《东北乡女匪事》 第1章 引子 老爷爷今年大概有九十岁了,但是你要问他,他是不会说的,只说:“才七十,还小着嘞!” 听说当地有这么个说法是,过了七十岁,阎王就会派小鬼来勾了。 所以老爷爷年年都七十,从来不说真实的年龄,怕小鬼听见呢。 房前有一座山,叫牤牛岭,老爷爷说:妞,你想知道山为啥叫这个名么,爷爷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老头,家里只有老伴和两个姑娘,再就是养了一头小毛驴,这头小毛驴可能干活了,就有一样,特别能吃。 他家门后头,有个栓驴用的木头桩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长了一蓬草。 哎,你说可怪哈,这蓬草啊,毛驴明明今晚上给吃光了,明天早晨又长出来了。 一天两天的,老头还不当回事,可时间长了,老头觉出古怪了。 他把这草一挖,嘿,你猜挖出来个啥呦,一个小泥盆。 他看这也没啥稀奇的,就把这盆啊,洗洗,扔米缸里头了。 过几天啊,他老伴觉出不对劲了,怎么这米干吃不少呢。老头跟家里人一看,这怕不是个聚宝盆。跟啥放一起,啥就怎么用都不少。 自从有了这个聚宝盆,家里人也不出去劳动了,每天锦衣玉食,成了村里的富裕户。 但是幸福的日子,总是很短暂。 问题就出在,两个闺女都要出嫁了,大的也要这盆,小的也要。那是啊,谁得了这盆,那子孙后代都不用犯愁,没好日子过了,这谁不想要啊。 老头和老伴可难为坏了,俩闺女都是亲生的,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啊。 你都说,这不给谁也不好啊。 可给了谁,另一个肯定不能乐意。 又可惜,这聚宝盆只有一个,不够两个闺女分的。 老头琢磨了整整一天,傍晚对两个闺女说:“爹把这个盆藏起来,你们俩谁先找到喽,这盆就归谁。到时候,也就怪不着我和你娘偏心谁了。” 两个姑娘一宿没合眼的找啊,家里家外,远处近处,哪里都找遍了,可是怎么也没找到这个盆。 快天亮的时候,实在撑不住,就都累得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老伴出去抱柴火打算做饭,结果抬头一瞅,我的个天老爷呀,惊慌得大叫:“孩子她爹,快点出来看呢,咱家门前,怎么突然出现一座大山呀?” 老头和俩闺女出来一瞅,喔嚯,可是不得了! 原来他们门前,就是个不大点的小池塘。 这一夜之间,小池塘没了,原来小池塘地位置,变成了一座上矗天,下矗地的大山。 好家伙地,这山遮天蔽日、形如倒卧的牤牛,风吹过来,还发出“哞哞”的叫声。 老头一拍脑袋瓜子:“坏喽,可是坏喽!我把聚宝盆,藏池塘里头了。没想到,这聚宝盆,竟然把小池塘变成大山了,这可咋整啊?” 俩闺女那个哭嚎啊,本来想着得了这聚宝盆,以后万事不愁,结果聚宝盆一夜之间就这么没了。 可再哭再嚎,也没办法不是。聚宝盆压在山底下了,谁还有那能耐把山掀开咋滴。 到最后,不光俩闺女谁也没得到,老头夫妻俩也失去了这聚宝盆。 老爷爷捋着胡子最后说:“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因为这山形似牤牛,叫声还跟牤牛一样‘哞哞’地,后来就把这座山叫牤牛岭。 老辈人都说,这山呢,每年还在长高呢,风吹发出的‘哞哞’声,兴许啊,就是这聚宝盆在里头拱的。” 老爷爷又说:“我们祖上啊,其实不是这里的人,听说是因为得罪了旗人,康熙年间从山东逃荒过来的。 老祖宗哥俩,老大叫陈功,是我的祖爷爷,老二叫陈玄,在来逃荒的路上,出去讨饭,在大青山走散了。 唉,可惜我活了大半辈子,也不知道大青山,到底在哪里。要不然倒可以过去再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叔祖爷爷陈玄的后人。 祖爷爷陈功那时候找了很久,也没找到老二陈玄,又怕后头有仇家追杀,不敢停下来呀,只能继续往前走。 那时候真是穷得啥也没有,用扁担一头挑着装先人的骨灰坛子;一头用筐,挑着四五岁的儿子。 走到这牤牛岭上,扁担“咔嚓”一声就断了。筐里的孩子掉到了地上,连装先人的骨灰坛子,也摔得稀碎。骨灰撒了一地,那山风一吹,想收也收不起来了。 祖爷爷心想,兴许是自家先人,相中了这块地方。 索性,就在坛子打碎的地方,偷偷起了个小坟,做了标记,自己也留在了当地。 那时候这座山头,连带着周围几百里的地方,都是一个姓刘的大地主家的,祖爷爷就留在大地主刘家做了长工。 他能吃苦,又会做人,干了不到一个月,就被提拔,当了长工里的打头的。 所谓打头的,就是所有当长工的,每天得以打头的干多少为标准,打头的要是铲了三十陇地,普通的长工也必须铲三十陇,要不然是要扣工钱的。 祖爷爷不像别的打头的,仗着身强力壮,就拼命的干,把些老的或者体力不好的累的够呛,甚至让人家因为总是完不成任务,被地主给开除不用。 祖爷爷就估摸着大家伙能干多少,地主又能接受大家最少干多少。 然后他自己,干得不多不少,恰恰好。 有的时候自己干完了,还会帮一下,那些干得慢的长工。 这样,地主和长工们都喜欢他,他也就安心留在了这里当打头的,又续了弦,生了个丫头。 真正让祖爷爷离开刘家,是在一年的初冬。 据说祖爷爷身高有一米九还要多,魁梧健壮。那年他三十多岁,正当壮年,可以双肩扛四麻袋黄豆,胳肢窝还能各夹一麻袋,上十米高的跳板不用歇气。 所以每年赶大车去城里送黄豆,都是他和另外一个半拉子去。 所谓半拉子,可能相当于现在所说的学徒一类的,年龄小,不是成手,给的工钱也少。 大多数是家里实在是穷,没办法,只能送给地主家干活的半大孩子。 话说他俩赶着马车,去城里送完了黄豆回来,为了在天黑前赶到家,抄了个近路。这个近路,唯一的不好就是得过江,那时候还没有江桥。 按说往年江面,是早就应该封冻了的,偏赶上那年,天气暖和,上冻晚,水面就薄薄的一层冰,看着就危险。 但是不走不行啊,地主规定的,必须天黑到家,不到家就扣工钱。 祖爷爷胆子大,看准了有块地方的冰,好像比别处厚些,赶着马车,一口气过了江。 刚刚才上岸,那块冰“哗啦”一声就碎了,仔细一看,原来冰下是一群鱼在托着,他们一过江,那鱼就散了,冰也就碎了。 半拉子“哇”的一声哭了,一摸,吓得尿裤子了! 从那以后,祖爷爷就不给地主当长工了,人家地主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忒不自由,还危险。 用几年攒的余钱,买了一小块地,开了点荒,养了几头牛。 说来也怪,他干什么,什么就赚钱。 明明是灾荒年,别人家连种子都收不回来,祖爷爷家却还是丰收; 买来的时候明明是病牛,谁想到了祖爷爷手里,不出十天好了不说,竟还是怀着孕,带着崽子过来的。 慢慢的积蓄越来越多,祖爷爷也没什么嗜好,唯一的心愿,就是多攒点钱,好把牤牛岭买下来。 先人塟在那里呢,也算是陈家的祖坟了。 这个愿望,到了祖爷爷孙儿辈,终于完成了。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大地主。 良田千顷、车马无数、开磨坊、油坊、糖坊,这个地方也由原来的名字,改成了现在的名字-——陈家磨坊,以他们的姓氏,和最初从事的行业命名。 本文的这个故事,就从陈家磨坊开始讲起—— 第2章 算计 陈家开始败落是晚清时候的事。 当时当家的是陈家大爷,陈家老太太的独子。 陈家大奶奶嫁过来,几年都没有生养。老太太着急,就给儿子另娶了八房姨太太,可过了多年,陈家大爷依旧没有子嗣。 老太太急得没法子,除了陈家大奶奶,她会顾忌着儿媳妇正房的颜面。 剩下那些姨太太,每当她们跟陈家大爷行房的时候,她都贴门缝听着,很怕各房伺候得不周到,耽误子嗣。 可姨太太们的肚皮,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任凭陈家老太太,不是打就是骂的,也没用。 俗话说病急乱投医,这个时候来了两个南方人,当地的人,管他们叫南蛮子,上门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会算,绝世好卦。” 陈家老太太忙不迭的,让他们给算一卦,南蛮子煞有介事的,掐算了半天,然后说: “老太太,你们家大爷,这辈子命里是应该有十儿八女的,但是你门口这座牤牛岭给挡住了,来不了啊!” 陈家老太太一听就急了,忙问:“那咋办,可有办法?” 南蛮子说:“破是能破,但是泄了天机,我俩是要折寿的,这价钱嘛——” 老太太一听,忙叫人:“赶快打赏,不可亏了两位先生!” 两个南蛮子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首先准备一篮子鸡粪,最好是那沤了三年以上的。然后拿上木柴,火把,锹镐,多派几个精干之人,于夜里跟我们进牤牛岭。” 陈家老太太知天机不可泄露,恐问了南蛮子也不会说,所以,马上指派人手,准备夜里进山。 到了夜里,不说老太太及陈家一干人等,彻夜未眠,焦急苦等。 单说这两个南蛮子领着众人,进了牤牛岭,先指派人手把牤牛岭上,两个隆起的大土丘给务必挖出来。 众人齐心合力,没多大会功夫,两个挺大的土丘就给挖出来了。 但奇怪的是,土丘里面竟各有一个一间房子那么大的,硬土疙瘩。 任凭人们怎么用锹挖,用镐刨,也不碎,简直比那铁疙瘩还硬。 牤牛岭名字的由来,这是因为这山,形似一头倒卧的牤牛,无论有没有风吹过,山体都会发出\\\"哞哞\\\"的叫声,好似千百头牤牛,齐声叫唤一样,所以得名叫牤牛岭。 但是,从这天晚上开始,牤牛岭就空有其名了,再也没有这“哞哞”的叫声响起,而是和其他山一样,风吹过林子才会有“飒飒”声,牤牛再也不叫了。 老辈人说,牤牛让两个南蛮子给骟了,把牤牛的两个牛蛋蛋挖出来,那骟了的牤牛没了精气神,自然不能叫唤了。 好好的风水,就这么让南蛮子给破了。 咱再说这俩南蛮子,他们把土丘平完了,让众人回去,单把火把给他们留下。 长工们乐不得的赶紧回家,就都散了。 却不想老奶奶临行前,秘密的吩咐两个长工,务必要看清南蛮子到底要干什么。 毕竟牤牛山是老陈家的坟茔地,所以这两个人就悄悄的,跟在南蛮子后面,想看他们还有什么把戏。 众人走了之后,南蛮子用火把把篮子里的鸡粪给烧着了,撒在祖坟的周围,只留了一个出口。 鸡粪还稍微有点湿,只冒出一缕一缕的难闻的浓烟,两个南蛮子一动不动,趴在出口的草丛里。 等了大概一袋烟的功夫,从坟后面撒着欢,跑出来一对小金马驹儿,足有尺把长,金光灿灿的,在夜里分外耀眼 它们耳鬓厮磨,亲亲热热的,绕着坟走了一圈,大概是被熏着了,小脑袋瓜直扑棱。 其中大一点的,领着小的往留出来的出口跑去,将将跑到出口,两个南蛮子猛的拿出个布口袋,死命往小金马驹儿头上套去—— 眼瞅着就要套住了,那俩盯梢的长工其中一个竟忍不住紧张的喊了一声:“哎哟妈呀!” 小金马驹儿受了惊般,转身就跑进坟里,无影无踪。 两个南蛮子再想抓时,已是迟了。 长工得过老奶奶吩咐,若是南蛮子做了什么诡异的事,概不论如何,定要把他俩捉回陈家。 南蛮子哪里是常年干体力活的长工的对手,才下,就被长工擒在手里,押解回去。 老奶奶和满院子的人都还未睡,见南蛮子垂头丧气的被押了回来,又听长工描述详情,情知定是受了骗,老奶奶悔得,恨不得杀了他们俩。 南蛮子见势必逃脱不掉,也就说了实话。他们是受了隔壁村刘家的指派,专程来破陈家的风水的。 却无意中,于一个晚上路过陈家的祖坟的时候,听见里面在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鸡粪熏烟子。” 然后一对小金马驹儿,颠儿颠儿的跑出来了,边跑还在边唱着。南蛮子一看,这可是绝世好东西呀。 这是绝世好风水才能孕养出来的绝世宝药,吃了,说不定能长生不老。 他们受了刘家的厚礼,算出来要破陈家风水,必得先骟了牤牛。 得小金马驹儿又必得鸡粪熏,陈家是大户,祖坟岂容他们随便来去。 知道陈家没有子嗣,故此以这个为借口,施毒计,破了陈家的风水。 却没料到,终是功亏一篑,没得到小金马驹儿,而经此一吓,风水一破,小金马驹儿断不会再出现了。 陈家押了南蛮子见了官,原来这刘家,就是祖爷爷当年做长工的那家,早就败落了。 也怪陈家富了以后不知道收敛。 有一次陈家大爷,喝醉酒了,就和人显摆他们家的发家史,把先人骨灰坛子碎了,就地在当时还属于刘家的牤牛岭,偷偷做个小坟的事情,抖搂得是一干二净。 话传到刘家耳朵里,他们不怪当年是自己家人抽大烟,赌钱,把好好的家业败坏了。 这下子,怪上了陈家,认为是陈家故意让先人,占了他们的福地牤牛岭,才致他们家败落。 后来刘家舍了血本,花了大钱,托人平息此事。对于他们家破坏陈家祖坟,也就不了了之。 就只苦了那两个南蛮子,据说陈家使了钱在狱里直接弄死了。 陈家老太却从此一病不起,认为是她坏了陈家风水,没几日,就去了。 说也怪,自从老太太没了以后,姨奶奶们就接二连三的怀了孕,足生了十二个儿子。 陈家却真的就此慢慢败落了,听说老太太临去的时候,每天早晨醒来,就流眼泪,说: “我又看见了,满屋子是黄大仙呢,以前都是从外面,给咱家往柜子里叼钱。现在是从咱家柜子里,往外叼钱呢,家要败了,败了······” 黄大仙就是现在所说的黄鼠狼,那个时候人们迷信,见了也不敢直呼其名,都尊称黄大仙。 临终要儿子发下毒誓,永世不得与刘家来往。 得了儿子,却也败了财,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陈家人财不能两得啊。 还有的老辈人说,陈家老太太八字不好,妨碍子孙。 证据是,她一死,可不陈家大爷,子嗣就兴旺了。 终归最后,也没个定论。 老爷爷说:“这是从老一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没人知道真假。” 接着,老爷爷又叹了口气,然后说:“其实真正让陈家败落的不是被人破了风水,而是陈家自己的人,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活;人做蘖,不可活啊。” 都说小老婆生的孩子败家,八个姨奶奶生的十二个儿子,没一个成才的,依仗着家里有钱,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尤其是赌。 老十二好点,他只有八岁,还是个孩子,是七姨太生的,比他最小的哥哥还要小十岁,老太爷宝贝的不得了。 偏生这老十二嘴甜,人活泛,把老太爷哄得什么似的,所以几个哥哥,甚至姨奶奶们都不知道的事儿,老十二也都知道。 单就一样,这孩子爱吃芝麻糖,虽说是家里就开着现成的糖坊,糖也不是随便吃的,大人们总是怕小孩子吃坏了牙齿。 几个哥哥赌钱输的狠了,就拿点糖,贿赂老十二,他就能给哥哥们弄来现钱。 你猜怎么着,那时候用的钱还是铜钱。 老太爷把钱锁在一个木头箱子里,上面只留了一个孔,刚刚好能把钱放进去,想取必得有老太爷的钥匙。 老十二小的时候就爱琢磨个东西,他用个细铁丝弯了勾,然后勾住铜钱的孔,往上一拉,这钱就到手了,这么着不痛不痒的,渐渐的满足不了几个哥哥的胃口了。 几个哥哥又有了什么算计呢?且看下回分解。 第3章 家败 陈家的最终衰败,从陈家大爷的两个儿子,陈家老二和老六说起。 要不过去都说,小老婆生的孩子败家呢,陈家大爷这几个姨太太生的孩子,没一个成器的。 整天仗着家里有俩钱,无所事事,输耍不成人。 他俩最先出事,在赌场被人设了局,欠了隔壁村仇人,刘家大少爷刘道先的,巨额赌债。 刘道先扬言,要是不还钱就要打到家里来。 这还了得,陈家老太太的遗言是,永世不许与刘家来往,何况是赌债,老太爷知道了,非扒了他俩的皮不可。 这一日,老二又到了赌场,刚刚好被刘道先碰上:“怎么的,二少爷,什么时候还钱呢?是不是想让老子,上你家讨去呀!” 老二忙不迭的说:“哎,别别别啊,兄弟这不正筹措着还钱呢。可是,这也得容兄弟一段时间呢。” 刘道先眼睛一翻:”什么什么,老子哪有那闲功夫等你一段时间呢? 你今儿个就说准了,什么时候还?要不然你就甭走了! 你们家那么多房子和地的,可别跟老子哭穷,说没钱呢!” 老二哭丧个脸说:“大哥,那房子和地,也不是我说了算呢。再说就算是我真想卖了换钱,他也得有买主不是啊!” 刘道先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好,只要你能把房契地契弄出来,买主你不用愁,还保证给你个好价钱。 不过就是这房地契,你小子就未见得能弄出来,索性老子帮人帮到底,你附耳过来。” 然后这般这般,如此如此的交代了老二,老二兴冲冲的就回家去了。 且不说他是怎么说通了几个兄弟的,反正都同意了他的做法。 他们激老十二:“你肯定不知道爹的房地契,都藏哪了。你要是能拿来,哥给你买一大包芝麻糖。” 小孩子大抵是好强逞能的,何况还有糖吃。就说:“哥你们就等好!” 过去是没有乳胶漆的,屋子里墙上都是糊的墙纸。老太爷就把房地契,用墙纸糊在了他自己屋子的墙里。 趁着一天老太爷不在家,老十二三下两下的,把柜子后面的墙纸撕了,拿出来房地契,把柜子又挪回原位。 谁也看不出来有人动过了,然后猴子献宝一样,把东西给了几个哥哥。哥哥们拿到房地契,高兴得给了他一大包芝麻糖。 老十二抱着芝麻糖,心里乐开了花,这下子,可以藏起来吃好久了,不然娘总说,小孩子吃多糖,牙疼。 却不知道,从此以后,他此生,再未吃过芝麻糖。 再说陈家老二,他马上找到刘道先,把房子和地脱了手,还卖了个好价钱。跟买主约定好,五天后来收房子、收地。 老太爷出去溜达,回来了完全都不知情,只看到几个儿子喜上眉梢,就问:“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老二上前说:“爹呀,我们几个请了一个游方高僧,批了您的八字,说您明天开始有灾星啊! 您要是能躲过去,就能活到一百二十岁,要是躲不过去,爹,您就危险了!” 然后几个儿子都做悲痛状,老太爷这年也七十有余了,人岁数大了,大抵会怕死,所以赶紧问:“那说没说,得怎么躲啊?” 老二忙说:“说了,让您从明天开始,要蹲在板凳上,不能离开板凳,更不能出屋一步。 窗户和门都得捂严实了,一点光也不能让进,外面有什么动静,您也不能出来看。您只要出去一看,灾星就找到您了。” 老太爷看儿子们的样子,不太像撒谎,马上就同意了。 板凳早就做好了,比正常的宽、长一点,老太爷第二天,就正式进入躲灾星的程序里,由老十二负责送饭送水。 这七天,屋外面沸沸扬扬,哥几个把所有的牲口,车,家什都卖光了,买主赶着大车,来拉了一趟又一趟。 老太爷在屋里听着,问送饭的老十二:“什么声音呢,怎么这么多人呢?” 老十二笑嘻嘻的说:“替爹赶灾星呢!” 老太爷哪里晓得,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也会骗自己,信以为真,再有什么响动也不再问了。 陈家大奶奶因为一直没有子嗣,所以现在是万事不管,整天吃斋念佛。 反正自己也没孩子,娘家也没啥人了。活到这个岁数,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也够本了。 以后姨太太的孩子们,孝顺自己,自己就算得了福报;不孝顺自己,那自己在这世界上也了无牵挂,大不了一死了之。 所以,听见外头乱哄哄的,人家问都不问一声。 姨太太们问起来,几个儿子只说是要购进新的,旧的老太爷吩咐要让卖了的。 她们不知就里,想是自己的亲儿子,哪里能知道里面有猫腻呢。 到了老太爷躲星的第五天,所有该卖的都卖完了,钱也都到手了,外面的房子也已经找妥,就等着第二天搬家了。 所有的长工短工也都打发回家了。 到了后半夜,三姨奶起来解手,过去的厕所都是在屋子外面,用木头搭的,简易的小房子。刚蹲下,就觉得有人用棍子捅自己屁股,吓得裤子也没提好,就跑屋里去了。 陈家那时候虽已不如从前,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有几十间房子,上百倾良田。 房子一多,长工老妈子又都打发回家了,就显得分外的阴森,三姨奶就跑到五姨奶屋里去了。 她俩的屋子紧挨着,跟五姨奶说:“五妹子,刚才我上厕所,有人拿棍子捅我屁股。” 五姨奶说:“净瞎扯,黑灯瞎火的,在咱们自己家,哪能有人捅你屁股啊,赶紧睡!” 三姨奶不敢回自己屋,就说:“那妹子,今晚我在你这屋睡。” 五姨奶说:“那敢情好啊,有个伴,热乎。” 俩人正说着话呢,就听咣当一声,门被顶上了,回头窗户也让人从外面顶上了,五姨奶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刚往窗户上一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窗户外面就给了她一下子,等她喊了一声:“哎呀妈呀!”栽倒炕上。 三姨奶只见她一只眼珠,已是被捅了出来,血顺着空了的眼窝往出冒,眼珠子耷拉在脸上,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三姨奶也“妈呀”一声,吓得昏过去了。 等她们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家里进了强盗了。 不只把五姨奶的眼珠子捅出来了,还杀了三姨奶的儿子老七,抢走了所有卖地卖房子的钱。 老七是想藏起来一部分,谁知道那些人好像知道是多少钱,都在谁那里一样。 结果老七就被杀了,整整砍了十三刀。 三姨奶看到老七,又昏过去了,这次再也没醒过来。 没等老太爷躲够七天呢,陈家大奶奶就把他请出来了,还没等听完呢,吐了两口血,嘴里喊着:“家败了,家败了!” 一口气没上来,就没了。 房子和地都卖光了,各房只能分家另过,略微还值钱的,就是几个姨太太的一点首饰了,那就还是各归各的。 陈家大奶奶生无可恋,也不想跟着姨太太们的儿子过日子,就趁人不注意,吞金自杀了。 从此,陈家是彻底败落了。 后来,剩下的十一个兄弟,从事什么行业的都有。 老十二长大了以后,从来不和他的哥哥们来往。 恨他们在他小的时候,骗他背叛了父亲,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也再没吃过芝麻糖。 讲到这儿,老爷爷又叹了口气,说道:“老十二后来做了一辈子铁匠,年轻的时候长得俊呢······” 老爷爷好像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里,然后慢慢地说:“我爷爷叫陈厚魁,就是老十二。” 第4章 意外 话说老十二陈厚魁小的时候,家道还没衰落,老太爷就给他订了一门亲事,对方姓刘,因为在衙门口当差,所以都叫他刘二衙役。 老太爷想得好,光有钱不一定行,还得有权不是。 但是他能认识的人,能攀上关系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所以费尽心力的托了媒人,在陈厚魁五岁的时候订了刘家的八姑娘,那时候八姑娘才三岁。 等八姑娘长到十五岁的时候,陈家已是败了,陈厚魁在一个铁匠铺子里,当着学徒。 这个时候,刘二衙役已是老了,家里由儿子当着家。 他八个姑娘,四个儿子,前七个姑娘嫁的都是有钱的人家。 单就这老八,命不好,算命的说犯八败,八败属煞,这不还没过门呢,陈家就先败了。 属羊,偏又是三月里生的,都说三月羊守空房,克夫。 刘家当时和陈家定亲的的时候,合八字的时候,是让算命的先生,现编的八字,没敢拿真的跟陈家合。 现在看来,陈家的败落根本就没八姑娘什么事。 可那个时候人还封建,别人不说,八姑娘可是打小,就背着沉重的负担呢。 她又是小老婆生的,亲娘死的早,刘二衙役的大老婆还看不上她,所以性格内向得很。 只跟一个娘生的七姑娘好,这七姑娘倒是嫁了个好人家。 家里是个大地主,姓齐,七房守着一个独生子。 七姑娘肚子又争气,才过门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身份立刻不一样,马上就接替家里的大娘当了家。 说的是这一年的七月,七姑娘身子不大好,捎话来让八姑娘去,一听姐姐病了,八姑娘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就去了姐姐家。 七姑娘的婆家离娘家有二十多里路,家人派了马车送了八姑娘去,说好了回来的时候,七姑娘家派人给送回来,家里就不去接了。 七姑娘其实倒也没什么大病,就是总胃疼,按现在的说法可能就是胃溃疡或者普通的胃病,反酸不想吃饭,几天过去也就没事了。 知道八姑娘在家里呆着没意思,就借着这个因由让妹妹来散散心,却不成想,一片好心反倒给妹妹害了。 七姑娘要是老早知道,就是死也不会接妹妹来的。 这话得从七姑娘的五叔公说起,他性格暴躁,现在的说法,就是有家庭暴力倾向,前后打跑了四个老婆。 虽然家里有钱,可恶名在外,却是再也没人,肯把姑娘嫁给他了。 三十七八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不知怎么的,就盯上八姑娘了。 过去农村的大户人家,要是没分家的话,都是几十口人住在一起。 八姑娘住在姐姐这一屋,和五叔公的房间紧挨着,晚上八姑娘要去厕所,过去农村厕所都是在屋外面。 七姑娘问:“用不用姐陪你?” 八姑娘说:“不用了,也不黑,外面还有月亮呢。” 一个人就去了。 这厕所离屋有五十米左右,在种菜的园子里,过去没有化肥,所以厕所后面都有一个粪池。 园子里种的都是向日葵和苞米,七月的时候,都高过人头了,风一吹,飒飒的响。 到底是孩子,八姑娘多少有点害怕了,后悔没让姐姐陪来,走两步,回头看看,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似的。 刚走到粪池,想想晚上也没人,厕所里面黑灯瞎火的,不敢进去,就褪了裤子想在粪池边上解决就算了。 还没等蹲下呢,就觉得头皮发凉,已是被人把嘴捂上了,那人拖着她,就进了旁边的苞米地。 这时候的八姑娘都吓傻了,直到那人把她按到地陇沟里,觉得后背让石头咯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她才又清醒过来,她个子高,按现在的标准也得有一米七以上,虽然从小养尊处优,没干过什么重活,可是也有把子力气,开始拼死了挣扎,边挣扎边叫: “七姐,救命啊---” 也是八姑娘命硬,正这个时候七姑娘的三婶婆也出来上厕所,听见有人喊救命,又听见苞米地里扑棱扑棱的直响,吓的边跑边喊: “来人啊,有贼啊——” 夜深人静的声音特别的响,那人也慌了,从苞米棵子里捡块石头就往八姑娘头上砸。 就着月亮地儿,八姑娘看是五叔公,就喊:“五叔公我认得你了!” 五叔公吓得一激灵,转头就跑了,慌里慌张的把鞋还掉了一只。 这时候院里的人都跑出来了,八姑娘吓的全身都软了,动都动不了了。 几个老婆子给她把裤子提上了,也不敢问她让人怎么样了没有。 当家的是七姑娘的老公公齐思明,问:“是谁,到底是谁欺负的你?” 八姑娘光顾上哭了,一时半会也说不了话,单会指着那一只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三婶婆过去把鞋捡了,看看,认得,三婶婆是个工心计的人,没说。 二婶婆却是个没什么心眼,心直口快的:“哎,这不咱家老五的鞋嘛,敢情是老五呀!” 齐思明狠狠瞪了一眼二婶婆:“也不能是老五的鞋就说是老五做的呀!那还兴许干活的时候,掉这的呢。” 八姑娘刚缓过一口气,刚要开口说是五叔公,齐思明不等她开口,把手一挥:“带她先回房去!” 然后示意让七姑娘跟他过去。 几个老婆子扶着八姑娘回房咱先不提,先说这七姑娘和齐思明。 一到齐思明屋里,七姑娘就哭了:“爹,可得给我妹妹做主啊,我妹妹才15岁,还没嫁人呢!” 齐思明脸一沉:“儿媳妇啊,你这可说错了,怎么能凭一只鞋就认定是你五叔公呢! 再说,你既然嫁到我齐家,自是以我齐家为主,是我齐家的人,当然也得先顾及我齐家的脸面。 就算真是你五叔公做的,你首先就不能张扬啊,你想啊,你要是张扬出去了,首先你丈夫,你儿子,以后出去就抬不起头做人啊!” 七姑娘说:“爹,我娘死的早,您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不管怎么说我都要给她讨回个公道啊! 要不然我将来怎么还有脸回娘家,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娘呀!” 齐思明一拍大腿:“我说儿媳妇啊,你真糊涂啊,就算我豁出去了,咱们给你五叔公送官,让官府治他罪。 可你就不替你妹妹想想,她还没出阁就先这样了,咱们知道没咋样。 可别人呢,传扬出去,老陈家还能要她了吗?就算要了她,还能对她好吗?你可想清楚了呀!” 看七姑娘还是哭,然后又和颜悦色的说:“你看呢,咱们也不能亏了你妹妹,她马上要出阁的人了,咱们多给随点礼。 然后吩咐出去,让谁也别声张,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你说怎么样? 还有啊,前一段时间你相中的那翡翠烟袋嘴子,爹让人给你买来,你让你妹妹给你爹带回去,你看好不好啊? 不是爹护着你五叔公,实在是爹也是为了你妹妹和你们好啊!这样,你先回去,劝劝你妹妹,有什么要求让她只管提。” 七姑娘哭哭啼啼的回到房里,见着妹妹,看妹妹已是哭得昏死过去了,抱着妹妹直叫:“可怜的妹妹呀——” 第5章 疯癫 拿凉水给八姑娘泼到脸上,没多大会,八姑娘醒转过来,七姑娘说:“妹妹,姐对不住你,姐马上送你回家,我让他们给你套车去。” 出得门来,七姑娘招呼个长工孙三:“你去马上给套辆大车,我要送我妹子回家。” 孙三垂手立着不动,说:“嫂子,老爷子不让套车,说让八小姐住一段时间再回去,现在回去情绪激动怕出什么意外。” 七姑娘知道定是自己的公公,怕妹妹回去告诉家里,父亲和哥哥不依,闹出什么事来。 公公还没想好万全之策之前,是不会让妹妹,走出他家的大门的。 可妹妹在这儿自己也是不放心。 五叔公还是和没事人一样,坐在院子里逗狗玩儿,边拿眼睛瞟着七姑娘的房门。 七姑娘本不是胆小之人,也不由得心里先就咯噔一下,越发的想把妹妹送回家去,离开这是非之地。 吃过晌午饭,八姑娘好多了,没有刚开始那么激动害怕了,跟姐姐说:“姐,我要回家,不想在你家呆着了。” 七姑娘说:“好,等忙过这两天,姐就送你回家。” 八姑娘本就是内向的人,姐姐这样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不痛快,自己在那生闷气。 等到了晚上,七月的天已经就很热了,都是开着窗子睡觉,窗子离地刚好到人的腰,八姑娘睡在小外甥的旁边,睡着睡着,就觉得有人摸自己的脸。 睁开眼一看,窗子外面站一个人,背对着月光,脸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是谁,扎撒着手,正摸自己的脸,又是摸又是掐的。 八姑娘“嗷”的一声就起来了,那黑影一弯腰就跑没了,等七姑娘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妹妹两眼发直,指着窗户,哆嗦成一团。 七姑娘抱住妹妹连声问:“老八你怎么了,怎么了?快告诉姐姐呀!” 八姑娘一句话也不说,眼睛就直直的瞪着窗户外面。 七姑娘拍着八姑娘的背哄她:“没事没事,七姐在这呢,别怕别怕啊,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乖啊!” 好容易把八姑娘哄睡了,这一天又惊又怕又恨又惧,七姑娘也累得很了,倒头一觉到天亮。 早晨醒过来,七姑娘一摸旁边,儿子还在,妹妹不见了。 慌忙的跑出去,找了个遍也没见到八姑娘的影子,七姑娘也不顾公爹的警告了,坐在地上就放声大哭起来,就说: “都是你们老齐家人把我妹妹给害了。” 齐思明铁青着脸,倒背着脸坐在炕上,一声不吱。 七姑娘恨的拿着马鞭子就把五叔公的门给踹开了,一找,人也没有了。 七姑娘吓得跑去也不管什么公爹不公爹了,拽住齐思明的袖子就不放手,一叠连声的喊: “你还我妹妹来,是不是你让五叔公给我妹妹害了,你说,五叔公到底在哪,是不是他把我妹妹给抓走了,你还我妹妹命来!” 齐思明瞪眼看着儿子:“赶紧给你媳妇领回房去,不像话!” 且不说七姑娘在齐家哭天喊地的找妹妹,单说八姑娘,晚上让人又隔着窗吓了一下,神智就有点不清了,心里光想了一个念头:“我要回家!” 然后自己穿上鞋,迷迷瞪瞪的就往家的方向走,回家要经过一座山,叫燕窝山,形似燕窝而得名。 都说那后山上有条狼道,一到月圆之夜,狼就齐集在后山的狼道上,两只前爪放在嘴里,一起放声嚎叫,声音像小儿的哭声,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八姑娘就是在月圆之夜独自回的家,没人知道她在路上到底有些什么遭遇,反正她被人找到的时候已是疯。 认不得人,嘴里就是叫着:“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 怕光,更怕人。有人说她是让狼给吓着了,也有人说五叔公可能一直跟着她,不定是把她给怎么样了,所以才疯了也说不让人碰她。 不过,最终也没人知道了,即使八姑娘真的说出什么来,谁又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呢。 刘二衙役虽然老了,但是老而弥辣,原来看陈家败落了,本有悔婚之意,还没等说出口女儿却先就疯了。 他请了好几个有名的老中医,来给八姑娘治病,吃了几个月的药,钱花得似流水一样,人还是疯得不轻,丝毫不见起色。 让大儿子去找七姑娘问是怎么回事。七姑娘看看板着脸的公爹,再看看一脸焦灼的丈夫,牙牙学语的儿子,泣不成声。 只锤着自己的胸口,跟自己的哥哥一遍遍的讲: “是我害了妹妹,都是我,我为啥要让八妹来我家啊,要是八妹不来我家,怎么会疯了呀!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妹妹呀!” 齐思明嘴里嘶嘶地吸着气,好像牙疼一样,说:“不管咋样,八姑娘都是从我家回去才疯的,这样,将来八姑娘结婚,我给出嫁妆。” 七姑娘恨恨的看着公公,真想吐他一脸吐沫,这一家子真是好不要脸。可丈夫和儿子自己也舍不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哥哥走了以后,七姑娘就病了,每天都胸口闷,憋屈呀。 找大夫也看不出来什么毛病,吃不下饭,一天天的消瘦下去,落了个心口疼的毛病。 齐家的人都知道自家理亏,也不敢惹她,五叔公在一个夜里,被人弄到粪坑里,淹死了。 谁也不知道,这事情是谁干的。 只有刘二衙役,独自喝了一晚上的酒,八姑娘再怎么样不得宠,也是他的女儿,齐家还以为七姑娘不说,他就不知道了!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这点小事,自己想要知道,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齐家以为瞒着,这事就完了! 可想得美! 老虎不发威,当人家是病猫呢!人家刘二衙役,就是岁数大了,不爱折腾了。再一个,毕竟是七姑娘的婆家,不好让他们家,倾家荡产。 只惩处了五叔公一个人,就算拉倒了。不然,不闹个天翻地覆,他都不是刘二衙役! 再说八姑娘这里。 治了几个月,刘二衙役眼见着八姑娘是治不好了,派儿子去陈家,让陈家赶紧娶回去,至于聘礼就全免了,另外有丰厚陪嫁。 其实陈家也风闻八姑娘疯了,但一来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订妥的,不好违背先人的意旨。 二来家贫,也是实在无力悔婚另娶,好在这刘家聘礼都免了,就匆忙的把八姑娘娶回了家。 但是没想到八姑娘疯的如此厉害,往往走出去几天,找不回来家。 后来跟陈厚魁生了一个姑娘和两个儿子,家还是一样穷,孩子倒是生得不错。 村人都叫八姑娘老疯子,她的本名叫什么反倒没人知道了。 第6章 相看 且说陈厚魁和老疯子的闺女叫陈秀秀,比两个弟弟都要大,十六岁出嫁,大弟弟陈勤八岁,小弟弟陈俭才五岁,都去送亲。 陈秀秀嫁的这户人家,姓石,就只一个独子,这点陈厚魁还是满意的。 过去的大户人家哪家不是几十口子人啊,小媳妇嫁过去不受个二三十年气,简直是不可能的。 自己家里又没钱,多半就是嫁过去了,不只受气,还得被瞧不起。 在婆家做得主说了算的,大都是娘家很有钱的主儿。 单说相亲的时候,石家住在离陈家磨坊有二十里地的岳家油坊。 当时是个冬天,腊月里滴水成冰,那时候也没火车汽车的,有钱的赶个大车,没钱的只有靠走了。 石家人倒是来得很早,早晨六点多钟,天还没亮,就到媒人王麻子家了。 陈厚魁到的时候,石家人正在喝开水,暖身子呢。 一进屋,石老头就先站起来了,大高个,最少有一米八,挺胖的,看媒人打眼色,没等陈厚魁说话,先就上前一步打招呼: “哎哟,老哥哥,可辛苦了,你看这大冷的天,快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待人非常热络。 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陈厚魁先就对这石老头,有了个好印象。 再看那小子,跟石老头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那墩儿就知道准矮不了,倚墙角坐着,披个老羊皮袄,长及膝盖。 低头也不言语。 过去农村家的孩子大抵如此,不怎么见过世面,不说话也没站起来,陈厚魁只当这孩子害羞,也没当回事。 唠了些闲话家常,陈厚魁问在墙角坐着的石家小子:“叫个啥名啊?” “石进祥。”石家小子规规矩矩的答,两只手放在膝盖上。” 石老头对儿子说:“进祥啊,抬起头来,让你大爷看看。” 石进祥抬起头来,那眼睛却往旁边看着,并不看陈厚魁的脸,还是规规矩矩的,本分人家孩子的样子。 陈厚魁叼着旱烟袋,想:“这孩子看着倒还算老实,秀秀嫁过去许也不能吃苦。” 心里就多少有那么点子活泛了,他最怕的就是女儿会吃苦。 知道自己老婆是个疯子,天天乱跑见不着人影。 从女儿懂事到现在,为了这个家,可真是没少挨累。 不说家里家外的忙活,单只这两个小弟弟,差不多都是女儿哄大的。 他也没想把陈秀秀,嫁到多有钱的人家去,怕娘家穷,婆家瞧不起受气,只想给女儿寻一家小门小户的,人口少点,饿不着冻不着就行。 看石老头是个挺机灵的人,儿子又老实,所以私下里就基本同意了。但还是多少有点不放心,就说: “这么的,我回去征求一下秀秀的意见,领秀秀也上你们家瞧瞧,大兄弟你看咋样?” 石老头赶紧说:“那敢情好,来之前来个信儿,我也好准备准备,老哥呀,我看呢,咱们有缘呢,这亲家肯定能做成!” 陈厚魁回到家,跟陈秀秀一说,陈秀秀有点不同意,说: “爹呀,有点太远了,我要是嫁那么远,回来一次都难,咱家我也不放心呢,更不放心我娘!” 陈厚魁心里就一酸,想着丫头还这么小,就光知道惦记着爹娘,她娘还是个疯癫的,几时抱过她,亲过她,照顾过她了。 就暗暗的决定,姑娘出嫁的时候,即使倾尽所有,也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决不能亏了她,毕竟人生就这一次啊。 不过陈秀秀考虑的也是,要是寻个近一点的地方,没准时不常的,可以帮衬着点家里。 但是方圆十里,谁都知道他陈厚魁老婆,是个疯子,过去都讲疯子会遗传,即使生下来的,是个正常的孩子,说不准啥时候也会疯呢。 想在家附近,找一个好婆家,太难了。 陈秀秀也不小了,在过去十六岁出嫁,也算正常,不能因为家里的情况不好,拖累了孩子。 不说陈厚魁在家左思右想的,那石家可是快为了这头婚事,忙坏了,他们是早就听说陈秀秀能干的,人长得又水灵。 石老头家农闲的时候,用秸秆编草帽卖,有一次来陈家磨坊卖草帽,无意中看到了她,一看之下,立马就相中了。 回去跟石老太说:“这儿媳妇我可是要定了,人长的水灵不说,活计还好。 我看见她坐在院子里给她妈绣的那小鞋,蝴蝶都像是会飞一样。 就是可惜了那老疯子,也穿不出来个好样子。” 石老太听他当家的这么说了又说,不由得对陈秀秀又好奇,心里多少又有点子不服气。 想当年石老太,可也是十里八村,标志的大美人呢。 隔了几天,陈家捎来话说,赶在腊月初六来相看。 石家先煮了几块五花肉,等到陈家人来的时候,简单切一切,撒上点盐和葱花,放大锅里一蒸,就是一道现成的硬菜。 除了肉,再就是大白菜,土豆了,过去那年月,也没有大棚什么的,冬天要么吃点咸菜,要么就是酸菜,土豆。 能吃上肉的已经算上等户。 陈秀秀和他爹,坐了别人送粮的大车来的,媒人王麻子得了臁疮腿,不方便,就没跟着来。 天冷下车的时候,陈秀秀脚都快冻僵了,石老头冲石老太使眼色,老太看这姑娘果然水灵灵的,心下欢喜。 忙不迭的爬上炕,那时候的被褥,都是直接码在炕上的。 讲究的在被褥上面,盖个布帘子,不讲究,或者穷的人家,就只那么放着。 且说老太上得炕去,三下两下,就把被褥上面盖的,一个大红缎子的被面,扯下来了。 露出叠得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十几床被和褥子,都是缎子面的,红的艳,紫的炫,粉的嫩,绿的新鲜。 秀秀最喜欢的就是被褥。 家里穷,买不起棉花和布,更别提缎子绸子了。 她和两个弟弟盖一条小薄被,被里子因为用得时间长了,不光是分不清原来的颜色,更破的补丁摞补丁。 两个弟弟睡觉不老实,爱打把势,每晚都要冻醒几次。 爹娘的更是,里面连棉絮都几乎快没了,就只剩着被套。 爹和娘晚上几乎就不脱衣服,穿着棉衣服睡。 看到这么多新被,让陈秀秀激动得想哭,又想笑。还没等石老太把被褥,给她盖在身上呢,心里就已经是有点愿意的了。 石老太又把裤腰上的十几把钥匙,给陈秀秀看,指着炕上地下的,七八个木头箱子说: “这些呀,将来都是你们的,里面都是我和你叔,这些年来攒的家底。” 再看石老太耳朵上戴着金耳环,手上戴着金镯子,全身富丽堂皇的,透着富贵气。 陈秀秀决定,就这家了。虽然离娘家远点,但有钱,多少可以帮衬点娘家。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决定,确几乎葬送了陈秀秀的一生。 第7章 结婚 他们在炕上说着话,已经做好了的饭和菜,怕凉了都放在锅盖上,用热气熏着。 话说石家养了一头小花猪,因为太小,就没舍得杀,想等等再大点卖了毛猪,挣点钱,正好给儿子结婚用。 可巧腊月初六,这天的天气奇冷无比,石老头怕小花猪冻坏了,赶到厨房隔壁的厢房里了。 这一炕的人在正屋,聊得正热乎着呢,谁也没注意猪。 等要开饭的时候,石老太出来端菜,一看,可是不得了了,那小花猪站在锅台旁边,左一口菜,右一口饭,摇头尾巴晃的,吃得正香呢。 把个石老太气得,拿烧火棍就打猪,小花猪嗷嗷叫着可就冲进屋里。陈秀秀下炕刚想看看,能不能帮老太搭把手,干点啥呢,猪直冲着她过来了,一下把她撞倒在地。 倒没撞怎么样,不过那时候人都迷信,凡事讲究个顺当,相亲竟然让猪给撞了,这猪在那时候叫黑煞神,代表不吉利。 陈秀秀隐隐约约的感觉,心里也不知道哪里怪怪的,不踏实。 出村子的时候,陈秀秀还又回头瞧了瞧石家的房子,发现石家的房子在村子里,显得尤其的破败矮小,不觉得心里犯了嘀咕,问她爹:“爹,不是说石家是上等户吗?怎么房子这么破啊,还没咱家的好呢。” 陈厚魁想了想:“许是他们会过日子,有钱不舍得盖房子用。” 话是这么跟闺女说的,到底心里也犯了寻思,等晚上到了家,立马去了王麻子家。 王麻子家兄弟七个一起过,没分家,地倒是不少,可真要是均摊到个人头上,其实就没多少了。 他刚吃完萝卜馅的饺子,边剔牙边放着萝卜味的屁。 那时候要想吃顿饺子,非得赶到年节不可,平时是万万吃不起的,都穷。 赶巧这天是王麻子的生日,照理当地有个说法,生日是娘的苦日,要净饿一天,什么也不许吃,纪念娘生养不易。 即使有做寿的,大都是岁数大一些的老人,但断不会吃饺子,饺子是要捏边才能包上的,俗话就说那是:捏寿,不吉利的。 王麻子就好这一口,老娘死得又早,也就不管那些个禁忌,每逢过生日,都让老伴给他包萝卜馅的饺子吃。 他哪样都好,能说会道的,就只一样上不得台面,爱放屁,一翘屁股一个响屁。 陈厚魁进得屋来,闻到冲天的萝卜屁臭味,不觉得皱了邹眉,但因为有求于人,却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离王麻子稍远点坐下说: “老哥,我今儿跟秀秀去了那石家,看家里都还行,就是那房子怎么那么破呢,不是说是上等户吗? 秀秀过去了住哪里?夏天好说,冬天难熬啊。你跟兄弟交个底,他家到底咋样,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你老哥可不能把你侄女,往火坑里推啊!” 王麻子一听就急了,脸上的麻子在灯底下都泛光: “大兄弟啊,你这不是埋汰你老哥吗,你老哥可不是那不讲究的人啊,能给我大侄女介绍,不像样的人家嘛! 实话跟你说,人家老石家那可不比老地主家差,钱有的是。就是一样,会过日子,仔细,人家不想把房子弄那么好,弄太好招贼嘛。 现在这世道,你也知道,多乱呢。 我跟你说,这样的人家,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进祥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老实本分着呢,模样又俊,跟秀秀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厚魁还是犹豫的样子: “老哥,要是那么仔细,连个好房子都不舍得盖,不是兄弟多虑,怕秀秀过去了吃苦啊,你知道,秀秀这孩子这些年,哪享着一天福了!”那时候说谁仔细,其实就是抠门的意思。 王麻子立刻发誓: “大兄弟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哥哥给你打包票,绝对是个好人家,保证不能给秀秀气受,不然你要是真不放心,老哥就替你把这门婚事给退了。” 说完好像是馋东西吃一样,咂了咂嘴:“不过,这么好的人家可是多少人惦记着呢,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说句实话,兄弟你别介意,秀秀也不好找好婆家啊,她娘那样,你家又不富裕。” 然后拖长声往后一靠说:“难呢——” 这一声正击在陈厚魁的软肋上,他也知道要想帮秀秀,寻下一门好亲不容易。 赶紧赔着笑说:“兄弟就这么一问,既然老哥都给保证了,那就这么定了,只要孩子好,家世好,彩礼什么的都好商量。” 婚礼定在第二年的七月,找有名的算命先生钟先生给算的,说是黄道吉日,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好日子,本来有些想提前或者押后结婚的,听得说的天花乱坠,都改到了这天,就好像现在五·一,或十·一扎堆儿结婚一样。 不过有一点不好,就是这吹鼓手不好找,幸亏石老头见机得早,早早的就把厨师、吹鼓手、花轿,这些琐碎的东西都备齐了。 到了正日子,吹吹打打的来迎亲了,老疯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也没新衣服,秀秀就只把她惯常穿的衣服,洗干净了,头面打理齐整,给她拿了两块煮好的猪骨头,让她吃着也就不会闹了。 秀秀穿了一身簇新的红衣服,脸上用线把汗毛都绞掉了,俗称开脸,新媳妇必得这样,是一方的习俗。 拿写喜字的红纸用唾沫舔湿了,往两个脸蛋上贴贴,就成两个红脸蛋了,倒也还透着喜庆。 出门的时候,陈秀秀跟他爹抱了抱,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了,陈厚魁从兜里拿出来个小布包,打开是一副银镯子,说: “秀秀啊,你在家没少给家里出力,可你爹没本事,也没什么能给你的,打了一副镯子,你带着,算是爹的一点心意。” 陈秀秀含着泪让老爹给戴上了。老疯子不知道怎么的,猪骨头忽然不啃了,扔下直奔秀秀,嘴里不清不楚的叫: “你别走,你陪我玩儿,陪我玩儿!” 陈秀秀眼泪刷的就下来了,抱住她娘就嚎啕大哭起来,众人忙拉开,说:“哎哟哎哟,出门掉几个金豆子就行了,也不好掉太多的,也要给婆家留点啊!时间可是不早了,早点走,路还远着呢。” 架上轿吹吹打打的就直奔岳家油坊而去。 第8章 大水 到了吉时,地上铺了毛毡,主婚的齐三泰刚要喊:“一拜天地。” 就眼瞅着地上,正还是响晴的天,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啊,一忽到脚面子了,一眨眼过脚脖子了,再一眨眼要没过膝盖,马上就要没腰了。 两个新人还在地上跪着,小年轻的都害羞,没人吱声也不敢站起来。 等下半晌水小点了,大家注意的时候,就只剩新郎官四仰八叉的躺在猪窝顶上,新娘子和陈家小儿子陈俭,可是让洪水给冲走了。 石老太抚胸打掌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天老爷呀,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呀,倾家荡产的娶个媳妇,还让大水给冲走了,我的个亲妈呀,没天理了呀!” 石老头倒还冷静,马上请了几个村里相好的,帮忙去找人。 回来的人都说:“安邦河上游下了几天的暴雨,这场大水把临近的大片地方都淹了,找新媳妇恐怕难了。” 言下之意是,陈秀秀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石老头不信邪,自己拿个布口袋,背了几个干粮,顺着安邦河就找下去了。 走了好几天,水渐渐的小了,原来是上面的东山上的山洪爆发了,这水比不得正常下雨发的洪水,山洪多半是来得急,去得也快。 且不说石老头在焦急的找着陈秀秀。 单说陈秀秀被水冲走了以后的遭遇。 话说陈秀秀正还在地上跪着呢,只觉得一股水就冲过来了,将她裹挟着,她想抓住个什么东西,可旁边什么也抓不到,挣扎了半天,勉强抱住一头正玩命游水的老母猪,可这猪也不让她抱呀。 再说那猪挺大个肚子也不好抱,浮浮沉沉的,陈秀秀抱不住了,觉得胸腔里堵的难受,又喝了几口脏水,慢慢的就要沉下去了。 濒临死亡的人,大多求生意识决定了最终,能不能够生存下去。这天是陈秀秀的好日子,她想活着,非常想活下去。 她拼命的蹬腿,想划出水面,就是她的拼命挣扎,终于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这个人叫崔玉和,是天宝镇上开杂货铺的,崔老能的小儿子。 才不过十七八岁,现在来说就是一个帅哥型的人,一米七八,不胖不瘦,白净面皮,一双丹凤眼,不大,但有神,难得的是还长了两个小酒窝,一笑起来就给人很纯洁阳光的味道。 他正和几个伙伴在河边打捞,上游漂下来的箱子或者别的物品。上游爆发了山洪,倒是便宜了住在安邦河下游的人家,许多人都拿长杆子在水里划拉。 运气好的还能捡到猪啊,马的。 这崔玉和不过是刚听到消息,可巧让他看见水里有个东西扑棱棱的在那里动,以为是一头小猪什么的,兴奋的急忙用杆子去扑拉,太远,够不到。 崔玉河从小也是河边长大的,依仗着水性不错,看水也不是太大了,扑通一声就跳下去了,游到跟前,陈秀秀却已是支持不住,在往下沉了。 崔玉和才看出来原来是一个人,另外两个小伙伴也扑通跳了下来,帮衬着他把秀秀拖了出来。 到了岸上,崔玉和顾不得自己,忙看陈秀秀,见她脸色发青,怕是要不行了。 忙把她仰放在自己腿上,拼命按压她的肚子,陈秀秀吐出来一口脏水,开始咳嗽起来。 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的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羞得脸立刻就红了。崔玉和看人醒了,忙问:“姑娘,还好!” 秀秀点点头,示意可以把自己从怀里放下来了,崔玉和脸也一红,忙放下她。 说:“你是哪里人呢?怎的就淹着了?” 再看她身上穿着一身红衣服,心下就明白几分了,敢情是个新娘子。 陈秀秀低着头小声说:“我拜堂的时候大水就来了······” 说不下去,就哭起来。崔玉和哪见过这阵势,挠了挠头:“那你家离这儿多远啊?” 陈秀秀说:“我娘家在陈家磨房,婆家在岳家油坊。” 崔玉和说:“哦,那你离婆家近,等水退了,送你回婆家。” 就这样,陈秀秀暂住在一个寡妇家。 过了几天,水退得差不多了。刚巧有个老头是岳家油坊的,赶集来这儿,被大水隔住了,跟石家又认识,可以领秀秀一起回村子。 临要走,陈秀秀对崔玉和千恩万谢的,倒弄得崔玉和不好意思起来。 等陈秀秀到了石家,石老头正在家里叹气呢。 他已经回来了,找了几天,也没找到,以为陈秀秀准是不在人世了。 陈俭也没找到,只好派人去陈家送信,这边继续找着。 陈秀秀能回来,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马上被石老太引进屋里,在小炕上坐下,已经就要三伏天了,虽然发过大水,可也不怎么凉。 蒙头的喜帕子冲没了,只能就那么坐着等新郎。 石老太进来摸摸索索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白布,铺在褥子上。陈秀秀知道,那是要等新娘子和新郎入洞房的时候用的,脸就羞红了。 石老太出去以后,这新郎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陈秀秀是新媳妇也不好去叫。 正焦急的时候,石老头已是引着石进祥进来了。 秀秀一直也没见过石进祥站着的时候,见过的有限几次,他都是倚着墙角坐着。 现在他一进来,秀秀才惊恐的发现,原来这石进祥,竟然是个大罗锅儿,弯个腰,头费力地仰着。 陈秀秀心里,就好像是腊月里喝了冰水一样,顿时瓦凉瓦凉的。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当时只看他坨儿挺大,脸生得也周正。 再看石老头那身子骨,想来定差不了。 谁知道人家每次都穿老羊皮袄,正坐在墙角,两面墙一挡,要是他不站起来,哪里看得出是个罗锅儿啊。 订了婚以后就再没见过面,也没看过穿夏天衣服的样子,可恨这媒人王麻子,也瞒住了不说。 陈秀秀就想马上冲出石家,反正也没拜堂,赶紧回家去,扑到她爹怀里大哭一场。 这石老头可也不是吃素的,敢瞒住儿子是大罗锅儿的事,自然早就想好了对策。 马上捉住陈秀秀的手说:“儿媳妇啊,爹对不住你呀!千不该万不该瞒住你进祥是罗锅。 但是罗锅也不耽误啥事不是,你看他下地跟别人一样干活,吃饭喝水没影响。 再说,这样好啊,你也不用担心他出去找别人啊。 咱们家进祥老实,决不会欺负你的。咱家的家底子还殷实,等我和你婆婆过世了,还不都是你的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章 知情 陈秀秀不同意,爹也不叫了,就说: “石叔,再怎么的,你不该瞒住我爹。你也是当父母的,要是你闺女嫁了个大罗锅子,你知道了能舒服吗?不行,我要回家!” 马上就要走。石老头看样子不好,举起大巴掌就猛扇自己的脸,嘴巴子打的山响,没等几下嘴丫子就淌血了,石进祥呆呆的看着,也不言语。 陈秀秀皱着眉头说:“石叔你这是干啥呀!” 石老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给陈秀秀磕头如捣蒜:“儿媳妇啊,进得咱石家门就是有缘,天注定你就是石家的媳妇了,你看洞房你也进了,再回家你咋嫁人,你爹咋见人,你就不怕人家笑话吗? 你不怕,你就没想想你爹你娘,他们就不怕别人戳脊梁骨吗!” 陈秀秀说:“那是我家的事,不用你管,再说我跟你儿子,可也还没拜成天地呢,这洞房也不用入了,我要回家!” 说着就往外走。 石老头见机得快,返身出去,从外面把门反锁上了,任凭陈秀秀怎么喊,怎么叫,怎么捶门就是不给开了。 这边石进祥一看他爹出去了,马上跑到门口也用拳头捶门,嘴里大叫:“爹,娘,我怕,我要出去,不要和妖怪在一起,快让我出去,我要娘搂我睡觉!” 他爹在外面说:“进祥啊,你只要把爹和娘,交代过你的那事给办了,爹就放你出来,让你娘搂着你睡。” 石进祥一听,马上说:“好,爹你可说话算话,让娘等着我别先偷睡,我马上就脱她衣服!” 折转身就扑过来,陈秀秀吓得往后一闪,石进祥扑了个空,栽倒地上,也不起来,手刨脚蹬的哭:“我要找我娘,摔死我了!摔死我了!” 外面石老头说:“进祥,别哭,只要你办了,爹就给你找娘!” 石进祥起来用衣服袖子,抹了下鼻涕眼泪,到陈秀秀跟前说:“妖怪,这回你可不许跑了,让我抓住脱光了衣服,我就能去找我娘了!” 三下两下把自己的衣服脱光了,上来就抓着陈秀秀的衣服领子,死命的拽。 陈秀秀这时候也清楚了,这石进祥不但是个罗锅儿,还是个傻子,不能怪爹,只怪自己有眼无珠,天生命苦。 拼死的跟进祥挣扎,要说陈秀秀身子板也好着呢,那时候的人长得丰盈的才算俊俏的,陈秀秀稍微有一点点胖,但绝不是那种胖得难看的。 都说个头随爹,她也总有一米七高,但终归是个女的,怎么能撕扯过男人,何况石进祥是个傻子,下死力气,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 陈秀秀边挣扎边喊:“救命啊,快来人啊!救救我!” 在静谧的晚上,声音凄厉得传遍了整个村子。但那些村里人,石老头都是打过招呼的了,谁也不肯来救一个嫁给傻子的弱女子。 陈秀秀终于放弃了,最后一点点力气,也在石进祥的猛烈攻击下,丧失殆尽了,她流着泪想,这可能就是自己的命了。 谁想石进祥把陈秀秀的衣服全扒下来,竟然连看都没再看一眼,马上像得胜的将军一样扭着跑到门边,对他爹叫:“爹,爹,快放我出去,我办完了。” 石老头问:“你真办完了?” 石进祥不回答只使劲捶门,看门还不开,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起来了:“爹,你和娘骗我,说好了脱了她衣服,就让我和娘一起睡觉的嘛!呜呜·····” 因为陈秀秀反抗激烈,石进祥的鼻子也破了,他拿床上的白布拼命擦鼻血,看到血,更是哇哇大哭个没完。 原来这石进祥晚上还得吃奶,十几年来没一天离开过他娘,连晚上他娘上厕所,石进祥都得跟着。 他这哇哇一哭,他娘可心疼了,跟老头说:“反正那事也办了,就让进祥出来,别把他哭坏了身子。” 石老头一开锁,石进祥马上不哭了,一头拱进他娘怀里,哈哈就笑了。 陈秀秀一个人躺小炕上流了一晚上的泪,不过幸好石进祥只会脱光了衣服,男女之事还不会,总算还有个清白之身。 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寻机会跑回家。 第二天早晨石老头把锁给打开了,看陈秀秀气色不大好,脸拉的跟马脸一样长。 老头和老太就都没敢吱声,陈秀秀也不吭声,自去拿脸盆洗漱。 老太进屋去拿白布一看,上面血迹斑斑,出来跟老头一使眼色,俩人高兴得什么似的,他们可不知道那其实是石进祥的鼻血。 刚洗完脸,听见院子里人声嘈杂的,好几个老太太进来了,刚一进门就跟石家二老道喜。 然后围着看新媳妇,这摸摸,那瞅瞅,齐赞生得俊俏,其中一个拍拍秀秀的屁股说:“哎哟,老嫂子可是好福气啊,这新媳妇屁股大,第一胎准是小子!” 把个陈秀秀臊得,脸通红通红的。 折腾了一会儿,一个老太太进屋抱了一床被就走了,另外几个也都进去把被抱走了,连陈秀秀昨晚睡的新被也抱走了。 石进祥在他妈那屋还没醒,石老头拿个小褂子,给他把肚皮搭上,让他继续睡着。 陈秀秀不知就里,也不管心里有多别扭了,到底也还是孩子,耐不住好奇,问石老太:“她们怎么把咱们的被都抱走了呀?” 石老太看看老头,老头蹲那抽旱烟袋也不吱声,老太以为儿子和媳妇已经圆房了,陈秀秀就是知道了实情,也不能怎么样了。 就低了头说:“那被,是借来的!” 陈秀秀就急了:“啥,难不成都是借来的?” 老太声音几不可闻:“是,都是借来的。” 陈秀秀问:“那箱子里呢,不是说都是你和爹攒下来的家底吗?” 老太说:“只有一口箱子是咱家的,里面是两床被,剩下的箱子都是借来的。” 一看石老太耳朵上和手腕上的金首饰也都没了,不用问肯定也是借来的了。 陈秀秀坐地上可就哭开了,原来不光人是残次品,连什么殷实人家上等户,也都是假的。 白天石老头两口子看得紧,陈秀秀不敢跑。 熬到晚上,石老太把箱子里的被拿出来,陈秀秀可又哭了。 这被,比她娘家盖的还破,上面尽是尿骚味,原来这石进祥不只是个大罗锅,傻子,还是个尿炕精。 陈秀秀打定主意绝不能嫁给石进祥,也更坚定了她要逃跑的决心。 她天真的想,反正也没拜堂,洞房也没圆房,回家还可以再找一个对心思的好人家,这次有经验了,可得好好的相看一下。 第10章 归家 到了晚上,七月天还很热,石老头想反正也已经圆房了。 看陈秀秀的样子,虽然是不高兴,但是旧社会的女人,都讲究个三从四德的,谅也不能,再闹腾出个什么事来了。 加上这几日事情实在是多,毕竟上了年岁的人,熬不住,和老太睡得都很熟。 陈秀秀听见,石老头夫妇那屋传出来鼾声了。 赶紧穿好衣服,轻轻的从窗户跳了出去,直奔家跑去,等石老头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一口气跑回家了。 到了家,陈秀秀见着陈厚魁就哭开了,把经过一说,陈厚魁大骂王麻子,马上领了她去王家。 谁想,王麻子早就去了一百多里地的大闺女家,养病去了。 没办法,父女俩只好回了家。 原来从石老头看好了陈秀秀,就开始托,跟陈家关系很好的王麻子,给儿子提亲。 但王麻子是知道石进祥情况的,所以死活不同意。 发了狠话:“就是死,我也不能干那缺德的事,秀秀那么好的姑娘,我不能坑人家。” 再说钟先生,他不光是个算卦的先生,还是个老中医,尤其祖传的偏方,专能治别人都治不了的狂犬病和臁疮腿,而且是石老太的亲哥哥。 可巧王麻子得了臁疮腿,钟先生正给王麻子看着病呢,受了妹妹的请托求他: “王老哥,你要是把我外甥这门婚事给说成了,我保给你治好臁疮腿不说,还不收你一分钱。” 王麻子倒是有骨气,索性连腿也不去治了,反正就是不给保这个媒。 石家也想过求别人,但是一来不认识陈家磨房的人,二来媒人也都不愿意做那损事。就一直拖着。 这人,你自己可以万事不求人,但是如果是你的亲人,你就不得不低头了。 话说王麻子有个小儿子,叫老烧肉,这名的由来是因为有一次过年,他独个把全家人的一满盆红烧肉,给偷吃没了,本名恐怕连他爹娘都忘了。 这老烧肉不过六岁,出去玩儿的时候,也不知道让谁家的疯狗给咬了,回来就头疼,恶心。 后来就怕风,渴了却又不敢喝水,全身抽搐,嘴里荷荷有声,请了先生瞧过,都说是狂犬病。 当世除了钟先生恐怕无人能治好了。王麻子只好硬着头皮去请钟先生,钟先生就只一句话:“答应替我外甥跟陈家提亲,而且得保证成功,就给老烧肉治病。” 王麻子蹲在地上抓着头发,想了大半晌,同意了。 老烧肉治好了,又活蹦乱跳的,钟先生就催王麻子去提亲。 便有了上一段骗婚的闹剧。 话说陈秀秀回了家,石家派了几次人来接,石老头自己也来了几次,陈厚魁刚开始还见面,后来索性大门一锁,直接不让进屋了。 没奈何,自知理亏,石家也就不怎么来了。 经此一事,陈秀秀不怎么出屋,怕被人指指戳戳的,小弟弟陈俭也还没有音讯,虽然不断的去找,但经过了半年,希望也属渺茫了。 正当陈厚魁一家人要放弃了的时候,突然有了陈俭的消息。 这消息的来源是这样的。 陈家虽然穷,但是乐善好施,哪怕有一口东西,要是来个要饭的,都宁可自己家人饿着,让讨饭的人吃饱。 这一天下着鹅毛大雪,家里人都围坐在火盆旁边,唠闲嗑呢。 有人敲门,陈厚魁出去一看,是爷俩,说姓韩,天冷给孩子求口饭吃。 老的大概四十岁上下,小的不过七八岁,身上衣衫单薄,大冷的天,脚上穿着草鞋,露着脚趾头。 忙让到屋里,给倒了热水,又让陈秀秀把剩的高粱米饭给热了热,拿了点咸菜让爷俩吃着。 天已经晚了,就留他们住下,家里只有两床被,怕这爷俩冷,都给他们盖了。 陈家的人,就穿着棉袄睡在炕上。陈厚魁和韩老头挨着睡,无意间说出来,自己的小儿子七月份的时候,让大水给冲跑了,现在也没找回来。 韩老头说:“我九月份的时候,去离这百里的柳树屯,倒还真见着过这么一个孩子,眉心有颗红痣,也是发大水的时候给冲过去的,现在一户姓刘的人家里,给养着呢。” 陈厚魁一听,这自己的小儿子陈俭也是眉心有一颗红痣,十有八九必是儿子了,高兴得前半宿没怎么睡着,后半宿倒是睡得很香。 等醒来了一看,韩家父子已经不在身边了。 再一看两床被也没了,忙着下地就要去追,却是连自己和大儿子陈勤的鞋也没了,只剩了韩老头和他儿子的草鞋,在地上放着。 陈家是穷人,冬天也只那一双鞋,过去都用乌拉草,絮在一种叫毡疙瘩的鞋里,一穿七八年。 没办法只得穿了韩老头的草鞋,出去看,竟连自己家圈里的母牛,也不见了。 眼看着地上是自己的毡疙瘩的脚印,就知道定然是姓韩的穿了自己的鞋,偷走了自家的牛。 马上跟大儿子陈勤追出去,撵了二十多里路,也没撵上。想是韩家父子走得早,路上人也多了,脚印繁杂,找不到了。 父子俩只好垂头丧气的回来。但好在终于知道了点儿陈俭的消息。 回到家陈勤看着老爹,闷声闷气地说:“这可咋整啊,牛没了,来年耕地可咋整,唉!” 陈厚魁烦躁地抓抓头发,说:“咋整,能借别人家的牛用一下,就用用。 然后给人家送点黄豆。实在借不着,咱爷俩就当牛,自己拉犁耙呗。” 陈秀秀也犯愁,家里本来就穷得叮当响,好容易有条牛,母牛还揣崽子了,有小牛犊子还能卖几个钱,让家里宽裕宽裕,结果让人还给牵跑了。 就跟陈厚魁说:“爹,以后可别啥人都让进家里了,好吃好喝的也就算了,总不能让他们冻死。可这连吃带偷的,谁受得了啊!” 陈厚魁也没办法,谁能想到呢。只能说:“算了,好歹知道你弟弟的消息了,不让他们进来,上哪能知道去。 总之好人是会有好报的,我不信人都那么缺德。他们父子偷了东西,但是要能捋着他们提供的线索,找到你弟弟,不光等于没损失,我还赚了呢!” 商定好了隔天去柳树屯找儿子,却不知道,正有一场天大的祸事,等着陈家呢。 第11章 白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陈家的小儿子陈俭,确实是在柳树屯的刘家呢。 这刘家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就是那个使坏招,诱惑陈家哥几个卖家产的刘道先家。 他家哥们九个,过去没计划生育,家里有十个、八个孩子的人家很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哥们几个没分家,在柳树屯紧挨着安邦河边上住。 那河边正好是个官道,行商的客旅,要去天宝镇的话必得经过这条路。天宝镇是个南北交通要道,本地人口倒也没多少,但是外来经商的人比较多。 发大水的时候,刚巧刘家老四牵马去河边饮水,无意中救下了扒住木箱子漂下来的陈俭。 问他叫啥倒是知道,家在哪里,父亲是谁,他可就说不清了。 毕竟岁数还小着呢,过去农村人家里头,要是没有啥认识字的人,一般这么大的小孩,没有说像现在这样什么早教啊,启蒙班,幼儿园的,就在家里头跟着大孩子们憨吃憨玩的,自己的名字,也最多知道个小名。父母叫啥,家在哪里,那还真是说不清。 周围就他们这一家,离村子很远,过去也没那孤儿院啥的,能送去收养一下。小孩这么大了,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没办法就先养着陈俭,反正小孩也小着呢,吃不了多少东西,刘家家大业大,不差他那一口。也等待有一天,如果他家人能够找来,再给他领回去。 陈俭倒不是个讨厌的孩子,虽然才五岁,倒是什么活都爱干,长得也白胖可爱,话说得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小孩还挺勤快。指使他干点啥,他虽然干不了多少,但是呢,乐颠颠地在旁边一蹲,跟着大人帮忙,还挺逗趣的。 刘家本来兄弟们就没分家,小孩子也多,十几个小孩子,很快就玩儿得熟了。 跟其中一个叫刘玉蓝的小姑娘,玩得尤其的好。刘玉蓝是老七刘道云的独生女儿,跟陈俭一般大,长得粉妆玉琢,非常可爱,俩人常常手拉着手,出去一起玩儿。 老七刘道云比较宠女儿,就这么一个独女,那是捧在手里怕冷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百般宠爱都不为过。看闺女跟这小孩能玩儿到一起去,对陈俭也特别的照顾。 这样过了快半年,还是没人来找陈俭,刘家也死心了,想着也许陈俭的父母,说不定也淹死了。 不然不能过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找。这要是个女孩,还可能是家里重男轻女不重视,丢了也不在乎。但这可是个男孩,过去五岁,都属于差不多养住了,不会轻易死的,可以传宗接代的预备役,轻易没谁家能舍了。 没人找来,那就养着,不过是个孤儿,家大业大的,也不在乎多这一个孩子了。 陈俭在刘家待得倒也滋润,吃的穿的,都比在家好。 在家里一个疯子娘,本来多少当初嫁过来有挺多陪嫁,也让疯子娘都给败坏没了。家里穷得叮当响,吃不上,穿不上的,在刘家,好歹吃得好,吃得暖,慢慢的还胖了点,身量也高了。 话说这几天,刘道先正烦着呢,其中一件事,是家里养的大白狗虎子。 这狗全身没一点杂毛,刚开始,就是因为图它长得干净,眼睛清澈澄明,看着机灵,才从别人家里抱来的养着的。 它倒是长得奇快,才不过半岁的时候,就成大狗样了。刘道先整天领着他,比对他新娶的小老婆水仙还要好。 说到这新娶的小老婆水仙,可真是水灵。刚从窑子里赎出来的,爱撒娇,会打扮,这大白狗不知怎么的,竟也喜欢上了水仙。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趴到水仙的旁边,头跟水仙的头挨着。他想跟水仙亲热一下,虎子就朝他呲牙,嘴里直哼哼。 谁要是敢说水仙两句,虎子也要冲人家吠叫。水仙喜欢大白狗,喜欢得不得了,直说大白狗虎子,就是她的守护神。 直到有一天晚上,刘道先出去上厕所,就瞧见虎子趴在墙上,前腿悬空,人立起来,学人走路呢。 立时惊得呆住了。 那天偏巧是个满月,虎子绕墙走了一段,然后两只前爪一抱,竟然朝月亮拜了几拜,拜完了,又开始人立起来,学人走起路来,姿势诡异地,让刘道先竟然觉得有点仿佛自己走路的样子。 刘道先吓得屁也没敢放一个,赶紧跑回屋里,跟水仙说: “我的个亲妈呀,虎子该不是要成精了,怎么我看见,他学人走路还拜月亮呢!竟然还拜得有模有样的,可吓死我了!我跟后头看着,都没敢吱声。” 水仙不以为然的说:“哎呀,老爷子,那算个啥呀,晚上拜个月亮,多正常呀,人家虎子将来许是要的道成仙的,到时候,咱们说不定,还能跟着沾点光呢。嘻嘻。” 刘道先惊起一身汗,水仙竟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的,黑狗能除邪气,白狗可不吉利,无缘无故地拜月亮,这哪里还能有好啊。 这样想着,可是越来越让白道先害怕了。竟然觉得水仙的眼睛跟虎子出奇的像,在夜里发出蓝荧荧的光,他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虎子估计是练习完了,在外面挠门要进屋。冬天天冷,水仙疼惜虎子,也就没怎么让它在外面的狗窝里住过,都是把它放进来,挨着水仙在炕上睡。 水仙听到虎子哽哽叫着挠门,立马下炕就要去开门,刘道先一把把水仙拽住,但马上,又像让火燎了一样,松开手,只说: “别去,今晚让它在外面睡,也该看看家护护院了,你看谁家养狗,是养在炕上的!” 水仙嗔怪的:“哎哟,老爷子,是谁打虎子小的时候,就给养炕上的,虎子小的时候,我可还没进这个家门呢!” 说着就要去开门,白道先顾不得了,大喝一声:“你给我回来,这家到底谁说了算,我说不让它进来,就不让它进来!” 水仙看刘道先真急了,嘟着嘴赌气,背对着他睡下了。 虎子还在外面扒门,哽哽的叫着,刘道先索性拿被子蒙住头,可那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钻进耳朵里,整折腾了一夜也没睡好。 第二天,刘道先围着这狗就转上了,是杀呢,还是不杀呢? 第12章 劫匪 刘道先终究还是怕了,跟几个兄弟只说虎子眼睛发红,八成是要疯,别咬了孩子们,张罗着趁虎子不注意,把它给勒死。 准备好了绳子,家里几个小年轻的,嘻嘻哈哈的就去找虎子。水仙听说要杀了虎子,正在那里摩挲着虎子的背,眼泪汪汪的说: “虎子啊,人家想杀了你吃肉呢,唉,千不该万不该,你学什么人走路啊!当个人可有什么好啊,让老爷子看见你,他能饶了你吗!真是舍不得你呀,再咋地,咱也算是交情一场啊!” 拿脸贴在虎子头上,眼泪顺着眼角,全流在虎子的脖子上。 虎子竟像是听懂了一样,也用头蹭着水仙的脸。正难舍难分的时候,白道先和打狗的人来了,看到这个场景,他对水仙一声断喝:“你快给我滚过来,妇道人家知道个什么!” 虎子突然挣脱水仙的怀抱,直奔白道先冲过来,一下就把他撞了个大跟头,叼住他的大腿肚子,狠狠的咬了下去。 给白道先疼的爹一声、妈一声的叫唤。直喊人,快把虎子乱棍打死。 老三的儿子,看旁边立了一个大锤,拿起来二话没说,只一锤打在虎子的后背上,虎子一个踉跄,嘴仍然咬住白道先不撒口。 再一锤打了虎子脑浆迸裂,那嘴还咬住他的大腿肚子不放呢,血溅了白道先一身。水仙扑过来,喊:“虎子,虎子!” 虎子的嘴竟然松开,吐出来一滩血,血里有个石头大的东西,咕噜噜的滚到水仙脚底下。 水仙已是吓得呆了。几个年轻人看着那石头好玩儿,用锤子一砸,里面跟石头一样,只不过是血红血红的。 后来有人说那是狗丹,如果虎子炼成了,就成精了。反正都是那么一说,大家当玩笑了,也没人当真。 虎子的肉,刘道先没让人吃,拖着埋到南边地头上了。 可从这天开始,水仙像魔障了一样,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指着炕头喊:“虎子又来了,又来了!全身都是血,说是要领我去呢!” 把个白道先吓得,不敢在这屋炕上睡,跑到大老婆房里去了。 可巧没过几日,家里的人,都去南边地里往家里抱秸秆,烧炕用,也不知道怎么的,大晴天打了个炸雷,就只见一个大火球,在众人身边滚来滚去的,吓得大家急忙抱做一团。 火球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众人虚惊一场,也不抱柴了,赶紧的就跑回家。 等到家的时候才发现,水仙怎么没了,刚还在地里指手画脚的来着。 派人去地里一找,却是烧焦的一团,黑漆漆的,只一双鞋还能认出是她来,竟让冬天的雷给劈死了。 众人不知,刘道先心里却害上怕了,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虎子变成白狗精也来找他来了。 都说做贼心虚,这刘道先可还真就是个贼。 这刘家兄弟几个不是小贼,是劫匪。 他们家自打祖上败落了以后,子孙不争气,抽大烟的抽大烟,逛窑子的逛窑子,家底早折腾空了。 偏他们已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人,哪里能过穷日子,便走上了歪路。 想当年陈家十二个儿子,设计瞒过老太爷把家产都卖空了,刚拿到钱,当天晚上去抢劫的,就是他们哥儿九个。 但是办了那个案子以后,他们却不敢在那附近住了,就搬到了柳树屯。 一来是为了避免被陈家发现。二来,这里紧挨官道,又是个小山岗子,方便他们抢劫。 平时是本分的农民,到了有商队的时候,看着油水大就下手。 哥儿九个加上子侄,也有三十几号人,手里置办的打劫的家什,都是当时最好的,连官兵用的,都未见得好过他们的。 不说刘道先在这烦恼,却说这时候,正有商队在官道上往柳树屯来呢。 刘家为了方便打劫,早在前面百里的地方,安排了老四的儿子狗子,伪装成开杂货店的当探子,看到有商队,马上就骑快马通知刘家准备。 这次这个商队看着,倒是票大买卖,十几辆大车,车上都是描金的箱子,人也都衣着光鲜,看着就像是有钱的主。 狗子早早把消息报到刘道先这,刘道先却打心眼里,不想做这单生意,心里总还是惦记着白狗的事,七上八下的,不舒服。 赶巧这天早晨又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可更不想去打劫了。 早晨出去上厕所,一只乌鸦呱呱叫着,拉了一泡屎在他衣服领子里,给他呕的一早晨没吃饭。 他打定主意,不去做这单生意了。 听说大哥不做这票买卖,老三是个火爆脾气,马上来问:“大哥,咱咋不去啊,听说那主儿可肥着呢?” “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早起就被乌鸦拉了泡屎,在衣服领子里,忒晦气。”刘道先倒背着脸,坐在炕上,也不回头看他三兄弟。 “嗨,大哥,你咋越来越迷信,越来越胆小了呢!乌鸦可不就是,可哪拉屎的玩意嘛,指不定它飞着飞着,拉哪里就是了。你还能就为了这个,就耽误大买卖?大哥,咱去!” 然后搓搓手说:“这不,刚相中一个姑娘,还准备讨来做二房呢。” 刘道先正好有气没地方撒呢,马上呵斥他兄弟:“你们呢,就是不知道收敛,得装穷,知道!不然咱就一个庄户人家,个个都娶几房姨太太,人家能不怀疑嘛!别在这罗嗦了,快出去!” 他三弟看大哥真急了,边嘟囔边往出走:“你自己讨好几房姨太太就行,别人就不行!” 等他兄弟走出去了,刘道先想想倒也是,一个乌鸦一只白狗,能成什么事,自己可能是老了,人越老越胆小。 光靠种地也挣不了多少钱,一大家子,男男女女的,将近六七十口子人,要吃好喝好,不容易。 这些年干这没本钱的买卖,无数回也是危险重重,还不是都熬过来了,哪一回也没出事。 想了想隔着窗又喊他兄弟:“老三,你让大家准备家伙,一会儿就去,再派个人,看看商队到哪里了。” 老三听他大哥又同意去了,不禁心花怒放,仿佛看见了如花似玉的姑娘,已经来做了二房了,马上喊人开始准备。 却不知这一次刘家,却真正的碰到了硬茬子,险些被满门抄斩。 第13章 闲事 刘家每次动手,都不在自己家跟前,抢了东西,也从来不放在自己家,怕被人发现。 因为一直谨慎,所以多年来,都没出过什么纰漏。 这次他们,还是选在离家三十几里路的,二道沟动手,那里山深林密,行人稀少,却又是商旅,去天宝镇的必经之路。 去探的人,回来说估计商队要到了,刘家的人,都把脸蒙上了,埋伏在路边。 没多一会儿,商队就过来了,人不多,也就十几个,身上也不像是带着家伙的样子,都挺悠闲的走着。 刘道先倒隐隐约约的觉得,哪里有点不妥。 照理这么大的商队,拿的又是贵重物品的话,应该最起码带着家伙,有几个精壮的小伙子压车才对。 而这些人,倒好似游山玩水一样,没一点警惕担心的样子。 还没等刘道先考虑周全呢,老三已是扑了出去,只一刀,就把前头骑马的人,给连肩带背卸了。 剩下的人一看,老三动手了,纷纷拿上家伙,也跟着动上了手,这队人也没见怎么反抗,扔下东西,自顾就都跑了。 刘家人旨在求财,抢到东西就心满意足,也不去追跑的人,高高兴兴的,子赶着十几辆车就往回走了。 他们在离此不远的三道沟子,有家亲戚,抢了东西,都是放到人家米仓里。 那家人也感觉出来,东西好像不是正道来的。但因为刘家,总是肯舍得花大价钱租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等到了米仓,才顾得上看箱子里面,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老三手急,一刀就把箱子上的锁劈掉了,打开一看,惊叫一声,忙叫刘道先过来看,只一眼,刘道先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猜怎么着,那上好的箱子里,装的竟然都是些砖头木块,再打开其他的,莫不如此。 情知上当,刚吩咐急撤,却已是来不及了,大队的官兵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来这商队,不过是官兵的诱敌之计。也合该刘家有事,话说七月份,他们做了一票生意,可巧被抢的是,官老爷于大龙的亲爹。 清末官府势微,但于大龙是个什么都敢干的人,着实的让他敛了不少的财,本想着世道不好,先让老爹带了金银细软回老家,等待时机自己也脱身回去,竟不想在半路上,让刘家不光劫了财,把个老爹,也让他们给活活踢死了。 直气得于大龙两眼喷火,他倒也不是个莽撞人,想着单派人去抓,不一定能抓到,所以设计把他们一网打尽。 一排火枪手拿枪瞄着刘家人,刘家连想抵抗都没办法,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刘道先抢来的钱,大多不敢花,存在米仓里。 这下于大龙,不光是破了多少年以来的遗留案子,还借此十倍百倍的,找回来自己的损失,心里早乐得开花。 又吩咐人,让去刘家把所有男丁,包括正吃奶的男孩也不放过,全抓到了大牢里。 这里面也包括了陈俭,官兵只管抓人,谁管你到底姓什么叫什么,刘家只剩了女人,都哭做一团,自然更没人替陈俭申辩了。 陈厚魁正是在他们被抓进去三天后,去的柳树屯。 他穿着叫花子韩老头的破草鞋,鞋里陈秀秀给垫了点破布头,又背了个面口袋,里面装了点黄米面的豆包。 因为是冬天,路滑,天黑得也早,光靠两条腿走,一天也就走四五十里。 第一天平安无事,晚上陈厚魁借住在一个农户家里,那家人很热情,炖的白菜土豆,焖的大黄米饭让陈厚魁吃了个饱。 晚上睡在热炕上,他想着,明天兴许就能见到儿子陈俭了,高兴得,竟有点睡不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厚魁谢过留宿的人家,就出发了。 刚走到村子口,就看俩人正打在一起,一个高个子的,把矮个子的压在身子底下,抡圆了胳膊,正要往矮个子身上捶,陈厚魁赶紧过去,劝那高个子:“哎,大兄弟,别打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么打不是打坏了吗!” 那高个子“呸”了一口:“你别多管闲事,今天我非打死这猪狗不如的畜牲!” 然后啪哧一声,给了那矮个的一耳光。 矮个子像杀猪了样叫唤:“哎呀,打死人了,好汉快救命啊!” 高个子又要打下去,陈厚魁看那矮的,已是鼻口窜血,忙把高个子就往起拉,正挣扎的功夫,矮个子得了空翻身起来,捡了块石头就把高个子脑袋敲破了,陈厚魁赶紧放了高个子,又去拉矮个子。 高个子吃了亏,这回也不去打那矮个子了,对着陈厚魁就是两拳。 陈厚魁也被打蒙了,想着我可就是个拉架的,怎么这回成挨打的了,自己还是找儿子要紧,也不想跟他们纠缠,折转身就跑。 高个子在后面就追,那矮个子直在后面拍着手叫:“好汉快跑,好汉快跑!” 陈厚魁穿了双不合脚的草鞋,没一会儿就让高个子追上了,高个子上来就打,嘴里骂着:“让你多管闲事,让你多管闲事!” 陈厚魁可也不是吃素的,毕竟当铁匠多年,有一把子力气,只一只手抓住高个子的胳膊,往后来个过肩摔,地上都是冰,高个子被摔得立时七荤八素的。 矮个子刚刚还叫得欢,看高个子被打了,突然跑过来,陈厚魁还以为他是来道谢的呢,没防备,他竟然当胸,给了陈厚魁一拳,嘴里叫着:“哪里来的混蛋,敢打我哥哥!” 才知道原来,人家是亲哥俩打架,这闲事管得,倒是有点过头了。 这时候高个子也从地上爬起来了,也过来帮他弟弟打陈厚魁。 正打着,一个老头跑出来,喊:“快住手,别打了!” 陈厚魁是想停停不了,那哥俩倒还听话,马上住了手。 老头上前,问陈厚魁是怎么回事,细一讲,老头倒乐了,说:“他们是亲哥俩,矮的是兄弟,高的是哥哥,弟弟非要把老娘接到城里住,哥哥怕老娘在城里住不惯,非就不让。 俩人都是急性子,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我是他们俩的亲娘舅,先替他俩给你道歉了,你可别见怪啊!” 叫那俩人:“快过来,给这老哥道歉!” 指着高个子说:“你呀,亏你还是个哥哥,这事做的也太不对了,人家好心劝架,你却打上人家了。” 高个子脸一红:“我就是气我兄弟,在衙门当个小差,就不知道怎么好了。 非要接我娘去城里,那城里有什么好啊,老娘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不让去,我兄弟还骂我,所以才动手打他的。” 他舅舅说:“你们俩啊,就没想着,要问问你娘,她到底想去不想去?你俩倒是先打上了!” 那弟弟马上一拍脑门:“哎呀,忘了这茬了,还没问娘想在那里住呢!光跟我哥吵架了!” 陈厚魁看着这哥俩,还有自己这闲事管的,真是一言难尽,是不是都有点缺心眼啊! 第14章 见刘 这哥俩马上又和好了,陈厚魁让他们闹得哭笑不得,自己还急着去柳树屯找孩子,看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就要上路。 老头和那哥俩挺热情,非要留陈厚魁吃点饭再走,看他实在是着急的样子,也不再强留。 弟弟爽快,听说陈厚魁,还要走四五十里路去柳树屯,竟把自己上好的棉鞋脱下来,硬让陈厚魁穿上。 己穿了他的破草鞋,送出去老远。 话说晚上,陈厚魁已是到了柳树屯。 刘家虽然住在这里,却离村子很远,独门独院,心急见孩子,顾不得天都黑透了,跟一个老头打听去刘家的方向。 那老头拿奇怪的眼神看陈厚魁,想说什么,只张了张嘴,就没再说,给他指点了方向,陈厚魁直奔刘家去了。 到了刘家,也就现在的下午四五点钟,那时候的农村,冬天农闲的时候为了省粮食,大都吃两顿饭,正应该是吃晚饭的时候,却见刘家黑漆漆的一片,大门紧闭,竟无半点灯光。 陈厚魁只觉得身上发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试着敲了敲门,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也不敢跳进去,连着大喊:“家里有没有人啊?” 叫了十七八声,也没人应。只得再回村里,想着再找个人打听一下。可巧那指路的老头还在路上,正挎个小筐,拿个叉子捡路上的牛粪呢。陈厚魁忙问:“老哥,我打听个事?” 那老头说:“是刘家的事?” 陈厚魁忙说:“正是。我家住在陈家磨坊,七月里发大水,小儿子被水冲跑了,找了快大半年也没信儿。 前几天一对要饭的父子到我家,说这儿的刘家收养了一个,让大水冲来的孩子,跟我儿子倒是很像。 我来看看,没想到他家黑咕隆咚的,一个人也没有。想跟老哥打听一下情况,听没听说过他家,收养过这样一个孩子。” 老头眯着眼睛想了想:“好像倒是真听说,大水冲下来一个孩子,大概有四五岁大小,是刘家老四救的。 但可不知道,是不是你家的孩子。他们跟我们都不怎么来往。” 陈厚魁一听,兴奋得心跳都快了半拍:“那他家人呢,都在哪里啊?我想见见他们救的那孩子,老哥可知道他们的去向吗?” 老头说:“唉,兄弟你来晚了呀!孩子你恐怕是见不着了,刘家出大事了,你还没听说啊?男的都让官府给抓进大牢里去了,女的大多都回娘家了,屋子给官府封了!” “那我那小子呢?”陈厚魁急的声音都有点变了。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估计着也给抓大牢里去了,听说只要是男的,吃奶的孩子都给抓去了。” 陈厚魁忙问:“那抓到哪里去了老哥你可知道吗?” 那老头想了想:“听说都抓到天宝镇的大牢里了。” 顾不得谢过老头,陈厚魁连夜赶往天宝镇。 早晨到了天宝镇,陈厚魁也不清楚到底大牢在哪里,正不知道跟谁去打听的时候,有人拍他的肩膀:“嗨,老哥,你怎么又在这儿了呀,不是说去柳树屯吗?” 回头一看,竟然是打架的那矮个子,赶紧说:“兄弟想找关犯人的大牢在哪里。” 那矮个子扑哧就笑了:“你可问对人了,谁都不如我知道!不过,我告诉你也行,你也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去大牢,莫不是家里有人,坐了牢了?” 陈厚魁忙说:“不是不是。” 把儿子怎么丢的,又怎么来找的一说,矮个子听了直皱眉头。陈厚魁忙说:“是不是让您为难了呀,不然我问问别人去。” 矮个子忙摆手:“老哥,不是那意思,而是这事难办,咱到我家我跟你再细说。” 陈厚魁身上也没多少钱,到了镇里,也摸不着个地方,索性就跟了矮个子回家。 到了他家里,矮个子让媳妇,烫了酒炒了个鸡蛋,跟陈厚魁边喝边说。原来这矮个子叫赵文振,正是衙门里的狱卒,陈厚魁想,这下遇到贵人了,下地就要给赵文振磕头。 赵文振你看他跟他哥哥挺驴性的,但是人倒很仗义,他要是看顺眼了一个人,那人让他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陈厚魁对上脾气了,看陈厚魁要给他磕头,忙一把扶起来说:“大哥你这是干啥呢,兄弟只要能帮上忙的地方肯定帮忙,老哥你也不用这样啊。” 然后对陈厚魁说:“这样,老哥你等会吃完了,就先在我家住着,正好给老娘准备的房间还正空着呢,我明天一早就给你去打听。” 就这样,陈厚魁就先在赵家住下了。 这赵文振倒是守信之人,还真当了正事给办的,去牢里找了相好的狱卒,还真给他找到了陈俭,一问,倒真是陈厚魁的儿子。 但是案子已经立为重案了,于大龙还指着这桩案子升官呢,凭赵文振的本事还真就办不了。 晚上回去跟陈厚魁一说,陈厚魁可是上火了,牙立时就疼上了。 这赵文振到底算是官场上的人,跟陈厚魁说:“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了,只能去求刘家,看他们谁是当家的。 幸好现在还没正式过堂审问,让他们在过堂的时候,跟老爷说陈俭不是刘家人,你再适当的花上点银子,一个五岁的小孩,想来不至于就没救了。” 陈厚魁也没经过这场面,想想也只能如此。 刚巧赶到赵文振值班,他悄悄的带了陈厚魁进了大牢,先去看了陈俭,只见他蜷缩成一小团,躺在泥地上,地上还汪着一摊水,也不知道是尿还是米汤。 见到陈厚魁,陈俭哇的一声就哭了,隔着铁栅栏拼命抓他爹的手,喊:“爹,爹,快让他们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赵文振马上说:“老哥,看到是你儿子就行了,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听到,他们是重犯,按理是不能探望的。咱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 陈厚魁知道不能给人家赵文振带来麻烦,赶紧哄陈俭:“陈俭啊,别哭,爹过两天就来接你!” 顾不得他的哭喊,含着泪赶紧走出去。 这边赵文振早托人打听出来,刘道先是当家的,带了陈厚魁,直奔关押刘道先的牢房。 刘道先倒还没受什么刑呢,于大龙这两天,光顾着把玩从刘家没收的赃物了,高兴的屁颠屁颠的。 想着刘家的人早晚是个死,早审晚审就无所谓了。所以所有被抓来的人头面倒还齐整。 话说陈厚魁一见到刘道先,竟不觉得愣住了,当年陈厚魁才八岁,那时候刘道先可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成年人的变化不大,孩子的变化可是非常的大。 刚听说刘家当家的叫刘道先的时候,陈厚魁就想过,是不是那个当年的刘道先。 一见,竟果真是。 真是感慨万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15章 被捕 赵文振催他:“快点说,不然一会儿来人了就不好讲了。” 然后闪身出去把风,单留下陈厚魁和刘道先。 陈厚魁说:“你就是刘大哥。” 刘道先默然的点点头。陈厚魁轻咳两声:“大哥,先谢谢你救了我儿子陈俭。” “哦,陈俭是你儿子啊。”刘道先说完就低下头不再说话。 陈厚魁说:“大哥,兄弟想求你个事,你看行不?” “想让我对官家说陈俭不是刘家的人,是!”没想到刘道先倒先说出来了。 陈厚魁忙说:“是!求求您再救他一命。” 刘道先眼睛往上抬,说:“行啊。” 陈厚魁这会也顾不得两家的恩怨了,忙给刘道先跪下,说:“谢谢,谢谢大哥了!” 正这时候赵文振看到有人朝这边来了,想着喊老哥陈厚魁不一定能知道自己喊他,所以就喊:“陈厚魁快出来!” 那刘道先听得有人喊,马上眼珠转了转问:“你不会是陈家磨坊的陈家人。” 陈厚魁本不想承认,但是又觉得对将死之人也没必要撒谎,就说:“我是陈家磨坊来的。”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刘道先马上脸就沉下来了,说:“原来陈俭竟然是陈家人!” 一阵狂笑:“哈哈哈,如果不是你们祖上把骨灰埋在我家山上,坏了我家风水,刘家又怎能做贼,以致败落至此!哼哼哼,我刘家是要绝后的,所有男丁都会死,你们陈家就派一个陪葬都舍不得吗?” 陈厚魁听得毛骨悚然,想再求求刘道先,可是赵文振急喊,只得匆匆出来,另做打算。 却说这赵文振为什么急喊陈厚魁出来,因为于大龙要提审刘道先,想看看再还能不能挖出点油水来。没想到刘道先极其配合,马上说:“我还有一个藏东西的地方,在陈家磨坊陈家,但藏哪里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家有一个人还正在这镇上呢,你们可以抓他来问问,他叫陈厚魁。” 于大龙可不知道陈刘两家的恩恩怨怨,高兴的赶紧派人在镇上缉拿陈厚魁。 也合该有事,本来陈厚魁看事情突变,赵文振毕竟是外人,也不好总麻烦人家,拜托他帮忙多费心照顾照顾陈俭,自己回家去请媳妇老疯子的姐姐七姑娘家帮帮忙,毕竟人家是有钱人,认识的人想必也多。 他走在大街上突然看着一帮人围着一个告示看,几个兵在那里把守着,要说你走就快走,可他非得去看看贴的是什么。 他倒认字,毕竟家败落的时候都八岁了,在私塾学了几天。一看,见上面写的正是通缉自己的告示,不敢再仔细看折转身要跑,也巧了,陈家磨坊的私塾先生王二贵到镇上办事,他也是看到一群人围着个告示在看,那时候人喜热闹,没什么娱乐活动,看人多就往哪钻,图个新鲜,再说都是很久才去一次镇里,总想着能有点新鲜事回家跟乡亲炫耀一下。 刚挤到跟前,看着猫腰往出钻的陈厚魁,他跟陈厚魁是从小玩到大的,总是连名带姓的称呼,在镇上遇到,挺高兴的,想问问他孩子找的咋样了,他是个大嗓门,冲着陈厚魁就喊:“哎,陈厚魁,孩子找着了吗?” 陈厚魁忙冲他摆手,意思是别喊,可他想着是招呼他让他过去呢,更走近点说:“陈厚魁,不说你去柳树屯了吗,怎么跑这来了?” 所有的人都听得真切,当兵的一听,马上过来拽住陈厚魁的袄领子,说:“好大胆的劫匪,青天白日竟然就敢来看告示!” 押了就要走。王二贵看傻了,马上说:“官大爷,您抓错人了,陈厚魁怎么能是劫匪呢,是再老实不过的庄稼人了!” 官兵斜眼看了看王二贵:“你和陈厚魁什么关系呀,莫不是也是一伙的,再多嘴连你一块抓起来!” 王二贵吓的立马不敢言语,陈厚魁对他喊:“二贵,回去告诉秀秀,让她去找她七姨想想办法,陈俭也在牢里呢,我们都是被冤枉的!”还想再说什么,官兵已是推搡着他走远了。 王二贵吓得半天没挪动步。本来是来镇上买东西的,也不买了,撒丫子就直奔陈家磨坊跑。却不知道此一去,竟把陈秀秀竟推到了水深火热的深渊中。 且不说陈厚魁被抓进去的遭遇,先讲王二贵连跑带颠的跑回陈家磨坊的事。 他踉踉跄跄的跑到陈家,也顾不得拍门,直直的冲进去,见着陈秀秀就连喘带两只手比划着喊:“不,不,可不好了!” 陈秀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扶住王二贵说:“王叔,啥事不好了呀,您慢点说,别急。” 王二贵才喘匀点气过来:“秀秀呀,你爹让官兵给抓走了,说你爹是劫匪,强盗!” 陈秀秀吓得呆了,缓过神来忙问:“王叔,到底咋回事啊,我爹去柳树屯找我兄弟去了,怎么您说他让官兵给抓走了呢?” 王二贵把在天宝镇见到的情景一说,陈秀秀也摸不着头绪,不知道爹怎么找兄弟反而和陈俭一起给抓进大牢了呢。 但爹让自己去找七姨帮忙,想一想也真是没有别人可以帮自己的。送了王二贵走,陈秀秀就跑去齐家找她七姨去了。却不知七姑娘竟已是将死之人,帮不上她的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对一个将死之人浪费点笔墨想来您定也不会有意见,就简单的在这里交代一下。 当年八姑娘,就是陈秀秀的娘因为到七姑娘家看姐姐回去后竟然就疯了,从那开始,七姑娘就落下个病根,不能想事情,一想什么事就头疼心口疼,更不能有人提起老疯子八姑娘,一提就心悸,往往难受得几天不吃饭。 从生了二儿子以后,不知怎的就又迷上了打牌九,打牌九的时候仿佛就好了一样,有说有笑的。她公公齐思明在世的时候因为总是觉得八姑娘的事对她抱愧,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齐思明过世了,七姑娘的男人齐远文更是不管她,尤其是娶了两房姨太太以后,知道她心里苦,更是由得她的性子。 第16章 泼水 前两天,算起来也就陈厚魁离家的第二天,七姑娘心里惦记着妹妹老疯子,想着都到腊月了,马上就要过年,自己妹妹家里,肯定连年货都还没钱置备呢,陈俭丢了快半年,老疯子有的时候,想起来也会问陈俭上哪里去了,毕竟母子连心。 她让家里的车夫套上大车,带了两床新被,又拿了几件儿子穿剩的衣服,让家里给准备了十斤猪肉,一袋白面,一袋子粉条,拿了几袋糕点和糖果,去了陈家。 老疯子看见七姐来了,只去抢那糕点和糖果,也不和七姑娘说话,七姑娘也习惯了,并不计较。 陈秀秀见七姨又拿这么多东西来,忙张罗着让她坐下,眼瞅到中午,七姑娘住的地方离陈家总有十多里路,想留七姨吃个饭,可家里一点油都没有了,就说:“七姨您坐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七姑娘不知道陈秀秀去干啥,就说:“那你去。” 老疯子和大儿子陈勤,边吃糖果边拿眼睛瞟着七姑娘,这时见陈秀秀拿着油瓶子走了,狡猾的想,可能七姑娘是要在家里吃饭,那么多好吃的,岂不都要让这个女人吃没了吗! 她也是没吃没穿的日子过的,穷得也吃不到什么,有了吃的,总怕别人抢没了。 就跟陈勤悄悄的说:“陈勤,这个老太太要在咱家吃饭,她一吃,好吃的就该都没了,咱们就什么都吃不着了。 你姐去借油了,咱们趁你姐不在家,用凉水把这老太太轰出去,她就不在咱家吃饭了。” 陈勤八岁了,多少懂点事了,说:“那是七姨,对咱们很好的,好吃的也是她送来的呀,再说,姐知道了该生气了。” 老疯子鼓动陈勤:“你姐不是出去了吗,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啊。哎,要是不泼她,我就不让你吃糕点了,都是我的!” 她说着,就真把所有的糕点和糖果,都往自己怀里抱。 陈勤一来怕真的不让他吃,二来正是调皮的年纪,听说泼水,觉得很好玩儿,赶紧说:“行,娘,我听你的。” 两个人就去了厨房,七姑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只见陈勤端个盆,老疯子也端个盆,盆里都是水,哗的一声,竟全泼到自己身上了,从头到脚全都湿透了。 她俩嘻嘻哈哈的,又去水缸里舀水,又来泼她。 老疯子还边泼边骂:“死老太太,你赶紧给我走!快走,别在我家吃饭,我家的好东西都让你吃了,我和孩子吃什么啊!” 然后,又是一大盆冷水,兜头泼下来。 正是腊月里,七姑娘虽然在屋里,身上也冷成一团,气得哭着说:“老疯子呀,姐姐不是来吃你饭的,是给你送东西的,七姐不吃你的饭,你别泼姐了,姐马上走!” 开了门就跑了出去,哽咽着喊赶车的:“咱们走,回家!” 赶车的车夫,看七姑娘身上往外冒白气,那是因为外面的温度低,衣服马上就要结冰了才会那样。 不敢细问,只把个自己赶车穿的,老羊皮袄脱下来给七姑娘披上,忍着冷,飞快的赶着大车回齐家了。 等陈秀秀借了油,回来问陈勤:“七姨怎么不吃饭就走了呢?” 陈勤哈哈大笑,老疯子使劲瞪他。 她虽然疯,但多少还是有点怕陈秀秀说她。 她一瞪眼,陈勤憋住笑,跑了。陈秀秀莫名其妙,想问老疯子也问不出来什么,七姨也走了,也就不问了。 话说七姑娘回到家,因为是自己亲妹妹泼的水,不能跟任何人说,心里却又憋屈,回来的路上,多少也受了点风寒,到家就病倒了。 躺炕上动也动不了,头疼,流鼻涕,也就是现在说的重感冒。 可巧,有个平时一起打牌九的,叫张三,凑了个牌九局,还缺一个人。 就派自家的小丫头来叫七姑娘。七姑娘心里憋的慌,也想着上外面去坐着玩一会儿,散散心,就不顾自己身体不舒服,穿了一件大皮袄就去了。 这牌九可就打到后半夜了,张三他们本来留七姑娘,说:“老姐你再玩儿会,等天亮了再回家。外面黑灯瞎火的不好走。” 张三家离齐家可也不太远,大概不到一里地。 七姑娘玩的时候不觉得,这一不想玩了,马上感觉身上哪里都难受,就说:“不了,张三兄弟,我回去了,也没多远,撒泡尿功夫就到家了。” 平常玩到后半夜,七姑娘自己也回过家,所以出来了并不怎么害怕,想一个老太太,打的牌九也是小钱,并不曾大赌,可也不能有人惦记。 谁想,七姑娘还就想错了,真就正有人在这惦记着她呢。 七姑娘走到半路,就看见几个人,过来喊她名字,没等听清楚呢,其中一个人,拿手拍了她头一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几个人扯着她,就往西山上去了,那西山上是个坟圈子,大多是些穷人葬在那里,别说平时没什么人,现在是腊月里的深夜,可更没什么人了。 那些人把七姑娘扔在坟地里,把她大袄兜里装的那点赌资,全掏了出来,把坟上别人家给死人烧的纸灰,包了一包,放在了七姑娘的兜里,拍拍手就走了。 也是命不该七姑娘冻死在这,可巧有个喝醉酒的老头,赶个车在这一带迷路了,走到后半夜也没走出去,总是绕来绕去的,过去说是让鬼打墙了,说鬼一齐把手捂住人眼睛,让你往哪转,你就只看到哪的路。 老头正在这转,看见几个人打这往出走,他迷了一晚上,就也不管是人是鬼了,就想找着路好出去。 但是那几个人跑得飞快,他也喊不住,刚巧走到七姑娘脚底下,那马就不走了,站在那里。 老头跳下来一看,妈呀,是个老太太。 酒也吓醒了一半,就抱着七姑娘摇,过去有拐卖人口的,专拐卖小孩的就叫拍花子的,用点药抹在手上,一拍小孩就自己跟着走了,或者直接把小孩拍昏迷过去。 七姑娘中的,大概也是那种类型的。这老头怎么摇也没摇醒,老头想了想,从车上拿下来喝剩半瓶的酒,猛喝一口,然后朝七姑娘面上一喷。七姑娘一激灵,醒了,看眼前一个皱巴脸的老头,吓了一跳,“嗷”一嗓子:“你谁呀?” 老头也吓一跳:“你是谁啊?深更半夜的不在家,跑这来,要不是因为你身上还有热乎气儿,我还以为你是个女鬼呢。” 七姑娘朦朦胧胧的想起来,好像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但是那名字还是自己在娘家的时候的小名,从结婚可再没人喊过了,然后就是一个人,拿手摸了自己头一下,就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她看看四周,敢情是坟地,忙对老头说:“我是齐家的大奶奶,不知道怎么就到这了,你把我送回家,我家人不会亏待你的。” 老头哭丧着脸说:“但凡我要是能走出去,还用得着在这画圈吗!我让鬼打墙了,找不到出去的路啊。” 七姑娘只好说:“那不如就等一会儿,天亮了,自然就解了鬼打墙了,咱们再出去。” 七姑娘心想,都听人说,要是让鬼打墙了,男的撒泡热尿冲四周一泚,女的不能用尿,把舌头尖咬出血来,合着吐沫一喷,那鬼就跑了。 但这老头是个陌生人,再者七姑娘也就是听人家那么一说,自己也没试过,所以也就没提这事。 第17章 无望 坟地里阴森森的,鬼火乱窜,也不知道是什么怪鸟直在头顶叫唤,把个他俩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幸亏等了两个时辰左右,天蒙蒙亮,那几个人跑的脚印也能看清了。 老头扶七姑娘坐到大车上,俩人可算走出去了。 见离家已经不远,七姑娘心里就不怕了,那老头着急回家,就说:“大妹子,我就不送你了,我一晚上没回家,家里人也担心,你离家不远的话能自己走就回。” 怎么劝他到齐家领赏他也不去。七姑娘想着老头虽然不去,自己也得给老头点钱,没人家自己可不就得冻死了嘛。就跟老头说:“大哥,你既然急着要赶路,我也不留你了,这有点钱不多,您拿着买点酒喝。” 就摸大袄兜里的钱,一摸,还在,她掏出来可就“哎呀”叫了一声,手一抖那纸包掉地上了,只见是用一块给死人烧剩的黄纸包着的,掉在地上散开来,烧过的纸钱像黑色的蝴蝶在半空中飞舞。 老头吓得“妈呀”一声,差点吓得尿裤子,赶着大车就跑,恨不得爹妈给自己多长几条腿,跑得更快点。边跑边想着,这准是碰到女鬼了,还给自己阴间的纸钱嘞! 七姑娘也有点迷糊了,她觉得自己昨晚是跟张三他们打的牌啊,可一会儿又不确定了,想自己好好把钱放在兜里的,怎么就跑坟圈子睡着了,自己这兜里的钱又都变成纸钱了。 本来就重感冒,又受了惊,挣扎着回到家,可是更重了。 她也不敢去问那晚上到底是不是跟张三他们打的牌,怕人家笑话,更不敢想是不是自己那晚一起打牌九的是鬼。等到了陈秀秀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 话说陈秀秀紧赶慢赶的到了齐家,七姑娘的儿子齐坤阴沉着脸坐在堂屋里,见到秀秀冷哼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秀秀知道齐家人瞧不起自己,自古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她也习惯了,局促的站在门口,小声问:“表哥,我七姨呢?” 齐坤头不抬眼不睁的说:“还找你七姨干嘛,她都快让你妈给祸害死了!” 原来赶车的人回家就把七姑娘在陈家的遭遇都讲给大少爷了,把个齐坤气得够呛,现在他娘又昏迷了,刚把大夫请来,正在里面给瞧病呢。 陈秀秀吓了一跳:“七姨怎么了?” 齐坤一拍桌子:“少他妈给我装糊涂,我娘好心好意的给你们送东西,你们还让老疯子腊月里往我娘身上泼冷水,你们还是不是人了!” 陈秀秀大惊:“表哥,什么时候的事啊,我不知道啊,真的!” 齐坤一挥手:“去,去,去,赶紧给我滚出去,从此这门亲就算断了,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陈秀秀张嘴还想再说话,齐坤大喝一声:“滚!” 陈秀秀家虽穷,但从小懂事,没惹过人烦,头一次让人家骂,站在门口就哭开了,一扭身刚想跑。 七姑娘的丈夫齐思文正陪着大夫从里间出来,看见她“咦”了一声,以为陈秀秀是来探望病人的,招呼她:“秀秀来了呀。” 他比较喜欢陈秀秀,自己没姑娘,一直当她是自己女儿一样。 陈秀秀本想赶紧离开这里,七姨夫招呼自己又不好马上走,再想想还有求于人家,自己走了,爹和弟弟可怎么办,就又回来了。 没想到那瞧病的大夫却正是钟先生,她不想再和任何与石家有联系的人说话,眼睛只瞟了瞟,就转到齐思文这儿,叫了声:“七姨夫。” 齐思文笑笑:“秀秀坐。” 齐坤在那边不干了:“爹,你咋还理她们,我娘都快被她们家人给弄死了,她还好意思来!” 齐思文瞪了他一眼:“住嘴,你八姨是个疯子,她能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嘛,她要懂事就不是疯子了,你给我出去!” 齐坤被他爹呵斥,恶狠狠的看了陈秀秀一眼,梗着脖子出去了。 陈秀秀忙问:“我七姨咋样了?” 齐思文回身看看钟先生,叹一口气:“恐怕是不行了。” 陈秀秀大惊:“怎么那么严重,难道真像表哥说的那样是我娘给泼水冻着了吗?” 齐思文摸摸陈秀秀的头:“唉,不关你娘的事,都是你七姨的命,是命啊!” 看陈秀秀和钟先生都站着呢,摆摆手:“坐,你们都坐。” 陈秀秀看齐思文伤心欲绝好像突然间就老了十岁,犹豫着要不要再求他,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呢,齐思文问她:“家里人都还好?有啥事就直接说,咱都是实在亲戚,见外就不好了。” 陈秀秀想了想,到底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跟齐思文说了一遍。 齐思文沉吟了片刻,说:“这个事恐怕不好办呢,现在的衙门是于大龙说了算,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只认钱不认人啊。” 陈秀秀从手腕上把结婚时她爹给她的那副银镯子取下来:“七姨夫,我们家现在再也没值钱的东西了,这副镯子您拿去,余下不够的钱我们会慢慢还,七姨夫,求您救救我爹和陈俭!” 说着就给齐思明跪下了,齐思明赶紧扶起她,说:“你放心,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七姨夫一定替你想办法。” 吩咐人叫来齐坤:“你去账房多支点钱,去镇上你岳父那里一趟。” 原来齐坤的岳父是个举人,跟于大龙素来相好,想必能说得上话。 陈秀秀看她姨夫肯帮忙,心里总算是安稳点了,去看了她七姨,眼见得是不行了,脸色灰败,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哭了一回,看也帮不上什么忙,跟齐思明打了招呼回家等消息。 正走到半路,可巧碰到齐坤骑着马从后面过来,见到陈秀秀,勒住马对着她嘿嘿冷笑。 陈秀秀忙道:“表哥,辛苦你了,谢谢你肯救我爹和兄弟。” 齐坤撇撇嘴:“你真以为我去镇上是为了救你爹吗?哈哈哈,我拿这钱逛窑子,喝花酒,你爹,你兄弟,死不死的跟我有啥关系!死了才好,死了才妙,哈哈哈哈!” 说完打马狂奔而去。 陈秀秀愣在当地,现在真是求告无门,欲哭无泪。 第18章 邪念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陈秀秀正在这哭呢,可巧钟先生从齐家回来,大略已经知道她家的事,最近因为陈秀秀偷跑回家,石老太把所有的责任都赖到钟先生给算的结婚日子不吉利,整天去他家哭闹,把个钟先生烦的。 看到陈秀秀在这哭,忙讨好的说:“秀秀呀,这是怎么的了?齐老爷不是都派人帮你办去了吗,怎么还哭啊?” 陈秀秀心里憋屈,正找不着人说呢,就哭道:“七姨夫是说让给办,可我表哥不给办呢!” 说完又哭上了。 钟先生一听,笑眯眯的说:“嗨,不就是个于大龙嘛,我跟他熟啊,这事要是让我办,不出三天你爹和兄弟一准出来。” 陈秀秀马上止住哭声:“钟先生您要是能把我爹救出来,让我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马上就要给钟先生叩头。 钟先生伸手搀住她:“我也不用你做牛做马,你只要再回石家,老老实实的做我外甥媳妇就行了。” 陈秀秀一愣,见她犹豫,钟先生捋着胡子说:“答应呢,我就给你办去。不答应呢,就算了。就听你一句话了。” 又像牙疼似的吸着气说:“哎呀,你一句话就能让你爹和兄弟生,也是你一句话就能死,可得想好了啊。” 陈秀秀想这哪里是一句话呀,这是自己一生的幸福啊,呆在当地,不做声。 钟先生看她不说话,把手背到身后,打着“唉”声:“听说马上就要开堂了,一定罪就是神仙也救不出来喽!” 迈步就要走,可那眼睛还斜斜的扫着陈秀秀。 陈秀秀想到爹和兄弟,一咬牙,一把抓住钟先生的衣襟:“钟先生,求您救我爹他们,如果真能救出来,我愿意再回石家。” 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的流下来。 钟先生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但就那么一瞬,一想到妹妹没日没夜的吵闹,心又复铁硬:“好,一言为定,三日后你去大牢接你爹跟兄弟。” 且不说陈秀秀回家苦等消息,单讲钟先生怎样救出陈厚魁父子。 和陈秀秀分开以后他就奔天宝镇去了,到了天宝镇径直进了于大龙的府上。你道他一个草头医生,有什么能耐跟于大龙套交情,救死囚犯,还别说,他还真就有那本事,话得从于大龙的几房姨太太说起。 于大龙万事不愁,单只愁没儿女,姨太太娶了七八房,就是不生养,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也是没用,把于大龙愁的,可巧有一次听个衙役说钟先生医术高,包治百病,通天文,晓地理,便差人请进府来。 钟先生进得府来,略看了看,摇头晃脑的说:“哎呀,你们这是被冤鬼缠上了,他们在阴间把守着,来你家投生的他们就给捉走啊!” 于大龙为官多年,自己知道到底造了多少孽,过去的人还迷信,问钟先生:“那可怎生是好?” 钟先生其实就为了逗弄点钱花,平时不光行医,没事还给人批八字,看阴宅,跳大神,没他不能的。 所以就应承下来,嘴说要准备一下香牲纸马,就先回家了。 可巧他有个邻居的侄女刚巧是于大龙的小妾,因为久未生养,脾气暴烈,跟几个姨太太不合,于大龙不胜其扰,给她休了。 他这侄女改嫁他人,谁想才不过半年竟然怀孕了,钟先生听说了,自己细细的一琢磨,还真给他想到了,他想一定是于大龙有毛病,大夫看的都是姨太太们,谁敢说给于大龙看是不是有病啊,男人都忌讳这个。晚上睡不着觉,钟先生想出个损招来。 第二天他又去于大龙府上,只说已经准备好了,但要先看看几个姨太太谁是有福之人,于大龙忙招呼下人将姨太太们领来。 九个姨太太往那一站,真是花枝招展,个个长得漂亮,钟先生其实是个老色鬼,平时要在别人面前保持自己好郎中形象,只得装得道貌岸然的,他见七姨太长得最水灵,鹅蛋脸,丹凤眼,杨柳细腰,肤如凝脂,把个钟先生看得口水直流,拿了八字装模作样的掐指算来算去。 算了半天,对于大龙道:“咳咳,七姨太是大福大贵之人啊,我要给她单独驱邪,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于大龙忙吩咐下人准备好房间,钟先生说:“驱邪之前七姨太要沐浴更衣,只能穿内衣裤,不然恶鬼躲进衣服里面驱不出来反为其害呀。” 七姨太按照吩咐躺在床上,胳膊腿全露在外面,只穿一个粉红兜肚和短裤,白生生的身子晃得钟先生睁不开眼,马上对于大龙说:“老爷,可以开始了,但驱邪期间是不允许人进来的,即使老爷您也不行,否则恶鬼附体,可了不得啊!” 于大龙连连点头,吩咐下去,闲杂人等一概不准进屋。 钟先生马上把门关紧,顺便插上门栓,告诉七姨太不可乱动,一手持剑,一手拿出几张符咒,嘴里念念有词,左劈右刺,上蹿下跳,直到忙出一身汗来,方才把符咒用火折子点燃,灰烬全倾入一只蓝花瓷碗里,递给七姨太:“七太太您快喝了,驱邪避祸,恶鬼难进!” 七姨太不疑有它,一饮而尽,钟先生又让七姨太解开兜肚,假装闭上眼,手里执一管笔,口里喝道:“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恶鬼让道,诸神归位!” 边在七姨太肚皮上乱画,等他画完一通,微眯眼睛一看,七姨太已是睡过去了,你道怎地,原来他在水里放了蒙汗药,一见七姨太已经中招,把衣服一脱,饿虎扑狼样扑上去。 等七姨太起来,微感异样,但能被选中证明生子有望,在于家地位自然非比寻常,心下高兴,也没多想。 出去见钟先生已正坐在上位,跟于大龙喝茶聊天,见七姨太出来,钟先生笑眯眯的对她说:“恭喜七太太,贺喜七太太,驱鬼已经功德圆满,七太太可放心,必能喜得贵子。” 七姨太连忙道谢,娇笑着对于大龙说:“老爷,还不快快打赏钟先生!”谁想钟先生连连摆手:“不要,不要,等到七太太怀上麟儿之时再打赏不迟,现在就是给我定不肯收。况且如果这次怀不上,说明恶鬼厉害,我还要再来府上给姨太驱邪。” 于大龙本来为人吝啬,况且多少对钟先生驱鬼之说半信半疑,多少名医也未医好,他一个乡下医生怎的说治好就治好了,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听人说有希望,便试上一试。 因此,淡淡的说:“也好,等到老七怀上了定然重重打赏。” 自己是一方父母官,谅钟先生也不敢说什么,遂派人送出府去。 第19章 出狱 谁想过了一月有余,七太太果然害喜,找大夫过来看,竟然怀上孩子了,把个于大龙高兴的,赶紧派人找钟先生,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 设上等宴席款待:“先生果神人也,多亏先生,不然恐于家要绝后了!” 吩咐人赶紧封大大的红包给钟先生,钟先生大言不惭的接过去,剔着槽牙说:“这还不把握啊,恶鬼随时会来,必得定期驱鬼才行呢,” 于大龙忙说:“一切都靠先生了!” 自此钟先生隔三岔五的去于大龙府上驱鬼,七姨太的便宜是不能占了,不过却让他挣了不少钱。 话说钟先生让人通报进得于大龙的府上,刚见到于大龙就开始痛哭流涕:“哎呀,老爷呀,可是不好了,昨晚我梦见太上老君给我托梦,说孩子保不住了!” 于大龙惊得把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噗”喷钟先生一脸:“怎么,怎么回事,你再给我说一遍!” 钟先生哭丧着脸说:“太上老君说了,你这大牢里有陈姓父子俩是冤枉的,他们天天喊冤,这冤情就上达到了天庭,所以玉皇大帝派太上老君来收这孩子了。” 于大龙忙叫来衙役问:“大牢里可是有陈姓父子,快快查来!” 可巧这衙役就是赵文振,他马上趋前一步:“回老爷,确实有一对陈姓父子,每天喊冤。” 于大龙道:“快,快去,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事犯的案子,都马上给我放了。” 赵文振刚要走,于大龙又喊住他:“给他们父子打赏点银子,数目你看着办!” 回身对钟先生说:“你赶紧想法告诉太上老君,就说我已经把人给放了,让他千万可别来收我的孩儿。” 钟先生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且说赵文振飞跑去大牢,只说老爷吩咐,没费什么劲就把陈厚魁父子给弄出来了,又找账房支了点银子,知道于大龙吝啬,也没敢多支。 陈厚魁父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陈俭见到他爹就一个劲的哭,陈厚魁以为是赵文振把他放出来的,千恩万谢。 赵文振忙说:“哎呦,老哥,我可是想救你,但我没那本事啊,听说是一个乡下的郎中救的你。” 陈厚魁想不起来谁能有这本事救自己,问道:“哪个郎中?” 赵文振道:“听别人都叫他钟先生,名字叫什么可不知道了。” 陈厚魁“哦”了一声,知道这钟先生是石老太的亲哥哥,想是看在曾经亲戚一场救的自己,也没多想。当下拿出于大龙赏的银子,塞给赵文振:“大兄弟,这些日子麻烦你了,这点银子不成敬意,一定要收下!” 赵文振坚决不收,说道:“本来想留你去家里喝点酒好好唠唠,但是想必老哥家里急得很,趁天还早,老哥早点回家。” 谢过赵文振陈厚魁领着陈俭往家走。 路过当时贴告示的地方,想自己一辈子老老实实,竟差点冤死在大牢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见那告示底下又围了一圈人,领陈俭过去一看,只见一个马脸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个子挺高,不过瘦得好像竹竿,一件灰袄披在身上,也不知道被什么烧得一个洞一个洞的,手指甲极长,里面藏污纳垢,再看那脚上,穿了一双鹿皮靴,好好的靴子可踩得七拧八歪的,一看就是个大烟鬼。 男人左手领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女孩,右手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两个女孩头上各插了一根草,一看就是卖姑娘的,旁边人群里有人骂:“作孽呦,本来好好的大富大贵的人家,抽大烟硬是把家给抽败了,家里老婆活活让他给气死了,家里现在穷得叮当响,为了抽大烟开始卖姑娘!” 陈厚魁细一打听,原来这老头姓徐,本是旗人,家大业大,清朝旗人子弟不用劳动官府自然给分房子分地,比汉人的生活那是好太多了。但是这姓徐的不学好,整天就知道溜鸟,抽大烟,嫖妓,把个好好的家全败光了,老婆也让他给气死了。 七个儿子看不惯他,都去参军谋生路了,家里现在是房无片瓦,地无一垄,单剩两个女儿,他还要给卖了换钱抽大烟。 陈厚魁看天气这么冷,两个丫头就穿着单衣裤,脸蛋冻得红彤彤的,小姑娘一直咳嗽着,准是冻病了。 心下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手伸到衣服兜里,刚巧碰到于大龙赏的银子,家里穷,但还能吃上饭,不至于饿死,不过要想给儿子娶媳妇可就费劲了,心想不如花钱把俩丫头买回去刚好长大了给儿子当媳妇。 就问那汉子:“老哥,俩丫头多少钱呢?” 那汉子上下打量他一回,有气无力的说:“你能有多少钱呢?” 想必是看他穿得破烂,怕他买不起,陈厚魁忙把银子掏出来:“这些够不够?两个我都要了。” 那汉子看见银子眼睛一亮,但转而呸了一声:“你那点钱还不够买一口猪呢!” 陈厚魁道:“钱是不多,但你放心我是绝不会亏待她们的,我有俩儿子,跟你俩闺女差不多大,正好配成两对。” 把陈俭往前一推:“这就是小儿子,你看看,跟你小闺女可不是正好嘛,大儿子在家里呢,模样比这小的还俊呢!” 徐姓汉子淡淡看了一眼道:“看着孩子倒不错,就是钱太少了,你再加点,把小的卖给你。” 陈厚魁道:“我就这么多钱,再多一分都没有了。” 徐姓汉子不知怎的鼻涕眼泪齐流,想是烟瘾犯了,抓过陈厚魁手上的银子说:“就这么着,便宜你了,小的你领走,大的不行。” 说完把小的往陈厚魁怀里一推,拽着另一个女孩直奔鸦片馆而去。小姑娘从陈厚魁怀里挣脱出去,追着她爹和姐姐,边跑边喊:“姐姐,姐姐!” 那大的女孩也回头喊:“妹妹,妹妹!” 女孩跑到姐姐怀里,大哭不止,徐姓汉子过来抓住小女孩的胳膊一搡,把她掼到雪地里,喝道:“别跟过来,快走快走!” 拽住大的头也不回的钻到鸦片馆里。 陈厚魁过去抱起小女孩,给她拍拍身上的雪,脱下自己的大褂给她披上,问她:“丫头,你叫个啥?” 小姑娘抽抽搭搭的说:“我叫徐艾蒿。” 陈厚魁知道艾蒿是长在燕窝山里的一种药材,但不知道为什么给取这个名字,也不做理会,抱着她领着陈俭回家去了。 刚进村子,就碰到王二贵,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不一般。 一见陈厚魁,王二贵就擦开眼泪了:“你可回来了呀,你们家出大事了。” 陈厚魁忙问:“我们家咋了?” 王二贵哭哭啼啼地就给他讲了他离开家的事。 第20章 母亡 陈家磨坊离俄国非常近,当地有很多人都曾经去过俄国干活,有句歌谣唱道:“一过海参崴,挨些个大巴掌,见些个大鼻子,吃些个酸咧巴。” 也有很多俄国人过来烧杀抢掠,都管俄国人叫老毛子。 平时他们都是成帮结伙的来,陈秀秀去齐家求助的时候,有个落单的俄国人来到陈家,正赶上老疯子端个盆和陈勤,就着咸菜条子你一口我一口吃饭呢。 俄国人看见刚出锅的大黄米饭,软软粘粘的,比硬邦邦的大咧巴好吃多了,就想跟老疯子换着吃,可是陈厚魁去过海参崴,从那带回来过大咧巴,老疯子吃过,酸溜溜的,她不爱吃,就不跟他换。 两人就在这抢米饭,俄国人又高又壮,老疯子肯定不是他对手,就喊陈勤:“陈勤,快跟娘一起抢啊,不抢老毛子就抢去了!” 陈勤也过来抢,俄国人急了,用枪托子打他,别看老疯子有疯病,母性还是在的。 她就去咬俄国人,俩人撕扯在一起,也不知道怎的,枪就走火了,“嘭”的一声,老疯子中枪倒地。 俄国人看闯祸了,踢开门往外跑,陈勤扯开喉咙就喊:“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老毛子杀人了!” 听到喊声,村子里的人全出来了,平时没少让老毛子祸害,他们成群来不敢惹,一看这次就一个,拿着镰刀斧子把俄国人给围上,还没等他开枪呢,已是被愤怒的村民打死了。 等进去看老疯子,早不行了。 虽说老疯子从结婚就疯到现在,可一日夫妻百日恩,陈厚魁听完不禁热泪长流,飞奔回家。 家里就等着他回来下葬了,家里穷,连个坟茔地也没有,只好找齐远文帮忙,上次没帮上陈厚魁的忙,本来心里就有点抱歉,这次老疯子死了,齐远文马上让腾出块地方,让老疯子先入土为安。 没有深埋,只挖了薄薄一层土,里面用木头垫好,把棺椁浅浅的放在上头,面上覆一层土,等将来找到合适的地方再起出来重新安葬,所以这不叫下葬,叫打墓子。 一切处理完毕,陈厚魁大病了一场,春天才稍有好转,石家又不断的派人来接陈秀秀。 陈秀秀见钟先生确实把她爹救出来了,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所以一直拖着,可也不能失信于人,本想再等爹稍好点再去,谁想钟先生派人捎来狠话:“我能让你爹和你兄弟出来,自然也有办法让他们再进去!” 陈秀秀心内害怕,不敢和爹说实情,这一天,收拾了一下,也没什么拿的,不过是几件破衣服,跟他爹说:“爹,我要回去石家了。” 陈厚魁大惊:“怎么突然又要回去了?那石家是个狼窝啊,好不容易出来,可千万不能回去呀。” 陈秀秀垂泪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想开了,人的命,天注定,人是扭不过天的!我已经是嫁过一回的人了,不回石家,这辈子也是再嫁不出去了!” 陈厚魁拿拳头捶炕:“没人要,爹就养你一辈子!” 陈秀秀道:“爹,我知道家这样我本不该走,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您就别拦着我了!” 陈厚魁见拦不住陈秀秀,气得捶胸顿足的哭,没奈何,只得让她去了。 陈秀秀一路边走边哭,歇歇停停的到了石家,石老太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转前转后的紧忙活,一会儿给拿把葵花籽,一会儿给抓把炒黄豆,晚上的时候,石老太把她和进祥关进房里,这几个月石老头和石老太面授机宜,甚至现身说法,终于教会了进祥男女之事,陈秀秀心如死灰,也不再反抗,觉得这一生就这样了,再没什么盼头。 过了一年,生了个女儿叫小猫,从此一门心思都放在小猫身上,谁想到三四岁上才发现原来小猫和进祥一样,也是个傻子。 陈秀秀欲哭无泪,麻木机械的过日子,还不到二十岁的人,就好像秋末的稻草人一样,没一点活气。 谁想到陈秀秀二十岁生日的那天,她生命里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话说这天正是陈秀秀的二十岁生日,这几年石家全仰仗她,下地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农闲的时候用秸秆编草帽,炕席,搓麻绳,陈秀秀手艺巧,编的花样多,价钱总能比别人卖得高,日子渐渐的有了起色。 石老太和石老头心下,多少是感激她的,这天石老太早早的起来,拿出平时不舍得吃的白面,给陈秀秀擀面条吃。 农村有讲究,生日的面条要擀得又宽又长,寓意宽心长寿,石老头也早早起来到灶下把火点着,洗了几个鸡蛋扔到锅里正煮着呢,就听“咣当”一声,外面好像门被推开的声音。 石老头忙出去一看,见院里立了三个人,其中一人全身是血,却是陈秀秀的大弟弟陈勤,另外两个人扶着他,看模样都不认识,慌忙喊:“秀秀,秀秀,快出来看你兄弟。” 陈勤呲牙冲石老头一笑,牵动嘴角的伤口疼得“哎呦”一声,陈秀秀正在里面给小猫穿衣服,左哄右哄的就是不穿,听见公爹喊她,忙跑出来,看见陈勤,“妈呀”一声:“你怎么弄的呀,快,快进屋去!”再一看,陈勤左边的人是齐坤,另一个有点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只跟齐坤略一点头,帮忙扶着陈勤进屋。 到得屋里,看她兄弟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伤得怎样,忙央求石老头去把钟先生请来。 钟先生正吃饭呢,石老头一把从炕上把他拽下来,一叠连声的说:“大哥,快,快跟我走!” 反身把钟先生的药箱子背上就往石家跑。陈勤的伤倒是并无大碍,不过是些皮肉伤,养养就好了,忙活了半天,钟先生给开了几味药,内服外敷的都弄好了,回家吃饭暂且不表。 这边石老太给老头使个眼色,石老头赶紧跟她去灶下忙活去了,想是怕他们有什么话不好当着他们面讲。见公婆都出去了,陈秀秀问她兄弟:“你这是咋了,跟人打架了?” 陈勤这时候十四五岁,个头随他爹长得高,已经块一米八了,也就脸稚嫩,还能看出来是个孩子。陈勤嘿嘿一笑:“姐,说来话长了。 第21章 送钱 原来陈家穷,小孩子正长个子的时候,吃得多,又买了个童养媳徐艾蒿,添一口人吃饭,就有点供不起了。 可巧齐远文那里招长工,并不指望陈勤挣多少钱,能让他吃个饱饭就行。 去求了齐家,齐远文马上就答应了,本来以陈勤的岁数,顶多是个半拉子,给开成人的半份工钱就行。 但念在死去的七姑娘的情分上,齐远文答应按正常的工资给。 陈勤在家野惯了,哪里愿意受约束,不过见爹硬让他去,没办法就去了。 刚巧去的时候赶上过小年,齐远文吩咐人给陈勤做了一身新衣裳、新鞋。 他从生下来到现在也没穿过新衣服,高兴得欢蹦乱跳的。 晚上齐远文让长工们杀了头猪,请他们们吃饭,每人赏了点钱。 劳作了快一年,又赶上过小年,都说要打牌放松放松。陈勤还是孩子,吃完饭就困了,没去打牌在房间里睡觉,新衣服新鞋怕被别人偷去,就塞到被窝里抱着。 正睡得香呢,就觉得脸上“啪啪”让人扇了俩大嘴巴,一骨碌爬起来,屋里黑呼呼的啥也看不见,战战兢兢下地把油灯点着了,一看,新衣服和鞋也没了,“哇”一声就哭了。 长工们在隔壁打牌,一听他哭,都过来看:“怎么了,怎么了?” 陈勤把经过一学,众人满屋找,半个人影也没有。 陈勤又不像是在撒谎,脸上两个通红的巴掌印呢,可见扇巴掌的人用劲不小。 他到底是齐远文的亲戚,虽然穷,但蘑菇不济,长到金銮殿上了,也得多少巴结着点。 马上有人去禀报齐远文,齐远文一听就急了:“这还了得,好好的在屋里不光被人揍了,衣服还丢了,准有内鬼,我去看看!” 跟着报信的长工就过来了,进屋挨个问长工,都说一直在隔壁屋里打牌呢,谁也没过来,长工头儿姓宫,都管他叫大宫。 齐远文问他:“你干嘛吃的啊,连个人你都管不好,能不能干了,不行趁早换人!” 大宫晚上吃得多点,让齐远文一吓唬,不知道哪里岔着气了,“咯咯”的开始打饱嗝。 刚开始大家都忍着不敢笑,齐远文先笑了:“得了得了,就这么点出息,以后注意点,陈勤你过来,让七姨夫看看,可别哭了,不就衣服嘛,回头让人给你再做一套,” 陈勤哭哭啼啼的:“还有鞋呢!” 齐远文笑骂:“你个臭小子,知道了,再给你做双鞋,这回可自己看好了,别再让人偷去了。” 大宫忙说:“老爷放心,这回我帮他看着。” 说着又打个嗝,下面又来了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笑话他呢,就听那房梁上“哈哈”一声先笑了。 都抬头往上看,只见齐坤趴在房梁上,抱着陈勤的衣服,脸色尴尬。 刚才谁也没想到要往上看,哪里想到他打完人,躲那上头去了。 齐远文这个气呀,你说这么大的人了,竟然干这不靠谱的事儿。 气得直哆嗦,喝骂:“你个缺大德的,赶紧给我滚下来!” 齐坤素来怕他爹,忙不迭的下来,齐远文抡圆了胳膊“啪啪”几个大耳刮子,把个齐坤打得嘴丫子淌血,站都站不稳了。 齐远文道:“畜生啊畜生,我咋养了你这么个畜生,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这屋里一闹腾,齐宅里早有人去报信给齐坤的老婆,齐坤今年也二十好几的人了,可就是不学好,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东玩玩西逛逛,整天惹是生非。 他老婆倒是知书达理,赶紧过来,见他公爹在气头上,忙拉了齐坤回屋,齐远文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自己儿子就那个样子也没办法,安慰了陈勤几句也回屋去了。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从此齐坤就恨上陈勤了。 齐远文的小儿子齐朗在省城里面念书,快两年没回来了,隔一段时间就要派人去送一回钱。 过完年又到了送钱的时候,谁想到从这一年开始,因为各方势力割据,民不聊生,官逼民反,抢匪横行,闹上胡子了,在北方,土匪,当地人就叫胡子。 仿佛一夜之间就起来十几帮,其中以靠山好和大柏杨最厉害,人多武器精良,神出鬼没,专门打劫有钱人家。 往省城去的官道更是他们打劫的重点,让谁去送钱谁不敢去,这时候齐坤眼珠转了转,故意使坏,就给他爹出主意:“爹,不如让陈勤去,他是个小孩子,没人注意。” 齐远文本不想让陈勤冒险,可又再想不出来还有更合适人选,也就同意了。 让账房把钱交给他,叮嘱道:“钱可一定拿好啊,要是让胡子劫去了你表哥可就得饿着了。” 陈勤头一次出门,一听说去省城可给他高兴坏了,忙道:“七姨夫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保证把钱送到。” 冬天赶大车不方便,大宫给牵头马,没敢牵好的,怕被胡子盯上,只牵头一般的,再套了个木爬犁,车上装了点冻白菜做掩护,就让他启程了。 陈勤离家几天有点想家,一个人出去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往哪里走,就顺便赶着爬犁回家一趟。 陈厚魁正在打铁呢,一下一下的抡铁锤,身上都汗湿了,看他儿子回来,高兴得一把抱住,摸摸头看看脸:“哎呦,我儿子胖了,哈哈哈哈。” 陈勤从怀里摸出来几个用油纸包着的白面饼子,给他爹:“爹你快吃,还热乎着呢。” 陈厚魁马上正色道:“是不是你偷人家的,可不能偷人家东西吃啊,咱穷也要有穷志气!” 陈勤道:“这可不是偷的,是七姨夫拿着给我路上吃的,他让我上省城给二表哥送钱去。” 陈厚魁忙把陈勤嘴捂上,四下看有没有人听见,慌张的说:“快别嚷嚷,万一让别人听了去,告诉胡子劫了你可怎么办!” 心里也暗怨齐远文,明知道路上不安全,遍地胡匪,这么小的孩子你让他去送钱不等于让他去送命嘛,但是给人家干活,人家让干什么,可不就得干什么嘛,谁让自己穷呢,没办法的事。 把儿子拉到僻静处问:“你把钱都放哪了?” 陈勤一指自己,钱袋子系在他的裤腰带上呢,陈厚魁一看:“这哪能行呢,这不是明着给人送钱呢嘛。” 让陈勤把钱袋子除下来,又想了想,出去把爬犁从马身上卸下来,略微比量了一下尺寸,从炉子里拿出烧得通红的铁,开始打上了。 陈勤在边上帮他爹拉风箱,没一会儿,陈厚魁打好了两片薄铁片,锃光瓦亮的,转身用凿子,把爬犁两条腿底下,都凿成空的,把钱袋里的银子装进凿空处,拿做好的铁皮往上一箍,刚刚好。 陈勤赶紧拿过来几个小钉子,乒乒乓乓,钉好了。 陈厚魁拍拍儿子肩膀说:“这下你可以上路了,记住,在路上千万别拆开铁皮,啥时候见到你表哥了,啥时候拆开。” 陈勤连连点头。陈厚魁终是不放心,再叮嘱儿子:“千万记住,钱是小事,大不了丢了咱赔,命是大事,宁可不要钱也要保命!” 把白面饼子给儿子又揣到怀里,千叮咛万嘱咐才让陈勤去了。 第22章 出走 话说陈勤一路无事,眼见得马上就要到省城了,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坐在路边正喂马呢,突然听见前边马蹄乱响,直奔他这儿就来了。 陈勤想跑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十几个胡子把他围上了。领头的是个麻脸:“喂,小子,干啥的?” 陈勤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我是走亲戚的。” 看是一个孩子大约他们也没怎么在意,让一个人过来搜他:“老大,身上就几块干巴饼子,啥也没有!” 麻脸看看,说:“把他那马牵过来。” 他旁边有个男人刚才一直没吭声,这时瞅了瞅陈勤说:“大哥,瞧他穿得破破烂烂的,准也是个穷人,不如放过他!” 麻脸道:“你刚加入进来不懂规矩,没听说贼不走空嘛,出来一趟要是什么都没弄到,忒晦气。再说,穷人谁家养得起马,能养马的证明还没有穷到家。” 边说边让旁边的人:“去,把马牵来。” 陈勤见势不好,忙跪下叩头:“大爷,你行行好,别牵我马行吗?我娘病了,我拉点冻白菜去省城,卖了好给娘治病!” 麻脸见旁边几个胡子脸上,也动了恻隐之情,只得说:“马我牵走,爬犁和白菜给你留下,反正现在离省城也很近了,耽误不了你的事。”几个胡子上去把马解下来,一窝蜂的跑掉了。 陈勤哭哭啼啼的,只得自己拉着爬犁往前走,好容易挨到省城见到齐朗,把钱交给他,齐朗和他哥不同,为人善良,见到他很是高兴,领他各处逛逛,吃了不少好吃的,才让他回去。 回家把事情一说,齐远文倒没怪他,只叹世道不好,人心不古。 转过年到了春天,开始播种,齐家地多,人手不够,连齐坤都被派去监工。 陈勤虽小,却人高力不亏,干活绝不比一个成年人干得少,可齐坤就是看陈家人不顺眼,非想着要把他赶回家。 他把大宫招到跟前,大宫一米八还多,是长工里面力气最大的,齐坤对大宫说:“你敢不敢跟陈勤比力气?” 大宫笑着回道:“大少爷,不是我大宫吹牛,要是论力气,方圆几百里地的人,都比不了我,别说是个小孩子了。” 齐坤站起来:“好,你去,跟他比搬苞米,赢了我重重有赏。” 大宫乐颠颠的就去了,正赶上休息,大家都在地头上喝水,说说笑笑的,大宫喊陈勤:“哎,你过来。” 陈勤躺地上枕着锄头,嘴里叼根草,看那天上的云彩一会儿像绵羊,一会儿像麦秸垛,迷迷糊糊的困劲上来了,听得有人喊他,赶紧站起来。 大宫说:“小子,你敢不敢跟我比力气?” 陈勤本就是个野孩子,在家里小伙伴那里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马上说:“行,来,咱俩咋比?” 大宫一指旁边堆的苞米种子,说:“咱俩每人扛六麻袋,看谁先跑到那边的地头,行不?” 陈勤道:“行!咋不行,我还怕你咋滴!”搓着手就站起来了。 早有旁人把苞米袋子放到他俩肩上,一边放三袋,有人喊“开始”,他俩飞快的就跑开了,大宫正当壮年,三十七八岁,仗着有一把子力气,一个箭步就冲出去了,到那边地头有二里地左右,刚开始的一里地,把陈勤远远的甩后面了。 大宫心下暗喜,回头大喊:“小子,你输定了!” 陈勤一听赶紧加快脚步也往前跑,常人扛一麻袋跑都困难,别说扛六麻袋了。 大宫常年干体力活还好,陈勤才十四五岁,个子虽高,岁数在那里呢。 但谁想到他天生神力,本来他爹在家交代过他不可跟人争强好胜,所以他刚开始就没发力,被大宫这一刺激,也是小孩子心性,马上甩开膀子往前飞奔。 大宫万没想到陈勤这么厉害,也拼命往前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陈勤早已经冲到终点。 大宫连累带气,心里一急,“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口鲜血,众人忙把他扶下来躺倒,齐坤厌恶的看着他,道:“怎地这么不中用!” 一甩袖子走了。 隔天陈勤回家,给他爹送发的工钱,炫耀似的对陈厚魁学了一遍,原以为他爹定能夸他能干,谁想到陈厚魁抄起棍子,噼噼啪啪就是一顿打,边打边骂:“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不可依仗着自己有把子力气就逞强,你一时痛快了,可想到大宫落下了病根,一大家子人靠什么生活!” 直打得陈勤遍体鳞伤,讨饶为止。 回到齐家趴在炕上正生闷气呢,有个小伙计叫孙贵吉,比陈勤稍微大点,有十五六岁光景,扒拉他:“我明个就不干了。” 陈勤问:“那你干啥去呀?” 孙贵吉诡异的笑了一下:“当胡子去。” 陈勤一下坐起来:“啥,当胡子去!” 孙贵吉忙捂住他的嘴:“嗨,你小声点,别让人听了去。” 陈勤小声问:“那你为啥要当胡子去呀,好好的在这干活,还能吃饱饭,多好啊!” 孙贵吉撇撇嘴:“一年干到头能挣几个钱啊,还不都让齐远文挣了。我二舅在靠山好那里当胡子,一天就能挣这些。” 他拿两个手指一比划,陈勤惊道:“啥,咱一年也挣不到那些钱呢。” 孙贵吉洋洋得意的说:“是啊,我可是要挣大钱去了,哎呀,娶个媳妇,再生上几个,像你一样的大胖小子。啧啧,比地主老财还滋润呢。” 陈勤一听心也动了,起身说:“那你也带上我,行不?” 孙贵吉马上摇头:“不行不行,我去当胡子家里人都知道,你家里人肯定不同意你去,我不能带你。再说,你这么小,到那里能干啥啊?” 陈勤把胳膊一撸:“瞧瞧,我不比你有劲!大宫都不是我对手。” 孙贵吉也是小孩,当然希望一起去好有个伴,就说:“好,明个一早咱俩就走,可有一样,你谁也别告诉,不然就走不成了。” 陈勤嘿嘿一笑,道:“你放心,我保证谁也不告诉,就咱俩知道。” 第23章 救人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他俩就跑了。 齐家院外,孙贵吉他舅舅吴清,正等着呢,一看他外甥又带了个人来,当面也不好埋怨,只好领着他俩回驻地。 靠山好这帮胡子,属于当地比较大的一支,主要驻扎在燕窝山上,老百姓盛传燕窝山是狼窝,专门有狼道,每到月圆之夜,狼都在狼道上集合,一齐蹲在地上仰头嚎叫,所以不大有人来,正好方便胡子们行事。 他们在山上建了房子,连舂米的碾子,磨盘都有。 陈勤他俩一上去,吴清马上带他俩见大当家的,议事厅在一间石屋里,里面东歪西倒的躺了几个人,酒气熏天,像是刚喝完。 吴清轻咳一声:“大当家的,我把外甥带来了。” 面朝里躺着那人想是大当家的,仍旧躺着,只说:“找个地方让他先住下。” 吴清回道:“是。” 蹑手蹑脚的出来,带上门,领他俩到旁边一间屋里住下。 约傍晚时分,只听人声鼎沸,外面吵吵嚷嚷的,吴清面有喜色:“干活的回来了。” 带了他俩出去,只见十几头高头大马,马上人挎着洋枪的也有,手拿扎枪的也有,更有两个人拿着镰刀,原来他们武器,也不像外间传说的那样好。 再一看后面,把陈勤吓了一跳,就见他表哥齐坤,和另一个年轻人,被五花大绑的扯在马后,敢情是被胡子绑了票了。 齐坤对陈勤再怎么不好,也是亲戚,陈厚魁早告诉过他,亲戚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再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 可这么多人,陈勤一时还不敢轻举妄动,只躲在吴清身后静观其变,寻机再想他法。 孙贵吉眼尖,回头对陈勤说:“哎,那不你表哥吗?” 他也知道齐坤对陈勤不好,就说:“在齐家咱怕他,现在他算落到咱眼皮底下了,咱怕他干啥!” 拿起几块石头就冲齐坤身上掷过去,齐坤被打,忍痛往这边看,见陈勤和孙贵吉夹在胡子堆里,心里暗呼不好,知道自己平时待下人狠毒,不晓得他俩要怎么对付自己。 许是听得外面人声,石屋的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人群马上安静下来,吴清小声说:“大当家的出来了。” 打头出来一人,陈勤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劫他马的麻脸,万没想到他竟然就是靠山好的大当家的,心里顿时对这帮胡子有了厌恶之情。麻脸一摆手:“兄弟们辛苦了,快,备酒!” 看向齐坤两人:“这就是那两只肥羊吗?好,这次可得多敲点竹杠,哈哈哈···” 众人下去吃饭不表。 陈勤把孙贵吉叫到一边:“你得帮我个忙。” 孙贵吉以为他要报复齐坤呢:“让我帮你揍齐坤啊?” 陈勤忙说:“不是,是救他。” 孙贵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救他?” 摸摸陈勤的头打趣道:“你小子没被烧糊涂,他那样对你,你还救他!” 陈勤低头说:“我知道这事挺让你为难的,可我不看他还看我七姨夫面子呢,你知道我七姨夫待我不薄。” 孙贵吉平时跟他交好,家里比陈家还穷,平时齐远文,赏给陈勤点什么吃食,陈勤都和他一起吃,现在求到他了,他不好意思拒绝,说:“咱们问问我舅,他在这里时间长,许能想出点招来。” 他们俩找到正在喝酒的吴清,吴清一听,酒都吓醒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要是让大当家的知道,还不是死罪呀,我们当时歃血为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能当叛徒呢。” 又警告他外甥:“看着你这兄弟,不许他胡来。” 折转身又去喝酒去了。 孙贵吉像解脱样两手一摊:“我说不行,这是哪?这可是胡子窝,救人就别想了,咱也进去喝两盅。” 拉着陈勤就要进去,陈勤一挣,说:“我闹心,回去睡觉去。” 胡子们喝酒闹了大半夜,唱的跳的吐的,什么样的都有。 陈勤悔大了,恨自己怎么一时鬼迷心窍跟了来。 后半夜胡子们还在喝酒,陈勤穿衣出去上厕所,刚来也不知道该去哪,就往后面走,路过一间屋子,听里面有人说话:“你是怎么被抓来的呀?” “我是喝花酒回家的路上。你呢?”这声音一听就是他表哥齐坤。 另一个声音道:“我给家进货在半路被抓的。” 陈勤趴到门缝上往里一望,见地当央放了一盏煤油灯,他们俩个被吊在房梁上,想是把人质抓到胡子窝里,就放松了警惕,竟然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陈勤轻轻推开门,齐坤一见,惊呼出声,陈勤赶紧过去捂住他嘴,低声说:“我是来救你的。” 说罢解开绳子把他放了下来,另一个人低声央求:“好汉爷行行好,也救我一救!” 陈勤想一个是救两个也是救,过去也给解开放了下来。 胡子们喝得正高兴,也没人放哨,三个人摸到马棚,牵了三匹马,陈勤扯下衣襟把马蹄子都用布包上,省得让人听见马蹄声,打马扬鞭就飞跑下山。 三人好不容易脱险,在路上正跑着,突然扑刺刺从树林子里,跑出来几匹马把他们拦住,前头一人大声断喝:“什么人,赶紧给我下来!” 天已是蒙蒙亮,只见来人五短身材,秃顶龅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齐坤“妈呀”一声,差点从马上翻下去,你看他平时耀武扬威的,到这时候可就不行了。陈勤道:“我们是赶路的,你们是干嘛的?” 领头的矮子哈哈大笑:“你说我们是干嘛的,劫道的呗。” 陈勤见他们就四五个人,手里也没见有真家伙,不过是带了几根棒子,想是流匪,不成气候,心下有底,也不怕他们,不过是拼了,他可再不想回胡子窝了。 紧紧攥着拳头,瞪眼看着他们。 矮子一看说:“嗨,来劲了不是,还想打怎么地!” 齐坤吓得马上告饶:“大爷,我们不敢,求您放过我,真是没钱,有钱一早就给您了。” 说时在马上连连拱手。 那矮子本来见陈勤凶神恶煞的样子,有几分害怕,现在一看齐坤那孬样,胆气顿时壮了起来。 一棍子朝陈勤就抡过来了,陈勤一躲,没躲过去,棍子稍扫在脸上,脸颊火辣辣地热,手一摸,全是血,陈勤见了血知道不动真的是不行了,合身扑向矮子,矮子一个不留神,顿时让他扑下马去,仗着一把子力气,把个矮子打得哭爹喊娘的,杀猪一样叫唤,其他几个人一看陈勤的狠劲,发一声喊全跑得无影无踪。 第24章 波澜 陈勤抹抹脸上的血,一看衣服上也染得都是,顾不得那么多,三个人也不管地上的矮子叫唤,纵马一直往前跑。 跑了一阵已经是天光大亮了,陈勤辨辨方向,看离姐姐家不远,就跑姐姐家来了。 听完陈勤的讲述,陈秀秀惊得呆住了,讲:“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再看齐坤,连惊带吓,好不容易脱险一放松早睡在炕上打上呼噜了。陈秀秀再看向另一个人,总觉得那人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就问:“请问您贵姓啊?” 那人说:“我姓崔,叫崔玉和。” 陈秀秀惊叫一声,赶紧喊自己的公婆,石家二老不知道什么事,忙进屋来,就见陈秀秀指着崔玉和道:“爹,娘,他就是当年发大水的时候救我的恩人呢。” 石家二老就要给崔玉和行礼,崔玉和忙伸手扶起来道:“当时也是凑巧,谈不上恩人,要说恩人,这小兄弟才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当下说了一会儿话,石老头毕竟经过的事多,对崔玉和说:“你们三个人最好是都躲一躲,胡子已经知道你们的家在哪里了,万一再去抓可就糟糕了。” 崔玉和道:“我家是外来户,在当地也没什么实在亲戚,况且这种事也不好去别人家,万一连累了人家于心何安呢!” 陈秀秀不等石老头说话马上接下来:“恩人,如果不嫌弃就留在我们家,我们不怕,再说我兄弟暂时也不能回家,也得在我家养病,也好有个伴。” 石老头虽然也是有点担心会因此牵连到自己家,却也不好说什么,因此,等齐远文派人来接走齐坤后,崔玉和和陈勤就暂时住到石家了,石老头又托人捎话给陈家和崔家,好让他们放心。 他却不知道,崔玉和的到来,在他们家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春天正是农忙的时候,石家有几亩薄田,石进祥是什么也干不了的,反倒连累一个人照顾他。 现在多了陈勤和崔玉和索性就不让石老太去地里干活,让她在家做饭,照顾石进祥和小猫。 本让陈勤也在家里面好好养伤的,他自己说:“鸡皮狗骨头的,养什么呀,又不是个姑娘。”也跟着去地里面干活。 大概也就过了有十天左右,忽然王二贵跑来石家,对陈秀秀说:“大侄女啊,可是不好了,胡子来家把你爹给绑走了,说你兄弟从他们那里把什么人给领跑了,喊杀喊打的。” 陈勤在里屋听见出来了,王二贵一看慌忙道:“哎呀,你可赶紧躲一躲,听说那帮胡子正满世界找你呢!” 陈勤问道:“王叔你知道是哪一股胡子吗?” 王二贵答道:“听说是靠山好,来了足有一百多人呢,那阵势,吓死个人啊,你说你可怎么把胡子给得罪了呀?咱们陈家磨坊老少爷们都不敢动弹啊!” 陈秀秀不想让王二贵知道太多,怕他嘴不牢靠让别人再知道,忙把话接过去道:“叔,您见哪家是因为得罪胡子他们才去的,胡子本就是祸害人的,我兄弟您原也是知道的,小孩子哪能有地方得罪他们呢,不过是找个因由想要钱呗。” 王二贵也不是糊涂人,也不再坚持问下去,只说:“你们还是快想想办法救人,陈俭和艾蒿先在我家呆着,你们放心,不会让他们饿着。”陈秀秀道了谢,王二贵回家不表。 单说石老头听得陈厚魁被胡子绑了去,也是一愁莫展,石老太倒还镇静,道:“不如找我哥看能不能帮上忙,他一天天的给人瞧病,见得人多,许能帮得上忙。” 说着让石进祥去找了钟先生来。 钟先生刚巧在家,过来一听情况,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倒是认得一个人,这人叫花舌子,胡子绑了肉票大多不敢直接去肉票家里讲价,花舌子就专门替各股胡子讲价的差事,从中间分点钱。” 试探的问陈秀秀:“不如我帮你们找花舌子试试?” 陈秀秀本是厌恶钟先生,但自己也没经过什么事,真就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只得说:“那谢谢大舅帮忙。” 平时陈秀秀见了钟先生总是爱搭不理的,现在叫他舅,钟先生心下也是高兴,忙起身去找花舌子。 花舌子不过三十岁出头,可是个能人,原来只给人保媒拉纤,后来闹起了胡子,他不知道怎么的摇身一变,竟变成专门替人跟胡子讲价的人了,这样的人过去就叫说和人,也叫话事人。。 前年他被牛踢伤了腰,是钟先生给治好的,见了钟先生来,忙客气的让到屋里,花舌子是个机灵人,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给钟先生倒了水,只静静的等钟先生开口。 钟先生微咳一声:“大兄弟,老哥有点事相求!” 花舌子忙道:“好说,好说,但凡兄弟能帮上忙,定当效劳。” 钟先生把事情经过一说,花舌子微微皱眉道: “老哥,这却为难兄弟我了,照说如果单是人被绑去了,那还好办,凭我跟他们的交情,说上一说花点小钱可也就放了。但这次陈勤那孩子可闯了大祸了,虽然还没喝过歃血结盟的酒,但也算是入了伙了,他把那两个秧子给放了,那算是吃里爬外,是叛徒,胡子可最忌讳这个,这事,非是兄弟我不帮忙,却是真难办呢!” 到他这可就管人质叫秧子了,过去胡子绑来的人都叫秧子,他们最爱绑富人家里岁数大的老头或者小男孩,家里的长辈和小孩没有哪家不赎的,老的是老太爷,那得赎,不赎可就是不孝,过去不孝的罪名可不轻啊。小的更金贵,尤其那有的人家就一个儿子的,千顷地里一根独苗,更得赎啊。这老的呢,就叫老秧子,小的叫小秧子。 陈厚魁家里穷,又正当壮年,如果不是因为陈勤,断没人绑他的。 钟先生见事情难办,从药箱子里拿出一颗老山参,递给花舌子:“听说兄弟媳妇刚生完孩子,吃山参最是补气血。” 花舌子最疼惜媳妇,他媳妇身体又不好,原托人想买棵山参给补补,只愁一时买不到,见了山参忙不迭道谢,拿进去给正伺候媳妇的小姨子,让赶紧宰只母鸡和着山参炖了给媳妇吃。 他媳妇在里间屋里睡着,想是听见他们说话,醒了,只轻轻的叫花舌子:“你就想办法帮帮钟先生。” 花舌子极听媳妇话,就说:“我试试,不过靠山好的大当家不太好说话,我找二当家的试试。” 钟先生忙道:“那我就在家听您的消息了。” 第25章 酷刑 过了两天,花舌子回信,让带钱去赎人,去胡子那里赎人叫上香。 地点定在燕窝山脚下的岳家窝棚。陈家不用说了肯定是没钱,石家也穷,倒是不知怎的,齐远文知道了,感激陈家救了齐坤,又因为这事被连累,派人把钱送了来。 可有了钱让谁去送还是个麻烦,石家二老岁数大肯定是不行的,陈秀秀一介女流,又怕去了被胡子糟蹋。 陈勤又正被胡子通缉,真就是无人可去。 正为难着,崔玉和站起来说:“不如让我去,我去把陈大叔赎回来,要说这事多少也因我而起,我被救出来却连累陈大叔,心里不安。” 石老头忙道:“你也不能去呀,他们还正愁抓不到你呢!” 崔玉和淡然道:“即使抓住了也不过就当没被救出来而已,总不能连累陈大叔。” 陈秀秀原本只当他是恩人,凡事照顾他,见他文质彬彬像个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本来没当回事。 这次见他敢挺身出来,不由得仔细看他那脸,在油灯下竟显出十二分的俊秀,十二分的风流,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又何尝不爱英雄。 平时看惯了周围乡亲们村里村气的样子,这一遭崔玉和敢站出来,就像那戏台子上演的大英雄一样,陈秀秀看得痴了,小心肝怦怦乱跳。 陈勤嘴里含着根草棍,满不在乎的道:“我去,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祸是我闯下的,自然要我去平了。” 石老头一想,那么多钱让崔玉和带着,又对他不是知根知底的,万一他拿了钱跑路可就害了陈家了,所以不吭声,单让陈秀秀做决定。 陈秀秀想崔玉和毕竟是外人,虽然自己兄弟把他救了,但是怎好让人家去冒险。 便说:“崔大哥,让陈勤去,他去过一回,路也熟些。” 崔玉和也不好再坚持,便说:“那我又怎可以袖手旁观,不如这样,带这么多钱去赎陈大叔路上不安全,要过好几个胡子的地盘,我陪陈勤到燕窝山下,进了靠山好的势力范围就回来,你们看可好?” 别人再无异议。 陈秀秀做了点干粮给他俩带上,这次也没敢骑从胡子那里抢来的马。石老头出主意让把钱装到烟荷包里,这样即使有人劫道也不一定想到在这里。 吃过早饭两个人就步行去了。 走到半路,天已擦黑,两个人正商量着要就近找个村子住一晚,可四野荒凉,不像是有人家的样子,正四处看呢,突然大道上跑来四匹马。 但听得铃铛响亮,一眨眼功夫就到近前,是四个人,难得的是长的一模一样,想来是四胞胎,约二十岁左右,身形高大,每个人脖子上都带着茶杯大的铃铛,穿着黑色对襟大布衫,可笑腰上竟然栓着大花布条子,长长的拖拽着,每个人手里都端着鸟铳,把他们二人围起来喊道:“哪个绺子的?老实回答便罢,不然让你们脑袋开花!” “”绺子“指代的哪一股的意思。 崔玉和怕陈勤不知道轻重,惹恼他们。 忙回答:“回当家的,我们是给靠山好上香的。” 领头的那人说:“那来抽一锅烟。” 过去都抽旱烟袋,年轻人也不例外,崔玉和腰间挂着烟荷包鼓鼓囊囊的,崔玉和硬着头皮只得实话实说,回道:“我这烟荷包里面有钱,是赎家里人的,听说都施了酷刑了,再不去命恐怕就没了,这钱也都是借的,我们本是穷人家,只求几位爷们行个方便。” 那领头的说:“你们既然说了实话,我们就饶了你,要是不说实话,早给你没收了。” 崔玉和忙跪下磕头,道:“谢谢大当家的,可是前面我们也走不了呀,还有好几股胡子,求大当家的发发善心,赏个办法。” 其中一个胡子说:“大哥,那靠山好也太缺德了,早听说他们不分贫富,什么样人都抢,你说有那精穷的人家,本来就家无余粮,再被抢了,让人家怎么活呀!听说他们看见谁家有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就祸害,这是没天良。咱们就是没那么多人,不然就去端了他们,也给一方百姓除个害!” 那大哥呵斥道:“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你知道那乱草丛里有没有人啊,咱们现在先得把队伍拉起来,别的以后再说。” 又想了想道:“我们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果别人问你,你就说你们是温家沟大荒子,二荒子,三荒子,四荒子的边条,我送你们过去,不过你们可千万别说漏了。” 胡子的亲戚统称“边条”,一般胡子一听这人是边条就不动手了。 其中两个把他二人拽到马上,带他们奔燕窝山去了。一路上倒是碰到几绺胡子,可温家兄弟一打招呼就都散了。 第二天平安到达,温家兄弟说:“我们就不能再送你们了,已经到靠山好的地界,你们快去赎人。” 两人千恩万谢,目送他们走远。 崔玉和本想跟陈勤一起去,陈勤再三不肯,只得做罢,说好在山底下等他和他爹回来。 话说陈勤到了山脚下的岳家窝棚,天已擦黑,早有放哨的胡子看见,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不是能跑嘛,怎的又回来了!” 临走的时候陈秀秀嘱咐他不可以随便发火惹事,把爹救出来要紧。 所以陈勤笑嘻嘻的说:“还不是想念您老得紧,赶紧的就回来了。”那胡子见陈勤还是个孩子,啐他几口,也就不和他一般见识,领他去见大当家的。 大当家麻脸叫王老虎,心狠手辣,是几股胡子里面最缺德的,不光抢富人,连穷人也不放过。 陈勤把秧子给放跑了,气得他七窍生烟,逼吴清找到陈勤家绑了陈厚魁,让胡子使劲打。 他们管打人质叫鞭秧子。 四个胡子把陈厚魁按倒在地,把两个大拇指和两个大脚趾用麻绳栓上,四蹄倒挂吊到房梁上,人在底下使劲推,把人推得像荡秋千一样。 陈厚魁一百七八十斤的分量全在手指脚趾上面,细细的麻绳深深的勒进肉里,没一会儿就血肉模糊。这种刑罚,胡子管叫“上大挂”。 过去只有深恨一个人,才会给“上大挂”,派人在底下像荡秋千一样悠着。 王老虎站在那里看了半天,感觉还是不解气,吩咐胡子:“你们给我使劲悠他,再给他灌点辣椒水喝喝,他们家小崽子敢放跑我的秧子,我就先让他老子尝尝鞭秧子的乐趣,哈哈哈哈” 第26章 放跑 胡子们这两天没少折磨陈厚魁,幸好晚上的时候孙贵吉总趁人不注意给他喂点水喝,不然恐怕早就没命了。 话说陈勤见到王老虎,王老虎一声令下:“把这小兔崽子给我抓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胡子过来就把陈勤给绑了。把他腰里的烟盒包一把扯下来,递给王老虎。 王老虎随手扔给旁边的一个人,那人瘦小枯干,脸色蜡黄,一看就是个大烟鬼,对他说:“看看钱数对不对。” 那人数了数,朝王老虎点了下头。王老虎道:“好了,收队回寨子。” 陈勤见没放他爹走,气愤不已:“大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个说法!我是来赎我爹的,你先讲好了多少钱我也一分没少的带来了,即使你恨我要杀要剐,但也得先把我爹放回去不是,不然以后人家知道你不讲信用,谁还敢来赎人,你还靠什么挣钱养活这么多人!” 王老虎喝骂:“你个小毛孩子,懂个屁!老子今儿个还就收了你的钱,既不放你爹也不放你了,你能怎么着我!” 陈勤怒目圆睁,看着王老虎骂:“你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你快放了我爹,不然老子生吃了你!” 王老虎不怒反笑:“我就看你今天怎么生吃了我!来人呢,把他爹押来,狠狠地给我打!” 陈勤被几个胡子抓着想挣也挣不开,气得大骂不止。 没一会儿,陈厚魁被人押过来,腿也瘸了,身上都是血。 陈勤到底是小孩子,见了他爹放声大哭,陈厚魁对王老虎说:“千错万错他还是个小孩子,求求您就放过他,您想怎么着都冲我来,要杀要剐我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 王老虎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攥在我手里你还不抵个蚂蚁,还敢跟我讨价还价!给我打,打死他们爷俩为止!” 几个胡子上来就打上了,陈厚魁想过去护着陈勤也是不能。 正这时,旁边出来一人,对王老虎耳语了几句,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王老虎点点头道:“既然二当家的给你们讲情,那我就放了老的,小的押回去再行发落。” 几个胡子听了,马上放开陈厚魁,喝道:“快滚!” 陈厚魁不走跪在地上磕头:“求求大当家二当家行行好,放过我儿子,我跟你们回去!” 王老虎一翻白眼:“别他妈给你脸不要脸啊,放你走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你还得寸进尺了呢!再不走连你一块抓回去!” 陈厚魁就是不走,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头都磕出血来了,那二当家的不忍心,过来扶陈厚魁,边扶边用衣袖挡着嘴小声说:“老哥快先回家,你儿子我肯定给你救出去。” 陈厚魁见他有点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张着嘴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那人又低声说:“我姓韩,不忘当年寒夜一饭之恩。” 说时,猛踢他一脚,大声道:“你他妈的还不快走,再啰嗦,索性连你一起绑上山喂野狼!” 陈厚魁细往他脸上看,才想起来这人就是当年要饭的韩姓汉子,就是他告诉自己小儿子陈俭下落的,却也是他偷了自家的被子和鞋,还有好大一头牛,连夜跑了的那人。 知道再求也不顶事,只得信这韩姓汉子的话,先回家另做计较。 放下陈厚魁一瘸一拐回家不表,单说陈勤被押着回靠山好山寨的路上。 一个胡子把他拴在马后,在地上拖拽,都是山路,路面全是石头沙砾,把陈勤的身上划得一道道的血檩子。 走了不长一段路,只见孙贵吉打马过来,他没跟王老虎他们一起下山,这是从山上下来接应他们。 一见陈勤,他就拿马鞭狠狠的抽他,边抽边骂:“你个王八羔子,老子好心好意带你投靠大当家的,你可倒好,把到手的秧子给拐跑了,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今儿我非打死不可!” 对押着陈勤的胡子说:“大哥,把他交给我,我跟他有仇,肯定好好鞭他,您老辛苦,快在前面走,早点回山寨喝酒吃肉,山上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去庆功了!” 那胡子喜滋滋的道:“那敢情好哇,兄弟你费心了。” 把拴陈勤的绳子头交到孙贵吉手里,打马往前面跑了。 孙贵吉接过绳子,放缓马缰绳,又用鞭子狠狠的抽陈勤。 一抽脸上就是一个血道子,陈勤心里觉得对不住他,人家好心好意领自己入伙,自己却连告诉也不告诉他一声,偷偷把齐坤他们放跑了,想来孙贵吉这个介绍人也没少被胡子们打骂。 心中到底有愧,也不吭声,低着头闷声走路。 旁边的胡子听说寨子里的酒肉都准备好了,都着急往回跑,这样孙贵吉他俩就走到最后了。 等到四下无人了,孙贵吉拿出一把小刀来,一下挑断绑陈勤的绳子,小声说:“你快往正西跑,你跑出去一会儿,我就对胡子说你往东跑了。” 陈勤一愣,转而热泪盈眶,自己已经连累了他,非亲非故的,可再不能让他为自己冒险了。 赶紧说:“那怎么行,我可不能连累你呀!” 孙贵吉道:“我没事,大不了挨一顿打,你要去了就得丧命啊,咱们俩一起来的,我可不能看着你死啊,你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说着一推陈勤,低声说:“你快走,别担心我,我舅舅在这,再怎么也不会打死我!” 陈勤含泪看着孙贵吉:“大哥,你保重!”转身奔西面撒开腿就跑开了。 跑出去好一会儿,远远的就听见孙贵吉在那里扯嗓子喊:“秧子跑了,秧子跑了,快来人呢,他往东面跑去了!” 陈勤也不敢回头看,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树林子里跑。 天都黑透了,跑到后半夜,也不知道究竟跑出去多远,估摸着胡子也追不上自己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吃呼吃的喘上了。 正歇着呢,冷不丁一回头,看见身后有一道绿莹莹的光,冷冷的看着自己。 把陈勤吓得“妈呀”一声,心里叫不好,这不是狼嘛,初春狼都缺吃食,最是凶狠,忍不住再仔细看,哪里是一匹狼,影影绰绰竟然有三十几匹之多。 不由身上冒出一身冷汗,心里暗叹,想不到自己没交代到胡子手里,敢情要喂狼了不成。 想到这里,也不顾身体的疲累,起来就跑,他在前面跑,狼在后面就撵开了,狼比人跑得快得多,眼瞅着就撵上他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7章 狼狈 也是命不该绝,前面也不知道谁在树林子里开了一块荒地,地里竟然堆了一大垛麦秸,足有两人多高。 陈勤三下两下就爬上去了,到了顶上腿已经软了,连惊带吓又累,动都不敢动。 狼很快就围上来了,黑夜里狼眼睛冒着幽幽地绿光,吓得陈勤连大气都不敢喘。 所幸这麦秸杆又光又滑,狼试了几次,没爬上来,急得在地上直乱转。这时有一匹狼把头一仰,“嗷”的一声叫开了,其它的狼也都不再乱走,全蹲坐在地上,仰天长啸,声音如儿啼如枭呜,在这深夜里,听得人毛骨悚然。 陈勤听村里老辈人讲过,知道它们是在叫同伴,这么多的狼已经够吓人的了,要是再来一拨,可怎么办呦! 还幸好它们上不来麦秸垛堆,也幸好麦秸秆堆够高够大,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在这上面捱得一刻是一刻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陈勤就见狼们也不再叫,也不动了,却也不见有别的狼来,心下放松警惕,困劲上来了,不知不觉趴上面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河里游泳,游啊游,游啊游,漂漂悠悠的,忽然来了一条呲牙咧嘴的大鱼来咬自己,一惊醒了。 幸亏是醒了,不然就让狼给吃了,只见来了一匹狼,这只狼,比其它的狼高,壮,毛色锃亮,脑门上带着一个白月牙形状的标记。 他听得家里陈俭的童养媳徐艾蒿说过,这样的狼是狼里面的巴图鲁。 艾蒿是满族人,她们管勇士就叫巴图鲁。这样的狼也像巴图鲁一样,受到狼们的景仰。 这只狼,身上还背了一只老狼,只见那老狼,毛都已经快脱光了,仅剩的一点毛像牛皮癣一样贴在身上,眼睛半眯着,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 他不由得“哈”的一声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看来真是没狼了呀,连这样的老狼都被背出来当援兵了。” 那老狼听见他笑了,眼睛忽然睁开,精光四射,哪里是一匹老狼的眼神。 老狼嗷嗷叫了两声,巴图鲁像得到命令一样,背着他走到麦秸垛前,老狼伸嘴叼了一口草,再嗷嗷叫几声,别的狼听到命令,马上齐奔过来,每个狼叼一口麦秸扔到远处去。 把陈勤惊得,心下暗道:“妈呀,可坏喽,这老狼分明是村里老人们讲的狈呀!要真的是狈,吾命休矣!” 再看那老狼前腿短,后腿长,更确定了,这就是个狈。都说狼狈为奸,狈战斗力不行,但智商可是杠杠的。 这样还了得,这么让群狼听狈的指挥叼下去,岂不是一会儿功夫就让它们把麦秸垛堆叼倒了嘛,急得真是汗如雨下。 巴图鲁狼背着老狼沉静地远远站着,在夜色里尤其的显得鬼祟。 过了一会儿,老狼似乎嫌狼们叼得慢,嗷嗷的发出催促,狼们叼得更快了,眼瞅着麦秸垛就要倒了,陈勤小命就要不保。 忽听得几声清脆的枪响,两只狼应声倒地,只见一人骑着马手使双枪,边跑边射击。 狼们全转过身去不叼草,准备反扑。 老狼这时又嗷嗷叫了起来,一半的狼转过身继续叼草,另一半去攻击。 那人手里的枪不停射击,转眼又有两匹狼倒地,老狼嗷嗷几声,狼们原本奔着人去,这下改变策略直奔马而去,一只狼扑近身去,一口咬到马腿上,马一惊,前蹄跳起,那人没防备,一下被掀翻在地。 狼们猛扑上去,撕咬那人,那人的枪被咬掉在地,他从绑腿里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砍刺狼,嘴里边喊:“你有没有火折子,赶紧把麦秸点着,不然咱俩可都没命了!” 陈勤一摸腰里,火折子还在,马上点燃了,往麦秸堆上一扔,春天天干物燥,那火苗子腾的一下就起来了,那人边用匕首刺狼边拼命的往麦秸垛这边跑。 火光一起,狼被吓得四散奔逃,巴图鲁狼背着老狼,正站在那里观看,老狼想是非常气愤,嗷嗷叫着呼唤溃散的狼群。 狼本怕火,没一个听它的,它恨得咬巴图鲁,巴图鲁想也怕火,本就想跑,见老狼又再咬它,气得把老狼往地上一摔,自个直窜进树林跑了。 那老狼被惯到地上,正挨着麦秸垛,身上的毛一沾火就着起来,它嗷嗷叫着,想爬起来跑,爬起又摔倒,连着几次。 陈勤看得明白,这老狼的前爪本来就比后爪短得多,所以只得让狼背着才能走路,它自己根本走不了。 正看着,那人已经把被狼咬掉的手枪拣回来了,陈勤就着月光看清楚了,竟然是靠山好的二当家的。 他以为是追他来的,所以退后一步,随手捡起个棒子握在手里,全神戒备。 二当家的扑哧就笑了,道:“我既然救了你爹,自然也是救你而来,你放心,我绝不是追捕你的。” 他的胳膊和腿上都被狼咬伤了,流着血,自己把衣服大襟扯破了,撕下布条子缠上,才说:“几年前我家遭逢不测,一路乞讨走到你家门口,是你爹见我们可怜收留了我们,不然我和儿子可能早就冻饿而死了,可恨我们临走竟然还偷了你家的被和鞋,哦,还有好大一头牛。” 陈勤依稀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二当家的又说:“今天是月圆之夜,狼们会在这一带活动,我怕你被狼所害,故此前来保护你,多少弥补一下当年我偷你们东西的愧疚。” 再一指地上快烧焦的老狼问陈勤:“你听说过狼狈为奸这句成语吗?” 陈勤跟王二贵读过几天私塾,点头道:“知道。” 二当家的说:“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狈,你看它前爪短,后爪长,根本不能奔跑捕食,但它永远在狼群里吃得最好,还要狼群里的勇士巴图鲁亲自背着,只因为它计谋了得,任何狼解决不了的难题它都有办法,这就叫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啊,你将来要学狈,别学狼,狼虽然厉害,但终归是有勇无谋。” 陈勤忙道:“谢谢二当家的教诲,谢谢二当家的救命之恩。” 心下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想那狈再厉害还不是让我一把火给烧死了,狼虽然有勇无谋,但是可都跑走了。 脸上不由得多少表现出来不服气的样子,二当家的笑笑:“将来有一天你自会明白我今天说的话了。” 又摸摸陈勤的头:“你今天烧死了狈也算是为民除害,每年死在狼狈手里的山民不计其数,你杀了狈便是断了狼的左膀右臂,狼也就不成什么气候了,这么多年我总想杀狈,可是因为它过于狡猾,总未能如愿,当年我一家三口出来逃荒,却不想妻子被狼狈所杀,恨之入骨,后来投靠胡子也多半因为离燕窝山后的狼道近,宰杀方便。现在你替我报了仇了,我妻子想必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说罢向陈勤长揖及地,陈勤一闪身躲开,忙道:“二当家的言重了,您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若您不提醒我,我哪里晓得要用火烧。” 二当家哈哈一笑,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你我互为恩人,哈哈哈哈。” 站起来说:“走,小兄弟,我护送你一程,天还没亮,不知道狼还会不会再回来,两个人一起总可以有个照应。” 第28章 截胡 陈勤和二当家看看天上的北斗星,辨了一下方向,二当家的说:“咱俩往西走,西面是官道,到了官道上你顺着路就能回家,不过,你最好找个亲戚家先躲一躲,大当家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略沉吟了会儿,又说:“最好你把名字也改上一改,以后行事方便。”陈勤点头称是,两人一路往西去。 走了没多一会儿就到了官道上,二当家的从腰里取出一只布口袋,递给陈勤。 陈勤不知是何物,接到手里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好家伙,原来是四根金条。 二当家的说:“拿回家让你爹买几亩地种,年纪大了,铁也怕是要打不动了,再说,庄稼人还是手里有土地心里踏实。” 陈勤忙推辞不要,二当家的一瞪眼:“还跟我客气啥,当年不是你们,我们父子命都没了,还谈何挣金子挣银子呀,这是我欠你们的,快揣好喽!” 陈勤只得收下,二当家的见天已蒙蒙亮,就说:“叔就送你到这了,你快回家,免得你爹惦记。” 陈勤忙道了谢,对二当家的说:“想求您一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二当家的忙道:“讲,叔能帮上忙的定当尽力。” 陈勤说:“我有个哥哥,跟我同来你们山寨上香,不过我没让他跟我一起去岳家窝棚,只让他在燕窝山脚下等着,您能不能告诉他一声就说我们父子均已脱险,让他可以先回去了。” 二当家的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就这么点小事,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把话带到。只是他姓甚名谁呢?” 陈勤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他就是我从你们山寨里面救出来的那姓崔的哥哥。” 二当家愣了一下,陈勤忙说:“您如果不方便,那就不用了,只当我没说好了。” 二当家的哈哈一笑,道:“我只是想姓崔的这小子倒也是个人物,才被救出去,又敢跑到我们地界来,放心,大侄子,叔一定给你办好喽。”挥挥手转身消失在晨曦里。 陈勤一个人顺着官道往家走,怎么的也得先看看他爹到没到家。 约莫到晌午了,肚子里咕咕直叫唤,小孩子不禁饿,可这四处还是很荒凉,一个村子也没有,他找了一处乱石岗站上去,手搭凉棚往远处看有没有炊烟,就见远远的从对面跑过来四匹马,再一听喤喤的铃铛响,走近了一瞧,可不正是脖子上挂铃铛的温家兄弟。 温家兄弟也看到了陈勤,到得近前,都跳下马来,大荒子问:“小兄弟,把人赎出来了吗?” 陈勤回道:“赎出来了,几位哥哥这是去哪啊?” 大荒子还没回答呢,就听见几声呜咽的“唔唔唔”声从大荒子马上横放的麻袋里传出来,见陈勤好奇的看。 大荒子笑嘻嘻的说:“也该让她出来透透气了。” 说着过去解开麻袋,从里面拽出一个大姑娘来。 姑娘大概十五六岁,身上穿着粉底白花掐蓝边小衫,外套一件大红坎肩,底下是一条蓝色碎花裤,脚上一双黑色绣花鞋,大辫子又粗又黑,直搭到屁股上,小胸脯鼓鼓的,再看那脸上,容长脸面,一双丹凤眼,眉毛斜斜上挑,鼻子又挺又尖,小姑娘一看就透着股精明样。 大荒子把她嘴里塞的布条子扯出来,那姑娘看到陈勤就喊:“你快点来救我呀!” 陈勤一愣,知道这姑娘定是温家兄弟抢来的,但自己实在不想再惹麻烦,谁想那姑娘又叫:“你个杀千刀的,自己媳妇被别人给绑了要做压寨夫人都不吱声,我高凤莲算是看错你了!” 一听她这么喊,可把大荒子几兄弟吓了一跳,忙问陈勤:“她怎么说是你媳妇?” 那姑娘直对陈勤挤眉弄眼。 陈勤是个聪明人,一想定是这姑娘想让他救自己,胡编乱造,也给自己个借口好救她,觉得这事挺好玩儿。 胡子抢姑娘本就不对,如果自己救下了她,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就说:“大哥,她确实是我还没过门的媳妇,能不能求几位大哥把她给放了,兄弟在这谢谢哥几个了!” 说着连连作揖,那大荒子问他兄弟:“哎,你们听说过高老杆的侄女是许过人家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他几个兄弟也都摇头说没听说过,他又问陈勤:“你小子他妈的可别是见哥哥我抢的姑娘漂亮,见色起意?你这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敢来截胡,敢骗我小心我整死你!” 陈勤忙赔笑道:“兄弟哪敢骗大哥呀,您不是也听见刚才她骂我嘛!” 那姑娘感激的看着他,也跟着说:“去年他爹就去高家屯我们家上门提的亲,我叔叔不同意,他爹非死切白赖的,去了七八次才成,本来定的是今年秋天结婚的。” 大荒子本来有点怀疑,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以为是真的,但是好不容易抢来的压寨夫人哪里舍得就轻易的放了。 就说:“就算你们是订过亲的,可我这也不能白抢一回,我们当胡子的规矩你应该知道!” 拿眼斜瞟着陈勤。 陈勤一瞧,这是让上香啊,自己倒是有二当家的给的四根金条,可又不能轻易的全拿出来,万一他们知道自己有钱可是不得了。 他这一犹豫,那姑娘以为他不舍得花钱,马上说:“咱俩订婚一场,就算你不舍得拿钱赎我,你只要把我送回家,我叔叔定会把钱加倍给你的。” 那意思就是你只要把我救出去不会亏待你的。陈勤让姑娘一激,他本来就有点豪侠之心,马上对大荒子说:“大哥,您说要多少钱才能行?” 大荒子想了想,他知道陈勤刚去靠山好胡子那里上过香,现在手里一准没钱,所以就将他一军。 笑呵呵的道:“大哥我也不难为你,知道你没钱,要是我要的多了,是欺负你,这么的,你就少给点,意思到了就成了。” 他欺负陈勤刚赎完人,手里没钱,陈勤说:“一根金条行不行?” 大荒子以为陈勤吹牛,就说:“那敢情好啊,一根金条都能娶她这样的十个姑娘了,你只要现在能拿出来一根金条,我说话算话,立马放了她。” 陈勤道:“当真!” 大荒子一拍胸脯,说:“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第29章 心悦 陈勤伸手到布口袋里,摸索出来一根金条,递给大荒子道:“大哥,您验一下成色。” 大荒子惊得目瞪口呆,万没料到陈勤真能拿出来金条,顿时哑口无言。 二荒子见状,知道大哥是真的喜欢高凤莲,不想把高凤莲放走,就说:“这第一道关你是过了,可还有我这第二道关呢。” 高凤莲高声叫:“你们要钱也都给你们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关呢!你们说话不算数,亏得还号称什么大英雄呢!” 大荒子脸腾一下就红了,冲他兄弟摆手:“算了,放了她。” 二荒子不依,道:“你们过了我这关我二荒子绝不再难为你们。” 高凤莲道:“那过了你这关你两个兄弟是不是还要让我们再过他们那关呢?” 二荒子道:“那就不用了,只要你过了我这关,一定放你走,如果我兄弟不放你走我跟他们拼命。” 高凤莲说:“此话当真?” 二荒子道:“当真。” 陈勤见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去,就问:“请问二哥这关是什么?” 二荒子道:“女人都希望男人有把子力气,我就跟你比力气,如果你赢了,我们乖乖放她走,如果你输了,嘿嘿,这丫头得乖乖留下来做我大哥的压寨夫人不说,你怀里剩的金条都得给我们留下!” 陈勤一惊,敢情自己早露了底了。没奈何,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那边高凤莲可就哭上了,连哭连骂:“你们几个缺大德的,大人跟小孩比力气,哪有你们这样的,你们不得好死!” 大荒子听得烦,本来自己说好了放人又没放,脸上已经挂不住,现在她再一骂,可就更挂不住了,他们哥几个本也不算坏人,只因为家里穷,才出来做了胡子,心地倒还是善良的。 心里想好了就算陈勤输了,也定放高凤莲走,可又盼着他弟弟赢,这样就算他放了高凤莲,面子上多少也不会那么难看。 二荒子把衣服脱了,里面只剩个小褂,刚在初春,天还有点凉,就见他胳膊上的肌肉鼓胀着,一看就有几把子好力气。他对陈勤说:“咱俩也不比别的,就比掰腕子,简单又快,天已经晌午了,我们还赶着要回家吃饭呢。” 陈勤点头,两人就开始了。 温家兄弟以为二荒子取胜是十拿九稳的,陈勤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不知道陈勤天生神力,只一用力,就把二荒子给掰过去了。 二荒子一向自负力气大,这一下被个小孩子给赢了,顿时恼羞成怒,一回身去马上拔出鸟铳,就瞄准陈勤。 高凤莲吓得“妈呀”一声,陈勤不由闭上眼,以为这一下准没命了。 就听大荒子喝骂:“你个没出息的家伙,咱愿赌服输,怎能这么没意气,说出去,还不得让人戳我们温家脊梁骨!” 上去就给了二荒子一个老大的耳刮子,二荒子怒目看他哥哥,反身上马就跑了。 大荒子一跺脚,说:“罢了罢了,真是让人家笑话呀!” 回身上马,冲陈勤一拱手,道:“姑娘是你的了,咱们后会有期!”一夹马肚带,三个人扑刺刺跑远了。 陈勤吓出一身冷汗,站在当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只听高凤莲在身后喊:“快给我松绑呀,这烂绳子都快勒死我了!” 回过神来,去把高凤莲的绳子解开了,却见高凤莲已是吓尿了裤子,她见陈勤看她,却也并不害羞,只说:“人家刚才吓死了呢。” 显是见过大场面的,不像乡下姑娘那么忸怩。 过来拉了陈勤的手道:“哎呦,真是没想到哇,你小小年纪,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说时笑眯眯的用小指,挠了挠陈勤的手心,这才放了手,拍着手道:“人家饿死了,你还有没有钱,咱吃点饭去。” 陈勤哪里经过这个场面呀,平时也没跟小姑娘拉过手啊,已是羞红了脸。 高凤莲用手指刮他鼻子:“哈哈,还会害羞呢!” 陈勤囧得不行,把个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到哪里是好。 两个人正闹着,就见大路上尘土飞扬,跑来十几匹快马,高凤莲眼尖,大声喊:“叔叔,叔叔,我在这呢!” 前面那人急勒马缰绳,那马人立起来,差点把人掀翻在地,后面的人也都停下了。 陈勤细看前面那人,想来就是温家兄弟口里所说的高老杆。 只见他上身穿黑布大裳,下身穿绸缎裤子,想来是有钱人家。腰间别了一把枪,头发花白。 再看脸上,小眼鹰鼻,颧骨高耸,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之人,又看他那鼻子,想到高凤莲将来岁数大了必然也是那般,不由“哈”的一声就笑了。 高凤莲正扑在她爹怀里哭呢,高老杆轻拍他闺女后背,安慰着,忽听得有人笑,不由得拿眼睛逼视陈勤,皱眉问道:“这小子是谁?” 未等陈勤答话,高凤莲从高老杆怀里仰起头道:“是你侄女的救命恩人。” 如此这般一说,高老杆脸上神色稍稍缓和,命令身后的人:“给这小伙子拿上两根金条。” 你道他怎么出门拿这么多钱,原来他是雇了人来救侄女的。 如果硬的不行,来软的就得用到钱,身上何止带了两根金条。 下人拿两根金条递给陈勤,陈勤只取了一根,道:“刚才我也只给了温家兄弟一根,多的这根我不能拿。” 高老杆道:“另一根是赏给你的,你救了我高老杆的侄女,自然不能亏待你。” 陈勤回道:“我也没出什么力气,不过是碰到了,顺水人情而已,不必感谢。” 听陈勤这么说,高凤莲走过去,拿了另一根金条硬塞到他手里,说:“快拿着,这是你该得的,你不拿我叔叔可真生气了,我叔叔生气可吓人了呢。” 说罢笑嘻嘻的,嘟着小嘴看着陈勤。 陈勤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女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过。 他妈是个老疯子,生不生气都打人。 姐姐陈秀秀每天忙不完的家务活,哪来的闲工夫哄他呀。 高凤莲又用手扯扯陈勤皱巴巴的袖子,陈勤不由得心里一荡,忙把眼睛从她脸上移开。 高凤莲想是平时看惯了别人这样痴迷的样子,扑哧一笑,下人扶她上了马,高老杆一行人就走了。 留下陈勤痴痴地看着远去的人,一时竟呆住了。 第30章 动心 陈勤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手里握着金条,觉得那金条上有一股甜丝丝的香气,像高凤莲身上的味道。 又感觉手心里还是痒痒的,好像高凤莲一直还在那里笑嘻嘻的挠着他手心。 心里一忽喜,一忽甜,迷迷瞪瞪的回了家。 回家以后见他爹已经回来了,只是手指受伤,筋脉受损,已是不能再打铁了。 幸好有二当家给的金条,买了几亩薄田。 陈厚魁从此在家种地,又买了两头牛,让陈俭和徐艾蒿去荒草地每日里放牛。 怕胡子再来抓人,把陈勤送到隔壁村的田姓地主家当了长工,按下暂且不表。 且说崔玉和被二当家的告知陈家父子已经获救,赶紧跑回石家报信,正赶上他家里托人捎信来让他千万不可回家,说胡子放出话来要抓他, 给他送来钱和衣物,让他暂避一时。 他把钱交给石老太,算是伙食费,石老太见他钱给得大方,心下欢喜,每日里伺候得很是周到。 崔玉和是个勤快人,陈勤不在,石家又只剩石老头和陈秀秀两个劳动力,地里的活也干不过来。 虽然石家人只说不用他帮忙,他也是每日里去地里忙活。 这一日,石老太身体不爽,陈秀秀怕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石进祥和小猫,只把石进祥放到家里让她带着,让石老头在家给老太煎药,自己带了小猫去地里种菜。 崔玉和也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小猫缠着陈秀秀讲故事,陈秀秀就柔声给小猫讲: “从前有个大姑娘,她有个后妈,后妈生了两个弟弟,就讨厌她,每天打她骂她,经常不给她饭吃,就想着早点把她害死。 有一天后妈想出来一招,她白天不给姑娘吃饱饭,到晚上就给姑娘炒肉吃,姑娘饿了一天,就使劲吃,这后妈坏呀,她把肉炒得特别特别咸,一到晚上姑娘就口渴。 口渴就得喝水呀,后妈也不让点灯,姑娘摸黑就去喝水,后妈早给她准备了一大缸子水,她在水里放了很多蚰蜒。 姑娘渴得很,又看不见,当然都喝进肚子里了。 这么过了大概半年,就见那姑娘越来越懒,越来越馋,肚子还越来越大。 姑娘的父亲就问这后妈,说姑娘是怎么的了呢,怎么这样了呀? 后妈扭扭捏捏地就说,哎呀,我不敢说。 那父亲说咱自己家人有什么不敢说的。 后妈就说,这姑娘啊,一准是怀孕了,总看见她跟家里的长工眉来眼去的。 父亲一听就信了,看姑娘的样子也确实像是怀孕的样子,怕丢人,就决定不等姑娘把孩子生下来,先把姑娘活埋了,这样别人就不能知道自己姑娘怀孕了。 这天,人都请好了,挖坑的挖坑,还有吹鼓手,怕人说他活埋姑娘,只对外人讲说姑娘死去的妈想她了,让她去陪妈妈,是喜事。 乡人愚昧,不疑有他。这姑娘从一早就没吃饭,别人都忙着,尤其是后妈,高兴的什么似的,知道姑娘马上就要被活埋了,哪里还再有心思给她做好吃的啊。 姑娘饿得前腔贴后肚的,姑娘有个姨妈,对她最好,但是再好也阻止不了活埋姑娘。 见她都要死了,就问她,说你还想吃点什么呢? 姑娘说啊,我呀,就想吃油汪汪的大油饼。 她姨妈就回家里,把家里所有的白面和油都用上了,给姑娘烙了很大很大的一个油饼,趁热乎给姑娘拿来。 姑娘刚想吃,邻居大妈过来看她,她不好意思当着别人面吃油饼,着急就把油饼压屁股底下了。 邻居大妈来了见到姑娘就哭啊,可怜她呀,姑娘想赶快吃油饼,给她馋得都受不了了。 但是大妈就是不走,还一边哭一边说,说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跟姑娘亲娘当年关系那么好,可是自己没能耐,救不了姑娘。 就这么唠唠叨叨的说了大概半个时辰。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见从姑娘屁股底下往出爬蚰蜒,一条一条的,爬出来就都趴到油饼上面啃,把邻居大妈给吓得呀,赶紧出去叫人来看。 等人来了一看,蚰蜒一个个都撑得肚子鼓鼓的,趴那不动弹,再一看姑娘肚子,哎呀,怎么变瘪了呢。 原来,她喝进去的蚰蜒在她肚子里面下崽儿,吃得又好,养得一个个肥肥胖胖的,所以肚子就撑大了,又让蚰蜒给拱的又馋又懒。 人们赶紧把她爹叫来,说你可看看你姑娘,肚子里怎么这么多蚰蜒呢? 姑娘后妈生的弟弟才五六岁,不懂事,就对大家说,是我娘让我捉的蚰蜒放到姐姐的茶缸子里给她喝,所以姐姐生小蚰蜒。 人们一听就明白了,敢情是后妈要害姑娘。 姑娘他爹一看自己娶的媳妇这么恶毒,正好坑也挖好了,就让人把后妈给活埋了,从此姑娘和家人一起好好过日子。” 小猫是个傻子,流着口水问:“娘,啥是蚰蜒呀,好吃吗?我也要吃。” 陈秀秀哄她道:“蚰蜒呀,是一种很多脚的虫子,咬人,可疼了。”小猫说:“那我以后打蚰蜒,不跟它玩儿。” 陈秀秀就微笑的看着她说:“好,我们小猫最乖了。” 娘俩高高兴兴的说着。 崔玉和走在旁边,看陈秀秀目光温柔,眼睛眯成月牙状,嘴角微微抿着,两个小酒窝忽隐忽现,身量高挑,穿的虽然是布衣,却文秀美丽,不由得看呆了。 小猫又吵着让陈秀秀猜谜语。 陈秀秀温柔的笑着说:“好啊,我们小猫长大了,会给娘出谜语猜了。” 小猫是个智商不高的傻孩子,她的谜语都很简单,无外乎石老太教的那几个,先出一个说:“有一个东西真奇怪,头顶上长草,肚子里说话。” 说完仰脸看她娘,陈秀秀装作猜不出来的样子说:“哎呀,这是什么呀,娘猜不出来!嗯,是小猪吗?” 小猫拍手笑:“不是不是,娘再猜。” 陈秀秀装出很懊恼的样子说:“可是娘很笨呀,猜不出来怎么办啊!” 第31章 不孕 小猫说:“没事没事,娘你好好猜。” 陈秀秀只能装得犹犹豫豫地样子,说:“不然是大公鸡,喔喔喔叫着每天早晨第一个起床!” 小猫又哈哈大笑嚷道:“娘真笨,真笨,是房子!哈哈。” 陈秀秀也跟着笑,宠溺的看着小猫。 崔玉和见她们玩得高兴,不由得插嘴道:“小猫也给叔叔猜一个谜语,好不好?” 小猫这些天跟崔玉和混得熟了,就说:“好啊好啊,你听好了。” 歪着头想了想道:“树上有俩梨,小孩看着真着急。” 陈秀秀脸腾一下就红了,原来这个谜底是乳房。 崔玉和想必也知道,红着脸对小猫说:“小猫,咱们换一个好不好,这个叔叔猜不出来。” 小猫高兴得跳起来,一把扯开胖丫的前襟,陈秀秀不防备,露出白花花的胸,小猫对崔玉和嚷:“叔真笨笨,就是这个呀。” 说时扑过去吃起来。原来小猫虽然已经四岁,却还不曾断奶。崔玉和脸也紫涨起来,别过头不敢看,心里怦怦的乱跳,手心里都是汗。 陈秀秀尴尬得扯开小猫:“快别吃了,娘得干活了。” 小猫扑地大哭起来,躺着打滚,泥土和眼泪混在一起,弄得脸上花花溜溜的。 陈秀秀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觉得脸烧得滚烫滚烫的。 崔玉和过去抱起小猫,给她扑打身上的泥土,哄道:“小猫,叔叔陪你抓麻雀,好不好?” 小猫立刻不哭,跟着崔玉和在前面跑。 陈秀秀失神的看着这一大一小,她跟石进祥这辈子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快乐。 石进祥是个傻子,智商甚至还不如小猫,她都不敢想未来,也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有未来。 但是从崔玉和来了以后,她觉得自己活得有点生气了,不再像死人一样的过日子,可是,她不敢想下去,因为觉得,不可能。 可是,真的不可能吗? 其实崔玉和也是个可怜之人,他们家是从山西逃难过来的,那时候崔玉和还小,全仗他爹崔林有腌咸鸭蛋的秘方,一般人家腌咸鸭蛋都要25天左右才能取出来吃,他家只需腌7天,取出的鸭蛋却又比别人家腌的自有一番风味,好吃得不得了。 刚开始腌好了没有铺面,都是挑着担子到集市上卖。 后来闯出了名号,崔家咸鸭蛋供不应求,慢慢积累了原始资金,在镇上开起了杂货铺,不光卖鸭蛋,也卖些针头线脑,布料等杂货。 到崔玉和十四岁时已经成了当地数得上的富商。 到了崔玉和十五岁,给他娶了一房媳妇,叫董翠花,比崔玉和大三岁。 董翠花的爹有个诨号叫董大眼子,是镇上开赌场兼放高利贷的,手底下一帮子打手。轻易没人敢惹他们。只有一个独女,叫董翠花。叫个董大眼子疼宠得不得了。 崔林因为是外地人,乱世之中,他认为要想自保,必须结一门厉害的亲家。 可这翠花真是丑啊,方头方脑,一双小眯缝眼,继承了开赌场父亲的狡诈阴狠,脸上布满了铜钱大的红疙瘩,层层叠叠。个子不高,黑胖黑胖的,最可怕的是那声音,瓮声瓮气,打雷一样,比男人还更像男人。 偏生又脾气暴烈,稍不如意就要打人,结婚没几日就把崔玉和打得鼻口窜血,崔林到现在却是悔之晚矣,想休妻再娶却又碍于亲家的威慑,只能让儿子打落牙齿吞到肚里。 崔玉和无可奈何,实在忍受不了,就借进货之名出去多走几日散心。 这样过了两年,翠花没有生养,一无所出。 找先生看过,原来这翠花竟没生育能力。 翠花在家里大喊大叫,吵了几日,吓得崔家人都远远的避开,没人敢惹。 崔林见实在不行,壮着胆子跑到董大眼子家,董大眼子早已知晓女儿不孕,嘴里叼着大烟袋,头不抬眼不睁的说:“怎么的,嫌我闺女不能生孩子了!” 崔林忙道:“不是不是,我哪敢呢!” 董大眼子阴恻恻的一笑:“我料到你们也不敢,我的闺女,谁要是敢让她受一丁点委屈我就叫他好看!” 崔林哭丧着脸回道:“那是那是,我来就是想让您劝劝翠花,别让她因为这个上火,看她这两天挺难受的,别弄坏了身子。” 董大眼子抬头看看崔林:“还算你们有点良心,只要你们对得起我闺女,我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你们。” 喊下人:“去把小五叫来。” 没一会儿就见下人领来一个姑娘,大概十七八岁,蔫头耷脑,穿一身蓝色粗布衣服,进来低头看地,也不吭声。 董大眼子道:“小五,你跟崔老爷子回家,我把你赏给崔玉和做小妾,你要给我好好伺候着,千万别丢了我董家的脸面。” 挥挥手道:“我也乏了,你们去。” 崔林吓得忙道:“亲家,这是怎么说的呢,我家那小子有翠花一个就够了,不能生养就不能生养了,我们认了,大不了到时候看谁家有不要的小子领养一个。您这给他赏个小妾,我们哪里受得起呀!” 董大眼子斜眼看着他道:“亲家,你心里咋想的我就不用说了,我能活多久?总有走的那天,只要你记得今天我对你父子的好,将来别亏待了翠花就成了。” 吩咐下人:“你跟着一起去,告诉翠花,就说小五是我让过去的,要是敢闹,小心我揍她。” 崔林心下暗喜,虽然休不了翠花,好歹又给了个小五,这小五虽然长得也不咋地,总比翠花是强多了。 再者,有了小五,崔家也不至于断后。千恩万谢的领着小五回家了。 到了家里面,翠花正啃猪蹄呢,她这几天是什么好吃要什么,她心里也难受,哪个女人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能不难受呢,没别的办法,她就靠吃东西减轻点自己的痛苦。 见崔林领回来一个姑娘,家里的下人趋近前来把她爹的话一说,翠花可不干了,喊着:“我不活了,给我拿绳子来,我要上吊!给我拿衣服来,我穿衣服,你们谁都别拦着,我去跳河!” 本来她长得就丑,这一闹腾,披头散发的,小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红疙瘩跟着乱颤,吓得崔家人跟鹌鹑似地,一动都不敢动。 第32章 纳妾 闹了半天,见也没人理,自己觉得没趣,嚷着:“我要回家问我爹,看他是不是这么狠心对待他亲闺女!”一阵风一样疯跑出去。 到了家里,董大眼子正让姨太太给捶腿呢,她过去拉开姨太太就对着她爹嚷嚷:“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他爹把眼一瞪,见她的样子骂道:“你瞅瞅你自己,啊,哪有个女人样,像个疯子似的,你给我坐下!” 翠花见她爹恼了,嘟着嘴坐到旁边,姨太太讨好的说:“姑奶奶回来了,我给您准备好吃的去。” 说完扭着腰出去了。 董大眼子见姨太太出去了,才对翠花说:“你说爹今年多大岁数了?” 翠花道:“五十六呗。” 她爹道:“你还知道你爹五十六了呀!爹还能有几年活头,现在是爹还在,崔家敬着你,爹要是不在了呢?” 翠花趴到他爹肩膀上:“爹你咋净瞎说,爹能长命百岁!” 崔大眼子道:“傻话,谁能活一百岁呀,就算能活一百岁,那时候爹是没牙的老虎谁还会怕啊!爹让小五给崔玉和做小妾,等她生下了孩子,就让孩子管你叫娘,这样你将来也有个依靠,在崔家地位也能稳固。至于小五,生完孩子我就叫人把她悄悄给卖了,你放心,爹心里都有数,爹还没老糊涂呢。” 翠花道:“抱养一个不就行了,何必让他纳妾,岂不是白便宜了他。” 董大眼子叹一口气,道:“抱养一个孩子爹也不是没想过,可你想啊,咱们愿意,但是崔家未必愿意,即使现在愿意了,将来会怎么样谁又能知道啊,万一爹不在了,你怎么办?爹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是最好的办法了。” 翠花这才转怒为喜,乐颠颠的跑回崔家。 到了晚上,崔林喜滋滋的张罗让崔玉和跟小五圆房,翠花难得安静地躲在屋里。 也就安静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新人还睡着,翠花咚的一声把门就踹开了,开口就骂:“你个贱蹄子,骚货,都几点了,就知道睡觉,还不快点起来做饭,老娘都要饿死了!” 小五忙不迭的爬起来,三下两下穿好衣服,蔫蔫的去灶下煮饭。 这一晚上以后,翠花再不让崔玉和近小五的身子,两人多说一句话都招来一顿打骂。 小五被赶去店里看店,每日里打杂卖货,腌咸鸭蛋,她看着木讷,其实蛮有心计。 每日里崔家店里卖的货又杂又多,收款也没有专人,再说她现在是崔玉和的小妾,也没人防着她,竟给她钻了空子,每天藏起来一部分钱,攒了两个月。 这一日,翠花又找借口打了她一顿,小五的脸被扇肿了,胳膊挨了一烧火棍,青紫青紫的,崔玉和看着心疼,却也没奈何。 小五实在忍受不了,趁人不注意带了钱竟逃跑了。 董大眼子派人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想是跑得远了。 又过了两个月,董大眼子再派人送来个姑娘,叫倩如,才十五岁,这姑娘争气,没过两月,就怀孕了,把崔家高兴的,什么重活也不让干,只让她好好养胎。 董大眼子又嘱咐翠花,千万要沉住气,等生下孩子再动手把倩如卖掉。翠花的脾气本就暴烈,忍了又忍。 到了年三十晚上,崔玉和看倩如怀了两个月身孕,就把花生糖果多给倩如抓了几把。 让翠花看见了,气得破口大骂。 倩如怕她,赶紧赔礼道歉:“翠花姐,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说时“啪啪”扇自己耳光,翠花见她怕了,心里得意,就说:“你要是真知道错了,去,上仓库里给我取冻梨吃,我就饶了你。” 崔玉和忙道:“我去,倩如正怀孕呢。” 翠花抄起扫帚就打,边打边骂:“你就知道心疼小狐狸精,是不是不把老娘看在眼里了!” 崔林见状在旁边给倩如使眼色,倩如只好说:“翠花姐,我去,您别打了。” 哭着跑到仓库,冻梨怕老鼠啃,用个筐挂在房梁上,倩如个子娇小,够不着,搬了个凳子,站在凳子上踮起脚用个铁钩子钩,“啪叽”一下凳子没踩稳当,摔了个大马趴。 起来就觉得肚子火辣辣地疼,跑到厕所里,蹲了许久,沥沥拉拉下来一滩血,显是流产了。 她还小,没人告诉过她,也不懂是怎么回事,见不再流血,就提起裤子回仓库取了冻梨进屋。 翠花正在屋里骂呢,一见倩如进来,就骂:“你个小骚货,怎么这半天才回来!” 倩如忙道:“刚才肚子疼,去了趟厕所。” 崔林吓了一跳,就问:“没什么回事。” 倩如说:“没事,可能是拉肚子。”自去把冻梨放到水盆里用水化着上面的冰。 吃过年夜饭,翠花要吃梨,倩如把冻梨上面的冰碴掰干净,给翠花端过来。 翠花正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坐着,吃着凉哇哇的梨,心里高兴,就递一个给倩如:“你吃一个。” 倩如陪笑道:“我肚子疼,不想吃。” 翠花见倩如脸色煞白,头上冒虚汗,想是真的肚子疼,就想祸害她,就说:“让你吃是抬举你,你敢不吃!不吃看我不怎么收拾你!” 倩如害怕,忍着肚子疼,吃了一个冻梨。 翠花见她吃得勉强,就逼她:“你再吃一个。” 倩如肚子疼得实在受不了,可又不敢得罪翠花,只得又吃了一个。 翠花见也祸害得差不多了,才道:“下去。” 倩如得了赦令般,跑回屋里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 谁想过了一段时间,就见倩如越来越瘦,脸色蜡黄,找来大夫一看,说是小产,又因为流产不完全,竟是没得救了。 崔玉和欲哭无泪。倩如的肚子像铁一般硬,吃不下饭,人渐渐憔悴得很,本就瘦,这下更是跟个纸片人般。 翠花见倩如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每日里对倩如非打即骂,有一天晚上,倩如趁人不备,上吊自杀了。 再让崔玉和纳妾,他却不想再害了别人,抵死不肯,倒合了翠花的心意。 董大眼子见他闺女这样,只是叹气以后闺女自作自受必得受苦,却也没奈何,最后从别人家买了个男孩养着。 不是亲生的,翠花也不喜欢,不过是算对崔家有个交代,每日里又迷上赌博,天天流连在娘家跟人打牌,没钱就派下人来取,崔林气恼不已,却是敢怒不敢言。 崔玉和的日子过得像在油锅里煎着,难受得哭都哭不出来。 却说崔玉和在石家住着,每天和陈秀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陈秀秀性情温顺,人又漂亮,不由得情窦暗生。 只盼着这一辈子胡子都别放过他,好让他永远不能回家,永远在石家和陈秀秀这样子过下去。 可是这样的愿望只能是奢望而已,平静的生活在某一天忽然就被打破了。 第33章 情定 石老太病得严重,石老头寸步不离的守着,石进祥最是黏石老太,但是病人一般都怕吵,所以石老头就让石进祥在屋外玩儿,平时有时候也会让他自己玩一会儿,都没什么事。 这天合该有事,村里有几个半大小子,十五六岁,从石家经过,议论着说:“听说山里有酸浆子,可好吃了,咱们去采。” 那酸浆子是一种植物,叶子和嫩茎咬在嘴里酸溜溜的,过去的年代没什么零食吃,小孩子只能从大自然中找。 石进祥吃过酸浆子,一听,也没跟他父母说一声,就跟着几个小子身后去了。 到了晚上,陈秀秀和崔玉和领着小猫从地里干完活回来,洗洗手要做饭了。 陈秀秀问:“进祥呢?去哪了?” 石家二老才想起来一下午都没见他了,赶紧出去找。 到了后半夜,石进祥倒是自己回来了,一进门就喊:“我脑袋疼,疼死我了。” 一头栽倒炕上,昏昏睡过去。 石家人以为他是玩儿得累了,浑没当回事,中间石进祥醒了一次,陈秀秀就问他:“你今天上哪去了?咋那么长时间才回来。” 石进祥说:“我去一堆坟圈子边上采酸浆子吃,里面有个坟咧开个大口子,上面坐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孩,冲我招手,让我跟他去呢。” 陈秀秀听他说的话神叨叨地,就骂他:“净瞎扯,快睡觉,这一天胡扯些啥呀!” 石进祥嘟囔着,道:“不信算了,谁骗你们谁是小狗子。” 翻过身就又昏睡过去。 石进祥一向睡得沉,陈秀秀也不理会他。 谁想到第二天早晨一扒拉,竟然已经死了。 把个石老头疼得,虽然儿子是个傻子,但是也是心头肉啊,石老太也哭天抢地,却也是没办法。 陈秀秀心下暗伤,哭得尤其悲伤,自己的命可怎么就这么苦,嫁了人,偏是个傻子,这又死了,小猫自己也是指望不上的,也是个傻的。 陈秀秀的悲伤,崔玉和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又见这个女子虽然悲伤,可还是硬撑着操办石进祥的丧事,临危不乱,不觉爱意里又多了一份敬佩。 等操办完石进祥的丧事,已经是夏天了,胡子的风波仿佛从来没有过一样,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崔家几次派人来催崔玉和回家,他总说石家对他有恩,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其实心下明白,自己是放不下陈秀秀。 跟陈秀秀接触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出她的好,一分钟见不到陈秀秀心里都想念,甚至他觉得陈秀秀好像越是在身边,他越是想念。 石老头和石老太经过这件事,全部病倒,只剩陈秀秀和崔玉和去地里干活,留下小猫给石家二老倒个水,拿个饭什么的。 这一日,陈秀秀和崔玉和正在地里铲地,刚还火辣辣的大太阳,没想到只一转眼工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附近有个土地庙,年久失修,却也顾不得脏了,两人紧跑几步进去,里面也不知谁放了几堆稻草,崔玉和把稻草铺平,招呼陈秀秀坐下。 两个人身上都淋得湿透了,虽然已经初夏,天气却还是凉的,陈秀秀禁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崔玉和忙问:“是不是冷了,可别凉着啊。” 说着把自己身上的粗布小褂脱下来给她披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天空突然黑下来,狂风阵阵,陈秀秀不由往崔玉和身边靠了靠。 崔玉和不禁心里一荡,不由自主的反手握住她的手。 陈秀秀手往回一缩,没抽回来,却也不再动弹,任崔玉和握着,心里如小鹿乱撞。 黑暗里崔玉和轻轻的贴过去,陈秀秀和他脸贴着脸,觉得天地都在旋转,心里从未有过的甜蜜。 外面狂风暴雨,庙里却是旖旎春光。 两个人很晚才回到石家,陈秀秀脸色红润,从来没有过的俊俏。 石老头躺在炕上问:“你们俩个人都淋湿了?快去换换衣服。” 陈秀秀娇羞的看崔玉和一眼,答应着进屋去。 石老头又说:“听隔壁的王婆过来说,今天东北方向刮的龙卷风,把房顶都刮跑了,一个老太太在路上走路,没找到地方躲,头皮都被扯下去了,以后刮风可得注意呀。” 陈秀秀答应了一声换好衣服去灶下做饭。 崔玉和过去帮忙,见陈秀秀正忙活着,在锅里烙玉米饼子,腰肢细软,脸上被灶下的火光映着,清纯动人。 不由得拿热辣辣的眼光看着她,陈秀秀害羞得不敢回看他,却又忍不住不去看他。 崔玉和再忍不住过去捉住陈秀秀的手,陈秀秀使劲挣却挣不脱,把脸羞得通红。 两人正闹着,忽然看见小猫站在旁边瞅着拍着手笑,把两人吓一大跳,就听见小猫喊:“爷爷,你快来看呢!” 小猫在厨房一喊,石老头脑袋疼,不耐烦的呵斥她:“喊啥呀,爷还没死呢,老实在那跟你娘玩儿。” 陈秀秀忙从锅里用锅铲子铲出来一块玉米面饼子给小猫,柔声道:“去,出去玩儿去,好好玩儿啊,别摔倒了!” 小猫拿了饼子笑嘻嘻的跑出去。陈秀秀跟崔玉和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陈秀秀嗔怪的看着崔玉和,见他一脸的惶恐,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崔玉和看得痴了,过去抱住她,陈秀秀忙挣脱,指指屋里,又指指外面,意思是里面有老,外面有小,让崔玉和别乱闹。 崔玉和心领神会,便老老实实的帮她往灶里填秸秆烧火。 俩个人不时的眼光碰到一起,心里都甜丝丝的,陈秀秀还是第一次体验到什么是幸福。 过了大概半月有余,崔家催得实在是急,没办法,崔玉和要回家了,陈秀秀心里一万个不舍,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分毫,心里愁苦,眼圈红红的。 崔玉和在没人的地方安慰她:“别哭,最迟秋上我就来接你和小猫。”心里打定主意要休了翠花和陈秀秀在一起。 这一天早晨,吃过饭就要送崔玉和回家,石家二老还不知道他二人的私情,感念崔玉和这些天的帮忙,所以吩咐陈秀秀尽自己家所能做了一桌子菜给崔玉和践行。 正吃着,就见陈秀秀的弟弟陈勤飞跑进来,喊道:“姐,姐,可不好了,快回家看看,出大事了!” 第34章 纠纷 陈秀秀一惊筷子掉到了地上,这几年家里事情不断,一听出事,心里就咯噔一下,忙问陈勤:“咋了咋了,你快说呀!” 原来陈勤拿了二当家和高老杆给的金条,回家陈厚魁买了几晌地,这地是从田姓地主手里买的,正是陈勤做工的那家,却也巧,正跟刘家挨着。 现在的刘家是刘道先的七弟刘道云当家。 照理刘道先全家所有男丁都得问斩的,幸亏老七的媳妇娘家有点来头,拿重金贿赂了于大龙,放了老七刘道云,讲好可以再放一个,选来选去,选中了刘道先的儿子刘贤。 刘道云只有一个闺女,快四十岁上才生的,叫刘玉蓝,后来再没有生养。 农村没儿子是让人笑话的,以前一大家子也没分家,侄子十多个还好点,现在刘家除了他所有男丁都要问斩,所以由刘道先做主,把刘贤过继给老七当了儿子,正好一起从牢里出来了。 刘家在另一个地方尚有一个藏金窝,只不过不如被官兵搜到的那个大,可也够他们什么都不干,过富裕日子了。 但这刘道云比较谨慎,他刚出大狱,不太敢张扬,所以就去陈家磨坊只买了几晌薄田,也没雇长工,自己种着。 听得人说陈厚魁把他旁边的地买了,他倒没怎么的,毕竟年纪大了,就只想过一些安稳日子,不想再刀头上舔血,打打杀杀的。 刘贤却不然,才二十岁出头,血气方刚,他爹在大牢里千叮万嘱要他出来以后有机会定要找陈家报仇。 他可不想想他们是因为打劫才获的罪,一心只怪上了陈家,怨陈家当年把祖先埋在他们山上,坏了风水。 已是夏天,地里的庄稼都长得很高。北方的黑土地,不是种大豆就是种玉米,两块挨着的地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种一样的庄稼的,怕不通风影响作物生长。 但因为两家有仇,都不想让对方占了便宜,所以都种了一样的作物,玉米。 这一天,刘贤吃过晚饭,独自到地头上踅摸,心里想是放个大牛来把陈家的庄稼苗啃了好呢,还是自己现在趁人不备给它都拔了好。 正琢磨呢,就听路边有两人在那里争吵,一个说:“是你把界碑石往我这边挪了!” 另一个道:“我没挪!” 吵得不可开交。见是陌生人,刘贤也没理会,往两家交界的地头走,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下,他一低头,原来是界碑石。 在过去,两家地的交界都会埋一块界碑石,做为分界线。 刘贤想起刚才听见陌生人说的话,不由得计上心来,快步跑回家,拿来铁锹,这界碑石埋得年头想是很长了,挖了足一个时辰才挖出来。 他往陈厚魁家挪了五陇地,再挖了个深坑给埋了起来。别小看这五陇地,过去陇都长,五陇差不多快一亩地了。 那时候穷人家别说一亩地,一分地都没有的都有许多,为啥过去说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就是这个意思。 要不过去咋还有长工呢,就是没地,只能靠给地主种地挣点吃喝。 这就看出来这刘贤有多损,他把一切都弄好了,拍拍身上的土,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再说第二天,陈厚魁到地里铲地,他扛个锄头,到地里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仔细一看,怎么界碑石被挪了呢,碑身上的土都是新的,坑也是新的。 一想,准是被刘家人给挪的,好家伙,足占了自家快一亩地了。 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他扛着锄头就跑刘家去了,进得门去就开始高声喝骂:“好你个刘道云呢,你个黑心肝的,敢这么欺负我啊!” 刘道云正在那里逗刘玉兰玩儿呢,见陈厚魁凶神恶煞的跑进来就骂,他虽然不想惹事,但到底是劫匪出身,并不怕事,见人家欺负到自己家来,就也喝骂:“你撒的什么野,你当这是哪了,信不信我用盒子炮掐断你的腿!” 陈厚魁道:“你敢呢,还有没有王法了,走,跟我去大牌会去!” 说时就拉刘道先,刘道先一甩手,道:“我凭什么要跟你去大牌会?”陈厚魁气得眼睛像要冒火一般,道:“你还在这装什么糊涂,你把界碑石往我家挪了五条陇,你有什么事明刀明枪来,别背地里做绝户事!” 刘道云更糊涂了,道:“什么界碑石,什么五条陇,你慢点说!” 陈厚魁道:“我跟你没话说,你快跟我去大牌会。” 刘道云道:“去就去,谁还怕谁不成!” 两个人一路骂骂咧咧的去了大牌会。 这大牌会是民间自己成立的组织,几个村子为了防范胡子打劫,组织一些青壮年一起训练,哪里有胡子过来抢劫,他们就武装起来跟胡子对抗,虽然武器比较落后,因为老百姓支持,倒是让一些胡子不太敢来了,平时也干一些调解纠纷,做和事老的工作。 职能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居委会加民兵连的工作。 他俩进得大牌会,王二贵正在那里拿个笔描告示呢,大致意思是要村民自救。 见他二人气喘吁吁的进来,吓了一跳,就问:“你们这是咋了?” 他知道陈刘两家是世仇,二人到得一起绝没什么好事。 因为王二贵是村子里唯一识文断字的先生,所以很多大牌会里的事情比如断个邻里纠纷,或是小偷小摸什么的都由他负责。 陈厚魁气喘吁吁的把界碑石被挪一事讲述一遍,这刘道云也是刚听明白,自己是真的没动过,但是刘贤是不是动过就不好说了。 所以他对陈厚魁道:“你也别说我动过,我呢,也别说我没动过,咱俩叫上王二贵一起去地头看看不就知道动没动过了嘛。” 陈厚魁瞪着眼睛道:“我刚从地头回来,难不成我这么大的人能骗你不成!” 王二贵忙插嘴道:“既然你们相信得着我王二贵,请我来当这和事老,自然都要听我的,是不是?” 二人齐声称是。 王二贵道:“那么二位看这样行不行,我找几个大牌会里面德高望重的老者,一起去地头验看一下,你们看好不好?” 陈厚魁还要再嚷嚷,王二贵忙使个眼色,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是非常好,知道有什么事王二贵肯定是帮着自己的,既然他使眼色,自己也就不好再嚷嚷,就不再吭声。 王二贵果然找了几个老者,一行人就奔地里去了。 到了地里,几个老者先去看界碑石,一看,碑上的泥土都是新的,显见得是被人新埋上的。不用说,界碑石一定让人移动过了。 刘道云无话可说,刚想承认,就见刘贤从另一边地里走过来,远远的喊:“哎呦,几个老爷子怎么这么闲着,没事跑这来玩儿了,你说蚊子这么多,赶紧回家纳凉多好!” 刘道云一见他来,忙迎上去小声道:“你个冤家,是不是你挪的界碑石?” 刘贤也小声的说:“爹,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第35章 界碑 刘道云见他成竹在胸的样子,只得跟他一起过来,一个老者道:“你们刘家也太不地道了,怎的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干缺德事,也不怕小孩生下来没屁眼。” 这老者是陈厚魁家的邻居,平日里很得陈厚魁照顾,因此上说话向着他。 刘贤道:“还不知道谁干缺德事呢?” 那老者一听他还敢反驳,不由得大怒:“不是你,难不成还是陈家!” 刘贤道:“我们也正想找你们评评理呢,今天早晨我就见界碑石被人挪过了,我还怕是看错了,特意去找了田家当家的,他过来一看,说是有人害我们,把界碑石往我家这边挪了五条陇。” 那老者一惊,回看陈厚魁,道:“大侄子,可有这事?” 陈厚魁脸紫涨起来,道:“大叔啊,我是您从小看到大,我啥时候做过那缺德事啊。” 正说着,就见田家大当家的田家昌穿了一身紫绸缎的衫裤,一身赘肉颤颤巍巍的抖着过来了,想是怕地里脏,只跟个伙计站在地头上,尖着嗓子说:“一早刘家大侄子来找我,说有人胆敢挪了界碑石我还不信,原来果然有人挪了!” 王二贵想这下可好了,陈厚魁买的就是田家昌的地,他自然知道界碑石原来到底在哪里,就说:“大家别吵,听田大当家的讲话。” 田家昌清了清嗓子,说出一番惊人的话:“是陈家挪了界碑石,占了刘家五条陇!” 陈厚魁本来以为他来了定能还自己一个公道,谁想到是这个结果,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上去就掐住了田家昌的脖子,喝骂:“你是不是瞎了狗眼,你好好看看,明明是刘家挪了界碑石,占了我陈家的地!” 田家昌被掐着脖子,直翻白眼,王二贵怕出人命,忙上前掰开陈厚魁的手,道:“这是咋说的呢,快松开手,有话好好说!” 陈厚魁松开手,田家昌被掐得喘不过来气,咳咳的咳着。 陈厚魁道:“田大当家的,做人要讲良心,我还记得你卖给我地的时候,这界碑石正对着前面的大杨树,你还对我说,这杨树正对界碑石吉利,俗话说前不栽杨,后不栽柳,你说界碑石正对着的是后面,杨树不是在前边。你现在看这树和界碑石可还在一条直线上吗。这界碑石明明是被人往我这边挪了,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呀!” 田家昌恼怒的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这话,这话是你自己瞎编的。” 陈厚魁气急了,抬手就要揍田家昌,王二贵忙抱住他,喊他:“冷静,冷静!” 陈厚魁一想,自己急也没用,关键要证明这界碑石不是自己挪的。 既然田家昌不承认,那只好把地契拿出来按上面的亩数,重新丈量一下了。 他就说:“你卖给我的是两晌地,你看除了这五陇地我这可还有两晌地吗?” 田家昌死鱼眼睛一翻,道:“怎么没有,加上那片乱葬岗子,两晌地还多呢。” 陈厚魁气得简直要吐血了,就骂:“你还是不是娘生父母养的呀,还是不是人造的?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那乱葬岗子什么时候算我买的地了!” 田家昌道:“你不承认也改变不了事实。” 陈厚魁终于明白,必是刘家父子买通了田家昌来害自己,人家既然已经做好了圈套,自己哪还有胜理。 他做最后一搏,不理田家昌,只对刘家父子道:“你们既然都说自己没挪界碑石,那敢不敢跟我去关帝庙赌咒发誓?” 刘道云知道理亏,就不想去,刘贤在身后小声说:“爹,不去就证明咱心虚,去!” 刘道云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请王二贵和几个老者做见证人,一行人到了关帝庙。 陈秀秀跟崔玉和赶来的时候,他们正到了关帝庙里。 三个人跪在关老爷前面,陈厚魁先说:“关老爷呀,我陈厚魁发毒誓绝没有挪界碑石,如有不符,让我两个儿子都死于非命!” 说完跪地砰砰叩头。 王二贵忙道:“哎呀,怎么用孩子发毒誓呢!” 陈厚魁直起身来道:“我姓陈的问心无魁,人在做,天在看,我没什么好怕的。” 眼睛直视刘道云道:“我一共两个儿子,我都敢用他们发毒誓,你就一个闺女还有什么不敢的!” 刘道云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发毒誓,刘贤见了,心里暗急,想那不过鬼神之说,谁又当真见过了,有什么可怕。 他结婚早,已经有四个闺女,就说:“我们有什么不敢的,我刘贤发誓,如果挪了那界碑石我四个闺女不得好死。” 当时得天花是最厉害的病了,得上了一般都非死不可,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他就信口开河,接着道:“让她们得天花,麻疹而死!”刘道云见他发得毒誓太毒,就掐他大腿,他也不以为意。 陈厚魁站起来道:“你们就回家等着报应。那几陇地我给你们了,不要了,看你们的闺女可有没有命种粮食去!” 王二贵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陈厚魁是冤枉的,但是人家田家昌给做了证人,没办法了,他就想吓唬刘家父子一顿。就摇头晃脑的说: “据《稽神录》记载,唐代江西庐山有个卖油的,对家中老母孝顺万般,结果竟惨遭雷劈,一命呜呼。他老娘非常愤怒,赶奔主管生死的九天使者的祠庙里去闹事。 神仙很快便托梦给她,说你家小子的问题出在哪里呢,他‘恒以鱼膏杂油中,以图厚利。’ 原来,唐代动物油的价格大多低于植物油,这小子掌握了门道,一直往植物油里掺鱼杂油,以牟取暴利。所以假借雷电之手劈了他。 你们呢,可别把关老爷不当回事啊,关老爷灵着呢,会显圣的,要是你们谁欺骗了他,他可真就收了谁的孩子啊!” 刘道云心下就怕了,再看刘贤神定气闲,浑是没事人一般,他叹了口气,心里不以为然,却也是不能出卖刘贤。 第36章 病来 闹了一回,陈秀秀和崔玉和陪着气哼哼的陈厚魁回家不提。 却说刘道云的独女刘玉蓝,就是当年陈俭在刘家跟着一起玩的小姑娘, 现在搬到了陈家磨坊。 这一日,徐艾蒿和陈俭两人一起去放牛。 草地上放牛的孩子很多,老烧肉和陈俭最好,每天都在一起,艾蒿长大了点,不过越长大越显得丑了,长脸,小眼睛,鹰钩鼻子,也就皮肤白一些。 老疯子死了,陈秀秀嫁得远不能总回来,也没人照顾孩子,陈艾蒿头发里和身上生了一窝一窝的虱子,脸总是花花溜溜的,几岁的小孩子没人给收拾可不就干净不起来么。 没有凳子高呢,就得每天刷锅洗碗做饭,身上天天一股子油烟子味,小孩子们都不愿意跟她玩儿,就连陈俭也不愿意领她,她倒也并不生气,自己玩儿自己的。 早晨的阳光很好,铺陈在地上,草上的露珠闪着璀璨的光泽,牛悠闲的在地上吃草。 陈俭和老烧肉躺在地上找了个葵花叶子盖在脸上遮阳光,躺那假寐。就听扑棱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自己身旁,陈俭爬起来一看,就叫:“哈,一只小麻雀,呀,被人把翅膀打断了!” 正拿在手里玩儿呢,忽然听见有清脆的女声叫:“别动,那是我才打下来的,快还给我!” 抬头见一个小姑娘,约莫七八岁,梳两个朝天辫子,穿一身绿色团花衫褂,小脸白白净净的,瓜子脸,杏核眼,小嘴撅着看着陈俭。 陈俭觉得有点面熟,那小姑娘已经喊上了:“哎呀,你不是陈俭吗?”扑上来就抱住了他,又跳又叫,高兴的直撒欢,陈俭也想起来她是刘玉蓝。 刘玉蓝问陈俭:“你怎么在这啊,我还以为你也被砍头了呢,狠狠的为你大哭了一场。” 说时指着自己的酒窝道:“你瞧,这就是哭的,一哭,脸蛋的肉就下去了,出来两个坑。” 没等别人笑,自己倒咯咯的笑出声来。 陈俭道:“我爹把我救出来的,你咋在这呢?” 刘玉兰道:“俺家搬陈家磨坊来了,以后能常常见面了。”说罢掩着嘴笑。 陈俭把麻雀递过去道:“这是你打的?” 刘玉兰自豪的说:“是啊,我刚才用弹弓打下来的。我爹教我的,百发百中。” 陈俭羡慕的说:“你爹可真厉害,我爹天天就知道种地,别的什么也不会。” 刘玉兰道:“那你明天还来这儿,我接你去我们家让我爹教你,好不好?” 陈俭道:“好啊,我明天一准在这等着你。” 刘玉兰说:“咱们打勾勾。” 说罢伸出小指,两个人勾在一起唱:“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刘玉兰拿过麻雀说:“我要回家了,明天见,一定要等我哦。”挥挥手连蹦带跳地跑走了。 第二天,陈俭早早的就等在那里,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陈俭想,刘玉兰这是怎么的了呢? 小孩也有了点忧郁的事了。 话说陈厚魁回到家就气病了,不吃不喝,地是他的命,可他的命竟然让人活生生给切掉了一半,他心疼得心都在滴血。 陈秀秀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何况石家二老也病着,只得苦劝了他爹一回,又依依不舍的目送崔玉和回家,才一步三回头的回石家去了。 日子照常过下去,陈厚魁的病渐渐的好了起来,身子却是再不如前。这一天,他早早的起来去开院子里的门,刚打开,恍惚间见他爹穿一身黑衣裳,拄着一根乌漆嘛黑的龙头拐杖颤巍巍的进来。 他不由得眼含热泪喊了一声:“爹呀!” 陈老太爷深情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道:“老十二啊,爹想你呀!”陈厚魁不由自主的跪下去,抱住他爹的腿呜呜哭了起来,陈老太爷用枯槁的手轻轻抚摸陈厚魁的头,道:“关老爷知道你的冤屈了,知道这村子里的人心都坏了,今天就派瘟神进村了,从今天开始你千万别再开门,任何人家也不要去,可一定要听话啊,爹走了。” 陈厚魁只觉得手里一松,再看哪里有他爹的影子啊。 他哭喊着追到门外,耳边就听徐艾蒿喊:“爹,你这是追啥呢?” 他才清醒过来,看身后徐艾蒿瞪着眼看他,冷丁记起来老爹早已经让他们哥几个气死过去几十年了。 可刚才却又那么清晰,分明不像是梦,自己手里甚至还有爹的体温。不敢对徐艾蒿说,怕小孩子害怕,就道:“爹没事,刚才来阵风,把爹烟荷包吹跑了。” 艾蒿歪着头看看,一指:“爹,你烟盒包可不好好挂在腰里呢吗!”咯咯就笑了。 陈厚魁回到屋里,越想这事越邪性,就告诉徐艾蒿和陈俭:“你俩从今天开始别去放牛了,就呆在屋里玩儿,不许出院子门,谁来也别给开门,村子里八成要闹胡子,开门小心给你俩逮去!” 那时候谁不怕胡子呀,小孩子晚上不睡觉,大人一吓唬:“胡子来了!”小孩马上就不敢哭了。所以从这天开始陈家就跟村子里的人断绝了往来。 说来也真就邪性,村子里果然开始闹开病了,都是全家人一起病倒,都说这是窝子病,谁也不知道这病是因何而起,瞧病的大夫先还来,后来回家以后又把自己村子的人全传染上了,吓得没被传染上的大夫都躲起来,谁也不敢再来给看病。 这病也奇怪,并不死人,只是让人全身无力,严重的竟然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陈厚魁就骂:“都是刘家不积德,让大家跟着倒霉!” 他想起那天早晨老爹的话,悄悄跑去关帝庙,给关老爷烧香磕头,念叨:“关老爷呀,你要惩罚刘家就单惩罚他们,别连累这些无辜的人了。” 有听见的,跑去告诉刘家,刘贤气在心头,病得厉害却又不能把陈厚魁怎么样,只得暗暗咬牙,躺炕上把陈厚魁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也合该刘家倒霉,刘贤的媳妇病得轻,她老娘在隔壁村子病得厉害,连炕都下不来了。 娘家哥嫂都在镇上开酒馆,家里没人照顾,刘贤媳妇心疼老娘,见刘家父子虽然也病得不轻,扶着墙还能慢慢走,不至于饿死。 就抱了最小的闺女四妞回了娘家,没伺候几天,她哥嫂回来了,原来镇上也闹上窝子病了,没人出来吃饭,他俩趁着没病,领着孩子想着回乡下躲一躲,却不想乡下早就开始了。 家里有人照顾老娘,她惦记着家里的孩子和刘贤,就赶紧抱了四妞回家。 没想到四妞回到家没几天,就开始高烧不退,身上起了疹子,哭闹不止。 四妞不过七个多月,大眼睛,睫毛长长的,最得刘贤宠爱,把刘家人急得,也没地方找大夫,就算是找了人家也铁定不来。他们病得 又都不轻,想抱孩子到别的地方看病也是不能。 只能眼看着四妞受苦,却无可奈何。 第37章 仇恨 过了几天,四妞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想是要不成了。 刘贤媳妇哭得像个泪人,没想到这还不算完,家里的另外三个闺女加上刘玉蓝也都开始高烧不退。 刘贤媳妇就骂刘贤:“你个挨千刀的呀,都是你做了损事还拿孩子赌咒发誓,这下好了,闺女们都要死了,我也不活了,剩你一个人,你就清净了!” 刘贤“啪”的给媳妇一耳光,道:“老娘们净瞎胡说个什么!” 他媳妇红着眼,披散着头发跟个女鬼似的,冲他嚷嚷:“你就知道打我,你打呀,你打死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就这么点本事啊,你有能耐把闺女治好了呀!” 说时拿头往刘贤身上撞。 听得这屋闹起来了,刘道云也正病着,走路都走不了,他拿个板凳撑着,气喘吁吁的好半天才走到门口,有气无力的说:“你们俩可别吵了,这要是传出去多难听啊!” 刘贤狠狠瞪他媳妇一眼,她媳妇还是一个劲的哭。 刘道云叹了口气,刘玉蓝也病着,他就这么一个闺女,比他自己的眼珠子还金贵,可也只能干瞅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玉蓝正昏睡着,他坐到旁边看着,忍不住流下泪来,不知道自己还能看这孩子几眼,明显的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昏迷中刘玉蓝瘪着嘴委屈的说:“爹不让我去见你呢。” 他知道,必是自己前几日不让刘玉蓝见陈俭,闺女这是委屈上了,想来现在她心里还不高兴呢。 他拍着刘玉蓝说:“闺女呀,只要你好了,你想干什么爹都不会拦你了,再也不拦你了,你快好起来!” 不由得哽咽出声。 忽听得刘贤屋里传出刘贤媳妇撕心裂肺的哭声,原来大妞死了。他紧紧把刘玉蓝搂在怀里,生怕一撒手自己的闺女也没了。 到了晚上,刘家谁也没心思吃饭,几个大人轮流守着几个孩子,第二天早晨,二妞也去了,没多大功夫,三妞也没了。 刘贤媳妇只坐那干嚎,眼泪哭干了,活动的力气都没有。 刘贤木然的看着,面无表情,像死人一样。 晚上,刘贤媳妇哭累了,多日担惊受怕,日夜操劳早已经心力交瘁。眼看着几块心头肉一样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没了,只剩四妞眼见也是不成的了,竟然紧紧搂着四妞昏睡过去。 刘贤见自己媳妇睡着了,双手还和老母鸡一样护着孩子,眼泪不住地流下来。 难道真是上天降下报应,那么相这几陇地来说这个报应也太重了。天杀的陈厚魁竟敢诅咒我刘家,好好好,你们等着,此仇不报我刘贤死也不瞑目。 本想着一抹脖子和几个孩子一起死,可现在他突然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那就是复仇! 两手像洗脸似的把脸上的眼泪抹去,拿起墙头的鸟铳,一咬牙冲出屋去,他病还没好,踉踉跄跄的却也是顾不得。 陈厚魁一家吃过了晚饭,早早地熄了蜡烛准备睡觉了。 忽然听到外面大门咣咣地响了起来,陈家以为是来了胡子,大气都不敢出,躺在炕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撞门声越来越小,最后重重地响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陈家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陈厚魁小声说晚上谁也不行再点灯,说不准胡子再摸回来使个回马枪。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厚魁就起身,背负着双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天边慢慢泛起鱼肚白,新一天的太阳破雾而来,小村子里多了一丝生气。 陈俭和徐艾蒿醒来看陈厚魁有心事,也不敢和他说话。 陈俭拎了一大桶水,艾蒿拾了一些干草两人去喂牛了。 这些天,牛总是这么拴着没有啃食新鲜青草,毛都不那么光滑了,明显也瘦了很多。 说来也奇怪,刘家三个孩子相继死去,村里的其他人却奇迹般的好起来。 这使全村更加相信是刘家占了陈家的地,而且还连累他们一起受罪。背地里全都咒骂刘贤,都是说些:不得好死、让胡子剐了、让狼撕碎、雷劈成八瓣等等非常恶毒的话。 刘贤知道背后有人骂他,此时的他全然不理会那些人。一颗仇恨的种子早已种下,在心里最暗的角落里慢慢生根发芽,这也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刘贤晚上去找陈厚魁报仇,没想陈家大门紧闭竟是无功面返。不过刘贤却不着急似的,好像那陈家父子是他手里的猎物,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不能让三个孩子的尸体烂在屋里,原来是实在没力气,再者刘贤媳妇像疯了一样护着就是不让埋,一动孩子她就骂:“我妞还活着呢,还活着呢,谁敢动我跟谁拼命!” 天气这么热,尸体都有腐烂味了,趁媳妇闹得累了睡过去的功夫,刘贤找了一个小车想把孩子放在车上,准备找个地方埋了。 过去未出阁的小女孩如果死了,做的棺材不能有底,太小一点的孩子更不能用棺材,只能随便用草席一裹埋到乱葬岗子,大多就让野狗给分吃了。 他把三个孩子刚放到车上,见四妞也是活不成了,反倒不如别让她遭罪了,就去抱四妞往车上放。 刘贤媳妇却醒了,紧紧抱住四妮不放手。刘贤上前去抢,他媳妇抱着四妮用头使劲的撞墙,边哭边骂:“四妮没死还喘气呢,你个禽兽,再抢四妮我也不活了。” 边说边咚咚撞墙,满脸是血,刘贤一看也没了办法。转身跑了出去,推着小车去埋三个孩子。 刘贤媳妇,不顾满脸的血抱着四妮说:“四妮不怕哦,有娘在。快点好起来,娘就你一个孩儿了。” 刘贤推着车子专捡偏僻的地方走,出了村很远,看了看四下没人挖了一个两米见方的深坑一会就把三个孩子埋了。 虽说刘贤心狠,但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三个孩子一下没了却也不禁悲从中来,趴在坟上哭了好一阵:“可怜的孩子啊,你们姐几个好好地,到了阴间别走散了。要是要钱就给爹托个梦,爹给你们烧过去!” 几阵阴风吹过,刘贤打了个冷战,抹了抹眼泪转身就要走。可不知怎么腿却动不了,不晓得是麻了还是几个孩子的魂灵把着他的腿不放,刘贤开始害怕起来。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们可别吓爹,你们的死都怪陈家,爹一定给你们报仇。” 说完竟跪下,当当当磕了几个响头,再起身腿脚就好使了。刘贤推着小车飞似地朝家的方向狂奔,等到了家才发现小车上的铁锹也颠丢了。 第38章 报复 回到家中,看见满脸是血的媳妇抱着孩子还坐在炕上呢,刘贤心中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几步上去就把她从炕上拽到地上,一顿拳脚跟上去。大喊大骂,把气都发在她身上:“把四妮给我,你说她活着,让她叫娘啊、叫爹啊。” 刘贤媳妇一愣神的功夫,孩子就被刘贤夺去。 刘贤也好像是不死心,抱着孩子盼着奇迹出现。叫喊着说道:“四妮儿,是爹啊,你要是还活着你倒是动一下、出个声啊!” “妮啊,孩子啊,是娘啊!”刘贤媳妇也大叫着说。 两个人哭喊半天也没见四妮动弹一下,刘贤媳妇还不死心,怎么也不让刘贤抱走,刘贤也不管那么多了,一脚把他媳妇蹬翻在地,抱起孩子就跑了。 怕人看见,把四妮裹在怀里,七个多月的孩子裹在衣服里也不怎么太显眼。 路上有几个村里的人见了是他,早就狠啐了几口老远地躲开。 本想让他们姐几个葬在一起,可一想刚才发生的事,刘贤竟有些怕。绕子半天也没敢去,见路边有一大片齐膝高的青草地便走了过去。 见四下无人,抱起四妮又往前走了几步,放在了一个池塘边上:“四妮啊,爹就送你到这儿了,记得去找你的几个姐姐!” 又站了半天,心里仍然期待四妞能像平时一般伸出手来让他抱,又知道终是妄想,当下含着两泡泪回家了。 陈厚魁等陈俭和徐艾蒿吃完饭,让两个人把牛牵出去放一放,拴久了容易得病,顺路到地里看看庄稼长的怎么样了。 等两人牵着牛出了院,陈厚魁又想起了心事。 陈俭和徐艾蒿不知道陈厚魁有什么心事,只道是还为那几陇地的事想不开。 其实不然,陈厚魁当时也是在一气之下立了毒誓,自从听说刘家几个姑娘都死了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 虽说刘贤不是什么好人,可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没成想几陇地就要了人家孩子的命。 陈厚魁看着天际长长叹了一口气,道:“造孽啊!” 本想去刘家解释一下,可又一想还是算了,这个时候去只能是火上浇油,还不如不去,一切顺其自然。 地里的苗长的很齐整,杂草也长出了不少。 陈俭和艾蒿说:“该铲地了。” 徐艾蒿应了一声说:“是啊!” 徐艾蒿牵着牛,陈俭也学起他爹闷闷不乐想起自己的心事:“刘玉兰咋样了,是不是也病了,不知道今天她能不能出来玩,能不能见着她呢?” 牛拴久了,突然看到前面的草地发疯了一样狂奔了过去。徐艾蒿看着陈俭想心事不理自己,猜也猜不出来,心里也烦乱起来。 就像大多数女孩子那样,心里不高兴就愿意摆弄个什么东西,徐艾蒿把拴牛的绳子缠在手里绕来绕去。当牛狂奔起来,想撒开手中的绳子已然是来不及了,被牛带着在草地上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 陈俭赶紧追了上来,扶起徐艾蒿。幸好是草地身上只划破了点皮,倒也没有受伤。 陈俭不想理她,捡了一条细树枝去打牛了。 徐艾蒿揉着手,手被绳子勒的火烧火燎的疼。 “哎呀,妈呀!”陈俭不知道怎么了,大叫起来。 徐艾蒿还以为牛又发疯了呢,赶忙跑到陈俭旁边,牛正好好的吃草呢,也没什么事啊。 可顺着陈俭的目光看去,不知道谁家的小孩被扔在池塘边上。 陈俭愣愣地杵在那儿,直盯着小孩的尸体不敢动。 倒是徐艾蒿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勇气,走近了仔细看,她觉得这孩子咋看都不像死了。 乍着胆子,摸了摸那孩子的脉搏又试了试气息,把耳朵贴在小孩的胸前,艾蒿好像发现宝贝似的,高兴地叫道:“是活的,心还跳呢!” 陈俭一听也来了精神,胆子也大了起来,又是听又是看的。 徐艾蒿说要把这孩子抱回去,陈俭一听开始犯难了,怕他爹不同意,可要把孩子扔这儿,还于心不忍。最后还是决定把孩子抱回去,要是爹不同意到时候再说。 没等牛吃饱,陈俭牵着牛,徐艾蒿抱着还有一口气的孩子就往家走。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两人一说,陈厚魁想都没想干脆地答应收养下来,什么时候孩子父母来寻亲就还给人家。 不提陈俭的不解,只表徐艾蒿怎样照顾捡来的孩子。 先把孩子身上的湿衣服脱下去,取出被给孩子轻轻盖好。陈厚魁让熬了一大盆香菜籽水,据说香菜籽功能发表、透疹、开胃,用于感冒鼻塞,痘疹透发不畅最是有效。 趁热给孩子把身上都通擦了一遍,让她出了一身透汗。 徐艾蒿就守在孩子身边,陈厚魁和陈俭也是大力支持,所需所用一点都不心疼。 第二天,天朦朦亮的时候。孩子奇迹般地恢复了过来,小脸上有了一丝红润之色,疹子都出来了。 只不过身体还是很虚弱。 却原来刘家小孩子不过是出疹子,家里没人知道,大人生病不愿意做饭烧热水喝,每日里做一大锅饭,怕坏用凉水过凉,孩子们吃了冷饭喝了凉水,竟是把疹子又激回去了。 幸好四妞正吃奶,不能吃饭,又遇到陈家稍懂一点,这才总算逃过一劫。 徐艾蒿每天熬小米糊糊喂孩子,孩子一天天好转。 又过了些日子,孩子完全康复。 陈家父子也开始铲地了,留下徐艾蒿在家里做饭、看孩子、喂牛。 日子也算是过得充实,这期间陈俭见过几次刘玉蓝,不过忙于家活倒也没有时间在一起玩。 期间,陈厚魁通过王二贵通告本村和附近几个村子说陈家救了一个孩子,是谁家的可以领回去,也不要什么答谢。 很长时间也没有认领,事情就这么撂下。 刘家也没想到这一层,只想是外村谁家的孩子生病没钱治或是家里孩子多,养不活扔了。 刘贤深信自家四个孩子都已经死了,只有他媳妇总觉得孩子还活着,可听说刘贤已经给埋了,也就任命了。 他们在抱怨老天不公的同时,更加记恨起陈家,而刘贤则在心中盘算着怎样报复陈家。 第39章 伤人 昏暗的煤油灯映照下,陈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更深的刺激了刘贤,他拿起枪瞄准了陈厚魁,咬一咬牙就要开枪。 突然见陈厚魁把孩子抱了起来,那孩子和四妞一般大小,光着屁股,身上着了一件短褂,陈厚魁一只手托住她屁股,另一只手抓住她后脖领子,一上一下的举着玩儿。 孩子高兴得咯咯大笑,小手扎撒着,嘴里“啊,啊”的胡乱喊着。 他一时竟觉得那枪有千斤重,陈厚魁要是死了,这几个孩子多倒霉呀,心里不由存了一点恻隐之心,枪慢慢的放了下来。 徐艾蒿去厨房端出来一只碗,像是米糊之类的,就着陈厚魁的手一勺一勺的喂那孩子。 陈勤爬到炕上整理孩子的小被,想是喂过孩子以后就要让她睡下了。 这么温馨的场景,让刘贤想起自己媳妇也曾经这样喂过四妞,四妞生下来不知道怎么的,媳妇竟然没奶水,不得已,只能每日里煮点小米,嚼烂了喂她,再后来长大点了,就做米糊给她吃。 一想到自己的四个死去的孩子,他的心,复归铁硬,举起枪,喊了一声:“陈厚魁!” 陈厚魁背对着他手里抱着孩子让徐艾蒿喂着吃呢,一听见有人叫他,一回头,就听“砰”的一声,陈勤竟然大叫一声倒下去了。 原来他叫的一瞬间,陈勤刚好站起来要下炕,正好挡在陈厚魁的前面,他一枪就把陈勤的腿给打伤了。 再想打第二枪,就见陈厚魁放下孩子已是跳了起来,他知道陈厚魁力气也是大得很,他的鸟铳再放第二枪还需要现装药,如果没有枪,他定是打不过陈厚魁的。 慌忙间往屋里一瞥,合该他见着,四妞被陈厚魁放到炕上,听见枪响,正往响声的地方爬呢,刘贤蓦的看见四妞,吓得魂飞魄散,一个死了的孩子突然冲他爬过来,比陈厚魁出来还令他害怕,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吓得扔了枪,掉头就跑,直恨他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 他一口气跑回家,跑得满头大汗。 刘贤媳妇精神好点了,见刘贤这么晚还没回家,枪又不见了,正惊慌的等着他呢,一见他,忙问:“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刘贤嘘嘘带喘的道:“我去陈家报仇去了,就开了一枪,也不知道人死没死。给我收拾个包袱,多带点钱,我得出去避一避!” 刘贤媳妇吓得够呛,刚死了四个孩子,丈夫又杀了人要逃走,不禁放声大哭。 刘贤看他媳妇只顾着哭,也不收拾东西,就骂:“哭哭哭,就知道哭,哪天再把我哭死就好了!” 他媳妇赶紧收起眼泪来,翻箱子倒柜给他收拾。 这边刘道云听见这屋里有响动,就过来看看,他刚和老伴哄刘玉蓝睡下,刘玉蓝病倒是没什么大碍了,就身子还弱些。 他过来见刘贤鼓着腮帮子皱着眉头在炕沿上坐着,他媳妇收拾衣服打包袱,就问:“黑灯瞎火的,你这是要干啥去?” 刘贤垂着头,“我打死了陈家的人,得出去躲一阵子。” 刘道云不觉得顿足,气得骂道:“你个畜生啊,就知道闯祸呀,要不是你自作主张讹陈家的地,能出这档子事吗,丫头们也不见得死啊,现在你又杀了人,唉!” 在地上转了一个圈,又道:“你也这么大了,我和你娘指你养老是不中了,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自己混!” 说时回自己屋里拿出来一只钱口袋,把家里的现钱都给刘贤装了,送过来,“自己在外面好好过,别委屈自己,有什么为难遭灾的,赶紧托人捎个信来,总之家里还是好想办法,能帮你一定会帮你。” 刘贤也忍不住伤心,虽然不是亲爹,但平时待自己不薄,再加上自己的命也是刘道云救的。 跪下去“嘭嘭”叩了几个响头,“儿子不孝,让爹跟着担心了。请恕儿子不能尽孝,等儿子一旦混出名堂来,一定回来!” 又转身对他媳妇说:“你在家一定要好好孝顺爹娘,如果敢不好好伺候,小心将来我回来收拾你!” 他媳妇一边哭一边点头。 他挎起包袱大步往出走,走到门口,像又想起什么来似的,嘴里念叨:“我怎么好像在陈家见到四妞了呢。” 他媳妇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停了哭泣,忙问:“当家的,你说在哪里见到四妞了?” 刘贤自己摇了摇头,道:“唉,许是我看花了眼,已经死了的孩子,哪里还会在陈家见到呢!” 说时头也不回的走出村子。 剩下他媳妇在那里呆站着,目送刘贤消失在夜色里,许久她回过头来,跟刘道云说:“爹,我想去陈家看看。” 刘道云皱皱眉道:“去干啥呢,人都打死了,你去陈家还不得活吃了你,别去了。四妞都死好多天了,埋都埋了,就别心存妄想了。” 刘贤媳妇嘴里应着,心下决定一定要去陈家看看,她心里总觉得四妞没死。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去陈家,就只见陈家的大门紧锁,拍拍门,没人应,想是陈家死了人,可也应该搭灵棚啊,怎么没人呢。 陈家住的地方在村东头,离开村子有一段距离,并不和大家住在一起,当时是为了方便陈厚魁打铁,现在不打铁了,可也没钱另外盖房子,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 刘贤媳妇蹲在陈家门口等着陈家人回来,昨晚又惊又怕,一夜没睡,不由得靠住门框睡着了。 梦里听见四妞依依呀呀的向她扑来,她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高兴的伸出手去要抱她。 正幸福着呢,冷丁就觉得有人拍她一下子,一睁眼,见王二贵站在面前,手里抱个孩子,她以为是四妞,不由伸手就去抱,王二贵往旁边一躲,她一下抱了个空。 再仔细一看,那孩子分明比四妞要大,穿个开裆裤,显见得是个男孩子,她的心往下一沉,失望蔓延了她的全身。 第40章 四妞 王二贵厌恶的看着她:“你来干啥,还要害人呢?我说你们家是不是害人没够啊?占了别人的地,还要杀人咋地,这是老陈家人命大,但凡他们运气不好点,人就被你们打死了!” 刘贤媳妇苦瓜着脸道:“我不是来害人的,我是来赔礼的,打人的是我当家的,他早跑了,我和我爹都不知道他怎么能干这缺德事呢,陈家人怎么样啊,没什么事?” 其实王二贵也没十足的把握说是刘家人开枪打的人,当时天已经黑透了,屋里点着灯,屋外看屋里清清楚楚的,屋里看屋外可一点也看不仔细。 连陈厚魁都是根据推测想可能是刘家人,但也不确定,毕竟陈勤跟胡子也有过节,兴许是胡子也说不定。 王二贵也就是吓唬一下刘贤媳妇,谁想到她一下承认了。 王二贵素来和陈家交好,一听果然是刘家人干的,不由得怒火中烧,骂道:“你们刘家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没事讹人家地,拿孩子赌咒发誓是你们自己愿意的,现在孩子死了,又怨上陈家了,你们还是不是个人呢,知不知道‘人’字那两撇是怎么写的啊!真是,咋说呢,要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一家人,当时大牌会就不应该同意你们搬来陈家磨坊住!” 刘贤媳妇低着头哭,一个劲的抹眼泪,啥也不说,就在那里扯着衣襟委委屈屈地哭个没完。 王二贵见她哭得心烦,就说:“你快回家去,来看什么看!我明告诉你,好人有好报,人没死!你们就缺大德,没准哪一天大人也得遭报应!在人家门口哭哭啼啼地,也不怕人家膈应!快走快走!” 说着抱着孩子就要进门去。 刘贤媳妇赶紧拽住他衣袖,“王二哥,我跟你打听个事,听说陈家前些天拣了个孩子,我想看看。” 王二贵把衣袖子一把扯过去,“啊呸,咋的,你们还想对那孩子下手啊!我就问你们还是不是个人,是不是个人!” 刘贤媳妇垂泪道:“你误会了,我是想看看那孩子是不是我家四妞。” 王二贵奇道:“你家四个孩子不是都死了吗,那孩子怎么能是你们老四。” 猛然醒悟般:“啊哈,是不是你们知道那孩子是谁家的,想冒认过去骗钱呢?门都没有!快点走,别在这又想着讹人,再这么无赖,就抓大牌会去游街!” 刘贤媳妇慌忙道:“王二哥这说的是哪里话呢,我们再缺德可也不是那样的人呢,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就可怜可怜我这当娘的,四个孩子都死了,我也是死的心都有啊!听说陈家的孩子像是四妞,我这心里就感觉好像四妞真的没死。你们就是骂我打我,我也得看看才能死心呢!” 说着又呜呜大哭起来。 王二贵其实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尤其见不得女人哭,看她可怜,就说:“孩子在我们家呢,陈家的人送陈勤去钟先生那里急救去了,腿八成要残疾了,唉,你们家呀,真是作孽呦!” 说着领刘贤媳妇往家走。 王二贵媳妇正在那里做饭呢,她平时也讨厌刘贤媳妇,见王二贵把她领家里来了,就冲王二贵喊:“你没长心呢,咋啥样的人都往家里面领呢!” 气鼓鼓的拿眼白瞪她。 刘贤媳妇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王二贵忙摆手,说:“她说湘莲是她们家四妞,非让我带她过来看看,我也是没法子,我不带她来,她就在人家陈家门口哭着不走,让人看着多不好,咋也是乡里乡亲的,虽然他们家不讲究,但咱们可还是讲究人,让她看完了,也就不这么无赖了。” 把儿子放在一边,他儿子锁柱已经会走了,跑过去拿树枝子满院子追着大鹅玩儿。 王二贵媳妇叉着腰叫:“什么什么,咋可能是她家四妞?四妞不是早因为他爹造孽被老天爷收去了嘛!” 王二贵瞪他媳妇一眼,“老娘们别瞎吵吵,快把孩子让她看看,好让她赶紧走。” 他媳妇被他吆喝,瞪他一眼,进屋把孩子给抱了出来。 刘贤媳妇满心欢喜的一看,心里却立刻凉透了。 原来这孩子根本就不是她的四妞。 她也不知道怎么踉踉跄跄的走回的家,爬到炕上,竟然就一病不起了。 王二贵在家里问他媳妇,“你怎么把咱闺女给抱出来让她看呢,咋不抱湘莲出去呢?” 他媳妇抱着闺女笑嘻嘻的道:“我怕她冒认孩子,这种人啥事都能干得出来,万一她要是敢说我闺女是她孩子,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说罢回身轻轻悠着睡在摇篮里的湘莲,道:“婶子好,婶子替你把恶人赶跑了,不然恶人把你抱家里去可咋办呦!” 转眼到了秋天,陈勤的腿被刘贤打残废了,走路只能一瘸一拐的,挺好的小伙子,就这么给毁了,仍然去田家当着长工。 虽然报了官,刘贤逃了,就剩刘家老的老,小的小,也不能把他们咋样,只能认倒霉。 家家开始收拾庄稼,人人起早趟黑的忙碌着,这事先还被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慢慢的新鲜劲过去就没什么人提了。 日子像流水一样,慢悠悠的过着。不想,陈秀秀那边却分外的不平静。 原来,自从崔玉和走后,讲好了最多等到秋天的时候就来接陈秀秀走,已经深秋了,还没见来。 更可怕的是,陈秀秀发现自己怀孕了,石进祥已经死了,算日子,这孩子是崔玉和的。 孩子在陈秀秀肚子里一天天的长大,她只得穿上最肥的衣服,使劲勒紧腰带,掩饰自己的肚子。 可是,这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石老太有一天似乎已经起了怀疑,“秀秀呀,我怎么见你越来越胖了呢?” 陈秀秀忙道:“许是最近吃的饭比较多,就胖了点。” 石老太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看着她。陈秀秀忙躲进屋里,身上却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她决定去镇上找崔玉和。 却没料到崔玉和那边可是出了大事情了。 第41章 发威 话说崔玉和回到家,每天魂不守舍的,翠花虽然常常呆在娘家玩牌,可也看出来了,就问他:“你是怎么了,一天像没魂儿了似的?” 他只得搪塞过去,推说自己这些日子让胡子吓坏了,时不时就愣神。 翠花不疑有它,继续每日里玩得昏天黑地不回家。 完全没有为人妻的半点样子,别说没给丈夫做过一顿饭,更是没有给崔玉和洗过一回衣服。 每次衣服脏了,崔玉和都是偷偷摸摸的晚上趁没人的时候洗 ,生怕别人撞见。 有的邻居实在看不过去,就对崔玉和说,你也不管一管媳妇,天天跟一帮大老爷们打牌耍钱,哪有这样当媳妇的。 还有的说老娘们就是欠揍,狠狠打一顿看她老不老实。 崔玉和不是不想管,一个是管不了,再也是懒得管。正好翠花出去,自己倒能落个清静,要不看着她那张让人闹心的嘴脸,还不得更烦。 崔玉和这些天正在心里盘算着休了翠花,好娶陈秀秀过门。 虽然她犯了过去女子的七出,《仪礼·丧服》说:“七出者,无子,一也;淫泆,二也;不事姑舅,三也;口舌,四也;盗窃,五也;妒忌,六也;恶疾,七也。”亦作“七去”。就是:不孕无子、红杏出墙、不孝父母、饶舌多话、偷盗行窃、妒忌无量、身患恶疾。这七处之罪翠花最少也占两个。 可是碍于她娘家的势力,崔玉和还是有忌惮的。 毕竟自己家是外地来的,以前要是没这层关系可能还没这么怕,现在有这个关系了,想把董大眼子的闺女休了,还真就得需要不是一般的勇气。 他在家左思量右思量,也不敢跟他爹他娘商量,就自己个每日里闷在屋里逗抱养来的那个小子,他给起的名字叫崔勇,希望这孩子将来别像自己这么窝囊。 崔勇比小猫大点不多,聪明伶俐,每日里极会讨他的欢心,倒是多少解了他郁闷相思之苦。 眼见得秋天都快要过去了,他还没想出来万全之策,对陈秀秀的思念更是日夜煎熬着他。 农历九月十五。 崔林五十大寿,请了不少的邻居过来吃饭。这当然不能少了亲家董大眼子,提前好几天就打发人去请了。 至于他来不来是另外一回事,但这个过场是不能落下的,礼多人不怪嘛! 没想到董大眼子还真的来了,还送了厚礼来。 不过让崔家不高兴的是,董大眼子竟带了好些个狐朋狗友凑热闹。 崔林和崔玉和虽说心里万般不悦,可脸上还是满脸陪笑,为了给一帮牛鬼蛇神进屋好生招待,特地请了村里能说会道的陪酒,就算是代表东家。 崔玉和心里有事,又苦于不敢说,心里烦,一个人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 眼前总是浮现出陈秀秀的样子,含羞带怨的看着他,仿佛在问:“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呢?” 靠着酒壮胆,也有点是喝多了,踉踉跄跄的走到董大眼子那桌,扒住他肩膀,“爹,我要休了你闺女!” 董大眼子正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喝得起劲呢,崔林特意给他们安排在一桌,一听崔玉和说要休了翠花,董大眼子眼睛一瞪,站起来说道:“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一拳打了上去,“他妈的,你小子喝多了!” 这一拳打得崔玉和跌坐在地上,满屋子的人一下都静了下来,齐刷刷地都往这边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崔玉和一愣,借着酒劲爬了起来。两步走到董大眼子跟前,满嘴酒气贴着董大眼子的脸道:“我没喝多,我···就是要休了翠花,我讨厌她,讨厌她!” 又转过身,当着众人,大声说道:“今天——老子要休妻,休了董翠花,大伙——给我做个见证。” 屋里的人一听都在底下议论开了,看着董大眼子如何收场。 毕竟董大眼子在这镇上也算是个人物,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自己姑娘要被休,董大眼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轻饶了崔玉和。 有的开始替崔玉和担心,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想着这下有好戏看了。 董大眼子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崔玉和竟然说要休了自己闺女,脸上就挂不住了。 老脸一拉,马上就要发作,还没等他发作呢,他旁边一人站起来就给了崔玉和一脚,骂道:“臭小子,怎么跟你老丈人说话呢!” 崔玉和平时从不跟人动手,文文弱弱的样子,喝了酒,也合该有事,后腰被人狠踹了一脚,一个狗吃屎飞了出去。 这人的一脚着实踹的不轻,崔玉和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门牙也掉了,腰眼处像是针扎一样疼。 多日来郁积在心中的怨气一下子暴发出来,在村里这么多人面前丢这么大的脸,更使得崔玉和全身血脉直往头上涌。 崔玉和咬咬牙忍着疼,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谁打的我,我要加倍还回去! 只见崔玉和满脸是血地从另一张桌子底下晃晃悠悠地爬了出来。顺手抄起个酒坛子,也不问问人家练没练过铁头功,二话不说照那人脑袋上就砸过去了。 没打过架的人出手本就拿捏不好分寸。 崔玉和气极之下十成的力道砸了下去,就听那人“哎呦”一声,“咕咚就栽倒在地,腿蹬了两下,不动弹了,血顺着泥地蜿蜿蜒蜒地流了一地。 崔玉和见到血,酒就醒了三分,吓得呆在当地,不能动弹。 此时的崔玉和,气是出了,却惹下了泼天大祸。 崔林不喜欢热闹,也不喝酒,就没和大伙坐一起。 本来这今天的老寿星应该坐在上位过寿的,可董大眼子带来的这帮人不好惹,只想着好好招待他们别惹他们不高兴。 他亲自在厨房张罗着让厨师上菜呢。 听得外面大声吵闹,不知道咋回事,这时跑进来一个邻居慌慌张张地跟他说:“哎呦,老崔呀,可不好了,出人命了,你快过去看看,你儿子打死人了!” 崔林一听两腿直发软,心道:“不想出事,不想出事,可这事怎么还是来了!” 忙跑出来看,只见一个人满脸是血躺在地上,其他人都离得老远,生怕惹祸上身。 看样子想是已经死透了,吓得崔林不知如何是好。 第42章 兼施 董大眼子领来的这个朋友,是个小混混,不过这个小混混可跟别人不大一样,他正是于大龙七姨太的弟弟,叫胡小个子。 其实他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因为平时特别爱占小便宜,锱铢必较,所以人们就管他叫胡小个子。 七姨太肚子争气,一索得男,给个于大龙高兴得,马上升七姨太当了正房。 在家里面当家做主,七姨太的弟弟也跟着沾光,没事在乡里耀武扬威,胡作非为。 董大眼子结交他也无非是想利用他跟于大龙套交情。 可巧崔林的生日,胡小个子在崔大眼子家里玩牌九,见有好吃的,非得跟着来,一分钱贺礼没拿不说,还交代走的时候要拿点崔林家的咸鸭蛋。 董大眼子也不是太敢招惹他,就领他来了。 没想到就这么个寸劲,怕什么来什么,还就出了这么个事。 董大眼子毕竟见过世面多,一探胡小个子的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有口气在,没死呢。 赶紧让他手下的人,“快扶胡大爷进屋里去。” 又叫另一个伙计,“赶紧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不一会儿伙计领大夫来了,这时候胡小个子的头已经被胡乱包上了,血凝固后成了暗黑色。 崔玉和从没跟人打过架,见流了这么多血,坐在旁边哆嗦成一团。 反倒是翠花,满不在乎的还在桌子上吃鸡腿呢。 一点都不把先前崔玉和说的休妻的话放在心上,只道是他喝多了在撒酒疯,两只手沾的都是油,嘴巴子上也是。 崔大眼子刚才只顾看人死没死,现在见先生来了,松了口气,回头看见他闺女,一瞪眼,“就知道吃,吃!咋不吃死你!” 翠花吓了一跳,赶紧从桌子旁边绕过来,立在她爹身后。 先生过来把了把脉,回头对董大眼子说:“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开些内服外敷的药就可以了,注意多休息休息,少食辛辣之物,不能行房第之事,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董大眼子吩咐人跟大夫出去抓药,一屋子的人都松了口气,崔玉和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头深深的低下去。 见没什么事了,董大眼子叫崔玉和:“来,小子,你给我出来。” 崔玉和低着头跟出去,董大眼子走到僻静处,左右开弓噼噼啪啪给崔玉和十几个嘴巴子,打得他嘴丫子淌血,头昏脑涨。 董大眼子打完了,长出口气道:“你给我记着,只有我闺女休你的份儿,你没有休我闺女的份儿!别说是休,就是对我闺女稍有不妥,我都让你们全家人,吃不了兜着走,信不信我能让人杀你全家!” 这时候崔林也跟了过来,他怕董大眼子一气之下伤了自己儿子。 董大眼子见是崔林也不搭理他,两眼一翻,道:“不知死活的东西,闯大祸了!” 崔林赶紧把能想到的好话说了个遍,亲家长亲家短的赔不是。 董大眼子阴沉着个脸,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也不说话。 崔林走到崔玉和身后,一脚蹬在崔玉和腿弯处,嘴里还骂道:“还不给老丈人跪下叩头赔罪!” 崔玉和应声跪倒在地,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任凭他爹打骂。 过了好一阵子,董大眼子开口道:“此事可大可小,不知你们崔家想怎么办!” 崔林一听事有缓和的余地,忙凑前一步说:“全听亲家的,亲家说咋办,那咱就咋办。” 董大眼子冷哼了一声,道:“全听我的,这是什么话,好像我董大眼子欺负你们似的。” 崔林心里不高兴也不敢反驳,接着拍董大眼子的马屁,笑着说:“亲家见多识广,别和我们一般见识。这不懂事的小子我一定好好管教,亲家放心,以后他敢再提半个‘休“字我第一个不答应。” 见董大眼子脸色稍缓和了点,“亲家,你看眼前的事怎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用人用钱亲家尽管吩咐就是!” 董大眼子心想,还算这老头上道,不过脸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更没给崔林一点好脸色。 掏出烟盒包,慢条斯理的卷着烟,说道:“被打的是于大龙的小舅子,要是他知道这事决不会善罢甘休!” 抓了一小把上好的烟丝放在一张卷烟纸上,边卷边说:“撇开胡小个子的事不说,先说我姑娘的事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要休了我姑娘,怕是日后我也没法混了。” 崔林一听心惊,不知道董大眼子肚子里有什么道道儿! 董大眼子卷好了烟,狠狠地掐去多余的地方,点着了烟吸了一口说:“我给你们两条路,一,崔玉和从此不再提休妻的事,不管以后翠花好与不好都得好好待她。这样,我的老脸可以不要,胡小个子那边我也可以帮你们压下去。第二,咱们一拍两散,姑娘我领回去。不用我动手,我一句话,胡小个子就能要了你们全家性命。” 崔林一听也吓得直哆嗦,老实本分的他哪里遇到过这阵式。 双腿一软和崔玉和并排跪到了一起,赶紧说道:“亲家啊,玉和不懂事,我替他向您陪罪!”崔玉和比他爹好不了多少,也吓得不轻,头磕在地上如小鸡啄米。 不停地说:“爹啊,我错了,爹,我以后一定对翠花好,再也不提休她的事了!” 董大眼子见这崔家父子已经服软,想必日后不敢对翠花不好。 脸色一变,笑了起来,说道:“你看你们这是干什么呀,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我替你们顶着!玉和啊,快扶你爹起来,这地上多凉啊!” 崔玉和忙道:“谢谢爹,谢谢爹!” 崔林也低声说道:“多谢亲家了!” 董大眼子见事情已经解决,忙道:“想必胡小个子也快要醒了,我过去看看,准备十坛子咸鸭蛋,再找一辆马车,一会儿好用!” 崔林忙去准备,见亲家走远,董大眼子拿手拍了拍崔玉和的肩膀,慈眉善目地道:“我自己的闺女我心里有数,她又懒又馋,还蛮不讲理,我都知道,回去我好好教育她,好姑爷,你放心!” 又弯腰伸手给崔玉和掸了掸膝盖上的灰,笑眯眯地道:“咱们爷俩出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太长了不好。走,咱爷俩回去看看胡小个子醒了没有。” 第43章 耍胡 崔玉和吓得不敢吭声,只得随在董大眼子身后回到家里。 胡小个子还没醒过来,董大眼子告诉下人交代下去,不管任何人都要说是胡小个子自己跌到酒坛子上的,如果谁说了是崔玉和砸的,就跟谁没完。所有人都爽快的应了。 一个是摄于董大眼子的威力,二是胡小个子为祸乡里,横行霸道,穷的富的都恨他入骨,终于有个人敢打他,正好大快人心,人人拍手称快,乐得替他隐藏。董大眼子道:“走,都回去喝酒,玉和啊,去叫厨房再做几个好菜!” 一众人等随董大眼子回到屋里,又开始喝酒。 只留下一个人照顾胡小个子,不多时,胡小个子哼哼唧唧地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说:“这是哪儿啊?我记得我好像是这喝酒,然后让崔家那小子给我打了。” 想抬起头来,一动弹,哎呦妈呀,咋还头痛欲裂呢,用手一摸,奇怪,头上怎么缠着厚厚地布条子,缠得特别的厚实,像戴了个棉帽子一样。 那人还没回答呢,胡小个子先就忍不住骂上了:“这他妈的,大热的天谁给我戴个这么老厚地帽子,真他妈的坏!可闷死我了,还特妈的特别的疼!哎呦哎呦,真疼啊!” 那人一听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边笑边说:“胡哥,谁敢给你乱扣帽子啊!也就只有嫂子有本事给你戴个有色的帽子!哈哈哈哈。” 胡小个子知道那人取笑自己,刚要动手,那人却一把把他摁在炕上。道:“胡哥,可别乱动,小心头上的伤。你这头上的伤可老大个口子了,好容易找老中医给你包上的,可不敢往下摘呀,伤了风,可容易得破伤风!那家伙的,得了破伤风可得死人呢!” 要说这人也是圆谎高人,按照董大眼子交待的跟胡小个子讲了一遍,不但如此,还为了增加可信度添枝加叶地润色了不少:“你说说你,胡哥你这么大的人了,喝点猫尿,就不知道咋整好了,自己硬把酒坛子往自己脑袋上扣,还说啥,别人都是千杯不醉,你是千坛不醉,结果把自己脑袋差点就给开瓢了。你说说你可悬不悬,真是好悬把自己小命给整没了!” 胡小个子虽说当时有点喝多了,可心里还是清楚明白的,明明记得是崔玉和用坛子砸的。可是这小子说的跟真事似的,不像是骗自己,可要说有哪里不对劲,胡小个子一时也说不上来。 用手摸摸头,有点糊涂地说:“真是我自己摔的?不对啊,我怎么记得是崔玉和打的呢!”自己眼珠子转来转去,没整明白。 “我出去撒泡尿,你在屋里等我一会儿!”胡小个子多了一个心眼,借着撒尿的当口跑了出去。 见茅房有一个和他一起来的人也在那撒尿, 就问:“崔玉和呢,他打完我跑哪去了!” 那人边撒尿边骂胡小个子,”你小子喝傻了,是您老人家自己摔的,什么崔玉和打的呀!就您这身份地位,借他俩胆子,他也不敢打呀,您说是!咱这镇上有几个敢惹你的,谁不知道你姐夫是谁,姐姐是谁呀!天王老子都不敢惹你,姓崔的借他俩胆子,他也不敢打你呀!” 那人撒完尿要走的时候,搂着胡小个子的肩膀小声地说:“这话别让别人听见,让人笑话,你这样以后董哥还怎么敢带你出来呀!是不是,咱都是好兄弟,别整得太难看。喝醉酒不丢人,丢人的是,喝醉酒还诬赖好人。兄弟,好好想一想。” 胡小个子本想诈一下那个人,一听这话就有些半信半疑地摸摸头,难道真是自己撞的,那可丢人了。 平日里胡小个子总吹牛说自己多么的能喝,什么千怀不醉呀,万杯不倒等等,不着边儿的话一直都挂在嘴上。其实他根本喝不了二两,一喝就容易上头,一上头就容易迷糊。其实董大眼子敢让众人骗他,也是因为知道他这点才决定骗他的。 胡小个子站那里想了半天,想不出来了一二三,赶忙随那人一起进了屋,一看众人都在那里喝得热火朝天的,个个都满面通红,划拳行酒令呢。 看他进来,有不少人朝他点头。 胡小个子现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崔玉和正在厨房忙着和厨子一起准备下酒菜,也跟没事人儿似的,就是他的脸有点肿。按理说要是他砸的自己,自己头坏了,他脸不应该肿啊,胡小个子自己琢磨半天,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索性不想了。 董大眼子见胡小个子进屋,招手让他过去。 胡小个子走了过去,未等董大眼子开口,抢着说道:“不好意思,刚才喝多了,给董哥丢脸了!那啥,你们都喝好了没有,嘿嘿,兄弟我有点喝多了,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董大眼子强忍住没笑,道:“没事,没事,自家兄弟别见外,再说这里也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丢啥人呀!退一万步讲,就是丢人,那也是肉烂在锅里,哈哈哈。” 又道“兄弟,头上伤怎么样了?疼不疼,要不要再请郎中给开上几服药?” 胡小个子摸摸头,说:“这点伤还算事儿啊,没事儿没事儿!不用那么麻烦!” 董大眼子道:“我让亲家找了辆车,送兄弟回去,过几日我再去看你!在家好好养伤,吃好喽,喝好喽!等伤好了,咱兄弟们再战江湖!” 胡小个子觉得自己再呆下去也没意思,忙答应下来。 董大眼子送他出屋时,趁人不注意,塞给胡小个子一根金条,小声说:“兄弟,你伤在我亲家这里,当哥哥的也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这点钱就当医药费!” 其实这是董大眼子留的一个后手,怕是日后万一走漏了风声,现在用钱把他嘴堵住,到时候真让他知道了也不至于太过计较。 胡小个子推辞了一番,道:“哎呀,那兄弟我就财黑了,嘿嘿嘿。” 把金条往兜里塞了又塞,生怕丢了。 等看见马车上那么多成坛子装的咸鸭蛋,更是高兴得不得了,连头上的伤都忘了疼,咧着嘴说:“让胡哥您破费了!嘿嘿嘿!” 说完跳上马车,赶车老板一扬鞭一会儿就走远了。 这边,陈秀秀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启程要去镇上找崔玉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4章 见鬼 秋风又冷了许多,叶子纷纷下落,仿佛是想在无情的冬天来临前找寻一个温暖归宿。田地里庄稼收获后,只留下大片的荒芜,草枯黄了,云的脚步也开始随风变得匆忙。时间迈着不急不缓的脚步,一天又一天,向前,再向前。 陈秀秀计算着日子,已经有四个月没有崔玉和的消息。 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不能脱身,还是因为他心里已经不爱自己。肚子一点点大起来,每天都为如何掩饰自己而发愁。 石老太好像已经感觉到了什么,总是问她最近怎么胖这么多啊? 陈秀秀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撒谎说:“秋天干的活多,吃的也多,所以就胖了。” 可总这么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还幸亏秋天穿的稍厚点,才没有那么明显。 石老太也不傻,偷偷看着陈秀秀,有时候也和石老头嘀咕是不是陈秀秀偷人了,给石进祥戴了绿帽子,怀孕了。 石老头不相信,骂她别瞎说,让人听见石家的脸面还往哪搁啊! 这一天早晨,陈秀秀翻开黄历,上面写着第二天是黄道吉日:宜远行!这是不是老天爷的安排呢。 陈秀秀对此深信不疑。 于是挑选一些鸡蛋放在篮子里,和石家人打了招呼说要去镇上卖鸡蛋,再买些日用品回来。 以前都是石老头去的,石老太不放心的说:“还是让你爹去,现在世道乱,一个女人家不安全。” 陈秀秀的脸色就有点难看。 石老头忙道:“让秀秀去,一共没多远,最近地里活多,看把秀秀累的,让她到镇上看有没有相中的布扯回来一块做身新衣裳。” 陈秀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多少有点难受,不知道此一去是个什么结局。 小猫让石老太哄着,到镇上来回最快也得大半天时间,怕小猫哭又给她吃了一个鸡蛋。 陈秀秀穿着宽大的衣服,头上包着红色的头巾,挎着鸡蛋篮子朝集市大步走去了。 她在路上高兴的如同出笼的小鸟,竟不知不觉的哼起了崔玉和教过她的歌。 且说崔玉和这边,自从上次休妻不成反倒差点出事,崔玉和心里更是郁闷。 喝了酒就往炕上一躺,家里的大事小情全由他爹处理。 崔林只道是儿子受了惊吓,也就不管他,由着他的性子来。 翠花赌气回娘家去住,董大眼子把生意交给别人打理,自已时不时就骂翠花一顿,“你他妈的给老子丢脸,不争气,做个女人还不会吗?多和男人亲近亲近,石头也会生出感情来。人靠衣服马靠鞍,丑人打扮也好看。现在他崔家是看我在还活着呢,爹要是死了,看他们不一天打你八遍才怪呢!” 还别说骂了几天,翠花也多少开了点窍。 跟他爹要了钱,买了不少新衣服、脂粉回来开始对着镜子打扮起来。 等打扮完了,让董大眼子看,董大眼子看了直摇头,又骂她:“给你钱让你打扮,你怎么打扮的跟个母夜叉似的!没听说红配绿是狗屁嘛!你瞅瞅,你上身穿个大绿花袄,下身穿个红裤子,帽子你要戴就好好戴着,偏只顶在脑瓜尖上,像什么样子啊,嘴唇子抹得跟刚吃完那死孩子一样,你快给我回屋换了去!妈的,可吓死老子了!你要不是我闺女,我一准找道士收妖,把你给收去!” 翠花也不管他爹怎么骂,一扭头,心里美滋滋地往崔家跑。 “美人也不是没见过,涂脂抹粉谁还不会呀。”翠花对自己这身打扮倒是挺满意,脸也抹的够白。 路上不少行人见她过来,都禁不住要惊悚地多看两眼,这使得她更加高兴,整个人像一朵喇叭花似的,得意的在秋风里乱颤。 崔玉和喝完了酒倒在炕上又睡着了,迷迷糊糊觉得口渴的要命。 轻飘飘的起身,咕咚咚喝了不少水。转身又进屋时,醉眼朦胧地,怎么感觉是陈秀秀住的屋子。 崔玉和也不管别的了,开口就叫道:“秀秀,秀秀!” 叫了半天也没人应,崔玉和觉得有些累,有些迷糊,到了炕边上,想着坐着等会儿。 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再过一会儿困得实在不行,倒在炕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听得耳边有人喊他的名字:“玉和啊,玉和!” 崔玉和说道:“是秀秀吗?秀秀啊,我好想你啊。” 说完一把搂过叫他的人,一阵奇香顺着鼻口传进大脑,想念如同洪水般在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过了不知多久,崔玉和醒了过来。 四处看看,哪里还有半点陈秀秀的身影。 原来是一场梦,崔玉和用手擦了一下汗,又有些口渴。掀开被,就要下炕,一掀被不要紧,差点把崔玉和的魂吓飞了。 身边横躺着一个人,脸似白纸,口唇血红,身子光溜溜肥肥胖胖的。崔玉和从炕上一下子就跳倒地上,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再看一眼,见那人翻了个身,嘴巴张开,流出一滩口水。 崔玉和又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妈呀,有鬼啊!快来人呢,有鬼呀!” 拿起衣裤飞似的蹿出屋,七下八下地穿上,跑到了外面。 崔林听着儿子没好声的叫唤,还以为儿子又被儿媳妇翠花给揍了呢,赶紧跑了过来。 “玉和啊,咋地了这是?又挨揍了?”崔林问。 “爹啊,可不好了,我屋里有鬼啊!鬼没揍我,但是就躺我身边,红嘴白牙,吓唬我啊!”崔玉和抱着他爹大腿不放手。 崔林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就算是真鬼他也不怕。道:“没事,你等着,爹去看看。” 一进屋,崔林也吓了一跳。 妈妈呀,这哪里还是人呀,分明就是个鬼!而且是活见鬼! 过去在北方,死人下葬时就会给死人烧的童男童女的纸人替身,崔林一看这炕上躺着的人,就像是纸糊的童女似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惨白惨白的,嘴唇却又血红血红的。 饶是崔林自诩这些年在杂货店进货,走南闯北,见识过无数的大场面,也不禁吓得他头发根倒竖,脚底板发凉。 第45章 私奔 崔林壮了壮胆,没办法,身后是儿子,再是害怕,当父亲的也得在前面挡着。 走上近前仔细看了看,长出一口气道:“哦,原来是翠花啊,怎么化的这妆啊,可吓死人呢!我这条老命都吓没了半条!” 这时翠花也醒了,一看崔林离的这么近,大叫一声抓起被子护在自己胸前。 崔林一见儿媳妇衣衫不整,再待下去也不合规矩,忙出了屋。看见儿子还在那哆嗦呢,说道:“玉和啊,别怕,没事。你床上那个不是翠花嘛,咳咳,自己媳妇怕啥,进去。别跟她吵吵,省得她又揍你!”背着手唉声叹气地走了。 临走嘴里还嘟囔:“真吓人,这孩子,化妆比不化妆还吓人!” 崔玉和缓了半晌,刚要进屋,就见一个伙计跑进来,“少东家,少东家,外面有个女的找你!”挤眉弄眼地说:“嘿嘿嘿,还挺俊的一个小媳妇。”那时候女人结婚头发都得在脑袋后面盘个髻。没结婚的大姑娘那都是大辫子。所以大姑娘还是小媳妇一眼就能从头发上看出来。 崔玉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顾不得满身的酒气和乱蓬蓬的头发,向大门走去。 翠花已经醒了,听见伙计通报说有女人来找崔玉和,自己下了地,鞋也没穿追了出去。 回娘家的时候,董大眼子就对翠花说过,崔玉和不会无故说要休妻的,怕是在外面有人了,让她以后多长个心眼,盯着他点儿。 崔玉和来到大门口,万万没想到的是来找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秀秀。多日不见的思念,经过胡小个子的假死和董大眼子的大巴掌的摧残,现在见了倒也觉得没什么了。 崔玉和有些生气地说道:“你咋来了,不是叫你在家等着吗?你来这都有谁知道?” 陈秀秀一摸肚子,有些生气的说:“我能等,就怕他等不了呀!” 崔玉和怕被人看见,也顾不上问陈秀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忙说:“过两天我去找你,快回,让人瞧见了不好!” 陈秀秀见崔玉和竟只怕自己被人看见,一点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亲热劲。难道他全忘记当时是怎么答应自己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我也不是非要来找你不可的,来这只想问你一句话,我肚子里怀的你的孩子,你到底要是不要,我好有个计较。” 崔玉和不由一愣,店门外面人来人往,怕被人看见,却也顾不上多想,只想陈秀秀快点走,他现在可真是怕了董大眼子的大巴掌,还有董大眼子毫不容情地说出弄死他全家的话,自己家想来在董大眼子眼里,弄死跟捏死个蚂蚁一样容易。怎么还敢忤逆董家。遂答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明天晚上在镇外大山根下的老庙里会合。我再跟你说道说道。” 陈秀秀还不知道崔玉和心态的转变,一听他要跟自己约见面,心里别提有多美了,转身就要走。 崔玉和也赶忙往家里去,这时候翠花跟疯子似的从大门后跳出来,大叫道:“快来人呢,崔玉和大白天就和别人搞破鞋了!臭女人青天白日就敢来家里了,大家伙都来看呢!” 崔玉和一见不好,事情这是要闹大,赶紧拉住翠花胳膊捂住她的嘴。朝陈秀秀使个眼色,让她快跑。 陈秀秀怀了孕本就身子重,肥大的衣服也不合身跑不几步,一个踉跄重重摔倒,鸡蛋都碎了,无一幸免。地上黄糊糊、滑溜溜一片,陈秀秀起来再跑,脚底一滑又摔倒了。 翠花见了嘎嘎怪笑,使劲一甩挣脱崔玉和的手,跑过去,对着陈秀徐边打边骂:“你个骚货,小狐狸精,臭婊子,敢勾引我男人,你也不问问老娘我是谁!” 陈秀秀一边护着肚子一边哭,崔玉和从后面抱住翠花, 陈秀秀向前爬了几下,起身一路小跑出了镇子。 这边翠花被崔玉和抱住,见人走远了,急得直蹬腿儿,叫道:“好啊,崔玉和,我去告诉我爹!” 崔玉和忙道:“翠花啊,你这是咋地了,打人家卖鸡蛋的干啥啊!” 翠花一听是卖鸡蛋的,再见地上果然一堆碎鸡蛋,心里虽然还是多少有点疑虑,但在娘家她爹一再交代她要有女人样,要温柔。不由得顿时就蔫了,问道:“卖鸡蛋的?那她跑啥啊 ?她不心虚跑啥呀!” 见翠花半信半疑,崔玉和圆谎更卖力了,笑道:“你看你这妆,化得跟个吊死鬼儿似的,谁见了不怕啊。别说她怕,我也怕,爹不也让你吓一跳吗?” 翠花皱起了眉头,自己说道:“难不成真是卖鸡蛋的,怎么不像呢,再说,卖鸡蛋的为什么要指名道姓的单找你呀?” 崔玉和怕她再追,拉着翠花的胳膊进了院,自去哄翠花。 这时不远处的墙后闪出了一条人影,冲他们的背影嘿嘿一笑,向西面跑去。 这事就算过去了。陈秀秀回了家,就说自己半路遇到胡子,自己害怕,跑回来的时候就把鸡蛋全打碎了。石家人也没多想, 这年头胡子多,碰上了当然保命要紧,几个鸡蛋算个啥。 天渐渐黑了下来,夜格外的静。 崔玉和晚上没再喝酒,在炕上躺着怎么也睡不着。把和陈秀秀两人之间的事,前前后后想了一回,自己是真的爱她吗?可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又怀了自己的亲骨肉,只能向前走,想回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崔玉和焦急地熬过了一个长长的白天。终于到了晚上,崔玉和收拾好东西朝镇外走去。等到了庙前发现陈秀秀已经到了,崔玉和问道:“来多长时间了,累了!快歇歇。” 陈秀秀娇羞地说:“我不累,你累了。要不要我给你捏捏腿。” 崔玉和温柔的握住陈秀秀地手道:“我想好了,休妻我是不能了,我也跟你说过,我们家惹不起她家,咱们私奔,等孩子生下来,如果外面实在不行,咱再回来,如果外面好,咱就把小猫一起接来,在外面过自己的小日子,你看可好?” 陈秀秀含泪点头,道:“可我什么也没准备呢。” 崔玉和晃晃手里的包袱,道:“我准备了些钱,想来在外面呆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你就不要再回家了,万一家里人发现就走不了了。” 陈秀秀见事以至此,虽然心里万分舍不下小猫,也只能如此。过去寡妇要是偷人被逮住也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能跟崔玉和私奔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只寄希望于将来在外面日子好过了,把小猫接过去。 两人选了一条小路朝另外一个镇子走去,没走出多远,就从路边的小树林子里跳出来几个人。都蒙着面,手里拿着家伙,冲他俩大喝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若迸出半个不字,管宰不管埋!你俩快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不然就留下你俩的狗命来!” 第46章 梦碎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想不好,这怕不是遇到胡子了,这可咋办呀! 崔玉和本来还挺仗义,原来是未经风雨,少年意气,浑不知怕的,还有一腔子的热血。不然当时也不能吸引得陈秀秀情根深种。 可后来经过胡小个子的假死,他当时真以为胡小个子死了,吓得魂飞魄散。后来又让崔大眼子狂扇十几个耳光,又威胁恐吓了一番。这人的心态跟刚到石家的时候肯定是不一样了。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极端胆小。 崔玉和一看,他俩哪反抗得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壮硕汉子呀,就吓得一直抖。陈秀秀可不干了,想着这钱要是让他们抢去了,以后两个人可怎么活啊,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就拼命护着不给,几个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抢,一个女人怎能争得过男人。两个人的包袱被抢了去。 崔玉和强撑胆子说:“几位好汉爷,钱拿去就放了我们俩,你看我媳妇还大着肚子呢。求求好汉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俩!” 其中一个人大笑道:“放了你们,说得轻巧,给我打!往死里打!” 几个男的上来就开始打,对陈秀秀就是吓一吓,倒没真动手,可对于崔玉和来说可是要了命了,几个人把崔玉和往死里打。 没几下崔玉和就瘫在地上不动了,怕是已经离死不远。 陈秀秀吓得跪地求饶:“好汉爷,求你们放了我男人,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们,别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了!你们也就求财,咱也没啥深仇大恨,何必往死里打我男人呀,就放我们夫妻一条活路!往回小女子给您几位好汉爷立长生牌位,天天焚香上供,求求你们了,饶了我们!” 领头的蒙面人喋喋怪笑道:“你男人?哈哈哈,是你的野男人!还夫妻,也不照照镜子,你俩也配,啊呸!一对野鸳鸯,好意思称夫妻,可笑掉爷的大牙了,哈哈哈哈。” 其他几个人一听也跟着哈哈大笑,其中一人过来捏住陈秀秀的脸蛋,“小娘们不赖啊,不如跟了大爷,大爷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咋样!大爷我可是真汉子,不比你找的这个小弱鸡好上千百遍,哈哈哈。” 陈秀秀吓得体如筛糠,只知道磕头求饶。这时又从树林子里过来几个男人,也都蒙着面,满身酒气,一个人问:“打死了吗?可千万得打死呀,上头交代的,不能留他活口,半死不活可不行!” 那领头的蒙面人规规矩矩的答道:“听您老的吩咐,没打死,现在还留他一口气呢。等一会儿再打死他。” 那人上前踢踢崔玉和,见已是昏死过去,吩咐道:“想法给我把他弄醒过来。” 有人过去掐崔玉和人中,半晌,崔玉和悠悠醒转,忙爬起来,苦苦哀求道:“求您们放了我们,我们都是穷人,媳妇刚还怀着孕,你们要什么都给你们,只求饶我们一命!” 那人“呸”的一口啐到崔玉和脸上,“饶你们一命,做大梦!” 让底下的人,“给我往死里打!” 那些人又霹雳啪嚓的开始了,陈秀秀磕头如捣蒜,知道那人是当家的,过去抱住那人的大腿,哭求道:“求你们放过他,求求你们了!” 那人抬起脚,照陈秀秀面门上就是一脚,陈秀秀“哎呦”一声跌出去好远,脑门上的鲜血马上就下来了。她还是不死心,又爬到那人脚底下,哭道:“你们要是非得要了他的命,就连我的一起拿去,我也不活了啦!” 那人阴恻恻地道:“想死啊,想死容易啊!” 像突然发现新大陆一样,“你男人说你怀孕了,不如让你们一家三口在阴曹地府团圆,他一个人上路太孤单了。” 说完照准陈秀秀的肚子就一脚,陈秀秀疼得抱紧了肚子,躺地上不能动弹。 崔玉和还没死,神智还清醒,没命的喊:“我们跟你们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什么非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那人不再理会陈秀秀,让他手下人停下来,过去蹲到崔玉和身边,背对着陈秀秀,哈哈一笑,道:“那么老子让你死也死个明白,你看看我是谁!” 说时扯下蒙面布,就听崔玉和叫道:“你,你,怎么会是你?” 那人道:“你以为什么事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吗,他妈的你当老子是傻子骗呢!这回你死也死得瞑目了。” 抬起脚,一脚踹到崔玉和心窝,崔玉和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头一歪,不动了。 那人见崔玉和已死,蒙上蒙面布,站到陈秀秀身边,道:“你要是真想替你男人报仇,就找董大眼子,是他指使我们来杀你们的。” 说完一声呼哨,全都消失在夜色里。 陈秀秀疼得紧紧捂住肚子,下体温热,用手一摸,满手鲜血,顾不得这些,她挣扎着爬到崔玉和身边,托起他脑袋,大声叫:“玉和,玉和,玉和啊!” 崔玉和一动不动,陈秀秀大恸,喊道:“我在你面前发誓,今生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董大眼子血债血偿!” 就见崔玉和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嘴里又涌出来一口鲜血,陈秀秀惊喜不已:“玉和,玉和你怎么样啊?” 就听崔玉和微弱的声音道:“我——可能是不中了,你要——照顾好孩子,欠你的——来生还!” 陈秀秀哭喊道:“你挺住,一定要挺住,没事的,一定没事的!”紧紧抱住崔玉和的头,放声大哭。 崔玉和道:“害我的人是——” 陈秀秀赶紧说:“我知道,是董大眼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的,你快别说话了,歇一歇,我去找人救你!” 崔玉和眼睛翻白,艰难的喘息着,用尽最后一口气:“不是,不是董——” 头一歪,竟是气绝身亡了。 陈秀秀用尽全身的力气摇晃崔玉和的头:“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啊,不是答应要带我离开去过好日子的吗,你说话得算话啊——” 可是崔玉和再也不能回答她了。 山风呜咽声中,陈秀秀哭累了,抱着崔玉和昏睡过去,在梦里,她发誓,一定要替他报仇,一定。 第47章 发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秀秀在梦里就听见人声鼎沸,有人拼命摇晃她肩膀。她勉强睁开眼睛,见十几个人站在面前,其中一个人,大高个,大马脸,俯身看着她。咱们说,这不正是胡小个子么。但当时陈秀秀可不知道这人是谁,还以为就是个过路打抱不平的人呢。 陈秀秀只觉得身上绵软无力,硬撑着抬起头,就听那人道:“你们这是怎么的了?” 陈秀秀喉咙里像冒火般,说不出话来,另外一人道:“嗨,胡大爷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呀?” 陈秀秀使劲咽了咽唾沫,道:“我们遇到打劫的了。”声音嘶哑,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胡大爷问:“是谁打劫你们的啊,我看这男的已经死了。要不要替你报官呢?” 陈秀秀一想起崔玉和跟自己已经是阴阳两隔了,不由得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哭了起来。那胡大爷厌恶的瞅了她一眼,旁边的那人又道:“别光顾哭了,哭有什么用啊,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胡大爷心地最是善良,见你孤单一人可怜,怕也不知道怎么报官,刚巧我们大爷的姐夫是衙门里的于老爷,快求我们大爷帮你,替你男人伸冤。” 陈秀秀一听,勉强挣扎起来给那胡大爷跪下“嘭嘭”磕了两响头,含悲带愤地道:“我一定要替我男人报仇,求胡大爷成全!如果胡大爷帮小女子报了仇,就是小女子天大的恩人,小女子情愿天天吃素帮大爷祈福。” 胡大爷眯缝着眼睛,道:“那你可知道这贼人姓甚名谁啊?” 陈秀秀道:“听他们说是镇上的董大眼子。” 胡大爷道:“这可奇了,难道贼人还会主动告诉你是谁干的吗?我可知道那董大眼子可是家财万贯呢,在镇上开赌坊,大烟馆子,怎么可能干这抢劫的事呢,你可不要胡乱冤枉人啊。” 陈秀秀咬牙切齿地道:“实不相瞒,我和他并不是原配夫妻,我俩本是偷偷想好。我男人想休妻娶我,这董大眼子恰是我男人的老丈人,想必是因此杀人报复。” 胡大爷点点头:“这样说倒是有几分是了,素闻董大眼子的闺女翠花刁蛮无理,任何男人也是容她不得。不过董大眼子护犊子厉害,兴许是因为这个杀人。这么的,你跟我去一趟衙门,报案讲一下案情,也当个证人,我也好让我姐夫替你们伸冤。” 陈秀秀千恩万谢的跟着他们去了。 到了衙门,没费什么事,于大龙似乎早有准备似的,早早安排了师爷,草草给陈秀秀做了笔录,按了手印,崔玉和的尸体停在尸房,只等他家人来认领,就放陈秀秀回家了。 陈秀秀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村子,路过村外的土地庙,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这里是跟崔玉和一起呆过的地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崔玉和的气息,哭累了,以后的日子还得过下去,想起崔玉和临终交代一定要好好对待肚子里的孩子,她一路奔波劳顿,才想起来孩子,摸摸肚子,自己一个寡妇要是生了孩子,真不知道要怎生面对,不由又哭了半晌。 好在那群贼人只是打死了崔玉和,不知怎的临走竟然并没有带走崔玉和从家带出来的包裹,这包裹还躺在角落里。 陈秀秀过去把包裹打开,见里面有几件崔玉和惯常穿的衣服,她睹物思人,又是一顿哭,再翻开底层,有几锭银子,心里不由得踏实点了。有了钱,万一因为肚子里的孩子不容于石家,最起码有钱可以养活他。 这东西是万万不敢带到石家的,她在土地庙里转来转去,找了个别人扔下的破锄头,出去在庙门口那棵老松树下深深的挖了个坑,把包袱埋进了坑里。 看看全都办稳妥了,她觉得肚子剧痛,强忍着往石家走。 到了石家,石老头正着急呢,陈秀秀不声不响的出去两天还没回来,见她满身沾的都是血,吓得问她:“哎呀,你这是怎么了呀?” 陈秀秀疼得脑门子上都是冷汗,道:“我去地里想拣点别人家刨剩下的土豆,谁想到遇到一个被狼咬的人,他爬着像我求救,我就救了他,把他送到咱们旁边那屯子去了,姓汪还是姓王我可没听清,他身上都是血,沾我一身,可惜了我这一身衣服了。” 石老头听得半信半疑,但也不好说儿媳妇什么,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个名堂,就道:“那快进屋里洗洗换换衣服。” 等陈秀秀进屋里了,他出去叫石老太,“你去看看儿媳妇怎么回事,出去那么久像个血葫芦似的回来了。” 石老太鬼鬼祟祟的凑近老头的耳朵旁边道:“我就说咱这儿媳妇八成是不守妇道,你还不让我说。你看看,照我说的话上来了,出去两天,也不说是去哪里了,我猜她准是会野汉子去了,等我进屋拿话敲打敲打她。” 石老头忙拦住她:“哎,你可别的,这要是吵起来,让邻居听到多不好,再说,退一万步,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还能咋地。咱进祥没了,小猫还小,不指望她,还能指望谁呀!” 石老太一跺脚:“咋地,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有我活着一天,她就别想造反。”扭着屁股就进屋找陈秀秀去了。 陈秀秀正在屋里换衣裳呢,背对着门,知道公公在外面不能进来,所以也没插门。 石老太进屋她也没注意,刚把衣服脱下来,冷不防石老太在背后阴测测的道:“秀秀呀,你这是从哪里弄一身的血呀?” 陈秀秀一回头,石老太以前只是见她明显的胖了,但深秋都穿得厚,鼓鼓囊囊的看不出来啥,这次突然见陈秀秀小腹微隆,显见得是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了。不由得怒火中烧,道:“你跟娘说说,这些日子你怎么胖的呀,怎么光胖上肚子了呀。” 说时上去就下死劲按陈秀秀的肚子。 陈秀秀本来肚子就疼得厉害,被石老太下死力气按,疼得“哎呦”一声,赶紧用手护住肚子。石老太恶狠狠的道:“怎的,娘摸一下都摸不得了吗?” 陈秀秀见石老太平时慈眉善目的,现下却突然面目狰狞,目露凶光,不由得害怕,忙扯过一件衣服挡在身前,赔笑道:“哪里哪里,天太凉,娘的手有点冰,所以一冷忍不住就喊了。” 石老太却已是心下雪亮,她平时没事惯常替村妇接生,什么不知道啊。便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就最好了,最好是怕冷,不是怀孕,不然我石家可就丢大磕碜了,媳妇偷汉子,我家进祥泉下有知也不能闭眼呢。” 说完嘭的一声摔上门出去了。 陈秀秀一屁股坐到炕上,吓出一身冷汗。 第48章 产子 陈秀秀肚子一直丝丝缕缕地疼,时断时续的,勉强吃罢晚饭,收拾完碗筷,一下就栽倒在床上。小猫爱听鬼故事,赖在石老头屋里,幸得这样,陈秀秀现在可是真的没精神带她。 苦苦挨到后半夜,肚子实在疼得受不了,陈秀秀不敢在屋里呻吟,怕石家二老听见,披上衣服,带了点草纸一步一挪总算是走到茅厕,蹲了许久,只觉得坠涨着疼,她生过孩子,这感觉跟她生小猫差不多。 她疼得上气不接下气,快支撑不住的时候,觉得身下“哗”的一声,知道是羊水破了,不由心下不觉一惊,难不成老天爷连个孩子也不肯给她留下嘛! 她还心存幻想,肚子却越发疼得厉害,没多大会儿,就听见哧溜一下,下体滑出来一个东西,就着月亮地一看,大拇指般的一个孩子,皮肤透明的,四个月大已经成型了。她心里疼得像要裂开了一般,孩子竟是没了。 毕竟生过孩子,也不敢声张,赶紧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不敢把孩子就那么留在厕所里,厕所后面是粪池,她顾不得多想,捡起孩子和胎盘扔到粪池里,又找来棍子使劲往里面按了按。 一向是她掏粪池,想着等自己好点了定当把孩子捞出来葬个好地方,现在只能对不住孩子了,自保要紧。 收拾完天已经快亮了,听鸡叫了头遍,她赶紧扎紧腰带往屋里走,刚要开门,就见石老太推门出来,见到她就问:“起来这么早哇。” 她忙道:“是啊,肚子不舒服,有点拉肚子去厕所了。” 石老太“哦”了一声,狐疑的看了看她,道:“怪不得你脸色这么不好,快回屋去。” 说着直奔厕所就去了,陈秀秀在心里暗呼侥幸,差一点就让石老太碰个正着。 回屋里刚躺下,就听石老太大呼小叫的,她身上难受也没起来,过了一会儿,就听门“咣当”一声被踢开,石老太一把就揪住了她的头发,连抓带打,嘴里骂着:“你个破鞋,你个骚货,你养野汉子,生野孩子你!你给我们家进祥戴绿帽子,你不要脸,我打死你!” 石老头忙赶过来把石老太抓住,道:“你干什么呀,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快麻利的放开秀秀!” 石老太像疯了般,回身用手捶石老头胸脯,“你个老不死的啊,咱进祥才死几天就让人给戴绿帽子了呀,我可不活了呀!可气死我了呀,你说说咱这是娶了个什么儿媳妇呦,可埋汰死个人了!可怜我的好大儿,就这么让这死娘们活生生戴了顶绿油油地大帽子!我儿子在地底下还不得气活了呦!” 滚倒在地上,手脚乱刨乱蹬,哭得爹一声,妈一声的,赶上过年杀猪的叫声了。 石老头拿眼看陈秀秀,陈秀秀不知道石老太到底知道多少,只得试探着说:“娘啊,我一直本本分分的做媳妇,您怎么说我偷野汉子,生野孩子呢?可不兴这样糟践人呀!” 石老太跳起来,破口大骂道:“你还敢狡辩,你还不承认!那厕所里血糊呲啦地,是不是你昨天见我知道你怀孕了,怕我看出来,晚上趁天黑就把孩子打下去了,你说,你给我说呀,是不是,是不是!” 陈秀秀听她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不由松了一口气,道:“娘啊,我正好来月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些天让胡子吓着了,来得特别多,而且还不规律,本应该初十来,这不,初一就来了。我还正想问问,看啥时候舅舅有时间,让舅舅给看看呢。“ 石老太哪里肯信,再见陈秀秀圆滚滚的肚子明显的扁了,可恨手里没有证据,不由心里想出个恶毒的坏主意,就道:“让我信你也行,你不是说没偷野汉子,也没生野孩子嘛,那好,你敢不敢现在去东大河,光脚从河里走过去,再走回来?” 石老头喝道:“你还疯个没完了呢,这是什么天啊,你要冰死孩子啊,那河上都有冰凌子了,马上就封河了,谁傻啊,从河里光脚走过去!” 石老太嘴角含着狰狞的笑,不看石老头,只问陈秀秀:“你到底敢不敢?不敢,不敢就说明你心虚!你就是给我们家进祥戴了绿帽子,偷了野汉子,怀了野孩子!” 陈秀秀被逼得没法,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河里走一趟,想必这事没法子善了,万一再让石老太发现孩子的尸体,自己就更被动了,索性答应她的要求。 陈秀秀毕竟年轻,却不知道这次去河里走这一遭,竟使得她今后的岁月遭受了无数病痛的折磨,几乎差点死去。 按下陈秀秀咱先不表。 且说董大眼子这里。这天刚蒙蒙亮,董大眼子昨晚在赌坊玩儿了一晚上,秋天的生意并不那么好,无外乎是镇里的几个常客,真正好的时候要等到农民卖完粮食,手里都有了大把的余钱的时候。 所以董大眼子让赌坊早晨关门,伙计们吃点饭,他困得难受,回家要睡个早觉。 刚刚从乡下买了个大姑娘兰枝,他原配也就是翠花的娘死得早,又娶的这几房姨太太没一个争气的,只生了个丫头片子,没一个生儿子的。他已经五十岁出头,这么大一摊子家业,总得有个儿子接替才成。 董大眼子一想到兰枝,那股子新鲜劲还没过,虽说一夜没睡困得不行,可还忍不住想要和她亲热一番。 他摸到兰枝那炕上,兰枝还睡着,被窝热乎乎的。董大眼子冰凉的大手触到兰枝身上细嫩的皮肤,不觉得气血翻涌,两耳嗡嗡作响。兰枝颇懂男女之事,躺在那儿装睡,任那双大手在身上四处游走。见兰枝不动,这更加激发了董大眼子的兽欲。三下两下除了衣服爬上炕,把兰枝抱住。 公鸡拍打翅膀飞上房顶,迎着初升的太阳喔喔喔地啼叫起来。 董大眼子的二姨太早就醒了,躺在炕上听着兰枝房里的动静也没多想。翠花她娘死后,这家里全是她打理着,董大眼子知道她最老实厚道把钱物都交给她管着。 三姨太刚刚起来,出去倒尿壶路过兰枝窗前,听到屋里传出来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声,气极败坏地说道:“骚货,还真会勾人儿!”把尿壶往地上重重一摔跑回屋里。 三姨太回到自已屋里,又爬进被窝里,被窝里没有一丝暖气儿凄凉的很。只听房门一响,一个人钻了进来。轻车熟路般摸到炕上,一把就把她抱住。三姨太一惊,刚要叫人,来人忙用手捂住她的嘴,神神秘秘地说道:“嘘,别喊,是我!” 三姨太定睛一看,原来是胡小个子。害怕地小声说:“这天都亮了,大白天的你咋来了!” 胡小个子嘻嘻一笑,问道:“董大眼子在家吗?在哪个屋儿里?” 三姨太不知道这胡小个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没好气地反问道:“问这干啥?反正不在我屋里。” 胡小个子得意地道:“这你就别管了,告诉我们他在哪个屋里就行,一会儿您就瞧好!” 第49章 三娘 三姨太伸出白嫩的小手,遥空向兰枝屋里一指。胡小个子点点头,色眯眯地凑过上去亲了她手一下。摇头晃脑地道:“啧啧啧,这董大眼子真不懂怜香惜玉啊,哪能让你这么个活色生香地大美人守活寡呢!一会儿让哥哥疼疼你!” 胡小个子说完跑到门口,吹了一声口哨,又指了指兰枝的屋子。 几条人影从房前屋后蹿了出来,直奔兰枝的屋里。一个汉子一脚踹开房门,几个人冲了进去。董大眼子和兰枝两个人都光着身子,见突然进来这么一帮子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愣连拿东西遮掩都忘了。 几个人见有好事儿可看,都哈哈大笑。说道:“董大爷真是好兴致啊!这天都大亮了,还在这耕耘呢!” 另一个淫笑着道:“董大爷是宝刀不老,佩服啊佩服!” 旁边的一个领头儿的还算稍有点正事儿,止住笑意,干咳了几声。正色说道:“董大眼子,有人告你谋杀,跟我们走一趟!” 董大眼子厉声喝道:“什么?说我谋杀,可有证据?我董大眼子可不是谁都能诬陷得了的!” 那人干笑两声,道:“大爷你也别难为小的,小的也是听差办事的,乖乖的跟我们走,有话你到大老爷面前说去。快点把衣服穿上,跟咱走一遭。有没有事,得官府里面的大老爷说了算。” 董大眼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多说无益,慢腾腾的穿衣服。兰枝不敢当着众人穿,羞得用被子把头一蒙,索性不见人了。头是盖住了,可一双白嫩的小脚却露了出来,几个官差看得是直咽唾沫。 董大眼子下炕穿上鞋,心里还多少不甘心就这么被绑走,一拱手,道:“几位兄弟,是不是弄错了,我的为人你们是知道的!这是不是有啥误会?不然兄弟几个留下来,咱哥几个整几盅酒,唠唠嗑,有啥讲不开的,咱敞开了讲。你们也知道我董大眼子是个明白人,不会亏了兄弟们。” 这几个人董大眼子认识,是赌场里的常客,平时给他们不少的关照。想着能拿钱摆平的事,就拿钱消灾,不然到了公堂上,拿多少可由不得自己了。 领头的一个道:“董大爷,小的只是奉命前来。至于对与错只能去和于大人讲了,今日真的是对不住了!”说完另外两个人一按董大眼子,架着他就走。 家里都是女眷,没经历过什么事儿,都吓得哭个不停,全没了主意。二姨太年纪大一点,仗着胆子问道:“请问我家老爷犯了什么事?啥时候能放回来?” 一个官差不耐烦的说:“杀人重罪!” 三姨太最后一个出来见董大眼子被人架着,她没哭没闹,倚在门上,嘴角讥诮地撇着,冷冷地看着。 翠花跟崔玉和睡了一觉,才安分了不到一天,这两天又犯了牌瘾找别人玩去了。 崔玉和两天没回家她也不在意,只要有吃的有玩的就行,其他的早就抛到脑后。 这天翠花早早到了打牌的地方,刚要脱鞋上炕玩儿,只听一个牌友说:“翠花啊,你咋还来玩呢,你男人被人打死了,你爹也被官老爷抓起来了。” 翠花一听虎劲就上来了,站在炕上拿起鞋冲说话的人就扔,旁边的人纷纷躲避。翠花大声骂道:“你男人才死了呢,你爹才让官府抓了呢!”作为回报又加了一句,“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那人手捂着头,生怕翠花再扔什么东西打她,说:“是真的,不信你回娘家看看。我青天白日的没必要咒你。” 对于自己的男人倒没啥,可是听自己爹被抓,翠花说什么也不能再玩了,捡起鞋慌忙穿上往董大眼子家跑去。 到了娘家,只见二姨太还在院子里哭呢,翠花问道:“二娘你哭啥啊,我爹呢?我爹去哪里了?” 二姨太把董大眼子被抓的经过和翠花说了一遍,翠花不相信地说道:“不可能,我爹不会杀崔玉和的!” “怎么就不会,你爹最疼你,听说崔玉和要休了你,约莫为了给你出气,就把他给杀了。!你爹最疼你,为了你,啥事干不出来!哼!”三姨太从屋子里慢慢地走出来,手扶在翠花肩上接着说:“翠花啊,别恨你爹,他这么做都是为了给你出气呀!” 此时翠花心里也没了主意,不禁悲从心生,放声大哭,“爹啊,你被抓走了,以后可谁管我啊!” 三姨太道:“傻孩子,你爹还没死呢,你哭啥啊!” “三娘,三娘,爹说你最聪明,救救我爹,翠花给三娘磕头了!”说完,翠花竟跪在三姨太面前,磕起头来。 要知道翠花娘死的早,除了他爹的话还多少听点,对这几个姨太太们的话没一句能听进去。为了爹,这翠花还真什么都不顾了,可见董大眼子在翠花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三姨太扶起翠花,假装心疼地说道:“快起来,不管以前怎样,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不是。百年修得共船渡呢,我哪能袖手旁观呀。” 二姨太也说:“对啊,咱们是一家人,快听听你三娘有什么好办法?” 翠花和二姨太都等着三姨太开口,三姨太略微迟疑了下,说:“办法不是没有,就看翠花你有没有胆量去找一个人,只要他开口你爹就有救了。” 翠花大声地说:“敢,我什么都敢,为我爹杀人我都敢?三娘你快告诉我该咋办?” 三姨太说:“好,你爹真没白疼你。你这样,你带些钱去县里找沙大人,只要能满足他的胃口,什么事都好办!” 董大眼子的几个姨太太走的走跑的跑,家里的钱也没剩下多少。 只还有二姨太和三姨太没走,等着董大眼子回来。最后三姨太看翠花带的钱不多,从自己的私房钱中拿出了不少给翠花带上。温言细语地嘱咐翠花:“你呀,也别急,到沙大人那里,好好跟人家说道说道,把钱给沙大人,满足了沙大人的胃口,你爹很快就出来了。好了,天不早了,你去。” 翠花对这个三娘多年不好的看法一下子改变了许多,竟生出了不少的感激之情。 第50章 筹谋 这三姨太可是没安啥好心让翠花去找沙大人。但是翠花也不知道呀。这边心里头还感激三姨太呢。 话说翠花哭哭啼啼去县城找沙大人。 一路无话,第二天到了县城。 翠花从来没出过远门,三姨太从赌坊里挑了一个精明强干的伙计陪着她,那伙计叫秦六子,也从来没出过门,不过人挺机灵,进城就找了个人打听沙大人的住处。 翠花傻乎乎的问:“干啥不直接去衙门找他,去他家干啥?” 秦六子忙赔笑道:“大小姐,咱们这是私事,再说给人家送礼什么的,不好直接去衙门,人家忌讳。” 翠花“哦”了一声,道:“那咱赶快去呀,我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越早去说不定我爹也能早点出来,唉,就怕我爹在大牢里面受苦呀。” 秦六子忙道:“大小姐,咱最好等晚上去,咱是送礼的,白天人多眼杂的,去了让别人看见不好,咱也不好办事啊。” 翠花也没经验,只得听秦六子的,临时找了个大车店住下。过去也不叫旅店,因为住店的大多是赶大车进货,或者拉人出来采买的,所以就叫大车店。秦六子说要去打听一下沙大人什么时候回家,就出去了。 剩翠花一个人,中午吃罢饭闲得心慌。翠花从兜里摸出来临走时二娘交给她的信,信是他爹托人从牢里偷带出来的,想来是时间紧,董大眼子只写了一段话: 吾女翠花:我没杀人,是于大龙刻意嫁祸于我,想谋了咱们家的财产。他们不会让我活着出去的,别想法子救我,房子和地,短时间不要出手,不然恐怕有危险。拿上家里和赌坊、大烟馆子所有剩下的钱,赶快远走高飞,谁也不要相信,切记切记。 要不人都说老而弥坚呢,这人越老,经历的事情越多,看事情一般都八九不离十。 翠花在她爹的羽翼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经过什么磨难。虽然二十多岁了,却仍是个不通世事的人。 她看来看去,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爹跟于大龙的小舅子胡小个子平时称兄道弟,好得跟一个人似的。通过胡小个子给了于大龙不少好处,怎么又会嫁祸她爹。 崔玉和到底死于谁人之手?虽然她不是多喜欢自家男人,但毕竟夫妻一场,心里还是多少有些难受的。但父亲绝不可能杀崔玉和这点她是相信的,就在前两天父亲还训斥她要好好伺候丈夫,绝不会反过去又去杀他,父亲虽然是无恶不作,但对自己很疼爱,爱屋及乌,怎么可能杀崔玉和。 这一连串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是自己的主心骨,疼宠自己多年,父女亲情,怎能说走就走,远走高飞翠花也不敢出门呀,她本来就是个窝里横,离开他爹的庇护就怂了。 她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深深叹口气,还是得救爹呀。眼看天渐渐的黑下来,崔六子过来叫她,“大小姐,咱们该去沙大人府上了。” 翠花简单收拾收拾,也就是净了一下头面。从包袱里取出带来的银票揣到怀里,俩人一前一后的去了沙府。 这沙府位于一处僻静处,门前几株垂柳,干巴巴的就剩下枯枝,府门紧闭,门口俩大石头狮子呲嘴獠牙的倨傲的看向两边,翠花瞧得稀奇,“这沙大人怎么住这么偏僻的地方,跟荒草甸子似的。” 崔六子忙道:“大小姐,可不敢这么说,万一让里面的人听见就不好了。” 翠花捂住自己的嘴,“哎呀,我忘了这是在县城里面,还以为在咱们家呢。嘿嘿嘿” 崔六子在心里说:“嘿,你以后可没机会再像以前那么肆无忌惮的胡言乱语了,董家马上就要倒大霉,看你还能张狂多久啊!” 他在董家没少受翠花的气,因此这次董家出事他有些幸灾乐祸。能跟着来是因为三姨太给了他钱,让他办另外一件事。并许诺给他好处,他才跟着出来的,不然才不会跟翠花来呢。 崔六子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表面上还得装着对翠花很恭顺,“大小姐,我去叫门了。” 翠花点点头,面上没什么,心里却不由得七上八下。不知道沙大人是什么样的人,能否答应帮忙,万一不答应帮忙又该怎么办。 里面有人应门,不耐烦的探头出来问:“谁啊,什么事?大晚上的不让人清闲!” 这宰相门前三品官呢,门房狐假虎威,崔六子在赌坊看得多了,也不以为意。赔笑道:“我们是从天宝镇来的,有事求见沙大人。请您老行个方便,通传一下。” 那人懒懒地说道:“天宝镇,没听说过。大人没空!” 说完就要关门。 崔六子怕他把门关上再叫就难了,急得把腿伸到门里,那人一见,“嘿,怎么的哥们,耍臭无赖是不是!咱可不怕你们讹人。” 崔六子忙说:“不是不是,大人您误会了,我们这有一封信,求您送给沙大人,大人见了自然会见我们。”说时从兜里掏出信函和一块碎银,一起塞到那人兜里。 那人微微一笑,“还算你懂点规矩!你等着,我给你送进去。”咣当把门关上,进去送信去了。 翠花和崔六子立在门口等候,闲着没事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的,甚是好奇。 没多一会儿,那人出来了,不耐烦地喊道:“大人让你进去。” 崔六子跟着也要进去,那人一瞪眼,道:“不是你,你在外面等着,让她一个人进去。”一指翠花。 翠花忙不迭的跟着他进去,留下崔六子在外面等候。 一进去是个小小的方厅,不太大,陈设极其简单,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想必这沙大人也是城府深的人,财不外露,霸气内敛。 当差的说,“在这儿等着!”没说大人什么时候来,更不知道要等多久,翠花也不敢多问。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时间慢慢地过去。翠花从来没有经过这样的事,呆在一个地方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是一个人。地方狭小,翠花如同一头困兽在方厅里转来转去,显得极其的不耐烦。眼见着就要到半夜了,翠花实在是累了倒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翠花刚睡着,当差的就来叫她。翠花一惊,叫道:“大人,大人,给大人请安!” 当差的没好气的说,“什么大人,看好了再说,别乱讲!”又说“大人处理完公事,这么晚了,大人也累了。吩咐我带你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翠花说:“不行啊,外面还有人等着我呢?我回去,明天再来。”说完就要往外面走,她是不想住在这里,怪吓人的。 当差的说:“你今天走,明天大人见不见你,那可就难说了。” 翠花一听,万般无耐只好住下。由差人引着到了内宅,进了一间屋子。房门一推,差人说:“这就是你的房间,今晚就住这儿。” 当差的走了,翠花迈步走进屋子。这屋子与方厅截然不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盏高大的红烛绽放温柔的光焰,烛泪不时地流淌下来。桌上除了蜡烛,还有几样小点心,一壶茶冒着热气。一张大床上铺着红色的被褥,除了墙上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外,翠花还是比较喜欢这间屋子的。 翠花想想也不早了,困意上来,吃了几口东西脱了衣服上床就要睡。 正在这时,门一响,进来一个男人。 第51章 比丑 翠花吓了一跳,慌忙坐了起来,道:“你是谁?怎么进这屋了?” 来人道:“别怕,你可是天宝镇董翠花啊!” 翠花见来人说出自己名字,也不觉得太害怕了,答道:“是啊,你是谁!” “我就是你要找的沙大人,”说着走近了两步,借着烛光打量了一下坐在床上的翠花,笑道:“哈哈,天底下竟有你这般丑的女人。真是丑得清奇!”这沙大人说完,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看见这翠花就好像自己照镜子一般。 翠花一听这话,差点气炸了。从小崔大眼子对她千娇百宠的,自己在镇子上又有势力,从来没人敢说她一个丑字。再就着烛光一看来人,也忍不住嘎嘎地拍腿大笑,说:“说我丑,——嘎嘎,你也比我好看不了多少!——嘎嘎” 沙大人道:“咱俩是半斤八两,哈哈哈哈!” 翠花见大人也不生气,犯起了口无遮拦的老毛病,笑道:“你看你眼睛长的,跟个蛤蟆似的,鼓鼓着。脸上都是金钱斑,比那花豹子强不到哪里去,哼哼哼,他妈的还好意思笑话我!” 沙大人气急道:“你这一脸麻子长的怕是鬼神见了都要怕三分,我比你可好多了!” 这沙大人的丑在官场里是出了名的,很多人都不敢请他到家里去,怕吓着妻儿老小。这沙大人倒也有些自知之明,除了到衙门其它地方是很少去的。不过却娶了好几房美如天仙的姨太太,气得别人直咬牙。 翠花嘴快习惯了,马上又回了一句,道:“好嘛,你看你的脸像是给牛屁股坐了似的,三扁四不圆的,哪还有个脸样啊!” 翠花说完又嘎嘎地笑起来,沙大人也笑了起来。翠花心想,这大人倒挺好玩的,一点官架子也没有。 正得意呢,只见沙大人,脸一沉,低声喝道:“放肆!嘴上没个把门的,你爹怎么教育你的!敢说大人我丑!哼,还没人敢这么说呢!” 翠花一下子不言语了,知道自己说错话。 沙大人道:“有其父,必有其女。想必你老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死有余辜!” 翠花见沙大人真的动气,顾不得自己只穿着内衣,跳下床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哀求道:“大人,您大人大量,别和我小孩子一般见识。求您救救我爹,他真的没杀人!我爹可是个大好人,都是他们想谋夺我们家财,硬是冤枉他的!” 沙大人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实话告诉你,你爹是必死无疑了。”走了两步又坐到椅子上,跷起二郎腿,“索性说与你听,知道,你带给我的信里写的就是让你爹死。等你爹死了,三姨太好和自己的姘头把你们家的钱财洗劫一空。” 本来他已经收了三姨太的钱,不应该告诉翠花的,但刚才翠花的态度激怒了他,觉得告诉她也不能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罢了,真想弄死她还不跟个蚂蚁一样容易。 翠花一听就要往外跑,想赶回去阻止三姨太。 “怕是早已经来不及了,傻丫头,明天回家买一口好棺材准备给你爹收尸!”沙大人也未起身,还是坐在那儿手里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悠闲地说。 翠花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自己老爹眼看着就没救了,家里的财产又要被三姨太夺去。现在,沙大人收了钱不仅不救他爹,还在这儿冷嘲热讽的说着风凉话。 董家人骨子里的彪悍劲上来,来到沙大人面前一把打翻他手中的茶杯。不管他官不官的,乱打一气,边打还边骂:“你这狗官,拿人钱财,却不办事。我打死你,打死你!” 沙大人应声而倒,抱头乱叫。 翠花见沙大人倒在地上,不禁打的更来劲了。 沙大人好像也不觉得疼似的,直说:“打的好,打的好!”翠花见沙大人有些反常,停下不敢再打。 沙大人忙道:“哎,你怎么不打了。”翠花哪见过这等奇怪的事,虽是心中不解,但救人心切也顾不了许多。照着沙大人的话做,翠花听得云里雾里的,这都是哪跟哪啊。 沙大人站起来伸伸腰,满脸笑地道:“今天的事,绝不能传出去,还有只要你以后答应随叫随到,我保证救出你爹。” 翠花想想这倒不难,打人谁还不会啊,又不用挨打,便爽快答应下来。 沙大人写了封信交给翠花,道:“明天一早你就回去,把信交给于大龙,晾他不敢不放你爹!” 翠花收好信,沙大人一脸兴奋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天微亮,翠花就早早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出去就要走。 前脚刚迈出去,就听门后有人说:“这就要回去啊!” 翠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门后躲个人,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开口说道:“沙大人让我今天走的,不信你去问问。” 那人一笑,道:“不用问了,我刚从大人那出来,这就是大人的意思,大人说今天晚上要详细问问案子。” “那这信”翠花从怀里取出信来问当差的。 当差笑了笑,道:“这还不简单,一会儿我去找和你一起来的人,让他带回去就行了。” 翠花不放心地说:“能行吗?要是这信没了,我爹还得在牢里受苦。” “不会,不会,让他直接去找于大龙。此事重大,谅他也不敢大意!”当差的忙解释,以打消她的顾虑。 翠花实在没有办法,心道,求人办事可真难呢。无奈只能再呆一天,当然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翠花吃饱喝足中午竟有些困意。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上床睡觉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等翠花醒来,天已经黑了。她揉揉睡眼,四处打量,“这是哪儿啊,我怎么在这儿!”这一觉睡得时间太长,头脑还不大清醒,一时间忘记自己还是在沙大人府上。半响,看着墙上的古怪东西慢慢清醒,骂道:还有这样的人,真他妈的犯贱! 正在翠花愣神的时候,沙大人推门进来,没有昨天的陌生整个人自然多了。显出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态。 翠花本就大咧咧的,对于男女这事也不大在意。再说也嫁过人,什么事也都见过、经历过,只是稍稍有一点不好意思。 “翠花啊,本大人想了你一天了。”说完就抱住翠花,激动得不行。 翠花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心道:他是第一个说‘想我’的人,崔玉和那死男人从来都没说过。他在床上也是厌恶我,不是真心的喜欢我。脸一红羞愧难当,用手捂着脸,心咚咚咚地在胸口乱撞。 这一晚,两个人上床睡在了一起。 第52章 奸计 话说崔六子回到天宝镇,因为原来得了三姨太的钱,所以他并没有把信直接交给于大龙。而是给了三姨太,三姨太识得几个字,见是要让于大龙放了董大眼子,不由大吃一惊,自以为办得稳稳妥妥,没想到竟然失了算,不晓得翠花是怎么把沙大人给溜须住了,慌里慌张的马上去找胡小个子。 胡小个子见信里写着,要他姐夫放了董大眼子,另外追查凶犯,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万一追查到自己身上可就糟了,他姐夫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是不惜一切的,简直六亲不认,何况他只是于大龙小老婆的弟弟,说是小舅子不过是别人抬举他,他自己心里可有数着呢。 心里没了底,盘算来盘算去,倒让他想出一条奸计来。附到三姨太的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遍,三姨太高兴得直拍巴掌,叫人找来崔六子。 三姨太故作悲伤地对崔六子道:“我给你备了点银子,你赶紧带着家人逃难去,也不知道翠花是怎么得罪了沙大人,他信上告诉于大龙要把董家老小包括伙计都抓起来,幸亏你先把信给我看了,不然咱们谁也逃不掉,你快回去收拾去,我们马上也得走了!” 崔六子一听,吓了一大跳,他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时候官府腐败,想杀个人就像踩死个蚂蚁一样,他又没钱没势,董大眼子厉害不厉害,不是照样让人家给投到大牢里去了。左思量,右考虑的,吓得赶紧回家带了老婆孩子,拿着三姨太给的钱,连夜跑了。 吓走了崔六子,再也没人知道她让崔六子去沙大人那里,瞒着翠花偷偷送信的事了。即使翠花知道了也死无对证。 话说当时把翠花送到沙大人那里,就是三姨太听一个抽大烟的人,说沙大人喜怒无常,贪婪成性,只要给钱,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当时让翠花去,也是她算准了翠花的脾气,以为沙大人拿了她的钱,不给翠花办事。翠花那狗脾气发作起来,沙大人一生气,肯定会要了翠花的命。 可她算计好了一切,却万万没想到沙大人和翠花两个丑人,竟然看对眼了,在短短的两天内关系竟然突飞猛进到如此地步。 目送崔六子走远了,胡小个子笑嘻嘻地把手伸到三姨太怀里乱摸,三姨太皱着眉头一躲,胡小个子一愣,道:“钱财要到手了是,这么快就想甩了老子,没那么容易!”说着过去就搂。 三姨太赶紧躲开,赔笑道:“死鬼,你说什么呢,人家早就是你的人了,钱财还不是咱俩的嘛,说什么鬼话呀,谁又想甩了你呢,你可真是的!” 胡小个子道:“那干啥不让人家快活快活?” 三姨太道:“以后快活的时间长着呢,现在可还不是快活的时候。” 胡小个子道:“那还有什么事啊!” 三姨太一扬手里的信道:“喏,这个你想怎么办?沙大人可是让你姐夫放人呢,一旦人放出来了,又有了沙大人做靠山,咱们可就奈何不了董大眼子了。” 胡小个子扑哧一笑,“就这事啊,这有什么愁的呢,我告诉我姐夫今个就把董大眼子结果在大牢里,保证神不知鬼不觉,你就等好消息。” 三姨太道:“那翠花回来怎么办?我本想着把她支到沙大人那里,趁她不在,好把赌坊和大烟馆子从二姨太手里抢过来,等她回来黄瓜菜都凉了,现在可好,她也不知道使的什么法子,把沙大人给说动了,站在她到搭上沙大人了,我的钱可白送了。” 胡小个子道:“我的女诸葛,你还会怕翠花不成,她现在一个寡妇,又啥可怕的,老崔家儿子死了以后更不待见她,何况能给她撑腰的老爹马上就要见阎王去,没依没靠的,怕她什么!你等着,她只要一进天宝镇我保证第一时间抓住她,把她卖到深山老林里给老光棍子当媳妇。” 三姨太这才转怒为喜,笑道:“只怕山里一辈子没见过女人的老光棍子也嫌她丑呢,哈哈哈。” 胡小个子一把抱住三姨太,“她哪有我的心肝小宝贝漂亮啊!”俩人滚到了一起。 傍晚的夕阳把天边映得红彤彤的,董大眼子站在窗口凝视着天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很是伤感,他进了大牢,倒是没受什么罪,直接给关到死囚犯牢房里,连堂都没过。他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看形势不好,赶紧想办法托人给家里送信,算来现在已经四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想来是凶多吉少。 可叹自己连个儿子都没有,两个丫头片子,就翠花大点,却是个不争气的东西,想来也是指望不上的,既然人家成心要陷害自己,恐怕很难逃脱。 难道是自己做恶太多,上天降下报应。忽然想起古人的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立刻就报。上天有眼,怎能不报。” 他正在这长吁短叹,一个狱卒进来了,提着个食盒,笑眯眯的道:“董爷您这几天受罪了。” 董大眼子见是个新狱卒,也就二十多岁,便拱拱手道:“小爷辛苦,劳烦您了!” 狱卒把食盒放到地上,示意董大眼子坐下,他不明白狱卒的意思,所以迟疑着没敢坐。那狱卒笑道:“董爷但坐无妨,都是自己人。” 董大眼子不明白,看着他,他道:“三姨太托人进来要我特殊照顾你,还送了这只食盒,您快趁热吃。” 董大眼子心下暗喜,虽然早就看透自己可能必死无疑,但是知道家里有人还知道惦记他,心里也是安慰又高兴的。 本来死囚犯是不能吃外来东西的,想是家里人给了这狱卒钱财,方才能送进饭来,一高兴,马上道:“差官大爷,不如您也吃一点儿。” 狱卒摆摆手,道:“不了,让外人见了不好,董爷您慢用,我在外面给您把风。”说完一转身就出去了。 董大眼子这几日来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带窝火,牢里的饭菜又实在难以下咽,所以基本什么都没吃,就喝了点凉水,早饿坏了。 狱卒一走,忙打开食盒,就见里面先是一整个炖蹄髈,肥而不腻,一只香酥鸭,皮焦里嫩。一碟花生米,炸得刚刚是火候,再一碗酸菜炖血肠。外配一碗白米饭,两个馒头,一小瓶烧刀子酒,都是他平时最爱吃的。给他高兴坏了,马上拿起筷子甩开腮帮子就大吃特吃开了。吃得高兴,把筷子一扔索性动起手来。 刚吃了块蹄髈,就觉得肚子咕咕噜噜的叫唤,没当回事,又撕了一个鸭大腿,放进嘴里啃着,拿起酒瓶子灌了一口酒,吃得别提多高兴了,吃着吃着,他就感觉滴滴答答的往下流鼻涕,用手一抹,吓得大叫一声,原来是血,黑紫色,黏糊糊的,带着腥臭味。 他惊恐地站起来使劲拍牢门,喊:“快来人呢,救命啊!” 第53章 积怨 那狱卒晃晃悠悠的过来了,脸上带着古怪的笑,“瞎叫唤什么呢,董老爷,好好享受你的美食。” 董大眼子觉得自己的眼珠子使劲往外涨,口干舌燥,脑袋像要炸裂了般,鼻子和嘴里往外涌着黑色的血沫子,想说什么却已是不能做声了,两只手狠狠的扼住自己的脖子。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暮春的柳絮般,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了似的,耳边听那狱卒还在说:“董老爷,有怨报怨,有恨报恨,这可不关我的事啊,全是于大龙吩咐我做的,你要是变成厉鬼,找他去算账,可千万别连累我啊,你放心,逢年过节我肯定给您老人家烧纸钱祭拜祭拜!” 第二天早晨,董家接到衙门的通知,让人去领董大眼子的尸体,只说是他在牢里畏罪自杀。 董家也没有什么人了,走的走,逃的逃,剩下的二姨太也被三姨太给赶跑了。三姨太雇了人去领了董大眼子的尸体回来,当天就火化了,说是暴毙的人必须得赶紧火化,不然会诈尸,危害乡里。 等翠花回来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了。这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三姨太和胡小个子打着如意算盘,心道:“人都化成灰了,就算翠花那傻丫头回来又能怎样,有沙大人给他撑腰又能怎样?一个丫头片子,回来还不是我们想咋样,就咋样。” 偌大一个院子只剩下三姨太和胡小个子,另外还有几个他们的心腹之人。照董大眼子兴盛之时的风光气派差了很多,院里也没多少人走动。赌场和大烟馆的生意一落千丈,都传董大眼子一死,董家就败落了,再没人和官府及附近的胡子有联系,只怕还没到赌场钱就被胡子劫了去,要不就是赢了钱也带不走。 大白天的三姨太没敢让胡小个子多留,两个人草草地行了房事,三姨太就把胡小个子撵走了。 却说董大眼子的三姨太打发走了胡小个子,自己也没闲着,打发人将一些数额较大的赌债收了回来,把赌场里的钱物都敛到一个小包里,埋到床底下。三姨太对于这个胡小个子不是那么信任,所以决定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胡小个子什么时候不喜欢自己,也好有个保命度日的钱。 傍晚的时候,天宝镇外出现了三个行色匆匆的赶路人。两个男的高大威猛,背后斜插一把大刀。刀身寒光闪闪,红色的刀穗随风摆动,杀气外露。到了镇口,三人稍做停留,借着落日的最后一丝余辉,只见那两名大汉中间所保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董翠花。 沙大人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谋财害命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心狠手辣的,怕翠花有什么不测,所以派了两个人保护她。 这两人一个叫金元,一个叫金凯。两人早年间受过沙大人的莫大恩惠,此时沙大人一声招呼便前来帮忙。 翠花早已心急如焚,停了一下便又接着赶路了。 没走出去多远,从暗处跳出十来个人,拦住翠花三人的去路。不由分说便冲了上来,出手便是狠招,招招夺命,专门往人的厉害地方使劲。 翠花两旁的大汉,相视一笑,也不见拔刀,几拳挥出去便有人倒在地上,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就一命呜呼死翘翘了。 剩下的人一看,心道遇上高人了,只恨爹娘给少生了两条腿,扔下手中的凶器飞跑着逃命去了。 翠花一惊道:“原来两位大哥功夫如此了得,多谢,以后我和你们两位学功夫!” 两人点头一笑,算是作答,三人又疾步赶路往董家而去。 路上无话,三人急着赶路,不多时就到了董家大门外。金家兄弟见翠花停住脚步不往前走,金元问道:“是这里吗?” 翠花只见自家大门紧闭,门上挂着白色的招魂幡,两旁立着花圈。死气沉沉,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一推大门,吱吱吱的声响,沉重的大门应声而开。 眼前的景像更让翠花心跳不已,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纸灰味,往日的大厅也全是白色、黄色的冥纸。一个女人跪在棺材的一侧,哭哭啼啼,大把的纸钱扔到通红的火盆里。 金家兄弟轻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翠花飞也似地冲进灵堂,叫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摆这些破烂是什么意思,咒我爹啊?” 三姨太也不言语,一听哭得更欢了。口里不住地说道:“哎呀,我的冤家啊,你去了,可叫我怎么活啊!”边说还边用头撞棺材,棺材左右摇晃,好像里面的死人要诈尸了似的。 翠花虽说认不了几个大字,可桌上供着的牌位上的‘董’还是认得的。心道不好,知道出了大事,“爹啊,你这是怎么了。”说着用手直扒棺材,“爹啊,我来救你了!” 翠花一用力,棺材盖掉落在地上,差点砸到一旁的三姨太。翠花也不害怕,探头去看。可奇怪的是里面只有黑色的寿衣,不见董大眼子的尸体。“哭什么哭,快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爹呢?” “翠花啊,你爹他他他去了!”三姨太装着万分伤心的样子说道。 翠花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傻问道:“我爹,去哪儿了,沙大人已经答应放我爹了啊?” 三姨太止住哭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道:“你爹知道逃不过去,畏罪自尽,死在狱中,今天早上官府让家人去领尸首,镇上都说暴病死的人,得赶快火化,否则不吉利。” 翠花心道:“再怎么不吉利,难道一天也等不了吗?就不能等到自己回来再火化、下葬吗?一定是想毁尸灭迹!”经过了这两天,翠花再不是那个又蠢又白痴的样子了,这无论啥人,经历的事情多了,都不能是一张白纸了,多少会有点子长进。 翠花懒得再听她讲故事,不等三姨太说完,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就是你害的我爹,还在这儿装孝子贤孙!” 三姨太刚要争辩几句,翠花早就抡起胳膊,双手蓄劲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将三姨太打翻在地。不等三姨太起来,狠狠一脚踩在三姨太肚子上,说道:“两位哥哥,把这谋杀亲夫的娘们给我捆起来!” 两人办事一向干净利落,找来一段绳子三下两下就把三姨大绑了个结结实实。 翠花站在一旁,慢慢地说:“我再叫你一声三娘,三娘啊!我问你,我爹可曾亏待过你?你为什么非要置我爹于死地?” 三姨太知道事情败露,胡小个子的人没能抓住翠花,自已想活命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这一层,三姨太也不害怕了,反正烂命一条,倒不如临死前一吐为快,哈哈一笑,说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自从你爹娶了兰枝,根本就没正眼看过我。三年呢,整整三年!没在我这儿过一次夜,天天和那些后娶的小老婆亲热。你也是女人,要是你男人这样对你,你能不恨?” 第54章 殉情 翠花听着三姨太幽怨地说着,心里多少有些感叹,自己的爹什么样,翠花是知道的。但这也不能成为害人的免死牌,想到路上那些想杀自己的人,翠花心里想出个主意,一丝笑意闪过。接着又冷冷地看着三姨太,问道:“这就些,没有别的了?” “就这些,还没够吗?”三姨太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愤愤的直咬牙,“只可惜,没能亲眼看见你爹死,不过即便我死了,你爹也早被我弄死了,我不亏,不亏!哈哈哈哈!” 翠花咬牙切齿地道:“好,那就送你上路,去陪我爹!有些事,你不说我也知道,半路想杀我的人全都交待了。”说完,看了看金元和金凯。 两人上前用绳子套住三姨太的脖子,就要活活勒死她。 三姨太不知翠花使诈,只道是胡小个子带人去,没能把翠花怎么样,为了活命把所有的事全推到她身上了。 心里想自己死也要再拉一个,既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就死一个董大眼子怎么能够本,那就让胡小个子也下阴曹地府陪自己。尖声叫道:“都是胡小个子的主意,是他,是他要害你爹的。是胡小个子,是是” 没等最后一句话说完,翠花一使眼色,金凯手一用力,三姨太双手抓住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双脚蹬了几下,眼睛睁得老大,直直地看着董大眼子的牌位心有不甘地死了。 三姨太一死,翠花便哭开了。金家兄弟在江湖上混迹多年,早看惯了生死,安慰了几句便不再说话,一人拉过一个长条凳子躺在上面,怀抱着大刀闭目养神。 董大眼子平时虽说对翠花凶,可都是为了她好。这个时候翠花是完完全全明白了,心道:“爹啊,我一定给你报仇!绝不让你死不瞑目,血债血偿,那些害了你的人,我都要让他们下地狱。” 看着死去的三姨太,自己心里的怨气多少消散一些,可是麻烦的是,三姨太的尸体怎么处理。沙大人再照顾她,这平白死一个人也说不过去。 翠花叫醒了金家兄弟,如此这般的安排了一下,两个人抬着三姨太的尸体出了门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自己守在棺材旁,边落泪边烧纸钱,往日董大眼子对她的好,这会儿一幕幕地全在脑海里面闪过。董翠花娘死得早,董大眼子一直对翠花娇宠着,这时候,老爹也没了,翠花真感觉生无可恋,要不是还有为她爹报仇这点念想撑着,她都想随老爹一起死了。 天亮了,厚厚的一堆纸钱也正好烧完。翠花拍拍身上的灰,慢慢的站起来,腿一软又跪了下去。像是跪久了腿不听使唤,膝盖生疼。金家兄弟已经回来了,还是睡在长条板凳上,一听有动静马上醒了过来,扶起董翠花。 翠花说:“没事,没事,昨晚的事,你们二位都办好了!” 金元说:“好了,放心!啥差错都不会有的,您呢,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在肚子里!” 翠花听了,点点头,道:“这可真是有劳两位哥哥了,本想让您两位休息一天,可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两位哥哥帮忙办一下!” 金家兄弟一起说:“有事尽管开口,不必客气!沙大人都交代好了,这几天就先紧着您的事儿来。” 翠花道:“那好,就请您二位哥哥帮我把胡小个子抓回来,他才是杀我爹的真凶。” 停了一下接着说“不过,他是于大龙的小舅子,一定要小心,别让人瞧见!” 金家兄弟一走,翠花便招来剩下的董家下人。 十几个人站在院中,等着翠花训话,现在能掌家的,也就只能是翠花了。所以众人的态度变得很快,都恭敬地看着翠花,这些下人向来就是谁得势就帮谁。 翠花一夜未合眼,有些疲惫地说道:“我爹死了,现在我当家,愿意跟我的就留下。想走的也不会难为你们,工钱一分钱不会少发给你们。” 十几个人没一个想离开的,乱世之中,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可不多。董大眼子虽然死了,但是刚才的阵仗,这些下人可都看见了,一瞧就是董翠花又攀上了高枝,以后的日子不一定差了。所以纷纷都表示愿意留下。 翠花说:“好,从现在起,你们的工钱涨一倍。若是干的好,还会涨,只要你们对我没有二心!但是要是被我发现你们背叛了我,那也别怪我姓董的不仗义!是杀是剐可就不一定了。” 众人连连道,不敢不敢,一定对主家鞠躬尽瘁,不敢背叛。 这里按下不表,只说翠花吩咐下去,说三姨太昨夜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让剩下的人再找些镇里的人一起出去寻一寻。 众人离去,敲锣打鼓的去找人了。翠花歇了一会,只等着金家兄弟的好消息。 下午的时候,众人抬着三姨太的尸体回来。他们是在镇外的树林子里找到吊在树上的三姨太的。翠花自然少不了一番表演,呼天喊地的直说三姨太是为了她爹殉情而死,一定要厚葬什么的。十几个下人和镇里的不少人摇头叹息,说这三姨太性子太烈,董大眼子子娶了个好媳妇。 没人知道事情的真相,翠花就这样把三姨太的死遮掩了过去,更没人想到会是她杀了三姨太。 天黑透了,半夜,金家兄弟背着一个大麻袋从外面走进来。直奔翠花房里,见了翠花,两人把麻袋住地上一扔,只听一声闷哼从袋里传出来。 翠花道:“没人瞧见?” 金家兄弟齐说没有,解开麻袋,把胡小个子像抓小鸡似的从麻袋里拎出来,重重摔在地上。胡小个子嘴被破布塞着,眼睛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两人看了看翠花,意思问她怎么办。 翠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打!” 金家兄弟霹雳啪嚓就打开了,不多时,胡小个子便躺在地上不动了,怕是已经昏死过去。 金凯从井里打了一桶冰凉的水,对准胡小个子的脸面泼了过去。胡小个子哼哼唧唧醒了过来,喘着粗气,嘴里直哼哼,想是有话要说。翠花懒得听他说,让兄弟俩接着打,沷水,再打。 折腾了大半宿,这胡小个子好生生的一条命,现在也许就只剩下半条不到了。 翠花扯下蒙在胡小个子眼睛上的黑布,死死地盯着他,要是眼睛是一把刀,翠花早就已经狠狠地扎了胡小个子百刀、千刀、万刀了。 一见是翠花,胡小个子立时清醒了不少。两眼露出十分恐惧的神色,心道:“坏了,看这架式今天活着走出董家希望不大啊!这婆娘不一定放了自己。” 一边叫唤,一边想办法把这事和自己撇清关系。两只小眼睛滴流乱转,无数的主意和谎话在心里转来转去,现在胡小个子要做的就是快速从这些谎话中挑出一条来,就像是赌博,一旦选错说错了,小命也就不保。 不知道胡小个子能否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为他自己争回一条命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5章 谎言 结果胡小个子准备好的说词一句都没用上,口吐金莲的本事也没有机会施展。 话说董翠花家里有一个密室,是她爹董大眼子早年间修的,为了躲仇家,胡子,或是官府。他爹知道干他们这一行,得罪人多了不能不防。只可惜,没有机会用,就已经命丧黄泉。 翠花小的时候,董大眼子带她进来过,对她说要是什么时候有人要杀你,你就藏起来,谁也找不着你!那时候候翠花小,不懂事,只是高高兴兴,当是他爹和她捉迷藏呢。 现在忽然想起这个密室,走到董大眼子的牌位前磕了几个头,然后把桌子移开,推了推墙上的一块石头。一扇门出现,石制的台阶直通到地下。多年没人进出,里面散发出阵阵霉味,很是难闻。 翠花吩咐金家兄弟把胡小个子带到密室里,交待要好好折磨这个人,但千万不能让他死。 胡小个子的姐姐,也就是于大龙的七姨太,多少天不见自己弟弟心里有些不安。央求于大龙派人四处找找,于大龙道:“找什么找,整天花天酒地的,现在指不定在哪快活呢!” 七姨太不依不饶,非要于大龙派人找,无奈之下于大龙派了手下的差人四下打听胡小个子的消息。 翠花这些日子里开始接手自家生意,边学边做,慢慢聚拢人气。生意上小有起色,按翠花的意思,就是把胡小个子软禁起来,天天折磨他,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些天,胡小个子吃了不少的苦头。 金家兄弟从外面得到消息,于大龙正派人四处找胡小个子,提醒董翠花这事还是要早做了断。 这一日,董翠花很晚才从赌场回来。锁好了门,来到地下密室的入口,闪身到了里面。里面点了两盏油灯,昏暗的光线下只见胡小个子蜷缩在角落里。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吓得浑身发抖,显然这几天金家兄弟把胡小个子折磨够呛,明显是怕极了。叫道:“ 好汉爷饶命,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翠花下了决心,今天就要杀了胡小个子,为她爹报仇,过去问道:“胡小个子,还有什么话要说,再不说没有机会了。” “饶命啊,翠花,啊,不对,翠花姑奶奶呦,你爹不是我杀的,都是你三娘的主意,我和你爹没什么过节啊,就算是我和你三娘有一腿,可也不至于杀你爹啊。” 见翠花不言语,胡小个子知道翠花有几分信了,就接着道:“像她那样的娘们,我有的是,犯不上为了她,杀了你爹啊,翠花姑奶奶,这全是误会啊。” 董翠花不说话,冷冷地看着胡小个子,心道:“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故事来,只要你停了,老娘就送你上西天。”这些天来翠花梳笼她爹的产业,多少有了一点女强人的气质。 胡小个子把多日来想好的说词,像是背台词一样背了出来:“我和你爹的关系好,你是知道的,除了和你三娘的事,再也没有对不住你爹的事。你家赌场的生意也是由我和我姐夫罩着,我真没害你爹,都是你三娘啊。” 翻来覆去的说了半天,胡小个子终于说完。两个小眼睛睁得滴溜圆,可怜巴巴地看着翠花,只求翠花放了他。 翠花见他说完,道:“死到临头,还他妈的满嘴屁话。”说完从背后拿出一把刀,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见董翠花下了决心要自己死,胡小个子终于说了实话,“翠花啊,我说,我都说,你爹是于大龙下毒害死的。我只是一时糊涂,受了你三娘的蛊惑。你要是把我杀了,就再也不知道崔玉和是怎么死的了?再也不知道害你爹的元凶是谁了?” 翠花一愣,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别的事,想道又是胡小个子乱说,一刀扎在他大腿上。说道:“说,是谁?谁杀的崔玉和,又是谁害我爹?” 胡小个子忍着剧痛,说道:“我说了,你能饶我不死吗?” 翠花冷笑道:“那就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了,兴许我高兴会饶了你的狗命!” 胡小个子说道:“事有先后,要不是陈家的陈秀秀勾引你男人,见财起意杀了他,事情败露,又把崔玉和的死推到你爹身上,也就不会有你三娘指使我,要你爹死在大牢里了!你真正的仇人,是陈秀秀,是她杀了你丈夫,又害死你爹。你要是杀我,不但于大龙不会放过你,就连你家的赌场也开不下去了。赌场是你爹多年的心血,你就忍心败在你手里!” 把他怎样派人看到崔玉和和陈秀秀在门口讲话,怎样一起私奔全说了出来。 “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董翠花厉声质问道 胡小个子道:“翠花姑奶奶呦,我都落在你手里了,都血糊刺啦地这样了,还敢说假话不成!” 看了看翠花态度好像有些松动,恬着笑脸道:“你放了我,我不但能帮你把陈秀秀抓起来,给你报仇。你家赌场的生意,我也会照应着!翠花姑奶奶你看咋样?” 翠花半信半疑地看着胡小个子,说:“真是陈秀秀?” 胡小个子斩钉截铁地说道:“那还有假,千真万确!求你放了我,以后官府有什么事我都能给你顶着,赌场的生意可不能没有官家照应啊!” 翠花想了半天,说道:“好,谅你也不敢说假话。要不是真的,我随时都能要你命,能抓你一次,也就能抓你两次。” 说着一刀挑开胡小个子身上的绳子,“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兑现你的承诺?” 胡小个子道:“这个你放心,我胡小个子说到做到。” 见翠花还不大相信自己,胡小个子一把抢过翠花手里的刀,心一狠,咬牙剁下自己小手指,“这个留下做个见证,要是我不办事,手脚任你来拿!” 这胡小个子还真狡猾,半真半假的一番话还真把翠花给唬住了。 翠花见胡小个子这番举动,信了三分,加上日后赌场生意上,少不了这人,便就放了他。说道:“现在外面都在找你,出去了知道怎么说吗?” 胡小个子心里激动,想着,哎呦我的亲娘哟,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得快脱身才行,忙说道:“这个不用翠花姑奶奶您费心,我就说是掉山里猎熊的陷阱里,手让铁夹子夹断了。” 翠花一笑,放了胡小个子。 胡小个子回到于大龙那里如何扯谎不提。 单说董翠花心中开始恨起了陈秀秀,好好的一个家,让她给生生拆散了,暗暗咬牙道:“陈秀秀,你等着,我要把你千刀万剐,让你不得好死!” 第56章 病危 董翠花把生意交给金家兄弟,怕胡小个子不办事,自己又去找沙大人了。翠花想一刀杀了陈秀秀可太便宜她了,自己一定要让她身败名裂,把她抓进大牢里,往死里折磨她,到时候有她好受的,最后什么时候要她死,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想到这里,翠花得意地笑了笑。到了沙大人那里自然少不了那玩意儿,经过前两次翠花更有经验了,好像也开始喜欢上这的方式。把沙大人弄得什么似的,舒服的不得了。 现在对于翠花,不管她有什么样的请求,沙大人都会答应。两个人又缠绵了几天,沙大人府里的人,也都想不明白,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姨太太们不要,却天天和一个丑鬼一样的女人混在一起。只是在背地里谈论,都觉得好笑。 秋的脚步远了,冬天来了,今年雪下得早。一入冬就下了一场大雪,雪纷纷扬扬,北风呼啸,打在脸上像刀割的一样生疼。白色的积雪覆盖着大地,村里家家户户的炉火终日不灭,抵挡寒气。 陈秀秀自从上次刚流产,又在婆婆石老太的逼迫下,在冰凉刺骨的河里趟了一个来回后,便就一病不起倒在炕上。又念及崔玉和以及腹中孩子的死,心中起了一股急火,这外寒侵体、急火攻心之下使得陈秀秀的病更重了。 女人这个时候本就怕风,不懂事的小猫看外面下雪,一会开门,一会关门。屋子里石老太也没给生火取暖,冷得不行。 石老头见老婆子和疯了一样非要让陈秀秀死。有一天实在看不下去了, 道:“你个死老太太,把陈秀秀整死了,小猫怎么办?” 石老太把脖子一梗、头一扬,不服气地说:“我养小猫,我照顾她!” “你以为,你这样伤天害理的做恶事,老天能让你活多久,你一死,小猫这傻孩子也活不长。你就做孽,赶紧好好照顾照顾陈秀秀,毕竟是小猫的亲娘,不会亏待小猫!” 老头说完去给陈秀秀屋里烧炉子去了,打发小猫去和石老太玩儿去。屋里暖和了一点,走近了看,陈秀秀脸色铁青,出气多,进气少。 陈秀秀缓缓睁开眼睛断断续续低声说道:“爹啊,我怕是不行了,小猫就托付给你了。要是我死了别把我和小猫他爹埋在一起。我想一个人在阴曹地府四处走走看看,行吗?爹?” 石老头心软,一听眼泪哗哗直淌。哽咽了几下,最终没说出话来。来到石老太面前,啪啪就是几嘴巴打得石老太直愣,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打我干啥,哪得罪你了?” 怀里小猫也学石老头的样子,打了石老太几嘴巴,接着学石老太骂人:“你个老不死的,老不死的!” 石老太心里正火着呢,小猫又不老实,石老太把小猫往炕上一摁,照着她屁股狠狠地打开了。 小猫疼得嗷嗷直哭,也不知道哪错了。老头抢过孩子,骂道:“你个疯子,太狠毒了,虎毒还不食子呢。” 哄了半天,小猫才止住哭声。 陈秀秀在屋里听到小猫哭,想起来过去看看,可身子沉得根本就动不了。骨头缝里像是有蚂蚁在咬一样,钻心的疼,心想:“小猫啊,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娘要走了。回想这一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嫁人还嫁个傻子,刚刚看到生活甜美,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不幸的是崔玉和又死于非命。”陈秀秀再想想自己,咋就这么命苦呢,要是有来生,一定投胎到富贵人家,嫁个自已喜欢的男人! 石老头看小猫不哭了,对石老太说:“你给我听好了,我去找你哥,看看还有没有法子救陈秀秀。看好小猫,把陈秀秀屋里的火烧的旺旺的,要是我回来看火灭了,我就休了你!” 那个时候女人对于被休是很害怕的,更何况石老太这么大岁数,被休了可太丢脸了。那时候,村子里要是谁家出了被休的女人,那是耻辱,根本没法活。 于是稍有收敛,抱着小猫到陈秀秀屋里烧炉子去了。 见石老头一走,石老太又来了坏主意,把窗户纸上捅了一个大洞,凉风裹着雪花不时地钻进屋子里。平常人对于这点风感觉不到什么,可对于刚流过产,又趟过冰河的陈秀秀来说,那可是要了命了。 陈秀秀只觉得浑身很冷,像是在冰窖里一样冻得直发抖。把被子蒙在头上也无济于事,陈秀秀满脸通红,牙关紧咬,烧得都迷糊了,不住地叫着:“爹啊,兄弟啊,你们谁来救救我!” 亲人之间心血相连,陈秀秀在石家受罪,她爹陈厚魁好像有了感应。不住地打着喷嚏,和陈俭、徐艾蒿直念叨说:“真这几天也不是咋地了,咋这么想陈秀秀呢,心里乱慥慥地,慌得狠”。 陈俭也说这几天心里老是不静,别是姐姐真出了什么事,爷俩商量明天起早就去,反正冬天也没什么活。 话说石老太这边,她见陈秀秀紧蒙着头,咯咯坏笑道:“小猫啊,你看你娘在被窝干啥呢,好像是在吃肉呢!不然她咋蒙着个头呀!你快掀开她被窝看看。” 小猫一听不干了,拽着石老太衣襟叫道:“我也要吃肉,我也要吃肉,我要吃!” 石老太笑眯眯,徐徐善诱地摸着小猫的头,道:“奶奶这可没有肉,想吃肉,找你娘要去!快点,乖孩子,掀开你娘的被窝,就能找到肉了!啊哈哈哈!” 小猫从石老太怀里挣脱出来,跑过去,一把掀开陈秀秀的被子,说道:“娘啊,我要吃肉,给我点吃!你别自己偷着吃!” 凉风如同一把利剑,直刺向陈秀秀的身体,陈秀秀本来就烧得稀里糊涂地,又被冷风一激,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外面的雪已经一尺多厚,行走起来,很是费力。本来两三个时辰的路,石老头却走了大半天才到钟先生那里。 到底钟先生能不能救陈秀秀,且看下回分解。 第57章 救回 下午,石老头到了钟先生家门口。只见大门紧闭,门口厚厚的积雪也没有打扫过,石老头拍门拍了很长时间,也没人来开门。雪越下越大,石老头站在门口不停地敲门,高喊道:“老哥,快开门呢。是我,你妹夫。” 又过了许久,听得屋门一响,有人出来,半天才到大门口。里面的人问道:“是谁啊,我现在不给人瞧病了!” 石老头忙说:“老哥,是我啊,你妹夫!” 钟先生听是石老头,只是“哦”了一声,并没给石老头开门。 石老头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多问,说道:“老哥,我们村里有一个产妇,流产又受了严重的风寒,现在快要不行了,求我上您这儿讨一个方子。您看能给一个不。” 石老头没说是自家媳妇陈秀秀得病,怕钟先生笑话,也不敢请他去家里瞧病。 可现在钟先生连门都不开,还说不瞧病了,这也不知道是咋了,怕是真请钟先生也不能去。钟先生也懒得管是谁得病,碍于两家的亲戚关系,告诉了石老头一个治病的方子,说完转身往回走。 石老头有些担心的问:“老哥,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尽管说,别和我见外,咱们又不是外人。” 钟先先边往屋里走边说:“不用了,这事儿啊谁也帮不上忙!” 说完进了屋,看着躺在炕上的糟心儿子,不住的摇头叹气,道:“钟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老天这是要我绝后啊。” 原来钟先生的儿子天天不务正业,逛窑子,得了花柳病,现在叫性病,那病在过去根本就没法治。现在钟先生的儿子,全身上下都溃烂得不成个人样子,怕是快不行了。 钟先生一气之下,大病了一场,毕竟是唯一个儿子,虽然还有一个,但是于大龙那个他也不敢认呢。这又气又恨儿子不争气,也实在是没精神给人瞧病。也是的,儿子都没了,他再挣钱有啥用呢,过去农村里头,儿子就是一辈子的念想,一辈子的指望,没了儿子,整个人都没精气神了。 话说石老头回到了家里,刚一进院就追着一只老母鸡满院子跑。石老太正在屋里哄小猫玩呢,听见外头鸡飞狗跳地不消停,赶忙出来看。见是石老头,问道:“你抓鸡干啥?不年不节地,咋地,馋肉吃了?” 石老头没好气地说:“嗯呢,我馋肉了,杀鸡吃肉!” 小猫听到有肉吃,欢天喜地地也跑去撵鸡。石老太就骂:“准是给那骚娘们吃,吃吃吃,偷野汉子还有功劳了,还给杀鸡吃肉,我呸!吃了也得烂头、烂腚、烂肚子,” 石老头也不管石老太,知道她心里有气。自己又何尝不气,不恼。可有啥办法,为了傻孙女,打落牙齿也得和血吞呢。 陈秀秀活着,小猫就有个亲娘,再咋地,她得对自己亲闺女好。自己老两口年纪大了,说不定啥时候就两腿一蹬死了。到时候小猫咋办!毕竟是儿子唯一的血脉呀。为了小猫,也得让陈秀秀活着。 石老头逮住鸡,用刀破开鸡腹,取出里面的鸡肠子,用细线绑好就放到水里煮。一旁的鸡直蹬腿呢,石老太过去用脚踩住鸡脖子,一会儿鸡就不动了。 石老太看看锅里煮的鸡肠子,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弄得满屋子都是。嫌弃地撇撇嘴,打开门,放屋里的怪味。 看石老头用筷子一刻不停地扒拉锅里的鸡肠子,不解地问道:“不炖鸡,煮肠子干啥,又腥又臭的,你要吃啊?” 石老头骂道:“滚蛋,用不着你管。” 石老头留了个心眼,怕这疯婆子暗中使坏,也就没告诉她实情。半个多时辰一过,老头取出鸡肠子扔掉,舀了一大碗汤水。 陈秀秀在炕上蒙着大被,一动不动,像是死了。石老头端着碗走过去,轻声叫了叫:“秀秀啊,秀秀,来喝药,喝完就好了。” 陈秀秀此时已经离鬼门关不远了,只听得耳边有人叫自己,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更开不了口答应。 石老头见陈秀秀不答应,知道她可能病情恶化了,事不宜迟只能强灌。一手把陈秀秀的嘴捏开,另一只手拿起碗就往她嘴里灌。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一碗汤灌进去,又舀了两碗给她灌下去。 又给陈秀秀盖好被,上面压了一个大被。 石老头也不敢离开,把屋子里烧得热乎乎的。他靠窗户坐着,就觉得脖子后面小风直吹,脖子发凉发硬。回头一看,窗户上挺大的一个窟窿,老头骂了一句,又找了一块窗户纸把洞补好。 陈秀秀三碗汤下肚,身上开始发汗,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到了晚上,贴身的被缛全都湿透了,像在水里泡过一样。石老头找了干爽的被子,把湿的换下。 到了第二天,陈秀秀恢复了神志,悠悠转醒。眼睛转了一圈,要不是看见屋里的石老头,陈秀秀还以为自己死了呢。 多日没有吃东西,陈秀秀觉得特别饿,声音微弱的说:“爹啊,我饿了!” 石老头夜里一直照看着陈秀秀,不敢合眼,就怕石老太使坏。天亮的时候,刚一迷糊就听见陈秀秀叫自己,开始石老头还不相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陈秀秀又叫了几声,石老头才反应过来,激动地跑过来。说道:“好,好,好,秀秀啊,你等着啊,这就给你做吃的去。” 经过石老头的精心照料,硬是把陈秀秀从鬼门关给抢了回来。 石老头正在厨房给陈秀秀熬小米粥呢,陈厚魁父子就到了。进屋就问:“亲家,秀秀现在可好,也不知道咋地,我这几天心里乱哄哄的,总是不踏实,想看看她。” 石老头一看是亲家来了,忙道:“亲家啊,这两天正想请你呢,你来得正好,快屋里坐,一会儿再细说!” 陈家父子进了屋,石老太看见他们也不说话,把头一扭。陈厚魁觉得肯定出什么事了,知道石老太是个刁蛮不讲理的,也不理会石老太,坐下等石老头。 石老头做好了粥,进屋和陈厚魁直陪罪,过意不去地说:“亲家啊,我老石头不是人,没照顾好秀秀。现在秀秀病着呢,正想去请你,可这两天一直脱不开身。” 石老太在一旁大着嗓门,扬声说:“她那是活该!” 石老头骂道:“闭上你的狗嘴,不说话还能把你当哑巴卖喽咋地!” 陈厚魁焦急地问:“人呢,现在怎么样了?” 石老头答道:“我去钟先生那儿讨了个方子,连夜熬的药给她服下。现在好多了,用不了几天就能好!” 石老太又播了一句:“偷人有功啊,还得我们两个老的伺候她!” 陈家父子并不知道陈秀秀和崔玉和的事,陈厚魁人厚道,也不想和一个女人计较,倒是陈俭实在听不下去了,生气地说道:“偷人咋了,你们家的傻子死了,我姐还非得给他守寡不成!” 第58章 打架 陈厚魁瞪了陈俭一眼,陈俭嘟嘟嘴,头一扭不说话了。 石老头领着陈家父子去看陈秀秀,陈厚魁端着熬好的小米粥喂陈秀秀吃,边喂边说:“秀秀啊,来张嘴,咱吃点东西,多吃点东西好得快一点。” 陈秀秀实在打不起精神,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吃了两口,心里想这声音,怎么那么像自己爹呢。睁眼一看,不是自己爹又是谁,不但自己爹来了,弟弟也一起来了。陈秀秀心里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叫了一声“爹”,哽咽着就再也说不话来了。 陈厚魁忙安慰道:“秀秀啊,咱不哭,不哭哦,爹这不是来了吗?听话,好好养病,有什么事儿,都有爹给你做主呢!” 陈秀秀见亲人一来,心里顿时温暖起来,这一高兴,病也好了大半。经过几日慢慢调养,渐渐好了起来。有一天陈俭给陈秀秀端药的时候,心里纳闷:“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臭啊!” 见了石老头就问:“这是啥药啊?咋这味儿呀?” 石老头小声说:“这就是钟先生教的方子,把带屎的鸡肠子两头用绳子系上,好熬水,连服七天这病就能好喽。” 陈俭也不懂,就笑:“这玩意儿也能治病,钟先生可真神了!” 石老头又说:“别和你姐说,说了怕她喝不下去。还有啊,钟先生说这两天最关键,千万不能再受风着凉,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明天是第六天,再过一天就痊愈了!” 石老头见陈秀秀家里人来了,自己也不方便再去陈秀秀屋里。陈俭回去自然不会和陈秀秀说,只盼着姐姐的病早点好。 第六天,陈厚魁见陈秀秀病好了大半了,自己出来四五天有些不放心家里,留下陈俭在石家,自己先回去了。 第七天,临走对陈秀秀说:“秀秀啊,以前家里穷,让你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家里条件好多了,要是在石家不顺心就领着小猫回来,爹养得起你!”陈秀秀双眼含着热泪,不住地点头。 今年冬天来得早很多,一些动物还没准备足过冬的粮食呢,天就下起了大雪。这天一睛,小鸟啊,松鼠啊,野猪、还有黑瞎子,都忙着出来找食,为了过冬储存食物和冬眠用的能量。 陈厚魁在路上见到不少动物为了争食打架的,野猪三三两两的在地里拱土,还远远地见着一只黑瞎子,北方黑熊就叫黑瞎子。 老辈人讲,这黑熊为什么叫黑瞎子呢,是因为它眼神不大好使唤。迎风它能看见,顺风的时候,它额头上的毛发比较茂盛,加上顺风它嗅觉不太闻得到人味儿,所以像瞎了一样。人都寄希望于它瞎了,所以就叫黑瞎子。 这有经验的人,离老远看见前面有黑瞎子,就跑到它的顺风口,幸运的人就可以躲开它。 话说现在,陈厚魁有些纳闷,奇了怪了,这黑瞎子往年这时候都早已经冬眠了。现在是寒冬,落了大雪还能见着黑瞎子,陈厚魁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经历。 半路上,碰到两个行色匆匆的官差,陈厚魁心道,不知道哪家又要倒霉了。这年头,当官的比那些山上的胡子、土匪还要不讲道理。陈厚魁见了远远地躲开了,唯恐惹祸上身。 两个官差一老一少,老的四十出头,年轻的二十不到的样子。年轻的边走边骂,“他妈的,大冷的天,雪这么厚,还得去拿人。”岁数大的官差说:“那有什么办法,谁叫咱们就是干这个的!” 两人正说话呢,听到远处树林里不知道是什么嗷嗷叫,声音传出老远。 年轻的好奇,说:“叔啊,这是啥东西在叫唤,咱过去瞅瞅。” 年长的劝道:“有啥好看的,快去石家拿人,别耽误了正事,到时候老爷怪罪下来,咱们担待不起!” 年轻的撒赖说,“没事没事,看一眼就回来,误不了事的,叔,就让我看一眼去,就一眼,咋样?” 年长的没办法只好同去,两人寻声而至,走近了一看,只见黑瞎子和野猪正打架呢。 野猪和黑瞎子可能是因为争食或是争领地起了争执,开始并没有直接打在一起,先是相互吼叫示威。 成年的公野猪和黑瞎子脾气都比较暴躁,谁也吓不倒谁,渐渐得凶残的本性展露出来。 野猪长着长长的獠牙,身上皮厚,加上它每天没事就去松树上蹭,蹭一身厚厚的松树油子,足有一寸,估计这也是它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你想啊,这皮毛上又厚又黏腻的一层,啥动物咬它都咬不透啊。 这个黑瞎子特别的高壮,站起来比人还高很多,差不多也有近两米。一看就膘肥体壮的,可不是个好惹的。 野猪哼哼哼直叫唤,比声音,自然比不过黑瞎子的吼声高,野猪并不示弱,倒退了几步猛地朝一棵碗口粗的树撞去。 树应声而倒,野猪得意地叫了几声,一对小眼睛盯着黑瞎子。 这成了年的公野猪差不多也有五六百斤重,力气自然小不了。 黑瞎子一见“呵呵呵”的一声吼,看到身边一棵比碗口稍粗的树,两只宽大熊掌牢牢抓住树干,侧身躬腰用力一拔,树连根而起。 黑瞎子好像还意犹未尽,又接连拔了几棵。两只前掌离地,直立身子站了起来,高声拍着自己的胸脯子吼叫。 两个畜生你来我往,比试起了拔树的本事。 最终野猪比不过黑瞎子,气得“嗷嗷”直叫,就跟杀猪的叫声一样一样的,声音又尖又细,传出去老远。 两个当差的赶到的时候,只见十几棵树,东倒西歪横在地上,一片狼藉。 年轻人兴奋地说:“叔,你快看,它俩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年长的男人还是比较有经验,小声说:“别吵吵,小声点,咱俩爬树上去看!省得被发现喽。” 两头畜生叫着,一点点试探性地慢慢走近,只见它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不远处的树上,年轻人问:“叔,你说哪个能赢?” 年长的男人说:“不好说,小声点别说话了,让这两个畜生听见咱们的声音,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两个人不言语,只见野猪后退几步,低叫一声伸出獠牙,朝黑瞎子猛力撞去。 黑瞎子早有准备,庞大的身躯一点都不笨,身子一闪躲开了野猪的一击。 同时转身,野猪发动第二次进攻,这一次野猪明显加快速度。 黑瞎子想躲是来不及了,等野猪靠近,猛地一挥右掌拍向野猪。野猪头一闪,熊掌“啪”地拍在野猪前胛骨处,野猪一下被打出两米多远。 第59章 猪胜 野猪皮厚也不见受伤,拌拌身上的雪,抖着身子就起来了,晃了晃脑袋,可能摔得有点晕。起身仰头呵呵叫了几声,又朝黑瞎子撞去。 不过这一次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黑瞎子见野猪不如前两次快,以为野猪受了伤。不避不闪,想快点结束战斗。两前掌着地,只等着野猪冲过来。 这黑瞎子蓄势待发,看野猪一到近前,两前前掌向前一扑,摁住野猪挥掌猛拍。 野猪被黑瞎子摁住,也不闪,任黑瞎子又拍又咬,厚厚的猪皮常年磨山蹭石,夏天在松树上蹭,厚厚的松脂和皮肤结在一起变得无比结实。黑瞎子根本就咬不动。 野猪在黑瞎子的近处,用一尺多长的獠牙去顶黑瞎子,黑瞎子虽说力大,可皮肉却不如野猪结实,慌忙闪开。野猪不依不饶,追着黑瞎子一拱一拱的。 黑瞎子跑的快,不过也差点让公野猪刺到。见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三四个人合抱那么粗,快跑几步,噌噌爬到了树上。 公野猪见黑瞎子爬到树上,无计可施,把气撒在大树上,狠狠地撞了几下。在树底上又转了几圈,好像炫耀一样高声叫唤。 见公野猪得胜,从远处小树林中,走出一头母猪领着四五个小野猪崽儿。小野猪崽长得不大,身上有暗黄的条纹,很可爱。 跑过来围着公野猪,兴奋的撒欢。最后,公野猪仰头朝黑瞎子叫了几声,昂着头骄傲地朝林子深处走去,母猪和小野猪崽儿紧随其后。 树上的黑瞎子见野猪走远,怕它再回来,又往高处爬了爬。上面的树枝细,它坐在上面,还不时地折断身边的小树枝往屁股底下垫。树枝越垫越多,越垫越多,它屁股底下的树枝,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黑瞎子巨大的身躯,咔嚓一声响,树枝断了,黑瞎子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疼得它直叫唤,这黑瞎子的呼痛声比较奇特,在远处一听,就好像是黑瞎子在笑似的,“哈哈-哈哈!”是这样的声音。 树上的年轻人,哪里见过这场面,一时没忍住,也跟着哈哈笑出声来。 黑瞎子听力极好,刚才注意力全放在野猪身上,现在野猪一走,远处的笑声被它发现了。本来跟野猪打架就输了,憋着气呢,现在一听还有人在一边,瞬时一怒,朝两个人藏身处跑来。 年长的男人暗叫不好,不动声色地说:“一会儿黑瞎子过来,它要是往树上爬,你就用刀砍它爪子,千万别慌!” 说是不怕那是假话,年轻的男人,在树上拔出刀准备着。果然,黑瞎子跑过来就往年轻人所在的树上爬,年轻人用刀砍。黑瞎子爬了几次就放弃了,在树下用前爪拍树,怀抱粗的树被它拍得“咔咔”作响,树身直晃。 年轻公差一手提刀,一手扶着树,吓得魂飞魄散,一个没注意,手一松从树上掉了下去。 黑瞎子过去闻了闻,伸出大舌头就朝年轻人脸上舔。 年轻人惨叫道:“叔啊,救命,救我啊!” 年长的男人在树上不出声,他知道,这时候下去两个人都得没命,只能等待时机。 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刮得落雪满天飞。黑瞎子嗅觉灵敏,眼力却不是很好,一起风,年轻人趁机朝南爬了几步。 黑瞎子一见人不见了,雪又大更是看不见,伸长鼻子寻找人的气味。刮的是北风,黑瞎子在北面而年轻人在它南面,这一迎风黑瞎子自然就闻不到气味了。 仰起头四处嗅,风稍小一些,年长的男人见机会来了。从怀里取出一支镖,一扬手就朝黑瞎子眼睛打过去。 黑瞎子一声嚎叫,捂着眼睛跑开了。年长的男人赶紧从树上跳下来,扶起年轻人,两个人飞快地朝镇子跑去。 这年轻人重伤,得尽快回去医治,去逮捕人的事,就暂且撂下了。 果然,不出翠花所料,胡小个子不办事,不见于大龙去抓陈秀秀。沙大人给于大龙发了一个官文,督促于大龙尽快办案,缉拿杀崔玉和的元凶:陈秀秀。 于大龙接到官文又拖了几日,此前设计夺董大眼子家产的事落空,让于大龙很是不高兴,所以也就迟迟不去拿人。 这一日翠花来到于大龙府上,质问于大龙,又以沙大人来压于大龙。无耐只能去拿人。 早上派去两人还没回来,现在翠花就坐在公堂上,等着审陈秀秀呢。一干人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影,都有些着急。 翠花讽刺道:“于大人,你两个手下办事还真行啊,去抓一个女人也这么费劲!” 于大龙迫于沙大人的面子不便发做,只能忍气道:“快了,翠花你别急,大雪天的不好走啊,想必快到了,人一到,咱们马上就开审。” 两人说话之际,从门外进来两个人,正是那早上派去拿陈秀秀的公差。年长的男人的扶着年轻人,年轻人一身是血。 其他的衙役忙上前帮忙,扶住受伤的年轻人,纷纷问这是怎么了。 于大龙也过去问:“难道她拒捕不成,还反天了呢!” 年长的男人,把事情的经过一说,自然略去是因为好奇,看黑瞎子和野猪打仗受的伤,只说遇到黑瞎子了。 于大人道:“快去找个大夫给他瞧病,都下去!” 转身对翠花说,“你看这事,今天是不行了,明天。” 第二天,翠花来找于大龙,于大龙推说有重要公务在身没见她。事情又往后拖了一天。 且说陈秀秀在弟弟陈俭和石老头的照料下,逐渐复元。第七天一过,陈秀秀就已经和常人无异,只是身子还是有些虚弱。这几天姐弟俩没事就唠唠家常。 又过了一天,陈俭要走,陈秀秀想让弟弟多呆几天。可陈俭执意要回去,说不愿意看石老太的苦瓜脸,天天还指桑骂槐,摔摔打打的。约好了,等陈秀秀完全复元再来接她回陈家住一些日子。 可惜,还没等陈俭走呢,就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60章 抓捕 陈俭要走的时候,石老头出来送,两个人一前一后刚来到大门口。未等开门,大门就被人重重踹开,幸亏陈俭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石老头,要不石老头非非被撞伤了不可。 “这可是陈秀秀家啊,快叫她给老子出来!”中年官差进门就吵吵嚷嚷的。 石老头一见是官府的人,普通小老百姓哪有不怕的道理呀,不敢得罪,忙上前陪笑:“两位官爷辛苦,我是陈秀秀她公爹,你们是不是找错人家了。这些天我们家陈秀秀一直在家里养病,没出去过啊!” 年轻的公差一听火更大了,用手一推石老头,嘴里开始不干不净起来:“滚一边去,你个老东西,要不然把你一起带走,你信不信,到时候就说,你是同党!” 这些当差的整日混在当官的身边,官话、套话、吓唬人的话学了不老少,耍起官架子来倒也是有模有样的,威风十足。 另一个年纪大的当差的脾气好多了,就是前天和年轻差人一起看黑瞎子,和野猪打架的那个。此人颇有些城府,功夫也不错,经验丰富,知道小心使得万年船的道理,任何人都不可小觑,万一人家将来有个什么成就,现在得罪了,指不定将来就给自己带来祸事。 也怕年轻公差把事闹大,出了什么岔子回去不好交待。劝说道:“行了,咱们去拿了人,回去好交差,其他的事以后再计较。” 年轻官差听年纪大的公差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明白,这是叔在提醒他,别把他兄弟受伤的账算在陈秀秀身上。要算的话,回府里到了大牢,有得是时间。 原来,这些当差的,彼此间都多少有点亲戚关系。今天来的年轻人和受伤的那个当差的,是兄弟俩,这年纪大的是他们的亲叔叔。 两个再不多说,锁拿上陈秀秀就要走。陈俭到底还小,血气也盛,拉着陈秀秀的胳膊不让他们走。问道:“我姐犯了什么法,你们到底是凭的哪一条王法,带她走!” 年长的差人答道:“有人上告你姐杀人,我们奉命拿她回去给大老爷回话,小伙子快放手,我们急着回去复命!” 年轻差人不耐烦地说:“叔,和这小子不用说那么多,来,我告诉你凭什么!”走到陈俭跟前,一脚踹到陈俭小肚子上,疼得他倒在地上直打滚。 陈秀秀一见,眼睛红红地说:“我跟你们走就是,求官差大哥,别难为他们!” 说着就被推推搡搡地带走了。 陈俭挣扎起来,就要追出去,石老头毕竟年长,劝他道:“孩子,还是赶紧回家去跟你爹说一声,尽快商量商量该怎么办,这官府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有事没事,进去都得脱一层皮。我在这边也找找人,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俭也不过是个孩子,没奈何,只能听从石老头的话先回家。 石老头不放心陈俭一个人回去,找了一辆马车送陈俭回去。 到了陈家,石老头说道:“亲家,陈秀秀受了诬陷吃了官司,咱们都赶快想办法救人!具体情况你问问陈俭,我得马上回去找人帮忙营救秀秀。” 话不多说,一扬鞭子,赶着马车直奔钟先生那里。 他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钟先生能和官府的人说上话。钟先生家依旧是大门紧闭,石老头拍了很长时间的门也不见钟先生出来。 天色已晚,石老头只好赶车回去,准备第二天再去。 陈家这边也着了急,一个女人进了大牢还能有好嘛,所以急着想办法救人。 陈厚魁把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忽然想到很久以前救过陈俭的那个狱卒赵文振。连夜收拾东西,去找赵文振,临走告诉陈俭不要乱来,在家里好好看家。 借着月光,陈厚魁在雪地里赶路。雪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脚步走上去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嘎吱地响声。 天还未没亮呢,他就到了天宝镇。凭着记忆找到赵文振的家门口,怕打扰人家睡觉,只好等在门口。 早上赵文振的老婆出来倒夜壶,推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人,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夜壶摔到地上。看着面熟却想不起是谁,走近了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说道:“哎呦,是老哥啊,咋不进屋呢,这大冷的天!来,快进屋暖和暖和。” 陈厚魁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大兄弟媳妇,这大清早的,你们还没起,可真是打扰了你们了。” 赵文振的老婆笑着说:“啥打扰不打扰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怕啥啊!来,进屋。”说着扯着陈厚魁的衣服带他进了屋,这赵文振还没起床呢。 赵文振媳妇叫道:“醒醒,当家的,快醒醒,看谁来了,快起来!” 赵文振听媳妇叫,睁眼一看,笑着说道:“老哥啊,你咋来了呢!这太清早的,还没吃饭。” 冲着老婆说,“快去做点饭,再给老哥烫壶酒, 我和老哥好好叙叙旧!” 陈厚魁来的时候风风火火,到了这儿一看人家这么热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不多时,简单的酒菜上桌,赵文振给陈厚魁倒了满满一怀酒。不等赵文振举怀,陈厚魁一口就把酒干了,酒一下肚,陈厚魁心里的事就再也憋不住了。说道:“兄弟啊,老哥命苦,我家的孩子,陈秀秀受了诬陷摊上官司了。” 赵文振忙说:“老哥,你慢慢说,别急,有事咱们慢慢想办法!” 陈厚魁把事情和赵文振说了个大概,赵文振一听事情紧急,简单扒拉几口饭,酒也没喝,就下桌去大牢那边打听消息去了。 很快,赵文振带回来不好的消息。他道:“这次你家秀秀得罪人了,而且这人后台很硬,就是于大人也没有办法。” 看着陈厚魁失望的表情,接着说道,“老哥,赶快想想别的办法,天无绝人之路。老哥你放心,虽然我现在不当差了,不过凭多年的老关系,让你家陈秀秀少受些罪,还不是难事!” 陈厚魁谢过赵文振,心情沉重的往回走。到了家里,两个儿子都焦急地等着他的消息呢,陈厚魁绝望地说:“你姐,唉,没救了!” 第61章 劫狱 大儿子陈勤回来取过冬的衣服,正赶上这事。见爹没了主意,说道:“怕啥,没事!正的不行,咱来邪的,他们会,咱也会!” 陈勤问躺在炕上的陈厚魁:“爹啊,上次我给你的金条还有几根。” 陈厚魁无力地说道:“买地,置办东西只用了一根,还有四根!” 陈勤想了想道:“那先给我拿两根!” 陈厚魁小时候家里家大业大,也算是见过世面,没把几根金条看得很重。取出金条交给陈勤,叫他要千万小心。不是担心金条,而是担心儿子,怕他拿了金条,话说财不露白,万一被人发现了,再谋了孩子的命去。 此时的陈厚魁已经是对救回陈秀秀,不抱什么希望了。可是陈勤想折腾就让他折腾去,别万一现在不支持孩子,将来陈秀秀有个好歹,陈勤留下一辈子的遗憾。也不得不说,陈厚魁心里多少也抱着点,万一这孩子折腾出名堂,救陈秀秀出来的希望。 就这么地,陈勤怀里揣着金条就出了家门。其实他也没啥主意,就是个小孩子,最远的地方去过镇上,能有啥见识呀。 本想去官府贿赂于大龙。可又一想不行,过去年代,这些当官的都是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畜生,收了钱不办事是常有的。 不走正道,走邪门歪道咋样?陈勤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温家四子。他们几个虽说是胡子,倒是还有几分仗义。去找他们,兴许还有希望。 于是打定了主意,飞奔去找温家兄弟了。 到了温家兄弟的山头上,兄弟几个对陈勤还算客气,只是二荒子还记得上次比力气赌输的事,见了陈勤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荒子笑道:“俗话讲,无事不登三宝殿,兄弟上山来,定是有事!” 陈勤客气地说道:“大哥,小弟遇到难为事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能帮我。你们在附近几个山头是最仗义的,本事也最大,其他人我都信不过。” 古话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大荒子一听,很是高兴,笑道:“这倒是实话,兄弟说,只要我们哥几个能帮上忙的,定会出手。” 陈勤把事儿和温家兄弟一说,四个人一听都直摇头。 大荒子说道:“兄弟,你这是开玩笑呢,去大牢里救人,那叫劫狱,抓住了是死罪,是要掉脑袋的!” 陈勤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两根沉甸甸的金条,咣当一声扔在桌上。 老三老四见了金条,两眼直放光,老二也直咽唾沫,最近活不太好,已经很久没有进账了。 老大虽活了心,但毕竟老道多了,道:“这是要玩命的事儿,光我们几个兄弟怕是不成,还得多请几个人!” 陈勤为了救人,豁出去了,道:“这只是一半,事成之后,兄弟再奉上另一半!” 这下几个人完,全是被镇住了,老大咳了一声,道:“好说,好说,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我们哥几个答应帮你这个忙。换了是别人,再给我们这些,我们也不干!” 几个兄弟也附和着,说,“对对对!看你是熟人,咱们才帮忙的,不然摆明了掉脑袋的事,给多少钱也不敢干呢!” 陈勤心里暗骂,胃口真是大啊,可嘴上却说:“那小弟在这里,就多谢四位哥哥了!” 几个人同陈勤商量,什么时候动手,陈勤说:“事不宜迟,越快越好,现在他们决想不到有人敢劫狱,去了成功的机会,会更多一点,也更安全一点。” 温家兄弟很快招集了二十多人,都是手下的精兵强将,换好夜行衣,骑上快马,借着月光直奔天宝镇而去! 先派了一个人,骑马去前头打探消息。 那人到了大牢外,发现大牢外面,戒备森严,足足有十多个当差的在把守。牢里光线幽暗,有多少人也看不清。 快马回去告诉大荒子,说道:“大哥,外面一共有十五个当差的,牢里有多少因为太远,没看清!” 大荒子道:“撤!” 其他的几个兄弟问道:“这就回去啊,就算再多,也就三四十个人,我们兄弟还怕他们不成。” 还有的说,“没事,我们二十几个人,一个杀俩,恐怕还没够分呢!哈哈哈。” 大荒子道:“你们懂个屁,这对方的虚实没摸清,断然下手,那不是找死吗?”看了一下众人,“谁敢保证,陈秀秀就关在这牢里?” 众人一听,俱都低头不说话了,大荒子道:“这事儿不能急,得从长计议,撤!”一扬马鞭,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几日,大荒子都派人去打探牢里的情况。多日的打探,最终大荒子放弃了劫狱的想法,因为这些天来每天看守的人都不下三十人,没有一丝机会可乘! 到了嘴边的肥肉吃不着,手下的弟兄都有些不满,说大当家的胆小怕事。 大荒子知道下面人的想法,并不多加理会,闷在房里想办法。又过了好几天,陈勤过来催促。 大荒子说正在想办法,陈勤也不好再多说,怕他们哥几个,一翻脸不干了,瞎了钱不说,人也没法救,只有一个字‘等’! 这一天,大荒子在屋里闷得头疼,换了普通百姓的衣服,打算亲自到镇上走一趟。只和自家三个兄弟交待了一下,就偷偷下山去了。 陈秀秀进了大牢就没一天的日子是好过的,翠花天天盯着审问,晚上牢里又冷得要命。 虽然赵文振确实给打了招呼,但县官可不如现管。那些牢头表面答应了,回头不办事,他也没法。因此陈秀秀可是挨了不少毒打。 第一次去抓他的年轻差官养了几天伤,现在已经能走动了。刚一好就去大牢里,折磨陈秀秀,骂道:“你个扫帚星,你个骚货,老子就是为了拿你归案,才受的伤。这脸也毁了,谁敢嫁我这样的。” 脸上纱布一揭,只见脸上肉没了大半,白骨外露,眼睛也瞎了一只,甚是骇人! 外面一个当差的听见,接话说:“没人嫁你,你娶她不就得了吗?”一阵淫笑传过来,受伤的差官看了看陈秀秀身材凸凹有致,胖乎乎的脸蛋长得也不错。顿时起了色心,两眼放光,朝陈秀秀一步步走过去。 陈秀秀大病初愈,这些天又不停的挨打,哪能抵得过年轻力壮的差官,就在这紧急关头,就听得外面一声咳嗽,进来一个人。他是谁呢,陈秀秀到底能不能躲过一劫,且看下回分解。 第62章 猴戏 且说大荒子从镇子里待了三四天,穿得破破烂烂的,装成个要饭花子。从早到晚就待在于大龙家门口不远处,紧盯着于家的一举一动。偶尔也会有好心人施舍几个小钱。 你别说,这大荒子装得还真挺像。 他听说于大龙有一个独子,这几日每天上午,都能见着于家一个老妈子领着于大龙的儿子出来,到街上玩一会儿。大荒子摸准了规律后,便回到山上。 他衣服也顾不上换,打发手下人去叫几个兄弟过来,说有要事商量。 几个兄弟听说大哥回来,赶忙来到大哥的住处。 二荒子问道:“大哥,探听到什么消息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去劫狱救人?” 老三老四也都看着大哥,等着大哥说话。 大荒子笑了笑说:“当然,要不这几天我不是白去了嘛!” 之后,也不和几个兄弟多解释,叫四荒子去把镇上耍猴的老孙头叫来,还嘱咐他务必要让老孙头,把耍猴和变戏法的家伙什都带来。 几个兄弟不明白,想是大哥脑子出了问题,放着正事不办,要看老孙头耍猴儿! 大荒子卖了个关子,说等老孙头来了,就知道咋回事了。 下午的时候,四荒子下山去找到了老孙头,老孙头听说大荒子要自己去,二话不说带上全套的东西,赶着大马车就来了。 一个是不敢不来,再一个,老孙头也欠大荒子一个大大的人情,不好不来。 大荒子吩咐几个兄弟召集手下的弟兄们,都来看耍猴。就说是兄弟们辛苦,看看耍猴变戏法,大家伙一起乐呵乐呵,又交待伙计备些好酒好肉。 兄弟们在山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听说有热闹看,都高兴得屁颠屁颠的全都来了。 老孙头见了大荒子客气了几句,歇了一会儿,这边就准备好了表演用的东西。 酒菜上齐,一群胡子们也吃开喝开了,气氛一上来,老孙头就开始表演了。 先是耍猴,几个小猴儿穿着花衣服,小裙子,学着女人扭捏的样子,一边挠腮帮子,一边使媚眼,时不时还撅起嘴,学人亲嘴的样子。那丑萌丑萌地样子,虽然辣眼睛,看着倒也逗趣。 不时有人朝小猴扔点花生米什么的,小猴想吃,老孙头不让。猴子就朝老孙头直呲牙,还有一个小猴崽子,拿个不大点的小菜刀,像模像样地吓唬老孙头。 把这些山上的胡子们笑得是前仰后合,也不喝酒了,都盯着看耍猴。 耍猴表演结束,又变了几个小戏法,最后是老孙头拿手的绝活:“偷天换日!” 过去卖艺的为了吸引观众看,所以起了较为神奇的名字,按现在来说类似于‘大变活人’之类的魔术。 老孙头见大伙高兴,说道:“各位兄弟,这个戏法是我压箱底的手艺,今天大家高兴,我老孙头也豁出去了。不过啊,这个戏法,得要有人配合才行,我一个人玩不了。哪位兄弟愿意上来啊?” “我来,我来!”下面的兄弟都想上来,老孙头用手一指人群中的一个,特别瘦小的小伙子。说道:“你,就是你了!” 众人把老孙头围在当中,瞪大了眼珠子想看老孙头怎么变,更想找出他的破绽。 大马车停在人群当中,老孙头回身一拉,一大块盖在车上的黑布被扯了下来,露出一个精致的漆花箱子。老孙头打开箱子给胡子们展示,意思是说里面没有夹层。他让瘦小伙子躺进箱子里面,盖好上面的板,用黑布一罩。 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围着马车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停下脚步,叫道:“都看好了哦!”说着一扯黑布,箱子一开,里面蹲着一个小猴儿正吃着东西呢。 那瘦小伙踪影不见。 众人有的不信,过来上下寻找,可哪还有那人的影子。都纷纷称奇,拍掌叫好。 大荒子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表演一结束,就叫四荒子领着老孙头进了自己屋。老二老三也随着进去,不一会儿,那个瘦小伙也进了屋。 四荒子说道:“咦,这小瘦子他不是山上的人啊!” 老孙头一笑,说道:“四当家的,对不住了,为了戏法好看,我没告诉你,这个是我的徒弟。” 四荒子不解,自己和老孙头一个车来的,没见着这个徒弟啊。正要问其中的门道儿,大荒子止住四荒子说道:“行有行规,不要再多问了!” 说完,朝老孙头一抱拳,说道:“老哥,辛苦了,这次请你来是有事情,求您帮忙。” 老孙头抱拳回礼,道:“大当家的言重了,有事尽管开口!” 大荒子道:“我有一哥们的姐姐被官府抓了去,想救她出来,只有抓住于大龙的宝贝儿子去换才有希望,但我们去抓非常困难,希望您能帮我们这个忙,不知您意下如何。” 老孙头一听,有些为难,这抓官老爷的儿子,还要不要命了。不过转念一想,大荒子敢直接对自己说出来,自己哪里还有余地不答应。答应还则罢了,不答应,估计今天就是自己丧命之时。知道这么个天大的秘密,哪可能饶了自己。 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说道:“大当家的当年救我一命,一直没有机会报答,这次能为大当家的尽点微薄之力,我老孙头万死不辞。” 老孙头知道,一旦事情败露自然是死罪,于大人还能饶了自己啊。可不答应,自己现在就得死。罢了罢了,就当还大荒子,当年救命之恩。 要说孙老头也是一个人物,他是河北人,家乡尚武,几乎人人会两下子。孙老头年轻的时候,好勇斗狠,很是得罪了一些人。 他当年受仇家暗算,奄奄一息的时候,是大荒子出手,救了他一命,也到底是看在这情份上,还是答应下来。不然真奔着鱼死网破,大荒子他们这么多人,还真不一定能占到多少便宜。 再者他跟大荒自己说的话,也是话里有话,用话点大荒子呢,办这事也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的,如果办成了,就算是还了救命之恩,日后再有事相求,那就要看情况了。 大荒子自然明白,笑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当年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老孙头哈哈一笑,道:“大当家的果然仗义,这次大当家的说怎么干,我老孙头就怎么干!” 几个兄弟听得一知半解,也不多问,这种事有大哥在,根本不用他们几个操心! 大荒子见老孙头答应下来,就让三个兄弟到门口守着,别走露了风声,自己和老孙头商量起了细节。 第二天,老孙头说要去踩踩点,在哪里‘撂地儿’。这是他们的行话,意思是去实地考察一下,看看在哪里下手。 大荒子派老三和老四两个兄弟同去,倒不是怕他跑了去给于大龙报信,而是毕竟人心隔肚皮,也不得不防着点! 下午,几个人回来,又开始商量细节上的事。到了晚上,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第二天动手抓人了。 第63章 绑走 第二天,大荒子选了几个身手好、人又机灵的兄弟,办这种事人多了反而不好。算上老孙头师徒俩,一共十六个人。 一行人到了镇口,按事先商量好的计划,打乱分开进城,以免引人注意。 老孙头赶着大马车,直奔于大龙家门口,准备好家伙什开始表演。于大龙府上的守门过来说:“嗨,这是于老爷府上,不许在这儿耍把戏,赶紧走赶紧走!” 老孙头陪着笑脸,“兄弟路过此地,大爷行个方便。这地方宽敞,人多热闹。” 说时悄悄拿了点钱,塞到守门人的手里,守门人得了钱,道:“那快着点啊,别让大爷看见了,兄弟我也跟着你们受连累。”自去门口待着。 老孙头把家伙什一字摆开表演。他先演了几个小把戏,什么变花啊,猜豆子呀,翻花绳啊,套圈啊。又把几个小猴拎出来,做出各种鬼脸,逗得人们哈哈大笑。那时候人们的娱乐生活很匮乏,来个耍猴戏的都算大事,看热闹的人一多,渐渐人多了起来。 人群中有好几个是大荒子手下的弟兄,也装成看热闹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有人在老孙头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老孙头来了精神,声音嘹亮地喊道:“各位,各位,想不想看‘偷天换日’啊!” 看热闹的起哄,一群人大喊大叫,“啥是偷天换日啊?想看,想看,快点演!” 老孙头又说:“这把戏我一个人不行,得有人配合,请问有哪位愿意配合我啊!” 见没几个人答应,又道:“哪位肯配合,表演一结束,有好东西相送!”老孙头一指车上的几个小白兔,接着说,“这兔子又肥又大,吃肉渴酒,别提有多香了。要是家里有小孩,养个兔子,给孩子玩儿也不错啊!” 一听有东西送,这便宜谁还不想占,有不少人叫着:“我愿意,我愿意!” 老孙头说:“哎呀,不好意思,只能选一个人上来。来,来,就你了,那个瘦小伙儿!”一指站在人群中自己的徒弟。 这个时候,于大龙家的老妈子领着孩子已经出来了,见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小孩子好奇啊,就拉着老妈子的手直往人堆里钻。看起热闹来,高兴的直拍手。 老孙头和自己徒弟表演起来‘大变活人’的把戏,按照程序,展示道具,人进去。最后一扯黑布,箱子里的人不见了,猴蹲坐在里面,众人哈哈大笑! 不一会儿,老孙头的徒弟从人群中出来,走到台上。老孙头拿了一只兔子送给了徒弟,徒弟装着十分高兴的样子下台了。 老孙头冲四方团团一作揖,说:“我老孙头说话算话,还有一次机会,这次上来表演的,咱送两只兔子。谁来?” 几个人一见能得着兔子,都纷纷举手要上来,不等老孙头选呢,跑上来一个小胖孩儿,小孩儿身穿一件绸缎面儿的小红袄,小脸也红扑扑的。着急地说:“我来,我来,谁也不许跟我抢,我爹是于大龙!” 众人一听,谁也不敢上了,谁敢因为一两只兔子去得罪于大人啊。 老孙头一见‘鱼’上钩了,拿起铜锣,当当当敲了三声。街口的大荒子和手下的兄弟听见锣声,骑上马也准备动手了。 “好,好,好,来,孩子,别害怕。”老孙头抱着于大龙的孩子,就放到箱子里,黑布一蒙,他左绕三圈,右绕三圈,嘴里念念有词,等再一打开箱子,哪里还有孩子的踪影,只有一只小猴子,坐在里面吃花生呢。 大伙已经看过了一次,没有觉得多么新奇,掌声也不多。老孙头全不在意,说道:“今天的表演就到这儿,后会有期!”坐上马车,手中的鞭子一扬,“驾!驾!驾!” 马身上重重的挨了几鞭子,拉着车撒欢儿冲出人群。 看管于大龙儿子的老妈子这才回过神来,叫喊道:“快来人呢,少爷被人绑了啊!”边喊边往府里跑去叫人。 大荒子见老孙头赶着马车跑过来,安排了几个兄弟陪同老孙头一起走。自己和几个兄弟等在路口,那些当差的也不含糊,一会儿就追了上来,领头的是一位年纪稍大的差官,骑着一匹黑马,等到了跟前一看,正是那天去抓陈秀秀的人。 大荒子兄弟装做不敌的样子,边战边退,出了镇口。几人腿一夹马肚子,也不用鞭子抽打,马自己就加快了速度。 把后面的差官甩开了一大段距离。后面的人也一扬鞭追了上去。领头的差官远远看去,前面的马队和绑走于大人儿子的马车已经会合到了一起,喊了一声:“别让他们跑了,快追!” 前边跑后面追,很快就到了一处三岔路口,领头的差官只见前面的马车和马队骤然分开,各自选了一条小路分头跑去。 领头的差官一挥手,后面几个人去追马队,自己领着几个人朝马车的方向追去。 这些官差平时也不习武,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身体早就垮了,哪里还能追得上大荒子兄弟的马队。一会儿就被甩得老远,后面的人见追不上,天也擦黑,不敢再追下去,拔转马头住回走。 再说那领头的老差官带着几个兄弟,很快就追上了大马车,毕竟马拉着大车跑不快。 等官差追到了近前看,车上哪里还有什么人,只剩下一个小猴子穿着人的衣服,手里拿着小鞭子,像模像样的赶着马车呢! 当差的让马车停了下来,到了车上打开箱子,里面早就没人了。 领头的说:“给我仔细的搜!” 手下的几个当差的,几下就把箱子踢烂,把马车上上下下找了个遍,包括箱子底下车上的夹层也用刀挑开,哪里还有人。 领头的叫道:“不好,上当了,他们早把人带走了,少爷不在这马车上,赶紧的,大家赶紧去追!” 又顺着岔道往回赶,这时候再追可就为时已晚了,大荒子等人早就不见了。 第64章 两难 众官差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回事呢,明明前后脚的事,一直跟着马车呢,最后咋就剩个猴儿在车上!” 可想而知,当于大龙看到那只猴儿时的愤怒表情。 于大龙骂道:“你们这些饭桶,就知道吃喝嫖赌,一个个的酒囊饭袋,全都没用、该死” 相反,大荒子和手下的兄弟绑了人回到山上,高兴的不得了。又是吃,又是喝,甚是高兴! 大荒子举起酒杯,敬老孙头,说道:“这次全仗老哥哥了,来,兄弟敬你一杯!” 老孙头一笑,道:“不敢当,可不敢当,这都是大当家的计策高明,要不然也没那么容易得手,更谈不上全身而退!” 大荒子哈哈一笑:“来,弟兄们,喝酒!” 没去的兄弟就问身边去过的人:“哎,兄弟,说说,是咋回事儿啊?跟我们说说,我们也好长长见识!” 那个去过的人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老孙头赶着马车冲出人群后,大当家等人就做好准备。等老孙头与大当家会合时,大当家派四当家的带着一个小猴赶着马车先走,告诉四当家的,等到镇外岔路口时再会合。 老孙头与徒弟一人骑一匹马,和我们大队人马混在一起。把于大龙的儿子用袋子一装,口一系,由二当家和三当家带着,快马加鞭先回山上了。 接着就是大当家的带着我们阻截官差,边打边退,到了岔口,四当家的把马车的缰绳交到小猴手里。等大当家的一到,四当家就骑着一匹快马,同我们一起跑了。 最后那人说道:“你猜怎么着?那些官府的狗腿子啊,只抓了个猴儿回去!” 哈——哈——哈,众人听完笑成一片。 大荒子等人本打算送信给于大龙,叫他把陈秀秀放了,可转念一想,陈秀秀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用于大龙的儿子交换像有点吃亏。 所以,去送信时,大荒子让人又加了一条,金条五十根。心道:一不做,二不休,好好敲他一笔‘解解馋’。 董翠花是三天两头的跑来找于大人,道:“还审个什么劲,直接打入死牢,砍头不就完事了。” 于大龙本就不喜欢这像男人一样的丑女人,再者翠花还坏了他的好事,他自然不会那么听翠花一个小寡妇摆弄。 回道:“按律是须有人证,物证,凶手要在认罪状上签字画了押,才能定罪。再者,砍头也得到明年秋天啊!没听说过秋后问斩,秋后问斩的嘛?” 翠花没打过官司,也没和官府的人打过交道,哪里能说得过于大龙,气得鼓鼓的!但又没有办法,只好又去找沙大人,沙大人说,这事也不能太着急。 翠花道:“你是他的上级,一句话不就行了吗?” 沙大人摸着翠花的大腿,说道:“这个嘛,得一点一点来。”手顺着大腿一点点向上,接着说,“在官场上,谁还没有几个靠山。” 一阵云雨过后,沙大人又写了一封公函,催促于大龙快些结案,否则小心头上的乌纱帽。 翠花粗略识得几个字,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问道:“沙大人,这信管用!”。 沙大人嘿嘿一笑,道:“要是不管用,你再来找我啊!” 于大龙正在火头上呢,翠花拿着沙大人的书信求见。 手下的人来报说:“大人,这董翠花站在门口神气的很,还直呼大人名姓呢!” “还反了她呢,一个丑娘们,就仗着沙大人给他撑腰。啊呸,老子可不听她那一套!”于大龙一拍桌子,十分恼怒地说道。 不过,说归说,做归做。 “去,把她带进来!”于大龙吩咐下去。 翠花见着于大龙把信一递,说道:“于大人,是不是收了陈秀秀家里钱呢,迟迟不结案!” 于大龙忍着怒气,说道:“不敢,翠花姑娘,回去再等几日,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迫于上面沙大人的压力,只能好言相劝,再慢慢想办法。眼下最重要的是找自己的儿子,翠花的事还真不能急。 不知道绑他儿子的是什么人,更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不过他隐隐地觉得,这事恐怕跟陈秀秀的案子有关。 一旦定成死罪,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是以,于大龙只能往后拖! 手下当差的四处打探,一天下来也没寻到人,就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于大龙很是不解,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若是胡子还好办,花钱消灾,多少钱自己都出得起;但要是哪个仇家那可就糟了,儿子的小命就难保了。 到了晚上,于大龙躺在床上也没合眼,七姨太哭了一天,现在刚睡下。只听得——嗖——嗖两声响,屋里茶桌上的蜡烛应声而灭。 于大龙躺在床上不动,不叫,他知道这是绑匪来送信了。果然,等他起身重新点上蜡烛,四处寻找,只见一把寒光闪闪的飞刀插在窗对面的门上。 于大龙打开信一看,吓了一跳,不禁‘啊’了一声坐了起来。“什么?十根金条,还要放了牢里的陈秀秀?” 于大龙口中不停地说,“啊、啊、啊,这、这、这!” 七姨太也被惊醒,走过来道:“怎么了?” 于大龙耷拉个脑袋,把信一举,道:“你自己看!” 