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手记》 第1章 传承 我叫段慎行，这个名字是爷爷给取的，他说做我们这一行，要谨言慎行。 我问过爷爷，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我取名叫段谨言，而爷爷告诉我，段谨言是我爸。 我曾一度很好奇，爷爷在取名字的时候，为什么给我们父子的名字取得像哥俩。 每当我问起父亲的事情，这个平时什么都愿意跟我聊的老头，却闭口不谈。 我对父亲的记忆很模糊，或者说只有一个片段，那就是他把我带回家，交给了爷爷，自此便消失在了我的人生当中。 爷爷经营着一家叫做望云斋的当铺，平时的生意并不好，连维持我们爷俩的温饱都困难。 奇怪的是，当铺虽然生意极差，但门前总是隔三岔五便会来一些豪车。 那些客人看起来非富即贵，每次都会携带大量现金登门拜访，对爷爷毕恭毕敬，还说他“砂明生死，脉辨阴阳。”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被爷爷支走。 我知道爷爷从未收过那些人的钱，因为不管店里来多少豪车名流，我们的日子都一如既往的苦。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兴冲冲地跑回了家，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看见的却是他病倒在了床上。 当时爷爷拉着我的手，说他时日无多，希望我能放弃上大学，陪他走完最后的时光。 我很不理解爷爷的做法，但还是留下了。 爷爷是我唯一的亲人，对于我而言，这份亲情比什么都重要。 半年后，爷爷走了。 临走前，他拉着我的手，要我跪在床前发誓，一定会把望云斋给守下去，否则便让他永不超生。 我跪下的那一刻，第一次看见爷爷掉了眼泪，他给了我一块残缺的玉佩，说自己对不起我，可这是段家的传承，也是我们的责任。 爷爷走后，我成为了望云斋的老板。 我这个所谓的老板，实际上过得并不如意。 随着社会的高速发展，当铺早已沦为夕阳产业，尤其是我这种接不起大额典押业务的小铺子，更是惨淡。 人们如果缺钱，网上的借贷软件一大堆，再不济也能去电线杆上找到借款广告，谁还会来当铺抵押东西？ 所幸望云斋的房子是家里的私产，除水电之外没什么太大的费用，我平时做一些兼职，倒也勉强足够开销。 我的人生轨迹，在21岁生日那天发生了改变。 这天晚上，我看到外面天色渐暗，便准备早点打烊去做兼职。 没等我走到门口，店门忽然被人推开，一名身材瘦弱，体重勉强过百的青年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段公子，这是准备出去？” 青年名叫赵轻候，绰号“猴子”，是我的小学同学兼死党。 “滚蛋，今天没空陪你扯淡。” 我看到猴子登门，就知道他找我准没有好事。 猴子家里的生意，是花鸟市场的水族馆，那种地方经常有人摆摊卖假古董。 他当年没考上高中，就去了家里的店铺帮忙，耳濡目染之下，逐渐对这些东西有了浓厚的兴趣，整天往农村跑，去收一些有年代感的物件，但十件有八件都是假的，剩下的两件，也是不值钱的玩意。 如今这个年代，虽然很少有人来典当行抵押古董了，但我爷爷从小就教了我不少文玩鉴定的知识，我问他原因，他的答案依然是那两个字：传承。 猴子每当遇见拿不准的东西，都会找我来掌眼。 “段公子，今天找你真有好事，我遇见了一个好东西！” 猴子神神秘秘地走到我身边，用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递到了我的面前。 “你连奥特曼青铜像都敢收，能有什么好东西……” 我本以为猴子又在乡下看到了什么铜钱、银元之类的物件，但目光一瞥，便被吸引了。 照片中是一个青花瓷高足碗，明朝嘉靖年间的款式。 高足碗的品相并不好，一看就是民窑的东西，碗沿还有一个缺口。 这个碗真正难得的地方，在于上面的图案居然是婴戏图。 瓷器收藏以人物绘画为最好，人物中又以婴戏图最为昂贵。 以往猴子给我看的照片，全都是那种一眼假的仿品。 但这张照片乍一看去，却没什么破绽，从图片来看，竟是到代的开门货。 猴子见我盯着照片没做声，目光有些亢奋：“段公子，怎么样，我这次是不是没有打眼？你说过明收青花清收彩，这是明嘉靖年间的东西，没错？” 我将照片放大，打量着高足碗上面的细节：“这照片，你是在哪拍的？” “沈北那边的一个农村，我下午本来是去收铜钱的，结果进村后有人找到我，给我看了这个高足碗。” 猴子一脸得意，甚至有些傲娇：“对方就是个不识货的老农，在村里的赌局上输红了眼，所以才要把这东西卖给我。” “只是个老农？” 听到猴子这么说，我蹙起眉头，心中已经生出了警惕。 早在八九十年代，许多文物贩子都会去乡下收古董，仗着农民没什么见识，低价收购他们手里的老物件，借此倒卖赚了大钱。 这种走街串巷，下农村或者拾荒收购来的古玩叫荒货，是古玩市场的主流，鱼目混珠，真假参半。 如今这个年代，人早都学精了，越是乡下的东西，反而越不好收，农民普遍没有什么鉴定知识，却通过各种途径知道古董能卖上大价钱。 哪怕市面上按斤出售的北宋钱和清朝的光绪通宝，他们一枚都敢开价成千上万。 如果跟猴子接触的农民手里真有古玩，不可能自己不去上网查阅，而是随便找个收古董的陌生人，就要把东西卖出去。 许多人都跟猴子一样，认为从农民手上买的货不会有假，而有些造假团伙也抓住了这种心理，会专门把货丢给农民出手，俗称“埋地雷”。 我家里虽然开的是典当行，但也接触古玩，算是半个圈里人。 我爷爷对我说过，古玩一行最怕的不是打眼，而是起了贪心。 人一贪，也就钻进了设好的圈套里。 一个“赝”字，几千年来不知道毁了多少人。 所谓古玩，把玩的不仅是历史，更是人心。 猴子似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解释道：“慎行，最近这一年，我在你这学了不少知识，这次我真觉得能成。这高足碗的品相、钴料、款式、画工，全都跟你教我的细节对得上，碗上的釉彩蓝中泛紫，不正是典型的嘉靖青花瓷特征嘛！” 我拿着猴子的手机，反复观察着图片，的确没发现什么端倪：“这高足碗，对方找你要多少钱？” “二十万！” 猴子伸出了两根手指：“我手里有十万块的存款，再把车卖掉，就能把这钱凑出来！我已经打听过了，这高足碗转手出去，按照行情至少能卖三十二万！” 我没想到猴子这次玩得居然这么大：“二十万，这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成本高，但收益也高啊！我正是因为心里没底，所以才想让你陪我去掌眼的！” 猴子握住了我的手腕：“哥们，你也不想看着我被骗？跟我走一趟，如果能确定这东西是真的，我不让你白忙，赚到的十二万，咱们二一添作五，其中一半就当你的鉴定费了！咱们兄弟一场，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走，去你说的那个村子，见到货再说。” 以我对猴子的了解，他此时已经上头了，就算我不跟他过去，这孙子肯定也会去把这个高足碗给买回来。 虽然我在照片上没有看出端倪，但古玩毕竟是需要上手的东西，不亲眼见到，我也不敢妄下断论。 猴子眼力不到家，但做人还是靠谱的，这么多年没少在生活中帮助我，既然他找上门来，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往火坑里面跳。 最主要的是，现在眼看着就要入冬，店里的取暖费和其他杂费都还没有着落，我是真的很缺钱，如果能帮上猴子的忙，大家两全其美，也是好事一桩。 第2章 妖气 猴子这几年去乡下收旧货，虽然花销不大，但架不住经年累月的赔钱，粗略一算，至少也得搭进去四五万了。 为此，他爸没少骂他是个败家子。 今天他终于时来运转，遇到了一件明朝的器物，心情格外爽朗，开着那台二手凯美瑞，一路都在哼歌。 大约半小时后，车子开进了沈北的一个村子里，猴子并未进村，而是向村外的一条山路拐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阴森北风吹得树影幢幢，在车灯下宛如活物般张牙舞爪。 看到猴子选的这个地方，我心里有些犯嘀咕：“咱们来这村子，是为了买古董，也不是为了贩毒，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地来了？” “放心，我经常来这村子，对这边很熟悉。” 猴子手扶方向盘对我笑了笑：“卖家赌得比较大，他们为了防止查赌，把赌局设在山里的废砖窑，我跟他通话的时候，他还在耍呢，我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能确定这个人没问题吗？” 我心里还是有些没底，按照猴子的说法，对方已经输红了眼，而赌徒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你放心，我也留了个心眼，这趟过来一分现金都没带。” 猴子递了一支烟给我：“我这台二手车是十天前买的，手续都还没有过户，我刚刚跟车行打过电话了，如果我要退车，他们会直接把钱给我退回来，我明天一早送车就行了。” 我掏出打火机把烟点燃：“赔了不少？” 猴子呲牙一乐：“如果真把车退回去，要赔两万块，不过那也值了！加上赚来的钱，我就能换一台老款的三系了！” 我听到猴子这么说，向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如果鉴定出东西是真的，这两万从我那份钱里面扣，那十二万，我拿四万。” 猴子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吝财，顿时坚持道：“这怎么行呢！我说好了给你六万，那就一分不会少！” “今天买货的钱是你出的，我只是来掌眼，一分钱不出拿走一半收益，这不仗义。” 我并不想占猴子太大便宜：“就这么说定了，收益我拿三分之一！” 猴子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前方道路上传来了一阵灯光，顿时坐直了身体：“来了！” 很快，就有一台摩托车停在了车辆前方，我看见车上只下来了一个人，心里也不那么紧张了。 上车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他坐进车内，看了一眼副驾驶的我：“怎么来了两个人？” 猴子随口编了一个理由：“这是跟我一起收古董的搭档，今天你这物件要价太高，我们总得一起看看。” 中年大大咧咧地摆手：“随便，钱带来了吗？” “老哥，你放心，只要东西我们看中了，钱绝对一分也不会少给你。” 我将左手戴上白手套，对中年笑道：“只是在确定交易之前，能不能再把货给我开开眼？” 中年在怀兜里掏出一个红布包递给我：“行，看！” 虽然已经在图片里看过这个高足碗了，但是在见到实物的那一刻，我还是眼前一亮。 釉面干净，画工粗糙，纹饰暗沉发黑，略带杂质，符合嘉靖时代的民窑特征。 指尖拂过瓷器表面，触感温润。 我爷爷对我说过一句话，叫做“古瓷会出汗”。 一般来说，两百年以上，八百年以下的瓷器，会给人一种类似出汗般的湿润手感，这一点是很难作假的。 我在学鉴定的时候，爷爷没少带我去古玩店和他的一些朋友家里转悠，我从小摸过的瓷器不计其数。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不过新旧瓷器的确是能够摸出来的。 出土瓷器经常抚摸，釉面很快就会有玉质感，而新的东西或仿品，怎么抚摸也不会出现那种特殊的手感。 我仅仅凭借触感，就已经大致断定了这瓷器的年代是正确的。 继续观察，高足碗上的图案也没什么问题。 根据我的经验来判断，手中这盏高足碗应该是开门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让我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瓷器，却给了我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但我偏偏又说不出这瓷器别扭在什么地方。 我将高足碗翻转，圈足内是青花楷书，写着「大明嘉靖年制」的落款。 看到这六个字之后，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中年等的有些不耐烦，向我催促道：“怎么样，你验完货了没有？” “好了。” 我见中年催促，将高足碗倒扣，给他递了回去。 古玩行规矩很多，买家如果将藏品口朝下地放回去，说明他已经看出了东西有问题，不准备要了。 中年似乎并不是圈内人，也没在乎我手上的动作：“既然看完了，那就抓紧给钱，我这边还等着回去翻本呢！” 我见中年没有领会我的意思，开门见山的说道：“大哥，你这东西，我们不收了。” 中年愣住：“不收了？啥意思啊？” “这东西不值二十万。”我对中年伸出了手掌：“如果你诚心要匀，五万块，这瓷器我们勉强能要！” 中年听到我给出的回应，眼中透出浓浓的不悦，向猴子质问道：“之前你在电话里可是跟我说好，只要东西没问题，绝对不压价！现在跟我唱这出？” 猴子听到中年的质问，也暗中向我投来了一道目光，似乎是在提醒我，这么杀价是不是狠了点。 我对猴子的暗示视若无睹：“就五万，多一分我们都不会出！” “我呸！五万块钱想买我的宝贝！你们做梦去！老子就多余来跟你们浪费时间！早知道这样，我都不如在赌桌上把它压出去！” 中年对着我们两个破口大骂，推开车门迈步就走。 猴子见中年离去，作势准备下车去追：“段公子，你这杀价也杀得太狠了？好不容易来了个捡漏的机会，咱们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别追了！还想着捡漏呢，今天你好悬栽了个大跟头！” 我拉住猴子的手臂，直截了当道：“你让人支锅了，那高足碗有妖气，是个赝品！” 第3章 旧仿 原本准备下车去追人的猴子听完我的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你是说，我让人下套给骗了？” “是啊，你以为撞见他是你运气好，其实是他一直在牵着你的鼻子走。” 我见中年骑着摩托车远去，沉声道：“这家伙根本就不是赌徒！” “你连这都知道？”猴子半信半疑的看着我：“段公子，你不仅会掌眼，还会相面了？” “古玩一行，眼力是生存的资本！刚刚跟他对话的时候，我特意看过他的眼睛，眼球中没有红血丝，眼皮也不浮肿，并不像是长时间泡在赌桌上的模样！还有，他身上没有烟味，鞋边也很干净，说明他根本就不是在山里来的！” 我把自己观察到的东西讲给猴子，摆手道：“开车走，先离开这地方再说。” “大爷的，本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时来运转，捡到一个大便宜，结果差点被人杀猪！真他娘的晦气！” 猴子骂骂咧咧地将车辆在山路上掉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大晚上让你陪我折腾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陪我白跑的，鉴定费我不会少给你！” “算了，你自己都没赚钱，我还收你什么钱啊。” 我大度地摆摆手：“我饿了，请我去老四季吃碗面，从时间来看，我去兼职还来得及！” “好嘞！” 猴子驱车在山路上行驶，还是忍不住向我问道：“段公子，我知道古玩商辨伪知识和价格信息，是重要的生存手段，不会轻易透露。但刚刚那个高足碗，我白天翻来覆去的看，也没发现端倪，它究竟哪里不对劲？” “老胎新画。” 我靠在座椅上，慵懒地吐出四个字：“那高足碗原本只是个没有图案的素瓷，从瓷质上来看，还是个碗芯内部有瑕疵的废品。” 老胎新画也叫后加彩，指的是在旧胎上绘出图案，如此一来，物件的身价会立即翻上几百上千倍，也是瓷器行最难分辨的作假手段之一。 “这怎么可能呢？我的眼力虽然不如你贼，可也历练了这么久，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猴子睁大了眼睛：“那高足碗的包浆没有问题，釉色深入胎骨，氧化程度和磨损也是同步的，并不符合后加彩的特征啊！” 猴子说得对，鉴定古玩真伪，的确是不外传的秘密，不过我今天是被他请来掌眼的，自然也该让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你说的这些特点，用来辨别新仿还可以，但刚刚那高足碗是旧仿，而且还是万历仿嘉靖，相隔只有几十年！从这仿品做出来开始算，距今也得四百多年了，氧化程度当然是明朝时期的。” “明仿明？” 猴子扭头看着我：“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仿品？你是看出了图案不对？” 我解释道：“流行于成化时期的双钩填彩笔法，到了嘉靖时期已经演变成了更为成熟的分水法，使用的笔也由小支笔变为了鸡头笔，那高足碗的画工是没有问题的。” 猴子挠了挠头：“画工没毛病，那是颜料的问题？” “是技术的问题，万历三十六年以后，御窑厂停烧，官窑的技术和生产工艺大量流向民间，使得民窑瓷器的质量突飞猛进，咱们刚刚看的那只碗，应该就是这个时期仿出来的。 嘉靖年间，官窑青花改用回青，但民窑用不起这种吐鲁番进贡的钴料，仍旧沿用乐平地区的平等青，故此那高足碗底部的落款，带有一处明显的铁锈斑，是原本的款。 但碗身的图案却没有铁锈斑的痕迹，虽然用的也是便宜的材料，但平等青已经绝迹，应该是万历年间更普及，技术也更成熟的浙江料。 综上所述，刚刚那只高足碗应该是万历年间的民窑匠人为了做更高端的仿品之前，利用老胎练手的作品，这仿制的匠人也是个高手，不仅对于嘉靖年间的绘画技巧掌握得炉火纯青，在钴料的配比上也相当出色，如果不是那一处铁锈斑，恐怕我也要打眼了。” 爷爷临终前，曾经给了我一本手札，上面记录着许多古玩造假与辨别的办法，还有一些江湖秘闻什么的。 这种本朝仿本朝的造假方式，我就在手札上看见过，讲给猴子的知识，也是上面记录的。 关于这个手札，爷爷并没有跟我说起它的来历，只说他是祖上传下来的，而且严禁我对外人提起这个手札的存在。 猴子恍然大悟：“按照你的说法，刚刚那个高足碗不也是明朝的老物件吗？我们如果把它拿下来，岂不是一样有价值？” “我家里有祖训，不造假，也不贩假！刚刚那人把仿古瓷当真品卖给咱们，本就是一种欺骗行为。况且那高足碗的胚是不值钱的民窑，画师也不是名家，有年代却没有历史，收藏价值不大，最多只能值个七八万。” 我笑道：“古玩的收藏与鉴赏，玩的是高雅和品位，在藏家眼里，这是一种背负历史、寻旧怀古的爱好。清朝雍正时期御窑厂着名督陶官唐英说过，仿旧须宗其典雅，不失其神貌。刚刚那高足碗，并没有太大价值，且对方是专门售假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其当做嘉靖年间的瓷器卖出去，你觉得自己能占到他们的便宜吗？” 猴子颓丧地叹了口气：“他姥姥的，前几天有算卦的说我今年犯太岁，我还没当回事，看来回去之后，还真得找他给我再看一次香。” “能指着古玩行吃饭的，都是浸淫多年的人精，这一行的祖师范蠡说过，粮食布匹十分利、中药当铺百分利、古玩字画千分利。捡漏是机缘，切不可当成营生，否则早晚得把自己玩进去。” 我这边正在安慰着猴子，前方的道路上却忽然传来一道车灯。 不等我和猴子反应过来，一台越野车已经迎着我们的车开上来，挡住了下山的路。 紧接着，路边的树林里也冲出两台车，从侧面和后面把我们的车彻底堵死了。 漆黑的山路上，猴子看着将我们围堵的几台车，额头冒汗：“这什么情况？现在这年头，不会还有劫道的？” “八成是刚刚那个卖瓷器人，发现软的不成，来硬的了！” 我看到外面闪动的人影，拿起手机准备报案。 这些卖假货的人通常都是流窜作案，俗称游击队。 游击队在业内名声很差，挖坟掘墓、制假售假、下套坑人，全都做得出来。 结果等我把手机拿起来，却发现我们停车的地方位于山谷，根本没有信号，对方选择在这里堵我们，八成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不等我跟猴子想出对策，刚刚那个卖瓷器的中年已经站到车外，用手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段慎行，把车门打开，跟我走一趟。” 荒山野岭当中，我听到中年准确叫出了我的名字，当即愣住。 第4章 绑架 山路上，我听到车外中年叫出我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就在一分钟前，我还以为这些人是设局不成，准备硬抢的文物贩子。 但对方却清楚的叫出了我的名字，说明这个局并不是奔着猴子来的，而是对方查到了我们的关系，知道猴子有事肯定会找我，所以才用他给我设了此局。 可我只是一间当铺的小老板，从未与人结怨，也没扣押过什么值钱的当品，这些人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猴子听到外面的人叫出我的名字，反应更大：“慎行，咱们俩可是过命的兄弟，你居然联合外人一起坑我，想要骗我的钱？” 我斜眼骂道：“滚犊子！我如果真想骗你，直接编个故事，把店里的玻璃烟灰缸二十万卖给你多好！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你觉得以你的智商，值得我做这么大的局吗？” 猴子思考了一下，莫名感觉我的话很有道理：“这话也对！你如果有需要，我连命都敢交给你，何况是钱呢！那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不清楚，这些人怕是来路不正！” 我目光环视，车里连防身的武器都没有，只能不断地晃动手机，希望能够尽快搜到信号。 这时，外面的一个人弯腰捅咕了两下，紧接着便拽开了车门。 那个叫出我名字的中年见车门敞开，单手攥住我的肩膀，将我向外拽去。 见对方的举止这么粗暴，我知道他来者不善，在被拽下车的同时，一拳挥向了他的脸颊。 小时候，爷爷教过我一些传统武术，我虽学艺不精，但凭借这三脚猫的功夫，上学期间打架斗殴从没输过，还在学校里小有名气。 而今天这中年是个高手，反应远比我更加迅速，只是微微侧头，就躲开了我的拳头，顺势抓住我的手腕一拧，我的身体就背了过去，肩头也传出了一阵撕裂般的痛感。 “王八蛋，你们敢欺负我兄弟！” 猴子看见我被人拉走，宛若一条疯狂的泰迪般冲到车下，跳起来对着中年就是一记飞踢。 紧接着，他就让一名壮汉凌空抓住衣领，拎在了手里。 “猴子！” 我看见猴子也被控制，转身想要脱困，结果中年直接将一副手铐砸在了我的手腕上，拉着我向越野车走去，沉声道：“我们不想伤人，你最好也老实点，别逼我出手！” 猴子看见我被拉走，大声喊道：“喂！你们不是要抢劫吗？别伤害我兄弟！我给你们钱，这车你们也可以开走！” 通过这些人的身手，我就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挣扎着向中年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受人之托，有人要见你。” 中年话音落，他的同伴就冲上来用胶带捆住我的嘴，而后将一个头套罩在我头上，把我向车里塞了进去。 我在被推到车上之前，还听到外面传来了询问的声音：“这条吉娃娃怎么办？” “一起带着！” …… 我戴着头套，随着车辆不断地摇晃，视线一片漆黑。 除了引擎的声音，车里安静得出奇，那些抓我的人并未进行任何交流。 这一刻，我心里已经紧张的开始打鼓。 现在看来，对方的目的很明确，他们给猴子下套，就是用他做饵，引我出来掌眼，确认我在车上，便设伏抓人。 被挟持的路上，我把自己这辈子做的坏事都给想了一遍，也没想出来有哪件事，值得仇家不惜采取犯罪的方式绑架我。 车辆颠簸了十几分钟，逐渐归于平稳，根据时间来判断，我们应该已经离开了村子。 对于这些人要将我带往何处，我完全一无所知。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的摇晃终于停下，我也被人扶到了车下。 这个过程中，依然没有人跟我进行交流。 步行、楼梯、电梯。 我被人一路搀扶，感觉到手铐被打开，紧接着被人向前推了几步，耳畔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摘下头套举目四望，这是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面积大概有十几个平方。 这个房间是正方形的，中心位置摆着一张桌子，墙壁上没有窗，却有四扇一模一样的房门。 猴子是跟我一起被推到房间里的，他取下头套，茫然的看着周遭的一切：“慎行，这是什么情况？咱们被带到哪来了？” “不清楚！” 我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之前那个中年在绑架我的时候，分明说有人要见我。 可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来的什么人？ “咱们俩该不会是被人绑到神经病院了！” 猴子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显得十分不安，走向最近的房门，作势要转动把手。 “猴子！别碰房门！” 我忽然开口，叫住了猴子，面色凝重的看着他：“这屋里有点邪性，你别乱来，小心惹祸上身！” 猴子触电般的将手掌从把手上挪开，脑洞大开的问道：“段公子，你可别吓我！咱们该不会是还在山里，撞上了什么邪祟？” “别瞎猜，咱们的确是被带走了，但这房间里的布局不对劲！” 此时我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桌上，总共摆了八样东西。 冲天耳铜香炉、沉香木麒麟镇纸、黑水晶无事牌、红玛瑙官帽顶珠、碧玉松鹤长青佩、竹刻花卉扇骨、三首六劈度母铜佛。 上述七样物品是呈环形排列的，都是艺术价值较高的真品，虽然年份都是明清时期的物件，但这七样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最低的都能卖个二三十万。 尤其是那麒麟镇纸和宣德炉，放在寻常古玩店，已经可以做“虫儿”，也就是镇店之宝了。 桌上除了这七样物品，正中心的位置还有一个沙漏，正在簌簌落沙。 猴子也被这些东西给吸引了，拿起桌上的佛像观摩片刻，惊讶的看着我：“段公子，这铜像锈色紫褐，上有凸起的朱砂斑，看样子像是未经水土的传世之物啊！” 我点了点头：“这桌上的东西，全是大开门的行货。” 猴子听完我的话，睁大眼睛看着桌上的东西：“我靠！这群劫匪是什么意思？连人都不露面，却摆了这么多古董出来，还点名道姓的找你。难道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不给鉴定费，把你绑来帮他们掌眼？” 我已经大致猜到了绑匪的用意：“他们不是为了鉴定！这桌上的几样古物，对应着奇门遁甲的八门。” 猴子挠了挠头：“八门？可这桌上只有七样古董啊！” 我的目光一一扫过桌上的文玩，脑中闪过了手札中的一段记载：“这些物件的布置，是奇门遁甲中的人盘，与本宫八卦对应，这种缺一门的阵法，叫做七缺命煞，受术者想要脱困，需要找到缺失的死门。” 猴子被我说的有些毛骨悚然：“说了半天，岂不就是……找死？！” 第5章 高手 灯光昏暗的房间里，除了桌子别无他物。 桌上的一圈古物，给我带来了一种莫名的紧张。 根据手札记载，这七缺命煞乃是由军事布阵演变而来，属于一种极凶的阵法。 此阵一开，便意味着生死相搏。 可我思来想去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会跟我赌这生死阵。 猴子虽然是个文玩爱好者，但他入这行主要是为了赚钱，对鉴定之外的知识并无涉猎。 听我说完此阵的凶险，他在桌上把扇骨和黑水晶无事牌拿在了手里，大声喊道：“喂！外面的人听着，侯爷我不管你们究竟要干什么！但我们兄弟跟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如果你们继续装神弄鬼，我就撅了你这扇骨，砸了你这玉牌！不想破财，马上出来见我！” “猴子，别喊了！” 我摆手拦住了他：“七缺命煞是生死阵，对方既然把这个阵法摆了出来，就不会在乎这些东西。” “也就是说，咱们除了破阵别无选择啦？” 猴子看着桌上的东西都感觉迷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段公子，我以前只见过你鉴定文玩，这旁门左道的东西，你会吗？” “已经被困在这里，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我看着桌上的文玩，此时也是头疼无比。 爷爷传给我的手札当中，的确有记录奇门遁甲的篇幅。 在爷爷的熏陶下，我对于文玩有很浓厚的兴趣。 古玩一行，融合了历史、方志、金石、博物、鉴定、风水及科技等知识内涵，包括玄学也是其中的必修课。 但八卦奇门一类的知识晦涩难懂，我也不觉得那些东西在现代社会有什么用，很少去钻研。 虽然爷爷当年曾逼我背诵过手札里面的内容，但我在应付过去以后，再就没有看过，早已忘了个七七八八。 “道法本无多，南辰贯北河，都来三七字，降伏世间魔。” 我一边念叨着上清六甲六丁祈祷秘法，一边让自己静下心来，盯住了桌上的七样物品。 八门与八卦对应，铜炉、镇纸、水晶、玛瑙、玉佩、扇骨、铜佛代表着五行。 其中最难以分辨的，就是黑水晶和玛瑙，因为大多数人对它们的第一印象，都会归类于土。 实际上五行不仅仅由物品本身的属性来区分，颜色也是其中之一。 比如这黑水晶，代表的就是水，红玛瑙，代表的则是火。 八卦当中，共有两处金门、两处木门、两处土门、一处水门、一处火门。 此时桌上的玉佩代表的就是一处土门。 这七缺命煞阵的阴险之处，就在于误导人的思维，让人认为桌上有翠玉、玛瑙和水晶，应该是三处土门。 大多数人在破解这个阵法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利用排除法，在这三样物品当中，将生死门之外的一样物品取出去，并且选择那个方向作为出口。 一旦这么选择，不管走哪一门，都是死路一条。 我家祖传的手札当中，详细记录了七缺命煞阵的破解之法。 七缺命煞阵使用的是后天八卦，摸索出其中的规律，就能够将八门复位。 只要找到死门坤位，便可以从它对应的生门艮位安全离开。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把破解之法的顺序给忘了。 我对着自己的头上敲了一下。 书到用时方恨少，没想到我今天连抄作业都没抄明白。 我在回忆的时候，一边的猴子生怕打扰我的思路，连大气都不敢喘，但等了半天仍旧不见我有所动作，轻声提醒道：“段公子，这沙漏可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你想到解决办法没有？” “别吵！” 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回忆着书中的内容：“这房间里无法分辨方位和时间，所以这阵法并不是以时间和方位起局。八卦阵以奇门布局，掌握开、生、休三吉门旺相，为主为客，背孤击需而博恋。” 猴子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只是不断地搓着手掌，焦急的等待着。 “背孤击虚……” 我嘀咕着这四个字，忽然想起了手札中的一段话，猛地一拍大腿：“对方既然给咱们设下这阵法，必然要留有阵眼！我们不知道时间和方位，剩下的必然是六甲孤虚秘法……猴子，今天是几号？” 猴子撇嘴道：“十月十九，你的生日嘛！我还本想着咱们拿下那个高足碗以后，再去给你庆生的！为了给你惊喜，我买的蛋糕还在后备箱里放着呢！” “日孤！” 我看着桌上的东西，眼神逐渐明亮起来，开始掐着手指计算：“十天干配十二地支，正好还余下两个地支无天干相配，两个地支即为虚，与虚位相对冲的方位，即称为孤，相位对冲……本月值使门为金！香炉和铜佛是正位！” 想到这里，我动作飞快地移动起了桌上的物件，除了金属性的东西没动，很快按照后天八卦的顺序，把桌上的文物重新摆了一遍。 果不其然，玉佩对面的位置是一个缺口，生门位无遮无挡，正对我们左边的房门。 我眼看沙漏即将结束，伸手指向了那道门：“猴子，把那扇门打开！” “段公子！这下我真服你了！” 猴子见我真的找到了出口，对着桌子拍了一巴掌，迈步向那边跑去。 他这么一拍桌子，使得桌面正中间的沙漏倒下，巧合地滚到了死门的缺口处。 “等等！” 在猴子开门前夕，我忽然发出了一声咆哮。 猴子被我的吼声吓了一跳，转身看着我：“出什么事情了？” “我上当了！” 我看着桌上的漏斗，眼角跳动：“从头至尾，这桌上就不缺门，那中间的漏斗本就有土，在代表着死门，我被其它的古物给误导了！这根本不是七缺命煞，而是黑云罩水！” 猴子一脸懵逼的看着我：“什么意思啊？合着你这么半天，都白忙了？” “不！我们已经把阵解开了，但你那个位置并不是生门！” 我说话间，向着黑水晶对应的方位走去：“我小瞧了布阵的人，对方是个风水学的高手，他在阵里多加了一阵！” 话音落，我转动把手，猛地拉开了房门。 外面的灯光照进屋内，一名西装革履，五十多岁的中年站在前方，轻轻拍起了巴掌：“这阵破的精彩！不愧是鬼眼判官的传人！” 第6章 故人 “大爷的！你们在什么搞鬼！没有王法啦？！” 猴子看到外面的中年，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去，同时还挽起了袖子：“你们都是精神病吗？先是用假文物骗我们进山，现在又把我们绑来破阵！当我们是幼稚园老师，陪你们过家家呢？今天侯爷我必须跟你把话说清楚……” 猴子没等把话说完，外面再度出现四名壮汉，站在了那中年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 这四名壮汉，身高全都超过一米九，身材壮得都快把西装撑爆了，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孔武有力的压迫感。 中年见猴子把话咽了回去，蹙眉看着他：“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 猴子看着几名壮汉比他腰还粗的胳膊，气势矮了三分：“我想问问这里有没有卫生间，我想撒尿！刚才我在屋里就憋不住了，但是怕把你的房间弄脏，没敢尿！” “阿福，带他去厕所。” 中年对身边的壮汉吩咐一句，然后对我笑了笑：“段家后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 我见中年盯着自己问话，沉吟片刻，迈步跟了出去。 虽然这个地方给我的感觉很不安，但是从中年的态度来看，他似乎并不准备伤害我。 何况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跟他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更怕万一惹恼了他，让那几个壮汉揍我一顿，实在是不值当。 机关房外面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中年赶到尽头，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办公楼的大堂，我们刚刚是从消防通道走出来的。 大厅前方是一座影壁，我看到墙上的徽标和名字，诧异的看向了中年：“这里是长卫集团的办公楼？” “还没做自我介绍，我是长卫集团的总经理魏骁，按照辈分，你得叫我叔叔。” 中年说话间，他身边的一名壮汉已经按下了内部专用电梯的按键，让我跟中年一起走了进去。 我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嘴很甜的问道：“魏叔叔，我跟长卫集团的人全都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带我来这里？” “你小子倒是挺会来事。” 魏骁见我这么快改口，笑道：“你爷爷要见你。” “我爷爷？咱们可别吓唬人啊！我爷爷都没三年了，还是我送他去火化的！” 我被魏骁的话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想到刚刚房间里的那几样文物，倏然睁大了眼睛：“卧槽！你们不能把我爷爷的坟刨了？他可什么陪葬品都没有！” “你……还真是个孝子。” 魏骁无语的看着我：“等到了楼上，你就全知道了。” 我听完魏骁的话，看着电梯上行的数字，心中疑窦丛生。 我是知道长卫集团的，这家公司是本地最大的安保企业，业务遍及全国，几乎所有的明星和商界大鳄来沈阳，都是由这家公司提供安保的，旗下子公司也是业务广泛。 可我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我跟长卫集团有什么关联。 更想不通我这么一个升斗小民，怎么值得这种企业大费周章的绑我。 电梯上行，很快升到二十楼。 我在魏骁的带领下，走进了装修豪华的会客室。 这个房间采用中式装修，里面是整套的红木家具，贴墙的博古架上错落摆放着各式古董。 数量不多，但质量极高，随便挑出一件来，估计都比我的命值钱。 唯一跟这房间风格不相符的，就是画案之上，挂着一幅画像。 画中人看起来很年轻，身穿大袖衫，头戴白纱帽，手持一尊如意。 从工手和画风来看，这画并不是古董，画中人的穿着，应该是南北朝时期皇帝的服饰。 由于画上没有文字，所以这是哪位皇帝，我也不好判断。 莫非这房间的主人，是南北朝时期某个王朝的皇室后代？ 我站在房间里四下打量：“魏叔叔，你不是说我爷爷要见我吗？他骨灰盒在哪呢？” 魏骁将我领到了上席的座位：“等等，已经去请了。” 我睁大眼睛看向魏骁：“你们不能真把我爷爷的坟给刨了？” “别紧张，今天要见你的，并不是你爷爷，而是我父亲。” 魏骁解释道：“咱们两家乃是世交，你管我叫叔叔，自然也该管我父亲叫爷爷。” “世交？” 我狐疑的看着魏骁：“可我从来都没见过你们，也没听家人提起过有你们这么一门亲戚啊？”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处传来：“还不是因为你那个不争气的父亲！” 紧接着，一名身穿唐装，须发皆白的老人，迈步走进了会客室。 魏骁见老人进门，毕恭毕敬道：“爸，您来了！” 我见魏骁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但并未打招呼。 老人站在门口处，上下打量着我：“你就是段洪聿的孙子？” 我点点头：“是。” 老人走近几步，目光如鹰的盯着我：“眉宇间，确实带着几分老段的影子，但更像你那不争气的爹！” 我虽然对我爸没什么印象，但这老头进门就骂他，我心里肯定也不舒服，反问道：“你认识我爸，知道他的故事？” “混账！” 老人愤怒的骂道：“你这个小王八蛋！见了我不打招呼不行礼，这是小辈该有的举止和语气吗？”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之前魏骁对我还算客气，我为了套话，叫声叔叔也就罢了，眼见这老头蛮不讲理，我梗着脖子回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家故人！结果先是弄个假古玩诓我，又把我绑来弄个破阵困住我，难道这就是长辈该有的样子吗？” “兔崽子，跟你爷爷一个熊脾气！” 老人听到我这么说，反倒笑了出来：“今天的事情，都是我一手安排的，但并不是为了难为你，而是要替你爷爷考验你，看看那判官录上的东西，你学去了几成，有没有资格做鬼眼判官的传人！今天这些考验，倘若你有一关过不去，都没资格来见我！”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到鬼眼判官这个名字，蹙眉看向了面前的老者：“你刚刚说的鬼眼判官，还有判官录是什么东西？我连听都没听过，你们该不会是找错人了？” “辨别前朝旧仿的方法，当年是你爷爷教给我的！还有那连环阵，若不是熟读判官录之人，绝对不可能在一壶沙之内破解！” 老人眯起眼睛向我问道：“关于奉天四门与鬼眼判官的故事，你爷爷就一点都没对你提起过？” 我茫然地摇头：“今天还是头一次听说。” “唉……” 老人一声叹息，眸子里忽然有些伤感：“难怪这几年的重阳节，文庙始终不见你段家的人……看来你爹出的那档子事，是真把他的心给伤透了！” 第7章 四门 从小到大，爷爷都没对我提起过父亲的事情。 除了段谨言这个名字，我对他没有任何了解，家里甚至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 每次问起我爸的事情，爷爷都会训斥我，但好几次我在问起父亲之后，都发现他在入夜后偷偷一个人喝闷酒，还会抹眼泪。 此时魏老爷子把我爸的事情摆在台面上，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血脉关乎着我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从小就被人嘲笑是没爸没妈的孩子，这事已经成了我的一块心病。 想到这里，我顿时换了态度：“魏爷爷，您能不能给我讲讲我爸的事情？” “你这小子，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很像你爹。” 魏老爷子挑起了眉头：“想听？” 我果断点头：“想！” “也罢，四门一脉同源，你段家的望云斋如今还存在着，说明你爷爷已经指定你成为了段家的继承人，有些事，我也该让你知道。” 魏老爷子取下腰间的烟袋与荷包，坐在沙发主位上，装好一袋烟，对我讲起了一段往事。 晚清末年，时局动荡。 皇权羸弱，列强割据，民不聊生。 内忧外患如浓云压顶，笼罩在亿万华夏儿女的头顶上。 1910年秋，在辛亥革命爆发前夕，一场鼠疫在东北大地上爆发开来，肆虐长达半年之久，波及数省，造成了巨大伤亡。 这期间，沙俄、日本两国以保护侨民为由，纷纷准备独揽防疫工作，甚至不惜派兵要挟，妄图攫取东三省警务权，进一步掌控物资富饶的东北地区。 那一年的东北，饿殍遍野，虽然达不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但是卖儿卖女，已经沦为常态。 奉天也受到了这场鼠疫的波及，许多人因此失业，大街上的乞丐呈几何倍率的往上翻。 一场灾难，在让东北大地一片狼藉的同时，也成就了许多行业。 首当其冲的，便是大烟馆，当时瘟疫肆虐，每天都在增加的死亡人数，刺激着许多人的神经，很多有钱的大户们，唯恐自己也会染上鼠疫，抱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态，开始放纵享乐。 其次，便是典押行业，也就是所谓的当铺，因为人们实在是活不起了，除了仅剩的一身衣服，几乎把能卖的全都卖了。 当时的奉天城，典押行业共分为三大类：官典、私典、小押。 所谓官典，指的是清政府国库及地方各库存放典当生息，说白了就是国营企业，而这类官典铺子，对接的也都是一些豪绅和富商，类似于现在的银行信贷。 所谓私典，指的是个人投资开的当铺，对接的也都是普通商人和民众，至于官典的生意，他们是绝对不敢抢的，这种私典利息极高，而且豢养打手，素来有喝人血的恶名。 所谓小押，指的是那种没有字号、招牌，也没有官方颁发的证照，在暗中经营的当铺，也就是黑店。 小押这种铺子，是当行中风险最大的一个，他们虽然给的钱多，但是没有保障，真要是收到了什么好东西，多半会卷铺盖跑路，让主顾连赎当的地方都找不到，所以去小押的人，大多都是死当。 我的祖上，就是干小押的。 也正是靠这个行业，才让我段氏一门，得以在那个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年代中，未经风雨的延续了下来。 当年的奉天城，在小押行业里，名声最好的有四家，分别是曲家、段家、宋家和魏家，被称为“四小押”，也叫“小四门”。 小四门做生意有个规矩，他们不收金银首饰，不收房产地契，只收有年代的字画珍玩。 只要是被其中一家拒收的东西，另外三家，肯定也不会收，所以外界都传，这小四门，其实是一家的生意。 还有人曾说过，这四家的门主，是歃血为盟的义兄弟，再早些年，就是一起打穴探洞的盗墓贼。 因为四门家主年纪大了，怕继续倒斗会有损阴德，伤了后代命数，继而转行做起了典当生意。 之所以只收出土的黄货，是因为四门的人摸了这么多年地洞，只认得古董，鉴定起来熟练。 四门由来众说纷纭，真相究竟如何，没人清楚。 当年的小四门，在奉天城典押行中独树一帜，口碑极好，基本上所有变卖古玩的人，都会首选这四家。 一来二去，自然会惹人觊觎，当年不论是官方还是匪盗，都对小四门聚敛的财物垂涎三尺，不过在魏家的扞卫下，始终平安无事，因为当年魏家的大公子，是奉天都督张锡銮的侍卫长。 桑田沧海，岁月变迁。 大清朝没了，民国成立，袁世凯自封皇帝被推翻，举国进入了军阀割据、兵连祸结的时代。 对于典押生意来说，世道越乱，也就代表着生意越旺，毕竟在那个人命如蒿的岁月里，什么珍宝，都不如一碗能够填饱肚子的白粥来得实在。 九一八事变前夕，奉天已经改称沈阳，四门经过历年发展，称得上是沈城真正的豪门。 好景不长，随着侵略者的铁蹄侵入国门，各行各业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似乎有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在了泱泱华夏的上空，让每一个民众都处于恐慌当中，看不见希望。 彼时，各国列强也趁着华夏国门大开，民族积弱，以巧取豪夺的方式，大肆搜刮中国民间的古董珍玩。 对于专做古玩生意的四门来说，这是沉重打击，当时驻沈阳的日寇，还要求四门在限期内将全部珍宝上交。 也就是那一年，我太爷爷面对日寇的霸凌，决定弃商从军，抵御外辱。 在我太爷爷离开的前一夜，四门家主聚在了一起。 当时魏家的家主也是个年轻后生，看着满目疮痍的河山，同样满心愤懑，决定跟我太爷爷携手从戎。 而宋家家主决定带着全家老小投奔去留洋的外甥，曲家家主则准备一路南迁，躲避战争。 当时我太爷爷劝阻曲家主，说外辱当前，一路躲避，反倒不如上阵杀敌，还这大好河山一片清净，曲家主却一再推脱，说他只要跑得够快，战火就追不上他。 那一天，我太爷爷摔碎了一个价值连城的战国龙纹玉佩，由四家家主各得其一，约定等战火平息，再重聚沈阳，于每年的九月初九，拿着玉佩残片，在奉天文庙门前碰面。 那一夜，四门散去，将日寇点名要的宝贝，全都沉了浑河，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鱼死网破，老祖宗的东西就算毁了，也不能交给日寇。 这是无奈，是激进，也是四门与日寇的斗争。 待全国解放，我太爷爷荣归故里，但魏家的家主却跟他在战场上失散了。 为了信守承诺，我的太爷爷并没有接受组织安排的工作，而是重操旧业，再度把当铺支了起来。 自那以后，每一年的重阳节，他都会去鼓楼下面等着，一股浊酒，一碟小菜，一坐就是一天。 直到文庙被拆除，成为了朝阳街小学的操场，只剩下一个文庙里的名字，也不见其他三门有人来过。 再后来，我太爷爷过世了，临走前对着我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把当铺经营下去，一定要把段家的基业守住。 但我爷爷也是个不安分的主，抗美援朝一开始，他就关掉铺子去当了兵。 现在看来，我爷爷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1956年，人民银行召开反高利贷会议，取缔了作为剥削行业的典当行。 直到八十年代初期，随着我国实行经济改革，沉寂了三十余年的典当行业，才奇迹般的复苏。 也就是那一年，我爷爷又重新把段家铺子支了起来。 魏老爷子把故事讲到这里，抽着烟袋沉默了下去。 我取下颈上爷爷留给我的玉佩碎片，正跟魏老爷子拿出来的一块合在了一起。 可是，爷爷却从未对我说过四门历史，更没说过文庙相会的事情。 我看着桌上的玉佩，抬起头问道：“老爷子，您怎么不继续讲了？” 第8章 条件 魏老爷子见我好奇，并没有卖关子，吐出一口烟雾，指着那幅帝王画像对我问道：“你可知道，这画上的人是谁？” 我对此事确实有些疑惑：“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一幅南朝宋风格的现代画，至于画中人是谁，恕我眼拙。” “有些眼力。”魏老爷子笑了笑：“这画，你家里没有？” 我摇头：“没有！” “其实咱们这四门的老祖宗渊源颇深，在南北朝时期就已经相识了。” 魏老爷子转开了话题：“小子，你可知道摸金校尉是什么？” 我回忆了一下：“据史书记载，摸金校尉起源于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初现于汉代陈琳所作《为袁绍檄豫州》一文，讲述曹操为了弥补军饷的不足，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军衔，专司盗墓取财，贴补军饷。” 魏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那你认为，此事可信吗？” “说实话，我是不信的。” 我见魏老爷子考我，回应道：“外界素有传闻，说摸金校尉的祖师爷是曹操，但正史对此并无详细记载。这种说法，出自建安七子之一陈琳的檄文，当时正逢曹操奉献帝之命讨伐背离汉室的臣子，而袁绍为了攻打帝都师出有名，才让陈琳拟了这篇檄文。 后世说曹操设立摸金校尉，也大多都是被这篇檄文影响，虽然曹操没有坚决否认过自己派人掘墓充实饷军一事，但公然为此设置官职，大张旗鼓去刨坟的说法，不少历史学家是不认可的，毕竟他受命于天子，若公然行此不义之举，会极大程度冲击他在法理上占据的主动权。” 魏老爷子敲了敲烟袋：“继续讲。” “清末杨守敬所编写的《水经注疏》曾记录过：操引兵入砀，发梁孝王冢，破棺，收金宝数万斤。” 我顿了一下：“现实而言，我国的考古学家在八十年代的汉梁孝王墓里，发掘出了两万多件珍贵文物，包括闻名遐迩的金缕玉衣也出自其中。由此可见，此墓并没有被大规模的盗掘，足可以证明陈琳在檄文里的记录，即便不是假的，也是经过无限夸大的。而《水经注疏》中的内容，更是无稽之谈，是为了博眼球编造出来的风闻。” “看来你对历史是有些研究的，正史中确有发丘中郎将统领摸金校尉盗墓的部队，但发起人并不是曹操，而是南朝宋废帝刘子业。” 魏老爷子指着那幅帝王画像说道：“此人是南朝时期刘宋王朝的第六位统治者，只在位两年，史称前废帝，是出了名的暴君。他十五岁少年即位，根基不稳，面对强势的大臣、宗室和藩镇，内心极为惶恐。刘子业出于巩固帝位考虑，又受到陈琳檄文启发，公然设置官职去盗墓，准备收敛钱财笼络重臣。” 看到老头信誓旦旦的说法，我变得更加好奇：“您怎么就能如此笃定呢？” “因为我刚刚跟你讲得四门，就是这支盗墓军队仅剩的传人，而倒斗一词，便是这四门先祖创造的，根据中国盗墓史研究学者倪方六先生考证，这个词最早正是出现于北京周边和东北沈阳一带。” 魏老爷子挑眉看向了我：“刘子业在位期间刑杀大臣，囚禁诸王，狂悖无道，登基仅两年，便被湘东王刘彧等人弑杀。事发之前，刘子已经听到风声，知道刘彧要除掉他的理由之一，便是残暴无度，钻营旁门左道，于是便命令统管摸金校尉的四名中郎将率军坑杀所有校尉，毁灭证据。 那四名中郎将清楚刘子业为人，杀完人之后并没有回去复命，而是反杀了监督他们的官员，自此改名换姓，由官盗转为私盗。这四名隐世的中郎将，便是我们的先祖。” 我被这个说法吓了一跳：“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它也说不通啊，我们四门的祖上，做的不是当铺的生意吗？” “当铺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古代氏族力量强大，四门祖先为了不被人欺辱，始终在一起生活，直到晚清被攻破国门，才为了生计重操旧业，当铺只是倒斗的掩护。挂起这废帝像，是为了让那些被杀害的摸金校尉冤魂在来寻仇的时候，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实非我们先祖之所愿。” 魏老爷子端起三才杯，用杯盖拨开了飘起来的茶叶：“当年四门开当铺，是为了掩护自己的盗墓行为，将挖出来的陪葬品作为死当卖出去，同时也能通过我们的专业知识，低价收一些流落民间的宝物。 曲、段、宋、魏四家，其本姓是什么，已经无处可考，只知道源于取、断、送、卫的谐音。 取，便是寻穴下土； 断，便是断代鉴定； 送，指的是销赃门路； 卫，则是以武力护卫其他三门的安全，魏家一脉，不仅能防活人，也能防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这四个行当，就是我们祖先当年率领摸金校尉时分管的工作，你段家先祖便是负责在墓穴中寻找、挑选陪葬品的人。 到了你太爷爷那辈，他结合祖上传下来的知识，还有自己的感悟见闻，写下了《判官录》这本奇书。” 听完魏老爷子的介绍，我心中的疑云也逐渐被揭开。 我一直纳闷，既然我家祖上是开当铺的，为什么爷爷传给我的手札当中，却记载了许多阴阳秘术和风水奇门。 现在想来，那些东西如果用在盗墓当中，倒是比当铺更加实用。 魏老爷子见我沉思，继续道：“我们的先祖自元末金盆洗手，直到晚清才重操旧业，算起来，你已经是新势力的第四代了。” “这跨度也有点太大了？从辛亥革命到现在，可有一百多年了。” 我听完魏老爷子的讲述，没想到自家祖上居然是这样的背景：“魏爷爷，您说了这么多，似乎跟我爸没什么关系啊？” 魏老爷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在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我：“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一张彩色照片，为了保存得更久，还经过了塑封处理。 照片的背景是沈阳故宫，里面一共有八个人，四个年纪大的，还有四个年轻人。 上面的面孔都很陌生，但一个人看起来给我的感觉很面熟，我端详了半天，才难以置信的问道：“上面这个穿着中山装的人，是我爷爷？” “是啊！你爷爷身边那个穿着皮夹克的青年就是你爸！他们爷俩身边，是我和二儿子，另外四个，是宋家和曲家的人。” 魏老爷子有些怀念的看着那张照片：“这张照片拍摄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 “……在你刚刚的故事当中，不是说四家人在日寇侵华时就分散了吗？为何又会聚在一起呢？” 我一头雾水的看向了魏老爷子：“从这合影来看，我爷爷和我爸并不是一直没有往来，而是后来遭遇了什么事情，才让他们父子决裂！魏爷爷，是什么事情导致了我爷爷和我爸闹僵？我爸如今又在什么地方？” 魏老爷子看到我急躁的表情，风轻云淡的回应道：“抱歉，这些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我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不正是为了把我爸的事情讲述给我吗？” 魏老爷子轻呷着茶水：“你爷爷已经不在了，我身为你的长辈，有责任把家族的传承告诉你，但你父亲和爷爷决裂是你的家事，我不便参与。” “不对！你今天设下两局来试探我，现在又用我爸的事情勾起我的好奇心，说明你有求于我。” 我整理了一下前因后果，已经猜到了魏家人让我来到此地的原因：“您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将我爸的事情告诉我？” “你这小子，倒是很聪明。” 魏老爷子笑了笑：“我找你来，的确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只要你能帮我做成，我就可以把你父亲，还有四门相会与决裂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什么事，您说。” “盗墓！” “告辞！” 我听到魏老爷子说出的两个字，不假思索地转身，直接向会客室的出口走去。 魏老爷子没想到我会拒绝得这么干脆，有点懵：“小子，你就不想知道你爸是生是死，身在何方，又为何与你爷爷老死不相往来吗？” 我脚下不停地向外走去：“不想！我从小就被他抛弃了，他也没养过我，如果是白听还可以！但我没必要为了他的事情去冒险，况且这是犯罪。” 魏骁补充道：“还有两万块酬劳！” 我已经走到了门口：“嘁！两万块不少，但它也不算多，再见。” 魏骁提高了音量：“我说的是每天两万！” 我听到这话，很自然地转身，向着魏老爷子走去：“魏爷爷，我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只是很好奇你一定要找到我的原因，您懂？” “我了解过你的情况，虽然谈不上食不果腹，但也是贫困潦倒。像你这样的人，只有在机会来临的时候把它抓住，才能够逆天改命，咸鱼翻身。” 魏老爷子露出了一个老狐狸般的笑容：“坐下聊！” 第9章 家传 我选择留下是为了钱，当铺已经半年没有大生意了，平时最多也就是有人抵押个手机、金银饰品什么的。 我都二十多了，总不能一辈子都这么浑浑噩噩的混下去。 但我留下也不全是为了钱。 我爷爷临走前，目光一直在盯着房门。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爸，可是他并没有出现。 我现在只想找到那个男人，亲口问问他为什么生下我却不养育我，为什么不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又为什么愧对于他的父亲！ 我刚刚要走，只是在诈魏家父子，看看他们这件事，是不是非我不可。 我落座后，嬉皮笑脸地看着魏骁：“魏叔叔，你刚刚说，如果我配合你们，每天给我两万块酬劳，真的假的？” 魏骁信誓旦旦的看着我：“只要你同意合作，今天的两万块已经到手了。” 我见魏家人出手这么大方，将目光投向了魏老爷子：“魏爷爷，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小子看起来老实，实则一肚子鬼心眼，不过办这件事情，有脑子不是坏事。”魏老爷子放下了茶杯：“但说无妨。” 我讲出了心中的疑惑：“之前你们在试探我的时候，能够摆出连环阵，说明魏家是有风水高手的。长卫集团财大气粗，想要雇佣盗墓高手也不难，为什么要选择我这么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年轻后辈？” “我找你来，当然有非你不可的理由。” 魏老爷子看破了我的心思，坦言道：“不瞒你说，为了开这座墓，我先后雇佣了三个专业团队。这些团队虽然号称拥有专业水平，但并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第一批人在山里转了三个月，选择了放弃！第二拨是一对父子，他们没找盗墓，不辞而别！算起来，第三伙人也上山半个月了，依然没有结果。” 我有些无语：“老爷子，既然这些专业的盗墓贼都找不到你说的这座墓，你为什么相信我可以做到呢？” “准确的说，我相信的并不是你，而是你们段家的家传绝学，翻山镜！” 魏老爷子很鸡贼的看着我：“你爷爷没告诉你文庙赴会的事情，就是不想让你跟四门再有所接触，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舍不得段家翻山镜的手艺失传的，所以必然是传给了你。” 我闻言一愣：“你连翻山镜都知道？” 段家的堪舆手段，叫做翻山镜。 风水行有句话，叫做“一流先生观星斗、二流先生看水口、三流先生背着罗盘满山走。” 关于翻山镜的传说有很多，传闻只要手持这面镜子，便能透过山体看到山底下的所有东西，其实这都是讹传，所谓翻山镜，指的其实就是罗盘。 魏老爷子见我一脸震惊，笑道：“观星望斗、消砂纳水，的确是堪舆绝学。可一旦到了地下，这些所谓绝学，在段家翻山镜面前便一文不值，这就是我非要找你不可的原因！” 听到魏老爷子的话，我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 盗墓贼虽然可以通过观星望气寻找墓穴，可是等下了墓穴之后，星星也没了，地形也看不见了，再想辨别方位，就只能依靠罗盘。 他拿出我爷爷年轻时的照片，还有提起翻山镜的事情，已经让我确定，他一定对于我家里的事情很了解，于是便点头道：“老爷子，这个活我接了！” 魏老爷子平淡的看着我：“小兔崽子，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我也要提醒你，倒斗可是押上性命的事情！这事你一旦点了头，就没有回头路了！” “老爷子，你耗费心思把我带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倒斗么？既然恶人已经做了，咱就别再猫哭耗子了，否则我要是真临阵退缩，你去哪哭啊？” 我没理会这番虚情假意，转语道：“自古以来，盗墓无外乎两种可能，第一是掘墓泄愤，第二是为了得到墓穴中陪葬的宝物。您这长卫集团，少说也得有几十亿的资产，钱肯定是不缺的，难道是为了寻仇？” “这个问题你不需要关心，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魏老爷子对此事避而不谈：“既然你已经决定合作，我会让人给你订好明天一早前往扬州的航班，剩余的事情，等你拿下这座墓再说。” 我们这边正说话的时候，猴子也走进了会客室，眨巴着眼睛看向了我：“段公子，你要去盗墓？那得带我一个啊！” “放心，我肯定会带上你。” 我笑了笑，指着猴子对魏骁说道：“魏叔叔，如果我这次要盗墓，这朋友得跟我一起，而且每天得领一万块的薪水！” 我之所以要带着猴子，是因为我从未盗过墓。 盗墓过于暴利，也异常凶险。 一般干这行的都得是父子和兄弟，一个人下墓，一个人守盗洞，以防被人算计。 而猴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把他带在身边，我才能有安全感。 魏骁看了猴子一眼，对我耸肩：“抱歉，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你，我们这次只要你这个段家后人，你不能带闲杂人等。” 猴子一听说跟着我每天能赚一万块，连节操都不要了：“不带人，那带宠物行吗？其实我当宠物也无所谓！” “他是我的助手！”我随口编造了一个理由：“我学艺不精，对判官录上的内容掌握得并不熟练，这么多年来，我干活的时候都会带上他，我们是搭档。” 魏骁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干活？你之前下过墓？” 猴子跟我心有灵犀，主动插嘴道：“是啊，你没听到他叫我猴子吗？其实我的外号是土猴子，你从身材也能看出来，我挖土打洞是一绝！” 魏骁眯起眼睛对猴子问道：“你们都开过什么墓？” 猴子哪懂这些，顺口胡诌道：“小叮当墓你知道不……” 魏骁脸上都快冒出问号来了：“小叮当？！” “啊，有一个不太出名的宋朝地方官吏，名字叫做丁当，我们盗过他的墓！” 我心里大骂猴子是个傻缺，嘴上还得帮他往回圆：“我这个助手主要的工作就是帮我下墓穴取货，什么都不懂，重要的事情都是我负责的。” 魏骁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们俩：“慎行，你这次去倒斗，我们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帮手，你没必要自己带人……” “算了，让他带着，慎行对四门了解甚少，忽然跟一群陌生人打交道，心里也没底。” 段老爷子最终将事情拍板，起身看着我：“小子，我年纪大了，精神不佳，就不在这里陪你了，有什么话，等你回来再聊！” 第10章 扬州 我回到当铺之后，躺在二楼卧室的床上，看着手机里的转账记录，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原本我只是一个当铺的小老板，每天守着这个半死不活的铺子，还要出去做兼职。 送外卖、做代驾、搬运工、夜班保安…… 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能赚个五六千。 而今天魏家的人忽然找到我，说我是奉天四门的传人，还说我是鬼眼判官，给我开出了一份日薪两万的工作。 更重要的是，根据魏老爷子的说法，我爸的失踪似乎还有一段更深的往事，他很可能还活着。 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查找我爸的下落，这一趟我都非去不可。 只是根据判官录上的记载，盗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如果那手札上记载的邪性事都是真的，我这一趟行程，便是刀头舔血。 想到这里，我又在床底下把手札翻了出来，开始从头阅读，算是临阵磨枪。 我看着书，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 出发当天，我一大早就被门铃吵醒，下楼的时候天还没亮，刚一开门，猴子就背着一个大旅行包钻了进来：“段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你有病啊！中午十一点四十的飞机，这才五点半，你急什么？” 我看了一眼猴子身后那个巨大的登山包：“你这包里装的什么啊？叮叮当当的？” 猴子拍了拍背包：“咱们不是要去盗墓吗，我带了全套的盗墓工具，洛阳铲，分土剑，黑驴蹄子，都是我在古董摊上买的。” “大哥，我拜托你清醒点，咱们得坐飞机辗转好几个地方，你觉得带着这些东西，能过安检吗？还有，黑驴蹄子是民俗传说中的辟邪之物，正史记载当中，并没有盗墓贼带这东西！” 我翻了个白眼：“这都现代社会了，一个金属探测仪，顶你这一堆东西了，魏家对此事这么看重，还有专业人员同行，需要你自备工具吗？” “那我这东西岂不是白拿了？背了一路，都快累死我了。” 猴子尴尬的看着我：“那咱们现在要干什么？” “补觉。” 我回楼上睡到九点半，起来洗漱了一下，就跟猴子一起打车去了机场，准备前往扬州。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车窗外后退的街景，我丝毫没有赚钱的喜悦，心里始终有一种极为不安的预感。 …… 为了不耽误行程，我提前两个小时就赶到了机场。 猴子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对于这一趟行程并不像我一样忐忑，而是异常亢奋，始终跟在我身边喋喋不休：“段公子，不瞒你说，我现在都感觉自己跟做梦一样！我家去年买的新房，就是长卫集团开发的，早知道你有这层关系，我得省下多少中介费啊！还有他们开出的薪水，没想过我赵轻候居然能这么值钱，一天一万块！一万啊！” “这钱好赚，但未必好花。” 我停下脚步看着猴子：“盗墓这事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的危险程度远超你的想象，如果你后悔，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猴子对于我说的危险满不在乎：“退出？你开什么玩笑！我做了这么多年古玩生意，除了袁大头和铜钱，就没见过什么真品，这次好不容易有一个好机会，傻子才放弃呢！” 我虽然希望猴子跟我一起去，但事关重大，还是认真的补充道：“我可提醒你，我虽然接下了这份工作，但我从来都没有盗过墓，真等行动的时候，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猴子跟我对视，一字一顿的说道：“正因如此，我就更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去冒险了！你别看我这人平时不靠谱，但关键时刻，我绝对不会抛弃兄弟，这趟活就算没钱，我也一样跟你走。” 我心里划过一抹暖流：“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给你钱了，你的一万块薪水归我，我也不让你白忙，每天给你二百块辛苦费。” 猴子：“？？？” 我们俩这边正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忽然有人在后面拍了一下我的肩头。 我转身看到魏骁，露出了一个笑容：“魏叔叔，你好。” “嗯。” 魏骁点点头：“你们的机票已经订好了，是国航头等舱机票，用身份证去办理值机就可以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跟我们一起吗？” 我眨了眨眼：“到现在为止，你们只说了让我去干活，但是具体的地点，还有墓穴的年代，可什么都没对我说过。” “因为你还没有结束魏家的考验，在确定你有真本事以前，咱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魏骁递给了我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这个号码的主人叫做鲨鱼，到了扬州以后，跟他联络。” 魏家人遮遮掩掩的态度，始终让我觉得有些诡异：“魏叔叔，咱们提前说清楚，你确定我这次去扬州，真的是去盗墓，而不是想要骗我割腰子？” 魏骁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别多想，你的腰子还不值得长卫集团大费周折，只是你的考验期还没过。” 猴子眨了眨眼，机智的问道：“他的腰子不够，那再加上我的呢？” “看你这体格，腰子估计还没有一张头等舱机票值钱。” 魏骁看了眼爱彼腕表，拍了拍我的胳膊：“登机时间快到了，祝你们一路顺风，临行前送你一句话，地下的世界跟这里是不同的，凡事要三思而行。” 猴子看着魏骁远去的背影，一头雾水的对我问道：“段公子，你说魏家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意思？雇咱们俩去盗墓，却什么都不说，这不是在逗傻小子吗？” 我撇撇嘴，转身向国航柜台走去：“魏家的确有钱，但也没到用钱打水漂的地步，咱们俩每天三万块的薪水不是白拿的。” 魏骁越是什么都不说，我的好奇心反而越重。 尤其是刚刚魏骁的一句话，更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说魏家对我的考验还没有结束，难道这次去扬州，也是魏老爷子所谓的考验之一吗？ 第11章 鲨鱼 十月的北方已是深秋，但扬州却风和日丽，气候宜人。 此地古称广陵、江都、维扬，历史悠久，文化璀璨，还是国家首批历史文化名城。 下了飞机之后，我拨通魏骁给我的号码，很快见到了鲨鱼。 对方是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相貌平平的中年，但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质，站姿也十分标准，一看就是当过兵的。 鲨鱼跟我见到我，笑呵呵地伸出了手掌：“段先生，你好！我是长卫集团扬州分公司的经理沙洪刚，你叫我鲨鱼就行。” “鲨鱼哥，你好！” 我跟鲨鱼握了下手：“我们此次扬州之行，还请你多关照。” “关照谈不上，魏总让我一定要把你们照顾好，请！” 鲨鱼客气了几句，便带着我和猴子走出机场，亲自开着一台宝马五系上了路：“段先生，因为扬州这边的事情比较急，我就不带你们在市区游玩了，等事情办妥，我再好好招待你们。”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跟鲨鱼套着近乎：“鲨鱼哥，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鲨鱼闲聊着回道：“我是本地人，但十八岁就去了北方当兵，在部队里就是魏总的兵，鲨鱼是我在部队的代号。” 我见鲨鱼这人说话还挺客气，顺势问道：“鲨鱼哥，魏叔叔跟我说，到了扬州之后，你会给我介绍具体情况。” “行，那我就给你们说说。” 鲨鱼递来一支烟：“咱们要去的地方，是高邮市湖西新区的送桥镇，要找一座唐代墓。” 我听到这个地名，脱口而出：“高邮是不是出过一个汉墓葬群，其中还有西汉广陵王刘胥夫妇同茔异穴的合葬墓，并且采用了汉代皇室的最高规格葬式黄肠题凑。” “你说的墓葬群叫做天山汉墓，位于送桥镇的天山片区，那里曾经叫天山镇。”鲨鱼补充道：“咱们要去的就是那边。” “大哥，你不是在开玩笑？”猴子坐直了身体：“这地方出了墓葬群，应该是文物保护区？去这种地方盗墓，跟上博物馆偷东西有什么区别？” 鲨鱼哈哈一笑：“别紧张，你们干活的地点不在神居山景区之内，而且已经被我们承包下来，不会出现问题的。” …… 鲨鱼跟我们一路闲聊，赶到了天山镇。 长卫集团承包的地块是两座连在一起的小山包，紧贴着汉墓葬群所在的神居山景区。 这片山区已经被长卫集团用施工围挡的铁皮给围了起来，上山的道路也有保安站岗。 我大致看了一下路边的牌子，长卫集团承包这里，是打着建造养殖场的名义。 车辆驶到半山腰，停在了一座帐篷前方。 鲨鱼站到车下，指着帐篷对我解释道：“段先生，这里是一片待开发的工地，环境比较恶劣，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先去里面休息一下！” 我观察了一下山势，摆手道：“不用，我还是先去山上看看。” “这里的情况，上面一直催得很紧，既然你不累，那我就陪你转转。” 鲨鱼跟在身边给我做起了向导：“之前我们请来的三伙人，有两伙是职业盗墓贼，剩下一伙是省考古队的。当初神居山发现墓葬群以后，考古专家把这周围的山翻了个遍，我们招来的人也把这里查了一圈，大家都认为这里根本没有墩子。” 鲨鱼说的墩子一词，根据墓穴封土的音译而来，指的就是大墓的意思，这个词在江苏的盗墓界很流行。 我不解的看着鲨鱼：“我看这山的面积并不算很大，这么多高手和专家都没摸到踪迹，你们为什么还如此肯定呢？” “魏总之所以推断这里有一座唐墓，是因为山下的村子里出现过一块石头，或者说应该是半块石雕！因为年代久远，已经风化的不成样子，村里的老人说那石头是十几年前一场暴雨，被山洪冲下来的，而魏总分析，那石雕就是墓里的东西。” 我走在山路上问道：“唐朝的确有以石雕入墓的风俗，可是仅凭一块石头就作出判断，是不是太武断了？” 鲨鱼对这件事并不在意，耸肩道：“段先生，我的工作只是接待好总公司派来的人，你这个问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们所在的山，被本地人称为双峰山，两个山头并不是连在一起的，而是像驼峰一样彼此相对。 这种分不清主峰的地势，在风水上叫主客同情，不宜安葬。 单一来看，这两座低矮的山包风水相当一般，可是如果将其划归到神居山脉当中，就不一样了。 顺着山谷看远处的神居山，整片地势就像一名躺下的少女，双峰山的位置妙不可言。 两山与神居山相连，可谓山环水绕，占尽地望先机，竟跟李治与武则天合葬的乾陵有几分地势上的相似。 唐初期的风水堪舆，主要还是以葬经为主。 《葬经》中说过，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要解释这句话，先要理解“生气”的概念，这个词指的是阴阳气，也是太极生两仪中的两仪，一旦两气相争，便会噫而为风。 按照书中所说，生气是下葬之地吉利与否的关键，有水就表明生气旺盛，没有水就表明生气薄弱。 所谓藏风，并不是空气流动的那种风，而是指地形可以避免两仪相争，带走墓地的生气。 这种借气的山峰并没有乾陵那么大的运势，埋皇亲贵胄不够级别，若是埋个官员商贾，倒也足够用了。 我确定这里的地势的确适合下葬，便手持罗盘，开始寻找这里的龙脉走向。 龙脉中的龙，指的不是墓主人，而是墓穴所在的龙脉，也叫地脉、山脉。 天下龙脉无数，但并不是所有的龙脉都适合下葬，历朝历代的风水极佳之地，全都被王侯将相占着，而后辈懂风水的盗墓贼只要找到这些地方，自然也就找到了陵墓。 所谓风水堪舆，简单来说就是相形度势，消砂纳水。 《葬经》还有一段话，叫做：葬山之法，势为难，形次之，方又次之。 什么才称为势呢，比如地脉宛若洪涛翻涌，骏马奔驰，亦或有龙腾之神韵，这种表现出来的状态就叫做势，也是一条龙脉的精气神所在。 势要跟形相匹配，比如形状是马但势却是卧姿，或者形状是龙但势却是睡姿一类，这就属于形势相冲。 反之的虎跃、龙腾、奔马等地势，便是上佳的风水宝地。 这种有大风水的地形虽然难得，却也并非什么人都能安葬，当年我爷爷有个朋友自学风水，回老家后把父亲的墓埋在了一座有势的山上。 结果没多久以后，他就开始做噩梦，父亲在梦中说自己被人抓走当了奴隶，整天遭人欺凌。 那个人不明所以，找到了我爷爷，而我爷爷去了一趟，只在山脚看了一眼，就让那人将坟迁到了公墓。 半年后，那里发大水，冲出来了一座清代王陵。 第12章 残币 我在观察完双峰山的地势之后，便认定魏家之前雇来的人，都是酒囊饭袋。 他们一定是只看到了这两座山的风水，而没有考虑到远处的神居山。 结果一圈走下来，我发现自己才是井底之蛙。 所有被我认为有可能安葬的地方，全都打好了标记，而且地上还有一个个手腕粗细的孔洞，旁边也堆放着成条的泥土。 这是洛阳铲打出来的洞，这种盗墓利器像是铁锹，顶部却是一个圆形的铲头，后面的长柄可以组装，简单理解就是一个手工的钻井机，可以挖到地下几十米深的地方，有经验的盗墓贼凭借土壤成分，就能分析出地下的墓是什么结构，建于什么朝代。 一圈走来下来，我把两座山脚下适合入葬的方位找了个遍。 不出意外，这些地方全都被查看过了。 “段先生，我们之前雇佣的人，都是考古界的高手，这几个月来，他们早都把这山上走遍了。” 鲨鱼见我面色凝重的站在一处洛阳铲留下的痕迹前方，安慰道：“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思路也不清晰，要么我们先上山休息一下！” “等等……上山！” 我眼前一亮：“葬经有云：支葬其巅，陇葬其麓。卜支如首，卜陇如脚。形势不经，气脱如逐。” 猴子在一边急地抓耳挠腮：“大哥，咱们说人话，行吗？” “这两座山脉地势低矮，算是平地龙的一种，按照葬经记载，平地龙选址点穴要在头上，而山地龙选址点穴要点在山脚下，否则便会导致生气扩散。” 我说话间，就要沿着小路上山：“走！咱们去山上看看！” “段先生，没用的。” 鲨鱼将烟头扔在脚下踩灭：“你这话第二拨来的那对父子也说过，那当爹的说他下湖十几年，认眼从未出过差错，结果那爷俩在这里打了脸，当晚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听到这话，我傻了眼：“山上也被他们找过了？” 盗墓虽然不上台面，但做的事情其实跟考古差不多，拼的就是文化和知识，只不过一个为了保护，一个为了发财。 盗墓像是奥数，不会的人看起来难如登天，但是在会的人眼里，就变得很简单，大家的答案也会殊途同归。 所谓的分金定穴，其实就是一种知识的延续，根本没有外界吹得那么玄乎。 古人迷信风水，凡葬事皆问吉凶，如今大部分的地区，仍然还有这种风俗。 古代风水师身份崇高，玉口金言，只服务于王侯将相，可谓世上谁人能识我，当世明师后代仙。 其实，盗墓贼凭的也是风水先生那两下子，是跟着风水先生的屁股走的。 盗墓贼多多少少都懂点风水，老盗墓贼更擅长堪舆之术，精通历代风水原理。 每到一地，必先勘地势、辨水口，看看哪里才是风水先生眼里的“风水宝地”。 凡是风水极佳、龙脉毓秀之地，都是风水先生青睐的地方，附近必有古墓。 盗墓贼用代代相传的风水理论来进行盗墓，山水走向只要没有经过天灾出现严重的变化，都是相当灵验，鲜少失手。 圈内把这类以风水为理论基础、利用堪舆术来盗墓的手段，称作“望气发冢”。 由于历朝历代文化的变更，对于风水的看法都不相同，比如三国时期以《管氏地理指蒙》为准，两晋时期的墓葬多以《葬经》为主，唐代后期则以风水大家杨筠松的理论为依据，到了宋代，墓穴选址又受到了福建理气学派的典型代表赖文俊的理论影响。 简而言之，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盗墓贼，需要对历朝历代的丧葬习俗、随葬喜好、造墓手段、风水知识和民俗文化都了如指掌，这是极难的。 猴子跟我从小玩到大，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没办法了，连忙帮我往回找面子：“段公子，在咱们之前，魏家已经请了三批高手，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我觉得这地方恐怕根本就没有古墓！” 鲨鱼见我的手段跟之前那些人没什么两样，有些颓丧：“虽然我不该说这句话，但我觉得这位兄弟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段先生你也不要着急，先住几天再说，如果实在找不到，我就跟总部汇报！” 我本身就是个要强的人，虽然鲨鱼只是随口一说，但我却感觉脸上发烫，看了眼天色说道：“鲨鱼哥，你先回去，我在这里等等。” 鲨鱼一脸好奇：“等什么？” 我回道：“等天黑！风水堪舆，无非天文地理，既然单纯通过舆地找不到，那我就通过观星再找找看！” 鲨鱼笑了笑：“段先生，观星的方法已经有人试过了，你想等天黑，我们回营地等也是一样的。” 我倔强地摇了摇头：“斗转星移这个词不是白来的，我还是在实地更方便些。” 鲨鱼见我如此执拗，只能先行离开。 晚八点，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我手持罗盘，围着一座山峰绕了一圈，钻进了半山腰的一处灌木丛中。 这个地方，我今天已经来过四次了。 东上看西西山好，西上看东东山妙，南冈望见北上山，山奇水秀疑是间。 不论是观星还是舆地，这里都是双峰山最适合下葬的地方。 看来之前的三批人也跟我想的一样，在我身边二十平米的范围内，至少有十几个洛阳铲留下的探孔。 不多时，山坡上传来灯光，鲨鱼打着手电找了上来：“段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 我叹了口气：“所有我觉得可疑的地方，都被人查看过了，或许这山上，真的不存在古墓。” 这个结果似乎早在鲨鱼的意料当中：“既然没什么发现，咱们就下山！这黑灯瞎火的，万一你出点什么意外，我也不好向魏总交代。” “走！” 经过大半天的勘察，我对于这个地方存在古墓已经不抱有希望，跟在鲨鱼身边向山下走去。 我这边正在跟鲨鱼聊天的时候，猴子忽然跑到了我身边，摊开手掌伸到了我面前：“段公子，你看看这个，是古钱币不？” “什么破东西，都快烂没了，五块钱都不值。” 我看着猴子手中已经锈烂，只剩下一半看不出朝代的铜钱，脱口而出的扔下一句话，紧接着精神一振：“猴子，你这东西是在哪找到的？！” 第13章 花土 猴子见我对他手中的半枚铜钱感兴趣，眼睛放光的看着我：“段公子，我是不是捡到宝了？这东西能换一台宝马吗？” 我急不可耐的问道：“能换个屁！快告诉我东西在哪捡的？” 猴子伸手指着我们刚刚走过的山路：“就在后面的路边。”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那条山路，又照了照旁边的山壁，茅塞顿开：“从锈迹来看，这铜钱应该在地下埋了很久，不该出现在地面上……鲨鱼哥，你说之前在村子里发现的半块石雕，是洪水冲下去的，那苏州历史上有没有发生过大地震什么的？” “苏州不在地震带上，我也好多年不在家里了，这个还真不清楚，在我的印象里，好像九几年的时候发生过一次五级以上的地震。”鲨鱼似乎猜到了什么：“我尽快让人给你查！” “不用了，我想我已经找到那座墓了！” 我走到山脚下，用手电照着小路旁边的山壁：“之前在观察地形的时候，我就感觉这里像是缺了一块肉，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因为地震或者地壳变动的缘故，让这里的地形发生了改变，使得墓葬被埋在了下面，变得更深了！” “这个说法，之前的人还真没提出过。”鲨鱼听完我的分析，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我立刻调工人过来，把这座山给扒开！” “不行，我们不知道墓里有什么机关，如果采用外力破坏，一旦触发机关就麻烦了。” 我摆手阻止了鲨鱼：“得先从山顶顺一条绳子下来，在悬崖上用洛阳铲横向取土，观察一下土层的变化。” 猴子感觉我的做法有些过于谨慎：“段公子，如果这里的古墓真像你说的一样，已经因为地震被埋在了下面，恐怕机关早都被触发了？” 我认真的回应道：“别小瞧古人的智慧，在封建王朝，能够修建大墓的人都是达官显贵、将相王侯，里面的防盗墓措施可以代表当时年代的技艺巅峰。除了风水布局，这些墓穴还会根据奇门遁甲修建陵墓，以机关和灵界之术来防盗。” 猴子撇嘴：“不就是一座坟么，这怎么还扯上灵界了？” 我点燃了一支烟：“我知道这事听起来很悬，但是根据史料记载，五代十国时期，后梁有一名率军驻扎在关中的节度使叫做温韬，而唐朝的十八座皇陵就在他的辖区。唐朝时流行厚葬，温韬觊觎十八座皇陵的奇珍异宝，大肆盗挖！ 温韬的外甥郑玄素曾跟他一起进入昭陵，根据他口述整理的《江南余载》中记载，温韬在昭陵中获得无数珍宝，包括金匣五座，内藏钟繇、王羲之墨迹，天下第一行书《兰亭》亦在其中。” 猴子咧嘴一笑：“这么说，温韬还是咱们的老前辈咯？” 我不置可否：“作为历史上颇负盛名的盗墓贼，温韬在七年间挖了包括唐太宗昭陵在内的十七座皇陵，墓葬群中唯有唐高宗和武则天合葬的乾陵没有被盗。” 猴子来了兴趣：“为什么？因为温韬被调走了？还是他没找到乾陵？” “不，因为他在挖掘乾陵时，遭遇了灵异事件。为了盗挖乾陵，温韬调集了数万人马，这些人刚一上山就风雨大作，飞沙走石，士兵们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可这些人一撤走，天立马就晴了。” 我继续道：“温韬是盗墓贼起家，也懂一些风水堪舆之术，对于自己的失败并不死心，于是便起卦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准备再次盗挖乾陵。这一次，他们顺利找到了乾陵入口，并且进去了一部分人。 结果这些人刚一进入墓道，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漆黑的墓道里忽然灯火通明，没等这些人往外跑，墓穴的石门落下，灯也随之熄灭，将进去的人永久封在了里面。从那之后，温韬便彻底断了进入乾陵的心思。 我讲的这个故事不是传说，而是记录在五代史卷当中的，上面还记载了一句话，唯乾陵风雨不可发！迄今为止，位于陕西咸阳的乾陵，是唐十八陵当中，唯一没有被成功盗掘的墓葬！” 鲨鱼并不相信这个说法：“墓里也不是电灯，怎么可能被点着呢？” “我感觉乾陵当中很可能存在大量白磷或沼气，遇到空气就会进行燃烧，氧气没了，灯自然也就灭了。” 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继续解释道：“这段记载，足以说明乾陵的机关之精妙，如果咱们也遇见了一个这样的墓，万一刨开墓道，就算自己不受伤，里面的东西恐怕也会被付之一炬！” 鲨鱼见我用科学的角度解释了这个问题，将主动权交给了我：“段先生，那依你之见，咱们应该怎么办？” 我没有托大：“我只会望气发冢，虽然懂一些分土剑和洛阳铲的常识，但并未实操过，横向打洞的难度又很大，这事还是找专业人士来做更稳妥一些。” 鲨鱼一口应下：“可以，这事我来解决！第三批人是今天中午才下山的，应该还没出扬州，我立刻让下属把他们接回来，配合你的工作！” 魏家对于双峰山唐墓的事情很看重，过了不到两个小时，鲨鱼就带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赶到山顶，对我介绍道：“段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中原赫赫有名的入地虎马振宏！马先生，这位是奉天来的段慎行！” 我跟马振宏握了下手，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老茧，便知道他是个行家：“马先生你好，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段兄弟客气了，我姓马的在这行里也算混了小半辈子，虽然也有打眼的时候，但很少像这次一样丢人，今天有幸认识你，也能让我知道自己是怎么栽的跟头！” 马振宏听我介绍完状况，将一根绳子系在了腰上，又将十几个系着空袋子的绳子甩了下去，把另一端系在了山顶的树木上：“古人为了防盗墓，会专门设计一众建在悬崖峭壁上的崖墓，我有幸见过一个！我这些绳子上面都有编号，等一下我喊到几，你们就拉那根绳子！” 因为这山已经被长卫集团包下来了，我们不用担心暴露，干活的时候也是大开大合。 鲨鱼和猴子负责拉着绳子调整马振宏的高度，我则站在山崖处，从上面举着一个户外野营灯给他提供照明。 马振宏一看就是个高手，人悬在半空，在难以着力的情况下，仍旧可以将洛阳铲打进山体的横截面，而且他也会把取出来的土放在不同的袋子里，让我们往上拉。 大约一小时后，马振宏装满了最后一个袋子，让我们把他拉上来，开始逐一检查，等他看到第三个袋子里的土样以后，抬头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段兄弟，你的堪舆手段简直神了！