七姨太的反应比于大龙还要激烈,趴在炕上又哭又叫地嚷:“你快把人给放了,金条痛快地给人家呀,早点办了,好把咱儿子接回来,儿子说不定在那边,吃多少苦了呢!” 于大龙苦笑道:“你说得轻巧,人是沙大人指定要杀的,我把人放了,这乌沙帽也就没了,说不定人头都得落地呀!” 七姨太哭道:“这可怎么办呢,我那苦命的儿子啊!” 于大龙劝说了几句:“别哭了,总会有办法的,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七姨太哪里还听得进去劝,儿子是她的心肝宝贝儿,要是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想必也活不成了。 于大龙越听越心烦,吼道:“别他妈地哭了,有完没完!哭、哭、哭,就知道哭,哭个屁!哭要是能解决问题,老子现在就放声大哭!” 七姨太气鼓鼓地瞪着泪眼,道:“想什么办法,我又不是你师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于大龙这时候一拍脑门,叫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第65章 师爷 原本官府里有一位师爷,姓田,名树。人称田鼠,也有管他叫田耗子的。据说此人很有学问,颇有些谋略。 等于大龙上任时,不知怎的,这田树突然提出要辞官回家。于大龙问田师爷为什么要辞官,田师爷推说,自己年岁大了,身体也不中用了,回家颐养天年。于大龙并没有诚心实意的挽留,给田师爷一些钱就让他走了。 一听‘师爷’两个字从七姨太嘴里说出来,于大龙突然想起师爷田树这个人。 他这也是实在没招了,俗话说病急乱投医。管不管用,只能找到田师爷,问问再做打算了。 “来人,备马!”于大龙对外面高声吩咐一声,准备去见田师爷。 天宝镇五里外,田家村。 田师爷在自家院子里,坐在逍遥椅上,手里捧着一壶热茶,趁着天晴在外面晒太阳。 于大龙带着重礼,领着两个心腹,一会儿就到了田家村。 只听说田师爷住在田家村,但手下的人也都没来过,只好打听村里的村民。村子本就不大,师爷在他们这里,已经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哪个不知道田师爷的家啊。 在村民的指引下,于大龙和手下三人到了田师爷家门口。 手下当差的刚要推门进去,被于大龙给拦住,自己走过去在门上轻扣几下。 田师爷晒着太阳,哼着小曲儿,喝着茶,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的,听到有人敲门,迷迷糊糊地问道:“谁啊?” 于大龙在门外回道:“田师爷,是我,于大龙求见!” 田师爷也不起身,仍旧坐在椅子上,说道:“哦,是于大人呢,快请进来呀!” 于大龙带的那俩心腹推开门,三人进入院中,见田师爷那模样,于大龙恭维道:“田师爷真是好兴致啊,瞧您老,这派头好像老神仙下凡啊!哈哈。哈哈!”说完,干笑了几声。 田师爷说道:“哪里,哪里,于大人说笑了,老了也没什么事做,晒晒太阳,混日子罢了。” 两人客套话说了半天,于大龙正色说道:“田师爷,我也不绕圈子了,这次来呢,实在是在下有事相求,不知田师爷肯不肯帮忙?” 田师爷一拱手道:“于大人言重了,于公于私,我田某人都不会坐着看您的笑话?” 于大龙道了一声谢,也就不再客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田师爷沉思了片刻。摸着山羊胡子不吭声。心里想着儿子回来对他讲的话。 田师爷的儿子在省城上学,回来对田师爷讲,外面要变天了,以后什么官府啊,衙役呀,都没了。 这小镇子上,也是早晚的事情。但是现在么,还是最好不得罪于大龙,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得罪了他,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垂死挣扎,想不开再捎带上自己,就不好了。现在还是先应付应付他。 于是招招手,于大龙走近一步,把头伸过去。 师爷在于大龙耳边低声说道:”你呀,先这么办,然后再那么办!“ 于大龙听完,叫道:“妙,妙,妙,师爷真乃神人也! 且说陈秀秀在狱中受尽了非人的折磨,那天幸亏赵文振去看陈秀秀,才免于被人奸污。 这天,那个让黑瞎子伤了的官差又来了,因为是去逮捕陈秀秀的路上被咬伤的,所以对陈秀秀恨之入骨。 他脸上和身上缠满了红布条子,血渗出来,把红布染成了黑色。进来二话没说,对陈秀秀就是一顿毒打。最后,还用匕首在陈秀秀脸上划了几刀,说道:“你让老子毁容,老子也给你弄个花脸!” 大牢里根本就没有取暖用的炉子,窗户外面的窗户纸,早就破败不堪,风雪不停地刮进来。陈秀秀渐渐的快要冻僵了,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她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崔玉和朝着她招手,还有她的疯子娘,也微笑地看着她。慢慢的陈秀秀不觉得冷了,身体轻飘飘地往高处飞,去抓崔玉和的手,去抓她娘的手。 突然,身子猛的一沉,梦见几个官差拉住自己的腿,她使劲踢呀踹啊,可那些人就是不放手。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官差拉走了,再也支持不住,不禁急得大叫。 于大龙看着床上遍体伤痕,哇哇乱叫的陈秀秀,问道:“这他妈的是谁干的,还有没有王法了?人都还没有定罪呢,这咋就打成这样了?” 你说他能不知道陈秀秀在大牢里的遭遇吗,这中间都有好多是他吩咐人干的。 但是他儿子在别人手里呀,他也怕呀,万一放走了陈秀秀,陈秀秀恨他让人在大牢里折磨她,再不放他儿子,或者依葫芦画瓢,折磨他儿子。所以,现在他是给陈秀秀卖好来了。 当班的狱卒一看,事情不好,只得将事情和盘托出,把那个官差供了出来。 于大龙对狱卒说:“好生给我伺候好了这人,算是将功补过,要是再出了差错,哼哼——等一会儿把那个祸害陈秀秀的当差的抓起来,妈的,竟然敢背着老子,偷偷给人上刑,这还了得!真是反了天了!” 那狱卒忙答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办好,一定办好!” 于大龙又让人找来大夫,给陈秀秀瞧病,怕陈秀秀一死,就没法去救儿子了,告诉大夫说:“一定要把人给我救活喽,治好了有赏!治不好有罪!” 这边交待完,又让人把那个虐待陈秀秀的官差抓了起来,关在单独的小牢房里。 处理完眼前的事,于大龙吩咐当差的去请董翠花。 不多时,翠花随着当差的,来见于大龙。 于大龙见了翠花笑着道:“这些天让翠花姑娘久等了,现在案子已经查明,确是陈秀秀杀的人,她自己也招认了。” 翠花一听很是高兴,说道:“那多谢大人了,今天来的着急,也没带礼物,过两天我再给大人送过来。” 于大龙打着官腔道:“那倒不必,我只是秉公办案。我已经向上官禀报过了,明年秋后问斩。不过——” 翠花见于大龙话说到一半不说了,着急地问:“不过什么啊?” “不过,到明天秋后,可是还有近一年的时间!”于大龙看着翠花说。 “没事,我可以等,正好让她在牢里多受点罪,那么快的让她死了,便宜她了。”翠花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冷笑,这于大龙竟然还想从自己手里勒索钱财,真是好大的胆子。 明明沙大人已经交代他,要马上杀了陈秀秀。沙大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不敢反抗。现在杀陈秀秀之前,竟然还敢激将自己,想让自己表现得迫不及待,好拿捏自己。 真是想得美,自己偏偏还要表现得不那么着急。看最后着急的到底是谁,哼! 于大龙一笑,撇撇嘴说道:“夜长梦多哦,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啊,比如说:她家找到上面的人替她出头,保她出去;要么花钱找胡子来劫狱,这大牢年久失修的,让她跑了也说不定啊!” 第66章 行刑 翠花翻了个白眼,语气生硬地说道:“于大人,有话直说!” 于大龙说:“好,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那我就直说了,有两条路要你选:一,等明年的秋后问斩,这中间我可不保会出什么岔头;二,尽快问斩,不过得花些钱,疏通上上下下的关系。” “好,我选后者,说,要多少钱?”董翠花也看出来了,即使有沙大人的指示,这于大龙就是不办,一直拖着,万一真要是他暗中使坏,把人放跑了,就说是胡子劫走了,自己也还是真没啥办法,憋着气问道。 “十根金条。”于大龙一字一顿的说。 翠花一听在心里骂道:“于大龙,你他妈的这个狗官也太黑了。竟然要老娘十根金条!” 当初三姨太虽然让翠花指使金家兄弟给勒死了,但三姨太偷偷埋起来的钱,翠花可没找到啊。 她现在手里的钱,也都是赌坊和大烟馆子里每天的现钱,还真没多少。要是给于大龙拿十根金条,那就得卖地了。 想到卖地,也有点肉疼,于是翠花坐那里,半天也不吭声。 于大龙等了一会儿,见翠花半天不说话,怕是嫌多,说道:“上面的人啊,他们胃口都大得很,看在沙大人的面子上,缺得少了,我可以替你担着点。 但是要是差太多,就没办法了,好处我又一分捞不着。要是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还有别的事,恕在下失陪!” 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翠花见于大龙要走,咬咬牙说道:“十根就十根,不过以后赌场和烟馆子,于大人可得多照应着点!” 见翠花同意,于大龙满脸堆笑,道:“这个自然,我和你爹可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你不说,我也会照应着你的生意!” 翠花大胖脸一嘟赖,问:“那,什么时候问斩!” 于大龙回道:“快,不出三日,到时候通知你!” 三天眨眼间就过去了,于大龙早早的请了董翠花过来。 翠花见杀她男人和间接杀了她爹的人,终于要问斩了,不由得高兴得热泪盈眶。 于大龙假模假式的端坐在公堂上,喊:“把人犯陈秀秀带到堂上来。” 下面早有衙役拉了陈秀秀跪到大堂上。翠花今天特意好好打扮了一下,她心里下意识的想,你陈陈秀秀有什么好的。 我翠花是丑,可今天我还绫罗绸缎穿着坐在这,你呢,你生得漂亮,却已经是将死之人,我就要让你好好看看我。 所以没等于大龙说话呢,翠花先就喊:“骚货,你给我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 那妇人缓缓把头抬起来,吓得翠花“妈呀”一声。 就见那妇人的脸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人用刀划得横七竖八的,显是刚划没多久,血迹斑斑,划开的口子的肉像小孩的嘴一样往两边张着,脸肿得跟个倭瓜似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不是陈秀秀了。 翠花虽然胆子大,也被吓得不轻,哆嗦着问于大龙:“大人,她这是怎么的了?” 于大龙讨好的道:“这小贱人害得你家破人亡,所以我让底下的人好好修理了她一下,嘿嘿嘿。” 翠花看得心里瘆得慌,别过脸去不敢再看,于大龙见此,对底下的衙役使了个眼色,那些衙役忙把妇人押了下去。 于大龙问翠花:“翠花姑娘可还要去法场看行刑吗?” 翠花道:“怎么不去呢,这人可是我花了整整十根金条买的呀。” 说时站起身形,迈步就往外走。于大龙赶紧跟在身后。 两个人没多大会就到了刑场。附近的老百姓来了不老少,听说今天要斩一个偷奸杀人的女人,那时候平时也没啥热闹可看。 所以远的近的都来了,把个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翠花和于大龙到的时候,衙役早把那妇人押到刑场,头上给罩了一块黑布,大冬天的,仅穿了一身单衣,跪在那里,体如筛糠。 翠花反倒心下略有不忍,但一想起她爹和崔玉和,又复铁硬。眼睛瞪得溜圆坐在那里看着。 突然人群骚动起来,就见一老一小排开众人,一路哭着挤到人犯跟前,那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秀秀呀,爹知道你是冤枉的,你不可能干出这等事来。” 不是陈厚魁和陈俭是谁呀,这陈厚魁站起来仰头对着天喊:“老天爷快开开眼,快把那冤枉我闺女的挨千刀的王八蛋,一个响雷给劈死了!” 回过身又对着看热闹的人喊:“父老乡亲们呢,我闺女是被冤枉的,坏人干了缺德事,让我闺女给顶罪呢,你们就看着,老天有眼,那些人一定会遭报应的!” 胡小个子躲在人群里面看热闹呢,一听这老头在这里乱喊,他听到“报应”二字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做了亏心事,一听人家喊他就心虚,忙招手叫过来一个衙役,那衙役认得他是于大龙的小舅子,忙过来,俯身道:“舅爷有啥指示?” 胡小个子皱着眉道:“你快喊人去把那老头和小孩赶走,你看他乱喊一通成什么样子了!” 那衙役忙喊了两个人,上去一左一右把陈厚魁架着就拽下去了,陈俭跟在身后,对拽他爹的衙役又踢又打。 他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让其中一个衙役一脚踹倒在地,陈俭倒也顽强,爬起来还跟在身后踢那踹他的衙役,反倒把衙役气乐了,骂道:“小兔崽子挺厉害呀。” 反正孩子小,踢得也不是很疼,就不去理他,专拽陈厚魁。 陈厚魁边跟衙役撕边喊:“青天大老爷,冤枉啊,我闺女冤枉啊!” 乱世里被冤枉的人可太多了,人人只求自保,虽然同情他,大家也只当看个西洋景,没人理睬他。 这边午时三刻了,行刑时间已到。 翠花从来没见过杀人,激动得鼻翼翕张,于大龙靠在椅子背上,想是见得多了,见怪不怪,闭目养神,老百姓人人屏息静气。 就见刽子手把明晃晃的大刀一举,就听到“咔嚓”一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7章 见恼 且说大荒子这边,给了老孙头几十两银子,一来是报酬,二来算是赔偿老孙头的损失。 老孙头拿了钱和徒弟早早的下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们也不能再回天宝镇了,如此,只能远走高飞,不然被于大龙抓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剩下的拿出五根金条换成银子,分给兄弟们,还有五根要留着日后,招兵买马,扩大势力。 正当众人喝得高兴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人大骂:“温大荒子,你个王八蛋,收钱不办事,你个杀千刀的,不得好死,你给我出来!”。山上的一个兄弟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他妈的骂谁骂惯了,信不信老子给你脑袋上开个瓢,看血是黑的还是红的!” 大荒子在里面正乐呵呢,这会兴致高,不大在意地,一挥手,叫手下一个兄弟出去看看,兄弟回来说是陈勤。 大荒子手里拎着酒坛子,微醉,走了出去。见大当家的起身,众人也都随后跟了出去。 陈勤见着大荒子也不害怕,骂得更起劲。 原来陈勤找完大荒子后,心里还是不踏实,怕他们办事不力,就偷摸地又跑去找靠山好那帮胡子,悄悄约出来孙贵吉,跟他一说。 孙贵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现在大当家的偶尔喝多了,想起你来还要臭骂一顿,你要是去求他,救你姐姐,那你可真是痴人说梦话了。你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没准不到一刻钟,小命就不保啊!” 陈勤知道孙贵吉因为放跑自己,在胡子堆里不咋受欢迎,因为他舅舅,才能留下来。也不为难他了。 告别孙贵吉,他悄悄又回来了。 这一回来可倒好,直接得知陈秀秀已经斩首示众了。 可把他给气得。心说,大荒子啊大荒子,枉我还给了你,我陈家的半幅身家,你可知道对于穷人来讲,这五根金条,是可以发家致富的。 可我给了你,要是不能救人,你就得把这钱还回来,可这不声不响的,就吞了我五根金条,这亏我可不能吃。想着,他可就跑这闹来了。 大荒子收了赎金,正这下令大庆三天,论功行赏呢,高兴着呢,而且单凭自己的计谋,办得这么漂亮的活,多少有点洋洋得意,锦衣夜行,没啥成就感呀,特别想跟别人显摆显摆。见他骂,也不生气,心里还美滋滋地想:“嘿,小崽子,等一会儿大变活人,你姐姐突然出来站到你面前,就说你怕不怕!” 二荒子可不管这个,他本就对陈勤有气,听他骂得没完,冲上去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又飞起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陈勤趴在地上,脖子被二荒子踩得死死的,动也动不了,可嘴里还没停,不住地骂人。 大荒子提着酒坛子走过去,慢慢地把酒浇在陈勤头上,顺着两耳流到脸上。看着地上的陈勤说道:“我的兄弟为你出生入死,你却不识抬举的骂人!哼哼,好个不识抬举的!” 陈勤不服气地说:“救人,说的好听,人呢!” 四荒子嘴快,抢着说:“你姐——” 没等四荒子说完,大荒子给了四荒子一拳,道:“老四,跟他废什么话!” 指着地上陈勤的鼻子接着说,“你姐死了,五根金条就算是辛苦费。赶紧给我滚回去,别他妈的不识抬举,不然把你绑了!” 大荒子本来打算跟陈勤显摆显摆自己的丰功伟绩,百般的计谋都不如自己神来这一笔。陈秀秀就让陈勤直接领回去。 可听他不住声地一顿骂,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呢,大荒子就改变了主意,想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吃点苦头! 说完让两个手下的兄弟,架着陈勤把他拖下山。 “大哥,你这是?”四荒子见陈勤走了,不解地问道。 大荒子哈哈一笑,道:“没别的,就是想让他吃点苦头,等过段日子再告诉他们陈家!我挨他这一顿骂,还不得报复回来。再说了,到时候咱们让陈秀秀好胳膊好腿的回家去,不比现在伤痕累累的强。” 四荒子嘿嘿嘿一顿傻笑:“哥哥哎,你莫不是看上那娘们了,嘿嘿嘿,细皮嫩肉,屁股还大,做我大嫂子也不错,兄弟们说,是不是!” 山上的胡子们跟着起哄,说大当家的既然看上了,就留下来给大当家的当个压寨夫人不就得了,还送回去干啥呀。自古以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多好点事儿啊! 这些胡子一天天的没啥新鲜事,跟老娘们也没啥区别,特别爱凑热闹,扯八卦。 大荒子喝了一口酒,说道:“好,说的好,一会儿就入洞房,哈哈哈!走,兄弟们接着喝!” 其实大荒子就这么开玩笑的一说,他还真不是个啥都能下得去口的人,那陈秀秀救回来的时候,血糊拉的一个人,尤其脸上横七竖八的伤口,看着就渗人,一般人可下不了口。 陈秀秀就在大荒子的山上,那么被斩首的人是谁呢? 那只不过是听从田师爷的计策,找了一个替死鬼。这替死鬼不是别人,正是伺候于大龙儿子的那个老妈子。于大龙气这老妈子没看好儿子,被胡子给掠走了,就拿她当了替死鬼。 所以行刑的时候,那脸上用刀被划得看不出模样。 也怕陈秀秀活着出去,被人认出来告诉翠花,所以索性让人把她的脸也给划破了相。 三个月后,陈秀秀的伤基本痊愈,不过再不是过去那个美人了,脸上横七竖八的都是疤痕,变得面目狰狞。 大荒子就要派人送她下山。可陈秀秀却不肯走,这些天在山上过惯了整日无拘无束的日子,想到再回石家,心里就堵得慌。对大荒子说道:“大当家的,我不想走,想和你学武!” 大荒子有些有敢相信的说:“你说什么?不走,还要学武!” 山上的兄弟一听可乐坏了,山上的这些胡子,几个月也见不到一个女人,这下好了,山上多了一个女胡子,虽然丑了点,但到底是个母的。光是每天听听声音心里也觉得舒服。 大荒子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你当这是你家啊,说不走就不走,还要学武?想得怪好的,这又吃又住又学的,你给我多少钱?” 陈秀秀一听急得哭了起来,她没想到大荒子会这么说,扑通跪在地上,说:“我也是苦命的人,大当家的就让我留下,婆家也是再也不想回去了!你让我留下,我给你们洗衣服做饭!” 大荒子见她可怜,想想大家都是苦命人,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上山当胡子,于是就让她留了下来。 没事的时候,胡子们操练,谁有闲工夫,谁就教她一会儿。也得说这陈秀秀还真挺适合这个,不过半年,就学得像模像样了。 拳脚功夫,使刀用枪都是一把好手,不少山上的胡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眼见得快一年了,不知道自己爹和两个弟弟怎么样,小猫也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她这个娘了。 很想回去看看,婆家是没脸回去的,石家人想必也早以为自己死了。可去的地方只有娘家,陈秀秀和大荒子打了声招呼,就下山了。 晚上到了家门口,见四下无人,翻墙跳入院中。本想先去弟弟屋里,可怕他岁数小害怕,家里人都以为她死了再以为她是个鬼,给孩子吓着。 来到陈厚魁屋门口,见屋里亮着灯,陈秀秀敲了敲门。 “谁啊?”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 第68章 见面 陈秀秀吓了一跳,这是谁的声音呢,说陌生呢,还多少有点熟悉。激灵一下,陈秀秀想起来了,这不是钟先生的声音嘛,但是却又不像原来那么响亮,嘶哑疲惫。 陈秀秀正在门口犹豫呢,就听身后一声惊叫,“是秀秀吗?” 陈秀秀回头,见她爹端着脸盆站在面前,她哽咽着答,“爹,是我啊,秀秀回来看你来了。” 陈厚魁手里的脸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惊恐地退后一步道:“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陈秀秀蹲在地上,把脸盆拣了起来,不敢抬头看她爹,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陈厚魁见此情景,刚还惊疑不定的心,突然就明白了,这一定是陈秀秀,甭管她是人是鬼,都是自己的亲闺女! 上去一把抱住,禁不住老泪纵横。陈秀秀在她爹怀里,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爹抱着她,无论什么困难都替她挡着遮着。 心里面那种踏实的感觉,从结婚后就再也不曾有过。却又不敢放声大哭,怕惊动了邻居,只小声抽泣着。 爷俩正在这哭呢,就听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个毛茸茸地小脑袋来,稚声稚气地喊:“爹!” 咯咯娇笑着跑出来扑到陈厚魁腿上。陈秀秀止住哭声,低头一看,问她爹:“这就是艾蒿捡来的那个叫湘莲的孩子?” 陈厚魁点点头,抱起湘莲道:“湘莲快喊姐姐。” 湘莲转了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喊:“姐姐。” 把个陈秀秀喜欢的不得了,这孩子长得白胖白胖的,梳着两个小辫子,穿个小花棉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脸蛋儿,煞是喜人。 不由想起自己的闺女小猫,心下黯然。陈厚魁一拉陈秀秀道:“走,进屋说去,详细给爹说说,这是咋回事啊。” 陈秀秀低头道:“爹,我不进屋了,我这脸,别把我弟他们吓坏了。” 陈厚魁道:“别把家人想得都那么胆小,他们胆大着呢。” 把湘莲放到地上,告诉湘莲,“快进屋告诉你哥和你姐,就说姐姐回家了。” 湘莲答应一声撒开两条小短腿就往屋里跑,边跑边喊:“姐姐回家了,姐姐回家了 屋里陈俭和徐艾蒿还没睡呢,过去没有机器扒苞米,都是人用手,一点点往下搓玉米粒,他俩正搓玉米粒呢。 陈俭嫌徐艾蒿搓得慢,正生气呢,听见湘莲喊,撅着嘴嘟囔:“干活那么慢,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拣个孩子来我们家!” 徐艾蒿也不吱声,就一个劲的低头搓玉米。这话陈俭说过多次,徐艾蒿早就见怪不怪了,知道其实陈俭也是喜欢湘莲的,就是嘴里这么一说而已。 她不跟陈俭一般见识,站起来出去看湘莲,湘莲一阵风跑进来,带进来一股子凉气,徐艾蒿把湘莲的小手握在自己手里,爱怜的道:“一天就知道瞎跑,冷了,是谁小狗爪子冰凉啊!” 湘莲仰头看着徐艾蒿,笑嘻嘻地道:“是湘莲,是湘莲小狗爪子冰凉。” 说完自己呵呵的笑。抽出小手往身后指,“姐姐,姐姐。” 艾蒿往湘莲身后看,一下子就呆住了,吓得不敢说话,用手直拽陈俭,陈俭不耐烦的道:“干啥干啥,拽啥呀!” 一抬头,也不由得也吓了一跳,见他爹身后领进来一个人,头上包个灰头巾,身上穿着灰色的棉袄,再仔细看那脸,全是疤痕,左一道右一道,甚是吓人,就眼睛清澈明亮,似乎是一个很亲近的人。 他迷茫的站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人到了近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都长这么高了,快赶上姐姐了。”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他听出来了,这是姐姐,是陈秀秀,紧紧抓住姐姐的手,哭道:“姐,原来你还活着啊!” 扑到陈秀秀怀里就哭了起来。湘莲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见陈俭哭了,徐艾蒿也偷偷的抹眼泪,爹更是眼泪汪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时间,屋里的人全都哭开了。 哭了一阵子,终于大家都冷静下来,陈厚魁问陈秀秀:“闺女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秀秀就把别后的情形讲了一遍,听到陈秀秀在大牢里被人毒打,毁容。陈厚魁不禁又是一阵伤心,又听到陈秀秀现在落草到温家兄弟的胡子窝,不由得又是担心又是害怕。 握着陈秀秀的手道:“闺女,你就回家里来,家里再穷也还有你吃和住的地方,再说这二年比以前强多了,别再在胡子窝里面混了,万一被官府抓了,那可是死罪呀。” 陈秀秀淡淡一笑,道:“爹,这世道不容人好好过日子呀!我要是回到家里,万一被人知道我没有死,还活着,不光连累你们,我也一样活不成啊。再说,就算是可以好好的待着,人言可畏呀。 光乡亲们的口水吐沫就能把我淹死,反倒不如在胡子窝里,大家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谁也不能瞧不起谁,吃香的喝辣的,自由自在,挺好的,我也习惯了。” 陈厚魁细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也就不再强迫陈秀秀回家,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怜小猫啊!” 陈秀秀一听眼圈就红了,伸手从衣服兜里拿出来一包银子,递给陈厚魁,“爹,这些银子麻烦爹给石家送去,千万别说是我让送的,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 陈厚魁收了,道:“秀秀啊,你放心,爹一定把这些给石家送过去。” 陈秀秀眼泪汪汪的道:“真想看小猫一眼呢!” 陈厚魁道:“这么的,你在这儿啊,先住几天,明天我去石家接小猫,就说让小猫上咱家来玩儿上几天,想来石家也不能不让,你趁机,不就可以见到小猫了嘛。” 陈秀秀擦了擦眼泪道:“那就辛苦爹了,爹,您老人家一天也没享过闺女的福,反倒让您替我操心了。” 陈厚魁道:“傻孩子咋净说傻话呀,你能活着就是让爹享大福了。”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对徐艾蒿道:“艾蒿啊,你赶紧拿脸盆,打点开水给钟先生端过去。” 陈秀秀想起刚才敲她爹门时,听见仿佛钟先生的那个声音,就问道:“爹,怎么我像是在咱家听见,钟先生的声音了呢。” 陈厚魁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你没听错,确实是钟先生在咱们家呢,唉,这钟先生啊,可是遭了大祸了!” 欲知钟先生遭了什么大祸,且看下回分解。 第69章 丧子 话说钟先生老婆死得早,只得了一个儿子,叫钟宝。钟先生对儿子寄予厚望,指望着他,能子承父业,虽然不见得能大富大贵,但这人啊,你看你要是没钱可以少吃饭,可以少穿衣,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 谁都怕死,生病就得治病,当大夫是永远不会失业的。况且自己还会算命,瞧风水。 从钟宝很小的时候,钟先生就开始教他。可惜,这钟宝不争气,也不知道像谁,从小就偷鸡摸狗的,长大了,输耍不成人,还爱喝花酒,逛窑子,把个好好的家给败坏得不成个样子。 这次竟然得了花柳病,以前得的一些病,小来小去的,钟先生就给他弄点小药治好了,现在这个厉害,钟先生把头发想得都白了,也就刚刚琢磨出来点端倪。 他想呀,只要知道是什么病,就好对症下药。却不想,钟宝这病不等人,一天一个样,发展得极快,没奈何,钟先生只能下猛药,那药里有几味药极珍贵,迫得钟先生把地和房子都卖了。 这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只要能治好钟宝的病,他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钟宝的病发展得厉害,到最后鼻子和耳朵都烂掉了,整张脸跟个烂柿子似的,甚是骇人,身上也开始起大水泡,流脓淌水,非常恶心。 本来钟先生以为那病再厉害,凭他几副药也定能药到病除,结果,反而病得更厉害。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买房子的人家,儿子急着结婚,钱也都付给钟先生了,就赶他们父子搬家。 钟先生本以为可以搬去妹妹家里暂住,可石老太一看钟宝那个样子,怕他的病传染,死活不同意。 也是巧了,正好让陈厚魁来看小猫,正好给赶上了,见钟先生没地方住,念及当年钟先生救自己和儿子的恩情,再又当初陈秀秀也算是钟先生告诉的偏方治好的,终是承了钟先生的情。 就让钟先生搬去陈家暂住。 他可不知道钟先生救他们父子,是为了要挟陈秀秀的,不然就是打死他,也不会让钟先生去的。 钟先生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有人伸出援手,赶紧抓住,就用个破板车,拉着一些旧家当,跟儿子搬去了陈家。 到了陈家后,钟宝没几天就病死了,他那个病发展的快呀,钟先生都没啥心理准备呢,这儿子就没了。 钟先生那个伤心呢,要不说他也是够可怜的,青年丧妻,老年丧子。人生的悲惨事儿还都让他遇上了。 这儿子虽说活着的时候,这么不好,那么不好的,可当人一死,还是悲痛的大哭起来。 陈厚魁也不太忌讳,忙着帮钟先生打理儿子的后事,钟先生非常感激。徐艾蒿也没觉得怎么样,湘莲还小,不知道害怕,只有陈俭阴沉着脸,老大的不高兴。 陈厚魁见儿子这样,很是不满:“小孩子家懂什么,别哭丧个脸,干活去。” 陈俭心里有火,也不敢发作,很是不理解自己的爹,倒是徐艾蒿受了不少他的气。 丧事并没有大操大办,一来钟先生手里的钱已经用光了,二来,按当地的风俗,没结婚的小辈死了,都是草草的入土了事。 钟先生拿出最后的一点钱,给死去的儿子置办了一套上好的寿衣。给儿子穿寿衣的时候,钟先生不禁又老泪纵横:“儿啊,爹给你穿新衣,别吓爹啊。你娘去得早,爹不曾让你受过委屈,要啥爹就给买啥,也算对得起你了。” 说到动情处,钟先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前满是儿子小时候乖巧的样子,围在他身边看着他配药很是好奇,不停地问:“爹啊,这是啥,爹啊,那又是啥” 停了一会儿钟先生又哭道:“都说那边冷,爹给你做了最厚的棉衣,到了那边儿啊,你就去找你娘,别再乱跑了。爹也没几天活头了,用不了多久就去找你们,咱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钟先生边哭边说,断断续续的,钟宝病得太久,身上溃烂的不成样子,有的地方衣服和身上的皮肤已经粘在一起了。 钟先生不忍心用力,找了温水,慢慢化开结痂的地方,然后再给他穿上新衣服。 眼看就快到中午了,钟先生还没给钟宝穿好寿衣,陈厚魁在门外着急但又不好意思去催。 北方的习俗,是死人必须在中午十二点前下葬,否则就不吉利,万一来不及,中午没下葬,那就只能再等上两天。 死人死后下葬的时间是一天,三天,要么就是七天,只有亲人在,才在家里停放三天,长辈去世也有七天后才下葬的。 陈厚魁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去敲了钟先生的屋门,告诉他时间到了。 寒冬腊月,地冻得梆梆硬,五六个壮劳力用镐头刨了很长时间,才把下葬的坑挖好。 眼看着要下葬了,钟先生扑在棺材上大哭起来,叫道:“儿啊,你这一走,只剩爹一个人,爹可怎么活啊?” 徐艾蒿在后面听得清楚,心里不禁也随着悲伤起来,眼泪不觉地落下来。 陈俭见状骂道:“你哭个什么劲,他是你啥人呢,你就哭,真没出息!” 陈厚魁拉着钟先生的胳膊,劝道:“老哥,人死不能复生,别再伤心了。这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什么事都好说!” 等棺木入土后,钟先生还是舍不得走,摸摸墓碑,说:“儿啊,天冷,爹把衣服给你披上!”说完脱下自己的棉袄盖在坟上。 办完丧事,回到陈家后,钟先生就一病不起,大病了一场。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想必是病重,再者也是不想活下去了,一心求死。 陈俭去送了几次饭见钟先生不吃,就再也不去了,“爹啊,钟先生不吃也不喝,我看是要快了!” 陈厚魁一巴掌打上去,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净说些缺德话,再说着话,我打折你腿!”说着转身去找擀面杖。陈俭一见不好,脚底抹油,溜了! 徐艾蒿忙拦着陈厚魁,道:“爹啊,我去试试,看能不能劝动钟先生!人是铁,饭是钢,老这么不吃饭,还不得饿死!” 第70章 心思 陈厚魁开始是不同意徐艾蒿去的,他自己去看过钟先生,头发多少天没洗,披散着,神志也不太清,一身臭烘烘的味儿。 只怕徐艾蒿一个小姑娘去了被吓着,所以都是让陈俭去送饭。陈俭去送饭,嫌弃钟先生身上的味儿不好闻,每次都是把门一开,远远地放在门口,喊一声”钟先生,吃饭了!”便跑开了。 钟先生可能是真不想吃,也可能觉得别人没把他当人看,想想当年自己是多么的风光。不说是锦衣玉食也差不了多少,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寄人篱下,哪里还能吃得下饭。 陈厚魁见徐艾蒿执意要去,就问:“你不害怕啊?” 徐艾蒿笑着说:“有啥好怕的,是人又不是鬼,还能把我吃了咋地!” 陈厚魁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跟在她身后,一起去看钟先生。 徐艾蒿把饭菜又热了一遍,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去钟先生屋里。走到钟先生面前,低声说:“钟叔啊,吃饭,一会儿凉了!” 看着钟先生的样子,陈厚魁直摇头,心想儿子说的没错,看钟先生的样子怕是要不好,这分明是不想活了呀。他不愿意再往下想,开口劝道:“钟老哥,你倒是吃口饭呢,不吃不喝地这哪能行啊!” 钟先生躺在炕上,两眼望着屋顶不说话。 陈厚魁对徐艾蒿使了个眼色,徐艾蒿明白这是要她走,可她不忍心看着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等死。端起碗筷,来到钟先生身边,又低声说:“钟叔啊,来,吃饭,我喂你,小心烫哦!” 说着还用嘴吹了吹,就像是喂湘莲那样的小心细致。“钟叔啊,张嘴!这人呢,啥时候都得吃饭呢,不然真有个好歹的,可不能当个饿死鬼呀!” 还别说,经徐艾蒿这么一哄,钟先先真开口吃饭了。人说有病的时候,不管多大岁数都是一个小孩儿,得哄着才行。 陈厚魁看着心里也高兴,心道:“这个童养媳算是买对了,孝顺。对外人都这么好,等我老了对我,嘿,那也准不会差!”禁不住满意地直点头,笑眯眯地看着徐艾蒿。 徐艾蒿见钟先生终于开口吃饭,也非常高兴,叫道:“爹,爹,你看,钟先生开始吃饭了!” 陈厚魁忙道:“看见了,爹看见了!那啥,你就在这多陪陪你钟叔,开导开导他。我去刷碗,今天你就别刷碗了。” 徐艾蒿见自己的方法有了效果,也挺高兴,就说:“那行,爹,今天就劳累您了。” 想着趁钟先生不反对,再接着喂几口饭菜,可钟先生却紧闭着嘴,再也不肯吃了。 徐艾蒿不禁有些失望,说道:“钟叔啊,是不是饭菜不好吃啊,那你说,你想吃啥?我再给你做去。” 陈厚魁一拉徐艾蒿,两个人来到屋外,“闺女啊,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钟先生开口吃饭就是个好兆头。” 徐艾蒿一愣,心想怎么突然叫上‘闺女’了呢,以前都是叫艾蒿啊。她听见陈厚魁喊自己闺女,心里一热,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很想哭。张口刚喊了声“爹”就哭开了。 陈厚魁不知道咋回事呢,以为刚才是吓着了,忙安慰她。可他哪里知道,徐艾蒿其实是心里高兴才哭的。她从小娘死的早,亲爹抽大烟,没钱的时候非打即骂,有钱了,人影也见不着,根本就没疼过她。所以刚刚陈厚魁亲切地一喊‘闺女’,艾蒿就感动得哭开了。 徐艾蒿抱住陈厚魁的胳膊,哭着说:“爹啊,我不怕,你不在我身边呢吗?” 陈厚魁说:“不怕就好,不怕就好。” 徐艾蒿说完,一下子又跑开了。 把陈厚魁一个人撂在外面,陈厚魁摇摇头:“这孩子怎么回事,稀奇古怪地,咋今天感觉她怪怪的呢!” 从这天开始,就由徐艾蒿一个人照顾钟先生,钟先生的情况时好时坏。高兴了就使劲吃,不高兴好几天也不吃饭。 徐艾蒿也不急不恼,变着法子哄着钟先生。有几天钟先生又不吃饭了,徐艾蒿给他喂饭他也不吃,正巧陈厚魁在外面叫艾蒿,艾蒿扭头朝外回了一句“爹啊,我在这儿!” 等她再一回头,钟先生正笑呵呵地,张大嘴等着喂饭呢。徐艾蒿心道:“这钟先生咋回事,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拿起勺子,喂了钟先生一口饭,钟先先吃完把嘴一闭,又不吃饭了。徐艾蒿真是一个头,俩个大,想想可真是头疼,这咋又不吃了。 钟先生撇撇嘴,像小孩一样,委屈巴巴地望着徐艾蒿,“你再叫我爹,我就吃饭,不叫,我就不吃!”这把头一扭不说话了。 徐艾蒿可真是哭笑不得,想着算了,这么个可怜人,叫爹能让他吃饭,就叫几声能咋地,叫了他,自己也不会少块肉。就叫了一声,“爹啊,吃饭!” 果然,钟先生一听,又张着嘴等着喂饭了。 经过徐艾蒿的精细照顾,钟先生一天天的好转。等陈秀秀回来的前几天,钟先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身体虽然多少还有点虚弱,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精神头可好太多了。 这一天,钟先生故意装着不吃饭,徐艾蒿送了饭来,见钟先生不肯吃,就问:“钟叔啊,咋地了,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好吃啊。” 钟先生把脸一板,说:“你咋不喊我‘爹’了呢,你喊我,我就吃。” 徐艾蒿脸一红,说:“呀,钟叔还记着啊!” 钟先生看徐艾蒿脸红,略带顽皮地说:“艾蒿啊,这些天苦了你了,本来我都不想活了,可你一喊我爹,就又舍不得走了。” 徐艾蒿红着脸说:“钟叔,我也没干啥啊,就是给你送送饭!” 钟先生神色一转,凝重地说:“艾蒿啊,你是童养媳,那陈俭对你可好啊?” 艾蒿这个年经还不大懂那些大人的事,低头说:“还行,就是老骂我,还不愿意和我一起玩儿! 钟先生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要说这人心呢,都是肉长的,这些天徐艾蒿是怎么照顾他的,他心里能没数么,那陈俭对他态度啥样,徐艾蒿对他啥样,他心里门清。本来他就一个心存死志的人,这世上他真觉得生无可恋,就是现在人说的,感觉人间不值得。 他唯一的儿子死了,倒是还有一个,但那个名义上,是人家于大龙的儿子,他敢去认么!唯一的妹妹,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选择袖手旁观,拒绝帮助他。他能不寒心么! 这些日子都是跟他无亲无故的徐艾蒿照顾他,让他对这人世间还有点留恋。毕竟,这钟先生,你别看他为人多少有点那么没有底线,但那也是为了生存,他呢,心底多少还有点良心。 所以,他就想现在还不到死的时候,咋也得回报徐艾蒿一点。不能亏欠这个跟自己无亲无故的小姑娘。再一个,过去那时候,童养媳地位那是相当低的,在家里都不如一个奴仆受重视。 陈俭对她天天吆五喝六,不是打就是骂的。可以想象得到,以后两人真圆房了,徐艾蒿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所以,他想给徐艾蒿,至少一点安身立命的本事。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徐艾蒿在陈家待不下去了,即便她没有娘家,但是出去了,也不至于饿死。 哪怕将来徐艾蒿日子过得好,多一点依仗也不是啥坏事。 多日来他心里一直盘算着这件事,此时听艾蒿说完,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第71章 学医 “艾蒿啊,你想不想和我学医?”钟先生坐在炕上,一句话突然出口。 徐艾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问:“钟叔,你说什么?学医?” 钟先生点点头。 徐艾蒿有些疑惑:“可是我不识字啊?再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学医,人家会让我瞧病吗?” 钟先生不屑地说:“谁说不识字就不能学医,谁又说女孩子不能学医,只要你肯学,我就能把你教会!再说,不识字你可以学啊,谁也不是天生下来就识字的。” 看徐艾蒿还有些犹豫,就又说:“俗话说得好,技多不压身啊,现在学了,不定以后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有个手艺总比没有强!” 钟先生只是说了其一,至于担心以后陈俭对她不好,她也可以自己活下去的话。钟先生并没有说,那只是万一,只是最坏的打算。现在钟先生想报答徐艾蒿对自己的照顾,也想把自己一身的本事传下去。 既然儿子没了,当然,就算儿子钟宝还活着的时候,他也不学的。倒是这徐艾蒿,心细,人又善良。 识不识字倒不是最重要的,不识字,大不了自己以后教她就成了,她也还小,边学识字,边学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就看徐艾蒿肯不肯下苦功夫去学了。 这钟先生,你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在乡村里四处行医的草头医生。其实人家祖上可真的是辉煌过的。他的祖爷爷是在清朝宫里头,当过御医的。再往上数,家里也还有无数个在当时有名的名医。可以算得上中医世家了。 只不过后来,他祖爷爷在宫里得罪了一个皇子,全家人受了迫害,被发配到北方这苦寒之地。 过去中医大多是祖传,很少有人会传给外人。所以,钟先生虽然没有学会祖上的十成医术,五六成是学会了。 那些啥秘方,偏方就不说了,光宫廷里那些养生的药丸子做法,就会好几十种。真拿出去,也都是钱呢。 再有,钟先生家里攒的那些祖传的医书。那可才真是宝贝。他们家祖上可没少搜集一些稀有的,甚至是绝世的医书。你想想,那时候他祖爷爷是御医,地位在医生里,就属于顶尖了。 过去医生这职业并不受重视,属于中九流,跟算卦的,和尚道士地位一样。能混到御医,那就多少算是个小官了,同时也是对他医术的肯定。 所以巴结的人肯定有,人吃五谷杂粮,不可能不生病,生病谁不想找个厉害点的医生啊。 他只要放出风去,说想收藏点医书,那肯定有求医的,或者跟他示好的,准备以后求医方便的人,给他送点。 这医书可就不老少了。钟先生本来想留给他妹子,石老太。万一有一天他不在了,把这些书传给小猫的孩子也好。 为啥说传给小猫的孩子,不传给小猫呢,因为小猫遗传了她爹石进祥,也是个傻子。生活都不能自理,根本就学不了医术。 所以钟先生本来想着,妹子石老太那也算自己最亲近的人了,她的后代,也算是自己的血脉亲人,将来小猫腰是能结婚,生出来不傻的孩子,那这医书传给小猫的孩子,这也算是肥水没流外人田。 如果石老太不想把这医书,传给小猫的后人,那就交代她,有机会给于大龙家的那个儿子。也当是自己这个亲爹,给儿子留的一点念想。 但是自己妹妹的袖手旁观,让他可寒心喽。血脉亲人,还不如个无亲无故的外人对自己好。 所以,他决定把他这一身医术,和那些个医书,都传给徐艾蒿。 至于说,为啥陈厚魁收留的他,他却只感谢徐艾蒿,却不感谢陈厚魁。那是因为,在钟先生心里,陈家那是欠了他的大恩的。 是他救出了陈家父子,不然,陈家父子早就见阎王去了。 当然,他是不会觉得,这是用陈秀秀的幸福换来的。 所以,陈家供他吃住,都是应该的,反而徐艾蒿并不欠他的,却全心全意对待他,让他感动了。 陈秀秀回家的时候,徐艾蒿已经和钟先生学了好一阵子了,只是钟先生不让她告诉别人。徐艾蒿只说是钟先生教她识字,对学医的事只字未提。 听说钟先生在她家里,陈秀秀并没有和她爹提起,从前钟先生,是如何逼迫自己回石家的事。 那些往事,陈秀秀就打算让它们烂在肚子里。再说,在她生命垂危的时候,是人家钟先生的偏方救的她。所以,前尘了了,啥也不想说了。 经历了生死起落后,她什么事儿都比以前看得开了。 陈厚魁说完钟先生的遭遇,陈秀秀轻叹了口气,道:“想不到钟先生这命也挺苦的,他一个人,岁数又这么大了,就让他住这儿!” 钟先生其实也就五十多岁,那要是在现代,还正龙精虎猛呢。可你别忘了,这是在民国,人们那时候生活水平特别低呀,大家都吃不饱,穿不暖,成年劳作,能活到五十多岁的人,都算高寿了。 幸亏钟先生好歹是个老中医,自己平时保养点,再加上行医的人,不用干啥农活,多少有点小钱。 不然那要是一般人,经历这么一场,也差不多就见阎王去了。 陈俭一听陈秀秀说,让钟先生在自己家住,气得直跳脚:“天天他啥活也不干,还得让艾蒿伺候他,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呀!跟他无亲无故的,凭啥让他在咱家住呀!” 陈秀秀微微一笑,爱怜地摸摸陈俭的头,“凡事不能都想到坏处,人都会有个为难遭灾的时候,谁也不敢保证一辈子,都能顺顺当当的,万一我们什么时候不好了,不是也希望有人能搭把手吗?你说是不是啊。” 陈厚魁边在炕沿上磕烟袋锅子里的烟灰,边吆喝陈俭: “小兔崽子,当年要是没有钟先生出面救咱俩,咱们早就死了,人可不能过河拆桥啊!要有良心,要知道感恩呢,你小子还得多像艾蒿学学,你看艾蒿比你小,但是可比你懂事多了。” 徐艾蒿被夸奖,涨红了脸,低着头,嘴紧紧抿着,忍住笑。 湘莲在旁边冲陈俭做鬼脸,陈俭小声嘟囔,“我又没求钟先生去救我,他自己愿意的!” 陈厚魁一听,从炕上就跳下来,骂道:“我打死你个臭小子!” 伸手就要扇陈俭耳光,陈秀秀忙拉住他,劝道:“爹,陈俭还小,他也就嘴硬,随便那么一瞎说,您老人家可别当真喽。” 转头对陈俭使眼色,“快去抱点柴火,一会儿姐给你们烙黏米面饼子吃。” 湘莲一听有好吃的,忙推陈俭:“小哥,小哥,快去抱柴火,湘莲饿了,要吃饼子!” 陈俭趁机赶紧出门,陈厚魁在身后还骂他,“真不是个东西啊,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啊!” 第72章 小猫 夜里,陈秀秀噩梦连连。牢里受的那些折磨,在陈秀秀记忆里烙下深深的印记。 夜,静极了。她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出了屋,纵身翻墙来到外面,一轮残月挂在天空。月色朦胧,夜如水,树枝上星星点点的积雪,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不真实。回想这段日子里所发生的事,她感觉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 不知不觉走出了很远,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但此时她的心里却是无比的凌乱,何去何从,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全是未知。石家是没想回去,自己家里,也不能久留,那么只有一条路:上山,当土匪。 “陈秀秀啊,你跟我走,我想你了!” 陈秀秀听得是崔玉和的声音,抬头一看,崔玉和一身白衣,正站在远处。陈秀秀也不害怕,跑过去就扑。只见崔玉和的人影一下飘到很远,又说,“陈秀秀啊,你来啊!” 陈秀秀赶忙又追,可哪里能追得上,那影子又飘出了很远。陈秀秀觉得眼前是那么真切,可就是追不上。 就觉得心里酸楚莫名,仿佛所有的委屈都齐齐涌上心头,就想扑到崔玉和怀里,大哭一场。那影子还在飘着,忽尔东,忽尔西,可崔玉和的脸却越来越模糊。 冷丁一激灵,就醒了。 看着旁边的徐艾蒿还在睡着,想起了崔玉和,心想要是不发生那样的事,两个人现在在一起多幸福啊。不由得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徐艾蒿睡在陈秀秀旁边,听见陈秀秀在哭,腿还乱蹬,以为是做噩梦了。 轻轻推她,“姐姐,姐姐,醒醒,快醒醒!” 陈秀秀不好意思说自己哭了,就支吾道:“是刚才做噩梦了,没事,继续睡。” 轻轻拍了拍徐艾蒿,翻转身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陈厚魁去接小猫,陈秀秀就在家里帮忙干些家务活。 另外,陈秀秀嘱咐陈俭和徐艾蒿,“别和外人说我没死,更别说我上山当了胡子。让外人知道了,恐怕得连累咱们家。” 陈俭说:“姐,放心,我又不傻,艾蒿她也不会说的!” 徐艾蒿抱着湘莲,心思没在这里,也没听到陈秀秀姐弟俩在说什么,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些药名。 湘莲听说“胡子”,拽着徐艾蒿的衣服就问:“啥是胡子啊?” 徐艾蒿正走神呢,听湘莲一问回过神来,说:“柴胡者,气香,味苦,和解表里,升阳疏肝。” 湘莲也听不懂,就开始闹开了,陈秀秀和陈俭也听得云里雾里的,都一脸不解地看着艾蒿。 徐艾蒿看几个人都看着自己,觉得很是尴尬,挠挠头问:“湘莲,你说啥?” 陈秀秀忙过来解围,从她怀里抱过湘莲,笑着说:“来,姐姐告诉你,什么是胡子。” 湘莲胆子很大,见陈秀秀脸上长长的伤疤也不害怕,还用小手去摸,“湘莲呢,姐姐告诉你,胡子啊,就是抢别人东西的人,骑着大马,谁都得给钱,很威风的。但是呢,这胡子呀,有好一点的,更多的是坏人。遇到了,就得赶紧跑啊!” 湘莲一听,叫嚷着:“我也要当胡子,我要骑大马,我也要去抢别人的东西!” 陈秀秀扶额:“好孩子是不能抢别人的东西的,也不能当胡子,记住了吗?记不住,就不能吃好吃的!” 湘莲嘟嘟小嘴:“我要下地,拉粑粑去。” 正当几个人在这说话呢,陈厚魁赶着马拉的大爬犁回来了,脸上的眉毛,胡子都是白花花的霜。 爬犁上坐着一个小孩,裹着厚厚地羊皮大袄。 一进屋,陈厚魁把马鞭子往旁边一扔,就破口骂道:“他妈的,这石老太也真不是个东西!” 陈秀秀忙过来问:“爹啊,咋地了?” 陈厚魁没好气地说:“还能咋地,我去接小猫,那老不死的死活不让小猫来,我就跟她翻了脸。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要不是石老头拦着我,非给她几个耳光子不可。” 陈俭也附和着说:“那老太太就该打,上次我去就想揍她!” 徐艾蒿一拉陈俭,不让他多说话。 陈秀秀知道石老太的脾气,原来还好,自打自己出了那么档子事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人变得尖酸刻薄,嘴又损,想是爹在那里受了委屈。 就安慰陈厚魁道:“爹啊,别生气了,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一个老太太,能懂啥道理呀!” 陈厚魁兀自气鼓鼓的,却也不再叫骂。大伙把注意力转向小猫。陈秀秀过去把小猫身上的大衣脱了,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妈呀,这还是小猫吗?咋变得这么胖啊!” 这小猫胖得身子圆滚滚的,像是一个肉球,陈秀秀叫小猫,“小猫啊,还认识娘吗?我是你娘啊!” 小猫目光呆滞,眼中无神,根本就不认识陈秀秀了,只喊:“我饿了,我要吃的!” 陈秀秀看向正生着闷气的陈厚魁说道:“爹啊,你看,小猫这是咋地了,这么胖不说,咋还不认人儿了呢?” 陈厚魁平时很少发脾气,也不知道石老太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把他气成这样,气着说:“咋地了?都是老石太太干的好事,小猫一不听话,老太太就给小猫吃东西。小孩儿没有数,大人也不懂事,愣是把孩子给吃成这样! 听石老头说,现在小猫吃东西得有人看着,不然自己不知道饥饱,有多少吃多少,有一次,差一点撑死喽。” 陈秀秀听得直咬牙,恨不得把石老太给撕碎了才解恨,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本来快一年没见,想好好和孩子亲近亲近,没想到这小猫成了这样。 抱着小猫就哭开了。小猫被她抱得紧,人本来就胖,气喘得厉害,拼命下死力推陈秀秀,一个不小心陈秀秀被小猫推倒在地,小猫在那里跺着脚拍着手笑,“哈哈,矮冬瓜,滚地球,滚,滚,滚···” 陈秀秀“哇”的一声就哭了,那“矮冬瓜,滚地球”什么的,想来是别人骂小猫的,却被她记住,现在骂起自己的娘来了,陈秀秀怎能不伤心呢。 艾蒿想起钟先生不是正好在这儿吗,让他看看兴许还有办法,就说:“姐,要不让钟先生给瞧瞧可好?” 陈秀秀一听徐艾蒿的话,如梦初醒,抱起小猫就来到钟先生屋里。 钟先生闲着没事,正睡觉呢。人家一家人团聚自己也不好过去,吃完了早饭,又来了一个回笼觉。 陈秀秀进屋就给钟先生跪了下来,哀求着说:“钟先生,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钟先生起身一看,陈家人都在,忙下了炕,鞋也没穿双手扶起陈秀秀,说道:“孩子啊,可别行这么大的礼啊,我这个老头子受不起啊!来,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陈秀秀起身,抱着小猫给钟先生看,钟先生看了一下小猫的眼睛,闭上眼睛开始号脉。半天,缓缓睁开眼,说道:“这孩子身上也流着我钟家的血,我妹子那人我知道,不那么靠谱。把个孩子糟践成这样。唉!你家在我最为难遭灾的时候收留我,我就告诉你们。” 说完,看了一眼陈俭和艾蒿。 陈厚魁也是个明白人,看钟先生不往下说了,就把两个孩子打发出去。看着钟先生说:“老哥,有话直说!” 钟先生停了一会儿,接着说:“刚才我是怕两个小孩儿听了害怕,不过这事儿就算是大人听了,也会怕上三分,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73章 难办 屋里只剩钟先生,陈厚魁还有陈秀秀三人,钟先生压低了声音道:“今天这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不许对第四个人讲半句。你们先发毒誓,要不我是不会说的。” 陈厚魁看着钟先生,这咋还神秘兮兮的,以为他的病没好利索呢,就问:“老哥,不就是给孩子治个病嘛,至于这样?” 钟先生有些生气地道:“你们不发毒誓就算了,当我没说!”往炕上一躺,把棉被蒙在脸上,不再说话。 陈秀秀见钟先生发脾气,忙道:“舅舅啊,我发誓,要是我和别人说半句,准叫我天打五雷轰!”说完,拉了一下陈厚魁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虽然陈秀秀是决意不回石家,而且恨死了石老太,但是也还是出于礼貌,按照过去的叫法,叫钟先生舅舅。 陈厚魁无奈,为了外孙女小猫,犯不上跟钟先生较劲,他要怎样就怎样,只要能治好小猫,便也忙道:“老哥啊,你别生气,怪只怪我见识短,我也发誓,要是我陈厚魁对别人说了,我不得好死!” 钟先生听两个人都发过毒誓,掀起被,起身道:“小猫的病,只能用陪葬的银扁方,还得是埋在坟里,五十年以上的,磨成粉末做药引子,再搭配别的药材来治。” 过去北方人,管这个银簪子,就叫银扁方。因为是个长方形的,又扁又方,往发髻上一插,美观还能固定头发。 那时候穷人哪有几个能戴得起银首饰的呀,所以一般得是家里有俩钱,才舍得陪葬这个。 且说陈厚魁听完,一惊说道:“老哥,你这是啥偏方啊,又恶心又吓人的,再说上哪儿弄这东西啊?”过去那埦坟掘墓,那是缺大德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不是盗墓子的,一般人谁干这缺德事啊。 钟先生一脸无奈地道:“你不要忘了,我还是小猫的舅姥爷,我能害她嘛。” “真的只有用这东西,才能治我家小猫的病吗?换个方子不行吗?”陈厚魁皱眉道。 钟先生不紧不慢地道:“你看小猫现在吃得肚子滚圆,两眼无神,连自己娘都不认了,况且她脸上生了个大脓疮,很凶险,不出一个月,小猫恐怕就有性命之忧!” 匆忙间只见到小猫巨肥,现在陈秀秀才想起来,小猫那脸上,确实长了老大的一个包,还以为是冻疮,原来竟是脓疮。 过去脸上长脓疮是九死一生的,很难治。不由得心下惊慌。 陈厚魁没怎么注意到,以为钟先生不过是危言耸听而已,就道:“真有这么严重吗?老哥,你可别吓唬人啊!” 钟先生见陈厚魁不信自己说的话,多说无益,不再搭理陈厚魁。 陈秀秀突然开口问道:“舅舅,您说哪里能找到这东西?” 钟先生低声道:“牤牛岭,那里有一座古坟,刚才出去上厕所,听东边的葛家小子说,田家的大少奶奶昨晚喝药死了,横死的,没在家停棺,起早就埋了。有新坟在那里做掩护,你们挖完老坟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 那牤牛岭本是陈家的坟地,可当年陈厚魁他们哥几个,早把坟地也给卖了,把祖先的骨尸,捡到口袋里,埋到乱葬岗子上了。 现在的牤牛岭几易其主,归了田家。 陈厚魁自从那次刘贤偷挪界碑石,田家大当家的田家昌,给作了假口供,就恨上田家了。 陈勤在田家当长工,几次劝他回来,他就是不听,为这事爷俩没少生气。 所以听得需要去牤牛岭,那脸上的表情就非常勉强。 陈秀秀见她爹犹豫,沉声说:“我自己去!” 陈厚魁一听,骂道:“你还真信呢,挖人家祖坟的缺德事,咱可不能干呢。那可是缺了大德,将来生小孩儿都没屁眼子。” 陈秀秀见她爹不同意,大声地喊道:“那您说咋办,还能眼睁睁看着小猫死啊,我是她娘,只要有一点办法,我都要去!” 陈厚魁哪里能拦住陈秀秀,要是以前兴许还能拦住,可陈秀秀跟胡子学了武,这力气就大了许多。 陈秀秀跑到门外,拿起镐和铁锨就要去。陈厚魁只好用话稳住陈秀秀,“秀秀啊,听爹话,你看天都黑了,去了也不好找。明天爹和你一起去,确定好位置,咱晚上就动手。听话啊,把家什先放下。” 陈秀秀听陈厚魁要和她一起去,又说得在理,就把东西放下,跪下给陈厚魁磕了几个头,哭着说道:“爹,谢谢您!” 陈厚魁扶起陈秀秀爱怜地道:“秀秀啊,傻孩子,一家人不用这么多客套!你去看看小猫,咱明天一早就去。我去准备准备,路也不近乎,还得去借匹马。” 陈秀秀进屋去看小猫,陈厚魁叫陈俭,让他去借马。陈俭出了屋,陈厚魁一把拉过陈俭,低声说道:“你看好你姐,哪儿也别让她去!我出去一趟,有重要的事要办!” 陈俭还想多问一句,可陈厚魁已经大步走出了院子。从没看自己爹这么严肃过,陈俭也不敢问,回屋紧盯着陈秀秀。 晚上,下起了大雪。 徐艾蒿做好了饭,给钟先生送了一份,天冷,几个人就坐在热炕上,边说话边等着陈厚魁回来吃饭。左等不来,右等也不见人影,大人还好,小猫早就顶不住了,吵着要吃。 没办法,陈秀秀就先给小猫盛了一碗高粱米饭,没给她盛菜,只把一点猪油抹到饭上,再放了一点大酱,猪肉在热饭上融化开来,和着酱香,满屋子飘开来。 湘莲本来还能再忍一会,可一见小猫开吃了,还直唧嘴,香味直飘到自己鼻子底下,馋得直咽唾沫。 陈秀秀也给湘莲盛了一碗,抹上猪油,拌点大酱,两个小孩子平时很少能吃到这么香的饭,高兴得直哼哼。 陈秀秀问陈俭:“爹干啥去了,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啊?” 陈俭直摇头,答道:”不知道,爹走得急,什么也没说!” 外面的风很大,像是一只老虎,发出‘呜呜’的吼声,火炕上很暖和,夜已经深了,几个孩子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屋门一开,一股冷风夹着雪花扑了进来。 陈俭和徐艾蒿一激灵,醒了过来,“爹,您去哪儿了?”艾蒿下了炕用笤帚,给陈厚魁扫身上的雪,陈厚魁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看陈秀秀不在屋里,厉声问道:“你姐呢,不是让你看好你姐吗?” 陈俭一脸委屈,道:“刚才还在呢,可能是去撒尿了?” 陈厚魁见陈俭还在炕上坐着,怒骂道:“还不去找去,你个小兔崽子,这点事都办不好。” 艾蒿从没见陈厚魁发这么大火,跟着陈俭一起去外面找人去了。 陈厚魁是怕陈秀秀救子心切,连夜去挖坟了,也忙出去找了。外面找了一圈,也不见陈秀秀,陈厚魁说道:“坏了,坏了,这丫头现在怎么这么不听话。” 徐艾蒿见钟先生屋里,还亮着灯,就小声说道:“爹,姐会不会在钟先生屋里?” 陈俭腿快,几步就跑过去,推开门一看陈秀秀还真在。“爹,姐在这儿呢!” 陈厚魁道:“让你姐出来,快点!”心道还好,只是一场虚惊。 陈秀秀出了屋,几个人一起往自家屋里走。陈俭怕冷,跑在前面推开门,没等进屋呢,就听他大叫了一声‘妈呀’。 后面的几个人也来到门口,往里一看,一身黑衣服的老头盘腿端坐在炕上。 第74章 惊吓 陈厚魁说道:“怕啥,这是我请的瞧病的先生,都进屋!” 原来这陈厚魁出去,是另外请郎中去了,他倒不是信不过钟先生,只是挖坟掘墓的事太缺德了,他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方法,治小猫的病,是以,花了重金请来大夫到家里给小猫看病。 陈厚魁说道:“先生先吃口饭,暖和一下身子。” 那人道:“不必了,先瞧病!”这人在四里八乡的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老中医。 陈秀秀抱着小猫过去,小猫吃了不少饭菜,现在正睡得香呢。陈秀秀抱着她,也没把她弄醒 。 那人伸手扒拉小猫的眼睛,看了看,摇了摇头,拿过小猫的胳膊放到自己腿上,伸两指号脉,突然“咦”了一声,陈厚魁吓一跳。 再看那大夫,面色突然凝重,闭上眼伸三指搭在小猫脉门上。 时间像凝滞了般,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有微微的呼吸声,过了好半天,那大夫张开眼,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陈厚魁忙道:“先生,怎么样,这孩子的病——” “恕我学艺不精,救不了这孩子。病耽误的时间太长,脾胃受损不说,体内积热也难以排除,最要命的是孩子脸上这疮,怕是只有神仙才能医得!” 冲陈厚魁一抱拳,:“老哥,不好意思,本人学艺未精,治不了孩子的病,多有得罪了。这诊金嘛,我也就不收了,告辞告辞!” 起来下炕就要走。 陈厚魁赶紧上前道:“先生留步,这天寒地冻,还下着雪,您可否先将就在我家,住上一宿,等明日一早,再走如何。” 那先生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妹妹就在这屯子里住,我可暂住她家。” 陈厚魁忙拿了点碎银子给先生,那人推辞不取,便也只好做罢,由他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厚魁和陈秀秀,只能又去钟先生那里,询问坟的具体位置,到时候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 问完两人开始准备晚上所需所用之物,只等晚上行事。 那几座老坟,是钟先生无意中发现的。年轻时钟先生还给人看风水,选墓穴,按五行八卦推演,算出在牤牛岭半山腰,有一处风水宝穴。 等钟先生带人上去一看,原来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只好作罢,另选地方。 那一处龙潭穴,在半山腰一泉眼旁,钟先生看了一圈,不得不佩服给这位墓主人,看风水的人。是以,钟先生对这件事印象非常深刻,若想取这样药引子,非那里不可。 到了晚上,无风无雪,月朗星稀,陈厚魁和陈秀秀带着东西朝牤牛岭而去。 在当地的传说中,牤牛岭可不是一般的山,确实有几分古怪。不知道他们父女二人此行会有什么事发生。 且说陈厚魁和陈秀秀,两人没走出多远,陈厚魁趁陈秀秀没注意,用铁锨把儿,就将她敲晕了,然后把她送了回去。 自己带上所有的东西,一个人去了,他怕陈秀秀岁数小害怕,再者也不想她发生什么事。 他哪里干过这种事儿啊,在路上想想就害怕,为了孩子治病,也顾不了那么多,豁出去了。 实在害怕就哼个小曲,要不就高喊几声,给自己壮胆儿。 牤牛岭是一座荒山,平时就少有人去,现在是冬天,大雪封路又是夜里更是没半个人影。 积雪很厚,上面形成一层硬壳,走起来和平地差不多,消耗不了多少体力。 远远的望去,牤牛岭越来越近。陈厚魁加快了脚步,半个时辰后,他到了山脚下。 抬头望上去,山上的小路被厚厚的雪覆盖着,偶有几处突兀的岩石露出来,看上去就仿佛一副,巨大的水墨画。 此时的陈厚魁哪里还有心情,欣赏眼前景致,按照钟先生说的地方,向半山腰走去。这牤牛岭看起来不高,可这一段山路,陈厚魁费了好大的劲,等到了半山腰坟地时,已经累得浑身是汗。 陈厚魁放下身上背的东西,边歇着,边打量着四周,钟先生说的那几座老坟边上,果然有一处新坟。 坟头上压着几张镇坟纸,风一吹“刷拉刷拉”直响,听得陈厚魁头皮发紧,开始觉得有些冷。 忙拿出一些香烛,冥纸点燃了,四处祭拜,吓得口中念叨着:“各位别见怪,我只是为了救人,才来打扰各位,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 把剩下的冥纸放在一着,借着微弱的火光,陈厚魁拿起铁镐开始刨坟。 冻土层足有一尺多厚,到再深的地方,就改用铁锹来挖。 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碰到棺木。 刚要开棺的时候就听得有奇怪的声音,咚—咚—咚。陈厚魁侧耳细听,那声音又消失了,“难道是我听错了,都是死人,还能活过来不成。” 等过了一会,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咚—咚—咚,同时还有微弱的喊声。 这一下,可把陈厚魁吓坏了,也不敢再动棺木,四处寻找看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咚—咚—咚—,这回他听出声音,是从边上的新坟里发出来的,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没错,就是这儿。 陈厚魁壮着胆子,大声说:“田家媳妇,对不住了,把你惊动了,我给你赔罪!” 说完还拜了拜。 等他抬头再听,响声更大了,坟上的土也开始松动,只见一只手从土里慢慢的伸了出来。‘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这里好冷啊!’ 陈厚魁一听腿都软了,颤抖着,叫道:“你是人,还是鬼!” ‘我是人,我还没死。’ 陈厚魁心道,哪里有鬼说自已死了的,就像那酒鬼,喝得再多,也非说自己没醉一样。 再不敢搭话,拎起铁锨跑到老坟边上,几下就打开棺材盖儿。那棺材盖儿都酥了,年头久了,木头糟烂完了。 想拿人家头上的银扁方,那就得摸头盖骨,也不知道,他打开的这座坟里埋的,是男是女。这也就是碰运气了。 还好,他挖的这座里面埋得是个女的,头发还没烂完呢。 他忍着恶心和害怕,就想扒拉着,找银扁方。 带来的工具全用不上,只能俯下身靠近棺材,一股恶心的臭味直入鼻腔,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已经到了这一步,只好忍着,接着找,旁边那女声,喊声不停,‘救—我,我要——出去。’ 把个陈厚魁吓得,白毛汗都出来了,终于手一停,摸到了一个黑乎乎的扁平的东西。 就着月光,仔细瞅瞅,这银的首饰在棺材里,被腐蚀得黑乎乎的,还脏兮兮的。 但看这形状,还有上面的花纹,就是自己要找的银扁方了。 陈厚魁找到东西了,赶紧揣兜里。 旁边那女声还在悲悲戚戚地喊:“救我出去——我要出去——” 我地妈呀,可把个陈厚魁吓得差点就尿了裤子,一急之下,工具都没拿,打开的老坟也没给人家填上。 现在只恨爹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踉踉跄跄地就往山下奔去了。 第75章 治愈 陈秀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身边只躺着小猫,陈秀秀只觉得脑后疼的厉害。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本来不是要去挖坟去吗?现在怎么还在家里,爹呢? 知道陈厚魁自己去了,这么晚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去找陈俭,陈俭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地问:“干啥啊,姐?” 陈秀秀说:“快穿衣服,去找爹。” “爹又去哪儿了,深更半夜的睡觉也睡不好,真是的。”陈俭抱怨道。 陈秀秀急了,说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快点!” 陈秀秀和陈俭匆匆出了村子,没走多远就见一个人躺在地上,两人跑过去一看,正是陈厚魁。姐弟扶起陈厚魁问道:“爹啊,你咋了?” 陈厚魁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快回家!” 两人不再多问,扶着陈厚魁往家里走。等到了家,陈厚魁往炕上一躺便开始昏迷,而且发起了烧。 陈秀秀打发陈俭去请钟先生,自己给爹盖上棉被,握着她爹的手,眼泪不住地落下。“爹啊,你咋就不让我和你一起去呢,也好有个伴。为了救小猫连累爹了,爹啊,你可不能出什么事儿,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啊!” 钟先生似乎早就料到会有事,一直没睡,陈俭一敲门钟先生就出来了。 陈俭着急地说:“钟叔啊,去看看我爹,我爹病了!” 钟先生和陈俭一前一后,进了屋,陈秀秀哭得和泪人似的,钟先生安慰道:“孩子别哭,没事的,让我看看!” 陈秀秀止住哭声,起身让出地方,钟先生坐在炕边,给陈厚魁号脉,过了一会,说道:“你爹只是惊吓过度,又外感风寒,没什么大碍,我开个方子,天亮你们就去抓药!另外,我再开个方子,把小猫需要配伍的那几味药,也一起抓回来。” 钟先生开完药方,就回屋睡觉去了,临走对陈秀秀说:“有事叫我,不必客气!” 陈秀秀恭敬地说:“那多谢舅舅了,劳烦你老了,您快休息!” 第二天,陈秀秀去镇上药铺买药。 镇子里沸沸扬扬的,正在传着一件事,说是有人把刘家祖坟给刨了,还把田家大少奶奶给惊的诈了尸。 陈秀秀一听,终于知道自己爹,为什么会惊吓着了,原来田家的大少奶奶诈尸了。 陈秀秀到了药铺,里面的伙计也在谈论这件事呢,一个说:“这刘家怕是得罪什么人了,要不谁会去刨他家祖坟。” 另一个说:“那也不一定啊,没准坟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听说已经报官了,官府正四处抓人呢。” 两人一见陈秀秀进来,不再多说,问道:“请问是瞧病,还是抓药啊?” 陈秀秀客气地说:“麻烦您,我是来抓药的。”把方子一递,等着取药,心里盘算着,刘家报了官会不会查到自己家,万一查到了自己怎么说啊。 原来,那几座老坟都是刘道云家的。 不大一会儿,药铺的伙计隔着柜台,递过两包药,说道:“一共一两半银子,知道怎么煎药!” 陈秀秀忙取出银子,拿过药道:“知道,知道,小哥,多谢您了!” 路上无话,回到家中,按钟先生的方法,开始煎药。陈厚魁服了药,昏昏沉沉又睡了。 小猫可就没那么听话了,一闻药味,那是死活也不肯吃。钟先生在一旁说道:“给她灌下去!别耽搁了,本来就治得有点晚,早一天治,早一天好,省得往后遭罪。” 钟先生、陈秀秀,再加上陈俭和艾蒿,四个人强按住小猫,把药灌了下去。 钟先生也没走,就坐在炕上,观察小猫的反应。 因为这药方他从没给别人开过,说实话,心里多少有些没底,等小猫没事了才敢走。 小猫喝了药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哭闹不止,上吐下泻,从嘴里往外冒黑色的脓水。 陈秀秀看着钟先生,问道:“舅舅,小猫这样,会不会有事啊?” 钟先生说:“没事,没事,让她吐,把脏腑里的毒,吐出来就好了,一会就没事了!这就算好利索了。” 还真是,过了一小会,小猫不吐也不哭了,慢慢地睡着了。 钟先生一见小猫没事,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告诉陈秀秀她们好好照顾着,自己回屋睡觉去了。 钟先生走后,陈秀秀告诉陈俭和徐艾蒿,说:“要是有官府的人来问,就说爹这几天一直病着,没出过门!” 陈俭和徐艾蒿答应下来,陈秀秀听说官府的人,正在查盗墓的事,怕两个孩子说露嘴了,所以提前嘱咐他们一下。 想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去叮嘱了湘莲。 事情到并没有像陈秀秀预料的那样,发展下去。只因为现在的刘家时运不济,刘贤一跑,家里更加落败。 官府里是不给钱不办事,刘家已经拿不出多少钱给官府,官府只是装装样子,查了几天,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刘道云领着刘家人去山上把坟重新埋好,烧了纸钱,一肚子的怨气。 刘道云想:“这要是放到以前,谁敢来干这种事,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现在家道中落,这祖坟也保不住了。” 想到这些,不禁长叹一口气,骂道:“刘贤小王八羔子,跑出去这么长时间也没个信,不知道是死是活?” 刘贤媳妇说:“爹啊,你放心,没事。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刘贤且能活个千年万年的,不会有事。” 刘道云知道家里四个孩子的死,让刘贤媳妇恨上刘贤了。可孩子死也已经死了。大人还得过下去不是。 拄着拐仗抬起头,望着天,满含希望地说:“希望他能混出个人样回来,在我死之前,还能见着刘家的风光!” 刘贤媳妇劝道:“会的,会的,爹您别着急!不管好样孬样,他在外头都能活得好好的。像他那种人,别人都死绝了,他且死不了!” 刘道云听罢,说道:“希望如此!唉!” 说完拄着拐仗颤颤巍巍地往山下走,不好走的地方,刘贤媳妇怕他摔着,去扶他,没想到老头脾气大的很,很是要强,把手一甩,不用她扶。 只好跟在刘道云身后,慢慢地下了山,回到家中。 第76章 过年 眼看着一年到头了,进入腊月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年货:杀猪、蒸粘豆包、包冻饺子、炸肉丸子、炒瓜子、买糖果,鞭炮。俗话有钱过年,没钱也一样过年。 陈家今年的收成好,家中也富裕些,加上钟先生在这,还有小猫也在这里,年货办的很多。 临近年关的时候,陈勤也从田家回来了,把一年的工钱交给陈厚魁,半真半假地说:“爹啊,我攒的钱,够不够说媳妇儿啊?” 陈厚魁吃了钟先生的药,没几天就好了,马上要过年了,每个人心里都高高兴兴的。放下一年里的让人心烦的包袱,迎接新年的到来。 他见儿子回来很是高兴,听了这话,笑呵呵地说:“我儿子行啊,身板真壮实,又长个了,快撵上爹了。咋,这就有相中的对象了,哪家的姑娘啊!你放心,你攒的钱要是不够,差多少,爹都给你补上。” 陈俭跟着起哄,“我要有嫂子了,哥,嫂子长得俊!哪家的呀?” 陈勤脸一红,不好意思了,说:“哪有啊,我就是随便说说。”说着抱着小猫,把话岔开,“你看这孩子长得可真快啊,都快要认不出来了,快叫舅舅,叫完给你糖吃!” 小猫吃了钟先生给开的药,接连吐了七天,从那之后明显开始好转,吃东西也开始有节制,脸上的脓疮慢慢消退下去。 神智也恢复不少,见湘莲在那边吃糖呢,她也馋得不得了,憋了半天笨笨地喊了声‘舅——舅’。 陈勤笑着摸摸小猫的头,说道:“小猫最乖了,来,吃糖!” 腊月二十五,陈家过年的东西准备差不多了,请来钟先生,几个人开始玩牌九。 钟先生是很有脸面的人,推辞了很久也不肯过去,最后是陈勤和陈俭两个半大小伙子,生拉硬拽把钟先生请到了屋里。 陈厚魁说道:“老哥,快请上座,这家里数你年纪大,这正位得留给你坐。” 明显,陈厚魁已经把钟先生当成自家人了,钟先生甚是感动,眼睛有些湿,说道:“大兄弟啊,有你这句话,我就很高兴了,再怎么说你是一家之主,正位还得你来坐,不能坏了规矩!” 陈家人多,年过得很是热闹。 石家就可怜了,只剩下两个老人,过年和不过年没有什么两样。石老太想小猫,让老头去接小猫,老石头到那儿一看,小猫在这儿过得比在自己家过的好,把想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回到家里和石老太撒了个谎,就说陈家正给小猫治病呢,等过完年再说。 石老太太不服气地说:“接回来,在这儿我也能给小猫看得起病。” 老石头一撇嘴,骂道:“你他妈的得了,孩子都看不好,还治病呢,小猫差点没让你给撑死!” 一句话把石老太太的嘴堵住,便不敢再吱声。两个老烟枪背对着背,抽着自家种的旱烟,饭也很少吃,屋里全是烟气。 腊月二十九晚上,鞭炮声响起。新的一年来到,过去的一年就随着时间消散了。 湘莲和小猫两个小孩乐得合不拢嘴,有新衣服穿还有好吃的,小姑娘不像小子愿意放鞭炮,她俩提着纸糊的红灯笼满院子跑,要不就是站在大人身后看看热闹。 一直到年初一,家家团聚,北方的风俗,到了初二姑娘回娘家串门,便开始有走亲戚的。 也有不少开始赌博的,这时候翠花的赌场生意开始火爆起来,几乎是场场爆满,通宵达旦。 翠花自己根本忙不过来,胡小个子时不时过来帮忙,金家兄弟守着赌场,怕有闹事的耽搁了生意。 翠花怀了孕,也是造化弄人,你说当时董大眼子可没少给她请医生,结果诊断出来她宫寒,几乎绝了做母亲的希望。 现在跟沙大人也就那么几回,反而还怀了孩子。这要是当时跟崔玉和有个孩子,后来的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天意如此,无可奈何。 沙大人虽然有不少孩子,几个姨太太都有生养,但是,对董翠花还是格外的不同。大概就是现在说的,丑人终于找到同类了。 怀了他的孩子,甚是惊喜。见赌场和烟馆生意都忙的不行,派了四个人过来帮忙。 冬天,大雪封山,胡子们也少有活动,除了偶而下山买些用的东西,根本就不出门。 一是因为路不好走,山上的雪特别深。二是因为这个时候下手绑票抢东西,容易被人发现行踪,雪地掩藏不了痕迹。 温家四个兄弟的山上,酒肉自然是不缺,年前干了一票大的,山上的兄弟们过了一个肥年。大荒子也仗义,给每个人发了五十两银子。 大伙都很是高兴,天天喝酒吃肉,上上下下只有大荒子,一个人闷闷不乐。酒怀端起来,又放下,肉吃着也不香,二荒子问道:“大哥,这是咋了,病了?” 四荒子人最机灵,笑嘻嘻地说道:“大哥这是思春呢,嘿嘿嘿!” 大荒子抬手就要打他,四荒子说道:“哎,你别打人呢,咋的?我说的不对啊?” 老三听老四一说,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哦,对了,我知道,大哥是想陈秀秀了!” 大荒子见心事被几个兄弟拆穿,气道:“咋地,我就是思春了,想陈秀秀了,不行啊?告诉你们,我明天就去找她,你们信不信?” “好啊,好啊,还是大哥有担当!”几个弟弟还有山上的兄弟也跟着起哄。 大荒子高喝一声,说道:“来,兄弟们,过年了,大家都辛苦一年了,咱们一起,干一碗。” 第二天,大荒子交待老二和老四看好家,别让兄弟闹事就行。带着老三两个人下山去找陈秀秀去了,这大过年的不能空手去啊,大荒子拿了两根金条,打算买些东西再去。到了镇上把金条换成银子,兄弟两去买东西 卖东西的老板见来了客人也打不起精神来,一副垂头丧气的瘟鸡样。大荒子一见,心里老大不高兴了,说道:“哪有你这样做买卖的啊,有了生意还不高兴,大过年的,谁愿意看你哭丧着脸。老三,咱们走!” 老板忙赔不是,苦笑道:“两位别生气,我哪敢冲你们使脸子,我这是心里有难事啊!” 大荒子问道:“说来听听,大过年的,有什么难事儿。” 老板就说:“这不是过年了吗,手里头这不是有俩闲钱,烧的心里难受,非要去赌两把,碰碰运气,没成想,身上带的钱输光了不说,最后把这铺子,也输给了赌场的老板。明天,这里所有东西都是人家的了。” “哦,是这样啊!”大荒子听完直摇头,“那也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愿赌服输!” 那老板叹道:“两位不知道啊,要是真是我运气不好,我认!可他妈的是他们赌场里耍鬼,玩黑活儿,要不然,我也不能输这么多!” 大荒子一听来了兴致,老板的一番话把他的赌瘾勾了上来,说道:“老哥,你跟我好好说说,这是咋回事!” 老板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劝他说:“大兄弟啊,你可别去上那个当啊,你看我输的多惨呢!” 大荒子说道:“没事,我偏要去见识见识,他们能高到哪里去。” 说完,多给老板几两银子,就要去赌场。 老三拉也拉不住,大荒子是非去不可—— 第77章 押注 大荒子和三荒子还没等到赌场呢,老远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来来来,押的多赢的多,押的少赢的少。多押多得,少押少得!快来押注呀!” “开——” “啊,又输了,真他妈的倒霉!” “嘿嘿嘿,我赢了,我翻本了,呵呵呵!” 喊啥的都有,热闹极了。 大荒子一听到赌场里面的吆喝声,就开始兴奋起来,急得像猴似的,两手直搓,抓耳挠腮全身乱动。 几步就蹿进去,赌场里人很多,大荒子使劲挤了挤,钻到最里面。 三荒子是小心谨慎的人,他不往里面挤,而是绕着屋子转了几圈,把里面的情况摸的很是清楚。 他发现有两个真正的练家子,带着刀,靠在角落里,还有好几个官府的人,虽说是换了衣服,可老三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几个人的来头。他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等着大荒子。 大荒子在里面玩的过瘾,赢了不少钱,足有七八十两。不知道什么时候,三荒子也挤了进来,在大荒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就又退到外面,大荒子本不在乎这几十两银子,也就是图个乐呵。 庄家拿着骰子,叫道:“手气好不好,全凭眼来瞧,看好了,开——摇!” 说完,用两只白瓷碗把三枚骰子一兜,两手用力摇动。摇了一会,啪,往桌子上一摁,叫道:“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大荒子想,反正是要走了,把赢来的钱全押上,高喝道:“爷爷最后一把,就赌大了!” “开——喽!” “幺—二—三,小!” “唉呀!怎么是小啊!” “又输了,他奶奶的!” 有好几个跟着大荒子也押的大,以为能赢呢,一看输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荒子笑嘻嘻地说道:“看什么看,老子又没让你跟,活该!” 挤出人群,看老三还在那坐着呢,招呼了一声,两兄弟离开了赌场。 老三问道:“大哥,是输是赢啊?” 大荒子笑道:“不输不赢,刚好保本!” 老三道:“这开赌场的能耐不小啊,官府里的人也能请得动。” 大荒子习以为常地说道:“正常,自古以来,都是兵匪一家。” “刚才我看你不是赢了不少吗?怎么又输没了?”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喂老虎’,你以为你赢那么多钱,里面的人,能那么轻易就让你走吗?赢多少再输回去,大伙都高兴,省得麻烦,就是玩一玩儿!” 这大荒子深知这行当里面的门道,心道:“等过几天爷爷再收拾你们,到时候让你们见识见识,你家温大爷‘打虎的本事!’” 其实,这大荒子此行还另有目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三荒子并不知道大哥在想什么,两个人不再多说话,开始赶路。 下午两点多,两人来到陈厚魁家大门外,这时候大荒子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有些不好意思,改变了主意,拉着三荒子,“咱们回去,别去了!” “咋又不去了,这都到了!” “我说不去就不去,哪来的废话啊,走!” 大荒子转回身就要走,三荒子不理大荒子,说道:“你不去啊,我去!我就说啊,我是来提亲的,哈哈哈哈!” 大荒子像是被点中了软肋,乖乖地又回来,去敲陈家的大门,威胁三荒子:“嘴上有个把门的,到时候别瞎说,听着没有?” 三荒子一笑,“放心,我心里有数,不能坏了大哥的好事儿!” 两个人正说话呢,徐艾蒿打开门,探出头来,见是两个陌生的面孔,好魁梧的两个大汉。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一见到这样的汉子,不是欣赏,而是害怕。战战兢兢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啊?” “我和大哥来找陈秀秀的,她在家?” “哦,在,你们等一会!” 艾蒿说完跑回屋去叫陈秀秀,“姐、姐,外面有两个男的找你!挺高挺壮的。” “谁啊,大过年的?”陈秀秀问。 “我也不认识!” 陈秀秀正抱着小猫逗她玩呢,把孩子交给徐艾蒿,自己就出去看去了。 陈厚魁不放心,钟先生也说小心点,陈俭从炕上跳到地上,追在陈秀秀身后。 到了门口,陈秀秀见是大当家的还有三当家的来了,就笑着说:“两位当家的,过年好啊!给两位拜年了!快进屋,外面怪冷的!” 从山上下来时间也不短了,在山上难得轻快日子,可比在石家好上几百倍了。所以陈秀秀见到这两个人,感觉格外的亲,拉着他们就往屋里走。 大荒子这时候又要反悔了,说道:“还是不进屋了,我和老三来看看就行,这些钱你拿着!” 把装银子的布包往陈秀秀怀里一塞,就又要回去,陈秀秀忙拉住大荒子,说:“大当家的,是不是瞧不起我陈秀秀啊,都来了,怎么也得吃口饭再走啊?” “我,我不饿。”大荒子磕磕巴巴地。 “不饿,喝口水再走!”陈秀秀嗔怪地道。 “没事,我不渴!”大荒子眼珠子咕噜噜直转,不敢看陈秀秀拉住他的手。 陈秀秀哪能拽过大荒子,三荒子在一边抿着嘴笑,也不说话,看起大哥的笑话来。 陈俭也不知道咋回事,插不上话,看来的两个人还都挺面善的,不像坏人,姐姐又认识,也站在一旁不说话。 陈秀秀见大荒子执意要走,心里多少猜出大荒子的心思来,故意气他,突然把手一放,说道:“那好,你走,我就不留了!” 看了看老三,“三当家的,咱们走,拉着三荒子就往院里去。” “走,大哥,还站在那干啥啊?”三荒子看够他大哥笑话了,就打个圆场。 大荒子见有台阶下,赶忙跟了上去,一行人进了屋。 陈秀秀给陈厚魁和钟先生介绍,大荒子和三荒子,临末特意交待一句:“他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陈厚魁忙上前,跪下就要拜,大荒子拦住他,颇为客气地说道:“陈叔啊,这可使不得,说实话,救人只是顺手的事。” 陈厚魁拉着大荒子的手说:“大当家、三当家的你们先坐,我这就给你们弄吃的去,一会咱们边喝边聊。” 陈秀秀和徐艾蒿说,她们去做饭就行,陈厚魁不答应,笑着和大荒子说:“大当家的,今天我亲自下厨,做几样好吃的菜,她们两个小孩子,哪里会做菜!” 大荒子见湘莲和小猫眼巴巴地望着他,挠挠头,赶紧给了压岁钱。 便和陈秀秀说起山上的事,一旁的陈勤从大荒子一进屋,就阴沉着脸不说话。想必还是在生大荒子的气,记着仇呢。 现在的大荒子对陈秀秀有好感,自然不能给他们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冲陈勤笑笑,说:“还生着气呢,当时没告诉你,是怕你说出去,那样你姐会有危险的!” 陈勤闷着还是不说话,陈秀秀打圆场说道:“我这个弟弟是牛脾气,大当家的别和他一般见识。” 大荒子忙顺着陈秀秀的话茬,接着说:“小伙子嘛,就得有点脾气,要不成不了大事。” 见陈勤脸上神色稍有好转,“我二弟上次和你掰腕子输了不服气,还想要和你比呢!” 陈勤咧嘴一笑,“好啊,啥时候都行,我不怕他!” 大伙说着话,陈厚魁也忙的差不多了,徐艾蒿从厨房里,把菜一样一样的端上桌子,不多时,只见一桌丰盛的饭菜就做好了。 众人边说边聊,陈秀秀一个劲的给大荒子夹菜,大荒子这下放开了酒量,一怀怀的高梁酒下肚,也不见他有醉意。倒是钟先生和陈厚魁先醉了,躺在炕上开始睡觉。 大荒子见天色不早,起身就要走,陈秀秀留他,哥俩都推说山上还有事,晚上得赶回去。 陈秀秀也不再强留,送两个人出门,到了大门口,大荒子见后面没人跟来,走近了贴着陈秀秀的脸说:“秀秀啊,你想不想报仇?” “报什么仇啊?” “董家翠花,你还记得?” 陈秀秀一听董翠花脸上立即阴沉起来,道:“记得,不都是她要置我于死地吗?” 大荒子有些微醉地说:“我一定会给你出这口恶气的,你就放心!” “那什么时候动手,我也去!” “秀秀啊,你别急,到时候我派人来通知你。” “路上小心!”陈秀秀目送着两个人离去,冲着背影又喊了一句。 第78章 琢磨 陈秀秀一想起报仇的事,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恨死了董翠花。心情也变得烦躁起来,看什么事儿都不顺眼,动不动就发脾气,惹得家里人都不敢和她说话。 徐艾蒿也害怕啊,所以她没事就去钟先生那儿学习。钟先生教了几次,惊喜得发现徐艾蒿,竟然过目不忘。 记性那是真的好呀,钟先生活了大半辈子了,头一次见到这样聪明的人。难免见猎心喜,教起来更加用心了。 别人两三年才能学会的,徐艾蒿不到三个月就学会了。过去学中医,那是纯记诵的多啊。就那些药名、药性、汤歌,还有那些药方子,穴位啥的,都得死记硬背啊。 钟先生已经开始慢慢教徐艾蒿针灸,手头还有好些个中药材,又教她认药材,讲解药材的配伍啥的。 等天气暖和暖和,再领她进山去采药材。现在有病人过来请他瞧病,也让徐艾蒿在旁边跟着把脉,看他开药方,就这么手把手地教着。 徐艾蒿也是真勤奋,人又孝顺,这人呢,就怕没事干,这一有事干了,觉着自己家的医术不会在自己手里断绝,钟先生这精气神,就好多了,天天精精神神,红光满面的。 陈厚魁呢,现在没事就到外面溜达,看看外面的雪,再看看自家的地,打算着明年的耕种。 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再买几亩田,把陈勤接回来,不去那田家打长工。 而陈勤和陈俭小哥俩没事儿的时候在一旁说说笑笑,谈论的无非是找媳妇的事儿。 这俩人年纪都到了想媳妇的年纪了。农村人结婚都早,再加上男人对这方面都知道得早。 陈俭说:“哥,你有对象没有啊,相中了谁家的姑娘,好看不?” “哥看上眼的,能不好看吗?是高老杆家的姑娘,叫高凤莲,长的可好看了。”陈勤下巴一仰,还挺骄傲的。 “能有多好看,还能有刘玉蓝好看嘛?哎呀,哥你是没看见,那刘玉蓝真精神,特别好看。”陈俭小脸红扑扑地。 “肯定比她要好看多了,不信到时候,你见到高凤莲就知道了!”陈勤呵呵笑着说。 两个人正在讨论着,谁的心上人更漂亮呢,谁也没发现身后,不知道啥时候站着个人,两人正笑呢,两只拳头咚咚地砸在两人头上,把他俩疼得直流眼泪。 “姐,你这是干啥啊,偷听我们说话,还打人!”陈俭气哼哼地说。 “你们两个不学好的东西,打你们打错了吗?这是轻的,以后再敢乱想,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陈秀秀在家是老大,两个小弟弟都是她带大的,也敢说话。 陈勤仗着自己力气大,不服气,“咋了,还不让人家喜欢个人啊!” 陈俭也在一旁附和着,好像两个人,成心要和这个姐姐作对似的。 陈秀秀这几天本就心情不好,一听两个弟弟这么不听话,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陈勤,你这个当哥的,咋没个当哥的样,陈俭已经有艾蒿了,等他俩再大一点就得圆房了,都是有媳妇的人了,还惦记别的小姑娘,这像话么?你咋当哥哥的,也不劝劝他!再说,咱们陈家和刘家的世仇,就算没有艾蒿,也不可能跟刘家结亲!” “姐,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跟咱们有啥关系?”陈勤不服气地道。 “就是啊,我就是喜欢刘玉蓝,你看艾蒿整天说不了几句话,一脚踢不出一个屁来。长得也不好看,还不爱讲卫生,反正我是不会娶她的!她一个买来的丫头,给她吃、给她穿就不错了,还痴心妄想给我当媳妇,想得美!”陈俭接过哥哥的话说。 陈秀秀气道:“陈俭你个没良心的,艾蒿哪点不好,咱们本分人家讲究的,是会过日子。光长得好看有个屁用,能当饭吃啊?” “我就是喜欢,咋地,咋地?”陈俭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 “我也支持他!”陈勤搂着陈俭的肩膀,笑嘻嘻地看着陈秀秀说。 陈秀秀冷冷一笑,说道:“好,你们两个长大了,是,怎么着,不服是?来,你们两个出来!” 小哥两当然是不服,“走就走,怕你啊!” 一冬天呆在屋里,很是腻烦人,两个人像两头小老虎似的,兴奋的直跳,往出走,想要和这个当了胡子的姐姐,较量一下。 几个人还没等到门口呢,一个人影,一闪跑开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徐艾蒿,把陈秀秀他们几个人说的话全听着了,抹着眼泪跑到钟先生屋里。 哭着说道:“钟叔啊,陈俭不喜欢我,他喜欢刘玉蓝!” 钟先生一听心里明白,安慰着徐艾蒿,说道:“闰女啊,别哭,有什么事,钟叔给你做主。没事,他不敢欺负你,到时候钟叔有的是办法治他们,他俩想在一块儿啊,比登天还要难呢!” 徐艾蒿抹着眼泪,哭着说:“真的?” “叔啥时候骗过你啊,放心,闰女!” 钟先生看徐艾蒿哭得可怜,又想到平时陈俭对她的态度,就试探地问:“艾蒿啊,不然叔做主,给你再找户人家,我看陈俭对你非打即骂,将来就是跟了他,也不是啥好事啊!” 徐艾蒿脸上还挂着泪珠呢,惊诧地说:“这哪行呢,我是他家童养媳啊,他们当年买了我,就是给陈俭当媳妇的。我可不能走。” 过去旧社会,那女人从小灌输的就是啥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尤其北方女人,地位极低。北方男人大多有大男子主义,啥事都是男人说了算。那在家里打个媳妇啥的,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徐艾蒿三四岁就到了陈家,从小就挨打到现在,别说陈俭了,就是陈厚魁和陈勤,那也是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打她出气。 那是真打呀,拿鞭子抽,边抽还边骂;“你们的人当皇帝,净欺负我们了,现在也让你们尝尝被人打的滋味。” 要不说呢,真不讲理啊,你说人家当皇帝欺负你们,你们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孩算啥本事啊。 过去童养媳没娘家,徐艾蒿还是满族人,又是人家花钱买来的,所以,挨打受骂也得忍着。 这忍习惯了,突然有个人说,我做主,再给你找个人家,她内心里就抗拒。因为啥,因为没见识呗。 被打骂惯了,就觉得自己理所当然被人欺负,是应该的。而且,跟别人家比,能吃饱饭,心里还觉得挺好的。 这钟先生也没办法了,他虽然有心帮徐艾蒿,离开这个家,可当事人不想走。那就只好给陈俭和刘玉蓝使绊子,尽量不让他们在一起。 钟先生等徐艾蒿出去做饭去了,他可就在这琢磨上该怎么办了。 第79章 羞恼 且说陈秀秀和两个弟弟,来到外面的雪地上,拉开架式,说道:“来,你们两个一起上。” 陈勤和陈俭嗤笑,心里想,她一个还能打过我们两个。 “不过,有个条件,你们要是输了,陈俭以后好好对艾蒿,不能再和刘玉蓝来往。” “那你输了呢?”陈俭反问道。 “我要是输了,你们的事,姐不但不管,还保证说服爹,让他也同意,咋样?” “好,我和你赌,输了可不行耍赖,不认账!”陈俭仰着头说。 陈秀秀见陈俭上了圈套,心里很高兴,“来,你们两个一起来!只要能把我摔倒,就算我输,来!” 陈勤和陈俭两个人,小声嘀咕了一阵儿,笑着说:“赌就赌,谁怕谁啊!” 哥俩一前一后,趁陈秀秀不注意,同时扑向陈秀秀。一个去抓胳膊,另外一个去抱腿,来势汹汹想要一下子把陈秀秀摔倒。 陈秀秀打一开始见两个人的阵式,就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手,不急不缓,等两个人快要到跟前, 突然横跨一步跳出一米多远。 哥俩立时就扑了个空,还差点撞到一起去。 陈秀秀把身子一侧,同两人站到一条直线上,说道:“来啊,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就这点能耐啊!” 哥俩本想偷袭,却早被识破,一击之下没有得手。 陈勤说道:“你先上!” 陈俭吃了一次亏,心想,这次我和你比比力气。慢慢地走过去,两手去抓陈秀秀的胳膊,陈秀秀也不躲,反手也把陈俭的胳膊抓住。两手又拉又拽,脚也没闲着,伸出去攻陈秀秀的下盘。 这时候陈勤也过来,从后面想要抱住陈秀秀的腰,刚要抱,只见陈秀秀双手发力,把陈俭拉向自己的右侧,右脚轻踢陈俭的小腿。 猛的一拉之下,陈俭重心,本就开始不稳,又被陈秀秀的右脚踢中小腿,整个人一下子失去重心。横在半空中,陈秀秀用手稍一用力,陈俭就趴在雪地上,来了一个狗吃屎。 身后的陈勤低着头、猫着腰来抱她的腰,陈秀秀借势向身后倒去,用右肘去砸陈勤的后背。 这一压一砸,陈勤也趴在地上,他这下摔的可要比陈俭重的多。 陈秀秀压在陈勤身上,说道:“还来吗?” 陈勤脸被压在雪地里,哪还能说出话来,陈俭爬起来说道:“来,我不服,我还没输呢!” 陈秀秀使了一个就地十八滚,从陈勤身上滚到一边,鲤鱼打挺跳起来。 陈勤慢慢的爬起来,说道:“刚才是大意了,再来。” “好,你们俩个脸皮还真厚,还不认输!从现在起,你们再被我摔倒十次就算输,行不行?”陈秀秀看着满脸是雪的两人说道。 “好,来!” “哥,咱们一起上!” 刚才是陈秀秀有意让着他们,见他们还不认输,陈秀秀可不再让着他们了。等两个人冲上来,还没等近身,就被陈秀秀不是打倒就是摔倒。不多时,两个人已经被摔倒不下十次。 陈秀秀收手,站到一边,说道:“你们输了,陈俭要记着咱们的赌约!陈勤,你以后有个当哥的样,他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懂事儿!” 陈俭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丧着脸说:“小蓝子啊,我没用,我把你给输了!”心里却不以为然,输了就输了,算个啥,反正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要娶刘玉蓝的。 陈勤也低着头,没想到自己力气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心里也很是窝火。不过一想,自己又不输啥,倒是陈俭可惨了。陈勤有些兴灾乐祸地说:“弟弟啊,你这可不是一般的赌啊,你这是大赌,连‘媳妇’都输了!” 陈秀秀说道:“愿赌服输,说话算话!”说完自己回屋里了,路上边走边想,这在山上学的本事还真管用。 打心里往外的美,只盼着大荒子他们早点到,好一起去找董翠花报仇。 又过了几天,正月已经将近过半,眼看着十五就要到了。 这一天,陈秀秀家里来个两个人,告诉陈秀秀准备准备,明天再来接她。 陈秀秀收拾好东西,抱着小猫很是舍不得,但也没办法,不能在家里长住。 告诉爹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到山上去找她。陈秀秀看着艾蒿说:“姐要走了,陈俭他要是对你不好,和姐说,姐收拾他!” 艾蒿不好意思地说:“没事的,他对我挺好的,姐!” 对于陈勤和陈俭,她不想再多说什么,两个人都是大小伙子了,什么事都应该自己拿主意,要不永远长不大。 晚上的时候,又去钟先生屋里辞行。 陈秀秀说:“舅啊,我要走了,你在这儿别见外,就当自己家一样就行!” 钟先生看陈秀秀的样子,这是又要回去当胡子:“秀秀啊,你在山上要多加小心,凡事留个心眼。防人之心不能无,害人之心该有也得有,你那是狼窝啊,有时候就得狠一点,才能生存下去。” 陈秀秀谢过钟先生,就要走,钟先生又把她叫住,给了她一个小瓷瓶,说道:“这是我多年研制出的独家金疮药,只要没有毒的伤口,用上后三天就好。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出门在外面,一个女人不容易,自己多注意点。任何时候,保命第一,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你爹也这么大岁数了,别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果有可能,尽早脱离胡子窝,找个远点的好人家,好好过日子是正经。” 陈秀秀心里苦笑,经过这么多事,自己可再不是当年那个憧憬有儿有女,有贴心丈夫的女孩了。自己的名声早就坏了,历经沧桑,或许,只有在山上,跟那帮人呆在一起,才舒坦。 出得门来,看见陈厚魁,陈秀秀嘴角扯了一下,真笑不出来。陈厚魁看着女儿疤痕累累的脸,真是心疼。可有些话,真还就得硬着心肠说。 就背着手往外走,陈秀秀一看,知道这是她爹要跟她讲啥话了,就跟着到了僻静处。 陈厚魁说:“秀秀啊,你虽然不说,但爹能猜到你要去干啥。你是不是要去找董翠花报仇?” 陈秀秀知道大荒子他们来的那天,许是她爹听见了一点。也不否认,就点点头。 陈厚魁斟酌了半天,说:“秀秀啊,照理爹该啥事都站你这边。当是呢,这个事,爹想来想去,不能只怪人家董翠花呀。” 陈秀秀一听,就炸了:“爹,咋不怪她董翠花,要不是她,我现在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麽!” 陈厚魁摆摆手:“你听爹跟你说,这董翠花是害了你,可当初是你跟人家男人先在一起的,对不对。那崔玉和有媳妇,你知道人家有媳妇,还跟人家在一起,这就不对。” 陈秀秀一听,脸腾一下就红了,这是她特意忽略的地方,不敢想,不去想的事情,被她爹一下就说透了,感觉就是羞愧。 陈厚魁接着说:“秀秀啊,当时石进祥死了,你要是想改嫁,再找个男人,爹肯定替你撑腰,但是,这跟人家有媳妇的男人在一起,这是缺德呀。 你在大牢里受了那么多磋磨,虽然最后出来了,可是人都被他们祸害成啥样了,爹恨不得杀了他们。可,晚上睡不着,再一想,不管董翠花对你咋样,人家男人都是因为你死的。你去报仇也好,咋地也好,凡事留一线,可不能害了她的命啊,这是你欠人家的。” 陈秀秀听她爹这样说,一来,觉得她爹不向着她说话,二来,她爹把她跟人私通这事挑明了说,感觉到羞恼。 所以一扭身,硬邦邦地对陈厚魁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然后就跑出了陈家。 陈厚魁自己站那半天,叹一口气,儿女都是债,都是债啊! 要不说,一个人,只要你自己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好人了,这日子就难过了。 为啥,因为你就给自己上套了。不能做一点坏事,但凡做了坏事,别人先没说啥,你自己心里头就受不了。 你看那许多过失伤人的,被判刑了,他还反而心里好过多了呢,因为觉得有地方可以让他多少赎点罪。 当然,前提得这人是个好人,他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如果没有惩罚,这人心里对自己的折磨,可比外在的难受多了。 要是个坏人,那就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是坏事了,因为他们心里,就没有道德底线和是非观念。 要说这陈厚魁也不是突然间,就想起对自己女儿说这番话的,他是因为啥说这些的呢,说起来,就是因为当初刘贤挪了陈家界碑石,他跟人家在关帝庙,用孩子打赌,结果人家四个孩子,最后都死了,这件事,可让陈厚魁后悔死了。 这陈厚魁自诩自己绝不是个坏人,所以,现在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打醒当初的自己。 你说当初自己咋就那么浑呢!不就是一亩多地吗,还能比人命更重要!再说,刘贤做的恶事,自己当初为啥鬼迷心窍,竟然用无辜的孩子赌咒发誓呀! 每当夜深人静,只要一想起来,陈厚魁就感觉五内俱焚,百爪挠心。悔,悔,悔透腔了呀! 他自己被内心煎熬了这么多年,当然不希望自己闺女,有一天也被煎熬。 所以,他点醒陈秀秀,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女都能大富大贵,但最起码,能活得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至少,晚上可以夜夜安眠呀。 就是老父亲这卑微的愿望,也不知道陈秀秀能不能体会到了。 第80章 吓病 董翠花这几日总心神不宁的,加上怀有身孕,赌场生意又忙,晚上总做噩梦。 这一天,晚上刚要睡下的时候,就听到窗外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喊她的名字:“翠花,你把我害的好惨呢,我要你赔我的命来。” 董翠花虽说是胆子大,可也不敢出去看,只能躲在床上瑟瑟发抖。一会儿那声音又开始叫喊,“翠花,崔玉和现在跟我在一起呢,你也来!” 过一会崔玉和的影子出现在窗纸上,还直朝她招手。 第二天晚上,翠花自己不敢睡,找了金家的老大来,站在门外给她壮胆,翠花累极了刚睡着。 只听得房顶上又有那女人的声音,“翠花啊,我的头找不着了,在没在你这儿啊?砍我头的人啊,他已经死了,下一个就该是你了,翠花啊,翠花——花——” 翠花高喊道:“金大哥,房顶有人!” 金家老大也不含糊,双脚点地,嗖——蹿到房顶上,四下观瞧,哪里有半点人影。“翠花啊,这上面没人!” 翠花说:“那你到另外一面看看,是不是藏起来了。” 金家老大提气轻身,踩着红瓦来到另一面的屋顶,也没有人。“翠花啊,你听错了!哪有人呢!” 董翠花心道:“难道是梦,还是我听错了!” 金老大就守在董翠花门口,她在屋里睡下了。 入夜,外面的冷风呼啸,寒气透骨。 金老大待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事,就回到赌场里睡觉去了。 一个人影见金老大走了,取下身上的黑布,从房顶黑暗的角落,跳到院子里,悄无声息地推开窗,进了翠花的屋子。 一身红衣,披散着头发,站在屋里的墙角,一言不发,就那样盯着翠花看。双眼布满通红的血丝,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像是白纸一样,惨白惨白的。 董翠花心里害怕,其实并没有睡踏实,好像是有感觉一样,突然间醒了,坐了起来。 睁眼一看,墙角站着一个穿红衣的人,一动不动正看着自己。翠花吓得连叫,都没来得及出声,眼睛一翻,昏死过去了。 那穿红衣服的人,见她昏倒在床上,冷冷一笑,脸上厚厚的脂粉掉下不少。把窗一开,翻身上房,几起几落消失在黑夜里。 找了一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把红衣服一脱,里面的黑色夜行衣,紧贴着身,不多时来到镇口。几个人骑着大马望着镇子,黑衣人来到马队前,领头的说:“秀秀,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把她吓个半死,只剩下一口气在!明天用不用再去?” “不用了,三天足够了,想必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咱们明天动手。” “好,一切都听大当家的,只要能给我报仇就行!” 这说话的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秀秀和大荒子。说完,陈秀秀也骑上马,一行人,一溜烟的向山上跑去。 众人回到山上,拴好马来到屋里,坐下后,陈秀秀问道:“大当家的,明天怎么行动? 大荒子干咳了一声,说道:“秀秀啊,你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咋地啊,大当家的这话可不对,我不是山上的一员呢?凭啥不让我插手?”陈秀秀不服气地质问道。 这也就是陈秀秀,换了别人早就挨揍了,哪有敢和大当家顶嘴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大荒子有些生气地说道,其实他是不想陈秀秀有什么危险,当然这话,不能明着说出来。 陈秀秀不依不饶非要参加,大荒子一生气叫四五个兄弟把陈秀秀拉了出去,锁到一间单独的房子里,派两个人把守着。 大荒子看陈秀秀被拉走,笑着说道:“老娘们懂个屁,干这事儿还得是咱们老爷们,带上她整不好,把我们都得连累了。好了,不说她了,咱们接着商量明天的事。” 众人开始商量细节上的问题,什么时候动手,如何动手,人员的分配,每个人的职责,都划分的一清二楚。 第二天一早,大荒子不放心,又派人去打探了一下情况。 回来的人说,“大哥,果然不出你所料,那姓董的娘们,这几天被吓得不轻,得了重病,钱都放赌场里,由金家的两兄弟保管着。” “好,回去歇着,通知弟兄们,今晚动手。”大荒子神色凝重地说。 人在养精蓄锐,马也喂足了草料,只等晚上行事。 天渐渐黑了下来,大荒子一行人,骑着马,只有大荒子身穿富商地主等富户人穿的绸缎衣服,其他都是一身黑衣,众人有说有笑朝天宝镇走去。 进了镇里,找了一家客栈,交了钱却并没有住店,大荒子说道:“你们几个就在外面等着,到时候接应我们。” “大哥,你放心!” “等他们一来,我们就杀他个片甲不存,鸡犬不留!” 大荒子说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咱就是求个财,让董翠花出点血,这属于小打小闹的,也不让她伤筋动骨,她但凡能忍,就忍下了。可咱们要是杀了人,那就是大事了,惊动了沙大人,他们那里有人,还有家伙什,咱们这装备,比不了人家,别到时候,让人家端了咱的老窝。” 几个兄弟嘿嘿一笑,说:“知道了,知道了,还是咱们大哥有成算,都听大哥的!” “你们几个小心,别惹事儿!毕竟那里不是咱的地盘。现在于大龙还在镇上当着官,万一让他发现,咱们就办不成事了。没准,还得吃点亏。都他妈的给我小心着!” 众人齐声应“是”。 大荒子这才领着三个亲兄弟,还有十几个手下,朝翠花的赌场赶去。离赌场还有几十米,大荒子又停下了,留下二荒子和三荒子,带着十几个兄弟躲进路边的树林里。 又吩咐他们,把马蹄子用布包上,这样马跑起来没声音。再在马屁股上拴了些树枝子,马边跑,这些树枝子就把痕迹清除了。 这一切都安排好了,等进赌场的时候,只剩下大荒子和机灵鬼四荒子了。 “都让一让,我家大爷来了!快给大爷让个道!”四荒子学着地主家里打手的口气,吆喝着。 第81章 赌赢 赌场里的人一听有钱的主来了,忙让开一条道。 大荒子手里拿着金杆翡翠嘴的大烟袋,眼睛眯成了细缝,嗒嗒地抽着烟,时不时吐一个烟圈,那副模样比十里八乡最有钱的地主还神气。 四荒子对赌场里的伙计说,:“怎么着,听说你这儿是镇上最大的赌场,咱们能不能玩点大的啊,小的我家爷,瞧不上眼,懒得出手。” 伙计自己做不了主,看了看墙角里躺着的金家兄弟,兄弟两见进来了生人,而且像是很有钱的样子,早就起来朝这边观瞧。 见伙计看着自己,老大点了点头,伙计得到了允许,顿时神气起来,说道:“不知道这位爷想玩多大的啊,自古是赌随客便,说个数听听!” 这时大荒子终于开口了,抽了一口烟,慢悠悠地吐了出去,说道:“一把一根小黄鱼,你们赌场赌得起吗?” 伙计吓了一跳,没想到来的人口气这么大,他在董家当伙计多年,像今天这样的主,加起来也不超过三个。伙计笑道:“没问题,赌场里最不缺的就是金银。” 众人往后退了退,把赌场中间的桌子闪出来。大荒子走过去,四荒子忙搬过一把椅子,让大荒子坐下。伸到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咣当往桌上一扔,说道:“验验成色!” 伙计打开包一看,霍,好家伙,足足有十根金条,看了看,伙计说道:“成色没问题,开始,这位爷说怎么赌!” 四荒子叫道:“哎,我说,我家爷的金条搁这儿了,你们能不能拿出这么多啊?想空手套白狼不成?” 伙计讲道:“哪儿的话,来人,拿十根金条来。” 不一会儿,账房的老先生抖着手,拿过来十根金条,放在桌上,又回到自己的小桌子旁坐下,记好了账。 大荒子说:“我只赌十把,你我轮流坐五次庄! 伙计一听胸有成竹地笑笑道:“好,那您先来!” “不,你是主家,你先来。” “好。” 伙计拿起骰子放在两只碗里开始摇动,半天,停手,问道:“押大,押小!” “这把不算,我只是试试骰子。我看这骰子该换换了,用的久了,就不灵了,您说呢,小哥?” “什么?不算?”伙计一听,脸上的汗就下来了,心道不好,这下遇到高人了。 大荒子见状笑着说:“这么大的赌场,不会就这么一副骰子,您这儿要是没有,可以用我的。”说完把三只新骰子放在桌上。 伙计苦着脸说道:“哪能呢,骰子有的是,我这也有新的。” 换下旧骰子,拿出一副全新的,大荒子看了看没有问题,满意地点点头。 伙计哪敢用大荒子带来的骰子,怕着了他的道,宁肯用没有做过手脚的新骰子,也不敢用大荒子的。 伙计心道:“这下只能凭真本事了,不过,想从小爷这儿赢钱,也没那么容易!” 新骰子入碗,伙计手腕翻动,碗里的骰子如爆豆般撞击着碗壁,声音清脆入耳。 大荒子抽着旱烟,眼睛眯缝着,盯着赌场伙计的每一个动作,侧着耳朵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响声。响声好像使时光倒流,大荒子仿佛一下子回到当初在师傅‘六指’家里学习赌术的光阴里。师傅摇骰子,大荒子来猜,猜错了就一天不让吃饭。 “骰子有六面,六面各不同,异面不同音,落定方知悉!” “骰子有六面,六面各不同”大荒子闭上眼睛,听着骰子每一次撞击时的不同声音。 “这位爷,快猜啊,猜不出来认输算了!”董翠花赌场里的伙计催促道。 大荒子突然睁开眼睛,从回忆里走了出来,刚才伙计摇骰子的声音大荒子只听了一半,最后却因为走神儿没听到。“大!”大荒子胡乱猜了一下。 “是小,哈哈!”伙计见大荒子猜错,高兴的哈哈大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心道:“就这点本事,小爷我高看你了!” 大荒子全不在意,扔过一根金条去,示意伙计接着来。 伙计重新开局,大荒子听得仔细,剩下的四把全部猜中。前五把下来,赌场反倒一下输了三根金条。金家兄弟有些坐不住了,开始和沙大人派来的差役低语着什么。 大荒子看着一脸汗的伙计,道:“轮到我坐庄了,你看好了!” 说着就要摇骰子,赌剩下的五把,伙计叫道:“等一下,我有话说!” 大荒子说道:“有话快说!” 伙计抬头看屋顶,用手指了指,然后看着大荒子。 大荒子心道:看不出这小子还有点来头,我就看看他是谁的徒弟。 伙计打的是哑谜,按照江湖上的道道儿,是问大荒子的师傅是谁? 大荒子三根手指一屈,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打出一个六的手式。 在江湖上没有哪个不知道‘六指’刘胜利的,伙计一看立时傻了眼,重重地往后一坐,靠在椅子上。 大荒子一指伙计,伙计五指并拢打出一个七的手式。大荒子一笑,原来这伙计比自己晚一辈呢。 其他人看两人比比划划,不知道两人在干什么。 大荒子说道:“来,我要开始了,瞧好了!” 本想看在是同门的份上让他两把,可又一想,不行,今天还有要事在身。换个地方绝对会让着他,今天就让他吃点亏,长点记性。 说完,手一抖,在空上划出一条怪异的曲线。开始摇动骰子,骰子在碗子没有伙计摇的那样噼啪响,而是发现一种奇怪的翁翁声。 结果不用讲,赌场里的伙计当然猜不出来,不大一会就输了五根金条。 大荒子见钱到手,用包一包,塞到怀里,说了声告辞,和四荒子匆匆走到外面,骑上马就跑。 金家兄弟领着四个衙役骑马从后面追,想要把输了的钱抢回来。 大荒子知道后面来追,马鞭一扬,开始快跑。很快到了树林边,大荒子马鞭使劲甩了两下,响声在林子里回荡。后面追的人很快又近了些,大荒子和四荒子两人赶紧朝客栈奔去。 金家兄弟的人经过树林,过了一阵子,树林里冲出一队人马,正是大荒子安排好的人。 这一队人马急冲赌场,赌场里剩下的伙计,哪里是这些胡子的对手,没费多大力气,大荒子的人就把赌场里的钱,还有董翠花的钱全部收拾走。绕道回山上去了。 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另一队人下手,大荒子和四荒子到了客栈,集合等在那儿的弟兄,拨转马头,等着后面的金家兄弟。 待金家兄弟到了近前,大荒子朗声大笑,道:“输红了眼,想明抢是!” 金老大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错!” 金老二说:“要是你们现在把钱交出来,我绝不为难你们!” 大荒笑着说道:“交出来?想要交,爷爷就不去你们那赌了,既然敢‘虎口拔牙’,爷爷就有打虎的手段!” 差役中的一个人说:“和他们费什么话,剁了他们的手,看他们还怎么拿钱!” “哪来的狗啊,在这儿乱咬人,兄弟们想不想吃狗肉啊!”大荒子说完看着身后的兄弟。 机灵鬼老四附和着说道:“煮狗肉,沾盐花吃,再来几壶高梁酒,哎呀,那叫一个香啊。” 四个差役气得差点吐血,几个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等侮辱,纷纷提刀催马砍过来。 大荒子等人早就刀在手,见四个衙役冲上来,抡着大刀和他们战在一处。 四个衙役哪里是大荒子等人的对手,一会就败退下来。大荒子看时间差不多了,叫骂道:“再来的话,爷爷就不手下留情了,后会有期。”说完带着兄弟就往山里去。 大荒子料定他们不敢再追,骑着马得意地往回去,没走出去多远,只听得一声炸响,大荒子哎哟一声趴在了马背上。 第82章 伤重 二荒子一见大荒子倒下了,拨转马头就要回去,和金家兄弟拼命。 机灵鬼四荒子离他最近,一把拉住二荒子的马缰绳,说道:“二哥,不可硬拼,他们手里有家伙。” 二荒子一看,可不是,金老大手里握着一把乌黑的短枪。他拿着枪对着人群,不停地晃动,说道:“谁动我就打死谁,识相的快把钱交出来,否则,倒下的那个,就是你们的榜样!”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一下子没了主意。平时都是大荒子当家拿主意,现在大荒子受了伤,不知是死是活,众人没了领头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四个衙差一看大荒子一伙人受制,得意地说:“快点把钱交出来,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开花。” 机灵鬼四荒子见事儿不好,就算是交出钱,赌场的人也未必会放过他们。眼睛一转来了主意,心道:“拖一时算一时,先和和稀泥再说!”两手一抱拳,说道:“好汉爷饶命啊,我这就给你们拿钱去。” 金老大江湖经验丰富,见四荒子转变的这么快,不定打的什么主意,于是把枪对准了四荒子。 “呀,金条呢?咋没了呢,你们谁拿了?”四荒子边在大荒子怀里摸装金条的包,边查看大荒子的伤势。大荒子右背中枪,血汩汩地直淌。四荒子忙用手按住,给大荒子止血。“几位爷,钱不见了,刚才跑的急,是不是掉哪儿了,不在大当家的身上啊。” 四荒子用力按着,可血还是止不住,他心里急如火烧,心想:“再不救治就来不及了,怎么办,怎么办?” 金老大见四荒子不拿钱,叫道:“你们几个过去看看,钱就在那人身上。”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去,毕竟只有一把木仓,万一这些人急了,硬拼他们也占不到便宜。 金老大见几个人相互推脱,说道:“你们再不去,我跟沙大人说,让他辞了你们。” 几个人没有办法,提着刀过去找钱。 四荒子暗暗叫苦,心道:“一会实在不行就和他们拼了!” 眼看着四个衙差骑马到了近前,二荒子低喝道:“妈的,兄弟们,准备好跟他们拼了!” 三荒子右手也紧握着刀,准备放手一搏。 四荒子却不急不慌地笑着说:“我说没有,你们还不信,那你们自己来找!”说着往后退了退。 四个衙差一步步到了大荒子近前,动手就要搜,二荒子骂道:“你奶奶的,老子和你拼了。” 说完举刀就砍 ,大刀寒光闪闪带着冷风,衙差吓得大叫,缩回手往后一仰,从马上摔了下来。 二荒子见没得手,还要接着砍。 金老大朝天上放了一枪,道:“再动,老子就不客气了!” “二哥,让他们搜!”四荒子忙叫住二荒子。 二荒子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什么东西,有本事咱们手底下分高低,拿着枪装大爷!” 金老大冷冷一笑,不想逞口舌之快,不理会二荒子,“快搜啊,还愣着干什么?” 衙差一听赶忙去大荒子怀里,找装金条的布包,伸手一探,摸到了。那衙差叫道:“在这儿呢,那小子撒谎!” 四荒子已经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装金条的布包上,绕到了金老大的身后。正要出手,从远处奔来一匹快马,刹那间就到了大荒子这边。 还没等众人明白怎么回事呢,马上的人抬手就打出三只燕子回旋镖,金老大闪身躲过两只,第三只打中他的手背。 镖尖锋利无比,一下子就把手掌穿透,金老大闷哼一声,手里的枪掉在地上。 四荒子见情况发生变化,一夹马肚子,蹿到衙差身边,一把就抢过布包,提缰拨马转头就跑。 二荒子把大荒子抱在怀里,一声呼哨,其他人也跟着跑了。 衙差刚要追,又是几只镖飞过来,好在那人没想取他们几个的性命,并没有打中要害。 那打镖的黑衣人,见衙役不再追,也跟着众人的方向跑远。 金老大突然叫道:“不好,有可能中计了!”说完就往回去。 等金老大和四个衙差赶回赌场里,只见赌场里狼藉一片,赌客都不见了。 董翠花双手叉腰,怒气冲冲,一脸的横肉直抖,活像一个瘟神在世。见金家兄弟回来,劈头就骂:“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饭不少吃,这么大点儿的赌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如养条狗!” 沙大人派来的衙差低下头,不言语,这些当差的显然是被骂习惯了,一点骨气都没有。 金老大拔下手上的燕子镖,血立时染红了衣服,见董翠花一直骂个不停。终于忍无可忍: “住口,你这个丑鬼,老子是看沙大人的面子,沙大人也不敢如此对我们兄弟!我和兄弟为你办事,没收过一两银子,而你却不把我和兄弟当人看,那么对不住,告辞了!转告沙大人,我欠他的人情已经还完了!” 说完看了弟弟一眼,“咱们走!” 两个人头也不回,骑着马就走。 董翠花想叫已经是来不及了,让一个衙差去报官,剩下的在赌场里收拾残局。 二荒子等人跑出去很远,看后面没人追来,停下来看大荒子的伤势。血出了不少,人也昏迷过去。 “快让开,让我看看!” “秀秀,你怎么来了?”四荒子见那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秀秀。 “我怕你们有危险,撞破门出来的。大当家的伤哪儿了?”陈秀秀问道。 “后背,右边!”四荒子答道。 陈秀秀掀开大荒子的衣服,只见后背上小手指大枪眼不停地往外出血。 四荒子说:“得赶紧找个大夫看看,否则就来不及了,血怎么也止不住。” 陈秀秀说道:“这黑灯瞎火的上哪找大夫去啊?” 三荒子忙说道:“要不去你家,钟先生不是住在你家吗?” 一句话点醒的陈秀秀,要是三荒子不说钟先生,自己倒把钟先生给的药忘了。忙从怀里掏出钟先生配的金疮药,说道:“路那么远,怕是来不及了!先把血止住,其他的再说。” 说完,打开药瓶,一股奇香扑鼻,陈秀秀不多理会,一下子倒了半瓶在大荒子的伤口上。 几个人眼也不眨的盯着看,血一下就把药粉冲出来大半。二荒子急的直搓手:“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陈秀秀皱紧了眉头,抿了抿嘴唇,从里衣上撕下来一大块布,叠了又叠,叠成长方形,把剩下的药粉都倒在布上面,往大荒子的伤口上一按。又把绑腿布扯下来,把布紧紧绑在他身上,在胸口打了个活结。 几个人,不错眼珠的盯着,就怕伤口再往外渗血。 第83章 初诊 要说这钟先生的药还真灵,上药后,只见伤口的血越出越少,越流越慢,最后只有少量的血不时的溢出。陈秀秀长出了一口气,道:“没事了,咱们走。这里也不安全,回山上再找个大夫,给大当家的好好瞧瞧。” 三荒子高兴地说道:“秀秀,多亏了你啊!” 陈秀秀没想到钟先生的药这么管用,幸亏带在身上,要不大荒子这条命就得交待了。 大荒子昏迷了三天三夜,董翠花那边报了官,于大龙也不敢怠慢,一来是案子重大,二来董翠花的靠山太硬,咐吩官府里的人全部出动。 一定要把抢钱的人抓起来,于是衙役是开始四处搜寻,特别是药铺,更是派专人盯着。 方圆百里内的郎中也全都接到官府的命令,一旦有受枪伤投医的,定要上报官府,否则按同犯处理。 吓得一些胆小的郎中闭门谢客,不再看病! 山上的兄弟把从董翠花赌坊里抢来的钱,合在一处,再加上大荒子赢的,算起来差不多有二十根金条。董翠花这一下的损失,可谓是十分的惨重,天天跑到沙大人那里哭诉。 沙大人虽然喜欢董翠花的豪放,但是看她哭得鼻涕眼泪的,简直辣眼睛,只能无奈地道:“翠花啊,别哭了,当心身子,你现在可是有孕在身啊!” 董翠花哭道:“我不管,我要我的钱!” “你别急吗,抢钱的人一定能抓捕归案,我已经下了死命令,让于大龙十日内破案。”沙大人让她哭得头疼。 “我信不过他,到时候抓不到人呢?”董翠花不依不饶。 “抓不到人,你损失多少钱,我赔给你,不就得了吗?”沙大人皱着眉头说。 果然,这些天于大龙是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去办案,不为别的,为了头上的乌纱帽也得拼命。 于大龙心道,能干这么大的事,只有附近山上的胡子们,能干得出来,吩咐手下的衙差多留意几个胡子窝。 再说大荒子的伤,苦于不能下山找钟先生,山附近也时不时有衙差出现。 第四天夜里,大荒子长出一口气,醒了过来,刚一动,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又昏了过去。 二荒子来看大荒子,见他始终不醒,就问一直照看大荒子的陈秀秀:“大哥伤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 陈秀秀答道:“醒过来一次,又昏了过去,二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呢?” 二荒子说道:“想必是伤得太深,里面已经化脓了!这要是发高烧可就要了命了。” “那可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等死吗?”陈秀秀也无可奈何。 “得找个郎中来,取出子弹才行,山上没有工具,也没有对症的药。”二荒子忧心忡忡。 陈秀秀说道:“那我去请钟先生,你们照看好大当家的。”说完就要下山。 二荒子说道:“我让老三和你一起去,路上好有个照应。” 温家四个兄弟当中属老三脾气最好,人也最老实,陈秀秀对他的印象也不错,于是也答应下来。 两个人骑着马下山,去请钟先生。 到了山下后两个人慢悠悠地骑着马,并未快跑,怕躲在暗处的衙差起疑心。 两个衙差在后面跟了一会,见两人骑在马上有说有笑不像受伤的样子,于是又回去盯着山上的人。 一见后面的尾巴不见,两个人手中的马鞭一挥,骑着马狂奔至陈厚魁家里。 等见了钟先生把情况说完,钟先生直摇头,连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这可使不得。现在官府明文规定,凡是医生都不能出诊,我虽不才,可大小在这附近也人人知道,我是老中医。如果我明目张胆地去山上,我倒不怕自己,主要是怕害了陈家。” 三荒子见钟先生如此说,也没办法:“那就不多打扰了,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说完就要走。 陈秀秀也以为钟先生是怕受连累,不肯去,并没有生钟先生的气。十分客气地说:“钟叔,那我们就先走了!” “你们误会了,秀秀啊,你钟叔不是怕事儿,只是我去的话,不等到山上,我们三个都得被抓起来,别人更不会为了钱,去上山给大当家的瞧病!”钟先生叫住陈秀秀解释道。 陈秀秀和三荒子停下脚步,三荒子拱手问道:“还有其他的办法不成,请先生明示!” 钟先生有些得意地说:“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个人,她可以代替我去。而且官府的人,也不会起疑心。” 两人都急切地看着钟先生,问道:“谁啊?是谁?” “我的徒弟,艾蒿!” “什么?艾蒿?是你徒弟?”陈秀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连问了好几句。 “不错,艾蒿是我徒弟。治疗红伤的本事也学了个六七成了。这个节骨眼上,肯定没有大夫,敢上山给大当家治病的。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你们要是信得着,就让艾蒿去,她还是个小孩子,一准没有人疑心。”钟先生回道。 陈秀秀回忆起过年之前,陈秀秀嘱咐艾蒿和陈俭不要和别人说她当胡子的事儿,湘莲不明白啥是胡子,问艾蒿,艾蒿说什么柴胡什么什么的,现在想起来,原来那时候,艾蒿已经开始学了。 柴胡不就是一味药嘛,陈秀秀开始相信了。 钟先生让陈秀秀把徐艾蒿叫来,仔细和艾蒿说了大荒子的伤情,怎么取子弹,怎么用药都详细地说了一遍!“记住了吗?” “钟叔啊,我记住了。”徐艾蒿连连点头。以前她也动手给病人治过,但那时候有钟先生这定海神针,在旁边瞧着,有啥差错,钟先生能托底。 现在,要独自一人,去山上给大当家的瞧病,徐艾蒿也是又激动,又有点害怕和期待。 “还有,到时候病人可能会大喊大叫,别分心。十有八九还会大量出血,别慌,照我平时教你的做就行!”钟先生还是有些不放心,虽说徐艾蒿对于外伤的部分,已经学的很好了,可毕竟没有多少经验。 钟先生嘱咐了又嘱咐,把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都和艾蒿说一遍。 陈秀秀见钟先生说完话,带着徐艾蒿就要出门,钟先生又说道:“艾蒿啊,这初次行医的成败,对以后行医之路有很大影响。一定要把握住,秀秀啊,艾蒿是第一次给人瞧病,到时候你多照应着点儿。” 第84章 火眸 陈秀秀领着徐艾蒿,跟他爹陈厚魁辞行,陈厚魁不想多说什么,只告诉他们路上要多加小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陈厚魁以前做梦都从没想到过,陈秀秀会上山当胡子,可不上山怎么办,这世道容不下她呀。只能心道:“这都是命啊!” 徐艾蒿和陈秀秀骑一匹马,陈秀秀问道:“艾蒿和钟先生学医多长时间了?” “也没多长时间,怕你们笑话,没敢告诉你们。” “笑话,谁敢笑话?学到手了,就是一门手艺,艾蒿好好学,姐姐支持你。” “谢谢姐!”徐艾蒿背着小布口袋,官府查得严,也不敢背药箱。 这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徐艾蒿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一个大夫了。 路上平安无事,快到山上时,陈秀秀把徐艾蒿的小布口袋用衣服包上,怕官府的衙差发现。 徐艾蒿虽然跟钟先生学的很好,不过要真正动手救人的时候,却是另外一回事。 到了山上,众人一看,只带回来一个小孩,不禁都有些失望。 艾蒿还是第一次到胡子窝里,心道并没有想的那么可怕也,不也都是人吗?不过就是看人的眼神狠戾了点。 徐艾蒿由陈秀秀带着,进了大荒子的屋里。二荒子和四荒子正守在他床前。 见陈秀秀回来,赶忙起身,问道:“瞧病的先生来了吗?快点请人家进来啊?” 陈秀秀说:“这就是我请来的‘先生’。”把手往艾蒿肩膀上一放,接着说,“这‘先生’本事可大了,听说过钟先生,这就是他老人家的徒弟!” “净扯蛋,这么点个孩子,会瞧什么病!不行,别把大哥治死了。庸医更要命,还不如再等等看,没准大哥能挺过去呢!”二荒子气哼哼地道。 “挺个屁,二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人家还没治呢,你就不相信人家,你看看大哥成什么样了,再挺,我看就得‘放挺’了。”四荒子听二荒子不让治,急道,“秀秀,我相信你,快让这孩子给大哥治病。” 从陈秀秀和三荒子走后,大荒子开始发烧,浑身滚烫,嘴上也起了豆大的水泡。 二荒子气道:“你们就瞎整,大哥早晚得给你们害死。”说完摔门出去了。 “艾蒿啊,别怕,有姐在这儿呢,你安心救人就是!”陈秀秀安慰着徐艾蒿,怕她年纪小,害怕。 徐艾蒿点点头,打开小布口袋,取出器具和所能用到的药。抬头问陈秀秀:“这里有酒吗?” 还没等陈秀秀答话,四荒子说道,“有,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拿!” 徐艾蒿趁四荒子出去找酒,让陈秀秀和三荒子一起,把大荒子扶起来,靠墙坐下,头靠在三荒子的肩上,只等酒一到就开始动手。 不多时,门被四荒子踢开,大叫道:“酒来了,酒来了!”只见他一手拎着一只大酒坛子,横着身子就进来了。 徐艾蒿扑哧一笑,说道:“一点儿就够了,哪能用得了这么多啊!” 四荒子见陈秀秀和三荒子也笑,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说道:“没事,没事,多了总比少了强,大哥酒量好,得多用点才行!” 徐艾蒿取出一点酒含在嘴里,对准伤口喷了上去,过了一会揭去粘在伤口上的棉布。大荒子疼的直咬牙,虽然昏迷着,但双手紧紧地抱住三荒子的肩膀。 徐艾蒿拿出器具,麻利地取出伤口里的子弹,只见豆大的钢珠已经发黑。徐艾蒿闻了闻道:“这上面有毒。”过去的木仓,可没有现在这么先进,里面装的是狍沙。一粒一粒的。 忙取出解毒的药,敷在伤口上,又上了些钟先生配的金疮药,用干净的白布包好。 见人已经没事了,艾蒿长出一口气,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也没有大量出血。 四荒子问道:“这上面是什么毒,大哥的伤没事?” 徐艾蒿笑笑,说道:“没事,只是一般的毒,要是厉害的毒,人早就不行了。这伤口隔两天,用我留的药膏重新换一下。我再给大当家的配点药,三碗水煎成一碗,连喝七天,就好了。慢慢修养个半年左右,差不多能跟以前一样。” 四荒子忙道:“那多谢小神医了,这是诊金,请收下!”说完拿出一个银元宝,塞给艾蒿,艾蒿一看是银的,吓得直往后躲。 陈秀秀说道:“四当家的,别这么客气,大当家也是为我报仇,才受的伤,艾蒿也不是外人,给什么钱。” 四荒子说:“那可不行,不能坏了规矩。大哥一条命还不值个元宝啊,她要是不收,我就不让她走。” “别吓着孩子,艾蒿啊,收下,快谢谢四当家的!”陈秀秀见四荒子不依不饶,怕吓着艾蒿,只好暂且收下,等大荒子好了以后再说。 带着钱,四荒子带着一个兄弟,亲自送徐艾蒿下山。 原本陈秀秀要去,四荒子没让,说是怕山上的衙役起疑心。 徐艾蒿到了家,赶忙去见钟先生,高兴地叫道:“钟叔啊,我能挣钱了!” 钟先生笑呵呵地看着徐艾蒿,赞许地点点头。 艾蒿拿出银元宝,往钟先生跟前一递,说道:“这是徒弟孝敬师傅的,请师傅收下。” 钟先生看着徐艾蒿很是感动,心道,这孩子没白教。“钱你收起来,这都是你应得的,再说钟叔现在也不用钱!” 徐艾蒿扑通跪下,“你不收,我就不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快点起来,要不叔生气了。” “不,我不起来!”徐艾蒿抿着小嘴固执地不起来。 钟先生没有办法,只好收下,说道:“叔先替你保管着,等你办婚事的时候,给你做嫁妆!” 收下钱把徐艾蒿拉起来,“以后好好学,挣钱的日子多着呢。今天的事,千万不能和外人说!” “钟叔,我知道的!”徐艾蒿答应着。 打这以后,徐艾蒿更加用心刻苦地跟着钟先生学医。钟先生毫无保留,随着日子的流逝,钟先生对她更加疼爱,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 徐艾蒿和钟先生也更加亲近。 大荒子伤好了后,又亲自上门道谢。于大龙没抓住抢钱的真凶,不知从哪儿拿了个替死鬼,上报沙大人,说案子破了。 自己到镇上的几个富户家里,搜刮了几根金条,就说是追回的脏款,总算是把头上的官帽保住。 董翠花又从沙大人那里,讹回来几根金条,又回去接着开赌场了。 过了很长时间,没事儿的时候四荒子就和大荒子说,“大哥,你知道是谁救的你吗?” “是谁?” “是陈秀秀,你中枪之后,是陈秀秀赶来解的围,之后又找人给你治伤,你可得好好谢谢她啊!”四荒子说道。 大荒子赶忙说道:“秀秀,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无以回报,以后你的事,就是我大荒子的事!” 陈秀秀不好意思地说道:“什么报不报的,大当家的,不也救过我的命吗?” 四荒子见两个人说话时语气跟平时不大一样,好像有戏,一使眼色,二荒子和三荒子知趣地说,出去方便方便开溜了。 四荒子笑着说:“怎么‘抱’,是你们俩个人的事,我要去抱我的酒坛子喽!”说完冲两个人做了个鬼脸,跑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陈秀秀和大荒子两个人,陈秀秀开始紧张起来。头也不敢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抬头就能看到大荒子紧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里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红红的两团火,映红了炽热的眸子。 第85章 冰床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特别早。夜幕降临,一弯新月挂在凄冷的夜空。繁星点点,白雪皑皑,山路陡峭,夜风如刀。 而此时的大荒子和陈秀秀却热情似火,陈秀秀半推半就,两个人抱在一起。在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陈秀秀从未享受过这样的温情,和石家的傻子石进祥在一起,完全是出于无奈。 对崔玉和,也只是心有寂寞。 现在和大荒子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朝夕相处经营出来的爱。大荒子虽说是一个胡子、土匪,可对于男女之事却极为认真,从没有到窑子妓院里找过不正经的娘们儿。 屋里的炉火通红,入夜,屋里并没有点燃蜡烛,暗淡的月光偷偷溜进屋内,和炉火争辉。 窗外的风声如鬼哭,两人听着外面的风声,都沉默起来。谁也不想打破这沉默,静静地、静静地,就这样,静静地。时光停住匆匆的脚步,止步不前,只为浓浓的真情裹足不前。 “秀秀,我喜欢你。” “嗯!” “秀秀,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啊!” 两个人时不时说着浪漫的蠢话,并陶醉其中。 “那你会娶我吗?” “会,我一定娶你!” “什么时候?就不嫌我脸上难看的疤?” “不,我看中的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 “真的?” “当然是真的,秀秀,你放心,除非我死,否则,我会一直” 陈秀秀用手轻轻地按在大荒子的嘴上,说:“不许你胡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啊!我不信那个,只要你对我好点就行,我也没别的要求。” 心想自己是不是丧门星啊,和自己在一起的男人都死了,所以对于这个男人,陈秀秀真的不敢去全力的爱。 大荒子在山上很长时间没有碰过女人,极力的控制下才没有乱了方寸。 陈秀秀手指压上来,大荒子喘着粗气,道:“秀秀,秀秀,我想你很长时间了。” 说着动起手来,陈秀秀也附和着大荒子,不多时,衣衫除去。 大荒子炽热的身体温暖着陈秀秀有些冰冷的心,一步步地向前,再向前。 突然,陈秀秀起身推开大荒子,说道:“不行,我们不能这样,你的伤还没好!” “没事,早好了!” “再等等,等伤好彻底的!” 大荒开始还以为陈秀秀真是为他考虑担心他的伤,可随即一想,陈秀秀心里肯定还有些事放不下,也就不再强求,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 见大荒子停住,陈秀秀赶忙穿上衣服。大荒子重重躺在床上,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床上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开始变冷,仿佛冰床一般,没有一点温度。 两人中间仿佛一下子隔了千山万水,只能遥望相怜。 窗外的三荒子和四荒子,听着屋里刚才还跟个什么似的,突然就没了动静,三荒子拉拉四荒子,两人悄悄地离开了。 走出去老远,四荒子小声说道:“唉,大哥也真不争气,这么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三荒子道:“别瞎说,大哥应该行的,怕是有伤在身,两个人没那什么。” 两个人边走边议论,闲着没事,又去喝酒了。 陈秀秀忍不住先打破沉默,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大荒子不言语,陈秀秀又道:“还真生气了,咱们山上的大当家,肚量就这么小啊!” “我没生气!” “那怎么不说话?” “我这不是说话了吗?”大荒子语气生硬地说道,“我在想,以后怎么扩大队伍,不行咱们也得多买些木仓,要不然会吃亏的。最好是人手一把,那样附近这一带,谁也打不过咱们。” 陈秀秀问道:“只有这些,没想过别的?” “别的,没想过!” “就没想过,什么时候金盆洗手,过太平的日子,安安稳稳的。”陈秀秀轻轻地问。 “呵呵,太平日子?你说得轻巧,哪会那么容易?世道这么乱,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从前,我也和你一样,想过太平、安生的日子,可世道不让啊。”大荒子打开话匣子,过往就如同洪水般涌上来,简直无法让人呼吸: “原本,我父母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家里有几亩地,虽说贫穷,可日子总算是过得去。有一年,父母去镇上卖山货,回来的路上遭了胡子,两人都死在胡子手里。钱都被抢了去,那些胡子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就动手杀人。我和几个弟弟去报官,官府和胡子一个鼻孔出气。不但没去拿人,还打了我们几个,说是我们诬告。两个人的尸体就摆在那儿,怎么就能说我们是诬告呢?” 提起伤心的往事,还气得浑身发抖,陈秀秀抱住他。 大荒子把头埋在陈秀秀的怀里,哭泣着,很是伤心,就像是个受委屈的孩子。 “后来,我一气之下,卖了地,买了几把好刀。带着三个弟弟就占山为王,落草为寇,当起了胡子。”大荒子摸了一把眼泪说道。 陈秀秀没想到大荒子的身世竟是这样坎坷、凄惨,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知是怜还是爱。 “不过,从上山的那一天起,我和几个兄弟就没有抢过穷人一回,也不曾乱杀人。后来,有不少穷苦的人投靠我。现在这山上几十号人,我们只抢为富不仁的人和贪官污吏。从不抢穷人,这也是我们的山规!” 大荒子说完又不再说话,两个人躺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 陈秀秀心里想,自己不也是差点被官府害死,走投无路才上山的吗?可想而知大荒子当时的心情,一但上了山,就没有回头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最担心的,还是小猫,这么一个傻孩子,当娘的不在身边,孩子以后可怎么活啊。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秀秀就起来想要回自己屋去。一推房门,只见外面黑压压的全是人,山上的兄弟大概都到齐了。这些人看陈秀秀出来,齐声叫道:“大嫂!” 陈秀秀羞得满脸通红,关上房门退回到屋里。 听到外面起哄,大荒子也起来了,忙穿好衣服,开门就骂:“妈的,起什么哄,都回屋去,闲得难受是!” 四荒子不怕大荒子,还厚着脸皮嘻笑道:“大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一晚上生米早就熟多少回了,叫句‘大嫂’也没啥!” “滚蛋,小心我揍你,就你最贫!”大荒子指着老四说道。 见大荒子好像真要发火,四荒子和其他人赶忙跑开,免得找不自在,大荒子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 接下来的好多天,陈秀秀有意无意地躲着大荒子,不是闷在屋里,就是下山回家,看她爹和小猫。 大荒子也不再多在这上面花心思,只想着怎么再壮大队伍,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搞到枪。 这时候他想起一个人,买枪的事非他莫属。 第86章 血性 省城有两兄弟,哥哥吴东,弟弟吴西。家喻户晓,人尽皆知,梁上君子是也。只要是他们两兄弟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能弄到手。 城里的衙差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没有证据,再者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没有几个人能看到他们,更不知道两个人,平日里都在哪儿落脚。 大荒子为了能弄到枪,下了山来到省城。通过住在省城的师傅‘六指’刘胜利,看看能不能介绍自己找到双鼠。 话说刘胜利为啥叫“六指”,是因为他双手都跟正常人不一样,两手都是六根手指头,哎,你还真别说,他双手十二个手指头,就是比人家正常人厉害。 不光赌技出众,而且也是个神偷。 你道刘胜利是怎么练的,他小时候,家里人因为他是个六指,都不得意他。 可巧,有一天,他在外面撒了泡尿,用尿活泥巴玩儿呢,一个穿得溜光水滑的老头看见他了,两眼放贼光,抱起他就喊:“哎呦喂,我的亲亲乖徒儿哦,可算是找着你了。” 刘胜利吓得“哇”就哭了,这老头一听,抱着他,一个高就窜上房顶,顺着各家各户的房顶就跑开了。 家里也不是没找过他,可上哪找去呀,老头抱着他早跑没影了。 老头把刘胜利抱回他的贼窝,对,这老头也是一个大贼头子,相中了刘胜利天生的十二根手指头。 他把肥皂切成薄薄的片,扔滚烫的开水里,让刘胜利用两根手指头夹,一夹就夹几个时辰,可把个孩子祸害惨了。 再不然就让他火中取栗,这“栗”可不限于板栗,啥玉米粒,瓜子,花生,凡是小东西,老头都让他从火里用两根手指头夹。 刘胜利想不学,没招啊,谁让自己小,打不过老头,跑又跑不了。 这老头可厉害着呢,会很多失传的轻身功夫。 等刘胜利十二三岁学成了,他要是想偷个什么东西,那可真是手到擒来。嘿,就从没失过手。天生十二指,也让他在赌场混得风生水起。 江湖上人称“六指”神,这既然是神,就没有没钱的,他又好善乐施,反正来钱容易么,所以人缘还真不错。 大荒子也是偶然间救过他,他才随手教了点本事,也允许大荒子对外人说是他徒弟。 为啥大荒子不找他买枪呢,因为刘胜利他,金盆洗手了。 对,刘胜利挣够钱了,也厌倦了江湖上的生活,就自己弄了个小院子,待省城这养老。要么怎么说“大隐隐于市”呢,一般人还真没人,能想到这么个天天遛鸟,喝羊汤的胡同老头,是赫赫有名的“六指”神。 早在大荒子传信来,让刘胜利给他介绍双鼠的时候,人家这老头就给办妥了。 要说为啥这么快呢,因为,这双鼠还真不是外人,也是刘胜利的徒弟。只不过,这俩徒弟是刘胜利金盆洗手以后调教的,江湖上还真没人能知道。连大荒子,他都没告诉。 大荒子一进屋,刘胜利就笑眯眯地道:“来了,快来见见你俩师妹,也是你要找的双鼠。” 一下子大荒子就惊呆了,眼前哪是传说中的两兄弟,而是两位绝色大美人儿。 禁不住咽了咽口水,道:“师傅,你这不是蒙我?大伙说的‘双鼠’不是两兄弟吗?应该,应该是两个男的?可这咋是两个女人。还是我师妹?我咋不知道呀!” 师傅见怪不怪地说道:“那只是传说,为了掩人耳目罢了。真是没见过世面,以后别说是我徒弟,给我丢脸!” “我怎么给您老人家丢脸了,好歹我也是大当家的,手底下几十号人呢!”大荒子不想在两个美人儿面前丢脸,急忙辩解。 “狗屁,还好意思说!自古都是骗一、赌二、偷三、抢四,你说你排第几?你小子几斤几两,拉啥屎我都知道,甭跟我在这装蒜!” 见师傅不依不饶,怕再把别的啥糗事抖露出来,语气一下子就软下来,“您呢 就饶了我,不是我不想继承你老的事业,只是我山上几十张嘴等着我养活呢!这您老啥时候收的师妹啊,嘿嘿嘿,我也不知道,这也没带见面礼,怪不好意思的!” 原来这刘胜利见大荒子还有几分灵气,就想把手艺都传给他,结果,大荒子不愿意,可把个老头气得,好几年都不爱搭理他。 刘胜利气哼哼地,说道:“没功夫和你扯蛋,人家也没空,快说你的事儿,咱俩的帐以后再算!” 大荒子开门见山,“嘿嘿嘿,两位师妹,不知道二位咋称呼,师兄我呢,就想弄几把枪,不知道两位能不能帮上忙?” 两个女人中年龄较大一点的说道:“你可以叫我吴东,那个是我妹妹吴西。你想弄到枪,老实说,这可不好办,现在省城里的枪也不多!你要是想弄个一把两把的,倒还好说。随便顺两个人,就解决了。” “一两把枪哪够啊,我山上可几十号兄弟呢,最少咋也得二十把,三十把枪才勉强能够啊,师妹你俩放心,我愿意出高价!” “不是钱的的问题,只是这事很难办,一个,现在局势很乱,几方势力角逐,都需要枪,毕竟谁枪多,谁胜算就大,因此,对枪管控特别严格。 第二个,虽然咱们是师兄妹,但是这要进他们的枪械库,那里戒备森严,弄不好我和妹妹两个人,都得栽跟头!我们现在不缺钱,也不缺名,这个险,老实说,我们并不愿意冒。”吴东面露难色,在一旁的妹妹却是面无表情,冷漠的看着。 大荒子一听就急了,他深恨自己当年没有跟师傅好好学,身手不行,否则,自己去偷,不比求人好。现在,也只能尽量低声下气地求双鼠了: “两位师妹,咱都不是外人,实话讲,我想买枪,是有私心,因为前一段时间,我被人用枪打了,好悬死喽。过去都是冷兵器,啥刀啊,棍子的,都能杀人。 可现在老的那一套不中用了,刀啥的,咱自己就会造,可枪,咱不会呀,只能想法子。 我实话跟二位说,有私心,想用枪保命,但有了是好事,没有,也就那么着了,死就死呗,大不了,头掉了碗大个疤,再过二十年又是一条好汉,咱不怕!”大荒子拍拍胸口,话说太多,端起刘胜利面前的茶杯就喝了一口,刘胜利一瞪眼,大荒子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但最重要的,是我发现,神仙摞山那边,有日本鬼子在用中国人,修建小铁路。 我早年认识一个留过洋的先生,他告诉我说,外面早就变天了,大清国早就亡了。只有咱们这里,山深林密,山高皇帝远,老百姓还认官差,其实,他们认的那些,早就不是官差了,而是各方势力的打手。” 表情冷漠的吴西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专注了起来。 大荒子继续讲,脸上再没有笑容,剩下的只有深深的苦涩:“日本鬼子修铁路,不是为了我们中国人好,而是,为了掠夺我们山里的优质木材,我们北方因为天气寒冷,树木生长缓慢,但材质是真的好。 日本鬼子在山里砍伐的都是百年以上的成材,他们现在用的还是牛车,马车,运力毕竟有限。 等铁路一修好,那岂不是把我们的大山里的好木材,都拉空了吗!老话都说,百年树材,咱这山里头,得多少年才能长成这么多的好木材呀,这么多珍贵的木头啊,都被那些畜生拉回他们自己的国家了,我不甘心呢! 我想去破坏他们正在修的铁路,可是,周围都有日本鬼子拿着枪看守,我的人去了,只有送死的份。 我不能拿兄弟们的命冒险,所以,我现在买枪,就是想,有能力去破坏他们计划。 哪怕,我不能炸了铁路,但是我得多杀几个日本鬼子。你们是我的师傅、师妹,我才敢跟你们说实话。” 其实,要不是双鼠拒绝帮他弄枪,他也不会讲实话的。 大荒子也是在赌,赌只要是个中国人,就该有的血性。 第87章 同意 双鼠还没讲话呢,刘胜利一拍桌子:“妈了个羔子的,这是当我们国家没人了吗?干他!啥也别说了,老子去给你弄枪。” 冷漠脸吴西,嘴角讥诮地一扯:“师父,且用不到您老人家出山呢。” 转头问大荒子:“你说的话可当真?如果我们给你弄到了枪,要是到时候,不用来对付日本鬼子,敢骗我们姐俩,哼,别怪以后我们不顾师兄妹情分!” 大荒子忙道:“我哪敢骗你们呢,再说,我讲这个,一样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的,现在日本鬼子多嚣张啊!在我们的国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以前我光听有从省外来的人讲,他们多么多么的残暴,我还不敢信,都是人,咋能那么牲口呢。 谁想到,前些日子,我去平城,亲眼目睹一个日本鬼子,当街祸害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最多十一二岁,真是造孽呀! 路过看到的人,愣是没一个敢吱声的,跑得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多长两条腿。 老子实在忍不住,上去弄死了那个日本鬼子。可那小姑娘也毁了,活不活得成都不一定了。唉,惨,真惨!” 吴西硬邦邦地问:“后来那小姑娘咋样了?” “我也不知道了,弄死那个日本鬼子以后,我脱了衣服把小姑娘盖上了,然后有穿日本鬼子衣服的人来追我,最后还是跳到护城河里,好容易才脱身。胳膊挨了他们一枪,养了半个月才好。” 吴西怔怔地道:“但愿小姑娘还活着!不过活着,也不容易。这世道,吃人啊!” 吴东拍了拍她的肩膀,咬牙道:“这些日本鬼子,说他们是牲口,都侮辱了牲口,他们简直连牲口都不如。” 又问:“现在你们天宝镇也有日本鬼子的军队进入了吗?” 大荒子道:“天宝镇因为有安邦河和神仙摞山做屏障,再加上山路崎岖难行,他们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我们那里。 可是,一旦铁路修好了,翻过神仙摞山,就到天宝镇了,天宝镇怕也是在劫难逃。 他们有枪,而我们有的,最多是大刀和扎枪,抵挡不了他们的枪炮。 况且,除了我们这些胡子,普通老百姓哪里见过血呀,手无寸铁,又没有反抗的能力,太危险了。 所以我想,尽我们所有的能力,尽量拖延他们来到天宝镇的时间。毕竟,我们山上的兄弟们,家都是那附近的,都是乡里乡亲的,咋能眼瞅着他们让人祸害呀。 唉,要是能联合更多的力量就好了,抵抗日本鬼子,把他们彻底赶出我们的国家。 可惜,我们的人太少了,也没有门路能联系上那些人。现在,虽然我们只有几十号人马,但是咱是中国人,得有中国人的骨气和血性。老爷们就得保家卫国。 有一天,他们要是真敢来天宝镇,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跟他们这些牲口拼了!” 刘胜利啪啪拍桌子,大声叫好:“好,好,好样的!真不愧是我刘胜利的徒弟!二鼠,你们俩个给我听着,就冲着你们师兄的这份血性,就得不惜一切代价帮他。 他妈的,老子早就看日本鬼子不爽了,上次我还顺了他们一个什么小队长的枪,等会我就给你们用。这单生意,我亲自给你们掌舵!” 刘胜利老而弥辣,经验老道。终究是对自己三个年轻的徒弟不放心呢,他一辈子无儿无女,只有这三个徒弟,视若亲生。 这一趟去戒备森严的枪械库,他能放心么。甭管大荒子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愿意帮孩子一把。况且,如果是真的拿去对付日本鬼子,他只有欣慰的,帮,必须帮。 刘胜利背着手,对大荒子一点头,道:“你跟我走一趟,领你去见个人。许是对你们多少有点帮助。” 又对吴氏姐妹道:“你们姐俩,先去枪械库附近踩个盘子,好好盘盘道儿,趟趟路子。” 去动手的地方探察,他们的行话就叫踩盘子。“盘盘道儿,趟趟路子”,讲的就是让姐俩,去看人家巡逻的时间,人数,兵力是咋布防的,动手的时候何时进去,何时出来,这都是他们的行话。 大荒子也懂得,知道这单生意,双鼠是接下来了,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临走,大荒子对吴氏姐俩拱拱手:“辛苦师妹们了,师兄我多谢二位了,放心,无论这事,成与不成,师兄我都有重谢!” 吴东笑眯眯地点点头:“都是自家人,好说,好说。” 吴西冷着脸,微微一颔首,转身先走了。 刘胜利笑呵呵地道:“你别看吴西冷冰冰,硬邦邦的,这孩子嘴硬心软,最仁义了。” 吴东也附和地一挑大拇指:“我这妹子,就一个缺点,天生不爱笑。其他的,没毛病,杠杠好!” 大荒子忙附和:“对对,我一看吴西这妹子,人美话不多,但说啥都在点子上,是个好的!嘿嘿嘿。” 刘胜利和吴东眼神一碰,彼此心领神会。 原来,吴西以前受了点伤害,从前爱说爱笑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沉寂了,一天天死气沉沉的,实在让人担心。 大荒子没来的时候,刘胜利就跟吴东商量过,说有大荒子这么个徒弟,虽然是做胡子的,但为人还真不错。 不然就撮合一下,让他和吴西在一起。 这样,有个男人知疼着热,吴西兴许能走出阴影。再一个,也是操心大荒子,年龄老大不小的了,也没个女人照顾。俩孩子都是刘胜利看好的人,所以跟吴东一说,一拍即合。 这次就是大荒子没来,刘胜利过些日子,都得找借口让他来一趟,相相亲。 这也是赶巧了,大荒子还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而且,看起来吴西并不反感大荒子。这让刘胜利和吴东还都挺欣慰的。 他俩可不知道,大荒子现在已经心有所属。 吴东一想到这事有门,那待大荒子更热情了,心想,“这未来的妹夫,长得不是那么太好看,但是挺壮硕,看着身体不错。人嘛,也挺对胃口。自己妹妹将来有个依靠,不错不错!” 吴东咋看咋满意,笑眯眯地对大荒子一拱手,也走了。 第88章 仙姑 这边刘胜利领着大荒子,出了家门,左拐右拐,走了好半天,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这户人家,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简简单单,反正一瞅,就跟那附近的人家都差不多。格外的不起眼。 刘胜利轻轻扣了三下大门,隔了大约一分钟,又轻轻扣了三下门。大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里面黑洞洞的,大白天的,大荒子都起了一身白毛汗,就,感觉特别瘆得慌。 刘胜利打头先进去了,大荒子一看师父进去了,硬着头皮,忙不迭地跟在身后往里走。心里说:“我的个亲娘老子呦,师父这是领我来的什么地方啊,瞧着阴森森、冷冰冰,咋那么像阎罗殿哎!” 这里面还挺大,整个一个大棚子罩在院子里,四周荒草萋萋,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和烧香的那个烟火味。 大荒子东张西望地,冷不丁看见一个身穿白衣服的女人,披散着一把乌黑的头发,脸惨白惨白地站在前面,冷冷地望着他。 “哎呦我滴妈呀,鬼啊~”大荒子吓得一把攥住刘胜利的衣服袖子。 刘胜利忙把衣服袖子从大荒子手里拽出来,格外谄媚地对着那白衣服的女人,点头哈腰地道:“那啥,仙姑,这是我的大徒弟,他一直住在深山老林里头,没见过啥世面,刚才说的话,您可别见怪呀!” 那女人也不搭腔,只冷冰冰地望着他们。 这时候从女人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子,声音清脆地问:“你们来是干啥的,找我们家仙姑有啥事体?” 一听就是外地人口音,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 刘胜利忙躬身答道:“咱们师徒俩来这找仙姑,是有一桩大买卖。那啥,咱们能不能进屋里谈,这在外面也不咋保险。那个,这事,最好不让人知道,挺秘密的。” 白衣服女人转身就往里面走。 刘胜利和大荒子一头雾水,这是让进屋,还是不想谈的意思啊喂,倒是知会一声,俩人是跟着进去,还是不跟着进去呀? 女人身后的小姑娘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小,扎撒着小短腿,挥着小胖胳膊,挤眉弄眼地:“嗨,俩笨蛋,快跟上仙姑进去呀!” 俩人忙跟着往里走。 那小姑娘好奇地跟在大荒子身旁:“哎,傻大个,你一顿都吃几碗饭呀,咋长的这么高呢?为啥我咋吃都还这么矮呦!”说完,小嘴嘟了嘟,瞧着还怪可爱的。 大荒子到这时候,知道这个仙姑,是个人,不是鬼了。平时的胆气也都回来了,俩手一伸,把小姑娘举起来了:“呵呵呵,这样是不是就高了!” 小姑娘高兴得都快笑岔音了,一门喊:“举高点,再举高点,咯咯咯” 然后还悄悄地趴大荒子耳朵边上小声说:“傻大个,我跟你说,仙姑今天,气不大顺,你们要是不着急,最好改天再来,不然撞上仙姑的这点邪乎气,对仙姑再好的事情,仙姑也不会答应的。” 大荒子也小小声地:“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妹妹。” 小姑娘摇摇小胖手:“嘿嘿嘿,不谢不谢!” 到了内堂,嘿,你别看人家外面破破烂烂的,里面还真不是,简直可以用富丽堂皇形容了。光那些个摆件,就把大荒子看得目瞪口呆,垂涎欲滴。这老些个东西,得值好些钱了,这要是能带回去,够买多少支枪了呀。 其实大荒子也就这么一想,他也不是啥穷凶极恶的人,不会见到啥好东西就光想着,怎么扒拉到自己手里。这还是因为,现在他可看出来了,想弄到十几、二十几把枪,自己那点钱,完全不够!这硬是给他穷的眼冒绿光。 所以,见到点啥好东西,可不就眼热吗! 但你要说,大荒子想抢,那还真没有。不说这地方看起来就邪性,就凭刘胜利这老江湖到这都得卑躬屈膝,他就不敢。这地方,一看就不简单呢。 小姑娘一进屋,就挣扎着下了地,呲溜一下就跑女人身后站着去了,站那里还不老实,还冲大荒子做鬼脸呢。 女人坐在堂屋主位上,看着刘胜利,吐出一个字:“坐。” 刘胜利忙不迭地蹭到下首,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大荒子也不敢坐呀,因为人家明显没说让他坐。他就学小姑娘,弓腰站在刘胜利的身后。高高大大的委屈样,还真是让人忍俊不禁。也不怪小姑娘冲他做鬼脸。 女人看他们安置好了,又吐出一个字:“说。” 大荒子看女人这样说话,心里都替女人憋屈,暗暗想:“该不会,这女人是个半哑巴,不然咋说话这么费劲呢。” 他在这瞎琢磨呢,那女人随口又吐出来俩字,可把个大荒子吓屁了。那女人说的是:“不哑!” 啊这······这女人是魔鬼吗?竟然仿佛能听到人的心里话。大荒子忙又把腰往下塌了塌,头深深地耷拉下去。 心里面直打鼓:“哎哟我的娘哎,师父这是领我来的啥鬼地方呦,别是来了妖精窝,这女妖精都能听见我心里的话。” 又一想:“妈呀,仙姑能听见我的心里话!啊,呸呸呸,我没有说你是女妖精,仙姑仙姑,饶命啊!” 就大荒子这心里的想法,都能自己编一出戏文出来了。 且不说大荒子自己在这里吓唬自己。刘胜利一听仙姑让自己讲话,忙道:“仙姑容禀,小民的这个徒弟,本来是占山为王的胡子头,可在他们山那边,日本鬼子在修建小铁路。 我这徒弟他有正义感呢,一知道这日本鬼子,修建小铁路是为了掠夺我们深山里的木材,再一个,是为了方便他们进山,侵略奴役我们的乡亲们,所以,他想弄点枪支弹药啥的。” 仙姑这时候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着。半天没言语。 刘胜利也不敢催,大荒子正忙着从心里跟人家仙姑道歉呢,头都不敢抬,那是更不敢吱声了。 要你说,堂堂一个大男人,还是上山当了胡子头的男人,还会怕这啥仙姑? 那你可错了,过去那人啊,不像现在的人,啥电视电脑的,接触的东西多,见识得广,那肯定知道这仙姑说不定,在装神弄鬼。 但过去的人,哪里见识过这个呀!再说,一进院子,这仙姑就先声夺人,弄得黑洞洞,乌漆嘛黑的,把人吓个半死。再打扮成那个女鬼样,谁不害怕呀。 况且,过去的人都迷信,由不得大荒子,不吓个半死。那真是现在这仙姑让大荒子往东,他都不敢说往西。也得说人家这仙姑,有俩下子。 这么的,过了半晌,仙姑幽幽地道:“唔,对付日本鬼子。” 大荒子虽然不敢抬头,但是也不知咋地,愣是从这语气里,多少听出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刘胜利忙道:“对,我这徒弟,想破坏日本鬼子修建的铁路。但是他们对这铁路特别重视,派了许多武装部队在那里看管。他们有枪,我的徒弟虽然手底下有百十号人马,但是,他们没有枪,去了白送命不说,还可能打草惊蛇,让他们加快修建小铁路。以后,再有人想动手就难了。” 仙姑嘴里发出嘶嘶地声音,大荒子听得毛骨悚然:“天王老子的,难道仙姑是蛇精变的!”又一想,啊,仙姑能听见自己心里的话,忙给了自己一嘴巴,心里直念叨:“仙姑赎罪,仙姑赎罪呀!无意冒犯,仙姑饶命!” 偷眼看仙姑眼睛还闭着,嘴里嘶嘶的,敢情这是一个嘴巴子不满意呗,只能左右开弓继续打。 大荒子的心里戏这么多,连刘胜利都诧异地回头看了看他,心道:“咋回事,难道是仙姑不满意我讲的话,现在开始使法术,发大招,让我这徒弟自打嘴巴子了?” 又想:“唉,还好还好,仙姑虽然不满意,到底还是给我老头子,留了一点脸面,没让我自扇嘴巴子!” 抹抹额头冒出的冷汗,老头都要吓尿了,年轻的时候多厉害的人,到老了他也惜命啊,早知道会法术,可没想到仙姑这么厉害。 要是早知道,他再疼徒弟都不敢来了,眼见徒弟把脸都快打肿了,他也心疼啊,俩手一拱直求情:“仙姑仙姑,求仙姑饶了我徒弟。我这徒弟不是坏人啊!无意冒犯的!” 实不知仙姑心里都要笑抽过去了,现在没有笑出声来,全靠着她自己走南闯北这些年,练出来的定力撑着。 脸都憋得扭曲了,想说话,怕一不小心,发出的是一串“哈哈哈哈······”。 真是再没见过这样的一对活宝师徒了。 第89章 犯蠢 还是那个做鬼脸的小姑娘,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哈哈哈哈”的笑出声来,笑得急了,还打起嗝来: “嗝······你们快别逗我乐了,说说来这,找仙姑到底啥子事,哈哈哈哈······啊嗝······” 刘胜利一看这小的都笑了,想必大的虽然不说话,但是也不咋生气的样子,就赶紧扒拉大荒子,小小声告诉他:“快别扇嘴巴子了,仙姑已经不怪你了!” 大荒子这时候的脸,都扇得红肿一片,肿得老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猪精转世呢。 女人使出积攒了快十年的洪荒之力,好容易控制住脸上的笑肌。调整了半天扭曲的肌肉,又是言简意赅地:“钱。” 刘胜利没听懂:“嗯?啥?” 小姑娘脆生生地给他解释:“仙姑问你们,想弄到枪,你们最多能出多少钱。” 刘胜利看向大荒子,这得大荒子发话呀,他也不知道他来这里弄枪,到底准备了多少钱。 当然,是对付日本鬼子的话,刘胜利还是准备,掏出自己的棺材本,帮大荒子一把的。 可别小瞧刘胜利的棺材本呀,这老头当年,正当壮年的时候,可是没少搂钱。那时候世道还没有这么乱,大户人家随便摸一摸,就能搂好多宝贝。再加上刘胜利可是他师父唯一的衣钵传人,可是继承了好些师父的遗产。 攒了一辈子,本来想等自己快不行的时候,分给大荒子和双鼠姐妹俩个,给三个徒弟多少留点念想。 可现在,大荒子要对付日本鬼子,既然是抗击敌人,那老头可就不惜金钱了,但凡能帮忙,绝无二话的。 跟大荒子比划,意思是我能给你出这个数,大荒子跟师父他们都是有暗语的,一看就懂了,这是二十根大黄鱼呀。啊这······比大荒子自己准备的可多了去了。大荒子心里感激师父,想了想自己带来的,再加上师父给出的,心里就多少有点底气了。 就歪着嘴含糊地说:“五十根大黄鱼。” 要说他咋歪着嘴呢,他扇嘴巴子多了,他嘴能不疼么。不光嘴疼,腮帮子都出血了,咋回事,扇的时候太用力气了,牙齿把腮帮子硌破了呗。 小姑娘看他这样,青肿着一张猪头脸,歪歪着嘴,简直要笑喷了。就边笑边打嗝,还边说着: “嗝······仙姑说,你这点钱,根本弄不到几条枪,再说,你们光有枪,难道不需要卖子弹么。子弹可也不老少钱呢。 你们想破坏日本鬼子修小铁路,不如把这个钱一分为二,一部分弄枪,另外一部分,弄炸药,或者土地雷,用枪干掉日本鬼子,再用炸药和土地雷,把小铁路一炸,就玩完了呗,哈哈哈······啊嗝······” 大荒子一听这话可来劲了:“仙姑还能弄到炸药和土地雷,这敢情好啊,那啥,能不能再麻烦仙姑教教我们咋用啊,这咱们山上的都是土老冒,也不会捅咕那玩意呀!” 小姑娘听他说的可乐,嘿,这年头能哄自己开心的人,可不多了,就愿意伸把手。 那边女人嘴里又开始“嘶嘶嘶嘶”的发出动静,小姑娘笑嘻嘻地道:“仙姑说,行,看在你俩还挺有诚意的份上,帮你们一把。 让我随你们上山,教教你们。不过,可得好吃的,好玩的伺候着,但凡伺候不好我,仙姑恼了,可是要你们好看的。 别以为你们离得远,仙姑就看不到,仙姑可是法力无边的,这世界上,就没有啥是仙姑看不到的。好了,三天以后,你们再来这等消息!” 大荒子还是没记性,心里又开始吐槽:“啊这······仙姑不说话,光嘶嘶,这小姑娘就能知道仙姑想说什么了?”看看又白又嫩的小姑娘,心里惊悚地琢磨: “莫不是这小姑娘是个小蛇精!啊刚才我还举过她,啊啊啊啊啊·····我竟然举了蛇精。” 大荒子在心里吓得要尖叫了,一想到蛇,那种黏腻腻,滑溜溜,冷冰冰的感觉,就顺着头发丝到脚底板,都想原地跳起来尖叫。 这时候他也忘了仙姑有可能听见他心里话的想法了。紧紧抓住刘胜利的衣襟,声音颤颤地说:“师父,仙姑已经安排好了,那咱就回,等三天以后再来。” 心里话,妈吔,到时候就让师父自己一个人来。自己可再不敢来了。 这么想,倒也不是说,大荒子就不孝顺师父,让师父独自冒险。而是他感觉,师父多少跟这个什么仙姑认识,仙姑好像也不咋反感师父。 而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感觉自己,好像控制不住心里总是想东想西,吐槽仙姑。他也怕自己的心里话都被仙姑听去了,再让这笔买卖黄摊子了。所以他就不想来了。 小姑娘看着大荒子的怂样,从心里乐呵,就想再逗逗他。天真地歪着小脑袋对大荒子说:“傻大个,要不,你留下来陪陪仙姑,不用多,就三天就行。 等三天以后,仙姑把事情办好了,再让你师父把你和那些木仓啊,炸药啊,土地雷啥的一起领回去。 这三天呢,你啥也不用干,就把自己洗干净了,伺候好仙姑。 嘿嘿嘿,只要你把仙姑陪好了,仙姑一高兴,说不定啊,那些个东西,一毛钱不要你的,白送给你,你看咋样?嘿嘿嘿,就说我给你出的办法好不好?妙不妙? 哎,这人啊,看顺眼了,咋地我都想帮你一把呀,谁让来的时候,你还给我举高高了呢,哎呀,我可高兴了呢!以前,从来没有人给我举得这么高哦!” “草(一种草的名字)”大荒子听得眼前一黑,现在真恨不得再狂扇自己,十几个大嘴巴子。 心说自己咋就那么手贱呢,非得看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可爱,给人家举高高,结果,现在这小蛇精赖上自己了,还想让自己洗白白陪大蛇精。妈的,光听都吓死了呀,还陪····· 赶紧狂摆手:“不行不行,不能陪,我家里上有八岁的老母,下有八十岁的孩子,都需要我照顾啊!实在不能洗白白,在这里陪仙姑。” 这次上座那女人的十年洪荒之力都不好使了,“哈哈哈哈”就笑开了,而且这一笑开了,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来大荒子刚才狂扇自己嘴巴子,现在再看他用猪头脸做的这个艰难拒绝的表情,尤其说啥,“八岁的老母,八十岁的孩子”,更可乐了,把个女人都笑的直不起来腰了。 刘胜利看小姑娘和女人都笑成这样,瞪了大荒子一眼,在旁边也陪着尬笑。咋个办呦,这大徒弟看着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一来仙姑这,就频频犯蠢。 唉,还是仙姑道法高明啊,看把个平时精明的大徒弟,都给变蠢了,这真是一顿操作猛如虎,又是自扇嘴巴子,又是说蠢话的。 这徒弟,带回去了还能不能要了,会不会继续蠢下去呦! 看看,大荒子把老头蠢得都有点患得患失了。 老头看着架势不把大荒子带走,他说不定还会做出啥蠢事,说出啥蠢话,赶紧陪着尬笑,跟仙姑告辞: “仙姑,我这徒弟今天有点那啥,喝多了,我就先带他家去了,您二位先忙,先忙,不用送,不用送,我俩自己走,一会儿把大门直接给你们带上。” 这爷俩,简直是落荒而逃。 他俩一走,在屋里听见大门“咣当”一声关上了。原来坐在上首的女人赶紧走下来,把小姑娘抱到原来自己坐的椅子上,然后毕恭毕敬地向小姑娘行了个稽礼,道:“仙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0章 替身 只听女人对着端坐在首位,晃荡着小短腿的小姑娘道:“仙姑,您答应他们三天后交货,是不是有点急了,咱们现在好像没有那么些存货啊。” 这情景,要是让刘胜利和大荒子看到了,眼珠子都得惊得瞪出来。 原来,这小姑娘才是他们要找的仙姑,这女人不过是仙姑在外面行走的替身。要么说呢,这么个一看,白白嫩嫩,胖胖乎乎的五六岁小姑娘,谁能相信她就是闻名遐迩的仙姑啊。 就听仙姑开口了,喔嚯,这声音竟然是个成年女子的声音,大荒子要是听见准得吓屁了: “枪么,去春城的北大库再调一些,应该就够了。一会儿你去看看炸药和土地雷,还有多少?不够的我这两天再做点。” 这五六岁的小姑娘竟然会做炸药和土地雷,一般人都不会信。可事实上,这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呢。这个,容后交代。 就听仙姑笑呵呵地对女人说:“花花呀,你觉得刚才那个傻大个怎么样?我看他虽然有点蠢,但蠢得还算可爱。你对他有没有点意思? 要是有意思,我再给你考察考察他,如果能行,就把你嫁过去。唉,你这年龄,可也不小了。 对了,你今年几岁来着?瞧我这记性,我都给忘记了。唉,老喽,老喽,不中用了!” 底下叫花花的女人紧忙跪下:“不不不,花花愿意伺候仙姑一辈子,绝无二心,天地可鉴。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请仙姑不要把花花嫁出去。” 仙姑腿短,坐在椅子上,脚丫子够不到地面,很悠闲地晃荡着小短腿,往椅子背上一靠,像没骨头一样。发出嘎嘎嘎地尖笑声: “好好好,只要你伺候好我,将来自有你的好处。可你也不年轻了,唉,以后,还是我给你留意着。 你放心,凡是忠心于我的人,待我得道飞升那日,都不会亏待你们的! 但是,要是自己个先动了凡心,敢背叛我,花花,你是知道我的哦!” 花花听着仙姑诡异地笑声,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 心想:“这一定是因为今天我没把持住,竟然让傻大个给逗笑了。仙姑怀疑我起外心了。以后一定得多练练,可不能看见啥,再控制不住脸部肌肉了。不然,将来咋死的都不一定。这死傻大个,你这蠢劲,可害死我了!” 要说花花为啥这么怕,那是因为,这仙姑你别看她长得小,可实际上,没有四十,也得有三十岁了。根本不是表面软萌可爱的样子,这甜甜的外表下掩藏的都是残忍、阴狠、诡秘、毒辣。 她根本没有是非观念,完全凭自己的好恶行事。最可怕的是,她有那个能力,喜怒无常,杀人如麻。 就跟过去看的那个疯子科学家一样,既疯狂,又恶毒,你完全无法揣测她的心思,行事是成年人的阴狠毒辣,性子却是孩童的天真和残忍。 不过,好在,你只要老老实实给她办事,她是不会随意杀人的。 但是,一旦让她抓住错处,绝对会让人,生不如死。见识过仙姑那些手段的人,就没有一个胆敢背叛的。 仙姑闭上眼,眯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对依然恭恭敬敬站在下首的花花,兴奋地说:“感觉这次的迷幻药效果怎么样?嘿嘿嘿,那老头子还算有点抵抗力,傻大个就不行了,我就稍微给他加了点量,就啥也不是了。 你瞅瞅他自扇嘴巴子那蠢样,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花花忙满脸赔笑地回道:“那是,也不瞧瞧是谁配的药,仙姑亲自出手,这药效还能差得了吗!恭喜仙姑,贺喜仙姑,神药大成!” 仙姑高兴地从椅子上蹦下来:“走走走,我领你再去给药加点料,三天后再给老头子和傻大个用一下,看看效果。” 大荒子就是不知道,人家仙姑还盼着他三天以后去,好再给他试试药效呢,合着这是把他们师徒当成的试药人了。 刘胜利和大荒子要是知道,准得哭死。 是的,这大荒子和他师父,一进院子闻到的那股子腐败烟火味道,就是仙姑她们新研制的迷幻药,放在枯草堆里稍微一闷,别人闻到了,还以为是荒草味呢。一般人都不会防备。 这迷幻药是升级改良版,本来仙姑心情不大好,因为实验了几次,药效不太理想。 没想到,大荒子师徒的到来,尤其是大荒子中药以后的表现,让仙姑又高兴起来。 话说,那为啥大荒子中了药以后,反应厉害,刘胜利没啥事呢。 这一呢,是大荒子给仙姑举高高的时候,人家一高兴,给大荒子又加了点别的药。对,这仙姑一高兴,喜欢谁,就给谁来点药,让人家好好享受享受,她觉得这是,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恩赐。 所以,要说大荒子也没后悔错喽,他就不该手贱,给人家举高高。 你说你闲的么,人家小姑娘可爱,你看个高兴得了,非得举高高,让小姑娘也高兴干啥。这回,中了加料的迷幻药,连扇自己十几个嘴巴子,享受了! 要不说么,别没事逗孩子,还有人手欠,看人家孩子脸蛋子胖乎乎,怪可爱的,专门掐孩子脸蛋子,其实,小孩子发起火来,也很可怕的。 这第二,就是刘胜利江湖阅历比较丰富,他没有金盆洗手的时候,那干的可是偷盗赌博的活计,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那得心理特别强大的人才行,就一个,胆子得大,心得细。 不然,你正偷东西呢,人家一回头,嚯,你一哆嗦,吓尿了。是不是不行。 再一个,脸皮得厚,万一让人发现了,你得装没事人一样,拍拍对方肩膀头子:“哎,老刘,是你呀,你咋在这呢?你瞅瞅,有小二十年咱哥俩没见过面了,我瞧着就眼熟,这不,一扒拉你,嘿,我果然是认错人了!唉,岁数大了,眼神不行了,老兄,回见回见!” 趁被偷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啥意思呢,赶紧开溜。 所以说,刘胜利经过的事情多了,老而成精,心智坚定。这一般二般的迷幻药,对他作用不大。况且,本来他就是干近身偷东西的,所以对别人也下意识地防备,哪怕仙姑顶着个小孩子的壳子,表现得软萌可爱也没用。 仙姑想靠近他,给他加点料,那还真不容易。 以上,这大荒子能被迷幻药,给药得蠢不可言,真不冤枉。 第91章 想法 且说大荒子紧紧跟在刘胜利身后出得门来,立刻脑袋也不迷糊了,身上也不冒白毛汗了,更不害怕了,马上活蹦乱跳、满血复活。 他这嘴都肿歪歪了,也不闲着,得得地,跟刘胜利白话上了:“哎,师父你咋认识的她们呢?哎妈,吓死我了。就师父你可知道,那仙姑能听见我心里想的啥话。 我刚在心里一琢磨,寻思着这仙姑是不是哑巴,不然咋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头蹦。 她就回答我:‘不哑’。 妈呀,可吓死我了。 哎师父,我觉得这仙姑一准是蛇变的,你瞧瞧她都不咋会讲人话,光嘶嘶地讲蛇语。还得那个小蛇崽子给咱们翻译过来。 对了,师父你说说,那小姑娘就是小蛇崽子,不然她咋能听懂仙姑讲的蛇语呢!我说要她们派个人教教我们咋用炸药和土地雷,那小姑娘说她去教我们。那普通的五六岁小姑娘能会炸药啥的么。 所以,小姑娘十有八九,一定也是蛇精,是,是?哎,师父你说,她俩都是啥蛇,是不是跟那个许仙白娘子里面演的,白蛇,青蛇啥的。哎,师父,师父,你咋不说话呀?” “靠”,刘胜利可气死了,这啥破徒弟呀,你说说在里面犯蠢就算了,从里头出来了,他这嘴也不闲着,得得的,瞅瞅嘴巴子都肿的,歪歪成啥样了,再配他这一张猪头脸。 路过他俩的人看见了,都在那指指点点的笑话,还有那小孩子跟在他俩身后起哄:“哎——快来看呐,猪精进胡同口嘞,来吃小孩来喽!哦哦——” 这辈子刘胜利就没这么丢脸过。 大荒子还直扒拉他,一直嘴不闲着。刘胜利把头上的帽子一扯,使足了劲按大荒子脸上了: “说说说,就你长了张破嘴是!把脸挡上,你没瞅别人都把咱俩,当那西洋景瞧了吗!闭上嘴,快点跟我回家!” 大荒子一点也不明白他师父,这是咋了,咋突然火气这么大呢?自己也没说啥呀。 叹一口气,还得求着师父和师妹办事呢,算了,不让说就不说呗。拿帽子一遮脸,夹着屁股,跟在刘胜利后头快步往家走。 到了刘家,正巧,双鼠去枪械库踩盘子回来了。 见他俩一进屋,姐姐吴东热情地站起来,嘘寒问暖:“师父,师兄,外面冷,你俩快上炕暖和暖和,喝杯热茶。我妹子怕你俩冷,特意一回来,就烧的开水。水壶还一直在炉子上放着,热乎着呢。” 说着打眼色,示意吴西去倒水泡茶。吴西面无表情地过去张罗去了。 没一会儿,端着茶壶茶碗进来了,先给师父倒上茶水,再给大荒子倒上。 刘胜利气哼哼地坐在炕头上,拿起茶碗“呲溜”来一口,这水是刚烧开不大会儿的,烫得他直嘶哈。 大荒子把帽子一拿,赶紧问他师父:“师父,咋样啊,你瞅瞅,嘴里烫没烫起泡啊?这么热的水,你倒是等凉了,再喝呀!” 嗬,大荒子这帽子从脸上一拿开,把双鼠这俩小伙伴都惊呆了好嘛。 妈蛋呦,这谁家猪圈没关好,跑出来的大猪精呀!这不在猪圈里好好待着,出来吓唬人是。 大荒子这鼻青脸肿的,眼睛眯眯成一条小缝,嘴歪歪着,嘴唇子血呼啦地。咋看都是猪精转世呀! 吴东看看大荒子,再看看刘胜利,心里直犯嘀咕:“师父这是把我这准妹夫,带哪里去了?难道是他俩出去偷东西,被人家发现给揍了? 啊这······师父的手艺退步这么快么?啧啧啧,这准妹夫好像不太行啊,师父这么大岁数没咋样,他倒被人家打得鼻青脸肿。”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师门也是门啊,合着大荒子和吴东这师兄妹,脑补的功夫都挺厉害的。关键人家还能脑补出一出戏文,然后有那不通顺的地方,还能自圆其说。 吴东这一脑补,想着师父和师兄,说不定让人揍得有多狠呢。这在她们这行当里,失手被揍,是特别没面子的一件事。 所以,平时最爱讲话的吴东,紧紧闭上嘴巴,啥也不敢问了。 她不问,但是这眼珠子还挺灵活,叽里咕噜乱转,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你说这眼珠子它这么转来转去的,它也不累。 估计人家眼珠子有自己的想法,你不是不问嘛,那我就乱转悠呗,谁?瞅瞅你俩谁能跟我说说,这是咋回事? 哎妈,你说把个刘胜利气得,本来大荒子就够蠢了,没想到回到家,这二徒弟吴东也这么蠢。 心里话,你说你想问啥,你就问呗!我也不是不能说。要么你不问,你就在一边老实待着。 哎,可倒好,你是不问了,你这眼珠子乱转个啥劲呀!转得都快转出眼眶子外面了,有这灵活劲,你这眼珠子干点啥不好呢,偏偏专门爱看八卦! 唉,有徒如此,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 再看看三徒弟吴西,还好还好,这个暂时没发现犯蠢。 老头正欣慰呢,就听吴西面无表情地问: “师父,你这是领师兄跟猪妖打架去了?看师兄这样,是打输了!那啥,师父,师兄,要不要我跟你们去找个场子,打回去!” 这吴西在那面无表情地,两手握在一起,捏得手指头咔咔做响。 老头好悬没从火炕上掉下去,得,这三徒弟整天面无表情,以为多酷,心里多有成算呢。其实,就是个棒槌! 北方说谁“棒槌”是啥意思,傻呗。又傻又愣,二愣子,就是“棒槌”。 老头又一想,罢了罢了,三个徒弟虽然两个蠢,一个是棒槌,好在他们,功夫都不错,人也仁义。天下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儿。 就这样。 老头想开了,也不生气了,你想啊,要是跟这三徒弟真生气,那还不得气死。 你说老头以前不知道他仨徒弟啥样么,他知道,他能不知道麽!但以前总觉得孩子还小,慢慢历练呗,岁数到了 ,孩子自然就成熟了,办啥事也能稳重了。 但是经此一遭,老头觉得不行啊,他想让孩子们慢慢来,可局势不等人啊。 因此,他对大荒子说:“这次偷枪,就由你主要制定计划,你两个师妹给你帮忙。” 大荒子刚想说,自己当年跟他学艺时间短,那些高来高去的功夫,练得不到家,自己要真是跟师妹们一起去偷,有可能会扯师妹们的后腿。 老头摆摆手:“别急,你先听我说。” 他接着说:“这事,你不能光依赖你两个师妹,她俩,一个爱看热闹,一个有点莽撞。 你别看她俩在省城这块,闯出了偌大的名头。其实,那是因为,平时她们偷的东西,都是金银玉器啥的,把守没那么严。这武器,像枪啥的,她们是顺过一两把,但是,可没大规模的偷过。 这么大宗的买卖,她们俩更没干过。” 老头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讲:“让你主导,让她俩辅助你,是因为,你现在好赖手底下有百十号人马,统筹调配这些,你不陌生,这是你的优势。 她俩呢,胜在身手比你好,都会缩骨功,轻功,外家功夫也不错。而且女子,天生是弱者的代名词,让人比较不那么容易产生警惕。 这样,集合你们师兄妹各自的优势,买卖就好做多了。成功的几率也大,万一,有个啥,不至于跑不了。 再说,今天仙姑那里也给了准话,即使枪械库那里不成功,咱也有退路。不至于你到时候空手而归。 我知不知道仙姑危险?我知道,但是,凭我在道上这么多年的人脉关系,这仙姑虽然狠辣,但是说出去的话,真还一般都能做到。 至少,比你们直接去偷枪械库,要安全得多了。 说为啥仙姑这边都答应了,我还让你们打配合去偷枪械库呢,因为,以后这种事就少不了。所以,你们这次就当提前探探路了。 只要日本鬼子,亡我之心不死,我们就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即便这次咱们失败了,但是有了经验,总有一天,咱们能把日本鬼子的枪械库,给他端了! 大荒子被师父说得热血沸腾,腾地站了起来:“中,这趟我和师妹们一起,拼了这条命,也要偷到枪!” 第92章 做媒 刘胜利站起来照大荒子后脑勺,“啪啪”就拍了两巴掌:“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我刚才讲的,合着全白讲了,是!” 老头口干舌燥讲半天,其实就是告诉大荒子和吴氏姐妹,这一趟去枪械库,只当是去探探道儿,最好呢,连手都别动。 因为啥,现在局势不明,日本鬼子枪械库内的守备情况,他们是两眼一抹黑呀。 别以为说让双鼠姐妹俩去踩过盘子,就万无一失了。要知道,人家日本鬼子的重要军事基地,枪械库能是那么好进好出的么。 就凭吴氏姐妹刚才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就能探出来全部,那不现实。 只能说,这次让他们仨,一起去仔细了解了解,等大荒子把这次急需的枪,弄回去了,老头再求几个道上的朋友,帮帮忙。 大家伙一起行动,确保一次,就能端了日本鬼子的库房。 你说说刚才自己说那么半天,敢情大荒子就听出来,让他跟着一起去偷了。没听出来,主要让他们仨,是趟路去的。 这虎玩意,让人三句话一撩拨,脑子一热,火气就上头,不抗激。 自己是他师父,自然不能坑他。万一是别人呢,抓住他这点,啥事一激他,这傻小子一激动,说不定就得上了人家的邪当。 唉,愁啊! 大荒子摸着火辣辣地后脑勺,可老委屈了,自己这么积极响应师父的话,师父干啥又生气了,还打自己: “师父,不是您说的,让我们去日本鬼子的枪械库吗?我都说去了,还说一定跟师妹们偷到枪,您干啥还打我吔!干嘛打我吔——” 那尾音“吔”,让他给拽得缠绵委婉的,你说说他挺大个小伙子,顶着张猪头脸,还撒上娇了。 他这滑稽样,要多辣眼睛,就有多辣眼睛,把老头整得,真是哭笑不得。 要不说,女人心软呢,连冷漠脸吴西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替大荒子觉得后脑勺疼。 刘胜利那大巴掌,打在大荒子后脑勺上,声音“啪啪”地,老响亮了。 其实,这打得山响,还真不咋疼,闷响,那才伤人呢。但从小到大,老头怜惜吴东吴西是孤儿,没动过她俩一根手指头。 所以这没挨过打的人,就一听,哇,打得这么响,指定老疼了。 所以吴西就说:“师父,我们姐俩肯定好好帮大师兄,您呢,就别揍他了!” 老头一听,咋地,这还没给你俩介绍成夫妻呢,就先护上了!嘿嘿一乐,觉得大荒子和吴西这事,有门。 老头刚才还担心大荒子,经不住人激他呢,现在一看吴西,眼前一亮,嘿,这把三徒弟嫁给他,让三徒弟没事就劝着他,将来再生个娃娃,有了妻儿,男人做事多少会有点顾忌,至少比现在能强点。 罢了,择日不如撞日,老头就问大荒子:“你都这么大了,也不找个姑娘结个婚,别人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大荒子一听,想起陈秀秀那丰腴的身体,嘿嘿傻笑。 吴东在一边问他:“师兄,我就好奇,你为啥叫大荒子呀?听说你家里还有三个兄弟,叫二荒子,三荒子,四荒子。叫这名字,有啥说道啊?” 老头听她问的这个,心里直骂,心说自己正要引着大荒子,给他介绍吴西呢。 自己这二徒弟倒好,一天天的没正事,就喜欢八卦,整天的在街面上乱窜,东家长西家短的扯老婆舌,还不够。 正经话不问,净打听些没用的,这不,还打听上人家,为啥叫这名字了。 你说说,咋说这二徒弟好呢,简直比那街边的长舌妇,还爱瞎打听。 大荒子心里想陈秀秀,正甜蜜着呢,嘿,自己回去是不是也得跟秀秀,讲一下自己为啥叫这名呀。自己兄弟几个的名字,到确实挺怪的。 就回答道:“我们兄弟四个,是四胞胎,我娘当年早产生下的我们四个。那时候家里穷,我娘又没那么多奶水喂,我们四个还早产,身体就病恹恹的。眼瞅着,就都活不成了。 赶巧,来了一个老道士,看见我们四个,就说:‘这四个小子呀,这是命里缺铁呀,你们家,要是想让孩子好好活下去,就给孩子打四个铁铃铛,给孩子戴身上也行,是放旁边也行。 就一样,孩子跟铁铃铛,不能离太远了,离太远,准得病。他们四个,得靠这铁铃铛温养着才行。 记住我一句话:铃铛在,孩子在。 只要铃铛好好的在孩子身边不丢不坏,你这四个小家伙,将来不仅能活得棒棒的,好好的,还能给你们家光宗耀祖呢。’ 因为小时候身边都戴着铁铃铛,这铁铃铛晃来晃去的,所以我们四个小名就起的,叫大晃子,二晃子,三晃子,四晃子。 赶后来,又来了一个老和尚,说看面相,我们四兄弟的名字起得凶,‘晃’可引申为混乱,动荡之意。将来虽为乱世枭雄,但命短。 最好改一下,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后来就把‘晃’,改成‘荒’了。我呢,也就叫大荒子了。” 吴东听得过瘾,大荒子的一席话,极大地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和猎奇的欲望。 喜笑颜开地对大荒子说:“哇,原来你命里缺铁呀,哎,我和我妹子那里有好多铁制的小玩意,等会找出来都给你。戴得多了,保管能长命百岁。” 靠,刘胜利感觉大荒子这徒弟,不光蠢、傻,还特么的能编瞎话。神特么的命里缺铁。 就听算命的讲过命里缺水、缺金、缺木啥的,那都是五行里面的,这缺铁是个啥玩意!那几个破铃铛,指不定是他们从哪里劫来的呢。 刘胜利听着他在这里胡说八道,偏偏二徒弟听得还两眼冒贼光,这个来气呀:“我看你,那不是命里缺铁,是命里缺德!” 大荒子心里想着过几天办完事,就能回去见秀秀了,对师父讲的气话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行,师父您最大,听您的!您说啥是啥。” 刘胜利扶额,这傻不傻,奸不奸的徒弟呦,可咋整。越发铁了心,撮合他跟吴西。 就说:“我呢,看你老大不小的了,身边也没个女人,你自己又傻乎乎的,不知道照顾自己。给你张罗个媳妇,你干不干?” 大荒子一听,马上支棱起来了:“师父,这可不行啊,我这心里已经有人了,就等着人家同意了,我好跟人家把事办了呢!” 刘胜利跟吴东对了下眼神:“嗯?我咋不知道?” 大荒子摸摸自己的猪头脸:“嘿嘿,这不是刚来,光顾着办事了,还没得闲,所以就没有来得及告诉师父呢。” 吴东本来还挺看好大荒子当自己妹夫的。觉得他虽然傻乎乎的,但是还挺朴实。 过去那农村孩子么,一般刚到城里,可不都看起来挺朴实的。 为啥,穿戴上就能看出来了。 那过去的农村,吃不饱穿不暖,人都面黄肌瘦的。城里人都穿细洋布了,又结实,还好看。 农村的人还穿的土拉八几的家织布呢,那家织布可不像现在的手工这么精细。 过去生产力低下,农村妇女可也得下地干活,孩子又多,哪有那时间,精雕细琢的织布啊,织得差不多能穿,不漏肉就行了。 也没有啥染色剂,一般都是土黄色的,就本色呗。所以做出来的那衣服,土黄土黄的,还皱皱巴巴的,纯棉么。 城里人有钱的穿皮鞋,没钱的也整双差不多的布鞋穿。 这大荒子,他一个胡子,哪注意那个呀,你让他领着兄弟们活着,能多吃几顿饱饭,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穿着打扮那真是没那么讲究的,大荒子常说,衣服能穿,不露腚就行呗。这不是没衣品,而是根本没啥衣服,你让他品啥呀。 山上那些胡子也都差不多,那衣服整天都补丁摞补丁,破衣喽嗖的。 这还就陈秀秀上山了,能好点,至少,洗洗刷刷、缝缝补补的,不至于露肉了。 所以进城来,还是陈秀秀好说歹说,才哄着他,穿了一身补丁少点,尽量干净点的旧棉袄。脚上的鞋子,出来的时候还勉强算好的,走那么老些山路,奔波了一小天,脚指头都顶出来了。 就,真淳朴。 过去人嘛,审美观我感觉跟咱们现代人不一样。过去的女人看男人,看的是体格好不好,能不能干体力活。 不像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奶油小生们,也多的是人喜欢。就看小女生追的星星们,就能看出来当下的审美观,绝不是大荒子这样的糙汉。 但你要知道,过去社会动荡不安,人们对男人的需求,首要的是,看起来够壮实,一个能干活,养活妻儿老小。再一个,给家人带来安全感,能保护家人。 不然,像现在的奶油小生,就说一个男的,又化妆又涂粉地,还瘦了唧,跟小鸡仔子差不多,那乱世,难道还得让妻儿保护养活呀。 要不还得说,咱们现在的这个时代好,容忍度高,百花齐放。无论你是啥人,只要你差不多,都饿不死。过去那时候,那得耗费多大心力才能好好活下去呀。 所以说,这大荒子,还真生对了时代,一个搁现在,一般小姑娘都得躲着走的狗熊大哥,一进城,就来了差不多两朵桃花。 你说哪两朵呢,一个吴西,一个花花呗。虽然吴西人家不知道师父和她姐有那个意思,要把她嫁给大荒子,但人家算朵桃花,因为人家吴西美呀。花花呢,就是纯被逗笑了,让仙姑疑心了一下,那也得算一朵呀,虽然有点子毒。 反正不管咋地,都说明,大荒子在当时代,无论哪一方面,都是好女婿人选呀。 所以吴东特别钟意大荒子。 哪方面都中意呀,体格好,淳朴、再一个最重要的是,大荒子看起来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多难得呀。 自己妹妹嫁给他,就冲师父和自己的面子,他也不能给妹妹受啥委屈,妹妹只要能嫁给他,那自己就万事不愁了。 结果,就这······ 唉,只能慨叹自己,替妹妹下手晚了呀,好白菜,都让别的猪给拱完了! 第93章 带领 刘胜利听大荒子说已经有了媳妇人选了,虽然不是自己看好的三徒弟吴西,多少有点遗憾,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做他们小偷这一行当,一般都没有成家立业的。怕万一不慎被逮到了,祸及妻儿。 最多就是收几个徒弟,传传手艺,将来有个给自己养老送终的人,就行了。 至于别的生理上的需求,那一般都是去秦楼楚馆解决了。小偷大都是钱来的快,去得也快,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多。因为那真是有今天,不知道啥时候没明天的活计。 所以,刘胜利对自己的三个徒弟那是视如己出,这可是将来要给自己养老送终的人啊,那能不对着好点么。 再加上,自己这大徒弟,虽然没有承继自己的衣钵,跟着自己做小偷。但是做个胡子,想娶媳妇,那也不好娶呀。 因为做胡子可比做个小偷,要危险得多了。 所以,能有个人嫁给他,刘胜利心里也乐呵。 就说:“等哪天得空了,把人领来,师父给你掌掌眼。再咋说的,师父也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咸盐,看人嘛,多少有点眼光。” 大荒子忙道:“成,等我这趟回去,炸完日本鬼子修的小铁路,就领她来见师父。嘿嘿嘿,还有见见师妹们。将来咱都是一家人了嘛,都认识认识!” 想了想,怕来了以后,师父他们不明白情况,再说出点啥不中听的话,刺激到陈秀秀。就想着,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那啥,她叫陈秀秀,是个寡妇,也是个苦命人,前头嫁的那个丈夫是个傻子。 后来受人诬陷,给扔进大牢里头去了,为了保住清白,自己动手把脸划花了。现在也跟我在山上,功夫跟我学的,嘿嘿,还不错。”大荒子还多了个心眼,说陈秀秀的脸是自己动手,为保清白划的,没敢说是别人划花的。 不然万一师父问自己,多大仇多大怨呀,让人把脸都划花了! 那自己可咋回答呀。 毕竟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因为偷人,被抓进大牢里头,还被人把脸划花毁容了,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再加上,在过去,那对女人的贞洁问题看得特别严重,一听着有人,竟然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下得了狠心把脸都划花喽,那是让人敬佩的。 这也是大荒子的一个小心机,也是为了赢得师父和师妹们,对陈秀秀的好感。 所以,大荒子虽然莽了一点,长得糙了一点,不修边幅了一点,但是总体来说,对于陈秀秀而言,还是一个小暖男呀,人家这是真维护啊,就怕陈秀秀受委屈。 大荒子动完心眼,又搓搓手:“嘿嘿嘿,到时候她要是来了,你们就多多担待一下,最好别在她面前提这些。” 果然听见陈秀秀竟然是这样一个女人,刘胜利和双鼠姐妹油然对她升起一股子敬意。 尤其是吴东的八卦之心又熊熊燃起,两眼直放贼光。 刘胜利一看二徒弟这样,就知道,她瞎打听的老毛病又犯了。赶紧咳嗽一声:“这肯定能行,放心,你师父和师妹都不是看人下菜碟的人,不会戳别人的伤心处的。对,吴东啊?!” 吴东感觉眼前一黑,师父哎,徒弟就这点爱打听点八卦的毛病,你咋就不成全成全哎,光听个大概,不知道详情,不知道你二徒弟我,会夜不成寐的嘛! 吴西上前一步,抓住姐姐的手:“走,该干活去了。这功夫,日本小鬼子该换岗了,咱俩去瞅瞅。” 吴东欲言又止地看着大荒子,能不能不用师妹问,你就详细地讲一讲未来嫂子的事情哇!总感觉离奇又神秘的样子哟! 可惜,大荒子没读懂吴东的心里话,快活地挥着蒲扇似的巴掌:“师妹们辛苦了,师妹们慢走!” 吴东幽怨地小眼神呦,别提多可怜了。 刘胜利又咳嗽一声:“啥事别多跟你二师妹多说啊,她那嘴呀,从来没有个把门地,啥事都爱打听,啥话都爱多说,也不知道个轻重。 你看过街边坐着没事,整天爱谈论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五只眼的那些,就爱闲磕牙的老太太们,嗯,你二师妹就那样。你呢,别介意。” 大荒子一听,嗨,自己常年不在师父身边,都是俩师妹照顾的师父,师父对师妹更亲一点,很正常嘛。 师父看着是跟自己在这嫌弃二师妹呢,但何尝不是一种变相地爱护,这是在委婉地暗示自己呢,万一要是二师妹说了啥不中听的话,不能在意。 大荒子也不傻,就是常常爱扮猪吃老虎,人啊,一旦习惯了自己给自己打造的人设,不经意地,那真的就会逐渐地变成那样的人。 这人情世故,大荒子混了那些年的胡子窝,能不懂嘛,赶紧陪笑说:“那些老太太哪能跟二师妹比呀,二师妹那可金贵着呢,多好一姑娘啊。 二师妹活泼又机灵,爱说爱笑的,整个就是一个开心果呀!有她在师父身边陪伴,我不知道多高兴呢! 二师妹每天都能让师父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地,长命百岁哇,这就是徒弟们的心愿呀! 再说,咱们这一行,要说打听消息灵通,不就得二师妹这样嘛!人才呀,多有亲和力呀。简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男女老少皆宜呀! 师父你看看我,同样一件事,我要去打听,人家一看我这黑瞎子样儿,能拿大棒子把我赶出来。二师妹就不一样了,你看她要冲谁甜甜一笑,那家伙,她都不用讲话,人家就得全都告诉她。 唉,二师妹这能力啊,真就不一般呢!咱们师门,还就得有这么一个消息灵通的人。这可都是师父教导有方啊!一般人哪有师父这能耐呀! 师父,这在过去,师妹这样消息灵通人士是不是就叫‘包打听’呀,这可是消息篓子,买卖消息可老挣钱了。 真羡慕师妹呀,师妹可是能凭自己一张嘴,挣大钱的人呢!” 这下,老头气顺了。他也算纵横江湖无数年的老油子了,在仙姑那里卑躬屈膝的,他能不觉得窝囊吗。可有事求人家,不得不低头。只能忍着。 为了帮徒弟嘛,有啥办法呦。 就跟现在的父母似的,为了自己,可能他不会拉下脸面去求人。但为了孩子,真的就能舍下脸去,这是一个道理呀。 咱们言归正传。老头窝一肚子气,回来到现在,让大荒子这番话,可算是给抚平了。 你看你要是夸老头,说他咋厉害咋能耐,他是高兴。但是肯定不如你夸他徒弟厉害能耐的时候高兴。 就说老辈人,唉,他都这样,对后代子孙,那都是掏心掏肺的好。后代子孙能成器,比给他吃仙丹都高兴。 这不,老头气顺了,他又开始跟大荒子谋划上了。 先不表他们爷俩咋谋划。 单说陈秀秀这边。 大荒子走了没到一天,这山上就来了个人,这个人呀,将带领着他们,走向一条格外不同的路。 第94章 主意 上山的是谁呢?正是陈秀秀家的亲戚,七姨夫齐远文在省城读书的二儿子,齐朗。 陈勤小时候还给他去送过钱呢。现在,齐朗早就毕业了。一直留在省城中学教书,没有回到乡下来。 他呢,在读书的时候,早早的接受了先进的思想,加入了组织,是爱国青年。 这次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陪着他一起来的还有花舌子,花舌子就相当于胡子和平民之间的话事人,过去就叫说和人。上次陈厚魁被靠山好那帮胡子捉去,钟先生还找过花舌子帮忙说和呢。 现在时局和世道乱呢,遍地起胡子,花舌子因为跟各路胡子都比较熟悉,再加上他办事还不太黑,挺地道。让他当个说和人,还真能少点钱赎人,所以,在这附近,口碑还真就不错。 平时他也忙得很,这次能陪同齐朗来,也得说,组织上也是下了大功夫,为了齐朗的安全,和谈判的成功,都做出了很大的努力。 派了专人,对花舌子进行思想动员,所幸,花舌子这人,虽然黑白两道通吃,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他可不是当地光知道种田的老农民,两耳不闻窗外事。 人家花舌子是个能人呀,整天的跟各色人马打交道,他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组织派来的人跟他一讲,他接受得特别快。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为啥接受得这么快呢,因为他亲妹妹也是组织上的人。只不过,出于某种目的,不能为外人道。 即便是跟组织上的人,也不能说。 花舌子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但这人多精啊,连自己父母和妻儿都没有告诉。这可是说出去,指不定会掉脑袋的事情啊。 他虽然没有加入组织,却是认同组织的观点。现在这局势,那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呀,日本鬼子对东北三省势在必得,必须得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抵抗他们这些可恶的侵略者呀。 甭管国内势力怎样的纷争,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可不就得联合起来抵抗么。不然呢,等着挨宰么! 所以,组织上派齐朗回到家乡,在当地组建抗日联军,让花舌子帮忙联络各路胡子,他是一百二十个愿意呀,一口就答应下来。 底下放哨的胡子一听他们要见大当家的,就问:“你们有啥事啊,非得见我们大当家的?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你可别耽误我们。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我们大当家那可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地,说见就见的。” 花舌子忙陪笑:“这大当家的有啥不能见的,咱们这次来跟大当家的讲的事情,也是对你们有利的。” 另一个放哨的胡子哈哈一笑:“当然不能随便见呢,咱们大当家的又不是那大街上,站街的窑姐,说见就见。 咋地,见了你们能给钱呢!人家见窑姐都没有白见的,还得给俩钱呢,你们呢,拿了多少钱来见大当家的呀? 咱们大当家的可比那窑姐金贵多了,钱少了可不行啊!哈哈哈哈。” 两个放哨的胡子哈哈一顿调笑,花舌子听了倒没啥,这帮胡子闲了没事,可不就爱说小黄话,逗闷子玩儿么。这种事,他见得多了,都不以为意。 齐朗可不大高兴,觉得这些胡子可太没修养了。 他一直在学校里面,读书,然后毕业就教书,接触的基本都是读书人,读书人都好脸啊,一般二般的,谁能把小黄话说得这么浑呢。 齐朗年轻,社会阅历上,到底欠缺。虽然一腔热血,人情世故上,可还得历练呢。不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至少得喜怒不形于色呀。 要不咋说,想成为一个成熟的人,那也是一场场修行啊,得历尽劫数,才有可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光靠一腔热血,满脑门子想法,是不中用的。 花舌子拿出烟荷包,扯出卷烟纸,给俩胡子卷上烟,又给人家点上火,好声好气地:“那啥,哥俩给我花舌子个面子,咱是给大当家的送钱送装备来了,都是好事,你二位辛苦一下,帮咱们通传一下,两位哥哥辛苦,辛苦!” 说着冲俩胡子连连拱手。 要说平时花舌子也感觉着奇怪,平时跟胡子打交道,根本没这么麻烦,一般人都认识他呀,他来,就证明赎人的人家同意出赎金了,胡子还挺欢迎他的。 可现在为啥不好使了呢,这帮胡子还不太待见他。 原来是大荒子走之前,就交代胡子们,他不在家的时候,别出去绑票,也尽量别放人进山寨。 因为上次去赌场抢劫,吃了没有枪的亏,大荒子就怕他去省城这段时间,有人来端他的老窝。 所以,现在这俩胡子也是在拖延时间,早派了一个兄弟,回山里告诉二荒子他们了,得请示一下,要不要让他们进去呀。 要是别人,早不用通报就撵走了,可平时跟花舌子关系还挺好的,而且,花舌子又口口声声,来这儿是谈对他们山寨有利的事情。 胡子就想着,咋也得汇报一下,看看上头二荒子他们啥意思呀。万一自作主张把人撵跑了,真有啥好事,被耽误了可咋整。 二荒子听胡子来报,花舌子领一个小子来了,还说要找大荒子谈对山寨有利的事情。 他本来就是个莽撞的人,没啥心眼子,就赶紧去找三荒子和四荒子,三荒子一惯老实,反正你让他干活行,听话,但你要让他拿主意,那白扯,他啥主意也没有,就冲你嘿嘿笑:“你定你定,我都听你的。” 唉,东北话说,那就是一个面人呀。啥叫“面人”,说啥听啥,没主意的人,还好欺负,这样的人,就叫“面人”。 四荒子呢,是个小机灵鬼,你让他抖个机灵行,小来小去的,耍个小聪明,整个小把戏啥的,他都在行。但要是涉及到大主意,那也是个白扯。 三兄弟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二荒子先开口:“不然,让他们进来,不是说对咱们有利么,看看他们是要白送给咱们钱,还是白送给咱们衣服。 哎呀妈呀,要是能白送给咱们枪,那大哥就不用花钱买了。 哎,这要是他们真送枪,你俩说,我去省城找大哥回来,告诉他不用再花冤枉钱买枪了,行不行? 嘿嘿嘿,我还从来没去过省城呢,你们说,我去一趟见见世面咋样?听说省城的女人,老漂亮了,胸老大了!” 三荒子吭哧吭哧半天:“你行你去。” 四荒子“嗷”一声就炸了:“凭啥呀,凭啥二哥自己去省城看大姑娘,我也要去!” 三荒子瞅瞅俩人:“这还不知道那俩人是来干啥的呢,你俩先别吵吵。” 四荒子挠挠头:“可大哥临走的时候交代,不让人上山呢,怕别的人知道大哥不在,有人端了咱们老窝。” 二荒子腾就站起来了:“妈的,谁敢来端咱们老窝!有我二荒子在,谁敢来端老窝,我弄死谁,奶奶个熊,我二荒子顶天立地,怕他个鸟,让他们上来,我问问,他们到底啥意思?” 三荒子憋憋嘴:“那要出事,你能担着不?” 二荒子一想起来大哥的铁拳:“算了,算了,我啥也没说。别问我,我不知道。” 四荒子歪着大脑袋:“那也得拿个主意呀,人家还在山脚下等着呢。让他们上山,还是不让上山,得给个准话呀。” 啊这······三兄弟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定啊,好了还行,万一整砸了,大荒子的大拳头不得揍死他们。 还得说是四荒子:“哎,让大嫂定,无论大嫂是让那两个人上山,还是不让上山,大哥都不会怪她。 要是咱们哥仨,嘿嘿嘿,那说不定,谁出的主意,到时候大哥回来,就把谁打出屎来。” 第95章 背锅 “就说还得是你,小机灵鬼!”二荒子和三荒子一竖大拇指:“走,一起找大嫂去!” 陈秀秀正在屋里给大荒子补衣服呢,这些胡子们成天钻山越岭的,还得每天砍个柴火,练个功夫啥的,衣服磨损特别快。 再加上,那布料也不抗用,老粗布,织得粗粗拉拉,疙疙瘩瘩的,纯棉的本来也就不咋结实,特别容易坏。 离老远就听见仨兄弟大呼小叫地:“大嫂,大嫂,来事情了!” 陈秀秀腾就站起来了,满脸喜色,还以为大荒子回来了呢。掀开门帘子,快步走出来问:“咋,你大哥回来了?” 二荒子气喘吁吁地:“啊?我大哥回来了?在哪呢?” 四荒子气死了,人家陈秀秀是问他们仨,是不是大荒子回来了,结果二荒子这蠢货,反问上人家了。这可真是······ 陈秀秀也被二荒子问得一愣:“嗯?” 四荒子忙解释:“不是,不是大哥回来了,是有这么个事情,想让大嫂帮忙拿个主意。” 从那天大荒子受伤,陈秀秀待了一晚上,从他屋里出来,二荒子他们三个兄弟,加上山寨里面的弟兄们就喊开大嫂了。 陈秀秀先还有点难为情,觉得跟大荒子现在还没过了明路,啥叫明路,就是见过家长,得到大家的认可,就叫过了明路。 当然,暗地里俩人也还是清白的。 你看,这就是人家大荒子的高明之处。他知道陈秀秀刚经历过崔玉和的死,和进大牢毁容这么两件,对于农村女人来说,算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心理脆弱着呢。如果他现在趁虚而入,是,会得到陈秀秀。 但是得到的,只能是个身心俱疲,完全没有准备,如惊弓之鸟的这么一个人。往后余生,也许陈秀秀会跟他在一起凑合过,但心里那道坎,她不一定过得去。 可大荒子想要的是一个能全心全意对他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因为走投无路,被逼无奈才凑合在一起的。 简单说,就是不想凑合着过日子,他想过一种,跟对方无论身体和心灵,都能够完美契合的日子。嘿,人家还肉体和精神两不误的呢,罗曼提克! 你别看大荒子没啥文化,也不像现代人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但是,他常年在刀口上打滚,天生有一种小动物般的敏锐感知。 无师自通般的,觉得现在要了陈秀秀,俩人的生活绝不会完完美美,中间一定会始终隔着点什么东西。就好像,会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雾一样,笼罩着两个人,压抑、愤懑,让人透不过气来。 所以,他才会在最后关头刹住车,时间还长,余生也很长,他不急,他相信,陈秀秀终有一天会走出过去,接受他,包括接受新的自己,和新的生活。 你看,大荒子外表粗粝,但人家内心柔软又善解人意。所以啊,小姑娘们找对象,还是不能以貌取人啊。 大荒子在山上,天天俩人能见着,还好点。只不过觉得俩人见面,是有点尴尬,还有点羞涩。所以,平时能不见,就不见,陈秀秀都尽量躲着大荒子。 可现在大荒子去省城了,也不知道怎么的,陈秀秀反而还疯狂的想念起来他了。 这也得说,人家大荒子平时工作做得好,虽然俩人不经常见面,你不是躲着我吗,那我不往你跟前凑,但是呢,时不常的在清晨,采一束带露水的野花放你门口,早晨起来一开门,第一眼,就是生机勃勃的野花,你就说,你开心不开心。 要不然,偷偷放你窗台上一点小糕点啥的,甜甜油油香香的,就说你吃了,心里甜不甜,美不美。 不然,给你准备一套花棉袄,农村女人那时候的审美观,大多是红的,带大花的,漂亮。不像现在,要啥修身的,能显出上凸下翘的。过去那都是大花棉袄,有这么一身新衣服,那在村里得老出风头了。 ······ 以上这些小细节,那是数不胜数,你就说陈秀秀能不喜欢嘛。所以对于山寨里弟兄们喊的这声“大嫂”,那也是从不好意思,好羞涩;早就过渡到了:我就是你们的大嫂,大荒子的媳妇。 当然这是陈秀秀下意识里面的认知。明面上,她还不敢承认自己已经全身心,接受了大荒子的事实。 所以她问:“啥事啊,要我拿主意?我能有啥主意啊,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啥见识,你们大哥不在家,理当你们仨兄弟拿主意啊,我不行!” 二荒子可老怕他大哥的铁拳了,忙说:“大嫂,我的亲大嫂子哎,这事还就得你拿主意,我们三个,就是棒槌,让我们打打杀杀,吃吃喝喝行,让我们决定点啥事,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啊! 大嫂,大哥不在家,你就帮帮忙呗!” 三荒子也点头附和:“对对对,大嫂,这事得你拿主意,不然我们三个要是拿主意了,回头要是有啥不对,大哥回来得揍死我们,他那拳头打人,可老疼了!” “这实心眼的三哥呀,说啥大实话呀!”四荒子狠狠瞪了三荒子一眼,马上接嘴:“对对对,现在这山上,除了你,我们就没亲人了,外面的兄弟们,那见识还不如嫂子呢,所以,嫂子,长嫂如母啊,你得管管我们啊,我们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可不就得嫂子你顶上去么!” 你瞅瞅,还得是四荒子这小机灵鬼,人家都会打感情牌了。 陈秀秀都无语了,合着你们这是想让我给你们背锅呗,你们拿主意了,回头要是不好了,你们大哥会揍你们。 那我呢,要是我拿主意了,回头不好了,大荒子会怎么样对自己呢?这就不能想。 想不拿主意,你说眼前这三个人,快一米九的个头了,就那么像小孩儿似地蹲自己旁边,眼巴巴,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哎呦,那依赖的小眼神啊,真是让女人们不由自主地,母爱爆棚啊。 唉,看着三个人,跟大猩猩似地蹲在自己面前,陈秀秀想不出来拒绝的办法,更说不出口拒绝的话,陈秀秀觉得脑袋瓜子嗡嗡响,脑壳子疼。 “可我还不知道,到底是啥事需要我拿主意呢,你们三个想让我管,总得告诉我是啥事情!” 这件事情,本来成功的可能并不是很大,但因为陈秀秀的插手,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要不说,你这人再能耐,再有主意,但是没机会让你展示,那就连你自己都会看轻你自己,觉得,唉,我就是个没见识,没主意的怂人啊,我就是人家讲的,啥也不是那伙的。 这样的认知,连我都经常有啊。 但是陈秀秀呢,就这么好命,这仨兄弟,把能让她展示自己能力的舞台,给她搭上了。 从此刻起,让日本鬼子,闻之丧胆,听之体寒的,东北有名的悍匪,陈家秀秀,将横空出世—— 第96章 押来 陈秀秀这也实在是没办法拒绝呀,你说这仨兄弟蹲在她跟前装上可怜了。 咋办,那就拿主意呗。 于是就问:“那你们先跟我说说是啥事,我再拿主意啊。” 四荒子嘴快,就抢着说:“咱们这山下,来了俩人,是花舌子领一个小子,非得要上咱们山上,见我大哥,说有好事给咱们。大嫂,你说这天上还有掉馅饼的好事?说给咱们送吃的喝的,还有装备啥的呢,东西老全乎了,听着倒是好事。” 陈秀秀想了想:“那就让他们上来呗,问问不就清楚了么。” 二荒子马上抢答:“可大哥临走的时候交代了,不让任何人上山呢,怕别人知道他不在家,来摸盘子,趟好了路子,再端咱们的老窝。 可要是不让他们上来,他们再跑别的胡子那里,把好东西都给别人了,那咱不就亏了嘛。所以,大嫂你看这可咋整啊?” 陈秀秀也不知道该咋整啊,她就一农村普通妇女,除了挺着肚子去找崔玉和,这算是做了一件离谱出格的事。再别的,她也不离经叛道的,也不当家做主。就是一个老实孩子呀。 可现在这仨人非让她拿主意,没办法,硬着头皮说:“那这么地,让兄弟们先搜搜他们身上,看看带没带家伙,有没有枪啊,匕首之类的。 要是没啥危险的东西,就把他们绑好喽,眼睛蒙住带进来,这样,他们也不能用眼睛看咱们山寨的布置,也不能出手伤人了。 尽量呢,多安排几个弟兄去。带到这来,问清楚,再做决定。 这要是他们讲的真对咱们有利,那就好吃好喝留他们住下,等几天,你大哥也就天的功夫就回来了。 要是讲的对咱们不利,那就把他们先绑了,扔仓库里,别给他们吃饱,省得他们有力气逃跑,别冻死饿死就行,等你大哥回来,再决定咋处理他们。 你们哥三个看这么办,咋样?” 哥仨对视一眼:“行啊,咋不行啊,就知道大嫂准有办法,嘿,找对当家人了。” 三荒子呵呵呵一笑:“对,以后大哥要是再出去办事不在家,就让大嫂当家,大嫂可比咱们仨,靠谱多了!” 其他两个兄弟也附和。 陈秀秀忙摆摆手:“可别地,我这妇道人家,啥也不懂,哪能当家呀。还得是你大哥,和你们三兄弟有见识。” 二荒子一听,这大嫂不当家,以后有啥事,大哥不在,他们哥仨办了,可不得继续挨揍。以前大嫂没上山的时候,他们办事不合大荒子的心意,可真没少挨打呀。 忙劝陈秀秀:“大嫂,老四说得对,长嫂如母啊,以后,这山上还得是大嫂说了算。我大哥都得靠边站。嘿嘿嘿,你们俩说是不是,那我早就看出来,大哥有点妻管严呢!” 三兄弟挤眉弄眼的,把个陈秀秀臊得满脸通红,赶紧说:“你们哥仨快去安排人押进来,不然他们一直在山下纠缠也不好!” “哎,行,我现在就去安排兄弟们去拿人。”三荒子直接出去安排去了。 你看这面人一般都这样,他是没主意,但是只要有人安排他干活,他跑得可欢实了。 没多大会,花舌子和齐朗就被押上来了。 嚯,也不知道哪个胡子,把自己的花裤衩子一扯两半,给他俩一人脸上,蒙了一块。 许是这胡子屁股比较大,花裤衩子也特别大,一半就不光把眼睛蒙上了,整个脸都蒙得严严实实。 陈秀秀都憋不住想乐,何况散漫惯了的胡子们呢,这厅堂里面的胡子全哈哈大笑,有的胡子还在那里喊:“胡老三,你裤衩子扯了给他俩当蒙眼布,你现在棉裤里面是不是光腚呀,哇哈哈哈。” 胡子们哄堂大笑,那叫胡老三的胡子“呸”了一声:“没听说他们上山是给咱们送好东西的么!等到时候真有好东西来了,大当家的看我把山下,我那相好的小寡妇,给我做的花裤衩子都贡献出来,给他俩当蒙脸巾了,那好东西,还不得让我先挑啊!我这花裤衩子,可是立大功了!” 胡子们跟着起哄:“对对,让你先挑,先赔你一个大花裤衩子!” 二荒子一听,底下兄弟们这还来劲了,得啥说啥,看了看陈秀秀的脸色,陈秀秀可也是小寡妇,怕她心里犯忌讳,赶紧制止,正色道:“哎,兄弟们别闹了,都肃静,听大嫂讲话!” 底下的胡子歪歪倒倒地坐的坐,躺的躺,还有站着的,都不吭声了。 这也得说是大荒子调教的好,别的胡子,可没这么听话的。 陈秀秀这是被赶鸭子上架,没辙呀,只能硬着头皮,坐到厅堂正中的虎皮交椅上,这平时都是大荒子坐的位置,冷不丁坐上,看着底下乌压压的几十口子人,还挺害怕的。 只能壮着胆子,大声说:“兄弟们,把他俩的蒙眼布拿下来。” 这俩人五花大绑的站在地上。花舌子见过大场面,这种的,根本不带怕的,蒙眼布一拿下来,屋子外头照进来的光线一晃,他眯了半天眼,才缓缓睁开。 一看,正中坐个女人,一脸的疤痕。知道了,这是那个石家偷人的小寡妇陈秀秀。要说他咋知道,他咋能不知道呢,这世界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大荒子虽然治理胡子很严格,但是你要胡子保守啥秘密,那千人千样,哪有那么容易。 这花舌子就是跟胡子打交道的,消息灵通着呢,他早就知道石家小寡妇没有死,跑温家沟胡子山寨躲着来了。 不然他为啥别的胡子那里都不去,先领着齐朗跑这来了,还不是知道陈秀秀跟齐朗是两姨亲,有便利条件。 亲戚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那过去的亲戚关系可比现在紧密多了。因为啥,交通不发达,基本都在附近谋生,交往就比较紧密。 而且过去,亲戚多了,附近没人敢欺负你。不然那真是欺负一个,一窝子亲戚就上了。 官府不作为的时候,那为了求个公道,可不就打群架么。 到最后,谁家人最多,谁家拳头最硬,那谁家就最有理了呗。 不然人家说,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内,这话不是没道理的。 普通人没有大炮,就靠亲戚多呗,大多力量大,拳头就是硬道理呀。 所以,花舌子不带怕的,咋地,只要陈秀秀在这,就不能弄死他们俩,齐朗那跟陈秀秀可是实在亲戚。 要是敢下狠手,别说陈厚魁和齐远文不能原谅她,乡亲们听说了,光舆论和吐沫,都能给陈秀秀淹没喽。 正好,陈秀秀出来了,她要不出来,花舌子也准备使个啥办法,把她引出来。 齐朗呢,那花裤衩子蒙脸巾一拿下来,他“呸呸呸呸”一门吐,那是啊,冬天,那东北多冷啊,再说山上也没那条件洗澡洗屁股啊,不讲卫生的人,那裤衩子得啥味啊,那能好得了。 把个齐朗给熏的,好悬就吐了。他在那里“呸呸”老半天,又干呕了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来。 一看,妈呀,可吓死个人了,咋一个满脸疤瘌的女人,在那穿个大红花棉袄坐着,可把他吓坏了。 要不咋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手无缚鸡之力,再没点子胆气,可不就害怕么。再一个,也是他小,二十左右岁,在过去,那是都得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大人了,搁现在,那还是读大学的孩子呢。 反正我觉得,遇到啥事害怕并不丢人,丢人的是,害怕了以后,就啥也不能干,干瞅着的人。 陈秀秀虽然有些年没见过齐朗了,但是小时候都在一起玩儿过呀,多少觉得面熟。 齐朗可没认出她来,为啥,女人结婚生孩子以后,体态肯定跟当小姑娘的时候不一样了,最重要的是,陈秀秀她,毁容了呀。 第97章 等待 陈秀秀看着齐朗愣眉愣眼地,直勾勾地望着她,也没认出她来,心里苦涩不已。 世上哪有几个女人会不在意自己容貌的,陈秀秀当时拆了脸上的绷带,看见那些疤痕,想死的心都有了,崔玉和死了,孩子没了,自己毁容了。 别说是个女人,搁哪个男人身上,那也是受不了的。也就是一口气撑着她,毕竟,她还有老爹和两个弟弟呢,当然,他们离了她都能活下去,可她,还有个傻闺女小猫啊。 石家二老年纪大了,再活,还能活多久。陈秀秀要是也死了,将来等石家二老没了,小猫可咋办呢! 别人家闺女到岁数,结婚就省事了,可小猫那样,谁能娶她呀。她这个娘,再怎么样,只要活着,赖好将来会照顾她点。 就靠着这么点子念想,她才活了下来。 再一个,大荒子他们这些胡子,也没拿别样的眼光看她,还挺可怜她的,都挺照顾她,这也给了她抵舔自己伤口的时间。 这男人,大都有啥怜惜弱小的心理,大荒子原本对陈秀秀可是没啥想法,只不过,陈勤给钱了,就当个买卖办了。 结果,陈勤来山上一骂他,他这人,就一点不好,不能让人激,一激,他可不就把陈秀秀留山上了嘛。 这在山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陈秀秀又觉得给大家伙添麻烦了,就时不常地,给洗个脏衣服啊,衣服破了,补个补丁啊,做个饭给他们改善点伙食啥的。 大荒子从小爹娘就死了,领着仨兄弟,在外面苦苦挣扎,这突然山上来了一个女人,知冷知热的,本来没啥想法,这也不由自主地生出点想法。再加上胡子们没事总是打趣他俩,一来二去的,还就喜欢上陈秀秀了。 这大概就属于啥细水长流、潜移默化、温水煮蛤蟆类型的爱情,这种不因为五官而相爱的,大多都是三观相合的。 跟那些一见钟情、一眼定终身、风花雪月的不能比,没人家那么热烈,那么激情。但胜在温柔,绵长。 就像过去的那种老爱情,不张扬,不豪放,但是隽永妥帖。 要说这世间哪有那么长久的爱情啊,时间这玩意有魔法呦,早早晚晚,那些热烈的、深沉的,都会变成亲情哒。 当他的左手握你的右手,再没有过电感觉的时候,就,老夫老妻呗。 所以陈秀秀现在,也只是摸摸脸,自嘲地一笑,能接受自己的这个样子了。 她也没打算认齐朗,认啥呀,自己现在是胡子,普通人谈之色变的存在。又没有好名声,还毁了容。要不咋说人穷莫说话,位卑莫劝人,算了,先听听他们的来意。 就问:“不知道二位来我们这里,要求见我们大当家的,是有啥事情?” 齐朗梗梗个脖子,心里老大不得意这些人了,都是些啥人呢,上来跟他们谈判,竟然用破裤衩子套脑袋,老味了! 就没好声地道:“咱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就应该帮助中国人!” 陈秀秀:“嗯?!啊?!” 没听懂,星星眼。 花舌子咳咳两声,道:“大侄女,是这么回事,这不,日本鬼子在山那边,修那个小铁路呢,咱们呢,本来就是因为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山路崎岖,水路还没有桥,那水又深,净些烂泥不好过。那些外头的人,绞尽脑汁,进不来。 现在呢,他们从神仙摞山那边开始修小铁路,这马上就打进来了。 可是呢,咱们这边的兵力有限,所以,想发动大家伙,有人有家伙的,就上!哎,不能让他们打进来,祸害老百姓呀。 这合作呢,咱们也有一部分的武器和粮食啥的,发给大家,共同抗击日本鬼子。” 陈秀秀点点头:“我懂了,但是呢,大当家的不在。你们这事,倒是好事,如果你们不急,那就请二位在山上小住几日,等大当家的回来,他呢,再跟你们谈,你们觉得咋样?” 齐朗一听,还要在山上待好几天,不干了:“啥,还要待好几天才能见大当家的?你是不是骗我们呢,快让大当家的出来!我们早打听好了,你们大当家的在山上,才来的!咋,现在你说不在就不在了!是不是你们大当家的躲起来不见我们!” 花舌子一看,这同志不行啊,还得回去好好练练啊,年轻气盛的,火气太旺了。人是好人,但是这工作方法,还得精进啊。这么说话,那些胡子还不得炸了。 果然,胡子们都不乐意了,你这啥人啊,上山来叫唤撒欢的,还我们大当家的躲起来了,你是个啥大人物啊,我们大当家的值当躲你!这小白脸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所以,胡子们就起哄:“靠,把这小白脸子整后面棚子里,吊起来,让他尝尝辣椒水的味道!” “对,小白脸子一看就不是好人,还我们大当家的躲起来了,你是个屁啊,用躲你!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吊起来,吊起来!” “对对,吊起来,吊起来——” ······ 陈秀秀扶额,这齐朗也太不会办事了,你这是上山求人的态度么,甭管你说得天花乱坠的,给这个,给那个,那还不是求人办事吗,哎,这小表弟呀! 那也不能让他被吊起来呀。只好说:“我们大当家的确实不在山上,下山去办点事,你们要是能等呢,我们就好好招待;要是不能等呢,那我们就把你们绑后面仓库里。 毕竟,大当家的是秘密下山的,你们不愿意等,我们可也不能放了你们下山,这万一,你们走漏了风声,我们大当家的有危险可咋整。 你们二位的意思是?” “靠”,花舌子心里真是他妈的,都要骂开了,本来还想着这小寡妇,不看僧面看佛面,咋也跟齐朗是亲戚,能对他们好一点呢,就这······听这女人说话,哎,也是个狠人呢! 不管咋地,就是不放呗!想等也得等,不想等也得等。叹了口气,俗话说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好汉不吃眼前亏,行,只能服个软: “那行,大侄女,叔跟这个小兄弟,就叨扰你们了,我们就等等大当家的。” 他这被五花大绑呢,也不能跟胡子们拱手作揖,只能团团转了一圈:“各位,刚才我这小老弟有点气盛,得罪了,我给大家伙赔个礼,大家伙看我花舌子的面子上,别计较。 他一个小孩子玩意,这不也是忧国忧民吗,着急了点,哥们们别介意,别介意!等有机会,老哥请哥几个喝酒赔罪!” 花舌子多少在胡子中间有点香火情,胡子们嗨一声,就那么地了,倒也没怎么为难他们。 出来几个胡子,把他们引到后面空房子里,也没松绑,就关了起来。 这边,陈秀秀等胡子们都出去了,跟二荒子仨兄弟说:“你们哥几个怎么看?” 第98章 炸毛 二荒子三兄弟,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面面相觑。 二荒子先开口:“嗨,我们仨兄弟这不是听大嫂的么,大嫂说咋办就咋办!” 三荒子忙接上:“对对,听大嫂的!” 四荒子眨巴眨巴眼睛:“大嫂你刚才多有气势啊,我现在一想起来,刚才大嫂说的,‘你们要是能等呢,就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你们要是不能等呢,就把你们绑到空房子里关起来’。 哈哈哈哈,这无赖法,我真听乐了。那花舌子听完大嫂这番话,不可置信的小眼神,就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陈秀秀想起来自己刚才说的话,也不禁笑了一下,不然咋办呢,这哥仨甩得一手好锅,自己只能接着了。 就说:“我呢,是这么想的,这俩人来咱们这,说给咱们这个,给咱们那个,跟咱们合作抵抗日本鬼子。 咱们呢,也不知道他俩的根底,到底他们是什么人,是要通过联合咱们,真抵抗日本鬼子,还是要趁机夺取咱们的队伍。咱心里没底,你们说是不是?” 四荒子小眼珠一转,连连点头:“对,是这么个理,他们好像挺了解咱们,但是咱们只知道花舌子是个说和人,可不知道他有啥势力,现在做了什么人的手下。 尤其那个小白脸子,他就不像好人,你说说,一上山就吱哇乱叫唤,啥人呢!是得防着他们点。” 陈秀秀接着说:“我看这样,咱们派几个机灵点的,平时不咋出现在人前的兄弟,下山去,好好打听打听他们的跟脚,看看他们到底是啥势力的,来咱们山上有啥意图。 哪怕打听不出来全部,但是多少有点消息,就比咱们现在光凭猜,要强得多了,你们说呢?” 二荒子一拍胸脯子:“我,我去!我平时最机灵,就没啥消息能难住我的,这事就交给我办!” 四荒子一听,可气坏了:“啥?啥!你平时最机灵!你平时最蠢你!机灵那还得是我小四,你老二就是个蠢驴,你当我不知道你下山想干啥呢? 你根本就是想去看大胸妹子,你那憨样,跟狗熊似的,能打听出来个屁! 大嫂,你别听老二的,这事让我去,我才是最机灵的!” 二荒子一听,跟那好斗的小公鸡一样,都气炸毛了。上手就推了老四一下子,嗷嗷直叫唤:“你说啥,你说我憨!你敢说我憨!小时候是哪个憨的一口好吃的都舍不得自己吃,都喂给你吃了。 你个死小四,现在你长大了,嫌弃你二哥我憨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嫌弃我憨,你小时候倒是别吃我省给你的东西呀!” 四荒子往旁边一跳,做呕吐状:“呕呕······呕呕······哎,老二,我把小时候,你喂给我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你要不要,你要是要? 快拿手接着来!来呀,快来接着呀!我吐出来就再不欠你的了,你快来接着,谁不来接着,谁是王八蛋!” 二荒子气得“哇呀呀”一声蹦起来:“我掐死你,我他么掐死你个死孩子!” 这俩人围着桌椅板凳转着,打闹起来了。 三荒子就在旁边一蹲,嘿嘿傻笑,也不参与,反正他从心里知道自己不聪明,这事轮到谁,也轮不到自己去,就在一边看热闹呗。 老二跟老四吵架,他都看习惯了。反正最后,都是老四胜利,老二就是个棒槌,斗不过老四的。 要不说,大荒子不在山上,他们仨让陈秀秀当家呢,真让这哥仨当家,那能把天掀翻喽! 关键是,这仨人谁也不服谁呀,你看三荒子是不吭声,但是二荒子和四荒子,说啥事他都看热闹,不参与,也不反对,也不拦着。他们闹得越大,这三荒子越高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热闹看,多好玩儿呀。 二荒子和四荒子呢,他俩从懂事起,就谁也不服气谁。一个出主意,另一个就必然闹起来,不管这主意对不对,反正只要是对方出的,就反对。 俩人天生一对冤家,每天不是打,就是闹。 三荒子就只看热闹不拉架。 也不怪大荒子每次从山下回来,就胖揍他们仨一顿。实在是不让人省心呢。 也就大荒子能压制住他们仨了。 陈秀秀也知道这情况,在山上住了这么久了,早摸清这仨人的脾气了。 咋整,现在大荒子也不在山上,没人压制他们三个,自己只能尽量哄着呗。 其实这老二也好对付,他就是个暴脾气,得顺毛驴摩挲才行。 就说:“本来应该让老二你去,但是呢······” 二荒子急忙说:“对对,本来就应该轮到我去,大哥先下山,然后,该做老二的我下山,顺序就应该这样排。 就算不让我去,那也应该让老三去,不可能跳过老三,让老四去。 要是让老四去,我一百个不服!” 四荒子冲他做鬼脸:“耶耶耶耶耶耶,就去就去,我就去,就不让你去!” 二荒子追了半天也没追上四荒子,早气喘吁吁了:“大嫂,你看老四这没正经的样子,你能放心让他去?他就不是干正事的人!还是得让我去,是,大嫂!” 陈秀秀对他俩简直无语,只能继续说:“但是,咱山上这不是来俩外人么,我就怕,他们后续还有人跟在后面,看他俩一时半会不出山,再摸上来可咋整。 要说这山上啊,除了你大哥,就老二你的武力值最高,功夫最好。 嫂子这不是想着,要是让你下山了,那万一有敌人摸上来,咱这一山的弟兄们抵抗不了,可咋整啊! 万一对付不了他们,老窝被端了,咱可对不起你大哥辛辛苦苦经营这么多年啊。 毕竟,你大哥当时可是说了,不让人上山,不让人上山! 唉,都是嫂子我乱拿主意,现在,都不敢让老二你去山下,这事,都怨嫂子啊! 老二啊,你能原谅嫂子的私心,嫂子就怕别人趁你大哥,和你,这两个山上最厉害的人不在家,害了我们大家,所以,嫂子还真不能让你去。 唉,嫂子就知道老二你,一贯深明大义,一定不会埋怨嫂子的!是,是!” 二荒子哪受过这个追捧啊,从来也没人夸过他功夫好,武力值高啊,这下听得热血沸腾,把自己的大胸脯子拍得山响:“嫂子,那我不下山了,大哥不在家,那我就是这山上的顶梁柱! 就凭我这功夫,那也是不次于大哥的。 看哪个敢来,我就剁了他! 嫂子你放心,来一个,我剁一个;来两个,我剁一双!” 陈秀秀竖起大拇指:“好,我就知道老二最仁义,绝对是这个! 好汉都是这样,最艰难最危险的活,都留给自己,把轻松的容易的活,留给别人。老二,你是好样的!” 二荒子激动得满脸通红,听陈秀秀又夸他,直点头:“对,在山上留守最危险,危险的都留给我,嘿嘿。” 陈秀秀好容易安抚住二荒子,又对三荒子道:“老二说得对,这老二不去,按顺序,就应该排到老三去了。 老三呢,你挑几个人,去山下打听打听咋样?” 四荒子一听,又要蹦起来,陈秀秀把食指放在自己嘴唇上,冲四荒子摇摇头:“嘘——” 第99章 顺毛 四荒子气哼哼地歪歪脑袋,好,大嫂不让自己说话,那自己就先不说呗。哼! 三荒子看热闹正来劲呢,没想到这热闹,它热闹到自己身上了,抬起头茫然地:“嗯?” 陈秀秀尽量和颜悦色地:“老三呢,该轮到你下山为咱们山寨做贡献了。你愿意不愿意为了咱们山寨的安全,出一把子力气呀?” 三荒子吭哧半天,看看羡慕的瞅着他能下山的二荒子,还有旁边气鼓鼓,等着他拒绝下山的四荒子,心里竟然出奇地,有一种扬眉吐气地感觉,遂慢吞吞地开口:“大嫂,我愿意去。” 四荒子嘴一憋:“好你个老三,你个装憨的,平时不蔫声不蔫语地,还以为你是个老实头。 原来你是蔫萝卜辣辣心,蔫坏蔫坏的。不显山,不露水地,好事都让你捞去了。哼!” 大脑袋一扭,老委屈了。 三荒子呵呵憨笑一声:“老四,这是老二不去,按顺序轮到我的,可不是我自己争取的。咋能说我,蔫坏呢!” 四荒子大脑袋一扑棱:“哼,我跟老二天天喊打喊杀的,啥也没得着,你不吭不哈的,还不是好处都让你拿了。 哪次大哥回来,不是胖揍我和老二,对你就那么瘦瘦的一拳,意思意思。” 陈秀秀也是服了,还有啥胖拳,瘦瘦拳。这三个活宝呦。幸亏大荒子不这样,不然,四个活宝,可谁能招架得住呀。 不过这三荒子,陈秀秀在山上冷眼瞧着,那还真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你别看他事事不拿主意,大家让干啥就干啥,平时就是个面人,但,人家真是啥时候都没吃过亏。 就像老四说的,蔫萝卜辣辣心,心里有数着呢。 这让三荒子去,二荒子现在可没啥意见。他让陈秀秀三言两语,给说服了。 现在,只要不让他的对头四荒子去,谁去他都高兴。 四荒子可委屈了,自己多机灵啊,还想下山打探消息,好去大干一场呢,结果,嫂子硬是让老三去。 老三两脚踹不出一个屁来,下山能打听个啥事啊,还不够他耽误功夫的。 他在那啥也不说,嘟着嘴,用脚尖蹭地,把泥地都快蹭个沟出来了。 陈秀秀一叹,已经哄好一个老二了,就不差老四了:“老四啊,知道为啥嫂子不让你去吗?” 老四瓮声瓮气地道:“为啥?” “因为你啊,是咱们这一带的小名人啊,你说说现在有谁不知道温家四爷,是个机灵鬼,论办事机灵能干还得是你呀! 可这次,为啥嫂子不让你去呢,那是因为啊,你得在山上坐镇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呀。 你要是下山喽,那认识你的人,多了去了,一下子不就知道,咱们山上少了一个主力么。 那本来人家不想打咱们,说不定,趁你下山都来打了。” 然后看看三荒子:“让老三去,是因为,老三平时蔫声不语地,平时注意他的人,还真没多少。 再一个,你们虽然是四胞胎,但是老三就特别的不引人注意。搁那人堆里头,先让别人注意到的,都绝不是他。 他跟你们哥三个相比,那就没有一丁点的存在感。 这样的人,下山不下山,根本没人注意。谁也不知道咱们山上少了一个主力。 老三去打探啥消息,别人也没啥警惕他的,毕竟,他打探完了,别人再想刚才打听事的那人,到底长啥样,许是都记不清了。” 二荒子趴近细瞅瞅三荒子,哈哈大笑:“可不是么,嫂子要是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 记得我爹活着的时候,就常说,我娘喂我们几个的时候,那是一个一个挨排抱起来喂的,可喂来喂去,喂了四次,每次都是我大哥、我,还有老四,其中有一个,吃了两次奶,老三那是经常吃不到。 喂来喂去,总能把他落下了,你瞅瞅,这连老娘都记不住的人,到外面谁能记得住啊,还真就适合出去打探消息,不引人注目啊!哇哈哈哈。” 三荒子幽怨地瞪了二荒子一眼:“所以,我长得就跟你们三个不一样,你们都又高又壮,只有我,又矮又瘦。 奶水都让你们三个人给分吃了,我硬生生饿成这样。你们三个人可咋补偿我呦。” 二荒子抓抓头皮:“这可不怨我啊,那大多都是让老大吃了。老爹说,每次要喂到你的时候,老大就嚎,咱娘一听他哭了,抱起来就再喂他一下。等老大吃得不哭了,老四又哭了,咱娘就又抓紧喂老四,最后就把你落下了呗。你饿得瘦,跟我关系不大呀。 嘿,谁让你不哭的,没听说老辈人都讲,爱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嘛!” 三荒子小眼神又幽怨地瞅着四荒子,四荒子尬笑:“那啥,老三你下山办事去,我,我不去了。 我在山上帮你吸引敌人的那个啥,那个注意力。 你下山去,别惦记山上,好好办事,啊!” 三荒子慢吞吞地:“那行,那嫂子我出去挑几个人,这就下山好好打探打探,最迟三天,一准赶在大哥回来之前,带消息回来。” 陈秀秀赶紧答应,心说,哎呦我的妈哎,可算把三个活宝哄好了,这比洗一天衣服,干一天活,可累多喽! 山上暂且不提,单说省城的大荒子。 跟仙姑约好取枪的三天时间到了。本来大荒子不想去,他一想到那天见仙姑的样子,就害怕。可这次仙姑却派了一个人来,指名道姓,必须大荒子去,仙姑才给枪。 没办法,大荒子就跟刘胜利一起去见仙姑。 这爷俩打扮成拉粪的,刘胜利不知道通过谁,弄了一辆破架子车,车上带个老大的罐子,一看就是装粪水的,黑乎乎臭哄哄的。 大荒子拉着架子车,路上的人见到他,都捂着鼻子躲老远,这味太臭了,迎风都能飘十里地出去。 刘胜利离他远远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仙姑门口。 嚯,这仙姑门口,今天可老热闹了,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大荒子心里一惊,心想:“坏喽,今天就是交接枪和炸药地雷的日子,难道是被人发现那些武器,把仙姑她们给包围起来了!” 回头看看刘胜利,老头远远站着,也面色惊异,不知所措。 第100章 热闹 刘胜利到底是老江湖了,冲大荒子摇摇头,装作不认识大荒子的样子,自己挤进人群,找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老太太,就问:“哎,老大姐,这是咋地了,咋这么老些人呢?出啥事情了?” 大荒子这时候也把臭哄哄地架子车往旁边一放,反正也没人偷,又破又臭的。 装跟刘胜利不认识,过来凑合到边上:“就是,老大娘,这人这么多,干啥的呀?” 老太太就是街坊中特别热情,并且富有分享欲的那种,呱呱呱就讲上了:“嗨,这不是天仙教么,里面的仙姑啊,老灵验了!特别爱帮助咱们女人家。 这不,还定期办法会,让天仙娘娘给咱们赐福,发那个能消除百病的符水给大伙喝。 哎妈,老灵验了。喝完了呀,身体都轻二斤!说身体轻松了,就是那病啊,让天仙娘娘驱走了。 咱们附近的女人家都信这个。要是有那格外心诚的,真有啥为难遭灾的事,求求天仙娘娘,天仙娘娘一晚上就给办了。 哎,天仙娘娘真是咱们女人家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呀!” 老太太说完,还极虔诚地冲天上拜了一拜。 “哦”,刘胜利忙问:“那这么老些人,想必是仙姑在办法会,施舍符水了?” 老太太一拍手:“那可不是呦,今天不是法会的日子。过两天才能开法会,施舍符水呢。今天呢,是东街王大妞,她呀,哎呦,可苦死了!” 老太太说完,眼珠子咕噜噜直转,这时候有那后来的也凑过来听,有那人就挺有眼力见的,就跟那说相声需要捧哏一样:“嘿,老大娘,这东街王大妞,可怎么个苦法呀,您给咱们细说说呗!” 老大娘见有人捧场,兴致上来了,一拍巴掌:“就说王大妞那男人不靠谱哎,一天天不干正事,只要有俩钱,就逛窑子,喝花酒。 你说说这男人啊,你要有钱也行。可他家穷得腚眼冒光,哪有钱呢! 老婆孩子跟着他,都快喝西北风了。他可倒好,把家里那点子家底都捣腾没了,这打上老婆孩子的主意了,就想把老婆和三个闺女一起给卖了,整俩钱,再让他逛窑子,喝花酒。” 老太太说到这里伸出下巴,冲刚才给他捧哏那人点一点,意思是,你小子,再接个话头,我好接着讲啊。 那人也识趣,忙说:“老大娘哎,这然后呢,老婆孩子可是让他一遭给卖了?” 老太太两手一对,“啪”的一声:“要不咋说,还得是咱们天仙娘娘座下的仙姑法力无边呐!这不,王大妞一知道她男人,要卖了自己和孩子,就拿上家里的二斤玉米面,给仙姑跪下,求仙姑让天仙娘娘显灵,别让男人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鬼混了。” 老太太又拿下巴冲捧哏的点一点,那捧哏的都让老太太逗笑了,不过,过去那时候娱乐活动特别匮乏,最多是来个戏班子唱个戏,算是娱乐了。所以,这有热闹看,有稀奇事情听,大家伙还是挺愿意捧场的。 捧哏的就笑嘻嘻地:“哦,那仙姑可让天仙娘娘显灵了吗?” 这时候听的人越来越多,老太太讲得更起劲了,红光满面地,挥舞着胳膊:“那天仙娘娘就没有不灵验的,这不,王大妞前天刚把那二斤玉米面,上供给仙姑,仙姑就替她求了天仙娘娘,嘿,你们说怎么着?” 老太太特意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猥亵地表情,露出缺了门牙,黑洞洞地嘴巴,发出嘎嘎嘎嘎地笑声:“那王大妞的男人啊,昨晚上让人把尿尿的家伙给割去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就说,他以后还能不能找那些女人办事了!哈哈哈!” 靠,男人们不约而同夹紧了裤裆,啊这······啥天仙娘娘和仙姑,必须列为头号危险人物啊! 回家第一件事,务必让家里的女人们不能来这,求天仙娘娘和座下的仙姑啊,尤其得看好家里的玉米面。 听起来好像二斤玉米面,仙姑就能求天仙娘娘给割个尿尿的小玩意,好廉价的样子哇! 以后家里是不是有必要,改吃个高粱米面啥的,玉米面好危险的说。 刘胜利和大荒子爷俩也对视了一眼,“嘶——”仙姑好可怕,仙姑不能惹! 这时候就听前面的人群发出一声喊:“快看,快看,仙姑出来了!” 就见前面大门“咣当”一声,从里面打开。穿白衣服,披散着头发,面色苍白的女人花花,从里面出来了。后面跟着那个五六岁,白胖可爱的小姑娘。 就见小姑娘拿一个小盆,盆里装着水,小手掬着水,往人群里一扬,再掬一捧水,再一扬······边扬水边清脆地喊:“仙姑驾到,人群避让!仙姑驾到,人群避让——” 人群“哗”一下向两边分开,大荒子和刘胜利探头往里面一瞅,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穿得破衣喽嗖地,在大门口跪着。 旁边一个肥大的男人躺在门板上,身下血迹斑斑。 还有三个细瘦地小女孩,惊惶失措地在旁边站着。 嘶,估计这就是刚才老太太讲的王大妞,和被割了尿尿的小玩意的那个男人,还有家里要被卖掉的小女孩了。 就见仙姑皱着眉头站在门口,袖着手,也不吱声。 旁边站的那小姑娘冲王大妞说:“仙姑问你,答应你的事情,已经替你办完了,你带着这男人来这,是要给天仙娘娘谢恩还愿的么?” 那衣衫褴褛的王大妞磕头如捣蒜:“仙姑啊,能不能求您跟天仙娘娘求个情啊,我只说让我男人不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可没想让我男人,没有尿尿的玩意呀! 这没了这玩意,不就是太监了嘛,我还咋和男人生儿子呀!求求仙姑了,这次我带了三斤玉米面,仙姑啊,麻烦您让天仙娘娘再给我男人按上!” 旁观的人“哗”一下就开始议论上了,那老太太撇一撇嘴:“嘿,这王大妞也是,多大脸呢,一点子玉米面就想求仙姑干这干那的,你们瞧好,仙姑才不惯着她呢! 就前几天,一个老太婆求仙姑,让仙姑跟天仙娘娘说说,别让她儿子老赌博了,当天晚上,她儿子出去赌博,这手脚一起摔断了,以后想赌博,也赌不成了。 那老太婆哭得鼻涕眼泪的,来求仙姑,让她跟天仙娘娘求个情,把儿子手脚接上,你们猜怎么地?” 扭头看了看,大家伙都关注仙姑要怎么处理王大妞的事情呢,没人接她话茬。 只得嘟嘟囔囔地小声说:“那老太婆回家,一个跟头,就那么寸,手脚也一起摔断了,嘿,摔得比他儿子还惨呢。 这天仙娘娘办事,还能让你一个凡人挑三拣四的。真是嫌命长呢,呸!” 第101章 乞求 别人没听见老太太的话,刘胜利和大荒子在旁边可听得一清二楚。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我的个亲娘哎,这仙姑也太厉害了,不光割人家小丁丁,还折断人家手脚,啊这······ 甭管他俩咋想的,反正他们那天见识了仙姑的邪性,现在已经确认无疑地,认为,这都是仙姑干的,根本就不是啥天仙娘娘下凡干的。 两个人神情都有点凝重了。这刘胜利也多少有点后悔,给大荒子搭上仙姑这么个人了。 这是大恐怖啊! 他俩想看看仙姑又是咋处理王大妞这事的,于是,往前又挤了挤。 这俩人,一个是老惯偷,那身手游滑着呢,柔若无骨像条鱼一样地,就挤进去了。 这另一个,身大力不亏,又高又壮,俩手往人堆里一扒拉,那就出来一条路呀。 他俩几乎同时,挤最前面去了。 小姑娘一眼就看到他俩了,多显眼呢,突然冒出来俩人,身上还臭哄哄的。 小姑娘嫌弃地一皱小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就不再看他们了。 对着王大妞说:“难道你不知道,咱们天仙娘娘的规矩么!一个人,只能帮一次,再不会出手第二次。” 王大妞额头都磕出血了,茫然地抬起头:“唉唉,我知道,我知道啊,那天我来求仙姑,小仙子你都对我讲了。 可是,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当时没考虑那么清楚啊!光想着让爷们不再去找那些坏女人,没想到会让他没了撒尿的玩意呀!” 又冲那白衣服女人花花磕头:“仙姑,仙姑!求求您发发慈悲,跟天仙娘娘求求情,给我男人撒尿的东西,按回来! 哪怕,哪怕等我跟男人生个小子,再给弄没了也行啊! 我们家现在就三个闺女,将来没人给我们养老送终,这可咋办呢! 都怪我,都怪我啊!我干啥那天来求天仙娘娘啊,我要不来求,男人的命根子就保住了,都是我害了我男人啊!呜呜呜——呜呜呜——” 王大妞哭得是涕泪横流,好不凄惨! 那白衣服女人花花仍然面无表情地,袖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那雕刻的木雕泥塑一般,不声不响。 小姑娘却小眉头一皱,喝道:“你所求,天仙娘娘已经是显灵办好了,现今你又反悔,你可知道反悔的代价?” 王大妞抬起满面泪痕的脸,惊恐尖叫:“仙姑,仙姑,只要你能把我男人命根子补回来,我愿意把这三个闺女舍给天仙娘娘!” 一把拽过旁边三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仙姑,我把三个闺女舍给天仙娘娘,把她们仨的命,拿去换她们爹的命根子!仙姑你看,这够不够?” 又从身后拽出一个面口袋:“仙姑,我这还有三斤玉米面,再加上这个,仙姑您千万跟天仙娘娘通融一下啊!” 旁边有人低声说:“听说反悔的话,当天夜里,天仙娘娘就会来索命呢。” 另一个人说:“这娘们可够心狠的,三个闺女说舍就舍呀,这可是三条小命啊!” 一个妇女不忍心地说:“哎,这女的也怪可怜的,这年头,男人没了命根子,不能干活,咋养家呀!再说,这家里没个小子,都是丫头片子,没个顶门立户的儿子,可哪能行!” 另一个女人接着说:“也是,仙姑就应该替这女的,跟天仙娘娘求一求,赶紧给人家命根子给接回去,不然,男人当了太监,家里人都抬不起头来。” 那爱讲闲话的老太太又挤进来了,接过话头说:“呸,这王大妞才不值得可怜呢,早些年,他男人往死里揍她,王大妞的两个哥哥听说了,过来把她男人打了,替她出气。 照理说,这王大妞得感激她哥哥,不地,这王大妞把她俩哥哥一顿骂,说,‘这你们把我男人要是打坏了,我还得跟人家过日子呢!你们这打我男人不是帮我,是害我!你们赶紧给我滚!’ 嘿,她俩个哥哥当时一听,扭头就走了,以后再没登她家门,大年初二,都不让她回娘家,告诉她,这门亲断了,以后她没娘家了,就自己好好过日子。 所以后来,她男人往死里揍她,她也不敢吭声,娘家没人给她撑腰啊!嘿,能给她撑腰的哥哥,都让她气走了。 这不,尝着苦果子吃了! 那男人更不是个好玩意,家里穷得叮当响,天天逛窑子,喝花酒,不务正业。家里头,都靠这王大妞给人家,打点零工维持生活。” 一个看热闹的说:“哎,这么打她,咋现在她还宁可舍了孩子的命,救这男人呢?” 老太太“呸”一声:“贱呗!男人都要卖了她跟仨闺女了,她现在还宁可舍了自己的亲骨肉,救那丧尽天良的男人呢!就你们说,贱不贱!” 那看热闹的听了,涩涩一笑:“嘿,估计是那男的活好,她舍不得呗!” 老太太活这么大岁数,啥小黄话没听过呀,一翻白眼:“那活再好,能顶饭吃,顶衣服穿呢!想要活好的,那去当窑姐,啥样的用不着啊! 还用得着在这伺候这么个男人,一天不打她八遍都算少的! 我跟这王大妞就住一条街上,你可不知道啊,那一天把她们娘几个,打得狼哇叫唤,孩子大人身上都是伤啊。 就这还要舍了孩子,救男人呢,也不知道这男人,给她下了啥迷魂药,迷得她五迷三道的!” 另一个老太太听得气愤,跟着说:“那这女的是真贱!再咋的,那仨闺女是她亲骨肉,这说舍就舍了,还是为这么个男人,呸!贱骨头!” 爱说闲话的老太太可找到知音了,嘴一撇:“可不,要我是仙姑,就把她跟男人一起叉出去,都是拎不清的玩意,犯不着在这跟他们扯!” 这时候就听白衣服的花花,面无表情开口:“滚!” 小姑娘一步上前:“王大妞,仙姑有令,让你们全家,给我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王大妞一听,腾就站起来了,把三个木呆呆,畏畏缩缩地小闺女一把搂住,直推向仙姑:“仙姑,仙姑,我闺女们的命都舍给天仙娘娘,求她老人家开恩!给我男人的命根子还回来呀!” 小姑娘这回真气了,小眉毛一立,冲门里喊:“都出来,把她们给我打出去!” 门里一下子跑出来十几个男人,都穿着黑衣服,扎着红腰带。跟提溜小鸡一样,把三个小姑娘拎起来,就扔人群外面去了。 王大妞看男人们又朝她躺在门板上的男人去了,转身扑在男人身上喊:“不许动!你们不能动我男人,谁动,我就扎死谁!” 腾一下,从破棉袄里拽出一把剪刀,哆哆嗦嗦地,冲着过来的几个黑衣服男人乱晃。 小姑娘冷漠地道:“抓住她,扔出去!” 男人们一拥而上,抢过王大妞手里的剪刀,扔出去老远,又把王大妞扔出人群,躺在门板上的男人,也一起抬到人群外面。 王大妞挣扎起来,爬到她男人身边,一摸,冰凉,再一探鼻息,没气了。 王大妞大叫一声:“我的天老爷呀!这是不让人活了呀,我男人让天仙娘娘,给弄死了!” 爬起来,跟疯了一样冲向白衣服女人花花:“我跟你们拼了!你们给我男人偿命来!” 这哪能让她扑过去呀,一个黑衣服男人一脚就把她踹出去多老远,躺地上就不动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那三个瘦得跟小鸡崽子一样的小闺女,吓得躲在人后,谁也不敢过去看她。 刘胜利和大荒子还站在前头,就听那白白胖胖地小姑娘,很小声地嘟囔:“咦,这咋还死了呢?是我给他阉得不对?给切坏了? 可我跟宫里出来的那老太监学了快一个时辰了,又找了好几头公猪做实验。照理说,不能错啊! 哎,兴许这男人找的女人太多了,身体虚,没受住,呵呵呵,我阉的手法,那一定是不会错的。呵呵呵。” 她这小声嘟囔,别人没听见,刘胜利和大荒子可听得真真的。为啥呢,因为刘胜利和大荒子,那是练过内家功夫的,耳聪目明,比别人的听力,那是好太多了。 俩人听见小姑娘这一嘟囔,都麻了!他们这是找了个啥仙姑啊! 可吓死人了! 第102章 同去 小姑娘跟在白衣服女人花花后面,进大门去了。剩下的黑衣服汉子们,抱着膀子冷着脸,在门口站成一排。 剩下的人们一看,没啥热闹可看了,三三两两地,就散差不多了。 剩那王大妞,在地上躺着也没人管,三个瘦瘦小小的闺女,想扶她起来,也扶不起来,三小只,在那小小声地,抽抽搭搭哭着。 她那男人就那么躺在门板上,更没人管了。 刘胜利和大荒子,看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本来他俩也想走,可刚才那小姑娘都看见他俩了,现在走,万一小姑娘不高兴了,晚上来割个小丁丁啥的,这谁受得了啊!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赶紧到门口,哈着腰:“嘿,嘿兄弟,能不能帮我跟仙姑通传一下,就说,那个前几天跟她约好的,老刘头求见。” 其中一个黑衣服,大概是个领头的:“哦,仙姑交代过,你俩锅(个)的事体,说你俩嘞,太脏了,太臭了,让你们俩锅(个),洗干净了再来。” 这一听,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反正南腔北调的,也听不出来,不是本地人就是了。 刘胜利还好点,他没推粪车,大荒子推了一路,那身上老味了。 要说他俩干啥专门推个粪车来,那是因为,枪和炸药地雷这玩意,那可太扎眼了,你能明晃晃地拿么! 这也是没招了,十几把枪,好些个炸药土地雷啥的,也好大一堆了,不可能揣身上。 就得弄个车推着回去。这不是,怕推个普通车惹人眼,再让别人怀疑啥的。 专门整个粪车,臭哄哄的,装做给仙姑家里掏粪,一般人嫌弃臭,那是啊,谁专门趴粪车上往里瞧啊。 唉,这也是无奈的招数。结果,人家仙姑不乐意啊,嫌弃臭哄哄的,这可咋整! 爷俩脸都抽地,犯愁啊! 那黑衣服看他俩这样,也不为难他们,就说:“仙姑都给你们打点好了噻,你俩收拾好要带的东西,不用弄车喽。这些仙姑都安排妥喽。仙姑派小仙子跟你们走一趟,你们呢,只管照顾好小仙子就行喽,旁的啥子,就不用管喽。” 挥挥手:“你俩快回去准备准备噻,赶紧来,这天可不早喽。早点走,还能早点到地方,省得我们小仙子在车上受罪噻。” 这俩人眼睛都直了,妈吔,这还真派小姑娘跟他们一起去啊!本来他们都打算这次来取武器,求求仙姑,能不能给他们换个人跟他们回去了。 结果,人家早都安排好了,这就没辙了。谁敢说个“不”字啊。 俩人转身拉着臭哄哄地破架子车,蔫头耷脑地回家了。 到了家里,吴东吴西姐俩都在呢。出来迎着他俩,小声问:“那啥,东西都整回来了没?” 老头摇摇头。 吴东嗓门一下就大了:“咋,她们反悔了?不给?” 老头无精打采地:“可别瞎吵吵了,进屋说!” 这四个人进得屋来,老头长长叹一口气:“别提了,这次去,可吓死我们爷俩了!” 就把在仙姑门口看到的事情始末,这么地,那么地,跟她们姐俩一讲。 又讲了最后偷听到的小姑娘的嘟囔,这吴东眼睛都亮了好几分,紧着问:“那后来呢······后来咋地了·····” 老头没好气地呲哒她:“后来,后来就是人家安排那专割小丁丁的小姑娘,跟你大师兄一起回山寨!” 吴东同情地看了大荒子一眼:“哦,那大师兄和你们山寨上的那些弟兄们,可有福了,咯咯咯!” 你说她这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她还幸灾乐祸上了。 把个老头气得,可再气也没招啊,暗暗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自己徒弟,这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不能打死她。 但是,可以想法折腾她,就说:“仙姑要求得急,本来想让你们去探樱花国人的枪械库,也得往后面延迟了。你和你妹子最近也没啥事情,你俩就跟你们大师兄一起去。 你不是爱听这些八卦么,伺候好那小姑娘,一准不缺八卦听。没事,你也可以跟她学学怎么阉猪,以后就算不能做小偷了,也可以去乡下阉猪,也算一门能糊口的手艺。 嗯,你要是想学学怎么阉人,也可以跟她学!不过这个学了,估计不能拿来挣钱花,毕竟,现在没有太监这一说了。” 吴西扯扯嘴角,这是姐姐又嘴贱,惹到师父了。 吴东还是笑嘻嘻地,拍拍胸脯:“行啊,我一准把小姑娘哄好喽,哄孩子么,我在行!师父您呢,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要说老头为啥让双鼠姐妹去呢?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你说他不怕仙姑么,他怕!可是人家都要跟大荒子去了,他们还不敢拒绝,那就只能多加点保险了。 双鼠姐妹虽然年纪不太大,也就十八九岁。但人家练得是童子功,这功夫可不比大荒子差多少。 小姑娘再小,也是个女的,大荒子可是个男人。这男人再心细,也不赶女人心细。老头也怕他照顾不好小姑娘,再惹仙姑生气了,把大荒子给怎么地,比如那啥,割个小丁丁啥的。 双鼠姐妹呢,毕竟是姑娘,而且吴东天生比较自来熟,跟谁打交道,都不带吃亏的。让她帮着照顾小姑娘,多少比大荒子仔细。 吴西呢,那纯粹是个添头,反正武功也不差,到时候真要是,跟仙姑她们翻脸了,还能抵挡一阵子。 想也知道,人家仙姑不会让小姑娘一个人去呀,肯定是带足保护小姑娘的人手。 这别人不知道,老头可知道,仙姑的势力,他们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那在全国都是比较庞大的,不然像枪支弹药这种危险的东西,那能是一般人,就说弄就弄来的么,这玩意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所以,但凡能交好,老头都不想跟人家翻脸。 安排好了,大荒子和吴氏姐俩去收拾自己的包裹去了。 老头也进屋把自己几件衣服,还有一点零了八碎的东西,团团,包进一个小包袱皮里,系好了,斜着横肩带背,这么在胸口一系。 他走出来了。 大荒子和吴氏姐妹一惊,咋地,师父也要一起去?师父可是多少年都金盆洗手,再不出山的人呢。 大荒子这会心里热乎乎地,老感动了。 为啥,师父这是真对他好啊!为了他,不光让师妹们帮忙,连这么多年不出山的师父,这么大岁数,该安享晚年了,都准备跟自己一起上山了。 你说他,心里能不热乎乎,火辣辣地么。 老头看他们这惊讶的样子,一瞪眼:“走哇,瞎看什么呢!人家仙姑,可还等着咱们呢!” 此一去,将彻底拉开——带领乡亲们,反抗日本鬼子的篇章! 第103章 上车 大荒子心里感激是感激,但是,不能让师父去呀,那山上的条件,哪能比得上师父这养老的小家舒服啊。 再者说,不提那小姑娘的诡异,单说他回山上,那是要去带领弟兄们,打日本鬼子的,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刀枪无眼,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你说说他能放心让他师父,跟着他一起去么! 忙说:“哎,师父,我和师妹们一起去,就足够了。等安全到了地方,师妹们我都得打发回来。” 老头眼一瞪:“差啥?我咋就不能去了!我混江湖这么久,多少能给你掌掌眼。你别以为你师父我,是跟着你去吃白饭去了!” 大荒子忙赔不是:“这我哪能那么想呢!这不是想着师父年纪大了,本来都养老的人了,再跟着我们出去奔波,这让徒弟们哪能忍心呢!这不是徒弟们不孝么!” 吴西一听,坏了,这大师兄这番话,可戳师父肺管子了,师父最恨别人说他年纪大,养老啥的。这大师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果然,老头暴跳如雷:“啥玩意,你敢说你师父我老了,该养老了!你师父我正年富力强着呢,不信,你小子跟我比划比划,看看咱俩谁厉害!” 老头把小包袱一扔,棉袄一脱,只穿个小单褂子,就要跟大荒子比划比划。 吴东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呢:“师父,师兄,你俩使劲打啊,拿出真功夫呀!看看到底是师父厉害,还是师兄厉害!” 大荒子瞅瞅这二师妹,气死了。你说你不劝劝师父,还在这瞎搅和,啥玩意啊!就这么想看着自己师父跟师兄打起来呀!真不是个东西! 他赔着笑,赶紧捡起棉袄给老头穿上了。大冷的天,你说把老头冻感冒了,可咋整。 又回头瞪了吴东一眼:“那啥师父,您看这还用比么?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我这功夫,可都是跟您学的,咋可能比您厉害呀!是,二师妹!” 他恶狠狠地瞅着吴东,吴东一瞅,坏喽,这把大师兄是不是得罪了,忙赔笑:“嘿,嘿嘿,对,对,大师兄说的对,师父那是纵横天下,举世无双,谁人能敌呀!就没人是师父的对手!是,西西?” 吴西冷着一张脸,心里话,这又把我扯进来干啥。就说:“嗯,对。” 你指望她多说点啥,是不可能的,说俩字,就不错了。 刘胜利边穿棉袄,边把他的小包袱又给背身上了,跟斗胜的大公鸡一样,仰着头:“走!” 当先走出去了。 大荒子苦涩一笑,拦不住啊拦不住,怪道人家讲,老小孩,小小孩,都任性得不得了啊! 只能想办法,等到了山上,让陈秀秀好好陪着师父,可不能让这老头逞英雄,跟自己去炸小铁路。 打定主意,跟老头身后,他也出去了。 剩下吴氏姐妹,把屋里收拾妥当,锁好大门。 一行四个人,去找仙姑。 到了仙姑门口,还没等他们敲门呢,大门一开,小姑娘先蹦出来了。 这小姑娘今天穿得花呀,花棉袄花棉裤,小花棉鞋,还戴了一个小花帽子,小花手套。整个人跟一朵大红花一样,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就窜到大荒子跟前了:“傻大个,你咋来这么晚呢,我等得都快睡着了。” 大荒子现在一见她跟仙姑,就打心里头哆嗦,忙回道:“啊,我这回去洗了一下子,这不,那时候拉车身上有臭味。” 小姑娘围着他,使劲用小鼻子嗅了嗅,皱皱小眉头,从小花棉袄兜里头,拿出来一个小玻璃瓶,拧开盖子,照大荒子就一顿洒。 哎你别说,这味道,老香老香了。但是,臭味不好闻,香极了那味,也不见得就好闻呢。 小姑娘被熏得打了好几个大喷嚏,摆摆手:“你可快离我远一点,你这身上臭味和香味,中和了,这比你早上那会的臭味,还特么难闻啊!” 大荒子心说,这怪谁呀,还不是你,刚才往我身上洒的那啥玩意,给弄得么。 知道实情,也不敢反驳呀,只能:“哎哎哎,是是是,那我离你远一点,省得熏到你了。” 人家大荒子还真巴不得离她远远的呢。就小姑娘这毒辣的手段,谁不害怕呀,动不动就割丁丁。 这时候,从大门里驶出来四辆马车,那大马,一匹匹都油光锃亮的,一个个身穿黑衣服的小伙子,跟在马车两旁。 打头一辆,到了他们跟前就停下来了。 小姑娘小手一指:“老刘头,你跟这傻大个,坐这个车上,打头走,好给我们引路。” 刘胜利和大荒子赶紧答应,上了头一辆马车。马车旁边跟车的黑衣服小伙子,也跳上来四个。前面还有两个赶车的。这加一起,仙姑她们这头的第一辆车上,可就有仙姑她们的六个人了。 刘胜利掀开车上的布帘子,往后面瞅瞅,后面三辆车上,黑衣服的小伙子,跟第一辆车上的人比起来,只多不少。 老头的心,往下面沉了沉。 武器的钱,见仙姑第一天,他俩就跟人家约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这架势,连枪和炸药、地雷的面,他们都没见到,就被请到车上来了。 后头又跟了那么多的黑衣服。 这不会是要黑吃黑! 把他们几个人弄死,丢到哪个旮旯胡同,荒郊野外的,谁知道他们给过仙姑钱,买过枪啊!冰天雪地的,尸体冻硬了,估计都没人发现。 他看看旁边的大荒子,大荒子也是一脸的严肃,估计也是心里头没底。 对方人太多了,他们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再说了,人家手里可是有枪啊。 老头摸摸自己的小包袱,心里稍微定了定。这里头也有一把小手枪。是他出去闲逛,看见日本鬼子的一个小队长欺负中国人,他气不过,尾随在后面,趁小队长不注意,给顺来的。 开枪的准头可能不咋地,要到了危急关头,那可也顾不得了,只能打死几个,算几个了。 不提他和大荒子在这忐忑不安地盘算呢。 单说后头,小姑娘让吴氏姐妹跟她坐了第二辆车。 这车你别看外头普通,里头可老奢华了,饶是吴氏姐妹是惯偷,见的金银珠宝无数,也得说,这里头是真豪华。 马车里头,那包边都是镶的真金啊。这吴氏姐妹可不是那没有眼力见的人。小偷么,要是不认识点真货,咋偷啊! 人家姐俩那是刘胜利专门请人教过的,鉴赏个啥古玩玉器都不在话下,何况真金了。 姐妹俩咂舌,这仙姑可真有钱呢,座下的这么一个五六岁小姑娘,点点大,就能坐镶真金的马车。 吴东那看着小姑娘都觉得她浑身冒金光,这可比那庙里的菩萨还金贵啊,人家菩萨是镀金的,这小姑娘用的可是真金啊! 就热切地握着人家小姑娘的胖爪子,问小姑娘:“小妹妹,你今年几岁了,叫啥名字呀!” 小姑娘歪着可爱地小脑袋瓜,奶乎乎地回答:“我今年四十一岁了,我叫凯瑟琳。” 第104章 机会 吴东听着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自己四十一岁了。 看着小姑娘胖嘟嘟地小肥脸,手里握着小姑娘肥乎乎地小胖爪子,那是都要笑出鸭子叫了:“哈哈哈哈哈,你这小不点,要是有四十一岁了,那我就得八十一岁了,哈哈哈。” 她都笑出眼泪了,又问:“哎,对了,你姓凯,还是海,刚才我没听清楚。” 小姑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话:“土包子”。 但面上一派天真:“我名字就叫凯瑟琳。姓什么,我忘了。” 吴东的八卦之魂,又开始熊熊燃烧:“啊,还有人只有名字,没有姓哒!快跟姐姐说说,咋回事?” 小姑娘坐在马车上,反正无聊,要搁平时,有人这么问她,那就冒犯了她,那都不知道得死几回了。 现在么,就当打发时间了,她不跟这土包子一般见识。 歪歪小脑袋:“因为我啊,是孤儿啊,从小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后来有个好心人,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凯瑟琳。所以,就只有名字,没有姓啊。” 哎呦,吴东听了,心里那个怜惜小姑娘呦。 因为吴东吴西姐妹俩也是孤儿啊,也是命好,让刘胜利给收养了,给她俩饭吃,衣服穿,还教她俩本事。 再一想,这小姑娘命也不错,在仙姑座下,想来也是得宠的,不然,不会能坐上这镶了真金的马车。 这一会儿,她把师父和大荒子告诉她,小姑娘有多凶残的事情,都给忘了大半。 妈呀,这小姑娘奶乎乎的,才这么丁点大,小脸蛋子还带着点奶膘,肉肉的,可太招人稀罕了。 这哪能是师父、师兄嘴里,那凶残地割别人小丁丁的人呦。这小肉爪子,怕不是连刀都拿不稳。 这身世竟然跟自己一样。哎,可人疼啊。 于是吴东自来熟的把小姑娘抱到自己膝盖上,从兜里摸出一块糖来:“来,凯瑟琳,咱们吃糖糖。” 凯瑟琳无语,这土包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虽然自己总是拿小孩子的壳子做伪装。但实在不必真当小孩子。 所以,她老气横秋地道:“吃糖对牙齿不好,会长虫牙哒。” 吴东一听,哈哈哈就笑上了:“凯瑟琳,你好厉害哦,竟然还会口技,要不是我抱着你呢,单听语音,还以为是个妇女讲话呢,哈哈哈哈。” 说完,怜爱地“唧”一口,亲人家小姑娘脸蛋子上了。 小姑娘一呆,好久没有人亲过自己了,都快忘记那种感觉了哦。 抬起手“啪叽”打了吴东一个小嘴巴,为啥是小嘴巴,就她那小肉手,不大点,肉乎乎的,打不了多大范围。 吴西一瞧,人家小姑娘恼了,赶紧拽她姐:“好了,别闹。早晨起那么早,眯一会儿。” 说完,把小姑娘从吴东膝盖上抱下来,给人家整理了一下皱了的小棉袄,再对吴东使个眼色。 俩人是双胞胎,从小到大在一起,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 吴东被小姑娘打了脸,虽然不疼,心里可也不痛快,她可不想是她先招惹小姑娘的。 你说你不经过人家同意,就亲人家脸蛋子,是不是也不对。 反正吴东不那么想,她想着,自己是喜欢小姑娘才亲的,小姑娘竟然还用小巴掌打自己。哼,再不要亲香香了。 往座位上偎了偎,眯上眼睛,不吭声了。 马车瞬间安静下来。 小姑娘眼睛眯了眯,显出点点杀机。 话说,这小姑娘可不是啥省油的灯。这还得从小姑娘小的时候讲起来。 日本鬼子的魔都实验室负责人,到现在还偶尔会想起来,那个小姑娘当初被带进来的样子。 五六岁年纪,戴着小贝雷帽,穿一身粉红色小洋装,脚蹬一双小鹿皮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可,那又怎么样呢,凡是被抓进来的孩子,就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这些中国的孩子,都是从路边随机掠来的,不过是他们实验用的小白鼠罢了。 这些孩子,会被注射各种各样的实验药剂,喂各种各样的药品,观察他们的反应。 一次不死,那还有第二种药剂,第二种侥幸不死,还有第三种······ 记得这个小姑娘,是因为她就是个怪物,先是给她用了鼠疫病菌,没反应;用疟疾病菌,没反应;放到极低温度环境里,没反应······ 唯一对小姑娘产生的副作用,可能就是,她好像永远不会长高了,但又完全不同于侏儒症。 她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五六岁小姑娘的样子,不会头大身子小,也没有侏儒症的各种症状。还是刚被抓回来的,小小可爱的样子。 停止了生长和衰老,但细胞一直处于一个非常活跃的状态。 日本鬼子上层的人,开始对小姑娘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抽她的血,挖她的肉,喂她各种各样的药物,做各种各样的实验。 转眼快十年过去,小姑娘还是那个样子,不曾长大,也不曾衰老。 进来的孩子,一批批的进来,一批批的死亡。小姑娘偶尔会和他们中的孩子一起玩一会儿,但是表现出来的,都是天真无知,人畜无害。 时间久了,对她的管理,就松懈下来。随便她在各个实验室转一转,偶尔大家还会给她一些外面带进来的零食吃。 实在是,这个小姑娘长得太可爱了,人们都忘记了她的年龄,下意识觉得,她一直都是五六岁。 可这五六岁的小姑娘,却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天才。 这么多年,她有意识的接近研究员,用她那比平常人聪明,多得多的脑袋,自己偷学了无数的知识。 她并不曾出逃,只是偷偷的在跟别的孩子玩游戏的时候,语言暗示那些孩子,怎样逃跑,甚至逃跑路线,都制定的精准得可怕。 十年间,有勇气出逃的,一共有二十一拨人,差不多七十多人,只有其中的四五个人成功逃出去了。 这些,都是小姑娘通过守卫和研究员的只言片语,总结出来的。 小姑娘像一个优秀的猎人,蛰伏着,积蓄着,等待着机会。 第105章 复仇 这个机会,终于来到了。 这天,日本鬼子来了一个大人物,要视察这个设立在中国魔都的实验室。 实验室地上部分是日本鬼子开设的一家医院,地下部分是实验室。整个实验室非常庞大,占地面积差不多4万多平方米。 为了迎接大人物,实验室加大了守备警戒力量,研究员们忙着整理实验数据,实验结果展示给大人物看。除了这些充当实验体的孩子们,所有人都在为迎接大人物做准备。 小小的姑娘,也在为迎接大人物做准备。 她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差不多十年。经过她精密的演算,和缜密的推敲。实施了自己的计划。 没有人知道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当日本鬼子发现蹊跷的时候,整个实验室里,毒气氤氲,都是身体僵硬,脸上带着诡异微笑的死人。 所有人,包括负责警卫的士兵,研究员们,还有大人物和那些实验体孩子们。无一幸免。 日本鬼子的上层大大的震怒,派出大量的人手,调查实验室事件。 因为不光当天出现在实验室的人都死了,包括他们所有的研究数据,和研究成果,都统统被销毁。那些药物和实验药剂,也了无踪迹。 实验室本来就是全封闭式的,完全没有强行被人打开的痕迹。里面的人数,也没有缺失,和实验室在外封印的档案毫无出入。 没有外来人破坏,也完全不像是里面的人自杀式死亡。 偏偏整座实验室,成了一座死域。 实施犯罪的人,做得实在是太完美了,一点犯罪的证据都整理不出来。 这从此成为了日本鬼子那里的一桩悬案。 杀完人,焚毁了一切有用资料和物资的小姑娘,坦然的从实验室的通风管道爬出来。 随手拿过路边的人家,晒在外面的小孩衣服,换下自己的实验体统一的白衣裤。 小姑娘走在街上,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家,一个小弄堂里面的小洋楼。 走了很久很久,那座支持她活下来的小洋楼,早就物是人非。 一对d国夫妇领着一个小女孩住在里面。 他们白皮肤,金色的头发,蓝眼睛。小姑娘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家三口从她面前走过。 她走到弄堂里的一户人家门口,带着甜甜的笑容问门口的老阿婆:“阿婆,那家住的是什么人啊?皮肤白白的,头发金黄的,眼睛蓝蓝的。” 老阿婆眼睛都已经花了,使劲看了看小姑娘,觉得有点面善,告诉她:“那家住的是d国人啊,他们国家的人,就是长得那个样子的啦。哎,你长得真像,以前住在那个小楼上的人家里的,小小姐哦。 可惜了啦,那个小小姐,五六岁上跟父母参加宴会,出门跟主人家道别的一会儿功夫,丢了! 哎呦,那家父母挖心挖肺的疼哦,没过多久,他们的纺织厂又被d国人给挤垮了,夫妻俩个,跳楼死了! 一家子都是好人呢,可惜,没有好报啊。 现在住在这小楼里的,就是挤垮他们家纺织厂的d国人呢。” 老阿婆已经很老了,摇摇晃晃地进屋里去了。 小姑娘站在门口,望着小楼,过一会儿,像一只被雨水淋透了的小鸡一样,蔫哒哒地走开了。 几天以后,穿戴一新的小姑娘出现在小洋楼的周围,有一天,她终于等到了d国人的小女儿,俩个小孩子玩在一起。以后,附近的人,经常能看见这个小姑娘跟d国人的女儿,玩在一起。 再后来,d国人夫妻禁不住女儿的恳求,邀请小姑娘到家里做客,d国人是个化学家,家里有很多化学方面的藏书,他的夫人则对物理和武器有着很深的研究。 小姑娘展现了她天真、活泼、讨喜的个性,渐渐成为小洋楼里面的常客。d国夫人甚至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凯瑟琳。 没过多久,d国人一家三口,也是身体僵硬,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死在了家里。 家里面的金钱不曾减少,只有一些藏书,不翼而飞。 这个小姑娘在街上流浪,破道观里的老道姑,见她可怜,收留了她一段时间。 每天,她白天跟着老道姑去别人家做法事,晚上,跟着老道姑学炼丹。又从d国人的藏书里面,摸索出了枪支弹药的初步制造方法。 老道姑去世后,小姑娘接手了道观,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妇人,还有一些孤儿。 成立了天仙教。 先是在魔都发展教众,开法会施的符水,不过是小姑娘自己制造的一点带有迷幻作用的止疼药物。 一些参加法会的妇人,喝了所谓的符水,会感觉飘飘欲仙,感觉身体上的疾病都没有了。 于是信众日益多了起来。 信众多了,供奉给她的钱财也多了,小姑娘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 她很聪明,知道自己的样貌,并不能让妇人们信服,所以,扶植了很多替身。她只隐在身后,操纵着她们,为她收拢信徒,积攒财富。 渐渐她不满足于魔都一地,开始向大江南北,向全国辐射。 另一方面,开始网罗人才,大力投入财力、物力、人力,研究武器弹药,顶着天仙教的名义,做起了军火商。 每年,她都不一定出现在哪里,只是兴之所至,带着人就去哪里。 她身边,有一群武力值极高的打手,配备最精良的武器保护她。 在她手下做事,只要不背叛她,待遇还是极好的。但是,小姑娘常常喜怒无常,也是很难伺候的。 没有人知道,小姑娘被日本鬼子当做实验体的时候,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受到了哪些伤害。 但是内里,小姑娘每一刻,身体上都是灼痛难忍。 童话里的小美人鱼,只有脚底下走路如有刀割,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可小姑娘,却是全身上下,每一刻都如有刀割、斧削、油煎一样疼痛。 所以,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的小姑娘,惯常的在下属面前性情暴戾,喜怒无常。 在外人的面前,顶着小孩子的壳子,忍着疼痛,表现得乖巧依人,也实在是辛苦。 这个四十一岁的小姑娘,仍然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一样,在积蓄着,酝酿着力量,准备下一次的,复仇! 第106章 接风 俗话说,说书的嘴,唱戏的腿。那就是快,是说到就到啊! 他们这一行人,在刘胜利和大荒子的忐忑不安中,还没等天黑呢,就到了安邦河边了。 要不怎么日本鬼子没有修好小铁路,不能进天宝镇呢。因为这天宝镇,地势特别的险要。三面都是险峻的高山,那山路还特别崎岖难行。一面环绕着深不可测的安邦河。 这安邦河,跟别的河可不一样啊,这里面好些个二十几米的大深坑,还有好些烂泥暗礁,冬天那最冷的三九天还好点,河面冻实成了,过个车,走个人啥的,一般都没啥事。 但凡温度稍微高一点点,这河上的冰就半化不化的。那么老深,谁敢走啊。 这河还有一样,它还不能行船,因为河里面泥沙淤积,还有无数的暗礁旋涡。也不是没有人,想弄条船,在河两岸摆渡,可大都船毁人亡。再往后,就没人在这河上头折腾了。 折腾啥呀,人命可比钱重要。再说,天宝镇也就是出产一些皮毛,野山参啥的,再就是深山老林,木材比较多。别的,还真没啥特产,人口也不是特别多。 犯不着为了这个,冒那么大险。 大不了,绕路,多走个几天,从山上,走盘山路去省城。 大荒子这次没走盘山路。实在是这盘山路太难走了,而且比从河这边走,要多走上好几天。 这河上面不能行车,那盘山路,一样不行。 走盘山路,离山寨太远不说,关键是它九曲十八弯,人走着都费劲呢。 他们一行人,只能走安邦河这边。现在虽然还是冬天,没开春呢,但是这河,可就有点化冻了。 大荒子走的时候,那也是老危险了。 现在这么四辆马车,可不敢直接赶到冰上走。 因为考虑到武器太重要,只能让山上的胡子下山来,一点一点,用人慢慢的把物资背过河去。 虽然也危险,但一个人掉冰窟窿里,总比整辆马车掉进去要好捞多了。 大荒子下车,一招手,一打手势,河那边,就有早在那里等着大荒子回来的,放哨的胡子,看到手势,飞快地骑着马,跑回去报信去了。 他们在山脚下没等多大会,一大群胡子呼啦啦地就骑着快马来了。 二荒子带队来的,一跳下马,河对岸看见大荒子,就喊:“大哥,这你可回来了。山上好多事情,就等大哥了。” 又一看旁边站的刘胜利,忙拱拱手:“嘿,老人家,把您也劳动来了,这大冷的天,一会儿先跟我上山,进屋里头暖和暖和。”他这嗓门老大了,你说那么宽的河面,他声音都传过去了。 完全无视了四辆马车上下来的黑衣服汉子。 大荒子看他二弟只顾自己和师父了,怕仙姑的人生气,忙在河对岸喊话:“老二,快跟这些兄弟们见个礼,” 二荒子这才注意到对面乌压压一帮子穿黑衣服的小伙子。 他也没多想,反正大荒子带来的,是啥人他都不担心。总归有他大哥在呢。 敷衍地也冲那些人拱了拱手,大声喊:“兄弟们,一路辛苦了!” 其中一个黑衣服也拱拱手,高喊:“好说,好说!” 这就开始安排胡子从冰面上结实的地方,一点一点背东西。 枪支弹药都装在后面两辆马车上,用些被子褥子盖着。 那被子褥子都还挺新的,估计是人家仙姑的人,带的行李。 零零碎碎地,总算都搬过河去了。 这小姑娘才跳下马车。车上有个取暖的小炉子,早下来还冷。吴氏姐妹乍开始看见好多胡子,跟小蚂蚁搬家一样,一趟趟地在冰面上搬东西,自己反正也帮不上忙,就跟小姑娘一起等在车上。 现在可搬得差不多了。跟小姑娘一起下来了。 大荒子跟小姑娘请示,他也不知道该跟人家小姑娘叫啥呀,就说:“那啥,这河面上冻得不那么结实。马兴许还能过去,车可能就不行了。这车可咋整啊?不然,就只能派几个兄弟,再把这马车赶回去了。” 小姑娘看了看:“没事,只要马能过去,车就能过去。” 冲一个黑衣服汉子招招手:“赵四,你安排人,把车拆了,带过河去。” 那汉子一招手,一群黑衣服汉子纷纷上手,几下子就把车给拆分成无数小部分。 大荒子和众胡子都惊呆了好么。 啊这车,还能这样!拆得一小块一小块的,连车轱辘都拆成好几块。 这也太特么精巧了! 他们这土包子样,极大地取悦了小姑娘。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对大荒子说:“你以后不用老叫我‘那啥’,我有名字,你就叫我凯瑟琳,就行了。” 大荒子还没从那巧夺天工的车上,回过神来。机械地答应着:“哦,好的,凯瑟琳,我记住了。” 这光拆开还没完,这些黑衣服汉子,这么一拧,那么一转,几下子,四个大车,组装成了二十六辆,小巧玲珑的小推车。 那些被子褥子,小炉子,装衣服的皮箱,包裹啥的,往小推车上一放,黑衣服汉子们轻轻巧巧地推过了河。 刘胜利和大荒子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暗叹:“仙姑果然有点神啊!这就跟仙家手段一样。以为看到的那些,已经是全部了,谁想到,处处还有惊奇。不敢惹,不敢惹!” 吴东更是惊得嘴巴一直都没合上。一直问小姑娘:“哎妈,这是啥?那个是咋安装的?那个又是啥?” 反正她自小就自来熟。别人给她冷脸,她也不记仇,你呲哒她,她最多生气三分钟,三分钟一过,只要你有让她感兴趣的东西,马上就能跟你谈笑风生,好像啥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俗话说的,脸皮比较厚,好赖脸都不咋在乎。反正她想知道啥,只管问,你想告诉她,就告诉她,不想告诉她,等你啥时候高兴的时候,她再问。 哎,就是这么心大的一个人啊。 话说这一行人,带着东西,天刚擦黑,终于到了山寨了。 这山寨里头留守的陈秀秀他们,早就接到了通知,说大荒子领了好些人来,那是杀猪宰羊的,整治了好大一桌席面。 你说哪里来的猪啊,羊的。当然是养的呀,过去那胡子在山寨里,可都还种粮食,有石碾子自己碾米吃,还养猪养羊养鸡的。 不然,光靠抢和绑票,那也吃不饱啊。 因为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说你绑了一个人,你狮子大开口,要个天价,人家是给钱了。但是,钱一下给完了,他一看,这家伙,这地方胡子也太凶猛了。 赶紧就搬别的地方去了。 这有一就有二,有钱的都搬走了,胡子还抢谁去呀。 所以,这地方的胡子,那人家也是有行规的。不是胡乱要赎金的。所以,才有花舌子这种中间人,可以跟胡子,就赎金来讨价还价。 胡子也知道可持续发展的,跟书上讲的不涸泽而渔,不打怀孕的野兽啥的一样。 天宝镇的胡子们,山寨里面不出去打劫的时候,都是农民,一样种地养猪养鸡。出去打劫,才是土匪。 这知道大荒子是去省城整枪的,提前就有胡子通报,说好几十把枪,都快背回来了。那不得好好招待么。 山寨里一共养了八口大肥猪,六只羊,陈秀秀做主,杀了一半,给他们接风洗尘。 第107章 乱起 小姑娘凯瑟琳,也就是仙姑,一进山寨,就看到这些蓬头垢面的胡子们,个个兴高采烈,像过年一样的高兴。那当然高兴啊,这伙食,比过年还丰盛呢,有好吃好喝的,谁不高兴啊。 大厅里面燃上了松树油脂做的火把。就是木头上缠一点破布,把松树树脂弄到破布上,点燃了,插在大厅的壁脚里,有那么二三十根,大厅里就特别亮堂了。 摆了一溜长条桌子,桌子上放着酸菜猪肉炖粉条子、红焖羊肉炖萝卜、五花肉炖干豆角干、羊肉炖土豆干、酸菜炖血肠、溜肥肠、爆炒腰花。 全是大盆装的,一看就量大管够。地上放了好几十坛子酒,全是高粱酒。那时候也没啥好酒,都是自己家用高粱酿的酒,度数不太高,反正喝习惯了,也还凑合。 这菜,在过去那时候,那也算硬菜了。那时候穷人家有啥呀,也没有现在的蔬菜大棚,没有啥反季节地新鲜菜。 在冬天,能吃上土豆子,酸菜,白菜,萝卜,再有点肉,那就是好伙食了。要天宝镇的人说,皇帝老儿都不一定能吃得这么好。 这也是回来报信的胡子说,大当家的让整几个硬菜,来贵客了,陈秀秀这才狠狠心,整这么多好菜。 不然,这些肉,咋也得吃个个月呀。 这一下子吃没了,陈秀秀那是打心眼里舍不得呀。 不过一想,枪整回来了,兄弟们就得准备去炸小铁路了。这一去,凶险难料,罢了,吃一回好的! 所以,那料下得足足的,别说,滋味还真就不错。 本来仙姑,因为被日本鬼子抓到细菌部队做实验体,弄坏了身体,味觉失灵,平时吃的东西不多,吃啥,她都恶心,反胃。只能吃很少很少的东西。 这一次,也不知道,是长时间跋涉累了、饿了的缘故,还是真就是陈秀秀做得好吃,这一顿,仙姑可真没少吃,而且,她迟钝的味觉,还感觉出香来了。 这让她的心情,跟着都好了起来。 能让她有个好心情的时候不多,她也不吝啬她为数不多的善意。 跟大荒子收枪钱的时候,特意捡出来一条小黄鱼,又推给大荒子:“傻大个,这个给你,当做我们这些人,这几天的伙食费。够不够的就不说了,毕竟,我也没收你们学开枪,炸药,地雷的钱。” 大荒子哪里敢收啊,忙又推给仙姑,心里话,娘哎,自己和师父都以为这次会被小姑娘给黑吃黑,杀人越货了。结果,现在安安稳稳给送到自己的地盘。 他这都要感谢满天神佛保佑他了,哪还敢再收人家一根小黄鱼呀。 这人就是这样,你要是一直对他好,稍微某一天,或者某一件事不好了,哎,他一准恨你。 可是你要是一直对他不好,稍微好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好,他也感激涕零。 现在大荒子就这样,哎妈,心里老感激小姑娘了。你看他大脸红扑扑的,因为这一点好,都快要给小姑娘叫姑奶奶了。 仙姑在心里吐槽一句:“土包子”。嫌弃地把小黄鱼推给大荒子,跟手下的黑衣服们去安排给她的屋子里,睡觉去了。 大荒子送走仙姑,这才来得及问山寨的情况。 二荒子立马跳出来说:“大哥,大哥,你走了以后,山下的花舌子领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子上山,非要见你,说有好事给咱们。” 三荒子这时候也领着几个人回来了,只不过,他刚才到的时候,大家都在吃饭喝酒,还没来得及跟陈秀秀他们说。 这时候就站起来,说:“大哥,你不在家,嫂子就把那俩人给关后头的空屋子里了。一个,你走了,没人拿大主意,第二,也不敢放他们下山,怕是来探虚实的探子,再把大哥不在山上的情况给别人说了,再来人端了咱们老窝。 这不,嫂子安排我下山去探探他们的底细。我这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说呢。” 四荒子大眼珠子一瞪:“老三,墨迹啥!磨磨蹭蹭地,快点说说你都在山下,探着啥消息了?” 三荒子不紧不慢地道:“我一下山,就去镇上找四海·····” 四荒子“哼”了一声:“四海可是我兄弟,我的路子,结果你走了!哼!” 三荒子微微一笑:“咱们兄弟还用分彼此么,你的不就是我的。” 二荒子急了:“老四,别打岔,听老三讲!” 四荒子撇撇嘴,手指抠着桌子上的毛刺,不吭声了。 三荒子继续讲:“四海说,他们可不止往咱们这里派人来了,还派人去别的胡子那里接触了。用的都是联合抗击日本鬼子的借口。” 大荒子沉吟了一下:“可知道,他们是哪一股势力?” 刘胜利接上话头:“没想到,这你们这么个小镇子,都有势力来接洽了。这可不能随便答应啊。 省城里面也是好几股势力,有国军的,有抗日联军的,有日本鬼子的,有熊国人的,还有好些隐藏在暗处的,咱们不知道的势力,乱着呢。” 刘胜利把烟袋拿出来,往烟袋锅子里面装了一袋烟,嗒嗒抽起来,接着说: “甭管是什么势力,要是给枪,给钱,给吃喝的,就接着,反正是白给的。但是,他们要是派人来领导你们,就得小心了。主动权最好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然,万一他们用这些东西,收买了手底下的兄弟们,就容易把你们架空了。” 二荒子一听,第一个跳起来:“那不能,山寨里面的兄弟,都是跟我们四兄弟多少年的,不可能背叛我们。” 刘胜利脸隐藏在烟雾里:“那可不一定,自古以来,钱财最动人心。人心呢,最难测了!” 大荒子道:“师父说的对,弟兄们还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上山当的胡子么。咱们这山上的弟兄们还算好的,没有那穷凶极恶的。 别的山头就难说了,远的不说,就说那靠山好的胡子头,那以前欺男霸女,就不是一个好人。现在他没枪,也没那么多人,还好说。 你说要是他接受了,这个势力的招安,同意合作,这他们有了枪,还真不一定去打日本鬼子,说不准,这枪口都会对准咱们这些有旧怨的弟兄们。 咱们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答应呢。 这答应,有可能被架空,不答应,万一别的胡子答应了,咱们就可能成为,他们和别的胡子,想打击的目标。两难呢!” 三荒子慢声慢语地道: “据说,最先同意合作的,就是靠山好那一绺胡子。平时他们就作恶多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现在真要是跟人家合作,再有了枪,这世道,就更乱了。” 第108章 礼物 陈秀秀收拾着桌子,端着胡子们用完的碗筷,盆啥的就要往厨房送。 这在过去的北方,那家里来人了,吃饭的时候,家里的女人,是不能上桌子,跟男人们一起吃饭的。 要是有女客,那就陪女客人一起,另开一桌吃饭,没有女客人,就自己在厨房凑合吃点。 吃完了,男人们喝茶抽烟扯闲话。那女人还得收拾桌子,刷碗刷盆啥的。 反正家里来客人,最累的,都是女人们。 四荒子看见了,赶紧喊:“哎,大嫂,先别忙着收拾东西,来,过来咱们参谋参谋。” 刘胜利这时候才注意到陈秀秀,刚开始,他看见陈秀秀也是吓了一跳,不过,能加入胡子里面的,大多是走投无路,或者不安分的人,那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就是穷死饿死,也不一定敢当胡子。 所以,刘胜利也就刚开始有点惊讶,过后就淡然了。 他以为,陈秀秀许是在山上当厨娘的,你看山上这么多胡子,总得有人做饭,洗洗刷刷的。还真没想到,大荒子中意的就是这么个女人。 实在是陈秀秀这容,毁得有点太过了。那是真吓人啊,当时从大牢里出来,虽然大荒子也是找了大夫,给她处理了一下,但是耽误的时间太久了,那脸上已经是溃烂不堪了,过去又没有整容这一说。只能抹点药,不流脓淌水的,自然长去。 可不最后,就脸上凹凸不平不说,还翻翻着,红呲溜的,太吓人了。 虽然,当初大荒子已经提前跟老头讲过,陈秀秀为保住清白,自己给脸划花了,但是,真没说有这么严重啊。 瞅瞅大徒弟,这大徒弟口味可真重啊,这样的脸,都不怕,老头表示,服了,服了! 大徒弟自己的选择,刘胜利虽然心里有点嫌弃,但表面上,还真没表现出来。 这老头心宽呢,虽然待大荒子如亲子,但自己多大年纪了,再活去呗,能活多少年! 最后,还得人家两口子在一起时间长,管那闲事干啥,自己徒弟乐意,徒弟都不怕,自己怕个啥。大不了,不喜欢,远着点就是了。 于是,老头乐呵呵地拿出一套金首饰来,这老头当了多少年的偷儿,那有得是好东西。这拿出来的,能是一般的货色么。 金首饰上都镶的翡翠,是老头早年间,在一个贝勒爷府里顺的,真是好东西啊:“来,孩子,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虽然我呢,只是这臭小子的师父,但是呢,我可是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待的。 你呢,也就相当于我儿媳妇了,我来,也没带啥贵重的东西,这点小玩意,你先拿去玩儿。等以后你俩成亲了,我再掏腾点好东西,给你们。” 陈秀秀虽然没啥见识,可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啊,贵重着呢,再一听他提起自己跟大荒子的事,知道定是大荒子跟人家说了,臊得脸通红。 忙推辞:“叔,这我可不能要,太贵重了!而且我一个乡下人,天天干活啥的,也戴不着这个。您老快收回去!” 老头脸一沉,故作生气地样子:“这孩子,乡下人咋就不能戴了,乡下人也不比别人低贱! 再说,这东西也不值几个钱,还是我年轻的时候,去那个啥贝勒府随手拿来的。 给你,你就拿着,不愿意戴,以后留给你俩的孩子也行。多少是师父这么点意思。咋,你不要,这是嫌弃师父给少了?” 陈秀秀忙瞅瞅大荒子,天知道,自己真不是嫌少啊,就是太贵重了,自己不敢拿。 再说,这跟大荒子也没过了明路,拿着,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大荒子看陈秀秀的样子,心里直乐,这是把自己当家人了,不然,不能瞅着自己,让自己拿主意呀:“师父,这也不怪秀秀不敢要,您这见面礼,属实太贵重了。那贝勒爷府里的东西,还能有不好的! 说不上,这都得是皇帝老儿赏赐给他的,让您老人家给拿来了,这可是能传子孙后代的好东西啊!” 刘胜利一听,心里高兴,谁送东西,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送的东西贵重啊。这说明啥,说明人家也喜欢自己送的礼物呀。 大荒子又对陈秀秀说:“秀秀,你就拿着,不然不拿可就亏大发了。 这可是师父压箱子底的好东西啊,咱不拿,万一以后,师父给了两个师妹,那咱可没地方哭去呀。这玩意你不愿意戴,以后可以给咱闺女戴呀!” 把个陈秀秀臊的,不知道该说啥好了,只好接过来,对刘胜利连连道谢。 四荒子羡慕得不得了,哎呦,可真好看呢,黄金首饰上镶嵌了绿色的翡翠,那在火把的照耀下,金光闪闪的。 他嘴角那哈喇子都要淌下来了:“那啥,叔,您看您还缺徒弟不,我这样的您收不收?腿脚勤快,会按摩,最重要的是孝顺,保证一百二十个的孝顺您。 我也不求别的,您只要教我,咋能再偷这样的一套首饰就行。叔,您看能教我不?” 老头都乐了,这大荒子的兄弟,真是个活宝:“行啊,咋不行,这几天没啥事,我就教教你。 但咱们可说好了,到底能学到多少,还得看你个人。这有人兴许天就学会了,那也有的人,一辈子都学不会。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那有天赋的,和没天赋的不一样。这勤奋的,跟不勤奋的,还不一样,你小子,懂了么!” 四荒子搓搓手:“懂,我懂,嘿嘿,那以后,我也能跟大哥一起,叫您老人家‘师父’不?” 老头一听,这还带顺杆子爬的:“你想叫啥就叫啥,问题是,我承认不承认你。 你呀,功夫觉得到家了,就管我叫声师父,也没啥。 功夫不到家,你出去说,你是我徒弟,他也没人能信呢。 你小子,甭跟我玩心眼子。是不是,还惦记着,万一自己没学会功夫,将来结婚有媳妇的时候,冲你这一声师父,我也得给你媳妇,这么一套差不多的首饰。 你这孩子呀,跟我这老头子斗心眼,你还太嫩了。” 四荒子大眼珠子滴溜溜转:“那哪能呢,您是我大哥的师父,我哪能跟您斗心眼啊,我这也就是,抖个小机灵罢了。 您这老江湖,我这一转眼珠子,兴许您都能猜出来我想干啥,我能跟您斗么。呵呵呵” 老头年纪大了,知道这孩子也没啥坏心眼,就是爱逗爱玩,所以,他也乐得跟小孩子斗斗嘴。 活跃下气氛呗,不然,现在山寨变数这么大,大徒弟心里的压力指定不轻。孩子还小,自己这个老的,能帮的地方不多,开个玩笑,让徒弟松快松快罢了。 第109章 入瓮 四荒子看陈秀秀接过首饰了,忙搬了个凳子过去:“来来来,大嫂忙半天了,快歇歇!过来跟大伙商量商量,看看该咋办。” 陈秀秀刚才也听见他们的议论了,但是,过去那北方地区,重男轻女思想特别严重,女人一般,在家里是没啥话语权的。 你别看前几天,大荒子走了,二荒子他们推举陈秀秀当家理事,就认为他们认可陈秀秀了。 这只不过是大荒子不在家,他们推出来,替他们挡事的。可不代表,现在他们就认可陈秀秀的领导地位了。 四荒子也是觉得前几天让陈秀秀背锅,硬把人家给架到台前,有点不好意思。 所以呢,现在就想着,让陈秀秀过来坐一会儿,别显得好像,他们哥仨用人的时候朝前,不用人的时候朝后,势力眼。 大荒子看弟弟能尊敬陈秀秀,他还挺高兴:“秀秀,赶紧坐,你也说说,这事咱们该咋办好。” 他也没指望陈秀秀能说出来啥好办法。毕竟,北方男人,那时候大都是大男子主义的多。一般都认为,老娘们就只能在家里伺候公婆孩子,洗洗刷刷。外面的事情,根本整不出来名堂。 你别看大荒子对陈秀秀多好,但是这个好,也还是建立在时代背景之下的,你让他脱离时代背景,就把陈秀秀捧多高,那也不现实。 现在问陈秀秀,也就是走个过场,给陈秀秀一个面子,让她不那么难堪。 陈秀秀可不知道大荒子的心路历程。 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最好是答应。就是咱们呢,从现在开始,无论哪方势力来,咱都答应。 只要他们给咱们东西,无论给啥,咱都接着。 咱们一共就这几十口子人,现在啥都缺。他们只要给咱们,咱们就用,反正也不吃亏。 但是呢,他们要是派人领导咱们啥的,那咱就放赖呗,让咱们替他们打打杀杀的,咱就不干。他们还能把咱们咋地,关键是,咱们可是地头蛇,他们想跟咱们合作,也就说明,他们需要咱们,咱们有一定的价值。轻易他们不会翻脸。 况且,咱们都答应跟他们合作了,翻脸就是他们不占理了。 如果,他要因为咱们不去替他们打打杀杀,就要跟咱们翻脸,那就联合别的胡子,好好说道说道。 我觉得,别的胡子,说不定,跟咱们一样的想法。现在,别的胡子应该也不知道,各个势力到底是个啥情况,他们是真打日本鬼子,还是假打。 所以,就摸着石头过河呗。谁也不得罪,还能多少闹点好处。 以后看清楚哪个势力比较仁义,值得投靠,就再说呗。 现在,估计咱们要是不同意,人家就得拿咱们杀鸡给猴看,先开刀立威。 咱就先同意,谁来咱都同意,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看大荒子几个人都认真地听呢,陈秀秀又乍着胆子说:“我感觉,你们今天带回来的这一帮子人,说不定,也是想跟咱们合作,或者想吞并咱们的其中的一股势力,这看起来,人家可挺强。” 靠,大荒子和刘胜利面面相觑,坏了,自己这还不如一个女人心思缜密。 可不咋地,想想仙姑他们带了这么多人,这么多精良的马车,光为了送枪,糊弄鬼去!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午餐! 怪只怪他们爷俩一直担心,怕人家在路上黑吃黑了,现在,把阎王爷给带到自己地盘上来了! 虽然枪和炸药地雷到手了,可自己这帮子人,那都是野路子,没有几个会用枪的,何况炸药和地雷了。 大荒子心里彻底慌了,“腾”就站了起来:“哥几个,你们有没有注意,那些黑衣服汉子,身上带没带家伙。” 陈秀秀接话:“我看见几个去厨房喝水的黑衣服汉子,那腰里面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不是带的家伙什。” 大荒子想一想当时仙姑,和带来的这小姑娘的邪性,又想一想人家来的那些人,颓然地坐下:“坏喽,咱这是引狼入室喽!” 陈秀秀想了想:“我觉得问题倒也不大,其实咱们可以谁也不得罪,让他们几股想吞了咱们的势力先斗去呗,咱们呢,坐山观虎斗,谁最后胜利,咱就听谁的。” 大荒子跟刘胜利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倒也是,急的是他们,咱们自己要是先乱了阵脚,反倒让他们这些人钻了空子。” 齐朗跟花舌子还被关押着呢,这俩人无论是谁,陈秀秀也不能眼瞅着就这么一直关押着呀,齐朗是自己亲表弟,当年七姨可没少帮自己家里头,自己不能不念情。 花舌子也曾经在自己老爹被胡子抓走的时候,去当过说和人,虽然当初是因为钟先生给他媳妇送了根老参,人家才同意去的。但是这自己家也算是欠了人家一份人情。 现在也不好干瞅着俩人就这么一直被关押着,于是就说:“实话说,后头关押的那两个来游说咱们联合抗日的人,一个是我亲表弟,一个是对我们家有过恩情的人,我能不能说个情,把他俩放了。” 陈秀秀心里也特别忐忑啊,过去那妇女地位低,说啥话都不如老爷们说的管用,但是无论自己这话好不好使,自己得说呀,不然良心上过不去。 大荒子倒是没觉得放了这俩人有啥不行的,毕竟人家就是老当说客的,过去这样的角色,就跟那评书里头讲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一样,基本都不会为难的。 成与不成的,都会放回去。 所以一点头:“等明天我就交代弟兄们,把他们放回去,你别担心。” 陈秀秀感激地瞅了大荒子一眼,这心算是放下去了,不然总惦记着是回事儿。 再说仙姑那边,那小姑娘也没睡呢,一样召集了她带来的人,开会呢。 小姑娘坐在火炕上:“赵四,你们都说说一路看来,这山寨的情况,你们都摸得怎么样了。” 那叫赵四的黑衣服往前一步:“仙姑,这山寨管理得很松散,只有几个放哨的,还经常开小差不在。大概有五十几个胡子。他们用的还是老式的鸟铳,大刀,斧子。装备极差。我们如果想占领这个山寨,大概半小时就能结束战斗。” 小姑娘摆摆小手:“我们不是要占领,而是要收服,要他们为我们所用。” 又轻咳一声:“天宝镇这里的地形,非常险要,易守难攻,自古这种地方,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赵四问:“仙姑是想把这个地方,发展成据点么?” 小姑娘点点头:“是据点,但也不全是,我要把这里打造成我们的,第二个兵工厂。” 另一个黑衣服汉子开口:“可是这里的交通,实在太闭塞了,原材料采购和枪支弹药的运输都不容易。” 小姑娘“嗯”了一声:“我也考虑到了,但是我们现在只有蓉城一个兵工厂,产能有限,不能辐射到东北。 我们要想成大事,最起码,在东北也要有一个兵工厂,生产武器弹药。 东北现在已经乱了,对武器的需求只会越来越多。我们再像以前一样,从蓉城运输,太麻烦。 而且,要打通的关卡,越来越多,风险越来越大。如果我们的付出和收入,不能成正比,那这生意,我们就不好做了。” 赵四想了想:“这个地方交通不便利,却也有一个好处,人口少,山深林密,足够隐蔽。虽然原材料和成品的运输不容易,但是,别人想发现我们的兵工厂,相对来说,也很难。” 仙姑小脑袋一仰:“不然呢,你以为,老刘头是怎么知道我们能弄到武器的?” 赵四:“难道是仙姑故意让人引导他,知道我们能弄到枪的么?” 小姑娘咯咯一笑:“当然了,有老刘头搭线,联系上了他这个当胡子的徒弟,现在,咱们已经登堂入室,俗话说得好,这请神容易,送神难! 天宝镇,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归入我,天仙教下!” 第110章 执念 底下的黑衣服纷纷说:“还是仙姑英明神武,算无遗策。” 小姑娘摆摆手:“你们这些崽子,不用给我歌功颂德了。” 赵四问:“仙姑,咱们这是要收服他们吗?但我感觉,这老刘头太滑溜了,大荒子,又有点蠢。这俩人都没啥见识,我们建了兵工厂,他们的用处,好像并不大啊。” 小姑娘拿小手点了一点他:“不,你说错了,他们呢,用处可大了去了。” 从火炕上站起来,走了两圈:“不要小瞧这些土包子,他们呢,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问你,你看老刘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四想了想:“我感觉,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个老混子,没啥教养。估计在江湖上混得久了,有点滑不留手的。这做小偷小摸的,都没啥是非观道德啥的,底线很低。 而且,他胆子特别小。就仙姑你看,今天早晨,王大妞和她男人那事,那老头都吓嘚瑟了。这个,不咋当用啊。” 小姑娘笑了笑:“你说错了。我给你讲讲,你为啥错了。” 说着,她又盘腿坐炕上了:“首先,老刘头绝不是一个没有教养,没有文化的人。为啥呢?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老刘头面对花花和我的时候,说完话,转身要走的这个动作。” 赵四摸摸头:“这我还真没注意过。” 小姑娘咳嗽一声:“老刘头转身要走的时候,他不是一转身就走了。而是,先往后退一步,顿一下,再转身倒退着走到门口出去。你知道这叫啥,这就是教养。为啥呢,倒退一步,不直接用屁股对着人走,表示尊敬。 你再看看别人一般都是怎么走的,一般人答完话要走了,都是一转身就走,最多,是边寒暄,边走。像老刘头这样的,一般来说,都是大户人家训练的奴,才会被训练得这样进退有据。 他呢,据说是七八岁上,被他的师父偷出来的。根据调查他的人讲,他曾经几次三番夜探贝勒府,一个普通的小偷,是不会这样干的,咋的呢,太危险。 所以,我推测,他的父母亲人,估计是贝勒府里的奴仆。一般来说,父母是奴仆,那他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所谓的家生子,生来就是奴,是世仆。 为啥猜他不是主子爷呢,因为他被偷了,可没有人,大张旗鼓的找他呀。只可能是个小奴才,丢了,也就丢了。” 停顿一下,她接着说:“丢的时候,他可七八岁了,贝勒府里的奴才,打三四岁,那就得教授一般的生活技能,识字是根本,识字了,才能更好地学习,怎样伺候好主子。 老刘头的师父,那也不是一般人呢,他师父人送江湖绰号塞外神偷,千里飞鹰白震白大侠。 轻功了得,手上的功夫那更是了不得啊。曾经在戊戌变法中,负责传递情报,救人于水火。只可惜,戊戌变法最终功败垂成,最后白震抑郁而终。你想想这样人的徒弟,他能是一般人吗!” 赵四汗颜:“是我光凭一面之缘,门缝里头看人了,我还真是短见识了。不知道这老爷子,竟然是白大侠的徒弟。” “这也不怪你,毕竟你岁数小,不知道这些往事。至于我为啥又相中了大荒子这里。”小姑娘看了看底下的黑衣服们,见他们都听得认真。 接着说:“我看中大荒子,是有老刘头的一点关系,师徒嘛,三观不合,那是很难处得到一起去的。往往最后都会师徒反目、分道扬镳。 像他们这么处得这么融洽的,那一定是三观都合拍的人,才能保持如此密切的关系。 老刘头是个爱国的,我猜大荒子也就不差哪里了。但是,你们是不是心里也有疑问,我为啥只冲他的爱国心就选这里,这可不是我的一惯作风。” 赵四恭敬地站着:“是的,仙姑,照理说,大荒子这里,人不是最多,地盘不是最大,甚至地理位置都不是最好,这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咋行啊。 再说,就凭咱们将来给他们开出咱们的条件,那有大把的人手,希望跟咱们合作,何必还得这么大费周章的跑这儿来呢。我瞅着,大荒子他们好像还防备咱们,不咋乐意的样子。” 这些黑衣服都算得小姑娘的死忠,都是在他们小的时候,被小姑娘收养的孤儿,忠诚度极高。 相应地,在天仙教里的地位也高,跟小姑娘说话,也没太多顾忌。 小姑娘“嗯”了一声:“你们想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大荒子这帮胡子,也不是表面上的样子。 这点,当时,差点连我都被瞒过去了。还是一个江湖上的老朋友,跟我推荐了他们。你们想知道他们的跟脚么?” 呵呵两声,小姑娘接着说:“你们可听说过小刀会?” 赵四迟疑地道:“是不是跟魔都的青帮洪帮有点关系啊?” “是多少有点关系,不过小刀会,早就分化成多少支了,大荒子他们就是小刀会的成员。不过,他们并不隶属于任何一支,而是自成一派。 老刘头并不是大荒子唯一的师父,大荒子他们弟兄四个,十来岁上,爹娘都被人害了,去官府告状,反而被诬陷,是他第一个师父救的他们。他那个师父,就是当年从闽浙一带,逃过来的小刀会成员。 不过,因为当年受伤太严重,早早就没了。这些,估计,老刘头都不知道,他应该一直以为,他是大荒子,唯一的师父。 大荒子四兄弟,从小接受了他第一个师父的思想,爱国这一点,是没说的。至于小刀会的宗旨反清复明,大清早就亡了,相信他们也不会再执着于此。 他们师徒这样的人,算是上天给我准备好的人选。我现在也不瞒着你们,我已时日无多。临死前,我得安排好你们。还有,我想为这满目疮痍的祖国,最后贡献一份力量。” 黑衣服齐齐跪下:“仙姑!” 小姑娘淡笑道:“我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更不是一个有伟大抱负的人。充其量,只是一个心有执念的人。 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所有的孩子们,都可以不必像我,和那些被日本鬼子,抓去做实验体的孩子们一样,被人像对待牲畜般,肆意凌辱宰割。他们可以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地,好好活着。 更希望那些民族企业家,有一天,可以在咱们自己的国家,有一片天空,容许他们施展自己的抱负,振兴中国的工业,能堂堂正正的,不必被魑魅魍魉算计。更不必像我的父母一样,被逼迫得跳楼而死。这是我,此生的两个执念。” 屋内的烛火明灭不定,映照在小姑娘的脸上,显得格外的肃穆与安然。 第111章 杀意 赵四看着小姑娘的侧颜,斩钉截铁地:“仙姑,我赵四,愿意一辈子为完成仙姑的两个执念,奋斗一生。假如,我没能完成仙姑的愿望,就像《愚公移山》里面说的,我还有子,子又有孙,孙又有子,无穷尽也。一定有一天,会完成仙姑的愿望的!” 底下的黑衣服齐齐应诺:“愿意为了仙姑的愿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姑娘看着这些,她一手教养大的孩子,微微一笑:“好,到那一天,别忘了,在我的坟头上,洒上一杯淡酒,告诉我一声。呵呵呵呵。” 一个黑衣人脸上闪过一丝窃喜。 小姑娘看着这个人,心里暗叹:“总是有人,梦想着挑战别人的底线,做些什么事情。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了,真的不愿意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到底是自己教养大的孩子,还是愿意花上,哪怕一点点时间,给他一个机会:“钱三,我让你调查的徐艾蒿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钱三,也就是那个脸上露了痕迹的人,上前一步:“仙姑,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她当年被陈姓一家人买走,做了他们家的童养媳。哦,这家人,也就是山寨里,被毁容的陈秀秀家里。 这些年她过得基本还可以,只是,她的那个小女婿,不太喜欢她,嫌弃她貌丑,性情呆板。喜欢的是另一个,家里以前做过土匪的刘姓女子,是家里独女,叫刘玉蓝。刘玉蓝长得漂亮,人很豪爽,有巾帼女子的风范。 徐艾蒿现在跟随一个祖上当过御医的钟大夫,学习医术,虽然学习时间不长,但应该是天赋不错,第一次独立出诊,就曾经给大荒子治好过枪伤。” 小姑娘咳了一声:“这徐艾蒿的姐姐,是咱们魔都总坛的分管事徐松柏,这次托我打听一下她妹妹的消息。你感觉她妹妹,咱们培养她,将来当个天宝镇的替身仙姑,怎么样?” 钱三:“啊这,恐怕不大行,那小姑娘貌不惊人不说,还寡言少语,我还曾经看见她折断小老鼠的腿,再给小老鼠的腿上完药,等好了,再折断,再绑上······当时她脸上阴沉沉地笑意,看得我心里都发麻。不像个正常人,倒像个精神病。 我反而觉得,她那小女婿喜欢的另一个小姑娘,刘玉蓝,可以好好培养一下。这姑娘为人豪爽,明朗大方,办事极其利索,爱骑马射击,是个人才。” 仙姑沉吟了一下:“那我问你,你觉得今天,去咱们那里闹事的王大妞,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这······”钱三对王大妞的观感也挺复杂的:“算是个好人,虽然是她请求的天仙娘娘,让她丈夫别找坏女人,可最后,为了她丈夫,她也挺舍得的。” 仙姑又瞅了瞅其他人:“你们呢,怎么看的?” 有一个黑衣服站出来:“我觉得,王大妞对于她男人来说,算一个好人,男人不干活,她也尽心尽力地干活养活他,最后求助仙姑,也是为了男人能学好。 但是对于她那三个女儿,她就不是一个好人,为了男人,宁愿用三个女儿的命换,不算个好母亲。” 仙姑颔首:“对,你说得对。人的好与坏都是相对的。对于我们来说,于我们有用,才是好的。无用,那就是不好的。 先说徐艾蒿,首先,她亲姐姐是咱们的人,这就算自己人了。其次,她会医术,而且很聪明,这点,可以用到咱们教里面,给教众看病,增加粘合度。最后一点,心狠,这是我最欣赏的一点,领导者,最忌讳的,就是心软。 你认为的刘玉蓝好,首先,她是独女,这一点我就不大看好。在咱们这个多子多福的年代,一般的独女,都比较骄纵,因为孩子少,所以往往宠溺过度。她的家庭,又是土匪出身,这就助长了她的匪气。 可咱们要的是替身仙姑,仙姑就要道貌岸然,神秘感最重要,这一点她就胜任不了。当个打手都还差得多。” 钱三不服气:“怎么当打手都不行?我看人家小姑娘挺仗义的,特别有眼力见。” 仙姑笑笑:“因为她独。太独的人,没有大局观,而我们的事业,容不得个人英雄主义。总觉得自己最厉害,不听指挥,一味的蛮干,这不行。我们有,必须蛰伏的理由。 这就好像刺客和将军,一个是独行侠,一个是要统筹全局的。而我们需要的,是将军,更是绝对听从命令的士兵,不是独行侠。你明白了么,钱三!” 钱三脸通红,知道仙姑这是拿话点他呢。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这群人里面,功夫最厉害,理应让他当领队的,结果却是功夫不咋地的赵四当了。心里一直不服气,听仙姑说自己要不久于人世,别人是悲痛,他是窃喜。 仙姑要是没了,就没人能压制他了,另外能跟他一样资历,一样功夫的赵大和吴二,都负责更大的堂口呢。东北理应归他负责。没想到仙姑,借着徐艾蒿的事情,点他,心里越发的气闷。 仙姑叹口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得自己还有这个闲心跟他讲话,早些年,自己早把他弄死,扔外面去了,不过是,人老了,念旧了,心也软了。 罢了,以后的路怎么走,自己琢磨去,实在是不想再为这小白眼狼操心了。疲惫地摆摆手:“都下去。” 黑衣服鱼贯而出。 到了外面,赵四想了想:“钱三,来,咱哥俩从这溜溜。”钱三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跟过来。 赵四拍拍他肩膀:“兄弟,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嘿嘿,又瘦又小。”拿手比划了一下大腿的位置。 钱三翻白眼:“你那时候,也不比我高多少。” 赵四感慨地道:“一晃咱兄弟在一起十来年了。” 钱三:“十一年了。” “是啊,一晃过去这么多年,亲兄弟能在一起形影不离待这么多年的都不多。”赵四摸着头说。 钱三嘴一扁:“嘿,当谁愿意闻你那臭脚丫味一样。有啥事快说,别净扯没用的。” 赵四憨笑一声:“知道王大妞那男人为啥死不?” “还能为啥,不就是被切了那啥,流血过多死的么。”钱三漫不经心地。 “兄弟,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是,他是流血过多死的。但是他的死因,可不止这个。你知不知道,咱们天仙教里面还有一个暗部?”赵四问。 钱三神情一下专注起来:“你是说,王大妞的男人,是暗部的人弄死的?” 赵四摸摸鼻子:“不,那男人本来就是咱们暗部的人。” 钱三惊讶:“乖乖,那怎么······” 赵四看了看四周无人,小声说:“因为他,脚踏两条船,一面拿着咱们给的交际费,出入青楼赌场,挥霍无度。一面把消息送给日本鬼子,打击咱们的堂口。仙姑知道了以后,因为咱们刚到东北,要是动了那男人,没准日本鬼子要警惕起来。 所以,派人引诱他的媳妇,来求天仙娘娘,这才能,名正言顺的,杀了他。而且,还不使人疑心。” 钱三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平时的小动作,是不是也都落在了仙姑的眼里,刚才只是拿话点自己。 如果,自己不识时务,会不会,也被巧立名目地,杀掉! 第112章 惦记 陈秀秀正蹲着解手,啥叫解手呢,东北话就是上厕所。 赵四和钱三俩人来的地方,是山寨里算非常偏僻的地方,但架不住,这地方是女厕所。 因为山上以前只有陈秀秀一个女人,所以,也没人给她搭个小棚子啥的,反正,就默认这块地方,就是她上厕所的地方了。 刚才在大厅里,她讲完话了,也就出来了。在过去,那女人一般是不参与议事的。不然咋老有这个戏码:说男人在外头跟人家喝酒,小酒上头,互相就给未出世的儿女指腹为婚呢。 你看,说明这女人,在过去那时候,在家里是没啥地位的,儿女婚事,老爷们说了算。 除非是女人在家里,特别厉害的,不然,那就是生儿育女的工具,家里有啥事,都不带问女人意见的。 哪像现在这新社会,讲究男女平等啊。 所以,陈秀秀习以为常,说完了,就麻溜出来,给男人们腾地方聊天。 谁想到,她出来上个厕所,刚蹲下,就听见这俩人在讲话,这她也不能提裤子站起来,跟人家打招呼啊。 她想着,这俩人边走边说的,一会儿就走过去了,她再站起来。 结果,听到这么一番话。 这心里惊涛骇浪,感觉这帮子外来的人,就是不一般,心眼子玩得真溜。 等俩人走远了,她赶紧起来了。 想着得快点把这事儿,告诉大荒子他们去呀。往回走着,她心里不由晒笑一声: “自己这也真是彻底把自己当成胡子里面的人了,有啥事,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怎么能对胡子有利。” 再又惦记家里的老父亲和弟弟们,还有自己的闺女小猫。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咋样了,有好长时间,没回家去看看了。 说起来,这陈家现在可不消停,原因是啥呢,就是陈勤,非要闹着娶田家的大少奶奶。 原来呢,陈家和田家,真没啥仇怨,可自从地主田家昌,作证说界碑石是陈家挪的,昧着良心向着刘贤说话以后,这两家,可就是仇人了。 以前陈勤怕靠山好那绺胡子,找他麻烦,就去田家当长工了。出了这么个事儿以后,陈厚魁那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让陈勤再给田家扛活计了。 这扛活计啥意思呢,就是现在打工的意思。 但是陈勤这个倔啊,死活不同意换地方。陈厚魁拿鞭子抽了他几回,哎,这死孩子,就是不同意,气得陈厚魁一想起来,都吃不下去饭,觉都睡不香甜了。 可没法呀,儿大不由爷。他就是不听话,非得继续给田家扛活计,你有啥招。 你说你干活就干活呗,结果,整出这么大一个事,要娶人家田家大少奶奶。 这田家大少奶奶是谁呢,就是陈勤当初从大荒子四兄弟手里救下来的高凤莲。 自从陈勤救完高凤莲,他这心里就放不下了,总感觉当时高凤莲挠的不是他的手掌心,挠得是他的心尖尖,不然不能这一想起来,心就颤抖,像过了电一样。 结果,没等他想办法让他爹去求娶高凤莲呢,就听说高凤莲那是火速嫁给田家大地主的独子高瘪谷了。 为啥叫高瘪谷呢,其实人家本名不叫这个,这都是大家给起的外号,叫时间长了,反而把本名都没人知道了。 因为他这脸,往中间凹,鼻子都快缩脸中间去了,还特别小。下巴大,上嘴唇短,下嘴唇长,俗话就是地包天。 过去那农村说谷子不咋成熟,就说瘪瘪瞎瞎的。看他这样,就老觉得,好像没长开,所以,小时候,就有人给他起外号,叫高瘪谷。 要说高凤莲,那是要个头有个头,要脸蛋有脸蛋,十里八村都难挑出来这么一个精致的人,咋嫁给高瘪谷了,还是火速出嫁。 原因呢,就是因为她,太好看了。 在过去,那没有权势护住的美貌,那就不是幸运,是灾难呢。 这姑娘美名一传出去,最先引来的不是好人家的小伙子,是那些土匪胡子。要不怎么有陈勤英雄救美这一出呢。 要说陈勤救的这一回,都不是高凤莲被掠走的第一回了,只不过,高凤莲也算是有个在天宝镇上,有点能力的叔叔。 高凤莲小时候爹娘死得早,高老杆是她爹的一个出了五服的堂弟,看她可怜,就收养了她。 反正高老杆也是个大地主,家里有房子有地的,一个姑娘,还养得起。 高老杆跟于大龙粘点亲,带点故,但是呢,这亲戚成分不太多,有点远。 不过呢,也够高老杆在乡下耀武扬威的了。 所以这胡子把高凤莲掠走了,一般高老杆拿点钱,也就给赎回来了。 但是被掠走那么好几次,可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能保住清白的,所以,这高凤莲是已经破了身子的。 要不说,这姑娘和已经初尝滋味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就说搁过去,那么保守的年代,别的姑娘,谁好意思,还不认识人家小伙子,就黏黏糊糊挠人家手掌心的。 可见,本身也不是个安分的。 但是呢,这样的女人,那对青涩的小伙子可是极大的吸引。 这陈勤可不就一见难忘了么。 这总被胡子抢,回回拿钱赎,这也不是办法呀,就是家财万贯,也架不住老被薅羊毛。再加上高凤莲也不清白了。父母不说啥,他哥哥嫂子可不乐意了。 他哥哥高锁柱就跟他爹说:“爹呀,不是我容不下妹子,实在是咱们家,这扛不起呀。有多少钱够老这么拿赎金的!不然,爹你就把她嫁出去。” 可高老杆不愿意呀,他还没享受够呢。要说这高老杆就不是个好人,可高凤莲也乐意,爷俩早凑一对去了。 高老杆的媳妇也知道,但是没法子呀,过去那女人没地位,反而还怕外人发现,帮忙遮掩。 高锁柱他媳妇,多少感觉到点,有时候就跟高锁柱说:“你看妹子这么大个姑娘了,总坐爹旁边,不像个样子。” 高锁柱是男人,心哪有那么细,就说:“这有啥,我妹子从小就得宠。” 他媳妇看他这样子,再深的话不能说了,不然,万一被灭口,那可是分分钟的事情。人家的事,自己瞎掺和啥,自己就是个儿媳妇,大不了,眼不见为净。 高老杆是不想把高凤莲嫁出去,一直拖着,可巧,于大龙有一天派人来找他,俩人也不知道密谈了啥,回来,高老杆就开始相看起来女婿。 高锁柱还好奇呢,就问他:“爹,你为啥现在又这么急着嫁我妹子呀?” 高老杆神秘地一笑:“这次我被于大人派到外地,得好一阵子才能回来,儿啊,等爹回来,咱家可就鸟枪换炮了!咱就发达了! 趁现在爹还在家里,把你妹子嫁出去。不然等爹走了,万一再有胡子来掠人,你自己在家也不好办呢。 我挑一户差不多的人家,要是敢对你妹子不好,等我回来就把她接回来。” 高锁柱“哦哦”两声表示知道了。家里本来也不是他拿主意,问完就算了。 这高老杆可倒好,千挑万选,选中了田瘪谷,因为啥,第一,这田瘪谷难看,那高凤莲最喜欢的是俊小伙,嫁给他,绝对喜欢不上。方便等他回来,接高风连回家。 第二,这田瘪谷有不足之症,乡下那村子里,真就没有秘密,一个村子里的,但凡看个大夫啥的,立马就知道了。 你熬个药,都能给你闻个差不多。 高老杆认识一个专治不孕不育的老中医,知道田瘪谷不中用。高凤莲嫁过去就是守活寡,到时候接她回来,她肯定一百二十个愿意。 田家呢,也是打听了挺多姑娘家,但是就是那穷的,也不愿意嫁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啊,所以,好容易有人肯嫁过来,巴不得的就答应下来。 因为于大龙给的期限比较短,两家一合计,喜事急办,很快就结了婚了。 第113章 无耻 要说这高凤莲的嫁妆那可是不老少,光鲜亮丽得很,村子里的小姑娘小媳妇见了,那就没有不羡慕的。 只有高锁柱媳妇那是知道,这还真没啥好羡慕的,这嫁妆,看着装门面,其实,就是驴粪蛋子外头光,里面糟烂得很。 根本没花几个钱,里面那些看着多,架不住都是些不当用的玩意。 过去那嫁妆,基本都是母亲给女儿置备,虽然高老杆宠爱高凤莲,但架不住,他根本没打算让高凤莲在田家常待呀。 他本来就打算,等他回来,再以田瘪谷不能人道为借口,接高凤莲回家呢,你说他能给她好东西带么。 所以,就直接把置办嫁妆这活,交给自己媳妇,和高锁柱媳妇俩人了。 这还能有个好的! 高凤莲从小到大跟高老杆和他媳妇一铺大炕睡觉。 过去那时候,家里孩子多,都是跟父母一铺炕睡,尤其是冬天。因为啥,冬天冷啊,那得烧火炕,烧火炕就得烧柴火,多一铺炕,就得多烧不老少柴火,北方冷,这柴火也不好捡,能节省就节省点。 你看高老杆家是地主,那地主他也节省啊。小时候听过去的老辈人讲,有那过日子仔细的地主,一个咸鸭蛋壳,就酒能喝好几顿呢。 不然,人家地主那钱都是哪来的,地主也不是天生的,还得靠后天努力,才能有房子有地呀。 所以,一般孩子不是很大,尤其还没结婚,都跟父母一铺炕上睡,节省点柴火。 等到高凤莲十三四岁上,被一绺胡子抢走,失了清白回来,这高老杆看她那眼神可就不对了。 这如花似玉的姑娘,是自己养活大的,多少年没打过一下,就连一个指头都没有碰过。 这被胡子占了大便宜,自己像是吃了天大的亏一样,一直耿耿于怀,心里不痛快。 高凤莲被接回来当天,他们晚上在一个炕上。 高老杆和她就成就了好事。 那在一铺炕上,他媳妇也不是聋子瞎子,她可是非常清醒的啊。 高老杆媳妇真想上去,甩他们俩人几耳光,更恨不得拿刀杀了这两个人。 一到晚上,两个人睡觉都不老实,真是气死人了。 可儿子和儿媳妇,小孙子、小孙女就住隔壁,那过去的草房,墙壁根本就不隔音。 她也不敢吵闹声张,儿子儿媳妇知道了,多丢人! 气得肺都要炸了! 要搁现在,肯定早就报警抓人了。 过去女人地位低,顾虑又多,再本身软弱点,好面子一点,娘家再没啥人撑腰,可不就只能自己躲一边生气么。 一回两回的,儿媳妇发现不了。时间长了,那就住隔壁,就没个发现不了的。 过去人都含蓄,家里都是大家庭,人口多,摔跤打架也没人大呼小叫的。 可高凤莲本来就年纪小,没形成啥三观呢,再加上也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或者本身就是水性杨花之流,她这晚上咋咋呼呼的,根本不在乎。 高老杆呢,那就更是了。 高老杆媳妇恨得牙痒痒,但是性子软弱,顾忌又多,总怕嚷嚷起来,被儿子儿媳妇知道,磕碜。 偏偏高锁柱还挺迟钝的,就以为是他自己的爹,和老娘在那屋那啥呢。 第二天看见他爹他娘,还冲他自己媳妇使眼色,悄悄趴他媳妇耳朵边说:“瞧瞧爹娘多恩爱。” 把个高锁柱他媳妇郁闷的,心里说:“你是不是聋,听声音、找调门都能张冠李戴!” 要说婆婆这可是有钱有房的地主婆呀,这还比不上个,没房子没地的长工媳妇呢,至少,人家不用生这个气呀! 婆媳关系都跟着好了不老少,关键同样都是女人,她能不可怜婆婆么。她婆婆呢,那一看自己儿媳妇看自己那眼神,就猜到儿媳妇知道了。 心里又臊又难过,儿媳妇做啥事,好不好的,可不可心的,都睁一眼闭一眼,就那么过去了。 儿媳妇呢,体谅婆婆的不容易,她这一方面觉得婆婆,没有勇气直面一些事儿,觉得婆婆真是太软弱了,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另一方面,又庆幸婆婆没有闹出来。不然,这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再有脸出去见人呢!这种事,让外人知道,可丢死个人喽! 高凤莲虽然出了五服了,可也姓高啊。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身边的人咋就还不如个三瓣嘴的动物呢! 所以,婆媳俩非常难得的一致对外,齐心对付高凤莲。高凤莲的嫁妆,落到这娘俩手里,那还不是咋不好,就咋办嘛。 这娘俩简直恨不得让高凤莲光着嫁出去才好呢。 还是碍于高老杆,才多少置办了点。 但毕竟是地主家,随便塞点破烂,都让普通人羡慕。 本来出嫁了,高凤莲也很高兴啊,姑娘么,甭管本来她秉性如何,肯定喜欢风光出嫁呀。 可入了洞房,满心的喜悦,就化为了愤怒,人丑不说,还不能人道,她发起火来,把个田瘪谷一顿胖揍。 田瘪谷本来因为长得丑,又有这种缺陷,就挺自卑的,再加上一看这媳妇这么好看,嫁给自己,是委屈了。 也没敢反抗,怕媳妇再跑了,打就打,谁让自己理亏呢,就忍下了。 这家庭暴力就这样,你忍了一回,那就意味着,你还得忍无数回。这以后,但凡让高凤莲有一点不如意,就是一顿胖揍。 高凤莲指着田瘪谷鼻子骂:“呸,年纪轻轻的啥也不行,跟个弱鸡一样,身子骨还不如我高老杆硬实呢!” 田瘪谷自然不知道其中的深意,只当是媳妇生气,想着骂一会消气就好了。 要不说,高凤莲刁蛮呢,她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挑那大家伙都不好意思看见的地方,使劲掐。 田瘪谷也是有苦难言,反抗,又怕她生气跑喽。 爹娘为了给他能娶上个媳妇不容易,万一跑了,爹娘指定得上火。 只能尽量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只求晚上的时候,能掐得轻点。 高老杆在她结婚第二天就走了,也没跟家里人说去哪里,就说于大人吩咐,去别的地方办点事,时间呢,可能要长点。 过去东北农村结婚,习俗就是新媳妇结婚三天后,得带着一条子带骨头的猪肉,这肉就叫离娘肉,再配点别的东西,和新姑爷一起回娘家,俗称回门子。 等高凤莲和田瘪谷到了高家,还没等进屋呢,就冲出来两个小媳妇,这俩小媳妇是谁呢,这是高老杆的两个亲闺女。 高老杆一个儿子,俩闺女。这俩闺女比儿子小点,比高凤莲大几岁,早就结婚了。 上次高凤莲结婚,俩闺女那也是回家来,帮着忙活来了。按理说结婚的闺女,回来帮着忙活,咋也得留闺女住一宿再回婆家去。 可这高老杆媳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这俩闺女可也正年轻呢,家里没别的地方,也得跟自己和高老杆住一铺炕,这高老杆的人性,现在她可看出来了,那都不是个人啊! 她敢让自己亲闺女冒险么! 就说啥也不让俩闺女在家住,眼瞅着天黑了,婆家都离得挺远的,还是冬天,发疯一样,非得把闺女给撵回家了。 这俩闺女也不知道自己娘发的啥疯。 等高凤莲三天回门的日子,她俩得来帮衬着呀,就一大早赶过来了,说闲话的时候,也是话赶话,就问她娘,到底咋回事,高凤莲结婚那天,天寒地冻的,非得赶我们回婆家住。 许是带着这个耻辱的、不能说的秘密,高老杆媳妇都要被逼疯了,那是啊,她能跟谁说去呀! 顾忌着怕别人知道笑话,家里人出门抬不起头来,外人她不能说;儿子儿媳妇小孙子小孙女,她更不能说呀,多丢人呢! 可这一天天,憋得她都快疯了,终于忍不住,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跟俩闺女说了。 要不怎么说,闺女是娘的小棉袄呢,这俩闺女一听,这还了得,这不就欺负自己娘,性子软弱,娘家还没有个哥哥弟弟啥的当靠山,欺负人么! 自己老爹,那自己是不能打,可高凤莲这小贱人,姐俩还不能打了! 于是,高凤莲三天回门这天,还没进屋呢,就先让高家俩闺女给揍了! 第114章 苦衷 过去那农村妇女打架,路子多野啊,那不往身上打,专往那啥地方掐,有那主持公道的,过来拉架,说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打人的一口咬定:谁打了,谁打了,说我打她了,让她把伤口露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呢,敢不敢,就说你敢不敢?! 这谁能劝得了啊。 高凤莲就是这待遇。那高老杆的俩闺女跟疯了一样掐她,揍她。 田瘪谷本来就又瘦又小,长得干巴。脑袋像个大人,身子比小孩大不了多少,让他拉架,他也拉不开呀。 还是高锁柱听见外面又吵又骂的,出来一看,这咋还打起来了。 就赶紧劝着呀,拉架呀,嘴里喊:“可别打了,别打了!有啥事,说开了就好了,动啥手呢!” 俩亲妹妹估摸打的差不多了,把乱了的头发捋一捋,衣服扯一扯,站起来,就在那指着高凤莲骂:“小贱蹄子,你给我滚,这里不是你娘家,以后再敢上门,我们姐俩见一次,打你一次,不信你就试试。” 要说这高凤莲长得大高个,身板子也挺壮实,但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呀。虽然也反抗了,也还是让人家,高家姐俩一顿好打。 这已婚的妇女,可比那姑娘放得开,打起来,掐起来根本不在乎的。高凤莲就吃亏在,她现在还小,从小到大,高老杆还挺宠着她,真没人打过她。 所以没打过架的人,第一次,有点不怎么会打。 高老杆俩亲闺女,那可是泼辣货,从小在家里出去玩儿,就跟村子里的小孩打架斗殴的,俩人打高凤莲就跟玩儿一样,哪疼打哪。 高凤莲这个委屈呀,为啥打我,她都蒙了。觉得自己没做啥呀,就出个嫁,然后回门子,还没等说话呢,俩姐姐就扑过来揍她。 差啥呀,以前这俩姐姐对她老好了,没事还从婆家带好吃的回来,特意给她吃。 这咋结婚回来,啥也没说就挨顿揍呢。 淌着鼻涕,披头散发就问:“你们为啥打我呀?我咋招惹你们了?” 旁边有那邻居过来看热闹,就起哄:“是啊,这结婚回门子,是不是礼物带少了,咋还姐俩把妹子给揍了?” 高老杆俩亲闺女一想,不能在大门口吵吵嚷嚷的,让外人笑话,就推搡着高凤莲:“你想知道为啥,进屋说去!” 这就把她推屋里去了。 田瘪谷在外面,也没人招呼他,他也不知道咋回事啊。一面害怕高凤莲出啥意外,一面又怕自己进去也被这么一顿揍。 他畏畏缩缩地,蹲大门外面,也不敢进去,眼巴巴地瞅着里面。 邻居还挺热情地,一门让他:“来,进我屋暖和暖和,外面这么冷,别冻感冒了。” 他闷声闷气地:“我不去了,大爷,我就搁这等媳妇出来,好回家去。” 那邻居让了他半天,看他真不去,外面天寒地冻的,自己就家去了。 这时候东北正是猫冬的时候,外面数九寒天的,谁在外面蹲着呀,那不是等着被冻坏了嘛。 非亲非故的,能让他一下,就不错了,你一再的表示不进屋,人家也不能硬让你,上赶着不是买卖呀。 这进屋,高锁柱就说:“娘,你看看她们姐俩,你可快管管,这成啥事了!凤莲妹子结婚回门子,咋不让进屋就给打了呢,闺女结婚三天回娘家,那是天经地义的,打人家干啥,哪有这么办事的!” 他娘脖子一梗:“我可没那福气,有你凤莲妹子这么个女儿。这个家里,也配不上,当她娘家。” 高锁柱一愣,他娘惯常都软弱得很,从没说过这么硬气绝情的话:“娘啊,这话咋说的,虽然凤莲妹子是咱家收养的,可这么多年,也算是咱家的孩子了。 娘你咋还跟她怄上气了呢。这妹子还小,有啥事,教就是了,何必上手打她!” 他亲妹妹听不下去了:“哥,你这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大粪吗?你就住在爹娘的隔壁,不知道高凤莲和咱爹搞一起去了!你不向着娘,你这还向着高凤莲这个小贱蹄子!” 高锁柱看看他妹妹,再看看他娘,再看看高凤莲,又回头看看他媳妇,嗯,咋回事?连媳妇好像都不咋惊讶的样子,啊这······ 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我不知道啊!这,不能!那是咱爹咱妹子,咋可能······” 他另一个亲妹妹看她哥这熊样,气得使劲锤了他一下:“你住隔壁那么近,你都不知道!你骗鬼呢!” 高锁柱冤枉啊:“我,我真不知道啊!没人跟我说呀!” 他媳妇翻个白眼,这事还用有人跟他说么,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可她一个儿媳妇,能说啥呀,这事,她也不好掺和呀。就低头装木头人:“我听不着,听不着。”就这样。 高锁柱一看他媳妇这低头不说话,那这事就妥了,绝不是自己亲娘,跟亲妹妹冤枉了高凤莲。 你说他这个气呀,这种事能干麽!这是缺大德呀! 他上去一个嘴巴,就把高凤莲抽了个趔趄。 高凤莲这时候反而笑了:“咋的,你们不敢打你们的爹,专门选他不在家的时候,来为难我。柿子捡软的捏,是!” 擦擦流出来的鼻血:“我能反抗啊,我反抗得了吗?他一个壮年男人,我能反抗得了!” 又一扭头,直瞪着高老杆的媳妇,嗤笑道:“我被高老杆欺负的时候,她护过我吗?她就会哭,一直哭,一直哭! 你们问问,她劝过高老杆,放过我没有?! 我一个寄住在你们家的姑娘,吃你们的,喝你们的,我要不听高老杆的话,就得被他,不是撵出去,就是给卖了,要不然,被胡子抢去! 谁不想好好的嫁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可谁给我这个机会!我不强颜欢笑伺候他,我该怎么办?你们说!你们说呀!” 高凤莲现在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你们知道不知道,就外面蹲着那个,你们爹给我找的窝囊废,他都不能人道。人丑点,我也忍了,可给我找个这玩意,是要干啥! 当我是傻子呢!哈哈哈哈,以为我不知道,高老杆是咋想的,不就是想把我暂时存放在田家,反正这些胡子都是乡里乡亲的,一般不抢小媳妇,只抢大姑娘。 我跟这窝囊废结婚了,放在田家安全,也不担心再被胡子给抢去。 等他回来,再打算着,把我接回来,供他享用! 我呸!他想得美!我告诉你们,从我离开这个家的门,我就没打算再回这个家。 这次回来,不过是高老杆不在家,念着你们娘,当年的一点养育之恩。 但是既然你们不稀罕,那这个家,我以后再不会回来! 我以后,生是田家的人,死是田家的鬼! 等高老杆回来了,记得告诉他,敢接我回来,我就豁出去,把高老杆,干得好事,宣扬的所有人都知道! 反正我活不好,谁也别想活好!” 抬手指了指高老杆的两个亲闺女,又指了指高锁柱媳妇,和高锁柱的小闺女:“哈哈哈,这家里有一个女的,算一个,哦,你们的老菜帮子娘不算,高老杆跟她办事天经地义。 其他的女人,不管大人,小孩,只要我在外面说,高老杆把你们家,这所有的女人,都给祸害完了。你们说,外面的人信不信?!啊哈哈哈哈。” 又一指高老杆的两个亲闺女:“刚才不是打我吗,来,再来打呀,专照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打。 信不信我去你们婆家,让你们婆家看一看,就说你们因为跟我争风吃醋,才打的我! 你们说,你们婆家到底信不信,信不信!啊哈哈哈哈······我特么的可太高兴了,你们打的好,打得妙呀!我就等着这顿打呢!你们打得太特么晚了!” 高凤莲捂着嘴,又哭上了。 第115章 撕扯 高锁柱和他两个亲妹妹,面面相觑,想象一下那个场景,这可,真可怕呀! 这要真照着高凤莲说的办,那高家,还有啥脸面可言呢。过去农村对这种事,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无风都起三尺浪,要真找到她们婆家去,那这俩妹妹还能活么。光众人的唾沫星子,就把她俩淹死了。 这下,可不是刚才俩人,打高凤莲那威风劲了,一想到那可怕的后果,俩人都不寒而栗呀。 一下子就跟那斗败的小公鸡一样,缩着脖子,从后面推高锁柱往前站。 这家里唯一的男丁,可不就得替妹妹们解决麻烦么。 高锁柱嘴里发苦。要不是考虑到大不孝,他都要在心里,痛骂高老杆八百回合了。 这可真是作孽呀,老爹惹的乱子,捅的篓子,现在他跑出去了,给家人留麻烦呢。 又禁不住埋怨起老娘来,你说你都忍那么久了,你就继续忍着呗,干嘛告诉给自己的两个妹妹。 要是你不想忍,那当时就应该告诉自己,也不至于到现在,束手无策呀。 这下可倒好,出了事,老娘眯着不吭声,光知道掉眼泪。两个妹妹,又光知道捅鼓自己,往前替她们抵挡,可自己能知道该咋办呀! 现在让高凤莲说的,好像都是自己家的错,她就一点都没有错一样。还什么被逼无奈,强颜欢笑伺候老爹,又说什么,自己的老娘不管她了,让她一个小姑娘承受。 她要真不愿意,高声喊,跟高老杆撕,高老杆也不一定敢呢。 现在整得,主动权还到高凤莲手里去了。这充分说明一点,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就考验谁更能豁得出去,舍得下脸皮。他们高家,顾忌出嫁的妹妹的名声,顾忌家里面女人的名声,顾忌高家的名声,还就不能把高凤莲咋样。 你说你敢打死她么?这年头虽然乱,可也不能随便打死人呢。 再者说,人家出嫁了,已经是田家的人了,人家丈夫,再不中用,在外面蹲着呢。你敢把高凤莲打死看看。 可你只要不打死她,又没那个能耐把她药哑巴了,就只能想办法,把她安抚好呗。 唉,高锁柱也只能硬着头皮,僵硬地过去拍拍高凤莲耸动的肩膀:“咳咳咳,那啥,妹子呀,你看,我爹办得事,是不地道,可我们也不知道啊。 你看,我娘,那天生就是个软弱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你指望她,那还能指望上! 你就看咱家,有啥事,我们都不找娘商量,因为她不是个有主意的人呐。 你要是早跟哥说了,哥咋地,就是头拱地,那也得给你做主呀。可你看,现在这事,嘿嘿嘿。 那啥,闹出来,是不是都不好看! 饿爹反正也出去外面了,还不定啥时候回来呢,你看,到时候,就是爹让你回来,我们也会拦着的,这你就在田家好好待着,好好过日子。 这,要是把事情闹开了,对咱们家固然不好,那对你也不好,是不是!” 高凤莲抬起肿得老高的脸:“就这?想三言两语把我打发了!没门!我还就非得去闹,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家是个什么糟烂玩意!” 高锁柱看她这蛮样,有点费脑子,拽了拽他媳妇:“快,媳妇,你和妹子自来关系好,你给妹子说说!” 他媳妇正杵着低头装木头人呢,结果,就这,让我出马! 心里头狂骂丈夫:“你个熊玩意,你老爹惹出来的祸,你让我出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都装自己不存在了,这还不放过我,你咋不让你俩亲妹妹出头呢!她俩能惹事,为啥不让她俩出头平事。反而让我这个无辜的人,给你俩妹妹收拾这破烂事! 你俩妹妹那么能惹事,倒是自己搪着啊! 我一个外姓人,凭啥让我处理你们老高家的破事!” 再看看婆婆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那小眼神充满了希冀,又在心里疯狂吐槽:“婆婆自己不立起来,光想靠别人给她撑腰,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人! 公公的事情,让儿媳妇处理,这谁家能做得出来!也就他们老高家,蝎子粑粑,独(毒)一份了。” 高锁柱和他娘,还有他两个亲妹妹,都这么望着她,唉,倒霉催的呦,刚才就应该借口去邻居家借东西,不回来。 结果装木头人,都被抓壮丁。 可也不能不管呀,自己可是有闺女的人,再说,这高凤莲要污蔑的人里,可也包括自己呀。 只能装出大灰狼,要吃小白兔时候,假假的笑容:“妹子,咱们都不是外人,在一个锅里舀饭这么老多年,在一铺炕上·······” 高锁柱媳妇“咳咳咳” 噎住了,真想打自己一个小嘴巴,咋说顺嘴,一秃噜说出一铺炕了呢,本来想表示一下亲近,想说在一铺大炕上睡了好多年了,多少有点情分。 结果,一想,这一铺大炕就不能提。 高凤莲就抱着膀子往门口一靠,就看他们家人,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反正自己不能白挨一顿打,以后这高家,估计自己是不能回来了,趁这次机会,一定扯下高家一块肉来。 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个傻子呢,嫁妆办成那样,本来自己就想找机会发作的,现在高家姐妹这一闹腾,机会自己都送到眼前了。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自己还真的就不信那个邪,自己就治不住这娘几个。 当自己孤身一个好欺负呢,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今天要是,不撕下老高家一块肉,自己就不是高凤莲。 高锁柱他媳妇看高凤莲,这混不吝的样子,就一阵头疼,嗦嗦牙花子: “那个妹子,好歹也是咱家养大的你,这点你得认。咱家也不容易,你看你让胡子绑走多少回了,可都是咱爹花钱,给你赎回来的!” 高凤莲一听这个就炸了:“咋地,我让那老东西去赎我了么?他自己乐意的,我才不领他的情呢! 他赎我,就没安好心!他是怕我落胡子堆里,他自己就享受不着了,你当他是你爹,我可不当他是我爹,我当他是我的大仇人!” 高老杆的二女儿小声说:“哼,大仇人还不是养你这么大,没缺你吃,没缺你喝,你伺候他,应该的。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好。不然我爹咋不找旁人呢!” 过去那一出这种事,一般人都不说男人咋坏,甚至还认为这男人有福气,能享受这么漂亮的姑娘。 反而认为,都是这女的勾引的男人,不然,他咋不找别人,专找这个女人呢。 就像那妲己,褒姒啥的,其实女人哪有那么大的魅力,祸国殃民啊,还不都是男人们,好色贪花,惹得最后亡国灭种。 过去那都是男权社会,观念以男人为主,思想上就不会向着女人。 所以,你看这高老杆自己的闺女,她也是个女人,连她自己也认为,自己的爹没错,享受就享受了。 错都在高凤莲身上,就是高凤莲勾引的,没有她勾引,爹还是个好爹。 这话高凤莲可不能忍,扑上去就打高老杆的二闺女。 这是真挠啊,过去女人那手指甲都长,干活整得里面都是黑泥,可没现在这时候,讲究卫生。 那把高老杆二闺女脸,挠得一道子,一道子的檩子。 高锁柱和他媳妇就拉着呀,不让她打,高老杆的大闺女可逮着机会了,上去就拽高凤莲头发。 边拽,还边喊她娘:“娘,你快过来一起揍她,揍她个小妖精,小贱蹄子,臭不要脸的!” 高老杆他媳妇听闺女这么一喊,乍着胆子,畏畏缩缩地,过来试探地,踢了高凤莲一脚,高凤莲一回头,厉声喝道: “你敢踢我!信不信我得空剁了你!” 这高老杆媳妇吓得“噗通”一下就栽地上了。 高凤莲一边跟他们几个撕,一边轻蔑地哈哈大笑:“你们看看,你们几个看着了!就这老太婆,她这熊样的,哈哈哈。” 把高老杆媳妇气得,眼睛翻白,竟晕过去了。 第116章 装晕 几个人一看高老杆媳妇气昏过去了,这也不撕了。她俩亲闺女赶忙跑过去,把亲娘扶起来,掐人中,拍后背的,那是连呼带喊呢。 高锁柱和媳妇也过去帮着拍打,就怕他娘一口气上不来,再没了。 高凤莲嘴角带着讥诮地笑,在旁边说风凉话:“嗤,就这?呵呵呵,真好笑!就说她两句话就受不住了。我遭那么大的罪,受那么大的委屈,我都没说像她这样!两句话就受不住晕过去了,那我得晕过去多少回呀!哼,老怂货!” 高锁柱腾就站起来了,上去一把掐住高凤莲的脖子,恶狠狠地道:“要是我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让你赔命!非拿刀剁了你! 我为民除害,省得你再出去勾搭别的男人!” 高凤莲再是长得不矮,健壮一点,可也没有男人有力气呀,她这双手乱挠,把高锁柱的手,挠得血刺呼啦的。 高锁柱也是急了,他娘再软弱,再是没啥主见,但对孩子可不差啥,那是真疼爱啊。 现在被高凤莲这一番不要脸的话,给气昏倒了,你说他能不急眼么。 他媳妇一看这架势,这要把高凤莲给掐死了,这可就出人命了。现在人家可算田家的人了,人家男人还在外面蹲着呢。 不管因为啥,在娘家被娘家哥哥给掐死了,这名声,可不比她公公跟高凤莲的烂事,被人知道,好看多少啊! 这自己可还有一双儿女呢,可不想让他们有个杀人的爹。 于是就使劲掰高锁柱的手:“他爹,你快松手!这有啥话好好说呗,别掐了,再掐人就断气了!” 高锁柱刚才也就一股子莽劲,现在那股子劲过去了,他手哆嗦着,也并不是真想掐死高凤莲呢,他也真没那个血性。 这窝囊男人都是对外人怂,对自己家里人嚎横,那尤其对自己媳妇,那是更嚎横。恶眉瞪眼地,你说他可就呲哒上他媳妇了: “你一天瞎嘚嘚啥!你就是,啥也不是那伙的!我娘对你那么好,你就不知道看着高凤莲一点!还让她跟咱爹扯一起去了!你说说你这儿媳妇咋当的!” 你说这人还讲不讲理。 你自己亲爹和妹子你都没管着呢,你让人家一个儿媳妇,管老公公和小姑子的事,天底下也没这道理呀!你自己处理不好,你冲自己媳妇撒啥气呀。 他媳妇也知道,男人一惯的就这臭毛病。咋整,孩子都这么大了,再说,过去那农村,可很少有离婚这一说呢。 能死男人当寡妇,可男人要是还在,你想离开男人,那除非是私奔,或者就自己偷着跑了。不然,你想离婚回娘家,娘家也不会同意呀,为啥,嫌弃磕碜。东北话磕碜,就是丢人的意思。 高锁柱媳妇心里把自己男人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面上还得谦卑地说:“这我一天呢,净忙活家务活了,还真没咋注意。这我以后,就知道注意了。” 心里暗暗吐槽:“我特么管天管地,还能管到老公公,和小姑子的,被窝里去!啊呸!可去他喵的!” 高锁柱两个眼珠子一瞪:“快去给娘请个大夫,傻愣着干啥呀!” 高凤莲被掐得不轻,捂着脖子“咳咳咳”一门咳嗽。 高锁柱媳妇厌恶地瞅她一眼,呸,这也不是个东西!我还不稀得在屋子里,掺和你们这些破事呢,正好趁找大夫的功夫,在外面磨蹭一会儿再回来。 她扭搭扭搭往外走的功夫,她婆婆醒了。要说这老太太软弱是软弱,可人家多有心眼呀。一看局势往高凤莲那边倒了,八成高凤莲不好打发。 她怕儿女们让她做主,这一做主,万一高老杆回来知道了,处理得不合心意,还不得揍她呀。这从她嫁给高老杆,年轻那会可没少挨揍啊。 现在是年纪大了,儿女也成人了,结婚的结婚,孙子孙女都那么大了,高老杆才不揍她了。 不然,那是经常揍啊。 这高老杆,特别爱面子,他有啥不满意,白天不吱声。你根本看不出来他生气了。 一到半夜,可好么,一上炕,那就不是人了,那怪癖,都无法用语言形容。 这晚上过瘾了,白天才能给她个好脸。晚上要是没让他满意,那接着晚上还得再来几遍。 年轻的时候,身体好,还能忍受。可这岁数大了,孙子孙女也都大了,她就觉得特别羞耻。 所以,高老杆过去欺负高凤莲,她一边觉得屈辱,这自己男人跟别的女人,换个女人也受不了啊,何况是自己的养女。 可另一边呢,又觉得自己可算是解脱了。高老杆可算是找到新的目标,不来磋磨自己了,再也不用一边痛着,一边哭着,一边还得满足他了。 而且她还觉得,听着高老杆他们俩人,在那边办事,这比自己跟高老杆在一起,还兴奋,还热血沸腾,听得特别享受。 出于种种隐秘的心理,她一边唾弃高凤莲,一边还有点感激高凤莲。所以,高凤莲没结婚之前,她还挺盼着,她能一直这么伺候高老杆的。 现在这是,高老杆走了,没威胁了。她又觉得,到了自己,维护自己利益的时候了。 可是跟俩亲闺女说了,高老杆跟高凤莲的事情以后,她俩是把高凤莲打了一顿,她也是心里痛快了一会儿。 可接下来,根本没按她设想的剧本来。 她设想着,高凤莲知道,自己跟高老杆的关系暴露了,会痛不欲生,羞愤欲死,没脸见人,不敢反抗,只能低声下气地讨好道歉。 结果,并没有,高凤莲被打了以后,竟然还洋洋得意,炫耀自己不如她。而且,反手还拿捏住了她们几个。 这可咋整?她没主意啊,又怕儿女让她拿主意,所以,趁高凤莲拿话损她的时候,装昏过去了。 就想着,自己这一昏到,儿女们就得更为难高凤莲了。 一面增加了儿女对高凤莲的仇恨度,一面还可以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出来。 她想得倒好,谁知道他这莽儿子,要叫儿媳妇去请大夫。那大夫来了,自己这装晕倒,可不就露馅了么。 于是,只能自动“醒” 过来了。 第117章 毒杀 高老杆媳妇一醒过来,就“哎呦哎呦”叫唤,手捂着脑袋,直叫头疼。 她那俩亲闺女,就要搀着她,进屋上炕躺着去。她想躲,高凤莲可不能让她躲,她还想着,从这老太太身上,也扯下一块肉来呢。 就阴阳怪气地道:“哎呦,咋的,这还想躲起来了?你还当你自己是小媳妇呢,有啥事往别人身后一猫,俩眼一闭,就装上乌龟王八蛋了!” 这高锁柱不能忍,当着他面,骂他娘,这还了得。眉毛一立:“咋,还想试试被人掐死的滋味是不?” 高凤莲嗤笑一声:“你要是真敢掐死我,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可是看你这怂包样,你也得敢呢!” 走前两步:“来,我今天就伸脖子站这,来,你掐我,你来掐死我呀!今天咱可说好了,你要是不掐死我,你就不是个男人!” 高锁柱气得直喘粗气,手哆嗦着,指着高凤莲:“你特么的,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特么的还有脸活着,要我说,你都该撒泼尿,把自己浸死!你咋有脸活到现在呢!” 高凤莲尖声大笑:“我咋没脸活着呀,你爹那老王八都活得好好的,我凭啥不能活着!你们有那样畜生不如的爹,都能好好活着,凭啥我不能好好活着! 我还告诉你们,我高凤莲不光要好好活着,且得活得比你们都好!你们就给我睁大你们狗眼,好好瞅着!” 高老杆大闺女撇撇嘴:“屁,就凭你,还好好活着!你那脸比那磨盘都大,真不要脸!做下丑事,还有脸活着!呸!小妖精,小贱皮子!” 高凤莲扭着腰,甩着胯,两步就走到,高老杆大闺女面前,抬手捏住她下巴:“啧啧啧,我看你长得这样,也挺符合你爹的眼光呀。 咋地,出嫁了,还放不下你爹呢!你这嫁出去,可比当初在家的时候,水灵了,等你爹回来的,你可好好伺候他,啊!” 高老杆大闺女气得“啪”一下,就把她手打开去:“我行得正,走得端,像你呢,专门勾引人的狐狸精。我清清白白的,不像你,从小就妖妖道道的。我爹跟你,都是你自找的!” 高凤莲看她的眼神,就跟带着刀子似的,歪着头,脸上还带着笑:“是,是啊,我最喜欢你爹稀罕我了。咯咯咯,都是我自找的,你长这丑样,估计你爹没看上你。现在你变漂亮了,等你爹回来,我跟他唠唠,让你经常回娘家,来伺候伺候。” 高老杆二闺女帮着她姐:“呸,就你这骚狐狸,才稀罕伺候人呢。我们姐俩都是正经人。” 高凤莲拍拍手,笑眯眯地:“对,你们都是正经人,我是不正经人。那你们说,我这不正经的人,去你们正经人的婆家,说道说道,你们姐俩为了,跟我争风吃醋,打架的事情,咋样?” 高老杆媳妇,又一阵头疼,这茬,咋就过不去了呢。这可咋整,可不能让高凤莲坏了自己俩闺女的名声啊。 求助地望着儿子高锁柱。 高锁柱没招啊,这事情,又回到原点了,咋也得想法,解决了呀。 就说:“一家人,就别说那两家话了。凤莲,你这么办,是,你一时解气了,也报复你这两个姐姐了。可你名声也坏了,你以后咋活着呢,谁不都得对你指指点点的么。” 高锁柱媳妇一看,这整来整去也不是回事,总拖着,万一外面的田瘪谷进来了,闹起来,那可就是大丑闻了。 也帮衬着说:“是呀,妹子,咱好歹在一个桌上吃了那么多年的饭。要嫂子说,咱都是一家人,再亲不过了。 你呢,也多原谅你两个姐姐一点,她俩也是一时冲动,现在也后悔打你那两下子了。 这么地,让她俩给你道个歉,这事呢,就算过去了。以后这娘家,你该回来还回来。 也别说啥,以后就没娘家的话。谁一辈子能没个啥坎,啥沟的,万一有个啥事,求到娘家这里来了,你这哥哥,姐姐们,还能不管你咋地。 这女人呢,还得有个得力的娘家,在婆家才能直起腰了。 你看那没娘家,和跟娘家关系不咋好的媳妇,在婆家被磋磨成啥样了,也没人给撑腰。 你说说,要那样,多苦啊。是不,妹子!” 又冲两个亲小姑子使眼色,意思是赶紧的,我台阶都给你们搭好了,见好就收,赶紧道个歉,把这瘟神弄走得了。可别让她在高家这么闹了。 别看外面三九天,冻天冻地的,可那也挡不住乡亲们看热闹的热情啊。 都听见有人在大门外面跟高瘪谷打招呼了。 这万一让外人听去一句半句的,那可要了命了。 以后这家人,可怎么在村子里待呀,多丢人呢! 高老杆俩亲闺女使劲压了压心里的火气,不情不愿,慢吞吞地:“那啥,刚才是我们俩冲动了,不该打你,你也别生气嗷,亲姐妹还有打着玩的时候呢,何况咱们呢,你说是!” 高凤莲可不惯着她俩:“你俩呢,要道歉,就别这么空口白牙地道歉,整点实惠地。不然,我还是上你们婆家坐坐,跟他们聊聊,我和你爹,不得不说的丑事!” 高老杆俩闺女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但是没招啊,这软肋让人家拿捏住了。可不就怕她不要脸,不要皮的,跑出去乱讲话么。 在农村,就是没什么,那有人造谣起哄的,也没好名声了。 不然怎么说,造谣的一张嘴,辟谣的跑断腿。就这跑断腿,都不一定有人信。 人这爱八卦的天赋,估计是人类刻在基因里的血脉神通,可不是那么好打破的。 高锁柱媳妇从后面掐了高锁柱一把,小声说:“可快点想办法,把她整走,外面我都听见有人,要进来瞅热闹了!” 高锁柱不急吗,他也急,只能问:“啥实惠的,你说,咱们能办到,就大差不差的,给你办了。但你要是狮子大张口,那咱们宁可鱼死网破,也不能如了你的意。” 高凤莲不紧不慢地,走到炕边坐下了:“我呢,也没那么大胃口,跟你们狮子大开口。 再说,多少我还得念着点你们,当年的收养之恩。虽然,我家那些房子地,都进了你们家的口袋。 我呢,也不多要,我只要求,把我们家,当年被你们家吞了的地,给我吐出来。房子我也不要了,就折成钱,给我就成了。 你们看,怎么样?我够仁义!” 高锁柱看看她娘,他可不知道,当初收养高凤莲还拿了人家的地,和房子呀。 她娘只知道擦眼泪,就是不说话,也不抬头。 可这屋子里头,就只有她知道当年的事情,那时候,高锁柱和他两个妹子,都还小,根本不知道啊。 高凤莲鄙夷地看了高老杆媳妇一眼:“我说老太太呀,你可别装傻了,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当初高老杆收养我,以照顾我的名义,是拿了我们家三十八晌地,和十二间房子的。 我可没在你们家吃过一口闲饭呢。我亲爹亲娘,给我留下来的房子和地,给谁家,谁家不得把我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 你们倒还好意思,说胡子把我掠走了,是你们家出钱赎的我。我呸!你们的脸呢! 我们家那老些地,打个金人,都用不了的用,用得着你们家的几个臭钱! 高锁柱,你们还真别不信,你出去问问那些老辈人,你问问他们,当年,是我们家有钱,还是你们家有钱? 你们家能成为大地主,是吞了我亲爹亲娘的地以后,才发达起来的。 我都怀疑,我亲爹亲娘是不是,因为你们家要侵占我们家的地,被你们家下药给毒死的。 要不然,咋就那么倒霉,就来你们家吃一次酒席,回去俩人当天晚上,就鼻口窜血,死得透透的了。 我那时候小,家里也没别的亲人,都没说有人给找个大夫,检验一下,我爹娘是不是中毒死的。 你们那王八爹,就打着亲戚的名义,急三火四地派人,草草把我爹娘埋了,把我接到了你们家。” 高凤莲直直盯着高老杆媳妇:“老太太,你倒是说说,到底我爹娘,是不是被你们家,给毒死的!” 第118章 得手 这高老杆媳妇可不能认呢。 不管这事是不是高老杆干的,她都一百二十个不能认。一扭身子,她躺炕上了。把大被往脑袋上一蒙。你问我,我就哭,反正我不说话。 高锁柱牙疼。这一个两个的,合着都指望他呢,躲的躲,藏得藏。 就跟高凤莲商量,这不商量不行啊,连说他爹高老杆,图财害命都弄出来了,这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呀,万一再整一个真的,可真就没法子善了了。 可赶紧的把高凤莲整走:“凤莲妹子,这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谁也不知道,当时是啥样。唉,我说了都怕你不信,你也不想想,真要是我爹害死了你亲爹娘,那还能留着你!谁不知道,斩草还得除根呢。” 高凤莲眼睛一立:“咋,这你们家都给我祸害成这样了,我还得反过来感激,你们家留了我一条命咋的!” 高锁柱忙摆手:“不是不是,咱就说,从这点可以看出来,你爹娘就不是咱们家给害的。这么的,爹也不在家,我就做主了!” 高锁柱也看明白了,今天不给点啥,这高凤莲不能罢休。咬咬牙:“这么地,给你一晌地,再给你二十两银子。” 高凤莲都气笑了,知道高家人都抠门,可也没想到这么抠门,这是糊弄谁呢:“你这是拿我当个笑话看了,还是我在你眼里,那就是个笑话啊!咋地,你拿这么点东西,你这是打发要饭花子呢!” 过去东北说那要饭花子,就是乞丐。 高锁柱给这些都肉疼好,竟然还不满意:“凤莲妹子,你也知道,咱们家虽然看着那地是挺多的,但是那还得养活这老些人呢! 还有得给地里干活的长工,发工钱不是!这一时半会的,没那些钱。” 高凤莲气势汹汹地:“那地呢?现在天寒地冻的,地里反正也没有庄稼,你差啥给我一晌地! 不说别的,我亲爹亲娘当时的地,可是整整三十晌。咋地,这是连个零头都不想吐出来了?” 高锁柱看她不依不饶地:“我倒是想都给你,可是我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呀!你也不用找我娘,她跟我一样,不当家。 我们就是想给你,没有地契,也白扯呀。 我这说的给你一晌地,这可是有地契的,你拿了就是你的了。别的我没有地契,你想要,得等爹回来再说。” 高凤莲看他就是不撒口,现在也没招,又没啥证据,证明自己爹娘真的,是他们害死的。 再说,自己就是个女娃,这房子和地,按过去的规矩,也是不会给自己继承的,过去可比现在重男轻女啊。 过去农村,那族里比官府说了还算呢,父母都没了,家里又只有女孩的,地和房子就归族里了。女孩好歹抚养大,出一份嫁妆就拉倒了。 这高老杆就是她们高氏家族的族长。她就是现在,找到族里也没人给她做主。 也只能咬牙忍了。 心里想了:“这一晌地,不拿白不拿,等他反过味来,别再不给我。” 其实高凤莲也不想闹大呀,因为这对她也不利。闹大了,固然高家不能得好,她也不能得好啊。 族里是不会把高老杆咋样的,但是没准就能弄死她。真闹大了,田家也不可能再留她了。 所以,只能见好就收了。就说:“那行,现在就把地契给我,再给我五十两银子,别说你没有。要是这你都推脱,那你们可就真得准备着,我随时给你们闹个大的。” 高老杆俩闺女一听,嘿,这好啊,只要高凤莲不威胁着,要去闹到她们婆家,她们才不管,娘家出多少血呢。 高凤莲最看不得她俩这高兴样,就说:“你俩,把手上的镯子,耳朵上的耳坠子,都给我摘下来!” 俩人一惊:“摘下来干啥呀!这可是出嫁的时候,娘陪送的嫁妆,这可不能给你!” 高凤莲上去就薅她俩耳朵上的耳坠子,边薅还边说:“凭啥你俩都有,我没有啊!快给我!” 把俩人耳朵薅得都豁了,哗哗淌血,这给她俩疼的,直着嗓子喊:“大嫂,你瞅瞅你,就在那干站着看,不来拉着她!你说说,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那边的!” 这高锁柱媳妇脸一僵,心里话:“你们可真是亲兄妹,都知道干不过高凤莲,我往这甩锅。我还不管了呢。哼!” 一扭身,一摔门帘子,人家走了。 俩闺女指着大嫂的背影:“哥,你看大嫂她——” 高锁柱气够呛:“你俩可别添乱了,可消消停停的,赶紧的,把凤莲要的东西给她,快点,人家还赶着回婆家呢!” 紧着给俩妹子使眼色。 这俩人没办法,委委屈屈地,又把手上的镯子摘下来了,一摔:“给你!就知道死要钱,要东西!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大!” 高凤莲哈腰就捡起来了:“白养我?你再说一遍!” 高锁柱气呀,你说这俩妹子,总说这些没啥用的干啥,这不是节外生枝么。早点把高凤莲打发走,得了! 就推她俩:“你俩也上炕,跟娘唠唠嗑,别在这瞎掺和。” 俩妹妹还直瞪他。他这是为了谁呀!搁现在那就是: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转身进屋,把那一晌地的地契拿出来,和五十两银子一起,塞到高凤莲手里:“妹子呀,大哥就这么点能耐,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你呢,也别嫌弃少。以后啊,就在田家好好过日子!” 那意思就是,没事就别回高家了,有事更别回来了。 高凤莲一手接过来,塞自己衣服兜里,一仰脖子:“但愿这么硬气的话,等你爹回来的时候,你也能跟他讲一下!” 转身,她也一摔门帘子,出去了。 这门帘子要是能说话,指定特委屈:“我招谁惹谁了,咋都来摔我呢!” 出去看见田瘪谷,他正蹲地下,拿着个小草棍,在雪地上,画小人玩儿呢。 高凤莲本来就气不顺,你说说她刚才挨打,这高瘪谷也不说帮着点她,就这还丈夫呢,呸! 她也不想想,那是两个小媳妇打她一个人,自古以来就有,好汉不跟女斗的说法。再加上高瘪谷他先天不足,没多大力气,就是想劝架,都拉不开,更别说帮她打人了。 第119章 瞎话 田瘪谷看高凤莲出来了,赶忙站起来。他蹲的时间有点长,腿麻了。刚站起来,就又坐地上了。瞅着他那一张丑脸,小矮个,委屈巴巴的望着自己,高凤莲一阵烦躁。 也不等他,自己扭头就走。 高瘪谷腿麻,但是一看高凤莲,迈着大长腿在前面走了,也不说来扶自己一把,赶紧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 高凤莲不吱声,他也不敢吭声,有心想问问,这整得脸肿、脖子淤青的,是咋回事?为啥一回娘家就挨了一顿揍?可看高凤莲绷着一张脸,冷冰冰,恶狠狠的样子,又不敢吭声。 只能跟在后面,闷头走。 没多大会儿,俩人就到家了。为啥这么快呢,俩人赶牛车来的。人家田家也是大地主,也有钱着呢,儿子儿媳妇回娘家,能不安排车送么。 这到家了,田家昌和他媳妇,已经吃完晌午饭了。 这边回娘家的风俗,都是中午在娘家吃一顿饭,下午才回来的。 根本没想到,这俩人还得回家吃啊。 再一看,儿媳妇鼻青脸肿的,也不知道咋回事啊。田家昌媳妇就问:“这你俩在路上,是碰上胡子了?咋整这样呢!人有没有啥事啊?” 你看人家多会说话,先关心的是人,一点都没问,说你们回娘家带的东西丢没丢。 高凤莲扯扯嘴角,僵硬一笑:“娘,没碰上胡子,就是回去跟我那两个姐姐,打了一架。” 田家昌在旁边,跟他媳妇对视一眼。他媳妇就问:“哎呦,这差啥呢?都是姐姐妹妹的,有啥话,好好说呗,咋还动上手了呢。 你看你这都是结过婚的人了,这新媳妇回门,就算有啥做得不对的地方,看在我老田家的面子上,多少也得担待一二啊,咋还打上人了呢!真不像个话!这让外人看见了,成啥话了!” 这老太太哧溜一下就下炕了,边找鞋边说:“这不行,这哪能说打就打呢!这啥玩意啊!不行,我去找她们去!这欺负谁欺负惯了! 我就去问问她们,凭啥打我儿媳妇,这都是我们老田家人了,就算是有啥错,也轮不到她们高家的两个姐姐打!” 你看人家说的这话,谁听了心里不热乎。就高老杆媳妇跟人家比,那可真就差了段位了。 高凤莲赶紧又把婆婆给搀炕上去了:“娘,不用找她们了,这以后啊,也不用跟她们打交道了,我就是没娘家的人了。她们不认我,我也不认她们!” 田家昌媳妇诧异:“这不能啊,好好的,可不能说这个话。再咋地,有误会了,咱就讲开了,就好了呗。这跟娘家也没有那隔夜仇,犯不着不来往。 再说了,你瞅瞅,咱家就你男人和他姐姐,两个孩子,咱家又是外来户,在这地方,就孤单呢,有人欺负都没人帮忙。 你看,这你要跟娘家处好了,将来万一你们有啥事,多少有个人帮衬不是。 我和你爹年纪都大了,也不求别的,只要你们好好的,就好了。” 高凤莲感激呀,但是也不能让婆婆,真去高家修复关系。就跟婆婆说:“她们打我,是因为我知道了,我亲爹娘是高老杆,为了霸占我们家的房子和地,给毒死的。所以,这一上来就打我。 没事,我把她们都吓唬住了,她们不敢把我咋地。 但是,要让我再跟她们家来往,那是不能了,俗话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我不能替父母报仇,可也不能再认贼作父!” 你看高凤莲,这是把自己给摘出来了。这就是不管自己父母,是不是被高老杆给毒死的,那都从她这都得坐实了,就是毒死的。 这样,万一有人传出来,说她跟高老杆的那些丑事。她就可以倒打一耙,就说他们是为了继续霸占她们家的,那些房子和地,污蔑她。 那过去的人,也是有心眼的。这都知道,未雨绸缪了。 田家昌媳妇心里信不信,那谁也不知道,反正表面上,表现得气愤填膺:“哎呀妈呀,这人咋能这么缺德呢!你说说就为了霸占人家东西,就把人家父母给毒死了,这可是缺大德了呀!哎,孩子,你也别伤心,那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咱还得往前看,是不! 在咱们家好好过日子,我和你公公,肯定待你像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 快,上炕暖和暖和,我让人,给你俩做点热乎饭去。” 高凤莲让婆婆连扯带拽的整炕上去了。 这火炕就是热乎啊,在外面人都快冻硬了,这一缓和过来,困劲还上来了,呼呼就睡着了。 田家昌媳妇出去就把田瘪谷叫一边去了:“跟娘说实话,你媳妇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田瘪谷吭哧半天:“许是真的!” 田家昌媳妇瞅着他:“啥叫‘许是’啊,到底是不是?” 田家昌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我也不知道哇!她们都是在屋里说的,我没进去。” 田家昌媳妇:“啥!这大冷的天,她们就让你一个人,一直就在外面待着!这也太特么不是个人了!哎呀妈哟,可把我儿子冻坏喽,赶紧上炕去,盖上被,捂捂,暖和暖和。” 得,这把儿子也整炕上去了。 田家昌两口子在外面可就嘀咕上了:“这儿媳妇说得云山雾罩的,也不知道,他么的,说的是真是假。” “就看她那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阵乱转,就不像真话,还啥杀父仇人呢,别不是戏看多了,把戏文背下来,用到咱这了! 没准她们家有什么猫腻呢,不敢跟咱们说呗!就说这高家,不像正经人家!” 你看,刚才这还是个好婆婆,对着高凤莲嘘寒问暖的,田家昌呢,也是个好公公呢,一声不吭,不说啥难听话。 结果呢,这一转眼俩人就都换了,另一副面孔了。 不过也许,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一副在光明里醒着,支撑门面,一副在黑暗中睡着,维持本性。 不提他俩在这嘀嘀咕咕的。 单说高凤莲小眯了一会儿,让泡尿给憋醒了,起来就去房子后面的厕所。 东北过去的房子大都是草房,地主家也不例外。 屋里面没厕所,都是在房前屋后,哪个隐蔽地方,挖个大坑,上面搭个小棚子,两块板一垫,蹲那板上解决问题。 这一般的厕所都离自己家不太远,也就十来米那么个距离。因为啥呢,这东北,夏天还好点,天气暖和,去上厕所没啥,还挺方便的。 可冬天它冷啊,白天还行,可等到晚上,零下好几十度,你整个厕所那么老远,去一趟厕所,还不冻个好歹的。 要是小便还行,一般屋里放个捅,尿那里头,第二天一倒,就完事了。 可大便,那净臭的,就得去厕所,黑灯瞎火,天寒地冻的,人也受不了啊。 所以,厕所一般建得离屋子都不太远。 田家呢,那厕所可离屋子有点远。因为田家昌媳妇她有点洁癖,闻不了这臭味,距离近了,她闻到了就干呕。 田家昌对他媳妇还挺好,所以,就由着媳妇的意愿,把这厕所建得离家老远了,跟他们家中间还隔一个特别高的柴火堆,那可老隐蔽了。 话说高凤莲上完厕所,出来往家走呢,冷不丁从柴火堆后面,窜出来一个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第120章 偷情 这可把高凤莲吓了个半死。 任谁刚跟一帮子人打过闹过,刚回来放松点,突然被人,拽到柴火堆后面,都得害怕呀。 她这心里都以为是高锁柱他们,要杀人灭口呢,所以张嘴就要喊。 那人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随后就把她给拖到火堆后面去了。 这柴火堆可老高了,一大家子人和长工们,得烧一冬天的柴火,你说这就得有多少,那比五六间草房还高还长呢。 高凤莲就挣扎呀,谁不害怕呀,别说是个刚结婚的小媳妇,就是个老太太,遇到这情况,也得吓得半死呀。 再加上,这天是个薄阴天,好像要下雪的样子,小北风呼呼的刮着,虽然是下午,但这天阴的,黑乎乎地,跟晚上差不太多。 尤其柴火堆后面,是个背风地方,这老高的柴火堆一挡,那更黑乎乎的,可倒是僻静,一般人还真没人过来这后面。 就听那人低声说:“别吵!你要是能不吵吵,我就放开手。要是答应,你就点点头。” 高凤莲听出来是一个男人声音,但应该不太大,好像正变声呢,有点公鸭嗓。 这她可更害怕了,一个男的,把她整这黑乎乎的柴火堆后面,想也知道,不会有啥好事啊。 有正经事,肯定光明正大的,当面讲了。这又是拽,又是捂嘴的,她就害怕上了,忙不迭地点点头。 那男人果然把手松开了,这一松开,高凤莲可逮着机会了,马上开口就喊:“来——” 她本来要喊:来人呢,救命啊! 结果她一张嘴,那人马上,就又给她捂上嘴了。 要不说高凤莲泼辣呢,她也豁出去了,拼命挣扎,脚蹬手刨的,拼了吃奶的劲折腾。 她个子高,这腿长脚长的,还不讲武德,猛不丁踢男人的脆弱地方了,那男人“嘶”一声,疼得后退了一步,转到她身后捂嘴去了。 又低声贴她耳朵边上说:“你别吵吵,我是陈勤。你还记不记得,是我从大荒子手里把你救回来的。我没害你的意思,就是看你鼻青脸肿的,想问问你,是不是田家的男人,打你了?是不是受啥委屈了?” 这高凤莲心里狐疑得很,就算是陈勤救过自己命,可这非得拽自己,到柴火堆后头问,啥意思啊? 她听这么讲,虽然还有疑虑,但是反正也挣扎不过陈勤,就老实不动弹了。 陈勤又小声问她:“这回能不大声嚷嚷了么?要是不嚷嚷,我就放开手。” 高凤莲点点头,像是小猫一样,轻轻的咬了他手一下。。 陈勤就觉得像是触电一样,那股电流从手上直奔胸口,又麻又痒、骨头都快要酥了。 一时间,血脉偾张全身上下僵硬起来,不自觉的一下子把高凤莲推开好远。 那高凤莲可比陈勤大四五岁呢,女孩子本来又知事得早。况且,高凤莲那可不是个,啥也不懂的姑娘啊。 她心里嗤笑一声:“呵,男人呢,无论多大岁数的,还不都是这么回子事。” 她回手假装无意地碰了碰,假假地问:“是不是踢疼你了?要我给你揉揉不!” 说完,回头一笑百媚生,犹如三月暖春风。 一般人要是看见她这么一个,顶着鼻青脸肿的脸抛媚眼,肯定感觉不到啥别的意思。这就跟一个猪头对你笑一样,人还真不能有啥邪 但是架不住,陈勤本来就对她有意思啊,就是这么一个鼻青脸肿的媚眼,他也觉得心里一荡。 本来火已经燃烧起来,现在又感觉像火上浇油! 高凤莲使劲抓了一把:“我看看到底是真疼还是假疼!” 陈勤都要受不住了。好人家的小伙子,还没结婚呢,谁能受得了这个。况且,他本来就惦记高凤莲老长时间了。 那惦记得恨不得,夜夜都能梦见高凤莲。 可惜,还没等他跟他爹提,去高凤莲家提亲呢,人家高凤莲就嫁到田家了。从那天高凤莲一下花轿,他这心里就难受,谁不知道田瘪谷不能人道啊,好好的一个姑娘嫁给他,那可不是糟践了。 他这心里,从爱慕又带了点同情。 他嗓子哑哑地在高凤莲耳朵边,咬牙切齿地说:“你咋这么能磨人呢,你是不是小妖精变的,从那次看见你,我就一直惦记着你,你惦记没惦记我?” 说完还咬住高凤莲的耳朵,这手也不老实起来。 高凤莲咯咯笑着:“惦记,咋不惦记呢,可惦记死你了!” 大河冰封万里,而河水下面却暗流涌动。 一条鱼儿欢快的摆着尾巴,悠闲自在的吐着泡泡。 高凤莲歪着头:“青天白日的,在这地方,你也敢!” 陈勤嘿嘿一笑:“那有啥的,这地方都没人来。” 正说呢,就听见“咯吱”一声,可把俩人吓一跳。 抱在一起,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听没声音了,这俩人也不敢说俏皮话了,一前一后赶紧就出去了。 等俩人走远了,柴火堆旁边转出来一个人,这人谁呀,田瘪谷啊。 他这看高凤莲出来撒尿,半天没回来,怕她万一在高家被打的,哪里狠了,内脏啥的再打坏了,出啥意外,就出来迎一迎她。 结果到厕所一看,没人。他以为,那兴许是跟自己走了个两岔,可能已经回家了。 他就往回走,刚路过柴火堆这,就听见高凤莲那一声“来——” 他一听,这是咋地了,赶紧往柴火堆后面去。 他本来就先天体弱,这柴火堆还挺高挺长的,雪呢,也挺深的,他个子还矮,腿短,走雪地就吃力。 等他好不容易转到柴火堆后头,就看这俩人,正抱在一起唧唧吃肉啃骨头呢。 你说把他给气的,这才结婚几天呢,就水性杨花成这样! 这要是一般男人,那肯定是得冲上去,暴打这俩狗男女。 结果他倒好,一看这场景,他呲溜一声,藏柴火堆,夹空里了。东北话“夹空”就是缝隙。 你说你怕啥呀,这要是真吵吵起来,肯定这俩狗男女没啥好下场啊。 为啥呢,因为这里可是人家老田家呀,田家也是大地主,家里也有不老少长工呢,这新媳妇跟家里的长工陈勤这样,那大家伙,都得向着田瘪谷,惩治陈勤和高凤莲呀。 但是田瘪谷这怂货,别人办错事,他倒先怕了,又怕这俩人发现他,使劲挤柴火堆那缝隙里,藏起来了。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俩人,当着他的面,给他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第121章 治病 田瘪谷都不知道自己是咋回的家,他像游魂一样进了自己的书房。 过去农村送孩子读书的人家可不多。但是呢,田瘪谷他小时候就是个早产儿,好容易活下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让他干个啥也不行啊。 要不说人家田家昌,还是有点想法的。他跟自己媳妇说:“这人呢,三穷三富过到老。人,就没有一辈子都富裕和穷的。咱家现在是有房子有地的大地主,可保证不了,将来咱儿子孙子那时候,还这么有钱。 还是得送儿子去学点啥。 他这身体,学手艺肯定是不行。还是让他上学,认识俩字,以后就算不能种地,将来去城里,给人家做个账房先生也使得。” 在村子里的人,大多数文盲的情况下,田家昌备了厚礼,请了一个私塾先生,专门在家教田瘪谷。 但是田瘪谷,还真就不是个爱学习的人,加上也不咋聪明。他娘呢,还溺爱他。这好容易多少年盼来的儿子,还体弱,就怕他学习辛苦。 没事就找人家私塾先生,让人家别给田瘪谷教太多,怕他累坏了身体。 私塾先生巴不得主家,不催他教学生呢,能清闲的挣钱,谁愿意辛苦呢。 就这么地,教了两三年,倒是田家昌发现,这儿子就不是读书人这块料。 给私塾先生送了重礼,打发走了,田瘪谷也就失学了。 当初腾出来给他学习的书房,还给他保留着呢。每天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田瘪谷偶尔也到这书房坐一下,假装自己是个成熟稳重的读书人。 你还别说,人家这私塾先生,倒也不是没成绩。课余时间,他教田瘪谷画画。这先生还有两把刷子,教书不咋地,教画画,教得不错。 田瘪谷呢,还就真有点天赋,学得也不错。 所以他平常自己在书房,就捣鼓着,画点猪啊、羊啊、花啊、草啊,还真挺传神的。 这次他回来,进了书房,把门一关,委屈啊,愤怒啊,屈辱啊,种种情绪,一涌而来。 他不敢打那对狗男女,他拿自己书房里的,那些书出气,把书摔摔打打的半天。 折腾累了,鬼使神差地,拿起画笔,开始画陈勤跟高凤莲偷情的一幕幕。 哎,他还无师自通地,画成了连环小人书。这人物形象的呀,特别鲜活。 但凡见过陈勤和高凤莲的,几乎轻易地,就能从那神韵上,认出这两个人来。 他还把他们俩人说的那些话,都写在一帧帧人物情景中。 这天赋,绝对不比现在画漫画的技术差呀,够劲爆。 等他画完了,墨迹干了以后,他还仔细给装订成册,写上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地,啥情形下看到的,谁跟谁。 这家伙地,整地跟小电影一样生动活泼,那要是面世了,绝对能大卖。 他把这小册子珍而重之地放到书架上,感觉自己心里一口郁气都消了,出去跟没事人一样,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当啥事也没有一样。 晚上陈勤躺到长工住的屋里,一阵阵回想,感觉到,咋也想不够似的。被窝里热气蒸腾的,就想着让天快点亮了,好再找个机会,见一见高凤莲,最好,能再温存一下。 可第二天,他还真没机会见高凤莲。因为啥呢,因为田瘪谷他出嫁的姐姐田大丫,回来告诉田家昌两口子,说听人说,天宝镇上有一人,叫大猛子,能治男人不行的病。但这大猛子呢,不常在天宝镇,经常个月不着家。 这回正好听说大猛子回来了,赶紧回来娘家告诉一声,让家里人领弟弟去看病。 这弟弟婚也结了,再治好了病,生个大胖小子,自己老爹老娘就没啥愁的了。 但是有一点,人家要求,去求医得夫妻两个一起去。不是夫妻两个一起去的,不能保证治好。 田家昌老俩口一听,那得去呀,为了儿子能传宗接代,让干啥都行啊。 再一想,让儿媳妇跟着去也行,小俩口一起去求医,也显得心诚。 时间紧,任务重,也不管高凤莲还鼻青脸肿呢,反正需要治病的是儿子,儿媳妇啥样,估计人家大猛子也不能在意。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呢,让家里的下人,赶着大车,两人就去了。 到了大猛子家,一敲门,就开了。 里面出来一个彪形大汉,长得那是环头豹眼,脸上疙疙瘩瘩的,都是大疙瘩。身高咋也得有一米九,是个壮汉。 见到他俩就问:“你俩看病的?”又瞅瞅高凤莲包着头巾子的脸:“啧啧啧,这打得可够惨的!咋的,是不能生育,婆家打的?这好好的小媳妇,打得也忒狠点了!整不好就破相了!” 高凤莲忙赔笑:“那啥,大哥,这可不是我婆家打的,是不小心,让家里新养的猫,给挠的,这不是刚到家里,还不熟悉地方和人么,脾气就爆了点。” 壮汉大猛子哼笑一声:“进来。” 俩人一进去,咣当一声,大门关上了。 进得屋去,大猛子问:“结婚几年了?” 田瘪谷瓮声瓮气地道:“四天,还不到一年。” 大猛子:“嗯?四天就知道媳妇不能生育了?咋,是石女,不能跟男人在一起?”过去这石女就是发育不健全,不能和男人办事的女人。 高凤莲忙说:“不是我,我不是石女!咳咳,是我男人不能人道。” 田家昌耷拉着头,也不说话。 大猛子瞄了瞄田家昌瘦瘦小小的身体,色眯眯一笑:“也不是不可以治。” 又呵呵两声:“尝个新鲜倒也行。” 摆了摆手:“病人跟我进屋,家属在外面等着。 治病的时候可能有点疼,病人可能忍受不了,叫唤着不要不要啥的,还让放了他。这时候家属不要进屋,进屋可就前功尽弃了。 要是因为病人家属,舍不得病人受罪,就早说,你们直接回去就得了。 但是一旦同意了,可就不能干扰我治病了。记住,无论病人在里面咋喊疼,让停下,家属都不要管。 等治疗结束了,也就好了。” 拿下巴点了点高凤莲:“能不能做到,能做到就吱声!不能做到,你俩就回去,当没来过,诊费我也不收了。要是能做到,先把诊费给一下。我包治好。要是治不好,下次来,不要钱,治疗。” 高凤莲来的时候,高大丫就说了诊费多少。 这边把诊费一交,大猛子就领田家昌进里屋了,高凤莲就听门“咯嘣”一声,从里面锁死了。 她把耳朵贴门缝上,在这听声。 就听大猛子道:“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知道吗?是无条件服从,不能质疑、反驳!” 第122章 偷窥 大猛子这屋里烧个铁炉子,还挺热乎的,高凤莲拉了一把椅子,坐门缝边上偷听。 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大猛子问:“兄弟,感觉如何啊?我现在帮你揉开筋脉,充盈你的气血。” 里面田瘪谷断断续续地哼声:“丹田处有点儿热,还有点疼!” 这田瘪谷识文断字,懂得一些穴位啊,大小周天啥的,自然就说出丹田处的异常。 大猛子:“这才哪到哪啊,一会儿可能会更疼!我刚用了三成功力,要想治病,得用七成功力才行。” 田瘪谷气喘吁吁地:“嗯——好,我,我能坚持住。” 大猛子轻笑一声:“行,现在我帮忙打通堵住的经络,你这气滞血瘀多少年。一会儿可能非常疼,你可忍住啊,如果中途停下,可就前功尽弃,再也治不好了。” 然后又听见大猛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你累,我只能更累,我可要正式开始了啊!” 就听里面响起桌脚与地面摩擦,还有田瘪谷哀嚎声:“啊,好疼,快放开我,我不治了,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大猛子喘着粗气:“不能轻,轻了治不好!” 里面传来田瘪谷:“真的好疼啊,快点治!” 田瘪谷为了治病也是拼了,他看古书上说,往往神医都是用非同寻常手段,他也就继续咬牙坚持着。 啊?这! 高凤莲听得耳根发麻,这是治病呢?怎么还这样治病呢,自己真是孤陋寡闻了。 她蹑手蹑脚地,轻轻把房门打开,跑大猛子他们那屋外面,就想学武侠片里刺客,手指沾了唾沫把窗户纸捅开。 嘿,你别说,人家这屋子,窗户外面贴的是两层老牛皮纸,不透光不说,还特别结实。 高凤莲狠了狠心,从头发上拔下来银簪子,用那簪子的尖头,把窗户上糊的牛皮纸“噗嗤”就扎了个窟窿。 扎完窟窿,她伸着脖子等了一会儿,里面应该没人注意。 她听着里面直呼痛呢,应该正治疗到紧要关头。 她把眼睛往上一贴,喔嚯—— 这这这······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不是,这就是大猛子治病的方法,怎么这么奇怪呢! 高凤莲到底是个农村十八九岁的女人,她没啥见识啊,也说不清这是干啥呢。 下意识她就感觉不对头,这可能不是啥好事。 田瘪谷再咋地不如高凤莲的意,那也是她男人啊,还指望这个男人,给她遮风避雨呢。 所以,高凤莲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拉开大门,跑外面去了。 她找谁呢,找车夫啊。人家田家是大地主,儿子和儿媳妇一起去镇上看病,这大冷的天,肯定得派个人,赶车送呀。 车夫姓张,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叫张跑腿子。为啥叫这个名字呢,因为过去农村,就管那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叫老跑腿子。 哎,这张跑腿子,穿个老羊皮袄,靠在车边上,打盹呢。 你说他咋不进去呢,因为过去可没有停车场呀。没人给你看车,你牛车也好,马车也好,停外面,分分钟,给你偷走啊。 所以,张跑腿子,就在外面看车,让主家少爷和少奶奶进去瞧病。 高凤莲呼哧带喘地,跑出来就小声喊:“张跑腿子,张跑腿子,可不好了!” 张跑腿子吓一跳,心里寻思着,咋地,少爷出事了,治死人命了!一扶车辕子,他站直溜了,摸一下睡觉流下来的哈喇子:“咋地,少奶奶,是少爷出事了不?” 高凤莲鬼鬼祟祟地贴近他耳边说:“你可快跟我进去瞅瞅,我看那大夫,不像好人呢。这会不会弄出人命哇! 瞧病还不让我进去,他们俩在里面,我都听见,求救声了!” 唉呀妈呀,这还了得!张跑腿子还指望着,在主家多挣几年养老钱呢,赶紧的,也顾不上马车会不会丢了。 跟着高凤莲,快步流星,就进院子了。 高凤莲蹑手蹑脚地,招手让张跑腿子,跟她一起,到窗户外头听声。 就听见里头田瘪谷,声音细细弱弱的。 张跑腿子闭上一只眼,另一只眼,往那窗户纸窟窿里一瞧,我的个亲娘嘞,这特么的两人干什么呢! 他冲进屋子里,使劲撞里面锁住的门,边撞还边喊:“少爷,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这家伙的,立功心切呀。再加上,过去没现在这老些碰瓷的事情,所以,人对于救助别人,没那么多顾虑。 何况,田瘪谷几乎是张跑腿子看着长大的孩子,多少有点香火情。 高凤莲也不甘人后,跟着喊:“你别怕,我喊张跑腿子进来了,再是不行,我去大道边上,喊人救你来!” 里面的叫声停了一下,就听大猛子说:“千万不能前功尽弃啊,治与不治你自己选。你家里人,好像不想让你重振雄风啊。” 田瘪谷在里面吭哧半天,细细弱弱地对外面哑着嗓音喊:“老张头,我没事,我在治病呢。就是,嗯,有点疼,没忍住就叫了。你们不用管我,都出去。” 不是,这啥话呀,不会田瘪谷被这大猛子,给种下蛊虫了。就这,还让我们出去! 怕田瘪谷是被大猛子给威胁了,还特意问一下: “少爷,你不要怕,咱们外面俩人呢!再不行,我就让少奶奶出去喊人来!是不是,他在里面威胁你了,你才不敢吱声?” 田瘪谷小声音柔柔地:“没有,没威胁我,你们快出去,别打扰我治病了。” 高凤莲和张跑腿子互相看了看,妈蛋,啥事呀这是。 算了,少爷自己都愿意,俩人也没辙。 出了院子,两人蔫头耷脑地靠车边上站着,张跑腿子刚才事态紧急,没想那么多,现在可有点后怕呀。 自己跟大少奶奶一起,旁观了少爷的治病过程,那可是隐私啊。 赶紧跟高凤莲说:“大少奶奶呀,你别怪我多嘴。那啥,刚才那个给少爷治病的方法神神秘秘的,不大正常。” “你呢,我看出来,是个好孩子。为了安全,最好回去以后,跟谁都牙口风别欠。” “凭谁问你,都说不知道,问就说,没让进屋看治病过程。” 高凤莲眼睛亮晶晶地问:“那他俩在那,到底干啥呢?” 张跑腿子想,这是我一个老光棍能跟你说的么,还有,我能跟你讲么?所以,他就说: “反正不是正常,你记住就行了。也别说,我也看到了,能行不?万一让人知道,咱俩都看到了,许会杀咱俩灭口。” 高凤莲一听,妈吔,这么吓人!忙不迭地,点头如小鸡叨米:“行行,我记住了。那你也别往外头说哈。” 没多大会功夫,里面大猛子推着田瘪谷,出了院子:“来,兄弟,你可以回去了,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回去你就能跟媳妇生娃了。 高凤莲见田瘪谷走路都费劲,赶紧过来搀着他,僵硬地笑着:“呵,呵呵呵,那啥,大夫,我们就回家去了哈,辛苦,辛苦您了。” 田瘪谷紧紧抓着高凤莲的胳膊:“嗯,回家。” 大猛子咧嘴一笑:“客气了,天还挺冷的。最近几天千万不要着凉,要是没有见效,我还有过硬的绝招呢!” 田瘪谷一听,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两个人赶紧出去了,上了牛车,回家了。 这边大猛子打个哈欠,回屋准备进热被窝睡个觉,好好回忆一样这次的治病过程,吸取一下经验教训。 日后,再给别人治病也许能用得上,可以让病人舒服一点,没有这么痛苦。 一抬头,这窗户纸怎么还有个窟窿? 应该就是田家那个小媳妇,偷看来着。 他倒也不害怕,这乡下女人能有什么见识,就算知道是咋回事,她还敢跟别人说咋地,她要敢说,她婆家第一个就放不过她。 何况,在这四里八乡的,自己的名声,可是好得很呢! 第123章 熬汤 单说高凤莲和田瘪谷回到家。 这一回家,田瘪谷就爬炕上,起不来了。他本来身体就弱,这一折腾,可要了半条命了。 看他这样,把个田家昌媳妇给疼的,赶紧张罗着,杀只老母鸡,炖汤给儿子补补。 又把高凤莲叫到厨房,她用滚烫的热水,把老母鸡给烫了个遍,边给老母鸡拔毛,边问高凤莲:“凤莲啊,你俩去看病,大夫咋说的,说没说,啥时候能好?咋给治的,你瞅没瞅着?这咋我看你俩回来,好像挺累的呢!” 高凤莲听这话,想起那情形,脸都扭曲了,嘴角抽抽半天:“那啥,娘啊,人家大夫不让家属跟进去看,让在外面等着。 一进屋,就把门锁死了。我倒想着瞅瞅,但是人家大夫不让啊! 嗯,也没说治得咋样,就说回头,要是感觉没治好,可以再去找他,下次就,不要钱。” 她下意识地,不想把看到的情形告诉婆婆,总感觉不是啥好事,说了,可能婆婆不能高兴。 田家昌媳妇眉头皱着:“唉,那再等等,左右你俩还年轻。凤莲呢,你也别着急,安心待着,别催他,啊!我儿子心里,八成也不好受,你就多担待点。 这不,娘给你俩炖只老母鸡补补,这出去一趟可辛苦坏了。” 高凤莲一梗,这田家昌是辛苦了,自己就是跟着看热闹了。 可这话不能当着婆婆面说呀,就支支吾吾地:“嗯呢,那可感情好,多给他补补,这次去治病,可遭罪了。嘿,嘿,我倒没啥。” 田家昌媳妇假装嗔怪地:“这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天寒地冻地,你跟着去一趟,可也遭罪了,一会儿你俩一人一个大鸡腿!” 高凤莲咧嘴一笑:“鸡腿给娘吃,我不吃,我喝点汤就行。娘在家,操劳这么一大摊子事情,您才辛苦呢!” 你看高凤莲哄起人来,这也挺会说话的。 好听话谁不爱听啊,田家昌媳妇一乐,就说:“我那还有块花布,我这年纪穿不出啥好的了,一会儿啊,我给你拿出来,你自己掂对着,做个花袄穿。你这岁数,正应该打扮自己的时候。” 高凤莲高兴啊,那个年代的农村女人,平时没啥好衣服,这有块花布,能做个袄,那就老高兴了。她忙道谢:“哎呦,那可谢谢娘了,娘你可真好!我以后啊,一准好好孝顺您!” 这不要钱的好听话,哗哗地,那就往外冒啊。 这边婆慈媳孝的,那边田瘪谷阴郁着脸,从被窝里爬出来,去书房了。 他又,又拿起画笔开始做画了。 坐是坐不了的,疼啊,只能半弯着腰,画了起来。 把他在大猛子治病的过程,还有俩人的对话,都画成连环画了,还又写上了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因为某事。 这一帧帧的,别说,比上一本,那是更传神了。 画完了,他又把这些画,装订成一个小册子,郑重地放到了书架子上。 又阴着脸,把上一本小册子拿出来,一页一页翻看了半天。往桌子上一扔,两只手蒙住自己的脸,眼泪嗒嗒掉下来。 哭了一会儿,把小册子重新放到书架子上,出去跟没事人一样。 知道他娘在厨房给他炖老母鸡汤呢,就过来瞅瞅。 田家昌媳妇怕他辛苦,直推他,让他上炕去躺躺,休息休息。 他就问:“娘,我媳妇呢?” 田家昌媳妇寻摸一下,没看着儿媳妇,许是上厕所了,就说:“哦,可能是上厕所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咋,你找她有事?” 田瘪谷阴沉着脸:“没事,就问问。” 然后,他咣当一下踢开门,也出去了。 田家昌媳妇一看,咋?这看病回来以后,儿子好像对他媳妇怨气挺大呀,还气哼哼地。 等儿子待会回屋,自己得好好问问。 话说高凤莲看田家昌媳妇,正忙着给炖老母鸡汤呢。 她心里揣着小秘密,总想找个人问问。出于小动物般的直觉,她觉得,这事,不能问田家昌两口子,更不能问田大丫或者田瘪谷。 最好,还是问问跟田家,没有啥血脉关系的人,这人选她都选好了。当然是陈勤莫属啊。 一个是,陈勤跟田家没啥亲戚关系,就是个长工。第二个,最重要的是,陈勤喜欢她,就是问出个啥好歹的,陈勤也不会害她。 于是,寻了个空子,就在陈勤住的,长工房间前面转悠。天冷,别的长工看主家没啥活,都躺热炕上睡觉呢。 只有陈勤,这一整天都惦记着高凤莲,看她跟田瘪谷回来了,他就想着,怎么能寻个时间,见上一见。 正惦记得心里跟猫挠的似的呢,就看见高凤莲在门口转悠。 他赶紧开门出来,高凤莲一看他出来了,就打手势,指指厕所方向,嘴里无声吐出三个字:“老地方”。 陈勤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自己扭头就往厕所方向去了。 高凤莲看看四下无人,等了一小会儿,才跟在后面也往厕所方向去。 过去那农村厕所,基本都是不分男女厕所的,一家也就一个厕所,上厕所的时候,就先咳嗽一声,里面有人的话,就会在里面喊:“有人!” 别人就等在外面,一会儿里面的人出来了,再进去。 要是咳嗽了以后,里面没人吱声,那就可以直接进去方便了。 所以这俩人,一前一后的去厕所,还真没啥人怀疑。 因为外面这么冷,没啥事还真没人在外面转悠。 当然,除了田瘪谷。 他俩在前面一前一后去柴火堆后面了。田瘪谷也悄悄坠在后面,嘿,他又偷偷藏上次的那个缝隙里了。 这也多亏他头大身子小,不然,一般成年人,还真藏不住。 因为啥,这缝隙的地方可太小了,也就只有他这样的,才能藏进去。 他刚藏进去,就听见陈勤急慌慌地道:“你这个小妖精,我都想死你了!” 听见两人悉悉索索地声音。 他撇嘴一晒。 就听见高凤莲的声音:“哎,你别,先别这么急,人家有事要问你呢!” 陈勤问:“啊?啥事啊?