我挖到了花土！这山里竟然还真他妈的有座墓！” 第14章 入墓 马振宏在袋子里掏出来的花土，让我变得激动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找到了古墓，也因为我证明了自己。 毕竟在我之前，魏家已经雇佣三批盗墓高手，前前后后在这里找了接近两个月，都没能把这座墓找出来，而我只用了不到十个小时，就得手了。 不过马振宏在翻看了其他的袋子以后，面色逐渐地凝重起来：“怪了！” 我见马振宏脸色不对，凑了过去：“马先生，怎么了？” 马振宏挠了挠头，拿起一截圆形土壤给我看了看：“这些袋子里的土，只有一份当中带有五花土，其他袋子都是沉积土，这种情况不应该存在啊！” 许多人在看到洛阳铲使用方法的时候，都好奇凭这铲子打个洞出来，怎么就能找到古墓。 其实洛阳铲的使用并不是这么简单，打洞的时候也绝非只有一个，而是需要打很多的洞，用来确定墓穴的形状，这种方式叫做卡边定形。 有经验的盗墓贼通过墓葬形状，基本就能分析出它的朝代和规格，直奔棺木和放陪葬品的地方。 卡边定型无论纵横，需要每隔一米打一个眼，形成方格网状，然后在方格中心打个洞，这个中心孔俗称“梅花点”。 按照常识，如果探出的土质松软、土色灰褐，包含草木灰、红烧土、碎骨、陶片，且深度较浅，此地就是窖穴。 反之，探出的土质紧密，经过夯打，土色五花，无包含物，又比较深，那便是墓道。 五花土的种类很多，分为卤花、白花、红花、五花、大花土等等。 这种土的形成是因为在墓穴修建完毕后，将挖出来的土回填打夯，或者浇浆加固墓道，打乱原有层次、颜色界限，变成了糅合多种土层，无法与其他土壤化合的花土。 一般墓道的填土虽然经过夯打，但是其结构也不如自然土紧密坚硬，地下有这种土的地方，植物、作物生长都会比别处差。 那些回填完剩下的土，则会遗留散落于墓道周围，形成扑腾土，它与墓道花土相同，但厚度不大。 一般来说，洛阳铲只要探到花土，就等于找到了古墓。 我见十五个袋子当中，只有一个带着花土，思考了一下：“我们会不会把位置打高了，挖到了天井？” 唐朝墓葬有个特点，就是在墓道上方修建天井，普遍呈“丄”字形，天井的数量会根据墓主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有所增加。 “我入行这么多年，还真没开过唐墓，你说的也有可能。” 马振宏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再下去一趟，确定墓道的位置。” 我阻止了马振宏：“唐墓的天井和墓道是连通的，咱们既然找到了天井，完全可以直接在这里挖掘盗洞，从天井进墓道。” 马振宏点头：“也好，你既然能找到这墓，学识已经在我之上！我去把提盒（工具篮）和小保（铁制工具）拿来，准备挖古！” 鲨鱼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把墓穴位置找到，激动的手都在发抖：“段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我语速很快地说道：“降龙木、两界刀、五谷袋、香炉、供台、纸钱。” 鲨鱼连连点头：“这些东西，你来之前魏总就让我备好了，你在这休息一会，我下山去拿来！” 所谓降龙木，其实就是桃木，这种木材在国内历史悠久。 《山海经》中记载，夸父追日时，弃其杖化为邓林，邓林指的就是桃树林。 古代人会选择桃木雕刻人像供在家里辟邪，就连过年时贴的春联，在古代也叫“桃符”，可以驱邪镇宅。 倒斗用的降龙木，不是普通的桃木，而是存有神威的雷击木，还要将其雕刻成木剑。 降龙木驱鬼，两界刀伏魔。 判官录记载，人死后因为墓穴的选址和一些特殊因素，尸体会由于阴气过重而变成某些怪物，其中最着名的就是耳熟能详的僵尸。 这些怪物能力各异，但大多刀枪不入，非两界刀不可敌。 这种刀很难得。 两界刀的传说在江湖上濒临失传，只有四门和少数的盗墓世家，还在传承着这个方式。 所谓两界，指的就是阴阳两界，这把刀必须是在阳间杀过人，而且留在尸体上，一起埋在墓中，吸收地气、阴气与尸气的刀。 古代殉葬，很少把武器留在尸体上，即便偶尔有之，那些杀奴隶的刀也不是什么珍品武器，早都烂没了。 所以这种刀，一般都是两伙盗墓贼在墓里遭遇，展开厮杀后留在尸体上的，十分难碰。 据传闻，有些家族为了制作两界刀，会专门把人骗到墓地杀掉，以人饲刀。 至于五谷袋，就是装着高粱、谷子、荞麦、燕麦、大麦的一条腰带。 自古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粮食关乎全天下人的生存，也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物资之一，吸天地灵气孕育万民，被看为阳气最盛之物，也被盗墓贼当作辟邪圣物。 但我觉得更像是怕盗墓贼怕盗洞坍塌，寻找他路的时候被饿死在里面。 晚十一点，时间刚到子时，我便手持三柱清香，面向北方跪拜：“高山辨得星峰起，平地龙行别有名，宝殿龙楼千千万，祸福皆从龙上生！望云斋传人段慎行，今日望气发冢，入三丈黄泉，请先祖保佑！” 我对北方三拜九叩，紧接着又赶到了马振宏准备下山崖的地方，点燃三支香插进香炉，随即又抽出了四支。 猴子在一边提供照明，对我提醒道：“段公子，你手里的香拿多了！” “神三鬼四！刚刚的三支香，是烧给山神土地的！这四支香是祭给墓主的！” 我对猴子解释了一下，将四柱香插在了供桌上的香炉当中，深鞠三躬：“天地自然，秽炁消散，驱邪缚魅，度鬼万千！先人作古，后人拜访！诸事勿怪，功德无量！” 马振宏竖起了大拇指：“小哥挖古挖的讲究！原来是有传承的，的确比我们这些野路子出身强多了！难怪可以找到这座崖墓！” 片刻工夫，四支香燃尽，我对马振宏点头：“马先生，可以动手了。” 马振宏将一个自制的腰带缠在腰间，把所需工具都插在了上面：“你们几个拽住绳子，按照我的吩咐调整方位。” 这次他身上的绳子有三根，鲨鱼负责拉着他调整上下角度，我和猴子则负责左右调整。 马振宏是个老手，即便被吊在悬崖上，也不耽误手里的活计，几分钟的工夫就在山上挖出一个洞钻了进去。 我们在山崖上等了接近三个小时，马振宏才让我们把他拉了上来，钦佩地对我抱拳：“段先生料事如神，我果然挖到了墓道的天井，咱们等上两个小时，把里面的浊气排出来，就可以入墓了！” 第15章 墓道 鲨鱼听到马振宏的喊声，对我说道：“段先生，既然墓道找到了，那咱们就进去看看。” 我知道魏家肯定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对猴子说道：“我跟鲨鱼哥下去，你留在上面。” “段公子，别呀！带我也去看看呗！” 猴子一脸乞求地看着我：“咱们俩好歹也是搭档，如果日后传出去咱们见到了古墓，我却连进都没进去，这多丢人啊！” 鲨鱼见我犹豫，说道：“段先生，如果这位小兄弟非要跟着，也不是不行。咱们这里是私人承包的地块，而且我打过招呼，严禁建筑工人靠近这边，就算没人望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鲨鱼作为长卫集团的分公司经理，地位是很高的，而且我还是给魏家干活，见他都要亲自跟进去，也没再坚持：“寻龙讲究望闻问切，入墓四字诀则是静稳思轻，你想跟着也行，但是进去以后，必须听我的！不论遇见什么事情，都不要乱动乱碰，也不许大惊小怪！” 入墓四字诀是段家先祖总结的，即声要静、心要稳、事要思、手要轻。 判官录中记载过一件事，民国期间有一伙响马，发现了一座古墓，准备进去发一笔财。 他们不知道在墓里遇见了什么邪门事，便开枪射击，结果惹怒了墓主人，全被埋在墓里了。 后来我分析过这事，感觉他们就是进了一个流沙墓。 因为墓穴年代久远，结构已经腐朽、松动，加上空间密闭，墙身的震动使得墙壁坍塌，沙子像雪崩一样垮了下来。 四字诀的传统说法，是怕惊扰了墓里的亡魂，但我觉得这更像是对后人的一种警醒，以免触发某些机关。 猴子见我同意让他下墓，笑得都能看见后槽牙了：“段公子放心，只要你让我跟着，我保证进去连个屁都不放！” 凌晨四点，正是长夜将尽，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 大家更换好由特殊布料制成的连体老鼠衣，便在马振宏的带领下，用绳子坠着身体赶到了悬崖的盗洞边缘。 他这盗洞只有不到半米直径，铲子印像鱼鳞般一个压着一个，挖得十分讲究。 猴子从小就喜欢和盗墓、古玩有关的事情，看见盗洞比看见他爹都亲：“段公子，我先进！” “还是我来！我在这行泡了半辈子，比你们有经验！段先生的堪舆之术虽强，但实际经验却未必及得上我！” 马振宏说话间，卷起手指靠近洞口，吹了一声口哨。 不大一会，我就听到盗洞里传来了一阵“沙沙”声。 没等我问话，就看见一只大黑耗子跑到洞口，顺着马振宏伸出的手臂爬到他身上，钻进了腰间的一个皮包当中。 马振宏对我笑了笑：“驯鼠之术，是我们入地虎独有的本事，这玩意住在底下，通灵性，能帮我们探阴间路！它能活着回来，说明这里没问题！” 我不信什么通灵的说法，但是这老鼠可以活着回来，至少说明墓下空气流通，且没有毒性：“那就烦劳马先生带路！” “大家钻进盗洞之前，一定要把两手伸到前方，这里面狭窄，可不好换姿势！” 马振宏语罢，就戴好绑带式头灯，第一个钻了进去。 我在下悬崖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故意排在鲨鱼后面，让他先钻了进去。 盗墓一行，从古至今就是一条为了利益不断厮杀的道路，哪怕我是被魏家雇佣的，也得谨慎一些。 鲨鱼倒是没多想，第二个钻进了洞里。 我是第三个进盗洞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导致的，我一钻进盗洞，就感觉身上起鸡皮疙瘩，在心中默念道家的《安土地神咒》，跟在鲨鱼后面往前爬。 这种横向的盗洞，要比竖向盗洞简单得多，但十几米爬下来，仍旧硌得我关节生疼。 这座盗洞尽头是跟墓道的天井连接的，整体是一个“土”字形，竖起来的地方是天井，横向的上面是盗洞，下面是墓道，多挖出去的一块，是马振宏留出来给我们调整姿势下墓道用的。 在鲨鱼和马振宏的帮助下，我也跟着跳进了墓道里面。 这是一座砖室墓，两侧是平面，头顶是画着简单图案的穹窿顶，脚下是平整的石砖，墓道一直向下倾斜，尽头漆黑一片。 我们所在的位置，就在墓道的入口的第一道天井附近，但入口的地方已经坍塌，被黄土填满了。 马振宏用手电照了一下墓道的壁龛，看到里面黑漆漆的神像和灯台，眼神明亮道：“咱们运气不错，这是个火洞子！” 刚落地的猴子被吓了一跳：“火洞子？段公子，是不是你说的那种会着火的古墓啊？” 我摇头：“火洞子指没有被盗墓贼光顾过的墓穴，一般这种洞出土的文物都保存完好，品质上佳！但也有人将这种墓穴称为伏火洞，在这种洞穴，尽量要少用明火！” 猴子这才放下心来，看了看壁龛洞里黑乎乎的金属：“马先生，你如何能够凭借这些东西，确定这里是个火洞子呢？” 我解释道：“因为这些东西是金的，外表的黑锈是一层氧化物！能找到这地方的盗墓贼，不可能认不出这东西的价值！” “金的？” 猴子眼神一亮，下意识地准备拿起来瞧瞧。 “别动！忘了我刚刚对你说什么了？” 我轻声呵斥一句：“墓穴的防盗机关，布置最密集的地方就是墓道，这里的东西绝对不能碰！大家向前走，先找到主墓室，确定墓主人的身份再说，里面的东西要比这里值钱得多！” “段先生这话对，在墓里要有敬畏之心，不能小瞧了古人的智慧。” 马振宏插嘴道：“在古代，能修起这种墓的都不是凡夫俗子，多年以来，我不知道有多少兄弟因为粗心大意而折在了墓里。” 猴子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壁龛中的金像，收回了目光。 这座墓道被埋在地下这么久，虽然里面有空气，但仍旧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前进三十几米后，道路戛然而止。 这里的穹顶已经坍塌，地上满是散落的碎石，前方的墓道彻底被黄沙堵死。 马振宏用手电照了一下墓道顶端，额头冒汗：“他娘的！咱们进的是一座陷墓！” 第16章 怪事 不仅马振宏被墓道里的情况吓了一跳，我心中也升起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好险！” 猴子抽出了腰间的折叠铲：“段公子，你们俩在说什么呢？抓紧把这些沙子铲开啊，前面可有大批的金银财宝等着咱们呢！” “别动！你不要命了！” 我一把拉住了猴子的手腕：“这种陷墓也叫流沙墓，这些沙子应该是地形变动导致坍塌的，所幸咱们所处这一段的穹顶还算结实！你如果乱动，咱们都得被埋在里面！” 古代墓葬的防盗措施很多，其中积沙积石防盗被认为最有效的防盗措施。 这种墓会在墓穴外围设置石头和沙子，石块形状不一，边角极为锋利，石块的放置也经过专心设计，大致分为乱石层、蒙顶石层、贴顶石层、拦腰石层和卧底石层，可以防止盗墓贼从不同方位进入，一旦坍塌，整座墓穴都会被深埋地下。 猴子急得直挠头：“这什么情况啊？合着咱们都已经进入墓道了，却没办法进入墓室吗？” 我虽然掌握理论知识，但也不敢在马振宏这种老手面前夸大：“马先生，你是经验丰富的倒斗高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小哥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我虽然盗过几座古墓，侥幸没折在里面，但毕竟是野路子出身，经验有限。” 马振宏因为经常下墓，没有抽烟的习惯，打开一袋槟榔填到嘴里：“干我们这一行的，最怕的就是遇见陷墓，因为这种墓结构特殊，最难挖掘。就算幸运的摸了进去，但稍有不慎就会被埋在里面，盗墓除了要防死人，还得防活人，这种墓短期内打不开，一旦被人发现盗洞，我们可就被连窝端了，最主要……” 猴子打断了马振宏：“哎呀，你都快把我急死了，直接说咱们怎么过去还不行吗？” 鲨鱼也是一脸焦急：“马先生，咱们这里是私人地块，你不用有这种担心，如果有方法，就请直说。” “你们也看见了，这座墓穴的封顶石，是像积木一样搭起来的，受到外力破坏，就会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垮塌。” 马振宏用手电照了一下坍塌的墓道边缘：“正如段先生所说，咱们所处的墓道因为地形的挤压没有垮塌，保持了一种特殊的稳定，但是一旦掉下来一块石头，大家都得玩完！我担心里面的墓室，恐怕已经全都被埋了！” 鲨鱼毫不犹豫的回应道：“就算塌了，我们也得进去看看。” “当今之际，只有采取偷梁换柱了。” 马振宏指了一下我们身后的位置：“得从外面运材料进来，将那一段的墓道加固，在确保不会坍塌的情况下，挖一条盗洞绕到墓室的方向去看看。假设里面的墓室如果没有塌陷，我们就只能采取手工挖掘的方式行进！看这座墓的防盗等级，就怕墓室的墙壁是三合土的！” 猴子听说找到了办法，瞪着无知的三角眼问道：“你打洞不是挺厉害的嘛，挖土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解释道：“三合土不是一般的土，是用蛤壳烧制而成的蜃灰、黄粘土和沙子，加糯米浆汁与羊桃藤汁制成的，相当于古代的混凝土，强度十分惊人，跟现代的水泥有一拼，而这墓又是流沙墓，最怕震动，所以挖掘起来有困难。” “段先生是行家。”马振宏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鲨鱼：“按照我的经验，这里面的墓室八成被埋了，如果真是这样，想通过人工挖掘寻找明器，没有两三个月，根本无法完成！” “这墓必须得挖，但两三个月时间太久了，我们等不起。”鲨鱼思考了一下：“这样，咱们先上去准备需要的东西，如果真遇见三合土，我就派一批有经验的建筑工人进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挖掘，哪怕是铜墙铁壁，也把它凿穿！” 几人打定主意后，便原路返回，准备在马振宏测量完高度和宽度后离开。 大家刚走出去没多远，猴子就忽然怪叫了一声：“哎呦卧槽！” 我压着嗓子骂道：“猴子！你他妈小点声！这墓道本来就拢音，万一把墓道震塌了，你想害死大家啊！” “不是，段公子，你看这墙上，它怎么有字啊！” 猴子将手电照向了墙壁：“之前咱们来的时候，我生怕自己会遗漏什么宝贝，把墓道的每一处都看得很仔细，这墙上之前绝对没有字！” 我看了一下猴子照耀的位置，果然发现了端倪。 四个人的手电光芒汇集一处，照亮了一排鲜红的楷书繁体字。 猴子文化有限，向我问道：“段公子，这写的什么东西？” “诸敢发我丘者，令绝毋户后。疾设不详者，使暴毙而亡。” 我读了一下上面的内容：“意思是谁敢掘开我的坟墓，就诅咒他断子绝孙，哪怕不是故意的，也会暴毙而亡！山东济宁出土过一块西汉禳盗刻石，上面的内容跟这差不多，是用来吓唬盗墓者的。但这东西没什么鸟用，自古饥寒生盗心，盗墓贼有今天没明天的，谁会在乎这种诅咒？” 猴子吞咽了一下口水：“诅咒我倒是不怕，可是这字怎么会凭空冒出来呢？” 我猜测道：“或许是用了什么特殊材料，接触到外界空气，才会进行氧化反应，出现颜色的。” “段先生，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鲨鱼用手电照着其中的“亡”字：“你看这些字的下面，还有液体在沿着墙壁流淌，就像是刚刚写上去，还没有干一样，并不像是距今一千多年前留下的东西！” 马振宏是个老手，鼻子也很灵：“这墓道里忽然出现了一股血腥味，这些字好像是用血写上去的！” 猴子第一个反驳道：“不可能，这墓道里除了咱们哪还有其他人，怎么可能有人写字呢？而且这地方离封堵的墓道入口只有六七米远，如果之前有人在这里，咱们不可能没发现！所以这行字，绝对不是人写上去的！” 就在猴子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空气流通的墓穴里，忽然吹过了一阵风，让我们的衣摆都跟着晃动起来。 空荡荡的墓道里出现了用血写的字，而且还吹过了一阵阴风，让我不寒而栗。 鲨鱼不愧是行伍出身，此时依然保持着镇定，用手电照了一下空荡荡的墓道，伸手要去摸墙上的血：“这墓道里确实没人，但这血字是怎么来的呢？” “鲨鱼哥！别碰！” 我拦住了鲨鱼：“这地方过于诡异，大家先离开这个地方，小心这些类似血液的液体会挥发毒气！” 第17章 噩梦 我们顺着盗洞爬出去的时候，朝阳已经露出了半面红妆。 看到挥洒大地的万丈光芒，我心里的恐惧总算淡去了一些。 这是我第一次倒斗，虽然连墓室都没见到，但是那忽然出现在墙上的血字，仍然给了我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既然已经找到了墓穴，长卫集团肯定要继续挖掘，鲨鱼在公司调了四名心腹过来看守盗洞，我们其余人则回到了营地休息。 我躺在单人帐篷里，将判官录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墙上出现血字的传说。 这意味着从我太爷爷开始，我们段家往上翻几辈，都未曾在倒斗时见过这种情况。 难道那墓中，真的闹鬼？ 这一觉我睡得很不舒服。 在梦中，我们又一次的进入了墓道，准备挖一条盗洞绕开坍塌路段，但墙后却是堆叠的森森白骨。 殷红的血液顺着白骨的缝隙涌出来，将我们吞没其中。 大家惨叫着逃跑，一回头，身后却有一具腐烂不堪的尸体，他抓住我的手腕，质问我为什么要拆毁他的房子。 我在床上惊坐而起，脸上已经满是冷汗。 猴子看见我的模样，露出了一个笑容：“段公子，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向帐篷外面看去，天色已经昏暗，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大口喘息：“你怎么来了？” “鲨鱼已经做好了二进墓穴的准备，让我过来叫你集合，我看你还睡着，就没打扰你，谁知道你自己醒了。” 猴子递了一支烟过来，笑着安慰道：“段公子，你别多想，咱们毕竟是第一次倒斗，心理紧张很正常！我也做了噩梦，梦见墓道砖墙后面根本不是黄土，而是成堆的骨头，里面会向外冒血，还有一具腐烂的尸体呢！” 我听到猴子的话，接烟的手掌停留在了空中。 他的梦，居然跟我的梦如出一辙！ 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猴子没察觉到我的异常，把烟塞到了我的手里：“我觉得这事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如果那座墓里真有鬼，那为什么不直接攻击咱们，而是要在墙上写字吓唬人呢？说明它要么就是碰不到咱们，要么就是一个只会吓唬人的怂包，哈哈！” 猴子的话并没有让我的心情放松下来，我点上烟猛吸了两口：“鲨鱼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动手？” “马振宏白天去市里准备材料了，刚刚才运过来，他们在食堂那边吃饭呢，大家都在等你，吃完饭就该出发了。” 猴子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马振宏说他是专盗明清墓的，对唐墓没什么了解，而你是个高手，他挖掘墓道需要有你配合。白天他又放了几只老鼠进墓道，确认过了，那些血字没有挥发毒气。” 我透过帐篷门帘的缝隙，看到天空上已经出现星斗，叹了口气：“走！” 晚七点半，我们几人再次聚在了悬崖上方。 等我烧完香以后，马振宏率先用绳子将一个小爬犁用顺了下去，接着说道：“咱们时间有限，盗洞不能继续扩大，所以我用的东西，都是让铁匠铺加班加点赶出来的零件，只能进去组装！你们在上面把东西顺下去，我负责往里面运！” 马振宏准备的东西都用帆布包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从声音判断，大部分都是金属制品。 折腾了两个小时左右，我们才把东西陆陆续续地运进墓穴，赶到了墓道坍塌的位置。 这是我第二次进入墓道，或许是因为做了噩梦的缘故，我始终在克制自己不去看那行血字的方向，但越是这样，就越忍不住往那边看。 “赵老弟，你拿着这个，去泼在那行字上面，把他们盖住！” 马振宏将一个瓶子递给猴子，紧接着拍了下我的肩膀：“我下墓这么多年，邪门的事遇见了不少，但最后证实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干咱们这一样，最重要的就是心理素质过硬，否则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 我见猴子用瓶子里的红色液体盖住了墙上的字迹，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公鸡血，辟邪的！” 马振宏说话间，开始解地上的帆布袋：“大家都来帮忙组装，动作一定要轻，否则墓道一塌，咱们可就被包饺子了！” 他准备的东西，都是可拆卸的钢管，而且是双层钢管，长度和宽度跟墓道完美契合。 大家像是工地脚手架一样把钢管组装起来，又在上面铺满了弧形的铁板，等于在墓道内部，重新盖了一个加固的铁房子。 随着马振宏在特殊位置用千斤顶把棚子撑紧，铁架子彻底跟墓道贴合了起来。 “这种加固墓道的方式，是带我入行的老师傅发明的，他管这叫动脉搭桥。” 马振宏晃了一下铁架子，确认坚固后对我说道：“段先生，我对唐墓了解不多，依你之见，咱们侧面打洞，需要往前挖多远？” 我拿出纸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图案：“脚下这条墓道，从入口到坍塌的路段，总共有三十七米，一共有三个天井。如果我估算得没错，从墓道入口开始计算，每隔十米一处天井，这座墓应该有四座天井，最后一个就在咱们前方三四米的位置！过了前方的天井，就是前室的石门，石门后面便是放置镇墓兽和陪葬俑的地方，当然，这里的前室应该就是一段墓道。” 猴子好奇的看着我：“段公子，你怎么能确定这里有四处天井呢？” “我分析这里应该是单室砖墓的结构，按照唐朝的丧葬礼仪，双室砖墓只有皇亲国戚和有特殊功勋的一品大臣才能使用，一般人都是在单室墓前方留一段过道，充作前室。” 我继续道：“唐朝的国都在长安，高官和皇亲贵胄也大多葬于那一带，从这里的风水来看，不像是埋了一个太大的官，所以这座墓的等级不够！武则天执政时期，被称为巾帼宰相的上官婉儿墓，也不过五个天井！我估计这里有四个天井，是跟根据砖墓室的葬制分析的，所以咱们向前挖十米，应该可以进入主墓室。” “听你的，咱们开干！” 马振宏有了方向，拿起了手中的撬棍：“大家都站到棚子下面来，虽然我已经加固了墓道，但这里坍塌的风险依然很大。” 等我们找好位置，马振宏手持撬棍，开始谨慎地撬动起了墙壁上的石头。 哗啦！ 随着石头出现小面积的坍塌，墙后的流沙顿时涌动下来，其中还伴随着大量的骨头。 我看着沙土中的白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里的情况，居然跟我做的梦重合了！ 第18章 端门 地面上忽然出现的骨头，让所有人都心下一惊。 我见鲨鱼和马振宏的面色也不自然，隐约意识到，他们很可能跟我做了一样的梦。 不过这里的气氛本就紧张，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起这件事。 猴子伸手在沙土中翻找，拿起一截骨头看了看：“哎，这好像不是人的骨头啊！” “是牛骨！” 鲨鱼一眼认了出来：“我小时候家里是开屠宰场的，这种东西认不错！” 确认这些不是人骨，而且墙后也没有血流出来，大家稍微轻松了一些。 猴子有些好奇：“墓穴外围，为什么会加入牛骨头呢？” 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试着理解了一下：“或许是某种祭祀仪式，又或者是埋在墓地上方，因为地壳变动沉下来的。” “不管它，继续挖。” 马振宏见流沙没有出现坍塌，在地上捡起碎石，重新在盗洞入口处搭了一道提供支撑力的小拱门：“段先生，这种盗洞需要向外运土，你带着光嘴跟在我后面。” “好！” 我见马振宏开始向前挖掘，戴上头灯，拎着铁凿子跟在了他的身后。 挖掘盗洞除了有坍塌的风险，还得考虑到如何把土给排出去。 等马振宏挖出一段距离，我便拖着一根绳子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绳子是用来连接那个小爬犁的，爬犁上面有一个篮子，马振宏在前面挖掘，我就在后面往篮子里装土，并且用凿子修整地面。 我装满土就晃动一下绳子，外面的猴子接到信号，会把爬犁拉出去，将土排空后我再拉回来，如此往复。 前面的马振宏手里除了有工具之外，还有一个两米长的洛阳铲，挖一块探一块，防止坍塌。 我们俩掘进了不知多久，前方的马振宏忽然停了下来，用便携氧气瓶补充着氧气：“段先生，我们挖到头了。” 我精神一振：“是三合土吗？” “撤出去聊！” 很快，我们两人就爬出了盗洞。 一看时间，我们已经在里面接近四个小时了。 我活动着僵硬的身体，向马振宏问道：“马先生，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你的猜测是对的，前面的土层确实出现了变化，但并不是三合土，而是有一个流沙层。” 马振宏嚼着槟榔说道：“我们的盗洞是横向打过去的，一旦打通了流沙层的位置，盗洞肯定会被沙土掩埋，咱们从外往里打，怕是不好进。” “这个好办，用马蹄撑！”我想出了一个办法：“马蹄撑跟你外面的架子差不多，咱们可以做一个跟盗洞大小差不多的c字形铁罩子，将盗洞向上挖，然后把这个罩子斜着向下插进沙子里，起到支撑作用，然后掏空里面的沙子，作为管道。” 马振宏仍在犯愁：“沙子能解决，可里面的石墙怎么办？那些石头都是一个压一个，用支撑力搭建起来的，少一块全得塌！” “古代盗墓贼遇见这种事，会先用马蹄撑顶住沙子，然后用糯米灰浆固里面的石墙，等墙壁稳固后，在上面掏一个洞出来。”我思考了一下：“咱们可以用水泥，将马蹄撑前面拱形区域的石块固定，让其承受压力，然后把下面的石块挪走，再用一个马蹄撑顶住它！” 马振宏琢磨了一下，点头：“是个办法，只是这么一来，又得耽误不少时间！” “为了找这座墓，几个月都等了，既然别无选择，那就这么干了！”鲨鱼雷厉风行的作出了决定：“大家忙了七八个小时也累了，先出去休息一下，顺便准备东西！” 在盗洞里趴了一夜，我全身上下都疼得受不了，一觉睡醒，情况就更严重了。 当天中午的第三次下墓，马振宏没再用我，而是带着猴子和鲨鱼下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已经按照我的方式，用水泥给墓室的墙壁灌了浆。 墓室里没有阳光，等水泥干透需要很长时间。 虽然我住在双峰山，每天有两万块的薪水，但是却不想这么干呆着，反而很期盼再次下墓，想看看这座给我们增加了这么多阻碍的墓室，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眨眼间，一周的工夫过去了，马振宏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里面的水泥已经可以承受住压力了。 大家终于选在了一个白天下墓。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我们轻车熟路的回到了墓道里，我也跟在马振宏身后钻进了盗洞。 马振宏钻进马蹄撑里面，用手指敲了敲墙壁：“段先生，浑条、溜天子！” “来了！” 我费了好大劲挪腾手臂，将铁钎和铁锤递了过去。 为了防止墙壁坍塌，马振宏的动作很轻，几乎连铁锤砸东西的声音都听不到。 过了能有半个小时，马振宏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好消息，里面的墓室没塌！” 我也变得激动起来：“能进吗？” “不清楚，我只砸了个小洞，刚把老鼠放进去！”马振宏补充道：“把防毒面具扣上，小心里面有毒气。” 盗洞里本就憋闷，我再扣上一个防毒面具，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马振宏用脚踢了我一下：“段先生，里面安全，我准备凿墙了！” 我听见这话，连忙摘下防毒面具，攥着氧气瓶猛吸了两口。 几分钟后，前面传来了一声轻响，马振宏低声道：“进！” 我一边往前爬，一边拽了下手里的绳子，示意后面的猴子和鲨鱼可以进来了。 刚一进入墓室，我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发霉味道，然后抽出腰间的手电，配合头灯照向了前方。 面前是一个宽阔的空间，在我们的前方，是一座高约八米、宽约五米，气势恢宏的歇山飞沿端门。 所谓端门，就是宫殿的正门。 下面是城门，上面是城楼，高度直达墓顶。 与古建筑的端门不同，这座端门上部分的城楼是一块巨石雕刻而成，下部分的横梁、城墙和门柱都是石头拼装的，大门也是使用不规则的石条搭建的。 猴子从盗洞钻出来后，看着面前巨大的端门，一脸震惊：“我靠，这古墓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难道这是一座地下城吗？” “不对！这里不是一座普通的墓，而是一座地宫！” 我看着面前的端门，眼角跳动：“可是这不应该啊！这座墓的墓道只有四个天井，怎么可能配得上端门呢？” 猴子不懂这些东西：“管它什么门，去后面看看，不就全都清楚了嘛！” “目前国内已知的地下端门只有一座，在后唐秦王李茂贞的墓里！” 我百思不得其解，转身看着后面坍塌的一块墙壁：“这座墓的风水，充其量只能算是中等偏上，怎么会埋葬拥有这等墓制的人呢？” 鲨鱼和猴子见我转身，也看向了墓道的方向，这时马振宏却声音颤抖的说道：“段先生，咱们能不能先撤出去！” 我收回视线：“怎么了？” “我、我、我……” 马振宏吞咽口水，指着那端门，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我看见有一个人，从这道门走了进去！” 第19章 绝境 猴子看见马振宏一脸惊恐，用手电照了一下用石条堆叠的端门，撇嘴道：“马先生，我看你就是在盗洞里趴了太久，脑供血不足引发了幻觉，这里被石头封得死死的，什么人能在这里穿过去？况且这地下只有咱们四个人啊！” “我没跟你们开玩笑，也绝对没有看花眼！我真真切切的看见一个人走了进去，那个人穿着现代的衣服，是一套迷彩服！” 马振宏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们：“我是这行的老油子了，如果不确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说出来扰乱军心的！刚才那东西的确不是人，我感觉他是个……鬼！”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吓唬人！” 猴子根本不信马振宏的话：“咱们先研究怎么从这过去再说！” “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 马振宏急得直跺脚：“我不管你们怎么想，但这座墓，我肯定是不盗了！我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从没遇见过这么邪门的事情，我现在就要退出！” “马先生！你不能走！”鲨鱼一把拉住了马振宏的胳膊：“咱们四个人当中，只有你会打洞，如果你一走，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就没法干了！这样，答应给你的钱，我翻倍！” “沙总，我冒着风险盗墓，是为了让自己生活的好一点！你就算给我一座金山，我也得有命花才行！” 马振宏挣开鲨鱼的手，对我们抱拳：“几位，马某学艺不精，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告辞！” 语罢，马振宏就要钻回盗洞，可刚走了两步，脚步就停了下来：“报应来了！咱们真的触怒了墓主！这下全完了！”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地面，同样一脸骇然。 我们身后的盗洞里面，此时正在向外流淌着一股红色的液体，空气中也散发出了浓浓的血腥味。 猴子一脸懵逼的看着我：“这什么情况？咱们挖到这座山的大动脉了？平地怎么能冒血呢？” 马振宏看着汇聚过来的血液，说话已经带着哭腔：“这肯定是墓主人在怪罪咱们，几位祖宗，咱们快走！” 我看着地面的血液，摇头：“洞里出现液体，盗洞很可能会被冲塌！咱们不能走这条路了！” “大家别慌，我立刻让上面的人查看一下情况！” 鲨鱼抽出腰间的对讲机，“喂喂喂”的说了半天，对我们摇头：“咱们钻的太深了，这里没有信号！” 我的盗墓经验，都是在判官录里面看来的，还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看着向我们流淌过来的血液，咬了一下舌头尖，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这墓室除了咱们挖的盗洞，其他位置的墙壁没有经过加固！为今之计，只有通过这端门，去里面找个合适的位置，重新打个盗洞离开！” 猴子迈步就向端门走去：“那还等什么，抓紧动手！” 我摆手道：“这端门不能乱动，它是用石头搭建起来的，没有固定的支撑点，一旦倒塌，这整个空间都会遭殃！” 鲨鱼虽心有不甘，也知道不能用生命做赌注的道理：“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只能冒险顺着盗洞往回钻了！” “不行！咱们绝对不能回去！”我看着抖如筛糠的马振宏，摆手道：“盗洞是土质结构，遇见液体垮塌的概率太大了！不出意外的话，这端门之后就是墓室，咱们必须得进去！” “这端门是石头打造的，凭咱们手里的工具，怎么可能凿穿呢？” 马振宏说话已经带着哭腔，跪在地上不断地向着端门磕头：“墓主在上！小人实在是有眼无珠，惊扰您休息罪该万死！求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只要能离开这地宫，再也不做这一行！并且在山上为您建祠堂，世代供奉！” “卧槽！这办法还真有用！那血不流了！” 猴子见盗洞不再冒血，作势也要跪下：“真他娘的神奇！我也拜拜！” “拜个屁，这说明盗洞塌了！血液被堵塞在了外面，一旦墙壁后面的沙子被血浸透，重力就会发生改变，到时候这个空间搞不好会整个垮塌下来！” 我虽然不理解土地渗血的情况，但还是上前推了马振宏一把：“马先生，你清醒一点！咱们已经被困在墓里了，现在唯一能救咱们的人，只有自己！如果这墓主人真的愿意放过你，咱们就不会被困了！只要你按照我的方法做，我保证可以把你带出去！你是信我这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信那个虚无缥缈的鬼？！” “段先生，我、我信你！”马振宏抓着我的手，因为紧张攥得我手掌生疼：“我家里还有个瞎眼的老娘要养！我必须得活着出去，如果能重见天日，我给你建祠堂……！” “你快打住！怎么活人死人都给建祠堂呢？” 我将马振宏从地上扶了起来：“这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塌，咱们必须到里面去找出路，当务之急，就是如何通过这座端门，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鹞子翻身和兔子蹬鹰！鹞子翻身就是从上面走，在最大程度上减少端门的压力，兔子蹬鹰就是在地面打洞，选取一块受力均匀的横石，在它正中心靠下的位置挖个地道钻过去。” 马振宏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稳定着情绪：“但是这两个办法都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咱们的小命就没了！” “在这里等着也是坐以待毙，想活下去，只能向死而生！” 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端门顶部是跟穹顶连接的，动上面的石头风险太大，挖地洞！” “大家都过来帮忙，先把地面的石头翘起来！注意动作一定得轻，减少震动！” 马振宏招呼一声，我们四个人全都围上去，开始利用手里的工具撬动地面的石砖。 当！ 大家这边正干得起劲，后面忽然传来一声闷响，把我们吓了一跳。 我转身用手电照了一下后面，看到落在地上的一块石头，还有盗洞附近墙壁被血浸透的痕迹，额头冒汗：“这墓室的着力点已经发生了改变，大家加快动作，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把了！” 第20章 墓志 墓穴中的异样，让我们所有人都卯足了力气，终于撬起来了两块地砖。 马振宏求生心切，手里的铲子都快抡冒烟了，其余人则跟在他的身后，清理地面上的浮土。 马振宏贴着端门下面的石块向下深挖，脸色难看的看着我：“段先生，这端门下面还埋着石头，应该是为了防盗洞的！” 我思考了一下：“唐墓没有这样的防盗措施，地下埋石板，应该是为了防止端门下沉！继续挖，下面有横石是好事，这样咱们的盗洞受力会更均匀！” 我们现在的思路，就是挖一个“u”型洞穿过端门，没什么技术含量，感觉到马振宏体力不支，鲨鱼很快替补上去。 就在我准备接替鲨鱼的时候，他面色一喜：“挖到石头底部了。” “横向洞不好打，我来！”马振宏打起了精神：“来一个人站在我身后，负责向外排土！” 猴子接过鲨鱼的铲子，跳进了坑里，刚准备挖土扩大一下面积，铲子就撞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个骷髅头从土里滚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我靠！这有个死人头！” 我看着颅内被土填满的头骨，保持着冷静：“废话！难道这还能是活人头吗？继续挖！” 鲨鱼面色严峻的看着我：“段先生，这里先是出现了一座地宫，又在端门下挖出了死人，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除了知道这里是一座唐墓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这件事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我将视线投向了鲨鱼：“咱们在挖的，究竟是谁的墓？” “我也不知道。”鲨鱼迎上我的目光，认真道：“生死攸关的时候，我不会欺骗你！集团给我的任务，就是打开这座墓，找到相关资料。” 我蹙眉：“什么资料？” 鲨鱼摇头：“目前还不清楚，可能是竹简，也可能是书籍！” 随着猴子不断将盗洞的土排到地面，我的目光也变得深邃。 这座端门下面，有大量的骸骨存在，看起来并不是一个人的。 用活人殉葬的制度在秦汉之前经常出现的，但之后便逐渐被废除，到了唐朝时期，基本上就不存在活人殉葬了。 那这些骸骨，又该作何解释？ 难道在这座地宫修建之前，地下就有平民墓穴，侥幸没有被挖掘出来吗？ 我这边正思考的时候，猴子打了一个响指：“段公子，地洞打通了！” “戴好防毒面具，进墓室！” 此刻端门之外的空间摇摇欲坠，我也不敢过多停留，把防毒面具戴上就跳进了盗洞里。 从另外一侧出去，我们终于进入了这座墓的前室。 按照我之前的分析，这座墓应该是单室砖墓，可是在看到那座端门以后，我就意识到了不简单。 不出意外，这里是一个双室砖墓。 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墓中的前室。 越过端门，左右是两座石雕的镇墓兽。 这两尊镇墓兽人头兽身，面目极为狰狞。 古人认为阴间有各种野鬼恶鬼，会危害死者的鬼魂，镇墓兽的作用就是避邪，以佑护死者亡魂的安宁。 除了镇墓兽之外，前方还有着大量的陶俑。 这些陶俑普遍一米高度，种类各异。 正中心是一架马车俑，旁边还有六名甲兵俑，再外面则是歌姬、侍役等等，然后在墓室贴墙的地方，还摆放着十二生肖俑。 按照摆放的位置来看，我感觉这应该是唐朝中前期的墓，陶俑的摆放都比较写实，是按照墓主人生前的仪仗摆放的。 除了这些陶俑之外，墓室里还有大量的铁猪、铁牛和庖厨等塑像，已经锈蚀的不成样子。 墓里的俑越多，标志着墓主人生前占有的财富越多。 猴子走到一座马俑前用手电照了照，惊喜的看着我：“段公子，这三彩马俑可是一眼开门的好东西！” 我翻了个白眼：“这是墓里，算是古董的生产厂家！你见过厂家自己作假的吗？” 猴子撇嘴道：“可是这墓好奇怪啊，除了这些俑，什么都没有，难道已经被人摸过了？” “这里只是地宫的前室，放在皇陵当中也叫寝宫，只是附属建筑，属于供墓主人亡魂游荡活动的地方，陪葬品是放在后面的墓室里的。” 我观察了一下这些陶俑，对其他人说道：“前室当中应该有记录墓主人生平的墓志石碑，大家找找看！” 鲨鱼向墙上照了照：“段先生，这里的墙上有壁画！” 几道光芒打在墙上，照亮了两侧的墙壁。 这座地宫历经千年，墙上的壁画仍旧保存完好。 靠近端门的两侧，画着连绵府邸，府门外甲士把守，府内仆人络绎，一看就是官宦之家。 后面则是单独叙事的壁画。 第一幅画，内容是一个唐朝王爷，端坐在椅子上，身边站着一位少女，面前是三个跪拜的青年，从画面和礼节来看，这三个青年应该是那位王爷的儿子。 第二幅画，那位王爷已经很苍老的躺在了病床上，画面上也只剩下了一个儿子，病床上的老人饿得皮包骨，而那儿子却坐在一边的桌子上大快朵颐。 第三幅画，青年已经穿上了王爷的衣服，将第一幅画中的美女揽在怀中，春风得意。 第四幅画，王爷的另一位儿子将书信交给了穿着宦官衣服的一名太监。 第五幅画，那位新王跪在朝堂之上，被带上枷锁。 第六幅画，看起来应该是在海边，递交书信的儿子，用刀刺死了自己那位登上王位的兄弟。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因为后面的墙壁出现了坍塌，猴子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指着地面上断裂的石碑向我问道：“段公子，你说的墓志是不是这个东西？” 我走过去照亮石碑，上面的字迹已经因为坍塌被损毁了不少，我只能模糊认出寥寥数字：“乾元二年……贼子……宠姬赵……茂欲夺之……弑父……杀之……薨于淮南……” 我看着墓志上面的几个字，再一结合壁画上的内容，转身看着众人：“我知道这里是谁的墓了！” 嗒嗒嗒！ 马振宏站在我对面，牙齿因为打颤不断扣动，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段先生！我又看到刚才那个鬼了！这次我绝对没看错！刚刚他就站在你身后，舌头伸得老长！见我看他，还对我笑……你一回头，他就消失了！” 第21章 人脸 马振宏描述的画面，让我们的情绪再度紧绷。 自打进入这墓室，大家已经遭遇了太多无法解释的事情，此时被困在这墓室当中，他又说见到了鬼，饶是我们心理素质再好，也禁不住这种打击。 尤其是听说那只鬼刚刚就在我身后，我感觉自己脊背发凉，对鲨鱼和猴子问道：“你们刚刚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鲨鱼和猴子对视，同时摇头：“没有，我们刚刚也在看壁画。” 马振宏是个盗墓老手，他信誓旦旦的表情和湿漉漉的裤子，都让我觉得他没有撒谎，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不管这里是否有脏东西，大家都得鼓起勇气，尽快寻找一条出路！” “没错，我当了那么多年兵，活着的敌人都不怕，还能怕个死鬼吗？！” 鲨鱼的脸色也不好看，主动转移着我们的注意力：“段先生，你刚刚说看出了这墓志的内容，上面写的什么？” 我结合墓志和壁画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这座墓是唐朝开国皇帝李渊之孙，李世民之侄李蕃的墓！他父亲是李渊的第十子，李世民的弟弟徐康王李元礼！” 猴子插嘴道：“李世民的兄弟，不是都被他杀了吗？” “李渊一共有四十个孩子，其中二十二个儿子。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杀掉的只有太子李元成和弟弟李元吉。李元礼生性谨慎正直，受到了李世民重用，三十几岁就位列三公，但晚年却十分不幸！” 我看着壁画上那位穿着冕服的王爷：“史料记载，李元礼的长子李茂生性顽劣，李元礼晚年病重，他却看上了父亲的爱妾，趁他卧病在床，便让其将赵姬赏赐给他。李茂被痛斥后恼羞成怒，断了李元礼的食物和药，把他活活饿死了！” 猴子照着壁画上的李茂：“这小子挺没人性啊！看上了后妈，还把亲爹给折磨死了？” “确实，李茂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害死父亲，并且继承了王位，受封淮南王，但没过两年就东窗事发，被削去爵位流放振州。” 我用手电照着后面的壁画：“史书上并未详细记录李茂如何事发，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李蕃实名举报，并且在李茂流放之后，杀了他为父亲报仇。李元礼死后陪葬于李渊的献陵，而李蕃只有淮南公的爵位，唐朝时淮南的治所就在扬州。这么算来，李蕃葬在这里，也就说得通了，他毕竟是皇亲国戚，死后享有地宫也符合礼制。” 猴子本就胆大，听完我的解释，更是面色亢奋：“没想到这里葬的还是一名皇室宗亲！那陪葬品肯定全是好东西啊！” 鲨鱼这时也检查了一下坍塌的墙壁：“段先生，连接后室的墓门被坍塌的黄沙掩埋了，但是从沙子的分布来看，这门应该陷入了地下，形成了一个缺口。” 我们此时已经无路可退：“把这些沙子清理掉，将出口露出来，动作一定要轻。” “我来。” 马振宏知道自己该负责什么，壮着胆子走到了坍塌处，开始清理沙土，但是刚干了没一会，就忽然一声怪叫，转身就向端门位置跑了过去。 “老马！你疯了！” 猴子一把抱住了马振宏：“端门外面随时会塌陷，这时候出去不是送死吗！” 马振宏像是疯了一样，指着墓门歇斯底里：“鬼！鬼！那就在门口！就在那看着我！” 我见他伸手指向那边，也跟着用手电照了一下那边，紧跟着被吓得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此时通往后室的墓门，已经被清理出了一角。 在墓门内侧，一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正在盯着我看，刚好堵住了露出来的缺口。 哗啦！ 没等我看清那张脸的模样，沙土就出现坍塌，将那处缺口遮挡了起来。 “就是他！就是他！我刚刚看见的那只鬼就是他！” 马振宏已经快被吓疯了，在墓室里声嘶力竭地咆哮，一心想要通过盗洞回到端门之外，不顾一切的逃离这里。 “按住他！绝对不能让他去外面的墓室！” 看见马振宏的模样，我跟鲨鱼也扑上去按住了他，此时外面的空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坍塌，如果真让他跑出去，我们全都得被拍在下面。 马振宏被三个人按住，精神已经崩溃了，不断用头撞着地面：“我求你们了！咱们离开这里，我保证可以把外面的盗洞挖通，继续留在这里，咱们都会被厉鬼索命的！” 鲨鱼不假思索的回应道：“不行，为了找到这座墓，我们已经等待了太久，况且这里摇摇欲坠，咱们如果走了，下次还能不能进来都是两说，今天我必须进到主墓室！” “你们俩按着他，我去看看！” 猴子抽出防身的军刺，大步流星地向墓门走了过去：“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就算这墓里真闹鬼，凭他只会吓唬人，却不敢现身这一点，老子也不怕他！” 马振宏看见猴子的模样，嗷嗷大喊：“别去！你这是在送死啊！” 猴子根本不理会马振宏的呼喊，走到坍塌的墓门那边，拿起铲子就开始挖掘，看了看头顶对我说道：“段公子，这里的墙壁外面的确是沙子，但是因为年代久远，坍塌的位置已经被泥土给凝固了，没有危险！” 说话间，猴子已经扒开了沙子，将后面的墓门暴露出来。 我用头灯向那边照去，里面空空荡荡，哪有人的影子。 可是就在那片黑暗当中，我刚刚清晰的看到了一张人脸，百分之百能够确定，马振宏没有撒谎。 猴子三下五除二将内室墓门扒出一道缺口，用手电向里面照了照：“前面是墓道，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奋力压着马振宏，抽出腰带递给了鲨鱼：“鲨鱼哥，把他绑了，留在这里！” “段先生，这不好？” 鲨鱼为难的看着我：“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自己人，怎么能把他留在这里等死呢？” “我不是要抛弃他，可你也看见了，他被吓得神志不清，进去难免会触发机关。”我解释道：“先找出路，然后再回来接他！” “别！别把我留在这！我真的见到了鬼！”马振宏惊恐的看着我：“你们带我进去，我保证不乱动，也不乱喊了！” 我思考了一下，还是用腰带勒住马振宏的双臂，把他腰间的工具袋取下来搭在身上，然后走到墓门前方，跟猴子一起钻了进去。 第22章 跪俑 进入内室墓道，哪怕戴着防毒面具，还依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猴子轻轻嗅了嗅：“段公子，空气中的臭味是尸臭吗？” “按理说古墓是不该有这么大臭味的，因为古人都会做防腐处理，就算尸体真烂了，经过这么多年，味道也该挥发没了，或许这里存在氨气、硫化氢一类带有异味的气体。” 我用手电向前方照了照：“过去看看，就一切都清楚了。” 啪！ 刚要迈步，忽然有一只手掌搭在我的肩膀上，向前面推了我一下。 转头望去，马振宏刚被鲨鱼推过来，我身后只有他自己。 我脚步踉跄险些栽倒，本想呵斥马振宏，却发现他的双臂被腰带捆着。 再一想到刚刚那张诡异的人脸，我心里也有些瘆得慌：“老马，你刚刚在后面，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啊？” 马振宏此时精神涣散：“你不是脚下没注意被绊了一下吗？怎么了？” “没事，走！” 我看见鲨鱼进入墓道，壮着胆子向前走去，同时也握住了腰间的桃木剑。 我百分之百能够确定，刚刚绝对是有人在身后推了我一下，甚至感觉到了手掌的握力。 但身后的马振宏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 再一想到墓室后面的那张人脸，这个密闭的空间给了我一种浓浓的压迫感。 从前室进入后室，要经过一道五六米长的墓道，两侧的壁画上都是主人生前出行的仪仗。 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那只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根本没心思去看一侧的壁画。 经过近十天的努力，我们终于进入了四十平米左右的主墓室。 手电光芒扫动，前方的地面上摆着不少器皿，首先是一张石几，摆放着杯、碗、壶、盘、瓶、盏托、盘子等瓷器，里面还有一些已经腐烂风干的残留物。 哪怕历经千年，案上的瓷器拭去尘土后仍旧光亮如新。 猴子看着桌上的东西，激动得手舞足蹈：“从釉面来看，全都是官窑的青瓷啊！发了！这下可发了！” 我的注意力并未放在这里，继续将手电照向前方。 主墓室是方形结构，头上是圆形的穹顶，上面还画着满天星斗，西侧便是墓主人的石椁。 这个石椁跟常见的土地庙大小差不多，雕刻成一个大殿的形状，墙上雕梁画柱，上面尖顶飞檐，正前方还有两扇石门，石门上雕刻着镇墓武士。 所谓棺，指的是收敛尸体的棺材，就像是睡死人的床。 而椁则是外面的套棺，相当于幔帐和房间。 封建社会等级制度森严，什么人能用椁，该用几重椁，都是有严格限制的。 除了进入墓道处的石几，棺椁前方有十多个一米高的甲士陶俑并排站立，守护着石椁的大门。 陶俑周围放着两个大箱子，以及大量的陪葬品。 铜铁器、金银器、玉石和骨、木、漆器摆了放了不少，甚至还有一个棋盘。 猴子看着房间中的这些陪葬品，激动得两眼放光：“我赵轻候终于时来运转了！段公子，这下咱们可发财了！这里面的东西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能卖个十几万？” 鲨鱼看着那个巨大的棺椁，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进入这墓室了，大家分头找一找，我们的目标是书籍和竹简！” 我点点头，向石椁走了过去：“这里一目了然，看看那两个箱子里有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为了防止墓室里有什么机关，我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靠近石椁以后，恍惚间看到那些甲士俑之间，还有一个跪俑，便用手电照了上去。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这个跪俑是李蕃打造的李茂跪像，让他生生世世在自己棺前忏悔。 可是等手电照上去以后，我发现跪在那里的哪是什么陶俑，而是一个背对着我们的人。 此人直挺挺地跪在石椁前方，身上穿着一身现代的迷彩服，一动不动。 “哎呀卧槽！” 猴子跟在我身后，看到前面有个人，也被吓了一跳：“这他妈的怎么有个人呢？” “大家都别动！” 我一瞬间汗毛直立，用手电照了一下地面，呼吸一滞。 在那个人周围的地面上，是多年的积尘，没有任何的脚印。 这种浮土如果造假，看起来会特别明显，也就是说，他身边从来没有人出现过。 可若是如此，这个人是怎么跪在这里的？ “鬼！他是鬼！！” 马振宏失声尖叫：“我之前看见的鬼，就穿着这套衣服！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穿过了外面的端门！” 饶是像猴子这种神经大条的人，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握着军刺指向了前方跪着的人：“你他娘的是人是鬼？别吓唬老子！” 前面的“人”依旧直挺挺地跪着，默不作声。 “这衣服，我看起来怎么有些眼熟呢？” 鲨鱼见那人跪着不动，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推了一下他人的肩膀。 咕咚！ 那人僵硬地倒下，依旧保持着下跪的姿势。 我看到此人的面孔，身上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 我认得这张脸。 刚刚我们在前室的时候，就是这张脸在隔着墓穴的门看我们。 此时他依然睁着眼睛，浑浊的眼球正对着我，满是怨毒。 这个人不知道死了多久，皮肤略微鼓胀，已经有了巨人观的模样，而房间内的尸臭，便是他散发出来的。 看着尸体狰狞的面容，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空气中有臭味，说明他的尸体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而死掉的尸体是不可能跪得这么直的。 “我认识他！他是巩英发！” 鲨鱼用手电照向尸体的脸颊，也是一脸诧异：“他父亲叫巩明，这对父子就是我们第二批雇来寻找墓穴的土夫子！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马振宏大声叫嚷着：“他是鬼！他就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鬼！” “外面的人，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墓室里面呢？”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努力平复着思绪：“大家分头找一下，看看这房间里有没有盗洞！” “段公子，你觉得他们真是打盗洞进来的吗？” 猴子看着地上厚厚的积尘，还有我们留下的脚印：“这房间里面的明器，都没有移动过的痕迹，这地上也没有脚印，这……” 猴子说的一番话，同样也是我心中的疑惑：“别自己吓自己，先找找看！” “鬼！鬼又来了！” 马振宏忽然一声尖叫，跌跌撞撞地向着石椁后面躲了过去：“墓道里有个老头，正在看着咱们笑呢！” 第23章 开棺 之前马振宏叫嚷着墓室闹鬼，我们还都半信半疑。 但是在看到巩英发的尸体离奇出现在这里，大家全都意识到，这个地方肯定是有问题的。 听到马振宏说自己看见了一个老头，我顿时将手电光芒打向了墓道。 空空荡荡。 只有壁画上容貌狰狞的天王画像在对我怒目而视。 我看了一眼巩英发的尸体，做了一个深呼吸：“大家保持镇定，咱们已经被困住了，当务之急是要打起精神来！马振宏，你不是还要回家供养老娘吗？” “对！对！我妈还在家等着我！” 马振宏强忍着恐惧打起精神：“我这里没有异常，石椁后方没发现盗洞！” “猴子，你去那边看看！” 我指着另外一个方向喊了一句，然后便在周边的地面上寻找起了挖掘盗洞的痕迹。 这时候，鲨鱼也走到了石椁边的箱子前方，掀开了腐朽的盖子。 看到里面的书卷和竹简，鲨鱼两眼放光：“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我看着鲨鱼兴奋的模样，用手电照了一下箱子里的东西：“你都还没看里面的内容，就高喊找到了，你要找的是什么？” 鲨鱼说话间，作势就要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我也不清楚，但魏总就是这么吩咐我的，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看这座墓有没有大量的书卷！” 我轻轻耸肩：“提醒你一下，这里的东西最好先拍照留存！古墓长期处于贫氧状态，我们的挖掘已经让这里渗入了空气，这些有机物很快就会炭化。你别看它们现在还好好的，但分子结构早就不稳定了，很有可能你碰一下，它们就会变成一堆灰烬！” “多谢段先生！” 鲨鱼听到我的提醒，连忙掏出手机开始拍照，想要将里面的书翻个页，结果那书就像纸灰一样碎裂，而他也变得更加谨慎，用手里的刀轻轻翻动着里面的书页。 猴子在我身后的方向检查了一圈，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的走了回来：“段公子，这里的情况太诡异了！别说盗洞的痕迹了，就连脚印都没有！这尸体恐怕真是被鬼带进来的！或许就是因为他想要盗墓，所以墓主人才杀了他，让其跪在坟前谢罪！” “别自己吓自己！如果真是这样，咱们都已经到了棺椁之前，怎么不见那墓主人索命？”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面前的石椁：“如果盗洞不在外面，那就进去看看！” 不知为何，在靠近石椁的时候，我心里产生了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这座墓的主墓室，采用的是天圆地方的格局，穹顶和墓室中有没有盗洞一目了然。 在我们进来之前，地面上没有任何脚印，说明还没有人去过外面。 既然外面没有盗洞，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只有石椁内部了。 如果里面还没有盗洞的话，那么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将彻底超出我的认知范围。 猴子见我走向石椁，便过来搭了一把手，一起推动石椁的门。 即便历经千年，面前的石门依然可以被推动，榫卯结构的折页发出石头摩擦的响声，尘封千年的椁门缓缓开启。 石椁就像是一个罩住棺材的小房子，两扇门被推开以后，一具带有浮雕的木棺出现在面前。 在石室的保护下，里面的棺材保存完好，周围的地面也十分干净。 “段公子，这事太邪门了，石椁里面连土都没有！这地方肯定有鬼！” 猴子吸了吸鼻子：“依我看，咱们也别管这地方是不是闹鬼了，既然鲨鱼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咱们也随便拿几件值钱的明器走！” 我看到棺材盖上的钉子，犹豫了一下：“开棺！” “段公子，你能不能别作死了！我虽然不怕鬼，但你别忘了，外面可还跪着一个呢！” 猴子看着阴气森森的棺材，面露为难：“万一咱们乱来，恐怕就得出去排队跪着了！” 看到石椁内没有盗洞，而且棺材上的钉子也在，我现在心里也恐惧得不行。 但正是因为害怕，所以我才更想要知道巩英发的尸体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不让自己步他的后尘，也希望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安抚大家，包括自己。 我知道猴子的软肋，谆谆善诱道：“你不是要发财吗？历代达官显贵下葬，最喜欢的宝贝可都是放在棺材里的！李蕃虽然是一名没有实职的公爵，但毕竟是皇亲国戚，这里面的东西，可比外面好多了！” 猴子忽然跟打了鸡血一样：“那还等什么，掀开它！” 我在腰间抽出了起钉器，对外面喊道：“鲨鱼哥，过来帮忙！” “来了！” 鲨鱼这时候也在外面拍完了照片，弯腰钻进了石椁当中。 这是我头一次盗墓，对于开棺也没有什么经验，用凿子在钉子旁边挖出一道凹槽，随后就开始用起钉器撬钉子。 这棺木已经有些腐朽，我们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所有的钉子都起了出来。 “一！二！三！” 三个人同时发力，将棺材板给掀到了另外一侧。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味道，直冲我的鼻腔。 即便我屏住呼吸，这股味道仍旧没有散去，就像是能往人的脑子里面钻一样。 “都躲开，我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猴子趴在棺材边用手电照向了里面，啧啧称奇道：“我靠！这古人的防腐技术也太好了，里面这人死了上千年，竟然栩栩如生，跟刚死没几天似的！” 石椁内视线黑暗，我刚才为了方便干活，把头灯扔在了一边，只能顺着猴子的手电看到了棺中人的脸颊。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上的皮肤看起来还有弹性，就连汗毛都清晰可见。 这种情况，再度刷新了我的认知。 很多人在看考古文献的时候，见到栩栩如生这个词，都不太明白现场的情况，下意识的想象成活人的模样，但其实这个词并不是说人跟睡着了一样。 正常的干尸，是都褐色发红，而所谓栩栩如生，指的是皮肤还有生前的颜色，看起来只是有些干瘪，还有皮肤原本的颜色，甚至关节还能活动，而不是像腊肉一样风干了。 但这种尸体上有水分的情况，是极为罕见的。 鲨鱼听到猴子的话，也走过来看了一眼，紧接着便后退两步，撞在了墙上：“这、这个人……是巩明！” “谁？！” 我一瞬间头皮发麻：“你是说，他是外面那个盗墓贼的父亲？” 猴子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可能啊！这棺材上的钉子，都是咱们刚打开的！他怎么可能躺在里面呢？！”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马振宏的惨叫声：“救命！鬼来杀我了……啊！！” 这里的气氛本就紧张，我被马振宏的吼声吓了一跳：“出去看看！” “咣当！” 不等我转身，身后的石门猛然关闭，将我们困在了棺椁当中。 第24章 毒烟 石椁的门被忽然关闭，着实给我吓了一大跳。 通过马振宏传来的声音判断，他应该还在石椁后方的位置，距离正门有很远的距离。 而这整座墓室当中，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巩英发的一具尸体。 那这椁门，是谁给关上的？ 这两扇椁门是从外向内推的，外面有青铜的门环，但里面却连一个能够着力的地方都没有。 猴子见椁门关闭，照了一下脚面：“是不是谁踩到了什么机关？” 鲨鱼摇头：“不可能！这里的椁座是整体的青石板，连缝隙都没有，怎么可能存在机关呢？” “先出去再说！” 石椁内并未发现盗洞，忽然关闭的两扇门已经让我血压飙升。 从头到尾，这座墓里发生的一切灵异事件，都超出了我的认知。 此时我已经不想再去探究这个地方的秘密，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这个光怪陆离之地。 困住我们的石椁做工精湛，椁门关闭后的缝隙连刀都插不进去，我直接将凿子对准门缝，开始用锤子猛砸，想要制造一个能够下手的地方。 就在我这边挖凿椁门的时候，石椁内忽然涌入了大量的烟雾。 猴子抬头看着从石椁顶部灌进来的浓烟，惊讶的看着我：“段公子，你这是触发了毒气机关，还是墓主人发怒了？” “古人下葬的时候，会习惯在棺椁上留孔，寓意为让灵魂自由出入的小门。但真正原因是古代无法确定脑死亡，留孔是为了让氧气流通，使假死的人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我看着涌入浓烟的位置，摇头道：“这不是机关！这个孔的外面就是墓室。” “那这烟是怎么冒出来的？”猴子听完我的解释，对着墙壁砸了两拳：“老马！你还活着吗？快把墓门给我们打开！” 寂静无声，没有回应。 “老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鲨鱼见状，也抄起铁钎对着墓门砸了起来：“猴子，这些烟雾不知道是否有毒，把那个洞堵上！” 话音落，我和鲨鱼拼尽全力开始砸门，可这石椁足有六寸厚，凭借我们的工具，短期间内根本就无法将其打开。 “嘭！” 就在我奋力砸门的时候，忽然有东西砸在了我的头上，把我给吓了一跳。 低头一看，砸在我头上的东西是一把带着刀鞘，通体鎏金镶银，刀柄顶部有一个龙凤环，上面还刻着字。 鲨鱼看了一眼地上的刀，又照了一下头顶：“这里有暗格，想必这把刀就是受到震动掉下来的，段先生，我托你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我见鲨鱼十指交叉，踩着他的手拔高了身体，椁门上面的确有一个狭窄的暗格，并没有什么机关。 猴子将石椁顶部的孔洞堵上之后，墓门的缝隙也开始向里面涌入烟雾，我拿起工具就准备继续挖凿椁门，但是在弯腰的瞬间，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就在我迷迷糊糊之间，忽然感觉手臂传来痛感。 侧目望去，发现鲨鱼正手持枪式注射器，给我的胳膊注射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鲨鱼的举动，让我精神一振，身后就要摸地上的锤子：“鲨鱼！你他妈的要干什么？！” “我在救你！” 鲨鱼没有解释，给我注射完毕之后，又在多功能腰带上抽出一支针头，扎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过了也就是十秒钟左右，我逐渐感觉到那种目眩的感觉散去，而且心跳加速，有些口干舌燥的感觉：“你给我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安非他命类的兴奋剂！” 鲨鱼甩甩头，又对着猴子打了一针：“不出意外的话，这些烟雾具有麻醉作用，而且含有丁卡因一类的成分，可以穿透皮肤起效！咱们的药物时效有限，趁着还有体力，尽快想办法离开！” “先把墓门的缝隙堵住！把巩明的衣服扒下来！” 我知道大家一旦被困在石椁当中，便是必死无疑，求生欲望已经压制住了对死人的恐惧，爬起来就开始扒棺材里尸体的衣服。 我起身之后，特意翻动了一下巩明的尸体，发现他的身下也没有盗洞，说明这里真的没有人来过。 我已经无暇去想这里诡异的情况究竟是如何造成的，三下五除二的脱掉尸体的衣服，递给了鲨鱼。 等我把巩明的上衣脱掉之后，发现他两侧腋下到肩头的位置，有一道很深的痕迹，紧接着又用手电照了一下棺材内部的边缘。 这一刻，我忽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拍了一下鲨鱼的胳膊，然后又拽了猴子一下：“躺在地上，快！” 鲨鱼诧异的看着我：“我只带了四支注射器！如果咱们不尽快逃出去，可就真留下陪葬了！” 我没有解释太多，拽着两人躺在了地上：“听我的，躺下！” 猴子并没有怀疑我，直挺挺地躺在了我的身边：“段公子，这是什么阵法，还是神秘仪式啊？” 我压低了声音：“你们两个记住，等一下椁门一开，咱们就集体冲出去，明白吗？” 鲨鱼意外的看着我：“这门会开？” “嗒嗒！” “嗒嗒！”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敲击声，我顿时屏息，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姿势，握住了身边那把掉下来的刀。 因为我们不再堵着石椁的缝隙，所以外面的浓烟很快涌了进来，彻底遮住了视线。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人声：“多久了？” 我身边的鲨鱼听到这个声音，身体明显地动了一下。 他跟我一样，也听出了这是马振宏的声音。 一道年轻的声音回应道：“五分钟！顶部的孔能灌烟进去，说明人已经倒了！” 对话声传出后，外面很快安静了下去。 “吱嘎！” 几秒钟后，椁门缓缓向里面推开，与地面摩擦，传出了刺耳的声音。 我余光瞥见向外面涌动的烟雾，陡然从地上窜起来，直接向推门的人扑了上去。 “咕咚！” 烟雾弥漫中，对方也没料到我还能有所动作，被我硬生生扑倒。 “嗡！” 还不等我有所动作，就听到耳畔传来破空之声，一柄锋利的斧头，在我眼中迅速放大。 第25章 僵持 我上学的时候，因为家里条件一般，加之没有父母，难免会惹来同学的冷嘲热讽。 而我又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小时候不懂自我心理疏导，只能用暴力解决问题，给自己披上一层伪装。 高三那年，班里的女生给我写过一封情书，我也因此遭到了学校里一名混混的仇视。 当时我被十多个学生堵在巷子里，左臂骨裂，也将对方两个人打成了脑震荡，因此休学三个月，高考分数只勉强过了二本线。 就是那件事，让那个喜欢我的女孩对我敬而远之，她说我在打架的时候，像是换了一个人，跟疯子一样，完全不计后果。 虽然成年后的我懂得了克制，但骨子里仍旧是一个暴戾的人。 我在冲出石椁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看见迎面而来的斧子，我伸手就抓了过去，另一只手抽出了刀鞘里的长刀。 电光石火之间，容不得我多做思量，第一反应就是挡下对方的斧子，然后把刀刺入他的胸膛。 虽然这么一来，我的手很可能会落下残疾，但那也比留在墓中陪葬强多了。 就在我准备拼命之时，鲨鱼猛地在我背后冲上去，将拿着斧子的人扑倒在地。 紧接着，猴子也压在了那个被我扑倒的人身上，拎着军刺作势要捅。 不等猴子把刀落下，墓室忽然变得明亮，一道暴喝在我们面前传来：“曹尼玛的！都给老子别动！谁动一下，我他妈崩了你们！” 这一声暴喝吸引了我们的视线。 我抬头望去，一个年近六十的独眼老者，正端着一把五连发指向我们。 五连发是自制的猎枪，虽然威力不大，但是在这个距离，仍旧能给我们造成致命威胁。 这老头满脸是坑坑巴巴的肉芽，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一样，仅剩的眸子中满是凶狠。 站在他身边，举着一个野外照明灯的人，赫然是之前被“吓疯”的马振宏。 “姓马的！你他妈的出卖我们！” 鲨鱼看到马振宏，目眦欲裂：“得罪长卫集团，你想过其中的后果吗？” “长卫集团，我的确得罪不起，但干完这一票，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出国养老了。” 马振宏冷笑一声：“况且，几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别跟他们废话！” 那老头子嗓音低沉：“把他们全给绑了！” “都别动！” 我听到老头子的话，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左手将手中长刀的刀尖抵在地面，右手抄起了地上的锤子：“你们如果乱来，我就把这把刀毁掉！” “哈哈哈！你他妈的在吓唬老子？” 马振宏听到我的威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露出了一个狂妄的笑容：“这里面的珍宝无数，我还在乎你那一把破刀？” “破刀？恐怕这整座墓的陪葬品加在一起，都不如这一把刀值钱！你们看清楚刀柄上刻的字！徐王元礼，保疆安民！这句话出自唐太宗《册徐州都督徐王元礼文》中的一句话：无纵嗜欲，以迩宵人，明率旧章，以保疆土。这是李世民赐给李元礼的仪刀！” 我翻动刀柄，让他们看见了上面的刻字，对那老头子说道：“你是这伙人的头目？不惜得罪长卫集团来截胡，你必然知道这把刀价值！此刀价值连城，够你们盗三辈子的墓，敢动我，我就毁了它！” 马振宏不耐烦的催促道：“三爷，别跟这小子废话！一枪崩了他，咱们直接来个卷包会！” “不！这小子说得对，这把刀的价值太高了！我这枪能伤他，却未必能一枪毙命！倘若他伤了这把刀，就麻烦了！” 独眼老头轻轻摇头：“迄今为止，我国并未出土过横刀，就更别提这种鎏金镶银的龙凤环首仪刀了！目前唯一存世的唐横刀，收藏在日本奈良东大寺内的正仓院，被那群狗日的小鬼子当成了自己的国宝。” “你有些眼力！” 我见老头子知道这把刀的价值，略微松了口气：“鲨鱼哥，猴子，到我身边来！” 独眼老头对这把刀很看重，并未让人阻拦猴子他们，沉声道：“后生，你不仅能找到这座墓，还能拿到徐王仪刀，并且说出它的来历，当真是个人才。我何家历来爱惜人才，咱们与其在这里厮杀，倒不如谈个条件！只要你们愿意为我效力，这墓里的财富你跟马振宏他们平分，我只要这把刀，如何？” 我结合独眼老头的口音，再听到他说出何家，思考了一下：“你说的，是山西何家？” 独眼老头意外的看了我一眼：“不错，有些眼力。”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何家并不是家族，而是山西的一个盗墓团伙的代称，带头的叫做何金发。 何金发此人，是九十年代的十大文物逃犯之一，直到2018年才落网，他的团队不光盗墓，而且贩毒、涉黑、放贷、聚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犯罪集团。 他之所以出名，除了盗掘过许多大墓之外，也因为作案手法丧心病狂，但凡无法在墓里带走的文物，便会竭尽所能将其毁掉。 我没想到何金发落网之后，这个团伙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结合马振宏刚刚的一番话，我已经有了大致的推断，这些人应该也全都是通缉犯，之所以盯上了这座墓，就是为了干一票大的，变现后潜逃出国。 面对这么一群丧心病狂的盗墓贼，我当然不相信这独眼老头是真心要跟我合作，一旦我将徐王仪刀交出去，必死无疑。 而且段家也有祖训，古墓明器取之于民，拿出来算是还之于民，但绝不可使其流落海外。 独眼老头似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掂了掂手里的枪：“你也看见了，我想要你们的命，那是小菜一碟，除了相信我，你没有其他选择。” 我思考了一下：“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是有一个条件，等让我先离开这座墓！” “笑话！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马振宏瞪着眼睛对我喊道：“你要是识相点，就马上把刀给我扔过来，否则老子抽了你的筋！外面的盗洞已经塌了，如果没有我们指路，你休想出去！” 我面色平静的看着独眼老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的盗洞，就在棺材下面，对？” 第26章 真相 我说出的一句话，让马振宏一伙人都愣了一下。 猴子这时候也诧异的看着我：“段公子，你既然知道那盗洞就在石椁里面，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走呢？” “我也是在脱巩明衣服的时候才发现的端倪，他腋下有勒痕，却没有淤青，说明是死后被人用绳子拖动过，而且背后的皮肤也有磨损，是被人平行拖拽的。” 我顿了一下：“那棺材里的尸体，早已经化成了灰，全都堆积在一侧，说明棺材被人掀开过！既然外面没有盗洞，那它一定就藏在棺材下面！刚刚石椁内的迷烟太多了，咱们如果贸然钻进去，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那独眼老头赞许的看着我：“聪明，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并未理会他，而是看向了马振宏：“所以一直以来，捣鬼的人都是你，对吗？” “算是，我之所以跟你们合作，就是想要借长卫集团之手找到这座墓。” 马振宏被我识破，也没再伪装：“但也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所为，比如墓道里墙上的血字，还有端门下面的人骨，我都是不知情的！当时遇见这些事情，我心里也慌，但老子挖古这么多年，什么怪事都见惯了！” 独眼老头解答了我的疑惑：“那墙上的血字不难解释，古代有这种故弄玄虚的办法，墓墙后面放着瓷瓶，用特殊的蜡封口，一旦空气流通，令湿度和温度发生变化，封蜡随之融化，里面的液体就会渗出，浸透特殊烧制过的墓砖。” 我继续对马振宏问道：“那么在墓道里推我的人，也是你咯？” “老子是盗墓贼，缩骨功是最基本的功夫了，那墓道里流出去掺了血的水，也是我在挖墓道的时候，偷偷藏在里面的，尾部连着一根带倒钩的绳子，移动的时候轻轻一拽，装血的储水袋就会被刺破。” 马振宏眯着眼睛：“原本我们没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以前我只盗明清墓，因为里面找到的金银、瓷器、字画好出手！而明代以前的古董，贸然出手很容易被盯上！这次如果不是我师父要干一票大的出国，我不会跟你们盗这座唐墓的！我本想着装神弄鬼吓唬你们，令你们知难而退，让我们趁机把东西拿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你们却一意孤行，偏要进来找死！” 我蹙起了眉头：“我还有件事想不明白，既然你们已经挖通了盗洞，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拿走，而是要继续带着我们深入呢？” “因为我们进来的时间跟你们差不多。这座墓的地形太复杂了，盗洞打不好是要坍塌的！我思考了许久，才决定从地下打洞上来，没想到巩家这爷俩也是高手。他们早就探出了这座墓所在的位置，而且在偷着挖地洞，双方在挖洞的时候遭遇，我就把他们干掉了，因为外面不方便处理尸体，只能带了进来。” 独眼老头回应道：“我们进入墓道之后，在外面给马振宏留下了记号，告诉他我们还没有撤走，他在外面大喊大叫，也是在给我们报信！原本想着把你们迷晕在石椁里留下陪葬，没想到你们命还挺大的。” “你们去过外面？这不可能！” 猴子第一个察觉到了不对劲：“我们一路走来，外面到处都是浮土！如果有人去过，不可能没有留下脚印！” “呵呵，你们还是太嫩了，干我们这行的，怎么能不掌握一些奇技淫巧呢，留下脚印，岂不是等着事发后被辨认身份？” 独眼老头说话间，在地上走了几步。 我顺着他的脚下望去，完全没有脚印，细看之下，才发现了几个比小拇指还细的痕迹。 独眼老头也没卖关子，亮出了自己的鞋底。 他的鞋底是铁的，正中心位置有一截三厘米高的钢筋，原理跟高跷差不多。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 之前我们在行进的时候，墓穴里根本就没有鬼，马振宏的大吼大叫，包括我看见的那张人脸，全都是这些人在故弄玄虚。 他之所以装神弄鬼，就是在给里面的同伙拖延时间。 结果双方的盗洞是同时打通的，大家正好撞在了一起。 现在想来，他刚刚装疯卖傻跑到石椁后面，就是为了给独眼老头几人打掩护，因为他们的人就藏在那里。 独眼老头见我沉默不语，再度说道：“小子，刚刚我躲在石椁后面，听见了你们的对话，知道你们不是奔着这里的财宝来的。既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也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把刀给我，你可以选择加入何家！就算不加入，我也让你们先选这里的东西，如何？” “这刀我可以给你！这墓里的东西，我们也一样都不要！” 我看着老头手里的枪，做了个深呼吸：“这是一座流沙墓！一旦枪响了，大家都有危险！你让我们先退到石椁里面，然后我把刀扔给你，让我们先走，如何？” 马振宏梗着脖子骂道：“你放屁！万一你们先出去，把盗洞堵上怎么办？！” “闭嘴！”独眼老头呵斥一句，思忖片刻后点头：“可以，我同意你们的条件！” “猴子、鲨鱼哥！进石椁！” 我见老头答应得这么痛快，就清楚盗洞外面肯定还有他们的人守着，但除了先离开这里，我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如果继续跟他们纠缠，这老头子肯定会把我们留在墓穴中陪葬。 鲨鱼和猴子也知道我们斗不过这些人，听完我的话，一起进入石椁，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棺材。 果然，下面有一个垂直的盗洞。 老头子等我退到石椁内，挑眉说道：“小子，我已经让你们先进去了，是不是可以把刀给我了？” 我知道不把刀交出去，这些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能把刀远远扔了出去。 “咚！” 就在这时，我们忽然听到了一声闷响，连带着脚下的地面都晃了一下。 我听到响声，睁大眼睛看着独眼老头：“你们疯了？在这里安装了炸药？” “不是我们干的！”独眼老头也被吓了一跳，大喊道：“所有人进石椁！把他们干掉！” “咚！” 这时候，又传来一声闷响，墓室的穹顶已经开始落沙。 鲨鱼听见响声，猛地冲上来关闭了一扇石门：“把另一扇门也给关上！” “他妈的！你们使诈！” 独眼老头见状，猛然举起了枪。 “嗵！” 枪声响起，铁砂顺着门缝飞进来，在墙上溅起一片火星。 猴子见对方开枪，反应迅速地关上了另外一扇门。 鲨鱼也不知道拿来的力气，一个人推着棺材板把椁门卡住，喘息着说道：“肯定是我的人见咱们这么久没回去，进来检查发现墓道被堵死，所以用了炸药！” 这时候，外面的马振宏等人也开始疯狂地砸门，同时还有坍塌和石头落地的声音，伴随着他们的吼叫传来。 我听到落石砸在石椁顶部的声响，知道这墓马上就得塌陷，也来不及多想，直接跳进了盗洞里：“都进来！速度快！” 猴子此时还有些懵：“外面的人怎么办？” 鲨鱼不由分说，把猴子推了进来：“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逃犯！他们活着，咱们就得死！” “轰！” 我们三个刚钻进盗洞底部的横向空间，坍塌的碎石瞬间就将我们后面竖着的墓道彻底封死了。 第27章 结仇 盗墓这行有个顺口溜，叫做“隋唐墓打洞，明清墓挖坑，过了两汉看祖宗。” 这话的意思是明清墓比较浅，不算封土的话，挖个一米多的土坑就能找到墓道顶端。 而明清往前，一直到隋唐时期的墓，因为岁月变迁普遍埋得比较深，需要打盗洞深入地下。 至于年代再久远一些的墓，基本全都已经塌了，就算把盗洞打下去，也只能在土里找明器，能挖出什么东西，全靠祖宗保佑。 独眼老头那些人的手段很高明，挖掘的是一个“凵”形的盗洞，并不是从上面走的，而是在下面来的。 这种盗洞多用于盗挖明清墓，因为这个时代的墓顶七纵七横，共有十四层的青砖砌，加起来得有两米多厚，一旦从灌顶下手，如果不用炸药和现代工具，一晚上根本打不通，就更别提干活了，所以内行的人都会打横洞或者底洞。 爬到一大半的时候，鲨鱼的对讲机有了微弱的信号，外面的人收到消息，很快将独眼老人留下放哨的两个人给按住了。 我们进入墓道的时候是大清早，在里面折腾了一天，出来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转身望去，古墓所在的那座山已经坍塌，山坡上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将一切都埋葬在了下面。 感受到阳光重新照耀在身上的感觉，我疲倦地躺在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 想到我们在墓里经历的一切，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可这场梦的代价，却是马振宏那些人，永远留在了李蕃墓中，成为了巩家父子的陪葬品。 片刻后，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跑过来，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沙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鲨鱼看到对方，愤怒的骂道：“你这个混蛋！谁让你用炸药开山的？！” “沙总，我们这也是考虑到了你的安危啊！” 中年委屈的看着鲨鱼：“你进山之后，对讲机就没了信号，我们担心你的安全，就派人进去查看，结果发现里面的盗洞塌了。大家急着救人，挖了好久也没挖通，反而挖垮了墓道，让许多沙子灌了进来，无奈之下，只能利用炸药开路。” “你……” 鲨鱼被对方气得手掌都在发抖，但墓穴已经塌了，他又把满肚子的愤怒吞了回去。 对方悻悻上前，低声道：“沙总，还有件事，我得向您汇报一下，咱们最好借一步说话。” 在鲨鱼跟那人走到远处说话的时候，猴子把一支烟塞到了我嘴里：“段公子，咱们这个活，是算成了，还是没成啊？” “从头到尾，鲨鱼也没跟我说过魏家要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谁知道呢。” 我此时还没有从紧张当中缓过来，毕竟唐墓当中埋葬的除了李蕃，还有包括巩家父子在内的六条生命，再一想到那把仪刀，我更是心疼得不得了：“早知道那座墓会塌，我就不应该把那仪刀给马振宏他们留下！” 猴子呲牙一笑，摊开了手掌：“嘿嘿，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你看这个！” 他手里的东西反射阳光，刺得我眯起了眼睛，定睛一看，他抓着的是一把棋子。 这些棋子，并不是黑白两色的石头，而是红绿两色的晶体。 我猛地坐起来，拿起一枚棋子对着太阳看了看，不禁睁大了眼睛。 猴子见我这副模样，也跟着兴奋起来：“段公子，我是不是拿到宝贝了？” 我点了点头：“的确是宝贝！这棋子是冰种翡翠做的，不过水头一般！之前在墓室里棋盘落了一层灰，我都没注意到这个情况！” 翡翠原本是鸟名，翡是一种红色羽毛的小鸟，翠是一种绿色羽毛的小鸟，以后逐渐二字合并，专指一种蓝绿色中带有棕色的小鸟。 后来这个名字移用在美玉上，专指一种含硅酸铝钠的硬玉，这种硬玉颜色不匀，有时在浅色的底子上伴有红色和绿色的色块，其色彩犹如美丽的翡翠鸟。 翡翠的颜色有多种，化学成分纯净的翡翠为白色，当成分中含有金属色素离子时，就出现绿、红、紫、黄、灰、黑等色。 其中红色被称为“翡”，绿色被称为“翠”，在所有的颜色中，最为名贵而且最有价值的，是艳美的绿色。 猴子得到我的肯定，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当时也是趁乱抓了一把，没想到还真拿到了好东西！” “翡翠在古代是达官贵人的玩赏之物，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如果一件翡翠上出现代表福禄寿喜的红绿紫黄四个颜色，便是难得的极品。这种单色的小翡翠虽然不算名贵，可是作为棋子的意义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围棋盛行的唐代，更是无价之宝。” 我触摸着手中翡翠的质地：“李蕃墓中既然有李世民赐给李元礼的仪刀，想必这围棋也是皇帝赏赐给李元礼的家传之宝，而李蕃没有子嗣，所以才将其带入了坟墓。” 猴子越听越激动：“段公子，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如果成套的话，价值连城！而单颗的棋子就不行了，因为你没办法证明它的出处，而古玩行最不缺的就是给玩意儿编造的故事。外人看见这东西的第一眼，只会把它当初古代人用雕琢废料做出来的小摆件，历史底蕴会大打折扣。” 我思考了一下：“如果按颗卖的话，两万块一枚，应该问题不大，遇见喜欢的，三万五万也有可能。” “差这么多啊？早知道我当时就应该把装棋子的棋罐给端走！” 猴子看着手里的八枚棋子，一脸懊恼：“哎呀，我的手怎么就这么小呢！多抓一颗，那可就是好几万块啊！” 这时候，鲨鱼也走过来，坐在了我身边：“段先生，我已经跟魏总沟通过了，他的意思是让你尽快赶回沈阳，老爷子要见你。” 我坐了起来：“我们走了，这边的事情怎么处理？” “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是魏家雇来的人，只负责望气发冢，其余的责任都由魏家承担。” 鲨鱼顿了一下：“接下来我们会以施工的名义，对坍塌的墓穴进行挖掘，老爷子的意思是让我们找到那把仪刀，除此之外，所有的东西全部捐给博物馆。” 猴子握着手里的棋子，有些不甘心：“你们长卫集团还真会做生意，慎行可说了，那把刀价值连城！只给了我们哥俩几十万，就发了这么大一笔横财。” “这行有规矩，咱们既然答应了条件，就没有谁吃亏，谁占便宜这一说。” 我的心态还是比较平和的，毕竟我答应跟魏家合作，主要是为了查到我爸的消息，转语问道：“马振宏的事情，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他们这些人，本就是通缉犯，消失了也没人找……至于处理方式，这种事你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以免引火烧身。” 鲨鱼顿了一下：“段先生，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我的人刚刚审了守盗洞的人，对方说那个瞎眼老头是何金发的三叔。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叫何海的侄子，身上也挂着通缉，之前何家的黑帮帝国和盗墓生意，不少业务都是何海负责的！此人心狠手辣，目前也在潜逃，而且知道长卫集团和你的名字，日后你一定要小心！” 我蹙起了眉头：“你是说，他会来找我寻仇？” “何家是当地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家族，那个瞎眼老头死了之后，何海很有可能铤而走险。此人一旦落网，最好的结果也得是死缓，他没有退路，是个真正的亡命之徒。” 鲨鱼没有隐瞒：“长卫集团会尽快把他找出来，在这之前，你务必要多加小心！” 第28章 妖僧 话休絮繁，我被鲨鱼送下山，当晚便乘坐最近的航班返回沈阳，落地就被长卫集团的人给接上了。 晚十点半，我在长卫集团的会客室，再一次的见到了魏老爷子。 这一次，魏老爷子对我已经没有了之前那副略显威严的样子，跟我寒暄几句，便眉眼带笑地点头：“不错！不愧是段老鬼的孙子，第一次倒斗就能找到李蕃墓，并且活着回来，你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 “魏爷爷过奖了，我只是运气好了一些而已，李蕃墓除了积石积沙，并没有其他的机关。我原本以为，所谓盗墓，无外乎只是挖土取物，但是经过这件事，发现真正的倒斗跟我想的完全不同。” 我顿了一下：“相比于乱力乱神，人心的贪婪真真正正给我上了一课。” “能意识到这一点，你就算学到了倒斗行的精髓，你记住，吃死人饭这一行的人，最不可信！他们会为了利益，放弃一切，甚至自己的人性！” 魏老爷子赞许的看着我：“你也不能因为小试牛刀便沾沾自喜，李蕃不是什么历史上有名的大人物，所以他的墓也相对简陋，切不可因为这一次的侥幸，就把倒斗看得如此简单。” 我跟魏老爷子寒暄几句，转语道：“老爷子，不知道我们这次去扬州，你有没有达到目的？” 魏老爷子笑而不语。 我见他眉眼带笑，便继续说道：“既然答应您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您是不是也该信守承诺，将我父亲的事情告诉我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其实在派你去扬州的当天，我就知道双峰山李蕃墓的位置了。派你去，只是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值不值得我把接下来的事情托付给你。而我要找到李蕃墓，只是为了印证一个猜想，或者说，他只是我要开另外一座墓的引子。” 魏老爷子拿起了烟袋锅：“我真正要开的墓，是唐代风水大家，太史令李淳风设计的，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此事至关重要，我只能把它交给四门传人。” “唐代墓穴，还是李淳风设计的？”我轻轻蹙眉：“老爷子，你让我盗的，莫非是李唐的某座皇陵？” “不，是天竺妖僧墓！” “妖僧？” “是啊！从到春秋战国到秦灭六国，从秦国历二世而亡再到东汉建立，华夏大地兵戈不止，可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为了休养生息，同时也为了巩固统治，自东汉伊始，统治者纷纷利用宗教手段来麻醉人民。” 魏老爷子说话慢条斯理，像是一个老学究：“到了西汉末年，从天竺传来佛教，再到唐代佛门大兴，浮屠害政，桑门蠹俗，风惊雾起，驰荡不休。慎行，我且问你，你可知道唐太宗是怎么死的？” 这点历史知识我还是有的：“根据史书记载，李世民因病驾崩于含风殿，在位二十三年，享年五十二岁，庙号太宗，葬于昭陵。” “你说的死法乃是正史记载，历史嘛，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其实他真正的死因实在太蠢，史官都不好意思记载，碍于皇家颜面，这才写了病逝。” 魏老爷子轻轻摇头：“李世民真正的死因，是被毒死的。” 我坐直了身体：“毒杀？” “是啊，李世民一生固然有很多值得称道的战绩、政绩，但也有霸占弟媳，炼丹嗑药，鞭尸魏征，杀兄弑父的残暴一面。他登基后大权在握，身为当时最有权势的人，当然不愿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他跟始皇帝一样，对于长生十分痴迷，但他不寻仙，而是求人。” 我思考了一下：“史书的确有记载，从唐朝立国开始，炼丹深受追捧，唐朝对炼丹的迷恋程度，在整个中国历史上恐怕也是空前绝后的，就连诗仙李白都在写下一首《古风·太白何苍苍》之后，决心远离尘世，潜心炼制丹药。” “不错，看来你爷爷没有放松对你的教育。”魏老爷子满意的看着我：“你可知道那逻迩娑婆寐这个人？” 我对这个名字也还算熟悉：“《旧唐书》和《新唐书》对于此人都有记载，那逻迩娑婆寐是摩揭陀国的婆罗门僧人，自称活了二百岁，有长生之术，他说婆罗门国有奇药名为畔茶法水，能消草木金铁，可炼制仙丹。唐贞观二十二年，此僧人随使印之唐使王玄策来到长安，受太宗礼遇，于金飚门内造延年药。” 魏老爷子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李世民正是被这个婆罗门妖僧给毒死的。” “这不可能！”我当即否决了魏老爷子的说法：“根据《资治通鉴》的记载，李世民并没有服用这位胡僧制作的丹药，他在去世之前，已经无药可治了。” “还记得我刚刚的话吗？正史是以统治者的意志为记载的。根据唐朝宗室成员李蕃的记载，他曾奉劝李世民远离丹药，但是李世民没有听，依旧服用那个妖僧制作的丹药，然后病情加重，撒手人寰。我之所以让你去李蕃墓，就是为了验证他是否有记录皇室秘闻的爱好，通过鲨鱼传回来的照片，我已经确定了此事是真实的。” 魏老爷子补充道：“史料记载，那逻迩娑婆寐所说的畔茶法水，可以熔化草木金铁，人手探入水中，皮肉即腐烂，只能以骷髅去舀。经过我的考证，那所谓的奇药，指的很可能是绿矾油。” “硫酸？” 我脱口而出说出了这个名字，唐代炼丹家孤刚子在其所着的《黄帝九鼎神丹经诀》中，记有“炼石胆取精华法”，其实就是通过锻烧胆矾而获得绿矾油，也就是硫酸。 “没错，妖僧炼制的丹药，主要成分就是水银、硫磺、砒霜、硫酸等物，而李世民也正是死于这剧毒丹药之手。” 魏老爷子点点头：“我查阅了多方资料，并且无意间得到了一份在唐朝史官墓中出土的竹简，得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李世民在位期间，派王玄策为使者三次前往印度，却遭到暗算，彼时他誓要尽灭印度，连战连胜，三天攻破中天竺都城，导致中印度灭亡，完成了‘一人灭一国’的壮举，并且俘获阿罗那顺及其王妃、王子等万余人，献俘长安。 婆罗门僧那逻迩娑婆寐，是天竺摩揭陀国的一名方士，但也是玛卡达国的国师。他前往大唐的目的，正是为了暗杀李世民，以报灭国之仇。” 我试着理解了一下：“间谍？” “可以这么理解，当时他取得了李世民的信任，将宫中丹方全部收走，开始为李世民炼药。李世民为求长生，派人赴各地采集奇药异石为其所用，这妖僧借机搜刮大量财富运往印度。正史记载，此妖僧在李世民死后回了印度，但他实际却被扣在了大唐。” 魏老爷子补充道：“李世民死后，继位的高宗李治欲放妖僧还国，但王玄策认为李世民之死多有蹊跷，故而谏阻并将其扣在大唐，直至妖僧死在长安，被草草埋葬在长安的一座小寺庙当中。” 我搓着手掌，整理了一下魏老爷子提供的信息：“如果您说的妖僧，指的就是那逻迩娑婆寐，那他的墓，应该是在西安？” “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魏老爷子摇头：“这妖僧墓并不在国内，而是在国外。” 第29章 渊源 我被魏老爷子的话吓了一跳：“魏爷爷，您老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你准备让我去国外盗墓？” “这可不是玩笑，盛唐时期，印度是我们的附属国，曾被王玄策灭国，那妖僧就是王玄策凯旋时带回来的！” 魏老爷子目光坚定的看着我：“妖僧死后，葬在长安的只是一名与他身形相仿的乞丐，实际上他的尸身在细作的操纵下，被众信徒以冰棺冷藏，运回了摩揭陀国，也就是如今印度的比哈尔邦。” 我追问道：“您刚刚说这妖僧是害死唐太宗的元凶，但李淳风可是李唐皇朝的官员，怎么会为他设计墓穴呢？” “这妖僧的墓穴不是李淳风亲自去设计的，而是他利用李世民的信任，在搜刮宝物期间，拿到了一张李淳风设计墓穴的图纸。当年的印度还是蛮夷，根本不懂什么风水堪舆和机关陷阱，所以妖僧就让人以这张图纸为蓝本，在摩揭陀国给他秘密修建了陵墓，取名极乐浮屠。” 魏老爷子顿了一下：“虽然这墓不在国内，却是用国内名家的图纸设计的，我只能懂风水和机关术的高手破解。经过李蕃墓的事情，你也看见了这一行的凶险，我集合四门，就是为了让你们精诚合作，也让你能够更了解四门。只要你把这座墓打开，你父亲的事情，我将对你全盘托出。” 我思考了一下问道：“按照您的说法，四门已经决裂，您花费这么多心思要找妖僧墓，究竟是为了什么？” 魏老爷子眼中闪过一抹伤感：“我是为了救人，她是你爷爷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夫人。” 我越听越糊涂：“您的夫人？我爷爷的朋友？” 魏老爷子仍旧没有提起我爷爷的事情：“我夫人被诊断为癌症晚期，世界各国的治疗手段全都试过了，但都没有什么成效！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那妖僧墓里面。” 我端起水杯，没有说话。 “这妖僧利用李世民的信任，在大唐搜罗走了很多宝物，其中包括一本叫做《仙经》的丹书，就连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都对此书夸赞有加，称其为天下第一炼丹奇书。” 魏骁在一边对我解释道：“妖僧以炼丹为由，拿走了这本书，自此它便销声匿迹，我们怀疑此书被妖僧带出了大唐。他作为术士，对此书必然极为看重，将其带进墓穴陪葬的可能性很大！” “也就是说，你们并不确定这本书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更不确定它是不是在那妖僧墓中。” 我有些无语的看着魏老爷子：“魏爷爷，您不觉得这事有些太魔幻了吗？现在已经21世纪了，您家人生了病，不把希望放在现代医学上，反而去追求一些古代虚无缥缈的东西，这跟李世民有什么区别……” “没人说现代的东西一定好，古代的东西也一定差？” 魏骁打断了我的话：“我们现有的知识，都是古人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中医、汉字、茶道……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历代人的传承和改进，而且李世民在被毒死之前，也确实通过道教的仙丹，取得了延年益寿的效果。” “你不用安慰我。” 魏老爷子听到魏骁跟我辩论，示意他不要说话，对我说道：“其实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也知道这个做法的希望十分渺茫，但是在现代医学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孤注一掷。与其说是寻找丹方，或许你们追寻的，更像是我心中的执念。” “我懂了。” 我听到魏老爷子的话，便没有继续劝他，也不再抨击他的精神寄托：“你刚刚说，要开这墓，需要集合四门后人之力。这是不是说明除了段家和魏家，另外两门的后人您也联系上了？” “自从出了你爸那一档子事情，四门已经名存实亡，多年不再联系，我也是最近才着手这件事情。” 魏老爷子叹了口气：“我手里有半张极乐浮屠墓的舆图，是高价买来的，这张地图出自明代，还是你段家先祖画的，只是不知为何会流落在外。” 我有些意外：“我们段家画的图？” “是啊，这也是我集合四门的原因，我们的先祖世代生活在一起，直到日寇侵华时才分开！那地图上有很多标注，并不是你段家擅长的领域，说明这图应该是集合四门之力画出来的，正因为这份渊源，我才决定让四门的后人去开墓。” 魏老爷子说完地图的来历，补充道：“我已经查到了另外半张图的下落，并且跟曲、宋两家的后人联络过了，宋家人本就在印度讨生活，曲家人也拿到另外半张图，动身去了印度。魏家会尽快把你的护照办下来，然后集合四门之力，定位寻穴。” 我听闻魏家连动手的人都还没找齐，吸了吸鼻子：“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我依然每天都能领到两万块的薪水？” 魏骁回应道：“我们会依照惯例，每天把钱打到你的账户。” 我咧嘴一笑：“魏家还真是财大气粗！你们就不怕我故意拖延，白赚你们的钱？”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从门外传来：“你真当我们魏家是你的提款机了吗？” 我顺着声音望去，瞬间被吸引了目光。 进门的是一名短发女孩，身高大约一米七，肤白貌美大长腿，容貌倾国倾城。 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段老爷子见女孩进门，露出了一个笑容：“胜男，你来得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段氏第四代传人段慎行，这次出国，需要你们一起行动。” 魏胜男斜了我一眼，眼中满是不悦：“爷爷！爸！寻找极乐浮屠的事情，我不同意跟他一起去！” “胜男，不得放肆！” 魏骁低声呵斥道：“这是你爷爷决定的事情，岂容你胡言乱语！奶奶从小就宠着你，难道你不想救人吗？” “正因为我担心奶奶的安危，才不同意让段家的人参与进来！” 魏胜男愤愤的看着我：“他们段家从根儿上就不正，他爹不是好东西，他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喂！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我听到魏胜男的话，也有些不满：“咱们连面都没见过，你上来就对我恶语相向，难道家里没教过你什么是教养吗？” “教养？你们段家人也配说这两个字！” 魏胜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投来：“当初若不是因为你们段家，四门怎么会分崩离析！若不是因为你爸，我二叔怎么会高位截瘫，落得不人不鬼的结局！四门又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第30章 新德里 我听到魏胜男的话，轻轻蹙眉。 对于这段历史，我的确不清楚，不过从她的话语判断，我爸似乎是导致四门决裂的元凶。 “胜男！你够了！” 魏老爷子伸手一拍桌子：“这是上一辈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评论！段谨言做的事情，更不应该由他儿子来承担！妖僧墓事关重大，非四门后人齐聚不可妄动，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魏胜男冷哼一声，把脸侧到一边不做声了。 魏老爷子有些愧疚的看着我：“慎行，我魏家第四代只有胜男这么一个孩子，她从小被我们宠坏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见魏老爷子道歉，连忙起身，语气十分客气的回应道：“魏爷爷，您太客气了，我是一个男人，怎么会跟女孩一般见识呢。况且您和魏家奶奶都是我爷爷的故交，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这个忙我也得帮。” 我这番说辞，只是借口而已。 通过魏胜男刚刚的一番话，我发现她这个小姑娘性格火爆，似乎还对我爸的事情有所了解。 听她说我爸害死了那么多人之后，我更想知道其中细节，跟老谋深算的魏老爷子相比，魏胜男更适合我挖出消息。 魏老爷子满意的看着我：“好，此事就这么定了，胜男会代表我们魏家，与你一同前往印度。” 我没有跟魏胜男计较：“我去可以，但这次还得带着猴子。” 魏老爷子没有反对，对魏胜男说道：“胜男，兹事体大，你切不可耍性子。这次去寻那妖僧墓，务必要保护好段慎行，我们决不能因为魏家的事情，折了段家的血脉，明白吗？” 魏胜男瞥了我一眼，最后还是对魏老爷子妥协：“我知道了，爷爷。” …… 魏家的动作很快，仅仅三天，就通知我护照已经办理完毕，让我去领取，并且做好第二天出国的准备。 我和猴子从未出过国，这一行虽然紧张，但也比较兴奋。 按照约定时间赶到机场后，我正跟猴子开着玩笑，余光刚好在机场入口瞥见了魏胜男的身影。 魏胜男属于那种放在什么地方都无比耀眼的女人，在四名保镖的陪同下，看起来像是个当红花旦一样。 虽然我跟她前几天闹出了不愉快，但毕竟还指着在她嘴里套出我爸的消息，所以看见她出现，主动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魏小姐，你好！” 魏胜男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有事吗？” 我被魏胜男噎得一愣：“咱们这次不是说好一起前往京城，转机飞往新德里吗？” 魏胜男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你我这次的确有共同的目标，但咱们并不是朋友，除了干活的时候，没有必要交流。” 我知道魏胜男脾气不好，但普遍脾气火爆的人，性子也比较直，我带着目的而来，并未因为她的挖苦出现情绪波动：“魏小姐，你我素昧平生，你没必要对我怀有这么大的敌意？” “我一身所学，都是二叔教的，从我出生开始，我爸就在部队，我被二叔一手带大，对我而言，他是最亲的人。” 魏胜男对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圈泛红，目光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如果不是因为你爸，我二叔现在都还好好的！而不是从那个圈子里人人称赞的天才，成为了一个整天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的废人！” 我见魏胜男进入情绪，顺势追问道：“你口口声声说我爸害了你二叔，他究竟做了什么？” “这次寻找妖僧墓，我是为了救奶奶，你是为了求财，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魏胜男冷冷的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别想着套我的话！你刚刚有句话说得对，大家素昧平生，不必深交！” 说话间，魏胜男带着四名保镖，走进了头等舱安检通道，我再度叫了她一句：“哎……” 魏胜男转身，目光已经变成了不耐烦：“你没完了？” 我看见魏胜男的保镖拿着几人的身份证和机票开始核验，指了指验票台：“不是，我的机票你还没给我呢！” “你不是领了薪水吗？”魏胜男冷声道：“留好行程单和车票，事情办完去长卫集团财务部报销，你只能坐经济舱和二等座，其余的票不给报销，没事别再烦我！” 话音落，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安检室门口。 “嘿！这娘们是不是吃炮仗长大的？模样长得倒是挺好看，说话咋这么不中听呢！” 猴子听到我和陆胜男的对话，在一边愤愤不平，但同时也带着好奇：“段公子，刚才那娘们是不是提起了你爸？你还有爸呢？” 我斜眼看着猴子：“你没爸？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从小跟你玩到大，也没见过你爸出现嘛！” 猴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呲牙一乐：“别被那个娘们影响了心情，走，咱们俩先去订票，别误了航班！” 我跟魏胜男打招呼，本意是准备借机拉近关系，慢慢跟她混熟了，探听我爸的事情。 但是通过刚才的接触，我发现魏胜男并不是那种胸大无脑的女人，跟她打交道，单纯用激将法是没用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有再去热脸贴冷屁股，我登机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头等舱的位置，这次我与她擦肩而过，连招呼都没打。 折腾了十几个小时，飞机降落在了印度新德里的英迪拉甘地国际机场。 等我和猴子赶到出口的时候，魏胜男已经提前从贵宾通道离开了。 我这是第一次出国，看着机场络绎不绝的老外，感觉相当陌生，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一个跟在她身边，虎背熊腰的青年见我出现，走过来打了个招呼：“段先生你好，我们的车已经备好了，请跟我来。” 我想到魏胜男之前说的话，哑然失笑：“原来你们还给我备了车，我还以为自己得坐公交走呢！” “段先生玩笑了，出发前，老板跟我打了招呼，说大小姐脾气不好，让我照顾好你。” 青年向我伸出了手掌：“我叫徐虎，你叫我虎子就行，路上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跟我说。” 虽然魏胜男对我的态度很差，不过根据她的说法，的确是我们段家有愧于她，而我也不知道我爸都做过什么事情，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见徐虎这么客气，跟他握了下手：“你们四个人，都是魏胜男的保镖？” “准确的说，我们是魏家门徒，学习的是除魔卫道之术。” 徐虎笑着对我解释道：“四门当中，曲径通幽、送财童子和鬼眼神断之术，都是家族内的传承。而魏家需要护四门周全，所以人数比较多，我们四个人当中，三个是魏家门人，另外一名是懂印度语的翻译。” 我对四门比较陌生，还需要慢慢了解，转语问道：“咱们接下来要去哪？” 徐虎比画了一个请的手势，陪我向机场外走去：“先跟宋家人见面，他在泰姬陵酒店。” 第31章 奇物坊 我被徐虎带出机场，坐上了酒店来接机的保姆车。 虽然我们这些人一台车就足够坐下，但接机的车辆却来了两台，看来魏胜男是真的不想跟我有所接触。 闷热、干燥、脏乱、贫富撕裂。 我对新德里的第一印象很差。 这座城市是印度的首都，也是印度最大的城市，人口的数量超过了两千五百万，放眼全世界也排到了前几位。 临下飞机之前，我曾幻想过这里应该是一个繁华、忙碌的国际大都市。 等我亲眼看见，发现这里忙碌是有了，但是跟繁华基本不沾边。 机场附近还算发达，再往远处走，这城市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国内八十年代的县城，甚至还比不上。 这里的街道极其脏乱，路边没什么高楼大厦，半露天的厕所臭气熏天，大片的棚户区和居民小区混杂在一起，流浪汉和牛满街都是，到处都是垃圾。 这座城市发展得不咋样，但人口密度却很大，公路上各种豪车和黄色的三轮出租车互相抢道。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绝对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在首都的主干道上赶着羊群步行。 直至车辆进入城市中心区域，才算有了一些大城市的气息，街道也有了绿化，相对干净。 这里除了建筑风格之外，并没有什么亮点，看起来也就是国内二三线城市的感觉。 我乘坐的车辆因为堵车，比魏胜男晚到了五分钟。 虽然新德里整体的环境比较落后，但泰姬陵酒店却相当豪华，远远望去像是一座皇宫似的，跟城市的整体基调格格不入。 猴子倒是对此比较亢奋，给我投来了一道略显淫荡的目光：“段公子，咱们今天晚上是不是要住在这里啊？要么晚上咱们俩出去走走，我带你体验一下异域风情？” 我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印度人多生猛啊，他们连巨蜥都不放过，万一把你当成什么新奇物种抓住，你菊花不要了？” 车刚停在酒店楼前，徐虎便接到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后脸色大变，把电话交给了司机，而司机则连续按着喇叭，将前方的行人驱散，加速驶向了街道。 我看见车辆变向，对徐虎问道：“咱们不是要见宋家后人吗？怎么不去酒店了？” “他出事了！” 徐虎面色凝重的看着我：“大小姐赶到酒店之后，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回应，一打听才知道，宋家后人已经三天没有回酒店了。” “被人绑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宋家后人被绑架了。 近些年国内经济发展迅速，出国旅游的人也越来越多，因为国人出手阔绰，在很多不法分子眼中，都是行走的肥羊。 徐虎摇头：“大小姐打探了一下，据说宋家后人被扣在了西藏市场，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徐虎说的西藏市场位于新德里詹巴特街，这一带几乎全是藏人开的商店，也被称为藏人街。 这条街道并不算宽阔，头顶是蜘蛛网一样私接的电线，接头处不断冒出火花。 两侧的建筑颜色以黄色为主，店铺门外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布艺，融合了藏族文化和印度本土文化，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藏人街旁边就是本地最大的跳蚤市场，也是穷人的天堂，街道上几乎到了人挨人的地步，路边还有不少舞蛇、耍猴、跳舞的民间艺人，看起来热闹非凡。 我们下车步行，远远看见魏胜男几人，快步跟了上去。 在翻译的打探下，我们走进一条巷子，站在了一家中式仿古门头的店铺前方。 充满异域风情的巷子里，出现一个具有国内特色的店铺，颇有种扦格难通的感觉。 这店铺的牌匾也不是印度文，而是用汉字写着“奇物坊”三个字。 我跟在魏胜男身后，刚一走进店铺，就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奇物坊本就是位于阴面的店铺，偏偏几个窗子还全都贴上了深色的玻璃膜，让整个房间看起来都十分昏暗。 还有里面的博古架，并不是贴墙摆放的，而是呈圆形环绕，左手边的空间有一个展览架，上面摆着一块系有红绸，古朴苍劲的泰山阳石。 在门口的位置，还以外八字摆着两个屏风，狭窄处正对店铺入口。 我的不适来自这房间的陈设，或许是因为我懂一些风水的缘故，这里的布局我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一般人做买卖，讲究的都是聚气生财，但这奇物坊，却摆着一个阴阳散气阵。 泰山石驱魔辟邪，镇宅挡煞，乃是至阳之物，做散气阵的阳极阵眼最为合适。 按理说，它正对面的位置，还应该摆放一个至阴之物作为对称才对，但是我右手的位置却空空荡荡。 我怀着这种疑惑继续观察，看到右侧的墙壁以后，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家店铺的墙壁上贴满了壁纸，为了打造古香古色的氛围，颜色也比较艳丽。 让我感到恐惧的，是这一片图案当中，混杂着一块绘着剪刀地狱图的唐卡。 唐卡系藏文音译，指用彩缎装裱后悬挂供奉的宗教卷轴画，归类于藏传文玩。 这种东西本来没什么好怕的，我之所以被吓了一跳，因为这是一张人皮唐卡。 根据判官录上面的记载，人皮唐卡的来历有两种。 一种是西藏历史上有少数高僧会效法剥皮抄经，在身体上绘画，等到他们圆寂后，后人再将他们的皮剥下来供养，这种唐卡画的一般都是曼荼罗画、生死轮回、诸佛菩萨等图案，算是圣物。 另外一种，便是惩治作恶多端的人，苯教里有诛杀法，通过修法诛杀恶人，为了防止诛杀后的恶人邪灵作祟，人们在其身体上作画，绘上一些护法神像，以此镇伏邪灵。 而这块画着剪刀地狱图的唐卡，便是苯教血腥仪式的产物，说明死者生前曾劝说守寡妇人再嫁，或是为她牵线搭桥。 这种唐卡取人皮的方式极为残忍，会先在活人身上纹绘图案，然后将其固定，在天灵盖上钻一个小孔，孔的四周用刀将皮与骨肉分开约两公分，而后用水银一点一点灌入皮肉之间的裂缝。 因为水银很重，所以会顺着天灵盖头皮与骨肉之间割开的缝隙，从上至下很快流遍全身。 这时，人皮就与全部肉身彻底分离了。 根据传说，被这种刑罚处置的人，灵魂将无法超生，永世被镇压在这一方人皮当中，乃是极为阴毒之物，需要放在有大业力的地方镇压，寻常人接触，轻则恶疾缠身，重则家破人亡。 而就是这么一个邪门的东西，却出现在了这奇物坊，还成为了散气阵的阴极阵眼，足以说明这个地方邪门。 我估计，这里八成是做明器或者邪门法器生意的，因为经手的物件阴气太重，所以才会布下这散气局，防止邪气聚集，惹来不干净的东西。 就在我观察店铺的片刻工夫，后厅走出了一名穿着唐装的中年，嗓音沙哑道：“诸位客人，你们走错了地方，我们这里是私人会馆，不对外营业。” 第32章 四舍二劫 魏胜男看到从后厅走出来的中年，直言道：“先生您好，我是国内来的，听闻有一名故人来过这里，想要询问一下他的下落。” 猴子看到魏胜男跟中年的交流，对我嘀咕道：“原来这娘们也知道什么叫礼貌啊，我还以为她跟谁对话，都是那副欠揍的模样呢！” 我竖起手指，给猴子比画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盯着中年打量了一下。 此人脸色惨白，看起来比猴子还要瘦弱，给人的感觉很像是一个瘾君子。 中年疑惑的看着魏胜男：“故人？” 魏胜男回应道：“我要找的人叫做宋老三，是……” 中年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阴沉下去：“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他。” “我既然能找到你这里，自然有十足的把握，宋老三的下落对我很重要，还请您帮忙。” 魏胜男被呛了一句，并没有像是对我那么没有火爆，而是恳求道：“只要您能帮我找到他，条件尽管开，不管多少钱，我们都能满足！” 中年不耐烦的呵斥道：“我说了，我不认识这个人！你们如果没别的事情，恕不远送！” “喂！你怎么跟我家小姐说话呢？” 徐虎见中年态度生硬，迈步走上前去：“我们给你面子，叫你一句先生，你若不识好歹，今天我砸了你这阴间铺子！” “小子，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中年点火就着，目露凶光的看向了徐虎：“这里是新德里，不是国内，少用社会混混那一套吓唬我，想在这里闹事，我保证你们走不出藏人街！” 话音落，店铺外面忽然冲进来了六名印度青年，端起步枪指向了我们。 猴子被人用枪指着，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我靠！这是拍电影呢？” 我低声回道：“印度是不禁枪的，加之边界地区不太平，流入国内的枪械很多。” “先生，你不要误会，我们无意打扰，既然你不知道宋老三的下落，那就算了！” 魏胜男看见带枪闯入的几名老外，拦住了正欲发作的徐虎：“我们走。” 我见潘胜男吃瘪，轻轻撇嘴，转身跟在了后面，惋惜道：“赶我们走倒是没什么，只是可惜小爷一走，这四舍二劫，恐怕就没人破喽！” “且慢！” 中年听到我的话，陡然提高了音量：“这位小哥，请您留步！” 我听到中年的话，慢悠悠地转过身去：“你在叫我？” 中年目光殷切的盯着我，情绪激动的问道：“小哥，我刚刚听你提起了四舍二劫，您可懂化解之法？” “呵呵，我提起了吗？” 我挠了挠头，笑道：“被这么多枪指着，记忆力不好。” 中年见状，用印度语将几名老外斥退，快步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对着我深鞠一躬：“周志诚有眼无珠，不知有高人驾临，还请您万勿怪罪！” 魏胜男见周志诚忽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有些诧异的看着我，朱唇微微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说。 猴子见魏胜男吃瘪，暗戳戳地对我伸出了大拇指，嘀咕道：“段公子，牛逼！” 我迈步上前，扶住了周志诚的胳膊：“周老板，你太客气了，有什么话正常聊，现在这个社会，不兴这些繁文缛节了！” “小哥一打眼就能看出我周家四舍二劫之灾，必定不是凡俗之辈。” 周志诚握住我的双手，看着我就像看着头奖彩票一样，情绪相当的激动：“还请您指点迷津，助我周家渡此劫难！” 我莞尔一笑，语气平静的回应道：“周老板，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又是生意人，应该知道帮忙是相互的，你之前回绝我们的时候那么干脆，这让我很为难。” 周志诚连连点头：“小哥说的是，关于那宋老三的事情，我……” 我见魏胜男盯着周志诚，忽然想到了她在机场时对待我的情景，打断了他的话：“周老板，我站了半天，有些口渴了，去你的后厅讨杯茶喝，不打扰？” 周志诚一拍大腿，顿时侧过了身子，对柜台那边比画了一个请的手势：“您看我这脑子，是我怠慢了，小哥请！” 我微微点头，迈步走了过去。 我见魏胜男也要跟上来，转过身去，学着她在机场时的语气说道：“魏小姐，你我素昧平生，我要跟周老板聊点悄悄话，你就不必跟着我了？” 魏胜男听到我的回应，脸上闪过一抹怒气：“你什么意思？！” 周志诚看懂了我的意图，冷着脸说道：“我说过，这里是私人会馆，还请诸位守我的规矩，提醒你们一下，这里是印度，命案侦破率低得可怜，我要接待上宾，失陪了！” 我留下一个得胜者的微笑，带着猴子一起走进了后厅。 跟前堂相比，奇物坊的后厅显得正常了不少，就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面是全套的实木家具。 “小哥，您请上座！” 周志诚将我请到上座，殷勤的问道：“聊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 我跟周志诚各有所求，也没有为难他：“周老板不必客气，我叫段慎行，你叫我小段就可以。” “段先生，您请坐！” 周志诚等我落座后，在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罐茶叶，开始鼓捣起了茶具。 “奇怪，这东西跟我见过的古玉怎么不太一样？分明有了豆腐皮，可怎么一点玉沁都没有呢？” 猴子不安分，在旁边的博古架上拿起了一个玉碗打量着，又放到嘴边比画了一下：“说是杯子太大，如果当做是碗，是不是又太小了一点？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提醒道：“那不是玉，是骷髅碗，用小孩头盖骨做的，也称人头器，属于密宗法器。” “人头骨？” 猴子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胆子大，把那个碗放在自己的头顶比画了一下，然后开始不断的吐口水：“呸呸呸！真他娘的晦气！做这碗的人不是闲的吗？” “这不是日用品，它是密宗修法者举行灌顶仪式时的法器，在灌顶壶内盛圣水，头器内盛酒，师傅将圣水洒在修行者头上，并让其喝酒，然后授予密法。明朝宪宗时期，藏僧受到皇帝的宠信，京城一些捞偏门的人，曾大肆掘墓发棺，将头盖骨制成骷髅碗具，卖给藏僧供修法事之用。” 我目光扫过屋里博古架上的东西，对周志诚笑了笑：“周老板，你这屋里的藏品挺偏啊。” 第33章 玉化尸胎 周志诚给我倒了半杯茶，竖起大拇指：“段先生好眼力，国外不比国内，没有那么多珍宝，也不讲究什么古玩文化，来我这里的人，都是为了猎奇的。” 我对于这些旁门左道没什么兴趣，端起茶杯道：“关于宋老三，你真的不认识此人吗？” “我……认识。” 周志诚有求于我，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段先生年纪不大，却是此道高人，相信您能看出来，我这奇物坊做的都是阴气比较重的生意，埃及的干尸、泰国的小鬼，土耳其的邪眼，南洋的邪佛、日本的人偶，玛尼堆的石头……只要客人有需求，我这里什么都卖，经年累月下来，也吸引了不少喜欢猎奇的买家。” 我没有打断周志诚，只是静待下文。 周志诚继续道：“我二十年前来到印度，专门搜罗这些邪物，销往全球！古玩圈子里，虽然也有人倒腾这些偏门物件，但那都是偶尔为之，没人经年累月的去干，因为这一行阴气太重，八字不硬的人镇不住，而宋家哥仨，全都是我通过国内圈里的朋友，找来的货郎。” 周志诚所谓的货郎，指的就是行内有的人眼力好，但没钱开店，于是就到处“搂货”，然后放在别人的店铺里转手卖出，这种现象也叫做“包袱斋”。 之前在机场的时候，徐虎对我说过，四门一般都只有一个传人，而我听到周志诚说宋家哥仨都是他的货郎，挑眉道：“这哥仨是个小团伙？” 周志诚摇头：“不，他们都是单独行动的，最早在我这里做货郎的是宋老大，他十五年前因为一批货被人黑吃黑弄死了；宋老二在我这里干了八年，后来回到了国内，因为卖假古董被人告诈骗，死在了监狱里；宋老三是最近这五年，才跟我合作的，他是宋家的独苗了。” 我好奇的看着周志诚：“你既然认识宋老三，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之前还遮遮掩掩的？” 周志诚目光一冷：“因为宋老三跟我有仇，我不说他的消息，是怕惹来麻烦。” 按照魏老爷子的意思，我们这次要开妖僧墓，必须集合四门后人之力。 而宋老三跟我一样，也是宋家一脉仅剩的传人。 如果他出了问题，岂不是说我们这次的行动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一想到自己每天两万块薪水的工作要丢，我心疼的追问道：“他不是你的货郎吗？怎么会跟你有仇呢？” 周志诚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一周前，我在国内接到了宋老三的电话，他说手里有一件至尊货，是玉化尸胎，我特意为此赶了回来，也因此惹了祸。” 我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你说的，可是传闻中那能续人阳寿的东西？” 这下轮到周志诚吃惊了：“段先生果然博学，居然连这么冷门的东西都知道底细。” 玉化尸胎，我在判官录上见到过，但并不是在鉴定篇，而是在异闻篇。 传说尸胎这种东西，乃是孕妇横死后，腹中的胎儿仍旧会吸收母体的营养，逐渐成长。 在华夏传说当中，每一个胎儿，都是在地府等待多年的魂魄。 这些投胎的魂魄原本该有一世阳寿，却因为母亲横死，自身阳寿未尽而无法出生。 这些母胎中的魂魄既无法来到阳间，也无法回到阴司申诉，本身就是灵体，又没办法变成鬼。 归根结底，这种魂魄不在三界五行，乃是最为苦逼的存在。 正因如此，此物怨气极大，会吞噬周遭的阴气，不消不灭，久而久之，便会成为尸胎。 传闻当中，化为尸胎的魂魄是通过地府正规流程投胎的，在人间有一段阳寿，不会被阴差拘魂。 一些奇人异士，可以通过特殊的手段，将尸胎的阳寿转移到人的身上。 如此一来，便可以让宿主续上尸胎未尽的阳寿，并且避开生死册的筛查。 只是玉化尸胎这种东西极为邪门，被困的冤魂已经无法重生，如果处理不当，便会与宿主同归于尽。 虽然江湖上始终有尸胎的传说，但经过段家先祖的多方考证，历史上并没有尸胎真正出现的记录，故此才会写在异闻卷当中。 我想起这一段记载，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的预感：“你刚刚说宋老三因为尸胎惹了祸，难道是受到了反噬？” “狗屁！那宋老三送来的尸胎是个假的！” 周志诚骂道：“我家三代做古董生意，从未走过宝，没想到我却在他身上打了眼！” “假的？” 我无语的看着周志诚：“既然他送来的是个假货，砸浆退钱就好了，人怎么会出事？” “一周前，宋老三拿来了一块玉，看起来像是琥珀一样，里面是一个胎儿的形状，他对我说这是玉化尸胎。我做的就是偏门文玩，也听过这东西，见那玉器没有问题，就高价收购，转手卖了出去！” 周志诚磨了磨牙：“收购尸胎的，是我欧洲的一名老客户，结果三天前，对方找上门来，对我说那个尸胎是假的，为此大发雷霆。当时我极力解释这不可能，结果对方直接把一份鉴定报告摔在了桌上，我看见之后，当场就傻眼了。” 我放下了茶杯：“什么报告？” “dna检验报告，经过检测，那尸胎里的胎儿，的确是真的，不过却是被引流下来的死胎，而且死亡推断为一年前，这死胎是近代的，东西自然也是假的。” 周志诚直到此刻，还对打眼的事情耿耿于怀：“当时我看过那玉，质地上乘，而且已经出现了血纹，玉沁深入，怎么可能是假货呢？” “是羊玉。” 我听到这里，已经判定宋老三是个心术不正的人，为了继续套话，也没有卖关子：“这是一种冷门的造假手段，造假者会把玉器缝进羊肚子里面，过一年以上再取出，血纹深入玉中，很难分辨。” “他妈的，原来是这样！” 周志诚伸手一拍桌子：“这人好歹毒的心，我周志诚平时还自吹眼力出众，没想到竟在他身上栽了跟头！简直气死我了！” 我没有纠结这件事，思考了一下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并未提起宋老三，说明人在你手里，对吗？” “没错，为了打通欧洲的渠道，我用了十几年时间！因为这件赝品，对方已经跟我断绝了合作！” 周志诚越说越怒：“宋老三让我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我不该给他点教训吗？” 第34章 文臣墓 我听说宋老三在周志诚手里，想到他那些配枪的手下，还有他之前遮遮掩掩的态度，心道这事要坏：“你把宋老三怎么样了？” 周志诚摇头：“我是做文玩生意的，也不是黑社会，当然不会自己动手，把他抓了之后，交给了当地的黑帮处理。” 猴子听说事情的始末，顿时一拍巴掌：“完了，这都已经过去三天了，恐怕这个宋老三尸体都硬了！” 周志诚端起了茶杯：“人应该还没死，如果死了，我会接到消息的。” 我总算抓到了一丝希望，语速很快的说道：“周老板，既然咱们各有所需，那就痛快点，我帮你化解四舍二劫，你把宋老三交给我，如何？” “宋老三烂命一条，对我的确没什么用，但他人品不行，我并不是很相信他的朋友。” 周志诚挑眉看着我：“段先生，您之前主动提起四舍二劫，想必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周志诚这是在试探我的底细，接话道：“天下邪门灾祸，无非五弊三缺，四舍两劫，七政四余。五弊三缺多指风水阴阳一门，因为泄露天机太多，而遭遇天罚，所谓五弊分别是鳏、寡、孤、独、残，三缺说起来更简单，是人一生中不可或缺的三样，钱、命、权。” 周志诚帮我倒着茶水：“世人大多只知道风水门的五弊三缺，但这四舍两劫，却鲜有人知。” “是啊，这种劫难多报应在古董行，尤其是玩冥器的。接触明器太多的人阳气太弱，阴气缠身，体质近妖，易遭劫难。” 我用手指轻轻扶住茶杯：“所谓二劫，分为杀身劫和堕魔劫，四舍则是舍心、舍谷、舍情、舍形，我见你身体健康，却肤色惨白，已经瘦脱了像，想必应该是中了四舍当中的舍形。” “段先生明鉴，周某刚刚还想着试探您，是我唐突了！只要你能化解我周家凶煞，我跟宋老三的恩怨，一笔勾销！” 周志诚见我道出细则，讲述道：“我爷爷做了半辈子古董生意，在五十岁那年打了眼，把一生积蓄赔了个精光。他不甘心就此沉沦，所以走了歪路，我们周家之所以能发家，是因为我爷爷用死人骨伪装成象牙骨器，卖给了那些不懂行的人，慢慢的把亏掉的钱赚了回来。 当年有个高人见到我爷爷，说他做的事太缺德，已经被鬼上身了，想要保命，只能剑走偏锋，入阴行！自从转行做明器那一天开始，周家就做好了四舍两劫的准备，他晚年犯疯病闹出命案，中了堕魔劫，在疯人院横死，又挡了杀身劫。” 我点头，示意周志诚继续。 周志诚继续道：“我从成年开始，有过好几段婚姻，全都以失败告终，身体也一直不好，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本来我想着家里的生意，做到我这一辈也就赚够了，所以才来到国外发展，准备给孩子攒下一份家业，让他从此不再入这一行，自己把那四舍给顶下来，谁承想另外两舍，居然报应在了我儿子的身上。” 我有些同情的看着周志诚：“四舍当中，舍心和舍谷最为严重，寻常人遇见一样都受不了，你儿子竟然中了两样？” “是啊！三个月前，我儿子忽然痴呆，记忆迅速减退，看了多少医生都没用，我便知道他中了舍心劫，这段时间遍访风水大家，都没什么成效。” 周志诚伸手擦了擦眼角：“半个月前，我儿子忽然水米不进，如今就靠输营养液吊着一口气！段先生，我周家七代单传，如果您不帮忙，我周家可就真断送在我的手里了！” “你别着急，四舍两劫虽然凶，但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 我想到手札里的内容，直言道：“你既然做明器生意，想必找个国内的古墓应该不难？” 周志诚连连点头：“这个不难！为了救我儿子，再难的事情我也能做到！” “你要找的不是一般的墓，而是官员墓，哪一朝的官员都可以，但必须是文臣！文臣墓有儒气，可以化解阴煞，剔除怨气！” 周志诚拿起纸笔想要记录：“您继续说。” “我教你的东西，不能落在纸上。” 我让周志诚收了笔，继续道：“你儿子寄居文官墓，需要用公鸡血封了墓道，防止游魂迁入！同时需要在入口处拴上两条公狗，一定得是没有配过种的！” “嗯，我记下了！” “除了这些，你还得用五帝钱给你儿子缝一件马甲穿在身上，让他搬到墓室去住，每天给他送的吃食，必须是坟前拿的供果，而且得是隔了夜，没有人气的。” 我按照判官录里面的记载叮嘱完这些事情，补充道：“四十九天内，你儿子都得住在墓里，绝对不能见到阳光，否则魂不入墓，前功尽弃。” “四十九天？” 周志诚心疼的看着我：“段先生，以我儿子现在的身体状态，我真怕他在里面住这么久，这个墓就成了他的坟啊！” 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此时也没有故作高深：“这么做的确有风险，但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要不要做，全凭你。最主要的是，如果你儿子渡过此劫，你必须退行，再也不能接触文玩生意。” 周志诚不断地搓着手掌：“这么久以来，我已经把能试的办法全都用过了，但这个方法太过邪门，我还得斟酌一下。” 我点点头：“周先生，我已经把办法告诉你了，现在该你说了。” 周志诚拿起了电话：“段先生放心，我周志诚言而有信！现在就跟黑帮联络，带你们去领人！” 我跟周志诚寒暄几句，便没有耽误他打电话，带着猴子向外走去。 路上，猴子低声对我问道：“段公子，你刚才是不是太狠了一点，活生生给人大儿子塞坟里去了，咱们忽悠人也得有个底线，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并没有跟猴子说起这种方法的来源，但根据自己的理解，我觉得这种办法还是有用的。 我认为所谓的四舍二劫，就是经常接触明器，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吓出心病来了。 住在墓里算是以毒攻毒，能让周志诚的儿子在紧张的情况下保持清醒，而且人在独处的情况下，求生意志是很强的，这就是在逼着他吃东西。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更邪门的说道，我就不清楚了。 我刚走到回望阁的正厅，魏胜男就快步迎了上来：“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 这还是魏胜男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看见她的样子，我挑眉一笑：“呦，没想到素昧平生的魏家大小姐，也有主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 第35章 人精 魏胜男自从跟我认识开始，对我的态度始终不好，摆出了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被我噎了一句之后，她嘴唇颤动了两下，眯起眼睛看向了我：“段慎行，你要搞清楚自己来国外的目的，你收了魏家的钱，是在替魏家办事！” “我确实收了魏家的钱，但那是下妖僧墓的钱，人也没卖给你们家，没必要低三下四？” 我指着通往后厅的走廊，挑衅的看着魏胜男：“如果你不服气，可以自己去跟周志诚聊，看看他会不会把宋老三的事情告诉你。” 魏胜男性格强硬，并不吃我这一套：“寻找妖僧墓，你我各取所需，你一直耽误时间，难道就不想知道段谨言的事情吗？” “我无非就是为了得到一个消息，你们魏家不告诉我，我也可以去别处打听！而你是为了救人，我等得起，但你奶奶等得起吗？” 我见她居然反过来威胁我，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容：“何况咱们多耽误一天，我还能白嫖你们魏家两万块钱，何乐不为呢？” “段慎行，你不要太过分！” 魏胜男被激怒，右腿后撤半步，握着拳头就要动手。 我并不怕这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但是我如果跟她打起来，估计她身边的徐虎等人，肯定得跟着一起揍我，而我身边的猴子，在这种局面根本就指不上。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向她表达我的态度，见火候差不多了，笑着开口：“宋老三造假杀猪，被周志诚识破，交给了当地黑帮。他已经同意把人交还，正在跟黑帮通话，问出地点后，就会带咱们去领人。” 魏胜男听说人找到了，微微松了口气：“对不起。” 我被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魏胜男认真的看着我：“之前我对你的态度有些问题，你能撬开周志诚的嘴，说明还是有些本事的，我奶奶的事情，还请你多帮忙。” “客气了，魏爷爷不是说了么，大家同出一源，理应互相扶持。” 之前我始终想着拉近跟她的关系，此时魏胜男主动跟我道歉，我反而有些不适应了：“咱们是一个团队，魏爷爷也说这事需要四门合力，你如果真把我当自己人，就得跟我情报共享，下墓是一份危险的工作，我可不想跟傻子一样，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魏胜男思考了一下：“可以，但重要情报和家族密辛，我有权保留。” 我们这边谈妥条件，周志诚也走了出来：“地址问出来了，我带你们去提人。” …… 宋老三被关押的地方，在一处仓储区的冷库里。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画面颇具喜感。 宋老三比我和魏胜男都大，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了，身材匀称，模样很普通，但一双眸子给人的感觉却很精明。 他被两名阿三架进房间里的时候，只穿了一条火红的三角裤衩，整个人身弓如虾，嘴唇发紫，不断地哆嗦着。 宋老三在进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周志诚，连连大喊道：“周爷！您总算来了，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几天他们把我关在冰窖里，逼着我喝凉水，给我冻得直滴答尿，裤衩都冻在蛋上了！” 魏胜男听到如此粗鄙的话语，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把脸侧到了一边。 周志诚虽然跟我达成交易，却对宋老三的印象极差，瞪着眼睛骂道：“你这个王八蛋，居然还有脸让我救你，我那么信任你，你竟作假骗我，你配当个人吗？” “是、是、是！我不是人，别管怎么样，您先把我救出去再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管你叫爸爸行不行？” 宋老三毫无节操的哀嚎着：“我宋家就剩下一根独苗，我还没有后呢，这要是把不该冻的地方冻坏了，我活着还有啥劲啊！老周，你看在我以前没少帮你赚钱的份上，放过我这一次！给你造成的损失，我赔还不行吗？” “哼！” 周志诚冷哼一声，指着我说道：“你小子命大，今天的确有人救你，但那个人不是我，而是段先生。” “段先生？” 宋老三这才注意到我，盯着我看了看，露出一个笑容：“别说，还真挺像二叔的！兄弟，你是奉天来的？” …… 周志诚对宋老三很反感，实在是不愿意看见他，放人后跟我打了个招呼便直接离开了。 仓储区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里，宋老三坐在桌边狼吞虎咽的吃着咖喱饭，噎的直瞪眼睛。 “哥们，你慢点吃，这筷子都要抡冒烟了，我们没人跟你抢！” 猴子看到宋老三的模样，呲牙一笑：“我去动物园看老虎抢食的时候，都没有你现在生猛。” 宋老三啃着鸡腿嘟囔道：“你知道个屁，我被抓走三天，一口东西都没吃，只能在放了许多大冰块的房间里喝凉水，要不是三爷我钢铁般的意志，早就被冻死了！” “你造假骗人，罪有应得！” 魏胜男将宋老三的餐盘拽走：“我们来找你，不是为了请你吃饭的。” “嘿！这是干什么，我吃饭也不耽误说话啊！” 宋老三把餐盘拽回去，继续狼吞虎咽：“不过说来倒是稀奇，你们魏家和段家有那么深的仇恨，你竟然能跟段家后人走到一起……稀奇，这事是真的稀奇！” 魏胜男被宋老三点破身份，着实意外：“我并未见过你，也没有跟你交流过，你怎么知道我是魏家人？” “这还不简单，段谨言当年通了那么大的一个篓子，已经是四门的千古罪人！段家人怎么可能对后人提起这事？我估计在你们找到段老弟之前，他连四门的事情都没听说过，怎么可能跑到国外来找我呢？” 宋老三吐出一块骨头：“四门当中，只有魏家第四代是个小闺女，他是段家人，你自然就是魏家人了呗！不过我劝你一句，小女孩脾气别那么冲，多跟段老弟学学，你看他多稳重。” 宋家一脉，在四门当中负责走货与后勤，要经常跟圈子内外的人接触。 这宋老三的眼力很到位，而且善于跟人打交道，三言两语，已经占据主导地位，果然是个人精。 第36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知道宋老三的劣迹，跟他打交道的时候一直很谨慎：“你身为四门传人，却制假售假，不觉得羞耻吗？” “哥们，咱们都是需要在社会上活下去的人，生活不是武侠小说，没有那么多大义凛然！况且谁告诉你，四门就一定干净了？十六年前你爹做的事情，让四门分崩离析，我们没了营生，也得活着不是？” 宋老三终于吃饱，用牙签剔着牙对我说道：“如果真说相对干净，或许你们三门还好一些，但我们宋家是对外的！你以为我们做的就只是出售古玩的活？我告诉你，宋家真正负责的是情报！ 我们需要跟三教九流的人接触，而且跟几个做古玩的大家族，已经有了几代的交情，这样才能保证出货的时候没问题，也能在什么地方有好东西和大墓的时候，第一时间接到消息！ 别管是哪里有墓，何处有坑，什么人想要黑吃黑，谁想给四门下钩子，都得由我们来查！放在民国的时候，我们得跟各地的土匪、官府、同行处好关系。放在现代，各地的士农工商，黑白两道，也都得勤联络，不学得圆滑一些，我得死的比我大哥还惨！ 以前我在国内，有四门作为靠山，可以跟这些人平起平坐，后来四门垮了，我如果不想让关系网断掉，总得让自己有价值不是？古玩一行本就凶险，四门在一起的时候，大家一起挂柱（同行合作盗墓），彼此信任。 后来没了四门，我再想入行，只能混坑（求人带着盗墓）或者拉伙（被人逼着盗墓），盗墓贼在死人身上找饭吃，十个有九个的心都是黑的，而且一个比一个贪财，我敢跟陌生人合作吗？没了传承，我不出国怎么办？” “所以你在印度，根本就不是为了给周志诚做货郎，而是看中了印度的混乱和法治松弛，在利用这个地方，帮国内玩古董的家族走货？” 对于宋老三的话，我倒是信了一半，四门各有千秋，如果宋家负责的仅仅是卖货的话，存在感也就太低了。 宋老三点头：“你这话说对了一半，货郎身份是个伪装，但我从不把国内的货往外走，而是帮他们收一些流落到国外的珍玩，我宋老三不是个好人，但也肯定不是个汉奸。” 猴子并不相信宋老三的鬼话：“如果你真像自己说的这么正义，怎么还会做赝品骗人呢？” 宋老三拿起了烟盒：“我要骗的不是周志诚，而是他欧洲的那个买主，去年我到他店里送货，刚好遇见那个洋鬼子跟他通话，问起了玉化尸胎的传说。你们知道那个洋鬼子是谁的后代吗？他太爷爷是奥雷尔·斯坦因。” 猴子眨了眨眼：“我知道奥尼尔，踢足球那个！” “奥尼尔是打篮球的。” 我无语的纠正了一下，随后解释道：“斯坦因是英国籍犹太人，原籍匈牙利，担任过任拉合尔东方学院校长、加尔各答大学校长等职务。此人1900年到1930年间，在英国和印度政府的赞助下，四次来华进入西域盗掘古城、古墓。 清末民初时期，西域被称为‘死亡之地’，却成为了国外盗墓者的天堂，其中斯坦因盗掘最多，破坏最大，将包括敦煌遗书在内的大量文物运回伦敦，1904年凭借献宝入籍英国，英女王还为此给他授勋封爵。 1931年，民国政府得知他第四次前来盗墓，两次电令新疆，要求地方政府将其逐回印度，并扣押了被他盗掘的文物，他也因此成为了唯一被中华民国政府驱逐的外籍盗墓贼，也从不提起自己第四次的经历，甚至在自传中说自己只来了三次中国。” “没错，就是这孙子！当时我听说他的后代要买尸胎，就提前布局，做了一个羊玉出来，本想着这个活干完，就带着钱回国发展。没想到我人还没走，就被人识破了。” 宋老三有些惋惜：“我当时也是脑抽了，以我的手艺，如果仿制一个商周时期的甲骨文，他还真未必能看出来，干嘛要去做一个传说中的东西呢。” “说正事。” 我听完宋老三的解释，对他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观：“我们这次来找你，是准备替魏家办事，要去比哈尔邦开一座唐朝墓。” 魏胜男补充道：“如果你拒绝，我们现在就把你送还给周志诚。” 宋老三玩味的看着我与魏胜男：“呦，你们这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像一对小夫妻似的，怎么着，处上了？” 魏胜男一拍桌子：“你再乱说话，我打掉你一口牙！” “得得得！我去还不行嘛，一个小女孩脾气这么暴躁，不怕月经不调啊？” 宋老三吊儿郎当的把话说完，向我们问道：“自从四门分裂，我也好些年没正经赚钱了，况且当年段家做的事，对宋家也没什么损失，我自然赞成四家合作啊！魏家丫头，这次下墓，咱们还是按照四门的老规矩分红吗？” 我之前开李蕃墓，魏家并未跟我提起过什么规矩，所以一头雾水的问道：“什么老规矩？” “不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怎么会答应魏家合作呢？” 宋老三同样好奇的看着我，随即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懂了，你是被魏家威胁，才进入这个局的。不出所料的话，他们用来拉你下水的办法，应该就是你父亲的行踪，对？” 我见宋老三竟推断出我入此局的原因，心里已经对此人竖起了大拇指，但并未与他交流，而是看向了魏胜男：“四门的规矩，你可从未对我说过。”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九，这本是《周易·系辞上传》中的一句话，被我们先祖挪用到了盗墓行。四门倒斗乃是义盗，规定每次干活，不管墓中有多少陪葬品，每门只能拿走一样。” 魏胜男语罢，想了想又对我解释道：“这事我没想瞒你，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所谓“义盗”，需要遵守民坟不挖、义墓不挖、近冢不挖，不主动毁尸、毁棺、毁阴宅的原则，且在掘墓之前要烧香磕头再动土，以乞求墓主的宽恕，减轻罪孽，也表示对逝者的尊重。 许多被盗挖过的古墓中，仍旧会剩下不少陪葬品，正是因为之前下来的人，走的也是义盗的路子。 由于盗掘者的动机和目的不同，对尸骨的处理方式也不尽一样，故而与义盗相对，产生了“脏盗”，不尊重死者的说法。 因为李蕃墓与我结仇的马振宏隶属于何家，这伙人便是脏盗中的“翘楚”，带不走的东西全部毁掉，不论尸体还是墓穴，一样不留。 其实不论采取何种方式，义盗也好，脏盗也罢，本质上都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所求的无非只是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哪怕是义盗，也不能说明四门就是正义的。 自古以来，盗墓就是一个逞勇斗狠，杀人越货的圈子，四门可以屹立千余年不倒，历代家主肯定个顶个都是狠人。 魏胜男愿意对我解释，说明我们俩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我也没有计较：“宋家后人已经找到了，咱们接下来应该如何？” 魏胜男解释道：“时间紧迫，我已经安排好了车队，咱们这就去找曲家后人，连夜前往比哈尔邦，寻龙定穴。” 宋老三喝着茶水，有些疑惑：“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曲家的人与段家合作的。” 魏胜男叹气道：“曲瑞麟还不知道四门合作的事情，我原本准备先找到你，再去见他的。” 宋老三睁大眼睛看着魏胜男：“魏家丫头，你这心可够歹毒的，居然敢让他去见曲家人？” 魏胜男面色凝重：“我之所以先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帮我一起劝曲瑞麟。解铃还须系铃人，妖僧墓非四门集聚不可开，曲家人非去不可，段慎行不出现，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也对，你爷爷之所以要集结四门倒斗，就是因为咱们心齐，可以彼此信任，有些隐患在干活之前必须处理好。” 宋老三看向我的目光，变得同情起来：“只是，这一下就有好戏看喽。” 第37章 疯狗 我见宋老三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我，向魏胜男问道：“他说的好戏是什么意思？段家和曲家又有什么恩怨？” “我承诺过跟你信息共享，但这件事不在其列。” 魏胜男很坦然的看着我：“两家恩怨与你父亲有关，根据我们的约定，等事情完成后，我爷爷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该走了。” 宋老三见魏胜男起身，在纸抽盒里拽了一沓纸：“你们先出去，我这几天在冷库里冻得肠胃不好，吃完就想拉！” “我也去。” 我见宋老三要去厕所，迈步跟了上去。 我们所在的小饭店没有卫生间，只能去外面露天的公厕。 宋老三见我跟他出门，将一支烟递给了我：“段老弟，你是特意跟着我出来的？” “是。”我没有否认：“之前我们去接你的时候，你称呼我父亲为二叔，似乎并不恨他。” “四门当中，怎么会没有人恨他呢？我当然也恨，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宋老三笑了笑：“跟其他两家相比，我们宋家的损失小了一些，你爸对于宋家的伤害，无非是四门分裂，我们赚不到钱。但是退一步说，如果不是因为四门倒了，我大哥、二哥也不会出来跑单帮，落得一个横死的结局，但这是他们的命数，与段家无关。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无辜的，你父亲做欠下的债，不该算在你头上。” 我吸了一口烟：“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爸当年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能让其他三门的人这么恨他？” 宋老三顿时抬手：“小段，你救我一命，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也很感激你。不过关于你父亲的事情，咱们就此打住，这件事我可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当年出那档子事的时候，我们家的顶梁柱是我爸，他病死后由我大哥接了班，我还在读初中呢，了解得也不多！况且这是魏家跟你谈的条件，我多嘴岂不是得罪了魏家？万一你跑了，我拿什么跟他们交代？” 宋老三睿智的看着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在异乡漂泊了这么多年，真的很希望能够有一个归宿。如果四门可以重新联手，哪怕回不到当年的盛况，我最起码也不用做个孤魂野鬼了。” 我见宋老三态度坚决，退而求其次：“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段家和曲家有什么恩怨？” “这事，你不是很快就知道了么。” 宋老三依旧含糊其辞不说正事，拍了拍我的胳膊：“我小的时候，你爸来我家喝酒，我还在他怀里撒过尿呢！他是个人才，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把路给走偏了……” 我见宋老三转身离开，将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我从小最讨厌说话说一半的人，那种好奇心被勾起来，却又不给解答的滋味，实在让人煎熬。 偏偏我这阵子遇见的，全都是喜欢这么说话的人。 虽然我从小到大，都对我爸这件事表现得很冷漠，但我心里其实是很渴望这份父爱的。 当年上学的时候，我每次看到其他同学有父母来接，都羡慕得不行，好多次都偷偷藏起来，等别人全离开再出去，就是怕同学会笑话我。 爷爷走后，他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真的很想见他一面。 不管他是好人也好，坏人也罢。 身边的人都对我爸的事情讳莫如深，看来我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只有尽快破开妖僧墓，在魏老爷子口中得知真相了。 …… 曲瑞麟的住处，只是一家普通的酒店，我们赶到之后，魏胜男把其他人留在外面，只带我和宋老三进了门。 或许是因为宋老三之前的话，我看着敲响房门的魏胜男，有些紧张。 房门敞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朗的脸颊。 曲瑞麟比我大两岁，身高大约一米八，乍一看上去，很像是走硬派路线的电影明星。 魏胜男露出一个笑容：“你好，你就是曲先生？我是魏胜男！” “哎！你好！快请进！” 曲瑞麟打开房门，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算起来，我们曲家和你们魏家一脉同源，祖上一起生活了几十代，你我虽然没有血缘，但也算是至亲了！说来可笑，两家的关系这么近亲，咱们反而还是第一次见面。” 魏胜男走进屋内：“曲先生……” “叫什么曲先生，我今年二十三，才比你大一岁，你叫我麟哥就行。” 曲瑞麟说话间，拿着几瓶矿泉水向我们走来：“大家喝水。” “好，那我就叫你麟哥了。” 魏胜男接过矿泉水，指着宋老三介绍道：“这位是四门当中的宋家传人。” “我叫宋老三，外人都喊我三爷。” 宋老三大大咧咧地在曲瑞麟手中拽过一瓶矿泉水：“你可能对我没印象了，但是你出生那年，我跟我爸去过重庆，还参加过你的满月酒呢！” “宋家人也来了？” 曲瑞麟听闻四门到了三门，将目光定格在了我身上，脸上的笑容也散了下去：“那这位是……” 我见曲瑞麟盯着我，主动做了个自我介绍：“段慎行。” “吱嘎！” 曲瑞麟手掌用力，矿泉水瓶发出声响，身体轻微的颤抖起来：“哪个段家？” “奉天望云斋。” “我去你妈的！” 曲瑞麟听到我自报家门，人就像疯了一样，对着我就是一拳砸了过来。 我看见曲瑞麟动手，下意识地后退，躲开了他的一拳，诧异的看着他：“你神经病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动什么手？” “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曲瑞麟目眦欲裂，根本不听我的话，红着眼睛再次冲了上来，与刚刚和气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宋老三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曲瑞麟：“小曲！你别乱来，我们过来找你，是为了劝和的，而不是为了打架的！” “你给我滚开！” 曲瑞麟也不知道是天生力气大，还是愤怒当中潜力爆发，一把将宋老三掀飞，疯狗一样的向我扑了上来。 第38章 仇人 我在来见曲瑞麟之前，就通过宋老三的态度，感觉到可能会出什么插曲。 但我绝对没想到，他竟然对我展现出了这么强的进攻性。 我清楚其他三门对于我的敌意，都来自我爸做过的事情。 可是我连他长什么样都已经忘记了，这笔债肯定不能算在我头上。 见宋老三拦不住曲瑞麟，我也不是一个吃亏的主，抄起旁边的椅子，向着曲瑞麟当头砸下。 “诶！” 宋老三看见我的动作，发出一声惊呼，似乎没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我，居然敢下这么狠的手。 我从小到大跟人打过无数次架，但从没看过曲瑞麟那种野兽般的目光。 他的眼神让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甚至让我觉得他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我本想着将他一击制服，却没想到曲瑞麟是个练家子。 面对我砸下去的椅子，他身形灵活地躲开，紧接着一个鞭腿踢向了我的侧脸。 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我将椅子丢出，用手臂挡住了他的腿。 “嘭！” 我挨了曲瑞麟这一脚，感觉像是被牛拱了一下，身体偏移半米，撞在了墙上。 不等我有下一步的动作，曲瑞麟已经欺身压上，膝盖撞向了我的小腹。 腹部是人的弱点之一，剧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一拳砸在了他的侧脸上。 曲瑞麟重心不稳，拉着我的衣服倒下，紧接着，我们两个就混战在了一起。 这是一场拳拳到肉的互殴。 我脸上挨了几拳，很快便肿胀到失去知觉，但曲瑞麟也不好受，被我压在身下，同样鼻血横流。 我是一个越打越疯的人，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也真的让我有点急眼了。 混战中，我发现地上有一根散落的圆珠笔，捡起来奔着曲瑞麟的脖子就捅了过去。 “段慎行！” 一直袖手旁观的魏胜男看见我的举动，一个箭步冲上来，脚尖踢在了我的手腕上，随后将我踹开。 她这一脚分明没怎么用力，却让我整条手臂都剧痛无比，圆珠笔也脱手而飞。 曲瑞麟抓住机会，也向我扑了上来。 事后想想，我之前幸亏没有真的把魏胜男惹怒。 因为这娘们是真狠！ 她站在我和曲瑞麟之间，同时与两人交手却不落下风。 我能看出来曲瑞麟也是学过武的，但跟我一样都是半吊子。 我们在对战的时候，只有抓住对方的空档，才能把学过的套路用出来。 而魏胜男却跟武打片里一样，明明动作幅度很小，每一次的出手又恰到好处，一拳一掌都会打在让人剧痛无比的位置。 魏家传承的是古武术，所谓古武，不是现代演变为表演套路的武术招式，也不是小说里面那种满天飞的神技，而是纯粹从古代传承下来的杀人技。 混战中，我的侧肋被魏胜男的手指点了一下，紧接着就产生了一种岔气的感觉。 曲瑞麟也不好受，被魏胜男一掌击退。 宋老三抓住机会，再度冲上去抱住了曲瑞麟：“曲家小哥，你冷静一点！魏家这次把四门后人集合在一起，不是为了让大家互相撕咬，更不是为了让你复仇，而是为了救人的！” 魏胜男此时也将我挡在她的身后，对曲瑞麟说道：“麟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是这恨不该发泄在段慎行的身上！他对于段家的往事并不清楚，甚至连他父亲的事情都不知道，你不能把他爸造的孽，算在他头上！” “你们只说他爸！那我爸呢？！” 曲瑞麟还在挣扎着：“就是因为他爸做的事情！让我爸丢了一条命！他爸害死了我爸，他不应该父债子偿吗？！” 听到曲瑞麟的话，我愣在了原地。 我没想到，我们竟然跟曲家有这么大的仇。 更没想到，我爸竟然害死了他爸。 段谨言当年究竟做了什么？！ 魏胜男做了个深呼吸，对曲瑞麟说道：“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看到段慎行的时候，恨意不比你少！但是我渐渐想明白了一件事，段慎行他也是受害者，跟你我一样的受害者！” 曲瑞麟被宋老三紧紧地抱着，泛红的眸子却始终在盯着我。 “你因为段谨言失去了父亲，而段慎行也跟你一样！他从小就被段谨言抛弃了，是被他爷爷带大的，你从小受过的屈辱，他也经历过一遍！我们都是被段谨言伤害的人，包括他自己！” 魏胜男顿了一下：“他并非祸乱四门的元凶，我们更不能因为他跟段谨言有血缘关系，就从受害者变为施暴者！作为一个从小没有见过自己父亲，却要为父亲承担罪行的人，他才是最可怜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段慎行也一样，他无法选择出身，被抛弃不是他的错，他不该因此来折磨自己，我们更不能！” 我听到魏胜男的话，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我没想到，她居然能站在我这一边，并且替我说话。 更主要的是，她的一番话让我感同身受，在刺痛我的同时，也触碰到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佛家有个词语，叫做顿悟。 人的心结，往往就是在某一个瞬间被打开的。 魏胜男的话，也让我一瞬间释然。 我从小到大的自卑，都是自己在折磨自己，被抛弃并不是我的选择。 曲瑞麟听完魏胜男的话，表情因为痛苦而变得有些狰狞：“你只觉得他可怜，那我呢？你们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魏家这次集合四门，是为了救我奶奶，我们没有提前告知实情，就是怕你会放不下芥蒂。” 魏胜男做了个深呼吸：“我爷爷让我代他向你保证，此事解决完毕，魏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麟哥，请你看在四门几十代人的交情上，救救我奶奶！” 曲瑞麟双拳紧握，气喘如牛：“为了救人，我可以不顾我爷爷定下的规矩，破例合作一次，但我跟段家，永远都是仇人！” “哎！这就对了嘛，有什么事，大家心平气和的说，矛盾可以慢慢化解嘛，咱们都是一脉同源，何必剑拔弩张！” 宋老三松了一口气：“咱们今晚就要出发了，该怎么找墓，怎么干活，大家一起商量一下。” 魏胜男唯恐再出现什么变故：“既然麟哥同意，大家就尽快上路，有什么话在路上说！” 第39章 禁忌 印度的交通状况并不是很好，从新德里前往比哈尔邦，只有六百多公里的距离，但我们却需要十几个小时的车程。 车队是魏家早就安排好的，总共有三台带蓬的卡车，两台坐人，还有一台不知道拉的什么东西，我猜应该是相关设备。 为了低调行事，队伍只有三名本地司机，没有安保。 虽然魏胜男说大家要在路上一起商量如何倒斗，但曲瑞麟根本就不想跟我交流。 面对这个疯子一样的人物，我也懒得理他，所以就坐在了另外一台车的车厢里。 魏胜男或许知道我们都在气头上，并没有在赶路的时候强行让大家接触。 车队进入比哈尔邦以后，画风突变。 这个地区，被称为“第三世界中的第四世界”。 入目尽是黄沙戈壁，沿途的几个小镇也是破落不堪。 印度的邦，跟国内的省是一个级别，比哈尔属于印度发展的“塌陷地带”，失业和人口流失率高到惊人，治安环境也极为差劲。 这里在22年还曾闹出过一个特大新闻，那就是有八十多人喝假酒喝死了。 这个数字，只是官方统计出来的，实际上的死亡人数还会更多，因为老百姓根本不敢报，否则被查出来家里有人死于假酒，上面不仅没有抚恤，还会面临一大笔的罚款。 比哈尔是禁酒的，这些喝假酒的人，都是卖苦力的社会最底层。 而他们喝的假酒，经调查有不少都是稀释的医用酒精，甚至还有稀释的乙醇汽油和消毒液。 这个地区有多么落后，由此也能窥一斑而见全豹。 虽然如今的比哈尔已经衰落，但该地区却历史悠久，更是佛国与王权的勃兴之地。 历史上的比哈尔邦牛逼了一千多年，鼎盛时期，就连被誉为文明融合之地的旁遮普，在它眼里都是个弟弟。 后来穆斯林兴起，比哈尔也随着佛教一起衰落，因为宗教问题过于敏感，这里就不细说了。 当天下午，我们的车辆驶入了一座小村庄。 与其说是村庄，我觉得这里叫部落更合适一些。 入目所及，整个村子都没有砖瓦建筑，村民们居住的房子连门都没有，就是在几根竖起来的木桩上，用稻草搭了一个圆形的尖顶。 村里的孩子们穿得也是破破烂烂，看见卡车进村子，全都光着脚追上来，跟着我们的车狂奔。 我顺着车厢看去，发现这些孩子皮肤黝黑，全都是黑种人和棕种人，这才想起来印度是有种姓制度的。 虽然近些年印度政府始终致力于废除种姓这个贱籍制度，但是却在偏远地区遭遇了强烈的反弹。 可笑的是，反对的人不仅有高种姓，还有大量的吠舍和首陀罗，甚至被称为“贱民”的达利特。 车子继续前行，停在了村里唯一有院子的建筑前方。 没等下车，我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种惨叫不是一个人发出的，而是一群人发出的，叫声中有男有女，给人的感觉很像是年猪被宰时的那种嘶吼，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这时，魏胜男带的翻译也跳到了车下，大声喊道：“咱们所处的位置，是家族群居的部落，这里的忌讳比较多，大家下车后不要东张西望，也不要跟本地人对话，更不能跟盯着村里的女人看！” 我站在车下，本想去找魏胜男问问情况，结果顺着院门往里面瞥了一眼，当即愣住。 此时院子里支着一口大油锅，下面的木柴燃烧旺盛，锅里的热油也在冒着青烟。 油锅旁边，十几个男子正在排队，其中一人将手伸到油锅里，当即发出了一声哀嚎。 我毕竟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看见这瘆人的一幕，当即蹙起了眉头。 这时，对面又传来了一道女人的惨叫声。 虽然翻译说不要乱看，但我还是没能战胜好奇心，挪动脚步看向了那边。 一个“冂”形的木架子上，吊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一名老者正手持荆条，对着她的身上挥舞。 每一下抽上去，那个女人身上都会留下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抽搐着惨叫，看起来像是在求饶。 “阿苦呀得可嘞嗨嘿（你在那看什么）？” 院子里的一个青年见我盯着那个女人在看，指着我喊了一嗓子，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鸟语，快步走来。 猴子看见对方靠近，挽着袖子就要上前：“大爷的，你还想动手啊？” “嘿！阿赞格林（别紧张）！” 宋老三忽然在我们身后出现，向着那青年走去，拍着对方的胳膊说了些什么，然后又暗戳戳地塞了些东西过去，对方这才瞪了我一眼，转身回了院子。 与此同时，魏胜男也下了车，见我们这边出现骚乱，侧目问道：“怎么了？” 宋老三摆摆手：“没事，印度这国家贫富差距太大，越贫穷落后的地方，古老禁忌越多，这种事很正常。” “我们这次来到比哈尔，是以外商投资的身份过来的，有官方的人跟部落里打了招呼，你们在外面等等，我去见村里的长老。” 魏胜男说话间走到门口，看到院子里的景象也轻轻蹙眉，但很快移开视线，带着翻译走进了院子里。 宋老三这时也拍了拍我的胳膊：“这里的人相对野蛮，规矩也多，别看了，免得惹麻烦！” 我知道宋老三在印度生活了好几年，对他问道：“院子里这是在干什么，某种祭祀还是刑罚？” 宋老三站在墙外听了一会，递给了我一支烟：“他们在接受本地的土刑！那个女孩不知道在哪弄了一条紧身裤子穿在身上，正在接受鞭刑。那些男人去工地打工，现场丢了几百斤的铁，警察找不到凶手，所以就向村里的长老会求助。长老会命令当时在工地的人集合，去热油锅里捡戒指，不敢捡的人就是小偷。” “这他妈也不讲道理啊！”猴子听完宋老三的话，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这种地方就没有法律吗？” “印度的贫穷地区，大多还在沿用五人长老会制度，长老会是农村的自治机构，没有法律效力，但是对村民的威望比政府还高。这种组织虽然不合法，但地方和国家也不管，因为这些团体会为政客们拉到大量的选票。” 宋老三笑了笑：“文化不同，风俗不同，你们是无法用国内的观念理解这个国家的。” 我们在外面聊了一会当地的风俗习惯，魏胜男带着翻译走出门外，对我们点了点头：“我已经跟长老会达成协议了，他们会为咱们提供住宿、食物和向导，大家一起聊聊，尽快拿出一个方案，争取中午前出发。” 第40章 平地龙 部落提供的茅草屋中，我第一次看见了画有妖僧墓的地图。 这是一份画在皮革上的地图，因为年代久远，皮革已经残破不堪，叶脉一样的纹理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画出来的，依然清晰可见。 与其说这是一份地图，倒不如说这是一幅简笔画。 上面没有比例尺，也没有等高线，甚至连地势地形都没有提。 仔细看看，只有叶脉底部有三个奇形怪状的符号，很像是判官录中记载的殄文。 殄文亦称鬼书、反书，传说是写给死人看的文字。 不过判官录中并没有翻译之术，所以我也不敢确定。 宋老三挠了挠头：“我十几岁接触文玩，也见过一些古代传下来的地图，可这么简单的，还真是第一次见，你们真能确定这是一份地图吗？” “水下藏鱼！” 我和曲瑞麟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一个词，随后把脸转向了不同的方向。 宋老三无语的看着我们两个：“我说两位祖宗，咱们坐在这是为了把一件事干好，你们不是说好了暂时放下芥蒂吗？” 我考虑到魏胜男救人心切，主动退了一步，解释道：“水下藏鱼的鱼是音译，取自舆图的舆，也就是地图的意思。” 曲瑞麟似乎不想被我压一头，也跟着说道：“四门祖先是倒斗行的先驱，没有具体师承，而且手段不传到门外，所以用的技巧跟市面上是不一样的。” “水下藏鱼，这事我倒是听我爸讲过，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宋老三是个聪明人，经过我们的三言两语，已经摸到了门道：“水下藏鱼是四门特有的一种绘图方式，除四门后人之外，任何人拿到这图都是没用的，因为他们看不懂其中奥秘，据我说知，水下藏鱼并不是藏宝图，而是指向图，对？” “没错。” 魏胜男点头，指着叶脉纹路的根部说道：“这种技巧图案简单，真正复杂的地方在于地图之外，要先确定主脉，然后再在支脉中寻找到正确的一条路，支脉越多，难度也就越大。” 曲瑞麟眯起了眼睛：“四门的水下藏鱼之术，除了迷惑外人，也是在考验后人，以免功夫不到家的愣头青去送死。” 魏胜男指着主脉位置的三个符号：“这三个字，写的是天慈寺。” 我趁机问道：“这是殄文吗？” “魏家负责四门安全，除了武术传家，还会学习天南海北的各种秘术，殄文也是其一。” 魏胜男点头：“我们已经考证过了，天慈寺在印度笈多王朝时期，兴建于摩揭陀国的婆罗门寺庙。1193年，穆斯林崛起，德里苏丹国成立，第一位君主艾伊拜克出兵印度，他麾下的将军齐尔吉火烧佛教的那烂陀寺、超岩寺，以及婆罗门教的天慈寺、清明寺等。其中天慈寺的大火四个月才熄灭，可见经卷之多，规模之大。” 我已经听懂了事情的始末：“既然你已经把我们带到了这里，说明大家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天慈寺的旧址，对吗？” “聪明！”魏胜男赞许的看了我一眼：“天慈寺是地图上唯一的线索，也是需要我魏家出力的地方，现在魏家的工作已经完成。大家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寻找龙脉，确定墓穴真正的位置了。” 宋老三这时候也插嘴道：“宋家负责的是情报与后勤，大家所需要的东西，我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咱们现在所需的，就是确定方向。” 曲瑞麟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图，对魏胜男说道：“我需要电脑，看一下当地的卫星地图，观察地势。” “本地没有网络信号，电子设备连不上网，卫星网络的传输又太慢，所以我们提前准备了打印版。” 魏胜男说着话，在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在里面抽出打印好的卫星地图递给了我和曲瑞麟。 宋老三见我接过地图，将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罗盘递给了我。 我对他的举动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东西。” “宋家负责的不就是这个嘛，在我们的父辈之前，几个家族世代生活在一起，这不就是所谓的传承吗？