这么冷的天,办点热乎事才是正经,别的,都往后推推!来,我给你热乎热乎,啊!别乱动!” 高凤莲气喘吁吁地:“哎,是大事。我问你,你见过两个男人这样那样的么?” 陈勤:“啥这样那样啊,还两个男人?” “就,就跟咱俩现在这样啊!” 陈勤:“啥?咱俩现在这样!你说的是兔儿爷?!” 田瘪谷,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第124章 弄死 高凤莲提高声音喊:“啥,兔儿爷!啥是兔儿爷?” 陈勤小声不知道解释了什么,高凤莲发出咯咯的笑声。田瘪谷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手指甲刺破了自己的手心,也浑然不觉。 他想走,又觉得迈不开步,僵硬地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那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柴火堆,他才活动活动冻僵了的脚,一步一步回家去了。 进屋,田家昌媳妇还问呢:“咋去个厕所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 准是坐牛车吹着风了!快,鸡汤一会儿就炖好了,喝上一大碗,保管身体热乎的。现在先上炕暖和暖和。” 听着他娘的嘘寒问暖,田瘪谷头一次觉得,说话是这么的烦,一转身,去书房了。 田家昌媳妇看儿子脸色不好看,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去治病,有可能效果没那么理想,儿子心里有点憋屈,又往鸡汤里多扔了几个枣,叹口气:“这孩子,还是身子虚呀!” 田瘪谷进了书房,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里就好像是他的秘密花园,整个世界里,好像只有在这里,他才是他自己。不必承受家人的怜爱和悲悯,更不必接受旁人的嘲笑和同情。 他整个人坐进椅子里,抱住头,轻轻地啜泣。 过了好一会儿,擦干净眼泪,他又拿起了画笔,好像只有画出来,他才能活下去。不画出来,他会觉得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活得实在是太憋屈,太疲惫了。 画完了,他走出书房,去仓房走了一趟,回来手笼在袖子里,拿了一点点东西。 上了饭桌,喝着母亲盛给他的鸡汤,安静得仿佛脱离了这个人世间,变做了一道虚无的光。 高凤莲边啃着鸡肉,边偷偷观察着田瘪谷。 陈勤的解释,足够让她知道,田瘪谷和大猛子在一起这样那样,意味着什么。 她好奇田瘪谷为什么能这么镇定。不应该嚎哭怒骂吗,或者回家找父母为自己做主,再不济,找些人,痛打大猛子一顿。 为什么还能好好的,像没事人一样,乖乖巧巧地,安安静静地喝鸡汤! 田瘪谷像没注意到,高凤莲打量他一样,拿起母亲给他的鸡腿,慢条斯理地啃了起来。 田家昌两口子,也感觉到了儿子跟儿媳妇之间,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这年轻一辈的事情,老两口倒也没打算掺和。 有些时候,本来小夫妻没啥事,让老的一掺和,反而闹大了,那就没必要了。 田瘪谷碗里的鸡汤喝了一小半,一手扶住碗,另一手拿着勺子使劲搅了搅,然后推给高凤莲:“我喝不下去了,你替我喝了,跟我去看病,你也辛苦了!” 高凤莲见那碗里,还有好多鸡肉呢。那是啊,田家昌媳妇最是宠爱这个儿子,那一整个大母鸡,身上的好肉,可都到田瘪谷碗里了。 田家昌媳妇一看,儿子把大半碗,鸡汤带鸡肉的,都给了儿媳妇,跟田家昌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还挺高兴的。 这小夫妻虽然回来以后,感觉他俩相处起来,有点怪怪的。但是儿子吃东西,能惦记儿媳妇,也说明俩人感情还行。 他们可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子跟儿媳妇,感情好的人。于是也跟着劝:“凤莲呢,快吃了,多吃点,身体好,气血足,没准啊,开春就能给咱们家添人进口了。” 高凤莲听着,差点岔气了,心里说:“你们还真指望着,一个被人家那样压的,兔儿爷生孩子,哼!” 低头把这大半碗鸡汤带鸡肉,全吃光了。 这一顿饭,吃得似乎皆大欢喜。 外面的天,很快就要黑下来了。 北方的冬天,天亮得晚,晚上黑得也格外早,一般农村庄户人家,冬天没啥活,都吃两顿饭。 晚上吃完饭,早早就进被窝躺着睡觉了。 过去也没有电,更没有收音机、电视啥的,晚上点灯还费灯油,可不就早早睡觉了么。 这刚睡到晚上,估计也就是现在的九、十点钟,高凤莲就给疼醒了,觉得自己的肚子里,像有一把小刀子在刮一样,疼得直抽抽。 她就勉强抬起手,扒拉睡在一旁的田瘪谷:“你,你快醒醒,我这肚子疼,都动不了了,你快帮我去找个大夫,来瞧瞧!” 月亮透过那窗户纸,晒下一屋地清辉,就着朦朦胧胧地月光,田瘪谷的脸,阴郁难言。 他幽幽地道:“疼么?有我疼么!” 高凤莲疼得直抽搐,耳朵嗡嗡地,根本听不清田瘪谷说啥,她就一个劲地,扒拉田瘪谷的被子,想抓到田瘪谷的胳膊:“快去找大夫,我好疼啊,疼死我了!” 嘴角还吐白沫子。 田瘪谷嘴角讥诮地一翘:“哦!” 高凤莲已经疼得快昏过去了,两脚直蹬。 田瘪谷起来,慢吞吞地穿好衣服,穿上鞋,站这面无表情地看着高凤莲发作:“这耗子药还真好使啊,不愧是叫‘药三辈’,耗子祖孙三辈都能药死,估计你就一个人,这点药,也够了。 唉,可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是万一这点药不够呢,你还得遭罪不是。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能,眼瞅着你遭罪,看在夫妻一场,就帮你一把!” 说完,抽出扎腰的布腰带,勒到高凤莲的脖子上,使劲拽。 高凤莲迷迷糊糊中,就听见“耗子药,药三辈”,她苦笑一声,原来,田家也想要自己的命啊! 田瘪谷等高凤莲不动弹了,他抽出自己的腰带,系好了,拍拍手,感觉把晦气都拍走了。 出去到他爹娘的屋外,涕泪横流地大声喊:“爹,娘,你们快来看呀,凤莲不知道咋地,好像没气了!” 田家昌和媳妇睡得正香呢,冷不丁听见这句话,连棉袄都没穿,光穿个小褂子和裤衩子,趿拉着鞋就出来了。 田家昌先问:“咋回事,咋好好的没气了呢,我跟你娘过去瞅瞅!” 这好容易娶个媳妇,过门才四天,就这么没了,那可白花那老些彩礼钱了。 再说,儿子能娶到媳妇也不容易,这也得赶紧找个大夫,给看看呢,看还能不能抢救回来。 过去一看,田家昌毕竟是老人,多少的,有点见识,再说了,一瞅儿媳妇这样,那脖子上老大的一圈子勒痕,这能瞒过谁去呀! 第125章 诈尸 这田家昌可吓坏了,那是个正常人,都得吓坏了呀。好么,睡到半夜,被儿子叫过来,一看,儿子把儿媳妇勒死了,那谁不害怕呀。 但是他也没问他儿子,为啥掐死儿媳妇,为啥,在他心里,那肯定是儿媳妇做了啥,对不起儿子的事情,儿子才会勒死她。 要不然,绝不可能半夜好好的,睡着觉就把人给勒死了。 在他心里,那他儿子绝对就是善良弱小的代名词,不可能跟杀人犯联系在一起。 田家昌媳妇都吓哆嗦了,一直推田家昌:“当家的,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那过去东北农村,一般都管自己丈夫叫“当家的”,不像现在叫“老公”啊,或者“对象”啥的。 田家昌也没经过这事啊,他还在考虑怎么办呢。 田瘪谷就冷静地说:“就说她因为昨天回娘家,让娘家两个姐姐给打了,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就喝药寻了短见了。” 田家昌媳妇一拍大腿,“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可不咋的,好好地结婚三天回门子,她们高家两个姐姐,给咱们家好好的儿媳妇,打得鼻青脸肿的,搁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去,可不就喝了药,寻死了么!” 又搂住田瘪谷,轻轻地摩挲他脑袋两下:“摸摸毛,吓不着啊!孩儿啊,咱不怕啊,一会儿你上娘那屋,好好躺下睡一会儿。 这呢,就交给爹娘处理了,啊!别怕,啥事都有爹娘,在前头挡着呢。” 田瘪谷点点头:“行啊,啊对了,咱家那长工陈勤,让我给打发回家歇两天去了,今晚咱们吃饭那会,估计他应该就走了。 他跟高凤莲偷情,被我发现了,趁他回家,我就在鸡汤里面,放了点耗子药,没想到,高凤莲还挺能扛的,半天不死。 我就帮了她一下,把她勒死了,让她少遭点罪,也算全了,夫妻一场的情分。” 说完,田瘪谷推开门就出去了。 田家昌老两口等田瘪谷出去,俩人才互相对视一眼,田家昌苦笑道:“唉,这孩子,你说······” 他媳妇马上接口:“啥时候了,还你说,我说地!她高凤莲就该死,你瞅瞅过门才几天,她就耐不住了偷汉子,这还能怨咱们儿子!怨就怨她不守妇道!哼! 快点,别寻思那没用的了,天可不早了,咱俩得想办法把这事,给处理好喽!这么地,你赶紧把咱俩棉袄棉裤拿过来,穿好喽。 再把我箱子里面,那个紫皮包袱拿来,里面有我那装老衣服,先给她穿上。呸,偷汉子的破烂货,便宜她了!我那可都是好料子做的装老衣裳!” 啥是“装老衣裳”,就是过去东北讲的“寿衣”的意思。一般家里有老人的,都提前把这装老衣裳自己准备妥了,等真到了那一天的时候,儿女直接给穿上就妥了,也不用再现卖啥的,这样老人活着的时候做的,一般都比较合老人自己的心意。 田家昌答应一声,回屋里就拿来个包袱,俩人又把自己的棉袄棉裤穿上。 就赶紧给高凤莲穿衣裳。 还特意整了一个兔毛领子,给围脖子上了。这样就看不出来勒痕了。 田家昌媳妇这边给穿衣裳,还边嘀咕:“你说,这人死了,她咋不硬呢,还有热乎气,身体还软和着呢。” 穿完衣裳,对着高凤莲还拜了拜:“你要是没走远,可听好了,我田家可没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是不偷汉子,我儿子绝对不会勒死你。 你要是敢回来,找我儿子麻烦,小心我找道士收了你!你赶紧的投胎去,别在这多留,老田家不欢迎你!你可快走!” 然后她又对着高凤莲的脸,“呸呸呸”三声,也不知道她听谁说的,这样呸三声,鬼不敢来找上身。 田家昌看这衣服都穿好了,就跟自己媳妇商量:“这也不能在家停尸呀,她这属于横死的,明天早晨就把她给出了。” 田家昌媳妇就说:“行,那先把我那寿材给她用上,不然现上哪里给她掏腾去。” 又对着高凤莲的呸了两声:“便宜你了,我那寿材可是用最好的木头做的,那上头漆的画,老好看了,谁见了不夸。别人想借,我都没舍得,这次可真便宜你了。 记着,我们田家没亏待你,你就好好的走,别闹妖!” 第二天,天还没亮呢,就把长工都喊起来了,主家大少奶奶没了,这得帮忙啊,赶紧去了几个人,下葬得刨坑啊。 这天寒地冻的,这土都冻实成了,挖得就浅,一早晨就把高凤莲给埋了。 这也得说高凤莲,命不该绝。 田瘪谷给她下的那耗子药,人家那是祖传的耗子药方子,俗称“药三辈儿”,就是这耗子吃了以后,耗子的祖父、父亲、和它三代都得死的意思。 但是呢,这次田瘪谷从仓房拿出来的,是卖耗子药这家的小孙子做的。这小孙子有点信佛,认为药耗子三辈,太有损阴德。 所以呢,他做的这耗子药,药劲就没那么大,哎,也不是不能药耗子,就是呢,药完耗子,它就不动弹了,处于一个假死的状态,过一阵子,就又活了。 估计里面有点蒙汗药之类的成分。但是人家祖传的方子,咱也不知道,人家是咋改良的。 再加上,田瘪谷也没啥药人的经验,他放到鸡汤里面的药,就没多少,量少。 估计着也就肚子疼一阵子,再来个上吐下泻,就没啥事了。 第二呢,田瘪谷他身体不好,没多大劲,他想勒死高凤莲,可是还没勒死呢,自己就泄劲了,高凤莲应该处于一个晕过去假死的状态。 田家昌媳妇这又折腾着给她穿衣服,长工又抬着棺材走了好远一段路,她又缓过来点。 但是嗓子哑了,一时半会的,发不出来声音,人也被药得没啥劲。 等人家钉棺材板的时候,她在里面往上撑着,再加上长工听说,她是喝药死的,这是横死啊,容易诈尸,所以长工也害怕,也就毛毛躁躁地,随便一对付,就给她草草地埋了。 可巧,陈厚魁这天,因为要治陈秀秀的闺女,小猫的病,过来刨人家的旧坟,找陪葬的银扁方。 哎,她听见人声了,嗓子也缓过来点了,身上也有点力气了,就喊:“救命,救救我呀!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这里好冷啊!” 结果,把个陈厚魁吓得屁滚尿流的就跑了。 她拼命的用手抓挠这棺材板,也是因为这棺材钉,钉得实在是比较敷衍,哎,还真让她给拱开了。 这回,她要回田家,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第126章 听说 要说按照平时,就算高秀莲把棺材板拱开了,那也不一定能活。 因为啥,那北方是真冷啊,你想想,寒冬腊月的,被整棺材里,虽然埋得不深,那也呼吸不畅呀,再加上,可是冻得不轻啊。 横死的人,那脚上还绑了绳子,怕她诈尸,脚丫子早就冻木了。 就是自己拱出来,走不了路,那也就得等着,冻死在牤牛岭上了。 哎,这可巧,陈厚魁吓得连滚带爬的下山了,从山那边的小路上,淌着齐腰深的雪,陈勤来了。 要说他咋来的呢,不是田瘪谷让他回家了么? 他没回家,因为这两天刚尝到滋味,他就不想回家,光惦记着,跟高凤莲在一起这样那样。 再说田瘪谷打发他回家的时候,天都大黑了,回家去也不方便。 他就跑一个发小王路子家里,眯了一觉。准备明天下午,还回田家去。 为啥下午回去呢,人家主家给你放假了,你一大早晨回去,那不是不给主家面子么。 所以第二天,他在王路子家里吃过饭,又跟人家玩儿了一会儿,这才背着包袱,往田家去。 这还没到田家呢,就听见旁边的几个老太太揣着手,站在路边,在那议论。 “哎,你可说,这田家的大少奶奶,这才过门几天呢,有四天呢,哎呦,这气性大呀!就因为三天回门,被娘家两个姐姐给打了,回来晚上就喝药死了!可惜了的!” “是啊是啊,谁不说是呢,听说这田家,还要去小媳妇娘家,讨说法呢!你说说,好好个闺女,回门子能有啥说不开的呀,娘家两个姐姐,还把人家一顿揍!这可真是!” “哎,你们听说了么,听说那小媳妇呀,不是高家的亲闺女,是他们家的养女!” “啧啧啧,怪不得,怪不得,回门子这么喜庆的时候,都被揍了!不然不能想不开喝药呀,年纪轻轻地,可怜啊!” ······ 陈勤这脑袋“嗡”的一下,站都有点站不稳了,抓住其中一个老大娘,就喊人家:“你说啥?田家大少奶奶喝药没了?这不可能!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呢!” 这几个老太太的眼睛,就跟那探照灯一样,直勾勾盯着他看呀。 哎呀妈吔,这是啥大新闻呢!田家大少奶奶死了,咋田家的一个长工这么失态呢!这这,是不是跟田家大少奶奶,有点不可见人的啥事啊!不然不能这么着急啊! 有那心思敏锐的,都往那是不是田家大少奶奶,跟这个长工有那不能说的秘密事,被田家发现了,然后田家给高凤莲,害死了那方面想了。 不然都说,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呢,这路人甲、乙、丙、丁的猜测能力,那也是老神奇了呀! 被抓住的老大娘,使劲往回扯自己的衣服,嘴里还不住嘴地说:“啥不可能啊!今天早晨都给埋了!你这跟人家啥关系啊,这么激动啊!” 陈勤就听见:“埋了,埋了!” 他眼睛都赤红了,吼道:“埋哪里了,你告诉我,他们给她埋哪里了?快点说,不说我弄死你们几个!” 这几个老太太真没见过这么疯的,可吓死个人喽!都转身撒丫子就跑。 陈勤一把揪住一个跑得最慢的,离他最近的老太太。 要说这人也是倒霉,这被抓的,还是那第一个被他抓住问话的老大娘:“你告诉我,埋哪里了?不告诉我,我掐死你!” 这老大娘心里真是憋了一千句、一万句骂陈勤的话,就想突突突地,给陈勤一顿痛骂。 没别的,那过去农村妇女骂人,都是顺便问候对方的爹娘,和各辈祖宗,还有那骂人的,都涉及器官。 现在就是看他这疯样,不敢骂出口,哆哆嗦嗦地道:“埋牤牛岭了,你可快去找!别扯我了,拽得我这胳膊,死拉疼的!你可快去,啊!你去得早了,没准棺材里的田家大少奶奶,整不好,现在身体还是热乎的呢!” 要说,这老大娘嘴也够损的,不过这还真不怨人家呀。你说说人家几个老太太,好好的站这说闲话,就是扯个老婆舌啥的,招谁惹谁了! 就这么地让陈勤,又吼又叫,又拽又扯的,这老胳膊老腿的,谁能架住这么抻把呀,可气死这老大娘了!那还能指望说出来好听话呀。 要不是害怕陈勤发疯,老大娘还能说出那更难听的话来呢。 陈勤一听,这还了得,热血都冲到肺管子里去了,把身上背的小包袱,往地上一摔,使劲一推老大娘,他嗷嗷就往牤牛岭方向跑去了。 这老大娘冷不丁被陈勤一搡,一下就推雪窝子里去了,给老大娘气得呀,把她腿都给摔瘸了。 看陈勤跑远了,她是破口大骂。那嗓门嘹亮得,整个村子都能听见。又一脚把陈勤的小包袱踢到自己面前,拽起来,背自己身上,瘸着腿就走了。 路上见一个人,那就不遗余力地,宣扬田家大少奶奶跟长工,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顺便她还夹带私货,把自己胡编乱造的,都当成真事讲给路人听。 这还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人家俩人,在哪个坟圈子里打滚,在哪家草垛子后面偷情,在那个河沟子旁边睡觉,她都给描述得绘声绘色。 真不能小窥过去那农村老大娘们,嘴巴的杀伤力啊。你得罪她了,她能四处宣扬无数个莫须有,给你把这名声整得,顶风都臭二十里地! 这过去在乡下,那也没啥娱乐活动啊,就靠这点子,本乡本土的奇闻异事,带色的八卦,娱乐大众呢。 咳咳,你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农村老大娘的战斗力,那传播谣言的速度,丝毫不比现在的网络差呀。 没一会儿,这整个村子,极速地扩散啊,大家全都知道了,有那不知道的,还有人专门端个饭碗,去他家边吃边描述的,没准运气好,顺便还能蹭人家几颗大葱蘸酱吃呢。 这家伙地,就这么会儿功夫,所有人都确信,田家大少奶奶,是因为跟田家长工,在无数个不可说的地方,偷情被田家抓住了,给喂药弄死了。 在田家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早晨,田家的名声就落了个心狠手辣,草菅人命。陈勤和田家大少奶奶落得个毫无廉耻,水性杨花。 反正,都没啥好名声就是了。 他们家准备的说辞:高凤莲是因为回娘家被两个姐姐打,气性大才寻死的说法。就这么被一个老大娘气愤之下,自编的小谣言,就给破了。 这谣言的威力,可见一斑啊。 咱们再说回陈勤。 陈勤像疯了一样跑到牤牛岭,这天都黑透了,他跑的这是条近路,跟陈厚魁就岔开了,等他跑到了,陈厚魁都从另一面下山了。 但说他跑到山上,可他只知道是葬在牤牛岭,具体哪个地方,他可不知道啊,一听消息,就急三火四地跑来了。 这么地,他就漫山遍野地找啊找啊,手脚都快冻僵了,忽然就听见一声细微地喊声:“有人吗?哪个好心人,救救我呀!” 第127章 回村 陈勤一听这动静,这是高凤莲的声音呀。这微弱的声音,在陈勤听来,那是比仙乐还动听呢。 他顺着声音,连滚带爬地就过去了。一看,好么,高凤莲伸着一只冻得快发白的手,在棺材里躺着呢。 陈勤此一刻,真是热泪盈眶啊,嘴哆嗦着,他是真害怕,找到的时候,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啊。 爬着过去,一把握住了高凤莲的手:“凤莲,凤莲,你咋样了?咋样了?说话,快说话呀!” 高凤莲看见陈勤了,就跟受了委屈的小孩,看见妈了一样,“哇”的一声就哭了。 陈勤一看,这也不行啊,这“哇”声可太弱了,一听就活人气不多的样子。再一看,高凤莲两个脸蛋子都冻白了。 搁手一敲,杠杠地。 在过去那年代,东北缺医少药的,这东北人要是冻这样,那是不能马上到热炕上啊,或者泡个热水澡啥的,太暖和的地方去寒。 那得用雪,搓身上,给身子冻的地方搓热乎了,血脉通了,那人也就没啥事了。不然,冷不丁给整热炕上去,或者泡个热水澡啥的,寒气整身体里去了,那就容易生大病,救不回来。 所以,陈勤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的就把高凤莲扶出来,就拿那个雪,使劲搓高凤莲这脚丫子。 因为高凤莲最主要是脚丫子让田家,拿绳子给捆上了,怕她诈尸么。捆时间长了,不过血了呀,这冻得,就最严重。 搓差不多了,再搓手和脸蛋子,这身上也搓了个遍,给她穿上那身寿衣,然后又脱下自己的棉袄,给高凤莲一裹。 自己里面有个小褂子,就这么地,连跑带癫地,背着高凤莲下山了。 他想背高凤莲回自己家,这田家这么祸害高凤莲,想着她也是不能再回去了。 自己把她带回家,跟老爹好好说说,就娶了她得了。 可跟高凤莲一说,嘿,人家还不愿意。 高凤莲嘴都冻瓢了:“不行,我不甘心!凭啥给我下药!下药不死,还搁裤腰带勒死我!我不能这么窝囊就离开田家。 我得回去,闹他个天翻地覆!陈勤,你就说,你帮不帮我!” 那陈勤还能不帮?现在高凤莲要是对他说,你去吃屎,这屎还热乎的,可香了。估计他都毫不犹豫地答应,高高兴兴地去吃。 所以,这陈勤从本质上,就是个俗称的“恋爱脑”啊。那一遇到高凤莲,就啥自己的主意呀,看法呀,都没了,估计连三观都没了。就剩下“啊,行”、“啊,对”、“啊,你说了算”。 就满心满眼都是高凤莲了,他把自己都扔一边去了。 所以,高凤莲说要回田家,那就背着回去呗。 反正他也不带怕的,只要跟高凤莲在一起,刀山火海,阎王殿啥的,他都敢闯上一闯,别说个田家了,那更不在话下呀。 他背着高凤莲,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田家附近,天都亮了。 这也得说,年轻小伙子火力壮,不然,但凡上个年岁,这天寒地冻的,就穿个小褂子,那都走不回来,得冻个好歹地。 可巧,昨天他拽着问的那个老大娘,一大早晨起来没啥事,一瘸一拐地,拿个粪叉子,在村口捡粪呢。 哎,一眼就看见陈勤了,心说,这他么的,这不是昨天害我摔个屁股墩那货么。 你都说,昨天都让人家给连推带拽的,把腿都摔瘸了,今天你看见他,就离远远的不好么。 哎,老大娘她不地,非往跟前凑合,还带说风凉话的:“哎呦,你这小伙子,还真是跟田家大少奶奶恩深义重啊!这咋地,真刨棺材,把人趁热乎给背回来了!哎呦,造孽呦!大清早你背个死人来村子里,不知道会给咱们村带来晦气么!” 陈勤就想让高凤莲,赶紧能进屋暖和暖和,哪有闲工夫跟个老太太叽叽歪歪地。一把推开老太太:“滚一边去!哪有你的事!” 老大娘一屁股墩儿就坐地上了,得,这把另一条腿也给摔瘸了。 她拍着大腿就哭开了,还边哭边唱:“哎呦我滴妈吔,田家的长工打人嘞!这一大清早,背着他姘头田大奶奶的尸体进村嘞!我说他把晦气带回咱们村嘞,结果他上手就打老太婆嘞!我的个亲娘哎,这还让不让人活嘞!大家伙快来评评理吔!” 你说说,她唱念做打一顿嚎啊,这村子里的人,这个时间大都起来了,有那没起被窝子的,一听外面齐叫拉喊地,也赶紧穿衣服出来看热闹来了。 这呼啦啦一大群人,就把陈勤给围住了。 陈勤背着高凤莲着急去田家呀,一扒拉身前挡路的人:“去,都滚一边去,没看人都冻不行了么?这得赶紧放热炕上缓一缓。” 里面有那村民:“啥,你背上的田大奶奶诈尸了?你这还给整咱们村子里来了!哎呦,这诈尸的,听说半夜吃人呢!” 陈勤立着眼睛:“你才诈尸了呢!你才半夜吃人呢!人家根本没有死,是田家给她活埋了!” “啥?这不能?这可是大活人啊,埋的时候,没听见有动静啊,咋?她在棺材里,就老实的让人给她埋了,她都不喊救命?” “喊啥救命,田家的人,把她给药昏过去了,才埋的。”陈勤梗个脖子恨恨地说。 “哎呀妈吔,这可有点不对劲啊,咋能活埋呢,最少弄死再埋呀,不然活着埋了,多受罪呀!”有那村民就是嘴欠,没看出来眉眼高低,你瞅瞅陈勤那眼神都要吃人了,还敢这么说,也是胆子大呀。 果然,陈勤上去两脚就给他踹了,骂道:“他么的,你说的是人话不,他田家是官府么,敢这么直接就把人给药死了,再埋喽!” 那人混不吝地:“呵呵呵,不是说你俩偷情,被人家抓住了么,这死埋活埋,人田家根本不带亏理的!你们这不是活该么!” 又回头吆喝:“是不是啊,乡亲们!” 得,这人是那摔倒的老大娘的儿子,人家给老母亲报仇来了。 要说平平常常地,别没事瞎得罪人,指不定啥时候,就冒出来,咬你一口。 这不,就有那附和的:“对,对呀,你这偷人,都偷到田大地主家了,能怪人家活埋儿媳妇么!没把你一起给活埋都不错了!” 过去那时候,可没啥人权这一说,那父权、夫权的,直接就压在女人头顶上了,女人们,还真没啥反抗余地。 所以,过去不都有,那寡妇或者小媳妇偷汉子,浸猪笼那一说么。 这北方虽然没有猪笼,但是,夫家要是说,弄死个偷情的小媳妇,那只要你娘家不追究,民不举官不究的,死也就白死了,可没地方伸冤去。 陈勤还没说啥呢,高凤莲可不乐意了,她一把掀开陈勤盖她脑袋上的棉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28章 是非 这高凤莲泼辣呀,她还指望着回到田家,陈勤给她撑腰呢,这老些人逼逼叨叨地,指责上陈勤了,这还了得。 这把他俩名声搞臭了,那回田家问罪,他俩可是谁也捞不到好啊,死活不能承认自己跟陈勤有不正当关系! 你看她嘴都冻瓢了,还在这大声嚷嚷:“妈蛋的,我俩清清白白的,谁特么瞎说我俩偷情了!这种人乱传瞎话,乱嚼舌头根子,就不怕将来生个小孩儿,没屁眼!” 你瞅瞅,那过去骂人的话就这样啊。都没啥文化,可不就骂得特别直白,特别朴实么。 这老大娘的儿子一听这话,立刻不干了。合着他也知道,说田家大少奶奶跟长工陈勤有一腿的谣言,是他老娘先传出去的,那是源头啊。 这老大娘的儿子就说:“你俩可别瞎扯了,搁这糊弄谁呢!说你俩没奸情,那三岁的小孩子都不相信呀。 不然,天寒地冻地,为啥就他跑去救你,去掘你坟了! 你俩没亲没故的,他一个长工,就这么心疼主家大少奶奶!呸,你俩要是没点啥事,我特么把自己脑袋都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回头振臂一呼:“乡亲们,老少爷们,大爷大妈们,你们说,我说这话对不对!” 那好些瞧热闹不嫌大的人,在那“嗷嗷”附和呀:“对对,你说的都对,他俩就是有事,没事的话,不可能这么尽心尽力!” 这种事情,在乡下多热辣呀,那是乡亲们特别喜闻乐见的,多刺激呀! 高凤莲可要气死了,这一生气,身上都热乎了,高喊:“那是因为,我是陈勤的救命恩人!” 陈勤:“嗯?”他啥时候被高凤莲救过了?难道不是自己是高凤莲的救命恩人么? 高凤莲怕陈勤说出啥,对他俩不利的话,就用冻麻的手,狠狠掐了陈勤一把。 陈勤咽了咽想说的话,不吱声了。 老大娘的儿子笑得嘎嘎地:“啥,人家都是英雄救美,你这整的邪乎啊,还美救英雄!就你这样的,能救这壮小伙子啥呀?可别糊弄小孩子了!” 高凤莲她急呀,虽然她不懂啥叫舆论导向,但知道农村闲话的可怕呀,这一急,嘴还不瓢了,身上也暖和了,说话也顺溜了:“你们别看我弱不禁风的,但是,我救陈勤,是和我爹高老杆,还有于大龙于大人的衙差一起救的他。那时候他被胡子给抓去了,不知道你们知道不知道?” “哦,于大人,她还认识于大人呢!” “哎,我倒真听说,靠山好把这小长工给抓去了,要弄死他啥的!” “那就是那回给救的呗,你别说,这小长工还挺仁义的,人家救了他,他还没忘记报恩!” “那可是,现在这么记恩的人,可不多了!” 这过去的乡下,那些当官的人,可是畏惧得很呢,谁不怕惹上麻烦呢。 一听跟于大龙于大人都扯上了,就不敢跟刚才一样起哄了,这又一面倒,说上好听话了。 都在底下唧唧喳喳地小声议论,还有的就伸长脖子,等着高凤莲往下讲:“那于大龙于大人,是我们家的高亲贵客!我爹高老杆这次出去,就是奉了于大人的命令,给官府办事去了。田家不就是看我爹没在家么,敢给我下药!” 她“刺啦”一下,扯开自己的衣服领子:“你们看,他们田家还怕,光给我下药弄不死我!田瘪谷这牲口,还用裤腰带使劲勒我!要不是他体格子不行,没啥力气,再加上,这也多亏我福大命大造化大,陈勤记得恩情,去救我。 不然,我死得不明不白不说,还得背着偷汉子的坏名声。 你们说说,这田家他还做不做人!全家就都不是个东西啊!不光要杀了我,他还败坏我名声,缺德呀!” 这些乡亲们听着,哎,别说,这小媳妇说的,也挺像那么回事呀,他们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真相是啥,真是让人惦记得抓心挠肝呢! 高凤莲在陈勤背上一挥手:“你们要是不信,你们就跟我去田家瞅瞅,看看田家咋说!” 这群人也是真爱凑热闹啊,这就跟在陈勤后头,乌央乌央一群人,往田家去了。 这老大娘的儿子一看,这不能让他们成功啊,他一个人,腿脚轻便,跑得快呀。 哧溜一下就跑到田家,还没进院子,就喊:“老田大叔,老田大婶,可不好了!你家那儿媳妇高凤莲,让长工陈勤给挖出来了,还活着呢,这俩人领一帮子人,乌央乌央往你家来了!” 田家昌跟他媳妇,搁这看着儿子睡觉呢。田瘪谷有点发烧,那天寒地冻的,跑去看一回病;又盯稍跟陈勤和高凤莲,在那柴火堆后头站那么长时间;还趁夜勒死了高凤莲。 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那铁人他也受不住啊,这就发上烧了。 田家昌媳妇听见外面有人喊,没听明白,出去就问:“大侄子,你喊啥呢,我这年纪大了,耳朵听不准了,你再跟大婶说一遍!” 老大娘的儿子这又呼哧带喘地重复了一遍。 田家昌媳妇一屁股坐地上了,心里话:“完喽,完喽!这可咋整啊,儿媳妇是让儿子先下药,后勒死的。 你说这要是真勒死也就算了,这还又活回来了。别看高凤莲回门子,回来说跟娘家闹翻了,但再咋地,那也是人家娘家呀,万一这不依不饶的,可咋整啊!” 要说,为啥她害怕呢,因为虽然在过去那乡下,偷人的小媳妇,被婆家弄死,那一般都没人给做主的。 但是别忘了,还有一句,叫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你说你儿媳妇偷人,可你拿住人家了么?你没拿住,光凭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说人家偷汉子了?那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这搁平时没啥事可以,但现在,隔着一条人命,就不好使了。 她赶紧爬起来,进屋就喊田家昌:“当家的,你快点想个辙,这高凤莲,让她那姘头陈勤给救回来了,现在正跟一帮子村里人,往咱家来呢!估摸着回来没啥好事啊!” 田家昌一听,这嘴也张老大了,这人怎么又活了?明明喝了药,吐一嘴白沫子,又让儿子拿裤腰带给勒得脖子青於,都埋土里去了,就这还能活? 这难道真是人家,命不该绝! 第129章 进门 田家昌跟他媳妇,俩人正在这,研究该咋说呢。 那老大娘的儿子,眼珠子在这叽里咕噜地,这个转呢!心说话,我都给你们家报信了,就不给点啥好处!这老地主可真抠搜啊! 他还不走了,就蹲人家大门口这,等着看热闹。 你说说这大清早的,空着肚子还没吃饭,死冷的天,要说这爱看热闹的瘾可真大呀!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自老大娘的。 且说这一大帮子人,跟着陈勤和高凤莲就来到了田家门口。你瞅瞅这田家昌媳妇,上去就嚎上了,她边嚎还边拍打高凤莲:“哎呦我的儿媳妇呀,可受了大罪了!这娘家的两个姐姐不做人呢,气得我儿媳妇喝了药呀!” 你说她还想先发制人了。 本来他们家给高凤莲的死,下的结论就是受不了回门子的气,硬生生喝药死了。 这他们也怕说儿媳妇偷汉子磕碜呢,根本没想说这个理由。 也是,他们老两口子,一直在照顾发烧的儿子,还没腾出空来,出去村子里转悠呢,要是去转悠了,那昨天晚上,就应该听见老大娘散播的谣言了。 高凤莲一看她婆婆,那是“嗷”一声从陈勤身上就蹦下来了,脚冻得狠了,就算让陈勤用雪给搓过血脉了,缓过来也肿得老高,那鞋面子都快顶破了,最后实在穿不下去,还是陈勤把鞋后跟给扯开了,当拖鞋穿,才勉强穿上的。 你说她趿拉着鞋,上去就挠田家昌媳妇:“你这死老太婆,你们家缺了大德了,还说上我娘家了!我娘家咋了?我娘家再怎么地,他们也没说给我下药,还拿裤腰带勒死我!我挠死你,你个缺德带冒烟的,生个兔儿爷儿子,你个不要脸的!” 这她可跟人家撕上了。 这田家昌媳妇,因为老大娘的儿子来报信,提前知道了,这事不一定能善了。所以,她找了几个在家里打短工的小媳妇帮忙。 这些小媳妇,那都是冬天地里没啥事,专门选在农闲时节,来给田家搓麻绳子,挣几个闲钱的本村人。 哎,你别说,田家还挺先进的,人家给这些小媳妇,那都是计件工资,你搓多少,给你多少钱,还挺公平的。 那年头,有钱就是大爷呀,这田家能给她们提供工作机会,还按时给工钱,也不拖欠。那在过去农村,就是顶好的东家了。 所以,一听主家太太,让她们过去帮忙,人家额外还给丰厚的工钱,那肯定帮忙啊! 何况,这其中还有好多人家,就租种着田家的土地,那更得卖力帮忙了呀,这可是她们的衣食父母啊。 这没准办好了,来年减免点田租啥的,就够一家人嚼用了。 所以,高凤莲还想挠田家昌媳妇,那真是做梦哦。 她跳过去打人家,反而让几个帮忙的小媳妇,偷偷拧了好几下子,疼得她直哆嗦。 这人多嘴杂呀,那村子里的谣言,小媳妇们回家能不听说么。再一联想,这少奶奶可不是往陈勤住的那屋子外面转悠来着么。 要说这天下,真没啥秘密。他俩以为挺隐秘的事情,可架不住,田家干活的人多呀,这些个小媳妇不算,就说那长工都好几十人,人来人往的,肯定有看见的。 田家可不光种地呀,人家还有个糖坊,还做粉条卖。这都需要人手呢。过去没有这水果糖,都是麦芽糖。 这东北的麦芽糖,需要人在冬天最冷的时候,用手拔,那没点劲道的汉子,可拔不了。 而且这糖,也不是说你有力气就能拔的,还得有经验会用巧劲拔,得专门请拔糖的师傅,来指导拔糖。 一个冬天,拔糖师傅就能挣够一整年的钱,所以这也是个俏活。一般师傅都会带着自己的徒弟来打下手。 可巧,他俩在柴火堆后头办事的时候,人家那小徒弟就在那里抱柴火呢。 这糖坊用柴火多呀,锅里熬的麦芽糖不能断火。这小徒弟十五六岁,啥不懂啊。 但也挺机灵,当时悄悄地,柴火也没抱,就回去了。那他师父就得问他呀:“你这柴火抱哪里去了,锅底下都没火了!” 小徒弟吭哧半天,才悄悄趴师傅耳朵边上,把事情一说,人家这师傅,马上就严肃地告诉徒弟:“知道师傅为啥在咱们这一带,是最受欢迎,价钱最高的拔糖师傅么?因为师傅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不该看的不看!” 徒弟一激灵:“师傅,我错了,我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那个,我去外面,搂点玉米杆子回来烧。” 师傅问:“那别人要是问你,为啥放着柴火不用,抱玉米杆子烧,你咋说?” 小徒弟嘿嘿一笑:“那我就说,现在熬糖就到这个阶段了呀,得用玉米杆子,糖才酥脆。” 师傅笑着摆摆手:“去,还算你机灵。” 这俩人不说,但是有那长工就看见,陈勤和高凤莲俩人,一前一后从厕所回来。 本来不会多想,上厕所么,一前一后回来挺正常点事。可经过老大娘那么一造谣,可就想得多了,一拍大腿,哎哟我的个亲娘嘞,这不就对上了么,他俩在那厕所附近偷情! 一传十,十传百的,在田家干活的这些村民,可就都知道了,这主家大少奶奶,那是真给少爷,戴了一顶绿油油,有颜色的帽子呀。 要说这田家,口碑还真不错,在地主里头,应该算是还挺体贴穷人的了。收得田租不太高,对给他们家干活的村民,也不算苛刻。 不过,也不是说他就多仁慈,而是,他们就是外来户,不敢像其他本地户的地主一样,作威作福。 他怕万一得罪这些人,人家一生气,再把他房子给点着了,把他们一家人杀喽,现在世道这么乱,自家附近又没有亲戚,那是死也白死呀。 所以,这村民还都挺向着他们的。再加上,田瘪谷虽然有病,但是他平时沉默寡言,不招猫不逗狗的,挺老实本分个孩子,根本就没啥存在感,也不招人讨厌。 人们天性里,又普遍容易同情弱者,现在看他娶了个偷汉子的媳妇,这些人,还都挺可怜他的。 他们看陈勤和高凤莲,就不咋待见喽。 高凤莲是外嫁的媳妇,村民多排外呀,她还放着地主家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不好好过,偷汉子,那能对她印象好喽才怪呢。 陈勤家以前是大地主,但是他家这大地主,可不得人心呢。尤其是陈厚魁那几个哥哥,那是整天不务正业,输耍不成人,可以说,那黄、赌、再加上抽大烟,都沾上了。 对手底下的佃户也不好,还逼死过人命。你说说他们对于这样人的后代,那能待见么。 向着田家的人多,大多都是声援他们的。 那对陈勤和高凤莲,就纯粹是跟着来看看热闹,等着看他俩咋吃瘪呢! 第130章 报应 高凤莲让几个小媳妇给掐的,疼得吱哇乱叫唤呢:“陈勤,你是个死的吗?没看见这几个小媳妇偷着掐我么!” 那陈勤不能让啊,一听她这么说,撸起来袖子,就要上阵。嚯,这家伙的恋爱脑,还要跟几个小媳妇打斗呢。 那人家小媳妇的家人也不能干呢,就出来一窝子人:“咋滴,咋滴,好男还不跟女斗呢,人家几个女的打群架,你这小子还要上五把抄!” 东北话“五把抄”大概相当于动手的意思。 一窝疯的就过来把陈勤拦住了,拽胳膊的拽胳膊,拽腿的拽腿,这家伙这个打呀,把陈勤打得鼻青脸肿的。 过去乡下打群架,可不讲究斯文这一说,那可是下死手啊。管你是谁,反正一大帮人打的,真打死了,找谁去呀! 问谁谁都不说,最后是谁动手打死的,问就是大家伙。那真是死也白死啊。 不像现在这法制社会,讲究依法办理。 高凤莲一看,这是要出人命啊,这帮子人,这是奔着打死陈勤来的。这陈勤要是死了,她也没个好啊,分分钟被灭口啊。 所以她嗷一声,蹦到田家院子里,一个磨盘上,嗷嗷的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是要打死人,出人命么?我们家亲戚可是于大龙于大人! 来之前我就知会于大人了,如果我和陈勤在这,但凡出点意外,我就让你们这个村子,所有参与的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那过去老百姓可是怕官呢,不是有破家县令,灭门刺史这一说么。 你别看于大龙在上官的眼里,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官。但是就这么个小官,在当地想让谁死,那可还轻轻松松的。 随便找个由头把人给弄死了,上面都不会有人追究的。 要说外面那大清,早就亡了,于大龙早就不是啥官府任命的官了。老百姓,为啥还怕他呢? 那是因为,这天宝镇在过去,就差不多属于三不管地带,没人愿意来这当官。哎,只有于大龙,上面没人,兜里还没钱打点,就被人家,给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当时一听大清亡了,他还想着把家产都折腾回老家呢,结果让刘道先他们给劫了。后头,他又把刘家给端了,搜刮了不老少的钱财。 但是呢,让他发现,这世道彻底乱了,回老家,也不见得是个好选择。 所以,他就留下来了,毕竟,现在自己在这个地方还说了算呢。 而且,他把这些钱财舍出来好大一部分,发展私兵。 他发现,这手里头要是没人手,到哪里都不会安生。他还就不回去了,反正这个地方,暂时,还真没啥势力注意到,大家都争抢着那些大地方呢。 底下的乡民,家里也有那身强力壮,膀大腰圆,浓眉大眼的小伙子,被于大龙选为私兵的。所以,这心里,对他还是特别敬畏的。 整不好,人家高凤莲娘家,真的求到于大龙面前,再真把他们连窝端了,那可不行啊。 你看他们小打小闹向着田家行,但要让他们舍出自己的身家性命,那肯定不行。 这些人马上一哄而散,就怕让高凤莲和陈勤记住了,是他们谁打的,回头再报复他们。 那几个帮忙的小媳妇,也让家人给拽走了,别因为替主家掐了高凤莲两下子,就让于大龙的私兵给弄死啊。 这搓麻绳这点钱,还真不到,要拼命给人家填命的程度。 有那怕事的,热闹也不看了,赶紧跑家去了。死冷的天,回家做点热乎饭菜吃,他不香麽! 那剩下看热闹的人,就寥寥的了。 连摔坏俩腿的,老大娘的儿子都吓跑了,想着可得赶紧回家,把老娘送自己姐姐家躲两天,可不让陈勤和高凤莲,再给他老娘给怎么着。哎,你说这老大娘虽然嘴碎点,命也算挺好的了,这儿子还真孝顺。 高凤莲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喊陈勤:“过来,扶我下去!” 陈勤一瘸一拐,鼻青脸肿的就过去,把她扶下来了。 高凤莲看他这狼狈样,“噗嗤”就笑了,你说她这脸都冻坏了,又紫又青的,真好看不到哪里,可陈勤就喜欢,看心上人笑了,他还挺高兴,呵呵呵,自己也笑了。 把个田家昌和他媳妇,看得心里这个堵啊,你说搁谁不堵得慌啊。这俩人都不背着人了,当面调起情来了。 没招啊,惹不起!一想到于大龙,就得忍着。 本来结这门亲,就是打算着,高家跟于大龙有亲戚,能借点力。 要不然,明明知道,高凤莲都让胡子给掠走好几回了,想也不一定还有清白之身了。 他们这硬着头皮娶了她,不就是看中,高家跟于大龙的关系么。 不然,田瘪谷再有缺陷,那娶个大姑娘不好娶,那买一个,咋也买来了。在过去,生产力低下,人可不值钱,粮食才值钱。 闹灾荒年间,一个馒头都能换个媳妇,这可不是玩笑话。 田家昌走前一步,硬挤出一点笑容来:“咳咳,儿媳妇呀,你这快进屋暖和暖和,这在外头别冻感冒喽。 哎呦,大难不死,你必有后福呀。快来快来,进屋!晚上咱们杀头猪,庆祝庆祝你新生。” 这田家昌也是有点文化的,不然一个外乡人,也不能凭一己之力,熬成大地主。 他从外乡来的,多少有点见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拿话哄住儿媳妇了。 就示意自己媳妇,他媳妇一看,马上过去亲亲热热地,挽住高凤莲的胳膊:“来,凤莲呢,咱快进屋,在外头说啥呀,死冷的,再冻坏喽。” 又忍着屈辱招呼陈勤:“陈勤呢,你也来,进屋暖和。你这可算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呢,救了我儿媳妇。我们得重谢呀!” 这“重谢”俩字,那都是搁牙缝里咬着说出来的。心里暗骂:“个死兔崽子,不是人造的东西!不知道羞耻,还在这站着,刚才那些人,咋不打死你呢!呸!” 田家昌看着陈勤,这也是好个后悔呀。 他本来跟陈家也没啥仇恨,就是当时相中了陈秀秀,想让人家嫁给田瘪谷。那陈秀秀家里家外能干活呀,做事还麻利。 虽然有个疯子妈,但是田瘪谷不能人道,也不怕生出来的后代,遗传啥疯病。 后头虽然一直给田瘪谷瞧着病,其实老两口心里都知道,估计就治不好了。 也做好治不好的准备了,实在不行,就收养一个呗,不然能咋整。 儿子性格天生软弱,所以,就特别想给他找一个能干的媳妇,至少能拿捏住养子,将来儿子到老了,能有个指望。 给田瘪谷四处寻医问药,不过是存了万一的念想。 打算的好好的,陈家穷那样了,这把陈秀秀嫁过来,自己咋也能帮衬一下陈家呀。哎,谁想到,陈厚魁和陈秀秀竟然不同意。 这可把田家昌气够呛。所以陈家和刘家争论界碑石的时候,田家昌一气之下,就做了伪证。 他还特意收留陈勤在自己家当长工,每次看见他吆喝陈勤,种田的时候,这没干好,那没干好的,心里就有一种满足感。 你陈厚魁和陈秀秀不是看不起我儿子么,我就让你儿子给我扛长工,最好,给我扛一辈子长工。 现在,他苦笑一声,陈勤和高凤莲偷情,估计这就是自己,帮刘家做伪证的报应。 第131章 谈判 高凤莲一仰头:“哼,进去就进去,咱们可得好好算算账!” 她前头走,那陈勤就后头跟着。 这把田家昌媳妇给气得。你说你一个长工,多大个脸,还跟着主家的大少奶奶一起进家里,算个什么东西啊!烂穷鬼一个! 可现在还不能发作,毕竟,人家把高凤莲救回来了,明知道他俩有奸情,可是没抓住现行,哪怕全村子人,都说这俩人不清白,那也没辙,还得当自家恩人一样对待。 这可真是窝囊人呢。 高凤莲一进屋,一屁股就坐炕上了,瞧见高瘪谷躺在炕上,盖个大被,脸红彤彤地。 她就来气,咋的,这人给自己下完药,又把自己好悬勒死,把自己整这狼狈样,他可倒好,躺炕上还好好的呼呼睡大觉!这睡得,小脸红扑扑的,这是恶心谁呢! 她脱鞋就上炕了,一把掀开被子,照田瘪谷脸上就扇了两个大嘴巴子。 田家昌媳妇一看,眼睛都气红了,那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呀!上去攥住高凤莲的脚脖子,往下使劲一扯,高凤莲本来折腾得都去了半条命,现在纯粹靠着一股子蛮劲撑着,她一扯,“噗通”就倒炕沿上了,脑袋瓜子嗑得“咣当”一声,立马就起了个大包。 高凤莲指着陈勤:“你,给我揍这死老太婆!” 那跟进屋的其他长工不能让啊,端着主家的饭碗子,就得给主家撑腰啊,反正他们也不打陈勤,怕高凤莲又整出来于大龙啥的。就轻轻拉开,不让陈勤打到田家昌媳妇得了。 高凤莲从炕上爬起来,那还要揍田瘪谷呢,田家昌看,这也不像话呀,儿子还高烧着,刚吃了药,睡下了。 这屋里呜嗷喊叫的都没醒,高凤莲扇嘴巴子都没动静,估计,说不定高烧昏迷了。 就急着把高凤莲这事,处理了,好赶紧的找个大夫,给儿子好好瞧瞧病。 先吩咐自己媳妇:“孩子他娘,你赶紧出去找人,去村口马大夫家,把他请来,给儿子看看病。” 他媳妇瞅了昏迷中的儿子一眼,哭天抹泪地出去了。 他又对高凤莲说:“儿媳妇呀,你要这样,那咱们可就没话好谈了。你是找于大龙,还是找你娘家,那我都接着。现在呢,我儿子高烧,没时间跟你扯皮。 两个选择,要么,快刀斩乱麻,咱也不说谁是谁非。你说这事,需要多少赔偿,我看要是行,就给你。你呢,从此跟咱们田家再无关系。 你是跟这陈勤走,还是回娘家,再是去哪,我们田家一概不管。 这二呢,你要是还想在我们田家好好过。那也有好好过的办法。我保证,我田家再不会害你。你呢,也别整些幺蛾子,就好好的,跟我儿子过日子,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这两个,无论你选哪一个,我田家都接着。你看呢?” 这高凤莲一看老公公沉下脸来说话,多少还有点怕。再怎么说,人家田家昌作为一个外乡人,能在这置办上这么些房子、地的,那就不是一个缺手段的人。 只不过,生逢乱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法子。 这高老杆不在家,但人家要是回来,那不得好好说道说道呀。万一,人家就咬住他们家不放,再找于大龙做主,自己家这些家底,都不够赔的。 自古民不与官斗,只能往后退。他心里现在就特别后悔结了这门亲,想着,宁可吃点亏,赶紧打发高凤莲离开田家。以后,可不敢再招惹高家这些牛鬼蛇神了。 陈勤一听,好么,这田家可以呀,他倒不惦记啥赔偿,就希望,田家放了高凤莲,这不正好,自己领高凤莲回家去,娶了她,两个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多好点事啊。 所以,他一脸喜色,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高凤莲,就希望,高凤莲能答应田家昌,跟他一起走。 高凤莲看着陈勤的样子,别扭的扭过头,心想,陈勤倒也还行,那体力可比高老杆好太多了,跟他在一起办事,也舒爽。就是太穷了,还是个瘸子。这跟他在一起,那不得遭罪呀。 人家高凤莲,那生来在吃喝上,就没受过啥委屈呀,小时候,亲生父母是大地主,养父高老杆那也是大地主,到了田家,人家也不差呀。 虽然比不上高老杆地多,但人家,家里人口少啊。那吃的,穿的,用的都比普通人,是强百倍呀。 当然,跟咱们现在那是没法比。不过,那幸福感都是跟周围人对比出来的,她周围都是一些普通人家,甚至佃户的女儿,她肯定有优越感呢。 所以,跟陈勤一起回去过日子,首先就排除在外了。一起打个野战,快活快活还可以,要是天长地久过日子,还是算了。 回娘家,那更是回不去了,这都撕破脸了,回啥呀!至少高老杆没回来之前,回去也是挨揍的命。 那去别处也不现实,一个女人,在过去那年代,兵荒马乱的,根本生活不下去。不是被二流子流氓啥的盯上,运气不好,还容易被卖到窑子里去。 现在还就剩下,留在田家了。 她运了运气:“那我留在田家,但是,这得有个说法,你们得给我补偿。不然,我这死里逃生,可是白逃了。” 田家昌一听她这选择,好悬没气背过气去。你说说这人,得是多大脸呢,都这样了,竟然还赖在田家不走了。 你说你有骨气点,就不行么。 要么你回娘家,要么,你就跟陈勤这眼巴眼望的奸夫一起走。田家也不是不能出点血,给你们拿点钱,或者给你们点地啥的。 真不想看这个小贱人,待在田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转悠啊。 要待拒绝,又怕等高老杆回来不依不饶。 田家昌看看炕上儿子烧红的脸,长叹一声,心里说:罢了,只能算自家倒霉。 就问:“那儿媳妇你倒是说说,要啥补偿?” 高凤莲看看陈勤,想让他拿个主意,自己这还没想好到底要啥呢。又一想,自己不跟他去,估计,他不一定实心实意帮自己出主意,万一,坑自己一下可就遭了。 自己从娘家坑了高锁柱一晌地,那坑田家两晌地,不算过分,毕竟,自己可是差一点点就死了。 咳嗽一声:“这么地,我呢,也不为难你们,你们给我两晌地,这事,就算拉倒。” 田家昌一想,这两晌地能把这事圆过去,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本来,他以为高凤莲得狮子大开口呢。 但是,心里满意,嘴上还得说点可怜话,不然,让高凤莲以为自己拿得很轻易,那说不上她又要出啥幺蛾子。 “唉,儿媳妇啊,以后你在咱家好好过日子,那我跟你娘过世了,这家里的田呢,房子呀,牲口啊,啥不都是你们小两口的么。你看,你这就生分了不是。” 高凤莲嘴一嘟:“别跟我扯感情,没用。我算是看透你们田家人了,咱现在就谈钱。行不行一句话,不行,咱就让于大人,来评评理!” 田家昌做害怕状:“行行行啊,那就这么地,等会,我把那河套边,最肥的两晌地的地契给你。咱就不用麻烦于大人了,那于大人,人家日理万机的,也挺忙不是!” 高凤莲跟斗胜的小公鸡一样,一仰脖子:“哼,算你们识相!以后你们田家,可得好酒好菜的伺候我。 还有我的那两晌地,哦,我前天回门子,我娘家哥哥又给了我一晌地,这拢共三晌地,得都交给陈勤给我打理。” 田家昌一听,她回门子挨了打,还给了一晌地,这说明啥,说明人家老高家,还重视这个养女呀。庆幸自己刚才忍辱负重,没有跟他们翻脸。 那陈勤本来听高凤莲要留在田家,心里难受,蔫头耷脑的,现在听高凤莲还把三晌地给他打理,这又支棱起来了。 田家昌看着这一对贱人,咬了咬后槽牙,咽下心头一口老血:“中,儿媳妇你说啥是啥!” 这时候,田家昌媳妇领着村口马大夫进屋了。 这马大夫,陈勤也认识呀,他一直惦记着高凤莲又被下药,又被勒的,还冻了那么长时间,马上跑马大夫跟前,指着高凤莲:“马大夫,您可快给她瞧瞧,这看着脸色都不好了!” 田家昌媳妇急了,刚才她担心儿子高烧昏迷,都没打发长工去,自己连跑带颠地找的大夫,这可倒好,陈勤还想着截胡,这还了得! 她刚想开口骂,田家昌拽了拽了她的手,冲马大夫一拱手:“那就先给我儿媳妇好好瞧瞧。” 这马大夫也听说这一家子的糟烂事了,人家也不想讨人厌,啥也不问,啥也不说,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反正,我就是个大夫,瞧病就对了。 这一把上高凤莲的脉。坏喽,坏喽,自己就是一个大夫,不想惹麻烦,麻烦还专门找他来了,啊?这情况,自己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第132章 孩子 马大夫一扶高凤莲的脉,顿时暗暗叫苦,这种情况,自己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高凤莲明明已经怀了最少三个月的身孕。啊这······这明明才跟田家大少爷满打满算,结婚五天啊!那这孩子是谁的? 这田家大少爷不能人道,还是自己前些年,最先给看出来的。那摆明了这不是田家的种,那这就是私孩子呀! 又瞅瞅陈勤,难道是这小子的。原来他俩在高凤莲没结婚之前,就有了私情。啧啧啧,现在的孩子都不得了呀,小小年纪,玩儿得还挺花的。 又偷窥了一眼田家昌和他媳妇,这自己告诉不告诉他们呢,告诉了他们会不会被灭口。 又看看高凤莲,听说这小媳妇娘家跟于大龙有关系。那说出她怀了私孩子,自己也得不了好啊。 两面都不好得罪。他就不想说了。等以后高凤莲肚子大了,遮不住了,那时候爱谁先发现,就谁先发现。 反正自己现在是不能说,万一说了,被这两家记恨就不好了。 他打个哈哈:“这侄媳妇身体还行,就是受了点寒气,不要紧,我给开上两副药,熬了喝下去,躺炕上睡一觉,只要不发烧就没啥大事。” 他又忍不住嘴欠了一句:“哈哈,这孩子体格子是真的好啊!” 可不是真的好么,身体要是不好,这么折腾,那肚子里的孩子早没了。刚才他把脉,那可健旺着呢,嘿,啥事没有! 一听高凤莲没啥事,田家昌媳妇赶紧挤过来:“老马大哥,你快给我儿子瞅瞅,这是咋地了,脸通红,咋都不醒。是不是昏迷了?” 马大夫过去一看,可不咋地,这都快烧抽搐了。 赶紧拿出银针,把田瘪谷衣服一撩,刷刷就扎上了。 然后又从药箱子里拿出一副药:“可赶紧着给熬上,这功夫也没时间先泡药了。快着点,用那药罐子,把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给他灌下去。” 这田家的下人们就开始忙活上了。 田家昌看马大夫刚才,给高凤莲诊脉,眼神闪烁,神情恍惚,许是有啥事没说。 他就惦记上了,等马大夫收了针,出去方便的时候,他可就跟上了。 马大夫前脚出来,看田家昌后脚跟出来了,就知道,大概这事瞒不住了,不说还不行。 你说你一个老大夫,要是连妇人怀孕三个多月都诊不出来,那可能吗?不是砸自己牌子么。 他刚才不说,等到高凤莲自己显怀了,那也就那么地了,田家埋怨他,他也受着。 可现在人家追出来问,你再不告诉,那可就不是单纯的埋怨了,那是结仇了啊! 万一这孩子还就是田瘪谷的呢,那过去虽然封建保守,可订了婚的男女,也有那不守规矩的。 这要是耽误了人家的孙子,不就是结仇么。 再一个,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万一不是田家的血脉,他一个大夫,替别人隐瞒有私孩子的事,人家也不带领情的,不是费力不讨好么。 所以他冲田家昌一拱手:“田东家,你这儿媳妇,现在已经是怀胎三月有余了。我当时瞅屋里那么些个人,我没好意思说。毕竟俩孩子结婚时间不长。” 那时间肯定不长啊,这才五天头上。 他又接着说:“其实您呢,不跟出来,我等一会儿,走的时候,也得偷偷跟您知会一声,咱乡里乡亲这么多年,承蒙您的关照,不能对不起您呢!” 你看,他发现不说不行,这还跟田家昌卖上好了。 他四下瞅瞅,狗狗祟祟地凑田家昌耳朵边上:“田东家,这孩子要是你们家的,我等会,就给开点好药,安安胎。 这要不是,嘿嘿,那我听您的!您咋吩咐,我咋干!” 你看这过去,当个大夫也不容易,除了医术得好,还得懂话术啊。不然,整不好喽,分分钟让人给灭口。 那当大夫的,知道点啥秘密,可太容易了。 就田瘪谷不能人道这秘密,他都知道小十年了,因为就是他发现的,当初还卖了田家昌一个好,赌咒发誓一定不会传出去,又贡献了好几个偏方呢。 当然,田家也没在诊金和药费上亏待他就是了。他从田家昌身上,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回他想着,告诉了田家昌也好,说不定,光封口费就能不老少,再出个整掉私孩子的偏方,那又能赚一笔。 可田家昌没按他的套路来,直接咬牙切齿,阴恻恻地道:“老马,你等会进屋去,就当众宣布,那小贱人怀了快四个月的身孕了。 我田家,要光明正大地,休了她!” 好麽,这孩子看来不是田家的种,没看田家昌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吃人的样子。 他都有点同情田家昌了,你说说你再是大地主,有房子有地的能咋样,人争不过命去,这老天就硬是看不得他好,好容易生个儿子,还不能人道。 嘶,这田家说不得,要绝嗣了呀! 他那眼光无意中,就带着点怜悯和同情。 田家昌都无感了,自从儿子诊出不能人道那一天起,他看谁,都觉得人家的眼光里,都是幸灾乐祸和同情。 甚至,他能感觉得出,别人眼光中的恶毒。爱咋咋,以前他还会愤怒悲哀。现在经了这些事,无所谓了。 马大夫连厕所也没去成,直接跟着田家昌,又回屋里了。他现在老重要了,这不光是大夫,也是证人啊。 田家昌都许诺他,帮了这一把,给他儿子安排到田家做账房,再给他点钱。 要求就是,揭穿高凤莲怀孕的事,再一个,高家要是来闹事,那他得站出来当证人啊。 哎,他本来不想答应,怕得罪高家,人家可有当官的亲戚呀。 可谁让自己儿子不争气呀,个死脑筋,连中药汤歌都背不下来,更指望不上,能承继自己的医术了。 那就得想方设法,给他找个轻省挣钱的活计呀,将来得顶门立户,养家糊口啊。 要不说,儿女都是债,没法子,得替儿子孙男孙女考虑啊,这他都惦记田家账房的位置好几年了。 田家昌这次撒口了,那他就得尽心尽力,帮着忙活。 且说这俩人进得屋去,就见陈勤光明正大地,蹲那地上给高凤莲揉脚呢,高凤莲直叫唤,那冻过的脚,缓过来以后,是又肿又痒又疼啊,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田家昌气得呀,这俩狗男女,今天,不揭了他们的皮,他就不姓田! 第133章 恭喜 田家昌进屋就笑眯眯地说:“儿媳妇呀,爹得恭喜你呀!” “嗯?恭喜啥?我有啥让爹你恭喜的,我都这样了,没看见我这脚,都冻得快流脓淌水了么!”高凤莲这脚丫子都快黑了,乌紫的,肿老高了。 陈勤一揉,那个钻心的痒和疼啊!她能有好气么。 就没个好声好气说话。 田家昌“咦”了一声:“咋滴,这你跟这小长工,马上就要添人进口了,爹还能不恭喜你们俩个!” 不知道的,看田家昌这讶异的样子,没准寻思他是个真心道喜的长辈呢。 可知道他为人的人,都知道,这田家昌,越是生气的时候,那越是慢条斯理,笑眯眯地。他这样说,那就表示,他已经气急了。 屋子里给田瘪谷熬药的两个下人,可吓死了,这喜讯是他们能听的?真心听不起呀! 端着熬药的小炉子,一溜烟,两人跑厨房熬去了。到了厨房,还心有余悸呢,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怕发出响动,让主家知道了,再把他俩怎么地。 高凤莲听这话,没听懂,啥添人进口的,文绉绉的,她直接就回:“啥?没听懂!” 把个田家昌气够呛,她没听懂,竟然! 就跟拼了老命打人一拳,结果打空了一样难受。她接上话茬,自己好再冷嘲热讽啊。结果,够直白,人家直接就没听懂。 深恨高家没有把高凤莲送去学两个字,这样好多自己准备的,骂人的典故和成语就能用上了。 结果,还是只能用最平凡的话语。咳,文化人,表示多少有点不甘心。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知道,你自己都已经怀了快四个月的身孕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原来早在你出嫁之前,就搞到一起了。 怪不得,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呢,怕不是当时救着命,你们俩人就滚到一起去了!” 你看,他还以为这私孩子,是陈勤的呢。 可陈勤冤枉啊,这真不是他的锅啊,他都是前天下午才吃上肉的。 委屈巴巴地看看高凤莲,又说不出来不是的话。 心里心疼着:“凤莲多委屈呀,挺着大肚子带着娃,嫁给这不能人道的田瘪谷,肯定娘家逼着嫁过来的,不然,不可能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 我不能跟田家说,这孩子不是我的。不然,凤莲可孤立无援了。对,我必须承认下来,给凤莲撑腰!” 你看这恋爱脑,一点见不得心上人受委屈,直接就替人家想好了理由。 现在别说一个在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高凤莲现在,领十个、八个孩子,让喊他爹,他都得乐不得的,还得是受宠若惊地接受下来。 他把胸脯一挺:“咋地,你儿子不能人道,都不能生孩子。还不行人家带一个自己的孩子过来!有现成的孩子给你,你有啥不高兴的?有了这孩子,你家都不能绝后了!这是凤莲想着法的,照顾你们家呢!你们家不说感恩戴德,还在这阴阳怪气的?还有没有良心!” 妈蛋,就这个照顾法,多少人也得气炸了呀!这理由可太特么强大了,田家昌眼珠子都气红了。幸亏他没有心脏病,不然,非得气得当场猝死不可。 旁边的马大夫也惊呆了,本来应该他出场证明一下,高凤莲确实身怀有孕,他都给忘记台词了。 这还能不能按照台词走啊。不是首先应该慌张,然后羞愧,再是被发现的害怕么。 这怎么听着,特么的这么大言不惭呢。 不过,细想想,竟然,还特么的感觉有点道理是咋回事? 他拨拉拨拉脑瓜子,不行,不能让这小兔崽给饶晕了。儿子还等着做,田家的账房先生呢。 他咳嗽一声:“那啥,谁说人家田大少爷不能人道了,我当他的大夫都十多年了,我咋不知道呢。这可不兴造谣的呀!” 他小眼睛一横横:“你俩这事,办得可不地道呀,这你们俩,要真是两情相悦,就应该禀报双方父母,那父母疼孩子,多半会成全你们。 何苦瞒着,还嫁过来乱搞,多坑人呢!哎,你们这,可真缺德呀!做损呢!” 陈勤听了,望望高凤莲,这咋答呢,他是想让老爹去提亲,可没等去呢,这不是,高凤莲就出嫁了么。 高凤莲现在正魂游天外呢。 两手摸摸自己小腹,这就有孩子了!天呢,这孩子肯定是高老杆的呀。 她咬咬牙,就知道,高老杆,没好心眼子。 那高老杆以前,就怕把高凤莲整怀孕了,过去那时候,可没啥无痛不无痛的手术啊。也没有那正规医院。要是女人真怀孕了不想要,就是找大夫,开点药一灌,是死是活,基本上都得听天由命。没正经的妇科大夫呀。 尤其是乡下,那都是土郎中,会啥呀。都是父传子,子传孙的,没经过啥正规学习。其中但凡有一个记性不好,没啥天赋的,经他再往下传的医术,八成都是错误的。 高老杆多稀罕高凤莲啊,还没玩够呢,可不舍得高凤莲怀孕,再出个啥好歹的,不是可惜了这么个尤物么。 所以,那办事的时候,最后关头都是抽出来,所以,好几年了,高凤莲也没怀孕。 前几个月,于大龙就找了高老杆,让他出去,秘密给他办点事,那时间可能就得一年两年的。 高老杆就怕他这走了,家里头万一有人看高凤莲年纪大了,再给她给许出去,再者,姑娘大了,也恐怕她有啥自己把控不了的心思。 所以,他寻摸来,寻摸去,就想到了田家,确认田瘪谷确实不能人道,他就打上主意了。 把高凤莲嫁过去,肯定能保住她不被胡子掠走,还能保证,田瘪谷不能跟高凤莲发生关系。 他都打算好了,也跟田家订好亲了,又觉得患得患失。 这要是等自己回来了,高凤莲不想回高家可咋办,硬拽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琢磨来琢磨去,让他想出来一个办法。 晚上的时候,他也不避讳自己媳妇了。这都好几年了,要是想闹起来,早就闹起来了。这不吭不哈的,就知道,他媳妇这是默许了,闹不起来。 肆无忌惮地,就跟高凤莲一个被窝。 钻进被窝,他就搂住高凤莲,高凤莲“啪”打了他胳膊一下:“你都把我许配给别人了,少上我这被窝里来,去你媳妇被窝亲热去!” 高老杆“噗噗”就笑了,这话他爱听啊,这是还想跟自己在一起,不高兴嫁出去呢。 这热情更高涨了,翻身上去:“小乖乖,你当我舍得你呢,我也舍不得你呀,这不是我要出远门,没法子照顾你么,怕胡子再来抢你。给你送个地方,避一避,等我回来,还接你回来哦!” 心里想着,这回,我准得留个种。 俩人在这旁若无人地办事,可把高老杆媳妇给气坏了,流了一夜的眼泪,要不是为了孩子,怕嚷嚷起来孩子跟着丢人,真想把这两个贱人给刀了! 高老杆这算盘打得好,等他回来,能接高凤莲回高家,继续伺候他,那更好。万一接不回来,那这三个月,自己辛勤耕耘着,咋也让高凤莲怀上了。 正好,三个月以后高凤莲结婚,那七个月生孩子活下来的,可也不少。 民间都有“七活八不活”这一说,到时候,就说孩子早产,谁也说不出来啥。 田家就算知道了高凤莲这是带着肚子去的,还能咋地,他们家儿子,根本不能人道。 要是运气好,生个男孩,就做田家的少爷,那最后田家的财产,就都入了自己亲儿子的手。 他惦记田家,可好久了! 第134章 放人 你看人家高老杆这算计的,这不就成功了么。 高凤莲还真就怀上了。但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高凤莲这来到了田家,她不消停啊!一门心思作妖,这把自己差点,给做到死路上去。 现在人家田家手里有了把柄,可不惯着她了。 田家昌直接就说:“高凤莲!”你看他连儿媳妇也不喊了,直接就喊上名字了:“你呢,也别在这,跟我装傻充愣的,没他么的用!现在,立刻,马上,跟着你的小奸夫,滚出我们田家!” 好么,这就直接撕破脸了!啥情面都不讲了。 高凤莲那可不是个善茬,这她能忍,她哈哈哈就大笑起来:“田家昌,你还真别在这块,跟我敲豪横!你田家有啥脸,跟我豪横啊!你特么的这个儿子,就是个没种的兔儿爷。我带着肚子嫁到你家咋了,那是我爹,看得起你们家!不然,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来呀!” 这她也不喊公爹了,也直接喊人家名字。 田家昌这次是真气急了,说别的都行,但是要瞧不起他儿子,那他可忍不了,冲那些屋里等着的长工,一挥手:“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捆了,拉出去游街,我就让所有的乡亲父老们瞅瞅,这高家和陈家,一堆的死鱼烂虾,看以后,谁家还敢跟他们打交道。” 这时候,手里握着这么大的把柄,他也豁出去了。本来想着好好放他们走,不想撕破脸,他俩不走,那就怪不着他了。 这高家敢把肚子里揣着崽子的女人,嫁到他们家,这本身就是拿捏住他了,再忍,那就真成绿头老王八了,反正把高凤莲赶出去,也是得罪狠了高家。 既然总也躲不过,那他,就来个大的,把这一对奸夫淫妇,整到外面,让大家伙都好好磕碜磕碜他们,出一口恶气。 陈勤难得的,这时候智商在线了,他一伸胳膊:“你们谁敢拉我俩出去!你们要是敢拉我们俩,今天拉我们出去了,明天,许就是你们的忌日!” 田家昌真是被逗笑了,他仰头哈哈大笑:“小兔崽子呀,小兔崽子!你以为你田大爷,是从小被吓大的呀!还明天就是我们的忌日!我倒是要瞧瞧,明天,是不是我们的忌日!” 阴恻恻一笑:“捆上,拉他们出去,找几只不穿的破鞋,挂他俩脖子上!再弄一块牌子,写上‘奸夫淫妇’四个大字,字体要红色的,醒目点,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俩是怎么回事!” 这可够狠的呀,他要是真这么干,那陈勤和高凤莲,以后可甭想再在这待下去了,这地方消息传得快呀,老大娘的舌头了解一下,比那风速都快多少倍。 那他俩就得背井离乡,不然在当地,是指定生活不下去。光唾沫就能淹死他们。 在过去都讲究个,人离乡贱呢。所以陈勤这下可急了,嗷嗷喊:“我说的是真的,我临来之前,就让我发小,通知胡子大荒子了。 我们都是哥们,他要知道,你今天这么折辱我俩,为了兄弟意气,那他也得来踏平你田家!” “好好好,好样的,没看出来呀,你跟胡子还有一腿,那我更不能容你了!给我直接打死他俩!”田家昌一不做,二不休啊,反正也这样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随便。打死拉倒! 高凤莲一看不好,要吓唬不住田家昌这老东西了。长工一般都防备陈勤,谁能防备她一个女的呀。 这就让她找到空子了,一个健步窜上炕去,两手掐住田瘪谷的脖子:“好啊,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 田瘪谷还发着高烧呢,刚被马大夫扎过针,药还没喝,昏迷着,跟个破布娃娃一样,脑袋耷拉着,高凤莲掐他,他也没反应。 田家昌媳妇“嗷”一声,就跳上炕:“你干啥,你放开他!你快放开!”就去掰高凤莲的手。 陈勤趁乱,也蹭地就跳炕上去了,一把就把田家昌媳妇,给推地上去了,摔的“咕咚”一声。 田家昌媳妇也顾不上疼了,一咕噜爬起来,抓住田家昌的袄袖子,就哭开了:“当家的,你快救救咱儿子呀,这他们要求啥,就答应,快放他们走!这俩就是瘟神呢,赶紧的把他们赶出去算了。儿子的命要紧呢!” 田家昌可是恨死这俩人了,但是,儿子的命在他俩手里面,一看,这陈勤跳上去,换他掐儿子的脖子了。这男人的力道,可比女人的大多了,儿子被掐的,都快翻白眼了。 陈勤慌忙之间,根本控制不住力道啊,他哆哆嗦嗦地掐着田瘪谷的脖子:“你们就说放不放?放我们走,那我就不要他的命,不放,大不了,同归于尽!” 看看儿子,再瞅瞅自己媳妇,田家昌心里话,今天我要不了你俩的命,算你们命大,可但凡我田家昌活着一天,我总能要了你们俩的命。且等着! 他面无表情地:“好,我放了你们俩,你现在也松开我儿子。” 陈勤一听,和高凤莲对视一眼:“不行,得等我俩安全了,才能放了你儿子!” 田家昌媳妇泪眼朦胧地:“不行啊,这还没喝药呢,万一高烧抽了,那人就烧傻了,你快放了我儿子,我做主了,答应放你们走,保证不反悔!” 陈勤捏着田瘪谷的脖子:“你说了不算,得田大地主说了才算!” 田家昌阴险一笑:“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干得漂亮!我答应了,放你们俩走!” 高凤莲捂着肚子站在炕上:“那答应我的那两晌地呢,也得给我们。” 田家昌笑呵呵地:“你觉得我能给!你多大脸呢,要地没有,你要是想要命,行,我豁出去了,你们杀了我儿子一个,我呢,可以杀你们两个。哦,不对,三个,你那肚子里,还有一个小杂种!怎么算,我田家也不亏!” 田家昌媳妇一下就蹦起来了:“不行,他们那贱命,一千条一万条,都抵不了我儿子一条命!给她,地给她!让她赶紧把咱儿子给放喽!” 要不说,这格外担心孩子的母亲,就是一个拖后腿的猪队友。 田家昌幽幽地道:“你看他们俩这样,是想放了咱儿子的样子么?他们这是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哇!一步让了,他还进一步,算了,咱俩呀,就直接打死他们这一对狗男女! 大不了,让他们三口人,去给咱儿子陪葬。” 毕竟,陈勤和高凤莲,还是两个没啥见识的年轻人。 让人家这么一说,还真怕田家昌,就不顾田瘪谷的死活,硬把他俩打死。 两人互相瞅了瞅,高凤莲说:“两晌地不要也行,我那老些嫁妆,我得弄走,你给我们送一趟。” 田家昌气呀,这俩人多大脸啊,要嫁妆,还得送一趟。 真要想打死他们俩,也不是没办法,但是,折腾这么久,儿子也没动静,心里也担心,投鼠忌器。 算了算了,再一个,感觉到特别疲惫,毕竟也不年轻了。 赶快解决了这桩事情,得好好休息一下。 一挥手:“行,先把我儿子放了,你去收拾,我安排人送你们。” 陈勤还不咋敢放,就怕放了,人家就过来打他俩。 田家昌一翻白眼:“你当我是你们俩个毛孩子呢,我说话算话,说放了你们,就放了你们。” 高凤莲一撇嘴:“那放了他,哼,便宜他了。” 第135章 来人 田家昌媳妇一看他们谈好了,也不顾身上疼,几步就窜炕上去了,把儿子往自己怀里一搂,喊底下站着的长工:“快着点,你们几个,把我儿子给抬西屋去,药要是熬好了,赶紧给他喝下去。” 她这也是害怕,陈勤他们再寻空子窜上炕,把儿子再给弄手里去。 高凤莲哼一声,小声嘟囔:“一个兔儿爷,这还当宝呢,呸。” 田家昌刚才听高凤莲就说一回他儿子是兔儿爷了,这次又说,好,两个小崽子,今天就留下!反正儿子现在也不在跟前了。 “把他们俩给我抓起来!” 长工们“呼啦”一拥而上,把俩人锁肩带背抓住了。 高凤莲这回可吓惨了,声音都变了,嗷嗷叫:“田家昌,你不是人!你说话不算数!” 田家昌眯着眼:“想让我说话算数,你俩也配!骂我儿子是兔儿爷,也是你们两个贱人敢骂的!,今天我豁出去了,弄死你们两个完球!” 他原来是河南人,这一激动,家乡话都说出来了。 高凤莲想着今天有死无生,也豁出去了:“哈哈哈,咋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儿子是兔儿爷呢?你那儿子呀,昨天去看病,让人家瞧病的大猛子给……” 好家伙,此处省略一千字。 这让她给描述的这个详细啊。 给田家昌都气糊涂了,火冒三丈:“把她嘴给我堵上!堵上!无中生有,简直是不知所云!” 陈勤一看,高凤莲给他详细描述过呀:“呸,你以为凤莲说的都是假的?这都是真的,车夫跑腿子都跟凤莲一起看着的,他们想救你儿子出来,你儿子还挺享受的,不让他们救呢!哈哈哈,不信你去问问!你儿子就是个兔儿爷!” 这俩人都豁出去了,反正死也要让田家没个体面。 田家昌听他俩人在这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偏生这老些长工在这听着呢,真是咬碎一口银牙,指着一个长工:“去,你把跑腿子给我叫来,我看看他们这一伙人,还能讲出什么不靠谱的话来!” 几个长工一看,这怕不是要把他们仨一锅烩。那听了这么半天的自己呢,互相望了望,妈耶,刚才干啥巴不得的进屋看热闹啊,这下子可咋办呢! 没一会儿长工回来了,硬着头皮说:“这,这跑腿子今早晨就收拾东西跑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陈勤哈哈一笑:“是我让他找大荒子报信去了!今天我俩好好的从你这里出去,还则罢了。不然,你信不信,今晚上,就让你田家鸡犬不留!” 陈勤也是吓唬他们呢,其实他也不知道跑腿子为啥跑啊!这也是没招了,为了活命,只能诈一下田家昌。 田家昌还就害怕了,说来也巧,前几天,他们邻村有一个地主家,把一个爬他们家窗户台偷东西的小孩打死了,晚上就让人家给灭门了。 再三压了压怒气:“好,我可以放你俩走,但是,以后,再也别出现在我田家,也不许再说我儿子,要是再瞎叭叭,那我豁出去了,也得整死你们俩。” “好,我陈勤说话算数,绝不食言。” 田家昌示意长工把他俩放了,那高凤莲一看田家昌怂了,立马蹦跶起来,还要来两句。陈勤忙拉住她:“咱俩快走,回去还能赶上下午饭呢。” 陈勤一拉她,她也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要惹恼田家人,不吭声了。跳下炕,就拉着陈勤去她和高瘪谷那屋里,收拾她的嫁妆。 外面也套上牛车了,过来几个长工,帮着一起,呼啦啦就把嫁妆搬车上去了。 这老些人做见证,田家昌也不怕高家,明面上过来找他的麻烦,毕竟,是高家做的不靠谱。 当然,暗地里的使坏,那防不胜防,只能等着见招拆招了。 陈勤扶着高凤莲也爬上了马车,瞅瞅高凤莲:“那咱这是去哪呀?” 高凤莲也茫然啊,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里呢! 陈勤怀着一丝窃喜问:“不然,跟我回家,我明媒正娶地,娶你,咋样?” 高凤莲这时候,走投无路,心里再是不甘心,也只能如此了。 使劲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暗骂高老杆,就不是个人,临出门,还给自己留这么一个大祸害。 本来能在田家吃香的,喝辣的,有下人伺候着,过舒坦日子。这一下子,也过不成了,跟着陈勤,这么一个穷鬼,能有啥好日子过。 他穷得都得靠给田家,打长工过日子,自己跟过去,能有啥好,连个伺候的丫头,都买不起,难不成,还得自己亲自洗衣服做饭! 她就问:“那到你们家了,谁伺候我呀?我这可从生下来,就没干过活呀!别说做饭洗衣服了,我连吃饭,那都得下人,给端到眼前,才动筷子吃。” 陈勤挠挠头,这也不能因为没人伺候,高凤莲再不给他回家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要是这次人家不去,那下次,绝对轮不到自己捡这个漏。 他忙说:“家里有人伺候你,我弟弟的童养媳徐艾蒿,还有收养的丫头湘莲,都能伺候你。你就放心,准保不比你在高家,和田家过的日子差。”也不知道他多大脸,还安排自己兄弟媳妇,伺候自己没名分的媳妇。 “那是,我可是带着一晌地,还有好些值钱的物件,去你们家的。我可不是吃白饭的,你们家要是伺候不好我,那我自己出去,也饿不死。”高凤莲仰着脖子,骄傲地说。 人家这底气,足着呢。 陈勤忙赔笑,摸摸索索地握住高凤莲的手:“那是,你这不做田家大少奶奶,做我们陈家的大少奶奶,那一样不能让你受委屈呀!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说完,唧唧的,嘴贴高凤莲的脖子,嘴,耳朵,这手也不老实,摸摸索索的,净往那敏感地方放。 那田家给他俩赶车的汉子,都看得臊得慌,又热血沸腾的,那时候可没啥小电影啊,这能看到他俩这样的,就算那啥福不浅了。 这汉子是赚着了,偷偷嘿笑一声,这回去在长工住那屋子里,跟大伙一分享,准定老受欢迎了。 你看,这要搁现代,准是个喜欢分享头条新闻啥的人物,自己知道的,一点都不准备藏私。 没一会儿,就到陈家了。 徐艾蒿领着湘莲跟钟先生一起,去他一个老朋友家里,祝寿去了。陈厚魁呢,去山上拉柴火。陈秀秀领小猫去镇上买点零嘴,都没在家。 家里呢,就陈俭一个人。 一瞅,他哥回来了,这好大一辆牛车,里面装了不老少东西,他哥还扶着一个女人。 他就迎出来问:“哥,你咋回来了,田家活计不忙么?”边说,边瞅他哥扶的这女人,哎,个头挺高,人长的,看不出来好不好看。那高凤莲在坟圈子里,冻得跟死狗差不多,救回来,这脸都冻坏了,脸蛋子乌青。 陈勤兴冲冲地跟弟弟介绍:“这是你大嫂,叫嫂子。”又想了想:“嘿嘿,这就是我常跟你念叨的高凤莲。” 陈俭这个兴奋呢,这这这,哥哥这是如愿以偿了!竟然真把高凤莲给娶回来了,还带着好大一车东西。 他也替哥哥高兴啊。因为,他喜欢刘玉蓝,就想娶人家。看哥哥能得偿所愿,就觉得,自己娶刘玉蓝,又近了一步一样。 他就帮着卸车上的东西。 这时候呢,从外面来一个人,瞧着面黄肌瘦,风尘仆仆的。身上脏兮兮的,背着个黄布包袱。 第136章 打算 进来他们家大门,就问:“这里是陈家么?” 陈俭点点头:“是,这是陈家,你找谁?有啥事么?” 那人如释重负一样,舒口气:“那你们家在十来年前,有没有,买过一个叫徐艾蒿的小丫头。当年,她大概三四岁,或者四五岁年纪。” 陈俭听他问起徐艾蒿,一想起徐艾蒿,他心里就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闷气。 总想着,要不是家里有这么个童养媳,刘玉蓝八成早就同意,跟自己在一起了。 就没好气地说:“是啊,我们家是买过一个贱丫头,就叫徐艾蒿,你找她有啥事?你认得她?” 那人听他说“贱丫头”三个字,脸上的笑,就淡了淡。仍然问陈俭:“那能不能劳烦你,帮我找她出来见上一面。我这大老远的,受她几个哥哥的嘱托,过来看一看,他们的小妹子。” 说到几个哥哥,这人脸上明显地,带着哀伤。 陈俭恶声恶气地道:“见啥见啊,她跟我家长辈出去祝寿去了,得半个月才能回来。你要愿意等,那你就等着。不过,我们家可没地方,让你住,让你吃!” 这男人一皱眉,自己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啊,身上还有任务,耽误不得,这可怎生是好? 高凤莲看见了,过来随便问一句:“咋地,你着急要走啊!要是等不了,那就告诉我们是啥事,回头,我们告诉她就行了呀。你去忙你的。不然,呵呵呵,可不定啥时候回来呀!” 说完,她还冲男人抛了个媚眼。 你说说你这脸乌青乌青的,就消停的得了。还以为人人都是陈勤那恋爱脑呢,见到高凤莲这猪头样,都恨不得抱着啃几口。 这男人,有点厌恶地看了高凤莲一眼,也不知道,她是徐艾蒿什么人。 但自己又确实不能多待,以后再来东北,不一定是什么时候,或者,到时候,还有没有命来,都不好说。 他苦笑一声,罢了,只能如此了。 就问高凤莲:“不知道,你们几个,跟徐艾蒿是什么关系?” 高凤莲眼睛闪了闪:“哦,你说我们跟徐艾蒿的关系呀,喏,徐艾蒿就是他的童养媳。” 她把陈俭一把就推到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看着陈俭,想着刚才陈俭充满恶意的“贱丫头”三个字,心里有点不乐意。 但是没法子,时间紧,任务重,只能如此了。 他就问陈俭:“徐艾蒿可真的是你的童养媳?” 陈俭不乐意的皱皱眉,大嫂刚才都当着这个人的面,说了徐艾蒿是自己的童养媳,这大嫂刚来,自己咋也不能当着陌生人,拂了大嫂的面子。 就敷衍地点点头:“对,她是我的童养媳。” 男人看看周围:“那咱们方便不方便,进屋里说。” 陈俭无可无不可。高凤莲嬉笑着:“来,客人,咱们那就进屋说。”又喊正忙着搬东西的陈勤:“过来一下,这位大哥,他有事要跟咱们说。” 陈勤答应一声,几个人进屋里了。 男人看屋里没外人了,打开他的黄布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这盒子一打开,那是一盒子的袁大头啊! 啊这······这几个人都惊呆了,这老些袁大头,那得是多少钱呢! 就听这男人说:“这是徐艾蒿的几个哥哥,战死沙场的抚恤金,和他们平时积攒下来的军饷。 他们是为了保卫我们的祖国,为了反抗日寇牺牲的。临死前,帮托我,把他们的这些钱,带回来,给他们的两个妹妹。 但我只打听到他们其中一个小妹妹,也就是徐艾蒿的下落,另外一个始终没有打听到。 所以这些钱,只有徐艾蒿一半,另外一半,寄存在徐艾蒿这里。等有一天,如果能找到她的姐姐,另一半,是要给她姐姐的。” 高凤莲的眼珠子都快黏到袁大头上面了,好多钱,好多钱啊! 她心里,冒出了一个,坏主意! 陌生男人瞅着高凤莲,这热切贪婪的眼神,心里有点不踏实。顿了顿:“我这虽然是大老远来的,但是,我一会儿会去徐家坟看看,听说那边,还有徐艾蒿她娘家的,一些叔伯弟兄们。 我也会告诉他们,我给了你们多少袁大头,有机会,他们也会来看徐艾蒿的。” 这人也是多方面考虑了,就怕这几个人,贪污了徐艾蒿哥哥留下的钱。 但是他没想到,徐家坟那边的徐家,现在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根本没有年轻小伙子。 为啥呢,年轻小伙子都上战场了呀。他们是旗人,过去那旗人小伙子,都征兵不在家,很多都没有回来,估计都战死在外面了。 徐艾蒿这还算好的,有个人来报个讯,还捎来了钱。那好多,音讯皆无,家里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活还是死。 徐家坟剩下的要么是孤儿寡母,要么是老弱病残。 他倒是本着保险的原则,去了徐家坟,见到了当时徐家当家的三叔爷,可老爷子都八十多了,你让他跑陈家磨坊,来看徐艾蒿,那也不现实啊。 剩下的要么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要么是寡妇老太太。 以至于,过了好些年,才来人看徐艾蒿,才让徐艾蒿知道有这么个事,从此,掀起了陈家的另一场波澜。 当然,这是后话了。 高凤莲抿了抿嘴唇,嘿嘿一笑:“您可放心,咱们这屋里,一个是她未来的丈夫,一个是她大伯哥,我呢,是她大嫂。 除了你是外人,我们这些,可都是徐艾蒿的家人,谁欺骗她,我们都不能欺骗她呀!咯咯咯,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说完她还拿手肘碰了碰那个男人。 男人看她这时候,都不忘记卖弄的样子,心里一阵膈应。 看着陈俭说:“小伙子,我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对待徐艾蒿,这些钱,足够你们生活的好一点,衣食无忧了。 这可都是因为徐艾蒿,才给你们带来的。你要是将来,对不起她,那我们可不能饶你呀!那咱们就得找你们家大人,好好说道说道了。” 这人呢,是好心,寻思着,这么震慑陈俭一下,以后别老嘴里“贱丫头,贱丫头’\\u0027的一副讨厌的样子。 现在因为徐艾蒿,他们家有了这些钱,完全可以买些地,过上地主的日子。 至少,不用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 岂不知,这番话反而让陈俭恼了。他本来就不喜欢徐艾蒿。喜欢的是刘玉蓝。 再一个,陈厚魁他们祖上,就是因为康熙年间,在山东老家得罪了一个旗人,才最后无奈,背井离乡来到了陈家磨坊。 所以,他们家从小,耳濡目染,认为所有的旗人,都不是好人。 把徐艾蒿买回来以后,全家对她,也是非打即骂。有啥没干好的活,上手就揍。 那真是拿皮鞭子抽啊,一点都不带含糊的。边抽还要边骂: “让你们旗人作威作福的,现在落我手里了,看我不打死你!” 徐艾蒿到他们家,能活到现在,那也是不容易,可以说算九死一生。 所以当钟先生来到他们家,陈厚魁有一次喊了徐艾蒿一声:“闺女。”那徐艾蒿感激涕零地,认为他把自己当成家人了,哭得眼睛都肿了。 这要是平平常常的人家,有人喊自己家孩子一声:“闺女,”谁家小孩还能感激涕零呀! 还不是,徐艾蒿她从小,就从来没享受过这种,温暖的话语么。 从这,就可以看出来,徐艾蒿,在陈家的日子,绝不好过。 陈俭一听这话,就特别恼,他觉得徐艾蒿本来就是个,应该跟地主家的丫头一样,卑贱的人。是个可以任由他们家的人,打骂践踏,还不应该反抗的丫鬟。 现在丫鬟竟然,继承了这么大一笔钱,要翻身做主人了,这还了得! 他气鼓鼓地,就想骂这男人一顿。 高凤莲一拉他的手,笑嘻嘻地对男人说:“大哥,你放心,这钱,我们都交给徐艾蒿,一分都不带扣下的。咱们家可都是实在人,没那坏心眼的。 陈勤,你们哥俩说是?” 陈勤那就是个恋爱脑,老婆奴,听了这话直点头,还拉着他兄弟:“那肯定的,我们家人,都不贪的。一准把这钱给徐艾蒿,让她分配该咋办。” 男人想着,自己这时间,真的挺紧的。再加上,还要去徐家坟,给另外几个徐家人,把抚恤金送过去。 就站起身来,一拢盒子,郑重地递到陈俭手里:“小兄弟,那可就麻烦你了。把她几个哥哥的心意,给她带到!他们临死,还惦记自己的两个小妹妹呢!” 想起来,跟徐家兄弟们在一起,战斗的情谊,他喉头哽咽了一下:“希望,你能好好对徐家的闺女。别忘了,现在,她也是有娘家的人!” 然后,这男人冲几个人,一拱手,背着黄布小包袱,转身就走出去。 陈勤还在后面喊呢:“哎,大哥你看,喝口水再走呗!” 男人边走边摆摆手,走远了。 高凤莲一看人 走远了,心里嘿嘿一笑,这钱竟然让自己瞧见了,要是不弄到手里,怎么能行呢!有钱才是大爷,自己可还要靠着这些钱,在陈家,作威作福呢! 第137章 得逞 高凤莲鬼鬼祟祟地,一把把陈勤拽屋里去了。 “咣当”一声,把门关上。外面那帮忙送嫁妆的田家车夫纳闷:“咋地,这么猴急的,晚上都等不了,这大白天地,就入了洞房了,嘿嘿。” 摸摸下巴颏,这回去,可又有素材,跟弟兄们讲喽! 且说高凤莲把陈勤,一把拽屋里去了,跟陈勤小声说:“哎,我跟你说个事,你能答应不?” 陈勤还以为拉他进屋,是着急给他吃肉呢,眼睛亮晶晶地:“啥事啊?但凡你提出来的,就没我不答应的。” 说完,抱着高凤莲就啃上了。 高凤莲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死样,急啥呀!那晚上时间有得是呢。哎,我是这么想的,你看,我这刚结婚五天,就被田家赶出来了,名声肯定不好听。 我这除了从娘家带了一晌地,啥也没有。那些嫁妆都是些破烂,不值几个钱。 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不那人给徐艾蒿,送钱来了么。你说要是说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这不你爹好答应,咱俩的事么,你看咋样?” 陈勤摸索的手一停:“啊这······不太好!那老些钱,都是人家哥哥们,战死的抚恤金,那都是人家拿命换来的。这咱拿了,那不得亏心么!” 你看陈勤至少现在,还有点善恶观念。 但谁让他遇到高凤莲了呢:“不行!我不想让别人瞧不起我!我被田家赶出来,就够丢人的了。再啥也没有,那不更丢人!名声不好了,你爹能同意? 再说,就算你爹同意了,那我也不同意!你这娶我,就想空口白牙的娶呀?屁都没有一个,我凭啥嫁你!凭你腚眼毛光啊!” 这话就难听了。 陈勤想了想,确实,自己啥也没有,咋说农村娶媳妇,那得有点聘礼呀,再给新娘子,做几身新衣服。 可自己,啥也没有呀。 这这,唉,还真是委屈了她。一咬牙,大不了,先借徐艾蒿的钱用用,自己以后多干点活,攒点钱,将来还给她。 这人的道德底线,就是一点点降低的。刚开始不能用人家的抚恤金,到先用了以后再还。 那么老些钱,就凭陈勤打长工,哪怕他不吃不喝,几辈子都还不完! 现在他大言不惭地,也不问人家徐艾蒿,同不同意借给他。 他感觉让高凤莲受委屈了,大嘴叉子一张就直接同意: “行,我这就出去,跟陈俭商量一下,先不告诉艾蒿有人来看她,给她送钱的事。这钱,咱们就先借用一下!” 陈勤反身拉开门,就出去了。到了那屋,看着陈俭捧着个盒子,正寻摸找地方藏呢。 他过去就扒拉陈俭一下,陈俭吓一哆嗦,下意识把盒子往怀里一搂,一看是他哥。他挤眉弄眼地:“哥,这下可是抱得美人归了!” 陈勤捶他一拳:“还早呢,这不刚才还跟我闹呢!” 陈俭一听,赶紧问:“咋地,闹啥呀?这不都跟你回咱家了么!咋地,还不同意呀?差啥呀?” 陈勤长叹一声:“唉,还不是穷闹的,你说说,这人家跟咱来了,咱一没聘礼,二没衣服首饰。人家能不委屈么!怪哥没能耐呀,这要是有钱,那还差啥了!” 陈俭一听,这可不行啊,这他哥的幸福,可不能飞喽。不就是几个钱么,咱现在不差钱呀! 马上一拍胸脯子,“啪”一下就把装钱的盒子,往炕上一放:“哥,你拿去,看用多少,拿多少。别客气!” 你看这不要脸的玩意,这钱是他的么?他就大包大揽的,给许出去了。 陈勤犹犹豫豫地:“哎,这不好!这可是艾蒿她哥哥给的钱呢!”你看他搁这还装圣人呢。 陈俭一拍胸脯子:“啥艾蒿的钱呢,连她都是咱们家买回来的贱丫头。她有啥钱呢,她自己都不值钱。这钱就是咱们陈家的。跟徐家,跟她徐艾蒿,半毛钱关系没有!” 你说他咋就不使劲,把自己胸脯子拍烂了呢。这啥玩意啊!心都是黑的! 陈勤呵呵一乐:“那行,哥就先借去用用,以后还你啊!”又挤挤眼:“等以后,你娶刘玉蓝的时候,哥给你好好准备准备聘礼。一准风风光光地。” 抱着盒子就走了。 合着,人家根本不是需要一点钱,是需要全部的钱。 陈俭挠挠脑瓜子,算了,自己的亲哥哥,用就用了。何况,哥哥都说了,等自己跟刘玉蓝结婚的时候,还给自己准备聘礼呢。 一想到明艳泼辣的刘玉蓝,这货就心神荡漾。一点都不心疼被哥哥抱走的钱。 走出去两步,陈勤又回身跟陈俭说:“你说要是艾蒿知道,咱们用了她的钱,可咋整?会不会生气啥的!” 陈俭一瞪眼:“那就不告诉她!就算是告诉她了,她还敢生气咋地!说到底,不过是咱家,买回来的一个奴才丫头。敢生气就往死里揍她!” 陈勤拍拍他肩膀:“算了,那就不告诉她了。 你看,要是告诉她,说不定爹和钟先生就得知道。到时候说不清,咱俩都得挨说。 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咱们用这笔钱,买房子买地,置办聘礼。 那到时候,咱家还得这样苦哈哈的,给人家地主,扛活计。 你瞅瞅你哥我,干了这么多年长工,也没挣出来娶媳妇的钱。 要是让爹他们知道艾蒿有钱,那死活都得让你娶她。 到时候,你想娶刘玉蓝,那肯定没戏。 你瞅瞅,徐艾蒿有了钱,说不定,她都得骑你脖颈子上拉屎,爹都不带说的。 你没听刚才来的那个人说么,说啥你得对徐艾蒿好,不好就找咱爹。这都是钱壮的胆啊,搁以前,徐艾蒿啥也没有的时候,那男人敢这么说么!他都得上杆子,求着咱家,娶了徐艾蒿。 说实在的,你娶徐艾蒿,可真不行。那又丑,又埋汰。跟她过一辈子,还不得窝囊死。 你看我媳妇,嘿嘿,我不是说,这十里八村的,就没有这么漂亮的!当然,刘玉蓝也不孬,那小姑娘水灵灵的,敲可爱。 你看,为了你将来能娶刘玉蓝,也不能说出去,艾蒿有钱是不? 你说,哥考虑的,对不对?” 陈俭一琢磨,哎,还就是这么个理:“那咱们买房子买地,到时候爹问起来,钱从哪里来的,咱可咋说呀?” 陈勤笑呵呵地:“就说抢的,偷的呗。” 陈俭苦恼地:“那不行,爹肯定不信。” 陈勤抱着盒子一屁股坐到炕上:“没事,你嫂子还从娘家带来一晌地呢。实在不行,怕爹他们盘问,就先不买地呗。 等咱俩以后给地主扛活计,挣够了钱再买,也行啊。”这货玩得一手好算计,这还以退为进呢。 陈俭一听,这可不行啊,家里都有这么一大笔钱了,再去给地主当长工,多没面子呀。刘玉蓝肯定也不希望,嫁一个给地主扛活计的人呢。 他听见高凤莲还带来一晌地,马上觉得自己真聪明:“哥,我有招了,你就说,这些钱是大嫂带过来的呗,到时候买房子,买地,那爹就不能干预了。 将来给刘玉蓝过个聘礼啥的,就说是大嫂给的,即使多点,爹也不会管。嘿嘿。” 陈勤一听,高凤莲交代的事情,妥了。 你看这人,平时让出个好主意啥的,他不一定行。但是要想个坏招,那轻轻松松就来呀。 所以,这陈家许是从骨子里,就天然带着坏。 陈俭还以为自己挺聪明呢,没想到,让他哥一步步给引着,主动钻到圈套里去了。 人家就等着,他松口主动答应,说这钱是高凤莲带来的呢。 陈勤哥俩也不想想,你现在千好万好,万一到时候不好了。你亲口说,这钱是人家从娘家带来的,那人家要是万一不跟你过了,走了呢!不得名正言顺地,带走这笔钱呢。 毕竟,你跟自己父亲面前,都过了明路,说这是人家娘家带来的钱了。将来你想要回来,人家能同意! 这俩小崽子,都不是啥善类,现在也没想到那,都想着怎么用这笔钱,讨好各自的心上人呢。 陈勤说通了陈俭,抱着装钱的盒子,乐颠颠地,就回高凤莲待那屋了:“凤莲,我把钱拿来了。这钱就说,是你从娘家带来,给咱们买房子,买地的。跟陈俭我也商量好了。就不跟爹他们说,有人来送钱的事。 你看我办事,办得漂亮不?” 高凤莲一把抢过盒子,“啪”就打开了,美滋滋地瞅着银光闪闪地袁大头,心里头,乐开了花! 第138章 得寸 高凤莲起身抱住陈勤,哈哈大笑着连拍他的后背:“做得好,晚上有奖励呀。哈哈哈。” 陈勤见高凤莲满意,自己高兴得什么似的。又听说晚上有奖励,更是欣喜。 忙搂住高凤莲:“好,晚上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高凤莲兴奋得直跳脚。那是啊,这么老多钱,高老杆都不一定有。 这是因为啥呀,那是因为,这是徐艾蒿,七个哥哥的抚恤金呢!人家七个哥哥,都战死疆场了,他们这三个人,丧心病狂,就匿下来了。多么的不是个人! 外头人家田家那车夫,也不能老在那等着呀,拢共这一点嫁妆,看这三人,都眯屋里头,不出来了。哦,那好,卸卸,都给扔地上了。 人家车夫,架着车,还急着回去,跟小伙伴们,分享陈勤和高凤莲的二三事呢。 外面早就有人家,就看见陈家,来了一辆车,拉着好些大包袱。就站在这瞅啊。 看半天,这老陈家人都不出来,那车夫把东西一卸,走了。 这可好,有那爱占小便宜的,就问旁边一起看热闹的:“那老些好东西,你拿不拿?不拿我可拿了!但我要是拿了,你可别告诉别人!” 旁边的人,本来也看得眼热,过去那乡下物资多匮乏呀。要啥没啥,这一瞅,包袱里面鼓鼓囊囊地,露出来的,都是棉衣服棉被褥啥的。 东北冷啊,但是还不产棉花。过去交通还不便利,那棉花可老贵了。 所以,谁看见这老些棉衣服,和棉被褥,不眼热呀。 旁边那人本来还就是眼热一下子,真没想到要偷。可让人一说,他也动心思了。 陈家半天都不出来人,旁边还就他俩人。这时候拿,兴许还真没人看见。 两人对视一眼:“拿!不拿白不拿!” 这俩人背包罗伞地,就把东西给分了。一人扛好几个大包袱,跑了! 等陈勤跟高凤莲温存了一小会儿,想起来,还有嫁妆没拿进来呢。好家伙,出去一看,大车也走了,嫁妆也没了。 他俩就以为,肯定是陈俭拿屋里去了呀。去陈俭那屋里一瞅,啥也没有啊。 人家陈俭在那睡晌午觉呢。 冬天东北农村都是两顿饭,正中午,也没到吃饭时间,还没啥事,陈勤跟高凤莲在那屋嘻嘻哈哈地,他也不好意思过去。 那就睡觉呗。 陈勤赶紧扒拉醒陈俭:“刚才你嫂子那嫁妆,你给拿哪去了?” 陈俭就一愣啊:“没呀,我没拿呀!这不,咱们刚才,刚想搬嫁妆,那男人就来了。咱们不就一起进屋了,再我就没出去呀。” 他还以为,他哥跟高凤莲搬嫁妆呢。 本来陈俭就不是一个勤快人,他在陈家孩子里岁数最小。家里比他小的,徐艾蒿跟湘莲,在他们家都当奴隶用的,一般活都她俩干了,还真用不上陈俭干啥。 所以,平时,他也懒踏踏地,再一寻思,他把钱都给他哥了,他还用帮忙干活,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心安理得的,睡呼呼的。 陈勤和高凤莲一听,坏喽,这怕不是,被偷了。要不然,被田家又给拉回去了? 又一想,人家还真不至于,他们那点子东西,田家还真瞧不上。 况且,看田家昌的样子,恨不得跟他俩永世不再相见,根本不可能,送来了,又让车夫拉回去。 那这准就是丢了! 他就跑隔壁邻居家,要说隔壁,过去农村那房子间,距离还都挺远。为啥呢,因为,得在自己家房子周围,有种菜的地方啊。 庄稼地离得远点,还行。但要是平时种小菜吃的地方,离家里远,那就不行了。 总不能,你想吃棵大葱,还得跑出去二里地,薅回来吃。 所以,房前屋后,一般都是自家菜地。 那邻居离得,都不咋近乎。 他去问了,其中一家就是偷嫁妆的那人,人家脑瓜子一扑棱:“没,我没看见有人拿呀,那我刚才,跟孩子扣家雀呢。” 过去农村冬天,也没啥吃的,想吃点肉,就拿个筛子,底下搁个木棒一撑。找个长绳系木棒上,再在那筛子底下放点小米粒。 有那家雀,就是麻雀进去叨小米吃,把绳子一拽,木棒一倒,就把家雀扣筛子里了。 做饭的时候,把家雀放灶坑里一烧,那是喷香啊! 陈勤半信半疑看着这人,但人家信誓旦旦地,他又没抓住人家偷,只能回去,再去别人家问问。 这人等他走远了,喜滋滋地把藏起来的大包袱,拿出来,摸着那被子面,喜笑颜开。 这被子好啊,人家这被,是田家昌媳妇,给儿子结婚做的喜被,那能不好么。 被面上头都是百子千孙图,还金光闪闪地,纯绸面的被子。 过去人迷信,不用那缎子做喜被,因为“缎子”听着像是“断子”,不吉利。还是“绸子”这意头好。 再说陈勤,找了一圈,打听了一圈,都说没看见,没拿。 那这就没办法了。这就是丢得透透的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回去跟高凤莲一说,让高凤莲这个骂呀:“你家这是胡子窝呀?啊!这么会功夫,东西都偷光了! 我看你家这,不止是胡子窝,他么的,比胡子窝还厉害呢。我不在这待了,待不了! 啥破地方啊!简直不是人能待的!” 她就做上妖了!其实她也就是瞎叫唤,她能去哪里呀?也就陈勤肯将就她。 陈勤左哄右哄的,才算安抚住。顺便,又答应了若干条款。 其中,最主要的,是以后这个家,高凤莲当家做主。 你看这恋爱脑,老婆奴厉害,他都越过他爹陈厚魁,把家主位置交出去了。 要不人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呢! 这玩意但凡沾上了,人就没脑子了,良心也让狗给啃了,为了个女人,真的啥都能做得出来。 就现在这样,高凤莲说,让陈勤把他老爹给卖了,陈勤想都不带想的,就得照办。 所以这样的人,真不值得交往。 高凤莲看陈勤这么好拿捏,那继续蹬鼻子上脸的:“那刚才拿来的这些钱,无论是买地,还是买房子,那都得是我肚子里的这孩子的。 别人休想拿一分钱。你弟弟也不行。你同意不?不同意,我就走!” 陈勤寻思寻思,这也不太合适呀,这钱按理说,是人家徐艾蒿的,不然也得是他弟弟陈俭的。现在自己这么连哄带骗的弄来了,但要是说,将来,一分钱都不给弟弟花,好像也说不过去呀。 他就没同意:“哎,那不行,这钱本来就是我弟弟他们的。这咱们怕我爹不答应咱俩的事,才先用用。等以后,多少得给我弟弟他们一点!” 高凤莲“嗷”一声就炸了,扑过去又挠又抓的,边挠她还边骂边哭:“好你个陈勤呢,把我整到手里了,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不是说,我只要跟你来,你就啥都听我的么!咋,现在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反悔了!我挠死你,打死你!” 这家伙地,又打又挠又掐的,陈勤怕伤着她,也不敢还手,就一门躲,寻思着,让她打两下子,出出气得了。 谁想到,高凤莲“哎呦”一声,自己蹲地上了:“妈呀,我肚子疼,肚子疼死了,一坠一坠地疼!” 就看见,那屁股后头,有血洇出来了。 第139章 进尺 这可把陈勤吓坏喽,赶紧上前抱起高风莲,放到炕上,给她盖上被:“哎,你等着啊,我出去叫陈俭,给你找大夫!” 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嗓子都喊破音了:“陈俭,陈俭,你嫂子肚子疼,赶紧的,去给她找个大夫!” 陈俭还在被窝里头睡懒觉呢,一听外头他哥嗷嗷喊,忙起来穿衣服。 还没等他蹬上棉裤呢,陈勤一头就扎进来了:“陈俭,快着点,去村东头,找朗大夫,过来给你嫂子看看。 你嫂子肚子疼,疼得都不行了,你腿脚快着点去!” 陈俭一听,咋着,这刚来家头一天,就病了。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就跑出去了。 陈勤又去那屋看高凤莲,就看她面如金纸,嘴唇子都没血色了。底下那褥子,都洇出了血色。 可把陈勤吓坏了,都带着哭腔了:“凤莲呢,从今往后,你说啥是啥,行不!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我也不活了!” 他还呜呜哭上了。那眼泪哗哗的,比他亲妈老疯子死的时候,哭得还凶呢。 高凤莲有气无力地,握住陈勤的手:“我要是死了,你记得把那袁大头,都给我埋棺材里。死了,也得是我的!谁也不能拿!” 你说说这人都财迷,坏到啥程度了,死了钱她都带走,不还给人家徐艾蒿。 陈勤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连连点头:“嗯呢,我一定给你办到!你以后说啥是啥,我再也不跟你争讲了!你可别扔下我一个人,扔下我,那我也不活了!呜呜呜呜······” 高凤莲也跟着呜呜哭,好像马上要不行了似的。 陈勤没发现,她眼里闪过得意的算计:“哼,小样的,还拿捏不住你!刚进你家门,要是拿捏不住,那往后就难了。现在拿捏住了,以后再好好驯驯,咋也得让你服服帖帖的!” 他俩在这跟生离死别似的,这顿嚎啊。 外面陈俭领一个老太太回来了,还没等进院子呢,就听见里头,呜呜淘淘的老大的哭声。老太太一听:“哎呀妈呀,这是人死了!那这我可不在行啊,你还得找东头王老七,他会给死人扎纸样活。” 这纸样活,就是死人,后头用的那纸扎的丫鬟啊,马啊,花圈啊啥的。 陈俭一听,白毛汗都吓出来了,心想,这是啥急病啊,这么快!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人就没了! 一窜就进屋了,好么,这俩人抱着嚎呢。 他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这嚎的声音那么大,还以为死了呢。 出来就跟老太太说:“没死,吴姥你快进去给瞅瞅!” 这老太太村里人都叫她吴姥,专门跳大神的,就是神婆。她根本也不是个大夫。 也是巧了,今天,钟先生领着徐艾蒿和湘莲,去一个老朋友家祝寿,村里的朗大夫,跟人家也认识,就一起结伴去了。 现在,村里没大夫。 不过,一般的时候,生病啥的,也有人找这个跳大神的吴姥。 哎,你别说,这吴姥,还真会一些土办法,啥放个血呀,扎个针,拔个罐子,刮个痧,正个骨头,人家还都会点。 当然,主业是跳大神。 人家这跳大神,可不是一个人跳啊,这还得有二神,就类似于说相声的捧哏,给敲个锣呀,接个话啥的。 她这二神呢,今天要生孩子,就没来,本来她在人家兼任接生婆呢。 人家跟二神那关系老好了,陈俭看朗大夫没在家,就找到她这,她不想去呀。 跟陈家也没啥交情,再一个,她还有个亲疏远近,当然得先顾着二神生孩子呀。 她就推脱:“那啥,你没看人家生孩子呢么,我走不开!再说,我也不是那大夫,去了也没用。” 陈俭一看,这不行啊,万一高凤莲有个好歹,那他哥还不得伤心死呀。 连拖带拽的把吴姥弄来了。这也是二神,,到现在还没到生的时候,宫口还没开呢。 所以,吴姥就跟来了。 进屋了,陈勤一看,不是朗大夫,是吴姥来了,他还有点不乐意。瞪他兄弟一眼:“你咋让吴姥来了,我不是说,让你去找朗大夫吗?” 吴姥一听,嚯,还嫌弃上我了,呸,我本来还不想来呢,要不是你兄弟死拉硬拽的,我还不来呢! 人家那脸,呱嗒就撂下来了:“哎呀,还真不好意思,我呢,刚才也正忙着呢。要不是你弟弟这小崽子,非拉我来,我还不来呢!走着!” 人家转身就走了。 陈俭一看,一跺脚:“哥哎,朗大夫没在家,说是得晚上才能回来。咱村现在也就能找吴姥了,其他人,你找也没用啊。 不想用吴姥,那就得找外村的大夫了!” 陈勤一听,找外村大夫,还不知道,得多长时间才能到这呢。 忙推陈俭:“那你快去把吴姥拦住,让她来先看看。” 陈俭呲溜一下就跑出去追。 没一会儿,把吴姥拽进来了。人家这老太太是真不想来的,但是架不住,人老体弱,撕不过陈家这小子。只能跟着来了。 再说,乡里乡亲的,硬是不来,得罪了也不好。 吴姥就问:“你们谁看呀?哪不好呀?” 陈勤赶紧掀开高凤莲的被子:“这,我媳妇肚子疼,屁股底下还流血。” 吴姥:“嗯?你啥时候结的婚?我咋没听说呢!” 照理一个屯子的,拢共这么些户人家,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大家都没有落下的。 真没听说陈家这大小子结婚啊。 陈勤被问得,有点恼羞成怒,忍了忍:“就前一阵。那啥,吴姥,你先帮忙瞅瞅,我媳妇这是咋的了?” 吴姥刚才听着,就觉得,这症状,有点像妇人要流产的样子。 走近了,把高凤莲的手腕子拿起来,三根手指头一搭,没多大会儿:“你们结婚多长时间了?” 陈勤心里话,你这瞧病就瞧病呗,一个跳大神的,要不是实在没招,我都不找你,还问东问西的。 没好气地回答:“你别管结婚多长时间,就说她啥病!能治好不?不能治,我们好找别人!你这问来问去的,多耽误时间!” 嚯,这小脾气爆的,本来吴姥想忠告小伙子几句,房事别太放得开。最好,等过一个月左右,俩人再办事,现在胎有点不太稳当。 你瞅瞅,这小伙子,跟吃了枪药一样,脾气这个冲啊。 她就打算撩开手,不管了。 到她这个岁数,啥事都看开了,因为常年跳大神,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 一看,这陈家的小子,跟炕上这个,就不像那正经结过婚的。 哪有结婚了,不告诉屯子里人的人家? 这你随我礼份子,我都得找机会让你随回来,屯子就讲究个礼尚往来么。 她眯了眯眼:“小伙子,你这小媳妇,是冲撞着啥了!有人不满意她,折腾她呢!” “啥!有人不满意她,谁呀,胆子这么大,还敢不满意我媳妇,你告诉我,我去找他!” 吴姥嘴角一翘:“这都是她的亲人,抓她邪乎气呢!你上哪里找去?你还想挖人家的坟咋地?” 高凤莲“扑棱”就坐起来了:“一定是我爹娘来找我了,他们死得冤枉啊!被人家给毒死了,结果我还认贼作父,没给他们报仇。一定是他们不乐意了! 老太太,你快说,这得咋能答对得,他们高兴喽呀?” 吴姥心底轻蔑一笑:“让你们折腾老娘,还瞧不起老娘,老娘不让你们出点血,那就不是我吴姥姥!” 第140章 叙话 吴姥淡然一笑:“这呀,我一个人可办不了。得回去拿家伙什才行。再一个,二神今天生孩子,你要真想,我还得去找西头老周,他也行,道行也挺深的。 孩子,我跟你说,你可想好了喽。这请一回神,可不老少钱呢。但好处呢,就是见效快。 要我说,你现在疼得,要是没那么厉害,你就等不咋疼了,拿点香磕纸马,去你家先人坟头上一烧,再磕几个响头,叨念叨念,也就行了。 这花钱请神,说道许就多了。” 高凤莲肚子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大冷天,都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现在手里头有这么多钱,她可是惜命啊,不能钱还在,人没了呦。 一听,赶紧问:“老太太,我这疼得都快不行了,再买完东西去上坟,等坟上完了,说不定,就得给我也准备坟头了。 您这不是快么,那就可您这儿先来。等您这请完神,问出个子午卯酉,我不疼了,后头再给先人上坟去。您尽量快着来,咱不差钱!” 老太太一听,嚯,这还是个有钱的主儿。成,这样的人,老太太可是最欢迎了。刚才那点子气都消下去大半。 陈勤有点不相信:“凤莲啊,不然咱还是找个大夫瞅瞅!” 妈蛋,这死小孩敢拆老娘的台!吴姥眼神不善地瞅了陈勤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嗯呢,那你们去找大夫,我就先回去了,那边还等着我给接生呢。” 高凤莲一听,陈勤这是怕请神花钱咋地,舍不得钱?!马上急眼了:“老太太,你听我的,这家我做主,快点回去拿家伙,赶紧给我请神!” 老太太很怕这单买卖再丢了,心里头急切,面上还不表现:“那成,那我这就去喊老周,拿家伙什。” 转身扭扭哒哒地,挪着小碎步,就走出了院子门。过去那时候,都实行裹脚,吴姥就是个小脚老太太。 等她出了院子门,回头一瞅,没人跟出来。好家伙,小老太太迈开三寸金莲,哇哇一顿跑啊! 这要来钱了,还不得等人家没改主意前,赶紧过来给请上神嘛。 等她走了,高凤莲脸一沉,生气了。 陈勤一看,赶紧哄啊:“咋地了,凤莲?我这不是怕跳大神的不靠谱,才拦着你的么。哎,我还是觉得应该找个大夫给瞧瞧。” 高凤莲嗷嗷地:“啥?你就是心疼这俩臭钱,我的命,那不比钱重要!” 陈勤连连赔不是:“是是是,我错了!我不说了行!你快好好躺着,肚子还疼不疼了?” 高凤莲“哼”了一声,眼睛一瞪:“你要是不听我话,就早说嗷,我现在走,也来得及!” 陈勤又是一番伏低做小,将将哄好了。 高凤莲就问:“哎,你还挺有那先见之明的哈,提前打发张跑腿子,去胡子窝找人去了。要是你没提前打发他去,那咱们这次,可就危险了。” 陈勤嘿嘿一笑:“我没打发张跑腿子,我都不知道他跑哪去了。这不是怕田家真把咱俩给杀了么,才诈一下他们。” “啊?真的?我还以为是你安排他跑的呢。你也说,这老跑腿子还挺奸的,提前知道田家可能要杀人灭口,跑了。 你说说,是不是这我挺傻的,一点都没防备,傻乎乎的就让人家给我一顿下药啊、搁裤腰带勒啥的。好悬死喽。” “那是咱们没防备,谁能想到,田家这么缺德呀,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来。”陈勤也心有余悸。 他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他跟高凤莲偷情,高凤莲跟他瞎叭叭田瘪谷,被欺负是啥样,还描述的那么详细,人家田瘪谷,还真没下定决心,要弄死高凤莲。 要不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么。张跑腿子,都一再叮嘱高凤莲,跟任何人都牙口风别欠。她不听么,非得欠欠地,跟陈勤一顿叭叭,好么,让人家一狠心,好悬死喽。 人家张跑腿子多精啊,一瞅大清早的,田家大少奶奶就死了。他就知道坏喽!准是田家大少奶奶不听劝,把少爷发生的事情,往外说了。要不然,不能才刚回来,晚上就死了。 主家大少奶奶都说弄死就弄死了,他一个老光棍车夫,算个啥呀。真是人家想捏死他,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这边长工们送田家少奶奶下葬呢,那边,他收拾收拾细软,跑了。 按说他这人,运气还真不错,这两腿走的,肯定不如马车快呀。 走到下半晌,后头来一辆马车,就听车上那人离老远就喊:“哎——老张大叔,这是干啥去呀,背包罗伞滴!” 妈呀,给他吓一跳,还以为田家来追他的呢。 回头一瞧,这人他认识,一个屯子的,楚大蘑菇。为啥叫蘑菇呢,因为这人,干活就不咋利索,磨磨蹭蹭地,现在说,就是爱磨洋工。 过去东北人就好说:你别蘑菇了。那意思就是,你赶紧的,麻利点。 这人姓楚,所以屯子里头的人,就管他叫楚大蘑菇。这楚大蘑菇谁呀,就是那让陈勤推了两次,摔瘸腿的老大娘的儿子。 人家这儿子还挺孝心的,怕田家和高家报复他老娘,这不赶着借来的马车,准备把老娘送出嫁的姐姐家,避一避风头。 路上看见张跑腿子了,都一个屯子的,想着要是顺路,那就捎一段,乡里乡亲的,看着人家这么大岁数腿着,自己架个马车,也不好意思不是。 张跑腿子一瞅,不是田家派来捉自己的,就打招呼:“那啥,我不在田家干了,想再找个别的地方,干点啥。” 那瘸腿的老大娘在马车上坐着呢,就问:“大兄弟啊,这在田家都干了几十年了,好模好样的,干啥还去别的地方呀。咋地,田家对你不好啊!” 一拍大腿:“呸,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大地主人家,都没啥好人,你瞅瞅,这整地我,有家不能待的,还得去我闺女那躲着! 这躲啥时候是个头啊,你说我闺女也不是自己过,还跟公公婆婆,几个小叔子一起,扎老伙过呢! 我这去,待几天行,那待时间长了,不是那么回事啊! 你说说,这田家不是害人么!” 这说“扎老伙”,意思大概就是一大家子人口,没分家,扎一堆过日子的意思,也叫“待老伙”。 张跑腿子也是一肚子委屈呀,他招谁惹谁了,就是想救大少爷,结果功没立成,这老了老了,还得亡命天涯。 所以真是跟老大娘,同仇敌忾呀。 都没用邀请,自己就跳马车上去了,反正现在,他去哪里都一样,大不了,不同路,待会儿,他再下车呗。 他当了一辈子老车把式,那赶车这活计溜呀。 楚大蘑菇这马车是借的,他平时也没咋赶过,见张跑腿子上车了,他就把马鞭一交,自己坐旁边陪着。 张跑腿子一呲大黄牙:“可不是咋地,我这也是欠,那田家大少奶奶喊我去救大少爷。 我想着,在人家好歹干了这些年,大少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去了。 你说说,结果,特么的,看到那不该看到的东西了。这可倒好,大少奶奶连夜被灭口了。 我这大早晨一听说,这就赶紧跑啊!不跑,那擎等着,被人家给灭口啊!” 老大娘好奇心老重了,就问:“哎呦妈呀,啥事啊,还灭口!这人命就这么不值钱,连少奶奶都敢杀!” 又一拍大腿:“哎,不对啊,你是走得早!那大少奶奶又诈尸了,让田家那死小子长工,叫啥陈勤的,从坟茔地里头给背出来了,活的!” 第141章 请神 张跑腿子一听:“喔嚯,大少奶奶诈尸了?那她还回去干啥呀?倒是像我似的,赶紧跑啊! 天大地大的,哪还不能容身呢。非得舍不得田家?你们瞧好,她回去了,田家也不定能让她活呀!” 你看人家这张跑腿子,才活得是人间清醒呢。 楚大蘑菇一扑棱脑袋:“老叔,还是你有远见!可不是咋地,她回去,差点又被田家给她杀喽。后头还是她那奸夫陈勤,不知道说啥了,把他俩放了,他俩就一起跑了。 估摸着,跑陈家去了。哎,叔,你认识陈勤不?这陈勤他么的,老不是个玩意了。 你说说,无冤无仇的,把我老娘给推摔两下,好悬摔瘫了,腿都摔瘸了!” “那孩子是不是个瘸子?”张跑腿子一瞅老大娘的腿,一缩脖子,呵呵呵,说错了。老大娘可是也摔瘸了,别忌讳啥的:“大妹子,呵呵,那啥,我没说你瘸啊!你别忌讳啥的。” 老大娘一摆手:“没事没事,都认识多少年了,还不知道你啥人么!我这人啊,最讲理了,没那么多说道。 那啥,刚才你说,你瞅见田家大少爷啥秘密了,他要灭口啊?” 你都说,人好奇心太重,真不是啥好事,这好奇害死猫,人家知道都差点被灭口,这你知道了,人家再灭你的口,可咋办呦。 张跑腿子估计也是这么想的,犹豫了一会儿,悄悄地把田瘪谷跟大猛子那事一说,把这母子俩听的呦,那是一惊一乍的。 哎呦,这还能这样治病?这纯不是干好事啊! 一路上就听见老大娘跟着张跑腿子,嘎嘎笑了。 楚大蘑菇,可好久没见他娘,笑得这么欢畅了。 他娘是个寡妇,他爹呢,死得早,都是娘拉扯大的,他跟姐姐。 现在他和姐姐都结婚了,娘没啥事,就爱扯个闲话啥的,消遣一下。 可这把田家和高家都得罪了,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呀,怕人家再报复他娘。 在姐姐家呢,也不是那长久之计,毕竟姐姐家公公婆婆小叔子的,几十口人一起生活。 哎,他瞧他娘,跟这张跑腿子,俩人说的还挺近乎,嘻嘻哈哈的,甭提多开心了。 这心里就有个想法。 反正这张跑腿子因为穷,一辈子没结婚,人还真没啥毛病。 这也受到田家的迫害,完全可以跟他娘,凑一对过日子呀。 人家这孩子,还挺开放的,没有我娘,必须给我奉献一辈子,或者,不能再嫁,给我丢磕碜那想法。 就想着让他娘,能快快活活的,过下半辈子。 他这么想的,这就直接跟两人说了。 他怕不快点说,这张跑腿子半路下车走了,那就晚了。 一说,嘿,这俩人扭扭捏捏的,都还挺同意。 就这么的,到他姐那,跟他姐姐一说,姐姐也赞同。两人好歹置办了点东西,凑钱买了个小房子,就这么的,老两口就住下了。 后来,这老两口出场戏份,还挺多的,抗日联军的联络站了解一下。嘿嘿。 咱再说回吴姥,这老太太飞一样跑西头老周家,气都没喘匀,连比带画的,好歹说明白了。 老周是个老头,他平时就是个替补,技术没人家二神好,反正,二神有事去不了,那他就顶上,挣两个零花。 这俩人紧赶着就来到了陈家。 进屋,吴姥就把这一身行头拿出来了。 一身斜襟银灰大褂,底下配一条黑裤子。往炕上盘腿一坐,人家就不吱声了。 老周这都是替补的,赶紧张罗着,表现好点,没准,下次还带自己来。 把窗户帘子放下来,屋里头黑乎乎的,他腰上扎了一圈的摇铃,手里拿个小鼓。 这家伙地,就在那光着脚丫子,跳起来了。边敲小鼓,边跳,就听见那屋子里,恍铃铃——恍铃铃——这一顿响啊! 这一响,那是传出去多老远。村子里的小孩大人都跑来看热闹来了。 没啥娱乐活动,这谁家跳大神,那就是好玩儿的热闹的。陈家的院子里头,站满了人,窗户外头,都是小孩子唧唧喳喳地说话。 炕上盘腿打坐的大神吴姥,身子就开始抖上了,一边抖一边唱:“天灵灵,地灵灵,过路的神仙快显灵!天灵灵······” 随着摇铃和小鼓的节奏,吴姥的声音,越来越快,那额头都见汗了。 最后大喝一声:“请祖师爷上身,各路神灵,听我号令!” 嘟嘟索索开始吟唱:“今有高氏小女凤莲,求问高氏列祖先人,请先人明示,如何却病除害,保全自身!” 口吐白沫,双手高举,全身颤抖····· 好半天,忽然神情一敛,身体一稳,沉声吟唱:“神灵明鉴,凡人高氏作恶冒犯神灵,奉上香火钱,心诚则灵,多少随心,方可破产消灾。” 要么咋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呢。那你想知道点啥,都得拿钱跟神婆换呢。 高凤莲看着大神吴姥,一会儿口吐白沫,一会儿浑身颤抖,一会神情肃穆,都看神经了。 顾不得肚子还隐隐做痛,忙磕头如捣蒜:“先人呢,你有啥不满意我的,你就告诉我啊,我这把钱都给神婆,你们可要保佑我,事事顺利,岁岁平安呀!哦,还有,无病无灾!” 掏出来好几块袁大头,看不都看,一点都不心疼的,就给吴姥恭恭敬敬地递过去了。 那时候物价多低啊,三块袁大头,都够几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了。 吴姥把眼睛欠个缝一瞅,妈吔,这可发大财喽。 那围着吴姥的老周,哼哧带喘地也高兴得,蹦得更卖力气了。 你别小看这二神,二神可是体力活呀。 人家那大神坐那闹妖,他得满场子乱蹦啊,可把这老头累坏了。 不过一想到,一会儿能分那么老些钱,这心里头,就高兴啊,蹦得也起劲。 “啊——哄!上面有话,你这丫头心不诚,罪孽深重,上面就要发怒,加倍惩罚你了。”这吴姥嘴里的曲调,还一波三折的。 高凤莲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妈呀,这上面的是哪位神仙啊,咋知道我心不诚呢,可能是我给的太少了。 忙点头如捣蒜:“神明息怒,小女知错,我这就再给神婆一些香火钱!” 说完,又背过身去,悉悉索索摸出三块袁大头,恭敬的放在吴姥面前。 老周一看六块袁大头差不多了,敲鼓的手开始放慢了节奏,意思要收手。 而吴姥呢,眼睛可贼着呢,已经看到高凤莲有个盒子,里面还有好多银元呢。 这吴姥也是个狠人,一不做二不休,牙一咬舌头,喷出一口鲜血来,喝道:“上面的人就要暴怒,和神灵还藏有私心,已经怪罪于我,生死全由你定夺。” 老周和吴姥合作多年,一看这老太太喷血,就是要玩儿大招,看着架势不把这小娘皮骗个倾家荡产是不会收手的。 他手上的请神鼓,咚咚咚的加快了节奏,震得高凤莲都快要吓尿裤了。 第142章 骗钱 高凤莲嘟嘟嗦嗦地,妈呀,这是啥阵仗呀!咋地,这就怪罪上了! 赶紧回身一咬牙又摸出三块大洋,颤巍巍地递到吴姥面前:“神灵神灵莫怪罪,小女把钱财都与你!神灵祖上啊,请宽恕小女的罪!” 吴姥瞥见她那盒子里头,还有好多银元,继续发狠又咬了一下舌头,喷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呸,高氏小女想独吞,手里有钱不肯奉,神仙已经怪罪你,今天就要你的命!啊——哄——哄——” 高凤莲这一天的,又惊又吓,又冷又饿,又是从坟窟窿里背出来,又是磕头如捣蒜的折腾,早都要不行了。 也就仗着年轻,现在还没昏迷过去。 这一听吓唬,真是浑身发冷,肚子嗷嗷疼。这手啊,脚啊,身上,脸蛋子上,冻伤发作,更是奇痒难耐,还胀疼,肿老高老高的。 她以为这回说不定,真要死了! 这人要是死了,要钱有啥用啊!一狠心,一把抱过盒子,就递吴姥面前了。 吴姥跟老周心里这个乐啊,简直乐开花了!这老些钱,一会儿都是他俩的了! 吴姥还怕高凤莲这钱的来路不正,万一是啥赃款,再被连累。 老周一要停下,她使了个眼色。 老周跳得是大汗淋漓,他也五十多岁了,这二神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呀。 看到这眼色,就知道,这是还有事,就继续边打小鼓,边围着吴姥蹦跶。 吴姥又闭上眼睛:“高氏小女你要听好,你要维护祖宗的一世英明,你这钱财的来源可分明——啊哄——啊哄——” 你看人家这吴姥还挺谨慎。 高凤莲赶紧跪下:“神灵祖上啊,这钱都是陈家童养媳徐艾蒿,那死去的哥哥的抚恤金。是陈家哥俩主动给我的,这可不是我偷的啊。只能算是我藏了心眼子,来源分明啊!您就接受,可千万保我一条命啊!” 吴姥跟老周一听,啥玩意,这家伙的,这新来的小媳妇,还敢贪了人家徐艾蒿哥哥的抚恤金。行,这钱也算是这小娘皮的不义之财,不该她得,俩人拿得心安理得。 吴姥把盒子一把,护搂自己屁股底下,压上了。就开始吟唱:“高家小女的不义财,神灵留下给人家哥哥们阴间送,祖上座下的法理通,饶高家小女一条命。啊哄——啊哄——” 高凤莲一听,饶她一条命,再也坚持不住了,“咕咚”就躺炕上了,躺炕上还说呢:“老太太,你可一定把我家祖宗,答对好了呀,千万让他们给我留条命。将来我一定,给他们报血仇。” 吴姥把嘴边血沫子一擦:“高氏小女放宽心,神灵已饶恕你了,你好好躺着,啊,老周,咱们走!” 钱骗到手了,这老太太连顺口溜都懒得编了。 抱上盒子,跟老周扭扭哒哒地,就出了陈家院子。 出去两个人这个高兴啊,这老些钱,吃香的喝辣的,那可是足够了。 俩人鬼鬼祟祟地,推开看热闹的人群,就跑吴姥家荒废的老宅去分赃。 外面看跳大神的村民,一看热闹没了,也一哄而散。 这俩人到了老宅,这里面好多年没人住了,自从吴姥突然有一天觉醒了大神体质,那成天装神弄鬼的,让她可是糊弄了不少钱。 早在村里,另选地方,造了大屋,这处老宅就荒废了。 俩人兴奋的坐到正屋大炕上,这屋常年没人住,炕也没人烧,特别冷。 但是呢,今天挣到了俩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这人一兴奋,都感觉不到冷了。 老周热切地盯着盒子,吴姥颤巍巍地打开,一数,好么,整整八十九块大洋。 这钱搁城里可能不算很多,那这在乡下,就了不得了呀。 俩人抱一起,这个高兴呀。 这老头老太太一高兴,仿佛回到了十八岁,干枯的荷尔蒙这个爆发呀。正所谓枯木又逢春,枯树能开花。真真是见证了大自然的神奇造化。 等两人身心愉悦,心满意足,然后把钱,分分,各自回家去了。 这家伙的,在陈家热炕上俩人没少表演,到这冷炕上,再表演一回,那冷热交替,回去当天晚上,就都病了。 要不咋说,真是啥钱也不好挣啊,坑蒙拐骗,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再说回陈家,送走了跳大神的俩人,高凤莲就熬不住了,还是稀稀拉拉的流血。 脸煞白。 陈勤赶紧给熬了点小米粥,趁热乎让她喝了,好歹睡着了。 陈勤得看着她呀,就趴炕沿边上,闭眼睛眯一会儿。 折腾这么长时候,他也累。刚打个盹,钟先生领着艾蒿和湘莲回来了。 这下,他可找着主心骨了,马上拉着钟先生:“你快给她看看,她一直肚子疼,到底是咋回事?” 钟先生刚进屋,帽子还没摘呢,就把他拉这,诊脉来了。 看是个女的,躺在陈勤炕头上,脸色煞白。 反正他就是个客人,也不多事,啥也不问,一诊脉,好么,这是怀了孩子,要流产了呀。 直接人家就说了个药方,让艾蒿抓药给煎上。 一般平平常常的药,钟先生人家这里都有。 有些呢,是自己上山采的,有些是去药店买的,跟现在的基础性药物一样,家里常备着。 有那对症的病人,就直接给抓药,不用再开个方子,让人家还得跑一趟药店。 安排完了,就跟陈勤说:“好好养着,最好卧床一个月。不然容易流产。” 然后人家优哉游哉地就回屋睡觉去了。 等过了一会儿,陈秀秀领着小猫也回来了。 小猫憨憨地喊:“舅舅,抱!” 陈勤现在哪有功夫理她呀,直接拽着陈秀秀就去外头了。 “姐,求你点事!” 陈秀秀就问:“啥事啊,还用求的?”她进屋还没看见炕上躺一个人呢。 陈勤也没敢隐瞒,把高风莲这事,详细一说。不过,他还是藏了私,啥事都说了,就没说,高凤莲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陈秀秀自己,都是那命运多舛的人,所以,对高凤莲的遭遇,也是同情。 但同情是同情,她可知道,她爹陈厚魁听说这些事,可不一定同意他兄弟,娶高凤莲。 就说:“这事,还真不咋好办,咱爹本来就对田家有心结,这你还把田家大少奶奶,给整咱家来了。还是带着肚子来的。你就能肯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陈勤嘿嘿一乐:“我倒觉得,正因为跟田家有过节,爹不一定不同意。我一个穷扛长工的,能娶了他田家大少奶奶,多有面子的事情啊,爹不同意,才是他傻呢!再说——” “兔崽子,说谁傻呢!”啪啪\\\"两大巴掌,打陈勤后背上,这个响亮啊。 陈勤一回头,好么,他爹黑着一张脸,站他身后呢。 他一摸脑袋:“呵呵,爹你回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外面冷!” “冷,我可冷死了!我的好大儿,不蔫声不蔫语的,就领回来一个,怀孕的大肚子女人,我还能不冷!街坊邻居怕不是,都笑话死咱们陈家了!”陈厚魁气得脸色酱紫。 “爹啊,这有啥的呀!您老人家马上就有大孙子抱了,别人笑话你,那是嫉妒你!嘿嘿,你都不知道,你大儿媳妇有多好!那是又漂亮,又精神!长得可美了!”陈勤还美滋滋地。 “美能当饭吃!能当衣服穿!能当廉耻,让你做个正经人! 你俩干的好事,村子里头都传遍了,我以后走路,都不好意思抬头。 让人家骂你们奸夫淫妇,你这心里,可有啥可美的!”陈厚魁大吼道。 他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为啥人家的儿女婚事就那么顺呢! 轮到自己,女儿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都让人骂奸夫淫妇。 自己家这是走了,什么天大的,狗屎运呢! 第143章 下药 陈秀秀一听,脸就腾地红了,一寻思,自己当初,也是跟人家别人的丈夫搞到一起,有啥资格帮陈勤说情啊。 一扭身,她就想回屋。 陈厚魁真想仰天叹一声,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呢,唉,儿女都是债,都是债呀! 又恶狠狠地问陈勤:“咋地,你们还请上大神来家里闹了?” 陈秀秀进屋的脚步停下来了,忙回头问:“咋,这还找上大神了?你们不知道,那大神都是骗人的么!” 陈勤也不敢说是高凤莲同意的,支支吾吾地:“那,那不是村子里的大夫都不在家,凤莲她,病得厉害。没招了,才找的大神么!” “糊涂!这大神还有准!那都是骗人的玩意!你忘了我跟你讲的,咱们老陈家是怎么败落的? 还不是听信人家南蛮子算命的话,不然,咱家现在还是大地主呢! 以后这些神啊、鬼啊的,别往家里招!要招就给我滚出去!”陈厚魁背着手,“咣当”一脚把门踹开,进屋了。 有啥招啊,人家把孩子都怀上了,还能赶出去咋地。 就这么认了,自己也老了,真跟孩子们闹腾不起了。 一想到老,他腰都往下佝偻了几分。 陈秀秀看她爹进屋去了,悄悄问陈勤:“你们请大神,花了多少钱呢?” 陈勤一缩脖:“都是凤莲自己,从娘家拿来的钱。没花咱家的。” 陈秀秀嗔怪地拿手指头,点了点弟弟的脑袋:“你们呀!再是她娘家的钱,那将来还不都是你们俩的么!这有钱买点好吃的,好穿的不好么,干啥让个跳大神的给骗去呀! 说,骗去多少钱?姐晚上寻摸寻摸,给你弄回来。” 陈勤一把搂住陈秀秀的肩膀:“姐,你真能给弄回来,那可太好了,哈哈哈哈!” 那些钱都给了吴姥,你说陈勤能不心疼吗,可心疼是心疼,但他不敢说呀,万一不让高凤莲给,高凤莲又闹腾起来,病重了可咋办。 现在他姐说,晚上能给弄回来,那他是一百二十个开心呀。 等到了晚上,天都黑透了。 陈秀秀小衣襟,短打扮,穿一身黑色的裤袄,就去吴姥家了。 这吴姥家在村子里头,那房子建得绝对是一流。别人家都是茅草房,只有她们家房顶是青瓦,底下才是木头结构,老气派了。 可见在过去,跳大神这职业挣钱啊,更说明,装神弄鬼这一套,人家吴姥技术比较高。 陈秀秀跳过大门,贴到吴姥家窗户根底下,就听见里头“哎呦”直呼痛,还点着灯,好几个人,在说话。 咋地呢,吴姥跟老周在老房子里头表演完了,到家就病了。 刮着冷风了,感冒发高烧。这高烧烧的,都糊涂了。 她那家里人,还指望着,吴姥挣大钱呢,晚上就找了村东头的朗大夫,人家这朗大夫,刚从老周家瞧完病出来,就被她们家给拽来了。 一诊脉,这症状跟老周还挺像啊。他也没多想,知道俩人一个大神,一个替补二神,下午还一起在陈家连蹦带跳呢。许是伤风感冒了。 开了点药,就回去了。 陈秀秀贴窗户这,把这病情听了个大概。 这时候,屋里好几个人看着吴姥,吴姥发高烧,还有人给递水擦汗的,这也下不了手啊。 她就回家了。 敲钟先生的门。 钟先生开门,她就问:“有没有那种,能让人病得更严重,说胡话的药。就一直咋治都不好,还看不出来为啥的。” 钟先生一乐:“这有啥难的,我们家祖上就是御医,那宫里头啥药没有啊!小意思。 我呢,给你一包现成的,隔着窗户,你吹进去,一屋子人,都能病喽。 没有我的解药,好不了! 对了,到时候你要是想给他们治好,就说,这世界上,只有艾蒿可以治,艾蒿是神医。” 陈秀秀:“为啥呀?说您是神医,不是更好么!” 钟先生笑笑:“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要这虚名没用。” 陈秀秀一想也是,反正这俩人都是自家人。高兴的揣着这药,就给人家吴姥,和老周家,都顺窗户缝,吹进去了。 她这回家一顿好睡,就等第二天的好消息呢。 第二天,她出去挑水,就听过来挑水的人家,都在议论。 “听说老周家全家都病了?” “嗯呢,听说吴姥家人也都病了。哎呦妈呀,病得老严重了。都发高烧,说胡话呀!” “哎,咋听说,他们都是在陈家跳完大神,回家病的呢,你们说,会不会是陈家来的那个女的给传染的? 我可听我二大爷家的三姑爷说,那女的是田大地主家的大少奶奶,从坟圈子里头诈尸,被陈家大儿子给背回来的。 听说他俩有奸情,孩子都多老大了。 你们说,这从坟圈子里,不会带回来啥脏病!” 陈秀秀挑着两个水桶:“啊咳,你们大家伙,在这说啥呢?让我也听听!” 这些人一看,妈吔,这谁呀,脸跟个鬼似的,那疤瘌横七竖八,可吓死个人了。 他们都没想到这是陈秀秀。因为陈厚魁要不是亲爹,也不一定认出来。 这些人一瞅,害怕呀,都不吭声。悄悄排队等着打水。 过去东北那可没啥自来水啊,自己家里也很少能打得起水井。 都是村子里头集资,打一口井,大家自己用扁担,往家挑水吃。 冬天井口结冰,特别滑,经常有人打水掉进去的。 所以,大家一般都赶早晨来打水,人多,万一不小心掉里头了,有人救命啊。 不然,你专赶没人的时候,过来挑水,万一掉下去,都没人救你。 东北冬天冷,基本没人在外面溜达。你喊破嗓子,也不见得有人听见。 陈秀秀本来就是,专赶这个人多的时候过来的,她神神秘秘地说:“我是陈家的亲戚,过来走亲戚的。听说啊,像老周家跟吴姥家的病,只有老陈家的那个童养媳,徐艾蒿可以治。” “那小丫头我知道,瘦瘦小小的黄毛丫头,会治啥呀!还得说村东头的朗大夫,人家那医术高。哎,不然,陈家住的钟大夫医术好像也行。” 陈秀秀神秘一笑:“不信就算了。且等着看,除了徐艾蒿,谁也治不了。嘿嘿。” 挑上水就走了。 剩下那些人,议论纷纷,那两家人同时发病,都怕是啥传染病,挑完水就赶紧回家去了。 朗大夫治了好几天,还越治越严重,这要是一个病人,还可以说人家这病人,病得太严重。可这两家,三十几口人,都不好。 没招,也不能耽误人家病情啊,朗大夫让另请高明,治不了。 屯子本来就小,村民一听,朗大夫都治不了,这三十几号人呢,更不敢出门了,很怕传染上,万一是瘟疫呢。 就有那跟吴姥家关系挺好的人家,悄悄趴大门缝那,告诉她家的人:“听说陈家那童养媳徐艾蒿,能治好你们家,和老周家的病。 眼瞅着,你们这越来远严重,那你们就得死马当活马医了! 实在不行,去找她治治!” 告诉完,嗷嗷就跑了,怕传染上瘟疫啊,能隔着大门说这么一句,那就算过命的交情了。 第144章 神医 吴姥家也实在是没辙了。病得都这样了,总也不好,他们家倒也想去镇上找大夫来瞧瞧病,但是外头都传遍了,说他们家跟老周家,有可能是染上瘟疫了。 这谁敢来呀! 就打发家里病得最轻的小儿子,这还发着烧呢,裹个老羊皮袄就去陈家了。 陈秀秀提前有交代呀,徐艾蒿一点没含糊,提个小药箱子,就跟着去了。 陈秀秀眼珠子一转,她现在可不是当初无知的小媳妇了,在山上跟胡子待一起,多少学得大胆泼辣多了。 人家没找她,她也跟后头去了。 到了吴姥家,徐艾蒿拿出块白布,把自己和陈秀秀口鼻都罩住,就开始诊脉。 你看她还像模像样的。 挨个看完了,拿出来一包药,跟吴姥小儿子就说:“我能治好,但我这药贵呀。这里头都是你见都没见过的贵重药材。 哎,不光你没见过,连我也没见过。 因为这是人家钟先生家里,祖传的宫廷秘药。 你就想,那过去的皇上用的药,那能便宜喽! 这可是救命的绝世好药啊。 也就剩这么一点了,你们要是能出得起钱,就卖给你们点,要出不起,就算了。你们只能另请高明了。” 你看徐艾蒿又把药,作势要装起来。 吴姥儿子就急了,赶紧拦着:“那啥,妹子,你看我们这老些人,得需要多少钱?我们家要是能拿出来,那咱们就来点。” 徐艾蒿也不知道,当初吴姥跟老周,到底拿走高凤莲多少钱呢。 她现在还以为,吴姥她们拿的是高凤莲的钱,不知道,这钱其实是她的。 就扭头看陈秀秀,这多少钱合适呀? 当时拿到盒子,陈勤和高凤莲还没点数,就各种忙乱,也没个准数。 就觉得,反正得有好几十大洋。 陈秀秀就说:“那咱还不得几十大洋啊!这可是过去那皇上用的,能便宜喽!再说,你家这可十几口子人呢,用的量能少喽!” 陈秀秀就知道,骗的钱,肯定是吴姥跟老周俩人一起分,就不知道她俩咋分的就是了。 这老周家还病着十几口人呢,在这坑完他们,她跟艾蒿,还得想法,让老周家来求她们上门治病呢。 吴姥小儿子一合计,这钱太多了,自己做不了主啊。万一自己做主,把钱给了,病也治好了,那家里人好了,万一埋怨自己花钱多了,咋办?他就说:“小钱我能拿主意,这大钱,得我娘说了算。你们能把我娘,整清醒了不?” 这好办呢,人家徐艾蒿现在医术也厉害了,按照钟先生教的,几针就把吴姥扎清醒了。 本来钟先生提供的这药,就是以前宫廷里,那些宠妃娘娘们,用来争宠用的药。 估摸着情况是这样,皇帝临幸另一个妃子,这个宠妃一看,完了,有可能要失宠,不能让皇上和那个小贱人成就好事。 马上喝一碗这个药,派小太监或者小宫女,跪在皇帝歇宿的院子外头,哭唧唧地喊:“皇上皇上,我们娘娘要不好了!您快去瞅瞅!” 好像真不去看一眼,就再也看不着了一样。这皇上赶紧穿衣服戴帽子的过去一瞅,嚯,这烧得厉害啊,直说胡话:“万岁爷,好想你呀!啊啊啊——” 一阵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并没有,直接把给配这药的太医,就是钟先生的先祖发配到东北了。 人家皇帝也不是傻子呀,在宠妃那里,也是有钉子的。 钉子一说,嚯,找死呢。竟然参与到宫廷争宠大戏里来了。没把钟先生先祖给咔嚓了,就不错了。 这药还剩点,药效肯定没当年那么厉害。不过因为用蜡丸裹着,年头虽然久了点,但能药倒他们两家,三十多口人,看着就也还行。 吴姥醒了一听,要这老些钱,才能治好。她第一想法就是,人家坑她呢。有心不同意,后头,忽然福至心灵,怕不是,人家知道她跟老周诈骗他们家钱,给她两家下药了。 要不说,人老成精,何况,吴姥当大神,那更是得把人心揣摩透了,才好骗钱啊。 要不然,你骗术不好,掌握不住人的心理,那谁想多给你钱呢。 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知道不还人家钱,八成人家饶不了她们家。 心里疼得都滴血呀,那老些钱呢,还一个子没花呢! 咬着牙:“我那就分了六十块大洋,剩下的,都在老周那里呢。这么地,我再加两块,你们就给我家里人,都治好喽,咋样? 唉,我呢,也想多出两个,可我这庄户人家,没那老些呀!您二位,就当可怜可怜我们!” 你看,她这还求上了。 陈秀秀心里发笑,没想到有这么多钱:“成,就按您老人家说的办!” 又想了想,一事不烦二主:“那您要是治好喽,能不能烦劳您一下,告诉老周家,说我们家艾蒿,可以治好他们一家子呀!” 吴姥好悬没气得吐出一口血,自己都服软了,这还咬住不放了,咬牙说:“中,等我好了,我就去告诉一声。” 陈秀秀轻轻一笑:“那您可快着点告诉他们家呀。这病,好了也不是以后就没啥事的。万一以后再发作啥的,就不好了。您说是!” 吴姥一闭眼,得,惹上煞星了:“行,我马上派小儿子去。” 命在人手里捏着呢,能咋办呀。只能委曲求全,谁让自己和老周,贪人家太多钱了呢。 人家这就是明晃晃的来报复了。 这边把药粉撒在水里头,给她们家人,一人灌了一大碗。告诉她们等晚上就好了。 然后俩人就回家了。 这头吴姥就打发小儿子去告诉老周了。她还把自己的猜测悄悄告诉了小儿子,小儿子战战兢兢地,跟老周一说,老周也吓坏了。 这男的一般体力比女的好,他虽然也病了,但还没烧昏迷,一听,赶紧让儿子也去陈家,拿着他得的三十九块大洋,自己学吴姥,加了一块,他没那么多钱,只能这样了。 求来药,喝了总算两家人都好了。 自此,徐艾蒿神医之名就传出去了。 这也多亏吴姥跟老周,她俩是见人就说徐艾蒿的医术好,那给徐艾蒿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简直比华佗转世还厉害。 她俩平常接触的,还都是不舒服,才请人跳大神的人家,这些人家或多或少,都有点病。找徐艾蒿一治,别说,还真好使。 徐艾蒿这神医之名算打出去了,十里八村没有不知道的,真真是远近闻名。 别人恨不得跟徐艾蒿亲近起来,好将来有个病啥的,人家给好好好治疗。只有吴姥跟老周,那是敬而远之。 就怕万一人家啥时候又看他们不顺眼了,再给他俩家下药。 第145章 姐弟 陈秀秀在家没啥事,这一天起早她就去挑水。要说家里当老大的都这样,明明家里有两个弟弟,也都不小了,照理挑水都是男人干。 可陈秀秀小的时候,弟弟还小,就养成她在家,就是她挑水的习惯。弟弟长成大小伙子了,她也没说,这活,该轮你们兄弟干了。 她去的挺早,关键晚上老做噩梦啊,就睡不着。东北冬天早晨,天亮得也晚,这会还黑乎乎的。 她拿个水桶,正从井里往出打水呢,就感觉“嗖”一下子,什么东西贴自己大腿跑过去了。 天还不咋亮,她以为是野狗呢,可又一听,不对呀,这咋还有孩子细细弱弱地哭喊呢,仔细一瞅,妈呀,这是个狼,叼个小孩啊! 她把水桶往井里一扔,抄起扁担,就嗷嗷在后面追狼啊。 陈家磨坊这个地方,冬天狼特别多,大多是从燕窝山方向,下来觅食的。这头狼呢,好像是个小狼,看样子就不太大,嘴里叼个三四岁的孩子。 它咬在孩子后脖颈子上,拖着跑。陈秀秀在后面拿个扁担,连喊带叫的撵它,它就害怕了。 这要是个老狼,根本不带怯的,人家一个四条腿跑的,这人是两条腿跑,还能追上它。 但这小狼没经验呢,一看后头的人,紧追不舍,还嗷嗷叫唤,它就害怕了。 把孩子一扔,夹着尾巴就跑了。 陈秀秀呼哧带喘地追上来,抱上孩子就赶紧往家跑。 孩子后脖颈子哗哗淌血,她得赶紧回家让钟先生给瞧瞧呀。 到家了,钟先生一看,小孩生命力挺强。上了点金疮药,血一止住,还知道嚷嚷吃饭饭呢。 就出去问呢,谁家孩子丢了。 好么,这一问,吴姥小儿子的孩子。 这孩子一大早要拉粑粑,他娘就让他蹲房檐底下拉,也是巧了,碰到这么一只下山觅食的小狼。 一瞅,人类幼崽香香地,叼着就跑了。 吴姥也是没辙了,这人家救了她小孙子,这不又欠了人情么。 咋办呢,钱债,虽易忘,可也易还。可人情债,就说不清了。 你说你还上了,人家说你还的不够。这玩意没办法衡量啊。 想了又想,按照她们跳大神的行规,照理她不该泄露,求神人的秘密。 可现在,谁让她欠了人家的人情呢。 就悄悄让小儿子把陈秀秀请自己家来。这吴姥多精啊,现在,她已经猜出来陈秀秀是谁了。 人家也没含糊,直接就说:“大侄女啊,我呢,瞅出来你是谁了。但是呢,我这人虽然坑蒙拐骗,无所不做,但是呢,我绝不会忘恩负义。 我这有个秘密告诉你,就当我,感激你救了我小孙子的恩情了。 当然,以后,你要是有需要我吴姥办的,我呢,也肯定帮忙。” 陈秀秀就问:“啥秘密呀,您说!至于恩不恩情的,您别放在心上。咱乡里乡亲的,不讲这个,就是随手的事,您也别记挂着。” 吴姥就把她知道的,高凤莲肚子里的孩子,是高老杆的。钱呢,是她伙同陈勤和陈俭,一起瞒下来,人家徐艾蒿哥哥们的抚恤金。 一鼓脑,全说了。 陈秀秀听得这个气呀! 这高凤莲就不说了,现在还没嫁进陈家,算外人。可自己这俩弟弟,这是啥,这是品德败坏呀! 原以为自己两个弟弟还是小时候,那么天真可爱呢。 谁想到,现在,都成这样的人了,痛心疾首啊! 她谢过吴姥,就回家了。 见了她老爹陈厚魁,把吴姥的话,这么一学。 陈厚魁都无感了,真的,现在要是谁告诉他,他的儿女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大坏蛋,他都信。 难道这就是自己,从小骗爹爹的报应吗?自己儿女也都这么不省心! 他啥也不想说,摆摆手:“行,我知道了。这事,咱们吃完饭再说。” 吃完饭了,他就把大家都召集到一起,人家钟先生那是没来,他一个客人,掺和人家的家事干啥,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人家就在自己屋里,睡大觉。 人都到齐了,陈厚魁就对陈勤说:“陈勤,我给你两条路,第一,你马上跟高凤莲断了,把她赶出陈家。 第二,你要是不跟高凤莲断了,还打算跟她在一起,那从现在起,你就不是我陈厚魁的儿子,你就领着高凤莲,你俩远远的滚出去,这个家,容不下你们。” 陈勤一愣:“爹,为啥呀?这凤莲肚子里,都有你大孙子了,这咋还往外头撵我俩呢!不看我俩面子,那也得看你大孙子面子呀!” 陈厚魁气得脑瓜门子上的青筋,都崩起来多老高:“我呸!你是不是当你爹是个傻子,好骗!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特么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高老杆的,高老杆是谁?是她的谁?你给我说说!” 陈勤还真不知道这孩子是高老杆的。高凤莲没跟他说过。 再一个,跳大神的时候,只有请神的人,才能跟大神和二神在一个屋里,他被请出去半天。后来,虽然又进去了,但还真没听见这一段。 不过那又咋地,只要是高凤莲的,无论啥事,他都能接受:“那有啥呀,不管谁的孩子,到咱家了,那就是咱家的孩子呀。再说,那高老杆,也不是她亲爹!” 陈厚魁一茶杯砸陈勤脑门子上,血哗哗往下淌:“你给我滚!带着那小贱人,给我滚出去!永远别回来!” 骂完,捂着胸口就躺下了。 把陈秀秀几个人可吓坏了。急忙扶起来,艾蒿赶紧把钟先生也请过来了,人家这一看:“以后可不能再让你爹生气了,他这是有心疾呀。受刺激,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陈秀秀一听,就哭了,骂陈勤:“都是你,要不是你,爹能这样么,你说你领这么个女人来,肚子里还带个别人家的私孩子。 是私孩子也罢了,但凡这孩子不是高老杆的,哪怕是外面随便什么张三李四的,爹都不至于不接受。 你说说,爹说你两句,你还犟嘴,把爹气死了,你是不是就好受了!” 陈俭就小声嘀咕:“哼,还不是你给爹进的谗言,要不然爹啥也不知道,这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么。你一跟他嘀咕,爹就把哥给骂了。” 陈勤一听就炸了:“好啊,姐,你就是这样帮我的!枉我那天还请你帮忙呢。你这不是帮忙啊,是落井下石! 还舔脸说我呢,你自己是个啥玩意,自己不知道咋的!你比我能强到哪里!呸,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这个家容不下我们,我们走!” 进去就扶高凤莲出来了。高凤莲听见他们吵吵,但在屋里没听出来吵啥,出来都不知道啥情况。 这时候,陈厚魁让钟先生扎了几针,醒了,见着他俩就伸手指着:“陈勤,你带着小贱人,给我滚——滚——” 高凤莲一看,咋地,这老头还敢骂自己,嗷一下就炸了:“个死老东西,你再指着我骂一句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狗牙给拔了!” 陈秀秀不干了,你啥人啊,还敢骂我爹,上去就“啪啪”,左右开弓两个大嘴巴。 给高凤莲都打蒙了,陈勤一愣,放下高凤莲,像疯了一样,冲陈秀秀就来了! 第146章 乱斗 陈秀秀看陈勤势如猛虎一般扑向自己,一脚就给他蹬飞了。 在山上跟胡子们练得条件反射了。见到他恶狠狠的样子,就来一脚。这一脚出去,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亲弟弟呀。 这个心疼啊,赶紧过去扶陈勤:“咋样,摔疼了?” 陈勤见她来扶自己,抬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啪”,就给陈秀秀一个响亮的大嘴巴。 陈秀秀都被弟弟这一巴掌打愣住了。听着高凤莲在旁边高兴得直拍巴掌,陈勤打完她,跟一只得胜的小公鸡一样,还冲高凤莲甜甜一笑。 心里突然就凉了。 弟弟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一哭,就要姐姐抱着的弟弟了。 感觉到好陌生。再一看陈俭,那一脸的幸灾乐祸。 罢了罢了。 自己掏心掏肺对他们好,就怕他们走了歪路,坏了德行。 结果,人家拿自己当了仇人。 当年自己的娘是个疯子,虽然自己比两个弟弟也没大多少。 就因为是老大,所以,就得担负起家里所有的家务,每天背着一个,牵着一个。宁可自己饿着,也得让弟弟们吃饱;宁可自己冻着,也尽自己所能,把弟弟们穿暖和了。 这就是白眼狼啊,这一个大巴掌,可打醒自己了。 她把小猫一拽,就要回屋,撒手不管了。 谁想到高凤莲又来了一句:“陈勤,你这窝囊废,你姐可是扇了我两巴掌,你就替我还回去一巴掌,不行!你去替我再打一巴掌!” 陈勤站起来就扑陈秀秀去了。 这陈秀秀可真的恼了,血脉至亲,比不得一个女人两句话! 两人那是噗哩啪啦就一顿打啊。陈厚魁都气得说不出来话了。 陈俭一看,陈勤吃亏了。他就上去,拉偏架呀! 陈勤到底吃亏在,他是个瘸子,干点啥活,倒是不咋耽误,但是打架就吃亏呀。陈秀秀专攻他下盘,瘸子下盘不稳呢。 陈俭三四岁,陈秀秀就出嫁了,他跟陈勤关系好。再加上,他觉得他哥哥要是跟高凤莲,顶着家里的压力,结婚了,那他跟刘玉蓝也可以。 潜意识,他就觉得,不能破坏陈勤的婚事,不然,自己怕是将来也反抗不了。 他就拽住陈秀秀的胳膊:“姐,你俩别打了,别打了!” 他十五六岁了,大小伙子使劲拽胳膊,那边陈勤趁这个机会,使劲揍陈秀秀。 陈秀秀都被这俩白眼狼弟弟气坏了。 放开手脚一顿锤。陈厚魁缓过来这口气,就过来拉着,说也说不听啊,嗓子都要喊哑了,也没个听话的。 四个人一咕噜,好家伙,跟叠罗汉似的,陈勤压最底下,陈俭被陈秀秀一把拽住,压陈勤身上了。 陈厚魁拉陈秀秀,又把陈秀秀压陈俭身上了。 你说这四个人,一个叠一个,高凤莲一看,陈勤都被压得翻白眼了,又去抓打陈厚魁······ 这一家子这个热闹呀,可别提了。 徐艾蒿嘴角讥诮地在旁边站着,人家也不说拉着,也不吭声。 湘莲怯生生地,也不说话。 徐艾蒿现在都知道,陈勤兄弟俩和高凤莲,贪了她几个哥哥给她留的钱。 她偷听到的陈秀秀跟陈厚魁说话。 看他们陈家人,打得落花流水,稀里哗啦的,转身就去了钟先生那屋,进屋就给钟先生跪下了。 钟先生一惊,就听徐艾蒿说:“钟先生,您愿不愿意跟我离开这个家。我认您当爹,以后,招个养老女婿,给您养老送终。” 徐艾蒿,跟他把事情一讲,钟先生一晒,这世上多的是人,见钱眼开。这算个啥,这样人多了去了:“你想好了?要是想好了,那咱爷俩就走。咱出去,跟陈家人,说道说道再走。” 他这东西也不多,卷卷衣服,剩下就是些书,归拢到一起。两人就出去了。 那五个人,还撕呢,压得陈勤和陈俭嗷嗷直叫唤。 钟先生出去,大喝一声:“好了,都停下,像什么样子!” 这几个人其实早精疲力尽了,能不累么,咕噜这么长时间,又打又吵的。 高凤莲先把手拿开。那手指甲里头都是血丝,把个陈厚魁挠得,满脸开花。 陈厚魁吃亏在,忌讳高凤莲是有身孕的人,再加上,过去都有,好男不跟女斗这一说。 你看他忌讳,人高凤莲可不管那个,把他一顿挠。地上好几个人,都爬起来了。 钟先生冲陈勤说:“我不管别的,你把拿的艾蒿哥哥的那些钱,给交出来。” 高凤莲这两天,刚把陈秀秀和艾蒿从吴姥他们那里,拿回来的钱,捂热乎了,怎么可能给,破口大骂:“你说交出来就交出来?你算他么的哪根葱啊!这钱在我这,那就是我的,甭管谁来,也别想拿走!” 陈勤“呸”一声,抹抹嘴边的血沫子:“你都在我家白吃白喝呢,有啥资格让我们交钱,臭不要脸啊你!” 钟先生阴森森地一笑:“就冲我,可以让你们现在都中个毒呀!” “啥?你敢给我们下毒!你这个老不死的!我跟你拼了!”陈勤哇哇叫着就要扑过去。 “倒也,倒也!”钟先生嘴里念着,陈勤“噗通”就真倒下了。 “你瞅瞅,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呢,还行这么大的礼。啧啧!”陈勤这是给人家钟先生跪了呀。 陈厚魁也感觉脚软手软,忙道:“老哥,有啥话好好说,那钱,我肯定不能让陈勤一个人拿着。待会我就给拿过来,将来置办点房子,地的,艾蒿也能松快松快不是。 这都是一家人,没啥你的我的,哪分得那么清啊。” 你看,陈厚魁其实心里头,也想拿这笔钱。 而且他也跟陈俭一样,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徐艾蒿都是我买来的,你的钱当然也是我的呀。 况且,再吵再闹,人家陈勤还是亲儿子,艾蒿是啥,不过是个没依没靠的童养媳。他能向着艾蒿么。 钟先生早就看出来,想好好拿到钱,不容易,所以,人家趁他们叠罗汉无暇他顾的时候,自己和艾蒿含了解药,早给他们下上迷药了。 不给,自己拿呗。 施施然,跟徐艾蒿搜出来高凤莲在身后,装银元的盒子,两人把东西一拢,走了。 高凤莲不甘心呢,嗷嗷破口大骂,骂有啥用啊,人家爷俩早就走远了。 陈秀秀这个笑啊,软绵绵地拿拳头捶地:“好,好啊,钟先生,徐艾蒿,你俩好样的!”她也中了迷药了。 她现在真的让两个弟弟给整寒心了。 人家徐艾蒿也是个狠人,出去就花银元,在陈家磨坊买了一处空房子,买了一点地,人家还不走远,远了不安全呢。 冷不丁俩人,一个老头,一个大姑娘带着钱,到外乡去,那不擎等着被人抢么。 然后,直接告诉钟先生,当天晚上就张罗招婿,选了以前跟陈秀秀和石进祥保媒的,那个王麻子家的小儿子,老烧肉。 这老烧肉没名字,就因为爱吃红烧肉,就叫起了这个外号。 这孩子除了爱吃,没毛病。而且,他虽然爱吃,但是喜欢艾蒿,经常偷偷摸摸给艾蒿带点啥小零嘴。 他老子王麻子都看不过眼,你说说,这小子这么好吃,还舍得省下好东西,给艾蒿吃,真是不容易。 但人家徐艾蒿可是陈家童养媳呀,你给人家吃再多,人家也不可能跟你呀。 唉,少年心思呀。他也不忍心责备儿子。 钟先生就问艾蒿:“你为啥选老烧肉啊,那孩子,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意思是,配不上你呀。 徐艾蒿淡然地说:“他爱吃,但是还愿意把自己爱吃的东西,攒着给我吃。就表示心里,暂时是有我的,喜欢我。至少不会像陈俭一样,厌恶我。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家族势力大,人多,还护短。以后有啥事情,别人不敢欺负咱俩。” 钟先生一听,这孩子通透啊! 连夜请吴姥一去说,王麻子一分钟都没耽误就同意了。 赘婿咋了,人家艾蒿有本事,会医术,至少,以后老烧肉饿不着。 要不说,啥年代,那技术工种都吃香呢。 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喜事办了。 这个神速啊,很怕耽误一秒钟,这好事让别人家给截胡了。 人家王家人口众多,这事情,办得那是老热闹了。 等陈家知道了,人家两口人都入洞房了。 第147章 藏锋 徐艾蒿结完婚第二天,就请王家族长亲自去陈家,给陈厚魁送了十块大洋,感谢陈厚魁这些年的照顾。 陈厚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就骂:“艾蒿这白眼狼,不是个好东西,我好吃好喝的养她这么大,说走就走了!忘恩负义的玩意,以后没好结果,早晚得报应!” 王家族长一听就火了,人家可不惯着他:“你挺大个人,你别不要个脸! 说这话你亏心不亏心!你咋好吃好喝供人家了,你有啥好吃好喝的,你给我说道说道! 你家啥样,谁不知道咋的!自从你媳妇老疯子走了以后,那艾蒿小小年纪就给你们做饭洗衣服,下地干活的。多能干个小丫头啊。你这都不是给人家当童养媳养的,是把人家买来当丫鬟伺候你们的。 咋的,看人家现在有钱了,还想把人家的钱都霸占了,我告诉你,没那个道理! 况且,你家陈俭成天跟刘家丫头屁股后头,跟个跟屁虫似的,谁不知道,他惦记娶刘家丫头呢。 你呀,见好就收。以后跟艾蒿也住一个屯子,我们家艾蒿,那医术好着呢,你咋就知道,将来,你用不着人家呢? 人家现在给你这老些钱,足够你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了。 别不知足啊!她现在可是我们王家的媳妇! 告诉你两个儿子,别动啥歪心思,我们王家的小子们,可不是吃素的!” 陈厚魁想给王家族长几句,再一看,跟着来的十几个王家大小伙子,得,咬碎牙齿合血吞。 惹不起,人家是大姓,整个陈家磨坊,得有一多半,都是王家族人。 忍着憋屈,假笑着把人家老族长送出去了。 他可就憋屈出病来了。 陈勤和高凤莲就这么在家里又住上了。没人撵了,艾蒿和钟先生一走,他们光顾着骂人家爷俩了。 都是同仇敌忾的人,还走啥呀,反正也没人提给陈勤和高凤莲办婚礼的事,两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住一起了。 徐艾蒿结婚以后,那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乌发凤眼,皮肤莹白,身姿窈窕,像一朵舒展的野花,自在开放。 人家徐艾蒿才是个明白人呢,乱世之中的女人,只有扮丑才有可能安全的活着,邋遢点,丑点,一般人都少惦记着。 现在结婚了,她才稍微弄得干净点,就这稍微一弄,那就很惊艳了。 绝对不比刘玉蓝差就是了。陈俭要是在这里,下巴都得惊掉了,不认识啊,小美女谁啊? 徐艾蒿想离开陈家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她早就想离开陈家。 但是一来没钱,二来,没地方去,三来没有依仗的人,四来没有谋生手段。 现在啥都有了,这底气就足了。 人家徐艾蒿那是旗人,旗人家里一般可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为啥呢,过去清朝,那旗人家里的闺女,都是要参加选秀的呀,选上了,就有可能做个娘娘什么的。 所以,特别重视姑娘的教育,而且,家里很多都是姑奶奶当家。 所以许艾蒿小时候,受那教育,绝对是大女主教育。就女人应该自强自立啥的。 就怕孩子万一选秀到了宫里,啥主意没有,啥也不会,那就完了。还说啥发达了提携娘家呀,不带累娘家就不错了。 旗人管母亲叫额娘,父亲叫阿玛。徐艾蒿的额娘还是个奇女子,会满文,蒙文,汉文,而且造诣还都相当的深。 人家在娘家的时候,那就当家做主。这是后来嫁到徐家,生了九个孩子,过度的生育,损毁了身体,再加上七个儿子都上了战场,生死未知,两厢催逼,死了。 徐艾蒿虽然当年年纪小,但人家额娘那也是好好教育的,她额娘一死,和姐姐被阿玛给卖了。 徐艾蒿搁现代,那就是个天才儿童,智商奇高,过目不忘啊。 到了陈家,她根本就不表现出来,额娘教过她,自己没能力的时候,要藏锋守拙,就装傻呗, 等待机会,伺机而动。 钟先生一到陈家,徐艾蒿就看见了希望,所以侍奉以勤,感动了钟先生,教了她医术,待若亲女。 后头知道哥哥们的抚恤金,一个小姑娘弄不来钱,不安全,就决定带上钟先生一起。 她知道别的,打动不了钟先生,所以,你跟我走,我给你养老送终。 这个养老送终,对钟先生是最有吸引力的。 为啥呢,过去的人,你看他对活着的时候,咋过都行。 但是呢,特别在意死后怎么葬他。 孟子就曾经说过: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 徐艾蒿通过接触,就发现,钟先生特别在意死后哀荣。 是不是厚葬,包括棺木用的什么材料,葬在什么地方,穿什么样的衣服,有没有孝子贤孙摔盆打幡,都在意。 她就投其所好,哎,就跟钟先生顺利脱离开陈家。 当然,她也是真心的对钟先生好,因为过往人生里,善意太少,她很珍惜,钟先生确实是全心全意对她好的,她也是真心想回报他。 她这舒心了,陈家就闹心了。 陈俭就气啊。 你看他膈应徐艾蒿行,但人家不要他了,离家出走不说,还立马招了个赘婿。 你说这恶心人不。 全屯子人都知道,徐艾蒿是他的童养媳,结果人家跑了。 不光跑了,还明晃晃地,就在这屯子里头,招了不如他的老烧肉,当女婿。 憋屈呀! 他就出去找刘玉蓝,见见心上人,散散心。 人家刘玉蓝正在家犯花痴呢,缠着她父亲刘道云:“爹,爹——你就去三道岭子问问,那小伙子是谁家的呗。要是他还没定下人家,那你就找人替我问问,行不?” 刘道云听得直翻白眼:“闺女呀,你还知道不知道,你是女孩子呀!这么明晃晃地,说相中人家小伙子,让爹去提亲,磕碜不磕碜呢! 你问问这四里八乡,有没有女方去男方家提亲的!那都是男方去女方家提亲呀! 你让爹去,不是让爹出去丢人显眼吗?” 刘玉蓝抱着她爹的胳膊一阵晃荡:“爹,我的好爹爹,你就去给我打听打听!啊——我就相中他了,哎呦妈呀,爹你没看见呢,那小伙子老精神了!真是特别特别好看呢!” 刘道云媳妇在旁边炕上做棉裤呢,听了咯咯一笑:“这孩子,再好看还能好看过我闺女! 那我闺女才是这四里八乡,最俊的一支花呢! 就那陈家的小子,哪次看你不是哈喇子拖出二里地去,你瞅瞅把那孩子给馋的!呵呵呵呵” 刘道云听他媳妇这么一说,横了刘玉蓝一眼:“行,爹豁出这张老脸给你打听去。但有一条,你不许再跟陈家那小子,在一起瞎胡闹。 听说那小子童养媳都跑了,人家招了王家的儿子做赘婿。 以前他就惦记你,现在万一他发疯,再把你怎么地咋办! 你也是大姑娘了,既然没那个意思,就离他远点!” 刘玉蓝瘪瘪嘴:“知道了,知道了!”又小声嘀咕:“乡里乡亲的,就是说得来话的小伙伴,能有啥事啊,真是的!” 刘道云他媳妇马上严肃地对她说:“别说我跟你爹对你管得严。以前你们在一起,有徐艾蒿跟着,他就是有啥想法,也不能把你怎么地。 现在人家徐艾蒿,都招婿了,那他本来就惦记你,你们俩人在一起,就算没啥事,让乡亲们见到了,说出来啥闲话,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我可告诉你啊,陈家那孩子绝对不行,不是因为咱们俩家有世仇,而是为人不行,品德不好,我和你爹绝对不同意。 不许再跟他出去溜达,听见没?” 刘玉蓝哼哼两声,不服气地:“行,行,我不出去了,行!” 这边陈俭在路上走着,一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刘玉蓝,这心里,美滋滋地,还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出现情敌了! 第148章 被拒 陈俭美滋滋地到了刘家,刘道云根本不给他开门,隔着门缝冷冰冰一句:“不在家,走亲戚去了。” 就给他打发了,他这个气呀。 没辙,就回家。 他刚走到陈家附近的小树林这里,就听见后头有人喊他,一回头,刘玉蓝啊,高兴得大叫:“小蓝子,刚才我去你家,你家里说你不在,我刚往回来。” 说着说着,他还有点委屈上了,吸了吸鼻子。 刘玉蓝想起来了,她娘告诉她的话,让她不要跟陈俭再单独见面,就有点尴尬。 但又一想,小时候都一起玩儿到大的,况且这地方比较隐蔽,一般人看不见,两个人在一起。别人看不见,就不能说啥闲话咯。 她来呢,主要就是想跟陈俭分享一下,她看中三道岭子,一个小伙子的喜悦。 你说她能看不出来陈俭喜欢她么,她当然看出来了,但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肯定有一点虚荣心,哎,陈俭对她的喜欢,就满足了她的这一点虚荣心。 再加上,她们家是后搬到陈家磨坊的,大家都知道,她们刘家当过劫匪,其他家人都被官府给咔嚓了。 所以,小孩儿一般都被家里人叮嘱,不要跟刘家孩子一起玩儿。 她就被孤立了。只有陈俭在小的时候,被大水冲走了,在她家里住过,俩人还玩儿得挺好。 所以,她家搬到这儿以后,陈俭就经常领着徐艾蒿,老烧肉跟她在一起玩玩。 现在徐艾蒿和老烧肉成亲了。人家刚新婚,她不可能去打扰,再一个,她本来跟徐艾蒿就不算怎么好。 那是,人家徐艾蒿又不傻,你一天天的跟陈俭在一起嘻嘻哈哈的,陈俭每天跟个跟屁虫一样,跟后头奉承她。艾蒿做为陈俭的童养媳,能高兴才怪呢。 老烧肉也看不上她,人家自小喜欢的是徐艾蒿,所以她只能找陈俭来分享,就像小朋友得到漂亮玩具一样,炫耀一下。 但是,他不知道,一个刚刚被自己嫌弃的童养媳,抛弃的男孩子的心理,是多么扭曲变态,经不起刺激。 她还欢天喜地的抓住陈俭的胳膊:“哎,陈俭,你知道么,我马上就要订婚了。我让我爹去三道岭子提亲,那小伙子,长得老精神了,特别俊。你要是看到,一准会跟他成为好朋友的,陈俭,你也替我高兴!呵呵呵。” 她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傻笑呢! 陈俭一听,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一股子邪火在身体里面乱窜,没地方发泄。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的,看我陈俭好欺负是!她这样,你也这样!今天我非办了你不可!” 陈俭咬着牙, 一把拽过刘玉蓝:“你知道不知道,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嫁给别人!” 刘玉蓝吓一跳,看着陈俭狰狞的样子,转身就跑了。 陈俭在后头就追,边追边喊:“你别跑,跟我说清楚!” 刘玉蓝才不跟他说清楚呢,可吓死个人了! 刘玉蓝深恨自己不听父母的话,父母不让她跟陈俭见面,自己非欠欠地跑来,这就跟小羔羊主动送到狼嘴里一样啊! 要不咋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呢,小姑娘没个防备心,可不就吃亏么。 嗷嗷在前头跑,正巧赶上徐艾蒿跟老烧肉两个人,在婆家吃完饭往家走。 刘玉蓝看见道上有人了,赶紧喊:“救命啊!后头有人追我!” 徐艾蒿两个人扭头一看,这不是刘玉蓝嘛,这家伙的,跑得披头散发的,再一看,后头撵她的是陈俭。 这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管这档子闲事。 陈俭喜欢刘玉蓝,刘玉蓝呢,也享受着这份喜欢,他俩闹的这一出,谁知道咋回事啊,人家俩人就往前走,不搭理刘玉蓝。 刘玉蓝也知道,自己以前做得有点不对,可现在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 陈俭跟发疯一样撵自己,吓死人了。这道上,除了他俩还没别人。 就死死拽住徐艾蒿的胳膊:“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我看陈俭好像要发疯,我不敢跟他单独待一起。” 徐艾蒿翻了个白眼,心说,要不是你平时跟他嘻嘻哈哈的,让陈俭误会你也喜欢他,他能这样? 但是同为女人,也不能眼瞅着,她求助,自己不理。 就点点头:“那你跟我们一起走。我们送你回家。” 本来这地方,离刘玉蓝家也没多远了。 陈俭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了,一把攥住刘玉蓝的胳膊:“小蓝子,咱俩好好谈谈,你给我个机会行不行!我求你了!” 刘玉蓝紧紧抓住徐艾蒿胳膊,连连摇头:“不,没啥好谈的,我得回家了,我娘还等我回家,包豆包呢!” 陈俭一咬牙,“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我求求你,给我个机会,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你想让我咋样,你跟我说,哪不满意,我都可以改!求求你,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 徐艾蒿看他这卑微的样子,都惊呆了。竟然还有男人给女人下跪,就为了人家不嫁给别人! 过去讲究跪天跪地跪父母,别的肯定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跪的呀。 可这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下跪,真是长了见识了。自己没嫁给陈俭是对的,不然,这么一个大情圣,自己还真消化不了呢。 拉着老烧肉,人家就要走。 掺和他俩的事情干啥啊,又不是吃饱了撑得。 刘玉蓝不同意,就拒绝呗,不拒绝,还不想嫁给人家,拉拉扯扯的,徐艾蒿是看不起她的。 刘玉蓝也懵圈了,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场面呢。 这可咋办呢,她挠挠自己的脖子,不知道啊! 这时候她父亲刘道云来了。看闺女出去半天,没回来,出来找了。 你说这么大的姑娘,屯子里还有二流子啥的,别被占了便宜。 一看,嚯,陈家的小崽子跪自己闺女面前,那小嘴叭叭的,说话一套一套的,给他气得呀! 从别人家柴火堆抽出来一个松木枝子,照陈俭就是一顿打呀,打得陈俭吱哇叫,嗷嗷就跑了, 刘玉蓝看自己老爹气成这样,吐了吐舌头,她都不知道,要是没有碰巧遇到徐艾蒿夫妻两个,自己在多么危险的境地走了一遭。 要不咋说,女孩子尽量别跟男孩子单独相处呢,尤其人少的地方,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得尽量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第149章 志向 刘道云领着闺女,气哼哼地就回家了。到家往屋里一坐,他媳妇就问他:“当家的,这是咋地了?咋还气哼哼地回来了呢。” 刘玉蓝贴墙根,就想偷偷回自己屋去。 刘道云呜嗷一嗓子:“跟我站住!往哪走!还躲?咱家拢共就这么大地方,我看你躲哪儿去!” 刘玉蓝乖乖站那,不吭声了。 刘道云媳妇就问:“咋,你们爷俩出去一趟,这回来还犯别扭了呢!这是咋地了?” 刘道云气哼哼地:“你说你这闺女,咋说也不听啊,都把咱们这父母的话,当成那耳旁风。 她别跟陈俭见面,哎,你说说她,非得跟人家见面,结果让人家给撵的,跟兔子似的,嗷嗷跑! 这陈俭也能耐,还给咱们闺女下跪,那小话说得叭叭的,啥求求你,别嫁给别人——啊,还有啥——” 刘玉蓝羞得捂住自己耳朵:“爹,爹你可别说了,可羞死人了!我以后保证再也不出去见他好了!你可别说了!” 一扭搭,进自己屋里去了。 刘道云在外面跟他媳妇叹气:“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赶明天我就找人,去问问她相中的,那个三道岭子的小伙子,要是行,赶快给她嫁出去!嫁出去我就省心了。 不然,我看姓陈的那小子,还不死心呢。 这都在一个屯子里住着,万一闹出来啥事,咱闺女还咋嫁人呢!唉——” 他媳妇也说:“闺女大了,也该出嫁了。 唉,可惜我没给你生个儿子,这要是个儿子多好。儿子是往咱家娶人,这闺女都是给别人家生的,出嫁了,回来一趟都不方便。 那婆家你可得好好挑挑,别闺女光相中了人家小伙子,看小伙子不错就嫁过去。 那可不行啊! 这结婚没有说就小俩口的事,那都是两个家庭的事。 家庭里的父母啊,哥、姐、弟、妹、妯娌啥的,那也得打听清楚了。 别有那不讲理的,再让咱闺女受委屈喽。” 刘道云哼哈的答应了,心里就琢磨开了。要说还得找王麻子呀。 这人虽然在陈秀秀那桩婚事上,因为私心,骗婚了。但在别人家的婚事上头,还挺靠谱的。 人家这个也快,还没等陈俭反应过来呢,赶年前,刘玉蓝出嫁了。 要说咋嫁这么早呢,因为人家这小伙子,有个祖奶奶,九十多岁了,最近这身体就不太好。 过去那活到六十多的,都算高寿了。为啥呢,因为过去生产力低下,人干农活多了,伤身体。没有机械化呀,纯人力。 家里有个牲口啥的还好点,犁地,破垄啥的,都用牛就行。那没牲口的,可不就得纯靠人力耕种么。 东北地多,人少,那干活就多,再吃不饱,穿不暖,还没有发达的医药。寿命能长么。 所以,这九十多岁的老太太,就算是高寿了。老太太身体眼瞅不好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大重孙子结婚。 所以,一订下来,就张罗婚事,再有,刘道云夫妻,也害怕陈俭做出啥不体面的事情来,也支持女儿早点出嫁。 出嫁以后,离那么老远,少让闺女回来几趟,这不就安全了么。 人家也没咋操办,因为在陈家磨坊,他们家人性还真不咋好,几乎很少跟别人家走动。 那你跟人家没啥人情来往,闺女结婚的时候,肯定人家也不会来随礼和帮忙啊。 加上,他们家也不想张扬出去,怕陈俭来大闹喜堂。 知道的,是陈俭单相思,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刘玉蓝跟他,有啥不正当关系呀。 所以,男方家来接亲,就他们自己家人,蔫不悄悄地,就把刘玉蓝送走了。 等陈俭知道,都好多天以后了。 他天天在人家这转悠,刘道云早就防着他了,专门等他回家的空挡,才把闺女送嫁的。 陈俭听说以后,就发疯了,嗷嗷叫着,拿把菜刀,跑刘家去了,就要砍了刘道先两口子。 刘道云那也不是吃素的,人家过去当过劫匪呀,早准备好猎枪,对准陈俭,就说:“来,小子你有种,就往前来,我一枪送你到姥姥家!” 陈俭是生气,觉得生无可恋,但是还不想死啊,嘴角抽搐了半天,拎着菜刀,耷拉着脑袋,回家了。 得,跟他老爹一样,往炕上一躺,窝囊病了。 陈秀秀这时候都回到山寨了,早听说家里闹得一团乱。 她也不想管了,管啥呀,大弟弟和小弟弟都是白眼狼。管来管去,管成仇。 但是她惦记自己老爹,她走的时候,陈厚魁可还病着呢。 这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现在仙姑她们上山了,她也想回家躲一躲,总感觉这帮子人,没按好心似的。 玩心眼子,自己也玩不过人家,就不想留下。 她是不想留下,但是,大荒子还惦记让她留下呢。 他总感觉,这次去炸小日本的铁路,不会太顺利,就想着,万一自己出啥事了,得给陈秀秀安排好了呀。 这是自己唯一心爱的女人,咋也不能让她受啥委屈。 他就出来找陈秀秀。 哎,正好陈秀秀也想找他,两个人在半路碰上了。 陈秀秀看着大荒子,心里充满喜悦,从他回来,自己还没有单独跟他在一起过呢,就羞涩地笑笑:“你咋出来了?外头冷,你刚喝完酒,醒醒酒再出来多好啊!” 大荒子上前,轻轻拥住陈秀秀:“这不是想你了么,一刻都等不了,就想出来看看你。” 陈秀西心里一阵甜蜜:“哎,我跟你说个事。” 就这么地,那么地,把她撒尿听见的仙姑手下的,赵四和钱三说的那番话,怎么算计暗部的人,怎么把人弄死的,都学给大荒子了。 问大荒子:“你瞅瞅,这老些人都惦记咱们山寨,还都那老些心眼子,咱这咋跟人家斗啊! 咱就是普通的庄户人,虽然现在被逼无奈当了胡子,可咱,也没跟谁玩过心眼子呀。 这两帮人,一个个的,比猴儿都精。不然,咱解散得了,找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种点地,安安生生地,好不好?” 大荒子一想到那场景,自己跟陈秀秀种点地,再生几个胖娃娃,他抱一个,陈秀秀背一个,手上再领着一个,身后再跟一个,心里就美滋滋地。 可是那样的日子,在这乱世之中,只能出于想象。 早晚这天宝镇会乱起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手里头没人,没枪,没势力,那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呀! 如何能让跟着自己的弟兄们落到那个地步?又如何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他轻轻摩挲着陈秀秀的后背,儿女情长固然重要,可是国家处于危难之中,大丈夫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哪怕马革裹尸,也自当有一番作为呀! 第150章 冷枪 大荒子低头,声音温柔地:“好,等有一天,咱俩就买上几亩地,再生上几个胖娃娃,好好过日子。 唉,就是现在还不行啊,群狼环伺,咱们一旦弱下来,人家就得咬死咱们,不容咱们后退呀! 等以后,我一定让你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陈秀秀小声“嗯”了一声。 俩人这温情,就被二荒子打破了:“大嫂,大嫂你娘家爹来了!” 陈秀秀一惊,这家里是有啥事情啊,值当老爹连夜上山,赶紧跟去看看。 这陈厚魁也正愁着呢。 事情得从他昨天赶大集说起。 农村都有固定的日子,固定的地方,大家伙拿出来家里的农产品,或者外头来的小商小贩运来的日用品。 摆出来,大家伙你来买点日用品,他来买点菜啥的,还挺便宜。 陈厚魁呢,病了一阵子,就好点了,想着,正好有大集,就挑着他编好的一些柳条筐,上大集上去卖。 这柳条筐没啥技术含量,一般农户人都会编,挑个粪,装个菜啥的,也不要求多美观,差不多能装东西就行。 他编这筐去卖,也就是人家,有那不愿意自己动手的,拿几个鸡蛋,或者几把青菜,跟他换就行了。 过去那大集,一般都是以物易物,都是农村人,外来人很少,一看价值差不多就换了。 好几个村子,都奔着一个大集上赶,嘿,人还挺多。 陈厚魁在这卖个柳条筐,顺便看看来来往往地人,心里敞亮多了。 这时候呢,过来一个老太太,花白的头发,脸上都是皱纹,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蹲下就问他:“大兄弟,你这筐怎么卖的?” 陈厚魁刚才就觉得,这老太太有点眼熟,但一时还真没想起来是谁。 可这老太太一说话,他想起来了,这不是他二嫂么! 自从家败了以后,弟兄们就分家另过了,他因为记恨几个哥哥,跟他们都没有来往。 但是现在年纪这么大了,人就有点怀旧,总是想起来,当年哥几个,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日子。 再加上,当年他最小,哥哥们还都对他挺好的。 要不咋说,人老多情呢。他现在,想起来的,都是哥哥们的好,那错处,都被他给淡化了。 现在一看,好像是二嫂,就特别激动啊。 那老太太抬起头来,手放脑门上一遮,许是岁数大,眼花了,使劲趴他脸上瞅瞅,就哭了:“你这怕不是老十二?” 那眼泪,眼瞅着,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陈厚魁整得手足无措的,忙说:“哎,二嫂,你别哭啊,你看看,这咱们能见面是喜事啊,你瞅瞅你哭啥啊!” 那老太太把身边跟着的小男孩,推到他跟前:“快,快叫十二爷爷!” 那小男孩脆生生地喊:“十二爷爷好!”眼睛跟黑葡萄似的,长得还挺机灵。 陈厚魁筐也不卖了,拉着老太太跟小孩,退出大集,找了个地方,把筐往地上倒扣着一放,招呼老太太:“二嫂,您坐,嘿嘿嘿,我这筐,编得老结实了,您放心坐,摔不着!” 没想到,老太太“噗通”一声给陈厚魁跪下了。 陈厚魁扎撒着手,这咋回事啊?就懵圈。 老太太跪下就给他磕头:“老十二啊,二嫂我可算看到亲人了!我想求你一件事啊!求你务必答应二嫂,你不答应,二嫂绝不起来!” 赶紧就去扶她呀,嘴里紧着说:“二嫂,您可快起来,这跪地上,可不是折煞小弟了么!有啥事咱起来说!” 心里话,你这也不说是啥事,就这么往地上“噗通”一跪,你这不是在让我答应你,你这是逼我答应你呀! 说就是后悔,自己在家好好养病不好么,非得出来赶大集。好么,指不定,这又有啥大麻烦,让自己给摊上了,就自己这命啊,真是嗷嗷苦啊! 老太太一把,就把身旁小男孩给薅过来了:“ 东来,跪下,给你十二爷爷磕头!” 那小孩咣咣就磕头。 陈厚魁就,无语望天啊。心说,你倒是说求我啥事啊,这又是跪,又是磕头的,整的我心蹦蹦跳啊! 老太太让小孩磕完头,就说:“十二啊,二嫂我,就是求你看在,都是陈家血脉的份上,能收留我这小孙子。” 陈厚魁一惊:“那他爹娘呢?”这要是有爹娘,不能让他收留啊。 又把老太太硬扶起来,这跪地上说话是咋回事,万一有人从这路过,说不清啊。 老太太也顺势起来了。 眼泪那是嗒嗒往下掉啊。抬起袄袖子,擦都擦不过来。 眼泪就跟水龙头开了一样,流不尽似的。 老太太边哭边说:“我跟你二哥离开陈家磨坊以后,就落脚在平城。 你二哥呀,还是输耍不成人呢,没几天,就把剩的那些钱祸害没了。 他呢,也让人家赌场的人,给弄死了。 就剩我,带着你侄子陈锋,靠给别人家打零工为生。 你侄子呢,为了家计,十四岁就参军了。 咱们陈家人,个子都高啊,他就谎称自己十八了。 咱孩子在里面,吃苦耐劳,勇敢杀敌,就当了个小官。 当了官以后,他不知道怎么的,认识了一个风尘女子。唉,就是我现在这儿媳妇,也是我这小孙子的娘。 我当时就死活不同意啊,你说就算那风尘女子,是被迫的或者咋样,在那个环境里头,心思能有纯净的么。 人家多少花花肠子呀,咱就是个庄户人,你侄子一直又是在单纯的环境里头,也没经过多少事情。 唉,他是不知道,风尘女子的心,是有多奸呢。 最后拗不过他,就娶了这孩子的娘。 先开头几年倒还挺好,后头,我就发现,她总跟你侄子的那勤务兵,眉来眼去。 我就跟你侄子偷偷说了。 谁知道,你侄子还埋怨我多心,说他在前头打仗,有些家事,自己不能回来处理,只能让勤务兵帮忙。 他不希望我怀疑他媳妇,更不希望,我们婆媳不合,还怕我给他媳妇气受。 我咋说他都不相信,再一个,他也不经常在家,后头我想跟他说,也见不到他的人。 谁想得到啊,他年纪轻轻的,就牺牲了呢! 最后见到他,就是尸体了!你侄子他,死了呀!” 老太太抽抽搭搭地,抹一把眼泪,接着说:“最可气的是,他在前头冲锋,可那弹孔竟然在他后背上! 尸体运回来以后,我就看见他死后,眼睛都不闭啊,脸上都是惊诧的表情,好像自己都不相信,有人能在背后放冷枪! 我的儿子呀,我怀胎十月生下来,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啊,就这么死不瞑目的! 要是他在打樱花国人的战场上,为国捐躯,我啥也不说!我得说,我儿子是英雄,我儿子,死得其所! 可是,他明明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啦! 老十二啊,你二嫂我,我死都不甘心呢!” 第151章 母亲 陈厚魁想起来侄子陈锋,只比自己小几岁,小时候,还逗过他玩儿呢。 比自己的岁数还小呢,这就没了!含泪问:“那二嫂,你可知道是谁害了大侄子吗?” 老太太又抹了一把眼泪:“我本来不知道,儿子没了以后,儿媳妇没过几天,就张罗要改嫁。 那时候这孩子,才三岁多点,我可太知道,这世道,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多不容易了。 我就说,那行,你放心嫁。孩子给我留下,再苦再难,我都把他带大。 可你大侄子那勤务兵进来就给我跪下了,说,他愿意和我那儿媳妇结婚,以报答我儿子对他的知遇之恩,还保证对我小孙子好,给我养老送终。 我这只当是遇到好人了。还以为以前,我冤枉他俩了呢。心里这个感激呀,就甭提了。 老十二啊,你是不知道啊,外头世道那个乱呢,咱们这,就相当于世外桃源了。 我也不敢保证,我一个孤老婆子,一定能把小孙子带大。 想来想去,就同意了。还把我儿子留下的那些钱,都拿给他们。就希望,他们以后对我小孙子好点。 这不那勤务兵说当兵的太危险了,怕有个啥意外,我们娘几个支撑不下去。 我还特意哀求了我儿子的上官,销了他的籍。就回到三家子这来了。 这三家子,离咱们陈家磨坊也不太远,隔几座山就到了。 勤务兵他家乡就在这,我儿子当初也是看他是老乡,这才让他帮忙照顾家里。 谁知道,回来第二年,许是放松对我的警惕了,有一天,我出去溜达,就回来早点,听见他俩在屋里说,我那儿子,就是他们俩合谋给害死的! 就因为我儿子,挡这小勤务兵,和我儿媳妇的事了。 他就趁我儿子领底下的兵,冲锋的时候,下了毒手。 我听见以后,真是万箭穿心,几次想法要杀了他们。 可我杀了他们,我这小孙子可咋办呢? 那地方都是那勤务兵的族人,我要是杀了他们,我这小孙子也活不成了。 我这么大岁数,早就活够了,可我这小孙子不行啊。他是我儿子的一根独苗啊! 你瞅瞅这长相,活脱脱咱们老陈家人呢!” 这老太太一把将小孩推到陈厚魁面前,让他看长相。就怕他怀疑,小孙子不是陈家的种,不肯答应养着。 陈厚魁忙点头,拉过孩子:“是,这孩子,跟我二哥长得那是一模一样的。” 老太太爱怜地摸摸孩子的小手:“东来呀,以后你就跟你这十二爷爷过活,好不好?奶奶,要给你爹报仇去!你别想奶奶嗷! 奶奶呀,要是替你爹报了仇,将来就是到了地底下,那也是高兴的! 你已经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了,可不兴哭鼻子呀!你爹是大英雄,你呢,以后也要做个英雄啊!好孩子,不哭,不哭嗷!” 小男孩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扑到奶奶怀里:“奶,你别去,等我长大了,我给爹报仇!” 陈厚魁也劝:“老嫂子呀,咱还得从长计议呀!你看都等了这些年了,就再等等。 我回家,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咱老陈家的事,没的让你一个妇道人家,去报仇。 再说,这孩子,以后还得靠你呢!外人再好,那能好过亲奶奶么,你说是不?” 老太太抹抹眼泪:“老十二啊,实话告诉你,你二嫂我啊,活不了多久了,身体造完了。我唯一的心愿,就是给你大侄子报仇雪恨。 我这呀,不光为了我儿子。也为了,那些死去的小兵。 我儿子一死,没了指挥官,本来能胜利的,结果失败了。那些小兵,好些管我叫过婶子大娘的。 人家也是娘生父母养的,就因为他们俩个狼心狗肺的想在一起,杀了我儿子,还带累得别人都死了。 这也算是我儿子,结下来的因果啊。 法子我早想好了,杀了他们,我跟他们一起死,绝不会拖累别人。你呢,也别去打听啥,就让这孩子,好好躲家里。孩子长长个头,模样变一变,再让他出来。 要是有外人见了,你就说这孩子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因为那勤务兵,回乡来就拉起一支队伍,在三家子当胡子呢,我怕你一打听,他同伙知道了,再对你们不利。 我啊,老了,啥也不行了。活着也是拖累别人。还不如,就用这破败的身子,杀了他们,为我儿子,为那些小兵们,了了这段因果! 这孩子,我就拜托你了! 老十二啊,看在同是陈家血脉的份上,算二嫂求你了!今生二嫂是不能报答你了,二嫂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她又想给陈厚魁跪下。 陈厚魁急忙把她搀住,嘴里这个苦啊,为啥老让自己遇到这为难的事情啊,他就劝呢:“二嫂啊,他们年轻力壮的,你一个人咋能对付得了他们呢。还是跟我回去,咱一起想想办法!” 老太太特别坚决:“我主意定了,我是孩子的母亲呢!孩子的仇,只有我来报,才天经地义呀。” 又摸摸小孙子的脑袋:“我不能让小孙子替他爹报仇啊。不能让孩子背上弑母的罪名。一辈人,就了一辈事。不给下辈人,留麻烦。” 又爱怜地把小孙子搂怀里亲了亲,把孩子推到陈厚魁那边:“老十二啊,孩子就交给你了。以后就让他隐姓埋名,不要说他是陈家的孩子。更不要说,他爹当过兵。 现在这形式乱呢,不知道将来是个啥局面。别给孩子留麻烦。” 退下手腕上两个银镯子,又把棉袄里子拆开,拿出来几片金叶子,塞给陈厚魁:“这个,够不够的,就这么点心意,这孩子今年九岁了,等他到十四五岁,就让他自己谋生去。” 低头摸了摸孩子的后脑勺:“东来呀,以后你就更名换姓,不要姓陈了,‘陈’这姓,就记在自己心里头就行了,也不要叫东来了。 就随奶奶的姓,姓曾,就叫曾峻岭。愿我的小孙孙像崇山峻岭一样,巍峨高大,气势滂沱。 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人,时刻保护好自己。好孩子,以后就剩你一个人了,好好的活着,不要想念奶奶。” 人家这小老太太的父亲,是过去一个老私塾先生,自己也认点字,有点文化。 小男孩含着泪点头答应了。抱住老太太,眼泪浸湿了老太太的棉袄。 老太太颤抖着手,把孩子拉开自己的怀抱。又“噗通”给陈厚魁跪下了:“老十二啊,二嫂就把这孩子,拜托你了。你是个好人,你能长命百岁呀!” 陈厚魁一个大男人,哭得嗷嗷的,都说不出来话了,他二嫂这是铁了心了,咋劝也不行啊。 罢了,一个母亲的心,谁也劝不了啊。孩子是为娘的心头肉,肉被剜了,她也就死去一多半了。 没招了,只能一再地答应,会好好养育这孩子。 老太太爬起来,再回头看看孩子,扭过头去,蹒跚地就走了。 孩子把拳头死死塞进自己的嘴里,他不想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就怕奶奶走得不放心。 小身子哭得直抽搐,陈厚魁把孩子搂到怀里,轻轻拍着。 看着二嫂远去的背影,不禁泪落如雨。。。。 第152章 趁火 陈厚魁挑着柳条筐,哭哭啼啼地,领着小孩,找陈秀秀来了。 他不敢回家,就怕老太太没杀了那个勤务兵,再让人家顺藤摸瓜,找到这小孩,找到他家,把他们给怎么着了。 毕竟,听老太太说,人家回乡就拉起队伍,现在是胡子。 他也听说过,三家子那帮胡子老霸道了,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小孩本来挺伤心的,没想到,旁边这十二爷爷好像更伤心,他还得在旁边费力地拉着柳条筐,劝着: “十二爷爷呀,您老可别哭了。我小时候啊,我奶奶就偷偷告诉我,她呀,活着就是为了给我爹报仇。 这是她一辈子的念想,她要是完不成,就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里头,跟刀割的一样难受。 她老早就告诉我,要是有这么一天,别哭。哭就是让她不能放心大胆地去干。 哭要真有用的话,我早就天天哭了! 哭没用,真的!” 你说这小孩,脸蛋子上还挂着眼泪,在这认真地安慰陈厚魁,让人更想哭了怎么办。 陈厚魁就带着哭音问小孩:“孩儿啊,你就不伤心么?你奶奶许都回不来了?” 小孩认真想了想:“说不伤心,那是骗人的。自打小时候,就我奶奶对我最好,我娘都得排她后头。 我娘不喜欢我,我知道。她喜欢她后生的那几个孩子。 要不是我奶,我许是都活不下来。 你说我想不想她?伤不伤心? 但我奶跟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去办的事情。这是命里的劫数,旁人谁也帮不了忙。 要实在是想帮忙,就远远地,别妨碍她办正事,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唉,我太小了,帮不上忙,只能尽量,别拖我奶奶后腿。 你放心,以后你要是办啥事,我也绝不拖你后腿。” 陈厚魁一哽,自己还真不想有啥事,需要这小孩儿不拖后腿的。 两人很快到了山上。 见到陈秀秀和大荒子,陈厚魁连哭带比划的,把事情经过一讲。 大荒子就让人喊三荒子进来。 火速带人去三家子,看看老太太咋样了。他也不介意帮老太太一把。毕竟,现在山上人太少了,他早就想再招一部分人,最快的办法,就是打下一绺胡子来,扩充队伍。 现在小孩儿在他这里,正好,打着为小孩父亲报仇的借口,弄死首恶,再把剩余人收编了。 三荒子带着人马,连夜就去了,怎么安排陈厚魁跟小孩儿住宿啥的,略过不表。 第二天中午,人喊马嘶的,三荒子领人回来了。 还带着一口棺材,老太太装棺材里,给拉回来,就停在山脚下。 人家这老太太想报仇,那可不是一天半天了。 从打她知道,自己儿子的真正死因开始,就筹谋上了。 回到家,把最肥的两只老母鸡,扔水缸里淹死了。 儿媳妇回家看见了,就问:“哎呦,这鸡咋还淹死了呢?个死老太太,你咋看的家?” 老太太连忙诚惶诚恐地:“这许是我上大集去买菜,没看好,给淹死了。都是我的错!” 儿媳妇嫌弃地看一眼老太太:“那赶紧炖了,晚上吃。” 自从老太太跟他们回乡下,儿媳妇和勤务兵,就把她当老妈子一样使唤。 这几年她都想找机会,给小孙子找个可靠的人家,安顿好喽,她好报仇。 但她是个裹着小脚的老太太,走不多远,这脚就受不了了。人家俩人看得也紧,她也没机会,出去找人。 今年,她明显感觉,自己身体怕是不行了,再等下去,估计就没机会报仇了。 可巧见到了陈厚魁,这也顾不得考察他是不是个可靠人了,只能把孙子托付给他。 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陈厚魁是个好人! 她淡定地把攒了好几年的毒蘑菇,和一包老鼠药,再跟这两只老母鸡,放一起用砂锅一炖。 老太太这手艺好啊,简直香飘十里! 勤务兵跟媳妇孩子往桌子上一坐,就大口吃啊。 那时候不年不节的,就是胡子也很少吃到肉。 可不吃得喷香么。 也没人问小孩儿去哪里了,咋没回来吃饭呢。 因为这小孩儿不是跟心爱之人生的,连他娘都不咋得意他,往常也有小孩儿出去干活,赶不上饭点吃饭的时候。 所以这次,也没人在意,更没人说,给小孩儿留点啥的。 吃完了,好家伙,一家子人,都药死了。连儿媳妇,带勤务兵,还有他俩后生的几个小孩儿,一起没了。 老太太怕自己不吃,他们再疑心,也吃了,但没吃多少。平时她饭量就小,没人管她。 那勤务兵最能熬,抱着肚子,问老太太:“是不是你下的毒?” 老太太很高兴地:“是啊,就是我下的毒。你能从背后打我儿子冷枪,就该想到今天。” 勤务兵嘴角淌血:“我当初就该斩草除根!” 当年他打了冷枪,人家也怀疑过他,但是他比较奸猾,借着老太太销了籍,跑回家乡来了。 只所以没杀了老太太和小孩儿,就是怕万一部门再来查他。 没想到,没等到部门查,老太太先要了他的命。 就后悔,当初不该留下她俩,应该早点弄死。 老太太在旁边,抹抹嘴边溢出来的血沫子,咯咯一笑:“所以,我接受了你的教训,你的几个小崽子,我都安排他们一起去陪你俩了。” 勤务兵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就噶了。 老太太看看这些人,笑了笑,心愿得偿,再也坚持不住,也躺倒了。 最后她仿佛看见了儿子从光明里,来拉她的手,说:“娘,我来接您了!” 看到小孙孙活泼地向她跑来,说:“奶奶,我长大了,我想您了!” 老太太带着微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三荒子到的时候,就看到一屋子尸体。 单把老太太的,跟村子里买了一副棺材,给小孩儿拉回来了,他想着,这老太太烈性,太值得尊敬了,肯定不愿意跟勤务兵和前儿媳妇葬在一起。 自己做主给拉到山寨来,想着让小孩儿咋地也最后看一眼奶奶,再决定葬在哪里。 其他人的尸体,他就不管了,自有勤务兵的族人处理。 又派人通知勤务兵组建的胡子们:“你们大当家的死了,少当家的在我们那里呢。 识相的,跟我们走,不识相的,就地打死!” 这些胡子也都欺软怕硬,一看人家要来狠的,赶紧点头哈腰地:“我们大家伙,合该跟着少当家的一起归顺你们。嘿嘿,这啥时候走,我们都准备好了。” 就还挺顺利的,领着一帮子人,回来了。 小孩见到他奶奶的遗体,那是哭得肝肠寸断。 成孤儿了,世上再也没有那个最疼他的人了。 大荒子安排人,帮着小孩处理完后事。 陈厚魁就要领小孩儿走,该回家了,隐患也没了。 谁知道这小孩儿不跟他走了,“噗通”给大荒子跪下了:“大当家的,您能不能收下我当个徒弟。我啥活都能干,吃得也不多。 我现在小,不能给您帮忙,等我长大了,学好本领,一准好好孝敬您!” 小孩看出来了,这山寨上的人,都有本领,如果他早点会本领,何至于帮不上奶奶的忙,让奶奶一个人去报仇呢。 大荒子还没说啥呢,刘胜利过去,一摸小孩骨头,练武奇才:“这徒弟我要了!你别跟我抢!” 小孩儿一愣:“啥?我想拜大当家的,没想拜您来着。” 刘胜利嘿嘿一笑:“我是大当家的师傅,他的本事,都是跟我学的,我比他厉害多了。小孩儿,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说说你想拜谁为师?” 小孩儿看看大荒子,瞅瞅刘胜利,还是想拜大荒子。 不过又觉得,既然刘胜利是大荒子的师傅,那人家俩人就是一家的。万一不答应,人家俩人都生气,整得两头不捞好,万一都不要他,那可惨了。 要说这小孩儿也不容易,从小他奶奶就教他人情世故,怎么看眉眼高低。 小孩儿马上跪刘胜利跟前,咣咣咣磕仨响头,口称:“师父,那我拜您,您以后就是我师父,我以后长大了,挣钱给您花,给您养老送终!” 刘胜利这些天,观察小孩儿为人行事,早就喜欢上了。 挑挑眉毛,嘿嘿一乐,丝毫不觉得抢了徒弟的徒弟,有啥不妥,牵了小孩儿的手,爷俩出去溜达去了。 第153章 打劫 大荒子无奈地笑笑,师父这越老,还越像小孩子了,连徒弟他都抢。不过也是高兴,能有个小孩陪在师父身边,师父还能有个营生,许是能开心点。 自己跟两个师妹都大了,以后肯定不能经常陪在师父身边,师父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也挺寂寞的。 仙姑的人看这外头人来人往的,又来了好些人,就跟仙姑汇报,仙姑淡定地说:“人越多,说明这山寨越兴旺,对我们是好事,不必在意。” 手下又说:“日本鬼子也来了天宝镇,听说去了三道岭子。” 仙姑皱眉:“他们去那里干什么呢?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你们派人去盯一盯。” 手下应声而去。 日本鬼子去三道岭子,发秤去了。 他们从修小铁路的山那边,带着几个翻译,翻山过来的。 几个日本兵,一个日本军官,背着好些大包袱,里面都是特别精致小巧的铜秤。 小秤不大,但是特别好看,还是铜的,上面带个拉环,下面带个秤钩子,中间铜柱,里面有弹簧。 翻译通知村长,把大家伙都叫到平时的晒谷场上,一家发一个的小铜秤。 这小秤精致啊,就连三道岭子的老财主,都没见过。 人家还发,大家伙不知就里。一家领了一个,高高兴兴回家了。 刘玉蓝家也领到一个,小媳妇么,还挺稀罕这玩意的,跟她新婚的男人说:“这东西可真精致,谁家舍得用它秤东西啊。还不是都得藏起来,当传家宝啊。” 她男人长得特别精神一个小伙子,脾气也好,就笑笑:“你稀罕,咱家就用呗,别节省。等将来说不定咱有钱了,就不稀罕这个了,用金子给你打一个,那肯定比这个好看。” 刘玉蓝咯咯一笑:“行,那我可等着跟你享福了!” 男人好脾气地点点头:“哎,你就等着,我一准好好干活,多攒点钱,等以后,让你过好日子。” 新婚小夫妻,甜甜蜜蜜的,还不知道,死亡的威胁已经到来。 这些日本鬼子又去了陈家磨坊,翻译让村里把各家各户集中起来,要给发铜秤。 王二贵这时候,还是管着村子里头的大牌会,这大牌会属于村子里头的自救组织,自己村子里头的人组织的,互救互助,免得胡子或者劫匪啥的来村子里头掠人抢劫。 王二贵一听说他们是日本鬼子,嗷嗷就开骂了:“滚,给我滚出陈家磨坊,我们这不稀得要你们的什么破秤!赶紧给我滚!” 日本鬼子看他脸红脖子粗的,就问翻译,这咋回事啊。翻译一说,日本鬼子就急眼了:“八嘎!死了死了地!” 人家那日本兵就把枪举起来了。 刚巧,刘道云拿着枪出去打猎,女儿出嫁了,家里老两口,一天天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的,大眼瞪小眼,闲待着没啥意思。 就自己出去打个鸟,猎个兔子啥的。 他这枪还挺好的,还是刘贤在家的时候,为了打陈厚魁,花大价钱特意跑出去,弄来的。 正好他从山里回来,一瞅,咋地,这还有外来的人,留着两撇小嘎胡,乌拉哇啦地敲叫唤,还拿枪指着王二贵,特么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虽然他在村里人性不咋好,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能眼瞅着外人欺负村里人呢。 他大喊一声:“把枪给我放下!不放下,我一枪崩了他!” 他看见好像别人,都得听那个留小嘎胡的人的话,古人不是都说,擒贼先擒王么。他就一个人,一杆枪,就得指一个当官的,兴许才能吓退他们。 这时候,人家大牌会的好些青壮年,也都拿着家伙什出来了。 那武器就杂了,什么鸟铳啊,钢叉呀,大刀啊,应有尽有。 翻译一看,事情不妙啊,赶紧乌拉哇啦一阵翻译,日本军官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让翻译说话。 那翻译赶紧就说:“哎,那啥,乡亲们你们误会了,我们就是想给你们点东西,建立友谊。没想对你们怎么样。你们不要误会。我们这就走。” 然后几个人,倒退着就走了。 这也是日本鬼子,来的只有几个人,他们一看村里人多,就退了。 就有那看过小铜秤的村民,眼巴巴地:“哎,我说二贵兄弟呀,那人家给的东西,咱就要呗,反正也不吃亏,还能落下个东西。我看还挺精致的,许是能值不老少钱呢。” 王二贵眼睛一瞪:“我可告诉你们,这天下就没有白给你吃的饭。 你吃人家一个馒头,说不定,得还人家几百个馒头。要真是要你们还人家馒头还好,万一要的是咱们的命呢! 八国联军你们都忘记了,那还有个好! 指不定人家有啥坏道,要跟咱们这儿使呢,你能要人家东西!白给你,你也敢拿!” 说话的人讪讪地搓搓手:“嘿嘿,是我想岔了,还是二贵兄弟有见识!” 王二贵又拍拍刘道云的肩膀:“今天多亏你了,我可得谢谢你呀,不是你,说不定,今天我就交代这了!走,去我家咱们哥俩喝两盅。” 刘道云摇摇头:“不了,我家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人家就走了,心里还担心着闺女,也不知道,这帮日本鬼子,去没去三道岭子,闺女现在咋样? 他这担心一点都不多余。 三道岭子因为没有,像王二贵这样有见识的人阻止,大家伙都领了秤,没几天,村子里开始爆发鼠疫。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发高烧,寒颤,呕吐,皮肤往出渗血,溃烂,没几天,就开始一批一批的死人啊。 刘玉蓝婆家好几十口人,死得就剩刘玉蓝跟她男人,还有个一岁多点的小侄子。 一瞅这村子里,原来死的人,还有人埋,那到最后,都没人埋了。 因为啥,死得家里一个人都不剩了。 老年人就知道,这是传染病,是鼠疫啊。 刘玉蓝她婆婆临死的时候,就告诉他俩,赶紧背点粮食,拿着被褥,领着小孙子去村子外头的瓜棚子里住,千万千万不要再在村子里了。 也不要埋家里头已经死的人了,就怕死去的人,身上有病菌,再把他们活着的人传染上。 只要他们三个人,能活下去就行。 刘玉蓝和她男人,含着泪,带着小侄子,就出村了。 瓜棚子里头冷啊,四面透风,可也没招,想活着,就不能回村子。 刘玉蓝倒是想跟男人,领小侄子一起回娘家。她男人不同意: “咱可不能去你娘家呀,咱这可能是传染病,去你娘家,那不是把你父母他们都害了么。咱们不能不孝啊,就在这瓜棚子里躲一躲,兴许,还能躲过去。” 刘玉蓝只得含泪点头。 没想到,才到晚上,他男人就开始发高烧,刘玉蓝真是心如刀割啊。 俩人新婚燕尔,男人还是她自己相中的,结婚以后对她,那也是百般千般的好。 没有药,她就拼命出去捧外头的雪,想给男人降温。 但是没用,没几天,男人开始皮肤渗血,溃烂,就死了。 临死前,把小侄子托付给她,这是男人家最后一根苗了。 熬了这好几天,刘玉蓝又累又伤心,昏昏沉沉就睡着了。等醒过来,一瞅,那一岁多的小侄子,被耗子咬得遍体鳞伤,活活咬死了。 刘玉蓝真是生无可恋啊,男人没了,连他托付自己照顾的小侄子也死了。 她也不想活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就这么躺着。 躺了两天,眼泪都流干了,想着,就是死了,也得把男人和小侄子的尸体埋了呀,不然这屋里总是来耗子啃。 没啥趁手的东西,她想起来,因为特别稀罕那小铜秤,她给带出来了,好歹是个铜的,总也比用手刨强。 她刨了几下,这小秤就是外表好看,实际不结实,折断了,刘玉蓝欲哭无泪,心里话,这是什么破秤啊! 再一看那折断的地方,这里面都是什么东西呀? 这时候,她就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一双小孩的脚,穿着一双绣花鞋。 第154章 真凶 把个刘玉蓝吓得,把小秤一扔,坐到地上,抱着脑袋嗷嗷叫。 过去那人都迷信呢,村子里头一下子死得十室九空的,突然看见面前出现,一只小脚丫子,穿个红色的小绣花鞋,要吓死了好么! 胆子小的,都得以为是鬼魂出没。 就听“嗤”,有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 乍着胆子,刘玉蓝抬起头来,看见一个白胖的小女孩,瞅着还挺可爱的,梳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个小红棉袄。 她就问:“你是谁家小孩儿,咋一个人在这呢?快走,这屯子有瘟疫,别把你传染上。对了,你也离我远一点,说不准,我身上也带着瘟疫呢。” 你看她心眼还挺好的,自己都要不活了,还惦记着别把旁人传染上呢。 小女孩听了她的话,挑挑小眉毛:“我是勾魂的使者,过来告诉你,你们这个屯子,为啥人都要死光了,你要不要听?” 那声音苍老得,跟个老太太似的。 刘玉蓝一听这声音,再想想小女孩诡异的现身,她还真信小女孩是勾魂使者了。 嚎啕大哭:“我听,你快告诉我,为啥呀?这到底是为啥呀! 屯子里也没啥大奸大恶的人,为啥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们呀! 降下瘟疫,把人命都收走了,我们可都是好人呢!我就想问问老天爷,凭啥让我们屯子遭这个难呀!” 哭得嗷嗷的,嗓子都哭哑了。 小女孩用粗嘎的嗓子尖声利吼:“你怪老天爷!那你可怪错了!这场瘟疫,根本不是天灾,是人祸!是人祸!” 刘玉蓝抬起泪眼:“人祸!什么人祸?” 小女孩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她:“这场人祸,就是你稀罕的这小秤带来的。 你们以为日本鬼子发的东西,能是好东西!哈哈哈,错了,你们错了! 这场瘟疫的致病菌,就藏在这小秤里。你们拿到以后,只要有一家使用,弹簧勾起铜柱里面的病菌,就会扩散鼠疫。 一个传十个,十个传百个,只要没有人遏制,就会一直传下去。” 刘玉蓝听得目眦欲裂:“不不,我不信!我不信!” 她使劲摇着脑袋,像是要把听到的东西,全部摇出去。 眼泪顺着惨白的脸颊噼里啪啦滚下来:“是我,是我说这个小铜秤好看,我男人才去领的,他本来不想要的。觉得人家白送的东西,不一定是好的。 是我,都是我,是我非图漂亮,让他领的呀! 是我害了我婆家几十口子人呢,我该死,我该死啊—— 为什么不让我死,要让我婆家无辜的人死啊——” 刘玉蓝捶打着自己的胸脯子,哭得眼里都流出了血泪。 小姑娘嫌弃地看着她,皱着眉头说:“就算是你家当时没有领,只要你们村子里,有一家领了,就会传染你们所有人。 为什么你不去怪害死他们的日本鬼子,反而要怪无辜的自己! 是因为只有怪自己,才最容易么!” 刘玉蓝咬着牙:“对,要不是日本鬼子,我的婆家人根本不会死,乡亲们也根本不会死! 我要和那些还活着的乡亲们一起,为他们报仇雪恨,我要去杀了那帮畜生!” 小姑娘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刘玉蓝:“你们屯子,现在就剩你一个活人了。其他的,要么死绝了,要么让日本鬼子抓回去做活体实验了。 幸亏你在村子外面,要不然,你也得被日本鬼子抓走。”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我和我男人,前几天出来的时候,还有好几家人呢!”刘玉蓝大叫。 “我刚才进村子里,核实过了。本来我想着过来,兴许能救活几个,结果,来晚了。 零星活着的几个人,都被日本鬼子抓走,做实验解剖去了。”小姑娘攥紧了小拳头。 刘玉蓝就问:“那我怎么能救出乡亲们,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是日本鬼子把病菌放在小秤里头的?” “你听说过天仙教么?”小姑娘问她。 “听说过一点,我婆婆以前还去领过符水喝。”刘玉蓝记得自己婆婆还想着等过一段日子,再赶上天仙教施舍符水,带她一起去呢。 没想到,现在跟婆婆,已经是天人永隔了。 “我是天仙教里面的人。教派里头有人发现日本鬼子,在各个村子里头发放小秤,我就派人盯上他们,拿了一个回去。 结果打开里面一化验,小秤铜柱里面装的,是鼠疫病菌。 但是咱们这边没有特效药,现研制时间上来不及。有的药,或许可以治疗,但是远在魔都。也是今天才运过来。 我拿着药过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救下幸存的人。 结果,没有抢过日本鬼子。幸存的人,都被他们转移到他们的研究所,做解剖实验用了。我们人少,救不回来。” 刘玉蓝听得眼泪都忘记掉了,恨恨地问:“啥是解剖,是不是就把他们杀了?” “比直接杀了还残忍。那些日本鬼子是魔鬼,他们的手段之残忍,不是你能想象的。 还有,你记住一点,不要跟人讲,你是这场鼠疫的幸存者。 你们村子这么多人都死了,只有你一个人活着,日本鬼子说不定会好奇,想把你抓去,解剖看看。”小女孩淡淡地说。 “那你不是勾魂的使者么,你去勾日本鬼子的魂呀!他们做下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合该勾了他们的魂,下十八层地狱!”刘玉蓝咬牙切齿。 “我会的,会送他们去地狱,去让阎王好好审一审他们的罪孽!倒是你,下一步要怎么办呢?要不要到我天仙教来。”小女孩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刘玉蓝摇了摇头:“不了,我要给我男人报仇,给死去的乡亲们,讨个公道。 我记住了那几个发秤的日本鬼子的长相。我要亲自把他们的头颅割下来,拿来祭奠我男人和乡亲们的亡魂。 此刻,他们若还没有走远,必会保佑我报仇成功的!” 小女孩点点头:“好,若有需要,你可以到天仙教求助。天仙教,就是为了庇佑乱世之中的女人和孩子而创建的。 你也最好早点离开这里,日本人随时都会来,如果碰到你,你逃不了的。” 刘玉蓝腾地站起身来,跑进瓜棚子,拿出一杆猎枪:“不,我不走,我要等着他们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我要为无辜死去的,我男人和乡亲们报仇雪恨!” 小姑娘看着她:“好,我给你几棵手榴弹,教你怎么用。若你运气好,说不定,能碰到发给你们秤的日本鬼子。” 第155章 离开 自从刘玉蓝送别了小姑娘,就开始拿着猎枪在村口了望。 小姑娘要留给她治疗鼠疫的药,她也没要。 冥冥中,她觉得,自己的丈夫和乡亲们,一定会保佑着自己。 自己一天没有报仇,一天就不会感染鼠疫。 因为缺乏充足的睡眠和营养,她瘦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长期不洗浴,身上散发着恶臭。 腰里插着几个手榴弹,背后插把杀猪刀。这杀猪刀是从村口的杀猪匠家里拿来的。早就有了年头了,上面的血槽都是黑红黑红的,扑面一股杀气。 单从外貌上,再也看不出来一丁点,当初那个快乐、俊俏小媳妇的样子来。 这一天,远远地,一队日本人,戴着防毒面具,向村子走来。 他们是隶属于日本某特殊研究所的人员,来这里提取鼠疫标本。 刘玉蓝眼里带着癫狂,嘴角紧紧抿着,按照小姑娘当初的指点,看准距离,扔出了手榴弹。 “轰隆”一声,所有的日本兵都趴到了地上。 刘玉蓝从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刘道云上山打猎,知道一个好的猎手,不光要有一手好枪法,还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 敌不动我不动,对面日本兵乌拉哇啦一顿喊话,她也不吱声。 又有一个日本兵爬起来喊:“对面是谁?不要开枪,我们是大日本皇军地干活,跟我们对抗,死拉死拉地!” 刘玉蓝瞄准他扣动了扳机,“砰”日本兵应声而倒。 对方发现了她的位置,也开始反击。 刘玉蓝一滚,就滚到旁边一个石碾子后头,开始还击。 她这猎枪,毕竟不如人家日本人的枪好,被人家给压制了。 刘玉蓝一狠心,又扔出去一颗手榴弹。 一共小女孩也没给她留几颗,因为这玩意,运到这边的就不多,也是看她可怜,就给她匀出来几颗。 日本人一看,这家伙不行啊,这人有手榴弹。 他们来的时候,以为这地方人都死干净了,没死的也早被他们给抓走了,没啥危险。 所以来的人很少,又因为还要翻山越岭,背实验器械,所以没带那么多武器。 其中一个一挥手,这些人悄悄的往后撤。 刘玉蓝看他们好像要跑,眼睛都红了,跳出来就是一枪,那个打头的日本兵,“咣当”就栽地上了。 这人是这次来采集标本的重要人物,就是在研究所里,也排得上号。 剩下的日本兵急了,又背又拽的,加上几个日本兵火力掩护,跑了。 刘玉蓝等他们跑远了,过去一看,地上躺着三个日本兵。 其中两个死了,一个还活着呢。 刘玉蓝也不管那个,上去就是一杀猪刀,日本鬼子连哼一声都没有,就嘎了。 刘玉蓝把他们身上的枪给缴了,又翻出来好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给装一个口袋里头。 这些东西她都不认识,就想着,没准天仙教认识。要是有用,就给天仙教,人家可算帮了她大忙了。 要不然,她连谁是仇人都不知道。 说不定,现在根本不会报仇,而是自杀身亡了。 再细瞅瞅这三个日本鬼子的长相,都不是来发秤的。 自己这仇还没报,现在这三个日本鬼子,只当是收他们日本人点利息。 刘玉蓝也不敢回娘家,怕身上还有病菌,更害怕万一日本鬼子查到她还活着,连累家里的父母。 把东西归拢归拢,又分几趟扛着米、面、油、被褥啥的日用品,跑深山一个山洞里头,安了家。 现在杀过日本鬼子,她也不害怕死人了。 村子里的人都死绝了,她就挨家挨户,寻摸好东西。 啥金子银子,珠宝首饰呀,大米白面呀,绫罗绸缎呀,弄了好些。 她一趟趟的,都给整到山洞里头。 然后一把火,把村子点着了。 小姑娘告诉她,死去的尸体,包括染病人用过的东西,都得烧了。 还有老鼠,跳蚤啥的,也都得烧死。不然,还传染鼠疫。 看着短暂生活过的这个村子,刘玉蓝泪如雨下。 这里承载着她青春的爱恋,有她跟丈夫短暂的甜蜜时光。 本以为能白头到老,现在却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在这荒凉的人世间。 这世间从此,再也寻不到,那个好脾气的男子,再也没有人在夜里相拥取暖。 再也没有人对她温柔地说,以后一定会好好干活,给她好日子过了。 那个男子,变成了风中的一捧飞灰,随风飘走。 再也摸不到,碰不着了! 刘玉蓝回到山洞,大病一场。 这一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暮春。 外面草木氤氲,空气里都是青草和泥土的湿润气息。 刘玉蓝般来好多石头,把山洞口堵上。又把自己生活过的痕迹处理干净。 拿着从一个日本鬼子那里缴获的手枪,带了点金银首饰,下了山。 火烧过的三道岭子村,破败坍塌的屋舍间,冒出了盈盈绿意。 刘玉蓝依恋地看着,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会为你们所有冤死的人,报仇雪恨的。等报完仇,我就来陪你们,你们且等一等我! 你们若是在天有灵,请一定要保佑我,找到仇人,让我报仇成功!” 山风飒飒,风里仿佛又传来乡亲们亲切的话语: “蓝子,你看见我家的大公鸡了吗?哎呀,你说说这一天天的,不用干别的,光找它了!咯咯咯。” “小蓝子,你嫁过来还习惯吗?让我家妮子没事陪你转转。” “小蓝子,娘给你扯了一块花布,你嫁到我们家,人口多,活也多,委屈你了。” “蓝子,以后我一定带你过好日子,咱俩再生几个胖娃娃,嘿嘿嘿。” “弟妹,你快把碗放下,让大嫂刷,你歇着。” “小婶婶,这是我过年偷偷攒的糖,咱俩一起吃,可别告诉我娘呀!” ······ 刘玉蓝侧耳听着风中的絮语,风吹乱了她额顶的头发,在日光下,一片斑白。 吹皱了她身上的夹衣,露出里面嶙峋的瘦骨。 风终于吹倦了,轻抚着她的面容,黧黑而苍凉。 她站了许久许久,最后郑重地跪下去,对着村庄拜了三拜:“父老乡亲们,我不会让你们久等的!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雪恨的!你们一定要等着我呀!” 然后义无反顾地走出了,荒废颓败的村庄。 烧得焦黑的屋檐下,探出一抹绿色,招招绕绕,仿佛在对远去的游子道别:走好走好,一定要,再回来呀! 第156章 知晓 话说陈厚魁安顿了自己二嫂的小孙子曾峻岭,就要回家。 他来这儿着急忙慌的,都没通知家里头。也不知道,家里的孩子们惦记他没有。 陈秀秀正好也想回家待几天。 山上这来了好几拨人,闹哄哄的,大荒子想了想,她回去也行。 偷偷把她领到僻静处,塞给她一个册子。小声跟陈秀秀说:“秀秀啊,这本册子你拿好了,这里面是我们小刀会的名单,人呢,都散落在四面八方了。 万一有一天,我有啥事,就把他们交给你了。 你要是能安稳的生活下去,就不用动它。但凡你生活不下去了,就按着从前往后的顺序去找这些人,联络他们。 我不敢保证这些人百分百都会听你的话,但是至少,会有一半的人,会听你的。 这从前往后的顺序,是我估摸着,他们对我忠诚度编写的。 一会儿我把接头的切口告诉你,你记好了。这切口你谁也不能告诉,包括你爹和你弟弟,也不能告诉。 能记住不? 这是我,给你留下的保命的东西。” 切口就类似于接头暗号。 陈秀秀本来羞答答地,还以为是啥册子呢,结果这一听,眼泪汪汪,紧紧拽着大荒子的手:“是不是有啥危险呢?你可别瞒着我呀!要是有啥危险,咱能不能不去呀?” 大荒子拍拍她的手,咧嘴一笑:“这不是未雨绸缪么,你用不上最好。现在放到你这,这不也算是给咱们儿子,准备的么。万一肚子里有了呢!嘿嘿嘿。” 陈秀秀嗔怪地瞪他一眼,郑重地把册子塞自己棉袄里头。 她跟大荒子这几天已经成亲了。 陈厚魁也看出来了,想让女儿回家是不可能,就怕人家于大龙再抓她。让她远嫁也不是办法。 罢了,既然她跟大荒子情投意合,就赶紧趁自己在山上,给办了。 大荒子没有父母,正好人家师父在山上,这样,趁两边老人都在,也算是明媒正娶了。 就这么地,陈秀秀揣着册子,跟她爹陈厚魁一起,就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看见陈俭跟死人一样,躺在炕上,毫无生气。 就跟陈厚魁说:“爹呀,陈俭这样不行啊!人家刘玉蓝都结婚多长时间了,说不准人家孩子都要有了。陈俭还这个死德行。这哪能行呢。 要我说,他这就是没有媳妇闹的。咱家现在这情况,在四里八乡的,虽然不算富裕,可也差不多,至少能吃上饱饭。 不如张罗张罗,给他找个媳妇,以后再有个孩子,他就消停了。” 陈厚魁琢磨着,也对。小孩子的喜欢,能有多长久。等结婚了,有了媳妇孩子,就不惦记刘玉蓝了。 趁陈秀秀在家,就开始张罗。 也巧,陈家磨坊河对面村子,叫张家店,有个叫贾秀云的姑娘,订好的未婚夫,出去捡柴火,让狼给咬死了。 这姑娘就哭啊,虽然过去那社会,订婚了,基本也就是见那么两三面,没啥深厚感情。 但是这未婚夫死了,别管咋死的,都有人说这姑娘克夫,尤其那未婚夫家里头,更是上蹿下跳的,四处宣扬。 所以姑娘家里头就着急,想着赶紧把姑娘嫁出去。不然,怕不是将来一传十,十传百的,都知道了,谁还娶呀。 正好,陈家也着急,两下里一拍即合。 人家姑娘家,也不要求多少彩礼啥的,本来就疼爱姑娘的人家,就想着,姑娘嫁出去,不用遭别人议论,能多少享点福。 陈俭跟贾秀云相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就无所谓啊,反正刘玉蓝也结婚了,既然再娶哪一个,都不是刘玉蓝。 那就随便。 陈家人呢,都长得还不错,包括陈俭,一瞅这小伙,就俩字:好看。 一米八十的大个,宽肩乍背,浓眉大眼的,要搁现在,那就是帅哥啊。 贾秀云要说长得也可以,不算很漂亮,就是一般人。但实话说,就是她长得再漂亮,因为她不叫刘玉蓝,陈俭也是不会喜欢她的。 就这么地,陈俭跟贾秀云,那也算是闪婚了。 结婚当天晚上,陈俭感觉自己,浑浑噩噩就过去了,没啥快乐可言。 贾秀云也以为新婚么,俩人不熟悉,以后就好了。 第二天,羞羞答答地起来做饭,过去那时候,新媳妇进门头一天,就得给公婆做饭,这是老规矩。 其实也就是把结婚的时候,招待乡亲们吃剩下的,剩菜剩饭热一下子,大家围一起一吃。 这剩菜剩饭的,一般都得吃好几天,因为来的人多,做饭没那么准呀。 再说,过去那人多实在呀,很怕客人来了,吃不饱,宁可多做,不带少做的。 几个人在这吃饭呢,就听见外头嗷嗷的哭声。 过去农村人都爱热闹,饭也不吃了,陈家人都跑出去看。 一瞅,这不刘道云和他媳妇么,几十岁的人了,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两家关系不好,夜不好过去问刘家人。 陈厚魁就问旁边一个邻居:“这咋回事啊?咋还哭上了呢?” 邻居叹口气,摇摇头:“唉,能不哭么!就那么一个闺女,这才嫁过去多长时间呢,人就没了。可怜呢!” 陈俭本来跟行尸走肉一般,木呆呆地在这看着,听着,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跟自己没啥关系。 这一下子听见邻居说,刘道云唯一的闺女没了。他耳朵嗡嗡做响,一把揪住邻居:“你说啥!刘家唯一的闺女,那不是刘玉蓝么!咋,咋没了!” 人家那邻居知道他跟刘玉蓝从小玩到大,就跟他说:“听说三道岭子,所有人都死干净了。房子都烧落架了。那尸体呀,哎呀妈呀,烧得惨不忍睹啊!” 陈俭一屁股坐地上了,眼睛直勾勾地,陈厚魁怕他有啥事,就用脚踢他:“大冷的天,你坐地上干啥,快点起来!” 这一踢他,他跟诈尸的一样,蹭一下,就蹦起来了,嗷嗷跑到刘道云跟前:“叔,刘玉蓝没死是不是?他们都是骗人的,对不对?” 刘道云“啪啪”就给他俩嘴巴,大骂:“要不是你这小兔崽子老纠缠我闺女,我能那么着急给她嫁出去么! 都怪你,不因为你,我闺女死不了! 我打死你,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揍啊。陈俭麻木地站在原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突然,他发疯一样:“不,我不信,我不信小蓝子死了!我要去找她,接她回来!” 嗷嗷就跑了,陈厚魁想撵他,那陈俭发疯的时候,跑得比那兔子都快,根本就不是人能撵上的。 回来看新媳妇贾秀云捂着嘴哭呢。能不哭么,这好容易嫁一家,男人还这样,她又不是傻,还能听不出来,这陈俭跟刘玉蓝有一腿。 陈厚魁尴尬地替儿子辩白:“那啥,他俩真没啥,就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儿媳妇你别多心嗷!” 新媳妇贾秀云眨巴着泪眼望着公公,心里寻思:“这话你说得不亏心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儿子,心里装着别人!” 大概就是现在说的,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第157章 规劝 陈俭硬撑着一口气,就往三道岭子跑啊。这三道岭子特别偏僻,被三座大山包围着,只有中间一面可以出入,所以这地方,才叫三道岭子。 这地方离陈家磨坊还挺远,所以刘玉蓝结婚以后,除了按规矩三天回门,再没回过娘家。 其实也就类似于一个小盆地,冬天没那么冷,夏天不热,环境还特别优美,更奇妙的是,有一个小温泉眼,无论冬天多冷,里面都汩汩地冒水。 日本人,也不是单纯地,就选在这地方,光为了传染鼠疫。 而是他们相中这地方,土地肥沃,地势便利,可以进行小规模武装移民,更可以以此为据点,建立所谓的开拓团。 所以日本人先把村民都感染鼠疫,活着的拉走做活体实验,死的可以提取病菌和实验数据。 做下这么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恶行。 陈俭到的时候,刘玉蓝已经把村子都烧了,值钱的东西搬进山洞,而且,这时候正是她重病,卧倒山洞的阶段。 那时候交通不发达,亲戚间除非离得近,不然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呢。 又是赶上冬天,大家都在家猫冬,很少出村互相串门子。 所以,三道岭子这鼠疫,才没有波及得更广。 也因为很少走动,所以,这都快开春了,才被来走亲戚的乡民发现,房子烧没了,人的尸体也都烧焦黑。整个村子,没一个活人。 这才传出去,外头的人,也才知道三道岭子出事了。 但他们还真不知道,这是因为鼠疫,只以为是村子发生火灾了。 还得是天仙教,人家直接派人告诉教众,这是日本人发的秤,里面有病菌,给村子里的人都传染了鼠疫,灭村了。 以后无论日本人再发啥的东西,千万不能要。尤其告诉家里的小孩,日本人要是发吃的糖果饼干啥的,更不能要。 里头肯定有毒。 经此一事,各村的大牌会,那是一万分的警惕起来。白天晚上都安排青壮年巡逻。 谁不害怕啊,万一有日本人,再来扔点啥玩意,满村子人,那还能有好啊。 为了活命,那也得睁大俩眼睛,好好看着,有陌生人,就排查呀。 且说陈俭到了三道岭子,一瞅,这个惨呢,就别说了! 惨不忍睹,惨绝人寰啊! 陈俭在焦炭瓦砾间奔跑,放声呼喊刘玉蓝的名字:“小蓝子,小蓝子,我来找你了!你快回答我,跟我回家呀!小蓝子,小蓝子——” 声音都喊哑了,只有呼啸的风,和林间鸟雀的鸣叫。 跑累了,嗓子也喊不出声音了,陈俭扑倒在路上,双手死死地扣进泥土里,痛哭失声。 往事一幕幕,却再没有那个一起嬉戏的女郎。 两天以后,他浑浑噩噩地回了家,一头栽到炕上。 这回可病大发了,咽不下去饭,吞不下去水。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找旁的大夫也看过,可是就是不好。 实在没招了,陈厚魁为了儿子,只能舍了这张老脸,去找钟先生,恳求人家来家,给陈俭看看。 钟先生跟他也没啥仇,毕竟在钟先生丧子之后,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还收留过人家。 所以钟先生背着个小药箱子就来了。 徐艾蒿跟老烧肉结婚以后,彼此恩爱,对钟先生那也是由衷的孝顺。 又答应,以后生的第一个男孩,姓钟,待钟先生百年之后,让他给钟先生摔盆扛幡,孝子贤孙么。 钟先生心里高兴啊。他就怕自己身后事,没人给他好好操办,逢年过节,没有后人给他上坟烧纸。 毕竟现在明面上他是绝户啊,那倒是还有个便宜儿子,他偷偷那啥了于大龙小老婆生的。 但那孩子在于大龙家,他敢去认么。 所以现在钟先生感觉,生活又重新有了奔头。惦记着,只要徐艾蒿生了男孩,他必得把全身的医术,都传给孩子。 人心情一好,那精气神都不一样。陈厚魁看着钟先生这样,心里都有点羡慕。 你说说钟先生当时多狼狈呀,儿子死了,他都绝户了,还是自己救济的他。 结果人家硬从自己家,白得个闺女,现在还有女婿了。 活得这个滋润呢。 反观自己,倒是有儿有女,可是又有啥用啊,都是冤孽呀,就没一个省心的。 苦啊! 佝偻着腰,带钟先生到了陈家,一诊脉,好么,郁结于心。 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呀,没法子,开了个方子,给了点药,就这么着,还得他自己想开了呀,不然吃再多药,也没啥用呀。 送走钟先生,陈厚魁这个愁啊,这孩子可咋整呢。瞅瞅贾秀云: “儿媳妇啊,不行你去劝劝陈俭,这样也不行啊!这不吃不喝的,早晚身体糟践完了。你俩以后可咋整啊!” 贾秀云也愁啊,那宁可在家当个老姑娘,也不愿意嫁这么个玩意呀。这一天天,要死要活的。 那时候也没离婚这一说,嫁了男人,那就是绑定了一生。 只能捏着鼻子过去劝呢:“陈俭呢,你也不用伤心。你都没见到人家尸体,你咋就知道人家死了呢。 万一人家活着,跑别的地方去了,你这不吃不喝的,自己先折腾死了,那可真就是,再也见不着了。” 心里话,反正这男人也不待见自己,公公还非得让自己来劝,劝妈个巴子。恨不得扇这男人几耳光。 你说说你有喜欢的人,你还娶我干啥呀,这不纯属于祸害人么。 所以她劝得也没有好声好气。 哎,你别说,陈俭就这么贱,他爹、他姐姐、他哥都好言好语地劝他,他捂着耳朵,不听不听我不听! 结果贾秀云恶声恶气地,他反而还听了。 一把抓住贾秀云的手,激动地说:“你也说刘玉蓝没有死!嘿,我就说我的小蓝子,没有那么容易死!我一定好好活着,等小蓝子回来。” 跳下炕,还找饭吃,找水喝了。 陈厚魁看得老怀大慰,摸着下巴上的一撮胡子,笑眯眯地想:“这孩子还是听媳妇的话呀!瞅瞅,家里谁劝也不听,媳妇一劝,就知道喝水吃饭了。 要说还是秀秀的主意好,给他娶了媳妇,知道听媳妇的话,这就懂事多了。” 贾秀云看着公公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心里一阵狂吐槽:“就这还好意思笑,瞧瞧你这狗儿子的孬孙样,还笑得出来,真是个奇葩。 也不怪能有这样的儿子。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话,实在是对得很呢!” 第158章 帮助 刘玉蓝听小女孩说,当然,这小女孩就是小仙姑呗,发小铜秤的日本鬼子可能据点在平城。 她这年也就十六七岁,一个从小没离开过村子的小姑娘,连怎么去平城她都不知道。 就凭着一腔悍勇,两条腿,硬是一路打听,一路乞讨,到了平城。 要说她兜里带了那么老多,从三道岭子,死去人家里头,拿的那些金银首饰,为啥还乞讨呢。 那过去世道多乱呢,她一个女孩子,虽然现在形销骨立的,不像个健康的样子。但是当时没啥法律约束,人的恶,也是被放大了的。 有那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管你长啥样子,是个女人,他就抢啊。 虽然刘玉蓝有枪,背后还插着一把杀猪刀,但是能少点麻烦,就尽量少一点。 她出来主要的目的就是报仇,根本不想节外生枝。 乞讨的时候,再把自己弄得破衣喽嗖,埋了汰地,一身的酸臭味,都看不出来是个女人样。 这才安全的,一路走到了平城。 平城这时候都春暖花开了,人们的衣服穿得薄了起来。 刘玉蓝这枪跟杀猪刀,就不好带在身上了。衣服一薄,你这腰间鼓鼓囊囊的,谁不好奇你藏的是啥呀。 所以她在进城之前,就把枪和杀猪刀,还有一部分金银首饰,用油纸一包,都埋在城外一棵老柳树下头。 自己就带少许的银钱,和从日本鬼子身上,搜出来的一些奇怪的东西,就进城了。 进了城,她就找人打听天仙教的位置。 小仙姑告诉她,在平城她们有据点,如果有一天,她去平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可以找据点上的人帮忙。 她呢,去天仙教据点的时候,本意就是为了报答小女孩,告诉她鼠疫实情的恩义。 想把从日本鬼子身上搜出来的,这些奇怪的东西给天仙教,如果对她们多少有点用,那自己,也算是偿还了一部分恩情了。 刘玉蓝,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就是那种,你给我一颗豆子,我就要马上还你一颗大枣。半点不愿意欠人家,人情的这么个女孩。 这好打听啊,有那富有同情心的大婶,一瞅她这一身,就可怜她呀。本来天仙教的宗旨,就是帮扶受苦受难的妇女和儿童。 大婶都还去天仙教法会上,领过的符水喝呢。也没嫌弃刘玉蓝埋汰,还热情地给她买了个馒头: “哎呦,可怜见的,快吃了,瞧你这瘦得呀,还没有我们家拉磨的老驴肥实呢!来,快吃快吃!” 可见刘玉蓝这模样到底有多狼狈,才能让人家大婶,把她跟自己家拉磨的老驴,相提并论了。 大婶领着她,就来到了一处小院子,上去就拍门喊人家,人家出来一瞅,好么,这大婶就不说了,后头跟着的,这可真是有点惨呢。 糟践的都差点看不出人样了。 人家这天仙教里头的人,还真没有嫌贫爱富,马上领进去,让刘玉蓝先洗漱一下,换件干净衣服。 咳,人家以为她是在家里被家暴,或者走投无路的女人,来这求助的。 刘玉蓝还想仗着这身破烂,在平城安全地行走,找仇人呢。 她就不换,跟人家说,要找此地负责人,还说了个暗号。 这人一听,那这暗号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知道的呀,只有她们教里的教众才知道,赶紧把负责人找来。 负责人是个三十多岁,比较亲善的女人,胖哒哒,乐呵呵地。 就问刘玉蓝:“你可以叫我陆姐,不知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刘玉蓝就把那些,从日本鬼子身上缴获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拿出来。 告诉她,自己的来历,以及这些东西的来历,还有小女孩怎么交代她来的。 但她一句没提要人家帮忙啥的。交代完了这些事情,就想走。 陆姐就按住她:“姑娘你且先别走。我们教里早前就接到了通知,知道你的事情。你这急于报仇的心情,我们都理解。 但是呢,你可能不太了解平城的局势。 在乡下你可以真刀真枪地,明目张胆地行事,但在平城不行。 平城有巡检,你没有日本人发的良民证,寸步难行。 你伪装成乞丐,没有良民证,还容易被日本兵抓走,供日本兵做活体实验。 他们的特殊部队,在这里设置有活体实验室。抓住的人,注射毒剂,做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 你别说报仇了,自己都可能保全不了。” 也幸亏刘玉蓝刚进城,就来找天仙教了,不然,真被日本兵抓走,那可是十死无生啊。 刘玉蓝一个农村小姑娘,她能有啥见识啊,岁数还小,也没啥阅历。一听到不光有可能报仇无望,连自己都有危险,那是六神无主啊。 陆姐就给她出主意,她也从心里同情这个小姑娘,刚刚新婚燕尔,就遭此劫难,那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更别提,这小姑娘没像一般的妇女,一味的悲痛感怀,消极麻木,而是想要为夫报仇,为乡亲们讨个公道。 这就让人无形中,高看一眼。 这样的人,值得帮助。人不都说么,自助者,天助之。陆姐也希望,能帮到这个无辜的小姑娘一点忙。 就跟她说;“我觉得,你可以先在我们这里住下,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 这几天,我们帮你找人,弄个良民证,你呢,先在平城四处熟悉一下。 想报仇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何况,你现在根本不知道,仇人在哪里。 你在平城四处走走,说不定能碰上。 但是要记住,即使碰上了,你也不要独自草率行事。 毕竟,现在这里,是日本鬼子统治的地盘,想杀他们,只能徐徐图之。” 刘玉蓝咬着牙:“凭啥这里成那些畜生的地盘了!这里是我们的国家,咋就成他们的地盘了! 这帮畜生还在我们的国家杀人放火,投毒祸害人,无恶不做! 说到底,还是我们太弱了,我们要是强,他们根本不敢来!” 陆姐摸摸刘玉蓝的头:“不,不是因为我们弱, 而是因为他们残暴,他们贪婪,他们掠夺成性。更是因为他们没有人性,毫无做为人的底线。” 说道此处,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她: “那我问你,如果你的邻居很弱,你会想着去邻居家打劫么?会想着杀了邻居,占领邻居家,作威作福么?” 刘玉蓝摇摇头:“我当然不会啊,我会常常帮助邻居呀。人家都那么弱了,我咋可能欺负人家,那不是缺德么。” 陆姐严肃地说:“你看,我们都不会做的事情。但是日本人会做,其他的国家,列强也都会做。 我们国家,奉行的是儒家思想,讲究的是仁义礼智让。 而日本人和那些列强,他们奉行的是丛林野兽法则,弱肉强食。他们就跟野兽一样,你没办法跟他们讲道理。 他们是财狼,财狼天生就是要吃人的。没道理可讲,只能打。 但凡他们还有余力,就惦记着过来咬一口。所以还得保证,必须把他们打怕了,打痛了才行。” 刘玉蓝握紧拳头:“我知道了,我会暗中寻找他们,然后伺机干掉他们。 既然他们是财狼,那我会像一个好猎人一样,布好了陷阱,才好等待收割猎物,我不会冲动行事的。 以后,我也会见一个鬼子杀一个。等到把他们都杀光了,就好了。就不敢再在我们的国家作威作福了。” 陆姐看她听得进去劝,也挺欣慰的,摸摸她的头。 就怕她被仇恨蒙住了眼睛,一味蛮干。 也怕她到时候,不光报不了仇,还把她自己也搭进去。 第159章 小孩 自此刘玉蓝,就在平城天仙教的据点住下了。 天仙教门路也比较广,没过几天,就给刘玉蓝办下来了,日本人发的良民证。 她不肯白受天仙教的恩情,去外头老柳树下,挖出来一部分金银,捐给了教里。 知道就这样白给人家,人家不一定要。 只对陆姐说,这点钱,是给以后,万一有走投无路的女人们,救急用的。 陆姐叹息一声,接受了她的馈赠。 刘玉蓝没事就出去,在各个大街小巷里面转悠。 她知道日本某细菌部队研究所的所在地,但是怕引起日本兵的注意,不敢明目张胆地,在那出现。 总是赶在日本兵吃完饭,出来溜达的时候,躲得远远地偷偷观察。 也许是乡亲们冥冥中的眷顾,没过几天,还真被她发现了,其中有一个日本兵,就是去三道岭子,发秤给大家的人。 她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心里憋闷得像是要炸裂一样,攥紧了拳头。 但她没有轻举妄动,她的枪还埋在老柳树下面,况且,在日本兵的驻地,想要打死日本兵,而毫发无伤地逃走,也还需要谋划一下。 又观察了几天,确定这个日本兵,就在这个研究所里以后,刘玉蓝就回到了天仙教据点。 她也没跟天仙教的人说,她发现仇人了。 一个是不想连累天仙教的人,万一她报仇的时候被抓住了,知道她在天仙教住,那不是连累人家么。 再一个,她并不能就确定,天仙教里的人,都是好人。 这里头人也是挺杂的,算是一个由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组成的大家庭。 里面只有陆姐,她比较熟悉。但是,也不可能,只凭她跟陆姐打过的有限几次交道,就认定陆姐一定是个好人。 要不为啥老祖宗说:日久见人心呢。 只凭短短的几次见面,就认定一个人的好坏,实在是太肤浅了。 刘玉蓝还牢牢记得,她爹跟她讲过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就提出,搬出天仙教。 借口是没有多少钱了,搬出去,更方便一边找工作,一边寻找仇人。 她的事情,天仙教这个据点,也只有陆姐知道。 情知刘玉蓝可能,瞒着自己,有什么打算,陆姐也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实在不必强求,去追根究底。 能帮的,自然会帮,若对方实在,不需要提供帮助,也不必去硬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费劲巴力地,打扰对方。 就这样,刘玉蓝当天,就搬出了天仙教的据点。 她早早相中了一家,这家招老妈子,职责就是专门做些倒马桶啊,洗碗、打扫卫生啥的工作。 刘玉蓝还是一副衰败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花季少女。 再加上她特意扮丑,看了只会觉得,是个生活困苦的,三十岁左右的妇人。 刘玉蓝去了,谎称自己家男人和孩子,都没了,就想出来混个饱饭,不求能挣多少钱,能包吃包住就好。 这家人,是个日伪小官。 刘玉蓝跟踪了好久那个日本兵,发现他偶尔会来这家做客。 就选择来这当老妈子,以便接近仇人。 等了大概半个月,那个仇人日本兵终于来了。 这个日本兵汉语还说得挺好,他也不是单纯的日本兵,而是日本某细菌部队,活体实验室里面的一个研究人员。 专门捕捉病鼠和跳蚤,提取它们身上的致病菌,或者解剖中国人。 根本不把中国人当人看,随便抓捕中国人,尤其是孩童,进行惨绝人寰的实验。 这些日本研究人员其实自己也害怕啊,稍不留意,他们中间的研究人员,也会染上病菌。 这个人,就属于特别害怕的那种人,胆子小,还稍微有一点作为人的本性。 每次看到有中国人,在实验中被斩断四肢,或者活活的冻死,那手掌子,冻得一扒拉就掉下来,或者抓捕的人,被活着开膛破肚。 他晚上就整夜整夜做噩梦,吃不下,睡不香。 再有死亡威胁时刻都在,很怕做实验的时候,传染上致病菌,回不去日本。 心理早就不健康了,属于一种病态的躁狂状态。 所以,就喜欢及时行乐,最喜欢到这家,投靠了他们的中国人汉奸家庭,吃饭喝酒,放松一下。 这个汉奸家庭,还开着一家妓院。这妓院里面的中国女人,都是他们劫掠抓捕来的,以供日本人享乐。 刘玉蓝可恨死这家人了,你说你一个中国人,投靠了日本人,当了汉奸,这不是背叛了老祖宗么。 一天天的还吃得脑满肚圆的,凭啥呀。 她就决定,杀日本兵的时候,顺便把这家人也给解决了。 这一天,日本兵又来了,从妓院叫了几个女人,斟酒,跳舞,陪着嬉戏玩耍。 这些女人当初都是抓来的,那些敢反抗的,不听话的,都被折磨死了。 剩下这些,就只能强颜欢笑,苟延残喘,活一天算一天,混日子。 刘玉蓝看着他们在里面,又是笑又是叫的,一屋子靡靡之音。 就借口自己肚子疼,要上厕所。 她跑回自己的住的那小屋里,这屋子是主家给安排的,冬冷夏闷,给下人住的房间,肯定不能舒服啊。 她都盘算好了,她的枪早就在发现了日本兵仇人的时候,被她给取来,藏在了这间屋子里。 就在炕洞子里头。 现在都快夏天了,没那么热,东北的火炕一般就不烧了。 这炕洞子里头,就是一点草木灰。她就用这草木灰把枪给埋住了。 计划着等着拿到枪,一会儿给日本人端菜的时候,把枪藏盘子底下。 这菜往桌子上放的时候,把盘子底下的枪一拿,近距离的“啪啪”两下子,还不把日本兵打死么。 你看她盘算得挺好。 但啥事都有个意外,因为你不知道,熊孩子的杀伤力有多大! 这熊孩子就是主家的小儿子,才五岁,也不知道他跟谁玩捉迷藏,就跑到下人房,刘玉蓝的房间躲起来了。 怕被小伙伴找到,他钻炕洞子里去了。 嘿,一摸,一把小手枪! 这玩意他就看,来他们家的日本兵带过,当时就特别喜欢,就嚷着让他爹也给他买一个玩。 那他爹当然不可能,给小儿子弄把真手枪,来玩儿呀,这玩意他还没有呢。 但是架不住小儿子又哭又嚎的,就给买了个玩具枪。 那时候的工艺,这玩具枪,肯定做得不如真枪好啊。 这熊孩子一拿到这真枪,就爱不释手啊。 刘玉蓝进来,一眼就看见这小孩,手里拿着她的枪。 这还了得,这是她想报仇用的呀,再一个,这小孩要是给拿出去,人家问他从哪里拿的,他把自己供出去,那自己也没个好呀! 她也不敢大声吼这小孩啊,或者硬抢啊。外头都是下人,万一熊孩子一哭嚎喊叫,被人发现,也够喝一壶的。 就试图哄这小孩:“哎,小少爷,你把这枪,给我好不好?我一会儿给你买糖吃。” 这小孩看这老妈子,竟然敢索要,自己的心爱之物,立刻就恼了:“你是个什么玩意,也敢跟小爷要东西!信不信待会,我让我爹打死你!” 刘玉蓝一看,好你个小崽子,竟然敢骂我,信不信我弄死你,你爹是老汉奸,没准这小孩,长大了也是个小汉奸。 她一狠心,就想捂住这小孩的嘴,把枪硬抢下来。 她刚想捂这小孩的嘴。 就听外头,有个女人喊:“小少爷,老爷正着急找你呢!你在哪呢?在没在这里呀!” 就有人,推门要进来! 第160章 阻碍 刘玉蓝吓得,心脏在这一刻,都差点停止跳动。 要不怎么说是熊孩子呢,他都不知道,刚才自己,刚在生死边界走了一遭。 刘玉蓝刚才气急了,是真的想掐死他呀。 呲溜一下子,他跑门后头,贴墙站着去了。 门外的女人一推门,门正好把藏后头的小孩,完美地挡住了。 小孩还冲刘玉蓝使眼色,那意思一看就是:千万别说我在门后头。 刘玉蓝求之不得呀,微微点头。 女人是小少爷的奶娘,进来就问刘玉蓝:“哎,你瞅见小少爷没有啊,老爷这正着急找他呢。 刚才有人说,小少爷进你这屋里头了,你瞅见没?” 刘玉蓝忙装出谦卑的样子:“我没看见呀,没发现小少爷进这屋里来。不信您在这屋里找找看。” 这些下人房都特别的狭窄,一眼就扫了个大概。女人没发现小孩, 她也压根没想到,小少爷顽皮,跑门后头藏着呢。就说: “那你一会儿,要是看到小少爷,你也帮忙告诉他一声,就说老爷正找他呢。” 刘玉蓝连忙答应。 女人回身把门一关,就出去了。 刘玉蓝吓出一身白毛汗呢。 这要是让女人发现,小少爷手里拿着一把真枪,这还了得! 她可不敢赌,女人不知道玩具枪,和真枪的区别呀。 人家在汉奸家里当佣人,而且是小少爷的奶娘,那肯定见识上,比自己一个乡下姑娘厉害啊。 万一人家就知道呢! 小少爷看见门关上了,自己的奶娘也出去了。 嘻嘻笑着就跳出来,拿着枪,指着刘玉蓝:“突突突,突突突哒哒,不许动,举起手来!” 妈呀,这枪里可有子弹呢!原来那奶娘进来,还不是最大的危机,反而是这小孩才是呀! 刘玉蓝这刚消下去一半的白毛汗,又要冒出来了。 她赶紧哆哆嗦嗦地劝小孩:“小少爷,可不能开枪啊! 你想想,你一开枪,是不是别人就能听见动静了。 那听见动静,可就找到你了。 你爹找到你,你可就不能玩枪了哦! 快点放下枪,快点!啊,听话才是好孩子!” 小孩歪着小脑袋,认真想了想:“没事,我爹找不到我,这枪没声音。我用过!” 两手抱着小手枪,连蹦带跳地,围着刘玉蓝这个比划呀:“突突突,突突突,打死你!打死你!” 刘玉蓝吓得都要骂娘了,心里说:“麻蛋呦,你平时比划的那个是玩具枪,可不咋都不响么!可现在这个是真家伙呀! 万一仇没报完,被这小孩给打死了,那可真是冤死了呀。” 她也不管那个了,一把上前夺过手枪,小孩还没反应过来呢,两只小手还保持着举枪的动作。 趁小孩咧嘴要哭的空档,刘玉蓝一把捂住小孩的嘴。 这小孩就扑腾啊,嘴里“呜呜”的,刘玉蓝学那劫匪绑人的样子。 三下两下,就把小孩制服了。 五花大绑,塞块手绢。 小孩是也扑腾不了,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小眼睛眼泪汪汪地,瞪着刘玉蓝。 刘玉蓝也不是啥恶魔,本来想着把小孩杀了,觉得这一家子都不是啥好人。 但是人家小孩才五岁,啥坏事也没干呢。你不能说因为判断他,将来有可能也不是个好人,就把人家给杀了。 所以,她把小孩往被窝里一塞,露个头,怕小孩捂住,再出不来气。 揣上枪,就出去了。 可巧,有一个仆妇,端着一大盘子红烧江鱼,就要往日本兵那屋里头送。 刘玉蓝殷勤地上前,擦擦手:“嘿,嘿,老姐姐,要不我替您,把这菜端上去。我这看您,可都忙活老长时间了。 您歇歇脚,松快松快。我帮您送进去。您看怎么样?” 仆妇认得,这是家里干零活的老妈子,也没啥不放心的,把盘子往她手里一递,捶捶自己的后腰:“可不咋地,这身上老不松快,一到下雨阴天,就酸痛酸痛的。 那妹子辛苦你了,你替我端进去。 哎,等会儿,你到厨房来,有他们吃不了的折箩,给你留点。 还挺好吃的,里头还有肉汤呢!” 仆妇说的“折箩”就是客人吃剩下的盘子底,连汤带水的放一起。 哎,里面有油啊,还有点肉味,鱼味啥的,运气好,还能吃到碎肉块。 现在饭店食堂啥的,都管那个叫泔水,一般都喂猪吃,有那猪都不爱吃这个,人家猪得吃,花钱买的那猪饲料。 过去那穷人,吃这个都得抢,不然吃不上。 这仆妇也是好心,看刘玉蓝瘦得一把骨头,可怜她。 寻思着让她喝两口剩汤,不是也能补一补么。至少长点肉,不然看着瘦骨嶙嶙的,真可怜! 刘玉蓝感激地点点头,得领情啊,都是穷苦人,不容易。 她就决定,待会杀了日本人和主家以后,要是能活着,就把主家的金银啥的,分给这些仆妇点。 端着盘子,特别镇定地就进去了。 她也豁出去了,不是死,就是活呗。 这两个选择,哪个她都认。 只要能给自己男人家,和父老乡亲们报仇,无所谓。 日本兵跟主家的男人,还在那里喝酒,跟女人们调笑呢。 刘玉蓝进屋,他们都没当回事。一个送菜的,不值得他们的一瞥。 刘玉蓝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拿出手枪,“啪啪”两枪,就爆了日本兵的头。 汉奸家里为了迎合日本兵,把家里弄得都是日式榻榻米。 空间本来就狭窄,再加上,他们还弄了几个妓女,在这斟酒,跳舞,距离太近了,分分钟就死了。 又一枪爆了汉奸的头,刘玉蓝很淡定地往出就走。 里头那些妓女吓得嗷嗷叫啊,谁见过这场面啊,鲜血横流的。 都不敢动弹了。 刘玉蓝在汉奸家里,待了不短的日子,出去就找那跟汉奸,同流合污的护卫啥的,看见的都给人家打死了。 但是这手枪,是她从日本兵手里缴获的,一共没多少子弹。 本来她还想着,把汉奸家里的人都打死,给做工的仆妇啊、帮工、厨师啥的,分点钱,可这一看情况,不行啊。 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汉奸家里有枪声,外头人听见,已经听见,人声鼎沸地,往这里跑来了。 她推开后门,蹭就窜出去了。 有几个家里头的帮工看见她,也没人拦着。 这女人有枪啊,没打他们,他们都感觉自己祖坟冒青烟了,哪敢拦啊。 就这么地,刘玉蓝跑了。 等日本宪兵队到了汉奸家里,一看,细菌部队的重要研究人员,跟汉奸一起死了。 把几个妓女带回去一审问,几个妓女嘴里拼凑出:一个女人,极瘦,三十岁左右,有枪。 别的,审不出来呀。 时间太短,加上刘玉蓝特意扮丑。没人发现她的真面目。 再一审汉奸家里的人,好么,人家把小少爷都给捆屋里了。 而且在这家,都潜伏好长时间了,那这就是有预谋啊,至于是不是有组织的,还待考察。 日本宪兵队开始在街上,大肆抓捕嫌疑人。 刘玉蓝的这种狙杀行为,不光是挑衅了他们,还杀了细菌部队的重要人物。 这还了得。 从这天开始,规定细菌部队的研究人员,一律不得擅自出门。 这些人不出门,又给刘玉蓝的报仇计划,添上了阻碍。 第161章 地道 这些日本兵不出来,刘玉蓝在细菌部队研究所这,等了好几天,也有点急了。 总在这干耗着,不是回事啊。 她现在打扮成一个小男孩,把胸用块布一束,再加上她现在瘦啊,胸都平了。 再把头发一剪,那还真像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刘道云家里就她一个女儿,那可以说,从小就娇宠着长大的。 虽然家里犯事,被于大龙把赃款、赃物啥的,都给收缴了。 但是当劫匪的,知道风险大,人家都狡兔三窟啊。 所以家里到现在,也是老有钱了只不过明面上,大家看不出来就是了。 所以刘玉蓝花钱就没个数。 富养长大的小孩,没吃过没钱的苦。 她在城里头,见啥好吃的就买点尝尝。好衣服她不敢穿,买来就放她租那小院里头,没人的时候穿。 这么地,把她从山洞里头带来的金银,花得差不多了。 她还没尝过没钱的滋味呢。这现在一没钱,还得待在平城等待寻找仇人报仇。这时间想想就知道,不可能短了。 她就琢磨上来钱的门道。 正巧,这天她又跑到细菌部队,研究所外头,离老远的监视日本兵。 就看到一个站岗的日本兵,刚跟换班的日本兵交接完了,吹着口哨,就往她这边来了。 她呢,躲在一个小胡同里,这胡同里头,因为日本人征用,住户都搬走了。 日本人征用完了呢,现在还没修建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们要用这里做什么用。 里头房子都荒废了,荒草长得多老高。 那日本兵走到胡同里,把衣服一撩,站着撒尿。 他还不知道这荒草里头爬个人呢。 刚交接完岗,挺放松的。 因为是夏天,又因为前一段时间刘玉蓝杀日本兵的事,现在城里查得很严。 刘玉蓝出来就没敢带枪。 一个是子弹没有多少了。 二呢,夏天穿得少,风一吹,容易露了枪的行迹。 但是现在这日本兵就在自己跟前,他还就一个人。 刘玉蓝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事后其实刘玉蓝一想起来,也是一身汗。 但是当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咋想的,窜起来就到了日本兵的身后。 把手指头往他腰上一抵:“别动,动就打死你!” 这日本兵正撒尿呢,吓得尿都憋回去了。 要说,正常时候,日本兵,肯定能感觉出来,抵住自己后腰的,绝不是真枪。 但是架不住,前几天刚有一个日本兵,被杀了呀,而且那个死的日本兵,跟他还是同乡,他这几天就心神不宁的。 这日本兵一下子,就让刘玉蓝给吓唬住了。 如果他听不懂中国话还好点。但是他还能听懂一点。 所以双手扶着那啥,尿也短路了,一动不敢动。 刘玉蓝看他真就不敢动,伸手就拔出他腰间的枪,拿到自己手里。 抬手“砰”一枪就给日本兵打死了。 这她也是赌日本兵,刚交接完岗,枪里有子弹。 不然就在人家日本兵的研究所门口,但凡日本兵叫喊,引来里面的日本人,她就得死。 研究所门口站岗的日本兵一听,小胡同里头有枪声。 端着枪,叽哩哇啦地就冲出来了。 刘玉蓝跳起来就往废弃的房子后头跑。 她嗷嗷一顿跑,其实都没跑出去多远。 人家日本兵都是经过训练的,而且这一个日本兵追,其他的日本兵被惊动了,也跟着追她呀。 她跑得腿都软了,心说:“吾命休矣!这次是逃不出去了!” 心里头一酸,想起来自己枉死的男人,想起来三道岭子,那些冤死的父老乡亲。 尤其是想起了她的爹娘。 这时候刘玉蓝的爹娘,已经知道她没死了。 人家小仙姑办事那也是贼靠谱啊。 刘玉蓝当初不跟她走,选择自己报仇雪恨,她就跟刘玉蓝说了,我会派人通知你爹娘,你还活着的消息。 但是呢,也会警告他们,你还活着的消息,谁也不能告诉。 以免给你,和他们自己,带来啥不必要的麻烦。 当天就派一个稳妥的教众,晚上偷偷潜入刘玉蓝的家,告诉她爹刘道云: 你闺女还活着呢,但是呢,现在不方便回家。 为了你闺女,和你们一家子的安全,最好,继续表现得悲痛欲绝,别让人起疑心。 刘道云过去就是劫匪,经历过无数次的危险和事情,这事一说,他就明白。 只要闺女还活着,那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何况人家也说了,为了闺女的安全。 就跟自己媳妇一说,两人跟任何人,都没透露闺女活着的消息。 反而还表现得意志消沉,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也倒是为他们以后,省掉了很多的麻烦。 再说刘玉蓝,想起自己的爹娘,这次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估计此生,再也不可能有到他们跟前,承欢膝下的机会。 不由得泪流满面。 后头日本兵冲她“啪啪”开枪,这就是生死不论了,根本人家就不想活捉她,打死完事。 刘玉蓝自知难以幸免,也不跑了,躲一个小巷子口回头还击。 她边还击,边往后退。 也是她命不该绝,这一退,“咕咚”掉一个洞里了。 这洞倒也不是很深,往里头好像还有个地道。 刘玉蓝本来,就做好必死的准备了。这一下子感觉有可能绝处逢生,她抬手就把上头自己的痕迹,清理掉了。 地道里头黑洞洞的,她扭头就使劲往里头爬啊。 没爬多远,最多也就七、八百米那样,地道到头了。 这地道上头有块木头板子,刘玉蓝着急啊,怕日本兵万一,也发现了这地道,顺着地道,追来可咋办呢。 所以,也顾不上考虑,木板推开以后,是啥样了。 她一使劲,咣当一声,推开了。 举着手枪,就上去了。 这一上去可好,妈呀,辣眼睛啊,这两个男人那啥呢。 其中一个她认识,谁呀,田瘪谷。 这田瘪谷为啥在这呢,这还得从高凤莲跟陈勤,跑出田家讲起。 他俩是走了,可他俩说的事,田家昌跟媳妇,琢磨上了。 等田瘪谷不发烧,能吃能喝了,他爹田家昌,和他娘,可问上他了。 就问他,去大猛子那里看病,到底是咋看的。 又诈他,说高凤莲和车夫跑腿子,都把大猛子,给他看病的经过,详细跟他们说了。 田瘪谷一听,是又惊又怒又怕,抵死不承认。 一口咬定,大猛子只是给他揉丹田,开血脉,别的啥也没干。 田家昌和媳妇半信半疑,不过也没敢,继续追问下去。怕把儿子给整抑郁了,再有个啥好歹的。 只能赶紧张罗着,花重金给媒人,再帮田瘪谷找个媳妇。 或者实在找不到,就买一个丫头,伺候他。 田瘪谷心里烦躁不已。就开始厌倦在家里混吃等死,非让娶妻生子的日子。 每天拿出自己画的小漫画,欣赏一下,这是他在家里,唯一感到轻松愉悦的时候。 可是高凤莲和陈勤走了,他没有素材了,画不出来。 又一想大猛子,也不知道怎么的,还有点挺稀罕那种感觉的。 其实,就是当时的医术不发达,没有现在的这些医学仪器。 不然一检查,就能发现,人家田瘪谷,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这一查染色体就知道了。 本来或许,他生下来,也能是个健康的孩子,或者男,或者女。 但问题就出在他娘身上。 田家昌这人,对他媳妇还挺好的,结婚好几年,只有一个闺女,也没说,因为没儿子,纳个小妾啥的。 但是在农村,那家里头没儿子,是要被人指着鼻梁子,骂绝户的。 所以,田家昌媳妇,那是特别着急呀。 外头可多得是,想着给田家昌做小妾的姑娘。 多好的事啊,大老婆没儿子,只要小妾进门能生个儿子,那将来,就可以母凭子贵,继承田家昌的所有产业。 没准,还能顺带着,照顾娘家。 所以姑娘们那是趋之若鹜啊。 所以田家昌媳妇急呀。 这一急,她就四处寻摸生子偏方。 天天就跟那药篓子一样,天天喝药呀。 过去那农村,能有啥科学的生子偏方啊,不是吃个瞎猫,就是吃个死耗子,要不然,就是吃个啥蜈蚣蚂蚱。 吃来吃去的,等怀了田瘪谷以后,也不知道,这偏方都是咋在田家昌媳妇肚子里作用的,是男变女,还是女变男,反正都没变好就是了。 田瘪谷生下来,只能看出一点点特征是男的,但是呢,你要说他不是男的,也行。 就过去东北,管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就叫“二倚子”。 要搁现代,那都不是啥事,花点钱,做个啥整形的,说不定分分钟,都能怀孕生孩子。 可过去不行啊,没那技术。而且田家昌和媳妇俩人,迫切需要一个儿子,撑起门面。 就这么的,也属于赶鸭子上架。 田瘪谷觉得待在家里,实在是太压抑了。 忽然有一天,他离家出走了。 第162章 收留 田瘪谷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到天宝镇上,找大猛子看病那次。 他在家里头,听一个长工讲,说平城挺好玩儿,那个长工,有个远房亲戚,就在平城。 他也没有目的地,就想脱离开父母的唠叨,随便散散心。 就去平城了。 他身上,倒是带了挺多钱。 但作为没见过啥世面,乡下地主家的小儿子,他认为身上带的钱,这种足够多,肯定是以乡下的消费水平,为计量单位的。 到了城里,那可是哪都得花钱呢。 就别说吃的、住的、穿的,需要花钱了,连喝口大碗茶,那都需要钱。他在乡下,啥时候听说过,喝口水还需要花钱的呀。 所以进城没几天,他就没钱了。 跟刘玉蓝一样,陷入了缺钱的囧境。 但是呢,他还真不如刘玉蓝,至少刘玉蓝知道,实在没钱了,就再去哪个富裕人家,做个老妈子,多少也能混口饭吃。 田瘪谷不行啊,自小娇生惯养,啥时候干过活呀。 他没钱,说不定就得饿死在街头。 这一天,他连旅店的房钱都付不出来了。 人家旅店老板一看,好么,你付不出住店钱了,那你是有啥值钱的东西,能去当铺里头,换俩钱; 还是能出去做个苦力啥的,多少挣两个,好付房费呀。 不然,人家老板也不是开善堂的,咋可能让他无偿住下去呀。 田瘪谷本来就特别内向,老板一问他,他吭哧半天,说不出来解决的办法。 要不然,你就嘴花点,跟人家老板多少说点好话,让人家宽限你几天,这个,他也说不出来。 本来老板看他虽然是个乡下人,但是呢,穿得还没啥补丁,估计有几个钱。 结果没住三天,就付不出房费了。 过去那买卖人,也不都是实诚人,多的是狗眼看人低的,再加上,人家开门做买卖,想的是挣钱,可不是做慈善的,人家也得养家糊口啊。 也着实怪不着人家旅店老板。这老板就说:“那你啥也没有,啥也不能干。那你赶紧走。我这不能留你了。” 把田瘪谷赶出来了。 他一个人站在街道上,旁边人来人往的都是人,但是他,一个都不认识啊。 兜里也还没钱,站那就哭上了。 没经过社会毒打,没有干活经验的孩子,除了哭,一点办法也没有。兜里没钱,还饿,还没住的地方。 眼瞅着又来片乌云,马上还要下大雨。 他背个小包袱,里头就一套换洗的衣裤,别的啥也没有。 这会都是夏天了,那夏天的衣裤不值钱。要是冬天的老棉袄,棉袍子啥的,兴许还能到当铺换几个钱。 里头有棉花呀,过去东北,棉花还是值几个钱的。 现在啥也没有,举目无亲,身无分文,惨,实在是惨! 他在这哭哭啼啼地,对面就来一个人,头上顶个麻袋,边走边抹脸。 下雨了呀,还挺大的,这人拿麻袋挡挡雨。 也是不经意地一回头,看到田瘪谷了,这他熟啊。 因为田瘪谷长得,可太有代表性了,简直就是“丑”的代名词。 身材是又瘦又小还干瘪,脸往中间凹下去,上嘴唇还短,加上一双跟麻雀仿佛的小豆豆眼。 一般情况下,除非高度近视眼,不然只要见过一次,绝对认不错。 他就想着,这小子咋来平城了。 又砸砸嘴,细细回味一下,竟然余韵不绝。 他就过去拍拍田瘪谷:“哎,大兄弟,你咋来平城了?要不要到我家去,坐一坐呀?” 要说这语气,就跟那大灰狼,诱拐小绵羊差不多。 但凡是一个有警惕心的小孩,都不能跟他去。 但是田瘪谷现在山穷水尽,好容易有个算是熟人的,这么一个人,招呼他跟着家里去,就跟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哎,他跟着就去了。 殊不知,这就是小绵羊入了狼窝了。 大猛子几句话就骗出来,田瘪谷是离家出走的,还身无分文,平城也没认识人。 这下好了。 那是逮住了,就夜夜笙歌啊。 田瘪谷刚开始还有心反抗,但是呢,一个是体力对比太悬殊,这男人跟女人,体力上那绝对不是一个等号。 再加上田瘪谷本来就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发育得就不好。 他那点体力,估计比小孩都不如。让人家绝对镇压,反抗不了。 第二呢,他还有点喜欢上,跟大猛子在一起的感觉了。 他本来就应该是个女的,只不过,家里头看着他有那么点子东西,当男孩养大的。 跟大猛子在一起,虽然比不了家里,吃的喝的好,但是,没有父母唠叨,没有结婚生子的压力,还觉得这日子,也不错。 两人就在平城住下了。 这房子是大猛子的一个姑奶奶,留给他的。 他这姑奶奶一辈子没生养,就大猛子这么一个亲人,死的时候,还是大猛子给操办的丧事。 所以这房子,就留给他了。 大猛子一拿到这房子,就留了个心眼。他在平城也干些不正当的活计,就怕有一天,犯事了,人家来家里逮他。 所以,他就偷偷在这屋里,挖了一条地道。万一有人来抓他,他可以顺着地道逃跑。 结果便宜刘玉蓝了,让她死里逃生。 这地道口,就在大猛子跟田瘪谷住的卧室里。所以刘玉蓝一从地道里头钻出来,就看见了辣眼睛的一幕。 大猛子也是嘴贱,一看地道出来个人,以为是个小男孩,他也不看看,人家正拿枪指着他俩呢,开口就来:“要不然,兄弟,咱仨一起来!” 刘玉蓝“咣”一枪托子,把大猛子脑门子,那是砸得哗哗淌血。 田瘪谷用被子,把自己身上一围,蹭蹭就爬炕里头去了。头一埋,跟小鹌鹑一样,缩着不吭声。 大猛子捂着自己淌血的脑门子,龇牙咧嘴地:“我擦,下兄弟你不愿意,也别他妈的下狠手啊!嘶——流了这老些血,我这得喝多少碗猪血汤,才能补回来呀!” 你瞅瞅大猛子这嘴贫的。 刘玉蓝拿枪点了点他脑袋:“你这脑袋瓜子,要是不想要了,我不介意给你摘下来,当尿壶!” 大猛子忙喊:“哎,好姑娘,好妹子,我介意!可不能摘下来呀,我还得用这脑袋瓜子,吃香的喝辣的呢!” 大猛子在男女之事上,见得太多了,一听刘玉蓝的声音,就知道,这是个女的,绝不是个小男孩。 第163章 狭路 刘玉蓝一听,他竟然管自己叫大妹子。 这人咋看出来自己,是个女的呀?她感觉自己伪装得挺好啊,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是个男孩子。 就问:“老实交代,你咋知道我是个女的?” 大猛子嘿嘿一乐:“你这打扮,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你是个女的。但是呢,我这不是天赋异禀么!” 刘玉蓝看他在这口花花,拿枪托子就又给了他一下,疼得大猛子直叫唤,连连喊:“哎,姑娘我错了,姑娘饶命啊!” 他长得是高大,但是人家刘玉蓝有枪啊,他倒是想抢,就怕抢的过程中,万一枪走个火啥的,自己交代了咋办。 所以,就想着,赶紧把刘玉蓝打发走得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口花花惯了,总也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连忙说:“哎,姑奶奶呀,我的亲姑奶奶呦,我说的是真的,我这鼻子天生就特别灵,跟那狗鼻子有一拼。 你这打扮得是像个小男孩,但是,我一闻你身上的味道,就有一股子,女人才有的脂粉气。” 刘玉蓝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一闻,没啥味啊。 大猛子看了,赶紧谄媚地笑笑:“那啥,姑奶奶哎,我就说,我这人天赋异禀,您老人家还不相信。瞧瞧把我脑门子砸的,这血哗哗地。” 刘玉蓝听他还在这油嘴滑舌地,又一看他,刚才那是紧张,没咋注意,现在紧张的气氛一过去,看这大猛子,那可真是天赋异禀啊! 喝令他:“赶紧穿上衣服,青天白日的,像什么样子!” 大猛子嘿嘿一笑:“就真不想来一回?保证伺候得妥妥地!” 把个刘玉蓝恶心地:“不想要了,是!不想要,我可以成全你,做个太监!你要是成了太监,过来伺候我,我倒是也不介意。” 大猛子赶紧讨饶:“别,别啊,姑奶奶,我这就穿衣服!” 三下五除二,麻溜穿上了衣服。 刘玉蓝现在也不敢出去呀,外头老远就听着,呜哩哇啦地日本兵的喊叫声。 那出去妥妥被抓住呀。 就拿枪指着大猛子,怕他喊叫,引来日本兵。 人家大猛子虽然不是啥好人,但是还是有点爱国心的,就说:“姑奶奶呦,您老人家能不能把枪放下呀,我敢保证,我们俩绝对不会乱喊,引来日本兵。咱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那咱可能向着日本兵呢。 求求您,把这枪放下来好不好?我就怕您,这举得累了,枪再走火可咋办呦! 您就放心的歇歇咋样?” 刘玉蓝跟他不认不识的,哪敢相信他呀:“别说话,老实的!不然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大猛子也不敢吱声了,可真怕这小姑娘,不管不顾地,把他打死呀。 抱着脑袋往炕上一坐,不吭声了。 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就听见外头,没动静了。 刘玉蓝悄悄趴那门缝,往外瞅了瞅,没人了,静悄悄地。 那是啊,人家日本兵嗷嗷跑着抓人,谁敢出来呀。 万一运气不好,被日本兵打死,那可真是白打死呀。 刘玉蓝再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衣服,怕是有的日本兵见过了。 就对大猛子说:“你这儿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给我找出来一套。” 大猛子想了想,别说,家里还真有。 他那姑奶奶也是刚死没多久,那死前还留下来好些衣服。 大猛子看衣服还八成新,就没舍得扔。过去买个布啥的,挺贵的,一般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那么穿着。 就把他姑奶奶的一套,看起来还好一点的衣服,给刘玉蓝拿出来了。 又给她拿出来一个头巾子,这个可以把头发包一包啊。 哎,刘玉蓝这么一打扮,还真看不出来,是刚才那个小男孩了。 这她就得走了呀,不然,待在这,神经还得紧绷着,也不是个办法。 瞅瞅缩在炕里头的田瘪谷,乡里乡亲的,虽然刚才有点辣眼睛,但是她呢,还想着,万一田瘪谷是被大猛子掠来的呢。 就想救他一救。 就问田瘪谷:“哎,大兄弟,你想不想跟我走,我可以找人送你回家。” 谁知道田瘪谷吭哧半天,憋出来一句:“那啥,你能不能回家的时候,别告诉我爹娘,我在这里。” 他也认出来刘玉蓝了。 刘玉蓝在陈家磨坊那可是名人啊,漂亮啊。一般人对美的人和事物,都会不自觉地,投以更多的关注,所以刘玉蓝一说话,他就认出来了。 刘玉蓝一听田瘪谷的话,都震惊了,就这还不让爹娘知道,那是喜欢这种生活? 想了想,自己还一身的麻烦和仇恨,没办法化解呢。能问他一声,也算尽到乡亲的情分了,再多的,自己也跟田家不熟,就这样。 她就走了。 她前脚走了,后脚,大猛子就把田瘪谷搂自己怀里了:“嘿嘿嘿,舍不得哥哥我!” 田瘪谷扭捏了一下,就不挣扎了······ 要说田瘪谷为啥不想回家呢,一个是在大猛子这里,待得不那么憋屈,家里父母那就是,整天娶媳妇,生儿子,生儿子,娶媳妇,这么翻来覆去地唠叨,他就烦。 再一个,他在这里,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是啥呢,他不是喜欢画个小漫画么。 这每次跟大猛子这样那样的时候,结束以后,他都给画出来,不光画出来,还配些大猛子的小颜色话。 这小漫画,有一次他们这里,就来了一个大猛子的好兄弟。大猛子就显摆呀,都是同道中人,就给人家看。 哎,这人一看,这好啊,多少钱,我买! 田瘪谷收获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这家伙的,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了。没黑夜没白天的,画这小漫画啊,这回还把小漫画,做成连续的了。 里面又照着外头买来的小话本,抄点小情节。 这书画结合,大猛子本来三教九流都认识点人,找个印刷厂,把这印刷下来不老少。鼓动狐朋狗友们一发散,整的好多人,还都跟着他们挣到钱了。 这小漫画,啥时候都不缺市场啊,一看质量好,而且还那啥的,供不应求,都卖到别的省份去了。 大猛子跟田瘪谷,挣了个盆满钵满。 生意好了,也有钱了,吃得也好,干劲也足。 大猛子为了田瘪谷,能画出更多更好的小漫画,还特意领着他,通过一个朋友,跑那青楼里头,偷偷看人家妓女那啥。 从此田瘪谷的画风,又打开了另一扇大门。不像是刚开始来平城,被旅店老板赶出来那么凄惨了。 人家的金手指,没点在做苦力上去呀,那旅店老板,非给人家介绍去当苦力,那还能行。 田瘪谷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再有大猛子看他现在,成了自己和弟兄们的摇钱树,那肯定对他千般万般的好啊。 在平城待得,就有点乐不思蜀了。 刘玉蓝说让人送他回家,那他能舍得回去么。 话说刘玉蓝走出了大猛子家,来到了街上,街上冷冷清清的。 她佝偻着腰,穿一身老太太们穿的蓝布大褂,脑袋上包个灰头巾子。 就在这街上慢慢地走。 这时候就过来一个日本兵,喊她:“老太婆,站住地,干活!” 她一瞅,四下无人,就这一个日本兵,她又想故技重施。 毕竟那时候没枪,她都用手指头,把日本兵吓唬住了,最后给蹦了。 现在自己有枪了,怕啥呀,一点都不虚呀! 她拔出手枪,就想给这日本兵来一下子。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人家这日本兵,从小就练习空手道,那眼力和身手,就不是一个农村小丫头,可以比的。 她刚一掏枪,日本兵啪一脚,就把她枪踢飞了,又一个大回旋,一脚就把她踹趴下了。 刘玉蓝脑瓜子着地,磕得“磅”一声,都眩晕了,眼前金星乱闪。 日本兵过来,一把就揪住她的头发:“哈哈哈哈哈,花姑娘,大大的有!” 第164章 相逢 就说不能相信这过去的扮丑术,咳,只能称之为扮丑术,因为刘玉蓝就不知道啥叫化妆术,易容术啥的呀。 她以为简单的把头发剪短点,穿得破旧点,脸再抹点灰,再加上自己生的那场大病,和心情抑郁,骨瘦如柴,就能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小男孩。 岂不知,那是因为一般人,对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人,都不会趴脸上细看,再一个,不近身接触,那也是感觉不出来的。 刘玉蓝到底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现在吃得好点,病也好利索了,整个人还在发育的阶段,那就跟山野里头,茂密生长的小树苗一样,蓬勃,富有生机。 只要一接触,肯定能辨认出来。 何况这日本兵,在中国无恶不作,在日本国内,更是个大家族的小儿子,那真是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啊。 所以,一上手,这女孩子跟男孩子的身体是不一样的, 比较柔弱纤细,触感都不一样。 他一下子就发现,这个假扮成老太太的,是个小姑娘。 顿时,就哈哈笑着,扑上去就扯刘玉蓝头发。 刘玉蓝头发是剪短了,但小姑娘爱俏,没剪那么特别短,就让这个日本兵,把头发薅住了,就往他怀里拽。 刘玉蓝脑瓜子被摔得嗡嗡地,手还可哪里,划拉她的枪。 那上哪里划拉去呀,日本兵一脚,给踢出去多老远,根本够不着。 划拉不着枪,她就开始挣扎,连踢带打的,日本兵就恼了,“嘭嘭”两拳就把她打昏过去了。 把她薅到街边,就要当街祸害她。 那街边住的老百姓也有,听得见外头霹雳扑通的打斗声,可谁也不敢出来呀。 都是一般的小老百姓,就怕日本兵抓捕嫌犯的时候,顺手再把他们开枪打死喽。 那日本兵可不跟老百姓讲啥道理,心情高兴也杀人,不高兴也杀人,都不需要理由。 日本兵看刘玉蓝昏过去了,高兴了,把裤带解开了,就准备,不干好事。 还没等他往刘玉蓝身上扑呢,“哽”一声,跟条死狗一样,“噗通”就躺下了。 后头陈秀秀拿块染血的板砖,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要说这日本兵血槽还挺满的,陈秀秀使尽洪荒之力的这一板砖,他还没咋地,扑棱扑棱脑袋,又站起来了。 摆开架势,就要跟陈秀秀单挑。他就是托大了,这时候,他要是喊其他日本兵来,那陈秀秀和刘玉蓝两个,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可这日本兵呢,本来是日本国内,一个有名的大财阀家里的小儿子,为人嚣张狠戾,还特别自大。 认为这一个脸蛋子,残破得跟鬼一样的女人,我还治不了她! 连枪都没拔,扑上来就打。 陈秀秀再咋说,跟大荒子也练了有小二年的功夫。 那大荒子练的可不是花架子呀,他跟第一个小刀会的师父,练的是要人命的功夫。 跟第二个师父刘胜利,那练的是飞檐走壁,高来高去的逃命本事。 不说传给陈秀秀十成十,也差不多呀。 只不过碍于时间的磨砺,和陈秀秀身为女子,本事体力弱于男子的原因,没大荒子功夫过硬就是了。 她就跟这日本鬼子打起来了。 这日本鬼子还打起劲了,乌拉哇啦地,直叫唤。 陈秀秀怕他这么老喊老叫的,万一让别的日本兵过来,那一枪还不把自己解决了呀。 心里就着急。 打架就这样,你越着急,越容易出错。 她一急,日本兵得着机会了,“咔嚓”一声,左胳膊让日本兵给扭断了。 给陈秀秀疼得嗷嗷叫啊,那是真疼啊。 日本兵技高一筹,高兴得哇拉哇啦地叫唤,陈秀秀一狠心,看来不出狠招,不行了。 右手一伸,“噌”一下,从腰间拨出来一把飞镖。“嗖”就撇出去了。 这日本就乐了,瞧瞧这丑八怪,都被我打糊涂了。不冲着我来,这飞镖往外头撇,这是让我打得没啥方向感了。 就洋洋得意啊,精神上就松懈了。 就听见“扑哧”一声,日本兵往前一个趔趄,单腿跪地上了。 后背上插着一支金镖,闪闪发光。 人家这可是陈秀秀保命的本事呀,大荒子特意,教自己媳妇练的一手,燕子回旋镖。 这镖你看是往外撇的,但是人家这镖是特制的,而且甩镖的时候,用的劲道和功夫心法都不一样。 没有师父亲自教,再没有配合的内功心法,那一般人就算是知道原理了,也用不出来。 大荒子知道乱世之中,最能保护陈秀秀的,只能是她自己。 自己不可能时时在她身边,万一自己出个啥意外,陈秀秀首先得有自保之力呀。所以,训练起来那真是,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所以,陈秀秀这功夫,还是过硬的。 中了镖,血顺着日本兵的嘴丫子就往外淌啊,要说日本兵还真是个狠角色,他一咬牙,准备把腰间的枪拔出来。 陈秀秀一看他的动作,敢让他拔枪么,他拔出来开枪打自己,自己就是个死啊!血肉之躯,能对付得了枪炮么! 一个箭步,跳到他身前,手里握着牛耳尖刀,就想把这日本兵捅死。 可她动作没人家日本兵快,人家枪口已经对准她,就要扣动扳机了。 电光火石间,陈秀秀就只想起来两个字:“完喽!”一闭眼睛。 接着就听“砰”一声枪响,等了半天,身上不疼。 再一睁眼,嗨呦,日本兵躺下了,那血像一条蜿蜒的小蛇一样汩汩里流下来。 日本兵都死了,还举着个枪呢。 陈秀秀上去就把枪给夺过来,一脚把日本兵尸体,给踢旁边脏水沟里头去了。 日本兵一倒,露出他身后举着枪的刘玉蓝。 刘玉蓝刚才让日本兵,两拳给打晕了,等日本兵跟陈秀秀打架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就醒了。 醒了以后,就可哪里,找她缴获的那把枪啊,她就感觉,找到枪才最靠谱,不然,就算她现在过去帮忙,自己这小体格子,也帮不上啥。 还不如找到枪,直接给日本人来一下子保险。 这枪让日本兵,给踢那老远一个石头缝子里头去了。 也算是找到得是时候,刚找到,就遇到了危机,再晚一会儿,陈秀秀就交代在这里了。 刘玉蓝现在可认不出陈秀秀,陈秀秀脸毁容了呀,一般人都认不出来,只能凭猜。 但是在这平城,刘玉蓝咋也想不到,明明在大家嘴里说已经死了的人,会在这里出现呀。 就毕恭毕敬地爬起来,一再地跟陈秀秀道谢。不是人家,她不说清白不保,命也不保啊。 陈秀秀胳膊断了,疼得脑袋瓜子直冒冷汗。 跟她说:“你可别废话了,刚才这里有枪声,日本兵马上就会过来,赶紧想法子逃命!” 转身她就跑了。 她这会也没认出来刘玉蓝,两人变化都太大,而且刘玉蓝虽然总跟陈俭,在一起玩儿。但是陈秀秀常年不在家里,还真不咋熟悉她。 要说陈秀秀咋跑平城来了呢。 这事还得从大荒子他们,准备炸日本兵修的小铁路说起。 第165章 瞎眼 大荒子让自己山寨上的人,跟仙姑带来的人,学习炸药啊,枪啊,手榴弹啥的,都怎么用。这得练习好了,才能翻过山去炸小铁路呀。 不然这些胡子们,啥也不会,拿着大砍刀,扎枪头子去打日本鬼子,人家一机关枪,还不都给突突了呀。 把花舌子和齐朗也放出来了,毕竟,答不答应的,也不能结仇啊。 而且仙姑也跟大荒子,和刘胜利碰了一下头,跟他们说,投靠八路还是个正经事,因为啥呢,八路军来自于穷苦大众,从底层人民发动起来的,群众基础好。 能走到最后的,那肯定是八路军。 这时候国军和八路军的较量,就已经开始显出端倪了。 人家这仙姑,就比较有远见卓识。 其实仙姑私下里,就已经开始安排她的嫡系,去投奔八路军,毕竟里头好多年轻人,都是仙姑从小养大的,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可怜人。 养大他们,仙姑也希望他们最后,能有个好前程,毕竟付出才会有回报,现在国家最困难,最需要人的时候,你不去投奔,报效祖国,等以后,还有你啥事了。 仙姑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也是时候,安排一下跟随她的,这些人的去处了。 训练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大荒子跟仙姑一商量,虽然还是差强人意,也只能这么着了。 不然再拖下去,人家日本鬼子的铁路,都要修到家门口来了。 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大荒子领一伙兄弟们,仙姑也派了手下的一帮子人,就去了。 花舌子跟齐朗,已经回去复命去了。人家大荒子说得好,最近,人家要有一次大的行动,咋也得等过去了,再商量。 两人本来都以为,可能大荒子不同意,把他俩杀了呢。劫后余生,赶紧就跑了。 回去齐朗一汇报,组织上一听,又侧面问了一下花舌子。 感觉齐朗还需要历练一下,毕竟年轻同志么,办事没那么牢靠。 让他继续回城教书,发展爱国青年,哎,人家齐朗干这工作,还是挺拿手的,跟一些年轻人,能打成一片,传播爱国主义思想。 收服大荒子他们的任务,还是交给一位老同志来办,比较好一点。 话说大荒子他们潜行夜伏,到了日本鬼子的据点。他们这修建小铁路都是抓捕的附近的农民。 农民不来不行啊,不来就打死,那谁敢反抗啊。 有那反抗的,直接杀鸡儆猴,一枪就给崩了。 这些农民恨死他们了,但是手里头没家伙,再没个挑头的人,没办法,就得干呢。 这干不好,不光不给饭吃,还得挨打。因为赶工期,有那农民就被活活打死了。 这不给吃,不给喝的,哪有力气干活呀,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遍体鳞伤,反正老惨了。 大荒子领的弟兄们里头,有一个人,他家里头的堂哥,就被日本鬼子,给抓这里来当劳工了。 大荒子就派他,悄悄地,跑这修小铁路的工人里头,联络他的堂哥。 哎,还挺幸运,真联系上了,他那堂哥也是恨日本鬼子,恨得牙痒痒的。 直接就把日本鬼子站岗啊,布哨啊,兵力大概的布防,告诉他们了。 他们这一来,就被那堂哥给领着,挨个把小鬼子给端了。 把劳工都疏散了,小铁路一炸,他们跑了。 这日本鬼子接到,小铁路被炸的消息,就炸锅了,这还了得。 就派出大队人马,出来报复。 那漫山遍野都是小鬼子呀。 大荒子跟仙姑他们一商量,这不行啊,得赶紧躲一躲,安排人撤! 就从大荒子他们的山寨温家沟,撤到三家子去了。 小鬼子来了,不光扑了个空,大荒子他们临走的时候,在温家沟必经的山道上,还埋了老些地雷,把日本鬼子炸得七零八落。 本来日本鬼子,准备打完大荒子他们,再进军天宝镇,这一下子因为伤亡惨重,再也是没摸清楚情况,又撤回去了。 大荒子就跟师父刘胜利他们商量,现在从仙姑这里弄的这些装备,还是有点不太够。仙姑她智商再高,没经过正规的学习呀,制造的武器和弹药,不如人家日本鬼子的先进。 后头日本鬼子修整好了,说不定要来大扫荡,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应该再给兄弟们,配备点武器。 这样,去端日本鬼子的枪械库,又提上了日程。 大荒子和师父刘胜利,还有双鼠吴氏姐妹,那必须得去的,再加上仙姑,又给他们派了几个身手比较好的。 他们把山寨上的弟兄,都托付给仙姑,让她帮忙,再让手下的人,给弟兄们训练一下。 这样,几个人就去了平城。 本来大荒子也想带陈秀秀去的,但是,陈秀秀放心不下老爹,就想回家看看。 她从陈俭结婚以后,就回了山寨。一晃,又好几个月,没见自己的老爹了。 大荒子想想,自己去平城也挺危险的,不如让陈秀秀回家安全一点,就同意了。 这样,陈秀秀就回到了陈家。 陈家现在又闹起来了。 两个儿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 贾秀云多少还好点,虽然在娘家也是爹娘疼宠,但是人家干活是把好手,为人有点泼辣,但胜在讲理。 这高凤莲就不行了,人懒嘴馋,还事多。总是没事找事。 贾秀云刚嫁过来的时候,陈俭一介绍,高凤莲是大嫂,她还挺尊敬她的。再看高凤莲还大着肚子,觉得自己多干点活,也没啥。 毕竟,在自己家,自己娘家嫂子怀孕了,娘也是让她多干点活,别累着嫂子的。 可高凤莲她不值得人尊敬啊,开始闹妖。 贾秀云每天做饭、涮锅、喂猪、喂鸡的,家里家外的忙活。她不说跟人家道声辛苦就罢了,还整天摆谱,让人家给她洗小衣服,端洗脚水。 这谁能干呢,现在她也就是怀孕四五个月,又不是月份实在大了,行动不便,需要人伺候。 现在也就稍微有点显怀,每天挑这饭不好吃,那个菜没有肉的,还让贾秀云给她洗小衣服,端洗脚水,指使人家给她干这个,干那个,给人家指使的脚不沾地! 这一天,她又把小衣服给贾秀云扔过来了,你说只有她自己的也就罢了,竟然还有陈勤的。 过去那小衣服,就指那裤衩子啥的,那上头沾的,都是那啥。贾秀云也是结过婚的人了,你说她啥不懂啊。可把她气坏了。 当场就破口大骂:“你是什么玩意,我当你是大嫂敬着你,家里啥活都是我干! 你可倒好,我这还敬出你毛病来了,让我给你洗裤衩子,端洗脚水,竟然还让我给大伯哥洗裤衩子,我就问你,我给他洗,他受得起么! 咋地,你们就不怕折寿!你是七老八十了,还是不能动弹了,还是要死了,还是手断了不能用了,让我一个兄弟媳妇伺候你! 还得伺候大伯哥,给大伯哥洗裤衩子! 我倒要出去,让乡亲们评评理,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个说法?” 这嗓门嗷嗷地,又尖又利,隔老远都能听见。 外头这时候都快到春天了,暖和,人都出来遛弯。 一听,老陈家又呜嗷喊叫的了,又唱哪一出戏了!嗷嗷就都跑来看热闹来了。 要不说,女人在婆家的主心骨,就是自己丈夫,自己丈夫要是护着自己,在婆家那就没人敢欺负。 但要是自己丈夫就不向着自己,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陈俭就不向着贾秀云,“啪啪”打了贾秀云俩耳刮子:“你他么的反天了还!还敢跟嫂子呜嗷喊叫的,谁教你的规矩! 嫂子让你洗裤衩子,端洗脚水咋了,那是她看得起你!她咋不让别人给她端,给她洗呢!” 贾秀云听着自己丈夫,这无耻之极的话,简直惊呆了。 知道他心里没有自己,自己也认了。谁让自己倒霉,顶着克夫的名声,着急嫁过来,没打听清楚呢。 可是这,说让自己给他嫂子还有大哥,洗裤衩子,端洗脚水,竟然还是因为看得起自己。 听着这话,简直都要把她气抽过去了。 她嫁过来这些日子,也知道陈家为啥着急娶她了,一个是因为陈俭的童养媳徐艾蒿跑了,第二是陈俭喜欢的刘玉蓝也嫁了,俩人都不跟他过。 以前还觉得,陈俭也还行,徐艾蒿就不说了,过去都瞧不起童养媳,想是人家在这家待的不如意,有机会,就跑了。 可陈俭对刘玉蓝,那可是掏心掏肺的呀。没看一听说刘玉蓝死了,他都把自己,也折磨得快死了么。 这么痴情的男人,世界上可不多啊,当时自己还奇怪,为啥刘玉蓝不选择陈俭呢,要是选择陈俭,有这么个深爱她的人,保证过得美美的,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生死不知了。 但是现在看到陈俭这样,一瞬间,就明白原因了。 怪不得,就像陈俭这样对自己媳妇的男人,女人得是瞎了几辈子的眼睛,才会嫁给他呀! 第166章 说教 这周围的邻居,兜里头揣着瓜子,站陈家院子外头,就开始指指点点。 “这老陈家这些年可真没少闹腾!一天天的就没消停过。” “那是啊,闺女不省心,俩小子也不省心。这下子,两个儿媳妇也不省心!呵,这日子,可热闹了!” “你别说,人家这二儿媳妇还行。哪次出来见到人,都打招呼,大爷长,大爷短的,是个礼貌孩子。” “嗯呢,我也经常看见他们家,二儿媳妇出来干活,可一次都没看见大儿媳妇出来干活。” “那老大媳妇,一瞅就妖妖道道的,不像个正派样。哎,你听说了不?老大媳妇那孩子,都不是他们陈家的,说是呀,嘿嘿嘿,野种!” “哎呦,这我可没听说啊,快,你跟我详细唠唠!” ······ 过去的农村没啥娱乐活动,就这个小道消息,听了最过瘾。 陈厚魁刚背着手,出去溜达一圈回来。 好么,自己家院子外头站了这老些人,人家议论的,还都是自己家的糟心事,你说他能高兴得了么。 黑着一张脸:“咋地,你们这是都没事了呗,吃饱了撑的!在我家门口闲嘎达牙!走走走,快都散开,该去哪去哪儿,别堵我们家大门口! 这还让不让人家消停地,过日子了!快走快走!” 东北话“闲嘎达牙”,就是说闲话,扯老婆舌的意思。 这些人都撇撇嘴:“呸,当谁爱来这儿看热闹咋地!你们家吵吵得人都睡不成午觉,还不让大家伙来瞅瞅,出啥事了!” 陈厚魁听见里头又哭又喊,还有儿子的怒吼声,头皮都发麻。 大儿媳妇跟二儿媳妇天天别苗头,他也不瞎不聋的,能不知道吗。 但过去都秉持着,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一般家里有老婆婆的,都由老婆婆出面,教训儿媳妇。 一般讲究人家,没有说老公公去吆喝儿媳妇,说你这不对,那不对的。 一般大差不差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可你看看,现在家里头闹腾得全村子人,都恨不得兜里头揣两把瓜子,过来看热闹,跟瞅那唱大戏的似地,这还了得。 多丢人呢! 他想着,这次可一定得,好好说道说道两个儿媳妇,让她们都消停点,别成天没事干,净斗嘴扯皮。 他背着手就进去了。 贾秀云已经收拾了个小包袱,要回娘家。 这两个脸蛋子青紫,肿得老高,还有手指印呢,一看就是被人打了嘴巴子。 可见,当时陈俭是下了多大的狠手。 高凤莲在一旁坐着,洋洋得意地端着杯白开水,陈勤坐她旁边,拿个小刀,给她削红萝卜吃呢。 陈厚魁进屋就喊:“一天天把你们给闲的,都给我老实点,别整天出幺蛾子!” 贾秀云一听可不干了,老公公进来就全面打击,一个不留。 咋地,也看自己好欺负呗!他咋不说他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呢。看看他们办的啥事! 自己在这个家里,有理说不出,公公和丈夫,都不向着自己。 明明道理在自己这边,丈夫向着大伯嫂,打自己。公公就知道和稀泥,不给自己做主。 算了算了,这个家,真的待不下去了,不是人待的地方。 自己一天天任劳任怨,啥活都抢在前头干,现在得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不由得心灰意冷。 还是回娘家,跟自己的爹娘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哪怕嫁得远点,找的人年岁大点,穷点,只要不让自己受气,自己也认了。 贾秀云想开了,无所谓了,也不管陈厚魁叫爹了。就当没听见他说话似的,挎着小包袱,就要出门。 陈厚魁一看,这二儿媳妇咋回事,自己都说了,不让闹腾了,这咋还挎个小包袱闹妖呢。就有点生气了: “秀云呢,你这挎个小包袱,是要干啥去?可别作妖了,啊!一天天的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就好好过日子,别一天这事那事的。让乡亲们看笑话!” 这话贾秀云可不能听,一听就炸了:“啥玩意?还我闹妖不好好过日子?你都不问问咋回事,就认定是我闹妖了! 啊呸,我算看出来了,你们老陈家就没一个好人!合着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的伺候你们,还伺候出一群畜生来了! 你一进来就说我闹妖,我今天到是要问问,我咋闹妖了?今天你不给我说明白,那我就喊全屯子的乡亲们,过来给我评评理! 看看到底是你姓陈的不讲理,还是我姓贾的不讲理?” 陈厚魁看这二儿媳妇在这,跟他跳着脚地嗷嗷喊,就不高兴了,咋,这谁家的儿媳妇这么跟老公公嗷嗷的。 他就说:“我不管你咋回事,这没多大事,就收拾小包袱要走,就不对!” 贾秀云也不管那个了,冲他就喊:“咋不对?你到给我说说我咋不对了,啊?我姓贾的再不对,没说让谁给我洗过裤衩子!” 上去到那洗衣盆里,一把就把陈勤的裤衩子给拽出来了:“你瞅瞅,你瞅瞅,这上头都是些啥?啊,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哈哈哈,就因为我不给你大儿子洗裤衩子,你小儿子——我那好丈夫就扇我大嘴巴子,我就问问,你们陈家就是这规矩! 兄弟媳妇还得给大伯哥洗,沾这玩意的裤衩子! 那我姓贾的不能伺候!我们姓贾的人家,没他么的这样的,不要脸不要腚的规矩!” “啪”,就把这裤衩子摔陈厚魁脸上了。 贾秀云心里话,既然你们父子,都是这样的不知道好孬的人,那你就顶着你儿子的裤衩子。 不是不让闹妖么,有能耐,你顶着,千万别摘下来! 陈厚魁一把就扯下来了,“啪嗤”就扔地上了。 二儿媳妇的这一番话,就像被人凭空扇了一大耳光一样,把他给臊得呀,真是没脸见人呢! 说破大天去,满屯子都没人这样不讲究啊! 就是自己的衣服,甭管啥衣服,那都是自己洗的,也没说让儿媳妇给洗呀。 将来万一动弹不了了,那可能没办法。现在但凡自己还能动弹,就没有让儿媳妇洗衣服的呀。 何况,这是啥呀,这是大儿子的贴身裤衩子呀!那上头沾的东西,还能让人家弟媳妇给洗,这可真是丢人呢! 再一看,大儿子跟大儿媳妇,跟没事人一样,一个喂萝卜,一个吃萝卜,两人叽叽咕咕,嘻嘻哈哈的,就好像这事,跟他俩啥关系都没有似的。 把个陈厚魁气得,五内俱焚呢。 第167章 跑走 上去扯过陈勤,照他脑瓜子上,啪啪两大巴掌:“你咋就那么不要脸不要皮呢,我咋养了你这么一个,缺德带冒烟的儿子!你也不嫌磕碜,啊?把自己破裤衩子给兄弟媳妇洗,你说说你这算个咋回事!你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陈勤捂着脑瓜子就站起来了,还没等他说话呢,高凤莲嗷一声就炸了:“能咋地,能咋地!就洗个裤衩子,就这事那事的!咋就那么多事呢!能过过,不能过就让她给我滚!” 陈厚魁忍了几忍,才忍住没揍高凤莲,就怕万一传出去,说他一个老公公揍儿媳妇不好听。不然他真想胖揍她一顿。 咬着牙说:“该滚的是你,可不是秀云!她是我陈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你是个啥?你自己不知道么!” 他虽然打了陈勤,但是呢,其实他怨的是高凤莲。你说说你一个女人,自己丈夫的衣服不洗,让兄弟媳妇洗,你好意思么。 真要是坐月子啥的,那说不了了,让贾秀云帮把手,谁也说不出啥来。不过,就是那样,也不可能让人家给他丈夫洗裤衩子呀。 而且现在,高凤莲这月份还小,根本不耽误啥事。过去的农村,女人忙着干活,家里再没人体谅她怀孕之苦,正在地里干着活,把孩子生到地里的都有。 何况高凤莲这才怀孕四五个月,就在家里啥也不干。好像她整个人就长了一张嘴,吃吃喝喝,再跟陈勤打个情骂个俏。你想让她动手干个啥,那没用,人家根本不给你干。 人家连脚都不动弹,干啥得陈勤背着。这老辈人,谁能看下去呀。 搁现代说不定还行,啥霸道总裁宠娇妻啥的。小两口一般都自己单过。过去那时候,基本都是大家庭,不分家,一大家子人一起过,你说让长辈看着闹心不闹心。 最重要的是,高凤莲怀的这孩子,不是陈家的种啊。你让陈家的小儿媳妇伺候这么个,带着野种的女人,本来陈厚魁也不咋乐意。 不过是惯常的爱和稀泥,老辈人么,总感觉不说出来,就能家和万事兴。 可事实上,矛盾只有越积累越多,越严重的。没有说时间越长,矛盾自己就能没了的。 陈厚魁这样的,算是掩耳盗铃。 二儿媳妇气得要回娘家了,他才不得不出声。反正他心里也不待见高凤莲,心里从来没承认过,高凤莲是自己的儿媳妇。 过去那都讲究个:聘则为妻奔为妾。那还有一句: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 所以陈厚魁根本瞧不起高凤莲。高凤莲呢,也知道公公看不起自己。可再是看不起自己能咋地,只要陈勤把自己宠得如珠似宝就行了。 她依仗的就是陈勤对她的喜欢。别的,根本不在乎。所以听了陈厚魁的话,半点不恼,对着陈勤:“哦,你瞅瞅你爹,说的啥话呀!我这可是带了一晌地,嫁进你们陈家的呀! 我可不像贾秀云,一个穷鬼,还不好好伺候我。咋地,是不是将来我那一晌地,种的庄稼她不准备吃啊!” 贾秀云一听她这话,都气哆嗦了,指着高凤莲就开骂:“是啊,我承认我是一个穷鬼。但是我虽然穷,可没跟高老杆,睡一被窝。 肚子里头也没揣他的私孩子!我穷咋了,我穷得光明正大!谁不知道你那一晌地是睡来的!我呸,我都不稀得吃那地里头的庄稼,我嫌弃埋汰,嫌弃恶心!” 要说这纸里头包不住火,当初高凤莲请人跳大神,老些乡亲们,趴窗户外头偷听。就有那耳朵特别灵的人,人家听见高凤莲哭哭啼啼,跟大神讲的话了。 知道她跟高老杆的事,还知道,她肚子里头的孩子,是高老杆的,不是陈家的。 嫁过来这些天,贾秀云有一次,出去抱柴火烧炕,听见邻居议论,她就知道了。 把贾秀云给恶心的呀,看她这大嫂,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陈勤一听,就骂陈俭:“你是个死人!你媳妇这样说你大嫂,你也不说管教管教,就让她在这里满嘴喷粪!我跟你说,你要是管教不了,那我可替你管教了!” 陈俭让他哥给挤兑得脸通红,又撸胳膊挽袖子地,要打贾秀云。 贾秀云都决定离开陈家了,她就不惯着陈俭了。嗷嗷往死命喊:“来人呢,老陈家要杀人灭口了,杀人了,救命啊!” 嗷嗷地拽着小包袱,往外头跑。 两条小短腿倒腾得,愣是让人追不上。 这家伙地,就跑到村子中心,边跑,那声音边嗷嗷地喊救命,老嘹亮了。整个村子人都听见了。 就出来看热闹啊。 反正这会儿还没到春耕的时候呢,大家一冬天,都快闲出屁来了。 揣上几把瓜子,边磕边往外头跑,还有的那直接约人的:“哎,老王家的大嫂子,快点着!在村子当央呢,老陈家二儿媳妇,让老陈家儿子给杀了!” “啥?真给杀了?差啥呀就给杀了,那孩子挺好呀,咋能那么狠心呢,这才结婚多长时间呢,就给杀了?那小媳妇的父母,心得多疼啊!” “那可不,赶紧的,赶紧去瞅瞅到底咋回事!快着点,别往兜里装瓜子了,不然等一会儿到了,人家尸体都抬走了!”你说说这人瞎话传得多离谱,人家贾秀云还没死呢。 “不是,人还没死呢,就是吵吵说陈家大儿子,跟小儿子要杀她灭口。”可算有一个大概知道点的人说话了。 要不然再传传,说不定都得说贾秀云,棺材板子都烂了。 这家伙的,一村子的人都惊动了,连那负责巡逻放哨的大牌会成员,都跑来看热闹了。 贾秀云在村子当央一坐,可就哭开了,还挺知道好歹的,怕地上凉,再一个,也怕过一会儿人多,再让人把她小包袱给顺去,这小包袱里头,可还有她娘给她的陪嫁首饰呢。 就把这小包袱垫屁股底下了,然后她就嚎上了: “我这个命苦啊,嫁个王八羔子他不是人呢!陈家大儿媳妇高凤莲,怀着个野种让我天天伺候着,洗衣服做饭,烧火引炉子,喂鸡喂猪喂鸭子,哪一样活计都是我在干。 竟然还让我给她洗破裤衩子,端洗脚盆子。 更可气的是让我给大伯哥陈勤,洗都是那玩意的裤衩子。 我不洗,我那杀千刀的男人还扇我大嘴巴子! 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给我评评理,我这日子还能过不能过? 更可气的是我公公陈厚魁,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我是吃饱了撑的,不让我闹妖!我就问问大家伙,到底我是不是闹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我一个外嫁来的小媳妇,求求大家伙给我评评理!” 这乡亲们磕着瓜子听着,这可真是不像话呀,哪家有这样的,真是不要脸呢。 贾秀云又哭着说:“高凤莲还说,她带来一晌地,说我是个穷鬼,让我别吃她地里产的庄稼。乡亲们呢,大爷大妈们呢,你们说说,我哪能吃得下,她那地里头的庄稼呀。 谁不知道她那一晌地,是她拼命跟高老杆睡出来的呀!你们说说,人家还得用那一晌地,养跟高老杆的那私孩子呢,我咋好意思,跟人家的私孩子抢着吃呀! 我就说我不吃,结果我那大伯哥就急了,让我那不是人的丈夫陈俭,往死里揍我,陈俭要是不揍,他就要亲自动手。 你们说说,这可不是要杀人灭口么! 父老乡亲们呢,你们以后要是见到我爹娘,求你们给他们带个话,就说我啊,可能没机会给他们尽孝了,杀我的,是陈家哥俩呀!呜呜呜——” 这贾秀云在这一顿哭啊,那是真哭啊,哭自己咋就这么命苦呢,找这么一个人家,真是不让人好好活呀。 那旁边看热闹的乡亲们,嗡嗡嗡地议论开陈家了 第168章 塌陷 村民都在这边嗑瓜子,边议论老陈家这事呢,大都说这事,老陈家做得不对。哪有这样的,自己有媳妇,还让兄弟媳妇给洗裤衩子的。 但也有那村民,就觉得,哎,这老陈家二儿媳妇有点小题大做了。你说说这多大点事啊,不就一个裤衩子么,顺手就洗了呗。至于在这哭天抹泪,要死要活的么。 这么觉得的,大多是一些老辈人,她们都是从那被婆家欺负,被婆家压迫走过来的。那人生中大半的时间,都在这种憋屈的日子里熬出来的。 就觉得,这洗个裤衩子,都是小儿科,以前那伺候公公婆婆小叔子小姑子啥的,比这还憋屈的事,碰到得多了。 但是一些小媳妇,就看不惯,这啥事啊,大伯哥的裤衩子,还是上面都是那啥的,这得多恶心人,多缺德呀!让人家刚过门没多长时间的小媳妇咋忍受啊! 看贾秀云就多半是同情的居多。 但这其中呢,有个小媳妇,她可就是幸灾乐祸,不怀好意的成分居多。 这小媳妇是谁呢,她姓孟,叫孟三丫。过去东北取名就这么随意,家里女孩子多,一般就大丫,二丫,三丫······依次排名。 孟三丫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家里的三闺女。 她呢,不是陈家磨坊的原住民。是从外头来的。投奔的就是跳二神的老周家,算是老周的一个远房亲戚。 要说呢,这孟三丫也是个可怜人。 她今年二十五六岁,大饼子脸,脸蛋子上两坨高原红,宽腰大屁股,尤其胯骨大,是那种让老辈人能一眼就相中,生孩子绝对不会难产的女人。 本来她也有一个算得上幸福的家,有丈夫,还有三个可爱的孩子。可是呢,几乎眨眼之间,这些就都没有了。 咋说眨眼之间呢,这话就长了。 得从孟三丫她老公公过寿讲起。 孟三丫嫁到应城的一户人家,应城产煤,有煤矿,家里的男人们,都在煤矿干活。 他们呢,也没有土地,就一大家子,好几十口子,也没分家,住在一起。 这一天,孟三丫老公公过五十大寿,过去那活到五十岁,就算高寿了,生活条件不好,医疗水平不高,人的寿命大都不太长。 再一个,过去那时候,对于一个矿工来讲,从十几岁下井采煤,到五十岁还能好好活着的,就特别不容易。 因为啥,过去那煤矿可不像现在这样,注重安全生产啥的,根本没安全这一说。 那就是硬采呀,尤其到了日本人接手煤矿以后,几乎每一块原煤上,都流着中国矿工的鲜血。 他们只采煤,根本没有啥,地下被采空了,需要做啥安全措施的想法。 就说这一天,跟孟三丫婆家关系好的人家,都来参加她公公的寿宴。 孟三丫呢,人到是挺勤快,就一样,特别馋,好吃好喝的。 过去那矿工家庭,也不富裕呀,平时就混个温饱都勉强,能有啥好吃的。再说,就算有啥好吃的,大家庭,也得可着老人跟孩子吃,不能到她一个媳妇的嘴里呀。 这一日,公公做寿,关系好的人家,都来捧场,就宰了两只小母鸡,炖上了。 久不吃肉的人,闻到这味道,那肯定垂涎欲滴啊。 何况孟三丫,她本来就馋。就在盛盘往桌子上端的时候,偷偷留出来一块,肉贼多的鸡胸脯子肉,藏厨房里头了。 这会是大夏天,挺热的,来的人多,就借了邻居几个桌子,把寿宴摆院子里头了,没放在屋里,屋里地方小啊,装不下这么老些人。 等外头人都上桌子,推杯换盏吃上喝上了。 孟三丫偷偷跑厨房,偷吃这块鸡肉去了。等她鬼鬼祟祟吃完了,出来一看—— 我的天老爷呀,自己家院子,没了!变成深不见底的一个大深潭,四处的地面,还在不断地往下塌陷。 她吓得腿直抖擞,都不会走路了。 完全是爬着,进屋里头,从后窗户爬出去,边爬边哆嗦,边喊:“救命啊,来人啊!” 她以为自己声音老大了,其实,发出来的就是个小气音,估计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这就是吓懵了。 她感觉自己爬了好远一段路,可算离那大深潭够远了,也安全了。 然后停下来,这才有深切的痛感,就不用说婆家的那些人,光自己的丈夫和三个可爱的孩子,都没了,就够她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啊! 在煤矿上干活的人都知道,这样陷进地里的人,十死无生。 她就趴地上哭啊,嚎啊! 但是没用啊,刚刚那一群兴高采烈,喝酒划拳,笑闹吃喝的人,全都死了呀,没了呀,尸骨无存了呀! 村子里发现这边异状的人,也都跑过来看呢,这里头好些跟她婆家关系好,过来参加寿宴的人,也都没了。 就揪住孟三丫摇晃着问她,她就是哭,嘴里喊:“没了,全都没了呀!” 村里那好多家人,也哭啊嚎啊,好多参加寿宴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人没了,没了主要劳动力,家里可咋办呢,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整个村子,都凄风苦雨,四处都是穿着孝衣哀嚎的人们。 要说这都是日本人造的孽呀,无限制的开采,却不实行安全措施。 拼命掠夺我们煤炭资源,他们这些土着的矿工稍微好一点,那些被抓来的劳工,基本都命丧此处。 但人,会有一种心理,我知道该怨恨谁,但是,因为要怨恨的对象,不是目前能对抗的,就会寻找一个可以对抗、欺负的目标,发泄愤怒和悲痛。 所以做为参加寿宴的唯一幸存者,孟三丫,就成了那些不幸的人们发泄痛苦,和愤怒的对象。 人们不会想到,她也是这次事故的受害者,也会悲痛,也会难过。只会想到,如果不是她们家办寿宴,我们家的人就不会死。 所以,指责、谩骂,羞辱、殴打,这些都冲着孟三丫来了。 孟三丫娘家当天有事,还真没来人参加,躲过一劫。 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孟三丫在这地方待不下去了。 想着有一房远亲,就是陈家磨坊住的老周家,就让孟三丫投奔这里来了。 毕竟夫家人虽然都死净了,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呀。 应城离陈家磨坊可不近呢,孟三丫她娘家也不富裕,就给她拿个小面口袋,背了四十个粘豆包,就打发她上路了。 过去穷人家,没有牲口的,到哪里去,那就只能腿着走。 孟三丫干惯活计,体力还挺好。 在煤矿生活,男人采煤,那女人都是挎个小篮子,捡碎煤渣。捡多了,或者卖,或者自己家用。所以整天也不闲着。 就这么腿着,每天节省着吃,到了陈家磨坊老周家。 她还知道点人情世故,自己家没啥钱,过来投奔人家,要是不拿点啥,不是那么回事。 路上拼命忍耐,实在饿了,就揪点路边的野菜吃。 要说让一个特别馋的人,看着东西,还得忍住不吃,也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啊。 哎,她就这么拼命攒下来六个粘豆包。 别忘了,这可是大夏天呢。她这走了快半个月,才到了陈家磨坊老周家,这粘豆包上头都长绿毛了。 老周家人看到她仰着脏污地大饼子脸,慎重地从小面口袋里掏出来的见面礼——六个脑瓜子上长满绿毛的粘豆包‘ ’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就怕这绿油油、黏糊糊的玩意一接过来,它不是粘豆包,是一坨屎咋办呢! 因为真是实在看不出来这玩意,有啥粘豆包的本来面目啊! 第169章 挑唆 孟三丫还挺会说的:“出来走亲戚,家里头穷,没啥拿的,这个是特意从家里头背来的粘豆包。” 这让老周家人能说啥,只能忍着恶心,接过来,趁孟三丫不注意,本着别浪费粮食的心情,毕竟人家可信誓旦旦地说,是粘豆包。虽然但是,现在这玩意长得更像几小坨屎。 就扔给自己家养的狗,想着给狗吃了,还不浪费。 结果这狗到跟前一闻,“哇哇”就吐了,瞅那样,好像连这狗吃的隔夜饭都吐干净了。 周家人一瞅,嘶,莫不是豆包里头有毒,竟然连狗闻了以后,恐怖如斯。 反正对孟三丫印象就不大好。 本来人家老周家也不太富裕,跟她也就是个远亲,说不定细论起来,都出了五服了,快八竿子打不着的。 突然来个吃闲饭的穷亲戚,谁家能乐意呀。 孟三丫也不傻,待在老周家头一天,就感觉出来,这亲戚家不待见她。 她就琢磨开了,这可咋办呢,婆家没了,自己丈夫跟孩子也没了,最关键的是,当时房子都沉到地底下去了,自己攒的几个小钱,还有几件衣服也都交代在里头了。 现在啥也没有啊,要想活下去,那就只能再找个人嫁出去。不然,这老周家指定待不长。 她从到老周家第二天,就开始满屯子转悠,想给自己找一个下家,能嫁过去,最少吃饱喝足,不饿着呀。 这么一溜达,她可就相中陈厚魁家了。 为啥呢,她馋呢,所以这鼻子对好吃的,就特别灵。每天从陈厚魁家路过,都能闻到鱼呀,肉啊的味道。 人家高凤莲虽然嫁妆丢了,但是她从高老杆亲闺女身上,硬拽下来的首饰,她贴身带着呢。 从徐艾蒿那里弄来的银元是没了,但是还有这些首饰可以换钱。 她就让陈勤把这首饰都送到当铺,给当了点钱。这钱她也不说攒着,等以后有啥事的时候再花。钱一到手里,她就让陈勤买鱼买肉,大吃大喝的。 孟三丫惦记上陈家,有好吃的呀。 但是人家陈家两个儿子,都有媳妇了,她也知道自己这岁数,一瞅就不是小姑娘,而且长得不好看,陈家俩儿子,不是自己能惦记到手里头的。所以,她就惦记上陈厚魁了。 觉得陈厚魁虽然年纪大点,得有四十多岁。但是呢,人家可以吃肉啊,几乎每天路过都能闻到肉味。 她要求也不高,能够吃饱喝足,偶尔吃点肉,打个牙祭就挺满足。 所以,没事她就把自己捯饬捯饬,在陈家门口溜达。就想跟陈厚魁多邂逅几次,万一陈厚魁动心了呢,她好嫁进来吃香的喝辣的。 陈家现在这条件,虽然比不上大地主,在陈家磨坊也算可以了。 毕竟当初二当家的为了报恩,还给了陈家好几根金条呢。这些钱,陈厚魁可都买了地,自己种呢。那一年光卖粮食,也有两个钱。 可陈厚魁呢,自从老疯子媳妇死了以后,他就再没想过续弦。过去是因为穷,没人愿意嫁给他。现在是不想给儿女再找个后妈添麻烦。 毕竟闺女儿子的,都这么大了,连外孙女小猫都挺大的了,自己还能活几年呢,不愿意折腾了。 所以,孟三丫在他们家门口乱转悠,他也没啥反应。根本想不到人家想给他做续弦这茬呀。 高凤莲还挺奸的,就跟陈勤说:“你瞅瞅那大饼子脸,总在咱家转悠,八成啊,是看上你爹了!” 陈勤就说:“那不可能,我爹都多大岁数了,要找的话,早就找了,还能等到现在? 那大饼子脸估计是看上咱们家吃得好了,想着转悠转悠,咱能给她吃点呢。我可听说,老周家的人,都老烦她了,她吃饭特别能抢,啥好吃,就往自己碗里头划拉啥。” 高凤莲嗤笑一声:“我可告诉你陈勤,我是绝对接受不了,你再有个后妈的。我可不想家里头,出来一个女人压我头顶上。要是有后妈,那我绝对离开这个家。不信,咱走着瞧!” 陈勤一听啥‘离开’的,浑身汗毛都警惕起来了。他最怕的就是高凤莲离开他,赶紧保证: “媳妇,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咱家绝对不会多出来一个后妈。乖,别老把‘离开’两字挂嘴边上,不是啥好话,你一说离开,我这心里就不得劲!” 高凤莲一挑眉毛:“哼,晾你也不敢惹我,去给我拿水喝!” 陈勤赶紧殷勤地伺候上她了。 等到出去看见孟三丫,又在自己家门口乱转悠,他就警告上了:“没啥事,别老在我家门口瞎转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踩盘子,准备偷东西呢!赶紧的,走走走!” 孟三丫也不敢得罪他,赶紧远远地跑了。 本来她都准备放弃陈家,再寻摸一家稍微好点的人家了。哎,这机会竟然送上门来了。她一下子,从贾秀云这里看到了,能嫁进陈家的机会。 就在这挑拨开了:“哎,大妹子,我说你也好性格。这要是我,还伺候他们一家子老少爷们,那是门都没有!别说门没有,简直就连窗户也没有! 你这娘家都在这附近,你怕啥呀!要是我,早就回娘家,让娘家来人,把嫁妆拉回家,后头再找一个家里情况不这样的,那多好点事情啊。 你这长得好看,又年轻,像一朵花似的,何苦让老陈家人磋磨呦!我们这些大嫂婶子的,看了都不落忍!都得可怜你!大妹子,咱妇道人家,就得刚起来,不然让人家欺负住,那你还有活路么!” 更有那不怕事大的人跟着附和:“就是,这样的人家,那还能待!以后让人家给拿捏住了,那不光得洗大伯哥的裤衩子,说不定啊,连老公公的裤衩子都得让你洗呀,哈哈哈哈。” 过去农村多得是二流子,整天没事干,就爱起哄架秧子的,就在这嗷嗷起哄啊。 其实本来贾秀云当初,也就是一股气跑出来了,现在人一冷静,都有点后悔了。 再加上一帮子老太太,还在旁边说她小题大做。她觉得自己也确实是有点,就好好跟公公说就得了,下次不给洗呗,收拾包袱跑出来,有点太冲动了。 过去女人一旦嫁人,只要男人活着,一般就是一辈子,没人离婚啥的,更讲究个三从四德,没啥反抗意识。 贾秀云这样的就算是好的了,还能反抗一下子,那多得是受了委屈,忍气吞声的。 一般小媳妇遇到这种小打小闹的,最多也就是跟人哭诉一下,有那娘家得力的,再让娘家人过来说道说道,无非是,啊你不要欺负我们家没人,要善待我们家姑娘那一套。 说道完了,两家人吃一顿饭,就没啥事了,日子该咋过还咋过,一般也就是:家暴的仍然被家暴,打架的,下次还打架;有啥妯娌矛盾,婆媳纠纷,也还照旧。 反正就糊糊涂涂,一辈子就那么对付过去了。 可贾秀云的这点子后悔,又让孟三丫把火气给挑起来了。 贾秀云一想也对,就凭自己这长相,这干活的麻利劲,凭啥要无辜被自己丈夫打,还被大伯哥大伯嫂欺负啊!回娘家,不在这儿受这窝囊气了! 第170章 哭了 村子里头的二流子们,也跟着起哄,再加上贾秀云心里也确实委屈,拿起小包袱就打算回娘家。 要说她跑出来这么半天,为啥陈家人,都没出来追她呢。 陈厚魁是在家里让陈俭去追,高凤莲阴阳怪气地:“追啥追呀!人家嫌弃在咱们家受委屈了,都不乐意在咱家待。你们还舔着脸去追,不怕村子里头人笑话呀!磕碜不磕碜?” 陈俭其实打完贾秀云也有点后悔了。心里犯嘀咕,为啥自己哥哥和嫂子,都把裤衩子给自己媳妇洗呢,要是平平常常的衣服,是不自己媳妇就给洗了,自己也不能因为她不洗衣服打她。 平时他都看见过贾秀云,给哥嫂洗衣服。但是呢,里头没放裤衩子,人家也没说啥就洗了。 陈勤在一边帮着高凤莲,也数落陈俭:“你瞅瞅你,这姓贾的就是让你给惯的,惯坏了!要我说,就该狠狠地揍她!不然一点都没规矩。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伺候哥哥跟嫂子,她还有上怨言了。这是谁家的家教,一点都没教养!” 合着还都是陈勤的理了。 陈俭那是典型的哥宝男呢,他爹他姐他媳妇的话都不听,也听陈勤的。他把头一抱,瓮声瓮气地:“我不去,丢死人了。让她一个老娘们闹去!看她能闹出来啥名堂。等她回来地,再作妖,我就揍她!” 陈厚魁气得不行,可也没有说老公公,出来追儿媳妇这一说呀。生着气,他就回自己屋躺着去了。剩下这三个人,人家爱干嘛干嘛,愣是没人出来找贾秀云。 村子中央的村民,你一言他一语地,再有个孟三丫从中间瞎搅和,好长时间陈家人,也没一个出来找她。贾秀云的心也冷了。 人家看热闹的瞅了半天,知道咋回事了,老陈家也没人出来,这小媳妇在这一个人,独木不成林,闹不起来。没啥意思,都回家去了。 剩下孟三丫,装出贴心大姐姐的架势,鼓动贾秀云:“妹子呀,听姐一句劝。这老长时间,老陈家一个人,都没出来找过你,你还跟他们家过啥呀! 这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陈家,就没拿你当回事啊。你这要是自己灰溜溜地回去,那下次还不定咋打你呢。 这只有打一次,和以后打无数次的区别呀。你这次惯着他们陈家人,那下一次,还得打你更狠呢! 听姐一句劝,赶紧回娘家,好好商量一下,还跟陈俭过不过。不然,你让人家拿住了,将来打死你,那娘家都不知道咋回事,你说是不?” 贾秀云刚才也想一气之下回娘家,但是又一想,爹娘年纪大了,自己这不年不节的回去,还是让人打了回去的,爹娘得多伤心呢,人家这孩子比较孝顺,不太愿意给爹娘添麻烦。 孟三丫一瞅,这是有顾虑呀,就继续鼓动:“你说你这次不舍得,让家里父母操心,那以后万一,你被他们打死了,或者打残了,家里不更担心你! 要我说,你就更应该在他们,第一次打你的时候,就回娘家,让娘家出头,跟他们老陈家,好好说道说道。 这事啊,村里谁不说,是老陈家办得不地道! 那啥,你要是害怕,不敢一个人走回娘家,我让我那亲戚家孩子,套车送你回去。你看行不?” 你说她这话,乍听起来真就是这么个道理,要是没有后头她那些举动,任谁也说不出来她有啥坏心眼。 贾秀云还真让她给说动心了,心说,就算是回家看看爹娘也行啊。反正现在回去陈家,也没啥好果子吃,万一再挨顿打,不值当的。 就被孟三丫连拖带拽的,给拽老周家找牛车去了。 进屋跟老周一说,老周早就听自己家孩子说,孟三丫好像惦记上陈家了,他倒也乐见其成。 当初他跳二神,得的那些银元,后头生病,又搭了一块还回去,心里老窝火了。看着孟三丫上蹿下跳地,死命惦记陈家,他还挺高兴的。 他们家当初对外人,就没讲孟三丫结过婚,有过孩子,就说是家里一个远亲,岁数大了,想在这屯子里头,找一户好人家,嫁过去,就图吃个饱饭。 过去那老太太们眼睛多毒啊,其实好多人,都看出来,这孟三丫的身材,肯定生过孩子。而且,还不止生过一个。 为啥能看出来呀,那生过孩子的女人,体型跟没生过的,就不一样啊,有经验的老人,都能瞧出来。 所以,小伙子都没人惦记娶她,有些没钱娶媳妇的二流子,也都嫌弃她长得难看,岁数大,还埋汰。 孟三丫娘家条件就不咋好,又是第三个闺女,家里孩子多,从小没啥衣服,更没人给她洗洗刷刷的。就比较埋汰。 结婚以后,嫁到煤矿,每天都是煤灰,煤烟子,身上穿啥也干净不了。 再加上,她属实不是个干净人,也不说拿个手绢啥的用。东北冬天冷,冻得人流鼻涕、淌眼泪的。别人都是拿个手绢擦,擦完了洗干净再用。 她呢,就拿棉袄袖子一抹。天天棉袄袖子上面,都是锃光瓦亮的,那鼻涕眼泪的都积得厚厚一层,瞅着老恶心了。 就她这埋汰样,要是真能嫁到陈家去,甭管嫁给谁,老周都觉得,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一看她把贾秀云给拽来了,硬要用自己家的牛车,送人家回娘家。就知道,这孟三丫,转移目标,不盯陈厚魁,盯上陈俭了。 这家伙,给老周在心里头乐得嘎嘎地,笑容满面地招呼自己儿子:“快着点,你赶咱家牛车,送你大妹子一趟,可保证赶得慢点啊,安全给人家送到家里头!” 他儿子憨憨地答应一声,出去套上牛车,就送贾秀云回家了。 没到天黑呢,就到贾家了,人家一大家子人,正热火朝天的吃饭呢。一瞅,哎呦妈呀,这嫁出去的姑娘回来了,赶紧的一帮人出来接。 贾秀云在娘家,人缘还挺好,人家勤快,事又不多,跟几个嫂子感情正经不错呢。 嫂子们出来一瞅,这小姑子脸蛋子上,好大的巴掌印,哭得眼睛通红,这是有事啊。送走老周的儿子,把小姑子接进屋,大嫂就问:“秀云呢,这咋地了,是不是跟姑爷闹矛盾了?” 贾秀云她娘生完她以后,就没有奶水。她大嫂那时候刚好生孩子,就把贾秀云跟自己的孩子一起喂着。 所以,几个嫂子,就属她对小姑子感情最深。一手奶大的孩子,那就亲近呢。贾秀云呢,跟她大嫂感情也最好。 扑她大嫂怀里,贾秀云就哭了。 第171章 被休 贾秀云的大嫂看小姑子哭得这么厉害,就赶紧问咋回事啊。贾秀云就跟家里人一说,巴拉巴拉一通吐槽。 大嫂就怒了:“咋地,这是看我们老贾家好欺负是,咋能这样对待秀云呢!” 贾秀云二嫂也说:“可不咋地,哪有这样对待兄弟媳妇的。哎,要我说,咱这姑爷也是的,不向着自己媳妇也就算了,咋还能动手呢!瞅瞅把秀云这脸打的。人家都说打人不打脸,这姑爷,可真不咋地。” 二嫂是个心直口快的妇人,没啥心眼子,人不坏。 三嫂细声细气地:“这事啊,要说还得让咱们爹娘拿主意。是让秀云她哥哥们去陈家讨个说法,还是另有安排。” 三嫂心里比较有成算。现在说人家姑爷咋地咋地的,万一人家两口子啥时候和好了,岂不是骂姑爷的人,还得让小姑子和姑爷记恨上。所以,人家不掺和,免得将来落埋怨。 她跟小姑子关系一般,嫁过来晚,孩子比小姑子小。因为小姑子是公公婆婆的老来女,比较疼宠,啥好吃的,都是先给小姑子,再给孩子们。所以,她就不咋待见贾秀云,面上不显,心里却远着。 大嫂醒悟,急忙带着贾秀云,去见公婆。 正好贾家老两口吃完饭,在炕上歪着呢。看大儿媳妇领着自己出嫁的,小闺女贾秀云进来了,这也不年不节的,家里也没啥人,生孩子做寿的,平白无故,闺女不能回来。尤其眼睛哭得都肿了,脸蛋子还通红。 贾老太太“噌”就下炕了,摸着闺女的脸就哭开了:“闺女呀,你这是咋地了?婆家人欺负你了?这脸咋整的,告诉娘,娘给你做主!” 贾秀云是她快四十岁,才生下来的老来女,本就疼得如珠似宝。家里虽然不是那大富大贵的,但也没让闺女受过啥委屈。更没说打过一下子,动过一手指头。 贾秀云在娘家,是从来没挨过打的孩子,到婆家没多少日子,就被打回来了,谁家心里也不能好受得了啊。 娘俩站地上,是抱头痛哭啊。 贾秀云是哭自己命苦,找了个这样的人家,丈夫不疼,家里人不爱的。贾老太太是哭自己的老闺女遭罪了,本来有桩好好的婚事,结果未婚夫被狼吃了。再找一个,又是这样的连打带骂的,闺女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过去的人,一有啥不顺意的事情,就往命上面想。迷信么,不像现在,都讲究啥,我命由我不由天。 贾老太太边哭边说:“闺女,咱再不回陈家了,爹娘家里头,咋也有你一口饭吃。可不去遭那个罪了。你就在家待着,今天晚了,等明天就让你几个哥哥,领上咱家的族亲,打上陈家,给你出口子恶气。” 贾老头在旁边听完大儿媳妇,复述闺女的遭遇,也挺生气。但是呢,老头经历的事情多了,又是当家做主的,他没老太太那么不冷静。过去那女人只要嫁过去了,几乎没有离婚的可能。 贾老头拿出烟袋,装了一袋烟,烟雾缭绕中:“老婆子,你好好劝劝闺女。这也不算多大点事,在家住几天,散散心,就回去。小打小闹的,不至于就回家来。” 老太太眼睛一立愣:“啥玩意,这还要给我闺女打成啥样,才能算大事啊!你这老头子是不是糊涂了,自己的闺女都不知道护着!咱要是啥也不说,啥也不做,稀里糊涂地就自己个回婆家去了,那婆家还不更得拿咱们闺女不识数,往死里欺负她呀!” 说完了,扶贾洗云往炕上一坐,她小脚游荡地搭在炕沿上:“必须得让儿子们去揍陈家那小子一顿!老闺女长这么大,我都没舍得动一手指头,结果他可倒好,啪啪打大嘴巴子,我的闺女,不是让他老陈家不拿当人看的。赶明天就让她哥哥们也按住那王八羔子,扇他几个大嘴巴子试试!” 贾老头瞅瞅闺女的脸,又红又肿,也心疼,可这世道就这样,出嫁的闺女,家里要是就这么接回来,别人都得指指点点地笑话。 他跟老婆子倒无所谓,反正这么大岁数了,黄土都埋半截了,笑话不笑话的,也不在乎。可还有三个儿子,好几个孙子孙女,等着说人家呢。 再一个,把闺女接回来,那哥哥愿意,嫂子们也不一定愿意呀。闺女在家待,也不一定就有在婆家,待得消停啊。 外头人一打听,出嫁的闺女,因为不给大伯哥洗裤衩子,不跟人家过了,跑回娘家,这名声也不好听啊。知道的说陈家办事不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闺女咋地了。 闺女还年轻,就算是接回来,再找一家,也不一定就比陈家好多少。贾老头仔细考虑完,磕磕烟袋嘴子: “老婆子你可别撺掇了,牙齿还有碰到舌头的时候呢,小两口打架,那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再说,老话讲的,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别瞎搅合。让孩子在家好好待几天,等陈家来接她,就让她回。” 贾老太太想想,唉,也是这么个道理。闺女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真要是接回来,也不好办。谁让这世道,就是这样对女人不友好呢。 叹一口气:“成,就让闺女今晚上,跟我睡一铺炕,我们娘俩好好唠唠嗑。” 贾秀云就这么在娘家待上了。贾老头跟贾老太太想得好,闺女既然是让陈家磨坊的村民,给送回娘家来的,那陈家一准知道闺女的去处啊。 小俩口闹矛盾,就算姑爷不张罗接回去,亲家陈厚魁按照人情世故,也得张罗让他来接呀。 过去乡下都是这样的程序,男方稍微服个软,说两句好话,一般没啥大矛盾,女方跟着回家,就继续好好过日子呗。 结果等啊等,等啊等,贾秀云这都快在娘家待十天左右了,老两口就有点急了。闺女总这么待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就商量着,陈家要是再不过来接闺女,就让儿子把她送回去,总不好老这么僵着呀。女方家稍微低点头,就低点头,不过是希望小两口,将来能踏踏实实,好好过日子呀。 结果,有一个陈家磨坊的村民,过来走亲戚的,人家那嘴上的油还没抹干净呢,贾老头也认识,一问,好么,陈俭另娶了一个媳妇,这人刚吃完席,然后这人还特别惊诧地问贾老头:“不是听说你们家闺女被陈家给休了么,你咋还关心人家陈俭娶谁呢?”。 贾老头就是没有高血压,心脏病啥的,不然就得当场气晕过去。 他们两家当初,那可是明媒正娶的呀,闺女虽然回娘家待了几天,可也没说不跟陈俭过了呀。陈家竟然敢不知会贾家一声,就对外头人说,把贾秀云给休了,这还另娶了一个媳妇。 满天底下也没这个道理呀,简直是欺人太甚! 贾家在村子里头,那也是大户啊,族人众多。一听这情况,这还了得,那就不光是贾家一家子的事情了,这关系到整个贾氏一族,在当地的颜面问题。 这次要是处理不好,是不是将来所有贾家的外嫁女,都能这么不被夫家当回事,不明不白地,就让夫家给休了呀! 当下族长亲自出面,点起人马,一群壮汉,嗷嗷地就向陈家磨坊进发了。 第172章 算账 这么多壮汉,一起坐着又是牛车,又是驴车的,呼啦啦就在陈家门口下车了,手里还都提着家伙什,那谁不害怕啊。 过去农村结婚,随完礼都得吃席。那时候可没有啥结婚要上个饭店,摆几桌的说法。一般情况下,都是因为家里地方小,或者餐具少,一次性做不了那么多人吃的饭菜,把客人,分成两拨宴请。 参加陈家第一拨席的,早已经散了。告诉贾老头消息的那人,就是参加的第一拨。 现在这第二拨也进入尾声了,好多乡亲们,拿个小碗小碟子的,紧着划拉剩菜剩汤。 贾家的小伙子们一进来,啥也不说,“噼里啪啦”就一顿砸呀,摆明了就是来闹事的,把陈家这些桌子、碗、筷、盘子、盆啥的,那是砸得稀零碎呀。 过去农村一般人的家庭,哪有能招待这么多人的家伙什啊,都是东家借一个锅,西家借个碗的,村民们帮衬着,等喜事办完了,再挨家挨户的给人家送回去。 这一顿砸,可不老少钱呢。都是别人家的呀,将来要赔偿的时候,好意思拿旧的还么,不都得给人家买上新的,还回去么。那都是钱呢。 陈厚魁出来就心疼上了。 再一看贾老头黑着一张老脸,旁边是贾家族长,怒气冲天的,他扯开嘴角,想给人家露出个笑模样都难。 儿子都是讨债的呀!他真是无数次地,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这次尤甚。 理亏呀!对不起人呢!你说说他陈厚魁一辈子,见到个受难的小猫小狗,都愿意伸出一把手,救上一救。更别说遇上那落难的人了。 这么慈悲心肠,老天爷为啥还要这么为难他,专门让他生出这样缺德带冒烟的儿子,来折磨自己呀! 一想起当初,亲眼看见自己小儿子跟孟三丫,两个人光拔溜溜的,在一起的样子,真恨不得自戳双目,麻蛋呀,可让他瞎了算了! 从此他陈厚魁谁也不服,就服自己小儿子陈俭。你说说孟三丫那么埋汰,他咋下得去嘴呦。 他就瞅了一眼,那是真埋汰呀。孟三丫身上因为长时间不洗澡,都跟那鱼鳞一样,麻麻赖赖,黑溜溜的。 估计洗脸就洗那脸中间一块,从腮帮子开始,到脖子上那都是皴,一道一道的泥壳。让他一个老农民,都没眼看呢! 小儿子竟然跟孟三丫在一起那啥,作为他的爹,他都得伸出大拇指,说一句佩服! 孟三丫实在是比那农村里头,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还窝囊埋汰呀。都没眼看,以前专门在他们家门口溜达,他都躲老远的,就不想瞅到孟三丫那脖子,一个壳一个壳的泥印,那是真恶心呢。 要说现在这大夏天的,天也不冷,就算家里头没那洗澡的条件,趁傍晚找个没人的河沟子,也能洗洗呀。就这么埋汰着,也有味啊! 没招,儿子愿意,还信誓旦旦地,就要娶这孟三丫,跟自己说,贾秀云跟别人私奔了,人家在外头早就有了野汉子了。 自己原来也不信,但是村子里好多二流子,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说亲眼看见一个男人,抱着贾秀云走的。 大儿子陈勤又催着自己赶紧的,把陈俭跟孟三丫的婚事给办了,说贾秀云跑了,这是他们家的耻辱,只有陈俭快点结婚,才能冲淡喽。 他也老了,以后这个家,早晚得交到大儿子手里,就答应了。关键不答应不行啊,不答应大儿子闹,小儿子叫的,再说陈俭跟人家还都睡到一起去了。 算了算了,啥也不管了,妥协了。就这么地,陈俭跟孟三丫结婚了。 可现在一瞅,人家贾家来人了,还不带着善劲,一瞅就是硬茬。 领这么老些人,连砸东西,带骂的。得问问呢:“那啥,贾老哥,你瞅瞅这啥事啊,快别让这些人砸东西了,有啥事,咱哥俩好商量啊!” 贾老头阴恻恻地:“商量啥?我有啥跟你商量的!像你们这样猪狗不如的人家,你能听懂人话!” 不是,这咋还带人身攻击呢。陈厚魁家里在这村子没啥亲戚,真打起来,还真打不过人家贾家带来的人。只能忍气吞声: “老哥呀,咱两家亲家当不成,那做个普通朋友也行啊,何必打打杀杀呢,你瞅瞅好歹是我儿子大喜的日子,多不好啊!” 贾老头眼睛一斜楞:“啊,你还知道大喜的日子呀!你儿子大喜的日子,你咋不能通知我一声,让我也来参加参加呢!这是你们家大儿子陈勤结婚了?” 陈厚魁一哽,心里也有点气,心说不是你闺女先对不起我们家的么,你咋还来这一出呢: “不是,是小儿子陈俭,这不是你闺女跟别人跑了么。那我儿子也不能打光棍子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就给他又张罗了个媳妇。” 贾氏族长在旁边可生气了:“姓陈的,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啥叫我贾家的闺女跟别人跑了?你说这话可有证据?你要是拿不出证据,说明我老贾家的闺女跟别人了,那今天这事,咱们没完!” 陈厚魁一听,这好办呢,正好还有几个二流子没吃完席,正在这张着大嘴搂菜吃呢,就喊:“三小子,王老虎,你两个过来一下,告诉他们,你俩是不是当初,亲眼看见贾秀云,跟别的男人走的,还是人家抱着她!” 这两个小子一听,妈耶,当初陈勤让自己传这闲话,也没说还要负责对质呀。再看人家贾家,这么老多壮小伙子,在旁边拿着家伙,虎视眈眈地瞅着他俩,大有你俩要是敢说“是”,就往死里揍的架势。 两人缩缩脖子:“那啥,我俩当时没在现场,也都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情况,真不清楚。” 贾氏族长眼睛一眯缝:“你俩听谁说的,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老实交代,咱啥也不说了。以后出门再见面,还是好兄弟。要是敢胡咧咧,打死你们也不冤枉!我今天可告诉你们,我们贾家的闺女,可不是那么好污蔑的!” 两个怂货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嘁嘁喳喳半天:“那个,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俩,没啥坏心眼,这都是他们老陈家大儿子,那个陈勤交代我们,这么在村子里头传的闲话。为这事,他还请我们吃了一顿猪头肉。” 陈厚魁一听,简直火冒三丈:“你俩可别瞎说啊,我大儿子不能让你们传这种闲话。准是你俩让他们吓唬住了,怕挨打不敢说实话。 你们说实话,到底是在哪儿看见,贾秀云跟别的男人跑的,又是咋抱着她走的。说了贾家人要是敢打你,那我也不能让。” 那俩二流子,吭哧半天,畏畏缩缩地:“那啥,陈叔啊,我俩敢对天发誓,真是你们家陈勤让我俩这样说的。我俩真没看见贾秀云跟别的男人走。 倒是看见,你现在这新儿媳妇孟三丫,亲自挽着贾秀云,让老周家的小儿子赶着牛车,把人家送回娘家去的。” 陈厚魁一听,脑瓜子就“嗡”一声,往后一倒,人事不知。 第173章 救命 陈厚魁这一倒,可把贾家人吓了一跳。他们是来讨个说法,找茬来的。但是可没想出人命啊。 高凤莲趴窗户台上偷着瞅呢,一见陈厚魁躺下了,嗷嗷就喊上了:“哎呦,贾家逼死人命了!我老公公让他们给气死了!”你说这顿嚎啊,整个村子人都听见了。 陈勤跟陈俭也赶忙从屋里出来,本来他俩刚才看见贾家来了这么老些人,就怕人家揍他们,一瞅老爹出去了,俩人就躲起来了。 现在顶在前头的老爹躺下了,那他俩要是再不露头,可就不像话了,村子里头的人,得讲究死他们。 出来了就扶陈厚魁。 那时候没有急救常识,但贾氏族长稍微懂点医术,就喊他们俩:“哎,小子,先别动弹他,赶紧找大夫瞅瞅。指不定哪个地方,万一有事,你再给扶坏喽。” 陈勤咬牙切齿地骂:“滚你个老犊子,要不是你们过来逼迫我爹,我爹不能够!你们瞅着,要是我爹有个好歹,我跟你们拼命!” 贾氏族长本来是好心,怕万一本来没啥大毛病,能抢救过来的,再让陈勤给扶得哪里不对劲,到时候抢救不过来。 而且这村子里头就有大夫,也不是说,就让陈厚魁躺多长时间。 但是这好心给陈勤当了驴肝肺,贾氏族长胡子一撅,不管了。死不死的,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 陈厚魁明显是让自己儿子和新儿媳妇给气的,跟贾家没关系。说到哪里,贾家也都有道理。 人家贾家的人也不走,就在这陈家的院子里站着,看热闹。 没一会儿,有村民把钟大夫请来了。钟大夫医术确实高啊,只不过这人,就有点喜怒无常,善恶不定。 到底钟先生在陈家住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最后差点因为徐艾蒿撕破脸,多少有点香火情啊。来了就给陈厚魁扎上针了,直接说:“上次你爹犯病,我就说过,最好别刺激他,容易一下子刺激过去。到时候抢救不及时,人就没了。” 好容易陈厚魁上来那口气,人也醒了,就默默淌眼泪呀。这俩儿子算是毁了,真是家门不幸啊。过去那时候,败坏女人的名节,那可是缺大德的事情啊。 女人名节大过天的年代,稍微有一点不好的传言,那就可能逼死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说这陈勤多大的胆子,又是多缺德的心思,让两个二流子去散播贾秀云的谣言。 这要不是贾家带人找来了,那以后贾秀云跟人私奔的名头,就算扣到脑袋上了,再辩白,都不带有人信的。 因为啥,因为人家陈俭另娶了呀。而且贾秀云这时候回娘家了,还不在婆家,真有人说她跟着野男人跑了,那也不是没有人信的。 所以你说这事,陈勤办得多缺德。就是有多大仇多大怨,也没有败坏人家女人的名节这个道理呀。 陈厚魁怎么也想不通,为啥两个儿子会变成这样,明明小的时候,是那么乖巧可爱,为啥长大以后,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啊。甚至他现在都怪上钟先生了,认为钟先生要是不救他就好了,直接死了,啥烦恼也没有了。 陈秀秀就是这时候,到家的。一看家里头,嚯,一地的碎碗茬子、破盘子,烂板凳腿啥的,跟那被抢劫过的似的。再一看,自己老爹躺在破桌子上,身上扎满了针,一屋子小伙子,自己都不认识。 她瞅摸瞅摸,没咋敢进来。不知道啥事啊。而且,自从上次跳大神的认出她以后,她就觉得,陈家磨坊这些乡亲们,都认出她来了。 虽然她是毁容了,但是身板,声音啥的也没变啊。而且突然陈家出来这么一个远亲,人家本来就怀疑呀。再有,过去那人没啥娱乐,每天扯闲话,大神家里头的人,不小心说出来,都有可能。 为了不引起麻烦,陈秀秀就躲门后面听声。她站这地方比较隐蔽,正好门框子挡着她。 就听陈厚魁声音哽咽地说:“陈勤呢,你老实跟我交代,到底是不是你,收买那两个二流子,散播人家贾秀云的谣言。你别说假话,你一说假话,这左边眉毛就往上扬,我还没糊涂,能看出来。” 陈勤吭哧半天:“爹,是我让他们说的。主要是我气不过,贾秀云就为那么一点小事,跑出去哭嚎喊叫的,丢咱们老陈家的人。” 陈厚魁抬起手想煽儿子两个大嘴巴子,但是身体没劲,又把手放下了。眼泪哗哗地流:“作孽呀,作孽呀!老天爷呀,为啥给我这样的,知道羞耻,缺大德的儿子,来折磨我呀!缺德呀,缺德呀!呜呜呜——” 你说说这壮年汉子哭起来,确实让人看了不好受。 陈秀秀在门后头捂住嘴,她看自己老爹哭,她也不好受啊。在这躲半天,光听别人议论,她就听出来咋回事了。也感觉两个弟弟办这事,属实让人感到臊得慌。 陈厚魁哭了半天,喘了口气,又问:“那新媳妇是咋回事,人家都说了,亲眼看着她,送贾秀云回的娘家,连牛车都是她给找的。” 陈勤吭吭哧哧地不说话。 高凤莲窜出来接过话头:“这有啥的呀,新媳妇看不惯贾秀云那死样呗。给哥哥嫂子洗个衣服,就好像把她咋样了,这么点子事情,跟她死了爹娘一样穷嚎,人家就帮忙把她送娘家去了呗!” 贾老头可不乐意了,啥叫:“跟死了爹娘一样穷嚎”啊?再想自己闺女就是因为这个大伯嫂,才受气离开陈家的,就骂: “你个臭娘们,你这嘴是不是不想要了!不想要就让我给你撕啦!你有没有点家教,有没有点人味!你他妈的咒谁爹娘呢!你自己没爹养,没娘教育的,还好意思说别人,我呸!” 高凤莲一听就炸了,跳着脚跟老贾头对骂:“你个老东西,老不死的,你说谁呢你呀!我就骂你们了,咋地!到我们家来撒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够不够格! 我可告诉你,我亲大姑姐,那可是温家沟胡子堆里的压寨夫人,信不信等她回来,让她把你们全都给收拾喽!” 陈厚魁大喝一声:“给我闭嘴,谁让你瞎巴巴的。你大姑姐早死了,你哪里还来得大姑姐!” 拿眼睛死死瞪着陈勤,想着,一定是这死孩子,啥都跟高凤莲说。难道不知道陈秀秀现在,不能让人知道她还活着么。人家于大龙也好,董翠花也好,可都还好好的活着呢。万一知道陈秀秀没死,再过来找麻烦可咋整啊! 陈秀秀躲在门框子后头也一皱眉,她活着的消息,村子里头的人就算知道了,大家乡里乡亲的,人家也不一定会去报告给于大龙他们知道。 但是贾家这些人,自己可都不认识,而且更没啥交情,万一真的走漏风声,自己在山寨里,于大龙和董翠花倒是找不了自己的麻烦。 可陈家在这呢,人家就单找陈家的麻烦,难道自己还能干看着,不管不顾么。 心里叹一口气,麻烦呀! 第174章 谋划 贾氏族长不想跟他们撕扯没用的东西,咳嗽一声:“别扯没用的,把新媳妇叫出来!我相信这里面,肯定不能少了她的功劳!” 高凤莲嗷嗷叫:“凭啥呀?凭啥在我们陈家,你让叫谁就叫谁出来呀!人家新娘子在屋里头坐帐呢。你说出来就出来! 不知道结婚的时候,新媳妇坐帐不能动么?动了以后过不好日子你负责呀!这么大个岁数,你都活狗身上了?一点都没个数!” 过去农村结婚,新娘子得坐帐,就是坐在一堆花生啊,桂圆啊什么的上面,再有人端一碗煮得半生不熟的饺子,喂新娘子吃一个,问新娘子:“生不生?” 新娘子这时候就得回答:“生!”寓意早生贵子,取个吉利的好意头。 贾氏族长这么大岁数了,还没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呢。当时就怒了。 贾家这边出来一个小伙子,贾氏族长的亲孙子,“啪啪”两下,给了高凤莲两个大嘴巴子,这嘴巴子扇得可不轻啊,当时她就鼻口窜血。 人家那小伙子也没管她是不是女的,是不是怀孕呢。嘴臭就揍。贾家人就是这么烈性。 陈勤看高凤莲被打了,他不让了。扑上去就打人家小伙子,偏偏小伙子还真练过两手,三下五除二,给他撂倒了,按住了这个揍啊,那是拳拳到肉,打得陈勤吱哇乱叫唤。 都说那打架亲兄弟么,陈俭看他哥挨揍了,这比人家揍他还难受啊。哥宝男么,他也上去了。又让人家给揍趴下了。 过去农村家族之间打群架,就这样啊,谁家人多,谁家就厉害。尤其是小伙子多,那指定占优势。 过去农村不是有句话么:有儿贫不久,无子富不长。倒不是过去农村人非得重男轻女,而是当时生产力低下,那时候可没机械化这一说啊,啥脱粒机,播种机,收割机,脱粒机的,都没有。 过去就纯靠人力种地,没儿子,等于没有壮劳力,有的人家地多人少,到季节了,有那地都种不上的。等吭吭哧哧种上了,过季节了。收割的时候,庄稼它有可能不熟。 陈厚魁倒是有十一个哥哥,但是都各奔东西了。只有他一家在陈家磨坊住。家里就两个儿子,那打架就吃亏呀。虽然有乡亲们,但这事,人家外头瞧热闹的都听出来,是陈家理亏。 再一个,就是不理亏,跟陈家不是实在亲戚,谁能帮他们跟贾家人动手啊。万一拳脚无眼,打死了,算谁的。 所以没人帮忙,陈勤哥俩就被揍得不轻。陈厚魁嗷嗷叫着别打了,谁听他的呀,跟前连拉架的人都没有。贾家小伙子们听高凤莲敢骂他们族长,心里有火气,都打上头了,根本不带停的。 高凤莲吓得带着满脸血,躲老远嗷嗷叫唤,啥忙帮不上,瞧着陈勤都快被揍得没气了。 人家贾家最恨他呀,你一个大伯哥,出去请二流子吃猪头肉,专门败坏弟媳妇的名声,自古以来也没这个道理,不使劲揍他,那揍谁呀,陈勤这算是罪魁祸首啊。 高凤莲也急了,猫着腰,趁这帮子人打陈勤的功夫,赶紧跑屋里找孟三丫。 其实传贾秀云跟人私奔,这都是孟三丫出的馊主意呀,只不过,执行人是陈勤罢了。 这话还得从孟三丫看见贾秀云在村子中央哭嚎说起。 本来孟三丫的目标是陈厚魁,想着嫁进去吃香的喝辣的,做个后妈,也挺自在。结果,人家陈厚魁躲着她走,根本不跟她照面。后头陈勤还出来警告过她,她也不敢硬杠啊,毕竟她是个外乡人。 但是呢,她脑子还挺灵活的,一瞅贾秀云在村子中央,哭诉给大伯哥洗裤衩子,委屈了。她就寻思上了,要是能把贾秀云劝退,自己跟陈俭也不错呀。 要不咋说,这人有多大胆,就能办成多大的事情呢。本来毫无成功可能,可谁让孟三丫从贾秀云的哭诉中,摸出了陈家的等级排名。 她一下子就抓住了高凤莲的名字,嗷,原来高凤莲才是陈家的当家人,连陈厚魁都要退一射之地。 你看看,明明高凤莲让贾秀云洗的陈勤的裤衩子,可是最后,高凤莲啥事没有,人家在家里,照样好吃的好喝的。这从没人出来找贾秀云,就能看出来。 也从陈家没有人出来找贾秀云,可以看出来,陈厚魁在家里失去了掌控力,指使不动两个儿子了。 她也不是每天从陈家外头白转悠的,多少看出来点,陈勤宠爱高凤莲,也看出来,陈俭对陈勤言听计从。 甚至他爹陈厚魁的话不听,也听哥哥陈勤的。陈勤对高凤莲宠爱,连带着,陈俭也敬爱高凤莲。 综上所述,大字不识一个的孟三丫,总结出来,高凤莲站在陈家权利地位的金字塔尖上,自己只要把贾秀云弄走,再搞定高凤莲,那这事,就成了。 贾秀云即使因为家里头宠爱,跟着贾氏私塾读过几年书,在过去也算是个文化人了。但是架不住,知识再多,抵不过人性的险恶。注定让大字不识的孟三丫,给算计成功了。 孟三丫就以高凤莲为突破口。也是巧,高凤莲度过孕早期,也不整天想吐了,胃里头也不酸胀得难受了,胃口一开,啥都想吃。 可是以前有徐艾蒿伺候她,做饭洗衣服的。后头徐艾蒿走了,紧接着贾秀云就进门了。中间还无缝衔接一个陈秀秀。那陈秀秀在家做饭也是习惯了的。所以这些活,到陈家以后,高凤莲从来没干过。 现在贾秀云一走,吃着陈勤或者陈俭做的饭,她不爱吃。咋地呢,没啥滋味,做得不好吃。 正这时候,孟三丫上门了,本来高凤莲瞧不起她,跟陈勤一样,认为她可能是过来想蹭吃的。就不搭理她。但孟三丫要是能因为被冷落,就知难而退,那她也就不是孟三丫了。 她根本不在乎高凤莲的冷脸,那是极尽谄媚之事。人家那话术也高,本来高凤莲对她代答不理的,最后俩人都言笑晏晏,快姐妹相称了。 估计这要是搁现代,那得说孟三丫这人,智商高不高不知道,但情商一定极高。 关系缓和了,孟三丫就提议,给高凤莲做一顿饭吃。高凤莲本来看孟三丫实在埋汰,真心不想吃她做的饭。但是几天下来,陈家弟兄两个做的饭菜,实在是难以下咽。就同意了。 这可倒好,人家孟三丫这手艺,不说是大厨,至少小厨是能排得上的,做的饭菜,那真是色香味俱全呢。 一般嘴馋的人,做饭都不难吃。因为啥呢,难吃她自己吃不下去呀。而且这嘴馋的人,做菜舍得放油盐酱醋啥的,那滋味当然就好吃了。 过去那时候,农村穷啊,很多人家一年就吃二两油。想想二两油是啥概念呢。估计现代的人,做一顿饭都不止二两油。 过去那很多穷人家,就是拿块破布,把这布沾上油,每次做菜,把沾了油的布往锅底蹭蹭,就当放过油了。 甚至还有那更穷的人家,盐都舍不得放,一年到头,只给家里的壮劳力吃盐,家里的其他人,喝点剩菜汤,里面多少有点盐,就这么活着。 徐艾蒿跟贾秀云也是穷人家出身,她们做饭,那也是不会多放油盐酱醋的。都是钱呢。挣不来钱,再不节省点,那就是败家,人家俩孩子都是会过日子的人呢。 到孟三丫这,她是个有多少钱,就想造多少的人。有多少好吃的,当天就得吃完。根本没有节省的观念。 以前在她夫家跟娘家,她不当家,老辈人也不会让她这么奢侈地做饭。现在高凤莲也是个花钱如流水,不知道节省,爱吃爱喝的人,俩人志趣还挺相投。 就这么地,孟三丫给高凤莲做了好几天饭。高凤莲吃上瘾了。 孟三丫一瞅,火候已经到了,该跟高凤莲,给贾秀云进点谗言了。 第175章 谗言 孟三丫还挺讲究策略的,就问高凤莲:“我瞅你这样啊,好像再有个三四个月,可就得生了。到时候,贾秀云伺候你呀?要说那贾秀云长得还挺好看的哈。” 高凤莲吐口吐沫:“好看个屁老鸭子,长得小鼻子小眼睛的,一天天的作妖。洗个衣服,你瞅瞅把她给叫唤的,哭天抹泪的,好像把她咋地了似的。她能伺候我做月子?哼!我根本都指望不上她!” 孟三丫假装关心地:“哎呀妈呀,那你这可咋整啊?她要不照顾你,那你娘家能来人照顾你不?” 实际上,她早就打听出来高凤莲是咋回事了。借住的老周家,就是跳大神里的二神,啥不知道啊。她就这么故意问的。 高凤莲“呸”一声:“我那娘家更指望不上。你也知道,我不是人家亲生的,跟人家差点出了五服了。 再说,他们家为了霸占我们家房子和地,把我爹娘都给毒死了。那万一让他们家再来人,把我也给毒死可咋办呢。我可不敢招惹他们来家里。” 孟三丫咂咂嘴:“那你这可咋整啊,那月子里的小孩儿,可老金贵了,伺候不好,再病了啥的。再加上你这要是生产完,那也得好好养着啊。 不能凉不能热的。我从小就伺候我娘的月子,伺候我嫂子和姐姐的月子,知道这产妇啊,可遭罪了。要是没人好好伺候,以后可做病啊!” 她这推心置腹,一副全盘为高凤莲担心的架势,可把高凤莲给感动坏了。 她嫁到陈家以来,因为名声不咋好听,村里的妇人,都没人搭理她。偏她还是个爱热闹的人,村子里头没人理她,就算是陈勤在家里,再是对她千依百顺,她也觉得这日子,过得没啥意思。 好容易来了这么一个人,就算是埋汰点,可有人给她做可口的饭菜,有人跟她聊天,还顺着她说,从来话里话外都替她着想。对于她来说,那就是雪中送炭呢,老感动了。 高凤莲把自己面前装瓜子的盘子,往孟三丫跟前一推:“吃,咱俩边吃边聊。” 孟三丫这几天表现得特别好,连她的馋劲都克制住了。每天给高凤莲做好饭菜,人家一口不吃。高凤莲面前摆着的小零嘴,小点心啥的,人家一口不动。 她就觉得,要是成功了,自己以后啥好吃的吃不到啊,不值得为了这几天的一点子好吃的,坏了自己的谋算。 你看人家孟三丫虽然没文化,但是深谙人心,洞察人性。 别说,她这一来,还真扭转了陈勤,对孟三丫来家里,就是为了蹭饭的看法。现在看她把高凤莲伺候得挺满意,这枕头风一吹,连陈勤都对她态度挺好。 高凤莲也愁啊,坐月子家里没个女人照顾她,那肯定不方便啊。虽然陈勤对她是千依百顺,但毕竟男人心粗。再加上他做的饭菜,实在做得是一言难尽,不好吃啊。 再有过去那时候,也没啥尿不湿,奶粉啥的,都得用点软和的破布,做尿戒子,孩子一会儿拉了,一会儿尿了,每天洗孩子的尿戒子,就是个大工程。 要是有奶还行,万一没有奶,还得炖催奶的汤汤水水。实在催不下来,还得给孩子熬米汤喝。 到现在,高凤莲啥也没准备呢,那生下来可咋整啊,她也愁啊。 孟三丫看高凤莲愁眉不展的样子,装做热切地说:“哎,要是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就来伺候你几天。” 又装做为难的样子:“就是怕到时候我来伺候你,你那弟媳妇贾秀云不愿意,再又哭又嚎的,传出去不好听。 哎,要我说,兄弟媳妇伺候大伯哥大伯嫂,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咋就不愿意呢,还急赤白脸的。 这要是我掉到你们家这福窝里头,有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陈俭,别说让我洗衣服,就是让我把天,给你们家捅下来,我都得乐得直蹦高高啊!” 高凤莲被她手舞足蹈的样子逗笑了:“那是,你要是我兄弟媳妇就好了。你瞅瞅咱俩多合拍呀。啥事都能唠到一块去,啥事也都能想到一堆去。” 孟三丫长叹一口气:“唉,谁让咱没那福气呢。要是有那福气跟你做妯娌,那我做梦都得笑醒了哇。到时候做了妯娌,让我天天给你端尿盆子我都乐意!” 高凤莲乐得嘎嘎地。 到了晚上,她就跟陈勤学了。陈勤最怕的是高凤莲嫁到他们家受委屈。总感觉也没给她聘礼,也没说举办个像样的婚礼,对不住她。 高凤莲没咋地,陈勤可寻思上了。贾秀云是跑了,听说跑回娘家去了,但是过几天,他爹陈厚魁肯定要让陈俭去接回来呀。 这洗个裤衩子都能哭天抹泪的,万一高凤莲生孩子,坐月子,那小孩子的粑粑尿戒子,还有高凤莲的带血的裤衩子,贾秀云势必不能给洗呀。 还有小孩子得哄,自己一个大男人,可整不过来啊。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没啥经验啊,也怕整不好,让高凤莲遭罪。 高凤莲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不是他的,但是高凤莲没说不要,那他就得视如己出呀。就算看高凤莲这一面,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耳边高凤莲还在叽叽咕咕,嘻嘻哈哈地,跟他讲孟三丫怎么照顾她,怎么为她着想呢。陈勤心里就有主意了。 高凤莲是嘴巴上厉害,实际没啥心眼子。陈勤可不是,陈勤外表俊朗,内里可老多花花肠子了。 这几天陈勤就看出来,孟三丫总是往陈俭那屋瞅,除了围着高凤莲打转,就是围着陈俭。估计是对陈俭有啥想法。 也是,弟弟陈俭那是一表人才,但凡是个女的,都差不多能相中。孟三丫有想法也正常。 陈勤摸摸下巴,不如就把弟弟陈俭,跟孟三丫凑成一对算了。这样,高凤莲也有人陪着说话,心情也能高兴,还有人伺候月子和孩子了。 陈勤天天跟高凤莲在一起,当然知道她因为村子里头的妇人排斥她,不跟她走动,而总是闷闷不乐的。 要是孟三丫成了兄弟媳妇,妯娌之间关系好,肯定比跟高凤莲格格不入,针锋相对的贾秀云,让高凤莲过得更高兴自在。 要说人家陈勤这恋爱脑,老婆奴,那也是真的对高凤莲好啊。都不惜出卖自己亲弟弟,把弟弟跟孟三丫这么一个,又丑又老又埋汰的人,凑一对。 第二天,他当着高凤莲的面,找到孟三丫,直接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对我兄弟有啥想法,咱今天敞开了说说。” 高凤莲也跟着起哄:“对,我看你总偷偷看陈就俭,是不是对人家有想法了,嘿嘿嘿。” 人家孟三丫也没含糊,这个时候羞涩并帮不了她,所以人家承认得也爽快,直接就说:“是,我喜欢陈俭,那真是一个好小伙子。但是他有媳妇,我也就是想想。我就瞅瞅,可啥也没干呢!” 陈勤就说:“想嫁给我弟弟也不是不行。但是有一条,你要是嫁给我弟弟了,那就得对我媳妇好,得伺候好她,还得伺候满意喽。 要是我媳妇不满意,那我既然能让你嫁给我弟弟,我当然也能让他休了你。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嫁过来。” 孟三丫一刻都没迟疑,直接干脆利落地就回答:“哥,嫂子,你们放心,我发誓,只要我能嫁过来,那我指定对哥和嫂子,比我亲爹亲娘还要好。需要我做啥,我也指定不含糊,吩咐一声就行。” 陈勤看她这样,玩味地问她:“那你觉得,咋样能让陈俭,主动把贾秀云给休了,还得恼了她,然后娶你。” 孟三丫不介意让陈勤知道她有想法,该表现的时候,那就得表现出你的价值,证明你是有能力的人,不然,人家凭啥帮你。 有主意的女人,别人多少也高看一眼,凑近陈勤和高凤莲小声的,她就说了一段话—— 第176章 成事 连陈勤听了孟三丫的计划,心里都有点震惊。人家这计划也太特么的周翔了。关键孟三丫还能说出来一二三来。 第一步干啥,第二步干啥、包括第三步咋收尾,谋划得这个周全呢。真按照孟三丫说的办,陈勤怀疑自己不小心都得上当。 孟三丫其实也没想到,陈勤竟然这么快,就打算让她嫁给陈俭了。毕竟,虽然她是把人家贾秀云给整回娘家去了,但是癞蛤蟆照镜子,自己知道自己长啥样啊。 本来还想着,需要好长时间的循循善诱,因势利导的,把高凤莲彻底搞定,再往陈勤这里使劲呢。谁想到,人家陈勤愣是爱妻如命,就为了自己媳妇,就可以让自己兄弟娶自己。 这把孟三丫乐得,牙花子都笑得好悬呲出来。赶紧把自己晚上睡不着,做的那些臆想梦,设计的故事情节,都跟陈勤一五一十地讲了。 她设计的是啥呢,一个,得提前把贾秀云名声给搞臭喽,让陈俭迫于村子里众人的舆论压力,让他自己就厌恶上贾秀云。 第二呢,跟陈俭把生米煮成熟饭,有了既定事实,那过去年代的人都保守,只要睡过了,成事机会就会大大增加。而且孟三丫绝对有把握,只要陈俭跟她睡了,她就有能耐,让他欲罢不能。 要说孟三丫可老有招了,当年她一个姑婆,被卖到烟花之地,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机缘巧合,做了妓院的老鸨子。人家那技术,都是经过实际考验的。 后来有钱了,特意回来老孟家瞅瞅,那时候孟三丫她们姐几个,年纪就不小了,人家这老姑婆,对她们几个面授机宜,现身说法的,把所有绝招都交代了。 孟三丫孩子都生过三个,早就是熟练工了,对自己那是特别有信心。 第三个,就是趁着生米煮成熟饭,赶紧办置婚礼。明媒正娶以后,才能永远绝了贾秀云回来的路。 而且这三点,办起来还要快。俗话说么,快刀斩乱麻。万一贾家反应过来,陈家不去接,人家把闺女送回来,她们就不好操作了。 陈勤摸摸下巴,这些招够损,不过也确实管用。当下点头同意,还警告了孟三丫几句:“我可告诉你,你有花花肠子,我不管。但是要是发现你,把这些个花花心眼子用在我媳妇身上,那我绝饶不了你!你可给我记住喽!” 孟三丫一看事情成了,陈勤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办。这时候才露出女子该有的羞涩样,羞答答地:“那啥,大哥,嫂子,我这人就实诚,谁对我好,我一定对人家好。 你们二位对我这么好,让我进咱家这福窝窝里,那是对我有天大的恩情啊。我要是敢对你们动心眼子,我还是个人么!那老天都得看不下眼去,得把我天打五雷轰喽。您呢,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绝对得对得起你们对我的好,您就看我以后的表现,我一准让您满意!” 你看,现在孟三丫就开始叫上他俩大哥嫂子的,表现出了十足的亲近。要是贾秀云在这就不行啊,娇养的小闺女,说不出来这样谄媚的话。 陈勤满意地点点头,出去安排去了。 那边请两个二流子吃了顿猪头肉,散播好了谣言。这边没过两天,就把陈俭跟孟三丫凑一堆去了。 陈勤对唯一的弟弟陈俭,那也是豁出去了。就怕这事不成功,他也没地方整那给人用的那啥药。哎,他找到了一个老兽医,整了点人家给猪啊,牛啊用的。 趁陈厚魁去山上干活的空挡,让孟三丫准备了点下酒菜,这孟三丫一听,马上就能成事,高兴得心嘭嘭直跳。 那是拿出了此生厨艺的巅峰,整出了一桌子特别体面的下酒菜。陈勤呢,就趁弟弟陈俭不注意的时候,把这药给他下酒杯里头了。 这可是给大牲口用的呀,也没人指导一下剂量啥的。 喝完酒,陈勤跟高凤莲都出去溜达去了,就怕孟三丫到时候放不开手脚,再白费了这花好些钱买的药。 他们俩一出门,陈俭就不行了。眼珠子都憋得通红,理智都快丧失了。孟三丫过来,把他一抱,那还能忍得住么。 孟三丫自从男人死了以后,也旷了好久,正好陈俭服了药,两人在正屋就咕噜到一起去了。 陈俭年轻力壮,孟三丫经验老到,俩人也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这顿折腾啊。 这也就是陈俭年纪轻,体格子好,换一个人,都有可能让这药给药死喽。那真不是一般的剂量啊。 陈厚魁上山砍一车柴火回来了,俩人还在这鏖战呢。 陈厚魁渴了,进屋想喝口水,一进屋,麻蛋呦,就瞅见孟三丫那头发都湿得打绺了,流汗流的呗。这一身黑皮呦,埋汰的,辣眼睛啊。 再一看陈俭,这时候多少恢复点理智了,那还抱着孟三丫使劲呢。 陈厚魁真是没眼看呢,心口窝疼。 这俩人竟然搞一起去了,作孽呦! 外头都传贾秀云跟别人跑了,这几天,他身体不太舒服,让陈俭去贾秀云娘家瞅瞅,到底是咋回事,陈俭拧着也不去。 他在家看得憋气,就自己去山上,寻思砍点柴火散散心。这可倒好,出去不到一晌午功夫,人家在家跟孟三丫搞上了。 过去东北人讲的正屋,就相当于现在的客厅啊。这是自己回来看见了,那要是乡亲们谁来串门,看见了可咋个办呢! 陈厚魁这人本来就好面子,这时候他也不好意思进去喊停啊。又怕邻居啥的过来串门看见,也不进屋了,把自己家大门一关,锁上了。 不然咋整啊,过去那东北农村,可没有说上你家里串门,还提前预约的。那都是直接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有时候大清早的,家里人还没被窝子呢,就有人来串门子唠嗑来了。 看着你这边吃早饭,那邻居馋得还能在旁边边跟你唠嗑,边咽口水。 过去人穷啊,啥吃的见着了都饿,就是普通那野菜团子,都有很穷的人家,吃不着的。 锁上门,陈厚魁也没敢走远,万一哪个二流子路过,看锁着门,家里没人,寻摸进去偷点啥,再看见陈俭跟孟三丫可咋整。 你说把陈厚魁在外面给等的,那是等得都快天黑了,人家俩人才出来。 陈俭脚步虚浮,孟三丫精神焕发的,那精神头好得,陈厚魁都不好意思看。 估计就跟那刚刚那啥过的狐狸精,差不多,阳气旺盛啊。 第177章 赔偿 陈俭跟孟三丫出来,陈厚魁也没像平时一急眼了,就甩两个大巴掌,这次啥也没干,就叹了口气:“陈俭呢,你也不小了,知道自己啥能干,啥不能干。你跟爹说说,你到底是个啥打算,让爹也听一听。” 陈厚魁心灰意冷,感觉自己真是特么的管不动了。就这样,孩子们爱咋地就咋地,管不了,自生自灭。 陈俭吭哧吭哧地,他也不知道该咋办呢。跟孟三丫完全是无意识地,也不知道自己咋就跟人家滚一堆去了。 这时候陈勤跟高凤莲回来了,实际上他俩也没走远,还得把握住事情的走向呢,万一走远了,回来事情不按他们的剧本走可咋办呢,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俩人一回来,就装不知情的样子,陈勤就问陈俭:“陈俭呢,这是咋地了,在这着急巴拉地,脸都憋红了。跟哥说说,哥给你做主。” 高凤莲跟孟三丫挤眉弄眼地,也接话:“对,啥事你哥都能替你做主,陈俭你别怕。” 陈厚魁看着他俩这样,整得好像自己要咋地陈俭了似的。就说:“你俩别跟着瞎掺和,你们都不知道咋回事呢,瞎掺和啥呀!让陈俭自己说,这事到底该咋办?” 高凤莲嗷唠一嗓子,拍着手:“哎呦妈呀,我咋能不知道他俩是咋回事呢!我可太知道了。人家俩人啊,老早就情投意合在一坨了。你瞅瞅这他俩站一起,多郎才女貌,多般配呀!” 陈厚魁抽抽嘴角,原谅他老眼昏花,还真没看出来。 陈勤也说:“咳咳,要我说,陈俭跟孟三丫在一起真行。你瞅瞅孟三丫多知道疼人呢,知道陈俭爱吃小炒肉,今天中午做的小炒肉,人家一口都没吃,专门给陈俭往碗里头夹。 找媳妇可不就得找这样知疼知热的么。我就瞅那贾秀云不地道,你说说咱们家,哪点对她不好了,她还跟野男人跑喽。村子里咋讲究陈俭的都有,都说陈俭头顶上的绿帽子,油绿油绿的。” 瞅瞅他老爹陈厚魁黑着的脸:“要我说,咱们家就该趁现在,把陈俭跟孟三丫的婚事给办喽,还得大办一场。也让乡亲们看看,咱家陈俭差啥呀,这不也有好姑娘愿意跟他好好过日子么。” 陈俭想起来,先是自己的童养媳徐艾蒿跑了,再是真爱刘玉蓝不要他,嫁给旁人了。这贾秀云又跟野男人跑了,给自己戴了一顶绿油油的绿帽子。心里一股火就窜起来了。 闷声闷气地跟他爹说:“嗯呢,我哥跟我嫂子说得也对。我就跟孟三丫结婚算了,省得旁人总笑话我。” 再看身边的孟三丫,虽然长得不好看,人也埋汰,但是功夫好啊,伺候自己还挺舒服的。尤其他哥还赞成他俩结婚,他这个哥宝男,从来没有自己的主意,一切都愿意听他哥陈勤的。 陈厚魁正在伤心失望呢,自己在外头砍柴火,人家三口人连着孟三丫,在自己家里吃小炒肉,也没说等自己回来再吃。 倒不是争这口东西吃,就是心寒。自己要是吃小炒肉,都得宁可自己不吃,给孩子留着。可孩子吃,不等自己这老爹,那就是寒心呢。 撩开手也不管了,你们爱咋地咋地。 所以,陈家就真给他俩办了婚事。 贾家这次来,就是要求个公道。不能说你们单方面,就决定说休了贾家的闺女,就休了呀。人家也没犯啥大错,再说了,就算真犯了啥天大的错误,也没有不通知娘家,就把人家闺女给休了,这么快另娶的道理。 贾氏族长就让新娘子出来对质,不出来不行。咋地,你把我们贾家闺女给糊弄回娘家,结果你嫁给人家丈夫了,要说里头没猫腻,谁信呢。 贾家来硬的,高凤莲也不敢硬杠,没招,最后还是把孟三丫给请出来了。 孟三丫也不带慌的,毕竟,她早就算到了,嫁过来以后,贾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过来讨说法,这一关过不好,那自己以后,就得让周围人指指点点。不过就算指指点点,她也不在乎就是了。 她早就想好词了,出来就哭哭啼啼地,你别说,为了结婚的大喜日子,孟三丫还真好好洗了个澡。 这也是高凤莲强烈要求的,她不希望孟三丫每次做饭的时候,那袄袖子上都是鼻涕嘎巴。还有那车轴一样的脖子,黑漆漆地带着泥壳。 孟三丫还不想洗,高凤莲直接说:“我可告诉你呀,你要是不好好洗,我就找块砖头子,把你脖子使劲蹭蹭,看能不能蹭下来泥巴。” 孟三丫真是不爱干净的人,不过高凤莲说道这份上了,她也不敢不听啊。没招,趁晚上没啥人,跑河沟子里简单洗了一下。 这一洗,最起码脸蛋子白净多了,所以哭哭啼啼地,也还算能看。 她就开始哭诉:“我这不是看贾家妹子,实在是在陈家辛苦,我才宁愿替她嫁过来受罪的么。我这都是一片好心呢,你们贾家怎么能把我的好心,都当成那驴肝肺呢!还待这么老多人,过来兴师问罪,你们还识不识好人心呢!” 贾氏族长都气笑了,还真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女人,霸占了人家的丈夫,还在这哭哭啼啼地讨好卖乖。 捋着胡子就说:“哦,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听说过,骗人家的闺女回娘家,散播人家闺女跟野男人跑了,趁人家不在家,霸占人家丈夫的女人,还有好心眼子。哈哈哈,烦请众位看热闹的乡亲们,你们给评论评论,世间可有这样的道理!”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哄堂大笑,真的,说破大天去,没这样的道理呀。 众人也都旁观全过程了,人家贾家没毛病,陈家毛病可大了。大儿子跟新儿媳妇都不是啥好人,大儿媳妇跟小儿子,估计也差不多,都不是善类。 陈秀秀在门后面躲着,都臊得脸通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一推门,进去了。 到了院子中央站定,对贾氏族长一抱拳:“别的咱啥也不说了,这事,确实是我们陈家做得不对。贾族长,您看这事,您想着怎么解决好。只要您说出来想法,但凡我陈家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贾氏族长一见这女人,高挑大个,面带陈旧伤疤,他多少也知道点陈家闺女的事情。刚才又听高凤莲,嗷嗷喊着自己大姑姐,是温家沟胡子的压寨夫人。行,知道了,这就是那女人回来了。 但是贾氏族长也不惧,你一个胡子的压寨夫人回来又怎么地,人家也要把这道理,好好辨一辩。 如果因为怕了,就服软了,那以后不光贾氏的外嫁女要被婆家磋磨,贾氏的男丁们,在外头也抬不起头来做人呢。 再有就是,贾氏族长的一个族侄,也在温家沟当胡子,他知道大当家的还比较讲理,不像其他的胡子总爱喊打喊杀的。 所以,他也不怕。眯缝着眼睛说:“你这兄弟陈俭,已经跟这孟三丫结婚了,我们呢,也不稀得要这种没卵蛋的男人。别的也不多说,也打了他们一顿了,乡亲们也知道真相了。 我贾家的闺女不愁嫁,回是不会回来你们陈家了。但是呢,这赔偿咱就得好好唠一唠了,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走! 我想,是个人家也不能干出这种事,大侄女你说对不对!” 第178章 丢了 陈秀秀只能同意呀,谁让陈家理亏呢。陈厚魁见闺女回来了,也放下心来。现在可算是知道闺女的好了,至少闺女再怎么样,从来有好吃的,没说落下他。啥事都替他想到前头,让两个不省心的儿子这一对比,那闺女真的就是贴心的小棉袄啊。 陈秀秀就问:“那贾族长您看这得怎么个章程,我们家没啥意见,听您老的。” 这就难办了,要是陈秀秀真的明码标价,说就给这么多赔偿,贾氏族长还可以再讲讲,让陈家添补。 可人家现在把主动权交给贾家了,那要是到时候要少了,岂不是亏大了。要多了,那多少是多呀,真要是狮子大开口,乡亲们都看着他们呢,他们贾家也不能落得个贪得无厌的名声啊。 所以,陈秀秀把球踢过来,贾氏族长还真不好接。 捋捋胡子,贾氏族长又跟贾老头咬了半天耳朵:“这么地,大侄女,我们贾家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家,当初我们贾家闺女嫁过来,那可是陪送了两亩良田。你们现在就给我们凑个整,一共加上陪嫁的两亩地,给五亩,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咱们呢,乡里乡亲地,也不愿意真撕破脸,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咱们也犯不上打别扭。以后呢,还是好乡亲。” 人家说上漂亮话了,反正陈家哥俩也被打得够呛,气也出来了,再要点地,就这么着。真把人逼急眼了,人家就是不给,贾家也不能明抢啊。 陈秀秀瞅瞅她爹,陈厚魁点点头,咳嗽一声,也不能人家说,你得给多少,他们真就给多少啊,这事情,毕竟陈家理亏,就说: “这么地,贾族长,我呢,再给孩子添头小牛犊子,这小牛犊子,说来也跟秀云有缘分,是她结婚第二天生下来的,挺壮实的,秀云平时也挺稀罕它。 你们给牵回去,就说呀,我这当公爹的,没管教好孩子,让她受委屈了,也没脸见她,对不住她呀!” 说完了,还老泪纵横的。人家贾家一瞅,陈厚魁这人也挺会办事的,人家额外送了他们一头牛犊子,这就把名声拉回去不少啊。 看热闹的这些人,谁不得说,陈厚魁这事办得敞亮,人家真是忠厚老实讲人情啊。 罢了,反正以后估计也不会打啥交道,贾家把地契一拿,牛肚子一牵,呼啦啦就走了。 到了家里,把事情经过跟贾秀云一说,贾秀云这个哭啊,昏过去了。 找大夫一瞧,怀孕了,两个月左右,月份还浅着呢。 就愁啊,贾老头和老太太愁得吃不下、睡不好的,闺女这可咋整啊,贾氏族长都跟人家撂下话了,说好了,贾秀云再也不回陈家。 那这孩子是要还是不要啊。 不要,怕闺女有啥危险。过去那年代,医学水平可不发达呀,没现在这些个啥有痛无痛的,过去就是找乡野间的大夫,开上一剂中药,喝完了,小孩没不没不一定,一般大人没的比较多。 所以贾老头跟贾老太太不敢让闺女吃药啊。 要是选择生这个孩子,肚子里头带个孩子,谁又能愿意娶贾秀云呢。就算是娶了,继父对这孩子好不好的,谁能知道啊。 贾秀云从昨天的悲伤和愤怒里,很快就走出来了,要不说,人只有经历过极重大的变故,才有可能一夜之间长大。 很冷静地对爹娘说:“爹娘,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把他们陈家赔给我的那些地卖了,钱我拿着养这孩子。小牛犊子留家里,哥哥们种地还能用用啥的。 托媒人帮我找个越远越好的人家,穷点不怕,告诉人家实话,就说我肚子里带个孩子,如果人家能接受,还能答应好好对孩子,我就嫁过去。 嫁人的事情越快越好。谁也别告诉陈家我怀孕,我不想将来跟陈家有任何的瓜葛,孩子成年以后,我会告诉他自己的身世。 如果他愿意回陈家认祖归宗,那他就来,不愿意的话,我们娘俩就永远不跟陈家有瓜葛。” 老两口一听,也只能这么办了,贾秀云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带着卖了五亩地的钱,嫁到了很远的地方。 后来生了个男孩,家里穷,贾秀云也认识几个字,刚开始自己在家里教孩子,后来把孩子送到了学堂。孩子的继父对他也挺好,视如己出。 后来这孩子有了大出息,从没来认过陈家的人。倒是跟母亲后生的同母异父的弟妹们,关系特别好,极其孝顺母亲和继父。 贾秀云最后活到一百零一岁才无疾而终。要不过去东北农村有句俗话讲:爹熊熊一个,娘熊熊一窝呢。 人家贾秀云几个孩子都特别有出息。 反观孟三丫后来生的几个孩子,那都跟孟三丫一个样,个个都奸懒馋滑,没一个出息成才的。 可见对一个家庭来说,母亲的重要性啊。 当然这是后话了,咱们再说回当下。 送走了贾家的人,外头的乡亲们也都散了,抬了陈厚魁进屋,陈勤陈俭哥俩鼻青脸肿的也进屋了。 陈秀秀现在的心情,跟陈厚魁有一比。就特别失望,特别无奈,根本对管教两个弟弟没啥兴趣了,麻木了。 俩兄弟都不是小孩子,还能干出这么不靠谱缺德的事情,教也教不出来了。算了,跟她老爹陈厚魁对兄弟俩的态度一样,爱咋地咋地。 只跟陈厚魁嘘寒问暖的,根本不理两个弟弟和弟媳妇们。 这几个人也离陈秀秀远远的,吃饭都悄无声息地。 陈厚魁在家里养得差不多了,觉得家里这气氛,特别压抑得慌,就想去山上溜达一圈。 夏天的时候砍柴火的人特别少,一般都选在秋末,或者冬天进山弄点柴火,那时候柴火比较干燥,而且还是农闲时间。 夏天呢,农民一般都比较忙,还得给地里头除草啥的,一般人都不上山。 陈秀秀看着他爹那憋屈样,一想,可别把老爹给憋屈坏喽,现在夏天,山上动物啥的也多,也不怕有大型动物因为吃不饱,下山来闹妖。 就跟陈厚魁说:“爹,那你上山上散会心就回家嗷,我一会儿摘点苏子叶,做个苏叶耗子吃。您一会儿啊,可快点回来,不然这东西放时间长了,不好吃。” 苏叶耗子就是用大黄米面,里面放点豆馅,外面用苏叶托底包好,放锅里蒸,因为乡下人包的形状多少有点像耗子,所以就叫苏叶耗子。 这东西因为里面的豆馅是甜的,而且比较粘,再加上有一股子苏子叶特别的味道,所以大人小孩都比较爱吃。 陈厚魁答应一声出去了。 等陈秀秀苏叶耗子都蒸好,老长时间,放得凉透透的,天都黑了,陈厚魁也没回来。 陈秀秀心里就咯噔一声,按说老爹既然答应了自己会早点回来,那就不会食言,除非遇到啥意外了,回不来。 想着不会是有啥野兽,把老爹叼走了! 第179章 跑了 陈秀秀越想越害怕,就让陈勤跟陈俭出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看见陈厚魁的。 出去一打听,好么,陈厚魁在河边放牛,被一伙人给抓走了,给人家当马倌去了,连陈家的几头牛都被一起牵跑了。 陈秀秀都懵了,就从来没听说过附近有啥胡子过来呀。这还带硬抓人的。再说,老爹就说出去上山,溜达溜达散散心,也没说去放牛啊,这让人抓哪里去了,可上哪去找呀? 在家里就各种着急,各种麻爪就别提了。麻爪在东北话里,大概就是不知所措的意思。 再说陈厚魁,他心情不好,本来是准备上山,看看山,看看水,看看花啊,树的,散散心。结果呢,一走出屯子,看见他们家的大牤牛领着自己家的几头母牛,在路边溜达。 本来都是给放到东边草地上的,这牛咋自己跑这边来了呢。他就赶着牛,寻思着去河边给饮点水,接着就给赶回家去。 到河边一给牛饮水,好么,打南边来了一队人马。这一队人马,是外地来的一小股土匪。 大地盘都争差不多了,就打算到小地方来抢一下子。这一队人马,大概也就有四十来人。 他们呢,对这边的地理环境不熟悉,一翻过山,就到陈家磨坊了。这地方没来过,就想找个人,给带个路,喂个马啥的。正好,碰到陈厚魁在这赶了好几头牛饮水呢。 一瞅,标准的老农民,还不算太老,目测四十岁左右,好嘞,就你了。 上来两人就把陈瞅魁给按住了。 陈厚魁就挣扎呀,但是人家拿枪指着他脑袋,得了,人家有家伙,老实了。 这一老实,领头的人就发话:“老头,现在征用你的牛,还有你的人,来,给我们当马倌,牛留着给我们打个牙祭。” 陈厚魁一瞅,还有专人在后头拿枪标着他,算了,要命的话,跟着走。 赶着牛,他就混人家队伍里,离开陈家磨坊了。 也不知道人家到底要去哪啊,就跟着走。到了晚上,那领头的人就说:“老头,会杀牛不?宰一头犒劳犒劳我们弟兄们。” 被人拿枪指着,不会也得会呀,不然咋整,万一人家恼了,一枪就给自己结果了,家里孩子都还不知道,自己被掠来呢。 挑那瘦小的牛,陈厚魁宰了一头。人家有那火头军,煮了一大锅牛肉,这些土匪就呜嗷喊叫,高高兴兴地吃上了。 给陈厚魁心疼的呀,这可是耕牛啊,正是农忙的时候,虽然瘦点,那是牛下力气干活累的呀。 他就哭了,连牛肉都没吃。 这些土匪还笑话他,说他小气,吃头牛怎么了,这还值当老头哭一回。 陈厚魁心里这个恨呢,恨也没办法,人家手里有枪,他啥也没有,唯一刚才发给他,让他杀牛用的尖刀,人家还给收回去了。 睡觉之前那得喂马,这些人骑了好些小马。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整的这老些小矮马,个子特别矮,就适合在山深林密的地方行走。 有那土匪喊陈厚魁:“哎,你去那河边,把马牵着饮点水,然后给喂一喂,让马啃点野草,别把马看丢了,要是看丢了,老子要你的狗命!” 好几十匹马,他一个人肯定牵不走啊,另一个土匪就跟着他一起,把这四十匹马牵到河边,让它们饮水吃草。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没啥事,就唠上嗑了。 那个土匪就问:“老乡,你姓啥呀?祖辈就在这地方啊?” 陈厚魁闷声闷气地回答:“我姓陈,耳东陈,老家原来也不是这地方的。我老家是从山东那边逃荒过来的。说是康熙年间,得罪了当地的旗人,没办法生存下去,祖辈老哥俩就挑着祖先的骨灰坛子,来这儿了。” 哎,那土匪一听来劲了,就问:“那大爷,我能问问你,那当初逃荒来的祖辈老哥俩,都姓甚名谁么?” 这也没啥不能说的,陈厚魁就说:“我那祖先老哥俩,一个就是我的祖爷爷,叫陈功,另一个叫陈玄。不过叫陈玄的,说是在大青山走散了,后来没找到。” 土匪一下就激动起来:“哎呦妈呀,没想到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哈哈。” 一把就把陈厚魁抱住了:“嘿嘿嘿,那咱俩可是实打实的亲戚呀。我那曾曾祖父就叫陈玄。临终的时候,也留下来口信,说是有一个哥哥叫陈功,逃荒路上就是在大青山失散了。要是以后有机会,一定得找到喽。” 陈厚魁一听,哎呀妈呀,这可真是巧啊。俩人叽叽咕咕就聊上了。 这个土匪要是论起来,是陈厚魁下一辈的,因为他们陈家有族谱,当时陈功陈玄哥俩都被族谱背下来了。 十二辈一个轮回,所以现在一论,再一问土匪的爷爷和老爹都叫啥,没错了,就是一家子。 过去那时候,不像现在,人员流动快,资讯发达,人没有那么重视亲戚。 过去那老辈人,都特别重视亲戚,宗族观念特别强。 两人一论是实在亲戚,这土匪叫陈刚,就说:“叔啊,你得赶紧跑啊,你要是不跑,万一啥时候跟别人打起来了,那你就可能被填枪眼呀。” 陈厚魁也不懂啊,就问:“啥叫填枪眼啊?” 陈刚就给他解释:“那填枪眼,就是前头有敌人开枪,让你用血肉之躯去硬扛。” 陈厚魁听得眼皮子直跳:“那人还能扛过子弹?” 陈刚回道:“是啊,所以你现在就得赶紧跑啊,说不定啥时候,就跟别人打起来了。你要是不跑,黑灯瞎火的,人家许就拿你祭枪了。” 陈厚魁可害怕了,但又一想,自己跑了,可别连累陈刚呀: “陈刚啊,你跟叔说准话,叔要是跑了,会不会连累你呀!要是会连累你,那叔宁愿死,也不能跑。你还年轻,叔都老了,咋死还不是个死呢,可不能连累你!” 陈刚一乐,心里话,别说,这刚认的亲戚,虽然不知道,他这番话到底有多少实诚劲,但能这么说,证明这人也还能交。就说: “没事,叔,你尽管跑,那些人都睡着了,一时半会的,不会过来看。等你跑远了,我后半夜再喊他们,说你跑了。 快,你现在就挑一匹小矮马,跑!” 可陈厚魁想了想,这小矮马自己也没骑过呀,万一半道小矮马再不听使唤,自己可咋整啊。 就跟陈刚商量:“这小矮马,叔没骑过,怕是旗不好,能不能让叔,骑我们家那大牤牛。” 正好陈家的几头牛,也都在这河边趴着呢。 陈刚想了想:“行,你要是不怕牛跑得慢,那你就骑。你往哪边走,我就给他们指相反的方向,你放心。” 陈厚魁一再的表示感谢呀,这可是救了他一条命啊。又让人家要是得空,到陈家磨坊家里做客,还连连保证,万一自己不幸再被抓住了,绝不透露出,是陈刚放跑的自己。 这才骑着大牤牛,后头自动跟着自己家里的几头小母牛,跑了。 第180章 养老 陈厚魁就骑着大牤牛,后头跟着自己家剩下的几头小母牛,往西头跑开了。 也没个鞍子啥的,骑光板的牛背上,肯定不好受啊,还一直往下头出溜。跑了一阵子,硌得屁股跟大腿根生疼。 陈厚魁一想,这也不是这么回事啊,这得跑到啥时候,算是个头啊。再说,他怕那些国军顺着回陈家磨坊的路逮他,都没敢往家那个方向跑。自己跑的这个方向,他也不熟悉呀。 过去乡下人出门,都是腿着走,没火车汽车的,更没有飞机。 一般那老农民都在家跟前老实待着,轻易不出远门,一个是腿着走,着实累得慌。再一个一般亲戚都在附近,没有太远的。所以这个方向,陈厚魁没来过。 听着后头没有枪响啥的,也没听见人喊马嘶的有什么人追他。实在是光板牛背硌得屁股疼,大腿里子磨得疼,牤牛还一直扑棱脑袋,不想让他骑在上头。 这牤牛本来就挺莽,陈厚魁还真害怕,它万一发起脾气来,自己治不住,再让它给自己拿犄角顶了,或者用蹄子给踢个好歹的。 只能下来,牵着牛走。 好容易走到天放亮了,看见前头出现一处村子。见到有人家,陈厚魁可算是舒了一口气。 只要有人家,怎么着也能打听打听,这里到底是哪儿,怎么样能回去陈家磨坊呀。不然一个人在密林里头牵着几头牛走,走到啥时候是个头啊,万一有啥狼啊、黑瞎子啥的,那自己还不得跟牛一起交代喽。 他也没敢很往村子里头走,过去村子里都有负责安全警戒的大牌会,就怕他冷不丁进村了,人家再把他当坏人,给打了啥的。 看村子最外头有一家,孤零零地小草房杵着,他把牛往旁边树上一拴,就拍人家的院子门,边拍边喊:“家里有人么?有人么?我来打听个道啊!” 从里头就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她那眼睛没有焦距,眼睛雾蒙蒙一片,一瞅就是个瞎眼老太太。 陈厚魁咳嗽一声,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这是问呢,还是不问呢,人家这老太太明显的眼睛不咋方便呢。 老太太先问了:“谁来了呀?啥事?说?” 陈厚魁一听,这老太太字句还一顿一顿的,这是个结巴咋地。他忙回道: “老姐姐哎,我是陈家磨坊的,结果放牛的时候,咳咳,走丢了。走到这儿来呢,不知道这里是啥地方,离我们陈家磨坊还有多远,怎么能走回去。就想跟您打听打听,看看您知道不知道?” 老太太一听,伸出手在身前划拉:“你说啥?你说你是陈家磨坊的人!那你知不知道,当年陈家磨坊,有一家姓陈的人家,就是开磨坊的,当初家里头是大地主。” 陈厚魁听老太太提起以前的事情,有点尴尬,毕竟当初陈家败落,还有他偷房地契的功劳呢。就说:“呵呵,我就是老陈家的老十二,不过我们家败落了,早就不是大地主了,现在也是精穷的。” 老太太一下子激动了:“哎呦我的亲娘嘞,我可算看到亲人嘞。我是你大姐呀,亲大姐。” 陈厚魁:“啥?”这哪来的大姐呀,还亲大姐,自己就哥们十二个,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啥大姐。 就说:“那你可能搞错了,我们家就哥们十二个,家里早就败落了,还都各奔东西,根本就没有姐姐妹妹。” 老太太可不乐意了:“你咋没有姐姐呢,当初那陈家的祖爷爷陈功,续弦生的闺女,那是我老奶奶。这么论起来,我都不一定是你姐姐,说不定,你得管我叫姑奶奶呢。来,你都跟我说道说道,你爷爷,你爹都叫啥,我顺一顺家谱。” 陈厚魁一呲牙,自己这一趟被抓,咋净认亲了呢。但是人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跟老太太报一报,自己爷爷跟老爹的名字。老太太抠嗤半天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好半晌,一墩拐杖: “妥了,妥妥的,你得叫我姑奶奶。走,我收拾收拾东西,跟你家去养老。” 陈厚魁一听,要跟他家去养老,嘴都张老大:“不是,老太太,您这家人呢?您不跟家人一起过,咋还要跟我去养老呢!” 就算老太太说的是真的,确实跟他有亲戚,这都多老远的年代了,隔了多好几辈的人,差不多出了五服了。再没有说,让他养老送终的道理。 老太太急眼了:“咋地,你这孩子咋还不认我这真亲呢!你这是不孝顺你知道不!我可是你亲亲的姑奶奶,你不养活我,那就不怕别人戳烂你的脊梁骨!” 陈厚魁闷声闷气地:“可您不是有家人么,轮也轮不到我来给您养老呀。” 现在他自身都难保,不知道国军会不会再来抓他呢,自己走都费劲。再带个瞎眼老太太,纯找死么。 老太太呜嗷一声就哽咽上了:“大侄孙呢,你是不知道哇,你姑奶奶我命苦啊!我没亲人了,儿子失踪,儿媳妇再嫁把小孙子也给领走喽,我呀,现在就靠乡亲们接济着过日子。 我一个瞎眼老太婆,再活能活几年!就寻思着,啥时候能找到个亲人,给我养老送终。可不能再拖累乡亲们了,大家日子都挺苦的,让人家老帮助咱,心里不落忍呢! 你就给我个准话,你能不能帮我一把?我一个瞎眼老太婆,吃不多,喝不多,你就当行善积德,帮帮我!呜呜呜——” 妥了,老太太还哭上了。 陈厚魁也不知道该咋办呢,他就问个路,没想到问出一个姑奶奶不说,人家还要求跟他回家养老。 正不知道咋回答的功夫,外头来一个老头,老头还挺警惕:“你干啥来的?有啥事?可别看人家是个瞎眼老太太,你就欺负呀!年轻人,得积德呀!” 他这是看老太太哽咽难言,抽个脸委屈的样子,还以为陈厚魁欺负老太太了呢,搁这打抱不平呢。 老太太一听老头的声音,可算找到主心骨了:“他大兄弟呀,你来得正是时候呀,我这大侄孙子,特意来接我家去养老呢。你要再晚来一会儿,那我兴许已经跟我大侄孙子家走了。” 陈厚魁心说,不是,我没答应要接你呀!你这咋还自己加戏呢! 那老头一听这话,激动得直拍巴掌:“好好,好孩子,有孝心呢!不枉我这老嫂子,总盼着有个娘家人,来照顾照顾她。快,我帮着打点行李,这就送你们走。哎呦,这可是全村人的大喜事啊!” 老头高兴得语无伦次的,就要进屋帮老太太收拾东西。 陈厚魁赶忙说:“那啥,大叔呀,我没说要接老太太去我家呀!老太太啥情况我都还不知道呢!再者说了,我们这关系可都出了五服了,没有我给她养老送终的道理呀!” 那老头高喊一声:“啥?你这孩子咋还带反悔的呢!可不带这样的啊!刚才我都听见你口口声声说,要接老嫂子去养老了,现在反悔,不好使!” 一倔哒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陈厚魁站这,嘎?啥情况? 自己还没答应呢,这就板上钉钉,必须接老太太回家了? 为啥感觉这老头,急迫的像送瘟神一样,非常着急送老太太离开呢!害怕自己反悔,着急忙慌地就进屋收拾东西去了,到底咋回事?谁能告诉自己一声! 第181章 回家 老头进屋了,老太太就在外头喊:“他大兄弟呀,就给我拿几件换洗衣裳就得了。别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啥的,你们跟乡亲们,大伙分分。这些年呢,多亏你们照顾我,我感恩呢!” 老头已经秒速,拎着个小破包袱出来了,往陈厚魁怀里一塞:“快,趁天刚亮,还凉快,你俩可上路!” 又转头跟老太太说:“老嫂子呀,你可去享福去喽。以后估计咱们都见不到面了,没事就念叨念叨我们,别回来了,在大侄孙家里享享清福,啊!” 不是,这还带劝老太太别回来的!一般送人走,不都得说点场面话,必然:以后常回来看看啊!或者:想我们大家伙了,就回来瞅瞅啥的,这老头咋还不让老太太回来呢? 陈厚魁张了几次嘴,打算问一问,老头根本不给他张嘴的机会,嗷嗷喊村子里头的人,过来送老太太。 正早晨,好多人都在地里头拔草呢,出来的人不太多,大多是家里的妇女儿童老太太啥的,不用下地干活的留守人员。 但是就这些人,欢送得就老热情了,无一例外,都是说让老太太好好跟陈厚魁走,就没一个人提出挽留啊,或者让老太太常回来看看的。 陈厚魁这时候一瞅,人这么多,他也不敢说,他现在有可能还要被国军追,有危险啥的。毕竟人多嘴杂,万一本来没啥事,就为了不带老太太走,他说了,这里头有啥人把消息透露出去,自己可就危险了。 村子里头的人齐心合力,就把老太太搀牛背上坐着去了,还塞了点杂粮窝窝头,硬给他俩带上。 陈厚魁又问了问,回陈家磨坊的路该咋走,还真有知道的,告诉他,真不太远,翻过两座山头就到了。 陈厚魁牵着牛,老太太坐牛背上,还抓着他牵牛的手不放,就一股子肉眼可见的高兴劲: “哎呦妈呀,我从来都没想到,真的还能等到有娘家人,来这儿接我,我这呀,可高兴死喽!你是个好人呢,好人会有好报的! 你放心,老天爷眼睛亮堂着呢,不会亏待你的!” 陈厚魁这个郁闷呢,你说好好的自己非得去河边饮啥牛,这可倒好,才出国军的狼窝,这又整个瞎眼老太太接回家养老,这都叫啥事啊! 他也不稀得搭理老太太,但是这老太太这个健谈呢,就甭提了,那嘴就没有一刻不巴拉巴拉地。 走了一路,可算看到陈家磨坊的村子口了,陈厚魁这个高兴啊,路上就有人跟他打招呼:“哎,老陈呢,听说你让啥国军给抓走当马倌了,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有的那村民就逗他:“你别说,你这一趟可不白被抓啊,这还整个老伴儿,跟着一起回来了,哈哈哈哈。” 老太太本来坐牛背上还美滋滋的,一听这人竟然说自己,是陈厚魁的老伴,就不乐意了: “这谁呀?大白天的,眼睛还不如我这瞎眼老太太好使唤,没看出来,我是陈厚魁的姑奶奶吗?” 那人一惊:“啥?姑奶奶?陈厚魁,你这是让国军抓走认亲去了?” 陈厚魁能说啥呀,苦笑一声:“嗯呢,半路碰上的姑奶奶,就接家来住一段日子。” 老太太喜滋滋地:“你们瞧,我这大侄孙就是孝顺人呢,瞅我这孤老婆子没人照顾,硬说我一个人住他不放心。 我都说不来了,不来了,不想给孩子添麻烦。你们说说,他还非得要死要活地,把我接来家里。 说是一定要好好伺候我,让我吃香的喝辣的,给我养老送终。哎呦,你们大家伙说说,这孩子可有多仁义呗!” 村民们一听,明白了,陈厚魁这准又是善心发作了。 光村民们知道的就有两件大事,一次是陈厚魁往家里收留住宿的爷俩,人家临走把他们大牛给牵跑了。 后头没记性,又收留过钟先生,结果钟先生把陈家童养媳给带走了,转头就给童养媳徐艾蒿招了个养老女婿。 还不止这些,还有好些村民们,知道或者不知道的被骗小事,真是数不胜数。 这次不知道从哪里,又整个姑奶奶带回来,给人家养老送终,村民想也知道,往后陈家指不定又要热闹喽。 陈厚魁听老太太这么说,真是有苦说不出。他根本不想带老太太来好。可是人家那村子里头,送瘟神一样,硬把老太太塞给他,他有啥办法呢。 来的路上,听老太太唠叨,他也听明白了。 这老太太的夫家姓庞,本来家庭非常美满幸福,有一个孝顺的儿子,还有儿媳妇,和可爱的小孙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丈夫庞老头,是村子里头大牌会的头头,专门负责村子里的安全。 闹胡子那年,一拨穷凶极恶的胡子,来到他们的村子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为了保护村子里头的老弱妇孺,老庞头让胡子给活生生打死了。 老庞头就一个儿子,当时闹胡子,儿子没在家,出去赶集去了。 等回来,知道老爹让胡子给活活打死了,他就提着一把斧头,去找胡子报仇,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儿媳妇苦等了三年,看丈夫再也没有音讯,人家还年轻,娘家就给她重新找了个人家,儿媳妇瞒着老太太,直接带着孩子就改嫁走了。 等老太太知道的时候,都不知道儿媳妇领着小孙子,嫁到哪里去了。 她一个孤老太太,去儿媳妇娘家闹,人家直接把她就打出来了。 娘家和婆家都没啥人,也没人给她做主。就这么地,没几年功夫,老太太又伤心又气愤,天天哭,夜夜哭,一股火,眼睛瞎了。 村里好多人,都是当年庞老头舍命救下来的,感念庞老头的恩义,老太太眼睛看不见以后,一直轮流给老太太送饭。 老太太本来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女人,但是经过这一番变故,性情大变。尤其当时,要是丈夫不救村子里的老弱妇孺,根本不会被胡子们活生生打死。 现在这些人活下来了,可自己丈夫死了,儿子为了给丈夫报仇,生死不知,儿媳妇带着小孙子又改嫁了。 说到底,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从丈夫冒死救村民开始的。 所以,虽然村民给她每天轮流送饭,老太太也难得有个好脸色,经常性的,不是骂,就是损他们一顿。 恩义这玩意,当时可能都会很感激,觉得应该对老太太好点,毕竟没有人家丈夫,自己早就让胡子祸害了,或者直接打死了。 但是时间长了,这些人就会自动地选择性去遗忘,会感觉,如果当初没有庞老头,她们也不一定就能有啥危险。 再加上,老太太经过这一番锥心刺骨的变故,人变得孤拐,常常讲些不中听的话,村民早就烦了。 但是,全村人谁也不敢首先提出来,说不管老太太。 毕竟人家丈夫是真的对村子里头的人有恩,即使她们心里,开始不再如当初那么认同,也不能抹杀庞老头对村民的恩义。 现在可算有了陈厚魁这个接盘侠,村民欢呼雀跃,终于把包袱扔给别人了,自己以后再也不必听老太太的嚷骂,更不必给她送饭照顾她了。 老太太也早就从村民的态度里,感觉到以后自己得不了好。她是瞎了,但心没瞎,嘴没瞎。前几年还好,最近这两年送的饭,不是馊了,就是连狗都不吃的东西。 现在自己还能动弹,都这样对待自己,那以后不能动弹的时候,村民会怎么样对待她,她心里没底。跟陈厚魁走,虽然心里也没底,但是再差,也不会比现在老太太的境遇差。 所以,算是老太太跟村民的合谋,有着娘家人这一光明正大的理由,陈厚魁就被老太太讹上了,非得跟他回家养老。 这老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灯啊,陈家又会掀起怎么样的波澜,请诸君拭目以待。 第182章 交锋 陈家人欢天喜地地来村口迎陈厚魁,嘎?老爹回家还附带个姑奶奶! 陈家几个孩子顿时感觉,这脑瓜子有点懵是咋回事? 连陈秀秀算是家里最见多识广的人,都有点懵圈,何况是别人了。 高凤莲最不高兴,她就喜欢在家里头,自己当老大,谁也管不着她。陈厚魁是公公,一般真不大管家里女眷们的事。陈秀秀是大姑姐,但是人家在家里头待不了几天,就回山寨。 因为陈勤宠着她,陈俭敬着她,现在最讨厌的贾秀云也离开了,新来的孟三丫那得捧着她。她感觉这日子过得特别的舒心顺意。 可要是这老太太来家里养老,那她这老太太可就是压她头上的一座大山了。 过去年代都特别讲究孝道,如果她对老人不好,或者老人说啥她不听,那全村人都得戳烂她的脊梁骨。 可要让她听从一个瞎眼老太太的,她也不甘心。所以就一直阴沉着脸,好像别人谁都欠她两吊钱一样。 孟三丫一向唯高凤莲马首是瞻,她也跟着拉耷个脸,一脸的不高兴。 陈秀秀刚开始震惊了一下,后头就想明白了,这是老爹的“冤大头”血脉天赋又觉醒了。虽然无奈,但是老爹平时对一些无亲无故的落难者,都会倾囊相助,何况这个好像还真沾点亲戚关系的老太太呢。 反正人都接来了,只能笑脸相迎呗,不然还不让乡亲们看笑话,让老爹下不来台么。 搀着老太太就下了牛背,唤陈俭:“陈俭,过来背着祖姑奶奶回家去。” 为啥没让陈勤过来背呢,因为陈勤是个瘸子,当年被刘贤隔窗户来的那一枪给打的。 你要让他背人,那肯定是左面是一米二,右面是一米三。然后就一米二,一米三,一米二,一米三······高低脚呗。 陈勤要是矮点还好说,问题是他长得还高,别人在他背上肯定舒服不到哪里去,准是里倒歪斜,跟喝醉酒一样乱晃荡。 像这老太太,身子骨一瞅就不咋结实,让他一晃,还不得给人家晃散架喽。 陈俭背着老太太,在村里人的哄笑声调侃声中,回家了。 老太太上来一阵,嘴还挺甜:“哎呦我的个乖孙呦,祖姑奶奶都没想到,还有一天,能让重孙辈的人背着回家,享福了呦!哎呦,可是辛苦我的乖孙喽!” 论起来她是陈厚魁的姑奶奶,可不就是陈俭他们的祖姑奶奶么。你瞅瞅这老太太辈分高的,但是她比陈厚魁还小两岁呢。 过去农村家里头孩子多,也没啥措施,有那五十多岁还生娃呢,所以年纪小的反而辈分大,在过去不是啥新鲜事。 陈俭把老太太往正屋炕上一放,这老太太飘轻的,满打满算也就七八十斤分量,他背回来也不累。 这就得安排老太太的住宿问题了,她辈分这么大,年纪跟陈厚魁还差不多,肯定得给她安排一个合适的房间呢。 陈秀秀主动就把自己住那屋让出来了,她是已经结婚的人了,回家一共住不了几天,没必要单留一个屋。再说,这屋里头还住个湘莲呢,正好,老太太跟湘莲住一起,她眼睛不方便,半夜想方便啥的,湘莲还能伺候伺候她。 湘莲现在也不大,四五岁,指使她端个尿盆,打个洗脚水啥的,都能干,小丫头还挺勤快的。 这么地,老太太就算在陈家,住下了。 这住下可到好,天天家里头就掐架呀。 老太太眼睛不好,但是人家耳朵贼好使。高凤莲不是烦她么,欺负她一个瞎眼老太太,就想在人家刚住到家里来,先用话头,拿捏住她,省得将来老太太利用身份压制她。 就跟新弟媳妇孟三丫说:“你瞅瞅这孤老太太那死样,死乞白赖地跟咱们家来吃白饭来了! 这我从小长这么大,没听说过都快出了五服的人,还硬认亲戚,跟人家回家养老的!真是个老不要脸的!” 这声音可不低啊,显然是特意大声嚷嚷,就为了给老太太听的。 这声音高得,就算老太太听力不好,都能听见,何况人家老太太耳朵特别好使呢。老太太一辈子刚强人,到老了,这是没招了,讹这么一个侄孙给她养老。 但人家其实早就想好了,她丈夫庞老头,也是个能耐人,家里儿子也成器,人家金银真有不老少。 这些金银自从她瞎了以后,就随身带着,在腰上围的一条裤腰带里头,本来她想着万一儿子能回来,或者能等到孙子长大,回来看她的时候,给他们。 但是这么多年,积郁成疾,身体就不那么好了,估计有生之年,也可能等不来儿子孙子了。 老太太就想着,以后谁给自己养老送终,自己就把家里一辈子攒的这些金银,送给人家。也算是全了一场情分。 所以,她就算是跟着陈厚魁来了,实则并没想真就吃人家白饭,占人家便宜。 这钱她也没马上就拿出来,总得好好看看呢,万一对她不好,那她留着傍身钱,以后好有个出路,最少别将来再露尸荒郊野外呀。至少得有个人埋她,给她操办后事。 对她好,就给多点,不好就少点,或者大家伙对她都挺好,就给大家都分分,也不是不行。 要说呢,钱是人的胆,老太太有钱,人家就有底气,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咋地,我吃白饭,也是吃我大侄孙的,没吃你们两个小媳妇的,你们在这里瞎咋呼啥! 你们没见过,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识。我这侄孙是你们的公爹,是他主张接我回陈家养老的。 咋地,现在这年轻小媳妇,都能当自己公爹的家,做自己公爹的主了! 要说,我才是活这么大岁数,没听说过这种事呢!也不知道在娘家的时候,家里都是怎么教育你们的,过去那不敬公爹,在背后乱嚼舌头,都得被剪了舌头,休回娘家! 就是娘家要是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被休的,都得痛痛快快把自己家闺女领回去,重新教育,有那守规矩人家,都得送自己家不成器的闺女,去庙里当姑子忏悔!信不信,屁都不敢给婆家放一个! 现在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小媳妇们没家教,都不知道啥叫孝道,啥叫廉耻了!” 老太太这巴拉巴拉一顿暴力输出,可把高凤莲气坏了。 她也不反驳,转头就趴孟三丫耳朵边上一顿嘀咕,这么这么地,那么那么地,这么一交代,她是立誓要把老太太,治得服服帖帖! 第183章 恶心 老太太听不见她俩嘀咕啥,但是人老成精,知道准没商量啥好事。 对于她来说,最主要就是吃呗。穿啥的,自己都瞎了,也不出去走动,平常在家,衣服只要不露着,不太埋汰,也没啥需求。 老太太一寻思,这是要在吃的上面下手呗。 她以前在村子里头,在吃的上面吃的亏可多了,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应对方法,到底是在别人家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晚上吃饭的时候,孟三丫端一碗饭,就放老太太面前了。 家里现在老太太辈分最大,坐主位上,老太太搁手一摸这碗,就说:“大侄孙呢,我这人,就不好吃独食,我知道这顿饭呢吗,是我到你们家的第一顿,这重孙媳妇们,准是给我做了啥体惜了。 这么地,大家伙都分分,我不能一个人享受,让孩子们干瞅着,吃不着。尤其这还一个怀孕的,这么地,我这眼睛瞎,看不着啥,你帮我最先分给大重孙媳妇。” 东北话里的“体惜”,就是别人都没有,单独给做的好吃的意思。 陈厚魁本来不想分,可老太太一直举着碗,人家就不放下。 一想,也对,以后日子还长呢,今天给孩子们分分,也行。毕竟,虽然高凤莲怀的不是陈家的孩子,到底是个孕妇呢。 他就要先给高凤莲拨拉点过去。高凤莲一想那碗里头都有啥,要是扒拉自己碗里头,那还不得恶心死自己。 两手把自己碗一抱:“不不,我咋能要祖姑奶奶碗里的好东西呢,我不配呀。我就是个重孙子媳妇,咋能抢老人的东西,不行不行,我不要!” 端碗就要下桌子吃,人家这老太太“哇”一声,放声大哭: “呜呜呜,我还是死了得了,在哪里人家都嫌弃我,我这碗里的东西碰都没碰过,给小辈人补补身子,人家还嫌弃,呜呜呜呜,我不活了,我一头撞死在你们家!” 这老太太呜嗷就嚎上了,那个惨呢,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陈厚魁也不是坏人,既然把老太太都接家里来了,他就准备好好待她。 而且他总冥冥中有一种预感,碰到陈刚被放回来,路上就遇到了老太太让她养老,说不定,是老祖宗让他逃出一命,就为了养老太太呢。 他把养活老太太当成一种神圣的使命了。 老太太一哭,他想着,老人家好心给高凤莲分点吃的,高凤莲不要,确实也不好。老太太孤苦无依的,头一天来家里,说不定心里多不安呢,表现出善意还被拒绝,也说不过去。 就发话:“老大媳妇,来,你祖姑奶奶这碗里的东西,她动都没动过,你也别有啥嫌弃的心理。 这都是你兄弟媳妇刚端上来的,快点,祖姑奶奶给你的,扒拉你碗里点,然后再给大家伙分分。” 高凤莲那脑袋摇得跟风车一样:“不,我不要,我不吃!” 陈勤疼媳妇,看高凤莲就是不想吃,老太太因为这个哭嚎的,老爹还非让吃,就把自己的碗往前面一伸: “祖姑奶奶,爹,她要是不吃,就不吃,这怀孕以后,她的口味变得特别奇怪,许是她就不爱吃,不是不给祖姑奶奶和爹的面子哈。” 高凤莲一瞅陈勤要吃,尖声高喊:“别吃,你也不许吃!” 陈勤一愣,老太太哭嚎声音都停了,这老太太早知道碗里头,一定没啥好东西,但是呢,她瞎呀,看不见,就只能用这招诈一下子,就哭哭啼啼地: “大侄孙呢,是不是这碗里头有毒药啊,不然为啥重孙媳妇不吃,也不让重孙吃呢。还这么大声尖叫,要说这碗里头没啥,你信不信我不知道,我是不信呢!” 陈厚魁本来没多想,就一碗东西,好像里头乱糟糟地,红呲溜地,许是有肉啥的。 可老太太这么一说,他再仔细往碗里一瞅,妈呀,这都是些啥东西呀,好悬没给他看吐喽,癞蛤蟆、壁虎、蝲蛄、蚯蚓,还有些啥,煮碎了看不清楚。 他忍着恶心一拍桌子就骂上了:“你们他妈的是不是人,就这么对待老人的。老人家刚来咱们家,是招你们了,还是惹你们了!欺负人不带这么欺负的! 这都是些啥,;癞蛤蟆、壁虎、蝲蛄、蚯蚓,你们能吃啊!我就问你们,你们谁能吃! 你们现在这么对待老人,想没想过,万一有一天,你们落到儿孙手里头,儿孙也欺负你们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唤,给你们吃这个,你们能吃得下去!” “哗啦”一声,把桌子一掀,碗筷盘子掉地上都碎了:“不让你们祖姑奶奶吃是,那就都别吃了!你们现在吃的谁的,喝的谁的?他妈的都是吃的老子的,喝的老子的!你们现在各个都娶了媳妇,翅膀硬了! 行啊,有能耐咱们就分家,你们都分出去另过,老子现在可算是看出来了,将来是万万指望不上你们养我老! 那我现在为啥还要养活你们小!滚,都给我滚出去!” 搀着哭哭啼啼地姑奶奶,进屋去了。 陈秀秀默默看了看陈勤他们,心里最后对他们的那点温情,也没了。 真的是太伤人了。就算是对不认不识的老太太,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老太太眼睛是瞎的,这不纯欺负人么,还是不是个人了,这跟畜生都没区别呀。 心里对两个兄弟媳妇,那更是看不上眼了。这两人一个坏,一个奸,都不是啥好东西,有这样的娘,以后陈家的下一代,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父母都不好,孩子能学到啥好的。 是有那歹竹出好笋的说法,可又真能有几个,千里挑一,还是万里挑一?就算是真有,也不一定能让陈家遇上啊。 陈秀秀自己去厨房,又做了点饭,也没带出来两个兄弟跟弟媳妇的份儿。跟老太太、陈厚魁和湘莲,在炕上放个小桌子,吃上了。 剩下陈勤他们四个人,面面相觑,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啊,陈俭“啪啪”,照着孟三丫脑瓜子就是两巴掌:“你咋回事,是不是不想在陈家待了?你给人家老太太做的啥东西!你去,正好地上你做的那碗体惜还在呢,你去把它给我吃喽!” 按着孟三丫的脑袋,就往那堆东西里头怼,孟三丫闭着嘴巴,直摇脑袋。 陈俭边怼边骂:“你自己都不吃的玩意,你给别人做,你是不是损?是不是损!” 孟三丫有苦说不出啊,这都是高凤莲吩咐她干的,光抓这些癞蛤蟆,蝲蛄啥的,就费不少功夫,可她也不敢把高凤莲说出来呀,只能拼命摇头,表示自己不吃。 陈俭不管那个,咣咣就把孟三丫脑瓜子往那堆癞蛤蟆,壁虎堆里头硬撞,撞得咣咣响。 里头吃饭的陈厚魁他们都听见了,外头呜嗷喊叫的,也没人出来劝架。 老太太吃着吃着,深深叹一口气:“大侄孙呀,不是姑奶奶说话不好听,你呀,也不是我说你,有这么两个儿子跟两个儿媳妇,你到了老的那一天啊,得遭罪呀!” 第184章 分家 陈厚魁把筷子一放,两只手把脸一抹:“哎,我早就看出来了,可有啥招啊?就这么两个儿子,农村也没有儿子刚结婚,就给分出去单过的。再说了,一共就这么点家当,分完了,都不一定够不够吃饭的。” 过去那人为啥不愿意分家,因为生产力低下,劳动力少,干活都忙不过来。社会治安又不好,属于一家子得抱团取暖过冬的感觉。 陈秀秀咬着筷子想了想:“爹呀,要我说,分家得了。不分家,你这俩儿子都向着媳妇,儿媳妇又不是那孝顺的,你跟他们过,也捞不着好。 不如趁现在年纪还不大,续个弦,没准还能再生个儿子,好好教养着,将来好能给你养老。” 老太太一听,直拍大腿:“那可不,你比我还小两岁呢,都不到五十岁,正当年。 不如趁着现在,再娶一个,找那轻手利脚没拖累的,就算以后没生娃,那到老了,有个老伴能知疼知热的,最起码能暖个被窝,可比这不孝子孙强多了。” 两人都这么说,陈厚魁听得老脸一红:“那啥,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真没那想法。这都快有孙子的人了,要是再娶个老伴,让大家伙笑话!” 老太太嘴一撇:“那你就不怕你到老了,儿孙不孝顺,自己被别人笑话? 要我说啊,你就找一个,然后把两个小崽子往外头一分。给他们也都娶了媳妇,算是尽到你这老的责任了,也算行了呗。 你瞅瞅外头,有多少娶不起媳妇的光棍。你这已经算是对孩子好的了。再说,孩子大了,你永远不放手,他们永远长不大。 这么地,我呢,没啥事,帮你张罗起来,俗话话呀,豆腐得吃烫的,那媳妇得娶胖的。咱们就找个富态点的,身板好,没准还能再给你生一个。” 陈秀秀也随声附和。她倒是想给老爹养老,但是过去乡下,只要有儿子的家庭,就没有说让闺女给养老这一说。除非是没儿子,那给闺女招个上门女婿,给自己养老,这没人说啥。 不然,别人就该笑话儿子儿媳妇不孝顺,一般老人都不会这么做。 别说,让老太太跟陈秀秀这么一撺掇,陈厚魁还真动心了。 陈勤和陈俭,那已经不是一件事、两件事让他伤心了,总是让儿子伤自己的心,铁打的心脏也受不了啊。 再加上两个儿媳妇也不可心。真就害怕老的时候,不能有人伺候自己。 陈秀秀又说:“爹,你要实在不放心他们,那就等将来,他们谁生了咱们家的长孙,咱们就让他们把孩子放您这里来养。这样多少能防止跟着他们几口人,有样学样地再长歪喽。” 老太太也说:“小孩子生来那都是一张白纸,知道啥呀,大人咋教那就学咋样,你是得到时候多上上心。” 这么地,老太太让湘莲领着她,拄个大拐杖,满村子溜达,张罗给陈厚魁续弦。 陈勤他们几个肯定不乐意呀,就找陈厚魁说:“爹啊,你都多大岁数了你知道不呀!能不能给我们做儿女的留点脸面?你说你成天让那瞎老太太,满村子里头溜达给我们找后妈,不磕碜么!” 陈厚魁本来还没真下定决心再找一个,可他一听儿子这话,心里就坚定了: “是啊,我不找后老伴,家里东西都留给你们,然后等着我老了,不能动弹那一天,你们好给我煮癞蛤蟆、蝲蛄、壁虎子吃呗!” 陈勤一噎:“那哪能呢,瞎老太太她不是跟咱们没啥关系么,我们才那么做,您可是我们的爹啊,我们哪能那么做呢。” 陈厚魁也懒得废话:“快走,爱哪待着就去哪待着!过两天就把你们弟兄都分出去单过,我也不跟你们费这个心血。 把你们哥俩拉扯成人,娶了媳妇,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以后呢,养老我也不找你们。你们呢,就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陈勤回去跟媳妇、弟弟、弟媳妇一商量,得,老爹这是真急眼了。