虽然现在的盗墓手段随着科技不断发展，但你的手艺是你爷爷教的，应该还比较守旧。” 宋老三笑了笑：“洛阳铲、分土剑、降龙木、五谷袋、两界刀、翻山镜……你们需要的东西咱都备着呢！除了这些，还有一些现代装备！” 四门作为盗墓贼的后代，多少都会有一些风水类的知识，但只有段家和曲家是真正的传承，因为这两门一个需要寻穴动土，另外一个需要下墓摸金，风水是保命的本领。 真说起来，曲家的风水堪舆之术，是要强于段家翻山镜的。 曲瑞麟的手段称为入地眼。 入地眼是风水上的术语，类似于风水师最高职称，称其技之高、艺之精、看法之绝。 传说能被评为入地眼的高人，可以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找到古墓位置。 我看着手里打印好的卫星地图，不由得感叹科技发达带来的便利，几百公里的地势走向一眼就能看出来。 放在以前，这可是要跑断腿的。 我将地图平铺，校正方位之后，配合罗盘观察起了地势。 比哈尔邦位于印度北部，北邻尼泊尔，东接孟加拉邦，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它的北部恒河平原，地势自北向南逐渐升高。 因为是平原，所以这里的山很少，只有向西和向南两侧各有一条山脉。 根据卫星地图来看，这两条山脉起伏不大，形势难辨，充其量算是两条不入流的平地龙。 看到此地的地势，我蹙起了眉头。 余光一瞥，曲瑞麟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几乎同一时间，我们两个一起对魏胜男问道：“你真的能确定，我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天慈寺旧址吗？” “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除了魏家的考证，我们还请教了印度的历史学家，位置是百分之百没有问题的。” 魏胜男见我们两个都盯着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事。” 我和曲瑞麟同时摇头，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卫星地图上。 第41章 凶地 平地龙也叫支龙，跟有势的龙脉相比，差了好几个档次。 这种龙脉平地随土而起脉，也是有吉气的，但是必须要有随龙水，在一条河的衬托下才可以安葬，否则形势不合，生气就会被逐散掉，化为凶地。 但是我在地图上找了半天，也没见地图上有河，只有一种可能，这里的随龙水恐怕早已经干涸了。 我这边还在观察地势，曲瑞麟已经指向了南侧的山脉：“走这边！” 我将视线投向地图。 西侧的山脉扁平而短，微微内曲，如果背后有一条河的话，叫做山来水回，算是中等偏上的地方。 反观南侧的山脉，并无起伏，平澹无奇。 宋老三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见曲瑞麟选出地点，我却露出不解神色，状若随意的问道：“瑞麟，我虽然学艺不精，倒是也懂一些风水，并没有看出南边的山脉优于西边啊，你能不能给我上一课，让我长长见识？” “南侧的山脉的确不如西边，因为这里并不是吉穴，而是凶地！” 曲瑞麟拿起笔，在南侧的山脉两侧各画了一个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当初应该各有一条人工挖掘的河道，具体情况，需要到现场考证。” 我看到曲瑞麟画出的图案，下意识的反驳道：“这不可能！如果这两个地方真的有分支，就变成了形如横几，乃是十不葬当中的凶地之一。” 曲瑞麟这一路上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唯独看我没鼻子没脸，直接把我的反驳当成了空气，向魏胜男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魏胜男做起了和事佬：“麟哥，这两地相距甚远，魏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必须得有十足把握才能出发。” “根据《葬经》的记载，这种风水叫做形如横几，埋在此地的人，会子灭孙死。如果不考虑后代，这种极阴之地藏风聚气，魂魄不灭，对亡者十分有利，那逻迩娑婆寐是一名僧人，他需要考虑后代吗？” 曲瑞麟见魏胜男说话，这才开口解释：“按照你们的说法，这胡僧花费大力气才拿到李淳风设计的图纸，怎么会随便找个地方呢？他当年在这里修建陵墓，八成正是看中了这里的极阴地势！寻常人看风水，下意识都会趋吉避凶，追求大势，却忽略了极阴之地，也很难寻。” 听到曲瑞麟的话，我脸上发烫。 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刚刚居然没想到。 当年爷爷在逼着我学习风水命理和八卦奇门的时候，我就一直不怎么用心。 刚刚在寻龙脉的时候，更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地图上面，忽略掉了其他的事情。 反观曲瑞麟，只是粗略看了看地图，就找出了其中的端倪，尽显从容。 我虽然跟曲瑞麟不合，但对于他的风水知识还是很钦佩的，下意识的夸赞道：“曲家入地眼，果然名不虚传。” “哼！” 曲瑞麟听到我的话，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我看到曲瑞麟愤然离去，对地上啐了一口：“这王八蛋怎么不识好歹呢，我夸他还夸出毛病来了？” “还真就是夸出毛病来了。” 宋老三撇嘴：“当年段琇莹和曲瑞麟他爹曲阳，被称为四门最具天赋的风水师，你提起了曲家的入地眼，他自然想起了他爹，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被宋老三说出的名字吸引：“段琇莹？是我们段家的人吗？” “不是？你爷爷不说你爸的事情也就罢了，难道连你姑姑的事情都没说？” 宋老三先是诧异的看着我，随即很快释然：“也对，你爸做的事，把你爷爷伤得那么深，他怎么可能跟你说起段谨言兄妹的事情呢？”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我还有个姑姑？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宋老三撇嘴：“你当然没见过，她跟曲阳都被你爸害死了。” 我听到这话，宛若雷击。 虽然我目前还不知道我爸的事情，但是也猜出了一个大概。 当年他做出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情，使得四门决裂，死伤无数。 这些人当中，目前我知道的，就有曲家三代掌门人曲阳惨死，魏家掌门人终身残疾。 可我没想到，死者居然还有段谨言的亲妹妹，我那个没见过面的姑姑。 难怪我每次问起他的事情，爷爷总是会偷偷掉眼泪。 或许，我爷爷哭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女儿。 想起爷爷，我对宋老三质问道：“我姑姑是怎么死的？” 宋老三摇头：“这个你别问我，我说过，四门之乱那年，我还上学呢！不过你姑姑也真是可惜了，她当年被誉为圈内第一美人，又是绝世天才，唉……” 我正欲问话，魏胜男忽然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大家都是第四代传人，上一代的恩怨，我们知道的不多。马上就要出发寻龙，让自己冷静下来，等回国之后，一切都会揭晓的。” “呼！” 在曲胜男的安慰下，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曲胜男拿起了对讲机：“徐虎，把向导叫过来。” 大约五分钟后，徐虎和翻译带着一名村里的男孩走进了房间，外面的曲瑞麟也跟了进来。 我打量了一下，男孩最多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的破破烂烂，腰间还挎着一个带有盖子，像是腰鼓一样的编篓。 魏胜男通过翻译跟他对话的时候，宋老三也在一边给我翻译。 这个男孩叫做加拉瓦，是部落里巫师的儿子，因为我们开出的报酬比较高，所以这个肥差才落在了他的身上。 魏胜男跟男孩对话，问的都是一些风土人情，这里不多赘述。 双方谈妥条件，魏胜男拿出一幅普通的地图，在上面作出了标注。 加拉瓦看了一眼地图，确认方位之后，瞬间睁大眼睛，露出了惊恐神色，接着转身就要跑。 我看见加拉瓦被徐虎拦住，不断挣扎，对宋老三问道：“这孩子怎么了？” 宋老三蹙眉：“他不敢去咱们要找的地方，说……那里闹鬼。” 第42章 鬼寺 “闹鬼？” 我听到宋老三的解释，挑眉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在翻译的安慰下，加拉瓦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对我们讲述了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比哈尔邦有一个住在山脚下，世代以狩猎为生的部落。 二战期间，英国为了加大在战场上投入的兵力，在殖民地印度强制征兵。 那时候的印度物资贫瘠，国内许多地方都在闹饥荒，并且霍乱、痢疾等疾病大规模爆发。 部落里的人为了躲避征兵，便藏进了山里躲避。 村民们上山之后没有活路，只能以野果和打猎为生。 一伙人在山上住了几个月，实在饿得受不了，加上也打不到什么猎物了，所以就准备下山听天由命。 被英国人抓住送上战场，起码还有条活路，如果继续留在山上，可真就饿死了。 就在大家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发现山里有座庙。 这座庙很气派，而且占地广阔，但唯独门很小，人只有弯着腰才能钻进去。 大家都很奇怪，毕竟他们这个部落是以狩猎为生的，祖辈生活在这里，村民们常年往山上跑，如果有座庙的话，不可能没人注意过。 而且从这庙的规模来看，哪怕集合整个部落的力量，也盖不出来这么精美的建筑。 当时的人们都比较愚昧，认为这座庙是天神降临的神迹，于是就准备进去拜一拜。 庙里香火鼎盛，供桌上摆满了供果，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唯独里面供奉的佛像很奇怪。 既不是佛教里的如来佛和菩萨、护法、天王。 也不是婆罗门教的梵天、毗湿奴和湿婆。 而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神像，有人面兽身，也有人身兽面，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罗汉和菩萨。 在山上游荡这么久，村民早都饿疯了，顾不得其他便一拥而上，吃了那些贡品。 就在大家争抢的时候，庙里忽然出现了一群僧人，这些僧人非但没有怪罪他们，还给大家准备了丰富的晚餐，发放了很多金银财宝。 村民们欣喜若狂，在寺庙住了好几天，吃饱喝足后回到了部落里。 抓壮丁的英军已经走了，但是村子被付之一炬，大家便准备用僧人给他们的金银重建村寨。 可是等大家掏口袋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口袋里哪有什么财宝，全都是各种各样的虫子。 再一清点人数，大家发现了更不得了的事情。 之前下山的时候，部落里明明有一百多人，但此时却少了十几个。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村民们互相一聊天，发现有不少人都在下山的时候，看到消失的人就走在自己身边，但是回到村子里之后，人就没了。 当时村子里的长者号召大家去把走失的人找回来，于是部落里的人就重新上了山。 等他们回到半山腰的时候，那座寺庙早已经不见了，只在山腰的开阔地上找到了残落一地的人骨。 这些骸骨已经无法辨认，但明显刚死不久，因为骨头上残留的血肉还在。 更诡异的是，这些骨头上布满了牙印。 人的牙印！ 村民们壮着胆子把骨头拼在一起，正跟部落里走失的人数对上了。 这一下可吓坏了人群，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山下跑，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却发现走失的人，就好模好样的在村子里。 经过询问，这些村民跟之前的人一样，也是走回村子里之后，发现少了人，两伙人一对比，发现他们下山路上出现的事情，还有说过的话，也都能对得上。 出了这么一档子邪性的事，就连村里的长老也跟着懵了，按照传统举行了一个祈福仪式，下令此事不许再提。 就这样，村庄被重新修建了起来，但村民们因为寺庙的事情，已经不敢再上山狩猎了，日子过的一天不如一天。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部落民的身体越来越差，短短两个月的工夫，接连死了七八个人。 直到有一名巫师路过此地，才看出端倪，暗中找到了村里的长者，对他说这山里有一个住着鬼的寺庙，而庙里的邪物，已经盯上了部落的人。 长者对于巫师的说法半信半疑半信半疑，直到巫师把村子里最近经常死人的事情说出来，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并且向巫师请求解决的办法。 当时巫师给长老出了个主意，让他叫上全部落的人，借口说部落不再狩猎之后，粮食无法度过冬天，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开荒种地。 村民们不疑有他，便跟着长老离开了村子，而长老始终离开部落之后，就始终在往山脉相反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就有人不干了，吵着要回部落。 而这些人，正是当初走丢的那十几个人。 长老下命令，让村民们把那些人绑起来，继续带着往远走，谁知道这些人力大无穷，村民们四五个人抓一个，居然按不住他们。 眼见这些人要跑回部落，巫师在后面出现了。 当时他抱了一只黑猫，身上还缠着一条手臂粗的大蛇，吟唱着咒语向他们走去。 那力大无穷的十几个人，在看到巫师之后，吓得颤颤巍巍，村民们也抓住机会，将他们捆起来，抬着往远走。 这些人一开始还很老实，直到那座山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忽然就闹腾起来。 巫师见状，指挥众人强行拉着他们往远走，等到山脉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这些人齐齐发出一声惨叫，没了动静。 众人再一看，被捆起来的哪是部落的村民，分明就是一坨坨没有骨头，腐臭难闻的烂肉。 这一下，村民们全都吓坏了，齐刷刷地跪倒在巫师面前，求他救命。 巫师看村民们可怜，就带领他们离开了原来住的地方，寻找了一个新的住址，说这里曾是一座大寺庙的旧址，能够阻挡那些纠缠他们的妖怪。 那名巫师，就是加拉瓦的先祖。 而我们要去的地方，正是鬼寺所在的那座山。 部落搬离之后，那片山脉就成为了邪恶之地，陆陆续续发生过很多蹊跷诡异的事情。 一来二去，便再也没有人敢去往那片土地。 宋老三对我翻译完加拉瓦讲的故事，抽着烟问道：“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自古以来，凡是大墓，都会雇佣守墓人世代保护！1928年，孙殿英在盗掘慈禧定东陵之后，民国政府委派刘人瑞调查此案，就曾有守陵人向他反应听到了爆炸声。如果曲瑞麟的判断是正确的，妖僧墓真在那座山上，我觉得加拉瓦的祖上，八成就是这座陵墓的守护人。” 我说完自己的分析，接着补充道：“按照加拉瓦的说法，当年部落民为了躲避战争进了山，他的先祖很可能是怕这些人发现山里的古墓，所以才装神弄鬼，编造故事或者耍了什么把戏，将村民们吓跑了。” “有道理。”宋老三琢磨了一下我的话，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未尝是一件坏事，咱们毕竟是在国外倒斗，万一被识破就麻烦了！如果那里真没人敢去，倒是方便咱们干活了。” 第43章 后勤 我不信加拉瓦的说法，魏胜男同样不信。 经过讨价还价，加拉瓦同意以两倍价格作为我们的向导，但是提出了一个条件，他如果感觉到危险，随时有权利退出我们的团队。 魏胜男跟加拉瓦谈好条件，从椅子上起身：“大家各自准备一下，我们一个小时之后出发。” 我知道加拉瓦听不懂汉语，对魏胜男问道：“既然咱们已经大致确定了墓穴的位置，加拉瓦又没有去过那片禁地，为何还要带上他这么一个本地人呢？” 魏胜男正准备跟我解释，恰巧卫星电话响了起来，便拿起电话，含糊其辞道：“加拉瓦的能力对咱们很重要，等到了地方，你就会知道了。” 确定妖僧墓的大致方位以后，所有人都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 根据方案，我们会乘坐两台车前往南边的横几山，然后步行进入。 至于留下的车，倒是也不怕丢，其一是魏家财大气粗，其二也是因为这部落对付小偷的血腥手段，我们也见识到了。 之前的会议只有四门的人参加，猴子见我出门，第一个迎了上来：“段公子，什么情况？” “位置找到了，准备一下，咱们这就该出发了。” 我一边说话，一边带猴子向停车的地方走去，宋老三告诉我，那台拉货的车，全都是他带来的装备。 掀开篷布，我着实被惊呆了。 发电机、冲击钻、切割机、角磨机、汽油锯……各种现代工具应有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把装修公司搬过来了呢。 我见宋老三走来，支开猴子对他说道：“四门行的是义盗，判官录上也有祖训，不可破坏坟墓，不能侮辱尸身，禁止改动风水，你这些工具破坏力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有备无患嘛，东西带上不一定用，而且也不一定非得用在墓里，开个山修个路什么的，也能方便不少。” 宋老三爬进车厢，把我拽了上去：“你要的东西在里面，跟我来。” 走进车厢深处，宋老三伸手掀开了一张苫布。 苫布下面的东西，像是一个市场里的小摊位，刀剑、符纸、铜钱、木雕……乱七八糟的一堆。 我在其中翻找了一下，将一个人形木雕拿了起来：“这是降龙木？” “印度文化跟国内不一样，不兴咱们那些东西，而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雷击木给你，这雕像是我花费大力气在藏人街淘来的。” 宋老三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你如果真有需要，那就用两界刀代替一下。” “两界刀是镇尸的，降龙木是斩鬼的，这能一样嘛？” 我又拿起了一把刀刃有缺口，锈迹斑斑的廓尔喀刀：“这就是你找到的两界刀，一使劲都能掰断了？” “十九世纪的时候，印度闹民族独立运动，进行武装起义，攻占了德里、勒克瑙及坎普尔等地，后来被英军镇压！这把刀就是在坎普尔那边的一个千人坑出土的，两百来年过去，这刀还没锈烂，就算不错了！哎呀，这东西主要就是带来一个心理安慰，你要是真害怕，我这有好东西！” 宋老三见我对这刀如此嫌弃，呲牙一乐，掀开了旁边的一个木箱，里面有几把手枪，还有手雷、炸药：“到时候我给你拿把短突下去，管他什么妖魔鬼怪，一梭子过去，全他娘的报销！” 我看着箱子里的武器，表现得十分谨慎：“你想死别拉着我！我可不扯这个淡！万一遇见流沙墓，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呢？” 不过宋老三有一句话说得对，两界刀、降龙木，都是图个心理安慰，在盗墓的时候用处不大，而且我是个初生牛犊，对传统也没那么敬畏，将两个替代品放到一边，就挑选起了真正实用的工具。 半小时后，我这边把东西挑得差不多了，外面的魏胜男、曲瑞麟、徐虎等人也集合在了一起。 大家检查了一下各自所需的东西，还有车队的设备，便驾驶卡车离开部落，向横几山的方向赶去。 放在以前，四门的技术都是由上一代手把手教出来的，而我们因为三代的断层，都只掌握了一些理论，并没有经过实践。 自从我爸闹出的事情过后，这还是四门时隔十六年第一次合作。 第四代的愣头青们，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仅凭一腔热血，便要去挑战用风水大师李淳风图纸设计出来的古墓。 而我在进入过李蕃墓之后，也觉得古墓这东西就是传的邪乎，实际上没什么可怕的。 过后想想，真他娘的是疯了。 第44章 温差 横几山距离部落有一百二十公里，因为戈壁上没有道路，车队足足开了三个小时，才赶到了山脚下。 一路看惯了黄沙戈壁，等看到横几山的时候，我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横几山并不高，最高处也就是四五十米的样子，也不算陡峭，看起来一点气势都没有，不过面积倒是挺大的。 跟周围的戈壁相比，这座山上树木繁茂，像是镶嵌在戈壁当中的一块碧玉。 没有人为的破坏，这里的植物野蛮生长，从外面往里看，树林中漆黑一片。 两台卡车停下之后，魏胜男带着四名魏家门徒走了过来：“麟哥，你看咱们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 “参形杂势，主客同情，所不葬也。之前在地图上只能看到俯瞰图，这里的地势比我预想的还要复杂。” 曲瑞麟看着横几山，面色凝重：“先进山。” 魏胜男转身喊道：“大家拿上各自所用的装备，本地的两名司机留下看车，其余人全部进山！” 我在车里取出一个登山包背好，对猴子招手：“把咱们其余的东西拿上！” 猴子走过来拎起了一个旅行包：“段公子，刚刚那个小白脸说这地方复杂，是什么意思啊？” 小白脸是猴子给曲瑞麟起的外号，自从他知道曲瑞麟跟我打了一架，一直在叫嚷着替我报仇，虽然他肯定打不过曲瑞麟，但是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是我拦着，还真能干出这种事。 我见其他人已经准备进山，背着旅行包跟了上去，对他解释道：“曲瑞麟说的那句话，是葬经里面的，这片山脉参差不齐，主峰和山岭一样杂乱，没有尊卑，是绝对不可以安葬的地方。” 猴子嘀咕道：“要我说古人就是麻烦，人死如灯灭，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呗，非得翻山越岭的折腾！咱就说那秦始皇陵，修了三十八年，动用七十几万人，大秦不还是亡了？” “丧葬是自古以来，对死者崇拜和尊重的一种体现，也蕴含着人们对另一个未知世界的理解，是上古意识形态的表现之一。根据有史可查的记录，人类在旧石器时代中晚期就有了墓葬记录，这可是传承了几万年的文化。” 我顿了一下：“也正因为这种文化，才能让后人看到历史的影子，在今天可以看见当时的文明。” “这话对，要是没有这个文化，咱们也不能发财啊！”猴子咧嘴一笑：“周公子，你刚刚说人类在旧石器后期才流行入葬，那之前是什么样的，你清楚吗？” 我回道：“《孟子·滕文公上》里面还真记载过，上古社会的时候，人类虽然已经有了划分生死的概念，但对于死亡的同类，一般就是直接抛尸了。” 我们聊天的工夫，向导加拉瓦已经走到了林子边缘，翻译跟他交流了几句，转身看向了我们后面的人：“所有人保持安静，进入林子之后，不许再说话！” 我听到翻译的话，快走了几步，对宋老三问道：“出什么问题了？” “加拉瓦说这片林子是那伽的领地，我们不能喧哗，以免惊动神灵！” 宋老三怕我不懂，多说了一句：“那伽是印度传说中的蛇神，据说有好几个脑袋，还可以化为人形，形象一般表现为人首蛇身。” “靠！我还以为林子里出现了什么猛兽呢，搞了半天就是个传说，之前不是还说这山上有鬼寺吗？现在又蹦出来一个蛇神，合着印度这边的鬼和神挺团结，还能共用一个山头呢！” 猴子仍旧在不以为然的嚷嚷着：“这林子里要是真有什么牛鬼蛇神，刚好让侯爷我看一看！如果真能抓住一个好多脑袋的蛇，搞不好比墓里的宝贝还值钱呢！” 加拉瓦站在树林边，听到猴子喧哗，惶恐的压低了声音：“诶！夺尼玛特林（不要吵）！” “行了，你别喊了。” 我摇头示意猴子闭嘴：“盗墓行有个规矩，既然找了向导，就一定要尊重对方的风俗和禁忌！很多地方都存在着以现代视角看起来有些可笑的传说，那是因为古代人没有现代人的科学知识，误将某些自然现象当成了怪力乱神。但你要清楚一件事，任何在我们看来奇怪的风俗，都是形成时的最优解。” 其他人原本也不信加拉瓦的话，听到我的解释，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彼此的交谈。 加拉瓦见我们安静下来，跟翻译说了几句话，便带头进入了树林当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加拉瓦讲了鬼寺的故事，我一走进树林，身上就出现了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这时，猴子也低声对我说道：“段公子，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林子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啊？我刚刚还热得流汗呢，怎么一进这林子，感觉像是跳进了河里一样呢？” 猴子描述的，就是我现在的感觉。 印度是热带季风气候类型，主要特点是全年高温，降水明显，分旱、雨两季，年平均气温在22摄氏度以上。 如今已经过了雨季，平均气温有三十几度，我在来的路上，还不断的向头上倒水降温，避免晕车和中暑。 而这林子里的温度，已经不是冷了，而是让人有些冻得慌。 宋老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不断搓着冒出鸡皮疙瘩的手臂：“这地方怎么比我前几天被关押的冰库还冷，冻得我全身都在疼，感觉都快跌破零度了，就算树林子里有温差，也不可能差出这么多啊！” “确实有点怪，如果这里的温度真这么低，周边的植物怎么可能存活呢？” 魏胜男看了看周围葱郁的树木：“徐虎，看一下这里的温度是多少。” “哎。” 徐虎轻轻应声，将背后的旅行包挪到胸前，在里面取出了温度计，脸色一下就变了：“大、大小姐。” 听到徐虎说话都结巴了，我也看向了他：“怎么了？” 徐虎诧异的看着我们：“这里的温度，是……二十八摄氏度！” 猴子不假思索的反驳道：“不可能！是不是温度计坏了？如果真有那么高的温度，咱们应该热的满头大汗才对！” 徐虎伸手继续在旅行包里掏了一下：“因为担心电子产品失灵，我们携带的都是故障率低的设备，你们看这两个备用的温度计。” 我看着温度计上的刻度，有些头皮发麻。 三支温度计的刻度，全部定格在了二十八度！ 第45章 引魂幡 说来邪门，我们一退出那片林子，身上那种寒冷刺骨的感觉立刻就没了，被外面的燥热取代。 “他娘的，这事太邪门了！” 猴子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面前的丛林：“光天化日的，难道还能闹鬼？” 我抽出旅行包侧袋里的矿泉水，对其他人比画了一下：“水没有冰冻和降温的痕迹，如果里面的温度真的很低，空气中的水蒸气应该遇冷在瓶体表面凝结一层水珠。这说明树林里面的温度是正常的，感觉到寒冷的，只有咱们本身。” “养尸地。” 曲瑞麟没理我，对其他人说道：“古籍中有记载，天下有至阴之地，这种地方都是通往地府的鬼门，是生人勿入的禁地！按照现代的说法，应该是某种磁场，会通过视觉和心理方面的影响，误导人的感官神经！” 徐虎指向了加拉瓦：“这说不通啊，如果这里的磁场真有问题，为什么只有咱们能感觉到，他就没事呢？” 刚刚在树林里，加拉瓦一直在前面带队，因为听不懂汉语，他也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直到退出树林，大家在交流的时候，我们才发现，队伍里的十个人，只有加拉瓦没有感觉到那种寒冷的气息。 这时加拉瓦也说了几句话，翻译解释道：“加拉瓦说这里发生过很多邪恶的事情，建议我们就此罢手，不要继续深入了！” “不可能，妖僧墓的影子还没见到，我绝对不会轻言放弃！一个养尸地，还难不住魏家。” 魏胜男将目光投向人群：“你们这些人当中，谁是处男？” 虽然我们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但是忽然被问出这个问题，还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个闹了个大红脸。 更主要的是，过了三四秒钟，人群里都没人吱声。 魏胜男环视一周：“一个都没有？” 我见其他人都不做声，轻轻举起了手：“我……我是！” 猴子听到我的话，一脸震惊的表情：“不是魏公子？你上学的时候跟高雅处了那么久，竟然还是个处男？” 他说的高雅，就是我当年为了她打架的女生。 我上学时期也不是什么好鸟，两个人把能做的暧昧事情都做了，但毕竟年纪太小，并没有越过雷池。 高中毕业后到了社会上，接触到的人变得现实起来，我一穷二白的守着望云斋，每天还要出去兼职，就更没人能看得上我了。 魏胜男见我举手，什么都没说，对那几名魏家门徒说道：“组装引魂幡，我们重新进林子！” 很快，引魂幡就被组装了起来。 这种引魂幡，就是许多地区举行葬礼时，由逝者长子长孙举着的那种白幡。 不过魏家的白幡跟我见过的不同，首先是体积比较大，像是一把伞一样，垂下来了很多白布条，上面还用朱砂画着很多纹路，里面还有一圈钟鼎模样的小铃铛。 其他人组装引魂幡的时候，魏胜男也拿出了一个鱼竿手柄一样的墨斗，在里面抽出了一条沾了墨的黑线：“大家每隔两米一个人，将这条线缠在自己的左手腕，准备进林子了！段慎行，你过来跟我举幡！” 在魏胜男的指挥下，除了加拉瓦之外，我们其余人全都用墨线把手腕缠绕在了一起，我也跟她各自把手放在胸前，举着一个招魂幡走向了树林方向。 招魂幡也叫引路幡，是为亡者带路的旗帜。 传说中，引路幡可以遮蔽生人的气息，让活人穿过禁忌之地。 “金童前引路！玉女送归山！亡者魂归处！生人避鬼关！” 魏胜男站在树林前方，声音洪亮地念出口诀：“进！” 话音落，我便跟她一起迈进了树林当中。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我们俩走进树林的一瞬间，周围忽然卷起了一阵阵的小旋风，树枝簌簌晃动，引魂幡上的铃铛不断作响。 根据传说，这种小旋风是鬼在走路时才会留下的痕迹。 这次我们举着引魂幡进入树林以后，之前那种寒冷的感觉还真没有了。 我分析了一下，这应该是心理因素。 十八世纪的欧洲曾经流行过一种叫作“模拟处决”的刑罚，就是蒙着犯人的眼睛，然后模拟外部环境，假装要对其斩首或者枪毙、绞刑，因此吓死过很多心理脆弱的犯人。 按照曲瑞麟的说法，养尸地应该是一种具有特殊磁场的地方，可以通过视觉和心理等因素，让人产生幻觉。 而招魂幡应该也是一样的套路，会通过一些祭祀类的东西，让我们保持高度集中，并且提供心理安慰，去减少环境的影响。 至于为什么加拉瓦没有受到影响，我猜测他作为部落里的下一任巫师，或许学习过其他加强精神力的方法。 树冠遮天蔽日，昏暗的树林内，只有铃铛的声音不住回荡。 我听着铃铛的声音，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林子的诡异之处，恐怕还不仅仅在于之前的低温。 按理说，这座山周围都是戈壁滩，动物是无法在那种地方生活的，肯定得往有山有水的地方跑。 但是自从我们进入这林子，虫鸣鸟叫一声也没听到。 “嘶嘶！” 忽然间，我听到了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还以为又有人受到了低温的影响。 但是等我转过头去，却发现后面的人也在往前看。 那声音，根本就不是在我们这群人里面发出来的。 “嘶嘶！” “嘶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宛若潮水一般向我们围绕过来，而且越来越多。 “有蛇！” 猴子看向一边的灌木丛，发出了一声低吼。 我顺着猴子的目光望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我们周围的树林里，密密麻麻的蛇滚动过来，五颜六色身体交织在一起，像是水面一样涌动着。 “哗啦！” 宋老三反应最快，在包里拽出一把微冲，直接上了膛。 “大家不要乱动，别弄断了绳子！”魏胜男对魏家门人喊道：“防蛇喷雾！” 我们这趟出发前准备得很充足，曾考虑过蛇虫鼠蚁的出现，所以东西带了不少。 就在这时，加拉瓦忽然大吼着什么挡在了我们前方，翻译也快速解释道：“他让我们不要伤害这些蛇，说在这里杀蛇，会触怒那伽！” 第46章 舞蛇 猴子根本不顾加拉瓦的阻拦，瞪着眼睛抽出了开山刀：“去他大爷的，老子自己都快回不去家了！谁还管他这家那家的？” 我看着那些涌动过来的蛇群，也抽出了腰间的两界刀。 虽然祖训让我们遵守当地传统，但蛇这东西可是冷血动物，我总不能真等着被咬。 加拉瓦看到我们的样子，两步跑到人群前方，掀开了腰间的编篓。 原本来势汹汹的蛇群，此时忽然停下了前进的动作，在原地盘旋着。 数不清的蛇交缠在一起，看得我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加拉瓦掀开背篓，紧接着又在衣服里面拿出了一根喷吉，开始演奏起了乐器。 随着音乐声响起，一条拇指粗细，只有十多厘米长，额头戴着白点的黑色小蛇从里面探出头，顺着加拉瓦的腿爬到了地上。 混乱的蛇群在小蛇出现之后，忽然安静下来，同时挺直身体吐着信子，像是在迎接一位王者。 加拉瓦继续演奏长笛，那条小蛇也开始在地上蠕动，走在了我们的队伍前方。 所过之处，两侧的蛇群纷纷散去，吐信子的嘶嘶声也距离我们越来越远。 魏胜男见状，迈步跟了上去：“大家提高警惕，继续跟进！” 在加拉瓦的带领下，我们一群人开始沿着树林往深处走去。 我听着加拉瓦的笛声，始终在琢磨一件事。 舞蛇人算是印度一个古老的职业，但他们吹奏的笛声并不是给蛇听的，而是给看热闹的人听的。 蛇的听觉很不灵敏，只能听到频率很低的声音，却能明显的感受到舞蛇者用脚打拍子，或者轻踢装蛇的筐子。 蛇是一种智商很低的生物，一旦感受到威胁，就会寻找出击的目标，看起来像是在舞动。 但加拉瓦的笛声，却能够控制前方的那条小蛇前进，还能让周围的蛇群退避，这究竟是什么原理，我一直都没想明白。 面前的这片林子很大，等我们穿行到另外一侧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横几山是南北走向，我们的方位在东侧的阳坡。 走出树林，并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此时夕阳被山峰遮挡，山谷内黑压压的一片。 我站在树林边缘，大致看了一下山势的走向，发现山脊上有一道缺口，心里咯噔一下：“糟了！” 猴子听见我嘀咕，凑上来问道：“段公子，什么骚了？” 这时，曲瑞麟也脸色大变，指着加拉瓦对翻译说道：“你问问他！这山上的缺口是怎么回事？” 翻译见曲瑞麟面色凝重，跟加拉瓦聊了几句，解释道：“比哈尔富矿，早些年经常有人盗采，许多本地人见外地的投资商发了财，都会到处搜查。但这些人不同勘查矿脉，就在山上到处放炮碰运气，这里应该就是当年被盗采者炸出来的。” 宋老三知道曲瑞麟的紧张肯定是有原因的，向我问道：“这缺口有什么说道吗？” “如果曲瑞麟的说法是正确的，这里真有人工修造的河道，配合山脉组成了横几的形状，便是聚阴气的宝地，这种地形虽然对后代不利，却对亡者极好。” 我指着山脉处的缺口：“不论是风水宝地还是极阴之地，都讲究一个藏风聚气，山环水抱！但这里的横几被切断了，也就坏了风水，让里面的阴气散了出去。” 猴子插嘴问道：“阴气对活人不利，那这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 “妖僧墓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是地气之眼，可以不断的产生阴气。这里之前藏风聚气，所有的阴气都会用来滋养一个墓，如果这里之前是一个封闭空间，那现在就变成了一个漏斗，导致生气大量外泄。” 我顿了一下：“如果说之前这里是一个生人勿进的养尸地，那么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既不利于活人，也不利于死人的地方，而且阴气还会招邪募祟，传说中，这种地方最易发生尸变。” 宋老三沉声问道：“之前咱们进入这片林子的时候感觉寒冷刺骨，难道就跟这道缺口有关？” 我刚刚说的一番话，都是判官路上的记载，这趟行程还是我第一次前往这种地方，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 魏胜男在前面跟曲瑞麟聊了几句，又通过翻译跟加拉瓦聊了几句，转身对其他人说道：“天色马上就要黑了，还不知道夜间有什么野兽出没，休息五分钟，然后尽快登上主峰，争取在日落之前，找一个地方扎营！” 话音落，众人短暂休憩，继续向山里深入，而宋老三也抽出一把手枪递给了我：“这片林子里有那么多蛇，确实很危险，这枪你拿着，子弹已经上膛了，拨开左边的保险就能击发，如果遇见什么危险，记得往我身边靠。” 我鄙夷的看着宋老三：“关键时刻，你能靠得住？” 宋老三给了我一个同样的目光：“真瞧不起人，老子当年在部队里的时候，可是神枪手！你跟曲瑞麟打架那天，我就是没出手，不然我三拳两脚就能放翻他！” 这下倒是轮到我惊讶了：“你还当过兵？” 宋老三傲然回道：“边防兵！守得就是中印边境，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在这边适应的这么快！” 我们俩这边正说话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争吵。 我循声望去，发现加拉瓦正在情绪激动的跟翻译说着什么，手里还拿着那条蛇。 之前那条能够让整个林子的蛇群都充满忌惮的黑蛇，此时已经软的像一根面条，彻底死透了。 猴子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向宋老三问道：“三爷，他们说什么呢？” “加拉瓦刚刚去前面探路，但是他的蛇死了，他说这条蛇是湿婆转世，乃是万蛇之主！它死在这里，说明前方已经失去了那伽的庇护，被魔鬼占据，他要离开！” 宋老三听着双方的对话，继续道：“魏胜男要给他三倍的价钱，但他说什么都不肯进去，还让我们也不要去。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说得对，这家伙可能真是妖僧墓的守墓人，搞不好之前那些蛇，都是他搞出来吓唬咱们的！” 魏胜男跟加拉瓦交谈未果，对翻译说道：“你告诉他，想离开可以，但我们的人不能护送他返回！既然地方已经到了，那就不用他带路，咱们自己上山！” 第47章 斩龙台 加拉瓦的临阵退缩，给我们增加了不少的麻烦。 随着他离开队伍，沿途的蛇又多了起来，但我们这里已经不是密林，蛇的数量远没有之前那么恐怖。 两名魏家门人手持防蛇喷雾在前方开路，也让那些蛇不敢靠近我们的队伍。 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望山跑死马。 虽然横几山是一座伏地龙，但真爬起来也是很累的。 我们爬到最高峰的那一刻，太阳已经彻底没入地平线，天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昏暗下去。 登顶后，魏胜男撤去了引路幡，而那种致命的寒冷，并没有再次出现，我们分析，那种诡异应该只存在于山下的树林。 曲瑞麟手持望远镜，站在一块石头上打量着周围山势，我也走得稍远一些，观察起了地形。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这条山脉北侧起始的地方，山下的树林看起来像是一片的阴影。 我向大家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那边有一条很长的树林，向外蜿蜒出去。 在我的印象中，我们进山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过这片树林，怀着好奇心举起了手中高倍夜视望远镜。 这一看把我吓了一跳。 画面影影绰绰，可以看出那边根本不是树林，而是地势低洼造成的阴影。 之前在看卫星地图的时候，由于是日间的俯拍，除了山脉之外，看别的地方都是黄澄澄一片。 我们漏掉了一个最关键的因素，那就是深陷于大地之下的沟壑，而这种地形不来实地考察，是很难发现的。 沟壑造成的阴影向外延续出很远，从形状来看，像是一条从地下升腾而起的巨龙。 龙爪、龙身、龙尾，全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唯独到了龙头的位置在山脉这里戛然而止，就像是被横几山压在了下面一样。 这种地势，在风水上叫做斩龙台，也叫作与龙夺气，乃是影响国运的大忌讳，但葬在这种地方的人，却可以吸纳大气运滋养自身。 个人与国运争锋，就算命再硬也扛不住，所以在记载当中，这种地势虽然大吉，却连皇帝都不敢把自己埋在这里，都是仙人吸纳灵气的修行之所。 传说中秦始皇下令修建的湘桂运河，隋炀帝修建的京杭运河，还有后面历朝修建的水道，除了要巩固统治之外，另外一重目的，就是为了破掉这些与龙夺气的风水，让地龙可以乘风而起。 经过历朝历代堪舆大师的努力，我国已经看不到斩龙台这种阻碍国运的地势了。 通过卫星地图去看，至今还能发现很多破坏斩龙台的痕迹，在龙形河道尽头修建水库，便是其中一种方式。 没想到，印度竟然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如果当年这条断头龙曾是水道，那这横几山的地形，就是一处极为明显的与龙夺气之地。 我顾不得跟曲瑞麟之间的恩怨，快步跑到他身边问道：“你这边有什么发现吗？” 曲瑞麟拿我当空气一样，继续观察山势，同时左手掐诀，似是在计算着什么。 我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别在这看了，你跟我来！” 曲瑞麟一把甩开了我的胳膊，怒斥道：“我答应跟你在一个队伍里，只是念及曲家跟魏家的世交，你不要得寸进尺！” 猴子本就看曲瑞麟有气，见我跟他吵架，挽着袖子走来：“嘿！你小子怎么说话呢？” 我看着曲瑞麟的眼睛，无比严肃的问道：“你知道与龙夺气吗？” 听到这个名字，曲瑞麟明显的怔了一下。 “跟我来！” 我拉着曲瑞麟向那处山头跑去，这下他也不再挣扎了。 队伍里的人都知道我跟曲瑞麟不合，见我们俩能走到一起，全都感觉新奇，一起跟了过来。 曲瑞麟站在我之前所处的地方，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下被压住的龙形，转身对曲胜男说道：“逆转之龙有鬼山，鬼山拖脚背后环！他说得对，之前是我看走了眼，这里不是横几地，而是斩龙台！我现在已经百分之百可以确定，妖僧一定葬在这里！” 魏胜男没听过与龙夺气这种风水，见到曲瑞麟做出判断，倒是面露喜色：“既然事情已经确定，那我休息一夜，明天就开始正式行动。” “来不及了，这墓咱们今晚就得找！”曲瑞麟看了一眼天空：“今夜的星象是阎王点兵，如果找不到墓穴所在的位置，我们就得再等上一个月！” 猴子对我问道：“段公子，阎王点兵是啥意思？” “是朔月！当月亮在轨道上绕，黑暗半球对着地球的情况，古时叫朔，日期为农历每月的初一。而在这个时候，一般是看不见月亮的，因此称为朔月，也叫新月。传说中月亮消失的时候，就是阎王派遣鬼差，来阳间挑选阴兵的日子。” 我看着没有月亮的星空继续道：“古人根据月亮三十天左右的圆缺之变，将其理解为不断重生，埋在与龙夺气之地的墓，必须得在朔月这天，按照星象下葬。星的位置是不断变化的，古代叫做斗转星移，现代叫做天体周日运动，我们必须得在子时之内，利用跟古人一样的思路，找到墓穴所在的位置。” “子时，那不就是十一点到一点之间？”猴子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四个小时。” 魏胜男此时也结束了跟曲瑞麟的交流，走过来对我说道：“我刚刚跟曲瑞麟聊了一下，他判断这条山有两座适合下葬的支脉，但方向是截然相反的。一个人不可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去两个方向进行考察，所以我的想法是将你跟曲瑞麟分开，各自选择一个方向，寻找墓穴所在的位置。” 我们这个队伍里，曲瑞麟的堪舆之术是最厉害的，我虽然学艺不精，但也比其他人要强了一些，知道自己是最合适的人选：“没问题。” 魏胜男点头：“曲瑞麟坚持只带一个助手，我们其他人会跟随你一同出发，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我刚要答应，却见曲瑞麟状若随意地向我这边看了一眼，顿时头脑一热：“不用，观测风水需要安静，去的人多了反而麻烦，我带着猴子就行。” 年轻气盛的我，当时只想着不能因为这事被曲瑞麟看扁，却不想这个未经大脑的决定，给我惹了大祸。 第48章 玉佩的来历 山脊上一处避风的山谷内，我和猴子坐在篝火边，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魏胜男跟我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但队伍里对我最热情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宋老三。 随着出发临近，宋老三凑到我们这处火堆旁，递给了我一支烟：“小段，咱们要进入的墓，可使用李淳风的图纸设计的，你紧张吗？” 我仗着进入李蕃墓的经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笑了笑：“没什么紧张的，这东西一次和一百次没区别，无非就是熟练与否的问题。” 猴子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而且对宋老三也有好感，结果他递来的烟，笑道：“三爷，我看过一些盗墓的资料，知道盗墓贼分为南北两派和十大圈子，咱们属于南派还是北派，又算是哪个圈子呢？” 宋老三突出一个烟圈：“没派！” 猴子：“？？？” 不仅猴子好奇，我也看向了宋老三。 他笑道：“盗墓不是守家在地的买卖，而是需要天南海北的跑，难免会撞车，拉帮结派主要是为了有个照应，同门遇见高抬贵手，对头遇见也让人知道自己背后有支撑，所以两派又详细分为十个圈子，也是如此。 当然了，因为地域不同，大家总结的经验不同，手法也会有所区别。还有所谓的派别，都是故弄玄虚，吓唬外行人，怕他们抢饭碗的。 四门源远流长，总结了丰富经验，别管南派北派，好用的就拿来用，怎么方便怎么来。不过这种不跟外界派系来往的作风，在这个行当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南北两派都对说我们是偷师学艺，不守规矩的生荒子，对我们敌意很大。” 我把烟头扔进篝火，继续拿起了匕首和木头：“我倒是感觉老祖宗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下墓是个危险的活，太拘泥于派别，那是在用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是啊！对于这件事，咱们的看法是一样的。”宋老三看见我的动作，用下巴指了指：“这是干嘛呢？” “匕首！”我比划了一下手里的雏形：“降龙木剑没有，就雕刻一个小的，聊胜于无。” 宋老三无语：“戴什么降龙木，你身上不是有更好的东西吗？” “更好的？”我愣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 宋老三拽着我脖子上的绳子，漏出了残缺玉佩：“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我指着宋老三脖子上的红绳：“战国龙纹玉佩，你不是也有么！” “你知道它是谁的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我难住了：“我只知道他是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信物，来历还真不清楚。” 宋老三傲然道：“这玉佩是杀神白起的！传说白起到地府的时候，十殿阎罗亲自迎接！带着杀气这么重的东西，你还怕孤魂野鬼能近你的身？” “白起？” 我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诧异：“这龙纹佩不是皇室才能用的东西么，白起怎么可能有？” “你们段家虽然号称鬼眼判官，但你还是太嫩，跟纸上谈兵的赵括一样。” 宋老三斜了我一眼：“周朝以珠玉为饰物，不仅可以划分等级，表明身份尊卑，还可以规范行为礼仪甚至言谈举止，君子玉不离身，这是风度！但到了春秋战国，礼崩乐坏，各诸侯国常年征战，珠玑玉佩不便携带，秦国便最先剔除了珠玉的社会等级象征，以印绶取而代之，这龙纹玉在那个时候，已经不能代表阶级了！” 我看着手里的玉佩，忽然感觉到了历史的厚重。 没想到时隔近三千年，我竟然还能跟白起这种历史人物所有交集，拿着一样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古玩的魅力所在！ 猴子听到我们俩的对话，在一边撇嘴道：“合着你们都有护身符，就我两手空空！这要是遇见鬼，我不是擎等着让它抓住吗？我小时候听过一个鬼故事，听说恶鬼抓住人以后，能从肛门把人的肠子拽出来！” “恶鬼也不是开塞露，没事盯着你屁眼子干什么！”我将巴掌长的木剑修成型，摘下玉佩递给了猴子：“你要是不放心，就戴我这个！” “得！那就谢谢段公子了！”猴子呲牙一笑：“我倒是不怕什么鬼神，主要就是没接触过多少真品，想要戴在身上过过瘾！” 聊天的工夫，我看见曲瑞麟已经跟徐虎各自背上了一个旅行包，跟猴子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出发！” …… 我和猴子要去的支脉，距离营地有十多公里，所以不到九点就出发了。 凌晨十二点整，我跟猴子顺利赶到支脉，爬上了最高点。 因为今晚没有月亮，所以整座山谷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猴子头戴夜视仪，看着周边复杂的地形，毫无头绪的看着我：“段公子，这地方到处都是小山沟，咱们得去哪找那个外国和尚的墓啊？” “平地龙葬在高处，而山地龙葬在山麓，咱们要找的墓，应该是在山顶位置。星宿有二十八组，东南西北四方各七宿，咱们要找的是东方苍龙七宿中的角，也就是被斩龙台压住的龙头。” 我用手中的罗盘确定了一下方位，将正北对准了北斗七星的位置，找到苍龙七宿后，指着对面的一座山头：“走，去那边看看！” 大部分对于墓葬的理解，都认为是要把墓放在山里，这种思维是错误的，古人的思路是把一座山都当成了自己的墓，就像是坟头一样。 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对应的山头，然后根据对比星象，看看那地方是不是适合下葬。 可走着走着，我跟猴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之前在高处来看，我们俩距离对面的山头，最多也就是七八百米的距离。 可是下了山坡之后，我们俩走了快半个小时，却始终不见前面有山坡出现。 我看了一眼腕表，此时距离子时过去，只剩下了不到半个小时，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赶到，再想确定方位，就得等到下个月的初一了。 我这边正低头看着时间，猴子也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段公子，咱们这山谷里，是不是起雾了？” 第49章 迷雾 猴子的话将我的注意力从表盘上移开。 我向周围望去，果然出现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之前我们凭借星光，还能勉强看到二三十米外的大致地形，但此时却连五六米之外的树都看不清了。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我将头戴式的夜视仪拨到眼前，画面已经变成了一片惨绿，同样无法穿透迷雾。 猴子用手电向周围照了照，空中并没有出现光柱，黑暗就如同可以吞噬掉手电光芒一样：“嘿？这什么情况啊？难道印度的雾也跟国内不一样吗？怎么连水蒸气都看不到呢？” “不管这些，咱们得尽快登山！倘若错过时辰，事情就彻底耽误了！” 在迷雾环绕的情况下，我在口袋里掏出罗盘，利用指南针调整好方向：“走这边！” 猴子抽出腰间的对讲机，想要跟魏胜男汇报一下我们的情况，但是说了几句都不见回应，又抽出北斗卫星手台看了一眼：“段公子，咱们的定位消失了！” 我继续迈步：“正常，这种用卫星定位的设备，最怕恶劣天气！咱们这里的雾这么大，搜星很困难。” “大爷的，咱们也真够晦气了，一共就两个小时，还遇见了这么大的雾！这要是踩空掉到山沟沟里，再落下个残疾，我得后悔一辈子！魏家这一万块钱，真是不好赚啊！” 猴子在旁边嘀嘀咕咕，但还是跟了上来，而且一直用手电给我照着脚下的路。 在罗盘的指引下，我和猴子继续往前走了十多分钟，随后便停下了脚步。 跟在后面的猴子光顾着脚下，猛地撞在了我身上：“段公子，怎么不走了？是不是咱们到地方了？” “不是到地方，咱们应该是装上鬼蒙眼了！” 我摇了摇头，指着两人的裤腿说道：“雾是由悬浮在近地面的水汽组成的，但咱们俩走了这么久，身上都是干的，地上的草也没凝结成水珠，说明咱们周边的东西，并不是雾气！” “这种邪门事，我以前就听家里的老人讲过，没想到还真遇见了！”猴子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裤腿，看着周遭的迷雾对我问道：“段公子，我听说遇见这种事，撒泡尿就好了，要么咱们撒尿试试？” “你说的那种情况叫鬼打墙，指的是人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道要往何处走，所以老在原地转圈。但咱们这种情况更复杂，用你说的办法，恐怕处理不了！” 我在说话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五帝钱，分别压在了罗盘的五个角上面。 随着最后一枚五帝钱落下，罗盘的指针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轻轻向左侧移动了一些。 见判官录中的方法果然有用，我打起了精神：“走这边！” 这一次，我跟猴子终于不再是原地绕圈，而是一路前行，走到了山脚下。 用手电向前方照去，已经勉强可以看出地形的起伏了。 猴子看了一眼腕表：“姥姥的，咱们总算走出来了！段公子，还有十分钟，抓紧上山！” 我一把拉住了猴子的手腕：“往回走，这山咱们不能上了！” 猴子好奇的看着我：“段公子，咱们俩好不容易摆脱了鬼蒙眼，怎么忽然就不走了呢？”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罗盘：“你自己看！” 此时罗盘正中的指南针，如同秒针一样，正在缓缓地旋转，再加上我们周边大雾弥漫，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猴子虽然胆大，但是遇到了这种事，也变了脸色：“这是什么情况啊？” 段家的堪舆手段就是翻山镜，但是在判官录当中，并未记录过这种诡异的情况，我摇头道：“现在没了方向，也看不见星空，咱们再想上山已经来不及了，沿着脚印往回走！这山不能继续进了！” 话音落，我跟猴子两个人用手电照着地面，开始往回摸。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十分钟左右，我忽然发现前面的黑雾当中出现了摇摇晃晃的灯光。 猴子面色一喜：“段公子，你看那边的灯，是不是魏胜男他们见咱们失联，过来找咱们了？” 我有些怀疑：“不应该啊，咱们已经跟上面失去了联络，他们怎么可能找到咱们？” “这不是很正常嘛，这座山只有两条支脉，而且咱们的定位也不是忽然消失的，他们完全可以按照咱们之前的定位摸过来啊！”猴子倒是没觉得有异常：“况且这山里只有咱们一伙人，要是真有问题，鬼也不至于打着灯？” 听猴子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点道理，加快脚步迎着灯光走去，同时提高音量喊道：“喂！前面的人是谁啊？” 远处灯光晃动，但是并没有传来回应的声音。 随着我跟猴子往前走，周边的雾也渐渐散去，我在看到传来灯光的光源之后，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那灯光哪里是什么手电，分明是一座大庙，还有挂在庙门外的一串灯笼。 这座庙跟我们之前看过的印度庙宇并不一样，而是按照中式风格建造的。 红墙黄瓦，金顶石壁，透过院墙望去，可以看到里面规模庞大的建筑群，各式屋顶重重叠叠。 与寺庙气势恢宏成反比的，是巨大的院墙之间，只有一道小门，看起来最高也就是一米的样子，门口还挂着两个小灯笼。 看着面前的寺庙，我忽然想起了加拉瓦讲过的那个鬼寺的故事。 之前开会的时候，猴子并未听过鬼寺的故事，面对前方的一座古刹，也是一头雾水：“段公子，咱们俩是码着脚印往回走的，按理说应该是原路才对。即便之前的大雾在来路上遮住了这座庙，咱们之前在山顶的时候，也不可能看不见这么大的一片建筑和灯光啊，这庙给人的感觉，怎么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不等我回答猴子的问题，左侧的黑暗中再度传来灯光，一个肥头大耳，印度面容的和尚提着灯笼，笑呵呵的看着我们。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这和尚的面容十分诡异，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丝毫没有出家人的慈悲，反而有些阴森：“两位施主，你们是来拜佛的吗？” 猴子用手电照向了和尚：“哎！你一个外国僧人，怎么会讲汉语呢？去国内进修过啊？” 和尚似是听不见猴子的话，异常平稳地走在坑洼起伏的山地上，像是飘过来的一样：“来都来了，进庙拜拜。” 我打量了一下靠近的和尚，目光看到他脚下的地面，猛地一拽猴子的手腕：“别他妈看了！快jb跑！” 第50章 怒从心头起 猴子的体重还不到六十公斤，我在情急之下，几乎是拖着他窜出去的。 猴子好悬被我拽了个跟头：“段公子，你怎么了？一个和尚，有什么好怕的？” “我刚刚看了那个和尚的脚下，他没有影子！” 此时我的心脏已经开始狂跳不止，虽然判官录里面记载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我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 刚刚那和尚在靠近的时候，虽然灯笼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身体和周围的地面，但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影子。 直到猴子用手电照过去，地上的石头和草才出现了阴影，但那个和尚脚下，却他妈的什么都没有。 虽然我经历过有人装神弄鬼，但这么大一座庙和没有影子的人，可是装不出来的。 猴子听到我这么说，转过头去想要看个究竟，但身体明显停滞了一下：“段公子，那和尚……没了！” 我向后看了一眼，正如猴子所说，远处的庙还在，但那和尚已经没了影子。 之前他所处的方位，距离寺庙至少有十几米远，而我跟猴子跑路，也就是这三两秒的事。 这片开阔地并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那和尚就算走路再快，也没理由凭空消失。 正当我疑惑那和尚去哪的时候，一道令我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施主，去庙里拜拜！” 我转过头，刚刚那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正挡住了我们逃离的道路。 这僧人的面目并不可怖，但是脸上的笑容极为诡异，一双眸子直直的盯着我，丝毫没有人类该有的生气，只是用一种尖锐的声音重复着：“进庙里拜拜。” 我目光下沉，看向了和尚手里散发幽光的红灯笼。 这灯笼虽然能发光，但照到的东西全都没有影子，包括我跟猴子。 猴子抽出腰间匕首，指着面前的和尚：“妈的！我不管你是什么鬼东西！给老子滚远点！” 那和尚根本不看猴子，伸手向我抓来：“施主，进庙拜拜！” “我拜你老太爷！” 猴子见这和尚挡住下山的路，一刀刺了出去，身体却扑了个空。 那和尚，竟然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我们面前。 此时我已经不再去想为什么会遭遇这种诡异的事情，打着手电就要往前冲，但是一个“跑”字还没等喊出口，就感觉有一只手掌抓住了我的胳膊。 那手掌冷得就像一块冰，在触碰的瞬间便让我的手腕失去知觉。 刚刚消失的和尚出现在侧面，笑呵呵的看着我：“进庙里拜拜。” 我想要挣脱和尚的束缚，可他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以极大的力量拽着我向庙里走去。 “段公子！” 猴子见我被和尚拖走，又一次地扑了上来，对着那和尚一刀捅了上去，却像是穿过投影一样，在那和尚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我被和尚拖了两步，想要伸手把他的胳膊拽开，手掌伸出去之后，也在这个和尚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猴子见自己根本触碰不到那个和尚，伸手拉住了我的身体，即便我们俩的体重加在一起，也不是那个和尚的对手。 猴子被拖在地上，对着我嘶吼道：“段公子！想想办法，这和尚太邪了，真被他带进庙里，怕是就出不来了！” 我在挣扎的同时，另一只抽出腰间的木剑，猛地捅刺上去。 “噗嗤！” 这一次，桃木剑顺利穿透了那和尚的身体，他喉咙里发出了一道不似人声的惨叫，皮肤开始迅速溃烂，身上也渗出了腐臭的黑色血液，脸上的皮肤向下脱落，依旧在笑呵呵的看着我：“施主，进庙里拜拜！” 我奋力抽动手臂，将这和尚的胳膊从身体上撕了下来，他的身体也堆在地上变成了一滩烂肉，根本看不出是个人形，手里的灯笼，则变成了一截干树枝。 “呕！” 猴子闻着空气中腐臭的味道不断干呕：“段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我分明碰不到它，可它怎么能变成一堆腐肉？这东西究竟是他娘的妖怪，还是鬼？” “这地方不对劲！快走！” 我来不及跟猴子解释，迈过地上的烂肉，顺着来时的路开始往回跑。 我们俩这一动，寺庙方向又出现了十几盏灯笼，从向着我们围绕过来。 每一个灯笼后面，都是一个形态各异的僧人。 “施主！进庙里拜拜！” “进庙里拜拜！” “拜拜！” “……” 他们的声音，就像是从我心里冒出来的一样，我越是不去听这声音，它就越往我耳朵里面钻。 猴子看见后面追来的一群和尚，目露凶光的握刀挡在我身后：“段公子！你先走！” “这些家伙不是咱们能对付的！一起跑！” 我为了减轻负重，把肩头的旅行包一扔，拽着猴子就开始往回跑。 判官录中并未记录过鬼寺这种地方，却不止一次的出现过阴宅。 这种阴宅是鬼住的地方，常见于乱葬岗一类阴气重的地方，大多都是有范围的，里面的脏东西不能离开太远。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能逃离这个范围，就很有可能摆脱它们的纠缠。 我跑出十几米后，周遭又再度出现了那种黑雾，视线也变得不再清晰。 直到筋疲力尽，我才停了下来，大口的喘息着：“猴子，你没事？” 寂静无声，并没有人回答我。 “猴子？！” 我举着手电转身，迷雾重重中，哪里还有猴子的身影？ 可是刚刚我在停下脚步的时候，猴子分明就在我身边，我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他的喘息声。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猴子！猴子！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大声嘶吼，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大片黑暗已经吞噬了我的方向感，我就算想要去找人，都没有方向。 忽然间，我看到一侧的黑暗中出现了光芒，但并不是猴子我们这种强光手电的白色，而是一抹摇曳的橙红。 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普遍会有两种反应，其一便是精神崩溃，四肢发软，瘫痪在地。 而我属于后者，极致的恐惧激发了我的求生欲，也让我莫名变得暴躁与愤怒。 看着在黑暗中晃动的诡异光芒，我把手电咬在嘴里，一手握着桃木剑，一手抽出手枪，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 第51章 白虎煞 阴森森的迷雾当中，摇曳的灯光距离我越来越近。 经过长时间的奔袭，我早已筋疲力尽，如果继续跑下去，恐怕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民间有句老话，叫做鬼怕恶人。 刚刚那和尚手掌刺骨的寒意还没在我心头散去，与其被他们围住，把我拖到那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的寺庙当中，我宁可跟这些东西拼了。 短短几秒钟的工夫，我便冲到了那灯光面前，举起了手中的桃木剑。 两道光芒对撞，照亮了彼此的脸颊。 出现在我面前的并不是那些和尚，而是魏胜男。 看到我手里拿着枪，魏胜男向枪口之外的范围躲了一下：“留神走火！” 我看见魏胜男只身一人出现在这里，心中闪过了一抹疑惑，关掉手枪保险，取下口中的手电，警惕的看着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我不出现，你还能走出去吗？” 魏胜男转过身去，用手电照着前方的路：“跟我走！” “等等！” 鬼寺的出现，已经让我清楚的意识到这个地方肯定是有问题的，并没有跟魏胜男一起走：“你为什么只有自己过来，其他人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地方没有鬼，而是被人布了阵！” 魏胜男指着手里的手电，主动解答着我的疑惑：“咱们的强光手电在雾天穿透力很差，这种黄色的灯光散射强度很高，是专用的雾灯！队伍里只有我跟曲瑞麟懂阵法，其他人进来反而是累赘，曲瑞麟已经去另一个方向找人了，时间紧迫，先出去我再跟你解释！” 我听说风水手段最强的曲瑞麟也在这边，总算松了口气：“他找到猴子了吗？” “不清楚，这里的阵法很奇怪，我们俩是分开走的。曲瑞麟的堪舆手段在我之上！既然我都能找到你，他想必也能找到赵轻候！” 魏胜男说话间，将一张黄色的符纸递给了我：“这是安神符，将它按在左手的手腕处，跟在我身后！” 我见魏胜男迈步，打着手电跟在了她后面，趁她不备用桃木剑刺了一下她的后腰。 魏胜男猛然回头，面色不悦的看着我：“你在干什么？” 我见魏胜男对降龙木没有任何反应，讪笑道：“光顾着看脚下，手电不小心碰到你了。” 魏胜男闻言，也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带我向外走去。 两个人走了能有十分钟，周围的黑雾逐渐散去，我们也赶到了一座山谷的裂隙前方。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陌生的地形：“咱们不是要回去跟大部队碰头吗？这是什么地方。” 魏胜男没有回头，而是捡拾着周围的树枝：“你自己回头看看！” 此时我的站位略高，而且过了子时以后，天色也明亮了不少，虽然视线还是不清晰，但也大致能有个轮廓。 之前我迷路的地方是一个山谷，三侧都是断崖，跟入口位置形成了“c”字形的入口，而且入口处还有两道阴影，像是尖牙一样。 我看出那山谷的地形，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崖头险地藏白虎，白虎开口显凶相！这地形是白虎煞，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视觉误差！这里的地形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出来，你之所以没有发现，或许只缘身在此山中！” 魏胜男抱着一捆干柴堆在了裂隙当中：“这地形平时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山谷，但是在朔月当天，会由于阴影的缘故，显露出白虎开口的模样。这山里的一些大石头都有移动过的痕迹，从地势分析，还有一些山包是人为形成的，你没有掉进悬崖，已经很幸运了。” 我瞬间领会了魏胜男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个陷阱？” 古代的许多阵法，因为热武器的发展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当年却是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所谓行军布阵，除了利用阵型抵挡敌人的冲锋，也会利用地势给敌人造成误导，利用一些视觉误差，将敌人一步一步的引向死亡。 魏胜男点头：“我现在越来越相信妖僧墓就在这座山里，而且真的是利用李淳风的图纸设计的，这个墓穴的防盗措施，在我们踏入这个地带开始，就已经启动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果我们这边是一个陷阱，那就意味着曲瑞麟那边是正确的方向，对？” “嗯，曲瑞麟已经找到墓穴所在的位置了，但我们见你这边久久没有消息，所以才会来寻找你。” 魏胜男将木柴点燃，让缝隙中有了一些温度：“这里的阵法会随着星象移动而不断产生变化，贸然回去太危险了，既然位置已经确定，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里等到明天一早，然后回去集合。” 我之前一直在担心错过时间耽误正事，此时总算轻松了下来：“你刚刚说这里是个阵法，那你有没有听说，阵法里面会闹鬼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阵法无非是利用地形和阴影的变化，让人产生错觉，落入陷阱或者悬崖、水潭之类的。” 魏胜男给篝火添着木柴：“古代阵法中，埋伏着士兵还有可能，怎么可能会有鬼！” “我之前被困住的时候，真的见鬼了！” 我看着魏胜男，认真的说道：“我跟猴子在山谷中迷路，看见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大庙，就在那个山谷的位置！可是我刚刚向里面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更没看见那么多的灯光！” “你会不会是因为紧张，出现了幻觉？” 魏胜男蹙眉看着我：“我爷爷对我讲过，四门先祖在倒斗的时候，的确遇见过一些比较邪门的事情，比如诈尸什么的。我分析所谓的诈尸，应该是因为静电反应，让尸体产生了一些变化，可是你这种见鬼的说法，明显就是无稽之谈。”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跟猴子真的看见了加拉瓦说过的那座鬼寺！我甚至跟庙里的和尚有过身体接触，我能清楚那并不是幻觉！” 魏胜男见我一脸认真，有些紧张：“段慎行，你说的是真的？” “呼！” 这时，忽然有一阵风吹进山谷，让篝火的火苗不断摇曳。 此时我跟魏胜男是相对而坐的，我身后是缝隙深处，而她身后则是外面的山谷。 火光摇曳中，我看着魏胜男身后，吞咽了一下口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但是那些和尚，就站在你身后的位置！” 第52章 阴宅 山谷裂隙内火光摇曳，外面的风声鬼哭狼嚎般呜咽着。 魏胜男听完我的话，握住了自己的腰刀，脸色惨白：“段慎行，那些东西，真的在我身后吗？” “哈哈哈！” 我看见魏胜男的模样，放声大笑：“你们魏家不是号称可以降妖除魔吗？没想到你这个魏家的大小姐，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怕，简直笑死我了！” “段慎行！你大爷的！” 魏胜男被我激怒，抄起一根木棍就要打我：“你过来，我跟你换个位置！” “你不会真的怕鬼？”我看到魏胜男激动的模样，无奈道：“咱们这趟来印度，就是为了倒斗的，你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吗？” “我理解的倒斗，就跟考古差不多，遇见尸体和骸骨我不怕！但不代表我不怕这些鬼怪故事！” 魏胜男起身威胁道：“快点过来，跟我换位置。” 我起身跟魏胜男换了个位置：“我刚刚的话是在吓唬你，但是我遇见鬼寺的事情是真的，这不是玩笑。” 魏胜男被我捉弄了一番，明显不是很信任我：“段慎行，咱们明天就要下墓了，你正经一点，不要给我增加心理压力。”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真的看到了鬼寺，而且我觉得这种事情是真实存在的，我在判官录当中，见到过相关记载。” 我跟魏胜男把话说到这里，也对他讲起了一个记录在判官录当中的故事。 蒙元时期，段家出过一个名字叫做段和正的人，此人天赋极高，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对于倒斗这种事有着极高的天赋。 根据段家的祖训，当时只有长子才能继承祖业，端和正虽然天赋极佳，却因为是家里的老二，不能接触家传绝学。 段和正对于此事耿耿于怀，家里不让他接触四门的生意，他就自己出去单干。 虽然没有得到系统的教学，但是在从小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也算有些手段，自己笼络了一帮同伙挖坟掘墓，在行内也算小有名气。 元朝的时候还没有鬼市这个说法，但是已经有了类似的交易市场，叫做“阴人场”，这种地方的交易类目十分繁杂，卖儿卖女的，鸡鸣狗盗的，下山的土匪，倒斗的盗墓贼，各行各业都会来这里销赃。 阴人场做着见不得光的买卖，都是夜间开始交易，天亮便会散去，而且只谈交易，不许问彼此的信息。 那时候能去阴人场做买卖的，除了段和正这种盗墓贼，其余的大多都是贫苦人家。 当时段和正刚好盗了一个大墓，连续在阴人场摆了几天摊，而每天都有一个穿着华丽的老头去他的摊位前站着，不吱声，也不买东西。 到了第三天，段和正沉不住气了，主动问那个老头，他究竟想要买什么东西。 那老头的嗓音就像是宫里的太监，尖锐得让人耳朵发痒。 他说自己没看上段和正摊位的东西，反倒是看中了他的手艺，想要让段和正帮他盗个墓。 当时段和正本想拒绝，按照阴人场的规矩，是不能打探对方底细的，没想到那老头直接拿出了一两金作为定金。 那个年代，一个五口之家的农户忙上一年，都攒不下五钱银子，这一两金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在金钱的怂恿下，段和正接下了这个活，并且按照老头给的方位，找到了一座古墓。 其中过程不做赘述，段和正最终顺利拿到了老头要的东西，并且按照对方的规定，给送到了他的府上。 魏胜男听我讲到这里，用树枝拨了一下篝火：“然后呢？” 我继续道：“这段记录，并不是段和正自己说的，而是跟他一起盗墓的人讲述的。那老头之前跟段和正有过约定，让他自己去送东西，可他这一去，就没再回来。段和正失踪以后，四门的人上了山，在山里发现了一座古墓，挖开之后，却在里面找到了一具棺材，棺材里埋的人，正是段和正。” “会不会是他的同伙见财起意，才把他埋在了下面？”魏胜男分析道：“搭伙干活的盗墓贼，见财起意的事情可太多了。” “当时四门先祖也是这么想的，经过检查之后，发现那座墓并未动过土，而且里面的陪葬品也没少。” 我摇了摇头：“经过考证，四门的人发现那座墓的主人是给一个唐朝将军陪葬的偏将，而他让段和正拿的东西，是将军墓中的印信，而且这个印信并不是属于将军的。当时的段家老人分析，那个将军在下葬的时候，为了让其他人一直侍奉自己，所以扣下了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使其无法投胎，而端和正去到对方的府上，其实就是通过阴宅的大门，走进了对方的墓穴。” 魏胜男听到我的讲述，裹紧了衣领。 “之前我在看到那个鬼寺的时候，发现它气势恢宏，唯独庙门很小，根本就不像是阳间的大门，所以我分析，那应该是不是给活人走的路。” 我往火堆里添着木棍：“所以我分析，我们看见的那座庙，应该也像是阴宅一样，搞不好当初那个设计风水的人，也在这里做了一个陪葬墓，当成了白虎煞的阵眼。” “段慎行！你够了，别再说了！” 魏胜男听到我讲述的故事，看着周围什么地方都感觉不对劲，犹豫了一下，坐到了我的身边：“我知道你是在讲故事吓唬我，我承认你得逞了！这地方本身就很奇怪，你适可而止！” 我有些无语：“鬼寺是真实存在的，我没吓唬你。” 恰在此时，一阵阴风也吹进了裂隙，而且气流紊乱，就像是有人在耳边吹气一样。 “你够了！” 魏胜男瞪了我一眼，然后抓起我的手臂，一口咬在了上面。 “哎！” 我感受到手臂传来的刺痛，作势准备将魏胜男推开，但她却忽然扑在我身上，把我压在了身下。 紧接着，嘴唇传来温热的触感。 火光中，魏胜男美丽的容颜占据了我的视线。 我被魏胜男的举动吓了一跳：“魏胜男，你疯了？” 魏胜男再一次的把我扑倒：“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的鬼故事，必须要找个办法转移注意力！” 我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见魏胜男如此主动，也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肢。 这一夜，我与她无限缠，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 我是被叫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我身上只盖了一件外衣。 宋老三蹲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我：“段大少爷，你心真大啊，这荒山野岭的，居然一个人光着屁股在这里呼呼大睡，不怕出来一条野蛇，吃了你的小鸟啊？” 我看了看周围，除了宋老三之外，曲瑞麟、猴子和其他人都在。 见魏胜男也站在他们身边，我略带娇羞的瞥了她一眼。 魏胜男见我盯着她，瞪了我一眼：“有病啊，看我干什么？” 我被魏胜男骂了一句，心中暗自窃喜，没想到她还不好意思了。 想来也是，宋老三说找到我的时候，我没穿衣服，想必魏胜男估计也好不到哪去，难怪她会恼羞成怒。 猴子看见我的模样，推了我一把：“段公子，你在傻笑什么呢，昨天晚上你跟我分开以后，跑到哪去了？” 我见自己的衣服散落在一旁，伸手拿了过来：“咱们不是被白虎煞困住了么，我一直跟魏胜男在一起！” 猴子疑惑的看着我：“你在说什么胡话？昨晚我们大家始终在一起，只有你不在啊！” 听到猴子的话，我看着队伍里的魏胜男，霎时愣在了原地。 第53章 疑云四起 猴子见我发呆，推了我一下：“段公子，昨天我们漫山遍野的找你，还在这附近喊你的名字，你为什么不回应？” 我本以为这是猴子他们跟我开的玩笑，可是曲瑞麟也目光疑惑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参与这种事的，对猴子问道：“昨天晚上，咱们在迷雾中失散以后，你遭遇了什么？” “迷雾？什么迷雾？” 猴子挠了挠头：“昨天咱们俩确定龙头的方位，你不是说需要去山谷里确定一下方位，让我在山坡上等你的消息吗？我等了好久也没有你的消息，然后就下去找你，直到三爷他们赶来，也没见到你的影子。” 这个回应，让我头皮发麻。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喜欢开玩笑，但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 但是根据我的记忆，我们俩一直都在一起，直至遇见鬼寺才分开。 也就是说，猴子跟我都看见了不一样的景象。 那跟他对话的人是谁？跟我一起进入山谷的又是谁？ 徐虎这时候插嘴说道：“对了段先生，我们在你昨夜走失的那处山谷，找到了大量的曼陀罗和大蔴，这些植物不知道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年，在地上堆积了很厚，还有些植物已经被风干了。” 我抬起了头：“大蔴和曼陀罗？” “这两种植物都是有致幻作用的，尤其是曼陀罗，这种植物又被称作地狱铃铛，毒性很大，在药效作用下，服用者会产生幻觉，很难回到现实状态中来。吸食后会感觉到生动的幻境，比如精神恍惚、和根本不再眼前的人说话等等。” 魏胜男补充道：“大蔴也是印度的传统作物，而且在印度的传统当中，苦行修士和云游僧人会把这两种作物一起吸食，用来在冥想时放松身体，并且感受到一些所谓‘飞升天界’的幻象。我们怀疑你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就是因为吸入了这些植物风干后的粉尘。” 猴子对于这个说法并不认可：“如果那山谷里面有东西，为什么我进去寻找段公子的时候，没有走丢呢？” 没人能解答出这个疑惑，最后还是宋老三给出了一个含糊其辞的回答：“或许是因人而异。” 听到他们的分析，我感觉自己很可能是中了幻象，于是就让魏胜男转过身去，准备把衣服穿上。 可是就在我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有两排清晰的牙印。 这牙印并不像是人的，至少不会是成年人的。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留下的。 而牙印所在的位置，正是昨夜“魏胜男”咬我一口的位置。 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昨天晚上遭遇的事情，根本不是中毒后臆想出来的。 如果那个跟我缠绵的“人”不是魏胜男，那我究竟是他妈的被什么东西给睡了？ 想到昨晚的遭遇，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昨夜的魏胜男不是假的，说明那个和尚同样不是假的。 那…… 魏胜男听到身后没有声音，催促道：“段慎行，你穿好了没有？” “马上。” 我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很快穿好了衣服。 哪怕此时是青天白日，昨夜诡异的一切仍旧让我觉得这山谷恐怖非常，就连洒在身上的阳光都阴森森的。 我很想告诉大家，这道山谷有异常，但想了想还是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现场的四门继承人，都有各自的想法。 魏胜男不计代价想要找到仙经，去增加救她奶奶的希望。 宋老三苦了这么多年，十分希望四门重归于好，重新把生意做起来。 至于曲瑞麟，以他对于段家的恨意，恐怕我越是想走，他就越想要留下。 魏胜男等我穿好衣服，转身问道：“横几山的磁场很奇怪，对讲机信号时有时无，而且我们携带的现代仪器，到这里就全部失灵了！昨晚麟哥那边一无所获，并未找到妖僧墓，你这边有什么发现吗？” 曲瑞麟瞥了我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眸子里却写满了情绪。 在他们看来，我根本就没有寻龙，而是光着屁股在山上跑了一宿，能有什么发现？ 我知道大家肯定不会离开这里，开口道：“你尝试一下连接我的定位设备，看看能不能恢复连接，我昨晚找到了地方，把背包留在了那里。” 徐虎闻言，拿起手里的北斗手台搜了一下信号：“确实有信号，在咱们直线距离四百米外！” 魏胜男本来没对我抱太大希望，听到徐虎的回答，意外的看了我一眼：“走，过去看看！” 我们大家一路步行，很快在一座山谷里找到了昨夜被我丢弃的背包。 看到这里的地形，我吞咽口水，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情绪。 此地跟我昨夜看到的地形一模一样。 但几十米外那座恢宏的寺庙，却早已不见踪迹。 魏胜男看到我的背包，向我问道：“段慎行，你说的位置就是这里吗？” “啊？啊！就是这里！” 我收回思绪，将背包捡了起来：“跟我来！” 说着，我就带大家向寺庙所在的大致方位走了过去。 观察地面，只有我一个人留下的脚印，根本没有猴子的。 就在我强制让自己相信我昨夜是中了毒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徐虎却踩断了一根树枝。 那树枝，正是昨夜那个和尚被我用木剑刺死后，手中的灯笼幻化的。 “呼！” 一阵阴风吹过，尘土扑面而来。 猴子见我心不在焉，用手肘碰了我一下：“段公子，你脸上怎么这么多汗，是不是在山上睡了一夜，感冒了？” “没事！” 我用力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脱离了精神恍惚的状态，走到昨夜那寺庙所在的大致方位，指着脚下说道：“我找到的地方就在咱们脚下！” “这里？” 曲瑞麟轻轻蹙眉：“空亡龙上莫寻穴，纵然有穴易歇灭。这里可是整座山最不宜安葬的位置。” 其实我的想法跟曲瑞麟一样，也觉得这地方的风水差得可怜，但昨夜出现的鬼寺，就是让我觉得这里有蹊跷，哪怕不能找到妖僧墓，我也想看看这地下埋的究竟是什么，于是沉声道：“你我约定好各寻一处，而这里就是我找到的位置。” 宋老三见我们俩又要起摩擦，连忙打了个圆场：“既然慎行笃定位置就是这里，打个探洞也不会浪费太多时间，不如就劳烦瑞麟老弟，下铲子试一试？” 第54章 单室土墓 曲瑞麟不知道是想要当众打我的脸，还是真的相信了我的话，听完宋老三的建议，开始组合洛阳铲。 埋在李蕃墓中的马振宏，算是盗墓行的高手，但曲瑞麟的手艺却比他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马振宏打孔时，需要利用手电不断照向孔口，保证探孔正直，而曲瑞麟就像是机器一样，铲头旋转得十分精准、平稳。 猴子看着曲瑞麟的背影，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段公子，看样子这个小白脸应该不是第一次盗墓了，否则动作不会这么熟练。” 我跟猴子的看法一样：“他有经验是好事，如果此人真是个半吊子，挖出来的盗洞也容易坍塌。” 洛阳铲不断深入，很快便有道道土柱被带出地面。 到了五米左右深度的时候，曲瑞麟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地下有墓！” 宋老三一下来了精神：“瑞麟，这地面上的土可没什么变化，你能确定吗？” “手感不同。” 曲瑞麟说话间，手掌向下一压，眸中也闪过了一抹疑惑：“打通了。” 魏胜男上前一步：“没有阻碍，直接打进了墓室？” 曲瑞麟将手中的洛阳铲提起，把里面的土柱倒了出来，在自己的腰包里抽出了一个像是陀螺一样的铃铛，放线坠了下去：“挖出来是大花土，说明下面的墓室是一个土墓室，而且只经过打夯加固，没有砂石层和砖石墓顶。” “不可能！妖僧墓既然是用李淳风的图纸建造的，怎么会如此简单？” 宋老三琢磨了一下：“咱们会不会是误打误撞，挖了印度的古墓啊？” “古印度在唐代时期是没有土葬习俗的。”我脱口而出道：“唐玄奘在《大唐西域记》卷二的印度总术中有记载此地的丧葬风俗：终没临丧，哀号相泣，裂裳拔发，拍额椎胸。送终殡葬，其仪有三：一曰火葬，积薪焚燎；二曰水葬，沉水漂散；三曰野葬，弃林饲兽。” “或许这墓就不是唐代的，又或者有地下溶洞一类的地方呢？”宋老三说到一半，便觉得自己的说法立不住脚：“如果真是地下溶洞，也不该有夯土层啊！” 猴子催促道：“哎呀，你们说了这么多，打开看看不就行了吗！” “既然段慎行找到了这里，麟哥也确定下面有问题，那就一探究竟！” 魏胜男作出了决定，对我和曲瑞麟说道：“有劳二位定位开穴！” 我听到魏胜男直呼我的名字，却管曲瑞麟叫哥，再一想到我昨晚遭遇的事情，心里有些别扭，但还是在旅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香炉什么的，准备开坛祭拜。 我这边在准备的时候，曲瑞麟也通过洛阳铲，确定了古墓的边界。 他看着地上圈出来的边界，蹙眉道：“这墓这座墓长宽不到三米，这么狭小的单室土墓，连墓道都没有，仅仅能放下一口棺材，按照唐代的墓室形制，充其量也就是一座八品官员的墓。” “这里能出现地下墓葬，本身就很反常，只有将其打开，才能真相大白！”魏胜男看向了我：“开墓！” 我将折叠的供桌撑开，点燃一张黄纸振振有词：“龙无正星不观，穴无正形不安，水无正情不湾，砂无正名不关。天地自然，秽炁消散，驱邪缚魅，度鬼万千！” 语罢，我便捏起四柱香，放在黄纸上点燃。 好巧不巧，一阵山风掠过，直接吹熄了黄纸的火焰。 我手中的香，仅有三根被点燃。 看到这一幕，我重新念了一遍咒语，这次虽然没风，但手里的香依旧只点燃了三支。 而且这三支香，还有两支的火焰怎么都不灭。 根据民俗方面的规矩，点香的时候是不能用嘴吹的，我只能晃动手腕，想要借风力将其熄灭。 就这么一晃，那根没有点燃的香当场断裂，剩下两支香的火焰烧了好几秒才灭，比中间那根短了一截。 猴子见我迟迟没有把香插进香炉，走过来问道：“段公子，出什么事情了？” “我手里有根香，死活点不着！” 我看着那支端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二短一长，这香已经两次没能点燃，按照规矩，这墓不能开。” 猴子呲牙一乐：“不就是一个形式嘛，管它什么样，插里面就行了呗！” 曲瑞麟率先发声：“不行！这是四门祖上的规矩！绝不能破！” “没错，我们继承的是祖上衣钵，传统必须得守！” 宋老三见曲瑞麟情绪激动，跟着附和了一句，接着不等魏胜男开口，便转语道：“不过规矩是死的，人不是活的嘛！慎行啊，魏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能不能想个办法变通一下？” 我能找到这里，根本不是靠堪舆手段，而是因为鬼寺歪打正着，想到前一晚的遭遇，年轻气盛的我心头一狠：“公鸡血、黑鸦羽、犀牛角、万年灰、鱼首石！开个镇邪坛！有问题今天也破了它！” “都备着呢！” 宋老三不愧是做后勤的，直接拎着包走到了我身边：“万年灰是在寺庙的香炉里抓的，犀牛角是在古玩店买的，全都是真品！” 我接过宋老三递来的东西，分别摆在供台边缘，再度点燃了一张黄纸。 黄纸点燃后，又有一阵风吹来，但供桌上的火苗却直挺挺的燃烧着。 这一次，我终于将四根香点燃，插在了香炉当中：“大家找一些木柴过来，按照八卦方位升起八个火堆，曲瑞麟，可以动土了！” 曲瑞麟也不废话，在确定好的方位，直接下了铲子。 等八个火堆升起来，曲瑞麟的盗洞已经挖了很深，而他也让徐虎等人用绳子吊着他，头朝下的开始挖掘。 一般的盗墓贼在干活的时候，最怕的事情就是盗墓时被人发现盗洞和盗土。 盗墓者的手段优劣，通过排土就能看出来。 真正的高手在打垂直盗洞的时候，会在上面铺上一张帆布，然后在帆布上打洞，把盗土堆在帆布上，等干完活拎着帆布的四个角，直接就能把土倒进洞里回填，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可曲瑞麟挖竖洞，却一直没有土排上来。 这种事情我听人说过，极少数的盗墓高手在挖盗洞的时候，都能够将土夯实，直接留在盗洞当中，看来曲瑞麟的手段，要比我想象的更加高明。 猴子看着平稳点燃的几根香，走过来递给了我一支烟：“段公子，这个地方，真的有问题吗？” 我含糊其辞道：“或许，村上春树说过，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人死了，未必就是没了。” 猴子看着周边的火堆嘀咕道：“村上春树说过啥我不知道，但我们村上支书倒是说过，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希望印度没有护林员。” 这时，远处的徐虎看到绳子上的铃铛迅速晃动，开口喊道：“盗洞打通了，拉他上来！” 我听说墓道被打通，快步上前，但刚一靠近盗墓，手臂上那个出现牙印的位置，忽然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第55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手臂的疼痛是一瞬间出现的，感觉像是烧红的烙铁一下子烫在了皮肤上，然后开始向全身蔓延。 短短一两秒钟的时间，我身上就冒出了一层冷汗，整条胳膊都变得麻木起来。 猴子一把扶住了我的手臂：“段公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没事？” 所幸我的疼痛并没有持续太久，而是像痉挛一样出现片刻，等他靠近的时候，痛感已经散去了不少：“我没事，就是忽然岔气了。” “盗洞刚打开，里面的秽气也得放一放，先休息……对了，把这个还给你！” 猴子说话间，将龙纹玉佩残片挂在了我的脖子上：“这是你家传的宝贝，弄丢了我可赔不起。” 说来也怪，就在猴子把玉佩给我戴上的一瞬间，我的胳膊忽然就不疼了。 看着前面的盗洞，我的心情越来越复杂。 昨天晚上，猴子分明是跟我一起来到这座山谷的，但是却只有我自己遇见了鬼寺和怪事，他却什么都没有经历，顺利跟魏胜男他们会合了。 而他刚刚把玉佩还给我，我手臂的疼痛就随之消失。 这究竟是一种巧合，还是这杀神龙纹玉，真的有驱邪镇祟的效果？ 我不得而知。 …… 按照盗墓的流程，我们挖开盗洞之后，得先晾一段时间，让墓穴进行通风，再把由尸体腐烂形成的甲烷、硫化氢等秽气排放出来才能下去。 魏胜男是个急性子，等了半小时左右就坐不住了，走过来对我说道：“根据曲瑞麟的卡边定形，下面只是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土墓室，应该不会有太多机关。我的想法是咱们戴上防毒面具和便携氧气瓶，直接下去检查，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 我之所以开镇邪坛，就是为了搞清楚鬼寺究竟是什么情况，答应魏胜男之后，低声对猴子说道：“等一下我自己下墓，你留在上面。” “段公子，我跟你一起！”猴子不放心的看着我：“你忘了李蕃墓的事情了，万一你下去遇见危险怎么办？”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正因为我记得这事，才让你留在上面！” 我谨慎的回应道：“李蕃墓是因为利益引发的人祸，而今天这些人都是魏家雇来的，大家目标相同，没见到东西之前，就算有异心，也不会痛下杀手！但曲瑞麟可跟我有私仇，万一咱们俩都下去，被这孙子把盗洞填上，可就全完了！” 猴子听我这么说，瞥了曲瑞麟一眼：“行，那我就留下！如果这小白脸敢乱来，我就算跟他换命，也把盗洞给你守好！” 我本以为面对这么一个土墓室，魏胜男只派一个身边人跟我下去就行了，没想到她跟徐虎，还有另外两名魏家门人，全都穿戴好了防毒面具。 到了这一刻，我才理解了宋老三为什么希望四门可以破镜重圆。 之前我在李蕃墓的时候，就是因为队友马振宏生出二心，险些害死我们。 而四门合作几十代人，大家各司其职，如果没有我爸闹出的一档子事，将会是一个任何盗墓团伙都无法比拟的团队。 这叫什么，这就叫专业！ 我是最后一个在洞室西北角落地的，用手电向面前照了一下，我们所处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土洞，里面没有任何的棺材和陪葬品什么的。 从墙壁来看，这里的确是经过人工加固的，却没有任何壁画和石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座墓。 历经不知道多少年，人工加固过的墙壁已经出现了垮塌的迹象，墙角处堆着不少的土。 徐虎用手电照着周围的空间：“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有其他同行过来吃过席，连盘子都打包了？” “即便真有人要把棺材盗走，也得打洞才是，这墙上并没有开凿过的痕迹。” 魏胜男疑惑的看着我：“段慎行，你觉得这里会是个墓室吗？” “这地方有点奇怪，如果是墓室的话，一定会留出运送棺椁进来的墓道，不然人怎么出去！而咱们这个空间，头顶和四周的墙壁都是经过加固的，那在里面加固的人是怎么离开的呢？” 我用手电照着四面和头顶的墙壁，也是一头雾水：“大家清理一下墙角的浮土，看看下面有没有什么东西，注意动作要轻！” 很快，魏胜男就在西侧有了发现：“我这里找到了一块土砖，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魏胜男清理出来的地方，是个像垫子一样的四方形土台，明显是加固过的，上面还有像是水渍干涸后留下的痕迹：“上面的痕迹是尸体腐烂后留下的尸碱，这东西是多胺类化合物的总称，大家别用手去碰，有毒的！” 徐虎猜测道：“一块砖上面死过人，莫非真有人进来过，然后把墓室给堵上了？” “我这里也有发现！” 这时，另外一个青年对我们晃动手电示意了一下：“我挖到了一块石碑。” 青年所说的石碑，其实就是一块雕刻着字的石头，上面刻着不少文字。 其中一半鬼画符的文字我没有认出来，但另外一半，俨然是繁体的楷书。 “……陀国僧……娑婆……寂于此，不布瓦鼎盛器……以身……除业障……普度世人。” 魏胜男大致辨认出上面残存的字体，声音有些紧张：“看样子，这上面的内容，似乎就跟我们要找的妖僧有关！” “这块墓碑可以理解为墓志，也可以理解为告示，结合上下文的意思，应该是那逻迩娑婆寐圆寂于此，没有任何的陪葬品，之所以埋葬在这里，就是为了用自己的法身，镇住这片风水凶地，普度世人。” 我指着魏胜男发现的“石砖”说道：“结合墓志来看，那应该不是石砖，而是他坐化的地方。” “也就是说，我们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找到的就是一座什么都没有的空墓？” 魏胜男转身看着那个土台，目光变得有些绝望：“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吗？” 我盯着刻有文字的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碑文上的内容，是那妖僧留下的不假，可我不信。” 第56章 虚冢 魏胜男因为这座空空如也的墓穴，情绪已经跌入谷底，听完我的话，瞬间来了精神：“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只是单纯不相信这座墓会如此简单。” 我沿着墓室边缘，检查着有可能存在机关和密道的地方：“你别忘了，咱们来到这里，是根据四门先人留下的地图来的。虽然我不知道先人画图的初衷是什么，但咱们的确依靠这份地图找到了这座墓。你觉得我们的先人会这么无聊，让我们千里迢迢过来找一座单室土墓吗？” 魏胜男听完我的话，陷入沉思，没有作声。 我继续道：“还有那石碑上的墓志，那逻迩娑婆寐埋葬在摩揭陀国，还是一个如此偏僻的地方，为什么要用汉字刻下墓志？说明他知道一定会有中国人来寻找他的墓！写下这些东西，反倒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我说的这些，都是有理有据的猜测。 至于没说出来的，自然就是遇见鬼寺的事情了。 虽然魏胜男他们说我的情况是因为大蔴和曼陀罗出现了幻觉，但我手臂上的牙印，却是真实存在的。 我能找到这座土墓的位置，也是因为将背包丢在了鬼寺门外。 一系列的遭遇，让我很怀疑这并不是巧合。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果那逻迩娑婆寐的行为，真如石碑上写的那样，是在牺牲自己镇压凶地，这里如何会怪事频发？ 徐虎确定墓室里没有机关，掏出打火机按了两下，都没能顺利点燃：“大小姐，这里的氧气含量太低了，既然暂时没有发现，咱们还是先上去再说！” 我们回到地面之后，大家就聚在了一起，魏胜男也把下面的情况讲述了一下。 宋老三舔着嘴唇说道：“下面那块石碑给我的感觉，怎么像是西汉第六代楚王刘注墓中的第百上石呢？他的墓里不是也有一块哭穷的石碑嘛，说自己清水下葬，什么东西都没有，可惜啥效果没有，盗墓者还是把他的墓给盗了！但他的石碑是放在墓道里，而这妖僧墓可什么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呢？” 魏胜男也对我问道：“你既然笃定的说出这妖僧墓有问题，能不能指出问题出现在哪里？” 我将目光投向曲瑞麟：“你之前测量过墓穴的高度，这座墓有多深？” 曲瑞麟看了一眼面色焦急的魏胜男：“五百二十厘米，其中靠近墓室五米高度的土层是沉积土，其余的是扑腾土。唐朝一丈约等于现在的307厘米，说明当初这座墓在下葬的时候，距离地面一丈二尺，上面坟包已经消失了！” “这就对了！”我听到曲瑞麟这么说，心里已经有了谱：“咱们脚下的墓，是虚墓疑冢！” 虚冢是一个考古名词，也是秘葬方式的一种，又称假坟、虚墓、虚葬、潜葬、潜埋。 说白了，就是造若干假墓穴，而将真尸葬地隐匿起来，防止后人盗掘。 传说中最着名的虚冢，当数孔仲尼的弟子为其设的五座虚墓，当年孔子坟西侧有五座假坟，都是石头砌成的。 除此之外，十六国时期后赵的创立者石勒，也为母亲和自己设立虚墓，用来混淆盗墓者的视线。 再到后来，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十三城门出棺”，是否是受到了石勒秘葬方式的影响，现在不能肯定，但其反盗墓的灵感，应该是一致的。 我的推断并没能燃起大家的斗志，反而让他们一个个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徐虎哭丧着脸说道：“横几山这里的地形是斩龙台，必须配合星象才能寻龙定穴！可朔月日已经过去了，这岂不是说，咱们还要等上一个月？” “不需要！历史上的虚冢，都是在各处遍布假墓穴，让人无法找到真正墓穴所在的位置，而咱们脚下的虚冢，应该是上下结构的，真正的墓穴，就在这个土墓室的下面！” 我向大家解释道：“《大唐新语》卷13《记异》有载：集贤学士徐坚妻子岑氏死后，他向张说请教择墓之制。张说曰：平地之下一丈二尺是土界，又一丈二尺是水界。土界有土龙守，水界有水龙守。土龙每六年出来晒一次太阳，水龙十二年晒一次太阳，坟墓不能太接近土界和水界，否则便会坟墓不牢。而这个深度也是唐时期流行的墓制标准，中原地区墓穴挖掘偶遇出水混合黄土如泉，故以黄泉地带为人死后居住的地下世界，称为三丈黄泉。” “如果真有这个说法，妖僧墓的高度的确不对，离地四米，这才一丈一尺，远没有达到三丈一尺的墓制。” 魏胜男思考了一下：“也就是说，咱们还得向下挖五米左右，才能达到唐朝时入葬深度的标准？” “可这么一来，事情会很麻烦。” 徐虎用刀在地上画了个正方形：“我们下面的墓室距离地面有五米的土层，而且下面空气稀薄，很难进行作业。就算我们能克服这个困难，也无法进行卡边定形，只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进行挖掘，难度太大了！届时就算盗洞挖通，其余人去虚冢内等待，也会十分危险。” 宋老三打了个哈欠：“这个好办，直接把疑冢挖开不就行了！反正这墓本来就是假的，而且这周边也没有人烟，在盗洞里填装炸药，直接把这里炸成一个坑，然后再向下挖！” “爆破的办法行不通，一旦上面的土层坍塌，疑冢就被埋在下面了，况且我们是义盗，不能主动毁坟。” 曲瑞麟在正方形旁边划了一条斜线：“咱们可以斜着挖一处连接墓室的坡道，像地下车库的入口一样，进行侧面作业，这样可以保证空气流通，也能让等在上面的人能够长时间停留。” 曲瑞麟是动土方面的专家，既然他拿出了主意，其余人也只能照办。 虽然我们携带的电子仪器全都失灵，不过冲击钻和电锤并未受到影响，魏胜男带来的人也比较专业。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我们在日落时分，已经挖出了一条通往疑冢的斜坡式通道，里面那块带有尸碱的方砖，也被取出来埋了。 随着夜幕降临，山谷内逐渐黑暗下去。 一想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就是昨天鬼寺出现的地方，我惴惴不安的找到了魏胜男：“这里既然设有疑冢，而且只有一条向下的通道，搞不好会有机关什么的，夜间掘进风险太大，要么咱们暂时离开这里，明天一早再过来！” “我刚刚跟曲瑞麟聊了一下，他的看法跟你差不多，但更换营地的事情，就没有必要了。” 魏胜男吩咐徐虎继续搭建帐篷，对我说道：“时间紧迫，我们既然找到了妖僧墓的位置，那今晚就在这里扎营，等天一亮就继续动手，明天无论如何都得找到真正的墓穴！” 我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看到远处刚刚搭好的帐篷旁边，出现了一抹晃动的光芒。 紧接着，一个打着灯笼的和尚在帐篷后探出半张脸，对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57章 魇鬼 正在跟魏胜男说话的我，看到前方出现的和尚，登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后退，脚下被固定帐篷的地钉绊了一下，仰面倒去。 魏胜男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你怎么了？” 我站稳身体，重新将目光投向刚刚的位置，见那里空空荡荡，摇头道：“没事，只是没站稳。” “你在撒谎！你刚刚的举动，分明是受到了惊吓！” 魏胜男盯着我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之前你能准确的找到妖僧墓，我就察觉出不对劲了，段慎行，你跟我说实话，昨天晚上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我没有将自己遭遇的事情说出来，除了不想扰乱军心，也是不想说出我遇见假魏胜男的事情。 原本我想着今晚大家都聚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没想到又看到了那些诡异的和尚。 虽然目前鬼寺还没有出现，但这个地方已经让我感觉不舒服了。 我犹豫了一下，索性直接把昨天晚上遭遇的事情全都讲给了魏胜男，紧接着又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包括其他人也觉得我遭遇的事情是幻觉，但昨晚那个伪装成你的脏东西咬了我一口，牙印还在！” 说话间，我挽起袖子，想要给魏胜男证明。 结果很快愣在了原地。 我手臂上的牙印已经消失了，但是在那牙印周围，却长出了很多胡茬一样坚硬的鬃毛。 就像是将某个成年男子下巴的皮肤，移植到了我的胳膊上一样。 之前我为了隐瞒这件事，一直遮遮掩掩，自己也没有查看。 难道之前我感觉手臂剧痛，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刺破了皮肤吗？ 黑漆漆的山谷内，我看到从自己体内长出来的东西，伸手拽了一下，这些东西就像是汗毛一样，牢牢地长在我的身上。 魏胜男抓过我的手臂检查了一下：“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清楚，我一直都没查看过手臂，我本以为那牙印没有咬破我的皮肤，应该没问题才对。” 我茫然的摇头：“刚刚我又看到鬼寺的和尚出现了，这个地方真的很邪门儿，我建议咱们离开这里！” “来不及了！咬你的东西，应该是魇鬼！” 魏胜男看到我手臂上的东西，解释道：“魇鬼是佛教术语，传说是一种可以乘睡魇人的鬼怪，据说在很多古刹挖掘的过程中，这东西都会出现。被魇鬼缠上的人，身体都会生出鬃毛，并且会很快蔓延全身，一旦鬃毛长到一寸，人就没救了！” “我知道你说的东西，判官录上有过记录，我太爷爷还分析这种所谓的鬃毛，其实是一种毒素。” 经过魏胜男的提醒，我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据说魇鬼是古刹豢养的狨类动物，会经过特殊的食物和训练，开启它们的灵智，让这些家伙世代守护寺庙！可我昨天看见的并不是猴子，而是一个人啊？” “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见，没办法对你解释，或许是曼陀罗的影响，让你出现了更严重的幻觉……先跟我来！” 魏胜男不由分说，直接拉着我的手腕，带着我向她的帐篷走去。 我们这个队伍当中，只有魏胜男一个女孩，所以她的帐篷是单独搭建的。 她把我带进帐篷以后，转身将门帘放下，紧接着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看到魏胜男的举动，我忽然想起了昨夜的一幕，紧接着便精神一振，将手掌搭在了两界刀的刀柄上。 难道我在看见那个和尚之后，又陷入了某种幻觉吗？ 魏胜男见我盯着她，低声喝斥：“看什么看，转过去！” 我警惕的看着魏胜男：“你究竟要干什么？” “救你的命！” 魏胜男回应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咱们就在妖僧墓旁边，大家都是在一起的。就算你陷入幻觉，其他人也能看见你，更不可能让什么东西靠近你身边，你不用担心我有什么问题！” 听完魏胜男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去，但手掌却始终紧握着刀柄，随时准备搏命。 魏胜男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吊灯，虽然我背对着她，但是她脱衣服的影子却刚好投在我的身前，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疑。 只是我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胡思乱想，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 魏胜男将衣服脱掉后，我身后就传来了打开箱子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我因为好奇魏胜男究竟在做什么，所以始终在盯着她的影子，不过她已经避开了灯光，所有我什么都看不见。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却发现面前出现了一个头上长角的怪物影子，猛地转回身去。 虚惊一场！ 站在我身前的人仍旧还是魏胜男，只不过她已经换上了一套萨满祭司的衣服，以及带有鹿角的神冠。 她这套衣服是皮质的长袍，配有披肩、铜镜、佩铃、肩鸟、衣服还绣着野兽和飞禽、海水、云朵的图案。 随着魏胜男迈步，笔直修长的美腿和纤纤玉足也展露出来。 魏胜男在箱子里取出一面皮鼓，又将穿着铜钱的绳子挂在身上：“坐到中间来，把眼睛闭上，只要我没有唤醒你，千万不能睁开眼睛！” 等我在帐篷中间坐好之后，魏胜男嘴里也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咒语，点燃一支特殊的香以后，房间内顿时弥漫了一股草本植物的味道。 紧接着，她开始哼起了类似民窑一样的曲调，虽然是没有歌词的吟唱，可她悠扬的嗓音就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让我紧张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 “咚！” 忽然间，一声鼓响在我耳边传来，让昏昏欲睡的我变得清醒过来。 “咚咚咚！” 鼓点伴随着魏胜男的吟唱在我耳边传开，仿佛我的心脏都在跟着鼓点一起跳动。 就在我陶醉其中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刚要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却忽然想起了魏胜男的话。 紧接着，鼓声和吟唱声逐渐远去，我耳边除了孩子的哭声，还传来了诵经的声音，以及成年人的哀嚎与嘶吼。 这些撕心裂肺的声音，让我的身体感觉到了无比的寒冷，仿佛他们就在我耳边惨叫，想要伸手抓住我的身体一般。 就在我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魏胜男的声音在我耳边传来：“慎行，把眼睛睁开！” 第58章 萨满秘术 我在浑浑噩噩中听到魏胜男的声音，下意识的想要睁开眼睛。 但刚刚有这个念头，就很快压制了下去。 因为她的声音并不是单独出现的，而是混杂在哭声和惨叫声当中。 我对于萨满教的了解有限，只知道萨满教是利用神鼓和服饰通灵，起到驱邪的效果。 之前我听到的声音，分明是魏胜男的鼓声和吟唱，而后才被其他声音所取代。 虽然不懂其中原理，但我觉得这跟魏胜男的举动有很大关系。 也就是说，我是通过她的鼓声才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按理来说，她如果停下鼓声，我应该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才对。 想到这里，我继续紧闭双目。 “慎行！把眼睛睁开啊！” “结束了！” “都结束了！” “慎行啊……！” 魏胜男的声音极为温柔，我的耳朵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气息。 很快，她的声音就被哭喊和惨叫代替，我周围也多了敲木鱼和诵经的声音。 “砰！” “砰！” 忽然间，两声巨响传来，让我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同样的，身边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也逐渐散去，让我重新听到了魏胜男的吟唱与击鼓声。 几秒钟后，击鼓声戛然而止，我的头也被敲了一下，然后便是魏胜男的声音：“可以了！” 虽然之前魏胜男的声音足够以假乱真，可是真等听到她的声音，我却有了一种如梦方醒的感觉。 我全程什么都没做，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汗如雨下。 再一看手臂的位置，那些长出来的鬃毛已经没有了，流淌的汗液像是墨汁一样，伸手摸上去，还能感受到其中的颗粒感，而且带有一股腥味。 不知不觉，我竟坐了整整九十分钟。 而魏胜男，竟然真的通过这种方式，处理好了我手臂的事情。 魏胜男穿戴着几十斤重的祭司服，也累得不行，汗珠顺着雪白的脖颈流淌，看起来十分性感。 她放下神鼓，眸子中透着疲倦：“你感觉如何？” 我活动了一下手臂，的确没有了酸胀肿痛的感觉：“魏家一门，一直修习的都是萨满秘术吗？” “四门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仅在倒斗方面不拘一格，驱魔也是！魏家一脉修行的法门很多，几乎各个领域都有涉猎。 我刚刚对你跳神，用的并不是萨满教的通灵术，而是一种治病的方式，跳神为辅，那支燃尽的香才是真正的药物。 虽然我学了这种办法，但其实自己都不清楚其中的原理是什么，不过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它的确能够生效。正如你对猴子说过的那样，任何在我们看来奇怪的风俗，都是形成时的最优解。” 魏胜男见我恢复如初，微微松了口气：“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刚刚外面响了枪，我得查验一下！咱们明天就要下墓了，你中邪和我驱邪的事情，别向其他人提起，以免大家有心理负担！” 我之前听到响声的时候，还以为是魏胜男发出的，没想到那竟然是枪声。 我离开帐篷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聚在了一起，所有人都在打着手电。 我顺着缝隙看了一眼，他们似乎正围着一个人。 难道我们遭遇的事情，也像是李蕃墓一样，有人装神弄鬼吗？ 等我走近之后，发现他们围着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模样怪异，身高大约一米五，像是猴子一样的动物。 这怪物通体青色，耳边长着两撮白毛，如果不看身子，只看脸的话，分明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我见徐虎手里还拿着枪，对他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刚刚大小姐领你回帐篷以后，吩咐其他人躲远些不许靠近，我怕你们有危险，就在外面守着。” 徐虎指了一下那地上的怪物：“我恍惚间看到帐篷外面有人影，还以为是咱们的人，结果喊了一嗓子没回应，就开枪示警，结果它居然向我冲了上来，我情急之下就开了枪！” “他娘的，这东西长得怎么如此奇怪？”猴子看着地上的怪物尸体：“模样跟我在动物园看见过的狨猴差不多！” “这绝对不是狨猴，毛狨的体重一般只有几百克，平时靠吃虫子为生，所以也叫食虫猴。但你们看这东西，都快长得像人一般大了，除了山魈之外，没听说过有这么大的猴子。” 宋老三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尸体：“我小时候听老人说过，猴子退毛，可就离成精不远了！” “咱们所在的位置，本就是荒郊野岭，还是本地人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动物的生态比较好，体型大一些也能理解。” 曲瑞麟见所有人都在盯着那怪物看，摆手道：“大家都别看了，挖个坑把它埋了！这怪猴子不知道是不是群居动物，今晚值夜的人都机灵点。” 我见其他人抬起那怪猴子的尸体去远处挖坑，忽然有些反胃的感觉。 按照魏胜男的说法，我昨晚经历的事情，就是被魇鬼给缠上了。 那岂不是说，我胳膊上的牙印，很有可能就是这种怪猴子留下的？ 难道那个假的魏胜男是这种东西假扮的？ 又或者正如魏胜男所说，这片山谷存在致幻的东西，而这种古怪的灵长类动物也在我陷入迷幻时趁虚而入？ 一想到它恶心的模样，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断的安慰着自己，昨天遭遇的一切，全都只是幻觉。 对于其他人来说，那怪猴子带来的恐惧只在于它本身的模样。 但对我而言，这地方却处处透着诡异。 魏胜男知道我的遭遇，当晚找了个借口，说我第二天还要下墓，所以没安排我值班。 有了前一晚的教训，我特意把猴子也叫到了我的帐篷里，并且在降龙木上切下木屑，拧在红绳当中，将我们两个人的手腕连接在了一起。 进入横几山的第二晚，我总算睡了一个踏实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在疑冢里面干起了活。 过去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疑冢下面的地面都是用三合土浇筑的，曲瑞麟的洛阳铲根本打不下去。 于是大家便全都拿着工具下去刨地面，想要给曲瑞麟找一个能下探铲的地方。 我见大家全都在动手，也不好意思闲着，于是就拿起镐头，准备帮忙。 结果我刚刨了两下，身后不远处的翻译就用冲击钻打通了地面，欣喜地喊道：“我这里打通了，挖到了下面的土层……啊！！” 听到翻译的哀嚎，我下意识地转身，正看到被打穿的地面之下，喷出了一道橙红色的火焰，瞬间将他笼罩其中。 第59章 塌陷 那地下冒出来的火焰势头凶猛，翻译只发出一声哀嚎，便仰头倒在了地上。 “救人！” 距离翻译最近的徐虎发出咆哮，开始用铲子向他身上撒土，其余人也拿出水壶泼水。 但我们不管怎么努力，那翻译身上的火焰都不见小，仿佛被泼了汽油一样越烧越旺，骨头被烧得噼啪作响，明显是没救了。 他刚刚挖穿的地方，刚好位于进入墓室的坡道入口，火焰像是一道门，堵死了我们的出路。 宋老三见翻译短短数秒便化作焦尸，想要把那喷火口堵住，可这墓室的墙壁和地面都经过加固，根本没有可以利用的材料，急得直跺脚：“这地火不是自然形成的，反倒像是一种防盗措施，还不知道可以烧上多久，咱们不能留在这坐以待毙，否则高温和缺氧都是致命的！” 曲瑞麟最先赶到了昨天的盗洞下方：“过来几个人，把我送到盗洞里面，我去上面把绳子递下来！” 火焰的升温让这个狭小的空间变得像个蒸笼，千钧一发之际，我也顾不得跟他的私人恩怨，走过去十指交叉，让他踩住了我的手掌。 徐虎和另外两名魏家门人则贴在墙壁上，准备搭建人梯。 “咔嚓！” 就在我托举曲瑞麟的瞬间，忽然听到了碎裂的声音。 还没等我找到声音的来源，便脚下一空，传来了失重的感觉，迅速向下坠去。 混乱中，只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墓塌了！” …… 我是被憋醒的！ 浑浑噩噩之间，我感觉有一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喘不过气来。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伸手向前推了过去。 可我面前却什么都没有。 我睁开眼睛，面前是漆黑一片，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即便张大嘴巴，也吸不进来空气。 在腰间摸索了一下，多功能腰带的手电还在。 光芒亮起，照亮了我周围狭小的空间。 我此时不知道处于什么地方，身下是一层淤泥，后面是青砖搭建的墙壁，前方则是一块倾斜的石板，将我困在了三角形的空间里。 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后，我取下防毒面具，握着一千毫升的便携氧气瓶猛吸了一口气。 可以自由呼吸的感觉，终于让我有了一些活着的感觉。 不少盗墓相关作品中，都记载过人点烛鬼吹灯，鸡鸣灯灭不摸金的规矩。 这的确是盗墓行的老传统，但实际上的作用是提醒盗墓贼不要白天盗墓，以免被人发现，而点蜡烛的主要原因，便是为了确定墓穴里是否存在氧气，历史上因为缺氧死在墓穴当中的盗墓贼，绝对不在少数。 但这种方式并不保险，因为蜡烛不仅容易引爆墓穴中的易燃气体，也无法测出其中的一些毒素。 到了科技发达的现代，这种老办法已经被淘汰了，比如魏胜男他们，就携带着矿井专用的气体检测仪。 我们之前就曾考虑过缺氧的情况，所以每个人身上都配备着两罐便携式氧气。 出发前魏胜男对我们进行过简单培训，这种氧气瓶能按压二百次左右，每次不能超过一秒钟。 也就是说，这两罐氧气只能让我维持六分钟左右的呼吸时间。 时间紧迫，我顾不得检查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痕，抽出腰间的两界刀，开始疯狂地对侧面的碎石挖掘起来。 狭小的空间内，金属和石块摩擦的声音不断回荡，我的手也在跟着颤抖。 从身后的砖墙来判断，我应该是从虚冢直接掉进了下面的墓室，所以才会有人为的痕迹。 我心中的不断的祈祷，自己是被坍塌的石板压在了下面，而不是被彻底的掩埋起来，否则我是绝对没有机会逃出生天的。 石板两侧的石头堆得很紧密，我凭借锈烂的两界刀，挖掘得十分吃力。 等到第二罐氧气即将耗尽的时候，我终于清理掉了面前的碎石，却发现前面有一个更大的石头，我又推又踹，它却不动分毫。 看着面前的石头，我强压着心中的绝望，用两界刀对着它不断劈砍，铮鸣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直到刀身断裂，我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那石头上也只是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痕迹。 “嘶！” 我将氧气瓶扣在鼻子上脸上，可里面的氧气早已消耗殆尽。 缺氧的感觉再度袭来，我张大嘴巴，却吸不进一口空气。 短短十多秒的工夫，我的眼前便开始阵阵发黑，仿佛有一双手在无形地挤压着我的肺部，将我的最后一口空气挤进头颅，脑袋和眼球好似爆炸一般，耳朵也开始轰鸣。 “咣当！” 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耳畔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拖了出去。 缺氧令我眼前发黑，虽然我能感觉到有手电光芒照在我的脸上，却什么都看不见。 感觉到氧气罩扣住口鼻，我开始贪婪地吮吸空气，狂跳不止的心脏也逐渐恢复过来。 吸氧之后，我的不适逐渐散去，终于缓了过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望去，我此时正躺在一条宽阔狭长的墓道当中。 这墓道宽约三米，高度也接近四米，像是城门洞一样，比李蕃墓气派了不知多少倍。 我头顶的位置，就是坍塌的缺口，那里已经被塌陷的黄土堵死了，没有造成墓道的全面坍塌，实在万幸。 看到面前的人是曲瑞麟，我眼中闪过一抹错愕：“竟然是你救了我？” 曲瑞麟冷着脸回道：“没想到挖出来的人是你。” 之前我能感受到有人用手电照过我的脸，知道曲瑞麟是在嘴硬，感激的看着他：“谢了！” 曲瑞麟比画了一下手中的空气探测仪，将一罐氧气丢给了我：“这里的氧气浓度低于10，一氧化碳浓度极高，戴上防毒面具，去找其他人。” “一氧化碳是可燃气体，难道我们之前就是因为打通了这条墓道，所以才会引发火焰吗？” 我思考了一下，紧接着自己便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一氧化碳虽然可以燃烧，但是如果要达到之前那种火焰强度，恐怕这里早就爆炸了。咱们应该是触发了虚冢的机关，那些火焰燃烧的目的，是为了耗尽虚冢当中的空气，闷死盗墓者！而咱们提前挖了通道，提高了里面的氧气含量，让燃烧更充分，所以脚下的地面才会因为热胀原理坍塌。大家也在阴差阳错之下，进入了地下墓穴……这里，才是真正的妖僧墓！” “猜对了。” 曲瑞麟比画了一下手中的陶片：“我在坍塌的土壤中找到了陶片，虚冢下面应该放置着不少陶器，用来盛放可以燃烧的物质。” 第60章 帝王墓制 曲瑞麟坠入墓道之后，并没有被掩埋，而且身边还有宋老三遗落的工具包，里面除了盗墓工具，还有十罐氧气。 听到他说去找其他人，我用手电照了一下墓道顶端，发现落下来的碎石全都在我刚刚被困的地方：“我们跟其他人不是一起掉下来的吗？难道他们没有落入墓道当中？” “我落入墓道之后，也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听到碎石下面有声音，就把你救了出来，整个过程都没见过其他人，地上也没有脚印存在，我分析虚冢的坍塌，应该让我们跌落到了不同的地方。” 曲瑞麟用手电照了一下墓道顶部：“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没能顺利掉入墓穴，被掩埋在了上面。” “其他人被掩埋的可能性不大。”我回忆了一下：“在疑冢地板碎裂的时候，我恍惚间看到徐虎他们三个人是最先掉进去的，跌落的速度应该比我更快，如果地下的裂隙有问题，我不会出现在这里。” 曲瑞麟表现得比我冷静了不少：“不管他们是什么处境，咱们必须得先找到一个用空气存在的地方，仅凭这几瓶氧气，并不足以让咱们支撑太久。” 我点点头，观察起了所在的墓道。 我们两侧的墙壁上，画着大片的彩绘，但是因为山洞潮湿的缘故，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我看了看脚下淤泥的层次感，指了一个方向：“唐墓的墓道都是由深至浅，深处就是通往墓室的方向，这里既然设了疑冢，说明墓道的出口很可能在咱们头顶，眼下唯一的希望，只能找到墓室，希望里面能有氧气。” 曲瑞麟抽出军刺握在手里：“墓下我不如你，听你的。” 两人达成统一意见，我握着断掉的两界刀，向墓道深处走去。 前行了十几米的距离，地面上忽然出现了几根巴掌长，大拇指粗细的钢弩。 墓道两侧的墙壁上，还有发射弩箭的孔洞，以及弩箭命中墙壁留下的痕迹。 这些痕迹有新有旧，新的八成是虚冢坍塌触发了机关，旧的应该跟地震等因素有关。 “一千多年前设置机弩竟然还能使用，这墓不简单，小心点！” 我弯腰蹲在地上，开始用刀翻动地面的泥土。 虽然不知道墙壁后面的机匣是用什么材料催发的，但机弩的原理跟手枪类似，都需要触动扳机才能发射，最常用的方式，就是重力感应和绊索。 我观察了一下，墓道两侧的墙根处发现锈蚀的铁环，但绊索早已经烂没了，而泥巴下面的地砖不少也都有了下沉的迹象。 这种机关的原理很简单，就是在地砖下面设置一个受力均衡的支点，一旦地砖下沉，连接在墙壁后面的铁索就会发射弩箭。 判官录中明确记载，路遇伏弩不可冒进，必先断其机，方可万事休。 氧气的稀少以及工具的简陋，让我根本没时间砸开墙壁去破坏后面的机关，所幸经过时间的洗礼，支撑地砖的机关大多都已经损毁，即便没有被破坏的，也出现了明显的下沉。 这种伏弩的机关，通常只会布置在墓道中段，让盗墓者在逐渐失去警惕的情况下中招。 在耗尽两罐氧气以后，我终于带领曲瑞麟顺利通过了设有伏弩的路段。 为了提防接下来的路程中还有机关，我跟曲瑞麟两个人行进的速度就跟蜗牛差不多。 再次消耗一罐氧气之后，我们终于赶到了墓道尽头。 前方的地面变成了一整块的青石板，石板正中心有一道凹槽，凹槽两侧的墙壁上还各有一个下水道一样的窟窿。 再往前看，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端门，城门上雕刻着门钉和兽面衔环，两侧分别有一座巨大的镇墓俑。 这两座彩绘石俑雕刻得栩栩如生，手中握着刀斧，对我们怒目而视，仿佛随时会扑过来一样。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头顶的天井：“唐朝懿德太子李重润的墓道，才不过百米长度，七处天井。而这座墓居然有九处天井，墓道也更长，这说明那逻迩娑婆寐虽然借鉴了李淳风的图纸，却没有完全按照图纸施工，古代以九为尊，他竟然采用了帝王的墓室形制！我现在倒是相信魏老爷子的话，此人身为附属国的僧人，却藐视大唐皇权，李世民真有可能是被他害死的！” 曲瑞麟看了眼手里的仪器，迈步上前：“咱们的氧气消耗太快，得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快破门，否则就真的被困在这里了！” “等等！” 我一把握住了曲瑞麟的手腕，用手电照着头顶：“咱们之前走的墓道都是穹顶结构，但这里却是平的，八成是铁索吊石！” 曲瑞麟知道我说的机关是什么，用手电照了一下前方那块五米长的通体石板：“你的意思是这石头是个跷板，一旦踩上去，下面的滑轮就会让连接头顶石板的铁索脱钩，把咱们拍在下面？” 我点点头：“古代高手设置这种机关，可在墓道顶部悬挂三层吊起之石，使各层互不相依，不知道李淳风设计的机关，会不会更加精妙。” 曲瑞麟这时已经打开了第四罐氧气，对着防毒面具的呼吸口喷了两下：“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我用手电照着石板上的淤泥说道：“这里堆积了这么多淤泥，都没有引发落石，地板的中间位置还挖了排水的凹槽，说明机关在另外一侧！想要过去有两个办法，第一就是返回去搬等重的石头回来，压住这一侧让人通过！” 曲瑞麟不假思索的否决了这个提议：“我们氧气不足，时间上来不及，且伏弩那里的地砖跨度也比较大，不适合搬运东西，直接说另外一个办法！” 我也没绕弯子：“第二个办法，就像跷跷板一样，一个人站在这边，然后另外一个人通过，去打开另外一侧的墓门！然后找绳子之类的东西，把剩下的人给拉过去，成功的概率很低！” 话音落，我和曲瑞麟同时陷入了沉默，看向彼此的目光中，均带有浓浓的猜忌。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虽然他刚刚救了我的命，但我仍旧可以在他的眼神中看出对我的恨意。 从我跟他见面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说要杀了我的那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之所以把我救醒，是因为凭他自己的能力，很难在墓穴中找到方向。 可我们眼下已经来到了墓门前方，万一先过去的人选择抛弃对方，留下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氧气的稀缺让我们并没有沉默太久，几秒钟后，曲瑞麟握紧了手中的军刺，沉声道：“你留下，让我先过去！” 第61章 自来石 曲瑞麟的一句话出口，直接将我的警惕性拉满。 此时我们俩谁都知道，留下的人会有多么大的危险。 现在他决定先行通过，哪怕不准备抛弃我，我接下来要承受的风险也是极大的。 换句话说，我们这个队伍当中，除了猴子之外，我无法做到完全相信任何人，也不会为任何人涉险。 只是还没等我反驳，曲瑞麟就把身上剩余的氧气罐递给了我：“这种拦路石门通常重达数吨，甚至数十吨都有可能，先过去的人能否打开石门还是个未知数。我先过去查看机关，如果石门无法打开，你带着剩余的氧气另寻出路。” 我并不相信曲瑞麟的一番话：“如果打开了呢？” 曲瑞麟义正辞严的回应道：“我承认自己的确对你恨之入骨，你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既然同意一起倒斗，就不会辱没四门的名声，这是对祖宗不敬！” 对于这番冠冕堂皇的解释，我并不认可。 虽然曲瑞麟把氧气全都留给我的举动，看起来很仗义，可他一旦打开石门后再把我抛弃，这几罐氧气无非只能让我多活几分钟而已。 我并不是马振宏与何金发那种亡命之徒，也不想害曲瑞麟。 同样的，我也绝对不会相信他。 不管是小人之心也好，还是过度谨慎也罢，我宁可在这里同归于尽，也不会做他的垫脚石。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你也看见了，咱们俩只有一个人能过去！而段家是专门研究墓穴中这些奇技淫巧的，你觉得谁能破门的几率更大？” 曲瑞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还是被我说服，将工具包递给了我：“随你。” 我跟他达成协议，跟着便迈步上了石板。 虽然我占得上风，但心中同样很忐忑，毕竟他现在稍微收一下脚，我就会被上面的吊石砸成肉饼。 如果打不开前面的墓门，便意味着我对他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候同样死路一条，不过这反而无所谓了，因为这门打不开，我们谁也别想活。 我心里一直在想着地方曲瑞麟的事情，因此有些分神，脚刚落在石门前的过门石上，就感觉脚下一沉。 “咔哒！” 紧接着，我两侧的镇墓石俑就同时发出了异响。 我被这道声音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发现两座石俑的侧面，都有一个拇指粗的窟窿。 看样子，我刚刚已经触发了这里的机关，万幸年代久远，机关已经失效了。 曲瑞麟也听到了机关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没事，这里有机关，但是已经被破坏了！” 我看着落了一层土的墓门，在工具包里拿出刷子，清理起了上面的浮土。 片刻工夫，我就在门缝的位置，找到了一个椭圆形的长条图案，开始组装拐钉钥匙。 我面前的这座门，采用的是自来石封闭。 所谓自来石，就是在门内有一块倾斜的石头，刚好呈“卜”字形顶住两道门的缝隙，而且这块石头下面还有凹槽，一旦关闭，便无法再开启。 古代设计墓穴的工匠也有求生欲，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留在墓里面去关这道门，于是就设计出了拐钉钥匙。 他们在封闭墓门的时候，会先关闭其中一扇，然后利用拐钉钥匙扶着条石，慢慢关闭另外一扇门，并且调整条石的位置，让它在里面彻底将门顶住，而这墓门上的孔洞，就是当初用来使用拐钉钥匙的，等自来石落下以后，再利用石条或者三合土将缝隙封闭。 正常的拐钉钥匙，是一根长铁杆顶部，有一个“u”形的头，整体像一个叉子，头部的位置可以把绳结套在自来石上，将其从侧面拉倒。 我工具包里的拐钉钥匙，通体由钢筋打造，整体截成了几段，接口处有可以拼装的连接头。 我组装完拐钉钥匙，便拿起锤子和铁钎，开始对门上利用青石填补的封堵位置进行挖凿。 在缺氧的环境下，我每砸几下，就得停下来吸氧。 或许是求生心切，也可能是当年修建这处地宫的古印度人不懂华夏的榫卯结构，这块封堵的石头并不是楔形的，而是直直的一块，大约三分钟左右，我就把这块石头给砸进了门内。 用手电向缝隙里面照去，果然能看到里面竖起来的条石。 此时我手中的氧气只剩下了最后一瓶，猛吸两口氧气后，将拐钉钥匙探了进去。 这时候，我经验不足的劣势就展现出来了。 虽然我顺利将叉头伸进了门内，但根本就没有作用。 因为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推动石门，自然也没办法将绳索套在石头上。 我尝试着用拐钉钥匙推动自来石，感觉就像是在推一座山，石头下面的凹槽将其卡得死死的，根本纹丝不动。 我折腾了一分多钟，急得满头是汗，却拿这石门没有任何办法。 1956年，郭沫若挖定陵的时候，用的也是拐钉钥匙，但那可是四名成年人配合才打开的。 曲瑞麟在后面看到我的动作，也知道我这边不顺利：“氧气要耗尽了，如果打不开就撤回来，咱们得用最后的时间寻找其他的出路。” “来不及了！这墓道的入口是竖着的，除了往前走，别无选择！” 我将拐钉钥匙抽出来扔到一边，在里面取了子母钩出来。 子母钩其实就是两根铁丝，顶端一边是圆圈，一边是钩形，其原理就像是织毛衣一样，通过两根铁丝的配合，将线从缝隙处伸进去，缠住里面的东西。 这是我第一次使用子母钩，却惊喜的一次成功，将绳子捆在了自来石上面。 我们使用的绳子，是高强聚乙烯纤维十二股缆绳，这种纤维是与碳纤维、芳纶被公认的三大高性能纤维，强度要比同等直径的钢丝绳还高上15倍左右。 我将绳子缠在自来石上面，在旁边的石俑上绕了半圈，将另外一端甩给了曲瑞麟：“里面的自来石大约三十厘米宽，咱们只要能拖动它横向移动十五厘米，就可以把石门打开一道缝隙。” 曲瑞麟点点头，直接将绳子的另外一端在腰间缠绕了两圈：“来！” 第62章 荫尸 虽然我跟曲瑞麟各怀鬼胎，但是在求生这件事上，倒是有着统一的诉求。 两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潜力爆发，全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我脚下的过门石面积狭小，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 在拼尽全力的情况下，我还真的拽动了绳子，并且听到了自来石与墓门摩擦的声音。 我奋力拖动着绳子，直到一口气快要憋不住的时候，这才松开手，把氧气罩扣在了嘴上。 曲瑞麟这时也吸了一口氧：“打开了吗？” 我用手电向孔洞内照了一下，发现原本挡住视线的自来石已经看不到了，戴上防毒面具，用身体顶了一下石门。 时隔千年，面前的石门仍旧保持着最初的样子，在摩擦声中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曲瑞麟见状，也松了一口气：“我的氧气要没了，把我拉过去！” “再等等！”我对他摆了下手：“铁索吊石坠落的速度要比你想象中的还快，我得进去查看一下，确保里面没有机关，然后用绳子连接咱们俩的身体，通过助跑的力量把你带过来。” 曲瑞麟听说我要进入墓室，明显对我也不信任，抽出手枪对准了我：“段慎行，你不会是准备恩将仇报？” “这里的一氧化碳浓度超标，你开枪很容易引发爆炸！咱们耗费力气打开墓门，不是为了同归于尽的！” 我站在曲瑞麟的枪口下，继续道：“你想活下去，只能选择相信我。” 曲瑞麟犹豫了一下，压下了枪口，我也转身走进了墓室。 这间墓室跟我之前见过和了解过的墓室都不一样，里面竟然是两堵墙，中间只有一道半米宽的过道，而且上面还垂下来了像是经幡一样的彩色布条，上面写着我不认识的梵文。 为了顺利将曲瑞麟带过来，我必须凭借助跑的力量拖动着他提高速度，而面前的巷子，就是我唯一可以助跑的道路。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我只能选择向前摸索，用手电光芒照着脚下，提防机关和绊索。 走了五六米之后，我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双穿着绣花鞋的人脚，刺绣的长袍也勉强盖住脚面。 我用手电向上照了一下，发现就在我正前方，有一个手里提着白纸灯笼的女人，正跟我面对面地站着。 这个女人脸色惨白，眼球漆黑一片，像是在盯着我看一样。 “啊！！” 我一直在盯着地面，被这个近在咫尺的女人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墓门外的曲瑞麟听见我的喊声，大声喊道：“段慎行，你怎么了？” “没事，里面有死人，我被吓到了！” 我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女人，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同时也注意到，这墓室当中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了不少，而且也更加潮湿。 想到吊石翻板上的排水槽，我忽然意识到，外面墓道的淤泥很可能不是渗水，而是设计者在故意引入地泉。 其目的就是为了增加墓室的湿度，在这里制造荫尸。 荫尸就是多年都没有腐烂的尸体，根据民俗说法，祖先尸体不腐烂，通常会造成后代子孙不健康、运势不好等问题。 这种尸体的形成，主要与坟墓所在地的土壤、湿度与地气有关，比如坟墓位在山的棱线上，或是墓地与农田的水平面一样高，水来来去去地在坟地流动，就会保证尸体不腐，甚至会出现不同种类的“豆腐尸”。 经验老道的捡骨师或风水师，从墓碑的外观就可以判断棺木内的尸体是否为荫尸，如果墓碑上出现青苔、黑色的水渍或有发霉的斑点，或者半湿半干，就表示湿气曾经入侵过。 古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都会选择排水良好的墓地，风水也由此衍生出来。 没想到这座墓里，竟然会刻意制造荫尸。 再一想到妖僧墓独特的选址，我倒是很快释然，只是不知道这里设立女尸的目的，究竟是充作陶俑，还是什么独特的禁忌。 在这条狭窄的墓道当中，女尸已经挡住了我的必经之路，我想要前进，必须将其移开。 我看了看手中仅剩的半罐氧气，对面前的女尸高吟《往生咒》：“好大世界，无遮无碍！死去生来，有何替代？要走便走，岂不爽快！阳人过路，阴人回避，诚心诵经，超度亡魂！” 有了下过李蕃墓的经验，我对于尸体并不是特别恐惧，虽然心里有些犯怵，但还是抽出腰间的绳子，搭在女尸身上想要将其拖走。 结果我这边刚一发力，那女尸却忽然张大嘴巴，向我喷出了一口黑色的液体。 我虽然闪躲及时，但面具上还是沾染了不少这种东西，并且闻到了一股极为腥臭的味道。 绑在女尸身上的绳子也因为我的后退被牵动，使其仰面倒在了地上。 那女尸身上已经腐朽的衣服和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块豆腐般摔碎，除了骨头和果冻一样的凝胶与液体，其中还有不少钢钉。 看来她除了一具皮囊，内脏和肌肉已经腐烂了，只是在依靠体内的钢钉固定着身体，用人皮兜着里面的积液。 空气中腐臭的味道，让我想起了判官录当中的一段记载。 元代文人盛如梓所撰写的《庶斋老学丛谈》中，记载过一名叫做朱漆脸的盗墓贼，此人顺利打开了宋太祖赵匡胤的永昌陵。 宋末元初时期，宋朝朝廷岌岌可危，金朝的势力已经被元朝覆盖，而当时最为强大的元朝正在到处征战，以取得全国的统治权，这时的皇陵无人看管，可谓是盗墓者的天赐良机。 永昌陵的首任盗墓者是刘豫，他在盗宋陵时，重点是宋仁宗的永昭陵，永昌陵虽然也遭到了较大程度的破坏，但是宋世祖赵匡胤的棺椁并未被打开。 朱漆脸便是永昌陵的第二任盗墓者。 他在撬开棺木后，发现赵匡胤居然尸身未腐，想取下赵匡胤尸体上束着的玉腰带，但是尸体太沉，没法硬取，他便想出了一个法子，绳子一头束在尸体肩下，一头套在自己身上，面对着将尸体拉起来，乘势要把玉腰带解下来。 不料，尸体竟喷了一股黑色粘液到他脸上，他想尽办法也洗不掉，并且皮肤溃烂，留下大片黑疤，落得一个“朱漆脸”的绰号。 史书中记载过一种比较特殊的尸毒，据说古人为了防腐，经常在临死前服下剧毒的药物，这样有助于尸体的保存。 同时这种剧毒药物也会腐蚀掉整个内脏，将其化成液状存留在体内。 当有盗墓者搬动尸体时，尸身受到挤压，液体就会像豌豆射手一样从嘴里喷射而出，可以灼伤人的皮肤。 此刻我才如梦方醒，这女尸停留在这里，根本不是为了取代陶俑和镇墓兽，而是设计者留在必经之路上，兼具威慑作用的一道机关。 第63章 天子三出阙 我们在下墓干活的时候，身上穿的都是老鼠衣，这是一种连体套装，由粗布、麻布或者帆布缝制而成，紧身合体，不会勾连扯拽，不怕剐蹭，可以起到防尘、防水的效果。 刚刚那女尸喷出来的液体，全都落在了我的衣服和防毒面具上，而我也来不及详细检查，感觉距离差不多了，在工具包取出了百丈尺。 百丈尺的原理跟甩棍差不多，是一根直径五厘米的钢管，里面像是套娃一样有多根钢管，可以通过螺纹延长，根据需要固定在两侧有支撑点的地方。 我将百丈尺固定在墓道中，然后将绳子搭在上边，把其中一端系在我的腰上，迅速折返了回去。 跷板另外一侧，曲瑞麟看见我归来，用手电照向了我：“你身上这是什么东西？” “不重要！” 我把打结的绳子甩向了他那边：“等下我数一二三，数到二的时候我开始跑，数到三你开始跑！一定使出全力，机会只有一次！” 曲瑞麟的心理素质比我想象当中的要强大不少，打好一个绳结套在身上，完全没有经过任何的心理建设：“来！” “准备！一！二！” 我数到二的时候，便加速向墓室内跑去，等身上的绳子绷直，咆哮道：“三！” 喊完数以后，我几乎拼尽全身的力气，拖着绳子向墓室内狂奔。 “咣啷啷！” 在我狂奔的同时，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的巨响，脚下的地面剧烈震颤。 我知道这是吊石已经落下来了，却丝毫不敢松懈，仍旧在拖着绳子狂奔。 继续跑了两三米之后，我腰间的绳子猛然收紧，险些将我拽倒。 眼见绳子已经绷紧，我转身拨开经幡：“曲瑞麟！你还活着吗？曲瑞麟？！” “……我没事！” 两秒钟后，曲瑞麟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手电的光芒也亮了起来。 看到曲瑞麟出现在面前，我长舒一口气。 虽然我们俩彼此不合，但是在这么一个诡异的墓道当中，能有个认识的人陪在身边，多少也算是个心理安慰。 曲瑞麟用手电照着我身上的污渍：“你身上这是什么东西？” “前面的墓道里有一具豆腐尸，是人为改造的机关，除了吓唬盗墓者，身体也被当成了储存溶液的人皮容器，我险些中招。” 我对着防毒面具的呼吸口喷了几下氧气，感觉到氧气罐的压力越来越低，转语道：“这里的空气有问题吗？” 曲瑞麟抽出空气检测仪看了一下：“这里的氧气含量依然很低，铅、汞、砷等金属毒物超标，而且数值还在增加！除此之外，这里湿气也比较重，不知道有没有霉菌和寄生虫卵，防毒面具不能摘！” “这里超标的毒素，应该就是荫尸体内的毒素在挥发，咱们得继续往前走！前面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东西，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扔下一句话，随后便返回去捡起之前的拐钉钥匙，跟曲瑞麟一起向墓道深处赶去。 我们俩没等走出多远，前面就再度出现了一具女尸。 曲瑞麟虽然听我讲述过女尸的情况，但还是吓了一跳：“这尸体能保存得这么完好，肯定是用过水银浸泡一类的防腐手段，如果这座墓采用了大量水银，咱们就麻烦了！” 我举起拐钉钥匙，将前方像是脱骨肘子一样的女尸推倒：“虽然咱们的防毒面具可以过滤毒气，但皮肤接触水银也是有危险的，在这里行进，要格外小心！” 曲瑞麟看到我手上的伤痕，将手上的橡胶手套摘下来递给了我：“戴上点，小心伤口汞中毒。” 我接过手套戴好，在接下来二十多米的墓道中再度推倒了两具荫尸，空间豁然开朗，而我也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但仍旧憋闷，站在原地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的前方是一道十几米长的悬崖，两侧一直蔓延到墙壁的位置。 悬崖对面是一座广场，尽头有一座巨大的宫门，宫门边分别建有三个连在一起的楼台建筑。 这种楼台建筑叫做“阙”，是古代中国最高等级的建筑形式之一。 这种重叠的形制叫做三出阙，一般只耸立在帝王居住的宫廷大门前面，乃是天下独尊的标志性建筑。 汉代帝王陵墓使用三出阙，是从景帝开始的，一直到唐宋，都是帝王陵墓的专属礼制，在墓制中的地位相当于九鼎，非帝王不可使用。 因为贫氧的缘故，使得这里的建筑都保持着原有的模样。 白色的墙壁，配上黑色的陶瓦和绿色琉璃剪边，给人一种大气磅礴的压迫感。 “天子三出阙楼！这是古代皇帝才能享用的最高礼制！” 我看到宫门两侧的塔楼制式，诧异道：“这不是墓阙，而是宫阙，这宫阙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复刻皇家礼制！” “或许这里已经不该叫做妖僧墓，而是该称为伪皇陵了！” 曲瑞麟看了眼手中的空气检测仪：“这里的氧气浓度已经超过17，勉强可以达到呼吸标准，但仍然低于最小允许浓度的195，且有毒物质仍然超标。” “经过防毒面具的过滤，我们吸入的口气含氧量最多也就是15左右。继续逗留下去，会导致你我的头部、肺部和循环系统出现问题。” 我敲了敲头，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我们身后没有退路，得想办法通过前面的悬崖，去对面的宫门后面看一看。” 曲瑞麟见脚边有一块石头，用脚挑起来踢向了悬崖那边。 “咚！” 两三秒过后，石头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曲瑞麟心头一喜：“这悬崖深度不高，或许是当年用来储水的人工河道，我身上带着抓钩，咱们可以跳下去，然后爬到对面！” “过去看看！” 我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后，迈步走到悬崖边缘，用手电向下面照了照，一声惊呼：“卧槽！” “怎么了？” 跟在我身后的曲瑞麟不明所以，也上前看了一眼：“卧槽！” 我们前方的悬崖大约二十米长，十多米宽，深度差不多三米左右。 说是悬崖，更像是人工挖掘出来的一个长方形深坑。 封建时代，阶级分化带来了太多苦难。 在这个二百平左右的深坑当中，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女性荫尸。 唐代已经废除了殉葬制度，没想到这座印度古墓中，却还在延续着这种残忍的方式。 不少荫尸由于刚刚触发铁索吊石的震动，皮肉脱离，只剩下了被钢钉固定的骨架还站在原地，还有的掉了半边身子，或者只剩下一个脑袋，地面满是荫尸体内那种恶心的黑色粘液。 居高望去，这密密麻麻的荫尸，像极了一盒刚刚开启的沙丁鱼罐头。 第64章 勇往直前 “呕——” 悬崖边上，我摘掉防毒面具狂吐不止。 我身边的曲瑞麟此时也跟我保持着一样的动作，在吐的同时推了我一把：“差不多行了，快把防毒面具戴好！这里的有毒气体太多，吸多了会没命的！” 我将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之后，趁机摘下水壶漱口，又喝了两口水，重新将防毒面具扣在了头上。 尸坑中散发出的臭味，即便是防毒面具也无法完全过滤。 我摘下防毒面具总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出现了喉头水肿、呼吸不畅的状况，后槽牙的牙龈也肿了起来，疼痛难忍。 一想到自己吸入的气体都是那些尸体发酵过的，我就忍不住想吐，但吐在防毒面具里面会更恶心，只能拼命忍耐，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 曲瑞麟跟我受到了一样的影响，不断干咳清着嗓子：“后面的路已经被铁索吊石封死了，想往前走，就只能通过这道尸坑，你有什么想法？” “你都说了走投无路，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我靠着墙壁坐下：“有些盗墓贼在通过这种地形的时候，为了不跟尸体接触，会选择用踩高跷或者吊飞索的方式过去。而你我手里什么工具都没有，想要通过这尸坑，唯一的办法就是跳下去，然后穿过下面的尸群。” 曲瑞麟看了一眼尸坑的方向，对于这个办法有些抵触：“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不仅曲瑞麟，我也觉得前方的尸坑很恶心：“这里的氧气会降低人的工作效率，有限的工具让我们没有更多选择。” “如果你的推断是正确的，这些荫尸都是墓穴当中的机关，那么设计者的用意就是将这些尸体放在必经之路上作为障碍。如果盗墓者想要通过这段路，就必须在尸群当中穿过去，即便能克服心理压力，尸体内的毒液和毒气，也会要了他们的命。” 曲瑞麟思考了一下：“你说这下面除了尸体之外，会不会还有其他像是翻板、陷坑之类的陷阱？” “可能性不大，这下面密密麻麻全都是尸体，无法设置翻板。而且这些荫尸体是作为容器存在的，设计者如果在下面布置陷坑，起到的就是排水槽的作用，与设计理念是相悖的。” 我做了个深呼吸：“咱们想要通过这里，除了要克服心理上的恐惧，还得保证老鼠衣的防水性能足够优越，不会让毒液沾到身上。” 曲瑞麟叹了口气，开始用手电检查老鼠衣有没有破损：“掏过那么多膛子，还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地方！” 我听到曲瑞麟嘀咕的话，对他问道：“你之前也盗过墓？” “与你无关！” 曲瑞麟不知道是意识到了自己失言，还是不想跟我说起这些，冷冰冰的继续道：“可以出发了吗？” “走。” 我也没心情去套他的话，确认自己的老鼠衣没有问题，走到了尸坑边缘：“等一下我双手攀住崖壁，你抓着我的身体去到下面，然后托着我落下去，尽量让动作轻一些。” 此时我们只有一条路可选，两个人倒也彼此信任，曲瑞麟见我趴在悬崖边缘，抓着我的身体缓缓落下，又把我扶了下去。 脚刚沾地，我就有了一种踩在淤泥上的感觉，但我知道那并不是泥巴，而是从尸体上脱落的血肉。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荫尸全都是睁着眼睛的，就像是在死死的盯着我们一样。 走在尸群当中，就像是节假日在景区排队的那种感觉，身边人贴着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唯一不同的，就是我们平时都挤在活人堆里，此刻身边却是数百具睁大眼睛，骨肉脱离的尸体。 在求生欲的支撑下，我和曲瑞麟手里拿着工具，开始推倒身前的尸体，向前移动。 “嗒！” 走着走着，我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脆响，顿时停下了脚步。 虽然我们刚刚在推倒尸体的时候，也会碰倒其他的尸体，但传来的都是豆腐摔在地上的那种声音，并不是这种响动。 曲瑞麟几乎是跟我同时停下脚步的，他转头看着我：“你有没有听到前面的声音，咱们是不是触发机关了？” 我用手电照向脚下，发现一颗滚落的人头正在跟我对视，当即移开视线：“我脚下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你呢？” “我也没有。”曲瑞麟确认我也没有触发机关，自我安慰道：“或许是骨头或者钢钉砸在了石板上！” “嗒！” 曲瑞麟话音未落，前面又一次的传来脆响。 空旷寂静的空间里，这道声音十分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嗒嗒！” “嗒嗒嗒！” “嗒嗒嗒嗒！” “……！” 紧接着，这种声音越来越密集，宛若鼓点一样在墓坑上方激荡开来。 曲瑞麟呼吸急促：“我们是不是碰到了什么机关？” “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可千万别是什么虫子！” 我听到这种声音，也是头皮发麻，进入古墓，除了机关陷阱，最怕的就是遇见虫子。 古墓中有虫子并不是杜撰的，七十年代的时候，甘肃某县就不慎挖出过一个清朝霍乱患者的墓穴，引发数十人感染霍乱惨死，幸亏当地防疫部门处置得当，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除了霍乱病毒可以残留上百年，尸体中比如肺结核留下的钙化病灶，还有腹中的血吸虫、绕虫、鞭虫等虫卵，都是可以保存千百年的。 1983年7月，成都考古队曾在一座两千多年前的汉墓中找到了一些种子，并且奇迹般的种植成功。 由此可见，墓穴并不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地方，古代的不少墓穴设计师还会通过类似养蛊的方式，故意将虫子和虫卵豢养在墓穴当中，当做对付闯入者的手段。 “嗒嗒嗒……！” 杂乱无章的声音扰得人心神不宁，我将面前的一具荫尸推倒，举着手电向传来声音的方向照去。 随着光芒将前方照亮，我瞬间屏住呼吸，扔掉手中的工具，握紧了曲瑞麟的胳膊：“喂！你看尸坑对面的悬崖上，是不是坐着一排敲木鱼的和尚？！” 第65章 喘息声 按照魏胜男的说法，我之前在外面看到鬼寺，以及被那些和尚纠缠，都是因为山谷里充斥着大量的致幻物质。 虽然我对于这个说法半信半疑，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此时身在墓坑当中的我，忽然看到前方台阶上坐着一排敲木鱼的和尚，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否又在之前摘下防毒面具的时候，吸入了什么致幻的东西。 曲瑞麟此时也用手电向那边照去：“没错，前面确实有许多人在敲木鱼，可咱们在上面的时候，对面分明是什么都没有的！” 墓坑另外一侧的墙壁上方，坐着一排盘腿的和尚，统一穿着罩住全身的橙色僧袍，抬手敲击着面前的木鱼。 “嗒嗒嗒嗒……” 原本该让人感觉到心安的木鱼声，此时却显得毛骨悚然。 身前满是面目狰狞的荫尸，在她们身后，又凭空出现了一排敲木鱼的和尚。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在敲着战鼓，驱使这些荫尸向我们发动冲锋一样。 “妈的！” 曲瑞麟明显也被这种情况吓到了，抽出腰间的手枪，对着那些僧人就要射击。 “别开枪！” 我一把握住了曲瑞麟的手腕：“这里的情况太诡异了，小心枪声引发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不把这些家伙干掉，你敢靠近吗？” 曲瑞麟虽然语气平稳，但略微颤动的手掌，足以证明他真正的心情。 而我担心的则是另外一件事。 我很怕这个跟我对话的曲瑞麟是假的。 就像我被鬼寺困住那一天，身边那个“并不存在”的猴子一样。 如果我真的陷入幻觉，或许此时握住的并不是他的手腕，而是在拉着一具荫尸。 想到这里，我的胃里一阵翻腾，恶心得想要呕吐。 曲瑞麟被木鱼声搅得心烦意乱：“段慎行，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想个办法！” 我转头，死死的盯住了他：“你如何向我证明，你真的是曲瑞麟，而不是我臆想出来的？” “你疯了？” 曲瑞麟对于我在这种情况下提出的问题显得很烦躁，但看到我的模样，思考了一下：“山大水小而无龙穴者，必生白蚁。山小水大而无龙穴者，必有水泉。四旁生草木而坟上独无者，白蚁满棺。冢上独青苔四旁皆无者，泉水满棺……这是入地眼覆坟断口诀，与段家翻山镜不同，你自己是臆想不出来这种知识的。” 听到曲瑞麟的解释，我手臂发力，攥紧了他持枪的胳膊。 曲瑞麟吃痛，甩开了我的胳膊：“段慎行，你在发什么神经？” 看到他的动作，我总算可以确定，此时的我并未出现幻觉。 这也就是说，那一排敲木鱼的和尚，是真实存在的。 就在不久之前，我才刚刚打开这妖僧墓的自来石，成为千年来第一次进入这处墓穴的人。 那前面这些和尚，究竟是怎么出现的，而且还能像活人一样活动呢？ 除了有鬼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其他的解释。 但即便有鬼，此时的我也没有任何退路。 “小心点！” 我对曲瑞麟说出三个字，便抽出腰间的降龙木剑跟手电握在一起，再度捡起拐钉钥匙，开始在木鱼声中，推着荫尸向前行进。 这些腐烂的尸体砸在地上，腐肉四溅，沾了我满身，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些尸块在身上滑动。 就在我们走到尸坑中段的时候，我忽然停下了脚步。 曲瑞麟见我停下，谨慎的问道：“怎么了？” 我转身看向头上挂着一只眼球的曲瑞麟：“除了木鱼声之外，你有没有听到呼吸声？就是那种特别粗重，像是老牛的喘息声一样？” “嘶嘶！”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一种沉重的喘息声十分配合地响起。 “嘶嘶！” 哪怕在扰人心神的木鱼声中，这些呼吸声也异常清晰。 曲瑞麟竖起耳朵停了一下：“我感觉这不像是呼吸的声音，反倒像是家里停水后，恢复供水时管道里的那种声音。” “操！这里有机关！加快速度离开墓坑！” 曲瑞麟的提醒，将我在自我编织的诡异思维中拉了回来。 自从那些和尚出现，我就一直在考虑着这墓穴当中是不是真的有鬼存在，完全忽略了静稳思轻四字诀。 “咕噜噜！” 在我跟曲瑞麟加快速度的同时，喘息声已经被水流声所代替。 正如曲瑞麟说的那样，这分明就是有水流在管道当中流动时闹出的动静。 积沙灌水，都是最常见的防盗方式。 看来这尸坑的防盗手段，不仅是用来储藏带有毒液的尸体，还会引入地下水灌满。 如此一来，就能让尸液跟水融合在一起，彻底阻断盗墓者的去路，之所以没有直接改为河道，大概率是怕盗墓者采用划船的方式避开。 曲瑞麟是个聪明人，在紧要关头并没有跟我废话，并且主动站在前方替我开路。 走了几步，他忽然顿了一下：“你有没有发现木鱼声停下了？” 我在他身后用手电向前面照去，发现刚刚还在敲木鱼的那些和尚，此时已经消失不见，而且我们周围已经出现了水流声：“不管了，先上去再说！” 曲瑞麟穿过尸群蹲在墙边：“踩着我肩膀，快！” 我将带抓钩的绳子甩到上面，找到着力点后，踩着曲瑞麟的肩膀，麻利地爬了上去，又把他给拽了上来。 “哗啦！” 我们俩刚一登上地面，尸坑旁边就有两块砖被水流冲掉，灌进来的地下水势头凶猛，将荫尸冲倒了一大片，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我用手电照着那些和尚刚刚出现的位置，地面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头顶二十几米高的位置，是石板搭建的墓顶，上面镶嵌着不少宝石和美玉，模拟着夜空中的星辰。 “呼！” 曲瑞麟看着飘起来的尸体，长出了一口气：“我们刚刚进行得那么谨慎，究竟是如何触发机关的？” “不知道。”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紧接着便向宫阙那边走去：“这里的地面太过平整，不知道尸坑中的水会不会漫上来，那里面的病菌太多，先通过台阶去往高处，避开这些有毒的水再说！” 曲瑞麟跟了上来：“刚刚那些凭空出现的和尚忽然间就消失了，你真的还要继续往里面走吗？” 我转头，看到已经快要跟尸坑平行的水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尸块和尸油，苦笑道：“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第66章 傀儡 我和曲瑞麟越过刚刚那些和尚出现过的地方，便背靠着背，兼顾左右向宫阙走去。 站在威严宏伟的端门前方，我心中的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渺小的感觉。 这种规模的建筑，即便凭借现代技艺，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放在千年之前，这就是用无数奴隶的血与泪堆起来的。 我站在宫殿前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台阶，确认没有暗器的射击孔和翻板等机关，这才跟曲瑞麟走了上去。 “嗒嗒嗒！” 我们刚迈上台阶，敲击木鱼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将手电向城楼照去，在城垛后方，可以隐约看见有数道身影。 “砰！” 曲瑞麟彻底被这种声音激怒，举起手枪对着城墙上的人影开了一枪：“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手枪真正的响声，站在曲瑞麟身边，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这些和尚出现之后，并未对我们造成真正的伤害，别被他们干扰，先通过城门！” 曲瑞麟握着手枪，眸子里闪过一抹凶光：“你检查宫门，我守着！” “砰！” 我刚走进宫门前的门洞，就听到一声枪响传来，猛然转身看向了曲瑞麟：“你在干什么？！” 曲瑞麟指向了城楼：“不是我开的枪，声音在城楼上面！” 这时，魏胜男的声音也在高处传出：“我是魏胜男，下面的人是谁？” “我是段慎行，曲瑞麟跟我在一起！” 我高声喊了一句，然后走出门洞，发现门楼位置有手电光芒，举起来照了一下上面的曲胜男：“你怎么会在上面？” 曲瑞麟也追问道：“你有没有看见上面那些敲木鱼的僧人？” 魏胜男将绳子从城墙上甩了下来：“你们先上来再说！” 我虽然不知道魏胜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能够遇见自己人，总是一件好事，等她将绳梯从城墙上甩下来，便跟曲瑞麟一起爬了上去。 我原本以为，我们面前的这处宫门，也跟李蕃墓的端门一样，是连接到墓顶的防盗措施，登上去才发现，这宫门是仿真建造的，并没有直通墓顶，而且上面足有三米宽。 城墙上除了魏胜男之外，徐虎和另外一名叫做曹尚的青年也在。 我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一脸疑惑：“你们不是跟我们从虚冢一起掉下来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魏胜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掉下来的时候，落在里面的一个院子里，在寻找你们的途中，遇见了徐虎和曹尚，我猜测是虚冢下面有地下溶洞，所以导致我们出现在了不同的方向。” 那些神出鬼没的和尚已经让曲瑞麟出现了心病：“你刚刚开枪，是不是因为遇见了那些敲木鱼的和尚？” “那根本不是和尚，是这东西。” 徐虎在旁边拖过来一件袈裟，扔在了我们脚下。 我用手掀开袈裟，发现下面是一个木雕的人头，上面还有着彩绘，看起来像是纸扎人一样阴森可怖。 袈裟下面也没有身体，而是用木头和金属做的骨架，体表雕刻着许多铭文，体内还有一个类似齿轮一样的东西，随着齿轮旋转，连接在上面的手臂，就会敲响固定在前方的木鱼。 “之前那些敲木鱼的和尚，就是这东西？” 曲瑞麟看着地上的木头骨架，目露疑惑：“可它们是如何动起来的，机关术吗？” “差不多，这东西是唐朝的傀儡戏人偶！傀儡戏源于汉，兴于唐，表演时，演员在幕后一边操纵木偶，一边演唱，并配以音乐。根据木偶形体和操纵技术的不同，有布袋木偶、提线木偶、杖头木偶、铁线木偶等。你仔细看，这个横着像是漏斗一样的东西，是个重力仪，可以利用离心力带动齿轮，让木偶的手臂动起来。” 我看着地上的木偶，瞬间通透了其中的原理：“之前我们在尸坑旁边看见的，应该就是提线木偶，那里的墓顶应该带有翻板，咱们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让那些木偶落了下来，而操控它们的动力就是地下水，管道中的翻板被水流推动，将木偶给提起来，所以它们才会消失。” “有道理，那些木偶的出现，会让尸坑当中的盗墓者不敢前进，加大被水溺毙在下面的概率。” 曲瑞麟听完我的解释，情绪总算舒缓了一些：“身为四门传人，居然被这些奇技淫巧乱了道心，还真是丢人现眼！” 魏胜男打断了我们的话：“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们在来的路上，遇见赵轻候、宋老三和赵博了吗？” “没有！” 我摇了摇头：“我跟曲瑞麟坠落的地方，是进入这座墓的墓道，一路走来都没发现其他人，如果他们没有被困在墓道里面，应该还在咱们前方！” 魏胜男用手电照了下旁边的门楼和地上的木偶：“按照这里的建筑风格来看，史料记载中，说妖僧在大唐搜刮无数珍宝的传说很可能是真的，我建议咱们继续深入，一边找人一边探索，寻找到存放陪葬品的地方。” 我补充道：“这座墓的建筑风格，已经超过了那逻迩娑婆寐应享有的墓制，除了常规的防盗机关，还用了不少邪门歪道的手段，相比于普通的唐朝墓穴，这里的地形应该也跟我们的认知有所偏差。” 大家商量好方案，魏胜男带头向登城马道的方向走去：“我们已经对这里进行了简单的探索，宫门后的广场没有机关，再往里面去是一座大殿。墓下行动段家是行家里手，从现在开始，队伍由段慎行指挥，大家都听他的，包括我！” 我们一行人走下城墙，面前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城门后便是通往宫殿的“神道”，神道两侧立满了石雕。 这些雕像并不是帝王陵常用的石像生，而是一些面目狰狞的怪物，我看了半天也没认出这些东西是人是兽，想必应该跟印度的一些神话有关。 “砰！” 我们刚在神道上走了一半，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响声。 魏胜男精神一震：“是枪声！一定是跟我们走散的同伴开的枪，还有人活着！” 第67章 依山为陵 这次来挖掘妖僧墓的队伍当中，我真正关心的人，就只有猴子一个。 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兄弟还要好，如果给我个选择，让我只能在队伍中保住一个人，我一定会毅然决然的选择猴子。 所以在听到枪声后，我也加快了脚步，希望可以尽快把猴子找到。 魏胜男在我们赶到之前，对这里进行过探索，于是便自告奋勇走在了最前面。 我们脚下的神道，足有上百米长，两侧立满了镇墓的石像。 走到这里，距离我坠入墓穴，已经前进了二百多米的距离，超过了大多数李唐宗室与异姓外戚的陵墓长度。 对此我倒是没觉得意外，毕竟那个时代的印度还在流行野葬，对于墓葬形制没有官方规定，而且奴隶制盛行，那逻迩娑婆寐在大唐聚敛财宝无数，又被摩揭陀国奉为英雄，能够修建这种规模陵寝也不难理解。 真正让我震惊的，是神道尽头的照壁之后，居然立着一座巨大的石雕坊门。 徐虎用手电照了一下那坊门，还有上面的一串梵文：“自古只听过婊子立贞洁牌坊，这和尚墓中树门楼，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我看着“门楼”的形制，缓慢地摇了摇头：“这不是牌坊，从模样来看，应该是更古老的棂星门，主要用来祭祀。” 魏胜男察觉到了我的状态不太对：“这道门有什么问题吗？” “牌坊滥觞于汉阙，成熟于唐、宋，至明、清登峰造极，并从实用衍化为一种纪念碑式的建筑，被极广泛地用于旌表功德标榜荣耀，通常设置于郊坛、宫殿、庙宇、陵墓、祠堂、衙署和园林前和主要街道的、交叉口、桥梁等处。” 我看着做了个深呼吸：“历来牌坊都会作为一条道路的，而不会放置于建筑内部，我不知道这么说，你们是否能够理解。” “自古以来，墓穴都会作为亡者死后的阴宅，本身就可以看作是一个整体的建筑。按照你的说法，我们目前还并没有进入妖僧墓，仅仅才刚走到它的而已。” 曲瑞麟说完自己的推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们周围的空间：“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意味着那逻迩娑婆寐让人挖掘出了一个地下空间，然后又在地下世界中修建了所谓的极乐浮屠？” “所谓地下三丈有黄泉，他这是打造了一个真正的黄泉世界！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而他竟然为自己打造了一个不存于世的空间！” 我看着棂星门上镌刻的铭文：“极乐浮屠，从这名字上也不难看出，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在打造一个属于自己死后的极乐世界！” “现在不是猜测他用意的时候，我们的人还被困在里面，跟我来！” 魏胜男说话间，便带着我们向棂星门后方走去：“前面是一处悬崖，悬崖中有一条通往对面的石桥，之后就是宫殿入口，跟我来！” 在魏胜男的带领下，我们继续前行了几十米，远远便看见了前方的黑暗中有几个巨大的身影。 徐虎跟在魏胜男身边，也打开了大功率的手提强光灯，霎时间亮如白昼。 正如魏胜男说的那样，我们前方出现了一道六米宽的悬崖。 悬崖对岸，是三座十几米高的石雕。 正中间的石雕，是一个坐在莲花上，头戴王冠的老者，他正面和左、右两侧还各有一张脸，身体也有四条手臂，不同于我理解的僧人打坐，这个雕像右腿垂在地上，左腿搭在右腿之上。 左边的石雕，是一个四臂青年躺在一只大鹏鸟身上，穿着看起来也像是一个贵族，跟我在印度电影中看到的古代王子差不多。 右边的雕像是一个单腿站立，四条胳膊的女人，看起来像是在跳舞，这个女人的额头多了一只眼睛，脖子上缠着一条蛇，胸前挂着一串骷髅，她的四只手全都呈抓握状，看来手里的东西已经随着时间分解了。 来的路上，我跟宋老三聊过一些婆罗门教的事情，知道这三座雕像，就是婆罗门教的三大主神梵天、毗湿奴和湿婆。 那逻迩娑婆寐身为僧人，将自己信奉的神明雕像供奉在墓中，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摆放着三座雕像在这里，根本不是供奉，因为这里是摆放镇墓兽的位置。 既然这座墓是参考唐朝墓葬形制建造的，他绝对很清楚镇墓兽的含义。 此人竟然将自己信奉的神明，放在门口替自己守墓，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生前我供奉你，死后你服侍我。 还真特么的功利！ 让我震惊的并不是面前的三座石雕，而是雕像后面的宫殿。 说是宫殿，更像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型浮雕。 悬崖对面，是一道笔直的巨石，一看就是天然形成的。 这巨石上雕刻着无数的图案，以及一个外突的“冂”形大门，门柱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和佛教坐像，门楣则是一条立体的巨蟒张开大嘴，看向我们的眼睛充满凶残与威胁。 从刀刻斧凿的痕迹来看，这座大门是硬生生从地下山体上，利用人工一点点抠出来的。 曲瑞麟看着眼前恢宏的场面，诧异无比：“难道这妖僧墓是以山为陵，硬生生挖进去的吗？” 我对此保持着乐观的态度：“未尝是一件坏事，如果这墓真的是在石山内部挖掘的，巨大的工作量和开凿难度，注定里面空间不会过于庞大。” 徐虎这时候也插嘴道：“我之前只探索到了这里，担心这座桥有问题，所以没敢冒进。” 我走到桥边，用手电向下照去：“这座桥是石拱桥，下面的支撑点和我们这边的连接处都没有问题，上面的石板是整体的，只是不知道对面有没有机关。” 魏胜男思考了一下：“曹尚，把长弓给我，我们咱们可以做一个索道，将绳子缠绕在对面的石像上，后面的人拉住绳子，练过平衡术的徐虎去桥上探路，这样即便桥垮了，他也可以通过绳子原路返回，没如果桥没问题，其余人再通过！” 第68章 断龙石 魏胜男接过曹尚递来的长弓，将一根绳子缠绕在弓箭上，直射桥对面的梵天雕像。 在箭矢超过梵天雕像的同时，魏胜男踩住脚下的绳子，用脚尖向旁边一勾，飞出去的箭矢顿时改变方向，缠绕在了石像上面。 绳索搭建好以后，我们其他人在后面拉着绳子，徐虎也将绳子穿过两侧腋下，横着向桥对面走去。 六米的桥并不算长，徐虎走在上面，确认没什么问题，又连蹦带跳地试了几下：“这桥很坚固，你们可以过来了！” 看见徐虎顺利过桥，我最先走过去，确认石像周围没有机关，绕过它站在了石门前方。 