孟三丫也傻眼了,她本来到陈家是来吃香的喝辣的,不是分出去过苦日子的呀。 人家高凤莲自己还有一晌地,她啥也没有啊,连穿的衣服,都是捡高凤莲不穿的旧衣服凑合的。 再说了,分家到底咋分,给多少地,房子怎么住,都不知道啊。万一公公一狠心,就不给多少,那以后日子可咋过。 这一刻,孟三丫可真有点后悔,听从高凤莲的话,给人家老太太做癞蛤蟆、蝲蛄套餐吃了。就拉着陈俭: “你去问问爹,能不能不分出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改了还不行么!还是一家人在一起热闹,分出去,家里没有个老人镇着,心里不踏实。” 陈俭一怂哒她:“你早干啥了?你给人家瞎老太太,做那癞蛤蟆的时候你想啥呢!你就不担心被发现了会咋样!” 孟三丫扯扯嘴角:“那,那我不是寻思着,老太太也看不着,她不是瞎么,就给端上去了。” 陈俭气得直哼哼:“反正你就作妖,早晚呢,让你给整个好歹的,就好了。” 陈家要分家,他们哥俩说了也不好使唤,陈厚魁直接就把大牌会的几个老头,叫来家里,把地契,房契往桌子上一放。 人家陈厚魁也挺照顾他们哥俩的,直接把地分成三份。房子也分成三份。 但是讲好了,房子自己领着老太太和湘莲一起住,另外按照陈勤哥俩该得那份房子,折成钱,分给他俩。又给了点安家费,锅碗瓢盆米面油啥的,给两家也分了点。 就这么,陈勤跟陈俭,找了个日子,搬到村子里头,有那人家空置的房子里,就算分完家了。 老太太满村子里寻摸,还真让她寻到一个,这人大家都叫她曹寡妇,体态丰腴,面如桃花,三十八九岁,丈夫得病死了,就一个闺女已经嫁人了。 家里没啥人,一个妇道人家独自生活,村里的二流子啥的,总去她房子周围转悠。要不咋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呢,不好过啊。跟闺女一商量,现在还年轻,不行就再嫁一个。 正好,老太太一打听,曹寡妇品行还不错,没啥不好的事情传出来。回来跟陈秀秀一商量,反正陈厚魁跟曹寡妇都是二婚,也不摆酒啥的了,就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认识认识就算成了。 曹寡妇也挺满意,两个继子都分出去单过了,家里就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丫头,人口少,家底子也行,比她以前一个人生活好多了。 陈厚魁也不算太老,自己要是能再生个儿子,这家业以后可就算自己孩子的了。 人家也挺会做人,给老太太洗洗刷刷,给湘莲做小衣服,尤其对陈厚魁,那是真好啊。 一个人是不是实心实意对别人好,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除了陈勤他们弟兄俩家,其他人都挺满意。 陈秀秀待了几天,瞅瞅家里也没啥事了,关键是现在有了继母,继母还挺好,家里家外一把手,把家里人都伺候照料的挺舒服。 她也能放心老爹了,不用再担心两个弟弟把老爹再气犯病喽。 算算日子,跟老爹他们说一声,陈秀秀就要去平城,准备助大荒子他们,一臂之力。 第185章 回转 陈秀秀刚到平城,就遇见刘玉蓝要被日本人祸害,她上前帮忙,自己胳膊还被人家给打断了。 刘玉蓝在这磨磨唧唧地跟她道谢,她都疼得不行了,再说,日本鬼子可随时会过来,她们在的这个地方,可不太偏僻呀。 况且街边还有住户,万一哪个住户出来,看见她们的相貌,那都有可能是麻烦。毕竟,你也不知道这些住户都是啥人啊,万一里面就有汉奸呢。 陈秀秀让刘玉蓝快跑,说完了,自己就先跑了。要说为啥不带着刘玉蓝跑,她也没认出来这人是刘玉蓝啊。 再说,大荒子他们要端鬼子的枪械库,那是大事啊,陈秀秀能带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回去么。 她在前头跑了,胳膊疼,这打在日本鬼子后背的燕子回旋镖,都忘记取下来了。 刘玉蓝也要跑,她一下瞅见那镖了,一想恩人一定是忘记取走了,她把这镖硬拽下来,在鬼子身上擦擦血,揣兜里了,想着万一哪天能遇到,好把镖还给恩人呀。 又摸索了半天,从日本鬼子身上拽下一块金怀表,一把手枪还有弹匣,别的稀零八碎的东西,还真就没啥了。 她把这些东西都揣自己怀里,又往回跑。不敢再往远处跑了呀,谁知道还有没有鬼子巡逻。 她又跑回大猛子家里去了。 到跟前,她也不敢拍门,街上都是日本鬼子,都能听见他们的皮靴踩地上发出“咵咵”声响,万一她拍门,再把鬼子给引来。 她跑大猛子家门口,在地上捡了一个小木头片,一点一点把大猛子家门栓给挑开,闪身就进去了。 田瘪谷在里头还赶工画他的小漫画呢,大猛子躺炕上哼着小调,优哉游哉的。冷丁从外头进来一个人,还把俩人吓一跳。 刘玉蓝端枪进来了:“都别动!” 大猛子“妈呀”一声:“哎呦我说姑奶奶呀,你说说你咋又回来了呀?”心里话,这瘟神是吃准我们咋的,走半天,造得鼻青脸肿地,又回来干啥! 刘玉蓝下巴一抬:“别废话,老实点!我还得在你家避一避,外头风声挺紧的。” 说完坐椅子上了。 大猛子脑袋一耷拉:“你这是出去打架,打输了回来的呗!” 刘玉蓝一翻白眼:“打啥输啊,我赢了,就是受了点伤。” “都是中国人,我跟你说,你这小身板可不行啊!你是不是不会功夫,没练过?你这身手,也就我们俩老实,不然真碰到那不要命的,蹭一下扑上去抢你枪,你都得交代喽。”大猛子呲着牙笑嘻嘻地说道。 刘玉蓝一想,可不咋地,大猛子可也膀大腰圆,膘肥体壮啊,真的扑上来,自己还真抵挡不住。再一想,刚才遇到那日本鬼子,可不就是这样么,要是没有恩人出来帮忙,自己就交代了。 她把枪放下,就问:“我这也是心里存一口气,日本人把我们全村男女老少都给毒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我这也不瞒你说,我出来就是为了找日本人报仇的。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我是没功夫,也没练过,那就打死几个算几个,也算是为了乡亲们、和我男人一家人,给他们报仇雪恨了。” 刘玉蓝也打算赌一把,赌大猛子和田瘪谷不会跟她动手。因为她得在这待好几天呢,不可能一直举着枪,不吃饭,不睡觉。 大猛子说:“这算啥稀奇的呀,就前一段时间,日本鬼子还往一个村子扔过死耗子,给人家全村都给灭了呢。前一段时间,我们都不敢下乡,就怕遇上日本鬼子投毒,再跟着团灭喽。” 刘玉蓝听得咬牙切齿:“你说说这帮子畜生,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他们这些畜生,这是一毒就毒死几千几万人!我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给那些被害的老百姓报仇雪恨!” 大猛子狂点头:“谁说不是呢,那就不是人,都是恶魔和畜生。要是我有一把枪,我也见一个打死一个。” 说完了热切地看着刘玉蓝:“你要是有枪,能不能也给我一把,我也偷摸杀几个日本鬼子去。” 刘玉蓝倒是有多余的一把枪,刚缴的日本鬼子的那把。但是她现在也不敢给大猛子呀,万一大猛子有枪了,再打她呢。不只根不知底的陌生人,不咋敢相信呢。 人家大猛子在江湖上混了多少年呢,一瞅刘玉蓝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知道,这是有多余的枪啊。 他心头顿时火热,哪个男人不想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枪啊,尤其现在是乱世,有枪最少可以多点自保能力啊。 他搓搓手:“那啥大妹子,你要是有枪,就跟我换,你是想要金子,还是袁大头,或者我给你找个厉害的师父,教你点防身功夫,再或者你都需要点啥,我这路子老野了,都能想办法给你掏腾着。” 刘玉蓝一想,自己还真就比较缺钱,而且自己想要给乡亲们和自己男人报仇,短期内,好像还真不一定能成功。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个鬼子,还是用了好长时间才杀的。 那还剩下好几个呢,自己不如趁现在边报仇,边学点功夫,至少再碰到鬼子,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她就问:“你说的那师父,功夫咋样啊?像我这样没啥基础的,多长时间可以出师?可别是糊弄我,给我找个只会花架子的,到时候学个三脚猫功夫,不顶用哇!” 大猛子眼睛诡异地一闪,一拍胸脯子:“那不能,我要是找个不中用的师父骗你,到时候你去打日本鬼子,那不是让你去送死么!我虽然也不算啥好人,但是,还真没丧心病狂到这程度。” 刘玉蓝想想,行,自己就信他一回。主要是自己在城里无亲无故的,天仙教自己也不愿意,老是欠人家人情。而且,她也不是太喜欢跟天仙教打交道,总感觉里头的人,神神叨叨,整天装神弄鬼的,不大像好人。 大猛子看刘玉蓝态度松动了,就说:“不然,咱们现在就去,我这还有个秘密地道,可以从地道里走,不用走大道,保证日本鬼子发现不了你。我让你见见那个师父。 那人家可是老前辈啊,武艺是没的说。就是年轻的时候,好像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才跑回咱们这小小的平城。 平时人家也不教徒弟,这我也得舍了我的老脸,给你跟人家说说好话,不然,人家还不一定乐意教呢。 我可告诉你,你一会儿呢,见到人,说点好听的,再把你的遭遇跟他讲讲,他老人家平生最恨日本鬼子,看你报仇的决心,说不定就能教你。 不过咱可说好了,只要他答应教你了,再给人家什么拜师礼我不管,你的枪,得给我一把,这行!” 刘玉蓝一听,也行,就点点头。 大猛子趴地上抠嗤半天,把一块地砖掀了起来,露出——黑黝黝地洞口。 第186章 找人 大猛子手一伸:“大妹子,请!” 刘玉蓝警惕地看他一眼,心里话,这家伙不会趁自己下地道的时候,“咣”一脚把自己踹进去,再把洞口一封,把自己闷死在里面。 大猛子一看,这还怀疑上自己了,回头问田瘪谷:“瘪谷,你是在家待着画画,还是跟我们俩一起去见识见识?” 田瘪谷头都没回,前几天他刚跟一个会画西洋画的老师,学了一些知识。以前他跟私塾先生学的是国画,这几天正废寝忘食地研究,看怎么能把两者融会贯通,画出更好的小漫画呢。挥挥手: “你俩去了,我在家画画,就不去了。你俩别吵架,有啥事商量着来呗,这个女的是我老乡,合适的话,就照应着她点,她也不容易。” 刘玉蓝那时候临走,还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走呢,他也领了刘玉蓝的一片好心,就叮嘱了大猛子两句,好不好使的,反正自己说过了,心里就不觉得亏欠刘玉蓝了。 这俩人都比他厉害,再多的,也用不着他操心。 大猛子瞅刘玉蓝那样,是不想先下去。他交代一声田瘪谷,等他俩下去了,赶紧把地砖再盖好喽,率先就下去了。 这里头还挺宽敞,大猛子当时挖的时候,就是从菜窖里头往出挖的。 啥是菜窖呢,东北冬天不是冷么,白菜和土豆、萝卜啥的,放外头容易冻喽,就在屋里地上,挖这么一个菜窖,土豆往里头一放,白菜和萝卜一般不放这里,容易坏。 大都是在屋外头挖一个菜窖,放白菜萝卜,外头温度低点,白菜得放在木头摞的杆子上,不容易烂。也有那屋子外头菜窖没整好的,白菜都冻了,那就只能吃冻白菜了。 天还不太冷的时候,萝卜一般埋菜窖的土堆里头,想吃的时候再挖出来。要是三九天特别冷,萝卜就不能放外头了,得放屋子里,不然冻了可没法吃。 过去东北过冬大都吃用白菜腌的酸菜,要不然就是各种秋天腌的干菜或者咸菜,土豆子,萝卜。 那时候没有冰箱,也没有暖棚啥的,没有新鲜菜吃。 所以大猛子这菜窖里头藏个地道,一般人真没有怀疑的,因为菜窖这玩意,几乎家家都有啊。 地道不太高,人在里面只能爬行,挖得也不太远,东北的土地是黑土,比较松软,并不怎么适合挖这种地道。 你看东北都没有窑洞,都是地窨子,地上挖半截,另外半截需要木头啥的搭建,因为这土没那么牢实,需要支撑。 俩人吭哧吭哧爬了半天,总算到了地道的出口,一推开,荒草甸子,周围都是一人多高的杂草,有些破房子,就残垣断壁啥的,没有人烟。 刘玉蓝还有点害怕,怕大猛子是不是把自己领到这来,要干点啥不好的事。 大猛子出来就冲她一挥手,蹑手蹑脚地往前面走,整得刘玉蓝也不敢吭声,也跟他后头,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前面有一堵墙,大猛子刚一探头,马上扭头拉着刘玉蓝往来的路上疯跑。 呼哧带喘地跑了好远,大猛子才停下,小眼神幽怨地望着刘玉蓝,小小声地说:“老妹啊,我咋感觉,你多少有点招日本鬼子的潜质呀!那堵墙后头,站了一排他妈的日本鬼子,足有十来个。” 刘玉蓝眼睛一瞪,也小声说:“瞎说啥!我上哪儿招他们去,都是他们主动招上我的!” 大猛子一撇嘴,表示不信。他都有点后悔自己为了想整个枪防身,带刘玉蓝去找人了。 刘玉蓝这也太邪门点了,前脚打死个日本鬼子,后脚出去,又让另一个日本鬼子打得鼻青脸肿的,然后这日本鬼子也嘎了。 她这不是招日本鬼子呀,是比较费日本鬼子呀,碰上她,来一个死一个的。 俩人爬地道的时候,里头黑咕隆咚的,刘玉蓝有点害怕,想着讲点话给自己壮胆,就跟大猛子讲了,她出去以后遇到日本鬼子的事。 大猛子咂咂嘴,走这么老远了,要是回去也有点不甘心:“咱俩绕道走,前头日本鬼子太多了,万一看见咱俩,要打要杀的,咱俩也扛不过人家呀!” 俩人绕了好远,到了一片坟地,好么,这是平城外围的一处坟圈子,好多好多的坟呢。 刘玉蓝毕竟年纪不大,吓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就问:“到底你要领我去哪儿啊?这咋还领坟圈子里头来了呢!这地方有没有鬼呀?嘶,我咋感觉阴风飕飕的呢!我这脖子后头哇凉!” 大猛子小声回答:“别怕,这就到了。” 说着转到一处墓碑处,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敲了三下墓碑,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三下。 没一小会儿,就听见里头吱吱格格一阵刺耳的响声,墓碑转开了,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刘玉蓝都麻了,好么,自己这一天,净在这钻洞了。跟着大猛子就钻进去了。 钻进去有一个男人戴个帽子,闷头也不说话,手里头举着火把,领着他们就往里头走。 别说,里头还特别宽敞,像是个大厅,摆满了桌子椅子,里头一群人,哄哄嚷嚷地,手里都拿着各种东西,小声叫卖呢。 刘玉蓝瞅么瞅么,好么,这是个地下黑市啊。 前一段时间,她就听人说过,平城有这么一个黑市。 但是她不知道在哪,这里都得有人介绍才能进来,没人介绍,那一般人就是知道在哪里,人家也不让进去。 大猛子走到一个桌子前,这桌子旁边坐一个老太太,大概得有五十多岁,头发半白,穿得干净利索的,脑袋上挽一个髻,插个银扁方,看着还挺慈和的。 老太太看见大猛子过来了,就跟他打招呼:“咋地,今儿个有空啊,过来转转?” 大猛子赔笑道:“嘿嘿,这不是今天特意找您老有点事么,所以不管有没有空,那也得过来不是。” 人家老太太不喜欢转弯抹角,大猛子也就直接说了。 老太太呲牙一乐:“知道你成天贵人事忙,无事不登三宝殿,说,来找我有啥事?” 大猛子把刘玉蓝往前面一推:“老太太,您瞅瞅,我给你找的这徒弟咋样?我记得您总说白瞎了一身的武功,没有传人,我这一直都记着。 这不,看见了这个好苗子,就给领来,让您抽空长长眼,瞅瞅行不行。 要是行,您就教教她,她呢,以后准也孝顺您,啥都听您的。 要是感觉不行,那咱们也不强求,就求您指点一点能护身保命的招式,您老看这事咋样,给咱们个准话。” 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了刘玉蓝半天,“噗嗤”就乐了: “不是,大猛子你这什么毛病?我虽然老眼昏花,但是也能看出来她多大呀。 我要找的徒弟,得是那年纪不太大的小姑娘,年纪小,骨头还没有长成,才好给她锻骨洗髓。 你这给我带来一个结过婚的小媳妇,她这身子骨早就僵了,再学能学啥呀!你给我领这来,这算啥事啊!” 大猛子赶紧推刘玉蓝,小声在她耳朵边嘀咕:“快,给老太太讲点好话,再讲讲你的那些遭遇,还有立誓报仇的事情。” 老太太瞅大猛子和刘玉蓝叽叽咕咕地,她也不说啥,就笑眯眯地瞅着,心里话,看俩小崽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187章 收徒 刘玉蓝还真不愿意卖惨,自己的事情埋心底得了,要是用乡亲们和自己男人一家的惨死,给自己争取拜师的机会,她还真不愿意。 大猛子看刘玉蓝也不吭声,他为了得到那把枪,也是拼了,就跟老太太说:“您老人家是不知道啊,我这大妹子呀,可苦了!她住那村子,全村的人,包括她婆家一家子,都被日本鬼子,给弄得鼠疫病菌祸害死了,就她一个人逃出来了。 我都跟她说,你既然逃出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可她不干,非要给乡亲们和自己男人一家子报仇雪恨。她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没啥本事。就这,她都弄死三个日本鬼子了。 老太太呀,你看你就收了她,不然,她一心一意就为了报仇,可自己又没啥本事,遇到那茬子硬的,打不过人家。这不,今天碰到一个日本鬼子,就好悬丧命,你瞅瞅,现在还鼻青脸肿的呢。” 老太太听了大猛子这一番话,挺震动,这孩子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过去农村结婚都早,十六七岁当娘的都有。 一瞅这孩子,可不是鼻青脸肿咋地,心下也起了恻隐之心。就说:“你把这怎么杀了三个日本鬼子的事情跟我说说,不过要是不方便,不讲也行。毕竟咱们这边,人多嘴杂的。” 他们待的这地方就算是比较隐蔽了,老太太这桌,在最里头,做买卖的人都在外头。 他们讲话,外头人还真不一定能听见。刘玉蓝也觉得没啥好不能讲的。要是一个有心计,历练过的人,绝不会让大猛子知道这么多,何况还讲给陌生人老太太听。 但是刘玉蓝刚从乡下进城没多少时间,还没学会城里人,逢人只说三分话的作派。乡下生活毕竟比较淳朴,她之前又是被爹娘娇养着的,人心险恶她哪里知道啊。 就把过程都跟老太太讲了,有许多过程,大猛子也是头一次听说。刘玉蓝跟他一起爬地道的时候,虽然也讲过,但是没这么细致。 老太太听完点点头:“孩子,你这跟我的理念不咋合啊。我这人呢,就想找个能传承衣钵的徒弟,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不想找你这样身负血海深仇的,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就跟在钢丝绳上走一样,分分钟就有可能嘎喽。 你说说我老天地的,辛辛苦苦教你一回,还没传承下去我的绝学呢,你人都没了,我费心八力地教你,不是浪费么。再一个,你这年龄,也不适合学我的功夫。 但是呢,我可以代替我师兄收你为徒。我这师兄啊,一辈子行侠仗义,以救国救民为己任,专好打抱不平,前几年就为了救几个被鬼子残杀的孩子们,被日本鬼子打死了。 他也没个徒弟,我呀,也一直想给他收个跟他志同道合的徒弟,继承他的遗志,跟日本鬼子抗争到底。 当然,武功我负责教你,教的都是我师兄他们那一派的。他们那一派跟我这一派不一样。我这一派,需要童子功,他们不需要。只要你有毅力有决心,用心了,就能学个差不离。 我这也不藏私,收了你,你就算是我师侄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你看行不行,行呢,咱们现在就找几个德高望重的人,过来做个见证,我呢,算是代师兄收徒,你给行个拜师礼。这事就成了。” 刘玉蓝说:“这有啥不行的,我只要学会功夫,能打日本鬼子就行,别的我也不太在意。我拜完师父,只要我活着,肯定以后四时八节,我都给我师父上供就是了,绝对不会怠慢他老人家。” 老太太呵呵一乐:“行,大猛子你去给我叫那边的几个老家伙过来。” 大猛子是这边的常客,知道老太太的几个好朋友,出去就喊了几个老头过来做见证,刘玉蓝就算拜师成功了。 接着老太太跟她说:“我叫这几位前辈来,还有一件事情,你要是学成了,那就是师兄的开山大徒弟了,有些事,得提前跟你说说。” 刘玉蓝不知道人家要跟她说啥呀,就点头:“师姑你说,我听着呢。” 老太太对刘玉蓝叫她师姑,还挺满意,就说:“你知道这地方是啥地方不?” 刘玉蓝知道啊,就说:“这地方不就是传说中的黑市吗?” 老太太笑笑:“说黑市呢,也对也不对。黑市是外头人的叫法。咱们自己人,管这里叫‘在家里’。” 喝了口水,接着说:“为啥叫‘在家里’呢,就是所有人到这里来,都跟在自己家里一样,会得到无私的帮助和照顾。” 瞅了瞅外头做买卖的人群:“在这里叫‘在家里’,出去以后,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看见我们‘在家里’的标志,你进去打出咱们特有的手势,让对方知道,你是‘在家里’的同伴,那么他们会安排你吃饭,睡觉,并且力所能及的给你提供帮助。” 然后温和一笑:“这是我们自己办的民间互帮互助组织,结构很松散,平时也没啥要求。 因为我们几个老的,年轻的时候,总是四处游荡,发现有时候住宿啊,吃饭啊,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得到很好的解决,有时候出门行走,遇到啥困难也独木难支。就成立了这么一个组织,主要是为了方便行路的人,为了给那些远离亲人和家乡的游子一些帮助。 咱们每个人呢,都不是独立的个体,我们都互相关联着,你会成为别人在外面的依靠,别人也会成为你劳累疲惫时候的依靠。说到底,我们呢,就属于一个互帮互助组织。 你加入进来,也会成为‘在家里’组织的一员,会有引导者,教你一些怎么样识别‘在家里’的标志,好快速的,让你在被人家的屋子外头,就能分辨出哪一家是咱们的成员。还有咱们成员间的一些切口和手势。 ‘在家里’成员之间,绝对不允许发生谋财害命的事情,一有发现,会遭到全部成员的追杀。这点你要切记。说起来,‘在家里’还是你师父最先办起来的,我们都是受你师父的邀请,才加入进来。 以后,‘在家里’也会成为你的一部分助力。当然,我们‘在家里’的所有成员,都互为对方的助力。” 刘玉蓝听得云里雾里的,本来她也就是粗略识几个字,也没啥文化,老太太嘟噜嘟噜讲半天,到她那里就是:“啥?讲的啥?” 不过她没表现出来自己没听懂,装做听懂的样子,很是乖巧地:“那啥,师姑啊,我都听懂了,我以后是跟着您,还是咱俩订个时间地点,我去跟您学功夫?” 老太太想了想,瞅刘玉蓝这鼻青脸肿的样子,再一想她悲惨的身世,心中充满了怜悯,就说:“你跟我回家去,我给你配点药,你可以泡个药浴,整理整理筋骨皮,以后练功夫,也能省不少时间。” 刘玉蓝点点头,跟老太太身后就走了,大猛子急得就喊:“哎,大妹子,咱可讲好的,我给你介绍靠谱师父,你给我那啥。” 刘玉蓝一听,就知道这‘那啥’是指枪呗,从腰里拔出一把,就扔给他了。 大猛子这个高兴劲啊,此处略过不表。 咱再说陈秀秀,胳膊断了,疼得她额头直冒冷汗,想起来大荒子跟他讲的,说是跟刘胜利和双鼠吴氏姐妹,住在徐家胡同。 她早在进城的时候,就打听好路了,直奔徐家胡同就扎进去了。 她这疼得厉害啊,也没注意看路,在一个转弯处,“嘭”就把一个人撞了个大跟头,那人翻身起来,一见陈秀秀,咬牙切齿地:“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188章 被劫 陈秀秀抬头一瞅,这人她认识啊,这不就是去石家抓捕她,反而被黑瞎子,把脸给毁容的那个年轻差官么。自己的脸,当初就是这人给划花的。 到了山寨以后,自己也曾经想找他报仇,可后头一打听,这人失踪了,连他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他恨为了抓捕自己脸被黑瞎子毁了,自己则恨他把自己脸毁容了。这他俩算互为仇人。 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要是完好无损,对付他还有几分把握,可现在自己左胳膊断了,又刚跟日本鬼子拼过命,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这可咋办? 陈秀秀就往后退,打不过,跑呗! 她刚一转身,头发就让年轻差官一把给薅住了:“你个臭娘们,老子当年就是因为你,被黑瞎子抓破了脸,现在,你可落老子手里了,老子再让你尝尝,脸被刀片划花的滋味如何? 不不不,我忘记了,我已经划过你的脸了!哈哈哈哈,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真特么的带劲!” 说着就使劲薅着陈秀秀的头发,“咣咣”上手就锤她脑袋。 陈秀秀就一只胳膊能动弹,往后抓他胳膊,边抓边喊:“来人呢,救命啊——有坏人呢,来人啊,救命啊——” 年轻差官薅她头发,她本来不想喊救命,就怕把日本鬼子给招来,想着赶紧跑进徐家胡同,不管哪家她都拍门,刘胜利在这一带还是挺有名气的,只要一报出他的名字,肯定这些老街坊邻居能帮她。 可没想到,年轻差官开始狠命打她脑袋。这人的身体上,脑袋多重要啊,万一被打昏过去,谁知道这人会干啥呀。 她就大声喊,希望能有人听见出来救她。 可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城里人跟乡下人的区别,乡下人一般都是乡里乡亲的,愿意危难的时候帮把手,还比较淳朴。城里人一般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爱管闲事,各家过各家的。 尤其这时候,时局这么乱,又是日本鬼子,又是汉奸,又是国军的,大家伙谁敢出来救人呢。 万一施暴的是个日本鬼子,看有人管闲事,还不啪啪两枪打死啊。 谁不怕死啊,所以这些住户,听见求救声以后,反而把门窗紧锁,连门都不敢出来,小孩子都被拘在家里不让出门玩了。 年轻差官“喋喋”怪笑:“臭娘们,你以为这是在哪里呀?还喊救命!你问问谁敢出来救你!哈哈哈哈,还是让差爷我带着你,让你再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啧啧,你这脸上我划的就挺好看,不知道把你身上都划花了会怎么样?哎呦,你别说,你这一身细皮嫩肉还挺水灵,正好让差爷我尝尝滋味!哈哈哈哈!” 陈秀秀趁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忍着头皮被薅的疼痛,一个转身,一脚就给踢到那不可说的地方,把年轻差官疼得“嗷”一声,双手捂住半蹲下去,眼泪哗哗地流。 陈秀秀这是殊死搏斗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这一脚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死里踢的。 趁年轻差官疼得厉害,分神的功夫,陈秀秀往怀里一摸,就想用燕子回旋镖一镖打死他。 这一摸可倒好,啥也没摸出来。 要说陈秀秀一共可带了十几支镖,最起码怀里放了四五支,方便随时取用。 为了救刘玉蓝用了一支,那也应该还有三四支镖,现在没有了,那可能是自己慌忙跑路,或者跟日本鬼子打架的时候丢了。 剩下的镖都在包袱里,她往包袱里一摸,心里一定,还好,包袱里面的还在,正要往出拿,年轻差官一声怒吼,“嗷”一声就扑过来,把她扑到在地,膝盖死死抵住她脖子,咬牙切齿地:“小骚货,我让你踢我,让你踢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咣咣”抡起拳头就揍。 把陈秀秀打得鼻口窜血,“嘎巴”一下,把陈秀秀下巴给卸下来了,又“咔咔”两下,把陈秀秀胳膊拽脱臼了。 年轻差官这动作,那是行云流水一般,干脆麻利得很呢。这一套,都是他亲叔叔教给他的,他们家世代都是衙役,那对付犯人的招式,经过岁月的锤炼和家族的完善,那是相当的完美啊。 陈秀秀两个胳膊一脱臼,想爬起来都不能够,没支撑的着力点呀。 年轻差官又把她两只脚,用身上撕下来的破布条一捆,还把陈秀秀两个裤脚往下拽了拽,外人不仔细瞅,都看不出来这人脚被绑了。 陈秀秀现在说不了话,胳膊动不了,腿也动不了。 年轻差官把她往背上一背,就往胡同外头走。 正巧,大荒子跟吴东出去踩点回来,正好他们两帮人,擦肩而过。 陈秀秀下巴被卸下来了,只能发出类似“额——嗯”的模糊声音。她不放弃,就一直拼命叫唤,希望有人能听见,救她一把。 大荒子听着,就觉得有点耳熟,就跟自己跟陈秀秀洞房的时候,陈秀秀那叫声差不多。 又一想,不能啊,陈秀秀在自己老岳父家呢,还说要去看看留在石家的闺女小猫,不可能到平城来。 他也没在意,看了一眼,一个男人背个女的,这年头也没啥稀奇,没车又没啥钱的人家,家里人要是生病了,都得自己家男丁,背着看病啥的。 他俩回刘胜利家了。到了家里,喝了半天茶水了,吴东本来就好八卦,就说:“哎,大师兄,你瞅见没,刚才咱俩进来的时候,那女的脚还绑着,两个胳膊耷拉着,一瞅就是被人拽脱臼的,估计那女的是被拐的,那男的是拍花子的。” 大荒子本来心里,就对陈秀秀刚才发出的模糊声音感到熟悉,吴东再这么一说,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的,没来由的,有点慌。 心砰砰直跳。他左寻思,右寻思,不对,这事不对,刚才那男人背的女人,很可能是陈秀秀。不知道她咋来的平城,但是声音实在是太像了。 他“腾”就站起来了:“师妹,你确定没看花眼?那女的脚被捆着,胳膊还被弄脱臼了?” 吴东被大荒子质疑眼力,可不干了:“大师兄,我这眼力可是跟师父他老人家专门练过的,准错不了,那女的,就是被劫掠的。那男的,准定不是好人!” 大荒子一听,心里更没底了:“那你咋当时不说?当时要是说了,兴许我们还可以救下那女人!” 吴东一看,大师兄气急败坏的:“不认不识的,为啥救她呀?咱知道那男人是啥人啊,万一人家有啥咱们不知道的厉害根底,咱把女人救了,那男人说不定啥时候,反噬咱们一口,咱们可不是家大业大的人家呀,万一为了陌生人,把咱们交代喽,不值得呀。 再说,万一那男人和女人是一伙的,就等着有人救那女人,好跟咱们干点啥不好的事情,那咋整啊。 现在世道这么乱,谁敢乱管闲事呀,别说我吴东不仗义,实在是我不敢仗义啊! 我以前救过一个女的,结果人家那女的,跟劫她那男人是一伙的,好家伙,他俩一唱一喝的,好悬把我给折里头。 整得我现在老谨慎了,闲事不敢管。就怕常在河边走,再湿个鞋啥的呀!” 大荒子听完她的话,表情沉重地说:“不知道咋地,我这心里头,发慌得紧,总有一种直觉,被劫的那女人,很可能是你们大师嫂!” 第189章 找到 吴东一听,也“腾”一下蹦起来了:“哎,不对啊,师嫂不是在乡下么,咋可能出现在平城啊?哎呦妈呀,坏喽,不会是咱们要端了日本鬼子的枪械库,人家知道风声,把我大师嫂给掠来了!这可咋整?这可咋整啊?” 她这满屋里转圈圈啊,把个大荒子转得眼晕,忙跟她说:“师妹呀,你可别转了,咱俩快出去找人,估计现在还没走太远,撵一撵,运气好的话,许是能撵上。” 俩人正说着呢,刘胜利跟吴西回来了,他俩出去找刘胜利的一个老朋友,这老朋友会做飞天抓。啥是飞天抓呢,就是爬城墙,或者爬别人家院墙用的一种工具。 前头是个铁爪子,“啪”甩人家院墙上,拽一拽,感觉固定好了,飞天抓还连着好长的一根绳子,这绳子里头带特制的一种丝线,特别结实,人抓着这个,就可以翻墙越户,他们要劫枪械库,可太需要这玩意了。 刘胜利去的还挺是时候,刚好那人正好做了七八副飞天抓,准备拿省外卖去。这玩意需要的人不多,大都是小偷啊,或者一些走偏门的人用。本省不大好卖,人家就想着拿外省去。 正好,刘胜利去了,全给包圆了。 本来以为得等一段时间才能拿到,结果人家有现货,事情办得顺利,俩人还挺高兴,乐呵呵地就进屋了。 进屋一瞅,嚯,大荒子跟吴东这脸色不对劲啊,就问:“你俩咋地了,咋还着急忙慌的呢!” 吴东嘴快,把这事一学,老头急眼了:“既然有怀疑,那就有几分可能。但凡有了可能,就不能掉以轻心。做咱们这一行的,直觉特别重要,千万不能小觑。别在这瞎猜了,赶紧追!” 刘胜利嗷嗷就跑出去了,人家是多少年的老偷儿了,那追踪确实是有一套的。 出去边打听,边追,哎,别说,运气还真不错,还真让他们打听到具体位置了。 就在徐家胡同旁边,有个猫耳朵胡同,说是这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进了胡同里头一个小院。 他们四个也没敲门,直接就闯进去了。这时候着急啊,怕再晚了,陈秀秀让人给害了,可不得了啊。 进去里头没人,那房门窗户框子啥的,都破败朽烂喽,一碰直掉木头渣。 吴东就说:“师父,大师兄,这地方,好像没人住啊。一点人气都没有,别是咱们找错地方了?” 刘胜利围着这房子打转转,歪着头:“不对,不对,这屋里绝对有人住,而且还不是一个人两个人。” 吴西学老头歪着脑袋看了又看:“师父,我咋啥也没看出来呀,就看里头好像有好多蝙蝠,挂那房梁上睡觉呢。” 刘胜利突然高喊一声:“你们知道啥呀,他这屋子你瞅瞅,这外头宽度跟屋里根本不成比例,屋里准有夹臂墙。不好,快跟我来!” 啥是夹臂墙,过去东北为了躲胡子,专门把屋里的墙外面,再弄一个墙,这墙跟墙之间的距离,差不多一臂左右,里头可以待人。外头要是来胡子了,往里头一躲,一般找不到。 这夹壁墙做得空间都不太大,不然外头容易看出来。这个屋子就是夹壁墙做大了,刘胜利一转悠,暴露了。 但说刘胜利,喊完:“不好,快跟我来!” 他一马当先,“蹭”就跳屋里去了,把屋里一个烂柜子挪开,出现一个一人高的小门,老头上去一脚就给踹开了,随之里头阵阵恶臭,扑鼻而来。 就见一个疤面独眼男子,把刀架在陈秀秀脖子上,面目狰狞狂喊着:“别过来,别过来啊!过来我就杀了她!” 他身后还有几个女人,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最重要的是,脖子上都拴着铁链子,铁链子另一头拴在一个大铁柱子上。铁链子挺老粗的,一般人估计都弄不开。 几个女人瑟瑟缩缩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呜呜咽咽,还有女人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叨叨咕咕的,精神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 疤面男人估计被身后的女人声音,听得心烦,转过头高喊一声:“他么的都给老子闭嘴!” 趁着功夫,大荒子上前一步,“啪”就把男人手里的刀打落在地,一把拽过陈秀秀,一脚就把男人蹬出去多老远。 男人弓起身子,跟虾米样,抱着肚子疼得嗷嗷直叫唤。 陈秀秀的意识,好像还处于一个昏迷状态之中。刘胜利过来摸摸她的颈动脉,又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没事,就是寻常迷药,回头泼点凉水就能醒。” 按着陈秀秀的胳膊,“咔咔”两下,就把陈秀秀的胳膊治好了,最起码不脱臼了,但是左胳膊断了,这刘胜利可治不了,只能等回头找个红伤大夫,给接骨看看了。 大荒子一听,陈秀秀没有生命危险了,心里才算好受点。 把陈秀秀给吴东抱着,走上前去,一脚踢疤面独眼男人胸口上了,那男人“哇”吐出一口血。一只独眼恶狠狠地瞪着大荒子。 大荒子又狠狠踹了他一脚:“你瞅啥,你瞅啥!你个独眼龙,你敢劫老子媳妇,是不是活腻歪了,老子马上送你上西天!” 疤面男人嘴丫头淌血,咳嗽半天:“咳咳咳,反正我也尝过她滋味了,哈哈哈,滋味确实不错,死了我也没啥遗憾的。 就可惜你们来得太早了,不然,我还能在她身上给划点花。哈哈哈,你们瞅瞅,她那脸蛋,不是让我划得挺好看么!多么独一无二,多么鲜明醒目啊!哈哈哈!” 大荒子一听,眼睛都气红了。试问哪个男人能听得了这个。 抬起脚,使出真气,一脚踢疤面男子太阳穴上,疤面男子一下子就嘎了。 大荒子想起来这人是谁了,早就听陈秀秀说过,要找这么一个年轻差官,当年就是他,划花的陈秀秀的脸。可后来这人失踪了,就没找到。没想到这人竟然跑到平城来,又准备祸害陈秀秀。 大荒子恨恨地瞪着男人的尸体,心里话,便宜他了,让他就这么死,合该应该千刀万剐才解恨。 要说他在意不在意刚才男人说的话,他当然也在意。但是这乱世,能保住命就不容易了,对于一个女人,他并没有普通男人那么苛求。 心里是有点不舒服,但是更多的是心疼陈秀秀,也恨自己没有早点找到她,让她受到了伤害。 吴东缩着脖子,瞅瞅大荒子:“那啥,师兄啊,我看大师嫂这衣服啥的,都挺整齐,好像,没啥事。” 吴西脸色冷淡地:“大师兄,就算真发生啥了,你也不应该苛责我大师嫂。她也是受害者。你要是因此对大师嫂有啥不满意,那我以后,准定不能认你!” 刘胜利咳嗽一声:“你们大师兄不是那样的人,别瞎说。” 里头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蹲着的其中一个女人,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我能说两句么?我敢保证,你们救的那女的,啥事都没有,回来独眼龙就给她熏了迷药,你们来得快,独眼龙还没来得及干啥呢。” 大荒子眼睛一亮,男人嘴上说不在意,心里多少肯定还是在意的,这一听没啥事,心里特别欢喜。 那女人又犹犹豫豫地说:“各位英雄,你们能不能行行好,帮我们把这铁链子打开。钥匙就在那独眼龙的口袋里。” 大荒子这会心情舒畅,赶紧上前,翻出钥匙,把几个女人的铁链子都打开了。 几个女人都喜极而泣,她们也都是这几年来,年轻差官在城里随便掠来的,拴在这里,有吃的就喂她们点,没有就饿着她们。 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过得那真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大荒子给她们打开铁链子,转身就要去吴东跟前看陈秀秀咋样了。 刚一转身,就听见吴东大叫一声:“师兄小心!” 第190章 驯养 大荒子一惊,下意识往旁边一躲,身后持刀扎他的人,用力过猛,扎空了,“噗通”一声,整个人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大荒子吓一跳,一瞅地上趴的那个衣不蔽体的女人,一脚就踹过去:“他妈的,救你们这还救出仇来了!还敢在老子背后扎刀子!我踹死你!” “嗙嗙”就是几脚,地上趴的那女人嗷嗷叫喊:“你个天杀的,你杀了我丈夫,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 大荒子嘴角一抽抽,这女人疯了,疤面独眼龙都把她们像狗一样锁起来,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就这还她丈夫! 这怕不是丈夫,是狗主人呢! 另一个女人畏畏缩缩地:“那啥,她是第一个被关进这里来的,总认为比我们这些后关进来的人,高人一等。” 然后指指脑袋:“嗯,她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经常自己嘀嘀咕咕地,而且,总觉得她自己是独眼龙大老婆,我们都是小妾,平时我们几个都不敢多说话,就怕独眼龙回来,她跟着告我们的歪状,独眼龙就该打我们,或者饿着我们,惩罚我们啦。” “哦,她还负责监视你们?是因为独眼龙对她好?”吴东最喜欢听这些八卦了,眼睛亮闪闪地问。 另一个女人一撇嘴:“好什么呀!独眼龙特别讨厌她,嫌弃她长得丑,还多事。她自己不觉得,总是往独眼龙跟前凑合,特别殷勤就想跟独眼龙生孩子。 可独眼龙或许,只是喜欢她能随时监视我们,根本不想跟她那啥。要不是她还能监视我们,估计早就被拖出去喂狗了。” “啥,喂狗?”吴东都惊了,这独眼龙也太狠点了。 那女人讥诮地:“是啊,难道你以为这里,一共就我们这几个么?根本不是!还有好多独眼龙劫掠来的女人,他玩够了,直接打死,扔到荒郊野外喂狗。” 吴东啧啧出声:“这可也太狠点了,真是个厉害角色。” 地上趴着那女人,被大荒子踢得都起不来了,还在捶打着地面,破口大骂:“你们都是魔鬼,害死了我丈夫,本来我们早都讲好了,以后我生个孩儿,把这几个贱货喂狗,我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的!呜呜呜——你们竟然打死了他,你们是魔鬼,魔鬼!呜呜呜——” 要搁现在,估计就得有人猜,这女人是不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了。竟然依赖上施暴者,被驯养成功了! 刘胜利懒得看她们几个女人,本来就是没关系的人,能给她们解开铁链子,就已经算是救了她们一命,至于以后咋样,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了。 皱皱眉头:“出来时候不早了,该回了。”转身就走出去了。 大荒子也着急赶紧找个大夫,好给陈秀秀瞧瞧身体,也不知道有没有啥内伤。 几个人背着陈秀秀就走了。 里面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走到地上趴着的那女人面前,使劲拿脚碾着她的手:“你不是爱告状么!有能耐,你现在倒是再跟独眼龙告状啊!再让独眼龙往死里打我们呢!” 地上的女人,手被碾得快断了,发出一声声惨叫。 另一个年轻点的女人,不忍心地捂住眼睛:“不然,给她一个痛快得了。” 啊这······这不是不忍,是残忍好。 另外几个女人一对视,拿起铁链子勒住地上女人的脖子,那女人哀嚎着挣扎几下,彻底不动了。 年轻女人把盖在眼睛上的手,挪开一点:“她是不是装死啊?我小时候就见过一只小耗子,打它的时候,装死不动弹,等人一走远,它起来就跑了。” 一个年长点的女人一点头:“也对,万一她要是活过来,将来报复我们怎么办呢!” 把女人手里的刀拿过来,“咔咔”两刀,干净利索地给地上的女人捅了个对穿。 几个女人都惊讶地看着她,她呲牙一笑:“我婆家是杀猪的,后头男人没了,我就接过这手艺。嘿嘿,要不是独眼龙趁我不注意,把我胳膊卸了,我都不能被他绑这么长时间铁链子,我一个人就能干翻他,还能被他奴役这么长时间!” 又问几个女人:“出去了,你们都有啥打算呢?” 几个女人都沉默了。曾经幻想过能出去,可现在真能出去,她们又能去哪里呢! 年轻女人说:“当然还是回青楼啊,我这进来得时间短,回去养几天就能再美起来,你们要是没地方去,也跟着我去得了。我们那块,最起码有吃的,有喝的。” 年长的女人到没露出瞧不起的表情,这年头,女人活着都不容易,家里日子不好过了,父亲、兄长、丈夫,最先舍弃的就是她们女人。 那青楼里的,许多都是被最亲的人卖进去的,身不由己。 况且,她们现在经历了这种事,就算回家自己不说,家里人一瞅,丢了这么久,不用猜都知道准没好事,家里指定不能好对待喽。 别说普通的女人,就算是家里最受宠的,家里人也嫌弃磕碜,真回家会有啥遭遇,还真不一定呢。 说不定那规矩严的人家,直接就把女人勒死喽,倒真不如跟年轻女人走。 要说疤面独眼龙,人家这眼光还真不错,劫掠来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不好看的。 反正都长在了当时代的审美上,浓眉大眼,体格健美,虽然让独眼龙磋磨得比较惨,但是青楼那老鸨子啥眼光啊,一眼就透过表象看到了内里,这几个都是美女啊,就这么,她们带着卷独眼龙的钱财和衣物,就留在青楼了。 花点笔墨写这几个苦命的女人,是因为过后,她们还会报恩哒。 且说大荒子几个人回到许家胡同,刘胜利就吩咐曾峻岭去找相熟的大夫。 曾峻岭就是陈厚魁二哥家的孙子,他爹让勤务兵在背后放了冷枪打死那个。现在改名换姓,跟刘胜利学功夫。 这小孩可真是练武奇才,才没多久,就老厉害了,学得那是一身的武功。 没一会儿,大夫来了,一瞅,胳膊断了,接上呗,人家这大夫会一种用柳树枝子接骨的家传绝学,甭管断得多彻底,到他这儿,都能给接上。 再瞅瞅别的地方,就是一些擦伤、磕伤,都是皮外伤,倒没再有啥伤筋动骨的地方。 也没拿凉水泼陈秀秀,她这精神高度紧张那么久,就让她趁着药劲多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第191章 齐聚 送走了大夫,几个人这么一折腾,早就饿了。 吴东张罗着做饭,喊曾峻岭:“峻岭啊,快点,把那门窗都给我关上,关严实喽!” 大夏天的,大荒子觉得,不关窗户和门都热得慌,就说:“关啥门窗啊,多热呀!” 吴东眼睛一瞪:“不关门窗,那还想不想吃饭了?” “这关不关门窗,跟吃饭有啥关系呀?”大荒子可不明白了,前几天也没说吃饭还关门窗啊。 吴东嘟着嘴:“还不是因为日本鬼子!大师兄你都不知道,这日本鬼子多他妈的缺德,他们规定不让咱们中国人吃大米白面,吃就是犯法,抓住要枪毙的! 我这不是寻思着,大师嫂刚遭了罪,弄点细粮,做点大米干饭啥的,给她补一补么。这要是不关紧窗户和门,万一让日本鬼子,或者那汉奸瞅见,该有大麻烦了!” 大荒子一听,合着是前几天他们吃的粗粮,所以不用关门窗:“啥玩意!咱们在自己国家,吃个细粮都犯法!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说破大天也没这道理呀!” 刘胜利在旁边直叹气:“就说呢,咱们在自己国家,连选择吃啥的权利都没有,所以你师父我啊,才支持你打日本鬼子,打他娘的!最好全中国的人都能站出来,打死他们,给他们打回老家去!” “我相信绝对会有那么一天的!”大荒子握紧自己的拳头,心里在这一刻,立下誓言,一定要把日本鬼子,打出中国去! 吃完饭,特意给陈秀秀留出来一部分,准备等她醒了再吃。 这天就黑下来了,东北的天黑得比较早,虽然是夏天,但是昼夜温差比较大,晚上大家身上还得披件小褂子。 等天真正黑透了,得现在的十点钟左右,刘胜利家里陆陆续续来了一帮子人。 这些人,都是刘胜利的老朋友,那些年轻人,不是他们的徒弟,就是家里的子侄。 他们来干啥呢,刘胜利发出了江湖召集令,召集他们这些人,来共同抗日,去打劫日本的枪械库。 啥是江湖召集令呢,这是东北这个地区的江湖人士,给一些德高望重,或者技艺超群的老前辈定制的一种令牌,凭此令牌,可以召集附近的一些道上的江湖人,来共同商议事情,还可以号令大家做事,或者给自己谋求点好处。 至于参加完会议,响不响应号令者的提议,决定权还是在他们这些江湖人自己手里,不强迫参加。 但是呢,不参加可以,但也不可以往外走漏风声,这是规矩。 违反了规矩,是要遭道上人鄙视的,就相当于现在所说的“社死”,以后那就不能在道上混了。 刘胜利呢,他是个惯偷,所以不算德高望重。但是呢,算是技艺超群的老前辈,江湖人提起“六指神”,到现在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老头那功夫就是过硬啊,就没有他偷不来的东西,可以说,偷这一行里,他已经到达巅峰了,相当的厉害。 所以,他也有一面江湖召集令。 这次,为了帮大荒子,他把这江湖召集令给用了。 这令牌可不是让你随便无限使用的,一个人,终其一生,只能使用一次。 要么说,刘胜利真是把几个徒弟,都当成自己家的孩子一样对待了。这么珍贵的机会,他愿意用在徒弟身上,这就不容易呀。 这机会,他就算自己不用,完全可以出售给别人,或者送出去讨个人情,都可以啊。 但是老头没有,给大荒子用了,人家支持大荒子抗日。 大荒子刚开始还真不知道,这召集令有这么珍贵,后头听吴东一普及,感动得那是热泪盈眶啊。 紧紧攥住师父的手:“师父哎——” 他这眼含热泪的一撒娇,老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滚,滚一边去,别叽叽歪歪的,多大孩子了,还撒娇!” 话是这么说,但老头心里还挺受用。无论孩子多大了,喜欢跟自己长辈撒娇,那长辈都是嘴上别扭,心里高兴。 没多大会儿,这人就来得七七八八的,把刘胜利家的屋子都给装满了,还有那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就让在院子里待着,夏天,院子里就是露水重,倒也不冷。 就听见极尖利的声音冷不丁说话:“哎,我说六指啊,你把我们大家伙给召集来,到底啥事啊,快着点说,孩子们都要困觉了,别墨迹!” 大荒子打眼瞅这说话的老头,尖嘴猴腮的,一脸的奸诈像。 另一个手里,拿俩核桃盘着的老者,咳嗽一声:“你这老太监有啥孩子,还‘孩子们’呢!急啥呀!咱们是客,客随主便听说过没,你这还号称在宫里头伺候过皇上的,这道理都不懂!” “嘿,你个老不死的,揭人不揭短,你懂不懂?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张口太监,闭口太监的,我是太监,太监怎么着你了呀!管上洒家的闲事了还,我呸!”尖嘴猴腮老者急眼了还。 刘胜利召集他们可不是来吵架的,忙劝道:“两位老哥哥,别吵别吵!您说说这大晚上的吵吵,多伤和气呀,是不是!咱有事说事先。这么地,我先把我召集大家来的意思,给大家伙简单说一下。” 吵架的两老头互相瞪一眼,“哼”一声别转头去。 刘胜利怕他俩又吵起来,这俩人是王不见王,见面就互掐,但两人还真没啥深仇大恨,就是喜欢见面掐架。 刘胜利就说:“我这回发出这江湖召集令,是为了打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日本鬼子在咱们中国的罪行,那我就不一一细数了,咱们大家都不是瞎子,平常看也都看到了。 我呢,不瞒大家伙说,我这大徒弟,在离咱们挺远的地方,温家沟当胡子,手里头有百十号人马,小鬼子跑他们那边修铁路,要用小火车运输咱们国家珍贵的木材和煤炭。 我这徒弟呢,前一段时间,把日本鬼子铺的这铁路,给炸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日本鬼子不能干休,或者现在人家就准备血洗温家沟。 我大徒弟就想干脆劫了小鬼子的枪械库,给咱们中国人也武装武装,打死这帮子小鬼子! 可这打劫枪械库,我们师徒几个,人手不足,就问问各位同道,有没有人,肯跟我们一起参加这次行动。 当然,咱们丑话说前头,参加这次行动,肯定会有性命危险,我不能把这个瞒着大伙。 你们想必常在平城住的,都知道日本鬼子的枪械库,把守得有多森严,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呢,就想着,要是有心存抗日之志的义士,能帮我们一把,那最好。但是各位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有自己的顾虑,不想参加,我六指绝不勉强。 但求大家伙看在我六指面子上,不参加,出去也千万别对人说,包括你们的家人、亲戚、朋友,不然,万一走漏一点点风声,那我们的行动,就得失败,不光失败,还有可能丧命。 但是我想,大家怎么说都是中国同胞,绝不会有人帮助日本鬼子的。我这也是小人之心,白嘱咐一回,大家伙别介意啊!哈哈哈哈。” 第192章 铁塔 刘胜利刚说完这番话,尖嘴猴腮的老太监头一个站起来:“我,我小全子报名参加!从打日本鬼子进咱们中国以来,我就想干他一票了,就是我人单力孤,人老体衰,再加上有几个我收养的孩子没人照顾,才忍到现在。 现在么,孩子们都大了,能自力更生了,我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办这些,我认为早就应该干的事情了!哈哈哈哈。” 老太监一说参加,刘胜利就一喜,为啥呢,这些人他也不是盲目召集来的,请来的人可都是有绝活的,老太监的绝活就是口技,再一个会缩骨功,开锁的功夫也不比刘胜利差。 跟老太监呛声的盘核桃老者,也不甘落后:“哈哈哈哈,老太监都肯为国家出力,我周大松也报名参加,说啥咱也不能不如一个太监不是!” “对对,咱们不能不如一个老太监,我,我也报名!” “我也报名!” “我也——” “我也——” ······ 哄泱泱的报名的人就多了,都是中国的有血性的汉子,为国为民,那都不带含糊的。日本鬼子在中国的暴行,他们早就忍不住了,平时各自为政,小打小闹的对付小鬼子,现在有人号令大家伙一起行动,顿时响声云集。 老太监这时候又说话了:“哎,我说六指啊,咱们这拨人倒是不少,可是,你想过没有,咱们劫了小鬼子的枪械库,抢到武器以后,怎么地,咱就打算这么腿着跑? 我可看见人家小日本有摩托,还有大汽车呀!咱们虽然练过功夫,可那也跑不过人家那汽车? 咱们是去抢武器的,可不是给人家送小命的,最好去之前,咱们大家伙再好好合计合计,多准备准备,想多点对策。 毕竟这报名去的人,可都是有家有口的,大都还都是家里头的顶梁柱,不能因为咱们这些老家伙考虑不周,把弟兄们都折进去呀!” 刘胜利还真没想到怎么撤退呢,他这刚开始筹划,光想怎么抢劫了。 这时候从外头,推门就进来一个人:“你们只管去抢,撤退的事,我们都包了,保管让你们安全撤离!” 大家伙一瞅,谁呀,口气这么大,还都包了! 就看进来一个又高又胖又壮的女人,哦嚯,就跟那铁塔一样魁梧健壮。这满屋里头,老的少的男人全加起来,都没有一个人比这女人块头更大的。 脸盘子倒是长得还可以,瞅着浓眉大眼,挺精神,就是她走路的时候,让人感觉地面都随着她的脚步直颤悠。就一种有可能被她把地面踩塌的感觉。 这块头,可太实在了,估计跟现在的人,突然看见大象或者鲸鱼的感觉差不多,就面对庞大的震撼感呢! 但是人家还不是胖,是壮,特别壮,你能感觉得出来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蓬勃的力量感,感觉她面前要是有一座山,她都能一拳头给掀翻,就这么炸裂劲爆。 屋里的人都看刘胜利,以为这女人,肯定也是刘胜利请来的。 可刘胜利也发懵啊,这人不是他请来的,而且,江湖召集令发出去以后,接到的人,都不会对任何人说,更不会告诉别人,召集的地点人物啥的,这相当于绝密呀,虽然江湖上鱼龙混杂,但是这规矩,可没人敢不遵守啊,万一不遵守,等待他们的就是绝路一条。任何人都可以拿他们的命祭令牌。 那这人是通过什么渠道得来他们集会的消息,来他们这儿又有什么目的,她又听了多长时间,到底都知道了多少? 细思极恐啊! 刘胜利一下子就进入了警戒状态,大荒子跟吴氏姐妹一看师父的架势,就知道,这人不一定是友是敌,也都拉开架势,随时准备上手。 能在这屋混到座位的都是老江湖了,眼力见那是没得说,一看刘胜利师徒的样子,就知道,这人,不是通过江湖召集令来的。 “噌”就都站起来了,摆出防备的姿势,万一这人是敌人,他们肯定是要帮忙的。毕竟自己受邀而来,主家有难,要是平时,那关系不太熟的,自然能选择袖手旁观。 可现在,他们刚才商议的事情,可是对付日本鬼子的大事啊。万一这人走漏风声,这里刚才报名参加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好啊。涉及到自身安全,还置身事外个屁呀! 一下子,就把这铁塔一样的女人围起来了。 这女人呲牙一笑:“哈哈哈,我说你们紧张啥呀,我是来帮忙的,又不是来打你们的!更不是来拆台的!” 老太监忍不住了,尖声尖气地:“你说你是来帮忙的?那你说说,江湖召集令你接到了么?我一瞅就知道,你是无令而来。你擅自闯入咱们的地盘,你这女子,可忒大胆,忒没有规矩了呀!” 另一个叼着大烟袋的老者也说:“小孩儿,这可不是你随便进来的地方,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那咱们可就得手底下见真章了!” 吐出一口烟,喷女人脸上了。 女人又哈哈一笑:“别介,我还啥也没干呢,老头你咋随便对我下手啊!” 往后撤了两步,老头这烟袋锅子里头的烟草,可不是一般的烟草呀,那有毒啊。一般人被喷了这么一口,不说马上躺下,那也得脚步虚浮,踉踉跄跄的。 人家这女人,啥事没有。烟袋老者有点疑惑地打量女人,嘿,咋啥事没有哇。再看看自己烟袋锅子,难道是自己特制的烟叶子过期不好使喽? 铁塔女人又是嘿嘿一乐:“老头,就我这体格子,你这点小烟熏不倒,甭费力气了。” 刘胜利看着他俩凭空过了一招,他是主人,这时候得站出来说话了:“姑娘,你得跟我们交代交代到底是咋回事,交代不清楚,我们这些老家伙,待会可不会留手啊!” 铁塔女人面容一肃,双手一抱拳:“各位老少爷们,我叫徐松柏,是天仙教魔都总坛的分坛主。这次奉仙姑之命,过来帮助你们劫鬼子的枪械库。 我刚才说的撤退由我们负责,也不是诳你们的。这事,仙姑交代了,让我们的教众,拿着仙姑从日本鬼子那里得来的配方,咱们也做了一款毒剂。嘿嘿,给日本鬼子尝尝他们研究出来的毒剂。保证让他们尝完了都说好,还会主动把汽车摩托车啥的,送给咱们,哈哈哈。” 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没听说过天仙教的人。 那天仙教支的摊子大啊,别说平城,就是别的地方,也都有人家的分坛,都有堂口施舍符水、食物、药物啥的。只不过,天仙教亦正亦邪,而且人家主要是帮助妇女和儿童,他们这些大男人们,平常跟天仙教没咋打过交道就是了。 但是人家天仙教的大名,他们可是如雷贯耳。 第193章 兜底 众人一听,这铁塔女人竟然是天仙教的,那人家要说,能让他们这些人全身而退,就有几分可靠了。 过去那人都比较迷信啊,没经过科学世界观的熏陶,再加上,实在是仙姑整的那个符水太霸道了,人一喝上,那整个人都飘飘欲仙,神魂颠倒的。 后头又被一些更迷信的中老年妇女这么一宣扬,传来传去简直就是喝了,喝了你就得道成仙,百病全消了! 越传越邪乎,连那上层的官员家眷,都有好些受了家里头仆妇们的宣传,偷偷喝上了符水。 当然,她们喝的肯定是特殊定制加强版符水啊,简直就跟劳苦大众喝的那是风马牛不相及。 劳苦大众喝的符水,顶多里头加点致幻剂和止痛一类的药,这达官贵人的家眷喝的,那可是能上瘾的东西,喝完了,离了符水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加强版的符水,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喝的,必须是那对天仙教的业务发展有利益关系的,才会千方百计安排人进去,诱导人家喝这个。 天仙教做的那些武器弹药啥的,往外头运输也好,还是购入原材料也好,都得通过好些关卡,可不是光给钱,人家就能让你过的。必须关系够硬,够扎实,钱权一样都少不了,才能让过去。 当官的门路不好走,那就走女眷的门路,本来天仙教里头,最多的就是妇女和儿童,挑那能干、会说、会溜须拍马,会办事的妇女,通过各种关系安排到那些人女眷身边,慢慢一诱导,拿些女眷一喝符水,嘿,不孬,烦恼尽消! 妥了,再想喝,拿资源换,或者能弄来通行证,或者能弄来黄金,白银,或者能弄来制造武器、药品的原材料,反正各种物资东西,来者不拒,只要你有,我们一瞅还行,就给你提供等量符水。 当然,你要是弄得东西太少,就难受着呗,看谁能熬过谁。嘿,人家天仙教就是这么极致霸道。 更有那女眷被洗脑成功的,还有自动帮助天仙教去攻略别的女眷的。 所以天仙教才能铺这么大摊子,又是生产武器,又是生产药剂,能在这乱世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咱们再说屋里头,底下人议论纷纷,有天仙教加入进来,加上总是风闻天仙教各种神奇之处,特别迷信人家,更有人认为,这是老天爷保佑,让天仙娘娘来庇佑他们来了。 本来意志还不太坚定的人,这下子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精神。整个屋里屋外,人们的士气都支棱起来了。 刘胜利他们师徒也高兴啊,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办事。只要不是来的那猪队友,他们是逢人便接,来者不拒呀。 刘胜利紧走几步,也是一抱拳:“哎呦,仙姑大人这可是雪中送炭呢!老朽代表大家伙谢谢仙姑了,祝仙姑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啊!” 铁塔女人“噗嗤”又笑了,可见这是一个爱笑的女人,不是都说么,这爱笑的女人,运气都不错。 哎,这铁塔女人运气还真就不错。 她名字叫徐松柏,就是徐艾蒿的亲姐姐,姐俩同样是被卖掉了。徐艾蒿落到陈家成了受气包子童养媳,人家徐松柏成了一个达官贵人女眷的小养女。 话说徐松柏小时候就长得膘肥体壮,膀大腰圆,被卖的时候也就八九岁,那贵人女眷是回天宝镇省亲的,一见到她,还以为她得有十五六岁呢,正好回乡带的丫鬟少,就把她给买下来充当个临时丫鬟,带到魔都去了。 没想到在回魔都的路上,遇到一帮子匪徒,不光抢钱,还要抢人,就要祸害这女眷。 徐松柏才八九岁,可是她体格子魁梧,力大如牛,一个人就干翻了七八个匪徒,把女眷给救了。这下子,丫鬟变恩人,回去魔都以后,直接被收为义女,送去读书去了。 后头女眷让天仙教给收服了,那女眷也开始鼓捣徐松柏,让她也加入。再咋说人家好吃好喝的供徐松柏读书生活的,这点面子不能不给。衣食父母么。 就这么地,徐松柏加入天仙教,人家这小孩有本事啊,一身的力气,加上后天还学了点武功,她上学那地方是教会学校,会好几国语言。 身大力不亏,又有文化,脑子还灵活,没多久就混了个分坛主当。 可别小瞧这分坛主,人家这可不是小城市的,是魔都总坛的分坛主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的,因为这魔都分坛,还要统筹全国各地的小分坛,什么武器分配,物资购买,原材料的采购,等等等等,都得她安排人一把抓呀。 所以得说人家小孩有能力,厉害! 她这次来,一半为了公事,她是为了协助刘胜利他们抢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才专门把她调来的。 为啥非得大老远让她来呢? 因为人家这孩子,会开汽车,摩托车,而且用毒手段了得,枪法还奇准,正经是把好手。 另一半就是徐松柏自己的私事了,她来探望自己的亲妹子徐艾蒿。 这世界上,她也就这么一个骨肉亲人了,本来有七个哥哥,都在跟日本鬼子打仗的时候牺牲了。 徐松柏的母亲是个蒙古人,过去那都得有点地位的旗人才能跟蒙古贵族家通婚。徐家在早时候也是个大户人家,而且在朝廷里头也有当官的,官位且还不低。就说现在刘胜利他们住的徐家胡同,过去那一整个胡同,都是人家徐松柏一家的,他们师徒现在住的房子,只是人家徐家当时给仆妇下人住的房间。 只不过后来反抗日本侵略者,男丁几乎都上了战场,全部战死了。过去没有男丁,家里就没有支撑门户的人呀,这算是败落了。 徐家胡同陆陆续续地,被贱卖给别人。原来徐家的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就像那句诗说的,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徐松柏的母亲也跟她一样,身板子老魁梧了,膀大腰圆,力大无穷,马背上的蒙古贵族女儿么。 身体也是杠杠的好,正常来说,活个百八十岁都不成问题。结果七个儿子都战死疆场,一股子火催着,心痛煎熬着,再加上当时生徐艾蒿,种种加一块,没多久就病死了。 徐松柏的父亲是个文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年轻的时候还留过洋,本来妻贤子孝,夫妻恩爱,幸福美满。 结果几乎一夜之间全没了,那真是痛彻心扉,生无可恋,又有旁的不怀好意的人引诱,抽上大烟,后来卖了两个女儿,自己也冻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 细说起来,这都是日本鬼子做的孽呀。不然徐家好端端的父慈子孝,儿孙满堂,该是特别幸福的一家人。 从打仙姑传回去口信,知道自己亲妹子还活着,徐松柏就惦记上了。正好,这次连着公事私事都赶一起,就等着办完公事,去看妹子。 所以她一直乐颠颠地,人家说她啥,她都不恼,人逢喜事精神爽么。 刘胜利跟几个老前辈一碰头,这撤退的事情有天仙教兜底,他们再商量好喽,怎么抢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就齐活了。 明天他们就要,血洗日本鬼子的平城细菌部队枪械库。 小鬼子们,血债血偿的时候,到了—— 第194章 担心 刘胜利跟徐松柏,还有一些老前辈们,把细节又都商量了一遍。就准备第二天晚上大家伙就去先探探路。 也没指望这一次就能成,不过是提前摸摸情况。成了最好,不成,就下一次准备充分点再去呗。 江湖人么,每天都是提着脑袋混日子,难得大家伙能齐心合力聚在一起,做一件为国为民的大事,这些人群情激昂,全都豁出去了。 一般行动之前,主家都得招待大家伙吃一顿好的。 江湖召集令也不是白召集大家伙的呀,你让人家来,不能说人家同意你的召集,来参加完,不加入你行动的,你就让人家灰溜溜的回去;还有那参加行动的,你就让人家白参加一回,在这干待着不给饭吃,没那道理。 尤其这可是提着脑袋参加的,虽然都是自愿,但是江湖上,临行动前这顿饯行饭不能少啊,甭管你招待的好与孬,都得有,这是老辈人立下的规矩。 主家富裕,或者舍得花钱,那就丰盛点,大家伙享受一顿好的。 有那主家不富裕或者穷的,没啥好东西,就算是咸菜稀饭,那大伙也没啥挑的,人家就那条件,倾其所有了,大家也就别抱怨。 江湖人,义气为先么。 这些人当下就在刘胜利这里待下了,没那么多地方睡觉,有那家里离着近的,就把剩下的人,引到自己家眯一宿,还有的张罗着拿桌子椅子锅碗瓢盆啥的,天没亮就杀了一口早就预备下的大肥猪。 过去没有猪饲料啥的,所以要说这猪,那就真的是凭自己个,吃糠咽菜长得这么肥壮,开完膛一瞅,那白花花的膘啊,至少有好几指厚,实打实的膘肥体壮。 这农家猪就是香啊,就放点盐、花椒、大料,别的啥也不用放,搁锅里烀熟了,切切,肥的瘦的都搁一起,地里头再薅点大葱,小白菜,香菜,生菜,大蒜啥的。白菜叶子或者生菜叶子里头包上肉,再加点葱蒜香菜啥的,蘸点东北大酱就贼拉香。 剩下那肉汤里头放点猪下水,猪血肠,豆角子,土豆子,茄子,西葫芦啥的,就是好大一盆东北名菜乱炖。 有喜欢吃面条子的,自己往汤里头下点,唏哩呼噜的就一顿好吃啊。 还有喜欢吃干饭的,整点猪大油放那刚出锅的热乎高粱米饭上头,再放上两筷头子猪头肉,倒点自己家酿制的酱油,这么一拌,那真是嗷嗷香啊!那时候要是能吃上这个,真是连皇帝赏的御膳都不换呢。 这些召集来的人,一想到待会吃的这些个饯行饭,哈喇子好悬流下来二尺长,都在这眼巴巴、兴高采烈地等着,一会儿开席喽,好放开腮帮子大吃一顿。 这其中却有一个人不开心,感觉待会就算给自己吃下一头猪,都不待高兴的。 这人谁啊,这人是老太监小全子的义子顺子。 过去那太监自己没了子孙根,就怕没人给自己养老送终,所以都爱收个干儿子啥的。小全子当年从皇宫里头逃出来,到了平城,也收了几个孤儿,都是小要饭的,收养的时候,年龄都不大,也就三四岁那样。 因为小孩子年纪大了,记事了,就害怕养不熟,过去话就是:养不家里。所以老太监专门挑那年龄小的收养的。 顺子就是老太监收养的干儿子之一。这孩子特别贴心孝顺,老太监走哪儿他跟哪儿。估计是小时候被遗弃的,心里受到了伤害,所以特别没安全感,总怕老太监像他父母一样丢弃他。 这次他也跟着老太监来见世面了。但是他心里头害怕,害怕他就哭啊。 其实他呢,倒不是害怕让自己去打日本鬼子,受伤或者死了之类的,而是害怕老太监在这次行动中,万一有个啥三长两短的,他可就没爹了。心里难受,躲墙根那就嗒嗒掉眼泪。 盘核桃老者的徒弟叫跟柱子,过去东北农村为了男孩子好养活,多半是起个这样的名字,啥跟柱子、锁柱子、留柱子、拴柱子、保柱子·····总之就是希望通过这样的名字,把孩子小命给保住的意思。 跟柱子这娃有点大大咧咧的,他师父常年跟人家老太监不对付,照理他也应该跟老太监的干儿子们不来往,也不对付才对。 哎,他没有,他心贼大,认为老辈人的事情,小辈人就不应该跟着瞎掺和,应该各论各的。就你们老的可以不对付,但我们小的,要是看顺眼,一样可以做个好朋友。 大家都是江湖人,还都在平城住,平常见了顺子,他还打招呼,挺亲热的,自来熟的小孩都这样,见谁都热情相迎,跟那初生的小奶狗一样,黏黏糊糊的亲近人。 顺子呢,是个特别乖巧的小孩,有点社恐,平常也没啥伙伴,好容易有一个小伙伴愿意跟他说话,跟他玩儿,这一来二去,俩人就成好朋友了。 老太监小全子和盘核桃老者周大松,倒是都没说反对他俩在一起玩儿啥的。江湖人么,他俩又没有生死之仇,俩人只是互相没啥事别个苗头,斗个嘴皮子,更没啥太大恩怨。 俩孩子爱在一起玩儿,就玩儿呗,再说那时候的人,大都信奉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就这么地,在两个老头的默许下,关系越来越亲近了。 跟柱子正畅想一会儿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好生活呢,过去人生活条件都不好,不是逢年过节吃不到肉,就想着跟小伙伴顺子分享一下过去抢酒宴的心得。 结果,我的小伙伴,竟然躲在墙角偷偷哭是什么鬼? 跟柱子怒发冲冠,还以为这里头有谁欺负顺子了呢,大有一种我的小伙伴只能我自己欺负,别人谁欺负也不行的二缺意识。过去扯起顺子就躲院子门后头问:“顺子,里头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揍死他!看我不把他屎打出来的!” 顺子用衣裳袖子把自己眼泪鼻涕的一抹,抽抽搭搭地:“没,没人欺负我。我,我就是放心不下我干爹,呜呜呜——就怕我干爹万一有个啥好歹的,那我就没爹了,呜呜呜呜——再,再也没人天天半夜喊我起床,我该尿床了,呜呜呜——” “不是,你这担心的也不是你干爹的安危,是怕没人喊你起夜尿床呗!”跟柱子都要笑惨了,哈哈哈的都停不下来。 顺子瞪着一双泪眼,自己这么害怕,小伙伴竟然还笑话自己:“啊啊啊啊,你竟然这么想的我!我我我,我不活了!我也跟我干爹去打日本鬼子去,到时候要是有鬼子敢打我干爹,我替他挡枪子行了!” 哭着就往屋里头跑,哎呦,这是要跟他干爹告状还是咋地,跟柱子吓坏了,他可都领教过多少次老太监的暴脾气了。 半大小伙子在一起玩儿,哪有不翻脸的时候啊,跟柱子心大,嘴还贱,总能惹得顺子哭嚎的,顺子是个社恐啊,他很少跟人交往,唯一谈得来的小伙伴有时候笑话他,顺子回去只要闷闷不乐,那老太监准得去找跟柱子说道说道。 老太监那鸡爪子一样的手指头,可没少点哒跟柱子的脑袋瓜子,老长的指甲盖子,点一下就一个白印子,老疼了。 他一想到老太监,脑瓜皮就一紧,赶紧冲上去抓住顺子。顺子还挣扎:“你别拉着我,我要跟干爹说,跟他们一起去!” 跟柱子头疼,这么单蠢的小伙伴,果然只能自己来拯救:“你去说了就能好使唤?嘿,别做梦了!人家那帮老家伙根本没打算让咱们这些小的跟着去。现在让我们来,就是带我们吃一顿好的,多认识认识江湖上的朋友,再多少见点世面。 待会正式行动的时候,该打发我们回家了。你去找也白扯,他们认为我们只是个没啥用的孩子,根本不会带我们的!” 顺子脸上还淌着眼泪,问:“那咋办呢,我就想跟干爹在一起,要是干爹有啥危险,我还能帮他挡着。万一不让我去,那有危险的时候可咋办呢?我干爹都那么大岁数了,腿脚也不利索,唉,要是能让我替他去就好了!” 跟柱子一听,眼睛一亮,谁还没有个小英雄梦呢,摸摸下巴颏子:“嘿嘿,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想不想去做!” 第195章 听见 顺子鼻涕流下来都没发觉:“真的,真有办法?你快说说啥办法,该咋办?” 他这一激动,声音就有点大了。外头老前辈们带来的小辈可不少呢,都是青春年少的,谁不爱凑个热闹啊,呼啦啦都围过来,问他俩说啥呢。 跟柱子本来就是个社牛,那家伙的,别人不往他跟前凑,他都爱往人堆里头挤,现在这么老些人来捧场,他可兴奋了。 一挥手,招呼这些小家伙们:“来,咱到院子外头说去。” 这时候还是清晨,北方夏天的清晨,干爽明快,这些小伙伴们出来就问:“咋地了,啥事啊?还要神神秘秘地外头来说。” 跟柱子警惕地四处看看,安排其中一个比较熟悉的小伙伴:“哎,那啥,大兄弟,哥求你点事,你去那边看着点,有人过来啥的,招呼我们一声,我们在这边说点隐秘的事情,待会单独再告诉你,行,大兄弟,能给哥个面子?” 小伙伴答应一声,放哨去了。 跟柱子招招手:“来,咱们头碰头说,省得外人听去。” 年轻的时候,谁还不想听个小秘密啥的呢,只有久历世事、饱经沧桑的老人才懂得,好奇害死猫啊。 小伙伴们年纪还小,不知道厉害,纷纷把脑瓜子凑过来,听秘密呀。 跟柱子小小声地说:“屋里那些老祖宗们,吃完这顿饯行饭,准定是他们一伙子老家伙们,去打小日本鬼子。 咱们这些小孩子,人家说咱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肯定不让咱们去。你们大家伙想不想去,服不服气?反正我想去,我也不服这安排。 凭啥不让咱们去呀,那他们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家伙呀,谁还不是打小时候啥也不懂,啥也不会的时候,过来的呢。 人这不都是得给机会历练么,不给机会,光用太危险为借口,就不让咱们哥们去,我第一个不服!” 其他小年轻的也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凭啥不让咱们参加呀!这爱国可是应该人人有责的呀。可老前辈们就是不让咱们跟着去,可有啥法子呀?” 跟柱子一阵轻笑:“嘿嘿嘿嘿,我有个绝招,可以让他们主动让咱们参加。但是,这个绝招,那得需要大家的配合,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配合我行动?” 小年轻的哪有嫌事情大的呀,纷纷表态:“愿意愿意,我们愿意,你就说,咋配合!” 跟柱子眼睛亮晶晶地:“嘿嘿,今天早晨不是要吃那饯行饭么,我这有点子巴豆粉,给里头的老前辈们一人来一点,嘿嘿,也不来多,真的就一点。 等他们要出发去鬼子枪械库的时候,嘿,拉肚子了,那人数就不够了,咱们不就派上用场了么,哈哈哈。” 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觉得这点子不咋靠谱,就说: “这不太好,里头那些老前辈岁数可都不小了,万一吃了巴豆粉,拉起来没完,出点啥事,可咋整啊?我看不太行,咱还是老老实实听老前辈们安排!” 跟柱子脸就有点不好看了,本来他出这主意,还感觉大家都得响应呢,结果开头就有人泼冷水,小脸一嘟赖:“说白了,那你其实就是根本不想参加打鬼子行动,不然有机会可以跟着去,你为啥不同意?” 那人被一激,就急眼了:“哎,我可不是那意思,我也想参加,这不是感觉巴豆粉不太靠谱么。咱们里头也没有懂医术的,万一控制不好剂量,把老前辈们吃坏喽可咋整!” 顺子肯定得帮着小伙伴跟柱子啊,毕竟跟柱子可是因为他哭着想去,才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的。 就说:“没事,咱们也不放太多的剂量,就给每个老前辈放一丁点就行,保证出不了意外。” 你就说这些小孩儿多能作妖。里头的老前辈们都气乐了。 为啥他们都跑出院子来商量了,小小声说的说话,还能让里头的老头们听见呢。 那是因为人家这盘核桃的老头周大松,人家外号“神耳周”,那耳朵比狗耳朵还厉害,离多老远,他能听出来,远处走来几个人,几匹马,或者几辆车,都有啥风吹草动。 只要他听过的声音,还过耳不忘。 其他的徒弟都知道这事,只有小徒弟跟柱子,这孩子心大,口快,嘴直,告诉他啥,他都能咧咧出去。而且他这个技能,纯粹属于被动输出。 真不是他故意说出去的,但是呢,无论什么事情,还都是从他嘴里哗哗地到处流淌,哪怕芝麻大点事呢,方圆多少里地都能通过他的嘴里知道。 谁敢告诉他大事啊,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师父还有类似“千里耳”的这隐藏技能。 这次能带他来,还是看在他几个大师兄苦苦替他哀求,说小孩都改好多嘴的毛病了,也应该领他参与个大事,见见世面,才给他争取来的机会。 结果,这小孩也不给他几个师兄长脸,又开始闹妖了。 里头他师父周大松肯定不能替他瞒着啊,既然听见小崽子们的主意了,他得把这些告诉别人,别真的有哪个老头中招,喝了下了巴豆粉的猪肉汤,万一直拉肚子窜稀,那可耽误大事了。 老太监首先就怒了,对着盘核桃老者周大松就是一阵喷啊:“你可瞅瞅你这老不正经的,年轻的时候,我就劝你别老听寡妇门,盗绝户坟。 咋样,现在遭报应了,老天爷给你送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徒弟,咱们这是啥重要时候,他不知道么?啊,这么大个孩子了,就为了跟着看热闹去,就想着给咱们这些主力军下巴豆粉! 我就问问你,你这徒弟到底是不是中国人,这不是扯后腿么?严重了说,这是啥,这是资敌!” 盘核桃老者周大松让老太监说得是满脸通红。可不咋地,自己徒弟这办的啥事啊,他们这些老家伙,那都是要去跟小鬼子拼命的,结果小崽子要给他们下巴豆粉! 那万一他们在家里的时候没啥事,到了晚上,正跟鬼子动真格的时候,“噗嗤”一泡稀屎拉裤兜子里了,麻蛋呦,这不是坑人么! 脸红脖子粗的,就要出去揍徒弟,这小崽子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刘胜利赶紧拉住周大松,他是主人呢,让客人在自己家打孩子成啥事了。就劝:“周大兄弟呀,他们这些孩子也是爱国心切,也想跟着去打日本鬼子,出把子力气。 再一个,更是担心咱们这些老家伙有危险,想把这危险的事情,他们自己去做,让咱们待在安全的地方。 孩子们的方法是有点欠妥当,但是他们的心还是好的。可别打孩子了,好好跟孩子说道说道就得了,啊!” 徐松柏一拍大巴掌:“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你们听了,感觉能咋样?” 刘胜利赶紧问:“啥主意,快说出来,让咱们大家伙听听。” 徐松柏这么这么跟他们一嘀咕,老前辈们都笑了,纷纷拍手称好。 等吃完了杀猪菜,天要黑没黑的时候,大家伙已经准备要走了,老前辈们一个个还是精神抖擞的,啥事没有。 可把这些小家伙们急坏喽,抓耳挠腮的,明明把巴豆粉都给他们下到碗里了,为啥他们还没事啊? 他们不拉肚子,那小伙伴们可咋轮到机会去打鬼子呀? 可怜他们还不知道,人家早都知道他们的计策了,能不防着么。 老前辈们一个个瞅着孩子们,这猴急的样子,心里都忍不住一乐。 老太监看不得干儿子着急,首先一捂肚子: “哎呦,哎呦,我这肚子咋还疼上了呢,搅着劲地疼,哎呦,我这怕是去不了了!这可咋办呢,也没人能替我这一角呀!” 顺子神色一喜,又担忧,这喜是自己能替师父去了,师父不用去自然安全了。 担忧是怕干爹万一吃的巴豆粉多了,拉肚子厉害可怎么办。赶紧过来扶住干爹:“爹呀,你感觉疼得厉害不厉害,要不要看大夫?” 成,这孩子没白疼,关键时候还没忘记老爹。 也不忍心孩子太担心,就说:“没事,爹且死不了,就是稍微疼那么一点点,但是可能去不了了,孩儿啊,你愿不愿意替爹去?” 顺子抹抹眼泪:“爹,我愿意,我愿意替您去!” 跪下“咣咣咣”磕仨响头,那是真响啊:“爹,请恕孩儿以后不能在您老人家身前尽孝了,要是儿子一去不返,爹您也别伤心,咱爷俩下辈子再做父子。要是侥幸孩儿能回来,爹,我再好好孝顺您!爹,您多保重!” 这老太监也嗷嗷哭上了,生离死别呀! 摸摸顺子的头:“男子汉大丈夫了,可不兴哭鼻子啦,去,爹跟你弟弟妹妹们在家等你!” 其他地方,也上演着相同的场景。 没多大会儿,徐松柏一声令下,领着小年轻的,出发了。 他们一走,嘿,这些刚才还捂着肚子,疼得叽叽歪歪不能动弹的老前辈们,活蹦乱跳的就起来了,抄起家伙什,一声喊:“走,咱们打鬼子去!” 第196章 压制 且说徐松柏领着这一帮小崽子,要去日本鬼子枪械库所在地。 召集来的这些江湖人,那是五花八门,干啥的都有啊,这些小崽子们擅长的东西,那更是千奇百怪。 其中甚至有一个小孩儿姓支,叫支聋子,从事的行业,是专门替孝子贤孙哭丧的。 这小孩嗓门贼大还特别脆,每天一大清早他还吊个嗓子,磨练磨练技艺。因为嗓门太大,把别人听得耳朵都要聋了,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支聋子。 其实人家这小孩听力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大概过去人,给别人起外号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支聋子哭功可是有一手,那是说哭就哭,哭得还情真意切,宛转悠长。这货还会好几样乐器,尤其擅长吹唢呐,对殡葬流程也耳熟能详,简直就是殡葬行业的小能手。 这次他们一帮子人去,着实太显眼了。徐松柏赶紧让天仙教的人,张罗了一口棺材,又不知道从哪里现掏腾来的那粗布麻衣,腰上系的孝带子啥的,给小崽子们都穿戴上了。 更有几个跟着支聋子一起哭丧的,还有会吹拉弹唱的,奏起了哀乐,这些人吹吹打打、哭哭嚷嚷的,就走到了枪械库门口。 守门的日本鬼子来中国也好些年头了,知道这是中国人出殡的,虽然大晚上送殡一般没这规矩,过去人去世了,大都土葬,讲究入土为安么。 基本都赶上午下葬,没啥特殊情况,还真没谁家大晚上往坟地送的。但是日本鬼子不知道中国习俗啊,没大在意。 这些小崽子也没受过啥训练,他们可不是那训练有素的士兵,走路需要排队讲纪律啥的,这些小年轻的,走路那是咋舒服咋走,爱咋走咋走,闹哄哄一群人,乌泱泱的,一瞅就是普通老百姓。 大门俩日本鬼子,一左一右,都抱着枪,叽哩哇啦讲话呢,不知道讲到啥好玩儿的了,笑得嘎嘎的。 别人听不懂日语,徐松柏能听懂啊,她精通好几种外语。 就因为能听懂日语,才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两个日本鬼子。 这俩鬼子说啥呢,说当初也不知道是去哪个村子里头,见到人就砍,俩人比谁杀的中国人多,比谁祸害的中国姑娘多,又说当时有几个反抗他们的中国人,他们把人弄到活体实验室里,生生折磨了五天才弄死。 瞧他俩兴高采烈的样子,徐松柏一握大拳头,从腰里就拔出一把手枪。 她这武器都是最先进的,剩下这些小崽子和老前辈们,谁要是会开枪,天仙教也都给他们配上枪跟子弹了,不过不如徐松柏这把好就是了。 包括这些来参加召集的江湖人,来的时候,那身上都是带着自己趁手的家伙什的,不然谁能空着俩爪子来啊。 明知道江湖召集令就是为了救急用的,再不带着家伙什,万一自己同意参加啥行动,还得再回家取,那多耽误事情啊。 徐松柏小声把日本鬼子说的啥,跟她领来的这些小崽子们一学,小崽子们本来就青春热血,一齐请令,要出战,对付日本鬼子。 徐松柏一寻思,早打晚打也都是打,再说,老前辈他们那边,说不定也差不多了。 你看江湖人组织的这战斗就是这么随意,不像正规部队要经过部署啊,谋划啊,看个地图,安排个步骤啥的。 江湖人平常散漫惯了,想咋地就咋地,想一出就是一出,根本不考虑这么做了,对大局呀,计划啥的有没有影响,他们就一盘散沙啊。 更何况这里头都是临时召集来的人,那就更没有人讲啥组织性,纪律性。 谁想硬扛,就过去杠;谁不想,就站旁边瞅着。 要不就大伙一窝疯上,就这么无组织无纪律。 本来徐松柏不开口,这些人还顾忌点,毕竟人家领着来的,现在一瞅徐松柏的架势,枪都掏出来了,干! 小家伙们“嗷嗷”喊着,就冲过去了,要是正规部队,训练有素,肯定悄悄地摸过去,把鬼子无声弄死,别惊动里头别的鬼子,摸进大门再跟人家开战。 结果可倒好,这些小家伙们“嗷嗷”叫唤着冲向日本鬼子,俩日本鬼子正叽里咕噜讲着话,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 一听动静,再一瞅,刚才那一大帮送殡的人,把棺材都扔地上了,脑瓜子上戴的白帽子也扔一地,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奔他们就来了。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小子,轮着一截铁链子,轮得呜呜做响。 俩日本鬼子一哆嗦,这是要闹事啊,把枪刷地就举起来,要射击。 徐松柏一直注意着呢,一边一枪,俩日本鬼子就嘎了。就说这神枪手做战就是准头好啊。 里头听见外头枪一响,呼啦啦就出来日本鬼子了,这是鬼子的军事重地啊,肯定有重兵把守,人家这枪械库还建了一个小碉堡,不太大,但是里头有机关枪能扫射。 直接火力就把他们压制了。 这些小崽子欲哭无泪啊,来的时候有多少雄心壮志,现在就有多少悔恨的眼泪。 他们这不是纯耽误事情么。本来老前辈们要来,结果他们给人家,下上巴豆粉,自己来了。 还以为他们到这儿就能手到擒来,把枪械库给端了呢。现在让机关枪压制得头都不敢抬,丢人不说,耽误事情啊! 小伙子们眼睛都红了,有人就压不住火气,想起来跟日本鬼子拼了。 徐松柏忙低喝一声:“都他么的给我趴着,等待时机。谁起来我就给谁一枪,也不用日本鬼子打你们了!” 这些人趴地上,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傻眼了,不敢动弹了。 日本鬼子也不知道外头到底来了多少人呢,是光这些送殡的,还是后头还有援军。 所以他们趴门口掩体后头,也不出来,就哇啦哇啦喊话,也不知道说的啥。 这回徐松柏也不给他们翻译了,人家就老实的趴这,等老前辈们的信号呢。 老前辈们里头有个祖上世代做炮仗的,能做出来跟信号弹效果差不多的炮仗。 在刘胜利家他们就商量好了,小家伙们不是要立功去么,那就让他们去,徐松柏负责带领他们,在前面吸引日本鬼子的注意力。 后头的老前辈们,才是抢劫日本鬼子枪械库的主力部队。 第197章 炸药 再说刘胜利领着这些老前辈们,他们从枪械库的后院墙这,就想用飞天抓爬上去。 可日本鬼子这枪械库,那院墙上方都有电网啊,你这飞天抓还是铁的,导电,“呲溜”一下,就能把底下用飞天抓爬墙的人给电死喽。 这可咋办呢? 老前辈们也愁得慌啊。他们绝对算是乌合之众啊,没经过啥训练,也没有啥明确的作战计划,更没打过别人的枪械库。 在这里面面相觑。 这时候从后头来一个人,谁呢,陈秀秀。 陈秀秀不是负伤胳膊断了么,她咋来了呢。 这话说的,那人家还不能醒过来么。 昨晚半夜她就醒了,吃点饭,下炕了。 她只是胳膊断了,腿没啥事啊,在屋里头一走动,一听老前辈们商量的话,这是要去炸小日本鬼子的枪械库啊。 本来她来平城,就是为了能帮上大荒子他们,希望助他们一臂之力,结果,自己还先就让独眼龙给掠走了。 陈秀秀这思想,一下子就不同了。 人的转变,要不是出于内因,那一定是出于外因,外在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促使她思想性格,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陈秀秀可不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么,说让人给掠走,就掠走了,自己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陈秀秀其实一直以来的想法,就是想做一个贤妻良母。 类似于过去那老农民的想法,毕生所求不外乎:老婆孩子热炕头。 小农思想,安于现状,不想生活有任何改变,只要能活下去就行了,对于苦难都是逆来顺受的。 一直是一个被动接受命运,被命运像提线木偶一样,随意可以摆布的人。 可现在被掠了一回,再次经历了一次无可逃避,无法反抗的惊心动魄。 她终于完成了新的蜕变,心里的想法就变成了:我要变强,我不再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被任何人所左右,任何人也别想再想对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要反抗。 从这一天起,新的陈秀秀活了,旧的陈秀秀死去了。 陈秀秀仿佛焕发了新的勃勃生机,开始积极参与这个社会,努力融入这个社会。 不再作为单独的农村妇女的个体,而是把自己摆放在了,想做一个主宰,做一个强者的位置上,并愿意为之付出努力。 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同了。 以前无论什么事情,陈秀秀都是能躲就躲,现在她开始主动要求参与。 变强么,自己不行动,怎么能变强,别人是不会给自己强行喂饭的。 就算是胖子,那也需要自己一口一口吃出来,何况想当一个强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没人能让自己变强,那就自己来让自己变强好了。 对于她的主动请战,刘胜利跟大荒子肯定不同意啊,这么老些人,哪还能让她一个伤员上战场啊。 而且这时候,刘胜利这些人还盲目自信呢,认为他们一去劫小鬼子的枪械库,不说手到擒来,至少不太困难就是了。 这没有作战经验的人就这样,觉得人多力量大,再说他们都是闯荡江湖多少年的老前辈了,还能拿不下一个小鬼子的枪械库。 根本没打算领陈秀秀。 陈秀秀看这样,他们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去,自己再强求也没用,默默地退后面去了。 然后她,偷着跑了—— 跑哪里去了呢,她不是认识抗日联军,派到山寨里去的代表齐朗么,这齐朗还是她亲表弟。 陈秀秀过去那是不爱参与这些事,所以不上心。现在一旦她开始关注,想参与了,那她想得可就多了。 日本鬼子的强悍,自己可是领教过了,悍不畏死啊,听说跟野兽似的,动不动还来个啥切腹自杀,那都不是人能干的事,就是野兽也做不出来这牲口事儿啊。 这些老前辈们,人是多,但是没枪,就算现在天仙教,是给他们都安排上枪了,仓促间,都没练习过,准头八成都瞄不准,何谈跟日本鬼子做战呢。 不是说强化小鬼子,而是咱不能强行给人家降智啊,人家确实比这些江湖人,多实战经验啊。 尤其小鬼子在中国杀人如麻,咱这些中国人,有自己的底线,第一次杀人,没人家敢下手啊。 这点就吃亏,你稍微慢一点,或者稍微一犹豫,说不定就失去先机了,战场上失去先机,就相当于失去生命啊。 所以陈秀秀直觉刘胜利他们,去抢劫小鬼子的枪械库,还是太仓促了。 合该训练一下子,再好好商量商量,不应该脑子一热,就单凭一腔热血,就直接跑去抢劫了。 跟日本鬼子的枪炮比,江湖人就相当于赤手空拳去跟人家拼命啊。 陈秀秀不放心,就去找了齐朗。 当时就表明身份,我就是你亲表姐,陈秀秀,我没死。 顾不得齐朗惊愕的目光,直接说:“别的有啥疑问,你等以后再问我,现在,我是来向你们组织请求支援的。” 把刘胜利他们一伙人,准备啥时候攻打日本鬼子的枪械库,还有准备的计划,跟齐朗一说。 齐朗也是一身冷汗,这伙子人,简直也太莽撞了。 这能脑门子一拍,把人一召集,就跟儿戏一样,啥也没准备,就去打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 他们知道人家日本鬼子的兵力部署么?知道里头都有啥武器装备对付他们么,知道别的地方的日本鬼子,最快多长时间可以过来增援枪械库么? 就敢这么些人去抢枪械库,这可真是草莽送命团呢! 顾不上跟陈秀秀寒暄,直接就跑出去,找组织汇报去了。 组织上一听,也着急了,这么老些爱国人士,里头还有他们准备要收编的抗日联军人员,那得支援啊。 立刻调集人手,准备接应大荒子他们。 派来支援的是个女战士,叫蔡曼丽,二十八九岁,中等身材,长着一张俏皮的娃娃脸。 本来在根据地工作,为了支援东北抗联,刚生完孩子,因为革命需要,把孩子托付给当地老乡,就被派到平城地区。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是个老战士了。 她带领着一部分训练有素的抗联战士,跟陈秀秀一起,也来到了枪械库。 正好看见刘胜利这些人,在这望着高墙,不知道该咋办呢。 祖辈做炮仗的老者,提议拿炸药包炸一下子。 这炸药包,还是天仙教,友情提供的,这老头看见以后,早就跃跃欲试了。 他做了一辈子炮仗了,看见这个就手痒痒,总想拿来研究研究。 不能拆开了研究,让他扔一个,听个响动也行啊! 另一个老前辈,盯上刘胜利带的那一箱子手榴弹了,他们当时推了好几辆小推车来的,车里装的要么是炸药包,要么是手榴弹。这些都是天仙教自己做的,效果肯定不如日本鬼子的,但是炸死个把人,绝对没问题。 做炮仗的老头莽啊,听见枪械库前门响起枪声了,拿起炸药包就要往里头扔过去—— 这时候,就听身后一声断喝:“哎,快别扔——危险——” 第198章 撤退 做炮仗老头一愣,他这一愣的功夫,旁边有一个人就窜上来,从他手里轻轻轻轻地,把炸药包拿走了。 仙姑主持做的这炸药包,跟正常的不一样,这是仙姑通过老道士留给她的炼丹术,和从d国女武器专家那里,学习的现代武器知识,融会贯通做出来的。 这要是一般的炸药包或者手榴弹的,他们推着这小推车,咣当咣当的,说不定咋样呢。可是人家仙姑改良的还挺稳定,啥事没有。 这炸药包还被仙姑异想天开做成了迷你版,比正常的炸药包要小好多。原理跟以前那小孩子玩的摔炮差不多,扔之前,按个开关,使劲往地上扔就行了。 这做炮仗的老头没经过啥训练,一激动,把徐松柏告诉他的那些,咋扔炸药包,扔之前和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都给忘记了。 光顾着兴奋了。 他也不想想,你往墙里头扔,就他这小矮个,根本扔不了多远,“轰”一下炸了,他们站在墙外头的这些人,也得不着好啊,距离太近了。 枪械库这墙是结实,架不住仙姑做的炸药包是加量版,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做的,比平常的炸药包小,反而威力翻倍了。 本来仙姑要是能接受到正规的教育,或者寿命能再长一点,给她多一点时间研究,说不上都能做出啥更多的奇迹。可惜,这些都注定了没办法实现。 这也幸亏做炮仗老头太激动,忘记按炸药包开关,不然他们这些老前辈们准得被自己一炸药包炸死喽。 人家抗日联军里头,有跟天仙教打过交道的人,他们还跟天仙教买过武器,知道这门道啊,所以,赶紧制止住扔炸药包行动。 不然这些老前辈,有可能被他们自己给一锅端喽。 蔡曼丽和颜悦色地跟老前辈们说:“老爷子们呢,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干,这扔炸药包可也是有学问的,搞不好,自己人是会受伤的呀。” 从做炮仗的老者手里拿过炸药包的战士,也严肃地点点头。 蔡曼丽又说:“老爷子们,我们掩护你们先撤退,鬼子的援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咱们就是现在把枪械库端了,恐怕也会陷入他们的包围,被鬼子包了饺子,可了不得啊。咱们这也不畏战啥的,现在的撤退,是为了以后更好的进攻。” 刘胜利不干了,人是他召集来的呀,这还没咋地呢,啥也没做成,就让他们撤退,没这道理。 老爷子可倔的了,脑瓜子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们可不撤退,你们要是害怕,你们就先走。看我们这些老家伙的!” 陈秀秀在旁边看的都着急,人家抗日联军的侦查员,都侦查到日本鬼子在西边的驻地,往这边要派援兵了。 老前辈们以为,安排枪械库前门的小崽子们闹腾,人家鬼子专注对付前门,老前辈们就能在后头混水摸鱼,声东击西端了鬼子的枪械库了? 他们知道人家这里头有多少兵力么?人家抗联战士们准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轻举妄动,就是还没有一定的把握呀。 这里头小鬼子都是重兵把守,就算不来日本鬼子的援军,就凭他们现在的兵力也打不过啊。 这不肯撤走,不耽误事情么,待会日本鬼子援军来了,想走都来不及了。 再一瞅这些老前辈,那一个个劲劲的,哽着脖子,一副我不走,我不走,我要打鬼子的架势。 一看就劝不动。 蔡曼丽也急啊,她仓促间一共没带多少人,现在掩护他们撤退,有可能都费劲,等一会儿日本鬼子援军来了,说不定到时候连她们都得被日本鬼子留在这儿。 平城这边的负责人,倒是又去紧急调集人手过来增援了,但是这需要时间啊。 何况人家日本鬼子也来增援的兵力了。 大荒子瞅瞅,他们这事办得,好像还真有点不太靠谱啊。 这时候周大松突然神色一敛:“不好,有最少二三十辆摩托车往这边来了。我听着,还最少有上百人,跟着摩托车往这边跑。距离这里大概不到五里地。” 周大松江湖人送外号:“神耳周”,听力出奇地好,但是呢,他这听力也不是天生的。 要说周大松跟仙姑还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他俩都在魔都的日本鬼子活体实验室里待过。 当年,仙姑怂恿活体实验室里头,同样被抓住用来做实验的小孩出逃,甚至有意无意地诱导他们,实验仙姑总结观察出来的逃跑路线。 仙姑多聪明啊,她让这些小孩去实验,最后好最大限度的找出最佳逃跑路线,然后那些小孩运气好的,还真逃出去了。 仙姑最后也把实验室里所有的人都弄死了,逃走了。 周大松呢,就是当年被怂恿的小孩之一,通过仙姑暗示的路线和渠道,成功逃离。 他本来就是个打把式卖艺的小孩,没爹没娘的,跟着杂耍班子流浪,走到哪里算哪里。 等他被抓进去了,人家杂耍班子一瞅,嘿,丢个小孩! 本来就是随便收养的,也就随便找了找,没找到,就去另一个地方卖艺去了。 周大松出来找不到杂耍班子,他也不敢再在魔都待了,怕日本鬼子再来抓他。 他也没钱,就边卖艺边乞讨,流浪到东北。 他也没有别的谋生技能,在这地方又跟了一个班主,重新打把式卖艺,就胸口碎大石啥的。 好在他是童子功,以前还练过,功夫算挺不错。 班主也器重他,还把女儿嫁给他了。 等老班主没了以后,他就接手了这个杂耍班子,收了一帮子徒子徒孙,在江湖上卖艺为生。就此在东北扎下根来。 除了卖艺,有时候他也干点零碎活。 他这听力,因为被日本鬼子也不知道注射了啥药剂,听力超群,甭管多远,甭管环境多乱,他要是想听,都能听见自己想听的声音。 就是一样,跟仙姑似的,身体内里破败,寿元有碍,活不了多大岁数。 笨想也能知道,那还能好得了,天天被日本鬼子拿来做实验,今天注射个这个药剂,明天注射个那个药剂,只要不死,就往死里实验。 他和仙姑能活到这么大岁数,都算是体质特异,不同凡响了,不然早死的骨头都烂成渣了。 他体力超群,所以好多江洋大盗或者小偷,真要偷点啥宝贵的东西,怕失手,都愿意请他去给放个哨,毕竟他听力过人啊,有个啥风吹草动的,可以提前通知同伙跑路。 那老太监小全子其实跟他算搭档,老太监擅长各种各样的口技,能学各种人讲话,活灵活现,平时靠演木偶戏为生,还有一手机关术,开锁功夫更厉害。好多人也愿意请他一起帮忙偷个东西啥的。 其实俩人会的技术都不冲突,但是好像天生气场不合,见面就掐。 周大松这一说,他听见五里地远的地方,有摩托车还有百十来人跟着车跑。 那就没有人不信的呀,“神耳周”就没有听错过的时候。 这一下子,刘胜利也急了,摩托车那玩意快呀,五里地跟玩似的就能到,他们这还没进去鬼子的枪械库,人家就得到,还抢劫啥呀,赶紧撒丫子跑! 这些人推着小推车里头的枪啊,手榴弹啊,炸药包啊,嗷嗷就往回跑,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跟蔡曼丽说:“那前头的小崽子们可咋整啊?得有人通知他们撤退呀!” 蔡曼丽赶紧安慰他:“老爷子,我们的人已经去前面接应他们了,您就甭担心了。” 这些老头能不担心么,那前头的小崽子们,要么是他们的子侄,要么是他们的徒弟,都是亲人呢。 现在这些老前辈们,都开始恨上小崽子们了。 你说说你们好模好样的,老老实实吃完猪肉回家多好。 非得玩什么巴豆粉游戏,现在好了,他们这些老家伙呼哧带喘地跑着,还得担心小崽子们能不能脱险。 你都说这事办得气人不气人,回去以后,保证得让小崽子们,好好吃一顿竹笋炒肉。 啥叫竹笋炒肉,就是东北的,扫帚嘎达打屁股呗! 第199章 挨打 他们这些老头在前头跑,人家日本鬼子也不是吃素的,刚开始龟缩在碉堡里头,是看他们人多。 现在估计人家小鬼子,也接到增援马上要到的消息,一看他们跑了,就在后头端着枪,边开枪边叽哩哇啦地叫唤,嗷嗷追他们呢。 蔡曼丽跟抗日联军战士们,负责断后,开枪还击。 做炮仗的老头,总是不死心,不让他扔炸药包,他就拿个手榴弹,往后头扔,别说,这老头准头还行,这回扔得挺远,没有误伤自己这边的人。 后头被炸的日本鬼子,气得呜哩哇啦一顿喊,估计看这边火力比较猛,撂半道不追了。 那是啊,别的老头看见做炮仗的老头都能扔,心里一想,他一个小矮子都能扔,我们凭啥不能扔啊。 嗷嗷就跟着,往后头鬼子堆里一顿乱扔手榴弹。 把抗联战士们看得眼睛直抽抽,心说,这帮子老头,这得祸害多少枪支弹药啊,手榴弹随便扔,可真是败家呀。 抗联战士们也缺少武器弹药呀,老头们乱祸害手榴弹,就特别心疼。 连蔡曼丽都忍不住了:“老爷子们哎,您们少点扔,现在都扔没了,待会万一咱们遇上鬼子增援的大部队,没手榴弹扔了,可咋办呀!” 老头们一想,也是哈,万一待会遇上鬼子的大部队,这还得继续扔呢,他们老实了,后头鬼子一瞅,这些人腿脚快呀,早跑没影子了,骂骂咧咧地收队回枪械库了。 老头们也累得够呛,还好,挺幸运,赶在鬼子增援的大部队来之前,他们回来了。 这也多亏他们中间有个江湖人,是个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的货郎,这平城的每一寸土地,就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 领着他们这些人,专门捡那旮旯胡同,抄近道跑,回来的就特别的快。 一到屋里头了,这些老头可累惨了,一个个气喘如牛,都是老家伙了,体力没小孩子好啊。 刘胜利赶紧让大荒子张罗点水啥的,出去老半天,渴了。 过去也没人提倡要喝烧开的水,就是从井里头打上来的井水,每个人咕咚咕咚灌一碗,大夏天的,又跑了一晚上,喝了哇凉的井水,那是特别解渴特别爽啊。 一个个歪倒在炕上,就唠开嗑了。 刘胜利好容易发布一次江湖召集令,整的是虎头蛇尾,自己老脸有点挂不住:“咳咳,这次多谢各位来帮忙啊,我这也没啥经验,还把事情没安排明白,可对不住大伙了,抱歉抱歉!” 冲大伙一抱拳。 这些老头一个个的也觉得挺没脸,你说说大家伙本来想大干一场,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去也去了。 结果,要不是人家抗联战士们去接应他们,好悬就交代在小鬼子手里头了。 一个个都摆手:“不不不,不光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们大家伙也都有责任,主要是咱们没啥经验,再一个也是小崽子们拖咱们后腿了。 要不是他们闹妖,非要跟着去,咱们为了应付他们耽误了时间,说不定,咱们现在都得胜而归了!” 你看这老头们没办成功,还非得找小崽子们当替罪羊。 一提小崽子们,老头们可又担心上了,他们这都回来好一会儿了,小崽子们咋还没回来呢,哎,真是让人担心死了! 老太监小全子尖声尖气地:“等这些小王八羔子回来的,咱们可得好好修理修理他们,这啥玩意呀,还要给咱们下药。那跟柱子。尤其不是个好东西,就说啥样师父,教出来啥样徒弟!” 周大松心里头也气不顺,张口就想怼老太监,就听外头大门一响,呼啦啦进来一群人,可不就是小崽子他们么。 周大松这火气就冲跟柱子去了:“跟柱子,你有种别往人后头躲,你给我过来跪下!” 跟柱子一缩脖子,就知道回来准没好事,肯定要挨骂挨打,他们被八路军战士带着,走的是远路,现在才回来。 他师父叫他,他也不敢反抗,过去“噗通”就跪下了。 周大松一瞪眼:“老实说,为啥要给我们下巴豆粉?” 跟柱子吭吭哧哧半天:“我,我那不是怕你们去了有危险么,所以想着给你们都下点药,你们拉个肚子,不就不用去了么!” “胡闹!”老太监先炸了:“你们知道不知道,吃了巴豆粉也会死人的!再说了,你出这个损主意,现在是你们这些小辈都是好人,我们这些老辈人,吃了没啥太大问题。 那要是当时你们中间但凡有一个坏人,把你这巴豆粉换成毒药,给大家吃了,你又怎么着?” 跟柱子眼睛都瞪圆了:“咋可能有坏人么!我们都是好兄弟,哪有那居心不良,想下毒药的人哦!” 老太监都让他给气乐了:“那我问你,你们当时是怎么给我们下的药?” 跟柱子四处瞅瞅,他的那些一起给老辈人下药的小伙伴,一个个低着头,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吭声。 他一拍胸脯子:“都是我出的主意,跟他们没啥关系。这不我们这召集令下来,吃饭的时候,也不像办红白喜事的时候,专门请的有跑堂端菜端饭的人手。 都得我们这些小辈人,给你们端菜端饭么,所以,嘿嘿嘿,就在从厨房往桌子上端的过程中,偷偷下的药。 本来想着把药都一起下大锅里头,嘿嘿嘿,这不肉挺香的,那我们也得吃点不是,下到锅里头,我们吃了,不也得跟着拉肚子么。所以,锅里就没下药,专门给你们端的时候,往碗里下了一点点,嘿嘿嘿。” 周大松一扶额头,作孽呦,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个,又蠢又贪吃的徒弟呦! 老太监哼哼两声:“所以这药是你们分头下的对不对?” 跟柱子嘴角一咧:“嘿嘿,是我们分头下的药,这一般不都是谁的师父,都是他自家徒弟或者子侄,负责给他端饭么。当然得分头下药啊。” 老太监拿小手指甲剔剔牙:“呵呵,呵呵,那要是当中哪怕有一个藏有坏心,用毒药替换了巴豆粉,把毒药偷偷放进碗里,把人毒死了,还得说是你提供的毒药呢!到时候你都百口莫辩,说不清。傻,傻透腔了呦!” 老太监问完话了,斜斜坐那炕沿上,优哉游哉地,小腿直晃荡。 周大松从来没觉得这么丢人过,人家老太监分析得都对,自己这帮子人,都差点让死小孩给害死喽。 幸亏自己听力好,那时候也是没啥事,闲着听了外头一耳朵,这才让大家伙没喝汤,吃了点肉。 再一个,也幸亏这巴豆粉,小崽子们确实放得不多,自己这些人,还没啥事。 但是这也好危险呢,万一像老太监说的,当时中间但凡出来一个坏人,利用这机会,就能把他们团灭。 而且,罪魁祸首还得安在自己这傻徒弟头上。 因为人家就算被抓住了,也可以说是自己这傻徒弟提供的药,不知道是毒药啊。 把个周大松这个气呀,抄起扫炕用的扫帚嘎达,嗷嗷把跟柱子就是一顿暴打。 这可真是,下雨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这顿可真狠呢,跟柱子屁股上,被打得那是一凛子一凛子的红肿啊,这可真是吃了竹笋炒肉了。 跟柱子在这被打得狼哭鬼嚎的,那别的跟着他一起下药的小伙伴们,也都没得着好啊,都被自己家的长辈一顿修理。 这屋子里都是小崽子们喊饶命的声音。 这时候,外头的门“咣当”又开了,大家齐齐往门口这么一看,顿时都,呆若木鸡! 第200章 预见 就见门外头站着四个人,谁呢,陈秀秀,吴东,吴西,还有顺子。 这四个人身上缠满了子弹带,一人拖一挺机关枪,腰里插满了手榴弹和手枪,脑瓜子上还扣着钢盔。 幸亏他们出去的时候穿的衣服没换,钢盔也戴的偏后,脸蛋子露出来了,不然屋里这些人,都得以为是日本鬼子追来了,上来就得打死他们四个。 大荒子蹭一下就窜到陈秀秀身旁,接下她手里的机关枪,声音都颤抖了:“不是,你们四个这是去鬼子的枪械库了?” 哎呦妈呀,这可多让人担心呢!刚才他光顾着搀着一个跑不动的老前辈跑了,着急忙慌的,把陈秀秀给忘了。 这里面陈秀秀最累,她左胳膊断了,用一根破布条子缠在脖子上,只有右手能用力,这机关枪也不轻巧啊,拖一路了,满头大汗: “快别问了,咱们可快点逃,这老些人乌央乌央的跑过去,跑回来的,街上住的那老些人也不瞎,虽然说是黑天,可也保不齐有人看见跟鬼子说,这地方不能待了,快点走!不走,就怕一会儿鬼子就来了!” 陈秀秀这个着急呀,都预见到万一再耽误下去,他们被一锅端的下场了。 刘胜利还不想走呢,这地方可是他相中的养老地方,这么一走,还怪舍不得的。 蔡曼丽也说:“对,咱们得赶紧撤退,这地方不保险。” 本来她们这些抗联战士们,也是要劝说这些人,赶紧逃出去避一避的。 “我们没那逃出去的必要,家都在平城,随便从哪个小胡同回家就行了。只要咱这些参加过的人不说,也没啥人知道,我们参加过抢劫枪械库的事。”周大松不以为然,根本不想逃。 陈秀秀急了,啥时候了都,这些人还在这磨磨唧唧的,咋就不知道害怕呢,人家鬼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这老些人呼啦啦的跑,那能说就一个人都没有看见的: “快别磨叽了,现在街上都是鬼子巡逻的兵,走哪条道都容易碰上,赶紧想法子逃啊!等风声小了,再回来。” 刘胜利一跺脚:“罢了,何处青山不埋骨,先逃出城去再说,走!” 老头蹭一下就跳屋里头,从墙旮旯拽出一个小包袱,背身上,招呼屋里头的人,就往外头跑。 这小包袱里头都是老头攒的家底,但也不是全部,能有个两三成,剩下的,老头都藏别处了,人家说狡兔三窟,他这只老兔子都不知道多少窟了。 这些人跑到街上一瞅,街上都是日本鬼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抱着大枪,在那巡逻呢。 这下子,连抗联战士们都出不去城了。 “哎呀妈呀,这事儿大了,这可咋整?早知道,咱们刚才不回老刘家,直接跑回家去好了!”老太监急得直拍巴掌。 “那好啥呀,幸亏刚才没跑回家,要是跑回家的时候,万一有人看见,那不把家里人都连累了么!”周大松就爱跟老太监抬杠。 这些人倒不怕他们现在不回家,家里人,或者邻居啥的,看见他们不在家有啥怀疑。 因为接到江湖召集令的人,一般都会安排好家里再出来。 都是做好万一回不去的准备,肯定都交代好家里人,不能随便乱说话,就说出远门,走亲戚去了, 那他们都提前多少天,就会跟左邻右舍把话递过去,一般就说自己去很远的地方,参加啥外甥女结婚,或者四大爷过寿,再就是啥八大姑娶儿媳妇的。 走的时候,还会跟邻居闲聊一下,说上几句话,比方跟邻居说,我现在就走了,去远方了,回来给你捎带点土特产啥的,再次加深邻居对他不在当地的印象。 省得万一领了召集令,做了啥事,牵连到家里人。这有左邻右舍做证,说自己没在当地,去外地了,多少可以遮挡一下。 江湖人一般都这么处理,所以他们也不用再跟家里人打招呼,现在就顾好自己就成了。 可这去哪儿呢,街上都是日本鬼子,他们这老些人,还带着家伙什,老扎眼了,走出去就得让人家给逮住崩了啊。 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的江湖人,姓王,叫王大力,就说:“那啥,我有个办法,可以避开日本鬼子,逃出去,就是不知道各位能不能信得过我。” 刘胜利一听,赶紧说:“大兄弟呀,有啥好办法赶紧说,都这节骨眼上了,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子,还有啥不信的呀!大伙看我说的对不对?” 底下这些人都说:“对,赶紧说,我们都信你。” 王大力就说:“各位要是信我,那咱就快着点走,边走边解释,不然就怕鬼子万一朝这边来,咱们躲不过去。” 这些人跟着王大力,猫腰进了一个小胡同,里头有一家房子都要塌了,门窗都不知道让谁给摘走了,里头破破烂烂,乌漆嘛黑的。 王大力一招手,低头就先进去了,后头这些人也都跟着往里头走。 就见王大力,使劲搬开靠墙根放着的大石头,露出黑黝黝的一个洞口,他自己先挤进去了。 后头的人瞅瞅,得了,既然说信得过人家,那咱也跟着挤,这些人鱼贯的往里头挤。 挤进去了是个菜窖,这菜窖还挺大,散发着一股子土腥气,菜窖里头又出现一块大石头,这些人一瞅,得了,还得继续搬石头见洞口呗。 赶紧告诉上头下来的人:“快着点,马上要进新洞口了,最后下来的人快把石头再给堵洞口那,别被外人发现洞口喽。” 这就得留着断后的是个壮汉呢,不然真挪不动那么沉的大石头。 后来是两人,“嘿呦嘿呦”低声喊着号子,呲牙瞪眼地把石头,又给挪回原位置了,这玩意是真沉呢。 那石头从外头挪好弄,从里头真不好整,因为人在里头,看不见外头那石头堵没堵好呀,万一没堵好,再让人发现喽。 王大力到不咋担心:“放心,那屋子一会儿等天亮了,就会去我们的人,检查石头堵没堵好。因为我们集会啥的,都是晚上办。” 啥你们,我们的,还集会?刘胜利迷惑了。难道除了自己的这个召集活动以外,还有别人也在昨晚上召集江湖人了? 王大力嘿嘿一笑:“那啥,跟我爬过去,你们就知道了。我们那个,跟你们这个不一样。” 这时候也有人把石头弄开了,果然又出来一个小地道,王大力就爬进去了。 这些人也陆陆续续地爬进去。 没多大会儿,出了地道,走了不太远,又是地道,这周而复始的,也不知道他们都进了多少菜窖,爬了多少地道了。 这些人都麻了,啥时候爬出个头哎! 不过人家这地道,都设在特别荒凉或者残垣废墟处,没啥人,更没日本鬼子。 过去那城市,都是小平房,人也不太多,没现在这么繁华,城市里面也有好多空地,废弃的房子啥的,尤其日本鬼子占领这里以后,好多人都跑乡下去谋生了。 遭不起鬼子祸害呀!至少在乡下,还能混个吃喝,实在不行,有口野菜也能对付对付。在城里那要是没啥营生,真就活不下去啊。 再加上日本鬼子见到小姑娘小媳妇啥的就祸害,有门道的,都跑回老家,或许躲到乡下去了。 房子空得就多。 这房子要是总住人还好点,虽然破败,但能撑住,可要是没人住的房子,少了人气,残破的就快。 人家这地道,大多都建在这破屋子里头,或者残垣断壁间。也不知道谁这么大的手笔,能建出这么老多地道。 挖的都是短短的一小截,大多以菜窖为基点,不至于地道太长了塌方。更妙的是,还能组成一张错落有致的大网,把这个城市连接得,四通八达。 第201章 规矩 这些人钻地道钻的,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老太监苦瓜苦瓜着脸蛋子问王大力:“大兄弟呀,你老实说,到底还要钻多少个地道,才能到地方呀?那啥,我怀疑咱们再这么钻下去,出去都得怕老猫,因为咱们说不定,出去都成老鼠精喽!” 给大家伙听得这个乐呀,互相瞅瞅,可不咋地,一个个乌漆嘛黑的,都快看不出来谁是谁了。 王大力瞅瞅菜窖上的编号,人家这菜窖也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上头还各个都有个号码,藏挺隐蔽的地方,不是特意找,还真瞅不见:“马上了,下一个地道过去就到了。” 这些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折腾的又累又饿又渴又困,要不是他们没有马,就得应了那句成语:人困马乏。 好容易爬上去了,一瞅,嘎,坟圈子。众人傻眼了,就嚷嚷:“你这领的啥地方啊,这不是城外头的徐家坟吗?” 这徐家坟说起来,还是人家徐松柏,和徐艾蒿家的祖坟呢。 老徐家世代有人在朝廷做大官,那祖坟修得是特别的气派呀,徐家人口多,哪怕是京城里头做官的族人,死了以后,也要归葬这里。 这是徐家的根,是人家的故土。 不过后来徐家的男丁为了对抗外敌,都死了,尸骨无存。剩下的老弱病残守不住家业,四散奔逃,也不知道都哪去了,徐家坟也没人祭拜,荒废了。 徐松柏知道这地方啊,她娘就埋在这,她爹冻死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族人也把他埋在这里了。 前些日子,徐松柏刚回来的时候,就来这里祭拜过祖宗和父母,她也疑惑地望着王大力,不知道咋还来这里了呢。 王大力嘿嘿一笑,捡了一块石头,就敲了三下其中一个墓碑,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三下。 要是刘玉蓝在这,就能看出来,王大力敲的这墓碑,跟大猛子那天敲的不是同一块。 为啥呢,因为人家“在家里”的这个敲击暗号,隔一段时间,甚至觉得风声紧了,一天都换好几次墓碑,不固定,连敲击的暗号都不一样。 真要是不是人家组织里头的人,你根本不知道该敲哪一块,如果敲错了,知道你不是自己人,是来探路的,或者有啥企图的,那说不定,人家想啥招,要收拾这乱敲的人。 众人站着,眼瞅着墓碑缓缓打开,露出里头的一条暗道。 还得再钻暗道呗,众人也不问了,地道钻多了麻木了,就跟着走。 从里头出来一个人,领着他们这些人,总有近百十来号人,往里头走。 没走多大会,到了墓室里头,这地方可老大了,摆的都是桌子凳子,还有好几个老者在里头坐着喝茶,他们身后也乌泱泱站了好些人。 其中一个老太太就站起来了:“呦呵,大力呀,咋地,领这么老些人来,咋不提前打个招呼呢?几个意思这是?” 老太太可不就是刘玉蓝那师姑么。哎,人家看见这么多人不请自来的,生气了,声音都提高八度。 王大力紧忙上前:“嗨,嗨,老太太,您老人家千万别生气,我这不是实在没法子么,遇到难处了,才领这么多人过来。也实在是时间紧急,来不及跟您老人家请示,就把人给领来了,还望您老人家多包涵!” 老太太眼睛一立:“咋地,那我要是就不包涵,又怎么说!你擅自带人进入咱们组织,你可知道触犯了咱们的规矩!触犯了规矩该怎么办,不用我教你!” “咣当”老太太扔王大力面前一把刀。 王大力把刀捡起来一咬牙,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扎下去了。 大荒子从老太太生气那会,就密切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听她说到王大力违反了规矩,又看她扔出一把刀,这是要干啥?再一瞅,好么,王大力把这刀捡起来,冲他自己的胸口就刺,这是要自残呀! 一把就把王大力拿刀的手给抓住了,王大力咬牙道:“兄弟,快放手,你不懂,这是我们的规矩!” “啥规矩呀,还得让人自己个了断咋地?你这被惩罚,都是因为带我们这些人进来才触犯的规矩,你要是死喽,那我们心里能舒坦?我们的命是你救下来的,那我们这些人就算活着,一辈子这心里也不能宽敞喽!”刘胜利不得不站出来,他是发出召集令的主家呀。 要是就这么让王大力,因为领他们进来真死了,那谁能受得了啊。 江湖人讲究的是,一饭之恩都得报答,何况王大力对他们那可是有救命之恩呀。这还没等报答王大力呢,结果人家,冒着违背啥组织规矩的死亡风险,救了他们,自己却死了,他们能坐视不理吗! 再说了,对面这几个老头,他可差不多都认识,平城一共多大个地方,只要是江湖人,你在江湖上行走,大差不差的,不说多熟悉,至少脸熟。 只要能救了王大力,卖个老脸也不算啥。 打个哈哈,一抱拳:“老几位,我六指刘胜利,这厢有礼了!这事,虽然说起来,可能是你们自己组织里头的事情,但是呢,这不,王大力兄弟是为了救我们这些人,才触犯的规矩。 所以,要怎么惩罚,能不能冲着我来,我愿意替王兄弟接受惩罚,三枪六洞也好,刀山火海也罢,都由我六指刘胜利接着!” 啥是三枪六洞啊,那就是扎三枪,都扎个对穿呗,当然就在身上留六个洞了。 至于刀山火海,那就是脚踩刀尖,手插滚油锅里头,反正都不是啥好受的就是了。 大荒子一听师父要接着,那是要挨刀啊,没看见刚才王大力,拿刀直冲胸口扎下去么。 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他上前一步,一拍胸脯子:“我师父说的话,你们听见了!说,要啥惩罚,我是他徒弟,我来代替我师父!” 陈秀秀也往前一步:“我男人说的话,也是我要说的,您老就画出个道来,我们夫妻都接着就是了!” 自己丈夫的师父,那也算是自己师父啊,丈夫大荒子要是有事,那自己也愿意陪着他,是生是死,都无怨无悔。 老太太阴恻恻一笑:“好啊,既然你们都这么能硬杠,都愿意代替王大力接受咱们的惩罚,那就先走个钉板我瞧瞧,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硬骨头!来人,上钉板!” 过来几个人,抬过来一个木板子,跟门板宽窄长短差不多,那上头明晃晃的都是钉子尖,这要是光脚从上头走,还有个好! 大荒子脱了鞋就要上去,陈秀秀一把拽住他:“让我先来,本来我就是一个伤员,帮不上啥忙。等会还不知道,人家要出啥幺蛾子呢,你等会再上。” 大荒子也心疼自己媳妇,可是江湖就是这么个规矩,你站出来说接下来了,那无论刀山火海都得接下来,不能怂。 江湖上讲究是吐沫星子吐地上,都得是一个钉,讲的是说话算话。 他们夫妻既然说出来,替刘胜利接下这个梁子,那就只能上,不能退。 不然,以后还要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陈秀秀这一上前,可好了,从老太太身后“噌”就蹦出来一个人,扑过来一把就把她给抱住了:“恩人呢,我可算找到你了!” 第202章 恩人 陈秀秀一惊,心里话,这谁呀,这么冒失,突然撞自己怀里头,差点把自己撞个腚墩儿。而且撞得自己吊在胸前的胳膊生疼,怕不是要被她再撞断一回。 这人陈秀秀认出来了,这不是自己从日本鬼子手里,救出来的那个女的么。 就见面前的这人,打扮也变了,脑瓜子上包一块紫红色的头巾子,穿一个蓝布大褂,下面是条黑裤子,裤腿子扎进袜子里,脚上一双老土布鞋,小小年纪,打扮得跟老太太似的。 这是谁呢,刘玉蓝呗,老太太就是她师姑。 不过这身穿着,也不怨刘玉蓝啊,她被老太太带回家,洗了健体的药浴,自己也没带衣服,只能穿老太太的,老太太不都穿这个么。 就这个都不错了,没啥补丁,还是老太太家里来客人,或者逢年过节才舍得穿的呢。 刘玉蓝也注意到自己比较莽撞了,小心地看了看陈秀秀的胳膊,心里极是愧疚:“恩人呢,您这胳膊咋样了?这可都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啊!看没看过大夫?大夫咋说的?碍不碍事?啥时候能好?刚才我是不是撞疼恩人了?” 她这嘴巴嘟嘟嘟地,问个不停,陈秀秀都不知道咋回答好了。 老太太咳嗽一声,这还没踩钉板呢,自己这新收的师侄女,就乌拉哇啦地一通说,还啥恩人的,咋地,这是新师侄女还欠这女的人情呗。 她也听刘玉蓝跟她讲过,有一个脸上都是疤痕的女人,从日本鬼子手里把她给救下来了。 心里倒也多少对陈秀秀产生了点好感。 这孩子就不错,一般人见到日本鬼子早跑得比狗还快了,更别说救人了。 疤面女人能够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证明人品至少不错,见义勇为么。 刘玉蓝也不等陈秀秀回答她这密集的问话,转过身就跑到老太太身旁,摇着她胳膊,哼哼唧唧地: “师姑啊,我的好师姑,您就别计较他们的过错了,不就是没经过咱们同意,用了地道么,也不是啥大事,您就别计较了,啊!” 老太太被她摇得眼晕,“呸”一声: “个死丫头片子,地道咋不是大事了?知不知道咱们‘在家里’靠啥生存的?咱就是一群普通的小老百姓,跟江湖人都不能比。咱们啥本事没有,就靠自助自救,才能在这吃人的世道上活着,不靠着像老鼠一样,谨小慎微,能活下来么! 地道是咱们在平城的根本,靠这个,万一有啥意外,咱都能逃命。现在被这么老些外人知道了,咱们失去了保命的依仗啊! 你说说,把咱们‘在家里’最宝贵的依仗给弄没了,王大力难道不该以死谢罪么!” 老太太一番话,把刘胜利这一伙人给说得面红耳赤。 地道是人家的依仗,也是人家的财富呀,这他们不只是弄丢了人家的饭碗子,还砸了人家活命的命根子呀。 众人急忙赌咒发誓的,说绝不会往外头传地道的事情,也绝不会说出,徐家坟的秘密。 刘玉蓝也跟着求情:“师姑啊,他们也一定是逼不得已,不然,大力叔绝不会冒着被规矩处死的危险,带他们逃到咱这里来。 师姑,不如咱们先问问他们咋回事,咋逃咱们这来的呢,他们不在城里好好待着,跑出来干啥?” 老太太傲娇地一仰下巴:“说说,我这师侄女心善,想给你们个机会。讲讲,为啥来这儿,你们犯啥事了?好好说,说不好喽,一样逃不过咱们的惩罚。” 刘胜利巴拉巴拉一阵讲,讲的那是一个口干舌燥。 老太太听得还劲劲的,平时也没个啥娱乐,突然听刘胜利讲这个,还挺感兴趣的。 她看见队伍里头,顺子和几个小伙伴,一人拖着一挺机关枪,还有的小伙伴,拿着子弹带,手枪,手榴弹啥的。 因为钻地道女人力气小,不太方便拿,吴氏姐妹和陈秀秀,就把这机关枪,给几个小伙子拿着了。 老太太就问:“你们不是说,抢劫鬼子的枪械库失败了么,这咋还有机关枪呢?这可不像是天仙教能做出来的东西。” 人家老太太见多识广,天仙教的武器,她也了解一二,一瞅这机关枪,就不是天仙教那野路子能做出来的。 啊这·····刘胜利他们也不知道陈秀秀几个人,是咋弄到的鬼子的武器啊,那时候陈秀秀他们一回来,就嗷嗷喊着赶紧撤退,也没来得及跟他们交代呀。 陈秀秀看这些人都关心这个,这也没啥不好讲的。 原来,陈秀秀领着抗联战士们,找到刘胜利以后,都商量让刘胜利他们撤退,刘胜利同意了以后,抗联战士们就负责掩护,这些人不就跑了么。 但是刚跑,陈秀秀就发现,哎,日本鬼子这院子里头大门洞开,人都出来追他们来了,里头好像真没啥人,她瞅着,好像有空子可以钻。 刘胜利他们这些老前辈不是还想着,让小崽子们在前头,引着日本鬼子的注意,他们好在后头,趁鬼子光注意前头的时候,捡个便宜么。 现在便宜没捡到,日本鬼子都出来追刘胜利这伙人了。 她现在左边跑着的是吴氏姐妹,右边是老太监的干儿子顺子。 要说这仨人,该是在前头小崽子队伍里的人呀,但是吴氏姐妹是惯偷,待会可能用上她们姐俩进枪械库,顺子则是因为,他是开锁小能手,也有可能用到。 这仨人就没去前面,跟着老前辈们一起在后头。 陈秀秀眼睛眨巴眨巴,不然就趁鬼子院子里头空虚,干一票得了。 把这想法,跟吴氏姐妹,还有顺子一说,他们仨还都同意了。 几个小伙伴就脱离刘胜利他们,悄悄地藏草棵子里头了。 黑灯瞎火的,刘胜利他们光顾着跑路,日本鬼子光顾着追人,都没注意到她们四个。 等日本鬼子追着刘胜利他们跑远了,这四个人从草棵子里头就钻出来了,嗷嗷往回就跑。 跑进大院,里头就俩日本鬼子,抱着枪,吃肉罐头呢,你一口,我一口的,一瞅就喷香啊。 这俩日本鬼子以为外头肯定没啥人了,他们的鬼子同伙都追出去了,那些人跑挺老远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所以放松警惕,一门心思吃罐头。 陈秀秀一挥手,四个人慢慢靠近日本鬼子,陈秀秀就一只手可以用,毫不含糊,从怀里掏出一支燕子回旋镖,一镖就扎日本鬼子那脖子大动脉上了,直接把这个日本鬼子送上了西天。 另一个日本鬼子被吴氏姐妹,给活活勒死了。 俩日本鬼子一死,四个人就开始在这院子里头四处翻找啊,也不敢动静太大,毕竟碉堡里头还有别的日本鬼子呢,万一人家发现他们,就完了。 几个人也没敢进枪械库,就把人家这院子里头的东西,翻翻,只要是武器,就都武装自己身上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嗷嗷撒丫子就跑了。 第203章 参军 刘胜利他们这些老前辈们,听得那是老脸通红啊,没想到他们想出来的计策:声东击西,被人家几个孩子给用上了,还成功了。 这些带回来的武器就是证据呀。 不过,刘胜利嘴上不服气:“咳咳,要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把日本鬼子给引跑喽,你们能摸进去日本鬼子大院? 要我说,当初你们就不应该非得招呼我们往回跑,不然说不定,现在都把日本鬼子的枪械库端完回来了。哼!” 陈秀秀抿嘴一笑,也不争辩。 这种可能有没有,也许有,但是,很可能以许多人的生命为代价。 现在这些人,至少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没人死亡,顶多就是有点轻微擦伤或者扭伤,这都是跑路和钻地道时候留下的。 枪械库就在那呢,等待机会准备再充分点去,才更稳妥。 就算到时候仍然有牺牲,但是,最起码能得到的,会比这么仓促间得到的多。 老太太经过这些人一讲,得了,也不怪王大力往这儿领人了。人家这是抗日啊,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啊。 ‘在家里’的人,都是普通老百姓,不能出去打日本鬼子,那现在有人去打了,她们给提供点便利,这不是应该的么。 不过,这些地道可是他们的依仗,怕这些人里面,万一有那嘴不严实的,给说出喽,以后‘在家里’的人,从地道里头走,再有啥危险。 再三叮嘱这些人,一定不能暴露地道和徐家坟的秘密。 要是让他们知道,这些人里头,有人泄密,那他们可不会轻饶。 交代完了,这些人都乏得不行了。 ‘在家里’的成员里头,有一个人是卖苞米面发糕的,正好有两筐,没卖完,放在这里,就等着明天去城里瞅瞅,能不能卖出去,被刘胜利都给买下来,招待大家伙吃了。 百十号人,肯定吃这些吃不饱,但是能多少对付上一口,就比净饿着强。 又跟老太太讨了点水,这些人吃喝完了,也是实在熬不住了,穿着衣服,躺地上就睡着了。 大荒子走到陈秀秀旁边,挨着她躺下了,紧紧握着陈秀秀的右手,轻声跟她说:“秀秀,我想离开山寨,参加抗日联军,你看行不行?” 陈秀秀一愣,她本来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荒子呢,现在想了想,说还是不说呢? 就问:“为啥突然想去参加抗日联军呢,咱在山寨里头多自在呀,留山寨上,跟弟兄们在一起不好么?再说了,咱在山寨也一样能抗日,打鬼子呀!” 大荒子轻轻叹口气:“我也想留在山寨里头,跟你还有弟兄们,快快乐乐地生活。可是秀秀,通过这一次行动,我发现,光靠咱们的野路子想抗日,根本不行! 我这一路上,观察抗联战士,发现人家那真是训练有素,干啥都有条有理的,不说人家纪律严明,就说人家消息也灵通啊。 这说明啥,说明有组织跟没有组织的,确实不一样啊。 我想参加抗日联军,跟人家好好学习怎么样打仗,怎么样领兵,怎么样作战。 还有好多好多咱不会的东西,都想跟人家学习学习。 你看行不?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不去了,大不了私下里,我去他们那里,多请教请教也行。让人家给咱指导指导。” 陈秀秀知道大荒子不甘心一个普通人,他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理想,自己既然不能帮到他,那就更不能拖他后腿。 就说:“当家的,你想去就去,多学习学习人家的先进知识。可有一样,你得千万注意安全呢! 咱们这些山寨里的弟兄们,要是有谁也想去的,你就带着他们去。 人家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大家伙在一起,多少能有个照应,肯定比那陌生人要亲香。 我就留在山寨里,给你守着家业,你啥时候在外头待累了,或者把他们抗日联军的本事都学会了,就回来,我跟咱们孩子,一起在山寨等着你!” 大荒子一愣,孩子,啥孩子?抓得陈秀秀手一紧:“秀秀,你有孩子了?难道,我要当爹了?” 墓室里头只有一盏小油灯,散发出淡弱的光芒。 陈秀秀的脸隐在黑暗里,微微一笑:“嗯,咱们有孩子了,快三个月了,你摸摸!” 牵着大荒子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大荒子手颤抖地,轻轻摸了又摸,在黑暗中笑着流下眼泪:“要是咱爹娘,知道他们有孙子了,一准会特别特别高兴!呵呵呵。” 紧紧抱住陈秀秀:“秀秀,那我不去参加抗日联军了,我在山上陪着你们娘俩,我不放心你俩娘俩!” 陈秀秀轻轻拍拍大荒子的后背:“没事,孩子硬实着呢,别担心。你只管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情去,别担心我们娘俩。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我们娘俩在山寨,等着你回来! 当家的,要不,你给咱孩子起个名字!” 大荒子认真地想了想:“不如就叫光辉,希望咱们的孩子,能有一个光辉的未来,更希望咱们的国家,能有一个光辉的未来!” “好,将来无论生男生女,都叫光辉,温光辉!” 大荒子再一次紧紧抱住陈秀秀,眼泪慢慢浸湿了陈秀秀的衣服,陈秀秀感觉到丈夫的不舍和无奈,更感觉到了丈夫的脆弱与坚持。 是啊,这个世道,你弱的时候,敌人才最多。 丈夫和自己都要变得更强大,更厉害才行呢,只有这样,才能给孩子一个灿烂的明天,才能保护孩子,安全健康的长大! 她轻轻摩挲着丈夫的后背,紧紧搂住丈夫,安抚着这个钢铁一般的男子: “不怕不怕,我们娘俩都会没事的,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会告诉他,他有一个了不起的爹爹,只不过,为了更好的保护他,爹爹出去学习别人的好经验去了。 等爹爹学成了,就会回家来,到时候一定会每天陪着他玩儿,哄他开心,会特别特别喜欢他,宠爱他! 你放心去,去参加抗日联军,不要怕,我们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大荒子在陈秀秀的轻声呢喃里,眼含热泪,沉沉睡去。 在这一天,两个人分别的完成了人生中的蜕变,两个人为了他们将来的幸福,各自努力着,奋斗着。 为着他们各自,最终能够以强者的身份,再次重逢,而积蓄着力量,做着最好的准备。 第204章 吃喝 这些人一直睡到下午,要搁正常时候,不过是一晚上没睡,不至于白天困成这样。 可是昨晚那可不是普通的夜晚呢,多惊心动魄啊,江湖人也受不了啊。 那日本小鬼子在后头端着枪,叽哩哇啦地追他们,要不是人家抗联战士,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回事,更何况现在还没啥伤亡,这就不错了。 本来有些人还没睡够呢,但是人想睡,肚子它受不了呀,都饿得前腔贴后腔了,睡也睡不着呀,肚子一个劲的咕噜噜叫唤。 一个个的醒过来,就在这坐着,等刘胜利安排,他是主家。 刘胜利在人家‘在家里’的地盘上,有安排也得看人家能不能给他帮忙呀。 没人帮忙,又不敢出去,他也没办法不是。 招呼大荒子,跟他一起去找老太太。 老太太坐这跟几个老头打牌呢,叶子牌,也不打多大的,输赢也就三瓜两枣的,图个消磨时间。 刘胜利一来,老太太就知道他啥意思了:“饭呢,菜呀,咱们这儿都给你们预备下了。但是呢,你们百十号子人,也就只能让稍微垫垫,别饿死就行了。 想吃饱,不能够。因为太多的东西,咱们也没有。城里头让日本小鬼子给封得水泄不通的,吃的东西那是啥也买不了,你们也甭想着这几天就能回去,时间长着,可不得给你们省着点吃。 这些粮食啊,菜啊,都是我们临时组织人手,在城外头的老乡家里买的,你们也别想着吃白食,得给钱。这个,不能白让你们吃!” 刘胜利本来还想着,过来说不定得受到啥刁难呢,结果,嗨,人家老太太多慈眉善目,多通情达理呀,根本不像是他们这些人,跟王大力刚进来那会儿,凶神恶煞讲规矩时候的样子了。 赶忙说:“能有一口吃的,我们就烧高香了,我们啥也不挑。真是感激,万分感激,钱上头,咱们只能给多,绝不会给少,您就放心! 您能收留我们这老些人,我们已经感激涕零了,再不能占便宜的。” 老太太在他们早晨睡觉的时候,就安排人出去组织弄粮食和菜了。 吩咐十几个人,让他们把饭菜,都端给刘胜利这一伙子人。 饭菜都是凉的,送过来半天了,都是已经做熟的。因为这坟里你要是做饭,那时候也没啥天然气,电的,做饭都得烧柴火。 一烧柴火,好家伙,那呜呜的青烟从坟头往外头冒,话说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啥祖坟冒青烟么。万一有那信邪的过路人,整不好都得上坟头来祭拜神仙来。 为了节省不必要的麻烦,让外头的人,带进来的就都是做熟的饭菜。 ‘在家里’经营了可是有年头了,人家在群众中的那基础非常的牢靠。 这跟天仙教还不是一回事,天仙教有的人家里,一瞅自己老娘,媳妇,儿媳妇的,都信喝符水能治病,整天神神叨叨的,抛家舍业不干活,参加啥法会,好多家里男人就反对,那时候也有好多不信这个的人呀。 但是‘在家里’组织,人家就是个穷苦人之间,互助互救互帮的这么个组织。 哎,为了穷苦人能有个地方交易农副产品,人家还特意组建了这么个交易场所,避免农民被各路人马盘剥。 关系到一家子的生计问题,那是家里所有的人,男女老少都不带反感这组织的呀,所以,老太太一声令下,外头老些乡民都纷纷响应。 因为老太太又不白拿乡民的东西,人家给钱。 这些饭菜也没啥好东西,无非是掺了野菜的玉米面饽饽,大茬子玉米粥,高粱米饭,乡民自己家里腌的老嘎达咸菜,小萝卜缨子,土豆子和白菜做的家常炖菜, 反正就是现在那种农家乐大套餐呗,现在的人偶尔吃一下,那是改善伙食,避免细粮吃多了高血压啥的,属于体察民情。 过去那农民净穷啊,连这些个掺野菜的饽饽,都不一定能吃得起,因为这是干的。 一般人家只能喝点,稀得都快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 最多就是真正农忙的时候,跟老天爷比赛,抢种或者抢收的时候,家里头的壮劳力才能吃上干的,就是这种掺杂着野菜的饽饽。 乡民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大米白面这些细粮,都得交到日本鬼子那里,自己要是敢偷偷吃细粮,一旦被发现了,那就是犯法,会被日本杀头的。 就连过年想吃顿白面饺子,那都得跟做贼一样,再三确认不会被人发现,才敢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偷偷吃一顿。 你就说日本鬼子制定的这规矩,有多缺德,多凶残。 这些从地道里头出来的人,可都饿坏了,这时候能吃到这些饭菜,那是从心眼里头往外的高兴啊。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东西都给吃了个精光。 刘胜利把自己背出来的那小包袱拿过来,递给大荒子:“你去,问问老前辈需要多少钱,只管多给,别少给喽啊!” 大荒子拿着小包袱,去结账不提。 就说剩下的这老些人,刘胜利看着就犯愁,这可咋办呢,这么老些人,还被困这儿了,回城回不去,总在这儿待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呀,这百十号人的吃喝拉撒,自己这小包袱里头放的钱,恐怕不能够啊,这可咋整! 就听蔡曼丽和声细语地跟他说:“刘老爷子,我们抗日联军的秘密营地,离这儿还真不太远,您看,要是有那有意参军的,可以跟我一块回去。” 大荒子已经提前告诉刘胜利,他要参加抗日联军的事情了,还求着老头没事的时候,帮忙照顾一下陈秀秀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老头倒是没反对,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想去干什么,只要他不作奸犯科,老辈人都得支持孩子去。 有啥困难也是能帮,就帮一把。因此一口就答应了,吴东也自动请缨,要跟着陈秀秀一起回山寨。 毕竟刘胜利是个男人,不大方便。吴东是个女孩子,照顾起陈秀秀更方便点。况且吴东会功夫,还能贴身保护陈秀秀的安全。 要说那吴西呢,人家吴西也要参加抗日联军去。她不想老是做些小偷小摸的活儿,也想干点别的有意义的事情。 哎,她就看那女抗联战士蔡曼丽,人家就挺好,英姿飒爽的,她也想变成那样的人。 吴东呢,她也不知道啥时候,跟三荒子看对眼了,这一听刘胜利说,需要个人去山寨照顾陈秀秀,马上自告奋勇,提出她去。 吴东这人你看她爱八卦,小嘴一天叭叭地,到自己的事情上,她反而还扭捏害羞上了。 还是吴西帮她跟刘胜利提了一下,刘胜利还真没看好三荒子,他看着二荒子挺好,人长得又高又壮的,虽然有点二愣子,但是体格子好。 三荒子是温家四兄弟里头,最矮最瘦的,还不爱说话,整天阴恻恻地,别人看不出来,因为三荒子一脸的憨厚样,刘胜利这老江湖,一眼就瞅出来,三荒子心眼子贼多,心里就不大乐意。 刘胜利从来没想过让他给自己当徒弟女婿。 但还是那句话,儿大不由爷,孩子大了,你说啥她也未见得能听,自己找的男人,只要自己不后悔,那就嫁呗。 现在也是特殊时期,刘胜利也没那老些繁文缛节,三荒子他们还没有父母,那他就一手托两家得了。 反正两边都是他徒弟家的事,就这么地,随便跟这些召集来的江湖人交代一声: 啊,我这女徒弟跟我大徒弟的弟弟结婚了,你们大家做个见证,以后有机会,请你们喝酒,没机会那就以后再说。 吴东跟三荒子的婚礼,就算是成了。 乱世之中,有条件的才能办婚礼,没条件的,也就这个了,至少,好多江湖人,都做了见证,也算明媒正娶了。 有那没这条件的,给个馒头,就跟着家去,算结婚了。 这些人也没谁笑话他俩,江湖人都是这样,今天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命呢,瞎讲究个啥呀。 所以,对他俩都是满满的祝福,有身上带着点啥好东西的老前辈,还给他俩随个礼,刘胜利都得一挑大拇指:讲究。 别的有那穷的,身无长物的,人家也都说点吉祥话,这时候,没人挑理怪错的,能活下来,已经就不容易了。 第205章 女匪 剩下的这些人,面面相觑,有那比较愣的,也确实想参加抗日联军的小伙子就说:“那啥,我待会跟你们过去瞅瞅,能行我就留下,不能行,那我就回来,行不?” 蔡曼丽和抗联战士,拍手表示欢迎:“那当然行了,欢迎欢迎,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队伍。” 老前辈们有那胆子小,担心的,就暗地里嘱咐自己后辈,去了要是确实行,再留下,不行,赶紧就回来,别耽误。 还有的,直接就不让孩子过去。 过去那时候的人,只要能让他好歹的活下去,不是真欺压到头顶上,都不愿意反抗。 这时候属于还没有全体觉醒阶段呢。 更多的是有血性的孩子,嗷嗷叫着,一起参加抗日联军去。 二荒子是大荒子走到哪里,他就愿意跟到哪里,他也要跟着去。 四荒子看三荒子留在山寨里头了,他也非要留下来。 他一向跟三荒子不对付,俩人整天打嘴仗、抬杠。 你说说,看人家不顺眼,还非得留在人家身边,跟人家硬杠,何苦来呢。 陈秀秀她们从鬼子那里缴获的机关枪,给了抗日联军两挺,剩下一挺给了天仙教,人家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气呀,光那自制的手榴弹,炸药包都让这帮子老头扔出去炸鬼子,给用了不老少。 还有最后一挺机关枪,陈秀秀他们要拿回山寨。 就是这子弹不太多。徐松柏一拍胸脯:“你们要说让我们弄这机关枪,稍微有点困难。但是机关枪的子弹,咱们还不太难。这子弹我们包了。回头我就跟仙姑申请一下,你们就放心。” 要说咋不经过仙姑同意,徐松柏自己就能决定,给抗日联军和陈秀秀他们提供子弹呢。 因为临来的时候,仙姑就交代徐松柏,给她定了个标准,就是多少钱以内,你可以替我做主答应。 这些子弹虽然不是一次性的,得长期供应。但是呢,还在仙姑交代的范围之内,所以,徐松柏答应得也痛快。 老太太也出来送这些要去抗日联军驻地的人,人家这老太太对抗日联军那是很温和的,特别爽快,直接就说: “小蔡呀,这是我们‘在家里’的地道布局图,我让人给你们画了一份,如果你们抗日联军有用到地道的地方呢,我们也欢迎你们使用。毕竟,你们都是为了我们这些穷苦人干事情的。 咱们呢,算是一家人呢,一家人就不能见外不是,你们把这地图拿着,有需要,尽管用,甭客气!” 刘胜利看得这个眼热呀,你说这老太太当初,对他们是喊打喊杀的,现在对人家抗日联军,又像春天般温暖,可真是区别对待呀! 互相道过别,就这么地,温家四兄弟从这一天开始,分开各自走自己的人生路。 或许人生际遇就是如此,没有人,能真正陪谁一辈子,父母不能,兄弟更不能。 只能看着他们渐行渐远,虽然心中百般不舍,万般留恋,千言万语,唯有祝福。 大荒子又郑重地托付自己师父、师妹和兄弟们,替他好好照顾陈秀秀,跟着抗联战士们,还有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一起走了—— 这一走,山高水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可以相见。 陈秀秀摸着自己的小腹,眼含热泪,在心里默默对孩子说:“儿啊,你爹走了,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将来你能有个美好的未来。等你长大了,要记得孝顺你爹啊!” 从此,天各一方,都开始为了各自的目标进发。 先不表大荒子他们跟着抗联战士们走去驻地。 单说陈秀秀他们这些留在徐家坟里头的这些人。 小孩子们大多数,都跟着抗联战士走了,剩下的就是一些老前辈们,和一些不愿意离家参军,还有一些被家里长辈拘着,不允许参军的孩子。 这人就没刚才那么多了,总有离愁别恨在心头,晚上这顿饭,大家都吃得无精打采的。 大家伙心里惦记着孩子们,到没到人家驻地呀,有没有吃上饭呀,想不想留在抗日联军里呀,回不回来呀······ 那想的就多了。 可日子也得照常过呀,陈秀秀就跟三荒子、四荒子还有吴东商量: “要不咱们回山寨,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城里日本鬼子看得严,咱们不能回去。但是咱们可以回山寨,我觉得回山寨的路上,不一定有日本鬼子把守,你们认为呢?” 三荒子想了想:“也行,不然还不知道得在这里待多久,我看这些老前辈,好多也都是没家没业,没啥牵挂,就在江湖上混的。不如,咱们跟他们说说,让他们加入我们山寨咋样?” 四荒子不乐意:“那你想让人加入山寨,刚才抗联那女干部说的时候,你咋不提出来,也可以让小伙子们,去咱们山寨呀。现在年轻力壮的都让抗日联军挑走了,就剩下这些年纪大的,咱们领回去,是想给人家养老咋地!” 陈秀秀一扶额,这俩人到一块,商量啥事,都没好。因为俩人就没有不抬杠的时候。 就说:“也不是不行啊,虽然那些老前辈年纪是大了,但是人家经验丰富啊。别忘了,老话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现在你们大哥走了,就剩咱们这几个人在山寨里头,咱们年轻,经历的事情少,万一啥事处理得不好,那不耽误事情么。 以前还有你大哥,他就算当时可能不在家里,但是等他回来,啥事也不耽误。现在他走那么老远,暂时也指望不上。 我认为,最好还是找几个经过事情,老谋深算的前辈,过去给咱们长长眼,也比较好。” 四荒子一看,陈秀秀也这么说,算了,给大嫂个面子,都知道陈秀秀怀孕了,孕妇不能生气啥的,就当给没出生的大侄子个面子,自己不说啥了。 脖子一梗,坐那不说话了。 陈秀秀知道四荒子的脾气,见他不说话,就是没啥事了,就过去跟刘胜利商量。 刘胜利一听,这倒是也行。 还真有几个老前辈,有处事稳重的,有办事圆滑的,但是人品都还挺好的。 真要是能请到山寨上,还真是陈秀秀她们的助力。 他可从来没说,陈秀秀怀孕了,就应该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他没那思想。 知道陈秀秀想回山寨,多半是要发展山寨,把山寨作为大荒子将来的后路。 这时候局势不明,谁知道以后会咋样呢。 再加上经过陈秀秀鼓动吴氏姐妹,和顺子一起折回去,抢了日本鬼子机关枪一事,发现这丫头,心眼子还挺多,处事也颇有章法和谋略。 山寨交到陈秀秀手里,也算是一件幸事。 从这一天开始,女匪陈秀秀,开启了她传奇的一生。 第206章 招人 陈秀秀她们既然决定要回山寨,那就张罗起来了。 刘胜利跟老前辈们,还有那些留下来的孩子们一说,想请他们去山寨,这些人商量商量,还真就有去的。 老太监小全子就头一个要去,他本来无儿无女,收养了好几个孩子,现在他干儿子顺子,有点想去山寨的意思。 剩下几个小的干儿子干女儿,他临来之前,就给安排好了,男孩子去相熟的店里当了学徒,女孩子们到了岁数,给了点嫁妆,央媒人找个好人家就给嫁了。 顺子是因为舍不得老太监,才没送去当学徒。再一个,也确实需要有人,跟在他身边照顾着他,才留下来的。 老太监本来没打算去山寨,他跟顺子在平城,爷俩待的挺好的,老太监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多少卷了点好东西。 平时老太监也不闲着,总能找到点零活干,比如谁偷东西,他给放个哨啥的,咋也能挣两个。 手里头不缺钱,爷俩小日子过得正经不错。 顺子虽然留下来,但是小孩也不闲着,人家开个小摊子,给别人配个钥匙修个锁头,刻个印章啥的,也能对付俩钱。 但是老太监一瞅,刘胜利一说召集人去山寨,顺子眼睛直放光。 刚才那拨去参加抗日联军走的时候,他就看见顺子也有点想去。 估计孩子是担心没人照顾自己,忍着没说出来。老太监看出来了,但他也没说让顺子去,为啥呢,老太监也怕顺子去了有啥危险呢,而且那要是去了,可就不一定把顺子分哪里去了,一想到爷俩分开,还挺舍不得的。 去山寨的话,老太监感觉,没参加抗联那么危险。而且,去了看不行,可以随时退出来,这个自由。 要是参加抗日联军,那可就不能半路打退堂鼓了。 最重要的是,去山寨,爷俩可以在一起去,去参加抗日联军,不能带着老太监呢。 这么地,老太监就举手:“那啥,我和顺子,我们爷俩去山寨。 不过,咱可提前说妥喽,我们爷俩,那要是真待不惯,你们可得允许我们随时退出来。这条要是你们做不到,那我们爷俩肯定不能去。” 别的老头也纷纷附和,都想着,就算参加了山寨,也有自由身,随时可以抽身而走。 陈秀秀觉得人家有顾虑,这很正常啊,谁能还没看见山寨咋样呢,就死心塌地的,决定跟山寨共存亡啊。 所以就说:“这条我就能答应,老前辈们要是觉得在山寨待得不称心,随时可以退出。你们可以先去咱们山寨里头看一看,再决定是不是留在山寨。 要是决定留下,咱们还给发安家费,好让各位料理一下家里头,别让家里的人,饿着或者没钱花啥的。” 现在山寨里头,就算是陈秀秀说了算了。 四荒子他们,虽然对老前辈们顾虑重重,还提条件,多少有点不高兴,但是,也都听陈秀秀安排,面上也没显出来不高兴的意思。 周大松看老太监都参加了,他也想参加去山寨看看。 但是,他可不是一个人啊,他还有媳妇孩子徒子徒孙啥的,一大摊子人呢。 他那杂耍班得继续开下去呀,不然那老些徒子徒孙,还有家里人,吃啥喝啥呀。 羡慕地瞅了老太监一眼,啥也没说。 男人么,至死是少年呢,谁不想建功立业,干点热血沸腾的事业呀。 但是家庭情况不允许,可奈何呀! 老太监看周大松不去,撇撇嘴,心里美滋滋,心里话,还得说是我小全子能耐,直接就能去山寨,周大松那个怂货,连声都不敢出,呸! 他们知道去山寨也不是就享福去了,都听说去了,还得接着炸日本鬼子的小铁路。 上次虽然炸一次了,但是架不住,日本鬼子拼命征用中国农民当劳工,给他们加班加点的修啊。 陈秀秀离开家里的时候,就听一个去山那边,监视日本鬼子修铁路的弟兄,汇报过,那小铁路,可又修起来了。 这次鬼子吸取经验,就怕又被炸了,征用了更多的劳工,派了重兵把守,加快速度修呢。 陈秀秀回去,就得再次领着弟兄们去再炸一回。 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的货郎,也要跟着去山寨,还有好几个,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们,也要一起去。 这些同意去山寨的老前辈,大多是身无牵挂,在江湖上也是形单影只的人,那在哪里还不是待着呢,一听可以去炸小铁路,他们还挺兴奋的。 徐松柏也要跟着陈秀秀她们一起回去。一个是看望自己的亲妹妹徐艾蒿,另一个是去山寨见仙姑。 大荒子他们出来了,仙姑替他们还在训练山寨上的弟兄们呢。 但是人家仙姑,也有自己的老大一摊子事情要办呢,不可能一直给这么个小山寨代班。 所以陈秀秀也着急赶紧回去,别耽误了人家仙姑的正事。 再一个,回去的路上,陈秀秀还有一个事情要办。她想把大荒子他们,当初去炸鬼子的小铁路之前,给她留下的,这个保命小册子里头的人,找一些跟她去山寨。 加强山寨的生存抗打击能力。 现在山寨里头也就百十号人,在天宝镇都算不上势力大的胡子,何况放眼整个平城,那更是排不上号啊。 所以,陈秀秀决定要扩充人手,增强山寨的力量。 大荒子为啥当初,没有让这些册子上的人,加入山寨呢? 因为他始终不想一辈子当个胡子,他总有一种直觉,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山寨,出去外面干一番事业。 所以,他也就没把他第一个师父给他留下的,那册子上记载的小刀会成员,引进山寨。 只是默默地关注着那些人,偶尔有需要,联系他们一下,毕竟长时间没有联系,容易断线。 而陈秀秀跟大荒子想法不一样,她想把山寨做得更好点,就怕大荒子他们,万一在外头混不下去了,可以回来山寨里,带领着他们,继续干一番事业。 光靠山寨目前的这些人,可不够看的。 目前山寨的这些人也是良莠不齐,里面还收编了,当初那个背后开冷枪的勤务兵,手里的一部分胡子。 那些胡子可不是啥善类,跟着勤务兵没少打家劫舍。里头的人,有很多穷凶极恶的。 当初因为着急攻打日本鬼子的小铁路,确实需要人手,没有那么多时间招兵买马,所以也没有甄选这些人,哪个是忠,哪个包藏祸心。 现在不一样了,有了这些老前辈,完全可以吸收新鲜的血液,让老前辈们训练他们,引导他们。 所以,陈秀秀召集好了人马,引着一群人,就往山寨方向走了。 第207章 哭声 刘胜利肯定也得跟着陈秀秀他们一起走啊,大荒子临走的时候,再三拜托他,多少照顾着点陈秀秀。 山寨里头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呢,他也不放心,让陈秀秀他们几个回去呀。 虽然也有好多老前辈们跟着去了,但是毕竟,跟陈秀秀他们,也还存在一个磨合期。 这一行人收拾收拾就上路了。 他们走的这条路,是大荒子他们,当初来平城的时候走的路。 陈秀秀当初走的是大道,大荒子他们走的是小路。 男人么,小路比较方便,缺点就是走得多是山路,崇山峻岭的,比较辛苦。 本来他们这一行人多,加上陈秀秀是个孕妇,还没满三个月,胎都没坐稳呢,应该走大路。 但是大路上,不知道有没有鬼子的岗哨,他们不敢贸然的走啊,万一遭遇上了,也是一场恶战,还不如从小路走,安全点。 小路虽然都是山路,但好处就是鬼子想在这里布设兵力,特别困难,那崇山峻岭的,地势老险恶了。 这些人从“在家里”带出来好些干粮,人家还贴心的,给带了防蚊子毒蛇啥的草药。 这些人身上,也多少都带了点武器,那枪啊,手榴弹,炸药包啥的,他们都没留下,都给带出来了。 就算是万一在这崇山峻岭间,遇到鬼子,倒也有一战之力,而且地势险恶,也方便大家隐藏。 就说这一天,走到了一个地方,叫鹰嘴崖,这地方山头形似鹰嘴,底下是个极深的山涧。 他们得贴着山崖边上走,旁边就是山涧,跟大荒子他们走过一次的人就说,这路还挺远才能走过去。 就想着,得好好歇歇再走,万一半路上体力不支,可没地方休息呀,何况他们还带着个孕妇陈秀秀。 这些人坐这儿,这一休息可倒好,就听见远远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哎呦妈呀,深山老林的,这地方一瞅,就不像有人家的样子,有那年纪小的,都要吓哭了。 这别不是啥山精树怪成精了,出来吓唬人的?这精怪,会不会吃人呢! 不说小孩子们害怕,大人们身上也直冒白毛汗呢。过去人都迷信,就怕有个鬼啊怪的。 刘胜利呲呲牙:“嘿嘿,别是啥乌鸦,或者猫头鹰叫唤,那玩意叫得也这么渗人呢,就跟小孩哭一样。” 老太监瞅瞅他,心里话,这根本就不是啥鸟叫,这就是个女人在哭嚎,说不定,还不是个女人,是个女孩。 老太监在宫里那么多年,见得最多的,不是太监,就是宫女。他可太熟悉女人的哭声了。 那宫女就没有一个幸福的,离家那么老远,在宫里头每天还有人打骂不给饭吃,罚跪啥的。 整天都有躲起来偷偷哭的。听得多了,耳朵都熟悉女人的哭声了。 但是老太监也没说,谁知道这深山里头,到底是啥玩意哭啊,是人,还是鬼! 反正他也不惧就是了,大不了,拼了呗!他们有武器,还有这老些人,怕个啥! 陈秀秀现在算是掌权人,就发话:“三荒子,你挑几个人,跟你一起去有哭声那地方瞅瞅,别靠太近了,探清楚情况就回来,咱们再商量到底该咋办。” 三荒子答应一声,领命就去了。 本来那时候,大荒子要来平城抢劫枪械库,该留自己亲兄弟在山寨坐镇。 不说都留下,最少也得留下一个呀,但是也不知道大荒子当初咋想的,他就感觉,此去平城,自己好像就会走上另一条道路,就把自己的三个亲兄弟,跟大多数心腹都带了出来。 而且,他也对仙姑替他坐镇山寨放心,不放心咋整啊,大荒子现在都还迷信仙姑,是条法力高深的小蛇精呢。 认为人家要是真想打他山寨的主意,根本不用动手,动动法力,就把他们大家收拾老实了。 所以,这种相信迷信的做法,也可以称之为,迷之相信了。 且说三荒子带着几个弟兄就去了。这些都是他们,从山寨里带出来的那部分,没有跟大荒子参加八路军走的心腹。 隔了好半天呢,他们几个浑身带血,背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就回来了。 陈秀秀她们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就问:“这从哪里整来个小姑娘?还有,你们这咋还浑身是血呢?” 三荒子把小姑娘轻轻放在地上,皱着眉头道:“我们去的时候,就看见这小姑娘在哭嚎,地上躺着好几个人,都被不知道是啥野兽给咬死了。 我们仔细瞅了,那几个人,全都死得透透的,好几个人的肠子,都被拽的满地。 就小姑娘还活着,所以,我们这就把小姑娘给抱回来了。” 呲呲牙:“嫂子,你看这小姑娘可咋整?还是活的呢。” 当然是活的,人家小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瞅着他们呢。 陈秀秀想着,一个小姑娘,估计家人都死干净了,一条人命啊,能咋整,只能带出去呗。也不能扔在这里,让她也喂野兽。 就说:“那咱们就带着她,等走出去了,再商量怎么安排她。唉,这也怪可怜的!” 那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的货郎,仔细打量了小姑娘半天:“我说当家的,带着她,这恐怕不妥啊!” 陈秀秀惊讶了一下,咋不妥呢,这么小的一个女孩子,难不成她们要见死不救,把她自己扔到这深山老林里头么? 刚要开口反驳,谁想到老太监也反对:“对,这小姑娘咱们不能带,最好现在就一枪打死她。” 小姑娘那双大眼睛瞪得溜溜圆:“八嘎!你,死了死了地!” 还“呸”了老太监一口。 老太监望着陈秀秀:“知道我为啥赞同不带着她,还主张就地一枪崩了她!” 这时候,大家都知道了,合着这小姑娘,她是个日本人呀! 这根本就不是中国人,再一细瞅,那穿的衣服都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中国人的衣服。 那料子,那样式,中国没有穿这个的,至少,他们大家认识的人里头,没人穿那样的。 刚才这小姑娘骂老太监的话,大家伙也都听见了。 就说:“对,这小日本鬼子也不能留,别看她现在小,感觉好像挺可怜。可你们别忘记了,多少比她还小的中国小姑娘,都被日本鬼子给祸害了。 你瞅瞅她穿的,戴的,那都是靠侵略和奴役咱们中国人得来的。绝不能放过她!” 陈秀秀沉吟,心里也在考虑,是就地杀了这个小姑娘,还是带着她。 她现在还不知道,就因为她这一次的决定,会给她们大家,带来多少次的绝命杀机! 第208章 移民 刘胜利也过来跟陈秀秀说:“秀秀啊,不是咱们狠心,你看这孩子,瞪个眼珠子,恶狠狠地,一瞅就不是啥善类。 那狼崽子就算你从小养大的,都可能长大了,反咬你一口呢,何况这么大的孩子。 你仔细瞅瞅这孩子,她少说也有十岁了,那性子脾气早都养成了,留下来说不定就是个祸害。 你要是觉得这就是个孩子,不狠心杀了她,那就把她留这里,让她自生自灭!” 陈秀秀怀了孕,心里就多了点慈悲:“师父,这不太妥当。咱都说,大人的仇恨不能延续到孩子身上。 这孩子一共也没多大,要是留在这里,保不齐,就让啥野兽给叼去了。 这么点子大的孩子能干啥呀,不然咱们把她带出这片深山,就把她放到外头那有人家,又没啥危险的地方,再让她自生自灭。” 但是此时的陈秀秀还不知道,相遇总有原因,不是恩赐就是教训。 人性的丑恶与残忍,或许真的与年龄无关。通往地狱的道路,往往是用愚蠢的善意所铺就的。 所以陈秀秀后来变得杀伐果断,凶狠暴戾,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实在是她的善良,在这乱世里头,给她带来的都不是啥好的回报,而是血腥的杀戮和无尽的伤害。 所以说,当你的善良,没有长出牙齿的时候,只是软弱。 只有当你自身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去施舍你的善意,因为你已经强大到,别人无法伤害到你的地步。 此时的这些人也不知道,陈秀秀为了这个决定,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刘胜利本来还想反对一下,但是中国人心里头,根深蒂固的那种,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尊老爱幼的思想下。 本能的,哎,他也觉得,这么一个小孩子,虽然是日本鬼子的后代,但是真的见死不救,心里还真的不太得劲,要不怎么说,中国老百姓是真善良啊。 就咽下想阻止的话,带上了这个小姑娘,出发了。 三荒子他们几个回来的人,因为抱过小姑娘,那身上沾的都是血。 这小姑娘也算是运气好,估计那野兽吃了好几个人,看到人类幼崽,不知道出于啥心理,竟然没吃她。 小姑娘身上的血,其实是她扒拉其他几个死的人,沾在衣服上的,她身上没啥伤口。 三荒子他们几个弟兄,反正衣服也染上血了,过山路的时候,就轮流抱着小姑娘,给她带过去了。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中国话,反正她没讲过。 陈秀秀她们这些人呢,乌合之众么,也没有人说提防着一个小姑娘,或者盘查一下这小姑娘的来历。 像老太监这些反对带着她的人,一看山寨的当家人陈秀秀都说要带,他们心里虽然不愿意,但是大不了远着点小姑娘呗。 自己也是刚加入的,不好太过反对,也没人说要监视监视,或者防备啥的,实在年龄小这一点,就是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都自动认为,小姑娘不会讲中文,因为她骂人用的那句就是日语呀。 讲起来啥计划,啥安排,也没人背着小姑娘,都张着大嘴,巴拉巴拉一顿说。 就这么地,小姑娘混在他们中间,听了不老少的秘密。他们还不知道,人家这小姑娘也是有来历的。 当年日本实行了一个计划,向中国移民政策,派出所谓的‘开拓团’。 刘玉蓝婆家住的那个村子,就是日本鬼子,当时相中的其中一个村子。所以他们通过散播鼠疫,把村子里头的人都给团灭了。 好方便他们的所谓‘开拓团’,过来安居乐业。 小姑娘就是这所谓的‘开拓团’成员之一。 那些被野兽咬死的,是她的亲友长辈邻居啥的。 这小姑娘,跟普通的移民还不一样,从小进行的就是某些特殊训练,就是为了方便将来进入中国,必要时可以伪装成中国人,方便情报工作。 所以她是懂中文的,并且能说会写。 人家还有偷偷和鬼子联络的暗号啥的。 但是这些,陈秀秀她们也不知道啊,本着中国人热情好客,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怜惜弱小么,就把小姑娘一路带出来了。 到了外头,已经不是山路了,能看得到人家,陈秀秀就跟大伙说: “各位叔叔大爷呀,咱们再走没多远,可就到咱们山寨了,大家可以就地歇息一下。把这小姑娘放到那有人家的地方,随便她去干啥。” 三荒子跟几个抱过小姑娘的弟兄们,看着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还有点不落忍。 毕竟抱了一路啊,多少有点熟悉了,突然放这小姑娘去自生自灭,还是有点难受的。 这小姑娘受过训练,刚开始是以为落到中国人手里,必然是活不成了。 她也知道,日本鬼子咋对待中国人的呀,中国人对她们那是恨之入骨。所以就豁出去了,大声用日语喝骂。 后来她听见这队伍里头的人,哎,对她虽然爱答不理,但是还抱着她过山路,也给吃的喝的,还讲了好多秘密的事情,都是她们训练的时候,要求她们打探的消息。 她心里就活泛了。 这要是能跟着这个队伍,说不定还能得到许多有用的价值。自己要是凭着这些消息,等以后回去日本驻地,说不定就能得到重用了。 而且,这些人看起来就很蠢的样子,感觉很好利用。 就刹下心来,在三荒子几个抱着她过山路的时候,尽量表现得特别乖巧,特别懂事,特别依恋的样子。 小姑娘还特别聪明的,没有表现出,自己会说写中文。 她听陈秀秀发话,要把她放在这地方,心里知道,要是被放到这个地方,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就说会丧失从这些人嘴里,得到许多有利于日本鬼子的消息,就不行。 所以,她眼巴巴地望着三荒子,希望三荒子能替她求情。 从陈秀秀她们的讲话里,她听出来,三荒子好像是最能做主的陈秀秀的弟弟。 那只要三荒子能替她讲话,她就能留在这个队伍里。 所以,不光眼巴巴地望着三荒子,还留下了几滴眼泪,紧紧抓住三荒子的衣袖不放手,表现得又凄楚又依恋又委屈的。 这个表情,人家在日本鬼子的训练中,专门培训过。这老农民三荒子还能扛得住。 别看三荒子每天阴沉沉地,整天绷着个脸。但是他心里特别温情柔软,尤其跟吴东结婚以后,就整天梦想着,能有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儿,承欢膝下。 现在见了小姑娘这么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立刻父爱爆棚,就说:“咳咳,那啥,大嫂啊,这么一小点的丫头,要是真给她扔在这里,她还不会讲咱们中国的话,连要饭,都没有人能听懂她讲的日本话。 再说了,一听她说话,就知道这是个小日本鬼子,谁能给她饭吃呀,那非得饿死不可。 咳咳,不如咱们把她留下来,反正她一个小丫头,也吃不了多少粮食。而且,她也听不懂咱们中国话,不能泄露啥秘密。 大嫂,那么老些人都让野兽给咬死了,就单留了这小姑娘,说不定就是给她一线生路,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第209章 代价 陈秀秀其实心里头,不是太想领这个小女孩回去,总感觉这咋地说,也是日本鬼子的后代,心里不太舒服。 但是三荒子是她的小叔子,她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说:“那好,暂时就让她跟着咱们回去,等合适机会,还是得让她走,不能让日本鬼子的孩子,待在咱们山寨。” 三荒子是只要这小姑娘,没啥性命危险就行,点头答应一声:“哎,以后就由我们夫妻,负责她的生活,大嫂您就放心,不会麻烦别人的。” 陈秀秀点点头,同意了。 要说为啥陈秀秀,没有这种收留小姑娘以后,可能会给山寨带来灾难,或者小姑娘是鬼子一伙的想法呢。 那是因为即使陈秀秀,现在觉醒了,立誓要当一个强者,可她本质上,也还只是一个乡下的村妇呀。 既不是穿越的,也不是重生的,更没有啥金手指,甚至仅仅只是一个,比普通村妇就多认识几个字的,这么一个妇女。 你要是让她一上来,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知道人性,还知道侵略战争多残酷啥的,那不现实,咱要讲的也不是那样一个人。 她没正经上过学,没出去见过世面,更没有人,对她进行过系统的培训学习。甚至于现在的她,还不如这日本鬼子的小姑娘知道得多。 而长见识,或者说是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只不过,这代价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有的是她能承受得起的,有的是承受不起的。 再说回陈秀秀他们这一帮子人,呼啦啦地,就回山寨了。 现在的天宝镇,许多势力也是刚刚要进来,还没有那么多的各路人马。 所以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大摇大摆的就回温家沟了。 这地方从他们炸小鬼子铁路,小鬼子们安排兵力来突袭过一次,那次,这些胡子都被大荒子他们,安排去别的地方躲着了。临走的时候,在山道上埋了好些地雷,把鬼子炸得哭爹喊娘。 鬼子不知道温家沟的虚实,再一个,也是鬼子忙着修小铁路,抽不出来人手,所以突袭扫荡过一次,就回去修小铁路了。 大荒子他们走了以后,仙姑就带领着胡子们,又回到温家沟了。 陈秀秀离开家,去平城找大荒子的时候,仙姑就派人通知过她了,说我们这些人呢,又杀回温家沟了,你们要是回来,那就直接回温家沟。 就这么地,她们一大帮人,直接就回了温家沟。 到了山寨,路上都被上次鬼子来袭击的时候,引爆了埋的地雷,路被炸得是坑坑洼洼。 小姑娘还是被三荒子抱着走。 要说这小姑娘十多岁,完全可以自己走了。 不过三荒子和几个当时跟着一起去探情况的人,因为看见了跟小姑娘在一起的人,惨死的样子。 一想到小姑娘当时,哭嚎的扒拉那几个人的惨样,他们不自觉的,就下意识地,想对小姑娘好一点。 看到路况不好,就都爱抱着她走。 这些胡子倒没有啥不好的心思,说这是个小姑娘,我抱着咋地咋地,没有。那时候的人,还算比较淳朴。 虽然是胡子,但是这些胡子,可不是像‘靠山好’那帮胡子一样为非作歹的,他们的品行要好得多。 仙姑一见到他们,还挺高兴的,尤其看徐松柏来了,她更高兴。 徐松柏这小姑娘,这大体格子,给人特别的安全感呢,铁塔一样,走路都震得地面噗通噗通的。 再说,仙姑在这山寨也待腻了,太单调了,整天药是不出去抓大户勒索钱财,那就得在山上干待着,没意思透顶。 她在外面浪惯了,平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啥时候这么闲着过呀。 本来当时答应大荒子,替他看着点山寨,再帮忙训练训练胡子,是因为仙姑感觉自己就要死了,所以,想找个清净地方待一待。 可这待久了,她又浑身不自在。静极思动,又想出去走动了。 徐松柏来了,正好,可以陪她去江南走一圈。这么有安全感的人,说啥得放在自己身边。 尤其徐松柏特别能逗乐,有这么个人陪着,一定不寂寞。 这么老些陌生人跟着来了,陈秀秀就跟仙姑挨个介绍。 仙姑哪里耐烦听这个呀,直接一挥小手手:“哎呀,啰嗦,我不想听,你直接安排,我过几天就走了。” 仙姑就回自己那屋,跟徐松柏说闲话去了。 要是陈秀秀当时跟仙姑讲一下,来的人里头有个日本小姑娘,也许结局又不一样。 毕竟仙姑也算身经百战,咋也比陈秀秀的阅历强百倍呀。说不定,当时就能看出小姑娘的狐狸尾巴,就地打死。 也就避免了以后的悲剧。 但是无巧不成书,就是这么巧,陈秀秀没跟仙姑讲,仙姑呢,也不耐烦听,就这样,命运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陈秀秀指派了几个人,协助着三荒子,把这些新来的人,都安排妥当了。 自己也实在是有点累了,毕竟怀孕还没有三个月,孕吐比较厉害。 回来的时候,风餐露宿的,能吃到啥东西呀,虽然大家都照顾她,没让她拿什么东西,但是就是空着手走,也累呀。 那山路崎岖地,特别的难走啊。 大家也是人困马乏,早早就睡下了。 谁想到,刚睡到半夜,就听见有人嗷嗷喊:“快来人呢,仙姑让人给杀了!” 温家沟本来就山深林密,除了他们这些胡子,旁边根本没有人家,这一嗓子嗷嗷一喊,大晚上的周围还特别静,声音传出去多老远呢,胡子们都醒了。 有的那衣服都没穿好,光着脚丫子就跑出来了。 陈秀秀睡得那么沉,都被这喊声从梦里头给惊醒了,一咕噜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出去了。 那喊叫的是仙姑带来的黑衣服,叫魁五,就见他泪流满面地说:“仙姑晚上去上厕所,我说我跟着她去,她非得不让,说是一直都自己去的,没事。 结果我在外头左等仙姑不出来,右等仙姑没出来,我就着急了,进去一看,仙姑被人杀死了,血流了一地。 说,是谁,到底是你们谁杀死了仙姑?今天必须找出人来,找不出人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都把你们一起拿机关枪给突突了,谁也别想跑!” 这些胡子都懵了,面面相觑,谁能杀仙姑啊,仙姑整天就是一个小孩子,虽然脾气臭点,但是心不坏,还教他们咋使用武器,还给他们提供弹药啥的,感激还来不及呢,咋会杀她呀! 左看看,右看看,就有那胡子说:“嗨,这早没出事,晚没出事,就带着这拨新人回来出事了,准是新来的人里面有人干的。 他们都是江湖人,肯定里头有人不是啥好鸟,怕咱们山寨发扬光大,特意来这儿把小仙姑给杀了,好挑起天仙教和咱们山寨的矛盾,不让咱们壮大。” 这些新来的江湖人,一听这话可不干了,跟这些山寨里原来的胡子们,就骂开架了。 陈秀秀来到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局面。 陈秀秀皱着眉头,也在想,到底这是谁干的呢?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跟仙姑有啥恩怨?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日本小姑娘。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第210章 心跳 这些人在这里一顿吵吵,嗓门嗷嗷地,都为了证明不是自己干的。 互相在这里攻击,尤其分成两派,原来山寨里头的胡子,跟新来的这些人,都认为是对方杀的仙姑。 陈秀秀听着不像话,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从现在开始,四荒子你跟仙姑的人一起,马上封锁所有下山的路! 所有人,都回自己的房间待命,等待我待会派人调查。 回去以后都仔细回想一下,今天晚上都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几点睡的,中间有没有出去过。谁也不许乱走乱动,一有发现想逃跑的人,格杀勿论,全体都有,听见没有?” 这些人稀稀拉拉地答应一声听见了,就都不吭声了,这时候谁多嘴反抗说不同意,那说不定就有嫌疑。 各自蔫哒哒地,回屋里去待着了,等待陈秀秀安排人询问调查。 这时候徐松柏腾腾地就跑来了。 本来仙姑是要跟她秉烛夜谈的,但是看见徐松柏直打哈欠,知道这是走的路多,没休息好,乏了,就放她回去睡觉去了。 徐松柏也睡得挺沉的,但是外头嗷嗷的又是叫又是骂的,她就醒了。 一出来,啥玩意,仙姑死了?这不可能! 就刚才不多大会儿,仙姑还跟她聊天呢。咋可能这么功夫人就没了呢? 徐松柏毕竟大城市里头来的,而且,她在教会学校读的书,学过点急救常识,最起码会包扎个伤口啥的,自己包袱里还带着止血药消炎药感冒药,这些常备药品。 这一摸仙姑的心脏,还没停止跳动呢,说不定还有救! 赶紧抱起仙姑,就跑回屋子里头,清理伤口,给包扎,先止住血啊。 这伤口在心脏部位,本来绝无幸免。 但是呢,仙姑的心脏,她长歪歪了,没在左边,在右边。要不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呢。 仙姑呢,长得太小了,跟个六七岁小孩差不多,血流半天,早昏迷了,处于一个假死状态。 再加上魁五这么一叫唤,说仙姑死了,这些山寨里的人,包括那些仙姑带来的黑衣服,都认为仙姑已经死了,没人过去施救。光顾着追查凶手了。 那日本小姑娘美滋滋地,以为仙姑已经让自己给杀了,现在看见徐松柏直接把仙姑抱到屋里头包扎,一寻思,不好,仙姑这是还没死透,会不会醒过来,指认自己是凶手。 她有点害怕了。 要说为啥日本小姑娘会杀仙姑呢,还是来的路上,刘胜利他们,讲话也不背着小姑娘点,这些人大嘴一张,哇啦哇啦一顿说,把山寨里头的事情,都说了个差不多。 小姑娘就记住了,这山寨里头有一个大人物,叫仙姑,是天仙教里的头头。 要说这些人咋知道仙姑的真实身份呢,是仙姑觉得自己快死了,后来跟山寨里的人,处得也还行,就告诉了山寨的人,自己才是真仙姑。 所以这些人,才能讲出来,让日本小姑娘给记住了。 正好,晚上她跟三荒子和吴东住,那山寨没有那么多房子,给这老些人住。 本来有好多房子的,前一段时间,不是日本鬼子来扫荡,给炸了好些,后头虽然他们回来修补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全修,太费功夫了,就修了其中一部分。 所以后来的这些人,大差不差的,就几个人挤一挤住一起。 正好,三荒子因为跟吴东新婚,再加上,他咋说也是这山寨的三当家的,所以有一间单独的房间。 他都跟陈秀秀说了,日本小姑娘由他照顾,跟吴东一商量,就让小姑娘跟他俩住一屋,方便照顾啥的。 过去,大家庭住惯了,都是好几个人住一起,那时候也没有人讲究啥要过二人世界。 且说半夜,日本小姑娘听三荒子和吴东都睡实诚了,他俩走路累啊,都睡得很沉。 倒是日本小姑娘,几乎一路上都是被抱着,她不累,而且又想立功,就趁这个机会出去,想打探山寨情况。 刚好她猫着腰一出门,就见到仙姑一个人,往厕所走。 本来这女厕所建得就比较偏僻,因为当初仙姑她们没来的时候,山上就陈秀秀一个女人,所以,随便找了个避风的,偏僻地方,就当女厕所了。 日本小姑娘看仙姑身后没跟着啥人,她眼珠子转了转。 回身就跑附近的屋里,拿出来一把平时胡子门,用来削土豆皮的小刀。 这小刀还是陈厚魁打制的,他是铁匠么。 陈秀秀有一次回家,看见这小刀还挺锋利的,就给拿山寨来,削土豆皮用了。 日本小姑娘拿了小刀,悄悄跟在仙姑身后,见仙姑进了厕所。 外头老远才站着个黑衣大汉。 她想了想黑衣服大汉跟她们之间的距离,又听了听林间的风声,感觉就是杀了仙姑,仙姑即使挣扎喊叫,黑衣服大汉都不一定听得见。 陈秀秀要让仙姑,见见她们这些新人的时候,她隐在人群里,听过仙姑的声音,苍老嘶哑。 这时候的仙姑,身体已经进一步恶化,比当初刘胜利和大荒子初见她的时候,还厉害。 衰老得连小孩子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就是像行将就木的老人,特别闷的那种嘶哑暗沉的声音。 平时要不是使劲听,都容易听不出来她的声音了。 再加上日本小姑娘,虽然才十来岁,但是人家三四岁上,就开始经受残酷的训练,那身手,可不是这些庄稼汉们的三脚猫可以比的。 只不过碍于年纪还小,力量不够就是了,但是暗杀啊,狙击啊啥的,人家都会。 就这么地,仙姑刚进入女厕所,日本小姑娘从后头轻轻喊了一声,仙姑一回头,她拿把小刀‘噗嗤’,就扎仙姑左胸口了,直没入柄。 这小刀非常的锋利啊。 那血就流下来了,仙姑声音喑哑,嘶嘶喊了半天,发不出多大的声音。 只是伸出枯瘦的小手,对着日本小姑娘挥了挥手,眼睁睁看着那小姑娘,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退后几步,连蹦带跳的,跑了。 等黑衣服魁五着急进来的时候,仙姑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脸上呈现一种灰败的气息。 魁五光看见仙姑左胸明晃晃的小刀,地上又那么一大滩血,就自己认为,仙姑一定是死了,所以才出去喊叫起来。 根本没想到,仙姑的心脏是歪歪的。 日本小姑娘眼睛转了转,眨了两下眼,眼睛里头就眼泪汪汪地,走到三荒子跟前,拽住他,可怜巴巴地比划,自己也要跟进去看看仙姑。 三荒子看见这日本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还以为她是同情仙姑,想进去看望仙姑呢。 他一直以为小姑娘听不懂中国话,所以就摇了摇头。 牵着小姑娘的手,絮絮叨叨地:“咱们不能进去,里面正在给受伤的仙姑包扎伤口呢,乖乖地等着啊。” 他心里也毛躁躁地,即使知道这日本小姑娘听不懂中国话,他也唠叨了半天。 小姑娘拽着他往仙姑待的那屋子里头走,他叨叨咕咕地,也没多想,就领着日本小姑娘往里头去。 日本小姑娘咬着下唇,心里想,怎么才能确定仙姑死没死呢,要是没死,又怎么再弄她一回,不然等她醒来,说出自己是凶手,自己可就死定了。 第211章 大夫 三荒子跟日本小姑娘就进去了。 徐松柏已经处理完仙姑的伤口了,但是这是刀伤,而且那小刀可是削土豆皮的,肯定上头老多细菌了。 包扎上了,止完血这才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怎样度过伤口感染这一关。 还有身体里头的内脏咋样,都不知道啊。这地方山高皇帝远的,上哪里找医生啊。 徐松柏还是更加相信西医,因为教会学校出来的,接受的大都是西式教育。 平城是离这里最近的省会城市,肯定有医院。 但是这么老远,把仙姑送过去需要的时间太长不说,就说路上的日本鬼子设立的那些关卡,就不好过。 走近路倒是没有日本鬼子的关卡,但是那山路崎岖的,抬着仙姑根本走不了。 就愁啊! 三荒子这时候进来了,见到徐松柏就问:“仙姑咋样了?有没有危险呢?” 意思是,能活不? 徐松柏眉头一皱:“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学过西医的大夫?” 三荒子一愣:“西医?啥是西医?” 他不知道啊,他们这里祖祖辈辈,给他们看病的都是中医啊。 徐松柏一听,得了,连西医都不知道是啥,更别提能能有啥西医的大夫了。 这可咋办呢? 仙姑毕竟是个女的,所以别的黑衣服都没进来,包扎么,伤口还是在胸口。屋里头只有徐松柏一个人照顾仙姑。 徐松柏跟前也没人商量,叹口气:“那你知道不知道,附近哪个中医的医术好?能不能用最快的速度,把大夫请来!” 三荒子认真想了想,当初大荒子那时候受了枪伤,是徐艾蒿给治好的。 就说:“那个,你亲妹子徐艾蒿医术就挺好,她师父钟先生医术更高。这俩人大概就是咱们这儿,最厉害的大夫了。” 徐松柏知道她亲妹子学中医,但是还真没想到,在三荒子嘴里,会有这么高的赞誉,心里还挺高兴。 马上说:“那你能不能安排人手,马上把他们给请来?我们这边,我加派两个人手,跟你们一起去。” 这有啥不能答应的,三荒子一口同意,出去安排人去了。 日本小姑娘则趁机留了下来。 徐松柏呢,对日本鬼子那是痛恨的不得了。 她见过日本鬼子祸害一个孕妇,把快临产的孕妇肚子里头的孩子给挑出来,扎在刺刀上头玩儿。 那孩子都还有微弱的哭声,活生生地就给弄死了。 妇人生完孩子,他们还用刺刀挑破衣服,肆意凌辱。 日本鬼子简直就不是人,真的就是一群畜生。 所以徐松柏不喜欢这日本小姑娘,无辜不无辜的,谁知道呢。 而且,她也是反对把小姑娘带过来的人之一。 就用手,指着门口,皱着眉头喝一声:“滚出去!” 小姑娘假装听不懂徐松柏的话,用自认为最甜美的微笑,试图打动徐松柏。 谁想到,人家徐松柏根本不吃这一套,你再甜美的微笑,想起来无辜死亡的孕妇和婴儿,徐松柏也拿不出来好脸对她。 没有杀了她,已经是极力忍耐的结果。要是按照徐松柏的心意,早就在见到小姑娘第一时间,一刀给她嘎了。 见小姑娘舔着脸,还要往仙姑身边蹭,站起来,一脚就把小姑娘从门里踢出门外:“滚!” 日本小姑娘还顺势卸了一部分力道,就这也被这一脚,给踹得好悬背过气去。 在地上趴了半天才站起来,怨毒地看着徐松柏,心里暗暗咬牙:“八嘎,早晚我要让你死在我手里,哼!” 盯了半天,看实在没有能下手的机会,一瘸一拐地走了。 走到暗处,四处看了看,在树上画了个记号,写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字,既不是中文,也不是日语。 要是小姑娘的同伙,就能看出来,这是她们特有的,传递消息的密语。 话说三荒子出去,就跟陈秀秀汇报,说要去陈家磨坊,找钟先生和徐艾蒿,过来给仙姑看病。 陈秀秀叹一口气:“早就请师父跟小师弟曾峻岭,去陈家磨坊请人来了。我也没敢派别的人,实在是放心不下。 咱师父跟小师弟那是绝对没嫌疑,人家爷俩跟好几个人,一直在屋子里头睡觉。 这也不知道,到底是咱们中的谁,对仙姑下的毒手,你说这个缺了大德的,抓住他,非得让他死无全尸不可!” 三荒子也想叹气,心里想,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他们早就习惯了,无论啥事都让大荒子拿主意,大荒子拿的主意,也往往是最好的。 两人抬眼对视苦笑一声,不用说,也都猜出来对方的想法。 陈秀秀忍着疲惫,站起身来:“走,咱俩去各屋里问问情况,看看他们是不是都有人,能证明自己的行踪。瞧瞧能不能排查出来凶手。” 三荒子点点头:“要是这会仙姑,能醒过来就好了,一下子就能知道,到底谁是凶手了。” “是啊,也不知道凶手到底是有啥意图,杀仙姑到底是为了什么?有这么个人潜伏在山寨里头,还真是啥事都不能掉以轻心。”陈秀秀拿起桌子上的手枪,别在自己腰带里头,跟三荒子走了出去。 单说刘胜利领着曾峻岭,去请钟先生和徐艾蒿。 他也着急啊,仙姑当初就是他去请人家,人家才跟着他来的山寨。 结果,现在出了这种事情,老头心里不好受啊。 陈秀秀一说让他来,他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天还没亮,就跑到了陈家磨坊。 刚到陈家磨坊,就听见里头人喊马嘶,这咋回事? 刘胜利人老成精,示意小徒弟曾峻岭赶紧下马,悄悄地把马牵到密林里头拴上了,让曾峻岭负责看马。 自己偷偷摸摸地,就摸进村子里头去了。 这个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老头最在行啊,他本来就是个神偷,本身功夫也了得,都没人注意到他,他就进村了。 到了村里,好家伙,大家伙都围在陈家,看热闹呢。 刘胜利在山寨逗留的时候,也曾经来过一次陈家磨坊,知道陈家的具体位置。 心里想着,这陈家咋回事?就见一大堆人,闹闹哄哄的,里头一个男人,跟陈厚魁在那嚷嚷呢,也不知道说的啥。 他瞅着那男人就一个人,也没看见那男人拿啥家伙什,想必陈家没啥大麻烦。 他这还肩负着给仙姑请大夫的重任,病情可耽误不起,也没细问具体情况。 直接就找了一个乡亲,让人家指点了钟先生跟徐艾蒿家的位置,撒丫子就奔去了,救人如救火,实在是急呀! 结果,就因为他没有细问关于陈家的事情,以为最多就是乡邻间闹个啥小意见。 接到钟先生跟徐艾蒿以后就回山寨了,回去也没把这小插曲跟陈秀秀提起,从而耽误了后头的好多事情。 第212章 醒来 找到钟先生跟徐艾蒿,人家俩人倒也没有拿乔,直接背上药箱,就跟他走了。 到了外头,徐艾蒿的男人老烧肉,早就套好马车,准备送他们去山寨。 人家也不放心呢,钟先生是个老人,徐艾蒿是小媳妇,在这乱世之中,这样俩人,那要是碰上胡子,或者别的啥坏人,没反抗能力啊。 万一俩人跟去了,出个啥事咋整呢。 老烧肉随身带了一把板斧,他虽然长得其貌不扬,敦敦实实的,但是力气还挺大,为人憨厚孝顺,钟先生对于这样的一个上门女婿,那是相当的满意。 闲话不多说,几个人到了树林子外头,喊上曾峻岭,就快马加鞭去山寨了。 进了山寨,也没跟众人寒暄,直接去了仙姑那屋,钟先生一号脉,眉头皱了个大疙瘩。 油尽灯枯啊。 这神仙也治不了,最多续点命。 示意让徐艾蒿也过来长长见识,过去师父带徒弟都这样,自己诊一回,让徒弟再诊一回,徒弟先开个药方,师父看完了看看是给增减一下,还是直接否了,或者感觉差不多,直接就给病人用喽。 情况紧急,钟先生就不等徐艾蒿开药方,自己再拿着她开的药方斟酌啥的了,直接自己就开了药方。 这些药材,钟先生也没带那么全,不过也大差不差。 刘胜利去请他来这里,给仙姑瞧病,他肯定得先问一下,到底仙姑啥情况啊,好准备带药。 过去中医的药材,好多都是自己上山采的,炮制啊晾晒啊,都是人家自己。 这药材都是纯野生的,估计药效都要比现在那养殖的好。 钟先生还有一味神药,这是他们祖辈传下来的,可以续命的,不太多。 就看仙姑的人,舍不舍得出大价钱了。 徐松柏看着自己的妹子徐艾蒿来了,心情那是万分激动啊。 但是非常时期,还是以给仙姑治病要紧,强忍着,不跟妹子讲话。 来的路上,刘胜利光顾着赶路了,也没告诉徐艾蒿,说你亲姐姐徐松柏来了,看你来了。 徐艾蒿根本就不知道,这铁塔一样彪悍的女人,能是自己亲姐姐,毕竟俩人分别的时候,徐艾蒿才三四岁大小,她跟徐松柏现在都长大变模样了。 不过看见了,从心里生出来一股子亲切感就是了。 因为徐艾蒿的额娘,也是这样高大威猛,骨架子极大,长得同样这么人高马大。 虽然她额娘死的时候,她那时候也还小,但是记忆却很深刻。 徐艾蒿本人长得,那可就秀气得多了。 娇小玲珑,有点江南女子的韵味,随了她文弱书生的父亲。 现在仙姑这边是徐松柏负责,因为天仙教在这边的人里头,数她职位最高。 本来要是钱三和赵四在这里的话,应该是他俩负责,他俩是仙姑的贴身禁卫么。 但是,这俩人都被仙姑派出去,办更重要的事情去了。 他俩走了,才由魁五负责仙姑的日常安全工作。 魁五啥都好,也勇猛也忠诚,就是心比较粗。 要是钱三和赵四在的话,以他们那经验和心眼子,绝对出不了这事。 徐松柏看钟先生开了药方子,就问:“您看我们仙姑这情况咋样?能不能控制住伤口感染?内部有没有啥不妥当?” 钟先生叹口气:“仙姑的身体,就算是不受这么严重的伤,那都是硬熬着,九死一生。 现在,被扎了这么一刀,还多亏你们仙姑的心脏长歪歪了,要不然,就凭这一刀的位置,那肯定早就归西,绝无幸理。 我这儿呢,有宫廷秘制的丸散膏丹,多的不敢说,至少能帮仙姑,至少续上那么二年三年的命,就看你们出不出得起价钱了。” 徐松柏就乐了,这有啥出不起的呀,啥价钱是她们天仙教出不起的! 本来仙姑预计自己,最多可以活半年,钟先生说用了他的神药,还可以活两年三年的,那可太好了呀! 仙姑就是她们天仙教的定海神针呀,只要仙姑在,那多少钱挣不回来呢。 所以特别爽快:“用,捡那好的用,别心疼。你要啥,只要不是天上的太阳,月亮,咱们天仙教大概,都可以给您弄来。” 嚯,瞧瞧人家这口气,那就是大呀。 但是也从侧面证明了,人家肯定多少有点能力。 至于这能力到底有多厉害,那就得以后慢慢处着看了。 钟先生就说:“好说,好说,我现在先给仙姑用上药,好让她醒过来。 听说你们不是还在查,到底是谁刺伤的她么,这她要是能醒过来,那不就能抓住人了么。 不然,这总昏迷着,万一那人不死心,再来一次可咋办。 咱这药可老贵老贵了,你们可得记我们的情啊!” 钟先生看见人家这么厉害,不光要钱了,还想要个人情。 徐松柏心说,我妹子这师父,还挺贪的,不过看他模样,对我妹子不错。嘿嘿,就算看在我妹子面子上,我也得给这个人情啊。 点点头:“放心,老爷子,您就赶紧治!” 到底担心仙姑身体,紧着催钟先生,可快别墨迹了。 钟先生珍而重之地,从兜里掏出来一颗蜡丸,用手使劲一捏,开了,里头一颗黄豆粒大小的黑色药丸子。 钟先生示意徐艾蒿,徐艾蒿老跟着他出诊,一瞅就明白了。 拿出针就扎了仙姑的几处穴位, 也不知道人家到底咋扎的。 扎完了,就见仙姑小嘴一张,钟先生趁势把手里头的药丸,往她嘴里一送,仙姑咕咚一声,自动咽下去了。 你就说人家的医术这个神奇呀。 没多大一会儿,仙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哎呀”一声,睁开了眼睛。 这把徐松柏给高兴的呦,就甭提了。 她跟仙姑也是有感情的,仙姑过去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魔都总部。 她长得小巧,一直五六岁孩子大小,所以就特别地喜欢又高又壮硕的人。 徐松柏那可是比男人,还要高,还要壮硕呀,仙姑没事呢,就爱跟徐松柏坐一起说话。 徐松柏呢,这人讲话特别逗趣,就是现在的那种冷幽默的人,你跟她讲话,当时不觉得咋地,但是越想越可乐。 仙姑从日本活体实验室出来,一直以来就饱受病痛折磨。 几乎每一刻,身上都疼痛难忍。 哎,跟徐松柏在一起,她高兴快乐的时候,稍微还能缓解一点。 精神胜利法么。 人的情绪好了,病痛都不那么难受了。 所以仙姑对徐松柏特别优待,俩人之间,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仙姑一醒,就呲着小牙,咬牙切齿地:“快,快去抓那个捅了我一刀的小崽子!就是跟着陈秀秀她们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她,捅的我!” 徐松柏一听,火冒三丈,就说小日本鬼子的后代,不能收留不能收留!那些人偏偏要发什么狗屁慈悲心,这就是典型的引狼入室! 交代钟先生和徐艾蒿照顾好仙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毕竟,就算徐艾蒿是她亲妹子,但是现在俩人还没相认呢,也不知道,具体妹子是啥样人啊。 把仙姑交给他们那肯定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找了俩个黑衣服自己人,过来陪着仙姑。 出去又领了好几个黑衣服,让其中一个人去通知陈秀秀,剩下的人,跟着她去抓日本小姑娘。 结果,出去找一圈,小姑娘她,找不着了! 第213章 追踪 这给徐松柏气得呀,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日本小鬼子屁大点个孩子,都这么缺德带冒烟的,还知道跑了! 早知道,当初她进去窥探仙姑的时候,就应该一脚把她踹死喽! 找陈秀秀的那个黑衣服,领着陈秀秀和刘胜利他们,一起都来了。 呼啦啦一大群人,徐松柏把仙姑的话一转达,这些人这个气啊,尤其当初不同意救日本小姑娘的那些人,更是纷纷指责当初要救的人。 闹哄哄的一片。 陈秀秀也要气炸肺了,妈的,当初就应该一枪把这小日本鬼子给崩了! 咬着牙:“我就不信她一个小姑娘能跑到哪里去!四荒子,你带着人,领着咱们的猎狗,给我追!” 四荒子点齐人马,领着猎狗就追出去了。 山深林密,又是夏天时候,要是没有猎狗,一个小姑娘往哪里一藏,还真不好追。 这时候三荒子也过来了,慌慌张张地:“大嫂,不好了,咱们山寨里头,还少了两个,当初抱过小姑娘的弟兄,不知道是让小姑娘给害了,还是跟小姑娘一起跑了。 那俩人对咱们山寨的路可熟啊! 而且,他们要是出来对付四荒子他们,四荒子他们根本不会防备自己的弟兄,很容易得手啊!” 吴东一听就急眼了:“都是你,非得替那小日本鬼子说情,要不然,能出这事么! 人家大嫂早就说,把小日本鬼子放到山下,那有人家的地方就不管她了,让她自生自灭。你非得多事,非得多事!” 当初吴东就劝过三荒子,别管闲事别管闲事,三荒子非得不听,就可怜人家是个小孩子。 结果,现在他自己亲兄弟四荒子因为这个,处于危险之中,这可咋整! 吴东都替三荒子着急,这要真是四荒子有个啥三长两短,三荒子一辈子这心里都不能安稳。 陈秀秀一听,也急了:“快,快点,派那追踪能力强的,赶紧去追四荒子他们。 告诉他们,那两个失踪的都是谁,失踪的人可能对他们有危险,让他们多提防着点。” 你都说,这女胡子头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刚掌权,就遇到这么个事,陈秀秀也觉得头疼啊。 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那人,特别擅长追踪,就主动说:“不然,算我一个,我这人没啥别的本事,但是追踪或者找人,还有一手。” 咳咳,卖针头线脑这人,心里嘀咕,难道我就不配有个名字么。 这人啊,叫吴有光,家里排行老四,人家那追踪找人的本事是祖传的,他祖上就是军队里头的斥候,正经家学渊源呢。 陈秀秀答应一声,这人跟着好几个追踪厉害的人,就出发了,他们这属于第二拨出去的。 也不光找四荒子,还找小日本鬼子呀。 那两个失踪的弟兄,到底是背叛了他们,跟小日本鬼子一起走了,还是死在小姑娘手里头,或者出别的啥事情了,这都不好说呀。 吴有光那可是老江湖了,夏天这草就特别旺盛,他四处一瞅,看见好几处,有人践踏过的痕迹。 人家就过去看了看,直接一指:“从这边追。” 那跟着他一起的人就问:“啥?你就瞅了一眼,就能知道那小日本鬼子往哪边跑了?” 吴有光一点头:“是啊,瞅一眼就能大差不差啊。” 几个一起的人一脸懵:“你是有邪术还是咋地,不然一眼就能知道喽?” 吴有光呵呵一笑:“哪有啥邪术啊,这都是家传的一点小把戏。你们要是想听,我就跟你们唠叨唠叨。” 轻轻跳过一个小水沟,接着说:“你们不知道,这人呢,但凡走路,都不一样。你是自己一个人走的路,还是怀里抱着一个人走的路,那路上被践踏的痕迹也不一样。 再一个,小孩子走过的路,和大人的也不一样啊。 你们知道了!” 听的几个人更懵了,面面相觑,心里话,我们知道啥呀,我们啥也不知道啊。 再一想,人家祖传的本事,能说到这,告诉他们一点,就算行了,多的,人家估计也不愿意说出来。 反正只要他能领着找到人就行了。 走了老半天,吴有光一会儿趴地上看看,一会儿又爬树上瞅瞅,也不知道他到底咋看的,反正,一会儿变一个方向,一会儿变一个方向。 几个人就跟着走呗,他们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是咋确定的方向。 走着走着,就听见前面一声惨叫:“啊——” 吴有光本来贴地皮上,睁一眼闭一眼地,往远处瞧呢 听到这声惨叫,鱼跃而起:“快,就在前面呢!” 他们嗷嗷就往前头跑啊。 跑到前面,就见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三荒子说找不到了,报失踪的,其中一个山寨弟兄。 就见他,被人一刀割喉,躺在地上,手捂着脖子半抬着脑袋,发出嘶嘶的声音,眼睛瞪得凸起。 大约是听见动静,脖子微微转动,看见他们,嘴角抽动半天说不出来话,只是伸出一只手,直指前方。 然后,头重重地磕到地上,不动了。 眼睛使劲瞪着。 啊,这是,死不瞑目呀! 山寨里头跟来来的几个人,跟这人都认识啊,平常还在一起斗嘴呢。 眼里都噙满了泪水,想去扶起这个弟兄。 吴有光蹲下一摸那人的鼻子,没呼吸了,再一摸胸口,没心跳。 站起来大喝一声:“快追,他们一定就在前面!后头再来接这兄弟回家!” 几个人擦了擦眼泪,铆足了劲,嗷嗷就又追出去了。 几个人跑挺快,风驰电掣一般,忽然,吴有光一下刹住脚步:“跟我来!” 几个人不知道咋回事啊,跑得太快,根本刹不住,往前趔趄了好几步,才又折回来。 跟着吴有光往后一走,就见那草丛里头,可不就是那日本小姑娘么。就见她满脸都是鲜血,身体不停抽搐,眼睛、鼻子、耳朵、嘴,都在往外冒血。 手指紧紧扣进草地里,腿一直不停抖动。 山寨来的一个人说:“这是抽羊癫疯了?” 吴有光撇他一眼:“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但肯定不是羊癫疯。” “那这咋整?咱是直接把她打死喽,还是咋地?”另一个山寨来的弟兄问。 吴有光想了想:“掰点树枝子,挑那大一点,粗一点的,绑一起,把这小姑娘抬着放那树枝子上头,拖回去。让家里当家的处置。咋惩治这小日本鬼子,咱也做不了主!” 几个人就这么拖着小姑娘,就往回走。 又把那死去的弟兄,用同样的方法,给拖回来了。 走到一半,遇上了四荒子和他带的人。 里头竟然还有另一个,失踪的人! 第214章 带回 吴有光旁边跟他一起来的一个人,指了指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瞧,那就是一起失踪的,那俩人中的一个。可惜咱们看见的那个死了,这个倒跟四当家的在一起呢。” 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有负责提醒四荒子小心失踪的俩人的任务。 吴有光看见那络腮胡子,跟四荒子聊得热火朝天的,眼睛闪了闪。 悄声跟一起来的几个人吩咐:“待会儿,啥也别说,看紧日本小鬼子,千万别让别人靠近她身边。 有人问,就说在路边发现的她,旁的就说不知道。” 几个人一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一路上,别看吴有光是新来的,他们几个是山寨里头的老人。 但是人家有能耐呀。 本来这几个人也想仗着老资格,在这里面当个头头。结果没想到,人家吴有光祖传绝活太厉害了。 人家能力可太强大了,就这个,谁能再跟人家争啊。 所以,这临时小分队,现在就以吴有光,马首是瞻。 一切听他的,因为人家有本事,更有见识,说的都对。 四荒子一看他们,除了逮着日本小姑娘,还拖一个山寨里头的弟兄,啊呀,这弟兄怎么死了? 他就问吴有光,吴有光拉着他,背对着大家伙,脸上笑眯眯地,小声说:“那啥,四当家的,这人的死因可有秘密。不然,咱俩背着人说说。” 然后又高声讲:“哎呦,四当家的,你们带着那猎狗,还顺便抓着兔子了!不错不错,晚上可以加菜了呀!” 看他这笑呵呵的样子,要是没听见他小声说的话,还以为俩人闲话家常呢。 四荒子是小机灵鬼啊,一听,这是里头有事。 搂着吴有光的肩膀:“来来,咱们哥俩联络联络感情去。走,一起撒尿去,看谁泚得远!哈哈哈哈。” 吴有光听着前头说的还像点话,那后头的咋那么不靠谱呢! 四当家的,你瞅瞅你到底几岁了?你这么幼稚,怕不是还在吃奶! 跟着四荒子退到另一旁,小声跟他讲了,让他提防着点络腮胡子。 四荒子还不信呢:“不能,这俩人可都是咱们山寨里头,绝对信得过的人呢!不然当初我大哥,不能带他们去平城。这都是咱大哥的心腹。 要说别人背叛咱们,我许是多少能信。 但要说这俩人背叛咱们,站到小日本鬼子那头去了,我还真是不咋信呢。” 吴有光笑笑:“信不信的,都得提防着点对不对?这可好多兄弟呢,你得多为他们考虑。” 四荒子点点头:“成,我注意着点。咱回去还得走好远的路呢。我走他后头,看着他。他要是敢闹妖,就一枪崩了他!” 四荒子这也鸟枪换炮,用上手枪了。 吴有光瞅了四荒子一眼。心里咋想的不知道,反正他也没多说话,俩人肩并着肩出来了。 这些人就往回走啊,那络腮胡子,还一个劲地打听,问他们找到死去的那个弟兄的时候,那人还有没有气,说没说啥话。 这就叫套话呗,还不咋高明的样子。 本来没疑心他的人,都开始起疑了。 到了山寨里头,有放哨的过去一通报,让他们直接去山寨里的议事大厅。 呼啦啦拖着日本小姑娘,还有那个死去的弟兄,这些人进屋了。 屋里人都站满了,连仙姑那么重的伤,都给抬来了。 一抬进来,众人就看见那日本小姑娘还抽搐呢,口鼻也还在往外头冒血。 仙姑费劲地抬起脑袋,看见日本小姑娘那样子,发出嘶哑的“嘎嘎”怪笑:“我就说,这小日本鬼子好不了。哈哈哈,不过就是想亲眼瞅着她遭罪。她敢拿刀捅我,我也不能让她好喽。 她捅我的同时,嘿嘿嘿,我轻轻一挥手,就给她下了药了。 日本鬼子不是总拿咱们中国人试药么,这下妥了,我给这小鬼子下的药,可就是她们日本活体实验室里头,给咱们中国人用的那药。 不过我给改了一下而已。让小鬼子也尝尝滋味,哈哈哈哈,是不是滋味赛神仙呢!” 又喊徐松柏:“来,把我给小鬼子准备的那药,给她服下去!我要让她,也像我们当年,被日本鬼子强迫吃药以后那样,想死死不了,活遭罪!哈哈哈哈。” 徐松柏拿了一包药粉,示意魁五给日本小姑娘喂进去。 这小鬼子意识还特别清醒呢,他们当年研究的这药,就是要让人在特别清醒的情况下,求生不能,求死也不成。 让人清醒地感知身体里面药物发挥作用,产生的极致疼痛。 仙姑当年从实验室逃出来的时候,就把这配方给弄走了。 后头自己改良了一下子,现在正好给日本小姑娘用上了。 你们小鬼子不是能祸害中国人么,那就先让这个小鬼子,自食恶果。 那小姑娘疼得直翻白眼,陈秀秀就问仙姑:“她这能不能说话了还?咱们要不要审问她一下。” 仙姑皱着眉头:“估摸说不出啥话来了,再说,她说话你能听懂么?你们啊,可不能再这么整天的,就为了三瓜俩枣的瞎胡混了,该好好的认个字,读点书。 也让脑瓜子开开窍!瞧瞧你们干的这好事!这是啥年代?这是战争年代!是乱世! 那小日本鬼子是杀到咱们国家的侵略者,是强盗!你们在这个时候,还跟强盗讲究啥尊老爱幼!你们是不是缺心眼!啊!” 几个当初同意救日本小姑娘的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们给我记住了,小日本鬼子,是我们的仇人,仇人!知道!见一个杀一个,别心慈手软!瞧见没,这次是我,下次,说不定是你们谁!” 一挥小手,让徐松柏和另一个黑衣服,抬着她走了。 她本来还想再说两句,奈何身体受不了。 虽然吃了钟先生的药,是醒过来了,但是那药,是靠透支人体潜能,刺激生命力的,也就能支撑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再多,就不行了。 仙姑一走,陈秀秀看着大伙:“瞧见了,咱们还是太善良了,小鬼子就利用了咱们的善良。你们瞧瞧,仙姑差点因为咱们死喽。 仙姑那是谁啊,老人家又是支援咱们枪,又是支援咱们地雷,手榴弹的。 你说说,就因为咱们乱发善心,差点让仙姑交代喽。” 第215章 山神 听了陈秀秀这一番话,众人也都点头。 可不咋地,好悬呢,要是钟先生没有把仙姑给救醒了,说不定现在他们都得起内讧。 山寨的老人,觉得是新来的这些人伤的仙姑。 新人又觉得是老人干的。 两下里乱咬,整得鸡飞狗跳的,都快要乱套了。 幸亏仙姑让钟先生给救活了,不然,山寨都得散伙喽。 就这样,还有好些新来的人,都不准备留下来了。 人家后怕呀,万一当时仙姑没被救回来呢,万一自己当时睡觉的时候,没有证人,能证明自己没有出去呢。 那要是被当做凶手给抓起来,又不能自证清白,那还有好喽。 所以,好些人都打起了退堂鼓。 本来这些人,就是自由散漫惯了的江湖人,现在是因为怕被鬼子给抓了,不敢回平城,被逼无奈才来的。 结果,一来就遇上这么个事,心里后怕啊。 眼神闪烁,几个人一对视,就明白彼此心意了,就等着待会告辞,离开山寨。 江湖人就像那散落天涯的蒲公英种子,落到哪里都能活命,人家不想留了! 陈秀秀也不傻,自然也瞧出来好些人都有了退意。苦笑一下,她也没办法呀,本来就跟大家伙说好了,来去自由。 那小日本鬼子就让她那么抽搐疼着,趁这功夫,就得审问一下跟着失踪的络腮胡子了。 就问他:“你都说说,为啥你当时跟这小鬼子一起失踪了? 而且,跟你一起失踪那兄弟还死了。他的死是咋回事? 他被一刀割喉,是你杀的,还是小鬼子杀的?咱们都来说道说道。” 络腮胡子就喊冤呢:“大当家的,你可不能给我乱扣屎盆子呀!我这也不知道小鬼子这么点子大,就敢伤仙姑。 她出来连比带画的打手势,让我们俩人跟她一起去林子里,我俩以为,这就是小孩子爱玩儿呗。 本来咱们回来的这一路上,都是我俩常抱着她的。她跟我们还挺亲近的,也没多想。这就领着她去了呗。 谁想到,走着走着,那我在前头,他俩在我后头走。哎,我一回头,他俩人都没影子了。 我还纳闷呢,咋俩人都丢了!可巧,走着走着,就碰到四当家的,这不跟着他们就回来了。 至于那个兄弟咋死的,还有这小日本鬼子是咋回事,我都不清楚啊!” 陈秀秀现在看着,山寨里头的人心都要散了,必须得杀鸡儆猴,立个威了,不然人人要是都不服气她,她还咋当大当家的! 就断喝一声:“你说不是你杀的,那为啥你跟着去了,你啥事没有?反倒是他俩一个死了,一个在这抽搐着!” 络腮胡子急了:“那啥,大当家的,话可不能这么说,咋地,我没死,还有错了! 是不是非得要么死了,要么伤了,才能证明清白?那我不服! 我啥也没干,光跟着他们出去溜达了一圈,就因为没死没伤,就成了杀人犯,你们有啥证据这么说呀!” “证据是,我有!”徐松柏噗通噗通走过来了,这大体格子,可真壮实。 络腮胡子一撇嘴,有个屁的证据,他杀人的时候,根本跟前就没有人。 “仙姑就知道,你们肯定又没法子了。哈哈哈,仙姑派我来说,证据在山神那里呢。 让把这人绑到深山老林里头,把他衣服全脱喽,让他在里头待三天。 三天以后他要是还活着,就证明这人,真没干坏事,是个好的。自然就把他接回来。 要是三天之内他不幸死喽,嘿嘿嘿,那这就说明,这人是个坏的,让山神给收去了。 嘿,听说山神判决,可是最公道哇!” 络腮胡子一听,大惊失色。 这都多久以前的老规矩了,根本没人再用了好。 这叫祭山神。过去那胡子经常这么干,反正他们只要知道,谁有可能犯错了,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人抓起来,脱了衣服,绑到树上。 三天能活,那就再回来。但是真没见过几个能活着回来的。 因为啥差不多祭过山神的人,都没几个活着的呀? 因为东北那特殊的环境呀。 冬天的时候,贼拉的冷,酷寒,滴水成冰。 别说在外头待三天,就是待三个小时,人都容易冻死喽。 夏天那山深林密的,里头蚊子,牛虻,蛇,耗子啥的都了去了。咱就不说别的,就说东北的大蚊子,一般人就受不了。 那是往死了叮啊,叮完就一个大红包,那是奇痒无比呀。 人被绑住了,自己的手动不了,痒痒就挠不住,那真是痒也痒死了。 再说春秋两季,那倒是不冷不热的。 可别忘了,深山老林里头是有野兽的,春天野兽刚猫完冬,出来正饿得眼珠子发蓝呢,嗨呀,这有个人,香喷喷,咔嚓咔嚓,直接就给吃了。 秋天野兽要给自己身上多攒点肉肉,囤着膘好能抗冻,所以,这有个人,香喷喷,咔嚓咔嚓,又直接给吃了。 所以说祭山神,那春夏秋冬都没个好啊,都得死。 而且死像得相当的凄惨,一般情况下,就是死无全尸呗。 过去那人都迷信,总想着,啊,我这辈子吃不上,喝不上,可苦死了。下辈子我一定要投个好胎,吃香地喝辣地。 所以,他们特别注重这个死了以后的身后事。 万一因为死无全尸,那阎王爷一瞅,死状这么恐怖,说不定本来想给安排当个皇上,最后安排打扫猪圈去了。 络腮胡子一想到祭山神,然后······啊呸,就不能想然后! 就哆嗦了,再瞅陈秀秀好像还颇为意动,真想拿他祭山神,终于害怕了,哭唧赖嚎地: “那啥,大当家的,求求你们别给我祭山神。 我说,我都说还不行么! 只要给我个痛快,给我个全尸!嗯,大当家的,再能不能看在我这老些年来,一心为了山寨,没有功劳也有个苦劳,给我一口薄棺,把我尸体敛一敛呢!” 你看,他还有要求呢。 陈秀秀都快气乐了,不过想了想,人死如灯灭。 算了,真要是犯了必死的罪,自己看他这么多年,跟着自己男人大荒子一场,给他一口薄棺又能咋样。 就说:“快说,别墨迹了,你自己到底犯的啥错啊?要是小错,咱们一个山寨里头,一起都待了这么老些年的,都是兄弟姐妹,也不是非得要你去死。 但你要是犯的错实在太大,那你就自我了断,一口薄棺我还出得起!” 络腮胡子擦擦鼻涕眼泪,说出一番,令人震惊的话! 第216章 土地 络腮胡子说:“这日本小姑娘,她会说中国话。还说得贼好呢。她告诉我说,咱们这一片地方,因为土地特别肥沃,都被日本鬼子给规划成他们的地盘了。” 刘胜利“蹭”就站起来了:“啥玩意?他们的地盘?这是咱们中国的土地!啥他们的地盘!别他妈的胡说八道!” 络腮胡子看着老爷子,缩了缩肩膀:“那啥,这也不是我说的,都是这日本小姑娘告诉我的。 她还说,人家日本鬼子,从他们国内派出来老些人,叫啥“武装移民”,来这占领咱们的土地。” 老太监小全子也“嗷”就炸了:“还‘武装移民’?移他妈的民!那是咱们中国的土地,土地那就是咱们中国农民的命根子!他妈的日本鬼子,这就是明目张胆地抢呗,就是侵略呗!这群王八羔子,我要去炸了他们!灭了他们!” 旁边一个老头看他脸红脖子粗的,青筋都绷起来老高,都怕他气得当场嘎了,就拽住他:“咳咳,让他接着讲,咱先听着。” 老太监小全子气得都要炸了,他是最恨日本小鬼子的。 当年一个跟他吃对食的小宫女,就是被日本小鬼子给祸害死了。 啥叫吃对食,那就是太监虽然没有子孙根了,但是他在宫里头也寂寞呀,心里寂寞。 宫女也是啊,在里头无亲无故,还随时可能因为点啥事,就被人家宫里头的人给弄死了。 所以,就闲的时候,俩人在一起吃个饭呢,聊个天啊,有啥事帮忙开解开解,偶尔衣裳破了,给缝缝补补啥的。 除了不能那啥,别的跟正常夫妻也差不多。 就苦命人,互相扶持,互相慰藉呗。 本来俩人都商量好了,等以后老了,要是真有那能出宫的机会,俩人还在一起过日子,也习惯了,这么多年相依相偎。 心灵伴侣呀,多少年了,血脉亲人,不一定有他俩感情那么好的。 结果,大清亡了,他们四散奔逃,俩人分开逃的,约定好地方,一起要开始新生活。 结果,小宫女也不知道怎么地,半路被日本鬼子给发现了。 那时候小宫女也不年轻了,可日本鬼子也不管年龄大小啊,抓住小宫女,几个日本鬼子就把她给祸害死了。 等老太监久等不至,找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宫女惨不忍睹的尸体,日本鬼子早没影子了。 这也是老太监,坚持跟刘胜利他们一起,要去抢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的原因。 他恨日本鬼子呀,恨不得生吃了他们这些个畜生。 旁边人再三拉着他,他才平静下来。 就听络腮胡子继续说:“日本移民来了以后,说是到时候占领最肥沃的土地,他们当新的地主。以前那些中国的老地主有那不服的,统统打死。 身强力壮的,拉去给他们干活。说是咱们山下面的那些乡亲们,全得加入他们的那个啥‘内国开殖队’干活。种出来的粮食,得全部提供给日本鬼子军队吃。 乡亲们要是敢不去给日本鬼子干活,就全部弄死。” 这议事大厅里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气炸肺了,这日本鬼子也太他妈的缺德了,咋地,占领完了土地,还要土地的所有者给他们干活,这还有天理么! 就都在那义愤填膺,整个大厅里头,都是交头接耳的嗡嗡声。 陈秀秀咳嗽一声:“大家静一静,接着听他讲。” 这些人听得来气,还想听后续还有啥情况,就也催着络腮胡子讲。 “人家这日本小姑娘,跟那几个被野兽咬死的人,就是日本移民的先遣队。 咱们这边,那几个被鼠疫灭村的地方,现在都已经有日本鬼子的移民过去了。 我这不是寻想着,反正将来也得给人家日本鬼子干活。 所以,想着跟日本小姑娘能提前打好关系,到时候让他多照顾照顾我家里人。 咱们肯定是不去日本鬼子那里干活,可家里头没当胡子的人,那时候不都得去么。 没地种了,不去那就得饿死;不饿死,那不去干活,人家日本鬼子也得给他们打死。 我就想着,帮助这日本小姑娘,能让他们好过点么。”络腮胡子还挺有心眼的,知道提前打好关系。 四荒子可生气了:“麻蛋的,你小子是不是傻,傻透透的了! 你帮着这小日本鬼子跑喽,等到了这小日本鬼子的地盘,人家就能把你当成高宾贵戚了?! 嘿,你可真是想得美! 我就问你,你见过羊把走丢的小狼崽子,给老狼送回去,老狼是咋感恩的么?” 络腮胡子:“啥?没见过。” 四荒子“嗤”一声:“就知道你没见过,我给你好好讲一讲。话说羊领着救来的小狼崽子,给送到了老狼的地盘,对老狼说:‘狼啊,我把你孩子给你送回来了,你得感激我呀!不光得感激我,还得让我家里的羊也得点好处。’ 狼咋说的,你想知道不?” 络腮胡子表情茫然,表示没听懂,狼和日本鬼子有啥关系呀,自己也不是羊。 有那胡子听懂了,就嗷嗷喊:“接着说,接着说,我们听着呢!” 四荒子咯咯一乐:“狼说:‘好啊,你把我家小狼崽子送回来了,我是得感激你和你家里的羊。那你能详细告诉我一下,你和你家里羊的情况么?’ 羊高高兴兴地详细讲了讲,家里多少母羊,多少公羊,多少小羊,住在哪里,旁边都有啥标记。很怕狼不知道他家在哪里,有多少只羊,就怕万一有啥情况被落下了没讲,耽误让狼报恩。” 四荒子讲到这里,又一拍手,大声说:“老狼表示知道了,然后让羊领着自己,到了羊的家里。 一口就把这只救命羊咬死了。 还笑嘻嘻地对死去的救命羊说: ‘瞧瞧,我对你多好,为了感激你对我家小狼崽子的救命之恩,我是直接一口就咬死你的,都没有对你凌迟。 本来我最喜欢的方式,是一口一口的慢慢咬死,而不是一下子就咬死。 一下子咬死喽,听不见哀嚎的声音,乐趣都减少了大半呢!’ 然后,又把羊家里的其他羊,都一口咬死了。 狼觉得自己真是太仁慈,太记恩了,为了报恩,竟然压制住了自己嗜血的欲望。 这呀,这就是狼的感恩!” 又哈哈一笑:“你觉得你自己像不像那只愚蠢的羊,日本鬼子像不像那只嗜血的狼!” 络腮胡子嘟囔道:“可我也不是羊啊,日本鬼子也不是狼啊!” 四荒子嗷唠一声大喝:“你在平城也待了好几天,难道就真的一点也没听说过,平城西门惨案!” 第217章 摸底 四荒子一提起平城西门惨案,议事大厅里头,新来的那些人都沉默了。 为啥呢,大家都知道啊,都是平城人,那就没有不知道西门惨案的。真的是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当时一帮日本鬼子出来溜达,许是无聊,也许是吃饱了撑的,觉得没意思,要找个刺激。 他们堵在平城西门,所有进出的人,都被他们抓住,绑在柱子上,当活靶子。 先把他们打得半死,然后几个日本鬼子,嘻嘻哈哈地,比试谁的方法更有创意,更好玩儿。 其中一个日本鬼子,把半死的老百姓,从头上泼满灯油,点火,那人在火里哀嚎惨叫,最后折磨至死。 还有的日本鬼子,把老百姓的耳朵削下来,再把鼻子砍掉,看着老百姓哀嚎。 他们听得开心,哈哈大笑着,把这个人一刀断手,再一刀断臂,再一刀断脚······老百姓越是哀嚎,他们越是兴奋不已,不断折磨那些还没有断气的老百姓,残忍地凌虐着。 其中的女子,有几岁的孩童,还有几十岁的老妪,日本鬼子把他们的肚子剖开,用手抓出血淋淋还在跳动的心脏,哈哈大笑着狂欢。 有的被迫跪在地上,当成“活靶子”,日本人闭着眼睛盲刺,老百姓身上被刺得千疮百孔,血流成河。 还有的被埋进土里,日本鬼子用大石头投掷,比谁砸得准,直至把人活活砸死····· 那一天,西门的土都被血水浸透了,整整死了三百多中国无辜的老百姓。 日本鬼子的血液里,一定是充满着魔鬼的基因,他们根本就是一个恶魔般的民族,人性简直扭曲到了极致。 你把他们比喻成狼,那都是对于狼的侮辱。 狼都不会在不饿的时候,仅仅因为取乐或者刺激,去凌虐别的动物。 日本鬼子就是恶魔,连畜生都比他们更通人性。 络腮胡子在平城跟大荒子他们,也待了挺长时间了,自然也听过这件事情,毕竟,他们去的时候,那平城西门的血,还能看见痕迹呢。 他也沉默了。 四荒子问:“这下子,你知道自己犯了啥错误了!你当日本鬼子会报恩,会因为你送回去一个小崽子,对你另眼相看?对你照顾有加?你可别做梦了!你说说,恶魔会感激人类?你不是开玩笑呢么!我说你傻透透的,有说错你么?啊?” 络腮胡子也后悔了,趴地上就哭开了:“那,那我还立功了呢,你咋不问问呢?要不是我,现在这小日本鬼子,说不定都跑没影子了!呜呜呜呜——” 他还哭上了。 陈秀秀看不得这高高壮壮的汉子,可怜巴巴地痛哭,毕竟,在一起好几年,多少也有点感情在。 就说:“哎呀,你可快别哭了,有事说事呗,哭啥呀!你说你立功了,那跟咱们说道说道,要是真立功了,那咱们也不是非得让你死。但是你要是敢骗咱们,那可真就拿你祭山神了!” 络腮胡子吭哧吭哧地:“那死的那个弟兄,他就是想把我杀了,好一个人领着日本小鬼子去,那啥,日本小鬼子的地盘,领赏。 我就,我就那啥,我不是比他高,比他长得壮实么,我就把他杀了。 然后我就多少有点后悔,觉得这小日本鬼子,就是个祸头子,本来我跟那弟兄俩人平时关系多好啊,以为她反目成仇。 所以我就把日本小鬼子,给摔那草丛子里头摔了个半死。 寻思不如自己偷偷回山寨,谁也不知道,我曾经出去过,不就没啥事情了么。 谁想到,半路遇到四当家的,这不,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那啥,我要是不把那弟兄杀了,不摔那日本小鬼子,他俩兴许现在都跑回日本小鬼子营地喽,我这不是立功是啥呀? 你们不能杀我,对,我是有功之臣,得给我奖励!” 陈秀秀和众人都被他气乐了,他帮助日本小姑娘是为了奖励,为了日本小鬼子能给他报恩,能得好处。 现在也是,杀人要奖励,要好处。 你说这究竟是个啥人呢。 陈秀秀整的都辨别不出来他话里的真假了。 四荒子可知道这络腮胡子到底是啥人呢,这就是个二货呀,基本他说的应该就是事实。 有没有说谎的地方,肯定有。但是大的地方,应该没有,因为凭他自己的智商,他编不出来。 这人莽,直,还有点占便宜的小心思,不过要说他想背叛山寨,那还真不可能。 四荒子就给他讲情:“那啥,大嫂啊,不然就别把这货祭山神了,他就是个莽汉,没脑子。让他将功折罪, 不是他说,那几个日本鬼子投毒,鼠疫灭村的地方,都有日本鬼子国来的人占领了么。 这么地,我们带着他,一起去那里瞅瞅,看看是不是真的。 要不是真的,再一枪崩了他。要是真的,那就端一个是一个,打他狗日的!” 陈秀秀想了想,倒也行。 但是又怕万一这络腮胡子说假话,四荒子他们去了,他再嚷嚷起来,再让日本鬼子,把四荒子他们给打了,那可不行。 就说:“带着他去也行,把他捆上,嘴堵上,不然万一他得了这个日本小姑娘的啥嘱托,倒时候你们去了,见到日本鬼子,他再喊啥的,暴露了,你们有危险咋整。” 四荒子点点头,捆上络腮胡子,又领了一些人,去了。 得去探探虚实啊,不然,山下头要是乱了,日本鬼子真的派人占领了那么多村子,那这些胡子可是都有家人在山下住着的,就算是为了家人的安全,他们也得去摸个底啊。 最好是把日本鬼子打出天宝镇,不然,早晚是个事儿。 四荒子他们走了,陈秀秀得闲了,招呼钟先生和徐艾蒿,过来唠唠嗑。 也离开家这么老长时间了,都是陈家磨坊的乡亲,问问情况呗。 等钟先生和徐艾蒿进来,她就问:“我家那情况咋样?我爹身体还好?我那两个不省心的弟弟咋样?” 钟先生听她问起,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就是徐艾蒿,听见陈秀秀问两个不省心的弟弟情况,脸上表情特别扭曲。 那模样,就是想笑还不好意思笑,不笑呢,还有点憋不住的感觉。 陈秀秀看徐艾蒿这表情,心里就咯噔一声,心说,不会家里,又有什么事情了! 第218章 巅峰 陈家可不正有事呢么,而且这事情还不小呢。 刘胜利去接钟先生的时候,看见的那男人,站在陈家院子里头,嗷嗷跟陈厚魁干仗的,那是高老杆。 高老杆咋回来了呢。 这于大龙派他出去,就是让他出去,多带点钱,找找门路,多弄点武器,回来他们好把那些手下的人,武装上啊。 没枪在这乱世里头可不行啊。 高老杆出去一趟,还真带回来枪支弹药了。 于大龙一高兴,很是奖赏了他一番。 这奖赏有武器,也有黄金。 带着这些东西,他兴高采烈就回家了。 结果好么,回家一瞅,这不是他家了! 咋地呢,高凤莲三天回门,不是作了一回妖么,把跟高老杆的事情,都放到明面上,让高老杆儿子高锁柱也知道了。 等着高凤莲回家以后,高锁柱越想越憋气,越想越上头,总感觉特别的窝囊。 这气一直憋了好几天,好悬把他给憋屈病喽。他媳妇看这样也不行啊,孩子还指望他养呢。 这万一憋屈病了,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在这乱世,没活路啊。 就开导他:“当家的,你别老是琢磨你爹,跟高凤莲那点子事情。你总这么琢磨,把自己都快琢磨病了,当啥用啊?你呀,还不如想点啥别的办法。” 高锁柱“呸”一声:“说得容易,能想啥办法?我爹估摸也就半年,最多七个月时间就能回来。那等他回家来喽,他还不得再接高凤莲回来呀! 她回来了,我娘咋整! 我要是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我能天天瞪眼干瞅着,他俩这样那样的!” 高锁柱媳妇也犯愁,咋整呢,高凤莲回来,万一传出去她跟自己公爹的事情,那一家子都没脸。 可要是高凤莲不回来,那公爹就得去人家作妖啊。 他还有于大龙做靠山,手里头还有枪,要是因为高凤莲,把人婆家的人给打死,或者打残。 外头传出去,为了争女人,把别人家咋地咋地了,那自己家这几口子人,也丢人呢,出去一样没脸见人。 两口子思来想去,愁啊! 高老杆媳妇看见儿子儿媳妇这一天天的,愁眉苦脸,也知道儿子儿媳妇,肯定是为了高凤莲跟高老杆的事情,犯愁。 她就说:“我这呀,嫁过来多少年,都没回过娘家了,听说我娘家哥哥,现在在春城,当大买卖人,那生意做得,老大了! 手底下雇的都是伙计。 你们要是害怕丢人,不如咱们卖了房子和地,搬我哥哥跟前去住,你们要是想在他那里,干点啥活,人家兴许也能用。 不想在他那里干,那咱们就自己倒腾点啥小买卖,咱干不成大的,咱干小买卖,当个小买卖人不也能行么!” 高锁柱眼睛一亮,也是啊,都说树挪死,人挪活,自己从小长这么大,还真没出去闯荡过呢。 说去就去,高锁柱背着个小包袱,就去春城找他舅舅去了。 没多长时间,红光满面的就回来了,把自己家的房子跟地,贱卖给别人,领着老娘跟自己媳妇孩子,就走了。 又没过多长时间,把两个亲妹子带他们的婆家人,也都给领春城干买卖去了。 他跟外头的人,也没说去哪里,就说出去闯荡去。 这高老杆一回来,看家也变成别人的了,地也没了。再一去闺女家,俩闺女跟婆家人都没影子了。 一问,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世界这么大,那时候也没有啥网络寻人啥的,上哪里找去呀! 那时候,要是找不到,可真就是找不到了。除非某一天,碰个狗屎运,偶然间遇到了。 不然,一辈子也甭想再遇见了。 这高老杆一下子就成光杆司令了。 他是从家里带了一些人走,但是人家都是有家有舍的人,都拿着赏赐,乐呵呵跟家人团聚去了。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可气大发了! 带上自己的枪和黄金,他就奔田家昌家里去了,干啥呢,找高凤莲呢。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把高凤莲给带回来。 自己有枪有黄金,俩人过,也挺好的。 结果到了田家,田家昌就说,高凤莲现在不是自家儿媳妇了,跟着陈家的大儿子陈勤,跑了! 这把高老杆给气的,就知道高凤莲水性杨花,不是个好的。 讲好了,等着他回来接她回家,结果,这小贱人,竟然跟别的野男人跑喽, 不行,自己必须把她带回去! 就这么的,他骑着马,挎着枪,拿着黄金,就跑陈家去了。 陈勤跟陈俭分家以后,他哥俩在一起过呢。 高凤莲啥活不干,光想吃好的。 把她从高锁柱手里头弄来的那一晌地,也给卖了。 没钱呢,还要吃好的,只能卖地。 以前从高老杆俩亲闺女,那耳朵上拔下来的首饰,都拿当铺当完了,钱也花光了。 现在这卖一晌地的钱,也快花没了。 那四个成年人,天天吃好的,那钱还不是流水一样的花。 再说,陈俭媳妇孟三丫,也是个又懒又馋的,啥好吃的,就别让她看见,只要让她看见了,那准没跑。 她自己没钱,就撺掇高凤莲买着大家伙一起吃。 高凤莲本来就要生了,肚子老大老大的,嘴就馋,饿的还快。孟三丫那是一撺掇一个准啊。 话说这天他们几个人,正在这犯愁呢。 没钱,那就得打分家的时候,陈厚魁分给他们的那份地的主意了。 不然吃啥喝啥呀,四个大人,加上高凤莲肚子里头还有一个小的。 这才夏天就没粮食吃了,地里头咋也得等秋天才能有收成,有粮食吃啊。 夏天咋办呢。 前些日子大鱼大肉的,现在就野菜玉米糊糊汤。 整天喝得直窜稀。 大人到没啥,关键高凤莲是个马上就要临产的孕妇啊。 这正愁着呢,高老杆来了。 “骑着大洋马,挎着大洋枪,骑着大洋马,挎着大洋枪······”这家伙的,高老杆身后跟一群小孩儿啊,拍着手跟着他唱顺口溜,老气派了。 村子里头的乡民也羡慕啊,长袍马褂,戴个礼帽。 那时候乡下都是戴瓜皮帽,谁见过礼帽啊,这帽子竟然还是带沿的, 嚯,大家伙都跟着他马屁股后头,跑着看呢。 边跟着跑还边议论:“嚯,这人找谁的,谁家的亲戚?” “不知道哇,哎呦妈呀,人家这可真气派,那洋枪挎的,哎,你别说,真带劲啊!” “哎哎哎,你们瞅瞅,他下来了,哎,问路呢,听见没,问陈勤家在哪里住呢!” “走走走,跟着去瞅瞅,看他干啥的,是不是大官!” ······ 呼啦啦一大群人,跟着高老杆就去陈家了。 高老杆骑着马,被乡民簇拥着,听着乡民追捧的话,都忘记老婆孩子失踪的苦恼了。 这一刻,他志得意满,简直到达了人生的巅峰。 第219章 夺命 高老杆洋洋得意地骑在马上,到了陈勤家。 离老远,还没下马就喊:“高凤莲,快出来,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过去多少还有点顾忌,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跟高凤莲的有不正当关系。现在突然之间,家里所有人都跑了,他心理失衡,无所顾忌了。 根本不在乎别人知道不知道了。 高凤莲在屋里一激灵,妈耶,这不是高老杆么,这他从外地回来了,是不是找自己算账的? 就哆嗦啊,害怕呗。 陈勤看高凤莲这样,马上就出去了,看见高老杆,高高地骑在马上,神气活现的,穿得那个带劲呀。 别看高老杆这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但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装。 高老杆人家穿得洋气呀,那家伙的长袍马褂,衣服大襟上还挂着一块明晃晃地金怀表。 太阳光一晃,那都刺眼睛。 骑着高头大马,腰上挎着盒子枪。 跟乡下人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自觉地,陈勤就觉得自己平白矮了一头。 男人么,都有自尊心,就像现代社会,那一瞅情敌是霸总,是自己可能终生都比不过的存在。 而且自己老婆还是带球跑。关键那球还不是自己的,是霸总的。 啥心情啊! 那肯定一下子心里就哇凉哇凉的,肯定心理落差老大了。 高老杆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勤,撇撇嘴,心里话,这凤莲也忒没眼光,你说你要是找,好歹找个有钱的呀。 这找的啥玩意,一瞅穿着,再瞅瞅他们住的房子,就能看出来,陈勤穷瘦的不说,走路一瘸一拐的,他妈的还是个瘸子。 这眼光,真是差劲得很呢!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勤:“陈勤,把我的凤莲给我交出来!哦,听说还怀了我的孩子呢,我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帮我照顾她们娘俩啊!” 陈勤听得火冒三丈,指着高老杆就开骂:“妈的,凤莲也是你能叫的?那是我媳妇!你给我滚,滚出我家去!” 高老杆一听,呦呵,小崽子胆子挺大呀,直接就把盒子枪掏出来了:“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高凤莲本来躲在屋里没想出来,她就盼着,陈勤能把高老杆打发走。 结果,人家高老杆直接就要来硬的。 那时候,真是打死就白打死了呀。 根本就没人管,谁拳头大,就听谁的,谁有枪,谁厉害,谁就是老大。 高凤莲吓得跟头把式的就出来了。 她已经胖得像个球了,没有节制的一门心思吃吃喝喝,也没有个老人告诉她,要控制点肚子,不然容易难产。 孟三丫虽然多少知道点,毕竟她都生过仨孩子了。 但是她就怕万一告诉高凤莲少吃点,高凤莲不买好吃的咋办,那她岂不是也蹭不着吃的了么。 所以,她也没告诉高凤莲。 高凤莲呢,村子里头的人,都有点瞧不起她,所以也没啥人跟她来往。 倒是有那老太太,心眼子还挺好的,就告诉高凤莲,说你呀,别吃那么老多,吃太多,孩子长得太大,生产的时候,你该遭罪了,严重的难产都容易一尸两命。 结果高凤莲把人家老太太一顿骂,就说啊,你穷,你吃不起,还不行我吃,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竟然还诅咒我难产,一尸两命,我要巴拉巴拉巴拉,骂了人家老太太快五万字。 人家老太太这个生气呀,那是逢人就讲究高凤莲一顿。 从此,那真的就再没人多那个嘴,管高凤莲的闲事了。 谁付出好意,也不愿意收获一堆痛骂呀。 所以,她这体重,那是直线飙升啊。 出来的时候,一喊:“别开枪!快别开枪,有啥话好好说呀!” 高老杆看见她,都愣了那么一下,声音还是那么熟悉,为啥人就不敢认了呢! 高老杆媳妇可是生过三个孩子的,而且,高老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那是见过相当多的孕妇,就没见过高凤莲变得这么厉害的人。 他嘴角抽搐半天,愣是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空气中弥漫着称之为尴尬的气氛。 孟三丫那是活跃气氛的好能手啊,出来一扶高凤莲: “嘿嘿,嫂子,咋不请人家进屋呢?来,这位大爷,咱们进屋里唠呗,那外头阳光明晃晃地,多热呀!来,进屋喝口水,咱们慢慢唠扯唠扯!” 高老杆想了想,这一时半会的,怕是掰扯不清,还是进屋里头讲去。 不然在外头,这老些人围着,像看猴戏一样,也不是那么回事。 就进屋了。 孟三丫拿个豁牙子的大碗,倒了满满一碗凉水。 那时候都是井水,大家夏天,都喜欢喝个刚从水井里头打出来的,那凉哇哇的,喝着特别爽快。 没有汽水和快乐肥皂水的年代,大家夏天都是这么消暑的。 高老杆也确实渴了,到家一瞅,自己家不是自己家了,一股火顶着,就跑田家去了,又一股火顶着,跑这儿来了。 大夏天的,那能不渴么,咕咚咕咚就喝完了。 一抹嘴:“凤莲呢,跟我回家去。你瞅瞅,你在这多遭罪呀,吃都吃不好,穿也穿不好,住也住不好的。 再说了,咱们那不是都说得好好的么,都说了等我回来就接你回家,你当时不也答应的好好的么。 这我回来了,咱们这孩子,也不能管别人叫爹呀,你说对不对!” 高凤莲抠着手指头,也不抬头,也不说话。 高老杆怒火就上来了:“咋地,你还想反悔!就这么个又穷又瘸的穷小子,你还舍不得!你要是真舍不得,那我就送他上路。这样你看不见他,就舍得了!” 陈勤一猛身就站起来了:“咋地,你这是要硬抢别人的媳妇!来,你有种往这打,我要躲一下,我都不姓陈!开枪,你开枪啊!你他妈的今天要是不开枪,那你就是个孙子!” 陈勤现在是相当的绝望啊,本来就没钱,都快断顿了,又来这么一个孩子的亲爹。 关键是孩子的亲爹比他有钱,还有枪,自己靠啥争高凤莲啊! 自己要是没了高凤莲,不如就让高老杆把自己一枪打死算了。 反正没有高凤莲,自己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让高老杆给自己一个痛快! 高老杆一瞅,这小崽子还豪横上了,跟自己嗷嗷叫唤,真是不发威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呢。 一抬手,就真要给陈勤一家伙。 正这时候,就听见外头一声大喊:“快住手!” 嗯,谁来阻止自己? 高老杆回头一看,这老头长得大高个,古铜色的面庞,只穿了一个小褂子,胳膊上都是疙瘩肉,一瞅就有力气。 来人谁啊,陈厚魁啊。 陈俭刚才看势头不好,高老杆带着枪来的,要抢高凤莲。 那陈俭知道,高凤莲就是他哥哥陈勤的命啊,高凤莲要是被抢走了,那他哥也不能活啊。 这不是在夺高凤莲,这是在夺他哥陈勤的命啊。 陈俭十足的哥宝男,一想,有事还得找老爹呀,这么地,就把陈厚魁,给喊来了。 第220章 不孝 虽然分家了,而且两个儿子都是那白眼狼,着实让陈厚魁难过了一段时间。 也打定主意,听陈秀秀和家里那瞎老太太姑奶奶的话,不管他们两个小崽子了。 可是嘴上嚷嚷着不管不管,再也不管。 但是当陈俭找来了,一说,大儿子陈勤有危险,陈厚魁着急的直接从炕上蹦下来,鞋都穿反了,嗷嗷就跟着陈俭跑来了。 很怕万一来晚了,见到的是陈勤的尸体。 要不咋说是父母心呢,无论儿女咋伤父母的心,真有事的时候,那父母绝对会冲到前头。 但要是父母伤了儿女心,等真要是父母需要儿女的时候,那儿女咋对待老人,可就不一定喽。 再说陈厚魁,边跑边骂:“早叫你哥别娶那高凤莲,别娶高凤莲!高凤莲那一瞅,就不是个正派女子,你哥就不听,非得娶她!这下好了,人家野汉子找来了!” 陈俭在后头也跟着跑,气喘吁吁地:“那我哥不也没招么,他自己的心,喜欢我大嫂,他拿自己的心,能有啥办法啊!难不成就因为心喜欢我大嫂,还得把心剜出去不要喽!” 陈厚魁回手就打了陈俭一巴掌:“快,快说三声‘呸呸呸’,小孩子家家的,说啥剜心剜肝的,也不嫌弃晦气!” 陈俭一听他爹这么说,也怕万一自己乌鸦嘴,他哥真的被高老杆剜心可咋整,赶紧冲地上“呸呸呸”,呸完了三声,心里不那么别扭了: “哎,爹呀,不行就把我姐从山寨里头叫回来,给咱们撑腰!不然咱家也扛不住啊,那高老杆可是有枪呀!” 陈厚魁“哼”了一声:“有事了,想起你姐来了。那没事的时候,你们咋没说想起你姐来呢!真是用人的时候朝前,不用人的时候朝后。你们俩啊,要照那书上写的,就是十足十的小人呢!” 陈俭也多少认识俩字,他们村子里头的大牌会,会头子是王二贵,跟陈厚魁是发小,俩人关系杠杠地好。 王二贵本来就是个教书先生,当了大牌会的会头子以后,人家还挺重视村民的教育问题,让各家出了点钱,有钱的多出,没钱的可以帮助义务修建私塾。 哎,人家在陈家磨坊,建了个小学堂,教村子里头的孩子们识字。 所以陈家磨坊里头的村民,多少都认识点字。 这在那个时代可是了不起的一件大事啊。 那时候在东北,吃不饱穿不暖还这么重视孩子教育问题的,几乎没有。 这事情搁南方可能都不算啥,因为听说南方传承悠久的家族,人家都有那族学。 就算没有族学,南方文化底蕴深厚,比较重视教育。 而且小孩想读书也相对方便一点,遍地有学堂啊。 那东北就不一样了,没啥传承啊,过去一说谁谁谁犯错误了,发配到苦寒地带,给披甲奴为奴。讲的那苦寒地带,估计就是东北那一块地方。 所以,没啥底蕴,有文化的人少,学堂更是少之又少。就算小孩子想读书,都没地方学呀。 王二贵肯在那个年代,普及义务教育,得说这人有超前意识,搁现在,也得说人家了不起,扎根农村,投身农村教育工作呀。 只不过,后来日本鬼子占领了陈家磨坊,要求学堂必须用日语教学,让学生们学日语。 以前王二贵那学堂,孩子们早晨来上学,进屋得脱了帽子,向正中间挂的孔子画像行礼鞠躬,然后才能盘腿坐在书桌前描红啊,背书啊。 日本鬼子不允许挂孔子的画像,要求对着他们的天皇行礼,挂日本鬼子的旗帜。 王二贵坚决不从,大骂日本鬼子是侵略者,是强盗,被日本鬼子用刺刀,连刺七十二刀,给残忍杀害了。 当然,这是后话了。 陈家磨坊的人,基本很少有文盲,就是过去说的睁眼瞎。 就是那年老的村民,王二贵都号召能读书的小孩子,回家要教会家里的大人们,会写自己的名字,会查一百以内的数。 至少会个加减法啊,别出去卖个啥农产品,不会算账,再让别人给骗喽。 再说陈俭,一听老爹竟然说自己跟哥哥是小人,心里还不忿呢。 但是这会得靠他爹去救陈勤,所以忍着没吭声,在后头偷偷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他是白眼狼,一点不冤枉! 到了陈家,正赶上高老杆,要一枪崩了陈勤。 陈厚魁那能让么,再不好,是自己亲儿子呀! 自己媳妇老疯子,把孩子生出来,也不伺候,一天疯疯癫癫地乱跑。这几个孩子,可都是陈厚魁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呀! 不然俩儿子都是白眼狼,他能还这么着急赶来么。 这跟孩子是他自己伺候长大的肯定有关系。 投入的感情太深厚了,就不容易退出来。 不然要是全都由孩子母亲伺候长大的,父亲一把手没伸。那父亲没有参与到孩子的成长过程中,肯定感情不会这么浓郁。 进得屋来,陈厚魁掂量人家高老杆有枪,为了儿子的性命,那也不能硬着来啊。 现在高老杆就好比那猎人,陈勤就是一只手无寸铁的小绵羊。 小绵羊你还想跟带着枪的猎人耍豪横,这不是纯找死么! 再说,高老杆来的目的,半路上陈俭都跟陈厚魁说过了。 要陈厚魁说啊,就把高凤莲给高老杆带回去呗。毕竟高凤莲那肚子里头的,可是高老杆的种啊,跟他们陈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而且高凤莲一天天的好吃懒做,天天得吃好的。 都没钱了,还宁可卖地买大鱼大肉吃。 就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 都一个村子里头住着,陈厚魁能不听说俩儿子跟儿媳妇干的好事么。 现在整个陈家磨坊,谁不笑话老陈家的儿子和儿媳妇败家呀。 他现在出门都不爱往那人堆里头凑合。 因为他一去,人家就问他:“哎,老陈呢,你儿子家又炖肉了,嗷嗷香啊,没叫你过去吃点肉,喝点小酒呀?” 旁边还有人跟着起哄架秧子:“嘿嘿,那能不请他爹吃么,即使不请过去吃肉,那最少也得送两碗!你们家里头,可还有一个老字辈的祖姑奶奶呢!不给你吃,也得给老人尝尝!” 陈厚魁听见这话,臊得呀,那是满脸通红。 儿子儿媳妇吃得好,自己早听村子里头的人说过,他们小辈没给自己送过哪怕一根肉丝,这估计村民也都知道啊。 过去那村子就那么大点地方,谁家吃个肉啊,鱼的,整个村子都能闻到。 那给没给陈厚魁送点,请没请陈厚魁吃点,村民也都知道得明明白白的。 地方小啊,根本就没秘密。 人家这村民这是问他么?不是,人家这是笑话他呀! 笑话他生了两个只顾自己个的白眼狼,不孝子! 第221章 吃饭 其实陈厚魁倒不是就跟孩子争那点吃的。 从孩子小时候,啥好吃的,他宁可自己不吃,也都尽量可着孩子吃啊。 要么说,这孩子打小就不能惯着。 这种惯着,不是说只能有钱人家惯孩子。 那没钱人家,就跟陈家似的,穷,但是有一口好吃的,大人不吃,尽都给孩子吃;有啥活,但凡大人能干的,不让孩子干。 久而久之,孩子就认为,好东西都给我吃,活你干,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瞅瞅,现在陈家哥俩不就是这样么。 过去年代,吃个鱼呀,肉的,多稀罕呢。一般人家都吃不起。 照理说你给你爹多少送点能咋地,是那么个心意。 哎,人家哥俩就能领着自己媳妇,腮帮子一甩,大嘴一张,尽着自己吃。 要真是两家离得远,也不说啥了,太远了不好送啊。但是就一个村子里头住着,几步就走过去了。 多的咱不说,还不能少送两块,让老爹享受享受孝敬。 那儿媳妇不是陈厚魁亲生的,想不起来也就罢了,但是俩儿子也这样,他心里能好受么。 但是儿子遇到危险了,他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虽然看见高老杆拿着王八大盖枪,心里也挺害怕。 也只能满脸堆笑地:“大兄弟,你瞅瞅,我这儿子嘴拙,说不出来啥好话。您呢,甭跟他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要说都是我这当老子的没有教育好自己儿子,我这给您赔罪了! 来,大兄弟,跟我家去,我让我那媳妇,给你炒几个好菜,咱哥俩喝两盅。” 高老杆还真就又饥又渴,也真就想吃点饭,再喝二两小烧歇歇脚。 想着毕竟这是陈家磨坊,也不知道陈家在这村子里头,有没有啥相好的人家。 万一真把陈勤打死了,陈家能找来村民帮忙。 他可就一个人来的,虽然有把枪,但也怕双拳难敌四手。 又瞅了瞅陈勤家,这可真叫家徒四壁啊。 那是啊,几个人大吃二喝的,啥家底扛他们这么造啊,那家里头稍微值点钱的,都卖光换吃的了。 陈勤家这样,也不见得能弄出来啥饭菜,最重要的,有没有饭菜都不一定。 他不想在这吃饭,实在也是这屋子里太埋汰。 高凤莲怀孕了,那是一动不动啊,能躺着绝不坐着,根本不带收拾家里头的。 孟三丫连自己的脸都不是每天洗的,那更不可能替她收拾啊。 陈勤陈俭也都是懒汉。 这屋子里头造的,比猪窝强不到哪里去。 高老杆也是艺高人胆大,他也不怕去了陈厚魁家里有啥危险。 就说:“那行,去就去,再咋地说,你们陈家帮我照顾了这么长时间的女人,跟她肚子里头的孩子,那我也得多少有点心意。” 他看着陈厚魁笑脸待他,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刚才那都是陈勤自己个瞎叫唤,跟人家硬杠。 男人么,都好个面子,那面子下不去,他可不就想不顾一切,给陈勤来一家伙么。 就是一股子气拱的。现在陈厚魁给他个笑脸,给他个台阶下,他倒也不是那弑杀的人,就非得把陈勤打死啥的。 要说他膈应不膈应陈勤,那肯定膈应啊。 本来高凤莲是他碗里的肉,临离开家之前,他还特别给找了个田瘪谷,那么个不能人道的丈夫。 就是怕别的男人,染指高凤莲。 现在可倒好,高凤莲自己跟着陈勤跑了,他一面气高凤莲水性杨花,一面恨陈勤勾引他女人。 但事已至此,能咋办呢,要是他老婆孩子都还在,那他也未见得一定要领高凤莲回家。 现在不是老婆孩子都跑没影子了么,那就得抓住高凤莲,跟她肚子里头的孩子,救命稻草么。 至少有这俩,不至于绝望啥的。 虽然他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老婆,但是在一起二三十年,也不是机器人,多少肯定还是有点感情的,就算不能说有爱情,亲情总有。 那儿子女儿的,他也疼啊,自己的骨肉,说抛下他,就抛下他,他心里能好受么。 多少有点心灰意冷,也无所顾忌了,跟着陈厚魁就回家去了。 到了陈厚魁家,陈厚魁后来娶的媳妇曹寡妇,就出来了,那瞎眼老太太姑奶奶也被扶出来了。 过去那农村妇人,哪里见过穿得这么好,这么气派的男人呢,畏畏缩缩地,陈厚魁就吩咐曹寡妇:“去做点菜,再打上二斤高粱酒,我跟这大兄弟整两盅。” 人家高老杆还人模人样的,见了姑奶奶,还跟着问好,亲热得跟八百年没见过面的老姑舅亲似的。 陈勤他们四个人也跟着回来了。 再咋地不懂事,老爹是替他们平事情的,也不能让老爹自己把人领走了,他们在家干等着呀。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么,虽然都不算咋孝顺,但是这四个人,也跟着来了。 孟三丫最高兴,请客人吃饭,那她最少可以在厨房偷点菜吃呀。 精神抖擞地,进了厨房,就要大展身手。 曹寡妇看见她进来了,嘴角一咧,啥玩意啊,就往厨房里头钻,谁还不知道她啥德行咋地! 那村子里头都传遍了,这孟三丫专门偷厨房的。 过去农村有个啥红白喜事,没有下饭店的,都是自己家请掌勺的大师傅,给做饭做菜。 再请几个帮忙摘菜洗菜切墩的妇女,还有几个关系好的小伙子,跑堂端个菜啥的。 人家那切菜洗菜的妇女,一般都是主家请的,看谁爱干净,跟自己家关系好那才请呢。 因为这摘菜切菜啥的,也有讲究。 你这摘菜,你是摘掉浪费的多呀,还是少呀;切菜的时候,你这刀工好不好呀;还有你切的菜,是能显得菜更多,还是切得显得菜更少啊,那都有说道。 大家本来就没人请孟三丫去帮忙。 一个是嫌她埋汰。再呢,她不是本村人,不知根知底的,人家也不愿意用她。 照理说,人家没请你,你就别往人家那里凑合呗,她不,她就想吃点好吃的,那农村也就有红白喜事的时候,才能吃到啊。 一般有人想去吃的,都是随个礼,随完礼了,主家请你吃个席。 孟三丫呢,没钱随礼。再说,她有钱还想着买点啥好吃的呢,那里舍得随礼呀。 哎,她就想了个招,我给你干活,摘菜,洗菜,切菜,端盘子,我啥都能干,就是呢,在厨房的时候,我得边干边吃。 人家不愿意用她,她非得赖赖唧唧的,就要干。 农村人都好脸,也不好意思就说硬不让她干呢,再加上办红白喜事,那都不好跟人起争执。 就硬着头皮用她呗。 好么,这下子,凡是请过她的人,就没有肠子没悔青的。 她把人家厨房那菜,能吃两三大盆。也不知道她瘦了唧的,都吃哪里去了。 最神奇地,吃那么多,她,竟然还没有撑死! 所以,孟三丫一进厨房说自己要帮忙,那曹寡妇哪敢让她帮忙啊! 本来分完家了,家里就不宽裕,拿不出来多少钱买肉。 偏偏陈厚魁为了好好招待高老杆,还特意点的要有肉菜。 这好容易心疼地买了点肉,万一都让孟三丫给吃了,那客人吃啥呀!再买,哪有那么多钱呢! 就跟孟三丫说:“哎呦,你可快别动手了,就这俩菜,一会儿我就扒拉完了,你就在外头等着,甭进来了!” 就凭孟三丫对吃的执着劲,那她能干:“不不不,我是小辈,哪能光坐着享福,不动弹呢。我来炒菜,你去歇着,今天就让大家伙尝尝我做的菜怎么样!” 你瞅瞅这她还挺客气,挺会说话的。要是那不知道她是啥人的,还得以为她多孝顺呢。 曹寡妇为了待会菜端上桌子的时候,盘子里头还能有菜,绝对不能让啊,万一让真让她抄了,待会她一股劲给吃没了,咋整啊! 俩人撕撕的,都寸步不让,就推搡起来了。 那曹寡妇可也不是个善茬,过去那年代,再是温柔体贴小意的人,带个小孩当了寡妇,就没有不变厉害的。 不厉害,就等着别人给你吃干抹净! 所以这曹寡妇也是老泼辣了,根本就不是村子里头那爱面子不好意思争执的妇人。 孟三丫一直跟她推推搡搡的,她也烦了,咣当一脚,就把孟三丫,给踹门外去了! 就听门外“哎呦”一声,这声音可不是孟三丫呀,这是个陌生人的声音,就听那人喊: “哎呦哎呦,我腿让这娘们砸断了,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老子要全崩了你们!” 第222章 刘贤 “哎呀妈呀”,曹寡妇吓一哆嗦。 心想坏了坏了,怕不是把高老杆给砸中了! 这可咋整,人家真有枪啊,好容易陈厚魁给请家里来了,就想着在饭桌上多跟人家讲点好话,让人家家放过陈家。 结果,好家伙,还让自己踹孟三丫,给砸断腿了。 万一人家真的急眼了,给自己一家子一人一枪崩了,可咋办呢! 那真是吓得她六神无主啊,哆哆嗦嗦就出来了。 一看,嚯,这人谁啊,人模狗样的,她还真认识。 这都在一个村子里头住过的,这不是失踪了好久的刘贤么。 就他为了报仇,把陈勤的腿给打瘸的呀,这他从哪里蹦出来的? 还跑自己家里来嗷嗷叫唤。 再一瞅,忍不住“噗嗤”一声,她就笑了。 这姿势,那可真是好笑啊。 孟三丫整个屁股都压刘贤腿上了。 坐得那个实诚啊。你说你压着人了,倒是起来呀,孟三丫还不起来。 坐人家打腿上,摸摸嗦嗦的捻人家刘贤的衣服,人家那衣服是绸的,再让她那干活,整的拉拉拔拔净是刺的脏手,给摸索摸索,那绸子都要拉丝了。 给刘贤那好好的衣服,整得衣服面上刺刺哄哄的,还一丝一丝的。 孟三丫还没摸够,还拿脏兮兮的手,坐刘贤腿上,去摸人家戴的帽子。 哎,还真别说,人家这也是个戴礼帽的主儿啊。 搁那外头村民的话就是:也不知道老陈家哪座祖坟冒青烟了,一天来了两个带着小礼帽,骑大洋马,挎着大洋枪的人。 给村民们那个羡慕啊,都认为这俩人,指不定给陈家什么好处呢,要不然怎么都来陈家了呢。 他们根本不知道陈家的苦啊。 这俩人都不是善茬,来陈家那也不是啥好心啊。 高老杆来是为了把高凤莲领回去。 刘贤来,估计是为了当年偷挪界碑石,两家去关帝庙发誓,结果刘贤的四个闺女都死了。 他这怕不是来报仇来了。 而且穿得这么人模狗样的,估计在外头混得不孬。 陈厚魁跟高老杆坐屋里头喝茶呢,听外头吱哇喊叫的,俩人都出来瞅,看看外头出啥事了? 出来陈厚魁就认出来刘贤了。 刘贤没咋变模样,就是穿得好多了,那精气神也不一样了。 陈厚魁心里发苦,单单一个高老杆还没打发走呢,这又来一个瘟神刘贤,这可怎么是好啊! 出来一拱手:“那啥,兄弟啊,你这在外头发财了!嗨,你这就叫啥衣锦还乡。咋这么闲着呢,到我家来了?回没回家瞅瞅啊?” 刘贤瞪着三角眼,恶狠狠地:“呸,少给我扯那些个里个啷!妈的,老子好心好意地过来看看老哥哥,你不说敲锣打鼓迎接我,你这咋还派个娘们偷袭我呢! 这娘们的大屁股,都快把我腿压断了!是不是想死!想死说一声,我送你们一程!” 高老杆看这人还挺横,这比自己还凶恶呀,他“噗嗤”就笑了:“哎,我说大兄弟,你这到底是个啥大官啊?还得让老陈家敲锣打鼓迎接你!” 刘贤眼睛一立:“嗨,我说你个死老头子,让你说话了么?你就敢在这瞎巴巴!知道我是谁么?还敢问我当的啥官!当啥官还得告诉你咋地!” 嘿,高老杆也恼了,这啥人啊,上人家来就吱哇瞎叫唤,这不是耽误自己吃饭喝酒么!本来自己就饿着肚子,心情还不好。 他把自己的王八大盖枪拽出来了:“咋地,兄弟,想耍横咋地,来呀!你说想咋地,划出道来,老哥哥我奉陪到底!” 刘贤一愣,心说,这老家伙谁啊,还敢替陈家出头,但看人家有枪,他虽然也有,可是万一拔枪没人家快,被人家打死算谁的! 自己可是九死一生才回来的,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个陌生人给打死。 他就说:“你谁啊,多管闲事!你知道我跟陈家有多大仇,多大怨么,你就敢伸手?咋地,我跟陈家的梁子,你想接下来咋地?” 高老杆一想,也对,自己跟陈家还且有的掰扯呢。这人跟陈家咋回事自己也不知道,可别就为了能早点吃饭,掺和他们之间的恩怨。 自己跟陈家的关系,呸,自己跟陈家那就没啥关系! 他往后一退:“那,你们弟兄们好好讲话,我进屋去喝点茶水。” 扭头回屋里去了。 他走了,刘贤也松口气,不然老陈家有这么一个带枪的,不知道啥来头的人,让他还怎么愉快地报仇啊。 一看,那人进屋,明显是不管了。 他幸灾乐祸地:“呵呵,就说不积德的人家,有事也没人帮忙么! 你瞅瞅,你祖上就做损,偷偷占了牤牛岭的福地,把家里老祖宗埋我家山头。 现在你们还不积德,整这么个娘们砸我腿·······” 哎,他一低头,这娘们怎么还坐自己腿上,摸索自己衣服呢,自己衣服那能是这个村妇配摸索的么! 他一把就把孟三丫手给拍下去了:“你个臭娘们,赶紧给老子起开!” 孟三丫就瞅这人穿的这绸子衣服好看呢,溜光水滑的,摸着那是真舒服。 让这人大喝一声,她还吓得一激灵。 再回头一瞅,公爹在后头黑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自己呢。 赶紧爬起来,拍打拍打自己身上:“嘿嘿,那啥,你这衣服料子可真水灵,摸着那是老顺溜了。我这穿的,跟你的简直不能比,嘿,嘿嘿。” 刘贤看这女人,头发上都是白花花的虮子,那虱子还直在那头发里头翻滚。 那脸,那脖子,就这么说,凡是露外头的皮肤,就没有一处没那泥道子的。 是真埋汰呀! 再一想,这女人刚才坐自己腿上,好一顿摸索自己衣服,更是作呕不已。 他也站起来了,不过,有点瘸。 曹寡妇为了把孟三丫踹出去,那可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力道啊,“噗通”就跟个实心炸弹一样坐他腿上,那能轻得了么。 也是他倒霉,刚到陈家磨坊,连自己家都没回,就直奔陈家。 堵那一口气好几年了,好容易衣锦还乡,有报仇的能力了,他都迫不及待的,想到陈家报仇了。 一想到等他到了陈家,掏出枪来,那陈家老少,都吓得磕头如捣蒜地,给他跪下苦苦哀求让他放过他们。 那画面太美,刘贤一想到,就觉得热血沸腾。 结果正想美事呢,没提防,刚进陈家门,孟三丫从里头“噗通”就砸他腿上了。 第223章 贵人 这给刘贤气得,三角眼都快气成四角眼了。 陈厚魁看他恶狠狠地样子,心里叹口气,本来他后来见刘贤家的四个闺女都死了,他这心里头,就后悔当初在关帝庙为了赌一口气,跟关老爷用双方孩子发毒誓。 大人的恩怨,就不该牵连到两家无辜的孩子。 刘贤家的四个闺女还好巧不巧地,真都死了。 他夜夜都睡不踏实,总感觉自己亏心呢。 做了损事了。 总是后悔,当初自己那脑子里头到底都是咋想的,咋就能那么缺德,用孩子做赌发誓呢。 现在刘贤说是来找他报仇了,他反而有一种,啊,我终于要解脱的感觉。 死了好,死了可以不用夜夜被良心折磨了。 要不说那时候的人,就是迷信呢。 刘贤的四个孩子都感染了天花,要是关老爷真那么准,那谁家有事,都去发个毒誓,关老爷还忙得过来不。 但过去的人,都信这个。 所以陈厚魁才自从刘贤家的四个闺女,在他俩在关老爷面前发完毒誓,就出天花死了以后,开始寝食难安。 他也不怕刘贤真的拿枪打他,真拿枪要了他的命,那可好了,他就算赎罪了。 他很平静地跟刘贤说:“当年是我错了,不该明知道你偷挪界碑石,还在关老爷面前用孩子发毒誓。 你的四个闺女都死了,你杀了我,为她们偿命,我心甘情愿。你要想开枪,就开枪。” 嗨,刘贤眼睛都瞪圆了,这啥人呢,都要杀他了,还能这么心平气和跟自己说话,咋回事?是不是其中有诈? 按说那蝼蚁还惜命偷生呢,莫不是自己离家几年,陈厚魁脑子坏掉了,傻了? 他三角眼转来转去,上上下下打量陈厚魁,想看陈厚魁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哎,你别说,陈厚魁这表情,竟然好像是真的,真的就一心求死似的。 胸脯挺着,眼角子耷拉着,一动不动,好像就等他动手一样。 一点看不出来要求饶,或者要反抗啥的。 啊这·····难道天底下真有不怕死的人! 你看陈厚魁要是求饶或者反抗,刘贤也就真一枪把他给崩了。 可陈厚魁这么一副,啊,我就等着你来索命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后悔了。 哎,这么一副任打任骂的表情。 还给刘贤整不会了。 他拿着枪,这么描一下,那么指一下,还就真有点下不了手。 正这时候,打外头进来个小姑娘,穿着个小花褂子,用红头绳梳着两个小抓髽,一蹦一跳就进屋了。 看见刘贤一愣,然后吐吐小舌头,嘿嘿捂嘴一乐,跑厨房去了。 哎,刘贤没来由地,觉得这小姑娘他好像打哪里见过。 歪着头,他想了又想,冥冥中,就有一种感觉,如果想不出来这小姑娘,为啥会给他一股子熟悉感,他会后悔一辈子。 妈的,想不出来咋整啊!刘贤使劲拍自己脑瓜子。 把脑瓜子拍得咣咣的。 要说刘贤也可怜,当年趁着黑夜,他一枪就把陈勤的腿给打断了,看见陈家屋子里头,那人中枪一倒,他还以为人死了呢。 害怕了,就跑了。 跑出去以后,他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说,人离乡贱呢。 本来在陈家磨坊,刘贤还挺豪横的,一般人不敢惹他。 知道他是劫匪出身,都还挺惧他,轻易真没人敢得罪他。 但是到了外头,那啥人都有啊,你就一个乡下的土包子劫匪,搁人家那都不够看的。 他还没啥手艺,又不会小偷小摸,一个人也干不了劫匪这活。 只能卖苦大力呗。 但是在外头,卖苦大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人家都有自己的地盘。 比方你要去码头扛大包,你是去了,但是你扛不了。因为这地方是别人承包了的,你敢扛,那一帮子人,一拥而上弄死你。 为啥,你抢人家的饭碗子了。 你说要不然我去南门要饭,哎,那也不行,乞丐也有地盘,你敢在人家地盘上头要饭,人家照样能把你打出屎来。 所以,刘贤在外头那也是吃尽了苦头啊。 且说有一天,也该着他走狗屎运,他穷困潦倒的,跑桥洞子底下睡觉去了。 就看见一个人,血呲呼啦地,躺在地上。 刘贤呢,本来就不是一个啥好人,他根本就不想救人。 而且,多少天了,都没找到工作,从家里带来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自己都快断顿了,再让他救一个陌生人,那不可能。 再说,出来的时间长了,他也多少知道点局势变化,那不是什么人都能救的,万一救的是个坏人,或者有啥说道的人,那都可能要命啊。 他远远地,就走了,跑另一边吃东西去了。 从外头买的野菜杂粮窝窝头,这要是在家里,他根本不可能吃这个。 但是现在,有这个吃就不错了。 他在这里啃得正欢呢,出去扑腾一天找工作,又累又饿的。 就见外头来一帮子人,就问他,你见没见过一个陌生人,有可能带伤,然后又形容了半天,说这人长啥样,多高啥的。 他也不敢透露见过呀,再看那边躺着陌生人的地方,喔,那人悄悄滚草丛里去了。 能看见草压过的痕迹。 也是鬼使神差的,他就说:“那啥,我没看见呢,我一直在这里吃窝窝头来着,根本就没见到人。” 说完了心里扑腾扑腾直跳,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半死,自己的嘴咋就那么瓢呢,为啥突然说没看见呢,不然说看见了,万一这些人,能给他点赏钱呢。 但是都否认过了,现在也不敢改口啊,万一改口又说见着了,说不定这群人,就得以为自己跟那人是一伙的。 就这么地,他满心懊恼地,目送这些人走了。 腾腾两步走到那躲在草丛里头,血呲呼啦的人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嘿,老子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你可别忘记老子的恩情呀!” 他不甘心呢,感觉刚才没有举报这人在这里,错失了好几个亿。 受伤那人轻笑一声:“兄弟,只要你能再替我送个口信,我保你这辈子,荣华富贵!” 第224章 荣华 刘贤看这人满脸都是血,身上也都是血,伤得看着就不轻,但这人跟没事人一样,还呲牙笑得云淡风轻的。 心里下意识就觉得,这人看起来就不是那一般人。 即便不是个达官贵人,那也得说是个有故事有大毅力的人,不然普通人不说伤得有多重,就光是流了这老多血,还能笑得出来的就不多。 他家本来以前就是劫匪,那劫匪都是拿命赌输赢的,本身他体内就有那么点冒险悍勇精神。 本来已经混成这德样了,想干点啥买卖,没那头脑;想出个苦大力,没有地盘;就连想当个乞丐,沿街讨个饭吃,都沾不上边儿。 罢了,豁出去了,也就是帮忙送个信的事,万一到时候见机不妙就跑呗。 就赌个这人能给自己一个好的明天能咋地! 刘贤一咬牙:“成,这可是你说的哈,万一我真帮你送成信了,那你要是不能保证,我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嘿,老子可也不是吃素的,那铁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伸手:“拿来!” 地上躺那人一愣:“啥?” 刘贤鼻孔朝天:“信呢,你不是说让我给你送信么!那你不把信给我,我给你送啥呀?” 地上那人哈哈哈就笑了,他说的是口信,可不是真有信给送啊。 见刘贤这副佯装高傲的样子,感觉还挺可乐,就说:“兄弟,我是想着,让你是给我出去捎个口信,不是真的有信,让你出去送啊!” 刘贤脸一沉:“啥?你是不是看我是乡下人,耍着我玩儿呢? 口信?口信送出去,谁能信呢? 那说书先生讲故事的时候都讲过,即便没有信,还得有个信物啥的做凭证呢。 你啥也没有,就让我给你捎个口信,空口白牙的,人家能信?骗鬼呢!” 地上那男人嘴角上翘:“能信,毕竟,一般很少有人敢骗那人。你去送,送到了以后,那人会给你荣华富贵的!” “啊,合着不是你给我荣华富贵,得别人给我?那我不去。”刘贤一听就炸了,本来还想着赌一把,结果这怕不是个诈胡! 男人诧异了一下:“我给你的,和别人给的,有啥区别呀?不都是荣华富贵么!咋我给的你就要,别人给的,你就不要了?” 刘贤撇嘴:“那我帮你送信,说不定能救你一命,算是对你有救命之恩, 你给我的荣华富贵,我受之无愧; 我又没给别人啥好处,那别人给我的荣华富贵,无缘无故的,我不敢要。万一那荣华富贵是催命符咋办呦!” 男人眼底闪过深思,是啊,连一个流浪汉都知道,别人无缘无故的对自己好,不敢要。 偏偏自己就那么傻,中了圈套。 本想着让这人去举报自己,那人看在他举报自己的份上,就算是为了收拢人心,来个千金买马,也得给这流浪汉一场富贵。 也是自己突然起意,打算临死前就当日行一善,报答这流浪汉,刚才没有供出自己的下落,免于自己临死前还要被那些人折辱。 谁想到流浪汉的一席话,却让他幡然醒悟。本来想着,如果自己死了,那所有的恩怨能够一了百了,那人一定会好好对待妹妹。 可如果自己死了以后,他不好好对待呢! 妹妹又能指望谁去! 寄希望于别人的大发善心,总不如自己好好活着,这样那人投鼠忌器,才不敢委屈慢待了妹妹。 突然他就生出了一股子,强烈的想活下去的愿望。 本来晦暗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兄弟,如果你只肯要我给你的富贵,那你可能就得辛苦点。 你瞅瞅我现在这样子,自己都强活着,想给你富贵荣华,怎么也得等我好起来。 你敢不敢赌一把,赌你把我照顾活了,然后我能带着你,享受这人世间一切好的东西。 无论是金钱,荣誉,还是地位,只要我有,只要你想要,我都会给你!” 刘贤眼珠子转了转,他刚才就是试探一下,想让这男人说说,去送那口信是个啥情况,有没有危险,倒不是真心的就想捞男人给的好处,别人的就一定不要。 现在这男人好像又不想让他去送口信,想让他救命。 歪头瞅瞅这男人,算了,这人一瞅,就不是个普通人,虽然造得那是特别的狼狈,特别的惨烈。 赌了!反正自己再差也就这样了,连要饭自己都曾经想去试试。 大不了,救不了这男人,没得到那荣华富贵,自己再琢磨琢磨跟那要饭的头子,好好攀攀交情。 现在刘贤要求极低,只要能活着就行了。 要说他想没想过再回乡下,当然想啊,可他不敢回去,就怕那天晚上真的打死了陈家人,万一他回去了,陈家跟他拼命咋整啊。 再一个,他也不愿意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家,怕乡亲们笑话他。 在外头浪里个浪,虽然辛苦,还老受歧视,但是待惯了,还感觉比乡下舒服。 乡下虽然不错,但是太闭塞了,每天一睁眼一闭眼就是一小天。 城市里头多好啊,天天都有新鲜事,见识到的多了,他这心也野了。 不想回乡,即便将来要回去,那也至少得衣锦还乡。 每天临睡觉前,他都臆想一下子,自己腰缠百万贯,风风光光回家的名场面。 可等早晨一醒来,桥洞子底下小凉风飕飕地一吹,梦就醒了。 而且他也不是总能那么幸运地,都能睡到桥洞子底下。 因为这里,也不是没有人的,这是几个小混混的地盘。 他睡这里,每天得给人家几个小混混交保护费,万一哪一天他交不出来保护费了,人家兴许就得撵他走。 现在有这么个可能发财的机会,摆在眼前,信还是不信,赌还是不赌? 刘贤头铁,赌了! 他上去就把地上那人给抱到干爽地方躺着,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把自己那地方捡的烂草席给拽过来,把这人抱到上头躺着。 草席虽烂,好歹比那烂泥地强啊。 这人也挺行,人家也没嫌弃,怡然自得地,还跟刘贤道谢呢。 刘贤把他抱到草席上,才发现这人肚子上,好大好大一个伤口,汩汩地还往外头流血呢。 这可咋办呢,他也不会治伤啊,更没有啥药物。 他还等着这人能带他升官发财呢,这人可不能死喽啊! 他咬咬牙,一狠心,罢了,既然已经决定赌一把,那就背水一战,赌就赌把大的,也不给自己留后路了。 他鬼鬼祟祟地,跑到桥洞子一个小旮旯里头,拿个棍子挖了老半天,从里头挖出来一个油纸包。 稀罕叭嚓地把这油纸包给打开了,从里头又扯一层,又扯一层······ 躺着那人看他这拆了一层又一层的,嘴角直抽搐,要不是看这人就是个流浪汉,他都得以为这人有啥绝世珍宝呢。 至于包裹得这么严实么! 到底啥好东西啊? 连他都有点好奇上了,实在刘贤包得太多层了。 好家伙的,拆了老半天,终于拆完了,刘贤从里头拿出来一尊金佛。 哎,别说,也不枉他拆了这么半天呢,人家这金佛大呀,得快有成人巴掌那么大,一瞅刘贤拿着那费劲样,整不好,这还是个实心的。 哎呦,那这可值老钱了,乱世黄金么。 这时候就黄金最值钱呢,何况,人家刘贤这尊金佛,那工艺还挺高级的,一瞅就挺是那么回事。 刘贤把这金佛往怀里头一揣:“来,大兄弟,我抱着你去求医去!” 这人苦笑一下:“估计现在各个路口,都有人把守,咱俩可能刚一出去,就得被人逮住。 现在出去,那就是羊入虎口啊! 我这倒没什么,但我不能拖累你。还是不去了,我这一时半会的,还挺得住!” 第225章 富贵 刘贤呲牙一笑:“没事,咱哥们有路子,保准能过那卡子,直接就能到城里头,咱找个好大夫,好好给你看看病。” 那人本来不想去,他就想着,老天要是有眼,绝不会让他死喽;老天要是真的不想让他活,那他强挣扎也没用。 你看他虽然燃起了斗志,可现实条件太恶劣,他都不敢想自己真能活下去。 而且,他真是不相信这流浪汉真的有啥招,能把他安全带到城里头看病。 你还真别说,人家刘贤就是有这个能耐。 要不咋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呢,刘贤当下揣着他那个,宝贝得不得了的金佛, 抱着那人就出去了。 没走多远,就见到桥洞子另一头,坐着一个老头。 这老头头发胡子都是白的,穿一个破夹袄,坐那里拿个鸡腿,面前放一个小酒壶,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啃鸡腿呢。 这把刘贤给馋的,好悬哈喇子淌下来。 他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吃过鸡肉,没喝过酒了。 这人,贫穷难过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慢,你看要是顺遂富贵的日子,就过得那是特别的快,感觉一眨眼就一小天。 刘贤来到这座城市,可是有日子了,一直过得不如意,可以说饥寒交迫的。 本来拿的钱还挺多的,可谁让他瞎嘚瑟,一来就大吃大喝的,给糟践没了。 就剩这么一个金佛,这还是当年,他们家从于大龙老爹手里抢劫来的,不过抢完那一票,他们也让于大龙使计策给差点一窝端了。 他把怀里那人轻轻放在地上,到老头跟前鞠了个躬,把手上拿的那金佛捧给老头: “康爷,我这给您老,来道个吉祥! 那啥,我这有点事情,想让您给我帮个忙。 这不,我这结拜大哥,受了点伤,外头呢,还设了啥岗哨卡子,不让人通过。 可我这大哥的伤,他耽误不起呀,就想求您老人家,帮忙给想想辙,让我带大哥进城,瞧个大夫。 我这净穷的,您也知道。 我也没啥别的贵重东西了,不过呢,我们家当年也是特别富贵的人家。只不过后头败落了。 这金佛是当年我那老祖宗,伺候皇上,得来的赏赐,多少算个稀罕玩意。 我就是个粗人,也不配拜这金贵的,我要是想礼佛,去那庙里就行了。 这不,知道您老人家心善,就把这金佛给您请来了。 康爷,您瞅瞅,我求您这事,您能帮把手不?” 老头拿过那金佛,眯着眼睛仔细瞧了半天,呲着一口大黄牙: “你这娃子,不实在!这屁的皇帝赏赐,不过就是个金嘎达而已。就这工艺,就这成色,人家皇上能稀罕用这个?我呸!” 刘贤心里一紧,忙说:“哎呦,我的康爷哎,还得说康爷您老这眼光,是这个!眼光杠杠地,真是头子!” 说着还一挑大拇指,捧人么。 接着又说:“可我们家老祖宗真的是这么说的,我要是敢骗康爷,那我让天打五雷轰!嘿嘿,康爷,您就帮帮忙,我这不是实在没法子了么! 但凡有点法子,我都不能拿这么微薄简陋的东西,来求您! 咋说也得最少备上四盒礼啊!那啥,这么地,等我们弟兄发达了,我们肯定把这礼给您补上,您看成不?” 康爷嘿嘿一乐:“别当我老眼昏花,你个小兔崽子就敢骗我!啥结拜大哥呀,不就是人家设那关卡要抓的那个人么! 哎,那些来抓人的小崽子们,那脾气可太臭了,还敢打扰我老康睡觉。 呵呵呵,行,看在你这金佛是实心的份上,看在那抓捕这人的小崽子们没啥礼貌,这个忙,我帮了!” 哎呦,把个刘贤高兴的,简直要手舞足蹈了。 人家这老头看着邋里邋遢的,一瞅就是个不起眼的老乞丐,可这老头,是这城市里头乞丐的头啊。 按照江湖上的说法,人家就是那丐帮帮主。 别看岁数大,但是手底下那是有真功夫的。 而且他这徒子徒孙,遍布了整个城市,啥人也没有他消息灵通啊。 可别小看了人家乞丐,那整天的满大街要饭,哪里有个耗子窝他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让他们帮忙运个人,根本不是啥难事。 老乞丐把一根手指头放自己嘴里,吹了一声极其响亮的口哨,就见也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俩小孩,一瞅那打扮,乞丐呀! 这破衣喽嗖,面黄肌瘦的,手里拿着个缺了口的大碗,拄个大棒子,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打狗棒。 就不知道,他俩会不会武林小说里头的打狗棒法了。 俩人一来,康爷就吩咐:“你们俩个,找几个弟兄,帮他把那人,给送进城里头去。” 两个人答应一声,招呼刘贤就走。 刘贤抱起那人,那人看着康爷,点点头:“老爷子,我欠你一个人情,但凡我能不死,我必还你!” 康爷呵呵一笑,挥挥手:“行,但愿你小子能活着,得回你的一切! 我呢,也不用你欠我啥人情,等你能耐了,帮咱们中国人,多打几个日本鬼子,那就算还了我老康的人情了!” 那人郑重地点头,知道这老头,八成看出他的来历了。 刘贤抱着他,跟着那俩小乞丐,就出了桥洞子。 俩小乞丐,虽然年纪不大,那也算老江湖了,出去就找来好几个乞丐。 这些乞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里面有健康的,还有缺胳膊断腿的,真是啥样人都有啊。 这俩小乞丐,把康爷的吩咐一说,里头有一个就说: “嘿,这有啥难的,那卡子再严,不能挡着别人生孩子! 我瞅这兄弟,长得还挺俊俏的,肚子上又这么大个伤口,不如就把他扮成个女的。 给她穿上女装,肚子整大点,就说是孕妇,难产了,要去城里看大夫,咱们几个适当给那管卡子的弟兄们打点打点,也就过去了。 你这要是扮死人,装棺材里头,许是人家得掀开棺材瞅瞅。 倒是这年头,当兵的都怕碰到生孩子的主儿,嫌弃晦气,怕沾上了,以后上战场有个好歹的,一般都不会查得多严。” 嗨,这也是个好招,几个人一琢磨,还真行。 里头有那女乞丐,也没啥羞臊的观念,这时候还是深秋,直接就把衣服一脱,要给那受伤的人穿上。 这衣服可老臭了,乞丐么,能穿出啥干净衣服。 那人有心不穿,可是他受伤还挺严重的,根本反抗不了。 人家那女乞丐,边给他套自己的衣服,边啧啧出声:“哎呦喂,这怕不是个贵人?这一瞅就跟咱们不一样啊,这小肉皮子这个嫩呢,一掐都要冒水了!” 那人要说也见过无数世面了,但是也被这女乞丐给整了个大红脸。 你说你还反抗不了,本来他还真就不想冒充孕妇。 但是没招啊,没人听他的。 就这么地,给他换好了衣服,脸上也装扮上了。 那女乞丐也不知道从哪里还弄点红纸,把红纸在自己嘴里头用吐沫抿湿了,往他脸上一贴,还给他整了两个红脸蛋。 又给他弄了个破破烂烂的花头巾子,把脑瓜子一包。 肚子里头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整的破棉絮,给他把肚子塞得鼓鼓囔囔的。 正好,他肚子上还有伤口,那一直往外头渗血,腿上洇的都是黑红色的血印子,冷不丁一瞅,还真像将要临盘的孕妇。 他们几个人,呜嗷喊叫的就冲卡子去了。 啥叫卡子,就是人家设的那临时岗哨。 几个兵拿着枪站在那里,盘查过往的行人呢。 行人都排成一队,等着他们检查。 这几个乞丐跑到跟前,连哭带喊的: “哎呦我的妈吔,这我大姐生孩子难产了!孩子是竖着往下生的,他妈的脚先下来,咋也生不出来呀! 快点,众位乡亲父老,求求你们给帮帮忙,让我们先过去!” 这家伙,这群乞丐演得还挺像的,哭得真的鼻涕眼泪的。 过去那老乡都实在,根本想不到这是有人假扮孕妇,排在前头的老乡,赶紧给他们几个让路,很怕耽误了他们进城看大夫。 连那几个拿枪的士兵,都没想盘查他们,也给他们把设卡子用的那路障搬开了。 几个人心里一喜,嘿,这还挺顺利的。 都过了路障了,就要往前跑呢,就听身后一声断喝:“哎,前面那几个,你们别跑,都给我站住喽!” 第226章 大饼 几个人听见后头断喝,吓得一激灵,刘贤就想一猛劲跑得了。 人家那俩小乞丐有经验,赶紧拽住他,稳住队伍。 心里吐槽刘贤,心说,你这时候跑,不是告诉别人你这有鬼么。 越是这种时候,越得稳住喽。 让抬着受伤那男人的两个乞丐,把人先放地上。 女乞丐趴那男人旁边,一个劲给他擦汗,伤口疼,出虚汗呢。 女乞丐还小声叮嘱:“你得捏着嗓子喊疼,不然不太像孕妇。万一后头来人查起来,容易露馅。哎,你得这么地,捏着嗓子你知道不,哎,就学我这样!” 她用手掐着自己脖子,捏着嗓子,扭扭捏捏地:“哎呦,哎呦,可疼死我了哎——” 那男人要不是伤口太疼,都得笑出声来。 这女乞丐的声音,可也太搞笑了!而且女人生孩子也不是这样喊痛的! 这根本就不是人疼痛时候的语调,反而像小猫撒娇的呼噜声。 他俩在这小声说话的功夫,后头跑来一个人。 这人就是刚才卡子里头的其中一个兵,他跑得呼哧带喘地: “哎,你说说你们这几个老乡,咋跑这么快呢?我都快追不上你们了!” 不是,你追我们几个要干嘛呀?几个乞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心里头都犯嘀咕:“难道露馅了,这是来抓我们来了?” 俩小乞丐过去,偷偷伸出黑乎乎的小爪子,给这兵递钱。 老乞丐都交代过,让他们负责把人平安送进城去,那就是价钱都已经谈好,给过了。 那这一路上,再有啥花销打点的地方,都是他们丐帮的事情了。 那兵一瞅,他俩递过来的,是钱呢。 就跟烫手了一样,人家这小兵把手赶紧抖了抖:“哎呀妈呀,你们这是要干啥呀?咱们可不兴来这一套啊! 我这是看你们忒可怜,怕前头的卡子,万一没有我们好说话,卡着你们不让过去,耽误时间,那孕妇就危险了。 所以,寻思着,跟你们过去,替你们给前头卡子打个招呼。 可没想收你们啥钱呢!” 嘿,这小兵心地还挺善良。 要不说,啥时候都有好人呢,只不过有的时候,运气好能遇到,运气不好,遇不到而已。 俩小乞丐对视一眼,欢欢喜喜地跟小兵道谢:“哎呦军爷,可是得感激您呢! 我们这姐姐,家门口那接生婆都不敢给接生了,说是弄不好,耽误了就一尸两命啊!我们这回去,得给您立个长生牌位,谢谢您帮忙!” 这小兵岁数也不大,顶多十七八岁那样。 听俩小乞丐夸他,脸还红扑扑的,腼腆起来了。 就这么地,本来得过好几个卡子,人家这小兵从中间一说和,都没怎么检查他们,就顺利通过了。 等他们进城了,那小兵就告辞要走了。 受伤那男人想了想,运用自己所有的洪荒之力,保证自己没有笑场,也学女乞丐,捏着嗓子说:“军爷,请问您贵姓高名啊,将来好等孩子出生了,告诉他,到底是谁救了他一命啊!” 女乞丐一起身,就把受伤男人给挡后面了,手还从后头一直摇,意思是你可别说话了。 这男人捏着嗓子说出来的话,语调更怪异。 女乞丐冲小兵呵呵呵傻笑:“就是那啥,你叫啥名啊,姓啥呀,咱得记得军爷的恩情啊!” 小兵还挺不好意思,咧嘴一笑:“嘿嘿,我叫王虎子,大姐生完孩子,要是出不去城,你们可以再去找我。我帮你们给卡子上的兵说一声,让他们放你们出去。” 一听这话,估计这小兵,可能在里头,兴许还是个啥小官,不然要只是个小兵,那别的卡子不能卖他面子。 刚才他们来的时候,就挺顺利,这小兵一打招呼,人家就放行了。 俩小乞丐那是非常的热络呀,赶紧又给这小兵掬了一躬: “那啥,我们这就进城找大夫去了,耽误不起孕妇啊,以后得空,再让军爷去家里坐坐,咱们好好唠唠嗑。” 他们虽然知道要是能结交上这小兵,说不定以后都有用处。 可是现在明显不是时候啊,都说了孕妇难产,要进城去看,你还在这里跟小兵一门心思套近乎,那就不是十万火急的样子啊。 所以俩小乞丐,只能跟小兵急急忙忙告辞。 不能再讲下去了,再讲下去,万一让人家发现啥破绽,就不美了。 小兵也挺通情达理,一挥手:“你们快去找大夫,啊,这城里的中医要是治不了,那教堂后头,还有个小医院,里头有西医。” 这一帮子人赶紧道谢,道完谢,抬起受伤男人,就往前跑啊。 就跟后头有狼撵他们似的。 跑到那僻静的地方,俩小乞丐一伸手,示意大家都停下,跟刘贤说:“哥们,咱们丐帮答应你的,咱已经做到了,以后的路,得你们俩个自己走了。” 搁现在那就得临走说一句,拜拜了您呢! 过去那就是挥挥手,不带走一片衣袖。 呼啦一下子,人家乞丐就都跑没影子了。 那女乞丐还边跑边回头看受伤那男人,恋恋不舍的样子。 其实人家也不是贪图这男人美色,而是她衣服不是脱给这人穿了么,她光想着把衣服拿回来呀,可俩小乞丐头没吭声,她也没敢硬要。 剩下刘贤跟男人大眼瞪小眼,刘贤往自己手心吐口吐沫:“拼了,老子身家可都压你身上了!你要是不能兑现,老子要你好瞧的!” 抱起这人,辩了辩方向,他就进了一个小胡同。 七扭八拐的,就到了一家门口。 嚯,这家门口那个破败呀,大门就剩半拉门框子了,门都没有了。 男人本来就伤重,全靠一股子意志力支撑着。 肚子上那么大个伤口,乞丐们塞的破棉絮倒是还多少有点作用,至少不流那么多血了。 他现在就是半昏迷、半清醒状态。 刘贤抱他进这院子,也就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又闭上了。 刘贤一瞅他这精神,可不咋好啊,别是要嘎了!真要是嘎了,那自己可亏大发了! 毕竟他全部身家可都压他身上了。 也不敲门了,抱着他,一脚就把人家屋里头那门给踹开了。 屋里炕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三十左右岁,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头发还翘着,皱着眉头,恶狠狠地: “妈了个巴子,就你啊,你踹的老子门?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刘贤也顾不上跟他讲啥客套话了: “哎哎,大哥呀,救命,救命啊!这人可快死了,你可快着点给瞧瞧,治好了,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 他这还把受伤那男人,给他画的大饼,给这人也画上了。 第227章 红线 炕上那男人翻了个白眼:“我数三个数,你痛快地,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要是不滚出去,看我不打出你屎来的!” 撸胳膊挽袖子地,就要动手。 刘贤一看,这脾气爆啊,赶紧喊:“哎哎,大哥,别动手啊! 你忘了春天的时候,是我把你从河沟子里头救上来的! 当时你还说,让我有啥为难事情,就来找你黎万才呢!我这真求到你头上来了,你咋还就翻脸不认人呢!” 嗯?炕上这叫黎万才的男人,仔细瞅了瞅他,嘴里骂骂咧咧地: “我擦,你咋不早说,害我以为又是那个被我给治坏的病人,上门来找茬来了,吓了我好大一跳!” 刘贤着急呀,就怕受伤那男人死喽,自己赔本,急得直跳脚:“嗨,大哥啊,兄弟这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您快帮忙瞅瞅这人,还能不能救活喽?” 黎万才下了炕,趿拉着鞋,扒开受伤男人的眼皮瞅了瞅:“啊,这人啊,暂时死不了,不过也快了!咋地,你亲戚?想让我给他救命?” 刘贤赶紧说:“对对对,您医术高,您帮帮忙,如果能救活他,那咱哥俩下半辈子可就吃香的,喝辣地了!” 他很怕黎万才不肯救啊,只能一门心思地给人家画大饼。 不画不行啊,他最后的一点家底,都给丐帮老头了,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卖嘴皮子画饼给人家吃了。 再一个,就是有钱,他也不敢去别的地方给这人治病啊。 整个城里头都通缉他呢,哪里都有卡子,万一去看病,那不是分分钟让人家给抓住么。 再说了,那些大夫瞧病,还不一定有黎万才的本事呢。 要说黎万才,他还真不是医生,是啥呢,是帮忙给死人化妆,或者有那横死的,身上有啥伤口,他给缝合一下,再下葬。 还有那缺胳膊少腿的尸体,他还能给做个假的器官,给缝合身上,说是能骗过阎王老爷。 过去老辈人都讲,死无全尸的人,下辈子托生的时候,出来那就还是个残疾人,死前缺哪,再托生出来还缺哪里。 所以,死后遗容的整理接续,那人都特别在意。 黎万才手艺好,人家能以假乱真。 哎,他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就是俗称的入殓师。 这家伙胆子大,心还细,后来跟一个洋教士学了点西医的缝合术,自己偷偷跑义庄里头,找那无人认领的尸体,练习解剖啊,缝合啊什么的。 又跟一个专门治疗红伤的老中医学了好几年。 虽然就是个野路子,但是,一般的外伤,还真难不倒他。 架不住他胆子大啊,他给人治病根本不管能不能治好,到他这儿,病人那就是他检验自己医术的小白鼠。 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治疗外伤有一手,但是要不是特别致命的,轻来轻去的小伤,还真没有人敢来找他。 怕他为了做啥实验,再把小伤给治成大伤。 黎万才围着受伤男人看了半天,好笑地看刘贤一眼:“就这么个人,治好了,还能让我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地,兄弟啊,你可别逗我乐了!” 陷入半昏迷这男人,双眉斜飞,鼻梁高挺,即使闭着眼睛,也显得精干英挺。 但要说这人,就一定能给自己多大富贵前程啥的,倒也真不一定。 长得好看,不代表能力就一定强,就一定富贵有权势。 驴粪蛋子还光溜呢,但是里面都是屎,有啥用。 刘贤看他这表情,怕黎万才不相信自己的话,再不给治病,赌咒发誓地: “哎,我真没骗你呀,真的是治好了他,咱哥俩下半辈子就能荣华富贵了! 我说的你可以不信,但是丐帮老帮主的话,你还不信么? 我这能带着他进城来找你看病,就是老帮主让帮里的弟兄们帮忙抬来的。 不信你去问问丐帮的人,我真不骗你! 大哥啊,你就笨想想,要是这人是个普通人,丐帮老帮主会义务帮他么?” 刘贤还挺奸的,他可没说情动丐帮老帮主,是因为自己给了人家一个实心金佛。 哎,倒也是哈,黎万才倒不怕刘贤骗他,因为他平时跟丐帮的关系正经不错呢,要是敢骗他,那等见到丐帮的人,刘贤准穿帮。 要说丐帮老帮主的眼光,自己还是信的:“行,我就试试。我可告诉你,治不好喽,你也别怨我。 要是你怕这人让我治出个好歹来,那你也可以现在就把他弄走。哎,我绝不留你!” 刘贤瞪着大眼睛:“不怨,绝对不怨,大哥你就给好好治疗!咱这本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行,你抱着他,跟我走,我领你们去一个地方治疗去。 他这情况,失血过多,恐怕一会儿手术的时候,得给他输血。 我这可没那条件,我带你去个地方,他那里能行。”黎万才从前面带路,刘贤从后头抱着那人,跟着他,又七拐八拐地,到了一个地方。 这地方是个相当大的院子,里头好多人,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帽子,刘贤也没见过这样的人呢,伸个脖子就问:“哎,大哥,这都啥人呢,这里头咋这么多穿白衣服的人呀?” 他还有点害怕。过去那乡下人,对于穿纯白衣服的人,都感觉不吉利。 黎万才吊儿郎当地在前头走:“这些啊,这些是护士,那些是医生。这里是西医诊所,人家为了显得干净,就穿这个白色的。” 刘贤老惊奇了:“啥,还有就为了干净穿白衣裳的!哎呦,真是稀罕呢!” 其实黎万才也不知道,人家为啥护士服是白色的呀,他就按照自己的理解给刘贤讲的。 到门口,黎万才把男人接过去,自己抱着,对刘贤说:“你呀,甭进来了,我自己带他进去就行。” 刘贤多少有点不放心,脖子缩着,眼睛巴巴地望着黎万才。 黎万才看他没出息的样子,嗤笑一声:“要是不放心,那你就把他带回去好了。 反正我这本来就是为了报答春天时候,你救我那回的恩情。 我这也没收你治病钱。 你要是把他带走,那我就还欠你个人情,你啥时候过来找我都好使。 但要是你让我治疗这人了,那咱可就扯平了,以后我可再不欠你的了。 咋样,反悔还来得及。” 刘贤可知道黎万才的怪脾气,他可不是什么人都给治疗的,有些人拿着多少钱,请他治疗,他要是不想给治,那多少钱都请不动他。 自己这个人情可也挺金贵的。 但是想想,已经赌那么大了,金佛也给出去了,半道要是在这功亏一篑,那自己得后悔死。 咬咬牙:“行,我不进去了,大哥,麻烦您给他好好治疗一下呀!兄弟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都系在这人身上呢!” 黎万才撇嘴:“哦,我带他进去了。” 转身就进屋了。 刘贤在外头等着,等了快半下午了,这俩人也没见出来,也不知道里头情况咋样。 心里这个急呀,就甭提了。 他想进去,人家里头还有人看着,不让他进。 他就在院子里头转圈。 转到一棵大树旁边,就见树底下蹲一个小男孩,这小男孩嘟嘟囔囔地,在那自言自语。 刘贤闲着没事,心里还焦灼,就蹲那小男孩旁边,问他:“哎,小孩,你在这儿一个人,嘟囔啥呢?” 那小男孩抬头看他一眼:“哦,你脖子上也有一根红线线,待会你也要死了。你走开,我不跟死人讲话!” 啥玩意,这死小孩敢咒自己死! 刘贤本来心里就焦灼不安的,一把就把小男孩抓起来:“死小孩,敢说老子死,信不信老子摔死你!” 那小男孩眼神淡漠地瞅了他一眼:“你就嘚瑟,反正也嘚瑟不了多大会儿了。 你脖子上那根红线线,都快围成一圈了。等红线线两头并一头,你就死定了!” 刘贤摸摸自己的脖子,莫名感觉到,哎呀,一凉! 第228章 以讹 刘贤抓着这小男孩,大眼珠子四处寻摸,这一顿瞅啊,可四周一个人也没瞅着啊! 他本来还以为这小男孩,怕不是别人指使来吓唬他的。 结果跟前没人呀,除了他俩,一个人没有。 再一想,不对啊,不是这小男孩主动跟他说的话,是他自己凑到小男孩跟前先说的话。 人家小男孩要是吓唬他,那应该小男孩主动来搭讪他,而不是自己去搭讪人家。 那这·····难道小男孩通灵了?能看见阴曹地府的冥册,可以知道谁啥时候死亡! 他心里一紧,问这小男孩:“哎,小孩儿,你给我老实交代,谁让你吓唬我,说我脖子上有红线的?说好了,我给你买糖吃!” 小男孩瞅瞅刘贤穿得这破烂样,压根不像能买得起糖的样子,眼睛一翻: “哪有人让我吓唬你呀!你瞅瞅你自己这一身狼狈样,吓唬你能得啥好处咋地!你破衣喽嗖地,还不配小三爷我吓唬一回!” 又一歪嘴角:“信不信的,可就由你了!反正我好心好意告诉你了。嘿,你要是不相信,等死了,你可别后悔哈!” 刘贤看这小男孩一本正经地,在这小嘴叭叭叭地。 揪住这小孩儿衣服领子:“你怕不是个喇叭成精了,这嘴叭叭地,咋那么多话!那你跟我说,除了我,你还看见谁脖子上有红线了?” “啊?哦,就那跟你一起来的人,脖子上都有红线线,待会你们几个都得死。”小男孩还煞有介事。 刘贤有点不相信:“那我们咋知道你不是骗人呢?” 那小男孩嘴一憋:“就知道你不相信!我偷偷告诉你啊,我们家,以前住在向家庄。 有一天,我就看见,我们全村的人,脖子上都有一根红线线。 我就告诉我爹我娘,说村子里头的人,都要死了。 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还狠狠揍了我一顿。” “那后来呢?后来咋样了?”刘贤瞪着大眼珠子问。 “后来呀,后来全村的人都死干净了呀,呵呵呵。”小男孩拍着小手乐呵呵地说。 不是,这小男孩多少有点邪性啊。全村人都死了,他还拍巴掌高兴,这怕不是个变态。 刘贤本来想不信,可是又害怕小男孩说的是真事。 那时候的人多迷信呢,尤其刘贤现在身无分文,唯一的后路金佛也给丐帮老帮主了。 赌大了,极其想借此咸鱼翻身。 这小男孩说出这么一段话,他心里就惊跳不已,很怕小男孩真的一语成谶。 左思右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把小男孩“噗通”就放地上了,他就往前头跑啊。 干啥去呀,进去找黎万才他俩呀,不能自己跑了,把他俩落下呀。 他还指着那男人给他富贵呢。 当然黎万才也不能落下,这人医术高明,指不定啥时候自己就能用上了。 小男孩站后头,冲他大喊大叫:“喂,答应好的给我买糖呢?你个骗子,你个大骗子!你说话不算话,你不得好死!你生孩子没屁眼!” 这家伙的,出口成脏啊! 刘贤现在哪里顾得上小男孩啊,他很怕稍微慢了点,他们仨人再真的让阎王给收走喽。 嗷嗷撒丫子就跑前头黎万才他俩进那屋门口,见到那个看门人,呼哧带喘地: “哎呀哎呀大叔啊,可快点让我进去!我这十万火急,比那火上房了还急,要是再不让我进去,咱们大家伙都有生命危险啊!” 看门那老头,听他叽里咕噜说了好大一堆话,瞪他一眼,根本不搭茬,没理他。 人家把他当成精神病了,没把他胖揍一顿,就已经是本着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不好大开杀戒。 他看这老头不搭理他,急了,蹭一下子就蹦进去了。 他人是蹦进去了,后脖领子让人家这看门老头,一把就给薅住了: “哎,你啥人呢?这里是手术室,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进去!快点,给我出去!不出去我可喊人揍你了!” 老头看刘贤穿得破破烂烂的,跟个流浪汉一样,要不是看刚才,他是跟着黎万才一起来的,早喊人揍他了。 要说刘贤也人高马大的,过去做过劫匪,虽然是个乡下的土包子劫匪,但是多少还是有点身手的。 结果被老头薅住命运的后脖领子,愣是动不了。 他着急啊,就怕小男孩说的,那红线线两头扣一头,他们仨就得死。 尤其小男孩也没跟他讲“待会就死”,到底是待多大会死。 是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还是几个时辰,这“待会”范围可太广了。 所以才让人更怕呀。 可看门这老头不让他进去,还要喊人揍他,可咋办呦? 关键他这时间耽误不起啊! 一咬牙,要么富贵,要么死,拼了! 他就说:“老大爷哎,本来我得着这消息,都不敢让别人知道。 就想着领着我俩兄弟,赶紧逃。 可你愣是不让我进去,那我怎么地,也得告诉你,我为啥必须进去的理由了。不然你不让我进去哎。 但是大爷哎,您老可千万千万替我保密啊!” 老头看这流浪汉,都急得额头冒汗了,想想,罢了,就听听他要讲啥,有啥理由硬闯手术室:“那你讲,到底有啥理由。” 刘贤急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大爷哎,我这刚从外头卡子知道,日本鬼子马上就要往咱们这里扔炸药包了。 说是你们给人瞧病,他们看不过眼,不高兴了,就要灭了你们。 我这一听见消息,就跑来接我俩弟兄赶紧跑,不然就被炸死喽!” 老头一听,哇呀,这还了得! 在一看刘贤鼻涕眼泪的,好像还真不像假的,这可咋办? 为啥这消息先让他知道哎,他就是一个看门的老大爷,根本不当家! 再一想,不行,这事情得马上报告院长大人。 老头薅着刘贤脖领子,就往里头跑。 老头手劲贼大,好悬没把刘贤给勒死。 刘贤被勒得直翻白眼,心里把老头骂了一千遍,又把自己骂了五百遍。 恨老头不让他进去,他还得现编瞎话。 更恨自己为啥不能编一个别的靠点谱的理由,非要乱编一个日本鬼子炸医院的,自己这是脑残了! 这老头也不知道,是要把自己薅哪里去? 哎呦,坏了,这死老头该不会是日本鬼子的走狗,听见自己编排日本鬼子,要拿自己领赏! 他这胡思乱想的功夫,老头把他薅到一楼一个房间门口,一脚就把门蹬开了:“院长院长,可不好了,日本鬼子来扔炸药包了!” 第229章 传讹 屋子里头坐个金发碧眼的老头。 刘贤一看,喔嚯,这是啥呀,这是人吗?难道自己这就到阴曹地府了,都没有小男孩说的那“待会”,就已经死了。 不然为啥见到这人,长这样? 这是牛头,还是马面?这眼睛是绿的,还是蓝的?头发咋还是金黄色的? 他躲在门老头身后,不敢露头了。 这畏畏缩缩地样子,把看门老头在这么紧张的时刻,都给看乐了。 那时候的乡下人,哪见过洋人啊,根本没见过。 头一次见洋人,害怕的有,惊奇的有,稀罕的有·····反正就啥表情都有。 看门老头一把就把刘贤拽前头来了,对刘贤说: “哎,你别怕,这是咱们医院的院长大人,他是洋人,所以眼睛和头发才这样。他可是个大大地好人,不会把你给咋地的,瞅你尿唧唧地样子,怕啥?人家也不吃人!” 又对那金发碧眼老头说:“院长啊,咱这要摊上大事了!这小子刚才急急慌慌地跑过来,说日本鬼子要炸咱们医院。这可咋办呢? 院长哎,你可得赶快拿个主意呀!” 那院长探头看了看刘贤:“老乡,日本鬼子,炸这里,怎么知道?” 刘贤听着这老头还会说话,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是这口音挺奇怪,这人还是啥医院院长。 他缩着脖子点点头,本来害怕,有点想坦白,自己刚才是为了进来找黎万才胡编的,可又怕这老头知道自己胡编乱造,再怎么着他。 他也不知道啥是洋人啊,看着这么奇奇怪怪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还。 就只能壮着胆子说:“那啥,就,就那部队设立的卡子那块,有一个挺好的兄弟,偷偷告诉我,说日本鬼子要炸这里,让我快跑。 还嘱咐我,别告诉别人,怕大家都知道了,日本鬼子后头再知道是我说的,报复我!” 刘贤还挺奸,想着最好你们别信我的话,或者就算信了我的话,也最好别往外头说,这谣言是我传出去的。 他也怕万一日本鬼子知道他在这造谣,找他算账。 他现在待的这城市,现在是一个小军阀的地盘,这小军阀还挺厉害,日本鬼子还真没占领人家这地方。 但是城外头有日本鬼子呀,刘贤就怕他这造谣的,被日本鬼子听说了,盯上可就遭了。 院长往前探了探身子,问他:“那你能不能说出你卡子,那兄弟的名字,给我。有准确的消息来源,我才好告诉我们的人,问责日本人。” 刘贤想着,啊,这还要交代具体名字,哎呦,自己也不认识卡子那边的人呢,这可咋办呢? 再一想,不对,自己还真认识一个,那个帮助他们的小兵,叫王虎子的。 他就跟这洋人院长说:“那啥,我那好兄弟叫王虎子,哎,人家告诉完我,还交代我,不要随便跟别人讲,这都是人家的机密。” 你说刘贤这人缺德不,他自己编造的谣言,愣是把好心帮助他们的小兵,王虎子给搅和进来了。 你这是谣言,你自己不清楚么,这要是真的追究起来,是要人命的。 那玩意不是随便乱讲的,尤其人家王虎子是小军阀部队上的人,人家有纪律的。 要不咋说,刘贤毕竟是当过劫匪的人,这人品真的不咋地呢。 对待恩人,都不能嘴下留情,说卖就卖呀。 可见无论啥年头,好人都难当啊! 这纯粹是帮出个祸害来,白眼狼么! 那洋人院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那时候都是手摇拨号的电话,他拨完号,等了好一会儿,才打通,叽哩哇啦一顿狂喊。 也不知道他都喊了些啥,反正,刘贤是一句也没听懂。 当然,人家讲的洋文,他能听懂才怪呢。 这人,对于越是不懂,不明白的未知的东西,反而越心存敬畏,刘贤看着这院长,就感觉人家老厉害了。 搁现在的说法,估计就叫不明觉厉。 洋人院长打完电话,电话里头喊了半天,脸胀得通红通红的,气的。 也不知道他给谁打的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里头都说了些啥,反正这院长,精神特别颓废,特别难过的样子。 他招呼看门那老头:“你去通知所有医院里头的人员,撤离,医院。是所有人。” 那老头蹬蹬蹬就跑了,还没出门,就嗷嗷喊: “大家伙可快着点,日本鬼子打过来了!大家伙快跑啊!” 刘贤听得嘴角直抽搐,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要让所有人撤离了,这啥洋人院长胆子也太小了! 他可没想,这还不是他造的孽,他要是不来这里瞎叭叭,瞎传谣言,人家能这么折腾,全院撤离么。 刘贤瞅看门老头都跑了,他也要跑,得找黎万才和那受伤的男人去呀。 洋人老头抱着脑袋,嘴里也不知道嘀咕啥,根本没带注意他的,那看门的老头也跑没影子了。 刘贤自己悄悄蹭到门口,推门就跑出去了。 他记得黎万才他们进去那屋在哪里,正好看门的老头也跑去通知人了,没人管着,他三步两步就窜进屋去。 一瞅,受伤那男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心里一惊,这莫不是死了! 两步窜过去,一探鼻子,松口气,人还有气,没死。 旁边黎万才“噗嗤”就笑了: “咋地,还不相信我的医术?他死不了,做完手术了。不过还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得给他打消炎针,省得伤口发炎。” 刘贤一听,高兴了,但又想到小男孩跟他说的啥,脖子上的红线线,他赶紧对黎万才说:“大哥,咱们得马上离开这里,不然恐怕有性命之忧哇!” “这儿,有性命之忧?老弟,你可别逗了,这里是洋人开办的医院,要说这城里哪里最安全,只有这里。 连小军阀那里,恐怕都没有这里安全。你就老实待着,哪也别去了。 我跟这里头的院长关系不错,他也不会赶你出去,你等这人病好差不多,再走也不迟。” 刘贤看黎万才这样,不拿出他编的那套嗑,他不带走的,反正也用了好几次了,再用一次也没啥,就说: “大哥呀,你不知道哇,这日本鬼子,马上就要往这医院撇炸药包了。再不走,可就死这里头了,可快着点跟我走!” 说着就要上前去抱受伤那男人。 “哎,你轻点轻点,别碰到他伤口,刚缝合完,给他打完针。哎,我说,你听谁说的,日本鬼子要炸这里?”黎万才帮他扶着受伤的男人。 刘贤脑瓜子一扑棱:“我听哨所那卡子里头的好兄弟,王虎子说的,他说待会日本鬼子,就往这边撇炸药包,让咱们快点跑呢!” 他又把王虎子卖了一回。人家王虎子不过是帮了他一个忙,结果他还利用起来人家的名字没完了。 你说这啥人呢,缺德带冒烟的! 俩人说着话,就走出屋子,一瞅外头,好么,这个乱呢,满院子全是人,拿这个的,拿那个的,反正拿啥东西的都有。 人多嘴杂,呜嗷喊叫的,跟那赶大集的似的,这个乱呢! 看门那老头也不知道,他搁哪里弄来一面破铜锣,边敲还边喊呢:“快跑哇,日本鬼子撇炸弹了!快点走,再不走,飞机撇炸弹走不了啦!” 这到老头这,炸药包更新换代成炸弹了,还有飞机加成, 这谣言,还带越传越邪乎地。 刘贤也不管院子里头有多少人,他一门心思地,就想着抱着受伤那男人,和黎万才仨人一起赶紧跑喽。 正拼命往外头挤呢,就听见头顶上,“轰隆”一声巨响! 第230章 有病 把医院里头乱跑的这帮人,都吓了一大跳。 就见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火光冲天,好大一片房子都被炸塌了。 喔嚯,头顶上飞机“嗯——嗯——”,好几架飞机在他们脑瓜子顶上盘旋。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么,这些人,包袱也扔了,也不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地了,嗷嗷就拼命往门外头挤呀。 人太多,挤得太凶,把大门都跟挤倒了。 这大门一倒可好了,人群一窝疯地就跑出去了,满大街都是人呢。 还有那房子被炸塌了,人被炸死里头的,爹呀妈吔地哭嚎啊。 这可真是人间惨剧呀! 医院里头原来那些医生、护士还有病人,让看门的老头给科普地,都知道这消息来源于刘贤了,见到他了,还都瞅他俩眼。 有那腿脚不利索的,本来就跑不动,还有心思调侃他:“你这哥们够义气,听说小鬼子要炸咱们,还知道回来叫上兄弟,你这朋友当得够格!” 人家还一挑大拇指,表示赞赏。 刘贤心里苦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好。要是他早知道真有日本小鬼子,炸医院这一片,他豁出去荣华富贵不要,也绝对不会回来找人的。 他现在也懵了,妈的,小鬼子来炸医院这事,就是他现编的好。 根本就没有消息渠道,更没来源。就是他为了进去找黎万才他俩,脑子一抽,随口瞎编的! 可这咋还成真了呢! 刘贤现在也就是抱着那受伤男人,空不出来手。 不然,绝对使劲抽自己俩嘴巴子,你说你编点啥不好,非得编这个,成真了! 扭扭脖子,俩手都用来抱那男人了,都不能摸一下自己脖子,也不知道,脖子上的红线线,有没有两头扣一头。 呸,甭管了,跑!逃命要紧! 他在前头抱着那受伤男人嗷嗷跑,黎万才在他后头帮忙扶着受伤男人,也嗷嗷跑,俩人这一顿乱跑啊! 大街上都是人呢,也辨不清楚方向了,更不知道往哪里跑安全,只能估摸个差不离,就是埋头猛跑。 总感觉跑着,比老实躲哪里安全似的。 他俩正往前跑呢,就看那看门的老头,手里还拎着那破锣,嗷嗷冲他们就跑过来了,边跑还边喊:“哎,你俩可别乱跑了,赶紧地跟我走,我领你俩去个安全地方!” 刘贤他俩也没见过这阵仗啊,本来就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老头一说有安全地方,赶紧就跟着去了。 他俩现在还带着一个病人,也没啥让人骗的。 知道日军要轰炸,刘贤还会来找他,准备带着一起跑,所以黎万才现在对刘贤观感极好。 帮着刘贤又是扶又是抱着那受伤的人。 他倒是也没指望着,真的像刘贤说的,救活这人,将来多荣华富贵,而是本来他就欠了刘贤一次救命之恩。 那时候他喝多了,好悬淹死在河沟子里头,还真多亏了刘贤,要不然他许就死了。 本来想着救活这人,跟刘贤就两不相欠了。 结果,刘贤得了日本鬼子要来轰炸的消息,还来接他,这等于说,他又欠了刘贤一次救命之恩。 虽然说,他来医院也是为了帮助救那受伤的人。 不然他来医院干啥呀。 但是道理没这么算的,人家毕竟冒着生命危险来接他来了。 当然,也可能刘贤这小子,主要是为了接那受伤的男人,他不是还想着让那个男人给他荣华富贵么。 但黎万才也不是那特别爱较真的人,算了,当是又欠了刘贤一次救命之恩就是了。 俩人跟着看门那老头,呼哧带喘地,跑到这有个亭子旁边,那老头把小亭子旁边地上的草帘子一掀,就喊:“快点,咱们可快点进去!” 几个人手脚并用爬进去了。 这是一个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本来就是医院建来作为防空洞使用的。 也只有医院的人,才知道地方,他们平时也派人看着这块。 进了防空洞,里头乌压压地人呢,大都是医院里头的医生、护士,还有那在里头治病的病人。 也有一些半道跟来的老百姓。 本来这防空洞就不太大,装了这么老些人,那是真挤呀。 刘贤刚一进来,还不咋适应这里头的光线,里头就点了几个小油灯,昏暗昏暗地。 等他待了这么一小会儿,眼睛适应了,哎,他瞅见那个小男孩了,就那个说他脖子上有红线线的小男孩。 他把受伤那男人交给黎万才,嘱咐他好好照顾着点。 就挤小男孩跟前去了。 那小男孩恹恹地,有气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刘贤过去就扒拉他:“哎,小孩,你再帮我瞅瞅,我这脖子上的红线线还有没有?” 他现在还真有点信呢,不然咋他瞎编的话,竟然应验了。 而且,这还是他编的那谎话的升级加强版, 他就说人家日本鬼子,要往医院扔炸药包,为了骗那看门老头,好让他进去呀。 结果看门老头后头通知的时候,敲个破铜锣,嗷嗷喊着日本鬼子开飞机来扔炸药,轰炸来了。 人家日本鬼子,这可不就是开飞机来轰炸么!那外头扔炸弹“轰隆轰隆”地。 刘贤现在都有点神叨了,感觉是不是因为自己听了小男孩的话以后,警醒了要跑。 但是阎王爷不肯放过他,怕单纯炸药包炸不死他,现在来个飞机轰炸,好保证他必死无疑。 刘贤这个迷信呢,都把自己当那大人物一样重要了,他也不想想,他是个啥人呢,人家阎王爷至于为了要他小命,费这么大周折么。 真想要他的小命,让他喝水呛死,吃饭噎死那多省事啊! 哎,刘贤不这么想,他扒拉小孩,非得让小男孩说。 小男孩在那木呆呆地,还没吭声呢,旁边有一个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说话了: “哎,兄弟,咋地,这小孩是不是也跟你说,你脖子上有红线线,等两头扣一头就死定了?” 刘贤一听,以为这人跟他一样,脖子上也有红线线呢。 长出一口气,可算找到组织了:“哎呀妈呀,你也是啊?那咱这还有多少人,脖子上有红线线呢? 这可咋办呢,人家这小孩说地,待会都得死。所有这些有红线线的人,一个不剩!” 那人哈哈哈就笑了:“可别提了,大兄弟呀!这小孩脑子不好使唤,他脑瓜子有病呀,说的话根本不能信!他见一个人,就对一个人说人家脖子有红线线,两头扣一头就得死! 唉,不过这小孩也属实可怜呢!他爹他娘,那都让日本鬼子砍脖子,给弄死了。 人死了,脖子上砍的地方,不就一条红线么! 他就受刺激了,见人就说人家脖子上有红线线,待会就得死啥的。 他家里的人都死绝了,还是院长大人看他可怜,把他给收留在这医院里,平时干点杂活,给他口饭吃。 唉,都是可怜人呢!要不说,日本鬼子做损呢!好好的孩子,受刺激,整天神神叨叨地,脑瓜子有病,治不了了!” 第231章 劫数 刘贤听完这人的一席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这是个啥事啊,这死小孩敢骗自己,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揪住这小孩的衣服,就喊:“死小孩,说,你是不是骗你爷爷我呢?啥红线线,我脖子上根本就没啥红线线对不对?” 那人一瞅,这人可真是,都说人家这小孩有病了,他还跟个病孩子一般见识啥呀,人家小孩脑瓜子有病,难不成他脑瓜子也有病咋地。 就拉架呀,不让刘贤揪小孩衣裳领子,揍人家小孩。 刘贤还不愿意,嫌这人多管闲事,就跟这人连打带骂地,撕上了。 这人也生气啊,心里话,自己就多余告诉他小孩脑子有病,让他信小孩的话,害怕去多好呢,就说自己的嘴咋就这么欠呢! 心里也恼刘贤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一个病孩子。 边撕边跟旁边人讲:“哎,你们大家伙都来瞅瞅,你们说这人咋就这么不要脸呢,他三十来岁的人,跟这病孩子一般见识。 一门薅小孩衣裳领子,还要揍人家。可真是没见过他这样的,你说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这样! 你们大家伙快来,都给评评理!” 旁边大多是医院里头的人,都说:“哎,大兄弟,你可别跟小孩一样的,他脑瓜子不好使唤,有啥不对的,你多担待点。” “就是就是,这小孩怪可怜的,你可别欺负人家没爹没娘的!兄弟你可积点德!” “你这么大个人了,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这都啥时候了,你有种出去跟日本鬼子干去,别在这欺负小孩!” ······ 旁边几个人,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 刘贤气呀,心说,你们是不知道,我为了这小孩说的红线线付出了什么呀! 万一日本鬼子打进来,知道我散播谣言,说他们今天要轰炸城市, 然后人家还真的就今天来的,不得以为我知道他们的情报啊,那到时候报复我可咋整啊! 他又四处寻摸那看门老头,想交代老头几句,别跟别人讲,是他说的日本鬼子要来轰炸的事情。 哎,想谁来谁,他还心想事成了。 人家那看门老头还真过来了。 一过来就吆喝几个帮腔说刘贤的人:“哎,你们几个干啥呢?可不兴挤兑咱们的大英雄啊! 你们知道不,今天咱们都能安全地逃出来,都是这人的功劳啊! 是他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医院里头报的信,说日本鬼子要来轰炸,院长才让我通知你们大家伙逃跑的。 人家这小子对咱们有恩呢,我说你们几个,好好待人家,别跟人家抬杠啥的,也别挤兑人家。 要不是人家,说不定咱们现在早都见阎王爷去了!” 几个帮腔说话的人,讪讪地一笑: “那啥,你要跟这小孩交流感情呢,那你们聊,你们好好聊啊,嘿嘿,我们老实听着,我们不说话。” 刘贤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就说看门的老头哎,你啥都挺好的,但是为啥你就长了张嘴呢! 你非得抖搂出来,是我说的日本鬼子炸医院干啥呀?你是不是盼着哪一天日本鬼子把我弄死喽! 可他还不能当着看门老头的面反驳,只能闷声闷气地: “那也不是我的消息,是我那个在卡子站岗的兄弟,王虎子告诉我的。我就是传个话,可不算啥大英雄!” 你看,他还坑人家王虎子呢。 王虎子现在也懵着呢,长官说的是啥,原谅他没听懂是啥意思。 啥他提供的情报,还日本鬼子炸医院的,他根本不知道哇。 可长官在这儿,当着全体弟兄们的面,把他好一顿表扬。 说是因为他提供情报及时,避免了城里老百姓和部队的伤亡,给他记一功。 王虎子是个实在人,人家没被这飞来的功劳给冲昏头脑,跟长官辩解: “报告长官,我没有提供啥消息,更不知道日本鬼子,要轰炸咱们城市的具体时间。这个功劳,我不能领!” 长官笑眯眯地:“没事,我知道你得来这个消息的渠道,一定是不好多透露,怕日本鬼子知道了,对方有危险。 嘘,咱们自己人知道就行了,咱们不会往外头说的!” 王虎子:“不是,我真的从来没提供啥情报啊!” 长官:“嘘,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不说,不说!你放心! 以后再有啥情报,你可还要及时告诉我们呦,我们绝对绝对不会多问消息来源的,真的,王虎子,你放心! 你也不用再拐弯抹角地,告诉啥洋人院长,再让他转告我们。 你就直接跟我们汇报就行了。至于消息来源,我们一概不问,你放心,放心,嘘,不说,我们不说,放心!” 王虎子根本不放心好,天上飞来的功劳,拿着一点都不踏实,心虚得慌,郁闷。 你看人家这才是真正的老实人,根本就没有一点,有了功劳,不管咋回事,要冒领的意思。 刘贤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还得洋洋得意,认为你看,我虽然把你当我的挡箭牌了,但是你不是因为这个立功了么。 他得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好事呢。 但是,这玩意真的就是论迹不论心,这得看他行动的目的呀。 刘贤这无论是他的行动,还是心迹,可都不是为了给王虎子立功劳,才借用人家名头的。他完全是为了逃避责任,把人家当替罪羊,挡箭牌使唤了。 所以,刘贤到底还是那个缺德兽。 再说刘贤,现在他也知道这小孩是个神经病了,刚才气头上,就想揪住这小孩揍他一顿,等冷静下来,揍啥呀,咋说自己也因为这小孩,算是逃过一劫。 这小孩说不定多少真有点啥神通呢。 要不然,刚才自己不脑子一抽编瞎话,这些人不能出来乱跑。 那刚才炸弹可不就是把医院炸平了么,这些人不跑,绝对都得炸死呀。 那跟小孩说的,医院里头所有人脖子上都有红线线,待会都得死,没冲突。 说不定,自己脑子突然那么一抽,说出日本鬼子要扔炸药包,都是这小孩做的法术。 他思来想去,算了,就算真的骗了自己,自己也认了,毕竟借此逃出一命。 他也恹恹地坐小孩旁边,歪头瞅着小孩,心里寻思,这小精神病,他这一门木呆呆地看啥呢。 就顺着那小孩的目光这么一瞅,哎呦我地个亲娘呀,这是一条蛇,是蛇! 那蛇吐着芯子,往他们这边游呢! 可把刘贤吓坏了,他倒不是怕蛇,而是生理上的一种不适应,总感觉那玩意,黏腻腻,冰凉凉,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甚至能感觉到,那蛇身体上的黏液。 哎呀妈呀,不能想,不能想,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小男孩这时候转过头来,幽幽地对刘贤说:“别以为你度过一劫,以后就没事了? 嘿嘿嘿,看见没,还有一劫,正在半路等着你呢! 这不,它来找你了!” 第232章 哲学 刘贤,刘贤都无语了好,不是你这小孩能不能换一个人骗呢! 总可着自己一个人吓唬,是不是不太好啊! 咋地,难道自己这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傻子,好骗几个字了? 瞅瞅旁边几个人,人家那几个人,听看门老头说刘贤还算他们的救命恩人,这也不好怼他了,看这小男孩又开始涮着刘贤玩儿了,都强忍着笑,扭头不看他。 为啥呀,就怕看着刘贤瞪着大眼珠子,无可奈何的样子,自己笑出来呗! 那咋说也是恩人呢,笑出来多不礼貌啊。 刘贤皱眉瞪着小男孩:“哎,我说你咋回事,咋还盯上我了,就可我一个人祸害是不是?你也出去转悠转悠,找找别人吓唬一下子。别老可我一个人来,啊!” 那小男孩眼睛也瞪着:“不信?待会你就信了!” 刘贤看他这样,可气死了,这又给他来个“待会”,前一个“待会”,他为之撒了个大谎,结果应验了,好悬让日本鬼子给炸死。 这又来一个“待会”,咋地,阎王爷这是不死心呗,又托小男孩给自己传话了? 你说他不想信,可刚才小男孩还真说准了,这么多人脖子上有红线线。 之所以这些人都没死,那肯定是因为自己提前预警了,这老些人都跑出来了,要不然可不就得都被炸死咋地。 可要是信,旁边所有人都说这小孩脑子受刺激,他有病。 胡言乱语是因为脑瓜子不好使唤,瞎说的。 这自己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呢? 他站着脸色阴晴不定地,咋琢磨也没琢磨出来,到底该信还是不信。 他正琢磨呢,就感觉自己的脚脖子,疼,麻蛋的,可疼死了! 低头一瞅,啊这不是刚才那条小蛇么!它把自己脚脖子给咬了,还缠在自己腿上,缠得死死地。 哎呀,这可了不得喽,刘贤本来就怕蛇,刚才他是让小男孩用话术,给整得晕晕乎乎地,把这蛇给忘记了。 现在蛇不光把他给咬了,还缠腿上,就生理上发自内心的那种恶心、恐惧、厌恶、好像还有种痉挛的感觉。 反正就语言真的描述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他直接就蹦起来了,连蹦带甩腿,就想把这蛇从他自己身上给甩出去。 那能甩出去么,蛇缠得多紧呢,那越甩缠得就越紧。 他在这儿,还边甩腿,边跟杀猪似地嗷嗷叫唤。 有那旁边看着的人,实在看不过眼去,就喊另外俩人:“把他按住,我来抓蛇。这么大个男人,还怕这玩意,这种菜花蛇也没毒,咬就咬一口呗,没多大事。” 过来俩人把刘贤按住,那人伸手捉住蛇的七寸,就把蛇从刘贤身上扯下来了。 扔地上,旁边有人拿个锄头,两下子就把蛇给打死了。 刘贤怕得呀,哭得还涕泪横流的。 几个帮忙的人,看着他这样,都感觉挺可乐的。 关键是这种菜花蛇,在东北农村,简直是随处可见呢。 很多人家都专门去逮这种蛇,回家养在空水缸里,净饿蛇几天。 然后弄块小木板,把蛇头订在木板上,用刀在蛇腹部一划,把蛇皮拽下来,白生生的蛇肉,剁成一段一段的,炒辣椒吃。 一般那庄户汉子,都没人怕这个的。 关键是怕不过来呀。 田间地头的,这玩意常见呢,都是弄回家打牙祭的。 刘贤惊疑不定地望着小男孩,心里又一次肯定,这小崽子说不定有点门道,邪性啊! 自己刚才可不就让蛇又给咬了么,这没准也算一劫。 自己从小就怕蛇,怕得见到蛇就哆嗦。 刚才虽然神思不定,但是因为怕蛇,都躲几个人身后头了,结果这蛇,你说它邪不邪,竟然绕过好几个人,专门跑后头,把自己给咬了! 他看着小孩,哭唧唧地:“那啥,小孩,你再帮我瞅瞅,我还有啥劫难不?能不能给我想法,让我安全度过去!你有啥条件,咱都好商量!” 小男孩神经兮兮地招手:“你来,你过来坐。” 刘贤脚脖子被咬了,虽然这蛇没毒,可也疼啊,还得把蛇咬过的地方,好好挤挤血,怕感染啥的。 再是没毒,它也是蛇呀。 一瘸一拐地,刘贤走到小男孩旁边,在这自己挤脚脖子上,被咬地方的血。 小男孩瞅着他挤血,给他讲:“我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听。关于那条蛇的故事。” 刘贤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啥玩意,你还知道刚才那条蛇的故事,它啥时候告诉你的?” 小男孩叹口气,老气横秋地:“唉,这也不需要小蛇蛇告诉我呀,我一打眼瞅见它,就知道了它一生的故事啊!” “你这小孩可不要吓我呀!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一条小蛇能有啥一生啊?”刘贤脑瓜仁子直蹦,心里默念,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他真的不想听啥小蛇的一生好! 那小男孩看着他:“它当然也有自己的一生啊! 这条小蛇蛇,刚从蛇蛋里头生出来,孤零零地一小条,它就想找到同类。 它爬过草地,看见青蛙,青蛙叫住他:‘进来,进来,你在找什么,在寻找时间吗?’ 小蛇蛇:‘不,我在寻找我的同类。’ 青蛙:‘是吗,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他自己的意义,那么这就是你的意义喽?’ 小蛇蛇:‘不,这和意义无关,我只是找我的同类。’ 青蛙:‘你看,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唱歌。在歌唱里得到永恒。你的意义是什么?’ 小蛇蛇:‘我没想过。’ 青蛙:‘这里是一个摩比斯环,时间在这里永恒流转,你干嘛不做你真正想做的呢?’ 小蛇蛇:‘不,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只想离开这里,出去寻找同类。’ 青蛙:‘到哪里去呢,不过是一个循环,最终你发现一直都在这里。不如坐下来和我在一起。’ 小蛇蛇:‘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里让我很不舒服,我只想离开,去寻找我的同类。’ 青蛙:‘这里是摩比斯环,时间在这里永恒流转······’” 刘贤要不是顾忌着,这小男孩好像特别邪乎的样子,真想一老拳打他个满脸开花。 啥玩意摩啊环的,又啥寻找时间永恒啥的,自己根本听不懂好!还有啥青蛙, 青蛙不都是用来吃虫子的么。 那呱呱呱的也叫唱歌,可别逗了! 他打断小男孩的话:“那啥,好孩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具体我还能有多少道劫数啊,啥时候能够否极泰来?” 小男孩幽怨地看着刘贤,好容易来一个傻子,自己能给他讲点从院长大人那里,听来的啥哲学知识,这人竟然还打岔,哼! “你这劫数可多了去了,简直啊,那是一步一个坎啊! 因为你打死了,寻找同类的小蛇蛇,把它从摩比斯环拯救了出来,它要来报恩的。 待会,你的下一个劫数,它就来了!” 第233章 死亡 刘贤往地上一躺:“我不管了,不管了,爱咋咋地!这么老多劫难,还说没了一关还得又来一关,没完没了, 不如躺平算了,哎咋地咋地,老子不动弹了,就不信这劫难还能找到我!” 他刚说完话,就听见外头“轰隆”一声,外头的光亮一下子就透进来了。咋回事呢,这防空洞,说是防空洞,其实就类似一个大菜窖,上头也没有啥防止爆破的装备。 幸亏日本鬼子扔的炸弹,只是在这跟前,这要是直接扔这上头,那这些人就得全炸死喽吗,一个不剩。 可就这也够呛啊,那上头被炸飞的东西,把顶给掀起来了,里头的人,或坐或卧的,全都急忙爬起来了,就看那天空上,还有鬼子的战机在低空盘旋着。 找目标呢。 这些人看着那飞机好像要往这边来了,吓得嗷嗷叫着,就往那梯子上头爬呀。 他们在的这个地方,离地面还挺高的,不爬梯子根本上不去。 这么老些人,都挤在梯子底下抢,那有体力不好的,都被踏在众人的脚底下,踩得嗷嗷直叫唤。 这时候谁管你叫不叫唤呢,爬上去跑哪里,躲起来,才有活命的机会。 爬不上去,说不定就得被日本鬼子的轰炸机,给炸死在这里头。 刘贤本来咸鱼躺平,根本就是爱咋咋地,不作为了。 反正要照小孩说的,他是一个劫难跟着一个劫难,咋也逃不掉。 那出去说不定也是个死,还不如要死,就躺在这里死得了,多少还能省点力气。 他在这躺着,黎万才抱着那受伤男人过来找他来了。 人家不想躺尸啊,还想着挣扎一下,毕竟小男孩,也没跟黎万才说啥劫难不劫难的。 关键就算小男孩说了,人家黎万才也未见得信这个。 黎万才那是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的人,要是信这个,那还不得早死早托生啊。 他可是缝合过数不清的肢体不全的人,都给整到阴间去骗阎王爷,假装健全人呢。 要说真记恨,那阎王爷早就把他给收走了,绝不会玩这么老多花样。 他抱着那男人过来,男人略清醒了一点,低声问:“二位,这是啥情况啊?咋回事?” 刘贤心里话,要不是因为你许诺的,啥后半辈子荣华富贵,我现在还好好都。蹲桥洞子底下吃杂粮野菜窝窝头呢,哪里用得着为了救你一命,跑这儿来,左一劫,右一劫的呦。 可已经付出那么大的本钱了,他现在再迁怒于这男人,也没啥意义,不利于以后的发展。 就回答:“日本鬼子的轰炸机,来炸咱们这个城市了,现在咱们在医院建的防空洞里头。 这刚才日本鬼子一个炸弹,扔咱们旁边了,这不,把这防空洞顶子给炸没了。 就怕日本鬼子从飞机上看到咱们,再给咱们扔炸弹,大家伙都抢着要爬出去呢。” 那人咳嗽两声:“别跟大家一起挤,人多,容易没等爬出去,没被日本鬼子给炸死,先被自己人踩死喽。咱们等最后走。” 这时那人抬头朝天上一瞅,大喊一声:“快趴下!” 就听见“轰隆”一声,这炸弹直接扔人群里头了。 趴下的人还稍微好那么一丁点。 那些没反应过来,没趴下的,基本全炸死了。 地上全是残肢断臂,还有人的各种器官,血流成河啊! 那小男孩直接炸到了刘贤的脑瓜子旁边,只剩上半身了,腿都炸没了。 嘴里往外头吐着血,还笑着跟刘贤说:“可惜,可惜······还没有给你,讲完小蛇蛇,的故事······” 刘贤看见刚才还神神叨叨、活蹦乱跳的一个小孩,就这么躺在血泊里头,他嘴角哆嗦半天:“你,你说,你说,我这次绝对听完,不打断你!好孩子,你说,我,我好好听着呢!” 那小男孩嘴角咧了咧:“真想,真想看看未来的美丽新世界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啊······” 眼睛瞪得大大的,空茫地看着天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刘贤这么大岁数的男人,嗷嗷就哭起来了,哭得像失孤的独狼一样,“蹭”就蹦起来了,手指着日本鬼子的轰炸机: “小日本鬼子,我操你们邪奶奶的!你们他妈的都不得好死!畜生,畜生!你们这些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畜生!” 黎万才一把就把刘贤给按倒了:“你是不是傻?你找死呢!那轰炸机离地面那么近,万一看见你,再给你一炸弹可咋办呦!” 刘贤呜呜哭出声:“妈的,日本鬼子不是人,他们把能给我算出劫数的小孩给炸死了! 呜呜呜——以后我可咋办呢,小孩一死,这再也没人给我算了!我这还一步一个坎的,我,我死定了!呜呜呜——” 黎万才跟那受伤的男人,嘴角直抽搐,还以为这人是伤心小孩被炸死了呢,结果,人家是因为小孩死了,没人提醒他啥时候有劫数了。 他俩在那边,也听见刘贤跟小孩的对话了,知道刘贤估计是让小孩给忽悠了。 这小孩其实黎万才也知道,是院长收养的一个小孤儿。 家里大人都让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这孩子,那是特别的有灵气,学啥都特别快,院长收养了好多这样的孤儿,还专门组织人,给这些小孩上课。 这小孩在里头,就表现出智商特别高的样子,尤其数学和物理,更是触类旁通,一点就透。 特别爱看院长收藏的一些图书,对哲学天文类的,尤其情有独钟。 他讲的一些话,连院长听了,都感觉到惊叹,而且他这个计算能力,相当的强悍。 本来院长是想把他送到魔都学习,如果可能,把他送出国深造,将来一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小孩也不是就像旁人认为的,脑子有病。只是他这样智商高的人,可能本来性情就会比较怪。 因为智商高,跟普通小孩子,他不愿意交流,交流不到一块去呀。听见讲的,别的小孩听不懂。别的小孩讲的,他不感兴趣,那些话题太幼稚。 跟大人在一起,大人又认为他讲的话,是疯言疯语,因为周边的人,很多人没啥文化,听不懂他讲的是什么。 只有院长喜欢跟他讲话,两个人的智商都极高,大约就是小孩讲的,小蛇蛇的同类那样的存在。 天才的世界,不是一般人能进入的。他们的想法,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那种淘气与得意,智力与感受力过剩的人,大概才会像这个小孩子一样,随时随地讲戏话,享受自己制造的快乐。 可是一切,都随着日本鬼子的那一声“轰隆”,灰飞烟灭了,那个天才的孩子,再也不能随便给别人,编织脖子上有红线线的笑话了。 但是,究竟是不是个笑话,谁知道呢! 孩子再也无法开口对大家说真假了,也再见不到他憧憬中的那个美丽新世界。 因为他,被日本鬼子,炸死了呀! 第234章 邪火 受伤男人听黎万才简单介绍完了小男孩的生平,默了半天:“从这里出去以后,麻烦你们带我去槐树胡同。” 黎万才知道这男人非富即贵,气质和穿着就能看出来,但是也没想到,竟然是能跟槐树胡同联系上的人。 但他也没多问,都是混江湖的,在江湖上要想活得长长久久,就得知道哪些话能问,哪些话不能问。 这一波轰炸过去,这里的人也没多少活着的了。 死的人太多,也没人收敛,大家都顾着逃命要紧。 但是那受伤男人望了望,只剩半截身体的小男孩一眼,脱下身上女乞丐给他套的那衣服,盖在了小男孩的身上。 闭了闭眼:“咱们走。” 几个人爬出这里,这时候就是没梯子那也好爬了,都快炸平了,防空洞也就没那么深了。 上去以后,街上的卡子也都撤了,估计日本鬼子这一炸,都去打仗去了。 男人指挥着他俩,绕了挺远的路,到了槐树胡同。 指着一家朱漆大门,让他俩敲门。 敲了半天,里头出来一个人,那人揉了揉眼睛:“哎呦,是大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嗷嗷就往里头跑。 没多大会儿,那人在前头带路,后头跟出来一个高大魁梧地中年人,高鼻深目,头发还有点卷曲。 中年人一出来,眼含热泪:“凤云呢,你还活着,好好好!快,跟我进屋去。咱爷俩好好唠唠。” 一帮人跟着这人,进屋里头去了。 中年人又吩咐仆人,给请了个大夫,这大夫一瞅就是个西医,拿着听诊器呢,进来看了半天:“手术做得不错,我再给开点药配着吃吃,好好将养半个月左右,大概就没事了。” 中年人点点头,安排刘贤和黎万才下去休息。 他俩也不敢说啥呀,这老头穿得虽然普通,但是整体气质,和人家住的这地方那可都不普通啊。 这啥地方呢,这槐花胡同里头住的,可都是小军阀的人呢,都是城里当官的。 等他俩下去,那中年人说:“凤云呢,这回明白了?叔叔当初劝你不要给那白眼狼,下放那么多权利,你不听,这回被反噬了! 我一听说你出事了,首先就想到了那白眼狼,还好你能活着逃过一劫。 不要怕,我们这些叔叔伯伯都会帮你的!” 那叫凤云的男人苦笑一下:“叔叔,我是真的没想到,他能下这样的狠手。也好,不然,我还不能下定决心,好好经营这里。”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经过这一劫,你能脱胎换骨,你老爹在泉下有知,也当欣慰呀!” 这叫凤云的男人,他父亲本来是这座城市的小军阀,占领这里以后,苦心经营,整得还挺不错。 谁想到天不假年,早早就被日本鬼子给暗杀了。 凤云本来在国外留学,他喜欢艺术,专攻油画和雕塑。 对打仗啊,治理城市啊,勾心斗角啥的啊,根本毫无兴趣。 但是谁让他是独子呢,虽然有个妹妹,但是过去那年代,即使妹妹很厉害,也没有人听她的,让她接手她父亲的事业,过去歧视女人么。 凤云回国以后,因为心里本身多少就抗拒这些事情,把这城市的军队也好,政务也好,大多都放权给手下。 他手下有个副官,如果凤云是那种非常强势,权力欲特别强,本事也厉害的人,或许副官就是个副官,不会生出啥别的念头。 可现在凤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啥都放手不管,每天还是沉溺于自己的油画雕塑事业,就跟那咸鱼富二代差不多,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 这副官就动了心思。 想着这不就是仗着有个好爹么,才能接手这么一座大城。 自己差啥呀,现在凤云不管事,都是自己替他干的,凭啥自己不能行! 副官脑瓜子还挺好使唤的,知道如果自己直接取代凤云,绝对办不到。 因为好多凤云老爹留下来的人手,根本不可能听他的。 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凤云妹妹身上去了。 凤云的妹妹,就是个娇憨的千金大小姐,不谙世事,天真单纯。 哪能禁得起副官,别有用心的一番表演呢,马上就坠入爱河,非副官不嫁。 凤云接受过西式教育,认同自由恋爱。 有那他父亲的老部下,就说这副官不是个好人,估计另有目的,不应该把妹妹嫁过去。 凤云还替妹妹和副官,跟老部下据理力争。 最后,到底副官跟妹妹结婚了。 婚后这副官对妹妹千依百顺,俩人那是相当的恩爱。 凤云也为妹妹高兴,过去就重用副官,现在副官跟自己成了亲戚,那是更为倚重了。 毕竟副官多干点,自己就能多有点时间搞创作。 有那看不过眼的老部下,就提醒他,别被副官给他架空了。 他还嫌弃人家多事,认为人家对他家挑拨离间。 那些老部下就寒心了,有的借口岁数大了,离开了此处,还有的就混日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中年人是跟他父亲有过命交情的弟兄,觉得孩子还不成熟,所以,觉得还不能放弃他。 还想多少挽救挽救,觉得他需要吃点亏,才能真正长大,接受自己的使命。 结果,还没等凤云成熟,就遭到了副官的刺杀。 此时城市里面的权利机构,被副官安插得差不多都是他自己人,已经不需要凤云做他的挡箭牌了。 凤云被刺杀以后,就逃了。 见凤云跑了,副官也只是让手底下的人,立刻追杀。他自己倒不是很急,毕竟,这座城市,基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凤云彻底被架空了。 本来凤云就是不争不抢的性子,被刺杀以后,都准备放弃生命,成全副官了。 但是刘贤的话,让他多想了一层,就怕副官对付完自己,觉得妹妹没有利用价值了,再杀了妹妹。 妹妹可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父母都没了,自己有义务保护妹妹。 所以这才又重燃斗志,活的欲望站了上风,不过,也多亏刘贤豁出去,舍得拿出老本儿金佛救他。 再加上目睹小男孩之死,感觉还是要靠枪才能活下去,被侵略中的国家,放不下他的小小画笔,这估计就是合了那个成语,投笔从戎。 等他伤口好了以后,中年人又秘密地联合了许多过去城中的老人,于某一天,智擒副官,凤云重新掌握城市。 刘贤跟着他,那也是身经百战呢,脑瓜子被日本鬼子的炮弹炸过,里面至今还有弹片残留。 甚至子孙袋也被炸掉一个,失去了再生育的能力。 但是征战到此,他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凤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知道他多年没有回家了,特许他归家探望。 他这一回来,就来找陈家的麻烦,也是因为,陈家在关老爷面前发毒誓,把四个闺女都整死了,自己现在又不能生育了。 他心里头早就憋着一股子邪火,就要到陈家来,撒一撒! 第235章 肚兜 话说刘贤刚进了陈家,就让孟三丫给坐个正着,好悬没把他腿给压断了。 又看见湘莲,那种熟悉感挥之不去。 他脑瓜子里头残留的还有弹片,不咋灵光,有的时候,记性特别不好。 他歪着头,想着湘莲刚才的那个笑,越想越熟悉,是谁呢,这小姑娘到底像谁呢? 这脑袋想得生疼,还越想越是混乱,越想不起来。 可他冥冥中,又感觉,如果他想不起来这小姑娘是谁的话,可能他会后悔终生。 想得他头痛欲裂,抱着脑瓜子嗷嗷直叫唤。 陈厚魁看他歪着脑瓜子,双手抱着直叫唤,也不知道他是咋地了,还以为抽羊癫疯或者癔症了呢。 那抽羊癫疯的人,容易抽厉害了,把自己舌头给咬着。 过去乡下的土办法,就是给这抽羊癫疯的人,嘴里叼根筷子。 不然万一抽起来,咬断了舌头,那可不是好玩的呀! 陈厚魁说是迟,那时快,蹭就扑到厨房,抽出一根筷子,抱住刘贤的脑瓜子,就给他塞嘴里去了。 刘贤脑瓜子生疼,突然被人往嘴里塞根筷子,都懵了。 这咋回事,要干啥?干啥给我嘴里塞根筷子? 他懵头懵脑地看着陈厚魁,湘莲这时候从屋里头又蹦跶出来了。 乡下小丫头,难得见个穿戴这样气派的生面。,小孩子好奇,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刘贤。 看他叼个筷子,愣眉愣眼地望着陈厚魁,看起来特别傻,特别怪,她就笑了。 她这一笑,刘贤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来了,这孩子笑得像自己的亲娘啊! 再看这孩子的岁数,他都想哭了,这孩子,这孩子这年纪,如果四妞活到现在,也这么大! 他嘴里就这么叼根筷子,凑到湘莲跟前,握住湘莲胖乎乎的小肉手,眼泪噼里啪啦地,成双成对往下掉啊。 啥叫成双成对,意思就是两只眼睛同时往下掉眼泪呀!哭得狠了呗。 湘莲还是个孩子呀,这么一个大汉,蹲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掉眼泪,能不害怕么。 本来乡下就少见陌生人,平时往来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也没人这么跟她一个小孩子,执手相看泪眼呢。 她使劲往外抽自己的手,边冲着陈厚魁喊:“爹呀,这人咋使劲抓我手,还哭呀?哎呦,我的手被他抓得疼死了!” 小孩害怕了。 陈厚魁看刘贤这又是抱脑瓜子,又是拽住孩子使劲哭的,咋感觉这货,好像脑子有点毛病呢。 别不是当年受的刺激太大,疯了! 他也有点害怕了。 关键是这疯子,他还有枪啊! 赶紧过去,还得轻声慢语地,哄着刘贤呢。 不然他万一真有疯病,发作起来,伤着孩子可咋整啊。 要说对付疯子,那陈厚魁可老有经验了。 他第一个媳妇,七姑娘那可就是资深老疯子呀。 他用手使劲攥住刘贤的手,想引导他松开湘莲的小手。 陈厚魁可是个铁匠呀,那手上的力气肯定不小啊。 但是刘贤看见湘莲,想起来四妞,尤其他现在没有了生育能力,对子嗣更加执着。 陈厚魁根本掰不动他的手! 这还了得,虽然湘莲是自己捡来的孩子,但这么好几年了,肯定也有感情呀。 何况这孩子也很乖巧,啥活都帮着干。 他缓声说:“大兄弟呀,你要是有啥恨,有啥怨,你就冲着我来,我不带吭一声地。 但是这还是个孩子呀,你可不行把那对我的仇恨,记到这孩子身上呀!” 刘贤眼泪噼里啪啦地掉着:“你跟我说实话,这孩子,你从哪里弄来的?” 怕陈厚魁不说实话,又恶狠狠咬牙切齿地补充道:“你要是敢不说实话,我就一枪崩了你全家!” 这也没啥不好说的呀,满陈家磨坊就没有人不知道,湘莲是他捡来的。 当初他还抱着孩子,出去四处问了一圈,看是谁家的,好抱回去。 结果,把陈家磨坊都问遍了,也没人认领,只能自己带回家里来养着。 就说:“这孩子呀,是我在西边放牛那池塘边上捡到的,哎,当时她穿那小衣裳我还留着呢。” 刘贤脸上带着泪,一把揪住陈厚魁的衣襟:“你快拿给我看看!” 陈厚魁看他这疯样,也不敢拗着他,赶紧进屋去,从一口箱子里头,把当年捡到湘莲的时候,她穿身上那肚兜拿出来了。 当时湘莲才七个多月,也没穿啥正经小衣服,浑身上下就穿了这么一个小肚兜。 这估计都是她哪个姐姐穿剩下的,洗得都发白了。 刘贤捧着这小肚兜,又哭又笑又叫的,那声音渗人呢,好比饿狼的传说。 陈厚魁拉着湘莲,直往后退。 小声嘱咐湘莲:“这人八成疯了,待会你快跑,去王二贵叔叔家,别回来了。万一他发起疯来,再伤着你。” 湘莲想想,这人确实比较可怕呀,小声答应一声,嗷嗷就跑了。 刘贤哭完也叫完了,一瞅,孩子呢? 就剩陈厚魁在这儿站着了,家里那些人,都躲起来,没出来。 他嗷嗷就扑陈厚魁去了:“你把我的四妞藏哪儿去了?快给我交出来,交出来!” 陈厚魁看着他这样,心里也多少有了点猜测,莫不是湘莲就是刘贤家的四妞? 哎,当时不是说刘家的四个丫头,都死了么。 他也不确定,刘贤这是发疯了,还是真的湘莲是他闺女。 也不敢把湘莲交出来呀。 这时候,估计湘莲都跑到王二贵家了。 唉,这家里跑一个算一个,看刘贤的样子,估计不会放过陈家的。 他就问:“那啥,大兄弟呀,你有啥证据,证明这孩子是你闺女呀?当年我可听说,你的四个闺女都死了呀!” 刘贤嘶声吼叫:“还不都是你!要不是你非得在关帝庙,当着关老爷面发毒誓,我孩子能死么?” 陈厚魁是后悔当年用无辜孩子的命发毒誓。 但是那不是让刘贤给逼的么。 刘贤要不是非得偷着挪动界碑石,占自己家好几拢地,那自己也不能去关帝庙,找关老爷发毒誓呀。 再说,当年自己可不光是用刘家孩子发毒誓了,自己也用自己家孩子发了呀。 刘贤自己做损事,牵连的孩子,咋还能怨自己呢。 但是现在看刘贤像要疯的样子,陈厚魁也不敢给他争辩。 就听刘贤说:“这小肚兜是我有一次赶集买的,大妞穿完,二妞穿。二妞穿完,三妞穿。三妞穿完,四妞可不就穿上了么! 这我绝对认不错的,刚才那孩子,肯定是我家四妞。 当年她出了天花,没气了,我就抱着她,到那西边小池塘边上,把她扔那了。 你要是真的在那儿捡的孩子,那就一定是我家四妞了。 你快点把孩子给我交出来!” 陈厚魁也不知道他这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人家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况且,湘莲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过去乡下人,生了丫头,家里条件不好的,都把丫头浸尿盆子里头,给浸死。 要不然就扔哪个山旮旯,让孩子自生自灭。 那有人讹小男孩的,还真没有人,讹个丫头片子的。 心里也是信了几分。 刘贤又说:“那我不在家,我媳妇可是在家里头呢,都一个村子里头住着,她咋能不知道这孩子,是我们家四妞呢?” 陈厚魁一听刘贤提起他媳妇,想了想刘贤媳妇现在的状态,抽了抽嘴角,欲言又止。 第236章 符水 就说刘贤媳妇,她经历过丧女之痛以后,刘贤还开枪打完陈勤,吓得跑路了。 女儿都死干净了,丈夫跑了,那心里别提多空虚,多难过了。 正好这时候,天仙教开始进入陈家磨坊,进入以后呢,首先就开法会招揽教众啊。 刘贤媳妇就去参加了一次法会,就此迷上喝符水,一发不可收拾了。 人家天仙教那符水,可不是白给你喝的呀。 当然,第一次么,为了开拓市场,招揽教众,那肯定给大家伙,也就是陈家磨坊,广大的妇女朋友们,喝一次。 那家伙地,喝完了老舒爽了,就飘飘欲仙,忘记了烦恼与忧愁,忘记了人世间的一切苦与痛,剩下的就是沉醉呀,快乐呀,逍遥呀。 刘贤媳妇喝完,回家就劝刘道云媳妇,这是她丈夫刘贤名义上的爹呀。 因为刘贤是过继给刘道云的。 刘道云媳妇整天也没啥事情,无聊呀。 就跟着去了。 这一听,人家天仙教宣扬的,都是啥妇女朋友们,你们要自强、自爱、自立、自救等等一大套,都是要让妇女朋友站起来,不要被欺负了,还怂唧唧趴着不吭声。 刘道云媳妇本来就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尤其年纪大了,多年媳妇熬成婆,就想让小辈乖顺听话,不爱听这个啥反抗叛逆的。 喝完了符水,感觉了一下子升天的快乐,乐颠颠就回来了。 再也不去了,打死也不去了。 人那么老多,人挤人,人挨人的,还有那么多,从别的村子赶路来听天仙教法会的人,又挤又吵,她嫌闹得慌,头疼。 刘贤媳妇不嫌弃呀,越热闹,她这心里越高兴,不冷清了,也不孤独寂寞冷了。 人多,基本上都是已婚妇女。 过去那没出嫁的小姑娘,一般情况下,大人也不让随便出去乱窜。 万一让哪个二流子盯上,或者让胡子惦记上,那还有个好么。 这出来参加法会的,都是已婚妇女的好处就是,哎,大家伙在一起,就算是没法会,也能畅所欲言,快乐似神仙呢,就唠嗑,就聊呗! 你说婆婆整天虐待我,掐我大腿里子,都掐青了。 她说,哎呀,我那小姑子更狠,拽我头发扇嘴巴子。 ······ 反正就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五只眼的,啥新鲜事都有。 那乡下结过婚的妇女,尤其还有好些老太太们,开起带颜色的笑话来,一点顾忌都不带有的,能把人听得面红耳赤,目瞪口呆。 偏偏乡下没啥娱乐活动,这帮小媳妇们,听得又害臊,又想听的。 没啥小电影,小漫画,听听这个,也挺过瘾的。 每次法会,那参加的人,真是人山人海,沸沸扬扬的呀。 刘贤媳妇在这儿找到了此生乐趣,没事就惦记喝点符水,喝完符水就飞升啊。 开办得次数多了,天仙教众基本稳定了,人家不给的符水喝了。 你想喝,得花钱买。 或者你没钱,得拿家里头的农产品去换。 那小萝卜,小青菜的,人家天仙教还不要。 都要那值钱的,比如鸡鸭鹅狗,牛马羊猪的。 太便宜的东西,给人家那算是供奉天仙娘娘的。 只有贵点的,才能让天仙娘娘垂怜,赏赐一口符水喝。 这刘贤媳妇刚开始也就拿点小钱,图人家天仙教的管事,给她一口半口的喝点,解解烦忧。 后头,明显这东西一口半口的,没啥作用了。估计就跟现在出现那耐药性差不多。 毕竟仙姑往这符水里头加的成分,也就是点镇痛致幻的药物。 加的还不多。 因为这些药物,在过去那时候,也挺贵的呀。 这些乡民,天仙教发展她们,也不像对待达官贵人家的妇人们,有需要她们办的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下点血本啥的。 这些乡民,就是普通的教众,符水给的,也就是最最低配版本的符水。 刘贤媳妇喝那一口半口的,很快就不当啥事了。 她就琢磨,再加点钱,多来两口。 本来刘贤也挺有钱的。 在乡下,他们家就是土包子劫匪世家呀,虽然让于大龙给逮住了,把他们藏赃物的地方给一窝端了。 但是当时的当家人刘道先,那多鬼道呀,又奸诈又狡猾。 人家那狡兔好几窟的,藏东西的地方多了去了。 当初刘道云跟刘贤能被放出来,刘道先就提前在监狱里头,告诉他俩藏别的赃物的地方了。 刘贤人家自己还另外有个地方,是自己的私房赃物藏宝地。 他从监狱安全出来以后,也没说把那些东西都起出来,就起出来一部分。 加上刘道云也嘱咐他,千万别露财,就让大家伙以为,他们家的所有钱财,都让于大龙给收缴没了,就行了。 不然,现在家里的男丁,就剩他们爷俩了, 万一引起胡子的注意,容易让人家给他们一窝端了。 刘贤跑路的时候,给带走一部分。 那还有大部分,在刘贤媳妇手里头。 这可有地方花了,刘贤媳妇左一趟,右一趟地,去天仙教里头花钱买符水喝。 人家天仙教里头的人,还好心好意地劝她,说:“你别老花钱买符水喝了,有那钱多攒点不好么?多买点鸡鱼肉蛋的吃吃,比总喝符水对身体好。” 人家天仙教的人,也怕她喝上瘾了,万一倾家荡产,对天仙教名声有碍。 哎,可是她不听啊,就觉得一天不喝这玩意,就要活不下去了,那是抓心挠肝的呀。 没多长时间,就把这点家底给嘚瑟没了。 钱没了以后,她还想喝符水可咋办呢? 那时候农村也没啥来钱道,说你出去打个螺丝,踩个缝纫机啥的,多少挣俩个。 没有,过去没这机会。 她就开始琢磨刘道云媳妇。 这是她名义上的老婆婆呀,而且这老婆婆可怜她闺女死干净了,丈夫还跑路了,所以对她绝对不苛刻。 本来就是个过继来的儿子儿媳妇,那彼此间,都多少要注意点分寸呢。 刘贤媳妇就找她婆婆,也就是刘道云媳妇:“哎,娘啊,您能不给我俩钱?我这呀,最近也不知道咋地了,头疼,想找个大夫瞧瞧。 可是刘贤走的时候,把家里的钱全给带走了,我手头啥也没有。 我本来想把我那破棉袄,让人捎到天宝镇当铺给当了,结果最近呢,也没啥人去那儿办事。 唉,这也没当成棉袄,也没钱呢。 我自己呢,外头兵荒马乱的,也不敢去当啊。 娘啊,你借我俩个呗,等哪一天我把破棉袄当了,就还你钱。” 你看,她知道要是说想弄点钱去天仙教,买符水喝,她这婆婆不一定肯给她钱。所以,她还编了这么个可怜巴巴的瞎话。 刘道云媳妇哪能眼瞅着,她头疼没钱治疗,还得当破棉袄去呀。 马上慷慨解囊:“儿媳妇呀,看你这话说的,当啥棉袄啊!我跟你爹这儿有钱,你可别跟我们客气。 这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有病,那我能不给钱么。来,拿着,不够了,再来跟我要。别不好意思啊!” 刘道云媳妇也怕外人知道,儿媳妇头疼没钱看病,竟然还得当破棉袄当诊金。 这不让乡亲们笑掉大牙呀! 家里要是真的穷得揭不开锅了,那没啥说的,谁也笑话不着。 那就是没钱呀,饭都吃不上,没钱看病,谁都说不出啥来。 可现在自己家这情况也还行,儿媳妇要当破棉袄看病,这就没道理了。 尤其刘贤还没在家,这不等于说,自己趁刘贤没在家,为难儿媳妇么。 所以这钱给得不但痛快,还贼多。 可你再多,架不住两次符水呀。 这没几天,刘贤媳妇,又没钱了。 第237章 鬼魂 刘贤媳妇没了符水,简直抓心挠肝。 又开始想招,能再从哪里捣鼓点钱呢,好再去买符水喝。 她就把主意,打到刘道云身上了。 这一天,趁刘道云媳妇没在家的空档。 她就拦住刘道云:“爹呀,我这肚子也不知道咋地,总不舒服。我这手里头,自从刘贤走了,就没钱。爹你能不能借我俩个钱,我去村头朗大夫那里抓点药吃。” 刘道云一听,这必须的呀,儿媳妇生病,儿子没在家,那肯定得好好给人家治病,不能薄待了呀。 进自己屋里头,就拿出来好些钱,给刘贤媳妇。 刘贤媳妇一瞅,这男人办事就是爽快大气,可比自己婆婆给的钱,多不老少。 这老些钱,最少能喝好几回符水了。 乐颠颠地她就走了,去哪呢,去天仙教买符水去了! 等刘道云媳妇从外头回来,刘道云还怪他媳妇:“你说你一个老娘们家家的,一天天不干正事,可哪儿乱走。儿媳妇生病了,你都不知道给她拿俩钱去看看病。这还得她跟我要钱,我才知道她病了。” 刘道云媳妇赶紧问他:“当家的,那你给她钱了没呀?哎呦妈呀,你可千万别给她钱呢!她呀,根本就不是病了,没钱看病。 她是拿钱呢,去那什么天仙教买符水喝了。 我也今天去孙三家,才知道的。 咱们陈家磨坊都传遍了。 都猜咱们家有老多钱了。不然儿媳妇哪能买了那么多次符水喝呀!” “啥玩意?儿媳妇不是病了,是拿钱买符水喝去了?”刘贤也一惊。 男人么,毕竟在外头闯荡过,多少比乡下女人,多了不少见识。 他一听这符水,还能让人喝上瘾,就觉得,这肯定不是个啥好玩意。 这天仙教亦正亦邪,不得罪,但也不能陷得太深。 刘贤媳妇这是咋回事,还喝起来没够了呢,这怕是不好戒呀! 就跟自己媳妇说:“等她回来,你好好跟她讲讲道理。这天仙教就是骗人的,那发的符水,还能是啥好东西。你劝劝她,别让她老去买着喝了。” 刘道云媳妇一撇嘴:“你咋不跟她说呢?干啥让我出头跟她说去!咋地,好人都让你做了,坏人让我当呗!” 刘道云眼睛一立:“你瞅你这老娘们,哪来的那么多话!关键我这一个老公公,儿子还没在家,我单独跟儿媳妇说这个,像话么! 知道的,说我是好心劝她戒符水的瘾。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当老公公的,要跟儿媳妇扒灰呢!” 东北说的“扒灰”,意思就是老公公跟儿媳妇有啥不正当关系,就叫“扒灰”。 刘道云媳妇“噗嗤”就乐了:“行,待会她回来,我就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那是,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不然万一别人看她一门花钱喝符水,还以为咱们家多有钱呢,引来那胡子绑票可咋整。”刘道云对于儿媳妇沉迷符水,也是头疼不已。 刘道云媳妇也担心这个:“可不咋地,儿子也不在家,咱这老弱病残的,真有胡子盯上,可了不得呀。哎,对了,这以后啊,她就算是说出花来,也别给她钱。” “行,我知道了,她再要钱,我就说咱家没钱了。你也把钱藏好喽,不然这上瘾的人呢,保不齐啥事都能干出来。”刘道云真是拿这儿媳妇没招。 儿子不在家,几个孙女还死了,你说儿媳妇都已经这么惨了,要是给她来两句硬的,还怕她万一想不开喽,再有个啥好歹的。 本来她心里就没盼头,这想劝她,还得缓着来。 等晚上刘贤媳妇喝完符水回来了,刘道云媳妇也没睡,点着油灯等她呢。 她到底有点心虚,蹑手蹑脚地,就想偷偷溜回自己那屋。 那能让她溜么,刘道云媳妇就喊她:“咳咳,儿媳妇呀,你来,娘跟你说点事。” 刘贤媳妇蔫头耷脑地,就过去了。 刘道云媳妇就说:“儿媳妇呀,我都听说了,你跟那天仙教买了不老少的符水喝。哎,娘也不是说你,就是,这你爹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的,啥没见过呀。 看你喝符水上瘾,就说,这跟过去抽大烟差不多。估计你这符水,也不是啥好玩意。不然不能喝了还想喝呀! 儿媳妇呀,听娘一句劝,咱可不兴再去买符水喝了喔!那可真不是啥好玩意。” 刘贤媳妇心里话:“你就是舍不得我花点钱呗。知道喝符水得买,花钱你肉疼。哼,你是不知道喝了以后多得劲。 那感觉,贼舒爽。你说不让我喝,我就不喝了,哼!我才不听你的话呢!” 表面上却特别恭顺:“嗯呢,娘,我都听你们的,再也不买那符水喝了,您二老就放心。” 哎,看她答应得挺痛快,刘道云媳妇还挺欣慰的,毕竟娘俩处这么多年了,也不想因为这事,让儿媳妇心里存啥怨气。 看儿媳妇挺听劝的,就吩咐她:“那行,天不早了,那你早点回屋睡觉去。” 后头几天,你别说,这刘贤媳妇还真挺老实的。 刘道云两口子高兴坏了,这儿媳妇还行,没说跟过去那抽大烟的大烟鬼一样,上瘾了就控制不住啥的。 结果呢,其实这是刘贤媳妇学精明了,她不自己去天仙教买符水喝了,她让邻居一个小孩替她买,她呢,每次给小孩点跑腿钱。 就这么几天,她的钱全都买符水喝,又得瑟没了。 急得她在屋子里头直转磨磨。 寻思来寻思去,这还得从老俩口身上下手啊。 可老俩口都已经跟她讲过,自己家没钱了,这可咋办呢? 思来想去,还真让她想到一招。 因为刘道云家以前做过劫匪,所以陈家磨坊里头的人,很多都不愿意跟他们家人打交道。 他们家人呢,跟村子里头的人,也比较生疏,没啥事就在家里一待,轻易不出去串门。 所以消息知道得,就没那么快。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陈家磨坊里头,早就传遍了,他俩早已经入土为安了。 这是因为啥呢,因为刘贤媳妇哭哭啼啼地,打着刘道云跟他媳妇,俩人都生了重病,没钱看病的名义,从村子里那是挨家挨户的借钱呢。 丧心病狂到啥程度,就连陈厚魁这样,跟他们家有世仇的人家,都没放过,也借了个遍。 就水深火热到这程度。 过去那乡下人都淳朴,一听俩公婆病重,儿媳妇没钱,还愿意上门不顾颜面,下跪磕头的,就为了借钱给公婆治病, 那心里头对刘贤媳妇直竖大拇指啊,这儿媳妇孝顺,仁义呀! 闺女都死光了,丈夫也跑没影子了,自己守住了不改嫁,连公婆生病都没说不管,还可哪儿借钱给治疗,这是啥,这就是古代说的那贞洁烈妇啊! 了不起!这儿媳妇娶得好! 必须帮忙,必须帮,哪怕自己家不宽裕,多少也都借给她一些。 也有那村民,觉得刘道云俩口子都要没了,万一这小媳妇借完钱,再还不上咋整啊,就不愿意借的。 刘贤媳妇就声泪俱下地,给人家用房子和地,签字画压抵债。 这家伙,那钱借的海了去了! 等有一天刘道云出门去溜达,就见村里一个老头看见他,那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子了,直往后退,狂喊: “可快来人呢,刘道云鬼魂进村了!” 第238章 影子 刘道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这老头咋回事,好好的鬼叫个什么。 他也不爱跟村里人讲话,虽然上次他打猎回来,刚好阻止了日本鬼子要枪杀王二贵,村里人多少接受了他点,见面也基本会打个招呼。 但是他也还没有真正融入陈家磨坊。 摇了摇头,觉得刚才那老头估计多少有点毛病,脑子好像不大好使,可能老糊涂了。 也没多想。 他本来出来就是为了散散步,老在家里蹲着,也憋屈。 他还不像自己媳妇,他媳妇在家,就爱把全家的人棉袄棉裤啥的,都翻出来,把那棉袄和棉裤面子和里子用的布,都拆下来洗洗。 然后把棉花取下来,一块一块地,开始用手,拍拍打打的,絮成一片一片地,等那面子里子的布干了,再用这捣鼓均匀的棉花片子,给絮好了,缝合在一起。 哎,这就又是一条干净暖和的好棉裤,好棉袄了。 过去农村生活苦啊,哪像现在都穿那买现成的衣服穿。 过去那无论春夏秋冬,都得是当家的妇女自己做衣服穿。 一家人的棉袄棉裤要是都拆了,再重新捣鼓旧棉花絮好,再缝好,那也是一个大工程啊。 关键是琐碎呀。 这还不像是买新棉花做,那新棉花多蓬松啊,随便弄一弄,做棉裤棉袄就暖和。 过去没钱总买棉花,棉花对于北方老百姓,还是个金贵东西。 有那人家一条老棉裤,今年翻新一下,明年再这么翻新一下,穿十几、二十年的,都多得是。 一般人家还不舍得请人弹棉花,那不得花钱么。 所以就得妇女这么一点一点用手,把这棉花摘摘,拍拍,捣鼓成一片一片,人工给棉花拍打蓬松呗。 所以妇女在家里那些琐碎活多,也不觉得一个人在家多郁闷。 更有的别的妇女,在家一个人捣鼓这些闲无聊,要是赶上农闲时候,地里没啥活。 就夹着自己的旧棉花,去别人家,跟几个妇女一起,一边捣鼓自己家的旧棉花套子,一边扯闲嗑。 刘道云她媳妇也挺宅的,家里过去又是劫匪,情况特殊,她跟村子里头的妇女们,来往也不多。 不过她性子本来就有点宅,比较闷,一个人在家里捣鼓这些,还挺自得其乐。 刘道云看他媳妇整这旧棉花,一屋子飞得都是那旧棉花的小绒绒,飞得哪里都是,还呛嗓子。 本来他气管就不大好,搁现在要是去医院拍个片子,诊断一下,估计就是啥老慢支一类的。 还有可能有个哮喘、肺气肿啥的。 他不爱在屋子里头待,就出来了。 刚才那老头呜哇地就跑没影子了,他也没咋在意。 还往前走呢。 这又碰见一个小媳妇,哎,这小媳妇平时跟刘贤媳妇还挺好的,经常俩人一起去挖野菜。 刘贤笑呵呵地跟人家打招呼。 乡里乡亲的,关系再不好,人家跟自己儿媳妇处得挺好,见面也不能屁都不放一个,扭头就走。 那也不礼貌呀。 过去人,哎,一般人家都还挺讲究这些个礼数啥的。 谁知道他以为自己是笑呵呵的,别人应该看起来挺亲切。 但是人家那小媳妇看他,那可不是笑呵呵的呀,那是啥,是阴森森来自地狱的微笑。 嗷一声,抱着脑瓜子嗷嗷就跑了。 刘道云这回才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那要说头一个老头有毛病,估计老年痴呆,糊涂了,见到他叫唤撒欢地跑了,还说得过去。 那这个是咋回事? 这小媳妇断然不会老年痴呆,更不可能他才几天没出门,这小媳妇就疯了! 刘道云越琢磨越不对劲。 寻思半天,觉得应该去找大牌会的王二贵问问。 这到底咋回事啊,一个两个的见他就嗷嗷叫唤着跑了。 他就去了王家,毕竟对王二贵,他也算是有过救命之恩,再一个王二贵那口碑可正经不错呢。 人家是大牌会的会头子,不说逢山修路,遇水搭桥,其实那也差不多了。 王二贵那真是怜贫惜弱,尊老爱幼的典范呢。 更别提人家还给小孩们义务教育,更担负着维护陈家磨坊治安的重要工作,这人,绝对信得过! 他一进王二贵家的院子,就见王二贵媳妇正在那儿晒豆角丝呢。 东北冬天特别寒冷啊,过去也没啥蔬菜大棚,说家里头没菜了,咱去超市买点新鲜菜吃。 没有,过去那东北农村没这个,更没听说过冬天能吃上新鲜蔬菜,还有超市是啥东东,没听说过。 过去东北的冬天,老百姓除了吃点菜窖里头的土豆子、白菜、酸菜啥的,那就得准备点干菜呀。 万一家里来个客人啥的,可以用这干菜,炖出丰收的味道。 所以一般到那农作物都成熟的时候,家庭主妇们,都会组织自己家里头的孩子们,晒点豆角丝,土豆片,黄瓜钱儿,茄子干之类的。 要说人类过冬,跟那小松鼠啥的,也真没多大区别。 都是拼了老命储备冬粮呗。 他一进去,王二贵媳妇本来端着一大盆豆角丝,往那架子上晾呢。 一见他来,吓得“妈呀”一声,把那大盆一扔,豆角丝摔得到处都是,王二贵媳妇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嗷嗷就往屋里头跑啊。 那家伙的,还边跑边喊:“可了不得了,刘道云七天回魂了!” 她这一喊,把炕上睡午觉的王二贵给喊醒了,爬起来趿拉着鞋就出来了。 王二贵他媳妇,一下就扑他怀里了,抽抽搭搭地: “当家的,你说这是不是刘道云,他在阳间还有啥没了的恩怨呢,这七天回魂的日子,他不回自己家去瞅瞅,反倒是来咱们家,这是要让你给他伸冤!” 王二贵那是大牌会的会头子,胆气是没说的,再加上人家平时积善行德,心里没啥阴影。 所有的行为,那都敢拿到太阳底下去暴晒,人家不带怕的。 不然咋说,这人呢,只要你行得端,做得正,那真的就是无所畏惧,连阎王爷见了你,都得礼待三分。 王二贵根本不怕刘道云是不是鬼魂,即便是鬼魂,那也没有来找他报仇或者祸害他这一说。 更何况他这心思也缜密,低头一瞅,那刘道云哪里是啥鬼魂呢,这分明是个人呢,地上有影子呀! 过去人都讲究鬼魂是没有影子的,只有活人,才会有影子。 所以他们判断一个人是人,还是鬼,统统都用有没有影子来决定。 虽然现在是正中午头上,太阳直直照着人,影子是有点短,但是有影子,这是肯定的。 他一把就把媳妇给推开了:“咳咳,我说刘兄弟,真是不好意思呀。们家这老娘们,一天天神经兮兮的,没他妈的个正经事。 那啥,大兄弟,你这在家吃完饭没呀?要是没吃的话,正好,咱哥俩待会整两盅,我让你嫂子给你杀只鸡炖上。 哎呦,你说我呀,这早就想请请你,可你总也不来。 我这欠你的救命之恩,都不知道咋能给你还回去,你这可真是,做了好事,你得多少求点回报啊。 不然以后再有人想做好事,一想到你做了都没得着啥,谁还愿意做呀!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又说他媳妇:“你瞅瞅你,就知道一惊一乍的。 还愣着干啥? 刘兄弟好容易来一趟,去,把家里最肥那老母鸡杀了,给我们哥俩下酒。 我们哥俩好好好喝一顿,好好唠扯唠扯。” 刘道云赶紧拦着:“哎哎,可别的,别麻烦了!这老母鸡现在正是下蛋的时候,杀了可惜了的!我这来就是有点事情想问问,不吃饭,不吃饭!” 王二贵媳妇惊疑不定地,瞅瞅王二贵,再瞅瞅刘道云,也不知道该咋办。 要说让她去杀大母鸡,她还真有点舍不得,确实现在农家人就没有这时候杀大母鸡的,正下蛋的时候,要杀一般也都选择在冬天的时候杀。 那时候,母鸡都歇气不咋下蛋了,杀了也不可惜。关键冬天没啥东西喂它,再不杀,还浪费粮食。 王二贵看自己媳妇愣眉愣眼的傻站着,面子上有点过去不,这不拆自己的台么。 半点都不知道在别人面前维护自己这做丈夫的尊严。 就又喊了一声:“你待这瞎瞅啥呀,让你去就去!咋地,我说话不好使唤呗!” 王二贵媳妇想想,当初要是没有刘道云,自己丈夫说不定就让日本鬼子给枪杀了,算了,不过是一只大母鸡,舍了! 拎着菜刀,就去杀大母鸡了。 第239章 害怕 王二贵媳妇出去杀大母鸡,王二贵拽着刘道云就进屋里去了。 正好灶台上有热水,拿出点别人给他的野蜂蜜,给刘道云冲了一杯蜂蜜水。 接着就听刘道云咋说呗。 这不用想也知道,人家来准有事啊。 刘道云平时从来不跟村子里头的人打交道,突然来家里了,再联想到近一段时间,刘贤媳妇的动作,那肯定是有事呀。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静听刘道云咋说。 刘道云就问:“那啥,我来呢,也没旁的事情。就是,刚才我这没啥事,出来溜达,刚看一个老头,见我就吱哇叫唤撒腿就跑了。 后头又看见一个,跟我儿媳妇关系不错的小媳妇,那也是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撒丫子就跑没影子了。 我寻思着,八成有啥不对劲,我也跟别人不咋熟悉,你是咱们村大牌会的会头子,问你肯定能知道。 我呢,就过来问道一下。” 王二贵疑惑地瞅了瞅他,心里寻思,八成这事还真有蹊跷。 一看刘道云就啥也不知道啊。 他就说:“刘兄弟呀,照理我不应该问,可是呢,既然你问到我了,那我就问问,你们两口子跟你儿媳妇平时关系,到底咋样啊?你给老哥我说个实话。” 刘道云心里纳闷啊,这跟儿媳妇有啥关系呀?儿媳妇最近挺好的呀,精神特别好,整天也不像以前那愁眉苦脸的,现在天天都笑呵呵的。 那可不,那是她有钱买符水喝了,可不乐呵呵地么。 但是刘贤不知道啊,王二贵问他,他就答呗:“我们两口子,都不是那苛待儿媳妇的人,儿媳妇呢,对我们老两口也挺孝顺的。 所以我们这平时关系,挺好的呀。” 王二贵一听,就说:“那你们两口子,是不是前一阵子生啥重病了?你那儿媳妇呀,可是把咱们全村子的人家,都借个遍呢。 哦,连陈厚魁家都没放过。 哈哈,这孩子确实挺孝顺的哈。” 人家这么说,就是告诉他,他那儿媳妇借钱是有多凶悍。 陈家这样的世仇家都不放过。 王二贵早就觉得刘贤媳妇有点不对劲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他也听说刘贤媳妇,最近总去天仙教买符水。 但这个是人家的自由,人家有钱买东西,这谁也管不着呀。 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前几天刘贤媳妇,说刘道云两口子没熬过去,又来跟大家伙借钱,要操办后事。 那他作为村子里头大牌会的会头子,人家刘道云又是他的救命恩人,肯定要组织人手去帮忙呀。 哎,谁想到刘贤媳妇还拒绝了。 直说太麻烦众人了,现在自己帮着刘道云两口子穿上寿衣,在家停灵三天发送去墓地的时候,再请大家伙帮忙。 刘道云和刘贤他们爷俩,从监狱出来的时候,选中陈家磨坊做安家的地方,因为知道村民可能不待见他们,特意选了个离村子老远的地方。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说他不是陈家磨坊的村民,都有人相信。实在距离这村子太远了。 这丧事的主家不让帮忙,大家也乐得不用伸手,毕竟平时没啥交情。 但奇怪就奇怪在,从说刘道云两口子三天安葬,让大家帮忙抬去墓地也好,是挖墓子也好,刘贤媳妇一个人都没请帮忙。 刘道云两口子,再咋地,加上棺材,那可得有个几百斤重呀。 那也不是一个女人自己就能搬动的,更何况还得提前打墓地呢。 更没见有外人去帮忙抬棺木往墓地送啥的。 这就奇怪了。 从刘贤媳妇说他们两口子死亡,到现在正好七天。 不然那第一个看见刘道云的老头,咋喊七天回魂呢。 过去的说法就是人没了以后,第一个七天,也就是头七,那逝去的人,魂魄会回家来看看。 所以老头看见刘贤就吓跑了。 那谁不怕死人的魂魄呀。 刘贤一听,就急眼了:“啥玩意?我啥时候病重,还需要她出去借钱了!” 王二贵耸耸肩:“可是你儿媳妇,就是这么跟乡亲们说的呀。借钱的时候,有的人家不想借,她还给人家又是下跪,又是拿房子地啥的做抵押的。 而且,她才借完钱没多久,也就是七天前,她说你们两口子都没了,借的那老些钱,都给你们两口子看病花光了,为了操办丧事,又挨家借了个遍。 我这本来寻思着,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呢,听说你得了重病要去看你,你儿媳妇横扒拉、竖挡着地,不让我去。说怕我命硬,过去冲撞着你们两口子,再让你们病更重了。 我一听这说法,就没敢去看你们。 等听说你两口子没了,我又说找一帮子人,帮着张罗张罗丧事。你儿媳妇还是横扒拉、竖挡着地,就是不让人去,非得说三天以后下葬,再让我们来帮忙。 结果三天头上,我问你儿媳妇,你儿媳妇又不让去,说是从外头雇了人帮忙。 现在咱们陈家磨坊的人,那是让你儿媳妇,连借了两回钱,就没有不知道,你们两口子都没了的。 冷不丁突然见到你,那还有不嗷嗷快跑的!” 刘道云气得好悬没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给他气得都哆嗦了,张了半天嘴,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王二贵怕他再气出个好歹来,赶紧起身给他灌了几口蜂蜜水,又拍打半天他前心后背。 刘道云才好容易缓过这口气来。 缓过气来了,那是破口大骂呀! 那家伙地,把儿媳妇娘家的祖宗八辈都骂了个遍! 王二贵那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呀。 但凡刘道云和他媳妇早出来几天,那刘贤媳妇的谎言,就得被揭穿。 就是现在刘道云知道了,那回去刘贤媳妇也没有啥好果子吃啊。 过去那时候,多讲究孝道啊。 人还特别迷信。 这玩意随便说自己公公和婆婆死了,这不是诅咒么。 多膈应人呢,尤其人年纪大了,特别忌讳这个。 还借了那老些钱。 也不知道刘贤媳妇,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她难道就从来没想过,谎言要是被揭穿了,她该怎么办! 不说十里八乡的人都得唾弃她,就说公公婆婆以后还能给她好脸色! 那厉害的人家,休了她,大家都得叫好,都没人说替她喊冤的。 哪怕她娘家人都不敢替她撑腰。 就没人像她胆子这么大,这么敢干的! 应该说,百年都难得遇上这么一个人。 要说刘贤媳妇这也是缺心眼! 公公婆婆只要出来溜一圈,就能戳穿的谎言,都敢撒弥天大谎—— 咦,不对啊! 王二贵想到这里,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万一刘贤媳妇打的主意,是让刘道云两口子,以后再也不能再出现在人前呢! 她要想给刘道云两口子随便下点啥药,直接给他俩弄死,那也没人追究啊! 毕竟,她都宣扬出去,刘道云两口子早就死了呀。 细思极恐啊! 这万一刘道云在家被下完药了,当时没啥反应,在自己家发作死喽。 那自己还最有嫌疑呢,毕竟,自己刚吩咐孩子他娘,杀大母鸡,要跟他喝两盅啊。 这么一想,把他吓得声音都变调了,问刘道云:“刘兄弟呀,你,那个,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体,哪块有不舒服的地方?有就赶紧跟我说呀,可千万千万,一定一定别瞒着哇!” 又嗷嗷喊自己媳妇:“孩子他娘,快点,先别杀鸡了!赶紧跑着去村西头,找朗大夫到咱家来!快点,跟朗大夫说十万火急!” 王二贵媳妇手里拎着血淋淋的菜刀,那大母鸡脖子还被她攥在手里头,滴滴答答往下淌血呢。 一刀割喉,一刀致命,过去那乡下妇人就是这么悍勇! 根本不用像现代,得在菜市场花一块钱,让卖大母鸡的小商贩,帮忙收拾的。 拎菜刀出来就说:“你喊啥呀喊,大母鸡都杀完了,做熟正经还得等一会儿呢!这下蛋的大母鸡,进锅不好烂糊。” 谁想听你说这个哎! 王二贵嘶声喊:“可快别瞎叭叭了,人命关天呢!快点去请朗大夫,就说十万火急,抓紧来!” 王二贵媳妇也不知道咋回事啊,但是看自己男人,那脸都吓白了。 把大母鸡往地上一扔,拎着血淋淋地菜刀,小跑着就找朗大夫去了。 第240章 犯愁 王二贵媳妇跑了,找村西头朗大夫去了。 刘道云和王二贵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刘道云其实还真没想到那么多,毕竟他那儿媳妇,平时其实还真挺好的。 也不说像那泼妇啥的,没事作个妖,打爹骂娘的。 平时在家里也做饭,也收拾屋子。 地里头女人能干的活,比如铲个地啊、薅个草啊、栽个苗子、掰个玉米棒子、收个大倭瓜啥的,人家也都能干。 没说像有的那农村的懒媳妇似的,啥啥都指望公婆,人家也干活呀。 这人呢,就没有那十全十美的,像刘贤媳妇这样的,也就行了。 挑啥呀,刘贤也就那样,配刘贤媳妇这样的也就算正好了。 但是现在,看王二贵如临大敌地,一门问他身上,到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再加上听说儿媳妇做的好事。 那他心里还有啥不明白的呀。 这王二贵让请大夫,绝对不是为了人家自己或者家里人请的,人家这纯粹是为了自己请的大夫呀。 要么就是怕自己听到这个,怕在他家里头,被一下气过去,嘎了。 要么就是担心自己被刘贤媳妇给下药了,怕自己死在人家里。 咳,无论这两种里头的哪一种,那都不是啥好事啊! 实在是磕碜,磕碜呢! 自己这一辈子,就没这么磕碜过! 当年自己因为当劫匪,被逮进监狱都没感觉到这么磕碜。 你说把刘道云给臊得,那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让他钻进去躲躲。 太丢人了! 脸红脖子粗地:“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让你看笑话了!” 那谁家还不兴有点子糟心事呢,王二贵倒也没有幸灾乐祸,火上浇油啥的,就劝他: “刘兄弟呀,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你还是多保重保重自己身体!现在就是你气死喽,事情呢,也这样了,改变不了啥。 她只要一天是你们老刘家的儿媳妇,那她欠的那老些钱,就得你们家还呢! 还是保重身体,咱们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想个什么法子,度过难关!” 王二贵也是好心,同情他呀。 要说平时刘道云这人,倒也没啥讨人厌的,虽然年轻的时候,家里是干劫匪为生的,说出去名声不咋好听,而且听说刘家人手里头,还都有人命官司。 但是呢,自从他们家搬到陈家磨坊来,虽然不爱跟乡亲们打交道,但是呢,也没干啥缺德事,说今天祸害这个,明天祸害那个的,那些事,人家还真没干过。 就是他那个过继来的儿子,刘贤不咋消停,讹人家陈家的地,开枪打了陈勤又跑路了。 但是刘道云挺消停的呀,真没干天怒人怨的事情。 现在这儿媳妇不省心,儿子又不在家,摊上这样的事,也属实倒霉透顶。 毕竟刘道云还曾经在日本鬼子手底下救过他的命。 王二贵也想着帮帮他,就说:“刘兄弟呀,我寻思着,不然就这样,咱们发动大牌会的弟兄们,去各家各户都统计一个你儿媳妇,欠款的额度,然后分期分批地,你们家再慢慢还。 要是到时候,真有谁家有那急事,也可以提前,跟下一家要归还钱财的人家,打个招呼,先可着急用钱的还。 这样,也不至于你们家,一下子就被拖垮了。 唉,这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都不容易。让大家不要你还这钱,肯定不行。即使是我,也没那么大脸开这口。 但是,我豁出去这张脸,让大家给你们多宽限些日子,我想大家伙都能同意。 不然,你那儿媳妇把你们家的地跟房子,都给抵押出去了。 我估摸着,要是大家伙知道你们老两口子没啥事,或许就会上门逼着,让你们要么还钱,要么把房子和地交出来。 但是这钱,进了你儿媳妇的腰包,怕是早都没有了? 就算有,八成也不能给你们呢。 不然,她不能以你们老两口子的名义骗钱呢。 唉,就怕要是不提前协商好喽,乡亲们真逼你们交出来房子和地,那你们住哪儿,吃啥喝啥呀?” 然后又一拍大腿,喊他小儿子虎头:“你去,去村东头找老齐,让他快点去刘家,把刘贤媳妇给我控制住,不然,我怕她听着啥风声,自己带着钱跑喽!” 他打着万一刘贤媳妇兜里头还能剩两个钱呢,劫住她,把钱还给刘道云让他还乡亲们的债呀。 他小儿子虎头七八岁,自己在院子里,弄了点黄泥,在上头撒了泡童子尿,和了泥,捏小尿泥猪,小尿泥狗玩儿呢。 听他爹叫他跑腿去齐家,老大不乐意了。 人家玩得正欢呢呀,半途中断会没兴致哒! 又不敢反抗老爹的命令,夹着两个还湿着的小尿泥狗,跑出去,找老齐去了。 刘道云一捂脸,老丢人了,丢人这都快丢到姥姥家去了! 没一会儿,王二贵媳妇领着气喘吁吁地朗大夫来了。 朗大夫本来没想走这么快,可王二贵媳妇拎着血淋淋地菜刀,一门在后头催他快走,他也不敢不听啊! 这年头,谁不怕拎菜刀的女人呢,万一急眼了,刀上自己一下子,上哪里讲理去呦。 这他俩刚一到,王二贵客套话都没讲,直接就让朗大夫给刘道云把脉。 朗大夫纳闷,这刘道云专门来王二贵家,让自己给把脉是啥意思?为啥他不在自己家里头,请自己去他家给他把脉呢? 但是看气氛比较凝重,他就是个大夫,也不想知道太多事,万一再卷进麻烦里去,就这几个诊金,犯不着的。 所以人家也不多问,诊完脉就说:“哎呀,老刘大哥呀,你这呢,也没啥别的毛病,就是气管多少有点不好,还有点肝郁脾虚。 那啥,我给你开上几幅药喝喝,以后呢,少生气,多开怀。 记住,这气大伤身呢!嘿嘿嘿。 啊,没多大事,别担心,心放肚子里,平常放轻松点。 老刘大哥这身体呢,总体上来讲,还不错。 以后好好保养,最少能活到九十九呀,哈哈哈。” 过去那乡村大夫,除了救死扶伤以外,哎,人家还连带着给病人进行心理疏导的。 而且一般都是全科大夫,啥都能懂点,一个大夫,可以包揽病人身体的全部,一般情况下,人家不分科。 就像那特别擅长红伤的大夫,人家也基本都是全科的,别的病也能看。 过去那乡村大夫,一般还得想法子,多给病人讲几句舒心的话,活络活络气氛,好让人家下次记着,有病还来找我呀,哎,大概就这意思。 不像现在,那大夫根本不愁没病人。 病人为了能瞧上病,都得起早贪黑排队挂号,甚至挂不上号,还得给人家黄牛钱,让人家想辙,好歹给自己弄一个号啥的。 大夫也因为病人太多,好多人排队等着呢,也没那功夫多跟病人讲话疏导啥情绪,看完病,赶紧出去您呐! 想要心理疏导,出门左拐有心理医生,起早排队挂号去! 也并不是过去那人就生病的少,而是人穷,穷得没有钱看病。 一般都是小病从医,大病从死。 所以造成的情况就是,过去的大夫缺病人呢。 过去的病人呢,也想看病,但是看不起呀,没钱! 不像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还有医疗保险啥的。 咳咳,闲扯几句。 再说回王二贵,他听朗大夫这么一说,心里落了底,不然真怕刘道云死自己家里呀! 那可真就说不清了。 人家朗大夫开完药,又跟他俩扯了几句闲话,主要是让刘道云,平时少生气,别把肝呢脾的,真气出毛病来。 收拾收拾,提着药箱子就回家了。 剩下王二贵瞅着刘道云,他都替他犯愁啊! 第241章 风声 刘道云出来也没带钱呢,一般过去那农村人,很少在村子里溜达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钱的。 所以,这药钱还是王二贵给垫付的。 刘道云愁眉苦脸地提着几包药,就要回家去:“那啥,大兄弟呀,那我就先家去了。这药钱,等我到家里取了,再给你送来。” 能咋办呦,只能先回家呀,不然自己家这事,也不能就指望人家王二贵给解决呀。 王二贵就劝他:“刘兄弟呀,我看这事啊,不如我跟你一起家去,再叫上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爷子。 咱们跟你儿媳妇,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都彻底说开喽。 这事情呢,最好也把她娘家人给叫来听听。不然,到时候有啥事情,还好像咱们欺负人家闺女似的。 那人嘴两张皮,到时候就怕咱们明明有理,也被人家娘家给说得没理了。 大兄弟,你说我讲的,是不是这么个理!” 过去农村里面德高望重的老爷子,那就叫乡贤,一般邻里有个纠纷呢,或者家里有个姑嫂婆媳矛盾的,要不然打架斗殴的,就找这样的人,来给主持公道。 人家呢,处理这种事情,那也一般都尽量可着民俗,公理啥的,来判断处理。 那你说有没有处理的不公道的,那肯定也有。 到什么时候,人心都是最难测的,偏心呢,贪婪呢,黑暗呢,这些不可避免的。 但是呢,这一般处理事情,都不可能就请一个老爷子来做这个和事佬。 一般都是请好几个,这样做,多少可以避免点,那些不良情况的发生。 刘道云看人家王二贵安排的周到妥帖,比自己单独回去,问责儿媳妇可要强百倍呀。 就说自己回去,急怒攻心,完全有可能一枪崩了儿媳妇。 刘道云现在是老实多了。 但人家年轻的时候,那可不是绵羊呀,完全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过去能做劫匪的人,手上哪有没有无辜人命的呀。 话说谁能老实的就让劫匪,把自己全副身家给劫了,一声不吭啊。 那样人有没有,那肯定也有。 但是刘道云他们劫的那些人,大多是过来天宝镇进动物皮毛、野山参啥的,这些值钱山货的买卖人。 那些人来进这些货,花的钱绝不能少喽。 所以人家一般都请得有保镖的,保镖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遇到刘家打劫,肯定反抗啊。 这一反抗,刘家仗着人多势众,地形还熟悉,啥天时地利人和的都占了,那把这些买卖人和保镖的,整死的不计其数呀。 所以刘道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人家可是个敢下手的狠人呢。 王二贵其实刚才跟刘道云说,带些德高望重的老爷子一起去处理他儿媳妇这事,也未尝没有想着,虽然刘贤媳妇罪大恶极,但是能保一命是一命的想法。 不知道也就拉倒了。 但是既然知道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他就怕刘道云把儿媳妇直接杀了,一了百了的。 那将来他再整个,人死债销啥的。 乡亲们的钱,可就真的打水漂了。 过去是有父债子偿这一说,那可没有儿媳妇欠下的债,老公公替她还的。 乡亲们苦苦掖地,弄两个钱不容易,再都让刘贤媳妇给坑了,那可惨了。 他想着,最好的办法就是,刘贤媳妇呢,也把命保下,乡亲们的钱,就让刘家慢慢还呗。 总好过,刘贤媳妇让刘道云给弄死了; 乡亲们的钱,人家刘家不认账,过去也没借条这一说。 你要是去要钱,人家说,那我不知道她借没借呀,你要是真想要钱,去地下找她去。 那有没有这样无赖的,肯定有啊。 所以王二贵,这也是多少存了点自己的私心,不想让乡亲们损失太多钱。 更不想让刘道云弄死刘贤媳妇,到时候对陈家磨坊名声不好。 以后陈家磨坊的小伙子想娶媳妇,那旁的地方的人,听说这村子里头,有老公公把儿媳妇弄死的先例,那人家还能愿意嫁过来么? 谁家闺女不害怕呀。 他多少也是存了这个心思。 要说站在大牌会的会头子的位置上,出于对于陈家磨坊乡亲们好的立场上,人家王二贵做得够格。 只能说,他着实是个和稀泥的好领导。 俩人就往刘家走。 这边路上碰到村民,王二贵顾不得村民们打量刘道云的眼光,交代人家,快去找村子里头,惯来当和事佬的老爷子们去刘家。 又派了一个家里有马的汉子,交代他赶紧去刘贤媳妇娘家,找她家能主事的男人赶紧来。 就说刘贤媳妇犯事了,让他们来听听是咋回事,别回头再认为陈家磨坊的人,处事不公啥的。 又交代汉子,人家能来最好,不能来呢,就告诉他们,以后别出去瞎叭叭,说陈家磨坊做的这不对,那不对的就行。 那汉子骑了快马就去了。 俩人先到了刘家,就见王二贵小儿子虎头,坐刘道云家大门槛子上,啃野山犁呢。 这野山犁是刘道云出去打猎的时候,看见山里一棵老梨树,结了好些野山犁。 他去山上打猎,就带了个麻袋,没打着猎物,就摘了有半麻袋野山犁,扛回来了。 要说这野山犁,那味道绝对棒棒哒! 就是啥呢,果皮特别厚,里面核还大,果肉那是特别少不说,还粗粝。 一般成熟的,只能蹲树底下当场吃喽。 哎呀,那是真好吃呀! 成熟的野山梨,果肉就不那么粗粝了,咬个小口,搁嘴里一吸溜,连汁带果肉的,就全进肚子里头去了,就剩一个大梨核,和一张果皮了。 你要想带回来成熟的,那家伙的,梨皮软烂,里面淌着梨汁,你根本带不回来。 过去也没个塑料桶啥的,能不磕不碰地给提溜回家。 只能用麻袋背,好么,背回来一下子果核果皮,果肉和汁水都淌没了。 所以,刘道云带回家来的,都是生梨蛋子。 过去人家没那香料香水的熏衣服,大家伙图这野山梨味道好,哎,那味道是真的特别好闻呢。 就把这生的野山梨放大衣柜里头,用点棉絮呀,或者旧衣服那么一裹。 让它在里头自然发酵。 野山梨慢慢成熟的过程中,释放出来的香氛,让农家简陋的屋子里,都沾染上一点子清气。 呆在这样香香的房间里,那感觉真是非常的美妙啊! 且说虎子带着老齐还有一帮子人,到了刘家,简单说明情况,虎子七八岁了,多少知道点事,再一个王二贵也悄悄交代了他几句。 刘道云媳妇也气啊,哪有这么办事的啊! 自己还觉得特别委屈,要说自己真不是那特别苛刻的老婆婆呀。 体谅儿媳妇死了四个闺女,丈夫还跑了,平时都尽量让她少干活,有啥好吃的,都不带落下她的。 钱财上,也没说亏待她。 更没有啥心情不好,打骂她呀,或者让她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 她咋就能这么对待自己呦,这孩子真是丧良心呢! 她这委屈的不得了,还记得人家是来帮忙的,得招待呀。 这老齐是带着一大帮子人来的,他自己一个大男人,来人家刘家控制儿媳妇算咋回事啊? 多少得避点嫌。 他就带了好几个中年妇女和老太太。 中年妇女体力好,还不像小媳妇抹不开面子,肯定敢下手控制刘贤媳妇。 老太太们呢,毕竟见多识广,人家吃过的盐,正经还挺多的哈。让她们来给掌掌眼,别到时候,再有个啥事,说不清。 这些人也愿意跟着来啊,一听这个事,啥?刘贤媳妇骗钱?刘道云两口子没病也没死? 刘贤媳妇借的钱里头,可也有她们几家的呀。 立刻精神百倍,腿不疼腰不酸了,嗷嗷跟着就跑来了,那个积极劲呦,就甭提了! 估计最次也赶上朝阳区大妈了! 刘道云媳妇一边生气,一边给这些人点烟倒水,那烟就是过去自己家种的叶子烟,谁想抽,就用小纸条自己把烟叶子放里头一卷,卷成一个小桶桶,接口的地方,伸舌头一舔给粘上,用火点着了,就抽呗。 那时候没啥水果,野山梨可也能吃了,拿出来招待大家伙啊。 人多,山梨少,将将一个人,分了一个。 虎子得了一个,抱着这野山梨,坐刘道云家的大门槛子上,这顿啃呢! 孩子平时也没啥水果吃,这就是无上美味了! 王二贵就问他:“老齐他们都来了,控制住刘贤媳妇没?” 虎子啃得满脸都是梨汁,这梨也就半熟,能吃,但是呢,还没咋熟透,抬头回道:“齐叔他们都来了,就是你们要抓的那媳妇没在家呀!” 啥?哪去了?难道是听到啥风声,她跑了不成! 第242章 甩锅 “啥玩意?跑了?跑哪儿去了?”刘道云和王二贵一起喊。 虎子翻了个大大地白眼,他哪里知道刘贤媳妇跑哪里去了?他就是个爱吃野山梨的小孩子好。 “我不知道,别问我!”转身就跑去找村子里头,别的小孩子炫耀他的小尿泥狗子去了。 他对刘贤媳妇这些事情,根本不感兴趣。 刘道云跟王二贵互相瞅么瞅么,进屋,虎子这孩子还是太小,不顶事啊。 进去了就问老齐:“你这找没找到人呢?不是说让你提前控制住她么?你们咋还大模大样地,在这优哉游哉地吃上野山梨了呢?是不是没拿我说的话当回事,啊?” 老齐和一帮老娘们不能认呢,你这光看我们吃个野山梨,咋还带污蔑的呢! 七嘴八舌地就讲开喽:“那能怨我们么?我们早就来了的!但是人家刘贤媳妇,她就压根没在家。我们来了就没见到,我们有啥办法呀! 你瞅瞅,我们这吃了野山梨,你可倒好,还给我们乱扣帽子来了,哼!” 王二贵惹不起这些老娘们,赶紧道歉。 接着他也犯愁啊,怕就怕刘贤媳妇,万一听着了风声,知道事情败露,跑路了,那可就遭了。 那乡亲们的财产绝对得受损失啊。 他就问这些老娘们:“那啥,你们谁跟刘贤媳妇比较熟悉,能不能大概猜出来,她能去哪里?” 还是上午看见刘道云嗷嗷就跑,跟刘贤媳妇关系不错的那个小媳妇,吭哧半天:“那我知道一个地方,她兴许就在那边呢。” 王二贵看她吭吭哧哧地着急:“那你要是知道就痛快说,你再吭哧一会儿,刘贤媳妇都跑没影子了! 我可告诉你,要是她跑了,那你们的钱可难要了哈!” 那小媳妇一听,妈吔,自己因为跟刘贤媳妇关系好,当初还借给她不老少呢。 立马不吭哧了,别的妇女也捅咕她,让她赶紧说: “她兴许这会儿在天仙教那边,花钱买符水喝呢。那以前这个时间,我就见她好几次,往那边走。 我估摸着,这个时间点,都是大家伙吃饭,歇晌午觉的时候,一般村子里的人都在家里,不出来溜达。 她,估计也怕别人看见啥的,故意挑这个时候去买符水喝。” “哎呀妈呀,那还等啥呀,咱们赶紧去天仙教那瞅瞅去,要是她在那儿,就马上把她抓回来!”王二贵一挥手,除了刘道云媳妇留下看家,这些人呼啦啦一窝蜂似地,就奔天仙教驻地去了。 天仙教来到陈家磨坊,人家就买了个村子里头,没人住的那绝户房子,把原来的旧房子一拆。 天仙教有钱呢,请的乡里的泥瓦匠,还有盖房子的人,再加上用料也舍得下本钱,人家这房子,盖得相当的气派了。 这么一大帮人来到天仙教,人家里头的管事的,听见外头人声鼎沸的。 心里话,这也不是召集法会的日子呀,这咋这么老些人,往这边来了呢。 他们几个天仙教,在陈家磨坊据点的负责人,就出来了。 迎一迎,看看陈家磨坊这些人到底来是啥意思呀。 王二贵也没废话,直接就问这天仙教的负责人,这人是个中年妇女:“那个我们就是来问问,刘贤媳妇来了没有?要是来了,就让她出来,咱们大家伙,找她有点事情。” 中年妇女扶额,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 刘贤媳妇总来买符水,其实人家天仙教,还真不咋愿意卖给她。 怕啥呢,就怕刘贤媳妇喝这玩意上瘾了,万一把家里头整得倾家荡产地,那天仙教的口碑,说不定就得受到致命影响。 至少,以后陈家磨坊的乡亲们,可能就不敢放自己家的妇女们,过来听法会了。 天仙教这陈家磨坊设立据点,那是为了她们将来,设立兵工厂做准备的。 兵工厂附近,必须得跟当地老百姓,打好交道啊。 因为没准,还得招纳一批附近的工人,进兵工厂里头,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 你不能说现在兵工厂还没开起来,就先让附近的老百姓,为了喝她们的符水,整得上瘾了,喝个家破人亡。 那样,乡亲们很容易联想到,过去抽大烟败家的事例呀。 她们天仙教还咋开展工作呀,还不得被乡亲们拉入来往黑名单,这可不是她们,来陈家磨坊设立据点的目的呀。 卖给刘贤媳妇一个人的符水,她们才能赚多少钱呢,跟兵工厂未来的发展比起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所以,人家这中年妇女,是拒绝刘贤媳妇总来买,买了就喝的。 但是呢,你不卖给她,她撒泼打滚地,在地上咋也不起来,耍起臭无赖。 你说这就难办了。 而且她们这符水认真说起来,还真不至于特别上瘾。 这里面放的药简直微乎其微地。 天仙教在乡下妇人身上,根本得不着啥实惠的。 她们能下那么大血本,给她们用大剂量药物么。 后来看这刘贤媳妇真是狗皮膏药,那是沾上了,还甩不脱了。 没招啊,只要还想立足陈家磨坊当据点,那也不能说弄死她,只能你有钱,我就卖给你点,没钱,反正撒泼打滚也没商量。 人家天仙教这中年妇女,也早有准备,知道刘贤媳妇,早早晚晚得把婆家惹急了。 后头又听那村子里的妇女,说她可哪儿借钱,就知道,刘贤媳妇这可劲买符水喝的日子,要结束了。 中年妇女也挺爽快,直接就把刘贤媳妇给供出来了:“她从我们这里买了点那啥,嗯呢,就是符水。然后她这会儿啊,估摸着跑西头坟圈子那块,自己躲起来喝去了。 哎,要说你们几个人,谁是那刘贤媳妇的家人呢?这以后啊,可真得好好管管她! 可别让她再来我们这儿了! 这一天让她给我们搅合的,脑瓜子嗡嗡疼啊!你说我们都不愿意卖给她符水喝,知道你们这弄点钱不容易。 都劝她留着,哪怕搁这钱,买点鸡鱼肉蛋的,也比买符水强啊。 哎呦,她就是不听啊! 不卖给她,那她撒泼打滚地,跟我们作妖啊! 你都说我们这都是外地来的,谁没事敢得罪你们本地户啊。 没招,只好卖给她。 你们里头要是有她的家人,可快看住她,别让她老来了!” 看人家天仙教甩得一口好锅。 刘贤媳妇买符水,既然你不愿意,那你咋不直接找到她婆家,让婆家管管她呢。 现在人家婆家上门来找了,你说你这还相当于倒打一耙,啥玩意呢! 第243章 溺水 刘道云阴恻恻地,咬牙切齿地望着天仙教的中年妇女: “好,多谢你告知我儿媳妇的去向。 到时候,嘿嘿嘿,我们刘家,一定不会忘记,你们天仙教的大恩大德。 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你们给我等着!”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还有这样的狠话放着,这就好像是一条毒蛇吐着芯子盯上了自己一样。 饶是中年妇女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不由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知道人家,这到底是记恨上她们了,心里苦笑。 面上还得笑盈盈地: “那啥,你们要是想找到刘贤媳妇,那可得快点去了。 等她喝完符水,不定又跑哪里去了呢。” 变相撵他们走呗。 刘道云走之前,歪着嘴角眯着眼睛,笑着点点头,走了。 这一笑,可也不是啥好笑啊,总感觉透着股子嚣张劲。 中年妇女目送他们一大帮人走远了,回头招呼几个天仙教的人,把大门“咣当”一关,门外面挂个“闲人免进”大牌子,里面“咔嚓”锁死了。 人家闭关不出来了。 村里人一见天仙教挂这牌子,就知道天仙娘娘,这是又下凡来指导工作了。 反正过去天仙教,也经常挂这牌子,村里人见怪不怪了。 岂不知这次可跟过去不一样啊。过去这样做,是为了糊弄老百姓,让老百姓认为,天仙教的天仙娘娘真的法力无边。 你看她们闭一次关,就能发下来一次符水,给新入教的人喝。 包治百病,烦恼全消。 这次是天仙教的几个人,闭关躲着刘家的破事呢。 不然万一刘家要追回去,刘贤媳妇买符水的钱咋办呢。 虽然她们这里,也有天仙教的保镖在这儿,维持秩序。保镖的武力值可不是这些乡下人能比的。 但是为了以后的工作好开展,她们也不能让保镖,净跟陈家磨坊的人喊打喊杀呀。 所以,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 人家闭关不出来了。 你想找我对质要钱,没门。 大门不开,小门没有,就这么有脾气! 这也算是天仙教变相的跟刘家的硬杠了。 退了不代表怕,只是不愿意而已。 话说王二贵和刘道云领着这些人,到了西边坟圈子,就见刘贤媳妇,在这坟圈子里头,那家伙的,还扭上了。 她也没有啥戏服啊,更没经过啥戏班子训练。 自己在这里喝符水喝嗨皮了,歪歪倒到地,扭上大秧歌了。 这家伙的,脚底下没踩高跷,都扭出了踩高跷的步伐。 那是六亲不认,谁也不服的步伐呀! 王二贵跟刘道云,还有几个汉子看了,倒是没感觉出来啥。 刘贤媳妇也不年轻了,又喝了符水,疯疯癫癫,披头散发的,扭得再好,也没啥看头啊。 那些磕磕绊绊跟着来的老娘们,看得可嗨了,有人还在那里给刘贤媳妇,用口技配乐呢。 比那个小品里头那小谁,用口技学的那打鼓敲锣的还像呢。 要不说乡野里头出奇才么。 刘贤媳妇这次喝的有点多,两次借的钱都在她手里头呢,钱可不老少啊,想喝多少,来多少,敞开了喝! 一杯不算啥,两杯不够喝,三杯勉勉强强。 一下子整了三杯符水,几口就干肚子里头去了。 量大管饱的前提下,人就晕晕乎乎、飘飘欲仙呀。 看着来了一大群人,还有人用口技,模仿敲锣打鼓的给她伴奏,这扭的更起劲了,好悬把腰都要扭断喽。 那小步伐给走的,小腰给扭的,就是俊呢! 还有几个老娘们,也凑过去跟着她一起扭呢,人家就这么几个人,愣是扭出了正月十五秧歌队的气势。 王二贵看着这也不像话呀,就喊那没参与扭秧歌的中年妇女:“你去,把刘贤媳妇给我架回来。” 又喊几个妇女:“你们跟着把刘贤媳妇整回刘家去。这老娘们家家的,在坟圈子里扭大秧歌,你们就不怕那坟里头的鬼,晚上去你们家找你们一起扭大秧歌? 让你们跟着来,是帮忙的,可不是让你们帮倒忙的。 就说刘贤媳妇借你们几家的钱还想不想要了? 要是不想要,你们就跟她在这坟圈子好好扭大秧歌!” 几个跟着一起扭秧歌地,讪讪地退下来了。 还有用口技伴奏的,也不吭声,蔫了。 几个妇女上去就把刘贤媳妇给抓住了。 这都被抓住了,刘贤媳妇还不清醒呢,边嘴里给自己敲锣打鼓地伴奏,边扭秧歌。 一个老太太看她这样,还真是不咋好抓。 瞅着离这儿不远有个小河沟子,就提议:“这孩子恐怕是迷住了,这么回去也治不住她。 我看不如啊,把她脑瓜子按那边的,哎,就那个小河沟子里头浸一浸。 让那冰凉的河水给她清醒清醒,再抓回去,你们大家伙看咋样?” 刘道云毕竟是刘贤媳妇的老公公,大家伙都看着他,让他做决定。 这时候了,还有啥心疼的呀,这儿媳妇满村子借钱,都没说替他们老两口子,心疼心疼那被抵押出去的房子和地呢。 一点头:“行,麻烦你们老几位了,等回头有空,我让孩子她娘请你们到家里吃饭。” 这几个老娘们,可从来没去过刘道云家呀。 一个是他家以前做过劫匪,再一个,刘家人太高冷了,不爱跟村子里头的人走动。 过去那农村没啥娱乐活动,最多来个戏班子耍个猴啥的。 所以平时大家最爱的活动,就是窜门子,几个老娘们坐一起扯闲话。 她们从来没去过刘家,要说几个人坐一起,倒也经常讨论讨论,刘家啥样啊,屋里头东西金贵不金贵呀,劫匪家里是不是都是好玩意啥的。 对曾经当过劫匪的人家,怀着一种敬畏,更有一种好奇的心情。 刚才在刘家吃野山梨,本来想好好瞅瞅,屋子里头都有啥好玩意。 但是王二贵俩人回来的快,直接跟着就出来找人了。 几个人还挺遗憾的,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啥机会,能来刘家好好瞅瞅。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么,尤其女人们没啥事的时候,就捣鼓这些事情。 刘道云说请她们去吃饭,还都挺高兴的。 几个妇女抓着刘贤媳妇,就把她脑瓜子按河沟子里头了。 按一会儿,等看她快到极限了,要不行了,腿直蹬,就给她脑瓜子提溜出来。 提溜出来一会儿,再给按下去······ 这套动作循环往复几次下来,刘贤媳妇那是彻底清醒了。 再要不清醒,就要被溺死了。 清醒了以后,她想一想近期自己的行为,又看着老公公在远处,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回她可算是真害怕喽! 其实她还真没有那特别恶毒的心思,说直接借着她散播的公公婆婆生重病的机会,把公公婆婆弄死啥的。 她就是喝符水上瘾了,光想着怎么把钱弄到手里,根本就没想过,万一公公婆婆发现了,自己该怎么办。 现在看见她公公就在远处站着,这好几个妇女还按着自己头,硬往那小河沟子里头按着给自己灌水。 她以为,这是不是老公公联合村子里头,那些个曾经借给自己钱的人家,要把自己给溺死在这里呀! 单纯这么一想,就吓得她是魂飞魄散,尿裤兜子了! 第244章 弱者 要说谁不惜命啊,就算再爱喝符水,该害怕的时候吗,那也挡不住害怕呀。 刘贤媳妇就挣扎呗,俩胳膊直扑棱,手蹬脚刨地想挣脱出来,几个妇女都快治不住她了。 人知道自己快要死的的时候,迸发出来的,可是无穷的力量啊。 王二贵估摸着浸河沟子这几下子,刘贤媳妇应该也该清醒得差不多了。 就喊几个妇女:“哎,我说你们几个,把刘贤媳妇给捞回来。估摸她清醒得差不多了。拉着她,回刘家再跟她算账。” 刘贤媳妇一听,哦,这是暂时不会溺死自己了。 她也不扑棱了。 要说她也累啊,符水过劲以后,老疲惫了。 喝完符水也就精神那么一小会儿,那其实是以透支体力的前提下,让人精神的。 她喝完了,又扭又跳地,能不累得慌么。 也算是她还知道,喝完了这符水,人会亢奋得连蹦带跳,不消停,不敢在家里,或者村子里头人多的地方喝。 当然,像是天仙教法会的时候,发的那符水,一人那么一小口,人喝了,虽然也兴奋,肯定不会这么厉害就是了。 每次要大剂量喝的时候,都来这荒无人烟的坟圈子,蹦呗眺呗,估计就算这世间真有鬼啊怪的。 它们总是在这坟圈子里头待着,也怪孤单寂寞冷的。 刘贤媳妇跑这儿来一顿表演,人家那鬼呀怪的,可能还得觉得,哎,跳得好,跳得棒。 终于没那么冷清了呢。 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死了,还会被弄回婆家去。 刘贤媳妇蔫哒哒地,让几个妇女给抓着,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这帮人,就回到刘家了。 到了刘家,刘道云媳妇,一听外头沸沸扬扬地,知道应该是王二贵他们这帮子人回来了。 出来一瞅,好家伙,那出去的时候,也就最多二十来人,回来的可翻了好多倍。 乌泱泱地,足足得有二三百人! 这大都是半路遇上的村里人,一打听,好么,刘贤媳妇撒谎骗钱,这大牌会是要公审咋地? 那有一个算一个,都跟来了。 还有的赶紧往家跑,要带着全家人来看热闹。 也看能不能顺道,把自己借给刘贤媳妇的钱,给要回来呀。 她打着给公婆看病、发丧的名义,借了两回钱,那可也不老少呢。 刘道云媳妇瞅么瞅么,这屋子里头也装不下呀,坐的凳子都不够。 过去小门小户的,就自己家几口人,谁家会准备那老些坐的地方啊。 只能抱歉地,拿出家里仅有的几个长条板凳放院子里头了。 嘿,这个坐得人多呀,一个长条板凳,那最少能坐五六个人。 但是呢,这五六个人,想起身的时候,最好互相打个招呼,不然容易一头站起来了,另一头失去平衡,把坐另一头的人,摔个仰八叉。 能捞着座位的,肯定都是村子里头,德高望重的老人,或者像王二贵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们坐下了,剩下那些人,就围成一圈站院子外头看热闹呀。顺便看能不能把自己借出去的钱,弄回俩个来。 过去那自家住的院子,都不太大,装不了那么多人呢。 好在,东北农村用的那围院子的材料,就叫杖子,都是用细一点的直溜小树,给围起来的院子。 这院子有啥好处呢,它透亮。小树跟小树之间用绳子一绑,那肯定中间有老大孔隙了。 从外头,能看见院子里头的情况。 不像是用泥呀,石头啥的围的那院墙,在外头,看不见里头。 几个妇女把刘贤媳妇押上来了。 过去乡下那大牌会,因为上头也不知道找哪个势力管这些。找不到做主,能让乡民信赖的地方。 所以呢,基本上村民有个纠纷啥的,都是找大牌会给处理。 村里人,对于这样的类似公审大会,那也是见怪不怪了。 刘贤媳妇被押上来,蔫头耷脑地站着。 也不说话,说啥呀,她也是知道自己办的事情,不太地道的。 王二贵咳嗽一声,问底下的人:“那啥,去接她娘家的人,回来了没有?她娘家怎么说?” 那去接的汉子站出来:“去了,我也大致跟她娘家讲了讲事情经过。 她娘家嫌弃她丢人现眼。 人家不肯来人,交代我,说不管咱们陈家磨坊和她婆家,决定怎么处理她,将来都不会找咱们麻烦。 还让我转告刘贤媳妇,就说,她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 让她死也别回娘家去了,娘家就当没有她这么个人。” 这话可够决绝的呀! 那一般人家,再咋地,闺女虽然嫁出去了,但好歹养活这么大,能说多少的就没有一点感情么,无论咋样,都该来看看呢。 但是她娘家这话说的,那可就是说,从此不认刘贤媳妇是他们家闺女,给彻底扫地出门了。 这是让刘贤媳妇生死由命,娘家一点都不给她撑腰做主的意思呗。 村子里头那小媳妇啥的,都心有戚戚焉。 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借机就教导自己家的闺女和儿媳妇: “你们都瞅瞅,这做人呢,就不能作妖。 刘贤媳妇要是她好模好样地,不去骗钱买符水喝,那在刘家,人家老两口子也没说亏待她,平时吃得饱,穿得暖。 要说咱们乡下女人求啥呀,还不是就求这个么。 老老实实过日子,比啥都强。 你们瞅瞅,作妖作的,这她娘家都不认她了。 唉,那女人没娘家撑腰,在婆家腰杆子就硬不起来。 你们呀,可得引以为戒,得学点好的,千万别学刘贤媳妇呀!” 老辈人都想得多呀,就怕因为刘贤媳妇,把村子里头的风气给带坏喽。 这不紧着敲打这些小辈。 王二贵一听,刘贤媳妇娘家不来人了,那人家硬不来,他们也不能非得强迫人家来。 只能列为娘家缺席处理了。 反正自己也派人通知过了,礼数到了,谁也挑不出来礼就行。 就问刘贤媳妇:“刘贤媳妇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犯了啥大错误?” 刘贤媳妇痛哭流涕地:“叔啊,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我苦啊,心里头,比那吞了十斤黄连还要苦几十倍! 你说说我四个闺女都死干净了,男人又跑了。 我这心里头啊,整天都跟那油煎的一样难受。 整天整夜的不得消停,吃不下,睡不好的。 只能喝点符水的时候,心里才能稍微这么痛快点,能睡个好觉。 不然,总听见我那四个闺女,在我耳朵边上说话。她们说呀,娘哎,我们在这边冷啊,可冷可冷了!快救救我们! 那你说,叔啊,我能有啥办法哎! 我这男人是跑了,但是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得让我伺候呀。 多少回啊,我都想着,不如死了算了,陪我那四个闺女去,她们都说冷,那我去那边,抱着她们,不就暖和了么! 可家有老人让我挂牵着,哎,不敢死啊! 我这不是难么,死,死不起,活,活遭罪!唉——” 她还哭诉上了。 底下就有那心软的妇女,拉着自己的衣服大襟,直擦眼泪水。 这孩子可不就是苦啊,就是难呢! 刘贤媳妇这还利用自己弱者的身份,把舆论力量的天平,往自己这边挪了一点。 第245章 还钱 刘贤媳妇这么一说,刘道云媳妇听着也心酸呢。 好歹在一个屋里头,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哪怕平时有个上牙磕下牙的小别扭,但是再咋地,也多少有点感情在。 而且刘贤媳妇还真不是那拈花惹草,或者偷懒耍滑的,娘俩个这么老多年,也没说撕破过脸呢。 现在自己闺女虽说有人告诉,还活着呢。 但是没在自己身边,这也再没个音讯。 现在身边除了刘道云,可不就是这儿媳妇还是一家人么。 她想想自己家这情况,心里也苦啊,上去就拍着刘贤媳妇后背,哇哇大哭啊,边哭边骂: “你说你这死孩子呀,你咋就不学个好呢?家里头不给你吃,还是不给你穿了? 你说你整天的吃饱喝足了,还要花钱喝个啥符水呀?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的人,好多撸那野草籽吃,都吃不上呢! 还有那换着吃小孩肉的,外头一天都不晓得饿死了多少人呢! 你这就是一天吃饱了干饭,闲的!才能有这心情,骗乡亲们那老些钱,还搁这儿喊苦喊难! 真要是好好饿上你几天,你就不苦不难了!” 外头那刚才还可怜刘贤媳妇的人,一听刘道云媳妇这话,那也不可怜她了。 可不是咋地,现在别说外头的人了,就说陈家磨坊的人,有多少能吃得起干饭的。 现在大家都勒紧裤腰带,农忙的时候,给家里头的主要劳力男人们,能稍微整点掺着野菜的杂粮窝窝头,这样的干粮吃,不然,干那体力活,撑不住啊。 