魏胜男看着通体由一块石板打造，两侧卡进山体凹槽中的石门，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道门，会不会是传说中重达数千斤，一旦落下就无法再开启的断龙石？我们携带的炸药遗失大半，如果这真是断龙石的话，咱们绝对打不开！” “不太像，断龙石是金庸小说中杜撰的，不曾有真实的考古发现。” 我用手电照着石门下面的缝隙处：“如果这石块是从高处落下来的，这么大的重量砸在地面上，不可能没有裂痕，而且门楣上方也没有起吊石头留下的孔洞，这种依山为陵的地形，想要做断龙石，原理跟镂空玉雕差不多，绝对做不到这么精准。” 魏胜男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是什么看法？” 我蹲下去仔细检查着石门的边缘缝隙：“不出意外的话，这墓门应该是内宽外窄，这块石板应该是在里面雕刻而成，然后立起来挡在洞口，外面的模子就像门框一样把它包裹了起来，这样才能解释它为什么会严丝合缝。” “就算断龙石是假的，但你这种方式同样缺少理论支撑。” 曲瑞麟一脚下去，石门纹丝不动：“之前我们进入第一道门的时候，遇见了自来石，门上至少还有给拐钉钥匙留下的缺口，如果这门是在里面固定的，那它是怎么竖起来的？难道封门的时候里面有人，而且心甘情愿死在里面？” 曲瑞麟提出的问题，同样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我在工具包里取出橡胶锤，对着石门周围敲敲打打。 徐虎听到石门的声音有异于别处，对我问道：“段先生，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寻找妖僧墓的时候，曲先生说过的话吗？那逻迩娑婆寐是一名僧人，选择墓地的时候，不需要考虑子孙后代，自然也就没有人按照侍死如生的规矩，给他祭奠、迁坟什么的，所以有没有这种可能，他的墓地是封死的？如果里面的墓道是倾斜的，地面放上圆木作为滚轮，直接让石头滑下来，这样就把妖僧墓给彻底封闭了！” “古人认为墓是逝者在另一个世界的家，而风水上也讲究龙怕孤，墓穴不留口，那就是孤龙。这墓既然是按照中国的风水去建造的，说明那逻迩娑婆寐应该很信奉风水理论，自然不会选择将墓穴彻底封死。” 我一边思考着类似的封门方式，一边说道：“现在咱们面前只有这一道封死的墓门，凭空猜测是没用的，大家在周边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符号，或者机关之类的。” 话音落，我们五个人便各自拿着手电，在周围寻找起来。 过了五分钟左右，我正蹲在石雕前进行着检查，魏胜男便用手电照了我一下：“段慎行，你看我面前的这面墙，是不是有铜路？” 在古董界，商周时期的青铜器是相当受欢迎的，但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国宝，一旦流传到市面上，并且引发相关部门的注意，肯定会被一查到底，所以四门才会专门有宋老三这种走货的人。 相比于商周时期的墓，大多数盗墓贼其实更喜欢明清时期的墓葬，因为古玩字画一样值钱，而且风险也要小一些，但也有人喜欢剑走偏锋，专门去盗商周墓。 所谓铜路，其实就是青铜器存在的证明。 由于长期受到地下水的浸渍，埋葬在地下的青铜器会受到不同程度的质变，由青铜器散发的化学物质浸染到周围的土壤和石头，就会发生颜色上的变化，在盗墓贼口中也叫作“找铜路”或者“仙人指路”，一旦发现这种痕迹，便意味着离暴富不远了。 我走到魏胜男身边，顺着她指的地方看了一下，果然在墙壁上发现了淡淡的赭红色痕迹，并不是铜路的黑色，反倒像是铁锈。 这两条锈迹很有规律的向着平行方向延展出去，如果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的。 我们前面的这座山壁，整体都是青石，而这种石头当中的含铁量是很低的，我顺着锈迹往前走，一直摸到了石门边缘，长舒了一口气：“这墓门不是封死的，墙壁中一定留有暗孔，并且有铁索连接着石门！” 曹尚挠了挠头：“不能？古代也没有现代设备，这么重的石门，得用什么方式才能拖得动啊？” “别小瞧古人的智慧，春秋时期的鲁班就已经发明出锁钥和仿生机械了！《礼记·檀弓》中还记载过，他想要利用发明的机封，使用机械的方法为鲁国正卿季康子的母亲下葬，这样可以用最少的人力起到厚葬的效果，虽然被公肩假以不符合礼制的理由否决，但足以说明古人的机械能力，跟咱们想象中刀耕火种的模样大相径庭。正因为有了世代工匠的铺垫，我们才能享受如今的科技！从唐朝的傀儡戏到如今的机器人，这一切可都是点点滴滴累积起来的经验！” 我提到傀儡戏，忽然想到了我们在尸坑中经历的事情，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转身就往回跑去。 魏胜男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段慎行，你怎么了？” “我们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说话间，我快步跑到了桥上，用手向下面照去，激动地一拍大腿：“果然如此！” 其他人也聚到了我身边：“有什么发现？” “之前我们在进入妖僧墓之前，看的是外面的风水，但现在已经证实，这座墓是建设在地下空间当中的，自然应该重新审视。风水无外乎山环水抱，这墓修建在山体当中，已经有了山，那么门前自然就该有河，你们看这桥下悬崖的墙壁，上面有明显的水渍，说明这里之前是一条河！” 我在解释的同时，把随身的绳子缠绕在了旁边的雕像上，然后将另外一端甩了下去：“如果我没猜错，这道石门的机关是以水流为动力的，我得下去检查，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准确！” 第69章 倾斜空间 桥下的悬崖大约有五米深，墙上有着层层叠叠的水纹。 这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想，说明这里的水位是逐年下降，直至消失的。 为了防止河道里面有其他的机关暗器，我一直很谨慎地走在边缘位置，检查着靠近石门一侧的墙壁。 走了没多久，我就看见前方的墙壁在手电的照耀下出现阴影。 探头一看，那里有一个类似下水道的空间，入口处还有许多手臂粗的栏杆，便走过去蹲在前方，用手电照了进去。 光芒照向管道的一瞬间，我便跟里面的一具骷髅四目相对，给我吓了一跳。 这个下水道的栏杆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金属，已经严重腐蚀，而里面的骷髅已经因为锈蚀变了颜色。 通过姿势来判断，这具骷髅的主人应该还是个没成年的男孩，他死时保持着双手抓住栏杆的姿势，嘴也长得很大，明显是被溺死在这管道中的。 再往前走，这样的管道一共有四个，每个管道里都沉积着大量的骸骨。 魏胜男跳下来，看着管道里的人骨，又拽掉一根烂掉一半的栏杆：“这些栏杆是先在管道外面打出栏杆的轮廓，将其摆正位置后，又用石块卡住栏杆两端凹槽镶进去的。这种工艺很难在水下完成，所以应该是先装护栏再灌水，那这些尸骨是怎么来的，难道是祭祀的奴隶？” 我舔了下嘴唇：“不太像，这些管道里的尸骨有多有少，数量并不统一，也没有规律，不符合祭祀的礼制。” 曲瑞麟这时也蹲在旁边，用手电照向了管道的内壁：“你们看这里！这里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但并不规整，应该是胡乱挖凿的，虽然这管道里没有发现工具，但我怀疑大概率是烂没了，说明这些人在管道里的时候，是带着工具的。我怀疑他们很可能是被封在墓里的工人，想要借助这处水道逃生，可惜被溺死了。” “我不同意。”我摇了摇头：“你们看这管道里面那几具完整的尸骨，能看出他们生前身材矮小，明显都是十几岁的小男孩！妖僧墓可是建造在山里的，需要开山凿石，这么大的工程，绝对不可能用这些未成年的小孩子。这管道的直径最多只有四十厘米，很难让成年人出入，所以这些孩子，应该是专职负责管道内的工作的。” 曲瑞麟反问道：“你也看见了，这管道就这么大，哪怕是一群孩子，也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所以我怀疑这四条管道的后面，应该有一个稍微大一些的空间，可以让他们在里面活动！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以水流为动力开启石门的机关所在地！” 我用随身工具敲了敲锈蚀严重的栏杆：“我需要爬进去确认一下。” 魏胜男自告奋勇：“我去，我的身型比你瘦弱，在里面活动会更方便一些。” “我必须得亲自看到里面的构造，才能知道这里面的机关是什么原理，这事你们替不了我。” 我看着管道里弥补的骸骨，大声念着《往生咒》，同时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等管道口的栅栏被拆掉之后，我接过魏胜男递来的氧气罐，将双手伸到前方，钻进了管道之中。 “哗啦啦！” 里面那些还维持着死时造型的骨架，被我一碰就碎了，头骨像是足球一样在我身前滚动。 不少骨头被我无意间压在身下，还会发出“咯嘣、咯嘣”的断裂声，就像是当初那些溺死在这里的孩子们，在我耳边磨牙一样。 向前爬了十米左右，空间终于开阔起来，我将快要堵塞的骸骨推出去，钻进了管道深处。 这是一个倾斜的长方形空间，整体向右侧倾斜，周围的墙壁上同样布满了水纹。 房间中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铁索，连接在左右两侧的墙壁上，而且右边墙壁下面也没有棱角。 我走过去用强光手电的攻击头砸了两下，可以确定这是混有骨头的干涸泥土，从痕迹来看，这里的积水也是最后蒸发的。 向上坡处走去，可以看到这些铁索都是从墙上的一处缝隙中延伸过来的，应该是经过脱碳处理和热处理的，虽然锈蚀严重，但并没有像外面的栅栏一样烂掉。 除此之外，左侧墙角位置还有一个更为狭窄的管道，只有不到三十厘米，我是无论如何也爬不进去的。 我进行完检查，便顺着管道重新爬了回去。 魏胜男见我平安归来，问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我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草图：“管道后面的确是个机关，左边有铁索延伸出来，连接在了右边的墙壁上。里面的空间整体向右侧倾斜，但防水性能极好。我分析右侧的墙壁应该起到一个类似活塞的效果，等水流注入之后，会推动右侧的石头向下移动，拉动铁索拽动上面的石门。” 曲瑞麟看着我画的草图，提出了疑问：“这种可能性不大？外面这条河道是露天的，并不能形成高压，即便水灌进去，压力也是恒定的，怎么可能带得动那道石门呢？” “刚刚的说法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毕竟里面的空间除了右边的墙壁，就只剩下了左边一个很狭窄的管道，这些石头后面究竟有什么机关，我也不得而知。” 我顿了一下：“探测机关并不是最困难的问题，你们也看见了，这座古墓中根本就没有地下水。如果这处机关真的是以水流来催动的，咱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引水进来，这意味着里面的机关已经废了。” 魏胜男很快想到了办法：“如果你的推测没问题，里面的机关真是依靠水流推动墙壁，我们可以把剩下的炸药在里面引燃，利用燃烧让气体急速膨胀，配合冲击波的动能，推动里面的墙壁进行移动。” 我半信半疑：“可行吗？” 魏胜男信心十足地指着徐虎：“他是爆破高手，能用定向爆破的方式，保证不炸毁你说的那道墙壁，至于气流是否可以推动机关，这个我就不敢保证了。” 我是一个行动派，见其他人想不出更好的对策，当即作出了决定：“反正也找不到水源，既然有办法，那就试试！成了皆大欢喜，按现在的处境，哪怕失败也不会更糟糕！” 第70章 机关术 我对爆破一窍不通，采纳魏胜男的方案后，就把具体操作交给了徐虎和曹尚，自己则打起了下手。 在徐虎的指挥下，我们在石像上敲下来几块石头，封住了河道中的四条管道，然后又用珍贵的饮用水和了一些泥巴封住了缝隙。 “轰！” 随着露在外面的引线被点燃，一声闷响在地下空间激荡开来，堵住管道的石块全都被冲击波给掀飞出来。 即便躲出了十几米，我仍旧被震得心脏狂跳。 回声散去，曹尚站在河道边缘，看着冒烟的几条管道，还有后面纹丝未动的石门，变得沮丧起来：“看来我们的计划失败了，空气并不能取代水的作用。” 我也跟着叹了口气：“我再下去看看！” 就在我准备迈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顿时趴下去把耳朵贴在了地上。 在我们脚下，传来了一种有东西滚动的声音，很像是楼上有弹珠滚动的那种感觉，但声音要更加沉闷。 “咚！” 五六秒钟之后，滚动声被一道夯击声取代。 紧接着，滚动声又传了出来。 这次除了滚动声，河道里面的几个管道中，也传出了铁索搅动那种哗啦啦的响声。 “我之前理解错了，这道机关并不是依靠浮力和压力来操控的！下面那道石板应该是‘卜’字形的，它后面一定还有什么东西，在卡着一些石球。这道机关的奥秘不是右边的墙壁，而是左边那个狭窄的管道！机关被触发之后，铁链会将右侧的石墙往回拉，让后面的石球滚动出去！通过杠杆原理带动铁索！” 我如梦方醒：“水流就是这道机关的钥匙，这里之所以没有接通地下河，就是为了让水源干涸，封闭墓门，而不是开启。” 曲瑞麟蹲下来按住地面，感受着下面的震动：“历史上有记载过类似的机关吗？” “记得我说过，公肩假不同意鲁班用机封下葬季康子的母亲？他当时给出的理由就是‘公室视丰碑，三家视桓楹’这个理由！桓楹指古代天子﹑诸侯葬时下棺所植的大柱子，柱上有孔，穿索悬棺以入墓穴，古代达官显贵下葬，不少棺椁都是利用‘鹿卢’运下去的，这东西和农村一些水井上的辘轳原理相同。” 我起身向石门那边走去：“如今我国有些偏远地区，仍有实行土葬的风俗，下葬时用两根粗绳子通过棺材的底部，四个人各执绳子的一端，将棺材抬起后，松开绳子棺材就慢慢地进入墓穴当中。普通人的棺材都不是很重，四个人用二根绳子足以使棺材抬起、放下，不必使用起重设备，所以古人讲‘士二纤，无碑’。 而达官显贵和富商、皇室成员的棺木既大且沉，单靠绳索是抬不起来的，就得在墓地四角各竖一根丰碑，用横木对穿丰碑上端的孔，使其固定，再在横木上装上三只辘轳，这样可以容易地将棺木‘吊’入椁中。最早的丰碑是可以重复使用，下葬后便拆除带走的，后来人们开始在丰碑上刻文字歌功颂德，如今坟墓前的墓碑，就是由固定辘轳的丰碑演变而来。 上述技巧在春秋时就出现了。辘轳采用的是轮轴省力原理，战国后期墨家的《墨经》当中，也记载了杠杆原理的雏形，比阿基米德早了近二百年。机关术的运用，在史书中有颇多记载，设在古墓中并不让人意外。而且你们千万别忘了，这墓可是风水大师李淳风设计的！” 魏胜男看着妖僧墓的入口，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如你所说，机关已经被启动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打开这道门？”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这种机关并不是一次性的，那些石球一定处于一个类似跷跷板的东西上面，有水的时候墓门会开启，没有水便会关闭。” 我凭借自己掌握的线索推测道：“我们现在要赌的有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这个墓穴中的机关还能否正常运作！第二件则是爆炸的气流能否开启机关，就算当时的冲击力能将机关打开，恐怕这墓门也会在短暂开启之后，又重新关闭。” 我们脚下再度传来一道撞击声，周围便安静下来，魏胜男屏息看着前面的石门：“我们后面没有路，能向前走总是一件好事，现在只希望这里的机关没有被破坏！” “哗啦啦！” 十秒钟后，石门一侧的墙壁内传来了铁链晃动的声音。 紧接着，面前的门楣上也落下了一阵尘土。 在摩擦声中，石门缓缓向内开启。 “进！” 我并不知道这机关可以持续多久，所以根本来不及等里面的晦气排放干净，便带头跑了过去。 刚一进入墓室，我就感觉到了一股凛冽的寒冷扑面而来。 用手电向前方照去，这是一条坡度向下的幽深墓道，因为是在山体当中挖出来，所以墙壁上没有缝隙，上面全都是壁画。 壁画上的内容很杂乱，内容大多都是人面兽身的形象，一看就是取自于神话故事当中。 这条墓道中每隔几米，就会摆放一盏放在石座上面，金灿灿的灯台。 我面前的灯台支柱是人身鼠面的形象，大约一米高度，双手举着托盘。 这些长明灯已经灭了，托盘中还凝结着一些膏状的灯油。 曲瑞麟用手电向前方照去：“这墓还真奢侈，灯台全都是纯金的，可一个摩揭陀国僧人，为什么会用十二生肖的灯？” 我检查着周围的地面和墙壁，随口解释道：“这些灯台应该是他在大唐搜刮来的宝物之一，唐朝对生肖文化情有独钟，出土过很多生肖俑和相关文物。在唐代的出土文物中，从未有过这么大的黄金饰品，所以这些灯台很可能是鎏金的，而且出自李唐皇室。” “奇怪，这里的氧气浓度达到了21，竟然不是贫氧状态，而且那些有毒气体也消失了！” 曹尚看了一眼手中的空气检测仪，伸手向身边的灯台够了过去：“氧气含量这么高，这些黄金制品为什么没有氧化呢？” “别动！” 我余光瞥见曹尚的动作，顿时呵斥一句，可惜为时已晚。 “咣当！” 曹尚这一伸手，那灯台直接倒向了一侧，而我明显看到灯台下面的石座晃动了一下。 “趴下！” 没等我搞清楚状况，身边的魏胜男倏然一声暴喝，将我扑倒在了地上。 第71章 畔茶法水 魏胜男扑倒我的动作十分突然，我猝不及防间倒地，头磕在地上，被砸得眼前一黑。 “咻咻咻！” 紧接着，我便听到了一阵破空之声，还有金属打在石头上的叮当声响。 混乱当中，我用手电照向周围，发现空中有无数箭矢正在激射。 待到箭矢停下，我甩了甩头：“大家都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徐虎的声音随即传来：“曹尚中箭了！” 我转头望去，发现曹尚的身上有四五个血窟窿，正倒在地上抽搐。 魏胜男跑到曹尚身边检查了一下：“按住他的伤口，把急救包给我！” 我刚要伸手，就听到入口那边传来了铁索的声音，随后一把拉住了魏胜男的手臂：“跑！” 魏胜男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使劲拉了她一把：“这里还有机关！跑！” 曹尚因为肾上腺素激增的缘故，此时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别管我，你们走！” “咚！” 这时，后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曲瑞麟用手电照向一个巨大的石球，也跟着喊道：“快跑！” 徐虎跟曹尚等人是同门师兄弟，哪怕在这生死关头，仍旧弯腰将曹尚抗在肩头，跟在我们身后开始狂奔。 “轰隆隆！” 石球与地面和墓道墙壁摩擦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催命符，被狭窄的空间不断放大。 跑在队伍最前方的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除了后面追着我们的石球之外，我更担心前面还会有其他的机关。 紧迫的环境让我根本来不及观察周围的环境，如果设计者也考虑到这一点，再发射一轮连弩，我们将必死无疑。 奇怪的是，我们前方再也没有出现其他的机关，而且跑出十几米之后，墓道忽然变窄。 “凹”形的墓道入口处，还挖凿出了弧形的痕迹，看起来竟然像是专门用来堵住后面那个石球的。 里面更窄的墓道大约有五米左右的长度，高度却达到了七八米，尽头是占据一半高度的台阶。 设计者为什么要把石球拦住，难道是为了把人困在里面？ 可这完全是说不通的！ 虽然不知道这窄道的用意是什么，但我知道自己留下就是必死的结局，把心一横跑了进去。 “咻！” 我刚进入窄道，就听到耳边传来破空之声，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误触了机关，转头却看见魏胜男拿着长弓，还保持着射击的姿势。 带有抓钩的箭矢精准地飞到了台阶上方，我也对魏胜男竖起了大拇指。 我的夸赞不是来自她的箭术，而是因为她的危机意识。 虽然目前来看，窄道内没有危险，但魏胜男已经把我们的退路给留好了。 在保护团队这方面，魏家人的确有一套。 “嘭！” 跑在最后的徐虎刚进入窄道，石球就撞在了外面的墙壁上，严丝合缝地卡在了凹槽当中。 没等我们庆幸，两侧的墙壁内忽然传出了瓷器炸裂的声音，随后便是水流的声响。 我用手电照向周围，墙上的许多注水孔正在向外面流淌液体。 前方的台阶本就不是封顶的，所以这机关自然不会是想要溺死我们，更不可能制造一个水潭，可以让我们通过障碍，于是大吼道：“这水有毒！从前面爬上去！快！” 曲瑞麟最先跑到台阶下面，向魏胜男招了下手：“你先上！” 魏胜男也不含糊，被曲瑞麟拖住脚掌，拽着箭矢后面的绳子向上爬去。 曲瑞麟将魏胜男送上去，又对我扬了下头：“你！” 我并未接受过相关训练，也知道推让会耽误大家的时间，于是便抓住绳子，在魏胜男和曲瑞麟的帮助下，踩着墙上的孔洞往上爬。 我脚下的孔洞并未向外注水，从角度来看，这就是机弩的射击孔，至于机弩为什么会藏在石头里，我猜测这墓里应该还有其他的通道，专门用来安装这些机关。 窄道两侧的墙壁上，有很多的注水孔，但并不是全都在向外流水。 从之前的瓷器炸裂声判断，这些注水口后面应该都是装满液体的瓷罐，受到冲击就会炸裂，只是有些碎片挡住了注水口，或者注水口因为年久堵塞，以及罐子里的水被蒸发了。 入墓到现在，我们已经遭遇了三重危险，即便盗墓者能够躲开机弩连射和石球冲击，也会被困在这里。 而这些危险，或许还只是连环机关当中的一小部分。 也正因这些注水口大多已经废弃，才给我们争取了逃生的时间。 我跟魏胜男合力将曲瑞麟拉上来，再度把绳子甩了下去：“徐虎，快上来！” “先救曹尚！” 徐虎拖着已经昏迷的曹尚赶到台阶下面，在他腋下套了一个绳结：“拉他上去！” 拉动昏迷的人，跟正常人有很大区别，由于曹尚不会配合，我们的动作就变得很吃力。 费了好大力气，我们才把曹尚拉上来，此时他瞳孔涣散，早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紧接着，下面的徐虎也发出了一声惨叫。 用手电照向窄道，发现两侧的注水口又通了几个，积水已经没过了徐虎的脚面。 而他踩在水中的鞋子已经被融化了，双脚也变成了白骨。 因为站立不稳，他直接倒在了水泊当中，开始嚎叫着翻滚。 他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皮肤和肌肉也开始溶解，露出了里面的骨头。 魏胜男看到自己人如此惨状，将绳子抛了过去：“徐虎！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 此时的徐虎已经被融化了半边身子，根本听不到我们的喊声，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 我看着从注水口灌进去的液体，眼角跳动。 这东西，就是那逻迩娑婆寐当年去大唐时，不断吹嘘的畔茶法水。 当初我跟魏老爷子推测，这东西就是硫酸。 但现在看来，恐怕这畔茶法水还不止这么简单，因为单纯的硫酸，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腐蚀掉一个人的。 短短几秒的工夫，徐虎的身体就被溶解得差不多了，骨骼泡在其中，也像可乐一样的冒着气泡。 魏胜男看到徐虎惨死在面前，痛苦地跪在了地上：“师兄！！” 魏家的这些人当中，我看着最顺眼的人，就是性格稳重，为人亲和的徐虎，所以跟他聊天也比较多。 徐虎说过，他跟魏胜男是一起长大的，两人自幼共同学艺，感情很深，只是魏胜男碍于大小姐的面子，从未叫过他一句师兄。 等魏胜男终于开口时，两人却已天人永隔。 我能理解魏胜男此刻的心情，为了寻找妖僧墓，我们历尽万难。 此时刚进入墓道，原本八个人的队伍，就只剩下了三个。 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危机正在等待着我们。 原本我还想给她点时间缓解一下心情，可是看到上升的水位，忽然意识到了不妙：“这水马上就要灌进机弩的射击孔了！按照这座墓的诡异设计，一旦里面的物件被腐蚀，很可能还要触发其他机关！现在就走，立刻！” 第72章 道尽途殚 曲瑞麟是一个冷静的人。 听到我说这里可能还有机关，直接把魏胜男拉了起来：“逝者已逝，别忘了咱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当断不断，死的人只会更多！” 来不及对死去的徐虎和曹尚进行哀悼，我们三人便继续顺着墓道往里跑去。 跟外面相比，这里的墓道又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的墓道两侧全都是壁画，而这里已经用上了浮雕。 墓道中再度传出的石头摩擦声，让我无暇去看壁画的内容，只想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就在我们狂奔的时候，我却忽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出现晃动，紧接着便出现了踩空的感觉，看来畔茶法水已经催动了接下来的机关。 在下坠的一瞬间，我余光瞥见一侧的浮雕上有一处凸起的石头，伸手便抓了过去。 结果在我伸手的同时，跑在我身边的曲瑞麟却忽然推了我一下，让我偏离了原本的位置。 晃动的灯光中，我看见曲瑞麟抓住那块石头吊在空中，自己则迅速向下坠去。 都说人在临死前，脑中会闪过一生中经历过的画面。 而我此时却是脑子一片空白，只浮现出了两个字：后悔！ 我后悔自己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就敢冒冒失失的来开李淳风设计的墓穴！ 也后悔自己为了查找父亲的下落和赚钱，亲手将自己推到了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却感觉胳膊生疼。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拽着什么东西吊在了空中。 我的行为，完全是求生欲爆发时到处乱抓的行为，却没想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居然真的救了我命！ 用手电照了一下四周，我此时已经身处在了另一个空间当中。 在我头顶，是一块石板，两端都被石条给卡住了。 现在的天花板，应该就是之前我们脚下的地板，在反转后被彻底封死。 再往下看，是一个数米高的深坑，下面全都是锋利的尖刺。 而我手里拽着的东西，是一根横着的铁索，应该是启动翻板机关用的。 之前进入墓道的时候，曹尚说过这里的空气已经正常了，我为了求生，扯掉了手中的防毒面具，把手电咬在嘴里，双手抓住铁索，盘着腿挂在了上面。 确保自己不会掉下去之后，我这才大声吼道：“魏胜男！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声音吗……” “音吗……” 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此时我的喊叫，其实就是一种自我安慰。 队伍当中的炸药已经全都用尽了，翻板也被两道石条卡住，上面的人根本不可能再将其打开。 我陷入了道尽途殚的绝境！ 这一刻，我对曲瑞麟充满了恨意。 如果不是他把我推下来，我绝对不会被困在这里。 即便我在安慰自己，想着曲瑞麟或许并不是将我推开，只是在求生心切的情况下无暇他顾，无意间将我撞开，但双方的恩怨和我此刻的心境，都让我认为他就是在牺牲我用以自保。 心中的愤怒让我恨不得将曲瑞麟生吞活剥，可求生欲最终还是让我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在这里诅咒和抱怨是没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趁着尚有体力，尽快逃出生天。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铁索尽头，发现其中一侧有个直径几十厘米的窟窿，于是便向那边爬了过来。 到了这一刻，我已经能够确定，之前我在河道中看见的那些孩子尸骨，就是负责在这种狭小管道里设置机关，拖动铁链的奴隶。 虽然那些尸骨已经证明了他们最后的下场，可我还是乐观的安慰自己，想着既然管道的栅栏已经锈烂了，我一定也有机会逃出去。 这种用来供铁索移动的管道极为狭窄，我在洞口比量了一下，洞口几乎跟我的肩膀同宽。 这意味着我一旦钻进去之后，身体就会被塞个满满登登，且不论行进有多么困难，一旦里面变得狭窄，我必然会跟那些困在管道中的骸骨落得一个下场。 头顶是青石封路，脚下是尖刺地钉。 唯有向前，尚有一线生机。 我抓着铁索，小心翼翼地扔掉了全部的随身物品，然后咬着手电钻进了管道里面。 当初在李蕃墓的时候，马振宏教过我在盗洞里行进的技巧，在这种狭小的空间中，不能仅凭四肢攀爬，而是要各处发力，让自己“蠕动”起来。 在我感觉自己全身都已经僵硬的时候，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半平米左右的空间。 虽然这空间极为狭小，可总算是让我有了一个蹲起来喘息的空间。 经常运动的人都知道，人在运动途中是不能长时间休息的，否则肢体的酸痛感一旦来袭，必然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我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便观察起了地形。 在这个空间的左侧，是一个向上的管道，右边则是向下的，两条管道中都有一条铁索。 根据我所处的位置计算，向上去的管道才是回墓道的方向，但这条管道特别狭窄，我根本不可能顺利钻进去，只好选择了向下的管道。 像是曲瑞麟和马振宏他们这种人，在挖盗洞的时候，都可以头朝下的倒吊很久，但我并不知道这管道的深度，为了防止脑供血不足，就把脚先顺了下去。 拽着铁索下降的过程中，我紧张得全身都在出汗，生怕这管道万一出点什么问题，我就会永远的被困在其中。 向下爬了一段距离后，我心中的忐忑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跟之前的管道相比，这条管道显得宽阔了许多，我甚至可以做出曲腿这种简单的动作了。 就在我感觉自己找到出路的时候，却遇见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这条管道中的铁索，在我爬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 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到底了，结果用手电检查了一下，发现铁索末端锈蚀严重，俨然是断掉的。 向下照去，光芒的尽头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失去可以抓握的铁索，我行进的难度激增，只能用手脚撑住洞壁，缓慢下降。 虽然之前的墓道里氧气充裕，但这种管道中却空气稀薄，缺氧导致我体力迅速流失，支撑身体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逐渐失去知觉。 苦苦坚持下，我最终还是一脚踩空，身体失衡地向下坠落，头也撞在石头上，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73章 地下溶洞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我迷失在了山谷当中，大声呼喊着朋友们的名字。 可是除了回音之外，没有一个人回答我。 我饥渴交加，又一次地走到了鬼寺前方。 这一次，很多和尚出来迎接我，他们对我说庙里有丰盛的食物。 身体的疲乏让我失去了抵抗力，跟他们走进了庙里。 我对着桌上的食物狼吞虎咽，大口喝酒。 可是忽然画风一变，我周边成为了一片坟地，我正在抱着一个婴儿啃食，桌上的美酒也变成了人血。 我拼了命的想要逃跑，还是被那些和尚抓了回来。 他们剥光我的衣服，将我五花大绑，投进了油锅。 滚烫的剧痛让我惨叫连连。 我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手掌还在不自觉地扯着身上的衣服。 人在极寒环境下就是这样，四肢的血液会汇集体内保护内脏，身体在筋疲力尽无法自控时，血液又会重新流向皮肤的毛细血管，让人感觉到极度的燥热，所以很多冻死的尸体，全都是主动脱光衣服的。 幸得祖宗保佑，让我在关键时刻醒来，否则恐怕真要死在那个噩梦当中。 我所处的空间冷得吓人，感觉像是躺在冰箱里面一样，手脚都已经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只能躺在地上不断控制肌肉重复着收紧、放松的动作，通过这种方式进行着简单的热身。 我的手电就掉落在不远处，给周围提供着简单的照明。 我脚下正对一处山壁，看样子并不是开凿出来的，倒更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这面墙上的一个窟窿，有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地上也有一条断裂的铁索，应该就是我掉下来的管道。 除此之外，我身边还堆砌着小山一样的碎石，以及一些看起来像是工具的石头。 通过痕迹来看，这里就是妖僧墓当中挖掘机关管道的。 我缓了好半天，僵硬的身体总算恢复了一些，但关节处和指尖仍旧疼得不行。 爬起来的第一件事，我便脱掉身上的老鼠衣，把腰间的五谷袋给解了下来，将里面炒熟的粮食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倒，用来补充体力和热量。 因为水壶已经遗弃，我被粮食噎得直瞪眼睛，随后捡起手电，向着溶洞深处走去。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座山洞里面的温度极低，甚至墙壁都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继续向前走，我发现了很多尸体。 因为溶洞低温的缘故，这些尸体并未腐烂，只是失去水分后显得有些干瘪。 这些人大多衣不蔽体，许多人手里还握着石块，周边的墙壁上也有开凿的痕迹。 粗略一数，这里至少得死了大几百人。 除了因为寒冷蜷缩冻死的尸体，还有一些人明显是死于他杀，以及一些被肢解的尸体和散落满地的骨头。 一面还算平整的墙壁上，刻着很多文字，虽然我看不懂，但也大概能够猜测出上面的内容。 这些尸体，应该都是当年被关押在这里的劳工，在墓穴修建完毕之后，就被驱赶到了这个地方。 其中那些年纪小的孩子，想要通过管道逃离这里，但最终全都被困死在了管道当中，我们在河道里发现的那些，应该是距离自由最近的一批了。 而这些成年人因为身形较大，无法钻进管道，只能选择留下等死。 慢慢的，有人因为无法忍受饥饿，选择同类相食。 结局不言而喻，不管他们作出什么样的努力，最终都落得了一样的下场。 我继续向前走，看见了一块巨大的封门石。 这块石头前方全都是尸体，上面满是挖凿的痕迹。 我看着上面遍布的痕迹，瞬间失去全部的力气，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我没有路了！ 此时的我也跟这里的人一样，除了少数的粮食，没有任何的工具。 当初这数百人聚在这里，都没能成功逃离，我自然更不可能达成这个目标。 “啪！” “啪！” 我躺在地上，对着自己脸上猛抽了两巴掌。 我后悔自己没有听爷爷的话，去老老实实的守着望云斋。 也恨自己不自量力，凭借三脚猫的功夫，就敢挑战风水名师李淳风。 现在好了，我因为自己的自负，即将跟这里的奴隶一样，死在这个阴暗的溶洞当中。 手电光芒打在一边的墙壁上，我看着那些不认识的文字，捡起一块石头，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墙壁走去。 “嘭！” 我举起石头，奋力地砸了下去。 我要在这里留下我的名字和籍贯，哪怕是死，我也不想让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在异国他乡，如果有朝一日这座墓真会被人打开，我总得让他们知道这具尸体是谁。 “嘭嘭！” 我这边刚砸了一下，山洞内便传出了闷响。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声音是我敲击的回音，但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 因为这阵敲击声是连续的！ 难道是魏胜男他们在寻找我，在给我发信号吗？！ 一瞬间，我已经熄灭的求生欲再度燃起，向着石门那边跑去，想要作出回应。 “轰！” 就在我奔跑的同时，一道振聋发聩的声音倏然而起，冲击波直接把我掀了个跟头。 我迷迷糊糊的躺在地上，张大嘴巴呼吸，像是被大力士一巴掌抽在脸上，耳朵嗡嗡直响，头晕目眩。 不知道是我的手电被甩飞了，还是我的视觉神经出现了问题，眼前一片漆黑。 紧接着，一道光柱在我面前的尘土中扫过，随后便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宋老三，你他妈靠不靠谱啊？咱们俩这是钻到哪来了？” 紧接着宋老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怎么不靠谱呢！我在部队学过爆破！你看这不是找到出路了嘛……哎呦卧槽，怎么这么多尸体，吓老子一跳！” 我听到这两个声音，感觉就像是便秘一周的人拿到了开塞露一样，心中狂喜：“猴子！三爷！是你们吗？！” “慎行？是你吗？！段慎行！你在哪呢？！” 猴子的声音一下子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狂奔的声音。 我看着前方的两道光芒，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蹦了起来：“这里！我在这呢！！” 第74章 三个臭皮匠 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的猴子，我直接冲上去抱住了他，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几分钟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遇见了自己人。 绝境逢生，莫过于此。 宋老三见到我之后，也显得十分激动：“小段，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都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们从正门进入了妖僧墓，但是在墓道中触发机关，我掉到了这个地方！” 我对着两人又拍又打，确认他们不是我的幻觉，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们两个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在这妖僧墓当中？” “你这个问题，我们也没法解释。” 猴子提起这事，也是一脸懵逼：“我从虚冢掉下来之后，落在了一个石头溶洞里，那溶洞跟迷宫一样，特别的狭窄。为了求生，我在里面寻找出路，然后就遇见了三爷。我们俩刚一碰面，就听到了枪声，顺着那个方向找去，见到了赵博的尸体。” “赵博也死了？” 我听说魏家门徒全部都死了，快速追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们俩找到赵博的时候，他顺着一条溶洞掉到了一个更大的空间里，那个空间没有其他出路，如果我们下去就上不来了，只能远远看见他的尸体，死因不明。” 宋老三将赵博的事情一语带过：“你既然是从墓道掉下来的，说明这里有离开的路对不对？能不能想个办法带大家出去？” 我叹了口气：“这里是一条死路，掉下来就上不去了，如果真有出路的话，也不会死这么多的人。” 此话一出，宋老三伸手指向了猴子：“大爷的！我就不该相信你，还说什么男左女右！咱们就应该炸右边的那条路！” 猴子梗着脖子犟嘴道：“狗屁！如果咱们没听我的，能找到段公子吗？如果真让我选，我宁可跟他一起死在这，也不会一个人往外跑！” 宋老三被猴子气得胸口起伏：“是！你了不起！你清高！现在好了，咱们三个人谁也别跑，就留在这跟这些尸体作伴！” 我原本以为，他们俩炸开石门，就能带我逃出生天，此时听到两人的对话，忽然意识到了不妙：“你们先别吵，听你们这意思，石门外面不是墓穴，对吗？” “外面是一个山洞，一共有两座石门，但我们携带的炸药，只够进行一次爆破。” 宋老三得知我们被困在这里，眼神中满是绝望：“我观察了半天，发现右边的石门制作精良，截面整齐，更像是通往墓室的道路，结果这个傻逼猴子，非说什么男左女右，坚持要炸开左边的石门，这不就把你炸出来了嘛！这下唯一的机会都没有了，咱们哥仨尽快找一个地方，摆好姿势等死！” 遇见两名同伴以后，我不想让自己刚刚燃起的求生之火就此熄灭，给两人打气道：“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大家不气馁，就一定可以离开这个地方！走，先带我去看看那道石门！” “没戏的，我刚刚经过了详细的检查，那道石门周围没有机关。与其说是机关，那更像是一块整体的封石，不使用炸药，绝对打不开！” 宋老三看着那满地尸体，苦笑道：“这里连工具都没有，仅凭咱们三个，总不能用手抠，用牙咬？” “拼一下，至少还有机会，如果什么都不做，死了也得变成怨鬼！” 我看见宋老三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臂向外走去：“先看看再说，在没有下结论之前，别这么沮丧！” 走出被炸开一个洞的石门以后，我感觉外面的温度比里面还要低，至少得有零下十几度。 正如两人所说，这个空间是一个天然的山洞，里面堆满了木头，看样子应该是当年施工用的脚手架，以及运进来，但是没用上的木头。 宋老三说的石门，就在山洞对面。 这道门跟我们进入妖僧墓时候的门一样，也是被挖凿出来的门框卡在里面的，一点缝隙都没有，上面还雕刻着两个凶神恶煞的怪物，刻着不少铭文。 看到这上面的内容，我大致有了推测：“三爷说得没错，这不是石门，而是一道封石。不出意外的话，这封石后面就是真正的墓穴，墓主人觉得这些干活的奴隶不配给他陪葬，所以才将他们封在了墓室之外。这上面雕刻的门神和铭文，应该就是为了镇压这些奴隶的鬼魂，不让他们惊扰墓主人的。” 宋老三听我这么说，目光恨不得将猴子生吞活剥。 猴子倒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段公子，既然这封石后面就是墓穴，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它打开？” 我伸手敲了敲封石，摇头：“这门应该不算太厚，但咱们很难打开它！三爷不是说了么，咱们没有工具和炸药，完全无法破坏这种整体的青石。我眼下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咱们三个轮流用石头敲击这块石头。” “什么意思，愚公移山啊？” 猴子挠了挠头：“要是魏胜男在里面就好了，咱们还能生孩子，让他们长大了接着凿。” “你这叫什么话？”宋老三瞪起了眼睛：“就算魏胜男来了，在这种没吃没喝的情况下，能坚持到孩子长大吗？” 我听到两人脑回路神奇的对话，彻底无语：“我要敲击封石，是为了发信号出去，如果魏胜男他们顺利进入墓穴，听到声音的话，或许还能营救咱们。” “也只能这样了。” 宋老三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造孽啊！都说带女人下墓没好事，早知道我就不该跟着魏胜男下来，你说我一个送字门的，跟你们下来扯什么淡啊？” 猴子翻了个白眼：“你别说的大义凛然行吗？你不是失足掉下来的吗？” “行了，干活！” 我把五谷袋里的粮食分给两人补充体力，接过猴子的水壶猛灌两口，捡起了一块石头。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守在封石边缘，开始轮流敲起了石头。 一小时后，猴子活动着酸痛难忍的手臂走到我身边：“段公子，你替我一会，我感觉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我坐在一截木桩上，用手电照着判官录进行阅读，头也不抬地说道：“让三爷去。” “小段，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看那个破书！怎么着，这是准备死了之后，去地府说评书啊？” 宋老三斜了我一眼：“别忘了这里是印度，咱们死了也去不成中国的地府！下去语言都不通，你说给谁听啊？” “有了！” 我看到判官录中的一段内容，猛然抬头：“我找到开启封石的办法了！” 宋老三一下子蹦了起来：“真的？！” “不是？！”猴子歪头看着我，表情相当委屈：“合着我特么在那敲了一个小时的石头，就纯粹是在锻炼身体呗？” 第75章 极乐浮屠 宋老三根本不理猴子的抱怨，很快凑到了我身边：“我听家里老一辈人说过，你们家的判官录是本奇书，堪称现代盗墓指南！快说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咱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用火！” 我将判官录揣进怀中，指着那封石说道：“古人工具匮乏，在开采石头的时候会架火焚烧岩壁，然后泼上冷水，通过热胀冷缩的方式，让石块破裂，我们也能用这种办法打开封石！” 猴子插嘴问道：“这山洞里面有这么多木头，点火倒是很容易，可是水从哪来啊？咱们总不能用尿呲？” 这倒是没有难住我：“这两处溶洞的墙壁上，凝结着大量的冰霜，咱们可以将冰霜刮下来烧成水！” “这里连锅都没有，用什么烧水？” “衣服！” 我指着两人身上的老鼠衣：“这种连体衣是防水的，咱们可以用它取代锅。” 猴子无语：“你开什么玩笑？那衣服不都烧漏了吗？” 我解释道：“叫你好好读书，你非要回家养猪！点燃防水布需要三百度左右的火温，而水的沸点很低，只有一百度，把老鼠衣架在火上，水不断在底部吸收热量，然后将其转化成蒸汽，只要衣服达不到燃点，就可以取代锅的作用！” “这个办法可行，我当兵时有个羌族战友，他夜晚执勤的时候，就喜欢把纸杯放在篝火上煮罐罐茶！” 宋老三一拍大腿：“既然有了办法，大家就趁着还有力气抓紧行动起来！你们俩去刮冰霜，我负责架篝火！” 所幸这两处溶洞内空气正常，宋老三将自己的袜子撕成布条，很快便利用镁棒点火器将其点燃。 封石前方的木堆火光熊熊而起，驱散了山洞内的寒气。 宋老三和猴子蹲在篝火前，分别拽着衣服的四个角，没一会里面的冰霜就被融化成了液体。 我见冰霜融化，让他们把兜着水的老鼠衣放在了摆成圆形的木头上，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盆，又向水中加了一些冰霜用来降温。 片刻之后，我们就化了满满三兜子的水。 这时堆在封石前面的木头也燃烧得差不多了，石门被燎得漆黑一片，远远就能感觉到热浪。 “动手！” 我看着逐渐变小的火苗，跟猴子拎起一件老鼠衣站在封石前面，宋老三也伸手猛地一掀。 “嗤啦！” 水泼在封石上面，瞬间升腾了一股浓烈的蒸汽。 等我们将所有的水全都泼在上面，火堆也被浇灭了，冒出的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咔！” “咔嚓！” 封石表面虽然被冰水降温，但内部并未冷却，由于热胀冷缩的原理，开始出现裂纹。 等浓烟散去一些，宋老三用手电照着封石上的蛛网纹，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成了！真成了！这石头裂开了！” “再加把劲，把它撞开！” 我看着封石上面一道道的裂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跟宋老三用老鼠衣兜住了一块圆木，猴子则站在后面，像是攻城锤一样对封石进行着撞击。 “哗啦！” 在连续的撞击中，饱受摧残的封石不堪重负，出现了严重垮塌。 “门通了！” 宋老三激动地跪在地上：“祖宗保佑！总算找到路了！天不亡我宋家！” 猴子不合时宜的给宋老三泼了一盆冷水：“咱们只是找到了墓室，又不是找到了离开这里的出路，你别忘了，咱们是从虚冢掉下来了的，那里的路已经塌了！” 我用手电照向封石后面的通道，率先走了进去：“不管怎么说，能找到路就说明还有希望，总比困死在这山洞里强多了！你们跟在我后面，小心点！” 宋老三握着一块石头跟在了我身后：“这话说得没错！老子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这个破山洞里！至少得找到妖僧的棺材，把他拽出来，让我自己躺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山洞里生过火，提高了我们体温的缘故，刚一走进封石后面的通道，我就被袭来的寒气冻得一激灵。 这条通道很宽阔，两侧同样挂满了寒霜。 往前走了没多远，我就看到了一排台阶。 猴子见那些台阶已经结冰，搓着冻僵的手掌：“奇怪，比哈尔邦明明位于热带，可是这地下怎么会这么冷？还有前面这台阶，都已经结冰了，段公子，这该不会是你说过的水洞子？” “咱们现在处于地下，头顶是不知道多厚的石头和泥土，形成了一个可以隔绝热量的天然地窖！至于这些冰，或许是渗进来的地下水！” 我含糊的解释着，同时迈步向台阶上面走去。 我们面前，是一个用冰块堆起来的房间。 手电光芒照在冰墙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视线豁然开朗。 这一刻，我终于进入了那逻迩娑婆寐修建的极乐浮屠当中。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的墓是在山体中挖出来的，但它实际上却是一座天然溶洞。 宋老三冻得哆哆嗦嗦，不断搓着自己的手臂：“我靠！这传说中的极乐浮屠，居然是一座冰宫！可他们在千年以前，是怎么找到这个天然冰窖，又是如何把冰制出来的呢？” “这冰应该不是制造出来的！唐朝时期，藏冰业虽然逐渐从宫廷转到民间，但做这个生意的人，大多都是湖边的居民，他们会在冬天采集冰块，放到冰窖中等夏天出售。到了唐朝末年，有人发现硝石除了可以炼火药，溶于水的时候还可以吸收大量的热，使水降温结冰，从此人们才学会如何在夏天制冰。” 我用手电照向冰室外面的长廊：“妖僧死于唐朝初期，那时还没有人为的制冰之法，以印度的气候，很难运送和储存这么多冰块。如果我猜得没错，当年妖僧只是想在这山里挖掘墓室，却意外挖到了天然溶洞，并且找到了地下冰矿，所以才就地取材，建成了冰宫。” “哎呀，管它用什么材料呢！咱们是来盗墓的，又不是来考古的！” 猴子进入墓室，急不可耐的催促道：“大家加快脚步，先找到妖僧的陪葬品，取上宝物之后尽快找到出路，这才是正道！” 我裹紧身上的衣服，迈步走出了冰室：“没错，虽然魏胜男生死未卜，但咱们毕竟受人之托！先去把《仙经》找到，然后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 第76章 苏摩祭 妖僧墓中的一个冰室里，我看着地上已经挂了一层霜的马匹尸体，不免好奇：“古代墓葬以生前爱马殉葬的事情屡见不鲜，但是将马宰杀后殉葬的还真是少见，这马的脖子都快被砍断了，周围也没有马鞍和马镫，太怪了！” 猴子也挠了挠头：“这妖僧不是个和尚吗？怎么还通过杀生来陪葬呢？” “这里只是杀了一匹马而已，你忘了外面那个山洞的几百劳工了？还有慎行刚刚说过，墓穴之外的尸坑，可是杀了无数妙龄少女作为机关的。” 宋老三看着那匹马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这并不是妖僧生前的坐骑，而是苏摩祭中的马祀。” 猴子转头：“什么马四马五的？” “马祀也叫马祭，是婆罗门教最重要的祭祀，在行祭期间，祭官通过一定的仪式选定一匹健壮的牡马，使之在外游荡一年，在马游荡时伴有国王或由国王代表率领的军队，当马闯入其他国家的领土时，就逼使该国降服，否则就用武力征伐。” 宋老三在印度混了这么多年，对本地文化还是有些了解的：“征伐一旦取胜，被打败的国王要作为扈从列入战胜者的行阵，否则要遭耻笑。在胜利者率马回国后，还要由祭官举行盛大仪式，唱吠陀赞歌，将马宰杀，这种祭礼旷日持久，耗资巨大。如果这马真是马祀用的，那这妖僧当年的地位也不会低，八成是国师级别的，而且……” 我见宋老三犹豫，追问道：“而且什么？” 宋老三讳莫如深：“没什么，继续往前走，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我看到宋老三神神叨叨的模样，想问些什么，担忧止住了好奇，毕竟前面只有一条路，我自己也可以见证，而他不说，或许也是为了不让我们瞎想。 我们穿过马祀的房间，沿着冰块搭建的走廊继续前行，被一道冰门挡住了去路。 猴子站在前方，用手电照了照冰门的边缘：“这门一点缝隙都没有，应该是被浇过水，已经冻住了。” “敲开！” 我比画了一下手中的长条石头：“这里的温度太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被冻僵了，把这门砸个窟窿，权当热身。” 我们拿石门没办法，但一扇冰门倒是难不住我们。 这道冰门并不算很厚，三人折腾了也就半个小时，便挖出来了一个能钻人的窟窿。 冰宫的好处在于墙壁里有没有机关，一眼就能看出来，猴子始终惦记着找到财宝，等我确认门口处没有危险，率先钻了进去。 “嘭！哗啦！” 猴子刚钻进去，就传来了一阵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他的惨叫：“卧槽！” 我一下紧张了起来：“猴子！怎么了？！” 猴子不知是吓到了还是冻的，声音有些颤抖：“段公子，你自己过来看看。” 我担心猴子有什么问题，很快便钻到了对面。 用手电照了一下，猴子面前是一滩尸体。 之所以说是一滩，因为这具尸体已经摔碎了，尸块仍旧保持着冰冻的状态，可以看到里面的内脏。 除了被他碰倒的尸体，前面还有一大群，遮蔽了我们的视线。 这些尸体有男有女，均是不着寸缕，盘腿坐在原地，面对着我们的方向。 冰室的低温，让他们完全保持着生前的模样。 我身前的三具尸体，分别是一名少女，一名光头中年和一个腿部扭曲的残疾人。 他们的死因都是割喉，胸口上满是被冻住的血液。 更恐怖的是，大多数尸体都睁着眼睛，临死时狰狞的表情永久定格。 这些死人的眼神，看得我脊背发凉。 “一、二、三、四、五……” 猴子数着面前的尸体：“这里至少得有大几十人？全都是陪葬的人殉吗？” “不用数了，一百八十四个，他们不是人殉，而是人祭。人牲、人祭、人殉的本质虽然都是把活人弄死，但意义是不一样的。” 宋老三在身后发出声音，吓了我一跳，而他也继续说道：“这是婆罗门教的人祭，施祭的目的是祈求在马祭中所没有获得的东西，印度最早的文献《白耶柔吠陀》中列举过可牺牲的一百八十四种人。这些人的献祭对象都是不同的，比如对阎摩神用石女、对暴风神摩录多用农民、对天神用秃头翁、对地神用跛者、对眠者用盲人等等！” 我见宋老三了如指掌，想起了他之前的举动：“你之前在马祀那个房间时，说过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指的就是这个？” “是啊！按理说，马祀是国王才会使用的祭祀方式，不该出现在妖僧墓中！但你也说了，他连婆罗门教三大主神都能当做镇墓俑，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宋老三继续道：“这妖僧应该是通过马祀乞求过什么，但是没有成功，所以便举行了规模庞大的活人祭……不过这对咱们也有好处！” 猴子撇嘴：“他杀人，对咱们有个屁好处？” “婆罗门的祭祀分为家庭祭和天启祭，天启祭又分为供养祭和苏摩祭，供养祭相对平和，苏摩祭相对血腥！印度文献中苏摩祭名目繁多，被称为‘七会’，但根据学者的研究，此祭通常有六种，而其中一种叫做全祭，指婆罗门出家前举行的祭祀，将自己的全部财产与家眷都奉献于神！” 宋老三伸出了两根手指：“目前我们已经找到了两祭，也就是说，再往前的四个房间里，一定有妖僧奉献给神的财宝！” 猴子一听这话，屁颠颠地向前赶去：“那还等什么！快往前走！在这看一群死人干什么！” 我穿行在尸体当中，也嘀咕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无意打扰，还请见谅！” 前面的几个房间，显得正常了不少，但并不是宋老三说的那样有四个房间，而是只有三个。 猴子站在最后一个房间里，对他质问道：“宋老三，你不是说妖僧的财宝全都在这里吗？东西在哪呢？” “奇怪，根据这些房间的摆设来看，分明就是苏摩祭啊！怎么会少了全祭呢？” 宋老三看着前方的走廊：“这不是还有路吗！或许全祭的房间在前面呢！走，过去看看！” 这几个房间里虽然都摆着桌子，而且上面还有一些酒杯什么的，但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所以我也没有过多停留。 顺着外面的走廊前行十几米，外面的空间忽然变成了一个平台。 而这个平台，居然是在峭壁上突出去，由坚冰组成的平台。 我站在峭壁上，用手电向下照去，愣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才想起来说话：“原来……这才是极乐浮屠的真正含义！” 第77章 幻觉 居高望去，我们脚下是一片广阔的冰川。 冰川通过人为修建，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广场。 这座广场上，像是下围棋一样，横平竖直的坐满了僧人，两侧也有各种神佛雕像，皆挂满冰霜。 雕像全都是巨大的石雕，上面还有颜色，看起来就像是活的一样。 冰川尽头跟我们所处的台阶一样，也是一道断崖。 顺着僧人们朝拜的方向望去，一座冰桥直通对面山崖上的平台。 那山崖上的平台，建有一座寺庙。 庭序别开，中分八院，宝台星列，琼楼岳峙。 诡异的是，寺庙的外墙挂着一圈红色的灯笼，里面也是灯火通明。 竟跟我在地面上看到的那座鬼寺，一模一样！ 我看着远处的寺庙，还有脚下不计其数的僧人，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如果我之前在地面遭遇的一切都是幻觉，那么这里的一切又该作何解释？ 猴子并未经历过鬼寺的事情，指着我们头顶说道：“你们看天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星星？” 宋老三见多识广：“是夜明珠！数量这么多……还真是少见。” 猴子眼神一亮：“你的枪呢？能不能想办法打下来两颗？” “夜明珠不值钱的，古代的夜明珠大多都是萤石打磨，其余的也都有放射性物质！这山洞过于空旷，贸然开枪很容易引起垮塌！” 宋老三摆摆手：“咱们的位置要高于下面的广场，设计理念应该是祭坛高于众生，得先想个办法下去。” 我目光环视，看到突出的平台上有一道顺下去的绳梯，想要过去看看是不是结实：“这不是有绳子吗？顺着绳子趴下去！” “段公子！” 猴子一把拉住了我：“你不要命了，在胡言乱语什么呢？” 我转身看着猴子：“你说什么？” 猴子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眸子里闪过一抹惊恐：“慎行，你怎么了？” 我也被猴子的表情吓了一跳：“什么怎么了？” “小段，你的确不对劲！” 宋老三上前握住我的手掌，双指宛若铁钳般掐住了我的虎口，声音惊雷般在我耳边传来：“你给我看清楚前面有什么！！” 剧痛和吼声让我精神一振，目光投向脚下，我面前哪有什么突出的平台和绳梯。 刚刚如果不是猴子忽然拉住我，我恐怕已经顺着这平台跳了下去。 这件事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幻觉？！ 难道我又出现了幻觉？ 猴子见我满脸惊恐，用手使劲拍了拍我的脸：“慎行！你究竟怎么了？你清醒一点！” “我没事！没事！” 我用牙咬住自己的舌尖，想要利用疼痛保持理智：“我问你，你们两个看到的山洞，是什么样子的？” 猴子一脸懵逼：“啊？” 我呼吸急促：“回答我！” 宋老三是个明白人，知道我一定是遇见了什么事，语速很快的说道：“平台下面，是无数被冻成冰雕的僧人，他们排列得很整齐。至于这些僧人是被杀陪葬，还是自愿殉葬，得下去之后才能调查清楚。” 我追问道：“石雕呢？你们能够看到周围那些面目狰狞，被雕刻出来的巨大神像吗？”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石雕？” 这个回答让我脑子里一声轰鸣，用手电指着广场边缘问道：“那里立着的几尊石雕，你们看不见吗？就是那个蛇尾人身的雕像！” 猴子怕我继续乱走，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段公子，你可别吓唬我！那里哪有什么东西啊！” 光芒晃动之间，我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手电照在雕像上产生的阴影，可他们却说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此事带给我的恐怖，不啻于我之前手臂上出现过的牙印。 “前面呢？你们再往前看，能够看到什么？” 我努力平复着情绪：“是不是有一座冰桥，桥对面是一个很大的寺庙，周围灯火通明？” “桥和庙的确有，可哪里有灯笼啊！” 宋老三再度摇头：“这墓都已经存在一千多年了，而且本身就有空气，不存在涌入空气引发点火机关的说法，什么材料也不可能燃烧这么久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在进入墓道的时候，就摘掉了防毒面具，见到猴子和宋老三的时候，他们也没戴。 莫非这墓穴当中，还有能够让人致幻的气体，还是低温让人出现了幻觉？ 可这根本就说不通。 如果我们真的吸入了致幻的气体，为什么猴子跟宋老三看见的东西完全一样，而我却能够看见跟他们不一样的画面？ 宋老三此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小段，你看见的东西跟我们不一样，八成是出现了幻觉！有没有吃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摇头：“墓里的东西我怎么敢乱吃？” “那就是空气有问题！”宋老三眯起了眼睛：“你比我跟猴子更早进入墓穴，如果这里真有什么致幻气体，你吸入的量和时间都比我们更早，发作也会更快。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我跟猴子恐怕也很快就要出现异常，当务之急，必须得先从这处平台离开，否则真等咱们全部失去理智，大家都得坠下去摔死！” “说的容易，可咱们怎么下去啊！” 猴子用手电照向平台下方：“这里的高度落差接近十米，下面就是坚冰，贸然跳下去是要摔断腿的！” 我语速很快的回应道：“我掉下来的那个房间，有一条断掉的铁索，我们可以用它拖一根木头过来，卡在后面的冰墙上，然后把铁索甩下去！” 说干就干。 在低温环境下干活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体温的流失让我们的每一步动作都艰难无比。 奇怪的是，我在出现幻觉的情况下，视觉并没有受到影响，后面那些房间里的布局，跟我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铁链绑好之后，宋老三看向了我：“你已经出现了幻觉，自己行动太危险了，我建议用铁链把你捆住，由我跟猴子把你顺下去，然后我们俩在自己往下爬！” “可以！” 我配合两人让他们用铁链把我捆住，然后缓缓从平台上降落。 “嗒嗒嗒！” “嗒嗒嗒嗒！” 就在我的脚踩在冰面上的那一刻，木鱼敲击的声音倏然在山洞里回荡开来。 星空之下。 那些原本向寺庙朝拜的僧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了我，脸上全都挂着诡异的笑容。 第78章 极乐世界 我看着广场上这些僧人全都将目光投向我，而且嘴角也咧到了耳根，呼吸急促。 他们的笑容，跟我在鬼寺见到的那些僧人，完全一模一样。 这些原本已经被冻成冰雕的和尚，此时全都动了起来，敲击着面前的木鱼。 还有一位僧人原地站起，笑着向我走来：“施主，我早说过，你到了庙里，一定要来拜拜的！” 看到他的面容，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这名僧人，正是在鬼寺门前，被我一剑刺成烂肉的那个人。 他看见我的模样，飘荡着靠近过来：“既然已经进了庙里，就随我去拜拜！此地乃天竺佛国，极乐世界！没有大机缘的人，是进不来的。” “你他妈别过来！” 我见对方靠近，惊恐地想要跑开，却因为身体被铁链捆着，摔倒在了地上。 摔倒在地的疼痛感，也让我恢复了一些理智。 幻觉！ 我闭上眼睛，不断安慰自己，这一切都他妈的是幻觉！ 就在我闭上眼睛的瞬间，忽然有一只冰冷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腕。 触感极为真实，就跟我在鬼寺那天被人拉住的感觉一模一样。 紧接着，我便感觉自己被人抽了一巴掌，随后便是猴子的喊声：“慎行！你清醒一点！” “猴子？” 我试探着睁开眼睛，发现那僧人已经不见踪迹，只有宋老三与猴子蹲在面前，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虽然我在不断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面前的一切全都是幻觉，可透过两人间的缝隙向后望去，那些僧人确实全都活了过来，正面对寺庙方向，虔诚地敲击着木鱼，吟诵着我听不懂的经文。 宋老三看着我目光呆滞的模样，用身体挡住了我向后望去的目光：“小段，你看到了什么？” 我平复心情，对他们说道：“那些僧人全都活了！他们都在敲击木鱼，而且还在诵经！” “你的情况确实不对劲，从现在开始，我和猴子扶着你的胳膊走。你记住，不管看到什么事情，都不要紧张和激动，有我们在呢！” 宋老三说话间，在衣服上撕下布条，堵住了我的耳朵，又递给了猴子两条：“小段之前说过，这里的木鱼是机关术催动的，我怀疑这声音有问题！” 我此时还没有堵上耳朵，听到了宋老三的话：“你是说，催眠？” “我小的时候，听我爸讲过一件奇事，他年轻的时候，有一位富商的母亲信佛，那位富商就找到我爸，要高价收购一套古董佛具。那富商开的价码很高，我爸接下这个活之后，很上心的帮他找到了一套元代的佛具，其中有一个用人头骨做的木鱼，据说是用一位高僧的头骨做的。” 宋老三顿了一下：“可那老太太用上那套佛具之后，没几天就被吓得一病不起，那富商当时找了很多奇人都没能解决，最后请来了一个美国的科研团队。经过研究，那些学者发现问题就出在那个木鱼上面，据说它的敲击声会影响人的脑电波频率，比起复杂多变的催眠话语，这种特定的声波更加直接更有效。” 猴子提出了异议：“这说法立不住脚？如果这木鱼声真的有问题，那受到影响的不应该只有段公子啊！” “我也只是防患于未然，我爸说那木鱼的声音似乎还跟什么‘舒曼波’有关，舒曼波被称为地球的脑波，很多顶级宗教法器发出的声音，都与舒曼波的频率接近，因此有人相信，聆听舒曼波可以让人达到天人合一的效果，而频率与舒曼波的差距越大，对人的影响也就越大。” 宋老三舔了一下嘴唇：“我们到现在都没弄清楚小段出现幻觉的原因，但是他在上面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下面的僧人复活，是听到木鱼声后才出现异变的，咱们还是堵上耳朵更加稳妥一些。” 这里阴森的环境给我们的感觉很不舒服，三个人简单交流几句，便向着前方的悬崖走去。 我不知道在他们两个人的眼中，这里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可在我看来，这广场上敲击木鱼诵经的僧人，还有周边那些狰狞的雕像，实在是过于恐怖。 确定这些僧人只是诵经而不会伤害我，我索性把眼睛一闭，任由猴子和宋老三扶着我向前走去，什么都不看了。 走着走着，我忽然听到了大河奔腾的声音，虽然我堵住了耳朵，但水流声还是可以传进我的耳朵里。 睁开眼睛，我们已经赶到了悬崖边缘，在我们面前，就是那座用寒冰建成的拱桥。 这座桥没有桥梁，通体都由冰块搭建，桥下便是奔腾不休的长河。 我知道这条河一定是假的，否则这么大的动静，我们在祭台上的时候就该听见了。 猴子用手电照着面前的冰桥：“这桥就是一块冰，咱们贸然走上去，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寺庙，尽量保持着冷静：“如果这桥是实心的，肯定能够承受住三个人的重量，就怕上面会设置什么机关，如果放几块空心冰砖在上面，咱们就全都掉下去淹死了。” 猴子看到的视角跟我果然是不一样的：“这下面可是悬崖，掉下去也该是摔死啊，怎么会淹死呢？” 宋老三知道我肯定又出现了幻觉，并未纠结此事：“小段，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平安通过这座桥？” “有！”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去后面抬两具冻僵的尸体过来，像是冰壶一样，将其推到桥上探路，这些尸体经过冰冻，体重会被我们低一些，但相差不会太大。” “好办法！猴子，你陪着他，我去拖尸体！” 宋老三很快便拖着一具尸体回到了桥头，我忍不住向那边望去，看见的分明是他在拖着一个活生生的僧人，而那僧人还在剧烈挣扎：“你干什么！这是佛门圣地！你不要放肆！” 宋老三对此视若无睹，将那僧人推到前面，一脚踹了出去。 僧人在桥上踉跄几步，紧接着脚下的冰砖破碎，惨叫着跌入长河，消失在了湍急的水流当中。 第79章 更深的恐惧 随着一具具冰冻的尸体被推上桥面，上面的空心冰砖纷纷炸裂。 宋老三看着百孔千疮的桥面，眸子里闪过一抹庆幸，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这桥还真的有问题，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恐怕咱们就交代在这里了，术业有专攻这话果然不假，你们段家人在这黄泉地界，确实有两把刷子。” 虽然我的耳朵被布条堵着，但和尚诵经的声音还是搅得我心神不宁，迫切逃离此地的我没有理会宋老三的恭维，迈步向桥上走去：“尽快过桥！判官录中虽然也有一些地宫的记载，但从未见过在墓中建庙的！” 宋老三走在我身边，扶住了我的胳膊：“这倒是！最早听到极乐浮屠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也是一头雾水。现在看来，妖僧是想要打造一个万佛朝宗的极乐世界，所以才取了极乐二字！那浮屠应该是墓塔才对，但是咱们在高处看来的时候，并未发现七级浮屠啊！” 猴子用手电照向寺庙的方向：“那座塔会不会建在了大殿后面，被它给挡住了？” 虽然桥上的空心砖都被宋老三破坏了，但这个高度是不容出错的，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行，终于赶到了对面。 在走下桥面的那一刻，我感觉脚下十分柔软。 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踩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 这山洞内的温度极低，我的手脚都冻得快要失去了知觉，这种温度怎么可能长出草来？ 之前我在看到雕像的时候，他们两个都说那是我的幻觉，而此时我脚下的草地不论是视觉还是触感都十分逼真，便忍不住想要弯下腰去查看。 就在我弯腰的同时，身边的宋老三发出一声惊呼：“邪门！真他妈邪门！这里的地面上，居然铺着这么多的人皮！” 这话把我吓得一激灵。 我本以为脚下的触感来自草地，没想到自己竟然踩着无数的人皮。 这时候我倒有些庆幸我的幻觉了，至少看见一片草地，总比满地人皮要强多了。 一路走来，我们已经见到了成百上千的尸体，人皮铺地并未吓到他们。 虽然踩着人皮前行的感觉让人心理上会不舒服，但我们并未停下脚步，很快便走到了寺庙外面。 这座寺庙是依山壁而建的，院墙一直蔓延到两侧，我隔着墙头还能看到里面的灯火通明。 寺庙的院墙外立着一排挑杆灯架，上面的灯笼将寺庙的墙壁映得血红。 眼前这个建筑群，跟我之前在地上时看到的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庙门。 我第一次看见鬼寺的时候，院门就像是坟茔留的坟门一样，低矮、逼仄，此时却是对开的红色大门，看起来特别气派。 宋老三走到石门前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推动：“这么大一堵石门，至少得有几吨重，里面一定是有机关或者横石阻挡！” “你是不是下墓吓傻了？这里又不是墓道，院墙才这么高，何必要走门？” 猴子翻了个白眼：“我去看一下院里的情况，如果没问题的话，咱们直接翻墙进院子！” 我看到猴子向院墙走去，并未阻拦他。 此时我看到的景象跟他们是完全不同的，根本无法正确观察现场的情况，只能凭借他们看出的东西作为判断。 猴子从小就身手灵活，短暂助跑后，双手直接攀住墙头，将身体撑了上去。 “嗡！” 猴子刚一探身，我就听到一阵破空声由远及近，在我头顶飞了过去。 紧接着，猴子的身体也在墙头栽了下来。 “猴子！！” 我看见猴子掉了下来，快步向他跑了过去，第一反应就是他触发了机关。 “我没事！” 猴子从地上爬起来，在自己身上到处摸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受伤，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按住墙头以后，就感觉墙头的砖往下一沉，幸亏侯爷我反应快，不然就被串糖葫芦了！” “这事还是咱们想的简单了！从地形上来看，这里应该已经是妖僧墓最核心的位置，怎么可能没有防护机关呢！” 宋老三见猴子没事，也松了一口气：“依我看，咱们还是走门更稳妥一些。” 我为了不让猴子冒险，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直接走到院门边缘，站在了一处浮雕面前。 这处浮雕，是三条盘在一起的蛇，中间那条蛇的身体有九节，另外两条蛇的身体分为八节，与八卦所对应，这些蛇的小节当中，又分为三个小格。 我试着转动了一下三条蛇，这浮雕果然是可以活动的机关。 宋老三这时跑到了我身边，用手电照了一下石雕：“小段，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里有石雕的？” 我正专心致志的研究着如何开启机关，语气随意的回道：“这么明显的机关摆在这，难道你们看不见吗？” “这黑灯瞎火的，我们去哪看到去！”猴子插嘴道：“段公子，刚才我摔倒之后，手电被压在了身下，你怎么能那么快跑到我身边的？” 听完两人的话，我原本在研究机关的思路瞬间被打断。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由内到外的寒冷。 是啊！ 我是怎么能看到这机关的？ 按照猴子和宋老三的说法，我们三个看见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他们两个视野，跟我比起来也更加正常。 这也就是说，我现在看见的灯笼什么的，在他们眼中都是不存在的。 这么一来，我所见到的一切，都应该是幻觉，我也身处在黑暗当中。 可我却在这黑暗当中，清晰的找到了猴子的位置，而且顺利找到了机关，建筑的位置跟他们看见的一模一样。 这说明我看见的东西虽然跟他们不一样，但却是真实存在，而并非我臆想出来的。 我伸手摸向面前的石墙，是真真实实的触感。 如果我们看到的东西全都能够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那么出现幻觉的。 究竟是我？ 还是猴子跟宋老三？ 不仅我感觉诧异，猴子和宋老三两人面面相觑，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惊恐。 事情发展至此，我们本以为距离打开妖僧墓仅有一步之遥，却猛然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它真正的样子。 第80章 唐人止步 猴子见我站在机关前面出神，眨巴着眼睛问道：“段公子，你说我跟三爷会不会也开始出现幻觉了？” 宋老三摇头道：“我觉得这并不是重点！不管咱们是否出现幻觉，都已经成功通过了冰桥，既然没办法摆脱幻觉，当务之急更应该趁着没有出现更大的混乱，尽快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没错！” 我被宋老三提醒，连续拍了拍自己的脸，开始专心观察起了面前的机关。 因为恰好八卦有八个，奇门遁甲的八门法也有八个，所以很多涉及风水的作品，都会将两者混为一谈，或者结合描写。 其实奇门遁甲还有一个九门法，比八卦多了一个中门。 而中间那条九节蛇，便是奇门遁甲九门法。 因为现场没有任何参照物，我便大胆假设，将身后那条“河”作为了开巽门的水位。 一物一太极，一事一乾坤，我以中间的九节蛇定太极，外面的两条蛇看起来就轻松多了。 两八卦夹着九奇门，是风水学中的龙上八煞，又称曜煞黄泉。 八煞黄泉讲的是水法，分救贫黄泉和杀人黄泉两种。 搞清楚原理，接下来的事情就轻松多了。 我将里面的蛇调整为救贫黄泉，然后将外面的蛇转成了相反的杀人黄泉。 “嘣！” 杀人黄泉刚刚定位，墙壁当中便传来了一道脆响，随后便是铁链搅动的声音。 “门开了！” 猴子见庙门开启，想要过去查看，却被我一把拉住了胳膊。 直到两扇门彻底敞开，院内也没有什么暗器出现，我这才向那边走去。 进入庙门，便是一块巨大的影壁，左右各雕刻着一条腾龙，中间有一颗日珠。 日珠下面，篆刻着四个醒目的汉字。 “唐人止步！” 我跟宋老三几乎同时读出了上面的内容，说明我们看到的字是一样的。 宋老三嗤笑一声：“看来这老小子早就知道国内会有人来盗他的墓，还留了这么一手！” 我看到面前的四个字，也比较意外，推测道：“或许只是防患于未然，我们这一路走来，遇见的机关都异常凶险，而印度人不懂中国的奇门，所以中国人能打开这座墓的概率更大。” 猴子啐了一口：“这孙子耍了咱们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到了这里，想要用一块破石头就挡住侯爷的路，他做梦！” 我和宋老三也是一样的想法，大家历尽万难才来到这里，自然不会被几个字吓到。 进入院内，我发现影壁前方有一个桌子，上面摆着一个造型精美的鎏金铁盒。 经过岁月洗礼，这铁盒早已锈迹斑斑，但上面精美的纹饰依然清晰可见。 猴子用手电照了一下那铁盒，有些跃跃欲试：“进入妖僧墓这么久，终于看到点有价值的东西了，段公子，要不要打开看看？” 我走到桌边检查了一些，确认铁盒没有连接机关，桌子下面的石板也没有问题，点头：“可以打开看看，但是要小心里面有暗器和毒烟什么的！” 宋老三取出随身的小匕首，先是刮掉了盖子和盒子之间的铁锈，然后轻轻撬开了盖子。 盒子当中，是一个三十厘米长，十五厘米宽，布满铁锈，微微弯曲的铁板，上面好像还有字。 猴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气得直跺脚：“真他娘的晦气！我还以为是什么金银珠宝呢，搞了半天里面竟然是一块废铁！” 我一眼认出了里面的物件：“这可不是一块废铁！这东西，是大名鼎鼎的金书铁券！” 丹书铁劵是古代帝王赐给功臣，世代享受优待或免罪的凭证，文凭用丹书写在铁板上，故名丹书铁券。 这丹书铁券上的字迹有不少都锈掉了，但也能看出大致的意思：贞观二十二年春，李世民赐予术士那逻迩娑婆寐丹书铁券，封三品官，食邑两千户。然后是表扬那逻迩娑婆寐博学多闻，李世民对他礼遇有加，为他在金飚门外建造房屋，制作能够长寿的药。 其中还有一段话为：卿恕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意思是那逻迩娑婆寐如果在大唐犯罪，只要不是谋逆一类的重罪，而是寻常犯罪，哪怕涉及死刑也不会追责。 最后是李世民的承诺：承我信誓，往惟钦哉。宜付史馆，颁示天下。 难怪李世民死后，妖僧还可以活那么久，原来就是靠这个东西。 宋老三听完我的解释，再次看了一眼影壁上的汉字：“看来妖僧在这里刻字，是想用这块传说中的免死金牌挡住大唐来的盗墓贼，可惜大唐早都覆灭了，皇上的旨意也变成空谈了！” 猴子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上面：“三爷，那这东西值钱吗？” “不太好说！” 宋老三琢磨了一下：“我国现存唯一的一块唐朝丹书铁券，珍藏在国家博物馆，是唐昭宗李晔为犒赏彭城郡王钱镠平定董昌叛唐称帝所赐，所以也叫钱镠铁券。不过钱镠铁券的内容好像更丰富一些，恕他九死，子孙三死，而且还可以世袭荣华。那块铁券堪称后世范本，要比咱们面前这一个高大上得多，但年代并没有这个久远！” 猴子并不关心这些：“说重点，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有价无市！” 宋老三用匕首敲了敲盒子里的铁券：“这东西一旦问世，铁定是馆藏一级文物，但八成没人敢收，这个级别的文物交易倘若走漏风声，上面肯定会彻查到底，到时候一串人谁都跑不掉。这么说，它有历史价值，但没什么收藏价值，国内古玩圈子的人，应该没人会为了赐给一个外国和尚的丹书铁券冒这种风险，真愿意收的，也不会给咱们太高的价格！” 猴子听说这东西不值钱，顿时没了兴趣。 我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摆了摆手：“不管它，去里面看看。” 绕过影壁，后面是一条通往大殿的道路，道路两侧，同样是许多被冻僵的僧人。 奇怪的是，我这次并没有看到这些僧人“复活”，而是真真正正看到了他们的尸体。 我不懂古印度的文化，不过这些僧人的衣服，看起来就比外面高级了不少。 宋老三解释道：“古印度婆罗门教的祭祀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我们在祭坛看到的血祭，另一种就是用自虐的方式苦修！看样子这里的僧人和对面广场的僧人，都是自愿奉献生命进行苦修，以这种方式陪葬的。” “真是一群疯子！” 我将目光从路边的尸体上移开，继续向前方走去，刚迈上正殿门前的台阶，就看到敞开的殿门当中，整齐地坐着一排小娃娃。 第81章 神界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在进入寺庙以后，幻觉好像慢慢消失了，虽然我看见的院子仍旧灯火通明，但那些尸体却不再复活，而是能够看出本来面貌。 大殿入口有一道很高的门槛，遮挡住了我的部分视线，但透过门槛，还是能看到里面背对我们坐着一排小娃娃，从背影分析，也就是两三岁的模样。 拾阶而上，视野开阔起来。 面前的大殿，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 金丝楠木的柱子，汉白玉的地砖，贵气逼人。 除了门口处的一排小娃娃，两侧还有许多被冻僵的女性尸体。 这些女尸全都没有穿衣服，身体扭曲成各种怪异的形状，且容颜出众，即便以今天的审美来看，也全都是美人。 这些女人就算再漂亮，也不可能让我们产生什么想法，猴子更是一脸嫌弃：“这什么情况，春宫图啊？” 宋老三面色严肃，伸手指向前方：“问题出在这里！你们往那看！” 我顺着宋老三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大殿尽头，摆着十多口大缸，大缸后面还有三个等身雕像。 这三个雕像跟我在墓外看到的镇墓神像一模一样，是婆罗门教的三大主神。 三具尸体后面，还有一个高台，上面是一个纯金的莲花坐台。 莲台之上，端坐着一个头戴王冠，身穿袈裟，满身名贵珠宝的白须老者。 因为此地常年低温，所以他的尸体保存完好，只是有些脱水的状况，仍旧可以看出生前的容貌。 宋老三看到莲台上的尸体，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找到了！此人就是那逻迩娑婆寐！” 之前妖僧就设置虚冢迷惑过我们，所以我仍旧保持着谨慎的态度：“能确定吗？” “你们不了解古印度的文化，所以看不出这地方有什么不同！古印度的密宗历来喜欢豢养禁脔，将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招募进庙宇当中，供僧人享乐，大殿里的这些女子，就是他的玩物！至于那些孩子，是他献祭的替身！” 宋老三言之凿凿道：“婆罗门教认为，躯体死后，灵魂可以转入另外一个躯体复活。如果人崇信神明，奉行吠陀的规定，死后可以投入“天道”（神的地位）；次之，可投入“祖道”（人的地位），转生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等；至于不信奉神明，违逆种姓义务的人，则沉沦于“兽道”，即地狱之中，来世变为旃陀罗（印度种姓之一，地位最低的贱民阶级）和动植物等。这些小娃娃，就是被妖僧放在这里，供自己复活时选择使用的！” 猴子破口大骂：“别人不信他们的宗教，就诅咒别人变成畜生，这算个狗屁的佛门？” 我的关注点已经放在了另外一件事情上：“按照你的说法，这里其实就是妖僧墓的主墓室，只是根据信仰的问题，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尸体装进棺材里，而是选择莲台坐化……所以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打造属于自己的佛国，将这里作为他死后的极乐世界！之所以把三大主神的位置都摆在脚下，是因为他要让自己作为这个极乐世界的神，永享生前的荣华富贵！” “没错，印度是一个宗教信仰率极高的国度，尤其是在古印度时期，他们对宗教的狂热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一点从传承几千年的种姓制度就可见一斑。” 宋老三指着莲台上的尸体：“我敢百分之百确定，此人就是那逻迩娑婆寐，在那个愚昧的时代，他或许可以抵御成为君主的诱惑，但绝对不能抵御成为神的诱惑，而外面那些自愿殉葬的追随者，应该也抱有一样的想法。换句话说，极乐浮屠根本不是一座墓，而是他给自己打造的神界！” “你们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啊！”猴子用手电在空旷的大殿之间不断晃动，最终定格在了那逻迩娑婆寐身上：“咱们一路走来，除了到处都是的尸体，就没见过像样的陪葬品。我看他屁股下面的莲花像是金的，如果什么都找不到，侯爷我必须撬一块金子带走！” 按照宋老三的描述，这大殿是用巨石搭建的，跟我看到的模样并不相同，而我想要找到《仙经》，只能上前查看，低声道：“过去看看，你们俩小心脚下，别触发什么机关！” 宋老三虽然是四门传人，但宋家并不复杂下墓，所以他对机关陷阱了解不多，只能将看到的情况告诉我，由我结合自己看到的东西做出判断。 奇怪的是，我们自打找到妖僧墓，就遭遇了无数的诡异事件和防盗陷阱，到了这大殿以后，里面反而什么机关都没有，让我们顺利走到了那一排大缸前面。 靠近我才发现，这些所谓的大缸，其实全都是一个个的陶罐，上面扣着盖子，表面也凝结着一层寒霜。 而后面那三尊雕像也并不是石头做的，而是利用人类的尸体拼凑出来的，看起来令人作呕。 宋老三用手敲了敲陶罐，听到清脆的声音，对我问道：“小段，你说这罐子里会是什么？” “一些古墓当中，会有将陪葬品放在罐子里的习俗，从这些陶罐的款式来看，应该是在大唐运过来的。” 我对宋老三比画了一下：“把刀给我，你们两个向后退。” 我接过宋老三的刀，顺着罐口和盖子之间的缝隙伸进去，轻轻转动一周，确认边缘处没有什么东西，把身体后仰，屏住呼吸平行移动着盖子。 这么做是为了防止里面存在带有压力喷射毒液的机关，或者盖子上连接着什么触发机关的绳子。 盖子移开一道五厘米左右的缝隙，里面并未出现异常，我轻嗅空气，也没闻到什么异味，这才将身体前倾，往里面看了一眼。 金光璀璨！ 这罐子里面，堆放着大量的珠宝玉器和金银用具，为了能够多装些东西，里面的金碗一类的东西，还套娃一样大的装着小的，保存完好，全部光亮如新。 