就这,最多一天也只能吃两顿饭。 那家里的妇女儿童,一天最多喝点野菜糊糊棒子面粥,那粥稀得都快能照出人影来了。 东头张二的小闺女,听说都饿得躺柴火堆上,起不来了。 就说刘贤媳妇可恶不可恶,就这样,她都能狠下心,就为了喝符水,还借了人家张二家的钱。 张二本来不想借给她,因为他自己孩子多,家里的地还少,根本没几个钱。 可是刘贤媳妇,那是跪人家门口,磕头如捣蒜,最后到底是张二抹不开面子,借给她了。 众人这一想,这刘贤媳妇啊,真是不值得同情可怜。 纷纷在旁边嘁嘁喳喳地,跟房檐上站着唠嗑的小麻雀似地,这一顿讨伐呀。 刘贤媳妇也知道自己不对,可也不想死啊。 她都听说了,隔壁村子胡家窝棚的一个小媳妇,瞒着婆家人,跟别人就借了二两白面,给自己生重病,马上就要死的小儿子吃,就被婆家人给吊死了。 那自己这可不是借了二两白面的事啊。 她这一害怕,那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呢。 王二贵看她这样,你说这人,自己是想保她一命,不想让刘道云把她给弄死。 可看着她眼珠子这顿乱转,这人,怕是放过她,她也死性不改,保不齐还得继续弄钱喝符水。 这可咋办,自己这人心软,还真看不得刘贤媳妇,真的在自己面前被弄死喽。 自己不知道还则罢了,知道了,就没法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呀。 寻思来寻思去,他就问旁边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老爷子:“几位老爷子,事情经过呢,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这刘贤媳妇,咱们可咋办呢?” 从王二贵跟着刘道云一起出来,抓刘贤媳妇开始,那这件事情,就不单纯是刘家的事情了,这就相当于处置的权利,移交给大牌会了。 其中一个老爷子捋捋胡子:“这事啊,说好办也好办,像刘贤媳妇这样的妇人,那在过去就是犯了七出之罪。 她娘家人要是来了,那当然就把她休回去。让她娘家处置她。 但是她娘家人没来呀! 要我说,把她浸猪笼也好,勒死也好,或者不想杀生,把她撵出村子也好。 这种不光骗钱喝符水,还诅咒自己公婆的娘们,都是祸害,绝不能留。 留她一命,总有一天,指不定就成为咱们陈家磨坊的灾难。” 你看人家这老爷子,一瞅就是个快刀斩乱麻,心狠手辣之辈。 但是呢,也算洞察人心,看出来刘贤媳妇,不是个好人。 那是啊,只要沾了“上瘾”二字的人,哪有好人呢! 但是王二贵,总觉得于心不忍,好歹一条人命啊! 这可还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就这么地,给弄死? 这他左思右想,做不出来呀。 你看,每个人面临抉择的时候,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此一刻的选择,对于将来,会有怎样的影响。 王二贵没有选择杀掉刘贤媳妇,选择保下她的一条命。 结果,在未来因为刘贤媳妇的出卖,他和几个老爷子,都被日本鬼子,残忍地杀害了。 再说回当下,另一个老爷子看王二贵的意思,想是不想造杀孽,是想保住刘贤媳妇一条命,就说:“想保住她一条命也行,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你不好好收拾老实她,她说不定啥时候,又整幺蛾子呀。 这娘们作起妖来,那可是防不胜防啊! 再有,那欠乡亲们的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刘道云愿不愿意替她还? 如果刘道云不替她还,那她拿啥还给大家伙? 要知道,家家可都不宽裕呀,借给她钱的时候,可都是好心好意,寻思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容易,公婆病了还四处张罗借钱。 那好些人家本来打着,这钱万一她还不了,就冲她这份孝心,都不要的打算。 可你看,她这不是为了给公婆治病,是为了喝那啥符水骗钱。 那这些人的钱,就没有不还回去的道理。 你要是想饶她一命,是不是得提前考虑好了,这事咋处理啊。” 王二贵一想,可也是这么个理。 那得先问刘道云的意思呀,毕竟,刘贤媳妇,当初还承诺拿刘家的房子跟地,抵押借了好多钱呢。 现在这房子跟地,也得有个说法呀。 就问刘道云:“老刘兄弟,你是咋想的?还有,刘贤媳妇那当初可是拿你们家的房子和地,抵押借了不好钱呢。 那除了这个抵押借的钱,还有空口白牙借的呢。 你是替她还钱,还是咋地,咱们都得有个章程啊!” 刘道云咬牙切齿地:“我是一家之主,那抵押借给她钱的人,就没想想,没有我这家主的同意,没有地契、房契,空口白牙,就敢抵押借款给她? 我不知道这敢抵押,借给她钱的人家是谁。 但是,这个我是不认的。 这地是刘家的,不是刘贤媳妇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主的。 不信出去打听打听,满天宝镇没这么做的。 别的钱,也不是我刘道云打赖,实在是我也没啥钱呢! 钱都是借给刘贤媳妇的,那我和孩子娘可一分没花着啊。 但凡我花着一分,我刘道云即使没钱,都宁可把我骨头砸成髓,卖了还给你们大家,绝对不带赖账的。 但关键是,我一分没花着,你们让我还钱,没这道理呀。 那你们想要钱,得找刘贤媳妇算账。” 乡亲们一听可不干了,咋地,你虽然说得有理,但是刘贤媳妇把钱都买符水喝了,谁知道现在她兜里还有没有钱呢? 那万一她花得一分钱都没有了,大家伙的钱可不就打水漂了! 就有人喊:“咋地,刘道云你这是跟我们大家伙,耍臭无赖是? 这刘贤媳妇,她只要一天还是你刘家媳妇,她做的事情,就算是你们刘家全家的事情! 无论她办的事情,是香饽饽还是臭狗屎,你们家都得给兜着,你们刘家想不还钱,没门!” 底下众人嗷嗷就喊上了:“还钱,还钱,还钱——” 涉及到钱,那乡亲们是群情激奋,一触即发呀! 第246章 分化 刘贤一听,也急眼了,拿大巴掌“啪”一拍桌子:“咋地,她虽然是我刘家的媳妇,但是,在咱们村子里头,你们见过谁家的事情,是儿媳妇当家做主的!” 我再问你们一句:“你们听她瞎叭叭说,我们俩口子生了重病,借给她钱的时候,你们有谁想着,要到我家来核实过。 我不管你们真来没来,只要你们说,当初想来看看情况的人,那这账我认。 但那根本连情况都不核实一下,就听她的,拿我们家的房子和地做抵押,就借给她钱的人家。 你们打的啥心思,别说我不知道! 你们觉得这世界上,那谁是傻子不成! 我就问你们,刘贤媳妇花钱买符水喝的事情,你们知道不知道! 我就不信,你们能不知道! 你们借给她钱,眼瞅着她拿钱买符水,败坏光了。 打的不就是我们老两口子,要是病好了,有房子有地的,肯定刘贤媳妇借的钱,我们家卖房子卖地,那也得还你们。 要是我们老两口子死了,那更好,刘贤媳妇一个妇道人家,还不是你们咋说咋是! 估计最后房子跟地,轻而易举地都得落你们手里头。 我告诉你们,你们打错主意了! 老虎虽然老了,但是那也是老虎,不是家猪能算计的! 我是老了,就像那没了牙的老虎,你们谁都想扑上来,撕我身上一块肉吃,是不是? 来,你们今天谁不服,咱们划下道来! 我就豁出去了,跟你们好好比划比划!” 他进屋就把枪端出来了。 旁边叫唤起哄得最欢的几个人,立刻不敢吭声了。 实则他们借给刘贤媳妇的钱也不多,起哄架秧子还行,要是让人拿枪逼上,那真是犯不上啊。 直接钻人群后头,猫起来再不出头了。 有那几家,本来打着占便宜的心思,借钱给刘贤媳妇的人家,这时候也不敢顶烟上了。 本来他们的心思,就是按照刘道云说的那样想的。 刘道云两口子要是死了,捡个便宜,比如低价弄点地、房子啥的最好。 如果刘道云两口子没死,那他们家劫匪出身,说不定多有钱呢。 这点小钱,他们家肯定不会赖账。 谁想到刘道云这么光棍呀,人家就直接说没有,一个子都没有,就是不还钱。 想让他替刘贤媳妇还钱,那就比划比划! 可刘道云是用枪跟他们比划,他们这几家是血肉之躯,扛不住啊! 都哭丧着脸,也不想占便宜了,能把借出去的钱,给整回来就不错了。 当初要不是有刘道云的家产托底,他们谁会借给刘贤媳妇钱呢。 别说得好像乡亲情深啥的,他们这些人,跟刘道云家,那真是没啥情分呢。 根本没有过啥人情来往! 只有王二贵,那是真把刘道云当成救命恩人了,出的钱那个痛快呀,而且一再要求过来看望一下子。 结果刘贤媳妇给推辞了。 剩下也多少还有的同情刘家,确实没啥坏心眼,就想着帮忙,拿点钱好治病的人家。 但是这样的人家不多就是了。 人就这样,那真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一瞅刘道云豁出去了,再逼他,万一他急眼了,拿枪一阵突突,把他们大家伙打死几个,那可坏了菜了。 这些人也治不住他一个人呀,说就是,人家有枪。 那过去都是,有事没事大牌会呀,会头子王二贵就在这坐着呢。 这些人也不敢跟刘道云呛声了,转过来跟王二贵说:“那啥,二贵兄弟呀,这你是咱们村里的主心骨,该你出头的时候,你得帮帮咱们大家伙呀! 那当初咱们也确实是一片好心,想着刘贤媳妇都求到头上了,咋还不得帮衬两个,人家是好媳妇,借钱都是救治公婆的! 结果你说这······ 唉,这还费力不讨好了! 那啥,你给说和说和,咱们大家伙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都是汗珠子掉地上摔八掰,辛辛苦苦挣来的。 你说这钱谁借的钱找谁要,要说这话还真没毛病。也怪咱们当初没来核实一下子。让刘贤媳妇把咱们大家伙都给骗了。 你说现在可咋整,这咱们不是跟刘贤媳妇,估计要不来钱么。 那咋说当初借钱,她要不是刘家媳妇,那谁能借给她呀! 现在多少让老刘兄弟还几个,也别说一个子不还呢! 再咋地,都是乡里乡亲地,撕破脸都不好看不是! 你替大家伙说两句好话,啊!” 王二贵也犯难,你说这可咋整! 哎,还得商量刘道云:“老刘兄弟呀,你瞅瞅这······这咋整?实话说,我这也真不好意思开口。 但是,大家伙当初借刘贤媳妇钱,还真是看你们俩口子可怜,怕没钱治不起病,才借给她的。 你说都一个村子里头住着,那,唉,太那啥也不好,是不是? 多少还给大家伙俩个钱,我相信大家伙呢,也都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多少能理解的。 一个大子儿都不还,咳咳,兄弟呀,只要咱们还在这村子里头住着,那,那啥,众怒难犯呢!” 王二贵说的也是实在话,只要你还在村子里头住,就难免得吃点亏了,不然,你想住消停,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说别的,你惹了全村人的仇恨,那趁晚上睡觉,把房子拿火点了; 或者种的好好的庄稼,把苗子给拔光了,再不然庄稼成熟了,给偷走了。 人不能二十四小时不睡觉,不打盹,只要你稍微懈怠点,那村里人,还不趁虚而入啊。 不然咋说众怒难犯呢。 刘道云知道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 但是如果刚一开始,他就服软,说认下刘贤媳妇欠下的所有债务,那村子里头的人,说不定就得以为他好欺负。 现在他们家,跟绝户了也没啥区别呀。 家里的第二代儿子刘贤跑了,闺女刘玉蓝失踪,刘贤媳妇还是个这样的。 第三代的四个闺女还死光了。 过去乡下可是流行吃绝户呀,家里没年轻力壮的男丁,偏偏还有房子和地,说不定手里头还有钱,那要是震慑不住,被人吃干抹净,分分钟的事情。 所以刚开始,他就表现得死活不认账,你们想让我认账,那我就拿枪跟你们来个生死决斗,俗称死磕! 首先把一些想贪便宜的乡民,给吓唬住。 然后,一些真心实意,就想帮把忙的人,那刘贤也不是就非得不还人家钱呢。 要是没钱,那还真说不定,就咬紧牙,不还。 还是那句话,谁借的,你找谁要钱去,真说出去,这也没毛病啊。 可是你还要在这村子里住着,那多多少少的,要收拢点人心呢。 至少不能让村子里头的人,心都这么齐,得把他们分化开。 让一部分贪便宜的,得不到实惠的;再让一些真帮忙的,把钱给人家。 这样原来以为不可能再得回钱的人,突然他把钱还了。 那心里,对于失而复得的钱,说不定还得对他感恩戴德呢。 人的心理不就这样么。 那些贪便宜的,反而也就成不了气候了。 但是呢,这钱倒也不能一下子全都给喽。 都给了,那不就代表自己家,有不老少余钱么。 这要是传出风声去,别说胡子了,就是村子里头的村民,说不定,都有打着抢劫的目的,来自己家里的。 第247章 断亲 刘道云假装给王二贵个面子,仰着头说:“既然二贵兄弟讲情,那我也得多少给个面子不是。 可是呢,你们也知道,对于你们,刘贤媳妇借的那钱,一家一户的没多少。 但是,这钱要是一下子让我一家还,那可就不老少啊。 那我肯定一下子还不了那么多。 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没那些钱!” 又瞅了瘫坐在地上的刘贤媳妇一眼:“你们呢,还是得问问她,兜里还剩多少钱了。 现在就是她还能剩多少钱,就把那些钱,先可着那急用钱的,赶紧先让她给还喽。 剩下的那些债务,咱们就再研究方案,看怎么还合适。 你们大家伙看行不?” 众人也没别的办法呀,好赖现在有个盼头。 就有那妇女上去踢刘贤媳妇:“哎,你说说你这败家娘们啊,喝个发的符水占个便宜就得了,这你还上瘾了,一次一次买着喝,你说说你不是傻么!” 另一个妇女上来:“哎呀妈呀,可快别跟她扯那些没用的了!那玩意瘾头子一上来,八成她连自己亲妈都不认呢。没听去找她娘家人的回来都说,娘家不要她了,死活都不管她了么。” 用脚踢踢刘贤媳妇:“哎,我说你这兜里还剩多少钱了?快点给大家伙拿出来! 不然,你真要是拿不出来那些钱,你公爹再万一的,没那老些钱还给大家伙。 说不定到时候,大伙都同意喽,把你卖到那窑子里,多少换俩个钱,凑凑还给我们这些人家呢!” 这妇女这嘴你说多损。 不过这也是过去让“穷”逼的,家家都没啥钱呀,借给刘贤媳妇,这还可能打水漂了。 那要是村民们都拿不到钱,急眼喽,真保不准,把刘贤媳妇给卖了呀。 关键是现在刘贤媳妇娘家整个放弃她了,弄死她或者卖了她,没人管呢。 婆家经过这件事,那也不一定还是不是她婆家了,就这样的,刘家还能要她么,这就是个祸害呀。 一朝墙倒众人推呀,再加上,刘贤媳妇办得这事,也确实不地道,还真不好说,怨人家这妇女说得狠毒。 刘贤媳妇也害怕了,这时候还啥符水不符水的,先把自己保住了再说,要真卖到那窑子里头,哪还能有活路啊。 抱着脑瓜子嗷嗷喊:“别卖我,别卖我!我那床头柜里,还剩不老少钱呢,都还给你们!千万别卖我!” 过去那良家妇女别的不怕,甚至把她弄死都不一定有这么怕,她们怕啥呢,她们最怕把她卖到窑子里头,失去贞洁。 过去封建社会,女人们从小接受的就是封建教育。 贞洁大过天,女人的贞洁那比生命还重要呢。 不是还经常有啥贞洁烈妇,为了保住清白,投河的、上吊的、撞大墙的。 还有立贞洁牌坊,表彰为夫守节、誓死不改嫁的。 这让那妇女一吓唬,也是妇女才能懂妇女呀,打蛇打七寸上了,刘贤媳妇赶紧交代出来藏钱的地方。 但心里也把这妇女记恨上了。 估计按照现在的话就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我狠狠地记住你了! 几个人一起进屋,找到床头柜里头的钱。 哎,别说,确实有不少呢。 出来一捋,虽然看着是不少,但是对于让刘贤媳妇借去的钱数,那还是杯水车薪呀。 可见,瘾头子上来了,刘贤媳妇,是如何丧心病狂买符水喝。 王二贵跟几个老爷子,还有刘道云一商量,这些钱,先可着家庭困难的人还。 比如孩子都饿得躺柴火堆起不来的张二,那就得先把钱还给他,不然人家孩子容易饿死啊。 剩下的还有那孤寡老人的钱,你瞅瞅那老太太腰都直不起来了,寡妇失业的,已经够可怜呢,刘贤媳妇还能从人家那里扣出来钱,也算是借钱小能手了。 这孤寡老人的钱也得先还呢。 还完了几家最困难的,这钱就,没了! 看着多,架不住她借的人家也多啊。 刘道云看这样也不是办法,就跟王二贵说:“二贵兄弟呀,我看这么地,这剩下的人家的钱,我肯定是现在还不上这么多。 我的意思呢,是当着刘贤媳妇的面,让她跟这些还欠钱的人家,当面鼓、对面锣地,把都欠了谁家多少钱,写个欠条。 这欠条呢,让那现在没拿到钱的人家,好好拿着。 我呢,也把这些暂时没还上钱的,记个帐本。 将来我有钱了,还一笔,需要这拿欠条的人家,把这条子给我拿来,当着他面,我把这欠条一撕,把账本上的帐划掉。 两下就算清账。 每一笔都这样。 当然那还欠着钱的人家,欠条可一定拿好喽。 我呢,将来可只认欠条,不认人。 不然,万一这里头有人钻空子,说欠条丢了,再不认我这账本上记的钱数。 然后硬说我欠他多少多少钱,那我可是不认的。 你们看,这么办行不行?” 那当然行啊,可太行了!王二贵本来都怕刘道云死活就是不认账,自己该怎么办呢。 现在他只要说能还钱,认刘贤媳妇欠下的这帐了,那将来早早晚晚的,肯定人家能还得起呀。 毕竟刘道云家那地可不老少呢。 王二贵跟几个老爷子,加旁边那些村民,都认可了。 这些人就呼呼啦啦地,开始建账册子,写欠条给没拿回钱的人家。 刘贤媳妇得在这儿跟人家对证啊。 万一有那耍赖的人家,硬是多说钱数咋整啊。 不过好在前头有刘道云,拿着枪震慑住了乡民,真还没有人敢起刺,趁乱瞎多说钱数的。 闹哄哄地把这些弄完了。 这就该处置刘贤媳妇了。 虽然保住一命,那活罪可也难逃啊。 刘道云直接就说了:“你干出这种诅咒公婆,骗取乡邻钱财的事情,就该想到,事情败露了,我们刘家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要你了。 但是呢,刘贤没在家,我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你的事情,那会咋样办。 是直接休了你,还是怎么着,那都等他回来再决定。 你那屋你还住着,但是我和孩子娘,要从中间把门封死了。 以后就是两家人家。 我这里呢,也郑重跟大家伙声明,刘贤媳妇,以后跟我刘道云家,再无任何瓜葛。 她之前借的钱,我现在也答应你们慢慢还。 但是,从我说出这话的这一刻起,那她是出去借钱也好,是出去干啥也好,统统都跟我刘道云家,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你们大家伙都在这儿,正好呢,也给我做个见证,以后刘贤媳妇是生是死,都别来找我刘家。 她发达了也好,落魄了也好,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你们谁家愿意再借给她钱,我不管。 但是呢,也别想着让我再当一次冤大头,替她还钱。” 转过身对着王二贵和几个老爷子:“我反正家里这点破事,已经麻烦老几位了。 那我呢,就再麻烦你们一回,能不能让几位给我做个证人? 我写一个断亲文书给刘贤媳妇,你们给我证明一下,省得万一她再有啥麻烦事,再有那不认账的人,非得让我负责。 这我哪能负得起这责任呢!” 人家几个老爷子互相瞅瞅,这可也是啊,谁家有这么一个儿媳妇,那也是吃不消啊。 好歹刘道云,没说打死刘贤媳妇,或者真像那妇女说的,给她卖到窑子里头,去弄俩钱抵债。 那过去妇女可没啥妇女保护法呀,婆家也好,娘家也好,说卖了就卖了,没地方说理叫屈去。 女人的命在过去那年代,真就是比草还贱呢。 要说人家刘道云做到这份上,也就行了,那么老多钱,还肯替她还,上哪里找这么仁义的人家呢。 刘贤媳妇这纯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自己把好好的日子,硬是给作妖,作成这样。 行,做见证就做,冲着自己家也有好些钱,等着刘道云还呢。 刘贤媳妇一听,刘道云把她扫地出门了,那她可不干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把菜刀,架自己脖子上了: “爹呀,娘呀,父老乡亲们呀,我都知道错了,你们咋就不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你们要是真把我赶出刘家,那我也不活了,我直接抹脖子,死了得了!” 第248章 彻底 刘道云媳妇一看,刘贤媳妇这是要自杀呀! 赶紧扑上去拦呢。 女人么,那心肠都软,再加上也有多年的婆媳情,不能说跟亲母女情比,一少半的情分那总有。 她哭哭啼啼地,过去就要夺刘贤媳妇手里头的菜刀: “孩子呀,你说说你咋就这么傻呢,那命要没喽,可就说啥都晚喽,你咋能为了这点事,不惜命呢! 我就说呀,你好好跟你爹道个歉,说不定你爹心一软,就能原谅你呢! 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快,把菜刀给娘拿着!” 刘贤媳妇死死攥着菜刀,就是不给。 眼含期盼望着刘道云:“爹,你就别跟我断啥亲了,我以后保证好好的伺候你跟我娘,绝不再骗乡亲们的钱,去买符水喝了,这还不行么!求求您,别撵我出去,呜呜呜——” 刘道云是啥人呢,当年也有这样苦苦哀求他的人,那些被他打劫的人,里头服软的人多得是。 他要是心软,都不能等到于大龙把他们连窝端,就得死在那些服软的人手里头。 其中一个人假装软蛋,结果当年刘道云还年轻,心也没这么硬。 那次是他跟一个侄子,就俩人出去打劫的,他想着人家也怪可怜的,他们也就是求个财,没必要伤害人命。 结果,那人看他饶过他了,趁他不注意,一刀扎他软肋上,好悬当场就交代喽。 后来虽然治好的,但是现在下雨阴天,伤口地方还痛痒无比呢。 那一次以后,他下手再不留情。 对别人的软弱善良,对于自己就是灾难。 要是陌生人像刘贤媳妇这样,她都得在自己手里头死八百回。 能保下一命,不过是多少念了点往日情分。 再一个,这毕竟是刘贤的媳妇,说一千道一万,刘贤只是过继给自己的嗣子,那跟亲儿子绝对不一样啊。 只要还想让刘贤,给自己养老送终,那就不能得罪狠了。 万一有一天,刘贤回来了,人家对这结发妻子还有深厚的感情,自己把她弄死了,不得恨上自己么。 但凡刘贤是自己亲儿子,刘贤媳妇都必死无疑。 亲父子没有隔夜仇啊,嗣子那可就难说了。 所以考虑来,考虑去,才决定,放刘贤媳妇一马。 哎,但是刘贤媳妇,要是非得自己作死,那可好了,省得自己做恶人了。 所以他摆摆手:“你呀,想死呢,就痛快点!别跟我扯这个里个啷,我不吃这一套! 你知道你公爹我当年是劫匪出身,那我杀过的人,多了去了! 个把人死在我眼目前,我眼睛都不带眨巴一下的。 你想拿把菜刀自杀来威胁我,我告诉你,不好使!” 说着站起来:“孩子她娘,你添什么乱,你给我过来!” 他怕万一刘贤媳妇,情绪失控喽,不想一个人死了,非要拉一个垫背的,把他媳妇一菜刀嘎了咋整! 刘道云媳妇哭天抹泪地,蹭到刘道云身边来:“孩子她爹,儿媳妇都说了,以后她改过自新,不干那些缺德事情了!咱就别跟她断亲了,行不? 她一个妇道人家,自己可咋过呀!你行行好,别断亲了哦!” 你看,她还一门替刘贤媳妇讲情呢。 都不寻思寻思,要是他们家真没钱,或者刘道云稍微窝囊点,再没把枪撑腰,刘贤媳妇这一顿借钱喝符水,他们老两口,都得被村民逼得片瓦无存,身无立锥之地。 刘道云看自己这老实巴交,没啥心眼子,跟面人一样的媳妇,犯愁啊! 自己这媳妇,知道不知道,那上瘾的人,能丧心病狂到什么样啊? 上瘾的人,哪个嘴里头不是答应得好好的,掉过腚去,打爹骂娘,逼着拿钱出去给她买符水喝呀。 不给买,揍你都是轻的,谋财害命都有可能啊! 不断亲,那还等着有一天,被刘贤媳妇给害死不成! 就吆喝他媳妇:“你要是不愿意跟她断亲,那行,我自己个跟她断。 这么地,你呢,也别跟我一屋住了,你搬她那屋,跟她过日子去。 实在不行,我再给你写个休书啥的,省得将来,你要是也跟她一样的,迷上喝符水,纠缠不清,万一再连累我一回。” 刘道云媳妇心肠软,没啥脾气,但是,越是这样的老实人,越倔。 那平时千好万好,咋说咋是。 一但这老实人发起脾气,那执拗劲,五十头老黄牛都拉不回来! 刘道云就怕他媳妇犯轴,倔起来自己治不住她。 还好,这次他媳妇擦擦眼泪水,瘪瘪嘴,没再说啥。 估计也是当着大家伙的面,不好意思跟自己丈夫硬对着干。 往刘道云旁边一站,不吱声了。 本来刘贤媳妇看婆婆都替自己讲话了,那公公,咋还不得给婆婆一个面子,别把自己单独分出去。 谁知道公爹铁石心肠,自己都要寻短见了,竟然还不答应。 那旁边还有起哄架秧子的小混混嗷嗷喊: “哎,不是说要拿菜刀抹脖子么,咋还不抹呀?咱们在旁边看得都着急了,快点抹呀!对,一使劲按那菜刀,‘噗嗤’一声,一切烦恼尽销,哈哈哈哈哈。” 这给刘贤媳妇气得,这些村民是多盼望自己死呀,呸,你们盼着我死,那我还就硬是不死了,气死你们,气死你们! 她把那破菜刀“咣当”扔地上了:“呸,刘道云你给我记着,今天是你非要跟我断亲的,我都记下了! 将来要是你有个天灾病业的,别指望着我给你找大夫! 将来就是你死的那一天,也别指望着我给你扛灵打幡!” 这下子连爹都不叫了,直接喊刘道云名字了,可真是恼羞成怒,撕破脸了。 刘道云都让她给气乐了:“行行行,这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将来真要是有那一天,我绝对不麻烦你! 别说生病找大夫,死了扛灵打幡了! 就是我现在饿得马上就死了,出去要饭吃,我都绕着你走,绝对不在你家门口过! 但是,你也记好喽,以后你也千万别厚着脸皮,求到我门上,我不欠你的! 相反,你欠我一条命。 不然,如果没有我刘道云帮你扛下这些债务,你的下场,不是被卖去窑子换钱,就是死路一条。 你以为人人都像我一样,讲究情义呢。 得,现在跟你讲情义,你也得觉得我刘道云没有情义,冷心冷肺。 你这样的人,我说多少你也不明白,跟你个愚人,我也不费那个力气了。 来,咱们把断亲文书签一下,早断了早好。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再也别有啥来往!” 刘贤媳妇“哼”了一声,走到桌子前面,她也不会写字啊,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 陈家磨坊那小孩义务教育完了,有责任回家教自己父母咋写名字,咋算数啥的。 但是刘家没有适龄儿童上学呀,所以,刘贤媳妇只能听几个老爷子,把他们写好的那断亲文书念一遍,按个手印就成了。 这两家,从这一天开始,这就算彻底,分开了。 第249章 回来 虽然断亲文书也签完了,两家再无关系了。 但是刘道云也没做那么绝,还分给了刘贤媳妇一亩多地,也就差一点点到两亩了。 有这一亩多地的庄稼,再咋地,就刘贤媳妇一个人吃喝,要是没啥别的花销,可也将将巴巴够吃、够喝的了。 过去的人,没有说吃饭,就光吃粮食的。 都是掺点野菜,或者倭瓜、土豆子、白菜啥的一起吃,多掺点菜好节省粮食啊。 东北那是地广人稀,但是这地是确实广,可因为气候原因,一年只能种一茬庄稼。不像人家南方,最少都能种两茬。 而且过去那时候,可没有啥高产作物,更没有啥农药啊,化肥之类的。 所以地里的产量没那么高。 看着一亩多地挺多,实际粮食打出来,真没多少。 人稀呢,那也是真的稀,东北那时候,人特别少,过去指的“人”,我估计多是指那能种地能干活的壮劳力,像那不能干活的小孩妇女啥的,都不一定给算人数。 刘道云也是考虑到,给刘贤媳妇的地再多,她就一个女人,能干多少。 她自己干不动,种不了那些地,还不是都荒废了。 给她一亩多,不到两亩,正好她还一个人还能干活,也够吃喝。 再一个,万一给多了,她又开始拿这地,琢磨啥邪门歪道咋整。 前面小半辈子,这儿媳妇不吭不哈地,老老实实地,可谁知道,她人到中年,还作起妖来了。 这谁家能消受得起! 满村人对刘道云,断亲了,还给刘贤媳妇一亩多地做口粮田,那是交口称赞呢。 都说,那十里八村就没有见过,这么仁义的老公公! 刘道云给刘贤媳妇这点地,要的就是这效果,将来刘贤回来了,别人提起这事,那自己做得已经仁至义尽了。 哪怕他出去打听去,也没人能说出来自己,有半个不好来。 就这么地,在村里众人的见证下,当天晚上,就火速把两家中间垒起墙来,分成了两家。 并且,刘道云严厉告诫自己媳妇,不许跟刘贤媳妇来往。 两家这就算是,彻底各过各的了。 刘贤媳妇那也就顶多在家里头,消停了最多三天。 到了三天头上,她就又开始出去活动了。 这回她又琢磨出来新道道了,开始上那别人家里头,给人家洗衣服、剪头发、帮忙做棉裤,下地铲地啥的,就为了,人家多少再借给她两个钱。 前头借的,刘道云都承诺慢慢还了。 这些人家看到奔头,还挺高兴的。 可架不住刘贤媳妇又上门了,有那比较精明的,看见她来了,早早就把家里大门从里头“咔嚓”锁上了,根本不让她进门。 哎,也有那犯贱的,你说你都知道,她喝符水上瘾,上门就是为了逗俩钱,好买符水喝,你还让她进屋干啥呀? 要说刘贤媳妇也是个能耐人,那嘴也不知道怎么练的,经常三言两语,就把人拿下了。 要搁现在这社会,最次也能搂个销售冠军啥的当当呀。 哎,她还总能靠给人家洗个衣服呀,缝个被子,做个棉裤,或者剪个头发啥的,多少弄几个钱。 这钱一到手里头,她又跑天仙教买符水喝去了。 这天仙教经过刘贤媳妇,满村子骗钱这一遭,现在谨慎多了,她们也怕失去教众啊。 好多人家都因为这个,不许自己家里头的女人们,来这边听法会,喝符水了。 天仙教可比以前冷清多了,天仙教就靠着教众多才能生存下去呀。 人家天仙教也是恨上刘贤媳妇了,要不是她满村子借钱,能出现这种情况么? 教众少,她们业绩不好,那也是要挨批评的呀。 所以,也不管了,反正刘贤媳妇,只要带钱来买符水喝,那就卖呀! 又听说她手里头还有一亩多地,就鼓动她,哎,你要没钱喝符水,不如把地抵押给我们,你啥时候喝没了那点抵押的地钱,那啥时候,地就归我们了。 就这么地,刘贤媳妇,没几天,把刘道云给的这一亩多地,也给祸害没了。 那刘道云也是时刻关注着刘贤媳妇的动静呀,一听说这事,赶紧就给自己媳妇打防疫针呀,每天就给她上课呗。 无非是,你瞅瞅,刘贤媳妇这才几天功夫,就把地就给抵押没了! 要么就是,你瞅瞅,她又借村头老王太太养老钱,买符水喝了!被老王太太儿子发现,把她好一顿揍,头发都被薅光了! 不然就是,你看,你要是当初不同意断亲那会,我要是一心软,答应你不跟她断亲,那现在被薅头发的,准有你我俩人一份······ 还有,你看你要是现在还跟她联系,那说不定现在拿去买符水的,就是你的养老钱了······ 反正就每天各种啦啦啦—— 诸如此类,那防疫针打的,洗脑大法施展的,别提多成功了! 反正刘道云媳妇那是都不敢出屋了,就怕被刘贤媳妇碰到了,跟她借钱。 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个软面团,万一不好意思拒绝,养老钱再搭出去可咋整啊! 这刘贤媳妇的名声,那真是迎风都要臭十里呀。 你以为这就是她的上限,哎,那根本就不是呀! 这上瘾的人,真是啥事都能干得出来呀。 看她为了喝个符水,无所不用其极的样子,那村子里头的老混混们,就打上她的主意了。 为啥是老混混,不是小混混呢,小混混嫌弃她老,还丑,看不上她呀。 而且她长期喝符水,这玩意肯定有副作用啊,喝得那是跟吸血鬼似地,眼窝深陷,面黄肌瘦,两眼无神,手脚抽搐,走道还不利索了,就跟那中过风的病人似的。 也只有那经年的老光棍子,才可能不挑嘴,看上她。 刘贤媳妇呢,刚开始她也不愿意呀,没看当时有那妇女说,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头去,她吓得赶紧说出藏钱的地方么。 过去那女人对于“贞洁”二字,看得多重啊! 但是这瘾头子上来了,没符水喝,她受不住啊,挖心挠肝地,满地打滚,就好像身上有一万只蚂蚁,咯咯泱泱地在她身上劈叉。 反正也不知道啥时候起,哎,她就靠跟那些老光棍们那啥,开始弄点钱,买符水喝上了。 这把刘道云给气的,天天坐家里头那是破口大骂呀! 多丢脸呢,虽然两家断亲了,可那只是刘贤媳妇跟自己家老两口断了亲。 她跟刘贤可没断亲呢,当时刘贤没在家,自己也没做主把她休了呀,从法理上讲,她现在,还算刘贤的媳妇呢。 这你说,她给刘贤戴了这么多顶,那啥颜色的帽子,你说刘道云能不生气么! 更关键的是,要是她找的是正经人,说刘贤离家出走了,自己守不住了,就想嫁个人啥的。 刘道云还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指不定觉得她丈夫跑了,守活寡挺可怜的,二话不说,还得给她陪送点嫁妆呢。 可现在这是啥? 就为了喝点符水,跟那些连狼见了都要绕道走,嫌弃他们又埋汰又瘦的老光棍子们,在一起鬼混,而且那还不是一个两个的,是好几个老光棍子,图啥呢? 听说别的村子,还有那听说她便宜的,好多人一起,就拿俩个小钱,结伴来找她的那啥的。 磕碜呢!刘家的脸面,真是都让刘贤媳妇给丢尽了! 他这天就在家里琢磨,想着怎么想个办法,代替刘贤,把刘贤媳妇给休了。 休了以后,那就不算刘家的人了,以后她再咋的,那丢的也不是刘家的脸面就行了。 就听见外头有人喊:“哎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啊,刘贤骑着大洋马,挎着大洋刀,哎呀妈呀,他穿得可带劲儿了,他回来了——” 第250章 相认 刘道云一听,啥玩意,自己那嗣子刘贤回来了? “蹭”他就窜出门去,逮着那喊话的小孩,就问人家:“小孩你刚才瞎嚷嚷啥?刘贤回来了?他在哪儿呢?” 小孩使劲一挣,就跑了,边跑边喊:“你儿子回来你都不知道,你说说你,咋当的人家爹呀! 你儿子去陈厚魁家了,我还急着看热闹去呢,听说要打起来了,王二贵都领一帮人,去他们家了!” 刘道云一听,赶紧进屋跟自己媳妇交代一声,首先让媳妇把大门锁好了,谁敲门也别开。 自己带钥匙了,回来不会敲门的,直接拿钥匙就开了。 为啥这么做呢,他岁数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人就多疑呀。 你看别人都知道他嗣子刘贤回来了,但是刘贤为啥没先回家,反而去老陈家了? 是不是刘贤回村路上,先碰到他自己的媳妇了?那刘贤媳妇要是先给刘贤提前嚼个蛆、下个蛊啥的,再整点对自己老两口不利的瞎话,挑拨他们父子关系呢。 万一刘贤信了他自己的媳妇的话,恨上他们老两口可咋整。 这玩意可不好说呀,亲生儿子娶了媳妇,那都愿意听自己媳妇的话,不愿意再听爹娘的话。 何况,这过继来的儿子,肯定没有亲生的那么父子无间就是了。 不是亲生的,隔肚皮呀! 听外头小孩还喊的啥,骑着大洋马,挎着大洋刀回来的,那准是在外头发财了。 要是刘贤拎不清,万一想对自己老两口子不利,或者有那村子里头的人,想趁机来自己家,浑水摸鱼啥的,锁上门,多少能安全点。 反正自从把刘贤媳妇给分出去另过以后,刘道云那平时就特别谨慎,千防万防的,就怕有别人家,打自己家老两口的主意。 村子里头那些借款,他也没都还,就抻着呗,一点一点慢慢还。 有人急着要钱,那就是没有。 不然一下子还完了,倒是轻松了,可让别人知道自己家有钱,那还能安全得了么。 财不露白呀。 他给自己媳妇报备完了,又让媳妇提前做点好吃的,万一刘贤真回来了,回家好有口合意的饭菜吃呀。 提上自己的枪,嗷嗷就跑陈家去了。 也是怕自己嗣子刘贤在陈家吃亏,上阵父子兵么,他这跑去给孩子助阵撑腰呀。 毕竟当初就是刘贤,把人家孩子陈勤的腿给打瘸了,然后刘贤才吓得跑路的。 等他气喘吁吁跑到陈厚魁家了,就看见王二贵,也带着一拨大牌会的人,到了。 跟他前后脚啊。 这他们一大帮人呼啦啦进了陈家,正好听见刘贤问陈厚魁,他自己媳妇咋样了。 啊这······ 众人都望天,倒是所有人都知道实情。 但是,谁也不愿意当着人家丈夫的面,说你媳妇在家里呀,给你戴了好多顶那啥颜色的小帽子啊。 万一人家丈夫一听急眼了,揍自己一顿,犯不上啊。 这别人能躲,能望天,刘道云不能啊。 他上前一步,热泪盈眶的,刘贤一见老爹,那也是两眼泪汪汪。 父子俩手握着手,那可真是执手相看泪眼啊。 千言万语,此刻都显得单薄呀。 尤其刘贤,那在外头枪林弹雨,多少次死里逃生,他有多想念家里的父母和媳妇,那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啊。 一把抱住刘道云,呜呜就哭上了。 孩子委屈呀,孩子出去遭罪了呀! 这一顿哭啊,那可真是,陈家磨坊的汉子们,都听得心酸了。 看着刘贤衣冠楚楚地呜呜大哭,都在心里头琢磨,这要是再知道了他自己媳妇,给他找了无数个戴颜色的兄弟,他会不会哭得更厉害呀! 嘿嘿嘿······ 这估计就是典型地:既怕兄弟会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呀。 就说一群庄稼汉子,冷不丁地,一个过去跟他们一起,跟土坷垃打交道的土老帽,突然出去混社会去了。 然后现在还衣锦还乡了,你就说这帮人,那嫉妒不嫉妒! 哎,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兄弟的媳妇,嘿嘿嘿,给他戴了那么多顶那啥颜色的帽子。 然后又不由自主地,自豪地在心里头想,虽然我没出去混,更没像他那样气派,咳咳,但是我媳妇没那啥呀! 不说这些庄稼汉子们的各种对自己的神安慰。 就说刘贤那是问问刘道云,在家好不好呀?再问问刘道云媳妇,在家好不好呀? 刘道云那都回答,好呀。就是有不好,也不能说出来让孩子担心呀。 等刘贤美滋滋地,问到他自己的媳妇好不好呀的时候,刘道云想了想,也没啥好纠结的,就直接说呗。 不说咋整,那万一自己怕孩子伤心,给隐瞒下真相,刘贤媳妇趁机跟刘贤恶人先告状,说点啥不真不实的,反而还坏事。 于是,当着这老些人的面,就把全部经过这么一讲。 唉,刘贤那脸呐,气得跟猪肝一样,紫黑紫黑的。 把枪掏出来,咬牙切齿地:“妈的臭娘们,敢背着我找男人,我要去崩了她!” 真要是就借钱喝点符水,欠一屁股饥荒啥的,刘贤这经历过生死的人,都可能不太在意。 他现在有钱,用钱能摆平的事情,那在他眼里都不是事情啊,不就是花钱么,钱呢,咱有啊! 可是媳妇给自己戴那啥帽子,是个男人就绝对受不了好! 刘道云倒没想着,要拦着他去杀他媳妇。 一个女人,虽然是前儿媳,多少有点情分。 但是在他眼里,那也是命如草芥,不值钱,死就死了! 还是王二贵不忍心,就劝:“哎,我说大侄子呀,你这刚回来,好好缓缓,人就在咱们陈家磨坊呢,想干啥,也不急于这一时。 来,咱们爷们多少年没见过了,过来坐下唠唠嗑,也给大家伙讲讲外头都啥样! 也让咱们这些土老帽开开眼界。 这还得说呀,去外头闯荡的人有出息,你看看你,这可不就发达了! 苟富贵,勿相忘啊,哈哈哈哈。” 这一大帮子人,也都好奇呀,都想听听外头啥样啊。 上炕的上炕,炕上坐不下的,那拿了好几根大木头,往屋地上一放,坐木头上了。 刘贤这会儿,他又想起来了,刚才自己看见的陈家那小丫头。 抹一把眼泪,连哭带笑地,就对刘道云说:“爹呀,咱家四妞让我找到了。 这孩子她当年没死,让老陈家给捡回来,救活了!” 刘道云当时就站起来了:“啥?真的!哎呀妈呀,这可太好了,哈哈哈,哎,这可真得感谢感谢你陈大叔啊! 那孩子呢!领出来让我瞅瞅,快!” 陈厚魁这时候,也确信这孩子是刘贤家的四妞了。 小丫头没啥可图谋的,人家乱认这么个孩子干啥呀。 也不是那天香国色,更不是啥金枝玉叶的。 湘莲让他给打发王二贵家避难去了,王二贵听陈厚魁一解释,就打发坐门口的一个汉子,把湘莲给领回来了。 这一见湘莲,那刘道云就知道,这孩子,准是刘家的。 咋地呢,刘家人天生的,头顶上有三个头发旋,这个一般人都没这么多。 再一个,这孩子跟自己那大嫂实打实地像啊,刘贤他亲娘就长这模样。 抱住湘莲那个亲香啊,毕竟,老刘家的种么! 你看往常刘道云不经常出来溜达,就算是偶尔出来溜达,他也不往陈家方向来,两家世仇么。 而且,像湘莲这么小的孩子,刘道云一般也不大仔细看。 就算仔细看了,那要不是这么近距离,而且还提前知道,这孩子是刘家的,他都不敢认。 为啥呢,刘道云年纪大了,那眼睛,老花了,他看不清。 而且,过去也没啥老花眼镜这一说。 就算有,那是人家城市里头的人,才能戴的起的。 乡下人,一个是没听说过有这东西,再一个,就算知道有老花眼镜,也买不起呀! 第251章 豪横 湘莲还是个小孩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跟前这老爷子,一直摩挲自己脑瓜子,还眼泪汪汪地。 这也忒可怜了,这么大岁数还流眼泪水,她还伸出小胖手,给刘道云擦眼泪。 哎呦,这给刘道云高兴地,这孩子好啊,心眼子好使啊! 其实这要是别人家孩子,给他擦眼泪,没准他还嫌弃人家小孩小手脏呢。 这知道是他们自己家的孩子了,那就咋看咋好了。 刘贤也蹲湘莲身边,摸着湘莲的小肉爪子,心里这个激动啊。 就算是个闺女,那他也高兴啊,贼高兴啊。 咋说这也是自己亲生的啊,亲闺女! 他自己都没生育能力了,本来已经对有个亲生孩子绝望了,没想到,回来陈家磨坊,来找陈厚魁他们报仇,还得着这么个喜讯,那报仇的心思都淡了。 老天爷既然给他,留了这么一个亲生孩子,那他就不能乱造杀孽了呀。 算了,看在湘莲是人家陈家救活的,就这么地。 他在外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见惯了生死,再加上认回亲闺女,两两相加,看开了,跟陈家这世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把亲闺女湘莲搂自己怀里,和颜悦色地对湘莲说:“你知道我是谁不?我是你爹,你亲爹!” 又指着旁边的刘道云说:“这个是你亲爷爷,你呢,跟我们一个姓,都姓刘,你知道不?” 湘莲这时候也就最多四五岁,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望着陈厚魁,怯怯地:“爹呀,这人咋说他是我爹呢,他这是不是乱占咱们便宜呢?” 刘贤听他闺女这么说,都乐了,这小丫头多稀罕人呢,还知道要是有陌生人让她叫爹,那是占她便宜呢。 这刚认回来的亲闺女,那是看小丫头哪里都如意,都喜欢呢。 陈厚魁弯腰摸摸湘莲的大脑门: “丫头,我呢,是从小养你到大的爹,不是你亲爹。 这个人呢,那才是你亲爹! 亲爹知道是啥,就是呀,你俩血脉相连呢,你的身上流着他的血,这就叫亲生的。” 陈厚魁就是个老农民,没啥文化,能把“亲生”俩字解释成这样,就不错了。 湘莲还小,也想不明白那么多事,反正从心里头,就觉得这个穿着气派的男人,对自己还挺好的。 那地上坐的,炕上坐的汉子们,看他们也认亲了,就起哄,让刘贤给讲讲外头的事情。 王二贵本来听湘莲过去他家讲,好像陈厚魁有啥危险似的,这才召集大牌会的人来帮忙的。 现在看这因为湘莲,是刘贤的亲闺女,这陈家和刘家,好像有和好的意思。 他呢,觉得人家两家,可能就湘莲这事,说不定有啥要商量商量。 这老些人乱哄哄的,人家两家咋说话呀? 而且这都到晌午头上了,大家伙也应该回家吃饭去了,不然在陈家算咋回事啊。 就说:“哎,我说大家伙啊,这都晌午头上了,也该回家吃饭了。 吃完饭,等人家两家叙好旧,安排完了事情,那咱们要有那对外头的事情兴趣的,大侄子要是有闲工夫,再让大侄子,给咱们唠扯唠扯外头的事儿。 大家伙说,这样安排行不行?” 人家过去那乡下人,也是讲究规矩的,很多人都忙忙地站起身来: “那行,你们俩家可好好说话,这刘兄弟在外头发达回来了,孩子又失而复得,这都是大喜事啊! 该庆祝庆祝,到时候要是摆酒,别忘了找我们来帮忙啊!” 你看人家乡下的汉子们,那说话也挺敞亮的。 这些人呼呼啦啦地,都撤退,回家吃饭去了,跟家里没来的家人们,也讲讲这边新鲜事。 王二贵没走,怕刘家再出啥幺蛾子,他在这儿,多少能帮衬一点。 陈厚魁看着刘家父子俩,搓搓手就说:“那啥,本来呢,咱们俩家,这恩恩怨怨地,也老些年,也掰扯不清了。 你们要是想把湘莲领家去,那你们就领走。 她在这儿,还有点小衣服啥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给她带走。 要是嫌弃,那就得回家,给她做新的穿了。 我们家穷,你们也知道,这些年,孩子也没少跟着我们受委屈。 吃的穿的,那肯定不咋地。 我们自己家的孩子,也这样。 你们呢,就多多包涵了。 我呢,本来今天也有客人,就不招待你们了,你们领孩子家走,我也不留了!” 刘贤本来,四妞找到了,他其实,现在还真挺感激陈厚魁的。 虽然,过去他心里总觉得,四个闺女的死,都是陈厚魁在关帝爷面前,诅咒发誓才得的天花。 但是现在,人家还给他救回来一个,他心情复杂归复杂,也有点别扭,但是对陈家的仇恨,没以前那么多了。 本来他还真没想留这儿吃饭,但是陈厚魁这话说的,好像着急赶他们走似的,他就有点不乐意了: “咋地,啥高亲贵戚呀,还招待他们,不能招待我们! 咋地,比我们爷们高级呀?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到底是个啥亲戚!” 他看那屋门关着,陈家一共就这么几间房子,那肯定是关门那屋里头有客人呗。 “咣当”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陈厚魁都无语了,这恶客来一个高老杆就行了呗,刘贤这恶客还也来劲了。 这俩还都是刚从外头,看完那花花世界回来的,都骑着大洋马,挎着大洋刀,手里还拿着大洋枪,这别就是那传说中的硬碰硬。 他也是真不愿意,让这俩人照面啊,万一二虎相争呢。 要是这俩人太太平平,和和气气地,吃点喝点,乐乐呵呵地,他还真不心疼饭菜。 可这俩人,就没一个是善茬呀! 刘道云天天家里蹲,也不知道高老杆跟陈家的事情。 看这么一个五十岁上下,穿着打扮都挺洋气的老头,大模大样地,坐在陈家的炕桌前,慢悠悠地喝茶。 他心里话,就是那要饭的乞丐,都还兴许有三个富贵亲戚呢。 这人看着是个有钱的样子,那陈家有个富贵的客人,可也没啥稀奇的。 自己的嗣子刘贤,这穿着打扮,也不比炕上坐的这老头差呀。 哎,他跟他的嗣子刘贤一样,觉得,陈厚魁不厚道啊,你说说我们也不是非要在你陈家吃饭。 你但凡虚让一让,其实我们就打算回家吃去了。 毕竟,临出门的时候,他都交代自己媳妇做点好吃的,待会万一刘贤回来了,好回家吃点。 但是这虚让一让,他们不吃是一回事; 被陈厚魁以家里有客人在,撵他们爷俩走,那又是一回事。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刘家这爷俩,还都在这挑上理了! 过去就管这叫,挑理怪错,挑歪理。一般遇到这样爱挑理怪错的人,都逗趣说,哎,给你扎个小歪辫儿。 刘道云仗着自己年纪大,斜楞着眼睛,阴阳怪气地看着高老杆:“哎呦,这是哪家的富贵老爷,肯贵足踏贱地,来咱们这穷山沟子做客来了! 整得我这老陈兄弟,非得赶我们爷俩,回家吃饭去! 咋地,这么大一张炕桌,就差我们爷俩的地方,就搁不下了!” 妈地,高老杆那也是在外头豪横惯了的人,本来家人都跑没影子,高凤莲还不愿意跟他走,他心里就憋着一肚子气。 一看刘道云这邪么掉垮地样子,阴阳怪气地话,那火“腾”就上来了。 “啪”就把枪拍桌子上了:“你他妈的,跟谁阴阳怪气呢!你个老阴阳人儿,信不信我让你现在就归西去!” 刘贤在后头,一看这老头,豪横啊,跟谁老爹这么狂呢! 他也把枪拽出来了。 啊这······· 这俩人这是要火拼还是咋地? 且看下回分解。 第252章 交好 王二贵瞧着这仨人,这可真是的,在别人家里头,你说说你们这样好么? 就上前去劝,其实他害不害怕?他也害怕,人家这俩人可都有枪啊。 但是害怕也没招儿啊,他是大牌会的会头子,乡亲们选他当这个会头子,那就是把自身安危,都寄托在他身上了,责任重大呀。 而且陈厚魁跟他是发小,从小俩人一起长大的,那关系是相当的铁呀,纯铁哥们! 过去陈家还没败落的时候,陈厚魁跟王二贵俩人,也就七、八岁,那陈厚魁多得他老爹喜欢呢,啥好吃的都落不下他,哎,没事他就揣点,给王二贵掏腾好东西吃。 有一年,王二贵他老娘生病了,还是陈厚魁央求他自己老爹,给请的大夫治好的。 所以,不光是发小,铁哥们,还算是他老娘的救命恩人呢。 就算后来陈家败落了,王二贵也没说瞧不起陈厚魁啥的。 一般陈家有什么事情,他都跑在头前,能帮忙的,就没后退过。 这他也是乍着胆子,尬笑着就劝呢:“哎,我说两位呀,咱们来陈家呢,都是那做客的,自古都说,客随主便,咱们呢,就听那老陈大哥给咱们安排好不好? 呵呵,呵呵,我老陈大哥,那可不是那抠抠搜搜的人呢,一顿饭菜一顿酒的,那指定能管够! 哎,是不是啊,老陈大哥!” 他私下里,都管陈厚魁直接叫老十二,因为陈厚魁在他自己家里头,排行十二。 现在外人面前,那就得叫“哥”呀,显得庄重。 刘贤呢,过去当过劫匪,他那脾气就比较火爆,比较直。 就是当初走了个狗屎运,胆子大,赌赢了,救了贵人,这才能混得这么好。 不然他现在说不准,还在那桥洞子底下研究,要给人家丐帮老头送多少好处,才能让他在人家地盘上头要饭吃呢。 直接说,就是刘贤这人,没多少心眼子。 他在外头,人家也大多不咋瞧得起他,不过是乡下泥腿子,得了机缘,一下子成了小军阀的救命恩人。 那人家原来那些手下,肯定看他不顺眼呢,就老挤兑他。 他本来想着回乡下了,自己这么气派,啊,还这么成功,那他这也多少的算是成功人士了,衣锦还乡么。 至少他这衣服是真的贵呀,绸子做的大褂,一般的乡下人,根本穿不起! 就觉着,乡亲们见了他这样,肯定都得敬着他,保证比外头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对他尊敬呀。 哎,没想到,老陈家竟然为了炕上这老头,不留他吃饭。 炕上这老头呢,还就敢瞧不起他。 这他不能忍呢! 王二贵说是村子里头大牌会的会头子,搁刘贤没出去见过世面的时候,那肯定是要给王二贵几分面子的。 可是现在,他在外头见多了大人物了,王二贵那在他眼里,啥也不是了,就是个还没他见多识广的臭泥腿子! 所以,他根本就不听劝,还顶烟上,拿着枪就要打高老杆。 高老杆跟刘贤不一样啊,从这身份上,就不一样。 那刘贤在小军阀那里,他就是一个,人家用来千金买马骨的工具人儿。 啥叫千金买马骨呢,就说过去有一个人,大王跟他说:你,去给我买一匹千里马来。 那过去千里马可是不好买的呀! 为啥呢,过去根本没有网络呀。 不像现在,说我想买个啥啥啥,好么,在网上一搜,呼呼啦啦一大堆,只有你买不起的,就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 可过去信息没这么发达呀,哪有千里马,谁知道呀! 所以这个人,买不着千里马,就花重金呢,买了一副千里马的马骨头回来。 大王就怒了呀,说:“你没给我买回来千里马不说,咋还给我花那老些钱,买个骨头回来呀? 就说我要这骨头干啥用啊!我要的是活的千里马,你不知道么? 你这不是浪费我那辛辛苦苦攒的那点钱么?” 那人就说了,说啥呢,他就说:“大王呀,这不是咱们买不到千里马么,也不知道哪里有千里马呀! 我这一寻思呀,如果我连千里马的马骨头,都愿意用那老些钱买回来,那有千里马的人听见了,就知道大王你呀,是真正想要买千里马的人。 那他们自然就把千里马送来了。” 后来,果然有人就把几匹千里马给送来了。 当然,我估计最后,大王肯定也是以高于市价的价格,把千里马买下来的。 不然人家凭啥给你亲自送过来呀,还不是看见这马骨头都值高价,那自己这活生生的千里马,肯定能卖更高价呀。 就说人家小军阀重用刘贤,意思也是这样,你看我对待这土包子救命恩人,都能给他钱,给他权,那比他更厉害的人,到我这里来,我肯定更会重用啊。 所以说,刘贤就是人家,用来招揽部下的一个工具人。 跟那过去的大王,千金买马骨一个道理。 就是,刘贤好像连千里马的马骨头的价值,都不如就是了。 咱们闲话不多说,再说高老杆,这老头可都五十多岁了,他在于大龙身边,那就相当于一个家臣,俩人多少还有点亲戚关系。 但是呢,亲戚关系确实不算太近。 不过于大龙不是本地人,能在当地找到这么一个,多少沾亲带故,还愿意给他办事,还多少有点能力的亲戚,不容易。 所以他有啥重要的事情,都会安排高老杆出面给他办。 一个毕竟是亲戚,多少比让别人办理放心。 另一个呢,高老杆在当地有家有业,有房子有地还有家人,好拿捏。 万一真的敢背叛自己,自己可以拿他家人出气。 相当于说,你有人质在我手里头,你得好好给我干活,不好好干,我就弄死你家里人,没收你的房子和地,就说你心疼不心疼,敢不敢背叛我。 哎,大概就是这意思。 但是呢,现在于大龙日子也不好过,日本鬼子、国军、八路、军阀、胡子,这些势力都在向天宝镇渗透。 而于大龙呢,他老了,人这岁数一大,那些雄心壮志,就被岁月消弭得七七八八了。 他现在就想,到哪里能找到一块,没有战争没有饥荒,还太平的净土,带着老婆和几个姨太太,还有儿子一起,过点安居乐业的日子。 这次高老杆回来,他也表达了这个意思。 虽然高老杆这次,是从外头带回来不少枪支弹药,但是一个小镇子上的武装力量,你再强大去,也强大不过别人的大部队呀。 无论谁盯上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他就表达了要用这些武装力量,护送他们一家子,离开天宝镇的意愿。 还问高老杆,想不想跟他一起离开。过去那人,都讲究聚族而居,安全呢,而且有个啥事,能有族人帮衬着。 虽然高老杆不是于大龙族人,但是一个亲戚,到了外地,说不定多少也能互相帮衬着点。 不过高老杆不想离开这里。 他生于斯,长于斯,还想着,将来老于斯。 啥意思,就是他想,一辈子不离开家乡,老了老了,再难也要叶落归根。 那于大龙要是带着家小,和武装力量离开了,高老杆留下来,就失去靠山了呀。 所以,虽然刚才是有一股子火,冲到顶门,就要跟刘贤火拼一场才痛快。 可是王二贵这一打岔,他冷静下来了。 打啥打呀,那子弹可不长眼睛啊,要是打身上,可就说死就死了。 人都是越老越怕死,越老越怂,他可还没活够呢! 一个是他年纪大,考虑事情就多,再一个,他做惯了需要阿谀奉承的家臣,能屈能伸,并不认为,跟别人服个软就有啥磕碜的。 那别人比自己弱的时候,自己可以豪横;但是眼瞅着别人比自己强,那当然就得怂一点,这没啥。 硬碰硬那才是傻瓜蛋呢! 不像刘贤,这就是个莽汉,你让他一门心思往前冲还行,要是让他讲个计谋考量啥的,那他肚子里头半点没有。 高老杆瞅出来了,人家是父子俩,这还是在陈家磨坊地盘上,自己就一个人,自己势弱呀! 直接就把枪放下了,哈哈哈一阵爽朗大笑:“咋地,兄弟,还开不起玩笑了不是?老哥哥我啊,最喜欢的就是交朋友,最喜好的,就是跟投缘的兄弟喝上那么两盅。 我看呢,大兄弟你们父子俩,都是那爽快人。 我呢,也愿意交了你们这个朋友,咋样? 咱们就借着陈家这地方,整几盅,交个朋友可好?” 第253章 喝酒 高老杆从凶巴巴,突然变成这么一副和蔼可亲,邻家老大爷的嘴脸,把刘贤还给整一愣。 他瞅瞅他爹刘道云,刘道云那也是老江湖了,知道这人认怂了,不想跟他们对着干,服软了。 哎,都在江湖上混,差不多就行了,难道还真让嗣子刘贤,跟人家拼枪法快慢么。 枪法要是又准又快,那人就死得快呗,可距离这么近,枪法再是不准,临死来一枪,那打身上也活不成啊。 又没啥深仇大恨,打生打死第,干啥呀! 见好就收。 于是刘道云也乐呵呵地:“哎呦,这不是听陈老哥刚才那意思,为了招待你,愣是撵我们父子走么! 这不,我这儿子呀,刚从外头回来,年轻人,火气比较壮,可不就生气了么! 实际呀,这孩子也最是爱交那三山五岳的朋友。 这不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还得靠朋友。 还有啥,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么! 所以呀,要真是承蒙您不弃,咱们真坐一桌上喝两盅,那当然好啊!” 陈厚魁也无奈呀,这几个人还非得往一起凑合啥呀,你说你们要是真有那闲心交啥朋友,你们领自己家去,你们爱咋交就咋交。 这在自己家里头,搭酒搭菜的不说,关键这几个人,他一言不合,就想动枪,这谁受得了啊! 可问题是,现在他不招待还不行,只能硬着头皮:“那啥,难得的你们这有缘,在我们家相聚了,我这让我媳妇,多做俩好菜,一会儿大家伙好好喝点!” 刘贤扶着刘道云,脱了鞋,往那炕桌上一坐。 他自己按着腰间的王八盒子枪,侧着身子,坐炕沿上了。 过去那东北农村,不是冷么。 所以吃饭的时候,都弄个四方的桌子,这桌子腿,也就三四十厘米高,往那炕上一放,大家都盘腿坐炕上吃饭,炕上暖乎啊。 那要是坐地上桌子上吃饭,冻腿冻脚丫子的。 不然咋说盘腿大坐呢,那就指过去坐炕桌吃饭的时候,盘着腿往那炕桌前面一坐。 侧身坐炕沿的,一般都是家里头,负责给长辈添饭添菜的小媳妇。 坐炕沿上的人,就不能脱鞋了,专门等着饭桌上的人,饭碗里头没有饭了,就问:“还添不添饭啦?添多少呀?” 这时候,你就不能问:“还要不要饭呀?要多少呀?” 你要这么问,那长辈张口就得骂人,过去都忌讳这个,啥还要不要饭呢,得回小辈两句:“现在日子过好了,不要饭了!” 这两句是必须回的,不然心里头膈应。 就跟说啥不好听的了,人家得让这说话的人,说你得“呸呸呸”三声,去去晦气是一回事。 回完了这句,那才是正式开始训导小辈,无非就是,啊,你以后可不兴这么问了哈,万一把咱们家给问穷了呢!咱们家不要饭,得说添饭。 刘贤坐炕沿上,他倒不是存了啥,要伺候他爹和高老杆的心思。 而是坐炕沿上,万一高老杆想动手啥的,他这不是穿着鞋,好施展反抗么。 也是没有全信高老杆那番服软的话,只不过,他爹刘道云既然说了,要留下来吃饭,那他也不反驳就是了。 不过,该防备的,还是照样得防备着就是了。 高老杆看刘贤这警惕的样子,心中暗笑,这小子还是嫩呢,要是那老油条,可不会把防备别人,做得这么明显。 那都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手上黑的一批。 下手之前,根本让你看不出来,人家对你有恶意,只有傻蛋才会像刘贤这样,大张旗鼓地表现出来敌意呢。 这小子不太精明的样子,不过武力值看起来还挺强。 其实他跟刘贤爷俩,也没啥恩怨呢,就是话赶话,呛到那儿了。 就跟那流传的东北俩人动手打架的段子: “你瞅啥?” “瞅你咋地?” “你再瞅我一眼试试!” “试试就试试,怕你咋地!” “去你妈的,我整死你!” ······ 然后俩人就为了这点事,动手打起来了,还往往能打得昏天黑地的。 哎,过去那东北天气嘎嘎冷,也没个空调暖气啥的,人被冻得就暴躁啊,打架的理由呢,也跟那天气一样,就这么简单粗暴呀。 (歪,这样写会不会有人喷我呀,嘿嘿嘿。) 不过像这段子里写的那样,瞅两眼就能打架的毕竟少数。 那无论啥地方的人,都有那想故意找茬的人,闲着没事,就想找别人别扭,打一架的小混混呀,这也不是东北人特有的。 刘贤和高老杆跟这情形,其实也不差啥,都是赌着一口气,芝麻大的小事,俩人就要动枪,差点来个决一死战。 你说这有啥必要呀!俩人根本还没仇没恨的。 反正现在刘贤看高老杆,那也是白眼仁多,黑眼仁少,就直跟人家翻白眼呗。 高老杆现在看他这样,也不怕他了,心里“哼”了一声,小样的,看看待会爷爷,怎么三言两语把你拿下! 没一会儿,陈厚魁那续弦曹寡妇,就把菜先整出来一个。 东北那时候都讲究啊,先上的菜得是凉菜。 过去也没啥好玩意,就自己家弄的那土豆粉子,拿专门的一个薄铁皮盘子,过去管这个薄铁皮盘子,就叫粉旋子,把那土豆粉,用水稀释到一定浓度。 先把粉旋子上刷点薄油,为啥放薄油呢,这不是放点油,待会做好的大粉皮,不沾粉旋子,好往下扒拉么。 刷完薄油,倒一勺匀乎好的粉汤子,在粉旋子上晃匀乎喽,往那开水锅里一放,一分钟不到, 把这粉旋子往那冷水里一放,轻轻用筷子一扒拉,一张大粉皮就成功出锅了。 想吃多少,那就弄多少呗。 大粉皮弄好了,就一个圆形的,放案板上,用刀切成一条一条的备用。 从自己家菜园子里头,再摘几根顶花带刺地鲜灵大黄瓜,切成黄瓜丝。 往那大粉皮盆里头一倒,再加点葱花、蒜末、姜末,滴两滴辣椒油啥的,就这么一拌。 哎呀,那可真是老东北家常菜一绝呀。 先端上桌子的,就这个东北大拉皮凉菜, 又趁着热油,炒了点黄豆。 你说,那咋不炸点花生米吃呢,花生米可正经是下酒菜啊。 那过去东北不种植花生呀,关里的花生贩卖到东北,那可不是乡下人能吃得起的东西呀。 估计曹寡妇这辈子,许是都没听说过花生是啥。 乡下喝酒能有个炒黄豆,咸鸭蛋,炒鸡蛋啥的,对于那过去的农村来说,就正经不错了。 对,曹寡妇又切了几个现煮好的咸鸭蛋,她手也巧,咸鸭蛋腌得特别好,切开油汪汪地,看着就老有食欲了。 又快手快脚地炒了一大盘子,自己家大母鸡刚下的土鸡蛋,跟现摘的新鲜韭菜一炒,端上桌子去了。 陈厚魁打了几斤高粱酒,陈家磨坊这地方,主要种植高粱和玉米、大豆,大家平时喝得呢,也都是附近人家自己酿的高粱酒。 厨房里头还炖着大母鸡,和现从别人家买来的一块咸肉。 过去那没有农村大集的时候,你想现买块新鲜的猪肉,根本不可能,不过年不过节的,没人杀猪卖肉。 只能是看谁家,有那过年杀猪的时候,用咸盐腌的咸肉,拿来或者炒菜,或者炖一炖吃。 东北那气候嘎嘎冷,也做不成啥腊肉腊肠的。 高老杆低头一瞅,桌子上面,一个东北大拉皮凉菜,一个炒黄豆,一个咸鸭蛋,一个韭菜炒鸡蛋,四个菜了,可以开始喝酒了。 就开始张罗:“来,这菜也上来了,老哥们几个,还有大侄子,我给你们把酒先满上。 我是外来的,你们都是陈家磨坊的本地人。 我呢,刚才多有得罪,这么地,先干为敬,就当我赔罪了,来,我先走一个!” 说完一仰脖子,干了一杯酒。 刘贤看他嘴上花花,说这么老多话,“呲溜”一声,还自己先喝了一杯,都没说敬自己一个。 气不过,一拍桌子:“妈的,谁让你先喝的!你他妈的瞧不起谁呢!” 第254章 套话 刘贤这一番话,高老杆根本就没当回事。 这样的小崽子,在外头他见得多了去了,都说咬人的狗不叫唤,这种叫唤的,一般都不咬人,即使咬人,也不咋敢下口就是了。 他拿过酒坛子,给自己慢悠悠又满了一杯,这才抬起头来,跟刘贤慢声拉语地说:“大侄子呀,你都说我这赔罪的酒,它不喝在前头,难道还能喝在后头么? 那咱们这地方,没这个规矩礼数呀。你说是不是? 哎,对了,大侄子呀,我这瞅你穿的戴的,还有这腰间挎的,啧啧啧,真是不错呀! 小伙子出息呀,哥哥虽然虚长你几岁,但是得说,你比哥哥我,在外头混得好!嘿,你在咱们这十里八村,都得是这个!” 说完把那大拇指一翘,意思是,你是头子,是第一名! 嘿,刘贤本来气鼓鼓地,要跟高老杆闹起来呢,结果,人家开头就把他这好一顿夸呀,那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呀。 他被夸得浑身舒坦,跟那猪八戒吃完人参果的感觉,差相仿佛。 嘴角都抽起来了,那是憋不住想笑呢。 但是给人家夸两句就笑,觉得自己有点太给高老杆面子了; 不想笑呢,让人家给夸得心花怒放的,实在忍不住,就想笑呀! 这你说他这表情那个扭曲呀,就甭提了。 刘道云听着高老杆,夸自己的嗣子刘贤,那心里也高兴啊。 当初可以说,刘贤开枪打完陈勤,回头背着小包袱跑路了,那刘道云脸上是相当的没面子呀。 不然你当他是本来就不爱出来,在村子里头溜达么! 那根本就不是。 过去农村家里头,也没个电视收音机手机的,就老两口子,往家里头一蹲,能有啥乐趣呀。 谁不愿意出去,往哪个背风的旮旯子一蹲,左面一个老大叔,右面一个老大爷,前面一个老大娘,后头再趴一只大黄狗的,大家唠唠嗑,也不图能唠出啥国家大事来。 哪怕就是随便说说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五只眼的,那也比他一个老头子,自己家里蹲有意思呀。 可他不好意思出去呀,人家大家一唠嗑,那避免不了的,就炫耀呗: 哎,我那儿子巴拉巴拉巴拉; 哎,我那孙子孙女巴拉巴拉巴拉; 哎,我那闺女巴拉巴拉巴拉。 他跟人家说啥呀,说我那儿子,跑路了;我那孙女,死绝了;我那闺女,得鼠疫没了。 不是,这光听着就渗人呢,谁愿意跟他在一起唠嗑呀。 所以刘道云就不愿意,去跟那些老头老太太在一起说话,说起来自己家里的事情,没面子。 不说,还没啥共同话题。 毕竟在乡下,你要是不出村子,就那么大点个小地方,哪能天天都有新鲜事啊。 讲来讲去,也都是各家各户的那点子儿女事儿。 他一般出去,都赶人家歇晌午觉,或者晚上人家吃饭的空档,这种时候,村子里头人少啊。 哎,背着手,溜达一圈就回家了。 要不然,就带着他的枪,出去上山打猎去。 毕竟,刘贤媳妇欠了村里人那老些钱,他隔三差五还给人家一点,这还钱得有个钱的来路呀。 不然你光还别人钱,但是没见你这钱从哪里来的,那不是明告诉别人,你兜里有钱么。 其实刘道云正经有点钱呢,当劫匪的时候,他经常跟侄子们合伙单干,攒私房钱。 而且他这人还不花心。不像他别的兄弟们,有钱就想逛个窑子,娶几房姨太太啥的。 人家对待感情,正经挺专一的。不然不能到老了,就一个亲生闺女刘玉蓝。 人家一不逛窑子,二不娶姨太太,攒了钱就给自己媳妇,那对自己媳妇是一心一意的。 就是这刘贤,要不是当年得把他从监狱里头,有个名头才好弄出来,他连过继嗣子都不想要,就怕自己媳妇心里不得劲。 话说回来,就高老杆这一席话,刘家父子对他的恶感,那不能说都消失了,也至少消失了一大半。 本来两家就无冤无仇,那讲两句好听的,谁不愿意听啊。 气氛融洽了,这就能好好喝酒了。 几个人,推杯换盏地,那就喝上了。 高老杆是于大龙的家臣出身,真要是放开了想奉承逢迎一个人,根本不是乡下人能抵挡得了的。 就连原本对他敬畏加厌恶的陈厚魁,都开始跟他称兄道弟,言笑晏晏地,开怀畅饮了。 不然为啥大荒子当初出去弄个枪,那么难,又要买,又要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才能弄到枪呢。 你看人家高老杆,那出去根本没那么老些波折,就凭他这三寸不烂之舌,愣是忽悠了一个小军火商人,匀出了一部分枪支弹药,低价卖给他了。 别人千辛万苦高价买枪而不得,高老杆还能低价买来,这就是人家的本事! 所以这人的能力,往往跟人的道德品行没啥关系。 高老杆那品行不可谓不差,但是,人家办事能力强啊,嘴巴子厉害,察言观色功夫高明。 这桌子上除了高老杆以外的几个人,那都让高老杆给捋顺毛了。 个个跟他称兄道弟,那家伙地,就差桃园三结义,水浒好汉上梁山了。 要么说,你这跟一个人刚认识,哎,你俩一唠嗑,你就觉得,啊,这可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这人说的话,咋都说到我心坎子上去了呢! 哎呀我的妈呀,这人真是我平生从所未见的知己呀,比我那亲兄弟还亲兄弟呀! 哎,这时候,你就得小心了。 那是这个人,跟你头一次见面,就给你拿住了呀! 人家号准了你的脉,人家无论从智商还是情商上,那都把你碾压得体无完肤,你还在这儿,因为得了个知己沾沾自喜呢! 你知道这人到底想图谋你啥么?难道真的就是毫无目的的,单纯为了讨好你? 咳咳,刘贤他们这几个人,喝得面红耳热,酒劲上头了,哪里还想那么多呀。 再加上人家高老杆,在外头混得时间也长,见识多,年纪还大,老奸巨猾是也。 有意无意地引逗着他们,不光把他们陈刘俩家的恩怨摸了个彻底。 还从刘贤嘴里,把小军阀凤云驻守的城里,只要刘贤知道的情况,啥兵力布防啊,多少人马呀,多少枪支弹药啊,各个关卡都谁负责呀······ 那是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要说也不怨人家小军阀凤云的手下,看不起刘贤,实在是这货,那狗肚子里就装不了二两荤腥。 他知道不知道的,一顿得得,对着高老杆那是强力输出啊。 他也不想想,临回乡的时候,人家小军阀凤云的手下副官,就千叮咛,万叮嘱,告诉他,你回去,千万别对人提起,你在哪里做事,还有咱们城里的任何情况。 因为这些都是机密,不要对任何人讲。 哪怕是你的至亲好友,那也是不能够说出去的。 说出去了,不光咱们这城里可能会引来危险,就怕你的家人,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抓做人质,来威胁你替他们办事。 可是这才灌了二两黄汤,他就把人家的这些交代,统统都给忘到脑瓜子后头去了。 跟高老杆那喝得是勾肩搭背,就跟八百年没见过面的老姑舅亲那么亲香啊! 他可不知道,就是因为他现在酒后的,这一顿口无遮拦,未来的某一天,小军阀凤云驻守的城池,因此被日本鬼子攻破,那是城毁人亡啊! 第255章 偷吃 他们这几个人在这喝嗨了,那气氛是相当的融洽呀。 旁边屋子里,跟来的陈勤陈俭和高凤莲,那总算是略微松了口气。 至少不喊打喊杀的了呀,而且气氛融洽好啊,等会兴许就不会强夺高凤莲走了。 孟三丫没跟他们仨在一起,她趁曹寡妇端菜上桌子的空档,偷跑去厨房,偷锅里炖的咸肉吃去了。 这咸肉搁那咸盐,腌了恐怕都有好几年了。人家没舍得吃,最后让曹寡妇软磨硬泡地给买来了。 不然那有高老杆这拿枪的恶客在这儿,谁敢怠慢他呀,万一因为没吃到肉,拿枪给“啪”来一下子,找谁说理去呀。 千求万求地让人家,把这块咸肉卖给她了。 人家这咸肉腌的可以救命啊,那过去有的穷人家,连盐都吃不起,舍得腌这么一大块咸肉,就是为了等到啥灾荒年间,实在活不下去了,可以用这咸肉换点粮食也好。 再不济,每天做饭的时候,撕那么点肉丝,也可以给大人小孩补个盐分,增加点营养。 兴许多少可以比别人家,能多那么点子活命的机会呢。 给了曹寡妇,人家那一大家子,十几口子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咸肉。 如果眼睛能带钩子,说不定没等曹寡妇拿回来呢,这肉就让人家那眼钩子给勾回去了。 且说孟三丫,她那嘴也不嫌烫,伸出黑爪子,“蹭”就从锅里头,拽出来一大块肉,这肉腌渍之前,那也是挑的那五花三层的好五花肉腌的。 虽说是腌了好几年了,人家这肉炖过了,也水灵灵、颤巍巍、红扑扑地,那落在久未吃过肉的人眼里,比那绝世美人也不差啥呀。 孟三丫抓出来这肉,也没顾得上细细地品尝,嚼一嚼啥的。 就赶紧“啊呜”一口,给吞肚里去了。 她害怕曹寡妇回来,看见喽,再把肉抢走了。 就跟那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一样的,只感觉,嗯,是香,“咕噜”咽下去了,哇,还没尝到滋味呀! 嘴里还咸咸的一股子咸肉味,肉没了,进肚子里头去了。 她刚咽下去,曹寡妇紧赶慢赶地,上完菜回来了。 她就怕孟三丫偷摸地来厨房偷嘴吃。 一共就这么一点子肉,另一个锅里还炖了一只大母鸡,桌子上那可是四个壮年男子啊。 那大母鸡估计得有个七八斤重,但你别忘了,这鸡一炖,可没原来活着时候的重量了,至少得缩水一半,也就顶多三四斤了,一人叨几筷子,那就得没了。 这年头人人肚子里头都缺油水,有多少肉都能吃下去,四个大男人吃这点,根本不在话下。 曹寡妇就怕鸡肉不够吃,往里头掺了好些榛蘑,土豆子和粉条。 这就是东北有名的名菜:小鸡炖蘑菇呀。 咸肉里头她掺的是晒干的茄子干、豆角干,土豆干,这就东北另一个名菜:乱炖呗。 要说为啥都掺那么老多土豆子呀,那是因为这土豆扛饿,就希望等一会儿上饭的时候,这几个人,能少吃点粮食。 过去穷,没办法啊,家庭主妇就得变着法子,琢磨着又体面,又能让客人吃好才行啊。 曹寡妇端完菜一进厨房,就看见孟三丫那黑黑的爪子上,油汪汪地,嘴巴子也油汪汪地,你说把她给气得呀! 这是几辈子没吃过东西了,咋就眼皮子这么浅呢,难道不知道,这待的是啥客人么? 这是要拔枪杀咱们全家的客人呢! 而且这还是两拨。 你不给人家招待乐呵了,万一人家又恼了,给你两枪你咋整!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要不是这几个小的惹的麻烦,自己至于这么犯难么? 这都分家出去另过了,还惹这么大个麻烦带过来,陈厚魁在那儿跟个三孙子似的,伺候人家两拨人,这小的可倒好,不帮忙不说,还偷吃的! 总共就买了这么一块肉,让孟三丫偷吃了一大块,那锅里还剩啥了! 气得曹寡妇揪着孟三丫的耳朵,就给她拽陈勤他们那屋里头去了,也不敢大声吵嚷,怕那屋喝酒的几个人听见,低声恶狠狠地说: “你们几个还要不要那逼脸了! 你爹给你们处理麻烦事儿,你们可倒好,不说拿钱出来买酒买菜,我这买回来,做好了,这还来个不要脸,进厨房偷吃的! 你们是几辈子没见过吃的了,啊? 就知道吃吃吃!有能耐自己花钱买吃的去呀!没能耐还吃这待客的东西,磕碜不磕碜! 我可告诉你们,要是人家因为吃的不好,要拿枪打你们,要抢高凤莲回去,那就是你们自己活该,我让你爹也别管你们那破事儿!” 使劲把孟三丫往前一耸哒,扭头就出去了。 陈俭气得脸通红,这回陈勤跟高凤莲,也不帮着孟三丫了,实在是,孟三丫的行为,威胁到陈勤和高凤莲的利益了。 那要是真像曹寡妇说的,人家几个人因为没吃好喝好,耍起脾气来咋办! 本来瞅着那屋里头,气氛都活跃起来了,几个人喝到兴头子上,还在炕上扭起大秧歌来了。 这是喝高兴了呀,那喝酒就得有那好下酒菜呀,没有好的下酒菜,待会喝不高兴了,再急眼要开枪咋整啊! 其实呢,别人到人家做客,如果吃不好、喝不好。 一般的人,顶多心里不咋乐意呗,当面根本不会跟主人家说啥,更不会闹起来,大家都是成年人,要脸面呢。 最多,也就是回家,跟家里人学一学,再出去扯闲嗑的时候,跟旁边的人学一学就拉倒了,没多大事。 别人听说了,也顶多就是讲究两句,说这家啊,那才抠门呢,不舍得给客人吃东西,就完事了。 可这高老杆跟刘贤他们两拨人,那都是爱挑理怪错的人呢,万一就因为下酒菜少了,发起火来,不值当的呀! “咣咣”陈俭就怼了孟三丫两拳头,好么,这两拳头怼得,正好一个眼睛一下子,没一会儿,那孟三丫就变熊猫眼了,还贼对称。 陈俭可是大小伙子呀,不惜力气怼两下子,尤其涉及到陈勤,那陈俭绝对使了大力气了,好悬就把孟三丫眼珠子给怼出来。 就这,那孟三丫被怼得,也是眼泪哗哗往下淌啊,眼睛嗷嗷地疼啊!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理亏,捂住俩眼睛蹲地上,也不敢吱声,默默淌眼泪。 这都是过去那“穷”闹得呀,搁现在要是说谁,为了偷块咸肉吃,被打了,那说出去都没人能信呢。 搁现在这社会,就算自己家真没有钱,买不起肉吃,那去哪个饭店,趁客人刚吃完,服务员还没过来收拾桌子的空挡,都能在剩菜里头夹出来,好多好多鸡鸭鱼肉。 再不济装个穷苦可怜人啥的,也能在路上逮个善良的小孩,让他给自己买个鸡腿尝尝。 实在不行,蹲超市里头,等人家刚把那卖熟食档口,试吃的小碟子端出来,你就上去拿人家准备好的牙签,扎也能扎好几块火腿肠吃。 要么说现在这生活条件好呢,过去那穷苦日子,就跟电视连续剧一样,穷跟苦,那都是连续的,没完没了呀! 第256章 胡子 这屋子里头的人,都不说话了,只有孟三丫低低地抽泣,陈俭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陈勤揽着高凤莲,坐炕沿上,俩人也都不吭声。 没人劝陈俭,说你扶孟三丫起来,或者哄哄她,别让她哭了啥的,没人管。 厨房里头曹寡妇把俩菜,用两个大盆一装,赶紧送桌子上去了,怕再被孟三丫偷了呀。 锅里剩了几小块鸡肉,还有点粉条子蘑菇,土地干啥的,这是给瞎眼的姑奶奶,跟湘莲留的。 一个老,一个小,多少得顾着点啊。 人家曹寡妇其实心眼不坏,那也得说是尊老爱幼的典范呢。 平时有啥好吃的,也都尽可着姑奶奶跟湘莲,还有陈厚魁吃。 自己实在饿得狠了,就吃个野菜团子,这野菜团子,可就是纯野菜呀,里面没粮食。 陈厚魁是家里的主劳力,那还得指望着他打铁,种田呢,不吃饱了,哪里有力气干活呀,他那可是纯体力劳动啊。 姑奶奶跟湘莲,那是因为这俩人是弱者,怕吃不饱,营养不好,得病啥的。 要么说家里头娶这么一个心眼好,爱干活还干净能主事的媳妇享福呢。 陈厚魁也是活了这么大岁数,才享受到媳妇的好啊。 过去那媳妇八姑娘是个老疯子,发起疯来逮住谁打谁,有吃的谁也别想吃,她得先吃饱了算。 干活更别想了,每天还得给她洗衣服做饭。 几个孩子老疯子都没伺候过,从生下来,就是陈厚魁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不然陈勤跟陈俭不孝顺,他不能那么伤心呢,亲手伺候大的呀。 现在曹寡妇娶家来了,那是知冷知热啊。 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算,心眼还好使,再加上比陈厚魁年轻啊,人家才三十多岁,陈厚魁这都快五十的人了。 女人守寡旷了那老些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那跟陈厚魁那啥的时候,也是比较合拍。 陈厚魁这才尝到结婚的好处,人看起来都精神多了,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对曹寡妇那是一百个满意呀。 曹寡妇呢,进门两个继子就分出去单过了,家里就剩一个瞎眼的姑奶奶跟湘莲,那就她当家了。 过去年代,家里有个男人,和没有男人,那可当老事了。 最起码,没有那二流子敢到门口撒野了。 陈厚魁对她也满意,钱都给她拿着,也没说防着她,给出嫁的闺女偷拿钱啥的。 这二婚的时候,俩人要是都没有二心,这日子就能过起来。 陈厚魁对她好,曹寡妇也是投桃报李,虽然俩继子分出去了,但是呢,遇到这么个为难事,陈厚魁想管,她倒也没不乐意,还是拿出家里仅有的钱,去张罗饭菜。 作为一个继母,这也就算行了,人家毕竟不是亲妈。 再说了,这种事情,就算是亲妈还能咋样,人家那两人都带着枪来的。 曹寡妇忍着害怕,给做饭端菜的,不容易了。 就这孟三丫还来偷吃,曹寡妇就有点不乐意了。 她付出真心了,但是没得到同样的回报,搁谁也乐意不起来呀。 曹寡妇撅着嘴,那家伙的,撅的老高了,都快能挂油瓶子了,不高兴啊。 里头酒不够喝了,陈厚魁就喊:“大师傅啊,你来给我们去村口,再打几斤高粱酒来!” “大师傅”这称呼,还是陈厚魁看曹寡妇做饭的时候,围个围裙,就跟那农村办红白喜事的时候,专门请的做饭的大师傅一样,给曹寡妇起的昵称。 平时也就俩人晚上斗嘴私下里叫一叫,当外人面那是从来没叫过。 这兴许是喝高了,顺口就叫出来了。 本来曹寡妇怪生气的,听陈厚魁这么一叫昵称,心里顿时甜丝丝地。 心里想,罢了,继子和儿媳妇们是不争气,但是最起码,这男人对自己好,这就行了。 揣上钱,她就出去打酒去了。 过去打酒,人家卖酒的,没有提供装酒的家伙什的。 都是买酒的人,从自己家,带个坛子,或者大海碗或者盆啥的,人家用那酒提篓,打一酒提篓多少钱。 基本这一提篓就是半斤左右。 曹寡妇打了二斤高粱酒回来,这几个人刚才已经都喝不老少了,高粱酒劲儿还挺大的,现在买二斤,也就差不多够喝了。 刚走到半道上,就听见村口人喊马嘶的,还有人嗷嗷喊:“快他妈的跑啊,靠山好的胡子进村抓人来了!快跑啊——” 曹寡妇听了,吓得好悬,把刚打回来的二斤高粱酒给扔了。 她也嗷嗷往家跑啊,边跑边嘶声喊:“当家的,快跑啊,靠山好的胡子进村了——” 为啥她这么喊呢,因为过去那胡子进村,一般都抓男丁,很少抓女人。 除非是想祸害小媳妇大姑娘,那时候,女人才嗷嗷跑。 不然为了求财,胡子一般抓的都是家里的老爷子,或者小儿子,孙子啥的。 这个才值钱呢,主要是不想背上不孝的罪名,那家里再难也得拿钱,把老爷子花钱赎回来。 那还有一句俗话,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绑票绑这样的,也能得着钱。 女人呢,你要真把她绑走了,那要不是真的疼这女人的人家,根本没人花钱往回赎,都知道女人进了胡子窝,那准没了清白。 要是被抓走的是家里的小媳妇,那婆家不会要,娘家没脸要,没人肯赎; 要是家里的闺女,那家里兄弟们,嫌弃她被胡子祸害,失了贞洁,也不会赎。 像那年老的女人,胡子更不会抓。 不能玩儿,还没人赎,抓走干啥呀,还浪费粮食。 就像当年高凤莲被胡子抓走了,高老杆肯赎她,还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想自己享受才把她赎回来的。 就这赎回来了,高凤莲也没落到好啊。 所以一听胡子进村了,那首先村子里头的男人得藏起来,年轻的女人,也得藏起来。 剩下的就是年老体弱的老妇人,留下看家。 不看家,万一胡子没拿家里头的东西,反而被村子里头的人拿走了呢。 过去不是有句话么,破家值万贯呢。 穷人家,啥都丢不起呀,哪怕丢一根针呢,到要用的时候,也没钱买呀。 所以一般都安排那老年妇女看家。 也没人管这妇女,会不会被饥不择食的胡子给看上怎么着,更没有人在意这妇女的生死。 要么说,过去那妇女,真就生活的非常没有安全感呢。 只有极少数的人家,肯背着老娘、领着媳妇,带着儿孙一起跑的。 但是这样跑的人家特别少,因为自己的母亲跟妻子,就不会同意,过去女人都裹小脚,尤其汉人妇女。 到这个时候,裹小脚的妇女少了,大多是过去裹过小脚,后头民国了,把脚又放出来了。 但是已经裹过的脚骨头都折断了,放出来,那也跑不快呀。 就得男人背着,不然根本跑不动。要么说,封建旧习俗害人呢,女人裹了小脚,干活逃命都不方便。 这要是背着女人跑,跑得多慢呢,那胡子骑着马来得特别快,等这边把老娘跟家里所有人都带上,往出跑呢。 人家胡子都进村抓人来了,那很可能导致一家子人,都被人家给包圆弄死了。 所以,仿佛约定俗成的一般,从知道胡子进村开始,那就是村子里头的男人们的集体大逃亡,妇女们非常麻木地直面胡子。 能活最好,万一不能活,兜里揣把剪刀,妈的,谁敢祸害老娘,捅死一个算一个! 实在捅不死,那就自己一剪刀把自己扎死算了,反正不能落到胡子手里头。 第257章 迎面 几个男人在屋里喝得正高兴呢,冷不丁就听见曹寡妇离家老远就嗷嗷喊,说胡子来了。 刘贤跟高老杆“腾”就站起来了,这俩人没一个喝得少的,那站起来都是里倒歪斜的,站不稳了。 到底是刘贤参加过战争,他真上战场上打过仗,所以很快就稳住了,下炕穿上鞋,冲出去就把自己大洋马给牵出来,骑着马就奔村口去了。 这得知己知彼呀,不能光听曹寡妇嗷嗷一喊,就自乱阵脚,得出去实地看看情况呀。 刘道云想喊他别去危险,都没来得及,跑得太快了。 王二贵喝得最少,因为他是大牌会的会头子,本身就有负责陈家磨坊安危的责任。 只不过平时来了胡子,村子里头的男人们,拿个扎枪头子,扛个鸟铳,或者大刀斧子啥的,可以抵挡一阵子。 但是要是遇到像靠山好这样,穷凶极恶的大绺胡子,那他们也得跑啊。 打不过啊。 整个天宝镇这一片,最大的绺子就是王老虎带领的靠山好胡子,以前曾经抓过陈厚魁那家。 他们家的韩二当家的,当初风雪夜被陈厚魁收留,还偷偷牵跑了陈家的牛。 后来陈厚魁被抓,也是韩二当家的为了报恩,偷偷把他们给放了,还留下了金条。 但是靠山好这绺胡子,是真可恨呢。 人家别的胡子,一般都是乡里乡亲,实在活不下去上的山,多半来抢劫、绑票啥的,就图个财。 哎,只要你钱给个差不多,就把人给你放回来。 但是靠山好可不是这样啊,那是经常一言不和就撕票,不然就强男霸女,无恶不作。 偏偏因为他们疯狂敛财厉害,加上收留的胡子,都是那本来就恶行累累的坏人,所以他们绺子还最有钱,那有钱就能招人呢,好吃好喝谁不愿意呀。 同样当胡子,当然都愿意选择这势力大,有钱,有装备,还有好吃好喝,能随便祸害女人的绺子呀。 别的绺子当胡子,人家一般都有个规矩,像啥穷人不能抢,女人不能祸害,不能伤害人质,不能祸害庄稼,不能杀人放火啥的,人家有规矩。 这里面最得民心的就是温家沟,原来大荒子的那个绺子,现在陈秀秀当了大当家的那绺,那真是纪律严明,人家不祸害老百姓,专门绑那为富不仁,或者贪官污吏啥的。 学的是水泊梁山那一套,执行的是小刀会的宗旨。 附近要是有那老百姓,真的遇到啥难处,去求一求,人家还多少能帮点忙啥的。 也就因为这样,八路军想争取的力量里面,才最先派人去接触的温家沟的大荒子他们,包括天仙教寻求合作,最先想到的也是他们。 所以可见,无论干哪一行,这口碑都非常重要啊。 再说回陈家,曹寡妇跑得鞋都丢了一只,可算跑到家了,扶着门框气喘吁吁没好声的说:“当家的,你们男人们咋还不赶紧跑啊!靠山好的胡子来了——” 这时候王二贵,高老杆,陈厚魁也都穿好鞋下炕了。 陈勤陈俭也跟在他们身后出来了。 王二贵最沉着,他经常安排逃跑路线呢:“陈勤呢,你赶紧把你媳妇和陈俭媳妇,还有湘莲,藏夹壁墙里头,我们爷几个跑了,可就顾不上你们了。” 这时候像曹寡妇跟瞎眼姑奶奶,那铁定都是留守看家的。 瞎眼姑奶奶让湘莲扶着,摸索着出来了,就喊: “不行,让侄媳妇也赶紧的,跟她们几个小媳妇一起藏起来! 侄媳妇还不到四十岁呢,万一哪个缺德的胡子,看上给祸害了可不行啊! 我自己留这儿看家,你们赶紧跑!媳妇们和湘莲赶紧藏夹壁墙里头!” 曹寡妇也跟着高凤莲她们一起躲进夹壁墙里面了。 就剩瞎眼姑奶奶端坐在屋子正中间,她看家呀。 这时候正是初秋,屋后头种的苞米,那苞米棵子挺老高,还密实,几个男人也害怕被抓走啊,赶紧藏房后苞米棵子里头了。 这要是不特意搜查,轻易查不出来。 刚藏好,高老杆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匹马在陈家院子里头拴着呢,这万一让胡子看见了,那他这马可就保不住了。 窜出去就把马给牵过来,苞米地后头正好是个小树林子,把马给赶小树林子里头去了。 实际上,他站炕上里倒歪斜的,那是他装的,他真没喝多少酒,一直都在劝刘贤几个人喝,他们喝多了,好方便他套话呀。 他把马牵过来也是有目的的,心里话,万一胡子真的找到他们,再不济他有马,骑马就跑呗,而且他还有枪呢。 王二贵跟刘道云也都藏这儿了,来不及回家交代啥了,就这么大个村子,知道有胡子来,还能知道是哪个绺子的胡子来了,那准是大牌会安排的,放哨的人发现示警的。 过去也没有望远镜啥的,那看见喽,再示警,就表示胡子马上就要进村了。 村子就这么大,现在跑出去,等于自己送上门让胡子抓呀。 几个人还担心着刘贤,这货喝多了酒,出去也没交代一声,骑马就跑了,万一跟胡子遭遇上,虽然他有枪,但是人家胡子也有装备呀,双拳难敌四手,万一有个好歹的可咋整。 尤其刘道云最担心,这可是他的嗣子呀,还指望着他给自己养老送终呢。 一边还担心自己那在家的媳妇,没人照应着,也不知道咋样。 还有跟陈家妇女们,躲进夹壁墙的湘莲,那可是刘家刚认下的的根苗呀,可别有个啥闪失。 话说刘贤骑着马冲出去了,迎面正好碰上胡子,人家那家伙来了足有一百多号人,都骑着快马,拿着枪。 看到迎面来这么一个衣着打扮都富贵,还骑马的人,领头的靠山好大当家王老虎,一勒缰绳,停在当下,咯咯一乐: “瞧瞧,瞧瞧咱们今天这运气,我就说,临出来的时候,那喜鹊就在头顶上“各嘎”直叫唤,这可不是来财了! 哎呦我的个乖乖,这好大一只肥羊啊,来人呢,把他给我拿下!” 几个胡子得令一声,就冲上来了,顿时就把刘贤给围住了。 刘贤也不是吃素的,把枪掏出来,照着天空就“砰”来了那么一枪。 刘贤也不想跟这么多人火拼,想着往天空放一枪,最好能震慑住他们,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这一声枪响,把王老虎吓一跳,心里道,妈的,晦气,以为是只小肥羊,没想到是只大灰狼,这他妈的还带着枪呢。 不过他也不惧就是了,他们人多,武器也多,大不了拿人头往上顶呗。 那枪里头的子弹是有数的,只要打不到他自己就行,至于底下的人会不会被打死,他根本不在乎。 他想收手下,那有得是人。 于是他拍马退到最后头去了,等感觉自己离开,刘贤那枪的射程了,他跳下马站在地上,又开始趾高气扬了: “兄弟们,干死他!妈的,敢开枪跟咱们示威的兔崽子,必须让他死,大家伙都别怕,给我往死里打!” 他手下那些胡子,都是穷凶极恶的恶棍,根本不怕死。 嗷嗷就冲刘贤冲过去,刘贤一瞅,这不开枪不行了,“砰砰”就打死两个。 要么说靠山好这一绺胡子不好对付呢,极其悍勇,根本不怕死。 另外那些人也就愣了那么一小下子,又冲过来了。 远处还有拿枪瞄准他的,刘贤吓得酒都醒了,心里话:完喽完喽,老子在战场上拼杀都没死,现在怕是要在这小河沟子里头翻船呢,被一帮子鱼龙混杂地胡子打死了。 他也豁出去了,跳下马,拿马当掩体,就开打呀,想着打死一个是一个,打死两个自己还赚一个,不管不顾,开枪也不瞄准了,就打! 反正他以为自己准死定了。 对方人家有那老些人,关键是人家也有枪啊。 他们这打得正激烈呢,就听见王老虎颤巍巍地喊:“哎呦,弟兄们,弟兄们呢,可快别打了,别打了! 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呢! 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可快别打了!” 一家人?胡子跟自己?这不可能啊!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们! 刘贤都听愣了,更别说胡子们了。 但是大家也都停手不再打了。 刘贤这马早就让胡子给打死了,等他从马后头探头一瞅,看到王老虎的样子,“噗嗤”一声,没忍不住,乐了! 第258章 威胁 刘贤看对面胡子真不动手,他也不开枪了。 悄悄把脑瓜子,从马身后探出去,这马早就被打死了,动也不动的。 就见王老虎跟前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这女人一只手里头,拿着一把特别锋利的剪刀,整个人趴王老虎裤裆那,另一只手攥着那啥,估计要是她一剪刀下去,王老虎就得秒变太监。 啊这······ 这女人谁呀,咋这么猛呢! 再仔细一辨认,我的天老爷吔,这不是那,给自己戴了无数顶那啥帽子的媳妇么! 这是刘贤媳妇啊! 要是不仔细瞅,那都看不出来呀,这造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呸,刘贤吐一口唾沫,这些瘦都不足以形容刘贤媳妇。 她那瘦就不是正常的瘦,是带着很多种狰狞的瘦。 让人一打眼,就能感觉出来岁月和人间的残酷。 仿佛所有的苦难,都被时光放到了她的身上。 声音也变得极其暗哑,就见她拿着剪刀,正对着王老虎的隐秘处:“让你们所有的人,退出陈家磨坊,不然,你就等着当太监! 哈哈哈哈,不要想着,让你们的人,能偷偷开枪打死我! 呵呵,我啊,就算死,也能在死之前,让你变太监,不信你试试!” 王老虎都要哭了,这是啥狠戾的娘们呦! 自己刚才,不过是得意忘形下马,想看着手下的弟兄们,咋杀了前面那衣着光鲜的肥羊。 结果这娘们,也不知道打哪里窜出来,一把揪住他的那啥,张开锃亮的剪刀抵着,就开始威胁他。 这死娘们,等自己脱离危险的,非得把她大卸八块不可! 可是现在,他也不敢反抗,不听话呀。 万一呢,万一真的被这娘们,给自己那啥剪断了,就算是能杀了她,可自己的那啥没了呀! 这年头医术没那么高,像王老虎这种乡下胡子头儿,根本没听说过啥,再造接续重生手术啥的。 估计就是现代,这玩意也不好接呀,即使接成功了,那功能啥的,还能不能恢复到正常,也都不好说。 王老虎害怕呀,赶紧喊手下的胡子们:“那啥,你们赶紧停下,呵呵,呵呵,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兄弟哥儿,别伤了和气哈,别打了,别打了,都收队回山!” 又低头问刘贤媳妇:“那啥,大姐呀,我这都按照您的吩咐办了,你能不能松开手哇! 哎,就算那不松开手,那能不能把剪刀放下,咱们好好说说话,行不行呀! 大姐呀,这么地多不雅观呢,求求你行行好,放开!” 刘贤媳妇也不傻,现在放开,那是不擎等着被胡子乱枪打死么: “放屁!你以为老娘会信了你的鬼话?我只要一放开,你准得打死我! 你给我闭嘴,赶紧让那些胡子先撤出去! 他们都撤走了,我要是高兴,那我就放过你,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了,哼哼!” 不是你这“哼哼”很有威胁性啊! 王老虎欲哭无泪呀,只能再次下令:“大家伙,赶紧的,你们赶紧回山寨,找二当家的过来救我!” 韩二当家的,那也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不然,单纯说他是好人,那他不能在这恶名远扬的胡子堆里,当上二当家的这么老多年。也不能说当年陈厚魁雪夜收留他住一晚上,就把人家牛给偷走了。 但是你要说他是个坏人,那也不是,因为好多被绑票的,要是按照王老虎的意思,那就是收到赎金以后,也要撕票。 王老虎确实单纯就是个恶人,是个变态。 哎,他就喜欢看别人求饶的时候,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或者极端害怕的时候,哀求他,尿裤子啥的。 有时候韩二当家的看不过眼,就会替那些肉票说说情,让王老虎把人放回家。 反正王老虎呢,虽然说不能每次都答应,但是十次上,总还有个五六次,能听韩二当家的话,真把肉票放走。 所以,虽然同样是靠山好,这绺子里头的当家的,韩二当家,那在当地的名声,要比靠山好里头,几乎所有的胡子名声,都要好得多。 你看这时候需要救命,王老虎首先就想到了,要让韩二当家的过来当个和事佬,说和人。 不然他怕别人来了,万一来个看他不顺眼的胡子,想取而代之,和这些乡民把他弄死可咋办呦。 韩二当家的要是来了,那他还是信得过的,因为啥呢,因为当年他救过韩二当家的儿子,韩二当家这些年,也没少替他挡灾。 所以,要说山寨上能信得过,最不会害他的人,就是韩二当家的。 底下这些胡子里头,也有他的忠实追随者,别说人家是坏人就没有追随者呀,那秦桧还有好友亲戚呢。 坏人也是有朋友的,跟他一样坏的人呗。 不然咋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 所以交朋友,最好找那跟自己差不多的人,万一交个坏朋友,即使你是好的,最后也完全有可能,会被人们归类为坏的呀。 王老虎那些追随者也不敢贸然行动啊,万一真的像刘贤媳妇说的,她临死发力,真把王老虎给太监了,可咋办呢。 过去那医术,别说给接续上了,就算是保命,都不一定保住啊。 完全有可能,流血过多而死。 这些胡子就呼啦啦地,真的撤出陈家磨坊了,但是他们也没远走,就在村子边上徘徊,又派人回去通知韩二当家的赶紧来。 要说刘贤媳妇咋突然出现,制住王老虎呢。 这刘贤媳妇啊,有个相好的老光棍,这老光棍没啥钱。 但是呢,对刘贤媳妇,还多少有点同情和喜欢 他平时没事,下河抓个鱼呀,或者野地里头,找到点野菜野果子啥的,就给刘贤媳妇送来,顺便占点便宜。 今天他好运,上山碰见一条菜花蛇,打死了以后,他把这菜花蛇收拾好了。 这菜花蛇也就比人的大拇指,粗不了多少,没多少肉。 皮一扒,切成段,用一个大树叶子兜着,想给刘贤媳妇送来,顺便混一顿吃的。 结果呢,半路就听见从陈家出去的那些汉子,说刘贤回来怎么怎么气派。 刘贤又认回了自己的四闺女,那闺女没死,让陈家给救了,就是陈家现在的养女湘莲,反正巴拉巴拉说了好些。 哎,这老光棍就听见一个,刘贤家的四妞找到了,没死,在陈家呢,就是那小丫头湘莲。 他赶紧就跑刘贤媳妇那里,连比带画的,就跟刘贤媳妇说了。 刘贤媳妇一听,眼泪当时就掉下来了。 第259章 奇怪 那要不是她心无寄托,以为闺女们都死干净了,丈夫也跑了,何至于整天想着喝符水求刺激呀! 哇哇大哭着,从小簸箩里抓出一把锃亮的剪刀,揣怀里头,她怕陈家不让她见闺女,到时候可以拿剪刀威胁陈家呀。 也没管老光棍,在后头嗷嗷喊她,就跑出去了,要上陈家见闺女呀! 闺女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是她的心肝宝贝呀! 她从喝了符水以后,只要不喝符水,这身体就处于一种休眠状态,特别不好。 跑到一半,她就昏倒在路边的草棵子里头了。 老光棍从后头还拿着大树叶包着蛇肉,追了半天,人呢,没了,找不着了! 哪去了呢? 找半天也没找到,心里话,早知道就先不告诉刘贤媳妇消息好了,至少怎么也得等刘贤媳妇,做好了蛇肉,吃完再告诉呀。 没招了,他跑回自己家,也没盐也没油的,勉强烧熟了,就把蛇段上的肉,给啃吃了。 话说刘贤媳妇昏在草棵子里头,半天也没人发现。 等她清醒了,趴草棵子里头往外头一瞅,妈呦,一大帮子人在这火拼呢。 再一瞅,远处那被围的人是刘贤呀,刘贤虽然穿得好点,但是没咋变模样,又有老光棍提前跟她讲过,说这货衣锦还乡了。 所以一眼就让她认出来了。 她就想再猫回草棵子里头去。 她也怕呀,那枪子可不长眼睛,万一打着自己呢,而且自己都这样了,明显的刘贤不可能再要自己了,自己何苦出去送死呀。 刚趴好,就听自己头顶上那人嗷嗷叫唤:“打,打死这个兔崽子,让他反抗!妈的,老子今天要血洗陈家磨坊!” 血洗!听见这两个字,刘贤媳妇怒了,要是她自己的话,现在真的已经活成这样了,死就死了,说实话,她都不咋在乎。 因为啥,活着可太他么的苦了呀,还不如死了干净。 可是一摸怀里,坏了,自己还有个四妞活着呢,血洗陈家磨坊,那四妞会不会让这帮子畜生给打死了呀? 要不说为母则刚呢,刘贤媳妇这样的人,想起女儿来,那都升起了无边的勇气。 这个大声喊着要血洗陈家磨坊的人,一定是这帮胡子们的头儿。 那自己只要能制住他,那些胡子就得听他的撤退,女儿兴许就安全了。 但是她也就是个弱女子,根本没有武力值,而且长期喝符水,还坏了身子。 思来想去,有了。 男人最脆弱最在乎的是啥,那她就,拿啥来威胁好了! 趁王老虎仰头得意大笑的时候,她“蹭”就窜出去了,把王老虎最脆弱的地方给抵上剪刀了! 王老虎好恨呢,你说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在前头,盯着弟兄们打刘贤呢,何苦跑后头来观战呢。 没招啊,那些胡子还挺听王老虎的话的,都撤走了。 刘贤从那死了的马后头也走出来了。 上前就缴了王老虎身上的枪,拿自己的枪,抵住王老虎的后心,抓着他,也没跟刘贤媳妇说话,顾自压着王老虎,在前头走。 刘贤媳妇也明白,刘贤现在根本不会再要她了,别活发达了,就是没发达,她都这样了,也不会要她呀。 捋捋杂草一样的乱发,往耳朵边一掖,握着剪子,跟后头就往陈家来了。 王老虎心里暗暗叫苦,也不知道韩二当家的啥时候能来,他们山寨离这里,可挺远呢。 就怕别的山寨,听说他被逮到陈家磨坊,浑水摸鱼,再把他给杀喽。 他的心狠手辣,不光是对乡民呢,那对别的绺子的胡子,也是想杀就杀,想抢就抢,正经结的仇不老少呢。 要么说呢,怕啥来啥呀! 四荒子带着人,到日本鬼子放在三家子的侨民那里,去探查,正好路过这里。 想着怎么着,陈厚魁也是自己大嫂的老爹,过家门而不入总归不太好。 可是呢,如果让外人知道陈秀秀,当了温家沟的胡子头儿,那也不好。 虽然这村子里头的人,十有八九都知道了。 但是没有明目张胆地宣扬,那就还好。 陈厚魁做为胡子的家属,也怕别人报复他呀,所以平时他也不说自己闺女的事情。 四荒子肯定不能带那么老多人,一起去陈家呀,让乡民看见了,还以为他们是过来抢劫绑票的呢,那还不得吓得嗷嗷跑啊。 他也不愿意多事儿,就带着几个弟兄,悄悄进村。 里头就有那曾经放跑日本小姑娘的那个络腮胡子。 为啥领着他一起呢,怕他趁人不注意跑了呀。 陈秀秀总觉得这人好像有啥猫腻,当时不打死他,也是为了给络腮胡子制造机会,那你想让狐狸露出尾巴来,你不给狐狸机会,那他尾巴怎么露出来呢。 单纯打死一个人那多容易呀,怕就怕,这人嘴里藏的秘密,将来会致命啊。 所以让机灵鬼四荒子,以探查日本侨民为由头,好好观察他,是不是真的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也怕真的冤枉了他,寒了山寨里头弟兄们的心。 这货一路上装傻充愣,反正问啥就一拨拉脑袋:“我不知道哇!” 不然就放赖了,像小孩子一样躺地上打滚:“我不走了,不走了,那你们既然不相信我,还不如现在就打死我,老试探我干啥呀!” 这就难办了,软硬不吃,就是个滚刀肉。 明明知道他有猫腻,还捉不住他的马脚。 一路上把四荒子给郁闷的,就别提了。 这也是因为四荒子就是个庄稼汉,后来实在活不下去了,才跟着哥哥们上山当了胡子。 再是个机灵人,没有回天的培训和教导,那他那手段,也就比普通农民强点不多。 这络腮胡子早摸清楚山寨里头,这些人的脉了,根本不带怕的。 实际上当初说给他祭山神,他都没真的怕,只不过演给陈秀秀,他们那些人看的而已。 陈秀秀也知道,单凭四荒子,络腮胡子这人,他不一定能玩儿得过。 所以特意接受了仙姑,从外头调来的一个,天仙教非常厉害的角色。 这人是谁呢,叫无常,是仙姑当年待的一个道观里头,一起共事的道童。 仙姑曾经给这人,专门请过那些刑讯、逼供、追踪、探案的能手,来教导他,还安排他出去留过洋。 这人会好几种外语,日语他也精通啊。 还会西洋的自由搏击,击剑呢,钢琴,小提琴啥的。 更还会点西医,等于是个全才。 也是因为仙姑身体状况极其不乐观,天仙教里头,除了仙姑以外的第二把交椅,一个神秘的黑衣人,把无常派过来的。 都没通过仙姑,就怕仙姑不愿意让无常来,毕竟仙姑就想安安静静地等死,放弃治疗了。 等他来到温家沟,仙姑已经吃了钟先生的神药了,精神那个好啊,就甭提了。 打发他,让他快点追上四荒子,并给他交代了个,探查络腮胡子的任务。 他和另一个山寨里头,陈秀秀的心腹,追上了四荒子,把情况偷偷一讲,四荒子也知道自己的短处,二话没说,就同意他跟他们一起行动。 且说四荒子带着无常和络腮胡子,还有几个弟兄,就进了陈家的院子。 哎,看见刘贤拿枪逼着王老虎的后心,正往里头走呢。 听见脚步声,刘贤就回头看呢,王老虎呢,也回头看。 王老虎惦记着,万一刘贤只顾看后头来的人了,把枪只要拿开一点,那自己就有机会反夺了他的枪,变客为主啊。 俩人同时回头,但那表情一瞅,截然不同啊。 刘贤惊讶了一下,他不认识四荒子几个人呢,冷不丁看见这几个人的衣着打扮,也猜不出来他们到底是干啥的。 立刻警惕起来了,脸色极其严肃。 王老虎那表情就奇怪了,他一看到这几个人,瞳孔猛的一缩,畏惧似地一缩肩膀头,往刘贤身后还躲了一下。 四荒子身后跟着的无常,回想了一下王老虎,刚才视线集中的地方,瞅了瞅络腮胡子,眯了眯眼。 第260章 秘密 王老虎脸上的神情,那是相当地生动,可络腮胡子人家那脸上的表情,纹丝没变! 这可太有意思了呀! 无常摸摸自己的下巴,一个人,突然间进到院子里头,看见有人被人拿枪抵住后心,却面部什么表情都没有,没有惊讶,没有恐慌,甚至连平常的表情都没有。 这可不是一个出身乡下的普通胡子,能具备的本事呀。 这种对微表情的控制能力,那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要么真是传说中的那种,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变,可这可能么? 别忘了,络腮胡子按照正常来讲,他也就是一个农村里头,快要活不下去,没啥文化的庄稼汉。 前一天,络腮胡子可还满地打滚,装熊给大家看呢。 所以,这络腮胡子的身份,简直就要呼之欲出了! 络腮胡子还不知道自己,竟然因为怕王老虎爆出自己的身份,而装做的面无表情,反而却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他在心里想,要让一个人闭嘴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死。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可惜,真是可惜了,王老虎这颗棋子本来他们还有大用呢。 四荒子先开口问:“哎,我说,你们谁呀?怎么在陈家院子里头,还拿枪逼着一个人呢?” 刚才他们几个人进村的时候,就发现这村子里头,特别的安静。 这种安静,还不是那种岁月静好的静谧。 反而是一种百鬼夜行般的诡异沉默。 特别的渗人呢,走路的时候,都感觉脖子后面,好像有人在吹凉气,冷气飕飕地,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他就直觉这村子,不对劲,不正常! 正常的村子不这样! 至少再静,那也有孩子的哭闹笑骂,妇人的唠唠叨叨,老人们的吹牛打屁,各种的鸡犬相闻。 绝无可能什么动静都没有,就跟一座死去的村子似的。 对,就是弥漫着一股子死气,沉甸甸的,压得人喘气都费劲。 这是一种何等的毛骨悚然的气氛呢。 陈家院子里头这仨人也这么诡异。 陈家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可这男人拿枪,逼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后心,后头还跟着一个,拿着锋利剪刀的女人,咋看咋邪门啊。 四荒子边问话,边示意几个弟兄,这些带出来的人,也大都是四荒子的心腹,一瞅他表情就懂了。 把枪都给拽出来,拿在手里,呈扇面状,把刘贤他们仨人给围上了。 无常刚才就想到了,万一院子里头的那个男人,认识络腮胡子,那络腮胡子有可能,怕他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来个杀人灭口。 当然,更怕他趁他们这些人,全力戒备院子里头的那仨人的时候,反杀他们几个。 现在这时候,可不是过去那冷兵器时代了,拿刀啊,枪啊,一下一下近距离砍砍杀杀才能把人给弄死。 现在有了枪,那只要在枪的射程范围内,啥人打不死啊! 过去需要有功夫在身,都得需要啥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苦哇! 现在只要你有一把枪,能练好了瞄准,那啥也不用怕啊,打就完了。 所以别人都拿枪瞄准刘贤。 只有无常,悄悄地,把枪抵在了络腮胡子的后心处。 络腮胡子在心里头暗骂:“八嘎!” 想着他妈的,这后追来的这人咋这么讨厌呢,就像是自己肚子里头的蛔虫一样,好像无论自己想啥,他都能想在自己前头,把路给赌死喽。 真是恨呢! 又暗搓搓想着,他妈的,等有一天你落到老子手里头的时候,老子非把你一刀一刀剐了不可! 他回头装做憨憨的样子,呲牙一笑:“那啥,无常大兄弟呀,你这是干啥呢!咱们都是一家人呢,拿开,快把枪拿开! 这玩意容易走火呀!万一你说你要是没拿好,走火把兄弟我打死喽,那你不内疚么! 为了让大兄弟你,不必犯那不必要的错误,嘿嘿,嘿嘿,把枪拿开好不好呀!” 无常嘴一翘:“呸,不好!” “哎,不是,大兄弟,你这咋说话呢!咋地,这还把我真当坏人看着了?我是好人,好人!我再他妈的重复一万遍,我真的是个大好人呢!快把这玩意从我后心拿开!”络腮胡子可气死了,真怕无常这家伙,突然给他一枪呀。 无常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嘴里吐出一个最无情的字眼:“不!” “我擦,你他妈的真不是人呢,你是牲口!我都说了我是个好人呢,为啥你就听不懂我说话呀!”络腮胡子都快崩溃了,这枪口冷冷地抵在后心,心里头肯定不好受啊。 无常一呲牙:“闭嘴!” 不是,络腮胡子可真快要气炸了! 可是要害部位在人家手里头呢,也不能硬杠啊,吐一口长气,心里默念:忍,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不说络腮胡子在这边,都快要气成百忍神龟了。 单说刘贤,他也心里头也害怕呀,这突然间,也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这么好几个壮汉,啥人呢这是?是敌是友呀? 刘贤这神经都绷起来了。 还得说刘贤媳妇,那真是喝过符水,去天仙教见过大世面的厉害女人呢! 她都不带怕的,能咋地,最多来的人是坏人,大不了一个死呗!有啥不敢问的:“别先问我们,先说说你们是干啥来的?” 四荒子看这面黄肌瘦,穿得破衣喽嗖,跟鬼似的女人,尽量拿出自己认为的最和蔼地笑来: “那啥,我们呢,是老陈家的远方亲戚,过来串门的,对三位呢,没啥恶意,绝对没恶意!呵呵,呵呵。 哎,那啥,我跟你们打听个事儿呗,那你们知道不知道,老陈家的人,在没在家呀? 我可挺长时间没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家,还在不在这住了?” 刘贤媳妇“哼”一声,翻了个白眼:“你们进村子的时候,难道就没注意到么,这村子里头刚才进胡子了,那些人呢,都跑光了。 老陈家的人,兴许也都跑没影子了。” 又指了指刘贤押着的王老虎:“喏,这呀,就是刚才来的那帮胡子的头儿,知道那帮胡子是哪个绺子么?是靠山好!最凶最恶毒的绺子,让我们呢,把他们大当家给抓来了。 看见没,就这个埋拉巴汰地胖老头,就是靠山好的大当家的王老虎。” 王老虎本来因为害怕,在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听了这话好悬没气死,啥叫埋拉巴汰的呀,自己干净着呢! 至少比这说他埋汰的女人要干净一百倍。 但是刘贤的枪还在他后心抵着呢,还有那络腮胡子,正跟那毒蛇一样,阴恻恻地盯着他,他也不敢反驳呀。 把脸上的表情一整,眼珠子也不乱转了,板着张大胖脸,老老实实低着头。 心里话,反正我在你们手里头,那你们爱咋说我,就咋说,我能咋办呢。 死猪不怕开水烫那模样一出来,看了就让人特别想笑哇。 第261章 伪装 四荒子听说,那被用枪抵着后心的男人,就是靠山好的大当家王老虎,他可就乐了。 别看他们都是在天宝镇,这块地盘上当胡子,但是彼此之间,那也算是王不见王的存在呀。 那是互相瞧不起啊。 靠山好是天宝镇附近最大的绺子,但是他这口碑是最差的。 温家沟大荒子这个绺子,只能算是个中等绺子,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口碑是最好的。 所以呢,靠山好瞧不起温家沟,觉得你温家沟装啥呀装,你要是真想当好人,那你别来当胡子呀。 胡子天生就不是好人当的。 为啥呢,这胡子就靠抢劫绑票啥的,这些不道德的事情为生啊。 你说你们都当了胡子了,竟然还讲究啥纪律规矩的,不累么! 你们要是想当好人,那去当个衙差,吃口官家饭他不香么。 那时候你想做好人,那有得是机会呀。 你说你现在整的,就跟那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似的。 这就虚伪了哈。 温家沟胡子呢,瞅靠山好也不顺眼。 认为你说这附近住的,都是乡里乡亲的。 你这也不是在远地方当胡子,就在家跟前,没多远的地方。 细究起来,哪家不是沾亲带故的呀。 弟兄们活不下去了,找那为富不仁的老财主,弄俩钱就得了呗。 干啥你这还打家劫舍,强男霸女,杀人害命,无恶不作呀。 这不是缺德缺大发了么! 人家温家沟这帮胡子,那在大荒子带领下,还自己开垦山地,种点粮食啊,菜什么的,还养的有鸡鸭鹅狗猪羊牛的。 赶上那年成好的时候,人家吃粮食省着点,都差不多能自给自足了。 平时吃个鸡蛋、鸭蛋,年节吃个小鸡、小鸭、大鹅、猪肉、羊肉啥的,偶尔开开荤都能做到。 所以不要万不得已的时候,温家沟的胡子,不出去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靠山好那可就不这样了,纯靠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为生啊。 但是呢,虽然两边都看不上对方,倒也没啥冲突。 毕竟靠山好的山寨,是在天宝镇南边的燕窝山上; 大荒子的山寨在北边温家沟,隔挺老远不说,中间还有其他绺子的胡子呢。 两边只是互相听说过名头,还真没见过真人长啥样。 反正乡间要是有那小孩,调皮或者晚上不睡觉的,吓唬小孩的时候,那父母就说:“咋地,还作妖不是?再作妖就让靠山好的胡子,来把你抓去吃肉!” 这里说的“吃肉”,那可不是说给小孩吃肉啊,是吃小孩肉的意思。 能止小孩夜啼,这就充分说明,靠山好的胡子,有多凶残。 但是呢,人家这大当家的王老虎,还真是个富翁的样子。 要是陈勤在这里,都不一定能再认出来王老虎了。 陈勤小时候,不是还跟自己的小伙伴孙贵吉,一起去参加过靠山好胡子么,后头为了救齐坤和崔玉和,才叛逃出来的。 当年靠山好,可还没这么多胡子,势力也没这么大呢。 那时候王老虎还是个麻脸瘦子。 过去要是麻脸,那基本上,都是出天花的时候,留下的疤痕。 这也属于大难不死了。 那时候王老虎瘦,还精干。 不过随着这几年,靠山好发展势头比较好,王老虎又多少上了点岁数,他就开始发福了。 这人一发福呢,不止身上,脸上也胖了呀。 那腮帮子上的肉颤巍巍地,把麻子都给撑开了,都没那么一粒一粒的难看了。 哎,整个人发起来以后,他还变得耐看了,尤其他还长了一对无辜的呆萌小鹿眼,温良得很呢。 这么一低头,还挺逗乐的。 四荒子脑瓜子就转开了,这他们要是在这地方,把王老虎干掉,也不知道行不行。 大荒子兄弟们,虽然因为生活所迫,当了胡子,但是呢,多少还有点豪侠气。 他也没想别的,就想着这些年,死在王老虎手里头的,可是不老少乡亲们呢。 要是把他打死,是不是多少能为死去的,那些无辜乡亲们报个仇。 但是这王老虎,是人家拿住的,自己也不好意思讨要,眼巴巴地望着王老虎,算计着,怎么能把他给弄死呢。 要说他这跟络腮胡子,还真想到一块去了。 只不过俩人目的不一样。 四荒子想的是为民除害,络腮胡子想的是杀人灭口。 四荒子眼珠子转了转,笑呵呵地对刘贤说:“哎,哥们,这咋地,你们抓住了靠山好的大当家的,想要靠山好那些胡子,拿钱来赎咋地!” 他言下之意是,你们咋不直接把他弄死呢,光拿枪抵他后心啥意思啊。 刘贤虽然听他们说,是陈家远方亲戚,但是这话也就听听罢了。 这几个壮汉,手里可都有家伙啊,根本不像普通走亲戚的样子。 而且其中还有一个人,拿枪抵在同伙的后心上。 可见,这些人,都不一定是不是一伙的。 交浅言深,你看刘贤喝醉的时候,那是让高老杆,把话都给套出去了,但是现在酒醒了大半,他又智商在线了。 不肯多说,只是点点头:“嗯呢,我抓他自有用处。你们几位要是想找陈家人,那可能就得等等了,毕竟听说来胡子,大家都跑了。” 他也留了个心眼,不敢说出,可能陈家女眷们,大约在家的话。 要是搁以前,他管陈家人死不死的呢,都死干净了,那才好呢,也算是间接报了祖上的恩怨了。 但是现在,他亲闺女在人家里头养着呢,这会想必也跟陈家的女眷在一起。 他要是把人家女眷给供出来了,万一有个啥闪失,把亲闺女置于险地可咋整。 他现在可是把湘莲放心尖上了,毕竟,这辈子他都可能,就只有这么一个亲骨肉了。 刚才他那是喝多了,再一个,在战场上形成的条件反射,听见有敌人,那就直接上马窜出去了。 忘了亲闺女的事情了。 现在酒醒差不多了,他又想起来了,哎呦我的天老爷呀,我咋自己跑出去了呢,把闺女扔这儿了! 同时他也后怕呀,万一刚才,不是自己那王八媳妇,刚好挟持住王老虎,那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啊。 你说说,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这要是到家了,在家门口,让一帮乌合之众的胡子,把自己给弄死,那可有多冤枉呀。 他用眼角瞄了瞄自己媳妇,这现在他俩也没说休妻啥的,名义上,可不就还是他媳妇么。 这娘们虽然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给自己戴了一顶又一顶,那啥颜色的帽子,但是,遇到生死关头,也是真敢舍命,护着自己呀。 哎,刘贤想到这里,心里还美滋滋地,美滋滋完了,一惊,妈地,自己这是咋回事嘛,难道还对她有啥想法? 又一想,自己嫌弃她,她要是真知道,自己连卵蛋都没有了,会不会也嫌弃自己呀! 刘贤媳妇看他偷瞄自己,根本心如止水,无动于衷。 要是知道刘贤的想法,估计她都得吐口吐沫:“呸,老娘是怕靠山好他们血洗陈家磨坊,伤害我闺女,跟救你,屁的关系没有!” 也不知道刘贤要是知道真相,会咋样呀。 四荒子笑呵呵地:“那行,那我们弟兄进屋等等陈家人。那啥,兄弟也一起进来。 屋里头有水,待会我让弟兄们烧点水喝,这天啊,秋老虎啊,还是挺热的哈。” 伸手不打笑脸人,本来刘贤也不是那老谋深算的人,想着人家那么多人,自己就一把枪,还抵王老虎后心上了, 人家要是真想对自己不利,早把自己打死了,犯不着又请自己进屋,又说要给自己烧开水喝的。 估计这几个人,虽然不一定是陈家的远亲,但是应该多少对自己没啥恶意。 反正他没想到对方,能有啥恶意就是了。 他没想到,可刘贤媳妇想到了,一扯他袖子,趴他耳朵边小声嘀咕: “千万不能进去!万一他们几个,都是靠山好的胡子,伪装成陈家的亲戚,就想着趁咱们放松警惕喽,好把王老虎抢回去可咋办呦?” 第262章 联合 刘贤本来没想那么多,他就觉得,只要别人对自己没恶意就行了,根本不想多事。 如果不是靠山好那些胡子们,非得一见到他,就喊打喊杀的,要宰他个肥羊,他都不见得跟人家硬杠。 不涉及自己具体利益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想管。 可是经过刘贤媳妇这么一提醒,他立刻就警觉起来了。 两口子这会儿心里共同的想法,那都是千万不能让自己闺女受到伤害,不然咋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现在他俩也不知道亲闺女湘莲在哪里呀。 四荒子好几个壮汉,他们一共就仨人,还有一个是敌人王老虎。 想也知道,真要是两伙人发生啥冲突,那王老虎肯定不会帮着他们俩。 说不定他们俩还得让王老虎给反噬喽。 但是你要是现在问四荒子他们,说,哎你们是王老虎一起的胡子,伪装来救他的么? 那人家也不能说实话呀。 刘贤媳妇说话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是陈家小院子就这么大一点,四荒子几个人还真听见了。 再不表明身份,指不定就出啥误会了。 四荒子赶紧说:“哎,大哥大嫂呀,我们几个人呢,说实话,不是陈家的远房亲戚,但是呢,跟陈家人都认识。 我们都是温家沟的胡子,温家沟你知道不?要是不知道哇,那你出去打听打听,这一左一右的邻居,就没有人不知道我们口碑好哒! 我们从来不祸害老百姓,最多弟兄们实在活不下去了,找那为富不仁的老财主敲几个小钱,过渡一下子就拉倒了。 咱们也从来没要过人命。 更没说绑了谁的票,最后得了钱财还撕票的行为。 哎,大哥大嫂,你们真不用防备我们。 要是你们还怀疑我们跟靠山好,是一绺胡子,那不如你往旁边闪闪身,我一枪,把王老虎送上天去得了!” 麻蛋地,你说把王老虎给气得,差点气昏过去。 你说说这咱俩有什么仇,什么怨呢?你这小子要趁人之危,把我一枪打死! 咱们两家自来一南一北,井水不犯河水的,我也没说把你家孩子扔井里,也没说给你戴个啥绿帽子,你干啥就恨得,要把我一枪给崩了呀! 气得王老虎都顾不得怕那络腮胡子了,嗷嗷叫唤:“不是,你是温家沟谁呀?他妈的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干啥非得这么坏心眼子,还为了证明自己,跟我们绺子没瓜葛,把我打死喽! 你这死小子,你他么的可真是坏透腔了! 你这就是老辈人说的那种,坏得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的孬孙! 你就不怕自己这么坏,将来有啥报应,生个小孩没屁眼啥的? 你看着,但凡今天我王老虎不死,今天你给我来的这一出,此仇必报!” 他也不瞅瞅自己现在啥处境,这气糊涂了,破口大骂啊! 四荒子眉毛一挑:“嘿嘿,哥们,我这人呢,还就最不信这个邪! 啥报应不报应的,要是老天爷真有眼,那早该报应到你头上了! 你王老虎坏事做尽,恶事做绝,见天的强男霸女,打家劫舍,那老天爷早该把你天打雷劈喽。 现在既然老天爷暂时没工夫管你,那我来替天行道,很有道理呀! 哎,王老虎,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对你妈个头,我巴拉巴拉巴拉······”迎来的又是王老虎一顿骂。 他们在这唇枪舌剑的就开骂啊,刘贤跟他媳妇对视了一眼,俩人觉得,估计这帮人说的是真的,他们想必真不是靠山好的胡子。 兴许真像他们自己说的,是跟靠山好不对付的温家沟胡子。 无常看四荒子那家伙地,骂起王老虎来,嗷嗷地,精气神那个足呀。 听得耳朵疼,而且重复的语句太多,估计就跟现在水文差不多。 无常就打断他俩:“快别吵吵了,进屋进屋,天热还怪渴的!” 四荒子和王老虎俩人,也觉得嗓子跟要冒烟一样,特别干,特别渴呀。 那是啊,俩人骂架,那过去虽然有一句话说,有理不在声高,但是谁吵架的时候,都不想失了气势啊。 肯定有多大声音,喊多大声音呗。 他俩结束骂战,几个人就进屋里头去了。 一进屋,四荒子还挺会着想的,让手下的一个弟兄,出去进陈家柴火棚子里头,拿出来一根麻绳,给王老虎给绑得结结实实。 怕他跑喽。 他刚才不是还威胁四荒子么,说啥只要他王老虎不死,就要报仇。 四荒子本来就有要弄死他的心,现在被王老虎这么一威胁,本来其实可能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心思,想着趁王老虎不注意,把他干掉。 成不成功的,四荒子还不是太在意。 但是听了王老虎刚才放的狠话,那这杀死王老虎,可就百分百成了必选项了。 要么说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时候,那就乖巧点,服个软,先度过难关再说。 不然咋有韩信受那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呢。 人生处于低谷的时候,还不学会蛰伏,光知道放狠话,那别人还能不下狠手! 就说王老虎嘴上是痛快了,也没输了面子,但是人身危险了呀。 这算不算是赢了面子,输了里子呀。 王老虎还不知道危险将近呢,他觉得,只要山寨里头的韩二当家的能来,那他准就没事了。 过去他也不是没遇到过危险,当胡子自然也不可能就一帆风顺,事事安全如意的呀。 也有好几次比这都凶险的时候,都是靠韩二当家的从中斡旋,才安全度过去。 所以他非常相信韩二当家的。 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在山寨里头的话语权上头,都没亏待过他。 不然你以为当年,为啥韩二当家的敢帮着陈勤逃跑,他也是有依仗和底气的。 知道就算是真的被王老虎发现了,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但是现在韩二当家的还真就来不了。 为啥呢,陈秀秀领一队人马去他们山寨了。 陈秀秀为啥去了呢。 这就得说到抗日联军的那个宝妈蔡曼丽了。 她来到温家沟了,带着任务过来的,干啥呢,要把天宝镇这些胡子联合在一起,共同抗日。 她相当于,是陈秀秀他们这些人的救命恩人呢,肯定比当初齐朗跟花舌子来山寨受欢迎。 都没用多说啥,陈秀秀一口就答应了。 大荒子和吴西,还有山寨里头那老些弟兄,都参加抗日联军了呀,她对抗日联军也天生的有好感。 不顾自己还怀着身孕,带领人马,先就去靠山好山寨,燕窝山上了。 当初韩二当家的救了陈勤,给陈家金条的事情,陈秀秀都知道,所以,对韩二当家的,那是相当的友善。 韩二当家的,就相当于靠山好的军师一类的存在,温家沟现在,由大荒子的媳妇陈秀秀掌权,他都听说了。 别看胡子之间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的,但是彼此间消息可是很灵通的。 因为有的一家子弟兄,那参加的绺子也都不是一个。 就相当于你有一个阵营,我呢,不喜欢,我参加另一个。 但是弟兄么,肯定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没个不互通消息的。 再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即便不是亲弟兄,那也有时候互通消息。 所以有点啥风吹草动的,都不用多长时间,就都能知道。 韩二当家的隐约也听说过,陈秀秀是陈厚魁的闺女,只不过他没见过毁容后的。 这一见,这毁得很彻底呀,脸上那真是沟壑纵横,这可也忒吓人了。 就是他见了,也得一挑大拇指,佩服大荒子,竟然愿意,娶这样的女人当媳妇。 那真得说对陈秀秀是真爱了! 不然枕头边上看见这张脸,那晚上都得做恶梦啊。 第263章 且慢 陈秀秀进来靠山好的议事大厅,一抱拳: “韩二当家的,咱们贸然来访,如有唐突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她们提前来,并没打招呼,蔡曼丽比较着急开展工作。 陈秀秀呢,就配合蔡曼丽,安排好温家沟的事务,把山寨托付给了刘胜利,直接就领着人来了。 过去那要是去胡子山寨,那叫烧香拜山头,都得提前跟人家打了招呼才行。 不然你突然领着大队人马来了,人家知道你是干啥来的。 你是善意的拜访,还是恶意的想吞并人家的绺子呀。 这都得考虑不是。 所以陈秀秀刚一进来,就跟韩二当家的告了个罪。 韩二当家的那是人老成精,心里想啥,根本从脸上看不出来半点。 打了个哈哈:“没事没事,咱们呢,虽然一南一北,但是呢,也算一家人呢,都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道路的苦命人呀!” 你看人家这话说得漂亮,一下子把两家整成一家了。 陈秀秀告完罪,那就不想再跟韩二当家的客气来,客气去,说些车轱辘话,没意思,还浪费时间。 直接单刀直入:“韩二当家的,我们这次来呢,是这么回事,您听说过八路,这位就是八路军的代表蔡曼丽同志。 我们呢,是想着,联合你们靠山好绺子一起抗日,这答应了以后,那咱们可就真的算是一家人了。” 韩二当家的呵呵一笑:“这呀,我都听说了,你们说的这个,我会跟我们大当家的反映的。我呢,你们也知道,就是个二当家的,说白了,跟那底下的弟兄们都差不多,说了不算,不当家呀。 现在我们大当家的,不在家,出去办点事。等他回来呢,我再告诉他,看他怎么说。 咳咳,等我们大当家的有了决断,我们会及时派个弟兄告诉你们的。” 你看他现在就用上拖字诀了,既不拒绝,也不答应。 让你想劝劝他,都无从下手。 人家还说了,自己只是个二当家的,不当家做主呀,意思就是,找他没用。 蔡曼丽上前一步就问:“那不知道你们大当家的去哪里了?啥时候能回来呀?” 韩二当家的摸摸下巴,干笑两声:“这我哪能知道,大当家的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他要去哪里呀!” 陈秀秀和蔡曼丽对视一眼,知道这韩二当家的,准是没说实话。 不过也是她们来得太匆忙了,人家有这反应也正常。 再一瞅韩二当家的,在上面坐着,眯上眼睛了,这是不打算聊下去了还是咋地? 也没说她俩进来了,给她们安排坐的地方,就让她们站着说话。 这明显的就是没打算长聊,赶她们赶紧走呢。 陈秀秀也没气馁,她经历的那些事情,论起来,哪个都比受人冷落要为难得多。 这小小的冷落,她现在根本不在意。 一拉蔡曼丽的手,人家不安排她俩坐哪里,她俩自己找地方坐呗。 也没管韩二当家的眯眼打盹,俩人在旁边搬个凳子,就坐下了。 哎,她俩还就不走了,就看韩二当家的,到底装睡,能装到啥时候。 反正既然来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呗,没个准信她俩就决定不走了。 她俩这情形,估计就跟现代那要债专员,或者那啥推销员一样,往这儿一坐,你听不听是你的事儿,我讲不讲是我的事儿。 反正我要粘住你,就是不走不走,打死也不走! 我要完成我的业绩,非得把你发展成我的客户不可,完成不了,誓死不罢休! 她俩领来的那些人,都在外头候着呢,这次可是带了不老少人来啊。 有那些一起参加过,抢劫日本鬼子枪械库的老前辈,还有山寨里头原来的人马,加上蔡曼丽带来的八路军战士,咋也有个八九十个人呢。 而且装备还都挺好,这也得说,多亏了人家天仙教,支援了不老少枪支弹药。 韩二当家的那肯定是没睡啊,眯着眼睛,只是在表明一种态度,传递出一种拒绝的心思。 但是他低估了这俩人的耐性和粘性。 哎,他眯了半天,一睁眼,嘿,这俩厚脸皮的丫头,咋还在议事大厅坐着呢! 陈秀秀就紧盯着他呢,一看他睁开眼睛了,咯咯一乐:“韩二当家的辛苦了,辛苦了!这为了招待我们姐妹俩,都累得睡着了!” 啊这话就尴尬了。 韩二当家的也不能说,马上就跟陈秀秀翻脸呢。 要说真的,他肯定是不愿意搞啥联合,自己的绺子,自己当家做主那多舒服啊! 想干啥干啥,想打谁就打谁,跟人家联合了,那到时候到底听谁的?听别人指挥,他们靠山好肯定不愿意;让别人听靠山好的,那没准人家还不愿意呢。 所以他根本就不想跟她们合作,但是也没想得罪她们就是了。 想着自己摆个不合作的态度,让她俩知难而退就得了,这样大家也不至于撕破脸,再见面还是好朋友。 结果人家这俩人,愣是坐这儿不走,这死皮赖脸的样子真够可以的。 他刚想直接下逐客令,你不走,我直接撵你,看你走不走。 这时候外头跑进来一个气喘吁吁地胡子,他一瞅,这不是跟大当家的,一起出去的胡子么。 也没当回事,还以为大当家的王老虎,已经得胜而归了呢。 心里话,要是王老虎回来了,那自己就不用当那撵客的恶人了,这些人让王老虎当黑脸对付去。 要是他们真闹僵了,那自己再出面当红脸,把事情圆回来。 总之,这年头,他们也不太想轻易树敌了。 过去几年有点飘,那家伙的,把周围十里八村的乡民,还有跟前的胡子得罪了个遍,现在想着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他们也感觉到风雨欲来了。 正这么想着呢,就听见那跑进来的胡子嗷嗷叫唤:“可不好了呀,韩二当家的,大当家的,让陈家磨坊的人给逮走了,等着你想办法去赎呢!” 这胡子还以为刘贤抓他们大当家的,肯定也跟他们绑票要赎金一样,给了赎金,大当家的王老虎,就会平安放回来了呗,根本不知道现在,最少有两个人盯上王老虎,要把他弄死。 韩二当家的吓一跳,直觉上他不想相信,王老虎会被陈家磨坊的乡民给逮走了。 王老虎当初走的时候,那可是带了小三百的胡子去的呀,就这还能让一些乡民给逮走喽,那乡民得是有多厉害呦。 陈家磨坊他也不是没去过,不大个村子,壮劳力有没有三百人都不好说,就算是全村人,把老幼妇孺都算上,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两千人,靠山好的胡子们,那不说身经百战,可也差不了许多。 去的弟兄们,可都是见过血的呀,还对付不了陈家磨坊的乡民,竟然让大当家的都被逮走喽? 韩二当家的惊疑不定,但是大当家的王老虎被逮走了,晾这回来报信的胡子也不敢乱讲。 想了想,他站起来:“去,点上二百人马,跟我去陈家磨坊,我要去会一会,看看这是哪个英雄,敢逮咱们靠山好的大当家的!” 他刚站起来,后腰就被抵住了冰凉的东西,就听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微微地笑意说道: “且慢!” 第264章 咋办 韩二当家的回头一瞅,妈呦,陈秀秀就站自己后头,也不知道拿啥抵自己后腰上了。 笨想呗,那抵住自己的,也不可能是啥好玩意呀。 心里头这个气呀! 你说说我把你当大侄女,结果你给叔叔来这个。 这话也是真的,要不是陈秀秀来,他根本不会给她们进山寨的机会。 哪家山寨能让人,不提前打招呼,就带这么老多人,呼呼啦啦地进来的呀。 大家说到底,还是各有防备的。 不过是想着陈秀秀当年,那也是给他做过饭,接济过他们父子,而且他临走还跟自己儿子,把人家大牛给牵跑了。 那牛卖了,可是够他们父子,好好生活了一段时间呢。 不然,寒冬腊月的,他们父子还能不能活到现在,都不好说呀。 结果,他最不防备的人,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其实,真说起来,倒也不是就单纯的因为,陈秀秀家招待过他,才让她进来,而是陈秀秀一瞅,那就是个伤员呢。 去劫枪械库之前,陈秀秀为了救刘玉蓝,让日本鬼子,把左边胳膊给整断了,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何况断得挺厉害的。 虽然钟先生去了山寨以后,另外又给她配了点好药,那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好喽。 韩二当家的看陈秀秀这胳膊,用根红布带子吊在胸前,那他就没防备她,伤员么。 要说防备,那也得说是防备蔡曼丽。 毕竟蔡曼丽长得就自带着一股子英气,英姿飒爽,精明干练,给人一种,这女人肯定特别厉害的感觉。 要说也是靠山好这绺子,今天运气不好,过去老辈人讲就叫,犯冲。 大当家的王老虎,被刘贤媳妇用剪刀给威胁住了,这韩二当家的,又被陈秀秀给治住了。 也就是他俩,还不知道彼此的遭遇呢,要是知道喽,还不得哥俩抱头痛哭啊,这俩人可真算是同病相怜呀。 陈秀秀想制住韩二当家的念头,其实也是临时起意。 要搁刚才不知道大当家的,被陈家磨坊的乡民给逮住了,那她肯定不敢这么干呢。 万一她这边把韩二当家的治住了,人家大当家的回来了,那还不得生吃了她们。 虽然她们这次确实带的人比较多,那也多不过靠山好啊,靠山好可是天宝镇最大的绺子,人家最少也有小一千人马。 就算大当家的王老虎带走了一部分,那人家也还有好几百兄弟,她们带来的这点人,根本不够看的。 但是一听王老虎被陈家磨坊给逮住了,那这韩二当家的,就可以利用一下了。 绝不能让韩二当家的去陈家磨坊,把王老虎给赎回来。 王老虎可是罪大恶极,赎回来,乡亲们怕不是又得遭殃了。 你看,这又出来一个想让王老虎死的人了。 所以,韩二当家的,来不了了。 陈家磨坊的王老虎还不知道呢,他在这正翘首以盼,就等着韩二当家的过来赎他。 夹壁墙里头的几个女人,听见外头他们说话的动静了,这夹壁墙其实特别薄。 你想想过去那草房,里头能整啥设备呀,又没有钢筋水泥,又没有白灰的,也就是整几块木板子,几根木头间壁一下,抹点泥,就算隔断了,根本不可能隔音。 外头讲话,里头听得清清楚楚的。 曹寡妇跟陈厚魁俩人那日子,过得是如鱼得水,风生水起呀。 就特别开心,所以家里的事情,尤其陈厚魁对于闺女陈秀秀的事情,倒也没瞒着她。 就算瞒着,曹寡妇大略也能从村民嘴里听说,何必呢,还影响夫妻感情。 所以,曹寡妇听了一会儿,知道里头有人是陈秀秀一起的,心里就踏实了。 她就怕靠山好的胡子,不怕温家沟的,温家沟那是自己那继女的绺子呀。 她跟高凤莲她们一说,几个人都同意出去。 她们出去了,那瞎眼姑奶奶也摸索着从自己屋里出来了。 她听见家里人都跑的跑,躲的躲,自己摸摸索索到炕上躺着去了。 这会儿也是听见屋正里头有人,出来看看是不是进来小偷了。 虽然就算真进来贼了,她出来也不挡啥事,但是给人家看家么,咋也得负责呀。 两伙人一出来,正房坐着的几个人,赶紧站起来了。 刘贤认识曹寡妇呀,刚才还给他端菜上酒的,就说:“大婶子,这几个人说是来你们家的,你认识不?” 曹寡妇看看四荒子几个人,她还真不咋认识,因为陈厚魁娶她的时候,那也没大操大办的,都是二婚,就搬个铺盖卷,俩人到一屋住就得了。 所以四荒子没见过曹寡妇,但是多少听说过,陈厚魁娶了个续弦。 估摸这个女人就是那续弦了。 也赶紧笑笑:“那啥,我叫四荒子,是大嫂的四小叔子,这是亲家大婶,给您问个好啊! 我们出来办点事情,正好路过这儿,寻思着过来瞅瞅,结果看你们还都不在家。 就直接进来了,您可别怪罪我们啊!”哈哈哈哈。 曹寡妇连忙摆手:“不怪不怪,都是一家人,怪啥呀!你们吃饭了没有,我给你们张罗点饭菜去。” 这时候都后半晌了,四荒子还真有点饿了,点点头:“哎,那可就麻烦大婶了,我们还真有点饿了。” 村子外头留守的弟兄,那身上都带着吃的,就地埋锅造饭就行了,不用他们惦记。 曹寡妇撸胳膊挽袖子就忙活上了。 家里也没啥好东西,不过这是亲家小叔子,那咋也得好好招待招待呀,陈家磨坊出产小米,那是远近闻名啊,就捞点小米干饭,整点地里头的萝卜白菜大葱啥的,再炸个辣椒鸡蛋酱,就这么用菜蘸着酱吃,就挺好。 胡子管小米还真不叫小米,叫星星闪。这是胡子们的行话。也是讨个吉利的意思。 老百姓都知道,一般招待胡子要么就做小米干饭,要么就包饺子,那饺子也有行话的名字,叫捏边子。 像鸡蛋叫滚子,马叫连子,阴天叫茶棚,这都是胡子的行话。 招待胡子要是说不好行话,触了霉头,是要挨揍的。 她在这边做饭呢,里面那刘贤夫妻见到湘莲,这家伙的,哭哭啼啼,抱着就亲香个没完没了哇,把湘莲都整懵了。 孩子还小,她也不是太能理解。不过心里也高兴啊,往常出去玩儿,小伙伴都笑话她,是捡来的黑孩子,没爹没娘。 因为徐艾蒿跟陈俭,捡到湘莲的时候,陈厚魁可是满村子问过,有谁家丢过孩子的。 所以这整个村子里头的人,就没人不知道湘莲是捡来的。 过去小孩也是有鄙视链的,比如富的瞧不起穷的,那穷的呢,没谁可以鄙视的,只能鄙视这捡来的呗。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头,没爹没娘,那可比穷可怕多了呀。 所以湘莲虽然小小年纪,那也是受到了很多,来自于小伙伴们的嘲笑和鄙视的。 现在这俩人,说他们是自己的亲爹亲娘,而且陈厚魁也当着湘莲的面,肯定了刘贤是她亲爹,她身上还流着亲爹的血,那这就准没错了。 湘莲自小就在陈家生活,陈厚魁就是陈家的大家长,过去大家长的权威多重啊,所以说出的话,也就特别有说服力。 他们夫妻俩抱着湘莲在这儿哭呢,这时候孟三丫出去寻摸了一大圈,把陈厚魁他们几个男人也给找回来了。 进屋这顿寒暄,咱就不细表了。 见到被五花大绑的王老虎,陈厚魁也犯愁啊,刘贤把人抓来他们家了,打算咋办呢? 是让胡子拿钱来赎人,还是直接弄死? 胡子拿钱赎人,你把王老虎放走了,人家能不记恨你么,肯定会带着人来报复。 但是要图没有后患,说直接把王老虎弄死。 可人家还是靠山好的大当家的呀,弄死了是干净了,那人家靠山好别的胡子也得来找他们报仇啊。 不然自己的大当家的被人弄死了,绺子都不给他报仇,以后他们没法在胡子堆里头混呢。 唉,这两个办法都不合适,这可该咋办呦? 就,犯愁哇! 第265章 转手 四荒子看陈厚魁脸色臭臭的,就背着人,悄悄问他: “哎,老叔,你这咋脸色不好呢?咋地,是不是我们来的人多,怕给你吃穷了!呵呵呵。” 他就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呗。 陈厚魁斜他一眼,知道这小子跟自己开玩笑呢。 而且四荒子那就是个小机灵鬼,还挺讨人喜欢的,他们爷俩当初在山寨里,正经处得不错,就也没瞒着他。 当下愁眉苦脸地,就跟四荒子诉苦:“哎,我这不是犯愁么,你说说刘贤,把这王老虎给抓咱家来了,这可咋处理好呢?” 四荒子咯咯一乐:“老叔,这你愁啥呀,弄死他还不简单么!” 陈厚魁一拍他肩膀:“你这孩子说得简单。那要是你们弄死他,兴许没事,因为你们都是那一样的胡子,满哪里跑,靠山好想找你们复仇不容易。 可我们这是啥呀,我们就是那普通的乡下土包子。万一王老虎在这儿死喽,我们守家在地的,也不可能因为要打死他,就抛家舍业地出去流浪去。 哎,这不是放了,也怕他回来报仇,弄死他,还怕他们那同伙来报仇。 光我们倒没啥,就怕连累乡亲们呢!” “嗨,别怕,啥事都有我呢,要不这么地,待会你跟屋里头抓王老虎那哥们说说,把王老虎给我们哥几个,我们带着他离开陈家磨坊。 真要是有靠山好的胡子来了,你就让他们去温家沟,找我们要人去。 这怕个啥呀!别怕!”四荒子就差拍胸口保证了。 陈厚魁不想麻烦四荒子呀,万一因为他们把王老虎,交给了四荒子,再引起温家沟,和靠山好的胡子,火拼咋办呢。 自己闺女现在,可也是温家沟的胡子呀。 他摇摇头:“这怕不妥,我可不想把王老虎这麻烦,给你们引过去,再给你们惹出啥事情来,那多不好啊!” 四荒子看不说实话不好使了,陈厚魁这人还挺拗的,就说: “实不相瞒呀,王老虎已经记恨上我们了,即便我们不把他带走,那只要他活着,肯定也得找我们温家沟的麻烦。 还不如把他交给我们,我们不在你们这儿把他弄死,我们把他带回去,再弄死他,省得给你们惹麻烦。 要是你们不把他给我们,万一里头抓住他的那个人,想把他放喽,那将来,咱们可都有麻烦了。” 陈厚魁一想,也对,自己跟刘贤中间还隔着世仇呢,虽然刚才喝酒,喝得看着是哥俩好的样子,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刘贤现在,那心里还记恨不记恨自己家呀。 万一他把王老虎放走了,那也是个祸患呢。 不如现在自己回去,跟刘贤好好商量商量,最好让四荒子他们,直接把王老虎带走,这样省得陈家磨坊乡亲们都有危险。 爷俩进屋就跟刘贤说了,刘贤虽然抓住王老虎了,但是他也愁该咋处理。 这王老虎就是个烫手山芋呀。 如果自己这次能把家里所有人带走,那也就不怕啥了。 可是自己那边,也危险呢,有时候可能还不如陈家磨坊安全呢。 自己在家多少还好点,就怕自己走了以后,刘道云他们有危险。 所以二话没说,就把王老虎给四荒子他们推过来了。 王老虎本来还想着,按时间来算,韩二当家的应该快到了,心里美滋滋地,就等着韩二当家的,把他救出去以后,咋回头血洗陈家磨坊呢。 好么,这就把他转让给温家沟的胡子了! 气得他破口大骂。 落到刘贤手里头,他还真不咋害怕,这人估计就是刘家磨坊的乡民,不可能敢杀他这个靠山好的大当家的。 最大的可能也就是讹点钱财,大不了让山寨出点血。 反正他也打算好了,等他安全了,就把陈家磨坊给平了。那到时候,给他们的赎金,不是又回到他手里了么。 但是想法没有变化快呀,这么快就把他给转手了。 到了温家沟胡子手里,可就没那么好办了。 胡子可就不一定只要钱财,那还可能要他的命啊。 豁出去了,脑袋掉了,大不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反正自从他当了胡子那天起,总有一天不得善终,他早有准备。 既然豁出去了,就骂呗,毫无顾忌,放开了嗷嗷喊着骂呀,咋难听他就咋骂。 四荒子才不听他的叫骂呢,从陈家扯块破抹布,就把王老虎嘴堵住了。 这下子饭都不吃了,领着人,押着王老虎就走了。 剩下的几个人互相瞅瞅,刘道云就说:“那啥,我们这就回家了,湘莲我就领走了哈。回头,我再备点礼,好好感谢感谢你们养育她这么大。” 陈厚魁赶紧推辞:“没事没事,都是乡里乡亲的,哪来那么老多礼数。你们快家去,我就不留你们了,老嫂子在家里,说不定都等着急了。” 刘道云领着刘贤几个人就回家了。 高老杆瞅瞅,他跟陈厚魁就说:“哎,大兄弟呀,这天可不早了,那我能不能在你家歇一晚上,别的事情,咱们明天再唠。” 陈厚魁也累极了,这一天可太刺激了,赶紧答应,收拾出来以前陈勤他们住的那屋,安排高老杆住下了。 咱再说刘道云他们回去。 到了家,刘道云媳妇那可真是等得心急如焚呢,可算是这几个人回来了,赶紧安排吃饭。 吃完饭了,刘道云就说:“刘贤呢,你们俩口子的事情咋安排,你有个啥打算,那都你们自己商量去,湘莲呢,今晚上就跟我和你娘睡,你看咋样?” 摆明了不想掺和嗣子夫妻的事情,本来么,这种事情就是咋处理都落埋怨的事情,就让刘贤夫妻自己决定未来的路该咋走。 是休了她,还是继续过下去,反正刘道云两口子不管了。 刘贤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回那院了,他媳妇跟他身后,也不吱声,也跟着回去了。 其实原来他们俩家,都在一个大院子里,就是呢,开两个房门,走一个大门。 后头刘贤媳妇作妖,刘道云才做主,把院子一分为二,给砌成两个院子,各走各的大门。 等回到屋里,刘贤就问刘贤媳妇:“你心里头到底咋想的,那你跟我说说,我这心里好有个谱儿。” 刘贤媳妇刚要回话,就听见他们家屋后头,有个男人,边敲他们窗户边喊: “小咬尤,小咬尤,你在家呢么?快给我开开窗户呀!我给你送杠头来了!” 第266章 绝望 刘贤一听,这声音是个男人啊,牙都要咬碎了。 妈的,想也知道,这天都黑透了,来个男人在屋后头边敲窗户边喊,还一直让把窗户打开,这能有啥好事啊! “蹭”他就窜到屋后头,一把就把那趴他们家窗户喊话的男人,给揪进来了。 这男人是谁呢,就是前头给刘贤媳妇,通风报信,送蛇肉吃的那老光棍。 他来呢,倒也不是就有啥坏心思,他本来就挺同情刘贤媳妇的,而且跟刘贤媳妇,到底有过几次不一样的那啥交情。 他就觉得,老话说的,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要是照这么说,那他跟刘贤媳妇,可有好几百日的恩了。 就惦记着刘贤媳妇,下午嗷嗷跑哪去了呢?是不是出啥事情了?不然他出去找那么半天,咋就没见到人呢。 本来这老光棍,就是因为没钱、没房子、没地,净穷才娶不到媳妇的。 前几天也是运气好,让他逮了几只兔子,卖了俩钱。 这今天早晨从别人家,买了一个杠头,自己没舍得吃,揣着就来找刘贤媳妇了。 说为啥他喊:“小咬尤”呢? 过去的女人,只要嫁了人家,自己的姓氏基本就没人喊了。 一般都冠以夫姓,像刘道云媳妇,别人就喊她老刘家的。 刘贤媳妇呢,人家就喊她小老刘,其实她娘家根本就不姓刘,只是夫家姓刘。 这老光棍呢,他是个大舌头,吐字不清楚,所以喊“小老刘”,就喊成“小咬尤”。 刘贤比这老光棍小几岁,但以前在一个村子,大家都认识,他知道这人是个大舌头啊,一听他喊“小咬尤”。就知道这是喊自己媳妇呢。 你说半夜三更的,一个男人,趴女人窗户根底下喊名字,那还有好事? 说不定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来过多少回了,也是这么贱贱的喊:“小咬尤,小咬尤”。 这是个男人,也忍不了别的男人,黑灯瞎火地来自己家,喊自己媳妇,还这么贱贱的呀。 其实还真冤枉这老光棍了,他这不是故意要贱贱的,实在是大舌头的人,讲话就那样呀。 刘贤眼珠子都气得红了,就跟那斗牛似的,揪住这老光棍的衣服领子,就嗷嗷喊:“你来干啥?你来找她干啥?你给我说!说呀!你要是敢不说实话,我打死你!” 老光棍也吓懵圈了,哎呦我的个亲娘哎,这人家丈夫在家呢,他结结巴巴地:“我,我,我来那也没旁的意西(思)呀,我,我就是给小咬尤送杠头来了!” 这杠头在过去可是个好玩意,那是用面粉,当然过去那面粉没有像咱们现在吃的这么白的,里头还掺的有麦麸子,发黄发黑。 不过呢,胜在有天然的一股子麦香。 过去没有酵母,家里基本都是用上次做馒头啥的,剩下的老面,留一点,混在温水里头捏碎喽,掺上面粉,放到温暖的地方,自然发酵。 等面发酵好了,里头适量放点碱,揉成一个一个的面饼,那面饼四周用专用的模具,压点花边,放到灶头,炕这面饼,炕熟了,这就叫杠头。 过去那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现在怎么做的,那就不知道了,估计都是用机器加工的了。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是没人稀罕这玩意,吃起来也就跟烧饼差不多。但在在过去,这杠头可是无上美味呀。 因为过去那生活条件多差呀,一年都不见得能吃上一顿白面,那这白面做的杠头,都是走亲戚,或者逢年过节才能吃得起的东西,在穷人家,更是金贵。 所以说,平白无故的,会有男人这么三更半夜地,给妇女送杠头吃么? 刘贤更肯定,这俩人,就是那纯纯的奸夫淫妇! 气得那是拳打脚踢的。 把老光棍好一顿打。 要么说这老天爷就是不可怜苦命人呢。 本来因为刘贤媳妇不顾自己生死安危,拿剪刀威胁住王老虎的那时候,刘贤都决定不顾前嫌,重新接纳刘贤媳妇了。 再说他自己现在也成了太监了呀,他的卵蛋打仗的时候,都受伤没了,跟刘贤媳妇就算在一起,那也不能干啥了,所以他倒也不在乎刘贤媳妇过去那些事情了。 一句话,都不容易。 就想着,既然四妞这也还活着,找到了,那就一家人,也别管以前都各自咋样了,就好好的在一起生活。 这年头人命比草还贱,指不定哪一时,这人好好的就没了,在乎那些面子呀,恩恩怨怨的干啥呀。 活得轻松点他不香么。 刚才他就想告诉刘贤媳妇,以后呀,就他们三口人好好过呗,只要刘贤媳妇能改邪归正,好好在家待孩子,自己也不休她了,更不会说瞧不起她,或者打她骂她啥的。 可是心里想得有多好,那真面对着这老光棍,夜半送杠头,他就多意难平啊! 简直气炸肺了呀。 想象中的有多不在乎,现实中就有多在乎。 刘贤媳妇那是根本就从来没想过,刘贤可以饶过她。 老光棍平时对她的好,她又不是个木头人,能说就一点都感觉不到么,眼瞅着让刘贤再打下去,就打死了。 她木木地,眼神空洞地,“噗通”就给刘贤跪下了:“求求你放过他,要是真气不过,你打我!打死我,我也没有怨言,只求你,放过他!” 然后“咣咣咣”冲着刘贤就磕了仨响头,那是真磕呀,头抬起来,血顺着脑瓜门子,哗哗就淌下来了。 刘贤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就甭提了,带着哭腔就喊:“大妞他娘,你他妈的不是人,我平时都咋待你的,你心里没数么? 你,你但凡找个别人,我都不一定生这么大气! 可你为啥找这么一个,又丑又穷又大舌头的老光棍子,来羞辱我啊! 啊,啊,啊,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你说,你给我说啊!” 刘贤简直气得要原地爆炸了好么! 刘贤媳妇看看他,呲牙一笑:“他呀,他哪里都比你好呀!至少,他还知道怕我有事来看看我,你呢,你出事就自己跑了,把我扔到家里头,你知道我过的是啥日子么? 生不如死啊! 我呀,我好几次都走到河沟子边上,就想一死了之,四个闺女呀,都因为你跟人家发毒誓死了! 我恨死你了呀! 后头,你又把人家陈勤腿打折了,把我扔下,就自己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 这个人呢,是,他是个老光棍子,没你好看,还没你有钱,但是呢,他没扔下我呀,他还知道怕我有事,大半夜的过来瞅瞅我! 啊,不比你强百倍么! 你瞧瞧我现在这样的,也就只能配他这样的了,你放过他,要杀要剐,你都冲着我来! 反正我烂命一条,你想拿去,你就拿去!” “你,你,你真是不可理喻啊!我本来都想着,四妞找回来了,咱们仨就好好过日子,我都不计较你以前的事情了,可你呢,你就他妈的这么对我啊! 你丧良心啊!你滚,你滚,你们都他妈的给我滚!滚——”刘贤抱住自己的脑袋,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发出绝望的嘶吼! 第267章 赶走 刘贤媳妇慢慢爬起来,一眼都没瞅刘贤,过去扶起来老光棍,轻声说:“走。” 老光棍满脸都是血,这是让刘贤给劈头盖脸打的呀。 他怕刘贤媳妇担心,呲牙一笑:“嗯呢,我走!” 一瘸一拐地过去,弯腰捡起被刘贤打掉在地上的杠头。 要说过去那杠头,可是老瓷实了,这玩意邦邦硬的,砸脑瓜子都得邦邦响,只有一样好,扛饿,还是细粮的。 老光棍爱惜地用手,扑拉扑拉杠头上面沾的灰,咽咽嘴里不由自主分泌出来的口水,馋呢,他平时可从来舍不得,给自己买这玩意吃呀。 把杠头往前一递:“你拿着跟大兄弟一起吃!”又咽咽口水,补一句:“这玩意可好吃的了,嘿嘿嘿。” 刘贤看他俩还不走,这老光棍子还整个破杠头,一门在这儿跟媳妇打情骂俏的。 实际上还真不是打情骂俏,而是这老光棍觉得,自己好像送杠头来,给刘贤媳妇惹麻烦了。 他就想着,赶紧把这杠头给刘贤媳妇,这他们俩口子一起吃喽,杠头那么好吃,吃着吃着,俩人不就能和好了么。 对于刘贤打他一顿,他倒是没咋记恨,谁让自己半夜来敲人家窗户呢。 老光棍不太精明,但是呢,也不是特别傻那种,多少懂点人情世故。 至于刘贤说的,让他俩一块滚,老光棍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没当真。 他总觉得这年头,能娶上一个媳妇,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哪有人舍得让媳妇跟别人走的。 他想着,自己赶紧走,走了,好让人家俩口子和好不是。 要说他这想法确实够奇葩、够朴实。 但是在过去那时候,老百姓都吃不上穿不上,人的道德观、价值观肯定受到一定的冲击,以至于很多人,因为不忍心自己家的孩子饿死,做丈夫的,把自己媳妇给租出去,替别人生完孩子,再回自己家的还有呢。 所以,也不能说老光棍的想法,就一定不切合人性啊,实际情况啥的。 他这想法,是带着时代的烙印的。 人们的价值观、婚恋观、是非观和道德底线,跟当时的社会环境,必然息息相关。 但是刘贤不是这样想的呀,他跟老光棍所处的阶级不一样,他们家一直都算小康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过去没败落的时候,还曾经是大地主。 所以,他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媳妇,跟别的男人给他戴绿帽子。 今天晚上,即使老光棍不来敲窗户,就算按照刘贤的想法,他们三口人在一起生活了,那也好不了。 毕竟,刘贤媳妇跟过好多男人的事情,是一根带着剧毒的刺,扎在俩人中间,不一定啥时候就爆发出来,最后的结局,说不定还不如现在这个。 人家刘贤媳妇也是想明白这点了,对于刘贤说的,本来还曾经想过,不休了她,跟她继续过日子的话,纯粹当个屁给放了,根本就没当真。 刘贤又嗷嗷喊:“你俩奸夫淫妇快他妈的走!不然到时候,别怪我控制不住,一枪崩了你们!” 嗯?老光棍茫然了,这咋还让他媳妇也跟自己走呢。 再一听,这还要拿枪崩了自己跟刘贤媳妇,这可不行啊,赶紧一把抓住刘贤媳妇,哆哆嗦嗦地:“小咬尤,小咬尤,咱们快肘(走),快肘(走)!他要崩展(咱)俩!” 他这过去不叫大舌头,叫咬舌子,就是说话吐字不清楚,说出来的话,自带一点贱贱的感觉。 老光棍被刘贤好悬打死,那走得就一瘸一拐,浑身还被打的都是伤,哆哆嗦嗦地,反正就算是想跑,也跑不快。 刘贤媳妇呢,这会符水那瘾头子还犯了,打哈欠,出虚汗,肌肉疼痛,痉挛,流眼泪鼻涕,还恶心发热。 也哆哆嗦嗦地。 刘贤媳妇跟老光棍俩人,只能互相搀扶着,就这么走出了刘家。 刘贤媳妇那是啥也没从刘家拿走呀,就当时身上穿的一身衣裳,别的,啥都没带。 就这么从此走出了刘家,也从刘贤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 刘贤看着他俩蹒跚地走出屋门,又蹒跚地开了大门,俩人相互搀扶着,消失在了黑暗里。 ······ 眼前闪过的,都是刘贤媳妇消瘦佝偻的背影,和满头灰白的头发。 他茫然地抬起头,望向外面黑漆漆地天空,嘴里喃喃自语:“又是个阴天呢!” 他朦胧地记得,当年娶刘贤媳妇的那天,热闹过去以后,入洞房之前,他看外头的天空,也是这样黑洞洞的,阴天,看不到一颗星星。 还记得当时,他掀起刘贤媳妇的红盖头,她年轻羞涩的脸庞,像村头梨树上,开得最美的那朵梨花一样漂亮,眼睛比夜空里头,最炫的星星还璀璨,她对着他,微微抿嘴一笑,他的魂都差点飞走了。 一帧帧的画面闪过: 她初为人妇的娇羞; 她初为人母的喜悦; 自己入狱生死未卜,她痛哭失声; 失去四个女儿时,她悲痛欲绝; 自己枪击陈勤后,离家出走时她的泪眼婆娑; 面对靠山好大当家王老虎,她的舍命维护; ······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陌生起来的?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头上有了白发,脸上有了皱纹,腰身像背了重物般佝偻起来,脚步苍老得踉跄,身姿变得瘦小又干枯? ······ 刘贤无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仍然光滑,看看自己的手,也还年轻。 是啊,他跟刘贤媳妇一样大,今年多大呢,二十八岁。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刘贤大笑起来,原来,原来呀,这个女人,跟了自己,日子曾经是这样的难过呀! 也许自己给过她甜,但是没有给她的苦多! 就这样,就这样,都走,都走,走了好,走了好啊! 他扑倒在炕上,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一只拳头抵住自己的嘴,牙齿死死地咬住,像痛失伴侣的羽雁,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地哀鸣—— 另一个屋子里头的刘道云跟媳妇,也都没有睡着。 嗣子跟嗣子媳妇到底咋商量的,他俩不知道,但是听见隔壁屋子里头,又是打又是哭又是喊的,还有别的男人的呼痛声。 就知道,这事情即便处理完了,嗣子刘贤的心里,那也好受不了。 俩个老人也没有点灯,摸黑躺在炕上,刘道云媳妇给睡熟的湘莲,掖掖被角,怕惊醒孩子,小声跟刘道云说: “当家的,咱就真的一点也不管呢?” 刘道云知道她指的是刘贤夫妻俩的事情,“嗯”一声,也小声说:“咱俩管啥呀?一辈人管一辈事! 咱老了,老了就得服老。 年轻人他们自己的事情,爱咋处理就咋处理,咱就帮他们照顾好小湘莲就行了。 别的呀,别掺和! 掺和多了,万一将来他俩谁后悔的,指不定还得埋怨咱们。 咱们呀,就每天能多干点活就多干点,不能呢,那就想法多照顾照顾小湘莲,哎,这就算对得起他们了。 别的,咱也是有心无力呀。 别说刘贤他俩咱帮不上忙了,那咱闺女现在,哎,也不知道咋样呢?” 一提起闺女刘玉蓝,刘道云媳妇也顾不上担心刘贤了,也长吁短叹地:“谁不说呢,也不知道她现在干啥呢,是在哪里呢? 哎,你说说她一个年轻闺女,自己在外头,遇到啥难事,那都没个人帮忙。 咱俩又帮不上忙,这可咋整?真担心呢!” 刘道云拍拍媳妇的手:“也不知道刘贤这次回来,还出去不出去了。要是他还要出去闯荡,就让他帮忙给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闺女。 就算她不能回来,咱知道她在哪里,好不好,那也多少放心不是!” 却不知道他俩正惦记的闺女刘玉蓝,现在可遇到大麻烦了,正被人,三堂会审呢! 第268章 冒充 话说刘玉蓝加入了在“在家里”民间组织,那是如鱼得水呀,混得风生水起的。 她本来就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为人还挺仗义。 加上又是创始人的徒弟,她师姑,也就是那老太太,对,她师姑是旗人,就姓那,别人都叫她那老太太。 那老太太你看她这人,表面挺凶,但是其实她就是嘴硬心软。 这么老多年,一个人都熬过来了,冷不丁一铺炕上,突然睡着一个年轻小姑娘,这刘玉蓝在她眼里那也就是个小姑娘呗,不过十七八岁,虽然结过婚了,但是呢,确实还小呢。 看着她对刘玉蓝凶巴巴的,给她泡药浴也好,还是教她功夫也好,那都一副恶狠狠的,你不练好喽,我要咋地咋地你的。 其实呢,她比谁都心疼刘玉蓝。 刘玉蓝年纪大了,那骨骼也好,还是筋脉也好,都差不多长成了,现在再想练功夫,且得吃不老少苦呢。 而且就算她努力练了,比照着别人从小练就的童子功,也还是多少要差点。 要说其实比别人差点,那也不至于就特别离谱,但是那老太太心疼啊,这女娃子好啊,每天晚上睡觉还帮自己倒洗脚水,给自己捏肩膀捶后背的,还给自己捂被窝。 人年纪大了,那血脉呀,气血啥的,肯定不如年轻人火力壮,动不动就腰酸背痛,手脚冰凉。 人家刘玉蓝这都给她照顾到了,对她照顾得那个精心呢。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好,那老太太自认为,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本身又是个跑江湖,吃江湖饭的人,看人就从来没有看错的时候。 她看出来刘玉蓝是对她真好,人家孩子对自己好,自己也得对得起孩子呀。 所以,平时“在家里”,一旦有个集会呀,或者大宗的买卖交易啥的,她都带着刘玉蓝去长长见识,免得孩子从农村来的,将来办点啥事儿露怯。 一来二去的,哎,刘玉蓝搁“在家里”组织里头,大小事情,还都能说上两句话,一般人看在那老太太的面子上,都礼让她三分。 刘玉蓝在这边待得,那还是挺舒心的。 但是呢,她也没忘记自己男人的仇恨,对日本鬼子那更是抽冷子,就要出去杀一个。 地道她也熟悉了,“在家里”组织本来就来自穷苦大众,那民间的小道消息不要知道得太多哦。 所以,她想打听个啥事,那是极其便利。 比如日本鬼子哪个哪个岗哨几个人,多长时间一换岗,一般啥时候爱出来溜达,有没有人爱单独出来啥的······· 论消息的灵通劲,现在她在这个地方,都得说比天仙教还厉害。 天仙教根植于妇女儿童中间,要说这群众基础也够强大的了。 但是别忘记了,过去那年代,妇女儿童在家庭地位上,那是处于金字塔最底层的,家里或者外头有啥消息,或者有啥决策,她们都是被首先排除在外的。 而“在家里”组织呢,人家这里头的成员,大多数是家里头的顶梁柱,过去挑担子出来买卖农产品也好,还是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也好,那基本都是男人呢。 男人常年在外面行走,知道的消息可就多了,肯定比妇女跟儿童知道得多,就是了。 所以,刘玉蓝就充分利用“在家里”消息灵通,渠道多,地道对于她的撤退逃跑路线,还极端有利等等特点,开始了对日本鬼子的狩猎。 城里头有那么好一阵子,日本鬼子都不敢落单出来,风声鹤唳呀,害怕。 老百姓心里都拍手称快,这日本鬼子不敢单独出来,就能少祸害他们不老少啊。 也不知道谁,虽然没见过刘玉蓝杀日本鬼子的场面,但是呢,通过只言片语,还有一些蛛丝马迹,发现,哎,这个专门杀日本鬼子的人,好像就是一个人,没有同伙啊。 就这么地,外头都给刘玉蓝起了个诨号:单闯。 这名号也传到了日本鬼子的耳朵里头,他们可是恨死这单闯了,发下通缉令,谁要是能提供单闯的消息,有赏! 这赏赐要说还挺高的呢。 过去那时候,伪满洲国之前用官贴,伪满洲国的时候,用老头票,可是呢,人家东北老百姓不认这个呀。 不然咋说东北人倔呢,他们不用,宁可在像“在家里”这样的民间组织里头,以物易物,哎,也不愿意用日伪发行的老头票。 以物易物是啥呢,就是你给我俩土豆子,我看差不多,再还你一个大倭瓜,大概就这意思。 反正就是宁可原始交易,我也不用你们日伪发行的钱票。 后头伪满洲国没了,那老百姓家里头,有的都成麻袋的烧这老头票啊,就不值钱呢。 老百姓不认他们日伪发的这个钱,人家还是认金银,所以日本鬼子这次就赏赐金子。 就这也没有老百姓去检举,不说大家不知道是谁,就算知道,也没几个人真敢去呀,万一检举完了,日本鬼子再顺手把自己咔嚓了呢,这不是没可能啊,那时候日本鬼子无缘无故杀的人可不少啊。 这谁不怕啊,宁可不得这钱,也不去,况且大家都是中国人,那还不得向着中国人么。 好容易有个中国人,就是这么厉害,这么有钢,专杀祸害人的日本鬼子,不说拍手称快,那也不能出卖不是。 就这么地,刘玉蓝在城里头,那单闯的名头,还越闯越大了。 她这名气大了,还没人知道她具体是谁,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虽然有个好处,让日本鬼子抓捕不到她,可也给了另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机会。 就说这附近有一个村子,叫三十六里,为啥叫三十六里呢,是因为这个村子距离城里,差不多正好三十六里地,过去不是公里,就是里,三十六里地远。 这村口住一家,姓金,两口子带俩黄花大闺女。 就说这一天,天擦黑了,村口进来个黑溜球地壮汉,背把铲地的锄头,正好呢,就一进村,看见金家的房子了,他就敲门呢。 金家老汉就出来了,问呢:“哎,小伙子,你这么晚了,敲我们家门,是有啥事啊?” 这黑小子就说:“大爷大爷,你可小点声音呢,别吵吵!我是那专门杀日本鬼子的单闯啊,今天呢,刚杀了一个日本鬼子,这不,城里正搜捕我呢,能不能让我在你家躲躲?” 金老汉一听,那是肃然起敬啊! 脑瓜子伸出来四处寻摸半天,就怕有人看见这黑小子在这呢,再让人把他给抓走喽。 他心里一直敬佩单闯啊,每次偷偷跟自己媳妇和闺女提起来,那都直竖大拇指,说单闯那跟岳飞似的,民族英雄啊,敢杀倭寇。 日本鬼子在他嘴里,那就是倭寇啊。 四下瞅完了,晚上么,都黑天了,过去也没有电灯啥的,照明都靠煤油灯,一般人家舍不得灯油,都趁天还亮的时候早早吃完饭,上炕睡觉了。 外头还真没人看见黑小子。 金老头一把就把黑小子给拉屋里去了,特别热情啊,张罗让媳妇跟俩闺女,赶紧给英雄做好吃的呀,必须跟英雄喝酒。 岂不知,这一番好心,却给自己家,招来了弥天大祸! 第269章 打假 是啥大祸呢? 这黑小子的一双癞蛤蟆眼,盯上了金老汉家,两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 人家这俩闺女长得好看呢,差不多十六七岁,大眼睛双眼皮,一笑还带俩酒窝,身姿窈窕,正是最美的时候。 黑小子喝着小酒,小眼睛巴巴地盯着俩小姑娘。 金老汉跟媳妇就生了这么俩闺女,过去家里没男丁的,一般呢,都是招个上门女婿啥的,有那家里儿子多,娶不上媳妇的勤劳点的小伙子,招一个,将来生的孩子随自己家姓,给自己养老送终。 金老汉早就想好了,大闺女呢,就嫁出去,小闺女呢,就留家里头招个养老女婿。 这俩闺女中间就差一岁,一个十六,一个十七。 过去结婚都早,大闺女,也就是十七岁这个,都定亲了。 就等着年后,两家选个好日子,大闺女就嫁人。 俩人喝的都是高粱酒,黑小子有目的呀,他就想祸害人家闺女,所以就往死里灌金老汉。 金老汉呢,本来酒量就不咋行,加上碰见自己认为的杀倭寇的大英雄,也高兴啊,就敞开来喝上了。 他媳妇就挺担心,虽然这人是啥大英雄,但是咋瞅这大英雄,咋不像好人呢。 过去别说大英雄,就是个普通人,去别人家做客,那也没有两眼,不错眼珠的死盯着人家闺女瞧的。 这色眯眯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好人! 就一门劝金老汉:“孩子她爹呀,你快别喝了,差不多就行了,你瞅瞅人家小伙子来了,这也累了,让他早点休息。 咱们呢,也早点把灯熄灭喽,不然别人看见,咱家灯这么晚还亮着,那城里来抓他的人,再过来抓他可咋整。” 金老汉媳妇那也是拼命的想辙,就想着让金老汉可快别喝了。 甭管这人是不是英雄的,是啥他们家都不认不识的,你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家里就金老汉一个男人,剩下的他们娘仨,手无缚鸡之力,根本算不上战斗力。 万一这黑小子真有啥坏心,可咋办呢? 他们家住得离村子还远,真有啥事,到时候喊救命都没人能听见。 金老汉还逞强:“你别拦着我,我还能喝,我没醉!” 这人一般开始叫唤自己没醉的时候,就基本上已经醉大发了。 金老汉媳妇就扶着金老汉,让他去炕上躺躺。 然后又回头招呼黑小子:“小伙子呀,你吃你的。你金大爷呀,没有那酒量,你能吃能喝,就尽管自己吃喝,别客气。” 实际上金老汉媳妇,就有点不咋乐意了。 谁愿意自己家来个陌生人,一门灌自己丈夫酒,还俩眼跟灯泡似地,色眯眯盯着闺女看个没完呢。 俩闺女早让她给打发她们自己屋,待着去了。 就不让闺女出来了。 就怕这黑小子不怀好意,万一色心啥的,祸害人咋办呢。 你看还就怕啥来啥。 黑小子“腾”就下地了,一把就把这金老汉媳妇给拽住了,抱怀里一顿乱啃呢。 把金老汉媳妇给臊的呦,她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这吓得都快忘记挣扎了。 黑小子手就往衣服里头伸。 金老汉媳妇反应过来了,就嗷嗷喊金老汉:“孩子他爹呀,快醒醒,有人行凶啊!救命啊——” 金老汉躺炕上半梦半醒的,砸砸嘴,翻个身嘴角淌着哈喇子,没起来。 他喝多了,身上没劲,还软绵绵的,不想动弹。 这金老汉媳妇一声又一声地喊,金老汉就算醉大发了,那也直觉不对劲了。 他一咕噜就从炕上爬起来了,出来一瞅,可不得了了! 这他妈的黑小子抱着他媳妇呢! 他上去就拽黑小子的胳膊:“你小子想干啥?你给我放开,放开我媳妇!” 黑小子“咣”一脚踹金老汉小肚子上了,金老汉“哎呦”一声,“噗通”就一个屁股墩儿坐地上了。 他这明显喝多了呀,而且他都四十多岁了,过去的农村汉子,四十多岁体力可就不咋行了。 吃得不好,长期营养不良,加上长期从事体力劳动,没有好的医疗条件,身体必然跟现代那四十多岁的男子不能比啊。 黑小子才二十左右岁,青春正当年,长得还挺壮实,加上他有预谋地,给金老汉灌了不老少的酒。 金老汉能打过他么。 加上金老汉媳妇也打不过呀。 俩闺女趴自己屋门口光知道哭了,吓得不敢动弹。 其实就算黑小子再咋厉害,那要是一家子四口人,就豁出命去跟他打,他还真不一定能不能得逞。 关键是这俩闺女,胆子特别小,不敢出屋,就知道趴门缝那儿,爹一声妈一声地哭。 你都说你光哭有啥用啊,俩都十六七岁的闺女,再没力气呗,也能挡点事。 她俩还没裹小脚,真跟黑小子撕起来,多少也还能整俩下子。 金老头媳妇,那可就不行了。 金老头媳妇那是纯粹的小脚,虽然没有三寸那么小,但是最大也就四寸。 那小脚丫子,骨头都裹折了,往那一站底盘都不稳当呢,更别说跟壮汉打架了。 人家这黑小子有心眼子,喝酒也没忘记把自己那铲地的锄头拿进来,轮起锄头,这一顿揍啊,把金老汉夫妻俩,都给打趴下不能动弹了。 就这么被黑小子给捆起来了,金老汉跟媳妇嗷嗷喊俩闺女:“大丫,二丫,赶紧跑啊——” 俩闺女都吓瘫了,腿哆嗦得迈不开步,还跑啥呀。 咳咳,此处省略两千字······ 就这么的,让黑小子当着她们父母的面,给祸害了。 过去那时候多保守啊,大众嘲笑指点的也大都是那受害者,施暴者反而洋洋得意。 女性总是处于弱势地位。 社会的舆论力量在这种事情上,那是对女性相当的不友好。 所以金家的俩闺女,被祸害完的第二天凌晨,黑小子一走,姐俩就投河自杀了。 都没说给金老汉夫妻俩把绳子解开,他们夫妻俩想制止,嘴被黑小子给堵住了,还喊不出来声音,被说阻止了,就是喊救命都喊不了。 还是过了两三天,一个邻居过来上他们家借东西,才发现金老汉两口子,那早已经奄奄一息了。 好歹救回来了,金老汉媳妇也选择投河自尽,追闺女去了。 金老汉直接就疯了。 但是乡亲们,还是从他的疯言疯语里,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过程。 人们这可就炸锅了,纷纷指责单闯不是个好东西。 你杀日本鬼子,我们大家伙拥护你,可你不能祸害自己乡亲们呢! 过去那信息传播是相当的落后啊,这个村子发生的事情,也就小范围的人知道,别的村子不知道啊。 黑小子第一次从金家尝到甜头了,怀里揣着从金家抢来的钱,又开始作案。 这回他有经验了,专门选那离村子远的人家作案。 他也精乖,看人家屋里人多,他就讨点吃的就走,也不多留。 要是看到屋子里头人少,自己权衡一下,可以对付,那他就下手了。 一来二去,那消息能说一点都不传出去么,慢慢地,大家都知道单闯他不是个好东西,不仅入室抢劫,还是个采花大盗,甚至还杀人放火。 这名声,那真是迎风臭三十里地呀! 别人不知道单闯是谁,“在家里”组织里头的几个老前辈,大略知道点。 不过刘玉蓝出去杀日本鬼子,也是瞒着他们去的。 但是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老前辈还是多少知道点,不过就是还不敢就确定一定是。 于是就把刘玉蓝给喊来了,那得问问呢,单闯到底是不是她,要是她,这有一个打着她的旗号,四处作恶多端的冒牌货,他们得打假呀! 刘玉蓝一过来,就承认自己,确实就是传说中的单闯,这些老前辈们一看,这是自己组织里头的人呢,那就帮忙打假,不然万一把“在家里”的名声给带坏了可咋整。 况且这冒牌货属实可人恨,祸害的都是穷苦人,即便跟‘在家里’啥关系也没有,这也得派人给他收拾了。 更何况跟‘在家里’有这么密切的关系呢,老前辈们都发誓,绝饶不了这混蛋。 这下一集,咱们就开始讲打假的故事了。 第270章 人来 既然决定打假,“在家里”的成员们,那就整个行动起来了。 可不要小瞧“在家里”的这份力量啊,虽然是个民间组织,但是这个民间组织,它是肩负着民生重任的。 穷苦大众们要出门交易个啥农产品,换点油盐酱醋茶啥的,更有一些什么小花洋布啊,洋火啊(这洋火就是火柴),这些外来的东西啥的,都是在人家这组织里头的交易场所办理。 “在家里”组织呢,不能说就能保证你完全绝对的公平,童叟无欺。 但是呢,基本的公平还是可以做到的,老百姓的欲望其实很容易满足,只要基本的公平可以做到,那就很满意了。 最起码,没人敢在人家这交易场所里头闹事,或者收保护费啥的。 当然,你进人家“在家里”交易场所,那肯定也是会收取一部分费用的,不过这都在大家可承受的范围内。 如果你就是没有钱,那你多少拿点农产品意思意思,人家也多半会接受。 这就是个基本上,属于非盈利组织了。 粘合力肯定不是那么特别强的,但是胜在里头人员混杂,三教九流都有,消息特别灵通。 啥消息只要你想要,不是涉及到特别机密的,那都能整来。 当然,有些时候是需要出一点钱买消息的。 不然大家都是穷苦人,能参加“在家里”的,就没有那富裕的,你不给点小恩小惠的,这次给你提供消息了,没得到好处,那下次可能他就不愿意再提供了。 那老太太出钱,没用刘玉蓝拿,当然,刘玉蓝现在就是个穷光蛋,你让她拿,她也未见得能拿出来。 伙食费还是她通过“在家里”的私人渠道,把从日本鬼子身上,缴获的那金怀表给卖了,才能支付给那老太太生活费。 人家那老太太都明说了,不要刘玉蓝出这钱,她代替死去的师兄收的徒弟,师侄女么,一家人就甭客气了。 可刘玉蓝这孩子知道分寸。 再是师侄女,那也是刚认识的,没亲没故的,哪能让人家一个孤老太太养活自己呢。 没几天,消息就传回来了。 要么咋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那老太太花了钱了,那消息就快呀,连那冒充的黑小子家在哪里,姓啥叫啥都打听出来了。 反正这情况都细致到黑小子,七岁的时候还尿炕,八岁的时候偷看过人家大闺女洗澡,你就说得多详细。 黑小子叫叶二鸡篓子。 过去那乡下孩子都没啥好名字,尤其长大以后,很多人就被乡亲们,根据他自身的一些显着特征,给起外号。 有的大名没有,一辈子就一个外号的,那有很多啊。 过去那乡下男孩子,一般就叫大柱子,二柱子,三柱子·····以此类推, 女孩子就大丫,二丫,三丫······也是以此类推。 叫这样小名的人多了,为了便于区分,比如你姓叶,就老叶家大柱子,姓王,就老王家大柱子。 哎,过去人没文化,孩子还多,起名就这么随意,而且乡下说法,贱名好养活,那人们对名字就更没有啥执着了。 这叶二鸡篓子呢,是因为他姓叶,但是性子特别急性,好像有个地方的方言,管这种性子就叫草鸡。 东北呢,说谁性子不好,那就会说,谁谁谁老鸡篓子,就是老发脾气的意思。 可见这黑小子,也就是叶二鸡篓子,那脾气得是多不好,让乡亲们给他起这么个诨名。 他小时候的小名,反而没人知道叫啥了。 谁还没有个英雄梦呢,叶二鸡篓子也有啊,但是他没胆子去杀日本鬼子,所以整天背个锄头,满哪里转悠,装自己是单闯。 好几次还真让他给装成功了。 哎,被人崇拜恭敬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还能混吃混喝。 刚开始,他也就想混吃混喝,没想别的。 结果在金老汉家,打开了罪恶的魔盒,觉得犯罪成本几近于无,那就干,所以就开启了他,罪恶的人生。 人家“在家里”的人,把他底子摸出来以后,就开始有人留意,看他又打算去哪里祸害人。 这一天,一个组员传回来消息,说叶二鸡篓子,好像奔陈家磨坊方向去了。 推测的呀,按照叶二鸡篓子的行走路线,过去民间也是有高人的,人家就把消息给传回来了。 刘玉蓝一听,也顾不上仙姑说的,让她最好别在天宝镇附近露面,以免日本鬼子,知道鼠疫有心存者,来抓捕她。 因为啥着急呀,因为刘玉蓝娘家,也就是刘道云家,那住的地方,可不就离陈家磨坊那村子里老远,是独立在村子口的房子么。 叶二鸡篓子以往的犯罪案例,让他祸害的人家,基本可都是这种,远离村落居住的人家呀。 涉及到自己父母,刘玉蓝能不担心么。 跟火烧屁股一样,刘玉蓝腰里别把枪,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连给父母买点城里的礼物都没顾得上,带着“在家里”给她配备的人马,连夜就直奔陈家磨坊去了。 不光她回去了,陈秀秀跟蔡曼丽也押着韩二当家的,还有好些人,都往陈家磨坊方向去了。 陈秀秀为啥又把韩二当家的,给押陈家磨坊来了呢,她一个呢,是怕万一刘贤把王老虎放了可咋整。 这会,她已经从那回去报信的胡子嘴里,知道全部情况了。 但是呢,她不知道王老虎,已经被四荒子给带走了。 要是知道,那她也得来,怎么地呢,她收到底下一个弟兄的报告,说日本鬼子也往陈家磨坊这边来了。 老爹跟俩兄弟,可都还在村子里头住着呢,还有那么老多乡亲,陈秀秀能放心不管么。 四荒子呢,带着王老虎刚走出村子,差点被王老虎带来的胡子,给围剿了。王老虎被抓,除了派一个胡子回山寨通风报信,剩下的胡子,还围着村子呢。 幸好当初四荒子,还留在村子外头一部分人马,这一交锋,可算是两家打平了。 但是呢,四荒子也不敢硬闯出去,就也退回陈家磨坊了。 这么一来,陈家磨坊可热闹了,几路人马,都往这里赶。 先说黑小子叶二鸡篓子,他属于其中最弱小的力量,为啥呢,他就单蹦一个人啊,背着一把锄头,正往这儿来呢。 剩下就是四荒子带的人马,押着王老虎回陈家磨坊了。 还有陈秀秀带着蔡曼丽,这俩帮人,等于是胡子跟八路一起的。 她们还押着一个韩二当家的,那山寨里头韩二当家的追随者也跟来了。 韩二当家的那些追随者,就算是另一股人马了。 日本鬼子的守备队带着人也来了,现在就知道大概有几十人,别的情况就啥也不知道了。 就这情报,还是大荒子临走的时候,留那跟小刀会的联络人员里头,有人是伪警察,冒死给陈秀秀传来的消息。 再有刘玉蓝从城里,带着“在家里”的部分极其强悍,武力值爆表的人,连夜奔回来。 刘贤在家呢,他属于小军阀凤云的力量,当然就他一个人,可以忽略不计。 崔老杆,这属于于大龙的力量,于大龙现在没有编制,他谁也不属于,因为这地方地理位置的关系,到现在才开始有势力往这发展,他算是捡个便宜,逍遥了好几年。 这时候还有好几股胡子也往陈家磨坊来了,这胡子的绺子可不止靠山好跟温家沟两个绺子呀。 还有附近的天胜、占江好,长江好,双龙双虎,这几个有名有姓的,属于绺子比较大的。 剩下那些小绺子,还有无数呢。 你看天宝镇地方不大,但是这胡子可不少啊。 所有的人,怀着不同的目的,都往陈家磨坊来了。 而陈家磨坊的乡亲们,还在梦乡里头酣睡,对此一无所知。 第271章 各方 随着黎明到来了,红彤彤的太阳从地平线下缓缓升起。 陈家磨坊整个村子都鲜活了起来,鸡犬相闻,农人们开始起早挑水种田,小孩子嬉戏玩耍,妇人们互相打着招呼,摘菜做饭。 根本想不到,一场重大的变故,马上就要到来。 昨天发现胡子撤退了,这些乡民们,就都从山上藏身的地方回来了。 初秋,许多人还要去地里头,补种点小水萝卜、小白菜、小香菜、小葱啥的,这些菜就算下霜以后还没有成熟,也可以薅起来冻起来吃。 他们还像是往常一样,慢悠悠开着玩笑,往田里走,可是今天就发现,漫山遍野,开始往出钻人呢。 那人跟蚂蚁一样,四面八方的,就从树林子里头冒出来。 这谁见过这架势啊,老农民一辈子都没见识过呀。 他们这个村子,就一条通往外头的小毛毛道。 啥叫小毛毛道呢,因为过去没有那水泥路,柏油马路啥的,这路都是纯粹靠走的人多了,硬踩出来的。 肯定不会太平整,而且踩过的地方,如果长时间没有人走,还会生出来许多杂草。 所以就叫毛毛道,你想那人用两条腿走出来的地方,肯定也不能宽敞了,就细细窄窄的一条小路呗。 来的各路人马太多了,以至于大家只能从树林子里头自己找路了。 所以大家就看见,一会儿钻出来一个人,一会儿又钻出来一个人, ······ 其中有村民就害怕了,这么多陌生人,几乎把陈家磨坊给围上了,他嗷嗷就跑回村子,报告大牌会去了。 大牌会是村子里头的自治力量啊,有事无事大牌会,找他们准没错。 他就一个普通村民,啥都不懂,不知道啊,就知道两股战战,吓死了呀! 等他里倒歪斜地跑到王二贵家,把这情况一说,王二贵也害怕了。 妈呀,啥情况啊,赶紧趿拉着鞋,就跟着村民跑出去看。 一出门,就懵啊,好多人,这家伙的,比逛庙会人还多呢。 而且穿啥样衣服的人都有,根本不知道都是干啥的。 他随便抓一个人,就问:“哎,老哥,我打听个事情,你们是打哪里来的呀,干啥来了?咋这老多人到我们村子里头来了呢?” 那人呲牙一乐:“不知道哇,我也是听上头人吆喝,谁知道让咱们来这干啥!” 王二贵嘴一咧,啊,这人自己都不知道是来干啥的,又问:“那你是打哪里来的,这你知道。” 那人挠挠头:“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天胜,我们就是天胜绺子的胡子。嘿嘿,我们大当家的说,让我们过来捡个漏,也不知道是捡啥漏!” 捡漏?这词一听就不是啥好话呀,他们上陈家磨坊能捡啥漏呦! 王二贵趿拉着鞋,哒哒哒就跑去找村老去了。 把几个老爷子拢一起,几个人蹲地上愁眉苦脸地,老爷子们就知道嗒嗒抽烟袋锅,他们就是普普通通、老老实实,干了一辈子农活的淳朴乡民,也没啥见识,能知道啥呀。 反正知道,肯定没好事就对了。 商量半天,几个人也没主意了,反正不管咋地,还是得逃啊。 不逃出去,谁知道这老些人来是干啥的。 就这么的,偷偷地派人,挨家挨户通知,赶紧找机会逃,能逃一个算一个呀! 好多人连早饭还没吃呢,就穿上衣服,拿点啥趁手地家伙什,领着家里的男人们,悄悄往外头跑。 可这跑也不是那么好跑的呀,漫山遍野都是外头的人,人家往里走,你往外头走,一瞅就不是一伙的。 外来的人就不让他们出去。 倒也有幸运跑了的,但是大多数没跑成,蔫头耷脑地,被抓回来了。 先来的就是天胜、占江好、长江好、还有双龙双虎四个绺子。 他们几个绺子,那都属于中等的,每个绺子都有那么百八十人。 觉得单独一个、两个绺子的,人少,武器装备还不那么精良,有可能占不到便宜。 所以人家四个绺子合一起,喝过鸡血酒,就歃血结盟了。 表示同甘苦,共进退,好处大家一起沾,坏处大家一起扛。 他们离这里可以说最近,所以来得最快。 也算是前后脚,哎,陈秀秀也领着人马进村了。 她这带着的人马可就多了,除了温家沟的胡子,蔡曼丽带来的抗联战士们,还有韩二当家的追随者,那些靠山好的胡子呢,这加一起,那足有七八百人。 人喊马嘶的,就进村了。 她直接就去陈家,现在想瞒着,也没啥必要了,瞒不住了。 多少人都知道,她是陈家的闺女陈秀秀。 她一到陈家院子门口,就见四荒子领着人,正探头探脑地,往外头张望呢。 四荒子也懵啊,啥情况啊,这怎么地,小小的陈家磨坊,突然冒出来这么老多人呢,这些人冲谁来的,或者是有啥目的来的呢。 他不知道,问陈厚魁,陈厚魁知道啥呀。 高老杆阴沉着老脸,心里特别懊悔呀,这次来找高凤莲,失策失策呀! 瞧这架势,陈家磨坊可能要有大祸,不知道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瞅瞅自己那匹马,马可不知道主人的忧愁和恐慌,甩着马尾巴,悠闲地吃着草料,时不时惬意地打个响鼻。 高老杆心里气呀,这年头,真是人不如马啊。 可待会兴许还得靠这马,自己才能逃出去。 唉,心里叹口气,家里人都跑没影子了不说,自己这还可能摊上麻烦事情,流年不利呀。 望着天空,想着要是等自己这次能脱险,好去哪个庙里,烧柱高香拜拜佛,去去晦气。 四荒子伸着脖子正愁呢,就见陈秀秀骑着一匹小矮马来了。 他大脸一仰,高兴了,有主心骨了呀。 过去就牵过陈秀秀骑那小矮马,喜滋滋地:“嘿嘿,大嫂,你咋来了呢?是知道王老虎在我手里,专程来的!” 嗯?王老虎落到四荒子手里头了? 这陈秀秀还不知道呢。 想想,这可倒也好,省得在刘贤手里头,还不知道刘贤是个啥章程,万一他把王老虎放了,那可就麻烦了。 下了马,陈厚魁这时候也出来了,闺女回来了,高兴之余也担心呢,就问: “你咋回家来了呢?听说外头来了好些人马呀,不知道是干啥来的,是敌是友也不知道,你可注意着点啊!” 把马牵过去,跟高老杆那大洋马拴一起了。 大洋马还瞧不起这小矮马,一撂蹶子,要踢人家。 那小矮马可不是吃素的,一口就把大洋马给啃了。 大洋马吃疼,不敢嘚瑟了,躲一边去了。 本来它以为人家是个小朋友,结果人家小矮马,那是成年马呀,人家就长这体型,便于在林地间行走,真要是走山路,那大洋马根本不是小矮马的对手。 小矮马瞧着大洋马那怂哒哒的样子,轻蔑地一摆头,吃草吃草,都是我的啦! 陈秀秀刚才进村子,也发现好多陌生的面孔,在村子里头四处晃悠。 她也懵啊,就打发手底下的一个弟兄:“你去,探探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来陈家磨坊有啥事?如果有主事的,最好找到他们,带来这里,看能不能跟我谈谈。” 那弟兄得令去了。 下一章咱们就讲到,众胡匪齐力抵抗日本鬼子。 第272章 打探 早晨的阳光正好,不冷不热,晒在身上老得劲了,叶二鸡篓子扛着一个小锄头,一步三摇,还哼着小曲儿,心里头美滋滋。 那个得意劲儿就甭提了,最近干了几次坏事儿,还都得手了,他已经有点飘飘然了,都快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 你瞅瞅他,还真就把自己当成真的单闯儿了,一路劫财、劫色,那可真是坏事都做尽做绝了,却不知道他的好日子,这可就快要到头了。 人家都要来逮他了,他还无知无觉喜气洋洋地,准备再找个村口,离村子远的屋子下手干一票。 外面各个势力的胡子,把这里包围着,一看前面过来一个黑小子,扛着锄头,非常不起眼一个人。 都以为是陈家磨房早晨出去,下地干活的人,悄悄开了一个口子,把他放进来了。 陈秀秀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正好和叶二鸡篓子擦肩而过,哎,他瞅瞅叶二鸡篓子。 你想啊,负责打探消息的,能是傻子吗? 这兄弟一看叶二鸡篓子虽然长得黑,还扛着锄头,可胡子出身,那眼睛多尖啊,一眼就看出来,这家伙不是正经干活的农民。 人家农民去地里干活,鞋、裤脚、还有锄头上,怎么也得有点泥土。 可这黑小子,从上到下都是干干净净的,这就让那个兄弟起了疑心,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 那个兄弟拔出刀,就抵在叶二鸡篓子后心,从远处见面到擦肩而过,然后分析,最后用刀抵住后心。 其实也就是一分钟的时间,“别动,动一下,就给你后心开个天窗!” 用胡子的话说,开天窗,就是给对方扎个窟窿,放放血,也是非常形象生动的描述了。 叶二鸡篓子以为自己干坏事败露,别人来抓他,报复他了呢。 当场就吓的跪在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饶命啊,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祸害了几个姑娘、还有几个小媳妇,抢了一点钱。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好汉爷饶命啊!” 那个兄弟一听,呦呵,还有新发现,继续吓唬他,“妈的,敢祸害女人,就该死!老实交代,你姓甚名谁,都干了多少坏事,从哪儿来?现在要到哪里去?还有没有同伙?” 小刀抵住后心,叶二鸡篓子感觉后心阵阵发凉,一五一十的都交代出来。 “好小子,还敢冒充单闯,去你大爷的。”那个兄弟是越听越生气,噗噗噗扎了几刀,然后飞起一脚踹在叶二鸡篓子后腰上。 叶二鸡篓子趴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摔的门牙都掉了、嘴唇也磕的全是血,嘴里还有泥啊、沙子、碎石子啥的。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那个兄弟刀法出神入化,刀刀避开要害,但却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两刀扎在肩胛骨的缝隙,两刀扎在屁股下股骨头的位置,这下手脚都不能动了。 其实也能动,但是他不敢动啊,这可是要了他血命了,一动就像是十万只蚂蚁钻心的疼。 那个兄弟还有任务在身,又踢了几脚骂了几句,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就去打探消息去了。 如果不是大敌当前,这个兄弟能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他,让这黑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们这个绺子的兄弟,最恨的就是祸害良家妇女。 反正,叶二鸡篓子也让他扎得不能动弹了,一会儿打探完消息,回来再慢慢收拾他。 陈家磨房外面那些胡子,都藏在暗处,刚放进去一个黑小子,正想着歇一会儿,他们可是埋伏了好长时间。 这个季节树林里草地上,净是一些大黑蚊子、瞎蒙(学名牛虻),这些咬人都老疼了,还疼还奇痒无比。 那些胡子不停的驱赶着咬人的蚊虫,一听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呼呼啦啦的越来越近了。 他们本来势力众多,人心也不齐,都是抱着看热闹、捡漏的心态来的。 一看来的这伙人武力值都比较高,从骑马的声音就能判断出来,一般骑马的,马的脚步声比较散,比较乱。 而这一伙人,马蹄声节奏分明有力,卡塔塔、卡塔塔,特别整齐划一。 这帮胡子不约而同的低下头,趴在草地上,都不出声,也都想着其他绺子的胡子先出手,自己好捡便宜。 这是刘玉蓝,带着十几个人回来了。 这些人那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啊,到了一瞅,附近有埋伏,都提前亮出来家伙,随时准备战斗。 可是到了近处,却发现没人动手,他们也乐得不发生冲突,他们也是有事儿要办呢。 就装着没有看见埋伏的胡子,:“驾、驾!”,吆喝着打马冲了过去。 陈秀秀派出去的兄弟来到陈家磨坊外围,一看前面尘土飞扬,还有阵阵的马蹄声、嘶鸣声传来,急忙爬上一颗大树躲藏起来。 他一看远处,心里就是一惊啊,黑压压的都是人,树上、草地、小山沟里,少说也得有四五百号人。 等刘玉蓝的队伍已过,他刚想从树上下来,突突突,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骑着王八斗子。 老百姓管日本鬼子的三轮摩托车,就叫王八斗子。 这个兄弟一看几十号鬼子,也正往这个方向来,他吓得赶紧从树上下来,撒腿就跑回去报信,好让陈秀秀早拿主意啊。 日本鬼子的机械化部队,那火力值,可不是他们这些非正规军可以抵挡的。 他玩儿命的往回跑,路上一看黑小子已经消失不见,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也没去找他。 他不知道,刘玉蓝那一队人马路过时,已经把叶二鸡篓子抓走了,他们本来就是来抓这个假单闯的,这下可倒正好,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捡了个大便宜,直接五花大绑捆上,栓在马屁股后面吃灰,在地上拖着他。 要是死了呢,省的她们动手。 不死呢,那再好好收拾他。 那个兄弟跑的都快要炸肺了,见到陈秀秀就大喊:“大当家的,不好了,不好了!我们被不明身份的人包围了,还有、还有几十个鬼子,那家伙的,骑着王八斗子,也正往这边来呢!” 第273章 挑拨 “什么?咋回事,慢慢说!”陈秀秀自从接手了这个绺子,做了大当家的,经历的事儿多了,心理承受能力,那可是比以前强太多了。 一看那个兄弟已经跑得都快要虚脱,衣服全都被汗湿透,脸色都不对了。 赶紧叫来两个兄弟,扶着他慢慢在门口的空地上,走上那么几圈,也不敢给他喝水。 过去那乡下的说法,要是刚猛出过力气,突然喝水,那容易炸肺,估计这炸肺就是现在说的气胸。 走了一小会儿,这才缓过一口气儿来,他说:“大当家的呀,,这下可是炸锅了,有四五百人把这里包围,还有几十号鬼子兵,骑着王八斗子眼瞅着也要到了。” “行,我知道了,你去歇着,记得别马上喝凉水,要不该炸肺了。”陈秀秀安排下去,她站在门口想了一想,“四五百人,附近几个绺子的人加一起,大概也是这个数。” “韩叔,这事儿你怎么看,这些人把这里包围了,想要干什么呢?” 陈秀秀把目光转向韩二当家的,这个老油条足智多谋,以他对附近几个胡子窝的了解,应该能看出点儿道道儿来。 陈秀秀虽然胁迫住韩二当家的了,但是人家也没打他没骂他,更没有羞辱他之类的,对他还是毕恭毕敬的。 陈秀秀也是有着自己的考虑啊,她想着,如果能把王老虎弄死喽,这靠山好,她们温家沟是不是也可以吃下去。 但是如果光是王老虎死了还不够,那万一别的胡子都不服自己咋办呢,所以她还需要韩二当家的,做个傀儡,能把靠山好的胡子稳住。 当然,如果韩二当家的能对得起她,她也不会说稳住了以后卸磨杀驴啥的。 但是,如果韩二当家的有啥歪心思,动啥歪心眼子,那可也别怪她不客气。 陈秀秀带着这些人回到陈家磨房,刘贤、高老杆也不敢走,都还在。 他来倒是想走来着,可外头那老些人马,也得出得去不是。 他们两个现在都暗自庆幸,没有对陈家人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一看陈秀秀带着这些兄弟,那真是一个个的,像是一群嗷嗷叫的小老虎一样。 眨眼就要杀人的主儿,自己的那一把王八大盖枪,根本不顶用,赶紧趁人不注意,藏了起来,免得惹麻烦。 韩二当家的微微一笑,不接陈秀秀的话茬,走到陈厚魁跟前,拱手抱拳。 “老哥哥,一向可好啊,身子骨还行!” 这人还算讲义气,一直不忘陈厚魁对他的恩情。 当年,如果不是陈厚魁收留他们,他们很可能冻死或者饿死,这也相当于是他的救命恩人。 虽然后来他也救过陈家人,但这个恩情,他一直没有忘。 一见到陈厚魁就相当亲热过来问长问短,拉起了家常。 “老哥,现在一顿吃几碗饭啊?” “听说你这又找了个媳妇,啥时候打算再生几个啊?哈哈哈。” 韩二当家的东一句、西一句,把陈厚魁问得是老脸通红。 他本就是本分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好意思提那方面的事儿,“大兄弟,你净拿你老哥开涮,这么大岁数了,还生啥呀。” 蔡曼丽看出这个老油条,故意在拖延时间,人家是正规军,经验那是相当老道。 一拉陈秀秀的衣袖,在她耳边嘀咕几句,只见陈秀秀不停的点头,刚才还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来人,把王老虎带上来!”陈秀秀双手叉腰,不急不慢的说道。 四荒子亲自押着王老虎呢,就怕他跑了,“大嫂,怎么收拾他?” 陈秀秀把手一挥:“先卸一个胳膊,给那些就被他祸害的姑娘们报仇。” “好嘞,大嫂,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你就看好!”四荒子眼睛都没眨一下,抽出尖刀就要卸胳膊。 这王老虎哪里能受得了啊,杀了他还好说,一了百了。 卸了一个胳膊整成残废,比死还难受啊。 主要陈秀秀说,先卸一个胳膊,后面肯定还得卸另一个胳膊,没准还得卸两条腿,割耳朵、挖眼睛…… 妈呀,这些招数王老虎都熟悉啊,这可都是他们绑票以后干的事情啊。 今天给家属送一只耳朵,明天送个手指头的,就为了让家属赶紧送赎金。 王老虎平时作威作福,真到这个时候也怂了,吓得一身白毛汗,腿也哆嗦上了。 说话嘴都瓢了,“辣个,二刚家的,快救额啊!” 其实,他的意思是想说,“那个,二当家的,快救我啊。” 四荒子那多聪明啊,也配合着大嫂陈秀秀演戏,高高的举起刀,就要落下,突然又停住。 “大嫂,先卸哪只胳膊呀?是左还是右,您选一个?我保证卸得利利索索的,一点都不带差事的!” 陈秀秀强忍住笑,“先卸左胳膊,给他留着右手吃饭。” 王老虎心里那个苦啊,“麻蛋的,老子是左撇子啊,先卸右手、卸右手。” 他现在舌头在嘴里直转圈,就是说不出话来。 只是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直给韩二当家的使眼色。 韩二当家的稳坐钓鱼台,说了一句:“慢!” 四荒子故意慢了半拍,没有停手,刀尖已经在王老虎身上开了一个口子。 陈秀秀摆摆手,四荒子这次停下:“你这二当家的,真是惜字如金,也不把话说清楚,我还以为你让我慢慢卸呢!” 韩二当家的也不生气,知道他们故意的在演戏,谁让王老虎落在他们手里了呢。 如果他能咬牙挺住,还可以有资本和陈秀秀他们谈条件,现在王老虎一怂,他也没有办法了。 他叹了口气,说:“大侄女,你这是干啥呢?咱们咋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要把事情做绝了啊! 陈老哥是我救命恩人,见了面,我不得和恩人说两句话啊?” “哦,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大当家的,想要自立山头呢,所以我就想帮你这个忙。你自己动手的话,还落个不好的名声!”蔡曼丽可没有教陈秀秀说这些,只是告诉她,先拿王老虎开刀,逼韩二当家的乖乖就范。 陈秀秀临场发挥,给自己加了重头戏,开始挑拨离间王老虎和韩二当家的关系。 让他们两个内讧,才好办事,也好招安。 要不然,他们两个齐心,真是所有人火拼起来,他们这些人也占不到便宜。 虽说能胜,也是惨胜,也失去了本来的目的。 大敌当前,能拉一份力量是一份力量,共同打日本鬼子才是正事,还是要尽量保存群众的力量。 陈秀秀这一招可谓是太狠了,可真是虾仁猪心呢。 王老虎一听心里也犯嘀咕,万一这个时候韩二当家的造反,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大侄女说笑了,韩某不才,还没有自大到那个程度,大当家一直有恩与我,我怎么可能有二心呢。 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外面那几个绺子的胡子,都是来看热闹、顺道捡便宜的,咱们可不能内斗啊。 还有鬼子小分队也来了,咱们这里应该是有内奸,还是先把内奸找出来。” 他说完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只见络腮胡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皮也不由自主的跳了几下。 而无常在他身后,雷打不动的一直拿着枪,黑洞洞的枪口顶着络腮胡子后心。 无常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手上的扳机已经用力的压了下去—— 第274章 答应 络腮胡子在心里暗骂:“巴嘎,没有机会逃了。” 这家伙受过特殊的训练,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过硬,刚一露出点儿破绽,就赶紧想办法掩饰过去。 “哎呦,哎呦,我的腿麻了。”他装着站时间太长,谎称腿麻了,顺势蹲在地上。 想借此躲过后面无常的枪口,但无常可也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无常诡异的一笑,把枪一提,正好枪口朝下,又顶在络腮胡子的头顶。 络腮胡子在心里头那是骂得更凶了。 但又没有办法,人家拿枪指着他脑瓜子,这要是来一枪,那可真就死了呀。 所以又老老实实站起来。 这玩意就是那传说中的,打在脑瓜子上一点红,脑袋开瓢一片白呀。 就说这谁受得了哇! 身上受了枪伤,还可以抢救一下,有活的机会。 万一乱动,那无常的枪走火了,脑瓜子上来这么一个一下子,那就死得透透的了,阎王爷都救不了自己啊。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韩二当家的身上,也没有人注意到,无常和络腮胡子的这一场生死较量。 韩二当家的停了一下,继续说:“如果没有内奸给鬼子通风报信,鬼子不会来这么多人的。” 说着容易,谁能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是内奸呀,根本不可能好吗! 大家都是出来混江湖的,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内奸的心眼子那可能更多。 陈秀秀之前就怀疑山上有内奸,也怀疑是络腮胡子,但苦于没有证据,一直在查,还没有结果。 “这么多人,怎么查啊,还请韩二当家的出个主意!” 韩二当家的慢条斯理的说:“办法是有,但是需要时间!” 陈秀秀失去了耐心,这老油条还是在拖延时间,想着鬼子兵打过来,趁乱救走王老虎。 如意算盘打得是不错,但是陈秀秀能让他得逞么。 陈秀秀不再理会韩二当家的屁话,喝道:“老四,动手,把他脑袋割下来!” 四荒子一时拿不准,陈秀秀的真实意图,手上大刀犹豫了一下,陈秀秀干脆利落的冲过来,抢过刀就要动手。 王老虎一看这满脸刀疤的娘们要来真的啊,赶紧叫喊:“二当家的,别玩儿崩了,她们要什么条件,都答应她们。” 韩二当家的心里也气的不行,“麻蛋,老大可真是个废物,脑瓜子里装的都是浆糊,这么多兄弟在,她根本不敢动手好!” 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 明晃晃的刀子,拔凉拔凉的贴着咽喉处的血管,一蹦一蹦的,谁不害怕啊。 平时王老虎凶神恶煞的,那是没有危险,即使有危险,也是手底下的兄弟往上冲。 他在后面喊口号,“兄弟们,不要怕,给我上啊,弄死他们。” 而现在的形势下,他这个号称老虎的王老虎,已经被吓成病猫了,其实还赶不上病猫呢。 病猫还知道哼哼几声,王老虎真是被吓的一声不敢吭了。 说完让韩二当家的救他,就再也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喘气动静大了,会被抹脖子。 那他这个大当家的可就彻底凉凉了! 你瞅瞅他,瞪着大眼睛,一个劲儿的给韩二当家的使眼色。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韩二当家的根本没有想自己单干,造反啊,或者背叛王老虎的心思。 只能救人,向陈秀秀低头认输,“住手,我们都听你的,放人。” 陈秀秀和蔡曼丽对视一眼,心里真是乐开了花,王老虎这一绺子小一千号人,要是加入抗日的队伍,那可是一大助力啊。 心里高兴,表面上不动声色,本来她脸上刀疤就多,面部肌肉僵化,一般细微的表情,别人不是特别仔细,还真是看不出来。 加上她刻意的控制掩饰了一下,那更像是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 “还是那句话,只要一起打鬼子,其他的事儿都好说。” 她提出了条件,把事情敲死。 “可以,我们这个绺子的兄弟,加入抗日的队伍,以后听你们安排。”韩二当家的说道。 “不过,我有个条件!”韩二当家的又道。 陈秀秀抵住王老虎脖子上的刀,稍微松了一点儿,让王老虎自由呼吸一下,别把他给憋死,那就不好玩儿了。 以后打鬼子,可还要他出力呢。 王老虎缓过一口气,朝韩二当家的直翻白眼,心说:“我都让你什么都答应了,咋还提条件呢。妈的,难道真想这脸上带疤瘌的女人说的,想造反咋地!” “说!”陈秀秀只说了一个字。 “条件是不能给我们这些兄弟穿小鞋,兄弟们过去犯下的事儿,既往不咎,如果不答应,那就一拍两散。”韩二当家的俩手抱着膀子,往那一站,别说,还真挺像回事儿。 靠山好的兄弟们一听,暗挑大拇指:“还是韩二当家的心眼子多,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就是啊,万一过去给我们穿小鞋,那可难受了。” “让我们去当炮灰,我们可不干,不答应就拼了!” ······ 地下的兄弟们小声议论,几百人的注意力又都转移到陈秀秀身上。 这要是放在前几年,陈秀秀肯定早就臊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现在,她经历了太多的风浪,脸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地说:“既然你提出来条件,我也有个条件。” 你的条件,我可以做这个主,答应你们。 但是,你们如果在打鬼子过程中,偷奸耍滑、反水,玩儿心眼子、搞小动作,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按照规矩,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绝不姑息。” 蔡曼丽听陈秀秀说完这一番话,心里非常高兴,“又一个抗日的主力,成长起来了,未来有希望了。” 这时候王老虎喊道:“行、行、行,啥条件都行,我是大当家的,我说了算!” 王老虎不合时宜“嗷”的一嗓子,差点没把韩二当家的气背过气去。 这谈判刚开始,他还想着,趁机管她们要一些装备补给呢,这倒好,一根毛儿也没捞着。 以后就要出生入死拼命打鬼子,何苦呢? 既然计划落空,韩二当家的倒也看得开,“算了,都是命啊,如果形势不好,我找个机会溜就是了。” “那请大侄女放了我们大当家的,以后咱们是亲上加亲,就是一家人了,还拿着刀架脖子上,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呀!”韩二当家的说。 不等陈秀秀说话,一个兄弟跑到她面前,用手附在她耳旁,小声说:“大当家的,不好了,有个女人,带着十几个人,往咱们这方向来了,不知道是要干啥!” 第275章 演戏 这兄弟又说:“我打听过了,这女人说是叫刘玉蓝,跟你们家好像有世仇,会不会是带着人来跟你们家算账的呀!” 刘家和陈家是世仇,不过已经太平了多少年了,不可能突然间要找过来要算账? 陈秀秀听完,有点不敢相信,“真的,你没有听错?” 那个兄弟说:“大嫂,这我能听错喽,乱说吗?外面很多看热闹的人都先跑过来占地方了,那些人说的,应该错不了。” 陈秀秀一笑,说:“兄弟啊,这些村里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胡说八道的,不可能。” 这回韩二当家的立场不同,态度也不同了,“大侄女,别闲唠嗑了,大敌当前,正事要紧。” 陈秀秀放开王老虎,她不怕他出尔反尔,暗中已经策反了靠山好的几个人,如果他反悔,那就直接杀了他。 把韩二当家的扶上位,到时候有陈厚魁劝说,韩二当家的应该不会拒绝。 就算是真拒绝了,自己也有法子制他。 陈秀秀没有自己拿主意,毕竟自己也不是所有人的领导,不能一个人做主说了算。 “大家伙儿说说,现在这个局势,我们应该怎么办?” 蔡曼丽、韩二当家的、陈秀秀还有王老虎,都不由自主的凑在一起,开始分析形势。 其他兄弟也七嘴八舌的讨论,让他们打仗都是一把好手,但是出谋划策、排兵布阵那可就是难为他们了。 毕竟没有受过正规培训,什么战略战术的,队形啥的,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懂。 充其量就知道打个埋伏、搞个偷袭,其他的就啥也不知道了。 他们说着话,手上也没有闲着,擦枪的擦枪,磨刀的磨刀,收拾利索的,准备战斗。 日本鬼子来的那条路,是进出天宝镇的唯一通道,现在这么多人,撤退也来不及了。 “如果只是打日本鬼子,应该问题不大,就怕外面那几个绺子的胡子,趁机捣乱搅局。” 韩二当家的和王老虎说出自己的意见,蔡曼丽和陈秀秀也不同意直接硬杠。 要怎么说还是知识改变命运呢,人家蔡曼丽受过组织的培训,见多识广主意也多。 她说:“要不咱们跟日本鬼子演一场大戏,把日本鬼子请进村子,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 韩二当家和王老虎一听来了兴致,他们还没玩儿过这一套,陈秀秀也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阵仗,也挺好奇蔡曼丽如何安排战局。 蔡曼丽就说:“这个计划要有人做奉献,配合演出才行。要先这样,然后这样,最后那样,事情就差不多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句关键的地方,只有他们几个主事的人才能听得到。 现在内奸没有抓住,万事都得小心,这要是弄不好翻船,就不是死一个人,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王老虎和韩二当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出声,他们说了不来当炮灰,自然也不愿意奉献。 陈秀秀一看,都这个时候了,办事儿还婆婆妈妈的,一点儿都不像是爷们。 她说:“这个人我来想办法,你们安排村民和外围的胡子,让他们配合好就行。” 王老虎这会儿也缓过来了,打了一声呼哨,带着一半儿人手,去外围执行蔡曼丽的计划。 韩二当家的带着另一半人手,去安排村民。 陈秀秀一看外人都走了,眼下剩下的都是自己兄弟,她说:“一会儿要打鬼子了,要出一个人演戏,可能会有危险,你们谁能干?” 她说完半天,也没人吭声,四荒子急了,这不是不给大嫂面子吗? “妈了个巴子的,你们平时不都挺能的吗,平时那一个个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这咋还关键时刻掉链子了呢?哪个爷们能顶上!” 又是一阵沉默,蔡曼丽也挺着急,刚想让她自己带的人上呢。 这时候,陈秀秀给无常使了个眼色,无常瞬间心领神会,照着络腮胡子后腰又来了一脚。 络腮胡子正低着头,想着一会儿,到底该咋给鬼子发暗号呢,他更是不想出头做奉献。 特意弯着腰、微屈着腿、收着屁股,无常这一脚正好揣在他弯着的腰上,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踉跄几步冲出人群,“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大嫂,这位兄弟愿意奉献,给他一个机会!”无常高声喊道,为络腮胡子出场拉满了气势。 陈秀秀说:“这兄弟真是好样的,竟然如此勇猛!” 笑着朝无常点了点头,表示干得漂亮。 四荒子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出大嫂是故意拿络腮胡子开刀,也配合着说:“兄弟们,给这自告奋勇的兄弟鼓掌,这才是纯爷们!” 络腮胡子脑袋摔得懵懵地,也听不清别人说话,不停的在心里咒骂无常,“无常,你个巴嘎,死啦死啦的。” 陈秀秀装着关心的样子,快走几步,把络腮胡子扶起来,“兄弟,谢谢你肯为咱们大家伙做贡献啊,咱们这些人都不会忘记你的。” 络腮胡子心里苦哇,“我特妈的不是自愿的啊,是无常这兔崽子把我踹出来的,我要回去,你们可放过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更是怕暴露身份。 他眼含热泪,当然,是腰疼的受不了,无常这一脚真是快要了他血命了,也亏得他从小受过日本鬼子严酷的训练。 要不然这一脚,不死也得半残。 “切腹表演,你会,如果这次事件成功,我就放了你。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让人杀了你,说你是内奸!干,还是不干,你自己选!” 陈秀秀在络腮胡子耳边低声说完,拍了拍他肩膀,络腮胡子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答应。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内奸生涯,要以这种方式结束。 “放手一搏,也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到时候找机会发信号,把这些人都杀光烧光抢光。”络腮胡子心里想着,点点头,表面上答应下来。 陈秀秀说道:“来人,给他准备一下。” 无常和其他几个兄弟上来,直接把络腮胡子的上衣扒掉,地上放了一把刀。 陈秀秀怕络腮胡子耍花样,让无常兄弟点了他的哑穴,又把他的眼睛用黑布蒙了起来。 然后,安排其他人按计划行事。 大家都在紧张的忙碌着,这时候刘玉蓝带着十几个人也来了。 “陈秀秀,你给我出来,我要跟你算算总账!” 第276章 狗命 村里的老百姓最喜欢的就是看热闹,谁家吵架、打仗,那积极性老高了,根本不用招呼,自发的一窝蜂的嗷嗷就往这边跑啊。 有的还没吃完饭,端着饭碗也来凑热闹,在家好好吃饭得了呗,不啊,这些人就是这样的性格,生怕错过精彩时刻。 一旦错过了就好像错过了好几个亿,未来几天,就无法融入村里的消息交流群了似的。 大伙一唠嗑,那个谁一下子就把谁的脸抓花了。 要是没有去过现场,没有见过,可咋接话啊,估计这就跟你在办公室或者学校里头,人家都看过的热播剧,就你一个人没看过,你想插个话都找不出来话头一样。 会被大家孤立的,所以,想融入大集体,那就嗷嗷往前跑看热闹! 肯定看过现场直播的不一样啊,你看那去过的人就说,“可不是吗?真够狠的啊,十个指甲盖儿里头,都挠完喽,都带着肉丝呢。” “就是、就是,那脸被挠的,简直就跟血葫芦似的。” 所以啊,没有一个人愿意错过的。 最厉害的还有一个人,家里吃的是热汤面,刚做好。 一听有热闹瞧,端起一盆热汤面就跑来了。 估计也是平时没少干这样的事儿,满满的一盆滚烫的汤面,人家跑起来,那盆子里头的汤,都不洒出来半点的。 但是脸上的表情就老搞笑了,龇牙咧嘴的,烫也忍着,反正过去那盆也不知道啥材料的,一点都不隔热就是了。 村民把一块空地,那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有的个子矮小,怕看不见前头啥情况的,还特意爬树丫子上、骑在墙头上,还有回家搬板凳的,就为了占据有利地形,等着刘家和陈家的世纪之战、巅峰对决的。 你说这过去那乡下人的娱乐生活,得是匮乏到啥程度了,为了看个热闹,就是这么卖力气。 这会儿陈秀秀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一听刘玉蓝的声音,还说要找自己算账,心里腾的就起了一股无名业火。 如果真是刘家的人胡搅蛮缠,自己不介意直接动手,灭了她们。 自己还救过刘玉蓝,不是自己,刘玉蓝早就让日本鬼子给干掉了。 自己爹陈厚魁还救了湘莲一命,如果这样她们还不依不饶,那真是不知好歹。 陈秀秀面上不动声色,暗暗把枪背到身后,等着刘玉蓝她们进来。 四荒子一帮兄弟一瞅,大当家的这是准备要干仗了,那也不能含糊啊,都摩拳擦掌,准备好家伙戒备着。 只要大当家的一动手,那他们就杀人,绝不带含糊的。 刘玉蓝带着十几个人,骑着快马,瞬间就到了眼前,“陈秀秀,你这事儿办的不对啊。” 陈秀秀冷眼瞧着,说:“刘玉蓝,怎么着,我哪里不对了?你倒是给我说道说道!” “你这要准备打鬼子,也不叫上我,哪有你这样办事儿的啊!” 陈秀秀一听,原来是这事儿啊,不是要找我算账吗?就是算这个账啊! “你这说话大喘气啊,还说要找我算账,差点就整误会了。来来来,你过来,我仔细跟你说说计划。” 陈秀秀说完,左手拉着刘玉蓝,右手把枪悄悄的别在腰后藏了起来。 她就想啊,这些传瞎话的人,真是太可恨了,差点火拼起来。 兄弟们一看,也都收起了家伙,但是也暗暗安排人,戒备上了,毕竟知人知面还不知心呢,好听话谁不会说呀,万一有啥不对呢,也得做两手准备不是。 刘玉蓝进屋听完陈秀秀的计划,就说:“这个计划好啊,以我对鬼子的了解,他们对切腹这个仪式非常重视,一定能吸引他们注意力。” “但愿如此,如果不行,那就硬拼,反正咱们人多,收拾这几十号鬼子没什么难度。” 刘玉蓝笑了笑说:“我给你加个戏,这样更能吸引日本鬼子。” 转身朝后面一招手,两个‘在家里’兄弟把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叶二鸡篓子扔了过来。 陈秀秀一愣,“这是谁啊,咋整的一身血啊?” 刘玉蓝也不隐瞒,把自己就是单闯的事儿,告诉了陈秀秀,又告诉她,眼前的这个叶二鸡篓子就是那无恶不作的假单闯。 冒充自己四处招摇撞骗,坏事干尽,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在临死前,不介意再让他恕一点儿罪,发挥一点作用。 “把他给我吊起来,让他尝尝做太监的滋味。” ‘在家里’的兄弟们干净利落,把叶二鸡篓子裤子一扯,小刀嗖的一下,就让他从叶二鸡篓子,分分钟变成了‘叶公公’。 叶二鸡篓子一下就疼醒了,嗷嗷叫,那比杀猪的时候,猪叫得还惨呢。 陈秀秀一捂脸,不好意思看下去,那些村民本来看两家没打起来,都要散场回家了。 一听要现场看男人变公公,又呼啦啦围了过来,随着手起刀落,所有人都发出“挖藕”的惊呼。 有兄弟来报,外面都安排好了,日本鬼子也马上进包围圈了,韩二当家的让咱们这边‘开戏’。 陈秀秀点头,把手一挥,所有人都站好位置。 无常担当‘介错人’,演戏就要演得像一点儿呀,要不然日本鬼子才不会上当呢。 络腮胡子跪在地上,眼睛被黑布蒙着,“无常,陈秀秀,巴嘎,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就算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不信你们等着瞧!” 这还在这儿憋坏水呢。 无常手持一把大砍刀,用刀背砸了络腮胡子锁骨一下:“开始你的表演,不要耍花招,否则我让你吃饭的家伙搬家。” 大刀的刀背,那得有一指宽呢,沉甸甸的,这一下,几乎把络腮胡子的锁骨砸断。 络腮胡子忍着剧痛,开始表演。 突突突! 王八斗子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村民一听是日本鬼子来了,赶紧四散逃回家,有藏的地方,赶紧藏起来,再不敢待这儿看热闹了。 正好省得陈秀秀他们清场了。 蔡曼丽、刘玉蓝的人,还有温家沟的胡子们,都装成看热闹的村民。 把这呼啦啦围成一圈,不停的叫好。 “打死他!” “祸害花姑娘,该死!” 鬼子几十号人直奔陈秀秀家附近,想把抗日的人一网打尽。 这些鬼子下了车,端着枪把这些人包围了,鬼子的翻译官扯着嗓子喊话:“缴枪不杀,大日本帝国对俘虏是优待优待地。” 四荒子暗骂,“优待你爷爷,优待你姥姥!” 这些人装作听不见,还在继续喊着,装作看热闹。 带头的小队长叫坂田一郎,留着小黑胡子,“没用的东西,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狗头翻译官吃得那是肥头大耳啊,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挤进去,“巴嘎,往边上靠靠,让爷爷我过去!” 这些演戏的兄弟们,当时就想把狗头翻译官干掉。 但都忍住了,还是以大局为重,再多留他一会儿。 翻译官一看,嚯,好家伙,真热闹啊。 吊着一个‘公公’,还有一个要准备切腹的,他听旁边的人说:“这两个人都是祸害花姑娘,被抓住的。” “一个胆小儿就想活命的,做公公了;另一个宁死不屈,要自己割腹了断哒。” 翻译官又吭哧吭哧挤了出去,向坂田一郎汇报。 坂田一听:“什么,还有这等厉害人物,还要切腹,大大的良民。” 日本鬼子的世界,对于切腹非常尊重,也非常钦佩,他没想到在这异国他乡的荒山野岭,还能看到有人崇拜他们的文化。 不由得心生敬意,带着几个人就进去看热闹,殊不知,他这一进包围圈,就是有去无回,马上就要丢了狗命了。 第277章 伏诛 坂田穿着日本鬼子的衣服,自以为自己很有派头的样子。 这些看热闹的兄弟装着害怕的样子,赶紧闪开一条通道。 有的还演的更逼真,假装要逃,可想而知,外面包围的鬼子肯定不能让他们走。 其实坂田完全可以直接用机枪扫平了这些人,但是,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因为人群中,还有他们一个高级的间谍,而且这个间谍的级别还不低,据他们的情报说,这个潜伏的间谍,是大佐级别的。 他这个小分队长,自然不敢连他们的大佐也一起杀。 眼前的景象让坂田嘴角直抽,这个叶二鸡篓子成了新公公,还不停的流血呢。 地上还有一个蒙着眼睛的人,正准备切腹。 他用小眼睛四下打量,等待那个间谍大佐给他发信号,要不然他也不敢贸然动手。 温家沟的兄弟们按照计划,把围观的人群闪出几条通道,让外面的鬼子也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这样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无常低声说:“快点划两刀,见点儿血,要不然我直接砍了你。” 络腮胡子不敢不听啊,万一无常真砍了,自己吃饭的家伙可就彻底报废,这玩意也没地方修啊,旁的地方你说要是治疗一下,兴许能治喽,那吃饭的家伙可是脑袋瓜子啊,这玩意真的砍掉了,那就是真的玩完了。 切腹的流程他门儿清啊,在鬼子国他还专门学过,此时他也心生悲凉,想着万一侵略失败,自己不也得切一回吗? 现在正是好机会,可以提前练习一下。 “呸呸!太不吉利了,我们是必胜的。” 这络腮胡子也算是一个好演员,差点入戏太深,想着战败时切腹谢罪的场面。 他轻轻的在腹部划了两下,外面的日本鬼子也看到这个画面,也是看得聚精会神。 无常的大刀在地上“当当当”,重重的磕了三下,这大刀是最好的钢打造,这一磕声音传出去那是老远呢。 “我来送你上路啦!” 无常铆足丹田劲儿,发出动手的信号。 这些都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计划,鬼子这一瞬间都瞪大了眼睛,想看‘介错人’动手砍下切腹人的脑瓜子。 坂田也不例外,屏住呼吸,就想看到这神圣的一刹那。 蔡曼丽的人,早就悄悄溜到外面包围的日本鬼子身后,一听到动手的信号,那都在同一时间动手了。 几十把军用匕首,瞬间割破在场所有鬼子兵的喉咙,血溅当场。 无一幸免,全都翘了辫子,这些日本鬼子,用双手捂住不停喷血的伤口,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但一切都晚了,这就是侵略的下场。 四荒子就在坂田身后,噗噗噗不停的扎刀子,在坂田一郎身上开了无数窟窿。 “小日本鬼子,祸害中国人,妈的,老子我整死你、整死你!” 四荒子也是杀红了眼,一动手就停不下来,把所有的国恨家仇,都发泄到坂田身上。 陈秀秀赶紧拽住四荒子,“老四,快住手,行了,他已经死透透的了!” 四荒子满脸满身的血:“狗日的,血也是咸的,妈的,咋就不干人事呢,非得跑中国地盘上杀人放火!” 杀了所有的日本鬼子,收缴了一大批精良的武器装备,蔡曼丽给陈秀秀留下一部分。 剩下的大部分,她还有大用处。 一看计划顺利成功,在场的人都欢呼、高声呐喊,“中国必胜,祖国万岁,打死小日本鬼子。” 这些人还是第一次这么痛快的,灭了这么多日本小鬼子,以前去抢军械库搞装备,那被鬼子在屁股后面追着打,那叫一个狼狈啊,现在想一想还憋屈得慌。 络腮胡子眼睛被蒙着,可是耳朵还在工作啊,“什么?来的人都死了,咋回事哇?” 他想要起身,刚要用手扯下眼睛上的黑布,无常大刀就到了他的脖子后面。 “别动,动一动,我就要你的狗命!” 络腮胡子又被押着跪了下去,刚想摸地上的刀,无常一脚将刀踢飞,用脚后跟狠狠的踩在他手背上。 要说这无常也是绝顶高手,他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踢飞的刀,那是正好不偏不倚的,正中翻译官的屁股中心。 山上的兄弟把翻译官捆住,正审讯呢,翻译官突然感觉屁股一凉,再一抹,那是一手血呀,疼得那是嗷嗷叫唤。 翻译官把知道的情报都交代差不多了,兄弟们手起刀落,结果了翻译官的狗命。 汉奸走狗那更可恨,决不能饶了他。 如果让其他人看到,做汉奸被抓也不会死,可能会产生更多的汉奸走狗卖国贼,这绝不允许,就算是杀鸡儆猴那也得把他弄死。 蔡曼丽看这边的事儿已经差不多结束了,靠山好的胡子也同意抗日,“陈秀秀同志,以后这边就交给你了,你已经通过了组织的考验,恭喜你! 我就不留下打扫战场了,你们这些兄弟多辛苦一下,我得赶回去向组织汇报,另外还有其他任务。” 陈秀秀握着蔡曼丽的手,说:“如果不是你在这儿,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多亏了你啊。” 蔡曼丽说:“秀秀同志,就不要谦虚了,你已经成长起来了,做事儿要自信一点儿。 大胆放心的去做,你不是一个人,你背后还有组织、还有国家、还有全国人民给你撑腰呢!” 这话说得陈秀秀热泪盈眶,把牙一咬,更加坚定抗日的决心了。 蔡曼丽带着人和部分装备一走,陈秀秀派出一个兄弟,给韩二当家和王老虎去送信。 让他们也开始动手,他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那个兄弟像是脱缰的小野马,屁颠屁颠的就跑了出去送信,边跑还边喊,“痛快啊,真特么痛快,杀小鬼子比找娘们还痛快!” 众人一听都哈哈大笑,还有这样比喻的,这兄弟也真是人才。 这边的兄弟们,开始有条不紊的打扫战场,挖坑的挖坑、洗地的洗地,还有的出去安抚村民,不让他们出去乱说。 村民一听杀了几十个日本鬼子,家家户户都开始炒菜做饭,拿出最好的东西,说是要给这些兄弟摆庆功宴。 一时间,村里的鸡、鸭、鹅,凡是能吃的动物都心甘情愿的做了奉献。 陈秀秀冷笑着走到络腮胡子身边,扯下黑布条,“大兄弟,你可是立下大功了,没有你的表演,我们不可能,就这么顺利杀这么多日本鬼子。” 络腮胡子眼睛都被勒花了,缓了半天才能看清东西,一看地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几十个日本鬼子的尸体。 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大声叫道:“巴嘎压路,臭娘们,我要弄死你!” 陈秀秀嘴角微微上扬,划出一个非常完美的弧线,那一刻,她脸上的疤痕都闪着暖光。 无常心领神会,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 第278章 解仇 毫无意外,也不允许有意外! 无常干这种事儿那是非常专业,就像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师长,闭着眼睛也能把咸菜疙瘩,切成一朵花。 用庖丁解牛里的话说,‘无他,唯手熟尔!’ 络腮胡子的脑瓜子在空中飞,还有那么几秒钟时间,他一生在眼前回放。 最后,他眼睛流下一滴悔恨的泪水,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绝不会踏上中国的土地。 一定在那个小岛国上,与家人过着普通的小日子。 他知道自己一死,自己那风骚的小媳妇小野百合子,肯定要便宜了隔壁老王。 他不甘心啊,于是又流下了一滴‘绿色’的眼泪。 当然,在他的世界里感觉这几秒钟,无限长。 实际上,在陈秀秀和无常这些人眼里,根本没有在意他是流了几滴眼泪,还是脑瓜子里头都想了点啥,一个侵略者,谁关心他到底想的啥呀。 无常非常帅气地收刀转身,看都没有再看一眼,就是那样的自信,在他的刀下,没有意外。 脑袋掉地上,顺着山坡叽里咕噜地往山下滚去,大伙都忙着,没有去追。 这可便宜了村里的一群野狗,那个年代人都吃不饱,狗就更别提了,饿的都是皮包骨头的。 不像现在又是狗粮,又是鸡胸肉,还有维生素,那时候的狗根本见不到荤腥,啥也没有吃的呀,顶多喝点刷锅水沾点油花。 一群野狗正饿得直打晃,突然眼前出现了吃的,疯抢着,把络腮胡子的脑瓜子,分而食之了。 陈秀秀拉着刘玉蓝进屋里叙旧,外面那些粗活、累活,她们也插不上手。 刘玉蓝讲起自己最近的经历,还有打鬼子的心得,两个女中豪杰交流着情报和心得。 陈厚魁见到英姿飒爽的刘玉蓝,心中也是暗暗敬佩,再一看躲在自己身后头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蹲在一旁不说话了。 陈俭更是眼睛都瞅直了,越看刘玉蓝越好看,恨不得上去就唧几口。 孟三丫虽然喜欢吃,但也不傻,心眼子也不少啊,看陈俭那眼神,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她心里暗骂陈俭,“瞧那狗模狗样儿的,跟恶狗看见屎了一样,眼睛都瞅直了!” 曹寡妇一看别人家,那都生火做饭,准备犒劳这些打鬼子的英雄了,自己家也不能落下啊。 一拽陈厚魁,“当家的,给我烧火去。” 孟三丫一听生火做饭,那肯定就有好吃的了,转眼就把嫉妒心抛在脑后,“蹭”就跳起来了:“我也去给你帮忙去!” “得了,你可别去,这点儿吃的都不够你吃的。”曹寡妇直接拒绝了孟三丫,孟三丫那个气啊,一看陈俭直勾勾的还看刘玉蓝呢。 双手托腮,流了一地的口水,还嘿嘿地傻笑。 孟三丫气不打一处来,铆足了力气,狠狠给了陈俭一脚。 陈俭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刘玉蓝前面,两只手,顺势抱住刘玉蓝大腿。 刘玉蓝正和陈秀秀聊到关键时刻,突然有人抱住自己大腿,她本能的反应,抬腿就踢出去了。 她那些功夫可不是白练的,人家可是经过实战的,陈俭这身板子,哪里能经得住她这下子。 一下就摔倒在地上,那个狼狈劲儿,就甭提了。 陈俭啥也没说,爬起来就跑出屋,躲到没人的地方又哭又嚎的,还不停的扇自己耳光。 自己没能耐呀,喜欢的姑娘也瞧不起自己,还踢自己,可难过死了呀。 刘玉蓝说:“秀秀姐,咱们两家的这些祖辈上的恩恩怨怨,到咱们这一代就了了。现在这个时候,家恨没有国仇重要。你说是不是?” “是啊,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打鬼子要紧,我听说前方战局吃紧,咱们可不能再内斗了。说实在的,就那点恩恩怨怨的,对于打日本鬼子来说,真没啥必要还计较。”陈秀秀也点头。 这时候刘道云和刘贤,俩人带着湘莲正好进门,听到她俩说话,“对,就应该这样,丫头,你们真是这个!” 刘道云伸出大拇指,给她们两个挑起了大拇哥。 “女人都懂得以大局为重,陈厚魁你也出来说句话,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刘贤扯着嗓子高喊。 刚打完鬼子,每个人都跟喝醉酒一样,非常兴奋。 这人一高兴,什么事儿都好说,本来两家的僵局就有松动,这下更是被刘玉蓝和陈秀秀彻底打破。 陈厚魁在厨房扯着嗓子喊:“啥也别说了,一会儿咱们好好喝点儿,不醉不休!” 这两家的世仇,就算是彻底解开了。 四荒子换了一身衣裳,来见陈秀秀:“大嫂,韩二当家的和王老虎也回来了,那边的事儿也解决了。” 陈秀秀心中暗喜,拉着刘玉蓝的手:“妹子,走,姐姐带你去看热闹去。” “啥热闹啊,要是你们几个绺子的事儿,我就不掺和了。”刘玉蓝不爱掺和别人的事情,她这人性子比较独,最喜欢的还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感觉干啥都自己做主,不用听别人的,活得自在。 “走,去了你就知道了,跟你也有关系的。”陈秀秀没有把话说透,故意留个悬念,拉着她就出去了。 一出门就看到一大帮人,为首的正是韩二当家和王老虎,两个人身上也挂了彩。 看来战斗也挺激烈,不过都是皮外伤,没有啥大碍。 王老虎一捅韩二当家的,意思是让他跟陈秀秀汇报情况,他在弟兄面前拉不下面子,怕丢脸。 他还有点不习惯,毕竟自己在燕窝山上,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大当家的,现在听一个女人吆喝,确实心里顺不过来这个劲儿。 要是个好看的娘们儿,他可能还会往前凑一凑,色胆包天能战胜一切,但是陈秀秀那疤瘌脸一沉,他现在还有点打怵,不太敢嘻嘻哈哈的跟人家讲话。 经此一遭,他多少也是有点怕,这家伙动不动就卸胳膊卸腿、嘎脑瓜子,他是尽量地躲着点儿。 韩二当家的一看这架势,自己不出头不行啊,“大侄女,啊不,陈大当家的,你交代的事儿这我们弟兄都办好了。” 陈秀秀抱拳,“辛苦了,二叔还是叫我大侄女,别那么见外,都是一家人。” 韩二当家的一听,这陈秀秀给足了自己面子,真是太会说话办事了。 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那个甜啊,“那个啥,大侄女,那我就不见外了,哈哈哈!” 他一挥手,弟兄们从人群后面押上来四个人,都用绳子捆得死死的,怕他们跑喽。 这四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天胜、占江好、长江好、还有双龙双虎四个绺子的大当家。 他们以为王老虎被抓,温家沟和靠山好,这两个大的绺子,那肯定会火拼。 或者他们一起,和小鬼子火拼,他们四个小绺子,好趁机捡点儿装备啥的。 他们根本没想着要抗日打鬼子,而是躲在暗处想捞便宜,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叮当响! 不过,这四个家伙万万没想到,他们的算盘打散了,计划也落空了。 陈秀秀等人,不费一兵一卒,就全歼了装备精良的几十号小鬼子。 还分出兵力,给他们来了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四荒子很有眼力见,给陈秀秀搬来一把椅子,“大嫂,请上座!” 陈秀秀也不扭捏,直接坐在椅子上,往椅子上一靠,翘起二郎腿,“你们几个,说说,想活、还是想死呀?” 第279章 仇人 天胜、占江好、长江好、还有双龙双虎四个绺子的大当家,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蔫头耷脑的不说话。 说啥呀,其实也就真没啥好说的,自古都是成者王侯败者寇,输了就是输了,挨打就要立正。 谁让他们想着要捡漏呢,胡子们知道,每一个决定都是一场赌博。 赌赢了,喝酒吃肉。 赌输了,脑袋搬家。 他们从立山头那一天,就想明白这个道理了,现在也没有哭啊喊的,也算是一条汉子了。 四个绺子为首的天胜大当家,张天胜接过话道:“哪个愿意死,蝼蚁尚且贪生,我们哥几个,那当然也想有个活路!” 陈秀秀说:“想死容易,想活就要费点唾沫,跟你们讲上那么几句,你们不大爱听的大道理了。” “这个世道,只要能活下去,就是真正的道理。我们洗耳恭听,你说!”张天胜微微抬起头,看向陈秀秀。 他们几个绺子的大当家的都听说,现在温家沟大当家的是个女的,据说挺丑还挺狠辣。 他这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哎呀妈呀,就这一脸刀疤,那任谁看了,都得说,比他们几个绺子的大当家的,那更像是胡子啊,妥妥的悍匪! 特别是陈秀秀累了半天,懒散的往椅子上一靠,一只腿还翘椅子背上,手托着腮帮子,更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你不要害怕,我不吃人的。”陈秀秀看出张天胜的表情,有点儿害怕。 她这一说,底下那些胡子哈哈大笑。 “现在的形势非常严峻,我们如果再不团结在一起,肯定要被鬼子一点一点儿蚕食,今天不死,保不齐哪一天也得死。 咱们内斗只能让小鬼子捡便宜,最后的下场就是国破家亡,做亡国奴、做那乱世里头的狗,啊,可能比那乱世里头的狗都不如。” 陈秀秀一些词儿也是跟蔡曼丽学的,此刻现学现卖效果也不错,一番肺腑之言慷慨激昂,整的在场的胡子,那都热血沸腾的。 像是打了鸡血,一个个的嗷嗷叫唤,特别是刚刚取得胜利,灭了不少小鬼子,正兴高采烈,意气飞扬呢。 张天胜眼睛里渐渐也有了光,他抬起头,直视着陈秀秀的眼睛,说:“陈大当家的,您别说了,我们知道错了 ,您一个女流之辈都知道大义,我们这些爷们也不能落后。 今天,我就代表四个绺子的兄弟,决定跟你们一起打鬼子了。” 他说完,看着其他三个绺子的大当家,他们也都点头同意, 陈秀秀一看,事情完美解决,“既然同意一起打鬼子,那就是一家人,来,咱们喝酒吃肉,乐呵乐呵。” 她知道这些人,那都是胡子出身,不能拿组织上那些规矩约束他们,即便想约束,那也得慢慢来才行。 其实也没啥太好的东西,酒都是从附近酒坊买的散酒,一点鸡肉猪肉,加上时令蔬菜啥的。 就是图一个乐呵,让大家高兴高兴,释放一下压力。 万一整的太严,这些胡子们,很可能受不了直接撂挑子跑路了。 韩二当家和王老虎,俩人心里虽然有点不高兴,但也没有办法,四个绺子的人也不能都杀了。 他们后头也想通了,人多点儿也好,以后可以多一些人手,也多一些炮灰,何乐而不为呢。 四荒子高声喊着:“来,兄弟们,第一杯就敬大当家的,陈秀秀!” 其他胡子也纷纷举起酒杯,“大当家的,陈秀秀!” “陈秀秀!” “陈秀秀!” 她突然听到一个让她永生难忘的声音,刚才还一腔热血,这一瞬间,她就像是掉进冰窟窿里。 一下就炸毛了,“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想起当年腆着大肚子,跟崔玉和私奔,路上崔玉和被一伙蒙面人残忍杀害。 崔玉和临死前,只说了最后几个字:不是,不是董—— 当年她以为,是董翠花他爹,董大眼子找人干的,但崔玉和临死前否定了。 这事儿无从查起,她一个弱女子,还有身孕,无权无势更没法查。 但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蒙面人的声音,“你要是真想替你男人报仇,就找董大眼子,是他指使我们来杀你们的。” 这几句话,她死也不会忘记,都已经被她刻在骨子里头了,甚至直到现在,过来这么多年,这声音,这句话,还常常入得梦来。 所以,当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她就像是被电着了一般,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她跳到桌子上,拼命喊道:“停,都给我闭嘴。” 胡子们还以为陈秀秀喝多了,耍酒疯呢,还继续喊,“陈秀秀,陈秀秀!” 她双眼通红,像是要喷出火来,拔出手枪朝天上开了一枪,“都他妈给我闭嘴!” 四荒子和刘玉蓝,俩人看陈秀秀如此失态,还是第一次,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他俩也拔出枪,朝天上放了几枪,这才压住这些喝酒起哄的胡子们。 胡子们瞬间酒醒了大半儿,都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的还拿起家伙准备要参加战斗。 陈秀秀像是一头发疯的公牛,喘着粗气,从前面开始,让他们每个人说一句:董大眼子! 她一排一排的排查,四荒子和刘玉蓝跟在她身后,手枪在手,那是随时准备战斗啊。 那个声音就在前几排,如果在后面,她根本听不清。 当他们三个来到一个壮汉面前,用手一指他,“你,说一遍董大眼子!” 壮汉喝的有点儿多,摇摇晃晃的说了一边:“董大眼子!” 陈秀秀怕认错人,喝道:“再说一遍,给我大点声!” “董大眼子!” 陈秀秀一听闪电般的扣动扳机,啪啪两声枪响,打断那个大汉的膝盖,让他瞬间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收了他的家伙,给我绑起来!”陈秀秀说完,留下了眼泪。 多少年了,她始终没有忘记这一幕,当年和崔玉和私奔,如果不是这人,带头杀了他。 也许她和崔玉和,已经过上幸福的小日子了,也不至于落草为寇、颜容尽毁,上山当了胡子。 过去那个年代,女人们从小奉行的就是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哪个女人愿意带着一帮野蛮的胡子,整天打打杀杀,在家男耕女织,相夫教子不好吗? 她心里那个恨呢,现在那个人终于找到了,她要狠狠的折磨他! 一枪杀了他,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 她一抹眼泪,高声喝道:“兄弟们,继续喝酒,刚才遇到一个熟人,等咱们喝尽兴喽,我再跟他‘叙旧’!”。 胡子们都是江湖中人,知道陈秀秀这八成是遇到仇人了,那‘叙旧’两个字说的那么重。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其中的意思来,众人忙问,要不要帮忙啥的,要不要调查有有下子,或者杀了他的同伙,还有他的全家。 过去江湖人报仇,那都讲究斩草除根,就怕人家还有啥后手,过来报复啥的。 陈秀秀一抱拳,“谢谢各位弟兄了,这点儿小事儿,就不劳烦诸位了,咱们继续喝酒,别扫了大家伙的兴啊!” 说完咕咚咕咚干了一大碗白酒,陈秀秀知道,在这些胡子面前千万不能示弱。 一旦示弱,以后就难以服众了。 那过去那时候,也没啥优生优育的说法,说女人怀孕不能喝酒啥的,更没有要科学养娃,胎教这一说,那可真是该喝就喝,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娃好不好,那可真就只能靠老天爷保佑了。 她们这边继续喝着酒,突然,外面冲过来几十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领头的一个女人叫道:“陈秀秀,没想到你还没死!嘿嘿嘿,老娘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第280章 杀身 今天可真是太热闹了,这些在场的胡子差点没有笑喷,这是哪里来的丑女,真是癞蛤蟆打喷嚏,好大的口气哇。 当着这么多兄弟们的面儿,敢和大当家的硬杠,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在场的人,那是有枪的拔枪,没有枪的掏出大刀,呼啦一下,就把这个丑女,和那几十个人围了起来。 “妈的,哪里来的狗崽子,真特么不长眼睛,还敢到咱们这里来撒野!”不等陈秀秀发话,就有兄弟过来,把那几十个人手里的家伙缴了过来。 几十个人瞬间傻眼,这身边都是黑洞洞的枪口,还有明晃晃的刀子。 妈呦,当初可没人说,还有这么危险呢,不禁额头直冒汗,不停的咽口水。 只有那丑女人还不知死活,大声的叫骂,指着陈秀秀鼻子,“你个小贱货,烂蹄子,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陈秀秀又猛灌了一口酒,脸上略带红晕,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这个世间最搞笑的笑话。 慢慢起身走到丑女人跟前,“啪啪啪”左右开弓,狂扇丑女人一顿耳光。“董翠花,闭上你的臭嘴!你再他妈的敢崩出一个屁来,信不信老娘现在就给你放放血!让你知道知道阎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原来,来的人正是董翠花,也就是崔玉和曾经的媳妇。 她的赌坊,离这里虽然有一段距离,但是这附近几百里地的胡子都齐聚在陈家磨坊,那老百姓还能一点消息都不往外头说么。 都说陈秀秀现在厉害了,带着一大帮子胡子,正打日本鬼子呢。 而且还打了胜仗,消息一传到董翠花的赌坊里,她就急眼了。 要说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可是她们的人生,无论是陈秀秀还是她的,都是从崔玉和的死后,才改变了原来的轨迹,包括她老爹董大眼子的死,都算到陈秀秀头上了。 你说董翠花能不气,能不恨么,一听到这消息,立马就坐不住了,带着几十号人,快马飞奔来找陈秀秀报仇。 她原本以为陈秀秀早已经死了,人死债消,又有沙大人的宠爱,还生了个可爱的儿子,对过往也看淡了,释怀了。 但没想到,陈秀秀不但没死,还活蹦乱跳、生龙活虎地打日本鬼子。 更还当上了温家沟胡子头儿。 这她能不气吗? 带上所有能打的人,赌场关门,她非要亲手宰了陈秀秀不可。 当年,可是于大龙的小舅子,胡小个子亲口说的,是陈秀秀杀了崔玉和。 也是因为这事儿,导致他爹董大眼子冤死在大牢里。 为了弄死陈秀秀,她可是花了十根金条,打点于大龙让他快点行刑。 明明亲眼看到陈秀秀被割花了脸,然后被砍头的,这还能有错吗? 结果于大龙这老王八是骗她的,竟然敢骗她,那就要付出代价,等她解决了陈秀秀,回头就找于大龙算账。 话说“啪啪”几个巨响的耳光,瞬间把董翠花扇清醒过来了。 “妈呀,这啥时候成了胡子窝了。”她哪里见过这么多胡子啊,一个个凶神恶煞,手里都拿着家伙。 有的还故意使坏,龇牙咧嘴扮凶相吓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丑女。 有的喝了不少酒,脸红的红、白的白、黄的黄,还有的刚才杀小鬼子崩了一身血,衣服也没换。 翠花转圈看这些人,饶是她平时在彪悍,那也是知道自己有打手的情况下。 本来她就听说陈秀秀成了温家沟的大当家的,可问题是,温家沟根本不可能有这老些胡子好。 此时,她根本咋呼不起来了,那蝼蚁还惜命呢,她是想给她爹董大眼子报仇,但是可没想把自己命搭上呀。 这家伙的,直接就吓傻了,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晃了几下就晕倒在地。 围观的胡子们笑得那是嘎嘎的,七手八脚就把那几十个人捆起来了,扔到一旁继续喝酒划拳。 陈秀秀一抱拳:“弟兄们,少陪了,你们慢慢喝,吃好喝好,我呢,先和这两个熟人叙叙旧!” 那些兄弟们表示理解,毕竟在他们看来,收拾这一个、两个人的就是小事儿。 该吃吃、该喝喝,嘻嘻哈哈的不亦乐乎,把这些事儿都当成了下酒菜。 也有了谈资,纷纷吹起牛皮,提起自己当年的那些仇家,吹嘘自己是咋报仇的,又是咋应付的。 四荒子不放心大嫂,起身就要跟着去,陈秀秀没让,按住他肩膀说,“老四,这点小事儿,我自己就办了,你好好喝酒。” 其实说实话,有时候外人比自己的兄弟都强。 四荒子那可是外姓的兄弟,而自己的两个亲弟弟,都陪着媳妇,大吃二喝呢,自己亲姐姐有事,那就跟没看见似的。 哪怕你没能力,过来问问也行。 陈秀秀知道这两个弟弟是成不了气候,也就这样了,想开了也不生气,自己找了一个小屋,把那个男的,还有董翠花都带过去。 哗哗两盆凉水,把那两个人都浇醒喽。 董翠花刚想说话,陈秀秀是一句话都不想听她说,抓起一块带着馊味的破抹布堵住她的嘴。 陈秀秀拿出匕首,朝那个男人胳膊上,“噗噗噗”就是几下。 男人疼的嗷嗷直叫:“干啥啊,我哪儿得罪你了,你这死娘们竟然对我下死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喽!” “你还记得那年,有一个男的,他叫崔玉和,带着一个怀孕的女人那个女人苦苦的哀求你,放过他们。崔玉和把所有的钱,给了你们,你们也不放手,非置人于死地。这些事儿,你还记得!” 说完,一顿拳打脚踢,神还原了当时他们打崔玉和时的动作。 那个男人说,“你是谁?即使我杀了崔玉和,关你屁事!” “关我屁事,告诉你,我就是当年的那个怀孕的女人,你说关不关我屁事?” “你就是她,不可能,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你这样,脸上也没有刀疤。” “这不还是拜你所赐,董家的人说我杀了崔玉和,把我关进大牢,被人折磨、还被毁容。” 那个男的不敢相信,但事已至此,被人抓住想跑也是跑不掉了。“别废话,人是我杀的能咋地,要报仇就来,有种你杀了我!” 陈秀秀冷笑,“杀你太容易了,我就是要你慢慢死。割断你手筋脚筋,两天割你二两肉,三天放你一管血。 心里但凡有啥不痛快的,就让人放狗咬你一回。不然伤口里给你抹上蜂蜜,把你扔蚂蚁窝里头爽一爽。呵呵呵” 男人一听,顿时就冒了冷汗,如果一刀毙命倒也痛快,但慢慢折磨,那罪可是不好受啊。 “给我个痛快,我就把知道的所有事儿都告诉你。如果不给我个痛快,那我死也不说,你就慢慢折磨好了,反正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也不是从小被人吓唬大的!”他开始想要和陈秀秀讲条件。 陈秀秀一听男人说话,知道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不动声色地:“那就看你说的事儿,是不是实话,能有多大价值了?” 男人一咬牙,心想自己就要死了,也不用讲那些江湖规矩,直接就把所有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董翠花听得那是脸色不停的变化,她咬碎牙齿,心里想道:“好啊,真是好狠的心啊,原来是这样。我错怪了陈秀秀,人不是她杀的,我上胡小个子当了。当时我就应该杀了他,我怎么那么笨啊,还给了于大龙十根金条。”于大龙,胡小个子,我要是不杀了你们,我董翠花誓不为人!” 她嘴被破布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陈秀秀懒得理她,原来崔玉和说的:“不是,不是董——” 竟然是他崔家的一个伙计,当年因为偷东西,被崔家赶出去,临走时,崔玉和看他可伶,怕他身无分文饿死冻死,还给他一些吃的,还有一点儿钱。 没成想崔玉和的好心,让那个伙计看成了嘲讽,最后竟然还惹来了杀身之祸。 第281章 之祸 这个伙计带着崔玉和给他的钱和吃的,转身就投靠了董大眼子,那时候赌场里正好缺人手,董大眼子看这个伙计膀大腰圆,力气也不亏,就收留了他。 可是这个家伙,就像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开始一段时间还兢兢业业,感恩戴德。 后来,一看董大眼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好几个姨太太,想翻谁的牌子就翻,过得那个滋润劲儿就甭提了。 时间一长,嫉妒的心也越来越重,这不就开始不平衡,琢磨歪道了。 后来,他无意中发现三姨太跟别人乱搞,给董大眼子戴了绿帽子。 这可把他给高兴坏了。 他本想去告诉董大眼子,后来一想不对啊,敢给董大眼子戴绿帽子的人,也不可能是普通人啊。 万一自己告诉了董大眼子,董大眼子一瞅,嚯,这奸夫自己惹不起,人家没把三姨太太咋样,说不准先把自己给灭口喽。 这风险绝对不能冒。 可又不甘心光知道个秘密,却带不来任何好处,所以他就整天琢磨啊。 开始调查,得先知道奸夫具体是谁不是,到底有没有啥了不得的背景。 一查果然如此,那个人叫胡小个子,是于大龙的小舅子,那家伙的,于大龙可是他们的父母官啊,这可真是不敢惹呀。 但是呢,他也隐隐嗅到一丝机会,那就是投靠胡小个子,可能捞的好处更多。 胡小个子也乐得在董大眼子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人,给自己通个风报个信啥的,这样去找三姨太也方便。 每个月给他一点儿小钱儿,就能很好的成全自己跟三姨太太美好的时光。 后来时间长了,看这小子人还挺机灵,挺好用的。 就暗地里让他帮自己,干点其他见不到人的事儿。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只要给钱。 崔玉和就是这样惨死在这个伙计手下,死不瞑目的。 陈秀秀现在有身孕在身,过去人都迷信啊,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杀生,杀生造了杀孽,对肚子里头的孩子不好。 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那又有点夸张了。 但是平时杀鸡杀鸭子的,陈秀秀连看都不去了。 杀日本鬼子那也是没办法,欺负到家门上来了,那要是不给他们这些侵略者点颜色瞧瞧,那可就太怂包了。 本来她答应崔玉和要给他报仇,如果现在没有怀孕,她肯定会干脆利落的手起刀落,以报血海深仇。 她用手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玉和,对不起,我要食言了,不过我会折磨他,让他比死还难受!” 陈秀秀掏出匕首,找了一块磨刀石,咔咔的就磨上了。 这种事,怎么能假手于人呢,为崔玉和报仇,当然得亲自来,才有意义呀。 磨完匕首,这就开始折磨上这个男人了。 她在山上听别的兄弟讲过,如何折磨人,这下可以派上用场了。 男人疼得嗷嗷直叫:“你不是答应过要给我个痛快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臭娘们儿,你不要脸!你不得好死!说话不算数,死后你得下拔舌地狱!” 陈秀秀嗤笑一声:“我的原话是‘那就看你说的事儿,能有多大价值?’,我并没有答应你呀! 再者说,跟你这种狼心狗肺助纣为虐的东西,讲什么道义!” 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塞他的嘴,这叫唤的跟杀猪一样,她听得心烦。 一看翠花嘴里不正好有一块馊抹布么,扯出来塞到男人嘴里,也不管干净埋汰。 董翠花平时就不大爱讲卫生,在赌场里头整天跟赌鬼们混在一起,吆五喝六的,那更是没白天没黑天的赌啊,更不可能讲究啥卫生。 没事儿还学会抽烟袋锅子,喝酒啥的,从不刷牙,那嘴里的味儿啊,就甭提了。 陈秀秀微微皱眉,熏得她差点把刚才的酒菜吐出来。 男人就更倒霉了,嘴被这块味道浓郁的馊抹布堵住,嗓子里不停的干呕。 想吐又吐不出来,那嘴被堵得死死的,可是要了他老命了。 这比陈秀秀用匕首刺他还难受一百倍、一千倍,一个是物理伤害,一个是生化武器。 他眼里不停的流眼泪,跟喷泉一样,根本控制不住。 心想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怎么落到这个臭娘们手里,赶紧杀了我,一刀就利索了,真是不想活了呀! 董翠华嘴上没了东西,开始求陈秀秀:“别杀他,千万别杀他,我要替我爹报仇,我要亲手杀了他!把他的头颅送我爹坟头上祭奠!” 陈秀秀白了她一眼,“闭嘴,我做事不用你教,你要是再哔哔,我把馊抹布再给你堵上。” 翠花满不在乎,“堵就堵,堵上我也要说,崔玉和是我男人,我替我男人报仇有错吗?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勾结胡小个子,背叛我爹,我不应该杀他吗? 还有,他间接害死我爹,我不应该报仇吗?” 陈秀秀一听,人家董翠花确实说得也在理啊,人家合理合法的丈夫,还有他爹的死,都和这个人有关。 但既然已经答应过崔玉和,也不能食言啊,如果没有抓到人,也就算了,现在人就在眼前,不杀也难解心头之恨啊。 她刀刀避开要害,就想慢慢折磨死他。 什么手指甲啊,脚指甲啊,哪里疼就扎哪里。 “陈秀秀,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过去是我不对,只要你把他留给我,你让我干啥都行!” 董翠花为了报仇也是拼了,她本就是暴脾气、也更记仇,有仇不报那比杀了她都难受。 “你现在不是在打鬼子吗?把他留给我,我帮你打鬼子,我有钱,我还有一帮打手。” 翠花越说越激动,哭天喊地的痛不欲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整的陈秀秀都于心不忍。 如果不答应她,这个气性大的虎娘们,还不得气出病个好歹来呀。 “唉,也罢!” 陈秀秀心里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那个男人基本上就剩一口气,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不能为了给崔玉和报仇,而辜负了大荒子啊,万一老辈人讲得那些事儿应验了,报应到孩子身上那可咋整啊。 再者,最打动她的还是翠花说的,同意一起抗日。 “人,我可以交给你,但你说的一起抗日,可不能反悔。”陈秀秀把刀上的血擦干净,收刀入鞘。 董翠花一听顿时像打了鸡血,“我董翠花发誓,以后跟着陈秀秀一起打日本鬼子,如要反悔,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陈秀秀咧嘴一乐:“不用天打雷劈,你若是反悔,我就能劈了你。” 于大龙、胡小个子也跟此事有牵连,决不能饶了他们。 董翠华应该知道怎么做,但陈秀秀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做了安排。 “来人,给他们松绑!” 门外几个兄弟,一听大当家的陈秀秀发话,赶紧进屋放人。 “董翠花,人呢,我就交给你了。你的那些人手就是一般水平,我好人做到底,给你派个高手。” 陈秀秀让一个兄弟,把无常叫过来,低声在无常耳边说了几句,无常点头,让陈秀秀放心。 董翠花尖着嗓子,喊过来她带来的那些人,把害他丈夫和老爹的仇人抬走。 她家里还供着灵位呢,她要在灵前割下仇人的脑袋,方解心头之恨。 董翠花领着一帮人,急匆匆的就回家了。 陈秀秀心里也轻松了很多,堵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卸下去了。 她刚想接着喝酒,就听外面响起了枪声。 第282章 枪声 外头的枪声一响,陈秀秀赶紧掏出手枪,其他弟兄们也是如此,还以为又有日本小鬼子来了呢。 接二连三的出事儿,这些人再也没有兴致喝酒了,都紧张的戒备着。 韩二当家的直接派出一些人,骑着快马去打探消息。 这也给他们都提了个醒儿,那就是小鬼子随时都可能反扑,他们人这么多,都聚集在一起,那是相当危险啊。 要不咋说,开头太顺利了,这既然是好事,那也是坏事呢。 开头就一起弄死了几十个小鬼子,而且没费大家伙一兵一卒,还没有啥死伤,就给大家伙一个错觉,日本小鬼子也就那样,没啥好怕的,都有点飘了。 失去警惕心,这就是大忌呀。 但是呢,倒也不是都是坏处,至少,陈秀秀在这支队伍里,影响力和领导地位,那肯定通过这件事情,得到了一定的巩固。 她之前能领导温家沟的胡子,那可基本上,靠得是大荒子的余威,和三荒子、四荒子他们哥俩的帮衬。 当然,还有刘胜利呀,还有好些弟兄的认同。 但是对于她的领导才能或者决策地位,那还是多少存点疑心的。 就是你能不能行啊?遇到大事儿,肯定不会只听从她一个人的命令。 陈秀秀毕竟是女人,女人那在过去那时候,再能耐,处于绝对的男权社会,也还是不那么被认同的。 但是经过这次打日本鬼子这一仗,她的威望,多少被树立起来了。 很多胡子,都开始以一种全新的眼光,重新打量陈秀秀。 而不再是以大荒子的媳妇的身份,当这个大当家的。 而且也同时鼓舞了胡子们的士气,让他们从过去日本鬼子不好打的印象里头,重新审视这些侵略者,唤醒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觉悟,反抗侵略者,抵御外辱。 首先你得不害怕,才能去反抗,陈秀秀做的这么一场戏,就轻而易举的杀了日本鬼子,让胡子们如释重负,有那胡子喝着酒就喊: “日本鬼子老子不怕他们,他们算个屁!大当家的一个妇道人家都能轻而易举弄死他们,我差啥呀!我可是个老爷们呀,我得对得起站着尿尿的权利!” 陈秀秀在陈家磨坊这一战,打破了日本鬼子不可战胜的神话,像一粒火种,种在经历过陈家磨坊之战的这些胡子们的心里,也根植在陈家磨坊的乡亲们心里。 总有一天,这粒火种,会形成燎原之势,烧死那些日本鬼子王八蛋! 里头这些人都戒备上了,“啪啪”,外头又是两声枪响,枪声是从陈厚魁家的老房子那边传出来的,陈秀秀领着人马,赶紧就跑过去了。 离陈家老房子近的村民,都已经开启看热闹模式,你说这些人,经历了刚才那一场血的洗礼,也不知道害怕。 看热闹不怕事大,搬着小板凳、还有趴在窗户外头往里头看的。 七嘴八舌的当起了场外解说和裁判,“你看看,哎呦,真是!” “可不是吗?这小子也太牲口了。” “就是啊,喝点儿猫尿,就不知道姓啥了!” 过去农村妇女那是极力反对,家里男人们喝大酒。 但有时候想管也管不了,那个时候,几乎家家都是男人当家作主,女人说了不算呢。 女人基本没啥话语权,干生气不说,还得桌上桌下伺候着,而且过去那时候,男人在桌子上喝酒,女人跟小孩,那是不让上桌子吃饭的。 只能等男人们吃好喝好了,扒拉点残羹剩饭。 所以都管男人喝酒叫做“喝猫尿”,你看,这仨字就透着无尽的埋怨与不乐意。 外头的人还边看热闹边议论呢: “再怎么也不能打老子啊,这就是典型的逆子!” “唉,陈厚魁呀,这可真是造孽呦!人家都说,前世不修行,今生才会生孽子呢!” 这些看热闹的不停的评论着,完全不知道陈秀秀,已经来到他们身后。 这家伙议论得,吐沫星子满天飞,高兴的不得了。 虽然今天破费了一点儿酒菜,可是实打实的看着不少热闹,都认为值了。 陈秀秀听着这些人说啥的都有,那脸上是越来越难看,都快要阴沉出水来。 还有不知死活的说:“老大都去当胡子了,你说说,这个家还能好得了吗?” “哎呦妈呀,你不知道哇,这女人到胡子堆里那还有好!啥样的女人才能在胡子堆里头待呀!要我说,那些胡子也是不挑嘴,你瞅瞅脸都那样了,还下得去口!” “那可不,我听说呀,她跟那些胡子,可都不清白,嘿嘿嘿!” 前面那些话,陈秀秀可以不理会,但说到自己头上,“我当胡子咋不清白了?你们几个给我说说!” 他们都以为陈秀秀一个女人家,在胡子堆里,不一定天天都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背后里没少埋汰陈秀秀,都是靠着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编排各种不可想象的段子, 拿别人的事取乐,打发无聊的时间。 陈秀秀再也忍不住,抓起一个就“啪啪”几个耳光,拳脚不停,看热闹、扯瞎话的长舌妇都被打趴下了。 鼻孔窜血,都被打蒙了,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 陈秀秀这一番无差别攻击,可把四荒子和刘玉蓝看傻眼了,现在的陈秀秀也太彪悍了。 一言不合就开干,动手必见血。 这也是陈秀秀积压了多少年的怒火,一下暴发出来了。 以前的时候,村里人都笑话她娘是个老疯子。 长大了,还笑话她找了个驼子加傻子。 后来,还生了个傻子。 跟崔玉和私奔,被骂成了婊子。 落草为寇,又成了不要脸的女胡子。 …… 反正,任何事儿,她们都能以狠毒的风凉话来笑话,完全没有同情心。 以前,陈秀秀一味的忍让,想着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好意思翻脸,加上也是人单势孤。 现在她自己有了地位,手底下还一大帮兄弟,如果还让别人骑在自己家头上屙屎,那自己真是白活了。 刘玉蓝是知道这些人的德行,自己也没少受闲气。 再加上咋说陈秀秀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呢,那就帮忙呗。 两个人噼里啪啦这一顿打啊,真是解了气,那些看热闹的连连求饶。 “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该死,以后你们家的事儿,我们不瞎说了,还不行吗?” 四荒子一看差不多,再打就要出人命了,现在陈秀秀可是有身孕的人,万一动了胎气可不好。 “大嫂,别打了,咱快去进屋瞅瞅啥情况!” 四荒子连拉带拽,把陈秀秀请进屋里,留下刘玉蓝给那些人上课,让他们以后长点记性,别老瞎叭叭。 屋里一片狼藉,盘子、碗、筷子,喝酒的杯子,哪儿都有啊,刘道云和刘贤还有高老杆不停的在拉架。 地上几个人还扭打在一起,一个压一个,打得难解难分,那叫一个热闹啊。 也不怪外人扯闲话,自己都没脸看了,“老四啊,让你见笑了,家门不幸啊。” 四荒子略显尴尬的抽抽嘴角,都不知道说啥,“那啥,大嫂,我去外面,你有事儿叫我。” “陈勤、陈俭,高凤莲、孟三丫,你们几个咋回事,都给我滚出去!” 陈秀秀一嗓子喊完,几个人立刻停手,对于现在的陈秀秀,他们是非常害怕的。 他们可是见识过她的厉害,麻溜起身,低头出去了。 刘道云和刘贤也赶紧拱手告辞,本来喝酒喝得好好的,这一打仗也没法喝了。 高老杆也要起身离开,陈秀秀把枪口对准高老杆的脑门,说:“慢!你不能走!去,把我爹和我曹婶扶起来!” “这丫头,你赶紧把枪收起来,这是干啥呢?”高老杆把地上的陈厚魁和曹寡妇,搀扶起来。 “他们打架跟我可没关系啊,我还帮着拉架呢,你是不是听别人说啥了,误会误会啊!” 高老杆连称误会,手却要去摸枪。 陈秀秀进门就掏出枪,对准高老杆,早就防备着他呢,此时看他的手不老实。 “啪”的一枪就打到他右手上,手掌一个血窟窿,哗哗淌血啊,这下也不摸枪了。 赶紧用左手按住伤口,心里怒火冲天,但脸上却还给陈秀秀赔笑,“丫头,你看你下手咋这么狠呢?有事儿好好说啊,乡里乡亲的,这是干啥啊。” “干啥?你说我这是干啥?你来我家干啥来了?安的什么心?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陈秀秀喝道。 高老杆一听这话,蔫头耷脑不吭声了,低头坐在炕上扯过一块布条,自己包扎伤口。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遇事不急不慌,心里飞快的想着对策。 陈厚魁本来就是身体不大好,这一打仗生气,上气不接下气,气得脸色发紫。 曹寡妇让陈厚魁在炕上平躺着,扯开衣服,不停的给陈厚魁按摩前胸。 眼泪不停的流啊,“当家的啊,你可不能先走啊,我可舍不得你啊,你走了我也不活了!” 曹寡妇呜呜的哭开了,陈秀秀让门外的四荒子,赶紧派人去请艾蒿和钟先生,交代务必两个人都请到。 就说陈厚魁快要不行了,无论如何,都要来给瞧病。 陈秀秀安排外面的其他事儿,说:“曹婶儿,你先别哭了,我爹身体壮着呢,一定会没事儿的。” “你说说,刚才是咋回事啊,因为啥打起来了!” 曹寡妇用手一指躲在墙角的高老杆,骂道:“都是那个王八犊子挑唆的,杀了他!” 第283章 劝架 “老嫂子,这饭呢,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是我让你们打仗了吗?好像没有!”高老杆慢条斯理的辩解,反驳曹寡妇的指控。 曹寡妇那也不是吃亏的主啊,扯着嗓子骂个不停,“你特么还是人吗?敢做不敢当,是不是你说的,要让陈勤陈俭去参军。” 陈秀秀一听,“啥,让他们俩参军,那不是开玩笑吗,这样的猪队友,出去坑其他同志吗?” 高老杆老奸巨猾,没承认也没反驳:“我只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现在都打鬼子,我这话有问题吗?”他开始扯虎皮做大鼓,唱起高调来,反正没有证据,那个时候也没有录音啥的,谁能证明他说的不是好话。 高老杆打定主意,先与她们周旋一会儿,万一逃不脱,那就来个矢口否认,就是没说,要不就说你们听错了。 “你是不是说,陈俭窝囊,挺精神一个小伙,娶了孟三丫,白瞎这个小伙儿了。还说参军之后,身份就不一样了,啥样的媳妇找不到啊,那得可劲挑。还说要是参军去了,那刘玉蓝都得上赶着跟陈俭!”还有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曹寡妇都没好意思说出来。 高老杆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把陈勤、陈俭小哥俩忽悠瘸了,本来就喝了不少酒,还非要去参军。 想着建功立业,特别是陈俭,看到刘玉蓝眼睛都直勾勾的。 这会儿一看孟三丫,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而且还隐隐有些反胃,特别是孟三丫的吃相,还有那个埋汰样,怎么看怎么作呕。 自己抱着一个小盆儿,发出“唏哩呼噜”“吭哧吭哧”的声音,这要是白胖干净,跟小猪儿似的,没准让人看着,还挺可爱的。 可是就孟三丫那干干巴巴,埋了埋汰的样子,纯粹一只老母猪啊,这就让人看得倒胃口了。 于是,陈俭也伙同高老杆,一起鼓动陈勤去参军。 说什么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在家这都要吃不上饭了,高凤莲一生孩子,又多了一张嘴。 关键这张嘴还不姓陈,高凤莲肚子里头那小孩儿姓高啊。 陈勤那是典型的恋爱脑啊,谁也不能说高凤莲坏话,自己亲弟弟也不行。 刘道云和刘贤一听话风不对,都闷声喝酒,人家爷俩不吱声。 陈厚魁骂了一句:“瞅你们两个熊样,还当兵,自己媳妇都管不好,老实点儿!” 就这样话赶话,中间高老杆又添油加醋,一会儿说两个儿子不孝顺,一会儿说陈厚魁不应该管的太宽,儿子没儿子样儿,爹没爹样儿的。 在他的不停拱火挑拨下,两个儿子终于打起来了。 孟三丫就怕陈俭当兵走,想着好好表现,上去就挠陈勤,也不管是不是大伯哥了。 主要是她也偷着喝了不少酒,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这话一点儿不假,平时借她两个胆子,那她也不敢啊。 陈俭平时那就是个哥控,得罪了陈勤没好果子吃,可现在孟三丫喝多了,脑袋一热,就往上冲,陈勤力气本来就大,一扒拉,就把孟三丫从炕上打地上去了。 刘家人也没法拉架啊,人家自己兄弟打仗,怎么拉都不对,还惹一身麻烦。 高老杆你说得有多坏,他盘着腿儿,喝着小酒儿,小眼睛不停的观察着局势,心里美滋滋。 一看孟三丫被打到地上,他眼睛一转,说:“凤莲啊,你这当大嫂的,咋也不扶一下你弟妹呢,这事儿可是你不对啊!” 高凤莲撇撇嘴,根本没动地方,她才懒得理他们呢,爱咋打就咋打呗,反正也没打自己。 孟三丫一看高凤莲根本没有动的意思,心想:“好啊,我平时帮你干那么老多活儿,现在你连扶都不扶我一下,看我挠不挠你!” 陈俭被陈勤压着打,孟三丫一急:“你打我男人,我打你女人!” 兵法里围魏救赵这一套,被孟三丫玩儿得那是明明白白。 只不过,她没多少文化,根本不知道这一招,纯属瞎猫碰死耗子罢了。 咔咔几下就把高凤莲挠一脸血,她那手指甲长啊,平时不爱卫生,都不说修剪一下子。 又薅着头发,把高凤莲从炕上拽到地上,就要打呀。 高凤莲这可是孕妇呀,而且,这都七八个月了,肚子那么老大,平时还不爱运动,胖得像球一样,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力,被孟三丫就给踹地上了。 高老杆见目的达到,心里那个高兴啊,只有高凤莲生气,他才有可能劝劝,让高凤莲乖乖跟自己走。 但是他也不能眼瞅着孟三丫真把高凤莲给咋地了,毕竟,高凤莲那肚子里头的可是他的孩子,这万一惊了胎气可了不得,过去那农村的条件,生孩子都讲究个七活八不活。 就说这生的小孩要是早产了,七个月的能活,八个月的那小孩早产下来就得死,养不活。 现在高老杆也不知道高凤莲这肚子里头的孩子,到底是七个月,还是八个月呀,他也算不那么准,所以还真不敢太冒险。 看着孟三丫把高凤莲揣地上了,觉得这就差不多了,再让孟三丫得手打几下,万一早产呢。 急忙就把孟三丫给整旁边去了。 孟三丫再厉害,那也干不过高老杆啊,高老杆一推她,她就倒陈勤身上了,这可让她逮到机会了,趁机挠了好几下子陈勤。 陈厚魁怕刘家的人笑话,吆喝几声,意思你俩可别打了,可是正打在气头上,谁还听他吆喝啊。 兄弟俩这都打红眼了,恨不得杀了对方。 要说本来哥俩就算是喝了酒,也不至于这样,毕竟陈俭那是个哥控啊,对他哥陈勤那是一百二十个好。 平时绝对不会动手,但是呢,他喝了酒不说,今天看见刘玉蓝,那么英姿飒爽,意气勃发,自己还是个啥也不是的泥腿子,还整孟三丫这么个埋汰媳妇,他心里自惭形秽,觉得咋想咋窝囊,尤其孟三丫可是他哥陈勤当初一力主张让他娶的。 陈勤呢,那高凤莲就是他的逆鳞呢,别说是亲弟弟陈俭说高凤莲不好不行,即使他爹陈厚魁那说高凤莲坏话都不行。 所以俩人都在气头上,加上高老杆在旁边一门心思挑拨,他俩毕竟年轻,没那么多社会经验,让人家一挑拨离间,就上套了,俩人打出真火来了。 曹寡妇本来没在屋里吃饭,正在厨房忙活呢,一听屋里打起来了,赶紧劝架拉仗啊。 要不说后娘难当呢,你看要是亲娘,即使不拉架,那也不会有人说啥闲话。 可是当人家后娘的,那要是干在旁边站着不拉架,那别人可就有说的了,不是说你恶毒,就是说你狠辣。 这几个人年轻力壮的,人家曹寡妇好心好意拉架呢,也不知道怎么地,是平时就对曹寡妇心存恶意,借机打她呀,还是真的不小心,这只有当事人心里明白了。 反正就是把曹寡妇给打了,打得还不轻,“咣咣”就给人家拉架的曹寡妇好几拳头。 陈厚魁去拉架,咋地也不能让哥俩打曹寡妇呀。 谁想到这陈勤哥俩打红眼了,一瞅,老爹过来护着曹寡妇,这还能行,本来心里就一股火,老爹还拉偏架。 “咚咚”两拳,就把陈厚魁放倒了。 打的时候挺爽,可陈厚魁这一被放倒不动弹了,几个人都傻眼了。 刘贤一瞅,这他妈的要出人命啊。 特别是陈厚魁脸上不对劲儿呀,喘气都费劲了。 刘贤掏出枪,对着天空“砰砰”两枪,这才把陈秀秀惊动过来。 陈秀秀听完曹寡妇说完事情的经过,那是气得真是差点把牙咬碎,抬手就要崩了高老杆。 高老杆死命抵赖,反正就是一句话,我是好人,我啥也没说,人家还质问起来曹寡妇:“曹寡妇,你在厨房炒菜,你听到个屁老鸭子啦!你可别在这嘎达叭叭地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几个人正吵吵呢,钟先生和徐艾蒿来了。 老烧肉提着药箱子寸步不离,给他俩充当保镖。 这外头多乱呢,一千多胡子都在村子里头呜嗷喊叫的,那胡子都是啥人呢,你想想但凡老实本分的,基本宁可在家穷着,也不会去上山当胡子。 那能当胡子的,至少都是胆大亡命之徒,啥事干不出来呀。 钟先生老迈体弱,徐艾蒿年轻漂亮,这旁边没个男人护着还能行。 “钟叔、艾蒿,我爹快不行了,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活我爹啊!”陈秀秀可真急了! 第284章 擒高 钟先生过去给陈厚魁扶了脉,摆摆手:“放心,有我在,你爹还死不了。你们都出去,谁也别进来打扰。” 高老杆一听,赶紧下炕穿鞋就要溜。他多奸呢,一瞅陈秀秀那脸,就知道她怕是要跟自己翻脸。 陈秀秀把枪举起来瞄准高老杆:“慢点儿,别摔着,走,咱们出去接着聊聊。” “聊就聊呗,整个枪指着我脑瓜子干啥呀?我说大侄女呀,咱这可都乡里乡亲的,你说说你这枪,要是万一走火了,对大家是不是都不好!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呦,可快把枪放下,啊!”高老杆一看跑不了,说开软和话了。 他这手疼啊,虽然暂时给包上了,可没上药止血,那血还流呢,眼瞅着把包着的破布都给浸透了。 陈秀秀冷笑一声:“哦,咋地,敬酒不喝还想喝罚酒不成!你要是不跟我出去,那我可让底下的弟兄们给你来硬的了。到那时候,你可别哭!” 妈呦,你还真别说,这女魔头还真能干出来那可怕的事情。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怕陈秀秀安排人揍他,或者直接一枪打死他。 高老杆只能乖乖地,跟着陈秀秀出去了。 屋里就剩徐艾蒿和钟先生俩人了,他俩开始救治陈厚魁。 徐艾蒿本来并不咋想来,觉得自己已经不亏欠陈家什么了,再说,也不愿意跟陈家再有啥牵扯。 还是钟先生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急事儿,就把他当普通病人治。” 想想倒也是,就治病呗。 自古只有病人挑大夫的,没听说有大夫挑病人的说法呀。 俩人好一顿忙活,又是扎针、又是喂药,又是拍打陈厚魁胸口,又是给他揉搓身体的,总算是把陈厚魁给抢救过来了。 等陈厚魁“哎呀”一声,缓过来那口气了,徐艾蒿撩开手,提笔开个药方,放桌子上了。 陈俭知道徐艾蒿来了,偷着从窗户缝鬼鬼祟祟地,一直瞧她。 现在的徐艾蒿,那可不是小时候,那个一脸鼻涕的埋汰孩儿了;更不是在陈家的时候,整个人丧丧地,灰扑扑地不显眼的丑丫头了。 这离开陈家,结婚以后,一打扮起来,整个人都亮堂堂地,修眉朗目,那可比刘玉蓝还要更有韵味。 这要说哪一个女人,都比孟三丫强百倍呀,陈俭心里那个悔啊,就甭提了。 陈秀秀一出门,就看见一脸丧气地陈俭,瞅他那个衰样儿,更加生气: “自己爹都要不行了,还有心思偷看,去,把陈勤、高凤莲、孟三丫都叫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得给你们立几条规矩了,要不然,这个家就散了。” 高老杆小眼睛转了转,趁机说:“那啥,你们开会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他总感觉陈秀秀可能要对自己下手。 经常跑江湖的人,再加上他又是个老油子,对于危险,那是相当的敏感呢。 之前他仗着手里有枪,在陈家耍豪横,把陈厚魁和陈勤哥俩,收拾得不行。 现在这时候,那可是反过来了。 陈秀秀那就是个狠角色啊,只不过人家隐忍着,一直没有爆发出来。现在要是还不赶紧找个机会开溜,那就是纯粹大傻子。 他可不像是陈勤那傻小子,整个一个恋爱脑,能为了一个女人,又哭又嚎的,连命都可以舍出去。 女人,他见得多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了一个女人死,可不是高老杆的风格。 “你看老陈大哥也病了,我出去买些点心啥的,给陈大哥补补。那啥,你们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就行,你们想必有啥事需要唠唠,那你们快唠嗑,我就走了。”高老杆斜着身子,溜着墙根,讪笑着边说边往外头走。 他心里都想好了,再走出去几步,到了墙角转过弯,这些人看不见他的地方,他就拼命跑。 能跑多远跑多远,反正这高凤莲,估计他也领不走了,弄不好,甚至有可能把老命搭上,犯不上的。 陈秀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高老杆,还没等他溜到墙角,抬手就是一枪,正打在高老杆后脚跟上。 “我爹还没醒呢,你咋好意思走啊,不急、不急嘛,来了就是客,主家要留,客就不能走哇。” 陈秀秀枪声一响,四荒子也把枪对准高老杆。 “老四,这个高老杆在我家踩钉子扎脚了,赶紧让钟先生给治一下。这脚伤了,就不能乱走啊,万一把脚丫子再给走丢了,是不是就不好了。这可不是陈家的待客之道呀。老四,给他安排上。”陈秀秀给四荒子一个眼色。 四荒子明白了,就是不让高老杆走呗,弄残他的意思。 让两个兄弟架着高老杆,就去找钟先生。 直接撕破脸皮还不好,陈秀秀并没有说是自己开枪打的,意思是高老杆自己踩钉子扎的。 高老杆心里头那个气啊,脸憋得通红不敢发作,残了还好说,就怕命没了呀,实力不如人,憋着! 四荒子跟在后面,把高老杆的家伙都掏了出来,“你瞅瞅,受伤了身上可别装这些废铜烂铁了,万一摔了,那还得受伤。” “你!”高老杆扭头要和四荒子理论几句,一看四荒子眼睛瞪的跟牛眼珠子似的,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四荒子喝道:“你什么你,不服咱俩比划比划!老人家了,就乖乖地不好么,你说你这熊样,非得整那些幺蛾子。这回扎嘴了,碰上硬茬子了,哈哈哈。” 高老杆听了这话好悬没把一口牙咬碎了。 心里这个恨呢,真是恨不得一口,把陈秀秀跟四荒子给咬死。 哎,可惜又没那能耐,只能忍气吞声。 咬着牙,暗下决心:妈的,给老子等着,只要老子一天不死,总有咬死你们的那一天,你们且等着! 四荒子看着高老杆脸色变幻不定,咬牙切齿的样子,哈哈大笑:“咋地,是不是心里头骂娘呢,呵呵呵,你骂呗,反正我们不疼不痒地。就让你先自在这么一会儿,等会我让哥几个,整点辣椒水啥地,好好伺候伺候你,你就知道滋味了,哈哈哈。” 第285章 厉害 高老杆肚子里头有一万句草泥马,就是不敢骂出口。 忍得胸口都要炸裂了,那也得忍呢。 不愧是行走江湖的老油子,这时候了还笑呵呵地:“那啥,大兄弟呀,咋地,我哪里得罪你们大当家的了? 你说说我这一直对她恭恭敬敬地,咋她还就一直瞅我不顺眼呢! 唉,我这也是好心好意,想让她的两个弟弟有出息,这才劝了一劝,你说她还记仇了,啧啧,这可真是好人难做呀!” 四荒子咯咯笑:“哎呦哎呦,谁还不是那修行了八百年的老狐狸精呦,整那些没用的话干啥?你就老老实实地听咱们安排就好了么!” 高老杆眼珠子转来转去,他一捂胸口:“哎呦,我这心脏突然呢,老不舒服了!大侄子,你能不能行行好,给我口水喝喝!” 四荒子看他这还演起来没完了,“咣咣”给他两脚:“妈的,给你脸了是!别他妈的净整幺蛾子,能不能好好走!不能我不介意把你腿掐折了,让弟兄们抬你进去!” 高老杆撇撇嘴,心里话,谁他妈的甘心束手就缚啊,还不兴自己挣扎挣扎,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啊行,我老实,我老实!我啥也不说了行不!” 四荒子横眉瞪眼地一推他:“那就他妈的快点进去!” 高老杆一个踉跄,进屋了。 屋里头陈厚魁已经缓过气来了,曹寡妇已经进屋里头伺候陈厚魁又是喝水,又是揉胸口的。 四荒子进来嘴一咧:“嘿嘿,钟先生啊,我大嫂说高老杆脚后跟,让啥给挂坏了,寻思着您正好在这儿,看能不能帮个忙,给他瞅瞅。” 又挤眉弄眼地:“最好呀,给他治个一年半载地啊!嘿嘿嘿!” 把个高老杆给气得呀,这是吃定自己不能翻身了是,当着自己的面儿,就开始祸害上人了。还要给自己治个一年半载的,麻蛋的,这是软禁呢,还是囚禁啊! 脸都给气紫了,但是为了活命,咬牙就是不吭声,还得面带笑容。 心里就一个声音:“活着,我要活着!活下去才能有报仇机会!你们都给我等着!” 钟先生淡漠地瞅了四荒子和高老杆一眼:“哦,你们是不是把自己当皇帝,把我当那皇帝跟前,必须当差听话的御医啥的了!我没那本事,说让一个人咋样就得咋样!你们要是想让这家伙躺个一年半载的,另请高明!” 钟先生心里话:“你们是有多大的脸面,跟我予求予取,下命令给我的。啥都听你们的。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是头大瓣蒜了!我呸! 我跟这家伙无冤无仇的,干啥为了你们平白无故的对人家下手,让人家躺个一年半截的,吃饱了撑的,我去结这个仇人!” 钟先生人老成精,看着高老杆这面相,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这人窄额头,三角眼,鬓角还秃,明显得睚眦必报啊。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自己才不做那怨大头,为了他们得罪人呢。 高老杆不算个好人,但是有一样,他这人记恩,谁对他哪怕有半点好处,那他也想法要报回去。 他仔细瞧了瞧钟先生的面容,心里暗暗记下了。 这人没帮着四荒子他们算计自己,拒绝了他们祸害自己的要求,以后有机会,但凡自己不死,此恩必报。 要么说,这人呢,判定他,好或者坏,那都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 有那老好人,哎呦,对外头的人,那是掏心掏肺的,就没一个人说他不好的。但是呢,对家里人,那是打妻骂子。 哎,还有那十恶不赦的人,对外头的人是凶神恶煞,对自己妻儿,那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好爸爸。 所以你看,这一个人的好与不好,是相对于谁来说的。 高老杆不是个好人,好色呀,贪婪呢,自私呀,心眼子坏呀,但是对于对他有恩的人,那可真的算是掏心掏肺的好。 钟先生本来是因为,不愿意做四荒子他们的刀,哎,他就是一个怪老头,不愿意被人吆喝着做事,才拒绝了四荒子的要求。 没想到,还结了这么一个善缘,后头高老杆,正经救过钟先生一回,也算是还了钟先生的恩情了。 毕竟现在对于高老杆来说,家人生死不知,自己的小命,还在别人手里头攥着,凄风苦雨呀。 有一个人不肯祸害自己,那肯定记忆特别深刻,也特别感激。 四荒子没想到钟先生会拒绝,因为过往,俩人处得可以说还行啊。 钟先生上过温家沟啊,四荒子这人还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搭上几句话,爷俩也曾经嘻嘻哈哈的说笑过。 能跟自己说笑过的人,四荒子都把人家归为熟人啊,结果熟人直接拒绝自己了。 这就没面子了,他一皱眉,倒也知道,钟先生治好了陈厚魁,现在翻脸,不太好。 脸一沉,也没说啥,拽着高老杆就出去了。 刚走出房门,就听见前面院子里头传来“哎呀妈呀,可疼死我了,啊——救救我呀!啊——疼死了——我不生了——” 一阵女人的哭喊,又看见陈勤瘸着一条腿,嗷嗷就奔这边跑过来了,这边跑还边喊:“钟先生呀——钟先生快救命啊!” 陈勤跑得急,好悬把高老杆撞个跟头。 四荒子往旁边一闪身,也疑惑地望着陈勤,心里寻思,这大嫂家的戏可真多,一出一出地,还没完没了了,咋回事?这又咋地了,嗷嗷直叫唤地? 看着陈勤把钟先生连扯带拽地拖出来了。 人家徐艾蒿在后头嗷嗷骂他:“哎,陈勤你干啥?不知道我爹年纪大了,不能这么拽么!老胳膊老腿的,要是让你给拽坏喽,我要你的命!” 就看见陈勤那眼珠子都红了,瞪溜圆呢,也不管后头的徐艾蒿直拍打他,生拉硬拽,把钟先生给拖前头去了。 要说本来老烧肉跟着钟先生和徐艾蒿一起来的,那老烧肉要是在现场,肯定不能发生陈勤硬把钟先生拽走这事。 毕竟老烧肉人家那身体素质也挺好啊,可比陈勤这瘸子,体力好多了。 真的对打起来,陈勤不一定是老烧肉的对手。 但是呢,坏就坏在,老烧肉送钟先生跟徐艾蒿到了陈家以后,钟先生发现自己带的一味药,忘家里头了。 这可是救治陈厚魁很重要的一味药啊,他认为自己跟徐艾蒿在陈家,应该没啥危险, 毕竟这救治的可是陈秀秀的爹呀,为了她爹,那陈秀秀也不可能让自己,跟徐艾蒿有啥意外啊。 因此他就派老烧肉回家取药去了。 这家伙地,钟先生那年纪可不年轻了,加上丧子之痛后,他意志消沉,了无生气,很是放纵了自己一下子,不吃饭,不喝水,好悬没把自己给煎熬死喽。 虽然后头让徐艾蒿,从精神和心灵上,给治愈了,但是身体那是差多了。 让陈勤这么使劲拽,真的差点见阎王啊。 给徐艾蒿气得,心里发誓,这次以后,陈家再出啥事,自己再不会来了,钟先生自己也得劝他别来了。 本来自己跟钟先生都是大夫,可大夫也是人呢,没得为了给别人治病,再把自己命搭上。 被拽的钟先生那心里也气呀,简直气狠了。 他这一辈子都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即使过去那父母官于大龙见了他,那都待如上宾,现在被生拉硬拽的,可恨死陈勤了。 钟先生本来就是亦正亦邪的人物,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爱恨都相当的激烈。 等到了前院,陈勤把钟先生一松:“快点进去,我媳妇八成快要生了,你给她好好接生!要是大人小孩都平安还好说,如果有啥意外,我要你陪命!” 钟先生一翻白眼,麻蛋呦,你以为你是霸道君王,还是邪魅魔主哇,竟然敢给我一个大夫放狠话! 行,好小子,我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是不是有三只眼!让你尝尝,一个大夫的厉害! 第286章 早产 要么说得罪谁,也别得罪那对生死,拥有决策权的人呢。 陈勤还是太年轻,以为就这样威胁一下钟先生,那钟先生害怕了,肯定会尽心尽力地给高凤莲治疗。 不说点狠话,他觉得心里不踏实。 实际上就是他对人情世故太欠缺了。 这种时候,一般那懂事的,都得是有多少好话说多少,很怕大夫不尽心。陈勤可倒好,这时候还威胁,要整死钟先生。 钟先生行医多年,啥人没见过呀,本来这老头就是个正邪不分的人,一瞅陈勤竟然敢威胁自己,不祸害他,祸害谁呀。 尤其过去那都是野路子,没啥医德医风的束缚,还不是自己想干啥就干啥。 别以为只有官官相护,实际上那过去的大夫之间也这样。 真出点啥事,根本没人跟你说,啊,这是这个大夫给治坏的。 他要这么说,那好么,以后的大夫群体都得排斥他。 当然,除非这个大夫跟主家有啥实在亲戚关系,那兴许能偷偷告诉实情。不然,一个不懂医术的人,想知道原委,那可真就太不容易了。 话说钟先生跟着陈勤进去了。 人家钟先生这也不是接生婆呀,尤其过去那都讲究男人不进产房,这属于血窝子,男人进了,对于男人自己比较晦气,不吉利。 当然这纯属封建迷信,但架不住过去的人都信这个。 所以你就说钟先生气不气,恨不恨。 但是现在老烧肉不在,就算是在这儿,陈秀秀的兄弟媳妇,他敢不给治么。 陈秀秀再是对自己弟弟不满意,真要是出了啥事,人家也得说是向着自己的亲弟弟,绝不会向着自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这笔账,钟先生记下了。 心里嗤笑,就陈厚魁那个身体,要不是自己,但凡他们请另一个大夫,那都是死的命。 自己救了他们的老爹,还要被这样吆五喝六地威胁着瞧病,是个大夫都不能忍。 钟大夫在陈家,黑化了。 手里没枪,没权利,打不过骂不过,还被人家胁迫威胁生命的滋味,那能好受么。 本来他想着就教教徐艾蒿,救人的医术就得了。 一个女孩子,会点医术,在婆家被高看一眼,不受窝囊气,再生几个可爱活泼的小崽子,小日子也过得。 结果现在看来,这根本行不通啊。 这乱世之中,哪里有道理可讲呦,人命如草芥。 陈勤这手里头还没枪呢,可硬是靠着有陈秀秀这么一个姐姐,就敢跟他嚎横,还敢威胁要打死他赔命。 那别的人呢,再来个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过来拿枪逼着他,或者逼着徐艾蒿给治病,治不好就弄死你,那真是没招啊。 过去那乱世,可对大夫没有啥保护机制,更没有法律法规,说可以依法处理啥的呀。 钟先生在这一刻,下了一个决心。 什么决心呢,就是以后,不光教徐艾蒿治病救人的医术,他还要教她毒术。 那这毒术,可就全是用来害人的了。 毒术五花八门呀,其实要真论起来,其实毒医不分家。 过去那巫术不就是既能害人,也能救人么。 本来钟先生真的不想把他家传的这毒术,再流传出去,心里想着,这些个害人的东西,就在自己这里绝根儿得了。 别再整出去害人了。 过去他的老祖宗,为啥能为宠妃所用,还不是身有绝世医术,还有毒术了得么。 而且为啥后头皇帝都忌惮他的毒术,最后把他的先祖,发配到苦寒地带,世代为皮甲奴,就因为这玩意太厉害了。 没弄死他先祖,那也是多亏了有人从中斡旋,不然早满门抄斩了。 但是现在钟先生一瞅,这世道,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没点自保的本事,分分钟就可能没命。 观念一转变,得,世间从此多了徐艾蒿这么一个,绝世毒医。 人家徐艾蒿那是真天才呀,别人是老天爷赏饭吃,她那是老天爷赶着喂饭吃。 你就说啥医术,到人家那里,稍微学学,哎,就会了。 真是钟先生有时候,也常常被徐艾蒿这惊人的学习能力,给惊得目瞪口呆。 钟先生有没有天赋,那肯定有呀,不然不能成为方圆几百里地的名医。 但是呢,他多半还是靠着后天自己的努力,勤勤恳恳,兢兢业业,锲而不舍啥的,总之,就是历尽万难才学成的。 但是徐艾蒿这个,人家纯粹靠天赋。 不单单过目不忘,那对于药材呀医理啥的,天生就有一种直觉。 你就不说别的,单说给病人开方子,那真是常常让钟先生,又欣慰又多少有点小嫉妒。 厉害!就这俩字形容。 说完了钟先生观念的转变,再说他进得屋里,看见高凤莲那嚎得呦,简直跟杀猪一样。 正常妇女生孩子的,就没有不疼的,据说这种疼痛还分等级的,反正就特别特别疼,疼得灵魂都受不了的那种程度。 但是一般都有那生过孩子,有经验的妇人,告诉生孩子这人,别现在就使劲叫唤,现在用力过猛,有可能导致,过后真生的时候,没力气了,容易难产。 孟三丫倒是告诉高凤莲了,陈秀秀这会也不顾自己也有身孕,都进来宽慰她,都告诉她省点力气,别那么使劲嚎啊。 可高凤莲不听劝呢,就嗷嗷地,俩人拿她也没办法。 尤其高凤莲吃得太好太多,把自己整得贼拉胖不说,肚子里头的胎儿,那肯定也养得太大了,这就难生了。 而且高凤莲自从怀孕以后,她还不爱运动,那真是被陈勤伺候得多一步都不带走的。 就是过去那种,家里头酱油瓶子都倒了,也不肯扶的懒货。 人家有那老太太告诉她,你多活动活动,别吃那么多,省得到时候生孩子遭罪,她还骂人家老太太。 现在尝到苦头了。 高凤莲这肚子里头的孩子,虽然不是陈家的,但是陈秀秀看陈勤那么上心,好赖是条人命呢。 她不放心,跟进来了。 要说这不到生的时候,咋还早产了呢。 这还不是高老杆挑唆的,孟三丫上去把高凤莲给拽下炕,这家伙的,当时没感觉,后头陈秀秀叫他们几个去前院唠唠,高凤莲发作了,羊水破了,顺那裤腿子哗哗就淌啊。 陈秀秀和孟三丫都生过孩子,这一瞅,妈呀,这是要早产。 马上给高凤莲整屋里头去了。 本来没想着找钟先生,毕竟乡下,一般都找接生婆,不找大夫。 可这么多胡子进村,一千多胡子在陈家磨坊呜嗷喊叫的,老百姓都害怕呀。 这谁不害怕呀,过去那胡子哪有几个好人呢,就算有陈秀秀这种被逼上山的,那跟山上的胡子总在一起,她那价值观和是非观,谁知道变没变呀。 不可能因为他们这些胡子,打了日本鬼子,老百姓就欢呼雀跃地,真拿他们当纯粹的好人对待。 而且说实话,现在的陈家磨坊,还没有被日本鬼子真正祸害喽,所以他们的内心里头,对日本鬼子还没有那么大的恶感。 所以要说通过杀几十个日本鬼子,就能让他们感恩戴德,也不可能。 这些人拿鸡鸭鱼肉招待胡子,也是想着,哎呦妈呀,好吃的好喝的都给你们,这也吃了,也喝了,你们可快点滚蛋! 吃的这一顿,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滚蛋饭。 人家那接生婆家里头,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一瞅哎呀妈呀,好多胡子,赶紧带着闺女藏起来了。 那谁不怕呀,这些胡子喝多了,谁知道能干出啥事来。 所以实在找不到接生婆,这才把钟先生给拽来了。 要说过去那怀孕的妇人,可没有进去产妇的房间这一说的,老辈人讲,这容易给冲撞了,对双方都不好。 但是高凤莲娘家没人,人家曹寡妇刚挨完打,根本不理这茬。 只能陈秀秀进来了。 好歹生过孩子,知道点生产知识呀。 她瞅着钟先生进来了,心里放心点了,比较自己跟孟三丫虽然生过孩子,可没给人接生过呀。 钟先生来了,那她俩多少都能放点心。 可是一瞅钟先生这脸色,那可不像高兴样啊,她心里就咯噔一声。 第287章 山参 陈秀秀还在这琢磨钟先生为啥不高兴呢,就听见陈勤在外头隔着窗户喊:“钟先生,你给我听好喽,但凡我媳妇要是有个啥好歹的,我要你狗命!” 妈呦,这是哪里来的傻子呦! 陈秀秀都无语了,真是,她这弟弟从来都能给她惊喜。 人家大夫进来给接生,你在外头说狠话,这是生怕不得罪人家。 人家可能本来有心好好给治疗,听了你这话,可能最多十成医术,最后只能给你用出来三成。 赶紧打圆场:“那啥,钟叔啊,您别跟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他小,不懂事,也是担心他媳妇太着急了。您该咋治咋治,说句不好听的,真有啥,只要您尽心尽力了,我们都不能怪您!” 钟先生皮笑肉不笑,心里话,你瞅你说的这话,还只要我“尽心尽力”,就不怪我。那你们家人能看出来我“尽心尽力”? 这怕不是治好了,皆大欢喜,尽心尽力了。 治不好,就咬我一口,没“尽心尽力”呗。我呸! 心里头憋气,面上就带出来了,说话阴阳怪气地:“哎呦,我这半吊子医术,即使尽心尽力,那也不一定能成啊。不然,你们去找一个尽心尽力的大夫来!说真的,我这人呢,不光医术不咋行,心眼子其实也不咋行!信不着?你们另请高明啊!” 陈秀秀知道,这是自己刚才说话估计欠妥当,人家挑理了。 赶紧跟钟先生说:“哎,钟叔,您瞅瞅,我们这一家子人,说话都耿直,不会说话,您可别介意哈。那啥,救人如救火,要不您先给我兄弟媳妇瞅瞅?” 钟先生过去先给高凤莲把了把脉,其实他也就是随便这么一应付,根本就没想给她好好治疗。 又漫不经心地摸了摸高凤莲的肚子:“胎儿太大,能不能活,只能听天由命了。我这医术,肯定不敢保证。不然你们请个厉害的大夫来。” 钟先生现在那是打心眼里头不愿意,理陈家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现在都在后悔,当时就应该跟徐艾蒿,和老烧肉仨人一起躲起来,自己一时心软,过来救陈厚魁,结果老了老了,还让人家这么威胁,还说啥要自己的“狗命”,可把老头给气炸了。 亏自己还劝徐艾蒿过来给陈厚魁治病,早知道,自己都不来呀,别说徐艾蒿了。 陈秀秀知道自己弟弟陈勤,那是把钟先生得罪死了。 但是没办法啊,附近方圆几百里地,就钟先生医术最好。 况且,现在这时候了,想去找别的大夫,那也不现实,毕竟妇女生孩子,那可不等人呢。 万一这时候把钟先生给放走喽,这边高凤莲要生了,找谁呀。 何况高凤莲现在这样子,确实太可怕了。 就她那肚子大得,跟怀了双胎似的。 但是大夫说她这不是双胎,是吃得太多,胎儿太大。 这就危险了。 所以陈秀秀还得陪着笑:“你看钟叔,咱们这老些年的关系了,您就多担待点,给陈勤媳妇好好治病。要是真有个啥万一,那我们也绝对不会说啥的。您老就别跟陈勤那小崽子一样的了。” 钟先生刚才,也就是发泄一下不满情绪,知道自己指定是走不了的。 人家陈秀秀能这样给自己陪笑脸,已经算难得了,毕竟,现在人家可不是过去乡下那小媳妇了,现在人家可是这么多绺子胡子的大当家的,手底下两千来号人马呢。 罢了,反正自己待会想用啥手段,谅陈秀秀她们也看不出来,就不在嘴上不饶人了,手底下见真章。 钟先生一摆手:“嘿,要不是看你跟陈厚魁的面子,今天我指定不给治病了。 况且你也知道,这男人,就没有进产房这一说的,我这进来了,是要倒霉半辈子的。 不过呢,像你说的,咱们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不能见死不救不是,我尽力!” 说完了,那就忙活上了,让外头的人烧热水呀,准备干净的剪刀白布啥的,反正这一顿忙活,等到了后半夜,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呢。 这时候高凤莲,那都叫唤不出来了,嗓子都哑了,也没力气了。 陈秀秀一瞅这不行啊,这眼瞅着孩子生不下来,大人也没力气,这可咋办呢? 寻思半天,哎,她想起来了,知道她怀孕,大荒子给了她一根老山参。 这可是好玩意啊,还是大荒子那小刀会的师父,留给他的呢。 大荒子自己参军,都没舍得留下给自己,万一有啥情况保命用,反而给了陈秀秀。 就怕陈秀秀生产的时候,万一有个啥不好,可以救命。 陈秀秀其实也不咋舍得,把老山参拿出来,毕竟这是大荒子留给自己的保命东西。 可瞅了瞅外头,陈勤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样子,又于心不忍。 要么说呢,家里那老大,当哥当姐的,这一声“哥”和“姐”,那真是即是责任,又是束缚呀。 虽然陈秀秀早就知道,陈勤跟陈俭都是那靠不住的白眼狼。 但是真到他们为难遭灾的时候,哎,她先就不忍心了。 这也就是陈秀秀一直以来,命运多舛,顾自己都有点顾不过来。 不然,但凡陈秀秀生活条件好点,估计她也得是现代那着名的“扶弟魔”。 有啥好东西都惦记给弟弟,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 这跟从小陈厚魁总说:哎,你是姐姐,你得照顾着你弟弟,啥事都得让着他,谁让他比你小呢。 我估计跟这个有关。 小孩子从小就被家长灌输宠弟理念,这玩意洗脑的时间长了,长大了也很难改过来。 予求予取么。 倒是有那当哥哥的,结婚以后幡然醒悟,只顾小家,不再像以前那样帮扶弟弟妹妹了,一般家里老人就讲:啊,这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都是媳妇给挑唆坏了,不肯帮助弟弟妹妹了。 反正就都是别人的错,自己家人啥时候都是好的。 像陈秀秀现在,就见不得弟弟陈勤着急上火,从怀里掏出来裹得,里一层外一层的老山参。 问钟先生:“钟叔你看,这老山参,对我这兄弟媳妇生孩子,能不能有点帮助啥的?” 第288章 不管 钟先生一瞅,这可太有帮助了。 过去那对老山参的功效,是相当的迷信呀。 认为这玩意就算是阎王爷亲自发帖子,都可以吊上一会儿命,等跟人交代完遗言再嘎了。 何况大荒子师父传给他的这老山参,那可是老物件了,脑瓜子、胳膊腿都长全乎了,还隐约能瞅出来,这是个小男参,你就说这得多稀罕,多珍贵。 也得说大荒子是对陈秀秀真好啊,舍得把这能救命的东西给她。 说实话,要想让高凤莲快点生孩子,也就是钟先生扎几针的事儿,但是凭啥呀! 啊,凭你们姐俩对我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我就得给你们效命,呸,想得美! 看高凤莲命硬不硬了,命硬就熬过去,命不硬,嘿嘿,那就听天由命。 反正钟先生,压根就没打算出手救高凤莲。 本来因为高凤莲,偷藏徐艾蒿哥哥们遗留下来的袁大头,钟先生就不得意她。 再加上陈勤呜嗷喊叫的威胁,还有陈秀秀在这偏帮弟弟说好话,钟先生心里能高兴才怪。 但是他也不走,还是在这儿陪着,生孩子么,时间长正常啊。 再加上钟先生也一再重申,自己就是个大夫,不是接生婆,从来没接生过孩子。 要是高凤莲,或者孩子有啥危险,自己能帮忙救上一救。别的,像接生啥的,自己不会。 反正会也不给接生就是了。 要么你都说,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大夫,这大夫是能得罪得起哒。 尤其像钟先生这种明显就不是个纯粹的好人,你得罪他,那真是没啥好果子吃。 徐艾蒿跟老烧肉坐屋外头,等着钟先生呢。 老烧肉取药回来了,徐艾蒿就是个小媳妇,人家没生过孩子,没经验,就是不进去。 陈秀秀也不能说,把她硬抓进去,老烧肉就不能让啊。 钟先生从里屋拿着老山参出来,交给徐艾蒿,嘱咐她:“你切点小须子就行,熬小米粥,把须子放里头,多熬一会儿,给孕妇吃。这玩意吃了好有力气生孩子。” 陈勤听见过来,一把就夺过老山参:“咋地,这都啥时候了,还可惜这点东西!都给我媳妇熬上!” 钟先生真是不想瞅陈勤那蠢样:“不是,都熬上,那药效根本就接受不了。这玩意补过头了,那也是要人命的!” 陈勤红着眼睛:“我不管,都熬喽,我知道这玩意是好东西!你个老家伙,再他妈的瞎叭叭我打死你!” 钟先生撇撇嘴:“那你去熬,我们家人,不干这缺德事情。” 转身拉着徐艾蒿就进屋了。 陈勤也没熬过这玩意呀。 老烧肉往那门口一坐,人家也不动弹,眼瞅就不会帮他。 陈勤一跺脚,不就是熬个参汤么,谁还不会咋地! 哎,他扭头出去,整了一大锅水,把整个老山参“啪叽”扔进去了。出去又找了一大捧小米子,也没说给米淘一下,直接扔锅里熬上了。 钟先生进屋就跟陈秀秀告状啊:“哎,我说你这弟弟是不是傻啊?就你拿出来那老山参,我都说了,就剪点须子,跟小米子一起下锅熬点粥,给孕妇吃了就行了。 可你那好弟弟,把整个老山参都夺走了,要一下子全放里头。哎,你记着,这要是喝出人命来喽,你们可别怨我!” 陈秀秀一听,意思是这玩意不能多吃呗。赶紧出去,就想着劝劝陈勤,真心疼媳妇,可也得听医嘱啊。 本身不懂医术,你还不听大夫的,想不想让人家给治病了。 出去就见陈勤,把整个老山参都扔那锅里头,跟小米一起熬呢。 灶坑里头扔了些玉米杆子,这玩意烧得快,熬粥时间能缩短不少。 过去就问陈勤:“哎,人家钟先生不是说,剪点老山参的须子就行么?你咋还把整个老山参,都给扔锅里头去了。这玩意不能多吃,吃多了把人吃坏了,可咋整啊!” 陈勤一翻白眼:“你别听那老家伙瞎叭叭,谁不知道老山参是金贵玩意,吃了对人身体好。妈的,他不想让整个放粥里头熬,就是舍不得,把这好东西全给咱们。” 陈秀秀一听,气乐了:“这老山参是你姐夫当初走的时候,留下给我生孩子时候,万一有啥意外用的,根本就不是人家钟先生的东西。 钟先生有啥舍不得的。 人家钟先生是大夫,大夫肯定知道这玩意不能多吃,才说就放点须子就行,不让多放的。” 陈勤“哼”一声:“那就是你舍不得,把这老山参都给凤莲吃了呗!得,以后我有了,还你一根就是了。赶紧起开,我这正忙着熬粥呢,别在这添乱!” 陈秀秀听得心头一哽,不是,这咋又成自己不舍得老山参了呢。 自己都把大荒子留给自己的保命之物拿出来了,还换不了一个好不说,这还给自己扣一顶“舍不得”的大帽子。 罢了罢了,随他折腾。 陈秀秀也不在这盯着高凤莲生产了,人家一扭身出去了。 本来陈秀秀也很累,很疲惫了,别说她是个怀孕的女人,就算是个壮汉,经过这一天的惊心动魄,也得疲惫不堪呢。 陈秀秀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晒笑一声。 这就是自己的亲弟弟,听见老山参是大荒子,给自己留下的保命之物,没一句感激不说,更没有说担心这老山参用没了,自己姐姐到时候生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竟然还用不耐烦的语气,嫌弃自己舍不得。 自己真是贱呢,早知道陈勤是啥样人了,还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喂不熟的白眼狼,啥时候都喂不熟。 出去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人家还就不管了,你们爱生不生。 等了半天,陈秀秀也没进来,钟先生诡异一笑,就知道姐俩得掰了,嘻嘻。 看着高凤莲的样子,都半昏迷了。 这样子要是再不救治,那可真要没啥希望了。 羊水没了,孩子还迟迟生不下来,那母子两条命,差不多就交代了呀。 还是徐艾蒿,瞅着高凤莲这样子,于心不忍。 但是她当然向着钟先生啊,试探地说:“爹,这孩子是无辜的呀!” 钟先生看着徐艾蒿,叹口气,自己这闺女还是心软呢。 又想想,要不是这孩子心软,愿意开导陪伴自己,说不定自己现在早死了,骨头渣子说不定都烂没了。 得,让这孩子替高凤莲治病,就当给徐艾蒿一个实践机会。 毕竟这样的机会也着实难得。 过去那时候家家忍饥挨饿,哪有几个能把胎儿,吃得这么肥大的呀,试试手。 教给徐艾蒿怎么行针,都那些穴位有用。 细细讲了半天,徐艾蒿手起针落,“呲呲呲”给高凤莲扎上了。 本来高凤莲都半昏迷,快没知觉了,突然就感觉自己肚皮一紧一紧地,直抽搐,她“哎呀”一声—— 第289章 苦哇 没多大会儿,高凤莲生了,是个女孩儿。 但是这小孩儿,生下来小脸乌青,这明显就是憋大发了,还不会哭。 眼瞅着就活不了的样子。 钟先生叹口气,既然自己闺女徐艾蒿想救小孩儿,那自己就伸把手,接过孩子,往她嘴里一掏,出来一点黏糊糊的东西,又往孩子后背上“啪啪”拍了几巴掌,这小孩儿“哇——”一声,哭了。 这就活过来了,至于以后会咋样,那就得看这小孩儿自己的造化了。 再瞅高凤莲,那是大出血啊。 治不住了都。 孟三丫吓得脸都白了,庄户人家谁见过这个呀,她之前自己生仨孩子,也没这样啊。 而且这会儿她早就醒酒了,想起来高凤莲这早产,好像是自己干的好事,自己当初拽着她下炕,好像还打她了。 这高凤莲万一有个啥闪失,恐怕陈勤得活撕了自己。 这可不行啊,她还没活够呢! 她也是个有几分眼力见的人,知道陈勤把钟先生给得罪透了,要不是徐艾蒿,八成人家连孩子都不救,所以“噗通”就给钟先生跪下了。 这家伙的,磕头如捣蒜呢:“钟先生啊,钟先生,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大嫂!您要是能救活她,我给您立长生牌位,日日焚香祷告,祝您长命百岁呀!” 孟三丫害怕呀,那能不害怕么! 现在陈勤因为高凤莲生死未卜,光顾着高凤莲的安危了,顾不上找她算账呢。 高凤莲要是没多大事,就是个早产,估计自己好好哀求哀求,表现得乖顺一点,毕竟高凤莲和孩子,得有人照顾。 自己主动点,好好伺候她坐月子,再好好照顾孩子,兴许这事也就过去了。 只要把高凤莲给伺候好喽,高凤莲满意,陈勤听高凤莲的,他就不会咋地自己。 但前提得是高凤莲好模好样的呀,要是死喽,那自己恐怕得让陈勤杀了陪葬。 钟先生皱皱眉头:“我是大夫,肯定尽心尽力抢救她呀。但是,唉,这人挣不过天去。那要是老天爷非得收了她去享福,我就一个凡间的小老头。我能有啥办法呀! 再者说,这孩子这么大,我能把孩子救下来就不错了。大人,我可就无能为力了。你要是真想救你大嫂,不如再去寻别的大夫给瞧瞧。 就是这小孩儿,以后能不能活,我也不敢保证。 都说七活八不活你知道,这小孩儿可是八个月早产生的,身体里面的脏器根本没发育好呢。 而且你大嫂这还不是自然早产,是被人刺激早产的,更危险你知道!” 孟三丫一听这话,人家这是不肯好好治呀,一个高就窜起来了,拽住钟先生的胳膊,这顿摇啊: “钟先生钟先生,我知道您医术高超,指定可以救我大嫂。您是生气才不肯救的!您要是不给我大嫂救活喽,那我就出去外头宣扬,说你因为生陈勤的气,见死不救!” 这给钟先生气的,妈的,合着这娘们就是个臭无赖。 先头还好言好语苦苦哀求自己,要给自己立啥长生牌位呢,自己稍微透露点不想治疗的意思,这就威胁上了。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这孟三丫不该嫁给陈俭呢,应合该嫁给陈勤,俩一对王八蛋! 一抖袖子:“你一个小娘们,别啥话都往外头瞎咧咧!你以为你说出去就会有人信,呵呵呵呵。 啊,就算是外头人都信了,但是呢,老头子我啊,从来不怕没有人来找我看病。 因为我现在有闺女,有女婿,就算没人来找我看病,我也饿不死。哎,咱有人孝顺养活,你还真别拿这个来威胁我。 你说我见死不救,就高凤莲这情况,我不说远地方,就咱们这方圆几百里地的大夫全给请来,你问问谁能给她治好喽。 要是有人能治好喽,那我这‘钟’字,倒着写!” 孟三丫听见这话,头皮都发麻呀,这老头这么一副笃定的样子,那就是说,高凤莲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而且,钟先生明显的软硬不吃,天老爷呦,这可咋整啊! 她在屋子里头四处转圈,哎,她一下子注意到徐艾蒿。 徐艾蒿那眼神落在高凤莲的身上,是探究的、思索的、疑惑的······反正就特别复杂。 孟三丫突然就跟醍醐灌顶了一般,想起来能救孩子,还是徐艾蒿提出来,钟先生才肯施救的。 证明只要徐艾蒿同意了,钟先生肯定不会再拒绝。 要么说孟三丫这人情商那是极高的,你看她想嫁给陈俭,发现陈俭最听陈勤的话,陈勤呢,又最听高凤莲的话。 哎,她就把高凤莲笼络住了,再让高凤莲影响陈勤,陈勤命令陈俭,结果自己如愿以偿嫁给陈俭了。 本来没啥可能的事情,被她都办成了。 这次呢,她又敏锐地发现,徐艾蒿是钟先生的软肋,只要徐艾蒿同意,基本钟先生就不会反驳。 徐艾蒿呢,看样子她又极其可怜小孩子。要想打动她,还得从这刚生下来的小孩子身上下手。 眼珠子转了转,她又“噗通”跪徐艾蒿面前了。 反正本来孟三丫也没有啥节操可言,只要能活下去,她那膝盖是极软的,想跪就跪呀。 作为一个无所依持、一无所有的人,为了活命,就是这么卑微啊。 连哭带喊地:“我求求你了,大妹子呦!你人美心善,就可怜可怜我那小侄女!可怜她刚下生,就可能没了娘呀! 这没娘的孩子苦哇,以后她可咋办呦!下生娘就死了,这外头的人,还不得说她克亲呢! 以后嫁人都不好嫁呦!你是菩萨娘娘显圣啊,就救救我大嫂,全当是可怜可怜我那苦命的小侄女!” “咣咣咣”一个劲儿磕头,为了能活命也是拼了,脑门子都磕出血了。 徐艾蒿不忍心地瞅瞅,那包成一团的小孩儿,不大点,红呲溜地,小孩儿刚生出来,没好看的,都这样。 高凤莲生的这孩子,就算是婴儿里头比较好看的了。 毕竟她吃得多,营养跟上去了,虽然才八个月就早产了,但也没新生儿那么皱巴。 小孩儿刚出生,没啥精神,这会砸着小嘴,睡得还挺香。 哎,确实这么小的孩子,要是一出生,娘就没了,以后属实不好过呀。 不说别的,吃啥喝啥呀。 过去也没有奶粉,就算是有,陈家这样的人家,也买不起呀。 那一般的情况,疼孩子的人家,就是抱着孩子,吃百家饭了。 比方说有的人家,也有那吃奶的娃娃,就抱着小孩儿,去人家,求娃娃的娘,给奶上两口,别让孩子饿死。 当然,你去让孩子吃人家的奶,等于跟人家的娃娃争饭吃,这时候懂事的人家,就得拿点鸡蛋呀,或者小米子啥的,给人家送去,不能白吃不是。 要是那不咋疼孩子,或者家里实在精穷,给不起别人家东西的人家,只能熬点粥,用小勺撇米粥面上,那层带着米油的部分,用米汤喂孩子。 那米汤能有啥营养啊,反正就是吃了饿不死就是了,一般这样喂大的孩子,五六岁了,还头大身子小,细细弱弱走不动道呢,跟软脚虾似的。 缺钙、缺各种维生素、各种营养啥的呗。 再一个父亲要是没续弦,家里老人慈和的还好点,多少给照顾着点,那要是赶上家里孩子多,顾不过来,真是活不活得了,就交给老天爷了。 要是父亲续弦了,过去也没啥节育这一说,后娘哇哇生孩子,一生一串,没听说么,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那没娘的孩子还能好得了。 徐艾蒿再想想自己的经历,要不是没了额娘,阿玛也不会颓唐,生无可恋,最后被人撺掇着抽大烟,把姐俩给卖喽。 没娘的孩子,苦哇! 转过头瞧着钟先生,钟先生一瞅她表情,这是闺女又心软了,把脸往旁边一扭,不搭理徐艾蒿。 钟先生这意思表现得很明显啊,难道真就要见死,不救了—— 第290章 要走 徐艾蒿看钟先生的样子,知道这老头还生气呢,根本就不想救治高凤莲,她心里倒是没有啥老头见死不救就不对的想法。 只是心疼钟先生,知道这不光是钟先生,因为陈勤那时候对他态度不好的报复。 多少还有当初,高凤莲硬是截留自己哥哥遗留的袁大头的气愤之情在里头, 老头自来就是那睚眦必报的人,这是替自己出气呢。 心里感觉暖融融的。 像徐艾蒿这样的人,因为生命中得到的暖意太少,所以,更加珍视别人给予自己的善意和温暖。 她想救治高凤莲,确实有一部分是可怜,这刚生下来的小孩儿。 但更多的是,不想让钟先生将来真像孟三丫说的那样,担上一个见死不救的恶名。 世人便是如此,未见得会因为大夫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对他们有所体恤。 反而会因为大夫没有救活病人,而心存恶意。 即便这病人的病情,其实本来就非常凶险,或者本就是必死之症。 何况,钟先生在丧子之后,无处容留之际,是陈厚魁收留了他,若此时不尽力救治高凤莲,让孟三丫出去乱嚼舌根,难免在见死不救的名头后面,又给人加上个忘恩负义的恶名。 钟先生待徐艾蒿以诚,以善,以真,徐艾蒿便不愿意钟先生的名声,有任何的毁损。 哪怕或许钟先生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些。 遂露齿一笑,凑到钟先生近前,仰头道:“爹,不然让女儿给她试试手,毕竟这样的机会,也不多。 妇人们一般都认为女儿年轻,没经验。宁可相信接生婆,也不请女儿上门诊病。 如果现在女儿治好了高凤莲,那女儿以后呀,可在咱们这四里八乡厉害喽!” 钟先生看看徐艾蒿的笑脸,终是不愿意她为难,罢了,当是积德行善,给徐艾蒿攒功德了。 虎着脸:“就你能!你这丫头,早晚得因为心软这毛病,吃点亏啥的。你想试试,那就试试。 出去告诉她们家人,若想让咱们治病,那就生死自负。死了,也别说啥屁话。呸,还想要我偿命,真想要我的老命,嘿,可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容易。 要是他们不愿意,那就另请高明。” 钟先生现在心里,那是一万个后悔来这一趟,以后再是谁来请,陈家再是谁有病,也断然不会再来了。 已经救过陈厚魁两次了,再多的恩义,也算是还完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情义,也再无相欠。 徐艾蒿知道高凤莲这身体可不等人,那血流得,要是不马上治疗,十之八九就得嘎了。 赶紧出去找人,陈秀秀进屋睡觉去了,陈厚魁病着,曹寡妇在屋里照顾陈厚魁呢,再说人家好模好样的被继子打了好几拳头,心里正气着,根本就不出来管闲事。 陈俭伤心自己没能耐,窝囊得心头冒火,不知道跑哪里发疯去了。 拢共家里,除了产房陪着的孟三丫,也就剩陈勤在灶下熬小米粥了。 徐艾蒿三四岁就来到陈家,跟陈勤那可以说,也是极熟悉的了。 知道陈勤的臭脾气,直接就问他:“高凤莲在里头生完孩子,大出血了。我和我爹的医术也就这样,不一定包治好。这种情况你看咋整?” 陈勤刚才就听见,里头有婴儿的啼哭声了,他对这个孩子的感觉,也是极其复杂的。 虽然他是恋爱脑,一心一意喜欢着高凤莲,但对于高凤莲跟高老杆的孩子,你要说他会全然无条件的喜欢,那可真就不现实了。 世界上有没有待这样的孩子视如如己出的,大概也还是有的,但是这可不包括陈勤。 他知道孩子生出来了,也没去产房瞧,咋面对这个小孩儿,他好像还没有准备好。 像是逃避,又像是一种在内心对孩子态度的建设,他埋头在这儿烧火,就一心一意熬小米粥。 仿佛这样,就能把那复杂的情绪,都收敛没了一样。 现在突然徐艾蒿出来告诉他,啊,高凤莲产后大出血,不一定能不能治疗好喽。 他茫然地站起身来,心里恐慌得像要溺水的人一般,紧紧抓住徐艾蒿的胳膊,艰涩地嗓子都要发不出声音来了:“艾蒿你说啥?啥大出血?” 徐艾蒿咧了咧嘴,这胳膊被抓得生疼,老烧肉就在那边坐着呢,过来就把陈勤的手给掰开了:“哎,你说话就说话呗,抓我媳妇胳膊啥意思呀!这是我媳妇,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转过头一拉徐艾蒿:“疼不疼?要不要我给你揉揉,不然咱接上爹回家,不给她们治了。 这他妈的治病救人还又是威胁,又是抓胳膊的,这谁受得了! 谁他妈的能治,就让谁来给治,咱们接上爹,这就家走!” 老烧肉不乐意了。 钟先生跟徐艾蒿是来治病的,可不是受气的。他们家现在的情况,真说起来,真还就不差这点诊费钱。 人家徐松柏来了以后,根本没要几个哥哥遗留下来的袁大头,人家不差这个,有钱。 所以不光没要应当分给她的另一半袁大头,还反而给妹子徐艾蒿好多钱。 徐松柏知道现在这钱,根本就不值钱,政权变来变去,还是金银最当用。 所以给徐艾蒿的都是金银。 这些东西,要不是怕钱财多了,露出来惹麻烦,钟先生加上徐艾蒿和老烧肉,仨人这小日子,可能比那老地主过得还滋润。 就陈家能出的这点子诊金,根本就瞧不上眼。 不是钟先生要来,老烧肉都不想让徐艾蒿再跟陈家有啥牵扯。 老烧肉拽着徐艾蒿,要去找钟先生,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他在这儿坐半天,也瞅出来,陈秀秀大概也是寒心,不想管这弟弟了。 所以,现在即便他们真的走了,不给治疗,陈秀秀可能也不会报复他们。 何况真报复他们,他们也并不是怎么特别害怕就是了。 就凭徐松柏在天仙教里头的地位,陈家磨坊的天仙教据点,那也是对他们一家毕恭毕敬的。 真有啥事,跑到天仙教据点,也能躲上一躲。 别看天仙教在陈家磨坊,就是一个小据点,但是仙姑考虑到,有可能要在牤牛岭设个小兵工厂,所以里头的保镖可是不老少。 这些保镖,那可不是陈秀秀她们那乌合之众的胡子可以比的。 人家有真功夫,而且受过特训。真打起来,一个顶十个不一定,但咋也能一个顶个五六个。 人有底气,那处理事情就麻利多了。 钟先生当时是因为怕陈秀秀插手,要是不给治疗,恐怕陈秀秀,会以大当家的身份,给自家几个人不利。 老烧肉平时不咋说话,但是心里有数。见陈秀秀一走,他衡量半天,觉得即便不给治疗,也没啥大事。 再说了,还有天仙教可以给他们兜底呢。 拽着徐艾蒿,就要去产房外头喊钟先生一起走。 陈勤这时候才反过劲儿来,这不能走啊,钟先生要是治不好,那找附近的谁来,那都白搭呀。 因为方圆几百里地,钟先生医术最好。 你看,他还明知道人家医术最好,还威胁人家,这是有多不靠谱啊。 第291章 要命 看老烧肉拉着徐艾蒿俩人就要走,陈勤仿佛才清醒过来,一把上前拽住老烧肉,哑着嗓子:“你俩先别走!” 转头又问徐艾蒿:“你刚才说啥,我没听懂,你再给我复述一遍!” 徐艾蒿瞅他这样,也实在是有点可怜,再咋地,从三四岁被卖到陈家当童养媳,虽然陈勤陈俭对她都是非打即骂,可到底在一个屋檐底下住了那么久。 叹口气,罢了,别跟这人一般见识了, 要么说,人年轻,就容易心软,经历的事情不够多,还没做到心硬如铁,心里头还保留着一块柔软的地方,对世事和人情,保有的善意还多过恶意。 徐艾蒿怜悯地看着陈勤:“高凤莲肚子里头的孩子太大,而且她是突发性的早产,能生下来孩子,就已经极不容易。 现在勉强生出来了,但是她自己产后大出血。 产后大出血特别危险,我爹也保证不了最后能不能够救活她。所以让我出来,跟你打个招呼,是不是还想另请高明,抢救一下子。” 徐艾蒿尽量把事情说得详细,缓慢一点,好给陈勤反应的时间。 毕竟陈勤这货现在一瞅,那就是比较迟钝、麻木、不太机灵。 陈勤也还年轻,他亲娘老疯子死的时候,他也还小。 虽然也悲伤,但小孩子的悲伤,比大人的悲伤,要容易痊愈得快,随着慢慢长大,渐渐也就淡了。 高凤莲是陈勤长到这么大以来,唯一深爱过的人,却残忍地要直面她的死亡,直面永远失去爱人。 他有点茫然,又有点痛苦,还有一点感觉自己好像飘在空中,身体极轻极轻的,以至于发出来的声音,也好像不是自己的,只是喃喃道:“那,请别人来治疗的话,就一定能救活吗?” 他眼睛骤然发出极亮的希望之光,蹦起来:“那我去请,你说,好艾蒿,我求你了,你告诉我,我请谁来能救凤莲的命,我现在就去请!” 啊?徐艾蒿看陈勤这样,咋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呦,难不成现在是疯了。 她伸伸脖子,咽了口唾沫:“这,我也不知道哇。毕竟,毕竟,我对其他的大夫医术咋样,都不咋了解。” 陈勤眼睛里头的光,随之暗淡下来,哽咽道:“那我,那我进去看看凤莲,看看!” 抹一把眼泪,一掀门帘就冲了进去。 老烧肉瞅陈勤也挺瘆得慌,小声跟徐艾蒿说:“哎,媳妇,待会你可离陈勤远着点,我看这小子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了。 那正常人,不该刚开始就威胁咱爹,一般不是都得拜托爹,好好治疗高凤莲么。 而且现在他的反应也很怪,照常理讲,不是应该要么请别的大夫来,要么让你跟爹好好治病。 咋直接自己跑进去了,咋他反应是这样的!妈吔,还挺吓人地。 哎,陈勤他娘就是个老疯子,听说这疯病,还他妈的留根儿。别不是陈勤现在也疯了!媳妇啊,咱们可快离他远点!” 徐艾蒿也觉得陈勤这反应古古怪怪地,怕他万一发疯伤到钟先生: “那啥,我进去瞅瞅去,别他真发疯啥的,伤到爹。待会你要是听见我在里头喊你名字,你赶紧就进去救我俩。” 老烧肉不同意:“你还是别进去了,管她高凤莲死不死的,跟咱们有啥关系。也不是咱们害她早产的。我站门外头喊爹出来就行了,你就在这站着别进去。” 徐艾蒿想想,跟钟先生的安危比起来,高凤莲和她刚生的孩子根本不算啥。 就叮嘱老烧肉:“那你站门口只管大声喊爹出来,千万别进产房,万一到时候高凤莲有个啥好歹的,把你讹上咋整。” 老烧肉一步就窜产房门口去了,嗷嗷喊:“爹呀,爹呀,你出来我找你有点事儿!” 钟先生两只手都是血,慢悠悠地出来了。 徐艾蒿上去就扶住钟先生:“爹,咱不在这儿了,咱回家去!” 钟先生翻了个白眼:“回家干啥呀?人我都给救回来了。你怕啥!” 咦?徐艾蒿都惊了,爹不是说让自己出去,问过陈家人再给治疗么,咋自己出来这一小会儿,就给治好了。 钟先生又翻了个白眼:“你出去跟陈勤,磨磨唧唧说个没完没了的,我要是等你们说好了,再出手治疗,那高凤莲早都转世投胎去了。” 徐艾蒿尴尬了,也不是她非想着磨磨唧唧不是:“咳咳,我就知道爹你人美心善。嘿嘿,这下子小孩子不怕没有娘了。嘻嘻。” 钟先生“噗嗤”一乐,便宜闺女还真是为了逗自己,不遗余力,啥“人美心善”这成语都用上了。 就自己这张抽老脸,跟美没关系不说,就算是跟善,也都扯不上边呀。 自己肯出手救高凤莲,纯粹怕自己这便宜闺女,将来万一因为没救高凤莲,心里留下点啥阴影可咋办呢。 所以看高凤莲的病情,实在拖不得了,才出手扎了几针,给她止住血。 其实也不算是真的救活了,只能算救活了一半,剩下的就得看以后,吃药保养得咋样了。 不过有损寿元是一定的了,再就是,以后很难再有子嗣,不过这些钟先生都没打算跟陈家人讲,讲这些干啥? 讲了以后,说不定陈勤那家伙,还得讹上自己没给治好,非得让自己再继续给治疗呢。 自己这也算是在陈家,最后一次出手治病了,以后,爱谁谁,陈家谁再有病,自己也不来了。 老头彻底对陈家寒心了,那点微末的情分,也都耗光了。 陈勤进屋,钟先生就跟他讲了高凤莲的情况,无非是开个药方子给他去抓药,给高凤莲煎好了喝。 剩下的就慢慢养,别的,没啥了。 反正有啥老头也不愿意交代了。 出来找了个盆子洗了洗手,那血呼啦地,光瞅着都吓人。 人家这仨人回家了。 陈勤趴高凤莲旁边这个哭啊,高凤莲这还昏迷着呢,可算不流血了,但是人虚啊,又刚生完孩子。 陈勤也不敢大声哭,就无声地淌眼泪,也不敢摸高凤莲,怕惊醒她。 就这么不错眼珠地瞅着高凤莲,就怕自己万一这一眨眼的功夫,高凤莲再没喽。 这可真是难过呀。 当初他娘老疯子死的时候,陈勤都没有这么伤心过。 孟三丫在旁边站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全是她闯的祸呀,她就是那害高凤莲早产的祸头子。 好在孩子生出来了,高凤莲也好歹还活着。 她就开始在这儿算计呀,可怎么能躲过陈勤的一顿收拾呢! 看陈勤现在,趴在高凤莲旁边,难过得要死要活的劲儿,等他缓过来,想起来是自己害得高凤莲早产,险些丧命,那说不得气急了,要自己的命啊! 第292章 虎狼 孟三丫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那也是拼了。 她眼珠子转来转去,瞅瞅这新生下来的小孩儿,心里衡量,从这小孩儿身上入手,估计不太行啊,毕竟这孩子可不是陈勤的种。 那就只能从高凤莲身上打主意了。 现在陈勤最上心的事情,莫过于能让高凤莲尽快好起来。 她想起来自己家里头,那个在青楼当老鸨子的老姑婆了。 人家这老姑婆衣锦还乡以后,除了面授机宜一些女人咋伺候男人的绝活,还传授了不老少那妇科救命知识。 过去那乡下女人,哪里知道这么多妇科知识呀,对女人这些事情,都是遮遮掩掩,害羞得很。 有那姑娘都是临结婚前一天晚上,自己的亲娘,才半遮半掩地告诉一点男女情事。 也大都是含糊其辞,因为可能连她自己都不咋懂,何况教给女儿了。 所以一辈一辈含糊下来,约略知道点的,真有可能,不如人家这做老鸨子的姑婆懂得多。 孟三丫这老姑婆,人家待的那地方是魔都,那烟花之地可是有着最先进的理念的,洋人进来了,更是带进来好些那没羞没臊的东西,更是直接影响了这些青楼女子。 过去也没有啥更有效的避孕手段,就是有,也轮不到这些烟花女子用。 为啥,老鸨子是要她们给自己挣钱的,可不是为了搭钱的。 那用的绝育手段,就相当的狠戾和霸道了。 但是有一样,人家这手段管用,而且确实能救命。 就过去有那烟花女子,万一不小心,避孕手段失效怀了孕,老鸨子肯定不能让她生下来呀,一个父不详的孩子给谁养活? 老鸨子肯定是不会养的。 再一个,烟花女子十月怀胎,那这好几个月不能接活,不是还得白养活她么,亏本买卖不做,是青楼的起码理念。 所以一般都是一剂虎狼之药下去,孩子痛快的没了,烟花女子命大,活下来就继续给她们赚钱。 大多数那命歹的,那就直接嘎了。 但是老鸨子能这么容易让那女子嘎了么? 当然不能够,培养一个优秀合格的烟花女子,可也要花不老少时间和金钱的。 老鸨子当然舍不得。 所以她们就找那阴损的大夫,给配的这药,啥女人产后风呀,女人产后大出血呀,女人产褥热呀······ 反正就女人产后一条龙,整得都特别的齐全。 当然这可不是啥好心呢,主要是怕影响老鸨子赚钱。 这些方子老姑婆也没有吝啬,都传给孟三丫姐妹仨了。 万一这些后辈能用上呢,用上了,这不就是自己造福娘家了么。 过去那当上老鸨子的女人,哪还有生育能力呀,所以世上,也就只有娘家人是自己的血脉亲人了。 根本不带藏私的,所有知道的东西,尽可能地都告诉她们了。 别看孟三丫不识字,要说她记别的,那兴许这记性还真不一定好。 可是她这人天赋异禀,记这些东西,还有那老些怎么害人的手段,那是如有神助,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哎,更是一会就精。 老姑婆都有点可惜了的,这要不是自己的血脉亲人,真想让这小丫头,跟着自己去魔都,到自己那供职的地方一展身手。 就这货的心眼子,绝对可以独当一面。 啧啧嘴,也就是这么惋惜了一小下子,她混青楼可是快一辈子了,最知道青楼女子的苦,就算是她这个老鸨子,那在魔都权势人的手里头,也就是一个屁,伺候人家不高兴了,随时分分钟狗带。 所以还是让这几个娘家丫头,搁乡下野生野长,就不祸害她们了。 孟三丫脑子里头过一遍,哎,还真让她给想起来,老姑婆曾经传给自己,确实有这么一个方子。 老姑婆当初交代她,这方子不到生死攸关,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 为啥呢,因为这个方子,比那虎狼之药还厉害。 女子产后大出血,如果马上就要没命了,服了这个药,绝对不出三天,大出血的产妇,就能精神抖擞,爬起来恨不得直接能跑万米马拉松。 那状态甚至可以比,那妇人此生中最健康最活跃的时候,更要好! 这药呢,是通过燃烧人体的潜力和寿元,激发人体的残余能量,已达到让人极快地恢复健康的目的。 反正你肯定从外表上,那是一丁点看不出来,这人刚刚病得要死了就是了。 你会觉得,哎,这就是个非常非常健康,体力非常充沛的人呀,状态好得不得了。 跟那清晨的大眼羚羊一样,可爱健壮。 当然,对女人另一个副作用就是,特别特别想男人。想到啥程度呢,就是非常呗,此处省略大约二百字,嘿嘿。 人家老鸨子既然用了这个药,肯定知道这女人活不长了,那必须要最大限度,压榨出女人的剩余价值啊。 所以,但凡是用了这药的女子,下场都极其惨烈。 孟三丫想想,现在自己可不就是到了生死攸关,万不得已的时候了么。 再不拿出来点自己的利用价值,恐怕就要没命了呦。 你看她多厉害,老姑婆说的是,要是孟家三姐妹,自己真遇到产后大出血,必死之局的时候才能备用。 毕竟这药,虽然透支了自己的寿元与潜力,可是至少,人还是可以再活上几年呀,完全可以安排安排自己的身后事,比如给孩子找个比较靠谱的后妈,或者把私房钱托付给谁,将来照顾照顾父母孩子啥的。 这总比当场就嘎了强。那要是当场人嘎了,可是啥安排也做不了啊,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吃了药以后,会活得不咋体面,可谁又愿意死呢。 孟三丫现在,就是把老姑婆说的意思,给直接延伸了。 给高凤莲用药,保自己活命。 她都没想想,高凤莲现在,这已经被钟先生救活了,要是不用这虎狼之药,兴许人家慢慢恢复一下子,就完全好了的可能。 直接就恶毒地为了自己活命,把这药方,就要给陈勤,博一个自己能活命的机会。 但你要说陈勤现在真的就要她命,她把这药方献出去,以求生存还有心可原。 可现在的问题是,陈勤光顾着心疼担心高凤莲的病情了,人家还没说动孟三丫一根手指头呢。 孟三丫这边就已经想好,要用这害人的东西,去祸害高凤莲了。 高凤莲和陈勤这俩人,这也属实算是引狼入室了,就不知道当他俩知道真实情况,会不会气得背过气去。 所以,千万不要跟坏人同流合污,谁知道现在跟你一起算计别人的她,等到什么时候,涉及到她自身利益,或者根本就是她觉得无聊,就想坏别人一下子的时候,她反过来算计你呢。 坏人这心思多难测呀。 人呢,还是应该跟好人在一起,即便跟好人在一起,没有跟坏人在一起的时候,得到的利益大。 但是,至少好人不会反咬你一口哇。 更关键的是,好人的心思你多少能懂点,坏人的心思,那谁能整明白呀。 估计连坏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就想起来一个损招,想折腾别人一下子。 因为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坏人做不到的。 哎,所以这甭管到啥时候,都得记住喽,人心难测,安全第一呀。 第293章 之药 孟三丫一旦拿定了主意,就不带迟疑的,还得说人家这执行力,那也是杠杠地。 她就扒拉陈勤,陈勤回头瞪着眼珠子瞅着她,眼神跟那燕窝山上的野狼王一样,带着野性、乖张和狠戾。 饶是孟三丫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是吓了一大跳。 妈呦,这眼神都不像个人了好么,尤其现在是后半夜,屋里头点着个昏暗的小蜡烛,那火苗子摇摇吔吔,半死不活的照在陈勤的脸上,刷出老大一片阴影。 过去点蜡烛,那得时不时地,拿小剪子把蜡烛芯剪一剪,不然等这蜡烛燃烧了一会儿半会儿的,那蜡烛芯变长了,就会耷拉下来。 本来蜡烛燃烧后,中间是个碗形,正好能盛装燃烧后的液体的蜡液,让它不洒出来,能提供这蜡烛芯的燃烧所需。 但是蜡烛芯你不用剪子修剪,长了就会耷拉下来,就把这碗形旁边,给烧出缺口了,蜡液就会顺着这小缺口流下来,在蜡烛底部形成一大堆。 这蜡烛燃烧的寿命就短了呀,因为蜡都流到底部去,燃烧不着了。 过去那人过日子都仔细,没办法,穷啊。 就把这底部的蜡烛,融化了,里头再放根白线,自己捏把捏把,整成个蜡烛样,哎,再点着了用一用。 直到把这蜡全部用没有了才行,半点都不带浪费的。 这时候没人有心情去剪这蜡烛芯,小火苗就气息恹恹,半死不活,特别昏暗。 而且过去那蜡烛的质量,肯定不能跟现在的蜡烛比啊,根本比不了。 质量不过关,是昏暗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没人修剪蜡烛芯也是一方面。 这昏暗的环境,屋里的血腥气,加上陈勤那布满红血丝的凶狠目光,把孟三丫好悬给吓厥过去。 壮起胆子,颤颤巍巍地跟陈勤说:“那啥,大哥呀,我这娘家有个偏方,许是能治好大嫂的病。” 又咽了咽唾沫:“大哥你要不要给大嫂试一试?这方子可灵验了。 我有个老姑婆,当年就是生完小孩儿大出血,好悬死喽。 后头来一个游方道士,正好路过我们家,直说有缘,就给了这么一个救命的方子。 我那老姑婆吃了以后,三天就能下地,割苞米收秋了。现在都活到九十多岁,那身体还挺硬朗的呢,耳不聋,眼不花,一顿还能吃六个窝窝头!” 你说这孟三丫多能编瞎话,她那老姑婆明明是青楼的老鸨子,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没到五十岁就嘎了。 这为了让高凤莲吃这药,好换自己活命,孟三丫编起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巴一下子的。 甚至神情真诚得,怕不是连她自己都被自己骗成功了,以为真的这就是个救命神药,自己那当了一辈子老鸨子的老姑婆,真就活到九十多还特别硬朗。 要么说编瞎话的最高境界,那就是当你自己,都以为这瞎话是真事的时候,哎,这就神功大成了。 所以陈勤那是压根没怀疑孟三丫话里的真实性。 马上激动地站起来:“啥方子?这都啥时候了,你还藏私呢! 我和凤莲平时可对你够意思,赶紧地把方子拿出来,我这就出去掏腾买药去,回来给凤莲煎了喝上。 这要真是三天就能好,我就饶了你!要是三天好不了,哼,我弄死你! 我可还记得凤莲能这样,都是你的‘功劳’呢!” 转头瞅瞅高凤莲毫无血色的脸:“你在家看好了你大嫂,等我去抓药回来,但凡你大嫂要是有个好歹,我就让你偿命!听见了没有!” 孟三丫一哆嗦,马上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大哥您尽管去,我,我保证在家照顾好大嫂。” 陈勤又依恋地看看高凤莲:“跟我出来,告诉我是啥方子,需要啥药材?我好出去买回来。” 出去以后,孟三丫口述,她不认识字啊,但是记性好,把老姑婆当年告诉她的那方子,一字不差地背给陈勤。 陈勤多少认识几个字,用毛笔歪歪扭扭写在一张黄表纸上,揣兜里了。 又交代孟三丫,锅里头有他熬好的老山参小米粥,等高凤莲醒了,记得给她吃上,这玩意大补。 一听大补,孟三丫那嘴里不由自主地,就分泌出来无数的唾液,馋呢! 而且这小米粥,做好了以后,散发出来这股子米香,对于一个贪吃贪喝的人,那是多大的诱惑呀。 孟三丫被这老山参小米粥,都给弄得快神魂颠倒了。 可是她还记得陈勤还在这儿呢,再是想吃,也得等陈勤走了以后,她再趁人不注意,吃它两大碗。 陈勤交代了好几遍,看孟三丫点头点的,就跟磕头虫差不多了,真的已经深刻领会了他的意思,就出去了。 出去干啥呢,得找他老爹陈厚魁要俩钱啊,这钱还不能说要得少了,怕不够买药的。 因为孟三丫告诉他,说这方子里头的药都挺贵的,因为是救命神药呀。 而且最好别在一家药铺子里头抓,怕人家把这孟家祖传的方子给学去喽。 这方子,将来她要当成陈家祖传的药方,传给子孙后代的。 过去那人多单纯呢,尤其陈勤再是厉害,他也还是一个最多去过田家昌家里,当过长工的这么一个乡下小孩儿,根本没有啥外出经验。 哪知道外头的女人,那话都只能听一半留一半,得警惕着点啊。 就想着自己厉害,孟三丫还得指望着自己,才能拿捏住陈俭,谅她不敢骗自己。 说这方子要传给子孙后代,那想必这方子准定就是好东西,真是要传下去的。 这就真不能拿整方给药铺子看了,万一人家学去了,那陈家可不损失了么。 根本就没想,说要去哪个大夫那里,让人家给瞅瞅这方子是不是对症,有没有啥坏处。 这也得说过去医学,没有那么多渠道可以自由获取,几乎都是靠祖辈传下来,或者拜个师父,有人教才能学会。 所以一般人,对于这祖传方子,那可是相当看重啊。 毕竟,过去那时候,可是有那好多游方郎中,就靠会治一种病,就可以成名医的时代呀。 所以他揣着这药方,一想到最多过三天,高凤莲又可以活蹦乱跳的了,心里这个高兴啊。 根本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方子,就是他这么一次选择,会带给他,一生的惨痛经历! 第294章 后娘 进了陈厚魁那屋,里面陈厚魁和曹寡妇还没睡呢,屋里头点了一个昏暗的小油灯。 过去那小油灯就特别特别小啊,比那蜡烛的光要暗得多,而且有油烟子,特别呛人。 蜡烛也要比灯油贵得多。 所以高凤莲生孩子用的是蜡烛,没那煤油味道,还多少亮堂点。 陈厚魁虽然苏醒过来了,但是高凤莲在那屋生孩子,他也惦记呀,就算这生的不是陈家的子孙,最起码是儿子的媳妇,老人么,总是喜欢操心。 他没睡,曹寡妇也陪着他没睡,俩人在这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唠嗑。 主要是陈厚魁安慰曹寡妇,这好心好意地就被继子给打了好几老拳,人家心里指定不舒服,这不得好好开导开导,劝慰一番么。 无非是那一套嗑呗,啥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他俩还小。再有就是,啊,可能是哥俩无意打到你的,他俩一准不是有意这么干的。 俩人还想继续过下去,那这话也就只能姑且听之了,不然呢,说得太明白,这日子也没法子过了。 陈勤进去了,也没说问问陈厚魁的病情咋样了,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啥的。 直接就瓮声瓮气地跟他爹说:“爹,我要去天宝镇给凤莲抓药,手里头没钱,给我多拿俩个。别到时候不够用喽。” 这都不是商量的语气了,类似于命令,或者理所当然你就得给我拿钱的语气。 陈厚魁听了这话,喉头一哽。 这啥儿子呦,见了老爹,一不问老爹病情,二不问问老爹需要不需要也买点药。 见面就要钱,好像自己欠他的似的。这小子还记得不记得他们已经分家另过了! 妈的,这肯定是自己上辈子杀大牛了,没积德,这辈子才有个这样的讨债儿子,来活生生折磨自己。 过去牛这种家畜,那可是庄稼人家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啊。 哎,忘了是哪朝哪代了,人家官府都有明确规定,就是杀人的罪名,好像都没有杀耕牛的罪名大。 杀耕牛是必死的罪名,杀人都还可以转圜一下子,充个军呢,流个放啥的,兴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只有杀牛的人,那没说的,就一个处理方式“杀!” 所以,一般说谁没积德,都用上辈子可能杀大牛了,才这辈子受到报应来形容这人。 陈厚魁看着曹寡妇,以前没娶曹寡妇的时候,那当然陈厚魁可以一言堂,自己就决定给不给儿子钱了。 可是现在娶了曹寡妇,钱都在曹寡妇手里头,俩口子感情还好,自然得征求曹寡妇的意见呢。 所以陈厚魁望着曹寡妇,就想让曹寡妇决定,到底是给拿,还是不给拿这钱。 要么咋说到底是亲爹呢,虽然他对陈勤的做法寒心了,但是呢,这钱其实他也还是想给拿的,不想看着孩子为难。 即便是要拒绝,哎,他也不想自己去当这个坏人,宠爱孩子习惯了,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哇。 拒绝也希望是曹寡妇出口去拒绝,这样自己再表现得不当家,窝囊一点,是不是儿子即便不满意,想抱怨也不至于恨他这个当爹的。 就算将来传出去,乡亲们知道了,也只会说曹寡妇这个后娘咋样咋样恶毒,不会讲究到自己头上。 其实现在陈厚魁自己也没咋拿定主意,要不要给这钱,下意识里头才希望曹寡妇出面。 所以要么说,这半路夫妻不好当呢,平时再咋好,再表现得多恩爱,那也还是藏着心眼子的。 不然为啥有句老话讲:“做得后娘吃得屎”,这倒也不是贬低后娘,而是说这后娘属实难当。 当好了,外头人也不会夸你的,都认为这本来就是你应当应分必须做到的事情。 当不好喽,那名头可就多了,啥恶毒、阴险、狡诈、缺德,奸滑·····多少顶帽子压下来,光舆论力量都把你压死了。 你再是对继子继女好,人家最后惦记的还是亲娘老子;要是对继子继女不好,那更是要被记恨一辈子。 所以说,要是没有吃得下屎的决心,那最好就干脆别去当这后娘。 后娘难为,后娘难当,自古就是这么个说法。 曹寡妇现在就后悔二嫁陈厚魁了。 自己一个人过的日子,多少肯定是有点苦,还总有那二流子跑去骚扰她。 但是至少不会有人,给自己抽冷子打好几老拳呢,更不会还要被这后夫,瞪着俩灯泡子似地大眼珠子,就等自己出去替他当大冤种啊! 悔呀,悔得曹寡妇,小肠肠都要打小结结了! 索性把脑瓜子一低,眼不见为净。 如果陈厚魁让自己去取钱,自己就去取呗,反正这钱都是陈厚魁赚的,自己即便说不给,也多半拗不过。 即使拗过去了,那这钱最后也是陈厚魁说了算,自己又捞不着,也不能偷摸给亲闺女,自己管这闲事不是多余么,何苦来哉。 坏人谁爱做谁做去,自己现在连好人都不愿意演了,何况坏人呢。 要说曹寡妇那真就不算是一个歹毒后娘,人家也没想着要咋苛待继子继女。 继子继女都成家立业了,更重要的还都分完家了,轻来轻去的,她就不愿意掺和他们的事情。 掺和好了,落不着好。 万一掺和的人家不满意了,还得落自己一身不是。犯不着。 陈厚魁看着曹寡妇这样,知道人家不愿意管了! “不愿意”这仨字代表的态度可是很危险呀,这说明啥,说明人家没再把自己当成这家里的一分子了。 按照东北乡下的土话就是:外道了。 外道了,意思大概就是:不当一家人了,当外边不相干的人的意思了。 陈厚魁心里也觉得不得劲,他觉得自己自从娶了曹寡妇,那也算得上对她一心一意了,咋现在还下自己的台呢。 这种时候,合该俩口子一个红脸,一个黑脸的,好好演一把,教训教训陈勤这小崽子呀。 让他知道知道,该咋对待自己的亲爹。 你看,他这想法里头可没想着有曹寡妇的一席之地,所以人家曹寡妇不乐意掺和他们家的事情,也算对了。 至于陈厚魁自己心里,到底想咋演,估计他自己都没有想好。 就是现在心里头不满意,对这个儿子不满意,对曹寡妇也开始不满意了。 不是甜蜜蜜的时候了。 所以二婚夫妻,就是这么难处啊。 各自没有儿女那还好办点,生呗。 生出来有了俩人自己的亲生孩子,这心就往一处拢了。 怕就怕各自都有孩子,心还老不往一处想。 各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算盘珠子还扒拉地贼拉响亮,这就难办了。 哪怕俩人又生了亲生儿女,那心估计也是散的。 第295章 伤心 曹寡妇不搭腔,陈厚魁只得自己赤膊上阵:“我给你摆平高老杆,还有请刘道云,刘贤父子吃饭,都花了不少钱,现在哪儿还有余钱给你呀! 再者说,当初分家的时候,我可也给了你不少的钱。你那钱呢,都整哪儿去了?” 陈勤一听老爹,要不给自己钱,心里那火“腾”就拱起来了,嗷嗷跟陈厚魁喊: “就你分家给那俩小钱,够干啥的呀!我们不吃不喝呀!那吃吃喝喝不得花钱呢!早都花没了! 你就说你给不给我钱?你要是不给我钱也行,把地契给我,我出去把地卖喽,好给凤莲抓药去!” 陈厚魁躺炕上,气得差点蹦起来,自己这是欠了他八百辈子的债!这他妈的比债主还仗义呢,过来不给钱就要卖自己的地,脸呢!这是不要脸了! 气得他呼吸都不畅了,马上就要再犯病的样子。 把个曹寡妇吓得,赶紧给他撸前胸拍后背,好容易让他把这口气缓过来了,要不然整不好,估计还得半夜,出去请钟先生给陈厚魁救命。 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陈勤已经把钟先生给得罪完了,人家那是再不肯来的了。 陈勤看他老爹这样,嘴里嘟囔着:“哼,装啥装啊,还不就为了不给我钱么!不给我拉倒,我自己想招去!” 一摔门就出去了。 你说这样的儿子,陈厚魁真是恨呢,咋没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他给浸那尿盆子里头,给浸死呢。 自己都这样了,为了拿钱还说自己是装病。 真是想想就气得不行了。 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眼角就淌下来了。 这是真伤心了。 要不现在有个段子,说那刚开始送小孩儿去幼儿园的家长,一瞅见小孩儿进幼儿园了,那心里这个惦记呀,就甭提了。 好些家长就爬人家幼儿园那栅栏上头,伸长脖子,眼泪汪汪地往里头瞅啊! 就惦记自己家的宝贝蛋儿,刚到幼儿园不适应再哭喽,可咋办呦! 心疼,就心疼得不得了呀! 等到把父母送去养老院的儿女们,那送进去了基本就拉倒了,你就在里头待着。 有那好一点的,最多休班了,提点水果补品啥的进去瞅瞅。 问就是上班忙,压力大,没时间来。 有几个会关心这老头老太太们,到养老院里头了,会不会被别人欺负呀,会不会不适应啊,有没有哭鼻子呀,惦记没惦记儿女去看他呀。 实话说,确实有那孝顺的儿女子孙,可是也没有那幼儿园外头的家长,像对孩子一样精心就是了。 所以都说,父母送孩子去幼儿园,那都是父母从外头往里头看的;孩子送父母进养老院,那就是父母从里头往外头看了。 这就是为人父母的悲哀呀,很少有那儿女对待父母,能赶上父母对待儿女的心肠的。 这不陈厚魁就被陈勤这不孝子,给重创了一回,这老心老肝老肺子的,那是真伤着了。 哭天抹泪地跟曹寡妇好一顿诉委屈。 不然咋都说即便有儿女,那最好也还是有个老伴呢。 有啥不好对儿女说的话,可以对老伴唠叨唠叨。 至少跟老伴唠叨,不会像跟年轻人唠叨的时候,被人家呵斥说,啊,你话忒多了,忒烦人了,忒能唠叨了,可快闭嘴! 所以,这人呢,老来有个伴,那都是修来的福分呢,且得珍惜着。 没见那失去伴侣的大雁,形单影只,嗷嗷叫着撞悬崖的么。 曹寡妇抱着陈厚魁,也替他心酸,人老了,就没用了。 儿女嫌弃不说,这还娶了媳妇忘了老爹,就知道要钱。 老爹不给钱,就说装病,连给请个大夫都不给请,就这么“咣当”摔门出去了。 这还没到老的时候,就已经这样对待了。那等到老了,真是到了动弹不了的那一天,还能端屎端尿伺候他们? 想啥美事呢! 到时候能不能给口热饭吃都不好说呀! 八成陈厚魁也想到这点了,眼泪叭嚓地对曹寡妇说:“这俩儿子,我瞅着是真指望不上了!咱俩还是好好努力努力,再生一个儿子,替咱们养老!” 曹寡妇正替他难过呢,冷不丁听见这话,脸都臊红了,怼他一下:“你这老不正经的,好好养身体,别想那没用的。都多大岁数了,再生还不让孩子们笑话!” 曹寡妇只是这么说,其实她也想再生一个。 头一嫁她就生了个闺女,这闺女倒是挺孝顺的,但是过去那时候,可没有谁家父母,是让闺女养老的。 除非是像徐艾蒿这样,招的上门养老女婿,这个那肯定是养活娘家父母了。 但是曹寡妇当初想着,好人家的小伙子,谁愿意当那上门女婿呀。 自己家要是有钱、有房子、有地还行,有那就图有房子有地的好小伙子,愿意来家里也不错,闺女还不用上婆家受气。 无奈自己家没多少钱,更没有多少地呀,孩子爹当初生病,把家底花得差不多了。 倒是有一个破草房,可这也没人稀罕,基本穷人家都住这样的。 这要是给闺女招女婿,那可能招来的也是歪瓜裂枣。 闺女当时倒是想着,就招一个差不多的小伙子就行了,给自己老娘养老送终。 但是曹寡妇思来想去,没同意。 自己中年丧夫就够不幸的了,可不愿意让闺女,为了给自己养老送终,也落个不幸的结局。 最后还是坚持给闺女找了个不错的人家,嫁出去了。 但是再不错,也不能去人家,让闺女和女婿给自己养老啊。 人家还有婆婆公公要伺候呢,自己去了,可不是给闺女添堵么,何况也没这规矩。 现在嫁到陈家,总体来说,过得还算舒心。 就想着,再生一个孩子,最好是儿子。 自己现在也还不到四十岁,等儿子十五六岁娶了媳妇,自己才五十多岁,也好给哄个孩子呀,干点啥零活,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但当着陈厚魁的面,曹寡妇可不能这么说,说了万一陈厚魁以为自己,这是嫌弃继子不孝呢。 你看陈厚魁说自己儿子这不好呀,那不好呀都行。自己这个后娘要是说,那就不行。 即使不当着陈厚魁的面前说,也不行! 人家曹寡妇可一点不傻,说陈厚魁现在对自己掏心掏肺地,自己就也得对他掏心掏肺地,没那回事。 夫妻之间也不是啥话都能随便说的。 没看那古人都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还有一句话:言多必失,失多伤心。 所以曹寡妇这么一句话,就给带过去了。 哎,这也算是弱者的生存艺术,避重就轻呀。 单说陈勤出得门来,怀里揣着孟三丫提供的药方子,就开始琢磨上了,这买药的钱,可去哪里掏腾呢? 第296章 不让 陈勤想了想,就要去敲陈秀秀睡觉那屋的门。 人家门口站俩胡子,抱着枪守门呢。 陈秀秀现在可是厉害人物了,好几个绺子这都等于合并了,小一千来号人马的大当家的,睡觉的时候,还不得有两个守卫保护着么。 陈勤一过去,人家那俩守卫,把枪往他面前一横:“干啥干啥?没看见大当家的在休息呢么!哪儿来的,麻溜回哪儿去哈,别让咱们弟兄动手!” 陈勤根本就不惧这俩守卫,陈秀秀那可是他亲姐姐呀,打小他就相当于长在陈秀秀的后背上,无论干活,还是空闲的时候,陈秀秀都背着他。 就怕万一不注意,小孩子顽皮,再被外头的狼给叼去。 陈家磨坊这边的狼,那可是老厉害了,尤其是冬春交接之际,那是最爱下山觅食小孩儿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狼就蹲在自己家窗户根儿底下,嗷嗷叫唤呢。 家里有狗的人家,狗都有可能被老狼给咬死背走喽。 那没狗的人家,早晨一起来,都能看见门口跟窗户根儿底下,一堆狼粑粑,那是狼就等着这家里头,万一有人落单出来,自己好直接叼走吃喽呢。 去地里干活,一般也都是结伴走,没有几个人一起,都不敢往远处地里头干活。 不然突然窜出几只狼来,容易被咬死叼走。 而且这狼也奸呢,专门挑人类幼崽叼。 一个是人类幼崽抵抗力低,没啥武力值,说叼走就叼走了。 再一个就是人类幼崽香啊,那小肉贼肥美,一吃,吸溜,不能想不能想,一想狼狼馋得咽口水。 所以在陈俭还没出生之前,陈秀秀出去进来的,都背着陈勤,怕他有个啥意外。 过去那家里头男丁最重要啊,陈厚魁也不能免俗,家家都重男轻女,这是过去那年代的时代特色。 哎,就不说过去,这现在有好些人家不也同样是重男轻女么。 陈秀秀其实比陈勤也没大几岁,顶多大个四五岁。 但是过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尤其家里的长女,那基本上都是当丫鬟养的。 照顾弟弟那是必备的基础技能,除了照顾弟弟,还得兼顾做饭,洗衣服,摘菜,去田里干活,反正一女多用,就是从刚会走路,就得帮衬家里头干活。 等终于到岁数出嫁了,再去婆家劳作,反正基本一辈子就这样了。 不然为啥过去都讲究,多年媳妇熬成婆呢,日子说成“熬”,这得是多难过。 妹妹相对来说,待遇还多少能好一点,毕竟占了“小”的便宜么。 家有长姐,那是处处都要长姐领着,护着这些弟弟妹妹的。 陈勤心里有底气呀,姐姐一惯对自己不错,除了这几年,看自己稍微有点不顺眼以外,基本还都行。 自己要啥东西,都没有拒绝过。 就推这守门口的俩胡子:“干啥呀这是,我来找我亲姐姐,有你俩啥事儿啊?滚一边去,别耽误我功夫!” 他还着急赶紧去镇上抓药呢,不想跟这俩胡子浪费时间。 人家俩胡子根本不带退的,直接就说:“我管你哥哥姐姐的呢,我们俩只记得大当家的进去的时候,特意交代过我们,谁来找她,都不见!她身体不舒服,要好好睡一觉。 嘿,别说你只是她的弟弟,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喽,那想进屋,也得踏着我们哥俩的尸体进去。 不然,但凡我俩还有口气儿,就不可能放人进去喽! 哎,别说放人进去了,就是只苍蝇,我们哥俩都不带放它进去哒!” 说完人家哥俩相互一笑,互相一击掌:“耶!” 这是示威,是示威! 可给陈勤气坏了,脑瓜子气血一涌,仗着自己姐姐是他们俩的大当家的,使劲一脚,就踹到其中一个胡子腿腕子上了,把胡子踹得一趔趄。 嘿,这小子敢踹自己,这是想找死! 人家俩胡子早就得了陈秀秀的吩咐,如果陈勤要是来找她,不必客气,自己不见他。 陈勤要是敢为难俩胡子,让他俩不用考虑自己的面子,只管揍。 所以俩胡子底气足,本来想着,虽然大当家的交代了,不用照顾她的面子,只管揍陈勤。 但是大当家的是这么说,他俩可不能真这么做啊。 人家俩人毕竟是一母同胞,他俩算啥呀。 真给陈勤打个好歹的,或许大当家的,碍于自己交代的可以随便揍,不会当时对俩人咋样。 那万一真揍了,陈秀秀心疼了,反悔了呢,回头给他俩穿个小鞋,吃个锅烙儿,那可是简单得很呢。 所以俩人就想着,让陈勤知难而退得了,真没想揍他,或者把他咋样。 可俩人这样想,陈勤不这样想啊,哎,他还先动上手了。 这能当胡子的汉子,有几个是怂蛋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谁还没个脾气咋地。 别说陈秀秀提前交代过俩人,随便揍陈勤了。 就算没提前交代过,陈勤要是真把人家俩人惹急眼了,那也照揍不误啊。 大不了过后陈秀秀真的不乐意,俩人就跑呗。 当过胡子以后,这些汉子们的心都野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在哪儿还挣不来一口饭吃呢。 就这样的心理,你说陈勤还能捞着好。 “咣咣咣”一顿胖揍,鼻青脸肿地。 陈勤和俩胡子在外头,又是打又是骂的,人家陈秀秀那屋里,啥动静都没有。 这说明啥,要么是陈秀秀真的累极了,困极了,睡到不醒人事,确实没听见外头的声音。 要么就是人家压根不想见陈勤,俩胡子爱咋揍他,那就咋揍他,陈秀秀不管。 那再一个就不是啥好事儿了,也许陈秀秀出了啥意外呢,所以想吱声或者想出来瞅瞅,哎,出不来了。 所以这俩守卫的胡子也挺着急,想着赶紧打发走陈勤,好进去瞅瞅大当家的,到底咋样了,有没有啥危险呢。 这下手,那可就有点重了,想让陈勤快点离开呀。 这把陈勤给揍得,鼻口窜血。 陈勤也是太担心高凤莲了,没钱那可就没法子抓药治病啊。 所以怎么打,他还就不走,硬杠! 这玩意的,俩胡子再怎么地,也不能把他真打死。眼瞅着再打就要出人命了,一个胡子嘱咐另一个,告诉他千万别把陈勤放进去以后,自己就跑了,干啥去了呢? 他不找陈秀秀,因为当时陈秀秀进屋的时候,就说过了,说谁来找她,也不见,当然,重点交代了陈勤来了更不见。 她也怕自己一见到千般照顾,万般疼爱的亲弟弟,自己又控制不住,管他的闲事。 所以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这要不是因为已经是后半夜了,胡子们累一天,人困马乏的不好走,她早带着人马回山寨了。 再一个也是担心,她们把来的那几十个日本鬼子,都给杀光了,万一后续有日本鬼子来,再把乡亲们给杀害了,这就罪过了。 她寻思着,还是最好等一天再走,管咋地,真要是再有鬼子来,她带领这些人,能抵抗一阵子,给乡亲们逃跑的机会呀。 简短交代一下。 再说这个跑了的胡子去哪儿了呢? 他跑去找四荒子去了。 四荒子那可是大当家的陈秀秀的亲小叔子呀,而且人家叔嫂这关系,现在处得,甚至比跟亲弟弟陈勤关系还好。 陈秀秀不让打扰,那就找四当家的四荒子,问问看这事该咋整呗。 说实在的,揍也揍了,胖揍一顿陈勤,俩胡子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愿意太得罪陈勤。 蘑菇不济长在金銮殿上,再咋地,这也是大当家的亲弟弟。 本身跟他俩也没有啥深仇大恨,何必结仇呢。 真要结仇,那也得是上头的人去呀,他俩就俩小兵,就不出这风头了。 岂不知就这样,人家陈勤那也是恨上他俩了,后头这俩人,差点死在陈勤的手里头。 要不咋说,能不得罪人,最好就不要得罪人,你不知道啥时候,被他咬一口。 还是和气生财呀。 第297章 受刑 胡子一拍四荒子住的那屋门,从里面就开了,合着这门从里头,就没拴上。 四荒子拿个马鞭子就出来了,问他:“过来啥事儿?说。” 胡子探头往里头瞅一眼,里头点一个小煤油灯,昏暗昏暗的,啥也看不清楚。 嘿嘿一笑:“那啥,四当家的是这么回事,大当家的亲弟弟,你知道,就那陈勤,刚才非得要闯进大当家睡觉那屋。可是大当家的临睡觉前,那都交代好不让他进去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这赶也赶他了,打也打他了,他就赖着不走,非要进去找大当家的。 你看我们这也不能说,真把他打死,不打死他还不走,这不就那啥,过来找您给拿个主意,咋办呢这事儿?” 四荒子一挑眉毛:“凉拌!还咋办?走,我去瞧瞧,看陈勤那小子啥意思。” 回头交代屋里面:“继续给我打!别停手,让他尝尝咱们的厉害!” 说完领着这胡子,就往陈秀秀那屋走。 这胡子回头好奇地瞅半天,也没瞅见说让打的是谁。 四荒子白了胡子一眼:“瞅啥瞅啊?知道太多了,死得快,听说过没?” 胡子讪笑,搓搓手:“嘿嘿,我这不是好奇么,没事没事,我啥都没瞅见,呵呵。” 俩人说话功夫,就到陈秀秀门口了。 陈勤被那留守的胡子按在地上,就这还直扑棱要起来,进陈秀秀那屋呢。 四荒子腆着肚子,背着手往那一站,就问:“陈勤呢,你这死活要找你姐姐啥事啊?你能跟我说说不?” 陈勤挣扎半天也起不来,干脆也不挣扎了,被打得腮帮子都肿了,说话都说不清楚,含含糊糊地说:“跟她拿俩钱,去抓药。” 四荒子一听,知道他媳妇高凤莲生孩子,应该是给高凤莲抓药。 就说:“哎,我咋听说,你媳妇肚子里头那孩子,她就不是你的种呢?” 陈勤一听就气了,就想挣扎起来,看他那样,四荒子赶紧说:“哎,我就是这么说说,你呢,也别生气。 我问你,你想拿钱,是不是要给你媳妇抓药?啊,这孩子可是高老杆的种啊,要说你媳妇能遭这罪,那也有高老杆一份功劳。 你咋不找高老杆要点钱,单找你姐姐要钱呢。 按理说高老杆欠你的,你姐姐可不欠你的。 啊,兄弟你想想,是不是你找你姐姐要钱,这事情办得不咋对劲。 你要是有种,找高老杆要钱去呀!” 陈勤现在也被打懵了,想想,哎,还真是这么回事。 就问:“那高老杆在哪儿呢?我找他要钱去!” 四荒子一乐:“哎,这就对了嘛!就知道兄弟你不糊涂,嘿嘿。想找高老杆,跟我来就对了,来,跟我一起,咱们兄弟走着!” 一点头,示意按住陈勤那胡子,把陈勤放开。 陈勤挣扎半天才起来,打得狠了呀。 就这么地,四荒子在前头走,他在后头跟着,就到四荒子刚才出来那屋了。 其实本来就没多远,这东北过去的小院,分上、下屋,上屋是坐北朝南,一排房子,一般都是长辈住上屋,过去讲究,坐北朝南为尊么。 下屋跟上屋对着,坐南朝北,也是一排房子,小辈一般都住下屋。 上屋跟下屋的东西方向,也各修一排房子,跟这两排房子形成一个,类似于小四合院的这么一个院落。 但是那两边的房子,一边是耳房,一边是柴房。 所以在这小院子里头,无论去哪屋,两步路就到了,真就不远。 过去孩子多,家里要是还没分家的,那不光孩子多,人口也多,所以一间屋里头,还要分南炕和北炕。 那家伙的一铺炕上,都睡七八口子人。 想过个夫妻生活亲热一下子啥的,都得等夜深人静悄悄地。 不然稍微有一丁点响动,别人就听见了,这就尴尬了呀。 当然也有那稍微讲究点的人家,从大炕中间,用高粱杆编的席子隔开,隔开那小间,东北过去就管这叫道札子。 道札子里头,一般都是新婚夫妻住的,多少隐蔽点啊,方便小夫妻交流感情。 等到夫妻也不新了,孩子也生出来了,也过上没羞没臊的日子了。 道札子一拆,一铺大炕上,这就住上父母子女,新的一大家子人了。 有那孩子生得多的,自己大炕上住不下了,就分出去,住到别的人少的炕上,反正都是血脉亲人,倒也没有人说,就不让你上我这炕上住的。 这都是过去乡下的惯例,基本没啥好不愿意的。 大不了就是孩子之间有点纠纷啥的,什么你睡我家炕上尿炕了,要么你睡觉不穿裤衩子放臭屁了····· 反正大人基本没有特别不愿意的。 房间小,人口多,家里穷,劳动力还少,需要报团取暖,可不就都得这样么。 等到孩子们都长大了,家里实在住不下了,老人也都差不多没了,那也就分家了。 哎,到那时候,大家庭变成几个小家庭,几个小家庭又变成几个大家庭·······就循坏往复。 那就又变成,另外的人间悲喜剧了。 话说四荒子领着陈勤来到了自己住的那屋,推开屋门,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 把陈勤都给呛了一下。 再一看,房梁上吊着的人,披头散发,仔细一瞧,这可不就是高老杆么。 这人都已经半昏迷了,底下放着一盆子凉水,四荒子示意旁边站着的胡子:“把他给我泼醒喽,这有贵人,来跟他讨债来了。” 那胡子极有眼力见,端起盆水,“哗啦”全泼高老杆头上了。 这水顺着高老杆那头发,滴答滴答直往下淌。 这可是秋天的后半夜,而且东北那秋天跟南方还不一样,秋天就已经很凉了。 高老杆一激灵,就醒过来了,嘴里被堵着破布,根本说不出来话。 要说人家四荒子,那也是一个讲究人儿,知道这都半夜了,打高老杆的时候,这货一疼,难免要吱哇喊叫的,惊动睡觉的人,这就不好了。 所以嘴一堵,咋打外头也不带惊动的。 这搁现代,那就是私设刑堂啊,绝对是犯法的。 可是这搁过去,那就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打也白打,没处说理去。 高老杆心里头这个恨呢,眼珠子都红了,当然一个是因为气的,另一个是因为疼的。 四荒子示意旁边的胡子,胡子上去,就把高老杆嘴里的破布取下来了。 高老杆也是在外头混过的人,知道这是有事要问自己。 他也不先吱声,知道先吱声也没用,主动权不在自己这边,枪也被人家给缴了,没有啥依仗,人说话就没底气,干脆俩眼一闭,不说话。 四荒子手里头捏着马鞭子,戳戳高老杆:“咋地,装死是!要不要兄弟们,再帮你清醒清醒!” 高老杆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哑着嗓子说:“四当家的有话尽管说。我技不如人,今天认栽了,听凭四当家的安排。你说咋地,那就咋地。” 他也心灰意冷了,在陈家磨坊跟他有关系的只有高凤莲,但是一想高凤莲那样,就知道人家肯定是不会救自己的。 那现在这情况,自己怕是要凶多吉少,索性放开了,爱咋地咋地。 四荒子咯咯一乐:“你瞧瞧这是谁?啧啧,你俩这算啥关系呢?连襟?不对,连襟是指姐俩的丈夫,姐夫跟妹夫那叫连襟。 但是你俩这不一样啊,不是跟姐俩有关系。而是都跟高凤莲一个女人有关系,妈吔,就不知道你俩这关系,彼此之间该咋称呼了,啊哈哈哈。” 高老杆一瞅,四荒子领来的这人,鼻青脸肿的,那就是陈勤了。 至于四荒子对他说的那些揶揄讽刺的话,高老杆能咋办。 没办法,命都在人家手里头攥着呢,现在你叫、你骂,对人家也不痛不痒的,还是省省力气。 暗里一咬牙,但凡自己能活着出去,必不放过这些人—— 第298章 拿钱 四荒子见过太多山寨里头抓来的肉票了,一般挨打都这表情。 心里嘿笑一声,每个人都想着,但凡我能活着出去,就要回来报仇。 可真有这能耐的,又有几个人呢。 这世道啊,就算没有这些人惦记着要弄死自己,那也有无数的不相干的人,等着自己弱了,好把自己吃掉呢。 人吃人的世道,无非是拼的谁拳头大,谁心够狠而已。 只要他没有自己能耐,有仇恨,那也得干憋着。 要是他有能耐那一天,真要是找自己报仇,那自己也没啥可说的,俗话说,在江湖上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弱肉强食,自来如此,何况当此乱世,拼的不光是一个人的武力值,更有智慧和运气。 嗤笑一声也不在意高老杆仇恨的目光,看陈勤半天也不吭声,碍于陈秀秀的面子,四荒子直接就说了: “高凤莲这不是早产生孩子了么,而且那孩子,还是你的种。 现在呢,高凤莲生完孩子,稍微有点不妥当了,需要抓药,那给你生的孩子,当然了,你得出钱! 这不,我这兄弟呢,是个穷人,家里头没钱,这钱可不就得你出了。 你好歹是孩子爹,没啥意见!” 高老杆能有啥意见呢,现在他就像那案板上的鱼一样,垂死挣扎罢了。 自己就算是不答应,那钱人家从自己身上一搜,还不是都拿走喽。 何必在嘴上讨打呢,一叠连声地:“拿,这钱我拿!啊,对了,凤莲生了个啥呀?是小子!” 高老杆这会觉得自己身上,好像都没那么疼了,要是个小子,那可就好了。 自己儿子跟媳妇闺女们,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安全不安全,还活没活着,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遇见了? 全不知道,他心里总想着,这怕不是高家的香火,到他这儿要断根了,就遗憾呢。 谁想到高凤莲赶在今天早产了,这要是自己今天晚上,注定要交代在这儿,那知道高凤莲生了个儿子,自己死也瞑目了。 四荒子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惦记着高凤莲生儿子,呵呵一乐: “我说高老杆,高凤莲给你生了个千金呢。听说足足快七斤了,这在不足月的小孩儿里头,可也少见呢。 可见在陈家,人家真是没亏待她,不然这早产的孩子,可没听说有这么重的。 快把你的钱交出来,高凤莲都给你生孩子了,这可是你们高家的大恩人呢。 我可是听说你们高家集体搬走,就把你给剩下了。 高凤莲虽然生的不是个儿子,可闺女也算高家的骨血不是。 看病抓药,你多出点血没毛病!” 高老杆一听高凤莲生了个闺女,心里就不乐意了,脸上的表情都淡了。 但是钱他都答应出了。 也是,不答应人家,可就硬从他兜里掏了,他被吊在房梁上,这挡也挡不住,还不如表现得慷慨大方一点。 于是就说:“咳咳,小陈兄弟呀,钱在我怀里头呢,你过来伸手能摸到一个小布包,这里头有金条,你拿去。 给凤莲该抓药抓药,该给孩子买点小衣裳啥的,你就买。尽管花,别心疼。 哎,可惜我这样,也不能去瞅瞅了,就偏劳小陈兄弟你了哈!” 陈勤一声不吭,过来掏出来那个小布包,打开一瞅,好几根金条,别说搁过去那个年代了,就是现在,好几根金条,那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面无表情地,揣自己兜里就出去了。 哎,人家直接走了,跟四荒子还有旁边那胡子,连个招呼都没打。 把四荒子都整愣了,心里话,这他妈的是个啥人呢,自家好心好意帮他,照理说,这高老杆是自己抓住的,而且这都吊起来揍呢,他身上的所有财物,那都已经算是自己的了。 可陈勤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地,直接揣起来,问都不问一声就走了,是不是不太讲究了。 而且,走的时候,屁都没说放一个,合着自己白帮他忙活一回? 坏人自己做了,人家情不领,谢不到的,还阴沉着脸,好像自己倒欠他八百万账似的! 呸,怪不得连陈秀秀都不愿意帮他了。 麻蛋,自己也是犯贱,当时就应该让那两个弟兄,把他揍一顿,直接扔出去。 管他这破事干啥,妈的,自己他妈的也是闲的。 四荒子彻底恼了陈勤。 本来多少看在陈秀秀的面子上,跟陈勤那还是有点香火情的,不然人家不能帮陈勤来找高老杆要钱呢。 本来高老杆就是四荒子的阶下囚了,那钱只不过想着,人都在自己手里头了,就没搜。 这钱给了陈勤,其实四荒子也没那么心疼钱,而是气陈勤这个态度,最起码你得表示一下感谢,谢谢都懒得说的人,不值得交往。 这世界上,没有人是理所应当对谁好的,包括爹妈都一样。 何况是外人呢。 人家帮了你,你得有个感恩的心。 连感恩的心都没有,那谁还敢跟你打交道,对。 外头月亮都要沉下去了,这就黎明了。 陈勤怀里头揣着高老杆身上得来的金条,一瘸一拐地,走在去天宝镇买药的路上。 这条路他熟啊,曾经年少热血的时候,跟小伙伴孙贵吉一起投奔靠山好,想当胡子的时候就走过。 茫然么,失落么,重新走在这条路,陈勤已经从那个阳光热血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愤世嫉俗、郁郁寡欢的年轻人。 他让俩胡子打得不轻,再加上本来就瘸,一条腿长,一条腿短,鼻青脸肿,破衣喽嗖,一看就是人生不得意的样子。本来好好一个大小伙子,他也就是从被刘贤把腿打断了以后,才整个人都变样了。 要么其实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当年还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呢,也得说心有正义。 只不过人啊,经历过黑暗以后,很容易转了心性。 本来一米八十多的大高个,长得还英俊潇洒,在乡下那也是一等一的人才。 哪个闺女见了不脸红心悦呀,不然当年高凤莲不能挠他手掌心,还不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 但是一朝被刘贤把腿打断了,从此变成一个瘸子,那心里能没阴影么。加上外人看见他一瘸一拐,还总笑话他。 要是他本来就其貌不扬,可能还好点,心理落差没那么大。可陈勤原来就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俏后生啊,这心理落差那可就大了。 总觉得他爹陈厚魁欠他的,如果不是他爹跟刘贤去关帝庙发毒誓应验,刘贤不会误伤他,他也不会变成一个瘸子。 他姐陈秀秀欠他的,陈俭欠他的,谁让他们都没瘸,就他一个瘸了呢,这是他替她们瘸的。 如果不是他挨枪子了,刘贤不能跑,说不定现在报复的就是他姐跟他弟弟。 自从瘸了以后,他瞅谁都不高兴。 跟世界不高兴,跟所有人不高兴,更是跟自己不高兴。 晦暗的人生里,唯有高凤莲是一缕亮光,照进他无望的心田。 所以他才这么拼命的爱着高凤莲,无论高凤莲咋样,都不离不弃,甚至可以为了高凤莲生,为了高凤莲死。 没了高凤莲,他可能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样的爱,很卑微,卑微得匍匐到尘埃里,陈勤却甘之如饴。 只有在爱着高凤莲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是活的,是快乐的,这爱,深沉得连他自己,都常常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第299章 少爷 其实陈勤心里头,知道不知道高凤莲并不满意?他知道,而且心里明镜似的。 高凤莲有的时候,对他颐指气使,甚至直接嫌弃他瘸,嫌弃他穷。 可是怎么办呢,她是他荒凉人生里面的唯一救命稻草。 靠山好的大部队来了,他在人群里,偷偷看见了当年,一起跑去参加胡子的孙贵吉。 孙贵吉衣着光鲜,整个人都精神抖擞。 他也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想过到近前去叙叙旧情。 当年曾经他也这样神采飞扬呀,如果没有为了救齐坤和崔玉和,现在他肯定也如孙贵吉一样,意气勃发,不会落到一个瘸子的田地。 崔玉和是陈秀秀曾经的爱人,所以陈秀秀也是欠了他的。 四荒子是陈秀秀的小叔子拿几根金条怎么了!要是金条能换来自己不瘸,让自己干什么都愿意。 他赌着气,一气走到了天宝镇。 还没进镇子,就听见“啪啪,啪——” 要在过去,那他肯定不知道这是啥声音,八成还得以为这是谁家放鞭炮呢。 可是现在经历过陈家磨坊,胡子们打日本鬼子,陈勤可知道这是啥了。 这分明是镇子里头发生枪战了呀。 他赶紧躲到一棵大树旁边,偷偷趴树后头往镇子里头瞅。 谁不害怕呀,这枪战的时候,枪子可不长眼睛,万一挨上一颗,找谁说理去。 他趴这儿探头探脑地正瞅呢,突然脚脖子被人紧紧地抓住了。 饶是他这个大小伙子,那也是吓得魂飞魄散。 乍着胆子低头一瞅,血呲呼啦一个人,能瞅出来这是个男的。 这人一只手里抱个小男孩儿,也就二三岁那么大,另一只血手抓着他脚脖子。 他吓得叫唤得都不是好动静了:“啊啊啊——你是人是鬼?快点松开我!” 使出吃奶的力气就踹这人,连踹还连往后躲。 这人抓得那是死死地,根本挣脱不了,就听这人断断续续地:“小兄弟,求求你帮帮忙,救救这孩子!” 现在已经看出来,这人不是鬼,那就一定是人了,再一联想镇子里头的枪声,估摸这人是挨了枪子了。 他右胸都让血给浸透了,脸色金黄,这就要不行的样子。 跟他不认不识的,非亲非故,谁知道这人是惹了啥麻烦,自己哪敢掺和别人的事情。 自己就是一个小老百姓,再说了,还得赶紧给高凤莲抓药呢,万一药拿回去晚了,病情再恶化了咋办。 他也不吱声,就使劲拽着脚脖子。 濒死的人,那力气都出奇地大,挣半天,陈勤气喘吁吁地,也没挣出来。 这人还是瞪着眼珠子,嘴里就一句话:“求求你,救救孩子!” 那小男孩好奇地盯着他看,也不哭也不闹,手指头放自己嘴里嗦着,嗒嗒还挺香的。 另一只小手紧紧抓着那人的肩膀,肉乎乎地上头都是小窝窝。 陈勤咋也挣脱不出来,叹口气,跟那拽他脚脖子的人说: “大哥呀,我也求求你了行,我家里有病人,就等我抓药回去救命呢!我哪有时间救孩子呀!你可快放开我!算我求你了!” 他瞅着这男人八成活不成了,但是一想到,要是死了还拽着自己脚脖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所以就好言好语,跟这人商量。 这人苦笑一下,自己也是实在没办法呀,不然咋可能把孩子托付给陈勤呢。 但凡有一点点办法,他都不会这么卑微地乞求别人。 他实在是要撑不住了,就跟陈勤说: “我但凡有点办法,也不会这样。好心人呢,求求你,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救救他。 我也不求别的,你就把他送到省城沙大人那里,告诉他,这是董翠花的孩子,他就明白了。” 啥?董翠花的孩子?那董翠花可是几次,要置自己姐姐陈秀秀于死地呀。 虽然俩人这次在陈家磨坊,算是和解了,但是关系也并没有多好。 那这人的孩子,自己要救么? 再一想,他妈的自己就因为当年,救齐坤和崔玉和,才没有当成胡子,回家还让刘贤那狗东西,把自己腿打折了,这好人不能做,做了是要遭殃的。 不看小孩好奇地眼睛,他一狠心:“不行,我们家跟董翠花是仇人,这孩子我肯定不能救。” 那人扯扯嘴角:“我就是因为看出来,你是陈秀秀的弟弟陈勤,才想着把孩子托付给你的。我们翠花少东家,跟你姐这次在陈家磨坊,早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你姐还告诉我们翠花少东家,胡小个子是当年残害老东家的凶手。所以一回来,翠花少东家这就带着人马,去找胡小个子报仇去了。 谁想到,胡小个子的姐夫于大龙,手底下的人,都配了枪,这不,我们就吃亏了。 现在翠花少东家在前头。领着剩余地弟兄帮我们打掩护,交代我带着小少爷,去找沙大人。 我也不瞒你小兄弟,这孩子,可是翠花少东家和沙大人的孩子。 你只要肯带着小少爷,去省城找到沙大人,那以后你要啥有啥,功名利禄都不带缺的。 沙大人可不是一般的官啊,如果不是我受了冷枪,这富贵荣华我都有了。 可人呢,不能不信命啊,差一点我就走出天宝镇,就安全了,到沙大人那里,那就算是啥都有了,这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是,就差这一步,呵呵呵,你就说,我这倒霉不倒霉啊!” 说着那嘴里直往外头冒血,这是要嘎了呀。 陈勤实际上,那也是动心了,男人谁还没有个英雄梦呢,何况高凤莲跟了他以后,日子过得比在娘家和田家,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都能感觉到,早晚有一天,他要是再这么穷困潦倒下去,高凤莲一定会对他,弃之如敝履。 咬咬牙,富贵险中求,无论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自己就拼了这一把了:“可我去了省城,找到沙大人,人家就能相信我说这孩子是他的?” 那人一听有门,能这么问,多半就是答应自己了,小少爷有救了。 只要这人肯带着小少爷,去找沙大人,甭管最终结局是啥,自己也算对得起老东家董大眼子了。 这人本来是个小乞丐,有一年寒冬腊月,讨饭到董家大门口,穿得破衣喽嗖的,眼瞅着就要冻饿而死。 那时候董大眼子老岳父还活着呢,就下令把这小乞丐给迎进屋里头,好好吃了一顿,又给了他衣服鞋袜,还给拿了点钱。 哎,小乞丐就记住这恩情了,后头长大了,就来董大眼子赌场当了个打手。 本来想着在董家干个三年五年的,自己也不要工钱,就当是报答董大眼子的老岳父的恩情。 这时候董大眼子的老岳父,已经去世了。 后头人家董大眼子,那也是个讲义气的,看这人够意思,不光给工钱,还掏钱给他娶了媳妇,生了娃。 等董大眼子死了以后,也是他最先支持董翠花,接手赌场生意的,算是董家的死忠粉。 所以临到危难时刻,董翠花才敢把孩子托付给他,让他送去给沙大人。 这人从怀里掏出一枚特别精致的小匕首,递给陈勤:“这个就是信物,你把它交给沙大人,他一准信你。” 实际上,他还有好些没交代给陈勤,只不过陈勤不知道而已。 毕竟没在江湖上混过,不知道江湖险恶,单以为送去孩子,自己就能咸鱼翻身了。 第300章 失踪 陈勤接过孩子,那人长出一口气,栽倒在地,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陈勤慌里慌张地,掰他抓自己脚脖子的手。 能不害怕么,这要是没死,还没那么吓人;要是死了,一个死人抓自己脚脖子,就算是不害怕,可也膈应人。 也许是这人的心愿已了,陈勤稍微挣扎一下,就把他的手给甩开了。 看着那人缓缓栽倒在地上,陈勤抱着孩子,直接就冲进旁边的小树林子里头去了。 他就怕万一董翠花她们失败了,胡小个子领着人追来,看他抱个孩子,再给他打死咋办呢。 这小孩儿也挺好,不哭不闹,两只小肉手抓住他的衣服,抿着小嘴瞅着他咯咯直乐,估计以为他抱着自己跑,是在跟自己玩儿呢。 这小孩儿可是赌场的团宠啊,长得可爱,还胖乎,加上咋逗他,都不爱哭,顶多你要是逗急眼了,假哭几声就拉倒了。 这简直就是家长心里头的梦中情孩儿啊,所以不管是赌场里头的打手们,还是来赌博的赌徒,谁见了谁都忍不住跟他亲香一番,所以根本不带怕生人的。 看陈勤的脸,呲牙咯咯乐。 孩子的笑最是惹人怜爱,可惜现在陈勤忙着逃命,根本顾不上瞅他有多可爱。 他还怕万一这小孩儿哭了啥的,这里离道路还挺近的,万一让别人听去,再来抓他俩,所以可劲往树林子里头跑啊。 他跑得这么远,也为后头来找小孩儿的董翠花,制造了麻烦。 董翠花也挺奸的,一看打不过胡小个子了,人家有他姐夫于大龙帮忙,自己虽然也有一帮子人手,毕竟比不上人家装备好,于大龙的手下拿的,那可是高老杆刚从外头掏腾来的枪支弹药,直接装备上的。 董翠花见形势不妙,先把孩子交给心腹送走了,就是陈勤碰到的那人。 再打一会儿,双方这就开始死人了,那是呀,枪炮无眼,只要打起来,就没个不死人的。 别看董翠花人长得丑,还挺蠢的,但是这人挺讲义气,有点子豪侠气。 不愿意跟随自己多少年的弟兄们,为了给她报仇,命丧当场。 一挥手:“风紧,扯呼!”这是她们的行话,意思就是赶紧撤,逃命要紧,打不过了。 手下的这些赌场的打手们,跟着董翠花就往镇子外头撤退。 这些人都是有家小的,还好,董翠花一回来,就把遣散费给了他们的家属,连夜安排疏散到乡下去。 等家属都走干净了,这才下令找胡小个子报仇的。 旧社会当东家的,能这样对待属下,也就算仁义了。 她们出来,就循着当初抱孩子的心腹走的路,往下追啊。 准备追到这心腹,一起去找沙大人,让沙大人出兵帮她报仇。 结果追出来老远,也没瞅见人呢。 董翠花心说,这不能够啊,那人就算是骑快马,也不可能跑这么快,除非,遇到啥意外了。 因为当初她就跟那心腹约好了,要在哪里等她一等,万一情况紧急,她也撤退出来,好大家一起走,有个照应。 结果,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没找到人。 她就急了,不光是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危,还担心这心腹的安危。 她一直把这心腹,当成自家亲叔叔般对待的,人家这心腹也对得起她的这番高看。 干啥都冲在前头,为她能够接掌赌坊,那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董翠花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所以担心,特别担心俩人的安危。 也不顾后头还有胡小个子的追兵,就要回过头去找。 赌坊里头的打手,对她都还挺忠心耿耿地,没人说在这时候拉胯的,说我就不跟你回去,我怕人家追来了打死我。 哎,没有这样的人,通过这件事,也可以看出来,董翠花还真不是一个草包,要是真一无是处,那这种危急关头,绝对不会有这么多人,还不离不弃。 所以再不好的人,就像董翠花,那要是真细究起来,也都有闪光点,和可取之处的。 这些人往回头一找,看见了,这会儿天都大亮了,当时是着急赶路追那心腹和孩子,没往两边瞧。 现在认真往两边瞅,一下就瞧见镇子口那大树旁边,趴着一个人。 离近了一看,这人可不就是那心腹么,但是孩子却不在心腹身边,当初他们骑那快马也没了。 董翠花急得马都没停稳,就蹦下来了,上去就拍心腹。 她边拍边喊:“叔,叔,你咋样?” 你看,她一个当母亲的,没说先问自己的孩子,而是先问这心腹咋样了。 说明啥,说明人家是真仗义,你就说多年不孕,好容易生个孩子,她能不宝贝么,能说不担心惦记么,可愣是忍住,没先问孩子的下落,而是先问这心腹咋样了。 这心腹都已经死了,当然回答不出来了。 几个赌场的弟兄过来一摸,这身体都快凉了,可见死半天了。 顾不得悲痛,死的已经死了,可孩子不见了,生死不知,这就得找孩子呀。 他们还不知道,陈勤跑树林子里头的时候,谨慎起见,把自己踩倒的草啊花啊啥的,都给扑拉起来了,就怕别人看见有痕迹,表明有人从这里,跑树林子里去了,再追他。 所以这帮人找了半天,愣是啥线索也没发现。 董翠花这个悲痛劲儿,难过劲儿,那就甭提了。 一个是多年对自己恩深义重的叔叔,一个是自己视若珍宝的儿子。 死一个,失踪一个,这两个人对于董翠花来说,那都是剜心的疼痛啊,好悬董翠花哭得晕过去。 但是现实中,哪有那时间让人悲痛啊,后头胡小个子领着人马,这就追上来了。 董翠花牙一咬,有心想跟胡小个子,拼个你死我活的,反正孩子丢了,她死的心思都有了。 旁边的弟兄一瞅,少东家可不能想不开呀,这孩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兴许还活着也未可知。 得活着才有希望找到小少爷呀,就劝董翠花:“少东家呀,你可不能豁出去鱼死网破呀。 咱们弟兄倒也不是怕死,而是就这么死喽,那没啥意义呀。 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有一天,可以报复回去。 而且,万一你现在死在这里了,小少爷可咋办呢? 说不定小少爷现在还在啥地方,等着咱们去解救他呢! 你可不能轻生啊,得好好活着,将来才能母子团圆呢!” 董翠花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万一儿子真的就等着自己去救他去呢? 自己要是真的在这里跟胡小个子拼命死喽,儿子可咋办呢,还那么小的人儿,要是自己这当娘的不在了,世界上可还有谁会真正用心寻找他呢。 当下一咬牙,一很心,跳上马背,一挥手:“弟兄们,撤!” 第301章 求援 董翠花带着一群弟兄,不去找沙大人了,她去陈家磨坊找陈秀秀去。 要是儿子没丢,那董翠花肯定是找沙大人带兵给她报仇。 可现在儿子丢了,她就着急了。 去沙大人那里,骑快马最少也得一天才能到地方。 去陈家磨坊,也就最多半个时辰的路程。 认真说起来,胡小个子那可也是陈秀秀的仇人呢,毕竟当时也是胡小个子,派人杀的崔玉和,陈秀秀才被锒铛入狱。 现在请陈秀秀出兵,没毛病。 等联合陈秀秀,灭了胡小个子跟于大龙,自己就可以放手查找儿子的下落了。 再不济也可以在周围好好找一找,免得时间长了,再失去找儿子最好的时机。 一行人快马加鞭到了陈家磨坊,这会家家都吃上早饭了,那一千来号胡子,陈家磨坊的乡亲们,肯定没有那么多粮食给他们吃啊。 还好,临来的时候,这些胡子,也都带了口粮来的,大不了把口粮给乡亲们,让他们帮忙做饭呗。 至于鸡鸭鱼肉菜啥的,胡子都花钱买。 这都是陈秀秀立下的规矩,她留在陈家磨坊是为了保护乡亲们,怕日本鬼子再来,她好领人抵抗一阵子,方便乡亲们逃跑。 可不是为了留这些胡子,在这祸害乡亲们的。 里头吃得热火朝天的,人么,不就是求个一日三餐么,对于活着,那吃是最基础的要求。 没那么多桌子椅子的,就是端个大海碗,里头放点饭,放点菜蹲地上,这么呼噜呼噜往嘴里扒拉,吃得都还挺香。 所以这会都顾着吃饭了,村口还真没人把守。 要么咋说胡子人马再多,那也是乌合之众呢,没组织没纪律,跟正规军没法比。 这种时候,就放任村口没一人看守,万一这时候日本鬼子真来了,那还不得把他们一锅端呢。 吃饭的时候,个个都捧着个大海碗,枪都没带在身上,真有敌人来犯,还能容你功夫拿枪么,就说这多危险。 就说胡子们的军事化训练,还有待于加强啊。 且说董翠花刚到村子口,就跳下马来,她怕自己带着人,血呲呼啦地,就这么跑进去,再让胡子当敌人给打喽,那可真是惨了,你还都说不出去理去,因为你没提前跟人家说要来呀。 要说董翠花也挺有心眼的。 一行人牵着马,正好看见几个小孩儿,在村口玩呢。 她就想着,自己带来的这些人,身上不是带血,就是灰头土脸,不如找个小孩儿,让他进去通报一声,陈秀秀也有个准备,自己这些人进村,那就没那么多说道了。 跟过去拜山头一样,提前打声招呼没毛病,但是你要不提前说,人家会说,咋地,你来砸我场子来了,那就不好了,整不好那是结仇啊。 他们一过去,就听见几个小男孩拍着巴掌在那儿喊:“一个俩仨,你娘穿我的破裤衩子——一个俩仨,你娘穿我的破裤衩子——” 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当央,脸上挂着泪珠,要掉不掉的,看着还挺可怜。 董翠花这人最恨欺负女人的男人了,就算是小男孩欺负小女孩,那也不行! 当下就揪住离自己最近的小男孩的耳朵:“麻蛋的,你们几个在这儿欺负人玩儿呢!妈的,你们瞅没瞅见,这小妹妹都让你们给欺负哭了!再敢欺负小姑娘,老娘打死你们!” 小男孩疼得哇哇大哭:“我没欺负她,我没欺负她!我说的是实话,湘莲她娘就是谁的破裤衩子都穿,穿过好几个老光棍的,我娘告诉我的!” 不是,这小男孩的娘说的这是啥鬼话呦,这分明是说这叫湘莲的小女孩的娘,偷汉子的意思呀。 小女孩一瘪嘴,刚才还默默淌眼泪,现在小男孩一嚷嚷,小女孩哇的一声,开始放声大哭。 小孩一般都这样,她受委屈了,没人搭理她,过一会儿,兴许自己就好了。 可是一要是有人过来关心她,或者替她撑腰了,那委屈劲儿就甭提了,甚至能给你哭出来给汪洋大海。 尤其这种时候的小孩,那还越哄越哭,真的是哄不好,真的哄不好! 董翠花虽然生了个儿子,但是哄儿子这活儿,都是家里老妈子干的,她自己是儿子乖的时候玩儿一玩儿,儿子不乖,哭了,就直接扔给老妈子哄。 而且她这神仙儿子,根本就不爱哭,人家天生爱笑,就是这么好哄,这么乖。 董翠花现在倒也有心想哄哄小姑娘,但是她本来就长得丑,身上还带着血,往那边一靠近,小姑娘见到她,那家伙地,哭得更凶了。 董翠花放开哇哇大哭的小男孩那耳朵,搓搓手,嗨,这就不是自己该干的活。 吓唬小男孩:“你们几个臭小子,我不管你们从哪里听来的闲话,以后再敢欺负小姑娘,老娘绝饶不了你们!嘿嘿,把你们的耳朵揪下来下酒!” 几个小男孩看他们又是骑马,又还带着枪,身上还有血,早都害怕了,一哄而散。 这时候从旁边草棵子里头,钻出来一个女人,佝偻着腰,阴阴地望了望几个小男孩跑走的方向,哆哆嗦嗦地从衣服兜里,翻出来一块黑不溜秋地烤土豆,递给小女孩:“给,四妞你拿着吃!” 小女孩啪地就把烤土豆拍到地上,一扭头就跑了,边跑边喊:“我不要,我不要!都是你,都是你他们才笑话我!你以后离我远点!” 跌了个跟头,又爬起来跑远了。 女人看着掉在地上的烤土豆,咽了咽口水,要是刘贤在跟前,就能认出来她是谁,这不就是被他赶走的媳妇么。 她都快一天时间没吃东西了,早就又饥又渴,这土豆还是跟她一起,被刘贤赶走的大舌头老光棍,自己没舍得吃,给她的。 老光棍姓周,叫周二,家里也没地,要是有地,不至于娶不上媳妇,不知道从哪里掏腾来几个小土豆,烤好了给她吃。 她也没舍得自己吃,生怕凉了不好吃,捂在自己兜里,紧紧用手攥着,给闺女四妞送来。 她也知道四妞被陈家救了以后,改名字叫湘莲了,湘莲这名字是比自己取的“四妞”好听,可再好听,她也还是愿意喊闺女叫四妞。 总感觉湘莲是别人的,只有四妞是她的。 捡起烤土豆,都没说拍拍上头沾的泥巴,一口就吞下去了,噎得直伸脖子。 给个董翠花看得都替她噎得慌:“哎,你说我们这些人,也没人跟你抢着吃,你说说你吃这么急干啥?快,喝口水,可别因为吃个土豆子,一下子噎过去喽!这样嘎了,到阎王爷跟前,人家那牛头马面都得笑话你!” 董翠花也是好心,从马背上摘下自己带的水囊,拿开塞子,递给女人,这女人就是刘贤媳妇,现在不跟刘贤过了,那也不能再叫这称呼了,现在她跟周二搭伙过了。 过去女人没人权呢,自己基本上没名字,结婚以后,那都随夫家的姓氏了。 改嫁了,就不能再叫过去夫家的称呼了,得叫二嫁的夫家的称呼。 要是有孩子的,也有这样叫法的,比如刘贤媳妇的孩子四妞还活着,就可以叫四妞她娘。 现在她跟周二就住在磋子房里头,啥叫磋子房呢,就是窝棚。 这玩意不是房子,就跟现在,那路边瓜田里头的窝棚差不多,夏天住,就叫窝棚,冬天里头烧火取暖,那就叫暖磋子房。 跟正经住房子,肯定没法子比,透风不说,还容易雪大了给压塌喽。 周二净穷,有这磋子房住就不错了,自己本来也觉得没啥。 但是现在刘贤媳妇,哦,现在得叫四妞她娘,跟了他,他就有点不满足俩人住这磋子房了,毕竟这就不像个家样儿啊。 老光棍一个人过日子,跟结婚带媳妇两个人过日子,那肯定不一样,想法也不一样啊。 本来周二就是过一天算一天,混日子呗,饥一顿饱一顿的,反正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现在有了媳妇,虽然这也就还不到两天时间,哎,他就有了上进的心思了。 也不顾陈家磨坊里头,还有胡子满村子跑呢,他自己就出去找活干去了。 那过去乡下能有啥活干呢,反正是没地方打螺丝就是了。 一般都是去老地主家里头,或者打个短工,或者扛个长工; 要不然就帮助那人口少,地多的富裕农户,农忙或者秋收的时候,给人家干活,人家呢,到时候或者给钱,或者折成粮食给他。 周二饿着肚子,就出去张罗这个事情去了。 四妞她娘喝完水,缓过来这口气,闷声闷气地说:“你们来这有啥事?看在你给我喝水的份上,要是有能帮到你们的地方,尽管说。” 她也不是生来就是啥恶人,人家也知道好赖,别人对她好,她也希望能帮人家做点啥事儿。 董翠花正愁没人帮她传话呢,嘎嘎一乐:“大嫂子,你要是有心,就帮我们,跟胡子他们的大当家的陈秀秀,传个话,就说董翠花求援来了!” 第302章 请求 四妞她娘佝偻着身体,点点头:“行,这事儿我能办到,你们在这儿等等。” 转身进村子里头去了。 哎,四妞她娘还真是说到做到,没多大会儿,出来俩胡子喊:“哎,你们就是董掌柜的一起的,跟我们来,大当家的要见你们。” 董翠花在赌坊伙计那儿,就得叫少东家。 其实已经可以叫东家了,毕竟她老爹董大眼子已经死了,她就是当家人。 但是呢,一个是赌坊这些人马,大都还是董大眼子活着时候,笼络来的一帮子人,那在他们眼里,董翠花就是少东家。 再一个,董翠花也不愿意伙计们喊她东家,她总感觉,喊她少东家,就像她爹还在跟前一样,多少得点安慰。 但在外人嘴里,就得喊她掌柜的了。 董翠花站起来,答应一声,一行人马,跟着那俩胡子进村了。 陈秀秀也刚吃完饭,已经听四荒子汇报完陈勤的事情了,她得领人家四荒子的人情啊。 虽然是自己亲小叔子,那也没有人家帮助了娘家兄弟,自己情不领,谢不到那一说。 做人家大嫂的,更得表现得通情达理,才能让小的们佩服。 要不咋说,过去人家娶媳妇,都爱娶别人家的长女呢,这长女一般都比较会处理,弟妹们之间的关系,而且心胸大多比较能忍。 能忍,其实也是一个大家庭,能稳定团结的根本啊,不然一丁点委屈受不了,再整个弱不禁风,敏感玻璃心啥的,那可遭了。 所以长嫂难为,也在这里呢,那在大家庭里头需要协调的地方可多了。 当然,现代一般都很少有过去那种大家庭,所有人一起生活的情况了,结婚以后基本都分家另过,自己顾自己小家,不在一个锅里头搅和,矛盾自然少多了。 旧社会那一大家子人,婆媳、姑嫂、妯娌、父子、兄弟,子侄·····种种关系,那是相当复杂呀。 有的家里老人长寿的,曾祖,祖父辈的也跟着掺和,那矛盾可就更多了。 再说董翠花,刚进屋里,看见陈秀秀她就喊上了:“大当家的,我来找你求援来了!” 陈秀秀笑笑:“坐,先别急,慢慢讲。” “嘿,我能不急么我呀?我孩子都丢了!从你告诉我,胡小个子才是杀害我爹的凶手之后,我不是回去了么。 我这一回去,就遣散了弟兄们的家眷,当夜点齐人马,就找胡小个子报仇去了。 谁他妈的能想到哇,于大龙这憋犊子玩意,也不知道他打哪儿弄来好多枪,这家伙地,他把自己的护卫队派出来,帮胡小个子跟我对打。 你就说,咱们这帮子人,虽然也都是赌场里头的好手,但是能跟他那装备打么! 这不,我打不过他们,把儿子还丢了! 不行,你得支援我去打胡小个子去,这里头也有你的事儿,那死鬼崔玉和,可也是他们那伙人弄死的! 你虽然弄死了一个当初帮忙的伙计,但是人家可也是听命令干活的,不算主犯,只能算个从犯。 现在主犯还好好耀武扬威地活着,你还能好好坐这儿?那你这心得是有多大呀!”董翠花急呀,孩子丢了,哪有那闲工夫,坐着慢慢讲啊。 陈秀秀扶额,这董翠花说话,也不瞅瞅场合,自己都嫁给大荒子了,现在亲小叔子四荒子,就在这儿跟前坐着呢,提自己过去那想好的崔玉和,人家不膈应么。 但是人家董翠花说得,那也确实都是事实,自己属实应该帮崔玉和,把仇给报喽,这可是自己当初发过毒誓的。 上次杀那帮凶,不过是开胃小菜,胡小个子和于大龙,那才是自己的主要目标。 对于他俩,自己要给崔玉和报仇是一个目的,更重要的一个目的却是,陈秀秀相中天宝镇了。 她觉得温家沟太偏僻,虽然易守难攻,占点地理优势,但是也容易让人家给围堵在里头,到时候一旦断粮,那还不得活活饿死呀。 思来想去,她感觉,天宝镇挺好。 这镇子是个宝葫芦形状,前头宽敞,后头窄,好好利用起来,那对敌也好,守卫也好,进可攻,退可守。 本来她就打算在陈家磨坊修整一天,晚上摸黑攻打天宝镇,谁想到董翠花这么沉不住气,刚听说董大眼子,是胡小个子谋划害死的消息,回去就发起进攻了。 连对方的虚实啊,兵力布置,武器装备啥的,都不说提前了解一下再打,就这么硬杠,那还有好的。 虽然陈秀秀也没学过啥兵法,但是跟大荒子耳濡目染,多少都懂点。 再加上山寨里头,这又来了这些老前辈,还有仙姑,这些人都经常传授给她点先进的理念。 女八路蔡曼丽也不是那种,我收编了你们就不管了的人,还是派了几个部下,晚上给他们上课。 陈秀秀就跟那海绵一样,疯狂地汲取消化着这些营养,要么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呢,这说的就是现在的陈秀秀。 韩二当家的也不知道过去是干啥的,人家还会画军事地图,还会垒沙盘。 董翠花没来的时候,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俩人,一早晨就边吃饭,边对着军事地图研究开了。 怎么进攻天宝镇,兵力怎么布置呀,这些都商量得七七八八了。 就准备吃完饭喽,召集王老虎和其他的山寨头目,来共同商议。 董翠花就在这空档时间来了。 韩二当家的也在屋里呢,就问董翠花:“你们出了多少人马去打胡小个子?他们又出动了多少人马迎战? 你估摸着,这次迎战你们,他们是全盘出动了,还是留了一部分? 他们都使用啥样的枪,有没有手榴弹、地雷啥的?” 董翠花一翻大眼珠子:“啥?你问这些,我哪儿知道哇!我光顾着跟他们打仗了,谁有那闲心去查他们的人数啊!再说了,我查人家人数有啥用啊!” 韩二当家的一哽,心里话,瞧这货的样子,估计连啥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都不知道是啥意思。算了,问也白问,这家伙就是个草包。 他那脸上的神色,就表现出来轻视了。 那过去能在赌场里头混的,有几个是傻的,都有几分心眼子。 董翠花带来的人马,一瞅,少东家这是被人家给瞧不起了! 这还能行!过去都讲主辱臣死,主公被人家瞧不起,那自己这当下属的还有啥面子可言呀。 东北人啥都可以不在乎,但是要面子。 麻蛋,好气哦! 其中一个人上前一步,一抱拳—— 第303章 道歉 其中一个董翠花带来的打手上前一步,一抱拳:“这事儿我多少知道点,听说于大龙的亲戚高老杆,半年前带着人马,出去买武器装备。 这次高老杆回来,拉了好几大车东西,不过看不见里头都是些啥玩意,因为全用那草帘子蒙着呢。 另外,于大龙估摸着得有四五百号人,我听给那些人做饭的老妈子,来赌场玩牌就叨咕过好几次,说是四五百号的人马,她们几个老妈子做饭太累了,要不是看在给的钱比较多,早就不干了。” 过去一个是青楼,一个是赌场,获取消息可以说是最灵通的。 因为这俩地方,特别能让人放松警惕心,玩嗨了,无论啥机密事情,都能顺口秃噜出来。 那要搁现代,估计就是酒桌上了,喝高了,一套话,妈呦,那是啥都说啊。 等醒了一问,脑瓜子一扑棱,我说啥了,我啥也没说过哇。 得,这就是典型地喝高了,啥也记不得了。 再说韩二当家的,仔细瞅瞅这赌场打手,嘿,这倒是一个挺仔细的人呢,到时候让他当一个,在前头负责侦查的小兵,估计还能行。 你看这就是知人善任呢,绝对当领导的好材料。 但是想让人家能够对你知人善任,前提得是你表现出来了你的价值和特长。 你自己都不表现出来,那谁费那劲去专门挖掘你呀,非亲非故的,啥职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炕的,你厉害了,就相当于别人失去机会了。 你不表现别人都乐不得的,正好少一个竞争对手是。 所以无论啥时候,只要有机会,适当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还是应该的呀。 赌场这打手说完了,董翠花“啪嚓”拍他后背一下子,哈哈哈大笑:“嘿,小三子,你好样的!真给咱们长脸!” 董翠花这人就没有那种,被属下抢了风头不高兴的意思,她只有高兴的份儿,认为赌场这打手小三子,给自己争光长脸了,没让自己丢面子。 这也算是董翠花的长处啊,当领导的,没有嫉贤妒能,而是为下属,能出彩儿而由衷高兴,难得! 董翠花这熊掌那力道可不小哇,把小三子差点拍个趔趄,不过小三子也为自己,没给赌场的人丢脸而高兴。 你看人家这虽然是个赌场,但是呢,掌柜的和伙计们的心,还都挺齐,这就充分说明人家这是宾主尽欢,至少没啥职场倾轧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说明董翠花这人,做人也不是特别失败的,至少有人真正忠心维护她。 韩二当家的跟陈秀秀对了下眼色,陈秀秀咳嗽一声,对董翠花说:“董掌柜的,这出兵呢,我肯定会派人去的,孩子我也派人帮你找。 待会你出去,跟我那几个专门搞侦查的手下,好好描述一下孩子的特征。 比如丢的时候,穿啥衣裳了,长啥样啥的,尽量多说点,也方便咱们找。 你看这样安排行不?” 董翠花一拍大腿:“这可当然行了,我多的要求也不提,你就帮我打死胡小个子跟于大龙,找回来孩子,那我们这帮子人,唯你马首是瞻,从此听你的,你说咋地,咱就咋地。” 又回手一指她带来的这些打手:“瞧瞧,你好好瞧瞧!我领来的这些人,那可个顶个地都是好手,打架也好,上战场也好,干啥都不差事儿,最重要的,忠诚!” “啪啪”拍自己胸脯子:“我董家的人,就没一个孬种,都是好样的!值得信任,你就用,只要对得起他们,他们就能保证对得起你!” 董翠花带来的这些人,举起右手,在后头“呜嗷”一声:“对,董家赌坊,你不负我,我不负你!” 这声音响亮得,真是炸裂呀,好悬把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吓一跳。 董翠花咯咯咯笑:“瞧瞧,这精气神厉害!啊哈哈哈,这是我爹当年留下的规矩,咱们赌坊每天开门地时候,都要来这么一回。我爹说这叫鼓舞士气,增加凝聚力。” 陈秀秀一看,人家这赌坊来的人,喊完口号,那精气神真就不一样了。 别看好多人身上都挂着彩儿,还灰头土脸的,但是精神根本不萎靡,精神面貌跟自己那些胡子就不一样。 心里想,这董家赌坊不愧是老赌坊,这一手还挺行的。 她就琢磨开了,待会跟韩二掌柜的也商量商量,想个什么口号,让胡子们也每天喊一喊,振奋一下军心。 估计这就跟现代那店铺门口做完早操,喊口号差不多少,不过人家这个更古老就是了。 可见董大眼子也是一号人物,可惜早早就死了。 谈妥了,董翠花这也算是入了陈秀秀的绺子了。 可别小看董翠花带的这些人呢,那更是五花八门,啥人都有,赌坊的打手,自古以来,就没有不狠的,人不狠,立不稳,杀人放火可不比胡子干得少。 不厉害,赌坊根本开不下去。 董翠花这些年,独自一人能撑起偌大的董家赌坊,早不是当年那个刁蛮单蠢的小媳妇了。 经历得多了,人家也是长进多了呀。 你看她给人的表相挺憨傻的,其实这就是个茶壶煮饺子,心里头有数呢。 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角色。 看谈得差不多了,陈秀秀让四荒子出去,召集几个绺子的当家的,一起过来商量,怎么打天宝镇。 这些汉子没多大会儿,陆陆续续都来齐了。 好家伙,一屋子彪悍地大汉,往这儿一站,还是很够看的。 尤其这些人,大都杀过人,见过血,那悍勇之气是扑面而来啊。 陈秀秀扭了扭身体,坐时间长了,她怀着孕呢,也挺累的。 招呼大家坐下,然后轻声慢语地:“这大早晨召集大家伙来呢,是有这么个事情。” 停顿了一下:“我也不瞒着大家伙,我本人以前有个想好的,叫崔玉和,我俩想私奔的时候,被天宝镇的胡小个子派人,把崔玉和给杀害了。 我呢,也被投进了大牢。” 苦笑一下:“诸位想必也都知道的,我这脸,就是在大牢里头被毁的。” 一拍桌子:“诸位说,我能不恨么!能不怨么!今天,我要为崔玉和报仇!” 咬咬牙:“虽然我现在是大荒子的媳妇了,照理说,我不该再为崔玉和出头。 可是,我陈秀秀做人就这样,既然我当年发过毒誓,要为崔玉和报仇。 那么无论别人说啥,鄙视我也好,唾弃我也好,说我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也好,我通通都不在乎!” 缓了一口气:“当然,我在这里,也要郑重对董翠花,董掌柜的说一声,当年我对不住您!” 站起来冲董翠花深施一礼,半天才抬起头来,眼睛红红地:“董掌柜的,当年我知道崔玉和有媳妇,还跟他私奔,着实对不住你! 这句对不住,我早就想对你讲了,一直以来没找到机会。 现在,我当着大家伙的面,对你郑重地说一声。 我不指望着你一定就原谅我,毕竟伤害早就造成了,再怎么地,也回不到过去了。 不敢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因为,要是现在大荒子敢跟别的女人私奔,那我肯定也是忍不了的。” 董翠花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得到陈秀秀的道歉。 原来她以为陈秀秀已经被杀头了,就算两人的恩怨已经了了。 后来知道陈秀秀没死,她来找她报仇,才知道,原来不过都是苦命人,被胡小个子算计的棋子而已。 可是,终究意难平! 自己的丈夫跟着别的女人私奔,即便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她也有了沙大人,虽然是露水情缘,可也知道了,一个男人,真正喜欢一个女人的样子,也能更平和地对待陈秀秀了。 其实对于那个嫌弃自己,多过喜欢自己的丈夫崔玉和,她早就淡忘得差不多了,彻骨的疼痛是老爹董大眼子的死亡。 既然董大眼子的死,跟陈秀秀没关系,那就,算了。 虽然心里还是存着芥蒂,但是现在无论找胡小个子报仇,还是寻找自己的儿子,都得请陈秀秀帮忙。 眼前人比过去人更值得珍惜,那就不能跟陈秀秀撕破脸。 董翠花想到这里,爽朗一笑,哈哈哈哈站起来:“大当家的,咱们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都是那王八男人惹的祸,我一点都不怪你,其实早就原谅你了!” 原谅了,还能刚一听说陈秀秀活着,就马上带着人过来报仇? 谁也不是傻子,权且一听。 陈秀秀也是因为她爹陈厚魁总跟她念叨,当年的事情,是她有错在先,不该跟崔玉和这么一个,有妇之夫搅合在一起。 后来她午夜梦回,总觉得亏欠董翠花一声对不起。 虽然这声对不起,对于当年给董翠花造成的伤害,没什么实际意义,但是说出来了,可能至少自己心里会少点愧疚。 所以你看,咱们这本书的女主陈秀秀,她不是个完美的人。 仅仅是个有缺陷,有错误,又要努力挣扎着,一心只想着在乱世里,拼命活下去的女人。 第304章 举手 在座的人当然也都知道董翠花这话,最多能信一成,但是谁也不会去挑破了,非得当那不知趣的人。 就这样皆大欢喜,也挺好,不然往后都在一个绺子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呢。 许多人还是瞧不起跟有妇之夫私奔的,别说过去那封建时候,就算是现在,这也是不道德的行为。 但是陈秀秀现在能够坦然地,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这道歉的话说出来,那就代表着,这人至少有担当。 “担当”这俩字,说得容易,做起来难呢。 这代表着,无论好的,坏的,对的,错的,你都能做到勇于承担,不逃避,正面硬杠。 这可比别的形容词,啥勇敢啊,坚强啊,美丽啊,更难得。 尤其“担当”这俩字,对于一个领导,那可是太重要了。 有担当的领导,至少不会说当有啥功劳了,啊,那是我的; 当出现错误了,啊,这都是临时工干的。 至少不会这样。 有错误就承认呗,争取能补救,就赶紧补救。 实在真是补救不了,咱再共同想别的辙呗。 就跟那交通肇事的时候,那逃逸和主动报警救人,肯定性质不一样呀。 胡子们现在,也不能说所有人,就因为陈秀秀道歉了,就所有人都佩服她。 但是至少有一部分人,就此高看了陈秀秀一眼。 陈秀秀道完歉,接着说:“现在我就打算配合董掌柜的,攻打天宝镇。这个事呢,我不为难大家,属于自愿参与。你们有谁不愿意跟我去的,现在就举手。” 大家面面相觑,这谁傻了才带这个头儿呢,谁先举手谁是傻子! 啊,人家刚收编完你们,回头第一个任务,你举手说我不参加,你们去! 嗬,这以后你在这队伍里头还能有个好! 那肯定早早晚晚被边缘化,不跟大家伙保持一个步伐,那就得被排挤呀。 所以这些胡子,那家伙的,这马屁拍得山响啊: “大当家的可真是的,这种时候,您的事情,那就是我们大家伙的事情啊!这谁要是不去,谁就是王八犊子!” “是啊是啊,我早就看于大龙,跟他小舅子胡小个子不顺眼了,早就想端了他们!这下子可借大当家的光,能一把弄死他们了!” “哎,大当家的就是仁义呀,你瞅瞅对已经没了的人,都还那么讲仁义,真是女中豪杰呀!” ······ 反正不想去也得去的,多说两句好听的话,也不用花钱,这好听话那是张口就来呀。 谁还不想在大当家的面前,卖个好呢。 这新成立的队伍,谁被大当家的赏识,以后话语权也好,还是在队伍里头能得的好处也好,那肯定都会比别人多。 而且,要是能为了给大当家的报仇,立下汗马功劳,估计以后,肯定就是心腹了。 至少不会有啥任务的时候,被拉去当炮灰。 别以为过去农民不识字就傻,其实人家从生活中得到的知识,广着呢,不是咱们现在的人能想象得到哒。 陈秀秀也知道,这里头肯定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去的就是了。 但是,只要他们口头答应了,自己分派下去任务,到时候真有不服气,跟自己顶着来,就是不服从命令的,正好,队伍刚成立,可以杀鸡儆猴立个威了。 不过看起来,大家还都挺识趣的,微微一笑: “来,大家都静一静,我刚才跟韩二当家的,那也商量多半天时间了。我也得说,报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咱们呢,到现在是成了一家人了,但是呢,咱们这新的一家人,还没落脚地方呢!” 底下胡子嘁嘁喳喳可讲开了: “哎呦妈呀,这大当家的说得是啊,咱们现在可没窝子呢,这成立以后,温家沟肯定装不下咱们这老些人,那别的绺子的地方,也装不下呀。” “哎,我咋听着大当家的,这好像是要夺了天宝镇的意思呢,哎,你们说是不是这意思?” “嘿,这还用问么,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么。这就是要借着报仇的机会,夺他娘的地盘!” ······ 四荒子看底下吵吵嚷嚷地不像话,手一抬:“哎哎,大家伙都别吵吵,听大当家的讲话!” 这些胡子哪有纪律可言呢,根本不听,还嘁嘁喳喳地乱说呢。 王老虎那可是个暴脾气,平时就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嗷唠一嗓子:“干啥呢,干啥呢,都说不让你们吵吵了,妈的再吵吵,就让谁添炮眼儿!” 胡子们一缩脖子,别看人家王老虎,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是雄威还在呢。 当地最大最凶的绺子,平时坏事都做尽了,自带一股子匪气和霸气。 真猛起来,谁不害怕他发疯啊。 这也就是被陈秀秀他们给拿住了,不然王老虎也不是那吃素的。 他抱着膀子往这一杵,还真没人敢瞎叭叭了。 瞅着就比四荒子还厉害,刚才四荒子也嗷嗷让他们别吵吵了,根本没人听。 四荒子多少有点不服气,但是想想,反正这人以前都是自己的阶下囚,现在又加入绺子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扯扯嘴角,脸一扭不吭声了。 王老虎看胡子都让自己跟震住了,个个都跟那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瞎叭叭了,给他得意得好悬翘辫子。 这下子被四妞她娘拿剪刀抵着,还有被四荒子他们俘虏着的郁气,都散了不少,真是扬眉吐气啊! 心里直夸自己:“哼,关键时刻,还得看老子!嘿嘿,老子一声吼,谁敢不服!” 这嘴巴子一仰,小嘴一撇,老神气了。 韩二掌柜的一扶额,王老虎这老大哥呦,咋还这么幼稚呢! 现在咱们可不是,自己就能当家做主的时候嘞,该收敛就收敛点不好么? 俗话都说,枪打出头鸟,你说你在人家要发兵,攻打天宝镇的时候,瞎出什么风头哎! 真要是让你打头阵可咋办! 这不是赶着要去送死的节奏么。 本来就恶贯满盈的,人家现在不杀你,说不定就是为了稳定军心,等啥时候人家不需要你了,还不卸磨杀驴呀。 你安生点能死咋地,咋就非要出头嘚瑟呢! 他的命好几次也是王老虎给救的,韩二当家的心里头,真不希望王老虎出啥事儿。 王老虎是对别人不好,那家伙的可以说是无恶不作,但是对韩二当家的够意思。 过去旧社会讨生活,基本就是谁对自己好,谁能让自己活下去,那谁就是自己的恩人。 为了活命,道德底线可以一放再放。 要么咋说旧社会是吃人的社会呢,没有法律,世俗的道德观,也都被想要生存下去的强烈愿望,给压垮了。 一个没有秩序的社会,可不就乱么。 第305章 战略 陈秀秀倒也没有制止王老虎的行为,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接着说道:“对,大家伙说得都对,咱们呢,现在没有自己的窝子,我想着借天宝镇一用。你们大家伙怎么看?” 这“借”说得好听,就是硬抢呗。 过去胡子也都爱往脸上贴金呢,人家上哪个大地主家里头,从来不说我要抢你们的钱。 而是到人家就好言好语商量:“哎,那谁啊,哥们今天手头不太宽裕,寻思着跟大老爷您,借几个钱花花,不知道使得不使得!” 这绝对的肯定句式,根本就他妈的不是问句好么。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反驳呀,一般只要不是太过分,差不多都毕恭毕敬地,把胡子们要的钱数,赶紧给双手奉上,好声好气送走喽,才能松口气。 所以陈秀秀一说“借”,大家伙都明白。 嗷嗷高兴啊,人多力量就是大,现在都敢对着天宝镇下手啦! 过去那小绺胡子,到天宝镇都得绕着走,害怕呀! 里头的于大龙那可不是好惹的,人家要人马有人马,要武器有武器的,可不是几个胡子敢捋虎须的。 但是大家恨不恨他呢,当然恨呢,于大龙早就琢磨要跑路了,所以那家伙地,疯狂搜刮民脂民膏,疯狂敛财。 在天宝镇,于大龙那就是活阎王,谁都恨他,但是还谁都奈何不了他。 一听要去把于大龙,和他小舅子胡小个子干掉,大家伙都拍手称快。 于大龙这官当得,早就成万人恨了。 这里头有不少胡子,都是因为他才倾家荡产,被逼无奈上的山。 不然好好的在家待着,有房子有地的,家庭和睦,妻贤子孝,谁愿意出来背负骂名当胡子呀。 所以老话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做了官,那不是光让你享受的,是让你服务于人民大众的。 做官即是一种对你能力的肯定,可也是对你的一种约束。 要是约束不了自己的贪欲,最后的下场,估计就得跟于大龙一样。 陈秀秀看大家都同意了,开始指派任务,第一个就点了四荒子:“四荒子,这第一阵打前锋,由你带领弟兄们出马,能不能行?” 四荒子“呼”就站起来了:“大当家的,你就放心,我保证把任务,给完成得漂漂亮亮地,绝对不拖后腿!” 当着外人,这就不能称呼大嫂了,得称呼大当家的,好给陈秀秀壮威。 陈秀秀也是无奈,四荒子是她亲小叔子,说实在的,她也不愿意让四荒子第一个出战,多危险呢! 可也正因为是自己亲小叔子,还就得第一个指派他打头阵。 不然这时候指派谁,都有把人家推出去,当炮灰的嫌疑。 虽然陈秀秀根本就不是,像别人想的那样的人,但是本来就是仓促之间收服的人马,还处于磨合阶段。 这个时候,一丁点的小事,处理不好喽,都容易引起胡子们情绪不稳,军心涣散。 四荒子当然得捧场啊,陈秀秀是自己亲大嫂,尤其大荒子临走的时候,一再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大嫂。 而且陈秀秀还怀着身孕,照理不能让她多劳神费力。 但是没办法,四荒子也看出来了,大嫂这么拼命,也是为了将来,万一大哥从外头不如意,好回来继续当胡子,做着准备。 跟过去小家庭,拼命攒家底一个道理。 所以这更得支持啊。 就算大嫂不最先指派自己,那自己都得主动要求。 陈秀秀把手边韩二掌柜的,用毛笔手写的地图拿出来了。 嚯,好大一张纸,直接贴墙上了。 拿个小棍指着地图,让大家伙看。 屋子里头的这些胡子,脖子伸老长往地图上瞅,就好奇啊,这玩意也没见过呀,到底曲曲弯弯地画的啥?还叫啥地图? 这人都有好奇心,光看还不看不出来啥,心里跟有小猫挠的一样,刺痒。 王老虎憋不住了,主动请缨:“那啥,大当家的,让我也干点啥,我这待得五脊六兽的,老难受了,不干点啥,都要憋屈死了!” 陈秀秀本来就安排得有王老虎干的活儿,听了这话,马上就发话:“大家都有活儿,咱们在座的这些人,一个都不能闲着。 有句古话说得好,苍鹰搏兔,亦需全力。咱们大家对于攻打天宝镇,谁都不能掉以轻心呀。” 指着地图:“咱们先说四荒子,他打头阵,待会再分派大家伙的。” 四荒子一听,要讲他的,赶紧进到前面,这得边看边听啊。 陈秀秀拿小棍指着地图:“大家看,天宝镇就是个宝葫芦形状,这大家都知道。” 胡子们都点点头,大家伙都是这跟前长大的,谁还不知道天宝镇的地形啊。 陈秀秀接着讲:“四荒子呢,我命令你带领三百人马,到葫芦嘴这里。” 拿小棍指了指:“在这儿开始第一次攻击,争取半个时辰的时间,拿下葫芦嘴儿的了望塔,能不能行?” 四荒子响亮地答应一声:“保证能行!” 葫芦嘴儿这里,于大龙命令人手,搭了一个木头的了望塔,非常简陋,但是呢,了望塔搭得那是相当的高。 这附近全是森林,根本不缺木头,全是结实好用的木料搭的。 天宝镇安排的哨兵在上头,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对于侦查敌情,是相当的有利。 了望塔顶上,有一个大钟,有敌人来犯,就敲这大钟,旁边还有人敲铜锣,镇子里头的人就能听见。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首先想到的就是,把天宝镇的了望塔给打下来,打下来了,那就相当于,把天宝镇的眼睛给打瞎了,里头的人,再也看不到四面八方的情况了。 那他们进攻的时候,于大龙就摸不清楚,他们的战略战术了。 这时候陈秀秀他们的战略战术,还是最粗糙,最原始的土方法,没啥理论依据,就是硬干。 又派王老虎,让他负责葫芦屁股,这个地方也极其重要,于大龙他们放枪支弹药的地方,就在葫芦屁股上的仓库里。 王老虎要是能把仓库打下来,那这场战役,等于就胜利一大半了。 你别看王老虎无恶不做,但是真是一员猛将啊,这家伙打起仗来不要命,嗷嗷就是干。 仓库可是个硬茬子,人家有重兵把守,一般人去了,还真不一定能拿下来。 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也是权衡了所有几个绺子的当家的,最后才决定用王老虎。 刚开始陈秀秀那还是相当犹豫的,毕竟,王老虎这货可不是啥善类啊,万一他真把仓库打下来了,自己拿着仓库里头,于大龙的那些武器跑了,自己哪儿找他去呀。 还是韩二掌柜的讲情,跟陈秀秀说:“王大当家的这人,确实是坏事干尽了,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就是这人,特别讲究面子和义气。 只要他答应你的事情,拼死都会干成。他要是真不想干,那当时就会怼你,说他不干。所以你真不用担心,打下来仓库以后,他得了武器跑路。” 陈秀秀一琢磨,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绺子合并以后,最重要的是众志成城,抗击侵略者,要是一直这么防着王老虎,那还不如当初就打死他得了,何必留他一条命呢。 既然留了他一命,那就废物利用,不能浪费了他的能力。 就这么地,俩人决定让王老虎,去攻打天宝镇的葫芦屁股去了。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决定,好悬没把他们这些胡子,全都一起送上天喽。 第306章 攻心 陈秀秀又指着地图:“天胜,占江好两位大当家的,你们率领自己各自的人马,攻打宝葫芦的左翼,就是天宝镇的左边; 长江好跟双龙双虎两位大当家的,带领你们的人马,攻打宝葫芦的右翼,也就是天宝镇的右边。 我呢,也各自给你们配备上点武器装备,这些东西,咱们也不太多,先就这么将就着用。 等王大当家的,攻打下来于大龙的仓库,哎,咋也多少能鸟枪换个炮啥的。 诸位看这么安排行不行?要是行,咱们就订在天擦黑出发,怎么样?” 这些胡子一哄声地:“行行,那咋不行呢!大当家的安排没错的,都听大当家的!” 陈秀秀看各位也都同意了,就拍拍手:“那行,咱们抓紧埋锅造饭,把各自的人马都规整好喽。 咱也把丑话先说在前头,在陈家磨坊这段时间,你们大家伙,可得带好了各自的人马。 别说看谁家大姑娘、小媳妇长得好看,就起歹心啥的,也别说见到谁家东西好,就想抢回去自己要啥的。 要是被我发现喽,真有人这么干,别怪我陈秀秀翻脸无情!” 这些胡子看着陈秀秀那大疤瘌脸,脸上的疤瘌通红,纵横交错的旧伤疤,严肃起来还挺吓人的。 连连点头:“嘿,嘿,我们知道,知道,这些弟兄们,那在别的地方赶造次,在这陈家磨坊,那给他们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呀!大当家的娘家村子,大家伙心里有数,都知道!” 大当家的娘家村子,就相当于边条啊,啥是边条儿呢,就是胡子的亲戚,就叫做边条儿,也有的叫边溜儿。 一般胡子办事的时候,要是有那同伙说,哎,这是我的边条儿,一般胡子就不祸害了。 谁还没有个亲戚呢,这要是连胡子自己人的亲戚都祸害,那真是死了都进不了祖坟呢。 过去人最怕的,一个是不能叶落归根,一个是不能入土为安。 如果死了不能回到故里,进不了祖坟,那就相当于是孤魂野鬼,不能转世轮回,过去的人最怕这个。 所以胡子一般祸害人,都离自己的村子挺老远,除非跟村子里头谁家有仇,不然轻易不在跟前祸害。 陈秀秀看这些胡子口头都答应了,但是神色多少有点不以为然。 毕竟陈家磨坊,顶多就是陈秀秀的娘家村子,跟别的胡子也没多大关系,现在虽然碍于陈秀秀交代过了,暂时不祸害,那可不敢保证以后啊。 陈秀秀心想,这些胡子虽然收编来了,但是最好打下天宝镇以后,把各绺子的胡子,都打乱重分,这样也好管理,还得给他们制定严明的纪律。 不然你的绺子还是你的,他的还是他的,最后容易引起哗变。 最好的办法,就是穿插着来,这样不容易让他们抱团搞独立。 陈秀秀要的是一个,整体划一的队伍,可不是一帮子,连心都不往一块儿使的乌合之众。 她要弱化这些胡子头儿的地位,逐渐地,把所有的胡子拧成一股绳,只听她陈秀秀一个人的。 让这支队伍,只是她陈秀秀一个人的队伍,没有第二个声音。 你看,大荒子参军走了以后,陈秀秀快速地成长了起来,不再是一个依附于男人的藤萝,而是逐渐要长成参天大树。 她的思想和考虑的东西,那是比当村妇的时候,周全了几百倍。 连这分而化之的招儿都想出来了,这些胡子要是知道,陈秀秀想把他们全部吃掉,还不知道怎么骂她呢。 那指定第一句话就是:最毒妇人心。 男人么,遇到狠茬子女领导,自己整不过人家,一般都好骂这句。 其实男人毒不毒,狠不狠?能不毒不狠么,狠起来肯定绝对不比女人差。 只不过,旧社会是男权社会,他们能说自己毒,自己狠么,只能贬低女人呗。 即便现在新社会了,那也是有,男女同工不同酬啥的发生,想要真正地实现男女平等,且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 首先女人得自己先立起来,而不是说要男人给予女人平等。 男人能有的英雄梦,女人为什么不能拥有呢。 所以陈秀秀要通过攻打天宝镇,巩固她女性领导地位。 人不狠,立不稳,陈秀秀通过好心好意,救助日本鬼子小姑娘,结果被反噬。 真正体会了一把,面慈心软要不得的教训,再不优柔寡断了。 以前她还有点抹不开面子,觉得拒绝别人很难。 现在她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了,再像以前那么好面子,等待自己的说不定就是死亡。 天仙教小仙姑差点被害死,她可是真的吓到了。 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觉,属实不好受。 她要带领山寨的弟兄们活下去,就不能再心软。 心软是病,得治! 她也不纠结胡子们会阴奉阳违啥的,又跟旁边这些胡子头们商量:“我合计着,咱们还应该对天宝镇,于大龙的那些手下,进行攻心战。” 王老虎听到个新名词,过去没听说过呀,赶紧问:“哎,这啥是攻心战?我咋就没听说过呢!” 陈秀秀微微一笑:“攻心战,就是咱们得充分利用,跟天仙教和‘在家里’关系好这一点。 大家伙听听我琢磨得对是不对?我琢磨着哈,这些于大龙的手下,那也都是从咱们庄户人里头招过去的。 天仙教没事就组织法会喝符水,那些去的都是老太太和小媳妇,咱们就跟天仙教打个招呼。 让她们替咱们,跟那些家里有于大龙手下的人家,家里那妇人们,多沟通沟通,让她们劝劝,别让他们跟咱们打。 你说咱们这打于大龙,不也是为民除害么,他们帮着于大龙跟咱们打,那不是叫啥,哎,韩二当家的,这叫啥来着?” 韩二当家的心里暗赞,这大侄女挺有心眼子呀,连这样的招儿,都能想出来:“叫助纣为虐。” 底下胡子都懵啊,啥叫助纣为虐呀,不知道哇! 他们跟陈秀秀一个女人,当然是不好多开玩笑,但是跟韩二当家的,那就没那顾忌了,王老虎头一个嚷嚷道:“啥纣为啥的,讲讲,讲讲,咱都是大老粗,听不懂。” 韩二当家的看天色还早,最起码他们这些人,得等晚上才能摸去天宝镇,现在按照现代的时间,最多早晨七八点钟。 就跟胡子们讲,这殷纣王和苏妲己,怎么怎么祸害百姓的,啥酒池肉林呢,还有硬剜比干的心呀······哎呦,那讲了好多呀。 给大家伙听得这个高兴啊,纷纷叫嚷,等打下来天宝镇,一定听他个三天三夜。 讲完了殷纣王的暴行,就告诉这些胡子,哎,要是于大龙的那些手下,帮助于大龙对抗咱们,那就相当于,帮助殷纣王祸害百姓一样啊。 助纣为虐就是这个意思。 陈秀秀也听得入神呢,觉得韩二当家的懂得可真多,以后自己,也得多学习,争取也能啥都知道。 这还勾起来陈秀秀学习的决心了。 要不然咋有孟母三迁呢,真是守着啥样人,就容易受啥样人影响啊。 第307章 指派 韩二当家的讲完了,陈秀秀又接着讲:“咱们呢,让天仙教的人,去发动于大龙手下的家属,给他们做工作。 ‘在家里’的成员呢,那基本都是家庭里头的主要劳力,分布范围也广。 让他们帮助咱们,提前通知一下,那些他们认为,比较稳妥的人家,今天晚上呢,就别出来溜达了。 免得咱们跟于大龙打仗,误伤就不好了。 这样呢,让于大龙的手下,尽量少点抵抗咱们,也让老百姓知道咱们的好。 免得就算打下天宝镇,万一老百姓不待见咱们,那也不利于咱们扎根开展工作呀。 哎,我觉得这就叫攻心战。” 你看,陈秀秀这还自己创出个名词来,她没学过兵法,也不知道兵法上也有个说法,叫攻心为上,人家歪打正着,还暗合了这个意思了。 这些胡子一听,这样可倒也行,不过他们过去,那都是打一枪换个地方的,虽然有个山寨,但是大多在外面浪里个浪,很少固定在一个地方。 这要是以后能在天宝镇上扎根了,嘿,老农进城,可不错呀!咱也成那镇上的人了,高兴! 这些胡子嘁嘁喳喳一议论,越想越好,越想越开心。 以前哪有机会进镇子里头去生活呀,过去进一回镇子,还要被镇子里面的人,说成是泥腿子进城看不起,现在看谁还敢说咱们,扬眉吐气呀。 士气顿时大受鼓舞,嗷嗷地,那是摩拳擦掌,恨不得一下子就天黑了,可以攻打天宝镇了。 陈秀秀瞅了董翠花一眼:“再一个呢,我寻思着,咱们这董掌柜的孩子丢了,挺大个小子,那指定能有人看着,咱们也请天仙教,和‘在家里’他们两家,多帮咱们找找,看有没有人瞅见过。 董掌柜的呀,你待会也派两个人,跟着我派去天仙教,和‘在家里’两个地方送信的人,一起去他们那里,跟人家好好讲讲孩子的特征啥的。 讲得越详细越好,这样容易找到孩子。” 董翠花要说刚才是勉强原谅陈秀秀的,那现在多少,就还有点感谢陈秀秀了,至少人家肯帮忙找孩子,没说落井下石。 作为当年的两个当事人来说,这就不容易了。 赶紧派出两个人,跟着陈秀秀派去送信的人,一起走了。 董翠花一瞅别人都安排活计了,就她还没着落呢,这人家还给自己找儿子,自己咋说都应该帮助陈秀秀攻打天宝镇。 加上自己跟胡小个子更有杀父之仇,想着要亲自报仇的。 所以站起来就问: “大当家的,我不能闲着呀,一闲着我难受啊,那你也得给我分派个活计!” 陈秀秀把小棍一拿,指着地图:“你看看你,这不还没到你呢吗,我能把你给忘记了么,你这可正经是能耐人呢。 来,我指着,你瞅好了,这块就是于大龙的宅子,我让你趁他们各处打起来的时候,带着你的人马,我再给你配上二百人手。 天宝镇的地形,你比咱们在座的任何人都熟悉,你就带着这些人,趁四处打得火热的时候,悄悄潜进天宝镇。 到于大龙的宅子里,能把于大龙掠来最好,没有于大龙,把他儿子给掠来也行。 你看这事你能办不能办?” 董翠花一呲大黄牙:“能,这活我可太能了!只要我能摸进天宝镇,去于大龙的宅子很容易。 我知道有条小道,直接通于大龙的宅子。 嘿嘿,这还是当年,我为了让于大龙赶紧杀了你,才找人摸索出来的呢。 当年我就怕他最后不杀你,我都想好了,要是他敢放了你,或者拖着不杀你,我就悄悄地进他宅子里,把他给嘎了。” 嘘一口气:“我这次就是大意了,太着急了,早知道于大龙帮助胡小个子,我就应该擒贼先擒王,先把于大龙给抓到手里头。 要是当时抓了于大龙,我儿子都不能丢,我老叔也不会死!” 说完了眼泪嗒嗒往下掉。 这也是伤心呢,亲如叔父的心腹死了,儿子还丢了,能不难过伤心么。 陈秀秀也感同身受,连忙安抚了她几句。 董翠花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尤其不能当着别的胡子的面哭。 哭也是一种示弱,在男人堆里,想要争得一席之地,就不能示弱于人前。 擦擦眼泪坐下: “天宝镇我最熟,哥们几个,你们要是对天宝镇哪些地方有疑问,尽管问我。 我不知道的,还有我的弟兄们知道。 你们也知道,我们开赌坊的,三教九流都得熟悉,这地形更熟悉了。 不然有那不还赌债的,上哪里找他们去呀。你们说是。” 这些胡子谁没听说过,天宝镇的董家赌坊少东家呀,这也是一个狠人呢。 不狠开不了赌坊,那赌鬼瘾头子上来了,赌输了没钱的有得是,可不就得打手去要赌债么。 那有几个是好要的,卖儿卖女的还赌债的多得很,还有的把自己媳妇给卖了,还赌债的呢。 所以这能撑起这么大一摊子,赌场买卖的女人,就不是个善茬。 董翠花底下的弟兄们,那也都是满脸横肉,腆着肚子,膀大腰圆,凶神恶煞一般。 不这样没人怕你呀,这去要债没人怕,那赌债可就不好要了。 所以人家董翠花的手下也不是善茬。 胡子们都呲牙跟董翠花笑一下,大家伙心里都想着,这人可最好能交好,就别得罪。 江湖上不是说有三种人最好别得罪么,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小孩,再有就是女人。 看起来最好欺负的人,出来混江湖还没死,那肯定有保命的绝招呗。 不然这么弱,还不早就让人把骨头渣子都啃光了。 别看董翠花丑得厉害,那大嘴丫子一咧,血红血红地,跟吃了死小孩儿似的,但是人家后头也有相好的罩着,谁不知道沙大人的威名啊。 沙大人那可也是出了名的狠人呢,得罪了董翠花,万一啥时候俩人见面了,她给下点蛆,让沙大人记恨上,犯不着的。 虽然人家那是大人物,不一定愿意掺和这些小人物的恩怨,但是万一呢。 所以,大家大都是采取讨好的,不得罪的态度,对待董翠花。 陈秀秀安排完事情了,坐这儿恍恍惚惚地,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点啥事儿,可到底是忘记啥事儿了呢? 第308章 闲聊 陈秀秀想了半天,突然一拍自己脑瓜子,哎呦妈呀,咋把陈勤给忘记了呢,他不是拿着四荒子,从高老杆那里弄来的钱,跑去天宝镇给高凤莲买药去了么。 董翠花跟胡小个子他们打仗,陈勤有没有被牵连上啊。 枪子可没眼睛,会不会把他打了呀。 你看虽然陈秀秀已经铁了心,就不想管陈勤的事情了,可真到有性命之忧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惦记。 赶紧又派了两个认识陈勤的胡子,让他俩乔装打扮好了,去天宝镇药店周围瞅一瞅,帮忙找一找。 要是碰到陈勤了,最好让他赶紧回村,别等到了晚上,万一自己这边发动攻击了,他在天宝镇再出不来。 人派出去了,陈秀秀才稍微松口气。 要么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呢,陈秀秀也觉得最近精力不济,有点疲惫,做什么事情有点丢三落四,不那么周全。 安排完事情,这些胡子都出去该准备准备,该动员手下的弟兄,就去动员,各忙各的去了。 陈秀秀也终于能倒开空,去看老爹陈厚魁了。 陈厚魁跟曹寡妇早都起来了,吃罢饭,坐小凳子上摘菜。 闺女回来了,咋也得好好招待吃一顿呢。 不过他俩现在没多少钱了,也没再买肉买鱼的,想着待会杀只鸡,里头再掺点土豆子粉条啥的,焖一锅小米饭给闺女吃。 俩人又从自家菜园子里头,拔了一把小葱,待会洗干净了,可以小葱蘸大酱下饭,这也是陈秀秀喜欢吃的蘸酱菜。 看见陈秀秀过来,曹寡妇先打招呼:“哎,秀秀啊,昨晚睡得咋样啊,有没有啥不舒服的地方?要是有啥不得劲的地方,可得告诉我们呢,自己家里人,可别见外。” 她跟继女没啥矛盾,人家也不在家里头,总在山寨待着,就算是回家来了,也没说阴阳怪气地,或者挑理怪错啥的,所以印象极好。 曹寡妇的处事哲学就是,你待我咋样,我待你咋样,你不占我便宜,我也不占你便宜。 要说生活中真遇到像曹寡妇这样的人,其实也蛮好相处的,大家谁也别欠谁的,反而少了很多抱怨与不甘,能够和平相处。 陈秀秀对她这继母总体印象也还行,人家过门以后,没说闹啥幺蛾子,也没说打鸡骂狗,给家里整得天怒人怨的。 能好好照顾家里,好好照顾老爹,这就算是个好后娘了。 至于指望人家像亲娘一样,待自己跟两个弟弟,那也不现实。 毕竟他们也不可能,像对待亲娘一样对待人家呀。 大面上能过得去,就算是和睦一家人了。 所以陈秀秀也好声好气地回话:“昨晚睡得还行,您和我爹咋样?哎,昨天也属实是够忙活人的了,你俩可得多注意身体。身体好,比啥都重要!” 又说陈厚魁:“爹呀,以后再有啥事,你可别往前头冲了,陈勤陈俭俩人也大了,该他俩扛事儿了。 你这身体又不好,钟先生都说了多少回了,说你不能激动,你咋就不听呢!” 这世界上,陈秀秀最依恋的还是老父亲,甭管啥时候,父亲在,那她就还是个孩子,心里有个依靠。 这几次也属实把陈秀秀吓坏了,陈厚魁这可是好几次晕过去了,真要是万一哪一次醒不过来,那可就真的交代了,自己可就没爹了。 曹寡妇听了继女的话,这话自己可不好掺言。 人家亲父子、亲父女的,血脉亲人,你看现在再怎么闹腾,那都没有隔夜仇,完事该亲香还是亲香。 真就是陈厚魁因为帮助继子,一下子死喽,陈秀秀都不一定真记仇。 可要是自己掺和人家的事情,万一哪里掺和不好了,那可就落埋怨了。 陈勤陈俭再不好,是人家亲弟弟,自己一个后娘,犯不着操多余地心,就别管那么多了。 曹寡妇也不继续在这儿坐着听了,极有眼力见地: “那啥,你们爷俩先在这儿唠着!秀秀啊,来,你坐我这凳子上,跟你爹说话,我进屋去把小米子泡上,待会晌午,我给你炖只鸡,焖点小米干饭吃。” 拍拍屁股进屋了。 陈秀秀也知道这继母,估计是不想听自己家这糟心事儿,毕竟人家刚因为给两个弟弟拉架,被弟弟给打了黑拳的。 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人家走了,不想听自己跟老爹讲话,情有可原。 她坐到刚才曹寡妇那位置,就问陈厚魁: “爹呀,你们这打算咋办呢?我看高凤莲生完孩子,好像身体不大行的样子。你这是打算,让他们出去单过,还是让他归回来,你们大家一起过呀?” 陈厚魁把手里正扒的小葱,往筐里头一扔:“分都分了,还归回来干啥呀!我还想着多活几年呢,可不想让他们,再待我眼皮子底下气我了。 他们以后爱咋地就咋地,我可再不管他们了。” 陈秀秀“噗嗤”一笑:“爹呀,就你那爱操心的命,还能真就不管他们,眼瞅着他们弟兄俩为难遭罪的?我咋就那么不信呢!” 陈厚魁眼皮一翻:“爱信不信!我现在是看出来了,以后我要是老了,想指望你那两个弟弟养老送终,那根本就不可能。你就瞅瞅他俩那样的,像是将来能对我好么?” 陈秀秀也愁啊,俩弟弟你说要是真是坏人,那还真不是。 你要说他俩虐待老爹了,现在还真没有。 可是就平时一点一滴的表现,真的就能看出来,这俩弟弟,真的不大孝顺。 可是自己现在这样,也不能给老爹养老啊,难不成要把老爹接到山寨里头去,那老爹也不可能跟她去呀。 毕竟好人就没有愿意去胡子窝的,况且胡子窝也就真不是啥好地方。 就算今天晚上,自己能把天宝镇打下来了,可现在世道这么乱,自己带着人马,到底能占住天宝镇多久,连自己心里都没有谱,更不敢把老爹带到天宝镇上去了。 陈厚魁看闺女的样子,就知道闺女也替他犯愁,心里暗叹一声,要是陈秀秀是个儿子该多好,不说别的,至少对自己是真孝顺呢。 不想闺女一直替自己担心,就问陈秀秀:“要不要我把你闺女小猫,从石家接过来,你们娘俩好好亲香亲香? 你们母女俩可也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估摸着你也惦记她了。” 陈秀秀倒是也真想小猫了,但是想归想,她现在这个身份,还是尽量不去接触小猫。 本来小猫就是个傻子,每天吃饱喝足就行了,要是让外人知道,有她这么个娘,难保没有人,想要在小猫身上打主意。 所以陈秀秀摆摆手:“爹呀,还是不了,孩子在石家,受不了啥委屈,有她亲爷爷亲奶奶照看着。 小猫那样的,咱都知道,她就是个小傻子,一天天的有吃有喝就行了,至少跟着石家老两口子,还没啥危险。 我要是真的表现出重视小猫,万一有人要做啥名堂,难保不会拿她出气。 现在我不见她,表现得越不在意她,她才越安全,对她越好,才越是害了她。你们也尽量别去看她。 平时我也安排有人在石家附近,要是真有啥危险,也能马上救援,钱我也给了不老少。 唉,终归是我们母女缘分浅,我对不住她。这年头,能活着就不易了,就这样。” 第309章 鼻血 陈厚魁想想,也只能这样了,不然真的像闺女说的,太亲近小猫,反而有可能害了孩子。 不见就不见,唉,终究是闺女命苦啊! 心里也越发地恨上了媒人王麻子,你说要是没有当初,王麻子伙同石家的骗婚,闺女是不是也不用遭这样的罪了。 谁不想在家有个安稳的生活,太太平平地,无病无灾地一家人和乐呀。 可这安稳,这和乐,离自己闺女陈秀秀可太远了。 跟第一嫁的丈夫石进祥,生了个傻子小猫不说,后头还遭遇了那么多不幸,闺女多不容易啊。 要么说最好别给人当媒人呢,这介绍好了还行,介绍的不好了,真是落一辈子埋怨呢。 何况过去有的那媒人,毫无道德观念,帮着对方隐瞒自己的实际情况。 就像王麻子,就隐瞒了石进祥是个傻子,还是个罗锅的事实,这就纯属于帮助对方骗婚,可不就缺了大德么。 每次想起来,陈厚魁就恨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咬死媒人王麻子。 他就跟陈秀秀说:“秀秀啊,你现在也是温家沟大当家的了,你恨不恨王麻子?以前王家弟兄多,咱家干不过他们,现在你手底下那么老多弟兄,要不要打他一顿,出出气!” 陈秀秀经历的事情多了,早就对前尘往事看得淡了,自己倒没想真的对付王麻子,不过,看老爹这样意难平,她想想,也行。 就跟陈厚魁说:“爹呀,你要是气不过,我就派几个人,帮你揍王麻子一顿。 不过呢,咱家以后还要继续在这村子里头住,咱也不做绝了,说要王麻子命啥的,咱就打他一顿,出个气得了。” 陈厚魁主要是替闺女觉得气得慌,你说好好个闺女,让王麻子跟石家骗婚,落到现在当了胡子的境地,谁不恨呢。 一听闺女也赞成,站起来,兴致勃勃地说:“行,咱们爷俩多带几个人,过去揍王麻子去!” 看老爹这样,跟个小孩子一样高兴,陈秀秀看了,也觉得高兴。 挽着陈厚魁的胳膊,又把他按在凳子上了: “爹呀,咱打王麻子一顿很容易,可是别忘了,徐艾蒿现在嫁的人家,那可就是王麻子的老儿子,老烧肉啊。 老烧肉可是入赘的,是钟先生的上门女婿。 那人家钟先生跟王麻子就是亲家呀。 这咱们要是带着人,把王麻子给打了,那可就相当于跟老王家撕破脸了。 以后要是咱们家,再有个头疼脑热的,咋好意思再去找钟先生给治啊。 还是算了。 不过爹你放心,咱们不能明着揍他,咱们暗着找一天,偷偷揍王麻子一顿给咱们出气。” 陈厚魁一听,可也对,自己好几次厥过去,都是钟先生给自己救回来的,要是真的把钟先生的亲家王麻子给打了,那以后钟先生,肯定不会再来了。 谁不怕死啊,陈厚魁也怕死,想了想,以后说不定还得靠钟先生救命,再说闺女也答应了,会找机会偷偷揍王麻子一顿,这可也行。 爷俩闲唠嗑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晌午了,曹寡妇喊他俩进屋吃饭。 要说曹寡妇也算行了,陈勤跟陈俭还偷偷打她黑拳呢,现在看陈勤不在家,高凤莲那屋没人做饭,她还特意把母鸡分成两份,一份炖了鸡汤,给高凤莲那屋送去了。 这一送去可好么,看见孟三丫站锅台旁边,那鼻子哗哗淌血啊,止不住地淌成流了。 哎呦,这血淌的,满锅台都是。 可把曹寡妇给吓坏了,虽然她不得意孟三丫,可也不能眼瞅着,孟三丫就这样流血而死。 赶紧出去招呼陈厚魁跟陈秀秀:“哎呦,可不好了,孟三丫在屋里头,也不知道是鼻子,还是嘴呀,我也看不出来,那哗哗地淌血呀!你俩可快进来瞅瞅!” 还是得让陈家的人进去看呢,毕竟孟三丫是陈家的儿媳妇,曹寡妇不好做主。 陈厚魁正跟瞎眼老姑奶奶,还有陈秀秀,有说有笑地要吃饭呢,一听曹寡妇这话,赶紧进屋去看。 就见那孟三丫,满脸都是血呀,还顺着鼻子哗哗淌血呢。 赶紧出去招呼来一个胡子,让他去把钟先生给请来,给孟三丫看看。 孟三丫也吓得直哭,可吓死了,这是要流血而亡啊,鼻血根本止不住,她以为自己仰起头来,鼻子就不能出血了,可谁知道,鼻子是不出血了,血从嘴里出来了。 呜呜就是哭啊,陈厚魁一直问她:“你这是咋整的啊,为啥一直淌血啊?” 孟三丫也不知道啊,就是哭。 人家那胡子到了钟先生那里,钟先生正跟徐艾蒿,还有老烧肉吃饭呢,一听胡子说让他去陈家看病,连连摆手: “不去不去,去了还要被人吆五喝六地,威胁要我的狗命,我不去,你赶紧回去。” 胡子倒是想用强,但是想到陈秀秀,特意让几个绺子的胡子头们,交代弟兄们,谁也不许在陈家磨坊惹事生非,抓住了要严惩不贷。 咋请钟先生都不去,只能悻悻地走了。 出去一打听,说村子里头,还有一个姓郎的大夫。 去郎大夫家里一说,郎大夫倒是没有推辞,背着小药箱子,领着自己的小儿子,就跟着胡子到了陈家。 一到陈家,看见孟三丫,把郎大夫也吓了一跳。 这家伙血流的,哗哗地,咋回事啊。 给孟三丫把完脉,就问孟三丫都吃了什么。 孟三丫眼神躲闪:“我啥也没吃啊。” 郎大夫就说:“这不能,你这可不像啥也没吃的样子。分明像是吃了啥补气壮阳地药物反应。我就问你,除了流鼻血,你现在有没有晕眩,胃胀,身体发热,头疼啥的症状?” 孟三丫还理直气壮地不承认:“我没吃啊,从昨天我大嫂生孩子,那我一直守着我大嫂,和刚生下来的小侄女了,根本啥也没吃!除了流鼻血,也没你说的那些症状!” 陈秀秀一听郎大夫说补气壮阳药物,就想起来大荒子给自己的那根老山参了。 过去厨房一掀锅盖,好么,这估计陈勤是把一整根老山参,都放里头了。 这一锅小米粥熬的,那味道老不好闻了。 人参的味道,肯定不如单纯的小米粥味道好闻。 再一瞅,里头的小米粥就剩薄薄一层锅底,都不超过半碗。 高凤莲到现在还没醒,这一锅小米粥是谁吃的,可想而知。 黑着脸就出来了,告诉郎大夫:“别给她治了,她这是偷吃给产妇的人参粥,一次性喝了一大锅,把自己喝成这样。” 郎大夫看孟三丫那眼神全是鄙视,要是小孩儿不知道轻重,偷吃产妇的东西还有心可原。 可孟三丫看起来都得有三十多岁了,还偷产妇的东西吃,尤其还是人参粥,这就实在是过分了。 他都听说陈家的大儿媳妇高凤莲,那是早产了,想必人家为了给高凤莲补身体才熬的人参粥,过去没有种植的人参,都是野山参。 野山参多贵呀,这产妇没吃着,孟三丫偷吃还偷吃多了,补过头流鼻血,要谁看,都得瞧不起她。 陈秀秀给了郎大夫诊金,客气了几句,人家郎大夫就走了。 知道陈家肯定得说道说道孟三丫,他一个外人在这儿看着,不是那么回事。 孟三丫打从听见郎大夫点出自己,是因为吃补气壮阳的东西,才流鼻血的时候,整个人就感觉不好了。 缩着脖子,一声不敢吭。 陈厚魁都气得不知道说啥好了,感觉脑瓜子一蹦一蹦地跳着疼。 眼前一黑—— 第310章 辛苦 一瞅陈秀魁的样子,这是要不好啊,脸色煞白煞白的,把陈秀秀可吓坏了,急忙扶住他。 还好昨天钟先生,给陈厚魁吃了一丸药,估计这药效还在呢,陈厚魁缓了一缓,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了。 啥话也不说了,佝偻着身体走了出去。 那落寞地劲儿,就别提了。 老了,老了,不管了,不管了,放手,放手! 陈厚魁在这一刻,清晰地感知到年华的老去,和对世事的有心无力。 陈秀秀看到自己老爹这样,也没啥心情,管孟三丫的事情了,跟在老爹后头,出去了。 他俩出去了,曹寡妇一个看热闹的,自然也跟出去了。 本来就是后娘,管那么多干啥,没得讨人厌烦。 陈秀秀一直到坐到饭桌前面,还担心呢,刚才看老爹那样,感觉好像马上就会晕过去一样。 可没想到的是,陈厚魁坐到饭桌旁边,该说说,该笑笑,该吃吃的,跟没事人一样。 这就是人被伤透心了,想开了,不纠结,更不操心了。 陈厚魁不提孟三丫的事情,这几个人自然也都不提。 也没人要给孟三丫留饭菜啥的。 曹寡妇把鸡汤都端回来了,高凤莲还没苏醒,就看小米粥都是这样,那鸡汤端过去,也是填了孟三丫的肚子。 只能等高凤莲醒了以后,再在灶上热一下,端过去喝了。 要说曹寡妇做到这样,也就行了,搁那不好的后娘,管你吃不吃的,跟人家有啥关系呀,又不是亲儿媳妇。 几个人吃着饭呢,就听屋子里头孩子哭了。 也是啊,这生下来都挺长时间了,孩子咋也该饿了,高凤莲还没醒,陈秀秀瞅瞅曹寡妇,这也不好指使人家去伺候孩子。 本来她刚才看见孟三丫那样,其实就想把她赶走的,可再一想,孟三丫赶走了,那谁搁这伺候高凤莲呢。 陈勤要是在家,啥都好说,自己媳妇,让他自己伺候呗。 可现在陈勤抓药,还没回来呢,剩下这几个人,自己肯定是没时间伺候的,这边还一大摊子事情等着办呢。 曹寡妇也不会伺候啊,本来就是继子媳妇,那要是关系好的,搭把手肯定没啥说的。 关键是现在关系不好啊,刚挨了两个继子的黑拳,让人家去伺候继子媳妇,那不是扯么。 张不开这嘴呀。 再家里就剩陈厚魁,跟瞎眼老姑奶奶了。 陈厚魁一个老公公,肯定不能伺候儿媳妇月子,老姑奶奶自己都伺候不了自己,还得别人伺候她呢,更指望不上。 所以,还真就剩孟三丫了。 要是高凤莲有个娘家人还好说,可她那娘家人,高老杆倒是在这儿呢,能让他伺候么? 这是高凤莲的奸夫,刚生下来那小孩儿的亲爹,不打死他就不错了,肯定不能让他近身。 所以陈秀秀才没开口撵孟三丫,但是也没说让孟三丫来吃饭就是了。本来曹寡妇做饭,还真就带了孟三丫的份了。 可是经过孟三丫偷吃小米粥的事情,不是能偷吃么,那就饿着。 这时候就见孟三丫,抱着孩子出来了,低着头,见了陈厚魁,缩着脖子说:“那啥,孩子饿的直哭,大嫂还昏迷着呢,我带孩子去村子里头,有那正在奶孩子的人家,讨口奶吃去。” 也没人搭理她,看着她脸上还都是血,抱着孩子出去了。 吃完饭,陈厚魁就要歇晌了。 过去时候,东北管这睡午觉,就叫歇晌。一般庄户人家,起早干活,中午歇晌睡一觉,下午还得继续干。 要么咋都说干农活,那都要起早贪黑呢。 为啥起早呢,因为起早太阳没那么强烈,干活不那么热。 再一个比如铲地啥的,起大早铲完地,把那些杂草都用锄头铲完了,等到太阳升起来一晒,这杂草就死了。 你要是等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等你把杂草铲完了,太阳都快落山了。 或者就算没落山,那光照也不咋强,杂草没晒死,等两天又长出来,得,白铲了,白忙活一场。 现在有那除草剂啥的,估计一般没人这么铲地了。过去可没农药啊,全靠人手工操作。 弯腰撅腚地拿着锄头铲地,不把杂草都给铲没了,好容易上点农家肥,都让杂草把营养给吸收了,庄稼长不好啊。 要说农民种地,根本就不得闲。 那贪黑就好说了,农民抢收庄稼,或者抢着种地,那天不黑透了看不见,都不舍得回家。 要是天气不好,赶着种地或者抢收,都是跟老天爷在抢时间呢,不起早贪黑能行么。 过去也没啥机械化种植,人就辛苦啊,要么咋说种地,那是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儿呢,那是真累啊。 陈秀秀看他爹歇晌去了,偷偷跟曹寡妇交代,时不时地,去看看,别万一老爹睡过去就完了。 有啥不对劲的,别耽搁,赶紧喊大夫。 曹寡妇也糟心呢,本来以为嫁到陈家挺好的,俩继子都分家另过了,继女在山寨不常回来。 家里就陈厚魁跟自己,加上一个瞎眼老姑奶奶,自己还能当家做主,哎,嫁的就挺舒心。 结果这家庭大戏,一出又一出的,没完没了,关键是陈厚魁这身体,还好像出毛病了。 万一要是俩人过到半道,陈厚魁先死了,自己这名声可就臭了。 还不得被人讲究,说自己克夫啊。 你看第一嫁男人先死了,这第二嫁要是男人也比自己先死,那村子里头,那些闲着没事都要找事的老太太们,可有话说了,非讲究自己不可。 曹寡妇心说,自己这是啥歹命啊,嫁一个,一个不得好。 难不成自己真的八字不好。 老是有变故,把曹寡妇都给整迷信了。想着过几天,找大神给自己看看,实在不行,去姑子庙拜拜,去去晦气。 桌子都顾不得收拾了,进屋找件破了的衣服,边缝补,边看着陈厚魁。 时不时地还得虚探一探,陈厚魁鼻子底下,是不是还喘气呢,就怕他真像陈秀秀担心的那样,一觉睡过去。 曹寡妇也是不容易,看着的时候,还得缝补破衣裳。过去那一件衣裳,可真就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呢。 哪儿像现在这样,衣服都没穿破,就扔垃圾堆里头去了。 过去乡下女人讲究的都是手不停,眼不停,只要人还活着,那就得干活不停啊。 安排好了陈厚魁,陈秀秀就出去了。 这时候打发去天仙教,跟‘在家里’送信的胡子回来了。 过来一汇报,还挺好的,人家俩家,都同意了陈秀秀的建议,没有说不同意的。 而且也都答应,派人出去,四处问问,看有没有董翠花孩子的下落。 那个派到天宝镇,找陈勤的胡子也回来了,跟陈秀秀一说,药店周围,根本没有陈勤模样的人去过。 关键的是,镇上也没人见过陈勤进镇子。 那要是别人,估计还真不好打听。因为那时候的人,穿的衣服都差不多,长得大多面黄肌瘦,体貌特征相差不是太大。 可陈勤是个瘸子,这特征就明显了。 要真是镇子里头,没一个人见过他,那八成他就真的没去天宝镇。 陈秀秀就想,这陈勤,到底去哪里了呢? 第311章 进攻 陈勤正走在去往省城的路上。 他窜进树林子,就绕过天宝镇,从另一条通往省城的路跑了。 你还真别说,虽然是个瘸子,但是跑得一点也不慢。 他心里还惦记着高凤莲的药,所以一见到有村子,就跑去跟村子里头有驴的人家,花高价买了一头健驴。 这驴比较年轻,比较健壮,就叫健驴。 跑得快,而且卖驴的人家也挺厚道,看他出的价钱挺高的,还带个孩子不容易。 送给他一件破衣裳,他把这破衣裳披到驴背上,骑着驴的时候不往下滑。 又跟人家讨了个背孩子的碎布做的小背篼,把小孩往后背上,这么一背,用背篼给绑结实了。 又买了点面饼和装水的水囊,就上路了, 陈勤其实也挺有闯劲儿,当年为了救身陷囹圄地陈秀秀,人家还只身跑到温家沟,找大荒子他们去救人呢。 而且后来他误以为大荒子,没把人救出来,还跑到胡子窝,把大荒子他们一帮胡子好一顿骂。 要说陈勤也是有胆气的人呢。 也是因为陈勤确实小的时候,对陈秀秀那也不错,冒死去救过她。 所以哪怕长大了,陈勤变得自私,不那么好了。 陈秀秀只要一想起来,陈勤当年为了她,做的那些事情,也狠不下心来真的不管他。 要么咋说血脉亲人间,那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牵不长扯不断的。 大概这就是血脉的力量。 陈秀秀现在就模模糊糊地有一种预感,感觉董翠花的孩子,好像跟陈勤有什么关系,但是这种感觉只是一种直觉,说不出来,道不明白的。 董翠花看见陈秀秀出来了,她睡了一觉刚起来,眼睛哭得通红,嘴角起了好几个大燎泡,着急呀,想儿子呀。 多少年不孕不育,一朝有了孩子,那还不疼爱到心窝里去么。 儿子丢了,那比割了董翠花的心肝肺还疼呢。 她一起来,就跑过来问陈秀秀:“哎,大当家的,有没有我儿子的消息?我看着,好像有弟兄从外头回来了。” 陈秀秀摇摇头:“董掌柜的,消息都送到天仙教,和‘在家里’的人手里头了,他们呢,也答应帮咱们找孩子。但是,估计没那么快,传过来消息。 你也别着急,你儿子吉人天相,会找到的。 关键还是,你现在着急上火的,也没啥用啊,把自己急出病来,还咋找儿子呀!”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可这着急上火,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呀。 董翠花呲了呲牙:“哎,我也不想着急上火,可这,你瞅瞅,睡一觉的功夫,嘴角大燎泡就起来好几个。” 陈秀秀也是做母亲的人,知道董翠花的心情,谁家孩子丢了,能不着急呀。 就宽慰董翠花:“说不定啊,等咱们打下天宝镇,这孩子就找到了。你呀,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咱们下半晌,就摸到天宝镇边上,潜伏起来。等天擦黑就开始进攻。” 董翠花知道,人家陈秀秀也是好心,怕自己分心,到时候真打起来,再有啥危险。 点点头:“那行,我回去叫弟兄们,好好准备准备。” 转身走了,找她那帮子人马去了。 这二千来胡子,中午歇晌,也没那么多地方睡,大都躺那草垛子上头,或者随便找个凳子拼一下,对付眯一会儿。 毕竟晚上还有场硬仗打呢,现在就得养精蓄锐,养足了精神好出发。 陈秀秀把韩二当家的又给请来,俩人再次过了一遍流程,觉得再没啥疏漏了,就开始点齐人马,开始向天宝镇进发。 他们不能走大道,万一被人看见喽,跑到天宝镇一叭叭,好么,那于大龙跟胡小个子,提前有准备了,还不得跟他们决一死战呢。 陈秀秀就想最好能,不费一兵一卒,把天宝镇给拿下来。 最好别发生啥流血死人事件。 可想想这种愿望,也着实太奢侈了,抢地盘,自来就没有和平解决的时候。 胡子们也都知道,所以,中午这顿吃得特别好,鸡鸭鱼肉不缺,这是胡子们行动之前的规矩。 谁知道行动之后,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呀。 就算是要死,那也一定得做个饱死鬼,不能做个饿死鬼呀。 再一个,吃得好,打仗才有精气神啊。 到了天宝镇外头,一部分胡子就地埋伏上了。 另外一部分胡子,化整为零,陆陆续续地,挑着小土篮子的,挎着小筐的,还有拿着粪叉子的······ 反正装扮成啥样人的都有了。 这些胡子本来没当胡子之前,都是老农民,现在基本也算本色演出,随便一打扮,那就是土生土长地庄稼人呢。 就进镇子里头去了。 这得等着这些人,到时候好里应外合,一起攻下天宝镇啊。 你光从外头打,里头的人要是龟缩着,就是不出来,那也不好办呢。 这些人进去以后,早就有那天仙教,和“在家里”的人接应他们,给安排待的地方。 不然没人安排,呼啦啦地进来这么多壮汉,都在街上乱溜达,搁谁也不是傻子,那不是一看就有事情么。 进到别人家屋里那就不一样了,伪装成亲戚也好,当成朋友也罢,就算是有那怀疑的,但不至于太怀疑。 只要能让他们挨到晚上,一打起来,这些人就出去了。 接待的人家,那肯定也是承担着风险的。 所以陈秀秀提前,都给这些要进去的胡子们,拿了些东西。 虽然跟人家所承担的风险那是不能比,但是规矩上,没有空手去别人家的道理。 这些东西,也都还值点钱,普通人家得了,也都挺高兴的。 上头都答应让胡子到自己家来躲着了,反正自己家已经答应了。 哎,竟然还有意外之喜,人家还给拿了不菲的礼物,就觉得也还行。 董翠花跟她手底下的弟兄们,没进来,还在镇子外头埋伏着等天黑。 为啥呢,因为董翠花他们,都是赌场里头的人,那镇子里头,认识他们的人,可多了去了。 虽然说可以乔装改扮,但那时候也没有棒子国的魔法,太容易让人给认出来。 所以只能等天黑了,打起仗来,董翠花带着人马,再趁乱进镇。 这小镇子也没有围墙啥的,要是趁打仗,正打得起劲的时候,黑天摸进去,还是挺容易的。 俗话说,说书的嘴,唱戏的腿,这时间说到就到啊。 天刚擦黑,路上也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人影了,陈秀秀一声令下:开始进攻—— 第312章 空城 陈秀秀一声令下,这些胡子各就各位,骑马的,步行的,扛着枪嗷嗷就杀进去了。 老百姓基本都被天仙教,和‘在家里’通知到了,关门闭户,根本就没人敢出来看的。 连鸡鸭鹅狗都被关起来了,小孩儿吓得也不敢哭,家家屋里都黑布隆冬地,不敢点灯,摸黑在家里头哆嗦,不然咋说乱世里头,老百姓最苦呢,整天担惊受怕的。 尤其打仗的时候,真打起来,枪炮无眼,万一误伤被打死了,找谁说理去。 所以都在家里消消停停眯着不敢动弹。 那些潜伏进镇子里头的人,也都出来了,大街上这个热闹啊。 四荒子打头阵,嗷嗷冲到了望塔底下,把枪往身后一背,头一个往上头爬,底下还有弟兄给他掠阵,就怕万一上头有人开枪打四荒子。 结果屁都没一个,啥动静没有,四荒子爬到了望塔上,就见到两个草扎的,穿着破烂衣裳的草人。 啊这······别是于大龙提前知道消息,摆的空城计。 四荒子都没来得及慢慢顺着梯子往下来,直接抱住一个柱子,就出溜下来了。 跑陈秀秀跟前,把这情况一说,陈秀秀也纳闷了,难道真是于大龙知道消息,摆的空城计,等着算计自己? 赶紧召集韩二当家的来合计一下。 现在韩二当家的地位,就相当于过去军队的军师,因为这家伙见多识广的,还知道点兵法,也不知道他原来是干啥的。 陈秀秀让四荒子,去套韩二当家儿子的话,结果人家那儿子的嘴,比那蚌壳还紧,一问就扑拉脑袋,啥也不说,问就是不知道啊。 这神秘劲儿也是没谁了。 不过只要韩二当家的,对自己没啥危害,陈秀秀也不去计较人家的过去。 毕竟自己那过去,可也不咋光彩,一样不希望别人揪住不放。 后来就告诉四荒子,不用再去探听了,反而惹得韩二当家的不高兴,犯不着的。 韩二当家的来了,他也听说这情况了,直接就说:“大当家的,咱们怕啥?论兵力,咱们现在都是于大龙好几倍;论武器装备,咱们同样比于大龙强。 兵强马壮地,就算他真的有啥计策,那在绝对的武力下,也是个渣渣,不用怕,就杀进去跟他硬杠!看谁能厉害过谁!” 陈秀秀一听,可也是,胆小不得将军做,管他的,就杠了! 直接交代各处,不用理会,按照原计划进行。 这些人乌央乌央地,乱哄哄地就进去了。 也不管之前安排的啥队形了。 胡子都是乌合之众,也没经过啥训练,温家沟的胡子们还好一点,当初仙姑派人,曾经训练过他们一阵子。 别的胡子,那是撒丫子就往镇子里头跑啊。 虽然陈秀秀提前警告过胡子们,不许扰民,但是这些胡子管那个呢,嗷嗷进镇子就呜嗷喊叫的。 不过倒也还有一点不错,让各个大当家的约束着,还真没有祸害百姓的。 王老虎是这些人里头跑得最快的,一听说按原计划行动,他领着一班人马,嗷嗷就直奔于大龙的仓库。 陈秀秀一眼就瞅见王老虎了,那能瞅不见么,那大块头多敦实啊,而且嗷嗷叫着,嘴里打着呼哨,挥舞着大刀,标准的胡子下山,要多惹眼就有多惹眼。 赶紧喊来无常,让他跟着王老虎,别让这货闯出啥祸来。 也幸亏陈秀秀让无常跟着了,不然,估计这些人,都得跟着王老虎上西天。 且说王老虎跟那出笼的猛虎一样,嗷嗷就跑到于大龙的仓库,一瞅,人家这仓库门锁着呢。 好大一把大铜锁,用一根铁链子锁着,门还是铁筑的。 可见于大龙把这仓库,看得有多重要了,光这把大铜锁,和这么粗的铁链子,就值不老少钱。 王老虎一看,这仓库都没人在这儿看守着,坐马背上哈哈哈一阵大笑:“这帮王八羔子,一定是知道我王老虎的威名了,都不敢在这儿看守着了。” 这一刻,被刘贤媳妇拿剪刀威逼着,被四荒子抓住的所有郁结,都散了大半。 一挥手:“来,弟兄们,给我把锁头砸开!” 上来几个弟兄,就要拿大刀往锁头上砍。 还没砍呢,就听见远远传来一个声音:“哎,千万别砍!” 随着这一声喊,无常骑着快马来了。 王老虎一想到无常跟四荒子他们,心里这股子郁气就上来了,嗷一声:“咋地,我说话不好使是!我来开锁!” “蹭”就跳下马,到那大铜锁前面,“嘿——” 大刀就砍下去了。 无常离这还有一段距离呢,看王老虎这么虎,可气坏了。 从旁边一人手里夺过一杆枪,运尽力气往前一射,“噗”就扎王老虎持刀的胳膊上了,这给王老虎疼得“嗷——”一声,没好声叫唤。 这能不疼么,那过去胡子用的扎枪头,老锋利了,也是见过血的。 扎王老虎胳膊上,血一下就淌出来了。 这还幸亏无常没下死手,不然,王老虎这条胳膊,还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就这也疼够呛,疼得他嗷嗷直叫唤,边叫唤边破口大骂:“啊,无常你个缺德带冒烟的,你们是不是想卸磨杀驴! 现在看把我的绺子吞了,我王老虎没用了,就想杀了我! 我告诉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我王老虎也不是吃素的!弟兄们,给我上!” 王老虎现在带着的这一班人马,就是他在靠山好绺子里头的铁杆胡子。 这些胡子一听,把家伙都亮出来了,这就要内讧啊。 无常过来一抱拳:“王大当家的,你可别误会!我这不是要杀你,而是在救你!还不是救你一个人,是救这整个镇子上的人!” 王老虎咋能信呢,咋地,把我胳膊都用枪,给穿个窟窿,哗哗淌血。 啊,都这样了,还说啥是救我,信你的大头鬼呦!跳着脚骂: “你他妈的是不是以为你王爷爷我傻!我他妈的就没见过谁,把别人胳膊穿个窟窿,还说是救别人的! 走,我豁出去了,找陈秀秀讲理去! 她要是敢不给我做主,我就带着我的原班人马,立刻走人! 妈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走走走!谁不去,谁是孙子!” 无常一翻白眼:“是不是救你,待会你就知道了!” 又说:“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要拿刀砍这锁头?” 王老虎旁边的弟兄,早就扯下衣襟,给王老虎把胳膊裹住了,过去那胡子们受伤,就干挺着,哪有伤药啥的呀,别以为胡子就有钱。 其实像天宝镇跟前的这些胡子,也穷得很。 本来天宝镇上的地主就少,富裕人家也不多,胡子还多。 僧多肉少,能诈出来的钱也少。 而且世道一乱,好多真正有钱的人家,都跑别的地方去了,都以为天宝镇乱了,闹胡子了,那别的地方兴许好呗,把房子和地一卖,都跑了。 岂不知,等到了外地,那才是真正的乱呢,真正的民不聊生。 跟别的地方比,天宝镇附近,简直可以称之为世外桃源了。 毕竟这再咋地,也就于大龙一个人祸害老百姓,别的地方,那都不知道多少股势力祸害了。 天宝镇附近的胡子,相对其他地方穷凶极恶的那些劫匪,哆嗦还稍微好一点。 他们本身都是这附近的老农民,也不敢祸害得太厉害,怕老乡们让他们给祸害得厉害了,再刨他们家祖坟去。 过去人都在意这个,真恨谁,那真就有半夜偷偷去把人家祖坟给刨了的。 这就是真把人得罪狠了,缺大德了,才会有人刨,不然没人干那缺德事儿。 毕竟大家也不是专门当盗墓贼的。 第313章 机关 王老虎胳膊裹好伤了,就跟无常喊:“今天你要是不把这事儿,给我整明白了,我跟你没完!” 无常眼皮都没抬:“那你就瞅着,看看我是咋救的你们。” 从衣裳兜里,掏出来一串子叮叮当当响的钥匙。 嚯,这钥匙啥样的都有,这会儿天都黑透了,胡子们拿着火把,这火把,都是胡子们自己做的。 他们跑来的时候,都是举着火把的,这钥匙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王老虎跟这些胡子,那都是鉴别金银的老手了,总是抢劫绑票的,眼力见那得跟上啊,不然人家给你金银,你都不认识,万一有假的,岂不是亏大了。 所以一眼就看出来,无常手里这钥匙,好多还是银的,不过大多是铜的。 这银的太软,做钥匙本来就不合适,所以王老虎都看得挺稀奇的。 就见无常把钥匙翻了半天,取出来一把,小心翼翼地插到仓库那大铜锁的锁眼里头,轻轻转了转,没开。 又换了一把,嘿,还是没开。 王老虎都等急了:“哎,我说无常,你这是玩儿呢?半天了,捅捅咕咕地还没整开锁,不如让我一刀砍下去省事。” 又往前凑凑,看无常还拿着钥匙试呢:“啊,就你这婆婆妈妈的样子,可真他妈的气人啊!你倒是快点啊,等你整开锁头,天都要亮了!” 底下胡子们“呜呼——呜呼——” 跟着起哄呢。 无常也不管王老虎的瞎叭叭,没多大会儿,终于听见“嗒”一声,锁头开了。 王老虎对这仓库里头的东西,也老好奇了,能让于大龙这么重视的地方,想必不是枪支弹药,那就是金银珠宝呗。 他也不顾自己胳膊上还淌血,一个箭步,就要冲进去。 让无常一把,就把他脖领子给薅住了:“老实给我站着,等着看看,我到底是咋救的你们大家!” 王老虎还挣扎呢:“放开,放开我!大当家的是让我负责仓库的,没说让你负责!就算是你打开的,那也得我先进去!” 无常本来就不是胡子,人家是天仙教里头的人,而且在天仙教里头,那职位都不低,平时也是众人要敬着的人物,根本就不惯着王老虎。 你看王老虎在这当地,好像挺厉害的一个人物,但在无常这样全国都去过,甚至留过洋的人看来,也不过就是个土包子。 根本都不带惧他的。 一怂哒,就把王老虎给整了个屁股墩儿,王老虎嗷嗷叫唤:“哎,你咋还带打人的呢,弟兄们,大家要给我报仇啊,我让这死小子打了!” 那些胡子看王老虎这样,忍不住都想笑,实在是过去王老虎,就是个悍匪,凶悍勇猛的样子,深入人心。 现在被擒拿过一回,竟然还变化了一贯的画风,向着臭无赖的方向发展了。 以前的王老虎,可最瞧不起别人耍无赖。 可是现在他自己可倒好,这躺地上,撒泼打滚的样子,跟那臭无赖一样一样的,真是辣眼睛。 无常也不管那赖在地上,撒泼打滚地王老虎,走到门边,叫过来几个胡子,让他们给自己帮忙。 然后从兜里掏出匕首,轻轻轻轻把匕首尖探进去,把门撬开一条细缝,让一个人拿着火把,给他照明,眯着一只眼,往里头瞅。 王老虎也好奇呀,把举火把那人,挤一边去,他凑过去,举着火把,也想往里头瞅。 一挤还把无常脑瓜子,给磕了一下。 无常见王老虎就在身边,把他脑瓜子往门缝那一送:“你仔细瞅瞅,看见没有,这门锁,跟里头最里边,有一条细线连着呢,你们刚才要是用大刀砍,震动到这细线,里头的那老些炸药,就能把咱们这一整个镇子的人,差不多都送西天去!”。 王老虎也看见那线了,但是他不肯承认,硬着头皮就杠上了: “嘿,于大龙能有多少炸药啊,就算真的炸了,也不可能把整个镇子全炸了。顶多炸咱们这一小块地方呗!” 无常“嗤”了一声:“人家于大龙根本就不用,全用仓库里头的炸药,炸咱们。他在镇子的别的地方,肯定还埋得有炸药, 只要仓库里头的炸药爆炸了,有引线连接镇子别的地方的炸药,一起爆炸。 你就说,咱们是不是都要一起上西天。” 王老虎也是后怕啊,身上吓出一身的白毛汗:“你咋知道这锁头里头有机关?天仙教的人告诉你的?” 无常像看弱智一样看着王老虎: “这还用人告诉么,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要是没有危险,人家于大龙能连一个看门人都不放,就这么把仓库明晃晃地搁这儿!” 王老虎一撇嘴:“哼,你们都是那肚子里头,有无数弯弯绕的人。恨不得肠子都要九曲十八弯,门道就是多。像我这样的老实人,现在都不多了。” 旁边的弟兄们都憋不住想笑,就王老虎这样的,要是还算老实人,那天底下,估计就没有不老实的人了。 王老虎摸摸脑瓜子:“呦呵,我这脑瓜子现在可金贵了,刚才差点就搬家了。等攻打下来天宝镇,可得让大当家的,请咱们吃点好吃的,喝点好酒,给我这脑瓜子压压惊。” 又问无常:“哎,小白脸子,现在这该咋整啊?直接把那线给掐断喽,还是就这么地,把大门重新关上,不管了。” 无常听王老虎叫他小白脸子,他也不跟他计较,就是一个粗汉,跟他计较都掉价。 就回答王老虎:“你们给我好好举着火把,我把这线头好好看看,该怎么掐,我现在心里也没谱。 但是这玩意可不能就这么放着呀,万一有那包藏祸心的人,故意引爆了,那我们这些人,可就都得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王老虎一听,激灵灵打个冷颤:“不不不,我可不要跟你一起死,我还没活够呢。那啥,你好好研究,别着急。我们都在这警戒着,不让那坏人进来。” 又回身跟胡子们交代:“哎,大家伙可给我听好喽,守住这里,遇到可疑的人,那是宁可错杀,不可错过。 咱们这块地方,那可是最重要的地方啊,一不小心,就容易把所有人都送去见死去的姥姥!” 又吆喝一声:“大家听好了吗?都给我打起精神,给我支棱起来!” 胡子们挺胸叠肚地回答:“是!我们保证看好了这地方,不让别人进来!” 王老虎挑衅似地看看无常,意思是,你瞅瞅我,多威风,说啥弟兄们都积极响应。 结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人家无常,专心致志地在研究,那仓库里头的线呢,根本都没看王老虎跟胡子们。 王老虎这是炫耀了个寂寞呀。 第314章 定时 胡子们在底下瞅着王老虎的样子,都憋不住想笑,又觉得真要是笑了,可能有点不厚道。 把身子都朝向外头,假装自己在警戒,实则都在“噗噗”偷笑呢。 王老虎眼珠子来回咣当咣当,“哼”一声,见没人搭话,跑旁边也不知道捣鼓啥去了。 就是眼睛还不断往无常这边瞅,很怕错过点啥。 无常试探了半天,也看出来了,这线乍看是一根,其实是极细极细的两根,这要是不仔细瞅,把两根一起剪断,那保证所有人都得炸上天。 但是要是能剪对了,那还真就没啥事情了。 也不知道于大龙这个是跟谁学的,还是他身边有高人指定,反正这机关做得也真就够阴损的。 而且无常看到这机关这么恶毒以后,心里就有了猜想,八成于大龙跟胡子个子,可能都不在天宝镇了。 不然,他们还在这儿,绝无可能,还安排这么恶毒的机关。 回头招呼了一个胡子,把这猜想跟他一交代,让他给陈秀秀他们送个信,告诉他们一声。 另外告诉陈秀秀,安排人清查天宝镇,看看有没有于大龙,残留下来的部众。 万一这些人在天宝镇别的地方,埋伏着,引爆别的炸药可就不好了。 最好这件事情,也发动天仙教,跟“在家里”的那些民众帮忙找。 人多力量大么,要不然光靠胡子们自己,人生地不熟的,还真不好排查。 报信的人快马加鞭跑走了。 王老虎一看,呦呵,咋还安排一个胡子出去了,这是干啥去了?咋没说交代自己一声,就擅自做主! 蹭蹭两步窜到无常身边:“无常,我问你,你跟刚才那弟兄说啥了,他咋跑了?” 无常觉得这事儿,也应该让王老虎知道知道,不然就凭这货,这股子莽撞劲儿,再干出啥不靠谱的事情,坑了大家就不好了。 把猜测跟王老虎一说,王老虎也悚然一惊。 可不是咋地,既然人家于大龙能使出这个毒计,说明人家就不怕全镇都被炸了。 那就是他们早就跑了! 王老虎这个气呀,还恼无常不早点告诉自己,是不是早告诉自己,自己就不来攻打仓库了。 这费力不讨好的,啥便宜没捞着,还担惊受怕的。 就埋怨无常两句:“你说说你,咋能这样呢?你都猜出来,于大龙可能不在镇里了,还不说提前告诉我一声。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接这攻打仓库的任务了。在后头慢悠悠地走,多好啊!” 无常白了他一眼:“我这不也刚猜出来么。早我也不知道啊。” “昂——原来如此呀!”王老虎小脖一仰,嘎嘎一乐:“无常啊无常,是我老王把你看得太高了,你也不能未卜先知,哈哈哈。” 可算是感觉扬眉吐气一回,不那么憋屈了。 不然让无常把自己给衬托得,就好像是个傻子一样,王老虎都要憋屈死了。 无常可顾不上王老虎这些小心思,他在那里掂量着,该剪哪根线呢?剪错了,可就是一镇人的命啊。 要不然就不剪了,派人把守着,等天亮再处理,天亮了看得还能清楚点。 他直起腰就要撤回去,再让王老虎,安排几个可靠的胡子,把守着大门。 突然耳边就听见:“滴答滴答滴答——” 无常像木偶一样,机械地转过身,一把抢过王老虎手里的火把,拼命凑到门缝旁边,使劲往仓库里头瞅,在火把的的映照下,他看见了——计时器。 因为距离远,看不清楚计时器上头的数字。 可就因为看不清楚,他才更为心惊。 电光火石间,东北深秋的夜晚的凉意,都冲不散无常心里的怯意。 “定时炸弹”,四个字,在无常脑海里嗡嗡作响。 苦笑一下,这就不是,他想不想剪断的时候了,而是,现在要立刻马上剪断,一秒都耽搁不了。 因为看不见计时器,还有多少时间到点,所以—— 无常的冷汗顺着脖子,黏腻腻地滑进后背。 他握紧匕首,冲着后头的胡子们大喊一声:“趴下!” 胡子们哪里受过这个训练啊,懒洋洋地还有人回头问:“啥玩意,谁呜嗷地喊啥呢?” 王老虎离无常最近,要么说王老虎这眼睛好使啊,一眼就看见无常眉尖上,还没有滑落的冷汗了。 瞬间就记起了自己,当年有一次,那时候自己还小得很,一大清早挎个土篮子出去,拿个粪叉子捡粪, 猛然抬头,就看见一匹狼,悄然地出现在自己的前方,狼嘴丫子里流下的哈喇子,眼睛里面闪烁的凶光。 自己也是这样,瞬间汗湿衣襟。 说这么多,其实王老虎的这些想法,仅在一瞬间。 他嗓子发紧,嘴里腥甜,嗷一嗓子:“趴下!” 自己先“噗通”一下趴地上了。 你看无常喊“趴下”,胡子们还嘻嘻哈哈地,不咋当回事儿,可王老虎这声“趴下”可就不一样了。 一个是这些胡子们,大部分都是靠山好这绺子里头,王老虎的心腹,本来就信重他。 再一个,王老虎带着这些胡子,那可也是经历过无数险境,他们靠山好这绺子,可不是一成立,就是天宝镇附近最大最凶狠的绺子,也是从最弱小的时候熬过来的。 也曾经历过弱小无助,饥饿贫穷伤痛,也曾被别的胡子碾压过,被那些大地主贪官盘剥过,就有一种同甘苦、共患难的默契。 所以听见王老虎这一声大喝,看到王老虎都趴下了。 有样学样,这些胡子“噗通”也都趴下了。 无常咬紧牙关,现在就是赌了,他虽然留过洋,也在国内见过很多世面,但是你要说他是个爆破高手,那还真不是。 他是天仙教里面,仙姑手下的一员干将,曾经负责过仙姑的小型兵工厂。 多少知道定时炸弹的原理。 但是他也不是技术人员,况且,就算是仙姑那兵工厂里面的技术人员,其实也就相当于,现代所说的小作坊里面的打工人,对于这么先进的定时炸弹,还是不会处理的。 毕竟明白原理是一回事,实践起来,那又是另一回事。 但是不剪还不行,也许不剪断,下一秒就会爆炸,所有人就可能被炸死喽。 如果剪断了,还是被炸死了,那就只能怨命不好。 但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束手待毙,那无常是不愿意的。 他愿意赌那缥缈一线间的生机,也甘愿背负这一整个镇子人的命运。 闭了闭眼,无常的匕首,在其中一根线上,轻轻一挑—— 第315章 炸弹 王老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无常的动作。 他从小就有一种小动物的直觉,能感知到危险。有危险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头皮发麻,脖子后头冒凉风。 这次尤甚。 所以他第一个听无常的话,选择就地趴下。 现在他翘着脑瓜子,看见无常眼睛闭了闭,手腕稳稳地托举着匕首,轻轻往前一送。 王老虎一闭眼,心里“咯噔”一声,心里话:死了死了,这回被陈秀秀这死娘们给坑死了,早知道不来了。 结果闭着眼睛趴在地上,都在心里骂了陈秀秀好几轮了,还没啥动静。 王老虎把眼睛稍微欠点缝,一瞅,啊这是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就见无常跪坐在地上,一脸喜色。 王老虎“蹭”就蹦起来了,一把搂住无常,连拍带打的:“嗷嗷,这回没啥事情了?咱们活下来了!哈哈哈哈哈!” 无常也高兴啊,终于选对了呀! 不然自己就算是死,那也是死不瞑目呀,要是因为自己选错了线,那可就是害死了一镇子的人啊,谁心里能安稳呢。 所以王老虎抱着他又拍又打的,他也没跟他急眼。刚才太紧张了,现在真的一放松,感觉都快虚脱了。 王老虎蹦跶半天才放开无常:“哎,好兄弟,给咱们说说,里头刚才咋回事啊?咱没见识过,讲讲,讲讲!” 高兴的也不愁无常不顺眼了,还叫上人家好兄弟了。 胡子们也都爬起来了,拍打拍打自己身上沾的土,也凑过来让无常给讲讲。 被这么多双热切的眼睛盯着,无常只好讲了一遍,这定时炸弹的原理。 这把胡子们听得直咋舌,这谁懂啊,要不是无常跟过来了,估计他们那时候,拿大砍刀砍大铜锁那会,就已经全被炸死了。 啊,这么说无常,还是他们这些人的救命恩人呢。 这些胡子们,那原来也都是淳朴的庄稼汉,现在虽然当了胡子,也还有着最起码的农人的淳朴心思。 这家伙的,就差没把无常给供起来了,那感激的好听话,跟不要钱一样,哇哇一顿夸。 幸亏无常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然都得迷失在,这些胡子们的糖衣炮弹里头悠然自得。 王老虎还惦记着仓库里头有啥呢,这么好个活,可是他争取来的呀。就问无常:“哎,好兄弟,这仓库现在能不能进去呀?咱们弟兄们,还急着瞅瞅仓库里,到底有啥宝贝呢!” 他还不说是自己急着想看,反而把这急着想看的人,给按到底下这些胡子身上去了。 不过别的胡子也好奇,这又是机关,又是定时炸弹的,仓库里头,还真保不准有啥珍宝呢,不然能舍得下这么大血本,不让进仓库的人好过么。 无常现在是把门口的这炸弹,给拆了,但是里头还有没有,那真是不好说呀。 其实这帮人,要是没把大铜锁整开,人家那定时炸弹不会开始计时爆炸的。 大铜锁一开,等于机关开了,才开始计时要爆炸。 所以现在无常也保不准,里面还有没有这样的机关。出于安全起见,无常就建议王老虎: “要我说,你们还是最好别现在进去。 现在天都黑透了,咱们就举个火把,这火把能照的亮度毕竟有限,万一里头还有啥机关,咱们都看不见。 万一人家不是就这一个定时炸弹,咱们进去,碰巧给引爆了,那咱们大家伙,还是个死啊!” 听他这么一说,胡子们也害怕了,就在那骂:“妈了个把子的,于大龙这损才,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仓库整得跟龙潭虎穴似的,这是要炸死谁呀!” “就是就是,于大龙和胡小个子就别让我碰见,碰见喽,我第一个上去弄死他们!” “嘿,人家都不知道跑多老远了,我看呢,说不定跑哪去了呢,人可能早就不在镇子上了!” ······· 这些胡子们乱哄哄地,你一句我一句地,就在这儿说上了。 搁谁不憋气呀,好容易无常,把门口这定时炸弹给拆了,想进去看看,却又不知道里头还有没有炸弹。 一点也不让人痛快! 那边陈秀秀她们进行的也不顺心。 要说于大龙跟胡小个子,应该是早就走了。 因为他们进来以后,还真没遇到啥抵抗力量。轻而易举地,就进镇子里头来了,早前陈秀秀安排的那些策略,根本就没用上。 所以大家就一窝疯似地,跑到于大龙的宅子前面,推开门一看,里面啥也没有啊,连桌椅板凳都没了,更别说啥金银珠宝了。 要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这些胡子打家劫舍,就是为了钱和吃的。 现在明明进了于大龙的宅子,啥也没得着,心情郁闷,可想而知。 那边无常派来通报的人,把无常的猜测一说,陈秀秀心里一沉,于大龙逃走了,这是在她预料之外的。 本来想杀了于大龙,占领天宝镇,多少能缴获点东西。 这几个绺子合在一起,确实是个好事儿,队伍壮大了,力量也强了,能干的事情也更多了。 可随之而来的也有烦恼呀,这两千来号人马的吃喝拉撒睡,怎么解决? 这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呢,是两千来号人。 别说时间长,就算是一天,这两千来号人吃的,就够普通人家省着吃,吃好几年的了。 这些粮食从哪里来?现在陈秀秀还订下规矩,不许骚扰老百姓,不许再干那打家劫舍的勾当。 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对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沉甸甸地。 现在已经是秋天,马上就秋收了,本来俩人算计好的,把于大龙给端了,那于大龙搜刮的那些民脂民膏,正好他们用来跟农民买粮食,好让绺子里头的胡子们,过冬吃。 可是现在,明显的于大龙早就逃之夭夭,金银珠宝和粮食,想必早就弄走了。 没有于大龙的那些钱财,胡子们的这个冬天,有点难过呀。 倒也不是不可以,跟村民先赊欠着拿点粮食,等明年或者今年冬天,弄到钱或者粮食,再还给农民。 可现在的情况是,村民对胡子们的印象,肯定还停留在过去。 那过去胡子可是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呀,你现在跟村民说赊欠,人家也不能信呢。 肯定以为你这就是明抢,说借就是好听话。 过去胡子到那大地主家,或者富裕农户家里头,可不都是一副这样的嘴脸,见面一般就对人家说:啊,咱们哥俩好啊,哥们现在有难了,跟你借点粮食,或者钱用用。 所以,现在你说是真借,也会真还,绝不是明抢,那农户也不带信的呀。 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心里还怀着一线希望,希望于大龙走得仓促,但愿仓库里头,还能给他们多少剩下点东西来。 谁知道这时候,王老虎来了—— 第316章 年成 王老虎骑马过来的,他觉得自己吃亏了,而且是吃大亏了。 本来以为让他攻打仓库,怎么地也能多少捞点好处。 结果,因为定时炸弹,担惊受怕,差点就挂了,现在别说好处了,连根毛都没捞着,他心里这个气呀。 想着陈秀秀你这死娘们,你得包赔我损失。 你看王老虎这人的观念里头,没占着便宜,那就是吃亏了。而且这次的事情,属实把王老虎吓得不轻。 过来嗷唠一嗓子就喊开了:“大当家的,陈大当家的,你说这可咋整!我都吃大亏了! 你们翻腾于大龙那宅子里头的好玩意,可得分我一半!不然我不能干,我手下的弟兄们也不能干!” 他还以为陈秀秀他们,从于大龙宅子里头,得到金银珠宝了呢。 这才急着骑马跑过来,就怕来晚了,人家不分给他,或者最后分少了。 陈秀秀瞅王老虎这样都想笑,造得这个狼狈啊,脑瓜子上头还有草棍啥的,毛刺毛刺的。 这都是王老虎刚才,为了躲定时炸弹,趴地上沾的,那地上都是野草,秋天都枯萎了,乱蓬蓬地在地上,一大片一大片的,沾王老虎一脑瓜子。 他来的时候,也有人告诉他这个,他扑拉扑拉脑瓜子,根本就不在意,分金银珠宝多重要啊! 再说了,自己也不是去相亲的,打扮那么好看干啥呀,给谁看呢!现在这样就很好,正好可以让陈秀秀瞅瞅,自己干活多卖力气啊。 陈秀秀听王老虎这顿嚷嚷,慢条斯理地道:“哦,那你快进去于大龙那宅子里头,你看见啥好,你就拿啥。 这宅子里头的东西,你随便拿,拿啥都行,我都答应。” 王老虎一听,喜笑颜开,脸上都笑开褶儿了,这可好了,发财了呀,哈哈哈哈。 挺大个人,连蹦带跳地,就跑宅子里头去了。 进去四处一瞅,妈呀,这他妈的比蝗虫过境整的还干净,宅子里头干净得连根草棍儿都没有。 王老虎出来就急眼了:“哎,我说大当家的你不厚道啊,咋地,你们都把那些好东西搬没有了! 好么,我来了,你可倒好,还跟我买好,说宅子里头的东西,可着我顺便挑。 我这实在人,还信了你的鬼话,可里面啥都没有呀,你都说你让我搬啥! 你就说,我也不多要,分我一半就行了。 我这在仓库那边受到了好大的惊吓,差点人就被炸没了。 咋地,还不行分我点金银珠宝,压压惊么! 这我可是替天宝镇的所有这些人,受的这苦啊,不能说,就这么啥也不给我!” 韩二当家的知道王老虎这尿性,怕他再整点啥笑话出来,赶紧跟他说: “我们也是刚到这儿一小会儿,来了以后,这宅子里头就这样。 我估摸着,是于大龙走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原地处理了,或者搬走了。不然不能这么干净。 现在关键是咱们不知道,这于大龙是啥时候走的呢?要说今天早晨,他们还组织人手,跟董翠花打仗呢。 就中间耽搁这么一晌午,咱们下半晌来了,他们人就都没有了? 这有点奇怪呀。 是不是咱们这里头,有人走漏了风声,或者是大当家的让天仙教,跟那‘在家里’的人,知会的时候,被人听见了,告诉他们的。 这跑得可也太快了,而且,东西拿的可也太利索了。 说句实在的,我就有一种不真实感。” 陈秀秀把话接过去:“于大龙他们要是真走了,还好说。大不了,就是咱们过冬的粮食犯点难。 怕就怕,他们没有真正的走,而是躲在什么地方,等咱们稍微一放松警惕,他们就出来狠狠咬咱们一口。” 王老虎听得一跳:“哎,对对对,我听无常说,还可能有他们的余孽,藏起来,躲在镇子的啥旮旯胡同里头,拿炸药炸咱们呢! 哎呀妈呀,这镇子真他妈的有点子邪性啊!不然,大当家的,咱们撤!撒丫子扯呼!” 陈秀秀一摇头:“咱们既然进来了,就没想再出去,你说咱们出去上哪儿? 外头咱们那几个山头,根本容纳不下两千来号人马,况且虽然咱们过去那窝子,山深林密,比较好隐蔽。 但是相应的,消息闭塞,交通还不便利。 而且,我还有个忧虑,最近听村子里头的老人讲,明年的年成,可能要不好。 真要是年成不好,别说咱们了,就算是老百姓,日子恐怕也难熬。 咱们现在占了天宝镇,以后,还得以此为据点,往外头延伸,不能死守着这附近。 就怕到时候没粮食,外头再被别人给把持住了,那咱们擎等着饿死。” 王老虎一听,明年可能年成不好,心里也慌了。 这些胡子,那过去也都是庄稼人,谁不知道年成不好,意味着啥呀。 年成不好,对于种地的老百姓来说,那就意味着饥荒和死亡。 旧社会也没有政府救济这一说,种地的农民,那纯粹就是靠老天爷赏饭吃呀。 老天爷发威,旱了或者涝了,再或者,就算是来一场小小的倒春寒,对于老百姓来说,都可能是灭顶之灾呀。 三个人半天没说话,心里都沉甸甸的不好受。 过去没有天气预报这一说,一般都是农村老辈人,自己凭借着几千年,口口相传的谚语或者时令节气变化啥的,预判明年的天气状况,和农作物收成。 哎,你还别不信人家这些老辈人,人家那有经验的农人预判,是相当准确的。 比如啥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雷鸣惊蛰前,一个月不见天。有水才有谷,无水守着哭。 还有啥蚂蚁搬家要下雨,小燕子低飞也要下雨。 有那会看朝霞、晚霞,预测第二天有没有雨的,也有那看晚上看月亮上有没有风圈,风圈多大,预测第二天刮多大风的。 再有看阴历算润月啥的,反正这说道那就多了。 有的准,有的不准,不过有经验的农人,预测第二年的年成,那还是挺准的。 就因为太准了,所以陈秀秀他们仨人,心里都不好受。 年成不好,别说老百姓不好过,胡子也不好过呀! 人人都勒紧了裤腰带,他们上哪里弄吃的去呀。 年成要是好的时候,去那地主老财家里头,要点米面油的,也容易点。 年成不好,租子收不上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陈秀秀现在,就把希望寄托在仓库上了,问王老虎:“你们进没进去仓库,里面有没有点啥好东西,能让咱们得点便宜。” 王老虎一呲牙:“这不,无常不让我们现在进去么,说是现在天黑,万一里头还有啥机关,就咱们那火把,看不清楚。 万一着了道,炸死也白炸。 所以,说是让咱们等天亮了再进去。我琢磨着,可也行啊,弟兄们的命也是命啊,不能为了,就想早点看到里头都有啥,枉顾弟兄们的安全呀!” 说完了,他还拿眼睛瞟了瞟陈秀秀,意思是,你看看我,我这才是大当家的样儿,多关心底下的弟兄们的安危呀! 哪像你,就关心仓库里头都有啥,一点都不关心弟兄们的死活,也不问问我们进去,安全不安全。 看他这样,陈秀秀都觉得好笑,就夸王老虎:“王大当家的,这可真是爱兵如子呀,不错不错,怪不得大家伙,都那么拥护你呢!” 王老虎把胸脯子一挺:“那是,不然我能把靠山好,整成最大的绺子么,这就是我的本事!哼!” 你看,他还神气上了。 第317章 跑路 陈秀秀也不跟王老虎计较那么多,知道王老虎这人,就是有点好大喜功。 不过好在,他的想法啥的,那都表露在外头,阴谋诡计那些,他脑子里头,还真不一定有。 要说点子多,那还得是韩二当家的。所以,陈秀秀就算是要防备,那也是防着韩二当家的有一天可能会篡权,却不会太防着王老虎这种有勇无谋的人。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瞅见人就知道瞎汪汪的狗,一般不咬人。 防的一般都是这种笑面虎,心里有数的人。 陈秀秀知道自己能做这个大当家的,是靠自己耍手段得来的,地位并不稳,而且也不是所有的胡子都服气她。 本来她想着,一点一点感化这些胡子,或者慢慢的相处着,做上几件事情,让这些胡子服她。 但是现在最大的难题,摆在了面前,没有足够的过冬粮食,还面临着明年,年成可能不好的威胁。 现在谈别的都是次要的了,粮食问题,才是迫在眉睫的一件大事。 他们在这儿说着话,董翠花也过来了,她是负责攻打于大龙宅子的人呢,结果大家伙一窝疯过来的时候,她就没往前头挤。 原来的董翠花,就是个不谙世事,蛮横不讲理的小媳妇。 但是现在经历了老爹董大眼子的死,和在董家赌场几年的打熬,董翠花那也是快速地成长了。 至少眉高眼低,人家还是看得出来的。 本来是她负责攻打于大龙的宅子,但是现在各路人马,尤其是陈秀秀亲自来了,那她往前头凑合啥呀。 一门往前头凑,一个是有抢陈秀秀,这大当家的风头的嫌疑;另一个,也怕别人说她抢在前头,是想捞于大龙的金银财宝呢。 所以基于这两样考虑,董翠花就命令她自己的手下,在后头慢慢来。 她开了好几年赌场,那赌场无论啥时候,都是日进斗金的地方,不带缺钱的。 再加上她手里头,还有董大眼子留下来的一些金银。 虽然当初三姨娘和胡小个子,把董大眼子给弄死了以后,三姨娘拐带的好些金银,后来把三姨娘弄死了,也没找到。 但是就董大眼子偷偷留给董翠花的,就够她啥也不干,好好生活了。 所以,董翠花还真就不惦记,于大龙这三瓜两枣的。 这都过了老半天了,她才慢悠悠地,带领着自己赌场的那些打手过来。 看陈秀秀仨人在这儿愁眉苦脸地,就问:“大当家的,你们仨这是咋地了,咋还愁眉苦脸地呢?咋地,于大龙这宅子里头,没找到啥好东西啊?” 她来得晚,还没听说,于大龙这宅子里头,那是啥也没有呢。 王老虎一瞪眼珠子: “大妹子,可别提了!提起来都是泪啊!这于大龙那犊子玩意的,宅子里头,啥也没有啊,一根草棍都没给咱们留下! 你就说他多不是人!再咋地,也多少给咱们留点啥呀!真是个狗官,一点都不给人留念想!” 董翠花也一瞪眼珠子:“啥,啥也没留?不会他们都跑了!” “嗨,你以为呢?于大龙他们,估摸着早就跑没影子了!你就瞅这宅子这干净劲儿,我都怀疑,他们不是今天跑的,而是啊,可能跑了好几天了。”王老虎直撇嘴。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对视了一眼,其实他们俩人也是这想法。 实在是处理得太干净了,而且考虑到仓库那边,他们临走还安放了定时炸弹。 这定时炸弹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安好的,过去那技术手段,这东西肯定不好整,得需要时间。 但是人家于大龙这仓库就整定时炸弹了。 说明,他们跑路,绝对是计划了一段时间,而不是这一天时间搞定的。 刚才一看没有抵抗的人,加上四荒子爬那了望塔上头,看见的是稻草人,陈秀秀就派人出去打探去了。 这时候打探的人回来了,跟陈秀秀汇报:“这几天听说,就有一个行脚的商人,来天宝镇上,收了好多皮毛和山货,那家伙的,光这些东西,整了十好几辆大车运出去的。 说那个商人最后一辆大车,就是今天后半晌运走的。人家那商人说了,运完这辆车,就不收货了,回家了。 除了这个商人往外头运过东西,就没有大车出去了。 哎,对了,镇子上,好多以前给于大龙当守卫的人,都没影子了,跟家里人说的都是,最近有啥任务,要隔一段时间回家。 于大龙也好长时间没出现过了,倒是胡小个子,说是一直都能看见的。” 几个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合着于大龙,这是早多少天,都准备跑路了,那这是他听见啥风声了,还是咋地呢。 不然好好的在这天宝镇,当个土皇帝,没人管没人问的,还能时不常地搜刮点民脂民膏,多好的地方啊,咋就舍得不待了呢。 而且这个时候,正值深秋,那围绕着天宝镇,跟外头隔开的大河,也不好过去啊。 这河也就冬天的时候,封冻了,还得是熟悉河道情况的人才敢从上头走,不然,那过河可是九死一生。 里面都是淤泥和暗礁,行船得冒着淹死在里头的风险,正常没啥特别特别急切的事情,没人敢冒险过河。 那于大龙这时候出走,一定是发现啥不可抵抗的风险,才会冒死跑路。 而且这风险,跟他们这些胡子没关系,那就一定是,更厉害的风险,是连于大龙都抵抗不了的风险,他才会选择伪装好了跑路走人。 几个人想的身上冒出了冷汗,天宝镇在夜色下,黑黝黝地,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令人毛骨悚然。 话说胡小个子今天早晨,跟董翠花打了一仗以后,就按照他姐夫于大龙的吩咐,套上大车,把于大龙走的时候,剩下的那些值钱东西,搬上车,伪装成行脚的商人,跟着一帮子愿意跟随他们的兵丁,一起往河边去了。 要说于大龙策划着,想离开天宝镇,可不是一天半天了,当年他就想让自己老爹,带着自己搜刮来的,那些民脂民膏先回老家,这样做,不会让人怀疑他贪污或者盘剥百姓了。 然后自己再找个借口,辞官归故土。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老爹带着于大龙搜刮来的全部财产,回家的路上,被刘道贤带着家里的兄弟子侄,不仅把财产抢光了,还一窝心脚,把于大龙老爹给踢死了。 这把于大龙给气的,这是把他归家养老的计划,给搅合没了呀。 没了那些金银珠宝,他辞官回老家,还怎么过声色犬马的日子呀。 难道让他回去过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么,这绝对不行! 后来师爷给他出了一个主意,用点好的樟木箱子,装些破烂,伪装成行脚的商人,把刘道贤一家给钓出来了。 你别说,这招钓鱼执法还真好使,直接就把刘道贤一家子,给一窝端了。 这家伙地,一下子就把所有失去的财产,得回来了不说,还另外从刘佳弄了好多意外之财。 但是也让他发现了,这世道乱了,即便是回老家,也可能因为没有官身,被劫匪呀,强盗啥的给刀了。 财产啥的,也未见得能保住,还不如待在天宝镇,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继续当他的土皇上。 就这么地,他又当了这么多年官。 好在天宝镇这地方,交通实在是太不便利,外头就算是想进来都难,世道几经变迁,于大龙在这里的地位,都没有变化,也没啥危险。 哎,也没啥人说,要过来取缔他,或者撵他下台啥的。 他也乐得没人注意到天宝镇。 可是最近他收到风声,日本鬼子的小铁路,建成在即。 而且人家还因为好几次,小铁路被大荒子他们这些胡子给破坏了,这次在修建小铁路桥的桥头上,建立了一个桥头堡。 这桥头堡一建立,你再有人去破坏小铁路,那可就真难了。 当然,也不是不能破坏,但是要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如没有桥头堡那时候了。 于大龙敏锐地察觉到,日本鬼子,可能会通过这小铁路,来到天宝镇,他的好日子,到头了,如果再不走,估计就再也走不了了。 第318章 杀妻 于大龙也听去外头,给他掏腾武器的高老杆说过,外头也一样不咋安全,如何如何乱,势力如何如何多。 但是没有亲眼见过,他总觉得,这或许是高老杆,为了表现自己出去给他掏腾武器,冒了多大风险,想多要点赏赐的夸大之词。 现实情况不可能真像高老杆描述的那样恐怖。 所以听说过外头乱,还真没当回事儿。 他到天宝镇任职差不多二十年了,在天宝镇一帆风顺的日子,除了消磨掉了于大龙的斗志,更把他的警惕之心,也消磨掉了大半。 他单知道日本鬼子来了天宝镇可怕,却不知道,外头的天地,日本鬼子穷凶极恶,祸害中国人,那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相对平和的天宝镇跟外头老百姓水深火热那惨状比起来,那是天差地别,天宝镇简直就是天堂了。 于大龙虽然盘剥得厉害,但是至少不会动不动无缘无故杀人放火。可外头的日本鬼子,那可不管那个,高兴不高兴,都要祸害人。 于大龙一直到现在,还在做着自己出去外头,有了这么多钱,这么多武器,还有跟来的这么多兵丁,自己要啥有啥。可以在外头,跟天宝镇一样呼风唤雨的美梦里。 渡天宝镇外围这条河,对于老百姓来说,是一件称得上九死一生的大事,但是对于早有准备的于大龙来说,还真没那么困难。 从很多年前,于大龙就在打这条河的主意,就怕万一有个啥不好,因为不能渡河,再被人瓮中捉鳖,死在这天宝镇里。 所以早早地,他就派了信得过的心腹,打造了一条特别坚固的大船。 这船一直放在河道最隐蔽的地方,派专人看守。 要说于大龙也是特别贪心,都要跑路了,还把家里能带所有东西,全都给带上了,也不嫌累赘。 于大龙就是不想把自己的东西,留下哪怕一丁点,便宜了别人。 可见此人性子,到底有多贪婪了。 本来于大龙这准备,可说得上十足的有把握过河跑路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是出了意外。 要么说男人呢,就好好娶一个老婆,一心一意过日子得了。 非得花头花脑地,整那么多小三小四小五······,像于大龙似的,那真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咋死的。 话说于大龙的大老婆金花,是娶的当年上司的女儿,特别彪悍,身高体壮,早年间很是给于大龙受了不少气。 但是碍于金花的父亲,于大龙是敢怒不敢言。 可金花多年无所出,加上外放到天宝镇,这里距离外地交通不方便,金花跟自己的父兄也多年失去联系,没了依持。 所以近几年,很是被生了于大龙唯一子嗣的七姨太,压制得够呛。毕竟只要吵起来,于大龙就向着七姨太,打压大老婆金花。 况且七姨太的弟弟,胡小个子那也是于大龙的左膀右臂,轻易得罪不起。 大老婆金花心里恨得痒痒的,也无可奈何。 下人们也会看眼色啊,明显的于大龙更宠爱七姨太,大老婆金花就是个摆设。 所以跑路的时候,为了讨好七姨太,就给她安排乘坐最好的马车,给金花坐的是一辆要差得多的马车。 金花虽然一直被压制着,但是现在大家都一起跑路了,而且跑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乡。 她马上就可以见到娘家人了,腰杆子马上就硬气起来了。 多年被压制的怨气就爆发了,不想忍了。 可七姨太腰杆子也硬啊,她有于大龙唯一的儿子傍身,其他八个姨太太,包括于大龙那大老婆金花都没生养。 那将来于大龙要是没了,按照天宝镇的土话讲,就是大老婆金花也好,还是另外那八个姨太太也好,那可都落到自己儿子的下巴颏底下了。得指望着她儿子的施舍过活。 现在谁对自己不好,且等着,于大龙死了那一天,就是收拾她们的时候。 所以她也不惧大老婆金花,俩人就因为谁坐这好车,吵起来了。 她俩吵个没完,就闹到于大龙这里。 于大龙正焦头烂额呢,跑路哪里是那么轻省的呀。 虽然有兵丁在前头支应,可有些事情,也得于大龙做决策。 能帮忙的七姨太弟弟胡小个子,还留在天宝镇善后呢,没跟来,只能于大龙自己上,加上于大龙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精力多少有点不济。 于大龙都多少年不咋管事儿了,突然一下子涌来这么多麻烦事情,不光心里烦得很,身体也多少有点吃不消。 平时养尊处优,声色犬马,那身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他听见女人吵架,就脑瓜仁儿疼,本来要呵斥大老婆金花,因为七姨太,毕竟生了他唯一的儿子,咋也算是有功之臣,不然没有这儿子,于家可就断根了。 但是一想,万一出去了以后,大老婆金花的家人,能帮上自己忙呢,那现在得罪了也不好。 但也不愿意呵斥七姨太,就和稀泥,想着两边都不得罪:“咳咳,这咱们都是一家子人,何必争来吵去的,不就一辆车么! 这也就坐那么一小会儿,将就将就,啊!待会就坐船了,你俩都消停点,可别吵吵了。” 大老婆金花不干呢,马上就要到娘家了,底气足: “啥玩意?这能就是一辆车的事情么? 我是原配,她是个啥,是个小妾,就是个玩意儿,能跟我比? 她坐那好车,让我坐那破车,那我算咋回事?这不是让别人看我笑话么! 等我回到娘家,娘家人问我,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也知道,我们家,那可是当地的大族,规矩大得很呢! 这要是知道出嫁的姑奶奶,在夫家被一个小妾压脑瓜子上头,那还了得! 说不定本来想帮你,也不会帮了!你说是不是,老爷!” 大老婆金花这语气,可就盛气凌人起来了,而且还隐隐带着点胁迫,意思是,你敢不向着我,我就敢让族里的人,不帮你个鳖孙。 大老婆金花是外地人,当地骂人就爱骂人:鳖孙。 于大龙这一瞬间,感觉又穿越回了刚结婚那阵子,这女人就是以这样的高姿态,处处羞辱自己的。 他都这么大岁数了,每每想起来那段,被这女人羞辱的日子,还会热血上头,面红耳赤。 一股子羞恼,冲天而起,大老婆金花还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就要到了呢,还在那里嗷嗷叫唤: “于大龙,你个鳖孙,你给我说,你到底站哪边?你要是敢占小妖精那边,等我回到娘家,我跟你没完!” 于大龙本来就在苦苦压制着,自己心底的杀意,结果大老婆金花还在这儿咄咄逼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个窝心脚,就把大老婆金花踢出去多老远呢。 “噗——”金花喷出一口殷红地鲜血,倒地不起。 于大龙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人出奇地亢奋,走到大老婆金花面前,一把掐住大老婆金花的脖子: “你再嚷啊,你他妈的有种再嚷啊!我叫你再嚷!你听见没有!” 金花“咳咳咳咳——” 被于大龙掐得喘不上来气,两手抓住于大龙的手,乱挠,两条腿乱蹬,脸色青紫,眼见得要不好了。 于大龙还在兴奋地,使劲掐着金花的脖子,喊着:“你嚷嚷啊,你咋不嚷嚷了,啊?妈的,你咋不跟我耍横了!” 慢慢地,金花的腿不动了,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两眼无神,舌头吐出来老长—— 于大龙跟疯了一样,还在喊着: “你嚷嚷啊,你他妈的有种,再跟我嚷嚷啊,再跟我俩耍横啊!哈哈哈哈——你不行了,你咋不嚷嚷了,你不就是仗着有个能耐的老父亲才敢对我瞎叫唤么!你个死婆娘,我掐死你,掐死你——” 旁边吓傻了的兵丁,缩着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妈吔,天老爷吔,这可咋整啊,看见了于大人杀妻,待会不会被于大人给灭口了? 第319章 偿命 旁边站着来讨公道的七姨太都吓傻了,哎呀妈呀,老爷好可怕呀!自己就跟大老婆金花吵了一架,这这这就把人给掐死了! 七姨太吓得都不会动弹了,心里想跑,腿脚却软趴趴地不会动弹。 脑瓜子还在无意识地摆动,眼珠子瞪圆了,都不带眨巴眼睛的。 好半天,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跑到旁边:“呕——呕——呕——” 这家伙地,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到最后,没啥吐的了,就干呕。 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 吓死了,吓死了,吓死了呀,呜呜呜呜——七姨太心里的小人嗷嗷嚎叫。 妈吔,早知道,早知道大老婆金花会被于大龙给掐死,自己就不跟她争马车坐了。 七姨太使劲拍打胸口,老爷这是魔障了,一定是!不然自己都跟大老婆金花硬杠好几年了,于大龙也没说杀了她呀。 为啥现在逃跑路上,把大老婆金花就这么给掐死了呀。 明明昨天晚上的时候,于大龙还跟她说过,以后到了大老婆金花娘家的地盘上,让她别跟大老婆金花较劲呢。 七姨太边干呕,边心里想来想去。脑瓜子转得那速度,要是脑仁儿容量小的,就烧球的了。 后背“啪”被人拍了一巴掌,把个七姨太吓得没好声叫唤:“呀呀呀——呀,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不是我——” 她转过身来,就看见于大龙幽幽地站在她身后,歪着头问她:“啥不是你?你跟我说道说道!” “啊,老爷,我,我是说,我去找咱们儿子去!啊,对对对,他好像早晨没吃多少饭,我去给他拿点心吃去!”七姨太爆发了极大的求生欲,知道儿子就是于大龙的软肋,现在只有祭出儿子才能保命了。 其实她纯粹想多了,以为于大龙也想掐死她呢。 人家于大龙根本就没想弄死她,一直以来,七姨太都是于大龙的心尖宠,不光是因为她给生了个儿子,而是七姨太本来就特别会察言观色,特别善解人意,还妖娆。 很对于大龙心思,于大龙一直以来,心里实则是把七姨太,当成自己正室夫人来对待的。 至于大老婆金花,只不过是于大龙,当年往上攀爬的工具人而已。 他从来也没喜欢过大老婆金花,对金花有的,刚开始是畏惧和利用,后来就是厌恶和嫌弃。 杀了大老婆金花,虽然断了自己带领一大家子人,去大老婆故乡的想法。 但是于大龙此刻,却觉得特别的轻松,感觉人生都从此有了光,不再憋屈。 对于杀人,于大龙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他当年可也是从小兵,成长为一个镇上的父母官的。 那也是尸山血海里头淌过的人,虽然现在年岁大了,身体没那么好了,但是老虎没牙了,也还是老虎,并没有七姨太这样大的反应。 他只是见七姨太仿佛吓到了,过来安慰安慰她,没想到听见七姨太在这絮絮叨叨地乱喊:“不是我,不是我——” 杀了大老婆金花的于大龙,反而有了闲情逸致,想逗逗七姨太。 连他自己都意外,明明是逃亡的路上,反而觉得比过去的每一刻都轻松,仿佛一个多年的囚徒,终于卸下了枷锁,得到了久违的自由。 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以至于他特别想找一个人跟他分享一下,此刻的喜悦与惬意。 但是看到七姨太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又觉得索然无味,疲惫地挥挥手,放七姨太去儿子那边照顾。 果然,只有自己才能够理解自己,于大龙现在的心里,升起了一点点明悟。 站在大老婆金花的尸体旁边,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高感。 独自体味着心底,那一点点隐秘地如释重负的感觉。 却不知,在他的身后,一个微胖地中年妇人,因为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握紧的拳头里面,手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手掌心,鲜血顺着手心,蜿蜒地流了下来。 跟妇人并排站立着的,另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伸手拉了拉她,没拉动,硬是拽着她退到了后面没人的地方。 微胖的妇人是于大龙的五姨太,形容枯槁的女人是于大龙的二姨太。 二姨太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两个,轻轻把五姨太揽过来,拍了拍她的背:“五妹子,你,听二姐一句话,要想活下去,可千万别露出行迹啊!” 五姨太木然的脸上,眼泪哔哩啦,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 这大概就是所说的泪落如雨,这是伤心到极致了呀。 二姨太叹口气:“咱们这样的身份,注定一辈子,都要依靠老爷才能活下去,你可别犯傻!大姐死都死了,但是咱们还得活下去!” 五姨太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拳头攥得更紧了。 心里默默地念着:“金花,金花,金花呀!” 在别人眼里,于大龙的大老婆金花,是母老虎,是彪悍霸道不讲理的泼妇。 可在五姨太眼里,金花是她的爱人啊! 话说于大龙应该是有某种缺陷,没有生育能力,而且过起那啥生活来,特别的短平快。 只不过于大龙自己不知道而已,他还以为所有的男人,都跟自己一样呢。 就像听过的那个段子,说一个男孩天生就一个蛋蛋,他从来没看过别人的,当然认为所有男孩,都跟他一个样子。 有一次晚上,男孩们在寝室里面开卧谈会,闲聊,就说起来了。 结果别人都说自己有两个蛋蛋,但是男孩坚称男人都是一个,吵到最后,大家打起来了。 结果,结果最后男孩哭了,原来只有自己一个人,是不同的。 这也没有别的男人跟于大龙交流过,他当然不知道自己这样,是极其不正常的。 钟先生当年就是猜出来,可能不是于大龙的女人们有毛病,才不能生孩子,而是于大龙本人有病。 所以利用装神弄鬼那一套,给七姨太下了药,就在于大龙的眼皮子底下,成就好事,最后七姨太生了儿子,当然,这儿子是人家钟先生的,不是于大龙的种。 可见,于大龙这缺陷,肯定是不太行。 但是为了传宗接代,于大龙可是除了大老婆金花以外,那是足足娶了九房姨太太呀。 这么多女人住在一起,于大龙那啥还不行,那女人也是有需求的。 但是要是想出去偷情,或者在于大龙那宅子里,想要找个男人啥的,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于大龙大小,也是个天宝镇的土皇帝呀,那宅子里头的护卫,可是特别森严的。 这可不像田家昌那大地主家里,行事那么方便。 尤其过去的女人,还讲究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啥的。 要是嫁个普通老百姓家,还稍微好点,最起码,去地里干活,或者出去买个菜啥的,能出去走动走动。 但是人家于大龙家里这些活计,都有老妈子干呢,也不用这些老婆,还有小妾干活呀。 所以,这些女人关在这宅子里,每天一醒来,就只能望见方寸之地,可想而知,该有多寂寞,多无聊。 就这么地,于大龙的大老婆金花,也不知道是啥契机,跟五姨太就好上了。 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大老婆金花看五姨太老实,为了拉拢她,才总是两人住一屋呢。 过去那一家子大老婆小妾多了,也是分帮分派别的。 就连于大龙也想不到大老婆金花,会跟五姨太有啥猫腻。 毕竟那时候,也没收音机、电视,更没网络啥的,这种事情,一般人谁能知道啊,你说俩女人能在一起,是。 二姨太因为本来就是于大龙,从烟花之地买来的,人家那多见多识广啊,多少知道一点。 但是二姨太也是苦命人,人家不喜欢嚼舌根,再说她又没儿子,还人老珠黄的了,大家都是混日子的,你去告发了,能得着啥好处咋地。 再说,告发完了,于大龙知道了这种让他羞恼的事情,那也饶不了告发的人啊,非得杀人灭口不可。 又不是脑子里头有坑,做那缺德事儿干啥。 哎,反正也主要是,没威胁到她的利益。 毕竟,在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心里哪能没一点算计,没一点城府呢。 反而是大老婆金花,发现二姨太,可能看出来点什么了,时不常的为了堵二姨太的嘴,还给她点好处。 比如让厨房给她加个菜呀,做衣服的时候,多给她点料子啥的。 哎,就这个,二姨太就知足,毕竟,于大龙的小老婆们,也不缺啥,吃饱喝好,就行了。 再说二姨太年纪也大了,早就绝了争宠生儿子的心,就想安安稳稳地,要是能活到寿正终寝,就完美了。 现在她也仅仅是出于对五姨太的怜悯之心,才劝一劝,至于听不听的,也由得五姨太。 反正自己劝完了,尽到大老婆金花,对自己的那点照顾之恩,就行了。 转身人家就走了。 五姨太看着二姨太的背影,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心里轻轻地说:谢谢你,对不起! 她已经决定,要凭借一己之力,拉着所有人,一起去地狱,给金花偿命! 第320章 安葬 于大龙他们因为人比较多,带的东西也多,呼呼啦啦地,吵吵嚷嚷地,半天都还没弄好出发。 五姨太已经擦干眼泪,除了眼睛有点红肿以外,一丁点都看不出来异常。 别的人也都知道,她跟大老婆金花关系好,金花没了,她哭一哭也正常。 谁都不知道,一场灭顶之灾,就是这个故作镇定的柔弱女人,一手导演。 于大龙找小妾,那都得是颜值在线的,九个姨太太如春花秋月,容颜各有千秋,都是极其美丽的。 即便现在人到中年,五姨太稍微丰腴了些许,那也是动人的。 尤其她软软糯糯地轻声喊人的时候,就见她眼波流转,跟一个年纪跟她差相仿佛的兵丁,轻声细语地说:“兵哥,我这——唉,也实在是没辙呀!但凡有点办法,也不求您了不是?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帮帮忙,行吗?” 这谁能受得住啊,本来五姨太挑的这人,就是在于大龙宅子里头,巡逻的一个兵丁,平时看见她,那眼神热辣辣地,跟带着钩子一样。 这样的男人,稍微注意一下就知道,这是垂涎五姨太呢。 男人使劲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嗓子才能发出声音: “五,五姨太,这怕是不妥?我要是私自走了,就怕到时候连累家小。再一个,我,我要是现在走了,那以后,就怕再也见不到您了!” 五姨太顿时眼泪汪汪地,好像感动得不得了的样子,一掩面,一顿足: “唉,你个傻子呦!我,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早就知道!可,我这身份,不能够啊!兵哥,嘤嘤嘤嘤——” 美人垂泪啊!这些年五姨太,因为有大老婆金花的细心呵护,十指不沾阳春水。 吃的好,穿得好,过得也比别的姨太太顺心如意。 保养得那是细皮嫩肉的,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可却一点都不显得年纪大,反倒平添了些许小姑娘们,没有的成熟韵致。 兵丁哪受过这个呀,再说他自己那老婆,乡下的女人,被生活重压,压迫得面容麻木,形貌干瘪,哪及得上这么风情万种的妙人儿啊! 顿时骨酥肉麻,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下来:“行,那我就按您说的办!” 答应完了以后,兵丁挠挠头,有点想反悔是怎么回事? 五姨太看出来兵丁的意思,就怕他真的反悔了,那可不行啊! 伸手抓住兵丁的手:“你摸到了,摸到我的心跳了!我,我这一颗心呢,都是为了你跳的呐!” 说完梨花带雨地看着兵丁,兵丁脑瓜子“嗡”一声,像炸开了一朵盛世烟花般,迷迷瞪瞪地瞅了瞅自己的手,激动得手都哆嗦了。 就好羡慕自己这手啊,刚才,啊,好柔软! 要不是顾忌着远处还有吵吵嚷嚷,往马车上装货的人,他都得激动得蹦起来。 五姨太又含羞带怯地瞅了兵丁一眼: “兵哥,只要你把大太太好好安葬了,我这身子也是你的!我,我都想好退路了,等跟着老爷走到半路,我就趁他们不注意,折回来。到那时候,咱俩好好过日子。 哎,你兴许也知道,咱们老爷那身子骨——嗨,咱就不说他那身子骨,就那老些如狼似虎的姨太太,哪里论得到我伺候他呀。 我呀,其实早就喜欢你这体格了!” 媚眼如丝,真个娇俏得如二八年华的小娘子。 兵丁想,还有这好事儿!嘿嘿,这,这自己回去可得去庙里拜拜,这是行了大运呢。 平常也就过个眼瘾,哪里想到还真的就有一天,可以那啥呀。 现在就想动手动脚,可是往远处瞅瞅,有点怕呀,就怕答应五姨太偷跑,回头真跟五姨太在一块了,于大龙再报复他。 五姨太嘴角讥诮地翘起来:“别怕,于大龙他们赶着逃跑呢,恨不得爹娘给他们多生出来十条八条腿,哪还会回来报复咱们呀!” 嘿,对呀,老爷他们这一跑,就不会回来了呀!嘿,嘿嘿嘿。兵丁呲着黄板牙,像个孩子似的,天真无邪地笑了。 极力压抑着心里的快活,尽量憋住笑:“那我待会儿找机会就跑!嘿,嘿嘿,我,我等你回来!” 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又悄悄偷看了一下五姨太,正巧五姨太也羞怯怯地看过来,俩人眼光一触即开。 嘿嘿,嘿,把个兵丁美得心里直冒泡。 五姨太故作不舍地从身后草丛里,拽出来一个小小的包袱,两手递给兵丁:“兵哥,这些你都拿着,给大太太选个好点的风水宝地,别心疼钱。 我这还有好些金银首饰,没敢给你多拿,就怕别人疑心。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把另一半都带回来,足够咱俩好好过日子用的了。” 兵丁接过来,一掂量,好家伙,挺沉呢。 高兴了,女人愿意把家底先分给自己一半,说明这是真的想跟自己,好好过日子的:“嗯呢,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把大太太安葬的,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保证好好办!” 五姨太还不放心:“你可一定要好好安葬大太太呀!哎,这钱里头呀,也有大太太给我的呢,咱们好好安葬她,没准呀,她一高兴,会保佑咱们将来生个儿子的。 你知道的,横死的人呢,要是凶起来,那是真凶。但要是死了以后,变成那横死鬼,知道阳间有人给她收尸了,报答起来,那也是真的实心实意的。” “啊,我们那疙瘩,没听说过这种说法呀!”兵丁挠挠头。 “我们家乡有这个说法的。咱得让大太太多保佑咱们呢,这样,我到时候逃回来,没准还会顺当一点。你说是!”五姨太跟这兵丁虚与委蛇,心里燥起来了。 兵丁一看五姨太那脸,不大高兴的样子。好,好,兵丁陪着笑脸:“哎哎,我都听你的,保证给大太太风光大葬!” 五姨太这才转怒为喜,嘱咐兵丁: “你跑的时候,可谨慎着点,跑之前,谁也别告诉。待会你就假装肚子疼要拉屎,进草棵子里头躲起来,谁喊也别吱声,也别偷偷出来找我。 我呀,过个八天的就回来了。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就好了。 千万千万把大太太风光大葬啊!别辜负我的信任呀!” 然后推兵丁:“快出去,你先走,我后走。咱俩在这儿待时间太长,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兵丁把小包袱,往自己怀里一塞,春风满面地就出去了。 五姨太在他后头阴阴地瞅了一眼,心里恨恨地说:“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敢不给大太太好好安葬,我做鬼也放不过你!哼!” 兵丁感觉后背一凉,停了一下,继续高高兴兴地走了。 五姨太把衣服捋了捋,摘掉沾的草叶子,眼里含泪呢喃: “金花,我没有别的办法,你别怪我! 要想不让你曝尸荒野,只能选择这个法子了。 不过你放心,我啊,绝不会跟这兵丁在一起过日子的。 我这心里头,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呢!只稀罕你一个人! 我就是,不能让你死了死了,还要当一个孤魂野鬼,死无葬身之地呀。我舍不得,舍不得你受丁点委屈呀,金花啊!” 低低啜泣半天:“这贼老天啊,为啥要让我晚到一步啊,要是我能早到一步,你也许就不会,被于大龙活活掐死了!早知道,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时听你的,就咱们俩一起跑路好了! 金花,都是我胆小怕事,拖累了你,让你死不瞑目! 金花,你等等我,我会拖着他们所有人,给你陪葬的!黄泉路上,绝不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走!” 第321章 爆炸 要说为啥五姨太费劲巴力地筹谋,让这平时,她最讨厌的兵丁,去安葬大老婆金花呢。 因为过去的人,要是死了以后没人埋,不能入土为安。 就会被认为,这人死了以后,就是那孤魂野鬼,不得超生,不能继续投胎为人,以后只能以鬼魂方式,留在人间继续受苦遭罪。 所以很多人活着的时候,宁肯吃糠咽菜,也都愿意花大价钱,给自己提前准备好棺材和好寿衣。 认为这样,死后能得到阎王爷优待,不然你住个破房子,穿着破衣烂衫阎王爷也瞧不起你,不会给好好安排投胎事宜。 再有那没儿子的人,因为死了以后不能安葬进祖坟,所以活着的时候,就要拼命生个儿子,好进祖坟,接受祭拜。 这样,能有人安葬,能进祖坟,四时八节都有人祭拜,他们就认为,死后享受得香火,自己将来可以投个好胎,比方投胎到富贵人家,甚至来世可以当个王爷皇上啥的。 劝人积善行德,不也都从求来世荣华富贵,劝导的么,一个道理。 五姨太想着,自己无论能不能替金花报仇,都注定不得好死了。 你想想,她一个弱女子,想拖着这么多人去死,就算成功了,大家都死了,她也不一定能活呀。 要是失败了,那于大龙更不能留她了,也是个死。 但是五姨太为了替金花复仇,根本对于自己死了以后会咋样,都不在乎了。 可是她在意金花会咋样。 于大龙掐死金花以后,肯定不能给她安葬了,这么老些人,着急跑路呢,能为了他自己亲手掐死的人,耽误时间么。 所以五姨太才挑了这么个好色的兵丁,让他带着自己所有的金银珠宝偷跑,跑出去以后,给金花收尸安葬。 当然,五姨太也是在赌,赌这人会不会色胆包天,敢为了她的美色冒险偷跑。 也赌这人会不会听自己的安排,给金花收尸安葬。 至于会不会拿着自己给的金银珠宝偷跑,而不去安葬金花,五姨太也不能保证。 不过自己已经做了,自己能力范围里的一切准备了,如果再不成,那只能说明,命运对她们太不公平了。 弱者只有埋怨命运的能力,除了抱怨命运的不公,可还能做点什么呢? 五姨太轻轻抬手,抚了抚散落在脸颊两旁的发丝,身姿如杨柳随风,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难得的丰腴了以后,还能有这样的风姿。 她微微一笑,脸颊两旁出现两个酒窝,甜甜美美。 远处偷瞄着她的兵丁,这一颗小心肝儿,都随着五姨太的一颦一笑而荡漾。 最后不舍地看了五姨太一眼,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兵丁一把捂住自己的肚子,跟旁边的人小声说: “我肚子疼,过去拉屎,你们先走,我后头撵你们啊!” 旁边那人低骂一声:“切,懒驴拉磨屎尿多!一天天的净偷奸耍滑!呸!” 自己把马车上装的货,又拢了拢,赶着马车去前头排队去了。 他们这一行人,伪装成行脚的商人,所以这些兵丁,脑瓜子上都戴着破毡帽,把眉眼遮得严严实实地,一般人还真认不出来谁是谁,所以兵丁轻易地,偷跑成功。 五姨太也爬进马车里,跟二姨太相对而坐。 二姨太问:“干啥去了,老半天没回来?可不兴干傻事啊!” 五姨太眉眼之间,有点像二姨太当年在青楼里头,一个相好的姐妹,所以,自来对五姨太还算照顾。 五姨太低眉顺眼,细声细气地回答:“这几天不是来那啥了么,肚子疼,出去垫块草纸。” 二姨太一听,女人每月都会来的亲戚呀,知道。 就嗔怪地说:“那咋不跟我说一声呢,我这还有做好的月事带,给你用多好呀!哎,我跟你说,我那亲戚好像没有了,早几个月就不来了。” 五姨太四外瞅瞅,小声说:“那你咋不找个大夫,给开几剂药吃吃呢,你这岁数,可还不到时候没有呢。人家说咋也得五十岁左右没了才好呢。二姐,你这且还年轻着呢,不该这么早没呀!” 二姨太撇撇嘴:“嗨,看啥大夫啊,我这也马上四十五了,没了更省心。省得每个月来一回,哩哩啦啦地,干啥都不方便。” 五姨太轻笑一声:“可也是。” 俩人路上就这么闲聊着,也就大半天,到河边了。 五姨太跟二姨太,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眼前河水波光粼粼,五姨太却心痛如绞,眼眶滚烫,眼泪好悬又落下来。 就差这么大半天时间,金花就永远见不到这条大河了。 俩人早就说好的,要好好看看大河。当年她们跟着于大龙,一起来天宝镇的时候,五姨太还小,才十五六岁,豆蔻年华,刚跟了于大龙。 那时候的金花,刚离开娘家,心里也还没失了依仗,意气风发。 那时候,俩人真好啊! 可惜,转眼二十年,就剩五姨太自己一个人,站在这河边看波光粼粼,金花,再也看不到了。 二姨太体谅五姨太心情不好,见她瞅这河水,都瞅出神了,淡笑一声,眉头一挑:“你且好好欣赏欣赏,咱们这一走,估计这辈子,可再回不来了。” 五姨太温温婉婉地嫣然一笑:“是啊,真想就这么永远待在河边,这河水可真好。” 二姨太拿手指轻轻一戳五姨太的额头:“你呀,这河边有啥好看的?我们家乡啊,那大海才真的是,波澜壮阔呢!” 又缅怀地一笑,笑容里都是愁苦:“可惜,这辈子也回不去老家了,唉!” 五姨太体贴地拍拍二姨太的手,娇笑一声:“可以梦里回家呀,咯咯咯。” 俩人谈笑间,上了于大龙早就准备好的船。 过去那东北可没有啥造船厂,也没有那造船的技术,这还是于大龙让高老杆,从外头不知道什么地方,找来的造船工人,给指点着造的这搜船。 看着气派,但其实,那指点造船的人,也不是真正的造船人。 他就是个小混子,在人家船厂干过那么几天,好歹知道点造船的知识。 后头在船厂好吃懒做,人家就把他给开除了。 也不知道高老杆,打哪里把他给请来了,这家伙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哎,别说,按照他的指点,还真把船造出来了。 至于结实不结实的,估计连那指点造船的小混子,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造完船以后,他拿了钱就跑了,很怕跑晚了,这船万一使用的过程沉没了,再抓他抵命。 但是于大龙他们不知道啊,本来都是旱鸭子,哪里懂这船结实不结实。 不过这划船的人,倒是技术还行,毕竟,当初就让那指点造船的小混子,给好好训练过。 小混子造船不咋行,但是毕竟江南水乡出来的人,那划船技术跟吃饭睡觉一样,几乎是本能了。 所以船划得那是相当的稳当啊。 于大龙站在船头上,看着河面水波不兴,几只鸟低低地飞过,岸上一片秋天的萧瑟景象,心里没来由的,就有点意兴阑珊,还莫名感觉到点心惊肉跳。 他以为是自己是出于逃亡的路上,才心神不定的。 但是,当一个兵丁来报告,说出发的时候,有一个兵丁说肚子疼,结果再没回来,他不淡定了。 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愈发强烈。 于大龙那也曾经身经百战,并不是一个弱鸡。 他特别相信直觉,直觉不好,就要命令手下的兵丁,把船划回去,他要折返,不往前走了。 可惜,晚了,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然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嘿嘿嘿。 第322章 沉没 于大龙沉入水底,人生的最后,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从于大龙记事起,高大魁梧的父亲,但凡喝了酒,就会往死里打母亲。 几次母亲都差点命丧黄泉。 母亲也曾回娘家求援,娘家给的答案永远都是:忍一忍就好了,等孩子大了,他就不打你了。或者是,等他老了打不动你,就不打了,熬一熬就过去了。 母亲原本光鲜亮丽的容颜,渐渐消瘦憔悴下去。 忽然有一天,父亲喝多了酒,打母亲的时候,于大龙上前阻止。 父亲一脚就把于大龙踢到凳子底下,于大龙那时候,也不过五六岁,一口气没上来,就昏过去了。 等他醒来,就见家里,都是来帮忙发丧的人。 原来他父亲喝醉了酒,跌死了。 后来于大龙长大了,要成亲前,母亲告诉他,千万别打媳妇,媳妇再不好,是要陪自己一辈子的人。 更不要得罪女人,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女人发起狠来,连女人自己都害怕。 于大龙当时没有理解,母亲话里的意思。 等到母亲去世,按照习俗要跟父亲合葬。 于大龙因为听信一个道人的建议,要把双亲,迁葬到另一个风水宝地。 下墓子里头捡拾父亲骨骸的时候,发现父亲的头盖骨,钉着一根长长的,锈迹斑斑地铁钉。 于大龙看了许久,终是未言。 母亲也死了,提这个还有啥意义呢,就让尘归尘,土归土。 现在,于大龙懂了,他想起来老岳父当年,在自己求取金花时候说的话了,他说: “大龙啊,我这妮子,脾气不好啊!你要是真娶了她,可得好好待她呀!要是不好好待她,我就算是死了,我做鬼也要让你不得好死啊!” 因果,因果报应啊!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啊! 一口水灌进来,于大龙下意识地想扑棱两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了,最终失去意识,沉入水底。 二姨太长于海边,水性极佳,况且爆炸的中心在船中央,她当时站在船头,一下被掀到水里,后背受了伤,火辣辣地疼。 河面飘过一只断脚,脚上穿着绣纹繁复精美的绣花鞋。 她喉头哽咽,这是大老婆金花,亲手给五姨太绣的鞋呀,五姨太一直珍惜不舍得穿。 她其实看见了五姨太进了行李仓,里面有各种枪支弹药,还有各式各样的家伙什,油盐酱醋茶。 她微微一笑,也不知道五姨太点燃炸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心情呢,是解脱,终于可以逃出这片压抑的天地,到另一个世界,去和金花团聚了,这可真是好啊。 河面上,有活着的人在挣扎,有死去的人在下沉,就这样。 终于,自己的魂魄,也可以回去,那永远回不去的故乡看看了! 她还记得当年啊,当年她也不过七岁,父亲拉着她的手,她哭嚎着不肯离家。 父亲说什么了,啊,父亲说:“乖啊,卖了你,你弟弟才有吃的,才能活啊!” 她哭喊着:“爹呀,我可以不吃饭,把饭都省着给弟弟吃,只求你别卖了我!” 母亲说什么了呀,啊,母亲说:“丫呀,这就是咱们女人的命啊!你弟弟才是能传宗接代的人呢!你是姐姐,你就成全你弟弟!你,你别怪爹娘,爹娘也是没法子呀!” 到了青楼妓院,老鸨子打,嫖客骂,人人喊自己是臭婊子,活得卑贱不如猪狗啊。 于大龙赎自己出来做了小妾,以为脱离了火坑,谁知道是进了苦海啊。 因为不生育,辱骂,责打,凌辱,欺压,日日喝苦苦的药汤子,就为了求个子嗣传承。 更有那宅子里四方天地的寂寞、孤单、凄凉、阴郁、寥落、清苦······ 呵呵,来生啊,来生宁愿做朵花,做棵树,做根野草,做个畜生,也不要做女人了啊! 这吃人的世道啊,做个女人,太苦了哇! 所有人都在挣扎,所有人都逃不脱这浊世河流的泥泞肆意,所有人都在不甘,可是啊,所有人也都在下沉。 远处,天光月白,隐隐有寒意。 就这样,二姨太也渐渐地沉了下去,永远长眠于此。 人的一生啊,只有自己知道有多难熬,有多漫长,可是每每别人提起来,也不过是只言片语,就交代完了。 当胡小个子赶着大车,带着剩余的人马追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静静的大河,河面上还是一如往常的波光粼粼。 他瞅了半天河面,又问了手下的兵丁,谁也没看见,有过来接应他们的船。 哎,这不对啊,明明说好了的,于大龙他们渡过河,就会让人把船给划回来,接应他们这一拨人过去的。 等了又等,胡小个子和底下的兵丁们,心焦得不得了。 董翠花一看形式不好,跟他打着打着就跑没影子了,他就知道,董翠花肯定是上哪里去求援了。 要是董翠花去沙大人那里,他还真不咋害怕。 毕竟沙大人在省城,董翠花要想不走河道,绕远翻山去省城,那一个来回,最少也得两三天。 有这两三天时间,他们早就跑没影子了,根本就不带怕的。 但是万一董翠花,是去找附近的胡子来报仇,那要追上自己,可是极快的。 本来计划好了,到这儿就上于大龙派来接应的船,后头就算有追兵,可那些人没船,想追上他们,根本不可能。 可是现在这啥情况?为啥到河边这么久了,还没有船来接自己! 他焦虑得快失心疯了。 本来他的依仗就是于大龙,自己根本啥也不是,最多会耍个小阴谋诡计啥的,要是论战力,那可就是个二傻子,不顶事。 况且,跟来的这些兵丁,是于大龙许诺他们,将来可以封妻荫子,坐享富贵,才会抛家舍业跟来的。 那要是于大龙不出现,这些人可不会服他胡小个子呀,那还不得把东西一抢,一哄而散呢。 一哄而散还算好的,就怕自己平时依仗于大龙,作威作福,这些兵丁心里对自己有怨气,再把自己给弄死喽! 啊,不能想,就不能细想,越细想越害怕! 他正在这胡思乱想呢,就听见后头,人喊马嘶的,他回头一瞅,那老些人马,嗷嗷地往这边跑。 领头的那个臭女人,可不就是董翠花么! 胡小个子这个害怕呀,嘶声命令自己手下的兵丁:“快,快着点,打她们,快点开枪打她们!她们是来追杀咱们的!” 这些兵丁,本来就是于大龙的部下,他们觉得自己是官,那董翠花他们是匪,官匪天生就不对付。 所以毫不迟疑,举枪就射击。 董翠花一听枪响,赶紧一拨马头,伏在马背上,嗷嗷大喊:“兄弟们呢,于大龙已经伏诛了,他带出去的那所有的人,全部都死干净了!你们还守着他小舅子胡小个子干啥呀!还不快点放下枪投降!大家都是天宝镇的人,缴枪不杀呀!” 董翠花带来的那些人,也跟着一起喊。 胡小个子一听,头皮发麻,大喝一声:“快别听这臭娘们撒谎!赶紧开枪打她们!” 第323章 撵来 董翠花就喜欢看胡小个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只要一想到她爹董大眼子当年的惨死,董翠花就意难平。 她才不会轻易让胡小个子死呢,她要让胡小个子在临死之前,好好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胡小个子领的这些兵丁们,听了董翠花跟她身后的人,喊的那些话,都有点半信半疑。 你要说信,但是于大龙准备的那么充分,而且带了那么多人马,根本不可能全军覆没呀。 肯定也会留下一两个人的。 那些人,真要是遇到麻烦了,肯定会回来找胡小个子,没回来,是不是就代表着,人家根本没啥事情啊。 可你要说不信,明明约定好的,要在河边派船来接应他们。 可到了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啊,这是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呢? 董翠花一看这些兵丁的样子,就知道,想要让这些人相信,只差临门一脚了。 这时候她哈哈大笑,一拉马缰绳,让出了身后骑在马上的一个人。 这个人,胡小个子带的这些兵丁,可不陌生啊,这人不是跟随于大龙一起走的人么。 他咋出现在董翠花的队伍里头去了? 胡小个子这边的兵丁,神情惊异,连枪都不打了。 就有人喊董翠花身后出现的那兵丁,他俩是老乡:“哎,柱子,你不是跟着于大人一起走的吗?你咋现在出现在这里了呢?于大人他们呢?” 这柱子就是五姨太给他钱,让他偷跑的那兵丁。 身后有人拿枪逼着后背,哭丧着脸回答:“哎,别提了,于大人他们一船的人,都沉水底下去了! 我这当时肚子疼,蹲草棵子里头拉屎,没上去船,好歹留了一命! 你们快点放下枪,跟着胡小个子,能走到哪里去呀?你们忘记胡小个子,总克扣我们粮饷了!他根本就不是好人,跟着他,根本就没啥出息!” 这叫柱子的兵丁也是倒霉,他拿着五姨太给她的那包袱,偷偷跑了。 回家他也没敢张扬,老婆问他: “你咋回来了?不是说跟于大人出远门,得过些日子才能回来吗?” 他眼睛一瞪:“妇道人家,不该打听的,就别打听!出去不许乱说呀!” 他老婆一惯软弱,听了就不敢吱声了,更是告诉家里的孩子,不许说他爹回来了。 柱子回家以后,咋琢磨,心里头都有点不安,就想着,赶回去,偷偷去河边,看她们上船了没有,看完了,再回来。 等他骑着快马赶到的时候,这可倒好,正好赶上船爆炸,往下沉的时候。 他亲眼看着船沉了,船上的人,大都被炸得骨肉分离,支离破碎。 简直目眦欲裂呀,五姨太都跟他说好的事情,说等到半路上,就会找个机会,偷跑出来跟他一起过日子,这都为了以后他俩的好日子,还把私房钱都给了他一半。 这,这根本就不能接受好么! 他就在河边上,跪在地上捶打着地面,干嚎啊,可他也不敢下河救人,这河里头都是淤泥深坑不说,单说他不会游泳这一项,就绝了他救人的可能,下去了,肯定是救不了人不说,自己还得陷进去。 眼瞅着那些活着的人,苦苦挣扎以后沉没下去,还有那些飘在河面上的断肢残骸,真真是人间惨剧呀。 要是有人能游到河边,或许还能活命,可是这河道极宽,爆炸的地方在河中央,加上河里都是淤泥深坑,水性再好的人,也很难游过来。 这根本就是没有给人留半点 活路的意思啊。 柱子在河边一直待到晚上,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到家就躺炕上了,不吃不喝,跟傻子一样。 他是真心喜欢着五姨太啊,那就像是他头顶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一样,爱得卑微且浓烈。 当年见到五姨太的第一眼,电光火石间,他就喜欢上了这个俏丽温婉的女子。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拥有幸福了,就一点点啊!然而,转瞬间,就像烟花一样,消逝了无痕。 这到底是一场烟花冷,还是一场烟花烫? 柱子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到了鬓发里。 几天之间,他的头发就花白了。 这样又过了两天,他想起来五姨太托付给他的事情,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出去打算给于大龙的大老婆金花,收尸安葬。 这时候是深秋,天气早晚凉,中午也还稍微有点热。 他想着,金花的尸体,应该还没有腐烂。 可等他到了金花,被于大龙抛尸的地方,找来找去,就找到点残骸,尸体也不知道被什么野兽,啃得面目全非,都快不成样子了。 那是啊,天宝镇周围有狼,更有那饥饿难耐的野狗,好容易有了肉食,还能放过去么。 也幸亏柱子来得早,要是再来晚上两天,说不定,连骨头都被野兽给啃没了。 要说他咋辨别出这是金花的骨骸呢,因为金花穿的那衣服,跟当地的妇女,都不一样。 她酷爱穿奇装异服,据说金花不是汉族,而是什么少数民族的人。 所以她这衣服,那是相当的好认啊。 因为衣服上面,全都纹绣着精美繁复的花纹。 骨骸旁边有那碎布头,能够看出来,这就是于大龙的大老婆金花的尸骨。 柱子也不敢找别人帮忙,因为他本来就是偷跑回来的,胡小个子还在镇子里头没走,做最后的善后工作呢。 他一露面,万一让胡小个子看见了,那擎等着被打死。 所以他悄悄地,从家里头拿了一床破席子,把金花的骨骸,包包,就地掩埋了。 又拿出五姨太给他的那包金银首饰,从里面挑出来一根五姨太,平日最喜欢戴的银簪子,看了又看,在金花的小坟包旁边,做了一个小坟,算是对五姨太的一种念想。 五姨太尸骨无存,在这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痕迹,大概也就只有这座小小的,没有名字的土丘了。 至于答应的五姨太给金花风光大葬,他现在根本就不敢。 毕竟风光大葬,那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办成的,那需要什么喇叭匠,吹鼓手,抬棺材的人,还有哭丧的人,摔盆的,打幡的······ 总之,他一个人做不到。 这事儿,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做了。 结果,他偷偷摸摸地这番举动,让旁边邻居给发现了。 这邻居,刚好还是‘在家里’的一个小头目,正好陈秀秀她们打进来了,小头目就汇报给陈秀秀她们了。 陈秀秀一听,马上派人把柱子给抓来,柱子也不敢隐瞒,自己老婆孩子都在陈秀秀手里头呢。 详细把事情说完了,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一商量,立刻让董翠花带着柱子,去河边追胡小个子。 如果柱子说的都是实话,那肯定胡小个子,带着于大龙剩下的家当,一定还在河边呢,追赶得及时,说不定还能捞点钱财啥的,解解胡子当下,缺粮食的燃眉之急。 就这么地,董翠花带着人马撵来了。 胡小个子可是董翠花的杀父仇人呢,而且,丈夫崔玉和,相当于也死在胡小个子手里头,那还有个不玩命追的。 当时点齐人马,嗷嗷就追来了。 胡小个子一看,手下的人听完柱子的话,好多人那手里的枪都放下了,这是要放弃抵抗啊。 可这些人或许还有个活路,自己要是落到董翠花手里,那绝无幸理。 他也算是个狠人,豁出去了,一枪就把一个不想抵抗的兵丁打死了,大喝一声:“给我开枪!谁敢放弃抵抗,不等董翠花那娘们要你们的命,我先就要了你们的命!” 第324章 报仇 跟着胡小个子的这些兵丁,在这一刻,心里既有对死亡的恐惧,更有对胡小个子的厌恶和仇恨。 却又不得不拿起枪来假装还击。 不开枪不行啊,开枪不知道会不会被打死,可不开枪胡小个子会让自己立刻马上就死。 谁还不惜命呢,当然顾眼下呀,待会的事情,待会再说。不死就是赚到了,死了,那也只能死了。他们就是小兵,有啥权利反抗啊。 董翠花看着胡小个子这一番行动,都快要气笑了。 咋地,就这么不拿人命当命啊! 好,既然你不拿底下的兵丁的命当命,就尝尝人家,也不拿你的命当命的滋味。 董翠花嗷唠一嗓子:“我说对面的兵丁大哥们呢,你们傻不傻呀!就这样的人,你们还敢给他卖命? 他都不拿你们的命当命,随时会杀了你们。 你们还不趁他只有一把枪,只能指着一个人打的时候,大家伙一拥而上,把他的枪给下了!你们还等着他,挨个打死你们呢?” 兵丁们一听,啊,脑瓜子一转弯,对呀,对呀,这也对啊,牺牲一个人,幸福一帮人啊! 胡小个子一听,也害怕了,拿着枪,也不管敌友了,乱开枪,打着谁算谁倒霉,也不瞄准了,打死一个是一个。 反正今天,自己恐怕是不能幸免于难了。 本来其实底下的这些兵丁里头,还有正在犹豫不决的人,认为于大龙不会像对面的柱子说的,那么随便就死了。 毕竟于大龙准备了那么多年,准备的那么周全,可不像是随便就会挂掉的样子。 他们还盼着跟在于大龙身边,出去混个一官半职呢。 于大龙当初,为了忽悠他们跟着自己一起跑路,也是费了好一番心思的,不然这些人,咋可能心甘情愿地跟着他,抛家舍业地跑路呀。 那一番大饼画的,特别香啊。 啥升官发财,封妻荫子,荣华富贵的满嘴突突呀,就好像外头到处都是于大龙的主场,到处都得捧着于大龙似的。 这些兵丁本来就是实实在在地庄户人,哪里出去过外头啊,根本就不知道外头到底是啥样。 光听着于大龙这大饼画得香甜,何况于大龙,为了他们能为自己好好出力,没跑路之前,就给了他们好些好处。 这些人得了好处,就跟那小老鼠一样,叼上奶酪就是香啊,就死心塌地跟上于大龙了。 有犹豫的,可也有那见机不对,当机立断的,这时候还不想着将功折罪,等真到胡小个子被擒了,自己跟着他抵抗,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几个会看形势地兵丁,对视一眼,上去就把胡小个子的枪给缴了。 胡小个子自从他姐姐,跟了于大龙当了七姨太,尤其还生了于大龙的唯一儿子,那早就抖起来了。 根本就没有正经的训练过身手,全靠于大龙罩着他,才能耀武扬威。 他就是个软脚虾,根本没啥武力值。 所以几下子,就让这几个勇于反抗的兵丁,给制服了。 胡小个子都被制服了,剩下那些犹犹豫豫地兵丁,也只能把手里的枪放下来了。 不放下来咋整啊,胡小个子都被擒了,自己就算是反抗成功了,那没有了胡小个子,于大龙追究起来,说为啥我的小舅子死了,你们还活着,那自己这些人,也别想好过啊。 这些犹犹豫豫地兵丁,到现在还不相信于大龙,已经全军覆没,全都死了的事实呢。 董翠花看对面胡小个子带领的这些人,已经放弃抵抗了,就带着人马,打马过来,到了胡小个子跟前,居高临下地问: “嘿嘿,王八羔子哎,你终于落到老娘手里了!你,想让老娘怎么伺候你呢,嗯?” 胡下个子刚才,被几个兵丁擒拿的过程中,挣扎得厉害,门牙都被人打断了,吐出嘴里的一口血: “啊呸!你个臭娘们,爷爷我也是你这丑鬼配伺候的!就你那丑样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呦呵,你都这样了,还敢嫌弃我丑呢!哈哈哈哈,阎王爷倒是长得好看,你是想让他老人家伺候你,啊哈哈哈哈!”董翠花跳下马,手里拿着马鞭子哈哈大笑。 仇人终于落到自己手里,董翠花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 又有许多遗憾,自己老爹董大眼子,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对谁都够意思,还仗义疏财。 就让这么个小人给害死了,真是恨呢! 她拿马鞭子挑挑胡小个子的下巴,咬牙切齿地:“以前我记得还管你叫过胡叔叔呢,那时候我爹对你多好啊,到底有哪里对不住你?你咋就能忍心,伙同三姨娘害死他呢!” 胡小个子知道自己落到董翠花手里,这是再活不成的了,索性痛快痛快嘴: “你爹对我好?对我哪里好了?他是给我吃的,喝的,给我金银珠宝了,但是我也在天宝镇罩着他了呀! 嘿,要是没有我,他早就让我姐夫扒皮抽筋了。 因为我,他才晚死了好几年时间,你们父女应该感谢我,而不是恨我! 哦,对了,这几年不也是我在帮忙罩着你吗?要是没有我,你能挣那么多钱?” “放屁!”董翠花怒了:“我爹那么能耐,那么好的人,就是被你们这些贪官污吏给祸害死的! 我爹凭本事吃饭,你们呢,你们就凭着一张嘴,大嘴一张,就得喂你们!不喂饱你们,你们就要祸害死人!你们不劳而获,还觉得罩着我爹了,呸!你好大一张不要脸的脸! 再有说罩着我了,更是笑话!我有沙大人,根本不需要你个狗腿子罩着! 废话少说,今天,我要你以命偿命!血债血还!” 一挥马鞭子:“弟兄们,把他给我绑马后头,我要活活拖死他,给我爹报仇!” 胡小个子平时那么怂,搁往常,他早就苦苦哀求,让放了他了。 可现在他也不求饶了,知道求饶也没用。 董家赌场的打手们,好些都还是董大眼子那时候的老人,那对董大眼子是真的忠心耿耿,上来直接就把胡小个子俩手一捆,拴到董翠花的马后头,这就叫放风筝。 那马一跑起来,人就跟风筝一样,在后头跌跌撞撞地半飞不飞地,反正这死法,一直到死,都活受罪,跟千刀万剐没啥区别。 胡小个子整个人怨毒地盯着董翠花:“董翠花,我姓胡的诅咒你,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死后永坠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董翠花一鞭子抽胡小个子身上,当时就皮开肉绽,可见这力道有多大。 董翠花本来儿子丢了,到现在也没找到,心里就焦虑得不行,现在胡小个子,竟然敢诅咒她断子绝孙,她必不能让他好过喽。 骑上马,拖着胡小个子,专门挑那地上,都是尖锐石头的地方跑。 胡小个子想呼痛都呼不出来,董翠花含恨跑马,那速度快得,都快把马骑出来汽车的速度了。 马跑得快,胡小个子吃了一嘴的风,一嘴的泥,身上在地上尖锐地石头上面,割得满身皮开肉绽,刚开始还试图挣扎,到最后,彻底不动弹了。 这就彻底死翘翘了。 董翠花这一顿跑啊,骑在马上,热泪肆意地在脸上流淌,想起来她爹董大眼子,大声喊道:“爹呀,我给你报仇了,我没让胡小个子好死,我让他死都死得,比您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崔玉和,你活着的时候,千般万般嫌弃我,可也还是我董翠花,最后给你报仇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骑着马,在旷野里狂奔,好像把自己这小半生的积郁,全都释放在了,这莽苍苍地荒原上。 第325章 陈粮 胡小个子死了,他带的那些兵丁自然也投降了。 董翠花倒是没有怎么为难这些人,都是苦命人,即便他们是兵丁,过去做于大龙的手下,肯定也是盘剥过老百姓,但是自己也不是啥好人,有啥资格处理人家呢。 就让手下把这些人的枪给收缴了,待会押着他们回去见陈秀秀,等着她处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己就不多管那闲事了。 派人把胡小个子带的这些大车,一并押着回去交给陈秀秀。 她也没说打开瞅瞅,里头具体都有些啥。 不是不好奇,但是董翠花这些年,失了父亲的庇佑,也是成长了。 她把东西打开,万一押回去的路上,谁见钱眼开,拿走点啥呢。 哎,就算是没有人拿走东西,回去人家陈秀秀会不会多想,以为自己把里头的好东西都给拿走了,剩下的破烂给她带回去了。 现在人家这大车上的毡布,还好好的绑着呢。 再有陈秀秀派来协助自己的胡子们,也都在自己旁边亲眼瞧着,只要自己不解开这毡布,就谁也说不出来,自己染指过胡小个子带的这些东西。 自己本来也不缺食少穿的,根本不差钱,何苦担个贪墨的名头。 所以董翠花就这么地,只把胡小个子,给拴马后头活活拖死了,剩下的无论是人啊,还是物啊,人家根本不插手。 连负责押解的人,那都是陈秀秀派给她,协助她追拿胡小个子的那些胡子。 她带来的那些赌场打手,她都吩咐下去,谁也别跟着掺和,咱们不差人,更不差钱。 人家赌场里头的打手,那可是见多识广啊,多少钱人家没见过呀,所以根本就没那眼皮子浅的动手。 反倒是陈秀秀派来,协助董翠花的胡子,有那眼皮子浅的,总动手动脚的,想看看大车那毡布下头,都有点啥好东西。 董翠花害怕这些人拖累自己,直接就跟这些胡子说: “这东西得让大当家的先过目,具体咋安排听她的。 咱们这些人,谁都不能动,谁动我一枪打死谁! 现在我董翠花,就把这话撂这儿,谁动就打死谁! 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多一条命,尽管来。 要是只有一条命,别到时候你们有人动了东西,我这枪可不认人,要是打死了谁,你们可别说我姓董的不讲究!” 她本来长得就丑,这一急眼,满脸横肉一嘟赖,那看起来还是挺渗人的。 这些胡子也知道董家赌坊的掌柜的,肯定不能是个省油的灯,不然那么大的一个赌场,可不是那么好经营的。 蔫头耷脑地不动手动脚了,不然这些胡子,真有可能把这毡布,扒开往外掏东西。 毕竟,现在这些胡子可没啥纪律性可言。 都是乌合之众,就想着能往自己怀里多划拉点,自己就能多得点好处,根本就没个集体观念。 以前都散漫随性惯了的,现在没经过啥训练,还是过去胡子们的习性呢。 好习惯难培养,也难坚持。但是人这坏习惯一旦养成了,那也是极难改变过来的。 所以才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就是这个道理。 董翠花带着这么些人和东西,回到了天宝镇上。 她们折腾这么老半天,天早就亮了,都已经快晌午了。 董翠花干了这一票,心里也是舒畅得很,老爹跟崔玉和的仇,都是她亲手给报的。 心里嗤笑,陈秀秀算什么,她跟崔玉和背叛她,一起私奔。可到最后,还不是自己,替那嫌弃自己的丈夫崔玉和报的仇。 当时千好万好,一起要私奔的俩人,一个死,一个改嫁了别人,现在陈秀秀那肚子里,都已经有了别的男人的种。 所以,情情爱爱的有什么好,人活着才最好。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到现在,陈秀秀还能记起多少崔玉和的好! 现在都为了避嫌,怕她小叔子四荒子不乐意,不敢自己出头杀胡小个子,为崔玉和报仇呢。 还是自己这个崔玉和的原配,即便有了沙大人,也还是替他报了仇。 呵,一对狗男女,要不是现在还需要陈秀秀,替自己找儿子,而且陈秀秀现在人多势力大,自己抵抗不了,早就与她翻脸了。 以为跟自己当众道过歉,勾搭自己丈夫的梁子,就能这么轻易地揭过去了,想得美! 所以这人的一生啊,真的要谨言慎行啊,轻易不要犯错误。 要知道,很多错误,犯了以后,真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弥补的,无论是自己,还是对别人,那伤害都可能是一生一世。 就像陈秀秀,她一直到现在,心里都有一个窟窿,飕飕地冒着凉风,即使是大荒子的爱,都不能够弥合。 对崔玉和的抱歉,对董翠花的伤害,都让她午夜梦回,扪心自问,羞愧难当。 所以,人真的不能够做那怕一丁点,有亏于德行的事情,做了,睡觉都不安稳。 陈秀秀也是为了表达对董翠花的愧疚,她本来想自己追杀胡小个子,为崔玉和报仇,毕竟自己当年,可是当着崔玉和的尸体,许下了替他报仇的誓言。 可是想了想,苦笑一声,罢了,让董翠花去,大不了自己多派点人手,协助董翠花去报仇,别让她有个啥闪失。 自己虽然当初发过誓言,要替崔玉和报仇。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自己都没有名正言顺的借口,替崔玉和报仇。 当年自己跟崔玉和,名不正言不顺,只有董翠花替崔玉和报仇,才从礼法上讲,是正确的。 人家是崔玉和的结发妻子,自己呢,只是个要跟崔玉和私奔的,别人眼里的奸夫淫妇。 自己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借口,出头替崔玉和杀胡小个子呢! 要是董翠花没来,不知道真相的前提下,自己可以手刃胡小个子。 但是现在董翠花在此,自己也告诉了她真相,那么,无论如何,这次自己不能出面了。 所以,她才派董翠花杀的胡小个子,根本就不是董翠花想的那样,怕小叔子四荒子心里膈应,才不去的。 陈秀秀其实就是想给董翠花一个机会,让她亲自报仇。 试想,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手刃仇人,更让人解恨的呢。 董翠花一进镇子,就见镇子里头的胡子们,那脸上都喜气洋洋地。 一问,原来于大龙的仓库给打开了,哎呦,那里面都是粮食啊,满满一仓库。 这也是于大龙实在拿不走了,要不然,他宁可便宜了耗子,也不会留给人吃的。 这粮食虽然一瞅,就是不知道多久的陈粮,可人饥饿的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树皮、草根、观音土都能咽下去,更何况这毕竟是粮食啊。 所以胡子们,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们也知道,这么老些人的吃饭问题不好解决。 都做好了今年冬天,有可能挨饿的准备,没想到,无常打开仓库以后,还有这意外之喜! 第326章 长进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心里头,也落下一块大石头,这仓库里的粮食,都是按斗算的,这么些,至少够胡子们吃一个月。 别小看这一个月的粮食,这可是两千来号人马的吃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就连王老虎这混人,都高兴得喜笑颜开,有粮食,至少就能保住命,没粮食去百姓家里抢,其实谁又愿意呢。 老百姓也缺粮食啊,真去抢了,人家拼着鱼死网破,反正粮食没了也是死,不如反抗一下子,每次都有伤亡,胡子也不愿意去抢。 就躺着就能吃到嘴里,干啥要坐起来一样道理,躺平么。 董翠花押着从胡小个子那里,缴获的那些大车,还有武器和兵丁,一进镇子,就见陈秀秀远远地,就迎了过来。 其实派去协助董翠花的胡子,早就把情况,给陈秀秀汇报完了。 真以为陈秀秀,就那么放心让董翠花带着自己人,去找胡小个子报仇呢。 别忘了,俩人以前那关系可算是情敌呀,陈秀秀虽然对董翠花怀着愧疚之心,但是也不得不提防着她。 万一董翠花不去报仇,反而跟胡小个子有啥交易呢。 毕竟他俩没撕破脸之前,那可还是合作关系呢。 乱世之中,很多人为了活着,或者利益,啥干不出来呀。 别说杀父之仇了,就算是那人之前想杀自己,后来发现合作有利益,还不是一样携手狂欢么。 所以也别怪陈秀秀,派出协助董翠花的胡子,一方面确实是帮忙,另一方面,那肯定也有监视之意。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扒了别人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是这个道理。 要搁过去,陈秀秀绝对没这个心眼,明为帮忙,实为监视。 但是经历得多了,人一旦历练出来,想得就多了,防范得也多了。 过去有大荒子在,可以万事不愁,只要有啥事拿不定主意,找大荒子;有啥做不好的工作,找大荒子······ 大荒子在山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有个依赖心理,不想动脑筋,不想努力,就想摆烂躺平,等着大荒子带他们飞。 可现在大荒子一走,大家都在迅速地成长,尤其温家沟的胡子们。 被天仙教的仙姑给训练了好久,又有八路军派来的人手,帮忙做思想动员,还有大荒子的师父刘胜利,带来的那些老前辈帮忙出谋划策,‘在家里’也有一些奇人加入进来给他们讲解江湖见闻,所以成长得特别快。 再加上温家沟吞并了好几绺胡子,温家沟的胡子一瞅,哎呦妈呀,人家别的绺子的胡子,并不比自己差劲啊,顿时有了危机感。 个个现在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每天啥事都要表现在头前,就怕被别的绺子的胡子给比下去。 别的绺子的胡子一看,嗨呀,温家沟的胡子果然名不虚传呢,这么厉害,这我们加入进来,要是不如人家,那人家肯定不能重视我们呢。 所以也铆足了精神,嗷嗷就是干活呀。 这么一来,只不过几天时间,胡子们整体的精神面貌,就焕然一新。 就那种大家一起卷起来呀,卷王之王,今天是你,明天是他呀,就这感觉。 以至于陈秀秀再发布点啥纪律,大家都争先恐后去遵守;发布点啥任务,大家都很怕把自己落下,争着去完成。 有那本来没当胡子之前就是二流子,懒汉的,这一看,啊这也不行啊,大家都在往前走,而且陈秀秀出台的可不光是惩罚,还有奖励呀。 甚至你干好了,还给你升官,还给发钱,可以给家里送去,这可太值得人努力了。 过去当胡子的时候,哪里有这个待遇呀。 过去当胡子以后,那就相当于跟自己的家庭,一刀两断了。 为啥一刀两断呢,一个你当了胡子,就不在好人的范围之内了,家里嫌弃你磕碜,给家族丢脸了。一般就把这族谱上,当了胡子的族人,给从族谱上除名了。 以后就是没有家族姓氏的人,属于孤魂野鬼。 再一个,不跟家庭一刀两断,那万一你当胡子的过程中,绑个票啊,勒索点钱财啥的,人家认出你来,那就是仇人啊。 你干完这票跑了,家可还在那里呢,听说你没跟家族一刀两断,那报复不着你,还报复不着你的家庭么。 所以,当了胡子,就注定是孤家寡人,跟过去的家庭一刀两断,最好永远不再联系,这才是为了家里人好。 当然,你入了人家的山寨,入了绺子,那山寨的大当家的,和别的胡子也不会允许你,身在曹营心在汉的。 你跟着山寨的胡子打家劫舍整点钱,咋地,你还想接济家里头的人,那不是吃里扒外么。从当了胡子那一天起,就是山寨的人了,不再是自己父母的儿子,自己孩子的爹了。 这都是歃血为盟地时候,提前就说妥了的,任何人都不能触犯的条例。 可现在,人家陈秀秀说了,你要是好好干,发完奖励,可以给家里人送去,这钱不算山寨的,算你个人的。 胡子们可乐呵了,谁还不是娘生父母养的呢,又有几个狼心狗肺的,真能当了胡子就忘了家里人的。 不过是碍于规矩,也是心存忌讳,怕连累家里,才假装我的家在山寨,山寨就是我的家。 其实心里,谁不惦记家里的人啊,有的时候想念得紧了,连家里头的鸡鸭鹅狗想起来,那都觉得亲切。 陈秀秀就是摸准了胡子们的脉了,下了这道命令以后,那明显的,胡子们对陈秀秀一个女人,当大当家的,没开始那么抗拒了。 这大概就是女性领导的优势,更人性化,更柔软,更慈悲,方方面面考虑得更周到细致。 陈秀秀命令当着众多胡子的面,把胡小个子带的这几辆大车,上面的毡布打开。 喔嚯,先头一辆大车,里面那都是成匹成匹的布啊。 你就说天宝镇根本就不产布匹,于大龙也不知道从哪里,掏腾这么多老粗布,这还打算带走呢。 后头的车里,有的是高粱黄豆,这都不是陈粮了,一看那成色,就知道是今年新下来的粮食。 有的大车上装的是家具,于大龙就是不舍财,走了走了,还带着这些笨重的家伙。 最后一车可是好玩意,整整一车武器,手榴弹,枪,还有炸药。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金银珠宝。 可也是,要是有金银珠宝,那肯定于大龙亲自带着,不可能让胡小个子带着呀。 不过于大龙已经葬身河底,就这河的情况,还真没人敢去捞,谁进去就是找死呢,只能便宜河底的鱼鳖虾蟹了。 虽然金银珠宝不能吃,不能喝,但是每天看着金光闪闪的,想必心情都能好了不少呀。 反正人类,要是每天看着金银珠宝,那肯定高兴,就不知道,鱼鳖虾蟹有没有那欣赏眼光了。 第327章 黑屋 陈秀秀跟底下这些胡子们,弄来这么多好东西,这个高兴啊,就准备庆祝一下。 顺便感谢感谢人家天仙教,和‘在家里’人的帮助之情。 就喊人先去请的‘在家里’的小头目,那小头目来了,哎,你看别人被请来都是高高兴兴地,就他愁眉苦脸的。 陈秀秀就问他:“你这咋回事,咋还愁眉不展的呢?是有啥为难遭灾的事情咋地?要是我们能帮忙的,你说出来,我们一准帮你!” 那小头目摇摇头:“这事情,你们还真帮不上忙。” “咋地,不方便说?咳咳,那我就不问了,要是有能帮到你的地方,你别客气,来找我就行。”陈秀秀看小头目那样,人家既然不说,那肯定就是有啥忌讳不好说,所以也不追问了。 要说这小头目愁啥呢,原来刘玉蓝从陈家磨坊回去的路上,失踪了。 这也得说刘玉蓝倒霉。 本来她带着‘在家里’的一帮好手,去帮助陈秀秀。 回来的时候,她觉得已经让这些人忙活半天了,这些人的家,大都在这附近,她想着,回来一趟不容易,就放那些人,回家看看家里人,或者待几天再回去。 反正她也没啥事情,需要他们帮忙的了。 正好自己一个人骑着马,溜溜达达地回去,还挺自在。 本来回到陈家磨坊,她想去看看她爹,但是想起来当初,仙姑交代给她的话,最好别跟家里联系。 所以虽然陈家磨坊好多人都看见她了,她也没回家。 而是托跟她一起来的‘在家里’的人,悄悄给老爹送了一封信。 信里就说,自己挺好的,现在还是不方便联系,以后再回来看看,没敢提别的。 就怕将来自己杀日本鬼子的事情暴露,再连累家里。 她到了陈家磨坊,没敢回家看望自己爹娘,心里也郁闷呢。 所以马走得也不快,她呢,骑在马上,望着天上悠悠地白云,想着心事。 就听见后头有人喊:“哎,前面那女的,你给我站住!” 刘玉蓝也没回头,她不认为这是在喊她呢。 几次杀鬼子都没有失手,让她多少的,就有那么点自信心膨胀了。 觉得自己,咋也算是高手了。 日本鬼子多厉害啊,还不是让自己一宰一个准儿。 但是她可忘记了,能杀日本鬼子那是因为,她都是偷袭,是在日本鬼子没防备的情况下,被她暗杀的。 面对面的真跟日本鬼子较量,就刘玉蓝刚跟那老太太练的这身手,还真不行。 但是人呢,都容易让胜利冲昏头脑,刘玉蓝现在就是。 要是搁以前,她肯定会回头瞅瞅,或者赶紧打马跑啊。 这条路正经挺荒凉的,轻易没啥人走,路上长满了蒿草,快把路给淹没在蒿草丛中了。 要是那一般女人,早就在听见后头有人喊的时候,嗷嗷跑了。 你别管喊的是不是你,就凭荒郊野外的你一个女人,后面有人,你还不赶紧跑! 刘玉蓝没跑,还根本连防备都没防备,你就说她现在得膨胀成啥样了。 都失去最起码的警惕心了。 她悠哉悠哉地往前走呢,突然脑瓜子“嗡”一疼,然后啥也不知道了。 好么,等她好容易醒了,发现自己躺在烂泥地上,周围还一股子尿臊味。 她脑瓜子疼,一摸后脑勺,好大个包不说,关键一摸,腻乎乎地,凑近鼻子下面一闻,这分明是血呀。 刘玉蓝杀的日本鬼子可不少了,这人血的味道,她不会闻错的。 后脑勺被她一摸,疼得“嘶”她一声,这就是受伤了呗。 心说,这他妈的是什么地方呀,黑洞洞地,还臭哄哄地。 也不知道外头是黑夜还是白天,这里面四周,那是一点光亮都没有,好像就是一个小黑屋。 她适应了一会儿黑暗,想站起来,一起身“砰”一声,好悬把她脑瓜顶儿也撞出一个大包。 原来这小黑屋顶,特别矮,人在里头,只能弯腰,不能站立。 她“哎呦”一声,疼啊,后脑勺疼,脑瓜顶儿也疼。 就听旁边“噗嗤”一声,有个人笑了。 她赶紧问:“哎,你谁呀?这是哪里?我咋在这儿呢?” 就听见旁边,幽幽地响起一个女声:“这地方啊,这地方可是阎罗殿啊,你不知道你到的是阴曹地府么?哈哈哈哈。” “啥?”刘玉蓝吓得一直腰,“砰”又撞了一下脑瓜顶儿,给她疼得直嘶嘶。 刘玉蓝根本不相信这是啥阴曹地府,皱皱眉说道:“啥阴曹地府能这样啊,我不信!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啥地方?我要是能出去,我带你走。” 边问边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枪,一摸,坏了,枪没了。 咬咬牙,摸了摸自己的绑腿。 过去那穿的裤子都是大撒腿的大裆裤,跟现在的阔腿裤差不多,裤腿特别肥。 为了干活方便,一般都拿个挺宽挺长的布带子,把布带子从脚脖子往腿上一缠,缠住这裤腿,缠到膝盖以下部位,好方便干活。 不然你这大裤腿子那么老宽,还肥,干活碍事。 刘玉蓝回陈家磨坊,是为了帮助陈秀秀打仗的,肯定腿上得系绑腿呀,不然别说打仗了,光骑马就不利索。 她这绑腿里面,贴着腿放了一把小匕首。 这把小匕首,还是当年她那挂名师父,给师妹那老太太的生日礼物。 现在那老太太带师兄收徒,就把这小匕首传给刘玉蓝了。 刘玉蓝虽然失去了手枪,但是手里拿到了匕首,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 不然在这小黑屋里头,啥也看不见,手里再没有个家伙什,那心里总是慌慌的。 刘玉蓝手里拿着匕首,贴紧一面墙,就开始摸着墙转圈走,想找找看,有没有个出口,或者门啥的。 她有匕首,看看能不能给撬开。 就听见黑暗里那女人发出“嗤”的一声:“姐妹儿,要是你听我劝,就别白费力气了,没用!” 刘玉蓝没试过,哪里肯甘心呢,莫名其妙出现在小黑屋里头,枪也没了,后脑勺还挨了一下子,这换做谁,也得挣扎一下呀。 所以也没搭理这女人,继续自己在这儿摸索。 那女人估计也是在这小黑屋里头,整天没个人说话寂寞的,刘玉蓝不再问她话了,她反而还说上了:“哎,我问你,你想不想知道这是啥地方啊?” 刘玉蓝当然想知道啊,就问:“是啥地方?” 那女人“哼”了一声:“我不告诉你!嘿嘿嘿。” 刘玉蓝手里头有匕首,她摸了一圈,感觉这小黑屋就不大,听着女人的声音,她就摸过去了。 一把抓住女人,感觉抓到了特别绵软的地方,把匕首一抵:“快点告诉我,不告诉我实话,我要你死!”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吱呀”一声,严丝合缝地墙壁上,突兀地打开了一扇门,透进来了光亮。 第328章 解散 刘玉蓝在这黑屋里,还不知道外头找她,那都快找疯了。 首先她那代师兄收徒的师姑那老太太,就急了,好容易找到这么个对脾气的孩子,整天不光给自己倒洗脚水,知道自己晚上睡觉脚底板冰凉,还给自己按脚心,担心自己气血不足,给自己抓药,煎药给自己喝。 平时更是嘘寒问暖,伺候得极其周到。 不然咋说这人和人的相处,那都得是真心换真心呢。 你真心对人家好,你有个为难遭灾的时候,人家可不就会急你所急么。 刘玉蓝平时无论是对‘在家里’的老前辈们,还是叔伯兄弟们,都特别有礼貌,还和气友好。 这些人就算不冲别人的面子,那也得冲那老太太,跟她师兄的面子呀。 毕竟,当年‘在家里’这组织,可就是那老太太的师兄,看穷苦人不容易,才成立的。 这要是搁过去,那刘玉蓝就是‘在家里’的少掌门的呀。 虽然‘在家里’这里面的人,都是穷苦人,可人家也算是个江湖帮派了。 别说他们的大本营平城,那平城以外的地方,人家也发展得特别好。 因为啥呢,因为‘在家里’是个穷苦人组织,大家在这里可以自由交换农产品,或者外来的舶来品。甚至可以进行小额的没有利息的借贷。 这在过去的那个年代,是非常不容易的。 过去都讲究高利贷,穷人借了高利贷,根本就是家破人亡的代名词。 所以‘在家里’可以进行小额贷款,还不收取利息,这机会就特别珍贵了。 只要你是‘在家里’的组织成员,将来有一天,你就算是还不上了,那你来做苦工还账也行,要是你出于什么原因不能来,儿子孙子来替,也都可以。 当然,如果你真有了钱,但是想赖账不还,那也行,从此自‘在家里’组织除名,上黑名单。 以后‘在家里’的所有活动,别参加了,没资格。 而且你不是不想还钱,就能不还钱的,你不还钱,那别的‘在家里’的人都瞧不起你,都孤立你,别以为穷人想整一个人很难,其实穷人有穷人的办法。 比方说你不是不还钱么,那等到你家庄稼,快成熟的时候,有可能还没等你收割呢,人家就替你收走了。 你要是没庄稼,那也好啊,就看你有啥值钱的,分分钟趁你不注意没了。 但你要是好好的,本本分分地遵守‘在家里’的规矩,还是很好的,比如你要是春天的时候没有种子钱,‘在家里’可以提供给你粮种,收获的时候,你稍微多还一点就行了。 而且让你多还的部分,绝不会超出你的承受范围。 没有耕牛或者劳力来春耕,‘在家里’还发动就近互助原则,就是哪个成员有余力,就去帮助别的困难户。 当然也不是白帮的,你帮别人干完活了,‘在家里’会有专人给你记录,将来你要是需要帮助了,会优先安排别人来帮助你。 ‘在家里’这个民间组织,本着的始终都是互助互帮原则。 明面上为了应付别人,人家就推出来个黑市,和放高利贷的钱庄做掩护。 这也是为了‘在家里’能够养一群打手,必要的时候,维持‘在家里’的安全,这群打手的名字,‘在家里’就叫护道者。 这名字还是那老太太的师兄给起的,这些护道者最开始的那部分人,都是那老太太的师兄,亲手训练出来的,武功也好,智谋也好,都挺厉害的。 不然光凭一些穷苦大众创建的,这么一个民间组织,哪里能有那么多身手不凡的人,派出去跟刘玉蓝一起,帮助陈秀秀打日本鬼子呀。 要说这‘在家里’组织,其实比天仙教更得民心。 为啥呢,因为天仙教,主要是为了救助一些妇女儿童成立的。 但是,为了救助这些妇女儿童,和仙姑自己要强大自身,驱赶外辱的执念,天仙教做的事情,可不都是好事。 比如仙姑要打通交通路线,她就派人诱惑那些掌握路线的家眷,来喝她的加料符水,好控制那些人,为她所用。 然后她通过这交通路线,来运输她制造武器设备,和药品的原材料,她再以匿名的形式,把这些东西,送给肯坚决抗日的势力。 只要能为了把侵略者赶出去,而肯出力的人,她就竭尽所能给予支持,不管你是啥人。 但是她这些东西,也是要靠钱才能得来的呀,所以,她另一方面又疯狂敛财。 通过结交权贵,做些不要本钱的买卖。 所以,天仙教亦正亦邪,仙姑也是亦正亦邪。 用肮脏手段,行菩萨心肠。 仙姑的执念,就是想把所有侵略者赶出中国,哪怕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 不过,现在仙姑其实也在考虑,解散天仙教,因为从刘贤媳妇沉迷符水的悲剧里,她看到了天仙教邪恶的一面。 卖给刘贤媳妇符水的几个分舵部下,都被仙姑下令处死了。 她可以为了打通交通要道,去用加料符水,控制权贵的家眷,这是为了她的利益版图,和为了实现她的理想。 但是她不能容忍有人,仅仅为了一点点钱,祸害老百姓。 仙姑的脑瓜子咋也想不明白,那几个安排在陈家磨坊的分舵部下,到底想啥呢,天仙教向来对底下的员工慷慨,工钱不低,足够花用。 那几个人却就为了几个小钱,私自卖符水给刘贤媳妇,让她上瘾。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刘贤媳妇就是跟她们天仙教,没有丁点厉害关系的,一个普通农村妇女,你说说你祸害她干啥呀。 也让仙姑从中看到了天仙教的未来,她知道自己就算是吃了钟先生的药,也只能暂缓两年三年的,甚至中间要是有了意外情况,连两年三年的时间都没有,自己就得死。 现在自己还没死呢,就已经出现了,私自倒卖符水的乱象,如果自己死了以后呢? 万一下一个当家人,利益熏心,把私自售卖,变成公开售卖,那自己,就是千古罪人了。 会毁了无数的家庭,更会毁了无数人。 所以仙姑现在,就在想一个稳妥的办法,好把天仙教和平解散了。 彻底打乱,你想参加抗日队伍,那你就去;你想经商,那也行;你想上学,都支持······ 就底下这些员工,都给分流走,然后考察看看,自己的兵工厂要赠给谁,还有医药研究要传给谁。 天仙教虽然有钱,但是它的根基,就不如‘在家里’的厚重。 ‘在家里’扎根在泥土里,虽然里头的人员成分都是穷苦大众,但是根基深厚。天仙教是漂浮在半空中,楼阁虽然精美华贵,但是经不起一场风暴。 仙姑通过在温家沟山寨的一段日子,开始考虑收手,解散天仙教。 而‘在家里’也将在未来,迎来它的新一任当家人,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第329章 诡异 陈秀秀攻打下来天宝镇以后,仙姑也领着天仙教的人来了。 温家沟虽然也挺好,山深林密,空气还清新,特别有利于仙姑养病。 但是山寨里头的胡子,大多都跟来了天宝镇,温家沟就冷清了。 仙姑静极思动,被日本小姑娘刺伤的地方,也结痂了,就跟手下一起,到天宝镇来逛逛。 正巧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在商量来到天宝镇以后的打算呢。 仙姑一进来,陈秀秀就眼前一亮。 这位别看身材矮小玲珑,可人家见多识广啊,就想问问仙姑的意见。 仙姑略微沉吟了一下:“你们可听说过一句话:少年志则国志,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陈秀秀一抿嘴,她没啥文化,也就略认识点字,虽然后来她紧追猛赶地学习着,但是这学习知识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有个过程,所以这个她可真没听说过。 韩二当家的点点头,转头对陈秀秀解释: “这话的意思是,咱们中国的发展要靠有志向,有抱负,有知识的孩子们。如果孩子们聪明,富裕,强大了,那么咱们中国也就聪明,富裕,强大了。是说国家还是要靠孩子们,孩子们才是国家的希望和未来。” 陈秀秀茫然地望着仙姑:“我知道啊,这跟咱们现在商量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这就涉及到一个人的眼界和格局问题了。 仙姑创建了天仙教,不管天仙教现在,是发展成一个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违背了当初仙姑的教义:庇佑妇女和儿童,强大祖国的宗旨。 但是她凭借自己一个侏儒,创建出来现在这番家业,几乎全国各地都有分舵,而且敛财无数,手底下更有无数能人义士,建立了好几个兵工厂和医药公司,就得说,仙姑厉害。 站得高,立得稳,见识就不一样,眼界也不一样。 这些是陈秀秀先天就欠缺的东西。 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如果没有这么多苦难,最多就是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存在。 眼前的天地,就方寸之间,你让她有多少觉悟,有多少见识,那是为难她。 所以仙姑问陈秀秀:“你觉得我领来的那些小伙子咋样?哦,这么问,你可能没啥印象,我就问你无常怎么样?” 咦,问自己对于别的男人的印象,这是要给自己当媒人?可是自己有丈夫大荒子呀。 陈秀秀抿了抿嘴,就斟酌着,想着说点什么得体的拒绝的话,回绝仙姑的这番好意。 仙姑看着陈秀秀满脸通红,眼神闪躲,她虽然长得个子小,可是人家这心眼子可不小,一瞅陈秀秀这副情态,就知道她误会自己了。 “哼”了一声:“收起你那副嘴脸,你这一天天的,就不能想想怎么把自己队伍壮大,怎么活出个人样来?一天天的脑瓜子里,就装些情情爱爱的,真是没出息! 哼,就凭你这样,我可要瞧不起你了!”仙姑小脸一冷说道。 陈秀秀一听,啊,人家这不是给自己介绍男人啊,可笑自己还自作多情了,闹了个大红脸。 连忙赔笑道:“没有,没有的事儿!我没想啥情情爱爱的事情。天地良心啊,这不是刚才,我还跟韩二当家的商量着,怎么能把天宝镇经营好嘛。” 仙姑也知道,陈秀秀就是个土包子,也别问她啥了,直接告诉她得了,不然这家伙容易想偏了。 就直接说:“我跟你说的意思是,你看我带来的这些小伙子,都能独当一面。那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硬实人手吗?嘿嘿。” 仙姑得意一笑,接着说: “他们当年都是那没人要的小乞丐,一个个跟瘦猴子似的,又脏又丑。 是我把他们带回去,找人教养他们,送他们习文学武。 有天赋的,根据他们的天赋教育他们。 有那表现突出的,就像无常一样,我就出钱把他们送出国留洋,出去学习洋人的先进知识,回来让他们为我所用。 我看你现在,也应该这样发展,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你看当年我培养他们,是花了不少的钱和心力,但是我现在用起他们来,那肯定比从外头找的那些要放心,也省心多了。 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实在是我现在用着这些,当年培养出来的小崽子,非常趁手好用,就介绍经验给你。 至于你听不听的,就随便。毕竟我当年的情况,跟你现在的情况,肯定还不一样。 我当年根本就不差钱,所以培养起他们来,没有负担。 你现在应该是又差钱,还差粮食,所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不过,我建议你,将来如果有一天,你有这个能力了,还是要重视孩子们的教育问题。 少年啊,才是祖国的未来,将来,是要靠他们,撑起祖国的一片天的。 我们现在呀,要好好努力呀,以前咱们没能得到的那些,希望将来孩子们,都能够得到哇。”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连连点头,他们也想像仙姑一样培养人手啊,可是,现在他俩一没钱,二没粮食,搁啥培养人才呀。 仙姑也想到这点了,跟她俩说: “其实你们呢,可以把孩子们组织起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八九岁的孩子,可以组织起来干点轻省的活计。 比如给你们放个哨呀,或者你们想要干点啥,但是呢,大人去了,肯定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你们就可以让孩子们配合你们。 他们在前头,一般人不会注意孩子,孩子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们办你们的事情。”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觉得,哎,这招不错,可以试试。 发动群众,这个可以通知一下“在家里”的小头目,帮忙做做孩子家长的工作。 大不了到时候,有孩子来参加,多少给点粮食,也算是工钱呗。 说到这儿了,正好想问问刘玉蓝找到没有,就派人去找‘在家里’那小头目。 小头目满头大汗地就进来了,见到陈秀秀就说: “大当家的,可不好了!这回不光我们这边的刘玉蓝失踪了,我们派出去的人手,带回来的消息说,最近还有好些壮汉都丢了呢! 这事儿啊,有点诡异呀! 不知道大当家的听没听见啥风声?要是听见啥了,咱们可得互通有无啊! 刘玉蓝那可是当初,咱们‘在家里’的老大的徒弟,要是找不到她,那可不行啊!” 陈秀秀一听,啥玩意?连壮汉都有失踪的,这到底咋回事呀? 第330章 少年 仙姑小短腿儿在凳子上晃荡晃荡地,她腿短,坐凳子上,脚丫子够不着地面,“哼”了一声,阴沉着小脸儿说道: “这准又是日本鬼子干的好事儿!我前几天也听底下的人汇报过,说是最近很多青年男子失踪。派人出去打探,才发现,原来是日本鬼子抓的人。” ‘在家里’小头目忙问:“那您知道日本鬼子为啥抓这么些人么?还专门挑年轻力壮地汉子抓?这些人都被抓去哪里了?刘玉蓝是不是也是他们抓的?” 仙姑眼皮一翻:“他们抓人能干啥,还不是他们本国的成年男人,都派出来侵略别人的国家了,自己国内没有劳动力,所以抓咱们国家的男人,去给他们当苦力卖命。” 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原来他们还打着亲善的名义,只要同意去给他们干活,就给米给面。原来还真有人为了口吃食,报名去的。 但是,现在眼看着去的人,一去不返,别说活信了,连个死讯都没有,谁还不知道有猫腻呀。 大家伙也不是傻的,还不知道现在是咋回事了。所以,都没人敢再报名去了。 日本鬼子狗急跳墙,就开始公然抓捕了,像对待牲口一样,运回去日本,给他们干苦力。 我估摸着,这些被抓捕去的人,每一个会活着回来,都会非常凄惨地客死异乡。” “啪”仙姑的小手拍在桌子上:“我今天来,也是要知会你们一声,我要发动所有天仙教的力量,拦截日本鬼子,营救那些无辜的民众!” 陈秀秀也“噌”地就站了起来:“被抓捕的那些人何其无辜,我们愿意配合你!” ‘在家里’的小头目也目露凶光:“对,我们也参加,敢抓捕我们的人,跟他们拼了!” “好,先安排人去炸了他们的铁路桥,再毁了桥头堡。不然等他们建好了,来往方便了,我们却会失去河流这道天险,以后天宝镇将永无宁日。”陈秀秀马上下令,全体人马全员待命,准备去炸了日本鬼子们,马上就要竣工的铁路桥。 先派了三荒子和吴东,领人过去侦查,看日本鬼子有多少兵力在把守。 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空子可以钻,最好能把监督,中国劳工建造大桥的鬼子们,给一窝端了。 仙姑又提醒他们:“你们别忘记了,当初日本鬼子传播鼠疫,三家子那个村子的村民,全部都感染了他们的鼠疫死干净了。 现在日本鬼子派了日本侨民过去,你们要时刻小心那些侨民,他们也是日本鬼子武装力量的一部分,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知道了,上次让四荒子过去侦查日本侨民的动静,结果因为日本间谍的事情,在陈家磨坊就解决了。 现在我再让他带一部分人过去,争取探出日本侨民的底细。如果可以,这次一并解决了他们。”陈秀秀现在也不是那个杀了坏人,都要不忍心的村妇了。 说起来杀日本鬼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实在是平城外头,日本鬼子残杀国人的殷红血迹,太过触目惊心。 对着一群丧心病狂的畜生,想杀他们根本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因为那就不是人,是杀人如麻的恶魔。 这一边也有人来报告,说是听说有一个瘸腿的汉子,抱个孩子,从老乡家买了一头驴往省城方向去了。 那孩子的穿衣打扮,跟董翠花的孩子基本一致。 一听瘸腿,陈秀秀就想起来自己的弟弟陈勤,陈勤到现在也没找到,莫不是陈勤抱走了董翠花的孩子? 可他抱走了董翠花的孩子,要干啥去呢? 真是头疼,自己的弟弟陈勤,小的时候多么的听话仗义,是个多么仁义的孩子,结果长大了,竟然变得这样面目全非。 但是现在没时间去处理这件事情,主要是营救那些被抓捕的民众更急迫。 陈秀秀把董翠花叫来,这事情不能瞒着她呀,得告诉自己让人打探出来的情况,跟董翠花一说。 董翠花立刻就急了:“麻蛋的,这是哪个王八犊子抱跑了我儿子?不行,我得马上带着人马去追!” 母子连心,陈秀秀也是有孩子的人,当然不能阻止董翠花去救孩子,不过她委婉地告诉了董翠花自己的猜测,这抱走孩子的汉子,有可能是自己的弟弟陈勤。 不过自己也只是猜测,也不能肯定一定就是他。 董翠花狐疑地看着陈秀秀,心里想,难不成陈秀秀,这是恨着我当年把她下了大牢,所以现在派她弟弟,劫了我的儿子? 陈秀秀当然看出来董翠花的怀疑了,苦笑了一下,对董翠花说: “孩子的事情,我并没有参与过,不管你信不信。我陈秀秀再不堪,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过不去。毕竟我也是有孩子的人。” 看董翠花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着自己,陈秀秀把手一举: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你的孩子做过什么。如果真要是做了什么,不利于你的孩子的事情,让我被天打五雷轰!” 董翠花知道,现在也不是跟陈秀秀翻脸的时候,直接起身,撂下一句:“要是我发现,你对我的儿子做了什么,我绝饶不了你!” 陈秀秀扶额,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话说得真没错。 命令派去打探消息的那个胡子,出去找到董翠花,再跟她详细说一下情况,自己也就撂开手不管了。 毕竟,现在自己担负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的生死,是两千来号人的生死存亡呀,所以,容不得因为某一个人而出错。 她把韩二当家提供的地图,拿出来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拿着笔在上头勾勒过路线。 心里盘算着,等三荒子跟吴东他们,打探完情况回来,自己就得安排,怎么攻打日本鬼子,为了运输木材专门建的小铁路了。 绝不能让他们的铁路建成,建成以后可想而知,不光天宝镇永无宁日,就是山里的那些珍贵林木,也绝难保住。 那是自己国家的财富,绝不能让日本鬼子掠夺走。 上次他们炸了一次小铁路,但是因为这段铁路,对于日本鬼子非常重要,是他们掠夺森林资源的重要交通要道。 所以现在日本鬼子,征了无数的劳工,加班加点又快建好了。 而且,为了避免再被破坏,他们还修建了桥头堡,日日夜夜都有人不停地在桥头堡里把守着。 本来炸这段小铁路最好的地方,就是他们建的铁路桥,现在有了桥头堡,就不那么好炸了呀。 仔仔细细地思索,怎么能把铁路桥给炸了。 忽然她想起来仙姑提的建议,不方便大人出面的地方,可以让小孩子出面,吸引敌人注意力,大人躲在后头办事啊。 陈秀秀一击掌,有了,就这么办。 她想到一个人,就是大荒子的师父刘胜利,不是收了个徒弟么,这个徒弟要说还是陈秀秀的堂侄,改了姓氏和名字以后就叫曾峻岭。 曾峻岭现在可是刘胜利的宝贝疙瘩呀,大荒子跟吴东、吴西都出师了,各有各的生活,现在就曾峻岭这小徒弟跟着他。 更何况曾峻岭真是武学奇才,学啥都快,还特别懂事孝顺。 这样的孩子谁不稀罕呢,所以,那真是刘胜利的心尖宠啊。 人老了就这样,格外心疼小辈,最小的徒弟,那是将来给自己养老送终的。 所以,刘胜利把从前没传给大荒子,和吴氏姐妹的绝招,都传给曾峻岭了。 这小孩儿现在也得有十来岁了,正是仙姑说的,能让敌人放松警惕心的年龄。 陈秀秀一拍巴掌,她决定了,要成立少年团。 想到这儿,陈秀秀兴冲冲地,就去找刘胜利商量了,毕竟,曾峻岭没有亲人了,现在刘胜利是他师父。 过去都讲究天地君亲师,尊师重道是中华人民的传统美德,师父是极其重要的存在呀,所以刘胜利也就算是曾峻岭的家长了。 到那儿把这番打算,跟刘胜利一说,结果没想到老头脑瓜子一扑棱,嘿,他竟然不同意! 第331章 缠磨 陈秀秀都惊了,因为无论是啥,自己只要有要求,刘胜利都从来没拒绝过呀。 这突然一被拒绝,还挺不习惯的。 就好像一个人,事事都听你的,忽然有一天,他有自己的主意了,不听你的了,你当然会惊奇不适呀。 刘胜利也知道自己这么拒绝,陈秀秀会惊讶。 但是曾峻岭可是自己的关门小弟子,金贵着呢,让他去做诱饵,老头有点舍不得。 就主动请缨:“峻岭这孩子,小孩子家家的,肯定不如我办事牢靠,还是我去,别让峻岭去了。 我呢,倒也不是舍不得他,俗话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我啊,巴不得让他多历练历练呢,就是,我怕他年纪小,办事不牢靠,再耽误了你们的事情。” 这话说得这个理直气壮呀,但是要是眼神不躲闪,别人可能就真的要相信了。 陈秀秀“噗嗤”就笑了,她也是一时兴起,想起了仙姑说的啥少年志、少年富、少年强的那番话,才想着可以让曾峻岭去试试。 其实曾峻岭这孩子也才十来岁,刘胜利舍不得也正常。 就说:“师父,我也就这么一说,想着小孩子出面嘛,可以降低日本鬼子的警惕心,麻痹他们。 可现在一想,这事是我想岔了,峻岭也还小着呢,不去就不去,其实真说起来,也是我想得不周到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是要真刀真枪上战场的,万一把孩子伤着,就罪过了。” 刘胜利板着脸:“我不是舍不得他,怕他出事啥的,而是怕他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师父,我要去!我,我能行!”曾峻岭从外头推门就冲进来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外头,听多长时间了,小脸兴奋得红扑扑地,眼睛锃亮。 刘胜利一瞅小徒弟这样,心说,坏喽,咋让这小兔崽子给听见了呢!这可咋整,他要非得去,那万一出点啥危险,自己还不得心疼死。 你看他前面仨徒弟的时候,老头就想着,哎,不能让这几个徒弟过得太安逸了,得赶紧把他们历练出来,好应对接下来的艰苦岁月。 可到了小徒弟曾峻岭这里,老头可就不这么想了,恨不得把小徒弟揣自己兜里头,时刻盯着护着,可千万别让人给害了去。 人岁数大了,这心就变得柔软,变得慈悲了。 陈秀秀一看曾峻岭这样,生龙活虎的,打从心里头高兴啊。 这孩子,本来就是陈秀秀亲二大爷家的孙子,他爹让人从背后打黑枪给打死了,奶奶还为了给他爹报仇,跟仇人一家子同归于尽了,也是个可怜的。 家里就剩这么一根独苗苗,真要是出点啥意外,自己可就是罪人了。 刚才自己也是求胜心切,想岔了,这么多大人呢,哪里需要让个孩子去冒险呢。 怜惜地摸了摸曾峻岭的脑袋,微笑着说道: “峻岭啊,姑姑也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还没有完善好呢。等姑姑把这个想法完善好了,姑姑想成立一个少年团,让你当团长,好不好? 这次咱们就不去了哈,外头都是日本鬼子,可危险着呢!” 真论起亲戚来,陈秀秀那就是曾峻岭的亲堂姑姑。 曾峻岭也知道俩人,是有这层血脉亲缘关系的,见到陈秀秀也是特别亲香,高高兴兴地道:“姑姑我不怕日本鬼子,来一个我能打一个,来一双,我能打一双,我武功学得可好了!” 回头望着刘胜利,还让刘胜利证明一下:“师父你不是也说,我武功特别好嘛!你跟我姑姑说说情,就让我去嘛!” 刘胜利咳嗽一声:“峻岭啊,不是你姑姑跟师父不让你去,而是啊,刚才你姑姑不是说了么,这事儿啊,还没有准备好呢。等他们准备好了,不是说还要让你去当团长,训练小伙伴们呢么。” 训练小伙伴,啊,这个威风。曾峻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秀秀:“姑姑,这是真的吗?让我当团长,还让我教小伙伴武功,训练他们?” 陈秀秀点点头:“是真的,峻岭可要跟师父好好练武呀,姑姑还等着你给我们训练小战士呢!” “好啊,姑姑,那等你准备好了,可千万得通知我呀!我啥都能行哒。”曾峻岭兴奋得在地上直蹦高。 “行行行,姑姑一定不会忘记了你的!”陈秀秀又爱怜地摸了摸曾峻岭的头,跟刘胜利打过招呼以后,就出去了。 曾峻岭看陈秀秀出去了,他嘿嘿一笑,窜到刘胜利跟前,攥着老头的手摇啊摇: “师父,师父,您就让我去!好不好嘛?我肯定没啥危险的,您老人家还不相信,您亲自调教出来的小徒弟我吗? 我可是把师兄师姐他们都不会的绝招,都学会了的!师父,师父,师父——您就让我去!” 刘胜利平时最受不了小徒弟撒娇,可是这次,他脸一板:“不行!别的啥事我都依着你,这事儿不行!你可快给我收了心,不能去!” 曾峻岭小嘴一瘪:“师父,您可是我的亲亲好师父啊,咋还不知道您小徒弟我,那可是未来要当战神的大人物啊,现在有机会让我一展身手,您竟然把我的小翅膀给收走了,不让我去,唉!我可太难了!” 小脸一扭,还“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刘胜利让他逗得哈哈一乐:“就你这么个小不点,还战神?可笑死我!哈哈哈哈。” 曾峻岭一看咋地,师父竟然还瞧不起自己,那自己还非得参加姑姑说的那个计划不可,非得证明给师父瞧瞧,自己可是真有本领的孩子,不是吹牛哒。 小脸一仰:“哼,师父你今天瞧不起我,明天就让你瞅瞅我的厉害!” 背着小手就出去了。 刘胜利在屋里看着心爱的小徒弟,笑骂一句:“这小犊子玩意,还跟我俩较真呢!” 曾峻岭一出屋,撒丫子嗷嗷就追陈秀秀去了。 等他呼哧带喘地追上陈秀秀,不等陈秀秀问他话呢,他就扑过去抓住陈秀秀的手,摇啊摇。 摇啊摇这招,是他从小用到大,讨好人的小伎俩,反正他奶奶跟师父,都吃这一套。 边摇边跟陈秀秀说:“姑姑啊,您就让我去!我保证能完成任务的呀!” 陈秀秀刚才就觉得自己有点想当然了,孩子还小,凡事有他们大人在前头挡着,实在不必,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做那么危险事情,就说: “峻岭啊,不是姑姑不带你去,实在是那地方太危险了。姑姑现在没有把握,能够顾全你的人身安全。但是姑姑保证,等哪一天姑姑有这个能力了,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曾峻岭不肯罢休,试问,那个孩子小时候没有英雄梦啊,他在门外头都听见,姑姑想带着他一起去,利用他小孩子的年龄优势,好吸引日本鬼子的注意力,降低他们的警惕心,然后大人们,可以趁机打死日本鬼子。 这是多么英勇的事情啊,自己要是不能去,那万一让别的小孩去了,以后人家成了小英雄,自己可就成了小狗熊了,那绝对不行。 所以他就不放弃,这顿哀求撒娇啊,把陈秀秀整得都没招儿了。 这孩子可真是个小磨人精,关键是亲二大爷家,就剩这么一根独苗了,自己咋可能带他去呀。 哎,也怪自己,刚才没想周全,兴冲冲就去找了刘胜利,结果谁能想到,还让这小魔头,在外头听见了,现在这是把自己,缠得实在没办法呀。 最后实在招架不住,只好把他推给刘胜利,心里头默默对老爷子说声对不起: “峻岭啊,要是你想跟着去也行。但是,你也知道,刚才你师父可是不同意让你去的。 这样,只要你师父松口让你去了,他亲自来交代我,我就同意你跟着去。不然,峻岭啊,姑姑也帮不了你呀!” 说完了,陈秀秀简直是落荒而逃,实在是这小孩,太能缠磨人了呀。 陈秀秀让曾峻岭缠磨得,在心里掉了一路的面条泪,心说,自己咋就惹了这么个小魔王呢,早知道,唉,可惜没有早知道啊! 第332章 武器 陈秀秀是落荒而逃了,可刘胜利就惨了,被个小徒弟曾峻岭,实在缠磨得受不了了,最后没招,臭着脸过来,怒瞪着陈秀秀: “哼,我就说你这小丫头心眼子多,自己不想得罪人,把我老头子推前头去了。这家伙让我们家这小崽子给缠磨的! 我就说你们姑侄都是装相的大尾巴狼。让他去,去! 不在我跟前也好,眼不见心不烦,省得每天师父长、师父短地,总围在我身边转悠得我头晕眼花的!” 陈秀秀心里对老爷子也很抱歉,赶紧赔着笑脸:“是是是,都是我们姑侄的错,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给您老添麻烦了,在这儿郑重地给您老人家赔个不是!” 刘胜利见陈秀秀直跟他说好话,叹口气,能咋样啊,大徒弟参军走了,现在在外头到底咋样了,还不知道呢。 大徒弟临走还一再嘱咐自己,帮忙照看一下陈秀秀,毕竟这可是个孕妇啊。 瞅瞅陈秀秀这身子,怕不是已经怀孕,有四五个月了。 山寨里头还总有事,一刻不得闲,也是难为她了。 老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临走把曾峻岭推到陈秀秀面前:“我这可是把孩子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带好喽!走时候啥样,那回来的时候,也得给我啥样!不然我可不饶你!哼!” 背着手气哼哼地走了。 曾峻岭一吐小舌头:“嘿嘿,嘿嘿,姑姑,我师父这是生我气了呀!临走都没说瞅我一眼!” 陈秀秀拿手指一点他脑门:“你呀,小鬼头,没看见你师父临走的时候,还怕你跟着一起去,有啥危险呢。 你看你师父对你多好呀,峻岭啊,将来长大了,可得多孝顺你师父啊!” 曾峻岭一挺小胸脯:“那当然,我师父对我贼好,姑姑,我偷偷告诉你,我师父压箱底的手艺,那都没传给我师兄和师姐,都传给我了!我不光长大以后孝顺师父,就是现在,那我也是贼孝顺呀!” 陈秀秀看这孩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咯咯一乐:“你呀,人小鬼大!” 这就算是带了个童工了。 曾峻岭能够参加,陈秀秀她们组织的,去打日本鬼子的战斗,心里特别激动,小孩子么,一激动,就想显摆一下,就跑出去跟他的小伙伴炫耀去了。 万事俱备,就等三荒子,跟四荒子传回侦查的消息来了。 正好当前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就是缴获了胡小个子,那大车上好些武器,现在要去打日本鬼子,那当然得给底下的人马,把装备配上。 像靠山好,长江好这两绺胡子,他们的武器装备,还稍微好一点,剩下那些胡子,像天胜、双龙双虎那几小绺胡子,那可就没有啥好装备了。 有的胡子就是拎一口大刀,要是好刀且也还罢了,结果那大刀的刀口,都是卷刃的,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你玩儿呢! 这就大刀别说砍个人了,拿去切菜都嫌弃它有可能,切不断菜梗子。 所以,正好从胡小个子那大车上,缴获来一些武器,派人统计一下,谁都是拿的什么武器。 等统计完了,把武器分下去了,再安排人训练他们。 不然,你让他一个平时玩儿那卷刃大刀片儿的,突然拿把机关枪,就能随便一突突,死一大片日本鬼子,那也不现实呀。 没经过专业的训练,谁也不是天才,哪能一上手就会用枪啊。 估计连咋开枪都不知道。 这活儿也不是那么好统计的,这些胡子都是乌合之众,一听,好么,要分武器了,那本来有把盒子枪的,他也偷偷藏起来了,还小声嘱咐熟悉自己的人: “哎,你们可千万别说我有把枪啊,我还等着上头给我再发一把新的呢。” 这样的人还真不少呢,过去那都是胡子们,出去抢劫或者绑票,顺便捋来的,谁拿到手里头,那就算是谁的战利品。 你没抢着,或者抢到了没保住,根本没人管你。 他们可没有发武器这一说。 突然有这好事,都想着占个便宜,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你就说大家都这样,那还有个好统计么。 所以陈秀秀就把这活,交给无常和王老虎了,让他们俩搭档着,一起去统计。 之所以考虑让他俩一起去,那是因为,无常在开于大龙仓库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见多识广,和英勇机智,救了好多人的命,现在胡子中间,都快把无常,形容成天上下凡的神仙了。 整个把他神化了,就说凡人没有无常这么厉害,不然人家咋是阎王爷给起的名字,叫无常呢。 那过去阎王爷派来勾魂使者不就是叫黑无常,白无常么。 陈秀秀倒也没有制止底下人这么传,神化了无常也好,这样无常以后再开展工作,那也好开展啊。 现在无常在陈秀秀他们这里,就类似于现在兄弟单位,借调过来协助开展工作的那角色。 反正人家不正式属于陈秀秀,带领的这个队伍,只是来帮忙的。 啥时候人家上头的仙姑发话,或者人家无常自己想走了,她们也阻止不了。 现在陈秀秀就紧着往无常身边派人,为啥呢,派人可并不是监视无常,而是为了跟无常,学习先进的技术和理念。 多学点东西,将来即便无常走了,自己这边也不至于,再突然遇到类似拆定时炸弹的时候,没有人会的情况啊。 这个也许不那么好学,但是能够跟无常身边多长点见识,那也是好的。 让王老虎去纯粹是因为他,无论是在老百姓中间,还是在胡子中间,都有恶名,这家伙有点混,谁敢不听他的,他真敢下手祸害。 一般胡子都怕他,包括他那个绺子里头的胡子都是这样。 恶名在外的王老虎,再加上一个被神化了的无常,两个人的组合,完美。 不然你让谁去,估计也不大行。 这些胡子都散漫惯了的,还野性,一般你要是派个没啥威望的人去统计,他们能扯皮到不知道多长时间去。 现在时间对于陈秀秀也是很重要的,得趁日本鬼子,还没有彻底修好小铁路去搞破坏, 不然等他们修好了,运输兵力就不成问题了,那陈秀秀他们背靠的大山和大河,交通不便利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极有可能被日本鬼子一网打尽。 生死关头,没那么多时间跟胡子们磨叽。 第333章 策反 事实上,果然派他俩去是对的,有那胡子想耍小聪明,隐瞒自己已经有枪的事实,王老虎眼睛一瞪,从腰里就把他的枪拔出来了,大嘴一咧····· 妈呀,那胡子还以为王老虎要枪毙他呢,吓得“噗通”就跪地上了,磕头如捣蒜地不断求饶。 剩下的那些胡子见王老虎这样,无常还在后头黑着一张脸,亦步亦趋地。 马上都消停了,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都有啥武器,有没有枪,有枪的,瞄准能达到啥程度,会不会使用手榴弹、炸药包啥的。 统计完了,这边也就开始发上武器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照顾到的,毕竟,也没从胡小个子那里缴获多少武器,做不到一人一杆枪。 只是把会用枪的人,还有要跟着去打仗的人,都把武器配备齐了。 剩下那些留守的,和不会用枪的胡子,配备了一部分枪支弹药,他们得守着刚打下来的地盘啊,别陈秀秀他们出去打仗去了,回头家被人给偷了。 留守的这些人,就先在天宝镇训练着,作为储备力量,随时准备上战场。 等这些事情都安排完了,也开始训练上胡子们了,三荒子跟吴东先回来了。 他俩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好。 鬼子的桥头堡里面,每天都有两个日本鬼子,二十四小时看守着,可气的是,里头还配备得有,伪满洲国的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一起。 这些日本鬼子对于当地,可能不太了解,但是架不住有这些狗腿子,在跟前给做介绍啊。 所以,日本鬼子现在也知道了,陈秀秀他们的情况。 日本鬼子也害怕,这些胡子再去破坏,他们正在加班加点修建的小铁路。 现在那防守,可是比大荒子他们带领着人马,第一次去炸小铁路的时候,森严了好几倍还不止。 而且,在大河对岸的柳树镇上,还驻扎的有日本鬼子的一个守备队。 日本鬼子的守备队有汽车,只要枪响了,几分钟就能到河边。 速度快不说,日本鬼子那装备,也不是这些胡子可以比的。 你看现在这些胡子里头,还有的用大砍刀呢,日本鬼子那可是机关枪手榴弹啥都有啊。 要是真打起来,胡子们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所以,只能以智取,不能力敌。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琢磨来,琢磨去,这事情,还不能拖,拖久了,小铁路修起来,那来得日本鬼子更多,更不好对付。 但是要是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开过去,打硬仗,估计不太行。 胡子们的命,也是命啊,不能说为了炸日本鬼子的小铁路,把所有弟兄们的命都填进去。 即便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但也一定要牺牲得有意义,能值得才行啊。 陈秀秀又细问了问三荒子和吴东,发现这些日本鬼子,每隔七天,会回去柳树镇。 这一天,桥头堡里头,只有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在里头,而且,到那一天,就连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都不如平常多。 这个每隔七天,就会有一天防守比较薄弱的情况,还是里头一个,负责给修建小铁路的劳工们,做饭的老太太说的。 陈秀秀也没敢轻易地就信了,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老太太说的是真是假呀。 还是得安排人手,再去侦查确认一下。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防守特别薄弱,倒是可以考虑,在这一天发动进攻。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和各绺胡子头领们开战前会议。 站在大地图前面,陈秀秀说:“炸小铁路之前,我觉得咱们呢,最好先把河桥给毁了,桥头堡也最好给端下来。 不然,咱们跟他们打起来了,就怕听见枪声,日本鬼子的支援部队开车过河,来跟咱们打。 如果他们支援部队人马多,咱们肯定得吃亏。 我的意见是,派人控制住桥头堡里面的,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 然后破坏掉河桥。哎,那河桥就是木头造的,咱们派人把桥墩子锯一半,别给全部锯断了。 等到日本鬼子支援的部队,开车过来,就让他们连车带日本鬼子,一起掉河里去。 咱们安排弟兄们,站在河岸上补枪,你们大家伙觉得咋样?” 王老虎瞅瞅陈秀秀,低声跟无常说:“要不咋老话说,最毒妇人心呢!我算是知道了。女人狠起来,是真狠呢!” 无常撇撇嘴,这就叫狠了,王老虎怕是没见过,啥是真正的狠人!真是没见识。 看无常不吭声,王老虎还在说呢:“陈秀秀这娘们,肚子里那是一肚子坏水,不然我咋能屈居她之下呢。其实,这个大当家的,本来应该由我来当。哼!” 陈秀秀听见王老虎,在底下嘁嘁喳喳地,就喊他:“哎,王大当家的,有啥主意,大点声音跟咱们大家伙都讲讲! 咱们呢,现在就得集思广益,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大家畅所欲言,讲讲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日本鬼子的小铁路给炸了它!” “啊,这,那啥,我正跟无常兄弟讨论商量呢,还没想好,待会想好了,我俩再说。你们先——,那啥,你们大家伙先讨论,别管我们了。”王老虎根本就没啥主意呀,平时他打家劫舍,那都是硬杠的,啥时候这么费劲巴力地,还得考虑这么多事情。 无常心说,我啥时候,跟你个蠢货讨论来着,这人可真是不要脸,硬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王老虎就这样的人,你跟他计较非得气死不可。 无常站起来说:“其实,要是咱们时间充裕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派人去策反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 听说他们平时,也不受日本鬼子待见。 我前几天还听一个,去参加我们天仙教法会的妇女说,她男人就是伪警察,亲眼看见,也不知道伪警察分所的所长,哪里得罪日本鬼子了,日本鬼子就把伪警察的这个所长,剁碎喂狼狗了。 所以,现在伪警察跟保安团的人,那也是人心惶惶,都害怕日本鬼子,不知道啥时候发起脾气来,也把他们给剁碎了喂狼狗。” 韩二当家的摸了摸下巴:“我倒是认识一个保安团的人,那人在里头还真是能说得上话,这么地,我派人去跟他联络一下,看看能不能策反他们,让他们加入咱们。” “对呀,与其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时时刻刻还得担心着,自己被人家给喂狼狗,那还不如跟咱们一起,吃香地喝辣地,还能痛快地杀日本鬼子,何必去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还被人从后头指指点点着骂祖宗呢!”王老虎嗷嗷地就喊上了。 这些胡子们的各个大当家的,也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自己跟哪个伪警察可能有亲戚,或者跟哪个保安团的人,可能认识。 天宝镇因为交通不便,还真没设立伪警察分所和保安团,但是对面那个镇子,叫柳树镇,早就被日本鬼子占领了。 这是个日本鬼子的据点,方便他们修建小铁路。 天宝镇跟柳树镇就隔一条河,所以两边,还真就有好多人,是沾亲带故的。 听无常这么一说,在座的人都开始想,自己跟那些伪警察,还有保安团的人,有没有啥交情。 要是有,那能策反他们,跟他们里应外合,对于打日本鬼子,那可就事半功倍了呀。 第334章 连消 说是策反,但谈何容易啊,人心不齐就是个很大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那些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有的是单纯的去混口吃喝、填饱肚子,有的是真的被逼无奈,还有的人,是真心投靠了日本鬼子。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想起义,也兴不起浪花来,只能随波逐流,让干啥就干啥。 里头也有那心里还有着善良的人,有时候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他们也会心痛。 其中最招人恨的,就是一些地痞流氓,和小混混,他们加入走狗的队伍,就为了狐假虎威祸害人。 自己披上一身伪警察的皮,有日本小鬼子给他们撑腰,谁见了都得给他们点头哈腰问好。 他们帮助日本鬼子欺压奴役民众。这种是最可恨的。 程秀秀和韩二当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听过这些人叙述,那些跟他们有点关系的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以后,经过筛选,告诉下面的兄弟,哪些人可以去谈,哪些不能去谈。 万一弄不好走漏了风声,反倒会有危险。 陈秀秀把那些和伪警察有关系的人,叫到一起,告诉他们说: “策反的事儿千万不能着急,不能一见面就说:你别从那里干了,跟我打鬼子。 一定要讲究方式和方法,宁可错过,也不能强劝、硬劝,知道吗? 你们告诉那些人,不要担心以后的生计问题,愿意来我们这里的,我们随时欢迎。 不想加入我们的,只要给咱们提供了有用的消息,可以给他们一笔钱,最起码,保证他们以后一段日子里,衣食无忧。” 这衣食无忧可不敢说得那么满,比如保人家一辈子啥的。 一个是陈秀秀他们也没钱,再一个,你真这样,那现在跟着陈秀秀他们,一起打日本鬼子的弟兄怎么看! 啊,合着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是,人家能够被策反的,你给那么多钱,反而我们这些,一直跟着你吃苦受累的人,啥也没有。 那军心还能稳定得了么! 再者说,真的必须要用钱财,才能策反的人,那忠诚啊,正义啊,你敢信么。 所以,只能答应给一笔钱,当然这笔钱,也看你提供的消息,到底值多少。 陈秀秀把策反的政策,和下面的兄弟交代清楚,要不然空口白牙,就让弟兄们出去办事,那也不现实。 而且这还是比较难办的事儿,万一走漏消息,那可是掉脑袋的差事啊。 无论对于去办事的,还是他们要策反的对象,都很危险。 万一让日本鬼子给知道了,可不得掉脑袋么。 从古到今,凡事办事都是要花钱的。 韩二当家的也算是个大气的人,自掏腰包,分给了那些人,补充了一下说: “去的时候,先买点东西,别空手去。如果谁能策反成功,到我这里知会一声,我给你记一大功。” 王老虎一看,自己也不能怂啊,好歹自己还是胡子的头儿,靠山好的大当家的。 他大大咧咧地说:“兄弟们呢,事成之后,我请你们大碗吃肉、大口喝酒,去找最俊俏的娘们儿耍耍,那小娘们那小皮子,嘿嘿嘿。” 韩二当家一听这王老虎,越说越离谱,用老人的话说,那就是下道了,不说人话了。 赶紧咳嗽一声,用胳膊肘怼怼王老虎。 王老虎这人好色,一提起娘们儿,就眉飞色舞,唾沫星子满天飞。 摇头晃脑的,别提多放得开了。 前段时间,让刘贤媳妇拿剪刀,抵住他命根子,那时候他差点吓死了,还以为真的要变太监了。 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有心理阴影,整天蔫头耷脑,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也不知道咋回事,这一说起来,还兴奋起来,脸红扑扑的,双手叉腰,把胸脯一挺。 完全没把韩二当家的,怼他那一胳膊肘子当回事,手舞足蹈,接着白话。 “当年老子,那是天天当新郎,夜夜入洞房,县城窑子里的,都是我王老虎的相好的。” 底下的兄弟都是一些年轻的半大小子,听得津津有味,直咽口水。 眼睛直勾勾的,在脑补不可描述的画面。 韩二当家的可是急坏了,现在的情况,可不是占山为王当胡子那会儿,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能做。 现在是陈秀秀的队伍了,那好赖得收敛一点儿,注意影响啊。 “王大当家的,还是让兄弟们,赶紧出去办事,天色不早了!” 韩二当家的拿话点王老虎,可不知道王老虎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糊涂。 还继续说个不停,还时不时的,拿眼睛不停的瞟陈秀秀。 其实,这王老虎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看陈秀秀,咋处理这事儿,能不能压住这些胡子。 要是压不住这些人,那么,他可得早做打算。 毕竟打鬼子是要真刀真枪,玩儿命的事儿,陈秀秀如果不能完全服众。 万一打起仗来,别说策反别人了,自己这队伍,没准都会出现叛徒,反水的。 那在背后来一枪,谁也防不住啊。 这王老虎能够当上胡子头,在胡子堆儿里,能做到头把交椅,可不是光凭他那莽劲儿和狠劲儿,他也还真有点儿本事。 四荒子和他们那个绺子的兄弟,听着这话非常刺耳,就要动手,这不是不给大嫂面子吗? 陈秀秀冷笑着,按住四荒子的手,不让他发火。 毕竟现在是用人之际,不能轻易让内部产生矛盾。 她想了想,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弟兄们,王大当家的提议非常好。我就是一个女的,要是男的,我亲自带你们去潇洒去。” 陈秀秀一说完,王老虎明显一愣。 没想到陈秀秀不按常理,和套路出牌啊,要是她说“大当家的,你别说了,怎么不给我面子啊,怎么说我也是女人啊。” “你这不是不尊重我吗?”之类的这些话。 王老虎肯定再给她来个耍无赖、混不吝,继续让她难堪。 但人家陈秀秀,完全同意自己的提议,而且还说如果是男儿身,还要亲自带队。 不等王老虎反应过来,咋接话,陈秀秀紧接着说: “弟兄们,据我所知,小鬼子也喜欢咱们的花姑娘,好多漂亮的姑娘,都被他们给祸害了。 咱们不灭了小鬼子,以后你们都娶不上媳妇,找不到好姑娘。你们说,这小鬼子是不是太他么可恨了。 再说,咱们现在更没钱娶媳妇,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不是日本小鬼子来咱们这祸害的! 你们瞅瞅,现在咱们连细粮都不让吃,吃了就犯法。 细粮只能给小鬼子吃,咱们吃粗粮。 可现在他们派来的那日本侨民,连粗粮都不让咱们吃上了,把地都给夺走了。 更可恨的是,现在不光土地被他们夺走了,他们现在还抓捕咱们的年轻男人,偷运到日本去给他们当劳工,卖力干活以后,还要饥寒交迫,客死异乡。 更是杀害无数咱们的老百姓,祸害了无数的家庭。 你们就说,咱们还能不能忍着他们,他们可恶不可恶,该死不该死!” 陈秀秀这番话,极具有鼓动性,就是日本小鬼子,抢了你们未来的媳妇,祸害了好姑娘。 可谓是杀人诛心,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那还得了。 这些胡子,平时都是抢别人东西的,有人抢到自己头上,那还不和他们拼命。 陈秀秀没学过兵法啥的,虽然这话说的有点不好听,不恰当,但是话糙理不糙。 完全起到了笼络人心,增加队伍凝聚力的作用。 俗话说,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韩二当家的,在心里暗暗挑起了大拇哥:“这女人越来越不简单了,这一招连打代削,化解了王老虎的攻势。” 四荒子和一帮兄弟,也是哈哈大笑,连连叫好,附和着说道:“兄弟们,大嫂说的对。” “大当家的说的好!” ······ 另外几个绺子的胡子们,也觉得有道理,纷纷鼓掌。 王老虎眨眨小眼睛,嘿嘿一笑,啪啪就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赶紧给陈秀秀赔礼道歉。 “你看看我这张破嘴,也没个把门的,净胡咧咧,忘了大当家的是女的了。 我一直认为,大当家的比咱们爷们还爷们,早就把大当家的,给当成男的了,大当家的,您别见怪啊!” 第335章 带打 如果不是为了打日本鬼子,陈秀秀一定会想个法子,整治整治王老虎,但现在大敌当前,她也放弃了这个想法。 再者,人家王老虎也道过歉,还扇了自己耳光,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样就显得自己小气了。 做大事不拘小节,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撒出去的那些专门做策反工作的人不提,那是需要时间的。 她不敢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策反上面,按照老人讲的,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筐里。 曾峻岭这几天一直缠着她,吵的她脑瓜仁疼。 这孩子立功心切,恨不能立刻就去桥头堡,查看地形,打探消息。 王老虎和无常忙着训练那些人,还有一些出去找熟人策反。 此事毕竟重大,她也不敢大意,派人去把消息,上报给蔡曼丽。 万一中途出现意外,也好有人来增援啥的。 那要是一条道跑到黑,炸桥计划失败了,这么多条人命,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女人一怀孕就特别容易累,她安排完这些事情,就有点显出来疲态了。 四荒子那眼里有活啊,让两个兄弟,扶着陈秀秀回屋里歇着去了。 自己的大嫂,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也得尽心尽力的照顾好。 其实,陈秀秀回屋里躺着,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事儿,就怕哪里出现遗漏,一遍一遍的检查计划。 想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情况,一旦出现了意外,自己该如何应对。 正在她想的头疼之时,就听外面喊起了号子:是我的兵啊,跟我走。打鬼子,立大功。 她把木窗抬起一道缝,向外一看,可把她乐坏了,差点没笑岔气。 喊号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曾峻岭,倒背着手,手里还攥着一大把糖。 后面跟着一帮孩子,年龄都是在十岁上下的样子。 也不知道曾峻岭,在哪里找的这帮孩子,奇形怪状的啥样的都有。 好几个都是要饭花子,穿着全是补丁的衣服,手里端着豁牙子的破碗。 曾峻岭手在空中一挥,这群孩子就不喊了。 “想吃糖吗?”他问这些孩子。 孩子们平时饭都吃不饱,糖对于他们来说,那都是奢侈品。 肯定想吃啊,都点头说想吃。 “那好,想吃糖,就要听我的话,我让你们干啥就干啥,明白吗?”曾峻岭说。 几个要饭的小孩儿一抹鼻涕,问道:“整了半天,你倒是说啊,让我们干啥啊,赶紧给我一块糖吃,再等一会儿,我这几个牙都要馋掉了。” 那时候管乞丐都叫要饭花子,一个是穿的衣服啥样都有,衣服上都是各色各样的补丁,穿得花里胡哨的。 一个是乞丐脸上都不干净,顾命都顾不过来呢,谁还想着洗脸啊。再说,你洗得白白嫩嫩的,那人家一瞅,你这也不像是要饭的呀,谁还肯施舍给你东西吃呀。所以总不洗脸,这脸上,就像是有花一样。 再者,乞丐出门乞讨,那嘴上都是能说会道,净说些讨喜的话,不说讨喜的话,没人给饭吃。 讨喜的话,那更是花样百出,也有这一层意思。 如果不给,那就骂人,也是什么磕碜骂什么,有的受不了骂,就给了。 有凶的,就把要饭的打一顿。 反正啥样的都有。 穿的花,脸上花,讨喜的话花样百出,骂人骂的样式花,损人的功夫也有一套。 几个方面加在一起,就都管他们叫要饭花子。 曾峻岭咳嗽一声,说:“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大哥,在外人面前,都喊大哥。” “跟着大哥混,以后天天有糖吃。” 别看他小,但也知道收买人心,给别人画大饼。 “大哥,给个糖吃,解解馋虫,要不馋虫在肚子里老打架。”几个要饭花子起哄说。 曾峻岭扔给几个要饭花子一人一块糖,每一块儿糖,都准确的扔到他们手里。 这一手功夫,就把几个要饭花子镇住了。 他们不但是要饭,有时候实在没吃的了,也有偷的时候。 一看曾峻岭手上,这是有真功夫啊,刚才还嘻嘻哈哈,这下可真肃然起敬,严肃起来。 恭恭敬敬的喊大哥,其他孩子也都挺机灵的,跟着喊大哥。 孩子们拿到糖,高兴得直蹦。 “好,现在跟我上外面跑一圈,我看看你们的耐力如何。”说完,自己带头开始朝村外跑去。 陈秀秀轻轻的关上窗户,没想到,这曾峻岭还真是有一手啊。 人小鬼大,这么短的时间,就拉了一帮人。 虽然用了些小手段,但也很厉害了。 正好人多一点儿,能更好的吸引桥头堡,那些守卫的注意力。 她笑笑,本来还有点儿担心这个孩子呢,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这家伙还真是一把好手,如果用好了,没准能派上大用场。 到了吃饭的时候,曹寡妇端着小米干饭,还炖的土豆茄子,热气腾腾的很有食欲。 陈秀秀赶紧起身,曹寡妇说:“别起来了,在炕上吃,又不是外人,没那么多讲究。” 曹寡妇干活非常麻利,摆好了炕桌,饭菜放在桌上。 “谢谢曹婶了,这个家现在全靠你照顾着,伺候我爹,还得照顾我们这些小辈,真是过意不去啊。” 陈秀秀从小,就没得到过母亲的疼爱,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把饭菜端到跟前。 曹寡妇说:“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身子重,还要办大事儿,我能出点儿力,也是应该的。” 陈厚魁不放心陈秀秀,闺女怀着身孕,还得带领着那些胡子打仗,老父亲能放心得下么,就把曹寡妇给派来照顾照顾她。 毕竟,总比那些胡子照顾得强。 两个人边吃边聊,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倒也挺温馨的。 外面阳光斜射进屋内,饭菜冒着热气儿,曹寡妇和颜悦色的和她聊着天儿。 她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一下,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最向往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还不等她高兴几分钟,董翠花带着一大帮人,“咣当”一声就把们踹开了,一下就把她从幻想,拉回到了现实。 “陈秀秀,我的人调查清楚了,那个瘸腿的汉子就是你弟弟,陈勤。”董翠华怒气冲冲的说道。 陈秀秀淡定的抱着碗,有滋有味的继续吃饭,回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你得把你弟弟交出来,还我孩子,很多人都看到了,就是你弟弟把孩子抱走了。” 董翠花用眼睛撇了一下,陈秀秀吃的饭菜,还以为她吃的大鱼大肉呢。 唧唧的吃的那么香,连自己说话,她都不抬头看一眼。 “我也想把他交给你,关键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媳妇还没人照顾,他就跑了,我还想找他呢。” 董翠花一听就不干了,把从前耍无赖的本性,又捡了起来:“你不把你弟弟找出来,我还不走了呢,就跟你吃住在一起。” 陈秀秀真有点无语,两个人关系刚刚缓和一点儿,这又出了这么一个事儿。 她正想说话,一个兄弟从外面跑了进来,趴在陈秀秀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秀秀听完,把碗筷重重的摔在桌子上,骂道:“这些该千刀万剐的日本小鬼子,竟敢抓走我弟弟!我要不杀了他们,我就不姓陈!” 董翠花反应更大,直接”嗷”一声蹦了起来,抓住陈秀秀的胳膊,问道: “是你哪个弟弟被抓走了?是陈勤吗?那我儿子呢?不会也被日本小鬼子给抓去了?” 第336章 教训 董翠花死死的抓住陈秀秀的胳膊,拼命摇晃,把陈秀秀胳膊都快要抓破了。 那个来报信的兄弟一看,这还得了,敢对大当家的不敬,大当家的可还怀着身孕呢,哪里架得住董翠花这么摇晃啊,万一给摇出个好歹来咋整。 上去就给董翠花一个大耳刮子。 这一巴掌让董翠花彻底冷静下来,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 俗话说母子连心,何况这孩子,可是董翠花盼望了多少年的意外之喜。 陈秀秀一看董翠花,这也够可怜的,本来一肚子气,这会儿也强压住怒火。 朝那个兄弟点点头,让他先出去歇着。 然后对董翠花说:“被抓走的是我的大弟弟陈勤,说是被抓住走的时候,还抱着一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儿子,还不好说。” 董翠花哭着说:“那就一定是我儿子了,我的宝贝啊,好命苦啊,是娘没照顾好你啊!呜呜呜——” 同样是女人,知道这种滋味,假如是自己的孩子小猫,被小鬼子抓走喽,那她这个当娘的,拼命也要把孩子救出来。 拍拍董翠花的肩膀,安慰道:“妹子,你也别着急,消息还不一定准确。即使是你的孩子,咱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把他们都救出来。你先别自己就乱了阵脚,孩子可还等着咱们救他呢。” 董翠花听陈秀秀这么说,趴地上,就给她磕头。 那可是真磕啊,咣咣咣的往地上撞。 拦也拦不住,脑门上磕得全是血。 “只要你能救出我的孩子,要多少钱我都给,哪怕我的全部身家也行,求求你快点儿派人去,求你了!呜呜呜——我苦命的孩子啊——” 翠花救子心切,这也可以理解。 但那些被抓走的人,都在小鬼子的重兵把守之下,哪有那么容易,说救就能救的出来啊。 别说日本小鬼子的武器比他们这些胡子先进多少倍,就说日本小鬼子那吃食,胡子跟人家就比不起。 胡子整天吃啥喝啥,别看胡子们过去打家劫舍,又是绑票啥的,可老百姓也过得苦,本来就没啥好吃的,好喝的。 那他们再抢,能抢到啥呀。 胡子们也就是将将温饱,吃饭那也不是纯米饭,吃得也是野菜糊糊,炒菜连油都没有。 除非打了啥大胜仗,缴获了好东西,能吃顿饱饭,不然连顿饱饭都吃不起。 人家日本小鬼子吃的啥呀,咱就不说小鬼子吃的,就说个事实,人家那养的狼狗,吃得都是肉罐头,你想想,小鬼子不是吃得更好。 两下对比,体力能一样么。 关人的那地方,守卫还那么森严,一时半会的,咋救啊。 陈秀秀把董翠花扶起来,和颜悦色地说:“这事儿我比你还急,你还不能确定,你的儿子到底是不是被一起抓走了。可我弟弟陈勤,那可已经确定了,就在里面呢。想救人,可不光是钱的事儿。 救人得从长计议,至少,咱们得了解人家那关人的地方,军事守备力量薄弱点在哪里。 如果真因为着急,就这么硬碰硬地去拼,就怕不但人救不出来,反而还会搭进去更多的人命。” “那你打算啥时候动手,要人我给你人,要钱我给你钱,你就要我的命,我也给你。”董翠花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而且以后说不定根本就不能再生了,这一个,还是侥幸得来的。 说这番话全是她的真心话。 陈秀秀沉吟半晌:“行,你等我消息,也就这一两天,动手前,我一定派人告诉你。” 董翠花眼睛一瞪:“还派啥人告诉我啊,我就住这儿,不回去了!我等你消息!不过你可快着点啊!” “那也行,随你。”陈秀秀说完,继续捡起碗筷吃饭。 大荒子临走前,跟她说过很多话,当然也告诉过她,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大事儿,都不能慌。 该吃吃、该喝喝,一定不能自乱阵脚,你是大当家的,你一乱,那就坏了。 很多胆小的兄弟,或者见风使舵的人,看形势不妙,肯定会提前逃跑,或者转投他人。 所以,火烧屁股,脸上都得笑,下一秒要杀头,也要继续干饭,填饱肚子。 当时她还不理解,说:“谁能做到那么心大呀,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大荒子的原话是,没那么大的本事,你就演戏,装也要装个样子,这叫稳定军心。 此刻,她的亲弟弟被抓住,心里早就急得不行,还有其他的事儿,都凑到一起了。 她也想像董翠花一样,哭一哭,抱着哪个人的大腿,求别人帮帮自己。 可问题是,这个世道,你求谁去啊,谁能为你拼命,谁能自始至终帮助你啊?就连大荒子,不也为了前途和抱负,远走他方了么。 啥事儿,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自己手底下有人,安排好了,才有可能救人,才能救国救民,最后完成自救。 所以,她一想起大荒子的话,她就开始演戏。 董翠花看她这不着急,不着慌的样子,气道:“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饭?你这饿死鬼托生啊!赶紧安排人去侦查侦查呀!” 陈秀秀端着饭碗,慢条斯理的说:“别急,负责出去侦查的人手,我都已经安排下去了,等着。你饿不饿,饿就一起吃点儿。” 董翠花一摔门出去了,蹲在墙根底下,自己边抹眼泪,边生闷气。 她带来的那些人,知道孩子被小鬼子抓去,也都蔫儿了,要是跟其他胡子动手,还能对付一下。 但他们这些人,想要去救人,那就是痴人说梦。 也都各自找墙边蹲下,低声的交谈。 他们这些人正说着话呢,突然就感觉“嗡嗡”的声音,董翠花心里正烦着呢。 喊道:“你们说话小点儿声,闹哄哄的,可吵死了!” 刚说完,就听有人“嗷”一嗓子,就叫开了,连蹦带跳的,跟疯了一样乱跑开了。 董翠花刚想骂她,就觉得脸上一疼,起身一看,墙头上正趴着一大帮孩子,手里还拿着蜂窝,正往她们身后扔马蜂窝呢。 “他么的,谁家的小兔崽子,给我下来!看我不揍死你们!” 她这一喊,其他兄弟也看到那些手里头举着马蜂窝的孩子们了。 纷纷大骂,还有的往墙上爬。 一声口哨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风紧,扯呼!跑哇——” 几个小孩儿撒丫子就跑没影子了。 这马蜂攻击性极强,没一会儿功夫,就把她们几个那脑瓜子,蛰得跟猪头一样,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正在这些人乱做一团的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吴东,和三荒子夫妻回来了。 吴东飞身上房,站在高处,四下寻找‘凶手’,就见不远处,一帮孩子正躲在柴火堆后面,在那里咯咯咯地偷笑呢。 她几个闪身就悄悄来到柴火堆后面,听到一个孩子说:“大哥,你交代的事儿,我们都干完了,该给我们糖吃了!” “别急,你们说说,有没有被人发现踪迹?干活的时候,怕不怕?”就见她小师弟曾峻岭大模大样地,叉着腰,腆着肚子问。 孩子们说:“怕个屁老丫子,我们扔完就跑了,谁也没发现!” “好,每人一颗糖,一会儿咱们去借个老母鸡,做个叫花鸡吃,那家伙,可是老香了!”曾峻岭嗒嗒嘴。 吴东站在这群孩子身后,笑吟吟的看着这群小混蛋。 捏着嗓子说道:“是吗?光吃鸡,也没有酒啊!” “要什么酒?小孩儿不能喝酒,就你们还想喝酒”曾峻岭小脸一板回道。 “啊,师姐,你怎么来了?我,我正给兄弟们开会呢,别扯我耳朵,疼嗷嗷——”吴东伸手就把曾峻岭的耳朵给揪住了。 凶巴巴地跟曾峻岭说:“小师弟,师父怎么教你的,不是说,不让你偷老百姓家里的东西吗?” “我不是偷,我是借,嗷嗷啊,松手,快松手啊,耳朵好疼,好疼——是借呀,不是偷,真的,过几天有钱了,我就还他们!”曾峻岭使劲往出拽他的耳朵。 “什么借,偷就是偷!鸡都吃了,还怎么还?你小子给我老实点儿,再敢胡闹,我告诉师父收拾你!”吴东装着生气的样子,吓唬他。 这小孩儿刚来的时候,多老实,现在许是让师父刘胜利给惯的,越来越调皮了。 曾峻岭一瘪嘴:“师姐,快放手啊,给我留点面子,我刚树立起来的一点威信,让你一下子,就给我整没了!哼!” 吴东坏笑着:“屁大点个小孩儿,要什么面子?再不老实,我真收拾你了。说,为啥给董翠花她们扔马蜂窝?” 曾峻岭小脖一仰:“哼,谁让董翠花没大没小的跟我姑姑乱嚷嚷,还使劲拽我姑姑胳膊,好悬把我姑姑拽倒了。我刚才就是给她个教训。” 吴东拿手指点一点曾峻岭的脑瓜子:“你就嘚瑟,快别顽皮了,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少掺和。不老实点,小心我告诉师父教训你!” 说完,她飞身跳下地,去和陈秀秀汇报情况。 等她一走,曾峻岭揉揉耳朵,把腰一叉:“一个女人家懂什么啊,真是的,头发长见识短!哼!走,兄弟们,咱们去老乡家里,借只鸡吃去!” 第337章 计划 其实这曾峻岭心里有数,不让这些小兄弟们吃好、玩儿好,还真没办法树立威信。 以后办事也不好办,他自有他的一套方法,一边吃喝玩乐,一边观察这些孩子。 谁能用、谁不能用,谁有什么特殊的本事,谁是啥样的脾性,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大人们普遍都瞧不起小孩儿,不认为小孩儿成事儿。 他就在心里使劲,非要干一件大事儿,让这些大人们刮目相看。 陈秀秀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家曹寡妇再刷碗啥的。 自己能干就多少干点儿,忙活完她上来困劲了。 也不知道是这些天,没有休息好,还是吃饱了饭,困得不行,倒头便睡。 吴东过来一看,三荒子在陈秀秀门口转圈呢,就问:“咋还不进去汇报情况呢?在这儿拉磨呢,跟个驴一样,一圈一圈的,你转得不迷糊啊!” 三荒子用手指在嘴唇上,做了个收声的动作,用手指了指里边,小声说:“大嫂睡着了,等一会儿再进去。” 两个人出去搭档打探消息,出去好几次了,也越来越默契,经常开玩笑,都习惯了。 说完又冲吴东傻笑一下,小声说:“如果你是石磨,我倒愿意做驴,天天围着你打转转。嘿嘿。” 吴东愣了半天,没明白咋回事,三荒子一把抓住吴东的手,把她拽到怀里。 低声解释了一下,他这个土味情话的中心思想,吴东脸一红,嘴一嘟说道: “大白天的,咋那么坏呢,臭不要脸的!你说说你,咋还学坏了呢!说,这些话,是不是还跟别的女人讲过?给我老实交代!” 三荒子急忙解释,:“我跟自己媳妇说话,咋就臭不要脸了呢。还有,我敢保证,绝对绝对没跟别的女人讲过,只跟你一个人讲的。嘿嘿,我以后这一辈子,也只跟你一个人讲,好不好?” 吴东娇嗔地瞪他一眼,水波盈盈。 两个人抓住这短暂的宁静时光,打情骂俏,说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倒也挺幸福。 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久违的笑意。 虽然,大战临近,未来生死未卜,但此刻,两个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就已经很满足了。 陈秀秀这一睡,就睡到了太阳落山。 外面已经黑透,她才伸着懒腰起来。 “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啊?哎呦,还有那么多事儿呢,可别耽误正事儿了啊!”她说着赶紧起身,开门出去。 一开门,就看到三荒子搂着吴东,两个人靠在门框上,窃窃私语。 她这当大嫂的,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俩,再说两个人抱在一起,她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慢慢的又往回退,不忍心打扰他们。 她想起了大荒子,如果他在这儿,也可以有个男人抱着自己,疼自己、爱自己。 但是,形势不允许啊,儿女私情,只能往后放一放。 她这儿正走神呢,撒出去负责策反的,还有其他准备工作的兄弟们,都回来了。 那些人一到门口,看到三荒子和吴东抱着,都哈哈大笑。 王老虎色眯眯的看着吴东,咳嗽了声,说道:“呦,三大当家的,这么大了,还得让娘们儿搂着啊,真香!哈哈哈哈。” 众人笑的更厉害了,王老虎的性格,又有点儿人来疯,人越多,他越喜欢表现自己,越撒欢得厉害。 再加上胡子堆里头,混了那么多年,嘴里最是荤素不忌。 接着说道:“三当家的,不会是还没断奶,嘎嘎嘎——” 说完,不等别人笑,他自己先怪笑起来。 三荒子和吴东赶紧起身,尴尬的整理整理衣服。 那个年代,人的思想观念还比较保守,大白天的,两个人抱在一起,会让人笑话有伤风化的,即便俩人结婚了,那也是不合体统的。 三荒子也是嘴上不饶人的角色,正色道:“王大当家的说的对,我是有这个毛病,不让娘们儿抱着,还真睡不着呢,谁让咱有这个条件呢!是,王大当家的!” 王老虎哼哼两声,不服气道:“这还要啥条件啊,我王老虎当年,那可也是天天的,都有娘们儿搂着睡。” “别人用过的筷子,我是坚决不会用,嫌脏!呸!”三荒子在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你!”王老虎被三荒子怼得无言以对。 可不是吗? 那些窑姐儿,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王老虎吃瘪,只有温家沟的胡子们,敢笑一笑,其他绺子,特别是王老虎手下的人,那都是憋着不敢笑啊。 就怕事后被报复,被特殊照顾喽。 王老虎这人记仇、心眼还极其小,睚眦必报,可是出了名的。 陈秀秀在屋里一听,王老虎和三荒子要顶牛,杠在一起,怕他们开玩笑过火,打起来,再因此记仇啥的。 赶紧咳嗽一声推门出来,打断两个人的话:“兄弟们都回来了,怎么样,事情都办好了吗?” 四荒子也是个小机灵,知道大嫂的意思,也跟着说:“兄弟们之间开开玩笑,可千万不要记仇啊,都是一家人,别真的较真哈。来来来,咱们大家伙赶紧说正事儿。” 王老虎脸上这才缓和了一点儿,他一推无常,下巴一仰:“训练的事儿,那都是无常兄弟张罗的,让他先说说,咳咳,他要是没有说到的,那我再来替他补充。” 无常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清了清嗓子道:“大当家的,众位兄弟们,经过训练,装备齐全,而且会使用的,一共是六百七十八人。” “其中,能够熟练使用枪械的,只有两百七十多人。” “还有一千多人,只有冷兵器,而且战斗力一般。” 无常这一详细汇报完,大伙也都是一阵沉默。 虽然看着,这人是不少。 但真正有战斗力的人,还真不够看,要是直接和小鬼子硬拼,估计能活下来的,绝不会超过百人。 其他的兄弟,都得成为炮灰。 负责策反的人也出一个人汇报,说一共策反了七个人,都是真心想打日本小鬼子的。 做其他准备工作的人也跟着汇报,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准备好了,桥墩子也已经偷偷的派人处理过了。 现在派一部分人看守着,还有一些,正在准备陷阱。 陈秀秀听着这些人汇报完,心里已经渐渐有数,形成了一个计划。 她看了一眼韩二当家的,说:“韩叔,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有没有哪里还有遗漏,或者有问题的地方?” 韩二当家的在山上,那可是出谋划策的老手,此刻他低头想了片刻道:“咱们还差一个退路,万一计划失败,我们这些人如何能够安全稳妥地撤离,才是个大问题。” 陈秀秀敬佩的说:“还是韩叔想得周到,我只顾着往前冲锋了,还真没考虑到撤退这一步。这是我的失误,我得跟大家伙检讨。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就是一旦计划失败,小鬼子反扑,我们以放狼烟为号。 负责转移老百姓的兄弟,一旦看到信号,立刻转移老百姓。 另外在路上再准备一些陷阱炸药,阻断小鬼子追击的速度。” 韩二当家的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最后这步棋,用不到才最好。但是不能不防,最好这负责转移老百姓的人,选个比较稳妥的人出来。这可关系到大家伙,能不能安全回来的问题,不能大意了。” “成,这事儿我记下来了。”陈秀秀一点头,心里对于派谁留守,已经有了主意。 大家又商量了一会儿,众人都散去,做最后的准备。 韩二当家的不急不火的,点着一袋烟,靠在院子的磨盘上,大家都走了,他也没走。 有那招呼他一起走的人,他就跟人家说:“等我抽完这袋烟的,你们先走。” 大家也都没当回事,只有陈秀秀看着韩二当家的,心里知道,他这可能是有啥话,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讲,要单独跟自己说。 等院子里人都走完了,陈秀秀走到韩二当家的跟前,说:“韩叔,您是不是有啥话要单独跟我说啊?来,咱们进屋细聊!” 第338章 叛徒 陈秀秀把韩二当家的让到屋里,在门口左右看看,见没有什么人跟着偷听,转身把门带上。 “韩叔,您先坐会儿,我去给您倒点水儿喝。”陈秀秀恭敬的说道。 她有预感,韩二当家要跟她说的话,肯定是关系重大,不然不能这么谨慎。 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于是就借着倒水的话头,做个开场白。 如果真是事情比较重要,韩二当家的肯定不会让她倒水,直接就会告诉他。如果不重要,那自己也不用这么紧张了。 果不其然,韩二当家的用烟袋一拦,说道:“不必了,我也不渴,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儿。” 说完,把烟袋锅里头的烟灰在炕沿边上磕了磕,磕完灰,把烟袋锅子往装烟袋子里头一别,斜插自己裤腰带上。 韩二当家接着说:“你还怀着孩子,屋里有烟味,对孩子不好。我待会出去再抽。” 过去东北农村,家里有抽烟的人,基本都是自己在地里,开块小片地,种点烟。 自己家做的烟叶子抽起来,不像现在人家那烟厂做出来的,味道有的闻起来,还多少带点香味。 过去那烟叶子,大都是用烟袋锅子抽,不光烟味大,闻起来还特别辣,特别臭,尤其这搁烟袋锅子抽完了以后,那烟袋锅子年深日久被烟味浸染,那味道,也不好闻就是了。 “谢谢韩叔了,还是您老人家想得周到。我替肚子里头这小家伙谢谢您!”陈秀秀心里一暖,真心的谢过。 “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有话我就直说了。也就是咱们关系好,我也受过你爹的恩情,哎,这才跟你说。”韩二当家的说完,还是不放心,突然跑到门口推开门。 又四下看了半天,确定是没有人,这才低声说:“大侄女儿啊,韩叔问你个问题,去炸桥谁带队指挥,是你?还是另有人选?” 陈秀秀一听,明白韩二当家的意思,他是看着自己有身孕,怕到时候打起仗来,有什么闪失: “当然是我带队指挥啊,我这领头的不去,不得被兄弟们说我贪生怕死啊。” 韩二当家的欲言又止,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信得过,我愿意替你指挥。 不是韩叔说你,有些时候,真不一定什么事儿,都必须你自己亲力亲为。 当领导者的,除了需要有进取心,格局大,骁勇善战,心胸宽广的品质,那还得有激励部下,知人善任的能力啊。 一个人的能力始终是有限的,大家拧成一股绳,才能有大作为呀。 有个信得过、能力强的,替你指挥也一样,你这样亲自去,太危险了。 尤其若是有那奸人,趁乱把你给咋样了,那咱们这好容易拉起来的队伍,可就完了呀!” 人家这韩二当家的,说的还真全是真心话,也没有想篡权夺位的意思。 怕陈秀秀误会,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陈秀秀一听就乐了,赶紧说道:“韩叔啊,看您说的,我能不信任您吗?要不先这样定下来,我先带队,万一我顶不住了,您老人家再出马,给我帮忙。您老看咋样?” 韩二当家的重重的点点头,叹了口气,说:“你这丫头,就是太好强了!要是万一有个啥不得劲的,赶紧说,可不能硬撑着啊!你这双身子的人,可不能逞强!” 又小声说:“还有个事儿,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撒出去策反的人,可是有几个回来得特别晚的。” “咱们都开完会,他们才回来,而且神情有点不大对啊!” 陈秀秀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当时开会的场景,那时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 虽然她记不全,派出去那些人的名字,但她还是能记得派出去多少人。 确实有几个晚回来的,而且鬼鬼祟祟的,一问情况,就推脱说,那些和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很难劝。 费了好大劲才劝成,但却没说,那些人有什么条件、要多少钱啥的。 不像其他人,成功的,都讲出来对方的要求。 即便没成功,人家也都说出,对方是因为钱没谈拢,还是因为啥原因,有顾虑不敢起义。 比如对方是因为胆小啊,或者不信任他们啊,还是那人,本来就不是好人啥的啊,都讲得头头是道。 不像这后回来的那几个人,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一瞅就有猫腻。 “有叛徒!” “有叛徒!”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说出,这让人胆寒的三个字。 他们可以派人出去策反,那对方的伪警察和保安团,也会有人进行反向的策反。 日本小鬼子有钱啊,一旦你这个人有利用价值,可是真舍得给钱啊。 保不齐一些见钱眼开的兄弟,就被收买,回来当内奸。 等摸清他们的计划,他们好拿这些人的性命,去换钱,然后远走高飞。 陈秀秀汗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本以为自己的队伍,都是一心一意打日本小鬼子的人。 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儿,这可是在背后捅刀子啊。 要不是韩二当家的提醒,那这次,很可能就有去无回,一命呜呼。 自己死了到不要紧,关键还有自己肚子里头和大荒子的孩子,更重要的是,还有这么多兄弟,也会跟着陪葬。 将会死得一点儿价值都没有,死得不明不白。 “妈了个巴子的,良心都让狗吃了,等我抓住他们几个狗崽子,活剐了他们。”陈秀秀气得都坐不住了,站起来,双手攥拳。 恨不能现在就出去,把那几个人揪出来,亲手杀了他们。 韩二当家的阴阴一笑:“大侄女啊,沉住气。俗话说抓贼抓脏,捉奸捉双,你这就去找人家,人嘴两张皮,人家一晃脑袋,不承认,你不也没招儿吗?” 陈秀秀冷静下来,认可了韩二当家的话,皱着眉头说:“那咋办呢?可不是吗,现在咱们没有证据,他们要是真就不承认,咱也不能直接杀人啊。 何况,这事儿咱们还真得慎重处理,别万一冤枉了好人,让弟兄们寒心。 唉,我倒真希望他们背叛咱们的事情,是咱们俩在这儿瞎猜的。 真不希望,兄弟们一场,到最后反目成仇。更不希望,他们背叛咱们,投靠了日本鬼子,认贼作父,丧了良心!” 陈秀秀接着说:“韩叔,你足智多谋,您给出个主意,我这头发长见识短,也没招儿了。” 韩二当家的掏出烟袋放桌子上了,拿出烟袋锅子,把烟袋嘴叼在嘴里,习惯性的嗒了一口,想抽烟。 可是唧唧半天,也没冒出烟儿来。想起来自己当时怕影响到陈秀秀肚子里头的孩子,把烟袋锅子里头的烟灰都倒没了,更何况烟叶子了。 尴尬一笑,说:“这事儿说难办,就难办,说好办,可也好办。你为难,是因为你是当局者迷。” 人命关天,陈秀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人家韩二当家的不说,或者说一半儿,留一半儿,那也没招儿啊。 他不缺钱,吃穿不愁,凭啥跟你一起豁出老命去打仗啊。 以前自己老爹陈厚魁对他有过恩,但人家也加倍回报过了。 现在想用人家,就得给他足够的尊重。 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才能,受到了重视,有价值。 要不然随口一说,那成什么事儿了。 陈秀秀明白这个道理,老话不是说什么艺不轻传、法不贱卖,得赶紧给韩二当家的打溜须啊。 拿过韩二当家放在桌子上的烟袋,又接过韩二当家的,手里头的烟袋锅子,往里头装满烟叶子,又用手指头,把烟袋锅子里头的烟叶子,压实成了。 拿出洋火,“刺啦”一下,给韩二当家的点上烟,又恭恭敬敬地,给韩二当家的,到了一碗热水。 热水里还特意加了一把红糖,这红糖在当时可是金贵玩意,还是大荒子在家的时候,托人买的,说是让她坐月子,或者身子虚的时候补一补。 韩二当家的见陈秀秀上道、懂事,倒不是图什么东西,主要是得有个学习的态度。 他抽了一口旱烟,把门开了一道缝,脑袋伸出去吐了一个烟圈。 怕影响陈秀秀,也是再次确认外面没人偷听。 又狠狠地抽了几口烟,用手指头,直接按灭了烟袋锅子里头,燃烧的烟叶子。 韩二当家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狠戾起来。 他每当动了杀心,都会让自己的手,让烟袋锅子烧一下,那种皮肉之苦,是在提醒自己,杀人,就一定不能手软! 如果自己不灭了对方,那么对方就会杀了自己。 到时候被人背后捅刀子的滋味,会比这手疼的感觉,强烈百倍、千倍、万倍! “来,丫头,附耳过来” 第339章 兵法 “你先这样,然后这样,最后再那样……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韩二当家的把自己的计谋,详细告诉了陈秀秀。 陈秀秀听完,顿时惊为天人。 带兵打仗、抓内奸,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学到了,学到了,这是学到了呀! 她更加佩服韩二当家的了,这可是个神人呀。 “韩叔啊,您这本事都快赶上诸葛亮了,是咋想出来的的,这么多的道道儿呀,要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呀!” 韩二当家的笑了,呲牙一笑:“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老祖宗早就把这些东西,玩儿得相当的明白了,我不过是捡点剩饭吃吃而已。” 他看陈秀秀对他那是一脸真诚,满眼的崇拜,无限的求知欲,实在是不忍心藏着掖着。 从怀里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发黄的小册子。 皱皱巴巴毛刺刺的,还飞边儿了,看来韩二当家的,肯定是没事儿就偷着拿出来看看,看得次数多,加上年深日久,才会这样的。 “丫头,这个好东西给你,兴许你以后能用得上。”他还有点舍不得,把小册子在手里头摩挲半天,才慢慢地递给陈秀秀。 陈秀秀文化水平不高,但看韩二当家的,这么郑重的样子,想这册子,那一定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赶紧双手接过,不顾身子不方便,给韩二当家的鞠躬,又觉得不够尊敬,还要跪下给他磕头。 过去那年代,对于传艺人,那是相当的尊重的。 韩二当家的喊道:“丫头,这可使不得啊,这东西再金贵,还能赶得上,你身子骨金贵!咱们爷俩都不是外人,快别多礼了! 你自己先看看,哪里看不懂的,你在问我。” 陈秀秀激动的捧着小册子,紧紧的贴在胸口,生怕丢了。“那先谢谢韩叔了,我这文化水平不高,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习了,但是这文化知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以后,肯定不能少麻烦您老了。” 韩二当家的看看时间不早了,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时间长了也不好。 万一有人扯老婆舌、说点啥闲话,自己倒是无所谓,可人家陈秀秀还年轻啊,不能影响人家名声。 “那啥,时间不早,我也回去歇着了。剩下的事儿,我就不参与了,你看着安排。”说完起身朝外面走。 陈秀秀要送送韩二当家的,被他拦住,说不用送了。 形势紧迫,她来不及看那个小册子,贴身放好,开始在心里琢磨,抓内奸的计划。 韩二当家的,也只是给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具体如何用人,如何运筹帷幄,还需要她自己定。 打定主意后,趁着夜色,她把三荒子和四荒子叫来了。 别的人忠心不忠心的,那不确定,可这俩人,是她亲小叔子,那肯定对她是忠心耿耿,绝无二话的。 不然当初,大荒子有心让他俩弟弟的其中一个,担负起山寨的重任,这俩人都没干,推脱给陈秀秀了。 人家也不是不能跟着大荒子一起去参军,还不是看着自己怀着身孕,怕有个啥闪失,才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另外,帮大荒子守住这份家业。 俩人一来,陈秀秀就把计划,和他们详细的说了,让他们找几个心腹,去执行计划。 四荒子拍着胸脯子打包票:“放心,大嫂,这点儿小事儿,就交给我们兄弟俩了,您就等着瞧好!” 吴东那是跟三荒子夫妻俩个,形影不离,她拉着陈秀秀胳膊,悄悄地说:“大嫂,费那个劲干啥呢,我直接去抓住他们几个人,把人头给你拿下来,那不就得了吗?” 三荒子瞪了吴东一眼,赶紧说:“老娘们家家的,可别瞎咧咧了!听大嫂的,她怎么安排,就怎么干!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看晚上怎么收拾你!” “我还怕你不成,走走走,看看咱俩谁先怂!”吴东结了婚之后,像是打开了封印,什么话都敢说。 陈秀秀用手捂脸,牙咬着嘴唇,强忍住笑。 四荒子是小叔子,可不管那个,荤的素的都敢接话:“三哥,你行不行啊,不行我这儿有药。实在不行,我可以给你帮忙!” 吴东和三荒子同时踢四荒子,两块臀大肌,一面一下。 “滚!” “没大没小的!” 这可真是用上全力了,把四荒子踢得直咧嘴,双手背到身后,不停的揉搓,连蹦带跳地离他俩老远。 陈秀秀脸憋得通红,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们几个啊,真能瞎胡闹,天也不早了,赶紧去办正事,千万小心,不能大意喽,小心驶得万年船,千万别看轻了任何人,小心阴沟里头翻船!” “得令啊!”四荒子学着唱戏的腔调,出门去了。 三荒子和吴东俩人,这次需要分头行动,各自带几个人走了。 陈秀秀有意培养曾峻岭,给他也安排了任务。 忙完已经是后半夜,如果计划顺利,第二天早上就能有结果,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第一次自己带头打鬼子,这么多人和事儿,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本来想睡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深秋的夜晚,凉风习习。 她又穿了一件儿厚衣服,在院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 脑子里想着事儿,走着走着,就走到厨房附近,就听着唏哩呼噜、哼哧哼哧的怪声儿。 她循着声音,打开厨房的门,那时候山里野兽多,有的野兽迷路,或者饿极了,就跑到人居住的地方偷东西吃。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厨房里面,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吃东西。 她一手拿枪,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柴火。 哗啦一声响,那吃东西的声音停止了。 回头看着陈秀秀,陈秀秀差点就要开枪了,她以为是野猪,或者黑瞎子啥的在偷吃东西呢。 瞄准就要开抢,可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野兽啊,不是孟三丫吗? 此时的她,正把脑袋,插在一个剩饭剩菜的盆子里,吃的满脸都是饭粒、菜叶。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秀秀,也不说话。 也不知道孟三丫,是啥时候跟来的天宝镇,有心问问她,一想,天这么晚了,算了。 陈秀秀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枪,“吃,吃,慢慢吃!” 这个弟媳妇也真是,大半夜偷吃东西,差点没当成黑瞎子,给她一枪。 这一吓,把她吓精神了,她也不继续在外面乱逛了,赶紧回屋歇着。 关上门,点了煤油灯,看起了韩二当家给她的小册子。 是一本兵法书,名字是《孙子兵法》。 现在这种书不稀奇,可放在那个年代,还是在乡下,人们普遍文化程度不高,能知道这本书的人,都没几个。 知道也不知道去哪儿买去,韩二当家的,不知道在哪儿,弄得这个小册子,而且还是手抄本。 字迹工工整整,非常清晰,而且里头还有注释,看不懂的地方,还可以看注释,其实真正的孙子兵法没多少,就是这注释多,而且写的那是相当的有水平。 也不知道韩二当家的,究竟是个啥身份来历,这字迹还极其耐看。 陈秀秀看着看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一醒,天已经亮了。 外面吵吵闹闹,很多人在说话。 三荒子和四荒子两兄弟,兴冲冲的推门进来。 高声大喊:“大嫂,事情成了,你快出去看看,是杀是剐,还得你定夺!” 陈秀秀一高兴,紧张的搓搓手,关心的问:“你们几个人,都没受伤,赶紧回去补一觉,这里就交给我了。” “受伤,开玩笑!就这几个小瘪犊子,他们还没有能让我们兄弟,受伤的本事呢!” “我们不困,干这种事儿,比当胡子刺激啊,真他娘的过瘾!” “是啊,我们不困,我要亲眼看到狗叛徒的下场再睡!” 第340章 证据 过去那些胡子,特别恨叛徒。 干什么事儿,都是以义字当先。 这种叛徒,那就是不仗义,出卖兄弟,那都是死罪。 陈秀秀一出门,就看到地上跪着几个人,吴东、曾峻岭还有其他心腹兄弟,看押着这几个叛徒。 当时抓捕叛徒,怕别的胡子不明真相,再帮忙抵抗,所以一抓到,就把他们五花大绑,嘴也给堵上了。 几个人被推倒在地,嘴里呜呜出声,想喊冤,这也喊不出来呀,几个人不甘心地,在地上挣扎滚动,就想看能不能把绑自己的那绳子给弄开。 陈秀秀瞅瞅这几个人,问四荒子:“王老虎、韩二当家的,还有其他人,都通知到了吗?” 四荒子回道:“已经都通知过了,正往这边赶呢,估计待会就到。” “好,等他们到了再处理,让所有人都看看,做叛徒是什么样的下场!今天咱们要大开杀戒!”她看着这几个人,并不认识,应该是其他绺子的胡子。 时间不长,王老虎、韩二当家的,还有其他几个绺子的人,都赶了过来。 陈秀秀看了一眼,几个绺子里头的当家人,基本都到齐了,开口说道: “各位兄弟,我们马上就要去冒着生命危险,打日本鬼子。可是地上这几个畜生,竟然当了叛徒,要背后捅我们刀子。 我叫大家伙来,就是想让大家说说,该怎么处理他们几个?” 王老虎腾一下就站了出来,嚷嚷开了:“就是这几个小瘪犊子当了叛徒?奶奶的,我现在就弄死他们!” 说着掏出匕首,就要杀人,韩二当家的咳嗽一声,说:“慢!” 王老虎眼睛一立,反问道:“二当家的,你还要给他们讲情不成!其他的事儿,我可以给你面子,但叛徒,我必杀!” 韩二当家的笑笑,嗒了一口大烟袋锅子:“凡事都要讲证据,不能说是叛徒,就是叛徒啊。怎么着,也得把证据摆出来,让大家伙都瞅瞅,才能服气。” 这是他和陈秀秀定好的计划,就是避免有人不服,认为他们是为了打压异,巩固自己的势力,再乱了军心。 你就这么红口白牙地,说人家是叛徒,直接就给杀了。 那今天能说这几个人是叛徒,明天是不是,也就能说其他人是奸细。也给随便杀了! 那样还得了,到时候人人自危,人人都怕万一自己,哪一天也被打上了叛徒的标签,随随便便就被杀了。 那谁还有心思拼命打仗啊,还不得乱套啊。 所以,陈秀秀就跟韩二当家的,一唱一和地,杀人也要师出有名。好让别人谁也说不出来啥不好听的。 王老虎手里,一直紧紧攥着匕首,回头问陈秀秀:“对啊,大当家的,出示证据,也让我们大家伙好好瞅瞅!” 其他绺子的人,也都纷纷附和王老虎说的话,要看证据。 陈秀秀点点头,跟四荒子说:“给他们几个,把嘴里堵的那破布拿出来。” 四荒子过去就把几个人嘴里堵的破布取出来了。 那几个人可算是能开口讲话了,嗷嗷喊冤呢: “大家伙,别听陈秀秀这臭娘们的话,别被她给骗了呀!我们几个根本就没有背叛,不是叛徒!只是陈秀秀要杀我们几个立威,便于她掌控你们大家伙!我们是冤枉的,你们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对对对,你们大家伙可别被陈秀秀给骗了呀!她现在能给我们几个泼屎盆子,冤枉我们是叛徒,那没准哪天,你们不得她的意,她也得这么对待你们!” “嗷嗷嗷,我们几个是冤枉的,冤枉的!陈秀秀你个臭娘们,你放了我们!” ······ 这几个人,这家伙的,呜嗷喊叫的,这一边喊冤,还一边挑拨离间。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对视一眼,心里都暗自庆幸,当初俩人没说刚一知道这几个人,有可能背叛他们,而直接出手杀了这几个人。 真要那么做,那可就趁了这些挑拨离间,欲行不轨人的奸计了。 要说叛徒,能就这几个人么,说不定背后还有没有人呢。 万一还有人,趁机利用这件事情,挑唆底下的弟兄们闹起来,那可就悔之晚矣。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韩二当家的,经历的事情多,比陈秀秀想的就是周到。 陈秀秀看这几个人喊了半天,声音小了,也不看旁边站着围观的胡子,对地上跪着的几个人说:“先别瞎叫唤,我问你们,说你们是叛徒,这事儿你们认不认账?” 几个人都把头一扭,说:“你冤枉我们,我们不是叛徒,!我们辛辛苦苦去策反,你们就说我们是叛徒。” “就是啊,你说让我们去通知策反的人,让他们准备接应,我们就去了啊。” “就是啊,你说我们是叛徒,我们就是叛徒了?” 这几个人还死不承认,口径一致想抵赖。 “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老四,拿证据来。”陈秀秀冷笑,果然如韩二当家所说,叛徒肯定不会轻易承认。 一定抓住他们的把柄,否则,就是白忙一场。 ”四荒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东西:“都在这儿呢,我都给拿来了。” 说着,站到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 “昨天我假意传话,让他们去那些被策反的人家,再确认一下。 他们走了以后,我就跟踪他们几个,一起到了策反人的家里,你们猜怎么着,我看到他们和策反的人,还有日本小鬼子在接头。” 四荒子用眼睛瞟了瞟,跪着的几个人,接着说:“接完头后,日本小鬼子就给了他们,每人两根金条,还发了一个伪警察的工作证。” 这时,那几个人脸色大变,刷一下就白了。 吓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看来人家还真是有证据。 被叫来旁听的胡子,一瞅这几个人的样子,就知道,这几个人绝对不无辜。 在场的兄弟们都暴怒了:“杀了他们!这些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敢背叛咱们,那咱们就绝不能留着他们!” “杀了他们,这些叛徒!” “敢恬不知耻给日本鬼子当狗腿子,就该活剐了他们!背叛老祖宗的缺德玩意儿!” ······ 看来这些胡子,大多数都是有原则,有血性的汉子。 对叛徒,都恨不能亲手杀了他们。 陈秀秀再次问道:“说!你们是不是叛徒?我们信任你们,你们转身就把我们卖了。” 几个人还是不承认,一口咬定四荒子是编故事。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四荒子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我要是说了半句假话,就让我被天打雷劈!你们敢不敢发毒誓。”四荒子也急了,明明都亲眼看见的。 陈秀秀说:“如果你们痛痛快快承认,我还敬你们是一条汉子,会给你一个痛快。现在嘛,你不就是嘴硬,要证据是。” “好,那我就给你们证据,吴东、曾峻岭,你们说说,你们看到什么了!”这是陈秀秀的第二步棋,捉贼捉脏。 吴东想把功劳给师弟,自己结婚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抛头露面。 她轻轻的推了曾峻岭一把,曾峻岭瞬间明白咋回事,感激的看了一眼师姐。 大大方方的走到众人面前,尖着嗓子大声说道:“我姑姑陈秀秀安排我和师姐,盯着这几个人。他们跟小鬼子见完面后,直接带着金条,和伪警察证回家,把东西都藏家里了。 回家后,他们一高兴,还跟他们想好的,在床上折腾了半天……” 陈秀秀这个当姑姑的,也不好意思说孩子,朝吴东使了个眼色。 吴东赶紧捂住曾峻岭的嘴,把他拉回人群中,不拦着,不一定还说出啥下流话呢。 本来挺严肃个事儿,但由于曾峻岭还没到变声期,嗓子尖尖的,说起他们折腾半天,给大人们听的哈哈大笑。 陈秀秀再次问跪在地上的几个人,说:“你说大人说谎,这么点儿个孩子,总不能也说谎?” 其中一个人还在垂死挣扎,狡辩道:“他自己也说,你是他姑姑,都是你教的,你就是看我们几个不顺眼,就想整死我们。” “不是你手底下的人就是不行,我们要不是其他绺子的人,你肯定不会针对我们。” “天胜的兄弟们,你们也要小心了,今天是整我们,明天没准就到你们了。” 这几个人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挑拨离间,想着天胜这一绺子的人,能帮他们说话。 同时也是挑拨其他绺子的人,让人心不和。 真是其心可诛,陈秀秀气得直咬牙。 如果不是韩二当家的,提前给自己出主意,现在拿这几个人,还真没好办法。 也有可能,因为这么一个事儿,真的让人心涣散,军心不稳。 陈秀秀这次是真的笑了,笑的像花一样灿烂。 当然,如果脸上没有那些刀疤,会更好看一点。 现在她这一笑,让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她底气十足的喊了一声:“老三,人带来了吗?” 三荒子在人群中高呼:“大当家的安排的事儿,当然都办好了。” “好,带上来,让他们见亲人最后一面,把他们的绳子解开,让他们站起来。”陈秀秀说道。 三荒子带着几个妇女,手里捧着一个花布包,她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这几个妇女,笑呵呵的跟众人打招呼,看到自己男人,就喊:“当家的,我把你要的东西都拿来了。” 四荒子接过几个布包,放在众人面前,打开一看,里面正是金条和伪警察的证件。 “啊?” “嚯!” “还真特么是叛徒啊!” 众人大惊,同时也感觉脊背发凉。 第341章 除奸 如果不是陈秀秀揪出这几个内鬼,这些胡子,大多数估计都会小命不保。 这时大家都恭敬的看着陈秀秀,眼神中都是崇拜和感激。 韩二当家的看到了,退后一步,深藏功与名。 几个叛徒此时,恨的直咬牙跺脚。 不停的骂自家的女人:“几个丧门星啊,不是告诉你们,这东西藏好了吗?” “唉,最终还是败在女人手里啊。” “就差一步啊,你们几个败家娘们,真是坑夫啊。” “滚,快滚!” 几个叛徒破口大骂,妇女们缩着脖子,吓得脸色煞白。 陈秀秀叹口气,让三荒子把女人们带下去。 陈秀秀交代过,祸不及家人,这些女人跟这事儿,又没有多少关系,直接把她们放走了。 天胜绺子的大当家的叫张亮,赶紧站出来,跟着几个人划清界限。不划清界限,万一别人以为他也跟这几个人有啥猫腻呢。 冲陈秀秀一拱手,直接说:“陈大当家的,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啊。我现在就杀了她们,不劳烦你动手。” 陈秀秀点点头,说:“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张亮看了一眼王老虎手中的匕首,说:“王大当家的,借你的家伙用一下。这几个叛徒,还不配咱们浪费子弹。” 王老虎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借刀杀人,想得美,用你自己的!” 张亮犹豫了片刻,只见他从后背,抽出一把大砍刀,这大砍刀,看着就特别锋利。 “兄弟,对不住了。” 几个人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旁边那些胡子可不是光看热闹的,几个人一下就被擒住了。 按跪在地上, 寒光几闪,几个人的脑袋就搬家了。 瞬间,鸦雀无声。 只有无常,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心里暗道:“好快的刀,我不敌他。” 天胜绺子的大当家张亮,其实就是不想展露自己的功夫,所以才要借刀。 没借成,又不愿意浪费子弹,那子弹对于胡子来说,可是个金贵东西,一颗都舍不得白白浪费在叛徒身上。 子弹还得留着打日本鬼子用呢。 陈秀秀看了看太阳,时间也差不多了。 高声喊道:“兄弟们,出发,去攻打桥头堡。” “啊,现在就去啊,我这还没吃饭呢!” “没吃饭算啥啊,我还没拉屎呢!” 王老虎眼睛一瞪,喝道:“都他么给老子憋着,咋那么多废话!让你们出发就出发,再敢瞎咋呼,看老子手里的匕首没,这可不是吃素的!” 韩二当家的补充一句:“兵贵神速,你们没吃饭,那些伪警察和保安团也没吃饭啊。 咱们现在边走边吃,大当家的已经让伙房准备好了杂粮馒头,一人两个,路上吃。” 陈秀秀有身孕,特地给她寻来一匹稳当的老马,让她骑着。 一行人按照之前的计划,分头行动。 曾峻岭太小,吴东也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一匹矮脚毛驴,让他一个人骑着。 他还挺不高兴的,撅个嘴,一脸的不服。 “凭啥你们都是高头大马的,给我骑驴啊。” 要说骑驴也没啥,谁知道这小矮脚驴,还挺有性格,可能是想和这个小朋友聊天。 哦啊、哦啊,哦啊,不停的叫唤,摇头摆尾地,整个一个话痨。 一帮大人那个乐啊,这可把曾峻岭惹生气了,一个鹞子翻身,站在毛驴后背上,脱下裤子,一顿机枪扫射。 就说这小孩儿功夫练得太好,那真是淘气起来没个边儿啊! 几个离他近的胡子,笑得最欢实,也最倒霉,被淋了一身的童子尿。 “哼,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一会儿让你们知道知道,小爷我的厉害!”一拍驴屁股,把众人落在后面。 吴东怕这小师弟乱跑有危险,把他叫了回来。 陈秀秀问他:“峻岭啊,给你安排的任务,你准备好了吗?有没有信心啊?” “姑姑,您看您说的,就我这功夫,您还担心我不能完成任务?我保证完成任务!如果完不成,把小鸡噶下来给你。”曾峻岭信誓旦旦地,骄傲的像个打鸣地小公鸡。 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自信与老成,也可能真是艺高人胆大,人家心里有数呗。 陈秀秀和吴东相视一笑:“姑姑可不要你的小鸡儿,你好好留着。可得看好喽,以后还有大用处呢,嘿嘿。” 两个老阿姨的调侃,可惜曾峻岭还太小,根本听不懂,不过知道姑姑跟师姐是逗他玩儿呢,他也不恼。 对这个孩子,陈秀秀特别担心。 一个是自家的亲戚,还有一层,人家现在是大荒子师父,刘胜利的关门弟子,万一有个啥闪失,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于是,一路上不厌其烦的叮嘱曾峻岭,千万千万不能大意。 看情况不好,就先撤回来,再想其他的办法。 曾峻岭以前是奶奶带着,没啥好吃的,干巴瘦。 拜了刘胜利为师,那可是真惯着他啊,想吃啥就给买啥,而且管够。 所以,把曾峻岭吃的腆着肚子,还有点儿婴儿肥。许是有了跟过去,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时候,没有过的安全感,显出了几许儿童的天真。 他一边听着陈秀秀唠叨,一边两个小手,摸着驴耳朵,偶尔还学驴叫,哦啊,哦啊 吴东在一旁劝陈秀秀:“大嫂,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这小崽子功夫了得,师父把一些压箱底地绝招,都传给他了,自保绝对没问题! 而且师父经常带他在道上混,别看他人小,江湖经验或许比咱们还强呢。 现在江湖上,他都有诨号了,正经也自己干过几粧大买卖呢。” 经她这一劝导,陈秀秀才稍微放下点心来。 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么点儿个小孩儿,外表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却已经是个老江湖了。 是自己小看他了,正所谓关心则乱。 其他兄弟安排好任务,基本上都不用过问。 但一到特别关心的人,总是感觉不放心,就怕哪里出差错。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桥头堡附近的密林里。 陈秀秀一扯缰绳,把马停住。 她把曾峻岭叫到跟前:“峻岭啊,去,记住你的任务,就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制造混乱。 一旦他们乱起来,你就往回跑,有人接应你们。” 曾峻岭严肃的点点头,他又不傻,知道姑姑这是疼自己。 从后背的小包里,掏出另外一套衣服换上,趴在驴耳朵边儿嘀咕几句,就走出了密林。 刚一出密林,只听他双手并拢,学了几声喜鹊叫。 喳喳喳,喳喳喳! 不一会儿,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群孩子。 这些孩子,要么拎个破筐,筐里装的都是野果子,还有的提着小破袋子,快速朝他围拢过来。 他把小手一挥,脆生生地道:“走啊,兄弟们,大哥带你们玩儿去。谁也不行乱跑,要不然,以后可再不带你们玩儿了。” 桥头堡的岗楼里,伪警察正在推牌九,玩儿得热火朝天。 也就是今天他们敢玩儿两把,平时小鬼子在这值班时,他们累得像是狗一样。 伪警察地位比保安团还高一点儿,他们在里面玩儿,让那些保安团在外面巡逻。 保安团的人也不傻,能偷懒谁不偷懒啊。 三三两两的找个背风的地方,晒着太阳,吃着瓜子,哼着小曲,还挺惬意的。 突然,木桥上响起了脚步声。 保安团一看是一群孩子,穿得破衣喽嗖的,一瞅就是穷人家的。 都没举枪,老远就喊:“唉!谁家的小孩儿,赶紧滚犊子,此路不通。” 曾峻岭带着那些孩子,还是嘻嘻哈哈的,装作听不见。 保安团捡起一块石头,大声骂道:“让你们滚犊子,没听着啊!再往前走,我可揍你们了!” 这桥本来就不长,十几米的样子,保安团喊了两遍,曾峻岭马上就要到桥的另一头了。 曾峻岭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叔叔,我们进山采山货迷路了,麻烦问一下,天宝镇怎么走啊?” 几个保安团的人一看,这十几个都是小孩儿,脸上黑不溜秋的,还真是进山采山货的,手里头还拎着破筐,还有破袋子。 “哎呦,你们走反了,天宝镇在桥那边,你们得往回走。”几个保安团的人围了过来。 “哦,是吗?我说怎么走,也不找不着家呢!那啥谢谢叔叔了,给你们点儿果子尝尝。”说着,也不管人家要不要,就硬往人家怀里塞野果子。 其他的孩子也都抓着野果子,往其他保安团的人手里,和兜里塞。趁乱偷偷往保安团的人身上,抹野蜂蜜。 曾峻岭趁乱溜到岗楼底下,然后悄悄摸到门口。 把背后的小袋子打开,嗖嗖嗖就撇了几个马蜂窝进去,然后整了个铁将军把门一锁。 “兄弟们,回家喽!”曾峻岭高喊一声,那十几个孩子,也都把小破袋子打开,往保安团的人身上使劲一甩,马蜂窝里头的马蜂,嗡嗡嗡地就追着保安团的人叮,因为他们身上,有野蜂蜜的味道。 这些孩子们,从怀里掏出来另一个小破布口袋,往头上一套。 小口袋上面,早就掏好了两个窟窿,正好露出俩眼睛。 孩子们嘎嘎地笑着,猫着腰就往回跑。只听得身后那些保安团的人,被蜜蜂蛰得嗷嗷叫,连跑带跳,乱做一团。 第342章 惊动 原来,曾峻岭这小子是用马蜂窝制造混乱。 这哪是混乱啊,简直就是一场惨无人道的灾难。 那些孩子们提前把马蜂窝整下来,用小布包罩着,这种野蜂子特别毒,弄不好就能把人毒死。 也不知道这些小孩子们从哪里学来的本事,这野蜂窝一般大人都不敢,他们竟然毫发无伤地弄了这么多。 所以,这真是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任何人都不能小觑呀,连个孩子都恐怖如斯。 马蜂窝里头的马蜂,憋在布包里好长时间,一打开见到人了,就跟疯了一样。 把那些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当成了破坏马蜂窝的敌人,嗷嗷地不要命似地这顿蜇。 曾峻岭带着这些孩子,嘻嘻哈哈的全身而退,都没当回事。 小孩子们一人抓了一把糖,笑嘻嘻的还吃糖呢,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场残酷的战斗。 有些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 大人一想到拼命,或者可能有危险,就紧张的不得了。 除非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心理素质能好一点。 但这些孩子,被曾峻岭忽悠来,说是那些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欺负过他。 让这些孩子一起给大哥报仇,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 孩子们都以为是搞恶作剧,没有一个害怕的。 陈秀秀一看,这小子,真行啊。 表扬了他几句,然后让他带着孩子们,赶紧撤回天宝镇。 此时,第二波人已经冲上去了,他们的任务,就是控制住这些伪警察和保安团的人。 几十个带着枪的兄弟,猫着腰,贴着桥边,很快就到了桥的另一边。 这些外面的保安团,双手不停的挥舞着,赶马蜂呢。 有的转圈跑,还有的干脆把脑袋往地上一拱,双手抱头,有的急眼了跳到河里。 陈秀秀这边的人,都提前戴好面罩,没费多少工夫,就把保安团的人拿下。 不是被他们已经策反的人,都被捆住双手,塞了嘴,让几个胡子给带到密林里头,看管起来。 几个被策反的内应倒是没被捆起来押走,一见到陈秀秀就小声抱怨,“你们也不讲究啊!” 陈秀秀说:“这话怎么说的啊?” “我们都说同意当内应了,你瞅瞅,下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这都快要把我们蜇死了,多损呢!”一个保安团的人,双眼被马蜂蛰得,肿得都快要看不见东西了。 “小孩子们办事儿没有深浅,对不住了,对不住了……”陈秀秀扶额,尴尬的不得了。 至于在屋子里头打牌的伪警察,里头有一个内应,听见外头混乱,趁乱把那些人的枪,都给偷偷藏了起来,就怕万一这些人,听见外头的声音开枪,引来鬼子。 一旦枪响,鬼子的机动部队,从柳树镇开车几分钟就会到。 所有的一切,就都得前功尽弃。 所以人家这些内应,还是有用的。 屋里头的伪警察还让那些野马蜂,给追得焦头烂额呢。听见外头的动静,也暂时没有顾得上出来看。 他们从心里觉得,外头有保安团的人在,真有啥变故,保安团的人肯定先就开枪了。既然没听见枪响,那应该也是被野马蜂给袭击了。 等到无常和王老虎,带领着人马,破门而入,这些伪警察才傻了眼。 他们人少,一看这么多人,这么多枪指着他们,都放弃了抵抗。 连无常和王老虎都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 无常他们把这些人给绑了以后,派人通知陈秀秀。 陈秀秀留下一部分人,自己带着其他人,一群人朝着铁路桥进发。 因为炸铁路桥需要很多炸药,再说这玩儿意,一般人也不会用啊。 光靠无常一个人埋炸药,肯定不行,辛亏仙姑给陈秀秀派了几个懂爆破的好手。 他们早就埋伏在铁路桥附近,一看无常和后面的大部队来了,从树林里出来。 简单的打了招呼,这些人就和无常一起埋炸药、放雷管。 按理说他们的任务,到这儿基本就结束了,把桥一炸,引出鬼子的机动部队。 蔡曼丽的正规军负责阻击,断了这些机动部队的后路。 再由仙姑的人,去救人就行了。 一切都准备妥当,陈秀秀刚要下命令炸铁路桥。 董翠花带着十几个人,从人群里跑了出来:“等等,先别炸桥!” 陈秀秀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炸桥,阻断小鬼子进天宝镇。 你说不让炸就不炸:“给我个解释!” 董翠花赶紧说:“你别误会,我不是不让你们炸,我说说,等我过了桥,你们再炸也不迟。” 陈秀秀不赞同地道:“过了桥,就离鬼子的机动部队更近了,你这一去,很有可能回不来啊。” 她知道董翠花,估计是想亲自去救自己的孩子。可是,就凭董翠花带的这十几个人,跟日本鬼子那机动部队比起来,可太不够看了。 董翠花神色坚定:“我孩子在日本小鬼子手里,这一趟我必须去!” 陈秀秀知道劝也没用,要是换成她自己,估计也会这么做,也就不再劝了。 临走前,董翠花回头看着众人:“有没有想挣钱的弟兄,跟我去救人,不管最后成不成,每个人我都给两根金条。” 那个时候,两根金条,可不是小数目啊。 谁见到金条,谁不眼红啊。 不过碍于陈秀秀的威严,都没敢吭声。 “陈秀秀,他们都是你的人,我不应该挖你墙角,但是我也是为了孩子。 如果你点头,你们这些人的口粮我都包了,多了不敢说,个月,还不成问题。” 董翠花财大气粗,又抛出一个诱人的条件。 陈秀秀也开始犹豫了,她看了一眼韩二当家的,韩二当家的点点头。 表示同意,哪怕只是个月的口粮有了着落,也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啊。 要不然天天想着找饭辙,哪还有精力打日本小鬼子啊。 但陈秀秀也不能直接松口,面无表情地说:“哦,希望你说话算话,如果不按约定,我也有办法。” 她转身看着这些兄弟们,很多人的思想觉悟,并没有那么高,出来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现在有发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你说不让他们去,不是断人家财路吗? 肯定一些人会因此心生怨恨,以后不一定整出啥幺蛾子,暗地里使坏。 还不如索性就成全了这些,愿意跟着去的人。于是说: “兄弟们,这事儿你们自己掂量,有不怕死的,可以去,我不拦你们。” 她说完,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第一个出头。 等了片刻,第一个人站了出去,后面陆陆续续又有十几个想去的。 董翠花并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要,挑挑拣拣,选了几个机灵的、会使枪的八个人。 朝陈秀秀拱拱手,嘎嘎一笑说道:“你们最好求天神老爷保佑我,能活着回来,要不然,嘿嘿嘿,你们一根毛也得不到。” 陈秀秀没成想,董翠花临走,还来这么一句,她感觉有点儿被人耍了。 怒极而笑,但也不好当面发作。 等董翠花带着人走远了,她看着几个被抓来的伪警察,问道:“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跟着我们打日本小鬼子,另一个选择,就是死!” 几个伪警察还不知死活,跟陈秀秀叫板,“我们是吃官家饭的,能跟你们这些泥腿子混吗?” 另一个也说:“赶紧把我们放了!要不然,一会儿皇军来了,把你们都突突了。” 还有两个,面面相觑,犹犹豫豫地:“不然,我们加入你们。” 这些伪警察平时作威作福,没少害人,陈秀秀也不跟他们废话。 把那个被策反了的伪警察叫了过来,说:“你呢?也没有改主意?” 那个伪警察说道:“大当家的,我过去是鬼迷心窍,给日本小鬼子卖命,现在我想明白了,以后跟着你们打鬼子!” 陈秀秀又让把那两个同意加入的伪警察给松绑了,冷冷地说:“好,那给你们三个人一个机会,把这几个伪警察都毙了。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 三个伪警察稍微犹豫了一下,接过胡子们扔给他们的枪。 走到另外几个伪警察身边,一咬牙一闭眼。 啪啪啪! 几声枪响过后,这三个伪警察,顺利拿到了加入抗日队伍的投名状。 静谧的山林中,清脆的枪响惊起了林中的飞禽走兽,也把驻防的小鬼子惊动了。 小鬼子的机动部队,迅速反应,开着斜跨子、后面还跟着一辆卡车。 叽里呱啦,骂骂咧咧的朝铁路桥这边开过来。 他们还不知道,这一次出击,注定是他们的死亡之旅。 第343章 得胜 处决几个不肯归顺伪警察的枪声一响,其中一个选择投诚的保安团的人,就着急忙慌地跟陈秀秀说: “大当家的,咱们快跑,这枪声一响,可就是信号。柳树镇驻守的日本小鬼子听见,就得派人来了,小鬼子开车,最多十分钟就到!” 陈秀秀笑笑:“我还怕他们不肯来呢!放心,我自有安排!” 这保安团刚投诚过来的人,也不敢多问啊,刚入伙地位低,没啥发言权,说多了还可能被别人误会。 心里想,算了算了,看人家这大当家的,好像心里有数,自己就不多说了。大不了,待会看情况不妙,赶紧找机会跑路就是了。 陈秀秀看时间差不多了,把手一挥,带着众人迅速后撤,快速隐藏到铁路桥两旁的密林之中。 铁路桥这边之前留下来的无常,和仙姑派来帮忙的人,几个人手中都拿着起爆器,随时准备按下起爆杆。 他们在柳树镇那边的铁路桥头旁边,预先埋下了炸弹。 这十分钟时间,犹如一个世纪。 除了无常那几个人,众人都非常紧张。 也难怪啊,平时都是抢个富户、绑个票、截个道,大刀往肩上一扛: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十有八九都不用动手,被劫的人一害怕,就把钱给他们了。 这次是真刀真枪的,和日本小鬼子短兵相接,就算是平时一个劲嚷嚷着不怕死的王老虎,心里都多少有点紧张。 小鬼子的机关枪,他可是听说过,突突突的可真要人命啊。 陈秀秀手心里也都是汗,毕竟头一次亲临战场,多少心里还有点担心,万一哪里做得不好,让日本鬼子再给反杀了。 别的她倒不怕,就怕人家那小日本鬼子武器先进,装备精良,万一自己的人再吃亏了。 还得是韩二当家的,根本不当回事,拿个烟袋锅子一个劲地咂摸烟袋嘴子。 这种时候,肯定不能点烟袋锅子抽啊,万一让日本鬼子给瞅见呢。 不过就是嗦拉个烟袋嘴子,过个烟瘾。 估计就跟那小孩叼的那奶嘴一样,没奶,但是起到了安抚情绪作用。 王老虎用脚不停的踢他:“别嗦拉了,我说你可别嗦拉了,你这唧唧的嗦拉,听得我心慌!” 韩二当家的嘿嘿一笑,不屑一顾的说道:“没见识,就是没见识!就像你这样没见识的人,可太可怕了,小鬼子刚出门,这还远着呢,慌什么慌?你现在就慌了,待会打仗可别掉链子!” “你咋知道还远着呢?一天天地你净胡说八道,好像你看到了似的!”王老虎表示不信,不停的探出头向远处张望。 陈秀秀就在韩二当家的身边:“韩叔,你咋知道的啊,教教我呗。” 韩二当家的一笑:“这个不难,你过来听听就知道了。” 原来韩二当家的腰有暗伤,经常疼,于是常年得带着一个牛皮的护腰。 他把牛皮的护腰卷成筒状,当成枕头枕着,远处车辆的震动声,经过传导,他就能猜出个大概距离。 不过这也是他们现在距离柳树镇特别近的缘故,要是再远点,那就不好使了。 陈秀秀耳朵贴在牛皮筒上,还真是,能听到地面微微的震动,还有轰轰声。 “啊,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您老人家能掐会算呢!”她恍然大悟。 韩二当家摆摆手:“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真传一张纸,假传万卷书,就是这么个道理。” 他又嗦拉了一会烟袋嘴子,突然,站起来绑好护腰,眼神闪过一抹狠戾。 “丫头,准备战斗,小鬼子来了!”韩二当家的提醒陈秀秀,自己则是掏出两把手枪,严阵以待。 果然,小鬼子的机动部队,很快就出现了。 无常那边时刻准备着,他们是这个计划最重要的部分。 很快,小鬼子的部队浩浩荡荡,好几辆车,几十个人出现在铁路桥的桥头。 他们很谨慎,怕有埋伏啥的,派几个鬼子骑着三轮摩托,慢慢的上桥侦查一番。 鬼子把三轮摩托骑过了桥,也没什么事,没有发现异常。 他们朝后面的大部队挥挥手,示意他们过桥。 等小鬼子的大卡车刚走到一半,桥墩子本来就被锯得要断不断的,摩托车比较轻,还没啥事。 可是这好几辆大卡车一上去,好么,这桥轰然倒塌,连车带日本小鬼子,全掉河里去了。 陈秀秀见状高喊一声:“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这边的胡子们,有枪的都探出头,朝那几个骑三轮挎斗子的鬼子射击。 这几个因为是在前头探路的,没掉进河里,可不就得先解决了他们几个么。 这么老多人,一起射击,那几个鬼子当场毙命。 剩下在车里头的日本小鬼子,都掉河里去了。 本来这河水就挺深,里面还都是淤泥,鬼子在大卡车那后斗里头,翻到河里,都在那水里直扑腾。 陈秀秀带领着胡子们,站在岸上射击,那是一枪一个日本鬼子啊。 胡子们都兴奋得嗷嗷直叫唤,真是头一次打仗这么过瘾啊! 陈秀秀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估计日本鬼子的后援大部队该来了。还是得赶紧撤离。 河里倒是还有两三个日本鬼子还活着呢,这几个活着的日本小鬼子,应该是会点水性,扎水里头,根本就不露头,想打死他们,还真不太容易。 虽然不甘心,但是要再不走,就怕日本鬼子的后援大部队赶来,跟他们再短兵相接。 自己这边可没那么多枪支弹药啊,再加上,自己这边的胡子们,枪用得可不咋好,瞄准都不咋行。 只能遗憾地一挥手:“弟兄们,扯呼!” 带着人马嗷嗷就跑了。 日本鬼子军队驻地,听着铁路桥这边火力猛烈,知道这是有大股人马在跟他们打,火速又派兵增援。 这一次,他们几乎是倾巢而动,还带上了重武器。 陈秀秀他们前脚刚撤走,没几分钟日本鬼子的大部队就到了,一看河里的日本鬼子尸体,都快气疯了。 指挥官拿着军刀,怒吼:“八嘎,死啦死啦地,给我过河追!往死里给我打!” 这河水可没那么好趟啊,里头都是淤泥,还有好多暗礁深坑,虽然是条河,并不比那江好过。 试探了好久,这些日本鬼子兵,哇啦哇啦跟指挥官一汇报,指挥官听见他们说,过不了河,气得哇啦哇啦一顿骂。 也不管林子里有没有人,夺过旁边日本鬼子手里的机关枪,冲对岸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等他发泄完了,指挥着这些日本鬼子就要撤退。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走的,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 对岸的无常,用力按下起爆杆,“嗯?坏了!” 炸药引爆器失灵了。但是无常就是无常,他经验丰富,早就料到可能出意外。 过去的炸药和引爆器质量不好,失灵偶有发生。 他特意准备了三个引爆器,赶紧按下第二个引爆器。 终于,这个没有意外。 轰! …… 对岸的日本鬼子们鬼哭狼嚎,死伤一片。 无常远远地一勾唇角,打了个呼哨,带着手下的几个人,飞快地消失在林间。 只有四荒子,趁着空当,蔫不悄地,把河里头,死去的鬼子的机关枪,捞上来一挺。 扛上就嗷嗷跑了。 所以,他赶上大部队以后,一见到陈秀秀,就一脸骄傲的仰着头,用鼻孔看人:“哼,大嫂,你瞅瞅,你快瞅瞅,我扛着的这玩意是个啥?嘿嘿嘿!” 那个时候,机关枪可是个宝贝,有了这玩意,那战斗力杠杠地。 “看把你这个小王八蛋嘚瑟的,不就是一挺机关枪吗?”陈秀秀故意逗四荒子。 四荒子嘴一撇:“还不就是一挺机关枪吗?你有几个?也拿出来给我瞧瞧!” 陈秀秀呵呵一乐:“行,看把你能的,哎呦呦,瞧你这顿嘚瑟!以后你也别娶媳妇了,就跟着机关枪过日子!” “啊,那可不行,机关枪是我的小伙伴,媳妇是媳妇,哪能一概而论呢!” “咋不能呢,要是把机关枪给我,我保证只跟机关枪过,不娶媳妇,哈哈哈哈。” “大嫂,你是女的,你当然不用娶媳妇!我可是男的,即便有了我最最最心爱的机关枪,那我也得娶媳妇呀!” ······· 众人听得跟着哈哈大笑,今儿个老百姓啊,真呀真高兴啊! 陈秀秀领着众人,骑着马,一溜烟儿,扬长而去。 第344章 庆功 陈秀秀带着众人回到天宝镇,开始清点伤员。 好在没有大的伤亡,有几个被流弹打伤,还有的撤退的时候跑的急,崴脚、扭腰的。 请了镇上的大夫给治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镇上的有钱人,一看这一大帮胡子打了胜仗回来,人家一直都没有抢,更没有偷他们。 而且听说这次是为了抗日入侵的日寇,才出兵去打仗的。其中有那爱国人士,早便知道日本鬼子的畜生行为,心里也是恨得牙痒痒。 奈何自己没有武力值,而且,日本鬼子没打到天宝镇来,他们就还存在着侥幸心理。现在一听胡子们出来讲,日本鬼子修建了个小铁路,就为了掠夺木材资源,占领天宝镇。都害怕了。 他们之中有脑子灵活的,赶紧组织人手,给这些胡子庆功。 不管胡子们平时咋地,至少在对付日本鬼子的立场上,大家同为国人,都是一致的。 镇上的富裕人家,大家集资,好酒好菜的招呼胡子们,陈秀秀也没有客气,带着兄弟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席间,陈秀秀特意起身敬酒:“这一次大获全胜,是大家伙一起拼命换来的,我陈秀秀记在心里,就不一一感谢了!” 她一转接着说:“但是,有一个人,我必须要真心的感谢!” 胡子们一听,都端着酒杯不喝酒了,好奇地听着。 就听陈秀秀继续说:“这个人就是韩二当家的,其实,抓内奸、打桥头堡、炸铁路桥,都是韩二当家的,一手策划出来的。 如果不是他神鬼莫测的奇谋,我想在座的各位,会有很多人丢了性命,当然,这也包括我在内。 所以,我必须敬韩二当家的一杯,以表示我万分感谢的心情!” 陈秀秀说完,把一小杯酒干了,她有身孕,否则一定换上大碗。 有些时候,功劳人家不要,但你不能不说。陈秀秀就是这点好,不贪功,更不会抢功。该是谁的功劳,必须得明明白白的。 韩二当家的一听,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以前跟着王老虎,大家都知道有他韩二当家这号人,也都知道他挺有计谋。 但王老虎从没在众人面前提过,还都会说,是他王老虎自己想出来的。就怕一旦说出来,这主意是韩二当家的想出来的,再分薄了他自己的功劳。 韩二当家的嘴上没说,可时间长了,谁心里能高兴得了啊。要是他就想深藏功与名还好说,问题是,他没这么想啊,是王老虎私自给功劳匿下了,他能高兴么。 此刻,陈秀秀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么大的功劳给自己,他感觉自己这次跟对了人。其实本来韩二当家的,跟着陈秀秀做完这票,是准备回老家养老去的。年纪大了,思乡心切。年轻的时候,跟族里很是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以至于穷困潦倒远走他乡。 但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事事休,不提也罢。人老了,总还是惦记着叶落归根。 可陈秀秀这么当众一表扬他,没说把他的努力当成理所应当,更没有独揽功劳,他心里又活泛了。 要不咋都说,老不舍心,少不舍力呢。 人岁数越大,越需要别人的认同,哎,你要是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有用,对他说,你还能再干二十年。这人呢,说不定,还真就愿意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再干二十年。 所以,领导者不是那么好当的。哪一点让下属心里不痛快了,都可能离你而去。但是你要是真当好了,那底下的人,也是真的死心塌地跟着你干呢。 韩二当家心里美呀,赶紧起身,抱拳说道:“大当家的谬赞了,我何德何能,能让大当家的这么抬爱,不敢当、不敢当啊!” 下面有的胡子们,文化水平都不高,借着酒劲,扯着嗓子喊:“啥是谬赞啊,听不懂!” 韩二当家的笑笑:“我的意思是说,大当家的过奖了,这回你们听懂了。” “哦,听懂了,你就说过奖不就行了,整那些文绉绉的词干啥呢,咱们都是大老粗,听不懂,哈哈哈哈。”底下的胡子起哄道。 韩二当家的笑笑:“其实正经说起来呀,这是我和大当家的,一起商量出来的计划,主要还是以大当家的为主。” 韩二当家的也是聪明人,知道不能功高盖主。人家捧着自己,自己也不能装大了。相互抬举,才能一起共谋大事。 陈秀秀看这韩二当家的,心里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三荒子、吴东、王老虎,还有其他几个绺子的当家的,都站起来,端着酒杯道:“那我们就一起敬大当家的,和韩二当家的一杯,你俩就不要推来推去的了!都是自家人就别谦虚了,咱这谁跟谁呀,是!哈哈哈哈。” 无常没有喝酒,慢条斯理的吃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外界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他们刚说完,突然一个人高声喊道:“你们都别争了,谁也没有我功劳高。” 四荒子扛着一挺重机枪,满身是汗,边走边说,抓住酒碗就干了一大碗。 一挺重机枪,四荒子硬是一个人扛了进来。 陈秀秀看着都替四荒子累得慌,连忙说:“对对对,是我们家老四功劳最大,可不能再猛灌酒了,去一边歇一会儿,然后再吃饭,不然突然猛灌酒,容易炸肺。”炸肺就是现在所说的气胸。 这些胡子看着四荒子,都竖大拇指,“真他娘的牲口啊,一挺重机枪,就他自己给扛进屋来了,牛人啊!” “纯牲口啊!” 胡子们发出一阵感慨,七嘴八舌地说,温家的四个兄弟,果然都不是一般人,服了、服了。 他们吃喝了一会儿,只听远处响起了马蹄声。 等到了近前,大家一看,是董翠花带着那一批人回来了。 她怀里抱着孩子,看来还真把孩子救回来了。 她带去的陈秀秀麾下的那些人,死里五个,剩下的几个拿了金条后,决定金盆洗手,过安生日子去,不再当胡子了。 陈秀秀听了倒也没为难人家,大家都不容易,人各有志,岂能强求。 “陈秀秀,这次谢谢你了,我说过的话,依然算数,明天我就让人把口粮钱给你送过来。”董翠花救回了孩子,特意过来感谢陈秀秀。 如果没有陈秀秀全盘策划,又请仙姑、还有蔡曼丽帮忙出手,她十个董翠花,也不可能把孩子救回来。 陈秀秀点点头:“那我得代大家伙谢谢你了,还得恭喜你找回孩子。钱粮的事情且不急,你快带人都回家好好安置一下。这趟出去,想必不容易。” 董翠花哈哈一笑,孩子救回来了,她心情舒畅:“好,就冲你这句话,送你个礼物!” 她一闪身,后面人牵过一匹马,马背上趴着一个人,浑身是血,已经起不来身。 陈秀秀一看,这不是自己的亲弟弟,陈勤嘛! 董翠花一拽马缰绳,说了声,告辞,带着人离开。 陈秀秀赶紧吩咐手下的兄弟们,把陈勤抬进屋里,正好镇上的大夫,也在这儿喝酒,酒也喝不成了,赶紧跟着进去,给陈勤治疗。 过来一会儿,大夫出来告诉陈秀秀:“不碍事,就是皮外伤,我都给包扎妥当了,过两天我给来换一次药,让他休息几天,就好了。” 这些人大吃二喝的痛痛快快闹了一夜,天亮才睡觉。 陈秀秀守在陈勤身边一夜,她看着陈勤,想起了他小时候,依赖自己的样子,更想起来自己当初被抓进大牢里,也是这个弟弟,小小年纪,怀里揣着家里的几乎全部家当,为了救自己四处拼命的样子。 她摸着陈勤的脸,心想,这原来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可惜,后来腿瘸了,人也变得孤拐起来。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抽空关照关照这个弟弟,看看能不能改了他的牛心左性。 第345章 明路 半夜里,陈勤睡着了,偶尔还会大喊大叫:“你们就算是打死我,我也要回家!” 陈秀秀轻拍着陈勤,像小时候哄他睡觉一样,一边拍,一边轻声的哼唱儿歌。 过了一会儿,陈勤就又睡了。 陈秀秀的娘是个疯子,整日疯疯癫癫,两个弟弟几乎都是她带大了。 她对两个弟弟的感情也极深,虽说之前几次被伤了心,但是自己亲弟弟被日本小鬼子抓走,还被毒打,她也心疼得很,更加恨日本小鬼子了。 第二天早晨,陈勤一醒,看到陈秀秀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 他的心也不是铁石心肠,也感动了。尤其经历了被日本小鬼子抓走险些丧命的事情,一些事儿他也想明白了,冷静了许多。 过去属实是自己太不是人了,对老爹不孝顺,对姐姐恶言恶语。现在死里逃生,终于知道亲人的可贵了。 他轻轻的把被子盖在陈秀秀身上,怕她着凉。 虽然他动作很轻,陈秀秀还是醒了,看陈勤也醒了。惊喜地道:“你醒了,身上还疼不疼啊?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妥当?要是不舒服,可一定告诉我呀,我好派人去请大夫来给你再好好瞧瞧。” 陈勤眼含泪花:“姐,我好多了,没啥大事儿,我这皮糙肉厚的,小鬼子也拿我没办法。” 这是安全了,陈勤还吹上了,其实他当时被日本鬼子抓住拷打的时候,自己都快担心死了,就怕再也看不见家里人了。 尤其高凤莲还等着他的药救命呢。自己要是不能再回去,高凤莲可咋办呢。孩子还不是陈家的,万一自己死了,她再跟高老杆走了,那自己就算是死了,都得死不瞑目。 陈秀秀看着陈勤那脸上也都是伤,心疼地说:“好好养伤,别有啥心理负担,一切都有姐呢,有事儿就跟姐说。”虽然之前说不管了,但毕竟还是亲弟弟,能不管吗! 两个人正在闲聊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大嫂,蔡曼丽和仙姑都来了,她们想见你。”四荒子从门外探进头来说道。 陈秀秀一听,这俩人来了,那就是她们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 刚站起来,突然感觉肚子一疼,“哎呦”一声。 “姐,你没事,快坐下缓缓。”陈勤赶紧从炕上跳下来,用手扶住陈秀秀。 四荒子一看不对劲,一把推开门就进来了:“大嫂,咋了这是?我去请大夫给你瞧瞧!” 陈秀秀咬着牙,脑门上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碍事,扶我起来,正事要紧,蔡曼丽同志和仙姑一起来,肯定是有啥大事需要商量。”她不想关键时刻掉链子,即使再疼也要去。 四荒子一听就急了:“大嫂,你不要命了!现在就是天大的事儿,也没有你的事儿大!你快上炕躺着,我这就去请大夫过来。” 四荒子说完,骑上一匹快马就去请大夫了。 大荒子临走的时候就交代过,务必要保证大嫂和孩子的安全,这要是大嫂出点什么事儿,他没法和大哥交代啊。 他手中的鞭子抖得啪啪作响,把马骑得跟飞一样。 其他的胡子不知道发生啥事了,都好奇的相互打听,可谁也不知道啊。 昨晚上喝得太多,除了负责站岗放哨的胡子,其他人,这会儿还没大醒酒呢。 也是听到大清早的有马蹄声音,跑出来看热闹的。 三荒子和吴东离的最近,一听外面吵闹,赶紧去看陈秀秀。 陈秀秀疼的皱着眉头,额头一层细密地汗珠。 三荒子一把扯过陈勤的衣领,怒道:“咋回事,是不是你气大嫂了,还是和大嫂动手了?” 陈勤赶紧解释:“没,我也刚醒过来,跟我姐还没咋说话呢,她猛一下要站起来,就肚子疼了。哦,刚才四荒子已经出去请大夫了。” 三荒子这才把手撒开,悻悻地道:“你小子可给我老实点,要敢惹你姐生气,看我不收拾你!” 吴东嗔怪地拿手推了三荒子一下:“你吓唬人家干啥啊,都啥时候了,可别添乱!” 心里话,就算是人家姐俩真有啥不好的,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叔子替大嫂出头。整好了还行,陈秀秀不怪罪;整不好,人家亲姐俩,互相不记仇,但是你三荒子,还不得落个里外不是人,何苦来哉。 陈秀秀疼得强睁开眼睛,虚弱地说:“快请蔡曼丽和仙姑过来,再把韩二当家的也请过来。” 没一会儿,蔡曼丽和仙姑,还有韩二当家的都过来了,进屋看到陈秀秀的样子,就是真有啥事,也不敢跟她说事儿。 万一给她刺激了,再出点啥事儿,还不造孽呦。 都安慰她说,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让陈秀秀先休息。 陈秀秀知道打仗哪有小事儿啊,别因为自己耽误事情,就强忍着疼痛说:“蔡曼丽同志、仙姑,你们有啥事儿,都可以先和韩二当家的说说,他完全可以替我做主的,别因为我耽误了大事啊。” 她说完一咧嘴,疼的哼了一声。 蔡曼丽和仙姑那多聪明啊,赶紧出屋,让陈秀秀好好休息。 他们另找了一间大屋子,三荒子也跟了过去。 韩二当家的进屋后,客客气气的请她们坐下,然后说:“两位有事儿可以先跟我说说,我能办得了的,一定全力配合你们。” 三荒子也说:“是啊,是啊,我大嫂现在一时半会儿的,这也不能主事儿,要是有啥急事,咱们一起商量。” 三荒子跟过来,是不放心韩二当家的,万一他趁这个机会,把大嫂架空了,那可就损失大了。 毕竟他们打交道时间不长,有些事儿,也不得不防啊。 蔡曼丽和仙姑一听,也不藏着掖着。 把这一次炸铁路桥、连着协助董翠花救人的过程中,伤亡情况告诉了他们。 蔡曼丽带来的正规军,和日本小鬼子的机动部队正面硬杠,死伤十多个人。 仙姑的人出去帮忙救人,也损失好几个个人。 不过,日本小鬼子的大部队更惨,死伤上百人,这一下,可让小鬼子元气大伤。 驻扎在这里的日本小鬼子部队,暂时也都不敢出营地。铁路桥被炸、短时间内也无法修铁路了。 韩二当家的和三荒子对视一眼,没想到,这次行动,死伤这么多人。 蔡曼丽接着说:“我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看看你们这里,有没有想参军的。” “当然了,去不去的,你们自己拿主意,没有强求的意思。”她补充道。 韩二当家的接过话说:“都是打鬼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会儿我把人集合过来,问问他们。” 三荒子心里有点儿不高兴,这不是挖墙角么,虽然说大嫂陈秀秀,同意跟蔡曼丽她们联合抗战,可也不带这样的。趁大嫂病着,就直接要带人走。不过三荒子这人城府比较深,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不满意啥的。 仙姑坐在椅子上,两个小脚不停的晃来晃去:“根据我们天仙教众传回来的可靠情报,日本小鬼子这次损失惨重,他们要改变作战方式,你们心里有个准备呀。” 三荒子不以为然:“这个还有啥准备的,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对打一双,打不过就跑呗,怕个啥呀!” 仙姑白了三荒子一眼,声音清脆的说:“据说日本鬼子因为在你们这里吃了个大亏,所以现在派来一个特务连,这特务连里头的人,都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日本侨民,他们精通中文,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是日本鬼子。 听说过几天就会派来这边,这回日本小鬼子们,不跟你们正面硬拼,而是暗杀、策反,你就说是不是更可怕? 你们这么多人,鱼龙混杂的,想要策反你们几个人,培养几个汉奸,给你们投个毒、下个药啥的,嘿,到时候免不得防不胜防呀。 没准吃着饭,一下就噶了,或者睡觉呢,脑袋搬家了,嘻嘻!” 仙姑说完,笑嘻嘻的看着三荒子。 明明是非常恐怖的事儿,在仙姑嘴里说出来,却无比轻松的样子。 说完还冲着三荒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三荒子可没把仙姑当真正的小孩子看待,知道这是个大佬。 忙问:“仙姑,不知道您老人家能不能给咱们指条明路,真要是像您说的那样,我们这些人可该咋应对呢?” 第346章 动员 仙姑咯咯一笑,小手一伸:“让我给你们出主意倒也行,不过,你们又能拿出什么来报答我呢?” 三荒子挠挠头,这还真没啥能拿出来报答仙姑的。仙姑不说啥都有,就说人家无偿支援他们的那老些枪支弹药,就值不少钱。 只能苦笑一声:“仙姑啊,我也不怕说出来您老人家笑话,我们实在是一穷二白呀!就连大家伙的温饱问题,现在都解决不了,更别提能拿出来啥好东西,来报答您老人家了!” 仙姑小短腿在凳子上晃来晃去,小眼睛一瞥:“我知道你们穷,不过,我要的根本不是金钱上的报答呀。” 三荒子不知道仙姑是啥意思,而且,他总觉得仙姑邪性得很,心里也打怵,只好陪着笑脸,硬着头皮问:“那仙姑您老人家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哪怕头拱地,也一准给您老人家办到!” 仙姑又是咯咯一乐:“现在我还没想好,到底要让你们怎么报答我呢,等我想好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哒。” 小眉毛一挑,接着说:“我给你们建议过,想要长久发展,还是得从少年抓起。你们可以像那天我提议的那样,成立个少年团。 把镇子里头的少年都组织起来,让他们负责巡逻。 即便是放牛呀,下地干活的时候呀,玩泥巴的时候呀,还是哄弟弟妹妹地时候,这都可以随时兼顾,不耽误他们功夫。 你们呢,适当的给他们点米粮,这样家长想必也不会太反对。 你也看到了,小孩子用起来,那可是大杀器呀!这次你们炸铁路桥,这不就见识到了,孩子们的力量。 只要镇子上,有谁家来了陌生人,或者客栈住了陌生人,甚至于,在镇子口,陌生人还没进镇的时候,就可以被他们发现。 这样你们可以有目的,有目标地安排些人手,监控这些陌生来客。 我说的这陌生来客,可是包含了所有人,不光是陌生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也都必须包括在内。 千万不要小觑任何人,别忘记了,我可就是被日本小鬼子,那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差点扎死。” 说着,仿佛心有余悸般,还用小手拍拍自己小胸脯。 仙姑顿了顿,又说:“尤其是陌生女人,更得特别注意喽。你们这些胡子们,可没几个老实不逛窑子的。 万一那日本间谍,就利用这点,把他们的间谍安排在窑子里头,那可真是,相当的容易,把你们中间那些抗日不坚定的人,给策反了呀。” 三荒子可知道,那次到底有多凶险。要不是仙姑的心脏长偏了,肯定就被日本小姑娘给扎死了。 而且他也同意仙姑说的,要重点注意来天宝镇的陌生女人的说法。因为他认识的这些女人,像仙姑,陈秀秀,刘玉蓝,蔡曼丽,董翠花这些人,就没一个是善茬。 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韩二当家的跟三荒子对视一眼,俩人啥都不用说,也觉得仙姑提议少年团的事情挺好。 这要是安排大人们去镇子口站岗放哨,也不是不行。就是你这目标这么明显,几个大人往那一杵,人家不从你这镇子口过,从旁的地方进来也一样啊。 毕竟,这镇子可没啥城墙一说,更没啥城门啊。四处都可以进镇。 可利用孩子巡逻就不一样了,几乎家家都有孩子,要是把小孩子们都给发动起来,那真是谁家有个风吹草动,这些孩子都知道。 别小觑孩子们,就因为大人根本不注意他们,所以他们听起消息来,那才隐蔽呢。 既然仙姑的这个提议,都同意了,那就得安排蔡曼丽说的,看看胡子里头有没有人,要去参军的事情了。 三荒子面色隐忍,不大乐意。但也知道,他们胡子当初抢劫日本鬼子的枪械库,包括这次炸铁路桥,可都有人家抗联战士帮忙,才能全身而退。不然,肯定伤亡惨重。 况且,大哥和二哥也都参军了,他们也算军属,必须无条件帮助抗日联军。 韩二当家的,也看出来三荒子多少有点不痛快。但是现在跟蔡曼丽他们可是联合抗日的时候,可不能有啥别扭。毕竟,都是为了抗击侵略者,都是为了国家。 忙打个哈哈:“蔡曼丽同志,我这就召集所有兄弟,看看他们谁愿意参军。参军是好事,咱们谁都不能挡着。” 这话也是变相地点一下子三荒子,你不乐意,可也得憋着。有人愿意去参军,如果去的人少还没啥,要是去的人多,那肯定影响到他们的战力问题。 但是,这时候,国难当头,不是计较个人得失的时候,只能顾大家,舍小家。男人么,就应该有心胸,有气魄,共抗日寇,不能斤斤计较。 况且,当胡子绝不是个长事,就算是陈秀秀已经尽量约束队伍,不再干过去胡子们,干的那些勾当,可名声在那里呢,老百姓只要一听说你是胡子,那就没个不骂的。 要想将来有发展,早早晚晚,还是应该全部参军才是正途。 当然,韩二当家的也看出来了,陈秀秀包括三荒子,和四荒子,好像暂时都没有要参军的打算,他们在留一条后路。 家里头大荒子跟二荒子,还有吴西参军走了,三荒子和四荒子,陈秀秀和吴东,就留在山寨里头发展。 从陈秀秀野心勃勃,整顿吞并了其他几个绺子的胡子看,这就是要壮大自身的力量。 即便以后真的必须参军,还是想要拥有自己的主动权。想利用手里的力量,不让人小觑了去。 他们这番心思,估计细想过的人都知道。 蔡曼丽也能想到,但是,现在需要抗日力量,这些胡子毕竟都见过血,真的在战场上搏杀过。打起仗来,还是很够看的。现在也属实是缺人之际,没办法,只能来这里要些人手。 至于三荒子的不高兴,蔡曼丽倒也不计较。只要能够携手抗日,也是能够容忍,这些人的一点小心思的。 有私心不要紧,真细说起来,人人都有私心。但是只要大节无亏,你真的是在积极抗日,真的是在做利国利民的好事。 即便真有点小心思,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不做有害于国家和人民的事情,别的都无伤大雅。 他们这边召集了所有兄弟,说明了情况,韩二当家的,特意把蔡曼丽和仙姑两方面伤亡的人数,告诉了大家。 也是为了让大家记得,别人帮助过咱们,咱们虽然没有那么惨重的伤亡,那是因为,有人在前方替咱们负重前行。 虽然打了胜仗,但是也不能骄傲了,如果没有人家两方力量的帮忙,没那么顺利就炸了小铁路桥。 更是提醒胡子们,一定要戒骄戒躁,不要被胜利,冲晕了头脑。 这边在做胡子们的思想动员工作,那边四荒子带着钟先生和徐艾蒿来了。 第347章 安胎 四荒子看到大嫂陈秀秀肚子疼,骑上快马,领着几个弟兄,跑出去找大夫。但偏巧镇上的相熟的那个大夫没在家,出去给别人看病去了。家里的人,还不知道出诊的地点。 镇上还另有别的大夫,但是据说医术都不怎么好。就算是医术好,四荒子虽然着急,可也不敢病急乱投医。 陈秀秀是大当家的,要是随便找个不知根知底的大夫,万一有人瞧他们不顺眼,故意弄点啥药,把陈秀秀给害了呢。况且陈秀秀肚子里头怀的,可是大荒子的头一个孩子呀。 说句不好听的,也不是诅咒大荒子,主要是那战场上枪炮无眼,万一大荒子有个啥意外,陈秀秀肚子里头的这孩子,说不定就是大荒子的唯一血脉。你就说四荒子能不上心么。 真是一丁点都不敢冒险呢。 思来想去,出于稳妥安全起见,四荒子骑马一口气跑到陈家磨坊,把钟先生跟徐艾蒿给请来了。 徐艾蒿的男人老烧肉驾着马车,里头坐着钟先生跟徐艾蒿,四荒子和他带的那几个弟兄,在旁边负责警戒。 从陈家磨坊到天宝镇这段路,可也不敢保证就一定太平,真是片刻不能马虎。 其实钟先生,根本就不想再管陈家的事情了,真是被陈勤说的那些威胁的话,给伤透心了。 你看人家一个大夫,又不是神仙能包治百病,你吵吵嚷嚷地,治不好病,就要把人家钟先生给弄死,搁哪个大夫,也不能乐意了呀。 但是这次,钟先生还真就不能不来。他听四荒子把陈秀秀因为什么肚子疼,经过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讲,就知道,这准是动了胎气了。 打日本小鬼子的时候,这说起来是特别顺利,特别的容易。但是当时,你就说哪个当事人能不紧张,不担心啊。 尤其陈秀秀还是指挥官,这么老多人的命,可都系于她一身呢,她能不操心,没有负担么。 再加上本来有了身孕,按道理该好好在家休养,即便干活,也就是田间地头,干点轻省的,或者在家里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计,断然没有孕妇骑马打仗的。 精神高度紧张,加上劳累,运动量过大,没个不动胎气的。 人家这可是为了打日本小鬼子,保卫整个天宝镇的老百姓,才动的胎气呀,于国于民,都是英雄。 于情于理,更没有说不去给好生瞧瞧,好好治病的道理。 真要是还记着跟陈家的私人恩怨,那可就不是人了。 所以钟先生,这才带着徐艾蒿和老烧肉,一起来给陈秀秀治病来了。 进屋一看陈秀秀,面如金纸,满头大汗呢,抱着肚子在痛苦呻吟,神志都快不清醒了。 钟先生一皱眉,赶紧把药箱子从老烧肉手里接过来,示意四荒子跟老烧肉出去,孕妇治病,没有男人留这看的道理。 单留下徐艾蒿,和跟过来帮忙的吴东。 四荒子他们,当然不会放心就钟先生跟徐艾蒿俩人,在屋里给陈秀秀治病啊。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别人心里想得都是啥,万一钟先生他们存了啥坏心呢。 万一钟先生跟徐艾蒿,在里头治来治去,然后出来交代一声,说治不好,人没了。四荒子他们连证据都没有。 为了以防万一,正巧吴东是女的,而且还是三荒子的媳妇,大荒子的师妹,陈秀秀的亲妯娌,这几样都够表示,吴东是可靠的人。 所以她就被留下来,照顾陈秀秀,加上监督钟先生跟徐艾蒿,给陈秀秀治病。 钟先生打开药箱子,从里头摸出针包,示意吴东把陈秀秀的衣服撩起来。从针包里头,拿出银针,刷刷刷一串残影过后,陈秀秀身上,插了一溜的银针。 银针用上没多大会儿,陈秀秀就停止呻吟,感觉着,她整个人都舒展起来,是安定了好多,抱住肚子的手,都松开了,人也安然地睡过去了。 钟先生抹抹额头上的冷汗,他也紧张啊,这再晚来一会儿,或者天宝镇上,他们请来瞧病的大夫,但凡不是自己,那陈秀秀这肚子里头的孩子,可就真保不住了。 情况那是相当的危险啊。也得说钟先生真的是神医,肚子里头有真东西,才能把陈秀秀跟她肚子里头的孩子,给救治过来。 钟先生看陈秀秀睡过去了,从药箱子里头,又摸出一个小盒子,珍惜地摸了又摸,递给了吴东,交代她: “你把这盒子里头的药丸,搓成小粒,喂给她。记住,一次喂三分之一,千万别喂多了,喂多了,有害无益。每天一次,分三天吃完。” 又看了看那小盒子,叮嘱道:“千万别弄丢了,我也就这一颗,本来是打算留给艾蒿,将来怀孩子用的。但是我作为一个中国人,敬佩陈秀秀带领你们抗击日本侵略者的事情,所以,给她用!” 说完把银针从陈秀秀身上起出来,又说道: “我给你开个方子,这是安胎药。你们待会去抓点药,给她煎上喝了。连喝七天,就基本没啥事儿了。 但是记住喽,以后,可不能让她再这么劳累了。不然,孩子有可能保不住不说,大人也极有可能保不住喽。 陈秀秀这身子,可是不大健康啊,还是应该好好保养保养。不能太操心,更不能太劳累了。” 吴东连连答应,心里却想,谁不想衣食无忧,万事不愁啊。可是现在这局势,谁又能做到呢。 日本鬼子步步紧逼,他们让日本小鬼子吃了大亏,肯定小鬼子不能善罢甘休,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出啥幺蛾子。 这种时候想安枕无忧,别人不能,自己不能,陈秀秀也不能。只能说,以后告诉三荒子跟四荒子哥俩,多帮帮陈秀秀,尽量别让她那么辛苦。 钟先生也看出来吴东的为难了,但是作为大夫,不管病人能不能做到,自己都得说出来,都得告诉病人家属。至于他们能不能做到,就不是自己能操心得了的了。 钟先生给陈秀秀看完病以后,也不多留,领着徐艾蒿就要往出走,正好碰上过来看陈秀秀病情的陈勤。 陈勤刚经历了一遭,被日本鬼子差点打死的事情,这思想就发生了一点变化。对于他认识的人,都倍感珍惜。 毕竟自己要是死在日本鬼子手里头,别说家里人了,就算是这些自己熟悉的人,也永远见不到了。 现在还能见到,打心里就觉得亲香。 对于钟先生,陈勤心里现在也多少觉得惭愧,连忙给钟先生一抱拳: “钟先生,前几天我对不住您,求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哎,您要是还生气,那您打我骂我,我都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说完低下脑瓜子,往钟先生面前一站,摆出的姿势,就是任打任骂的架势。 钟先生确实被陈勤前几天,因为救治高凤莲的时候,放出的狠话气到了,即便看到陈勤这样子,也没消了气,“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徐艾蒿冲陈勤摇摇头,表示钟先生还生着气呢,现在别往跟前凑合了。 也跟着钟先生出去了。 陈勤苦笑一声,果然,得罪一个人极容易,可要是想重新交好一个人,极难啊。 他在这儿刚要去看陈秀秀咋样呢,就听见外头,人喊马嘶,那是一片混乱啊—— 第348章 陌生 炕上陷入沉睡的陈秀秀,都被外头人喊马嘶的声音,给搅扰得皱了皱眉头。 陈勤看到,忙推门出去,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也不能够让别人惊扰了他姐姐。毕竟,他姐姐陈秀秀,这也跟死里逃生差不多了。 他可是看见陈秀秀肚子疼的样子,一瞅就特别危险。 所以刚才跟钟先生道歉,除了因为确实当初治疗高凤莲的时候,他对钟先生出口不逊有关,还因为人家救了陈秀秀,他心里感激。 出门一看,妈吔,外头来的这整个一个血人啊! 那家伙地,头脸上都是干枯的血痂,身上更不用说了,衣服都看不出来本来面目了,上头也都是凝固的血迹。 这谁啊?陈勤都看懵了,刚才人喊马嘶,估计就是这人来了,别说院子里头的人了,就连拴在槽边吃草的马,都被血腥气给惊得“恢恢”直叫唤。 陈勤也惊疑不定,心里想着,这谁啊?嘴里也问出来:“哎,你谁呀?干啥来的?谁让你闯进来的?” 照理这院子是陈秀秀住的,肯定是有胡子在门口把守的,这人是咋进来的呢,还浑身都是干枯的血迹。 那人“哇”一声就哭了,边哭边喊:“我是刘玉蓝,我要找陈秀秀,你快点带我进去!” 这时候两个把守院子门的胡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俩人上去就擒住了这人。 这人倒也没挣扎反抗,就是一个劲要求见陈秀秀。 刘玉蓝,这自己可知道啊,毕竟是自己弟弟陈俭,放在心尖上的人。可这咋看,也看不出来是不是刘玉蓝本人,血呲呼啦的一身,能瞅出来是个人就不错了。 陈勤摸摸下巴,倒也没说让俩胡子把人放开,还是得确定一下子,到底是不是啊。 而且也不能让这人,在这院子里头嗷嗷喊叫,惊着姐姐可就不好了。 跟俩看门的胡子说:“赶紧把她带到另一个院子里头去,你们不知道大当家的,刚扎了针睡下么!惊扰了你们能负得起责吗!” 俩负责守卫的胡子,心里也老不得劲了,本来俩人看得好好的,谁知道这人突然冲进来了。 实在也是他俩懈怠了,就想着镇子口也有弟兄把守,院子这边,也不用那么严实,料想没人敢来大当家的院子撩虎须。哎,结果,这人就这么,当着他俩的面给冲进来了。 幸亏没啥事,万一是刺客搞暗杀的,那他们俩人,可真就是万死莫赎了。 所以俩人推搡着这人,就去旁边的院子里头,这满身是血痂的人倒也没反抗,就是嗷嗷喊着要见陈秀秀。 听声音也是个女人。 俩胡子心里正没好气呢,就粗声粗气地吓唬她:“瞎叫唤啥呀,咱们大当家的,那是你能随便见的人么!可快别吵吵了,再吵吵我俩可脱袜子塞你嘴了哈。” 这人才不吱声了。 俩胡子把这人押到地方,又喊人把三荒子,和韩二当家的给请过来了。 现在陈秀秀昏睡,就是三荒子,和韩二当家的俩人当家做主。 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来得还挺快的,来了一听经过,就跟俩胡子上了半天安全知识课。 这人能这么轻易地,擅自闯入陈秀秀院子,安保措施那必须加强,毕竟胡子们都懒散惯了的,不敲打敲打不听话。 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过去见人。 听说来人自称是刘玉蓝,这大当家的娘家,跟刘家可是有世仇的,虽然俩家算是和解了,可也没有他们着急忙慌,过分殷勤过去见人的道理。 他俩还真见过刘玉蓝,过来让刘玉蓝略把脸洗干净点,一确认,还真是。 随即安排人,去通知了‘在家里’的小头目。 ‘在家里’的这帮人,那是真急了,找失踪的刘玉蓝都快找疯了。 小头目一听说,刘玉蓝自己跑回来了,一刻都没耽误,赶紧就跑来了。 刘玉蓝已经在三荒子的安排下,又好好洗漱了一遍。 过去乡下也没有洗浴设备啥的,就是整一个大桶,或者大盆,蘸着水擦一擦,洗一洗,想好好洗,条件也不允许啊。 就这刘玉蓝都换了好几盆水,才把头脸,和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又换上了胡子他们给提供的一套衣服。这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没那么好就是了。 她自己原来穿的那身,早就不能要了,洗也洗不出来了。 过去也没有广告上说的,那些能强力去除污渍,去除血渍的东西,洗衣服都是用大缸,里头放烧火过后剩下的草木灰,再放满一缸水,沉淀以后,用那上头的清水,估计里头含点碱的成分,来洗衣服。 这样的水,洗平常的衣服都勉强,何况洗这样沾满血迹的衣服,肯定是洗不出来的,只能把衣服扔掉了。 现在胡子们给刘玉蓝拿的这衣服,虽然不好,但是只要是干净的,没有血腥味道的衣服,刘玉蓝就觉得自己,可算是活过来了。 洗干净出来见人,正好‘在家里’小头目也来了,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也在,这些人就问起了她的遭遇。 失踪了到底是咋回事啊?突然回来,又是这样一副血呲呼啦的样子,总得有个啥说法。 刘玉蓝就开始给他们讲,自己的过往经历。 原来当初刘玉蓝被抓进小黑屋里,突然墙上的门开了,久处黑暗中,门开处射进来的光亮一晃,眼睛一闭的功夫,“咣当”一声,扔进来一个桶。 随后门就又“咣当”被关上了。 刘玉蓝那同屋的陌生女人欢呼一声:“啊,饭来了,饭来了!” 就听见黑暗里头,有窸窸窣窣地爬动声音,过一会儿,又听见有吞咽食物,咀嚼的声音。 这应该就是那陌生女人在吃东西。 突然被关进这里,没摸清楚情况之前,刘玉蓝根本就不敢吃任何东西,就怕万一人家给她迷晕了,没有反抗之力。 那女人估计是吃完了,打了个饱嗝,含含糊糊地说道:“我还给你剩点,赶紧吃了。不然,待会他们来抓你出去,没点体力,容易被折磨死!” 刘玉蓝一听,啥玩意,还折磨死?这到底是个啥地方?就问:“折磨死?谁折磨死?” 那陌生女人,似哭似笑地发出沙哑的声音:“当然是日本鬼子折磨我们呀!原来这屋子里头,被抓来的的姐妹们,都被天杀的日本鬼子给折磨死了。 就剩下我一个人,有今天没明天的活着,还不知道啥时候,也被他们折磨死了呢! 早知道,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应该投河自尽,应该拿刀把自己脑瓜子割下来,也不至于到现在,被日本鬼子这样折辱,连想死都死不了!呜呜呜呜——” 刘玉蓝云里雾里的,但是知道了,这是日本鬼子抓的她,所以又问:“姐妹,你能不能具体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那陌生女人神经质般咯咯笑道:“跟你说了,你又能有啥办法?说也白说,还浪费我的口水。不说不说!再说,我凭啥告诉你?” 第349章 女人 刘玉蓝感觉这陌生女人,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只能哄着她:“好姐妹,如果你要是跟我说了具体咋回事,我要是能逃出去,保证带上你,咋样?” 那女人听了这话,发出一声“呸!” 然后鄙夷地道:“就你?还想逃出去?做梦!你知道外头啥情况么?就大嘴一咧能逃出去,还带上我!” 又絮絮叨叨地说:“我告诉你,外头光日本鬼子,就有将近一二百人,都带着枪,还有刺刀,哦,他们还有大汽车,还有挎斗子。 我就见过一个想要逃出去的姐妹,还没出去大院门呢,就被日本鬼子给抓住了。” 咽了一口唾沫,她接着说道:“日本鬼子为了震慑我们这些被抓来的女人,把我们所有的女人都抓出去,当着我们的面,先把那要逃的女人的耳朵,给割下来,然后挖眼睛,后头切手,切脚,最后把心脏给挖出来了。 那女人,整整惨嚎了一整天才死去,死得你说有多惨,只能比你说的更惨! 哪个女人被抓来这个地方,没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逃出去。 可是,这里被日本鬼子,防守得跟铁桶一般。别说是人,就算是只蚊子,大概都逃不出去。 就凭你,你又有啥能耐逃出去?还口出狂言能够带上我?” 刘玉蓝一皱眉,照这陌生女人的说法,那还真是不好逃啊。 刘玉蓝又问那女人:“日本鬼子抓你们来这里,到底是干啥的?为啥逃跑就挖心挖肝的?” 那女人半天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 “你听说过慰安妇么?日本鬼子抓我们来,就是让日本鬼子糟踏我们!这些人都是畜生,畜生,畜生!” 说完了,就听见“咣咣咣”撞击的声音。 待了一小会儿,听见陌生女人又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我就是拿脑袋使劲撞墙,都撞不死,这鬼地方,想死都死不了!” 呜呜咽咽哭了半天,刘玉蓝也无从劝起。毕竟,现在她也没有把握,一定就能够逃出去,更别说还带着这个女人了。 女人停顿了半天,抽了抽鼻子,接着说: “要不是当初我和我妹子,被那该天打五雷轰的单闯给糟蹋了,我们俩不能投河自尽。不投河自尽,我也不能被日本鬼子抓住,受这非人的折磨。 还是我妹子比我命好,当时就淹死了。我呢,没淹死,才爬上岸,就被日本鬼子给掠来,当了这慰安妇。 你知道啥是慰安妇不,呵呵,你刚进来不知道,不过,待会你就知道了。 真是生不如死啊,一天要被无数的日本鬼子糟蹋,还反抗不了,更是连死都死不了! 还不如当时就被淹死呢!呜呜呜——” 刘玉蓝一听女人提起单闯这诨号,心里就一惊,单闯就是自己呀,自己可没有糟蹋过姑娘啊!转念一想,估计这又是那冒充自己的汉子做的恶事,可恨当初没有千刀万剐了他,直接弄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那冒充自己的人,终究是冒用自己的诨号单闯,做的恶事,跟自己也有因果关系。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为了暗杀日本鬼子,隐瞒自己女子身份,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家的好女儿被害了。 于是道:“那个单闯不是真的,是假冒的,真的单闯是我。也怪我当初为了杀日本鬼子,隐瞒了我女子的身份,所以让那假冒的人,祸害了你们。 真是万分地对不住。 不过那假冒单闯的人,已经被我们给弄死了。你,唉,总之,我,唉,真的对不住了!” 要真是说起来那冒牌货,对这些姑娘们犯下的恶行,跟刘玉蓝有关系,可也没关系。 有关系,是因为有刘玉蓝单闯的这个名号,人家才肯接纳招待冒牌货,也都是冲着单闯杀日本鬼子的壮举,才热情招待的,以至于被冒牌货给害了。 没关系呢,那也是因为这事,根本刘玉蓝就不知道啊,更非刘玉蓝的本意。 况且,自从她知道以后,可就开始四处追杀那冒牌货了,而且,冒牌货也确实死了。 这陌生女人一听,原来单闯是假的,面前这女人才是真的。 又听刘玉蓝说冒牌货已经死了,她怔怔地半天没吭声,刘玉蓝因为心有愧疚,也没吭声。 等了很久,那陌生女人从牙缝里挤出来几句话:“真的,你没骗我?那单闯真的是冒牌货?你才是真正的单闯? 你跟我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过去那人都迷信,一般人还真不愿意发毒誓。可刘玉蓝实在是心里有点愧疚,更因为这女人本来被冒牌货,给糟蹋就够悲惨的了,还因此自杀投河,结果没死成,又被日本鬼子给掠来,成了慰安妇。 这慰安妇,刘玉蓝如何能不知道是咋回事啊,她日常找机会暗杀日本鬼子,那见得可太多了。 心里对这陌生女人,那是更加的怜惜。要么咋都说老天爷不疼苦命人呢,不是有句话说的,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嘛。 已经够惨了,可是还能让人更惨。 虽然在小黑屋里头,啥也看不见,但是刘玉蓝还是郑重地朝天发誓:“我刘玉蓝刚才说的话,但凡有一句假话,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那女人听完了,似哭似笑:“终于死了,那恶棍终于死了!好,好,死得好!” 呜呜又哭了半天。 发泄差不多了,女人对刘玉蓝说:“我跟你打听个事情,你知道不知道,有一家被那冒牌货给祸害的姓金的人家——” 没等这女人说完,刘玉蓝就知道了,估计这就是那冒牌货,祸害的第一户人家,就是金老汉家。 再联想到这女人说的,姐俩投河自尽的事情,更确定了,就是那个金老汉家的两个闺女。 于是没等女人讲完,就接过话去:“我知道,你要问的是不是金老汉家。他家有两个闺女,投河自尽了。” 那女人“嗯”了一声,又急切地问:“我爹,我娘,现在咋样了?你知道不?” 刘玉蓝斟酌良久,不知道咋开口,跟这姑娘说金家现在的情况。 毕竟,如果这女人就是金家的大闺女,那现在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要是告诉她,她爹疯了,她娘上吊死了,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就怕这闺女再存了死志,不肯活下去。 好歹一条人命,刘玉蓝自己如果能逃出去,肯定要带着这闺女一起。 那女人长叹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爹娘就我们两个孩子。当初我和我妹子投河自尽,想来也知道,我爹娘好不了。你不用告诉我了!我知道了!” 刘玉蓝听得心酸,忙说:“你娘是没了,不过你爹还活着呢!一直可哪里找你们俩呢,把你家河上游,下游,都领着人找遍了。 就是到现在,也没放弃找你们俩!你可得好好的,你爹还在外头等着你呢! 你放心,我待会就想办法,一定带你逃出去!” 那女人沉默半天,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有办法帮你逃出去,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350章 疯了 刘玉蓝本来心里就有愧疚,和对女人的怜惜,马上说:“你说,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八个我也答应你!” 那女人语气缓慢地道:“我要是能让你出去,麻烦你照顾我爹。就告诉我爹,说你看见我跟我妹子的尸体了,已经帮忙埋了,让他不要再找了。” 刘玉蓝一听,皱了一下眉头:“那你自己呢?你不跟我一起逃出去么?” 女人苦笑一声:“屋子里头没有光,你看不见我现在的样子。我现在这个样子,即便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何必呢!” 又怕刘玉蓝不相信:“我估计我得的应该是花柳病一类的病,当年我还小的时候,看见过一个得这种病的男人的样子,跟我现在一模一样。 所有像我这样,得了这种病的女人,日本鬼子会给注射一种药,我不知道是什么药物。 只知道,很多女人被注射后,没多久就会溃烂而死。我也被注射过药物,现在这样,估计也快了。 所以,别为我操心了,我活着出去,也活不了多久。 哦,对了,要是我能帮你逃出去,还请你逃出去之前,把我弄死。 我不想被日本鬼子开膛破肚,取出我的心肝肺,再被做成标本。” “做成标本?什么是标本?”刘玉蓝还真没听说过这个词。 那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你见过风干的鸡鸭鱼肉吗?日本鬼子把我们这样,被注射过药物的人,把肚子里头的内脏掏出来,放罐子里头,也不知道用啥水泡着研究,泡过的内脏还不腐烂。 然后趁人还活着的时候,把四肢固定住,钉上钉子,挂墙上风干,他们管这样的干尸,就叫做标本。” 刘玉蓝听得忍不住“呕,呕,呕——”干呕了起来。 这也太残忍,太变态了,日本鬼子这些畜生,这是把这些女人们当成什么了! 那女人又幽幽地道:“不光是我们这些女人,还有好些被日本鬼子抓来的男人,不听话的,也是这样对待的。听话的,听说直接被送到日本当劳工去了。” 刘玉蓝本来胃里就没多少食物,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她用拳头捶着墙:“这些日本鬼子,这些牲口可太他妈的不是人了!如果我能逃出去,有生之年,我必竭尽所能杀光日本鬼子!” 女人羡慕地说:“真佩服你,一个女人就能杀死那么多日本鬼子!就算不为了别的,只为了你能杀日本鬼子,我也必须救你出去!” 刘玉蓝眼含热泪:“不,不是我一个人出去,我要带你一起逃出去!你放心,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大夫,保证能治好你的病!” 那女人心里根本就没有相信,不过她也没有跟刘玉蓝争执,时间不多了,日本鬼子要祸害女人们,估计快到时间了。 那女人告诉刘玉蓝:“待会无论听见什么动静,脚边或者腿边出现啥,你都不要怕!那是我叫来的帮手!” 刘玉蓝不知道有啥帮手,还脚边腿边的,但是她也没问。 觉得这女人,好像精神确实不太正常,估计被日本鬼子关进这里,遭受的非人折磨,给折磨得疯了。 好容易正常一会儿,自己提出质疑,再刺激了她,发起疯来就不好了。 所以就静静地,不出声,耐心地等着。 就听见那女人发出“吱吱,吱吱吱吱,唧,唧唧,吱吱——”的声音。 如果没听错的话,这这这是在模仿老鼠的叫声。 自从刘于蓝她的婆家人,和整个村子里头的乡亲们,都死于日本鬼子投放的鼠疫以后,刘玉蓝就对老鼠这东西,半点好感都没有。但凡见到了,她都要打死了事。 这女人莫不是神经病发作上了,咋还学起老鼠叫了呢? 就听见女人的鼠叫声,响起来没一会儿,竟然在小黑屋的墙角跟着响起了“吱吱,吱吱吱吱吱吱——”的应和声,这声音听起来根本不是一只老鼠,一听就好多老鼠的样子。 刘玉蓝的头皮发麻,而且她还感觉自己脚背上头,趴着有软乎乎的东西,还有啥东西,“嗖嗖”地从腿边跑过去。 啊,这不会就是老鼠? 刘玉蓝在心里尖叫不已,但是没敢发出尖叫声音,就怕万一外头有日本兵听见了,再进来。 那女人“吱吱,吱吱吱,吱吱——”跟老鼠们对话了好久,刘玉蓝头皮发麻,木然地听着,啥也不敢说,更不敢问。 她也听不懂鼠语,更听不懂女人的吱吱吱是啥意思,只能等着。心里更确定,这女人怕是真疯了。 刘玉蓝正在这儿胡思乱想着,就听那女人声音温柔地对她说: “我让鼠鼠们去给咱们拿钥匙了,等它们拿到钥匙,咱们就可以把牢门打开,去外头找机会逃出去。” 女人歇了口气又说:“如果能拿到日本鬼子的手枪就好了,就不知道鼠鼠们能不能办到。唉!” 刘玉蓝觉得这女人的精神病,更严重了怎么办!她跟老鼠吱吱半天,就能让老鼠听她的话,给她偷钥匙,还能偷手枪? 这这这怕不是天方夜谭? 刘玉蓝刚才还以为女人真有办法,能有逃出去的法子呢,现在看来,分明是这女人疯了呀,以为老鼠可以帮助她们逃跑。 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得自己想办法呀。 那女人心里大概也知道,刘玉蓝可能不会相信,她能让老鼠偷牢房钥匙,所以幽幽地说:“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过去要是想在家里头放老鼠药,逮老鼠。 放药的时候,千万不能讲出来,你要放老鼠药的话。 如果讲了出去,老鼠们就会听见,它们指定不吃这老鼠药,你放了也白放。 可你要是偷偷放药,别声张,也许还真就有老鼠会吃了,被药死。” 女人又接着说道:“你不信么?其实我告诉你,老鼠里头也有聪明的,也能听懂人话。 我来这里快三个月了,也是慢慢摸索出来的,屋子里头黑,啥也看不见。 只有老鼠来,我就省下点粮食喂它们,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和它们成朋友了,我说让它们干什么,它们就干什么。” 刘玉蓝连忙附和地“嗯嗯”几声,感觉这女人疯得果然厉害。 她自己在这琢磨,到底该怎么逃出去呢,自己现在身上就一把小匕首,别的啥也没有,有啥可以利用的东西呢。 正琢磨着呢,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然后:“唧唧,吱吱吱吱吱吱,唧唧,吱吱——” 刘玉蓝的汗毛又竖起来了,妈呀,这群老鼠咋又来了呢? 就听见那女人咯咯一乐:“钥匙拿到了,拿到了!哦,还有一把手枪!我就说鼠鼠们果然是最厉害的!咯咯咯。” 刘玉蓝根本就不相信,这绝对是女人癔症了,不然不能这样。 就听见窸窸窣窣地,有什么东西牵住了自己的裤脚,还在往身上游走。 刘玉蓝那尖叫声就卡在喉咙里,头皮发凉,身上发麻,正要抬脚踢,就听见女人的声音:“给你钥匙,还有手枪,都是鼠鼠们偷来的。” 感觉到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冰凉地金属物,摸着感觉还真像钥匙。 等一下手里又被塞了一把枪,这手枪的形状,刘玉蓝可太熟了,她几乎睡觉的时候,都要带着的家伙什,能不熟么。 这正是日本鬼子,从她身上搜出去的手枪,现在竟然失而复得了! 刘玉蓝有手枪在手,心里踏实了不少。 同时心里疯狂吐槽,原来不是这女人疯了,而是自己见识少。更是暗惊,真是没想到啊,这女人竟然真的可以命令老鼠,替她偷东西! 妈吔,这是啥神仙技能呀!自己也好想拥有怎么办? 第351章 鼠鼠 刘玉蓝一拿到钥匙跟手枪,顿时从怀疑这陌生女人是精神病,秒变成这女人,竟然是个可以操控鼠鼠偷东西的大佬,那种极度震惊中。 就说谁见过现实中,有这种可以控制鼠鼠偷东西的人呀!而且这女人,竟然还可以模仿鼠鼠们说话,就那种“唧唧唧,吱吱吱吱——” 只能说,怪我见识少啊。刘玉蓝觉得这女人再说出啥惊世骇俗的话,她都表示,自己绝对不再认为人家是神经病了,更不敢怀疑人家是疯子了。 赶紧问那女人:“你咋能指挥得了老鼠啊?还有,你们咋还能交流的?” 女人想了想:“这些鼠鼠不是普通鼠鼠,它们是日本鬼子实验的产物。比普通的老鼠要聪明得多。我也不清楚为啥可以跟它们交流,只是突然就能够跟它们讲话了,还能指挥它们替我办事。” 刘玉蓝好羡慕哇,自己咋就没点亮这个技能啊。 又听那女人说:“钥匙你拿到手里头了,那个墙上隐藏的小门锁头位置,有个特别小的窗口,是为了方便日本鬼子拿手电筒,从窗口往屋子里头晃,看咱们住这屋子里头的情况。 过去是方便日本鬼子,现在可就方便你拿钥匙,从这个小窗口伸手出去开锁头了。” 刘玉蓝就问:“那你都能命令老鼠偷钥匙了,你为啥自己当初不让老鼠给你偷钥匙,开锁逃出去呢?” 刘玉蓝其实还想问问,这跟老鼠交流的本事,能不能传给自己。 虽然老鼠实在让人恶心,但是看到了这女人的一番操作,哎,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好像能够命令老鼠做事,还真的是个挺厉害的技能。就想学! 那女人苦笑一声:“我何尝没想逃出去过呀,可是,每次我们被抓出去让日本鬼子祸害的时候,根本就不在这个屋子里,是要经过院子里头的一个广场,去另一个屋子。 从那个广场,就可以看到日本鬼子的人有多少了。 这整个广场都在日本鬼子的监视之下,他们都有枪。 而且,最主要的是,我裹的小脚,即便想跑,又能跑多远?还不是被日本鬼子抓回来,不是被继续祸害,就是被剜心剜肝,最后挂到墙上,做成标本。” 刘玉蓝强忍着哽咽,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心里更是对日本鬼子的罪行,深恶痛绝,立誓要多杀日本鬼子,给这些女人们报仇。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刘玉蓝果断地摸索着墙上的那个门,从小窗口里把手伸出去,摸索着,从一大长串的钥匙里头,挨个实验,试了半天,终于开了锁头。 轻轻打开门的一瞬间,外头的光线射进来,晃得人眼睛刺痛。 刘玉蓝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到一个形销骨立的女人,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 已经辨别不出来人样了。明明她知道,金老汉的大闺女,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可这个样子,说是五六十岁,都有人相信。 刘玉蓝强忍住眼泪,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日本鬼子都不放过,这是何等的牲口,何等的残忍,日本鬼子根本就他妈的不是人! 心中汹涌着杀机,抿着嘴,刘玉蓝谨慎地探出头,去观望外头的情况。 这小黑屋外头是一条长长地走廊,走廊两端,好多这样锁着门的小屋。 可见,类似这女人一样的,被日本鬼子抓来的人,还会有很多。这女人绝不是个例。 刘玉蓝手里的钥匙,是一大长串,这些老鼠也是真能耐,竟然能够偷来这么一大长串的钥匙,而且还能从小黑屋底下,它们盗出来的老鼠洞里偷运过来,也是不容易。 想到此处,刘玉蓝更坚定了,一定要把女人从这里救出去,就说这御鼠的能力,可太强大了,必须得运用起来。 将来救人,偷东西,或者整好了,弄个情报啥的,都是把好手。 毕竟谁会戒备提防几只老鼠呢。 刘玉蓝就觉得,这老鼠真是居家旅行、打杀日本鬼子必备的生物武器。 至于为啥老鼠会听懂人话,刘玉蓝觉得,这可能跟日本鬼子拿老鼠做实验,总是给老鼠注射这个,注射那个有关,所以可能异变了。 而且,那女人明显得,也不是所有的老鼠都可以听她指挥,好像她只能跟一只,或者几只老鼠沟通,然后老鼠会带领一群老鼠去执行指令。 具体的,刘玉蓝还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 不过,刘玉蓝觉得,以后可以多问问这女人,如果可以,让这女人收几个徒弟也可以啊,争取在她们的‘在家里’组织里,也能多几个会御鼠办事的人。 刘玉蓝观察走廊,看看有没有日本鬼子经过,就怕被发现了,那就糟糕了。 毕竟听这女人说,外头有一二百日本鬼子呢。 别说现在就是自己一个人,一把手枪了。 就算是来个几十人,都打不过日本鬼子。 因为她们的这些武器,都是缴获的,或者自制的,跟日本鬼子的武器根本没法比。 真要是打起来,就自己这一把小手枪,绝对抵挡不了。 屋里那女人问:“外头咋样?有没有日本鬼子看守?” 刘玉蓝小声回答:“我没看见走廊里头有日本鬼子。哎,对了,我问你,走廊里头还有好些个,跟咱们这屋一样上着锁头的小屋,是不是那里头,都关押着跟你一样的人?” 那女人听了,木然点头:“对的,里头都是跟我一样,被日本鬼子抓来的苦命人。 能救就救一下,实在不能,也别勉强了。 里头的好些女人们,跟我差不多,被日本鬼子祸害得生不如死,也都被注射了那种药,就是救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 刘玉蓝差点咬碎了银牙,这日本鬼子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恶行累累啊! 对女人说:“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把她们的门打开,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那你可得多加小心,并不是所有女人现在都是正常人。有的被祸害得疯了,你贸然打开门,兴许嗷嗷叫唤,引来日本鬼子。”女人淡淡地说道。 刘玉蓝也知道,现在要救所有被关押在这里的女人们,是很冒险的事情,可要是自己真的不管她们,就算自己逃出去了,那心里也会一辈子不安稳。 于是对女人说道:“我把锁头打开,有那疯了的,我看情况处理。” 女人点点头,如果刘玉蓝要是不这样,她才会失望呢。 毕竟,单闯可是她老爹金老汉,极力推崇的人啊,虽然是个跟自己一样的女人,可能被自己老爹尊敬喜欢的人,一定是个特别有善心,特别有能耐的女人。 果然老爹的眼光没有错,这是个真正的好人。 所以她安静地坐在地上,对刘玉蓝郑重说道:“你放心地去,我就在这儿等你,顺便我再派鼠鼠们出去探探路,看看外头啥情况。” 刘玉蓝一点头,直接出去了。 就听见坐在地上的这女人,又开始:“吱吱,吱吱吱吱,唧唧,吱吱吱——” 四面八方的老鼠来到了女人的身前,坐在地上,抱着小爪子对女人拱了拱手,吱吱叫着,钻进地底下的老鼠洞里,四散开来,探听消息去了—— 第352章 开锁 刘玉蓝拿着钥匙就要挨着个的,开那些小屋的锁头。正这时,就听见身后响起:“吱吱,吱吱吱,唧唧,吱吱——” 妈吔,顿时汗毛直竖,汗出如浆,她急忙回头一瞅,就这一眼,好悬没给刘玉蓝吓个跟头。 这啥大老鼠啊,这分明是小猪崽子呀! 就见那身后奔跑的老鼠,嘴里伸出来长长的獠牙,跟山里头的大野猪獠牙,差相仿佛,那个头,跟那小野猪崽子,更是差不多大,最少得有个十几斤重。 要说刘玉蓝也是暗杀过日本鬼子,血溅到脸上,都面不改色,气不乱喘的狠角色。 可看见这跟猪崽子一般大,还长着獠牙的大老鼠,也不由得毛骨悚然,花容失色。 就这大老鼠,要是咬人一口,那家伙地,还不得骨断筋折呀! 就那牙口,锃亮锃亮的,跟两把小钢刀一样,锋利得不像话。 幸好这大老鼠只是路过,只是极人性化地,淡淡瞥了刘玉蓝一眼,就跑远了。 不然,刘玉蓝都得吓得拔出枪来打它。 这时候远处又跑来两只大老鼠,这两只大老鼠倒没啥獠牙,不过也更为奇怪。 一个脑袋上长着三只耳朵,另一个,像是连体婴儿,一个身子上长着六条腿。 这两只好像赶路更着急,连瞅都没瞅刘玉蓝,就蹭蹭跑走了,特别是那个六条腿的,跑的更快。 看过这三只大老鼠,刘玉蓝感觉,哎呦我的个亲娘嘞,这还是老鼠吗?可太可怕了呀! 自己还想着跟金老汉的闺女,学习如何驯鼠呢,现在看这情况,赶紧断了这个念头。 她好像记得金老汉的闺女说过,这些老鼠和正常的老鼠不一样,那是因为日本鬼子的生化部队,拿老鼠做各种实验。 有些是故意培养出来的,还有一些是意外事故,产生的怪鼠。 什么细菌、病毒、化学实验、放射性物质、医学上的拼接实验,等等 刘玉蓝想起来自己男人的小侄子,当时就是被老鼠给咬死的。 那当时,咬死那孩子的,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大老鼠? 还有自己男人,跟村子里那么多无辜感染了,被日本鬼子投放的鼠疫细菌的乡亲们,他们死得那么惨,死得那么冤,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这是人祸,而不是天灾。 这该天打雷劈,千刀万剐的日本鬼子,我必杀尽你们! 刘玉蓝的心中,此刻充满了悲愤,和对日本鬼子刻骨的仇恨。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得赶紧想办法,救出这些被困的无辜女人们。 于是她赶紧跑到相邻的最近一间屋门前,试了半天钥匙,终于打开了锁头。 这一大串钥匙上头,日本鬼子倒是标记了文字,可是刘玉蓝根本不认识日文啊,所以只能一把一把的尝试。 这样极其耽误时间,刘玉蓝想了想,试出一把钥匙来,就把这一把揣裤兜里,这样再开锁头,就不用浪费时间,再试这把了。 她打开了屋子的锁头,拉开门,一股子浓重地尿骚味,迎面扑来。熏得刘玉蓝好悬又要干呕起来。 不过一想,里头的女人们,估计跟自己待那屋子里头的那个女人一样,都是屋里吃,屋里拉,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就这些女人待的这屋子,那里头的条件,还不如农民家里,那牲口棚待遇好呢。 至少牲口棚还给开扇窗户透透气,可这小黑屋,黑咕隆咚不说,还没窗户,屎尿更是混在一起,怕她们自杀,吃饭连筷子和碗都没有,只能用手抓着吃。 人在里头长期待着没憋疯,那就得说是意志极其坚强的人了。 刘玉蓝往屋子里头细看,就见里面有三个女人,都是蓬头垢面,瘦得皮包骨似地,正惊惶地望着自己。 刘玉蓝知道时间紧急,没那么多时间,让她跟这些人细细解释,所以只能快速地说: “你们别害怕,我是来搭救你们的人。别嚷嚷,在这屋子里头等着,我现在接着去救别的女人。一会儿我来喊你们一起走。”说完就急忙跑到下一个屋门口试钥匙,开锁头。 屋里的三个女人也不知道信没信,都瑟缩着,也不吭声。 刘玉蓝也没时间细细地跟她们解说,正在拿钥匙试第二间屋子的锁头呢,就听见身后一个怯懦地声音,极小声地说: “我,我知道哪个钥匙开哪个门。我,我爹是锁匠,我还认识这钥匙上头的日文,知道咋开锁。” 刘玉蓝一惊,回头一瞅,就见一个勉强还能看出来,穿的是小蓝花衣裤的女人,低着头,就站在自己旁边。 这距离近得! 妈吔,把刘玉蓝吓出一身白毛汗。这要是说话的人,对自己有点啥恶意,那自己刚才岂不是嘎了。 这人走路没声音的么?还是自己太全神贯注试钥匙,没听见? 刘玉蓝拍拍胸口,不过这女人说,她知道哪把钥匙开哪个锁头,这要是真的,那可太好了,能直接省去许多时间。 现在也顾不得别的了,只能选择相信这女人。就把钥匙递给她: “那你开锁头,对了,要快,咱们时间可不多,现在走廊上没日本鬼子,可不敢保证日本鬼子啥时候就会来!” 那女人细细地“嗯”了一声,手脚极其麻利地,开了第三间屋子的锁头。 第三间屋子里头,只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穿着打扮,跟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别的女人一般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只有这个女人,虽然一样形销骨立,但是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在脑后头,还用很短的一小截树枝盘起来。 脸上看不出来年龄,但是应该岁数不小了,眼角隐约有皱纹。 脸上也没有其他女人的肮脏,而是打理得比较整洁。身上的衣服也很破,但是很少有污渍。 刘玉蓝瞳孔一缩,能在日本鬼子的军营里头,还能保持干净整洁的女人,她不能不提高警惕,于是退后一步,掏出枪来对准女人。 她怕万一女人叫嚷起来,惊动外头的日本鬼子,那自己和这些女人,绝无幸免。 跟着她身后开锁的女人急忙小声说:“别,别开枪,于校长是好人!” 里头那女人勉强站了起来,屋子低矮,只能半弯着腰,轻声漫语地道:“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我刚才隐约听见你说话的声音。” 刘玉蓝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仍然拿枪对准女人。 就听那女人说:“我和她们都是被抓来这里的苦命人,之前我是任城一座女学的校长,哦,跟在你身边的这个孩子,也是跟我一起,被从任城女学转运过来的。” 刘玉蓝听说这人之前是什么女学的校长,肃然起敬。 文化人,到什么时候都值得尊敬。也能理解,为什么只有她,才能在这种环境下,还保持着基本的整洁和体面。 于是放下枪,对女人说:“是,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但是,我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您可有什么建议吗?” 刘玉蓝觉得人家毕竟是文化人,还是个校长。校长这职位,刘玉蓝可是知道啊,她在平城多少也知道点,那校长就是新式学校的头儿,很厉害的。 所以,她本能上,认为这女校长说不定,能比她自己更有办法,帮助这些女人们逃出去。 女校长慈爱地看了刘玉蓝一眼,这还是个小姑娘呢,不大的年纪,倒是挺有胆气。 第353章 校长 女校长缓缓开口:“我过去在日本留过洋,学过日语,所以比被关押在这里的女人们,更知道这里的情况。 按照现在日本鬼子的守备力量,我们基本上,没有能逃出去的可能。” 刘玉蓝一皱眉,她经历过因为大意,被掠来这里的情况以后,心性沉稳谨慎多了。 如果女校长说逃出去的机会特别大,她反而要怀疑。 现在女校长说能逃出去的几率,几乎没有,她反而多信了女校长几分。 “不过,”女校长又开口:“每天这个时候,应该是日本鬼子防守最松弛的时候。 因为现在是正中午,他们刚吃完饭,这个时间段,人吃饱了,极其容易懈怠。 我们现在,只能选择在这个时间段,想办法逃出去。 如果选择别的时间段,更没有可能。” 刘玉蓝想了想:“那要是选择晚上呢?晚上一般日本鬼子入睡以后,会不会更容易一点?” 女校长摇摇头:“不,恰恰相反。每到晚上,日本鬼子的警备力量,会进入特别强化阶段。那个时间段,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希望逃出去。” 女校长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现在赶紧开锁,争取让其他的姐妹们出来。还有,密切注意她们的精神状态,一感觉有可能崩溃大喊大叫的,立刻打晕。” 刘玉蓝诧异地瞅了女校长一眼。其实刘玉蓝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她绝对不会为了某一个女人,而耽误救大多数女人。只是没想到这个女校长,跟她想到一起去了。 女校长看见刘玉蓝看她的眼神,抿抿嘴唇,苦笑一下:“不是我不想救她们。而是,这里面好多人,已经被日本鬼子给折磨疯了,精神根本不正常。你想的是救她们,她们说不定还想着趁机把你拖下水。” 女校长在心里叹一口气,这女孩一瞅年纪就还小,哪里能知道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会做出来什么样无耻的事情。 不要以为都是被抓来的女人,就不提防她们,人心险恶啊。 况且,这里头好多女人,根本就不是本来的人了,已经被日本鬼子折磨得疯掉的人,你要是还当正常人去对待,那最后是会受到反噬的。 刘玉蓝到现在,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单纯的乡下小姑娘了,经历过人世的沧桑,也经历过背叛。 当然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对人保有一定的戒心。 于是跟旁边正开着锁的女人说道:“得加快开锁的时间了,好解救更多的姐妹们!” 那女人点点头,又冲到另一个屋门口去开锁。 刚要开锁,就听见外头响起来“踢踢踏踏”的皮靴声。 女校长脸色一变,低声喝道:“快进屋,出去吃饭的两个日本鬼子回来了!” 刘玉蓝上前几个箭步,把开锁的女人一把拽住,躲进女校长的屋子。 她们一共开了三间屋,门上的锁头,都伪装成还没有开过的样子。 如果日本鬼子不仔细查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刘玉蓝心里暗自庆幸,多亏自己多想了一下子,不然真的把锁头打开,就那么放着,不加任何掩饰的话,那现在真的就危险了。 心里也暗暗决定,以后还是要多加谨慎,凡事多想一步,想得尽量细一点,这样说不定以后再出去暗杀日本鬼子,还能更多一点胜算。 这时候就听见外头,好像是两三个日本鬼子,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进来了。 刘玉蓝跟女校长,还有开锁女人,躲在小黑屋里头,一声不敢吭,连大气都不敢使劲喘。 刘玉蓝握紧了手里的枪,心里打定主意,如果日本鬼子发现了她,那她就出去跟他们拼了,杀一个算一个,杀一双还能再赚一个······ 这时候就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了。 静静地走廊里头,“踢踢踏踏,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里,还有日本鬼子哼唱的不知名小调—— 脚步声走到她们三个所在的屋门口,突然停了下来,就听见其中一个日本鬼子突然“咦”了一声。 刘玉蓝跟女校长,还有开锁女人她们三个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刘玉蓝已经做好了,日本鬼子他们打开屋门的一瞬间,自己就冲出去,开枪射击,如果子弹要是打没了,就用绑腿里头的匕首,出去跟日本鬼子拼了的准备。 正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见外头“啪啪啪,啪啪”,响起了一阵密集地枪声。 就听见走廊外头有日本鬼子,特别大声地,乌拉哇啦好一顿喊,屋门外头的日本鬼子,紧张急促的回答了一声。 然后就听见“踢踢踏踏,踢踢踏踏”,一阵脚步声跑远了。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刘玉蓝悄悄把屋门推开,此时走廊里头,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冲身后一挥手:“快出来,日本鬼子已经走了。” 女校长也一躬身出了屋门,急慌慌地说:“赶紧,我刚才听见日本鬼子说,外头有人来攻打他们守备区南区,所以这俩看守咱们的日本鬼子去增援了。 我估计现在外头的守备力量没那么足,咱们要走,就得快!” “趁着外面混乱,逃生的机会更大一些!” 开锁头的女人一听,也蹭一下就蹦出屋子,马上去开另一个屋门的锁头。 另一间屋里有四个人,一样的形销骨立,面无人色。 刘玉蓝一说明来意,其中一个女孩儿,看起来就很小,顶多有十三四岁,稚气未脱,不过也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看见她们进来,没有其他三个女人的高兴样,只是淡漠地瞅了一眼,就又耷拉下眼皮,双手抱膝坐着。 完全没有被救的喜悦,反而更加绝望的样子。 怕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小鬼子派来折磨自己的。 像是这些长期关押在小黑屋里的人,即使不折磨她们,时间一长,也很容易让人产生幻觉。 时间紧迫,刘玉蓝来不急多解释。 门开了,那些人如果想跟自己走,那就带她们一起走,如果不走那也没有办法。 就在她转身要去下一间屋子看看情况时,忽然一个女孩儿扑到她腿边,一把拔出刘玉蓝放在绑腿里头的匕首。 这匕首刚开始放进绑腿里头,那时候为了隐蔽,连匕首的刀把也藏进去了。 现在为了方便拿用,这刀把就露外头了。 女孩儿扑过去一拿到匕首,就反转匕首“扑哧”一声,扎自己胸口上了。 匕首直没入柄啊,可见这是用了多大力气啊!眼瞅着女孩儿不能活了。 刘玉蓝根本就没防备有这一出啊,一下子都愣住了。 速度之快,力度之大,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无法出手相救。 女校长知道时间紧急,一把就把刘玉蓝给推出房间:“快,去看别的房间,赶紧催她们出来!我在这处理!” 眼瞅着一个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要凋零,刘玉蓝心里特别特别难受。 可也知道,要是自己这些人都逃不出去,估计自己也会最终选择,像这女孩儿一样自我了断。 外面的枪声开始响的更紧了,像是爆豆一般,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中间还夹杂这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但现在没有时间去同情,去哀悼,重要的是救剩下的人,逃出这日本鬼子布下的,人间地狱! 第354章 困难 负责开锁的女人,动作还真就是麻利,因为也知道时间紧迫,如果能逃出去,谁又愿意待在这日本鬼子的魔窟呢,所以也确实是加紧了速度。 再一个也是这负责开锁的女人,不是个裹了小脚的,要是裹小脚的女人,绝对跑不这么快。 锁头开一个,刘玉蓝就进屋负责简单说一下情况,这些女人,大多数都争先恐后往出跑,到刘玉蓝指定的女校长那屋门口等着。 也有的女人,被祸害得都傻了,啥也不知道,就木呆呆地在小黑屋里头或坐或趴,你怎么叫她都没反应。 这样的人,刘玉蓝干脆就不管了。咋管呢,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能救一个是一个,像这样的,你就算是把她带出去,也逃不出去。 非常时期,只能有取舍才能逃出去一部分。 并不是不想救,而是,刘玉蓝只有一把手枪,一把匕首,那匕首还在自杀那小姑娘胸口,没忍心拔呢。 小姑娘还有一口气在,如果把匕首拔出来,瞬间就会大出血、气胸而亡,也会让她更痛苦。 这些让日本鬼子祸害的女人们,就算是还敢拼命往出跑的,那也都是形销骨立,跟骷髅差不多,能跑多远都不一定呢。 更可怕的是,这些女人们,大多还都是小脚,就有个别十来个没裹脚的,剩下的还有几个是放大脚。 啥叫放大脚呢,就是已经裹过小脚了,但是半路又给放开了。 这放大脚也就比小脚的女人,走路稍微好上那么一点。这还得看,放小脚的时候,是裹成形以后放的,还是没裹成形,就给放开了。 所以,这走起路来都费劲,更别说跑了。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也不是刘玉蓝心狠,不善良,而是,光是这些愿意逃,能逃的女人们,刘玉蓝都没有信心能真的帮助她们逃出去。 更何况这些本身就浑浑噩噩,根本没反应的女人了。你就说真要救她们,你是背着,还是抱着她们。 这里头也就刘玉蓝刚进来,还有点体力,没被日本鬼子折磨过。 剩下这些女人们,有一个说一个,就没一个还能看出来女人样子的。 让她们自己走,能不能走都不一定,何况再背着抱着这些没啥知觉的女人了,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这些不能出来的女人,刘玉蓝不敢再多关注,因为外头的枪声,明显得稀疏了起来。 按照经验,这是不是代表着,外头的战斗就要结束了? 万一鬼子都回来了,那她们这些人,更没机会逃出去了。 所以刘玉蓝看见还有两个屋门没有打开,直接上去就接过来一把,负责开锁女人递给她的钥匙,她俩一人负责一个屋门,打开了,小声喊:“快点,想要逃的跟我来!” 转身像一阵风一样,跑出去了。 跑到女校长的屋门口,就见到一大群女人,互相搀扶着,都聚在这儿,还有低低在哭泣的,更有咬牙切齿地。 女校长躬身出来,冲刘玉蓝摇摇头,意思就是,里面那自杀的小姑娘,不行了。 刘玉蓝心情格外沉重,但是现在没有时间浪费,飞快地对女校长说:“你给她们简单说下情况,做个动员。我出去看情况。如果情况允许,马上逃!” 女校长担忧地看看刘玉蓝,看见了刘玉蓝眼睛里的坚定,点点头:“你去,注意安全!” 转过头,女校长对剩下的这些女人们说:“我们在日本鬼子这里受到了非人的折磨,现在有机会逃出去。你们来的这些人,想必都是做好了,万一逃不出去,就死在外头的准备。 我只想说,无论到什么时候,能活就要活下去。我们所受的这些折磨,不是我们的错,是日本鬼子的错。不要因为被日本鬼子糟蹋过,就看轻自己,寻短见。 如果要死,也要死得有意义。 如果,我是说如果,待会我们大家无法一起逃出去,那么,我希望,没有希望能逃出去的人,给能逃出去的人,打掩护。 当然,生命是可贵的,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说什么。 只要有机会活着,我希望我们大家,都能活下去。一定会有一天,我们的祖国强大起来,会为我们这些被侮辱被欺凌的女人们,讨回公道来。 到时候,还希望活着的姐妹们,能出来当这段历史的证人,证明日本鬼子对我们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等到祖国强大,你们讨回来公道的那一天,我希望,你们活着的人,可以告诉一声我们死去的姐妹们一声! 好了,我就说道这里,大家准备准备,我们出发!” 一群女人们,互相搀扶着艰难地走到走廊的入口。 刘玉蓝从外头回来了,对女校长说:“我出去看了,外头现在就大门有两个日本鬼子把守。其他的地方,没看到有日本鬼子。” 这时候就见到一大群巨鼠,怪鼠嗷嗷就从长廊的门槛子上头窜进来了。 这这些女人吓得嗷嗷直叫,女校长小声喝道:“别吵!你们是想惊动日本鬼子吗?” 女人们瑟瑟发抖,互相挤在一起,面现惊恐。 就说如果就是普通老鼠,这种非常时期,大家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可现在这啥老鼠啊,这这这分明是怪物好。 有三只耳朵的,有六条腿的,有豁牙子的,有两个脑瓜子的,还有的眼珠子瓦蓝,有的眼珠子血红血红的,里头还有红毛、绿毛的······ 千奇百怪,最重要的,还那么大,跟小猪儿差不多,普通人哪里见过,谁能不害怕啊! 别说这些女人了,但凡是个人,见到这样的老鼠,也得吓个好歹的。 就见金老汉那闺女出来,弯下腰,温柔地:“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唧唧,唧唧,吱吱——” 那些大老鼠争先恐后地跳起来,围着金老汉的闺女也好一阵唧唧,吱吱吱吱,吱吱—— 这些女人们见金老汉的闺女竟然敢跟怪老鼠说鼠语,都吓得够呛。 还有女人小声说:“这,怕不是那跟老鼠说话的女人,是老鼠精变的,不然她咋还能跟老鼠说话呢!” “我也觉得恐怕那人真的是老鼠精,妈呀,如果是正常人的话,谁敢跟这样的老鼠讲话呀!” “对对对,她讲的好像还不是人话,是鼠语!” ······ 要说女人这刻在血脉里头的八卦基因就是特别强大,都这么紧张的时候了,还这么叭叭呢! 女校长眼睛一瞪,那些女人赶紧拿手掩住嘴,不吱声了。 就见金老汉的闺女跟巨鼠们讲了几句,神情严肃地对刘玉蓝说:“鼠鼠们说,咱们想顺利逃出去,还有一个最大的困难!” 第355章 卡车 这些女人们现在对金老汉闺女是老鼠精变得,已经深信不疑。 一听见她说她们这些人想逃出去,老鼠们说还有一个最大的困难,就七嘴八舌地说: “啥困难啊,哎,你是老鼠精,不然你命令这些老鼠,替咱们把困难除掉不就得了!” “对呀对呀,你法力无边,直接把日本鬼子给一口吃了!” “哎,你做法术,需不需要人血啊?我听说我们村里的老神婆做法,都得需要人血哒。我我我愿意出血帮你做法术,杀光日本鬼子!” ······ 刘玉蓝也顾不上管女人们的七嘴八舌,赶紧问金老汉闺女:“啥困难,你快说!咱们时间不多了!得抓紧时间逃!” 金老汉闺女忙道:“鼠鼠们说,这大院子西头养了好几条大狼狗,都是靠抓咱们这附近的男人们,让狼狗扑咬,这些畜生,都是吃人肉长大的。 咱们即便逃出去,也逃不过大狼狗的鼻子,日本鬼子们就经常用大狼狗,追捕逃跑的人!” 刘玉蓝跟女校长互相对视一眼,这可确实是个大困难,大麻烦啊。 可现在的武力值担当,只有刘玉蓝一个人,其他的女人们,估计也就是到了日本鬼子这里,才看到过枪,就算现在能弄到枪,让这些女人们用枪,估计这些她们也不会。 这时候就见到一个剑眉朗目,大长脸,身形比较高大的女人走了出来。 这女人也瘦得皮包骨,不过骨架子比较大,还高。 但是刚才她静悄悄隐在暗处,像一个影子一样,不声不响,如果她不主动站出来,根本就没人会注意到她。 看来是个隐藏埋伏的好手。 就听高大女人说:“给我一把匕首或者枪,我去干掉那几只畜生!” 刘玉蓝忙问:“你会用枪?” 女人点点头,面无表情,未发一言。 可问题是现在,就刘玉蓝有一把小手枪,如果把枪给了女人,刘玉蓝自己就没有武器了。 再说,刘玉蓝现在也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来历身份,还真不敢把枪,就这么给她。 那女人估计也想到了刘玉蓝的顾忌,冷着一张脸说道:“不是说门口有俩日本鬼子么,缴了他们的枪以后,你们先跑,我在后头,拿日本鬼子的枪,去弄死那几只畜生!” 刘玉蓝急忙道:“你们进来的时间太长了,体力不如我好。等干掉门口那俩日本鬼子,你们先跑,我负责干掉那几只狼狗!” 高大女人也不分辩,听说不用她,直接退后一步,继续隐到人后。 女校长想了想说:“现在咱们假设能逃出去,那么逃出大院我们往哪个方向跑,也是问题。因为咱们都被关在这个大院里头,从来没出去过。 我是从任城被转运过来的,运过来的时候用的是闷罐车,在里头看不见外头的情形。 你们中间有谁知道这大院外头的地形?按照我们现在的情况,最好是逃到森林里头去,这样,日本鬼子抓起来我们来,没那么容易。 如果往有人住的地方跑,反而容易暴露。” 有个女人怯怯地说:“我知道地形,我家就是这附近的农户。从这大院出去,往西头跑就是森林和大山。 可是我们进了森林大山里头,吃啥喝啥呀?而且我听说,里头还有黑瞎子跟老虎。” 刘玉蓝截住女人的话头:“先别考虑到时候吃啥了,哪怕吃草啃树皮,也比在这被日本鬼子祸害好。 时间不多了,就这么定了,我先出去干掉两个日本鬼子! 你们远远地跟着我后头,干掉以后,我会直接去找大狼狗,你们继续跑就行了,不要管我!” 女校长点点头,抿着嘴,过去抱了抱刘玉蓝:“保重!活下去!” 刘玉蓝点点头,转身毫不留恋地贴着墙根,飞快地向门口跑去。 那个隐在暗处的高大女人,说了一声:“我去帮忙!”跟着冲了出去。 这女人矫健得像一头小豹子,几步就追上了刘玉蓝,低声说:“别怕,我帮你!” 刘玉蓝不敢把后背直接交给陌生人,点点头,侧过身子,跟高大女人并排往前跑。 到了门口,就见那两个抱着枪的日本鬼子,伸个乌龟脖子往大院外头望呢,八成是想看看他们驻地南区的战事如何了。 刘玉蓝这时候顾不得别的,掏出手枪,“啪啪”两枪,就把俩日本鬼子给干倒了,其中一个日本鬼子都倒下了,还挣扎着,就要开枪射击刘玉蓝。 那高大女人像猛虎下山一样,扑过去一脚就把日本鬼子手里头的枪给踹飞了。 又一脚,踹到日本鬼子下巴上,就听见一声“咔嚓”,估计这下巴骨都得碎了。 高大女人又一手,把另一个日本鬼子手里的枪,给夺过来了,拿到枪,“啪啪”又给门口这俩日本鬼子一人补了一枪,这下子,俩日本鬼子这是死得透透的了。 高大女人对刘玉蓝一点头:“我去干掉大狼狗,你带领那些姐妹们出去!” 这时候根本就不是谦让的时候,没那功夫。耳听着日本鬼子驻地南区的枪声都稀疏了,万一日本鬼子回来,她们可就跑不出去了。 刘玉蓝也一点头:“保重!” 直接对后头远远跟着的女人们一挥手:“跑起来!” 捡起地上被高大女人踢飞的枪,背在身上。 这些女人根本就跑不快,裹小脚是一方面,主要是她们在日本鬼子的驻地受到的非人折磨,根本就跑不起来,走路都费劲。 刘玉蓝边往院门外头看,边急得心里像油煎的一样。 远远听见几声枪响,就见那高大女人蹭蹭就跑回来了。一抹脸上的汗: “大狼狗被我干掉了,咱们得快跑。我从那边听见,好像有日本鬼子往这边来了。 日本鬼子穿的都是军靴,跟咱们平常老百姓脚步声不一样。” 刘玉蓝也急呀,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些女人们根本就跑不快呀! 真是急得汗把衣服都打透了。 就见那高大女人眼睛忽然一亮,跟刘玉蓝说:“等着我!” 蹭蹭蹭就跑到院子里停着的大卡车旁边,“啪啪”两枪,就把车门打开了。 直接跳进驾驶舱,她也没大卡车钥匙,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竟然把车打着火了。 高大女人开着大卡车就过来了,到了女人们跟前,一招手:“快,上来!” 这些女人们往大卡车上爬也是个事儿啊,都是小脚,还没啥体力,胳膊也没劲,只能刘玉蓝帮忙往上托举。 车斗子还挺老高的,刘玉蓝从被日本鬼子给抓来,就一直水米没打牙,体力也比这些女人好不到哪里去。 这虚汗出得那是快趟溜了,一滴一滴地顺着脑门子往下流啊。胳膊哆嗦得都快托不住这些女人了。 女校长也急了,帮忙在底下往车上推这些女人。 就听这时候,高大女人喊:“趴下!” “啪啪,啪啪——”一阵枪声。 坏了,天杀的日本鬼子回来了—— 第356章 情报 刘玉蓝心急如焚,可这些小脚伶仃,瘦骨嶙峋的女人们,根本就没有力气往上爬。 听见日本鬼子回来了,反而本来爬到半途的,受到惊吓,手脚一软,还有跌到地上的。 刘玉蓝顾不上那么多,只能跑到一个女人身后,两只手掐住她的腰,使劲往起抱,只有站起来,才有再爬上大卡车的可能,也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这些女人也知道,纷纷迸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纷纷往卡车那车斗子里头爬。 也有两个女人嗷嗷哭:“别管我们了,你们快开走!我们实在是真的没一点力气了!” 这也不怪她们,整天在日本鬼子这里受到非人的折磨,吃的还是稀粥,又被关了这么久,哪里能有力气呀。 可就差这临门一脚就有可能逃出去,刘玉蓝真的是不忍心扔下她们任何一个人,使劲把其中一个女人推上去,又拉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让她抓住车斗子,已经上了卡车的女人们从上头使劲拉,总算是把女人们都拽上去了。 可刘玉蓝自己,那真是一丁点的力气都没有了,手脚颤抖,心脏直突突。 这就是累得脱力了,浑身没劲了。 女校长这时候已经上车了,见状连忙跟车上几个女人一起,使劲抓住刘玉蓝的手,想硬把她提了上去,用了几次劲,都没成功。 刘玉蓝看日本鬼子越来越近了,再不开车,估计都走不了,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让所有的人陪葬,大声喊:“别管我了,快开车,走!” 说完,她拿起枪来,手哆嗦,胳膊哆嗦,勉强能瞄准,对准跑过来的日本鬼子“啪啪啪——”就是几枪,直接干掉了两个日本鬼子,剩下跑在前头的日本鬼子,赶紧趴到地上,开始还击。 这时候原来在驾驶室里头的高大女人,端着枪从院子里头窜出来了,也不知道她干啥去了,刚才忙着帮那些女人们爬车斗子,都没人注意到她啥时候又跑回去大院子了。 她一跑回来,就看见还有刘玉蓝一个人,没有上车,“嘭”打开车门,一把就把刘玉蓝给薅上去了。 这力气大得,可真是跟拎一只小鸡崽子一样,就把刘玉蓝给薅驾驶室里头去了。 刘玉蓝一懵,这女人力气好大! 还没等她坐稳当呢,就见高大女人一个健步就窜进驾驶室,一踩油门,大卡车猛地一下子就冲出去了。 刘玉蓝根本没提防,脑瓜子“嘭”就撞车窗上了,把她撞得眼冒金星,脑瓜子瞬间就起了个大包。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生死关头,不赶紧跑那才是傻子呢。 后头车斗子里头坐的那些女人们,也嗷嗷直叫唤,被大卡车晃得东倒西歪地。 看她们的大卡车嗷嗷就冲日本鬼子冲过去了,日本鬼子叽哩哇啦地嗷嗷喊着,开枪打得车身啪啪作响。 刘玉蓝拿起枪从车门伸出去瞄准,也开始还击。 高大女人这车技相当的高超,简直是瞬间就到了日本鬼子的面前,日本鬼子吓得嗷嗷直叫唤,赶紧滚到路边草丛里头,不然估计都得让大卡车压死几个。 这些人就在后头追她们,还有的日本鬼子跑回院子去,也准备开车追她们。 等日本鬼子们跑回去,准备发动车辆的时候,才发现,这些车的油箱都被打漏了,气得日本鬼子只能一顿叽哩哇啦,从后头跑着追刘玉蓝她们的大卡车。 那高大女人从后视镜里头看见日本鬼子们,在地上迈着他们特有的小罗圈腿步子,嗷嗷追她们。 脸上难得露出来一丝笑容,对刘玉蓝说:“大院里头的车,那油箱都被我打漏了,一时半会的,他们只能跑着追咱们。 这样,咱们还能多一丝逃出去的胜算。” 刘玉蓝也是头一次坐大卡车,哇,这车跑起来就是快啊,旁边的那房子,树木啥的,在自己眼前那是“嗖嗖”地就过去了。 这大车可真好啊,比乡下那驴车和马车、牛车啥的,可快多了。 刘玉蓝这年纪,可还不到二十岁呢,也还是个小孩儿,搁现在来讲,大学还没毕业呢。 所以,对新鲜的,没见到过的东西感兴趣,那可太正常了。 虽然现在是在生死逃亡,也搁不住她这好奇心呢,看着后头那日本鬼子被大卡车落下去多老远,日本鬼子那枪的射程都追不上来,咯咯就乐了。 又听高大女人这么一说,更高兴了:“啊,那可太好了,那咱们是不是就安全了?” 高大女人摇摇头:“没有,现在还没有安全。还不能放松警惕。” “啊?咱们不是有这大快车吗?跑得这么快,他们又没有车,追不上咱们,咋还没安全呢?”刘玉蓝不知道这大卡车叫啥,觉得车开起来飞快,自然就叫上“大快车”了。她也疑惑,她们的大快车开得这么快,日本鬼子都撵不上了,咋还不安全呢? “我只是把日本鬼子南区的汽车油箱打漏了,日本鬼子还有个北区,如果北区也有汽车,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的。”高大女人面无表情地说,只是把车开得更快了。 不过这大卡车开得再快也有限,因为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那么好的路,路都是人踩出来的小路,极窄不说,路两旁还都是灌木,大卡车也没办法开得太快。 高大女人从后视镜里,往后头看了看,突然压低声音,严肃地对刘玉蓝说: “我跟你说,后头车斗子里头的女校长,和那个开锁头的女人,有可能不是简单的慰安妇。更极其有可能,她们俩根本就不是中国人。” 刘玉蓝眼睛瞪老大,啥?怎么会呢?女校长跟开锁女人,可都说得中国话呀。而且,明明女校长,跟那个开锁的女人,一直都有在帮忙所有的女人,逃出来呀。 心里惊慌,刘玉蓝用手捂住嘴,害怕自己喊起来。 高大女人小声对刘玉蓝说:“你找个东西,把我胳膊上的这个伤口割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快!” 刘玉蓝看见这高大女人的胳膊上,有个巨大的伤疤,明显是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已经溃烂发炎。 刘玉蓝不知道这高大女人的用意,啥玩意,这伤口里头还有东西? 高大女人已经在催促:“磨蹭什么?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犹豫,快点!” 刘玉蓝颤颤巍巍地,左右看了看,啥也没有啊,自己那匕首还在自杀那小姑娘的胸膛上,要是拔下来,人就得马上死了,所以自己也没忍心,匕首都没有,咋划开伤口呢。 突然她看见地上有块还挺尖利地碎玻璃。 这是当时高大女人开枪射击车门,把车玻璃给震碎了,有一块就落车里了。 虽然心里还是不解,但是像高大女人说的,她们没有时间犹豫不决。 于是一狠心,直接拿碎玻璃,把高大女人的胳膊上的那个伤口,给割开了。 里面的脓水黏糊糊地流出来,刘玉蓝忍着恶心,在里面硬扒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虽然上头沾满了黏腻腻地脓水,但还能看出来,这外头一层,是一层防水的油纸,至于里面,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那高大女人看刘玉蓝把东西取出来了,欣慰地一笑:“我是抗日联军的战士,这是我取得的秘密情报。 待会,我会尽全力助你逃出去。我希望,你能把这个东西,交给抗日联军在此地的负责人。” 刘玉蓝猛一抬头,眼睛锐利地逼视着高大女人: “你怎么知道我能找到抗联的负责人?还有,我又怎么能相信,你是抗联战士?” 第357章 情怀 刘玉蓝提出的质疑和高度的警惕性,使得高大女人很高兴:“你不能确信我是抗日联军没关系,只要你能把情报,交到当地的抗日联军手里就行。” 又停顿了一下:“我希望你一定要竭尽全力,把这情报交到抗日联军手里,因为这份情报,极其重要!” 刘玉蓝疑惑地问:“为什么你不自己交给抗日联军呢,咱们现在就在逃跑的路上,我有逃出去的可能,你也一样有啊。” “不,你可能会有逃出去的机会,但是我,一定没有!”高大女人抿抿嘴唇。 “为什么?我不明白?”刘玉蓝听不明白女人的话。 高大女人嗤笑了一下:“因为日本鬼子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她又往后头瞅了瞅:“你看见了么,后面追我们的日本鬼子,迟迟还没有出现,这跟我在里头掌握的信息不符。按理说,绝无可能这么长时间,日本鬼子还没追过来。 到现在还没有追过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现在,是在有意放我们逃出去。” 看刘玉蓝心有疑虑,高大女人接着说:“至于目的,应该是这些女人里面,有日本鬼子想要往抗日联军里头放的间谍。” 刘玉蓝“哦”了一声,急忙问:“是刚才你提的那个女校长和开锁女人?” “对,极其有可能,但是,也或许这两个人是日本鬼子的障眼法,女人里面还有隐藏更深的间谍。”高大女人说。 刘玉蓝喃喃地道:“那日本鬼子咋知道,咱们逃出去,一定能够找到抗日联军呢?” 高大女人严肃地说:“我想,应该跟你的身份有关系。或许你的被抓,也是日本鬼子算计好的一环。你们中间出现了奸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抗日联军的人,但能肯定的是,你的身份,让你能够跟抗联说上话。 日本鬼子抓了你来,应该也是算准了,你会逃跑,而且有可能逃跑的时候,会带着大部分的女人们逃。 所以,日本鬼子把间谍安排在女人中间,逃跑的时候跟其他真正的苦命女人们一起,就不会引起怀疑。 而且因为在日本军营的遭遇,会让你们失去对她们的警惕心,从心理上放松对她们的提防。 认为她们被日本鬼子祸害过,所以更会仇恨日本鬼子,那么,她们要想打入你们的内部,获取消息将极其容易。 而且,我怀疑,那个女校长,可能真的曾经在任城有过这样一个,被抓捕来做慰安妇的女校长,但是真正的女校长,已经遇难,现在这个,极有可能根本就是冒充的。 我不知道你注意过没有,那个会开锁的女人,她走路的姿势,跟女校长走路的姿势,跟我们中国女人都不一样。 高大女人双手也同样比正常女人的手,要大一些,此时,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耐心的和刘玉蓝解释。 刘玉蓝插了一句:“哪里不一样啊,我可是没看出来?” 高大女人继续说:“并不是因为她们没有裹小脚,而走路姿势不一样,而是因为,我见过太多日本女人,都是跟她们走路姿势一样的,小碎步,很谦卑。 最主要的是,我曾经看见过她们两个,主要去过日本鬼子军官屋里,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日本鬼子的女性间谍,同时也要承担慰安妇的责任。 因为在日本鬼子的国家,女人的地位极其低下。所以我怀疑,女校长和开锁女人,就是这样的即是间谍,又同时是慰安妇。” 刘玉蓝仔细回忆半天,哎!自己真是个大废物啊,高大女人知道的这些,她一个都没注意到啊! 高大女人看刘玉蓝沮丧的样子,安慰她道:“你还小,没注意到很正常。等你以后阅历多了,见得多,看得多,也就会了。” 刘玉蓝捶着自己的胸口:“可我都快二十岁了,还啥也不会,啥也不知道,我,我好废物啊!可你是咋能分析出来,这么老多的呢?” 高大女人脸上出现回忆的神情,缓缓说道:“我父亲生前是魔都租界的一名巡捕,平生最擅长的就是抽丝剥茧,断案如神。 呵,可惜,因为处事公道,替中国人申冤,被洋人给弄死了。 我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多少学到了一点皮毛。加上我曾经专门学过刑侦,所以才能通过细节推断出来。” 魔都啊,刘玉蓝听别人也提起过,那可是大都市啊。这高大女人从大都市来的,怪不得这么厉害哦! 又问高大女人:“那你说,你必死无疑是啥意思?为啥你会必死无疑!” 高大女人许是累了,单手开车,另一只手从车的暗格里摸出一盒香烟和打火机。 她听说,日本鬼子司机都有这个习惯,把烟藏在方向盘下面的暗格里。 果然,一摸就摸到一盒香烟。 她单手抽出一支烟,然后又单手把烟点着,缓解一下压力,解释说:“因为,日本鬼子布这个局的人,也是极其狠毒的人,所以,不会允许失败。 宁可让咱们杀死几个日本鬼子,也要把间谍安插出去,谋求对抗日联军更大的破坏。 尤其,我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会开枪,会开车,都让日本鬼子觉得,我不是一般人。 小鬼子怕我破坏他们的行动,也猜测出我身上有情报。 他们绝不会让我活着离开,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我。 所以,我现在只能把这情报,交给你带出去。” 想了想,觉得如果不掰开了、揉碎了讲清楚,刘玉蓝想必还不会相信自己,于是又说道:“刚开始我也想着躲在暗处,找机会混在你们中间逃出去。 但是,刚才那种情形下,如果我不出面,我怕所有的人,都逃不出去。 而且,我怀疑女校长和开锁女人,是日本鬼子,将要安插在抗日联军里面的间谍,也仅仅只是怀疑。 万一她们不是间谍,如果我不出手,也许这些女人们,就都逃不出来,都得死。” 缓了一口气,高大女人接着说:“我之所以一直藏拙,就是想着,万一哪一天有机会,能够把情报送出去。不然,我早就跟日本鬼子拼了,绝不会活到现在。 可这情报太重要了,我不能让我的同志们,冒着生命危险,拿到的情报,毁在我手里。” 哽咽了一下,高大女人眼含热泪:“我的爱人,就是为了得到这份情报牺牲的。” 说完,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顺着消瘦的脸颊,淌了下来。 刘玉蓝握紧手里的油纸包,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发誓,只要我活着,情报就一定,会送到炕日联军手里!” 女人点点头:“我的代号:‘烈焰’,如果抗日联军里头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这个情报,是烈焰交给你的。” 刘玉蓝郑重地点头,心里暗暗发誓,自己必不辜负这高大女人的信任。 “要是你隐藏在女人们中间不出面,日本鬼子注意不到你就好了!”刘玉蓝遗憾说道。 “如果我不出面,有可能死很多人;可是我出面,也许最后就死我一个人。所以,容不得我退缩半步!”高大女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刘玉蓝望着女人坚毅的侧脸,心里突然涌动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心里想到,我救这些女人们,其实只能算是顺便。 可我做不到舍去我自己的生命,明明知道隐藏起来就会活,却为了救素不相识的她们,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怀,又究竟是怎样的人,才可以做到这样? 这难道就是抗日联军的觉悟么! 自己也好想成为这样的人啊! 第358章 舍生 高大女人看到刘玉蓝向往的神情,忽然想起自己当年也和她一样啊,完全就是因为崇拜。 也是因为向往成为更加高尚,更有追求的人,才加入抗日联军的。 所以,她也愿意对刘玉蓝多说上几句话: “我们抗日联军啊,是咱老百姓的军队,我们是为了老百姓谋福祉的队伍。你要是想参军,就要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啊。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抗联战士的!” 高大女人的眼睛亮亮的,那么清澈,真诚。 刘玉蓝使劲点点头:“我会努力,总有一天,我也要成为像你们一样的人!” 又问高大女人:“你咋就那么相信我呢,敢把这么重要的情报交给我?你就不怕我也是日本鬼子的间谍伪装的吗?” 高大女人笑了笑:“因为这份情报,是关于日本鬼子细菌部队,和他们在平城的战略布防图。 日本鬼子对于这个肯定是知道的,就算你是日本间谍,把这个给你,对于日本鬼子来说,他们也不会从情报里,得到什么对他们有利的消息。 但是对于抗日联军来说,只要得到这个,就可以利用这份情报做大文章、大事情。 最主要的是,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相信你!” 高大女人又对刘玉蓝说:“你还小,但是对于现在这个时代而言,岁数再小的孩子,也得支棱起来,不然很难生存下去。 这不是一个和平年代,要打败侵略者,把他们赶出我们的家园,任重而道远,你要快速成长起来呀! 就比如,刚才我说让你把情报交给抗日联军,你脸上的表情,包括很多肢体语言,都表明,你是真的可以联络到抗日联军。 你要学会伪装自己的情绪,把控自己的面部表情,包括自己的语言,都要修炼到滴水不漏的程度,将来,才能更好的开展工作。” 刘玉蓝很多地方是听不懂的,比如啥叫“肢体语言”,啥是“滴水不漏”,她都不懂,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没那时间,只能暗暗牢牢记在心里,等到安全了,可以问别人,这到底是啥意思。 马上就要到树林边上了,高大女人神情严肃起来:“待会密切注意女校长和开锁女人,如果一经发现她们有什么异常举动,马上击毙。” “啊?那啥是异常举动啊?这,这我也判断不出来,啥是异常啊!”刘玉蓝看高大女人绷着脸说的话,根本不懂啥叫“异常”好么。 高大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差点失笑,是啊,这还是个乡下小姑娘呢,可能有点胆色,也多少有点啥跟乡下的普通小姑娘不一样的经历。 但是,也还是个乡下小姑娘啊,有可能都没有上过学,读过书。 自己这文绉绉地讲话,她估计还真的听不懂,这确实是自己欠考虑了。 要让她担负起来,监督可疑分子的任务,还是有点勉强了。 于是解释了一下:“‘异常’指的是不一样,就是说她俩有啥跟普通的女人们,有不一样的地方。 比方说,她们在逃跑的路上,偷偷做记号; 再比方说,她俩故意误导我们逃跑的路线啥的; 再比方说,她俩偷偷传递咱们的情报给别人,或者加害咱们的人,总而言之,凡是她俩做对咱们不利的事情,这就叫做‘异常’。” 刘玉蓝恍然大悟,她本来就是个活泼,还挺爱拔尖的人,啥叫拔尖呢,粗俗点用东北话说就是,吃便便都得吃尖上的那一块儿。 意思这人爱出风头,啥都要干在别人前头。 既不是褒义,也不是贬义。 而算是一个中性词,端看这爱拔尖的人,抢着要做的事情,是对自己有利,还是对于大众有利了。 刘玉蓝拍着胸脯子:“我眼睛最尖了,我看着她俩,但凡她俩要是敢出啥幺蛾子,我必不能让她俩好过。” “不光是女校长和开锁女人,跟咱们一起逃出来的所有女人,你都得注意。 因为,也许女校长和开锁女人,只是日本鬼子的障眼法,更厉害的藏在女人们中间,而且可能以一种,我们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某种方式,隐藏在中间。 甚至于,这隐藏起来的女间谍,是不是日本女人都不一定。所以,一定要提高警惕。 逃出去以后,你也要提醒抗日联军方面,不要放松对日本鬼子的警惕心,越是女人和孩子,越是不能放松。”高大女人感觉自己肯定是逃不出去,所以越发的忧心忡忡,就怕哪一句嘱咐的不到位,将来这些女人,会给部队带来威胁。 刘玉蓝小脸一仰:“你放心,所有这里头出去的女人们,我会安排她们统一住到一个地方,给她们吃的,再找个靠谱的大夫给她们治病,看着她们。谁想闹妖,我就一枪崩了她们! 当然,观察一段时间,要是没啥异常,我就把她们放出来,不会一直关着她们的。 毕竟,唉,都是被日本鬼子造孽祸害的可怜人呢!” 高大女人也知道这样对待逃出去的这些女人,采用这样的一刀切,全部先关起来的办法不妥,可现在非常时期,日本鬼子几次失利,已经有了要疯魔的架势。 如果不这样,也许带来的,会是人民群众和同志们,巨大的伤亡和损失。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而且只是把这些女人们集中在一个地方,总也比她们在日本鬼子那里,遭受折磨要好许多。 况且也不是关押她们一辈子,而是能够排除嫌疑,就会放回家,所以,也没有表示反对。 但是心中对于刘玉蓝的能力,还是有了一定的怀疑。说把这么多的女人关起来,就可以关起来,这可不是一个小事啊。 毕竟首先你得有关押的场所,再次,你得给她们解决吃喝拉撒睡问题,这些对于普通农村小姑娘都很困难的事情,刘玉蓝说出来,一点都没有为难的样子。 可见,这也不是个普通小姑娘啊。 但现在也不细究的时候,马上就要到树林边上了,突然,大卡车熄火了,高大女人苦笑一下,老天从来不可怜苦命人啊,马上就要到树林子边上了,大卡车竟然偏巧这时候没油了。 要说现在从车上下去,到树林的距离其实已经很近了。但是,别忘了,这些女人的情况,光这个很短的距离,她们也是要走很久的。 刘玉蓝一看车停下了,忙问:“哎,这大快车咋停了?这离树林子可还有段距离呢?” 第359章 取义 高大女人回答:“卡车没油了,开不了了,快,安排人员下车,赶紧进树林!” 边说,边拽着刘玉蓝跳下车。 大声喊后头车斗子里头的那女人下车,她们正或坐或趴着,一副虚脱的模样。 这些女人们里头,好多人都是头一次,坐这种大卡车,尤其高大女人为了不让日本鬼子追上她们,那是开得飞快呀。 道路不好,坑坑洼洼地,大卡车开起来,必然东摇西晃的,好多女人都晕车了。 本来身体就让日本鬼子给祸害得不行了,再加上这么颠簸,哇哇吐一车斗子。 一听高大女人让她们下车,都脚软腿麻的,根本就没几个还能动弹的。 刘玉蓝急得直喊:“快点,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只要咱们能逃进树林子里头,大家就能活命了!” 她们前面不远就是树林子,只要逃进树林子里头去,日本鬼子想抓住她们,就有难度了。 因为东北那林区的树林子,基本进去就是山,进山以后,山深林密,尤其现在是秋天,树叶子都还没有落呢,人在其中,根本就很难被找到。 虽然进了山林,里头也不是一定安全的,因为里头还有各种吃人的野兽,但是也比再被日本鬼子逮回去,强上不止一万倍。 所以这些女人们,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地往车下爬。 高大女人看得着急,喊车上的女人们:“往下跳,我接着!” 后头已经听见汽车的轰鸣声音了,估计是日本鬼子从北区,调来车辆,来追她们来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最快速度,逃进树林子里头去。 进了树林子,那安全就有了一些保障了。 尤其日本鬼子那几条,能够追踪她们的大狼狗,也被高大女人给干掉了。 现在只要女人们进了树林子,大家再分散开跑,也许就能把日本鬼子甩开喽。 问题是,现在这些女人们,速度是真的慢啊。就跟那电影里头的慢镜头一样,颤颤巍巍地。 没裹脚的天足还好点,尤其是裹小脚的女人,没人扶着,根本就走不动。 啥叫天足呢,过去就是指那没有裹小脚的女人,就叫天足,估计意思是天然的,没经过人工的脚丫子的意思。 这车上的女人们,也是豁出去了,一闭眼,就从车上往下跳。 幸好大卡车那车斗子,距离地面不是很高,跳下来的时候,高大女人一扶一抱,就可以站稳当了。 总算是所有的女人们,都下车了,前头下来的,已经被刘玉蓝吆喝着,往树林子里头跑去了。 说是跑,那速度,跟那普通人快走,都比不上。 刘玉蓝一瞅这也不行啊,看那路边有小灌木,就挑那稍微粗一点的树枝子,折下来,给这些女人们当拐棍用。 有东西撑着,走路多少能借点力气,不至于一下子就栽倒了。 你就说封建习俗多祸害人,还专挑女人祸害,把好好的脚丫子的骨头,用长长的裹脚布给裹断了,旧社会那男人还就欣赏这样的,多变态。 这就是变相的把女人们,限制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因为就这小脚一颠一颠地,根本平衡不了身体,想走也走不远好。 过去那旧社会妇女难产,医疗条件不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估计跟这小脚也有关系。 这么点的小脚,生产的时候根本就用不上力气,那孩子还能好生喽。 这时候人家那没有裹脚的女人们,也没啥体力,但是人家跑的时候能掌握平衡,撒丫子就跑远了。 小脚女人们,只能撑着小树杈子,慢慢挪,危险时候啥美啊丑的,方便逃命才是正经的。 这跟刘玉蓝跟高大女人给急得,那汗是呼呼往出冒啊,连女校长和开锁女人都急得不行,但是她俩都是天足,所以跑得快,嗷嗷就逃树林子里头去了。这种时候,你也没办法谴责她们先逃的行为。 金老汉那闺女也是个小脚,颤颤巍巍地,一步一挪。 刘玉蓝感激她指挥老鼠给她送过钥匙,而且还派老鼠出去打探过消息,直接用手穿过她咯吱窝,架着她跑。 别的女人也是两两相扶,踉踉跄跄地往树林子方向跑。 高大女人负责断后,本来以她的体力和身手,其实很可能就算是日本鬼子,打定主意要杀了她,也有逃生的可能。 但是,这些苦命的女人们,那都是老百姓啊,八路军就从来没有把老百姓扔下,自己逃命的。 所以,高大女人背着枪,也搀扶着一个走路最踉跄的女人,往树林子方向跑。 其他那些女人,更是踉踉跄跄地往树林子方向跑。 眼瞅着就要全部逃进树林子里头去了,就听见后头“嘎吱”一声,日本鬼子那大卡车来了,从车上端着枪,就跳下来二三十个日本鬼子。 叽哩哇啦就冲这边跑过来了,边跑还边开枪。 前头的女人们刚逃进树林子里头,后头的女人们,才到树林子边上,还没进去呢。 日本鬼子这一开枪,还叽哩哇啦地嗷嗷喊着,就冲过来了。 好多胆子小的女人们,直接就瘫在地上,腿软走不动了。 刘玉蓝声嘶力竭地喊:“快,快起来,眼瞅着就进树林子里头去了,进去咱们大家伙就安全了,快点,快起来呀!” 喊到后来,都带着撕裂地哭音了。 金老汉闺女一看后头那日本鬼子,凶神恶煞般冲过来了,一咬牙,狠命往前一推刘玉蓝:“你快跑,别管我,逃出去给我们报仇!” 转过身挡在刘玉蓝身前,正好日本鬼子一发子弹,金老汉的闺女胸前,崩开一团血花,她被子弹打得晃了晃,用尽全力把手里的树杈子拄住地面! 后头就是刘玉蓝,她不能倒下,如果她倒下了,刘玉蓝就会被打死。 所以她稳稳地站直了腰身,挺直了脊梁,她要替刘玉蓝挡住子弹,给她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最后一次抬起头,看着湛蓝地天空,心里默默地念着:“娘,妹子,我来见你们了!爹,对不起了,不能报答您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了!” 又是一发子弹打开,金老汉的闺女,眼睛里掉下来一滴眼泪,终于,倒下了。 用尽平生力气,转过头去,看见那个好心搀扶她的姑娘,惊愕的眼神。 她发出了此生最后的声音:“快跑!” 然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刘玉蓝目次欲裂,简直要疯了:“不,不,啊啊啊啊,我打死你们这些日本鬼子,我打死你们,啊啊啊啊啊——” 疯狂开枪还击! 高大女人一个箭步窜到她身边,低声喝道:“快跑,我掩护你!别忘了我交给你的使命!” 刘玉蓝眼含热泪,狠命一点头,把手枪塞到高大女人的手里,手里抱着另一只缴获的枪,窜进树林子。 高大女人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喊还没有逃进树林子的女人们: “姐妹们,快跑啊!跑一个是一个!” 那些本来瘫在地上的女人们,看见金老汉的闺女,替刘玉蓝挡住了日本鬼子的子弹。 又看见高大女人替她们争取机会,可是日本鬼子的子弹,都集中火力冲高大女人去了。 高大女人的身上,绽开了朵朵血花,浑身浴血,却不肯后退一步,只为了掩护她们逃跑。 这些女人们,撑着手里的树杈子,拼命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 即便死,也要死得有价值啊,自己是逃不出去了,可是,自己可以替那些还能逃出去的姐妹们,挡上一阵日本鬼子的子弹呢! 她们呢,用自己羸弱不堪的身躯,掩护着身后那些姐妹们; 她们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着那些素味平生的,同样遭受日本鬼子,摧残蹂躏过的女人们。 她们的血肉啊,滋润着干涸地大地,化作无数的花朵,盛开在东北这片热土上—— 第360章 求助 刘玉蓝眼含热泪,拼命往树林子里头跑,她不能辜负高大女人给她争取来的活命机会,一定要活下去,想法子把情报送给抗日联军。 本来计划的是把所有的女人,一起带着逃出去,可是现在进了树林子,那可就分散开了。 东北这密林,要是藏起来一个人,还真不太好找。 再说,刘玉蓝现在也不太敢相信别人,她怀里可还揣着高大女人给她的情报呢。 万一真遇上那个隐藏的日本间谍,把情报给窃取了,那高大女人,还有那些冒死收集情报的同志们,不就白白牺牲了么。 至于那个高大女人怀疑过的女校长、开锁女人,如果真是日本间谍的话,那么,这俩女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到自己。 只有通过自己,她们才能够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一说都是被日本鬼子抓去大牢,肯定就能骗取抗日联军的信任。 即便她们现在不找自己,肯定也会在她们需要她证明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替她们证明身份。 所以,现在自己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俩人会暗算自己。 如果她们想暗算自己,估计早在日本鬼子的大院子里头,就已经算计了,不会等到现在。 而且,高大女人也说了,她也仅仅是怀疑,不敢确定。 刘玉蓝知道陈秀秀她们肯定跟抗日联军有联系,只要找到陈秀秀,就能找到抗日联军。 到时候,自己可以把情报交给抗日联军,再告诉他们,高大女人对于这批逃出来的女人,是有怀疑的,一定要小心谨慎。 她独自一个人在密林深处走走停停,林子里有很多野生的植物,上面生长着倒刺,她的衣服裤子被刮的一条一条的。 身上也有很多伤口,但她顾不了许多,完全是凭着一口气在前进。 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枪响,更要命的是,她还得提防黑瞎子、狼啥的,一个女人,手里武器也不多,万一遇到野兽,那绝无生还的可能。 一旦有风吹草动,或者什么异常,她就隐藏起来。 好在她小时候也是生活在山区,多少听老人讲过一些野外生存的经验,她咽着一个小溪顺流而下。 终于,看到不远处开始有人家。 紧张多时的心,终于可以落地,也不用那么紧张了。 她沿途碰上挂有“在家里”标志的农家,进去就告诉人家,帮她给“在家里”总部传个口信,说她已经脱险。 再帮忙告诉周围的“在家里”成员,如果遇到有那落难的女人,适当的时候,请帮她们一把。 “在家里”的成员,一般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化一下门口,“在家里”的标识。 比如这次是门口挂个小簸箕,下一次许就是挂个笤帚。 反正一般到了“在家里”黑市的交易时间,都会统一交代,这段时间内,到下一段黑市交易日,“在家里”的标识都是啥,以方便那些“在家里”成员。 比如出门办个啥事啊,或者走个亲戚,买卖货物的时候,万一错过住宿的地方,还可以到这些“在家里”成员家里落脚,不至于露宿荒郊野外。 刘玉蓝她们这些被抓的女人们,关押的地方就在柳树镇的日本守备大队,这里头被抓的女人们,也大都是柳树镇下头那些村子里头的女人。 刘玉蓝要想从这里回天宝镇,如果不走水路,从河上过,那就得翻山越岭,绕远路回去。 