猴子担心我出危险，也走到了我身边，他用手电照了一下罐子里的陪葬品，又照了照余下的那些罐子，连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发了！这下可他娘的发了！” 第82章 尸偶 跟猴子的激动不一样，宋老三眼中闪过了一抹愁绪：“这里的东西是不少，但是能拿出去的，恐怕不多啊！” 猴子误以为宋老三的意思是说我们带不走太多文物，大大咧咧的说道：“贪多嚼不烂，你们宋家门不就是走货的嘛，以你和段公子对古玩的了解，咱们选几件最值钱的东西带出去，这可就是一大笔钱！” “三爷的意思不在重量，而在质量。” 我对猴子解释道：“文物保存对于温度和湿度的要求极高，咱们所处的这个地方温度太低且湿度太高，很容易引起文物开裂。这些陪葬品在低温环境放了上千年，虽然现在看起来一切如初，可一旦带出去，恐怕全都得报废。” 猴子把心一横：“废了这么大力气进来，那也不能空手出去啊！实在不行就拿金器，融了也能值点钱！” “跑这么远来到国外，如果只是为了拿点金子回去，那可就太亏了！” 我对猴子的说法并不认可，拿着刀向旁边的陶罐走去：“我再检查一下其他的陶罐，先把《仙经》找到，然后再说别的。” “咔嚓！” 我正在撬第二个陶罐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冰块开裂的声音。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盖子和陶罐之间的冰炸裂了，可是等我停下动作，这声音还在继续。 我低头望去，脚下的汉白玉地砖已经炸开了一道沟壑，侧目看见猴子正举着一个金碗在那端详，大吼道：“猴子！把东西放回去！” 猴子被我吓了一跳，将金碗放回了罐子里：“段公子，出什么事了？” 我知道自己的视角跟他们是不一样的，见地砖停止开裂，向宋老三说道：“三爷，你过来看一下我的脚下，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你脚下的冰裂开了！” 宋老三蹲在我脚边检查了一下，眉头紧锁：“这里的地面因为寒气结了一层薄冰，现在这些冰裂开了，位置刚好是地砖的缝隙！” 我心下一惊：“你仔细看看这些陶罐下面的地砖，是不是一整块的！” 宋老三举着手电走了一圈：“没错！” 我指向了一侧的柱子：“你再看看这柱子，是不是没有底座，而是直接立在地面上的！” “猜对了！这柱子下面的地砖是单独一块！” 宋老三见我说的东西都能对得上，侧目道：“小段，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 “鬼衡！” 我说出了这机关的名字：“判官录异闻篇中有过记载，一些古墓会将陪葬品置于天平之上，另外一段连接着机关！盗墓者如果想要拿走盗墓品，需要以等重的血肉作为献祭，否则便会引来恶鬼索命！而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鬼衡，一旦陪葬品的重量产生变化，就会触发机关，让大殿倒塌！” 说完这件事，我也是心脏狂跳。 如果猴子和宋老三的视野跟我一样，大家不进行对比检查，是很难发现这种机关的，也幸亏我只是平移盖子而没有拿起来，否则不管是哪个环节出错，我们都将是死路一条。 宋老三用手抚摸了一下冰层的裂隙：“刚刚猴子只是拿起了一只金碗，这里的机关就被触发了，说明它还是很灵敏的，而且这些罐子结冰也比较匀称，但想拿走东西也不难。” 宋老三说着话，将目光投向了大厅当中那些被冻住的尸体。 我读懂了他的意思，并未评价：“先找经书。” 确定这里存在机关之后，我的动作变得更加谨慎，撬动盖口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用力过度让罐子下面的横石出现倾斜。 这一排总共有十三个罐子，我是从最中间的罐子向左侧检查的。 我连续打开五个罐子，里面都是琳琅满目的珠宝玉器和宫廷用品，看来这妖僧当年在大唐，还真没少聚敛钱财。 等到了第六个罐子的时候，我发现这个罐子明显跟其他的罐子有着区别，它表面结着很厚的一层霜，而且盖子也不像其他盖子一样严丝合缝，而且被什么东西顶起来了一块。 我在移动盖子时遇见了阻力，也不敢过度发力，便蹲下来想要看一下里面是否存在机关。 我借着外面的光芒向里面望去，正跟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四目相对，她见我看她，露出一个狞笑，猛地扑了上来。 “咕咚！” 我被罐子里的女人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宋老三看见我的模样，抽出手枪对准了那只陶罐：“小段，怎么了？” 我见那罐子里没有传出动静，吞咽了一下口水，用手拍着胸脯：“没事！我可能又出现了幻觉，刚刚看到那缸里面有个女人在对我笑！” “你就是在自己吓自己！这墓都一千多年了，谁会吃饱了撑的，躲在缸里吓唬你啊！” 猴子安慰了我一句，蹲在那罐子边缘用手电向里面找了进去，紧接着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咦？” “怎么了？” “真怪了嘿！这罐子里面全都是水，在这么低的温度中却没有结冰！而且还有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顶住了盖子，看起来应该是小孩或者女人的手！” 猴子用手轻轻推了一下盖子：“里面那只手已经跟盖板连在一起了……段公子，把你的刀给我，我把那只手从盖子上剥下来！” “里面既然是一具尸体，你打开它还有什么用？” 我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对猴子摆手道：“你看一下那盖子下面，是不是画着很多符箓？” 猴子将身体压低：“盖子上的确有图案，但挂了一层霜，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种东西！” 我做了个深呼吸：“这里面的东西，应该是尸偶，离那个罐子远一点！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动作一定要轻，别发出太大的声音！” 宋老三看见我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小段，尸偶是什么东西？” 我看着猴子面前那个陶罐，心中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身上也冒出了鸡皮疙瘩：“如果说镇墓兽和前面的尸体塑像只是用来吓唬盗墓者的，那尸偶就是真正用来杀死盗墓者的怪物！这东西是可以复活的，判官录中记载，我太爷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爷爷，还亲自跟这东西打过交道！” 第83章 惊变 宋老三听说尸偶会复活，不动声色地掰开了手枪的保险，猴子却对于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段公子，你在开什么玩笑，这尸体都在水里跑了一千多年了，就算是只王八，也该淹死了！” “那里面的东西不是水，而是尸油！当年我高祖父就是在墓中遇见了尸偶，丢了一只胳膊两条腿，我太爷爷还在判官录中留有遗训，凡是遇见供奉尸偶的墓，当速速离去，不可触碰！” 我回忆着里面的这段内容：“我太爷爷虽然没有亲自见过尸偶，却因为他父亲的事情，走访了许多高手，也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据他调查的结果，尸偶其实并不是复活的尸体，而是体内有尸髓虫。” 宋老三侧目：“尸髓虫是什么？” “传说尸髓虫是商朝第十九代帝王盘庚培育出来为自己守墓的，此人乃是风水奇才，通过堪舆找到风水宝地殷，并将之作为新都，迁都后，商朝从岌岌可危走向中兴。” 我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爷爷也在判官录中做过批注，他认为尸髓虫的原理应该跟铁线虫差不多，铁线虫的宿主大多是蚱蜢、螳螂。这种虫子一旦寄生在宿主体内，就能分泌一种神经激素，造成宿主紊乱，跳进水中淹死，让它可以在水中进行繁殖。 而尸髓虫的原理跟铁线虫和弓形虫、双盘吸虫这些寄生虫原理类似，它会寄生在尸体的骨骼当中，吸收尸体的养分，并且会将身体分裂成尸体的形状进行休眠，因为可以操控尸体，所以被称为尸偶。 尸髓虫一旦这东西醒来，就会控制尸体寻找活的寄生体，进入宿主中吸食骨髓，感染新的宿主，它能无视宿主的免疫系统，改变人体的多巴胺，让宿主对冒险充满欲望，也不再惧怕危险！以便让其被更厉害的猎物捕食，或者去到资源丰富的地方，让这种虫子找到更加适合繁衍的地点！ 而那罐子里的尸油，实际上就是供尸髓虫吸收营养，并且为尸体防腐的，罐子上的铭文用的是生石灰和犀牛角、糯米研成粉书写的，尸髓虫很讨厌这些东西，所以才会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一旦我们触发了这里的鬼衡，让盖子脱离，使罐子出现晃动，被尸髓虫寄生的尸体，就会对咱们展开攻击，这机关设计得太狠毒了！ 根据野史记载，商朝的许多大墓都会饲养尸偶，到了周朝时期，许多尸偶因为洪水、地震等原因从古墓中逃离，为祸人间，周武王姬发便下令禁绝此术，导致其失传，这座唐朝时期的墓中会出现尸偶，很可能是在商朝的墓中挖出以后，用某种手段移过来的。” “如果是寄生虫的话，这解释就能说得通了！南极冰川下面冻了几万年的病毒，到现在都还是有活性的！” 宋老三看了一眼装有尸偶的陶罐：“依你之见，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动作放轻一点，继续寻找仙经，先把东西拿到手再说！” 我做了个深呼吸，向另外一侧的罐子走去：“装有尸偶的罐子会让我产生幻觉，为了避免麻烦，接下来的检查，由你们两个来进行！” 猴子和宋老三听完尸偶的故事，动作也变得轻了下来。 很快，我们就检查了所有的陶罐。 十三个陶罐当中，两侧的四个罐子都装着尸偶，剩下的九个罐子里面，则全都是满满登登的陪葬品。 这些陪葬品种类繁多，做工精良，但唯独没有书卷存在。 猴子看着那些罐子里的金银玉器挠了挠头：“这里已经是墓穴的最深处了，所有的陪葬品也都放在这里面，可是一个带字的都没有。你们说这妖僧当初搜集大唐的书卷，会不会就是为了毁灭文化，而没有带走啊？” “不会！虽然那逻迩娑婆寐很可能就是害死李世民的凶手，他的身份除了间谍，也是一名方士！如果《仙经》真是连袁天罡和李淳风都赞不绝口的奇书，他没理由毁掉！” 我逐一检查了面前的陶罐，然后将视线投向了后面的莲台：“那莲台后面还有很大的空间，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放有什么东西。” “可咱们该怎么过去啊？” 宋老三用手电照向了罐子下面的石头：“这块石板一直连接到莲台的台阶之下，就连一只金碗的重量都会使其倾斜，何况一个大活人的重量呢？” “要么我过去！” 猴子站了出来：“咱们三个当中，我的体重是最轻的，如果你们俩可以从两侧固定住这块石板，我就可以走过去。” 我否决了猴子的提议：“不行，这太冒险了！以这块衡石的灵敏度，我们万一出现偏差，你来不及跑回来！” 猴子反问道：“咱们来这里是盗墓的，怎么可能没有风险？如果不让我过去，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觉得猴子这个办法可以试试！这里没有其他的路，咱们俩谨慎一些，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 宋老三拍了拍我的胳膊：“我知道你们俩是兄弟，你舍不得猴子去冒险，但你别忘了，这大殿是一个整体的机关，一旦房子塌了，咱们也很难跑出去，所以这是三个人在冒险。为了进入妖僧墓，咱们死了那么多人，如果真空手出去，你甘心吗？” 猴子也跟着笑了：“段公子，放心，我敢这么做，肯定是有把握的！你别忘了，我可拿过轮滑冠军，平衡感很好的！” “我去！”我看着两人，作出了最终决定：“猴子体重虽轻，但他不懂机关术，我去是最稳妥的。” 三人商量出对策，猴子和宋老三拉开距离赶到两侧，利用杠杆原理压住了横石，我见两人打出手势，便屏住呼吸踏了上去。 我刚踩在上面，就听到后面传来了冰层开裂的声音，但仅仅只是晃了一下，就重新稳住了身体。 直到迈下横石的那一刻，我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在我面前，就是三具尸体拼凑起来的雕像，他们身后是一排带有浮雕的台阶，再上面就是妖僧坐着的黄金莲台。 我蹲下去仔细检查台阶，确认它们是由一块石头通体雕刻，但那黄金莲台上面却带有缝隙。 在无法确定莲台是否带有机关的情况下，我并未靠近妖僧的尸体，走了几步，发现他后面是一个下沉于地面，外宽内窄的小房间，里面摆着许多高大的架子。 我绕开莲台走进后面的房间开始检查，发现这些铜架上的东西都是古印度的文献，看来这地方应该就是墓中的藏经阁。 古印度并没有造纸术，这里的所谓书籍许多都是干燥的树叶，还有雕刻字迹的铜板、石头和泥板，大多都已腐朽。 旁边的一个架子上，则十分显眼的摆放着一些简牍和书卷，上面的文字全都是繁体字。 唐朝时期，由竹片和木板制作的简牍已经被逐渐弃用，但仍旧没有翻页书，那时候的人仍旧有使用简牍记事的习惯，虽然用纸张代替了笨拙的竹片，却依旧采用卷帘式的阅读方式，用皮绳一捆捆的扎起来存放，叫作卷轴书。 我都没用翻找，就在最中间那本卷轴书的封面上，看到了“僊经”二字。 我这边刚要伸手去拿仙经，猴子的喊声忽然传来：“慎行！你出什么事了？！” 我被猴子的声音吓了一跳，本想转身作答，却发现那莲台上的尸体，不知道身后时候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我。 猴子明显也发现了这个异常，在那边呼唤着：“慎行？慎行？！” “我没事！” 我唯恐他们的声音会惊醒尸偶，低声回了一句，便在架子上将仙经拿在了手里。 我原本以为，面前的书架会是一个整体，结果我刚把卷轴拿起来，这个架子就像是搭起来的积木一样垮塌下去，连带着把其他的架子也给撞倒了。 “叮叮当当！” 书架倒塌的声音接连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被喇叭型的房间对外无限放大。 第84章 倒塌 面前的书架成片倒塌，金属碰撞的铮鸣声于我而言，就像是敲响的丧钟。 我不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问题，但我清楚以妖僧墓的建设手段，这些书架的倒塌绝非偶然。 为了防止后面的衡石出现问题，我把仙经塞进随身携带的密封袋中，玩命般地往回跑去。 就在我踏上横石的那一刻，一口大钟从天而降。 “咚——” 那口钟砸在地面上，让我身后的石板寸寸炸裂，地面的震动和钟鸣之声，震得我一个踉跄便摔倒了在横石上面。 宋老三和猴子也受到了这阵噪音的影响，不知道是谁出了问题，横石瞬间向一侧倾斜过去。 我余光瞥见一只陶罐向我砸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在倾斜的石板上转动了一下身体。 虽然我躲开了滑落的陶罐，但身体也顺着结了一层薄冰的石板向另外一侧滑了过去。 随着身体下沉，我两侧的视线顿时被石壁所取代。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宋老三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抓紧我！” 求生欲爆棚的我奋力抓住宋老三的胳膊，猴子这时也跑过来，拽住了我肩膀的衣服。 在两人的努力下，我的身体被逐渐拉了上去，但是还没等我抓到石壁的边缘，就感觉有一只手攥住了我的腿，并且在拉着我的衣服往上爬。 我转头望去，是一具男人的尸体，他的面部皮肤已经腐烂了，只有半张面皮，深陷的眼窝和长大的嘴巴里，全都是蚯蚓一样的肉芽，像是被腐肉吸引的苍蝇，疯狂向我的方向蠕动。 此刻横石仍旧在向下倾斜，上面的陶罐在碰撞中碎裂，里面的陪葬品全都在顺着石板下滑。 我在混乱当中伸手乱抓，摸到一根棍状物，猛地向着那尸偶砸了过去。 “嘭！” 棍子落在尸偶头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身上腐烂的皮肉甩到了我的脸上，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随之充斥了我的鼻腔，但它的动作根本不受影响。 “砰砰！” 没等我再次挥动手臂，两声枪响在我头顶传出，而那尸偶的两只手掌也随之断裂，随后我就被拽了上去。 我被枪声震得耳膜生疼，刚爬上去便感觉到了地面传来的巨大震动。 我知道这是横石的一端已经触底的表现，对着两人歇斯底里地吼道：“跑！快跑！！” 其实不用我喊，他们也能察觉到不对劲，因为此刻整座大殿都跟着晃动了起来，于是三个人开始向大殿出口狂奔。 “哗啦啦！” 这时，我们身后也传来了铁索晃动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发现莲台上面出现了异常。 那朵由黄金打造的莲花，此时已经由开花的状态变成了合起来的花骨朵，坐在上面的尸体也不见了。 这一刻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妖僧早就做好了坟墓被盗的准备。 一旦这里的机关被触发，他的尸体就会被机关收入下面的棺椁。 而这座耗费无数奴隶生命搭建起来的极乐浮屠，也会成为埋葬他的坟墓。 我刚要收回视线，就看见几只尸偶从横石下沉的位置窜了出来，向我们狂奔而来。 这些尸偶虽然是人的模样，但是跑起来却像是猴子，而且肢体扭曲的夸张程度，却令人毛骨悚然。 “砰砰砰！” 宋老三连续射击，见自己无法击杀它们，扭头就跑。 大殿的晃动令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很艰难，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跑到出口位置的。 虽然我知道这座墓的危险远不止于这座大殿，但是看到近在咫尺的殿门，还是莫名亢奋起来。 我刚准备一鼓作气地冲出去，身边的猴子就发出一声惨叫，被一只尸偶扑在了身下。 “嘭！” 我抡圆了手中的棍子，粗暴地砸在尸偶头上，将对方从猴子身上砸了下去，紧接着另外一只尸偶就向我扑了过来。 “咕咚！” 我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被尸偶粗暴地扑在身上，可以近距离的看见白色的蠕虫，在他的鼻子和眼球间涌动。 尸偶将我按到在地，长大嘴巴发出了骨骼摩擦的声音，两只手掌高高举起，向着我的脖子抓了过来。 这种情况已经让我来不及反抗，出于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一秒钟后，我的身体没有传来任何异样，睁开眼睛一看，这尸偶的手掌就在我面前五厘米的地方乱抓，却怎么都无法靠近我，但是他口中吐出来的蠕虫却是越来越长。 “嘭！” 一只穿着皮靴的脚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将那尸偶踹了出去。 我这才发现，那尸偶的背后拖着一根铁索，只能让它的移动范围赶到大殿入口的位置。 “愣着干你大爷！真拿三爷我当兰博了？” 宋老三将那尸偶踹开，拽着我的衣领，直接将我拖出了大殿。 “哗啦啦！” 里面的尸偶似乎不甘心到手的猎物就这么跑开，拖着锁链继续冲过来，紧接着便被一块坠落的巨石砸在了下面。 “轰隆隆！” 随着里面的柱子倒下，大殿顶部的石块开始雨点一般地往下落。 “跑！继续跑！” 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埋头向寺院入口的方向狂奔出去。 大殿倒塌带来的震动，让院子里的防盗机关也被触发，箭矢到处乱飞。 冲出院子后，我为了防止大家被机关误伤，拉着两人蹲在了墙角的位置。 猴子听到身后闷雷般的巨响，呼吸急促：“大爷的，这墓是什么情况，竟然真有会复活的死人。那东西的力气太大了，按住我之后，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幸亏它们身上拴着铁链，不然咱们可就全废了！” “呼呼！” 我靠在墙上，也在大口喘息，逃生中的高强度运动，让我像是吞了一块火炭一样，肺管子火辣辣的疼，胃部翻腾想要呕吐。 我现在并没有在庆幸劫后余生，而是在思考猴子的话。 这墓中既然有尸偶，那么墓主人应该将它们作为守墓利器才是，为什么要用铁链禁锢住它们呢？ 除非，这些尸偶的作用并不是为了杀死盗墓者，而是作为活体机关，用来拖动后面的锁链。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机关，杀伤力能够比这些尸偶还要更加恐怖呢？ 没等我想出头绪，宋老三猛地推了一下我的胳膊：“小段，你快看咱们的头顶！” 第85章 流星雨 我的思绪被宋老三打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穹顶上的星图正在闪烁。 猴子不禁啧啧称奇：“我靠！这墓顶做得这么仿真吗？星星还会闪？” 古人仰观天象、俯察地理，认为天上的某些天象与地上发生的事件相对应，且这种对应关系是固定持久的。 墓葬星图的历史源远流长，如《史记》中就有秦始皇陵“上具天文”的记载，星空顶历经两汉、南北朝，至隋唐而盛行，一直到宋辽时期仍时有发现。 现存的早期星图大多出土于各类墓葬当中，这些星图主要以壁画的形式绘制于墓室的顶部和四壁，像是妖僧墓这种以萤石作为星图的情况，十分少见。 萤石又称氟石，是自然界中较常见的一种矿物，可以与其他多种矿物共生，世界多地均产，部分样本在受摩擦、加热、紫外线和普通光照射等情况下都可以发光，古代的许多夜明珠，都被证明就是这种石头。 因为对这种石头有所了解，所以我在进入这处溶洞的时候，并未感觉到诧异。 但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萤石可以像是闪光灯一样，闪闪发光的。 我看着那些闪烁的“星星”，还有下面成团的“星云”，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并不是上面的萤石在闪烁，而是穹顶在落灰，遮挡住了那些石头！刚刚大殿里那些尸偶后面的锁链，跟外面的是连起来的！” 宋老三屁股下面像是有弹簧一样，猛地站了起来：“你是说，有东西要掉下来了？这溶洞不会也要塌？”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猴子紧跟着也站了起来，我听到他身上的响动，这才发现他脖子上挂着不知道多少串珠宝，身上也叮叮当当的，应该是装了不少东西。 “立刻过桥！速度快！” 我看了一眼头顶的星图，起身向冰桥那边走了过去。 其实我此时完全就是在强撑，大家一路走来，我们始终是在往下走的，已经不知道深入地下多少米了，况且也没有看见过其他出路。 眼下最可行的方案，就是找到连接这里的墓道，但即便这样，最多也就只能回到有荫尸的那处地下空间，仍旧没有回到地面的路。 哪怕我知道求生的希望很渺茫，但宋老三和猴子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我身上，我也只能装出个样子，不忍击碎他们的幻想。 “嘭！哗啦！” 我们这边刚通过冰桥，对面就传来了东西落地后摔碎的声音。 猴子用手电照向桥对面，看着一个摔碎的罐子，还有里面淡黄色的膏状物：“那是什么鬼东西？” 我抿了一下嘴唇：“看起来像是白磷！” 话音刚落，那团膏状物便冒出了一团火苗，开始进行燃烧。 宋老三一愣：“白磷不是要在四十度的环境下才会燃烧吗？这里这么冷，它怎么会烧起来？” “那罐子有问题，摔落时的局部摩擦力很可能超过了四十度！这里不可能只有一个罐子，快跑！” 我第一个反应过来，拉着两人就像广场的边缘处跑去，此时广场上仍旧回荡着木鱼的声音，我也依然可以看见一群和尚在敲木鱼，但生死攸关的时刻，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坠落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多，无数陶罐和萤石自星空落下，宛若银河倒灌，形成了一场壮观的流星雨。 猴子跟在我身后狂奔：“设计这座墓的人是不是有病啊？在冰矿里面放火，烧水玩呢？” “快点跑！这些罐子落在头上砸也能砸死你了！” 我拽着两人的手臂，在奔跑的时候始终在抬头看着天上。 这一招是我在矿上做兼职时学的，工人们在开山炸矿的时候，都会抬头看天，躲避落下来的石块，同时也是因为我不想去看那些诡异的僧人。 我跑了几步，看到一个罐子奔我们而来，顿时收住脚步。 “嘭！” 罐子砸在数米开外，里面的白磷冒出火苗，并未像猴子说的那样被冰块化掉的水淹灭，火苗反而在冰块上迅速蔓延开来。 “大爷的！这是可燃冰！” 宋老三嗓音尖锐地吼了一句，牙齿打颤的说道：“我当边防兵的时候，驻地几公里外就有一处天然气公司的矿井，他们就是挖这种东西的！我巡逻时跟那个矿井的人聊过天，他们说可燃冰是天然气与水在高压低温条件下形成的类冰状结晶物质，遇火即燃！这东西叫冰而不是冰，它被国际公认为石油等的接替能源，也叫固体瓦斯或者气冰！” “跑！跑！跑！” 我看到那迅速扩散的火苗，拉着两人向最近的一侧山壁狂奔而去。 如果宋老三说的是真的，我现在最担心的除了我们被火烧，更怕大火会耗尽这里的氧气，使空气中的二氧化碳飙升，甚至发生天然气爆炸。 一路狂奔，我很快就冲到了广场边缘，在我正前方，就是一尊巨大的石头雕像。 看到头顶有陶罐落下，我下意识地想要绕开石像躲避，但身边的猴子却拖着我向前冲了过去。 “咚！” 我被拖着撞在石像上，身体摔倒在地，紧接着就被宋老三扶了起来。 疲于奔命的两人没有跟我对话，拖着我继续往前跑。 这一刻，我又陷入了自我怀疑，猴子和宋老三都说他们是看不见那尊雕像的，可我刚刚的撞击感，却相当真实。 “三爷，这里有个洞！” 猴子的话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前面的山壁上的确有一个半人高的天然溶洞。 我转回身去，发现广场上的和尚们都已经葬身火海，一个个在挣扎着惨叫。 这幅画面让我头皮发麻，迅速移开了视线：“进去看看！” 紧接着，我们三个人全都钻进了山洞里。 猴子举着手电走在最前方，前行了五六米的距离，顺着山洞的形状向右侧拐了进去，然后照向了前面：“这洞被堵住了！” 我顺着他肩头的缝隙看去，这处山洞前方堆满了碎石，明显最早就是一处天然溶洞，后来由人工用石头给堵死了。 “轰隆！！” 就在这时，外面也传来了一道振聋发聩的爆炸声，即便我躲在这个小山洞里，也被震得眼前一黑，瞬间失聪。 第86章 进退维谷 山洞外面的爆炸，震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觉自己的视线天旋地转，胃里也一阵翻腾。 恍惚间，我感觉有人在推我的身体。 转过身去，发现宋老三正张大嘴巴对我说着什么，但我却什么都听不见。 过了差不多十几秒钟，我才隐约听到宋老三的声音：“这洞被堵死了，我们不能被困在里面，先撤出去！” 我缓过神来，拽着猴子的衣服就开始往回撤。 我刚钻出山洞，就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前方的广场上火焰熊熊，气冰燃烧后的水流正顺着地面向悬崖方向流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我一开始从祭坛下来的时候，广场的冰面都是浑然一体的。 此时温度飙升，冰面融化以后，我才发现广场上的冰层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一块块冰砖在石头平台上拼起来的。 下面的平台是向悬崖那边倾斜的，冰块间的缝隙熔化后开始松动，全都向着悬崖方向滑落过去。 “轰！” 一道爆炸声再度从祭坛方向传来，而后那处山洞开始向外喷火。 我们三个看着疯狂滑落的冰块，为了防止误伤，又重新躲回了山洞里面。 猴子看着外面呼啸的火焰，连续拍着自己的胸口：“这里是不是快没有氧气了，我怎么感觉呼吸变得困难了！” “不是氧气稀缺，而是可燃冰释放除了其他气体，这东西就像是一个天然气的压缩包，一立方米的可燃冰分解后，差不多可以释放出一百六十立方米的天然气，以及零点八立方米的水！” 宋老三呼吸急促的说道：“刚才的爆炸，应该只是沉积气体的爆炸，随着温度升高，这里必然会产生更多的甲烷，一旦这里的气体全都释放出来，搞不好这个山洞都能炸塌了！” 我这时候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维快速运转：“我们跟寺庙之间只有一道悬崖，除此之外再无出路，所以墓道的入口肯定在广场这边！现在广场的冰大多都已经化了，咱们寻找墓道也会变得更加容易，这火一时半会肯定不会熄灭，咱们现在就得走！” 宋老三探头观察了片刻，指着祭坛那边说道：“去那边！祭坛所在的崖壁上没有冰层，咱们贴着墙壁走，被坠落物砸中的几率比较小，不过我担心祭坛的火会烧裂山壁上的石头。” “有危险也比等死强！” 我看见山洞外已经露出了冰层下面的石头，还有仍在冒火的祭坛山洞，第一个钻了出去，准备贴着广场的外侧寻找出口。 我刚走出两步，就感觉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还以为是宋老三和猴子谁让我拉一把，刚准备伸手，就感觉肩膀传来一阵剧痛，下意识地伸手捂了上去。 触感冰凉滑腻，赫然是一条半米长的蛇。 我被这条蛇吓了一跳，直接扔了出去。 宋老三一脚踏出将蛇头踩碎，用手电照了一下：“不是毒蛇！” “噼里啪啦！” 就在宋老三说话的时候，我们身边传来了一连串的东西坠地的响声。 我转头望去，发现我们刚刚藏身那处山壁上的冰层已经化了，上面像是乳酪一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而这些蛇就是从这些窟窿里面钻出来的。 从高处掉下来的蛇摔在地上，全都扭曲成了一团，而那些从低处掉下来的蛇，全都向着我们涌动了过来。 “快跑！” 我看到地上密密麻麻的蛇群，顾不得肩膀的疼痛，直奔祭坛那边跑了过去。 蛇本身就是冷血动物，对于温度十分敏感，感受到火焰的温度后便停在原地，不断扭动着身躯。 此时我们前方是一片火海，虽然蛇群暂时无法靠近，但我们同样也进退两难。 宋老三用手电照向远处，发现对面的山壁上也全都是窟窿，肉眼可见的有许多蛇正在那些窟窿当中爬动：“糟了！现在山壁的冰层融化之后，把后面的蛇洞露了出来，咱们想要离开这里的难度更大了！” 猴子脑回路清奇的回应道：“这也未必是坏事啊，现在这里已经有水了，还有这么多蛇，最起码不至于饿死！” 宋老三骂道：“你以为蛇是满地捡的西瓜呢！如果没有身边的火焰，这些蛇早就把咱们生吞了！” 猴子看着身边的坡道，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主意：“段公子，要么咱们去下面的悬崖！这里的水都在向那里汇集，我看很多小说里面，都能通过地下河跑出去！” “你说的那种情况，放在山顶的墓葬还有可能，但你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在地下，真顺着地下河往外跑，只能越陷越深，况且那悬崖下面都是可燃冰，掉下去跟自焚有什么区别？” 我听着火焰燃烧和蛇群吐信子的声音，摇头道：“想要摆脱当下的困境，找到墓道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掉在前面的气冰燃烧了一会，被熔化的水流推动，逐渐向着坡道下方滑了过去。 高温远去，两边的蛇群再次蠢蠢欲动。 我看着潮水般翻涌而来的蛇群，将自己的上衣脱掉，在地上用水浸湿后包住手掌，捡起一块还在燃烧的小块气冰，奋力砸了过去。 冰块在地上摔成一片火焰，周边的蛇群霎时间被高温驱散，猴子和宋老三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开始投掷冰块。 这些燃烧的气冰温度极高，我的头发和眉毛很快就被烧焦了。 三个人通过气冰开路的方式，很快在前方开辟出了一条道路，宋老三用手电到处照射，指向了墙角的位置：“小段，那里有处阴影！” 之前我们从祭坛下来的时候，四周的墙壁上全都是冰层和寒霜，形成了一个封闭空间，此时冰层化开，在前方两处山壁的交界处，果然有一处明显的裂隙，在手电的照耀下形成了阴影。 “这座广场目前只有这么一道出口，那里很可能是墓道！” 我见那边巨大的裂隙，当即便是心头一喜，刚准备过去查看，就看见一条比人还粗的巨蟒，陡然从那裂隙当中冲了出来，灯泡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我。 第87章 以命相搏 被火光照亮的山洞内，我看见那条巨蟒，腿瞬间就被吓软了。 这是我平生见到过最大的一条蛇，就连我看过的电影《狂蟒之灾》里面的蛇都没有这么大。 这条蟒蛇通体白色，脑袋有汽油桶那么大，身上带着一个个人脸一样的圆形花纹，吐出来的信子足有人的小腿粗细。 “嘶——” 感受到宋老三的光照，巨蟒顿时挺起脖子，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类似轮胎泄气般的声音。 “我去尼玛！” 猴子看到这条巨蟒，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我们要不要回后面的山洞里面躲一下？” 宋老三似乎意识到巨蟒之所以表现出了攻击行为，就是因为他的光照，但此时也依旧举着手电不敢妄动：“躲得开大的，也躲不开小的啊，那个山洞是死路，咱们进去也是喂蛇！” “赌一把！” 此时我说话都在带着颤音：“大家把它引出来，然后各自找机会向它后面的洞穴跑，谁能活下来，只能看天意。” 猴子吞咽了一下口水：“能成吗？” “都说了是赌！” 我见蛇群中散落的气冰即将熄灭，不等他们俩拿出主意，直接用脚将一块还在燃烧的冰块踹向了蛇群。 在火焰的作用下，蛇群顿时后退，我也向侧面冲了过去。 这一刻，我真的是在赌命。 脚下倾斜的石台上全都是水，倘若踩空，便会滑向悬崖。 宋老三和猴子看见我动了，也把心一横，开始往前冲。 “嘶——” 那条巨蟒对于会移动的目标极其敏感，我们一动，它直接在裂隙里面冲了出来，而且直奔我而来。 它的移动速度远超我的想象，看到这条巨蟒反射火光的鳞片，我抽出那根别在腰间的棍子，做出搏命之势，迎着它冲了上去。 我知道自己不是它的对手，但即便是死，我也绝不会选择引颈待戮。 “砰砰砰！” 在我奔跑的同时，几声枪响激荡开来。 巨蟒被宋老三的子弹击中，吃痛之下拧动身体，又向他冲了过去。 “砰！” 宋老三又对那巨蟒开了一枪，在前路封死的情况下，选择向后面蛇群的方向撤退：“我拖住它！你们走！” 猴子是个特别讲义气的人，此时也被宋老三感染，想要跑过去帮忙：“三爷！” “砰砰！咔！” 宋老三打光枪中的子弹，怒吼道：“别他妈过来！死一个总比全死了强！滚！” 他的举动，着实让我感觉到了震惊。 我在认识他以后，始终觉得这个老油子过于圆滑，为人不怎么靠谱。 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他竟然主动站出来，甘愿成为队伍的牺牲品。 眼见那巨蟒冲向宋老三，我的心情无比复杂。 我知道以我们的能力，是绝对没有希望对付这条巨蟒，更没有条件救人的。 宋老三已经选择自我牺牲，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珍惜他拖延的时间，逃离这个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条巨蟒的缘故，随着这畜生冲出去，蛇群当中居然有一些大的个体克服了惧火的本能，也跟着冲向了人群。 这么一来，我面前那条用气冰开辟的道路，直接被蛇群给冲灭了。 “嘶嘶！” 没有了火焰的克制，蛇潮彻底没了忌惮，不计其数的蛇交缠在一起，宛若一堵墙向我推了过来。 “妈的！” 我见自己也没了退路，握紧手中的棍子，对准最先冲上来的一条蛇就砸了下去。 “嘭！” 这条蛇被我砸断了骨头，姿势怪异地扭曲在一起，我也轮圆了棍子四处猛击。 身边不断有蛇被我挑飞，可数量也越来越多。 很快，就有一条蛇咬在了我的腿上，并且顺势用身体缠住了我的小腿。 锥心的刺痛在腿部传来，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蛇牙跟我腿骨之间的摩擦。 一想到自己即将被这种剧痛包围，我将目光投向了坡道之下的悬崖。 之前广场上的可燃冰全都掉了进去，而且仍在燃烧，火光照亮了悬崖的墙壁。 我想跳下去！ 虽然我不知道那悬崖究竟有多高，但不管是摔死还是溺死，总要比被蛇群在身上逐寸撕咬要强得多。 “嘭！” 我这边刚把心狠下来，一声闷响便在前方传来，火光和浓烟接踵而至，我面前的蛇群也轰然散开。 火光当中，魏胜男和曲瑞麟两人，正举着陶罐对蛇群猛砸。 那些陶罐只要破碎，里面就会冒出火焰和浓烟，明显也是白磷。 曲瑞麟将一个罐子砸进蛇群，铺了一条烈火熊熊的道路：“来我这边！” 看到忽然出现的队友，我来不及多想，挑飞面前的几条蛇，纵身冲进了火海。 火焰的炙烤让我的皮肤剧痛无比，冲到两人面前以后，我直接躺在湿漉漉的地上打了个滚，疼得龇牙咧嘴。 魏胜男认出我，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段慎行，你没死？！” 我来不及跟她解释太多，语速很快的追问道：“装白磷的罐子还有吗？” 曲瑞麟指了一下身后：“后面有个空间，存放着许多这种罐子！” 我看到宋老三已经被巨蟒逼着向悬崖方向跑去，快步冲向了里面：“先救人！” 微弱的火光照耀下，能看出我们前方的裂隙有着明显的开凿痕迹，上面还刻着图腾，俨然就是通往这里的墓道。 正如曲瑞麟所说，在墓道的左侧有一个在石头上抠出来的空间，里面堆满了装有白磷的陶罐。 这个空间上方，还有一块倾斜的石板，这块石板上有两个铁环，其中一个已经锈烂。 正因如此，才让这处挤压白磷喷火的机关没能顺利触发。 我来不及仔细观察墓道里面的情况，搬起两个陶罐，转身就向外面跑去。 “啊——” 我刚跑出墓道，就听到了宋老三的一声惨叫。 放眼望去，宋老三已经被那巨蟒咬住了腿，硕大的身躯也向他卷了过去。 蟒蛇在进食之前，都会利用强劲的肌肉力量，将猎物勒至窒息而死。 以这条巨蟒的体型来看，它的身体一旦收紧，宋老三瞬间就得被捏成橡皮泥。 猴子听到宋老三的惨叫，头脑一热，率先向着巨蟒冲了过去。 “猴子，躲开！” 我对着猴子发出怒吼，随后举起手中的陶罐，粗暴地向着巨蟒砸了过去。 第88章 负隅顽抗 “嘭！” 陶罐在巨蟒身上炸裂，里面膏状的白磷涂满它的身体，瞬间冒出了一片火苗。 “嘶——” 巨蟒吃痛，将口中的宋老三甩开，转头向我爬行过来。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剩下的一个陶罐甩出去，正中它的头部。 白磷遇见空气，霎时间白烟升腾，这畜生受惊后非但没跑，反而更凶猛地向我扑来。 “猴子！救人！” 我见宋老三被巨蟒抛弃，对猴子喊出一句话，紧接着转身就跑，却低估了它的移动速度。 “嗡！” 我刚跑出两步，便感觉身后传来破空之声。 紧接着一股伟力传来，硬生生向我的身体抽得飞了起来。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卡车给撞了，视线天旋地转。 这种人在飞、魂在追的状态，让我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等我心神稳定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蛇尾巴给缠住双腿，倒吊在了半空。 “嘶！” 巨蟒挑衅地对我张开嘴巴，口腔中的腥臭扑面而来。 “你大爷！” 我发出一声怒吼，在腰间抽出那根棍子，用尖锐的一边刺向了它的身体。 这巨蟒的鳞片十分坚硬，我的全力一击并未生效，棍子也顺着鳞片的纹路滑到了一边。 随即，巨蟒开始收缩身体，巨大的力量让我肢体扭曲，身体的骨骼噼啪作响。 这畜生在收缩身体的同时，鳞片也产生了变化，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再次抬手，终于将棍子顺着鳞片的缝隙嵌入了血肉当中。 紧接着，一只陶罐也在它身上炸裂，燃起的火焰扑面而来。 不知道是我的攻击起了左右，还是巨蟒受不了燃烧，开始疯狂甩尾。 我双手抓着棍子被甩了两下，最终跌落在地。 我是左侧肩膀着地的，撞击的力道让我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了起来。 身体酸麻的我根本不能移动，便顺着坡道向下滚了过去。 忽然间，一只手掌拉住了我的衣服。 曲瑞麟扑过来抓住我之后，身体在坡道上跟我一起滑了下去，另一只手攥紧匕首扎在地面上，传出刺耳的摩擦声。 滑行了三四米左右，曲瑞麟的匕首卡在了石头缝隙上，终于让我们俩稳住了身体。 曲瑞麟的手被匕首划得全都是血，向我嘶吼道：“抓紧我的胳膊，爬起来！” 我张大嘴巴想要说话，但视线却逐渐发黑，呕出了一口血。 余光望去，那巨蟒已经不再追击我们，而是袭向了魏胜男，她跟猴子两个人也守在那洞口，不断投掷装有白磷的罐子。 喜欢军事的朋友，应该都听说过一种被全球禁用的武器，叫做凝固汽油弹，俗称白磷弹。 士兵在受到凝固汽油弹攻击后，汽油粘结在皮肤上无法摆脱，更不能用就地打滚的方式灭火，因为这样只会让火势越来越大。 汽油弹里面的燃料沾在人身上，会一直燃烧，深入皮肉骨髓，除了将那块肉剜掉，别无他法。 而凝固汽油弹的燃料当中，就添加有大量的白磷。 此时那条巨蟒已经变成了一条火蛇，身体被烧得发出煎肉一样滋滋啦啦的响声，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随着猴子歪打正着将一只陶罐扔进巨蟒口中，那畜生终于不再攻击人，而是剧烈地扭曲起来，用身体对周围的一切疯狂抽打，然后向悬崖方向滑落过去。 曲瑞麟看见那条蟒蛇向我们这边翻滚而来，拖着我的身体开始向一边闪躲。 接下来的时间，我的视线就像是放电影一样的闪烁。 先是黑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已经变了位置。 再黑一下，又换了一个地方。 隐约间，我听到了猴子的喊声：“祭坛那边爆炸了，山体出现了坍塌，这山洞要垮了！” 然后是曲瑞麟的吼声：“蛇群涌过来了，我们只剩下了四罐白磷，挡不住他们！” 宋老三身上有伤，哼哼唧唧的说道：“你们不是从墓道里过来的吗？能不能原路返回？” 魏胜男烦躁的回应道：“不行！那墓道的石门有流沙机关，已经塌陷了，我和曲瑞麟险些被埋葬在里面！” “完了！大家一起等死！” “我出去挡住他们！” “你去有个屁用，无非是先死后死的区别！” “别吵了，大家想办法出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路！” “……” 我听到几人的争吵声，张大嘴巴想要说话，却被喉咙里的血液呛得连连咳嗽。 猴子一直都在关注我的动静，看见我咳嗽起来，连忙把我翻了个身，在拍着我后背的同时，把头凑到了我身边：“段公子，你是不是要说什么话？” “蛇洞……咳咳咳！” 我说出两个字，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被咳出来了，而且身体各处都传来了难以忍受的疼痛：“这座山上的蛇洞，很可能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设计者利用冰的寒气，在吸引蛇类居住……咳咳……之前蛇洞都被冰封着，这些蛇无法在地下觅食，所以才去去地面，很可能就是咱们刚进入横几山时，在树林里见到的那些……那条巨蟒能在地面来到下面，肯定有通道……” 我把话说到一半，就感觉气管被血堵住，传来了难以忍受的窒息感。 “段慎行？” “救人！” “山壁塌了！” “轰隆隆！” “……！” 窒息感让我如溺深海，耳边的声音便的很远，同时也感觉有人在敲打我的后背，紧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我又回到了妖僧墓当中，站在了横石上那十三口陶罐前方。 忽然间，这些陶罐炸裂，里面的尸偶拖着长长的锁链，嚎叫着向我冲了过来。 为了躲开它们的袭击，我转头向大殿门口跑去。 而这一次锁链没有拖住他们，我也被一只尸偶扑倒在地，可是它并未伤害我。 关键时刻，一只手伸出来，将我拉到了一边。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我睁大了眼睛：“爷爷？！” 爷爷指着那只尸偶问我：“知道他为什么没有伤害你吗？” 我转头，看着尸偶满脸的虫子，摇头。 爷爷叹了口气：“他是你爸！” “吼！” 尸偶忽然面目狰狞，向我扑了过来。 我在噩梦中惊醒，大口喘息，周身各处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床边的猴子见我惊醒，激动地站了起来：“段公子，你醒了！” 我目光环顾，自己正躺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输液：“其他人呢？” 猴子眼圈泛红的拉住了我的手：“他们都走了，只有咱们两个留在这里，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我看了一下身上，发现自己胸口裹着厚厚的绷带，衣服也换成了病号服，心里咯噔一下：“我带在身上的仙经呢？” 第89章 义气 猴子看见我一脸急躁的模样，连忙安慰道：“段公子，你别着急，那本古书在你身上，顺利被带了出来。” 我们这次来到印度，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这本书，我听说东西没丢，这才轻松了一些：“那本书在哪？” 猴子挠了挠头：“东西被魏胜男带回国了。” “你说什么？！”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谁让你把东西交给他的？” “我不交也没办法啊！当天我们按照你的说法，找到蛇洞爬了出来，结果外面是一大片丛林，我们根本就无法确定位置。魏胜男说我们失联之后，魏家人肯定也在找我们，于是便点起篝火，利用烟雾发信号。” 猴子见我脸色阴沉，加快了语速：“果然，没多久魏家人便找到了我们，魏胜男听宋老三说你把经书找到了，就让人搜你的身，我肯定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啊，于是就跟那些人起了冲突。可你当时伤得太重了，随行的医生检查了你的身体，说你左腿骨裂，还断了三根肋骨，还有一根可能扎在了肺部，还有脊椎错位的危险，不及时救治，会有生命危险。我坚持说古书是你拿到的，等你醒来才有权发落，可魏胜男威胁我，说我不交出古书就不救你，生死攸关的时候，我没得选择……” 我听到猴子的解释，我知道他已经尽力，而且东西也被魏胜男拿走，沉默下去。 猴子看见我的模样，补充道：“魏胜男在拿走那本书的时候，说她只是为了先去救人，但魏家答应你的条件一定会兑现，决不食言。” 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感觉意外，也知道魏家人没有撒谎的必要，毕竟我跟他们的交易，并没有利益纠葛，只是一段故事而已。 我之所以不愿意将仙经交出去，并不是怕魏家反悔，而是我有异心。 经过之前跟魏老爷子的接触，我能感觉到他是一只说话三分留七分的老狐狸，如果他不想说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挖不出来的。 按照我原本的想法，是准备拿到仙经之后，借此用来威胁他，将我真正想要知道的消息全都挖出来。 虽然我对于仙经被拿走的事情比较惋惜，但转过头来想想，猴子也是为了救我。 而且按照猴子的描述来看，哪怕我当时醒着，也只能通过毁掉仙经的方式威胁魏胜男就范，这意味着双方一定会因此撕破脸。 接受这个事实后，我对猴子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五天！” 猴子伸出了一只手掌：“今早医生还来过，说你如果天黑前还不能醒过来，情况就很危险了。” 我回忆了一下自己昏迷之前的情形：“我记得当时宋老三也受了伤，他没有留在印度吗？” “没有，宋老三伤得不重，只是腿部被蟒蛇扯掉了一块皮肉，跟魏胜男他们一起回国了。当时我在墓里面带了不少东西上来，结果那些珠子什么的，被风一吹就碎成粉了，金子和玉器倒是保存了下来。宋老三说我们带着那些东西招摇过市会惹来麻烦，还说他会帮忙处理，就全都给拿走了。” 猴子舔了一下嘴唇：“段公子，你说宋老三这家伙，会不会把我的东西给骗走了？” “应该不会，宋老三这人看起来圆滑，但实际上还是有底线的，把电话给我，我要跟他通话。” 我思考了一下，并没有第一时间跟魏家人联系，而是选择优先跟宋老三通话。 在妖僧墓的时候，宋老三为了救我选择留下，而我也为了救他身负重伤，算起来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电话接通后，宋老三的声音顺着听筒传了出来：“您好，哪位？” 一连数日的昏迷让我嗓音沙哑：“三爷，别来无恙。” “小段？你醒了！” 宋老三听出我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看来我昨天去道观替你上香，还是取得了一些效果的，你昏迷的这些天，都快急死我了！” 我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你这话未免有些口是心非了？据我所知，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你可一个电话都没打过。” “这话说得可有些丧良心了啊，我回来不也是为了你啊？我宋老三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脑子可不空，而且知道什么叫做义气！之前在妖僧墓遭遇蛇群的时候，你提出要把蛇群引走，并没有跟猴子联手把我推出去，而是选择平等对待，这份情我记着呢！” 宋老三大义凛然的说道：“你别忘了，我身上也带着伤呢！留在印度养伤，咱们哥俩弄得像残联开大会一样，没有任何意义，反之，我只有回到国内，才是最有利的！四门时隔十几年重新聚首，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商讨，我跟魏胜男一起回来，就是为了代表宋家表明态度，要求一定得等四门的人到齐才同意会谈，这不比留在印度跟你大眼瞪小眼有意义得多？” 我笑了笑：“我能信你吗？” 宋老三反问道：“我本来不需要跟你解释这些的，骗你对我没好处，是？” 这个回答让我心头一暖：“三爷，谢了！” 宋老三很现实的回应道：“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你，只有四门精诚团结，大家才能有饭吃，你我都是底层，跟魏家和曲家不一样的。” 我顺势问道：“曲家现实也有生意吗？” “据说曲瑞麟他爹给他留下了一笔巨额财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宋老三话锋一转：“对了，之前我在猴子那里拿走了他带出来的黄货，还有你随身的那根棍子，经检测是一把鎏金的降魔杵。这些东西已经被我运到了国内，如果全部出手的话，大约能卖六百万左右，我拿四成茶水费，能接受吗？” 我听到宋老三的话，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长这么大，我最巅峰时期的存款都没能达到六万块，而他开口给出的价格，竟然就是六百万，哪怕扣除茶水费，我们也能剩下三百多万。 古玩行就是这样，三更穷五更富，我虽然没见过这么多钱，却知道其中的暴利，故作镇定道：“我们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妖僧在大唐搜刮的，放在当时也不是俗物，六百万这个价格，是不是低了点？” 第90章 沧海桑田 宋老三听完我的话，连忙解释道：“咱们拿出来的东西，的确有年代，但历史价值不高啊，又不是在哪个王公贵族的墓里拿出来，只是一个胡僧的陪葬品而已嘛。” “这话不对？这些东西虽然是在国外回去的，但最早却是在大唐走出去的，做工和款式都是初唐款式。这批货的工艺价值、考证价值、文化价值、历史价值、稀缺性都能满足，收藏价值可是很高的。” 我反驳了宋老三的话，随后补充了一句：“刚好我也有几个喜欢收藏古董的朋友，这批货你先留下，等我回国自己处理。你放心，这批货就算我自己走，也不会少了你的茶水费，卖出去的钱你拿二成，算是把东西运回去的费用。” 我这番话完全是在吹牛。 倒斗是一项极为复杂的系统性工程，望气发冢、确定墓点、采土取样、掩饰盗洞，然后根据墓葬不同，使用不同手段，拿到明器之后，如何平安撤离，如何安全出手，全都是学问，倘若有一个环节出现问题，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地下取出来的生坑货，最容易被人黑吃黑，哪怕成功出手，如果买家不靠谱，一旦引起注意，黑白两道就会闻着味赶过来，把你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虽然懂得古玩鉴定，但并不能算是圈里人，也不认识藏家和商家。 如果真把那批货留在手里，估计唯一能变现的方式，就是将其中的金器熔炼，以普通黄金的价格卖出去，跟捧着金碗要饭吃没有区别。 不过宋老三跟我的接触并不多，而我的一番话也成功诈住了他。 他听说我要自己走货，顿时着急起来：“小段，行里可没有这样的先例啊，古董行有规矩，这批货我正在出手，在出结果以前，别人是不能参与进来的，你忽然戗行，这让我没办法交代啊，而且四门中宋家就是走货的，我念在东西是你们拿出来的，没有给曲家和魏家分钱，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见宋老三这个语气，就知道他肯定在中间没少赚：“三爷，这批东西我可从来没授权让你出手。” “小段，我承认这批货的价格，的确卖得低了一些，但我也有苦衷啊！我在国外这么多年，早已经跟国内的买家们淡了联系，现在忽然归来，总得用这些拿得出手的黄货镇场子，低价卖出去，也是为了笼络人心，送个顺水人情！” 宋老三哭惨道：“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批货还按照这个价格卖，茶水费我只拿两成！小段，咱们好歹也算同生共死的兄弟，你总不能看着我坐蜡？”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还是太嫩了。 最开始宋老三给我的感觉就是圆滑，后来的事情又让我感觉他十分仗义，对他的看法也一直在改变。 但其实不管是圆滑的一面，还是仗义的一面，都是他性格本身的一部分。 正如爷爷对我说的那样，这一行，归根结底玩的正是人心。 听到宋老三在电话里不断的跟我商量，我调整了一下情绪：“算了，这批货就按照你的价格走，茶水费你还拿四成。” 我这么做也是有所求的，对于我而言，我父亲的下落远比金钱更重要，而魏胜男和曲瑞麟心底都对我怀有仇恨，算下来只有宋老三能作为我的队友，帮我探听一些其他两门不想让我知道的消息。 能够拿到的三百多万，对我来说已经算是意外之财，何况我自己本身并没有走货的渠道，跟宋老三交好，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宋老三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并没有跟我推辞：“小段！大恩不言谢，你放心，我不会白赚你的钱！” 我也没有咬着这件事不放：“魏家拿到仙经之后，有没有什么反应？” “我虽然虚长你几岁，但跟你一样也是第四代成员，魏老爷子是长辈，他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接触到。” 宋老三沉吟片刻，开口道：“小段，我知道你这次跟魏家合作，就是为了追查你父亲的事情，但我对于此事真的了解不多，这事你恐怕还得问魏老爷子！我能看出来，魏家这次是真的想要撮合四门重聚，所以你无须担心他们的承诺。” 我思考了一下：“我会跟魏家联络，要求尽快回国，有什么话，咱们见面聊。” “你这次伤得那么重，还是多休养。” “我之所以受伤，就是为了要得知真相，否则连觉都睡不踏实。” 结束与宋老三的通话后，我将目光投向了猴子：“咱们拿出来的那批货，宋老三卖了六百万，除去他的茶水费，还剩下三百六十万，这钱咱们俩对半分，每人……” “段公子，这次咱们能出国倒斗，全都是你的功劳，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充其量就是一个助理的角色，真要对半分，这钱我拿着也良心不安啊！” 猴子连连摆手：“你如果真想给我提成，拿给我拿个十万二十万的也就够了！” 我被猴子逗笑：“怎么，还觉得钱会烫手啊？” “出多少力吃多少饭嘛，我觉得自己值什么价，那就拿多少钱，多了心里不踏实。” 猴子憨憨的看着我，给出了一个跟宋老三截然相反的回答：“我虽然没有你这么聪明，但更早的接触社会，阅历也算丰富，这么多年来，我见惯了因为钱财翻脸的例子，可不想跟你也走到那一步。你要是真想帮我，那就多带我出去见见世面，教给我一些吃饭的本事呗，到时候我自己赚钱，花着也硬气。” “也罢，那这钱我给你拿三分之一，以后有用钱的地方，随时跟我开口。” 我虽然过惯了苦日子，但也不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人，跟猴子敲定分成比例，转语道：“你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准备回国，我得尽快见到魏家人。” …… 三天后，我乘坐的航班在桃仙机场落地。 猴子刚推着我的轮椅离开出站口，宋老三就抱着一束花迎了上来：“小段，欢迎回国。” “你这一束花，还给我弄得不会了。” 我接过宋老三的鲜花，目光环视，发现只有他自己来接我：“其他人都在什么地方？” “魏老爷子得知你回来，决定召开四门集会，曲瑞麟那个扑克脸本就看你不顺眼，自然不能过来接你。而魏胜男是魏家的代表，为了平衡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方便过来，不过她给你准备了司机和车辆。算来算去，也就只有我这个闲人了呗。” 宋老三在猴子手中接管了我的轮椅，发出一句感慨：“时间真快啊，我记得上一次四门集会的时候，我爸给了我一块糖，让我在门外等着。没想到时隔多年，我都已经成为宋家的掌门人了，有时候想想，人生真的就像古玩一样……沧海桑田啊！” 我坐在轮椅上，看着熟悉的机场，心情并未感觉欣喜，反而变得沉重起来。 在印度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我终于回到国内，即将得知我父亲的下落，以及四门分崩离析的密辛。 而等待我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尚未可知！ 第91章 金佰国际 经过妖僧墓一事，我跟宋老三形成了并不算坚固的利益联盟，与魏胜男之间的关系也得到了缓解。 魏家安排接我的车并不是商务车，而是一台专业的私人医疗车，并且配备了医生。 看得出来，魏胜男的确是上心了，或许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表达夺走仙经的歉意。 今天是四门时隔十六年再次聚首，猴子并非四门的人，没有资格参加，被带去了长卫集团的接待室。 宋老三推我进入魏老爷子书房的时候，曲瑞麟和魏胜男都已经到了。 我进门后，魏胜男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曲瑞麟则把脸侧到了一边。 看见曲瑞麟，我的心情也比较复杂。 在妖僧墓的时候，我正是因为曲瑞麟才落入陷阱，如果不是被宋老三和猴子遇见，此时恐怕早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后来在遭遇巨蟒袭击的时候，也是曲瑞麟出手救了我的命，让我没有葬身蛇腹。 我不知道曲瑞麟当时救我是出于本能，还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人话柄，但我能感觉到，他对于我，或者说对于段家的敌意，丝毫没有减少。 魏老爷子见我坐轮椅进门，主动起身向我走来：“小子，这次妖僧墓里的事情，胜男都对我说了。你能克服困难，顺利拿到仙经，是我魏家的恩人。” 如今仙经已经被魏家拿到，我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本，只能顺水推舟：“魏爷爷您太客气了，我当初答应您去找妖僧墓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能幸不辱命，也是魏奶奶的造化！对了，那仙经能够对魏奶奶的病起到效果吗？” “我已经请了几位钟南山的道长，还有国内几所顶尖中医药大学的教授共同研究方案了，短时间内还难以得出结论。但无论如何，在现有的情况下，这总算是一条出路。” 魏老爷子回答完问题，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你答应魏家的事情已经做到了，现在该是我履行承诺的时候了，我老头子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四门齐聚，也算一件幸事。” 我听到魏老爷子的一番话，挑眉道：“魏爷爷，您的意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聊我父亲的事情？” “这件事不算秘密，宋家和曲家的人也不陌生，既然所有人都在，摆在台面上把话说开，要比遮遮掩掩的强。” 魏老爷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撮合已经分裂十几年的四门重归于好，同时也做个和事佬，减轻我的压力。 宋老三见魏老爷子开口，笑呵呵地推着我向里面走去：“我觉得老爷子这话说得没错，咱们四门有上千年的交情，这次妖僧墓是我们这代人第一次合力倒斗，便大获全胜，这说明什么？说明四门的默契是与生俱来，经过世代磨合刻在骨子里的，四门没有解不开的疙瘩，大家有什么事，心平气和的谈嘛！” 曲瑞麟闻言脸色一变，但看了一眼魏老爷子的方向，没有发作。 “宋家老三这话说得没错，四门一脉同源，之所以在历史长河中没有覆灭，正是因为我们的空前团结。” 魏老爷子拿起了自己的烟袋：“十六年前的一桩惨案，令我们分崩离析，今天把大家聚在这里，就是要将这件事完完全全的讲给你们听。” 曲瑞麟站了起来：“老爷子，这屋里有些闷，我出去喘口气。” 魏老爷子划动火柴，凑到了烟袋锅前方：“怎么，不想听？” “是！”曲瑞麟没有隐瞒：“我爸就是死在那桩惨案当中的，我不想勾起自己痛苦的回忆。” “坐下！” 魏老爷子面如平湖，就像烟袋锅上那聚了又散的青烟：“四门虽然各自姓氏不同，但并没有你我之分，我们是一家人，你爸也是我的晚辈，对于他的死，我一样很痛心，可这件事你必须得听。” 曲瑞麟微微握拳，将目光投向了宋老三：“给我支烟。” 宋老三掏出烟盒，远远扔了过去。 “时光如梭啊！”魏老爷子看着我们几名后辈，感慨道：“曾几何时，你们的父辈也像你们这般大，你们意气风发的模样，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让我觉得坐在这里的还是他们。” 魏老爷子的话，并未让我有所触动。 这房间当中，魏胜男跟我的关系虽然有所缓和，但她二叔的事情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曲瑞麟更是对我恨之入骨。 这一切，都源于我的父亲段谨言。 而我作为那个男人的替罪羊，却对他没有任何了解。 想到这里，我也坐不住了：“老爷子，我们能开始了吗？” “当然，可这话又该从何说起呢。” 魏老爷子吐出一口烟雾，轻声道：“四门传人，对于我们的历史都很清楚，而我之前也跟你讲过我们的来历了。 日寇侵华期间，四门因为战争分崩离析，段家和魏家参了军，曲家人去了南方，宋家人更是远走他乡，去了国外。 这个故事，应该从宋家人开始讲起，当年宋家主携家眷离开中国，一路辗转，最终在英国落了脚。” 宋老三见其他人将目光投向他，笑道：“宋家的确迁居到了国外，我父母和我大哥都是英国籍，但我和二哥是在国内出生的，正儿八经的中国人！” 魏老爷子也继续道：“宋家人当年在英国落脚之后，为了维持生计，一直在做当铺生意。那年代兵荒马乱，国内的有钱人都在出国避难，他们做的就是这些人的生意，也由此在英国立住了脚。 到了七十年代末期，宋家在英国的艺术品行业中已经有了一定名气，尤其是在华人圈，更是成为了泰斗级的家族。那一年，宋老三的爷爷宋丞文在无意间得知了一个秘密，英国的博物馆协会要借着国内改革开放的东风，以投资的名义建立金佰国际艺术品投资公司，来国内搜罗奇珍异宝。” 我有些诧异：“金佰国际？这可是一家全球闻名的拍卖公司！其影响力仅次于苏富比、佳士得与纳高！” 魏老爷子露出了一个苦笑：“是啊，可这家公司的崛起之路，同样是华夏文玩圈的耻辱史。” 第92章 百年屈辱史 我本身就是一个对古玩比较热爱的人，所以各大拍卖公司的文玩拍卖，都比较关注。 魏老爷子所说的金佰国际，是一家英资企业，而且是以主营中国文物艺术品为主的综合性拍卖公司。 文玩圈素有风传，说金佰国际的幕后股东，是英国大维德拍卖有限公司，也就是俗称的大公国际拍卖行。 不过根据魏老爷子的说法，两者其实并没有关系，金佰国际本质上就是一家披着民企外壳，在中国不择手段大发其财的英资国企。 许多人会觉得这种说法比较夸张，但现实要比这更加残酷。 纵观世界，大多数的西方国家都没有太过悠久的历史。 百余年来，大批中国文物因战争、不正当贸易等不法途径流失到海外，现藏于公、私博物馆，或私人收藏者手中。 据中国文物学会统计，从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有超过一千万件中国文物流失到欧美、日本和东南亚等国家及地区，其中国家一二级文物，达到了一百余万件。 在47个国家的218家博物馆中，有中国文物167万件，而私人收藏的中国文物，更是馆藏数量的10倍之多。 美国纽约博物馆、英国大英博物馆、法国吉美博物馆、日本国立博物馆、俄罗斯冬宫博物馆，陈列的中国文物超七万件！ 甚至有些文物，在国内都已经绝迹了！ 如今的世界十大拍卖公司当中，有好几家经营中国文玩的公司，最早只拍卖自己公司数量庞大的藏品。 那些拍卖会上的国宝级文物，全都是他们通过巧取豪夺的手段拿去的。 在改革开放初期，这些西方国家已经无力来对日益强大的中国进行掠夺，于是便采取各种下作手段，趁我国着力发展经济建设，民间还没有形成文物保护意识，组建空壳公司，打着推进对于中国文化研究与教学、地理探险等口号，来国内用极低的价格，大肆收敛民间珍宝。 而这种手段，从清朝到民国，再到如今的新中国，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泱泱中华，万古江河。 文物不仅仅是一件物品，而是见证了这个伟大国家的历代辉煌。 那些流失海外的国之重宝，真切地见证过睥睨天下的英豪，经历过金戈铁马的浩荡，证实着改朝换代的兴衰。 同样的，每一件陈列在洋鬼子地盘上的文物，都代表着国家强盛之前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屈辱历史。 我们这个房间里都是圈内人，大家自然对于上述历史都很了解。 听完魏老爷子的讲述，一个个义愤填膺。 “你们这些小家伙知道愤怒，说明我们四门的脊梁还没断，中华儿女的血性还在。” 魏老爷子看见我们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讲述起来：“当年宋丞文得知金佰国际要成立的消息，就变卖家财，将私人馆藏的文物全部捐给国内，携带大量现金回到国内，找到了四门后人。 当年四门散去，就是为了不让国宝落在日寇手中，这次重聚，也是为了不让更多的国宝流落在外，被英国佬抢走！ 那个年代的老百姓还没有文物保护的意识，但四门的人却看得很远，我们都清楚，如果真让金佰国际把我们老祖宗留下的宝贝带走，将来再想拿回来，就得付出千百万倍，甚至几亿倍的代价！ 于是乎，我们那一代的四名掌门人一拍即合，决定联手保护文物，绝对不能让那些洋鬼子阴谋得逞！ 那是一场明枪暗箭、阴谋诡计掺杂的斗争！在四门的号召下，业内许多同行挺身而出，组成了中华文物民间保护协会，共同对抗金佰集团！ 虽然我们斗志十足，可那个年代实在是太穷了，宋家带回来的资金消耗干净之后，我们就没有了招架的力气！ 那时候国内的平均工资才四十块钱左右，而金佰国际一旦看中什么好东西，开价动辄几千上万，我们根本没有竞争力！ 在金钱的诱惑下，各地的古玩商人宛若见了血的蚊蝇，争先跟金佰国际那些境外集团合作，甚至还组建了一个中外艺术品友好交流协会，专门用来打压我们！” 曲瑞麟伸手一拍桌子：“欺人太甚！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国内都不缺这些软骨头的汉奸！” 我听完这番话，同样有些生气，那些汉奸做着出卖国家与人民利益的事情，靠卖国求荣富贵起来，还要摇身一变装作上流社会耀武扬威，着实令人恶心。 “没事翻翻史记，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为了一己私利数典忘祖，给洋人舔屁股的卖国贼。” 宋老三倒是没有我们那么愤怒，将目光投向了魏老爷子：“魏老，四门对抗金佰集团的时候，我应该刚出生或者还没记事，对于这段历史也不了解。按照你的说法，四门在财力上落了下风，是如何翻盘的？” “我们没有翻盘，而且败得很彻底。” 魏老爷子叹了口气：“那时正值改革初期，国内正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人们已经意识到了金钱的重要性，那是一个以金钱论成败的黄金时代，所有人都在想尽办法往自己的腰包里敛财，没人在乎所谓的文化与传承，甚至就连我们文物保护协会当中，也有人被收买了。” 魏老爷子的话让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我爸真是四门的罪人，那是否也意味着，他当年同样没有经受住金钱的诱惑，投靠了所谓的中外交流协会呢？ 魏老爷子没注意到我脸上阴晴不定的情绪，提起那段往事，不免有些悲伤：“当时我们已经无力阻止民间文物大量外流，而且中外协会的人也将我们视为眼中钉，收买黑社会对我们进行打击报复，甚至有些公门中人也成为了他们的保护伞，将我们定性成为了非法组织。” 我见魏老爷子始终没提起我爸的事情，忍不住问道：“魏爷爷，这事，跟我们段家有什么关系？” “这事跟段家没关系，你爷爷和你姑姑都是好样的，真正不争气的人，是段谨言！” 魏老爷子放下了烟袋：“当年在国内搜刮文物的境外势力，不仅仅只有金佰国际，而是十几家公司互相争夺市场，那种虎入羊群的凶残程度，远超你们的想象！因为狼多肉少的缘故，这些公司不再满足于仅仅只是收购散落民间的文物，而是盯上了那些埋在地下的九州珍藏，迅速在国内掀起了一阵倒斗热潮。” 第93章 侠气 斯大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在中国广为流传，而且人尽皆知。 那句话叫做：落后就要挨打！ 纵观历史，每当我民族积弱之时，必然会受到外部势力的入侵与掠夺。 如今我们虽然强大了，但仍旧还有许多国家在经受着我们曾经的苦难。 非洲塞拉利昂等拥有钻石矿的国家，长期被欧美的一些大型企业幕后操控，工人们拿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薪水，以生命为代价，挖掘出了镶嵌在资本家饰品上的钻石。 像是加纳这种没有资源的贫穷国家，同样没有逃脱被欺凌的命运，那里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电子垃圾场，每年有几十万吨的垃圾被运到这里，附近居民因为长期燃烧废料的毒雾，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岁左右。 上述的矿工和垃圾工等工作，欧美人是绝对不会去做的，他们会利用自己的武力和认知差距，去掠夺其他国家的财富，维持自己的霸权地位，形成恶性循环。 而金佰国际那些公司当年大肆在国内搜刮古玩，其实也是一种利用认知差的变相掠夺。 对于魏老爷子最开始说的故事，我并没有感觉意外。 直到他说出那些外国公司在国内盗墓，我才忍不住插嘴道：“老爷子，风水堪舆是我们中华特有的文化，消砂纳水对于洋人而言，无异于天书，他们是如何在国内盗墓的？” “说来可笑，洋人盗墓的主意，是华人出的。” 魏老爷子露出了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当时中外协会背后因为有大量外资注入，在收藏市场上将四门打得落花流水，那些汉奸知道兔死狗烹的道理，见双方的纷争平息下去，便提出了盗墓的想法。在以金佰国际为首的外资企业支持下，开始组织专业的盗墓队伍，准备进一步的掠夺文物。” 我趁机观察了一下宋老三和曲瑞麟的表情，发现他们也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魏老爷子，似乎对于这一段历史也不了解。 魏老爷子再次装好了一袋烟：“当时四门牵头组织的民间协会在中外协会的打压下，早已人心涣散，距离解散仅一步之遥。我们四名家主听说洋人想要盗墓，又重新振作起了精神，论资本我们不行，但若是论盗墓，我们可是这行的祖宗。 为了打压中外协会的嚣张气焰，我们决定跟他们继续斗下去！于是便重振旗鼓，准备在盗墓方面跟他们进行对抗！这一行不需要太多资本，比拼的就是眼力和技术！ 当时我们这一代人都已经老了，大家一商量，便决定让下一代接任家主的位置，代替四门与洋鬼子斗下去！ 于是，你们几人的父辈，也就是段谨言、魏雄、宋同甫、曲阳四人，成为了四门的生力军，接管了民间协会，并且以段谨言和段琇莹兄妹为总指挥。” “魏爷爷，段琇莹是我姑姑，对吗？” 我听到魏老爷子提起的这个名字，坐直身体问道：“据我所知，四门中除了魏家之外，其他三门每代都只设一名传人，为什么段家出了两个？” “严格来说，你姑姑并不是代表四门参与进来的，而是代表她的学校！你姑姑是一位才女，当年就读于国内顶尖大学，学习的是文物保护技术专业。” 魏老爷子顿了一下：“当年的情况很复杂，那些洋鬼子也很狡猾，他们从来不会亲自参与到文物盗掘与非法交易当中，都是用中间人经手的。这么一来，出了问题也不会牵涉到他们，很难抓到证据，也容易引发外交纠纷。 你姑姑说她参与进来是为了实习，增加经验，而国家考古队严禁主动挖掘，所以我始终怀疑，她是被学校派来保护文物的。你姑姑虽然没有得到四门传承，但天赋异禀，学识完全不输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还有你父亲段谨言，当时你爷爷我们四个都非常看好他，觉得他们兄妹是这一行当中不世出的天才。” “哼！” 曲瑞麟听见这话，发出一声冷哼，表达着自己的不屑。 魏老爷子似乎意识到自己跑题了，继续道：“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们父辈那一代人，的确是四门复出江湖之后，能力最强的一代人！在他们的带领下，中外协会彻底栽了一个大跟头！ 当时我们也在中外协会放置了眼线，每当得知他们要去一个地方，就会提前将那里的古墓倒空。最疯狂的一次，我们只接到消息得知中外协会的盗墓队要去一个县城，但没有具体目标，于是四门便在一夜之间，盗空全县大大小小的古墓二十三座，捐出去的文物多到县博物馆的两个仓库都没放下，还摆了整整一个院子。 也就是那一次，四门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中外协会，他们拿出一百万的专用款项，专门雇佣盗墓所在地的社会流氓针对四门。我们这四个老家伙也广发英雄帖，向国内的名门正派寻求帮助，共护国宝。” “老爷子，越说越玄乎了啊！” 宋老三比画了一下自己的智能手机：“这都什么年代了，您怎么还唠上名门正派了，咱们这又不是武侠小说。” “武侠小说的灵感，不也正是来源于现实生活吗？你看看国内那些名山大川，还有武侠小说里的那些武学门派，可是直到今天都还没有消失。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得对，现在时代变了，侠气也没了，不过在那个年代，它还在！” 魏老爷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光芒：“当时的四门正值鼎盛，虽然身份上不得台面，但也有几分号召力。英雄帖发出之后，各地都给出了响应，于是那一年也出现了一个奇观。民间协会的考察队所到之处，队伍当中都会跟着大量的道士、武僧和武术家，中外协会跟我们的多次碰撞都没占到便宜，还有几次动了枪，甚至闹出了人命。 中外协会在盗墓的对抗中吃了亏，上千万的资金投进去，却连一个大墓都没找到。背后的洋人知道这是个无底洞，便准备撤出这个领域，专心收购民间藏品。 当时中外协会的负责人乌亮并不甘心，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并且讨洋人欢心，决定再干一票大的。那次行动，金佰国际给乌亮拨了二百万巨款，段谨言得到这个消息，也带着民间协会的精英们前往了安徽灵璧，准备跟中外协会进行最后的较量！” 第94章 历史悬案 魏老爷子的故事讲到这里，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根据他的讲述来看，四门的决裂很可能跟这所谓的最后较量有关。 但直到此刻，段谨言都是一个正面的形象，能够作为四门共同推举的总指挥，说明他是能够得到大家认可的。 难道我一直以来的思路都错了，他之所以被当做四门的罪人，并不是因为他出卖了四门，而是在这次行动当中指挥失误，这才让队伍损兵折将的吗？ 魏老爷子见我目光殷切的看着他，端起茶杯润了润喉，继续道：“灵璧的事情办得很顺利，乌亮本就是四门的手下败将，为了打好这场翻身仗，他雇佣了大批盗墓高手，南派北派的人来了不少。可惜他们的对手，是四门最强的一代青年才俊，是传承千余年技艺的巅峰高手。 乌亮输得很惨，连带他本人，还有那些被他雇佣的高人，全都让段谨言给埋在了古墓当中，成为了地下的一缕亡魂。从那之后，中外协会因为损失了众多高手偃旗息鼓，彻底退出了盗墓界。” 我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疑虑，开门见山的问道：“魏爷爷，按照您的说法，四门应该是大获全胜才对，为什么说段谨言是个罪人？” 魏老爷子猛然抬头，眸子精光闪烁，不怒自威：“因为他疯了！” 我被魏老爷子的变化吓了一跳：“疯了？！” “当时四门的人在那座墓中发现了大量珍宝，其中最为珍贵的宝物，是一块残缺的古玉。我当时并未亲眼看到那块玉，但是根据段谨言在传真中的说法，那块残玉色彩迷人，从侧面看绿得发蓝，还有明显的雕刻痕迹。” 魏老爷子提起那件事，用手指轻轻敲打着烟袋杆：“当时我们四个老家伙看到随传真附上的一张图片，讨论了整整一个下午，都觉得那块残玉，很可能就是传国玉玺的残片。” 宋老三作为送财童子一脉的传人，对于文玩和历史颇有造诣：“传国玉玺？那岂不是大名鼎鼎的和氏璧吗？史书中记载和氏璧‘侧而视之色碧，正而视之色白’，跟段谨言说的并不相符！况且就算忽略了特征，它也不会出现在灵璧！” 魏老爷子见宋老三插嘴，将目光投向了我们：“既然故事说到了这里，那我就考考你们几个后辈，关于这事，你们如何看待？” 宋老三率先开口：“春秋战国时期，各国交往，往往以玉为使臣信物，而玉中极品和氏璧更是国家的象征。‘卞和献玉’后，和氏璧被楚国奉为国宝，楚国吞灭越国后，楚威王将其赏赐给丞相昭阳，却在他手中丢失，直至几十年后出现在赵国，又引发了秦昭王觊觎，还引发了蔺相如完璧归赵的典故。 完璧归赵的六十年以后，秦始皇统一六国，赵幽王投降献出和氏璧。有一种说法是秦始皇得到和氏璧以后，命玉工将宰相李斯书写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鸟虫形篆字雕刻在和氏璧上，作为皇帝的玉印，成为国玺代代相传。 秦始皇死后，赵高利用和氏璧篡权，刘邦率兵攻入咸阳时，国玺落到了他的手中，刘邦建立汉朝后，就把玉璧作为汉朝的国印，从此和氏璧成为‘传国玺’，而且在刘邦之后，和氏璧还传了九代皇帝。 在这么多的史料记载当中，我认为和氏璧就是传国玉玺，而且它的材质应该是一块玉璞，所以侧面和正面看起来，才是两种颜色。” 我此时急于听魏老爷子继续讲述我父亲的故事，哪有心情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碍于晚辈的礼节，只能耐心等候。 魏胜男端着茶杯看了一眼宋老三，明显跟他的看法是一样的。 曲瑞麟这时候开口了：“历史文献中，关于秦国传国玉玺的来龙去脉记载得比较详细。《晋书·舆服志》、唐徐令信《玉玺谱》等史料均记载其‘色绿如蓝，温润而泽’，指明它是用蓝田玉制成的，因此我认为用和氏璧制成传国玉玺的说法是没有根据，也立不住脚的。” “啪啪啪！” 魏老爷子拍了拍巴掌：“不错，没想到你这个曲径通幽一脉的后人，也如此勤勉好学，是个好苗子，不像你父亲那般木讷！ 当年提出那块残玉是传国玉玺的人就是我，而我的看法跟你一样，也不认为传国玉玺就是和氏璧！如果这种说法能够立住脚，我们就可以借此为依据，继续推算它的下落！ 当时段洪聿的看法跟我一样，但他并不认为段谨言找到的那块残玉是传国玉玺，而是认为传国玉玺已经作为随葬品，跟嬴政一起被埋在了秦始皇陵当中。他觉得秦始皇建造天下第一陵，且用大量兵马俑随葬，就是为了在死后仍旧享有无上的权力，而传国玺便是最能代表权力的物件！ 我则认为玉玺被视为王朝正统的象征，嬴政既然传位给秦二世胡亥，自然也该将代表天下威仪与正统的国玺交给他。如果这个说法成立，那么秦末项羽率兵进攻咸阳，焚烧秦宫殿，挖掘秦陵墓，掠夺宝物、美女，传国玉玺很可能就在其中。 而安徽灵璧在秦时称为垓下，正是项羽的败死之地，段谨言他们在那座墓中，也发现了大量秦朝时期的随葬品。我当时怀疑此人很可能是项羽的手下，见项羽大势已去，携宝潜逃。亦或者是或刘邦的手下，在项羽手中得到了这个宝贝。” 宋老三依旧还是不甘心：“老爷子，和氏璧的去向，以及它是否就是传国玉玺，乃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大悬案！您仅凭三言两语，就妄下断论，这恐怕不合适！” “当年你爷爷的观点跟你是一样的，我们俩吵了很久也不见分晓！最终是曲瑞麟的爷爷曲祥生站了出来，说既然我们都拿不准那东西是什么，不如就亲自走一趟，现场鉴定！传国玉玺可是带着国运的天下奇珍，我们谁都不想放过这个瞻仰的机会，大家一拍即合，准备去往灵璧，还商定如果能确定这块玉的来历，便将其捐给国博。” 魏老爷子说到这里，抬起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可是就在我们满怀希冀赶到灵璧的当天，四门……却遭遇了百年来最大的一场危机！” 第95章 富贵图 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曲瑞麟，在听到魏老爷子说起“危机”一词的时候，在口袋里掏出了烟盒。 经过在印度的接触，我几乎没见他抽过烟，看到他的动作，便知道魏老爷子提起的事情，应该快到了他父亲身亡的阶段。 果然，魏老爷子讲出了那一段往事：“为了验证那块残玉是否就是大名鼎鼎的传国玉玺，我们四个老头子风风火火的前往了灵璧。 当时民协已经战胜了中外协会，而且四门也联络了当地文保部门，准备对那批文物进行交接。当地文管局的负责人跟段洪聿关系匪浅，听说他到来，还派车去往市里的机场接我们。 就在我们行进的路上，却接到了一个天大的噩耗，那些武林人士撤走之后，文物局和警方已经派人前往了四门的驻地，但这中间却有半个小时的空当，而我们的跟头，就栽在了这半个小时上面。 那一晚，段谨言出卖了四门的所有人，他在携带那块残玉离开驻地的过程中，被守夜人发现，将对方打伤，也引发了警报，被其他人抓了回来。 还没等众人对他进行审问，就有一个英国女人率领一批神秘人袭击了驻地，令四门死伤无数。 当天的情况极为惨烈，现场动了枪，死了七八个人，其中最为着名的，就是慎行的姑姑，还有曲家独子曲阳；我的二儿子魏雄虽然捡了一条命，却被子弹命中脊椎，高位截瘫；宋同甫因为去市里接我们四个，侥幸躲过一劫。” 魏老爷子的一番话，让我宛若雷击，忍不住辩解道：“魏爷爷，这事跟我父……跟段谨言他似乎没有必然联系？当时中外协会本就在跟四门作对，这会不会只是一种巧合？” 魏老爷子敲了敲烟袋锅：“那些神秘人赶到现场，除了对民协的人大肆屠杀，并没有带走现场的任何文物，只是带走了你父亲和那块玉。” 宋老三站出来插嘴道：“老爷子，这个说法是不是有些牵强？按照您的说法，中外协会的人本就跟四门有仇，万一这只是他们在挑拨离间呢？” “我说过了，四门虽然姓氏不同，但实际上却是一家人，我们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怀疑自己的孩子。” 魏老爷子面露悲怆：“当晚带队袭击营地的英国女人汉语说得很好，魏雄的伤就是被她打伤的，那个女人审问过魏雄，向他追问段谨言的下落。事后医生对我说，魏雄很幸运，他中枪那个位置，能活下来的几率不超过百分之五，所以凶手就是奔着杀人去的！ 现场生还的人，都看见那个女人将段谨言带离了现场，当时我们都不相信段谨言是这样的人，还组织人手准备营救他，可后来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段谨言仍旧活动在江湖上，并且开始帮金佰集团盗墓。曾有人不止一次的看见过段谨言和那个外国女人在一起，彼时段谨言已经荣华富贵，跟那个女人关系亲密，绝对不是在故布疑云。 因为那一场偷袭，四门精锐尽损，而金佰国际得到段谨言的帮助后，却是如鱼得水，开始大肆盗挖古墓和古遗迹，攫取了大量的珍贵文物。 段谨言的做法，让四门颜面尽损，名誉一落千丈。因为这件事而死的其他家族与门派，也全都来四门讨要说法，段洪聿为了平息纷争，主动引咎退出四门，发誓终生不再倒斗，并且与段谨言断绝父子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因为这件事，四门分崩离析，辉煌不再，段谨言却依靠出卖同门大发其财，据说在国内外拥有海量资产，同时也被列为a级通缉犯。 直到今天，江湖上追杀他的人，仍旧犹如过江之鲫。” 这个故事的巨大转折，让我的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 虽然我跟段谨言没见过面，但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 这个过程中，我一直都在期盼着魏老爷子口中的故事会出现转折，能让段谨言变成一个身不由己的人。 这样一来，至少我还能有些心理安慰。 可惜，他最终还是那个恶人。 宋老三对于这段历史也不了解，听到这里，同样一脸震撼，看了看我说道：“老爷子，按照您的说法，段谨言背叛四门的时候，段慎行应该还没出生才对，如果段谨言真的跟那个外国娘们有私情，那他应该是个混血儿啊，可你们看小段，哪里有混血儿的模样？” “段谨言自从背叛四门以后，便跟我们再无来往，他的事情，我也不想过问。而且十六年前慎行已经五岁了，或许正是因为段谨言跟那个外国女人有染，才抛弃了自己的孩子。” 魏老爷子毕竟因为段谨言折了一个儿子，提起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我讲出这个故事，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承诺，让慎行知道他父亲的事情，仅此而已。” 话音落，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的希望被击碎了。 我一直都很怕听到他的死讯，怕自己失去这世上的最后一名亲人。 那个跟我血缘至亲，叫做段谨言的男人，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还是一名通缉犯。 他不仅残害同门，甚至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作为向上爬的垫脚石，用家族的名誉和袍泽的鲜血，给自己画上了一副富贵图。 他虽然活着，却让我背负着一个叛徒之子的身份，羞臊的抬不起头。 魏老爷子看出了我的窘迫，主动引开了话题；“四门先祖自南北朝缔结同盟，起誓世代扶持，这是我们后人应该遵守的祖制。