其实也算是刘玉蓝她们比较幸运,她们听见的日本守备大队北区发生枪战战,正是董翠花带着人马,还有抗日联军和天仙教的人一起,攻打日本鬼子守备大队。 因为传过来的情报,说是陈勤抱着董翠花的孩子,都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就关在守备队的北区。 董翠花她们直接就打进去了,不光把陈勤和董翠花的孩子给救出来了,还救出来好些壮劳力,那些男人都是要准备押运到日本本土去的。 董翠花的儿子还很小,不能干活,也就没啥大的价值,结果就是送去实验室里头,用来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医学实验。 至于陈勤,则是跟那些要运到日本境内的青壮年,关押在一起,就准备最近运回日本了。 当时日本鬼子把战线拉的很长,死了很多人,其实,他们国内更缺少劳动力。 致使缺乏生产武器装备的工人,这些抓回去的青壮年,正好可以补充他们的劳动力。 毕竟在中国,他们无法建立大规模的工厂和生产线,主要的武器和物资,还需要从日本运输过来。 幸亏董翠花她们来得及时,把这些人给救了,如果再晚一点,他们很可能都已经被日本鬼子给运到日本当劳工去了。 但是她们不知道,日本鬼子的南区,还有这么多被抓来的无辜女人们,如果知道,一定也会来搭救她们。 刘玉蓝她们之所以能逃得这么顺利,也有董翠花她们的功劳。 不然,这些女人们,估计连日本鬼子的大院都出不来。 话说刘玉蓝翻山越岭地终于跑回天宝镇,她在路上就听说天宝镇,现在已经是陈秀秀打下来的地盘了。 所以一进镇子,她就嗷嗷跑,满身都血迹,路上她随手就抓人来问,那都是老百姓,吓得哆嗦乱颤的,赶紧就告诉了她,陈秀秀住的地方。 就是这样,她就逃出来,找到了陈秀秀。 梳洗完毕,她开始跟三荒子和韩二当家的,仔细讲述自己的遭遇。 当她说完,韩二当家非常感慨:“你们能逃出来,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 刘玉蓝来找陈秀秀,其一,就是想要通过她,见抗日联军的负责人。 其二,就是要让陈秀秀能够帮忙找到那些失散的女人们,给她们安置个地方。 其三,帮忙甄别一下子,这里头出来的女人们,到底有没有日本间谍。如果有,赶紧找出来弄死了事,要不总是个祸根。 这些事情,还真不是三荒子和韩二当家的,能办的。 所以,还是得请示陈秀秀。 所以,你看,这世界上,有的人命好,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地,都能得到很好的治疗。 可是在旧社会,像陈秀秀这样的人,都没有生病的权利。 处处豺狼虎豹,但凡懈怠一丁点,就会被人生吞活剥喽。 所以,养啥病啊养,病中也得支棱起来,不然,万一真的让日本间谍渗透进来,那这刚组建的队伍就完了。 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不敢怠慢,光是刘玉蓝带来的这消息,他俩就得赶紧告诉陈秀秀去。 于是他俩领着刘玉蓝,就到了陈秀秀住的那屋外头,他俩是男的,万一陈秀秀在屋子里头睡觉,他俩就这么闯进去,可就不礼貌了。 所以让吴东进去唤醒陈秀秀。 没等多大会儿,吴东就出来,说陈秀秀已经醒了,让他们仨进去。 进得屋去,就见陈秀秀斜斜地靠在炕柜上,这过去那炕柜,都是讲究点的人家,专门放在炕上,放被子褥子用的。不太高,也就一米二三左右,正好人坐在炕上,往炕柜上一靠,还挺舒坦。 陈秀秀面色蜡黄,明显得气色还不是太好。 来的时候,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已经告诉过刘玉蓝,陈秀秀身体不大舒坦,正病着。 但是刘玉蓝看见这样的陈秀秀,还是心里一酸。 原来陈秀秀那骨架大呀,特别舒展,现在人往那炕柜上一靠,显得特别的憔悴,病恹恹地,一点都不精神。 刘玉蓝一想到另一个跟陈秀秀一样,骨架也是这么特别大的女人,现在说不定,早就因为掩护她们逃跑,被日本鬼子打死了,没等开口说话呢,眼泪刷就下来了。 第361章 意图 陈秀秀对于刘玉蓝的感情还挺复杂的,毕竟陈刘两家是世仇。 曾经陈家的祖训,就是不能跟刘家人结交,所说的都是刘家人不是东西,是坏人之类的话。 但是自己的弟弟陈俭,却又爱慕刘玉蓝,虽然最后没成,但是陈俭可没少在自己耳朵边上,说刘玉蓝的好话。 后头刘玉蓝的婆家一家人都惨死,也是被日本鬼子投放的鼠疫病毒给害死了。 这女孩子当时还不到二十岁,就敢单枪匹马,杀日本鬼子,为夫家和乡亲们报仇,也是个烈性的奇女子,值得尊敬。 而且自己还曾经为了救她,差点被那曾经毁过自己容的衙差,给祸害了。 种种原因,对于刘玉蓝来找她,陈秀秀还是觉得挺奇怪的。 所以,陈秀秀看到刘玉蓝哭,强忍着浑身的难受,赶紧问她:“妹子,你这是哭啥啊,快跟我说说?” 刘玉蓝止住哭声,抽抽搭搭地抹抹眼泪,再怎么刚强,她也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想到自己要说的事情,刘玉蓝定定神:“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然后又把她的遭遇,跟陈秀秀详细地讲了一遍。 陈秀秀一皱眉头,那些女人们,自己也不是不能收留,可现在刚有仙姑提醒过的,日本鬼子要往天宝镇派间谍。 而且尤其告诉自己,要注意女人,这现在刘玉蓝就送了个难题给自己,要让自己派人去接应那些逃跑出来的女人们。 而且,还要安排这些女人的衣食住行。 如果单单是安排衣食住行还好说点,关键是,里头还有疑似日本间谍。 这就相当于抱着一堆定时炸弹,里面有的已经开始倒计时,关键你还很难找出来,哪个快要炸了。 自己这队伍也是刚刚组建的,各绺子的胡子还没有完全磨合好,甚至里头也是鱼龙混杂,自己也不敢保证,这胡子里头,有没有别的势力的人混进来了。 再哪里有余力,去甄别这些逃出来的女人们的身份呢。 可要是不接收,这些女人即便逃出来,也未见得还能活下去。 乡下女人,有了这样的悲惨遭遇,别说夫家会嫌弃,就是娘家会不会嫌弃,都不敢保证。 女人们逃出来,如果没有家的庇佑,那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唉,都是可怜人! 最可恨的就是该天打雷劈的日本鬼子。 终究不忍让那些无辜的女人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最后再凄惨而死。 陈秀秀叹口气:“我马上就派人出去接应她们。你再跟派去接应的人,好好讲一讲你们当初逃出来的那山林的情况。 但是丑话我要说在前头,她们来了我这里,我不可能好吃好喝的白供着她们,毕竟,我手下的弟兄们,现在还吃不饱,穿不暖呢。 你看这样行不行,她们来了以后,我会安排人,组织她们做衣服鞋袜,供给弟兄们穿。 她们呢,算是以手工换取自己的衣食住行所需。当然,我也不是不给她们钱,扣除她们的吃穿所用的钱,另外我给她们开工钱。” “哎呀,那可太好了,我就知道找秀秀姐准没错!”刘玉蓝刚哭的眼睛通红,可是知道陈秀秀肯接纳那些苦命的女人们,总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至于要女人们靠做衣服鞋袜换吃喝,她可一点也没觉得不公平。 这年头,家家都吃不饱饭,能有个地方只靠做工就可以挣来饭钱的地方,你还别说,在乡下这地方,绝无仅有。 何况,人家陈秀秀还承诺,多余的部分,还会给工钱,这可比地主老财对待长工好太多了。 对于那些女人们,这地方,也算得一处避风港了。 其实要按刘玉蓝想,在这地方做工,可能比那些女人们回家还要好点。 如果家里人知道了她们的遭遇,即便家人心疼,可外头人的嘴,光指指点点,就够受不了的。 在陈秀秀这里,女人们都在一起,都是遭受过不公平待遇,被日本鬼子蹂躏欺辱过的苦命人,反而容易活下去。 陈秀秀想了想:“咱们现在有了少年团,那这个女人们的组织,叫妇女团。” “哎,这名字好,妇女团!”刘玉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秀秀。 陈秀秀失笑,刘玉蓝这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那,我现在就想见到抗日联军的负责人,你看啥时候能给我安排好了!我这事儿,特别急!”刘玉蓝想起高大女人,心里又是一酸,眼泪又嗒嗒流了下来。 陈秀秀抬起手来,摸了摸刘玉蓝的脑袋,这还是个孩子呀。 高大女人教她的那些东西,她一见到陈秀秀就全抛到脑后去了,什么隐藏情感,喜怒不形于色,什么观察啊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对于陈秀秀,她还是比较信任的,因为从小就认识,所以,她就完全卸下伪装。 在日本鬼子关押她的时候,她没哭。 逃跑时,杀日本鬼子的时候,她也没哭。 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逃命,浑身是血,她更是咬着牙,没流一滴眼泪。 现在,见到熟悉的可以信任的人,她再也忍不住了,哭的那个伤心啊。 像是雷阵雨一样,一会儿一场! 陈秀秀温声对她说:“待会我就安排人,去找蔡曼丽。你应该认识她。她就是负责跟我们联络的人。也算是负责人。你稍微等一等。 这样,我估计你现在早已经饿了,我让吴东给你做点饭先吃着,吃完饭,稍微眯一会儿。等蔡曼丽她们到了,我派人喊你如何? 到了这里,你就安全了,别哭了,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刘玉蓝点点头,顺从的跟着吴东下去吃饭去了。 实在是她现在又饥又渴又困,腿都直打哆嗦,虽然在山林里头,摘了点野果子吃,但是那个东西,也不挡饿啊。 刚才也是强撑着一口气,洗漱完了,又讲了这么半天话。 等刘玉蓝下去以后,陈秀秀又长长叹口气,对三荒子和韩二当家的说: “我估计往后咱们还有的是硬仗要打。看这样,日本鬼子要来狠的了。咱们几次让日本鬼子吃了亏,他们已经忍不住了。” 韩二当家的又把烟袋锅子拿出来,陈秀秀身体不好,他也不点烟,就拿着烟袋嘴子嗦拉,也长叹一口气: “老百姓以后的日子,更难了。咱们也得早做准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看天宝镇,咱们未见得能守得住。” 三荒子一惊,忙问:“这话怎么说?咱们可是好不容易打进来的,咋?还守不住,还得撤出去咋地?” 韩二当家的苦笑着看了看陈秀秀,也看了看三荒子:“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日本鬼子喊出来的口号:杀光,烧光,抢光。丧心病狂的日本鬼子,施行的一贯是三光政策。 你们就说,他们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在天宝镇,好好发展力量,再去打他们吗? 我怀疑,派出间谍,也只是他们的障眼法,转移咱们的注意力。 不然,像这种军事机密,怎么仙姑知道了,那个被关押好久的高大女人知道了呢? 按理说,这么机密的事情,不应该传得人尽皆知,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好像就是为了故意误导我们一样。 我猜,也许日本鬼子的真实意图,就是想在咱们的注意力,让咱们专心找间谍,趁咱们没有防备,悄悄派大部队,翻山来血洗天宝镇!” 陈秀秀和三荒子同时惊呼:“啊!那可咋办啊?” 第362章 撩闲 韩二当家的笑笑:“我也只是猜测,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提前做一些准备就行,不用太担心。” 天宝镇地理位置比较独特,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易守难攻,特别是一条大河上的铁路桥,已经被炸毁,日本鬼子想要过河,暂时没有可能。 唯一可能的进攻路线,就是绕到后面的大山上,从山上下来。 但如果不是山民,从高山上绕远过来,难如登天。 要是带上武器装备,更是增加了难度。 陈秀秀已经坐了起来,问韩二当家的:“那还得请韩叔出谋划策,我们这些人都没啥文化,也想不出什么道道儿啊。” 如果是有时间,她看看韩二当家给她的兵法书,此时,还能想出一点儿防守的计谋来。 怀揣着宝贝,却用不上啊,她急的直搓手。 她暗下决心,一旦有时间,必须好好学习学习兵法。 哪怕没有时间,也要抽出时间来。 三荒子也恭敬的说:“是啊,韩二当家的,这些胡子里,数你心眼子多,快说说,咱们该咋办呢?” 韩二当家的摆弄一下烟袋锅子,一尺多长的烟袋锅子,在他手里灵活地转动着,上下翻飞。 转得人眼花缭乱,转了一会儿他嘴角一翘:“你们知道这烟袋为什么会一直在我手上,掉不下来吗?” 三荒子看得着急,根本猜不透韩二当家的,到底想要说什么。 抢着说:“那还不是你不停的扒拉着吗?你不动了,不就掉下来了吗?” 陈秀秀突然灵光一闪,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韩叔,您老人家太厉害” 韩二当家的看着陈秀秀,心里暗道:这丫头好聪明啊,的确是个可造之才,没准以后能成个人物呢。 三荒子觉得他们仨人,好像就只有自己蠢,小眼睛一眯:“你看,你们两个,这咋还打上哑谜了呢,这就咱仨在这儿坐着,倒是也让我知道知道啊!” “老三,你咋这么笨呢,答案你自己都说出来了,韩叔的意思就是说,日本鬼子就是这个烟袋,咱们就是这个手。 咱们要不停的让日本鬼子转起来,让他们不消停,不给他们偷袭我们的机会。”说完,陈秀秀起身朝韩二当家的鞠了一躬: “感谢韩叔的指点,老三,一会儿你去整点好酒、好菜,陪韩叔喝两盅。” 三荒子呵呵一乐:“就这啊,我也会啊,以前我们哥几个干过这样的事儿啊,比方说,想要去抢一共大户人家,可人家家丁多,还有专门看家护院的。 那只能先不停的撩闲,多整几次,等他们放松警惕了,到时候就可以下手了。” 撩闲,就是没啥事情,总是一遍一遍地逗弄人家的意思。东北话讲,总来撩闲的人,就是欠揍。反正撩闲这种行为贱贱地,肯定不讨喜就是了。 韩二当家的听三荒子这语气里,咋还有不以为然呢,赶紧说:“三当家的,话是不假,但绝不能轻敌。还是得多派一些兄弟,出去放风,特别是后山,多撒一些人,千万不能大意。” 三荒子点点头:“放心,兄弟我就是干这个的,保证一个苍蝇也飞不进来。” 陈秀秀想了想,又提出一个建议,那就是把这些人分散开,分成几伙隐藏在山里。 要不然,万一日本鬼子突破情报网,那就把他们这些人一窝端了。 这样,就可以进可攻,退可守了。 小鬼子如果从山后面来,这几伙兄弟,可以迅速形成包围圈。即便打不过,在大山之中,日本鬼子想抓人,也要费很大的功夫。 特别是日本鬼子驻军的地方,一旦他们出发,这边就要知道消息,那就需要可靠的情报网。 于是,她想到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他们三个又商量了一会儿,韩二当家的见陈秀秀,神情倦怠,肯定是有些累了,朝三荒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出屋,开始把这次计划落实下去。 陈秀秀相当于是一杆大旗,有她在,这些人就不会散,形成一股合力。 她一旦出现点儿意外,不出几天,这些胡子就得闹分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自立山头,走上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老路上。 特别是韩二当家的,更是清楚这一点,他一定要保证陈秀秀没事,让她的身体尽快好起来。 三荒子更不用说,那是自己亲嫂子,也愿意分担一些重任。 他们两个先是派人去请蔡曼丽,刘玉蓝这边有重要情报,人家说了,一定要亲自交给组织上的负责人。其他人,她信不过。 蔡曼丽那边刚回去,就又要被请回来,但也没办法啊,事发突然,只能如此。 不得不说,韩二当家的这办事相当有效率啊,三言两语,就把胡子们忽悠去山上放哨。 为了不让他们有异心,人员也是打乱重分。 王老虎带一队人,另外四个绺子的人,也各带一队。 无常带一部分精锐,负责留守,保护陈秀秀的安全。 四荒子带一队人,守在河边儿,特意把他那挺重机枪,架在河岸,用他的话说:“小鬼子只要敢露头,就突突死他们狗日的。” 这些胡子们,本来就是在大山里头,干一些打家劫舍的买卖,进山也没觉得苦。 反而觉得还轻松几分,在天宝镇,陈秀秀约束他们,这个不能干,那个不准干。他们也都憋着气儿,敢怒不敢言。 这下好了,就跟小学生放假一样,一听可以进山自由活动,撒欢的跑啊。 韩二当家的特意交代,啥可以干、啥不能干。遇到小部分或者落单的鬼子,那就可以干,缴获的武器装备啥的,都可以不用上交。 这样才有动力,要不然,这些胡子进山没人管,说不定干出点儿什么事儿呢。 另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寻找那些被鬼子追散的妇女,找回来就送到镇上来。 如此这般安排妥当,主要的一环,还得程秀秀亲自和刘玉蓝面谈。 她知道刘玉蓝所在的组织,‘在家里’的这些人,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 自己没有权利命令他们做事儿,只能通过刘玉蓝,才有可能办得到。 等刘玉蓝恢复一点力气,就让三荒子把她叫了过来。 说来也巧,派去请蔡曼丽的人也回来了,蔡曼丽一听有重要情报,匆匆赶来。 本来陈秀秀想着劝说刘玉蓝,让她发动‘在家里’的人,提供情报,加入抗日队伍,会费一番口舌。 没想到,蔡曼丽一来,省了她好多话。 刘玉蓝一见到蔡曼丽,并没有傻了唧的,一下就把情报交给她,而是先确认了一番。 高大女人苦口婆心教她很多,情报那么重要,怎么也不能轻易交给一个陌生人。 当她描述完自己的经历,还有得到情报的经过,还不等刘玉蓝反问蔡曼丽。 蔡曼丽脱口而出喊道:“什么?你再说一遍,烈焰同志已经牺牲了!这绝不可能,她可是我们最好的情报工作人员啊?” 第363章 发誓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烈焰同志,是为了让我们这些人有机会逃命,打光了子弹,最后,用身体替我们挡住了日本鬼子的子弹” 刘玉蓝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她始终无法忘记最后的场面。那些人啊,那些鲜活的人啊,转眼间就都被日本鬼子给残忍地杀害了,怎么不让人心痛啊! 蔡曼丽失神了好一会儿,泪流满面,嘴里念叨着:“烈焰,是多好的同志啊,多好的人啊,咋就这么牺牲了呢!组织上找了她好久,原来,她被鬼子抓去了。” 她知道,以烈焰同志的能力,如果自己逃走,是完全有可能突围活命的。但是为了其他人,她义无反顾的选择英勇就义。 蔡曼丽霍然起身,罕见的爆起了粗口:“小鬼子,艹、你祖宗十八代祖宗!此仇不报,我蔡曼丽誓不为人!” 陈秀秀和蔡曼丽接触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失态,情绪失控,双眼通红,银牙紧咬。 完全失去了平时运筹帷幄的大将风度,看来,她和那个烈焰同志,应该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 陈秀秀不便多问,组织上的事儿,最大的忌讳,就是不能多打听。 闹革命、打鬼子,可不像是农村妇女拉家常,东家长,西家短,大河里的蛤蟆三只眼,嘴上没有把门的,什么都说,什么都问,乱打听,那是要出人命的。 很多机密消息都事关重大,很有可能因为一句话,就破坏一次行动,一个计划。 那可是要死好多好多人的啊 ! 刘玉蓝也恨恨地道:“我也要替烈焰同志报仇!可以说,我这条命都是她给的!你说,怎么干,我刘玉蓝绝无二话、绝不含糊!” 蔡曼丽恢复以往的神态,抬起头看向远方,虽然她极力掩饰,但还是有泪水流了下来。 这两个人一个哭的惊天动地,一个默默流眼泪。 陈秀秀虽然不认识那个叫烈焰的同志,但是听完刘玉蓝讲的那些经历,那也是从心眼里头,佩服人家。 同时,也为烈焰同志的牺牲,感到难过。 此时也忙说道: “也算我一个,烈焰同志救了那么多人,真是令人敬佩!刚才我和弟兄们,也大概想了几个计划,咱们一起商量商量,看看行不行? 我也没什么文化,还得请组织上给把把关,如果组织上,需要我做其他的事儿,我也无条件配合!” 蔡曼丽用双手推开窗,当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秀发时,她伸手理了理,同时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作为这一带组织的负责人,一定不能露出软弱的一面,即使心中有天大的悲痛,也要忍住。 要不然,被其他同志瞧见了,会动摇抗日的决心,也会失去必胜的信念。 她一定要树立起抗日必胜的信念,这样其他人,才会踏踏实实的跟着拼命打日本鬼子。 陈秀秀有点心疼蔡曼丽,都是女人,自然更懂女人,伤心的时候,谁不想抹抹眼泪,找个宽厚的肩膀靠一靠。 自己只是带着这些胡子,在外围打个秋风,小打小闹都谈不上,还很多烦心事,压力也不小。 可想而知,蔡曼丽负责这一带的大局,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她起身走到蔡曼丽前面,关上了窗户,然后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容易憋坏身子,我们都还指望着你呢,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蔡曼丽使劲吸吸鼻子,强忍悲痛,点点头:“我知道,我们活着的人,要为牺牲的同志们报仇雪恨。总有一天,会把日本鬼子赶出我们的国家! 不会让牺牲的同志们的鲜血白流,更加不会忘记她们,为了抗日工作,所做出的牺牲! 我们的后代,也会牢牢记住她们这些英勇无畏的勇士们的!” 刘玉蓝咬着牙,恨恨地说:“我们一定会把这些日本鬼子,赶出我们的国家的!总有一天,我会用日本鬼子们的头颅,祭奠烈焰同志,和那些无辜死去的姐妹们!” “对,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继承她们没有完成的事业,狠狠地打鬼子,把他们赶出我们的祖国!”陈秀秀也大声地说道。 这一刻,三个女人的眼睛里面,都迸射出惊人的光芒,那是仇恨,是力量,更是坚决要把日本侵略者赶出去的信心! 刘玉蓝仰起头:“我一定不会让烈焰同志,和那些掩护我们的姐妹们,白白牺牲的,回去我就请示我师姑,整顿‘在家里’,我要跟你们联合起来,抗击日本小鬼子,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歇了一口气,刘玉蓝继续说:“我以前,总认为就凭我自己,就可以为我男人,和村子里头的乡亲们报仇雪恨。 可是,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以后,我才发现,个人的力量再强,面对日本鬼子,那也是不够的,必须联合更多的人,更多的力量,才能把他们打痛,打残,打死!” “我发誓,我要用我毕生的力量,抗击日本鬼子,把日本侵略者,赶出我们的祖国!” “我发誓!” “我发誓!” ······ 三个女人在屋子里头,热血沸腾,嗷嗷喊着,要报仇,要把日本鬼子赶出去! 三荒子和吴东在外头,听着屋里这咋还嗷嗷喊上了呢? 赶紧趴在窗户上往里头瞅,一看这三个女人把手放到一起,嗷嗷喊口号,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也不敢问啊。 缩缩脖子站在门口,有那听见动静的过来看,都让三荒子骂跑了。 无常负责安保工作,有人报告异常情况,他第一时间赶过来。三荒子伸手一拦,说:“女人办事,男人莫入!” 无常耳朵多灵,心思多活泛啊,一下就明白咋回事了,面无表情的背着双手,加入到赶人的队伍。 一旦有附近其他人过来打听,无常一个眼神,像是飞刀一样,那些人立马吓跑了。 三荒子没话找话:“哎,兄弟,都说你功夫高,啥时候咱俩练练!” 吴东赶紧一扯三荒子衣服:“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如我呢,就别丢人了!” 无常冷冷的道:“你,不行!” 按理说,大家一起抗日,也算熟了,可无常说话,就是这么直接。 你不行,三个字一出,三荒子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那你看谁行啊?” 三荒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己的功夫,都是大荒子教的,刘胜利也多少指点过自己一些。但是自己打小,天赋就不如几个兄弟,所以练来练去,就会几路破绽百出的刀法。 拳脚功夫,还真是和吴东说的一样,三脚猫的功夫。也就是打打普通人还行,就连用枪,也是最近才熟练一点,有了些准头。 以前闯江湖,全凭一个狠字,不要命的冲。 不过,他最受不了冷场的气氛,这才故意逗无常,说是要切磋切磋。 “其实,这里面只有一个人,值得我出手,那就是天胜的大当家的!”无常眼神一闪,想起天胜大当家,当时用刀的场景,那可真是快准狠呢,一看,就是得过名师指点。 就在三荒子和无常尬聊的时候,陈秀秀她们三个人,走了出来,双眼通红,一身的煞气外露。 吴东赶紧问道:“嫂子,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啊?整得还怪吓人的!” 陈秀秀她们三个,一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报仇—— 第364章 姐妹 三荒子眼睛转转,没好意思说啥,用胳膊碰了吴东一下。 吴东瞬间明白:“嫂子,你腆着个大肚子,好好养几天,再谈报仇的事儿。” 陈秀秀笑了笑:“放心,这事儿我只能当配角,主角是蔡曼丽和刘玉蓝她们。” 无常见陈秀秀平安无事,在众人说话之时,悄悄隐去身形,消失不见。 好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大伙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本来无常就属于过来帮忙,不受任何人管制,没有主动让自己参与的事儿,他绝不会参与。 类似于现在的借调一样,实际上,他还是仙姑的人。 陈秀秀她们三个商量出来一个完美的战术,‘麻雀战术’! 这里就不得不说明一下麻雀这种鸟类的习性,其实麻雀在东北老百姓的嘴里,都是直接叫“家巧子”,不然就叫“老家贼”,因为这种鸟,专门爱偷吃粮食,还特别难撵走,你撵它,它就扑棱一下子飞了,等你不撵它了,它再来,反正就打的好一个长久战术。 但人家蔡曼丽不是东北人呢,你说家巧子,老家贼的,人家不懂。所以,只能叫学名麻雀了。 话说麻雀天生胆子小,飞不高、也飞不快,不像老鹰啥的那么厉害。 但麻雀却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那就是谨慎,持久。 觅食的时候,绝不会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吃上几口就立刻飞走。 然后,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再飞回去吃几口。 当陈秀秀提出用少量的人,去骚扰日本鬼子时,就得到了蔡曼丽的大力支持。 本来是挑衅日本鬼子,不让他们安生,让他们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削弱他们的战斗力,打的是疲劳战术。 经过蔡曼丽的完善,那就更加毒辣。 挑选骑马快的人,带几个手雷,趁着天黑,扔一个就跑。 如果小鬼子敢追,那外面蔡曼丽她们还设置得有埋伏。 反正就是从远处放冷枪,还要让他们无迹可寻,气也能把日本鬼子气死。 三荒子听完,摸摸下巴,算计起得失和利害关系。 本来三荒子这人以前总是阴恻恻,沉默寡言的,但是主事的大荒子和爱蹦跶的二荒子参加抗联去了,他就得支棱起来呀,不然光靠四荒子这么个小机灵鬼,可顶不起来门户,不能替大嫂陈秀秀撑腰啊。 算计来算计去,三荒子还是觉得不妥: “嫂子,咱们兄弟刚撒出去,要是现往回找人,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把人集齐,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啊!” 蔡曼丽和刘玉蓝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陈秀秀脸上挂不住了,刚才自己刚把大话说出去,这就被打脸了。 刚要说三荒子几句,吴东更是生气,直接一个飞脚,踢在三荒子屁股上。 “你干啥踢我啊,我咋了啊!”三荒子一下子跳出老远,用手捂着屁股。 这娶个厉害媳妇,虽然能帮自己老多忙了,但是常常夫纲不振也是个问题呀。三荒子愁眉苦脸,唉,都怪自己当初光看吴东好看了,没想那么多就娶过来了,草率了。 吴东恨铁不成钢的说:“咋了?你说咋了,关键时刻掉链子,还是不是爷们啊!再这样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男人,以后你就在外面睡。” 三荒子一听,这可不行啊,顿时就蔫儿了:“那可不行,我还得给你暖被窝呢。” 陈秀秀身体刚好一点儿,加上人家蔡曼丽同志也有很多事儿,没功夫听他们小两口扯皮、逗哏。 “你们两个回屋吵吵去,我自有安排,蔡曼丽同志,你路上多注意安全,我就不远送了。还是那就句话,需要我干啥,我肯定配合!” 陈秀秀对蔡曼丽说完话,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看来还是虚弱,身上没劲啊。 蔡曼丽关切的问:“陈秀秀同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先养好身体,以后用得到你的地方还多着呢,千万不要急于一时。” 刘玉蓝也说:“是啊,秀秀姐,我回去发动‘在家里’的人,暂时也用不到你出马,你就好好歇着。” 说完,两个人离开天宝镇。 就有几个人跟在她们身后,刘玉蓝刚要拔枪,蔡曼丽按住她的手说:“那几个人是保护我的,不要动手。” 本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可聊的。 但因为有高大女人这一层关系,两个人聊个不停,像是亲姐妹一般。 蔡曼丽说:“妹子,把烈焰的事儿,再跟我详细说说。” 刘玉蓝这又把她记得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蔡曼丽。 蔡曼丽听到关键时刻,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 刘玉蓝挠挠头,说:“真的没有了,就这些,我和烈焰同志接触的时间短,只有这些了。” 蔡曼丽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刘玉蓝,恨不能从她身上找到‘烈焰’的影子。 看了半天,略显失望,然后开始喃喃自语说了起来,像是在讲述跟自己无关的故事: 在关东有一个富商,家里专门做药材生意。 从徽省进成批的药材,回来卖到东三省,然后再从东三省收人参、鹿茸还有其他药材、山货,卖到全国。 生意做的非常大,家里几十个伙计,还有掌柜的,因为这个富商非常仁义,都愿意给他干活。 自然,他也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伙计。 富商家里有两个女儿,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有专门的厨子、老妈子,负责她们姐妹的饮食起居。 她们以为会这样一直幸福生活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伙计浑身是血的跑了回来。 不由分说的就带着她们姐妹逃跑,说日本鬼子要杀她们,斩草除根。 还有她们的爹已经惨遭毒手,就是因为,他拒绝给日本鬼子提供药材。 日本鬼子一怒之下,就杀了富商,还要霸占他的药材生意,当然,也要除掉两个小东家。 那个伙计拼了命跑回来,就是为了要救这两姐妹。 后来,她们为了逃跑,东躲西藏,那个伙计为了引开日本鬼子,也死了。 再后来,她们两姐妹被抗日队伍发现、收留,教会她们生存的本事。 一个身体素质好,头脑灵活冷静,做了情报人员。 一个领导力强,自己带了一个队伍。 两个姐妹天各一方,都在为了抗击日本侵略者奔波,根本没有机会经常见面。 只是偶尔从组织上,听到对方的事迹,彼此都为对方高兴。 姐姐利用自己的优势,开始调查父亲的死因,查出仇人是关东军的一个大佐。 外号:猎狐。 此人阴险狡诈,专门负责搜刮各种资源,金银、古董、木材、矿产等等。 只要他看得上的,没人能逃出他的魔掌。 据说,那个大佐因为贡献巨大,为日本侵华战争提供了大笔的钱财,还受过天皇的表彰。 但此人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和爱好,喜欢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于是,姐姐查清了那个大佐的情报,暗中做了一番安排,通过一个窑姐提供的准确情报。 在一个夜晚,杀了那个大佐。 后来,听人说,那个大佐死的很惨,全身的肉都被割没了,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 自此,姐姐一战成名,后来,组织派给她更重要的秘密任务,从此失去音讯。 很长时间两姐妹没有再见过面,没想到,当妹妹再次听说姐姐的故事,已经是天人永隔,再也无法再见了 那个姐姐的名字是蔡曼秀,妹妹的名字是—— 蔡曼丽! 第365章 麻雀 “那烈焰同志,是不是就是蔡曼秀,是你的姐姐?”刘玉蓝惊呼。 蔡曼丽含泪点头:“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 “我发誓,肯定不会说出去的,请你放心!”刘玉蓝同样眼含热泪,没有烈焰,刘玉蓝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能活着,她心里充满了对烈焰的敬佩和感激。 两个人约定了再次见面的时间,因为这个计划的实施,也是需要从长计议。 情报啊、选派人手啊、逃跑路线、伏击地点等等,都需要进行详细周密的计划才行。 蔡曼丽回到组织里,因为这件事也挺重大,带回来的情报,需要向上级领导汇报,‘麻雀’计划也需要批准。 刘玉蓝则是回到平城。 ‘在家里’的大本营,地道里依旧如故,人来人往。 她刚一进入到地道里,消息就传开了,没等她走多远,迎面就看见那老太太,领着一帮人过来了。 刘玉蓝一见那老太太,哇一声就哭开了:“师姑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老太太一把就抱住她,“啪啪”拍打着刘玉蓝的后背,略显激动地说:“你说说你咋就这么能逞强呢,你这不听话的孩子啊,咋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万一你有个啥事儿可咋整!” 刘玉蓝失踪被抓这段时间,可把那老太太急坏了,好几宿都没睡着觉,那是真的担心。 能发动的关系,几乎都发动了,可怎奈她们这个组织,打探个情报啥的还行,你要说是实打实的拼命战斗,或者去劫狱救人,还真不行。 一没武器,二没经验,本来就是贫苦人组织,里头武力值最强的那一部分,还都撒出去寻找刘玉蓝的行踪了。 “师姑啊,我再也不乱跑了,要是真丢了小命,谁给您养老送终啊,呜呜呜——”刘玉蓝趁机撒娇,像是小孩儿一样。 这话说的,差点没把那老太太的眼泪感动出来。 她们这一辈子的人,对养老送终的概念特别看重,一听这孩子还打算给自己养老送终,恨不能现在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刘玉蓝。 不过,感动归感动,她可不能显露出来。 后面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看呢,你这领头人哭哭啼啼的,成啥了,还咋领导啊。 那老太太眼睛一瞪,嗔怪地道:“谁要你给我养老送终,我还没活够呢,你这熊孩子,这是咒我呢!” 说是那么说,可是一双枯手,却紧紧地抓住刘玉蓝,生怕她跑了一样。 那老太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快讲讲,你是咋逃出来的?也让底下这些猴崽子们跟着长长见识。” “在家里”这消息多灵通啊,早在刘玉蓝没回来的时候,小头目就把刘玉蓝自己逃出来的事儿,跟传回来了。 对于刘玉蓝能从日本鬼子手里头,没用别人帮忙就自己想法子逃出来了,那老太太还挺骄傲的。 众人也都好奇,催促刘玉蓝把经过讲一讲。 这下可了不得了,一天时间,刘玉蓝把自己的故事,讲了都不知道多少遍了。 那家伙的,一会儿来一拨人,一会儿又来一拨人,都是来看望刘玉蓝的,还都要求刘玉蓝给讲一下脱险经历。你说说大家伙也不说一起来,讲一遍就得了,还都分开来的。 这不讲,还不好。 人家都是好心好意来看望她的,还有的拿着不老少东西,糕点啊,水果啊啥的,刘玉蓝知道人家都是好心,就只能按照他们的意思,讲了一遍又一遍。 前几次还挺有激情的,边讲边哭,那情绪拉得是满满的,关键是真的悲壮啊,那么多无辜的女人们,为了掩护剩下的这些女人,甘愿慷慨赴死,何其惨烈,何其悲壮! 但是你这总是让一遍一遍的讲,真的,刘玉蓝感觉自己的嘴皮子都磨薄了三分。 这些看望她的人们,听一遍还感觉不过瘾,看她又一遍遍地讲,就都围在这不走了。 讲到最后,刘玉蓝眼泪也哭干了,嗓子也哑了,表情都麻木了,就剩下机械地讲述了。 不过她越是这样,其他人越是对她佩服。 心说这丫头可真厉害啊,那么凶险,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可比我们都强啊。 “我能活着回来,都是烈焰同志,和其他人舍命换来的,所以,我要替我的恩人们报仇雪恨!” 刘玉蓝看自己身边围了这么多人,她本来就是要借助‘在家里’的力量,所以,趁人多的时候,更得多讲一些,将来才好有更多的人,能凝聚在一起抗日打鬼子。 这些人听了以后,七嘴八舌地就议论上了: “哎,你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以后可安生一些把,可别出去招惹日本鬼子了,那日本鬼子多凶残呢,万一再把你抓进去喽,可不是次次都这么好命能逃出来呀!” “就是啊,下次被抓,可能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还是好好躲一阵子再出门,不然万一被日本鬼子认出来,可就遭了!” “就是,就是,报什么仇啊,咱就是老百姓,能打得过日本小鬼子吗?人家日本小鬼子有枪又有炮的,咱啥也没有啊!” “是啊,算了,以后多给那几个人烧点纸钱,让她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可比啥都强啊!” ······ 这些人都不愿意冒险,毕竟还都是本分的老百姓,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他们就不愿意反抗,更不愿意拼命。 刘玉蓝一听这可不行啊,马上就急眼了:“啥?不报仇,人家为了救我而死,我不报仇,那还算是人吗?” 那些人互相瞅瞅,他们本意也是为了刘玉蓝好,才这么说的,本来大家就是手无寸铁地小老百姓,跟手里头有枪有炮的日本鬼子硬扛,那不是鸡蛋碰石头么,那还能有好。 有几个人明显地听了刘玉蓝的话,就不咋高兴。 不等那些人开口,那老太太赶紧接过话: “大伙都是怕你有危险,才这么说的,我们组织建立的宗旨,也是有恩必报,互助互救。 别人救你有恩,这个情是应该还。但是,可不能着急啊,需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师姑啊,你们不知道,现在日本鬼子的‘三光政策’吗?”刘玉蓝有些激动的说道。 她把从烈焰和蔡曼丽那里学来的革命理论,跟师姑和其他人讲了起来。 一旦实行‘三光政策’,日本鬼子对老百姓杀光、烧光、抢光,这一带的人,谁也不能幸免。 什么鸟窝翻了,鸟蛋全得碎 她记不起蔡曼丽说的: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只能用这个比喻,来解释这句话,还说其他地方,已经在三光政策下,死了很多人,那叫一个惨啊,真是人家炼狱呀! 刘玉蓝说得慷慨激昂,把这些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老太太更是吃惊,心道:这孩子出去一趟,咋学这么多东西,难道自己的思想真的是落伍了吗? 刘玉蓝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其他人还是有点无动于衷。 这是啥,这就是刀没架自己脖颈子上,不知道害怕。 那老太太可不傻,她能领导‘在家里’这个组织这么长时间,领导力、判断力,也是高于常人的。 她低头寻思了一会儿:“丫头,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真能跟抗日联军联系上,如果只是让我们提供情报,这一点,我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至于其他的,咱们‘在家里’没那么多武装力量啊,还是得再斟酌一下。” “千真万确啊,我刚和组织上的同志接过头,如果不赶快行动,日本鬼子一旦行动起来,那我们将永无宁日,很可能,咱们这个地方也保不住啊!”刘玉蓝真是从心里头替这些人着急,你说说光想着随遇而安,但是这世道,容不下一个安全的窝呀。 那老太太起身,严肃的说道:“大伙的想法我知道,都想过安生日子,但现在的形势不允许了,我们也应该行动起来。 要真是像抗日联军说的那样,我们不反抗日本鬼子,恐怕早早晚晚,大家伙也真的没活路啊。 你们想必也不是没看见过日本鬼子的暴行,那城门口,日本鬼子杀害咱们乡亲的血,可还没干透呢。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作风,现在,我决定派一部分人马,参加他们的行动。 不过呢,参加行动的人员,随时可能会遇到危险,咱也是要大家自愿。 但是你们放心,如果真出了啥意外,咱们‘在家里’承诺,只要‘在家里’组织不倒,就会一直帮助照顾出意外的人,包括他们的家小。 不想参加行动的人呢,也还是组织的人。我也不会就说因为你们不参加行动了,另眼相待,更不会说就放弃你们。” 老太太威信高,她一表态,很多人都赞成,也得说那老太太这些年,威望高,而且,受过那老太太帮助的人,也很多。 振臂一呼,还是能聚拢来很多人的。也有那胆子特别小的人,没参加行动,那老太太也温言相待,还真的没有责怪他们。 这些人心里羞愧,极力想从别的地方弥补一二,所以很多没参加行动的人,把家里头最好的粮食和蔬菜搬到地道里头,就为了让参加行动的人员,多吃点好吃的,好能打仗的时候,多几分活命的机会。 这一来,‘在家里’没因为这次行动人心涣散,反而更加的团结在一起,众志成城,就为了这一次行动的胜利。 过了几天,到了刘玉蓝和蔡曼丽约定的见面时间。 两人一见面就笑了,想着‘麻雀战法’即将发挥威力,小鬼子将会被耍的团团转,疲于奔命。 小鬼子们也根本想象不到,就在这一个小小的地方,他们会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 第366章 伊藤 确定了战术后,这一带的抗日队伍全都动了起来。 从前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现在这一带的多方势力,空前团结。 刘玉蓝的师姑年龄大了,只能在暗处指挥,明面上,都由刘玉蓝带领。 ‘在家里的’人数众多,那老太太发出一道命令,所有人都听从刘玉蓝的安排。 一时间,小鬼子驻地附近就热闹起来了。 刘玉蓝在驻地附近,包括所有的大小路口,都安排上了眼线。 这些人收集情报的方式,那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做小买卖的、乞讨的、还有掏粪的、剃头的,最绝的就是那些小孩儿,东一个、西一个。 仨一帮。俩一伙,爬树的、上墙的,还有的钻在狗洞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如果是大人,隐藏起来,可能会引起日本鬼子的怀疑。 但都是一帮孩子,任谁都想不到,这些小不点儿,是在收集重要的情报。 这次刘玉蓝谨慎多了,‘单闯’的名号的余威还在,日本鬼子已经把她列为重要的打击对象。 她不敢轻易露面,只能在暗中收集情报,同时,也把来自于各方面的情报进行汇总。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无用的情报。 可也没办法啊,毕竟这些人,特别是小孩子,都不是专业的情报人员。 小孩子都是听大人的安排,让干啥就干啥。比如说大人告诉孩子,看到日本小鬼子出来,你就记一下他干啥干啥了。 小孩子不懂事,上报了一些五花八门的‘情报’。 刘玉蓝坐在一个偏远且隐蔽的屋子里,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一个个都举着小手说:我有情报,先听我说。 “我看到一个鬼子,出门就尿尿,一泡尿,尿了好大一会儿,比我家狗狗尿的都多。” “我看到一个鬼子,在路边吃饭不给钱,还打人。” “我看到好几个鬼子,围着一个小媳妇,不让她走,吓得小媳妇嗷嗷哭……” 刘玉蓝听得头大,手插在裤兜里,狠劲拧自己大腿,才忍住笑。 但凡孩子说完,她还得表扬几句。 不能打消孩子们的积极性啊,要不然,这些孩子一不高兴就不干了,谁劝都没用。跟你撒泼、打滚,哄都哄不好。 听完‘汇报’,每个人都发点儿吃的,糖啊、麻花啊、糕点啥的。 刘玉蓝从这些零碎信息中,能看出,现在日本鬼子的管理,还是相对较松散。有一定可乘之机,也是行动的好时机。 孩子们边吃边笑,刘玉蓝给他们嘱咐了几句,让他们见到日本鬼子就赶紧跑。注意安全,这次情报都很好等等。 等那些大人回来汇报,就靠谱多了,信息逐渐完整起来。 又过了两天,情报收集完。 她再次和蔡曼丽见面,两个人交换了情报,把计划和暗号又确认了一遍。 蔡曼丽一身黑衣,悲伤让她有些憔悴,也让她身上多了几许特别的气质。头上像乡下结过婚的女人一样,在脑后头挽了个髻。 蔡曼丽看看时间不早了:“妹子,那我就等你的信号,你动手后,千万不能恋战,后面的事儿就交给我们。” “放心,曼丽姐,我回去就开始行动,我要是想跑,他们谁也抓不住,上次我是大意了。”刘玉蓝回到‘在家里’,见到那些熟悉的人,心里的创伤多少得到了缓解,人又活泼了起来,只是在心里,牢牢记住了那些为掩护她们,被日本鬼子残忍杀害的女人们。 对于日本鬼子的仇恨,让她们没有闲聊的心情,特别是蔡曼丽,脸上的神情,阴沉得可怕。 两个人分开后,就按照计划行动。 刘玉蓝一个人潜伏在日本鬼子驻地附近,换上了一身黑衣服,腰间别着两把手枪。 消失了很久的‘单闯’又回来了,她轻轻的抚摸着座下的黑马:“老伙计,该咱们上场了。” 这黑马极通人性,感知到刘玉蓝躁动的心,它点点头,用前蹄轻轻的刨地。 刘玉蓝轻拉缰绳,悄无声息的来到驻地高墙下。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这个时候是人最困、最累的时候,也是睡的最沉的时候。门口的卫兵,抱着枪,不停的打盹、点头。马蹄上已经包裹上了棉布,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刘玉蓝深呼一口气,她掏出几枚手榴弹,双腿一夹马肚子,马飞快的跑了起来。 一个翻身,站到马背上,手榴弹一个接一个的扔进了日本鬼子的大院里。 轰轰轰! 只见院内强光一闪,然后冒起了一团团的黑烟,还有惨叫声,门口日本鬼子的叫喊声。 反正也听不清楚叽里咕噜喊的啥,大概是快起来,有人偷袭之类的,显示他们还在岗,也没有睡觉。 刘玉蓝故意在门口日本鬼子哨兵前面一闪而过,还打死了一个,另一个日本鬼子赶紧吹响了哨子。 日本鬼子守备队头头是伊藤,前几次的失利,让他在上级面前抬不起头来。 还憋着气儿呢,今天天气冷,他喝了点儿酒,睡得正香呢,被巨响和哨兵的喊声惊醒。 伊藤抽出菊花军刀:“八嘎,给我追,欺人太甚,我大日本皇军不是好惹的。” 几辆斜跨的三轮摩托,突突突开得飞快,边追还边按喇叭,边上坐着的日本小鬼子还不停的开枪。 虽然他们并没有看到刘玉蓝的身影,那漆黑的夜,一身黑衣服、黑马,根本啥也瞧不见。 三轮摩托车头灯照的范围有限,只能有十几米的样子,所以,日本鬼子也是听声音,胡乱开枪。 刘玉蓝身子紧贴在马背上,越跑越快,眼看就要出城。 她这才拔出手枪,瞄准车头灯,啪啪啪连开了三枪打灭了一个车灯。 连开三枪,也是她们的暗号,意思是说,日本小鬼子追来了,马上要进包围圈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蔡曼丽埋伏的人大概也在这附近,刘玉蓝猛的打了马屁股几下,马很快就消失不见。 伊藤坐在车里不停的催促:八嘎,快追,不要让人跑了。 副官说:“伊藤君,不要追了,离营地太远了,不安全。” “怎么,你想看我的笑话吗?你是想我接连失利,接替我的位置!”伊藤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副官好心提醒,当做对他的讽刺。 正在他叫嚣着,突然,路两边的高墙上,扔下来几个手榴弹,接着爆豆般响起了枪声。 “不好,中埋伏了,快撤!”他喊了一句,一脚把开摩托的小鬼子尸体踢下车。 夺过车把,一个漂移调头,飞快的逃跑。 后面枪声咬得很紧,不断有小鬼子尸体,从摩托车上摔下来,伊藤的衣服都被染红了。 嘴里不停叫骂着,却没有一点办法,唯一能做的,只有逃命。 第367章 乌龟 要问伊藤为啥只带这么几个人,因为一个驻军营地,里面有武器装备、弹药、粮食等物资,需要有人看守。 伊藤得到的情报是,只有一个人,那还不手到擒来,所以,他匆匆带了十几个人,按他的想法,这已经很多了。 他们武器精良,训练有素,十几个人追杀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他错了。错的很离谱,而且是非常致命的错误。 在战争中,一旦犯错,那就要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 万万没想到,这不是简单的破坏,而是有计划的,故意埋伏起来伏击他们。 等他到了营地回头一看,出去四辆摩托车,只回来他这一辆。 副官受伤严重,还有另外一个小鬼子也受了伤。他摸了摸自己身上,虽然全是血,但却没有受伤。 暗自庆幸的同时,狠狠的盯了副官一眼:八嘎,怎么没有把他打死,不懂事的狗东西。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个人的恩怨。 其实,日本鬼子的队伍,也不完全是铁板一块,坚不可摧,也存在着争名夺利,也有尔虞我诈。 伊藤和副官就是一对儿冤家,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副官是大学毕业,上过军校,本来应该升任大佐,但也是因为家中贫穷,没钱打点关系。 只能在伊藤手下当副官,而伊藤参战之前就是一个小混混,啥也不是的那种小混混。 可是他家里有关系,他爷爷在军中声望很高,所以破格提拔伊藤,镇守这一带。 副官和其他小鬼子替他挡子弹,他还满肚子怨气。 好在营地里有军医,及时救治做手术。 伊藤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菊花军刀把屋里能劈的东西,都劈了个稀巴烂,以此发泄情绪。 折腾了半天,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发布一条命令:加强守备,营地外面派人巡逻。 他的战术就是乌龟战术,把脖子缩起来,怎么打他也不出头了。 这也是他保命的绝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安安稳稳混几年,没准还能升官。 这才是后半夜,伊藤刚才又惊又怕,赶紧钻进被窝里头睡觉。 再说刘玉蓝跟蔡曼丽这边,刚才一战消灭了十多个鬼子,还缴获了不少装备,可蔡曼丽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 刘玉蓝骑着马绕了一大圈,转头和蔡曼丽会合。 马跑的太快,身上已经出了汗。 她让马歇着,然后问蔡曼丽:“曼丽姐,明天还继续吗?看来咱们的计划还挺好用啊。” 蔡曼丽看着漆黑的天空,阴冷的笑道:“明天?不,一会儿再干一票,他们肯定预料不到。” “啊,还去啊!”刘玉蓝撅着小嘴,有点不情愿地说。 因为她有点心疼大黑马,怕把大黑马累坏了。 蔡曼丽看出来刘玉蓝有点不愿意:“妹子,你要是累了,我就换人替你!今天也是绝好的机会,错过了,可能要等好几天呢。” 刘玉蓝把头一仰,说:“我不累,干就干,曼丽姐,我听你的。”她刚才去日本鬼子的那一趟,心里这些天的积郁,都变敞亮多了。 “好,这次我派两个人跟着你,去。”蔡曼丽绝不是因为报仇心切,才如此莽撞。 这就相当于是心理战术,任谁也想不到,今晚还会有第二次。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是这个道理。 刘玉蓝带着另外两个男同志,悄悄溜回日本鬼子的驻地,一看,坏了,外面有流动哨兵。 这可咋办呢? 一旦开抢,就会引来大批的日本鬼子。 另外两个同志说:“要不咱们撤,以后再想办法。” 刘玉蓝躲在暗处,观察哨兵的巡逻路线,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有了,你们待在这儿,等着我啊。” 马的目标太大,不便于隐藏,她下马悄悄摸了过去。 师姑那老太太有一手绝活,毫无保留的教给了她,那就是飞刀! 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日本鬼子是俩人一组,来回走动。 当他们转身那一刻,刘玉蓝快步跑到他们身后不远处,抬手就扔出两把飞刀。 那飞刀像是长了眼睛,正好扎在两个鬼子的后心处。 她朝那两个同志一招手,他们会意,把尸体拉倒阴暗的角落里。 过了一会,另外一组巡逻的小鬼子转悠过来,还四处找那两个人呢。 “八嘎,巡逻的时候不准撒尿,容易被人干掉。” 不等话音落下,噗噗两声,这两个鬼子也被飞刀扎死了。 不撒尿,一样会被人干掉。 刘玉蓝一看,外围再无巡逻兵,翻身上马:“两位同志,准备好手榴弹,开始行动!” 三人翻身上马,手里都拿着准备好的手榴弹。 另外两个同志没有刘玉蓝那么好的身手,只能老老实实的侧着身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手榴弹扔进院墙里。 随着不断响起的轰隆声,三个人转身就跑。 但跑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后面有追兵。 难道是日本鬼子不敢追了,怕再吃亏? 果然如刘玉蓝所料,伊藤被手榴弹爆炸声惊醒,跑出去大喊:“不要追,守好营地。” 他怕这些人的目的是为了引他们出去追击,然后偷袭驻地,所以决定龟缩在驻地里头,等天亮寻求援兵。 伊藤嘴里骂着:“八嘎,狡猾狡猾地,还以为我会上当吗?” 刘玉蓝一看小鬼子没上当,心里就有点着急,本来她的脾气就有点倔,非要再回去炸一次。 另外两个同志劝说,不让她回去,可她上来犟劲儿,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要回,你们俩回去,我不杀两个鬼子,我心里难受!”一扯缰绳再次冲了回去。 两个同志是组织的人,懂得服从命令,赶紧回去跟蔡曼丽汇报情况。 营地大门口,架起来两挺重机枪,又在门口增派了不少兵力,伊藤准备来一个严防死守。 就是不出门,这样就安全多了。 等天一亮,他就向上级请示援兵,再看看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刘玉蓝老远就看到门口的小鬼子又多了,可自己就两把手枪,根本不是对手。 无机可乘,只能先撤,再想其他的办法。 她这一次没有逞能,烈焰说的那些话,对她影响很大。处事也冷静了很多,她刚想走,突然营房的大门开了。 里面走出两个日本兵,抬着一个铁架子,上面摇摇晃晃的挂着东西。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就着晨曦,刘玉蓝仔细一看,“哎呀”叫了一声。 她的叫声虽然不大,但还是惊动了日本鬼子。 俩日本鬼子端着枪,哇啦哇啦就跑过来,此时天已经有点亮了起来。 刘玉蓝心里那个急啊,心说不好,我今天要栽啊。赶紧调转马头,使劲打马屁股,嗷嗷就跑啊。 这时候就见前头蔡曼丽骑马狂奔而来,抬手“啪”一枪,过来的那个日本鬼子眉心中弹,没来得及挣扎就死翘翘了。 蔡曼丽朝那个铁架子上看了一眼,咬紧牙关转身就跑。 这一次,也没有小鬼子敢追,因为伊藤给他们下了死命令,只守不攻。 刘玉蓝的马跑了很远,然后慢慢停下来。 蔡曼丽的马也很快就追了上来,刘玉蓝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骑在马上不停的哭泣。 “曼丽姐,烈焰同志,她已经、已经”刘玉蓝边哭边说。 蔡曼丽泪流满面地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天亮了,日本鬼子的援军估计快来了,我们走!” 第368章 挑逗 深秋的太阳,在雾气的遮挡下,显得惨白,且没有温度。蔡曼丽的脸色,更加难看。 她带着队伍撤退,告诉刘玉蓝近期不要再行动。 她们这些人一离开,附近的老百姓开始一天的正常生活。 虽然,在日本鬼子的眼皮底下,但也要生活啊。 有钱的都跑光了,剩下一些没钱的,想跑也跑不了。 穷家富路,出门干啥都要花钱,他们没钱,也就只能在这里继续生活。 而那些小孩儿完全不知道害怕,还是无忧无虑的四处疯跑。 一群孩子跑到日本鬼子营地大门口,好奇的往里张望。 没一会儿,就都吓得哭爹喊娘,鞋都跑丢了,还有的裤子也跑掉了,边跑边摔跟头。 大人都在家里做饭,听着孩子狼哇的跑回来,还以为跟别的孩子打架了呢,也都没当回事。 那时候家里孩子多,孩子之间打架是经常的事儿,一般时候也不会去找对方家长。 有时候家长嫌孩子哭得烦人,还脱下布鞋或者扫帚疙瘩,反正手里有啥就用啥,噼里啪啦打孩子一顿。 可这次明显不一样,有那孩子抱着大人的大腿,边哭边说:“妈呀,日本小鬼子杀人呢,老吓人了!” 大人们其实也是整天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一听孩子说日本鬼子杀人,心里就上来一股火,骂道:“日本小鬼子天天杀人,你怕有个屁用,赶紧滚蛋,别耽误做饭!” 那个孩子说:“妈妈,日本小鬼子门口挂着好几个人头呢,快去看看。” 没一会儿,日本小鬼子营地大门口,就围了一群人,都不敢大声说话,悄悄的指指点点。 没错,门口挂着的确实是人头。 那些为了掩护女人们逃跑的妇女,虽然死了,但是日本鬼子残忍地割下了她们的头颅,挂在日本鬼子的驻地门口示威。 其中,烈焰同志的头颅也在其中。 这也是刘玉蓝突然喊“哎呦”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惊吓,一个也是因为悲伤过度。 之前还幻想着,烈焰有一丝可能活着。 当见到烈焰同志头颅的那一刻,她一下子无法接受。至于为啥刘玉蓝能忍出来,因为烈焰的头颅,也跟正常人不一样,她的骨架特别大,特别显眼。 这也幸亏蔡曼丽及时赶到,把她救走。不然,刘玉蓝恐怕就要上前去跟日本鬼子拼命。 蔡曼丽当时没什么事儿,回去之后,就大病了一场。 她的工作也暂时由其他同志接替,刘玉蓝也回到师姑那老太太身边,轰轰烈烈的麻雀战术告一段落。 天气渐冷,陈秀秀带着的那些兄弟,很多还在山里坚持。怨言颇多,大有想造反的意思。 陈秀秀得到消息,赶紧下令,把人都撤回来,去找翠花‘借’了点儿钱,整了一顿好吃的,这才平息下去。 不过这些兄弟上山也没有白去,从山上救回来十几个妇女,都是跟刘玉蓝一起逃出来的。 她原本不想分心照顾这些妇女,但一想,这些人都是走投无路,自己不管,她们可怎么活下去啊。况且,刘玉蓝也说过,烈焰同志曾经交代过,这些人里头,可能有日本鬼子的间谍。 即便自己放任不管,这些间谍说不定也会以别的方式来到这里,还不如现在把她们全部收留,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她们。 开始这些人里头,有些女人不吃不喝,觉得自己被日本鬼子祸害了,没了贞操,没脸活在世界上了。 陈秀秀腆着肚子,找了附近的老妈妈们,给她们开导思想,让她们活下去。 告诉她们说:现在她们所遭受的苦,都是日本小鬼子造的孽。该死的是日本小鬼子,而不应该是她们。如果她们就这么死了,不就便宜小鬼子了吗?所以,得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将来有一天,找日本小鬼子报仇! 经过几天的劝说,这些人开始恢复起来,跟着其他妇女一起做衣服、做鞋,晒干菜,反正就是能干啥就干啥。 没有闲着的,人就是这样,一忙活起来,就忘了一些东西。累了一天,晚上吃了饭,倒头便睡。 陈秀秀又特别交代吴东,一定密切注意,看看里面有没有间谍啥的。 这一天,吴东早早就敲开陈秀秀的门,低声说:“大嫂,那些女的里边,好像还真有间谍啊。” “啥情况,快说说,发现什么了?”陈秀秀赶紧起身,穿好衣服。 她现在肚子越来越大,活动也有点费劲。 吴东赶紧扶她一把:“最近我发现一个女的,一天晚上起来好几次,鬼鬼祟祟的,四处乱串。看来是我们放松警惕,那个隐藏的间谍就要开始行动了。”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你没告诉别人?”陈秀秀问道。 吴东摇摇头:“除了你我,谁也不知道,我观察了几天,觉得有问题,就来告诉你。” 陈秀秀还记得之前,曾经因为心软收留了日本小姑娘,差点害死仙姑。所以对于间谍,她是特别的痛恨。 “去把韩二当家的和无常请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儿。”陈秀秀眼里都是杀气。 没一会儿,韩二当家和无常急匆匆的进屋。 陈秀秀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他们,救回来的妇女中有间谍,并且已经开始行动了。 韩二当家的就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呢?是不是心里已经有谱了?” 陈秀秀笑笑说:“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行不行,还请韩叔和无常兄弟,一起参谋参谋。” 无常和韩二当家的听陈秀秀说完,觉得计划可行,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细节,最后确定了行动时间。 抓间谍的行动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一旦消息泄露,就可能会打草惊蛇。 万一间谍来个鱼死网破,提前给大伙下个毒药,或者引爆手榴弹啥的,那可就伤亡大了。 她们来的时候,虽然是蒙着眼睛,但对于间谍来说,辨别这里的方位,几乎没什么难度。 还有一点,虽然搜过她们的身,没有武器,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但不敢保证,她们会在夜里偷武器啊。 无常说日本鬼子的间谍,有一种毒药,是藏在牙齿里的。 一旦行动败露,咬破毒药自杀身亡,这条线索就会断掉,使人无法追查出有用的信息。 早晨吃过饭,胡子们开始锻炼,不像是在山上当胡子,没事就推牌九、打牌耍钱。 现在是要往正规化走,所以,王老虎带着这些胡子,先训练体能,子弹少,也只能学学瞄准。 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一个黑影,悄悄溜到那些妇女睡觉的屋子的窗户下面。 黑影观察了一下,用火柴点着了院子里的柴火堆。 然后突然用日语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快跑啊。” 不到一分钟,从里面冲出一个女人来。 这个女人披头散发,光着腿儿,衣服都没来得急穿。 白天,她们都是穿着长裙,能盖住膝盖,看不出来啥,现在一看,好家伙,原来是小鬼子典型的罗圈腿。 明显就是日本人,她们小时候经常跪着或者盘腿,很多都是o形腿,也叫做罗圈腿。 东北人生孩子,那从小就把孩子的腿用布绑起来,就怕孩子腿不直溜。还真很少有人是这样的腿型的。 无常撇了一眼,就知道这个女的是日本间谍,只不过没有说出来。 当她看到院子里的一个小火堆时,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这时,陈秀秀、吴东、韩二当家的,还有三荒子,带着十几个兄弟齐齐的出现在院子里。 三荒子上去就给那女的一脚,骂道:“狗日的间谍,我弄死你。” 那女人咧嘴邪魅一笑:“来啊,你现在就弄死我,就怕你没那个本事,自己先累死了。” 说完叉开罗圈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浪荡模样。 韩二当家的一捂眼睛,老脸一红,根本没脸看,咳咳的直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 吴东一看急眼了,这不是明显的在挑逗自己男人吗? 走过去,左右开弓,扇了那个女间谍几十个耳光,边扇边骂:“你个小贱货,浪蹄子,我打死你……” 第369章 炸窝 陈秀秀说:“弟妹,不要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的。” 吴东又打了那个女间谍几下,这才停手,站到陈秀秀身边。 陈秀秀看着这个女人,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间谍啊。 会不会是弄错了,可千万别冤枉好人啊。 “说说,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怎么向外传递情报?还有没有其他同伙?”陈秀秀开始审问这个女人。 谁能想到,这个女人却是来个全盘否认,理直气壮地反问:“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啥,什么情报,什么同伙?” 韩二当家的接话:“那你为什么跑出来,其他人都不出来?” 那女人辩解道:“我听到有人喊,以为是日本鬼子来了,就往外跑啊,我从小睡觉就比较轻,容易醒。” 韩二当家的冷笑:“好一个睡觉轻,真会辩解,来人,给我把她关起来,好好审一审。” 院子里一吵吵,屋里的其他女人也都出来看热闹。 一个文质彬彬的女人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为什么要抓她?我知道你们救了我们,可是也不能随便抓人啊!” 如果刘玉蓝在这里,肯定会认出说话的人,就是那个女校长,而被抓的女人,正是当初在狱中的开锁女人。 陈秀秀表情严肃地说:“我怀疑她是日本间谍,如果不抓起来,恐怕大家都有危险。” 女校长冷冷一笑:“说她是间谍,请问有证据吗?没证据就胡乱抓人,这是没有王法了么?” 无常从暗处走出来:“刚才我喊着火了,快跑啊,用的是日语,如果不是日本间谍,为什么她能听懂日语?” 无常身穿黑衣,一手按在腰间,随时都准备拔枪的姿势,让女校长愣了一下神。 女校长随即恢复正常,解释道:“难道会日语就是间谍了?那我也会日语,是不是也要把我抓起来啊?” 吴东哼了一声:“我早就注意她好几天了,她每天夜里都鬼鬼祟祟的四处跑,这正常吗?” 女校长毫无惧色,说道:“是我让她出去的,你们给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我让她出去找点儿吃的。” 三荒子有点儿急了,骂道:“去你大爷的,老子说你是间谍,那就是间谍,不服连你一起抓!” 胡子出身的他,别看平时蔫声蔫语的,可那是相对于其他几个弟兄蔫,跟别人比,那脾气也火爆着呢。 只不过抗日后,收敛了许多,此时,他一看女校长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傲娇模样,一下就火大了。 女校长连看都没看三荒子,眼睛盯着陈秀秀:“你们非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姐妹们,这个地方不能待了,你们有机会就走,说不定哪天,也会把你们当成间谍,说抓起来就抓起来!” 陈秀秀和韩二当家的也不生气,就看着女校长叭叭叭的鼓动其他妇女。 很多妇女没什么主见,别人一忽悠就活了心思,嘁嘁喳喳小声嘀咕起来。 陈秀秀等女校长说完,哂笑一声:“请问,你说完了吗?我告诉你,这里来去自由,你们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我承认,吃的东西不多,但现在粮食紧张,你们吃的喝的,都是我的兄弟们,从牙缝里头省出来的粮食。 咋地,你们这是嫌弃我们省出来的粮食不够吃,那好啊,你们走,随便!绝没有人拦着你们。” 又冷笑一声:“的确,我们只是怀疑她是日本间谍,没有证据,但是为了所有兄弟们考虑,我们必须把她关押起来。 我这里就是我说了算,你们有不服的,也给我憋着! 现在,是去是留随你们的便,门就在那边,慢走,不送!” 陈秀秀说完就走,后面跟着一帮兄弟,那个开锁的女人,也一并被五花大绑,单独关押起来。 女校长和另外那些女人,都愣在原地,她们没想到陈秀秀如此强硬,这闹得这么僵,整的大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也没商量出来个子午卯酉,最后只能都灰溜溜地回屋睡觉。 只有女校长心有不甘,狠狠的一跺脚,也回屋去了。 陈秀秀把人交给无常,让他负责审问。 无常那审讯手段可多了去了,再硬的嘴也能让她开口。 他曾经专门学过刑侦审讯,心理攻势啥的不在话下,一旦突破被审讯人的心理防线,那就会老老实实交代。 无常最擅长的,就是让被审讯人,感觉到恐惧,无边的恐惧,但又同时给她留一个后门,仿佛只要老老实实交代了,就能立刻远离这种恐惧。 这种手段,屡试不爽,从没有失败过。 陈秀秀放手让无常去审讯,自己跟韩二当家的说:“韩叔,看来咱们晚上应该派一些巡逻的了,万一还有日本间谍,那咱们就危险了。” 韩二当家点点头,立刻去安排人手。 陈秀秀又对吴东说:“那边儿还要辛苦你,继续监视一段时间,一定要把潜伏在这里的间谍,全都抓出来才行。” 吴东点点头,转身又去监视那群女人。 三荒子好奇无常的审讯手段,非要跟着过去看看,没看一会儿,就跑出来,不停地嗷嗷干呕。 受不了,根本受不了,无常那些手段真是太吓人了,本来是想跟无常学两招,结果,他都有点后悔去看热闹了。 终于,过来很久,无常平静地走了出来:“都已经招了,你把人看好喽,我去跟大当家的汇报。” 三荒子问:“都招啥了,先跟我透露一下。” “无可奉告!” 无常留下四个字,快步离开,整的三荒子大脸盘子一红。 心想这无常根本不拿自己当回事啊,人家只认大嫂一个人,唉,自己这混的真惨啊。 不过转念一想,大嫂和大哥是一家人,自己和大哥是亲兄弟,大嫂权利大,也就相当于自己的权利大,嘿嘿嘿。 他转了一圈,愣是自己把自己劝开心了。 陈秀秀刚想准备休息,无常就敲门:“大当家的,有重要情况跟你汇报。” 她以为怎么也得明天才能有消息,没想到无常办事这么快。 连夜审问,不到一个时辰就把间谍的嘴给撬开了。 陈秀秀有点小兴奋,毕竟日本间谍,那肯定掌握了很多秘密呀,很少有人不喜欢解密谜底哒。 “无常兄弟啊,快请进!”陈秀秀坐在炕沿上,盘着腿,眼睛亮亮地看着无常。 无常目不斜视,不卑不亢,把所有的信息讲了一遍。 讲完了,对陈秀秀说一声:“大当家的,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人家就出去了。 无常不想参与任何重大的决策,这是他做人的准则。 你让我作事儿,我一定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但,绝不会给当权者出谋划策。 这也是仙姑多年的教导和训练的结果,无常就是一把利刃,只有你使用的时候,他才会动。一把利刃,绝不会自己去杀人。只有支配者命令,才会出鞘。 陈秀秀听完,一下子犯了大难了,本以为抓住日本间谍,一杀了之就没事儿了。 谁能想到啊,问题却更加复杂化了。 据这日本间谍交代,那些妇女里还有间谍,但她也不知道是谁。因为上级没有告诉她,就说如果有重大情报需要传出去,自然会有人帮助她。 更难处理的是,那个日本间谍说:胡子队伍里头,也有日本间谍,而且还隐藏的特别深,数量也是未知数! 陈秀秀越想越后怕,后背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冷汗,手脚也拔凉。 她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把所有的日本间谍都抓出来。 本以为手下兄弟众多,是一支很好的抗日队伍,没想到的是,自己是在引狼入室啊。 收编附近几个绺子的胡子队伍,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受别人的引导,是不是有厉害的高手在操控自己。 已经做好了一个局,只是不知道这个做局人的目的。 为何要在她这个小小的胡子窝里,安插如此多的间谍? 仙姑?蔡曼丽?韩二当家的?王老虎?还是其他四个绺子的人? 老三?老四?吴东? 到底谁才是间谍? 我该怎么办? 第370章 反常 陈秀秀一时间坐立不安,像是动物园里的狮子,在狭小的铁笼子里头走来走去。 她只是一个农村妇女,也没有多少文化,很多字儿还认不全呢。你说突然间让她带兵打仗,出谋划策,那也不现实啊。带领这些胡子,她都费了好大劲,现在这种局势,真的太难为她了。 陈秀秀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晨,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溜达,然后又到外面转悠。 之前看那些兄弟,都还挺亲切的,现在咋感觉,都有点别扭。看谁都像是日本派来的间谍,真是有点鹤唳风声、草木皆兵的感觉。 她自己苦笑,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小鬼子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收买了,每一个人都是间谍。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没有必要反抗了。 韩二当家的年龄大,早早就起来,一手扶着烟袋,一只手背在后面,四处巡查呢。 要说这些胡子里面,也就韩二当家的比较精心,其他人都是有点儿混日子的感觉。让干啥干啥,吃饱喝足,啥也不想。 韩二当家的远远的看到陈秀秀,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大当家的,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外面天凉,早点回。”就像一个平平常常的长者般关怀备至。 陈秀秀一夜没睡,脸色挺难看,还有了肿眼泡。她想了想,要不要把那个女间谍的话,全告诉韩二当家的。 又一想,这不行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韩二当家的是间谍呢,那可咋办? 于是,她留了一个心眼,不打算全告诉他。 就随便敷衍道:“没事儿,咱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身子没那么娇贵。哦,对了,韩叔,那个女间谍交代了,承认自己是间谍。” “哦,是吗?那可挺好,抓住间谍,大家就可以放松几天了。”韩二当家的语气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异常。 陈秀秀装作和以前一样,虚心的请教:“韩叔,那您看,这个间谍咋处理好呢,直接杀了吗?还是再关一段时间?” 韩二当家拿着旱烟袋,嗒了两口,若有所思地眨眨眼:“这事儿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嗯?奇怪啊!”陈秀秀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啊,曾经有问必答的他,怎么打起了太极。 她心里感觉奇怪,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答应了一声:“好的,那我就自己衡量衡量,看着办了。” 韩二当家的点点头,继续四处转悠,视察那些派出去的巡逻点儿。 这些胡子平时懒散惯了,你让他老老实实站岗,他能听话吗?好一点儿的,出来站一会儿,犯浑的偷偷回屋睡觉,开小差,都是经常有的事儿。万一鬼子打过来,正好赶上脱岗的,那可就糟了。 所以,韩二当家的早晚都要巡查一遍。 韩二当家的刚走出去没几步,陈秀秀提高声音喊道:“韩叔啊,麻烦您顺道告诉巡逻的兄弟们,不要让任何人外出了!” 陈秀秀说完,看到韩二当家的明显的一愣,停了那么几秒,头也没回的哼了一声:嗯! 女人天生就是敏感的,第六感、第七感啥的有时候灵光一现,也挺玄乎,陈秀秀突然感觉,这韩二当家的有问题。 难道…… 陈秀秀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画面,一时间,觉得这韩二当家的更可疑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她急匆匆的回到自己屋里。 找来三荒子和四荒子两兄弟,交代他们出去办一件事儿。 三荒子好奇的打听:“大嫂,昨天无常都汇报啥了?” 陈秀秀半真半假的开了一句玩笑:“没用的事儿少打听,让你干啥就干啥得了,怎么跟个老娘们儿似的,瞎打听啥呢!” 四荒子也帮着陈秀秀说话:“就是,哪儿来的那么多话呢,这结了婚,天天抱着娘们儿睡觉,怎么那么多话呢!” 两兄弟从小感情就好,整天嘻嘻哈哈的,说的深了浅了也不生气。 陈秀秀有点担心地说:“你们两个出去办事,一定小心,这小鬼子好久没有动静了,肯定憋不出什么好屁来。” 四荒子一拍肩头上的枪,说道:“放心,大嫂,我这玩儿意不是吃素的,看谁不顺眼,我就突突谁。” 三荒子插科打诨道:“你这枪,好久不用了,怕是都生锈了?来,给我扛着,我用枪那可是老手了。” 四荒子知道三荒子话里有话,骂了一声:“滚一边去,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哈哈哈!” 刚才还挺紧张的氛围,这两个活宝一顿乱扯,陈秀秀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胸口也没有那么堵了。 “快去,早去早回!”陈秀秀不用嘱咐他们太多,人家兄弟比自己经验足,这点儿事肯定能办好。 三荒子出了屋,回头看陈秀秀没有跟着,神经兮兮的说:“老四,你可是不知道啊,哥哥苦啊,你嫂子管的可严了。但凡有点儿子弹,都得没收去。” 四荒子装糊涂道:“嗯嗯,三嫂做的对,现在弹药紧张,决不能乱开枪、更不能浪费子弹,还是女人会过日子啊。” 三荒子一脸黑线,踢了他一脚。 两个人带上几个兄弟,策马扬鞭呼呼啦啦就出了天宝镇。 再说陈秀秀这边,她简单的吃了早饭,心情不好也没什么胃口。 吃完饭,她就带着无常,去关押女间谍的那个屋里。 倒不是不信任无常,有些事儿,她必须要亲自确认一下,然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这也是大荒子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她的,作为领头人,不能偏听偏信,要不然能被手下的胡子忽悠死。被卖了,没准还帮人家数钱呢。有些事情,还是要亲力亲为。 陈秀秀进屋看了一眼那个女间谍,屋里一股恶臭味儿扑面而来,女间谍的手脚都被绑着。低垂着头,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陈秀秀示意负责看押的兄弟,让他们把她弄醒。 那两个兄弟从外面端来一盆凉水,照着女间谍的头就泼了下去。 外面的水都带着冰碴呢,女间谍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接着哀嚎道:“杀了我,给我个痛快,我都交代了,求求你们了!” 陈秀秀冷笑:“想的美,你想要痛快,我偏不给你痛快!来人,把她抬到外面空地上去,让所有的兄弟们集合,就说咱们抓住间谍了。” 无常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站在陈秀秀身后,随时准备听吩咐出刀砍人。 外面又进来几个兄弟,把女间谍抬了起来,放到空地上去,找了一个栓牲口的木头桩子,把女间谍绑在桩子上。 没一会儿,所有的胡子都跑了过来。 听说有热闹看,那家伙地,一个比一个积极。 特别是看到地上的女人,衣衫不整、还露着大腿,一个个都眼睛通红,不停的咽口水。 陈秀秀站在高处,说道:“兄弟们,昨天抓的一个间谍,就是这个日本女人,大伙说说,咱们应该怎么收拾她?” 第371章 母爱 有几个脸皮厚、胆子大,口无遮拦的在那儿嗷嗷喊:“大当家的,把这日本小娘皮交给我们,给她用最狠的酷刑,折磨死她!” 他们话音刚落,其他的胡子就开始起哄、吹口哨,直骂他们几个臭不要脸。 有的说:“杀了她,现在咱们粮食还不够吃呢,不能让她浪费咱们的粮食啊!” “杀了她!” “对,杀了她!” 陈秀秀等了一会儿,胡子们咋咋呼呼叫唤半天,终于不说话了。 她这才开口说道:“要我看啊,先别杀她,咱们也不差这一口粮食,‘好好养着她’,一刀杀她太便宜她了。” “对啊,杀了她太便宜她了,小鬼子抓住老百姓还折磨多少天呢。” “咱们也不能轻饶了她,‘好好养着她’,不能亏待了她!” 这些兄弟同意陈秀秀的提议,他们之中有不少家里人,都被抓走过,当劳工,还有做医学实验,活活折磨死的。 每个人都对小鬼子恨之入骨,正所谓国恨家仇一起,更让人愤怒。 陈秀秀接着说:“如果没有人反对,那就把她绑在这儿,风吹日晒,能活多少天,就看她的造化了!” 她说完看着众人,想从众人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可大多数人都是慷慨激昂,鼓掌叫好。只有少数几个人,沉默不语,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韩二当家的也是如此,有点心不在焉,叼着烟袋抬头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秀秀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没人反对,那就这么干。 她本可以提议,一杀了之。但是转念一想,把女间谍放在这里,说不定还能钓出来大鱼。 心慈手软,优待俘虏,那是不存在的。再说,他们又不是正规大部队,组织纪律没那么严。他们是胡子、嗷嗷叫的土匪。 胡子有胡子的规矩,甚至胡作非为也没人管,只不过他们现在在陈秀秀的约束下,收敛了许多。 她这样做,还有另外一层用意,那就是震慑其他可能是间谍的人,如果被抓,那就是这个下场。如果不收敛,继续勾结小日本鬼子,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也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有效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再一次重复了一遍禁止外出的命令,如果真的需要外出,家里有事儿啥的,也不能不近人情。提前跟她打声招呼,让其他人陪着一起回家就行。 谁还没有家人、亲戚、朋友,真是一刀切,把路堵死了,很多人就会心生不满,队伍就更难带了。 众人散去,陈秀秀回到自己屋里,躺炕上歇了好大一会儿。 马上就快到晌午,她想着老三、老四也快要回来了,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外面响起了车马的声音。 她心中一喜,起身出去迎接。 “爹,你身体咋样了,都挺好的?” 陈厚魁恢复的不错,看起来没什么大碍:“都挺好的,秀秀啊,你也挺好的,你曹婶还说呢,这两天打算来看看你,没想到刚念叨完,你就派人来接我们了。” 前几天曹寡妇惦记陈厚魁的病情,回陈家磨坊了。这回又一起来了。 三荒子和四荒子,正是被陈秀秀派去把陈厚魁、曹寡妇,陈俭,还有孟三丫都接过来了。 陈勤早几天,从镇子上偷偷抓好了孟三丫说的那个药方,就回陈家磨坊,去伺候高凤莲跟孩子去了。 现在因为高凤莲还在做月子,他们一家三口这次就没跟来。 “曹婶,你也挺好的,我爹多亏了你细心照顾,才好的这么快。”陈秀秀和曹寡妇打招呼,又客套了几句。 毕竟礼多人不怪,曹寡妇确实也做的不错。 陈秀秀把一家人让到屋里,三荒子和四荒子也回去歇着了,让她们一家人好好唠唠嗑。 一家人进屋后,曹寡妇关心地问:“秀秀啊,是不是快生了啊,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能累着啊,你看,我都把小孩儿衣服做好了,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说着打开小花布包,一样一样的把往外掏,小虎头鞋啊、小衣服、裤子,还贴心的准备了一些用旧衣服做的尿片。 她拉着陈秀秀的手:“我这手艺也不大好,做的不好看,你别嫌弃啊。” 陈秀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母爱,虽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一个后妈。 可是人家说话办事,一点都不差啊,该说的话、该做的事儿,那可真是滴水不漏。 小时候只有她七姨对她好,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也有些疏远起来。 现在突然出现一个长辈,如此关心自己,陈秀秀眼泪刷一下就淌了出来。 她抱着那些小衣服赶紧说:“曹婶啊,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你看做的多好看啊,每一个都好看,每一个我都喜欢!” 曹寡妇也挺高兴,两个女人开始不停的唠起了家长里短。 陈厚魁和陈俭在旁边一坐,时不时地也搭两句话。只有孟三丫一双小眼睛,贼溜溜地四处看,边看边嗒嘴。 过来好一会儿,天都黑了,四荒子过来送饭,这一家人才不聊了。 那个时候粮食少,都是吃两顿饭,很少有吃三顿饭的,除非是当官的,或者是富裕的大地主,才吃三顿。一般老百姓能保证吃上两顿饭,都是烧高香了。 等吃完饭,关起门来,陈秀秀低声问道:“爹,曹婶,你们知道我为啥把你们都找过来吗?” 陈厚魁被问得摸不着头脑:“不是说想我们了,让我们过来住几天吗?” 老实本分的陈厚魁,根本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单纯的以为,就像四荒子说的:大嫂让我们过来接你们,说想你们了。 曹寡妇心有疑虑,但却没有开口,毕竟不是亲妈,多少有点生分。 陈秀秀笑了,说:“爹啊,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千万别害怕啊,咱们这胡子窝里,有不少日本鬼子派来的间谍。 我怕他们偷偷给咱们下药,所以,就把你们找过来,让你们负责几个厨房。做饭的时候看着点,别让人下毒就行。 现在,其他人我都不信任,只有咱们一家人,我才最放心。你们看这个活儿,能不能干得了,要是觉得害怕啥的,我再想其他办法。” 陈秀秀说完,看着陈厚魁他们几个。他们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回答。 让陈秀秀意外的是,孟三丫第一个表态,她一口答应下来,拍着自己的胸脯子:“只要厨房有我在,谁也拿不走一粒米,这活儿我能干!” 孟三丫黝黑锃亮的大脸盘子上,分明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光辉,一副大义灭亲、大义凛然的表情。 陈秀秀干咳两声,耐心地解释:“弟妹啊,不是怕别人偷东西,而是怕别人往饭菜里面扔毒药。” 孟三丫有点尴尬,呲牙一笑:“嘿嘿,还不都是一回事儿么,我就往厨房门口一站,谁也甭想进厨房……” 第372章 木屐 有些事儿,不管干的怎么样,但人家态度好,积极啊。 孟三丫来之前就算计好了,她隐隐感觉在这个家里边,地位不稳。因为给高凤莲整早产的事儿,还有其他的事,陈勤已经对她不满了。 她就想着,现在陈秀秀是土匪头子,手下人多势众,万一陈俭不要自己了。那么,她还可以攀上陈秀秀这个大腿,多少干点儿事儿,就能填饱肚子。 所以,只有她特别积极,第一个表态。 陈俭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刘玉蓝、贾秀云,包括徐艾蒿,哪个都比孟三丫强十倍、百倍。 他用手推搡孟三丫,呵斥道:“哪里都有你,看把你能的,上一边儿待着得了,你懂啥!” 陈秀秀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看了一眼陈俭,有点不高兴地说:“陈俭啊,你这思想觉悟应该提高一下了,现在抗日是头等大事,人家孟三丫积极一点,你说她干啥。” 要是放在以前,陈俭还敢顶几句嘴。但现在,呵呵,陈俭一见这胡子一群一群的,看着就哆嗦,他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低头不说话了,任凭陈秀秀数落他。 陈厚魁毕竟心疼儿子,即便陈俭已经这么大了,他也多少有点偏向,护犊子。 他赶紧接过话:“秀秀啊,他们还小,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让他们负责厨房,我这气管和肺不好,一闻油烟味就咳嗽。我给你们看着这些马,毕竟马也挺重要的。” 陈秀秀一想也对,这些马可都是战斗力啊,万一让人下点药给害了,那也不得了啊。 胡子们不像是日本小鬼子,人家有机动部队,汽车、摩托车啥的,可他们就只有马,况且就算是马,都不是人人都要的。 马匹对于他们这边儿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不说去打仗,就说逃跑,你两条腿跑得再快,你能快过四条腿的马去。骑上马,还有可能逃跑,能活命,不然两条腿跑,完全有可能让日本鬼子给追上打死。 “行,那就这么办了,爹负责帮忙照看那些马,曹婶就带着他们两个管那几个厨房。”陈秀秀看家人都没什么意见,就这样决定下来。 大事都安排好,又闲聊了一会儿。陈秀秀要安排他们住下,单独留下陈厚魁,说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他说。 曹寡妇知趣地说:“那你们爷俩唠,我这有点儿困了,先去睡了。” 陈秀秀把他们几个送出屋,向外看了看,回屋把门关好。 小声问:“爹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韩二当家的,去咱们家借宿的事儿,你再跟我说说,越详细越好。” 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先把身边的人,全都排查一遍,只要身边的人没有嫌疑,其他的人,那就好办多了。 毕竟那些人都不参与大事的决策,也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陈厚魁不明白陈秀秀的意思:“这孩子,你看看,都是多少年的事儿了,上哪儿能记得清楚啊。” 最终,陈厚魁拗不过陈秀秀的央求,回忆起当年的情形。 陈秀秀双手支撑着下巴,像小时候听故事一样,认认真真的听着。 陈厚魁讲得很慢,有时候还要停顿下来想一会儿:“就那年你从石家回来,正三九天,嘎嘎冷,咱们一家人围着火盆烤火呢,那时候陈俭不是丢了么,被大水冲走,音讯全无。 然后韩二当家的和他儿子就过来敲门,这俩人身上都穿着特别单薄的衣裳,脚上穿的还是草鞋。你说他们多穷,就连草鞋还是露着脚指头,脚都冻得通红。 求咱们收留他们爷俩住一晚上,咱好心,怕他们爷俩冷,还把被子都让出来给他们爷俩盖。” 陈秀秀想起来了,插话说:“我记起来了,还是我把家里吃剩的高粱米饭给他们热了,然后捞了几个咸菜疙瘩,切成丝儿给他们吃。” 陈厚魁听了直点头,接着说:“是啊,当时看他们怪可怜的,外面那么大的风雪,如果不让他们在咱家住下,还不得被冻死啊。 结果你说他们爷俩也是的,半夜趁咱们家人睡熟了,还把被子带咱们家大牛给偷跑了。 你说说,把我和你弟弟的棉鞋也让这爷俩给穿跑了。 到早晨,发现他俩跑了,我和陈勤没鞋穿,还是穿着他们爷俩的草鞋去追的。结果人家爷俩跑得那可真是快,我和陈勤撵了二十多里路,愣是没撵上。 不过也算行了,他们爷俩还告诉咱们陈俭的消息。 在柳树屯刘家待着,这才给找回来,要不然呢,陈俭说不定,就跟刘道先他们家的男丁,一起被官府给砍头了。 这后来人家还给了咱家,好几根金条做偷大牛的补偿,还救过陈勤。这爷俩,也算是仗义,没白救他们一回。” 陈秀秀想了想,追问道:“那当时有没有啥奇怪的事儿啊,就他们爷俩的言行举止啥的,有没有感觉这韩家父子哪里不对劲?” 陈厚魁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天,说了一句让陈秀秀汗毛倒竖的话:“我就感觉他们爷俩穿的鞋,挺奇怪的,不像咱们编的草鞋,咱们的草鞋,那前面都是网格的。 他们的草鞋,一根粗绳正好卡在大母脚指头缝里,可别扭了。 当时他们把我和陈勤的鞋偷走,我们穿他们的草鞋追,没一会儿大母脚指头就磨出血了。 还有,他俩当时的口音,都比较怪,不像咱们东北口音。不过,现在韩二当家的跟他儿子的口音,倒是地地道道的东北口音了。” “难道……,他们是……日本人,真的是日本的间谍!”陈秀秀喃喃自语,后面陈厚魁说的话,她都听不清楚了。 她有点走神,韩二当家的要真是日本间谍,那可咋处理呢。 现在他在这里威望还挺高,说人家是间谍,肯定别人不信啊。 曾经,仙姑和蔡曼丽跟她说过,日本人的风俗习惯。日本人是穿木屐的,就是一块木板,边上穿几个布条,正好卡在大母脚指头上。 韩二当家的当年,是不是也穿的是这种木屐呢? “那啥,爹啊,你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歇着。”陈秀秀需要一个人去消化这个惊天的秘密。 陈厚魁正在兴头上,他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 就嗔怪地道:“你看你这孩子,我还没说完呢,你就撵我。唉,老了,招人烦了,没用了!” 陈秀秀强颜欢笑:“爹啊,我哪能嫌你烦了,这不是怕你累吗?你这身体刚恢复,可不能熬夜啊。” 陈厚魁哼了一声,知道闺女还怀着身孕,容易疲惫,也不想耽误闺女休息,就说:“行了,行了,我回屋睡觉去了,你自己也早点歇着。” 陈厚魁走到门口,刚要推门出去,就听到有人敲门:“陈老哥,你在屋里头吗?我听说你来了,过来看看你啊!” 陈秀秀一激灵,心道不好,是韩二当家的来了—— 第373章 斩首 陈秀秀心里一下闪过无数个念头:“这韩二当家的是刚来敲门,还是已经偷听有一会儿了?为什么不早不晚,这个时候来?” “会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啊?” 她虽然有点慌,但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住,偷偷把手枪背在身后。 陈厚魁一听是韩二当家的,开门就说:“在屋呢,在屋呢,赶快进屋,你看你还拿啥东西啊,那么见外。” 只见韩二当家的手里拎着糕点,还有白糖。 过去的糕点都是用牛皮纸包着,然后再用纸绳一扎,讲究点儿的,上面还弄一块方形的小红纸。 糕点也就是面粉、放点儿鸡蛋,那种最老式的槽子糕。不比现在各种营养品五花八门的,那时候,这糕点和白糖就是好东西了。 一般人还真没钱买呢,大多数去看病人,走亲戚,都是拿几十个鸡蛋,再拿点小米儿,就算是好顶顶好的东西了。 陈秀秀坐在炕上,半斜着身子,假装身体不舒服:“韩叔来了,快屋里坐,我这身子不大得劲儿,就不起来了,您别见怪啊。” 韩二当家的笑着说:“那哪能呢,你可别起来了,我跟老哥说两句话就走。” 陈厚魁唠嗑的兴致还挺高,拉着韩二当家的手说:“不急,来了就多唠一会儿,这都很久没有见面了。” “老哥,我这是听说你前段时间病了,也没去看你,刚才听说你来了,这就过来看看,现在咋样,都好了?” 韩二当家的一脸关切地问,看样子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直到他问陈厚魁,来这里打算住几天啊,要是走的时候可告诉他,他会亲自送送。 陈厚魁大咧咧地说:“这也不知道啊,秀秀这丫头把我接过来,说让我看着马啥的,也没说啥时候让我走啊。” 陈秀秀脸色一下就变了,这是要说露馅啊,赶紧用胳膊碰了碰陈厚魁,意思是不让他说了。 陈厚魁年纪大了,感觉神经也没有那么灵,加上穿的是厚衣服,外面还套一个羊皮袄。 陈厚魁根本没有感觉到陈秀秀给他的暗示,还继续说:“这丫头还让她两个弟弟看着厨房,她说可能……” 不等陈厚魁说完,一旦说出可能‘有间谍’,那她的计划就彻底露馅了,她哎呦一声,大叫道:“哎呦,我这肚子好疼啊……” 韩二当家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陈厚魁,可陈厚魁在关键时刻被打断,赶紧回头问陈秀秀:“秀秀啊,你没事,要不要找个大夫啊?” 陈秀秀顺势向里一侧身子,双手抱着肚子,后背对着陈厚魁和韩二当家的,一个劲儿喊疼。 韩二当家的只好悻悻离开,说:“我去派人给你请个大夫去,你别急啊。” 陈秀秀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躺一会儿就好了,爹啊,你再帮我把炕烧一下,热乎一点就好了。” 她这一叫喊,无常第一个冲了进来,眼睛盯着韩二当家的,随后,三荒子和吴东也来了。 这下可就热闹了,一大帮人看着陈秀秀演戏。 韩二当家的咳嗽几下,尴尬地说道:“那不用请大夫,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了。” 吴东和三荒子赶紧张罗着给陈秀秀烧炕,过了一会儿,陈秀秀看大家伙这顿忙活,心里也怪不好意思地:“好一点儿了,你们不用担心了,早点睡。” 大伙这才各回各屋,陈秀秀也才松了一口气。 她告诉陈厚魁:“爹啊,你一会儿回去,告诉曹婶还有他们几个,别说还有间谍。别人问你们,你们就说是过来帮忙的,对任何外人,都不能说实话。” 他们这些人,都是本分老实的人,也没有经验,别人问啥就说啥,刚才就差点说漏了。 要不是陈秀秀假装肚子疼,陈厚魁就把实话告诉韩二当家的了。 真是险之又险,被她蒙混过去。 不过,以韩二当家的聪明头脑,也许能猜出来一些东西。 她不再多想,早早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他们家人,去了几个厨房,和厨房做饭的打招呼,说他们是来帮忙的。 孟三丫一如既往地积极,把腰一叉,站在厨房门口,谁也不让进,以前有胡子饿了,或者嘴馋想偷吃点。现在孟三丫可不答应了,手里拎着一把生锈的菜刀,也不说话,就愣眉愣眼地直勾勾瞅着人家,谁看了都害怕。 真要是一把好刀,可能还好,这生锈的菜刀,真是给身上来一道口子,那肯定得感染、得破伤风啊。 再者说,孟三丫一脸凶相,还挺埋汰,身上一股子特别的味道,胡子一到她跟前,都直捏着鼻子跟她说话,真的熏的受不了。 胡子以为他们自己都够埋汰的了,没想到,这个黑瘦的女人,比他们埋汰多了。 陈俭可就不那么自在了,在厨房边上干看着,有的胡子干脆不听,就直接往里闯啊。不过,倒也没有发生啥大的冲突。 陈俭就是盯着,不让下毒就行,至于拿点儿吃的,就装着看不见。 就这样,本以为可以太平一段时间,日本鬼子那边,也很久没有消息了,东北冬天干活费劲。土层都冻住了,修铁路桥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蔡曼丽终于从悲痛中走了出来,继续组织这一带的抗日工作。 这一天中午,阳光正好,陈秀秀搬着一个小凳子,靠在墙根背风处晒天阳。 巡逻的兄弟过来报告,说蔡曼丽带着人来了。 这些胡子几乎没有不认识蔡曼丽的,不只是因为她是抗日联军的身份,主要是这蔡曼丽太漂亮了,还特别有气质。 是那种见了一眼,就让人无法忘记的美,就连陈秀秀,有时候都看着她愣神,被她的气质迷住。 所有,隔老远就被认出来了。 没一会儿,蔡曼丽来到陈秀秀这个院子里,给她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她说:“鬼子又开始有新动作了,你以后小心一点儿。” 陈秀秀颇为担心地问:“咋回事啊,是要继续他们的‘三光政策’吗?” 蔡曼丽摇摇头:“不是,根据可靠的情报,鬼子要实行斩首行动,而且是开出了天价,你、我、刘玉蓝、仙姑,都是重点。 谁要是杀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到鬼子哪里领二十根金条,能提供情报的,也有赏钱可以领。” 陈秀秀都被惊到了:“啊,我的人头值二十根金条?太抬举我了,小鬼子还真舍得花钱啊!” 蔡曼丽看着陈秀秀腆着肚子,快要生了,还要抗日打鬼子,非常同情,也非常敬佩她。 替她掸掸肩膀上的浮灰:“今天我过来告诉你这个消息,是让你注意安全,还有,给你带来几个组织上的同志,他们专门负责你的安全。” 陈秀秀内心挣扎了半天,她决定把抓到女间谍的事儿,还有女间谍说,这里还有其他间谍的事儿告诉她。 因为她觉得,怀疑任何人都可以,就是不能怀疑组织的人,不能怀疑抗日联军的同志。 于是,她把蔡曼丽拉到屋里,悄悄的把最近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说完后,她长出一口气,感觉人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蔡曼丽听完就笑了:“就这事儿啊,还神神秘秘的,你们这里的情况,我都知道!” 这下陈秀秀可有点恼了,气哼哼地道:“你都知道?那你咋不早告诉我呢,也不来帮我!” 第374章 死间 这些天,陈秀秀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甚至不惜冒险,把自己家人牵扯进来。就是为了应对间谍的问题,没想到,蔡曼丽居然知道。而且,自己不说、不问,蔡曼丽可能还会继续装糊涂。 蔡曼丽看着陈秀秀委屈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陈秀秀同志,这是组织对你的考验。 我们这边的情况,还算好的,如果是在敌占区,那更危险、更复杂。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你这里的情况吗?” 她像是一个老师,看着陈秀秀,等待着她的答案。 陈秀秀稍微想了一下:“难道,你在我这里也安插了间谍?” “哈哈,秀秀同志啊,你这是被间谍吓怕了,我这是叫内线,一个战线的不能称为间谍。”蔡曼丽不再跟陈秀秀打哑谜。 接着说:“抗战的斗争,情况非常复杂,不只是直接拼个你死我活,而且还有渗透,反渗透,也是抗日工作的一部分呢。 就比方说小鬼子在咱们这里有间谍,咱们也在他们里面安插间谍了啊,只要大的决策权在你手里,几个间谍,改变不了大的局势。 所以,你也不用害怕,习惯就好了。” 陈秀秀听完,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唉,吓死我了,那时候我怀疑所有人,幸亏没有冲动,做出啥莽撞的事儿来,造成啥不可弥补的损失。” 蔡曼丽肯定地说:“你这样做是对的,就是要怀疑一切,质疑一切,大胆的假设,小心求证。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也曾经怀疑过我呢?” 陈秀秀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个人又聊了很多,都是关于如何打鬼子,如何应对鬼子的斩首行动。 陈秀秀提到那个女间谍,蔡曼丽看了看外头挂着,都快看不出人样的女人,抽了抽鼻子:“那啥,秀秀啊,咱可不行虐待俘虏啊。” 陈秀秀哼了一声:“可我现在还是个胡子呀,更没有参军,还不是我想咋对待间谍,就咋对待。 再说了,优待啥呀,你瞅瞅那些被救出来的女人们,都被日本鬼子祸害成啥样了!我要是优待间谍,我都对不起,那些被无辜抓走当了慰安妇的女人们。” 蔡曼丽想到自己姐姐的遭遇,心如刀绞,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陈秀秀赶紧转移话题,问蔡曼丽,审问出来间谍说的话,是不是都是真实可靠的。 要怎么说还是人家受过训练的正规军有经验呢,蔡曼丽告诉陈秀秀,间谍招供的话,也不能全信。 在谍战里,有一种战术叫做‘死间’,那就是故意安插一个间谍进来,露出破绽,让你抓住她。 然后开始不招,经过折磨后,就说出一些事先准备好的假情报,或者扰乱军心的情报。让队伍内乱,削弱战斗力。 这个间谍,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完成这一个任务,所以叫做死间。 你想真是间谍,哪有那么容易露出破绽,只能是故意这样做的,让你抓她。 陈秀秀一经点拨,立刻觉得豁然开朗,可不是吗? 故意晚上鬼鬼祟祟的外出,故意在无常的试探中跑出来。 她不禁骂道:“他奶奶的,这小鬼子太狡猾了,太可恨了,差点着了他们的道!” 两个人正在说话,房门被重重的撞开。 只见刘玉蓝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喘着粗气,大声的叫道:“曼丽姐,我找你好几个地方,原来你跑这边儿来了。” 蔡曼丽见刘玉蓝对烈焰是有真感情,替烈焰报仇时,也是不要命的往前冲,所以对她的印象特别好。 也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她大声嚷嚷,蔡曼丽也没有生气,轻声问:“妹子,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呢,现在鬼子那边有大动作了,你要小心啊。” 刘玉蓝一听鬼子的斩首行动,哈哈大笑:“斩首,他们能抓到我吗?曼丽姐,咱们什么时候继续杀鬼子啊,我都要憋疯了,我要给烈焰报仇。” 蔡曼丽轻轻一笑:“不急,咱们得等待时机,不可轻举妄动。” 聊着聊着,刘玉蓝听说这边抓了一个女间谍,就提出要去看看。 那些妇女都是她和烈焰舍命救出来的,真出了间谍,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蔡曼丽说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多留,起身要走。临走时,再三叮嘱刘玉蓝,千万不要莽撞,单独行动,一定等她的消息。 还不等她走呢,又一个‘女魔头’来了,这是后来胡子们给仙姑起的外号。 仙姑长得小丢丢的,就是个五六岁娃娃样,可却非常邪性,跟谁说话都笑嘻嘻的。 一旦哪句话惹她不高兴,她可不管你是谁,出手就要你小命。 蔡曼丽、刘玉蓝一来,胡子们还敢用眼睛偷偷看看,过过眼瘾。 可是,这仙姑一出现,大伙都跑得远远的,都不敢看。 “哟呵,这是开会呢,咋不叫我呢,是不是嫌我人长的小,瞧不起我呢!”仙姑双手叉腰,站在院子中央。 她身后跟着十多个黑衣青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那些人都是仙姑的保镖。 这里面也就陈秀秀跟仙姑熟悉,对仙姑的脾气也挺了解,赶紧过去打招呼:“仙姑啊,您可别挑理,我们这儿都是小打小闹,不是大事,就没惊动您,快请里边坐。” 仙姑没理会陈秀秀,一眼就看到蔡曼丽,挑着眉毛问:“那个谁,你就是抗联的负责人?” 蔡曼丽大大方方地承认,她早就听说过仙姑其人,也想把她拉着一起抗日,但人家仙姑根本不见她。 这突然上门,还找上自己,难道是想通了。 仙姑有点不满地说道:“我说小鬼子都要杀你头了,你们还不还击,真是窝囊死了。” 蔡曼丽被说得脸一红,陈秀秀一看仙姑,这是带着气儿来的呀,也不知道是谁惹她了。这是故意来找她们发难,撒气儿来了,但也不敢惹啊。毕竟,自己这边的武器弹药,可全仰仗着仙姑提供呢。 只能一个劲儿地说好话,在两人中间和稀泥。 她这好一顿解释啊:“仙姑啊,我们正商量呢,就要准备行动了,不过呢,日本小鬼子龟缩在驻地不出来,我们也没招儿啊。” 刘玉蓝见到仙姑,心里特别激动,这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当初村子里头的人都死光了,是仙姑过去,指点自己,是日本鬼子用小秤散播的鼠疫,自己才能明确知道谁是整个村子里头的仇人。 也是仙姑,给了自己手榴弹,自己才能杀了好几个来村子里头的日本鬼子。 自己当初去平城找日本鬼子报仇,也是仙姑的天仙教给了自己不少帮助。 眼睛热切地望着仙姑,就跟现在那追星少女一样,星星眼呀! 仙姑把目光转移到刘玉蓝身上,点评道:“嗯,这个小丫头不错,有股子闯劲儿,单闯的外号倒也不是浪得虚名,就是有勇无谋,难成大器。” 刘玉蓝一听,呀,仙姑还知道自己的外号,看来也是关注过自己呀。即便仙姑说自己啥有勇无谋,难成大器,刘玉蓝也不生气。 激动地直搓手:“仙姑,多亏您老人家当初帮助我呀,不然,我早死的骨头渣子都烂干净了。可算是见到您老人家了,我,我这来这边,也不知道能遇见您老人家,啥礼物都没带,我这给您磕几个头!” 作势就要跪下磕头。 仙姑嫌弃地摆摆手:“得了得了,小小年纪,哪里来的那么多俗礼!忒烦!我来是说正事的,别瞎打岔!” 刘玉蓝赶紧直起身子,吐了一下舌头,妈吔,自己好悬把仙姑给惹翻脸了。 仙姑瞅着她们仨,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们这么多人,都是榆木脑袋,小鬼子不出来,你们不会想办法把他们赶出来啊!这坐家里就干等着,算啥本事!” 陈秀秀一听,这是仙姑已经有了计策了呀,赶紧客客气气地请教。 仙姑一仰小脑瓜子:“这个太简单了,你们听我的,就这样干——” 第375章 大鱼 仙姑说完,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他么狠了。 就连蔡曼丽这个见多识广的抗联战士,都表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打法。 非常幸运的是,仙姑是抗日打鬼子的,如果是小鬼子一伙的,那么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小鬼子驻地,四周的城墙又高又厚,从前是衙门的地方,修建的特别结实。想炸墙或者从正门攻打进去,难如登天。 所以,仙姑就另辟蹊径,她的计划是从地下挖地道过去,然后把小鬼子的营房底下放上炸药。 一下子就能把小鬼子送上西天。 仙姑说她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但是需要蔡曼丽和陈秀秀,派人去配合才行。 她们几个一听,都同意配合,这打鬼子是大事儿,哪有不配合的道理啊。不管是谁出的主意,或者谁的功劳多少,那都不重要。 刘玉蓝急了,她被选择性的无视,仙姑根本就没有让她参与进来。 仙姑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这小丫头不靠谱,一边儿玩儿去,大人办事,小孩儿少跟着瞎掺和。 刘玉蓝蹲在一旁,鼓着腮帮子也不敢说话,低头生闷气。 她心想:“不是不让我参与吗?那我就自己干,哼,待会我就去把间谍杀了,这也算是为烈焰抱仇啊。” 说干就干,她趁着大家讨论具体细节,悄悄溜走。出院一打听间谍在哪儿,她就跑过去了。 这些天,女间谍被折磨的够呛,几乎快要死了。要是一般人,早就被折磨死了,谁能想着这女间谍,竟然能坚持那么多天。脸上冻得铁青,不停的发抖。 胡子们自然也不会给她吃饱饭,毕竟胡子们自己都吃不饱呢,何况这个日本鬼子派来的间谍了。给的都是一些剩饭剩汤,估计就这伙食,给狗,狗都不吃,但是那个女间谍就吃,也得说,这女间谍是个狠角色。 刘玉蓝走到女间谍跟前,认出来了,这他妈的原来是牢房里头,那个主动提出会开锁的女人呀。 当时烈焰就怀疑过,这开锁的女人是间谍,果然被说中了。 “你还认识我吗?”刘玉蓝冷冷地说道,眼里带着杀气。 女间谍艰难地抬起头,咧嘴凄厉一笑:“当然认识你呀,呵呵,你是来杀我来的,动手,给我个痛快!” 刘玉蓝骂道:“你个狗娘养的,姑奶奶拼命救你出来,你却不干人事儿,做什么不好,偏偏做间谍!” 女间谍呸了一声:“你不过是我们选中的,会领着我们打入你们内部的臭女人而已,在我面前抖威风,哼,你也配!” 刘玉蓝被气的手直抖,自己就多余跟这女人废话。手起刀落,女间谍人头落地。 她抓起人头,骑上自己的快马,很快就跑没影子了。 夕阳西下,一个女人骑着马,迎着落日,手里拎着血淋淋地人头,那背影,何其地悲壮。 刘玉蓝一口气跑到鬼子驻地,脑海中完全没有危险不危险的概念,心里想着的,全是烈焰同志为她挡枪的瞬间。 日本鬼子们这些天,也放松了警惕,门口只留两个卫兵。 刘玉蓝骑着快马,闪电般的杀到门口,右手一抬,啪啪两枪,就把把门的俩鬼子给打死了。 马跑得飞快,刘玉蓝把女间谍的头。飞快地甩到铁丝网上,看准烈焰同志的头颅,抓住就跑。 这马也给力,转身在很短的距离内,硬生生平地而起,没一会儿就跑出去很远。 等日本鬼子们跑出来查看情况,刘玉蓝早已经消失不见。 日本鬼子们的头头儿,伊藤本来打算近期就要调走,去大城市负责其他的事务,他觉得这地方虽然不大,但是特别危险,还不如大城市,鬼子多,安全系数大。 此时,他看到那个女间谍的头还在滴血,而烈焰的头颅已经不见了。 伊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屈辱,他刚刚宣布斩首行动,希望通过悬赏,杀了几个抗日的负责人。以此,作为升迁的本钱,结果,现在却被狠狠打脸。 这事儿如果被上面的人知道,那他就别想调走了。 他一挥手中的菊花军刀,叽哩哇啦喊了半天,然后带着精锐部队去追刘玉蓝。 铁路桥被炸,进出天宝镇只能从后山的山路走。马匹和人勉强能通过,但机械化部队,是根本进不来的。 刘玉蓝隐约感觉后面有车的响动,她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把鬼子的大部队引了出来。 刚才是全凭一口怒气,根本不知道害怕。现在听到后面的车队越来越近,她有点荒神了,怎么办?往哪里跑呢? ‘在家里的’地下基地吗?不行,那会毁了师姑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 天宝镇吗?更不行,那里好多平民百姓,会伤及很多无辜的人。 陈秀秀她们根本没有准备,一下子引过去那么多小鬼子,那不是把她们坑了吗? 再说,那边还有蔡曼丽、仙姑,也是万万不能让她们涉险的。 就在她焦急万分之际,后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突突突! 轰! 还有手榴弹的爆炸声! 刘玉蓝心中一喜,看来自己有救了。她不知道后面什么情况,不敢回头看。只能往没人的小路跑,跑了很远,终于听不到枪声,这才停了下来。 过来好久,快到半夜,远处亮起了很多火把,还有人喊她的名字:刘玉蓝,你在哪儿啊。 刘玉蓝,你出来,鬼子被我们打跑了。 刘玉蓝啊…… 刘玉蓝不敢相信,这是谁啊,这么多人来找自己。 她惊喜又害怕,还好奇,牵着马往火把亮起的方向走。 没一会儿,一个声音喊道:“我找到了,她在这儿呢!” 呼啦啦一大群人围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蔡曼丽,仙姑,还有韩二当家的。 蔡曼丽跑过来紧紧地抱住她:“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姐姐带回来。” 刘玉蓝虽然没有带回来烈焰的遗体,但是把日本鬼子示众的头颅抢了回来,蔡曼丽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之情。 仙姑咯咯直乐:“我就说这小丫头,有闯劲儿,我拿话激将一下,她就啥都敢干,不错不错!” 韩二当家的也说:“这孩子,堪比赵云呢,进出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身全是胆儿啊!” 刘玉蓝有点儿蒙,这是咋回事啊,他们怎么知道我去了小鬼子的营地,还这么快赶来救我? 蔡曼丽拍拍她肩膀:“傻妹妹啊,我一看你跑了,就知道要出大事,赶紧调集所有的力量,去阻击小鬼子。 果不其然,你真是去小鬼子营地了。你这也算是立了一大功啊,竟然把小鬼子引出来。 你知道吗?这次我们可是抓了一条大鱼,你知道是谁吗?” 第376章 借人 刘玉蓝哪里知道抓的是哪条大鱼,她摇摇头,表示猜不到。 “是小鬼子驻军的指挥官,伊藤,这可是活活的一条大鱼啊。”蔡曼丽有点激动地说。 包括仙姑、韩二当家的,都表现的挺兴奋。 只有刘玉蓝毫无感觉:“啥伊藤,啥指挥官,没听说过,不懂” 韩二当家的笑笑:“丫头啊,我是代表陈秀秀大当家来的,她自己非要来,我没让,情况你也知道,不要见怪啊。” 韩二当家的就是这点好,能够摆正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从不抢功劳,特意对刘玉蓝提这么一句。 既然人已经找到,这些人又回到天宝镇。 这一次阻击小鬼子的精锐部队,抗日联军那边伤亡三十几个人,胡子队伍死伤五十多人。 但小鬼子那边伤亡更大,六十多个精锐,最后只逃走几个人,几乎全军覆没。 重要的是,指挥官伊藤被活捉,那可是非常大的胜利啊。 蔡曼丽带着人,还有活捉的日本鬼子伊藤离开,把他交给组织上,因为知道伊藤的父亲是日本鬼子的一个高级将领。 所以,留着他还有大用,要不然,早就一枪崩了他了。 仙姑也匆匆离开,说是有其他的事儿。 她临走前,把无常叫到没人的地方,说了半天话,又给了他几本书。 仙姑把无常放在陈秀秀身边,自然有她的用意。 陈秀秀不是没有猜测过,但她觉得仙姑不会害她,也就没有继续琢磨这件事儿。 刘玉蓝一看陈秀秀,忙着处理事情,大家都忙得团团转,也没人搭理自己。 决定回家看看。 家里还不知道她最近的情况,特别是短时间内,经历了好几次的死里逃生。 胡子这边死了十多个人,伤了三十多个人。 此时,一些家属也来了,开始哭哭闹闹的,陈秀秀忙的焦头烂额。 她现在作为大当家的,兄弟死了,肯定是要出面安抚家属,安抚其他人的情绪。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让活着的兄弟寒心。 她让三荒子、四荒子,去找镇上最好的大夫,给受伤的兄弟治疗。 安排其他兄弟去寿材铺子,准备下葬的事儿,又亲自去找董翠花,借了十根金条。 她这次真的是借,还给董翠花打了欠条,说以后有钱一定还。 没想到董翠花十分大度,当着她的面儿,就把欠条撕碎了:“你们的事儿,我听说了,为了抗日,死伤那么多兄弟,我出点钱,也是应该的,不用还了!” 陈秀秀拱手抱拳:“那就多谢了,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董翠花大大方方地说道:“你还真别说,我还真有事儿,要求你帮忙!” 董翠花毕竟是个混江湖的,也算是个生意人。 所有的投入,也是想着能有回报,要不然,人家凭啥把真金白银给你啊。 陈秀秀一愣,没想到这董翠花还真不客气,自己说的那话,虽然不是虚情假意的空话。但是,像是董翠花这么直接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 一般情况下,乡里乡亲的求人办事,那都是提前几天,去热热场子啥的。 大家都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比方说前几天,经常去串个门儿啊,或者给对方家里,送点不咋值钱,又挺有用的东西啥的。 过几天,再去求对方办事,对方基本上都不会拒绝。 可是董翠花的做事风格,却和一般的乡民不同,就是直来直去,单纯的利益交换。 这也是她从小耳濡目染,跟她爹董大眼子学的。 给于大龙送礼,当场就提出要办的事儿,给其他兄弟钱,也是直接说:去,把谁谁谁给我灭了,欠老子赌债不还。 她就是受的这样教育,所以办事风格,都是受董大眼子的影响,直来直去,不兜圈子。 既然,陈秀秀的话已经说出口,也不好意思马上反悔,况且,手里的十根金条,还带着对方的体温呢。 咋能说不行,或者直接走啊。 陈秀秀就问:“啥事啊?你说,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董翠花嘿嘿一笑:“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想跟你借几个人,用一段时间。” “几个人啊,这好说,我现在别的没有,就是手底下兄弟多。不过,干伤天害理的事可不行。”陈秀秀怕董翠花借人,是用来干坏事,毕竟这董家赌场可不是啥好地方,提前把路给她堵死了。 当董翠花说要借五十个人,而且都是得带着家伙的,大概去一个月左右。陈秀秀这就有点儿为难了,自己这儿看着人多,其实真正有战斗力的也才两百多人。 其他人刚刚学会开枪,根本不顶事儿啊。 董翠花一看陈秀秀为难的样子,笑着说:“你放心,我用你的人,也不是白用,这些人我给他们开工钱,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十根金条。” 一下子用这么多人,而且还这么大方,又给十根金条。 陈秀秀心动的同时,也在琢磨,这董翠花到底要干啥呢? “我能问问,你要这么多人,是干什么大事,会不会有死伤啊?我可不能拿兄弟的命换钱,更不能出卖兄弟!”陈秀秀严肃地说道。 董翠花见陈秀秀有疑问,这才详细解释起来。 她孩子的爹,也就是沙大人,不知道攀上什么关系,现在混到奉城去了。 当奉城商会的会长,他去了一段时间,现在给董翠花来信,说奉城可是个好地方啊。 城里有几个赌场,都是赚老鼻子钱了,一天的收入,都快能赶上天宝镇几个月。 劝说董翠花去奉城开一个赌场,但是,有点困难。 一个新人,突然去开赌场,肯定会有其他势力来捣乱、争地盘。 即便有沙大人庇护着,也免不了还会出现火拼的情况,但富贵险中求,董翠花决定干一票大的。 现在天宝镇情况不稳定,很多人都跑到大城市去了,她赌坊的生意也越来越差。 这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到奉城去,开一个大赌场。 陈秀秀听完,想了一会儿:“事关重大,虽然我是大当家的,但我也得征求兄弟们的意见,容我回去考虑一下。” 她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其实也是留了一个心眼,她想回去开个会,大家集思广益商量一下,看看这样做,对她们来说,是利益大还是弊端大。 董翠花爽朗一笑:“行,那我等你的好消息,越快越好啊!” 陈秀秀带着金条回去,厚葬了死去的兄弟,给他们家人一笔钱。 安排完了,就把董翠花的事儿,告诉了大伙儿,让大家一起商量,看到底要不要派人去。 大家伙儿一听有钱赚,都挺积极,表示可以去。 现在这么多人要吃饭,哪里都需要钱呢,不像以前,可以出去抢点儿,现在陈秀秀约束得紧,来钱道儿自然就少了,大家过得紧巴巴地,现在好容易有个来钱道儿,还不用打家劫舍的,多好的事情啊,简直是天赐良机。 韩二当家的边抽烟边说:“据我所知,赌场那是一本万利啊,事成之后,咱们可以不要钱,可以要点儿别的!” 他一说完,众人都愣了,这送上门的金条不要,还要别的,是不是傻呀。 那可是十根金条啊! 他看出众人的不解,于是开始详细解释起来,当他说完,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韩二当家的更狠,胃口也更大。 第377章 三成 韩二当家的出的啥主意呢,就见他唧一口烟袋:“不错,要董翠花奉城新开赌坊的三成利润,咱们跟她合伙。这以后啊,咱们就能每年都有收入,细水长流,可就不止十根金条了。” 这里边好多胡子,根本就没听说过啥是利润,就连陈秀秀,也是听了个半懂不懂的。 有的胡子就问,啥是利润。 韩二当家的解释,利润就是她们每年把挣的钱,分咱们三成。 他这一解释,胡子们来了兴致,有钱赚都高兴啊,出来混,不就是为了钱吗? 既然大家都同意,陈秀秀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第二天,陈秀秀带着三荒子、四荒子、韩二当家的、王老虎等人去见董翠花。 她本想着自己去,但一想,这是大事儿,万一谈不下来三成,怕其他兄弟多心。 认为她从中间贪污、克扣,赚昧良心的钱,那就不好解释了。 等到了董翠花的赌场,果然,里面没有几个人,看场子的人,也都无精打采的。 董翠花一看陈秀秀,带了好几个人来,知道这事儿有戏,赶紧把大伙让到里面。 陈秀秀开门见山:“上次你说的事,我们商量了一下,十根金条就不要了,算是合伙,我再出五十个人,咱们呢,算合伙人,两家五五开咋样?” 董翠花没想到,陈秀秀来了一个狮子大张口,五五开,想得美啊! 董翠花眼珠一转:“要我说啊,还是给你们多加十根金条,因为我也不知道这赌场,能不能开的起来啊。 万一不挣钱,或者赔钱,你们不但一根金条都拿不到,没准还得往里头搭钱。” 赌场哪有赔钱的,还说啥往里头搭钱!韩二当家的可是说了,开赌场一本万利。 不像其他生意,还需要本钱,周转资金啥的。 赌场里边也就是几副骰子、牌九啥的,要不就是场地,桌子,能用几个钱,抽红就能赚好多钱。 还有放高利贷给输光赌本的赌徒,那利滚利,更是赚钱啊。 陈秀秀知道这是董翠花吓唬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也是在讨价还价。 她小时候帮着陈厚魁卖过东西,陈厚魁是铁匠,把东西打好就往哪儿一扔。 都是陈秀秀负责卖,经常跟买主讨价还价,她这套心理战术,还是玩儿得很溜的。 于是陈秀秀笑着说:“做买卖嘛,有赚有赔,这很正常啊,我爹以前打铁,把人家东西打坏了,还得赔人家钱呢。 干啥都有风险,这个我懂,几十号兄弟的性命在我手里,我得为他们考虑不是?” 陈秀秀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别说十根金条,你感觉很多,可是我兄弟的命就不值钱了。 想要我的人给你拼命,那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董翠花没想到,陈秀秀这还挺会讨价还价的。 “五成太高了,肯定不行啊,我还有其他人要养活,上面的也需要钱打点,我最多能给你两成。”董翠花咬咬牙,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天宝镇赌坊人手不够,去奉城又人生地不熟的,不敢雇佣当地的打手,自己可真不想跟陈秀秀合作了。 原来以为陈秀秀是个憨的,结果,这精明劲儿,一点不比自己差。 陈秀秀寸步不让,坚持要五成。 僵持了一会儿,王老虎有点沉不住气儿,怕谈崩了,再一分钱也拿不到可咋整。 就想站出来说两句。不等他说话呢,四荒子就看出来王老虎要坏事。 把他一拉,说:“王大当家的,坐下喝口水,女人争争讲讲的,不一定啥时候能完事呢,咱可不能着急啊!” 三荒子也说:“是啊,让他们慢慢谈去,咱们喝茶。” 这兄弟俩就跟双胞胎一样,心有灵犀,一个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另一个就能秒懂。 多年在一起混,当胡子,也算是出生入死无数次,加上又是亲兄弟,自然就有了特别的默契。 韩二当家的一看场面有点僵住了,出来打圆场:“那啥,我说两句啊,你们两个都是女强人,也都是干大事儿的人,犯不着为了一成两成的利润,错失挣大钱的机会。 再说,只要你们两个联手,赚钱的机会多的是啊,各退一步,三成半,如何?” 董翠花想了想,说道:“那我拿出最大诚意,只能是三成,如果不行,那就算了,我再另想其他办法!” 陈秀秀还在假装考虑,韩二当家的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说快答应,见好就收,别再让董翠花反过劲儿来,横生枝节啥的。 “好,三成就三成,谁让我比你大几岁,我就吃点亏!”陈秀秀一副心有不甘的表情,像是输了多少钱似的,好像真是吃了大亏一样。 董翠花一看陈秀秀的表情,怕她反悔,毕竟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不能跟陈秀秀撕破脸。 赶紧说:“那就一言为定,咱们立个字据。” 陈秀秀摆摆手:“不必了,我不会反悔,也不怕你反悔。虽说咱俩都是女人,但也不能出尔反尔,干那样不地道的事儿。我相信你!” 董翠花笑了,一张丑脸笑得像花一样灿烂,她心想,真要是陈秀秀卡着要四成,她也会给。 这一下就省了一成,那可是不老少钱呢。 陈秀秀刀疤脸也跟着笑起来,她心里也挺高兴,如果不是自己咬住五成,没准儿董翠花,只能给两成。 一桩好的买卖,就是双方都觉得占了便宜,都挺高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以后就不用为了兄弟们吃饭的事儿犯愁了,每年都有稳定收入。 当天,董翠花就去天宝镇,选了五十个胡子,陈秀秀怕这些人时间长了,被董翠花收买,专门派王老虎带队,管着这些人。 忙完这些事儿,陈秀秀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喘口气了。 这些天,无常、还有抗联过来的四个同志,一直是寸步不离,负责她的安全。 她没事就带着几个人四处溜达,看着厨房、看看马棚啥的,这些地方都有自己家人看着,她也放心。 一下少了五十个兄弟,战斗力急需补充,三荒子开始训练新人,教他们瞄准,开枪、怎么扔手榴弹。 天气越来越冷,日本鬼子那边,也没有动静,好像暂时蛰伏起来了。 也不知道蔡曼丽把伊藤交给组织后,如何处置的,好长一段时间,蔡曼丽都没来。 幸好刘玉蓝来过几次,告诉她一些消息。 自从上次事件之后,日本鬼子驻军营地,防守严了许多,大门口里外三层哨兵。 日本鬼子认为,刘玉蓝去抢夺烈焰的遗体,是对他们的巨大侮辱。 都想着出来扫荡,但上面有命令,不让他们轻举妄动,因为伊藤还在抗日联军的手里,至今生死未卜。 这个营地暂时由伊藤的副官龟田,负责指挥。 此时,龟田坐在原来伊藤的位置上,面前摆着一桌子酒菜,他喝了一口酒,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儿。 心道:伊藤君,上一次你让我帮你挡子弹,那么这一次,我一脚把你踹下摩托车,也不算过分! 八嘎! 哈哈哈 第378章 催眠 上一次龟田差点被伊藤害死,就起了报仇的念头。 伊藤处处压制着他,对其他士兵也是非打即骂,非常蛮横。 没有不恨伊藤的,只不过,没人敢反抗罢了。 上面自然会有人过来调查,但龟田和其他的士兵通了气儿,就说伊藤让他们这些人守着驻地,没有让他们一起去。 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调查这件事儿的人一走,龟田就下令,给士兵们放假一天,酒肉管够,他自己也开始喝起了酒。 又过了几天,开始下起了大雪,持续的大雪,把所有的山路都掩盖住了,用镇子上人们的话说,就是封山了。 大雪一封山,人想通过大山出去,难如登天。 那积雪得有一米多厚,人走上几步路,就走不动了,除了带翅膀的鸟,能飞出去。 其他人,那就老老实实,待到第二年春天化冻,才能离开,除非有急事或者重要的事儿,才会拼死也要爬出去。 原本一天的路程,这时候走的话,得需要四五天,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天一冷,训练也少,胡子们都窝在屋里,无聊的很。 陈秀秀破例下令,让他们可以玩牌,但是不能赌钱。 一旦赌钱,输红了眼,那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轻的动手脚、亮刀子,重的没准都敢拔枪。 没办法,大当家的下令不能赌钱,那就想其他办法取乐呗! 于是这些胡子们,就像小孩子一样玩牌、玩骰子,赢脑瓜崩的、或者输了喝凉水,要不就是一手捏耳朵、一手指地,还得不停转圈。 输得越多,转的圈儿越多,反正就是各种逗乐的法子。 如果是文人墨客,一到下雪天,围炉煮茶,吟诗作画,情调很高。 但这些胡子都没啥文化,只能通过这种方法取乐,消磨时光。 陈秀秀偶尔也去玩儿两把,只不过就是为了和大家打成一片,她真不喜欢赌博的氛围。 没事的时候,就拿出韩二当家的给她的兵法书,一字一句的认真学习。 好多不认识的字,她就攒几天,让韩二当家的帮她念一遍。 慢慢的,她也学了不少东西,见识也高了许多。 她的记忆力特别好,基本韩二当家的讲一遍,她就能记住,也能理解个差不多。 其实,不只是她在学习,无常也在偷偷的学习。 和陈秀秀的纸上谈兵不同,无常是边学,边实践,仙姑上次给他的几本书,已经被他学透了。加上他本来就曾经留过洋,学过这个,现在不过是温故而知新。 偶尔他还偷着实践一下,那本书是英文版本的,没有翻译成汉字,他看完就往桌子上一扔。 也不怕被谁偷看,因为这里除了他,基本上没人懂英文。 无常天资聪颖,英文、日文都非常精通,仙姑给他的不是闲书,而是讲述心理学的书。 里面大多数,讲的就是催眠的知识,人一旦经过深度催眠,就能从催眠的人嘴里,获取很多情报。 这一天,陈秀秀躺在炕上学习呢,无常敲门进来。 递给陈秀秀一张纸,纸上面写了十多个人名。 陈秀秀疑惑不解的看着无常,问道:“无常兄弟,这是” “间谍的名单!”无常说道。 “你怎么会有间谍的名单?是别人给你情报吗?这情报可靠吗?”陈秀秀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无常仍然淡漠脸:“我是用的催眠,催眠后他们自己说的,都和日本鬼子接触过,是间谍!” 陈秀秀第一次听说‘催眠’这个词儿:“啥是催眠?催眠是一个人的名字吗?” 那个时候,别说是陈秀秀,就是很多大城市的人,都没有听说过催眠这个词儿。 无常知道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就把陈俭带到屋里。 当着陈秀秀的面,开始演示什么是催眠。 陈俭躺在炕上,还有点不高兴,嘟着嘴问道:“你这是要干啥呀?我还得看着厨房呢,马上就要开始做饭了!” 无常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在陈俭眼前一晃:“你看,这是什么?” “不就是一块怀表吗?”陈俭的语速开始变慢。 眼睛一直盯着怀表,陈秀秀不知道无常要干什么,她的目光,一直在无常身上,却没有看出陈俭的变化。 无常又用一系列的语言引导,什么你已经很困了,有没有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放松之类的特殊话术。 陈俭的眼神变得直勾勾的,眼睛的焦距,也不在怀表上面,好像是穿透了墙,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接着,无常又问:“你有没有见过日本人?是不是日本人的间谍?” 陈俭都一一作答,无常怕陈秀秀不信,又问了一些小时候的事儿,也都完全正确。 这下可是把陈秀秀震惊到了,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事儿。 陈秀秀起身走到无常身边,低声在无常耳边说:“问问他,也没有干过什么坏事!” 陈俭回道:“前些年岁数小,不懂事,欺负过小猫儿,小猫儿想要跟我抢吃的,我就把小猫打了一顿。” 陈秀秀脑瓜子嗡的一下,这么长时间,忙各种事,她一直不敢去想女儿小猫。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现在过的好不好,为了抗日,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照顾。 如果不是乱世,那就能把小猫接到自己身边,好好照顾她,尽自己做母亲的责任。 但现在根本不敢把小猫带在身边,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呢,可不能害了孩子啊。 无常演示完如何催眠一个人,还解释道:“我趁他们不备,偷偷把那些管事的胡子,都催眠了一遍,这名单上的,都是有问题的。” 陈秀秀强忍着眼泪:“无常兄弟,我知道了,这事儿,我考虑一下怎么处理。” 无常看出来她心情不好,在陈俭面前打了一个响指,陈俭清醒过来,看着四周:“嗯,我怎么睡着了呀?” 无常冷冷的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陈俭摸摸脑袋,也不敢继续问啊,赶紧灰溜溜的离开,去厨房那边盯着。 无常也告退出去了。 陈秀秀看着桌子上的纸,上面的名字她都认识,毕竟都是其他绺子里面管事儿的。 让她奇怪也比较欣慰的是,那些间谍,都是其他绺子里面二当家、三当家,或者管点儿小事儿的头头。 那些绺子里面的大当家,还都是清清白白的,没有任何问题。 她在想,既然查出来谁是间谍,难道都杀了吗? 可里面有一个人,让她特别为难,那就是韩二当家的父子。 韩二当家的和自己家的关系,比较复杂,救过他们家人多次,也帮助自己出谋划策打鬼子、抓叛徒、抓内奸 她之前还有一点幻想,可能是自己猜错了,但现在无常把这份名单交给她。 就印证了她的猜测,韩二当家的父子,也许真的是间谍,不然别的间谍,不会催眠以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乱咬他们。 难道他是想隐藏在这里,然后慢慢往上爬,进入抗日联军的组织里吗? 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父子俩还真没有害过自己,也没有坑害过兄弟们。 一时间,陈秀秀陷入两难的境地,杀、还是不杀? 第379章 鸿门 古人说,自己的卧榻之地,岂能容忍其他人鼾睡! 陈秀秀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大荒子留给自己的家业,自己辛辛苦苦壮大。 怎么能容忍间谍一直存在呢,特别是一些比较重要的位置,更是不能让异类把持。 她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到特别好的处理方式。 第二天一早,她照例出去巡视。 陈厚魁把那些马匹管的非常好,膘肥体壮、毛色发亮,他这一管点儿事儿,人也精神多了。 要不然,天天窝在家里,跟两个不孝的儿子生闷气,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他看到陈秀秀过来,放下手中的草料,说:“秀秀啊,这快要过年了,是不是得给大伙发点钱,换身衣服,让大伙吃点儿喝点啊。 过去地主老财,即使抠门,也得多少意思意思。 要不然,第二年,就没人给你干活了。”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厚魁无意中的一句话,点醒陈秀秀,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处理间谍的方法了。 可不是吗?不知不觉这都快要到年关了这么多人跟着自己,以前人家各自都有自己的绺子,过年也发点钱。 要么就是大吃一顿,再给换一身新衣服啥的,现在自己是大当家的,也不能差事。 董翠花去奉城已经有几个月了,应该去收点红利,给兄弟们改善一下生活,欢欢喜喜的过年。 她让四荒子按名单,把那些间谍都叫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儿跟他们商量。 除了没叫韩二当家的父子,其他人一会儿就来见陈秀秀。 他们隐隐感觉事情要败落,不然为什么把他们这些人都叫过来。 但他们也不敢动手啊,现在陈秀秀身边,不仅有无常、还有四个蔡曼丽派过来的保镖。 无常的身手他们见过,但那四个保镖的身手谁也没见过,所以也不敢冒险。 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期待没事,希望不是自己间谍的身份败露了。 当陈秀秀跟他们说完,他们才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陈秀秀让他们去奉城一趟,办点事儿,顺道把今年的分红收回来,还有,让王老虎那些兄弟们撤回来。 其中一个信誓旦旦的说:“大当家的您放心,我们肯定把这件事儿办好,一定赶在过年前回来。” 陈秀秀说:“这里条件艰苦,依我看,诸位兄弟就先留在奉城。 一来可以帮一帮董翠花,二来嘛”陈秀秀故意把后面的话没说完,想看这几个人有什么反应。 几个人一听,都有点失望,他们一旦离开这里,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小鬼子那边也不会再给他们钱,自己的财路也就断了。 那个人说:“大当家的,看您这话说得,我们兄弟跟定你了,一起打鬼子,那才是男人应该干的事儿,我们不怕吃亏,办完事,我们就回来。” 要是其他人说出这一番话,陈秀秀可能还会有一点感动,但这几个人都是间谍。 陈秀秀听完,心中不禁连连冷笑。 间谍个个都是人才啊,不但会演戏,说话还好听呢! “兄弟们,你们的心意我知道,但你们知道吗,这次任务比较重要,让其他人去,我还不放心呢。”陈秀秀跟这些人打着哈哈,大家一起演戏呗。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刚才的话我还没有说完,这二来嘛,你们要在董翠花身边,盯着她点儿,别让她说生意不好,少给怎么分红,那咱们可亏大了。” 那几个间谍再也无法反驳,只能点头答应。 陈秀秀又交代几句,给他们发了点儿盘缠让他们立刻出发去奉城。 这些间谍也不是不能杀,一旦同时杀了十多个人,可能会引起恐慌的,马上过年了,得乐乐呵呵的。 不能整的人人紧张,风声鹤唳,让大家心里有负担。 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把他们安排的其他地方,远离这里也就是了。 万一那些人在奉城不老实,那就可以让董翠花杀了他们。 那十几个人收拾妥当,陈秀秀亲自送他们很远,‘殷切’的一遍一遍嘱托那些人。 “兄弟们,路上小心啊!” “可别委屈了自己,该花的钱别省着!” “天黑早点早住的地方,外面冷!” 那十几个人心里不停的暗骂,陈秀秀何尝不是一直再骂那些人。 但双方都表现的极为动情,这可把其他兄弟感动坏了,还有的真被感动的直抹眼泪。 一想这大当家的,对兄弟们可是真好啊。 你看,走的兄弟舍不得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也舍不得要走的兄弟,真是感人啊! 呜呜 这一场戏演完,陈秀秀都觉得有点儿恶心,但没办法啊,做人做事就得装啊。 直来直去的肯定要吃大亏,也无法把人管好,凡是都要讲究方式方法。 陈秀秀回到自己屋里,缓了好半天,才把心情调整过来,恢复正常的性格状态。 现在,只剩下韩二当家的父子,她也想好了对策。 就在今天晚上动手,她提前告诉无常,让他准备一下。 然后让三荒子、四荒子也做一些准备,最后,她找到她爹陈厚魁。 她说:“爹啊,你现在身体恢复的咋样了,要是哪里不舒服,尽快请大夫给你看看,要不过年了,在请大夫就难了。” 陈厚魁一拍胸脯,说道:“丫头,你看你爹现在的身子骨,比这大马都壮实,好了,都好了。” 看来钟先生给开的药是真好使啊,加上现在经常活动,也不生气,基本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了。 陈秀秀真心的替父亲高兴,身体好了、还有曹寡妇这个老伴儿,晚年也算是享福了。 她说:“这不马上过年了吗,你身体也好了,我想让你请韩二当家的父子喝酒,感谢他这么多年的照顾。” 陈厚魁满口的答应:“是啊,是应该好好请人家喝一顿,这些年咱们欠他的情啊。”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当天晚上,韩二当家的特意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前来赴宴。 他把儿子也带了过来,来之前,他还特地交代儿子几句,去了不能乱说话。 多吃菜、少喝酒,别惹事等等,都是一些老生常谈。 当天带着儿子推开陈秀秀的房门,一下子愣住了,屋里不仅有陈厚魁一家人,还有无常、三荒子、四荒子。 他背后一凉,心道不好,这可能是鸿门宴啊,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他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对策。 儿子在他后面,卡在门口,外面冷风呼呼的,吹得他直打哆嗦。 儿子在后面催促了一下:“爹,你倒是进屋啊,快点,我要冻死了。” 韩二当家的眼睛一转,来了主意,趁机发火,骂道:“小王八犊子,没大没小的,哪有你这样跟爹说话的,给我滚。” 他飞去一脚,把儿子踹出去几米远,自己则是把门重重的一关,不让儿子进屋。 他的想法是,能活一个是一个,可不能爷俩都死在这里。 第380章 醉言 韩二当家的踢完儿子,趁他自己背对着屋里头的人,屋里的人看不见他的脸,飞快地对儿子眨了三下眼。 他儿子一愣,这眼神他可记得太清楚了,从很小的时候,韩二当家的就告诉他,如果他使出这个眼神,就是让他不要管他,赶紧找机会逃跑。 韩二当家的儿子这些年当胡子,那也是历练出来了,当下不动声色,捂着自己的屁股嗷嗷叫:“爹呀,你这可真是的,咋一会儿一出呢,行行行,我不在您跟前,碍您老人家的眼了,我滚还不行么!” 说着,站起来就要离开。 韩二当家的咬紧牙,就怕自己露出啥破绽,害儿子逃不出去。 转过身呵呵一笑:“各位,对不住了,我这儿子上不得台面,混得很!我让他赶紧滚回去吃,别在这儿影响大家伙的心情。” 无常一个箭步窜出去了,一把扣住韩二当家的儿子手腕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哪能行呢,来都来了,咋好撵走哇,是!来来来,咱们哥俩好好亲近亲近!” 说着紧紧拉住韩二当家儿子的手,一把就给拽到屋里去了。 韩二当家的眼神一暗,心里叹道:“罢了,罢了,大概命里有这一劫,本来想着可以保全儿子一命,现在看来,悬了。自己父子俩,估计今天八成得交代在这儿。” 他也不是没想过奋起反抗一回,好歹搏个生路,可在看到屋子里头这么多人的手,都按在腰间的枪上,就放弃了。 索性大方地走进屋里,打个哈哈:“那我父子今天可是叨扰各位了,哈哈,哈哈。” 要说现在陈秀秀心里也挺难受,从打收编了这些胡子以后,韩二当家真的是助她良多,多少计谋都是人家给出的,要不是有间谍,咬死了韩二当家的就是同伙,陈秀秀还真是不愿意相信。 毕竟,有个这么有能耐的长辈平时帮衬着,那可是省了陈秀秀好多功夫啊。 可是现实却容不得她不多想,万一呢,万一韩二当家的父子真的是日本间谍,那自己岂不是要置这两千来号弟兄,于危险之中。 现实容不得自己讲人情,只能讲证据啊。 现在就看待会,能不能证明韩二当家的身份了。 酒桌上的这些人,人人心里都想着事情,能吃得畅快才怪呢。 大家虽然推杯换盏,但是心里想的啥,那就不知道了。 韩二当家的父子俩也看开了,逃也逃不了,跑也跑不掉的,既然总是个死,还不如在死之前多吃点,多喝点,好歹到阴曹地府,做个饱死鬼也不亏了。 不然平时哪里能吃到这么多好吃的。 于是没多大会儿,韩二当家的父子俩就喝得差不多了。 韩二当家的首先站起来,踉踉跄跄地端起酒杯来:“各位,我姓韩的,早就看出来你们怀疑我了,我也没啥好说的,即便想替自己辩解,那你们也未见得能信我们父子俩。 连我儿子都在这儿,想必待会儿也会跟我一起上路,我这也没啥可牵挂的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啊!可怜我,老了老了,不得善终!罢了罢了!” 一仰脖子,把杯中酒一口喝干,“噗通”就趴桌子上了。 韩二当家的儿子就坐他身边,眼睛通红,哽咽着边拍韩二当家的后背边喊:“爹,爹你醒醒啊!爹!” 然后抬起头来,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跟我爹是日本间谍?那你们可错了,我跟我爹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绝不是日本间谍!我们家跟日本鬼子有不共戴天的血仇! 不过,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的,你们只信日本间谍说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 呵呵,估计他们就是听说,我爹是给你们出谋划策的人,所以才想先把我爹给算计死,然后好收拾你们。 偏生你们就这么蠢,哈哈哈,哈哈!” 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衣服扯开,露出胸脯子:“来,朝这儿开枪,今天我跟我爹算栽到你们手里头了,本来我爹早就决定要带着我回老家的。 可是,他是看你们真心打日本鬼子,才留下来帮忙的。 可惜——算了,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 来,开枪打死我呀,你爷爷我不带吭一声的!十八年后,你爷爷我又是一条好汉!” 四荒子一下子就跳起来:“你小子瞎咋呼啥?他妈的谁说你们父子俩,就一定是日本间谍了?谁他妈的直接给你们父子定罪了?都没有! 咱们现在能请你们父子来吃饭,本来就是想让你们讲讲,这中间是有啥误会,让日本间谍咬住你们不放,想听听你们父子的说法。 不然,我们要是真的就认准了你们爷俩是日本间谍,那还能是这个待遇? 你们爷俩平时多聪明的人呢,咋现在还犯混了呢!” 韩二当家的儿子听了,哎,感觉人家说得也对,那些日本间谍,可是直接就被五花大绑给抓起来了。 可没像对待自己父子这样,还请吃饭啥的。 挠挠头,难道真的是自己父子俩想岔了意思? 他觉得自己想不明白的,赶紧扒拉他老爹韩二当家的:“爹,爹呀,你可快醒醒,赶紧解释解释,人家没说咱爷俩一定是日本间谍,咱解释过了不就好了么!爹,爹你快醒醒!” 韩二当家的那是真喝多了,被儿子这么一拨拉,紧紧皱着眉头“啪”就打了儿子胳膊一巴掌,“瞎扒拉啥,老子睡觉呢,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他儿子都快急眼了,好容易人家说让解释一下子,万一他爹一直醉着不解释好喽,再让人家五花大绑,给抓起来可咋办呢,赶紧说:“爹呀,爹,大当家的她们都说让咱解释通了,就不听那些日本间谍,说咱也是她们同伙的话了!你可快醒醒!” 韩二当家的一听“日本间谍”四个字,酒一下子就醒得差不多了。 抬起头来,看着这一桌子的人,都眼神炯炯地盯着他。 他尴尬一笑,想起来了,自己刚才说的那些醉言醉语。 第381章 醉语 陈秀秀心里也希望,说韩二当家的父子是日本间谍的话,是那些日本人的阴谋。 于是笑着说道:“韩叔啊,您老也别怪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地,让您来做解释。 实在是,您老对咱们的帮助太大了,如果真的要是像那些日本间谍说的,您也是她们的同伙,那咱们这队伍啊,还不得让日本鬼子一网打尽呢。” 三荒子也说:“对,韩二当家的,您得好好解释解释,为啥日本间谍全都一口咬定,你就是他们的同伙。如果解释不通,那咱们为了这好几千号弟兄们的安全,可就不能怪我们不客气了。” 韩二当家的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门啊。 这就是说,只要自己解释好了,不是日本间谍同伙,那自己就不用死了。哈哈,这可太好了! 当下眼睛就红了。也是感激陈秀秀她们还给自己辩解的机会,不然悄悄把自己跟儿子暗杀掉,谁也说不出来啥,毕竟,日本间谍都一口咬定,自己是他们同伙了。 要么说人太聪明也不好,这想得多,就容易把简单的事情,给想得格外复杂。 其实陈秀秀固然是从老爹陈厚魁这里知道,韩二当家的当年穿的所谓草鞋,有可能就是日本人惯穿的那种木屐。 但是也没有就凭此认定韩二当家的,就真的是日本间谍。 毕竟,如果韩二当家的要真的是日本间谍,那前几次打仗的时候,可有太多机会坑她们这些人了。 哪怕不出啥招坑他们,就说人家要是不给出主意,是不是也不能赢得那么顺利。 所以,其实陈秀秀本人来讲,心里也都是半信半疑的,再加上又有蔡曼丽的提醒,更不可能去冤枉韩二当家的。 只不过,因为陈秀秀是大当家的,既然有日本间谍指证韩二当家的了,那她有必要证明,韩二当家的到底是不是日本间谍。 这是对整个队伍的负责,也是对韩二当家父子的负责。不然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咋能服众呢。 韩二当家的醒酒了,仔细一想,毕竟他也是个聪明人,也就想明白了,苦笑一声,给众人讲起了他的故事: 韩二当家的本名叫韩振天,是个在津市唱戏的,还是个当时很有名气的武生,所以这手上是多少有点真功夫的。 而且他家里也可称一句梨园世家,家里的人也大都是唱戏的。 过去旧社会,唱戏的人都叫戏子,社会地位低得不得了,过去都说这戏子是下九流,甚至都不如小饭馆里头那跑堂的受人待见。 不然咋都把戏子跟婊子相提并论呢,一般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的。 过去管这唱戏的都叫吃开口饭的,嗓子要是不好,那是唱不了戏的。 可巧这韩二当家的,当年那嗓子叫一个好呀,每次轮到他上台,那是观者云集,还有好些达官贵人来捧场的。 这就是台柱子呀,家里人也都期望,他能带领自己家的戏班子,更上一层楼。 他呢,也正值盛年,志得意满,又有娇妻幼子在侧,那真是人生圆满啊。 可乐极生悲这话,用到韩二当家的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他妻子原来是个唱京韵大鼓的,也长得花容月貌,两家都是戏曲世家,从小青梅竹马,结婚生子以后感情更好。 谁知道,天降横祸。 有一天,他妻子携一对双胞胎女儿,去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回程的路上,就被日本浪人给看上了,当下就给掠走,糟蹋了不算,还给肢解扔到了大街上。 韩二当家的从事的职业,也是跟社会上三教九流都有交情的,一看妻子和两个女儿都失踪了,当下就发动那些弟兄帮忙找。 鱼有鱼路,虾有虾道,没到一天时间,就打听出来了。 韩二当家的看见自己妻女,被肢解的尸身以后,当场就厥过去了。 本来青梅竹马,感情就极深,何况这还有两个才十岁左右的幼女,就说谁能受得了。 当下就要出去找日本浪人拼命去。 可他们这是个大家族,梨园世家,六代同堂。 过去那戏子社会地位低,家里的人当了戏子的,也有那被军阀呀,达官贵人啥的掠走的,可他们能有啥办法啊,身处社会最底层,伸冤都没处喊去。 更不敢招惹日本浪人。 因为这日本浪人,连当官的都不敢惹,何况他们就是个下九流的戏子。 你就算是满身是嘴,可没场伸冤有啥用啊,要不怎么说先有国后有家呢,不然真是受了冤屈都没地方诉去。 家里头的人,都劝韩二当家的,咽下这口气,不然咋办呢,这还有个小儿子呢,要是韩二当家的真出了啥事情,本来就没了娘,再没了爹,这小孩儿可咋办。 何况更可能给家族,也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就连他妻子的娘家人都纷纷劝他,息事宁人,还承诺再把家里头另一房的闺女,嫁给他做填房。 韩二当家的听着耳边这些人的话,也没说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当天就把小儿子带走了,家里人可哪里找他们父子,都没有找到。 韩二当家的呢,父母虽然早亡,由家族抚养长大。 但是父母过世的时候,给他留了点钱,加上他本来就是当红的戏子,那多少也是有点家当的,就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些道上的朋友。 唯一的要求就是,帮助他杀了侮辱过他妻女的几个日本浪人。 他找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加上这些人也看不惯日本浪人,在中国的土地上,做这些该下地狱的缺德事情。 于是,韩二当家的跟几个江湖人,第二天,就设计杀了几个日本浪人。 并且把日本浪人也给肢解了,直接摆在了日本公馆的大门口。 并且拉了好大的一个大横幅,上面用日本浪人的鲜血写着:血债血偿,倭寇滚出中国去! 啥狗屁大日本帝国呀,自古以来,你们他妈的就是倭寇,倭寇知道不! 这下子可把日本鬼子给惹毛了,他们祸害中国人可以,但是自己人被中国人给杀了,那还了得。 直接就贴出告示,悬赏缉凶。 韩二当家的知道自己是在津市待不下去了,不说日本鬼子一定会怀疑自己,还可能会牵连到家族。 就说这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说不定也会因为日本鬼子的高额悬赏,来杀了自己。 更何况,即便这些江湖人士讲义气,不出卖自己,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万一哪个人喝多了,想炫耀一下子,顺嘴秃噜出去,那也够自己喝一壶啊。 所以他决定离开津市。 但是当时日本小鬼子为了追查凶手,稽查得特别厉害。 要想带领自己的小儿子离开津市,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更何况,这时候韩二当家的没有钱了,他的钱,都被他拿去收买江湖人士,跟他一起杀日本浪人用了。 也幸亏韩二当家的是个未雨绸缪,颇有智计的人,知道谋定而后动。 所以,当初杀日本浪人的时候,他就早早把他们的衣服和木屐,还有证件啥的,都留下来了。 这下子,正好可以冒充他们的身份出逃。 他也是赌这些日本稽查,有可能只看证件,不会注意证件里头的人,是死是活。 他穿上日本浪人的衣服和木屐,又求人给自己儿子,也改小了一套差不多的穿上,伪装成日本浪人。 幸好他赌赢了,果然很顺利地躲过稽查,带着儿子上了小火车,一口气嗷嗷就跑到了东北。 这也多亏韩二当家的,本来就是个非常出色的戏子,演啥像啥,并且,他还多少会点日语,不然,恐怕绝难逃出津市,就得被日本鬼子给杀害了。 当初逃到陈家磨坊,住到陈家,就是下了火车以后,他慌不择路,就想着逃进深山老林,让日本鬼子找不到他。 这后头,又领着儿子加入了靠山好,当了胡子。 但是没想到日本鬼子这么厉害,从他带领孩子离开津市以后,还有人密切关注着他。 不过这些日本鬼子,以为他真的是日本人,或者是其他的日本鬼子部队,安插在此的间谍,所以还真派过人来联系他。 只不过他没有应承什么,反而直接反杀了来找他的日本鬼子。 韩二当家的父子俩之所以,以为陈秀秀他们会直接啥也不问,就要了他们的命,就是怕人家发现了日本鬼子派人找过他们,再以为,他们都是一伙的。 那人家陈秀秀他们要是真的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杀了他们爷俩,可也怪不得旁人,毕竟,是他们没提前跟人家说呀。 所以现在给他们爷俩辩解的机会了,韩二当家的和他儿子,那也是相当的感激呀。 说明他们爷俩,没白帮忙抗日打鬼子呀,人家心里还是有数的。 陈秀秀她们听韩二当家讲的这些事儿,那是听得是心潮澎湃啊,也相信韩二当家说的这些,不是骗他们的。 毕竟,从韩二当家的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来看,人家要是真是日本间谍,那他们估计早都被日本鬼子给一窝端了。 现在彻底说开了,大家相视一笑,满天的乌云都散了。 就听陈秀秀咳嗽一声:“韩叔,我有个建议,不知道您老能不能同意?” 第382章 一问 韩二当家的对于陈秀秀等人,相信他不是日本间谍,心内已是感激万分,现在听陈秀秀说,有个想法,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意,当下就说: “大侄女,你可别跟你韩叔我客气,有啥想法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秀秀知道,韩二当家的这是在表忠心呢,也没含糊。直接就说:“韩叔,您老看这样行不行,再有那日本间谍过来找您,您就假意跟他们是一伙的,打入他们内部。 这样,咱们不就能把他们这些,潜藏在咱们中间的间谍一网打尽了么! 您看我这主意咋样?” 陈秀秀眼睛亮亮地望着韩二当家的,像个得意地小孩子,等待大人的肯定和表扬。 韩二当家的现在洗脱了嫌疑,神情也自在起来了,呵呵一笑:“这主意不错,大侄女这是连兵法都会了,这都会使‘将计就计’了!” 陈秀秀听到韩二当家的夸奖,抿嘴一笑:“嘿嘿,这不还是您老人家教得好么,我这也都是跟您学的呀! 嘿嘿,您要是说这计策使得,那我就安排几个人听您使唤,到时候您说让他们咋配合,那就让他们咋配合。” 又怕韩二当家的多心,再以为派的这几个人是监视他的,那就违背了陈秀秀的本意。 所以陈秀秀非常恳切地对韩二当家的说:“韩叔,您老可千万别误会,这派给您的几个人,可不是为了监视您的,是为了最大限度保护您的安全的。 我这也是怕万一日本鬼子发现,好几次派人来联络您,结果,派来的人都死了不说,您还一次也没主动跟他们联系过,就怕他们万一对您起了杀心,咱不能不防备着。 这万一他们再派来的人,不是来联络您的,而是为了暗杀您的,我怕到时候就您一个人,支应不过来,再有危险啥的。” 韩二当家的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别说陈秀秀还单独跟他解释一下,这派给他的人,不是因为不信任他,而派来监视他的。 就算人家真是不放心自己,派人来监视,那也完全说得过去呀。 毕竟,这些人,谁也没见过原来的自己,就凭自己空口白牙,说自己以前是个戏子,媳妇和女儿被日本鬼子祸害了,自己报完仇以后,逃出来避祸这一说法,人家也还没有确认。 现在陈秀秀要求自己打入间谍内部,好获取别的隐藏得更深的间谍名单,这其实可以算是自己,将来能继续在这胡子堆里,能不能更有尊严地待下去的投名状啊。 所以,韩二当家的笑容满面,非常自然地说道:“我哪能那么想呢,我知道大侄女的一片好心,有人保护我,我再怀疑这个,怀疑那个,那不是狼心狗肺了么。大侄女你放心,你韩叔我还没老糊涂呢,绝对不会那样想的。” 韩二当家的拿眼瞅了瞅在座的几个人,觉得自己想彻底洗刷嫌疑,就应该表现出来更大的利用价值。 一个人有用,无可替代,才能在关键时刻,人家慎重衡量考虑,也愿意倾听你的声音。 自己可不就是因为几次出谋划策,帮助这帮胡子打了几次胜仗,才获得了辩解的机会么。 不然,像那些可有可无的,也被怀疑是日本间谍的其他绺子的二当家的,三当家的,可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就直接被打包,一起借给董翠花,带去奉城了。 要说为啥韩二当家的,能猜出来被交给董翠花带走的那些人,都是被怀疑成间谍的,那其实也很简单。 因为这些人,日常流露出来的言谈举止,再加上其中也有跟这些人关系走得格外近便的人,过来跟自己接触,说的那话,全都带着暗语。 本来韩二当家的就极其聪明,再有这些蛛丝马迹,想猜不出来都不能够。 何况山寨里头这些当家的,还真没有人家韩二当家的这么尽职尽责,每天一大清早,韩二当家的就要出去巡视一番各个岗哨,还有那些胡子们的处所,包括训练情况,日常活动,行动轨迹啥的。 这些可不是白看的,很微小的细节,就能推敲出来大的事情走向。 韩二当家的既然已经决定再抛出来点东西,好显示自身的价值,也就不忸怩作态拿乔啥的了,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轻轻抿了一口,就说道: “大当家的,我有一问,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刚才嫌疑刚洗清,他要跟陈秀秀打打感情牌,所以就叫陈秀秀“大侄女”,现在想表现出自己的价值,那就不能再以家常论了,这说的话,可就是工作上的事情,所以,自然而然地,改口叫陈秀秀为“大当家的”。 陈秀秀现在知道韩二当家的不是日本间谍,心里一下子也就轻松下来,感觉就好像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不然,平时跟韩二当家的亦师亦友,人家对自己帮助良多,要真的他们爷俩是日本间谍,自己处理起来,那还真不知道该咋办。 人的心情一放松,自然脸上的表情也柔和起来,“噗嗤”一笑: “哎呦,韩叔您在这儿,咋还跟我客气起来了呢?啥当问不当问的,咱爷俩,还用整这么严肃么!您就大方地问,我呢,能说的,肯定说,不能告诉您的,那肯定我也会告诉您,为啥不能告诉,呵呵呵。” 韩二当家的听陈秀秀都有心开玩笑了,这场危机,现在大概率就算过去了,也有心情开起玩笑来了: “那可不行啊,那不能告诉我的,您也得告诉我啊,不然,万一有啥秘密,你韩叔我不知道,我没捞到好处可咋整!哈哈哈哈。” 桌子上的几个人,都知道这俩人一开起玩笑来,这就是没事了,气氛也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四荒子好奇心重,急着想知道,韩二当家的究竟想问陈秀秀啥呢。 这急得他抓耳挠腮地,偏偏这俩人还在这儿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就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哎呦我地个亲娘嘞,我说你俩能不能赶紧说正题,别光扯没用的啊,我这都快急死了,韩二当家的,您赶紧说,想问啥!” 第383章 错误 桌子上的几个人,看四荒子这猴急的样子,都哈哈大笑。 韩二当家的也不拿乔,就问陈秀秀:“大当家的,我就问问,你借给董翠花,带去奉城的那几个人,是不是安插在咱们这里的间谍?” 陈秀秀一口茶含在嘴里头,一听这话“咳咳咳咳”,就呛着了。 吴东赶紧给她拍前胸摸后背的,好容易缓过来,陈秀秀拍着自己胸口问韩二当家的:“韩叔啊,这您是咋知道的,我可是谁也没告诉啊。” 韩二当家的笑笑:“你猜!” 陈秀秀知道人家韩二当家的聪明,过去陈家磨坊里头的人,形容谁谁聪明,都说那人奸似狐,意思就是这人狡猾得跟狐狸一样。 陈秀秀看韩二当家的,就觉得这人,八成就是只老狐狸变得,不然咋啥都能猜出来呢。 于是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就承认了。 你跟这种聪明人绕弯子没用啊,因为人家略微想一下,就知道了。那你在这儿绕来绕去的,那就根本不是糊弄人家,完全是磋磨自己呀。 韩二当家的拿出自己的烟袋锅子,唧几下:“大当家的,我觉得就这么把这日本间谍放在董翠花那里,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反而是个极大的错误。” “啊,咋不是个好主意了?我以前听戏文的时候,听过的,这招叫啥来着?啊,对了,叫祸水东引。就是把他们几个祸害,送到董翠花那里去,这一呢,以后他们就祸害不着咱们了。 二呢,他们在董翠花那赌场里头看场子,也不能破坏抗日大业。 我估计日本鬼子看他们没用了,说不上直接治他们点错,把他们直接噶了呢。” 韩二当家的因为当时还有嫌疑,所以当初处理这几个日本间谍的时候,陈秀秀没跟他商量。 韩二当家的都要无语了:“那为啥不在咱们这儿,就把他们就给处理了呢?非要送到董翠花那里去呢。这董翠花也算是咱们的盟友啊。这招祸水东引,我感觉实在不是太高明啊!” 想了想,陈秀秀才说:“本来我也是想着,在咱们这儿,就把他们几个就地处决了的。 但是呢,因为他们还都是各个归顺咱们的绺子里头,大小是个官,不是二当家的,就是三当家的。 就怕这要是直接以间谍的名义弄死了,万一有人挑拨离间,说我这是为了争权夺利,想弱化别的绺子的势力,才杀的他们。 万一因为这个,把人心整涣散了,就不好了。 所以我把他们派到董翠花那去,不过呢,我虽然把他们派去了,可也不是就从此放任他们逍遥快活去,或者放任他们祸害董翠花。 而是准备过几天,再派些心腹过去,找机会把他们都给嘎了。 这样,一不会引起队伍人心涣散,二呢,不会放任自流,让他们出去祸害别的中国人。 这样办咋不妥了呢?” 韩二当家的看陈秀秀现在,已经一步步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且还能把从书本上学来的知识,活学活用了,也感觉到欣慰。 毕竟,这陈秀秀可也算是自己教过的人呢。 他们梨园最注重师徒传承名分,虽然自己不能托大,说陈秀秀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但是多少有点师徒缘分在里头。 虽然处理得真是不太妥当,但是呢,也不能太打击陈秀秀的积极性。 于是笑笑说:“大当家的,你这样想是没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董翠花依仗的是谁?” “啊?是沙大人啊,这个董翠花没瞒着咱们,她都跟咱们说过了。”陈秀秀不知道,这跟董翠花依仗的沙大人有什么关系呢。 韩二当家的心里一叹,这人再聪明,但是光有聪明,没有眼界,和历练,那还是多少有点欠缺呀。 当领导的,不怕你不聪明,就怕没有个长远的眼光,没有十足的眼界,看事情,只是局限于小利。 但这也没法怨陈秀秀没眼光,没眼界,她就是个村妇,你指望她看到五湖四海,看到日月星辰,这根本就不现实。 所以韩二当家的只能把这件事情的利弊,掰开了,揉碎了,讲给陈秀秀听。 韩二当家的又唧了几口旱烟袋,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问:“那你知道沙大人现在是干啥的不?” 陈秀秀想了一下:“听董翠花说,好像是在奉城当啥商会的会长,好像是个挺大的官。” 韩二当家的点点头:“那你知道商会会长是干啥的不?” “应该是管着好多商人?”陈秀秀不确定地回答。 毕竟,她平时也没接触过这些知识。就这还是董翠花来跟她借人的时候,随便提了几句,她记下来了。 韩二当家的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看着陈秀秀,要不是那时候,自己还有嫌疑不好开口随便出主意,早就跳出来提醒陈秀秀了。 要他说,陈秀秀把日本间谍借给董翠花的做法,蠢,简直是蠢不可言。 虽然早知道陈秀秀跟董翠花有个人恩怨,但是也没有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啊。 是,把日本间谍推给董翠花了,陈秀秀这边也是相对来说,少了许多麻烦,可也因此,也失去了更好的机会呀。 于是韩二当家的说:“大当家的,你说在咱们现在,缺不缺钱?缺不缺粮食?缺不缺衣服?缺不缺枪支弹药?” 陈秀秀一听,当然缺呀,现在人员是多了,队伍也确实壮大了,可相应的,责任也大了,负担也重了。 更何况,自从各路绺子都并到一处归她总管以后,她还约束这些胡子们,不允许随便绑票,抢劫啥的。 但是不绑票,不抢劫,钱从哪里来呢,粮食衣服,尤其枪支弹药更是重中之重啊。 光靠天仙教的提供,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虽然几次攻打日本鬼子,是缴获了部分装备,可对她们这支队伍来说,那也是杯水车薪,根本就不够用的。 她看韩二当家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己,突然灵光一闪,一拍巴掌:“啊哈,难道韩叔的意思是,当初董翠花借人,咱们应该让心腹去,好从董翠花的赌场里头,弄点钱来花花!” 韩二当家的看陈秀秀,至少多少领会了点自己的意思,也表示欣慰,虽然格局还是小了点。 点点头,对陈秀秀和桌上的几个人说:“要是我的话,我就会派咱们这里头,能言善辩,会看脸色,还会拉拢人的心腹,跟随董翠花,一起去奉城。” 看桌上的几个人,都在认真听讲,他继续开口讲道:“派人去的目的,可不是单纯地,就想从董翠花的赌场里头,弄点小钱那么简单。” 啊?那还能有啥别的目的呢,赌场是小钱,那到哪里能弄来大钱呀?几个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韩二当家的接着往下说。 韩二当家的感觉自己又重新受到了重视,咳嗽一声,继续讲了下去—— 第384章 人选 韩二当家的看几个人都在认真听他讲话,心里有点高兴。毕竟刚才可是差点被当做日本间谍给干掉,又成了座上宾的感觉,还真是不孬。 但是还不能在这些人面前表露出来得意的心情,只能暗暗心喜。 往下压了压喜悦之情,于是就说道:“如果要是单纯地,就想从董翠花的赌场里头,弄出来点小钱花,也不是不行。不过,咱们还真没必要去冒那个险。” 看了看几个人,接着说道:“你们也不想想,董翠花可是沙大人罩着的女人,而且,人家俩人还有个儿子,这能不帮衬着董翠花么。毕竟帮衬董翠花,就是帮衬自己儿子。 人家既然帮衬着,咱们想从董翠花赌场里头弄钱,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沙大人知道了,能饶了咱们?” 四荒子听了半天,点了点头:“是这么个理儿,要是我的话,谁敢弄我女人和儿子的钱,我得恨不得剥了那些人的皮,抽了那些人的筋!” 吴东听得“噗嗤”就笑出来了,三荒子也感觉没眼看这个兄弟。心里话,你这说的不是大嫂么,刚才大嫂可是就想着派心腹,去弄董翠花那赌场里头的钱呢。 于是用胳膊一怼四荒子:“咳咳,韩二当家的,那咱们不弄董翠花赌场里头的钱,那咱们派人去,要弄哪里的钱呢?” 他得把话岔开啊,不然大嫂万一不乐意了,四荒子可也是在大嫂手下干活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说,这都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和和气气,谁也别生气多好啊。 陈秀秀倒是也没生四荒子的气,因为人家说的也是真的呀。要是自己是沙大人,知道有人弄自己女人的钱,那肯定也会生气,会恨不得让弄自己女人钱的人,不得好死。 韩二当家的嘿嘿一笑:“咱们啊,放着沙大人那么粗的大腿不抱,光想着弄董翠花那俩小钱,有啥意思啊,是,各位?” “啊,您是说,让咱们跟沙大人打好关系,从他身上弄钱?这估计不好办呢!听说这个沙大人是个狠角色,油盐不进。”陈秀秀皱皱眉头说。 韩二当家的老神在在地:“这我也不是凭白就提这个意见的。我认得一个过去近身服侍过沙大人的人,他说沙大人这个人呢,不爱钱,更不好美色。但有一样,这人特别有骨气,特别爱国,还特别支持抗日。” 瞅了瞅众人的表情,韩二当家的继续说:“那个侍从说,当年沙大人手里头有兵的时候,曾经伪装成普通行商,刺杀过日本鬼子的高官,还派人暗杀过日本鬼子里头的重要人物。” 陈秀秀半信半疑:“韩叔,那个侍从,咋能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呢,会不会是乱讲的?” 桌上别的人,也都是存着这样的怀疑。毕竟,奉城可也有日本鬼子驻守。 在日本鬼子的眼皮子底下,他要是暗杀了这么多日本鬼子,肯定是极其秘密的事情,绝不会喧嚷的人尽皆知。 即便对于侍从,估计也不会讲的。如果侍从知道这个秘密,估计也不会随便放出来,跟韩二当家的这么个胡子讲。 韩二当家的自得地一笑:“那个侍从,是我的一个世侄,他也是从津市逃出来的。 他家里头原来是做古玩生意的,日本鬼子看中了他们家的一副传世名画,家里不愿意给,结果就被日本鬼子都给杀光了,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因为识文断字,被沙大人收下当了个侍从,因为又会点功夫,枪法也准,所以,当初暗杀日本鬼子高官的事情,他也有参加战斗。 这不,我们也是偶然遇到的,他认出了我,希望我也能投靠沙大人,但是我呢,不太想去。 你们想想,我要是十七八岁,说不得,要去大地方,跟着大人物建功立业。 可我现在眼瞅着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跑去投靠沙大人,人家一瞅我这都土埋半截的人了,没啥利用价值,人家也不会重用我啊。 还不如待在这儿,大家伙看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都还给我老韩几分薄面,混口体面的饭吃吃更好一点。 但我那世侄,他知道我跟日本鬼子也有不共戴天之仇,就希望我跟他同为沙大人效力,所以才跟我讲了沙大人,也是抗日积极分子。” “哦,那这么说,咱们要是寻求沙大人的帮助,说不定,他还能帮助我们筹措点钱粮啥的!”陈秀秀刚才随便往桌子旁边一坐,现在一听,有可能搭上沙大人,能解决一部分钱粮问题,一下子激动得坐直了腰身。 韩二当家的点点头:“完全有可能,而且,我觉得,你到时候派人去,可以跟抗日联军那边通个气,看他们要不要也派几个人去,找沙大人联系一下,估计多少也能争取点抗日物资。” 又唧几口旱烟袋:“沙大人那商会里头,可有好多奉城的富商啊,要是那些富商肯支持我们一下,我们也好过冬啊!” “可也是,可这派去奉城的人选,该选谁去呢?”陈秀秀觉得韩二当家的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 韩二当家的看看四荒子:“嘿嘿,这不就有现成的人选么!我看四荒子就不错,能言善辩的,还会看人脸色,脾气虽然急了点,但好在也知道分寸。” “他一个人能行么?我看还是得多派几个人!再有,咱们也确实应该跟抗联那边打个招呼,看看他们有没有啥想法,要不要也派人去看看,能不能整点啥物资回来。”陈秀秀还是不咋放心,把这个任务交给四荒子一个人。 不是不信任四荒子,而是此去奉城,可不是游山玩水的,有机遇,可也许更有危险。 韩二当家听说的,沙大人是个爱国人士,支持抗日,尤其他自己还做过,暗杀日本鬼子高官的行动。 但是人心隔肚皮,具体沙大人是个啥样的人,他们还是两眼一抹黑。 而且韩二当家的对于沙大人的印象,也是基于一个世侄的说法。那世侄跟韩二当家的都多少年没见过面了,突然见面就邀请他去沙大人那里当差,还跟他讲沙大人的隐秘之事。 要么就是真的看好韩二当家的能力,为了拉拢他去,而对他亮出沙大人的底牌。 要么就是有所图,而且所图甚大。不然,这么隐秘的事情,哪有就这样对多少年没见过的世叔随便说的。 难道就不怕韩二当家的心存恶意,把他们的行动告诉日本鬼子去。 所以陈秀秀心里现在又满是阴谋论,和不安感。总觉得去奉城,不会一帆风顺。 所以不建议只让四荒子一个人去。 四荒子自己反倒跃跃欲试的,他还没有单独出过任务, 又想到奉城自己光听说过,可还没去过呢,心里充满了对于奉城的想象。 摩拳擦掌地,恨不得马上就动身前往。 无常拿着匕首,用衣服大襟擦拭着,淡然开口:“我陪四荒子去。奉城,我熟。” 一听无常要陪他去奉城,可把四荒子给高兴坏了,本来他自己去,心里其实也多少有点胆儿突地,不咋托底。 现在队伍里头,最厉害的武力值担当无常,要跟他一起去奉城,那自己这安全问题,妥了! 把个四荒子高兴得眉开眼笑地,开心得牙花子都笑得露出来了。 三荒子多少有点眼热,他也想去大城市开开眼呢,但也知道,他们哥俩只能去一个,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去两个人。 大本营只剩陈秀秀一个,他们还是不放心。 当初大荒子走的时候,就交代过他们弟兄,总得有一个人留在陈秀秀身边,万一有个啥事儿,可以随时支应一下。 陈秀秀沉吟了一会儿:“也行,那就辛苦无常兄弟陪四荒子走一趟。咱可提前说好喽,你俩首先得以自身安全为主,别的都是次要的。 无论啥时候都千万别逞强,如果感觉到危险,啥也别管,啥也别心疼,赶紧跑路,听见没有?” 四荒子呲牙一乐:“放心,有无常兄弟陪我,上哪里会有危险呢!” 第385章 为主 陈秀秀听了四荒子不以为然的话,眼睛一瞪:“千万不能大意,即便有无常,可无常也是肉体凡胎,不是万能的,不要啥事都以为万无一失,遇到危险你们该跑就跑,千万别大意。还有啊,你要以无常的意见为主,万不可逞强!” 无常抬起头来,淡淡说:“没事,我会看好他的,万一有什么不妥,随时撤离。” 陈秀秀点点头:“行,那你俩这几天,准备准备要带的东西。我呢,马上派人去通知抗联方面,看看他们要不要派人跟你们一起去。” 一拍脑袋:“对了,这次去,我还得给你们备上几个人手,到时候我写一封信,你们交给董翠花,我得告诉她,那几个提前派过去的人,都是日本间谍,咱们这边派的人,是要把他们几个杀了的。别到时候咱们这边准备杀人,董翠花他们不知道,再为了保护那几个日本间谍,跟咱们对上就不好了。 另外,我也害怕,万一这几个日本间谍,仗着从咱们这里出去的,董翠花对他们不设防,再趁机害了董翠花,或者沙大人可咋整。” 刚才还没有想到这茬,现在想到了,陈秀秀当下就吓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韩二当家的刚才不提起这茬,自己都不会往深了想,要是沙大人,真像是韩二当家的世侄说的那样,是个抗日爱国人士,如果真的被自己借出去的那几个日本间谍给害死了,那自己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陈秀秀这会身上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一叠连声地喊:“快,快,别等抗联那边的回信了,你们赶紧先出发! 我等下再派人去通知他们,如果他们要是也去,我就让他们随后去找你们,到时候在奉城董翠花赌坊碰头。 现在,立刻马上点齐人马,出发奉城! 你们的任务,现在不光是要让沙大人帮助咱们筹措钱粮,最重要的是,如果沙大人真的是抗日爱国人士,你们要杀了那几个日本间谍,保护沙大人!” 韩二当家的也同时想到了,日本鬼子如果真的感觉到沙大人,是倾向于抗日的,那他们肯定会趁此搞风搞雨,利用这些从他们这里出去的日本间谍,实施刺杀沙大人的任务。 而且韩二当家的也知道为啥日本鬼子,不会明目张胆地对付沙大人。 其一,日本鬼子明知道沙大人曾经杀过他们的高官,但是没有切实的证据能证明这一点。所以,如果他们敢明着对付沙大人,名不正言不顺。 其二,沙大人是奉城军阀方面的人,代表的是奉城军阀的利益。如无必要,日本鬼子是不想跟奉城军阀,起明面上的冲突的。 所以,日本鬼子必会抓住这次机会,利用从山寨出去的这些日本间谍搞事情。 万一沙大人有个啥意外,只会追究陈秀秀他们这些胡子的责任,而没人会想到,这根本就是日本鬼子的阴谋。 甚至,陈秀秀之所以,想到把这些日本鬼子派来潜伏的间谍,不在本地杀掉,反而借着董翠花来借人的机会,把他们送到奉城,都极有可能是被人设计的。 想到此处,韩二当家的也不得不佩服日本间谍,隐藏得足够深。 他们内部,必然还潜藏着一个,极其厉害的日本间谍,就是不知道是谁。 韩二当家的一咬牙,不管别人怎样,他是立誓,一定要把那个日本间谍给揪出来的。 因为如果不是陈秀秀她们,因为他过去的表现,而留了一线生机,给了韩二当家辩解的机会,说不得,现在韩二当家的跟他儿子,已经是死人了。 既然日本间谍敢设计陷害自己,那韩二当家的,必然也不会让那个日本间谍好过就是了。 他瞅了瞅桌子上的几个人,低下头,寻思这里面,会不会就有那个人呢。 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反复权衡,他也不急,急的是那个日本间谍。 他既然今天没有杀死自己父子俩,来日定然还会继续算计,无论对方出什么招儿,自己接着就是了。 定了定神,就听见陈秀秀开始分派人手。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们借出去的那些日本间谍,有可能打着他们的旗号,对沙大人造成伤害,那只让四荒子跟无常领几个人去,就不行了。 陈秀秀又派人把刘胜利给请来了,想让他找几个厉害点的老前辈,一起跟去奉城。 刘胜利听了整个过程,沉吟了一下:“这样,奉城我也熟悉,实不相瞒,我四十岁之前,都是在奉城混江湖的。那地方,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哪儿是哪儿。” 接着又说:“我看呢,也不必特别着急,咱们呢,还是应该在家里,就定好章程。 比如去了,沙大人如咱们所料,真的是支持抗日救国的爱国人士,咱们该咋办。 如果沙大人跟传言不符,只是披着爱国人士的皮子,行祸国殃民之事,咱们又该怎么办。 这咱们最好在家里头,就商量出来对策。不然,不先商量好,到那儿再现商量要怎么办,那可就费功夫了。 再一个,咱们去的这几个人,以谁为主?去的人多,总得有个主次,不然你吩咐一下子,他吩咐一下子,底下的人,到底该听谁的? 那到时候不是乱套了么。你们说是?” 陈秀秀跟韩二当家的对视了一眼,韩二当家的先说:“我觉得就老前辈当这个主帅就行。四荒子人机灵,可以做个探听消息,跑个腿啥的活计。无常是一把好用的钢刀,你把他用到刀刃上就行了。 剩下的那些人,也听您老人家的调兵遣将,怎么样?” 刘胜利当仁不让,这时候就不是谦让的时候,四荒子跟无常也没说的,他俩确实都不是啥将才。 剩下带去的那些心腹和老前辈们,更没啥说的了。 “至于别的,如果沙大人是爱国人士,那咱们主动争取他的帮助,无论他帮助与否,都不要撕破脸。 如果他是个祸国殃民的汉奸走狗,有机会就做掉他。没机会就留待以后。 大的方向就是这样,再有别的啥,就得您老人家看情况决定了。”陈秀秀又补充了一下。 刘胜利听了,觉得暂时也就这些事情,既然都说完了,也不耽搁。 他们这一行人,略微准备了一下,就出发了。 这边陈秀秀也赶紧派人去通知蔡曼丽他们,看看抗日联军是不是也要派人,过去跟沙大人接洽一下。 将来最好是能够借助商会的力量,多弄点枪支弹药啥的,打日本鬼子那得发动全社会的力量,光靠他们这些胡子跟抗日联军,那肯定不够看的。 如果能够说动沙大人,给他们多提供点钱粮和武器装备,或者再有啥重要情报,那将来日本鬼子反扑的时候,最起码,能够多一点胜算。 刘胜利领着四荒子等人,快马加鞭往奉城赶,还不知道,奉城正有一片腥风血雨等着他们呢。 第386章 进城 他们这些人一进奉城,刘胜利倒没啥,他从被师父从家里给掳走,一直到四十岁,都是生活在奉城。 现在故地重游,少小离家老大回啊,只是有点伤感,和一点点的怅惘。 无常也是一张淡漠脸,奉城他也熟,虽然不常来,但是对于见过大世面的无常来说,就这么个地方,还不值得他投入太多的注意力。 但是,对于头一次来奉城的四荒子等人来说,那可就不一样了,那可真就应了土包子进城,看啥都稀奇,看啥都觉得“哇——”好厉害。 本来四荒子就话多,跟着来的这些胡子,那也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正是风华正茂,精力旺盛的时候。 这一路上,唧唧喳喳,唧唧喳喳,跟那小麻雀一样,嘴就没停过。 “哇,奉城里头的女人,哎呦人家这是咋穿的呀,这还露着白花花地大腿!” “啊,你们快瞅,那边还有人是坐着小黄车的,咦,那车轱辘是啥做的?” “嘿嘿嘿,我要是能够,娶上奉城里头的小娘皮就好了,真水灵啊,跟咱们山里头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啊!” “是啊,是呢,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嘿嘿,嘿嘿。” ······ 这几个人说话也不收敛点,嗷嗷的大嗓门,把那些被他们不错眼珠儿盯着,议论着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给臊得,纷纷掩面而走。 他们在人家后头,还直吹口哨起哄。刘胜利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看见了倒也没有制止他们。 人不轻狂枉少年,过了这几年好时候,孩子自然就长大,稳重了。 主要也是这几个小伙子,也就是嘴花花,没真干啥缺德事情,不然刘胜利准得大耳刮子伺候。 要说四荒子和这些小伙子们,说一会儿过过嘴瘾就得了呗。 他们可倒好,这嘴呱呱呱地一直不闲着,吵得人脑瓜仁子跳着疼,刘胜利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打断他们:“你们可快别吵吵了,下马,牵着马走!” 四荒子一噘嘴,不愿意了,这骑马上多威风啊,都有那小姑娘偷偷拿眼睛瞄他,一定是被他的英姿给吸引了。 而且骑在马上,还能看得更远,视野更开阔,再加上别人都是走着,自己骑马,又无形中有一层优越感。 他下巴颏子一仰:“我不,我骑马也没碍着别人的路。有马,我下来走路干啥呀。” 刘胜利一翻白眼:“你小子,真是不知道死活。在这大城市里头,那得谨言慎行,万一咱们骑着马,被人给惊了马,伤着人咋整! 再一个,你没听说过碰瓷么?万一有人存心算计咱们,突然冲过来躺咱们马前头,就说是你的马给踩坏了,硬讹你钱你咋整?” “啊这······那我还能惧这个,我一枪还不崩了他的!谁敢算计我,哼!我可不是吃素的!”四荒子大脸一仰,根本不带怕的。 刘胜利一瞅他这样,心里话,幸亏当初陈秀秀,没只让四荒子一个人来,要是让他一个人来奉城,能不能平安回去都是个事儿。 妈的,这小子还以为自己,还在天宝镇那一亩三分地上呢,谁都得敬着怕着他们。 这是哪里?这是奉城,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奉城! 看来得寻个时间,好好敲打敲打这些小子,不然万一闯出啥祸事来,自己可救不了他们。得让这些孩子,知道知道,这里可不是他们可以横着走的天宝镇了。 奉城各方势力云集,是东北的重中之重,哪一方势力,他们也得罪不起。 人家是大象,他们就好比小蚂蚁,惹不起,惹不起,躲都来不及呢! 自己得看好了这些不省心的小崽子,绝不能让他们出去惹是生非。 四荒子现在还不知道,就因为他不肯下马走路,过后差点被刘胜利给关禁闭。 现在被刘胜利拿大眼珠子瞪着,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跳下马来步行。 奉城很大,董翠花倒是前一阵子派人过来,告诉了她的赌坊,具体在奉城的地址了。 毕竟现在董翠花跟陈秀秀她们,算是合作的关系。 刘胜利虽然当年就在奉城生活,但是也有十几年没来了,人家这街道名称早都改过几回了。 所以现在让他按照地址找赌坊,他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地方。 还幸亏四荒子这小碎嘴,一边惊叹奉城的繁华,一边跟别人打听。那嘴叭叭地,正经打听路有一套呢。 走得还挺顺利,据指路的人说,转过街角就到了。 好么,这刘胜利一行人,刚一转过街角,就听见前头人喊马嘶的,还有围观的人,在那里嗷嗷喊着使劲打的。 这咋回事啊,合着这么大的奉城里头,也有打群架的? 四荒子可高兴了,他本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逗比,把马缰绳塞给旁边的小伙伴,就跑过去看了。 打架的外头围得是人山人海,四荒子踮起脚尖往里头瞅半天,也没瞅着,可把他急坏了。 蹭蹭几步,回头就把自己马牵过来了,跳上马背,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瞅。 这下子可让他给看见了,回头嗷嗷喊:“哎呦妈呀,咱们赶紧进去帮忙啊,咱们的人被里头的人,给压着打呢!” 喊完他也不管外头站的都是人,一打马屁股,嗷嗷喊:“怕死的快给爷让开,让开,让我进去!” 这些围观的人正伸着脖子看热闹呢,冷不丁地听身后嗷唠一嗓子,再一瞅,好么,这缺德带冒烟的,竟然骑马冲过来了! 这要是被马蹄子踏上还有个好,纷纷就往两边闪,边闪边骂,这骂的老花花了。 四荒子着急之余,心里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啧啧两声,这大城市就是厉害啊,连骂人都这老些花样,自己在天宝镇上,可没听过这么多骂人的嗑啊。 要么说城里人套路深呢,果然没骗我啊! 他在前头这么一冲,可把刘胜利吓坏了,心说你个倒霉孩子呦,这么老些看热闹的人,要是被你踩死几个,那咱们也不用想回去的事情了。 直接就得交代在这里。 奉城可不是天宝镇啊,天宝镇是于大龙死了以后,现在等于就陈秀秀他们一股势力。 可奉城这地方,走两步路碰到的,说不得就有一个人,是有背景、有门路的。 万一这里头就有啥厉害人物,被磕着了,碰到了,或者直接就是气不顺了,随便找哪个势力,想弄死他们几个,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容易。 刘胜利赶紧一招手,带着剩下这些人也跟着往里头挤。 幸好四荒子已经把路开出来了,他们再走,就容易多了。不过是又多了骂他们的声音就是了。 可这也是无可奈何啊,不进去看着点,万一四荒子进去了,再弄出啥麻烦可咋整啊。 要说刘胜利,也真是跟四荒子操碎了心呢。 第387章 野心 等刘胜利他们挤进去了,人家四荒子已经上手开干了。 就见朱红色的大门正中央,挂着“董家赌坊”四个金灿灿地大字,大门口一大片空地,这空地上头,好有一两百人,在这打群架呢。 刘胜利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把手拢自己眼眉上头,眯着眼睛仔细一瞅,好么,还真像四荒子喊的一样一样的,他们山寨借给董翠花的人,还有原来董家赌坊的那些人,都被一群穿着灰衣服的汉子们,压着打呢。 妈的,这还了得,刘胜利也火了,再咋说的,也不能让自己山寨里头的人,被别人给欺负了呀。这要是没看到还则罢了,看到了,哪里还能干瞅着不动手的。 老头现在也忘记自己一再嘱咐四荒子,在奉城得夹着尾巴,别惹事的话了。 撸胳膊挽袖子,嗷嗷就上了。 本来那群灰衣服的汉子占上风,他们人多啊,差不多是董家赌坊这些人的两倍还有余,那俩打一个,董家赌坊的人再厉害去,也打不过啊。 而且在这奉城,还不敢动刀动枪的,光靠蛮打,可不就落在下风了么。 刘胜利人老成精,先在打群架的人里头找王老虎,王老虎可是他们派来的人里头,那领头的,得瞅瞅他在哪里呀,照理说,也得先把他救下来,好听听是咋回事啊。 这乱打一气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一瞅,即便是这么紧张的时刻,刘胜利都好悬乐出声来。 就见王老虎,这好家伙地,可手段真是不咋地道啊。 他干啥呢,他拿手揪住一个穿绸挂缎的男人的,那啥地方。 要说这招儿,还是王老虎跟刘贤媳妇学来的呢。 当初他能被制住,就是被刘贤媳妇拿剪刀威胁住这个地方,才从原来意气风发,一言九鼎的大当家的,沦落到现在还得听一个女人,也就是陈秀秀指挥的下场。 所以当他遇到危机,想都没想,就直接把刘贤媳妇这惊世骇俗地绝招,给拿出来用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就说这世界上有哪个男人不怕这招的呀。 关键是,真阴损呢,这就是典型的猴子偷桃啊。 你说说谁能想到,王老虎现在都这么没有底线了呀。 他长得白胖白胖的,还长了一双极其温良的小鹿眼,谁看见了,都得说,这人既单纯还良善。 他可单纯、良善个屁老鸭子! 那被他捏住子孙袋的汉子,疼得狼哇叫唤。就说这真的是男人不能忍受之痛啊! 那汉子在心里头,可把王老虎十八辈祖宗都给翻来覆去骂了一个遍,嘴上还不能不求着王老虎放过自己。 不然万一王老虎这一使劲,自己要是真的变成太监可咋办呢! 王老虎现在看这男人的怂样子,就跟看见当初自己,被刘贤媳妇拿捏住的时候,那个怂样了。 可现在,他可不是当初被要挟的王小虎了,现在是他要挟别人的王老虎! 就一股子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舒爽感觉呀。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这一伙子灰衣人来得特别诡异,正好董翠花领着人出去办事,带走了赌坊大批人马的时候,这些灰衣人来了,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而且打人之前,屁都不放一个,直接一来就放大招,把好几个弟兄都给打成了重伤。 王老虎在天宝镇当胡子,作威作福,叱咤风云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二次这么憋屈。 当然第一次就是被刘贤媳妇,拿剪刀指着那啥的时候。不过,王老虎不愿意再回忆自己,当初有多么怂,多么害怕就是了。 别人以为这些灰衣人,都是一样的打手。 只有王老虎,通过蛛丝马迹,直接就推测出来,这个人虽然也是穿的灰衣服,但是这老小子你想隐在暗处,不想让别人发现,你别穿绸带缎啊,当谁不认得衣服料子咋地。 再有,那些灰衣人行动的时候,都下意识地瞅瞅这个人,得到这个人的示意才动手。 所以,王老虎就认定,这人就是这些灰衣人的头儿。 擒贼先擒王,这题王老虎会做啊。 所以,一瞅寡不敌众,他也不跟别的人墨迹,直接就扑向这个人,一把就捏住了他的命脉。 果然,这人跟王老虎当初一样一样的,当时就吱哇敲叫唤,开始告饶。 王老虎能是一般人么,他当然是揪住就不放啊,那汉子再是求爷爷告奶奶跟他讲好话,不放,不放,就是不放! 汉子一直告饶,王老虎就一直拨拉脑瓜子: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他就等,等董翠花啥时候回来,回来发话了,他才能放开这个男人。 不然,现在敌众我寡,万一放开了,这人呲溜一下子跑没影子喽,自己还不得让剩下的那些灰衣人给打死呀。 要说王老虎到奉城来以后,这可开了眼界了,以前就守着天宝镇那一亩三分地,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虽然被刘贤媳妇给算计了,随后痛失大当家的身份,可即便是陈秀秀,那也是得给他几分薄面的,也没感觉有太大的心理落差。 可到了奉城以后,喔嚯,这这这自己当初局限于天宝镇那个地方,到底是为啥呦! 悔,就是后悔! 自己年轻的时候,为啥想不开,不听自己老爹的话,出来闯荡闯荡啊,现在年纪都大了,再出来看见这花花世界,这可真是好啊! 可比天宝镇强一百倍,一万倍都不止! 要说王老虎,他老家可不是东北的,他的老家是湘西,在当地也是有名的赶尸人家族。 而且他本来也不姓王,只是因为当初家里的长辈,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当地另一个赶尸人家族,被人家疯狂追杀,才逃到了东北蛰伏起来。 但是呢,那些老辈人,也还是指望着家里的小辈们,有朝一日,还能再回湘西,重现赶尸人家族的荣光。 王老虎小时候,就是听着家族的发家史,还有赶尸的故事长大的。 要不然,这货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因为在他小时候,受到的教育跟别人就不一样,从极小的时候,为了锻炼他的胆量,家里的长辈就把他放到乱葬岗子里头,让他在那里过夜。 而且,但凡有那别人家死了人的,他们就悄悄地把尸体弄来,让王老虎练习赶尸术。 为啥悄悄的呢,因为东北和湘西可不一样啊,这地方不流行这个,要是谁真是大半夜的赶尸,估计得吓死几个。 等王老虎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家里人就决定,派他回湘西老家,看看情况,如果另一个家族,没有再寻找追杀他们,他们就想办法,再回到故乡,重操旧业。 毕竟故土难离,尤其在东北这地方,无论是气候啊,还是饮食习惯,生活习惯,他们都感觉到不自在。 可王老虎跟老辈人不一样啊,他打小就生活在东北,连口音都是东北的,加上各种习惯啊,还有小伙伴什么的,都在东北,他就不想回去。 加上后来局势越来越乱,家里的长辈们,也不敢让王老虎独自回湘西了。 万一路上遇到个匪徒,或者啥流氓之类的,把王老虎给害了可就遭了。 毕竟王老虎可是他们家的长孙啊,将来是要承继他们的赶尸传承的。 长辈们本来也想着自己回去看看,但是不敢呢,万一让另一个家族的人看见了,那就不是单纯活不活得了的问题了,还有可能被炼成不知名的东西。 别的孩子,又还太小,不当用。 事情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后来局势越来越乱,王老虎就不是个安分的,直接自己挑起大旗,占山当胡子了。 但王老虎可是有大抱负的人呢,他信奉的是:宁在小河沟子里头当王子,不在大海里头当虾米。 就是我王老虎,干啥都要当头一个,绝不屈居人下。 来到了奉城,王老虎的雄心壮志又燃起来了。 毕竟,在天宝镇上,王老虎已经做过,当时最大绺子靠山好大当家的十来年了,天宝镇对于他,已经没有啥吸引力了。 他想,要在奉城,也能称王称霸,那就好了! 第388章 失算 王老虎历来就有一股子狠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要想完成的目标,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头一样,要想完成目标,就得先讨得董翠花的欣赏,董翠花欣赏自己了,那就代表,她也许会愿意替自己引荐沙大人。 见沙大人是第一步,然后自己可以通过沙大人,再接触奉城其他的权贵人物,一步一步,走踏实点,直到有一天,自己也要尝尝在奉城,呼风唤雨的滋味。 王老虎的志向是很大,可现在还是得面对现实,咳咳,手捏别人子孙袋的尴尬。 因为他抬头,一下子就对上了刘胜利想笑,还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笑出声来的,拼命憋住笑的扭曲表情。 还有好几个山寨里头,一瞅就是新进城的弟兄们的戏谑表情。 啊这·····王老虎感觉阴风阵阵,即便有一天自己成功称王称霸了,恐怕也逃不了别人笑话的黑历史。 真是想仰天长叹啊,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经过今天,那可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就剩下,捏人家子孙袋的猥亵黑历史了。 糟心呢,还没得到董翠花的欣赏,提前就被迎头暴击,估计今天自己出门没有看黄历,这完全是霉运当头罩啊! 他在这儿痛悔啊,失算了,真是失算了! 如果自己早知道,山寨里头今天会派人过来,哪怕拼着被灰衣人狂揍一顿,也会咬牙撑桌喽,也好过英明神武形象的全面崩塌呀。 这让自己还怎么谋划下一步呀,就说沙大人,可能稀罕他这么猥琐的男人不啊! 啊啊啊啊啊,王老虎真的要崩溃了。 现在加上山寨里头这些生猛力量,形势一下子就逆转了,简直是一面倒啊。 变成赌坊的人,完全压着灰衣人打了。 这些新派来的人,本来就是山寨里头的精锐,加上原来赌坊这些人,可是被灰衣人打的够呛,现在来了强力外援,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嗷嗷痛打灰衣人呢。 这回轮到灰衣人被打得鬼哭狼嚎了。 正这个时候,董翠花领着人回来了。 她离这儿老远就听见吱哇乱叫唤,一瞅,可不是自己那新开的赌坊,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给看热闹的人,围起来了么。 心里就一惊。 要说董翠花现在也历练出来了,原来是个多刁蛮的姑娘啊,后来先是丈夫崔玉和跟陈秀秀私奔,被人给害死了。 然后自己老爹崔大眼子,也被崔小个子和三姨太,给设的阴谋诡计暗害了。 再后来自己跟了沙大人,又是报仇,又是生子,再加上接管自己老爹董大眼子的赌坊这些年。 现在还在奉城这大地方开赌坊,虽然有沙大人一直罩着她,那也得说,她是这么个料儿,不然真要是个唯唯诺诺地小面人,早就被人把骨头渣子啃干净了。 赌坊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开起来的。 她刚才领着人马,就是去跟奉天混黑道的一个小头目,见面谈合作去了。 虽然,有沙大人在明面上罩着她,这等于说白道上的人,一般给沙大人面子,不会太过为难她。 可黑道上的那些牛鬼蛇神,就得她自己出面去摆平了。 谁想到,她早晨前脚去会那个黑道小头目,后脚就会被一群灰衣人偷家。 更可气的是,还把她这赌坊里头的好些人,给打成了重伤。 董翠花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即便现在待在奉城这大地方,她也没有多少收敛。 别人可以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不惹麻烦,只有她不行。 如果连她都怂了,那底下这些弟兄们,还哪里来的心气跟她混呢。 尤其赌场这种地方,每天开门迎八方客,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如果今天她董翠花被人欺负到家门口,还没有啥动静,不能拿出来个章程。 明天就得被人一口把赌坊给吞得渣儿都不剩。 今天,她就要立个威,让敢来惹她的那些牛鬼蛇神们,睁大他们的狗眼好好瞅一瞅,她董翠花是不是马王爷,有着三只眼! 所以,董翠花这才刚一上场,那煞气就租能有三千丈,真个是怒发冲冠呢。 手一挥,指挥着身后,跟着她回来的那些打手们:“你们也别闲着,都给我上!打,狠狠地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打完了我重重有赏!” 这些打手们,跟着董翠花可是不少时间了,知道她是个大方爽利的,她要说是重赏,那钱数就指定少不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这些人上来就开干呢,这家伙的,真是往死里揍啊。 把那些灰衣人给揍得狼哇叫唤,哭爹喊娘的。 眼瞅着就要出打人命了,王老虎揪住的那人,一瞅形式不妙,嗷嗷就喊开了,嗓子都好悬给喊劈叉了:“别打了,可快别打了!我是沙大人的亲亲小舅子呀!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呢!快停手,别打了!” 这小子刚才都那样了,也只是求饶,都嘴硬没开口,说自己是沙大人的小舅子,现在董翠花一回来,开始下死手打他们了,他这下子耐不住了,嗷嗷喊开了。 过去打架都讲究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董翠花这是摆明了,就想杀几个人立威。万一运气不好,这把刀就杀到他头上了呢! 这人也怕死啊,不光怕成太监,他更怕万一董翠花发起疯来,啥也不顾了,再真把自己打死喽。 人死了,那可真就是一了百了了,再是将来姐姐能替自己报仇雪恨,那自己也啥都不知道了。 所以他恐惧之下,啥也顾不上了。 连临来的时候,他姐姐交代的,千万别暴露出来,自己是沙大人小舅子的话,都不管了,嗷嗷就喊上了。 董翠花多莽啊,咋地,你说你是沙大人的小舅子,你就是了?我不知道,我没听着! 就算真的是沙大人小舅子,那在我这儿,你也得是冒充的,我打的是无缘无故来赌场闹事的小混混,谁?沙大人小舅子,没见过,不知道! 董翠花这是动了真气了。别说是沙大人小舅子,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敢动她赌坊里头的人,那也照打不误! 既然敢来捋我的虎须,就得有被打虎英雄弄死的觉悟! 她不发话,这些打手不停啊。 就在这马上要出人命的当口,街那边开过来一辆小汽车—— 第389章 面子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那头发锃亮锃亮的,也不知道抹的啥玩意,估计苍蝇站到上头,都得打滑摔倒喽。 戴着一副小圆眼镜,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瞧着就文质彬彬地,非常和气地分开看热闹的众人,来到董翠花的身旁。 站定了,低头一颔首:“董小姐,我们会长让我给您传个话,让您给他个面子,放了这些人。回头,他会给您个交代的。” 董翠花正在气头上,心想,妈的,这谁啊,好大的脸盘子!咋地,刚才我的人,处于下风挨揍的时候,你不出来发话,让对方不打。 现在我的人处于上风,马上就见胜负了,你出来放个屁,我就得给你面子?想啥美事儿呢,怕不是昨晚上做梦娶媳妇,美梦还没有醒呢! 呸,臭不要脸的! 张口就想骂人,但是回头这么一瞅,马上换上一张皮笑肉不笑地脸:“啊,吴秘书呀,行行行,你回去就告诉你们会长,就说我都听他的,他说啥是啥,我呢,马上下令放了这些人。” 回过头去,脸一沉,一挥手,冲里头正打得火热的赌坊打手们,阴阳怪气地,嗷嗷就喊上了: “哎,我说弟兄们呐,都停手,快停手! 那啥,这不,刚才沙会长大人派吴秘书,亲自来给他们讲情,让咱们放了他们呢! 唉,咱们哪敢不听沙会长大人的话呀! 赶紧地,弟兄们,可快把他们都放了! 人家面子大,惹不起,惹不起!” 吴秘书听了这话,脑门子上的青筋跟着跳了跳,心里话,这会长大人找的这个女人,可真是个厉害角色,原来只以为仅仅是人丑还凶,现在看来,多少还有点邪性。 连会长大人的话,都敢阳奉阴违,阴阳怪气。 他就是个秘书,对于沙大人家里头这些内宅的事情,也就传个话罢了,并不想参与太多。 左右都是沙大人的家务事,沙大人自有分寸。 于是也不多言,低头一笑,站那儿不吭声了。 董翠花看吴秘书传完话了还不走,就知道必然是还有事情没办完,她也不问,两手抱着膀子,站这儿瞅着那些狼狈不堪的灰衣人,嘴角上挑:“哼!” 那些被打的灰衣人,一听董翠花已经放话说,放过他们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可真真是劫后余生啊。 刚才他们都觉得自己这条命,得交代在这儿呢。 现在都迫不及待地,想马上爬起来,赶紧离开这修罗场。 可惜,这不是想快点爬起来,就能爬起来的呀! 能是差点就被打死喽,就说他们那伤势,能轻得了么! 王老虎听见董翠花喊话让放人,也把手一松,冲那疼得龇牙咧嘴地汉子一笑: “兄弟啊,刚才真是多有得罪了!大哥这厢给你赔个不是了!” 他听这汉子刚才喊是沙大人的小舅子,那这可不能得罪了,让人家记恨他呀,他可还想搭上沙大人,好开展他想称王称霸的伟业呢。 给人家道歉那得诚恳呢,于是王老虎对着那汉子团团一拜:“嘿嘿,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呀,谁让我们刚才寡不敌众,你们人多呢,是! 兄弟呀,你可别记恨大哥我呀! 这么地,那啥,将来你要是真有个啥为难遭灾,或者自己不好处理的事情,来找哥哥我! 哥哥我一准帮你的忙!呵呵呵。” 还顺手替这汉子掸掸衣服的皱褶,还借机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 汉子一瞅他又动手,赶紧往后头一跳,合着这是有心理阴影了,以为王老虎又要对自己动手动脚了呢。 可惜,在这一动不敢动地站了这么半天,腿都麻了,一跳好悬摔倒在地。 王老虎一瞅,这不行啊,不能让沙大人的小舅子,怕了自己呀,不然万一将来自己真搭上沙大人,他给自己进谗言咋办。 那自己可是要做大事情的人呢,可不能让这种阴沟里头的小老鼠,坏了事儿。 赶紧伸胳膊就把汉子给扶住了,特别欢脱地说:“咋地兄弟,这是不舍得离开这儿了!这咋还跳摔了呢! 没事没事儿,有哥哥扶着你,别怕!” 说完王老虎还啪啪拍自己胸脯子做保证。 把这汉子给气的呦,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还没说一定就安全呢,这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头呢。 且忍着。等他回到安全的地方,有这孙子好受的。到时候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死得不能再死,才能发泄自己心中的这些怒气。 心里恨得牙根痒痒,面上却不显,汉子哼了一声,稳了稳身形,转身嗷嗷就跑了。 王老虎往地上“呸”,吐了一口大浓痰:“德行,你当老子稀罕抓你那小丢丢的玩意呢!要不是形式所逼,迫不得已,哼!” 刘胜利忍住笑,过来跟王老虎打招呼。 王老虎也奇怪,这刚送过来一批人没几天,咋又来人了呢,莫不是陈秀秀他们,这是不想在天宝镇混了,想集体搬奉城来? 他甩甩手,感觉把手里头那晦气都给甩没了,才开口问刘胜利:“咋地,这是要全搬过来呀?咋又来这老些人呢?啥情况?您老跟我唠扯唠扯。” 刘胜利笑笑:“嗨,一言难尽呢!先把现在这情况处理完喽,咱爷俩找机会再唠。” 王老虎嘿嘿一笑,挤眉弄眼撇着嘴小声说:“切,你没听见刚才那孙子说,他是沙大人的小舅子么! 这呀,就是大老婆捉奸的戏码。嘿嘿,您老甭看我比您年轻,我这眼光也利着呢!” 刘胜利瞅着王老虎这样,心里话,这也就比我小个七八岁,还年轻,我呸! 但是现在得用着王老虎,毕竟借给赌场的那些人,当初是归他负责的,想知道最近赌场的情况,还是得问王老虎,所以刘胜利也没反驳。 万一这老小子犯起混来,问啥都不说实话,再耽误了大事儿,犯不上的,暂时先让他得意几天。 王老虎又鬼鬼祟祟地,奸笑了一声,挑着眉头说:“咋样,老爷子,这奉城繁华,一路过来,看花眼了!” 又四处瞅瞅,见没人注意他俩,小声说:“嘿嘿,这奉城的娘们,皮子特别嫩,还特别的会服侍人!啧啧,老爷子,等晚上我出钱,请你去我那相好的那里,让她给你找个漂亮的,好好快活快活,这也算是给您老接风吸尘喽!” 刘胜利真是听不下去,王老虎这十足炫耀的口吻。 毕竟刘胜利本来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听不得这一副,啊你就是乡巴佬,你就没有我见过世面的话。 于是装做不经意地,略挑了跳眉毛:“哎,老喽,老喽,我这就是不如你们年轻人活泛。枉我在奉城一住四十年,谁想到,才十几年没回来,这地方都变得这么繁华了,那是好多地方,都变样了!” 啥?王老虎小鹿眼转了转,这死老头竟然就是这奉城人,还待过四十年? 麻蛋,竟然被这死老头给装到了! 于是咳嗽一声,装做没听明白的样子,另起个话头: “哎,老爷子,这待会准有场好戏,嘿嘿,沙大人的大老婆,大战沙大人养在外头的小妾!啧啧,一定特别精彩!嘻嘻嘻。” 第390章 贤良 刘胜利看王老虎不接他话茬,也不计较,毕竟他就是单纯地不想听王老虎吹牛。 既然王老虎自己把话头岔开了,他也就跟着附和道:“咋地,你们还见过沙大人的大老婆?我可听说,这沙大人除了大老婆以外,还有好几房小妾呢。” “那是,我们弟兄都见过沙大人的大老婆,就前一阵子,还来闹过一回呢!” 说完贼眉鼠眼地四处瞅了半天,接着小声说: “不过没有这次来的人多,那次来的都是女将。 听说是大老婆的娘家嫂子和兄弟媳妇,一起来打董翠花一个人。 谁想到董翠花这老娘们,老彪悍了! 妈呀,直接抄刀子就砍,把大老婆和她那些娘家女将,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听说跑得鞋子都掉了,光脚丫子嗷嗷叫唤,哈哈哈。” 又挤眉弄眼地:“这次来的那人,说自己是沙大人小舅子。嘿嘿,这是女的不行,来男的上了。 也不知道这次男的不行,还派啥上啊?难不成,再派来的就是不男不女的了!哈哈哈。” 刘胜利看这王老虎越说越下道,没个正经嗑,也不想跟他唠下去了: “走,咱俩别在一边干站着,过去问问董掌柜的,有没有啥事儿,是咱们能帮上忙的。” 王老虎还没跟刘胜利分享完呢,砸砸嘴: “也行,既然你们没打招呼就来了,是得去跟董翠花说一声,不然不好安排。 走走走,咱们快过去,我看那边过来的人,好像是沙大人的秘书,咱们赶紧过去,也跟他打个招呼!” 王老虎也不等刘胜利了,直接一扭大屁股,飞快地跑过去了。 他想着,要是能跟沙大人的秘书混个脸熟,这将来要是想让沙大人帮忙啥的,不是也能有人,帮自己说两句好话么。 结果还没等他跑到地方呢,人家那秘书转身走了。 这紧赶慢赶地,还是没赶上,王老虎别提多沮丧了。心里就埋怨上刘胜利了,这要不是陪老头说话,至于没赶上跟秘书套近乎么。 他也不寻思寻思,是他自己一个劲地得得地,跟人家刘胜利瞎白话,才耽误时间的。 东北话的“白话”,一般就指扯闲话,说的内容都是没啥营养的,大概就是这意思。 瞎白话,那就是白话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指说的是更加没营养的话喽。 咳咳,闲话少叙,单说董翠花,现在这心情可老不爽了。 以前她在天宝镇开赌场还好点,不过是按时给沙大人送点银钱,基本没什么麻烦事。 即便有,董翠花也一个人摆平了,能不求沙大人帮忙,就不求。 董翠花年纪大了起来,经的事情一多,就觉得这世道,女人还得靠自己,靠父母,靠男人都靠不住。 父母会老,会死,男人更有种种原因,可能背叛。 所以,她平时更愿意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 到了奉城以后,也还是延续着过去的习惯,轻易不找沙大人帮忙。 她自己本来就是因为陈秀秀介入婚姻,最后丈夫跟陈秀秀私奔的时候,被人给害死了。 当初跟了沙大人,一个是当时年轻不懂事,另一个也是为了救老爹董大眼子,被逼无奈。 后来虽然俩人有了孩子,董翠花也没说跟沙大人怎么亲近。 只是定时给沙大人送银钱,她知道,金钱关系比男女关系更牢靠。 沙大人养了那么一大家子人,不说大老婆,就说小妾就好几房,再加上生的儿子闺女一大堆,想让这一大家子过得衣食无忧容易,但是想过得富贵,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别看沙大人是个官儿,但是他是个有抱负的官儿,总想着维护自己的名声,所以明面上并不贪污,鱼肉乡里。 那来钱的道儿,可就没多少了。 至于私底下有没有贪污啥的,那董翠花就不知道了。 如果单纯是沙大人一家子,还好说点,关键是沙大人的大老婆娘家,总是扯后腿。 话说沙大人的大老婆,娘家姓魏,家里两个哥哥,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姐姐。 几个兄弟都没有成器的,尤其这次来的这个,叫魏四,那更是个绝顶纨绔。 成天跟一帮子狐朋狗友在一起鬼混,别人因为沙大人捧着他,他呢,也仗着沙大人的势,在外头吃好处。 那是吃拿卡要,无恶不作。 魏家另外三个儿子,比他稍微要好那么一点,虽然也没啥能耐,上不得台面,但是至少还算是安分守己。 沙大人当初能娶魏家闺女,也是因为这魏家,同时也是沙大人老娘的娘家,他大老婆的爹,就是沙大人的亲舅舅。 过去那时候,可没啥近亲不能结婚这一说,姑表亲结婚的那多的是。 要按过去的说法就是,亲上加亲。 所以,有了这层关系在,沙大人对于大老婆也还算行,毕竟俩人也算是青梅竹马,打从小时候就认识。 又是实在亲戚,比别人更近便。 所以沙大人对于自己小舅子,也就是小表弟,借着他的名义,在外头做的事情,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当然也知道这样不好,可但凡他要下手管教上一番,不光自己大老婆要哭闹,就连他自己的老娘,也会跟着寻死觅活的。 这过去都讲究孝道,孝道第一就是要“顺”,何为“顺”,那就是顺从父母,父母讲的一切,你不能违抗,否则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就够你喝一壶的。 沙大人出身于江南一个书香门第,家里是个大族,族人众多,讲究也更多。 尤其认为他们自己是诗书传家,小辈们合该更加知道忠孝廉耻。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沙大人当然也是凡事以“孝”为先。 所以,这大老婆本身就是他的亲表妹,又有老娘为娘家侄女撑腰。 他如果不在家,那这家里头,就是大老婆的天下了。 你要说大老婆善妒,那还真没有,这大老婆搁过去来说,那还真就是正室大妇的典范。 现在沙大人家里头那好几个小妾,都是大老婆自作主张给沙大人纳的。 本着传宗接代的想法,不光是大老婆,就是几个小妾,那也是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沙大人也算是子嗣旺盛,光儿子都有十几个,更何况,还有好几个闺女。 要说为啥沙大人的大老婆,既然是这么的贤良,家里都能为了沙大人,纳那么多小妾,咋反而容不下一个董翠花这样的外室呢。 那这里面,自然也是有缘故的。 第391章 缘故 事情还得从沙大人的大老婆娘家讲起。 本来大老婆娘家也是世代书香门第,那也是清贵得很呢。 可问题也就出在清贵上头了。 从大老婆的爹,也就是沙大人的舅舅那时候,大清就风雨飘摇了。 可是呢,沙大人的舅舅们,还抱着过去那老旧的思想,不思进取。 加上家里的人,还不事稼穑,家里头只知道坐吃山空,后头更是老底吃没了,开始卖房子卖地,早早地,就败落了。 沙大人家里头呢,他们虽然也是书香门第,但是早早地当家人就看出来,墨守成规,吃老本这一套,不行了。 时代在变,他们如果还是过去的那老一套,早早晚晚要跟着大清一起完蛋。 这一家子人心眼子贼多,还擅长钻营,兵分好几路,有跟了大军阀的,有跟着闹革命的,还有留洋出去求学的,更有出国去东南亚做生意的。 反正折腾得那是风生水起,那是啊,多方下注,总有混得好的,这混得好的再拉拔混得不好的。 慢慢地,家里就又起来了,还混成新贵了。 大老婆的娘家,魏家,一边眼热沙大人家重归繁华,更上一层楼; 一边还痛骂他们对权贵们卑躬屈膝求得富贵,失了文人的气节。 那可真是,一边变卖祖产维持表面的荣光;一边瞧不起,鄙视沙大人家;一边呢,还想巴上沙大人家,好捞点好处。 这时候,沙大人的老娘,终于看不过去娘家的败落,也想帮衬一把。 她的长子,也就是沙大人的哥哥的婚姻,沙大人的老娘是做不了主的。 一般长子嫡孙的婚事,那选择都要极其慎重的,由沙大人的祖父给亲自择定人选。 那就剩沙大人这么个幼子了,过去幼子在家族里头,尤其不受重视。 但也好过别人家的孩子,毕竟,是沙家的人么,虽然丑了点。 刚开始魏家还拿乔,他们想的是,要把闺女嫁给沙大人的哥哥,而不是沙大人。 因为这沙大人的哥哥,那可是少年天才呀,尤其长得俊秀异常。 过去的说法就是貌甚洵美。 那为啥沙大人长得这么丑呢。 当然是沙大人的哥哥随父亲的长相,沙大人的长相随了老娘呀。 话说当年沙大人的老爹,那可也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呀,各家的闺秀都盼着能嫁给他。 可是呢,魏家也相中了他,他们家这一代就剩了沙大人的娘,跟沙大人的爹年纪相当,别的不是岁数太大已经出嫁了,就是岁数太小,不般配。 可沙大人的这娘,那可也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啊,不过这闻的是丑名,貌若无盐呢。 就,奇丑无比。简直是半夜出去了,能吓哭隔壁老王家的小孩子那种丑。丑得特别新奇,特别的特立独行。 这可咋能嫁沙家的美男子呢? 于是魏家想了个办法,他们开始宣扬魏家女儿有贤名,就是个善良人啊,比那南海的观世音菩萨还要体恤穷人;比那十一世的金蝉子转世,还要更加富有善心。 为了靠上沙家,魏家也是豁出去了,把家里的老底都拿出来了,让沙大人的娘,天冷施粥,天热放茶,给孤寡老太太送爱心,给没有父母的孤儿送温暖。 一来二去的,倒是把无盐女的名头,给换成了乐善好施大小姐的美誉。 又传出魏家的活菩萨闺女心悦沙家的美男子。 就说这谁能忍心,让活菩萨伤心失望啊。 尤其过去讲究的是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呢。 所以,两家交换了庚帖,就这么结婚了。 这沙大人的娘,是凭娘家人大力支持下,才能得着这么一副好姻缘的,当然对于娘家的要求,那是打心眼里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别说是要给儿子娶娘家侄女了,就算是要她命,她都得把脖子洗白白,自己乖丢丢地伸过去,让娘家随便砍。 奈何,这好大儿的婚事,她确实说了不算数啊。 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娘家侄女嫁给了好小儿沙大人。 沙大人呢,他打小就长得奇丑无比,跟他娘老子一样一样的。 他爹跟沙家的人都不得意他,丑的人神共愤的孩子,就是这么不得偏爱呀。 偏生连跟他长得一样丑的老娘亲,也嫌弃他貌丑。 这就难过了,孩子小的时候,没得到过温暖,心性到底是有点扭曲了。 要不有人说,不幸福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么。 所以,沙大人越是得不到父母的关爱看重,他就越想得到。 老娘让他娶魏家表妹,沙家的长辈,包括他爹都不同意,那魏家人都是伪君子,是个破落户,一旦被巴上,那是扯都扯不下来,简直跟水蛭一样。 沙大人的老爹就是个现成的,活生生的例子。 虽然沙大人在家族里头不咋受宠,家族里头的人,也没人盼着他不好的。 毕竟过去讲究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容易快把沙大人的老娘熬岁数大,快死了,可不想再迎个魏家女,继续拖后腿了。 沙大人又如何不知道这番道理呢。 可是他老娘喜欢啊,只要能讨得老娘的欢心,别说娶表妹,就是让他娶头大肥猪,他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于是他顶着压力,愣是跪了好几天祠堂,终于让老娘如愿以偿。 便是他哥哥笑话他,是个妈宝男,没出息,他也无所谓。 至少,从他答应娶表妹以后,老娘见到他,赖好还能给他个笑脸,也愿意时不常地对他嘘寒问暖。 还放言,等到他跟魏家女结婚以后,愿意随他们一起生活。 这沙大人的老娘,其实并不是因为沙大人,肯听自己的话,娶了娘家侄女,而从此就喜欢上了好小儿。 而是她见机得快,感觉出来,这次联姻,怕是沙家族里,对于她拼命撺掇沙大人娶魏家女,已经对她厌弃了,甚至对她产生了杀意。 沙大人的爹是族长,沙大人的娘,按过去说法,那就是宗妇啊,旧社会这宗妇可从来没被休的,只有病亡这一说。 沙大人的娘,怕最后会无声无息地被毒死在后宅里头。 所以,沙大人刚一成婚,为了她自己的小命,立刻撺掇沙大人,寻求外放,哪怕穷山恶水,也要离开江南,不然,恐怕自己要活不成了。 不光自己活不成,甚至自己的娘家,也会被沙家打压。 沙大人结婚以后,老娘对他开始见天的嘘寒问暖,又是亲手做衣服,又是煲汤的,这给他满足的不得了。 当下就对他老娘的话,言听计从,就跑到东北来了。 这把沙大人的族里给气的,本来已经打算好了,安排沙大人去重要的岗位,现在他竟然自作主张,偷偷跑到东北,那鸟不拉屎的荒蛮地方去了。 当然,过去东北在江南人印象里头,那就是荒蛮之地,因为再早都是流放的人,啥赏给披甲奴为奴的犯人,才会去呢。 沙大人族里头的人就恨呢,恨没有早点弄死沙大人的老娘。 等他们想寻魏家的晦气的时候,这才发现,魏家人嫡支主脉地人,也都跟着沙大人,一起跑路了。 剩下的都是些魏家无关紧要的旁系族人,这也不好拿这些人出气呀! 沙家是大族,要真是那样做,别的人家还不得笑话死他们呢! 啊这·····就好气哦! 第392章 断联 沙大人来了东北以后,总体上来说,过得也还算行。 这是他自己申请来的,本来这地方,很少有人会主动要求来,所以他过来以后,虽然没有族里头的人帮忙,也得到了重用。 加之沙大人只是人长得丑,才学并不差。也很是做了点成绩出来。 族里呢,本来看他不听从安排,私自就带着老娘和媳妇,连同魏家人跑到东北来了,原想着没有他们帮助,沙大人必定是寸步难行。 谁想到,沙大人还就这么有运道,一来就投了上峰所好,还做出了自己的成绩。 毕竟再咋地,也是沙家人,何况沙家人自来是投机分子,最喜欢的就是让他们的族人遍地开花,哪里有好处,就拼命往哪里钻营。 既然孩子肯努力,又自有运道,万没有拖后腿这一说的。 慢慢地,关系也缓和了。 一些关系呀,人脉呀,钱财呀,倒也不吝惜地都提供给沙大人。 奈何过了没一段时间,却发现,这些他们提供的便利条件,沙大人没用多少,反而把魏家人喂饱了。 就是魏家最不成器的子弟,都被沙大人利用沙家族里积攒的关系,给安排了好的工作岗位。 要是魏家人真的能撑起来,沙家人还没有那么生气,可气的是,魏家人全无能力,光靠着清高吃饭,反而把沙家的很多关系,给弄废了。 这些人脉关系,可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呀,这可是沙家族里,费了好多人力物力维持下来的,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这可不是光靠钱就能打通的关节,用在魏家人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沙家人这回大怒,责令沙大人,把魏家人从哪里来的,再送回哪里去,不许再动用沙家的钱财和人脉,帮助他们。 沙大人也很是苦恼啊,这些魏家人,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干啥啥不行,惹祸第一名。 可自己的老娘,一听说要把魏家人赶走,拿了绳子就要上吊,抓把耗子药就要吞掉。 这还能行! 老娘才刚对自己和颜悦色一点,万不能惹老娘伤心生气。 于是沙大人,就被族里给拉黑了。 不能带给族里利益,还一直拖族里的后腿,给族里惹麻烦,又不听从族里统一安排的孩子,断不能容忍,万一将来有样学样,把别的孩子带坏了还了得! 就连沙大人的亲爹都恼了,好小子,你眼里只有娘,没有父是,老子让你尝尝厉害。 既然不是好孩子,拉黑,断联! 沙大人就惨了,过去有族里的补贴还好,沙家现在已经是江南巨富,钱财无数,补贴他的足够他自己全家,还有魏家一大家子的人花用。 现在家族停止供给,这些人早就习惯锦衣玉食,突然过上了苦日子,当然这苦日子,也是相对于过去那奢侈的生活而言。 其实他们现在过的那日子,也比普通老百姓要好上一万倍还不止。 只不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更何况,沙家人一翻脸,可不单单是断了银钱的供给,那是连人脉都收回去了。 没了人脉,沙大人倒没受啥太大的影响,毕竟他本来就是有真本事的人。 可魏家人就惨了,现在没有了沙家人的人脉,他们再想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肯定行不通了。 再加上,你以为沙家人,就只是单纯地不让魏家人,用他们的人脉那么简单么? 那肯定不是啊,沙家人还要来个釜底抽薪,彻底让魏家人站不起来。 所以魏家人,纷纷被从工作岗位上,给裁下来了。 这没了钱,男人们还同时失去了工作,那可真是怨声载道啊。 压力一下子就堆到了沙大人的老娘身上。 这些人都是扑奔她来的呀,是她信誓旦旦地说,沙大人这好小儿,对她那是一贯地言听计从,她放个屁,沙大人都得说是香的。 肯定会给魏家人富贵荣华。 现在呢,现在都过上苦日子了,而且还失去了工作。 就说这咋整? 沙大人的老娘,自然要把压力转嫁给沙大人呢。 可沙大人还真不是个特别坏的官儿,他自小学的是圣贤书,别看他貌丑,他还总想着将来有机会,一定要青史留名。 即便不能做到青史留名,也绝不想遗臭万年。 所以,这工作,这银钱,从哪里来呢? 指望魏家这一堆废物,那肯定是不行的。 魏家人装壁还行,自命清高摆谱也行,就是没能力。 无论是赚钱能力,还是啥能力,都没有。 吃喝玩乐的能力,倒是点亮了一整棵,可以美其名曰“贪婪”的巨树。 沙大人本来就不傻,只不过是“妈宝男”,平生心愿,就是得到老娘的母爱。 他左思右想,工作是别想了,哪里都知道魏家人的德行。 这些人个个眼高手低,高不成低不就的。 本来他管着商会,随便找个商人,安排魏家人干点啥,都能养家糊口。 可魏家人偏说商人带着铜臭味,阿堵物他们不稀罕。 沙大人也是没辙啊,魏家人不稀罕阿堵物,但是他们花用起来阿堵物,却特别的畅快呀。 但是这话还不能当着魏家人的面说,说了,他们转头找老娘告状,受累的还是自己。 工作不能安排,那就只能想想来钱道儿了。只要有了钱,够养着这些蛀虫、水蛭们也行。 至少有了钱以后,他们能少在老娘那里进谗言,说他坏话,老娘还能多少给他个好脸儿。 寻思来寻思去,也没有个合适的人选,能替他做点啥买卖。 魏家人摆明了不行,自己族里呢,倒是有那善经营的人才,可又跟自己翻脸断联了。 家里的孩子还小,还没有能担得起事儿来的,眼见着也不行。 要是用外人呢,那外人会不会糊弄自己?就算外人不糊弄自己,也怕关键时刻,外人容易被对手拿捏。 沙大人也自有一番雄心壮志,还想着什么时候,再能往上面升上一升,好让自己能做出一番事业。 要说呢,他倒也不是就完全白璧无瑕的一个人,也是有一些灰色收入的。 而且过去那送给商会会长的孝敬,是明目张胆,可以公开的正当收入来源。 就是这些旁人送的孝敬,也不老少钱呢。 虽然不足以支撑起来魏家人的胃口,倒也能抵挡一阵子。 但是另外那些灰色收入,就需要借用一个什么正当渠道,才能拿出来用了。 不然你说你就是一个商会会长,这过得比上峰日子还滋润,就凭你那点有数的工资和孝敬,也不可能不是。 这不明晃晃地表明,有猫腻么。 所以,沙大人现在,就迫切地需要有这么一个人,来为他打理点什么产业,好让他养活这么些人,还都能过得富贵日子,有个出处。 可是这个人选,该选谁好呢? 第393章 气炸 左思右想间,巧了,正赶上董翠花派人,来给他送天宝镇董家赌坊的孝敬。 这孝敬就类似于保护费,也可以叫做庇佑费,因为有了沙大人做依仗,所以董翠花的赌坊,才能继续顺利地开下去,不然,也许早就被别人生吞活剥了。 自从沙大人调到奉城以后,董翠花倒是很久,没有来见过沙大人了。但是呢,每个月的孝敬,可从来没少过。 沙大人看着桌子上的银钱,摸了摸下巴,这点钱,其实沙大人并不怎么看在眼里。只是细寻思起来,觉得自己过去,好像有点小瞧了董翠花。 过去他只当董翠花,是不经意间扑进他视线的一个猎物,说白了,就是个逗闷子的小玩意儿,毕竟他那特殊嗜好,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得了的。 恰巧,董翠花大大咧咧地,不以为忤,俩人还玩儿得都挺开心。 过后自己也只是偶尔心血来潮,找董翠花来耍一耍。 当初顺手救过金家兄弟,赶上他们兄弟来报恩,恰巧董翠花那时候,也急需人保护,他手底下能人多了去了,金家兄弟虽然功夫厉害,也还没入了他的眼,就随手把金家兄弟派给了董翠花。 其实之所以派金家兄弟过去帮忙,未尝没有把董家赌场,视为他自己囊中物的意思。 毕竟,当年沙大人的官可还没现在这么大,银钱也没那么多,一家镇上生意兴隆的赌场,还是很看得上眼的。 董翠花当时感激涕零,金家兄弟也确实帮了她不少忙。 可过了没多长时间,利用他和金家兄弟,董翠花站稳了脚跟,报了仇,也顺顺利利生了儿子以后—— 想到这里,连沙大人都不得不说,董翠花实在是一个外表刁蛮任性,内里充满算计的人。 人家还把算计摆在了明面上,你要说真去治她的罪,找她的错,还真找不到借口。 她竟然利用她自己,在外头表现出来的蛮横不讲理,把金家弟兄给直接气走了。 也从此脱离了沙大人的掌控,整个赌坊,终于又成了董翠花的一言堂。 虽然董翠花现在,也还是每个月不忘记给自己送孝敬,但是也仅仅只限于庇佑关系,别的,董翠花压根黑不提、白不提了。 即便俩人的儿子被日本鬼子掠走,也是利用她自己的人脉去救出来的,没跟沙大人讨过一兵一卒。 呵,这女人,有点东西啊。 如果是小妾,是个玩意儿,那么漂亮、听话、懂事、小鸟依人,善解人意等等,这些都是必备的条件。 董翠花可跟这些个条件,哪一样都不沾边。 要不是沙大人有特殊嗜好,估计就董翠花那样的,给他们家做个老妈子都不够格。 可当跳出看待董翠花就是个玩意的视角,重新审视她,沙大人从心里也不由得,带着的是一种欣赏和佩服。 要么咋说,女人有能力,男人也会高看一眼呢。 董翠花就这么地,从一个临时起意,稍微宠爱了一下子的小玩意儿,到是否可以考虑,做一个合格的合伙人。 进入了沙大人的视野里。 你还真别说,沙大人越想越合适。 首先,董翠花不是外人,虽然现在是跟他除了金钱关系,别的没有了。但是别忘了,俩人可还有一个亲儿子做纽带呢。 这合伙做生意,得的钱,沙大人倒是也没想着多拿,他只不过想找到一个掩护他,花用灰色收入的正规渠道,让竞争对手,不能说嘴、攻击他的借口。 这董翠花能从当年懵懂刁蛮,变成现在成熟稳重独当一面,可见,人家也是多少有两把刷子的。 再说,董翠花的依仗,目前来说,沙大人还是最重要的。 万一有人威胁她出卖自己,她肯定要比外人更不希望自己出事,被她出卖的可能性极小。 加上董翠花虽然刁蛮,但是知道轻重,就从她每年的孝敬,都在逐年增长就知道,对于钱财,董翠花知道分寸。 即便董翠花从中贪钱,那也不算什么,毕竟是自己儿子的亲娘,她拿了,也等于是自己儿子拿了。 对于董翠花生的儿子,沙大人是怀着一种特别复杂的心情的。 据派去看过儿子的人,回来跟他汇报的情况,这个儿子,竟然打小就表现出来过人的天赋。 董翠花那为了培养儿子,也是下了大力气的,她自己可以不学无术,但是儿子不行。 跟现在那鸡娃的老母亲们一样,从孩子很小,董翠花就找了老先生,教孩子学习。 孩子现在还小着呢,还没到开蒙的时候,就学了一肚子的知识,而且可以说是过耳不忘。为啥说过耳不忘呢,毕竟孩子小,还拿不得笔写字呢。 请过去的老先生讲过一遍的东西,小孩儿就会了。 尤其他那长相,跟沙大人的老爹,一模一样。 沙大人听了以后,心里也不知道是个啥滋味。 他家里大老婆,包括小妾生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跟他长得差不多,都丑得那是相当的清新脱俗。 要说这大老婆跟小妾们,那还真都不算啥丑人,只能说沙大人的遗传基因太强大。 连亲子鉴定都不需要做,直接一瞅,那就是沙大人的亲崽儿。 可跟董翠花生出来的这儿子,也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这沙大人跟董翠花俩人丑的这么辣眼睛,天道出手,负负得正,为了平衡,给你俩个俊俏的小崽子。 就说沙大人的老爹,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男子啊,董翠花生的这小孩儿虽然还小,但是人家俊呢,还聪明。 那派去看小孩儿的人,是沙大人从族里带来的,自然见过沙大人的老爹。 一瞅,喔嚯,要说这孩子,长得那跟沙大人老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沙大人从小到大,吃够了丑孩儿的苦,眼瞅着自己生的这么多儿子闺女,那又要沿袭自己的老路,被人嘲笑着活着,那能不心疼么。 结果这矬子里头还能拔出来大个儿,歹竹还生出来棵好笋。 心里的感觉也不是不奇妙的。 所以莫名就想着,这小儿子,估计将来不是池中之物。 那对小儿子的娘董翠花,自然也宽容多了,心态一变,倒也愿意拉拔她一把,也好让小儿子跟来奉城,接受更好的教育。 在自己个眼皮子底下,也能常常见面,洗洗自己那,因为总在家里看到一窝子丑人,辣得哇哇淌眼泪的眼睛。 综合种种,沙大人才派人去联络了董翠花。 想着董翠花家传的赌场生意,她自己也还又当家做主干了那么久。 正好,在奉城也不用再寻旁的路子了,直接就干赌场。 可他不知道,这么一来,把魏家人可气炸了! 第394章 质疑 魏家的男人们,本来就失去了工作,生活水平还直线下降,他们完全体会不到沙大人养活他们一群蛀虫的难处。 只愤怒于,开赌场,竟然把他们魏家人全给排除在外,交给沙大人的外室管理,连口汤都不让他们魏家人喝,士可忍孰不可忍。 要说这旧社会的外室地位,那可是比小妾的地位还低的。 至少人家小妾是家里头同意纳的,或者是老爹老娘同意的,或者是大老婆给置办的,过了明路,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啊。 可这外室,那完全跟妓女差不多了,凡是没过了明路的女子,那都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糟烂人。 尤其是魏家人,早就把沙大人,当成他们的摇钱树一样的私有物,决不允许脱离他们的掌控,把生意交到外人手里。 于是,一起跑去跟沙大人的老娘告状去了。 岂不知沙大人的老娘,现在那是自顾不暇了。 她跟着沙大人跑来了东北,在这家里简直那就是太上皇一样的存在,谁都得听她的,正经美滋滋。 刚开始沙大人的爹,还好言好语地来信,劝她回去,就怕她影响了小儿子沙大人。 沙大人再是丑,不得欢心,可是别忘记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沙大人的爹,也还是希望他儿子好,不希望儿子被魏家人拿捏呀。 这沙大人的老娘,要说那就是个搅家精,一心一意就只奔着帮扶娘家,根本不在乎沙大人的生死和前程。 沙大人的爹就想着,等把她给哄回去,再收拾她。 结果沙大人的娘,精乖得很,根本不理这茬。 还变本加厉地帮助魏家人捞好处,沙大人的爹可是在小儿子这里,放了自己的眼线的,一听汇报,急了。 话说这时候已经不像过去了,那魔都见天的都有那旧社会的写手,在小报上头鼓吹什么自由恋爱呀,反对封建包办婚姻啥的言论。 差不多隔两天,就有人登报离婚,标榜自己反抗封建礼教。 至于到底是喜新厌旧,还是真的反封建斗士,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正好给沙大人的老爹,打开了思路,这么多人都离婚了,反而还被喧嚷是进步人士,那自己又何必非得把魏家女哄回来弄死呢。 真弄死了,自己那两个儿子也得恨自己啊,毕竟好不好的,是这俩儿子的亲娘啊。 思路一打开,离婚不就得了么,当然,在他们那里,这还不叫离婚,叫休妻。 所以跟族老们一商量,那还等什么呀,赶紧。 省得将来万一这魏家女,再在东北打着沙家人的名义,办啥糊涂事儿就不好了,他们还得浪费人脉资源啥的,替她收拾烂摊子,给她擦屁股。 于是,沙大人的老爹,那是一刻都没耽误,一纸休书就派人给送过来了。 这时候沙大人的老祖母还活着呢,那理由都是现成的,啥不敬婆母,私自离家,啥不遵从三从四德,至少没遵从那出嫁从夫这一条就是了。 沙大人的娘,那可是在家里头,跟谁都没打招呼啊,直接跟沙大人嗷嗷就跑来东北的。 沙大人的娘,一接到休书,可傻眼喽。 她是旧式女子,过去那妇女,要是被夫家休回娘家,那是非常耻辱的一件事情。 何况沙家这休妻的原因,写的那还都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 让沙大人的老娘。连想反驳一下子都没有理由。 一想到自己,老了老了,黄土都埋半截的人了,竟然被沙家给休了。 以后死了,连沙家祖坟都进去不,不能享受后人香火。沙大人的老娘就眼前一黑,好悬死过去。 更气人的是,这送休书来的人,还特意告诉沙大人的老娘,沙大人的老爹,已经续弦了,而且老牛吃嫩草,续娶的是黄家的闺女,那闺女才十八岁。 又言辞夸张地形容人家俩人是如何恩爱,如情意绵绵;黄家的闺女又是如何的貌美如花,善解人意;如何伺候婆母以勤,待沙大人的老爹以诚。 这黄家跟魏家,那可是世仇啊,世世代代都是仇人。 结果沙大人的爹,你说你娶谁不好,娶了她们魏家仇人之女。 这一下子,连羞辱带窝囊,带憋着一股火,沙大人的老娘华丽丽地病倒了。 哪怕魏家人来了好多人,告沙大人的状,她都没那精神头理会了。 同时心里也不由得怨怪上了娘家,如果不是娘家人扯后腿,自己不能落到这个下场。 所以挥挥手,把娘家人都给赶出去了。 这些人只能去找沙大人的大老婆,这个也是魏家女呀,有事了,老的不管,这小的得管啊。 沙大人的大老婆也气啊,你都说家里也不是不给沙大人纳妾,这么多如花美眷,咋还非得在外头偷吃呢。 而且听说偷吃的,还是个奇丑无比的腌臜小寡妇。 就不服气,就好气呦! 当下领着自己的娘家嫂子和兄弟媳妇,带着家里的老妈子们,就去砸董翠花的场子去了。 董翠花刚好在赌场里头,一瞅外头来这么老些人,气势汹汹地,瞅着就不像善茬。 她也不认识沙大人的大老婆,反正来了,你敢打我,我就两倍三倍地打回去呗。 把沙大人的大老婆,连同她的那些娘家人,还有老妈子们,一顿痛殴,打得惨叫着,给赶走了。 沙大人大老婆回去了,披头散发地就哭诉啊,沙大人也头痛,一门解释,董翠花现在就是自己的合伙人,别的啥关系都没有。 大老婆能信么,啥关系没有,那咋俩人还有那么大一个儿子呢! 就闹啊,吵啊,撒泼啊! 后头被大老婆吵得凶了,沙大人也烦了,直接扔下一句:“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沙大人也委屈呀,要不是为了养活你们魏家这些蛀虫,他至于闲得没事儿,把董翠花弄到奉城开赌场么。 那自己明面上的收入,要是不养活魏家人,单养活自己家的人,那是足够足够的。 现在为了魏家人,结果还被自己的大老婆质疑,就心累。 一甩手,我不管了,走了! 跑出去跟同僚喝酒,花天酒地,散心去了。 沙大人的大老婆不能白吃亏呀,恨呢,个小贱蹄子,一个小外室,刚骑到我脖颈上拉屎撒尿,必不让你好过喽! 既然沙大人不能给她出气,那行,老娘让你瞅瞅我的厉害! 立马把私房钱拿出来,招来最小的弟弟魏四,这魏四是个纨绔啊,本来平时就净跟三教九流的人厮混。 姐姐拿钱,让自己找人收拾董翠花那赌场,那当然行了。 平时没事儿,还要出去找事儿呢,别说这是替自家姐姐干活了。 于是就有了开头,刘胜利看见的那副场面。 要说魏四也算聪明,他知道,自己找来的这些人,那都是江湖上的小混混,恐怕真打起来,还不如董翠花赌场里头的打手厉害呢。 所以就派人盯梢,看见董翠花带着大批人马出门,他才领着人打上赌场。 结果没想到,刘胜利他们正好来到,反而把他们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第395章 密谈 董翠花放话让把他们都给放了,魏四可算脱离了王老虎的魔爪,看见他姐夫沙大人,嗷嗷就跑过去了。 刘胜利看着魏四的怂样子,问王老虎:“就这小子那样,你还至于用那下作手段,才能制住他?直接拿把小刀,往他脖子上一架,放话让那些灰衣人都别动不就行了!” 王老虎眼珠子一瞪:“老爷子,你是没看到你们没来那会儿,那凶险的场面啊!你们来的时候,那已经是那帮穿灰衣服的孙子们,见那小子在我的手底下,不敢太嚣张的时候了。 那刚开始,就是想直接杀了我们的! 我跟你说,那狠手下的!来来来,老爷子,你要是不相信,你瞅瞅我这后脑勺子上头,碗大的伤口,你就知道了!” 说着把后脑勺子对准刘胜利,刘胜利一瞅,妈吔,虽然没想王老虎虚乎的有碗大,可也不小啊,就现在这伤口,还直淌血呢。 别看平时刘胜利看不上王老虎,觉得这货的名声,实在是糟烂。 那没跟陈秀秀她们的绺子合并之前,王老虎和他那绺子靠山好,那可真是劣迹满满啊。 啥强男霸女,打家劫舍的,就没有王老虎他们干不出来的。 但是现在都合并在一起了,而且王老虎现在,那可是代表山寨,到赌坊来当打手的,这被人打这熊样,这欺负谁呢! 刘胜利那也是老当益壮,脾气火爆的主儿,当下就恼了,准备待会,好好跟董翠花说道说道。 没的你借人过来,还带这样待遇的。咋地,你跟沙大人的恩恩怨怨,还带牵连到山寨,借给你的这些人手身上的? 那咱们这分成合同啥的,可就得再另外盘算一下子了。 当时讲的是借人手过来,帮你董翠花站场助威,可没说还要替你卖命的。 那站场助威和卖命的钱,能一样算么,对。 王老虎这伤势一瞅,那就是奔着要王老虎命来的。不然,谁家打架,专门打后脑勺子呀。 而且如果不是真情况紧急,没办法了,依照王老虎那德行,还真不一定学刘贤媳妇,出那下三滥的招数。 必然也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想活命,还不能真动手杀了魏四,只能出此下策,让那些跟来的灰衣人投鼠忌器,不敢再动打杀他们的念头。 瞅着王老虎那后脑勺子就疼啊,也亏得他能忍到现在。 喊来一个弟兄,让他领着王老虎,找个地方赶紧包扎处理一下子伤口。 这万一要是得了破伤风,可不得了哇。 王老虎这人,照目前来看,在奉城这个地界,还是主要战力呢,可不能就这么被折损了。 奉城现在已经有了西医诊所,刘胜利派出去的弟兄,去那诊所就把大夫给请来了。 加上董翠花这边,也早就请来了一个老大夫,帮忙救治这些个伤员。 那重伤的,也赶紧给送到了医院,不然在这儿,小诊所没那条件,治不了啊。 董翠花那心情,就甭提多糟糕了,简直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这刚正式开业没多长时间,你都说别的人没来闹事儿,沙大人家,倒是左一拨右一拨的,没断了来人挑衅。 这次尤其严重,自己再晚回来一会儿,说不定就得出人命。 董翠花真的恼了沙大人,就说你行不行啊?不行你别让老娘来呀! 你当初说得天花乱坠地,说啥到了奉城来,无论白道黑道都得给你几分薄面,让自己只管做生意,打理好赌场就行了,旁的啥也不用操心。 结果就这! 简直气炸肺了呀! 本来董翠花长得就丑,这一生气,那张大脸一嘟赖,好么,看着都渗人得慌。 连王老虎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不敢仔细瞅董翠花这张脸,他怕晚上做噩梦的时候,母夜叉是这个原型。 刘胜利倒是没感觉有啥可害怕的,不就是丑了点,吓人了点么。 想当年他出去当偷儿的时候,啥吓人的场景没见过啊,就这,对于他老人家来讲,不过是个小场面,毛毛雨啦。 于是很淡定地走过去,跟董翠花说话。 毕竟他来这里,是极其急迫的情况下来的,提前也没跟董翠花打过招呼,冷不丁地就扑这儿来了,可不得跟人家交代一声么。 董翠花看见刘胜利,那脸上的表情倒是变得极快,马上就转了个笑脸。 她还是挺感激刘胜利他们的,要是没他们及时加入帮忙,等自己回来,怕不是只剩下,给底下这些弟兄们收尸了。 这被打的人里头,可不光是她借的山寨里头的人呢,还有好些董家赌场原来的打手们呢。 那感情都处得跟家人一样,这些年,也都多亏了他们,才能让董翠花在天宝镇,把董家赌场支撑下来。 所以,对于刘胜利他们这一行人,董翠花是打心眼里头感激的。 离老远就笑脸相迎:“刘师傅,刚才可多谢您老人家带人帮忙了。不然,我这一回来,指不定,就得替手下这些弟兄们收尸了。” 刘胜利哪怕明知道可能会那样,但是嘴里也还得谦虚点: “那可哪能呢,大侄女你这可太抬举我们这些人了! 咱们赌场里头的汉子们,就没有那孬种!就是我们这些人不来,也准打得赢。呵呵呵。” 董翠花知道人家老爷子这是谦虚了,不过现在也不是寒暄这些的时候。 她知道这些人来了,那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天宝镇那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派这老些人来。 要说人家是知道她这边会有这情况,那肯定不能。谁也不是那神棍,能掐会算的。 连她都不知道,沙大人的小舅子,能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挑衅她,更何况山寨里头的人了,那离得更远,更不可能未卜先知了。 那这就是有别的啥紧要事情了,才能够不通知自己一声,直接就派人来。 看看外头的这些受伤地兄弟们,也都有人在救治,实在严重的也都送到医院去了。 剩下就是些收尾工作,也用不到她亲自动手。 她拿眼睛又瞟了瞟,那还停在赌坊附近的沙大人的汽车,哼了一声,也没那心情现在就去找沙大人算账。 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让开道,招呼刘胜利:“刘师傅,咱有啥话里头讲。” 刘胜利跟董翠花就进了赌场里头的办公室。 一进屋,董翠花就交代,紧跟在她身后的董家赌场打手:“你在门口守着,别让人过来偷听啥的,我跟老爷子好好唠扯唠扯。” 这赌场里头的打手,都是董翠花从天宝镇带来的亲信,自然对她讲的话言听计从。 老实地在外头守着,谁来也不让进去,更别提有人想偷听啥的。 俩人进了屋,也没再寒暄,刘胜利就严肃地对董翠花说: “我这次来呢,是有这么个事情,还需要你帮忙!” 第396章 吩咐 董翠花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对于一些突发场面的控制,明显强了许多。 就算是听见刘胜利说的话,知晓估计这要帮的忙,可能不是那么容易。也能够面不改色地问道: “刘师傅您说,但凡我能帮忙的绝不含糊。 不过,也不瞒您老人家,我这也是刚来奉城落脚,本来以为背靠沙大人,一般没人敢招惹我。 结果,您看,反而是沙大人的家里人,给我添了好些乱子。 所以,我要是真的帮不上您的忙,您老也别怪罪。” 这话就说得可进可退了。 饶是刘胜利这个老江湖,也不得不叹一声,见了世面的女人,那说话都滴水不漏了。 估计小忙,人家董翠花随手就可以帮的,也就抬抬手帮了。 要是事情让董翠花觉得棘手,那人家来一句,在奉城脚跟还没站稳当,办不了。 他们这些人也没话说。 不过自来如此,人家帮了你是人情,不帮你,你也不能怨恨人家。毕竟人家也不欠你的不是。 虽然这次是帮了董翠花的忙,但两家本来就是合伙人关系,帮她也是帮自家。 这就算不上功德了,更不好跟人家要人情了。 苦笑一下,看来,还得通过道义,让董翠花帮忙,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抗日是每个有骨气,有血性的中国人,都应该做的事情。 于是,刘胜利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对董翠花说: “董掌柜的,我这呢,有这么个事情。 你也知道,咱们那山寨里头,现在人多,为了抗日,把些过去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底子,都给抛费没了。 现在,缺吃少穿的,尤其缺少枪支弹药。 这不,听说沙大人现在是奉城商会的会长大人。 咱们还听说,沙大人也支持抗日,是个爱国人士。 就想着,能不能通过你,咱们跟沙大人见一面谈谈,看能不能帮帮忙,筹措一些钱粮啥的给咱们山寨。” 其实看着刚才沙大人小舅子,带着人往死里头打赌坊的人,刘胜利就知道,恐怕现在沙大人和董翠花的关系,不像他们以为的那么和谐。 原本大家以为俩人孩子都有了,那必然还是关系挺不错的。 没想到,啊这·····就难办了。 可他们在奉城还没有更好的人选,来跟沙大人接洽,只能指望董翠花。 刘胜利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形,让董翠花帮助他们约谈沙大人,属实有点为难人。 搓了搓手,即便是刘胜利这老江湖,也多少有点抹不开脸。 董翠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从不觉得,自己就是沙大人的小妾,或者玩物,其实现在俩人更多的,只是合作关系。 替陈秀秀她们传个话的事情,还是能办到的。 至于沙大人会不会给她们提供帮助,那可就不是董翠花能够决定的事情了。 想明白了,于是董翠花微微一笑:“可以,你们想啥时候跟沙大人见面?就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派人知会他一声,看他怎么说。 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我可以帮你们约人,但是他到底能不能够帮你们,那我是做不了主的。 你们呢,也别指望我,会替你们周旋。” 这就极好了,刘胜利本来都想着,董翠花说不定会拒绝他们,毕竟刚才那跟沙大人的小舅子,可是差点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的。 都打成那样了,董翠花还一脸不以为然地,笃定能把沙大人约出来的样子,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但同时,刘胜利更加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他们此行的第二个目的,赶快讲给董翠花听。 于是,紧走两步,拉开门瞅瞅外头,看董翠花指派的那个打手,尽职尽责地看着外头呢。 他进得屋子里头,小声对董翠花说:“我来呢,其实这还有一个事情,比较紧急!” 董翠花看刘胜利这谨慎的样子,也不由得生出点好奇心来,忙问:“啥事儿啊,是急事儿?” 刘胜利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这也才知道,就前一段时间,不是派过来几个弟兄,过来帮忙么。这几个人呢,他妈的,都是日本间谍。 要不然,我也不能不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就来。 这不是刚知道他们是间谍,而且,从咱们山寨子里头,抓住的那间谍口里还知道,他们之所以跳着脚非要来你这儿,就是因为你跟沙大人认识。 这些日本间谍接到的命令,就是杀了沙大人,好给他们日本鬼子相中的亲日分子,腾出来商会会长的位子。 一旦沙大人来了这里,那不就危险了! 咱们大当家的呀,当时得到这个消息就急眼了,这不是,马上就命令我们赶来了,片刻都没敢耽误。” 刘胜利这一番话,那是半真半假啊,其实是陈秀秀特意引开间谍,怕在山寨处决这些人,引起胡子们的哗变。 让他们来董翠花这赌场,根本就是祸水东引,觉得一旦间谍们来奉城了,那就不能再祸害山寨了。 等过一段时间,再派人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可这话不能讲给董翠花知道啊,知道了还不得恨死他们呢。 更别提再让人家董翠花帮忙了。 这也是刘胜利留的一个心眼,要不然他咋不先讲这急事儿,反而先提让董翠花引荐沙大人的事情呢。 先提帮忙引荐的事情,董翠花要是答应了,万一他再提日本间谍的事情,即便董翠花不高兴了,前头都答应了,也不至于后托生气就不帮忙引荐。 你看一共两件事情,但是提的时候,前后顺序很重要。 这也是刘胜利在路上斟酌了一路,想出来的法子。 董翠花听得是半信半疑啊。 但是这种事情,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俗话说小心没大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所以立刻就重视起来了,别看刚才跟沙大人之间,闹得好像剑拔弩张地不愉快,可真要是涉及到沙大人的生死,董翠花也不能干瞅着,没啥动作。 毕竟沙大人跟她之间,可还有个孩子呢。 再说,自己能在奉城开赌场,至今也就沙大人大老婆的家人过来闹过,别的人,还真就没来找过自己麻烦,要说不是因为有沙大人这尊大佛镇着,那谁信呢。 不管是因为沙大人是自己孩子的爹,还是为了让沙大人继续镇住那些牛鬼蛇神,保住自己的赌场,董翠花都不能袖手旁观。 更何况,沙大人可也算是董翠花的恩人呢,当初要是没有沙大人,自己的命,到现在还能不能保住都是回事。 更何况,还能让自己生出来那么好的儿子。 再说,就凭沙大人从来没像别人一样,因为自己貌丑就歧视自己,就值得帮忙告诉一声。 定了定神,董翠花嗷唠一嗓子,就把外头那给她们站岗的赌场打手,给叫进来了,直接小声地,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顿吩咐。 那打手深深地看了刘胜利一眼,蹬蹬蹬就跑出去了—— 第397章 嘀咕 沙大人的小舅子魏四,挨挨擦擦地挤坐在汽车的后座上,缩着脖子,跟个雨淋过的倒霉鹌鹑似地,一声都不敢吭。 他不开口,沙大人更不屑于跟他讲话。 吴秘书跟司机站在汽车外头,他们也不知道沙大人,跟他小舅子要说啥呀,况且这是沙大人自己的家事,他们也不好参与太多。 现在沙大人心里也郁闷死了,这些魏家人,真像自己的哥哥说的,无能不说,还他妈的弱智。 这就让人很抓狂啊。 你说你要是单纯的无能,那花钱养着就是了。可还弱智,这就让人不好办了呀。 要是个聪明人,你跟他分析分析情况,讲讲道理,这都能理解得了,消停地眯着得了。 可这弱智,你跟他说啥,他不听不听,听了也白听,四六不懂,好赖不分。 而且弱智办起事情来,他不光不讲道理,他还没有逻辑章法可言呀。 不然咋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呢。 魏家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这谁受得了啊。 无怪乎大哥根本就不接魏家这茬,甚至连魏家人都别想近他的身。 沙大人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魏家人再咋地不通情理,听不懂人话,那自己也得跟他们讲明白了呀。 真要是把董翠花惹急眼了,就她那土匪性子,可真敢直接把魏家人给刀了呀。 这就叫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天底下就没啥事儿,是董翠花那莽妇干不出来的。 他吁了一口气,正打算开口教训魏四,就见汽车前头跑来一个赌场的打手。 为啥一下子他就认出来了呢,因为董家赌坊的这打手,人家是统一着装啊。 都是绸缎地黑衣服黑裤子,衣服裤子掐着红边,穿着小靴子。 董翠花也确实是想把董家赌坊,往档次高了发展,就这打手的一身,都快够普通老百姓几个月的花用了。 就见那赌坊打手到了车前,把吴秘书叫到一边,嘀嘀咕咕讲了半天的话。 眼见得吴秘书大惊失色,急三火四地跟司机上了车,对沙大人讲:“会长,咱们得快些离开这里,有危险!” 沙大人刚才还懒散地坐着,一下子就像一只蓄势待发地猎豹般,支棱起来了:“走!” 魏四一听有危险,可咋呼起来了:“哪儿呢,哪儿呢?危险在哪儿呢?让我出马,一个顶俩!” 沙大人一巴掌就削魏四后脑勺子上了:“你可消停点,瞎咋呼啥!挺大个人了,成天净干不着调的事儿!” 魏四瘪了瘪嘴,摸摸后脑勺,不敢吱声了。 汽车一下子就发动起来,屁股扬起一阵烟尘,嗷嗷就跑了。 董翠花听着外头汽车发动的声音,嘴角一翘:“离开我这赌场,要是再发生啥意外,那可就跟我没啥关系了。” 拿手指头点了点桌子,发出“笃笃笃”地声音,讥诮一笑:“刘师傅,我这呀,估计最好还是找个下家,光指靠着沙大人,不太把握。 我这倒也不是咒他,就怕万一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咱这赌场,说不定就得黄摊子!” 刘胜利也笑笑:“董掌故的通透,自来鸡蛋就没有放在一个筐里头的道理。” “是啊,狡兔还有三窟呢。”董翠花也幽幽地道。 沙大人他们一行四人,很快就到了沙宅门口,守门的门房,见到沙大人的汽车,赶紧把大门打开,放汽车进院子。 进了院子,沙大人下车,领着吴秘书就进了书房。 魏四在他们身后撇撇嘴:“哼,稀罕!不带我拉倒!带我也不跟你们去!” 一扭头去找他姐姐,沙大人的大老婆哭诉去了,毕竟王老虎那爪子捏得疼啊。 沙大人进了书房,就问吴秘书:“咋回事?说说。” 吴秘书赶紧告诉沙大人,天知道他这一路上提心吊胆地,就担心真的有啥意外或者危险,自己再跟着沙大人一起嗝屁喽。 他家里头可还有六十岁的老娘,三岁的奶娃娃需要养活呀。 于是抹抹额头上看不见的汗,说道: “会长,刚才董家赌坊的人过来告诉我,说他们赌坊查出来,在赌坊的打手里头,隐藏着好几个,奉命过来要杀您的日本间谍。 还说日本鬼子是因为听说您主张抗日,所以想要把您除掉,好换上亲日分子,做商会会长。” 沙大人坐在椅子里头,沉思了半晌:“那你觉得,他们说的话,有几分可靠?” 吴秘书想了想:“我感觉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真的有日本间谍,潜伏在董家赌坊,想要您的命。 毕竟日本鬼子中村,可是约您好几回了,咱们一回都没答应跟他见面。 会不会是他们急了,真的像董家赌坊说的那样,想换一个亲日分子,接替您的位置?” 沙大人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咱们虽然不会明面上主张抗日,但是也绝对不会成为日本鬼子的走狗,去像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一样,当日本鬼子的狗汉奸。” “那咱们,是不是要多安排一些警备力量,尤其是少爷小姐们的身边,是不是也要配备点人手?不然我怕他们从您这里没法下手,改为对会长您的家人下手。”吴秘书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也是真担心沙大人会有什么不测啊,因为他是依附于沙大人的,如果沙大人有难,他也好不了。 沙大人点点头:“这些都由你看着安排。女孩子们就都让她们待在内宅,也不必出去上那新式学校了。我看她们在那日式学校,也学不出来个好的,反倒有可能学得一肚子的日本鬼子的坏水儿。 男孩子们统一安排他们上学,派专人护送,这些钱,从我的私账里头走。” 吴秘书应下,出去安排不提。 单说董翠花和刘胜利等人,既然知道赌场里头的打手中间,有日本间谍的存在,那他们还能放着他们不管么。 董翠花本来对日本鬼子那就是深恶痛绝的,日本鬼子都抓了她儿子,要把孩子送去做活体实验了,那就是她们母子的大仇人呢。 这些投靠了日本鬼子的间谍,本来好好的胡子们的二当家的,三当家的不当,非要给日本鬼子办事,当日本鬼子的走狗,那还能饶了他们! 当然,说这些人是日本间谍也不准确,只能说,这些人是日本鬼子收买的汉奸走狗。 董翠花在这儿,就跟刘胜利商量上了,怎么样,能够兵不血刃地把这些人统统干掉。 还不能让日本鬼子怀疑是他们杀的那些人。 两个人头碰头,小声嘀咕了半天,相视一笑,一击掌,计策成了—— 第398章 谣言 跟奉城此时刘胜利等人,面临的波诡云谲不同,此时在天宝镇的陈秀秀,正处于悲伤、担心、纠结等等,各种复杂难言地情绪之中。 大荒子终于在参加抗日联军几个月以后,回来了。 但大荒子的回归,带来的并不是幸福和快乐美满,更别提跟陈秀秀演一出久别胜新婚啥的剧情了。 大荒子是身负重伤回来的。 在一次日本鬼子的扫荡中,大荒子为了营救战友脱困,被敌人打中了身体,最后虽然也得救了,却不得不做了手术,才暂时保住性命。 但是当时的条件有限,缺医少药,导致大荒子伤口极度恶化,最后还是上级领导当机立断,正好此时他们距离天宝镇很近,便派人把和大荒子在一起的,几个重伤员都给送过来了。 毕竟,当时的抗日联军的驻地,条件极其恶劣,缺衣少吃的,药物极其匮乏,不利于伤员们的治疗和恢复。 送过来以后,陈秀秀等人,连夜派人请来了钟先生,还有天仙教里头带过来的一个西医。 难得的中西医一起会诊,诊断结果非常不乐观。 其他伤员还可以在天宝镇上,留下来治病加休养。唯独大荒子的伤情,非常严重,不是钟先生和天仙教的西医,可以治疗的。 到现在还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但烦恼的还不止这一点,偏生大荒子在昏迷之中,一直叫着的一个名字,可不是陈秀秀,而是这次他拼死救出来的一个女同志的名字。 啊这······你说就让陈秀秀咋想! 本来孕妇就容易多思多虑,多愁善感的。 偏还有一个同样送来天宝镇养病的重伤员,叫方得水的,也不知道他就是口无遮拦啊,还是别有用意啥的。 总是有意无意地渲染,大荒子在抗日联军里头,如何如何照顾那个女同志,这次又是如何如何,奋不顾身救那个女同志。 女同志又是如何如何在驻地,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照顾大荒子,啥接屎啊,接尿啊,擦拭身体呀,从不假他人之手,俩人情义绵绵之类的。 那家伙地,老大个嗓门,巴拉巴拉说个没完没了的。整个绺子里头让他这一喧嚷,大家伙都知道了,那看陈秀秀的眼神,有那同情的,有那幸灾乐祸的,还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当然,也有那担心陈秀秀想不开的。 这下下子,本来好容易安稳下来的队伍,又开始人心浮动起来。 四荒子跟刘胜利他们出发去奉城了,家里头就剩三荒子跟吴东了。 吴东作为一个兄弟媳妇,那也不好出面说啥呀,毕竟大荒子不仅是她的大伯哥,还是她的师兄,陈秀秀是她的大伯嫂,她说啥都不好,只能尽量低调点不两不掺和。 可三荒子听得气急了,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大哥是啥人,那就不是个贪恋美色的。如果大荒子真的贪恋美色,当初就根本不会娶陈秀秀。 而且,自己的大哥对大嫂那是一往情深,绝不可能背叛大嫂。 何况,现在大嫂还身怀有孕,眼瞅着都快要生了。 啊,这伤员也不是不知道大荒子是有媳妇的人,现在住在人家媳妇的地盘上,还说着扎人心窝子的话,到底是想闹哪样? 别人可以看热闹,或者出于什么目的,不好意思出面管这事儿,但三荒子不能装住视而不见呢。 他找上那伤员,上去“啪啪”就俩嘴巴子。打完了,呸一声: “你他妈的这是啥行为你知道吗?你这纯粹是他妈的吃完饭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 咋地,你吃着我大嫂的,喝着我大嫂的,不说感激一声,你还小嘴叭叭地欺负着我大嫂! 你当没人给我大嫂撑腰是,你是不是想屁吃呢!” 要不是看这人也是抗日联军的人,而且还为了打日本鬼子受了重伤,三荒子真想狠狠踹他两脚。 那人被打得一懵,回过神来嗷嗷叫唤:“咋地,这还不行人说实话咋地!人都说颧骨高,杀汉刀。你瞅瞅你大嫂陈秀秀那样的,哪点配得上温大荒同志! 温大荒同志能受重伤,这就是被陈秀秀那女人给妨克的! 你瞧瞧她一脸的克夫像,还满脸疤瘌,简直是个丑八怪!听说过去还跟人私奔过,一点都不清白! 哪有包珍同志好,包珍同志学识渊博,医术精湛,革命意志坚定,比陈秀秀强百套! 包珍和温大荒同志才是革命伴侣,陈秀秀就是一个破鞋头子,你要真是为了你哥哥温大荒好,就更不应该阻止我讲公道话!” 三荒子脸色一沉,上去又是两个大嘴巴:“我管你什么包珍,包铜的,我们哥几个心里,只承认我大嫂是陈秀秀,别的人,都给我他妈的滚犊子!” 说完嘴角一扯:“你不是说包珍好么,那你也别在这儿养伤了,去找包珍去!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你!” 又看了看另外几个伤员:“你们也是,有一个算一个,如果瞧不起我大嫂陈秀秀,那你们也别在这儿养伤了,哪凉快到哪里待着去!” 说完三荒子就出去了。 屋里几个伤员苦笑一声,互相看看,他们几个也没办法呀,谁也管不住这方得水的嘴。 你说这人,打日本鬼子那可真是一把好手,不怕死,不畏艰难险阻。就是这一张嘴,缺德呀。 你说也不是个老娘们,况且老娘们都没这货能扯老婆舌。尤其可怕的是,这家伙还是包珍的超级舔狗。 那夸起包珍的优点来,能几天几夜不说重复的话,把包珍讲的废话他都能记得特别牢靠。 你要说他爱慕包珍,还真没有。但是看见包珍对大荒子有意,他明明知道大荒子家里有媳妇,还没见到人家媳妇呢,就处处贬低人家。 尤其是从大荒子带去的那些弟兄们嘴里,知道了陈秀秀的过往,那更是十足地用恶毒地语言,诋毁陈秀秀。 被大荒子知道以后,狠狠揍了他两回,还是不长记性。 现在到了陈秀秀这里养伤,更是不消停。 这可真是,他们都是受了这货的牵连,真是池鱼之殃啊。 他们还管不住这货的嘴,想揍他,他们这几个人都身负重伤,真打的话,不光他们几个动不了,也还怕再把方得水打个好歹的。 这人再是不好,也还是他们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啊。 几个人也是无奈,方得水这人还真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骂娘,你说多让人来气。 第399章 硬气 三荒子出得门来,真是气得狠了,偏偏屋子里头都是重伤员,又不能把他们都抓起来痛打一顿,憋屈得呀,见到一块石头“咣”就是一脚。 没地方撒气啊,只能踢石头。 可这石头也不是那么好踢的,石头也是有性格的,人家会反噬。 所以踢完了,石头没是事儿,反而把三荒子自己疼得,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嗷嗷叫唤。 吴东从后头看到了,过来笑话他:“你瞅瞅你!咋还跟那不懂事儿的小孩子一样!咋地,踢石头,反而让石头给你踢了!呵呵呵呵。” “哎呦我的小奶奶呦,我都快烦死了,你还笑话我!”三荒子这还跟自己媳妇撒上娇了。 他心里头苦哇,自己大哥昏迷不醒,还有小人在旁边散播流言,挑拨离间自己大哥跟大嫂的感情。 这得亏大嫂陈秀秀不是那矫情的人,不然直接撂挑子,不管大荒子死活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三荒子神情一敛,绝不能让那些小人得逞,啥包珍包铜的,三荒子从心里头,就相信自己的大哥,那绝无可能背叛陈秀秀。 就是现在不知道二荒子咋样,到底是哪里呢,不然他是跟大哥一起参军的,准保能知道这包珍是咋回事。 咬了咬牙,且等着,等自己大哥醒过来的,看自己咋收拾这些造谣地贱人。 陈秀秀听见了方得水说的话,那可也是吃不好睡不着的。 心里劝自己要相信大荒子,绝不会干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可人的想法,就是这么奇怪,越是劝自己要相信大荒子,别中了别人的奸计,反而越是心里头不托底,慌得紧。 人家说得那可太有鼻子有眼的了,就跟亲身经历过,大荒子跟那个什么包珍的恋情一样,说得那个活灵活现呢。 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听,更不要信。 越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再知道点更加详细地细节,从而凭此判断,大荒子到底是不是跟那个叫包珍的有一腿。 你就说,女人陷入这样的怪圈里头,那心情能好得了么。 更可气地是那方得水信誓旦旦地,说在大荒子受重伤昏迷过程中,是那个叫包珍的女人,给他接屎接尿伺候的。 陈秀秀就不信,那么大个驻地,就能没有个男人,非得让女人给大荒子处理这些,是不是组织上,已经默许了他们的恋情,才会如此。 她这心里头那可真是疑虑不定啊。 也是因为她不知道,那战地医院里头,是有女医生女护士这一说的。 方得水,也就是利用这些胡子们孤陋寡闻,才借此散播谣言的。 此时三荒子和吴东走在路上,还跟吴东讲呢:“咱们呀,得站到大嫂这边,可不能听那个人瞎叭叭,我大哥根本就不是那花心的人。 想当年,那当胡子的,就没有没逛过花楼的,可我大哥就能守住底线,从来没找过花姐儿。” 吴东一听,嗯?好你个三荒子,原来还逛过窑子! 过去那花楼就是窑子,花姐儿就是妓女。 当下狠狠揪住三荒子的耳朵,就是一阵狂审呢。 把个三荒子给后悔的呀,你说自己嘴咋就这么欠呢,没事说逛花楼干啥,这不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吃饱了没事干——撑的么。 赶紧签订了无数丧失男人尊严地条款,才好不容易把吴东给安抚住了。 他这媳妇吴东,那可不是一般媳妇啊,真急眼了,可是真的敢扔下他,一个人走的。 现在看吴东也就是一个平平常常地小媳妇,可人家没结婚之前,可也是省城大名鼎鼎地双鼠之一。 能干偷儿的女人,而且还能干出名堂来,那都不是一般的人呢。 何况吴东还不是一般的偷儿,是专门偷那为富不仁,为虎作伥的汉奸,或者日本鬼子的东西。 人家这姑娘属于侠盗啊。 吴东跟时下的那些女人还不一样,从言谈举止就能看出来,完全没有啥从一而终,出嫁从夫的观念。 真给她惹急了,跑路了,那自己可到哪里再找这么有本事的媳妇啊。 所以三荒子,这是打从一结婚,就被吴东给拿捏住了。 要不说呢,女人还是得自己有本事,才硬气。 不然你光靠美色,或者贤良啥的,根本不长远。你看三荒子,吴东越是不在意他,反而他呢,越在意吴东,越得捧着,敬着吴东。 要是吴东但凡跟其他女人一样,啥事儿都得指靠三荒子,她能这么硬气么。 在婆家女人这腰杆子要想硬,还得自身本事强啊。 尊敬不能靠别人给,得靠自己个给。 再说三荒子好一顿跟吴东说好话,那小话递的,真算是卑躬屈膝啊,就差跪搓衣板了。 好容易哄好吴东,赶紧对吴东说:“我是个小叔子,不好过多去跟大嫂说话,这样,你替我好好宽慰宽慰大嫂。 大嫂都快生孩子了,大哥现在还这样,可不能让那些兔崽子的话影响到了。” 吴东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见刚才把丈夫敲打的也差不多了,当下就去了陈秀秀那里。 陈秀秀见吴东进来,也知道这是来宽慰自己的,也知道自己这状态不对。 现在外头都是日本鬼子,局势莫测,兵荒马乱的,自己可不能就因为方得水说的流言,耽误了大事。 现在自己还是得提高警惕,毕竟,日本间谍是被自己挖出来了几个,可万一还有潜伏在内部的呢。 而且现在大荒子的病情,不容耽搁,她已经跟三荒子商量好了,要送大荒子去奉城治疗。 本来去别的地方也行,可是,听天仙教的那个西医讲,奉城的医院里头,是附近几个城市里头,医疗水平最高,药物最齐全,医生最多的地方。 为了稳妥起见,最好带大荒子去奉城,这样也省得去别的地方,治不好,再耽误了治疗时机。 陈秀秀也是明白道理的人,即便像那个人说的那样,大荒子真的移情别恋了,背叛了他们的感情。 那自己现在也不可能对大荒子的病情,漠不关心呀。 退一万步讲,真的那样了,大荒子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自己当初在监狱里头早就被人害死了。 再者讲,他也还是自己的战友,是孩子的爹,自己绝不能眼瞅着,他出啥意外。 所以,陈秀秀做下了一个决定—— 第400章 诱饵 陈秀秀跟大荒子的感情,跟董翠花对于沙大人的还不一样。 董翠花对于沙大人,那是因为沙大人庇佑了她,得靠沙大人罩着她,才能平平顺顺地开赌坊。 而陈秀秀跟大荒子,俩人是真的相爱过的。 虽然同样因为对方是自己孩子的爹,不愿意让对方出啥意外。 但是董翠花会提前想到,要另外再找一个备用的靠山,万一沙大人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还可以继续安稳地,在奉城把赌场开下去。 陈秀秀可没有这样的想法,她更注重感情,哪怕大荒子真的移情别恋,或者出啥意外了,陈秀秀已经决定,此生再不跟别的男人有啥牵扯了。 实在是,她看透了这个世道,靠天,靠地,靠男人,都不如靠自己。 她决定,无论大荒子咋样,以后,她都会努力让自己更强大起来,努力让自己成为自己,和亲人们的靠山。 而不是依靠别的什么人。 她看看自己的肚子,摸摸里头的马上就快要出生的孩子。 又看看躺在炕上,至今昏迷不醒的大荒子。 捏起拳头,又松开,捏起又松开····· 反复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 由她护送大荒子去奉城。 至于天宝镇,可以让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一起守着。 大荒子的身体不能再拖了,万一继续恶化,恐怕到了奉城也没救了。 找来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一说,韩二当家的还没说啥呢,三荒子就炸了:“啥?大嫂,你这决定我不同意!” “为啥不同意?你大哥这身体可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得马上去奉城治疗!”陈秀秀没想到三荒子会反对。 三荒子脖子粗脸红地:“我不是不同意送我大哥去奉城治病,而是,这护送的人,不能是大嫂,你这都眼瞅着要生了,咋能让你跟着去呀!还是让我去,你在家!” 心里寻思,大嫂就算是跟大哥感情再好,可也不能不顾虑一下小侄子呀,这小侄子可快生了。 万一路上有个啥三长两短的,连接生婆都找不到。这不是胡闹么! 陈秀秀低头瞅瞅自己的肚子,苦笑一下,她怎么不知道心疼孩子呀!这孩子可是自己跟大荒子爱情的结晶啊。 可,现实不允许呀。 陈秀秀摆摆手:“老三,你先听我说,我说完了,你再决定是由你去,还是由我去。” 三荒子红着眼睛点点头:“大嫂,你说,我听着。” 陈秀秀瞅了一眼韩二当家的,见韩二当家的也认真在听,于是说道: “我当然也顾虑到,我这快生了。可是,我就问你,你觉得送你大哥去奉城治病的路上,会一帆风顺么?” “啊这······估计不会。”三荒子也知道,大荒子去奉城治病的消息,他们根本就瞒不住。 两千来号胡子,再加上天宝镇上的居民,就算是他们想半夜出发,都不可能一个人都不惊动。 万一这其中有日本间谍,那一通知日本鬼子,肯定会在半路截杀他们。 陈秀秀面容一肃:“所以,我陪你大哥出去治病是假,其实是去做诱饵,由我先出发,马车里头放一个跟你大哥身量差不多的弟兄,伪装成你大哥躺到里面。然后带齐人马先走。” 看了看炕上仍然昏迷的大荒子,又说道:“等我们走出去以后,你派吴东领另一队人马,带着你大哥,从小路走。小路虽然道路崎岖,当时胜在山深林密,日本鬼子想要截杀他们不容易。” 三荒子眼睛一立:“我也可以做诱饵啊,没必要非得让大嫂你出马!” 没等陈秀秀回答呢,韩二当家的嗒了两口旱烟袋接道: “你跟大当家的分量不一样。你要是当诱饵,日本鬼子不会派太多兵力过去阻截你。 他们的注意力,会放在第二批护送大荒子的人马身上,那么真正负责送大荒子去奉城的人马,会遭遇很大的危险。 你大嫂就不一样了,本来她自己本身,就是日本鬼子重金悬赏的人,见她带领人马出天宝镇,日本鬼子一定会调集大批人马去截杀。 反而会放松对真正负责送大荒子,去治病的人马的注意力,这样,大荒子他们反而会安全。 因为日本鬼子的主要目的,是大当家的,大荒子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没那么重要。” 三荒子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一边是自己亲大哥,一边是自己亲大嫂,一种无力感,侵袭着他。 现在他都后悔当初,让大嫂当山寨的大当家的了。 要是大荒子参军以后,自己或者四荒子能挑起大梁,那他们哥俩,估计也能上那个日本鬼子的悬赏榜单。 这样,当诱饵的不就可以自己去了么。 也不至于,为了救大哥,现在还得让身怀六甲的大嫂亲自涉险。 心里暗暗决定,哪怕真的像谣言传的那样,自己大哥跟那个包珍有一腿,自己这辈子,也只认陈秀秀是自己大嫂,绝不会认第二个女人。 就凭大嫂的仁义,自己就绝对不能让大哥,对不起大嫂。 陈秀秀又严肃地交代:“我让你跟韩二当家的守着天宝镇,你俩好好守着,别把天宝镇给我丢喽。 但是,如果有大股日本鬼子来扫荡,你们也不要死守,必要时期,提前疏散百姓,你们化整为零进山。 咱们的武器装备和人手,都比不了日本鬼子。 所以,不要跟他们硬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驻地没了,咱们以后还可以再夺回来,可要是命没了,那可就真的没了,记住了么!” 三荒子跟韩二当家的,都点头表示记住了。 陈秀秀也是怕万一自己走了,这些人为了守住天宝镇,再丢了性命。 也多亏她提前交代了,不然,三荒子他们,还真可能在后头日本鬼子的扫荡中,全军覆没。 当然,此是后话。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奉城,大荒子的病情又刻不容缓,必须马上收拾东西出发。 陈秀秀带的人里头,没有懂医术的,只能央求钟先生,看看他能不能随行。 就怕万一大荒子这病情,在半路又继续恶化了,找不到大夫。 至于天仙教的那个西医,人家是不可能跟她们一起去的,那个西医是直接负责仙姑,日常身体的保养和治疗的。 仙姑虽然吃了钟先生给的药,但这药也不是灵丹妙药,只能缓解,不能根除。 况且仙姑的身体,那真是千疮百孔,破败得跟筛子似的,没一处好地方。 只能说,仙姑即便活着,那每一天也都在痛苦之中度过。 钟先生本来不愿意出门,世道不好,到处都兵荒马乱的,他也怕万一出去有个啥危险。 但是徐艾蒿听说了以后,眼睛亮晶晶地,特别想出去见识一番世面。 钟先生看便宜女儿这样,作为一个宠女儿的,当然得尽全力成全啊。 徐艾蒿都跟着去了,那徐艾蒿的男人老烧肉,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连刘玉蓝听说了以后,都露出向往之色。 就说年轻的小姑娘,就没有不向往去大城市里头,开开眼的。 刘玉蓝的师姑那老太太,那也是个格外宠孩子的,当下就拿出自己攒的私房钱,支持刘玉蓝带几个‘在家里’功夫好的硬实小伙子,出去见见世面。 正好抗日联军方面,也想派人去奉城,争取一下沙大人的支持,就派了蔡曼丽带队,也领着几个人一起。 就这么的,陈秀秀,刘玉蓝,蔡曼丽,徐艾蒿这几个女人,要齐集奉城—— 第401章 火焰 蔡曼丽听说陈秀秀要做诱饵,自己自告奋勇,要跟着陈秀秀一起。 毕竟陈秀秀已经身怀六甲,马上就要生产的人了,别说前面还可能有日本鬼子截杀她们,就算没有日本鬼子在前头截杀,光是走那山路,都够危险的呀。 况且蔡曼丽还是个宝妈,她自己也生过两个孩子,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充当接生婆的角色。 咋也比这些胡子们要会一点,本身又是女人,陪伴起来也方便。 徐艾蒿也跟过来了,她也是充当诱饵的角色。如果钟先生跟徐艾蒿都没在这车上,那就会让别人怀疑,这车里头躺着的,到底是不是大荒子了。 老烧肉也想跟过来,被徐艾蒿阻止了,钟先生年纪大,得有个近身服侍的人。 老烧肉也担心徐艾蒿,但是没办法。只好依依不舍地,好一顿叮嘱。 后头徐松柏看不过去了,嗷唠一嗓子:“我跟在我妹妹身边,不比你厉害!你可别唠叨了,快过去,我们这马上就要出发了!” 徐松柏不放心妹妹,跟仙姑请示了一下,仙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直接小手一挥,把手下的黑衣人,也派过来一队,让她协助陈秀秀。 另外派无常,带领另一队黑衣人,帮忙护送大荒子去奉城。 仙姑倒是对这个抱过自己,还举高高的傻大个儿大荒子,很有好感。 刘玉蓝也想跟陈秀秀她们一起,但是陈秀秀想了想,还是请托她帮忙护送大荒子。 虽然有可能日本鬼子的火力,大部分都会集中冲着陈秀秀来。 但万一呢,万一他们也想杀了大荒子呢。所以,稳妥起见,陈秀秀拜托了刘玉蓝,和她带来的那些‘在家里’好手保护大荒子。 陈秀秀见大荒子那边,有刘玉蓝带领的‘在家里’好手,还有无常带领的天仙教黑衣人,加上她们绺子里头,由吴东带队的一部分精锐,已经算是安全系数很高了。 自己这边的兵力也不薄弱,大荒子的病情要紧,也不多说,直接上马就领着人,先出发了。 她得在前头走啊,负责吸引日本鬼子的注意力。 在路上没事儿,女人大都爱八卦,蔡曼丽也不例外。 她早就听吴东念叨过,说有个叫方得水的抗联战士,一门造谣说,大荒子在外头,跟一个叫宝珍的抗联女战士,情投意合,有点猫腻。 她也认识包珍,就跟陈秀秀讲:“大当家的,你可别听那姓方的瞎胡咧咧,那包珍我认识,咋说呢——” 蔡曼丽琢磨琢磨措辞:“她可能真对你们家大荒子有别的意思,但是我听说,你们家大荒子,根本就对她没啥别的。 大荒子早就在进抗联的时候,就说自己在家有媳妇了。 而且,大荒子,根本就不是那样,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人。你做为他的家属,得相信他呀!” 蔡曼丽也不希望陈秀秀,跟大荒子之间有啥误会啊。毕竟,她们还指望着,让陈秀秀手底下的胡子们都加入抗联呢。 可陈秀秀听了蔡曼丽的解释,也觉得意难平啊,于是说道:“既然俩人没啥,那为啥大荒子就算是昏迷了,还叫着包珍的名字呀? 就说这个,你可咋解释?说一千道一万,丈夫丈夫,那在距离自己一丈以内的是丈夫,超过一丈距离以外的,那就说不定是谁的丈夫了!” 蔡曼丽都被陈秀秀的这个说法,给惊呆了好么! 半天才把自己的下巴给收回来。 幽怨地道:“那要照你这么说,可得把男人拴自己裤腰带上了! 不然,说不定男人就跟谁跑喽! 唉,我那丈夫,可是距离我,得足有好几千公里远呀。 这现在让你说的,我都有点担心,现在他还是不是我丈夫了?有没有跟别的哪个小妖精跑喽!” 说完,俩人哈哈相视大笑。 连徐松柏跟徐艾蒿,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陈秀秀摆摆手:“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我也留不住!算了算了,只要大荒子能好好活着,比啥都强。 真要是他移情别恋了,我成全他就是了。就还就不信了,这没有臭鸡蛋,还做不了槽蛋糕了。” “也是,离了男人,许是咱们活得更自在呢。哎,我跟你讲,就那个包珍呢,特别好玩儿!”女人们在一起,能共同讲讲别人的闲话,那才算真闺蜜呀。 而且,据说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增进女人们之间的感情。 于是,陈秀秀就听见了蔡曼丽眼里的包珍。 包珍是河北人,家里是个大财主,那真是良田千顷,广厦万间呢。 她在家里头是最小的女儿,独得爹娘的宠爱。那可真是要星星,不带给月亮的。 她爹娘虽然是个大财主,但是呢,也算是爱国人士,支持抗日啊。 那在过去,能狠心把自己的小女儿,给送到抗日最前线的父母,真的都算是特别爱国的呀。 包珍呢,学的就是护理专业,还真不是大夫。但是过去那时候,就是会这个的都不多啊,尤其抗日联军里头,稍微会点医术的,都算是大夫。 于是,包珍在抗日联军里头,都管她叫包大夫。 她呢,从小那就是娇生惯养的,也得说这人真的是个爱国抗日积极分子,不然,家里那么好的条件,不能来吃这个苦啊。 但是呢,有一点不好,就是啊,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那就没有得不到的。 偏生她喜欢大荒子,结果大荒子这人呢,根本不接她这茬儿,从知道她心意以后,还处处躲着他。 问就是家里有媳妇,而且跟媳妇感情好啊,两情相悦,媳妇肚子里头还揣着个崽儿,马上就要生了。 每次一提起来,大荒子那脸上的柔情,藏都藏不住。 这铁汉柔情,更让包珍的少女心悸动啊。虽然这柔情不是为她,但她就光看着,就觉得,心悦呀! 她没上学堂之前,那可是家里头,给请过私塾先生讲学的。 国学造诣也是很深的,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都不足以形容,包珍的心悦之情啊。 包珍的父母,虽然是支持抗日的爱国人士,但骨子里头,人家还是个家财万贯的大财主啊,人家那家教,跟小门小户就不一样。 自来主张,好马配好鞍,美女配英雄。 所以,包珍从小就有个志向,自己将来,一定要嫁给大英雄,做那人上人。 但是她参加抗联以来,看到的人,不是泥腿子,没有共同语言;就是文质彬彬,一瞅就是小弱鸡。 你想想,那个年代,抗日联军缺吃的少穿的,那身体能好得了么。 即便原来身体好,但是吃的没营养,穿的不保暖,也都瘦骨嶙峋,面黄肌瘦啊。 这一瞅,可不就跟包珍心里头的大英雄,很有差距么。 不然,要说所有能够参加抗日斗争的人,谁还当不起一句大英雄的称号呢! 可包珍想找的大英雄,不是这样面黄肌瘦的人呢。 直到她看见了大荒子。 那大荒子别看他们当胡子的也吃不好,但是,他天生的体格子在这儿呢,膀大腰圆地,虽然长得那是草莽了点,但是个子高,按照现在来说,都得快接近两米了。 体格健壮,人高马大的,那走路的时候,地面都恨不得让他踩得直颤悠。 包珍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啊,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大英雄啊! 心头熊熊燃起了,一种名为爱情的火焰—— 第402章 恨意 爱情这玩意儿,老房子着火固然可怕,小房子着火那也不遑多让啊。 从此包珍就成了大荒子小迷妹,只要没有出任务的时候,包珍就开始对大荒子那是好一顿围追堵截啊。 把大荒子给烦得呀,就真的让人很烦啊。 你说要是他喜欢包珍还好,关键是他对陈秀秀那是情深义重呀。 虽然包珍长得确实好看,就算是陈秀秀没毁容之前,都不好说,就一定比包珍好看。 更何况现在陈秀秀毁容以后,那比普通的农家妇女还要恐怖吓人,自然也更谈不上好看了。 但是人家大荒子本来喜欢的,就不是陈秀秀的容貌,而是除了容貌以外的比方说品德呀,思想呀,内在啥的,这些用言语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爱情这玩意儿,本来就是这么玄幻,真要让一个人说清楚,究竟到底喜欢另一个人啥,还真的说不太清。 能够说得特别清楚的,那就不是真的爱情了。 比方上喜欢对方的容貌,这就是见色起意,是最下乘的喜欢呀。 大荒子人家那喜欢是高级的,按现在时髦的说法,人家跟陈秀秀那是灵魂伴侣。 再说包珍,本来她喜欢大荒子,就让队伍里头很多想追求她的人不高兴了。 结果呢,大荒子这家伙还不识抬举,竟然敢不喜欢包珍。 他们也都听说过,大荒子家里头那个土匪头子媳妇,那就是个丑八怪。 要按他们那恶毒说法,那陈秀秀可真是连包珍的一个手指头,那都比不上,连给包珍当端洗脚水的丫头,都不够格。 更何况,大荒子居然还敢这样铁面无私的拒绝他们的小公主。 惹得包珍那个伤心呢,常常偷偷躲在背人的地方哭天抹泪地。 这还了得,包珍不光是他们的小公主,那还是救治过他们伤病的大夫啊。 这有着救命之恩在里头的,那当然情分就不一样了。 好几个性子暴躁的汉子,找到大荒子就一顿冷嘲热讽。大荒子生来就不是那能够忍气吞声的人,更何况,人家还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当家的。 咋地,我家里有媳妇,就这个女的看上我了,我不同意,这就成罪过了,自古以来没听说过这个道理。 你们嫌弃我媳妇?就你们这几个逼逼赖赖地,我自己都没有嫌弃我媳妇,我自己都把媳妇当个宝儿,你们有啥资格嫌弃! 男人之间,那要是想讲明白道理,那就是谁的拳头大,谁的拳头更硬,谁的道理才对。 所以几个汉子,那家伙地,可被大荒子给修理惨了。 别的想替包珍出头的男人,这一瞅,大荒子这是硬茬子呀,惹不起,惹不起! 更何况,大荒子那可不是光杆一个,过来参加抗联的,人家是带着自己亲弟弟,还有一大帮子手下弟兄们一起来的。 这是人家手下留情,不然,人家带着一大帮子人修理他们,真让领导追究起来,打他们想必也白打。 因为他们自己做的这事儿,那就不占理啊,这是逼人家休妻另娶啊。 你看,这些人也知道,自己替包珍出头,硬让大荒子喜欢包珍这事儿,是没道理可言的。 可人就这么奇怪,他们还就因为这没理的事情,去找人家大荒子理论。 结果,理论不成,反而被痛打了一顿。 这些人被大荒子给揍得蔫蔫地,可算消停了。 包珍不乐意了呀,她本来就是特意,让那些肯替她出头的人,看见她哭的。 至于说让别人都认为她是偷偷地哭,那当然是,她专门找那会有战士经过地僻静的地方,故意让人以为她是偷偷地。 其实大家要是好生想想,未必不能揭穿她的小心思。 只不过,一般人对于美丽的人也好,美丽的事物也好,都愿意把她往好了想,会自动替她脑补出来一套,对她有利的戏码来,人为地以为,包珍就是受委屈了,不受委屈,小公主能哭么? 其实呢,委屈个屁老鸭子呀! 到现在这种情况下,包珍已经不是单纯地求爱不得的那种痛苦了,而是没有爱,只有求不得的恨意了。 自来就没有她想得到的东西,得不到的时候。 可偏偏在大荒子这里,她没有求到不说,还接连受挫,就恨呢! 大荒子多灵敏的人呢,你看他是个糙汉子,可心思细腻着呢。 直接就去找领导,把情况一反映。 这种喜欢,已经影响到工作了,更影响到了战友情,那这就不是个人的私事了好么。 领导也极其重视,听了以后,就找包珍,核实情况,一顿推心置腹地劝导啊。 劝导完了,领导都不由得仰天长叹,姑娘是好姑娘,奈何一根筋呢! 这包珍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现在抗联缺医少药的,难得有这么一个大夫,领导也不希望因为这个事情,影响到包珍的工作。 相对大荒子来说,包珍在队伍里头的时间长啊,而且,那可是比大荒子更加不可替代,毕竟当时能打的汉子多,可会医术,还肯来抗联的人,那是凤毛麟角啊。 更何况,人家包珍那群众基础可是杠杠地。 听说包珍被领导约谈,这些人都有点不高兴了。 大荒子到没啥,自己拒绝也拒绝过了,也跟领导汇报过情况了,那再有啥事儿,可就别怪他了。 再一个,他来是为了抗日的,可不是为了应付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的。 所以申请调换地方。 领导也为难呀,当初分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以为这就是个傻大个,谁想到人家大荒子,这有勇有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啊。 几次都是因为有大荒子出谋划策,身先士卒,才击退了日本鬼子的围剿。 真要是因为这件事情,把大荒子推到别的队伍里头去,领导还真舍不得。 可不让人家走,这还有个包珍,对人家纠缠不休的。 就刚才领导规劝包珍,小姑娘还哭天抹泪地,不肯承认错误。 就头疼。 领导也没有好办法,就想着,不然就先这么拖一拖,没准时间长了,俩人就没事儿了呢。 谁想到,就是他这么一拖,可把大荒子给害苦了。 第403章 毒计 要说大荒子咋被包珍害苦了呢? 这就得提到他们的一次战斗了。 战斗打响在大杨树屯。 他们护送一些伤员,结果不知道咋地走漏了风声,半夜跟日本鬼子来了个遭遇战。 本来包珍她们几个女战士和伤员,领导的意思,是让她们从东路先撤退,他们这些战士打掩护。 另外几个女战士听从命令,扶着伤员先撤了。 包珍呢,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就没撤。 不光没撤,还悄悄跑到大荒子的背后。 大荒子看见她了,也没多想,小姑娘么,还是个大夫,虽然前一段时间,因为追求自己的事情,闹得不太愉快。 但是大家都是战友,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好闹得太僵。尤其这还是个小姑娘,战斗打响了,她害怕躲自己身后也很正常。 但是呢,大荒子也藏了个心眼,毕竟听说过陈秀秀堂哥,就是被勤务兵从身后打冷枪给杀害的。 所以,对于一切出现在他身后的人,他都分着一份心注意着。 也是大荒子命不该绝,更是他这一份防备心,最后救了他自己一命。 就说日本鬼子那比抗联战士人多,抗联的战士们,只能且战且退,不然真要跟日本鬼子硬杠,这些人说不定都得葬送在这里。 这退的时候呢,包珍就在大荒子身后,肯定得她先退,大荒子才能后退呀。 结果呢,包珍也不知道是出于啥心理,一把就把大荒子推出去了。 你就说这包珍多缺德,大荒子本来是藏在一棵大树后头,朝日本鬼子开枪还击的。 包珍把他这么突然往外一推,正好推到日本鬼子的枪口下了,日本鬼子一枪,就把大荒子给干倒了。 这幸亏大荒子始终提着一份注意力,注意着包珍呢,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推,大荒子刚好还来得及,来个后滚翻。 不然,这一枪就打脑瓜子上头了,那肯定当场就得脑浆崩裂,没个救了。 那大荒子块头多大呀,这一倒下,砸的雪地上都是一个大坑。 包珍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倒地不起,血流汩汩地大荒子,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包珍还真没有想害死大荒子,只是下意识地,也不知道为啥,就鬼使神差般地,或者是不甘心,或者是大荒子的拒绝让她羞恼,或者就是长期求而不得产生的强烈恨意,让她失去了理智。 就在枪声最密集,大荒子最专心致志,对日本鬼子还击的时候,把大荒子给推到了日本鬼子的枪口下面。 包珍心虚地四处张望,发现抗联战士们,都在专心打日本鬼子,没人注意到她刚才的举动。 心里虽然毛毛地,但是她也不想大荒子死啊,就猫腰跑过去喊一个战士,那个战士一瞅,大荒子倒在地上,那血都把雪地给染红了。 赶紧跑过来,背是背不动,大荒子实在是太高大了,只能拖着往后头跑。 好容易边还击边撤退,抗联战士们回到了驻地。 大荒子这伤情就非常严重了,子弹从肋骨打进去,不知道里头啥情况。 包珍就是个学护理的,根本就不会外科手术。 还幸亏二荒子听说了大荒子的事情,从他们驻地带来了一个医生,不过也就是简单地取出了子弹,别的,这个医生也没办法。 没医疗设备,更没药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二荒子看大荒子这病情,恐怕在这里就是等死了,他赶紧向上级建议,因为天宝镇距离这里非常近便,可以考虑把重伤员统一送过去。 一来,那边敌情没有这边凶险,二来,伤员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和照顾。 上级听取了二荒子的意见,连夜把重伤员就给转移到天宝镇来了。 二荒子也担心哥哥能不能熬过去,可当初他跟大荒子没有分到一个驻地,他们那边人手短缺,根本就离不开。 只能含着眼泪,目送大荒子离开驻地。 包珍以为她的动作没人看到,其实有一个人就看到了,这个人是谁呢? 就是方得水。 因为他特别爱慕包珍,即便是在激烈的战斗之中,也时刻关注着包珍的安危。 结果就看到了包珍推大荒子那一幕。 但他是包珍的头号舔狗,更何况,他还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即便看见了,也没有对任何人讲。 甚至为了包庇包珍,怕大荒子被救过来,说出是包珍推的他。 在来天宝镇的路上,几次想趁人不备,对大荒子下手。 他认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讲出事情的真相来。只有大荒子死了,才能永远的,不让人知道包珍曾经做过的事情。 但是因为大荒子的伤情实在紧急,所以,路上走得特别急,护送的人还特别多。 谋杀大荒子的事情,方得水实施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这一个是护送的人比较多,不好下手,二就是方得水自己本身就是个重伤员,行动受限。 方得水几次谋杀大荒子不成,又想到了一条毒计。 就是拼命散播大荒子和包珍的恋情,好让大荒子的媳妇陈秀秀,对大荒子生出芥蒂。 这样,照顾大荒子的时候,必然没有那么尽心,那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或者趁陈秀秀她们疏忽大意的时候,自己偷偷弄死大荒子,以绝后患。 或者,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光是陈秀秀怠慢大荒子,不给他好好请人治疗,就能耗死大荒子,那样,根本就不用自己再动手了。 跟他一起来的那些重伤员,也好多都在受伤的时候,被包珍照顾过。 所以,听见方得水造谣的时候,他们也就没替大荒子解释。 至于大荒子昏迷的时候,不喊陈秀秀的名字,而单纯喊包珍的名字,则是想提醒大家,包珍是害他的罪魁祸首。 只不过,大家都被方得水给误导了,真以为大荒子跟包珍有私情呢。 不然为啥即便昏迷了,还惦记着包珍呢。 就连陈秀秀跟三荒子都有点拿不准,更何况别人了,是。 当然,包珍害大荒子这件事情,蔡曼丽是不知道的,她只是讲了讲实际情况,替大荒子辩白一下。 证明大荒子没有背叛跟陈秀秀的感情。 不然,你说陈秀秀这孩子都快生了,还这么为了大荒子的安全,甘愿做诱饵。 谁不得说,任是谁娶了陈秀秀,都是真值得啊。这是拿命在替大荒子开路啊! 这么重情重义的女子多么少见呢,尤其还是在风闻自己丈夫,已经另有所爱的前提下。 都是女人,蔡曼丽为了抗日,也是常年见不到丈夫跟孩子,知道女人的苦,说出来,也是为了安慰安慰陈秀秀。 不然,母亲心情不好,也影响肚子里头的孩子不是。 她们在这儿一边闲聊,一边机警地四处探看,看有没有日本鬼子埋伏她们。 另一边的董翠花和刘胜利,也在严阵以待,日本鬼子的突袭—— 第404章 犯难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咱再说回董翠花,跟刘胜利商量完了如何对付,日本间谍的事情,董翠花就开始着手策划了。 首先董翠花就去找她联络的那个黑道小头目。 要说这黑道小头目,可还是咱们的老熟人呢,是谁呢? 这个人呢,就是跟田瘪谷在一起,贩卖小漫画的大猛子。 他咋来奉城了呢,这还得从他跟刘玉蓝分开讲起。 他把被陈秀秀从日本鬼子手里头,救回来的刘玉蓝送到了‘在家里’以后,不是从刘玉蓝手里,按照他俩之前的约定,拿到了一把手枪么。 这手枪你看在别人那里,可能作用没那么大,在大猛子手里头,那作用可大了去了,至少救了大猛子跟田瘪谷的两条小命。 这是咋回事呢,这不是大猛子,现在纯粹靠田瘪谷给画小漫画,然后他负责出去兜售为生么。 要说田瘪谷这小漫画,那但凡是个男人,真是无论贫富贵贱呢,都值得拥有一本珍藏起来啊。 当然,人家那有钱的地主老爷,收藏的指定是精装版;那没钱的卖苦大力的汉子,准定收藏的是粗制滥造的简装版。 这钱让大猛子跟田瘪谷赚的,那是海了去了。 俩人纯粹暴发户啊。 就说他俩没权没势的,让人给盯上,那还不是早早晚晚的事情么。 可巧大猛子刚拿到这手枪,在兜里还没捂热乎呢,来贼人了。 那家伙地,好几个壮汉,就在半夜里头,那是破门而入啊。 你就说那时候世道多乱,可不像现在,你喊个救命啥的,有人报警,还有人帮忙抓匪徒的。 那旧社会,人人自危,没人喊救命,都恨不得走道紧贴墙根走,千万别让人注意到自己,再把自己给祸害了啥的。 更何况,这半夜三更地,有人喊救命,家家都赶紧起来查看,自家的门栓是不是拴紧喽呀,要是没拴紧,那赶紧拴紧了; 如果已经拴紧了,那可千万躲屋里头,安生眯着,千万别吭声,更别出头。 旧社会那社会秩序就崩乱如此啊。没律法,乱世人命如草芥,顾自己个都顾不过来,别人家的事情,谁敢管,谁敢乱掺和呀! 万一牵连到自己,有可能连咋死的,到时候都不知道啊。 所以,大猛子和田瘪谷,那只能靠自救了。 不然,喊破喉咙,没人来管,有啥办法呀! 所以这枪,一下子就派上用场了,大猛子这时候,也顾不上开枪会不会引来日本鬼子了。 那家伙地,“啪啪啪”就几枪,当场就撂倒两个,其他几个人一瞅,这没听说大猛子这家伙,手里头有枪啊,早知道,自己说啥不能来呀。 这来了,大猛子拼起命来,不管不顾地,这不是送死么。 剩下没被枪打中的人,呜嗷喊叫,屁滚尿流地就撒丫子嗷嗷跑了。 他们是跑了,可这地方,大猛子跟田瘪谷不能待了,有枪声,有死人,肯定会引来日本鬼子。 那日本鬼子一来,他们还能有好么。 跑! 他和田瘪谷也就只顾得收拾了点钱财,也跟着撒丫子嗷嗷跑路了。 这往哪里跑呢,田瘪谷肯定没啥主意,他是一切都听从大猛子的。 大猛子一咬牙,一跺脚,现在他俩跑到那偏远农村,肯定是不行了。 越是这种乱的时候,越不能往农村跑。因为农村这人口啊,住户啊,家家都熟悉,冷不丁来俩陌生人,那可太打眼了。 跑就只能往更大的城市跑,不然咋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呢。 那大城市每天来来往往地那么老些人,他俩就算突然跑过去,那也就跟大海里头,突然滴答了两点小雨滴,根本就引不起来旁人的注意。 可要是跑到那农村,那就跟往河沟子里头扔了两颗深水炸弹,一下子就露陷了。 所以他俩就跑奉城去了。 这奉城可是东三省最大的城市啊,他俩到了这里,那可真就是土包子进城,瞅啥都那么新奇。 田瘪谷别的啥也不关心,就关心,到哪里能够学到好的画技,再好好找几个地方,听听妓女们的壁脚。 好为他的小漫画事业,增光添彩,添砖加瓦啥的。 大猛子那想的就多了。 过去他就是跟黑道上的人打交道,可从来没说要加入黑道。 他总觉得,那加入黑道,可就得听人家老大的吆喝了,不自由。 人家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既然是黑道,免不得让你干些昧良心的事儿,你要是不干,还不当场直接被打死喽。 哪有现在这么舒服啊,有钱,还自由。 可经历了被劫匪,半夜破门而入的事情以后,他感觉到自己悟了。 光跟黑道的人打交道还不行,你不是人家的人,人家拿完钱,不管他还是好的,万一人家也想弄死他,再抢了他的钱财呢,那他根本没地方伸冤呢。 想赚点钱,还是想安全地赚点钱,那就得有个依仗。不然,连小命都保不住。 但是白道这就不要想了,想也没门路。他跟田瘪谷俩人,那就是刚进城的俩土包子,要人脉没人脉,要啥没啥的,想给白道上的人进贡送个孝敬,都找不到人家大门往哪边开。 左思右想,大猛子为了以后,自己跟田瘪谷的生命安全,考察了又考察,最后决定,加入奉城地下的一个黑道组织。 要说偌大个奉城,那黑道上的帮派可不算少,大猛子加入的这个叫虎啸帮,还算是黑道里头,口碑好一点的。 刚开始去,那大猛子就是个小喽啰,啥也不是那伙的。 人家看他是刚加入的,也不咋信任他。一个不知道大猛子到底能力咋样。 第二呢,大猛子当初能加入进来,是因为他花钱,贿赂了黑道里头的一个小头目,这花钱进来的,人家也不大放心他。 交给他办的事情,无非是,去东边的屠夫家里头,勒索两块五花肉来;去西边卖鸡蛋的,硬拿几个鸡蛋,这样的鸡毛蒜皮小事儿。 也是大猛子走运,可巧有一天,来了几个日本浪人。 这些人到了黑道的地盘上,那也是嚣张跋扈的不得了。 他们来了以后,要求这黑道的老大,这老大叫黄彪,给他们搜集中国的古玩字画。 当然,人家这搜集了以后,肯定是不给钱的。至于黑道的人,你们是怎么把这古玩字画拿到手,再送到日本浪人那里去,日本浪人可不管这个。 而且这搜集古玩字画,还有期限和数量,每个月搜集多少都有规定。 临走的时候,人家还恐吓他们,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就死了死了滴。 啊这······黑道老大黄彪可犯了难了。 第405章 损招 别看他黄彪是干黑道的,可那也是被日本鬼子给逼得没办法。 黄彪本来家里也是有娇妻爱子的,就说有一天,黄彪的妻妹结婚,这黄彪的媳妇,做为长姐,肯定得回娘家帮着忙活忙活呀。 结果领着他们小儿子去的路上,就被日本鬼子给抓走了。 抓她们娘俩干啥呢,喂大狼狗。 这队日本鬼子是刚来这里驻扎的,养的那大狼狗,为了保持凶性,都是用活人喂的。当然这活人,那都是用的中国人。 出来看抓哪个人方便,就抓哪个喂。 都是随机的,这天就把黄彪的老婆孩子给抓去了。 那就是把人使劲往前头撵,让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然后放出大狼狗去追咬,最后把人活活咬死呀。 日本鬼子在后头跟看戏的一样,如果跑得慢了,他们还在后头拍手加油让人快点跑,他们好看个乐子。 跑得快了,日本鬼子看大狼狗咬不到人,他们就“啪啪”两枪,把人双腿打断喽,好方便让大狼狗撕咬。 日本鬼子这帮杀千刀的,就该到阎王殿里头,让那牛头马面给放到油锅里头炸!下十八层地狱挨那千刀万剐! 就缺了十八辈子的德呀! 黄彪的媳妇跟孩子,就这么被日本鬼子养的大狼狗,活生生给咬死了。 那真是肠穿肚烂,内脏都被掏出来,扔得满地都是,血肉破烂不堪,支离破碎的,都快看不出来人样了。 黄彪本来也要去老岳父家里帮忙,可眼瞅着要下雨,他们家呢,在城外头还有一亩多地黄豆,收回来晾在院子里头。 就说,自己把黄豆给收了,省得万一下雨了,再把黄豆给淋了雨,可就卖不上价钱了。 再是兵荒马乱,这人也得生活呀,不然没钱,拿啥吃饭穿衣服呢。 黄彪自己把黄豆收进屋子里头,再去岳父家,媳妇跟孩子着急去帮忙,就先过去了。 等黄彪收完了黄豆,到了岳父家里头,左等自己媳妇跟孩子没到,右等也没到,彻底慌了。 这外头兵荒马乱的,自己很不该让媳妇跟孩子自己来岳父家,本来以为自己家到岳父家,也就不到五百米距离,抽袋旱烟的功夫都不够,就能到地方。 自己也是紧赶慢赶跟来的,谁能知道,就这么会功夫,人就找不到了,这得赶紧找啊! 岳父家喜事都没办好,赶紧央求邻居亲戚啥的,帮忙找啊。 找来找去,知道了,日本鬼子放的大狼狗,给活生生咬死了。 当场黄彪那老岳父就厥过去了。 疼啊,自己好好个闺女,活生生没了,可自己还没那能力去给闺女报仇。 即便有能力,也不敢去呀,自己还有一大家子人呢,万一去了,这不是给家里人招祸么。 又气又疼又恨,当天,人就没了,啊这就喜事变丧事了。 老岳父有顾忌,怕给家人招祸,可黄彪没这顾忌,他爹娘早都没了,现在媳妇孩子也让日本鬼子给祸害死了,还死得那么凄惨,家里就剩他老哥一个。 那时候的小老百姓,上哪里能弄到武器呀,最多就是菜刀锄头啥的。 黄彪知道,就这武器,根本没用,估计还没到日本鬼子跟前,就被人家给一枪崩了。 所以这家伙地,他就蛰伏起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地,让他钻营来钻营去,弄了个给日本鬼子驻地送菜的活计。 那时候,吃的没现在这么多花样,尤其东北那地方,就是土豆子大白菜,茄子豆角西葫芦啥的。 黄彪为了弄到送菜的差事,把自己手里头的一点积蓄都给花没了。 最后,偷偷背着人,找到他大舅哥,要了一点钱,小声跟大舅哥说: “这钱,我不是借的,算我要的。 我呢,拿这钱,给你妹子和外甥,还有我那老岳父报仇去。 我知道你也不宽裕,但我现在没法子,只能跟你要点。 如果半个月时间,你没听到关于我啥不好的消息。那我家那房子跟地,都算你的了,我把房契地契现在都给你。 但是要是你听说了啥,我不好的消息,那你千万别去拿房子跟地,就说我早就跟你们断交了。 等日本鬼子从这里走了,你再去收房子跟地。 从今天开始,无论成不成功,我都不会再回来了。你呢,无论别人问你啥,一问三不知就行了,千万别说咱俩见过面,千万记住喽!” 说完,从怀里掏出了房契地契,一把塞给大舅哥。 要说他为啥不卖了这房子跟地弄钱,非得跟大舅哥要钱呢。 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日本鬼子猖狂得整天杀人放火的,这队日本鬼子还是暂时驻扎在这里的,不一定啥时候,就去别的地方驻扎了。 他就怕卖房子跟地的功夫,日本鬼子去别的地方了,那他找谁报仇去呀。 过去那卖房子跟地,可也得不少时间呢,都是看了又看,比了又比才能决定的。 这时间,黄彪等不了。 所以只能跟大舅哥要点钱,把房子跟地给大舅哥。 大舅哥抹一把脸,他自来知道妹子跟妹夫感情好,自己没啥能耐,不敢给妹子报仇,妹夫肯为了给妹子报仇,那自己肯定支持呀,要么咋说一母同胞呢,他跟妹子感情好着呢。 就是可叹自己没啥能帮忙的。 这房契地契,自己更不能要,只当是为了安妹夫的心,先替他收着。 如果妹夫能够平安归来,将来还给他。 当然,如果不能平安归来,那自己也怕他连累自己家里人,所以更不能要了。 至于妹夫要的钱,只当是自己为了妹子,尽的最后一份心力了。 紧紧握了握黄彪的手,道声珍重,俩人鬼鬼祟祟地,分道扬镳。 黄彪用从大舅哥手里要的钱,偷偷买了砒霜,借着送菜的机会,给下到了日本鬼子的饭菜里头。 他本来也想给大狼狗下点药,可这大狼狗专门吃活人,没法子下手,只能悻悻作罢。 下完药,黄彪都没敢等结果,嗷嗷就撒丫子跑路了。 直接一气跑到奉城。 到了奉城,他一个外乡人,没啥手艺,想出苦大力都没人用,最后无奈,加入了虎啸帮。 黄彪给日本鬼子下过砒霜,不管药没药死,那都等于是杀过人的人了,跟平常人就不一样啊,他敢干呢。 一来二去,虎啸帮里头原来那个大哥老了,岁数大了,钱也敛得差不多了,就萌生了回老家享福的念头。 他回老家不要紧,这虎啸帮的弟兄们,还得以此为生啊,不能群龙无首。 于是就把黄彪给整上台了。 手下的弟兄们,也都挺支持他的,毕竟这人敢打敢杀,为了争地盘,敢下死手。 就算是面对他们这些深恶痛绝地日本鬼子,那也是当面热情谦卑,背后悄悄捅刀子。 这个捅刀子,就是字面意思,真捅,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捅。 所以,底下的弟兄们,就服这样胆大包天地老大哥,那是更加热烈支持他上台了。 且说大猛子看日本浪人走了以后,黄彪这脸色,那可不是一般的差,而且嘴里头,不干不净地痛骂日本浪人。 大猛子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黄彪不是不喜欢,给日本浪人搜集古玩字画么,那这题自己会做呀。 于是,就给黄彪出了个主意。 黄彪听完了以后,一竖大拇指:“你这招够损,也够高,啊哈哈哈哈。” 第406章 建议 大猛子出这主意,为啥黄彪又是竖大拇指,又说他损,还说他主意高呢? 因为大猛子这招儿啊,还真是损又高啊。 具体是啥招儿呢? 大猛子跟黄彪献的计策,就是让人去找那黑市里头,找专门做假画,假古董的工匠手艺人,来做假的东西,给日本鬼子。 他们不是恨日本鬼子么,可还反抗不了日本鬼子下的命令,毕竟,这黑道上的弟兄,可不是就他俩人啊,要是就他俩人,那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跟日本鬼子拼了。 可弟兄好几千弟兄,都拖家带口地,暂时他们拼不起啊,就只能憋屈着,替日本鬼子搜集这古玩字画。 可这谁能甘心呢,虽然是被逼无奈,可那些古董,字画,玉器啥的,那可都是中国人的,都是老祖宗留给后辈的礼物,可不是为了让日本鬼子糟蹋的。 所以,你不让我们给你们搜集么,那我们给你们搜集呀,不过,我们这里的黑道兄弟,那可都是莽汉子,没得文化,即便日本鬼子发现了是假货,那也最多治他们个没眼力见的罪,不至于要他们的命。 为了底下弟兄们的安全,黄彪虽然恨不得生吞了日本鬼子,啖其肉,饮其血,也只能暂时忍耐。 当然了,他们这做假的,为了逼真,那还真就得去访听,这奉城里头,到底有谁家,有那真的古玩字画。 或者不是真的,是仿造的也行,只要名声在外,他们就可以派人,去硬要也行,还是稍微花点小钱也行,或者威逼恐吓也行,反正,就是使出十八般武艺,务必把这东西,给弄到手里头来。 不然你当日本鬼子是傻的呀,一没听说你出去访听谁家有这东西;二没见你去要。 咋地,你这所谓的古玩字画,还能凭空出来,是。 他们呢,根本也不是真的就给日本鬼子干活,说人家存的那古玩字画啥的,都是家底子,你就这么硬从人家弄来了,那不是损阴德,缺德缺大发了么。 其实,人家这大猛子,还真不是。 为啥呢,你也不想想,这满奉城都能知道的,家里头藏了古玩字画的人家,即便他们不上门去要,那等日本鬼子上门,那还有个好? 至少他们上门要,要到东西就得了,绝不会伤人性命。那要是日本鬼子上门,不给整个家破人亡,都是好的。 再加上,已经在奉城里头收藏古玩字画,有了名气的人家,那本来就是日本鬼子的重要目标人物,他们把东西弄来,未尝不是对那些人家的一种保护。 而且,大猛子也没想着给日本鬼子真迹,就想着专门找那古玩市场里头造假货的,给他们照着真品,仿造得真实一点。 至于真迹,那肯定他们给藏起来呀,肯定不能给了日本鬼子,这可是中国的瑰宝,咋能给这些日本的豺狼虎豹祸害去呢。 当然,这隔行如隔山,大猛子久在江湖上跑,那三教九流,就没有他不打交道的人。 但是呢,也就稍微知道点咋造假古董,就听说这啥好像有用人尿泡的,有用啥粉末涂的,那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至于为啥要真迹呢,说道人家走个过场不行么,反正你也是给日本鬼子假货。 那当然不行了,这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他们是把东西留下了,可主家要是啥时候给泄露出去消息喽。 那日本鬼子一旦知道了,黄彪给他们的是假货,那这些黑道的弟兄们,还不得全都让日本鬼子给突突了呀。 黄彪他们苦苦挣扎,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能用这个办法,坑日本鬼子一下子,那对于他们现在来说,都是冒着被日本鬼子给嘎了的风险。 再让他们顾忌主人家啥想法,那还叫黑道老大了么。 你以为黄彪是吃素的么,人家那能当上黑道老大的人物,能是啥心慈手软的角色。 现在既然黄彪,同意了大猛子这个建议,那就开始重用上他了。 立刻就让熟悉奉城古玩市场的那些弟兄们,领着黄彪就去了。 这些黑道上的人,那就算是个不起眼的小弟,轻易地老百姓也不敢惹呀。 所以一到古玩市场,悄悄说明来意,就有好些开古玩店的老板,介绍谁谁谁仿造青铜器厉害,谁谁谁仿制古画厉害,谁谁谁伪造古钱币厉害····· 反正把那隐藏在暗处的盗墓贼也好,造假的也好,黑市的倒买倒卖古玩玉器的街溜子也好,都给抖落出来了。 大猛子他们这是暗访啊,就怕让日本鬼子给知道了,那要是知道了,人家日本鬼子也不傻,肯定得想,啊让你们搜集古玩字画,你们现在疯狂招揽造假的,啥意思啊! 所以,这就得偷偷地来。 等把这些人给找齐了,怕人家不小心泄密,或者里头万一有人,跟日本鬼子举报他们啥的。 所以,直接派小弟们,把这些人的家小,都给控制起来了。 你们好好给我们造假,好吃好喝的,供应着你们,家小的安全,我们小弟负责着。 啊,这个负责,大家都明白啥意思,那就是控制加监视,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咔嚓的。 这么一来,本来有那不情不愿的手艺人,这下子也老实了,不光老实,还肯踏踏实实好好造假了。 不造假行么,自己高堂老母,娇妻稚子在人家手里头攥着呢,自己要是不尽心尽力,万一这黑道上的老大一急眼,给咔嚓了可怎么办呢! 大猛子这事儿办得,让黑道老大黄彪,那是相当的满意呀。 手底下这么多小弟,也就大猛子想出来损招,能祸害日本鬼子一把,黄彪是只要让日本鬼子吃亏,他就高兴。 大猛子也趁黄彪高兴的当口,提出来,想让自己的兄弟田瘪谷,看能不能安排他,跟着造假的这些工匠们,好生学习一下子技术。 毕竟,田瘪谷那是自己兄弟,那自己又是黑道老大黄彪手底下的人,这不就相当于,田瘪谷也是黑道老大黄彪的人么。 本来黄彪不咋同意,让田瘪谷过去学习。寻思你说你一个也没加入黑道的人,我让你跟这帮造假的在一起,万一你出去不小心说出去了,那黑道这帮弟兄,可是会掉脑袋的呀。 但是大猛子这么一讲,合着绕来绕去,田瘪谷也算自己手底下的人了? 第407章 美梦 那阿谀奉承的话,谁不爱听啊。 大猛子这一顿彩虹屁拍下来,黄彪听高兴了,直接大手一挥,让田瘪谷兄弟来,来学习! 这是自己人呢,安排上,万一真学会了造假,以后有个啥不便利的,这自己人可以顶上啊! 大猛子一瞅,黄彪同意了他的提议,让田瘪谷过来学习了,那他也分外高兴啊。 他和田瘪谷在奉城人生地不熟的,就算田瘪谷想出去精进画艺,没门路,找不到地方,即便真找到地方,那时候人们都敝帚自珍,那家伙的,别说画艺了,就算是做个豆腐的,都宁可传男不传女的。 就说谁愿意教你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啊。 现在有那会造假的工匠,要是能跟他们学习一下子,那就是祖坟冒青烟,烧了高香,走了大运了。 毕竟在过去,那学会了古玩字画造假啥的,那可真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呢。 绝对是能发大财的手艺活儿。 那过去造假的工匠手艺人们,那可也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呢,你就说他要是没有真本事,咋能画出来跟真迹差不多的字画,咋能仿造出来古玩玉器啥的,对。 这些造假的人,那手底下都是真有一套的,有的是祖传的,有的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过去讲法不轻传,能够学到真本事的人,那都是不容易的。 能够有机会进去,跟这些人在一起学习,那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情。 即便人家不教你,单单就是让你能在旁边观摩人家作画,或者做器物,那也是一种收获啊。 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幸运,有这个机会,跟奉城顶级造假工匠们,同一个屋子里头待着的。 看黄彪心情好像还不错,大猛子趁机又跟他提了一个建议。 大猛子跟黄彪提的啥建议呢,这不是他提完给日本鬼子假货,应付差事的事情以后,黄彪二话没说,就提拔他当了个小头目,他吃到甜头了么。 哎,他就觉得,这得让自己越来越有用,才能巩固自己,在黑道老大这里的地位呀。 这不,他跟田瘪谷自从来了奉城以后,那小漫画生意,他俩就不敢做了,停了。 就说那么来钱的买卖,为啥停了呢? 这不是害怕,再干着干着,万一又被人家盯上,再大半夜有啥劫匪,破门而入要杀他俩,谋财害命可咋办哟! 那上次是刚好刘玉蓝,按照跟大猛子的约定,给了他一把枪,这才能反杀那些劫匪,逃出命来。 但是这人呢,不可能总是怀着侥幸心理,认为,啊我上次都逃出来了,这次未必不能再逃出来命来。 可这世间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那万一呢,万一下一次他俩再遇到危险,就没那么好运了,可咋办呢,是! 所以俩人就仗着以前赚了大钱,平时不张扬,低调着点偷偷花,其实也尽够他们俩人,花用一阵子了。 那小漫画虽然外头的买卖停了,但现在田瘪谷悄悄在家里头还继续画着呢,偷偷存着稿,而且田瘪谷经历了那一天半夜,惊心动魄的事情以后,画技竟然还得到了突破。 这次画的就不是单纯那男欢女爱了,还加入了啥劫匪呀,偷儿啊,刑侦呢啥的这些恐怖元素,这看起来,可比当初那单纯的小漫画,更加吸引人了。 有剧情了,而且这还是连续的,恐怖的,那啥情的。就连大猛子这样,天天跟田瘪谷待在一块,知道这满纸都是瞎编的故事的人,都每天抓耳挠腮,心急火燎急着看下面剧情。 你就说,这小漫画要是真的能够东山再起,那肯定能日进斗金呢。 只不过,有了那惊魂一夜,他俩暂时,还真就不敢拿出去卖钱花了。 只能待以后,俩人稍微有点抗风险能力,或者站稳脚跟了,再商量商量,咋样运作一下子。 田瘪谷是个非常勤奋的人,而且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画小漫画,那是有事没事,得闲不得闲,都要画几张,所以现在,还真是存了好些画稿。 正好大猛子看现在这情形,自己在黑道上,因为献计献策,得了大佬黄彪的信重,那自己何必担惊受怕地,跟田瘪谷悄悄弄那小漫画卖呢,完全可以把这小漫画生意,献给大佬黄彪,然后有钱大家赚呢。 自己和田瘪谷不用承担风险,大佬黄彪还能给自己升官,尤其到时候有大佬黄彪罩着,即便真有人眼馋小漫画生意,自然也是针对黄彪的。 自己只要悄悄眯在黄彪身后,深藏功与名就好了。 这也是通过这次造假糊弄日本鬼子的事情,看出来,大佬黄彪这人,是个不那么黑的,至少能做到,有恩必报。 他要是真把这小漫画生意交给黄彪,那黄彪在钱财上,绝不会短了他们。 而且他跟田瘪谷,说不定会比以前,俩人单干的时候,赚得还多。 因为过去田瘪谷,就负责在家里头画小漫画,只有大猛子一个人,在外头张罗小漫画的推广运行工作。 现在这黄彪可是手底下好几千弟兄啊,加上人家跟别的城市,甚至跟别的省份,那也是有联络的。 这要是把小漫画生意做到大江南北,呦呵,那自己跟田瘪谷还不发达了!嘿嘿嘿—— 他做着美梦,嘴角流下了亮晶晶地哈喇子。 可给黄彪恶心坏了,你说你提建议,你倒是赶紧说呀,人家这大佬,那可也是有好多事情要处理的,哪有那闲工夫,看你在这淌哈喇子呀。 旁边有个弟兄跟大猛子出去跑腿儿,那大猛子从小混迹于社会最底层,极会做人,而且他手里头还有钱。 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都花钱请这弟兄几个喝个酒啊,吃个熏肉大饼子啥的。 那奉城的熏肉大饼子,可是很有名气的呀,不过,那时候吃个肉,多奢侈的事情啊,即便是黑道小弟,也不随便可以吃到的。 大猛子能请他们喝酒不说,还请他们吃熏肉大饼子,这是多么深厚的酒肉朋友之谊呀! 这绝不能让大猛子兄弟,因为流哈喇子被老大厌弃了,万一以后老大不派给大猛子兄弟任务了,那自己几个人,上哪里去吃吃喝喝呀。 这必须得提醒大猛子兄弟呀,明显地老大黄彪有点不耐烦了,那眉毛,都跟两条急着要回家翻土的小蚯蚓一样,拧起来了么! 赶紧用胳膊肘子怼大猛子,这有话你可赶紧说,可别站这儿,就光顾做你那百日梦啦! 第408章 傻眼 大猛子被这弟兄一怼,激灵一下子,醒悟过来了,这现在还不是开心庆祝的时候啊,建议都还没跟大佬说呢。 赶紧收摄心神,毕恭毕敬地,跟黄彪讲:“那什么,大哥,是这么回事。” 咳嗽一声,擦了擦嘴角可疑地哈喇子:“我有个弟兄,叫田瘪谷,就刚才跟您说,要跟着那些造假的在一块学习那兄弟,他,嘿嘿,嘿,是画画的,您懂得?” 大猛子眼睛亮亮地望着黄彪。 黄彪心里骂一句,玛德,我懂个屁老鸭子呀,眼皮子一撩:“接着讲。” 大猛子浑身一激灵,关键是黄彪天生就是单眼皮,偏生眼睛黑白分明还极大,这小单眼皮一撩,咳咳,这是不是自己没讲好,把老大给整急眼了? 可不敢再抖机灵,下钩子了。 赶紧往下说:“就是我那兄弟,会画那男人女人都爱看的小画。嘿嘿嘿。” 说着,就从那衣服兜里头,掏出来一本过去的存货。当初仓促逃窜的时候,好容易就带出来这么一本,当然是极品精装版了。 黄彪漫不经心地翻开小漫画,这一瞅,那可就停不下来了。 看得那是神魂颠倒,欲罢不能的。 恋恋不舍地翻到最后一页,一瞅,啊这就没了! 玛德,自己还没看够呢! 眼睛瞪得贼大,就问大猛子:“哎,这就是你那兄弟画的?不错不错呀!很好很好,就是你这儿还有么?” 这就是勾起了兴致,还想继续看呢。 大猛子呲牙一乐:“嘿嘿,大哥,暂时没了。哎,我们以前没来奉城的时候,那可是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像这样的小漫画呀。 只不过,我们俩当初是避难来的。 所以,除了一身当时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就顾得上带出来点钱,和这么一本小漫画了。 唉,这别的,那就没时间收拾啊,着急忙慌地,就跑来奉城了。” 啊,这小子还是避难来的?黄彪来了点兴趣。 那过去加入黑道的人,谁还没有一本血泪史呢。当然,那种天生的坏痞子不算。 过去那世道,民不聊生啊,可不像现在,至少你肯努力,好歹能混口饭吃。 可过去,那甚至有可能越努力越悲惨,你就说咱们这小说里头的陈秀秀、刘玉蓝、仙姑等等这些女人们,她们不努力吗?可还不是一样活得极惨。 所以,时也、命也、运也,能够生活在当下的太平盛世里头,那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过去那旧社会,光是为了活下去,那就得拼尽全身的力气。 要么说这环境越恶劣,越能激发人的求生欲望,越想活下去。 反而是平顺的日子过久了,这人呢,就容易空虚,就像那啥上面整天有人提出问题:我为啥活着呀,能不能给我一个理由? 你就说你自己都不知道活着为啥,老问别人干啥呀,谁也不该你的,不欠你的。 这不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慌,净出那幺蛾子,矫情么。 自行车有了,想要电瓶车,电瓶车有了,还想要小汽车。哎,这小汽车有了,不行,我不想开皮卡,我想开凯迪拉克。 哎,你不是想一夜暴富开凯迪拉克么,那网上的骗子看到了,来,小伙伴,一夜暴富,就看今朝。 然后,然后就被人家给骗得倾家荡产的,别说自行车了,连共享单车都快要骑不起了。 你们瞅瞅我,有个皮卡丘小玩具都能高兴小半年,抱着可哪里给小伙伴炫耀。 那开小皮卡的,都有小汽车了,还瞎得瑟啥呀。 所以这人呢,大多毁于贪念,你看过去那人求的多简单,活着,活着,活着,别饿死。 就这么简单直白。反而那时候很少有人上赶着去做死。 就说生活在这太平盛世,那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好好活着不好么,作啥妖啊,是! 咳咳,咱们闲话少叙,再说黄彪听完了大猛子讲的过往,就是他跟田瘪谷的经历,那也是抽了抽嘴角,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要说这生意值不值得做,那当然值得做呀! 可大猛子这把自己的小心机,摆得明明白白的,你就说,这样真的好么? 那明明白白地,啊我把生意献给你,你给我分点钱,帮我挡着那觊觎这生意的坏人,就让我们弟兄在后头悄咪咪发财得了。 生意是好生意,没准还真能靠这个赚大钱。 毕竟,大猛子信誓旦旦地表示,他那兄弟田瘪谷,现在画的那小漫画,连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看了,都得一挑大拇指,跟着夸上一声好! 啊这就是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啊! 绝对能够横扫大江南北,无论是达官贵人,英雄豪杰,贩夫走卒,还是老弱妇孺,那都值得拥有这个小漫画! 这牛可就吹得忒大发了,黄彪呢,也不是就全信了大猛子。 他倒是也不介意大猛子有这个心机,那谁把自己能下金蛋的老母鸡给出来,还不藏点子心机呢。 俗话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猛子要是真没这么点心机,那黄彪还真不一定敢接这买卖呢。 人有贪念,其实并不可怕,只要你还能满足他的贪念,至少还可以愉快地玩耍呀。 怕就怕人家无欲无求,那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遇到了,说不定,那真能要了命啊。 不然咋说人无癖不可交呢。 你说他好酒也好,好吃也好,好穿也好,他还是个人呢,你跟他至少可以讲得通人话。 那无欲无求的人,可不就是仙了么,你跟仙能讲通人话么,你看上的,你能给人家的,人家都看不上,万一就只看上你的命了呢,对。 但是想要启动一桩买卖,即便对于黑道来说,那一样也得慎重啊。 别看大猛子讲得那是天花乱坠的,万一不行呢。 这前期的启动,包括人力、物力、财力、人脉等等等等的铺垫,这可都是钱呢。 没钱开路,你就想赚到钱,想屁吃呢! 要想把买卖做好喽,做大喽,这前期投入的资金,绝对不是个小钱。 作为黑道老大,能不谨慎,能不多考察考察么。 这可不是大猛子,跟田瘪谷那小打小闹的,成了赚点,不成赔点。 就说他俩那小生意,扑腾出来的小浪花,能有多大动静啊。 黄彪要干,那可就是大干,一旦失败了,赔了,那可就伤筋动骨了。 所以黄彪就让大猛子:“你回家去,我再派几个人跟着你,把你兄弟画的那小漫画,都给我拿来。 我得先瞅瞅画的啥样,才能最终决定,值不值得我做这门生意。” 大猛子一听,那可真是喜出望外呀,只要大佬肯看,那他就有信心,这买卖,大佬肯定会做。 哎,他就是这么对田瘪谷画的那小漫画有信心。 那他早就实验过了,多少人都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到田瘪谷新出的画作,寒冬腊月地,等在店铺外头,边瑟瑟发抖,边满怀期待,就为了一睹为快。 他当下喜得那是见牙不见眼的,赶紧招呼几个平时关系好的,包括刚才拿胳膊肘子怼他的那兄弟,美滋滋地就回家了。 结果到家一瞅,妈耶,大猛子顿时就傻眼了—— 第409章 为难 为啥大猛子傻眼了呢,你就说他进屋看见谁了? 他看见田瘪谷他老爹田家昌,和田瘪谷的老娘了, 那还有一屋子的壮汉。 这些人押着田瘪谷,就要往外走呢。 你说大猛子能不傻眼么。 人家爹娘找来了,要带自己儿子走,他也拦不住啊!那这田瘪谷要是跟着老爹老娘回家去了,自己跟黄彪谈的那小漫画生意可咋办呦! 眼瞅着马上就要成功了,他相信,只要黄彪看了田瘪谷新画的这漫画,绝对会同意。 结果,万万没想到啊,这田家昌竟然跑奉城来,带人要把儿子给领回去,你说这可咋整! 饶是大猛子平时能言善辩的,咋说也算得是个机灵人儿,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个啥好了。 要说他跟田瘪谷俩人,处了这么长时间了,那也不单纯是田瘪谷画小漫画,他负责销售出去,那点子合作的情分了,自然也是掺杂了很多的感情。 比如友情啊、爱情啊、亲情啊啥的,可以说都有。 况且,自从上次经历过,那劫匪黑天半夜地破门而入的惊魂夜,加上俩人一起逃难来奉城,相依相守,相扶相帮,感情更加深厚了。 即便没有小漫画的事情,他也舍不得,就让田瘪谷这么离开自己呀。 虽然,田瘪谷丑了点,呆了点,闷了点,但是这也不算毛病,骨子里头,田瘪谷还是很可爱的。 可这自己咋开口留下他呢,大猛子挠了挠头,那个拿胳膊肘子,怼过他的兄弟小声对他说:“哎,你说的这个人,就是你兄弟呀?那啥,他爹娘要是给他领走了,那咱们老大不得急眼呢!” 挤挤眼睛:“是!” 你看黄彪没啥事的时候,是个好黑道大哥,那家伙和蔼可亲地,善解人意地,礼贤下士地,可你要真是触碰到了他的利益,或者坑了他,那可就是一匹十足的恶狼啊,咬不死你都不带松口的。 这兄弟可也是好意,就怕大猛子新来没多久,不知道黄彪的可怕。 但是呢,他也不敢太直白地,就说黄彪咋凶狠恶毒,也就敢这么稍微隐晦地提一嘴。 说完,自觉已经对得起这些天,大猛子带他吃的那些好酒、好熏肉大饼子了,把嘴一闭,那家伙地,闭得那个严实呀,跟蚌壳一样,一声都不再吭了。 大猛子多鬼道呀,从小就是混江湖的,这弟兄的意思,他能听不出来么。 既然已经答应老大黄彪,会把小漫画给带过去,而且也答应让田瘪谷给画小漫画,现在只能是老大瞧不上,不做这桩生意行。 但是他跟田瘪谷要是不配合,敢跑喽,放老大的鸽子,小样儿的,老大有八百条理由弄死你没商量。 就说现在如果他敢放走田瘪谷,那接下来,田瘪谷,包括他老爹老娘,和那些壮汉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能不能够平安走出奉城,都是一回事儿。 咋地,黑道老大给你面子,想看你的小漫画,想用你,想做这桩生意,你临阵脱逃,你这把黑道老大的面子,当鞋垫子踩了呀! 老大刚一要看,你就回家,就说你是不是瞧不起老大! 那不弄死弄残你,那都不叫混黑道的。 别管旧社会还是啥时候,那混黑道的都没啥好人就是了。好人谁有那个胆子混黑道,对。 尤其能够坐上黑道帮派第一大佬的男人,那可不是靠心慈手软,面冷心热啥的当上的。 现在大猛子就是骑虎难下,让田瘪谷走,那可能有危险;不让田瘪谷走,那人家爹娘也不能愿意呀。 他现在都有点后悔了,你说自己嘴,咋就他娘的那么欠呢! 就不能晚些时候,再跟黄彪讲小漫画的事情么,非得刚才就得得地跟人家全讲喽。 现在大猛子真想煽自己俩大耳光,你说自己这不是要害了田瘪谷一家人么。 人家田瘪谷他老爹田家昌,那可是带了好有二十几个壮汉来的奉城,这不接回去,肯定不能善罢甘休。 自己要是照实了说,黑道老大黄彪有可能不会放他们走,估计仗着带的人多,田家昌许是还不会相信呢。 可自己跟田瘪谷那关系,就算不为了他爹娘考虑,也得为了田瘪谷的安全考虑呀。 犯愁啊! 要说田家昌咋知道田瘪谷在奉城呢。 这得说无巧不成书,这还跟刘贤有点关系。 话说刘贤在家处理完,跟他媳妇的事情,也把他媳妇从家里撵走了,这就又在家盘桓了好几天了。 这男人么,只要出外头混过了,但凡不是个佛系的,没啥进取心,功利心的,那就再也在家待不下他了,那心在外头,都混野了呀。 你就说陈家磨坊这小村子巴掌大个地方,从南头走到北头,从东头走到西头,这都有数的距离,哪里赶得上城市里头有意思呀。 又是一起并肩战斗过的哥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又是各种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又是桃红柳绿满天彩霞······那每天过得多精彩呀。 这陈家磨坊给他都快待得脑瓜子上头长蘑菇了,就憋屈呀! 他就跟刘道云讲:“爹呀,我这在家待的五脊六兽的,身上都快散架子了,再这么待下去,我整个人都快待废了。” 刘道云也年轻过,自然很能理解刘贤的想法,而且本来这就是个嗣子,自己又不是亲爹,自然是刘贤想干啥就干啥,并不阻拦,只嘱咐他在外头多长个心眼,注意着安全就好了。 就这么地,刘贤跟刘道云两口子知会一声,又好好跟自己这失而复得的女儿四妞,也就是在陈家,叫过湘莲的小丫头,亲香了几天,他就来了奉城。 好巧不巧地,在街边看见田瘪谷,仰着一张大瘪谷脸儿,看人家店铺前头挂的那画呢,那神情专注的,就别提了。 就说田瘪谷都失踪这么长时间了,那他老爹田家昌能不可哪里找么。 但凡有那乡亲们出村子的,去镇上,或者去城里的,反正甭管是去哪里,他听说了,都会拜托人家一下子,如果见到了田瘪谷,一定要知会他一声,当然也不是白拜托的,多少给人家拿点东西,表示一下感激。 毕竟,空口白牙的拜托人家,他也怕别人不精心呢。多少拿点东西,这人家即便是为了面子情,许也能多注意点不是。 听说刘贤也出门,田家昌跟他媳妇,紧赶慢赶地跑来了,知道刘贤是在外头,见过大世面的人,轻来轻去的给人家东西,人家还真不一定能瞧得上。 他们过去给别人拿的,要么是十来个熟鸡蛋,让人家路上打个牙祭,要么是点新下来的瓜果梨桃啥的。在乡下,给这些东西就算不错了。 但这些对刘贤来说就不行了。 那这可拿点啥东西好呢,田家昌俩口子可犯了难了。 第410章 跟踪 田家昌两口子琢磨来琢磨去,就把主意打到四妞身上了。 刘贤是见过世面的大人,可能会瞧不上自己拿出来的东西,那送礼给孩子呢? 只要孩子能表示喜欢,是不是肯定比给刘贤送礼,更让他高兴。 谁家还没个孩子呢,这家长的心理,想必也是共通的。 这家伙地,连夜就开始发动家里那长工们的媳妇,给刘贤亲闺女四妞,做了一套小红花棉袄棉裤,还有小虎头鞋,过去旧社会那乡下,都喜欢红花的布料做的衣裳,喜庆么。 又给孩子配了一套银手镯、银耳环,就来了刘家。 那当着刘贤的面儿,田家昌夫妻俩好一顿掉眼泪呀,孩子丢了,失踪找不到了,爹娘可不就跟被剜了心头肉一样疼么。 这家伙伤心的,把刘贤都给整得感同身受了。他这闺女四妞,不是当年也以为出天花没气了,被他给扔了么。 幸亏让陈家给捡去了,才留了这么一条命。要不然按照刘贤现在这情况,那准定就没孩子了。 现在好歹找回来四妞,虽然是个女孩子,可这失而复得,那是倍加珍惜啊,别人问他,还要不要再讨一个媳妇,好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啥的。 那是刘贤不想么,他那不是没有鸟蛋了,先天条件不允许了么。 所以,那些媒婆一来家里给他保媒,刘贤就义正词严地来一句,闺女也是传后人! 我这闺女好悬没死喽,现在好容易找回来,绝不给她娶个后娘磋磨她! 那些媒婆也是女人呢,这听了刘贤的话,感动得当场就眼泪汪汪地,直说四妞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更为难得的是,刘贤这亲爹还又这么好,为了闺女不受后娘磋磨,连媳妇都能不娶。 就说这样疼孩子的,尤其是疼女孩子的爹,少见呢,仁义! 出去好一顿宣扬,把刘贤给包装得那是金光闪闪,天底下地一绝世好爹! 要么田家昌两口子,咋能想到从四妞下手,讨好刘贤呢。 不过,也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两口子的诚心,感动没感动上天那不知道,但是绝对感动了刘贤。 刘贤一瞅自己小闺女四妞,穿上了大红花的棉袄棉裤,再把那小虎头鞋往小脚丫子上一套,还有两个乡下小孩子特有的朴实红脸蛋,嘿呦,那家伙地,绝对像那年画上的小仙女呀! 四妞小仙女穿上了新衣裳新鞋子,高兴得满炕上直蹦哒。 小孩子么,谁还不喜欢个花花绿绿呢,这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那刘贤对这失而复得的亲闺女四妞,那是好的都要没个边儿了,一瞅闺女高兴,他也咧开嘴乐了。 对于田家昌跟他媳妇的请求,那是没口子地答应。 也不是多大事情,就是自己出去到哪里,留意一下子,看看能不能碰到田瘪谷呗。 碰上了呢,就捎个信回来,告诉田家昌两口子一声;没碰到呢,那自己也没办法了。 自己总也不能就因为这两口子,给了他闺女一身衣裳,可哪里给他们找儿子去。 虽然大家都是那乡里乡亲的,但是平时也没啥交往,多的交情,那更没有。 只能说多费点心,帮忙留意着一点,就算还了他们的人情了。 再者说,刘贤在外头挣得多呀,人家军阀那边感激他的救命之恩,那钱财上真就不缺他的。 所以,乡下人觉得这一身棉袄棉裤小虎头鞋的,值不老少钱,但是在刘贤看来,也就一般般。 他同意帮忙留意找人,可并不是看在田家昌两口子的礼物上面,而是,他们让自己闺女高兴上面。 要说刘贤都跑出去好几年了,那他咋还能认出来田瘪谷呢。 这可真是没法子呀,实在是田瘪谷长得太丑,而且丑的那是特别有特色,任是哪个乡亲看见了,都认不错。 要么说那面貌特征模糊的,长得就是一张大众脸,瞅过了,也就跟没瞅过一样,跟所有的路人,长得都差不多,那样的人,最适合干坏事呢。 因为你明明知道这坏事,就是他干的,偏偏当你想要描述出来,或者想记忆起来他的样子的时候,哎,那人长啥样了? 玛德,想不起来,忘了! 就田瘪谷这样的,特征太明显了,无论他想干点好事,还是坏事,那别人都能准确说出他的特征,认出他来。 估计他长这样,唯一的好处,就是哪怕他丢了,这不,只要让认识人见到了,立马就能把他给认出来。 刘贤在大街上看见田瘪谷了,但他藏了个心眼儿,没马上去相认。 他觉得,就瞅田瘪谷现在这样,能够站人家店铺外头,自由地看画,还穿得挺整齐,面无菜色,身子骨看起来还挺健康。 就证明,田瘪谷没有受人挟持,没有衣不果腹,至少人身有自由,吃喝有保证,而且过得不孬。 那这田瘪谷有家不回,说起来,可就奇了怪了。 如果说田瘪谷家里头,是那贫困人家,家里头没啥亲人,吃不上穿不上,连稀粥都得掂量着喝,很怕有这顿没那顿的,那他不想回去,在外头讨生活,还有心可原。 可问题是他家里头有父母,还是大地主,吃穿不愁,更是跟宝贝蛋儿一样宠着,没人打没人骂的。 尤其还是个独子,家里头那家产,摆明了将来都是他的。 那他为啥不回家? 刘贤在心里头暗骂,这给小闺女接了田家昌的小衣裳,可是亏大发了。 你说哪怕田瘪谷在这奉城里头,是个乞丐啥的都不怕,刘贤也有信心,能够把他带走,送回家。 可现在田瘪谷这衣冠楚楚地样子,刘贤还真不好下手。 刘贤在外头混久了,人也精明点了,知道有些人,能不沾就不沾。 谁知道田瘪谷啥情况啊,长得这瘪谷样,在奉城还能混得差不多,谁知道他干啥的。 万一从事的是啥不好的事情呢,出去相认,岂不是连累到他。 他跟田家也没那么深的交情,不值当的。 有心不管,又觉得也不好,毕竟当初答应田瘪谷父母的,这要真是看明明看见了,不知会一声,忒不讲究,不是他刘贤能干出来的事情。 但是要想让他往深了管,他也不愿意。 于是,等田瘪谷看够画作了,路边买了个肉火烧,边吃边往住的地方一走,刘贤在后头就跟上他了。 第411章 捎信 田瘪谷本来就是个极内向的人,而且他刚才看的那画作,给了他极大的启发,边走边聚精会神地想人家的画法。 再加上,他本来也不是个啥机灵人。 就没发现有人从后头跟踪他。 等他也到家了,刘贤也记住地方了。 转身在附近花几个小钱,在那摊子上,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跟人家这卖包子的老头闲聊。 探人家的话呀,绕来绕去,就讲到田瘪谷了。 你就说虽然田瘪谷跟大猛子俩人,才来奉城没多久,但是架不住,大猛子为人那是跟谁都自来熟,见面就笑呵呵打招呼。 这一片地方,就没人不认识他的。 田瘪谷呢,刚开始,大家肯定是因为他丑的清奇地容貌,注意到他的。 后头就是,哎,这小丑八怪,跟那爱说、爱笑、爱帮助人的傻大个儿是兄弟。 所以,这跟卖包子的老头一打听,基本情况就都知道了。 回到住的地方,刘贤就找了个稳妥的人,又找人写了一封信,把田瘪谷在哪里住,跟谁住,基本情况都讲了一遍,就给送到了田家。 送完了,刘贤自觉自己已经够意思了,对得起田家昌两口子,送给四妞的衣裳人情,就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田家得到了田瘪谷的准信,那当然是欣喜若狂啊,本来两口子都做好准备,田瘪谷八成是遇到啥意外,人没了。 只不过还抱有那么一丝,名为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感情,不愿意放弃哪怕是一点点机会,就想着,哪怕田瘪谷真的没了呢,那也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田家昌夫妻俩,本来是大地主,不愁吃不愁喝的,唯一愁的就是儿子田瘪谷的隐疾。 在乡下那地方,算得上养尊处优,可以说俩人并不老相,跟同龄人比,瞅着还年轻得很呢。 可自打田瘪谷离家出走了以后,这两口子,那简直是度日如年呢,这老得,要搁田瘪谷回家来,冷不丁一见面,估计都得以为,这怕不是他爷爷奶奶。 就老到这程度。 但人家田瘪谷在外头没啥事儿,好吃、好喝、好睡的,没感觉咋惦记他俩,反而还觉得离开家,这可离开得对了,空气也清新了,人也不憋屈了。 不然在家里的时候,不是天天喝药治病,就是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在外头没人天天跟他念叨这个,也不苦闷了,也不抑郁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 就跟那缺了水的小秧苗,久旱逢甘露似的,滋润得很呢。 要么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呢。真就是这么个理儿啊。 田家昌夫妻俩,得到儿子田瘪谷的下落了,那是一刻都不想等,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子,立马就能飞到奉城,把儿子给带回家来。 担忧呀,惦记呀,这儿子在外头,有没有吃饱饭,有没有穿暖和衣裳,有没有人欺负他······ 所以,读完信,就点齐家里头的长工,当然都是找的那身强力壮,膀大腰圆的小伙子。 年纪大的长工,那肯定不能带去呀,那带去了,是岁数大的长工保护他们,还是他们保护那岁数大的长工呀。 就问这些长工:“我儿子找到了,在奉城呢,我跟孩子娘,得去奉城把他接回来。这不,想挑几个扎实的,知根知底地小伙子,护送我们一程。 你们看看,谁能去呀?” 这些长工那是面面相觑,能跟着主家去奉城见见世面倒是好,但是就这世道,可乱呢! 这要是半道碰到日本鬼子,“啪啪”两枪把他们给嘎喽;或者有那打劫的,被图个财害个命啥的,不值当啊。 所以,长工们杵在这儿,谁也不吭声。 这样肯定是不行啊,没人去,那田家昌两口子也不敢去呀。 而且,不带人去,就怕他俩到了奉城,人生地不熟的,万一田瘪谷不肯跟他俩回家,他俩都整不回来这儿子。 没看刘贤特意在信里提到,还有一个特别高,特别壮实的家伙,跟儿子在一起生活呢么。 万一儿子想回来,那人不让,他们两口子也打不过人家呀。 看这些长工没人搭腔,田家昌也气呀,他认为自己平时,那待长工们可不薄呀。从来没有像别的老地主那样,不顾长工的死活,使劲使唤他们。 结果就这—— 果然不是自家人,那就不跟自己家里一条心呢。 可要待不从这里头选,那他也找不到别的更稳妥的人呢。 他们家本来就是个外来户,除了一儿一女,还真没亲戚在这边。 哎,对呀,这自己可还有个女儿啊,合该把这消息告诉女儿,虽然女儿是个妇人,出去不方便,但是可以让女婿,陪自己老两口子去奉城呀。 都说女婿是半个儿,老岳父家有事儿,正该他来表孝心。 再说,自己当初嫁女儿的时候,那可是陪送了不老少的嫁妆,就是平时,那也没亏待过他们。 就打发长工跑过去,跟女儿讲一声,让她跟公公婆婆,好生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派女婿,跟着他们去一趟奉城接儿子回家。 那长工骑着快马,嗷嗷就跑去报给田家昌的女儿了,他这女儿名字叫田媛媛。 田媛媛一听长工说,她弟弟田瘪谷找到了,脸一下子就拉耷下来了,那嘴撅得快能挂个油壶了,肉眼可见地,这是极其不高兴了。 等那长工走远了,田媛媛恨恨地,小声嘀咕:“个瘟鸡崽子,咋就不死在外头呢!呸,是哪个杀千刀的贱人,没事儿瞎他妈的多嘴,敢告诉我爹娘消息,该死,真是该死!” 要说田媛媛,明明是田瘪谷的亲姐姐,咋还这么不待见他呢。 这说来就话长了。 这呢,还真就得从田家昌两口子说起。 话说这田家昌和他媳妇,可不是东北土生土长的人呢,他是福建或者广西那边的人,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省份的了。 那时候的人,能知道自己是住在哪个村子的,哪个镇子的,大的县城啊,省会啊,省份呢,有好多人都不知道。 这要说起来,估计可能都有人不相信。 旧社会,不像现在资讯这么发达,而且,最主要的是,好多人,他没文化,更不认识字。 所以你要说田家昌,不记得自己老家,到底是哪个省份的,这事儿放在现代,那不可想象,但是放在旧社会,真还极有可能。 田家昌呢,他爹妈有四个儿子,还有三个闺女。 这三个闺女那倒是早早地都嫁人了,这四个儿子娶媳妇,那可就犯了难了。 他们那个地方,娶个媳妇,光是那聘礼,就得老鼻子钱了。 田家昌在家里头排行第三,不上不下的,排在中间,那可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主儿。 前两个哥哥都如愿娶了媳妇,等到他呢,没钱了。 倒是也不算没钱,就是没他的份儿了。剩下的钱,老爹老娘已经商量好了,要给他弟弟,聘村东头王家的闺女。 那闺女长得那个水灵啊,简直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跟他们家的小儿子,也就是田家昌的弟弟,看对眼了,但是,这人家要的聘礼多呀。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本来要是小儿子娶王家的闺女,不用那么多聘礼,就依照他们当地的习俗给,那家里头的钱,肯定也够给田家昌,好好娶上一房媳妇了。 可没招儿啊,老爹老娘就顾着他弟弟,很怕给少了王家闺女的聘礼,小儿子不能如愿以偿。 根本不管田家昌不说,还非要给他娶镇上的一个傻姑娘,就因为那傻姑娘的爹,答应陪送的嫁妆丰厚。 田家昌的爹娘算计的好啊,小儿子这聘礼是出了,可酒席钱还没着落呢,前头那俩儿媳妇都奸猾似鬼,绝对不会出自己的嫁妆,给小叔子娶媳妇。 那可以用傻姑娘的嫁妆呀,毕竟,傻姑娘她傻呀,肯定没能耐护着自己的嫁妆的。 前提是,只要田家昌能够乖乖地答应,娶镇上的那个傻姑娘。 第412章 树神 那田家昌肯娶傻姑娘,为自己弟弟做嫁衣么? 那当然不愿意呀。 他好好的大小伙子,又比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差到哪里呢,他们能娶自己中意的女子当媳妇,凭啥自己就要为了,成全弟弟能娶到隔壁村老王嫁的闺女,去做牺牲呢。 当然,他也没马上就表示反对,准备谋定而后动,等到能一击必中的时候再说。 要真是田家昌是个没成算的,那他一个外乡人,能攒下偌大身家,成为大地主么。 他心里有数着呢。 自从他知道,自己爹娘要让自己娶傻姑娘开始,就掂量开了。 如果他马上表示反对,按照他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家庭地位,爹娘就不用说了,一门心思疼弟弟,对自己那是比对外人还不如。 哥哥嫂子必然也乐见其成地,让他娶傻姑娘,毕竟,傻姑娘嫁妆多,到时候让爹娘拿捏住,那钱财还不都是补贴他们么。 至于弟弟对自己的态度,唉,不说也罢,说多了那就是伤心啊。 真闹起来,到时候说不定,自己啥也捞不着不说,还完全有可能被爹娘及家里人,联合起来,以不孝的罪名,被族里整治一顿,结果也还得娶傻姑娘。 尤其到那时候,更可能,就不是单纯娶傻姑娘的事情了,而是,还得娶傻姑娘,还得放弃家庭里头,将来他们几个弟兄,分家会得到的那部分财产权。 他们这个地方,那整个村子都差不多是族亲,外姓人几乎没有。 实行的就是宗族管理制。 族长族老们的权利大于一切,甚至凌驾于律法之上。 族长就是天,族老就是支撑天的柱子,他们这些人,无论说啥,有理没理的,村里人都反抗不了。 想反抗,那除族赶出村子,是最轻的惩罚,严重的都是直接弄死,以儆效尤。 而现任的族长,最恨的就是子女忤逆父母,不听父母的话。 恨到啥程度,就无论你有再正大光明的理由,能证明你父母是错的,你是对的,也没用。 问就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孩子不听父母的话,就该死。哎,就这么霸道,这么不讲道理,而且你还没辙。 原因呢,村子里头的人都知道,那是因为族长的女儿,当年被他许配给自己的外甥,那个外甥呢,输耍不成人,吃喝嫖赌抽,无所不为。 族长女儿当然不干呢,本来她是族长家的千金,那平时在村子里头,相当于公主一般的待遇,突然家里头要把她嫁给自己那赌鬼大表哥,姑娘呦不傻,相反聪明得紧。 当下就一百二十个不同意。 但是,无论家里外头,族长那都是一言堂,他的命令,无可更改。 你不服不是,好,锁起来,锁到你出嫁为止。 那族长女儿能甘心么,当然不甘心呢,凭啥呀,自己如花似玉,凭啥要嫁给那个烂人。 就偷偷哀求族长夫人,放她出去。 族长夫人能不同情自己女儿么,她就这么一个闺女,从小金尊玉贵,千娇百宠养大的,谁曾想族长那个猪油蒙了心的糟烂玩意儿,非要把女儿嫁给大姑子家里头,那不成器的败家子。 她跟闺女一样,能甘心得了么。 于是就趁族长外出,把闺女放出来了,族长夫人也想好了,她把闺女放出来,那就是冒犯了族长的尊严,族长回来一旦发现了,绝饶不了她,不是沉塘,就是一根绳子吊死她。 这事情她可太知道了,因为她是族长的填房,同时也是族长的亲小姨子,她亲姐姐当年,就是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触犯到了族长,就被族长一碗药打发了。 她就这么一个闺女,前头姐姐生的儿子,她护持着都长大了,也对得起姐姐,对得起外甥们,更对得起自己娘家了。 当年她本来有情投意合的恋人,家里却打着让她照顾外甥的借口,家里头的老母亲又以死相逼,硬是把她嫁给了大她十几岁的族长,就为了他们将来,还可以用族长姻亲的名义受人追捧,谋取利益。 她对得起他们,可唯独对不起自己,和自己那恋人。 听说那恋人,到如今还念着她,没有娶媳妇。 她不想死,更不想让女儿,也落入到自己当年的境地中,自己嫁给族长,虽然也吃了不少苦,但是最少衣食无忧。 可族长让女儿嫁的那烂赌鬼,可是早就倾家荡产,连容身之地都快没有了。 也不知道族长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拿她的女儿去填火坑。 不过,无论啥原因,都不重要了,她已经决定好了,如果那个恋人,还愿意跟她在一起,那她就跟那恋人,带着女儿一起,远走高飞。 想到了就做,拿了家里所有的金银细软,领着女儿撒丫子就跑了。 等到族长知道的时候,早就追不上了,人都跑没影儿了。 更可气的是,人家还不是娘俩一起跑的,是带个男人一起跑的。 你就说,这是个男人,谁能忍,可气炸了呀! 思来想去,这事儿就是从他闺女忤逆他开始的。 他就不想想,为啥闺女会忤逆他,不听他的话。 还不是他非得放着,那么多的好小伙子不要,非得要把闺女嫁给一个赌鬼造成的结果么。 但一般像族长这样,独断专行的人,从来看不到自己的错误,从来看的都是别人的错处。 仿佛全天下,就他一个人有理,别人哪怕对了,那也是错的。 要么说乌鸦站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的黑,看不到自己的黑呢。 所以,田家昌敢现在马上就反抗,跟他爹娘闹着不娶傻姑娘么。 那要是闹到族长那里去,就族长的这种诡异地理论,能饶了他才怪呢。 所以,他另辟蹊径,就琢磨,到哪儿能找一个差不多的姑娘呢,能赶在爹娘替他求娶傻姑娘之前,就闹得人尽皆知。 如果宣扬出去,自己早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且在树神奶奶那里,已经许过愿得到过祝福了,那一般人可就都不敢反对了。 他们这族里头,虽然是宗族说了算,可如果要是有哪个小伙子,提前跟姑娘情投意合,基本上,还都是成全的。 当地跟少数民族混居,这点上头,还是比较开放的。 这树神奶奶,就是一棵巨大无比的龙血树,当地人出生的时候,要被父母抱着,认树神奶奶为祖母,认为如此可以得到树神奶奶的庇佑,孩子会健康成长,喜乐无边。 而且他们讲究的是,男女双方想结为夫妻,都要提前在树神奶奶面前许愿,如果树神奶奶表示祝福,就会摇落一片叶子。 拿到这片叶子,这就代表许愿成功,就会获得树神奶奶的庇佑,保佑你子孙绵延,合家兴旺。 村人朝拜它,敬奉它,视为村子的保护神,尊称其为树神奶奶。 当初族长闺女也是吃亏在,没有提前知道族长,要把她嫁给赌鬼,要是提前知道了,找个好小伙子,俩人跑去树神奶奶那里,摇落一片叶子,就说在树神奶奶面前,已经得到了祝福,那差不多就没事儿了。 即便是族长,也对这个无能为力,不太敢强硬地拆散,得到过树神奶奶赐福的姻缘。 可是这样的姑娘,到哪里去找呢,田家昌犯愁了—— 第413章 赐福 但是你还真别说,还真就让田家昌寻摸到了,这么一个姑娘,谁呢,这就是田瘪谷的娘。 这姑娘家里也好几个孩子,当然那时候,除非不能生了,只要还能生,那都是有几个,就生几个,一家七八个,五六个孩子的,比比皆是。 不想生也没办法呀,那时候还没有啥计生用品,更没有那啥手术,孩子生得多,这医疗水平不发达是一个原因。 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当时的人们,认知问题。他们普遍认为,多子多孙才是福气,有谁因为孩子多了,不想生,那才是怪事。 有那孩子太多,实在养活不了的,就把女娃送人,或者给卖了呗。还有那更狠心的,一看生出来的是女娃,直接就扔尿盆子里头浸死,或者扔山后头喂狼吃喽。 哎,旧社会就是对女娃这么不友好啊,日子难过,最先被放弃的,总是女娃。 话说田瘪谷他娘的家里头,有三个哥哥,就她一个女娃,倒是对她也还好。 这一家子人呢,还是乡下普遍认可的老实人。一家子老小,老实到啥程度呢,就是有人侵占了他们家一条垄,乡下过去那都按垄来种地的。 就说被人家侵占了一条垄,要说这就不老少地呢,那过去的垄虽然不宽,但是架不住长啊,有那稍微长点的一垄地,都得至少有一分地了。 可田瘪谷他娘家里的人,就不敢吭声,跟人家要这垄地。 那过去土地可是农民的命根子呀,没啥营生的乡下人,就指着这点地活命呢,连命根子都不敢往回要,你就说,这得是老实到啥程度了。 田瘪谷他娘呢,也是个老实人,平时不吭不哈的,但是这闺女能干活,无论家里,还是家外头,那都是一把好手儿。 长得倒只是一般人,说不上丑,也说不上好看,中人之姿呢,也还谈不上。 只能算个中下,脸稍微往里头凹了一点,但不仔细瞅,不算大毛病。 田瘪谷这点呢,就继承了他亲娘老子的凹脸了,只不过他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老娘更厉害,特征更明显,这任何特征明显得过头了,那就丑了。 不然,即便基因突变,也没的能变化那么大的,非得从人变成类人猿是。所以说,田瘪谷这凹脸,这都是有血脉来源可以考据的。 再说回田家昌,他看中了这老实姑娘,直接就上门去了,也没说托个媒人呢,还是请谁传个话啥的,时间紧急,不允许浪费,只能自己个上了。 到人家跟姑娘爹娘一说,本来人家一家子都的老实人,突然有这么个强势的小伙子,来跟自己说,心悦自己女儿,都懵圈了,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他们这边的习俗,要么是媒人上面提亲,要么是孩子们自己两情相悦。真没有这样愣头愣脑,小伙子自己直接上门的。 田家昌也就是看中了他们这一点,老实,不会反抗,那自己说了,他们也不能像别的强势的爹娘那样,拿大棒子给他赶出去不是。 那要摊上那厉害的家长,遇到这样愣的,敢直接上家里头说娶自己女儿的,还不拿大棒子把他摇出去呀。 你要是请个媒人先来探探话,那是尊重人家,即便人家不同意,还有个转圜,不至于两家人闹得太难看。 你要是跟人家闺女两情相悦,那更没说的,两个孩子都同意的事情,疼孩子的爹娘只有成全的。 可你这么直接自己来提亲算咋回事啊,方圆百里,都没人敢这么干的。 这家人三个儿子,也没啥反应,吭哧瘪肚地在一旁老实待着,也没个人出头说点啥。 反倒是他们家有个小孙子,一瞅那就透着股子精明劲儿,孩子不大,但是说出的都是大人话:“小子,你这是遇到难处了,想拿我姑姑顶岗是?” 嘿,你说这十来岁的小娃娃,就能猜到自己的心思,也是奇了怪了。 田家昌一瞅,这家里头的大人,没人吭声,反倒都期待地看着这小男孩,得嘞,这小男孩还是这家里头的主心骨呢。 赶紧跟小男孩解释,倒也没说谎话,直接把自己家的情况,自己所遇到的困难一摆,小男孩摸着小下巴,咧嘴一笑: “这倒也不是啥麻烦事儿,你要是真相中我姑姑,那你俩现在,就赶紧去那树神奶奶那里,求片叶子,证明你俩两情相悦,是受到了树神奶奶赐福的一对恋人。” 说到这里,小男孩把小眼睛一立:“但是,你要是敢在娶了我姑姑以后,敢对她不好,我绝饶不了你! 你要知道感恩,要没有我姑姑,那你就得娶傻子,知道了么?” 又把小胸脯一挺:“你别看我现在小,我很快就会长大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敢对她不好,就等着每天晚上,都睁着眼睛睡觉。不然,我说不定哪天兴致起来了,晚上去刀了你!” 田家昌心里话,这熊孩子可真敢说呀,但是嘴上还得赶紧保证:“我敢向树神奶奶发誓,娶了你姑姑以后,一定对她好,绝对不会辜负她!” 小男孩儿这才点点头:“行,那你俩现在,就赶紧去树神奶奶那里许愿去。” 从凳子上,一下就跳到地上,他这小短腿,坐凳子上头,脚丫子还够不到地面呢:“我呢,出去找找小伙伴,帮你多宣扬宣扬,好让大家伙都知道知道你跟我姑姑的已经定情了。 也好省得你那不省心的爹娘,再乱打主意! 嘻嘻嘻,你现在可是我姑父了,放心,我会保护你哒。” 说完了,哒哒哒就跑出去了。 这他跟姑娘还没到树神奶奶那里许愿呢,满村子就已经都传扬开了,田家老三有情人了,已经得到树神奶奶的赐福,马上他们大家就有喜酒喝了。 这把田家昌爹娘给气得,好悬没背过气去。 这该死地老三,竟然不声不响,不吭不哈地,还摆了他们老两口子一道,他怎么敢! 本来都打算得好好的,等把镇上的傻姑娘娶回来,给老大老二翻盖一下房子,给老四把摆酒请客办喜事的钱,就能整明白了。 结果,现在鸡飞蛋打,那能不气么。 等田家昌受过树神奶奶的赐福,回到家,这家伙地,全家都凶巴巴地盯着他,就别说他爹娘和哥嫂弟弟了,连家里头几岁的小侄子、小侄女,都没个好脸色给他。 因为家里大人已经承诺过,等田家昌娶了傻姑娘,给他们买糖吃。 这下子田家昌跟别人了,那他们的糖岂不是没有了,就生气,不给他好脸色看,哼! 田家昌的爹娘,当下就板着脸对他说:“你要想娶那女的也行,聘礼没有,酒席没有,你自己看着办!” 第414章 劝说 那田家昌能干吗!家里的活儿,他从来没少干一点,饭却没多吃,衣服没多穿,同样是儿子,将来该他养老,一点都不带少的,凭啥区别对待! 直接哭哭啼啼地,找那些族老这个哭诉呀,又找族长大人,哭求给他当家做主。 族里这些人,那也不是都那么坏的,也有公道的。 自然就来劝导田家昌爹娘啊,啥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虽然五个手指头长短不一样,但你疼大儿子二儿子,宠小儿子,咱也得适度,可不能寒了你们家三儿子的心呢。 这家伙地,逮着田家昌爹娘就是一顿猛劝。反正中心思想就是,当人家爹娘的人呢,那对待儿女,可不能够太过厚此薄彼,不然容易遭到反噬呀。 比方说,你认为孝顺的儿子,到你老了不能动弹的时候,反而不管你。 那你认为不孝顺的儿子,你又对他不好,人家更不管你。 将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老了没人管,在空屋子里头嘎了,都没人知道,再生蛆啥的。 反正讲的那是老吓人了。 连田家昌的大哥二哥还有小弟,都没放过,意思就是,你们父母老糊涂了,那你们可不能也跟着犯糊涂呀,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没听过去那老人都讲,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么,你们可不能不仁义呀。 你们要是能眼瞅着亲兄弟犯难,都不说伸把手帮帮忙,薄情寡义。那以后在族里头,你们要是有个啥事儿,需要族人帮忙了,那谁敢帮你呀,是。 这家里头,那就没断了来人劝他们的。 要说这些人也不愿意,老来田家劝这些偏心眼子的人呢,实在是田家昌,那是整天的粘在族长和族老们家里头哭诉啊。 这谁受得了啊,把族长和族老们的脑瓜子,哭得那是嗡嗡地,加上也实在是看不惯田家昌爹娘的做法。 这劝起来,还都挺卖力气的。 毕竟,无论是出聘礼,还是出酒席钱的,也都不是他们出,不用花钱,也就浪费点口水的事儿,自然也乐得帮衬一把。 加之他们要是能劝动田家昌爹娘妥协,这在族里头的名声,也好听多了不是。 啥爹娘偏心,苦命娃儿娶不上媳妇,棒打鸳鸯了;啥娃儿哭得都抽抽了,爹娘偏偏执拗得很,就是不成全娃儿了。 啊就这么不通情达理的父母,最后都被他们给说通了,可见这整个就是大功德一件呢。 那月老祠的月老,也不过就比他们这些人,热心那么一丢丢。当然,人家月老是神仙,嘿嘿,比不了,比不了。 最后,田家昌爹娘实在受不了了,这让田家昌给闹腾得,别说村子里头了,就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村子,都没有不知道,他们家的这场闹剧的,那家伙地,整得沸沸扬扬,他们一家子都出名了。 族长跟族老哪里能容他们,这么败坏本族的名声呀,啥强拆一桩婚,啥不敬树神奶奶,啥偏心眼子爹娘······ 这都啥乱七八糟的呦,再这么整下去,那族里别的娃儿想娶媳妇都难了。 那家伙地,传来传去的,剧情都快传播得面目全非,大变样儿了。 隔壁村老王家的闺女,也听说这事儿了,这就是因为自己长得漂亮,想多要点聘礼,咋没过门就得提前背黑锅呢! 啥三大伯哥就因为她家要的聘礼多,都娶不上媳妇,被逼得要投河自尽,要上吊自杀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谁敢承担这罪名啊!这不就是说,她还没结婚过门子呢,就成了搅家精吗。 真把事情闹大了,别说田家不敢娶她,就是别的地方的小伙子家,一听这情况,那也不敢娶她呀。 她爹连夜就跑到田家,把聘礼一降再降,可不敢让闺女担上个贪财、不知礼数的罪名,这不是恶妇么。 那自己闺女担上这个罪名,自己家也好不了啊,将来儿子娶媳妇,闺女嫁人,那都不好找人家了。 他们这里就巴掌大的地方,谁家还不知道谁家的事情啊,可不敢把名声闹臭了。 田家昌的爹娘,最后也没办法了,只能捏着鼻子妥协了,出了聘礼,和酒席钱。 只是出完这钱,老爹老娘坐在一起,拍着大腿,就骂上了: “怪道老人都讲,老大傻、老二奸,家家有个坏老三!这仨就他娘的没一个老玩意儿!都是坏王八犊子,只有我们四儿是好王八犊子!” 外头听见的邻居这个乐啊,从来不知道,这王八犊子还能分出来好的、坏的。 那老大老二知道自己最小的弟弟结婚,原来爹娘曾经想给他,出那么老些聘礼呀! 这要不是老三闹出来,自己两家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呢。 当下就不乐意,也跟着闹上了。 一家子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天天那屋里头骂声不绝于耳。 小儿子冷眼旁观自己三个哥哥,上窜下跳的闹腾,他呢,每次都小心翼翼地跟自己爹娘,委屈巴巴地讲: “爹呀,娘啊,我啥也不要,只求哥哥们,能对你们二老和和气气地,别天天惹你们二老生气,让你们能快快乐乐,活得长长久久地。 啥时候啊,不管这人多大岁数,都得有个爹娘,那才是真正的神仙日子,别的钱财媳妇啥的,在我眼里,都不是最重要的。 你们二老可千万千万别为了我,跟他们闹意见了!我宁可打光棍子,也不愿意您二老为难!” 嘿,你看人家这话讲的,这段位多高啊,他那三个哥哥,根本就没法子比,所以人家受宠也是有原因的,嘴甜呢,那好听话跟不要钱似地,哗哗地讲啊。 你就说哪个老人听了,这心里头能不受用,当下他那爹娘就眼泪汪汪地骂开了: “都说我们疼你,可先是你疼我们俩,我们俩才疼你的! 不然都是一般的儿子,都一样是我们的骨血,他们仨就知道惦记我们的那点子家底,啥时候惦记过我们俩的身体和心情! 啥也别说了,我们俩豁出去跟他们仨干架,也得风风光光地给你娶媳妇!” 现在就算是小儿子,让他们俩割身上的肉喂他,他们没准都得二话不说,心甘情愿地投喂。 小儿子越这样说,田家昌那爹娘,越是觉得亏欠小儿子,到底,还是又从给田家昌媳妇的聘礼里头,扒拉出来好几件东西,加入给小儿子媳妇的聘礼中。 小儿子在心里乐开了花,看看看看,三个哥哥上蹿下跳,还不如自己说两句可怜话好使,自去一边乐呵不提。 田家昌爹娘自打这件事情以后,那更觉得,还是小儿子好,啥都不说,啥也不要,更不闹腾,还心疼自己老两口子,自此更加疼爱小儿子了。 第415章 磋磨 田家昌好容易娶了媳妇,也就是田瘪谷他娘。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这咋也比娶那个傻姑娘好。 对媳妇那也是相当的好呀。 可是,过去那都是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生活,讲究的是,爹娘在,不分家。 这田家昌的爹娘,能待见他媳妇么,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呀。更何况,田家昌媳妇但凡自己厉害一点,也不至于被公公婆婆拿捏着欺负。 她不光不厉害,性子软弱,而且,更悲惨的是,她还长达三年时间,不孕不育。 这更给了田家昌爹娘,甚至他的全家人借口,借此折磨她。 雪上加霜的是,王家闺女比田家昌媳妇晚嫁过来,人家三年抱俩,而且都是男孩。 你就说,这有多让人绝望。 在过去,那不能生孩子的女人,都被卑劣地叫“不能下蛋的母鸡”,这是多么羞辱,多么恶毒的称呼。 可惜,千百年来,女人承担着繁衍子嗣最重的担子,男人只需要一瞬间,女人却需要十月怀胎,孩子出生以后,还要承担起哺乳,育儿,教育等等的重任。 好像女人所有的一切,都被能不能生出健康的儿子,给定义了。 这就是女人的悲哀,更是田家昌媳妇的悲哀。 这也没说看过大夫,确诊一下子,到底是不是她不能生育,又是因为什么,三年来没有生育。反正就一顶不下蛋的母鸡的大帽子,就屈辱地,无可辩驳地落到了她的头上。 那日子过的呀,用一句水深火热,都不足以形容啊。 在田家的生活,简直跟那人间炼狱差不多。 过去那婆婆,要下定决心,想要磋磨一个儿媳妇,那可是有无数的招数啊,就一个我病了,你得伺候我吃喝拉撒,就能把人熬个好歹的。 加上精神上受到的刺激,那每天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家里大人小孩儿地,在指桑骂槐地讽刺她不能生育。 你就说这人无论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受到双重打击,还有个好么! 那是瘦得都脱了相了,跟骷髅比,也就比人家骷髅多一口热乎气儿。 田家昌倒也护着她,可再是护着,她自己逆来顺受不反抗,那也没辙呀。总不能时时刻刻把她揣兜里带着,但凡田家昌不在跟前,那家里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欺负她。 娘家那小侄子,这时候就已经有十多岁了,这一天,来看姑姑,见到姑姑这样子,那是大吃一惊啊! 要说为啥三年了,这小孩儿才来看姑姑呢?那是因为小孩儿跟着他爹娘,去了省城做买卖,路远,已经三年没回老家了。 他们家别的人过来倒是看见了,但是那些人老实啊,加上田家昌媳妇也不反抗,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闹起来难看。 她不提让娘家人帮她,娘家人还老实,当然也不会声张,替她讨个公道啥的。 但这小孩儿一瞅姑姑这样,不干了! 当初是看田家昌这人有成算,才把姑姑嫁给他的。咋地,你当初说的好好的,咋没到三年,你这是想休妻另娶呀,竟然把我姑姑给磋磨成这样。 这都简直看不出来个人样子了,看来你们家,这还是想再出一次名啊! 这小孩儿也挺狠的,直接就去找了田氏族长,人家态度很谦卑,言说: “我们家的姑娘,嫁到你们田家,三年未孕,这是大不孝啊! 你们不提休妻的事情,是你们田家人厚道。 但我们家这边,不能不提啊。我们不能不顾道义,耽误你们田家子嗣的繁衍大业呀。 不然,这不是造孽么。我们家都是老实人,老实人干不出来缺德事儿。 我们决定,这就把我姑姑领回家去,另嫁他人。你们族里这就出休!” 这田氏族长被小孩儿给说的,那是老脸通红啊。 三年时间不孕不育,搁别人家,那可能说,这时间太长了呀,三年呢,得休妻,没商量。 可巧就巧在,他们田家的老祖宗,可不是个男人呢。 话说当年,有个女子,嫁给别人家为妻,结果呢,三年无所出,婆家以此为由,就把她给休了。 这女子呢,就回娘家呀。过去那女子单独在外头,一个人可无法立足啊。 结果呢,女子的娘家,嫌弃她被休,连累了家族名声,又气她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就把这女子给赶出去了。 幸好,这女子的嫁妆,娘家没有没收,婆家呢,也都给她了。 这女子一瞅,在老家待不下去啊,她被休了,这对于女子而言,是件大不幸。可对别人而言,却只不过是茶前饭后地谈资。 女子被休,那就等于现在的社会性死亡啊。名声坏了,人人弃之如鄙履,连她从别人家门口路过,都会被人骂上一声“晦气”。 这样的环境,她不想待了。 可巧,有个官夫人,想招几个仆妇,好照顾着她,跟着夫君去外地为官。 她听说去的那地方,乃是烟瘴之地,饮食习惯迥异,语言还不通。 所以,就要在当地招几个仆妇,到那边,也用得顺手些。 女子就去了,她本来就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那面试的时候,官夫人一眼就相中了她,又听了她的遭遇,都是女人呢,心有戚戚焉,倒也没有因此歧视她,就把她带上了。 走了快一个月,可算是到了地方,这女子就觉得,自己好像病了,悄悄出去找大夫一诊脉,竟然已是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出了医馆,那心情是亦喜亦悲呀。 喜的是,自己能生孩子;悲的是,可惜,自己已经被夫家给休了。 怀了身孕,当然不能隐瞒呀,赶紧回去就跟官夫人讲了。 人家这夫人是个心善的,也没治她的罪,毕竟,当初这女子就跟自己说过,是因为不孕不育,被夫家休的。 官夫人用人,肯定得派人打听清楚,这些仆妇们的底细,不然,万一招到坏人呢。 所以,女子怀孕,必然不是她为了当上仆妇,跟自己来这边,而有意隐瞒。 又怜惜女子不易,就问她:“那你是想怎么安排呢?是打算回去夫家,告知他们你已经身怀有孕。 还是回去娘家,让娘家人,带你去夫家讨个公道呢?毕竟,你这是能怀孕的呀! 况且,你难道不带孩子回去认祖归宗么?” 过去没宗没族的人,可不好混呢,背后没有靠山,谁都能欺负你一下子,还没人替你讨公道。 如果有宗族,那背靠大树好乘凉,抱团取暖,日子不那么难熬,至少可以互相帮衬一下。 加上女子孤身一人,这要是不回夫家过了明路,将来这孩子的出身都不好说,那就是父不详啊,在过去像这样的人,那都不允许参加科举考试。 女子摇摇头,淡然一笑,说了一番话。 第416章 不敬 对于官夫人的问话,女子坚定地回答道:“不了,既然已经一别两宽,就各生欢喜! 这个孩子,我会自己抚养他长大成人。至于夫家,自当另寻佳妇,再生佳儿。” 官夫人也佩服女子心志,找了管家,让他支给女子银钱,并言称,万一在外头遇到困难,可过来寻求帮助。 就打发女子走了。 人家这官夫人,肯定不可能,再留一个怀了孩子的仆妇,在自己家里头啊。 不能服侍自己了,留着干啥呢。 再说,没治女子一个罪都不错了,占一个仆妇名额,结果刚到这儿,正需要她干活的时候,她怀孕了,不能干活了,白把她带来了不是。 这女子出去就打听,就打听到有一个地方,内地人跟当地土着混居,民风开放,女子的地位,不像在中原地区那么低,这就特别适合她居住啊。 一个女子,怀着孕,要是单独在外头,那肯定会有人,质疑这个孩子的爹是谁呀?为啥既没有婆家人,又没有娘家人的,放着女子自己个偷偷躲在这地方!难不成,这孩子是私生子? 就害怕会引来种种不好的猜测。 又听说这当地土着的地方,女子生的孩子,大多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就特别开放。 这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绝世好地方啊。于是女子打点行李,就去了。 她自己还有点嫁妆银子,就买了点地,留下来了,改头换面,并从此以“田”为姓。 后来经过了好几百年,子孙后代越来越多,就形成了这么一个大村子。 但是这个村子,因为老祖宗就是个女子,而且还是因为不孕不育被休的。所以,特别反对族里有人,因为这个原因,虐待女人。 但是呢,因为年头太久了,就跟那民不举、官不究一样的道理,只要没有人真嚷嚷出来,说自己被婆婆虐待了,大家就跟没看见,没听到一样,睁一眼,闭一眼地不管。 家家都过自己的日子,人家那被虐待的儿媳妇,自己都不吭声,心甘情愿。旁人谁多那个嘴,管那个闲事啊,对。 可现在让田家昌媳妇的这小侄子,这么直白地挑明了,那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地是中原人跟土着混居,本来他们田姓族人里头,也有好多娶了当地土着女子为妻的,就是别的内地来的人,因为在这地方,住得久了,那民风也开放得很。 还真没听说过,哪家因为儿媳妇没生娃,就要被虐待休妻的。 这个地方是女人当家,男人对于她们来说,那就是个玩意儿。人家实行的是走婚制,说白了,就是一夜情缘,男人晚上去,天没亮就得离开。 即便有了孩子,那也不一定是哪个男人的。一般由女子的哥哥或者弟弟,帮衬着抚养孩子。 只有像田家这样的内地来的人家里,才会娶媳妇,而不是走婚制。 至于这当地土着,其实要细究起来,也是内地人。 据他们土着里头的老年人讲,他们是从先秦时期,因为战乱,从中原地区迁移过来的,也算是内地人。 只不过年代久远,他们那习俗,跟现在的内地人完全不一样,穿着打扮语言什么的,也大有不同。所以,就被当成土着了。 当地的土着以女子为尊,也最看不上,内地人对女子的态度。 导致跟前住的这些外来人口,也得小心翼翼地,不然你要真是虐待女子,那土着的人,看他们不顺眼,以后给使个绊子啥的,那真是防不胜防啊。 真要是传出去,田家因为儿媳妇没生娃,就虐待儿媳妇,甚至休妻。 那他们田氏族里头的人,可真就没办法在这地方混了。不光会被四里八乡的人,用口水给喷死。还有可能让土着人厌弃。 田氏族人们,有好多那是经营药品生意的,这些药物,都是从土着手里收购来的,如果人家讨厌他们了,不再跟他们交易,那田姓族人损失可大了去了。 族长心里暗骂田家昌父母,你说说这么大岁数了,就一家子好好过日子得了呗,你说你老磋磨儿媳妇干啥。这没几天就出幺蛾子,让他们这些人难做。 恨得牙根直痒痒,这还得堆着笑脸,对这十多岁的小娃儿低声下气地: “咳咳,孩子啊,咱们田氏族里头,从来没那个说道儿。你放心,我回头一准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人家这小孩儿把小手一举:“啊,那族长爷爷你可得快着点办事儿。 不然,你稍微慢一点,我那姑姑呀,恐怕就被她那公公婆婆,还有那一大家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地人,给磋磨死了!” 又阴恻恻地咯咯一笑:“到时候啊,我就到树神奶奶那里,跟她老人家讲讲,你们田家人呢,连树神奶奶赐福的夫妻,都敢拆散!连树神奶奶承认的孙媳妇,都敢磋磨!” “哎呦,小祖宗啊,这可不敢,这可不敢呢!哪能为了这么一点子小事情,就去打扰树神奶奶呢!我马上就召集族老,去田家给你姑姑讨个公道!”族长一听都麻爪呀。 他们这地方的人,从生下来就得抱给树神奶奶,认树神奶奶为祖母,好让她老人家,保佑这孩子身体健康,万事吉祥。 所以认真说起来,田家昌媳妇是树神奶奶的孙媳妇,也没错。 这要是被这小家伙喧嚷出去,他们田家人不敬树神奶奶,那些当地的土着们,还不把他们赶出去呀。 虽然他们扎根在这里,年代久远,但是毕竟是内地人,跟人家土着,那还是没法子比的。 本来早些时候,还有土着打他们土地的主意,就想把他们给赶出去。 当初之所以想把女儿,嫁给自己那不争气的外甥,就是因为外甥,能跟当地土着说得上话,可以替他们田氏族里转圜一下子。 不然,你当他不疼自己的亲闺女么,这不是他当着族长,得为族里着想,没办法么。 可是现在,这小孩子要是真的散播出去,田家人不敬树神奶奶,那不是给了当地土着现成的借口,来驱逐他们么。 这外头兵荒马乱的,真要是被驱逐了,他们这些族人,到哪里立足呢。 把个族长整得那是又急又气的! 可再急再气也得解决问题呀! 族长解决的办法是啥呢,他跟族老们一商量,直接让田家昌两口子跟着小孩儿,去省城里头做买卖去了。 你不是在婆家总受虐待么,而且你说你受了虐待,你就找人给你做主啊,你不吭不哈的,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别人谁管你呀。 要么说,人只有先自救,别人才会伸出手去救你,不然,那农夫与蛇的故事,万一被反噬呢。 到时候替你伸张正义的人,反而被你一句,我乐意,谁让你救我的!那不就糟心了。 现在既然有田家昌媳妇娘家侄子,来替她撑腰了,族长跟族老们,师出有名,干脆直接地,你们娘家安排。 不然,继续在田家昌父母手底下,就田家昌媳妇那包子样,早早晚晚还是被虐待的命。 第417章 隐情 田家昌媳妇的这小侄子也爽快,直接就把田家昌夫妻俩带到省城,看他俩不是做生意的料儿,给他俩找了个大户人家,先当家仆,混口饭吃,长长见识,再谋以后。 也是巧了,他俩刚到没几天,这大户人家呢,是干镖局的,保镖护镖,干这个的。 结果,保了一趟官府的镖,丢了。 这官府的镖那么好保呢,可不是光靠赔钱就能完结的。 就要抓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去问罪,认为有可能不是丢了,而是被他们家给藏匿起来了。 这罪名可就大了。 当初那镖一丢了的时候,这大户人家的家主,就觉出来蹊跷了,丢的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而且,那镖好像都有点不对劲儿,里头不像好东西,自己这完全有可能是当了替罪羊了。 当下回到家里,还没等官府来捉他们呢,就把田家昌两口子,给叫进来了。 只有他们两口子是新来的,还没登上花名册呢,官府不知道。 别的家仆都是积年老仆,现在跟他们家,那是一根藤子上的蚂蚱,想跑都跑不了。 田家昌这两口子,看起来就是老实人,没那么滑头,又知道这两口子多年不孕不育,正是合适人选。 当下就跟他们俩人说:“我们家呢,遭了难了,被奸人设计没个好了。现在,我想拜托两位点儿事情,不知道两位,能不能答应我?” 田家昌两口子刚来没几天,还正学规矩呢,都没伺候过家主,光听说这是个厚道人。 也不知道家主,到底要拜托自己俩人啥事儿啊,缩着脖子问:“老爷您说,只要我们夫妻俩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时间紧迫,家主也没耽搁,当下就把桌上一个小包袱,推给他俩:“这小包袱里头,有点金银,赠与你俩。只希望,你们俩人,能看在这点心意的份上,善待小女!拜托你们二位了!” 然后从心腹手里头,接过来自己粉妆玉琢的小女儿,递给田家昌媳妇。 田家昌媳妇一直没孩子,对小孩子天生的就有一种亲切感。 怀里头这小孩儿身上,还有一股子奶香味儿,长得又实在可人,抱着美滋滋地。 主家走南闯北见得人多了,一看田家昌媳妇这表情,当下心里也好受点。到底还是担心女儿,又郑重叮嘱田家昌两口子: “你们夫妻抱了孩子,就马上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以后,这孩子就拜托给你们二位了。 我呢,也不求你们真的对她视如己出,只要不磋磨她就行。 到了岁数,也不求给她嫁得多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只要亲家忠厚,孩子老实肯干,知道上进就行。” 说完,长施一礼:“真是拜托了!” 田家昌夫妻哪敢受主家的礼啊,赶紧避开。 有主家心腹过来,早就备好了马车,让他俩连夜就出城了。 他俩胆子小,都没敢说去告诉田家昌媳妇娘家一声,就怕像主家说的那样,万一他俩去了,再让官差盯上,不光把他俩抓起来,再连累田家昌媳妇娘家,可就遭了。 主家看着他俩的马车跑远了,长叹一声:“爹也只能替你做到这一步了,以后,就看你自己的运道了!” 回过身,看着自己剩下的这些子嗣,热泪长流,这些孩子都是男丁,那在官府都是挂上号的,走也走不了。 只有刚才的小女儿,是小妾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又是个女娃,但愿官府不会深究。 又趁官府没来的时间,打发一个心腹,知会了田家昌媳妇娘家一声,就说怕自家犯事,连累田家昌夫妻,因此打发他们,去远方另谋生计了。 田家昌媳妇那小侄子鬼精鬼精的,一听就知道不对劲。 田家昌两口子刚到主家干活没几天,签的还是短契,即便主家被治罪,跟他俩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最多被官府象征性问几句话就拉倒了。 暗自埋怨田家昌两口子,你说你俩也不来跟自己商量商量,再决定要不要跑,就撒丫子没影子了,这算咋回事啊! 又担心他俩是不是被主家害了去,好一顿闹腾,这且不表。 单说田家昌和他媳妇俩人,坐着马车,天地茫茫,何处是落脚地呀? 主家还说走得越远越好。 走,反正给的金银细软挺多的,这一走,就走东北去了。 听说那地方盲流子多,各省的人都有,人员成分复杂,他俩到那边,应该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更是特意寻了天宝镇,这么个交通不便利的地方,安家落户。 田家昌两口子,刚开始没自己的孩子,那肯定对这抱来的主家小女孩儿,也就是田媛媛,相当的好了。 虽然俩人,因为主家犯事儿,牵连得有家回不得。但是,主家给了自己那么老多钱财,自己两口子,加上这个小女孩儿,一辈子啥也不干,也尽够花用的了。 何况养的这个小女孩儿田媛媛,还非常乖巧,自己俩人没孩子,有这么个女儿承欢膝下,那也是相当美好的事情。 坏就坏在,田家昌两口子,刚来东北的时候,俩人乡音难改,田媛媛呢,刚被他俩抱来的时候,差不多快三岁了,就处于幼儿已经会讲话,但是还讲不太明白的那时候。 他们俩人刚来,用的也是家乡话。但是入乡随俗,不然你一个外地口音的外乡人,肯定不大受当地人待见。 于是俩人这口音,慢慢就改了,东北口音多一点,乡音也不那么浓重了。 那大人都改了口音了,作为小孩儿的田媛媛,改得那更快了。 他俩就一厢情愿地以为,田媛媛肯定已经忘记家乡话了,是听不懂家乡话的。 所以,俩人一旦想说点啥,背着人的话,就会用他们的家乡话交流。 也没说背着田媛媛小姑娘。 田瘪谷没出生的时候,田家昌跟他媳妇,那已经以为自己俩人,肯定是绝嗣了,都这么多年没生育,也丧失了再有孩子的希望。 所以,俩人私下里讲的都是,让田媛媛长大了,招个赘婿,养他俩老,然后所有的家产,都给田媛媛。 对田媛媛,俩人那也是巴心巴肺地好。这还指望着她养老送终呢,能不好吗! 从小听着这样的话,田媛媛就这么地,养得特别霸道,认为自己家里头的东西,责无旁贷,都是自己的。 但是好巧不巧地,哎,田家昌媳妇有孕了,而且生了个儿子田瘪谷。田瘪谷虽然有生理缺陷,但是也是人家俩人的亲骨肉啊,就说谁疼爱自己的亲骨肉,能比疼爱别人的孩子多啊。 所以田媛媛小姑娘就这么失宠了。再也不是田家昌两口子,唯一的心肝宝贝了。 但是呢,这附近其实家家都如此,有了儿子,那姑娘就是根不值钱的草,时间久了,潜移默化下,估计田媛媛小姑娘,也就认命了。 可偏偏她还能听懂家乡话,还让她听见,田家昌跟他媳妇两个人用家乡话说:“你说咱们把所有的财产,将来都给儿子,是不是不厚道呀?毕竟,咱们现在所有的财产,那可都是媛媛的亲爹给的呀!” 这时候田媛媛可不小了,已经十多岁了。过去那小姑娘十五六岁就出门子的多得是,早熟的很。 一听,原来家里所有的财产,都是我亲爹的,那我亲娘是谁?难道田家昌是我的后爹? 从此就注意上了,这一注意可了不得,就发现,原来田家昌两口子,其实就是她们家的家仆,跟家里现在的长工一个身份,自己原来是他们的主家小姐。 这一发现,让她既震惊,又悲痛。震惊于她亲爹,会把自己交给家仆抚养;悲痛于自己家里人,估计早就死光了。 田媛媛小姑娘那也是个有心计的,既然家里头的亲人都死光了,那自己就不能,露出知道真相的半点马脚。 不然,万一这田家昌两口子,为了彻底霸占家产给儿子,杀了她都有可能。 她就等着,等她嫁人以后,性命不再被田家昌两口子左右的时候,再另寻办法,拿回家产。 你以为怎么就那么巧,田媛媛就打听到大猛子是神医,可以治疗田瘪谷的病的。 那是因为,她早就探听出来,大猛子不是一般人,有那种隐秘的爱好。 特意利用田家昌夫妻俩,急于治好田瘪谷的隐疾的心情,让大猛子,好彻底毁了田瘪谷的。 第418章 哭诉 包括田瘪谷离家出走,那都有田媛媛的身影在里头搅和。 她是田家大小姐,从十多岁上就开始布局,手里头还不缺银钱,想要收买几个长工,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简直毫不费力。 指使那几个人撺掇田瘪谷离家,还不容易。甚至包括当初田家能给田瘪谷娶高凤莲,都有她的远程操控。 田媛媛现在就可惜,自己当时在田瘪谷离家出走的时候,还派人想去杀了他。结果,没找到田瘪谷。让他好运逃过一劫。 不过时间还长着呢,她就不信,自己斗不过田家人。 她就是要让田瘪谷不得好死,谁让他挡了自己的路,如果没有田瘪谷,那自己妥妥地人生大赢家。根本不用出嫁,坐产招夫就好了。 现在还是田家大小姐,更不用伺候公婆,交好妯娌,善待小姑,多么的逍遥自在。 如果能把田瘪谷弄死了,那田家的家产,理应是她的。到时候,看田家昌两口子,落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怎么收拾他们。 可惜了,她还以为田瘪谷,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已经死了呢,没想到他竟然命这么大,还活着。 她嘴角一歪,阴险地笑了一下:“小样儿,你就是活着,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也不想想,当初要是没有田家昌夫妻俩,抱着她,抛家舍业、跋山涉水地来到这大东北,她早就跟她那一家子亲人,被投进大牢里头,斩首示众了。 还能过上这好日子! 至少,在田家她从来没受过磋磨,即便田家昌两口子有了亲生儿子,也只是说,要把家产给儿子,没说害她啥的。 并且,出嫁的时候,田家昌可是差不多把当初,从田媛媛亲爹那里拿来的金银细软,都给了田媛媛呢。 光那些嫁妆,就够田媛媛一辈子衣食无忧。更何况,人家田家昌两口子,给田媛媛找的这婆家,那也是千挑万选的,,没说随便找个人就把她给嫁了。 给她找的这男人也是个有能力,有上进心的,并且,人也挺厚道。 结婚以后,那逢年过节,田家昌两口子,也没说少给了田媛媛好东西。那是家里啥稀罕,就给啥,从来没说委屈过她。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田媛媛得到这些,那也不满足。她总觉得,你俩就是个奴才,我是主家小姐,你俩应该在我出嫁的时候,把所有家当,一分不留地全部给我才对。 半个大子儿都不应该留下。 她就没想想,当初是她爹,给了人家田家昌金银细软不老少,可现在这产业,严格来讲,那都算是田家昌自己挣来的了。 当初田媛媛她爹给的那些东西,田家昌早都作为陪嫁,陪送给田媛媛了。 剩下的这些,类似于借鸡生蛋的那个蛋。 但是田媛媛不这么想啊,她就跟那借给别人家种子,等到人家丰收的时候,跑去人家那地里,要人家把所有的收获都交出来。 因为你当初是用我们家的种子,种出来的这些收获呀,现在应该把所有的收获都给我。 这就是不讲理了。 可田媛媛还认为自己是有理的,代表正义的一方呢,理直气壮地要除了田瘪谷,把家产夺过去。 所以这别人家的孩子,真是轻易不能养啊,自己的孩子,这样不知道感恩,那有可能是自己基因不好,或者没教育好,埋怨不了别人。 可这养的是别人家的孩子,你就说,这忘恩负义起来,那简直要命啊。 这边田媛媛见长工走远了,她就进屋去了。 找到她丈夫,就跟丈夫那是一顿哭诉啊,反正就是说,自己身世如何如何悲惨,原来是个千金大小姐,结果被俩家仆给拐带出来了,临走还偷走了自己家的金银细软。 自己在娘家怎么受虐待,啥吃不饱啊,穿不暖啊,挨打受骂,大冷天让上冰河里头洗衣服啊。 反正就编造了无数被虐待的谎言。 哎,她还留了个心眼,没说自己的亲爹一家子,是因为被官府治罪,把自己送给田家昌两口子带出来的。 她怕万一丈夫知道,她是罪人之后,瞧不起她。所以编造了一出,家仆拐带小姐的戏码。 他这丈夫,那是田家昌左挑右选出来的,人很精明,那可不傻呀。 怎么听怎么感觉不对劲儿。 要说田媛媛能对田瘪谷下手成功,那是因为,田家昌和他媳妇,还有田瘪谷,这仨人就没一个对她有戒心。 但是呢,这田媛媛的丈夫,他是个在外头做买卖的人,家里开的杂货铺,常年走南闯北地进货卖货,那见识,可不是田媛媛一个乡下妇女能比的。 自然听出了田媛媛这错漏百出的谎言。 你要说人家田家虐待她,那光凭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光说不行啊,你得有证据不是。 但是,从哪里也瞧不出来,田媛媛像是被虐待过。别说虐待,就是冷待那都不可能。 出嫁的时候,不说十里红妆,那嫁妆也是四里八乡,独一份的厚实。那些东西,连他这做买卖的夫家,一大家子都凑不出来。 她这夫家可也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地主,大买卖人呢。 你就说这嫁妆多不多。 再一个,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女人出嫁了,娘家还有兄弟的,一般逢年过节,也就意思意思拉倒了。 可田家不一样,平时都是专捡稀罕的东西给他们拿,从来没吝啬过。 再说被虐待,打骂,洗衣服啥的,那更不可能。他这媳妇,那一身皮子,细皮嫩肉,一瞅就没有伤疤。 那手更是细腻,连个针眼茧子啥的都没有,一看就从来没干过啥活计,被娇养着长大的。 再者说,到了婆家,这媳妇也是啥都不会干呢,自己爹娘念着她陪送的嫁妆丰厚,人家田家昌老两口,还给他们夫家附送了两个老妈子,那平时的活计,都是这俩老妈子干。自己媳妇最多也就哄哄孩子,别的啥活没有。 要说这样叫虐待,那谁还不想,也来受受田家这样的虐待呢。 就算是亲闺女,这田家昌两口子,也算是做到极致了,对田媛媛的宠爱,那长了眼睛的都能看见。 你就说,这自己媳妇,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么。 田媛媛讲的这话里头,估计只有她有可能,还真不是田家昌的亲闺女这话是真的。其他的,八成都是田媛媛为了觊觎田家庞大的家产,编造出来的。 要么说,田家昌真是不负那主家所托,人家给田媛媛找的这丈夫,还真是个有能耐的,猜得八九不离十。 那主家也不是个好人,当初田家昌根本就不在他们家的花名册上,官府即便要治罪,也是治那些经年老仆,跟主家密切相关的人的罪。 跟田家昌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当初就是为了让田家昌两口子,救他闺女,才故意吓唬田家昌两口子。 不吓唬,田家昌两口子能抱着他闺女跑路么。 那过去的人,都讲究人离乡贱,轻易不会离开自己家乡。 所以,田家昌两口子,就是被主家给算计了。千疼万宠的田媛媛,还是这么个白眼狼。 第419章 改变 田媛媛跟自己的丈夫,在这儿哭诉了半天,瞧她那丈夫半天都无动于衷,既没哄她,也没说替她出头报仇啥的。 她本来就是被田家娇养着长大的,加上出嫁以后,嫁妆丰厚,娘家还给她撑腰,有依仗,腰杆子就硬气,一推丈夫: “咋?你媳妇在娘家都被虐待了,现在那两个老不死的,还想让你帮忙,去给他们找那瘪犊子傻儿子,你就不想为自己媳妇出口气!” 她那丈夫姓胡,是家里长子,别人都管他叫胡大。胡大苦笑一声: “你说的这些,我根本就不信。你说老岳父、老岳母虐待你,你总得有个啥证据!” 田媛媛眼睛一瞪:“你还要啥证据?我说的话,那就是证据!我是你媳妇,我还能骗你咋地!” 蹭一下就蹦下炕,双手叉腰:“我告诉你胡大,你现在就带几个能打的,可靠的伙计,跟着他们一起去奉城。 背着两个老不死的,悄悄把田瘪谷给我弄死喽!剩下两个老的,我再收拾他们!” 胡大瞪眼看着他这媳妇,头一次发现,这还真是狠毒呀,呸了一声: “你当弄死人,是那么容易的呢?不说你爹娘到时候肯定会带很多人去,时刻看着田瘪谷。 就说你那兄弟田瘪谷,能跑到奉城站住脚跟,那就不是一般人。是我能悄悄杀得了的。 再说了,你爹娘待你不薄,你那兄弟,平时也挺尊敬你的,你说说咱家现在过得也不孬。 你干啥非得要把你娘家,弄得家破人亡的。就为了田家的家产,不至于,不至于呀!” 田媛媛嗷唠一嗓子就叫唤起来了:“好你个胡大,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被哪个小妖精迷住你了?不然,你现在咋不听我话了!你说,你给我说!” 上来就要抓挠胡大,胡大一生气,把手一抖:“胡闹!” 开门就要出去。 田媛媛这还没跟丈夫说妥了,咋弄死田瘪谷呢,这能让胡大出门么,赶紧一伸手就把他棉袄袖子给拽住了: “哎,你别走,你还没答应我呢,你走啥!” “我答应你啥?小姑奶奶呦,我可真服了你了!田瘪谷是你兄弟,不是别人,哪怕一只狗,一只鸡,待久了都得有点感情。 你这就因为他活着,耽误你继承田家的家业,就想把他弄死了,你是不是太过恶毒了!”胡大原来没觉得田媛媛这样啊。性格挺好的,爱说爱笑,就是娇气点。 但是那也算是情调。现在咋变得面目全非的呢。 这她嘴里头说杀个人,而且还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弟弟,比说杀鸡还容易。那脸上的表情,看了都渗人。 田媛媛一听丈夫的话,彻底暴怒了:“我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跟孩子! 你当我乐意做坏人么? 还不是见你整天东奔西跑地忙生意,连家都待不了几天,孩子都快认不出你这个爹了! 我们拿到田家的家产,那你就可以不用出去可哪里跑。 咱们跟孩子,也能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了! 呜呜呜······我为了咱们这个小家,那是操碎了心,你还说我恶毒! 呜呜呜,我不活了,我一头撞死得了!” 田媛媛拿脑瓜子“咣咣咣”往胡大身上撞。 毕竟是自己媳妇,那老丈人、老丈母娘、小舅子对自己再好,也比不过这为自己操持家业,生儿育女的媳妇亲啊。 看媳妇这披头散发,痛哭流涕地样子。明知道媳妇这样是不对的,那听了田媛媛这一番,暖心窝子的话,心里也是受用的。 急忙拍着田媛媛后背,安慰她:“不恶毒,我媳妇不恶毒!都是我说错话了,我不对,我该打!” 说完拿起田媛媛地手,作势扇自己嘴巴子。 那田媛媛能扇么,赶紧把手抽回来,嗔怪地望着丈夫,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一憋: “哼,我都是为了这个家,你还不理解我,那我能不委屈么!你就说,帮不帮我除掉田瘪谷!” 胡大一瞅,这不答应,媳妇是不能放自己走啊,自己确实不想干那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要是自己不答应,估计自己媳妇,那有可能想别的辙。 唉,左右为难呢。 想了想,也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己到时候跟了老丈人他们,一起去奉城,也不杀田瘪谷,等到回来,媳妇要是问自己,那自己就说,没找到机会下手,不就得了么。 现在硬是不答应,估计媳妇还得有得闹腾。万一动静闹得太大了,再惊动了家里其他的人,也不好。 既然还想跟田媛媛过下去,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媳妇就为了霸占田家的产业,这么恶毒啊。 于是,就答应田媛媛:“行,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我也是咱家的一分子,你就把这事儿,交给我办。我保管给你办得妥妥地!” 田媛媛这才转怒为喜,破涕为笑,高兴地过去收拾丈夫去奉城,要带的东西。 收拾完东西了,胡大特意点了家里头,那精明强干,跟着他走南闯北的十来个伙计一起,找田家昌夫妻,一起来奉城接田瘪谷。 他们到的时候,田瘪谷正在家里头,画他那小漫画呢,冷不丁就听见外头有人拍门。 出门一瞅,好么,乌泱泱一大堆人,风尘仆仆地,关键是,他爹、他娘、他姐夫,都在里头。 啊,这是来抓他回家了! 田瘪谷此时内心充满了绝望。他在外头待的虽然也有惊心动魄的时候,可自由呀。 他就跟那从笼子里头,飞出来的鸟儿一样,刚见识了外头自由的甜口。 你再让他回到过去,再经历整天喝药治病的痛苦,传宗接代的压力,父亲失望的眼神,母亲绝望的唠叨,乡民指手画脚、窃窃私语地嘲笑······ 那种循环往复,好像永远没有尽头地日子里,他觉得自己估计会疯掉。 真的是从内心里头抗拒着回家,家对于他来讲,就是束缚住他的牢笼,禁锢着他思想和灵魂,但凡想起来,就要喘不过气来。 可这么多人来的,他想不回家去能行么? 他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慌。 哎,正这个时候,大猛子带着人马,像从天而降的神只一样,让他看见了希望和救赎。 他那求助的小眼神,大猛子可太熟悉了。当下眼珠子一转,笑呵呵地对田家昌夫妻一拱手: “嘿嘿,大爷大娘,这来一趟奉城,可老不容易了!咋能这么快就要回去呢,咋也得好好逛逛不是! 来,快坐快坐,哎呦,这真是寒舍简陋,慢待了,慢待了!” 本来田家昌两口子,都要拽着儿子一起走了,这又让大猛子给拽到凳子上,坐下了。 大猛子用眼神示意,让田瘪谷出去。 意思是你赶紧找机会跑呀,跑出去了,你爹娘找不到你的人了,不就不用回家了么。 田瘪谷接到示意,蔫头耷脑地对田家昌夫妻俩说:“爹,娘,你俩先坐,我出去方便一下。” 这方便一下,就是上茅厕的意思。 扭头他就出去了。 田家昌也不是傻的,这些年的咸盐,也不是白吃的。 一瞅大猛子跟田瘪谷打这眉眼官司,立刻他也使眼色,让一个跟了他多少年的,信得过的长工,跟在田瘪谷身后出去了。 田瘪谷回头一瞅,他爹还派了人跟着他,叹一口气,只能真往厕所走。 结果刚走到厕所门口,就听见里头,有两个人讲话。 这一席话,将彻底改变田瘪谷今后的人生! 第420章 茅厕 就听见里头俩男人,在那讲话呢。估计也是蹲坑太无聊,那过去无论城里还是乡下的厕所,都是茅厕。 为啥叫茅厕呢,顾名思义,就是随便找点小树枝子,去野地里头再打点茅草,搭个四面漏风地小茅草屋,人往里头一蹲,拉。 啊,这也没啥不能讲的,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拉的,那光吃不拉的是貔貅。 尿尿都是找墙根或者背人的地方,随便一泚就拉倒了,还真没有人尿尿的时候去茅厕的。 一般都是男人才去茅厕,女人基本都是在家用恭桶,或者在自己家弄个小厕所用。 外面公共茅厕不安全,不知道里头都有啥人,有人偷窥都算小事儿,就怕有那坏人,再干点啥不好的事儿就遭了。 而且这茅厕都搭得太随意,那缝隙大的,从外头都能瞧见茅厕里头,那蹲着人的屁股。 就算是男人,都不爱去。但这人有三急,你不想去,还不行。 就听见里头其中一个男人,拉得起劲儿,直吭吭。 边吭吭这嘴还不闲着,巴拉巴拉讲个没完:“哎,就说你不知道?嘿,我可知道咱们少东家一个大秘密!” 另一个人叼着旱烟袋,嗒嗒抽得正来劲儿呢,这茅厕可太味儿了,抽个烟,消消味儿,再助力一把,好痛快地拉出来。 这老李他可太知道了,俩人在胡家一起共事了快小半辈子,谁还不知道谁呀,这就一典型碎嘴子,他能有啥秘密呀! 他那大嘴叉子一咧咧,啥隐秘的大事儿,从他那嘴里头出来,都得成人尽皆知的小事儿。 于是心不在焉地:“啥秘密呀?你可别没屁硬格拉嗓子,不是秘密,再让你硬说成秘密了!” “嘿,你这人怎么能小瞧人呢!我今儿还就跟你说,我讲的这话,要不是他娘的秘密,我今儿个跟你姓!我从此不姓李,我跟你姓王!”老李明显急了。要说那爱传八卦,碎嘴子的人,最怕的就是别人,不信他讲的话。 “哦,那你倒是讲出来,让我长长见识呀!光齐叫拉喊地,说你有秘密,那不讲出来让我判断判断,没用!”老王很淡定。 本来就是蹲这拉屎无聊,闲话几句消磨时间,还真没觉得,老李能有啥真正的秘密跟他分享。 谁知道,人家这老李讲出来的一席话,那是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真想抽自己俩嘴巴子,你说你蹲在这拉屎,就好好抽旱烟袋呗。老李显摆就让他显摆去呗,你非得激他把秘密说出来干啥。这秘密,可是要人命啊! 就听老李小声讲:“我跟你说,就咱们临出门那一天,我呢,去少东家那屋后头——哎,你可别瞎想啊,我可先说下,我不是专门听墙角去了啊!” 老王快拉完了,不耐烦地催道:“你可别啰嗦这些没用的了,赶紧讲点干货。我这听完了,好赶紧回去听少东家安排!” 老李瘪了瘪嘴:“我这不是把秘密一直憋心里,憋得难受么!这也没个人商量商量,平时就咱俩最好,本来,我都没想上厕所,就为了有个隐蔽地方,想着告诉你这秘密,才跟来的。” “”可我看你那吭哧吭哧地样子,可不像不想上厕所的样儿啊,这不拉得挺欢实么!”老王就听不得老李卖乖。 老王蹲完坑,解决完大事儿,就要起来了。“哎妈,你倒是赶紧说啥秘密啊?你这整的这委屈样儿,老脸一抽抽,这个难看呢!快点说,再不说,我可出去了!” 田瘪谷听他俩在里头嘟囔个没完,也没说出来啥秘密,就要进去了。 这时候,就听见里头老李嗷唠一声:“哎,老王,你别走,我告诉你!” 随后声音又低了下去:“老王啊,你不知道啊,我在少东家那屋后头,正好听见咱们少奶奶,让少东家杀了田瘪谷,再弄死田家昌两口子,好霸占田家的家业啊!” 田瘪谷听得一惊,他身后,田家昌派来跟着的那长工也一激灵。 老王吓得好悬没蹦起来,麻蛋的,这秘密是能随便听的么!这要是让少东家知道,这秘密自己也知道了,那还有活路! 万一啥时候进货去,把自己往那旮旯胡同一引,随便弄死,都没人知道啊。 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从来没进过这茅厕拉屎! 就说城里头啥都不便宜呀,连进趟茅厕,都要冒着被杀人灭口的危险。 赶紧一摆手:“别别,我啥也没听见呢!老李呀,我跟你说,你要还记着咱们共事,有快小半辈子的交情了,你就给我记好喽,刚才你啥也没跟我说呀,我啥也没听着啊!记住了么!” 转身就要往茅厕外头跑。 老李好容易抓住这么个人,分享一下子秘密,转移一下子压力,哪里能让老王这么顺利脱身呢。 一把揪住老王棉袄领子:“你不能走!老王,你但凡记得咱们小半辈子,一起共事的交情,就该知道,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不是害你,我这是为了保护你!让你早点知道,好能想个对策出来。” 保护个屁呀!老王心说,我可被你害死了,我要是不知道这秘密,那少东家爱杀田瘪谷,就杀呗,那是他亲小舅子。 人家田家的那家产,无论最后给谁了,那也都是肉烂在锅里,没到别人手里。 田家女儿为了霸占家业,要害死田家儿子,跟自己有啥关系呀!这钱反正也不会给自己。 田家人狗咬狗,一嘴毛,他们闹去呗。自己就是个小杂货店的伙计,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现在可倒好,自己还成了知情人了,就气呀!这老李,损友呀! 谁想到老李接着说的话,他吓得也是一身冷汗:“老王啊,我估摸着,少东家要想杀田瘪谷,人家不带自己动手的,还不得让咱们干呢!” 又愁眉苦脸地:“老王,说实在的,我可真羡慕你,你惯常心狠手辣,让你杀田瘪谷,保管心里没啥负担,能下得去手。 可我这,我信佛呀!自来都是秉承着,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少东家要是真让我去杀田瘪谷,你就说,我跟人家无冤无仇地,我,我,我这也下不去手哇!” “啊呸!”老王都要气炸了:“老李,我啥时候心狠手辣了,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 老李脖子一梗:“那不是咱们每次遇到危险,那劫匪也好,胡子也好,不都是你上去打打杀杀的么。这还不叫心狠手辣!” 这话给老王气个倒仰:“我那是为了保护你们,我要是不跟他们拼命,你们早就让人家给刀了!” 老李看老王来气了,赶紧陪着笑脸,这还得让老王出主意,看咋办呢。现在可不能惹老王不高兴:“那啥,老王你都说,咱们该咋办呢?” 老王冷静下来想了想,真要是像老李讲的那样,少奶奶让少东家杀田瘪谷,你别说,还真就有可能,让他跟老李去动手。 因为跟来的这些人里头,少东家最信任的,还就真是他们俩。 论武力值也是他们俩最高。 苦笑一声:“你说好不好的,那田瘪谷也是少奶奶娘家亲兄弟,平时关系看着也行,就为了霸占家业,就能狠下心,让丈夫把自己亲弟弟给杀喽,要说这少奶奶也是个狠人呢!” 老李听了嘿嘿一笑:“老王,这你可说错了,你不知道了,那少奶奶呀,其实她根本就不是田家的亲女儿!” 不是田家亲女儿?田瘪谷在茅厕外头,听得一愣。 第421章 如实 茅厕里面那老李,还叭叭地讲呢:“这你就不知道了? 听少奶奶讲啊,说是田家昌两口子,那是她亲爹的仆人,这看少奶奶好看,打小就把她给拐带来了。 顺便还抢了少奶奶亲爹娘,不老少的钱财。 所以,少奶奶这是要报仇呢!” “这你就信了?嘿,老李,不是我说你,你这智商欠费呀!”老王斜楞着眼睛,瞪着老李。 老李:“啥?我智商欠费!我智商高着呢!这是少奶奶亲口对少东家说的,我听得真真的!” 老王“嗤”地一声:“要么说你智商欠费呢!你就不细想想,按照田家昌来东北的时间算,少奶奶当时刚来的时候,好有两三岁。 两三岁的小女孩儿,再可爱去,能可爱到哪里去! 再者说,田家昌两口子想拐带小孩儿,那也得拐带小男孩儿啊,拐带她个小女孩儿,是能顶门立户,还是能传宗接代? 你再想想,当初少奶奶嫁到胡家来的时候,那嫁妆有多少! 这要真是被拐带来的,田家还能对她那么好,我头一个就不相信!” 老李听得一愣,嗒嗒嘴:“咦,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可也是哈!” 摸摸自己的下巴颏子:“难道少奶奶是骗少东家的? 哎,不对呀,这要是连你都能瞧出来这破绽,那少东家可比你聪明多了,他还能瞧不出来破绽来? 那他,为啥还答应少奶奶,帮忙弄死田瘪谷呢! 照理说,这田家对少奶奶可不薄啊,听说当初在娘家那就千娇万宠的,后头出嫁,可也陪送了老些钱财。 那对少东家也不薄啊,听说刚开始少东家没本钱出去倒腾洋货买卖,都是田家昌给拿的本钱。 这,啧啧,少奶奶和少东家,这俩人可不厚道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有一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细琢磨琢磨,就明白了!”老王拿手掸掸衣服大襟,两手往身后头一背,头一仰,跟那高人似地,寂寞如雪呀,天下咋就有我这样聪明的人呢,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能分析出来实际情况,嘿嘿,嘿嘿。 斜眼瞅着老李:“走,出去,搁茅厕里头待久,容易让人误会!” 老李直扑棱脑瓜子:“不行不行,咱俩不能现在就出去,这还没商量好对策呢! 你说说,到时候少东家要是真吩咐下来,咱们到底该咋办呢?是杀还是不杀呀?” “商量啥,端谁的饭碗子,替谁办事的道理,你不懂么!少东家让咱们往西,你敢往东!一家子老小,可都指着咱们的工钱活着呢!”老王翻了个白眼。 老李挠挠头:“可我这心里,真是不落忍,你说说我瞅着田瘪谷那孩子,虽然丑点,但是来胡家好几趟,人家多老实啊,对少奶奶也好。唉——” 长叹一声,老李也没辙,不想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家里头的家小,等米下锅呢,唉,慈悲心肠的人,难呢! 两人出来茅厕,边走老李还边说呢:“我就说,当初给田瘪谷娶那高凤莲,好像都是咱们少奶奶撺掇的。 她明知道那高凤莲不是个好女人,还给田家介绍! 哎,还有那介绍大猛子看病的事儿,好像也是少奶奶的主意——” 田瘪谷早在听见他俩说田媛媛,不是田家亲女儿的时候,就和田家昌派来盯他的那长工,躲茅厕后头去了。 这时候见俩伙计走远了,他俩出来了。 田瘪谷本来也不是真要上茅厕,这会儿阴沉着脸,脑海里头翻江倒海地寻思开了。 怪不得小时候,田媛媛总是趁着他娘不在跟前的时候,几次想把他扔井里头淹死。 好在田瘪谷的娘,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极其看重。 简直撒泡尿的功夫,都恨不得把田瘪谷带着。 田媛媛几次马上就要得手了,田瘪谷他娘一喊,田媛媛马上就装出来笑脸,好像是逗田瘪谷玩耍一样。 当初年纪小,加之田瘪谷从小吃药,性子极其内向,记忆不深。 可现在知道了田媛媛的真面目,那越想,破绽越多。 田瘪谷倒是没怀疑,那俩胡家的伙计说谎话,一个是田瘪谷来茅厕,是临时起意,那俩伙计,明显已经蹲半天坑了,绝不是提前在这儿等着他的。 二是,他跟俩伙计,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更没有利害关系。 所以,不存在人家特意误导他的道理。 那这俩伙计,说的话,就差不多是百分百事实了。 至于说田媛媛是田家昌两口子,从哪里拐带来的,这田瘪谷不相信。 要真是拐带来的,那当年生下田瘪谷以后,田家昌两口子,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完全可以把田媛媛随便嫁人就得了。 或者那狠心恶毒的,直接把田媛媛卖到烟花之地,也多少能卖点钱。 何苦费劲巴力地替田媛媛找婆家,还给她丰厚的嫁妆。 一定有什么环节,是自己不知道的。 田瘪谷现在,可不是当初的那乡下小怂孩儿了。 为了画好他那小漫画,大猛子可没少给田瘪谷四处搜集资料。 不光烟花之地的奇闻异事,就是官老爷和地主老财的后宅阴私,达官贵人的乱世情仇啥的,那都搜集了不老少。 这些真事儿,可比那说书先生讲的还精彩。 田瘪谷的知识,那是飞速地增长着,逻辑思维能力也强上不老少。 所以,通过这俩伙计讲的话,田瘪谷自己,就能脑补出来一场大戏。 甚至田媛媛,和她那丈夫胡大的心理活动,他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田瘪谷一挑眉毛,跟身后他老爹派来盯着他的那长工说: “听见了,这就是我不得不,突然离家出走的原因。 我早就知道,田媛媛要害我,可是我呢,跟我爹娘说,他们没人信我。我为了活命,只能远走他乡。 我要是还在家里没逃出来,说不定现在,早就已经死在我那好姐姐的算计之下了。 咋死的,到时候估计连我自己,可能都说不清。” 那长工跟了田家昌可挺多年头了,对大小姐田媛媛印象一直挺好,这要是没听见胡家那俩伙计,在茅厕里头说的话,谁要是冷不丁对他讲,大小姐要谋害大少爷,那连他都不带信的。 这大小姐伪装得可太好了。 又一联想,刚才那俩人还说高凤莲,也是大小姐撺掇着给大少爷娶的。长工无奈摇头。 大小姐这心眼子是真坏呀。 高凤莲那事儿,田家昌瞒着别人,可没瞒着这个长工,这长工是他的亲信,好多事情,还是这个长工经手办理的。 又想起来,田家有好几个长工和老妈子,跟大小姐走得那是特别近。激灵一下子,回去可得提醒老爷,多注意着那几个人,他们好像背叛老爷,投靠大小姐了。 田瘪谷瞅一眼这长工:“回去知道该咋跟我爹娘讲!” 长工以前觉得田瘪谷,就是个窝囊废,地主家的傻小子,啥也不是那伙的。 现在一看田瘪谷讲话这气势,心里老欣慰了,毕竟看着这孩子出生长大的。 哎,这孩子终于长进了呀,这都知道拿话点他了。搁以前,田瘪谷一脚都揣不出一个屁来,吭哧半天,讲不出完整的话。 现在,哎,大少爷长进了,老爷后继有人呢! 长工欣慰地看着田瘪谷:“少爷你放心,我一准把刚才听见的那些,如实禀报给老爷太太知道!” 第422章 禀报 田瘪谷带着长工,进屋就跟他爹娘讲:“爹娘,我有点体己话,想单独跟你俩讲!” 哎呦,儿子还有体己话,想单独跟自己两口子讲了!这把田家昌跟他媳妇,高兴得那是了不得呀。 田瘪谷常年抗拒喝药,又因为后来,他俩硬逼着儿子,给娶了高凤莲那么一个荡妇,这可是有好长时间,不愿意跟他俩好好讲话了。 现在竟然有私密话,要对他俩讲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又重新接纳他俩了呀。 嘿,田家昌两口子这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田家昌作为一家之主,比较内敛,心里高兴,面上不显,咳嗽一声: “行,我跟你娘,可也好久没跟你好好唠唠嗑了。” 别人听见人家这一家子,有体己话要说,当然都识趣地出去了。 大猛子和刚才跟在田瘪谷身后的长工,也要出去,被田瘪谷给制止了。 拉过大猛子小声交代:“你让那些跟你来的弟兄们,看好了房前屋后,别让别人在外头偷着听声。尤其小心我大姐夫家里头的那些伙计!” 他俩人相处了这么长日子,又共同经历过患难,早就心意相通,田瘪谷一讲,大猛子就知道了,这里头八成是有事儿啊。 立刻出去找那常常跟他喝小酒,吃熏肉大饼子的小弟,告诉他,关照着点房前屋后,别让人偷听偷看啥的,尤其胡大,要作为重点关照对象防备着。 吩咐完了,那小弟应声而起,麻溜就给安排上了。 哎,你还真别说,大猛子用酒肉攻略出来的这小兄弟,就是这么好使呀。 大猛子折返进屋,就听见那长工,站在地上,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地,正讲在茅厕外头,怎么听见的胡家伙计讲话,田瘪谷又是怎么告诉他的,自己为啥离家出走,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统统讲了一遍。 这口才好得,估摸将来不在田家当长工,出去做个说书先生,好歹也能混口饭吃。 听完了,田家昌倒没咋地,虽然心里头,跟那油煎地一样难受,心疼儿子,痛恨田媛媛丧良心。但他也算是混出来的人了,好歹支撑那么大一片家业,面上阴寒,嘴角紧紧抿着,咬牙切齿啊。 就听见他媳妇嗷唠一嗓子,那眼泪,来得快啊,这家伙地,霹雳巴拉连成串往下掉。 田家昌媳妇是个软糯地包子性格不假,可这老实软糯过头的人,要是真生起气,发起狠来,那比平时厉害的人,还来得更猛烈。 田瘪谷就是田家昌媳妇的逆鳞,那就是触之必死的存在。 想田瘪谷他娘,就因为不能生育,受了婆家多少人的磋磨啊,田瘪谷的出生,简直就是她的救赎,是她生命里头,那唯一的火炬,唯一的光芒。 那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偏生田瘪谷从小到大,还七灾八难的,真是一万个小心,才好容易把田瘪谷养到这么大。 别人要是真伤了田家昌媳妇,她那包子性格,都不一定会咋样,大不了,哭个肝肠寸断。 可要是有人敢打田瘪谷的主意,那就算是现在,要让田家昌媳妇拿把刀,把那人刀了,她都不带眨巴一下眼睛的,直接就得下手。 别说田媛媛一个养女,就算是田家昌本人,敢动田瘪谷一根汗毛,她都敢拼命。 当下就破口大骂:“我就知道,田媛媛这个小娼妇不是个好人!她娘就是个下九流的婊子,后头从良才跟的她爹,当的小妾。 田媛媛那亲爹,也就跟那街头,耍把式卖艺的破烂货没啥区别,就是个下九流跑镖的!贱人,都是贱人,果然贱人能生出来的孩子,也特么的是贱人!” 田家昌媳妇都要气疯了,她再也想不到,平日里他们两口子,对田媛媛那么好,田媛媛对她,那也表现得亲亲热热地,毫无异样。 背地里竟然,打算霸占家产不说,还要杀了田瘪谷,这是要彻底毁了他们一家子啊! 冲田家昌就嚷嚷开了:“我早咋说的!我早就说,结了婚,出了门子,就别管她了!你可倒好,出了门子的闺女,你还老打发人,给她送这个,送那个的,家里点好东西,都让你填哄给她了! 这下子好了,你给人家多少,人家都不知足,人家想要你全部家业,还想害死你儿子呢! 你这一天天的,老糊涂呀!啥主家的女儿,你得好好对待!就这?你瞅瞅你这主家女儿,是咋对待你的! 我不管,回去我就带人上胡家,我挠不死她个小贱人! 我要让四里八乡地人,都知道她这歹毒心肠,让她整天吆五喝六地装好人! 我非扒了她的狐狸皮不可!” 田家昌嘴角一咧,媳妇说的这些个,这不是马后炮么! 不知道这事儿之前,自己媳妇可不是这么讲田媛媛的呀! 当初是谁整天说,啊媛媛这个说得对,啊媛媛那个讲的明白。 啥事儿都听田媛媛的,要不然,能娶了高凤莲那糟烂货么。 还不都是这老太婆,偏听偏信田媛媛造成的结果。 现在可倒好,整得好像她有先见之明似的。 “我就说当初不该给田媛媛那些陪嫁,你非不听,说啥这是主家之女!主家个屁老鸭子! 你瞅瞅人家说的是啥,人家说是咱俩拐带的她!就她那遭瘟的样儿,一副吊死鬼托生的死秧子货,我稀得拐带她!” 田家昌媳妇又急又气又恨又怕,为了发泄心里头,对可能会失去儿子的恐慌,这嘴就不闲着呀,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翻来覆去地,得得说个不停。 这要是儿子没有早知道田媛媛地阴谋,让他们得逞喽,祸害了自己这好大儿田瘪谷,那自己这后半辈子,可咋活哟! 简直是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这嘴里头的话就越密越稠: “我的儿呀,你当初得多害怕呀! 你说说你,咋就不告诉我跟你爹呢,你说你偷着跑了,我和你爹呀,那是在家里头,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哇,就担心你,在外头能不能吃饱喽,穿暖喽,有没有人欺负你! 到后头啊,你爹都快魔怔了,看见家门口有那要饭的路过,非给人家拽屋里头来,问人家有没有看见跟你长得差不多小伙子,蹲哪个桥洞子没饭吃啥的。 你瞅瞅,我跟你爹这老得多快呀,你爹那头发,都快全白完了,我这头发呀,也都灰白地了,还掉头发呢,脑瓜子后头,垫的都是假头发,头发少,盘不起来了。” 田瘪谷看着明显老了许多地爹娘,眼泪差点掉下来,心疼啊! 第423章 不信 田家昌也苦笑一声,自动过滤掉,自己媳妇那絮絮叨叨,聒噪的声音。 对田瘪谷说道:“我和你娘还不至于那么没品,拐带她一个小姑娘。 实则是当初,她们家犯了杀头之罪,她爹为了她能活命,亲手把她交到我手上的。” 又叹口气:“当初,你姐姐——哦不是,是田媛媛,以后你也不必叫她姐姐了。” 想了想,还是不妥,又加了一句:“她以后也不配姓田,咱们田家,生出不出她这样的,畜生不如的贱东西!” 接着阴沉着一张脸,继续讲:“她出嫁的时候,我把她爹亲笔写的信给她了,也都告诉她,当初到底是咋回事。 她爹当初给我的那些金银细软,我也陪送给她了。 就是我和你娘,带着她逃亡的时候,花用的那一部分,我也都折算成金银给她了。另外,我还单独陪送了她好些银钱。 等于咱家,一丁点没占过她们家的便宜不说,反而还搭了这些年养育她的花销,还有另外拿出来,陪送给她的嫁妆银子。 就这,她竟然还不知足!” 摇摇头,意兴阑珊:“罢了罢了,自古以来,就是升米恩斗米仇! 也许就是像你娘讲的那样,是我给她的东西太多了,反而养大了她的胃口。 唉,终究是爹的错,俗话说,惯子如杀子,太过娇惯她,差点害了你!” 田家昌心灰意冷,这么多年来,自己跟媳妇对待田媛媛,不敢说是一万个好,最起码也有一千个好,就算是块石头,那都应该捂热乎了,何况是人心。 可怜自己夫妻俩,终究是白疼了田媛媛一场,还差点落了个,要被她谋财害命的下场。 这要是儿子没去茅厕,没听见那番话,直接跟着自己夫妻俩回家了。 万一路上那胡大使出啥招儿,把儿子给害喽,那自己俩口子都未见得能察觉出来。 毕竟,田媛媛跟胡大,可一直都扮演着绝世好女儿,好女婿人设。再者说,会怀疑别人,可谁会怀疑自家人呢。 包括这次接田瘪谷回家,自己也是因为不太信任家里头的长工,才执意带女婿胡大一起来的,就是想着终归是一家人,安全。 又想想胡大带的那老些精明强干的伙计—— 原来自己还欣慰着,自己女婿想得周到,为了自己老夫妻跟田瘪谷的安全,带了这么多好手跟着他们。 现在,不能想,不能想! 简直是细思极恐啊,这怕不是带来,要杀自己一家三口的! 由不得惊出一身冷汗来。 田瘪谷慢吞吞地又说道:“小的时候,其实有好几次,田媛媛想把我扔进井里淹死。 只不过当时我哭闹不休,有人来冲过去了,她没敢硬下手。 后头,我就紧紧粘着我娘,不让她有靠近我的机会。不然,可能我早就死了。” 田家昌媳妇一听,“嗷”一嗓子又嚎开了,扑过去一把抱住田瘪谷: “我的儿,你咋不跟爹娘讲呢?你说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们,是不是咱们早就防备她了!” 田瘪谷慢吞吞地回道:“我讲了,讲了不止一次。可你跟爹根本就不相信呢,非得说是田媛媛在逗我玩儿,不是真的要把我扔井里去。” 田家昌两口子对视一眼,可不咋地,都想起来了,田瘪谷小的时候,确实常常说田媛媛,怎么怎么欺负他,要把他扔井里头淹死,还总是偷着狠命打他脑瓜子。 他们两口子哪里会相信呢,因为每次田瘪谷告状之前,田媛媛先就向他们告状,说田瘪谷怎么怎么不听话,身体不好,非得要玩凉水去井边呀,不让待在那井边就哭啊。 啥田瘪谷自己不老实,抱着不行,非得自己走,把脑瓜子磕得净是大包啊。 他们夫妻俩担心田瘪谷的身体,就怕自己看不到的时候,田瘪谷真的像田媛媛说的一样,玩些对身体有害的东西,磕了碰了,再生病了。 所以,他俩还和颜悦色地告诉田媛媛:“没事儿,他不听话,你就管着他,别怕。 你是姐姐,就得拿出来姐姐的样子,管住他了! 不然弟弟生病了,咱们大家都遭罪,还得给他熬药啥的。” 所以每次田瘪谷哭咧咧地过来告状,田家昌两口子都笑呵呵地瞅着,苦口婆心地只劝说儿子: “你姐姐那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可别瞎告状了啊!听你姐姐的话,别玩那些危险的东西,也别非要到井边玩水。 咋地,不让你去井边,听说你还哭了? 唉,你得听姐姐的话呀,姐姐是为了你好。 也别老东跑西颠地,瞧把脑瓜子嗑得净是大包,不疼么! 以后记住,听姐姐的话,啊!” 后头田瘪谷就紧紧跟着田家昌媳妇,走哪跟哪,粘着她。田家昌媳妇好容易有这么个儿子,儿子亲近自己,当然喜欢得很呢。 有时候田媛媛硬要来抱,田瘪谷就哭,一哭,田家昌媳妇心疼,也就自己抱着了。 等再大点,田瘪谷那性格内向得很,跟谁都不爱讲话,他们体谅他身有隐疾,也不敢硬管他,也就随他去了。 两口子根本没想到,从田瘪谷小的时候,田媛媛就想弄死他,那时候田媛媛才多大呀,就有这样的心眼子,真恶毒啊! 田家昌媳妇越想,越觉得是自己这当妈的不争气,你说说当初,咋就没有相信自己儿子说的话呢,让小小的人儿,怕得紧紧粘住自己,才能保住性命。 甚至长大了以后,也不敢告诉父母,田媛媛要害死他的真相。 因为父母只相信田媛媛,不相信他。所以,儿子才只能为了保命,选择背井离乡,远走他方。 这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说不定儿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呀!那在外头,哪里赶在自己家自在呀。你瞧瞧,这都没个老妈子啥的伺候儿子,儿子还得亲自动手洗衣服做饭啥的,可把田家昌媳妇心疼死了。 想到这里,田家昌媳妇咧开大嘴,又哇哇哭上了: “我苦命的儿呀!你说说当初爹和娘咋就不信你说的话呢? 让你遭那么多罪,吃那么多苦!爹和娘对不起你呀!呜呜呜—— 还让她祸害得你,娶了高凤莲那么个糟烂玩意儿!可把你给害苦了呀! 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她在这儿嗷嗷地就哭上了—— 第424章 不回 田家昌媳妇这哭声震天动地的,田家昌看自己媳妇这样子,估计这是吓坏了,不由自主地越寻思越后怕,才这么齐叫拉喊地哭。 那胡大还在外头呢,你这么呜嗷地哭嚎,讲话还那么大声音,再让他听见可就不好了。 赶紧低声喝道:“可快别瞎嚎了,外头那胡大还在呢,万一让他听见了,咱们已经知道,他跟田媛媛商量的事儿了,他看咱们有防备,再铤而走险,抽冷子害咱们儿子可咋办呢!” “他敢!他胡大个瘪犊子敢害我儿子,我豁出去不要命了,也跟他拼了!”田家昌媳妇哭得披头散发地,眼睛肿得跟桃儿一样,那眼神跟那受伤地母狼一样狠戾。 田家昌轻轻拍拍自己媳妇后背:“唉,你妇道人家不懂,自来小心无大错。他在暗处,咱们在明处,就怕到时候,他偷着出啥损招,那是防不胜防啊。 真要是伤了儿子,就算咱俩跟他拼命,那还有啥用啊! 赶紧地,把眼泪擦擦,待会胡大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儿子不愿意跟咱们回去,所以你才哭的。” “啥,儿子不跟咱一起回家?”田家昌媳妇“嗷”一声,又蹦起来了! 泪眼朦胧地,不甘心呢,刚看见儿子,还没亲香够呢,这不跟自己回家,自己得多惦记着呀。 田家昌“嗯”了一声,他难道不想让儿子回家么,他也想啊,可儿子要是跟他回家去了,他能保证儿子的安全么。 那胡家不像自己是外乡人,人单力孤。 人家是个大族,当初之所以费尽心力,把田媛媛嫁到他们家,也是存了,将来万一有点啥事儿,有这么个族内人口众多的儿女亲家,能帮衬一下子田家。 结果现在可倒好,作茧自缚了。 明明知道胡大跟田媛媛,觊觎自己家的产业,甚至想要害死田瘪谷,偏还不敢跟他们家挑明了说,更不敢得罪他们,就憋屈呀。 可自己一个外乡人,能咋办呢,现在这世道,还没地方讲理去。 瞅瞅儿子这气色,这穿着打扮,就知道他应该在这奉城,过得还不错。 刚才田瘪谷去茅厕的功夫,大猛子跟田家昌两口子,把田瘪谷这个夸呀,那差点就给夸成一朵喇叭花,夸上天去了。 什么画的那画,别说达官贵人,就是洋人们,都喜欢得不得了,争相抢购,愿意高价购买呀。 什么为人仗义还讲究,外头来的那些小弟,都是冲着田瘪谷的面子,过来帮忙的。 反正就往田瘪谷有能力、有本事,有气魄,能干大事儿,这些方面使劲夸呗。 没准夸好喽,田家昌两口子,还能放心,让田瘪谷留在奉城呢。 没想到他这一番猛夸,还真起作用了。 田家昌也恰好是听了他的话,知道儿子在奉城过得不错,才最后下定决心,把田瘪谷留在奉城,不带回家去了。 一个是家里实在危险,自己老两口子,没那能力保证田瘪谷的人身安全。 二是田瘪谷在奉城发展的不错,这会作画,还能编订成册的人,在田家昌眼里,估摸着,这就是所谓的文人墨客,文化人呢。 刚才听见大猛子夸田瘪谷的那番话,他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自己老田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多少代人,几百年来呀,族人不是务农的,就是经商的,还真就没出来过一个像儿子这样,会画画,出过书的文人呢。 结果,自己这其貌不扬地儿子,在这么大的奉城,都能排得上号了! 画作还被印成书发行,还有那么些达官贵人,洋鬼子们捧场,这小子行啊,有两下子! 嘿,不愧是我田家昌的种! 田家昌两口子自来因为田瘪谷有隐疾,那腰杆子都挺不起来,知道乡里乡亲地,笑话他们呢。 现在,两人就差说一声精神焕发,精神抖擞了。 大猛子刚才就给他俩看了田瘪谷,画的那小漫画。 人家田瘪谷画的小漫画,也不都是那啥的,“那啥”是啥内容,我就不细讲了哈,咳咳,反正知道的人都知道。 也有正常讲述啥富商后宅恩怨情仇,江湖人士行侠仗义,红尘女子痴恋状元郎啥的,这些正经故事,这个就可以给田家昌看了。 田家昌看得那也是津津有味,没想到哇,没想到啊,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自己儿子出版的书,着书立说,这是要流芳千古了,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呀! 过去他也知道,田瘪谷爱蹲在书房里头,一个人默默作画,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儿子还真就能画出来啥名堂。 以前的人,对于能把自己的书,印刷成册、出版发行的人,有着迷一般的崇拜和敬仰。 田家昌更不例外,这可是他亲儿子的书呀,摸索着书的封面,心里美滋滋地想,这就算是自己当下立刻就死喽,都可以瞑目了。 不用担心儿子将来没有谋生手段,需要啃老;更不用担心儿子将来因为身有隐疾,而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喽。 儿子长大了,能够自己挣钱了,还结交了这么多好朋友。 啊,虽然,这些朋友,看起来不大像好人。 但是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至少儿子肯跟人交往,这就是好事儿。 况且旧社会这世道,你要硬分清楚啥好人坏人,还真不容易。 你说胡大是好人,奉公守法,做点小买卖,友爱家人。 可他为了田家的家业,想要田瘪谷的命。你看他当初,想着别伤了自己媳妇的心,随便敷衍一下子,假装答应,不实施害田瘪谷的计划。 可当他媳妇田媛媛,给他带了这么多精干的伙计,那他心里头能没点子数,就不知道田媛媛为啥给他带这么老些人。 只不过他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他心里头,未尝没有那种隐秘地,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不良动机,想害死田家三口人,霸占田家产业。 只不过他自己不干,但是不耽误他给田媛媛大开方便之门。 将来真有一天,田媛媛的计划成功了,把田家三口人都给害死了,那他还可以猫哭耗子假慈悲,说自己明明不同意的,结果是田媛媛自足主张干的。 那他胡大,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可以毫无负担地,享受田媛媛计划成功带来的丰硕成果。 自古财帛动人心,胡大就算是再厚道,他也只是个凡人,是凡人,就有贪念。 他媳妇田媛媛,能为了争田家的家产,就想出来这恶毒的主意,要害死田瘪谷。 那如果他不同意,咋不提前告诉田家昌夫妻,好让他们提防一二呢。 你看,最终别看他当时心里是咋想的,得看他最后是想咋做的。 你说大猛子不像好人,但是人家没说为了钱啥的,图财害命。对田瘪谷,那也算是实心实意。 所以无论是交友也好,亲戚之间的相处也罢,最终会给你带来啥结果,那就得看个人造化了。 造化好了,那是善缘;造化不好喽,那避免不了的,就是孽缘呢。 第425章 拦截 田家昌看到儿子有成就,感觉自己老了,思想上跟不上时代潮流了。 儿子现在讲的那些大道理,一套一套地,听着还让人反驳不了。 这真是让他这老父亲高兴和骄傲啊。 这世界上,有啥是自己的亲骨肉,胜过自己,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让老父亲高兴的呢,是。 父母的心愿,不就是儿女们有出息么。 他们田家族里,自来就有母弱出商贾,父强做侍郎,族望留原籍,家贫走他乡的说法,非常赞同族里头的人,到外头去谋求发展。 因为当年他们的老祖宗,也就是那个被夫家休弃的女子,她自己也是走出去了,才走出了光明的未来。 不然,继续留在原籍,夫家休了她,娘家赶走她,等待她的命运,只有自尽,或者削发为尼,两条路可以走。 改嫁是不可能的,她们家乡那地方,从来没有人家娶被休的女子为妻。 他们认为被休的女子不吉利,品德有问题,晦气。宁可娶丧夫的,都不娶被休的。 而女子远走他乡,最后繁衍出这么些子孙后人,她自己一生,在女子为尊的异乡,过得也极舒畅。所以惯来以自身为例,鼓励自己的后代子孙,树挪死,人挪活,要勇于去外面寻求出路。 田家昌自小也受族里熏陶,过去是因为田瘪谷没有谋生的能力,身有隐疾、为人木讷、口舌还笨拙,家里又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愿意让他出外冒险。 谁想到,儿子知道了田媛媛的阴谋,自己跑出来,反而闯出了一番天地。 当下就决定,自己跟媳妇回家,跟田媛媛周旋。 如果有必要,宁可自己老两口性命不要了,舍去全部家财,豁出去雇些人手,暗中灭了胡家满门,好给儿子扫清障碍,没得儿子在外面,还得怕着胡家琢磨着要自己儿子的命。 田家昌其实也算是个能耐人,不然不能打拼出这么一大片家业。 即便当初确实,有田媛媛亲爹给的金银细软做铺垫,但是一个外乡人,能在东北站稳脚跟,还弄这么一大摊子家业,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田家昌做事果决,朝自己媳妇使个眼色:“你把给儿子准备的棉袄棉裤,都给他。” 老两口子过这么多年了,而且还曾经千里奔袭逃命过,那默契没得说,田家昌媳妇直接从身后,拿出一个大包袱,这是怕田瘪谷跟他们回家,路上万一冷了好穿的。 给到田瘪谷手里头,悄悄按住田瘪谷的手,使劲往包袱的一个位置一按,硬邦邦地。 又跟田瘪谷眼泪叭嚓地说:“儿啊,你自己个可要注意着点身体呀,等得空了,去那好一点的药店,找个老大夫,好好开上几副药,药不能断呢!” 这还惦记着让田瘪谷传宗接代呢。 田瘪谷被他娘用手按住,摸到的那东西,形状像是金条。 他知道,这是爹娘不放心他,给他的钱。屋里头还有俩外人,大猛子和那长工都在呢,估计爹娘怕这俩人看见,再惦记上,就这么偷偷给他了。 心里一酸,自己不孝呀,不能传宗接代,更不能在爹娘身边尽孝,瞅着爹娘鬓边的白发,“噗通”就给田家昌两口子跪下了:“儿子不孝,让您二老跟着受委屈了!” “咣咣咣”磕了仨响头。 田家昌赶紧把他扶起来,眼含热泪:“儿啊,只要你好好的,我和你娘,咋都好,别惦记! 在外头,照顾好自己。方便的时候,勤给爹娘稍个信儿,就行了。” 田瘪谷心里难过:“不然爹娘你们也别回去了,也留在奉城。我现在挣得虽然不算多,但是养活您二老,尽够了!” 田家昌跟媳妇听了这话,心里头这个受用啊,儿子长大了,成才了,知道体谅爹娘了,那当爹娘的,更不能扯儿子后腿了。 田家昌媳妇大义凛然地一口回绝:“不了,儿啊,娘跟你爹,得回家给你守着家业,不能便宜了外人!”她也想明白了,不能带儿子回家,回家不安全。 田家昌摸摸儿子的头,父子俩多少年没这么亲近过了,和蔼地跟田瘪谷道: “儿啊,你的心意,我跟你娘都领了!我俩呢,老了,不愿意在这大城市里头生活,几百里地赶个嘴,不如在家喝凉水。啥地方都没自己家待着舒坦。这是一方面。 再一方面,现在这局势乱呢,万一哪一天,城市里头待不下去了,你就回家来。 你且记着,小乱入城,大乱避乡,浩劫入野。一旦有啥不妥,就往家跑。 家,永远是你的依仗!我跟你娘,永远是你坚强地后盾。” 这就是父母呀,永远把儿女想在自己前头,凡事儿都以儿女好为主,考虑的出发点,也都是为了儿女能够平安喜乐。 就这么地,田家昌两口子出来,叫上胡大,跟他讲: “唉,儿大不由爷,你弟弟不愿意跟咱们家去,我和你老岳母呢,也就不勉强他了。让他自己在奉城闯,至于以后,他能闯出个啥名堂来,就靠他自己的造化了。” 胡大听了心中暗喜,田瘪谷不回去,自己待在奉城,那媳妇田媛媛安排的人手,留几个在这儿,瞅机会下手,自己还能有不在场的证据。 当下答应一声,这些人就上路,往家走了。 走到半路,田家昌貌似无意地问胡大:“你带来的那老些人,咋我看着,好像少好几个呢?” 胡大搓搓手,陪着笑脸:“这不我瞅着奉城那地方,东西便宜,就派出去几个人,进点货拿回来卖。我呢,担心爹娘的安全,跟着你们一路,也好照应着。” 翁婿俩人正讲着话呢,就听身后那是人喊马嘶,来了一大帮子骑着快马地彪形大汉。 领头一人,谁呢,大猛子是也。 当时田家昌走的时候,大猛子就偷偷跟田家昌和他媳妇,交代过了,现在奉城里头,势力比较多,乱呢,不好下手。 等他们走出奉城,他要给胡大这些奸人,一个永生难忘地教训。 田家昌跟他媳妇听了,知道这教训不是好事儿,但是人家这是帮助儿子田瘪谷出气,他俩只有配合的,没有反对的。 甚至心里还觉得,儿子这朋友没白交。 这一看大猛子领人真来了,他俩一点没带害怕的。 胡大看见大猛子,也没害怕呀,寻思这是便宜小舅子田瘪谷的兄弟,那他们当时在奉城,可是对他们这一行人,亲香得很呢。 就要上前跟大猛子打招呼。 就见大猛子一挥手,脸上露出狞笑:“给我打,狠狠地打!” 这时候田家昌和他媳妇,早带着他们自己的人,退到后头去了。还留在前面的,都是胡大从家里带来的那些伙计。 这家伙把他们给揍得,那是鬼哭狼嚎啊。 那些伙计倒还好点,顶多挨一顿胖揍。 只有胡大,这揍得就狠了,那腿都给打折了,跪着在地上爬,边爬边喊: “好汉爷饶命啊,好汉爷饶命啊!我的钱都给你们,只求好汉爷饶我一命!我这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三岁的小儿要养活,各位大爷行行好,饶了我!” 就听大猛子冷冷一笑,上去一脚就给胡大揣得鼻口窜血: “饶了你,小样儿的!当时你跟你媳妇田媛媛,想算计小舅子的命的时候,你怎么没想着饶了你小舅子呢,嗯?” 说着一招手,身后那彪形大汉从马背上,扔下来好几个半死不活地人,身上被打得跟血葫芦似的。好么,这都是胡大,留在奉城,想要害田瘪谷的那几个伙计。 胡大当时就抖如筛糠,吓死了呀,万万没想到,隔墙有耳,自己跟媳妇当时在家里讲的话,都被人家听去了。 再回头一瞅,他那老岳父跟老岳母,带着一帮子长工,冷漠地盯着他,不由长叹一声:“吾命休矣!” 第426章 公道 胡大以为自己绝无幸免,人家都知道了他跟媳妇田媛媛的阴谋,哪里还能容自己活下去呢。 但是他不知道,田瘪谷现在跟过去,那可是不能同日而语了。 他早在知道了田媛媛的真面目以后,就暗戳戳地在想,杀一个人太容易了,那人一闭眼啥也不知道了,太痛快。 远远不如,让这人活着遭罪,还每天都活在痛快和怨恨之中,更让人解气、解恨。 你不是要谋害我么,要拿我家的产业么,那我好好的活着,就让你干瞅着,还啥也得不到。其实对于田媛媛和胡大,又何尝不是一种惩罚。 但是这哪里能够呢,这远远不够! 所以弄残胡大,但还要让胡大保持一定的行动能力,让他活在别人的同情怜悯嘲笑之中,就看他,还能不能像以往一样,娇宠顺从着田媛媛。 再把田媛媛的身世,包括她这些年来,对田家做下的恶毒手段,告诉胡大的族人和家人们,就看看他们,会怎样对待这个毒妇。 就是要让田媛媛尝尝,众叛亲离之下,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好不好受。 到那时候,没了娘家做依仗,婆家又怨她名声不好带累孩子,就说这是不是你田媛媛机关算尽的报应。 就这么地,弄断了胡大一条腿,那真是砸得粉碎呀,搁过去那医疗水平,绝无可能再接上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他这个跟陈勤那个断腿还不一样,陈勤是长短腿,不耽误走路,就是姿势不太好看而已。 胡大这个,那是只剩一条腿,另外一条腿,根本撑不住身体,这是真残废了。 大猛子又当着胡家那些伙计们,把胡大跟田媛媛的算计都说了一遍,包括田媛媛这些年来,对田家使的绊子。 最后,狞笑道:“胡大,我说你艳福不浅呢,娶了个当过婊子的老丈母娘生的闺女,还附带个走镖跑码头的老岳父,哈哈哈哈,一家子下九流的糟烂玩意儿!也就你稀罕得不得了! 你就不怕你的那些崽子们,流着他们亲外祖父母的脏血,也跟他们一样的肮脏下贱么!” 那些跟来的弟兄们,一起跟着哄堂大笑。 胡大心里真是恼啊,田媛媛还跟自己说她的身世,是个书香门第的大户人家。 结果就是个走镖跑码头的镖师人家,而且她不是大老婆生的,还是个烟花之地出来的那妓子小妾生的孩子。 说实在的,就这身份,别说那有钱的大地主人家,就是一般人家都不愿意娶呀。 过去讲究的是士农工商,农能排第二位,证明这社会地位是很高的。 像田家昌,现在人家就是大地主,那在当时,那就是很可以拿得出手的身份呀。 田媛媛做为大地主的女儿,社会地位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很可以看的。 但田媛媛那亲爹亲娘的身份,则属于社会最底层,下九流么,跟那妓院的老鸨子一个身份地位。你就说这样人家出来的闺女,一般人谁愿意娶呀。 现在胡家那些伙计,看胡大的眼神,都带着怜悯。他们是伙计,但自认为娶的媳妇,那可都是清清白白农家女呀,哪里像少东家,这还娶个出身下九流的。 而且就这还不老实点,竟敢撺掇少东家,算计对自己恩深义重的养父养母一家人。 这可真就应了那句俗话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血脉不好,遗传。 胡大脑瓜子也嗡嗡地,他是胡家长子嫡孙,当初娶田媛媛也是相中了她家世清白,嫁妆丰厚,人也长得不错。 你就说要是田媛媛老老实实地,不闹这些幺蛾子,是不是他们夫妻俩,还是乡里众人羡慕的对象,哪里能像现在这样,连个伙计都怜悯鄙视他。 他回头看看伙计们,这些都是他带来的亲信,倒也可以给点钱,下死命令封口,不让外传这些。 可又一瞅田家昌夫妻,还有田家的那些长工们,罢了罢了,自己这一家子几代人,好容易积累起来的好名声,算是毁了。 大猛子都不稀得再搭理胡大,直接跑去田家昌跟前,好一顿献殷勤。 又从队伍里头,叫出来四个人,跟田家昌一顿交代。 这四个人,是大猛子给田家昌找来的保镖的。 大猛子是一顿推销啊,啥这四个人,信誉好,功夫好,人勤快,绝对不会反水,监守自盗啥的。 田家昌也怕他跟媳妇回家以后,胡家再出啥损招,自己家的长工挡不住。 正好瞌睡遇到了枕头,这几个保镖,那是膀大腰圆,腰里头都别着枪。 当下跟大猛子一拍即合。 也没管胡大那帮子人,跟大猛子告别以后,带着人马,回家去了。 回家以后没几天,邀请了几个当地德高望重的老者,做见证啊。 直接就去了胡家,找到他们族长跟族老,把这些事情一说。就摊牌呗,啊,不是我田家不仗义,实在是胡大跟田媛媛不讲究。以后田媛媛不是我田家女,更不允许她再姓田了,彻底逐出家门。 中间隔着这么多事儿,那以后,田家胡家就断亲了,不是亲家了。 胡家也已经听跟着胡大回来的那些伙计讲过了,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少东家腿都粉碎性骨折了,不说实话行么。 胡大他爹就是族长,当下老泪纵横,自己家没理呀,虽然心里头也埋怨,你田家昌不厚道,把个这样身世的养女嫁到我们家,提前也没告诉我们。 结果好么,把我好好的儿子,勾引得跟着做坏事。 现在你来说断绝关系,真想吐一口唾沫,吐到你脸上。 可又瞅瞅田家昌身后站着的那四个荷枪实弹的保镖,咽咽口水,算了算了。 乱世之中,保命要紧。万一田家昌疯起来,让这四个保镖枪杀了他们,自己这边可抵挡不了啊。 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吃得眼前亏,保住命,才能谋求以后。 当下赔了田家不老少东西,你理亏,你不出点血,就想着这么过去,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啊。 这也是田瘪谷跟大猛子给田家昌夫妻带来的底气,敢来胡家讨公道。不然,他俩即便恨得咬碎牙齿,想必也不敢过来胡家跟人家撕破脸。 毕竟田家是外来户,人丁稀少,没那底气跟胡家叫板。 现在大猛子给田家昌配了四个保镖,田瘪谷当时不光没拿田家昌夫妻给他的金条,还又给了田家昌不老少。 田瘪谷现在不差钱啊,除了买点画画的必需品以外,他对衣服啊,吃食啊,都没啥挑的,吃饱穿暖就行,购买欲极低。 所以当初卖小漫画的钱,除了给大猛子的,他手里就不老少,给爹娘他也不带心疼的。 田家昌两口子当然不想要这钱,孩子在外头一个人挣钱不容易,他俩也不缺这个。 但田瘪谷执意要给,俩人一想,也行,反正自己老两口子肯定不花这钱就是了,给儿子攒着,美滋滋。 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这就是底气呀。 讨完公道了,田家昌两口子心头这口郁气,那是散了不老少。 儿子还好好的,而且还有了大出息,也就是还没有结婚,没有传宗接代,让他俩比较担心,旁的他俩也不咋在意, 就在家养老呗。 结果心情这一舒畅,田家昌媳妇竟然还老蚌怀珠,有孩子了。 这把俩人给高兴的,底下那些长工们也高兴啊,主家过得好,添丁进口有喜事儿,他们也能多得点喜钱不是。自此,田家闭门谢客,养胎。 胡家可就没这么惬意了,胡大断了一条腿,还是医治不了的。加之家里又都知道了田媛媛干的那些坏事儿,她那不堪地身世,也被扒出来了,连带着她生的那些孩子们,都被家里人瞧不起。 本来胡大是长子嫡孙,家里的大半家业都该由他继承。可现在他这样,再也不能出门掏腾南北货物,家里更是因为他们夫妻俩,丢了大脸,那对他们能好的了么。 天天以酒带饭,喝醉了,对田媛媛就是一顿毒打。 没过多少日子,田媛媛就从过去春风满面,志得意满的娇俏小媳妇,变成黄脸婆了。 嫁妆也被夫家夺走了,人家也有理由,为了你的事情,我们赔了田家多少好东西啊,你这个是补偿给族里的。 不给,不给就把你沉塘喽,要么一碗药灌死,反正像你这样恶毒地女人,现在也没娘家人给你撑腰了,别人更不会管,死了大家伙说不定还拍手称快呢。 田媛媛从此生活在悔恨中,自己咋就鬼迷心窍瞎蹦跶呢!原来那日子,过得简直跟在天堂里一样,可惜了,时光一去不复返。 现在,低头瞅瞅自己这双满是伤疤的,劳作得变了形的手,唯余泪两行。 第427章 新生 再说大猛子带人回去以后,见了田瘪谷,那家伙撒欢地高兴啊,一个是确实喜欢跟田瘪谷在一起,田瘪谷没跟着爹娘回家他高兴;另一个是,可以跟老大黄彪交差了。 得得就把他怎么跟黄彪讲的小漫画生意,跟田瘪谷说了。 田瘪谷倒不是很关心这个,他跟大猛子一向分工明确,他只管在家里头画画,大猛子负责管外头的事儿。 既然大猛子看这样办好,那就这么办呗。而且大猛子还替他争取到了,观摩那些人怎么造假。观摩以后,能提高自己的画艺,这才是让田瘪谷高兴的事情,旁的,他还真的没啥兴趣。 大猛子这就把田瘪谷最近画的那些小漫画,包包,就给送到黄彪那里去了。 黄彪白天要处理的事情多了去了,啥争地盘啊,跟别的黑道白道的人打交道,吃饭喝酒攀谈呢。 要看这个,得晚上。 晚上这一看,可了不得了,欲罢不能。 第二天戴着两个大黑眼圈来的。 这看了一晚上不说,看高兴了,他还招了好几个女的,咳咳,此处省略约一万字。 第二天来了,虽然顶着两大黑眼圈。但是呢,黄彪也是高兴啊,小漫画好看,连他自己都沉迷得流连忘返,可见,这生意确实做得。 当下就召集了一帮子虎啸帮的高层,大家商量一下子,找谁印刷,怎么推广,推广以后,要是赚钱了,又怎么保证帮里能够守得住这生意。 主题思想就是,怎么凭借小漫画,赚个盆满钵满,还得让它成为,可持续发展地买卖。 帮里这些都是江湖人,好多人不认识字啊。但好在人家田瘪谷这小漫画,你认字当然看得更过瘾,不认字,也能理解个八九不离十。 哎,那是真好看呢,越看越想看呢。 这些人看完了,热情洋溢,群情沸腾,七嘴八舌地,都嚷嚷,赶紧地,赶紧地印刷,兄弟们都等着看呢,就这么几本,传来传去的够谁看呢! 事情只要没人反对,大家都同意,那这就好办多了。 没阻碍呀,还处处都是绿灯。 尤其大猛子这人,还会做人,事情一谈妥,他就从外头叫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人家也没喧宾夺主,只是小意伺候着这些人吃完了。 回到家,那是躺炕上打滚笑啊。 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 在虎啸帮升官发财,这是指日可待啊。 以后,他跟田瘪谷俩人,再也不用担心半夜有人破门而入,要谋财害命了。 人家虎啸帮的一众高层,都认为现在应该把田瘪谷保护起来。 奉城可不是就他们一个黑道帮派呀,那过江龙也是个大帮派,跟他们差不了多少,但是没有他们做事情有底线,啥都敢干。 万一,将来这小漫画整出名堂来了,再有人,把田瘪谷掠走了可咋办。 反正还有好多造假的师傅,在那隐蔽的地方造假呢,正好,大猛子之前还跟老大黄彪提过,要让田瘪谷去观摩一下子。 把田瘪谷也给整那去了。 把大猛子也升官了,由原来那小头目,整成大头目了,专门负责造假糊弄日本鬼子事宜。 再说田瘪谷刚开始去,人家那造假的师傅们,肯定一起排斥他呀。 他们全都是被硬逼着来的,家小还在虎啸帮手里头捏着,那心里能服气喽,憋气呀。 他们是不敢惹虎啸帮,可你这么一个小丑孩儿,我们怕你啥呀。 还敢来偷师,想屁吃呢! 倒是没动手打田瘪谷,毕竟外头有虎啸帮的人看着呢,他们不敢。 但是那言语上,可没少磕打他。啥叫磕打,在东北话里,这意思可就多了,包含着讽刺,不满,瞧不起,人身攻击,反正就种种不良情绪。 田瘪谷早年间因为身有隐疾,这些话他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听完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无动于衷。 就这些造假师傅讲的那些难听话,还真的比不过乡下人讲的。 毕竟,造假师傅们是城里人,城里人比较讲究骂人不带脏字,文绉绉地。 而且这造假师傅都是男人,他们这造假还多少跟文化都沾点边儿。 说白了,文化人,即便骂人,人家那遣词造句文雅的,你要是文化修养不太高的,都可能以为这些人在夸你呢,就听不出来这是骂人的话。 那旧社会的乡下人可不一样了,没上过学,不识字,没文化,偏偏语言系统贼发达,词汇量还极其地丰富,反正就是,上下五千年,祖宗十八代,包括那干亲,都能给你联系上。 尤其老娘们骂大街,那是真溜啊,排比句式一出,骂一晌午都不带出现重复字眼的。 田瘪谷在乡下锻炼出来的,这强大的挨骂抗打击能力,就让他在这造假师傅们面前,显得那么的弱小无助又可怜。 你看你骂他半天,他眼睛水汪汪地望住你,瘪着嘴,我委屈,但是呢,我啥也不说。 其实田瘪谷心里头,根本不过话,风抚过水面,该咋地在地。但是造假师傅们不知道他内心活动啊。 觉得这孩子虽然丑,但是人这老实。你看咋磕打他,他都眼泪汪汪地不回嘴。 貌丑且老实,这就是造假师傅们,普遍对田瘪谷的认知。 过去还防备着田瘪谷偷师,现在估计是骂的狠了,田瘪谷还不反抗,跟那小奶狗一样,依然极信赖地跟前跟后的忙活。 就有那师傅心肠比较软,对于骂了田瘪谷这些天,有点愧疚,人家孩子没招你,没惹你的,就这么给人家平白无故地一顿骂,是不是不太好。 哎,就多多少少地,跟田瘪谷讲几句,那里该这么画呀,这里该这么描的。 一来二去,旁的师傅也松动了,实在是田瘪谷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天赋之高,连这些敝帚自珍地造假师傅们,都惜才了。 一般不是那祖传的,不是那种规定非得传男不传女绝技,轻来轻去的,都愿意告诉告诉他,指点一下。 田瘪谷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飞速地成长了起来。 甚至他现在,仿的那些古画珍玩,连这里头号称奉城顶级鉴定师的造假师傅,都看不出来真假。 这就厉害了,田瘪谷! 黄彪也通过自己那些手下,知道了。 高兴啊,那些造假师傅,都是硬逼着来的,人家到底跟他们不是一条心。现在是家小在他们手里头捏着,加上他们给的酬劳不低,才愿意帮忙。 田瘪谷不一样啊,虽然他没有明确地说加入了虎啸帮,但是大猛子是他们的人,田瘪谷还给他们提供着小漫画的画稿。 现在你说不是虎啸帮的人,那也不行了。 这自己帮里的画师,那待遇,当然就不是外来的造假师傅们,可以比拟的了。 但凡虎啸帮从外头弄来啥真品,玉器也好,古画也好,还是青铜器啥的也好,都先给田瘪谷观摩,让他揣摩透了,才给造假师傅们仿制。 田瘪谷现在也对古文化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自此,开启了他的新生。 第428章 恶名 话说虎啸帮的小漫画生意,做得那是风生水起啊。 但是他们也没忘记,弄那些古玩字画造假,好给日本鬼子交差。当然也不会说太尽力,就敷衍了事一下子,偶尔日本鬼子催得急了,才出去找一找。 不然能咋办呢,惹不起的前提下,只能在找到真迹,或者找到仿制的时候,他们偷偷再过一道工序,造一下假,把真的藏起来,假的交给日本鬼子。 反正能坑就坑一下子,权当是出出气。 当然十回里头,偶尔你也得有个一两次真,不然万一被发现都是假的,那他们还能有好么。 不过交出去的真的,那也是尽量挑那不咋珍贵,近现代的给。特别珍贵的,他们就藏起来了。 但黑帮毕竟是黑帮,那名声能好听了么。 有那家里头有真迹的,一看黑帮派人过来要,那谁愿意平白无故地给他们呢。 不愿意,当然就没好脸儿待他们。 甚至知道他们拿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是给日本鬼子搜集的。 更有那有气节的人,知道对抗不了,那我当着你面烧了行! 宁可烧了,毁于一旦,我也不给日本鬼子! 这把虎啸帮这些人给整没辙了都。 要说他们也不是心甘情愿,就愿意听日本鬼子的呀,这不是没办法么。 再者说,他们拿了这些东西,造完假,等以后如果有机会,还会把他们拿走的真迹,还给这些人家的。 只是现在为了给日本鬼子交差,暂时保管一下子。藏起来。可这话,能给这些人讲么,当然不能啊。 就受气啊,这些人不给他们古玩字画,黄彪还得担心着他们的安危。 因为他们挑的这些人,那都是明面上大家就都知道,这家有这东西的人家。 像那藏得挺严实,一般没人知道,这家有这些东西的人家,胡彪他们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去的。怕给人家惹祸。 但这明面上的人家,从他们这里,没拿回去东西交给日本鬼子,那日本鬼子能乐意喽。 虎啸帮出面,大家毕竟都在奉城这一块地界混,不给,也不会真把人怎么样。 可如果日本鬼子知道喽,那说不定使出啥阴招损招,对付这些人家啊。 果然担心不是多余的,有那人家,就因为没给古董字画,这虎啸帮还帮着隐藏消息呢。 可日本鬼子也不傻,消息灵通着呢,就知道了。 没几天,那几家没给东西的人家,就发生灭门惨案了。 而且惨案现场,露出的那些痕迹,全部指向虎啸帮。 这大家伙这个骂呀,不光道上的江湖人骂,平民老百姓更骂呀。 虎啸帮这名声,眼瞅着一落千丈。 黄彪是虎啸帮的老大,那他安排没安排人去灭门,他能不知道么。 这个气呀,可现在还没有证据,能证明不是他们干的。 帮里头的高层们也气啊,明明知道是日本鬼子干的缺德事儿,反而让老百姓都误会是他们干的了。 那出门就有人,往他们身上扔烂菜叶子。 要说咋不扔臭鸡蛋呢,那过去过得都是苦日子,鸡蛋就没有搁臭的。 即便有,也不舍得扔。多金贵的东西呀,这玩意在穷人家,只有女人坐月子,才能给吃几个。 剩下的那些,还指望着卖俩钱,换点家里用的那油盐酱醋呢。 哎,正他们犯愁,咋能抓到日本鬼子灭门的证据,把自己帮派洗白白呢。 董翠花上门来了。 她那赌场,正好就在虎啸帮的势力管辖范围之内。 她本来早就想,拜见一下老大黄彪。 但是呢,她来到奉城的时间太短,跟人家老大黄彪,搭不上话。 来了两回,只见到虎啸帮安排接见她的小喽啰。别人见不着。就连稍微大一点的小头目,都没见到。 但光见这小喽啰没用啊,真要是有个啥事儿喽,小喽啰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呀。 哎,来的第三回,运气挺好,董翠花看见大猛子了。 大猛子从小就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抽,逮啥沾啥。那可也是天宝镇,董家赌坊的常客呀。 他跟董翠花,老熟人! 老熟人好办事,董翠花也舍得拿钱出来溜着,这叫上贡。 大猛子也上道,现在他在虎啸帮里头说话,也还能行,一般人都会给他点面子。 有钱开道,大猛子手一挥:“行,这回哥们罩着你!” 俩人也是没事讲闲话,这都不是外人,当然造假的事情,那肯定不会跟董翠花说。 但是呢,大猛子多少也知道点,董翠花跟陈秀秀她们,都跟抗联有点关系,都是主张抗日的。 不过,大猛子也是明白人,人家也没满世界出去乱咧咧。 话赶话,因为董翠花提出来,能不能让他给自己搭个桥,见一见老大黄彪,自己还有点事情,想跟他谈谈。 大猛子就跟董翠花抱怨:“你要是前几天跟我讲,那兄弟我马上就能给你安排喽。 带你见我们老大,这在兄弟我这儿来说,还真不算啥大事儿。 可最近,我们老大心情不好,不一定见你。 哎,跟你明说了,不光我们老大心情不好,我们这些手底下的兄弟们,那心情都不好!” 董翠花就好奇,反正自己也没啥事儿,就唠唠呗,万一自己能帮上忙,那不更好了。 自己开赌场,这些三教九流的人,能交好尽量交好,对自己那赌场也有好处。 如果方便的话,她还想着,可以跟虎啸帮合作,将来把收赌债这事儿,外包给他们,大不了赌债收回来,自己给他们抽成呗。 不然奉城这地方,自己是新来的,哪些人能得罪,那些人不能得罪,自己现在还摸不清。 大猛子叹一口气,就把被日本鬼子,嫁祸了灭门惨案这事儿,给说了。 其实也不怪老百姓对惨案是他们干的深信不疑。 因为你看前几天,你们才上门讨要人家的传家之宝,人家没给。 哎,没过两天,被灭门了不说,传家宝还丢了。 你就说不怀疑你都不行。何况,啊,那些人进宅子的时候,还高喊:“虎啸帮办事,大家安安生生地,别多管闲事。” 你就说虎啸帮还想洗白喽,那可真就不容易啊。 董翠花当初也就这么一听,对于这个,她也没啥主意呀。 难不成派人在奉城,但凡有那古玩真迹的人家外头,派人站岗放哨么,这也不现实呀。 虎啸帮是黑帮,黑帮没这么干的。 可巧了,正好刘胜利跟四荒子来了,指出哪几个人是日本间谍。 董翠花嘿嘿一笑,跟刘胜利俩人一商量,得了,借回东风。 正好,借此名正言顺除去内奸,还能落虎啸帮一个人情。 当下就把大猛子给叫来了,面授机宜,告诉他,要这么这么地,那么那么地。 大猛子听完,欣喜若狂,飞奔回去,就禀告了老大黄彪。 黄彪一巴掌,好悬把大猛子给拍个跟头:“好小子,你可真是我们的一员福将! 打从你来了,这咱们帮里也有钱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能想出来办法,不错不错。 真要是能成功,洗刷掉咱们帮的罪名,我给你记一大功!” 赶紧喊外头的小弟进来,吩咐他:“你带几个能言善道的弟兄们,出去给我拼命宣扬,就说新开的董家赌场里头,有一副传世名画。但是咱们去要,他们东家硬是不给。 哎,必须把这消息传得街知巷闻,听见了没有?” 小弟那是黄彪的心腹,刚才大猛子他们俩人讲话,也没背着他。 真要是能洗刷掉帮派的恶名,那敢情好啊,当下一拍胸脯:“老大,猛子哥,你们就瞧好!” 出去就安排上了。 第429章 来袭 当然做戏得做全套,黄彪还真就派了一大帮子人,明火执仗地,跑去董翠花那赌坊,嗷嗷叫唤着,让董翠花她们把古董交出来。 董翠花也是个啥场面都见过,惯会演戏的。 那表演得特别逼真,刚开始打死不承认,自己这里有啥古董。过后就嗷嗷叫骂虎啸帮不是人,撒泼打滚地那一套,做得特别溜。 反正两帮子人,那是闹腾得相当热闹。 老百姓们站旁边围观呢,天气这么冷,也不肯回家,都抱着膀子,抄个手,冻得嘶嘶哈哈地,在旁边议论: “嘿,这董家赌坊可没开多久,这就得关门了?” “那是,听说虎啸帮为了帮助日本鬼子,搜刮咱们中国的古玩玉器,凡是不听他们话,不给古董的人家,一夜之间,就被灭了门了!” “可不,这在咱们国家,小日本鬼子,猖狂着呢!这不,还有这虎啸帮之流,给他们当狗!” “嘘——各位各位,小点声儿,小点声儿,万一让那有心人给听了去,整不好,隔天这被灭门的,说不定,就有咱们几家!” “对对对,莫论国事,莫论国事!散了,都散了!” “回家,回家!” ······ 老百姓都悄悄地,也不敢看了,蔫蔫地回家去了。 也有那心肠比较好的,临走,还担心董翠花她们不知道奉城的情况,悄悄找个赌坊的打手: “嘿,你回去悄悄跟你们东家说一声,东西没有人金贵,可别舍命不舍财呀!那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太拗了,唉!” 摇摇头,背着手走了。 也是无奈呀! 要么怎么都说,有国才有家呢。只有祖国强盛了,才没人敢在自己家门口欺负你。 不然你瞅瞅,那当年日本鬼子猖狂得,老百姓简直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啊,连句话都不敢说。 那打手只能连连点头,董翠花告诉他们了,别动手,别乱讲话,只能赶紧谢谢人家。 这年头,能这样说的,那可真都得说是热心人,不然,谁愿意冒着危险给你讲这个呀。 就这么地,这事儿就闹大发了。 连沙大人都打发人来问,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有啥古董,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还是低调点好,真是顶不住喽,给也就给了。 沙大人常在场面上混,知道得多,就怕日本鬼子狗急跳墙,再把赌坊给端喽,闹出人命来。 他跟董翠花生的那孩子,可还在赌坊里头住着呢。再加上,董翠花也是他的合作伙伴,担心呢。 董翠花也不敢跟沙大人讲实话,虽然俩人中间有个孩子,关系正经不一般。可要是啥大实话都跟沙大人讲,交情也还没到那份儿上。 就给来问话的那秘书一句:“这我心里有数着呢,让你们家大人别担心。” 就把秘书给打发走了。 沙大人倒也知道,董翠花不是那一般女人,人家心里主意正着呢。既然她怎么说了,那自己就先不伸手帮忙。 但这心里也打定主意,真有个啥不好,自己该帮还是得帮,咋说还是自己孩子的娘。 就说这一天夜里,董翠花就派了那些刘胜利和四荒子他们,指认出来的日本间谍,让他们值夜班。 要说赌场生意最好的时候,那得说是晚上。 一般人白天上工,晚上喝二两小酒,醉醺醺地,吃饱喝足喽,来这赌场摸两把,探探手气,快活快活。 哎,所以赌场晚上生意好。 那十来个人也不疑有他,毕竟,他们彼此之间,也并不是都知道彼此真实身份的。 而且其中有些人,还是日本鬼子的间谍,后发展起来的内奸,这就不叫间谍,叫汉奸了。 这十来个人一班,董翠花给他们的福利待遇还挺好,但凡这值夜班的人,都给好酒好菜好烟地,弄一大桌子,吃着喝着,再顺便看着场子。 等到后半夜,那些赌钱的人,就走差不多了。 这时候天冷啊,就是那赌急眼的赌徒,都没人愿意在这熬夜赌,都回家睡大觉去了。 董翠花就让他们这十来个人,在那赌坊大厅的炕头上,和衣而眠,就没脱棉袄棉裤呗,穿着衣服躺着。 万一外头有个啥风吹草动地,这起来也方便,不用现穿衣裳啥的。 他们十来个人刚躺下,就听外头“噗通”“噗通”好几声,这是有人翻墙进来了。 这十来个人那身手,正经也不错呢,不然他们当不了胡子里头的三当家,四当家的,更不可能被日本鬼子给发展成内奸。 这些人就起来了,穿上鞋,就摸黑悄悄开门出去了。 也没敢点灯,就怕惊动了这些翻墙过来的人,让人家有了防备啥的,那他们还咋偷袭呀。 他们这一出去,可倒好么,这天是阴历十四,本来月亮都快要圆了,可惜是个阴天。 影影绰绰地,就见这院子里头,一群,那黑压压地,好有三十来人,从院墙外头跳院子里头来了。 全都蒙着脑瓜子,就跟那现代脑瓜子上蒙个黑袜子那样的,就眼睛那块开俩窟窿,露出来俩眼睛,别的地方都蒙住了。 身上穿的那也都是一身黑,单手拿着小片刀,还都背在身后。都猫腰、垫脚、半蹲着走路。 也不知道人家是穿的软底鞋还是咋地,反正没声儿。就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 你就说后半夜看见这样的一大群人,吓人不。 那群人也看见他们了,俩伙人就来了个遭遇战,打。 那些脑瓜子上头蒙黑袜子的人多呀,肯定占上风,赌坊里头的这十来个人,就落了下风了。 让人家黑袜子压着打得吱哇叫唤。 黑袜子们边打还边喊呢:“虎啸帮在此清理不听话的损种,旁人都别管闲事!” 赌坊这边这十来个人,虽然是被日本鬼子发展成内奸了,可也没人想当损种啊,玩了命地跟这三十来号人对打。 边打他们也边喊:“东家,快招呼人出来呀,虎啸帮的瘪犊子们,来砸咱们场子了!” 外头那老百姓这大半夜睡得正香呢,突然听见董家赌坊方向,呜嗷喊叫,叮叮当当打起来了。 那谁敢出来呀,都吓得眯被窝里头不敢动弹。 白天提醒赌坊打手,舍财保命的那热心人,在被窝里头还跟他媳妇说呢:“瞅瞅,我白天都那么跟他们说了,舍了古董保命要紧。你说说,必然是他们不听劝呢!唉,这被灭门的,明天许是又多一家了,可怜可叹呢!” 他媳妇支棱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也害怕呀:“你说说你,别一天瞎掺和,老实待着不好么!万一等哪天你掺和出事儿来,连累咱们家孩子可咋整啊!” “唉,要说这世道······” 这附近的老百姓,都躺炕头上眯着,不敢出来瞅,更不敢有啥见义勇为的想法。 在日本鬼子的奴役下,老百姓活得艰难呢,整天战战兢兢,有个风吹草动地,都吓个半死,活得那真是命如草芥呀。 这边董翠花早就带领着信得过的人手,在院子里头埋伏好了。 那边黄彪亲自带着虎啸帮的弟兄们,在这院墙外头,虎视眈眈地盯着。 里外都给守住喽,今天他们就要让这些黑袜子们,有来无回! 第430章 歼敌 看打得差不多了,好几个日本鬼子发展的内奸,都被打得就剩一口气,眼瞅着不行了。 董翠花才一挥手,隐藏在院子里头的这些人,嗷嗷就杀出去了。 来的这些黑袜子们都拿着小片刀,斜跨着弓箭,身上还带着吹驽。 啥是吹驽呢,这玩意可老厉害了,能一下子吹出来毒针,毒箭啥的,钉上了就容易毒发身亡喽。 赌场所在的这地方属于市区,一般的人,不敢动枪。那枪声一响,伪警察就得来,好不好的,说不定反而把这被抢劫的无辜之人,给抓进去定罪。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要是惊动了伪警察,那也麻烦。 董翠花她们拿的也是大刀。 人家这些大刀,那可是陈厚魁特意打造的。 你别想着陈厚魁一个乡下的铁匠,那能打出来啥好刀啊。 可还真别说,陈厚魁这人呢,特别喜欢收留那过路的人。哎,看人家可怜,就给提供住宿啊,吃食啊等等。 要不是陈厚魁喜欢周济这些人,他们家不能过得这么穷。 估计再咋说,大地主不一定,咋也能是个小地主了。 要知道,当年陈厚魁的媳妇老疯子,那可是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来的。 更别说,老疯子的姐姐七姑娘的公公,当初可是答应,要另出一份丰厚的嫁妆给老疯子的。 结果,陈厚魁那时候,也算刚刚从大富大贵的地主家傻儿子,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还多少还有点何不食肉糜的这种浪荡气。 就不知道花钱得节省着点花。 老疯子带来的这些嫁妆,你倒是置房子,置地呀。他不,他把这些钱,很多都用来周济穷人了。 后头他穷困潦倒的时候,那可就没人周济他了。 好在,陈厚魁倒也不是都遇上的这白眼狼,还是有好一点的,肯记恩的。 比如韩二当家的,虽然当初确实坑了陈厚魁一把,把陈家大牛给偷走了,不过后来也报答他了。 再还有一个老头,这老头眼瞅着就不行了,破衣喽嗖,遍体鳞伤,躺路边马上就要咽气了。 陈厚魁打那儿经过,看见了,可怜呢,就把老头给背家去了。 好一顿灌汤灌药的,但是没用,这老头身受重伤,治不了了。 老头临死前,感念陈厚魁的一番情义,就把自己那祖传的铸刀手札,交给陈厚魁了。 这是什么呢,就是如何锻造出绝世好刀的秘法。 这老头以前是个铸刀师,往上头数,都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了。 你就说人家这手札是不是了不起。 经历过岁月的检验和洗礼,这祖传的铸刀手札,金贵着呢。 陈厚魁毕恭毕敬地接了这手札。等老头咽气了,好好买了一副棺材,找了个风水宝地,给安葬了。 然后就开始精研铸刀技艺,他打小就喜欢这个,哎,打铁有意思,每天咣咣抡个大锤,这就烦恼尽消啊。 可在乡下,乡民最多买个镰刀锄头啥的,没人用这种可以做战用的战刀。 根本卖不出去,可陈厚魁还就喜欢铸刀。 铸刀可不是用乡下那点子铁就可以的,他这刀用的那材料可多了去了。 陈厚魁没啥钱呢,只能把家里头剩下的,老疯子那大半的嫁妆,都给买了铸刀材料了。 这些年,陆陆续续,那可是打造了无数把好刀。 乡下人见到了陈厚魁这刀,一瞅,太大了,太笨重了,还不如菜刀好使唤呢。 根本没人当回事儿,更不觉得这东西好。只觉得这玩意中看不中用,毕竟他们也不用这么长的大刀切菜。 那时候的东北,有没有西瓜,不知道。反正陈家磨坊这村子里头,绝对没有西瓜。 不然这大砍刀,切个西瓜,那倒是挺趁手。 乡民们看不出来这大砍刀的好,刘胜利能不知道么。他无意间,见到陈厚魁给陈秀秀打造的专属小匕首,立刻惊为天人。 这东西,好啊,没想到,在这小村子里头,还能见到这样吹毛立断的绝世好匕首。 一问,陈厚魁打造的。 就把陈厚魁这些好刀,拿钱都给买下来了。 几个徒弟,那当然人手一把大砍刀,一把小匕首。 别的人,那看合眼缘的,就借他一把用用。 黑袜子们本来对于自己的小片刀,那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东西在他们那里,也是请了专人量身打造的,正经不便宜。 结果,刘胜利宝刀未老,拖着大砍刀,齐啦咔嚓,就把黑袜子那小片刀,硬生生给砍断了。 四荒子和手下的弟兄们,也各有一把大砍刀,一瞅,好,有样学样,先把这些黑袜子的凶器给断了。 嘁差咔嚓,好么,黑袜子们手里头的兵器都没了,弓箭,吹驽,苦无这些,也都让刘胜利带着弟兄们给破了。 这还打啥呀。 而且赌场里头这打手们,那是越来越多。黑袜子那领头的人一瞅,不行了,得逃。 一打手势,就要往院墙外头蹦。 人太多,不好干活,逃啊! 剩下的黑袜子,也都不再恋战,就要往外逃。 这能让他们跑么,刘胜利那小回旋镖,嗖嗖嗖地就扎,一扎一个准,好几个黑袜子都爬上墙头子了,硬是被扎下来了。 剩下那些黑袜子,一刀一个,都让刘胜利带着人,给抹了脖子了。 要说咋不留活口,好揭发日本鬼子的阴谋呢。 董翠花当时跟黄彪也商量过了,这要是活捉这些冒充虎啸帮的人,倒是能替虎啸帮洗刷清楚冤屈,再不用背黑锅。 可你抓到这些活口,也意味着他们知道了日本鬼子的阴谋,等于跟日本鬼子撕破脸了,可现在,他们还没有能够正面对抗日本鬼子的能力。 尤其是,活口在他们手里头,那日本鬼子明目张胆地来要人,他们都不敢不给。 那又何必呢,直接把这些日本鬼子都给杀干净了,一了百了,岂不是好。 所以就都给刀了。 等收拾完这些日本鬼子,那些投靠了日本鬼子的内奸,也被他们趁乱都给杀了。 正好,可以对外头说,那些偷袭的人,杀了他们多少多少人,他们为了反抗这些偷袭者,可不是任何代价都没付出啊。 既解决了日本鬼子派来的偷袭者,又清除了藏在他们内部的奸细,完美! 王老虎挨着个地扒拉那些来偷袭的人,把他们脑瓜子上头的黑袜子都给除下来了,边看还边品评: “嘿,这人长得尖头臊脑的,不好看!” “哎,这人咋一只眼呢,他另外一只眼睛还戴个眼罩自!” “这人黄皮拉瘦的,丑!” 他在这还挑剔上了。又扯了一个黑袜子的头套: “哈哈哈哈,总算找到一个满意的,这个不错,不错!我个要了!” 刘胜利跟在他身后,看着王老虎这奇葩的动作,都无语了: “你说你要个死尸干啥呢?你就不嫌膈应!” “你不懂,对于我们赶尸家族来说,这死尸可比那水灵灵地大姑娘还稀罕人!”王老虎找到了中意的尸体,喜得眉开眼笑。 上手那就是一顿摸呀,简直完美,这比例,这线条,这五官,好! 王老虎可是家里寄予厚望地赶尸人呢,做为自己赶的第一个尸,不得要点牌面么。 他是高兴了,可他相中的那“尸体”,可不高兴了! 要诈尸了! 第431章 装死 就地上躺着那个,王老虎他们都以为这已经是个死尸的人,人家那也是有名有姓的。 这人是日本鬼子专门派出来执行任务的忍者,叫小野原二郎。 小野原二郎的家族,是个忍者家族。家里头的孩子,无论男女,从小就开始训练培养他们学习暗杀呀,偷袭呀,刺探情报啥的,男女老少,没一个善类。 那对中国老百姓,也是犯下了累累罪行。 他们在日本忍者里头,那都不入流,就是个小家族。过去他们族里,倒是有个厉害角色,可惜死了。他们这些后代,也是才兴起来当忍者没多久。 人家那传承久远的忍者家族,用的那兵器多种多样,会的那些忍术,也五花八门的。 他们呢,因为没有啥传承,用的也不是忍者们惯用的东西。 他们惯用小片刀,这玩意剜门撬锁,打架斗殴用起来,也还算挺顺手。只不过旁的忍者家族都笑话他们,嫌弃他们用这东西不入流。 这次也算是他们家族里头的一次试炼,就看这些年轻人,学得咋样,能不能出师,单干点啥。 结果,几乎全军覆没呀。 这小野原二郎就是头领,他负责这一队人马。就大意了,也是前几次去灭门太顺利了,给他整骄傲自大了,单方面就认为,在东北这地方,他们这些忍者,无敌了。 来的时候,那家伙地,拍着胸脯,跟上峰吹牛自己家族的忍者是如何如何厉害,神通广大。 结果现实就打脸了,他带来的这些忍者,都死干净,就剩他一个了。 至于为啥他没死呢,其实他也被刘胜利那回旋镖给打中了。 但是这家伙鬼道,他后背上头,特意绑了一块薄钢板,正好把后心给挡住了。 刘胜利一回旋镖就把他给打中了,看他从墙上跌下来,就以为他死了呢。其实就衣服让回旋镖打坏了,人没事儿。 小野原二郎本来还想着再找机会爬起来,翻墙逃命呢。还好,他警惕了一天回,拿出他们忍者特制那听声的工具,偷摸趴地上一听,哦豁,就听见墙外头,埋伏的有人。 还不老少人! 可把他吓屁了,这出去也是个死啊,得了,直接两腿一伸,装死。 这招他用好几回了都,屡试不爽。因为他会一门龟息大法,会闭气神功。 就他闭气以后,别人摸他,就没心跳,更没脉了。身上梆硬不说,还拔凉,就跟死人一样一样的。 好几次生死攸关地时候,他就这么蹭点旁人身上地血,往地上华丽丽的一躺。人家打扫战场的时候,都能把他给忽略了,就把他当成死人了。 几次死里逃生,让他对自己这门手艺,那是相当的自信呢。 他们家虽然是个忍者小家族,但是在过去,那他们族里头,可曾经出过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只不过,过去忍者为了方便隐藏身份,经常把自己那武器,伪装成农具,乐器,还有伪装成家具的,咋打制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自己呢,也经常伪装成农民,专门伪装成花农,方便办事,就暗杀啥的。 结果呢,某一次出任务就失手了,没回来。从此家里头的忍术就断层了。 好东西都让他带走了,只留下这么一部龟息大法。 不然他们也不会就拿着小片刀,那肯定会有厉害兵器啊,可传承断了,没办法。 要搁一般情况下,打扫战场的时候,看见这人身上有血,还没气了,就当死人处理了。 再加上过去那枪子多金贵呀,也没人说明明看这人都了,再浪费枪子给补一枪,好保证这人死透透的这一说,舍不得,枪子贵,得用到刀刃上。 其实他本来可以混过去的,结果没想到,这还就碰上个跟他一样奇葩不走寻常路的人。 谁呀,王老虎是也。 王老虎家祖传的赶尸人行当,他作为家里头的长子嫡孙,那是头一个传承人。 家里的长辈们,几次要从坟圈子里头,弄点尸体啥的,让王老虎实践实践,咋当赶尸人。 结果王老虎硬是不干,他认为自己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个人物,将来可是要做大事业的,第一次金贵得很,不能随便对付。 坟圈子里头都啥呀,那死得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的,太恐怖,配不上他王老虎。 将来即便他必须继承赶尸人的工作,那第一次赶尸,也必须得选个顺眼的。不然都对不起他王老虎长得这么好看。 哎,他还就瞧这小野原二郎好看了。 那是啊,人家这忍者,从小就得经过严格地全方位训练。 咱就不说别的,就说吃的,忍者这吃的相当有讲究啊,专门吃那低热量,低脂肪,高蛋白质的东西,别的不吃。 就吃些糙米呀,小麦呀,番薯啥的,配点豆腐,味噌,还有蔬菜,鹌鹑蛋,膳食搭配非常科学。 像那能引起人体臭味的东西,韭菜,肉,葱姜蒜啥的,都不能吃。 你看吃得精细,要求高。 人家平时吃这个,做任务的时候,那吃得更讲究。 怕忍者饿了,体力不好,做任务的时候,再分心啥的。就把芋头整干燥了,挂脖子上,拿煮熟的米晒干喽,两样泡一起吃。 这玩意估计就跟现在那方便米饭差不多,管饱还顶饿。 人家渴了,还有用梅子、冰糖啥的做成的止渴丸,大概这就是借鉴咱们那成语:望梅止渴。 还有日常补充维生素、补充体力的兵粮丸,都是用上好的糯米粉、蜂蜜、荞麦粉、胡萝卜、甘草、酒等等,反正都是用好东西做的,吃,吃了不缺营养。 那忍者吃得好,长得就水灵呗,哪像咱们旧社会那乡下人,吃不饱饭,净瘦的。 又因为小野原二郎这不是没死嘛,只是用了龟息大法,闭气呢。 你就说那活人脸,肯定比真正的死人脸好看,啊,红扑扑地,就格外耐看。 加上忍者常年要经过艰苦地训练,那身上的肌肉,骨骼,都特别有力量,一种健康地美。 那时候中国老百姓吃啥喝啥呀,吃都吃不上溜儿,啥是“溜儿”,稀的,没饭粒的稀溜溜的汤汤水水,那喝这玩意能饱腹么! 加上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作,还没营养,肯定不能跟忍者比呀。 人家吃得好,喝得好,锻炼得好,加上王老虎觉得如果他能赶尸成功,到时候可以把这些日本鬼子废物利用,身上多绑几个炸弹,炸死日本鬼子去。 过去赶尸,是因为死后不能回归故土,靠赶尸人,可以帮助逝者回家。要说算是挺高尚的职业。 现在,王老虎想的是,咋能把赶尸这门技艺发挥出时代特色来,只是单一地目的,太浪费这门古老的手艺活了。 如果能够有助于把侵略者驱逐出东北就好了。 所以,王老虎就相中小野原二郎了,想用他作为自己第一个实验对象。 那日本鬼子要是赶好了,正可以让他们自己狗咬狗。 小野原二郎,必须做自己第一个实验对象。 既然都选好了,王老虎就从怀里掏啊,掏了半天,掏出来一条小黄纸条,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的也不知道是啥字,他把这纸条沾点唾沫,“啪叽”就贴小野原二郎脑门子上了。 八嘎,这是个啥东西!小野原二郎在心里头骂呀,但也只能搁心里头骂,不敢骂出声音呢。 他还得在这儿装死呢,这要是装到半道跳起来骂人,还不让赌场这帮人给刀了呀。 忍! 他们忍者也是有信条的,就是为了逃命,可以不要脸皮,不择手段。 小野原二郎悄悄用手摸摸自己那兜裆布,这里头有一些救急药,毒药啥的。想着待会要是真被发现,自己还活着,那就给他们撒点毒药。 他这毒药可霸道了,能让人瞬间陷入昏迷,或者神经错乱,直接就嘎了。更绝的是,还没有解药。 连他自己要是中了这毒药那都得死。 王老虎没注意到小野原二郎的手动弹了,他光顾着兴奋呢。 可刘胜利这老江湖,别看人家老头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地。 但这老头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东北一带,远近闻名地“六指神偷”啊。 你就说这眼神能不好使么。 刘胜利看着这人躺地上装死,冷冷一笑,都没客气,从怀里掏出回旋镖来,照着小野原二郎就是一镖,直奔他的心脏而去! 第432章 毒药 要说人家这小野原二郎,那自小练就的忍者功夫也是了得,他闭气装死过程中,没睁眼睛,就感觉,有杀气! 跟个滚地葫芦一样,滴溜溜就滚一边去了,把刘胜利照他心口窝打出去的这回旋镖,就给躲开了。 嘿,刘胜利一瞅,行啊,别说,这黑袜子还有点绝活呢! 伸手“刺棱”一声,又是一镖,就说你不是有绝活么,那我干到你疲于奔命就结了呗。 我就看这院子,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能滚到哪里去! 小野原二郎这回不敢装死了,人家这是发现他没死呀,那自己再装还有啥意义了,跑! “腾”一下就蹦起来了,手里有那日本忍者必备的翻墙越户工具苦无,“嗖”一声,苦无就被他给撇院墙外头去了。 结果,太害怕了,扔过头了,本来这苦无应该抓墙头子上,他借力好顺着拴在苦无上头的绳子,爬上去。 这下好么,虎啸帮那黑老大黄彪,正亲自带队,蹲墙外头埋伏着呢,忽然“啪叽”,一个黑乎乎地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一下子就扔他跟前了,好悬砸他脑瓜子上。 这黄彪能干么! 自从他做了黑老大以来,这都多久没人敢这么藐视他,往他脑瓜子上扔东西了。这不是冒犯他么,啊,这八成就是过去人说的,敢撂他虎须子。 “谁?”黄彪早就听见里头打起来了,这时候也不用隐藏了,大声喝问。 麻蛋,别让他知道这是谁扔的,但凡让他知道了,抓住那小子,就让他把这黑乎乎地鬼东西吞下去!敢砸他脑瓜子,他就要让别人脑瓜子开花! 那谁能回答他呀,反正小野原二郎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自顾不暇,俩小眼睛四处撒摸,寻思从哪里能逃出去呢? 自己刚才扔这苦无好像还扔过头子了,墙外头的人都喊上了。 现在明显自己不能再爬墙头子跑了。 哎,他瞅来瞅去,有女人,有女人呢!而且这女人看起来,在这里头那地位还不低,这些人都听她吆喝。 那自己要是把这女人制住喽,是不是就可以威胁这些人放自己逃生。 你说你来就来呗,你倒是做好功课呀,这赌场老板是个女人,而且还不是个善茬子,你就不多了解了解再来。 结果,好么,这下子踢到铁板上了,他刚一窜过去,想一把擒住董翠花,结果,董翠花照他肚子上,“哐唧”就是一脚。 这一脚踢得这个寸呢,把他踹得“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远,一个屁股墩儿就坐地上了。 坐地上他还懵呢,这女人,咋就这么大的力气呢!差一点就把他给差点踢飞喽! 董翠花本来也没这么大力气,这不是正好赶到这儿了么,无论角度啊,力道啊,都出奇地顺当。一脚,就把小野原二郎给踹墙根去了。 要说董翠花自己也一愣,嘿呦,自己这是功力大增了还是怎么地,这么大地力气呢! 别的人该干啥干啥,没人往这边撒摸,那打扫战场也是有讲究的,事情多着呢。 只有王老虎“妈呀”一声:“哎,我说董少东家,你这是干啥呢?好好的你踢他干啥呀!踢坏了,我还上哪里能找到这么完美的尸体,让我赶呢!” “你说这是尸体?我呸,你是不是瞎!你睁大你那俩狗眼珠子,好好给老娘瞅瞅!麻蛋,这是个大活人,是正要逃跑的大活人!”董翠花都气乐了。 “还有气?活人?”王老虎拍手打掌,简直痛心疾首啊! 好容易等来一具完美尸体,自己都想着先赶一下子,好好练练手了。结果这,你说说咋就是个大活人呢! 不过,王老虎眼珠子一转,现在是活人,待会打死他,不就成尸体了么。 嘿嘿嘿,不愧是我,王老虎!厉害,点子就是多! “哎,你们大家伙都别跟我争,这人交给我了!我保证把他好好打死,半点不碰破皮儿,不然万一血呲活啦地,赶尸的时候,不好看,膈应巴拉地,瞅着还吓人!”王老虎嘿嘿笑着,就奔小野原二郎去了。 小野原二郎在中国也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中国话听得半懂不懂的,就听出来,这人好像是要来杀自己的。 那他能坐以待毙么,当下就摸到兜裆布里头的毒药,摸出来,就要冲王老虎撒过去。 这撒上一丁点,那就交代了。因为这玩意小野原二郎自己都没解药啊,毒性大着呢。 刘胜利那眼睛多奸呢,一瞅,不好,这小日本鬼子要使出下三滥的东西! 甩手一镖,就把小野原二郎这手腕子给钉上了。“啪嚓”毒药掉地上了。 可给小野原二郎疼坏了,赶忙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抱着受伤的手腕子,嗷嗷叫唤。 咱也不知道他叽哩哇啦地都叫唤些啥,反正不能是啥好听的就是了。 估计是骂人,说刘胜利他们不讲武德啥的。 王老虎幽怨地用小鹿眼瞟着刘胜利:“嘤——老爷子,你把我的尸体破坏了——” 就这小眼神,就这小调门,把刘胜利好悬整吐了。 你说你一个糟老爷们,整这表情语调干啥! 咳嗽一声:“他那毒药,要是真给你整上,你现在就是尸体了。而且还是能保证不破皮儿,不血呲呼啦地,就你要求的那完美尸体。 我听那道上地兄弟们讲,就他们日本鬼子里头的这忍者,用的这毒药,都是瞬间就能让人神经错乱,闻完了直接就能噶喽。死了尸体也还都能保持完好无损。 咳咳,刚才要说确实是我心急了点,耽误你用毒药了。 那你现在还有没有兴趣试试这毒药?那毒药就在地上呢,你要是想要完美尸体,可以捡起来闻闻,我保证不拦着你! 咳,照理说,自己的尸体肯定自己比较熟悉,你要是真想练习赶尸的话,许是赶自己,一下子就能成功喽!” “呕,呕——”王老虎都让刘胜利描述的这场面,差点给整精神错乱了! 你说说这老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就郁闷啊,刘胜利讲的这场面,自己以后真要是赶尸,恐怕心理都得有点阴影啥的。 又幽怨地瞅了刘胜利一眼,你就说这老头是不是跟我们王家有仇,不然说的这么吓人,万一自己以后再不能赶尸了,王家传承不就断了。 刘胜利看不得王老虎往他这儿左一眼,右一眼地撒摸,看着那已经被董翠花派人制住了的小野原二郎,就问董翠花: “这个咋办?留着,还是现在就给他杀了?” 第433章 通杀 一听这是要杀自己呀,小野原二郎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别杀我,你们不能杀我,你们根本没资格杀我!我是大日本最高贵,最至高无上地忍者!我要见你们领头的,我要投诉你们!你们要是敢杀我,我们大日本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呸,屁的忍者!屁的高贵!屁的至高无上!还不是都得拉屎撒尿放屁,谁又能比谁更高贵!杀了他!别听他瞎吵吵!” 董翠花那倔脾气能惯着他这个,当下就让底下的弟兄们,把小野原二郎一刀就给咔嚓了。 等他人头落地,王老虎还可惜呢,他也不知道个害怕,从怀里掏掏,这回掏出来一张大黄纸,上头画的更加花花绿绿地,这回的花纹比那小黄纸条更多还繁杂,也不知道都是些啥。 王老虎小心翼翼地,把小野原二郎脑瓜子跟身子合上。这回他也不蘸唾沫了,直接“啪叽”,就把这大黄纸,贴小野原二郎那脑瓜子跟脖子断口上了。 贴完了,还围着那血淋淋的尸体直转圈,两手掐着诀,狂打手势,那手势和诀打的那个快啊,两手都快转成风火轮了。 就典型地摇花手啊,把人看得眼花缭乱,但凡错上半个眼珠儿,都跟不上他这俩手转地这幅度。 王老虎嘴里还念念有词,边转圈,边打手势,边掐诀,这可给他忙活坏了,这么大冷的天,愣是忙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转了好半天,就听见他突然大喝三声: “起——起——起!” 嘤,失败! 又大吼三声: “起——起——起!” 嘤嘤,失败! 挠挠头,这回小心翼翼,小声不大点,温柔地,委婉地: “起——起——起!” 嘤嘤嘤,又失败啦,竟然! ······ 嗷嗷嗷,王老虎是又气又急,啊,特么地好想原地爆炸怎么办! 刘胜利在旁边看得直翻白眼,你就说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有点谱儿,干点正经事儿! 要么说人老了,就看不下去这个,看得来气,真是忍不住想说他三句两句地! 就喊王老虎: “你可别玩儿了!就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咋就不干个正经事儿呢! 你这玩儿起来,咋还带没完没了的!差不多可快拉倒! 没看都失败了么,估摸着是你学艺不精,没学对路子,可别瞎折腾了!闹一会妖就得了,消停点,啊! 再说你这呜嗷喊叫的,知道的,说你这是练习赶尸呢,爱学习是好事儿,他们也不好意思说啥; 可还有那不知道的呢,不得以为你这要么是跳大神,正在请神上身; 要么就得说你是神经了,精神错乱; 再或者你这是标准地羊癫疯犯了,犯病要抽抽,这还得费心给你请大夫看病! 你说你也这么大岁数了,就没看见,那旁边小年轻的都在笑话你? 你说你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嗷嗷直叫,你自己个说,旁人是不是得笑话你傻? 你能看出来不?啊!你就好好瞅瞅行不行,旁边他们是不是都在一旁憋笑呢! 唉,我也是看咱俩关系不错,才知会你一声,不想让你被别人这么瞧你热闹,笑话你。 你可赶紧过来,帮忙打扫战场是正经!你这也老大不小个人了,可干点正经事儿!” 实在是王老虎这骚操作有点多,关键是多就算了,他还没成效。初步估计这货的传承,说不定是假的。 就刘胜利旁观这么老半天,要按照他老人家,这么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麻蛋,咋瞅王老虎掐的这诀,打的这手势,都特么的像是野道士在做法。 那些道士降妖除魔的时候,差不多都这样。 哦,也多少还是差着那么点子东西,王老虎手里头,没人家道士拿的那挑木剑和黑狗血呀。 呦,这看起来参的还是野狐禅,不是啥正宗道法。 反正王老虎弄的这两下子,咋瞅,他都丁点不像湘西正宗地赶尸人就是了! 实则王老虎心里头,那也挺尴尬,可不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 心里那小人哭唧唧,要说自己这手法也对呀,都跟家里头,那些老辈人教的一模一样的,根本不带差的。 可为啥这地上的尸体,他就是站不起来呢! 啊这·····就丢人呢,丢人都快丢到姥姥家去了!这可咋整,自己这以往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英明神武形象,崩得是稀零碎呀,简直想拿胶水粘都粘不起来了! 他就想把日本鬼子赶尸成功了,啥时候就能赶一帮日本鬼子,每个身上都绑个炸弹,进日本鬼子那驻地里头去,炸死他们这帮侵略者。 那自己怕不是就名垂青史了! 可这…想得挺美,奈何偏偏自己头一次赶尸就失败了,没成功。 嘤嘤嘤——王老虎流下了两行宽宽地面条泪。 不行,自己必须强力挽尊,啊,这意思就是,得再大力挽救一下子,他自己那岌岌可危地尊严。 不死心啊,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里拐弯地字儿。 蘸点唾沫,“啪”又贴小野原二郎脑门子上了。 就说小野原二郎这脑门子上头血呲呼啦地,贴个小黄纸条,瞅着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了。 就听见王老虎又在那儿喊上了: “起——起——起!” 失败! “起——起——起!” 失败! 嘤嘤嘤嘤嘤嘤······ 黄彪带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么个诡异地画面。旁人都在各司其职,忙忙碌碌地处理善后工作。 单独有这么一个白胖的男人,睁着小鹿眼,流着两行宽面条泪,费劲八力地,可怜巴巴地,仿佛使出了吃奶地力气,扶地上那血呲呼啦地尸体。 边扶边掉眼泪,还边一声又一声凄厉地喊着:“起——起——你倒是给我站起来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就这样永远站不起来啦!” 黄彪在旁边看得这个心酸就甭提了,心里就寻思呀,瞧瞧,这可真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啊。 这是个多么重情重义地男人呐,对待死去的兄弟,都这么热泪盈眶,不离不弃地,非想让兄弟重新站起来。 仁义! 对王老虎那真是高看了好多眼。 王老虎现在光顾悲愤了,他们王氏族里那些老辈人,都讲他天赋异禀,早慧,聪明,灵通,反正就那好词都捧到他脑瓜顶上头堆了。 结果嘞,他这好不容易瞅着这么一个合眼缘的,第一次赶尸,结果小野原二郎死都死了这还作上妖了,你说他咋就是不起来走路呢,呜呜呜—— 小野原二郎要是死了以后有知觉,自己也得觉得冤呢,是他不想起来走路么,这不是死了控制不了身体,起不来了么。 王老虎差点哭抽抽了,难道自己根本没天赋?难道自家的老辈人都是骗自己哒?不然好好的,为啥自己第一次赶尸,就这么以失败而告终啦! 呜呜呜—— 可哭着哭着,他又乐了。 王老虎这脑瓜子转开了,不对,一定是地上这人不好,所以自己第一次赶尸才失败了。 这些日本鬼子,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呢,他们在东北犯下累累罪行,那就是畜生。 所以自己的天赋还是有哒,只不过,自己赶的是人,不能是畜生。 王老虎想明白了以后,那表情可丰富了,想到伤心处,那是伤心欲绝,痛哭流涕,想到高兴处,那是手舞足蹈,欣喜若狂。 要是黄彪现在还在跟前看着,估计都得以为这人是疯子。 可惜,这时候黄彪去找董翠花,没看到。 王老虎呢,刚才全神贯注投入到他赶尸大业里,没注意有人在旁边看着他,更不知道,他用尽全力,痛哭流涕地,想赶尸成功,让黑老大黄彪给误会了。 由此,竟然还给他自己,结下了一段善缘。 可见,无论做啥事儿,投入点,专注点,执着点,还是多少,能有点好处哒。 第434章 立威 等后头王老虎跟黄彪混熟了,俩人在一块喝酒,喝得酒酣耳热地,黄彪猛不丁提起来这茬儿: “王哥,我就最佩服你这点,那对死去的兄弟,都不放弃,硬是要再扶起来。 眼瞅着人死透透地,咋都扶不起来了,你哭得哇哇地,那眼泪淌地,看得我都心酸。 从此老黄就知道,你这人呢,是个爷们,可交!” 王老虎小鹿眼喝得懵懵瞪瞪地,啥?啥时候自己还扶不起来,还不放弃,还死去的兄弟?咋回事? 黄彪看他那懵逼的样子,呵呵一乐:“许是王哥做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连自己个都不记得是啥时候的事情了。 哎,就那次,在董家赌坊,咱们一起埋伏日本忍者那次,你就这样,那样,然后又那样! 啊,就是硬扶着死去的弟兄不放手,哭得哇哇地那次。 唉,这我都亲眼瞅见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能觉得你这人可交么!” 王老虎:“咳咳咳咳,咳咳——”就黑历史,不想听,不想说话,只想喝酒,让我静静。 咳咳,王老虎自闭了。 当然,这是后话。 就说黄彪进来了以后,就跟董翠花说上话了,这两家合伙干的头一桩事情,灭了这老些日本忍者,那得互相交个底呀。 不能说把日本忍者都杀了就拉倒,万一日本鬼子还有啥后招咋整! 不得商量商量对策,好决定下一步该咋办么。 俩人当下就进屋里头去密谋了。当然,咱也没听着墙角,不知道他们在里头都说些啥了。 第二天,这天一亮,各路人马就过来打探了。 那日本鬼子就更不用说了,头一号来的。 平时他们派出去搞暗杀的人手,后半夜就会完成任务,得意洋洋地回到驻地,喝酒吃肉罐头。 可今天左等没回来,右等也没见人,就知道,这准是出大事儿了。 天一亮就派人来了。 这都不用他们问,眼瞅着董家赌坊那大门口,一溜的黑袜子,都在那院墙上挂着呢,脑瓜子上那头套好些都没去掉。 并不是替黑袜子遮掩真面目,怕别人认出来他们啥的。 而是特意就让他们戴着头套,这头套只有日本鬼子的人才戴。 咱东北的老百姓也好,黑帮的人也好,江湖上的人也好,就没人戴这个,那时候东北那冬天冷啊,都戴个毡帽头子。 啥叫毡帽头子,这玩意也是那毡子做的,就是没正经毡帽那一圈翘起来的沿儿,就是一个帽子箍脑瓜子上。 这就等于正经毡帽,只留下一个头儿,就叫毡帽头子。 过去冬天,讲究点的男人戴那个。 赶那一般二般的,没啥钱还得从事体力劳动的男人,戴狗皮帽子,这个有帽耳朵,在户外干活暖和。 那些江湖人,要是出去干点啥见不得人的事情,怕人认出来,最多脸上蒙块黑布,露俩眼睛。 就说还真没谁,像日本忍者这样,脑瓜子上头套个黑袜子的。 其实也不是黑袜子,这不是,那日本忍者戴那黑头套,就跟脑瓜上头,套个黑袜子一样一样的么。 这一瞅那些墙头子上挂的,老百姓就明白了。 灭门,虎啸帮干的? 屁呀!根本就不是,这是栽赃嫁祸呀,明晃晃日本鬼子干的,栽赃嫁祸给虎啸帮了。 就说虎啸帮这些人,那平时也收保护费啥的,坏事儿没少干,但是还真没听说他们,能穷凶极恶到灭人满门的程度。 得了,案子破了!这不,日本鬼子这次碰硬茬子上了,让人家这董家赌坊给反杀了。 这可真就是杀人者,人恒杀之。好!鼓掌! 老百姓高兴啊,晚上豁出来拿几个小钱,破费点,买点那便宜的小咸鸭蛋就酒,高低得整两盅,然后趁着酒劲儿,偷着在家骂日本鬼子,再顺便眯一觉。 老百姓这都在心里头拍手称快,为啥在心里头呢? 这不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拍手嘛,万一让日本鬼子看见记住喽,晚上派黑袜子灭门咋办呦。 他们可没有董家赌坊这么厉害,一晚上就反杀日本鬼子这么老多人。 本来那本分的老百姓,对赌坊这行当,那是相当抗拒的。 就说本来好好个人,那成为赌鬼以后,也变得不是个人了。 输急眼了,把房子、地、老婆、孩子都押上,去赌场想翻本儿都算轻的;严重的,那是连自己老娘恨不得都给卖了换钱去赌去。 你就说但凡是个本分人,谁能得意这赌坊! 哎,但是经此一事呢,董家赌坊不光把日本鬼子全给杀了,还敢给挂到院墙上头示众,这家伙地,给咱东北人长脸呢! 大家伙真是喜闻乐见,这可值得奔走相告啊。 尤其听说董家赌坊这东家,还是个女人。这就更了不起了,男人都不一定有人家这女东家有魄力,按东北的说法,就是有钢! 大家伙那都是一挑大拇指,咱东北女人,是这个,头子,厉害! 啥是头子,那用英语来说就是南波万,第一,没人比得了的意思。 董翠花为啥这么大胆招摇呢?就不能低调点么,毕竟杀了日本忍者。 当然不能。 之所以这么做,一个是为了立威,就让大家伙看看,别以为我是个女人,就谁都想来踩我一脚! 今天我在这儿敢杀日本鬼子忍者立威,明天再有别的人来犯,我也一样是管杀不管埋。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就说以后,看你们谁敢惹我! 再一个,沙大人也是给她底气了,替她报给了伪警察, 搁现在这说法,那就是已经备了案了。 报案的时候,就说赌坊进了劫匪了,打斗的过程中,双方都各有伤亡。 伪警察听了也是无语了,你们这方有伤有亡不假,可对方只有亡,可没有伤啊。那些黑袜子连一个活的都不剩,全死绝了。 赌坊打手倒也确实死了有十几个,这个还真不是虚的。 毕竟董翠花当初,就是想要利用日本鬼子,让他们亲手,把他们自己发展的那些日本间谍,都给弄死喽。 趁伪警察没来拉这些忍者尸体的时候,董翠花就给挂院墙上头了。 哎,要是伪警察敢说她,那她也有话讲。咋地,这昨天晚上,这些黑袜子就是这样要往院子里跳,我们直接扔飞镖,就把他们扎死了。 那他们不在院墙上头挂着,在哪里挂着呢! 这本来就是他们自己选的死亡地点呀。就这么无赖,伪警察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这可把日本鬼子派来看情况的那人气坏了:“统统死啦死啦地!” 手按在枪上,就想冲进去把赌坊里头的人,一顿突突喽。 就算是他真的杀了赌坊这些人,旁人也不敢把他怎么地,真有追究的,大不了口头道个歉的事情,甚至都不用他亲自出面。 过去那日本鬼子在东北地盘上杀人就这样,啥责任没有,甚至人家还埋怨你骨头太硬,把他们的刀给弄钝了。 就说可恨不可恨! 那东北可是咱们的土地呀,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很该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勿忘国耻,铭记历史,振兴中华,吾辈自强,当是每一个人的责任呀! 第435章 气走 眼瞅着日本鬼子派来看情况的这人,掏出枪就要冲进赌坊行凶了。 就见这时候,外头“咵咵咵咵”一队人迈着整齐地步伐跑过来了。 嚯,这些人好有一百来人,手里头都端着枪,那精气神一瞅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前头还有一辆小汽车引路 这谁呀?这是沙大人领着借来的兵,过来支援董翠花了。 本来沙大人就是主张抗日的,更何况董翠花不止是他的合作伙伴,俩人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呢,能不支持么。 报告给伪警察,是第一步,第二步,他就借用商会会长的身份,跑到军阀那里,借来了一队人马,给董翠花撑腰。 日本鬼子派来的那人,一瞅来这么老多人,还都荷枪实弹的,当下就不敢动手了。 万一人家就是不承认他日本人的身份,就说他跟那些昨晚的劫匪是一伙的,那真是打死也白打死啊。 瞅瞅身后,他倒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有七八个人。可是这七八个人,在人家那一百来号武装力量面前,不够看呢。 气哼哼地骂了一句,八嘎! 领着人手回去汇报去了。 董翠花她们还不知道,因为沙大人的及时来到,让她们赌坊直接避免了一场惨案的发生。 虽然不知道,但是董翠花也感激沙大人的大力支援。毕竟,在当时的那种社会背景下,可没几个人,敢冒着得罪日本鬼子的危险,来帮助她们呢。 乐呵呵地把沙大人和那来支援的领头人,给迎进屋里。倒上茶,就赶紧跟人家道谢。 沙大人,这也算自家人,啥时候道谢都行,可人家这跟来帮忙的,那就得当场道谢了。 过去道谢,可不是上嘴皮子一打下嘴皮就成了,那得是真金白银给出去,才算道谢啊。 那领头的人,也恨日本鬼子,也没多拿,意思意思拿了点,就出去了。 人家这也不好不拿,你要是不拿,底下跟着来的弟兄们也不乐意呀。 再一个,这都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了,你要是不拿,无论上峰还是平级的同事,都不能乐意。 啊,你不跟我们一样的,是不是想等啥时候,去举报我。 所以这钱,只能拿,同流合污,别人才放心么。 但要让他多拿了,他心里还不太得劲儿,所以象征性地拿了一点,给外头跟来的弟兄们打个牙祭就得了。他自己是不要的。 等这人出去了,董翠花一笑:“多谢你了啊,老沙!” 沙大人瞪了董翠花一眼,自己最近是不是太给她脸了,这咋还蹬鼻子上脸,也不管自己叫沙大人了,还整上老沙了。 这老沙是她董翠花能叫的嘛! 自己的上峰跟同事都没这么叫过自己。 再说了,他爹还活着呢,这他都被人称为老沙了,那他爹难道得叫老老沙不成。 咳咳,不行不行,这咋还让董翠花给带歪了呢,腹诽起自己老爹来了,罪过罪过。 沙大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你说你这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可悠着点,现在这小打小闹的,我还能替你兜得住。 但你要是再这么胆大下去,万一哪天惹个大的,万一是啥泼天大祸,那可就连我也替你平不上了,到时候我看你可咋办? 我跟你早就讲过,低调,低调知道不!别老张扬,太张扬了不是啥好事儿! 我跟你讲,就那历史上······” 董翠花才不听这个呢,要让她憋屈着活,还不如让她壮烈地死,丑脸一仰:“屁!我要是听你的话低调,你信不信?昨晚就让日本鬼子派来的人,给抹了脖子了! 老娘活就活个自在,要是不能让老娘自在地活,老娘宁愿死!” 沙大人瞅瞅董翠花,这咋还真就不把自己当大人了,真当老沙了!要不然这丑女人,咋敢跟自己这么叫号的,还嗷嗷跟自己吵吵上了! 咋地,自己现在讲话不好使了呗!本来想给这女人普及一下子历史知识,都被打断了。 气得他一拍桌子:“董翠花!” “干啥?”董翠花根本不带怕的。 别说现在她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不怕沙大人了。 就算当年,知道自己老爹董大眼子被冤屈入狱,自己六神无主的时候,也没怕过沙大人呢。 大家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更何况,两人睡也睡过了,谁不知道谁呀,哼! 沙大人看董翠花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头疼! 打也不能打,骂,这女人对骂起来,自己还真骂不过她。 那以前晚上的时候,自己可都早就领教过了。 只能硬生生扭转话题:“那啥,孩子还好?” “好着呢,现在能数一百个数了,咱儿子聪明!”董翠花提起儿子,那是眉开眼笑。 要说她最满意沙大人的地方,就是沙大人给了她一个儿子。 别的,像沙大人的权势、地位、钱财啥的,她倒是还真不咋在乎。 其实沙大人又何尝不是因为,董翠花是这样的董翠花,才能够有了做生意的念头,第一个想到的合作人选,就是她呢。 只能说,他们两个,是两个丑人的互相成就。 “你打算怎么办?从打你放出手里头,有珍品古玩的消息,就注定了,日本鬼子一次不成功,也还会有二次三次来你赌坊打劫杀人夺宝的。 你不能把这一次的胜利,当成以后每一次你都能这么幸运地胜利。 只要日本鬼子没有得手,他们就不会放弃,尤其你这次打杀的日本忍者,人家那是有家族的。 他们那忍者家族虽然小,但是听没听过,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你不得不防备啊,忍者那手段,不是你能够全部了解的。 而且,你这是做赌场生意的,你想没想过,如果总是来日本鬼子,那些赌徒,谁还敢过来赌博。”沙大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对董翠花说道。 董翠花从打她想出这个主意以后,就想过要怎么办:“没事儿,这我都有打算,我自有主张,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绝对影响不了赌坊生意就是了。”董翠花不耐烦地讲道。 沙大人瞅董翠花这样,明显的是不想跟自己详细说。只能把脸一板:“我不管你怎么折腾,可是儿子的安全,你一定要保证!你能保证?” 董翠花一瞅沙大人这样,“噗嗤”就乐了: “那是你儿子,可更是我儿子!别忘了,我比你心疼儿子,那儿子的安全问题,我还能不上心!放心,安全绝对有保证。” “不是,你咋说话呢,啥叫你比我心疼儿子?我也心疼好,一点都不比你心疼的少!”沙大人真是让董翠花气到了。 董翠花哼哼两声:“切,你最少得有十几个儿子,可我就只有这一个崽儿呀! 你心疼儿子,只是拿出十几分之一来心疼。 可我对儿子的心疼,那可是百分百,一点水分都不带掺的,就说你能跟我比心疼儿子,哼!” “算了算了,就你歪理多,你自己多注意点安全,我走了!”沙大人一拂袖子走了。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被董翠花给拿话噎死。 看沙大人出门了,董翠花收起脸上漫不经心地笑容,她就是故意气走沙大人的。 沙大人算是个好人,至少对她董翠花自始至终够意思。 但是,董翠花现在不想跟沙大人,再有超出合伙人以外的关系。 当初陈秀秀因为当年与崔玉和私奔,向她道歉的场景,她记得清清楚楚,到现在也忘不了。 所以,沙大人有妻有妾有子有女。吗他们俩人的过去,就该如过眼云烟般,过去就让它过去,不能回头,只能向前走。 她不想做一个让自己鄙视的女人,更不想掺和到沙大人的妻妾之间。 只想带着儿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她感谢沙大人给了她一个儿子,再多的,就不能了。 她也知道沙大人帮了她的大忙了,如果没有沙大人的介入,照日本鬼子那猖狂劲儿,还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全身而退。 但是感激归感激,别的,就算了。 大不了,以后赌坊的生意,多分点钱给沙大人,就算是报答了。 第436章 纠结 董翠花早就有主意,她说的这传世珍品,那当然是真有的。 而且,她有这古画,一般人还都真知道。即便她不放出风去,日本鬼子估计早晚也会找上她。 董翠花外祖父家,祖辈都是从事赌坊生意的,那赌鬼啥样的都有,输急眼了,啥珍贵的东西都能舍得出来。 她们家自来也没少捡漏儿。 但董翠花这珍品,还真不是赌鬼抵押过来的。 这幅画作,是唐朝时期的,至于是谁画的,反正董翠花看不出来。 她认识的字本来就不多,何况这画作上头又是啥印章,又是啥题字的,她根本看不懂。 反正她现在也不差钱,没想着要拿这幅画出去卖,所以也就没找人去鉴定。 可甭管这是谁画的,只看年代这么久远,这幅画作,那就得值老多钱了,这也算是传世之作呀。 这画作呢,是当年董大眼子祖传的。当初他就是个小乞丐,讨饭的,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跑天宝镇去了。 当时身上啥也没有,就搁棉袄里,用油纸包着这字画,缝那衣服大襟里头了。 过后他让董翠花的姥爷给相中,招了上门女婿,这幅画作,就当做一个物件,给董翠花她娘了。等她娘没了,这当然就传给董翠花了。 董大眼子能有这么珍贵的一幅古画,想必当初家里也不是啥普通人家。 不过董大眼子生前没提自己啥身世,后头他被害死了,那就更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啥来历了。 董翠花就算是为了破财消灾,也不会把这真迹给日本鬼子就是了。 但是她杀了这么老多日本忍者,保不齐现在她不交出去,日本鬼子那还得派人来夺这字画。 当然,现在因为她杀了日本鬼子那么老多人,就算她把真迹交出去了,日本鬼子也未见得能放过她就是了。 只不过她口口声声讲,自己杀的是来入室抢劫的普通劫匪,半点没提日本鬼子的名号。 但无论是她,还是日本鬼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这是结了大仇了。 何况就像沙大人讲的那样,这被杀的日本忍者,人家是有家族的。在赌坊弄死了他们家族这么老些人,那人家那家里头剩下的人,能说不过来报复么。 不过董翠花既然敢直接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杀了日本忍者,那她就不怕他们来报复。 可她是不怕,脑袋掉了,大不了碗大个疤,可底下跟着她出生入死地弟兄们,他们得活下去呀。 思来想去,董翠花琢磨着,以沙大人目前的能量来说,也就帮自己到这里了。 再多的,沙大人不过是一个商会会长,手里头是有点钱,可这钱,还不足以让他拥有特别多的武装力量。 也就有个自己的私人警卫队,人还不多,也就几十人。 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靠沙大人那警卫队明显不够看。但想一直靠沙大人借兵来帮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万一哪一次真的危险就迫在眉睫了,沙大人倒是想帮忙,但是借不到兵,那岂不是危险了。 说到底,最好还是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如果没有,那就抱个有强大的武装力量,可以震慑住日本鬼子,让他们不敢轻易招惹的大腿呗。 在奉城,谁大腿最粗,那她就去抱谁的。 可真要让她交出字画真迹,即便为了抱大腿,她也还舍不得。 因为当初家里头那些值钱的东西,比方这些字画古玩啥的,都被三姨太伙同胡小个子给弄走了。 后头抓到胡小个子,但他坚称这些东西也没在他手里,在三姨太手里。 可当初弄死了三姨太,她们也没找到丢失地这些东西。现在,董翠花手里头,唯一剩下的,能对她爹董大眼子,还存有纪念意义的,就剩这么一副画了。 你说董翠花能舍得给出去么。 但要是不给出去,光让日本鬼子惦记着,她就不好受啊。 这要是没事就来这么一出,她也遭不住呀。 这次,这是提前有了防备,她们打了个漂亮的胜仗。要是没防备,那还不得让日本鬼子,把她们一窝端了呀。 但要说后悔用这借刀杀人地主意,弄死那些日本鬼子在她们这里发展的那些内奸,董翠花还真不后悔。 她就想让日本鬼子们,将来有一天知道了,是他们自己亲自,把他们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汉奸们,给杀死的,到底会是个啥表情。 虽然也许她看不到日本鬼子们,那悔恨的样子,可光让她这么一想像,就贼拉高兴。 要说万一日本鬼子发展的那些内奸,跑到奉城跟当地这些日本鬼子联络上了,那她那想借日本鬼子,杀了这些内奸的行动,不就得失败么。 但是你还真别说,这些内奸来了以后,还真就没联系奉城里头的日本鬼子们。 因为啥呢,日本鬼子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也是有派系斗争的。 这些日本鬼子发展出来的内奸们,那是属于平城那一派系日本鬼子管理的。 内奸只听从平城方面日本鬼子管理,跟奉城不是一个体系。 所以董翠花这番借刀杀人才能成功。 让日本鬼子,亲手结果另外一帮日本鬼子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内奸。 现在内奸也除了,等于内部暂时没啥隐患了。 主要纠结的就是,这画作送,她舍不得;不送,就怕人家那大腿不给她抱。 而且,这大腿,还不稀罕金银珠宝这些东西,就对唐朝的古画有兴趣。 就哪怕大腿喜欢旁的时期地古画,董翠花都愿意花重金购买,给送去。 可人家早就听说,她有这么一副唐朝时期的古画。替她搭线的中间人,也明确告诉她,大腿相中了,你给了画,人家就能庇佑你。 董翠花这也是没办法呀。 她把这番纠结,就是想用这字画抱大腿,大腿也相中了古画。 但是,自己还怀念亡父,舍不得把字画给出去。 就这番心思,跟大猛子随便唠叨了一下子,也是想问问,看大猛子门面广,能不能从别的地方,给她掏腾来一副唐朝的古画,好让她用一下,钱不是问题。 其实,本来董翠花为了赌坊的弟兄们,也不是就不能舍出来这么一副画。 但她要抱的这大腿,他就是个亦正亦邪的人。不算完全的好人。 你想想,那时候能够手里头有武装力量,还能让日本鬼子忌惮的角色,那就不是一般人呢。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人也不是一个真正爱惜字画的人。 听说喝嗨了,还把字画浇上酒点火玩儿。光这点那这就不行了。 要真是个爱惜字画的人,其实董翠花也不是不能把画给他。 现在,董翠花就纠结着,到底该咋办呢? 哎,还真别说,关键时候,大猛子还真就帮上她忙了。 大猛子就跟董翠花说:“你呢,要是信得着兄弟我了,你就借这画给兄弟我用几天。 我呢,找个大师帮你仿一副一模一样的。 这仿品,别的地方过来的人我不敢保证,能不能看出来这是个假的。 但是,我敢保证,在咱们奉城,就目前这些搞鉴定字画的人,都鉴定不出来,这是赝品。 等仿完了,我把那赝品拿来,你拿去给你要抱那大腿送去,好联络联络感情。 这真迹呢,我保证完璧归赵,绝不带坑你的。 但是呢,你这副画,对你意义重大,而且还很值钱。 所以,敢不敢给我,让我帮你去仿制,看你的意思。我这也是看在咱们这么多年,老交情的份上,才想着,能帮就帮你一把。 当然,我呢,不强求非得帮你忙。 最后还得你自己个掂量,要不要这么办。毕竟也是存在一定风险的。 哎,比方画中途丢了,再比方,人家那大腿,从旁的地方找来了鉴定的师傅,发现咱们是拿假货坑他了。” 董翠花这人呢,你看她不咋讲理,还有点刁蛮霸道,但是呢,这人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人。 她是舍不得把画,直接送给她要抱大腿那人。但是,现在既然大猛子说能仿一副出来,那她还真没有说,我害怕你坑我,害怕你不还给我真迹喽。 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就去把那副画给取出来,交给大猛子带走了。 大猛子带走了,那当然是送给田瘪谷,让田瘪谷仿制呀。 这就到了检验,田瘪谷最近一段时间,跟那些造假师傅们究竟学到啥程度的时刻了。 第437章 妹妹 田瘪谷一接到这幅古画,那是见猎心喜。 正巧,他现在跟在这些造假师傅的后头,那是有了相当多的心得,正好实践一下子。 旁的师傅见了,有的那是真心替田瘪谷高兴,觉得这小孩儿老实,肯钻研,脾气还好,能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来让他一展拳脚,不错。 可也有那不服气的老师傅,撇撇嘴,哼上一声,小声嘀咕:“就这么个砢拉八碜的小屁孩儿,学了两天半不到,就那半瓶子水乱咣当,也敢接这么大的活计,哼,也不怕把他自己个给噎死喽!” 还有那专门瞧热闹的,惦记着,如果田瘪谷仿制不好,可以让他们上手仿一下。 毕竟,他们在这里头,也是按件计酬的。 你做得多,做得好,那才能得的钱多,他们这些人都是拖家带口的,谁还能嫌弃钱多呢。 再说人家这虎啸帮,那可也是不养闲人,不养那没能耐的人的,真要是你有本事,人家给钱也痛快,还不吝啬。 甭管外头这些人咋说,田瘪谷现在都顾不上了,一头扎进这古画里,那就是个研究呀。 你还真别说,人家田瘪谷还就真有本事,连着实验了那么几回,极有心得。 让那外头最有鉴赏能力的老师傅看了,都觉得,差不多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了。 要说这仿制字画,那最主要的还得是你仿制的字也好,画也好,都得有人家原主人的神韵。说白了,你不光得像,更得是。 就是旁人但凡瞅见了你这画,第一眼就认为,这是原主人的画作,而不是你的,或者他的,再或者旁的啥人的,只能是原主人的。 得逼真,得是。 其他的,那你就算是把这纸张也好,绢帛也好,把那年代能仿制得,跟恐龙生活的中生代一样古老,可如果字画不像,不也白扯么。 当然,这仿制的字画,你得懂得咋做旧,有那原画作的年代感,就得一鉴定,是那个时代的东西。 还有这绘画技法啥的,反正人家所有的这些东西,你都得做出来是那么回事儿,就所有的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缺了哪一环,那都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至于为啥田瘪谷能学那么短的时间,就能学得这么好,仿制得这么成功呢。 因为他字画的功底深厚啊,他肯学,还认学。 当初画那小漫画,虽然不是个正经的画作,但是田瘪谷为了提高自己的绘画水平,那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啥西洋画,古字画,中西合璧的画,反正咱也不懂这画艺,就说没有田瘪谷不学的。 他不光学画,还读书,啥书都读,还学习音乐知识,反正只要能对他的画画有帮助的,他都学。 他不像旁的师傅,我学差不多了,可以吃老本了。就开始专精一门,旁的都不去学习。 或者学那敝帚自珍,狂妄自大的,甚至以为自己这手艺,天下无敌了,开始瞧不起别的画法。不光不学,还诋毁。 田瘪谷不是这样的,他就想博采众家之所长,多学点知识,达到触类旁通,来形成自己的画派。 所以田瘪谷这画,人家有灵魂。 当然,现在的田瘪谷还没有达到能够创立自己的画派,能够形成自己的创作风格。 现在还是个基本的摸索阶段,一切都还靠多学习,多实践,才能以期有一天,达到自己的理想状态。 现在田瘪谷画的这画作,别看是仿制的,但是你一瞅,这画,不是像,而是就是。 那些造假的老师傅们,看了田瘪谷仿制出来的这画,再对比原画作,即便那最挑剔的人,都讲不出来,说人家这作品,有哪里还不像的。 先不说田瘪谷在这里仿制古画成功。 就说这一天,董家赌坊里头,来了两个人。 这俩人是谁呢,打前头来的这人,是个年轻女人,那穿得花枝招展的,看那穿着打扮,就是个活脱脱地日本女人。 后头跟着的是个日本浪人,那穿着打扮上,一眼也是能鉴别出来的。 俩人大摇大摆地,就进了董家赌坊。 一进来,前头那年轻女人就喊赌场看场子的这打手: “去,把你们老板娘董翠花给我叫出来,就说我,咳,杨招娣来看她来了!” 这要是一般老百姓来了,要是这么说话,那赌场打手,肯定第一时间,就把她俩打出去了。 你谁呀你?上来就要见老板娘,而且你这懂不懂礼貌啊?就直呼老板娘的名字! 你谁呀你,好大的胆子!这不揍你都算轻的! 哎,过去那赌场里头的打手,可都不是啥善茬子。善茬子看不了赌场。 那能进赌场里头来赌博耍钱的,有几个好人呢,打手不厉害,你镇不住他们。 但这俩人一瞅,那就是日本鬼子。 赌场打手也恨这日本人,本来不想过去喊老板娘,但是呢,最近他们这赌场,刚把晚上来入室抢劫的那些日本鬼子给宰了,暂时还不能惹是生非,还是得消停一段时间。 所以,打手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跟这俩人吵吵了,把这事情跟董翠花汇报一下,看东家咋说。 当下打手一歪歪嘴:“等着,我去给你们喊去。但是,如果东家不在这儿,或者根本不愿意见你们,你们可得给我消停地赶紧走。要是想闹事,可别怪我不客气,哼!” 又喊来俩打手,让他俩看着这俩日本鬼子,他蹬蹬蹬,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去叫董翠花去了。 董翠花一听,啥?杨招娣来找她了! 一拍桌子,好你个小娘养的,我正找你找不到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且等着看姐姐我,怎么收拾你! 站起身就杀气腾腾地出来了。 杨招娣小脖挺着,正往里头瞅呢,她这多年没见过面的姐姐呦,是不是还是丑得那么清奇呢,嘿嘿嘿! 就见里头一个矮冬瓜,腾腾腾窜出来了,谁呢,董翠花来了。 董翠花原来就不咋高,还胖,丑。 现在生完孩子了,再没节制地大吃二喝,尤其她自己独挡一面,那压力也是大,再平时不注意锻炼身体。 这人就跟吹了气的气球一样,整个鼓起来了。 就胖啊! “呵呵哈哈哈哈哈——”杨招娣发出一串鸭子般地笑声。 姐姐越来越丑了,真是好高兴好高兴呀! 至于说杨招娣这为啥不是银铃般地笑声呢? 实在是因为,杨招娣她是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地公鸭嗓啊。 男人要是个公鸭嗓,那讲话都不好听,更何况女人了。 你看杨招娣长的这样,啊,那可真称得上一句水灵灵地大美人。 结果,她就败在这嗓音上头了,好好一个大美人,有一副公鸭嗓,就别提多败兴了。十分容貌都得狂减去七分。 人有多美,嗓音就有多难听,就玄幻。 董翠花一出来,就听见她这亲妹子,发出的这一串惊心动魄,粗粝无比的笑声,那是要多糟心,就有多糟心了。 要么说董家姐妹,这都是生有遗憾的人,董翠花貌丑,但是声音还行,至少,算是个正常人的嗓音。 杨招娣貌美,但是个公鸭嗓,一开口讲话,就跟五百只鸭子在叫唤,就破坏气氛呢。 董翠花厌恶地瞅了杨招娣一眼:“你说你咋就长了张嘴呢?你要是没嘴的话,那还真是个大美人,多稀罕人呀!可你这一张嘴讲话,你这容貌,至少得打九成折扣。” 杨招娣本来看她这姐姐长得越来越难看,心里头高兴着呢,忽然被讽刺说她声音难听,她可就炸了。 第438章 恩怨 董翠花笑话她嗓音难听,可杨招娣气坏了。 自来她这姐姐仗着父亲的宠爱,就是这样肆无忌惮地踩自己的痛处。 现在那宠起来姐姐没完的老爹,已经死了,自己也有了能给自己撑腰的人了,可不像以前在家里一样,惯着她了。 于是,两手叉腰嗷嗷就喊上了:“好你个董翠花,你自己是个矮冬瓜,丑八怪,竟然还说我的嗓音不好听!我的嗓子咋地了,你爱听不听! 用不着你来嘲笑我! 你这矮冬瓜自己都丑得要命,你咋好意思舔个脸来嘲笑我的!” 董翠花也不甘示弱,一样两手叉腰大声嚷嚷: “啥?我管不着你!果然你这小娘养的,就是没有教养! 我是谁,我可是你的亲姐姐,现在爹不在了,俗话说长姐如母,我这当长姐的,就得管着你! 咋地,你这是现在翅膀子硬实了,敢这么跟我叫号! 哦,看你穿的这一身衣服,咋地,现在你当狗了? 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来我这里炫耀来了! 我呸!臭不要脸的,你这数祖忘典的家伙,把你从我们董家拿走的那些金银珠宝,痛快给我还回来! 你要是敢不还回来,看我咋收拾你这小贱蹄子!” 杨招娣听了这话,都快气炸了,她这姐姐,她这姐姐就是这样一惯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本来她想着顾念姐妹之情,既然自己知道了有人要对董翠花不利,当然得告诉她一声。 可这,气死了,气死了,完全不想告诉了咋办。 要说董翠花跟杨招娣这一对欢喜冤家,她俩还真就是亲姐俩。 那为啥俩人一个姓董,一个姓杨呢。 这还得从董翠花她爹,董大眼子说起。 话说董大眼子本姓杨,他当初以一个小乞丐的身份,眼瞅着就要饥寒交迫,冻饿而死了,被董翠花的姥爷给救了,后头还把自己唯一的爱女许给他了。 董大眼子呢,感念老岳父对自己的恩情,就舍弃了他原来的姓氏,也跟着姓了董。 他这就算是入赘董家,是个赘婿。 等董翠花的姥爷跟母亲没了以后,董大眼子不甘寂寞,又纳了几房小妾。 其中只有三姨太,给他生了个女儿,别的小妾都没有生养。 按说,这三姨太生的小孩儿,也应该跟董大眼子现在的姓氏,姓董。 但是呢,三姨太这出身不好,她是一个窑姐儿出身,董大眼子的岳父跟原配妻子,虽然这时候已经死了,但是,他就觉得,这窑姐生的孩子,没资格跟着姓董,就怕他这老岳丈和原配妻子,在地下不高兴。 于是,三姨太生的这小姑娘,就随了董大眼子的原姓,姓了杨。 你就说董大眼子的这三姨太,那心里头能好受么。 而且,自打她生了女儿以后,原以为董大眼子对这小女儿,那不说跟宠爱董翠花一样的喜欢,最起码别差太多。 结果,董大眼子眼睛里头,就只有董翠花这一个闺女,对三姨太生的小女儿,视若无物。 就说哪一个母亲,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好容易生下来的孩子,被这么慢待了,能高兴得了。 三姨太从此,就做下心病了。 本来她就是个窑姐,那心思能浅了么,对于男人的那点子心思,那可太知道了。 无非是女儿是草,男丁才是能够传宗接代的呗。 既然她生了个女儿,不被董大眼子待见,那她就豁出去了,再生个儿子就是了。 自己能生女儿,当然也能生儿子。 就给刚生下来的这小女儿,起了个带有美好愿望的名字:杨招娣。 就说这名字,对于女儿来说,这绝对不是个好名字。 代表的不是对女儿的美好祝愿,而是要让女儿给带来个儿子的意思。 绝对是重男轻女的表现。 董大眼子对这小女儿,不冷不热地。生了就养着呗,赌场生意好,不差这小女儿的一张嘴。 至于名字叫啥,小女儿可不可爱,董大眼子根本就不在意。 都说小孩子不快乐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 杨招娣小朋友,从小的时候,就处于一个爹不亲,娘呢,只会埋怨她为啥不是个男娃,并且热切期盼再生个儿子的,这么个家庭氛围里。 对于董翠花这个姐姐,那感情更是极为复杂。 这个姐姐呢,霸道,丑陋,刁蛮,在家里头,那是没少欺负她,经常骂她是小娘养的,嘲笑她的公鸭嗓。 但是呢,在外头要是有哪个小孩子敢欺负她,她这个姐姐还真能豁出命去,替她出头。 可想要她喜欢姐姐,她也喜欢不起来。因为也是这个姐姐,夺走了爹爹全部的宠爱。 爹爹眼里,只有姐姐,根本就没有她的半点影子。 所以,对董翠花那是,就感情一言难尽,复杂得很。 可有人要伤害董翠花,杨招娣不知道还则罢了,知道了,即便她帮不了忙,那也要来告诉一声。 其实,就算是只来告诉一声,那杨招娣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 杨招娣其实私底下,也是把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 你说说自己咋就这么贱呢,明明自己的娘,也就是三姨太,就是死在董翠花的手里头的。 虽然事出有因,是三姨太先伙同胡小个子,害死了董大眼子。 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要说三姨太的死,对于董翠花来说,肯定是死有余辜,弄死她,是为父报仇,没毛病。 可对于杨招娣来说,不是这样的啊。 三姨太对杨招娣,有时候也会气她不是个男娃,会打她,骂她。但最终,在那个家里头,也唯有三姨太对她来说,算是真心疼爱着她的。 即便老爹董大眼子,对杨招娣来说,也就是个让她,但凡想起来,就说不清,理不明情绪的存在。 毕竟,董大眼子对她这女儿,那是根本就不在意。更谈不上对她好,只是不缺她吃,不缺她喝,旁的,再就没了。 也许别人会认为,作为父亲,做到这样也就算尽到义务了。 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并不是只给她提供吃喝,就可以让孩子满足的。 她还需要来自父母双方的爱和关怀。 可这些统统没有,至少杨招娣从父亲那里,从来没得到过。 所以即便三姨太害死了董大眼子,杨招娣,也还是站在三姨太的立场上,来思考这起家庭变故。 所以,董翠花跟杨招娣,姐俩这恩怨,中间隔着董大眼子和三姨太,这两条人命,很难说得清了。 当然杨招娣肯定向着自己的娘,三姨太呀。 她认为三姨太,完全有理由这样那么做。 谁让董大眼子纳了那么多姨太太,生了两个孩子,还不能一碗水端平的。 这就是男人滥情的惩罚。 反而是三姨太,最后知道自己事情败露,有可能会死无全尸。 把董家所有能拿走的浮财,全部都给了杨招娣。 最后还温情地说,希望杨招娣能获得幸福,并且对以前,对杨招娣的那些忽略也好,伤害也好,表示抱歉。 母亲三姨太临要死之前几天说的话,对于杨招娣晦暗的人生来讲,是一道救赎的光芒。 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真心爱着她的。 当时她想带着三姨太逃走,可三姨太生于斯,也要死于斯,不愿意远走他方,宁愿葬身故里。 娘俩分别以后,杨招娣跟着三姨太找来的稳妥人,带着董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钱财,去东瀛留学去了。 回国以后,摇身一变,成了周旋于日本军官之间的交际花。 她这情报来源,要说就很可靠了。 就是,面对着咄咄逼人的董翠花,她还愿不愿意讲出来呢? 第439章 消息 还没等杨招娣决定是不是告诉董翠花,她得来的消息呢,就听见董翠花又凶巴巴地对她说: “既然你来了,那就把咱们之间的账好好算一算!” 杨招娣尖声大喊:“帐?啥帐?我有屁的账跟你算!” 董翠花可不惯着自己这妹妹,两手抱着膀子说道。 “哼,别以为当年三姨太卷走那些东西,我不知道都给你了! 告诉你,别想着你回来了,给人家小日本当了狗,有了靠山,我就怕了你了,不敢跟你讨债了! 你要是敢不给我,我有都是法子让你吐出来!” 看杨招娣那张漂亮的脸蛋儿,憋得通红,董翠花就高兴: “你要是敢不给我还回来那些东西,我让你好看!” 又喊身后站着的那些赌场打手:“来人,把他俩给我围起来!” 那些赌场打手早就准备好了,当下就把杨招娣跟那个日本浪人给围起来了。 董翠花嘿嘿一笑:“今天你既然来了,咱俩之间的账不算完,我还明告诉你,你走不了!” 杨招娣可气死了,自己咋就这么贱呢! 明知道董翠花不是个善类,还怕她有危险,巴巴跑来要告诉她消息。 这下子好了,董翠花这货,是丝毫不顾念姐妹之情啊,就知道惦记那点子钱财。 可自己拿了那些钱财又咋地了,她董翠花是爹的女儿,难道自己就不是了! 自己拿了爹的钱财,天经地义,凭啥董翠花跟自己算账! 于是得意洋洋地:“呸,就凭你也配跟我算账! 同样都是爹的女儿,我拿他的钱财,天经地义,跟你算个屁的账! 就算老爹从地底下钻出来,那我也有理。我就不跟你算账,你能把我咋地! 哼,你个丑八怪,别以为你身后打手多,我就怕了你了! 知道我身后这人是谁么?这人啊,是会社里头的龟田先生,亲自指派给我的护卫,你们敢惹么? 啧啧啧,我赌姐姐你不敢,嘻嘻嘻!” 董翠花听杨招娣这魔性的公鸭嗓,发出嘻嘻嘻地怪笑声,就跟听那铁勺子挠铝盆子底儿一样,让人身上不由自主地,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着杨招娣她就来气,自己这妹妹,过去就知道她不聪明,现在更是个又傻又蠢地货色,你说你一个中国人,投靠日本鬼子,可有啥好的,竟然还跑自己这里来炫耀。 这真要是让人讲究起来,都得把他们家祖坟给刨了,谁家不孝子孙干这个呀,好好的人不当,给日本鬼子当狗。 过去“啪啪”左右开弓,就甩了杨招娣好几个大耳光子:“你说说你,这还把靠上日本人,当成啥好事儿了。你可真是又蠢、又毒、又坏得流脓淌水的。 我还告诉你,你拿走的那些钱财,不想给也得给我,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爹挣来的,爹是个赘婿,那些东西,全是我董家的,没有你们杨家一根毛!” 杨招娣那漂亮的小脸蛋儿,立马就肿起来了,气得她直跳脚: “你,你,董翠花你给我记住喽,你一定不得好死!我告诉你,太君早就注意到你们这赌场,跟那抗联的人有联系了。 哼,你当你自己还能蹦跶几天? 还有那陈秀秀个疤瘌脸丑鬼,为了救她那丈夫,以为自己当诱饵,太君就能只追她一个人,放过她那丈夫了?呵呵呵,想得啥美事呢! 你等着,等着那些人都死干净了,看你还有啥依仗! 也别以为还有你靠上的那沙大人就把握了,太君们早晚也会杀了他的! 等你一无所有的时候,要饭可千万别到我跟前! 敢来我跟前,我就放大狼狗咬死你,哼,丑八怪!” 一转身,看见赌场的打手们,还围着她和那日本浪人呢,她俩还真出不去,嗷嗷又喊上了: “董翠花,你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还得瑟!快让人闪开,放我们走!不然,等太君看我们俩迟迟不回去,有你好看的!” 董翠花正为刚才杨招娣说出来的这些消息,震惊呢,就想着赶紧进屋,跟刘胜利和四荒子碰个头,研究研究是真是假。 暂时顾不上跟杨招娣算账,挥挥手,让赌场打手们散开,放杨招娣和那日本浪人出去。 杨招娣临走前,嘴一撇:“哼,我就知道,你个怂包不敢不放我走,呸!” 说完一甩袖子,带着那日本浪人就走出了赌场。 董翠花就看杨招娣那甩起的袖子里头,有一个东西,直接就甩她面前了。 她不动声色地弯腰捡起来,吩咐底下这些打手们,各司其职,继续看场子。 自己攥着这东西,就进里屋找刘胜利跟四荒子去了。 刘胜利跟四荒子俩人,坐这唠嗑呢,他俩觉得,也是时候,跟董翠花商量商量,咋跟沙大人碰个头儿,好弄点资金钱粮啥的,毕竟,天宝镇的胡子们,还等米下锅呢。 加上陈秀秀这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他俩也得回去坐镇呢,老在这儿待着不是那么回事。 正商量呢,就见董翠花,神情非常凝重地进来了。 进来以后,就把她跟自己亲妹妹杨招娣的过往都讲了一遍,又讲了杨招娣气急了时候,说的那些话。 手里头这纸条也递给刘胜利看:“刘叔,你瞅瞅,这纸条里头写的这些,会不会是真的?” 刘胜利年纪大了,眼睛有点老花,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 “我看八成是真的。这可不是凭空就能捏造出来的。再说,咱们知道这些消息,那肯定还会去打探一下是真是假,你妹妹骗咱们这个,用处不大。” 四荒子着急了,大冷的天,脑门子都急冒汗了。 这纸条里头可是写了,大荒子身受重伤,要来奉城做手术: “那咱们要不要赶紧派人去迎迎他们。估摸着现在,日本鬼子的兵,早就去围追堵截他们了。 我就怕我大哥大嫂他们俩,带的人不够,再让日本鬼子给害喽!” “我们现在就派人去打探情况,再派一部分人马去接应他们。只不过,我们目前的人手太少,八成不挡啥事儿啊。”刘胜利也着急啊,大荒子可是他的大徒弟,他自来对这大徒弟,那是当成自己亲儿子对待的。 听说大荒子受伤了,在当地都治不了,还得来这边做手术,又有日本鬼子围追堵截,那能不着急么。 董翠花也着急,虽然她跟陈秀秀中间隔着崔玉和,有夺夫之仇。 但是在对抗日本鬼子这个立场上,俩人是统一的。 要说过去那是俩人的私人恩怨。 现在就是她们要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日本侵略者,这是国家大义。 私人恩怨,在国家大义面前,那是可以直接忽略不计的。 第440章 可疑 看刘胜利跟四荒子着急,董翠花觉得,那自己就得稳住喽。不然仨人都着急,忙中出乱,容易办错事儿。 她皱着眉头就说: “我这妹子,自来就有点蠢,你要说她坏,她还不那么坏,兴许送消息来,她还是出于好心,没害咱们的心思。 但是她蠢,蠢也要命啊,我就怕日本鬼子利用她这蠢劲儿,故意弄这情报让她给咱们送来。 要是万一情报里头,三分真七分假啥的,咱们如果全信了,不就上当受骗了么。 那平时上当受骗也就罢了,最多损失点钱财。 可这时候,要是弄差撇了,那可得用人命填呢! 按说咱们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咱们得谨慎点。” 刘胜利跟四荒子那是关心则乱,现在让董翠花一说,也知道刚才他们俩多少有点鲁莽了。 冷静下来一想,还真有这可能。 就说能跟日本军官走到一起的女人,那人家能不查个底朝天,人家能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啥根底么。 估摸着连杨招娣的裤衩子,人家都给查明白了。更何况她的出身,包括跟董翠花的关系,人家肯定不会不知道。 但要是明知道她们俩是亲姐俩,还能让不咋聪明的杨招娣,知道军事情报,知道他们要对付陈秀秀,大荒子,和沙大人等人。 而且,这又给机会,还亲自派人护送杨招娣过来,传递消息。 让人怎么想,怎么可疑。 这里头九成九有鬼!不能全信!她们还是打探清楚了,才好决定该怎么做。 当下董翠花就派人,把大猛子给请来了。 在这奉城里头,要论打探消息,那黑道绝对有优势啊,他们是地头蛇,那手底下管着的三教九流多了去了,有啥事儿,问他们,那不说全能问出来,最起码,能有个谱儿,知道个差不离。 大猛子来得那是相当的快。 他最近是春风得意,做的事情,都得到了黑老大黄彪的认可,在虎啸帮里头,出尽了风头。 田瘪谷在造假师傅那边,也得到了一致好评,黄彪更表扬了大猛子慧眼识英才,这不,利用田瘪谷的小漫画,虎啸帮那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更何况,田瘪谷仿制古玩玉器的手段,比那些经年的老师傅还高明,也让黄彪不由得高看一眼。 大猛子这也算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了。 田瘪谷如他所愿,留在了奉城他的身边;他呢,也通过几件事情,对黑老大黄彪献计献策的,得到了重用。 男人在这种时候,那就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人生的高光时刻呀。 来了以后,大脸红扑扑地,就跟董翠花说:“你那画,还得几天能仿制出来。 等仿制完了,我一准第一时间,给你送过来,绝对不会私吞了你的东西,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董翠花苦笑一声:“兄弟,先坐。坐下说话,这你站着干啥?到我这里来,自在点。” “嘿嘿,行,人都说这站着的客人难伺候,我坐下说。”大猛子一乐,就坐董翠花对面了。 看董翠花这脸色,可不太好啊,估摸着,这是遇到啥为难遭灾地事情了。 都是乡里乡亲地,也都是背井离乡,来到这奉城讨生活的人。 难免的,大猛子就想着,如果董翠花真遇到啥难处了,那自己要是能帮,准定得帮一把。 也没等董翠花开口,他直接就问上了:“说起来咱都不是外人,乡里乡亲地,有啥用到我的地方,您就知会一声。 如果能办到,那兄弟也不带推辞地。 当然,要是太难的,那兄弟我能力有限,帮不了你也别怪我就行了!” 既然大猛子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董翠花也不客气了,时间紧迫,也没那么多时间费在彼此寒暄上头,就直接说: “现在我呀,还真就是遇到点麻烦,想着呢,让你帮我打探点消息。 当然,我呢,也不会让你白忙活。毕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底下还有那么老些的弟兄们呢。 我就多少表示点心意,你帮我请弟兄们喝杯茶润润喉咙,不能让弟兄们白忙活一回不是。” 说着,就把手头的两根金条推给大猛子。 大猛子这手就拿着这金条不撒手了,嘴里还一直推辞:“别呀,你瞅瞅,咱们这关系,咋还跟兄弟我这么客气呢!” 董翠花早就知道,大猛子这人是挺仗义,但是呢,多少有点贪财。 不过这人好在,他贪自己该贪的,不该他的,他绝对不带动的。 而且这人,不吝啬,还讲义气,只要他拿了你的钱,那保证在他能力范围内,力所能及地,给你把事情往圆满了办。 也就是知道大猛子这为人,董翠花才找的他,不然直接找黄彪多好呢,黄彪是黑老大,那能量,绝对比大猛子强,手底下的弟兄还多。 可一来,董翠花跟黄彪打交道时间比较短,不太了解黄彪的为人。 现在陈秀秀跟大荒子的事情比较紧急,不托底的人,董翠花她们不敢请人帮忙。 万一给了钱,人家不给她们办事,岂不是耽误时间么。 再一个是大猛子毕竟是天宝镇的老熟人,自来口碑不错,办事能力也行。 何况他现在还是黑道上的人,手底下更有一帮子小弟,打听这个事情,也还算是可以。 再者说,董翠花她们也不可能,只找大猛子一个人帮忙打听,也还找了沙大人帮忙。 大猛子他们是黑道上的,沙大人就是白道上的力量了。 渠道不同,想必打听出来的消息,还可以起到互补作用。 另外,刘胜利和四荒子还联系了奉城方面,那天仙教的堂口,里头有负责接头的天仙教管事的,也答应帮忙给他们打听情况。 “在家里”这民间组织,在这奉城里头,也还有民众,就说人家这穷苦大众的互帮互助组织,还发展的怪迅猛的。 “在家里”负责奉城这边事务的是个中年妇女,偏巧呢,这个妇女还信奉天仙教。 大猛子也认识这人,他听说这妇女,那消息老灵通了。 在奉城都有个“包打听”的外号。 就说得多厉害。 这妇女,也就是包打听,在奉城里头,那干的职业多呀,啥她都干,啥保媒拉纤,街头耍把式卖艺,给产妇接生,给小孩请神压惊,倒买倒卖各种货物······ 反正就没她不干的活计。 她手底下还有一帮子妇女,有专门给大户人家干活的,有每天走街串巷闲扯淡的····· 反正啥样的人,她都结交。 你就说她要想知道点啥,是不是就特别轻松。 这包打听,她还生财有道,买卖消息。 反正你给得起钱,她啥消息都卖;你要是有那有价值的消息,她啥消息也都买。 这就是个消息贩子。 大猛子领着董翠花,来找这包打听来了。 先看看她知道不知道,这多一个渠道,不是多点消息么。 包打听这会儿,正在摊位前头卖布呢。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整来一批便宜的小花洋布,站街边大甩卖。 大猛子领着董翠花不能直接去呀,得等着人家忙活完了,他们才能到跟前。 结果俩人就在这儿,眼睁睁地看着包打听,卖两尺布,给买布的人最多一尺九,反正这骚操作,就厉害大发了。 这要不是盯紧了她,真是发现不了她少给人家那么多布。 就见这包打听,每卖出去一份少尺寸的布,就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向天仙娘娘祷告。 天仙教信这个呀,就听包打听念叨: “天仙娘娘恕罪呀,民妇向您忏悔自己犯下的罪行,民妇呀,贪心了,少给了人家布,民妇有罪呀!罪该万死呀! 啊,那啥,您说民妇忏悔之心恳切,您原谅我了! 好好好,那民妇可就接着继续卖布啦!” 然后下一个买布的,她还是少给人家布。 等人家走远了,她再这么祷告一通,周而复始······ 大猛子跟董翠花俩人都看麻了。 就,这样的包打听,她说的这消息,能靠谱吗? 第441章 实话 大猛子跟董翠花这也算是小刀喇屁股,开了眼了,还有人这样的! 你说你骗人也就骗了呗,骗完人了,这还带跟天仙娘娘忏悔的。 你忏悔也就忏悔了,这还带自己个,就自作主张给天仙娘娘加戏的。 直接就代表天仙娘娘,说人家宽恕了她的罪行了。 包打听这是欺负天仙娘娘,不能真个跳出来打她嘴巴子,是是! 不然她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作弊呀! 就说这样的包打听,他俩能不能相信,这人到时候给他们提供的消息的准确性呀? 董翠花跟大猛子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包打听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要不,算了,撤! 俩人刚要走,包打听忙活完这一阵子,一眼就瞅见他俩了。 包打听那脸上笑得跟一朵怒放地花似地,她那眼光多毒啊,一瞅这俩人,准定是客户! 客户代表的是啥,那就是钱呢! 包打听老腰一扭搭就过来了。 这两步路让她给走的,那家伙地,都快赶上白娘子跟小青,刚褪去蛇皮的时候,才学人走路的样子了。 那蜿蜒曲折的,跟没骨头撑着似地,就是这水蛇腰,差了那么点意思! 这身材要是再好点,就妥了。 可惜,包打听胖的跟一头吃撑了的小荷包猪一样,那腰跟水缸似的,扭搭起来,可真不咋好看就是了。 等她扭到董翠花跟大猛子面前,嘴一咧,露出来缺了俩大门牙,黑洞洞地嘴巴,咯咯一乐:“二位,来到家里了,赏个面子,里头请!咯咯咯。” 别说,人家这包打听,还专门有自己的办公室。 就是这屋子里头略微简陋了点,但也有一铺大炕,灶坑里头还烧着柴火,炕上热乎乎地,整个炕上铺了一床大炕褥。 包打听把俩人让到炕上坐,又倒了两杯热水给他俩。 东北那过去冬天都冷,也没现在这暖气、锅炉、集中供暖啥的取暖设施。 一般家里来客人了,都是让到火炕上一坐,暖和,唠嗑的时候,还显得亲香,不外道。 再说包打听从事这消息贩子的行当,来客人让到炕头上坐,正好也能让人觉得她这人,哎,是自己人,打听点啥事儿,也觉得心里头踏实。 董翠花跟大猛子往火炕上,这么盘腿一坐,就跟包打听讲: “我们知道你消息灵通,过来打听点事儿。” 包打听一听,妈呀,钱的声音!热切地往他俩跟前偎了偎,拍着胸脯子说: “啥事儿?你们问!甭客气。要我说,看你们二位这就是有眼光的人,知道来找我打听事儿。不是我夸我自己个,这全奉城,就没我包打听不知道的事情。” 董翠花也是早有耳闻,这包打听嘴严,即便你从她这里,没打听出来有用的消息,那你跟她都打听啥事儿了,这人也不会对第二个人讲,这是她的规矩。 就说这人在道上那口碑还是不错,挺讲信用的。 倒也不怕自己今天问的这话,会被传到日本鬼子耳朵里头去。 就把从杨招娣那里知道的情况一讲,也是想跟包打听确认一下子,这情报是不是真实的。 如果能够确定是真实的,那就值得她们冒险派人出去营救。 她们现在最怕的是,这是日本鬼子给她们做的圈套,因为这不是前几天杀了日本忍者,万一这是人家借这个由头,想报复她们,引她们出去,把她们都嘎了呢。 日本鬼子为啥叫鬼子,还不是缺德带冒烟地,还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但是呢,董翠花留了个心眼,没说这消息,是从自己妹子杨招娣那里得来的。 毕竟,不管她这妹子是出于啥心理,跑去告诉她消息。 她呢,都当成是这妹子,还多少跟她有点子姐妹之情,怕她被害,才告诉她的。 就冲杨招娣的这点子善意,董翠花就不能出卖她。 何况,虽然听说包打听这人嘴严,但之前毕竟从没打过交道,也不敢说就十成十地相信她。 包打听一听说这事儿,跟日本鬼子还扯上关系了,就有点打退堂鼓,不太想挣这份钱。 她就是个小老百姓,在日本鬼子暂时没有威胁到她的时候,趋利避害是她这种人的选择。 什么家国大义,她根本就不懂,她只想着多攒点钱,万一局势有变,她可以直接跑路。 所以,苦笑一声:“两位,有钱我当然也想赚,可这,涉及到日本人,那我这······ 唉,不是我没消息,是我即便有消息,我也不敢卖给你们。 我就是个小老百姓,不想惹麻烦,两位能理解我!” 董翠花知道,奉城这里日本鬼子,那比较她们待的那乡下,可是猖狂得多,老百姓怕日本鬼子,这她也知道。 包打听怕得罪日本鬼子不敢告诉她们情报,她们也没办法责怪她。 可让她明知道了陈秀秀她们可能有危险,自己置身事外,她心里这关过不去。 知道这包打听,这是不想给她们提供消息,也不多说了,多说无益,真要是硬逼出来的消息,她们还不一定敢信。 也不在这里耽搁了,没那时间。 跟大猛子就穿鞋下炕了,俩人就要走。 包打听又觉得肉疼,要是自己能把消息提供给她俩,是不是又能挣一笔好钱,偏自己还怕日本鬼子,不敢讲。 唉,可惜了! 眼瞅着俩人就要走远了,她忍不住小声喊了一句:“你们得到的消息都是真的!” 拿眼睛四外瞥了一下子,见天气冷,外头没人听见,缩着脖子就跑屋里去了。 包打听虽然也害怕日本鬼子,但是知道还有人不怕日本鬼子,还敢跟日本鬼子对着干,那她也是佩服的。 我不敢反抗,但是有人敢反抗,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大概就是这种心理,让她最后实在没忍住,告诉了董翠花她们俩人一句消息。 董翠花看包打听鬼鬼祟祟地样子,估摸着这人告诉自己的,八成是真话。 天空这时候,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董翠花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抖了抖衣服上的雪花,跟大猛子,走进了苍茫天地间。 第442章 看见 大猛子直接回到虎啸帮,再找弟兄们出去打探情况,暂且不表。 就说董翠花回到赌坊,见出去打探情况的人也回来了,直接就跟她汇报说,根本就没走出去多远,天冷还下起了大雪,这路都封上了,路况不好,天气也不好,一走一出溜,不光不好走,这视野还受限。 那东北一下鹅毛大雪,白茫茫一片,太远的地方,你根本看不清楚。 董翠花跟刘胜利和四荒子一说,仨人都犯愁了。 这咋整,就目前这情况,想派人出去接应陈秀秀她们,都不好派人去。 就怕派的人出去了以后,找不到陈秀秀他们不说,反而这些派出去的人,还可能迷路喽。 东北的冬天,你要是迷路了,在野外时间长了,有可能就再回不来了。 过去东北可没有啥柏油马路,都是那仅容一个人通过的小毛毛道儿,一下雪,就看不见路在哪里了,下雪天更是尤其容易迷路。 更何况,她们根本就不知道,陈秀秀和大荒子他们走的具体是哪条路。 这让他们咋接应! 这可真是打心眼里头,让人担心陈秀秀,跟大荒子他们的安全。 这种天气,在过去,那一般人要不是真的家里等米下锅,都没人出门。 东北的冬天,那可是真能冻死人的呀。 现在就算日本鬼子不去拦截陈秀秀等人,这都不好说,陈秀秀她们就一定可以安全到达奉城。 现在这大雪,让董翠花她们想派人去营救陈秀秀等人,都是个难题。 “唉,天宝镇上留守的那些人,想得简单了。 就不该让陈秀秀也跟着一起出来,说啥当诱饵。 你们瞅瞅,人家日本鬼子那情报可不是一般的强大,啥都知道了。”刘胜利嘴里叼着烟袋,那烟雾喷来吐去,烟雾缭绕的。 “我大嫂那也是好心,以为有她帮助分散日本鬼子的注意力,我大哥就能安全到达了。”四荒子也唉声叹气的,担心呀。 董翠花也长长叹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往好处想了,你们想想,现在大雪封路,那咱们不好去援救她们,日本鬼子,是不是也不好去阻击她们。” “但愿如此。”几个人都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那么说,陈秀秀这边到底现在咋样了呢? 当然情况不咋好了,陈秀秀大着个肚子,这是骑马也不方便,坐车也难受。 尤其这山路,极其难走。 陈秀秀瞅瞅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重重地呼一口气。 她这次出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只期盼着大荒子能顺利到达奉城得救。 更希望自己不要太拖累跟她在一起的这些人。 摸了摸自己腰上绑着的那些炸弹,她打从天宝镇,就已经决定,日本鬼子真要是追来了,她就紧急疏散身边的这些人,让他们先撤退,自己跟日本鬼子同归于尽,自己死了,估摸着日本鬼子,许是就能不那么紧追不舍了,毕竟,这里头,自己是他们主要通缉的对象。 大荒子是她的男人,为了大荒子,她可以豁出命去,但是这些弟兄们,还有蔡曼丽、徐艾蒿,徐松柏这些人,没这个义务陪她一起死。 不过,暂时她也没有对他们这些人说,就怕说了以后,这些人到时候不会放着她不管,反而为了保护她而送命。 她们在路上,前几天倒是还风平浪静,日本鬼子也没有啥动静。 没说追来堵截她们,更没有在沿途看见旁的劫匪啥的武装力量。 但是这种安静,反而让人心里直发毛,总感觉这是日本鬼子在酝酿啥大招呢。 所有的人,全部严阵以待,不敢有丁点放松。 这一天,下起了鹅毛大雪,雪把路埋得严严实实地,很快地,这雪就老厚了,都快到人的膝盖部位。 人走起路来,老费劲了,你得硬从雪地里,往出拔腿。 旁人走路费劲,那也比不上陈秀秀费劲,现在雪下得这么大,车肯定是不能坐了。 本来这就是个小独轮车,搁一个人在后头推着,前头能坐一个人。 反正坐得地方特别小,特别局促,不舒服就是了。 尤其在这山路上,那推起来颠颠簸簸,推的人费劲,坐的人颠簸得屁股疼。 好在,到底能让坐车的人,省点力气。 但是现在这小独轮车也坐不成了,路上都是积雪,老厚了。 陈秀秀只能自己下来走路。要说那骑马,这个天气路况,骑马也不行,马蹄子上虽然钉了马掌子,走路也是直打滑。 那人要是坐在马上,万一马摔了,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说陈秀秀现在只能靠自己两条腿走路。 可她肚子这么大,本来平地都不好走,更何况山路,还积雪这么深,徐松柏和蔡曼丽,一人一边搀着她走。 这一行人走得就极其缓慢。 忽然陈秀秀就感觉,怎么瞅着那边的树林子旁边,好像有东西一晃。 她眯了一下眼睛,心里暗叫,不好!那分明好像是日本鬼子的刺刀。 也不管自己这判断对是不对了,这种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一声令下:“卧倒!” 这段时间,这胡子们可是让无常,还有抗联派来的战士们,给好好的训练了一番。 基本上,都能做到令行禁止了。 尤其这次陈秀秀带出来的这些胡子,那可都是她原来温家沟的胡子,算是她跟大荒子的嫡系。 这训练的时间,比旁的后归顺来的胡子那更长。 这些人可是当年,经受过仙姑的魔鬼训练的人呢。 一听陈秀秀这一声喊,当下非常整齐划一地,刷,就卧倒了。 旁人倒是好卧倒,就陈秀秀,这还挺着个大肚子呢,让她卧倒,那可真是为难胖虎了。 好在有徐松柏,身高力不亏,一下子就把陈秀秀抱起来,轻轻放到地上了。 蔡曼丽慢了一步,也趴陈秀秀旁边了,就问:“哎,咋回事,啥情况?” 陈秀秀眼睛盯着树林子旁边,小声说:“你们俩看树林子那里,是不是日本鬼子的刺刀,明晃晃地那个!” 这时候正好雪停了,太阳把脸露出来半边,那阳光正正好好照在刺刀尖上。 蔡曼丽和徐松柏,也看见了。 第443章 雪盾 雪后初晴,原本应该有一丝暖意。 但此刻,却处处透着杀机。 日本鬼子的刺刀,过去的时候,刀身做了发蓝处理,反射光线较少,不容易暴露目标。 但是后期,因为日本鬼子需要的刺刀数量大增,做工就比较粗糙了,刀身的处理经过了简化,表面没有做过特殊处理,就没那么隐蔽,哎,会反光。 其实这也是日本小鬼子疏忽了,原本他们埋伏在密林深处,身上更是披着一块白布。 隐藏在雪地之中,不是走近了,根本就没办法发现他们藏身在此。 也是陈秀秀等人命不该绝,如果她们再走一段距离,走进小鬼子的包围圈之中,那么估计这些人,断无生还的可能。 再者说,日本鬼子接到间谍的密报,说陈秀秀和大荒子要去奉城。 小鬼子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两个抗日的重要人物除掉。 派出伏击的也都是精锐部队,但百密一疏,他们以为陈秀秀等人不可能走这么快。 再一个,陈秀秀她们这些人,一瞅下雪了,就把身上这老羊皮袄,给反穿了。 那反穿以后,里头老羊皮上头的毛是白色的。搁这雪地里,都是白的,不仔细瞅,根本瞅不出来有人。 加上刚才下的大雪,还把陈秀秀她们戴的狗皮帽子上头,也都给整上一下子雪,白哇哇地,那走雪地里,就跟一个个小雪人一样,不发出声响,没人能发现她们这一行人。 况且还下着大雪,北方的冬天温度极低,特别是年根儿底下那几天,温度更是能达到零下三十八九度。 日本小鬼子长时间趴在雪地里,那肯定冻得要命啊。 但这些人从小就受训练,即便冷,也硬挺着。没有命令,谁也不动。 可有去过北方的人都知道,天特别冷的时候,这人就容易尿频。 日本小鬼子也不例外,长时间趴着,更是时不时的,就想要起来尿尿。 带头的指挥官叫斗田,看着这些手下,频繁地要求起来撒尿,其实他也正瘪着一大泡尿水呢,不由得骂了一句:“巴嘎,这是什么鬼天气,居然下这么大的雪!” 然后就低声下令,可以起来自由活动几分钟。 他们要在这几分钟之内,快速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要不然陈秀秀等人来了,他们手脚冻僵了,没办法开枪,那不就悲剧了么。 底下的日本小鬼子得到命令,快速起身,顺便解决了个人撒尿问题。 然后就在原地跺跺脚,搓搓手,继续趴下埋伏。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当他们方便的时候,都是把枪背在肩膀上。 刚才还漫天飞雪,突然就停了下来,太阳露出来了。 而这一刻,有的日本鬼子这刺刀迎着阳光,就反射出道道寒光,好巧不巧地,被陈秀秀给发现了。 陈秀秀等人快速卧倒,这算是逃过一劫。 日本小鬼子们,并没有发现陈秀秀她们已经出现。 这就给了陈秀秀等人,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看她们能不能把握住了。 一经陈秀秀提醒,蔡曼丽和徐松柏,这也看见了远处埋伏着的日本鬼子。 她们出发前,就知道会遇到伏击。 此时也都没有过于惊慌失措。 趴地上,就开始低声商量起对策来了。 “怎么办?咱们这百十来号人,肯定没法和小鬼子正面交火呀。”陈秀秀说道。 蔡曼丽已经打开了保险,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她担心的说:“我们的行踪已经泄露了,小鬼子肯定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正面交火,那是必败无疑,为今之计,估摸着就只能智取了。” 徐松柏双手各握着一把枪,把牙一咬,就要冲出去:“我和他们拼了,你们快走,我掩护你们!” 徐艾蒿哪能看着自己姐姐出去拼命啊,急忙拽住徐松柏,焦急地说道: “秀秀姐,你快想想办法呀,可不能让我姐自己去送死啊!” 陈秀秀这一个冬天,那可是没闲着,整天的看韩二当家的给她的兵法书。 学了很多带兵打仗的法子,正苦于没有实践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脑子里已经有了打算。 兵法里说,山地作战,伏兵都是设在山顶,居高临下,讲究占据地利的便宜。 日本鬼子的指挥官,估计也是熟知此道,他们正巧就埋伏在半山腰处。 而此时,陈秀秀她们所处的位置是山谷底下,地利位置非常凶险。 如果不是下雪很好地掩藏了她们的行迹,估计肯定会全军覆没。 是这厚厚的积雪,给了她们翻盘的机会。 陈秀秀沉吟了一下,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给蔡曼丽和徐松柏,她俩听完,都有点怀疑。 她们不像陈秀秀,从小生活在山区,对这里的地理环境熟悉。 总感觉陈秀秀说的这法子,不太靠谱。 蔡曼丽略带迟疑地:“秀秀同志,这里是你的主场,虽然我不大理解,但依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只能选择相信你。” 陈秀秀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计策,说实话,她心里也没有底。 但现在她相当于是主帅,那么就不能让底下的兄弟们产生怀疑。 一旦怀疑战术,那么执行起来,肯定会大打折扣。 可不用她想的那个法子,她们这些人,还真就只剩下绝路了。 日本鬼子把她们能走的路,全都给截住了,即便现在后撤都难。 陈秀秀一拍胸脯子,硬着头皮,斩钉截铁地道:“没问题,这样肯定能把这些小鬼子都灭喽。” 她要做的,就是给大家一个希望,给大家以信心。 她装成胸有成竹,气吞山河的模样,开始排兵布阵,指挥大家准备战斗。 她先让蔡曼丽和徐松柏,带着人原地做一些准备工作,交代她们应该如何做。 这些人都是战斗的老手,经验足,自然一点就透,开始悄悄的准备起来。 这一次能否翻盘,还有一个关键之处,成败在此一举。 她叫来自己亲侄子曾峻岭,俩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话。 交代完让曾峻岭干的事儿,然后问他:“峻岭啊,我交代给你的任务,你能不能完成?有没有信心?” 曾峻岭双手抄在衣服兜里暖手,头上戴着狗皮帽子。 听完陈秀秀的话,脑瓜子一晃,肩膀一抖,用棉袄袖子擦了一下,冻出来的鼻涕。 “姑啊,我的亲姑哎,这么点小事儿,你就放心,就说我啥时候掉过链子啊!” 陈秀秀还是有点不放心,反复询问道:“真的能行?不行可别乱答应啊,要不我还是派别人去!” 曾峻岭一听就急了,也顾不上冻手了,把两手从兜里拿出来,双手叉腰,胸脯一挺: “姑啊,雪遁你听说过没?我可告诉你,这里头只有我会雪遁。你问问别人,哪个能会?嘿嘿,咱们来的这所有人加一块,都再没有人能比我,更合适做这任务了!” 陈秀秀一听也有点懵,啥是“雪遁”?自己咋从来没听说过! 第444章 坍塌 曾峻岭也不废话,从后背的牛皮口袋里,掏出一对奇形怪状的兵器戴在手上。 脑袋往厚厚的积雪里一扎,像是在河里扎猛子一般,倏忽就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儿,又从十几米以外的地方露出头来。 然后又极快地折返回来。 这一手可真是太绝了。 陈秀秀没想到,曾峻岭屁大个小孩儿,竟然还有这一身的绝技。 曾峻岭也知道形势紧迫,不顾快要惊掉下巴的陈秀秀,双手一伸道:“拿来,还愣着干啥呢。” 陈秀秀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曾峻岭是管她要手榴弹。 她看其他人都忙活着,背过身去,解开衣服上的纽扣,从自己身上解开几个手榴弹。 曾峻岭一看,惊呼一声:“啊,我的姑哎,你这是准备跟小鬼子同归于尽咋地?” 陈秀秀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曾峻岭的嘴,低声喝道:“别瞎吵吵,记住了,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去,注意安全!” 陈秀秀把几颗手榴弹递给曾峻岭,然后又嘱咐了几句,曾峻岭拿着手榴弹,转身消失在厚厚的积雪中。 陈秀秀望向远处山头上皑皑白雪,嘴里念叨着:“峻岭啊,你一定要成功啊!” 虽然陈秀秀的动作比较快,但还是被眼尖的蔡曼丽给瞧见了。 只不过大敌当前,蔡曼丽没说什么。 陈秀秀一身的手榴弹,除非是傻子,谁还看不出来,她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执行这次任务。 蔡曼丽指挥着这些人快速挖掩体工事,事发突然,他们手里都没有趁手的工具。 速度都不快,好在现在的积雪还没冻结实。 往往下过大雪的几天后,风吹、加上本身也有重力,最主要的是低温。 几个因素加在一起,才能使得积雪上面形成厚厚的雪壳。 好在大家都有匕首,除去上面一层浮着的雪,开始挖下面的硬雪壳。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陈秀秀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像是别人,手上不闲着,还可以缓解一下压力。 她此刻,大着肚子,也不敢弯腰挖雪,只能焦急的等待着。 耳边北风呼啸,巨大的白桦树上,时不时的会掉下簌簌落雪。 陈秀秀侧着身子,望着灰白地天空。 心里真是思绪万千,但愿自己这一关,还有翻盘的可能。 就不知道大荒子他们,走的另一条小路,会不会有危险呢? 他们能不能顺利到达奉城? 徐艾蒿不懂得打仗,但她懂得察言观色,会揣摩别人的心理。 大家伙都忙活着,她一个大夫也帮不上忙,没准儿还会越帮越乱。 她也害怕啊,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这样的事儿。 虽然姐姐徐松柏说一定会保护她,但也不由自主会害怕。姐姐让她照顾陈秀秀,陈秀秀的恍惚失神,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秀秀姐,你别一直这样趴着,容易着凉,对孩子不好。”徐艾蒿把自己的围脖,从脖子上拿下来,贴心的垫到陈秀秀腹部。 徐艾蒿的话,打断了陈秀秀的胡思乱想。 她回过神来,打起精神,看出艾蒿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 谁第一次经历战斗,都会这样:“妹子,别怕,有我呢,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 两个人正在说话,蔡曼丽神情紧张的匍匐过来:“都准备好了,你下命令。” 陈秀秀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山顶的方向。 按照与曾峻岭约定好的信号,她把手放在嘴边,学起了喜鹊叫:“喳喳,喳喳喳——” 北方冬天的山林里,除了麻雀,喜鹊,其他的鸟儿,很难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生存。 麻雀叫声比较小,喜鹊叫声稍微大点,但还不足以引起鬼子的怀疑。 喳喳喳! 三声“喜鹊”地叫声过后,山林之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停了,树上的落雪也停了。 就连这些人的呼吸也停了,就差心脏还在跳动着。 陈秀秀心里有点犯嘀咕:“这曾峻岭咋回事,不会出事儿?”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和她一样,非常的紧张。 他们紧张,其实作为整个计划的重要人物,曾峻岭此时更紧张。 本来挺顺利的,他在雪下面慢慢的前进,绕开小鬼子的埋伏。 你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点声音也没有啊。 所以,必须得绕开日本鬼子埋伏的地方。 本来直线距离有几百米,但要绕一个大弯儿,这距离就远了很多。按照他的估计,也就半个多小时,就能到达山顶指定的位置。 但这中间出了一点小差错,他为了速度快,把随身背的包交给陈秀秀保管。 把手榴弹往怀里一揣,就开始行动。 是有特殊的工具,在雪层下面前进能省力一些。 可是诸位不要忘了,人是需要呼吸的,他中途得停下来,把雪层顶开一个小洞,换口气儿才行。 而且,在下面黑洞洞的,完全没有方向感。 他也非常着急,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一对小铁挠子都快要挠冒烟了。 上面看着平坦,下面可造了罪了。 时不时出现一个树桩子,要不就是碰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头。 那就得绕道啊,这样一来就耽误了一些时间。 曾峻岭万万没想到,下面的情况如此的复杂。 心里一急,手上就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 师父刘胜利教过他,雪遁的要诀,在下面一定要辨别好方向,不能跟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跑乱撞。 本来是一门逃生的绝学,但是方向整错了,逃错了方向,也一样会送命。 本来他已经到了山顶的位置,一激动却跑过头了。 幸亏及时发现,又跑了回来。 他刚从雪下面露出小脑袋,就听见陈秀秀给他打信号。 三声喜鹊叫,就拉响手榴弹。 可是,半个多小时的高强度运动,他的手有点不听使唤,不停的哆嗦。 估计现在你让他拿筷子,可能都拿不起来了。 那一瞬间,可把曾峻岭急坏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毕竟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呀。 “快啊,快点啊,曾峻岭,你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啊,你答应姑姑的,你一定要说到做到……”他不停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缓了好一会儿,他用手疯狂的往雪里戳,给肿胀的手指头降温。 终于,手指头恢复了一些。 他从怀里掏出手榴弹,把几枚手榴弹绑在一起,同时拽了拉环,看准方向,用力地扔了过去。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陈秀秀喝道:“快趴下,到掩体里去。” 她们是提前修好了简易的工事,与其说是工事,不如说是一个个雪洞。 她们都藏到雪洞里,双手抱头,屏住呼吸,准备迎接巨大的冲击波。 日本鬼子们可是惨了,他们只是潜伏在雪地上,也不知道陈秀秀她们到了。 更不知道陈秀秀,已经暗中做好了反杀的计划。 第445章 折返 一声巨响,让他们都纷纷起身找掩体。 不起身还好,这一起身,伤亡更重。 陈秀秀的计划就是让曾峻岭,迂回到小鬼子身后的山地上,引爆几个手榴弹,造成山体的坍塌。 这座山的山体,是褐红色的石头,跟旁的地方的山体不一样,石头特别疏松,一炸就崩开了,整个山体,稀拉哗啦地,塌了。 陈秀秀还是通过一个,跟刘胜利一起到她们山寨的老前辈讲的,当年,这老前辈,就是利用此处山体的特性,才逃得一命。 当然,陈秀秀这也是在赌,赌她算得准。 山体坍塌,能够活埋日本鬼子最好,如果有跑得快的,或者命大死不了的,再回去给他们补上几枪就是了,大不了费几颗子弹的事情。 随着巨大的震动,爆炸点附近的积雪消失,造成了一个真空地带,上面的积雪瞬间滑落下来,山上的褐红色石头粉碎,一泻千里。 真的就如陈秀秀设想的一样,形成了一次大的山体坍塌。 那一瞬间,犹如晴天霹雳,巨大的冲击力发出轰隆隆的呼啸声。 事后才知道,来截杀陈秀秀的一百多个小鬼子,死伤九十多人。 加上陈秀秀等人回去补枪,又杀死了七八个鬼子,几乎是全歼了设伏的鬼子。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陈秀秀等人正躲在雪洞里,听着外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她们躲的这地方,正好在山体坍塌的一个犄角上,石头砸不着。陈秀秀这也算是考虑得比较周全了。 头一次对于兵法的运用,陈秀秀这是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过了好一会儿,陈秀秀等人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这才从雪窝里爬出来。 徐艾蒿见陈秀秀行动不方便,开始主动承担照顾她的任务,毕竟这里头的人,只有她会医术。 如果不是陈秀秀想出这个计划,大家都得命丧于此。 这一刻开始,大家看陈秀秀的眼神,开始不一样了。 多了几分尊敬,更是对强者的崇拜。 陈秀秀看了看远处日本鬼子埋伏的地方,在乱石的冲击下,一片狼藉,简直惨不忍睹。 不但是这些鬼子,就连那些细一点儿的树,都被砸倒一大片。 大伙一看计划成功,所有人都虎口脱险,不禁欢呼起来。 蔡曼丽也有些激动,说道:“秀秀同志,天快黑了,咱们赶快撤退。” 陈秀秀眼睛一转,心里又生一计。 她笑呵呵的说道:“到嘴边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呢,走,去收集战利品去。” 蔡曼丽满心的反对,但想了想,却没好意思说出来,这毕竟是陈秀秀的主场,何况刚才那主意,还是陈秀秀想出来的。 按常理,这个时候就应该快速撤离战场,免得再生出事端来。万一日本鬼子派来的,不止这一队人马呢。 但现在陈秀秀刚刚带着大家脱险,那相当于立了一大功,现在士气高涨,决不能和陈秀秀唱反调。 再者说,通过这个事情,也初步证明了,陈秀秀的判断力是准确的。 所以,蔡曼丽只能咧了咧嘴说道:“秀秀同志啊,你在这里歇一会儿,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我带人去打扫战场就好。” 徐艾蒿也在旁边不停的劝说,什么不宜动了胎气啊,什么不应该受到惊吓、劳累等等。 总之,众人都劝说,陈秀秀也只好答应下来。 老辈人都讲,听人劝吃饱饭,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那些去打扫战场的人,还真就差点遇到危险。 有几个受重伤没死的鬼子,偷偷放冷枪,打伤了好几个兄弟。 幸好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人,眼疾手快,身上也有功夫,一个滚翻就躲了过去。 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胳膊大腿擦破了皮。 如果是陈秀秀去的话,她挺着个大肚子,估计还真躲不开。 不多时,这些人都回来了,缴获了不少武器。 凡是能用的武器都捡了回来。 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武器装备,这穷日子过怕了。见到东西就想捡着,不捡那就会觉得自己丢东西了,甚至会有极大地罪恶感。 曾峻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个劲儿的傻笑,拼命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小孩儿差不多凭借一己之力,消灭了这么多鬼子,那心里美滋滋地,高兴得就差蹦高了。 再看他这小模样,估计是捡到了什么好东西,陈秀秀看看他,也没细问。 看着活蹦乱跳的样子,没受伤就行了。待会有空闲的时候,再跟他好好唠扯唠扯。 那几个受伤的兄弟,徐艾蒿负责给简单的包扎一下。一个个龇牙咧嘴地,嗷嗷疼啊! 自从徐松柏认回来妹妹徐艾蒿,那是相当宝贝她的。当年还小,姐妹失散了,妹子遭了不少罪,徐松柏作为姐姐,那能说不心疼么。 恨不得走到哪里,把妹子带到哪里。 去见仙姑的时候,也带着她。 你还别说,当年徐松柏还没认回徐艾蒿的时候,仙姑就比较看好艾蒿,认为她可以做自己的替身。 当然,现在那是不再想啥替身不替身的事情了。仙姑都打算解散天仙教了,还要啥替身呢。 但是呢,这人跟人的缘分,来得那是相当的奇妙的,仙姑就看上徐艾蒿了,觉得这孩子,哪哪都那么可心,好! 就把自己会的那些医术,捡能教的,都教给徐艾蒿了。 正好天仙教还找来个西医,负责给仙姑调理身体。徐艾蒿没见过西医呀,就好奇。那西医还是个善心人,抽空没事儿,就给徐艾蒿上上课。 所以,现在徐艾蒿,也算是难得的中西医结合人才了。 她现在给这些受伤的弟兄们包扎的时候,用的就是从天仙教拿来的医用酒精。这玩意涂到伤口上,那肯定疼啊。 不提这些伤员龇牙咧嘴地叫唤。就说陈秀秀看着蔡曼丽等人缴获的战利品,眼睛都亮了,这可都是好武器啊! 不由得心花怒放,她问道:“小鬼子的衣服拿回来几套啊?” 蔡曼丽回道:“我们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才调出五套完整的,没有血迹的衣服。” 陈秀秀笑着说道:“虽然有点少,但也够用了。大家伙整顿一下,咱们继续赶路。” 等大伙收拾好,把气儿喘匀呼喽,陈秀秀手一挥:“出发!” 所有人看着陈秀秀,这怎么还往回折返呢?这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啊,还是咋了? 陈秀秀看着众人:“还愣着干啥呀,跟着我走啊!” 别人疑惑着还没问呢,曾峻岭可不管那些,跑过去就用手摸陈秀秀的额头。 疑惑道:“姑啊,你这也没发烧呀,怎么还说上胡话了呢!咱们不是去奉城吗?咋又往回走啊?往回走不是离奉城越来越远了吗?咱们这是要回天宝镇咋地?” 陈秀秀没多解释,笑骂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少打听,让你干啥就干啥得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呢!” 众人带着疑惑和不解,跟在陈秀秀身后。 调转方向,往回走去。 可大家伙心里都在寻思,这是要回天宝镇,不去奉城了? 第446章 肉搏 其实,这是陈秀秀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告诉大家。 一个是怕有人反对,特别是徐艾蒿,从医生的角度,她肯定反对陈秀秀多走路。 因为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再一个也是怕,万一队伍里有间谍,走漏了消息啥的,那么她的计划就白费了。 她现在可是养成了小心谨慎的性格,对任何人都要留一手。 俗话说:要想活的久,凡事留一手。 特别是在复杂的战争中,更是要处处小心谨慎。 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按照当初的计划,陈秀秀带着一批人,作为诱饵,吸引日本鬼子。 之后由吴东带领一队人马,走小路去奉城求医。 虽然那一队人马中,有吴东、无常、还有刘玉蓝等一众高手,但在日本鬼子精锐部队面前,也是凶多吉少。 从被日本鬼子来拦截的队伍,只有一百来人,看来她们的计划已经泄露了,不然绝对不可能派这么少的人来。 也就是说,她们两队人马的情况,日本鬼子可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看来回去以后,还是要好好抓抓纪律,不然队伍是成立了,但是里面漏得跟筛子似的,日本小鬼子想知道啥都能知道,那他们这些人真是离死不远了。 若按照陈秀秀的推测,去阻击大荒子的日本鬼子只多不少。 如果陈秀秀她们不是碰巧发现了埋伏的鬼子,又占了地利的优势,此时的她们估计早已经死透透的了。 那大荒子等人,他们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如果没有,该咋办? 所以,陈秀秀要再走一步险棋,回去转小路,营救大荒子等人。 不得不说,现在的陈秀秀还真有点神道,情况跟她料想的一样。 吴东、无常、刘玉蓝一众人等护送大荒子走小道,可没有陈秀秀那么好的运气。 此时,他们就被伏击、被包围了。 日本鬼子的兵力,是他们的一倍,还都是装备精良的武器。 把他们直接围在一个小山顶上,战况激烈,已经死伤了好几个弟兄了。 打到最后,他们已经有点儿绝望了,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子弹。 身上的子弹眼瞅着就要打光了,可人家小鬼子那边火力全开,一直突突突的点射。 压得他们根本无法反击,只能躲在山石后头,苦苦支撑,期待能有奇迹发生。 大荒子还是处于昏迷状态,如果他是清醒的,肯定不会让这么多人陪他送死。 早就让他们先撤退了,哪能让小鬼子把他们逼到绝路上。 无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时不时的开枪还击。 吴东作为带队人,她心里那个苦啊,本以为陈秀秀在前面做诱饵,她们这边即便遇到日本鬼子,也能顺利到达奉城。 万万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日本鬼子,全然出乎他们的预料。 吴东是江湖人士,虽然功法好,但带兵打仗那是外行啊。 冷兵器时代,你可以一个打几个。 时代一变,都是用枪、手榴弹,饶是你功夫再高,也无济于事。 刘玉蓝号称‘单闯’,也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习惯了。排兵布阵,战术战法,和吴东两个人,那就是半斤八两,啥也不是那伙的。 面对这样的死局,两个人都有点心灰意冷,想着这次肯定是完蛋了,要交代在这里了。 吴东和刘玉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苦笑一声。 她们心里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只不过还有一个责任在身,要保证大荒子的安全,无法草率的放弃。 就在她们快要支撑不住时,对面的枪声,突然间就停了。 这一刻的静谧,对于吴东等人,那就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最美妙的声音。 她们以为奇迹出现,有人来救他们了。 可是对面的喊话,让她们更绝望。 “山上的人听着,你们投降,陈秀秀、蔡曼丽也都被抓住了!” “缴枪不杀,我们是讲信用的!” …… 吴东这一刻,彻底慌了,没有了主意。 “你们不投降,我就杀了陈秀秀这些人!” “给你们一分钟考虑时间——” 吴东也知道无常心思缜密,问道:“无常大哥,您看咱们该咋办呢?” 刘玉蓝也仰着头,焦急的看着无常。 无常掏出一块白布,慢条斯理的擦着枪口,说道:“不要慌,小鬼子可能在使诈。投降是死,战也是死。我无常的词典里,只有战死疆场,从来就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看来无常真是有大将风范啊,都这个时候了,根本看不出来一丁点儿的紧张。 他把枪身擦的锃亮,然后又把漆黑的枪口擦干净,接着说:“也许,还会有转机发生,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生的希望。准备战斗,问我主意,就是绝不投降!” 大家都把仅存的子弹装到弹夹里,屏住呼吸,准备决一死战。 “十、九、八、七……” “五、四、三、二、……” 不等日本鬼子数到一,枪声就响了起来。 就听见日本鬼子的队伍一下子就乱套了,乌啦哇啦地乱喊。 无常侧耳倾听:“有情况,大家跟着我冲啊!”高喊一声,率先向山下冲去。 后面跟着他带来的天仙教众,吴东和刘玉蓝一看,也一咬牙,派人保护好大荒子,也带领着人马,嗷嗷叫喊着向山下冲去。 此时日本鬼子的队伍里,已是乱成一锅粥了,拼刺刀的、肉搏的、相互开枪的,各种打斗声掺杂在一起。 无常冲在最前面,他一眼就看到人高马大的徐松柏,在和鬼子拼命。 远处的就用枪,近处的就用她那四十五号的大脚丫子,一脚就能踹飞一个,就她那力道,踹飞了日本鬼子就吐血,倒地不起。 勇猛的像是一个杀神般,冲锋在最危险的地方。 原来是自己人啊,无常精神一震,飞快的加入战斗。后面的人跟上来以后,一瞅,呦呵,自己人! 知道这是来了救兵了。 刚才的萎靡不振绝望等情绪,那是一扫而光,一个个都像是下山的猛虎般,红着眼睛跟日本鬼子拼命。 这是一场近身的肉搏战,正所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吴东等人被日本鬼子压着打,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 此时,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这些小鬼子。 下起手来,那是招招致命,专攻要害。 但日本鬼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平时吃得好,训练有素,武器精良,装备齐全,埋伏在这儿,这是以逸待劳。 陈秀秀这边因为担心大荒子等人,属于急行军,身心疲惫,人困马乏,武器装备又极差,此时全凭着一腔不屈的热血和无畏的勇气在拼杀。 枪声、刀砍骨头的声音、惨叫声,偶尔还有几声喜鹊的叫声。 这要是放在平时,大家伙都会说:今天可能是有喜事啊,你看着喜鹊登枝了。 但这个时候,根本没人在意这喜鹊的叫声。 注定,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起风了,下雪了! 雪花还没有落到地上,在半空中,被飞溅的鲜血染红。 星星点点,犹如寒冬的腊梅。 格外的凄美! …… 第447章 悲壮 终于,大地归于平静,只有人们重重地喘息声,咳嗽声,呼痛声,此起彼伏。 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是血迹,身上也都有不同程度的负伤。眼珠子都是血红血红的,像负伤的狼群般狠戾。 忽然,有人高喊一声:“我们赢了,我们打赢了,我们胜利了,我们都还活着,嗷嗷嗷……” 紧接着,一阵阵欢呼声、嘶喊声、哭泣声传遍了这片大地。 扑通、扑通,有体力不支的人纷纷倒在地上,极度的放松下来以后,是极度的疲惫和疼痛。 而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吴东赶紧跑到陈秀秀身边,担心的问道:“大嫂,你没受伤?你们怎么来了啊?” 众人都找彼此认识的人,相互交流信息,有的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好疏散一下他们紧张的心情。也幸好这次带出来的弟兄,算是经历过大战的,不然,要是新手,经历过刚才惨烈地肉搏,估计现在都得崩溃喽。 陈秀秀身上也有几处轻伤,她一抹脸上的血,声音嘶哑的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宜久留,带上你大哥,收拾收拾,咱们赶快走,去奉城。” 这一次,他们没有打扫战场,实在是没有那个力气,也没有那个时间了。只把一些重要的武器,收集了一下,替换掉他们破烂不堪的装备。 天眼看着就要黑下来,得抓紧时间赶路。 不但是怕有其他日本鬼子再拦截,也怕耽误大荒子的病情。 他们到山上接来大荒子。又派一个人扶着钟先生,此时他的腿,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一个是年龄大了,身体素质不那么好了;一个是紧张害怕,他哪里见过这么惨烈地场面啊。 幸好当初刚下雪的时候,吴东看马车实在不方便,路滑,还不如爬犁好走。 就地取材,做了好几个简易爬犁,给大荒子,钟先生他们坐。剩下的几副爬犁,上头放的都是炊具和米粮等杂物。 现在只能把炊具扔掉,让受伤的兄弟们到爬犁上,跟他们一起走。 不然荒郊野岭地,把这些受伤地兄弟们扔在这边,有野兽啥的不说,冻也冻死了。 更何况,日本鬼子还可能再派兵伏击他们,这些受伤的兄弟们,已经失去战斗力,那不是擎等着让日本鬼子给杀了么。 所以,只能带着他们一起走。 至于那些死难的兄弟们,只能就地掩埋了。 这时候是冬天,土层都冻硬了,不那么好挖坑,时间又紧,只能用些树枝子简单盖一下,上头用石头压上,防止野兽破坏他们的遗体。 做下记号,以后再安排人手,过来接他们回天宝镇好生安葬。 这一刻,众人的心情都不好受,大家伙摘下帽子,给这些死去的英雄们,深施一礼。 所有的人,心里都立下誓言,一定要把日本鬼子,赶出这片土地,给这些英雄们报仇雪恨。 这种肃穆地气氛,把刚才胜利的喜悦,都冲淡了。 刚才还活生生有说有笑地战友兄弟,转瞬间就这么没了,而且死得这么惨烈悲壮,搁谁能受得了啊。 一个弟兄呜呜咽咽地拿袄袖子擦了一下眼泪:“二狗子说他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一顿饱饭呢。 我跟他都说好了,等到了奉城,我俩一定要吃点好的。 结果,他就这么让狗日的日本鬼子给杀死了,呜呜呜——我一定要给他报仇!我他妈的跟日本鬼子势不两立!” 另一个弟兄哭道:“我兄弟到现在还没娶媳妇呢,结果就这样走了,他才十七呀,呜呜呜——” “黑子刚才还跟我一起打鬼子呢,他是为了救我,替我挡了鬼子的刺刀,才死的。 都被日本鬼子给开膛破肚了,死的好惨呢!呜呜呜——这咋死的不是我呢,我没用啊,都怨我没用啊!” ······ 这一开头,大家伙都崩不住了,哭声一片。就说曾经朝夕相处地的兄弟,就这么没了,那谁心里头能不痛啊! 陈秀秀也难过,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大家伙还得赶路,现在他们是连悲痛的时间都没有。 “兄弟们,现在还不是我们悲痛的时候,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给他们报仇!” “对,报仇!” “报仇!” “报仇!” ······ 战争是残酷的,更是残忍的,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情都特别沉重。 可是现在没有时间,让他们沉溺在悲伤中。 只能向前,向前,一刻不停地向前,才有可能有一天,积蓄够力量,反杀日本鬼子,为这些弟兄们报仇雪恨。 一行人默默垂泪,低头赶路,翻过一道小山梁,把留在外围的徐艾蒿和曾峻岭带上了。 徐艾蒿因为她是大夫,更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啥武力值,就负责留守在外头,有受伤的兄弟,好让她给包扎一下子啥的。 曾峻岭则是负责偷袭日本鬼子的重要人员。 陈秀秀用喜鹊叫声指引他,采用雪盾的方式,抽冷子就把日本鬼子带队的小队长给干掉了。 曾峻岭这是人虽小,用处大。如果不是他把日本鬼子这领头的给杀了,战斗绝不会结束得这么快。 所以带他出来,还真带对了。 接上他们俩以后,众人就加快了速度,直奔奉城。 陈秀秀边走边看,大概扫了一眼,经过这一次死战,大概牺牲了二十多个兄弟。 战争总是残酷的,不可能没有牺牲。 光是她们打鬼子,而自己的人一个也不牺牲,那根本不现实啊。 虽然死伤难免,但陈秀秀还是忍不住默默的流泪,哽咽难言。 蔡曼丽安慰道:“陈秀秀同志,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和负担。 你要知道,打仗就要有牺牲。这些牺牲的同志,都是好同志,他们都是为了把日本鬼子赶出这一片土地,为了保卫家园而牺牲的。 祖国会记住他们,人民会记住他们,我们更会记住他们的。他们不会白白牺牲的,我们活着的人,会为他们报仇雪恨! 终有一天,我们会把日本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家园! 你不要把责任都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再说,如果不是你的计谋,我们这些人,可能都会死。 现在,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 你想一想,我们这一战,凭借你的计谋,可消灭了差不多三百个日本鬼子,这可是一次大的胜利啊。 陈秀秀同志,你这是指挥了一场典型地以少胜多的战斗呀,你真是个智多星啊!真是好样的!” 蔡曼丽不劝还好,她这一劝,陈秀秀眼泪掉得更厉害了:“胜利是胜利了,可我们也失去了那么多好兄弟啊! 这代价也太沉重了! 呜呜呜,昨天大家伙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结果今天就这么没了,我回去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呀! 他们都还那么年轻,都还是孩子呀!呜呜呜呜……” 刚才陈秀秀还劝大家伙别哭呢,现在她自己哭上了,也实在是难过呀,真的控制不住了。 众人跟着,也都陷入了悲伤之中。 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在默默地垂泪,只能听见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第448章 颠簸 徐艾蒿和老烧肉跟在钟先生坐的爬犁旁边走着,俩人得陪伴在他身边啊。 钟先生现在年龄大了,腿脚不大灵便,万一摔了,那老胳膊老腿的可不得了。 钟先生坐在爬犁上,心中不禁感叹,原来战争这样残酷啊,过去以为打日本鬼子,估计就跟胡子他们争地盘没啥太大区别。 无非就是跟小孩子打架一样,最严重的也不过就是断胳膊断腿、流点血负点伤啥的,万没有出人命的时候。 可现在看来,那还真就不是一回事啊,这用一句天差地别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些日本鬼子那是真下死手啊,他自己是深深的体会到了。 刚才日本鬼子攻打山头的时候,他一直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那子弹跟爆豆似地,四处乱飞。一个不小心,那可真就是要了老命啦。 这在中国自己的土地上,日本鬼子竟然敢这么猖狂,凭啥呀!必须打他们,给他们打老实喽,打残喽,把他们赶出中国去! 跟谁耀武扬威,肆无忌惮的,这帮狗日的,必须打! 钟先生虽然老了,但人家是见过世面的,也没有老糊涂,更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 他也看出来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现在不跟日本鬼子打,早晚让日本鬼子给祸害了。还不如早点和他们硬杠,说不定还就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当下他就做了一个决定,郑重地告诉徐艾蒿:“艾蒿啊,以后你也跟着陈秀秀他们打日本鬼子。 你记住,先有国,才能有家啊。 咱们当大夫的,也只能救一些伤员,但却救不了这个国家啊!要说救国家于危难之际,还得是这些心中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你跟着她们,就跟日本小鬼子打! 我给你的那些毒药方子,以后也不用有啥顾及了,能用就给狗日的日本小鬼子们用上,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让他们也见识见识,咱们老祖宗这中医的厉害! 对了,仙姑教给你的那些啥细菌,啥毒剂的,你也给日本小鬼子们用用,让他们尝尝仙姑改良版的日式毒药。 这些可都是仙姑从他们的实验室里头拿出来的,合该让他们自己也尝尝滋味! 还有,老烧肉啊,你以后别光顾着照顾我了,我这么大岁数了,要说也活得够本儿了。 我现在呀,老了老了,还能有你们这俩好孩子,没有成为那孤家寡人,心愿已足。即便立时就俩眼一闭,腿一蹬去了,也没啥遗憾的。 你以后就负责保护艾蒿的安全就行了,我还能动弹,你不用顾着我!” 其实,即便钟先生不说,徐艾蒿也要跟钟先生讲的。 两个人真是想到一起去了,徐艾蒿眼里含着热泪,拼命的点点头。 用毒肯定是要用毒的,毒死那帮子没人性的日本小鬼子们。 但是老烧肉还是得以保护钟先生为主。 在徐艾蒿心里头,钟先生可不止是她的恩人,和授业师父那么简单,他还是徐艾蒿的父亲一样的存在。 让徐艾蒿在这贫瘠荒凉的人世间,拥有了非比寻常地温暖和活下去的勇气。更传给徐艾蒿一身能够傲立世间,安身立命的本事。 但徐艾蒿也没有当时就反驳,现在跟钟先生讲,继续让老烧肉负责他的安全,他老人家肯定不会同意,还不如以后自己和老烧肉,多孝顺孝顺他来得更好。 从这一天开始,东北多了一个令无数日本鬼子,闻风丧胆的用毒高手,江湖人称“万毒王”。 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她们这些人在山路雪地中,艰难的前行着,期间,陈秀秀又做了一个调整。 路上应该没有其他鬼子埋伏,也就没有必要所有人都在一起。 她提议让无常、吴东,陪着蔡曼丽先一步去奉城,做好准备工作。 别这些人去了以后现抓瞎,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到时候还得现找医院、找大夫,万一再缺医少药啥的,那不是耽误救人吗? 蔡曼丽是组织上的人,一些事儿也比较好办,这事儿还就得她出面。无常和吴东算是陈秀秀派给她的护卫,这俩人近身功夫那是出神入化,要论打斗,在她们这个队伍里头,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再一个,不同时进奉城,也是因为,他们这些人要是一下子都拥过去,那还真是比较困难。 因为人家这奉城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那人家城门口是有站岗放哨的。 就这么好几百号人突然蜂拥而至,还都带着武器,身上有血迹,还有伤员,就说人家能不能让你进,还都是小意思,就怕人家当场就把他们抓起来给嘎了。 不明身份的武装力量,哪座城市都是不好进的。所以得让这几个人想法子提前打点一番,看情况再让他们进去。 蔡曼丽走后,这些人的速度就慢了下来,一个是大荒子伤情严重,不敢走太快,再者陈秀秀的情况也不大乐观。 坐在爬犁上,肚子疼的厉害,徐艾蒿给她号脉,说可能有早产的迹象。 如果真是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生了,那可真就是神仙也难救治啊。 主要是冷,还下雪,那小西北风刮得嗷嗷地,旁边还没啥遮拦地,就说这生产条件,咋能行。 这一行人都跟着提心吊胆的,一些兄弟听说了,都跑到陈秀秀面前,拍着胸脯子:“大当家的,你放心,我们兄弟给你开路!你别怕!可得挺住啊!” 一大帮子人站成一排,在前头拼命砍树、踩雪、趟路,这些人忙活半天,总算是前进的路平坦了不少。 后来还有的兄弟提议,不行就砍树现做一个担架,抬着陈秀秀得了。 这担架总比爬犁稳当。那爬犁在地上颠颠簸簸地,再把孩子给颠簸出来可遭了。 但被徐艾蒿给否决了,就怕这临时匆忙间做的担架,万一中间断了,或者因为雪天路滑,抬担架的人摔倒了,那肯定会对陈秀秀造成更大的伤害,还不如这样慢慢走。 越是着急的时候,越是要慢下来,这种时候,甚至可以说,慢就是快。 要说这人的命运也真是奇怪,他们这一行人在路上,还遇到一个老熟人。 如果没有这个老熟人,那么大荒子和陈秀秀,还真就有可能死在半路上。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且看下回分解。 第449章 征借 估计谁也想不到,深更半夜的还能遇到他。 他们从林子里走到大路上,这时候所有人都累的不行了,精疲力尽,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踉踉跄跄。 还幸亏爬犁是用马拉的,实在走不动的人,可以去爬犁上头倒换着歇歇。 就这也快走不动了,那好些地方,没有路,都是他们硬开出来的,现开的道,肯定不会那么好走,马自己过去还行,拖着爬犁,可就过不去了。 遇到这样窄的地方,只能靠人拉着爬犁硬拽。真就是人困马乏呀。 陈秀秀更是肚子疼的要命,这么冷的天气,脑门子上头都是汗。 这些人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能坐在路边歇一歇,就着雪粒子,啃点冻得硬绷绷的干粮,补充点体力。 正啃着干粮呢,就听远处响起了马蹄声。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时不时,还能听见马边跑,边打着响鼻儿。 还有甩鞭子,吆喝着赶马车地声音,有那赶过马车的老车把式,单从这声音听,就知道赶马车的,这是一个好手。 陈秀秀一听有马车的声音,赶紧派几个兄弟去拦车,如果能捎他们一段路,那可解决大问题了。 不一会儿,两架大马车嘎吱嘎吱地就到了他们跟前。 好家伙,人家这车上配备这个豪华呀,就甭提了。 这豪华倒不是说身车怎么奢靡,而是这一架马车上就有五匹大马,两架马车就有十匹大马。这阵容,还真是令人惊叹呢。 在过去,一般人家是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匹高头大马的。 不说别的,就说这喂马的草料,就不仅仅是一点小钱。 草料可不是单有草就行的,还得掺和点黄豆啥的,不然这马喂不了这么膘肥体壮的。 就见这马车上拉着重货,那马身上都冒着白气儿,可见都是不停奔跑,出汗蒸发的水蒸气。 两个拦车的兄弟伸手去拦马车,那赶马车的人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一扬手中的大鞭子,左右开弓,啪啪赏了那两个兄弟一人一鞭子。 幸亏是冬天,穿着厚衣服,要是夏天衣服单薄,非给打得皮开肉绽不可。 陈秀秀眼睛一直看着拦车的兄弟,一看拦车失败,人家根本不停。 要命的关头,陈秀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胡子窝里待得时间长了,身上自然沾染了霸道的匪气。 “妈了个羔子的,还反了你了!”她说完,掏出枪来,“啪啪”就冲那赶车人开了两枪。 两颗子弹贴着赶车人的耳朵飞过去,再偏差一点儿,那就要了赶车人的命了。 赶车人一惊,赶紧一勒马缰绳:“吁——” 心里暗骂,这是遇到劫道的了?就不知道是这附近的胡子,还是普通劫匪。 没奈何,人家手里头有家伙,自己还真不敢硬杠,只能把马车慢慢的停下来,靠在路边上。 这回那赶车人也不敢硬杠了,本来以为就是俩普通汉子拦自己的车,吓唬一下子就拉倒。 可这在仔细一瞅,哦豁,好大一帮子人,黑压压地,都查不出来个数了,好有二三百人。 自己这是遇到硬茬子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车上。 心里暗暗祈祷,但愿待会这帮子人别太为难自己。但是心里也是多少有点不甘心,准备待会见机行事。 蔡曼丽在旁边瞅着,觉得这样做,很不合纪律要求,奈何现在是陈秀秀的主场,她说了不算。 只能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待会要是陈秀秀她们为难这赶车的,自己得帮对方讲讲情。 虽然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但是老百姓都不容易,可不能伤了人家。 不说蔡曼丽的纠结,单说陈秀秀带着一大帮人,慢慢的走到赶车人的近前,抬头冷冷地说道: “这位兄弟,咱们现在呢,遇到难处了,要临时征借你的马车一用!” 话语中藏着不容置疑的寒意,仿佛只要那人敢开口说半个“不”字,迎接他的,咳,就不一定是啥命运了。 那人也不答话,就那样直挺挺的坐在车辕子上不动弹。 陈秀秀可不管他动不动弹的,今天是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为了大荒子的生命安全,陈秀秀这是豁出去了,哪怕被别人诟病她的行为,她也在所不惜。 让人把大荒子的马爬犁拉过来,横在马车前面,接着说道:“我们这里有一个重伤的病人,急需去奉城治病,得麻烦你捎我们一段路! 当然,你要是吃敬酒,咱们啥都好商量,我们呢,也不会亏待你就是了。 但你要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呵,你看见我手里这家伙什没有?我说了不算,我手里这家伙什说了算! 其实呢,我之所以劝你吃敬酒,这可也是好心好意,不想在你身上浪费一颗子弹的,呵呵呵。 也是真心诚意地希望你,把俩眼珠子瞪圆喽,瞅仔细喽,好好考虑考虑是吃敬酒还是吃罚酒!千万别自误! 真等到我们待会动手不容情面,你再后悔喽,哭爹喊娘啥的。” 赶车人看到有伤员,脸上神情稍微缓和一点,苦笑一下: “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你们也看到了,我车上拉的都是重货,真是没办法拉你们呀!” 要是平时,陈秀秀可能还会好言好语的,跟对方讲一讲道理。但此刻,呵呵,人命关天,哪有心情讲道理。 其他兄弟有点急眼了,直接喊道:“大当家的,跟这老头儿费啥话呀,直接一枪干倒得了!现在治病要紧哇!咱们是胡子,跟他不用讲啥道理!咱们自己个就是道理!” 另外几个胡子也附和:“就是啊,咱们是胡子,不给就抢呗!” “就是就是,抢!别跟他废话了,这老头儿明显听不懂人话!” ······ 这些胡子七嘴八舌嗷嗷叫唤着,都把枪掏出来了。 老头儿一瞅,麻蛋,这是要动真格的,明显得这帮子人不讲武德啊。 赶紧一抱拳:“哎哎哎,别介别介,等一下各位兄弟哥们呢,先别冲动啊,别开枪! 麻烦大家伙给老头儿我亮个蔓,让老头儿我知道知道,你们是哪路山神。 这大家伙都是道上的,没准八百年前,咱们还是一个祖师爷呢! 有话好商量,别动手啊!” 陈秀秀看老头儿这样,给他报个名号,那也不是多大个事儿,于是就说道: “咱们是天宝镇温家沟的四荒子兄弟听说过?温家沟的老大,大荒子就是我男人。 看见了,担架上抬着的,就是我男人大荒子。 咱们现在就为了去奉城给我男人治病,这才征用你的马车,识相的,快点把东西卸下来,让咱们上车! 你要不识相,那可就别怪我们要不客气啦!” 说着这就要动手,跟老头说这么多话,陈秀秀现在肚子还疼,还担心大荒子的病情,心里烦躁得很。 老头要是再不识相,再跟自己逼逼赖赖地,虽然不会真弄死老头,但肯定会把老头儿绑起来扔道边上。 正要动手呢,就见那老头一听说是温家沟大荒子,慌忙从车上跳下来,嘴里一叠连声地喊: “啥?大当家的这是咋地了?伤得重不重啊?有没有啥危险呢?” 又拍着大腿说:“艾玛,咱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呢!” 第450章 故人 说完老头儿小三角眼一立,着急忙慌地冲旁边围着马车的胡子们就喝道: “你们这还愣着干啥啊?赶紧地,大家伙帮忙把车上的货都扔下来呀!卸完车咱们好带着大当家的去看病!” 陈秀秀小心谨慎惯了,看老头听完自己的话,变颜变色地嗷嗷直叫唤,还以为这老头儿在耍诈呢,皱着眉头,迟迟不敢下命令。 旁边的胡子一瞅陈秀秀没下命令,当然也不敢动手,就在旁边围着马车。 其实要搁过去,胡子们早嗷嗷叫唤着卸车了,根本不会这么听话,陈秀秀不说让他们卸车,他们就不动弹。 现在这不是前几天,陈秀秀指挥的战斗,让他们信服了陈秀秀,所以现在,大家伙都愿意听陈秀秀的决定办事。 老头儿一瞅这些人的神色,知道这是不信自己呢。急了,嗷嗷喊上了: “大荒子兄弟曾经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姓孙,人称老孙头,以前是耍猴的! 你们这不信别人,也得信我呀! 我过去还帮过你们的忙呢! 大家伙可别光看热闹不动手了,赶紧卸车咱们好给大当家的治病要紧呢!” 老孙头自报家门,你还别说,这里面还有大荒子原来手下的兄弟,他们还真就认出了老孙头,跟陈秀秀点头,证明他没有撒谎。 当年为了救被关在大牢里的陈秀秀,大荒子就是找的老孙头,利用耍猴戏,绑了于大龙的宝贝儿子。 然后拿于大龙的儿子,要挟于大龙,才让他找人替换,放了被关在死牢里的陈秀秀。 事了之后,大荒子也没让老孙头白忙活,还给了好些银子。 老孙头拿着钱,带着徒弟下山之后就离开了天宝镇,远走高飞,不知所踪。 谁能料想,竟然会在这里再次碰到老孙头。 话说老孙头离开天宝镇之后,就去了奉城,也不想再继续耍猴卖艺了,就隐姓埋名做了点小生意。 幸亏大荒子给了他不少钱,生意也是做的还算不错。 现在他是看奉城粮食紧缺,就带着自己的徒弟,去其他地方收粮,然后回来卖,一倒一卖间,倒是还真让他赚的盆满钵满的,不然能置办得起这么多膘肥体壮的马么。 陈秀秀也隐约记起来,大荒子确实跟自己提过有这么个人,当初这人也确实帮过她们的忙。 既然大家都认识,那这事情就好办了,于是拱手抱拳道:“那就多谢孙老哥了,你的损失,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老孙头摆手说道:“嗨,啥补偿不补偿的,钱再重要,没有人命重要。我老孙头还是分得清楚轻重的。咱们时间紧急,就甭客气了,大家伙快点帮忙卸车,当下是救人要紧呢。” 别看老孙头年纪大了,可身手不减当年,人家是从小习武,这一身的本事那可不是吹出来的。 他还是天天坚持练功,所以身子骨硬实,功夫也好。 跳上车就往下掀装粮食的麻袋,装满粮食的麻袋,一个少说也得有一百五六十斤。 只见老孙头,单手叉腰,一只手就把麻袋从车上扔到地上,“嘭嘭嘭”麻袋掉地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些没受伤的兄弟,也开始上车帮忙。 没一会儿就卸完车,大家伙张罗着把大荒子抬上车,陈秀秀、钟先生、徐艾蒿、徐松柏、曾峻岭也都上了车。 还有一些坐不下的,只能让他们跟着老孙头徒弟的另一辆马车,在后面走。 老孙头赶马车的手艺,那真得说是一绝,加上他长走这条路,路况熟悉,走起来就又快又稳当。 刚才还两条腿赶路,现在坐上大马车了,陈秀秀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当时他们的感觉,那可真是比坐现在的豪华轿车,还得说舒服上几百倍都不止。 小西北风刮着,天上的繁星点点,耳边是清脆地大马蹄子声,伴着身后众人跟随走路,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和宁静,一切都是那么的纯粹而美好,让人的心不再那么烦躁,让人们紧绷的精神,都不由得放松下来。 好像过去几天的那些刀光剑影,惊心动魄,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 等他们到了奉城,蔡曼丽和无常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他们了。 蔡曼丽通过组织,搞来几张特别通行证,跟几个人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带着她们进城了。 陈秀秀这次进城只带了一少部分人马,护送着大荒子,直奔医院而去。 剩下的那些人,为了不引起奉城方面的注意,只能暂时留在城外,等待有合适时机再化零为整进城。 医院里的大夫都是自己人,秘密的安顿好,就开始救治。 陈秀秀好巧不巧,也要生了。 这可把医生护士忙活坏了,大荒子那边需要做手术,陈秀秀这边还需要有人接生。 没办法,钟先生和艾蒿也得帮着打下手。 刘胜利跟四荒子早就接到无常的消息,带着一大帮人守在医院外面,负责他们的安全。 医院里紧张的救治,一起跟来的兄弟可是又累又饿,被董翠花安排到酒楼里,最好的饭菜给安排上。 那些兄弟吃饱喝足就开始找地方睡觉不讲,且说曾峻岭年龄不大,精力特别旺盛。 吃饱了饭,背着小包去医院找师父刘胜利。 孩子小,本来就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也不知道愁苦,更不知道害怕。 这一切的经历,他还觉得挺好玩的呢。 他急不可待的找到师父,就想着跟师父好好炫耀一下。 显着他自己多能个儿,这次立了大功,看看师父能不能赏他点什么好东西。 或者再教他一点儿绝招、绝活啥的,他总感觉,师父好像还留了一手,或者好几手。 就说这哪能行呢,他将来可是要给师父养老送终的最亲的关门小弟子呀,师父咋能这样把自己当外人一样对待呢,嘿嘿嘿,必须把师父偷偷藏起来的本事都学过来。 四荒子和刘胜利此时,正焦急的徘徊在医院外面,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对于陈秀秀怎么能顺利地,带领大家伙儿,从鬼子的包围圈之中杀出来,他们也更是好奇。 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们又究竟是如何脱险的? 哎,你说咋就没有一个人,给他俩好好讲讲过程呢!在线等,急! 第451章 讲述 正巧这时候曾峻岭跑过来,给师父刘胜利请安,被四荒子一把抓住:“好小子,过来,快跟我们说说,你们到底是咋冲出包围圈的?是不是打得老激烈了?” 曾峻岭把小脖一仰,盘腿坐下,撇着小嘴,叭叭地,故意拿腔作调说道: “这呀,那可真就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了,你这是要让我从哪儿讲起呀?” 四荒子急的不得了,他可是担心死了,这都好几天都没合眼,偏这小孩儿还拿乔。 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就故意吓唬曾峻岭:“别他娘的卖关子了!快点讲!你要再在我面前瞎嘚瑟,信不信我揍你!” 刘胜利知道曾峻岭这小孩儿的脾气秉性,一瞅他这样,跟斗胜的那小公鸡一样,趾高气扬地,这肯定是立功了,才会这么嘚瑟。 也不说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徒弟。 那可真是好比那农家老汉,瞅自己那独苗小孙孙一般,咋瞅咋顺眼。就说自己这小徒弟咋这么给自己长脸呢,嘿嘿,没白教他一回。 刘胜利本想着让大荒子给自己养老送终,没想到大荒子当了胡子,后来又参加了抗联队伍。 这明显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儿,那自己肯定不能拖孩子后腿,硬拽着他,啊,你得给我养老送终,不能去啥的。这话刘胜利讲不出来。 这老头儿可是个爱国的呀,没看现在他这么大岁数了,本来都金盆洗手的人了,还四处为了抗日奔波劳顿么。 后来他又想着既然大荒子不行,那就让吴东、吴西姐妹俩,无论哪一个,招个养老女婿来,代替大荒子,给自己养老送终。 结果没想到,这计划也落空了。 吴东倒是结婚了,可结婚了以后,那一颗心都扑到抗日上头去了,也是一刻都不得闲。 吴西更是,自己就跟着抗联部队去了,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送回来过,也不知道现在她咋样了。 这仨大徒弟,老头这是一个都没指望上。 最后,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关门弟子曾峻岭身上了。 哎,这老头儿就是对到底能不能有人,给他养老送终这么执着呀。 不过这也不怪他,过去旧社会,没有养老院,福利院啥的,他一个奔波劳顿半辈子的孤老头子,也没亲没故的,就是这几个徒弟最亲了呗,不指望他们给他养老送终,那指望谁呀,是。 就说曾峻岭此时,那可是牛气大了,用手轻轻一弹四荒子的手,把俩小手往身后一背,仰着小脖说道: “有你这么对待大功臣的吗?没有我,他们都得翘辫子!哼,就你这态度,哼哼,一切免谈,不讲不讲,一边儿玩去!” 你看他还能耐上了,这给他骄傲的。 “呦呵,我看你小子是牛二他哥,你是牛大了呀!你一个毛都没长齐地小屁孩儿,还大功臣!你说出去谁信呢?我看你呀,没吓尿裤子就不错了!”四荒子使了一个激将法。 曾峻岭不是拿乔么,哎,四荒子就逗他。 到底是年纪还小啊,四荒子稍微拿话一激,曾峻岭就受不了了。 呜哩哇啦,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没一会儿功夫,就把事情的经过,全抖落出来了。 曾峻岭说的轻松,加上他就是个小孩子,虽然也见到了鲜血和牺牲,但是没有大人感觉的那么沉重和难过。 小孩子的悲伤,总是来得激烈且迅猛,但是去得也快。 相对来说,大人的悲伤,虽然没小孩子那么明显,却都隐藏在心底更深处,来得虽缓慢,但持久。 听了曾峻岭这一番讲述,可是把四荒子和刘胜利,还有其他兄弟们都听傻了。 “啥?一倍兵力的日本鬼子?就被你轻松的用几个手榴弹给团灭了?” “你这小孩儿准定没说实话,咋能那么轻省!日本鬼子那武器多先进呢,像你说的那样,我不信!” “真是大当家的指挥的以少胜多,杀了那么多日本鬼子?擦,牛气呀!” “妈呀,当时我要是也在就好了,我保证能杀好几个日本鬼子!” “你还会雪遁?吹牛皮呢,哪个二货师父教你的?” ····· 咳咳,一个兄弟听激动了,一秃噜,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说完,自觉失言了,一吐舌头,咧着嘴呲着牙,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刘胜利。 此时的刘胜利的心情这个好啊,就甭提了。小徒弟这可真是给自己长脸啊,嘿,这雪盾可是自己亲自教他的呀。 也就没跟那人计较。 不然按照平时他一惯护犊子的做法,早把那人喷个狗血喷头,打得头破血流,后悔他娘带他来世间一回了。 刘胜利一张老脸上难掩喜色,他当然不能让旁人误会他小徒弟呀,现在也难得出面解释道: “这个雪遁是我教的,是从土遁演变过来的,我徒弟说的没错,是你们孤陋寡闻了。峻岭啊,你别理他们,继续说、来继续!” 曾峻岭得到师父的认可,更加骄傲,干咳了几声,装了起来,故意吊着别人胃口。 他看看众人:“你们看我这说了好有小半天了,嗓子都干巴了,都快渴冒烟了,不说了、不说了,我得出去找点水喝。” 说完起身就要走。心里想着,哼,还敢不相信我,敢小瞧我,我还不给你们讲了呢。 我师父想知道,等下我单独跟我师父讲去。 大伙儿正听到紧要关头,哪能放他走啊。 一个兄弟骂了一句:“个小兔崽子,你等着,我给你找水去。” 过了一会儿,端来一大海碗热水,曾峻岭先把水递给刘胜利:“师父,喝水!” 刘胜利见徒弟连口水,都惦记着让自己先喝,那心里美滋滋地,比喝了蜜水还甜,慈爱地笑了笑:“师父不渴,你喝!” 说完摸摸曾峻岭的小脑袋瓜,呵呵一乐。 曾峻岭见师父说不喝,他自己才小小地抿了一口,放下碗,又接着说了起来。 那个找水的兄弟盯着曾峻岭的水碗,看他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这也不像是嗓子要冒烟的节奏啊。 心里暗笑,知道这小孩儿是记着他们刚才嘲笑他的事情了。不过都是大人,也不会真跟个孩子计较,一笑而过。 其实啊,曾峻岭就是故意拿一把,装一下。 还好,这次还真是被他给装到了。 第452章 稀罕 曾峻岭心里那个得意啊,小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大伙都知道我姑姑,就是大当家的陈秀秀,那真是好比在世的诸葛亮啊,计谋一个比一个厉害。” “开始时利用地形,和山上的碎石,灭了一伙子日本鬼子。” “后来,缴获了武器,那可都是好武器啊,你们都没见过,锃光瓦亮,嘎嘎板正哒。” 曾峻岭一想到那些武器,咽了口唾沫,可都是好家伙呀,连他看了都眼红,也不知道到时候论功行赏,能不能给自己一件。 他又接着说道:“重点来了哦,我姑姑让我们找了几件日本鬼子的衣服,然后回去救我大师兄,嘿嘿,也是我姑父,就是大荒子大当家的。” 这辈分和称呼有点乱,差点把自己都绕晕乎了。 挠了挠自己的小脑瓜子:“当我们赶到时,他们已经被包围了。我姑姑就说啊,你们有谁会说日本小鬼子的那鸟语,就过来把日本小鬼子的衣服给换上。” 搓搓小手手,嘿嘿一笑:“我姑姑就让那几个稍微会点小鬼子鸟语的叔叔们冒充小鬼子,让他们高喊:‘陈秀秀已经被抓,斗田指挥官派我们来支援你们! 斗田小队长交代,如果可以利用陈秀秀要挟他们,他们肯定会投降的。’ 接着,我们的人就穿着日本小鬼子的那身皮,说的也是小鬼子的鸟语,我姑被假装绑着,围攻我姑父他们的那些日本鬼子也没想到我们是假冒的。” 这些人听得那是心旷神怡,眼睛得瞪得老大,连刘胜利见过那么多世面的老者,都支棱起耳朵细听起来。 就听曾峻岭继续讲道:“再者说,那会儿还下着小雪呢,太阳也快要落山了,光线不足,我们的人,就成功混进鬼子队伍里头去了。 嘿嘿,然后,趁日本鬼子没防备,先给他来了个偷袭,杀了一大批。 然后,其他反应过来的鬼子,发现上当了,开始了疯狂的反扑,我们与鬼子展开了殊死搏斗。” 说到这里,曾峻岭那情绪,明显得消沉了,眼含泪水哽咽地讲道:“那可真叫一个惨烈啊,日本鬼子是都让咱们的人给消灭了,可咱们这边,也死了好多好多人!” 曾峻岭断断续续的说完,大家伙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都在脑补、想象当时的惨状,那可真是拿命去拼的呀! 所有人都沉默了,静静地脱下帽子,哀悼那些逝去的兄弟们。 …… 有人回过神来,问道:“和那么多日本小鬼子拼命,你咋一点儿伤都没有啊?可见你这小孩儿挺能打的,你是这个!” 一挑大拇指。心里是真佩服啊,真是有志不在年高,谁能想到这么点子大的小孩儿,还能屡立奇功,不简单! 曾峻岭一下吃瘪了,关键不是他真的功夫高,才没受伤啊,让人家这么夸,他不好意思坦然领受。 吭哧半天,瘪着嘴说道:“我姑,咳咳,那啥我姑没让我参加后面的决战。她学喜鹊叫唤,指挥我杀了日本鬼子那领头的军官以后,就让我在后方保护徐艾蒿了。那啥,她不是大夫么,没啥武力,怕日本鬼子再把她给祸害了。” 有人故意逗曾峻岭玩儿:“哎,瞧你刚才讲的跟真事儿一样,还以为是你亲眼看见的呢,原来后头你就没参战啦。你讲的都是听来的。” 曾峻岭一时语塞,把小孩儿气得呦,带着哭腔喊:“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亲眼看见哒!你们、你们,我不跟你们玩儿了,你们都是坏人,呜呜呜” 刘胜利赶紧安慰自己的徒弟,站出来替徒弟说话: “我这个徒弟就一个优点,从来不说假话。这一点,我可以证明。你们谁要是再敢逗孩子,别怪我跟你们没完!” 老头儿一瞅这些汉子们,把小徒弟都给逗哭了,心疼了,他多护犊子个人呢,当时就急眼了。 其实要说这些大人们,还真就没啥坏心眼,就是在逗孩子玩儿,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感情没那么女性化。 都是通过开玩笑,互相贬损啥的,来表达对孩子的喜爱,也是发自内心的稀罕。 觉得这小子行啊,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份胆识,立下如此大的功劳。 当真令人敬佩,就这小孩儿做到的那些,连他们大人都不敢说,换做他们,他们就真的能比这小孩儿做得更好。 但是这群男人呢,当胡子习惯了,稀罕孩子也不会夸几句啥的。 比如说:干的好!干的漂亮! 而是猴稀罕,啥是猴稀罕呢,就是没个正形的稀罕,乱稀罕。 你看一般人家这正经稀罕的,都是给孩子个啥东西吃,或者温言软语地给孩子说点鼓励的话语。 这些胡子们呢,那是一会儿捏孩子脸蛋子一下,一会儿搂着孩子脖子,要给人家拔大萝卜,要么就扯一下耳朵,弹一下鼻子啥的。 就说这是不是就像那猴子,稀罕自己的小猴子一样一样的,所以,就管这样的稀罕孩子的方式,叫猴稀罕。 其实刘胜利能看不出来大家伙没啥恶意么,他讲几句,给徒弟撑下腰就得了。 至于大家伙对徒弟的调侃和捉弄,只要无伤大雅的,他就不多管了,省得把孩子护得过分了,整的大家伙没一个人敢跟小徒弟开玩笑,逗着玩儿,反而不好。 既然在胡子堆里头,最好还是能够入乡随俗,别搞啥特殊化。自己把自己隔绝在众人之外,将来万一有个啥事儿,连个帮把手的人都没有,那可不是为人之道。 大家伙看刘胜利就说了那么两句话,也没说真急眼啥的,这些胡子多会看眼色呀,知道老头也不咋反对他们大家伙,对曾峻岭表示亲香。 当下就把小孩儿围在中间,这顿稀罕呢,整得曾峻岭哭笑不得,苦瓜着脸。 想发火,还不好意思。 不发火,夹在这些人中间,还真挺难受的。 刘胜利看着这些人也稀罕的差不多了,玩笑也开得够了,就出来及时给徒弟解围: “大家伙都消停一会儿,里头还抢救着病人呢。峻岭啊,你去里边看看情况。” 这就把爱徒给指使走了,要不然,一时半会儿的,这些胡子那都得逗着他玩儿,想跑都跑不出来胡子们的包围圈。 刘胜利虽然心里高兴,可却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日本小鬼子这一关算暂时过去了,但是他大徒弟,大荒子还在鬼门关徘徊着呢。 能不能闯过这一关,现在看来,这还是一个未知数呀! 第453章 讨要 刘胜利那是真的非常担心啊,四荒子也跟他心情差不多,收敛了笑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四荒子对刘胜利说:“师父哎,你看我大哥,能不能挺过这一关?我这心呢,咋一直揪揪着疼呢,你老说会不会” 刘胜利多少懂一点儿算卦啥的,伸出手,老神在在的掐算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他睁开眼睛,笑呵呵地说道:“从卦象上来看,是大吉,你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你那心呢,就放在狗肚子里头,应该没啥问题。” 看起来刘胜利掐算的这卦象应该挺好,还有心思开四荒子的玩笑。 正这时候,搁外头进来个老头,戴个狗皮帽子,手上套个大棉手套,脚上蹬一双老毡底靴子,踢踢踏踏就进来了。 进来以后,四下撒摸半天,点头哈腰地,直奔刘胜利就来了。 刘胜利拿眼睛眯着一瞅,就说这是谁呢,耍猴的老孙头啊。 得,这俩人认识,而且还是老相识了。 老孙头是耍猴的,归于打把式卖艺的行列;刘胜利那是个小偷,虽然江湖人称“六指神偷”,但再神,也脱不了他是个偷儿的事实,他这职业并不比老孙头一个耍猴儿的,高尚到哪里去。 反正俩人半斤八两,凑合了。 大荒子当年之所以救老孙头,也是因为,这老头跟刘胜利有旧,见到了,就搭把手的事情。 俩老头一见面,那是分外地亲香啊。 这么大年纪了,岁月不饶人,说句不好听的,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 再一个俗话讲得好,人在江湖飘,没人不挨刀。就说这江湖叵测,不知道啥时候,这人就没喽。 所以俩人现在就应了那一句,见一面就少一面啊,能不亲香么。 老孙头其实一直在外头等着呢,他寻思着,刚才那大荒子的媳妇,不是跟自己保证过,绝对会补偿自己的么,这咋这老半天了,还不见有人,出来招呼自己呢。 是不是想赖账不给了? 自己当时那两辆大车上头,可好些粮食呢,正经值不老少钱。这是想直接给自己钱,还是想补偿自己粮食,倒是给个准话呀。 不然,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万一就真是不给自己了。那自己可就得破产,领着手底下的几个徒弟,喝西北风去了。 一着急,就进来了,寻思着问问这些胡子,有没有人能给他做主啊。 他这也是没办法,你以为当时,老孙头真是因为听说,受伤的人是大荒子,才那么主动地把那些粮食都扔半道上,就为了不耽误大荒子病情呢。 根本就不是。 其实,他那心里头,即便是知道这伤员是大荒子,也不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贩卖来的粮食给扔了。 当时那么主动干脆,这不是形势比人强,没辙吗! 就说那么老些人,拿枪在前头逼着他,他真要是敢说半个“不”字,看陈秀秀他们那样,能一枪崩了他,就说他敢不答应么。 尤其他想着,既然都得答应的事儿,那自己主动答应,和被动让人家拿枪硬逼着你答应,这能一样么。 要么咋说人老成精呢,衡量完形式,老孙头瞅瞅自己,嗯,虽然为了安全,是带了几个功夫好的徒弟,跟着一起押运粮食,但是在陈秀秀他们这好几百人面前,那最多算小猫三两只,啥作用起不了。 再看陈秀秀这边,明显的刚杀完人,那衣服上头的血迹还新鲜着呢。 别问为啥老孙头能看出来,血迹是不是新鲜的。问就是江湖走多了,难免有碰上鬼的时候,所以见多了,自己打眼就瞅出来了。 你就说这老头能不害怕,能不哆嗦么。 赶紧的,就装出情真意切,一心一意为了大荒子的伤势,甘心情愿舍弃全部身家,仗义疏财的样子,主动卸下粮食,让大荒子等人上车。 这样不是还能在陈秀秀这些胡子面前,闹个好么。 要么咋老孙头刚开始一瞅不能力敌,力敌就得嘎。 先问陈秀秀他们是哪个蔓上的。 至于为啥用这“蔓”呢,那是因为过去都讲究所谓的江湖,就是一根葫芦藤子。 他们这些势力,就是那葫芦藤子上的蔓,这些在蔓上的人,就是那蔓上的葫芦瓜。 看着枝枝茬茬的,其实同根同源,细究起来,都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好喊打喊杀了,和气生财,凡事好商量。 那就是,保命要紧呢! 所以老孙头当时说的舍财保命,其实根本就不是保大荒子命,是为了保住他跟几个徒弟的命。 等现在到了奉城,自觉安全了,老孙头就不光要保命,还要来保财了。 那么说老孙头表现得那么真诚,陈秀秀对他到底,有没有如老孙头所期望地一样,对他有好感呢。 那当然是有好感呀。 不管这人心里想的是啥,就冲这老孙头能够识时务为俊杰,就值得让人高看一眼。 不然你倔哒地,也不看清楚形式对自己是有利,还是没利,一味地硬杠,那才是让人瞧不起呢。 当然这是指不涉及大义的情况下,要是涉及到民族国家大义,那绝对在任何形式下,都得硬杠,绝对不能服软当软蛋。 老孙头呢,帮助大荒子这个事儿,他就觉得,这回是大荒子欠了他的了。 当初虽然大荒子救过他的命,可从他帮助大荒子,把陈秀秀从大牢里头救出来以后,俩人就两清了,意思就是谁也不欠谁的了。 那现在,要是大荒子他们这帮人,能够把他的粮食按照数目还给他,或者折成钱还给他也行,那也算得上是两不相欠。 可要是这帮子人敢不还给他,那他可就得找个江湖上头的和事佬,帮他出头,跟这些人好好说道说道了。 不能让他既帮助他们,还得吃这么大的亏。 搁哪里也没这道理呀。 他这还不光是粮食没了,最主要的是,他这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呢。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日本鬼子重点悬赏的人。 现在外头全都传遍了,有一伙子胡子,把日本鬼子的精锐部队,好几百人都给干掉了。 虽然陈秀秀这些人,没人跟他透露过具体情况。 就单凭老孙头猜想,也知道,就是这些人干的,没错了。 现在如果被日本鬼子发现,是他运送这些人进的奉城,以后他在奉城那绝对不敢待了。 就说自己好好个养老地方都快没了,现在都得跟几个徒弟,合计要往哪里跑路比较好了。 陈秀秀这些人,还不赶紧把粮食也好,钱也好,快点还给他们,这他们到底寻思啥呢。 不知道他们急等钱跑路啊! 这些委屈的心思,见了刘胜利,老孙头哇哇哇那是好一顿倾诉啊。 刘胜利也不知道咋回事啊,当时他也不在现场。 更何况,陈秀秀他们一进城,就忙着给大荒子找医生看病,陈秀秀这还马上要生产。 哪有那个时间交代处理老孙头的事情啊。 可要是直接这么跟老孙头说,整得好像他们要赖账似的,也不好。 正不知道咋答对老孙头的时候呢,就见曾峻岭从里头,哒哒哒跑出来了。 见到老孙头,他也没吃惊,直接就说: “那啥,孙爷爷,我姑没生孩子之前就交代过了,说如果你跟来了,就安排两个人,带你去找我师姐,啊,我师姐就是吴东,你认识? 让她带着你,领着人马,出去拿你的粮食。 嗨,你那些粮食啊,我们当时都留人在那边看管着呢,丢不了的,您老就放心好了! 对了,我姑还让我师姐给你准备了点钱,弥补耽误您老人家是这么长时间的损失。 你快去,别担心!” 老孙头差点热泪盈眶,本来以为讨回来这些粮食,那得费老鼻子劲儿了,结果,人家都给安排好了。 亏他还急三火四地,急吼吼过来找人家哭天抹泪地,老脸一红,赶紧跟刘胜利告一声罪,随着曾峻岭指定的俩人,就出去找吴东,弄他的粮食去了。 第454章 人情 四荒子看着老孙头的急慌慌地背影,哼了一声:“啥玩意呢?当年我大哥还救过他的命呢,结果这就一点子粮食,还急巴巴地过来讨要。整得好像我们不给他似的。 这我大哥还在里头抢救呢,也不说等等,容我们个时间。 这也还幸亏我大嫂之前有交代,不然现在忙着生孩子,哪有那个时间答对他。 这老头,一点不仗义!不可深交!” 刘胜利深深地看了四荒子一眼:“四儿啊,咱们看人呢,可不能这么看。 你瞧见的是老孙头为了他的一点子粮食,不顾你大哥还在里头抢救,大嫂还在里头生孩子,急吼吼地就赶来催要粮食。 可你想过没有,在咱们眼里的一点子粮食,有可能是老孙头的全部家当还不止。 如果没有了以后,老孙头跟他的几个徒弟,甚至可能倾家荡产,忍饥挨饿。 你就说,换了谁能不急!咱们呢,不能光想着他着急,不仗义,得多设身处地替他们想想。 再者说,如果人家老孙头根本不来跟咱们讨要他的粮食,直接跑去找日本鬼子告密呢!你想过没有,咱们这些人的悬赏金额,那可比人家那粮食,要值钱多少倍呀。 老孙头宁可冒着被咱们说他不仗义的骂名,来讨要粮食,也没说背着咱们,去跟日本鬼子告密来抓咱们。 咱们得记情啊! 更何况,不管他心里是咋想的,可毕竟当时是他,一点都没马虎,果断扔掉自己的粮食,腾出大车,把你大哥和大嫂给及时送来奉城抢救。 就你大哥跟大嫂的情况,哪怕慢上一点,都有可能耽误病情啊。 所以说啊,无论咋地,这都算是老孙头,对咱们的恩义呀,咱能不领情么! 四儿啊,咱们看人,得往人家的宽处看,不能专挑人家的窄处寻。 只有这样,你在江湖上,才能把这路越走越宽敞,肯帮助你的人,才能越来越多。” 说完拍拍四荒子的肩膀:“四儿啊,将来如果有一天,除了你爹娘和亲人,有人愿意啥条件都不需要的帮助你,既不图你的钱,还不图你的权。那呀,八成就是图你的人,或者图你能带来的更大的利益。 你跟他交往的时候,可就要打起一百二十个小心,提防他往死了坑你! 反而像老孙头这样的人,有自己的小心思,有所求,图谋啥咱都能一清二楚知道的人,交往起来,更让人放心呢。 四儿啊,你还是嫩瓜蛋子呢,这世事啊,且有的你历练呢!” 四荒子听了刘胜利这一番话,大脸涨得通红,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老孙头的君子行为了? 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是咋回事? 刘胜利在江湖上混了多少年了,那牛鬼蛇神见得多了去了,就四荒子这点子小心思,他能看不出来! “四儿啊,这就好比你有困难了,你跟一个朋友借钱。人家那朋友好心好意借给你了。 但是呢,后头那朋友没等你还钱呢,就着急过来跟你要了。 你是不是心里也得不高兴,不舒服。 你会说,啊,这朋友咋这样啊,我又不是不还给你了,你着啥急! 可你想过没有,当时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人家帮助了你。 不能因为人家来要这本来就属于他的钱,你反而记恨人家不仗义。 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四荒子眼睛咔咔,摸摸后脑勺,哎,好像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老孙头那粮食,还真就是因为救他大哥大嫂才卸下去的,那不找他们要,找谁要呢。 嘿嘿一笑:“刘师父,是我想得窄了,您说得对。以后我注意,再不这样了。” 刘胜利欣慰一笑:“照理说,我没教过你功夫,只教过你大哥。但是呢,你大哥回头把我教的那些,都教给你们哥几个了,我也没制止。 你好赖叫我一声师父,我呢,知道的,就点拨你几句。至于你能领会多少,或者觉得我这话对与不对的,那就得你自己个,以后经的事情多了,见的世面广了,自己去琢磨了。” 话题到这里,也就打住了。 刘胜利也没再给四荒子讲啥大道理,试图掰正点啥了。 这人呢,年轻的时候,咋不得多碰到点沟沟坎坎,磕磕绊绊的,才能真正认识自己,也认识别人。 现在自己再是苦口婆心给他讲大道理,孩子没经历过,一概不懂,啥也不知道。说多了,反而讨人嫌。 罢了,就让年轻人,自己个慢慢去体会这世态炎凉,慢慢地去试错,去成长。 人生如此漫长,慢慢就明白了。 至于老辈人,就放手让他们闯去。 这些孩子们呀,总能在这狂野又荒凉的世间,找到他们自己的出路的。 轻轻一笑,自己,终归是,老了呀。 又摇摇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多余的思绪甩出去。 不再想那么多了,刘胜利又和这些年轻人,继续站在外边,一边警戒,一边闲唠嗑。 不然天寒地冻的,长日漫漫,里头大荒子跟陈秀秀的情况还不明,等得人心焦巴拉的,也是真难熬啊。 说说话,闲唠唠嗑,逗个闷子啥的,发散下大伙的郁闷焦急之情。 这时候,董翠花也带着两个人来医院探望。 现在她和陈秀秀是合作关系,以后还有很多事儿,要指望陈秀秀呢。 现在这么一个拉拢关系的好时机,她当然得来露个脸儿啊。 买了好多补品,自然钱也没少拿,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这些年,董翠花也是历练出来了,人情世故通达,自然知道,这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能打动人心。 你是不是真心实意,旁人只要用心揣摩,总能感觉出来。 此时,大荒子手术,陈秀秀生产,正是为难遭灾地时候,这时候围前围后地,才更能显出来交情好,情义深厚。 董翠花一来,就表现的非常关切,先是跟四荒子打听情况,打听完了,那嘴也没闲着,叭叭叭地一直讲吉祥话。 什么母子平安啊,吉星高照啊,生个大胖小子呀等等。 又让这些人不要担心,自己也拜托沙大人那边,通过关系联系到了这间医院的院长。 让医院里的大夫们,全力救治。 这些话倒也都是好听话,就是董翠花这嘴叭叭叭地一直不停,翻过来,掉过去一直讲,听得人脑壳子疼,脑瓜子嗡嗡地。 不说别人,四荒子就受不了这碎碎念了,眼珠子一瞪,腾就站起来了。 第455章 唠叨 刘胜利一瞅四荒子这样,心里暗骂,这熊孩子,自己刚才那些话,可算是白跟他讲了呗,咋就没半点长进呢! 这是要干啥,跟酸皮猴子似的,酸性霸道,急躁个啥呦! 你就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跟董翠花个娘们计较啥! 她爱唠叨就让她唠叨去呗,你哼哈答应着,光过耳朵,不过脑子不就行了嘛。 不过也是,这也就是他老人家不爱娶媳妇的原因,这女人唠叨起来,这可也太能唠叨点了,不光耳朵疼,脑瓜子也嗡嗡地。 真要是娶个这样爱唠叨地媳妇,怕不是得折寿十年! 要不是他们跟董翠花是合伙人关系,老实讲,他也受不了。可现在,你说说人家拎着东西,忙三火四地,好心好意来探望了,你还能只把东西留下,不让人家讲话咋地,那是不是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呀。 于是咳嗽一声,意思是提醒四荒子,可别跟猴子一样酸性,说急眼就急眼,想翻脸就翻脸呢。 四荒子听见刘胜利的咳嗽声,再见他那俩大眼珠子瞪溜圆,盯着他直鼓气。 忍不住一呲牙,得,自己这是又冲动了,让老爷子看不过眼了呗。 在心里轻嗤一声:“就董翠花这死样子,记恩,换位思考,个屁!” 本想不听老爷子的话,可又一想到这老头儿的厉害,真挨上一招半式的······ 咳咳,在心里劝自己,行,这是我大哥的授业老恩师,大哥以前就交代过,让我要尊敬他老人家,不能惹他生气,还让我啥都听他老人家的,我尊老,我听话,我不急眼,唉! 强笑着,把刚才他自己坐的那凳子,拖到董翠花跟前:“来来来,董掌柜的,坐,坐着唠!那啥,站着唠嗑累得慌。” 四荒子本来对董翠兰印象就不大好,虽然此时董翠花说话办事,细想起来,都算敞亮。 但是说话这么磨叽,这么唠叨,啊,还这么没完没了的,实在是让人很抓狂啊。 一再提醒自己,千万千万要忍住啊,不能跟她翻脸。 董翠花坐下以后那嘴也不消停,叭叭叭地那话呀,密不透风地,就那么一个意思,让她翻来覆去地讲过来,讲过去,这车轱辘话,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也不知道董翠花咋那么多的词汇量,根本不带重样儿的,真是听得脑仁疼啊。 可偏偏人家还帮忙拜托医生好好救治了,四荒子还不能不说两句感谢话,谁让里头救治的是他亲大哥、亲大嫂呢。 尤其刚才刘胜利还又教过他为人之道,啥要懂得感恩,要学会设身处地为别人也着想一下子。 加上刘胜利俩大眼珠子瞪着他,他不开口感谢能行么。 于是硬着头皮一抱拳,郑重说道:“我代我大哥大嫂,多谢董掌柜的了!这份情,咱们记下了,日后必有报答。” 四荒子还留了个心眼,感激是感激,但具体的咋报答,他可没说明确喽。 就先这么含糊着客气一下子,以后也肯定会以不伤天害理为报答标准。 反正到时候董翠花要是敢让他们,干啥坏良心的事情,他们肯定不干就是了。 但别的忙,能帮的肯定会帮一把的。 董翠花看四荒子说这话,嘎嘎一笑:“你看你这话说的,这不就见外了么!啥报答不报答的,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吗?” 想着自己陪这爷俩也半天了,讲了这么多宽慰人心的话,估计也安慰得差不多了。 你看,她还真是好心,就怕里头的人在抢救,旁的人还好点,毕竟没啥血缘亲属关系,但是四荒子跟刘胜利不一样啊。 刘胜利那是大荒子的师父,过去讲究师徒如父子,这感情肯定深。 四荒子更不用说了,那是大荒子的亲弟弟。 她就怕这俩人,再着急上火啥的,所以才安慰半天。不然,人家董翠花也不是大闲人,哪有这么多时间浪费啊。 结果,她自以为是在宽慰人,但人家四荒子跟刘胜利,根本没觉得得到了安慰,反而听得心发闷、脑壳子疼。 两伙人的感受,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可见,董翠花也是年轻,还得历练呢。尤其瞧人脸色,看个眉眼高低啥的,还不到家。 不然咋就看不出来,刘胜利跟四荒子都听得要崩溃了呢。 当然,眼力见这事儿,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 他们这又等了好一会儿,里头还没啥动静,董翠花也等得心急起来,站起来说道: “哎呦妈呀,那啥,这咋这么半天还没出来呢?里头到底啥情况啊?这里头我有熟人,我这就进去,帮你们打探一下子情况去,你们在外头且等等。” 这几个人正愁不知道里头到底咋样了呢,听她这么说,赶紧催她进去。 咋地都是从天宝镇出来的乡亲的,比旁人放心点。 董翠花喊人跟她拿着东西,喜笑颜开地跟门卫打招呼,你看人家那门卫,拦着刘胜利他们不让进,等到董翠花,那个亲切劲儿呦,就甭提了,直接一挥手,就放行了。 董翠花跟那拿东西的赌场打手,一扭搭就进医院里边去了。 董翠花也不是白来的,不光给陈秀秀她们带东西了,也带了好些旁的。 正好趁这机会,她要给大夫们上上供,将来好请人家帮个忙啥的。 这关系不处白不处,处了,说不定到啥时候,就能用上。 等董翠花进去了,刘胜利跟四荒子不约而同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魔音灌耳神功,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呀。 刘胜利意味深长地对四荒子说:“这回你知道我为啥不给你大哥他们找师娘了。女人是老虎啊!” 四荒子也心有余悸:“本来我还想着,在奉城要是能划拉个媳妇就好了。就这,还是算了!” 刘胜利点点头:“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的,到我这岁数你就知道了。” “我也看出来了,你看您老人家,虽然没娶媳妇,但是啥也不耽误。嘿嘿嘿,我立誓向您老人家学习!” 听说立誓这玩意,都是用来背叛的,四荒子说完这话,没几天就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遇到了生命里那个对的人,那讲再多的话,都不是唠叨,而是仙音妙曲了。 当然这是后话。 话说医院里边这又是抢救,又是接生的,虽然不是同一个科室,可又忙活了有好几个小时了,还不见有人出来。 更可气地是,连带着董翠花,还有给她拿东西进去的那赌场打手,都没见出来。 连刘胜利都禁不住埋怨起董翠花来:“这娘们都知道咱们大家伙在外头等得心焦,也不说出来告诉一声,里头到底咋样了,真气死个人! 头发长,见识短,这说的就是董翠花这样的人!” 给老头儿急的,现在也不讲设身处地替人着想,感恩之类的话了。 外面这些人,那等得可真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真是急坏了,真想进去瞅瞅,到底咋回事啊,倒是来个人,知会一声啊。 可人家这医院是d国人建的,要求极其严格,进里头的家属人数,那都是规定好的,一个都不能多。 他们想进去看情况,门卫根本不让进,只能在外头干着急。硬闯倒也能进去,可大荒子跟陈秀秀俩人都在里头,一个做着手术,一个生着孩子,他们谁敢得罪医院里头的人呢。 万一人家瞅他们这样,再不给好好治疗了咋整啊。 刘胜利跟四荒子也一个劲儿地后悔,刚才要是跟在董翠花身后,偷摸进去好了。 可惜没有后悔药吃,现在他们再想进去,人家门卫不让啊。 也幸好还让他们在医院大厅蹲着,要不然在外头,就这天气,呵气成冰的,还不得冻成人棍啊。 这些人等啊、盼啊,直到第二天早晨,旭日东升的时候,就看见曾峻岭撒着欢地,从走廊里头跑出来,嗷唠一嗓子,就把众人,给惊醒了! 第456章 婴儿 曾峻岭正处在变声期,这一嗓子叫唤,像是铁钉子划玻璃一般刺耳,给一众人等,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咋了,咋了?你快说!”四荒子迫不及待地拽住曾峻岭,焦急的问道。 曾峻岭嘎嘎笑了起来,大声喊:“生了生了,我姑生了一个七斤二两的大胖小子!” 这下可把四荒子高兴得不要不要的,他大声喊道:“我当叔叔了,我有大侄子了!嘿嘿嘿嘿,兄弟们,待会我请你们大家伙喝酒去!” 这四荒子一高兴,就要带人去喝酒。 刘胜利干咳了一声:“老四,小点声儿,这是在医院,你大嫂生了值得庆祝,但最好还是等你大哥醒了以后,咱再一起去喝酒。” 四荒子嘿嘿笑着搓搓手:“对对对,您老人家说的对,走,咱们去看看孩子去。” 等他们进到产房,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人家护士根本不让进啊,说陈秀秀现在还比较虚弱,需要静养。 直往外头撵他们,不让他们在这儿围着了。 四荒子还想说几句好话,让护士给通融一下,哪怕让他看一眼也行啊。 这又是说好话,又是塞钱啥的,好说歹说,总算是答应让他们进去一个人,时间限制在三分钟之内。 四荒子高兴得直蹦高,不停地跟小护士点头哈腰的,向小护士保证一定听话,三分钟就三分钟,肯定不会在里面多待一秒钟。 小护士噗嗤一下就乐了:“看你这当爹的,咋这么着急呢?我当护士这么多年,没见过比你还急的。” “孩子他爹是我大哥,我是孩子的四叔,嘿嘿,我这还没对象呢。”四荒子赶忙解释,脑袋直摇,还不停的摆手。 生怕护士误会,本来这时候不应该想其他的,可是这个小护士长得可太水灵了。 四荒子打第一眼看到小护士,就不停的流口水,用一个成语解释就是垂涎欲滴。 多少年以后,小护士白发苍苍地回忆起今天的场景,还跟四荒子说呢:“当时第一次见面,你就不停的流口水,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连自己口水都控制不了的傻子呢!” 四荒子可真是稀罕这个小护士呀,这家伙地,一边解释,一边脸都红了。 把刘胜利看得这个乐呀,这小犊子,刚赌咒发誓要学自己不找媳妇,现在可倒好,口水都流那么老长。 他笑话是笑话,倒也乐见其成。 老头儿本来想着,自己要进去先看看这大徒弟的孩子,看四荒子这样,得,自己退后,难得孩子有个相中的姑娘,小狼崽子知道往家里头叼小母狼了,他这么大年纪了,跟孩子争啥呀。 让孩子表现去。 小护士现在可对四荒子没啥感觉,那医院里头,一天见的人多了去了,四荒子也不是多么出奇地小伙。 尤其现在四荒子着急上火地在外头等了这么长时间,饥肠辘辘不说,破衣喽嗖,头脸都没洗,说句埋汰的,嘴角有口水,眼屎还在眼角沾着呢。 人家能看中他啥呀?看中他埋汰巴拉地么。 小护士看四荒子啰里嗦地讲个没完,不耐烦了:“赶快进去呀!瞪俩大眼珠子,一个劲儿瞅我干啥呀? 我又不是你大侄子,脸上也没有花!挺大个男人,磨磨唧唧地,你还有完没完!” 一句话把四荒子怼的脸更红了,低头蹭一下就窜进了产房。 可把刘胜利在旁边看乐了,刚才还嫌弃人家董翠花话多呢,现在被自己相中的姑娘,也嫌弃话多,是啥感觉?嘿嘿嘿。 老头摸着下巴颏子,幸灾乐祸地跑一旁坐着去了。 此时的陈秀秀脸上蜡黄,像是大病一场,双眼紧闭,已经睡着了。 而她身边的婴儿,这家伙,皱皱巴巴地,一瞅,那就跟个小老头儿差不多,皮肤红呲溜地,干瘦,好在骨架大,腿长,搁那有经验的老辈人一瞅,这孩子,将来准定是个大高个。 陈秀秀为了这个孩子,可谓是历尽了千辛万苦,到底是不负所望,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 四荒子瞅着,就说这孩子,咋这么像猴儿呢,皱皱巴巴地,脑门子上头还有抬头纹。 瞅着比刘胜利那老脸都皱巴。 有心想过去抱一抱,亲近亲近,可是在原地转了几圈,也不敢去抱。 看着这小孩儿,他都眼晕,咋就这么小呢,那小爪子还不如鸡爪子粗实呢,在小被子上半蜷着。 他一个糙汉子,年龄不大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大哥落草为寇。 也没有抱过孩子啊,根本不知道咋抱,想摸摸孩子的小皱巴脸,又怕自己这手指头太粗粝,再把小家伙地小脸给划伤了。 真是无从下手呀,可把他给急坏了。 脸憋的通红,汗流浃背,那样子狼狈至极。 就在他团团乱转之际,陈秀秀感觉到身边有人,费了好大劲儿,睁开了眼睛。 看到四荒子就笑了,可算是见到一个亲人了。 这孩子生得很是艰难,她孕期还在为了打日本鬼子而奔波,又几次跟日本鬼子正面交锋,吃得还不好,营养也跟不上。 这次又是长途跋涉,跟日本鬼子斗智斗勇,精气神都耗得差不多了,差点就油尽灯枯。 那可真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啊,如果不是在这个医院,医疗技术先进,救治及时。 但凡是像过去,在乡下,让接生婆接生,她和孩子都不一定能够活下来。 生产完正是脆弱的时候,她心想这要是第一个来看她们母子的,是大荒子那该多好啊。 可惜,也不知道大荒子抢救的情况咋样了。 “老四,你大哥那边咋样了,有没有啥好消息?” 听见陈秀秀刚醒过来,就打听自己大哥的情况,四荒子也不由得暗叹,大哥大嫂这感情可真好啊。 心里又想,要是自己能够追上刚才那小护士,也能够像大哥大嫂这么好的感情就好了。 陈秀秀看自己问四荒子的话,他在这儿直愣神,也不知道想啥呢,没有马上回复自己,一下就慌神了,直起上半身: “老四,是不是你大哥有啥不好了?” 四荒子一愣,可算是回过神来了:“没有没有,没啥不好的消息。还在那边抢救呢,大嫂你别担心。我刚才,嘿嘿,实不相瞒,大嫂啊,刚才门口那小护士可真好看!” 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候,陈秀秀也忍不住笑了,这小叔子是相中了这医院里头的护士了。 可自己还真没注意过,也不知道他相中了哪一个。 真要是有可能,可也正经不错。 “老四,过来看看你大侄子。”陈秀秀身上散发着母爱的光辉,说起话来温柔极了,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四荒子走到陈秀秀身边,说道:“大嫂,这一路,你受苦了,我代表大哥,谢谢你,为了保护大哥,为了孩子,你付出太多了!” 照理,嫂子刚生完孩子,没有小叔子进产房的道理,可这非常时期,大荒子的父母还早就没了,四荒子作为婆家人,只能进来。 陈秀秀微微一笑:“一家人,都是应该的,快抱抱你大侄子。” 在陈秀秀的指导下,四荒子人生中第一次,抱起了这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小婴儿。 可是把他给激动坏了,这这这,他这是比他大哥,还要更早抱的这小家伙呀!哈哈哈。 而且,这小家伙在他怀里软软乎乎,不哭不闹,眼睛半睁半闭地,还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嗷嗷嗷,不愧是他四荒子的大侄子呀,这小样儿,可比那猴子可爱多了。 第457章 成功 要不是小护士提醒四荒子时间到了,他还一直抱着不肯撒手呢。 啊,这小猴子真软,真香,真可爱,嘿嘿嘿。 小护士等急了,心里想,这傻大个,在里头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刚才自己就不该放他进去。 嗷嗷在外边喊:“时间到了,快出来,别耽误病人休息!” 四荒子这才放下孩子,跟陈秀秀说:“那啥,大嫂你好好休息,大哥那边我估摸着,也很顺利,过几天肯定就能醒了,你不要担心啊。” 其实,他还不知道大荒子手术的结果呢,只是撒了一个谎,不想让陈秀秀这个时候,再多担心。 大嫂还得喂自己小侄子呢,万一着急上火,再回奶了,没有奶水喂养可咋办。 这么小一点的小猴子,啊小侄子,没饭吃可不行啊。 要说其实他也不懂啥产妇着急上火了,会没奶水。 还是刘胜利提前在外头交代他的,让他进来只管说好听的,别说会让陈秀秀担心的事情。 陈秀秀点点头,交代他:“老四啊,我们能顺利突围,来到奉城,曾峻岭这孩子的功劳最大。 你出去了,好好表扬表扬他,孩子么,还是得多鼓励,让他知道自己得到重视,对于我们大家伙很重要,才能激发他的潜能。” 陈秀秀看了好一阵子的兵法,自觉不自觉地,在日常生活中就代入进来了。 又提醒四荒子:“让大家伙也别太过于夸奖他,自古以来,骄兵必败,别让孩子骄傲了,翘了尾巴。” “得嘞,大嫂,你就放心,我肯定好好奖励他,让他舒舒服服的。”四荒子嘿嘿笑了一声,走出了产房。 陈秀秀心里有点奇怪,瞧老四这样,咋那么邪性呢,可别把孩子给带坏喽,心里涌起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 想要再喊他回来,跟他再交代交代,千万别把孩子往歪路上引。可她刚生完孩子,又心有余力不足,估计出去也追不上他。 又想着,算了,照理说,老四也这么大的人了,应该知道深浅轻重,不会把曾峻岭给咋样。 那你还真就别说,陈秀秀这预感,那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四荒子一高兴,可真就差点把曾峻岭给带坏了。 就说四荒子在奉城可也有一段时间了,那真是长了不少见识,奉城这花花世界,可比山里好玩儿多了。 那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打扮得那叫一个俏皮,四荒子又正值年轻气盛,精力充沛的年纪,根本就没法子拒绝诱惑。 你别看他没娶媳妇,但是该知道的,他可都知道。 过去那当胡子的,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脑瓜子别在裤腰带上,有今天没明天的事儿。 手里头但凡有俩钱,就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潇洒快活去也,俗话都说了么,人不风流枉少年。 跟几个兄弟,晚上趁旁人都睡了,偷偷摸摸跑出去好几次,咳咳,当然是那啥去了呗。 就算是陈秀秀不跟他说,要让他奖励曾峻岭,其实他都想领着这孩子,出去见见世面去。 曾峻岭这孩子可人疼啊,那小嘴叭叭地,跟这些胡子们混得那是一个好啊,嘴巴还甜,为人还有眼力见,谁不稀罕呢。 也得说这当过胡子的汉子,真就没几个讲究人,人家曾峻岭也不过十多岁,他就要带着人家跑那地方去潇洒,这是得有多不靠谱。 咱先说四荒子兴冲冲的出来,就兴高采烈地告诉大伙儿: “兄弟们呢,我大嫂给我大哥生了个带把地小猴崽子,哈哈哈哈,等我大哥醒了,能出院了以后,我们请大家伙喝酒去,咱们好好庆祝一下子!” 等在外头大厅里头的这些人,那也跟着高兴啊,大当家的平安生下孩子,还是个儿子,也不枉他们守了这么长时间了。 再加上这些跟来的人,好多都是过去温家沟的胡子,那跟大荒子更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更替大荒子跟陈秀秀高兴啊。 过去老辈人,就特别的重视男丁,生个带把的儿子,简直就是男人们的执念。 又听四荒子一顿显摆,那家伙地,刚见到陈秀秀生的那孩子,他还嫌弃人家长得丑,像小猴子呢。 现在,夸自己这刚出生的小侄子,夸的那叫一个顺口啊,简直就是哪哪都好,天上有,地下无,绝世小仙童。 反正在他嘴里,那就没一个地方不好的,长得还特别像他们老温家的种,那粗胳膊粗腿大骨架子的,以后肯定错不了,百分百是个壮汉。 大家正搁这儿闹哄哄地,七嘴八舌说着话呢,就见走廊那头手术室的门,也终于打开了。 里面的大夫一脸疲惫的走出来,经过一晚上的抢救,把这些大夫、护士也都累得快要虚脱。 主刀大夫是个d国人,做完手术直接就回去休息了。 另一个大夫,拿个小本子喊道:“谁是病人家属?过来一下。” 四荒子赶忙走上前,陪着笑脸回答:“大夫,我是病人家属,那啥,我大哥咋样了,没事了?” 大夫点点头:“你大哥福大、命大、造化大,这次的手术非常成功,算是从鬼门关逃回来了,估计着,过两天就能醒过来。” “啊,真的?谢谢大夫,谢谢大夫呀!”四荒子噗通一声,就要给大夫跪下磕头。 就大荒子刚进城那会,那家伙地,瞅着都瘦脱相了,脸色都不对劲,还以为得嘎了呢。 谁想到,愣是让人家给救回来了。 这可是华佗转世,活命之恩呢,磕一个不为过。 大夫刚从手术室里头出来,本来疲惫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一瞅四荒子这是要干啥?艾玛,这是要给他下跪咋地,忙拦住他说道: “哎哎哎,大兄弟呀,可千万别这样啊!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天职,我们救治病人,这都是应该的。 况且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能跪呀,你真不用这样感激我们呢!” 这大夫是d国医生的助手,也是他帮忙走的后门,才能这么快给大荒子安排上手术。 不然排队等着d国医生给做手术的人那么多,要靠陈秀秀她们,根本就排不上号,人家不接待。 说句这人算是大荒子救命恩人也不算错,但人家不想领这个情。 他也是组织上的人,跟大荒子算是战友,虽然奋斗在不同的战线上,但是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赶走日本侵略者,还我河山而战斗。 战友之间互相帮助,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四荒子被人家大夫给硬拽起来了,啊这······不让自己跪,那就鞠躬道谢。 这个那大夫倒是没有制止,接着详细交代四荒子一些病人需要注意的事项,人家就休息去了。 四荒子瞅着大夫的背影,双手合十,嘴里直念叨:“真是个好人,大好人呢!好人一生平安呀!” 冲着人家的背影还直鞠躬呢。 他现在真是从内心里头,充满了对大夫的感激之情。 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这大夫就是那小护士的亲哥哥。 等到他跟小护士的事情,刚有了点眉目,这大舅哥横空出世,死活不同意。 把个四荒子气得咬牙切齿,就寻思当时自己到底咋想的呀,为啥想不开,给这货又是要磕头,又是鞠躬的呢。 早知道这大舅哥这么狠心,非得棒打鸳鸯,他合该偷偷给他个二踢脚才对。 第458章 奖励 大荒子和陈秀秀都是被组织上,匿名安排进的特殊病房,外人根本不让进出。 蔡曼丽也一直在医院里陪着,知道大荒子手术成功的消息以后,第一时间就向领导汇报了情况。 汇报完情况,蔡曼丽告诉刘胜利和四荒子,让他们赶紧带人离开医院。 这么多人挤在医院大厅里头,不说医院人来人往,人多眼杂的,就说这些胡子,那纪律性肯定没法子跟抗联战士们比。 在这大声喧哗,你说他俩句,最多消停十分钟。 过后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吵吵。 说的那些内容,还不知道避着点人。这万一他们说出点啥敏感字眼,被人发现,走漏了消息,要是引来日本鬼子,那可就糟了。 奉城里可有日本鬼子的大部队,一旦发生枪战,那可真就无路可逃啊。 刘胜利一听也在理,大荒子手术成功,脱离危险了。陈秀秀也顺利生完孩子,安全上还有蔡曼丽等人负责。 他们这边再继续待下去,也没啥意义。于是点头同意,带着众人分批撤离。 众人都走了,剩下四荒子,他还一直记着陈秀秀的话,让他好好表扬一下曾峻岭,给他点奖励呢。 这不嘛,他就一直盯着曾峻岭呢。 本来曾峻岭想跟着师父刘胜利一起走的,四荒子非凑近乎,跟曾峻岭勾肩搭背的,也不知道两个人说的啥。 有说有笑的,嘻嘻哈哈还挺开心。 刘胜利也没多想,自己背着手,踱着四方步,慢悠悠的在前头走。 边还传授曾峻岭跟四荒子为人处世地道理。啥做人啊,就要正,你看大荒子,做好人,就有好命,不能走歪门邪道。 要不然,一般人受这么重的伤,肯定早嘎了,根本挺不过来。你看大荒子,硬是遇到贵人,手术成功了。 他说着说着,咋听见后头一点声音也没有啊。平时他说啥,小徒弟曾峻岭可没这么消停,那早就叭叭地回话了。 难道是自己年龄大了,耳朵不好使了? 他一脸疑惑,一回头,身后哪儿还有半个人影啊! 四荒子拉着曾峻岭,早就偷偷的溜了,不知道跑哪里潇洒去了。 刘胜利也没想太多,骂了一句:“这两个臭小子,小犊子玩意儿,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溜了。兔崽子,等你俩回来的,看我咋收拾你们!” 四荒子和曾峻岭去哪儿了呢?原来啊,在四荒子的鼓动下,曾峻岭和他去逛街去了。 曾峻岭还小,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大的城市,一听四荒子说要带他见见世面,给他看好玩儿的。 他心里就猴急的不行,直接放了师父的鸽子,马上就跟着四荒子跑了。 他现在有功在身,加上众人这一顿夸,让他多少有点骄傲,就飘了。 而且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 心想着现在无论自己做什么妖,估计师父都不会惩罚自己了,自己可是大功臣呢。 这胆子也就大了,走了也不说跟他师父刘胜利打个招呼。 话说四荒子带着曾峻岭,东逛西逛地,想着先请他吃点好吃的。 孩子进一趟奉城,还没尝过奉城的好酒好菜呢。 但是四荒子也没啥钱,寻摸半天,找到路边一个小苍蝇馆子,肉吃不起,吃个猪下水。 正好小馆子老板煮了点猪大肠,这玩意闻起来臭,真要是收拾干净了,搁点干辣椒一炒,正经挺香。 辣炒肥肠一上桌子,曾峻岭俩小眼睛都香圆了······吸溜,这嘴里头的口水都兜不住了。 俩眼睛盯着辣炒肥肠上头都不会动弹了。就说过去那年月这生活苦的,看把孩子给馋的。 四荒子暗笑,跟饭店老板又要了二两小烧酒,给曾峻岭倒上了,示意曾峻岭端起酒杯: “来,咱俩喝一杯。嘿嘿,你姑姑刚才还交代我,说这次可多亏你了,不然大家伙不能来得这么顺利,还嘱咐我好好奖励你一下子。” 曾峻岭小脸被夸得红扑扑的,就说哪个小孩儿不喜欢旁人的肯定啊。端起酒杯,“吸溜”就来了一大口。 喝的有点急,“嘶”,好辣好辣,嘴里包着这一口酒,眼瞅着就要吐出来。 四荒子哈哈哈哈大笑:“别吐,咽下去,咽下去!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会喝酒的!” 曾峻岭这俩眼睛鼓得跟灯泡子似地,不想喝,想吐!太他么的辣了! 四荒子一瞅,加把劲儿:“喝了你从今儿个起,那就是男人了。不喝,你就还是个孩子呀!” 摇摇头:“唉,算了,反正你也不大,本来就是个孩子。” 曾峻岭哪里受得了这个激呀,“咕噜”一声,就把酒咽下去了,“咳咳咳咳”,辣得一阵咳嗽。 四荒子逗得挺开心,忙给曾峻岭夹菜:“吃,吃口肥肠压压酒。” 曾峻岭一口就把肥肠给吃了。 吃完了,香是真香,可他么的主打的也是一个辣呀! 这年头但凡跟肉搭点边儿的,那都贵着呢,辣炒肥肠,里头半盘子都是干辣椒,肥肠本来就没几块。 四荒子也觉得多少有点逗过头了,咳嗽一声,喊饭店老板:“老板,给咱们再来个炒土豆丝,里头别放辣椒了哈。” 把曾峻岭面前那酒杯端过来,自己一口就给闷了,嗒两下嘴:“嘿嘿,这酒你也尝过了,待会,我带你去开个荤,那你从今天开始,就是能顶门立户地大人了!” 曾峻岭哪里知道啥叫开个荤呢,还在这儿辣得吐着舌头问呢: “这不都开过荤了么,肥肠就是荤的!咱可省点钱,别再祸害钱了,没听我姑姑常念叨,没有余粮了么!” “呵呵哈哈哈”,四荒子一听余粮,就笑上了:“你这可是头茬庄稼,不算余粮。” “啥?头茬庄稼?”曾峻岭根本没听懂啥意思。 四荒子也不跟他多解释,俩人吃罢饭,领着曾峻岭,就钻到那暗巷子里头去了。 曾峻岭没来过这种地方啊,就见这街上一家一家的,门口都站个女人,长啥样的都有,穿得花枝招展的,嘴巴涂得就跟吃了死耗子一样,血红血红地。 不停笑嘻嘻地过来拉扯四荒子。 对于他,那些女人倒是没有太理会,毕竟从外表一瞅,曾峻岭就是个小孩儿。 四荒子一边应付着拉扯他的女人们,一边一脸坏笑问曾峻岭:“咋样,这些娘们漂亮,有没有你喜欢的啊!你瞅哪一个顺眼,我帮你讲讲价钱。” 曾峻岭那可是正直地好孩子,没有一点坏心思。 撇撇嘴:“这些都是啥人呀!一个个脸上捯饬地跟鬼似的,嘴上抹的通红,怪吓人的,就跟我师父给我讲的那盘丝洞里头的女妖精一样。 这地方瞅着就不太像好地方,走,咱们快回去!” 四荒子一拍曾峻岭肩膀:“小崽子,没想到你这品味还挺高啊!既然这里没有你能相中的姑娘,走,咱们换个地方。” 曾峻岭不干,闹着要回去。他头一次喝酒,就那一大口酒,现在就让他有点头晕眼花了,只想到哪里找个地方眯一觉。 可架不住四荒子来硬的啊,连扯带拽地,硬是把他带到另一个地方。 曾峻岭喝得迷迷瞪瞪地,酒劲儿上来了,四荒子把他带到一个屋子里头,扔到床上,他都没啥反应,睡得呼呼地。 四荒子出去,悄悄的找来一个漂亮的女人,对这女人说:“我这兄弟就交给你了,伺候好他!钱呢,少不了你的。但是你要是敢不好好伺候着,到时候别怪大爷我无情!” 女人嫣然一笑,娇声说道:“大爷,您就放心,一定把你兄弟照顾的,服服帖帖,舒舒服服的! 呵,从我这里出去的,保证都说好!” 说完就把四荒子给推出了屋门,“咣当”一声,从里面把门给锁上了—— 第459章 告状 四荒子被推出门外也没恼,心想,这下妥了,可算是完成大嫂的交代了。 也就只能这样奖励了,不然他也想不出来,曾峻岭立了那么大的一个功劳,该咋奖励他一个小男孩儿呀。 嘿嘿,就让他提起啥都尝尝,这世间呢,对于男人来说,哪里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奖励呢。 就说四荒子的这奖励,那可是很超前啊。 他抱着膀子在门口等,时不时地,还把耳朵贴在门口听听里头的动静。 突然,就听见曾峻岭嗷唠一嗓子,噔噔噔脚步声响起,就见门从里头,“嘭”就被撞开了。 曾峻岭连滚带爬就跑出来了,边喊还冲里头喊:“别过来,你别过来呀!” 一闪身就躲四荒子身后头了,边躲还边系裤腰带。 四荒子也一愣,心里话,这是咋地了,伺候的不好?这小子咋这么快就跑出来了。 就见从里头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刚才进去的时候,那小脸雪白地,面若桃李,现在两眼睛跟熊猫一样,一边一个黑眼圈,阴恻恻地瞅着四荒子:“给钱!” 啊这······ 四荒子回头瞅瞅曾峻岭这小体格子,就你俩玩得还挺花的。可这是不是太过火,整大发了呀,咋把黑眼圈都给整出来了呢? 厉害了,我的小兄弟! 笑呵呵地从兜里掏出钱来,就给了那女人。 就见那女人一把抓过去数了数,“呸”,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这么一点子钱,就想把我给打发了,我呸?不够!再拿! 你身后那熊孩子都给我整破相了,你瞅瞅,你好好瞅瞅,就我这俩眼睛,最近几天,还能出去接待客人吗?你耽误我生意,再给!” 四荒子回头看看曾峻岭,曾峻岭绷着一张小脸,一声不吭。四荒子想着人家这女人也是不容易,遇到自己这新手小老弟,不知道轻重,咳咳。 又要从兜里掏钱给那女人,就听曾峻岭嗷一嗓子:“凭啥给她钱呢?她应该给咱们钱才对!” 四荒子“噗嗤”就乐了:“你这孩子,这种事情,哪里有让女人给男人钱的。” 说着就又要掏钱出来,曾峻岭这下子急了:“那啥,她偷偷捏我那啥了,不能给她钱!我不能让她白摸一回,另外还搭钱!” 不是,四荒子都忍不住要笑抽抽了,赶紧问:“光摸了?还干别的啥没有?” 曾峻岭犹犹豫豫地:“那她趁我睡着了,偷着摸我,脱我衣裳,我可不就得揍她么。所以,就,就打了她两拳。” 四荒子颤抖着手,指着那女人道:“她那黑眼圈难道就是这么来的?你打的?两拳?” 曾峻岭咬着嘴唇,点点头,接着开口:“谁让她不行好事儿的!这男人的命根子多紧要的地方,她也敢碰! 我师父可告诉过我,这地方无论啥时候,都得保护好喽,尤其不能让陌生人碰。 再一个打架的时候,也得防着别人用猴子偷桃那招儿。 说防护不好,会要了命哒。她敢碰我,我不揍她,还等啥呀!你说是不是?哼!” 曾峻岭拿小眼睛一眼一眼地,不是好眼神地瞪四荒子。心里话,温老四,看回去我不跟师父告状的,你竟然伙同这个女人,想偷我衣裳。要不是我机灵,突然间醒了,衣裳就被扒走了。 四荒子一拍自己脑瓜子,这孩子还是个生瓜蛋子呀,啥也不懂呢,也怪自己,没提前教教他。 嗨,合着自己这钱,算是白花了。 可他俩要是就这么走了,不拿俩钱,瞅这架势,人家也不能让啊。 曾峻岭嫌弃先前那个地方的女人长得丑,他特意领着来的,是更高档点的地方。 这地方可不是他们想赖账,就可以赖账的。 给这女人打破相了,你不补偿两个,估计今天他俩就得栽这儿。 只好无奈地冲那女人一笑:“妹子呀,孩子小,不懂事,本来想带他出来开个眼界,去旁的地方,他嫌弃人家长得不如你好看。 结果,你看,许是之前我给他灌了两口酒,他小孩子家家的,头一次喝,这还耍上酒疯了。还把你给打了。 妹子,这可真是对不住你啊! 本来我们给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我们这过失,可这不是今天也没带那么多钱出来么。嘿嘿,我这倒是还有点,都给你,你也别嫌弃少。 那啥,咱们这不是常来常往么,下次大哥我再带兄弟们过来照顾你生意哈!” 那女人过去也是好人家女子,见到四荒子说话还挺中听,曾峻岭也确实是个小孩子,她也急着回去打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 再者说,干她们这一行当的,那眼力见早就历练出来了,打眼一瞅,这俩人就是土包子刚进城没多久,即便硬诈,估计也诈不出来二两油。 有瞅四荒子虽然脸上陪着笑,那眼睛里头却全是漫不经心和狠戾,别瞅着现在老老实实的,真惹急眼了,这货发起疯来,自己这边未见得能抵挡得住。 就是那小崽子,也是个狠茬子,两拳就给自己揍了个乌眼青。 一大一小都不是好惹的,瞧着就不是善类。 她们干这一行的,说白了,那也看人下菜碟,真厉害的,她们也不愿意惹麻烦。 况且她在这里头,见过的那不讲理的人,多了去了。 四荒子俩人,这还不算最厉害的,也懒得再搭理他俩,摆摆手,喊来护院,直接把他俩撵出去了。 四荒子跟曾峻岭俩人站在街上,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咋办,回去。 等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曾峻岭见到了师父刘胜利,马上就哭着喊着向师父告状。 哭天抹泪地一顿唠叨:“师父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温老四欺负我,把我带到一个地方,一个女人上来就要抢我衣裳。 幸亏我跑的快,要不然,衣服就被女人给扒走了。 我拢共就这一身棉衣裳,想抢我衣服,还敢摸我命根子。 师父,你都告诉过我,这地方绝对不能让人乱碰,碰到了是要命的。 我边跑边揍了她两拳头,赏了她两个大黑眼圈子,想害我,没门” 过去倒是真有人没钱买棉衣裳,偷别人衣服的,但是,就曾峻岭描述的那地方,好像是窑子啊! 说人家窑姐扒他衣裳,是为了偷衣裳,听着咋就这么可乐呢! 以至于曾峻岭越说,众人笑得越厉害,连刘胜利都笑得牙花子露出来了。 众人这一笑,可把小孩儿委屈坏了,曾峻岭仰着小脸,带着哭音:“师父——” 刘胜利也觉得自己跟旁人一起笑话小徒弟,有点不仗义,“咣咣”照四荒子屁股就踢了两脚:“你小子真不做人事儿,他才几岁,你就带他去逛窑子!不像话!” 四荒子被踢得直呲牙,心疼自己的钱是白花了。 早知道这小兄弟这样,啥也不懂,那自己潇洒可有多好呢,何至于把钱浪费了呀。 不由得埋怨起刘胜利来:“您说您老人家也不教教你这小徒弟,他啥也不懂,白花了我那老些冤枉钱。” 刘胜利老脸一红,脸上有点儿挂不住面儿了。 第460章 搜捕 刘胜利瞅自己这小徒弟,无论是功夫本事,还是为人处世,自己该教给他的,也都教的差不多了。 可这男女之事,他这个师父可是没法教,也不好意思教啊。 过去的人,对这种事情,都比较隐晦,一般结婚头一天,才有大人含蓄地,约略提上那么一两句,其他的全靠个人摸索。 再说曾峻岭这年龄在这儿呢,才十二三岁,你提前教他,他能干啥。 师徒二人年龄相差还这么悬殊,与其说是师徒,还不如说是祖孙更恰当一些。 前些年,刘胜利身子骨还行,偶尔出去潇洒一下。 这些年老了,还得帮衬着陈秀秀,忙来忙去,对那些事情也淡了。 所以,他从没带着曾峻岭,去过那烟花之地,曾峻岭自然对那些事儿,一窍不通。 他还以为是四荒子联合其他人,想抢他的棉衣裳呢,吓得咣咣给那女人两拳,嗷嗷叫唤着就跑回来找师父告状了。 其实曾峻岭这样警醒,刘胜利倒也是喜闻乐见的,没的好容易收这么一个关门弟子,最后成了流连烟花之地的好色之徒。 刘胜利自己没娶媳妇,那有时候免不了的,去那些地方逛逛。 可自己徒弟,他可就希望,还是到了年纪,能好好地找个知冷知热,通情达理地媳妇,生一窝小崽子,那才快活。 老辈人不都是这样么,自己吃苦受累都行,可谁还不盼望着自己疼爱的小辈人,能有一个比自己更光辉灿烂的人生呢。 几个徒弟都像刘胜利自己似的,当个偷儿,这可不是他希望的。 徒弟们能过得越来越好,才不枉他教导一场呢。 要真是教出来的都是那烂泥扶不上墙的,那才让人窝火呢。 所以刘胜利咣咣踢四荒子两脚,不光是为曾峻岭出气,也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你说你挺大个人,腆着个脸,领孩子干点啥不好,偷偷领他逛窑子!你这不是吃饱了撑的,闲得么。 搁哪家大人能乐意呀。 四荒子这事儿,属实办得不地道,也怨不得人家这老头生气踢他。 刘胜利踢完四荒子,安慰徒弟:“峻岭啊,你回房歇着去,我看你也困了,上下眼皮都直打架。师父待会儿就收拾温老四,替你出这口恶气,你看好不好?” “那您老人家可得说话算话,一定得给我报仇呀。”曾峻岭一脸认真的模样,他还真以为四荒子这是想坑他呢。 临进屋这小孩儿还举着自己的小拳头,冲四荒子示威呢。 你就说这陈秀秀让四荒子奖励曾峻岭,他钱没少花,事儿没少办,心也挺诚,结果,办来办去,没办到正地方,反而把人家师徒俩给得罪了,你说这图个啥呢。 曾峻岭一走,这些大人可是乐开了,那笑得嘎嘎地。 纷纷劝说刘胜利,孩子大了,一些事儿也应该教一教了。这男女之事,也没啥丢人的,人之常情么。 那在过去,有结婚早的,像曾峻岭这个年纪,都已经当爹了。 刘胜利不管那个,指着四荒子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幸亏曾峻岭自己拿得住,不然岂不是让四荒子给带坏了! 孩子学好难,那学坏可容易着呢,好悬让四荒子把他关门弟子给祸害了,老头能不生气么。 四荒子也挺委屈,蹲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我也是好心,咋还能怪我呢?再者说,是大嫂嘱咐过,让我好好犒劳犒劳他的。” “我不信大当家的,就这么嘱咐你的,让你带孩子去逛窑子?”刘胜利喝道。 他才不信呢,对于大徒弟媳妇陈秀秀,他一直以来印象挺好,不相信能嘱咐四荒子干这事儿。 不管怎么说,四荒子办的这个事儿,确实是让刘胜利多少有点丢脸。 闯荡江湖的人士,都好个面子,这么多人,笑话自己徒弟,他自己脸上也没光啊。 四荒子连忙摇头:“啊这逛窑子可不是大嫂安排的,是我自作主张。 但是大嫂确实交代我,让我奖励他点啥。 可我哪里知道该咋奖励呀。 看您老这要打要骂的样子,真是的,我这不也是好心么。 这战争年代,人命如草芥,世事无常,我就是想让他啥都尝尝,别以后” 刘胜利一摆手,不让四荒子继续说下去。 他不想听不吉利的话,自己这个宝贝徒弟,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有危险的。 “好了,好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准再提了,否则,别怪我翻脸。 还有,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再敢不经过我同意,擅自领孩子去逛窑子,别怪我姓刘的,翻脸不认人!”刘胜利说完,一甩袖子去找徒弟去了。 他这是打算亲自给曾峻岭上一课,还是打算继续让曾峻岭保持天真,无忧无虑,那就是他们师徒之间的事儿了。 外人无从知晓,也没人有那时间,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儿。 因为,这边马上又开始不太平了。 奉城日本小鬼子的情报网,那可是比天宝镇那边的日本鬼子厉害多了。 两拨去伏击陈秀秀和大荒子的人,迟迟没有归队。日本鬼子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出了问题。 一调查就发现了端倪,马上就要四处搜查。 这也还幸亏当时老孙头给陈秀秀他们出了个主意,从树上砍了好些树枝子,边走,边把他们走过的痕迹给扫没了。 加上又下了一场大雪,痕迹更看不到了,才没让日本鬼子直接给摸过来。 所以人家老孙头,也是无形中,立了大功的。 沙大人通过特殊渠道,提前知道了消息,马上派人告诉董翠花,嘱咐她,赶紧把她那边儿的人都转移走。 董翠花一得到消息,就过来通知这些人。 蔡曼丽和刘胜利一商量,就让这些人化整为零,分散到其他地方。 这些人里头,如果自己有门路,能找到落脚地方的,可以自己先走,就是注意了,千万别露了行藏。 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去,蔡曼丽再想办法。 一时间这些人,就仨一帮俩一伙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还得说人家刘玉蓝厉害,‘在家里’的这个组织,人脉极广,奉城这里也有很多熟人。 刘玉蓝负责安排了很大一部分人,蔡曼丽又安排了一部分人。 刘胜利自己带着吴东和曾峻岭,也有去处。 徐松柏和无常,带着徐艾蒿、钟先生、老烧肉,还有随他们来的那些天仙教众,直接就去了天仙教的秘密据点落脚。算来算去,就剩下四荒子没地方去。 但是他也不好意思说啊,多丢人啊。 他还热情的帮着张罗、安排其他人,蔡曼丽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没地方,所以也就没问他。 等这些人陆陆续续从董翠花赌坊撤离,日本小鬼子也开始四处搜查了。 四荒子也没地方去啊,只能先去医院那边,看看大哥、大嫂。 谁能想到,医院那边也知道消息,把大荒子和陈秀秀早就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四荒子扑了一个空,那个失落劲儿就甭提了。 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啊,在温家沟当胡子,那是何其的威风,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 现在可倒好,在这奉城,真是无处可去啊。 一时间不由得悲从中来,不知道咋地,想起了从前大荒子的第一个师父,就小刀会的那个。 刘胜利其实只能算是大荒子的第二个师父了。 小刀会那老头儿壮志未酬,有时候喝点小酒,就坐悬崖边上,边哭边唱大风歌。 一来二去,大荒子他们哥四个都学会了。 此情此景,真的是应了歌词的意境。所以,四荒子也唱起来了。 唱得那叫一个悲凉凄怆啊,真是花见落泪,鸟见惊心,人见动容,医院里其他好些病人,都有听得哇哇大哭的。 就说四荒子这堂堂一个七尺男子汉,人高马大的,肯定是遇到啥伤心事,过不去的坎儿了,才会如此难过。 都在那猜,这守着医院旁边哭,准定是有亲人得了啥不治之症,或者嘎了,不然不能这么伤心呀。 说来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也真是奇妙,四荒子正闭着眼睛,扯着脖子唱歌呢。 之前负责给陈秀秀护理的那小护士,正巧路过这儿,看到好些人在这儿围观,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也没多寻思,就过去了。 她这过去一看可不要紧,还给自己看出了一段缘分来—— 第461章 迷住 小护士挤进来以后,听着四荒子忘情的低声哼唱,竟然也把这个她给听感动了。 就见四荒子唱着唱着,眼角沁出一颗晶莹地泪滴,这滴泪,仿佛滴到了小护士的心湖里,不觉就泛起了丝丝涟漪。 当白发苍苍地四荒子,问已经成为他媳妇多年的小护士,是不是当时那一滴泪把她给彻底感动了,小护士嘴角一翘:“听没听说过‘母爱爆棚’四个字!” 四荒子羞愤欲死,气急败坏地:“就说咱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当然这时候的小护士,可不知道后来,她是如何调侃四荒子的。 本来她就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原生家庭父母恩爱,唯一的兄长待她更是如珠似宝,宠溺得很。 没经历过半分社会的毒打。 根本就不知道这世间的男子,那看起来可怜的,不一定是真可怜,很可能是想把她一口叼走的大尾巴狼。 要么说心软是病,得治啊! 再说小护士看四荒子一脸沧桑,再唱着这么苍凉凄怆的歌,眼角还有一滴泪挂着,那心呢,都揪到一起去了。 不行,我不能让这可怜的男人,独自一人。我要安慰他,要抚平他眉心的那一点褶皱。 这年轻的不谙世事的女孩子,都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可以拯救落魄的男人,于水火之中,自我感动着想成为英雄,可不就容易被这样的男子,给哄骗到手里么。 小护士走过去,轻轻的把四荒子从地上拉起来。 曼声道:“快起来,坐在台阶上凉。这世界上啊,没啥过不去的坎儿,想开点,别伤心了!” 四荒子一愣,看到是自己心仪的小护士,脸一红,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小护士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详细问他情况。 四荒子开始扯谎,这个时候得表现出男子汉气概啊,不能让喜欢的人,看扁了他。 要是让小护士知道自己是因为没地方去,才这样伤心,那多丢人呢。 他宁可去死,也不能让小护士知道自己这么落魄。 岂不知正因为他这落魄的样子,才激发了小护士的怜悯之心,才来安慰他的。 后来他听小护士一讲,四荒子还洋洋得意,跟旁人吹牛,讲当时那是因为他知道小护士,就在旁边围观,他才特意表演给她看的。 其实他本来有好多地方可以去,只不过为了能得到小护士的芳心,才特意留在医院外头唱歌给她听。 被小护士听见了,给他好一顿胖揍。 偏生他还不敢还手,对哒,后头四荒子可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呢。 现在四荒子还跟小护士撒谎呢:“啊,是这样,我是担心我大哥,你是不知道啊,我和我大哥那感情可老深厚了,就说我们兄弟四个” 这家伙地,四荒子大嘴叉子一咧,这顿神说呀。 叭叭叭,东拉西扯的,最后自己都有点编不下去了。 小护士见这男人都这么可怜了,还费劲巴力地给自己讲他跟大哥的兄弟情深,也是费心了。 她自己跟哥哥那关系就特别好,见四荒子跟兄弟们感情也这么好,心里不由得对四荒子也是高看一眼。 温柔一笑:“你不用担心你大哥,他们在我家呢,我也是组织的人。你要是不放心啊,正好可以去我家看看他,顺便照料他一下子。” 组织能安排小护士给陈秀秀做护理工作,那肯定也把陈秀秀家里的基本情况交代给她了。 四荒子也是抗日的,她知道可以对他说出实情。 四荒子一听,心里这个美啊,就甭提了,差点高兴的大叫大喊起来。 他倒也不是因为这下子终于有地方可以待了,才这么高兴的。 而是,呀,终于可以跟小护士有接触机会而兴奋。 心里想着,这可真是老天爷有眼啊,自己这是想啥就来啥了! 但是呢,他还得装一下子,就摇头晃脑地跟小护士讲:“唉,虽然我确实担心我大哥跟大嫂,可万一去了给你们添麻烦可就不美了。罢了罢了,我就不去了。” 小护士机灵的很,看出四荒子在演戏,噗嗤一乐:“怕给我们添麻烦,那你就不要去好了。呵呵呵,那么再见” 一甩两个小辫子,转身人家就要走了。 把四荒子给闪在当地。 啊这······自己这是不是就是那俗称的,装过头子啦! 四荒子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就说为人千万别乱装,装过头子,遭反噬了! 这老天爷主动送上门的机会,都要让自己给装走了。 赶紧开口就喊:“哎,那谁,你先别走啊,等等我哎!” 小护士本来也是逗四荒子玩儿的,她也不大,才不过十七八岁,正是小姑娘天真烂漫,爱玩爱闹的年纪。 绷起小脸,假装不高兴的样子,奶凶奶凶地对四荒子讲:“哼,你不是怕影响到我们不好,不愿意去么!那你还喊我等等你干啥?你说呀!” 四荒子刚才装过头了,心里懊悔得不得了,心里想,小姑娘能回头,这可算是老天爷给自己的第二次机会了,自己可一定要把握住啊。 于是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们哥个个因为是四胞胎,身材都差不多,只有三荒子比他们仨稍微矮上那么一点点。 四荒子生的跟大荒子差不多,人高马大,又因为常年练功夫,一身的腱子肉, 加上兄弟四人,就他爱捯饬自己,没事就学年轻的小姑娘小媳妇们,往自己脸上擦点豆油,保养皮肤。 为啥擦豆油呢,过去没润肤霜啥的,想要皮肤嫩一点,就稍微倒点子豆油,勤往脸上抹抹,这不是锃亮么,还能瞅着油光满面,细皮嫩肉的。 本身四荒子兄弟几个,长的虽然粗犷了点,但过去年代那审美观跟现在还不一样,国字脸,浓眉大眼才帅气。 恰好,四荒子就长这样。别说小姑娘们对他没啥抵抗力,就算是那八十岁的老奶奶,都得相中他做自己的孙女婿。 此时的他,为了挽回刚才的失误,更是把下巴微微扬起四十五度,眼睛望向远方。 摆出一副忧郁的表情,还特意把声调降低了一些,好显得低沉且有磁性。 要说四荒子还真就是大荒子他们哥几个里头,对男女之事最有经验的那个。 对于怎么拿捏小姑娘对他的好感,那是准准的。 你还别说,他这一出,还真就把小护士给“迷住了”。 第462章 斥责 不过,这个“被迷住了”,不是被他的魅力迷住,而是被他的不要脸的精神迷住了。 人家小护士也是组织上的人,好像职位还不低呢。大荒子家里的情况,人家早就一清二楚。四荒子这个弟弟,她也早有耳闻。 结合蔡曼丽给她的消息,她就猜出四荒子这估计是没有地方去,才跑到医院里,在她面前演戏。 她没有揭穿四荒子,而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看他能演到什么时候,过了一会儿,四荒子肚子里的那点儿词儿,都倒腾干净了。 尴尬的看着窗外,不知道该再说点啥好了,这估计就是所谓理屈词穷。 小护士也不纯粹就是个恋爱脑,人家除了善良,见不得别人落魄这一点,旁的智商还是在线的。 感觉也是逗得差不多了,递给四荒子一个小纸条,轻笑道:“这纸条上是地址,你去照顾你大哥。记得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消息,也小心留意着,不要被人给跟踪了。” 然后咯咯一笑:“行了,你去,我还有事儿,得去忙了!” 四荒子望着小护士甩着两条小辫子,哒哒哒跑远的背影,嗷嗷喊:“那啥,小护士,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啥呀?” 小护士朝身后摆摆手,跑没影子了。 四荒子打开纸条,记下了地址,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他。 把纸条捏成一团,像是吃花生米一样,往空中一扔,张嘴“啊呜”就把纸团接住。 嚼几下子,“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嗯,这下干净了。嘿嘿,还挺好吃,带着一股子香味呢!”四荒子心里那个美啊,哼着小曲,美滋滋的去找那个地址了。 七拐八拐,走了好远,来到一处僻静所在。 高大的围墙上挂着铁丝网,黑漆漆的大门紧闭着。 四荒子办事也是小心谨慎,毕竟这关系到大哥、大嫂他们一家人的安危。 他绕着这栋建筑绕了一大圈,然后又装着找错地方,向其他地方走去。 来来回回绕了好几趟,确认真的没有人跟踪他,这才去敲门。 敲了门,等了好半天,就听见里面有人说道:“今天不买米了,快走!” “新鲜的米,从温家沟运过来的。”四荒子和里面的人对着暗号。 小护士给他的纸条上,告诉他进门的暗号了。 里面的人一听,暗号没错,把门打开。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蔡曼丽。 四荒子看到是蔡曼丽,大脸不由得一红。 刚开始蔡曼丽可真是邀请过他,跟着他们一起走,结果呢,四荒子还想在奉城里头浪里个浪一阵子,觉得跟着大部队,他不自由。 到后头听说奉城日本小鬼子搜查得老严了,根本就没机会四处乱跑,想说跟着蔡曼丽他们一起走,拉不下来那个脸,就没吭声。 蔡曼丽见四荒子跟来了,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小事儿,更没问他咋找到的地方。 大大方方地把四荒子让进院子里,还带着他去找大荒子。 等他看到大荒子时,大荒子正好醒了。 陈秀秀抱着孩子,正和大荒子聊天呢。 四荒子一看这情况,也不好进去打扰啊。大哥好容易清醒过来,也是好容易人家俩口子见面了,他进去算咋回事啊?这不是没眼力见么。 贴着窗户根儿往那儿一蹲,听着里面大荒子跟陈秀秀俩人讲话。 这就是俗称的“听墙根”了。 本来四荒子也不想这么干,挺大个人了,干这事儿多少有点掉价。 可他心里还惦记着一个事儿呢,听跟来护送陈秀秀的那些兄弟们讲,大哥好像在外头惹啥桃花债了。 以至于昏迷的时候,喊的都不是大嫂的名字,而是旁的女人的名字。 这可不行啊! 别看四荒子一有钱就去逛个窑子啥的,但那是他还没有结婚呢,他可是发过誓,只要结了婚以后,一定全身心忠于自己媳妇,给媳妇做个二十四孝好男人的。 大哥要真是敢对大嫂有了外心,他头一个不答应。 他可听说了,这次大嫂之所以都快临盆了,还领着人来奉城,那可不是为了她自己生孩子要来奉城医院的,而是为了引开日本鬼子的大部队,作为诱饵来的。 这种时候做诱饵,那就是怀着必死决心来的,对于大荒子,不谈夫妻感情,单凭这个,大荒子就不能做任何对不起陈秀秀的举动,这可算是活命之恩呢。 可大哥到底是不是跟那个什么包珍好上了,辜负了大嫂呢? 他可得好好听听,到时候给大嫂做主。 就说这也算陈秀秀做人的成功之处,能在跟丈夫有矛盾的时候,让小叔子愿意向着她,也是不容易的。 咳咳,可别想歪了哈,陈秀秀跟四荒子,人家俩人可是清白的,没啥旁的不可见人的猫腻。 就是单纯的叔嫂关系。不过是陈秀秀一心一意对待他们哥四个,为他们着想。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能不尊敬陈秀秀么。 这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我这是在哪儿啊?是死了,还是在做梦啊?秀秀,真的是你吗?你抱着的,是咱们的孩子吗?” “是啊,你看,是咱们的孩子,还是个儿子呢。” “快让我抱抱,咱们终于有儿子了!” “不行,你刚做完手术,还没好呢,得过几天才行,给你看看。” “嗯,嗯,你看他这小胳膊小腿粗实的,跟小老虎似的,是我温家的种!” “是,长得就像你!” …… “对了,咱们这是在哪儿?包珍来了吗?” 四荒子一听,嗷一声就炸了,一脚就把房门踹开:“妈了个八子的,老大你特么还是人吗!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个小狐狸精,你对的起大嫂吗?你知道大嫂为了救你,牺牲多大吗?” 陈秀秀抱着孩子,听见四荒子突然出来大吼大叫,也是吓了一跳。 但一听老四是过来给自己出气,给自己撑腰的,心里又不由得一暖,眼圈一红。 怀里的孩子也吓得哇哇大哭。 陈秀秀轻轻拍哄着孩子,脸色变了几变,想说点儿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自己千辛万苦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男人,谁能想到,人家一睁开眼睛,心里想的还是旁的女人。 不过,现在的陈秀秀那心理是强大了不老少,要是过去,她肯定会伤心欲绝。 但是现在么,不过一个男人,君若无情我便休。 这便是自身强大,带给她的底气。 所以只是低声哄着孩子,晒笑一声,大荒子重伤未愈,又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即便自己想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也且等到他伤势好了的,现在暂且放下不计较。 大荒子被四荒子骂愣了,心道,老四这是不是让疯狗给咬了,咋一见面,就跟疯了一样呢。 于是低声喝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老四,你发什么疯呢!我就是问问包珍来没来,跟你有啥关系啊?你知道啥啊,你就跟疯狗一样乱咬人!” 四荒子一听这话,气得眼睛瞪溜圆,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去胖揍大荒子一顿。 “我知道啥?你说我知道啥!就你办的那点破事,我全都听说了! 你不就是喜欢包珍吗?你辜负大嫂,我骂你骂得冤枉吗? 老大,我看你这出去外头转了一圈,眼界高了,看不上大嫂了是! 你呀你,旁的啥也没长进,光丧良心了呀!” 大荒子一听这话,气得险些,一口气闭过去,就此昏倒。 第463章 体谅 虽然四荒子很想痛揍大荒子一顿,把他打醒过来,远离外头的野女人。 但是终究还是没有下得去手,毕竟这是他亲大哥,长兄的余威仍在,另外也是大荒子重伤在身,他不好下手。 再一个,真论起来,内心深处,那当然还是自己亲大哥,关系比大嫂更亲呀。亲疏远近,四荒子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 大哥、大嫂组建一个家庭不容易,他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大哥乱来,把这个家拆散了。 况且他也不觉得,还有另外一个女人,能够像陈秀秀这样,可以为大哥出生入死,毫无怨言。 大哥这是去外头好几个月不在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大嫂陈秀秀,现在那可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不是过去那个要靠大荒子,才能在胡子堆儿里头立足的女人了。 现在的陈秀秀,就像那蒙尘的明珠一般,绽放出来属于她自己的光华。 不提别的,就陈秀秀那指挥才能,甚至比大哥还要高明。 真要是大哥有了别的女人,搁过去,大嫂说不定会忍气吞声。 可现在的大嫂,四荒子算看出来了,那可真不会惯着大哥,一定会义无反顾离开他。 他本心希望大哥能珍惜这份真挚地感情,千万别走了歪路,将来再后悔啥的,毕竟,世间可是没有后悔药可吃。 所以,四荒子这么气急败坏地斥责大荒子,其实主要是对他恨铁不成钢的成分居多。 你说你消停点多好呢,现在孩子也有了,虽然长得像个红皮小猴子,不咋好看。但是旁人不是都说了,长开了就可爱了么。 大嫂虽然丑,可过去老话讲,丑妻近地家中宝。 两口子过日子,时间长了,那都跟亲人差不多。啥美丑的,灯一关,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呗。 大荒子看自己弟弟,这急赤白脸地跟自己又吼又叫,陈秀秀也神色淡淡地,完全没有过去,对自己那么亲热。 他刚醒,也没摸清楚情况,不知道这两个人咋回事。 这家伙地,一个扭头别棒,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儿,对不起她了一样; 另外一个跟疯狗乱咬,嗷嗷嗷冲着自己就是一顿输出。 都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做了啥不可饶恕,十恶不赦的事情了,让这俩人这样对待自己呀! 说实在的,大荒子也来气了。 闭上眼,平息了好一会儿情绪,默念了半天:不生气,不生气,气死无人替! 才平静地对四荒子交代: “老四,你去把蔡曼丽给我叫过来,我有重大的情报要告诉她,跟你俩说不明白。” 四荒子瞅了一眼陈秀秀,陈秀秀皱了皱眉头,点点头,让四荒子去找蔡曼丽过来。 现在陈秀秀的威信,已经树立起来了,山寨里头的人,已经都习惯无论啥事,都听陈秀秀的命令。 大荒子看陈秀秀跟四荒子打的这眉眼官司,心里也是动了一下,啥时候自家老四这么听陈秀秀的话了。 没多一会儿,蔡曼丽急匆匆的过来了。 大荒子这才开口,把他受伤的隐情,都告诉给了蔡曼丽。 自己受重伤,那都是拜包珍所赐,如果不是她害自己,他也不会受重伤,差点死掉。 至于,包珍的具体动机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所以,他才让蔡曼丽过来,让她跟组织汇报。 请组织调查,如果这包珍是日本鬼子的间谍,或者是组织的叛徒,那就早点把她抓住,不能让她继续害人。 如果是其他原因,那也得让组织知道。 蔡曼丽神情凝重地点点头,让大荒子安心养伤,这个情况,她会第一时间上报组织。 蔡曼丽一走,大荒子把眼睛闭上养伤,不想搭理四荒子和陈秀秀。 就说谁还不是个宝宝呢,尤其伤势这么严重,好容易死里逃生,结果这俩最亲近的人,不问青红皂白,给他一顿喊叫,还让不让人心情舒畅了。 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不说,大概就是这种心理。 无论在外头多刚强的人,那在家里头,也是有资格面对自己亲近的人,娇气一点的。 四荒子挠挠头:“啊,原来是这样啊!嗨,你看看,你也不早说,整的我们都误会了!那啥,你们一家人好好亲香亲香,我就不打扰了,嘿嘿嘿……” 他一看无没法收场了,自己误会大哥了,幸亏现在大哥有伤在身,不然照往常来说,自己现在准定已经被大哥打个半死了。 小命要紧,还是先跑。 他这挑起了事端,自己个先跑路了,把麻烦扔给陈秀秀了。 临走还冲陈秀秀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好好哄哄我大哥,兄弟先撤了。 陈秀秀扯了扯嘴角,刚才还感激小叔子替自己出气,现在,嗨,明显地小叔子这是能惹事儿不能挡事儿,白感动一回。 没办法,硬着头皮那也得拿出功夫来哄大荒子呀,四荒子能溜,她抱着孩子往哪里溜啊。 再说了,自己虽然啥也没说,可心里,也确实曾经误会过大荒子。 大荒子感到委屈,也是应该的,自己要是也这么不被他相信,恐怕比他还委屈呢。 但现在大荒子把俩眼一闭,假装睡着了,不搭理她。咋哄呢? 寻思半天,算了,那自己就给他讲讲,自从他离开以后,山寨里头的事情。 估摸着,这些事情,他也是想知道的。 于是,抱着孩子,陈秀秀讲起了故事。 从大荒子离开温家沟,去参加抗联以来,自己这边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数家珍般,一件一件慢慢的讲起来。 如何收编其他绺子的胡子,如何打日本鬼子,如何抓日本间谍…… 一次次的危险,无数个日夜的思念。 等回来的却是一个重伤昏迷的丈夫,中间还有其他人不停的造谣,煽风点火。 说大荒子和包珍有一腿,然后又说道这次拼命送他来奉城治病的过程…… 大荒子本来闭着眼睛,开始还挺生气,心里想着自己参加抗联,在外头出生入死,多辛苦啊。 带着伤回来,家里人还不理解自己,给自己乱扣大帽子。 就说夫妻之间,兄弟之间,到底还能不能有点信任了?他能是那样的人么! 外头的腥风血雨他不怕,可不被自己的亲人所信任,被亲人质疑斥责,这才是他最怕的,让人心里发寒呢。 没想到,陈秀秀在家里经历的凶险,一点儿都不比他少。 特别是一个怀孕的女人,能做这些事儿,那真是太不容易了。 女人心眼小,自己又不在她身边,唉,多心也是正常的。 算了算了,只能委屈自己,大人大量,原谅他们了,不然还能咋办呢。 夫妻之间,不就是得互相体谅对方的难处嘛! 要是总是抓住对方的错处钻牛角尖,那俩口子还咋白头偕老啊。 睁开眼睛,紧紧握住陈秀秀的手:“都是我不好,你嫁给我以后,我没有尽到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责任。 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困难,遭这么多的罪,受这么多的苦,是我对不住你! 不过你放心,我大荒子可以用生命发誓,此生只有你一个女人,这一辈子,只对你一个女人好,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我若敢辜负你,让我不得——” 不等他发完毒誓,陈秀秀打断了他,俯身低下头去,秀发拂在他的脸上。 大荒子只觉得,嘴唇上传来一阵阵的温暖! 第464章 名字 大荒子恢复的很快,小半个月之后,就可以下床走动,也能亲手抱抱自己的孩子了。 他和陈秀秀之间的误会,早就烟消云散。 两个人的爱,经过这一次,更加深了许多,有了孩子后,也多了很多共同语言。 同时,更是一起打日本鬼子的好战友。 大荒子没事就跟陈秀秀讲现在的局势,以及应该如何作战等等。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年关将至。 刘胜利联系到蔡曼丽,提出想来见大荒子。 当然,曾峻岭这个小徒弟也是紧随其后,成了名副其实的小跟班儿。 来之前,刘胜利买了好多东西,都让曾峻岭拿着。 当他见到大荒子那一刻,不禁老泪纵横,他可真是一直担心着这个大徒弟呢。 看到大荒子已经能走了,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大荒子请师父坐下慢慢聊,两个人坐下后,刘胜利让曾峻岭把东西拿过来。 跟大荒子说:“你这大病初愈,秀秀生孩子,我给你们拿了点儿补品,好好补补身子。” 大荒子憨憨的一笑,说道:“该我们俩孝敬师父的,现在倒是让师父破费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不等刘胜利接话,陈秀秀抱着孩子走到刘胜利跟前:“就是啊,哪有师父拿东西来看徒弟的,这可不行啊,这可不合规矩。” 刘胜利见到孩子,心中一喜,他自己没结婚,自然也就没孩子,对待四个徒弟,就跟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 大荒子有了孩子,等于他也做了爷爷了,过去那老辈人看孩子,都是隔辈亲。 你看他对大荒子这几个徒弟老严厉了,对这小家伙,那可就慈爱得多了。 尤其这小家伙经过半个月的时间,确实长开了,白胖白胖的,虎头虎脑,下巴颏子胖得有好几层,嘴角流着亮晶晶的哈喇子,跟大荒子长得那个像啊,活脱脱一个迷你版的大荒子。 赶紧把孩子抱过去,这一抱上,可就不想撒手了。 奶香奶香的小家伙,小手不大点,还不太会抓东西,就知道揪他胡子了。 刘胜利也不恼,摸摸这孩子的身子骨,连连点头,比大荒子还适合练武啊,是个好苗子。 嘿嘿,得好生保养保养自己的身体啊,争取活到小家伙长大能练武的时候,自己一定把一身的武功都传给他。 一想到将来这么一个小肉团子,跟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简直越想越美。 大荒子跟他说话,他就哼哼哈哈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其实,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大荒子说的啥,那些话,不过心呢。 听大荒子说话,哪有哄这小家伙好玩儿啊。 隔辈亲,那是一点都不假。 稀罕了半天,他问大荒子两口子:“孩子起名了吗?叫啥名呢?” 陈秀秀和大荒子相视一眼,齐声说:“还没呢,这不等着您老人家给赐名呢嘛!” 其实大荒子刚开始参军的时候,就给孩子起好名字了,临走嘱咐陈秀秀将来无论生男生女,都叫光辉,意喻将来有个光辉的未来。 可现在他俩看刘胜利对这小孩儿这么稀罕,又感念刘胜利这么大年纪,对他们俩的爱护帮扶,就都有意让刘胜利给孩子起名。 这可把刘胜利高兴坏了,嘴都差点乐歪了。 抱着孩子赶紧找地方坐下,避免过分的激动,万一把这小宝贝给磕了碰了咋整。到时候别说大荒子跟陈秀秀心疼,刘胜利自己都得心疼死喽。 刘胜利眯着眼睛,斟酌了半天,还别说,老头心里有点得意洋洋,也不枉他从知道陈秀秀怀孕的时候起,就开始反复琢磨孩子的名字该咋取。 现在果然就用到了,嘿嘿,啥叫未雨绸缪,这就叫未雨绸缪啊! 不然俩孩子眼巴巴地让他给小宝贝起名字,他半天吭哧不出来,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他还得假装自己这是现想的名字,不然让俩孩子知道他早就想好了,那不是显不出来他起名字的本事么。 捏着小家伙胖乎乎地小短腿,还虚虚地推辞道: “哎呦,这、这、这合适吗?要不让你老岳父陈厚魁给孩子起名,或者找个有学问的人也行啊! 你们看我这,唉,没啥文化,万一起的不好喽,岂不是让孩子长大了以后埋怨我么。” 大荒子斩钉截铁地道:“我们俩早就商量好了,孩子的名字,必须您老人家给起,你是孩子的爷爷,你不起谁起呀!” 这一句是孩子的爷爷,把刘胜利听得险些掉下泪来。 勉强压住心里头涌上来的那一抹酸涩,这要是当着俩孩子面,哭了那可就丢人了。 心里头这个欣慰呀,大荒子跟陈秀秀,这俩孩子是真孝顺呢,也不枉自己这些年的帮扶,孩子记恩呢。 也不再假意推辞了,郑重其事地说道: “就叫温和平,怎么样?希望孩子以后都能够生活在一个和平年代,往后余生都幸福、平安、吉祥、如意!” 说出来以后,表情严肃地瞅着大荒子和陈秀秀,大有一副你俩要是不同意,我就跟你俩好好说道说道的架势。 这老头不说出口名字,还能假意谦虚一下,不过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可容不得大荒子跟陈秀秀反对了,这是老辈人的尊严,不容反驳。 这个名字好啊,寓意非常好,大荒子原来设想的是无论陈秀秀生的孩子,是男是女,将来都得好好培养孩子,让孩子如何如何厉害。 现在么,等他真当了父亲,见到了儿子以后,看着儿子软乎乎,肥嘟嘟的可爱模样,那些想让孩子如何厉害,如何成为一个大豪杰,大英雄的想法,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你以为大豪杰,大英雄那么好当呢,那是要流血牺牲的。 大荒子更希望自己能当个披荆斩棘、视死如归地大英雄,为儿子他们这一代人,创造一个和平年代。 至于儿子嘛,只要他健康平安足以。 这就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最朴素的愿望。 恰好刘胜利给孩子起的这个名字,就完美地恰合了大荒子的心意。 陈秀秀也是这样的想法,谁不想让孩子生在一个和平年代,没有战争,没有饥荒,可以吃饱穿暖,可以平等地接受教育,不用时刻担心性命不保。 于是对于刘胜利提出的这个名字,俩人当即就非常开心地答应下来。 大荒子怜爱地看着孩子:“温和平,好,好名字!和平啊,你小子可是有大福气的人呢,瞧瞧爷爷给你起的名字多好啊!这可是寄托了爷爷对于你全部的祝福啊!” 陈秀秀也抿嘴一笑:“等我们和平长大了以后,可得孝顺爷爷呀,瞧爷爷多疼爱你呀!” 刘胜利见大荒子跟陈秀秀也赞同他给孩子起的名字,这嘴更是乐得合不拢了,忙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红布包,塞到孩子怀里。 说是给孩子的见面礼。 大荒子知道师父的脾气,只要是他给别人的礼物,肯定及其贵重,且不容拒绝。 赶忙去孩子怀里掏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粒金骰子。 大荒子见了不由得大吃一惊。 师父竟然现在就把这个给了儿子,连忙摆手:“师父,不行不行,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啊。” 刘胜利见大荒子拒绝,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了。 黑着脸说道“咋地,你小子不给我面子?是不是瞧不起师父,师父说话不好使了,是?” 陈秀秀根本就不知道这金骰子代表的意义,心想这也就是一点儿金子呗,虽然值钱,但是也值不了太多的钱。 对于大荒子这么大惊失色地拒绝,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大荒子作为刘胜利的徒弟,那是太知道这个礼物的含义了。 就因为知道,他们才更加的,万万不能收啊! 第465章 说服 别看这金骰子不起眼,不大一块金子,可这东西的价值并不在本身的材质上。 里头也不知道他们门派的哪个厉害的老祖宗,求人往里头加了什么东西,看着是金子造的,其实,坚硬着呢。 曾经有一任脑子不咋好使的掌门人,用一柄铁锤拼命砸,都没砸破,更没有砸扁喽。 可这么一个好宝贝啊,就这么轻易给了大荒子儿子,你就说他能不大吃一惊么。 更何况,这可是他们这一门派的印信啊,给了谁,那谁就是门派的掌门人。 将来拿着这个金骰子,在江湖上行走,别人见了,那都得礼敬三分。 更厉害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持有这金骰子的人,会拥有整个门派历代的藏宝。 这金骰子,就是他们分散在全国各地藏宝库的钥匙。 没有这个钥匙开门,有人要是想暴力开门。 藏宝库会直接启动提前预设地自毁装置,把所有的宝贝,连同觊觎宝贝的人, 用机关统统给炸死。 那么,他们这个门派到底是干啥的呢? 那可是偷儿的祖宗啊,天下所有的偷儿,都是他们的儿郎,所有偷儿得了手以后,都得给他们上贡,当然他们也同时庇佑着偷儿就是了。 但是,可不是所有的偷儿都有资格,真正进入门派的。 得是那些他们认证过,侠肝义胆,仗义疏财地偷儿,才能入得了门派的眼。 成为他们的内门弟子,剩下那些没啥信念,不讲道义的小偷小摸,只能算他们的外门或者杂役弟子。 根本不算门派正经的弟子。 而且人家这个门派,历史悠久得甚至可以追溯到唐朝,你就说门派积攒的那些藏宝,该有多少。 现在刘胜利就这么把代表掌门的印信,给了自己这个还没有满月地儿子,这就相当于小儿持金过闹市,你就说大荒子怕不怕。 万一被人知道了,儿子得了这个金骰子,他现在还是个奶娃娃,根本没有自保之力。 虽然自己倒是可以暂时保护儿子,可等自己伤好了,还得回归部队,不可能留在家里。 对于大荒子来说,他爱自己的小家,可是他更爱自己的国家。 他心里早就有一杆秤,知道小家跟国家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没有国,哪有家! 即便为了给儿子他们这一代人,能够创造一个和平年代,他也要出去跟日本鬼子拼杀。 大丈夫安能像好妇人般,只蜗居在自己的小家里头,不思报国进取呢。 那等他离家以后,靠陈秀秀等人保护儿子,根本就不靠谱。 陈秀秀本身,就不是个武力值太出众的人,毕竟她是年纪老大,方才跟着大荒子学武艺的。 那是不是童子功,可对武力值有老大影响了。 旁人你更不能指望啊,人家对他儿子的保护,也许也是会尽心尽力的,但是你能指望人家一直保护你儿子,不去干自己的事情么,这一想就不靠谱。 那儿子要的得了金骰子这么个烫手山芋,可不就危险了么。 所以他才态度这样坚决地,拒绝刘胜利送给儿子的这个礼物。 刘胜利当然也清楚大徒弟的顾虑,淡然地说道:“你的顾虑我都知道,但是在我有生之年,我都会跟在和平身边保护他。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真的老了,保护不了他了,我自然会另外派人接手,来保护和平的安全。 甭管啥时候,这当小偷小摸的人,都少不了,这里头的奇人更不会少喽,只要咱们用心找,我还就不信,找不到能护和平安全的人。 你呀,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再者说,将来和平由我亲自教导,我就不信,我不能把和平培养得比你们这几个都更出色喽。 那将来他自己个出息了,还用啥别人保护他呀,他自己就能有自保之力了。 我就不知道,你可瞎担的哪辈子心呢! 况且,我也已经决定,把距离咱们这里最近的几座藏宝库的宝藏,献给抗日联军,做他们的军费。 还有一些我私库里头的那些珍宝,也给秀秀她们山寨里头的兄弟们加餐用。 我呢,其实本来打算把私库里头的东西,留给你们几个徒弟,等我没了以后,大家伙就分一分。 可是啊,我也看明白了,没有国,就没有家;没有家,天大地大,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啊。 只要日本鬼子在中国一天,我们一天就不安全。 所以,当务之急是把日本鬼子,赶出我们的国家。 那些财宝啥的,以后还有多得是的机会再赚回来。 现在么,就给这些真心抗日的人花用。 能够让大家伙吃饱饭,穿暖和点,去打日本鬼子,这才是这些财宝的最佳用途。” 大荒子一听师父这话,不由得肃然起敬,为师父这胸襟和气魄而折服,能这样做的人,那还得是师父啊! 那些藏宝,可都是师父和门派先辈们,用了数十代时间,辛苦攒下来的,说舍就舍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你就想,能够让偷儿们藏到库房里头的珍品,能不是宝贝中的宝贝么。 他们那是啥眼光啊,一瞅就能鉴定出来,这东西到底值不值钱,哦,嘿嘿,是值不值得他们出手偷一下子。那眼光,那不毒么。 尤其自己师父刘胜利,他那私库里头的东西,更是珍贵得紧,大都是皇室流落在外头的御赐之物,能不好么。 连这个师父都舍出来,要给陈秀秀她们的山寨用,得说老爷子仁义呀! 大荒子摸着自己的下巴颏子,这要是没了那些藏宝,光是一个门派的掌门人,倒也不是很危险了。 刘胜利一瞅大荒子那神情,就知道这小子终于想通了,肯放心接这礼物了,嘴里头啐一口: “和平可是我亲孙子,我这亲香还亲香不够呢,就说我能害他! 瞧你那一惊一乍的样子,草木皆兵的,你可真是跟着我白混那么多年! 一点都没有我刘胜利的气魄,挺大个人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都替你臊得慌!” 大荒子一扶额,得,自己这是被师父给瞧不起了! 第466章 难题 大荒子赶紧满脸赔笑,给师父赔不是。 毕竟老爷子这也是一心为了自己儿子好,自己可不能不识好歹,又是作揖,又是打躬地,又是给老爷子揉肩搓背地:“那哪敢呢,师父就是师父,咋能不听您的话呢!嘿嘿嘿。” 陈秀秀也不知道他们师徒二人,这到底是打的啥哑谜,只是见刘胜利执意要给,大荒子在这不要。 嗔怪地劝大荒子:“当家的,你说你推来推去的干啥呀,赶紧收下得了。 你瞅你这一推让,可不伤了师父的心了么。 师父给孩子的,那必然是对孩子好的东西。有好东西不拿,小心将来你儿子怪你。 再说了,咱拿了东西,等日后有机会多孝敬孝敬师父,不就找补回来了么。 你瞅瞅你这,小家子气了,这不,都惹师父生气了!” 大荒子在心里说,你可哪里知道啊,咱儿子这还没满月呢,师父就让他当了门派掌门人,将来连我这个亲爹,见了咱儿子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掌门了。 尤其他们这个门派,可不讲父子亲情啥的,讲究的是师徒传承。 大荒子在门派里头的地位,从同意儿子接了金骰子以后,就低了儿子一大头。 要说为啥是一大头呢,那是因为,大荒子这等级在门派里头不算垫底的,也差不多了。 因为他当了胡子,没当偷儿,虽然本身是刘胜利这掌门人的徒弟,也只能算是老头的记名弟子,那当然在门派里头的地位,就不咋高了。 你不从事人家门派的营生,只是个记名弟子,人家门派里头的人,最多看他师父刘胜利的面子,给他几分薄面。 再多的,啥门派的机密呀,门派的发展大业啥的,肯定不可能对他透露。 假如有一天,他要是想回归门派,那还真就得听自己儿子这个掌门的安排。 大荒子又瞅瞅儿子,心里话,这小屁崽子运气可真好啊,比他这当老子的那是强百倍千倍还不止。 刚一出生,就有这么多人爱护他,更是直接就当上天下偷儿第一大帮派掌门人,可真幸福啊。 曾峻岭见他们几个人争执不休的,在一旁嘿嘿笑,跟着嚷嚷:“师父师父,他们不要,我要,给我给我!” 刘胜利踢了他一脚,笑骂道:“滚蛋,等你有了媳妇,生了娃儿,我还能缺了你的东西咋地!” 几人闲聊几句,心情都还挺好。 随后刘胜利神情严肃起来,说起了正事:“这眼瞅着要过年了,山上还有一大帮兄弟等米下锅呢,不知道你们怎么安排的?” 一经刘胜利提醒,陈秀秀这才反应过来,要不然咋说一孕傻三年呢,她这刚生完孩子,就一门心思忙活着照顾孩子,还得兼顾大荒子的伤情,还真就是,懈怠了。 可不是嘛,要过年了。 自己一家人团聚了,还有一大帮子兄弟们,等着她这个大当家的安排吃喝拉撒睡呢,更何况,训练任务也不能落下。 陈秀秀皱着眉头,沉吟半晌,说道:“不然咱们去找董翠花化个缘,再派人带着钱,给兄弟们送回去咋样?” 刘胜利摇摇头:“我想着你们俩最近都不大方便,就自作主张找过董翠花,但她现在好像另有打算,一直拖着不给钱。 我托人打听过,她现在好像跟奉城的一个,叫什么虎啸帮的走的挺近,看样子,好像有点想把咱们甩开的意思。 赌场里面不只有咱们的人,还有虎啸帮的人也有不少,看来,她是想看看跟虎啸帮合作的怎么样。 如果合作的好,下一步,就会把我们给踢走。” 刘胜利说完,陈秀秀立马就炸毛了。 “麻蛋的,董翠花这臭娘们是在找死!没有我们前期支持她,她的赌场能开起来吗?现在抱上新大腿了,就想卸磨杀驴,想甩开咱们,她想得倒是美!她这是在找死!看我不领人干翻她!”陈秀秀一拍桌子,站起来了。 她这一发火,可是把大荒子整一愣。 他的印象中,陈秀秀一直都是含蓄内敛,温柔沉默地女人,何曾这么彪悍霸气过。 大荒子瞅瞅刘胜利跟曾峻岭,看俩人的表情,这是对陈秀秀这样的说话方式和举动,都没啥异议的样子,哦,这俩人一定是司空见惯了。 那证明,陈秀秀在他离开山寨以后,这是成长了呀。 以前蔫哒地,没有人跟她讲话,她能一天不说一句,现在这说要干翻一个人,瞅陈秀秀表情,还真就不像开玩笑,而是真的。 陈秀秀牙一咬,眼一瞪,别说,那表情还真挺渗人的,就听她开口就喊外头的四荒子进来。 四荒子这段时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招儿,把那个小护士划拉到手了。 两个人整天的黏歪在一起,这刚回来就听到大嫂发火,喊着让他进屋。 他以为陈秀秀这火气爆棚,是跟大哥打仗了呢,结果进屋一看,并不是那么回事。 刘胜利和曾峻岭也在,那这就应该是因为别的事儿了。 四荒子就问:“大嫂,这是谁惹你了,我去收拾他去,你这还做月子呢,可不能生气啊!” 陈秀秀阴着一张脸,一见四荒子进来,就吩咐道:“你去把咱们还留在城里头的,那些能打的兄弟都召集起来,我领他们去找董翠花算账去。” 大荒子在旁边劝道:“秀秀,这事儿让老四带人去,你就在家安心养身体。” 陈秀秀回头一瞪大荒子:“有些事儿你不知道,这董翠花难缠的很,心眼子贼拉多,我怕老四去会吃亏!” 刘胜利咳嗽几声,打断了他们,低声说道:“听说现在日本小鬼子还在四处悬赏抓捕你和大荒子,你现在出去也危险。再者说,现在城门紧闭,即便拿到了钱,咱们也很难出城送出去。 没看我原来都打算好了,把我那私库里头的东西都给你,想着卖了可以给山寨里头的兄弟们买点粮食吃,这都出不去么。 不然,咱们有我那私库里头的东西撑着,哪里还有去董翠花那里拿钱呢。 更何况,现在城里头到处都是日本鬼子,咱们领的兄弟们多,太打眼了,容易出危险。 这事儿啊,不能急,现在无论是出城,还是带人去找董翠花算账,都是个难题,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才好!” 道理是那个道理,但天宝镇那些兄弟怎么办?不过年了?牺牲兄弟的家属不给人家安家费了? 不能因为这边董翠花不愿意给钱,日本小鬼子封城,该办的事儿就往后拖。 那成什么事儿了,如果天宝镇的兄弟们,知道这边的情况还好,那要是不知道呢? 兄弟们会怎么想,不得以为他们这些人,在大城市吃香的、喝辣的,把他们扔在荒山野岭,让他们吃糠咽菜,过苦日子么。 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挑拨了,没准儿这些人,就会生出反叛之心。 他们要是另外拉个绺子还好,怕就怕他们万一投靠了日本鬼子,那麻烦可就大了。 要么说这临时拉起来的队伍,出身也都是一些胡子,就不那么好管理,粘合度没那么强呢。 乱世之中,加入他们,这些人就为了混一口饭吃。 抗日立场没有那么坚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心里都是认为,有奶便是娘。 谁给钱,就跟谁干,谁能给我吃饱饭,就跟你混,管你是哪一方的势力呢。 陈秀秀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更加着急。 她在屋里转了几圈,慢慢的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开始想对策。 这一屋子的男人,看陈秀秀转来转去紧张的样子,整得也是大气不敢出,就怕打扰到陈秀秀的思绪。 过了好一会儿,陈秀秀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就见她双手一击掌: “我有个主意,你们帮我参谋参谋,看看咋样?” 第467章 思路 陈秀秀先给四荒子安排了任务,四荒子听完了,笑呵呵地领命出去了。 有老谋深算地刘胜利,有勇猛无前地大荒子,还有谨慎狡诈地陈秀秀,还真就没有四荒子什么事情,他乐得自己被派出去执行任务,说不定有空挡,还能跟小护士多联络联络感情。 接下来陈秀秀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陈秀秀满怀期待地看着刘胜利,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刚说到一半儿,刘胜利那脑袋瓜子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一个不行,两个不中的,反正就是不同意,我不干,我不去,不行,他这态度可就让人犯了难了。 关键,陈秀秀想出来的这主意,除了刘胜利还真没有人能替代他在任务中的角色。 但是看老爷子这么抗拒,陈秀秀也不能跟他急赤白脸,非硬要求他去呀。 毕竟这可是长辈啊,大荒子早就没了亲爹娘,刘胜利是他师父,过去都讲师徒如父子,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呀。 那是真的就得跟敬重自己公爹一样的,敬重刘胜利的,不然舆论你都受不了。 更何况,人家这老爷子,可没少帮扶她们,可以说得上,对她们那是仁至义尽的,陈秀秀能跟人家急眼么。 再者说,陈秀秀出这主意,也属实是为难了人家老爷子。 但没办法呀,山寨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不让老爷子出山,还真不行。 谁还不想让老爷子安安稳稳地在家养老,啥都不用干,啥也不操心,就吃饱喝足,没事儿出去遛遛弯,跟老朋友们侃侃大山,万事不愁呢。 可这世道,不是没这条件么。 只能劝说一下子看看,当然,要是真的老爷子就是不吐口同意,实在不行,那也没辙了。 老爷子这是好心好意帮她们,她们自然也做不出来,人家老爷子不愿意,愣是让人家去做的道理,那成啥事儿了,是。 现在陈秀秀就好言好语地劝:“师父啊,我知道您老人家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再赌了。 但是呢,这不是为了抗日大计吗?唉,只能厚着脸皮,求您老人家,看能不能破这么一次例了。” 陈秀秀也是实在没法子,不然,绝对不能用抗日大计这样的话,来道德绑架刘胜利,这不明显的,硬逼着老爷子去么。 整得好像刘胜利不去,人家心里就没有抗日大计一样。 陈秀秀也知道这样不对,自己办事属实有点不地道。 而且她头一次干这种事儿,羞耻心爆棚,脸皮紫涨,心里头那个不自在呀,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儿,能让她钻进去躲一躲。 大荒子瞅陈秀秀这样,他心里也不落忍,也在一旁帮腔:“师父,过去的那个江湖,早就已经四分五裂了。 现在哪里都岌岌可危,您这重新出山,全是一心为了抗日大计,即便江湖上的朋友们真知道了,也得对你竖大拇指夸奖您一声,绝不会有人敢笑话您!” 刘胜利心说,麻蛋的,大荒子这样,这就是典型地娶了媳妇忘了师父!啊,这小子看不得他自己的媳妇为难,就来为难师父来了。这臭小子也是没谁了。 心里多少就有点不大舒服。 这一不大舒服,那心里想的可就多了,就想这自己要是大荒子亲爹,他能这样对自己么!还不是因为自己只是他的师父,没有血缘关系。 就说自己年轻的那会儿,为啥想不开,咋就不娶个媳妇生个自己的娃呢。 你看,有时候人性就是这么复杂。甭管关系多亲近,涉及到自身利益,那肯定会多思多虑的。 要照刘胜利现在的想法一直想下去,那他可就跟陈秀秀和大荒子生分了,以后这心说不定会越走越远。 好在到底是在江湖上闯荡了一辈子的人,又当了这么多年的掌门,那格局和胸襟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没多大会儿,自己就把这负面情绪消解了。 孩子还需要自己帮忙,这是好事儿啊,证明自己还有社会价值,还能扑腾扑腾。 真要有一天,孩子们再也不需要自己帮忙了,那不光证明孩子们长大了,更证明自己啥也不是了。 要么咋说刘胜利这人豁达,是个明白人呢。 自己就把自己给安慰好了。 但也不是说,他安慰好了自己,不计较陈秀秀和大荒子,就能答应下来重新出山。 刘胜利是老派的江湖人士,特别恪守江湖规矩,尤其当了那么多年的掌门人,虽然他退隐了,但是这掌门还是他。 他多年前因为一桩伤心事儿,就已经发过誓言,并且通告江湖上的朋友们,自己金盆洗手,不再进赌场半步。 现在让他反悔,即便旁人不会说他什么,他也没法子过自己心里这一关。 尤其是他当年金盆洗手,发誓不再进赌场,那多少个赌场听说了,都弹冠相庆啊。 好些有名气的大赌坊,还联合送给他一个特别大,斤两特别足地金脸盆,做为他退出江湖的贺礼。 就怕他万一啥时候再一时兴起,重返赌场去祸害他们。舍个金脸盆,堵住这老头儿重返赌场的路子,不亏! 你说刘胜利现在哪还好意思再去赌场啊。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老了老了,他也不想自己晚节不保,让人笑话他不要脸皮。 那为啥赌场对刘胜利退隐这么高兴呢? 实在是刘胜利当年那一手赌技简直太厉害了,用一句出神入化来形容,都一点不为过。 你当刘胜利只是偷儿门派的掌门人么,错了。 这掌门人的名头,其实只不过是他众多马甲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人家这老头儿,当年可是凭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赌功,被江湖人奉为“赌神”的称号。 你就说这老头儿厉害不厉害。 也不知道当年嫌弃他的那些家人们,如果知道这个他们认为不吉利的六指小孩儿,反而因为两手都有六根手指头,不光成了偷儿们的掌门人,还是江湖上有名的赌神,会不会瞠目结舌。 曾峻岭在旁边拿小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到这中间,哎,好像自己能捞到好处吔。 于是小眼睛贼溜溜一转,小胸脯子一挺,他开口就对刘胜利说道:“师父,要不您老人家把您那赌神的本事,全都教给我,让我替你去!这样你就不算违背当年的誓言了!” 刘胜利一翻白眼,自己这小徒弟啥都好,就是这么一副无利不起早的样子,脸上偏偏还摆得明明白白地,让人没办法着恼。 没好气儿地骂道:“小兔崽子,你以为赌博是什么好事儿呢!弄不好就让人给断手、断脚,甚至是丢了小命。如果是好事儿,你以为我为啥不教你! 不就是怕你年龄小,江湖经验不足,在赌桌上吃亏吗?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地玩意儿,你以为,这东西是能一天两天就学会的吗? 那要是能学得这么快,天下人人都是赌神了!” 大荒子看师父实在为难,也不好意思多劝,强人所难,就说: “要不然就让我去,师父教授给我的那些赌博的本事,我可还没忘呢。对付他们这些臭鱼烂虾,还不成问题!” 陈秀秀一口回绝:“不行,外面都在抓你,你现在出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何况,你这伤势还没有恢复好,万一崩裂了伤口就坏了。” 曾峻岭在旁边听得直着急:“哎呀,你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急死个人了!不然我去把钱偷出来,这不就行了嘛!费那个劲儿干啥呀,累不累啊!” 他这一插话,倒是给陈秀秀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第468章 赌场 当然,偷钱只能是下下策,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陈秀秀还是不想走到那一步。 陈秀秀见刘胜利态度挺坚决,就是不同意,想了想,微微一笑:“师父,那要是别人赌,你在一旁偷偷指点指点,这不算坏了江湖规矩?” “你的意思是……”刘胜利那可是老江湖了,一点就透。 无奈地一笑,想着要是连这样都不答应,那就真不太好了。 于是点头:“行,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董翠花的赌场里生意依旧火爆,因为快过年了,人手里头都有俩闲钱,年根底下,也有闲了,该放假的放假,该收工的收工,做买卖的也大都收摊子了。 本来家里准备置办年货的钱,一些好赌的男人拿了,就想去赌场里碰碰运气,万一能赢着喽,就能过个肥年。 但往往都是事与愿违,不但输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年,到时候该过,反正是好不了。 明明都知道,十赌九输,但很多人都不认为自己是那个倒霉蛋。都认为自己是幸运儿,能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 他们也不好好动脑子想想,如果真的去了赌场就能赢钱,人家赌坊还能一直开的好好的。 人家赌坊开得好好的,红红火火地,就证明,赌坊挣钱,赌徒赔钱呗。 可惜,好多人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腿,有俩小钱就爱往赌坊钻。 此时,董翠花赌场门外,就出现了一老一少。 瞧着俩人衣衫褴褛,像是要饭的叫花子。 赌场的伙计一看,这哪像来赌博的啊,是来要饭的。 过去开门做生意,但凡来了要饭的,甭管多少,都得打发两个,不是钱,就是吃食。 不然要饭的堵你门口不走,你要是寻思来个厉害的,把他打了。 好么,人家这些要饭的,那可不是没有组织的人,隔天说不定就把房子给点着喽。 所以说和气生财么,这样的,打发三瓜两枣的,对他们本来也不会伤筋动骨,犯不着跟穷要饭的耍横。 但是今天赌坊这伙计有点气不顺,才在里头让一个虎啸帮的帮众给奚落了两句。 你看普通来赌坊赌博的人,他不敢为难,这要饭的,他可敢。 于是把胳膊往俩人面前一横,吆喝道:“唉,要饭的去对面的饭店,这里是赌场,别在这儿打恋恋。” 啥叫打恋恋,就是别在这边乱转悠,赖着不走的意思。 那衣衫褴褛地老头嘿嘿一笑,呲着一口大黄牙“呸”吐出一就大浓痰:“小子,你别他么地狗眼看人低啊,爷爷我是来耍钱的,可不是到你这门口要饭的。咋地,你这里是不欢迎啊! 嘿嘿,那我可就去别处耍啦,奉城又不是只有你们一家赌场,说实在的,我能来这儿耍钱,那是给你们面子,知道不!” 说完,从怀里掏出几根金条,放手里头上下摆弄。 伙计属实没想到穿得这么破衣喽嗖地爷俩,能有这么多钱。 但你要让他承认自己看走眼了,还多少有点不甘心。就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俩人,胳膊还横在俩人面前,懒洋洋地道: “你俩这钱,可别不是从哪里偷来的脏钱?” 老头儿一听,小三角眼一立:“嘿,你这狗眼看人低的糟烂玩意儿,你管我这钱是咋来的呢!咋地,你们这赌场,有钱不让耍,竟然还干上抓贼拿赃的活计了?啊呸,可把你们给能耐大发了呀!” 老头儿身边的小孩儿,这时候也开口了:“哎呦,莫不是你现在不是赌坊伙计,是伪警察?这还管审问人家钱的出处啦? 那我这可有话说了,莫不是现在里头那些正赌着的人,他们的钱,你们都知道从哪里来的,啊?” 小孩儿估摸着正处于变声期,这么尖着嗓音一喊叫,那可是真难听啊。 这边门口吵吵嚷嚷的,把里头人都给惊动了。 就见打里头出来一个管事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老虎。 陈秀秀和董翠花俩人,现在还没有正式撕破脸皮。 毕竟,董翠花就是想甩开陈秀秀他们,跟虎啸帮合作,那也得先跟虎啸帮磨合好了,才能正式跟陈秀秀他们决裂呀。 所以,现在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王老虎带着一些人,在这里帮忙。 他们这些人,因为来奉城比较早,身份上是董家赌坊的打手,暂时日本鬼子还没盘查过来,暂时也就没出城去避风头。 王老虎过来瞅了一眼,吓唬几句就进去了。 吓唬的话,也无非就是什么别在这里闹事啊,闹事打死拖出去没人管啊,不能出老千之类的。 现在他也看出来董翠花这是有外心了,对他们从山寨来的人,那是分外的防备。 也不愿意节外生枝。他现在不做第一把交椅,不是大当家的,才懒得多操心呢。 有啥事情,让陈秀秀她们忙活去呗,他就负责吃好喝好,再多琢磨琢磨,怎么能跟沙大人连上线,在奉城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就行了。 旁的人和事,跟他王老虎有啥关系! 所以,虽然看着这衣衫褴褛地一老一小眼熟,也没大在意。 赌场里一天进进出出的人,本来也多,他也记不那么太清,看着哪个都觉得面熟。 尤其这一老一少,本来就是带着任务来的,把面容就往那路人甲乙丙丁上装扮。 这样的面容,一瞅面熟,再瞅这人谁啊,好像见过,哎,不对,又好像没见过,就毫无特色那种。 等人走了,真要再回想的时候,啥特征来着,忘了。 这面相打扮,那就是最好的做间谍和小偷的脸啊,打的就是大众脸谱化,啥特征没有。 王老虎出来发话了,那伙计是董翠花的原班人马,眉眼高低还是能看出来的,也知道王老虎他们这伙子人,在董翠花那里失宠了。 可是再失宠,王老虎大小也是个管事的,也不是他一个小伙计能招惹的,只好不情不愿地,把这爷俩放进赌场去了。 却不知道,就是他放进去的这俩人,可给董家赌场坑惨了。 第469章 条件 赌场里这个时候,人们正热火朝天的赌着呢,人们呜嗷喊叫的,这个热闹劲儿,就甭提了。 谁也没有在意打从门口进来的这老头儿和小孩儿。 毕竟这二人组,光瞅衣装的话,真没啥可以让他们特别关注的,除了穷,就是破。 能进赌场的人,都是想发大财,才来赌博的,谁有那心情多瞅旁人啊,有那功夫多押一把不香么,说不定从此就发达了呢。 这就俩没啥油水的穷鬼,再榨也榨不出来二两油,懒得理。 就见这爷俩一进赌场,东瞅瞅,西望望,最后选定一个赌桌。 奇怪的是老头儿并没有上桌,而是把孩子推到赌桌前面一坐。 赌场里的伙计看了一眼,倒也没觉得奇怪。 整天来这里的人,形形色色的,啥样人都有,见得可不要太多哦,伙计都麻了,早就见怪不怪。 就见负责这赌桌的伙计,拿着一个骰盅,大声吆喝着:“来,来,来,押的多、赢得多,买定离手啊!” “咔咔咔”就是好一顿神摇。 等伙计摇完了,“啪”一声,把骰盅倒扣在桌子上。 大伙儿拿着钱,纷纷吆喝着押注。 可以押大小,押点数,押单双。 玩法也是五花八门,只要你有本事、运气好,就能赢钱。 当然,你要是会出千儿,还让旁人看不出来,也能赢钱。 就见小孩儿兴冲冲地也从兜里掏出钱来,“啪”一声,就压“大”上了。 押完了,还得意洋洋地四处看看,兴奋的直搓手。 一群人都没在意他,不过是又一个梦想着,能够一夜暴富地穷孩子而已。 大家伙光顾着大声吆喝,催伙计快点儿开。 这赌鬼的时间,那永远是不够用的,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万一前一分钟开,自己运气好,能赢。拖到后一分钟,运气差,输了呢。 就听伙计高喝一声:“幺二三,开!小——” 小孩儿回头生气地看着老头,仿佛在说,你给我的暗号押大,咋输了呢,你到底行不行啊? 老头笑呵呵的眯着眼,挑挑下巴,示意小孩儿淡定。 就这么地,接连三把,小孩都输了。 估计小孩儿输红眼了,嗷嗷喊道:“把把输,我不玩儿了,我要回家!” 这都带着哭音了,边说边哭,委屈的很呢。 有那老赌徒在旁边看孩子这样,乐了:“这么点子大的小屁孩子,赶紧回家找你娘吃奶去,这里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走走走!” 还有那输红了眼的赌徒,暴躁地吆喝道:“嚎你妈了个鸡呀,把老子运气都给带霉了,嚎丧呢!滚滚滚,滚出去嚎!” ······ 赌场的伙计探头瞅瞅,也没管他们吵闹。 每天这里头都有人哭,有人笑,赢了恨不得一蹦八尺高,输了就哭鸡鸟嚎,见得多了去了,他们早就已经看麻木,直接可以无视了。 至于打架斗殴的,只要不太影响到他们赌场生意,管他打生打死呢,别弄脏了赌场的地方就行。 这些伙计在赌场里头干得时间长了,不说个个心硬如铁,也差不多。 见这么多人说他,孩子的倔劲儿上来了,一掏兜,“刷”就把金条拍在桌子上了,高喊道:“不让我赌,我非赌!死活就这一把,我全押!” 嚯,瞧着这是准备孤注一掷,干一把大的呀! 瞬间,赌场里头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好些人过来围观。 过去那时候,在赌场里能够一下子拿出金条来赌的人,可也不多呀。 瞅小孩儿跟老头,穿得这破衣喽嗖的样子,不说拿这金条换点吃的喝的,或者直接买房子置地,跑这里来烂赌一气。 这样的败家子,多稀罕呢,赶紧瞧热闹。 就见小孩儿扁着嘴对伙计说道:“我都押金条了,能不能跟你们赌场提个条件?” 伙计有点不解,他在赌场干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跟赌场提条件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就是个小孩子,他再提还能提出来啥条件。况且,在赌场这地盘上,还不是他们赌场说了算么。大不了,提的条件太过分了,不答应就是了,也没啥损失。 就点点头,回答道:“嘿,你这小孩儿,过来耍钱还带跟咱们赌场提条件的,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也是新鲜! 啥条件呢?你说来让我听听,要是我能做主,我就直接答应你了。 要是做不了主,看在你这几根金条的份上,我再给你请示请示东家。 不过孩儿啊,不是哥说你,哥也是看你过的这生活条件,未见得多好。 唉,也是可怜你,提前知会你一声,甭以为你拿着一根金条来赌,就有多了不起了! 咱们这块,一根金条可还入不了咱们的眼。 所以,你提这条件,可悠着点,太过分喽,别说咱们东家,就是咱们这几个伙计,也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伙计也是无聊,闲着没事儿当逗孩子玩儿了,罗里嗦整一堆话。 那小孩儿一撇嘴:“我能提啥离谱的条件呢?你瞅瞅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能打过谁呀!敢提离谱的么!” 咽了口唾沫,小孩儿接着说:“就是,你们这儿人实在太多了。吵得我脑瓜仁子疼!没看我刚才连赌三把,就因为脑瓜子嗡嗡地,都输了么。 我这一把,可是押上全副身家了,成不成的,就看这一把了。就说你能不能约束着点他们,让大家伙别吵吵闹闹的。 要不然,再这么闹哄哄地,让我赌不好,我可就不在你们家这董家赌坊玩儿了!” 伙计心想这是啥条件呀,他们赌场还能不让人说话。 别看你是拿出来一根金条下注,可你要以为,就凭这一根金条,就把赌场拿捏住,全为了你一个人服务,你可想得真美呀! 不过么,他们这些赌场伙计,那工钱可也是按照各自负责的赌桌赌资抽成的。 嘿嘿,虽然看不起这爷俩一副有钱就是大爷的样子,但是看在金条的份上,这条件,倒也不是不能答应一回! 第470章 押中 伙计权当是看在钱的份上,不就是小孩儿玩儿的时候,不让大家伙吱声么,自己就替小孩儿吆喝一声,至于旁人听不听的,那可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于是伙计伸着脖子,扯着嗓子高喊道:“嗨,我说各位老少爷们呀,这一把小孩儿玩儿的时候,大家就安静一会儿行不行?说起来,也就眨眨眼的功夫,算是赏我个薄面,怎么样?” 这些来赌场的汉子们,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啊,都是来图个乐子的,谁听你这个。 稀稀拉拉地只有几个人回答:“行,咋不行。” 别说那没答应的人不管那个,就是这几个答应的人,那心里都是想着,切,你说不让讲话就不讲了? 谁还不是真金白银进来玩儿的呢!就因为小孩儿拿的钱多,我们钱少的就得听他的,还不让我们讲话,这是瞧不起谁呢! 想让我们不说话,美得你鼻涕泡出来!不管不管! 反正伙计喊完了,赌徒们还是该说说,该闹闹,反正该干啥还干啥就是了,没人安静不讲话的。 而且,好像伙计这么一喊,反倒起了副作用,这些汉子们,那吵闹得声音更大了。 伙计也就随便那么一喊,至于赌场里头的人听不听,那他就不管了。 反正他喊也喊完了,也算满足小孩儿的要求了,旁的别找他,他不管。 他又不是单为小孩一个人服务的,能喊这么一嗓子,对得起小孩儿那几根金条了。 再瞅瞅小孩儿,就现在赌场里头的这情况,小孩儿好像没啥异议了,伙计也就不管他,就要摇骰子。 谁知道小孩儿后头站着的那老头儿,抬手就制止他:“先别急着摇,这乱糟糟,吵吵闹闹地,也让人没办法静心呢,就算有那好财运,兴许都跑光喽。 这样兄弟,老哥哥我也不为难你,你跟这些人说,只要赌场这些玩儿的兄弟们,能在我们爷俩赌这一把的时候,安静这么一下子。 待会如果我们爷俩赢了,愿意拿出一成来感谢他们。” 这手笔不可谓不大呀,可,赌场能让老头儿爷俩赢么,呸,想得美! 不过伙计不能明面上这么说就是了,哂笑一声,准备不搭理老头儿。 他不说,旁边听见老头讲话的赌徒们可不干喽。 这可是一根金条呀,那要是赢了,说不上得翻几番呢。 那一成感谢费,就算是赌场这么多人一起分,也不老少呢,谁跟钱有仇啊。 再说,他们这些人能来赌场,本来也就是冲着赌博来的,能够用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赌这老头的一成感谢费,这也是赌的一种方式不是么,细寻思,还怪好玩儿的。 就小孩儿押注的屁大会儿功夫不让说话,谁还憋不住咋地。 于是就在旁边撺掇伙计:“快点喊呢,告诉大家伙别吵吵了!咱们这桌准定没啥说的,就闭嘴不说话呗,这大家伙都能做到。 旁人就得你喊他们能知道,快喊快喊!” 就在伙计旁边这一顿催呀,差点把伙计鼻子给气歪了。你就说有俩钱了不起呀,屁事儿这么多呀,穷讲究啥呀。 这伙计现在嫌弃老头儿爷俩事儿多了,但是呢,这么多赌徒撺掇他,他要是不喊,那不是显得心虚么。 人家还不得想,他们赌场里头有啥猫腻呀。 只能不情不愿地扯开嗓子喊:“大家伙都给我听好喽,这爷俩说,要是你们能在他们赌这一把的时候安静别吱声,待会如果他们赢了,愿意出一成的感谢费,给大伙喝茶。” 啊?还有这好事儿,果然刚才他们办的是对的,如果刚才就听伙计的话安静,那现在哪还有老头儿出的这一成感谢费呀。 嘿嘿,不错不错,就冲老头儿爷俩这么敞亮,他们就给捧个场呗,毕竟万一真赢了,可还有他们的一成呢,这一成大家伙分分,没准还能玩儿两把呢。 那些正玩儿的,还有没玩儿干在旁边瞅热闹的人,呼啦啦都围过来了。 不能错过呀,可有一成是他们大家伙的呢,不得防着赌场糊弄人么。 站小孩儿后面的老头儿见状,心中一喜:“嘿嘿,诸事已备,大鱼终于要上钩了……” 大家伙都高兴,只有赌场伙计心里暗暗叫苦,可也没法子,他们开赌场的,能说不让人在旁边瞅么。 这伙计现在就好比被架在火上烤了,可没招啊,也得硬挺着。 但又想到他们赌场这骰盅——嘿嘿,就这爷俩想赢?赢他个屁老鸭子! 赌场有这骰盅,怕他们个球啊! 心里一稳,开摇。 这时候,就见整个赌场,那是鸦雀无声,只能听到骰子,不停的撞击骰盅的清脆声音:“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伙计边摇眼珠子边滴溜溜乱转,那是丁点不敢大意,毕竟小孩儿拿出好几根金条,万一被他给蒙对了。 那他们赌场这可得赔不老少钱呢。 就不说别的,光是在他负责的赌桌上,老头儿爷俩赢了,他就没好果子吃。 别看平时董翠花对他们这些伙计不错,那是没犯错的时候。但凡他们敢让赌场损失钱财,轻则打断腿赶出去,重则要了小命。 赌场对外人狠,对自己人那也一样狠。 就说这伙计能不慎重么,这可是关系到他还能不能安全地待在赌场里头的事儿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老头更是,此时他在摇骰子伙计的身边,闭上眼睛,聚精会神的听着。 过来好一会儿,伙计停手,把骰盅“啪”地一声,扣在桌子上。 “来来来,大家开始下注呀!”伙计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累的怕的,额头上密密麻麻一层冷汗。 老头儿在小孩儿身后,装着看别人下注,趁人不注意,手指轻轻的在小孩儿后背,写下一个数字:九。 等大伙都下完了注,小孩儿尖着声音高喊道:“我押九!” 啪的一声,把金灿灿的金条拍在九的位置上。 本来是正常的下注,一般都是押大小、单双,这样赢的概率大一些。 点数上,几乎很少有人押。 因为猜中的难度大,而其中的九点,赔率最高是一赔二十。 也就是说,押一根金条,最后如果赢了,可以赢20根金条。 伙计一看小孩儿押在九的位置上,手就不停的哆嗦起来,脸上也开始往下淌汗了。 看来,小孩儿这是押中了! 第471章 相劝 一看小孩儿这是押中了,伙计脸色凝重,赶紧使眼色,让身边的人去叫掌柜的,因为这一局,他已经无法掌控了,这明显是要出大事啊。 一群赌徒一瞅伙计的脸色,再一看他跟赌场里头的人打眼色,还有啥不明白的,开始叫喊:“开啊,快开啊,怎么不开啊!” 妈的,赌场敢使诈,敢不给他们分那一成赌资,他们非得闹翻天不可。 欺负谁欺负惯了,也不瞅瞅大家都是赌场的老油子,谁不知道谁呀! 你一个外地来的开的赌场,在奉城刚扎下根没多久,咋地,这就打算赖掉赌账不给了。 呵,怪不得这爷俩赌之前,要许诺给大家伙分一成呢,原来,人家估摸是知道这董家赌场不地道,怕赢了钱以后吗,赌场赖账啊! 过去人没啥娱乐,这有热闹可看,哪怕人脑子打出狗脑子,都不带怕的,硬是大家伙又往前凑了凑: “哎,我说伙计,咋地,不敢开了?你们赌场这是打算赖账!” 伙计这时候不光脑瓜门上都是冷汗,连身上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嘴唇哆嗦着: “没,那哪能呢!这不是,这不是这爷俩赌的比较大么,而且还涉及到诸位,我让我们东家过来做个见证。” “切,你们这赌场要是输不起,那就别开了,真是!啥玩意呢!” “嗨,以后可别来董家赌坊了,我看呢,他们不咋地道。” “是,我也瞅出来了,你们说,这伙计不敢掀骰盅,能不能是这里头,有啥说道,嘿嘿嘿。” 还有站地上说不过瘾的,直接蹦桌子上,嗷嗷喊:“哎,我就说,为啥我从打来董家赌坊以后,就没赢过呢! 老少爷们,你们说能不能是他们做啥手脚了! 啊,要真是这样,咱们可得找他们算账啊,谁的钱那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家的血汗钱,可不能让董家赌坊给私吞了呀,你们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对,不能便宜了他们!” “是,咱们大家伙得跟董家赌坊好好理论理论!” ······ 围观的众人七嘴八舌的,嗷嗷就闹开了。 小孩儿和老头也跟着起哄:“赌场伙计不给开骰盅,我们可要自己动手了啊!不过要是逼我们自己动手,那你们到时候可也得认账啊,不认账,我们大家伙可不依!” 底下人嗷嗷喊:“对对,不认账,我们可不依!” 王老虎本来躲旁边嗑瓜子呢,一瞅,咋地,这些人要造反呢!聚一起七嘴八舌地,还有蹦桌子上头乱跳乱喊的,这是要干啥呢! 大小他也是赌场的管事的呀,眼瞅着不管,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站起来嗷唠一嗓子,骂道:“谁他妈敢闹事,老子把他爪子给剁喽,我看你们谁再敢瞎吵吵!你,还有你,给我从赌桌上头下来!就你们那二两肉,咋地,还想放上头赌一下把!” 他那中气十足,凶神恶煞地样子,这一喊,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你别看王老虎战斗值不高,可吓唬起人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装的人五人六的,好像自己多凶狠一样。 至少在董翠花来之前,他得把场面,稳住喽。 很快,董翠花急匆匆地就过来了。 伙计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就站到她身后。 董翠花清清嗓子高喊一声:“哪位大爷押的注啊,出来咱们大家伙认识认识。” 小孩儿毫不怯场,把下巴一抬,小手往身后一背,说了一个字:“我!” 董翠花装作好心地说道:“这是谁家孩子啊?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出来,不会是偷来的,你家里大人知道吗?哎呦,你瞅瞅你穿这一身衣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意思是你个穷鬼,你要是敢跟我们赌场叫号,非得要赢,信不信我把你送伪警察那里去,让你好好交代交代钱从哪里来的。 这一手都是董家赌场的做惯了的,无论是天宝镇上,还是奉城,董翠花之所以要跟当官的打好交道,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可以用一下子么。 反正小钱赢了没事儿,赌场不会管你。你要是想在这儿赢完大钱好模好样走出去,不扒你一身皮,算你厉害! 所以董翠花即便知道,这一老一少赢了赌坊不老少钱,她也没怯场,怕啥,大不了找沙大人,让他跟伪警察那边打个招呼,把老头儿跟小孩儿送进去关上几天,他们就知道她董翠花是不是好惹的,再还敢不敢来踢场子了。 没错,董翠花一想就明白了,这爷俩估摸着不是那普通赌徒,八成是她得罪谁,碍了谁的眼,人家派来踢场子的。 她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嘴角一歪歪,露出不屑地神色,瞅着小孩儿,哼,跟我斗,小崽子,等你再长二十年的! 就听小孩儿嘎嘣脆地回答她:“你管我的钱从哪里来呢!我赢了,你把钱给我就结了!” 董翠花一听就乐了,呦呵,小崽子还敢跟自己叫号,微微一笑,故作慈爱地说: “孩子,听我一句劝,把钱拿回去,别赌了!万一你赌输了,你这年可咋过啊,这可不是小钱儿啊!” 眼皮子一耷拉:“再者说,即便你赌赢了,你敢就这么拿走么?这里头可不老少人看着呢,你就不怕,赢了钱,丢了性命!” 小孩儿不服气地一仰脖:“切,这就不用你多操心了!赶紧开骰盅!哦,别不会是你们赌场,输不起?” 面对小孩儿的反将一军,董翠花有些为难了。 小孩儿赢的金条,她不是拿不出来。 只不过,她要打点的人太多,手头也不宽裕。 真是一下子输了这么多根金条,她这个年就非常难过了。 见小孩儿油盐不进,非要赌,她一咬牙狠狠地说道:“老少爷们给做个见证,不是我心黑,非要孩子的钱,如果孩子父母找来,我这钱可不退还啊。” 小孩儿嬉笑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开!” 董翠花心道:“小崽子,是你要送死的,可不能怪我啊。” 但是表面上她还跟围观的众人讲:“唉,我这也是一片好心,老少爷们都知道我董翠花,最见不得旁人为难遭灾地。可惜啊,好良言难劝该死地鬼,罢了罢了,小儿无知,我呢,是劝也劝了,奈何他不听啊。” 又瞅着小孩儿身后的老头儿问:“老爷子你怎么说?” 那老头儿微微一笑:“嘿,开呗,毕竟,这里头如果赢了,那可不光有我们爷俩的钱,可还有着大家伙的一成呢。想必,大家伙都等急了,是,诸位!” 围观的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纷纷应和。 董翠花一看,骑虎难下,但是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她从小就在赌场里头混,形形色色的赌鬼,她见过太多了。 一个老头子,一个小毛孩,还能反了天去,她就不信这个邪。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想着一会儿开骰盅的时候,稍微做一下手脚。 以她的手法,任何人都是看不出来的。 她冷笑着,手一伸,就要开骰盅。 小孩儿就等着这一刻呢,他大喝一声:“等一下!” 第472章 堪破 董翠花心中一喜,以为这小孩儿是要反悔不赌了,心里紧绷着的弦一松,想着我不能让你们爷俩白耍戏半天。 就故意吓唬小孩儿:“呵呵,可实在是对不住了,现在说不想赌,已经晚了!刚才我给你机会,你不珍惜。 我们董家赌坊,可不是谁都能来开玩笑的。 既然你刚才决定不退,那现在也就别怪我只能奉陪到底!” 旁边的众人一瞅,这不行啊,说好的,他们不说话,这万一小孩儿赌赢了,分他们一成的,不能不算数啊!嘿,反正赌输了,也是小孩儿输,那也是小孩儿爷俩输,跟他们没啥事儿。 就在旁边起哄架秧子:“嘿,小孩儿别怂啊!咱们老少爷们刚才可都听你的,憋着没说话呀!那现在你要是敢不赌了,别说董家赌坊不答应,咱们老少爷们也不能答应!” “对对,小孩儿,别怂啊,赌博么,谁怂谁是孙子!” “快点快点,快点开!磨磨唧唧地,老子还他么的等着在耍两把呢,这不耽误大家伙功夫么!” “就是,快点开!别耽误大家伙功夫!” ······ 董翠花和站她后面那伙计,现在脸上也都带着势在必得地笑容,既然这爷俩来了,敢撩董家赌坊的虎须,那必须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根金条,就算是他们的赔礼! 王老虎在旁边瞅着,心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胆子小,不等开呢,就怂了,这小孩儿不行啊! 此时就听小孩儿哈哈一笑:“哈哈哈,东家你误会了,这个骰盅,我来开,你不要动!” “什么?你来开!”董翠花心里就是一惊。难道,这小孩儿和老头儿,知道她们董家赌坊骰盅的秘密。 心里多少有点毛,有点慌神。 但仔细一想,绝无可能。这骰盅可是她们家祖辈传下来的好东西,开了好几百年的赌坊了,这骰盅的秘密,就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现在,就凭这爷俩,想堪破骰盅的秘密,哼,自己是太高看他们了。 董翠花眯了眯眼,她本想在开骰盅的时候,做下手脚,改一下点数。 这下不让她开了,不慌,她也还有最后一招。 她冲那站在人群最前头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打手一点头,就准备扮演一出被后头人挤倒了,无意推倒桌子的举动。 可老头儿就防备她们使出这一招呢,万一桌子倒了,那可就说不清了。 到时候董家赌坊诚心诚意地摆出姿态,拿点小钱,假装大方地打发他们出去。 旁人说不定,还得说董家赌坊仗义。 桌子是被围观众人无意推翻的,骰盅倒了,点数看不出来来了,就这样,还能补偿给他们爷俩钱。 那不是董家赌坊仗义是什么。 他们爷俩可不是来给董翠花扬名的,自然早就防着这一手了。 想不认账,不可能! 老头儿“蹭”就窜出来,一把揪住那打手,嗷嗷就喊上了:“诸位,诸位老少爷们呀,你们瞅瞅,这董家赌坊咋能这样做呢! 刚我看董家这女掌柜的,跟这小哥打眼色,这小哥就想假装推翻桌子。 哎,就这位大哥,你看清楚没有这小哥的动作? 你就站他旁边,等一会儿这桌子要是翻了,八成这小哥还得冤枉是你挤到他了,他才把桌子拱翻的!” 打手旁边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也是来赌博的,刚才他还真好像看这打手,两手往桌子那伸。 再一联想老头儿讲的这话,这大汉就炸了。 瞧热闹就瞧热闹,你他么的栽赃嫁祸给我干啥!当然赃是没有的,但是嫁祸差点就发生了。 本来这大汉就是个急脾气,平时也是那不肯吃亏的主,敢嫁祸我,先吃我两耳光再说! 上去“啪啪”,就给那打手来了两嘴巴,打得鼻口窜血,疼得嗷嗷直叫唤。 这下子赌坊里头这些看热闹的,群情激奋呢,这董家赌坊这是输不起了,是是! 咋能这么干呢,这以后谁还敢来董家赌坊玩儿啊。 万一眼瞅赢个大的,董家赌坊也来这一手可咋办呢!不来了不来了,以后都不敢来了。 这些人在底下那嗡嗡嗡地就议论开了。 董翠花听得脸都黑了。 就说这俩人是来砸场子的,确定了。俩找死的,我董翠花绝轻饶不了你们! 一招手,招呼来一个打手,耳语了几句,那打手飞快地就跑出去了。 董翠花大马金刀往那一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老爷子,你们爷俩,这是诚心找我们董家赌坊麻烦是!说,谁派你们来的?也让我知道知道!” 老头儿呲牙一笑:“大妹子,明人不说暗话,我们爷俩呀,是打远场来的,进了这奉城,就听人说,最近开的这董家赌坊公道,干啥都按照咱们江湖规矩来。 这不手头不大宽裕,就想着赌一把,试试手气。 结果······呵呵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偌大个赌场,竟然连旁人赢了钱,都不敢承认!” 说完了三角眼一瞪,四处一扫:“老少爷们,你们大家伙给我们爷俩评评理,我们从进来,到现在,可有违背董家赌坊的规矩? 没有! 可她董家赌坊是怎么做的?她们连骰盅都不敢让我们开。一直拖延着不说,花招还不断。 就这样的董家赌坊,说句实在话,你们放心在这儿赌,我可不放心呢!” 董翠花听了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喷老头儿脸上,老不死的,这是要坏了我董家赌坊的名声啊!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敢这么做! 董翠花实在是怒了,但她也算是城府够深,深吸一口气,把想骂老头儿的话咽下去。 要是搁往常,遇到这样的赌徒,她早让赌场的打手们,往死里打一顿,给他们爷俩扔外头去了。 可现在,老头儿爷俩已经站在舆论的制高点,没看围观那些赌徒,现在都站在老头儿他们那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么。 她现在无论怎么做,都会让赌徒们诟病。 杀了老头儿爷俩好说,可要是赌坊口碑坏了,那才是大事儿。 等着,等着待会打手带人回来,她一定要让这爷俩,付出血的代价! 旁边围观的这些人闹嚷嚷的,好些人都在那交头接耳,以后这董家赌坊,还是别来了,反正来了,赌个小钱还行,万一赢大了,可不好脱身呢。 董翠花面色铁青,坐在那里一声不吭,老头儿和小孩儿这时候,也不催她开骰盅了,他们一站一坐,比围观看热闹的还清闲。 也就一袋烟的功夫,就见赌坊出去那打手,领着好几个伪警察进来了。 董翠花一瞅伪警察来了,立刻就支棱起来了,站起身来,就迎过去了。 围观的人一瞅,好么,这是赌输了,动用伪警察找场子来了,咋地,这还真想把人家爷俩抓进去蹲大狱呀! 那这可就不厚道,不讲江湖规矩道义了。 人家爷俩啥都摆在明处,进来董家赌坊也都按规矩来的,你这就眼瞅着人家赢了,就使出阴招来了。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一环接一环地,这还没完没了了是! 第473章 金条 旁观众人都有心打抱不平,但奈何实力不够啊,主要也是跟这爷俩非亲非故地,万一因为替这爷俩打抱不平,再把自己给搭进去不值当的。 倒是刚才那彪形大汉挺仗义,悄悄凑老头儿耳朵边上:“别硬撑,这他么的伪警察最不是东西了,该怂就怂,钱财舍了就舍了,保住你们爷俩的命要紧。” 老头儿点点头,表示领情了。 就见伪警察跟董翠花寒暄了几句,就过来了。 鼻孔朝天,往那一站,歪歪个嘴:“咋地,说说,你们爷俩这钱打哪儿来的,偷的还是抢的,要么是骗的!” 围观这些人一听,擦,这些倒霉玩意儿,一上来就给人家爷俩按罪名,啥偷的抢的骗的,就不能是人家自己的。这些狗腿子可缺德了。 老头儿面上毫无惧色:“长官,咱这钱可是干净的,东王胡同十八号住的武老爷,跟我那是两姨亲,他是我表哥。 本来我们家里遭灾了,武老爷派人送信,让我们来投靠他。 可咱们这不是怕穿的破衣喽嗖地,就这么直接上门,给武老爷丢脸嘛。 就这么地,拿着武老爷派人送给我们爷俩的路费,一根金条,寻思着来这赌坊碰碰运气。 谁想到······唉,咱们赌一回,这女掌柜的还把长官您给惊动了,真是过意不去!” “东王胡同十八号武老爷?是武传信武长官不?”伪警察那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降下去了。 脸上那神色明显地谄媚起来。 这要是这爷俩是武长官的亲戚,让自己给逮走了,到时候真要是武长官过问起来,那自己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回头狠狠瞪了董翠花一眼,这臭娘们,好悬让自己闯了大祸。 就听那老头儿又是呵呵一乐:“是的是的,我把大表哥就是叫武传信。咋地,你们认识?” 那伪警察连忙回道:“认识认识,当然认识,那是我们的局长。” 偷着擦擦额头的汗,虽然这老头儿瞅着穿的跟要饭的似的,但是在这奉城,谁敢冒充自己是武局长的亲戚呀。 何况在他们这些伪警察面前,那冒充了,被发现还不死翘翘呀。 蘑菇不济长在金銮殿上,皇帝还有三个穷亲戚呢。再不敢小瞧这老头儿了,就算是刚才董翠花给自己塞了好多钱,自己也不敢逮这老头儿爷俩呀。 没的就为了董翠花这俩钱,把自己前程给毁了。 回头严厉地吆喝董翠花:“我说董掌柜的,这开赌场就得守赌场的规矩,可不能坑人害人,知道不!” 咳嗽一声,又装模作样,义正词严地对董翠花讲: “旁的地方我管不着,但是在我管辖的这片区,绝对不允许坑害老百姓的事情发生,赶紧把老爷子答对高兴喽。” 回身对老头儿行了一礼:“老人家,您放心,董掌柜的不敢欺骗你,要是她敢不给你兑现银钱,您来找我,我给您做主! 那啥,您在街上随便找个人,就说找小六子,他们都知道我在哪里。咳咳,您老好好在这玩儿,我去巡逻了!” 转身带着几个伪警察就跑了。 董翠花是上头交代让他平时关照着的人,老头儿又是局长大人的亲戚。 这俩人无论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呵呵,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所以尥蹶子他就带领手下的弟兄跑了。 这把董翠花鼻子好悬给气歪了。 这伪警察小六子,是管辖这一片的小头目。 沙大人提前就打过招呼,让他多照应着点赌坊,自己也没少给他好处,结果,真有了事情要他帮忙,就这! 董翠花气得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了,可听见老头儿跟伪警察小六子的话,知道这老头儿也是个有靠山的,估计靠山还挺硬。 没看连小六子都不敢得罪么。 自己在这奉城时间还是太短,除了沙大人,没有旁的人可以给自己撑腰。 沙大人一个商会会长,没那么大权利,可以帮她摆平所有事。 偏偏她想抱的那大腿,最近进展还不理想。 为今之计,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钱给这爷俩。 可给这么多钱,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可也够她喝一壶的。 其实倒也不是给不起这钱,而是董翠花不甘心。 如果正常赌博,输了也就输了,可她总感觉这一老一少,是冲着坑赌场来的,她不甘心就这么把钱给出去。 可不给,现在看来,明显不行了。 不给,就好像赌场真的输不起一样,那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认栽! 也只能认栽!这是遇到高手了啊! 董翠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大度,既然认栽了,那何妨表现得姿态好一点。 急赤白脸地,只会让人瞧不起。 于是皮笑肉不笑地对老头儿说:“老人家,算你们赢。我这就让人把你们赢来的钱拿过来。” 老头儿一摆手:“可不中!咱丁是丁,卯是卯,我们爷俩赢了,钱你得一分不少给我们。可要是我们没赢,咱们一分不要。” 对小孩儿一招手: “孩子,你不是说你开骰盅么,你开!让大家伙也给咱们做个见证,别到时候让人说咱们不是赢来的钱,而是讹诈来的,就不好了。” 董翠花听得心里一梗,一翻白眼:“那成,孩子,你开骰盅,我开赌场的,还怕你赢不成!” 话说得敞亮,心却在滴血。 因为伙计已经明确告诉她,骰盅里的点数,就是九点。他们这骰盅,操控人通过特殊手段,可以看见里头的点数。 小孩儿小手不大,他怕董翠花耍赖,只是轻轻的捏着骰盅的顶口,把骰盅提了起来。 当众人看到里面的点数时,顿时炸开了锅。 “哇,发财了,整整二十根金条啊!” “这是谁家孩子啊,我有个闺女,给你当媳妇,你要不要?” “妈吔,我要是有这运气就好了!” “唉,我看着小孩儿就有点邪乎,刚才跟着押就好了!” ······ 有的直拍大腿,有的扇自己嘴巴。 小孩儿拍手叫好:“好啊,好呀,赢了,我赢了,给钱。” 孩子的世界就是如此天真,又是如此的直接。 二话不说就要钱,眼睛瞪着董翠花,好似生怕她耍赖一般。 董翠花脸色变了几变,让伙计去账房给端来二十根金条。 围观的人可高兴了:“哎哎哎,老爷子,别忘了这钱可还有我们大家伙一成呢!” “嘿嘿嘿,分了钱大家再战呀!” ······ 把围观这些人高兴得屁颠屁颠地。 小孩儿嘿嘿一笑,直接抓起两根金条就给旁边那彪形大汉了:“大叔,你跟大家商量着,把金条兑开分一分!” 大汉顿时喜形于色,他平时就是个倒夜香的,还从来没人这么瞧得起他呢,觉得这爷俩不错,值得交。 偷偷跟小孩儿说:“你们出门往北有个胡同,胡同往里稍微一走,就能看见一个狗洞子,从狗洞子钻出去,紧跑两步,可能看见武家大门了。 你们拿着这老些钱,只有到了武家你们才安全。待会拿钱出门就跑,千万别耽搁!小命要紧!” 小孩儿点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大叔了!” 抓起金条就往怀里塞,塞完了起身就要跑。 董翠花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只觉上来一股急火,瞬间牙疼的要命。 她忙喊道:“哎,小孩儿等一下,咋地,赢了钱就想跑啊!” “不跑,你还想留我吃饭呢!”小孩一翻白眼,说出的话能把人噎死。 “就不想再赌两把?你现在运气正好呢,说不定还能赢更多!”董翠花就跟那狼外婆一样,怂恿着小孩儿,就想把钱留在赌场,她好赢回来。 “不赌了,这些钱够我买糖吃了,我不贪,走了!”小孩儿说话就往外面跑。 老头低头紧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他俩一走,围观众人自发把门口堵住了。 这些人不能替这爷俩干点什么,但就冲人家赢了钱,还愿意给他们喝口汤的份上,帮那爷俩多拌住赌场追击的人一会儿,还是能做得到的。 董翠花看着小孩儿离开赌场,阴恻恻地冷笑一声,朝门口的王老虎使了个眼色。 王老虎在赌场里待的时间不短,知道董翠花的意思,那就是杀人灭口,把那爷俩从赌场赢的钱,再抢回来。 他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叫了几个兄弟,悄悄跟了上去—— 第474章 追击 董翠花见王老虎带着人追出去了,又招手喊来一个赌场打手,这打手是董家赌坊在天宝镇的原班人马,当然也是董翠花的心腹之人。 命令他:“你带着几个兄弟,拿上家伙,悄悄跟在王老虎他们后头。 如果见他们把那爷俩杀了,你们就冲上去,争取把那些金条,由你们亲自带回来。 记得杀那爷俩的时候,你们不要亲自动手,要让王老虎他们杀。等他们杀完人了,要是敢不把金条给你们,你们知道该咋办! 记住了,如果王老虎他们到时候敢反抗不听话,格杀勿论!” 打手点点头,领命而去。 董翠花又招手叫来另一个打手,让他也带几个人追那爷俩去。 不过,这次的打手追的路线,要跟王老虎他们错开。 毕竟,因为有这些分到钱的赌徒故意堵在门口拖延了半天,谁知道那爷俩跑的是哪一条路呢。 董翠花这样安排,那也是做了两手准备。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要把那爷俩赢去的金条追回来就是了。 之所以让王老虎打头阵,也不过是为了消耗陈秀秀她们的力量。 那伪警察小六子可是确认那爷俩有过硬背景了。 如果由她们董家赌坊的人,动手打死,那过后万一追究起来,董家赌坊事儿可就大了。 可要是王老虎他们动手杀的,那自己完全可以推脱,说这是王老虎的个人行为,把王老虎和他带过来的那些胡子推出去顶罪。 反正王老虎他们在董翠花眼里,那就是可以随便祸害的绝世大冤种。 到时候真要是追究起来,无论那爷俩背后的武老爷,是多么大的官,有沙大人从中斡旋。 再痛快点把王老虎这几个杀害那爷俩的真凶交出去,人家应该就不会怪罪到她董翠花的身上。 董翠花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计划周详,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她低头瞅了瞅这些分了两根金条的赌徒们,呵呵,难道你们真就以为,这钱到了你们手里,就是你们的了? 真是幼稚! 一挑眉头,叫来一个惯会煽动人心地伙计:“去,替这些英雄好汉们把金条换成小钱,分给他们,让他们好好在咱们这董家赌坊,玩儿个痛快!” 伙计一听,心领神会,点头称是,扬声高喊: “来来来,大家伙换好钱了,来玩儿上一把呀!今天大家都是有财运的人呢,不玩儿对不起财神爷呀!” 分完钱的赌徒们,得了意外之财,个个兴致高昂:“来了来了,我也猜点数,说不定啊,也能赢个大的!” “对,赢上一把大的,可抵得上玩儿无数把呀!” ······ 赌徒们的记忆那是很有限的,才一会儿功夫,就忘记了刚才那爷俩赢钱的惊险过程。 私心里觉得,他们分的钱少,这么点子钱,估计董家赌坊,还不值得算计他们一回。 意外之财,反正是白得来的,拿出来赌一把运气很合理。 大家伙玩儿啊,乐起来呀! 没一会儿,赌场里头的气氛就重新热闹起来。 董翠花的脸上,徐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心里想着,果然还得是我董翠花,就是这么厉害,谁也别想算计我的钱! 只有那彪形大汉,拿到分到手里的钱,扑棱扑棱脑袋,想想不对劲儿,这董家赌坊,以后万万不能再来了。 揣好钱,悄悄溜走了。 再说这边王老虎带着人追击,心里一点都不痛快,边追边骂:“姥姥的,这么一会儿就赢了二十根金条,以为钱那么好赢呢! 钱要是那么好赢,人家赌场早就黄摊子了。嘿,赢是赢了,都得让你有命赢,没命花!” 一个跟着他一起追击的胡子也骂道: “妈了个羔子的,咱们那些天宝镇的兄弟们,这过年还没钱呢,听说董翠花现在拖延着不给咱们分红。这倒好,一下子给外人二十根金条!” 王老虎他们这些来赌场帮忙的胡子,多少知道点情况。 刘胜利之前来找过董翠花,那时候他们也都在场。 本来说好的,过年时赌场分一次红,给山寨一些钱,让兄弟们好过年。 可董翠花却推三阻四,一会儿说手里不宽裕,再等等; 一会儿又说钱给了上头打点用,这会儿倒不开手,没有。 反正就各种理由拖延着,不给分红。 这钱也不是陈秀秀她们无缘无故硬要的,两家本来就说好了,是合作关系。 因为陈秀秀他们那边到年底,要给胡子们发点钱过年,所以,希望董翠花到年底之前结一次帐,分一次红。 结果讲好的事情,到了董翠花这儿,这就说变卦就变卦了。 王老虎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山寨来的,那留守在天宝镇上的弟兄们,都跟他们曾经是一个战壕里头的同甘共苦过的弟兄,见董翠花不拿钱出来,那天宝镇上的弟兄们就得挨饿受冻,能不生气么。 所以在心里头,这些人早就把董翠花祖宗十八代,全都给问候了一个遍。 王老虎也气呀,如果是自己当家,早就跟董翠花翻脸了。 哪能像陈秀秀似的,光顾着生孩子了,估计把天宝镇上的弟兄们都给忘了。 但现在是陈秀秀当家,一切都得听她的,王老虎现在说了不算,只能自己生闷气。 实在憋不住了,也只能跟身边的胡子们抱怨抱怨。 现在马上就到年根底下了,天气格外地冷,死冷寒天地,董翠花这个臭娘们,还让自己带着兄弟们出来杀人,自己要是不整点幺蛾子,实在太对不住她了。 追着追着,王老虎心里就有了一计:嘿嘿,不如直接来个黑吃黑,把那爷俩杀了,把这钱扣下来,给兄弟们过年,这多好个事儿啊。 到时候是自己解决的天宝镇,那些留守兄弟们的过年钱,看陈秀秀臊不臊得慌。 等杀了老头儿爷俩,到时候回去跟董翠花就讲,人跑了,没追上,不就结了,谅董翠花也说不出来个啥。 “嘿嘿,就这么干,我怎么这么聪明啊!”想到此处,王老虎来了精神,“兄弟们,赶紧追,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王老虎刚一说完,手底下其他兄弟,瞬间心领神会,个个目露凶光。 看来平时他们应该也没少干这种事儿。 更何况王老虎的人生信条就是,出来混江湖的,有钱不赚,那是傻蛋。 追过几个胡同,王老虎等人,就把那一老一少给追上了。 众人四散开来,默契的把这爷俩包围起来,不能让他们跑了呀。 王老虎开口就说道:“是你们自己主动把钱交出来,还是想让大爷亲自动手! 你们要是自己交呢,兴许爷爷我一高兴,就放了你们。 要是让我们死冷寒天的再和你们动手,那对不住,刀枪无眼,死伤自负!” 不等那老头开口,小孩儿抢着说:“给你们个机会,赶紧滚蛋!否则,一会儿就让你们跪地上喊爷爷!” 王老虎眼睛微微收缩,反正早就已经动了杀心了,当下也不废话,从身后,就抽出了金背大砍刀。 第475章 放走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见老头儿把头上的破帽子一摘,脸上的围脖一扯,又把胡子拽下来,用手使劲一摩挲脸,取下来一张半透明的面具。 呵呵一笑:“好了,好了,不和你们玩儿了,赶紧把刀子放下,让其他人看到就不好了。” 王老虎他们这些人,都认识刘胜利啊,纷纷抱拳施礼。 “刘爷好!” “刘爷,怎么是您啊?” “哎呦,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差点不认识一家人了!” 王老虎也不例外,要说他连陈秀秀和大荒子都不服,认为自己并不比他俩差。 但真要说差,也就差在自己,没有一个像刘胜利这样的好师父上了。 哎呦,从打那次他赶尸不成功以后,对自己家那些老辈人这个怨念就老深了。 你说说他王老虎好好一个英才,愣是被他们给忽悠成一个赶尸人了。 还幸亏刘胜利后来可能是见他可怜,告诉他,他学的那个,八成不是啥正宗的赶尸术,有可能是不大成熟的野道士的术法。 这给王老虎气的,还不光气的慌,简直是连气带臊得慌。好久他才缓过劲儿来。 感念刘胜利的点化之恩,不然,他英明神武的王老虎,说不定还奔波在传奇赶尸人的路上,到最后一无所得呢。 那不尊敬谁,也不能不尊敬刘胜利呀。 他赶紧收起刀,恭恭敬敬跟着喊: “爷,刘爷,原来是您老人家啊!今天您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呀?” “你这不是都看到了么,董翠花不给钱,那咱们就自己取呗!”刘胜利也是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果然人还是得放开手脚办事爽利。 那小孩儿也把脸一摩挲,取下来一张透明面具,这谁呀,当然是曾峻岭啊。 这小孩儿在旁边嘻嘻笑:“我就说,你们得喊爷爷,还跟我叫板,哼!” 嘿,这破孩子,刘爷的这个“爷”跟爷爷的那个“爷”能是一个意思么! 王老虎刚想反驳,逗曾峻岭几句,就被刘胜利打断了。 这个时候不能让其他人看到,王老虎跟他们俩,在这儿有说有笑的呀,他们爷俩得赶快脱身才是正经。 这时候不能节外生枝,谁知道董翠花,还有没有啥幺蛾子要使出来呀。 倒也不是就真怕了董翠花,主要是临来的时候,陈秀秀交代他们,暂时还不是跟董翠花翻脸的时机。 即便大家心里头有可能都知道是咋回事,可只要没被对方捉到马脚,就还能保持面上的和气。 “我们爷俩得赶紧走了,把钱早点送回去,好早点让天宝镇的弟兄们过个好年。” 刘胜利说完,王老虎和其他兄弟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陈秀秀大当家的惦记兄弟们,才想出来这样的招儿弄钱啊。 兄弟们前段时间还私下里嘀咕,这大当家的行不行啊,别跟着她混了一年,出生入死的,到年底一分钱也见不着。 现在一看,陈秀秀大当家的一直想着兄弟们呢。 刘胜利解释完,低声说道:“赶紧撒了,人多眼杂的,我先撤了,你们回去知道怎么跟董翠花说?” 王老虎嘿嘿一笑:“知道,您老人家就放心。” 刘胜利眯着眼睛又看了看躲在暗处的几个董翠花派来的人,估摸着是盯梢的,至于盯谁的梢,这还用想么。 努嘴让王老虎他们几个人瞅瞅,嘴里小声说道:“这八成是董翠花派人来盯你们几个的,她这是防着你们呢。喏,这几个人,你们解决起来有困难不?要不要我们爷俩帮忙?” 王老虎脸上显出狠色:“您就瞧好,看我的!” “他们手里头八成有枪,你们拿着刀,可别吃亏了!”刘胜利怕王老虎他们轻敌,再有啥闪失,不由得多提醒了一句。 “放心,我们心里有底。你们爷俩只管走,剩下的有我们!”别说对方有枪了,就是有炮,他王老虎都不带怕的,不就是杀人么,这他几岁的时候就干过了,怕个球! 刘胜利带着曾峻岭向另外一个方向跑,王老虎带着人就往相反的方向,假装追。 演戏就要演全套,身后董翠花派来跟梢的那几个赌场打手,明显地愣了一下,啊这······ 跟董翠花交代的不一样啊,董翠花是说等王老虎把这爷俩杀了以后,就让他们把金条拿回去,可没说王老虎要是放了这爷俩该咋办。 不过,一想董翠花的意思,王老虎他们这种情况,他们可以等回到赌坊,告诉给董翠花知道,让东家决定咋处理。 但那爷俩他们既然见到了,可不能放跑了,毕竟董翠花最终目的是要把金条抢回来。 于是盯梢的这几个赌场打手,嗷嗷就追刘胜利爷俩去了。 等他们在前头跑,王老虎跟几个兄弟,也不往反方向跑了,追在他们身后,那是手起刀落,一刀一个,都给干掉了。 这些人白带着枪了,根本就连拔枪的机会,王老虎他们都没有给,就这么嘎了。 身上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王老虎他们给扒下来了,这些东西,包括枪啥的,明显这时候不能带回赌坊去。 把东西卷一卷,然后塞到一个树窟窿里头。 那几个赌坊打手的尸体,扔到一口废弃的水井里头,上头又扒拉点雪给盖住了,血迹用积雪一掩埋,完美! 也幸亏现在是黑天半夜,年根前的东北半夜最冷,一般没人在外头溜达,都在家热炕头上眯着呢。 所以根本没人看见王老虎他们干的这些事儿。 都整利索了,这时候也不能直接回赌坊啊。 太快了回去复命,告诉董翠花没追到人,让人跑了,那丑娘们也不能信啊,还不得阴阳怪气地讽刺打击他们呢。 王老虎不爱听董翠花啰嗦,就带着人在外头绕了好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 回去前,又让兄弟们对了一遍口供,得统一口径啊,不然万一哪个说岔了,露了马脚就不好了。 顺便还把身上的衣服撕破了,脸上使劲搓搓,整红扑扑的,就跟那搏斗过的人一样。 “我告诉你们哈,就说咱追上他们爷俩了,可人家还有其他同伙,比咱们人多。咱们拼了老命,也没把金条抢回来,就这样说,记住了吗?”王老虎想的这过程,也是够简单粗暴的。 几个弟兄都喊记住了,他们就回去了。 不提董翠花如何暴跳如雷,这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她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啊。 派出大批人手,寻找那爷俩的踪迹和失踪的几个打手。 单说刘胜利带着赢来的金条,回去见陈秀秀。 第476章 认错 原来,这一切都是陈秀秀的计划,让刘胜利这个赌场的老祖宗出马,指挥曾峻岭下注,黑了董翠花一把。 其实,也不能算是黑董翠花,这钱也是凭真本事赢来的,认真起来倒也谈不上黑不黑的。 刘胜利把金条交给陈秀秀,陈秀秀一看赢了这么多金条,不但够兄弟们过年,而且还有富余的。 连连夸赞:“还是师父您老人家厉害啊,简直是手到擒来。我要是有您这本事,天天出去赢钱去。” 刘胜利本来被陈秀秀夸奖还挺高兴的,自己这是老当益壮,风采不减当年啊。 可听到陈秀秀后头讲的这句,他不乐意了,老脸一沉: “秀秀啊,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即便有这本事,赌这个东西,也千万不能沾。没听人讲过么,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 万一哪一回失手了,或者被人算计了,到时候那真是,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我还告诉你说,这‘赌’里头的门道,不可以不知道,但是知道,不代表你们可以去碰这东西。 自古以来,跟赌沾边儿的,就没好事儿。只要沾了赌,十个有九个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记住了么!” 老爷子皱着眉头,这么郑重地给她讲话,这还是头一回,陈秀秀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点头答应。 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怀着侥幸心理,看刘胜利一下子就赢来这么多钱,头昏脑热地,沾上赌瘾呢。 万一以后自己只要缺钱,就想着让刘胜利出山去赌,那自己还是个人么! 刘胜利已经为了山寨的弟兄们,冒这么大的险,破了一次例了,自己已经是对不住他老人家。 如果总是惦记着让老爷子,靠赌博养活她们山寨的人,那她陈秀秀,真的就不配称为一个人了。 当然,她自己,也绝对不敢再提赌字了。 急忙低头道歉,那有错就得改呀:“师父,是我想岔了,我不应该这么想,对不住、对不住师父了!” 刘胜利摆摆手,孩子经历的事情少,一时被这么多金条给迷住了眼睛,这也是正常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不必太过苛责。 陈秀秀这也是不容易,山寨这么一大摊子人,吃喝拉撒睡,可不是个小数目,加上还需要武器弹药,哪一样不需要钱呢。 也是知道陈秀秀不容易,不然,即便让刘胜利隐在曾峻岭身后支招,他都不能干。 这也是陈秀秀也就嘴上说说,没真的出去赌。 要是陈秀秀敢真的出去赌博,老爷子倒是不好收拾她一个徒弟媳妇,但以后还要不要继续帮衬她,那可就不好说了。 曾峻岭看姑姑跟被雨淋了的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一直跟师父认错,赔礼道歉的。 师父这还拿一把,紧绷着脸,不高兴,屋里的气氛特别压抑。 他们可都是曾峻岭的至亲之人呢,眼瞅俩人这是闹别扭,生气了。 这哪能行呢,他眼珠子一转,自己得替姑姑打个圆场啊,不然总让姑姑这样低声下气的给师父赔罪,他在旁边也不落忍呢。 而且瞅着自己师父,这也需要有个人,给他递个台阶下。 于是哒哒哒跑到陈秀秀跟前,跟她邀功:“姑姑、姑姑,赢的那老些金条我也有份啊,我也出力了!不信你问问师父,我演戏演的可好了!” “是演的不错,这点我可以给他证明。得说这孩子,不愧是我刘胜利的关门弟子!” 陈秀秀还没夸呢,刘胜利就赶紧夸上了,不能打消孩子的积极性,尤其孩子也值得夸,表现得是真不错。 能一下子赢来这么多金条,曾峻岭在中间起的作用,真挺大的。 前几把装着输的样子,最后孤注一掷,押上金条,这就是典型的赌徒心理。 再者他是一个小孩子,都以为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才骗过了赌场的伙计。 要是大人押一根金条,那伙计就得多考虑考虑了,还说不定又弄出啥幺蛾子呢。 也就是曾峻岭一个小孩子,他们没防备。 这时候,四荒子带人也回来了。 就说刘胜利带着曾峻岭,这一老一少,虽然身上都有功夫,而且功夫还都不错。 可陈秀秀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心大,让他俩孤身进入赌坊啊。 万一董翠花识破他们的真面目,狗急跳墙,不等他们出了赌场,就动手杀了他们俩呢。 这都得防备着呀。 所以四荒子跟几个弟兄,也化了妆容,跟进了赌场。 就是在赌场外头,也还有一部分,负责接应刘胜利他俩的兄弟们埋伏着,等着接应他们。 所以,即便追杀出来的不是王老虎,而是赌场里头其他的人,刘胜利他俩也不怕,赌场有人,他们也有人呢。 就算是伪警察把他们抓走了,他们也能全身而退。 因为那武老爷,是真的跟他们有关系。 不过,不是刘胜利的啥表哥,而是跟四荒子处对象的小护士的亲爹。 要说这小护士,家庭情况也挺复杂。 就从她能给大荒子陈秀秀他们这么多人,提供带着铁丝网的大院,就能看出来,她这家境不一般。 而且别忘了,那个年代,他哥哥能当西医,还能跟在d国医生身旁学习,给人家做助手。 小护士呢,能够在外国人办的医院做护士,就说受过这种教育的,可不是一般家庭能做到的。 小护士的父亲,就是伪警察的局长武传信,小护士和她哥哥,俩人是武传信原配大老婆生的孩子。 武传信跟自己大老婆感情好啊,对这俩孩子,那也是非常宠溺,如珠似宝,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从小就让这俩孩子接受的西式教育,都送出国渡过金,回来了,这俩孩子一个是医生,一个当了护士,都是正经科班出身。 坏就坏在,日本人对于武传信,做这伪警察局长不放心,就强令武传信,必须得娶他们指定的一个日本女子为妻。 这日本女子叫花子。 花子可是日本鬼子特别训练出来的女特务,但是武传信敢拒绝么,他不敢。 因为日本鬼子以他的原配妻子,和这一双儿女的性命要挟他,你不娶,不娶就把你妻子和儿女一起干掉。 武传信还不敢辞职说,我他么的不当这局长行了。嘿,不当那就有可能连他一起被干掉。 最后实在没招,跟大老婆一商量,捏着鼻子,娶了花子。 但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原配妻子和儿女,跟花子待在一个屋檐底下。 就把这修建得跟铜墙铁壁一样的一处大院,给了自己原配妻子跟儿女住。 他平时还不敢来,就怕让日本鬼子知道,认为他对花子不忠心,再害了妻子跟儿女。 他本来就对妻子儿女心里有愧,作为一个堂堂大丈夫,被日本鬼子要挟,还不能保护妻子儿女。 那他女儿提前跑到他这儿来,跟他叭叭叭地讲述一番,自己有个朋友的老爹,跟董家赌坊有仇,要去祸害他们一下子,他能不答应保驾护航么。 你看他面对日本鬼子的时候,那是投鼠忌器,不敢动弹。 可一个董家赌坊算个屁呀,敢跟他嘚瑟,他分分钟教会她们怎么做人。 所以,刘胜利此去赌坊,陈秀秀那也是做了万全准备的,至少要保证他们爷俩的人身安全。 不然,她能敢让刘胜利跟曾峻岭冒险么。 这俩哪一个有半点闪失,她都得哭死。 第477章 计策 大荒子在一旁哄着孩子,心里有点佩服陈秀秀,就说她这脑瓜子是啥时候开窍的,现在就像是开了挂一样,咋那么多心眼子呢。 陈秀秀看自己真心道歉,刘胜利那脸色也好转了,就问: “师父,您老人家觉得董翠花,有没有发现你和峻岭的真实身份?” 过去那易容术,可没现在那么先进呢,都是刘胜利他们门派古老相传的那些手段,陈秀秀就怕刘胜利他俩被董翠花认出来。 毕竟,现在还不是正式跟董翠花撕破脸的时候。 刘胜利沉吟了一下:“我看没有,她如果真的认出来我们爷俩,当时就得叫出来,绝对不会隐瞒。毕竟,如果她叫破我们爷俩的行藏,那她就站在有理的一面,可以斥责咱们不遵守合同,大家都是合作者,还去坑她。” 陈秀秀想了一下,豁然开朗:“哎,要么说,还是师父看得透彻,姜还是老的辣。” 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刘胜利,要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搓搓手,笑呵呵地对刘胜利讲:“师父啊,还得麻烦您老人家一趟,您看您方便不?” 刘胜利歇的差不多了,起身道:“都是一家人,有啥方便不方便的,只要是我老头子能干的,你说就是了。” 陈秀秀也不客气,让刘胜利去联系吴东和无常,再带十几个兄弟,返过身去找董翠花。 就说是得知赌场被人黑了不少钱,陈秀秀怕年根底下,有人再去闹事,特意派他们支援赌场一下。 再者说,年底了,可能更乱,赚钱不容易,可不能再让别人给黑了。 两家是合作关系,你董翠花被人黑了那么老多钱,那不就是我们山寨被人黑了么,那我派人上门帮你管钱很合理。 反正就是绝口不提让董翠花分红的事情,就说怕赌场再被黑,他们派人过去管钱,管账本。 至于咋回事,让董翠花自己琢磨去。 刘胜利哈哈大笑:“好一招敲山震虎,攻心计呀!但凡董翠花只要是不傻,这次肯定得老老实实,把分红钱给咱们。” 陈秀秀有点不好意思,刘胜利年纪可不轻了,这么大年纪,都已经金盆洗手了,自己还老是麻烦他。 抿抿嘴,自己还是得多培养点人才呀,不能事事都依靠这些老前辈们。 跟刘胜利又交代了一句:“按我说的暂时先这么办。董翠花要是还不给钱,我还给她准备了,更加毒辣地一计,正等着她呢!” 说完呵呵一笑:“现在咱们还算先礼后兵,如果董翠花还不识趣儿,那可别怪咱们,到时候给她来个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得,大荒子瞅着陈秀秀最后放的这狠话,果然自己不在家,媳妇已经完美地进入大当家的角色了。 “行嘞,我这就去安排。”刘胜利心里话,陈秀秀这是要去分董翠花的赌坊管理权呢,就看董翠花到底配不配合了。 他也希望陈秀秀这个大当家的,能厉害一点,厉害了,那些山寨的胡子们的日子,就能好过点。 要么说在山寨待得时间长了,自己也自觉不自觉地,就把自己当成山寨里头的人了。 他带着宝贝徒弟曾峻岭就出去了。 在这乱世之中,让曾峻岭多跟着他出去办事,能让孩子快速成长。 经历越多,见识得越广,孩子将来再遇到啥事儿才不会麻爪。 现在这件事,就是学习的最佳时机。 刘胜利就想让曾峻岭多学一些闯荡江湖的经验,最起码将来能让孩子,多一些活命的手段。 他们刚要出屋,就见徐松柏匆匆从外头进来。 刘胜利看徐松柏的面相,可能事情办得也挺顺利。 点了下头,就匆匆离开,没有多停留。 “大当家的,我找到刘玉蓝了,她说他们‘在家里的’在奉城也有秘密通道,出城不是问题。”徐松柏也是过来帮忙,仙姑当时也有以后就让徐松柏跟着陈秀秀的打算。 汇报完,徐松柏笑呵呵的就出去了。 她留在这这儿也没啥事情了,陈秀秀一家三口,好容易聚在一起,她掺和啥呀,说完事儿,麻溜该干啥干啥去呗。 屋里安静下来,就剩下陈秀秀一家三口了。 这时候大荒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媳妇,你从哪里学来的那么多招儿啊,还一套一套地,也教教我呗!” 陈秀秀噗嗤一乐:“那你先给孩子把尿布换喽。” 你还别说,大荒子还真老老实实的去换尿布去了。 然后,认真的请教:“刚才你说,董翠花如果不给钱,你还有其他的招儿等着她,说说,啥招啊?” 陈秀秀又一本正经地说道:“把我昨天洗干净的小衣服,给我叠好喽。” 大荒子无奈一笑,咋整,为了学本事,只能听话呗,不然咋整,谁让自己没媳妇厉害呢。 叠完衣服,眼巴巴地望着陈秀秀:“媳妇,这回该教给我了!” “那地还没扫呢!”陈秀秀眼皮一挑。 反正她让大荒子干的活,都不是啥重活,重活肯定也不能让大荒子干。 毕竟大荒子这受的伤可不轻啊,虽然手术抢救过来了,可大失元气,身体还虚得很。 大荒子认命地拿笤帚把地划拉干净了,抬头可怜巴巴地问:“媳妇,你说,还需要我干啥?” 陈秀秀哈哈哈就笑倒在炕上:“这第一课,就是不要轻信任何人,包括我在内!” “啥意思?”大荒子现在感觉自己真追不上陈秀秀的思维了。 “意思就是,我只说让你干活了,我说你干完了,就教你么?我没说,所以你白干一回,哈哈哈哈。” 大荒子无语了都,媳妇你现在这么皮,我老岳丈知道么! 往炕上一躺,搂着儿子:“唉,儿子,你知道不知道,你娘现在厉害了,敢骗你爹了,你说爹可该咋惩罚她呢!” 又回头冲着陈秀秀幽怨地说:“秀秀,你现在变坏了,过去你多么老实,多么稀罕我呀!现在······哼!” 陈秀秀看到大荒子这么壮实的一个汉子,做出这一副委屈巴巴地样子,不由笑得打跌:“行行行,可别装可怜了,来,我告诉你,对付董翠花那臭娘们,到底我这下一个计策,是咋毒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