灵璧案事发以后，四门已经十几年没有往来，我作为门内年龄最大的长者，有责任让四门回归正轨。今天你们几位都在，也给我老头子做个见证，我决定将魏家门主的身份，正式传给胜男，也希望你们能够代表四门，重新……” “老爷子，我有话说。” 曲瑞麟不等魏老爷子把话说完，便站了起来：“我爷爷临终前对我嘱咐过，要我守住曲家，守住四门！他老人家是因为中年丧子，思念成疾而离世的，为了达成他的遗愿，我可以接受您的条件，但在这之前，我有话要说，而且段慎行不能在场！” 第96章 狐狸窝 之前宋老三要低价出售我跟猴子在妖僧墓中拿出来的明器，我之所以同意，就是为了在四门当中寻找一个盟友。 而宋老三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听见曲瑞麟要求我离开，他第一个提出了反对：“瑞麟……不，曲家主！我希望你能听明白老爷子的话，咱们坐在这里，是为了召开四门会议，而段慎行的身份是段家之主，大家平起平坐，你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人离开。” “曲家主，这也是我的意思。” 魏老爷子很正式的对曲瑞麟说道：“我知道你年轻气盛，但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我希望四门破镜重圆，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或者说在座某一个人的利益，而是为了扞卫四门的威严！我知道你心中有很深的仇恨，但你别忘了，段慎行跟你一样，也是灵璧案的受害者，他从小跟你过的是一样的生活！” “一样吗？！他从小好歹还有爷爷把他养大，而我爷爷在我十二岁那一年就不在了！我十几岁就住在寄宿学校里一个人讨生活！大年三十万家灯火，我只能一个人躲在家里啃方便面！段慎行受的罪，是他们段家人惹出来的！而我呢？我才是无妄之灾的受害者！他爹是罪人，可最起码还活着！” 段慎行歇斯底里的将自己的一肚子委屈喊了出来：“看在我爷爷遗训的份上，我可以不要求他父债子偿，但让我跟他同处一室，共执一事，我做不到！既然二位都不同意我的方案，那我无话可说，至于接下来的谈话，我也没有兴趣，晚辈告辞！” “麟哥，你能不能冷静一些，咱们坐在这里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激化矛盾。” 魏胜男这时也跟着劝道：“既然你说不需要段慎行父债子偿，又何苦在这里大发雷霆呢？” 我见曲瑞麟态度坚决，犹豫片刻后主动开口：“魏爷爷，我重伤未愈，身体有些不适，想先去休息一会，您看行吗？” “唉……也罢！” 魏老爷子叹了口气：“胜男，将慎行送到隔壁休息室去。” 宋老三抢在魏胜男之前向我走来：“我来。” 我被宋老三推出会客室，摸出口袋里的烟盒，低头点燃了一支：“怎么不走了？” 宋老三把打火机递了过来：“小段，这事你别怪魏老爷子，其实他默许你离开，是因为接下来开会的内容，你不太适合听。” “我知道曲瑞麟要聊什么，他无非是想集合另外三门之力，找到我父亲，让他给当年的事情做出一个交代。” 我深吸一口烟：“按照曲瑞麟的性格，他提出的诉求必然是让我爸偿命，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带上我。” “你很聪明，心思也很重，至少在同龄人当中，我还没见过你这样少年老成的人。” 宋老三见我猜到了接下来的会议内容，继续问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曲瑞麟的想法，刚刚为什么还要离开？莫非你也对四门重聚有不一样的看法？” “看法谈不上，但的确不是很看好。妖僧墓之后，四门名义上说是破镜重圆，段家也正式回归，可我一个人无权无势，在四门中是没有话语权的。我相信你能看出来，曲瑞麟并不是第一次倒斗，而且还在刻意学习墓下的手段，目的不就是为了可以取代段家，达成排挤我的目的吗？” 我跟宋老三交流的时候还算坦诚：“魏老爷子口口声声说他要恢复四门只是为了祖训，但我觉得并不尽然，大家各自都有利益和诉求在里头，盘根错节，我是否加入进去，还有意义吗？” 宋老三撇撇嘴：“话也不能这么说，四门虽然形势复杂，但我们还是可以彼此信赖的。当今是个金钱至上的时代，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包括你，对？” “除去我这个段家人不谈，另外两家可都跟段谨言有仇，魏老爷子不为难我，却不代表他不想复仇，恐怕这才是他默许我离开的真正目的。” 我身体后仰，靠在了轮椅上：“如果真想让四门破镜重圆，至少得先解决段谨言的事情，对于现在的曲瑞麟来说，段谨言是他的杀父仇人，可真等他达成目的，他又变成了我的杀父仇人，你觉得如此冤冤相报下去，四门会有真正的安宁吗？”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宋老三嘿然一笑：“你是什么想法？” “我要找到段谨言。” “救人？” “不清楚。”我茫然的摇了摇头：“我是被爷爷带大的，而他对不起我爷爷，但如果说恨，其实我也不恨他，毕竟我跟那些被他害死的人没有感情。总而言之，我必须在曲瑞麟之前找到他，至少得在他活着的时候跟他见一面，我有话问他，也想知道我母亲是谁。” “是啊，你们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父子，而亲情这东西，谁有说得清楚呢。” 宋老三拍了拍我的肩膀：“想让自己的父亲活着，这本身并没有错，但我劝你别有什么幻想，也别觉得段谨言有什么苦衷，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仅此而已。” “放心，我没那么矫情。” 我摆手终止了这个话题：“说说你的想法。” 宋老三挠了挠鼻子：“我能有什么想法？这是你们三家的恩怨，我只是一个局外人罢了。再者说，魏家的势力在北方，曲家的背景在南方，我宋家早已衰落，闲云野鹤罢了。” 我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宋老三。 宋老三被我看得有些不太舒服，讪笑道：“都是千年的狐狸，大家就别玩聊斋了，我可以帮你留意另外两家的情况，而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曲瑞麟不仅懂得风水堪舆，倒斗手段也学了不少，完全可以取代我。魏家在沈阳发展多年，自然也有自己走货的渠道，同样可以取代你。不过你我同样可以进行合作，形成一个小联盟。” 我知道宋老三就在等我这句话，开门见山道：“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段谨言，以后的合作，利润咱们对半开。” 宋老三思考了一下：“加一条，不守只拿一件陪葬品的规矩，你能接受吗？” 我莞尔一笑，伸出了手掌：“成交！” 随着两个人的手掌搭在一起，我跟宋老三的合作就算正式达成了。 今天在魏老爷子的主持下，明面上算是四门归一，时隔十六年重新聚首。 可短短片刻工夫，众人已经形成了多个派系。 魏、曲、宋一派。 段、宋一派。 左右逢源的宋老三又自成一派。 我虽然跟宋老三合作，但也不完全相信他。 如果魏家和曲家也各怀鬼胎的话，那这么多老狐狸、小狐狸凑成一窝，还真够热闹的。 第97章 魏老爷子的请求 虽然在四门开会的时候，我是主动提出离开的，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态度。 与宋老三的交易达成之后，我并未在长卫集团逗留，而是给猴子打去电话，让他过来将我接走了。 即便所有人都说段谨言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但他毕竟是我父亲。 哪怕我也特别的恨他，但我的恨与其他人是完全不同的，至少我从未想过要杀了他。 我的离开，算是对魏老爷子表明了态度，虽然连招呼都没打，但其实并不算撕破脸，以魏老爷子的阅历，自然能体会我的人之常情。 正如宋老三说的那样，不管四门破镜重圆的原因是什么，这种组合都会带来巨大的利益。 虽然段家已经回归了四门，但我跟其他人道不同不相与谋，也没兴趣去争，于是就回到了望云斋，继续经营我的当铺，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 不到一周时间，宋老三承诺的货款就通过多笔转账，以正当理由汇入了我的户头，除去给猴子的分成和纳税额，还足足剩下二百一十万。 有钱真好。 虽然这笔钱放在当今这个社会，称不上是一笔巨款，但是对于我这种平头百姓而言，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我从小过惯了苦日子，在爷爷的管束下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得到这笔钱最大的感触，就是不用每天去做兼职，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了。 眨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自从这笔钱拿到手之后，猴子就没了影子，他从小到大从未赚过这么多钱，自然得出去挥霍一番。 宋老三的金融手段相当专业，我们的钱都是合法途径来的，而且经过纳税，也不怕查。 我做不到像是猴子那么潇洒，这期间我除了养伤，每天都在思考着段谨言的事情，甚至好几次做梦都是与他相见的场景。 无一例外，全是噩梦。 这天一早，我正坐在柜台后面阅读明代董其昌编写的《骨董十三说》，一台奔驰g63就停在了门外，随后魏胜男推开车门，向房间内走来。 她穿了一套军绿色的衣服，带着棒球帽，发梢随着身体轻轻晃动，将身材凸显得更加精致。 我不知道自己属于见色起意，还是从小自卑的生活环境让我喜欢她强势的性格，经过妖僧墓的接触之后，我对于魏胜男是产生了好感的，但也仅仅是好感，至少不足以达到爱上她的地步。 魏胜男走进当铺，看着屋内简单的陈设，撇嘴道：“我还以为你这里会设计得像是古董店一样，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简单。” “本钱小，做的只是一些低端的抵押生意，没必要弄太大的排场，那样反而会让客人不自在，觉得我店大欺客。” 我虽然心情愉悦，但脸上却表现得十分平静：“魏大小姐登门，不知有何见教？” “得了，少跟我拽词儿。”魏胜男上下打量着我：“看起来，你恢复得还不错。” 我微微耸肩：“只是表面上恢复了，但内伤还没好，搬不了重物，也无法剧烈运动。” “今天来是找你帮忙的，我这有一件铜器，希望你能帮忙鉴定一下。” 魏胜男说话间，在包里掏出了一件绿油油的青铜爵：“我有个同学淘了件东西，路过这里，想让你帮我掌掌眼，这东西是……” “看新。” 我瞥了一眼魏胜男手里的青铜爵：“锈色太均匀了，像是化学制剂做的新锈，上面的纹饰也跟器型的时代不符。” 魏胜男见我都没有上手，就做出了最终结论，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我拿起柜台上的保温杯，缓缓拧开了盖子：“你用这么个一眼假的赝品来找我，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你段慎行就算把骨头敲碎了榨油，都没有我一台车值钱，我能打你什么主意？” 魏胜男斜了我一眼：“我们魏家人又不用学习鉴定术，我只是在朋友手里拿到这东西，顺路让你帮忙看一眼而已。” 我笑呵呵的看着魏胜男，没有说话。 魏胜男被我盯着有些不悦：“喂，店里来了客人，连杯水都不给喝吗？” 我抽出一瓶矿泉水走过去递给了他：“老爷子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魏胜男微微一怔，然后接过了矿泉水：“我爷爷希望你能准备一下，去一趟辽西。” 我继续问道：“为什么？” “辽西那边的一位博物馆长跟我爷爷私交甚笃，他接到消息，最近有一个盗墓团伙进入了他们的境内，八成是盯上了当地传说中的一座清朝王爷墓，他希望我们可以帮忙把墓打开。” 魏胜男顿了一下：“你也知道，考古队是禁止主动考古的，只能等墓穴被盗之后，进行保护性挖掘，他需要我们做个引子。” 我对于这个说法有些意外：“我们可是盗墓的，他竟然愿意跟我们合作？” “这行当利润巨大，许多你不敢想象的龌龊事多了去了，参与瓜分利益的是什么人，如果我不说出来，恐怕你连想都不敢想！” 魏胜男浅尝辄止的提点一句，然后便转开了话题：“不过这次去辽西，我们只是单纯的帮忙，什么东西都不取，但我爷爷不会让你白去。那墓中的东西，不论你看上哪一件，我爷爷都会自掏腰包，补偿给你同等金额。” 我笑了笑：“老爷子因为自己的私交，竟然要动用四门吗？” “不是四门，而是只有你。”魏胜男摇头：“曲瑞麟在半个月前已经回南方了，宋老三更是早就没了影儿，我爷爷说以你的能力，开一座清墓绰绰有余。” “这件事，我恐怕恕难从命，你代我向老爷子说句抱歉。” 我用手指轻点胸膛：“我的伤还没好，走路去二楼尚且不易，就更别提舟车劳顿的去往辽西了，不过我可以介绍几个行内的朋友给老爷子认识，他们或许能帮上忙。” “这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毕竟它牵涉到官方的人，如果你雇的人下了斗却不让拿东西，这事不好解释。”魏胜男摆了摆手：“算了，我回去再跟我爷爷商量一下，有什么结果，我再跟你联络。” 我站在门口，在目送魏胜男车辆远去的同时，拨通了宋老三的号码：“魏家跟你联络了吗？” 宋老三明显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回道：“没有啊，他们跟我联系什么，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做了个深呼吸：“另外两门，有动作了。” 第98章 失联 宋老三听到我的话，声音一下子精神了起来：“你说另外两门有了动作，指的是段谨言的事情吗？” “嗯，刚刚魏胜男来过店里，想要把我支走。以老爷子作为借口，让我一个人去辽西倒斗。” 我直言不讳：“魏胜男是个性格直爽的人，虽然没露出什么破绽，但跟我对话的时候眼神闪躲，看似言不由心。” 宋老三思考了一下：“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那说明他们见你我走得太近，连我都不相信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这次的事情我没参与，他们下次反而会放心用我。” “话虽如此，但也得有下次才行，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段谨言的下落，并且成功得手，我就彻底被动了。” 我有些忧虑的补充道：“想要确定我的推断是否正确，恐怕只有你来一趟沈阳，去魏家登门拜访了。” 宋老三嘿然一笑：“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我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 我顿时蹙眉：“你手里一直就有线索？” “别把我想得那么奸诈，我既然答应了跟你合作，自然得进行调查，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事情才刚刚有了眉目而已。” 宋老三随即转开了话题：“我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你既然已经回归了四门，自然也该拿出一个态度来。我原本以为你是想听调不听宣，没想到你现在连魏老爷子的请求都给否了，这样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本就有伤在身，他们总不至于连我养伤都不允许？如果老爷子心里没鬼，就当我是小人之心，如果他真有愧于我，我拒绝他也合情合情理。” 我又把话题拉回了正轨：“你刚刚说自己查到了线索，是有关于段谨言的下落吗？” “你来一趟北京，今晚我在便宜坊请你吃烤鸭。” …… 半小时后，我将店门锁好，坐进了猴子新买的宝马五系车内。 猴子拍了拍方向盘，傲然向我问道：“段公子，瞧瞧！最新款的宝马，怎么样？拉风！” 我闻着新车特有的味道，随口问道：“玩命赚来的钱，就这么花出去了？” “玩命赚钱，不就是为了改变生活嘛！如果我冒了那么大风险，却让自己过着跟以前一样的穷日子，那你说我玩命的意义在哪呢？” 猴子递了一支烟过来：“不瞒你说，自从我买了这台车之后，它就像坦克一样，每天都是在开炮声中度过的。” “骚包！” 我被猴子逗笑，将车窗降下一道缝隙：“开车，去高铁站。” 猴子眼前一亮：“又来活了？” 我用手机订着两人的车票：“只是去北京处理一些私事而已，你跟我一起走，如果事情顺利，咱们俩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 下午一点半，我走出车站后就拨通了宋老三的号码，但打了两遍，都提示关机状态。 猴子看着街道上络绎不绝的车辆，一脸无语：“宋老三这个人咋这么不靠谱啊！不是他约你来的北京吗？不接站也就算了，怎么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我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宋老三发了过去，然后四处看了看：“或许是手机没电了，咱们先找个酒店休息一会，等他给我回电话。” “这大下午的，两个男人去酒店算怎么回事啊？”猴子比划了一下手机：“我已经叫网约车过来了，咱们去最近的洗浴，洗个澡、按个摩，一下午也就混过去了。” 我跟猴子在洗浴的包房里等了一下午，直到五点多仍旧没有宋老三的消息。 这时候我已经有些心慌了，因为我意识到宋老三的失联绝非偶然。 经过我跟他的接触，发现此人虽然不太靠谱，但最起码的诚信还是有的，既然约了我来北京，就绝对不会放我的鸽子。 所以他的失联，有很大可能是有人不希望我们能够见面。 那阻止他的人究竟是谁呢？ 是他在调查段谨言的时候，走漏风声被人扣下了？ 还是魏老爷子或者曲瑞麟察觉到了我的反常，怕我跟宋老三结盟，所以提前控制住了他，让我得不到有用的线索？ 我这边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猴子让服务员送来了两份简餐，对我招呼道：“段公子，吃点东西！现在宋老三已经失联了，你就算不吃不喝，他也不会凭空出现啊。先吃饱肚子，万一有了他的消息，咱们接下来的行动也不至于太被动，你说是？” “你先吃。” 我虽然理解猴子的意思，但心情烦闷之下，完全没有任何食欲。 “铃铃铃！”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传来铃声，我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三爷”两个字，瞬间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宋老三，你一下午都不接电话，死到什么地方去了？” 电话那端，宋老三语速急切的说道：“小段，你听我说，在六点半准时赶到北长街与西华门大街交界的路口，手里拿一朵百合花，我有朋友会找你！记住了，一定得是百合！” 我听到宋老三变调的语气，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你什么意思，你在哪呢？！” “别问，也别报警，否则会害死我的！”宋老三声音低沉，但语气坚定的叮嘱道：“你一定要按时出现，现在只有你能救我的命了！” “嘟…嘟……” 不等我继续问话，电话中已经传来了忙音。 回拨过去，已经关机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快五点半了，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只剩一个小时。 想到宋老三刚刚紧迫的语气，我来不及过多思考，从床上跳了下去：“猴子，下楼换衣服，咱们得马上走！” 我换好衣服跑出洗浴，拽开一台出租车的门坐在了副驾驶：“师父，北长街。” 司机翻了个白眼：“北什么长街，我这等客人呢，下去！” 我打开钱包，将里面的两千块左右现金全递了过去：“我有急事，人命关天！” “坐稳了！” 司机接过我手里的钱，一脚油门，车辆直接窜了出去。 我隔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街景，心中疑云密布。 究竟是什么人在扣下了宋老三以后，又给了他一个通话的机会，让他将我也叫过去呢？ 难道，真的会是段谨言吗？ 第99章 冷先生 宋老三的一通电话，给我带来了相当不好的预感。 在我喋喋不休的催促和金钱攻势下，司机硬是闯了两个红灯、吃了一个违停，才抢在时间到达之前将我送到了目的地。 猴子下车后，看着路口执勤的警车还有站岗的警察，心下稍安：“段公子，咱们这可是京城的中心区域，宋老三约咱们来这里，说明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目光远眺，看着故宫的西华门：“但愿如此，只希望咱们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猴子顿时翻起了白眼：“臭不要脸！你说谁是你夫人呢？” 我目光扫动着过往的车辆：“你想多了，你在我这充其量是只鸡。” 我们俩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名穿着休闲装的男人行色匆匆地向我们走来：“你就是宋老三的朋友？” 我警惕的看着中年，准备稍有不对，就向街道对面的警察求助：“宋老三他人呢？” 中年看着我，同样一脸发愁：“看你的样子，也就二十岁左右？宋老三怎么找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过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你年龄大还是优势啊？”猴子不乐意的看着中年：“问你话呢！宋老三在哪？” 中年长叹了一口气：“别提了，宋老三这个傻缺闯下大祸！惹了不该惹的人，被冷先生给扣下了！” “他既然被人抓了，为什么不报警？” 我听完中年的话，顿时蹙起了眉头。 跟我料想的一样，宋老三还真是被人扣住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冷先生，是否跟四门或者段谨言有所联系。 “江湖事江湖了，如果真报了警，宋老三跟我就先得因为伪造文物和诈骗被抓进去，唉……此事说来话长啊！我要知道宋老三要找的人是冷先生，说什么也不会把东西交给他的！” 中年急得直挠头，耐着性子对我讲述道：“我叫刘树生，是在琉璃厂开古玩店的，跟宋老三算是老相识了！半个月前，宋老三回到北京，没事就喜欢去我的店里闲聊喝茶。他这个人学识渊博，谈吐风趣，很多人都愿意跟他交朋友，他在店里也帮我高价卖出了不少东西。 上周二的时候，我店里的伙计去乡下铲地皮，带回来了一块带铭文的铜器残片，那东西残缺不全，收货价才二十块钱，后来……” 我见刘树生吞吞吐吐，直言道：“我不是京城古董圈的人，来这里只为宋老三，懂得行内规矩，不会到处乱说，你不用有什么顾虑。” “你们跟我走，咱们边走边聊。” 刘树生看了一眼街道对面的警察，带着我和猴子向街道深处走去：“古玩一行虽然暴利，但也分情况。像我这种开店的，接触到的都是精明的买家和卖家，想要发财，只有两种手段。其一是在不识货的落家（圈外人）手中低价拿货，然后高价卖出，但现在的人都学精了，这种情况越来越少。 至于其二嘛，当然就是作伪了！当时我见那铜器上的铭文已经模糊不清，就准备找一个没有铭文的宣德炉，做一个拼凑的粗货出来，权当卖那块带铭文的铜片了。 我准备干活那天，宋老三去了我的店里，他说那块带铭文的铜片像是元代出蜡局做的，用宣德炉镶嵌伪铭，一眼就会被人看出来。当时他跟我提出合作，说由他出钱买一个品质上佳的元代炉，我提供工具和那块铜片，做出来的东西他去卖，利润给我三成。 三爷虽然多年不在国内，但宋家在圈内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当时我一想有这种好事，自然就同意了！今天中午，宋老三拎着一大袋子的现金找到我，说是我的分红！当时我脸都笑麻了，毕竟这生意我的总投入还不到五百块钱！ 可是还没等我感觉开心呢，门外忽然来了一台车，四名壮汉不由分说的把宋老三给抓走了！光天化日之下，我怎么能让他们在我的地头上撒野？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街上瞬间就出来了二十几个人帮场子，但那些人只说了一句话，人就全撤了，我也怂了……” 刘树生说话带着点天津口音，讲故事就跟说相声一样引人入胜。 猴子见他戛然而止，追问道：“对方说什么了？” “他们说，自己是冷先生的人。”刘树生哭丧着脸：“我如果知道宋老三是准备把东西卖给冷先生，打死也不能同意这个方案啊！这不是耗子舔猫b，纯纯作死嘛！” 我见刘树生对于冷先生这个名字如此忌惮，挑眉问道：“你说的这个冷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刘树生提起这位冷先生，在恐惧的同时，还带着几分尊敬：“冷先生是四九城里一位大藏家，而且背景通天，他对于文玩的历史研究很透彻。此人财大气粗，遇见有一眼的东西，从不还价，基本都是一枪打。 冷先生虽然在我店里拿过不少货，几乎都是由代理人出马，我感觉‘冷先生’应该是个化名，古玩行有很多藏家都会用这种方式隐藏身份，利用代理人出面抓货，而且在每一个领域都会用不同的名字。” 所谓一枪打，指的就是一批货不论好坏一起收走，猴子听闻这个冷先生如此有钱，忍不住问道：“你们造假的那个铜炉，宋老三是多少钱卖给他的？” 古玩行问价是大忌讳，但刘树生看了我一眼，还是如实说道：“宋老三给我的提成有三十万，是其中的三成，也就是说总价共有一百万！” “多少？一百万？！” 猴子听到这个数字，好悬没背过气去，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之前咱们在妖僧墓里面拿出来的玉器和金器，足足有七件，还全都是真品，宋老三才卖了六百万，难道黄金还比不上一个仿制的破铜炉吗？这孙子肯定把咱们黑了！” 我低声解释道：“元代的铜炉并不出名，而且生产的数量也不多，所以存世稀少。如果宋老三手中那块带有铭文的铜片，真是官府设立的‘出蜡局’所制，还是有些价值的。尤其像是冷先生这样的藏家，如果真喜欢青铜器，肯定会历朝历代都收集，这个铜炉本身或许不值钱，但放在一个大系列当中，地位就不一样了。” 我对猴子把话说完，又向刘树生问道：“宋老三被带走以后，又跟你联络了吗？” “后面的事我还没说完呢……虽然古玩行有规矩，货物离手概不负责，但冷先生身份特殊，我哪敢招惹啊！宋老三跟我相识多年，而且本意也是为了带我赚钱，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在那些人准备带走宋老三的时候，我就主动提出这事无需找人砸浆，我们愿意退款，谁知道他们根本不同意。” 刘树生掏出和天下，递给了我一支：“冷先生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让宋老三对此事负责，我知道自己跟他对不上话，便找到了行内一名大公会的会长，托他把一百万退了回去，还包了一封八万八的红包，算是赔礼道歉，可对方不收，把钱给我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 我眯起了眼睛：“如果这个冷先生不同意退款，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是宋老三给我打的电话，他让我准点在这里接上他的朋友，然后带他去见冷先生，不等我多问，他就把电话挂了！” 刘树生挠了挠头：“据我所知，当年潘家园有一名文物贩子把赝品卖给了冷先生，也被带走了，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成了没有双腿的残疾，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在火车站一带要饭！我估计宋老三被冷先生抓走，八成也是凶多吉少了！”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刘树生：“所以咱们现在是要去见冷先生，对吗？” 刘树生加快了脚步：“是啊！冷先生就住在这条街，前面几十米就到，跟我来！” 第100章 瘟神 刘树生简单对我介绍了一下冷先生的情况，就带着我向对方的住处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始终在思考着这件事的真伪。 现在我所有的消息，都是在刘树生口中听来的。 按照他的说法，宋老三并不是被人掳走，而是作假被抓，说明这事奔我来的可能性不大，恐怕真的是个意外。 再加上宋老三不久前跟我通过的电话，我对于这事已经信了七分。 想到这里，我心中已经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因为售假，被人关在冷库里差点冻死，没想到回了国内，又唱了这么一出。 这个王八蛋，为什么就吃八百个豆子不嫌腥呢？ 刘树生带我们穿过街道，一分钟左右便拐进一条巷子，站在了一处坐北朝南的四合院前方。 从外观来看，这套四合院是典型的传统中式建筑，外部围墙采用的是老式砖瓦。 冷先生的府邸跟周围灰砖青瓦不同，用的是朱墙黄瓦，在增添浓重历史气质的同时，又多了几分贵气。 猴子看着周围的街景，还有隐约可见的故宫城墙，忍不住啧啧称奇：“我以前听到‘皇城根儿’这个词，总觉得全京城都算得上！直到看见这个与故宫一墙之隔的宅子，才深刻体会到了这个词的含义，估计这个四合院，得价值几个亿？” “这地方只是冷先生偶尔居住的一套宅子而已，真要是常住的地方，他也不可能告诉我。” 刘树生按下门铃，对我们解释道：“这里的房子有市无价，对于能住在这里的人来说，要的就是一种贵气和奢华，钱反而是次要的了。” 我听到这个解释，深以为然地点头，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 窥一斑而见全豹，从冷先生这套房产来看，一百万对他来说就跟毛毛雨一样。 难怪宋老三卖了赝品给冷先生，刘树生选择退款都不能平息对方的愤怒。 我看着面前的朱色街门，心里已经把宋老三全家问候了一个遍。 这个王八蛋，惹谁不好，偏偏要惹上这么一尊瘟神。 门铃响起不到三十秒，四合院门房边的小门缓缓敞开。 我看到开启的偏门，轻轻蹙眉。 大门未开，说明冷先生并不重视我们。 刘树生看到门内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点头哈腰地过去打着招呼：“茂叔，好久不见！给您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我们跟冷先生约好……” “进来。” 茂叔压根没正眼看我们，也没让刘树生把话说完，就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我看见此人这么大的架子，向刘树生问道：“他谁啊？” 刘树生低声问道：“冷先生身边的人，应该是个管家一类的角色，以往就是他替冷先生去我那里拿货的，我跟冷先生做了六年生意，也就见过他一次而已。” 猴子对茂叔的背影皱了皱鼻子：“什么管家，不就是个跑腿的么，架子还不小。” 刘树生惶恐的看着猴子：“祖宗，你可小点声说话，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 猴子不屑的嘀咕道：“每人一个脑袋，这辈子也就活一次，干啥对别人卑躬屈膝的？这都解放多少年了，还宰象，你咋不杀猪呢？现在有钱人这么威风，都是让你们这种有奴性的人给捧起来的！” 我用手肘碰了猴子一下：“咱们毕竟有求于人，别乱说话。” 冷先生这个四合院十分考究，是一个标准的三进院。 进门正对影壁，左转后是抄手游廊和倒座房组成的一进院，隔开了看向二进院的视线。 在一进院通往后面的门前，站着四名黑衣男子，从身形来看，应该全都当过兵。 这道门被称为垂花门，古语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中的“二门”，指的就是这垂花门。 过了垂花门，院里楼台亭榭，一应俱全，猴子啧啧称奇，说这院子外面不显山不漏水，但里面却别有洞天，不愧是老北京。 我的注意力却在另外一处，这院里的建筑使用的全都是悬山顶，这是清朝官屋的制式。 按照刘树生的说法，冷先生乃是大玩家，不会不懂这些风水，难道家里或者祖上出过大官？ 怀着这种疑惑，我很快被茂叔带进了正房。 这房间灯火通明，用的是全套的金丝楠木家具，房间内设有水道，里面游动着锦鲤，需要过一座小桥，才能去往中心区域。 整体布局合理，陈设简单，第一眼便贵气逼人，却不艳俗。 茂叔进门后，对坐在主位的中年微微点头：“先生，客人到了。” 我打量了一眼冷先生，此人比我想象的要年轻许多，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岁。 耳白如面，天庭高耸，眼眉中长了一颗红痣。 按照相面术的说法，冷先生这叫眉里藏珠。 相术有云，眉里藏珠者，野心大成之相。 我始终认为相面术是概率学和统计学，历代相面师都会根据人的面相和此人经历做个统计，总结出此类人的相同经历，作为相面的依据，流传的年代越久，判断得也就越准。 至于面相特征相近的人，为什么命运也接近，这或许是巧合，也或许真的是玄学。 总之，冷先生这种面相的人非富即贵，而且八字极硬，如果印度的周志诚有他这种命格，或许就能压制住四舍二劫了。 自从我们进门之后，冷先生坐在原位，始终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是冷先生在试探我。 古玩不仅要玩眼力，也要玩心术，此时双方谁先说话，谁就在气势上输了一头。 我今天登门是来求人的，而且冷先生的气场过于太强大，我毕竟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双方僵持了六七秒，最终还是我先沉不住气了：“冷先生，有件事我需要解释一下……” 冷先生见我开口，慢条斯理的说道：“你只是一个当铺的小老板，凭什么觉得自己有本事来我这里要人？” 我本身就是宋老三叫来的，对于冷先生查清我底细的事情并不意外，抱拳施礼：“冷先生是行家，宋老三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造假诓您！我替他给您道歉！只是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一方器物，经历无数朝代起伏变迁。无声之中，潜藏多少历史过眼烟云。” 冷先生眉毛轻抬，盯着我问道：“我收藏古玩，玩的是雅致和心境。而宋老三却用一件赝品，编造历史来骗我，我给他一些教训，这是规矩！” 第101章 斗口 猴子见冷先生油盐不进，耐不住性子上前一步：“冷先生，我们找宋老三有急事，只要你愿意高抬贵手，我们可以给出赔偿，实在不行，就多给你些钱嘛！” “钱，我不缺。” 冷先生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和田红玉的扳指熠熠生辉，对我道：“我找你们来，可不是为了谈赔偿的事情，只是很好奇，宋老三为什么会找来你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相信你可以救他的命。” 我见冷先生对于赔偿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思考了一下说道：“宋老三给你的东西是假的，但我能给你一件真的，替宋老三当账。” 古玩行里，“当账”也叫“打仗”，“当”取自对等，当账就是以物换物，对等交易。 冷先生现在不要钱，那我就只能拿一件跟元铜炉对等的真品，把那件赝品换走，这事才能有个了结。 “有点意思了，你还算懂规矩。”冷先生嘴角微挑：“东西呢？” “现在还没有。”我摇头：“我来得仓促，而且是为了救人，你只要把宋老三交给我，我保证可以带一件让你满意的东西回来。” “我在古玩江湖也算走了一遭，像你这种空口白牙跟我对脉的混碰，还真是头一个。” 冷先生端起了茶杯：“老茂，送客。” 茂叔迈步上前。 明显很怕茂叔的刘树生犹豫了一下，起身道：“冷先生，我愿意替他作保。” 冷先生的目光忽然锋锐：“你觉得自己有这个面子吗？” 刘树生被冷先生一道目光看得脸色发白：“我……宋老三毕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 “你这个人贪生怕死，遇事最易退缩，今天愿意出头，倒是很让我意外。” 冷先生见刘树生敢顶撞他，看向了我：“宋老三烂命一条，我要了确实没用，你想把人领走，也不是不行。不过仅凭刘树生作保，这还不够，想以物换人，得让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我听见冷先生松口，心头一喜：“冷先生需要我如何，悉听尊便！” 冷先生给了茂叔一个眼神：“把我昨日纳入的器物取来，让他掌掌眼，顺便把弘附法师请来。” 听到这里，我轻轻握拳。 冷先生这是要找人与我斗口。 …… 茂叔离开不到三分钟，就端着一个盖有红绸的托盘回到了房间。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 这个和尚背着一个特别巨大的葫芦，粗略估算，高度至少得有一米五。 除了葫芦，此人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头骨佛珠。 我乍一看去，还以为他脖子上的佛珠是婴儿头骨，但仔细看看，那些头骨鼻骨较低，颜面外凸，应该是猴子的头骨。 那和尚进门后，比了一个佛手：“冷先生，您要见我？” 冷先生指向了我：“弘附法师，这位朋友想要匀给我一件珍玩，但我不太信得过他，所以想让你帮我考考他的眼力。” 弘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感觉我年纪太小，连客气都免了，用手对着茂叔放在桌上的托盘比画了一下：“请上眼。” 我见这和尚没什么礼貌，也没跟他打招呼，走到桌边掀开了红绸。 这桌上的东西，让我眼前一亮。 托盘上是三件一模一样的葵瓣口杯，杯体晶莹剔透，上有龙纹。 看样子，竟像是传说中的柴窑。 《事物绀珠》中对柴窑的评价为诸窑之冠，五大官窑之首。 这种瓷器之贵重，在古代即有“片瓦千金”之说。 柴窑总共也就生产了十年，而且当今并无存世。 判官录中对此物鉴定并无记载，我对于它的记忆，都是自己平时翻阅其他资料的时候看见的。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柴窑。 弘附和尚见我掀开红绸，开口道：“唐朝覆灭后，进入五代十国，柴窑是五代十国皇帝周世宗柴荣的御窑。明朝人文震亨在《长物志》中记录过：柴窑最贵，世不一见，闻其制，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这四如乃是鉴定柴窑的关键。” 我不甘示弱：“明代曹昭在洪武年间撰写，明中期由王佐增补的《格古要论》有记载：柴窑出北地，世传柴世宗时烧者，故谓之柴窑，天青色，滋润细媚有细纹，多足麄黄土，近世少见。” 冷先生让这和尚过来，是为了跟我斗口的。 “斗口”这个词是字面意思，说白了就是斗嘴，比一比双方的知识储备。 攻方拿一样假的古玩，让对方说出破绽，如果守方说不上来，那就算攻方胜，守方负，而且斗口一般都是有彩头的。 冷先生的意思很明确，我如果赢了，彩头就是他答应我的条件，让我带走宋老三。 如果输了，也就鸡飞蛋打，宋老三的生死再与我无关。 弘附和尚见我接招，继续道：“这三件柴窑当中，有一件是柴世宗用过的器物，另外两件是下的蛋。据考证，应该是有宫女在柴荣死后将其带出宫，又被民间高手仿制了两款。传闻这三件柴窑，均为1928年孙殿英盗慈禧陵时出土，之所以一起陪葬，因为没人能分出真假。” 我听到弘附和尚的话，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并没有给我思考的机会，继续道：“这几件瓷器先后经数位古陶瓷名家鉴定过，但几位老先生也没有辨出真伪，贫僧眼拙，已经看了几天仍没有看出端倪，请小哥上眼。” 我听完弘附的话，心里暗骂了一句缺德和尚。 他这一手玩的太阴了，上来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无法鉴定的位置上，摆明了就是已经认输，让我自己跟自己玩，连一个交流对话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输得起，但我输不起，因为我有所求。 我戴上托盘中准备好的手套，拿起其中一个瓷器对着灯光看了看。 釉光明亮不开片，壁薄如蛋壳，晶莹剔透。 手指轻敲，声音悠扬悦耳、连绵不绝，像是一枚风铃。 手感、釉色、声音、质地，全都跟柴窑“四如”对得上。 再检查另外一个，一样的手感。 看到最后的时候，我已经皱起了眉头。 冷先生的这个局，做的太狠了！ 第102章 柴窑 四合院的房间中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盯着我。 冷先生似乎捕捉到了我表情的变化，轻呷茶水，从容镇定。 如果这三个瓷器不是一起放在我的面前，而是一个个拿给我看，我甚至怀疑自己把一个杯子看了三遍。 之前弘附和尚说这三个茶杯当中，有两个是下蛋的，也就是复制品。 按照他的说法，这东西是柴荣用过的，难道对方一次弄了三个杯子？ 这种可能性很低，就像人一次用三双筷子一样。 除非，这些东西都是备用品，一起流传了下来。 可是这么一来，也就跟弘附和尚说得对不上了。 在我看来，这三样东西分明是一真俱真，一赝俱假。 想到这里，我的额头已经冒汗。 斗口不仅要分出真假，还要说出为何分出真假。 而我连真伪都分不出来，这还说个屁啊！ 猴子见我宛若雕塑般呆立良久，走到我身边低声问道：“看出什么没有？” 我做了个深呼吸：“别急。” 古玩，玩的是人心。 我忽然想起了爷爷对我说的这句话。 他还说过，遇见难以分辨真伪的时候，要换位思考，让自己站在造假者的角度上。 我咬了一下舌头尖，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如果我对于真伪的判断没问题，那一定就是这和尚给我的信息有问题。 他刚刚说其中的真品是被宫女带出去，民间匠人仿制的。 判官录中对于柴窑的记录，并不在鉴定篇，而是归于传闻类，不仅篇幅短，还标注此物并无存世，叮嘱后人不要做相关生意，以免上当。 传闻中，柴窑与古代的粗棉蔴沉淀纸同样薄厚，烧纸烧制窑温需要在1260—1330摄氏度之间，成品率极低。 这么一个官窑制造都十分费劲的东西，民间能仿出来吗？ 还有这三枚瓷器的底款，乃是大篆写的“柴”字。 根据判官录的记载，柴窑落款多用“易定”二字，此外还有还有“一”字、“官”字、“御”字等落款。 官窑本就是宫中所用器物，而柴荣作为皇帝，会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的姓氏刻在杯底压着吗？ 年代对得上，工艺对得上，落款却对不上。 真他娘的奇了怪了。 弘附和尚见我放下茶杯站着不动，开口道：“你已经端详许久，可曾看出端倪？” “有了。” 三十秒后，我拿起两枚瓷杯，悬空松开手掌。 “哗啦！” 瓷杯落地，四分五裂。 “哎！” 一直表现得很稳重的茂叔看见我的举动，下意识地快步上前，但还是慢了一步。 他看着地上的碎片，目眦欲裂：“小子！你知道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吗？” 冷先生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摔了我的瓷器，恐怕你赔不起。” 刘树生此时已经脸色蜡黄，抖如筛糠，他也是这一行的世家，当然知道柴窑的价值。 如果不是我的斗口还没结束，恐怕他的情绪还会更加激动，又或者是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倒是对此十分轻松：“这东西原本有三件，价值一分为三，如今就剩下一件，另外两件的价值自然也要归于它，而且价格还会暴涨，冷先生你要谢谢我才对。” 冷先生投来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弘附和尚趁机说道：“既然你看出了其中的门路，还请赐教这辨别真伪之法。” 我耸肩：“这三件东西，全是真的。” “咳咳！” 猴子听到我的话，顿时咳嗽不止，一看就是被口水呛到了。 不等其他人说话，我便补充道：“不过这三件东西都不是所谓的柴窑，而是宋代骗子按照柴窑的记录，仿出来诓人用的赝品，实际上是景德镇白瓷。” 弘附和尚脸色大变：“你敢说这不是柴窑？依据在哪里？” “其一，柴窑虽然多有记录，但并没有存世，所以也没有系统的鉴定方法，但以史为鉴，便可以鉴史。” 我看着弘附和尚，继续道：“其次，后人对于柴窑的了解，均来自明初曹昭的《格古要论》，而晚明的文震亨并未见过柴窑，只是根据曹昭的说法，选取几个特点，将‘四如’之说记载到了自己所着的《长物志》当中，其实曹昭其实还写过一句话，叫做薄甚亦难得，如果柴窑全部是薄胎窑器，曹昭何必多此一举，特别记录？” 冷先生露出了一个笑容：“有点意思。” 我继续道：“曹昭曾记载柴窑粗黄土足，做出来的应该是厚胎，这跟薄如纸是有矛盾的。古时崇尚厚重，轻薄之器难入大雅之堂，更难作为皇室器具。且后周继承唐朝文化，瓷器发展很难出现如此跳跃的变化，并且没有传承下去，所以柴窑中如果真的出过薄胎，也是阴差阳错的一个意外罢了。” 冷先生来了兴趣：“继续。” 我回道：“根据文献，没有记录过明代晚期有哪个人见过柴窑，很可能是明末时期的玩家，将宋代的薄胎青白瓷，误当作柴窑来鉴赏，由此以讹传讹，又或者是当时的古玩商为了博人眼球，散播出去的谣言。” 弘附和尚握起拳头，愤怒的向我质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全都是猜测，可有具体的依据？” “我还没说完，四如特征当中，并未提起柴窑有细纹，因为明晚期的玩家看到的薄胎没有开片，而他们误认为柴窑的白瓷因为烧造温度高，磁化程度好，所以才加了一个声如磬的特征进去，但这些特征，早已经跟柴窑最早的记录背道而驰。” 我见弘附气急败坏，再次补刀：“柴窑没有传世，也就没有系统的判定标准，鉴定只能通过史料对比，而明早期的《格古要论》是最早记录柴窑特征，距离五代十国年限最近，也是最全面的古文献。故此，柴窑真正的模样，应该是天青色的厚重瓷碗，后世对于柴窑的判断，全都因为《长物志》而被带跑偏了。” 冷先生闻言，看向弘附和尚问道：“弘附法师，你劝我收下这三件瓷器时，对我说它们符合记载中柴窑的特征，现在连四如之说都被推翻了，你还有何话说？” “冷先生，这……” 弘附和尚是来跟我斗口的，既然要反驳我，自然得说出个所以然，但他想了半天，只是悻悻道：“他说得对，当今世上对于柴窑的判断，均是来自《长物志》当中的记载，我以史为鉴，所学知识并没有问题，只是未经详细考证而已。” “以史为鉴，就一定是对的吗？” 冷先生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最后一枚瓷器，松手。 第103章 强人所难 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三只葵瓣口杯全部被毁掉。 我心疼的提醒道：“冷先生，刚刚这瓷器也是能卖上价钱的，起码他跟外界传闻的柴窑特征相符，如果遇见弘附法师这种人，出手倒是不难。” “柴窑不存于世，敢收它的人本就很少，我买此物只是猎奇，岂能为了钱自毁名声。其实在你们进门之前，我就跟故宫博物院的一名古瓷器鉴定泰斗通过电话了，而他的看法，与你大同小异。” 冷先生回答完我的问题，将目光投向了弘附：“你先替我辨出了假的元代铜炉，算是有功，后收了赝品柴窑，功过相抵。你是出家人，我不为难你，但咱们缘分已尽，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山里。” “多谢冷先生好意，今日我打了眼，也没脸继续留在府上！告辞！” 弘附和尚愤恨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大葫芦随着身体摇晃，全然没有了之前高深莫测的模样。 我见弘附离开，对冷先生露出了一个笑容：“冷先生，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你是不是该履行约定了？” “我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冷先生顿了一下：“但你摔碎我两枚瓷器，这事怎么算呢？” 我看着地上的碎片，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只要你让我把宋老三带走，我给你带回来的东西，绝对比打掉的两个赝品更有价值。” 冷先生哈哈大笑，看向我的目光中满是欣赏：“宋老三这件事，的确让我很生气，我愿意放人，并不是图你什么东西，而是觉得你这个小家伙挺有意思。与其你自己出去寻宝，还是我给你指一条路，帮我做一件事，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我无从选择，只能点头：“您请讲。” 冷先生淡淡道：“去一趟洛阳，帮我找件东西，东西拿回来，宋老三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再额外给你二百万的酬劳。” 猴子一听说这事还有钱赚，顿时睁大了眼睛。 我却对此事感到了不安，毕竟宋老三才骗了冷先生一百万，而他现在却让我替他办两百万的事，恐怕此事不会简单。 冷先生并未咨询我的意见：“洛阳有个叫苏家梁的人，绰号苏狗子，他手中有一件商代犀牛尊，刻有金文‘公信’二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这件犀牛尊给我带回来。” 我听到这个要求，思考了一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公信是一个人的表字，此人是商朝诸侯国孤竹第七代国君亚微的长子亚允，谥号伯夷。伯夷在父亲死后遵从遗训，并未以长子身份争位，而是将国君之位让给了谥号叔齐的弟弟亚智，两人还因此有一段夷齐让国的美谈。” 冷先生见我张口就来，眸子中闪过了一抹诧异：“不错，正是此人。” “冷先生，您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我无语的看着对方：“伯夷在历史上也算留下事迹的人物，这犀牛尊没有用他的谥号，而是用了表字，说明是他生前使用过的酒器。你是大藏家，这东西的名贵程度应该比我清楚，你给我的二百万酬劳，恐怕连上面的铜锈都买不到，这不是为难人吗？” “东西怎么拿到手，那是你的事，我只要结果。” 冷先生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宋老三的命和他的骨灰，你只能带一样离开，选择权在你。” 听到这个蛮不讲理的要求，我的肺都快气炸了，这么一件名贵的宝物，别说是巧取豪夺，就算真金白银的去买，对方都未必肯同意。 但不管是为了段谨言的事情，还是为了宋老三的安危，我又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可以，只要你同意放人，这个活我接了！” 冷先生嘴角微挑：“别想着带宋老三跑路，我想找你们并不难。” 我跟冷先生对视：“我段慎行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但就是执着，既然答应了你的事情，我自然会竭尽全力。” 冷先生哈哈大笑：“你有点意思，我们做个约定，倘若你马失前蹄，没能把东西给我拿回来，就跟在我身边十年，如何？” 我无路可退，只能答应了他的条件：“成交！” “把宋老三交给他。” 冷先生对茂叔吩咐一声，然后拍了拍我的胳膊：“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茂叔会把联系方式给你，以后路过京城，记得来我这里喝茶！” 冷先生走后，刘树生长出了一口气，钦佩地对我伸出了大拇指：“段先生，您果然是高人！我认识冷先生六年，都没能把他交透，没想到你见了一面，居然让他给了你这么高的评价，哪怕事情办砸也要把你留在身边！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行了，别拍马屁了。” 我摆摆手，走到茶台边倒了一杯茶，刚刚那一幕是在惊险，我的后背也被汗给打湿了。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凭借判官录里面的内容，而是利用自己的知识储备做鉴定。 幸亏顺利过关，否则以冷先生的性格，恐怕宋老三就真废了。 不过我的知识储备还是不到家，险些就受到了弘附和尚的误导。 我这边刚放下茶杯，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刘树生循声望去，对我说道：“段先生，宋老三被带来了。” 宋老三看见我之后，露出了一个笑容：“小段，我就知道，只要你出手，我肯定能平安无事！” “三爷，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刘树生见宋老三平安，一脸的幽怨：“你说你惹了谁不好，非得得罪冷先生，今天如果不是段小哥来解围，恐怕我在京城都没有活路了！” 宋老三走过来搂住了我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道：“放心，我这兄弟号称鬼眼神断，我就知道冷先生见到他之后，一定会像捡到绝世珍宝一样，喜欢的不行！” 猴子瞪起了眼睛：“你快闭嘴！你把段公子害惨了！你知道为了救你，那个冷先生给我们开出了什么条件吗？他让我们去找舒淇！” 宋老三一愣：“不是去河南吗？这怎么一下又干到香港去了？” 我猛然侧头，目光锐利的盯着宋老三：“你怎么知道冷先生让我去河南？这事该不会是你们联手做的局？” “得了，我哪有那么无聊，那件赝品是我故意卖给他的。” 宋老三压低声音对我耳语一句，搂着我向外走去，继续嘀咕道：“你不是想要找段谨言吗？我的计划已经开始了，这个冷先生，便是其中的一环！” 第104章 暗流涌动 我在冷府将宋老三带走之后，他就找了个借口将刘树生支走，把我和猴子带到了便宜坊提前预订的包房当中。 我坐在包房里，打量着冷府管家给我的名片，看着上面的“苏茂源”三个字，将目光投向了宋老三：“你连自己被放出来的时间都计算出来了，说明这个计划已经酝酿好久了？” “得，你可别捧我了，今天这事可不是运筹帷幄，而是孤注一掷啊。” 宋老三端着酒杯跟我碰了一下：“我也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经历了这一天的波折，我对于桌上的佳肴并无食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正事，之前在冷府的时候，你说这只是你计划中的一环，你让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也要接近这个冷先生，是不是因为他知道段谨言的下落？” “不，我之所以接触你，并不是为了冷先生，而是为了他让你找的苏家梁。” 宋老三帮我倒上一杯酒，缓缓讲述道：“自从回到北京之后，我一直在追查段谨言的下落，据说他近两年伪造了大量文物。而魏家和曲家也摸到了这条线索，准备前往河南寻找段谨言……这件事说来比较麻烦，想要捋清楚，我们得一件一件的说。”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宋家本就是负责情报的，魏家和曲家的动作自然躲不开你的视线，你能得知他们的动作，并不让人意外。先说冷先生的事情，你说自己接触他，是为了找到苏家梁，那为什么不直接跟苏家梁联络呢？” 宋老三卷好一张春饼填进嘴里：“因为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冷先生要找的人是谁。此人是个大藏家，而且钟爱青铜器，称得上是这方面的行家。但是半个月前，他手中的一件宝物，却被人通过当账的方式，给骗走了。” “公信犀尊！” 我坐直了身体：“冷先生给我开出了苛刻到近乎去明抢的条件，让我去把那件犀牛尊给带回来，因为东西本身就是他的！而冷先生是大藏家，如果找人砸浆，就等于公开承认自己打眼，被人当了棒槌！对于他这种人来说，面子很重要，所以他不会亲自出面，而是让咱们不择手段的将东西给带回来！” “聪明！原本我是准备通过其他手段接触冷先生的，那铜炉也不是卖给他的，但魏家和曲家的动作太快，想要短时间跟冷先生接触上，我只能选择铤而走险。如果你今天跟弘附斗口失败，我可就惨啦！” 宋老三打了个响指：“之前我们在冷府看到的弘附和尚，对于金石类文玩颇有造诣，此人就是被冷先生请来办这件事的。我之所以把镶嵌伪铭的铜炉卖给他，是为了让冷先生知道我们懂得作伪，对他说我有朋友可以救我，是为了让他看到你独特的鉴定术。我们这个团队，造假、鉴定全都掌握，技巧还在弘附之上，自然可以顶替他的位置。” 听到宋老三的回答，我对于自己选择的这个队友还是比较满意的。 猴子在一边扒着大虾，插嘴问道：“三爷，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只有一件事。先是苏家梁通过当账的方式，用赝品换走了冷先生的犀牛尊。然后便是你通过出售有问题的铜炉，让段公子接触到了冷先生，这件事从头到尾也跟他失踪的爹没什么关系啊！” 宋老三将视线投向了我：“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古玩行真真假假、尔虞我诈，这种骗宝的事情再平常不过。但是在一周前，这个犀牛尊的图片流传在了黑市上，要价一千二百万，而放出这个消息的人，正是段谨言。” “一千二？溢价太严重了？” 猴子眯起了眼睛：“正常的犀牛尊，拍卖价能有四五百万就顶天了！” “确实贵了些，但价格上浮不会超过三百万，因为犀牛尊上面的公信二字至少也得值五百万！青铜器一旦带上铭文，价格就不一样了，就像三爷之前卖给冷先生的货，铜炉和铭文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但合在一起，价值就完全不同了，尤其犀牛尊上的铭文还有历史典故，更是非同凡响。” 我将目光投向了宋老三：“既然消息是段谨言放出来的，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以买家的身份跟段谨言见面，而是要兜个圈子去找苏家梁呢？” “你还是太嫩，不懂江湖险恶啊！你要清楚，段谨言因为灵璧案害死了很多人，十几年来，江湖上寻找他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你只是刚加入进来的其中一个而已，况且我分析段谨言卖的东西，也是假的。如果段谨言不谨慎一些，早就被人生吞活剥、挫骨扬灰了，哪能活到现在？我虽然不喜欢你爸，但我得承认他真的是个天才，不管是技艺还是犯罪。” 宋老三顿了一下：“再者说，冷先生也不是什么善茬，外界传闻他手下是压着命案的，那公信犀尊是怎么到他手中的，谁都不清楚。而且他被骗的事情，属于圈内的顶级秘闻，知道此事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如果不是三爷我，你们一辈子都挖不出这种消息。所以咱们想要找到段谨言，只能抽丝剥茧的往下查，先找到公信犀尊的源头，然后再从苏家梁下手，懂了？” 我想起之前刘树生确实说过，以前敢偏冷先生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但他却没有直接动苏家梁，而是让我们去找苏家梁，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个苏狗子让冷先生吃了瘪还得忍气吞声，恐怕他的背景也不简单？” “古玩圈的大藏家，没有几个会真正露出水面，除了那些学者之外，大多数抛头露面的，都是背后大人物的白手套。但你说的对，能让冷先生都感到忌惮的人，怕是不好惹。” 宋老三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看着腕表说道：“我已经联系了河南那边道上的朋友，他们会给咱们提供帮助，大家十二点出发，明天一早就能赶到洛阳，不管能不能查到什么，至少不能让魏家、曲家和其他寻找段谨言的势力抢了先。” “三爷，谢了！如果不是你帮忙，我恐怕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听完宋老三的话，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此时我是真心实意的在感谢宋老三，同时也清楚的察觉到，看似古井无波的古玩江湖，已经因为这件公信犀尊的出现，逐渐暗流汹涌。 第105章 造假第一村 虽然宋老三给我的感觉一直都属于那种不易操控，而且不太靠谱的人，但宋家经营多年，在国内的各个圈子当中，还是有一定名气的。 晚饭过后，宋老三将我带到了他一个朋友开的茶楼小憩，约定的时间刚到，门外就来了一台十几米长的a型商务房车，将我们接走了。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乘坐房车，全程没有任何颠簸，这一觉睡得相当舒适。 我是被房间的敲门声吵醒的，听见宋老三说我们已经到了洛阳，连忙起来洗漱。 来接迎接我们的车队数量不多，但级别很高，我们的座驾是一台劳斯莱斯库里南，开路的是两台奥迪a8，后面还有两台奔驰s级护送。 负责接待我们的人是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四五岁的模样，手腕的百达翡丽与胸前的和田红玉挂坠，都彰显着他强大的财力。 宋老三站在中间给我们介绍道：“小段，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河南庆家的五公子庆淮，庆家算是半脚在圈内，做的是拖工。庆先生，这位是奉天段家的家主，段慎行。旁边那位是段家主的助理，赵轻候。” 我听到“拖工”二字，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 这个词不是指某一个人，而是指专门从事秘密运输、走私古玩的圈子，拖工大多是黑道上的人，通常都具有通天的本领，并以此获得暴利。 “早就听说四门当中段家一脉博古通今，慧眼如炬，没想到段家主居然这么年轻。” 庆淮向我伸出了手掌：“段家主，很高兴认识你，日后还希望我们多多来往。” 我跟庆淮握了下手：“庆先生客气了，你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双方简单寒暄，便登车离去，宋老三坐在车内，拍着劳斯莱斯的座椅调笑道：“庆先生，看来你们庆家近些年发展的，可是相当不错啊！” “三爷，庆家与宋家乃是世交，你别跟我见外，叫我小淮就可以。” 庆淮松了松领带：“不瞒你说，其实我们庆家如今也是外强中干。自从我大哥、二哥因为倒卖文物出了事，家里的产业就向圈外扩张了，河南是产粮大省，庆家依靠粮食行业发了家，又开始投资房地产，也算辉煌过一段时间。 两年前，我爸跟朋友合伙，将几十亿的资金砸进了南方的一个旅游项目，却因为合伙人入狱被套牢，现在家里的其他产业全部受到波及，资金链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正在到处找钱呢。眼下我爸正在南方处理生意上的危机，听说宋家人前往河南，让我一定要把你招待好，说有些生意上的问题，想要等回来后跟你探讨。” 听到这个解释，我已经大概明白了双方的关系。 庆家最早应该就是跟宋家有来往的家族之一，通过古董生意积攒了第一桶金，然后便迅速扩张，打造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我之前还以为庆淮待人和善，是因为家教的关系。 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是有求于宋老三，想要通过古董生意回点血，去缓解其他生意上的压力。 宋老三听完庆淮的解释，脸上挂着适度的微笑：“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两家世代交好，如果庆家有什么需要，我定当义不容辞。不过我此番来到洛阳，同样有事求助于庆家，而且可能比你们还要急。” 庆淮笑着发了一圈烟：“三爷，这一点您可以放心，我爸已经吩咐过了，让我全力配合你。” 宋老三眼神一亮：“看你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莫非苏家梁的消息查到了？” “苏狗子的消息，外人摸不到，但是对我们庆家来说，根本就不用查。” 庆淮微微摇头，看着我们说道：“三位既然都是行内人，想必也都听说过烟云涧这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我点了点头，见猴子一头雾水，便向他讲述了起来。 提起河南，很多人的第一印象，都是高考大省、农业大省。 其实此地还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河南地处中原，是中国古代文明发祥地之一，先后有夏商周隋唐等二十多个朝代，先后建都或迁都河南。 轰动考古界的殷墟大遗址，就位于河南省安阳市，国内绝大部分的甲骨文，也是在这里出土的。 而河南在文玩界同样出名的一个地方，就是烟云涧这个小村庄了。 这个村庄位于伊川县，距离龙门石窟只有三十公里，被誉为“中国青铜器造假第一村”。 烟云涧地处伊水东岸，地势上依山傍水，早在夏商周时期，朝廷就已经注意到此地风水极佳，成为了君王带领百官拜祖祭祀之地。 也正因如此，大批祭祀用的青铜礼器被带往此处。 经过数千年的漫长时光，这些青铜器被埋藏在黄土中，成为了历史的见证者。 到了现代社会，这些被埋藏的青铜器重见天日，那段数千年前的历史也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此地大量出土的青铜器，吸引大批专家和考古爱好者蜂拥而至，让烟云涧成为了一个炙手可热的地区。 遗憾的是，虽然有许多人在此地因为古董大发其财，但本地村民却并未因此获利，依然过着起早贪黑的农耕生活。 这一切的转变，源于一位名叫方星庆的村民。 此人早些年进城务工，吃了不少的苦，机缘巧合下入了古董行，将仿造手艺练就得炉火纯青，当时许多所谓的顶级专家，拿着他制作出来的赝品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被耍得团团转。 在那个年代，他们随手造出来的一面铜镜，就能抵得上平时一年劳作的收入。 1991年，成都机场海关截获了大量青铜器，经过专家鉴定，这些青铜器均属于商周时期的文物。 如此巨大的数量，足以造成一件轰动全国的大案，也激发了干警们的破案热情。 可是等方星庆到案后，警方才发现他们截获的这批青铜器全是仿制品，真品都在各大博物馆里面珍藏呢。 由于当时的法律对于文物仿制没有明确界定，方星庆最终被无罪释放。 经过这件事，方星庆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风险，便不再仿制商周青铜器，而是改为制作工艺品。 他并未将自己的手艺藏私，而是带领本地村民们跟邻村的村民一起生产，共同致富。 当全体村民都掌握了制作工艺品的技术后，开始在方星庆的带领下，光明正大的制作青铜器的仿制品，并将这些工艺品售往国外，让烟云涧成为了众所周知的“造假第一村”。 当然，方星庆的成功也跟当时国内百废待兴，鉴定手段落后与专家水平良莠不齐有很大关系。 庆淮听完我的介绍，拍了拍巴掌：“段先生说得不错！直到今天，烟云涧仍旧还在从事着仿古青铜器的制作，并且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链。当地村民的技术也在跟随时代发展而革新，技艺愈发精湛，但他们几乎不做一比一的仿品，更不会去刻意制造坑锈、腐蚀等容易被判定为文物造假的痕迹。” 宋老三按熄了烟头：“苏家梁跟烟云涧有什么关系？” “根据传闻，这个苏狗子十岁拜师烟云涧的方星庆老先生，造假手艺青出于蓝，二十岁便离开烟云涧，笼络了一伙手下，专门制作仿品！如今国内外品相上佳的青铜器赝品，有三分之一都是在他手中出去的。有人做过统计，苏狗子的造假生意，年产值至少在五个亿以上！” 庆淮说到这里，压低嗓音，身体前倾：“三爷，有可能的话，我们庆家想要取代苏狗子，吞下这块蛋糕。” 第106章 予取予求 庆淮对于宋老三十分尊重，接到我们后在一家私厨进行完接待后，便亲自将我们送到了一家私人庄园，走进了一栋别墅当中：“三位，这栋别墅是我们庆家专门招待贵宾用的，你们入住前已经进行了全面消毒和清洁。另外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安保，会对这里进行全方位的监控。不论你们有任何需要，包括姑娘、娱乐，还有一些不能明说的东西，都可以对这里的管家提出来。” “庆先生，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我听说庆淮在这里安排了人盯着我们，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我们只是几个普通人，也不是什么明星大咖，不需要这些排场。” “哈哈，看来你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什么人，苏狗子的老巢就在洛阳，万一你们在这里出了问题，我可难辞其咎。” 庆淮看出我对此有所抵触，解释道：“你们放心，这里的保镖都是专业人士，不该看的不会看，不该说的也不会说，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私生活。” “这事听他的，你对这个圈子了解太少，当年我大哥就是跟一个造假团伙打交道的时候，疏忽大意把命丢了。苏家梁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心狠手辣的程度会超乎你的想象。” 宋老三接受了庆淮的好意，叮嘱道：“小淮，我们这次的行程一定要保密，不仅仅是对苏家梁。” 庆淮莞尔一笑：“三爷放心，这种事不用你嘱咐，几位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会，下午我带你们转转龙门石窟和白马寺，还有丽景门与洛阳老街什么的。对了，洛阳还有一个古墓博物馆，你们作为行内人，肯定会感兴趣。” “那就有劳了。” 我和宋老三将庆淮送出门外，便回到大厅里泡上一壶茶聊了起来。 我品尝着价值不菲的人头贡茶，向宋老三问道：“庆淮这一上午都跟咱们表现得很亲近，但是关于苏狗子的事情，却始终避而不谈，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人与人的交流，无外乎予取予求呗。” 宋老三用茶冲着金蟾茶宠：“庆淮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今庆家正处在一个紧要关头，需要我们拉他一把，让他接手苏狗子的生意。他的条件提出来之后，咱们不是也一直都没接招吗？” 我其实一直都没想明白这件事：“根据庆淮的说法，他们家的庆氏集团可是一个规模上百亿的大企业，想要抢苏狗子的生意，自己下手就好了，咱们的态度重要吗？” “我不知道你对于欧洲历史有没有了解，在中世纪的时候，欧洲人对于血脉看得特别重要。哪怕一个贵族家族落魄如斯，但他的后人只要有这个血统，就是崛起的资本，而平民就算混了再大的势力，也不被主流所承认。” 宋老三给我的杯里添着水：“其实古玩圈子也是这样的，传统七十二行，古玩为大，这个排名源于这一行的特殊性，因为在古玩行里能体现真正的平等，过去乾隆皇帝贵为九五，在与古玩行家打交道的时候，也得忌惮三分。而四门在这一行当中算是鼻祖，虽然你我二门都已经落魄，但先祖打下来的名气，就足够咱们坐享其成了。 庆家虽然一直做的都是古玩生意，但他们底蕴不够，只能算是二把刀，如果没有圈内有实力的家族给他们站台，圈里人是不会接纳他们的。” “庆家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通过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方式，在拿下造假生意的同时，跟四门进行捆绑，以壮声势。” 我理解了宋老三的意思，轻轻蹙眉：“我们段家有祖训，不可制假、售价，你现在让我去支持庆家抢夺苏狗子的造假产业链，这跟助纣为虐有什么区别？此事一旦传出去，段家的名声可就毁了。” “我之所以没有答应庆淮的要求，也是因为这一点，可我们现在没有更好的路可以选择了。” 宋老三伸手搓了搓脸：“苏狗子不是那种沽名钓誉的伪专家，他看中的是钱，而不是名声，帮他办事的全都是被豢养的白手套。除了冷先生和庆家这种有段位的人，外人恐怕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不借助庆家的力量，你我别说想跟苏狗子掰手腕，恐怕就连他的踪迹都摸不到。庆淮的意图很明显，咱们要么各取所需，要么一拍两散，再无其他选择。” 我其实也知道庆家的人在打什么算盘，轻呷茶水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从古至今，古董文玩都是一个广阔又深邃的行业，制假造假从来不是什么新鲜事，就拿今天来说，各地仿造哪个没形成仿造产业链？ 辽宁的红山玉，内蒙的辽代金银器，山西的木雕佛像，河南的青铜器，安徽的战国与汉代玉器，四川的藏传文玩，江苏的书画，浙江的良渚玉，福建的瓷器，湖北的铜器，西安的汉罐与唐三彩，江西景德镇的元明清官窑仿品，新疆的于阗文书……多的我都数不过来。” 宋老三翘起了二郎腿：“说句难听的，国内的造假手段从文玩出现那一天就开始了，而且这个行业是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就拿当下这件事来说，庆家和苏狗子争的是青铜器造假这块蛋糕，不论谁输谁赢，这块蛋糕都不会消失。 我们如果帮忙，不仅可以达成目的，庆家也会记得我们这个天大的恩情。反之，如果咱们拒绝，苏狗子的生意并不会受到影响，但咱们的诉求，可就彻底无法完成了，倘若此事被另外两门占得先机，那……” “你不用跟我吹耳边风了，今天下午，咱们跟庆淮聊聊合作的事情。但咱们提前说好，这事我不会以段家的名义去办，更不能让我爷爷蒙羞。” 我知道宋老三要帮庆家抢生意，有很大一部分因素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不管他的目的性是什么，他毕竟有过两次售假造假的先例，说明心中对于这种事其实并不在乎。 而我想要追查段谨言的下落，只能依靠宋老三。 哪怕明知道他在利用我，也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适当的让他在我身上占点便宜。 第107章 新世界 洛阳北邙山及周边地区，历代古墓葬星罗棋布，唐代诗人王建还写过“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的诗句。 古墓博物馆占地一百三十余亩，整体由一组仿汉代建筑群和一组仿北魏建筑群组成，分为地上和地下两部分，是世界上第一座公园式古墓博物馆，也是国内一大奇观。 这个博物馆主要有典型墓葬、北魏帝王陵、壁画馆三大展区。 我早就对典型墓葬展区展览的古墓壁画“打鬼图”有所耳闻，所以第一站就是奔着这幅壁画去的。 博物馆高度还原了搬迁复原过来的古墓葬，除了灯光明亮，其余的陈设几乎跟古墓一模一样，对于了解古墓文化有很大的帮助。 离开典型墓葬展区后，我们一行人坐在博物馆水池边吸烟区的长椅上，展开了一段交流。 宋老三看着远处的汉白玉石门阙，缓缓开口：“小淮，我中午和段家主商讨了一下，觉得在苏狗子这件事情上，我们双方是可以合作的。” “真的？” 庆淮听到这个回答，霎时眼前一亮：“三爷，我们庆家的信誉你是了解的，虽然我爸不在省内，却将这件事交给我了全权处理。二位放心，只要咱们能够达成合作，顺利拿下苏狗子的生意，往后每年产生的利益，会给二位各拿一成的纯利润。” 按照庆淮之前的说法，苏家梁的生意每年产值有五个亿，虽然他这个源头赚得不如终端那么暴利，但一成的纯利润，恐怕也得有几千万。 难怪宋老三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国，并且促使四门冰释前嫌。 眼下在四门离心离德的情况下，我们都能接触到这么大的利润，倘若四门凝心聚力，那又该是什么光景？ 即便我对于造假售假这件事有些抵触，但庆淮开出的条件，还是让我口干舌燥。 我只是一个穷小子，就在两个月之前，我还在因为几千块的取暖费发愁。 没想到四门的身份竟然让我摇身一变，接触到了一个利益庞大的新世界。 我是个俗人，之前拿到宋老三那二百多万货款的时候，我激动得两宿都没睡好觉。 说真的，我对于几千万甚至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只知道哪怕去买双色球，也得中好几次头奖。 宋家是四门当中对外接触最多的，宋老三见多识广，并未被庆淮的条件吸引：“你说的这些都是后话，苏狗子经营多年，我们能否将他扳倒尚未可知，现在说这些太远了。小淮，你们庆家既然想对苏狗子动手，想必已经掌握了不少情报，大家如果要奔着一个目标使劲，那就都别藏私，你说呢？” “哈哈，这是自然。” 庆淮得到我们的承诺，心情大好，也不再兜圈子：“那我就跟二位聊聊我知道的事情……苏狗子二十岁入仿制行，到今天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此人常年作伪，鼻子极其灵敏，大多数的青铜器，他一嗅就能知道真假，所以才得到了这个外号。 苏家共有兄妹四人，苏狗子是老大，他们的造假生意，最早就是这哥四个一起做的。他们最早造假，货物都销往国外，98年的时候，苏狗子跟山西那边一伙青铜器造假的团伙抢生意，他二弟被人做掉了，据说连尸体都没能带回来。” 猴子插嘴问道：“都闹出了人命，这事也没经官吗？” 宋老三解释道：“古玩行本就是个灰色地带，除了少数传世文玩，大多数都是在地底下取上来的，真要细查，谁的底子都不干净，所以圈内人遇见问题，几乎没人报警，毕竟大家屁股上都有屎，谁都见不得光，这行比贩毒都暴利，你可别把它想得太干净。” 庆淮也觉得猴子这个问题有些幼稚，没有搭茬，接着说道：“到了07年，文物保护法正式实施，对于文物造假的认定标准和鉴定都变得严谨、规范起来，苏狗子的四妹因此被捕入狱，将苏家之前的案子全都扛了下来，被判了无期徒刑，至今也没出来。 那次事情也给苏狗子敲响了警钟，他从此退居幕后，并且不再主动跟人联络，而是通过之前的关系网，只做老客户的生意。这么一来，苏狗子的销售渠道受到限制，买方肯定会疯狂压价，但好处就是足够安全。 也正因为这种经营方式，苏狗子的生意从07年至今，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甚至道上都没人知道他这个人物，外界都传闻苏狗子的老巢就在洛阳，但其实并没有人真正的见过他，以及他的团伙成员。” 虽然庆淮摆出了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但我相信冷先生既然点名道姓让我们来到河南，绝不可能是捕风捉影，佯装不悦的看着庆淮：“庆先生，咱们既然已经说好要同乘一艘船，大家还是坦诚相待的好！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庆家仅凭一个捕风捉影的传说，就要吃掉别人的生意吗？我要提醒你，全国的造假团伙那么多，想要吃掉苏狗子的，不仅仅只有你们庆家，如果你让我看不到诚意，我也未必非你不可。” 庆淮听出我话语中的不悦，眼睛一转，很自然的把话接了过去：“小段，你太敏感了，我的话不是还没说完嘛！我们庆家虽然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但是在省内还是有些影响力的，经过我们的调查，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至少摸到了苏狗子的其中一条走货渠道。” “哎，你这话说得就有点意思了。” 宋老三坐直身体，点头示意庆淮继续。 “老城西大街的文博城，有一家叫做传世堂的艺术品店，老板外号叫麻瘸子，早些年也是一名入地虎，瘸了腿之后，就从地下转到了地上。” 庆淮说话间，在手机中调出一个方脸中年的照片给我们看了看：“据说苏狗子销往华北地区的货，都是麻瘸子帮他走的，我已经摸清了他的行踪，随时可以抓他。如果两位觉得这事可行，那我就让人把他绑了，在麻瘸子口中审出苏狗子的行踪。” 宋老三将烟头探进垃圾桶：“小段，你觉得呢？” 我沉吟片刻，摇头：“打草惊蛇不可取，直接抓人，风险太大。” 第108章 利益捆绑 庆淮见我否决了他要绑人的方案，不徐不疾的问道：“你既然感觉我的方案有失稳妥，那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方法很难伤到苏狗子的根基。” 我犹豫了一下，讪笑道：“如你所说，苏狗子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而且已经在这行浸淫了二十多年，我觉得他不会轻易跟自己的代理商交底。如果我们抓了麻瘸子，却没有审问出苏狗子的下落，你想怎么收尾？” 庆淮目光一狠：“那就利用麻瘸子设下一个局，逼着他帮咱们把苏狗子引出来！”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苏狗子会不会想到呢？万一麻瘸子有什么把柄在苏狗子手里，不敢跟你合作，又或者假意跟你合作呢？” 我按熄了手里的烟：“归根结底，麻瘸子只是苏狗子众多代理商当中的一个，并不值得他出面冒险。这事如果我们办得太糙，只会引发两种结果，第一是苏狗子更换代理人，舍弃苏瘸子，还有更糟的结果，那就是苏狗子察觉出有人要对付他，把自己藏得更深。” “啧！” 庆淮犯愁的嘬着牙花子：“这事的确麻烦，我家房地产公司的拆迁部经理是个社会人，他说苏狗子的三弟苏家铭早些年笼络了一批刑满释放的劳改犯，还去外蒙买过枪。万一这些人真要是下狠心做了麻瘸子，不仅我们的线索会中断，庆家也会惹上麻烦。” 我看着庆淮愁容满面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胳膊：“苏狗子的生意已经做了二十多年，不会一朝一夕消失的，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斡旋，不要钻牛角尖。” 庆淮搓着手掌调整好了状态：“是啊，为今之计，只有大家群策群力了。” …… 当天下午，庆淮又带我们转了龙门石窟和白马寺。 当晚，我拒绝了他的晚宴邀请，跟宋老三和猴子去了老城区集市街的古玩城。 一圈走下来，古玩城里大多数的玩意儿都是仿品和不入流的文玩，还有一些木雕和手串，一件能入眼的东西都没见到。 想来也是，洛阳是文化名城，民间藏家多如牛毛，这些古玩店的老板真有什么好东西，根本没必要摆在台面上。 街口的一家烩菜馆内，猴子手拿肉夹馍，大口地喝着胡辣汤：“舒服！这才是老百姓过的日子，中午庆淮请咱们吃的那顿饭，还说什么米其林大餐，我看就是盘子大，菜量少，空白地方放根草！大好几万花出去，结果我根本就没吃饱！” 宋老三等服务员把餐盘端来，将一碗面递到了我面前：“文玩行的人，都喜欢瞎研究、穷讲究，看这店面的残旧程度，估计得开了几十年，能在这条街上立住脚，手艺必然是不错的！小段，尝尝这烩面，除了河南，外地很难做出这种味道！” “洛阳的牛肉汤和糊涂面，这一口我都想吃很久了。” 我逛了一下午，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门，搓了搓手里的一次性筷子，开始狼吞虎咽。 我这边半碗面都快吃完了，却发现宋老三没动筷子，而是坐在正对面盯着我，挑眉问道：“怎么，没见过帅哥吃饭啊？” “三爷我走南闯北，帅哥见过不少，但是像你这么聪明的帅哥，还真是少见。” 宋老三狡黠一笑，点上了一支烟：“小段，其实你在回绝庆淮的时候，就已经想好对策了，只是没有告诉他。我知道你对庆淮有顾虑，但总不至于对我也有所提防？咱们可是自己人！” “你想多了，我的确有对策，没说出来不是想要瞒着谁，只是觉得我的想法还不够成熟而已。” 我见宋老三问起这事，就顺着话茬聊了下去：“根据庆淮的说法，目前我们能查到与苏狗子有关的线索，就只有麻瘸子一个人，此人便是破局的关键点。可是直接抓人审讯，亦或者逼着他跟咱们合作，这样的风险都太大了，一旦玩脱，咱们就被动了。” “其实我当时也觉得庆淮的办法有些过于激进，庆家虽然做文玩生意，但只是为了赚钱，严格来说应该是社会人，而并非行里人，所以习惯于用打打杀杀的方式解决问题。” 宋老三点点头：“你继续说。” “想要引出苏狗子，麻瘸子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与其逼着他合作，我觉得倒不如吸引他跟咱们主动合作。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关系就是利益结盟，但是从某种方面而言，这又是最坚不可摧的合作关系。” 我见周围人没有注意我们，沉声道：“我想让麻瘸子跟咱们主动合作，逼着苏狗子主动来找咱们，只有让他认为自己占据了主动权，才不会怀疑有人在给他设局。” “这手段高明啊！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腹黑学的高手，看来我得提防你一点，不然哪天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宋老三嗒着嘴唇，看向我的目光中丝毫不掩饰怀疑：“这事说起来容易，但真想去做，可是难如登天啊！麻瘸子是苏家梁华北地区的代理商，这么多年在他手里应该赚了不少钱，你想撬动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这不是天方夜谭么？” 我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古玩行讲信义，但造假的圈子可不讲，麻瘸子跟苏狗子两人合作多年，就是我刚刚说过的利益捆绑，而想让这种捆绑破碎，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用利益。” 宋老三机智地眨了眨眼睛：“哈哈，你小子刚刚还跟我装蒜，说自己的计划不成熟，其实你早都想好对策了，是？” 我将身体前倾，对宋老三说道：“我的确有个办法，但我现在担心的地方主要是……” …… 我跟宋老三回到住处之后，他就第一时间叫来了庆淮，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跟小段已经找到对付苏狗子的办法了，但我们在当地人生地不熟，需要你提供帮助。” 庆淮眼神一亮，果断的表明了态度：“这没问题，咱们既然要合作，我们庆家肯定会拿出态度来，只是不知道两位想出的是什么主意，又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宋老三回道：“详细计划咱们稍后再谈，当务之急，是我们需要就近开一座古墓，最好是夏商时期的，最晚也不能低于战国。” 庆淮挠了挠头：“三爷，你这就有些为难我了，我们庆家只做过古董贸易，也不懂望气发冢啊！” 我笑了笑：“寻龙的事情我们来做，庆家只要提供便利就可以。”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庆淮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们集团旗下有多个农场，还有三架民用直升机，我连夜让下属向民航局进行低空飞行报备，明天以喷洒农药的理由，亲自带你去天上看！” 我们几人听到这话，齐刷刷的愣住。 盗墓的手段听过不少，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定位寻穴，还真是头一次见。 看来庆家在当地的能量，要远超过我的想象。 第109章 当机立断 庆氏集团的直升机，是进口的罗宾逊r22，长六米五，高两米七，自1979年开始生产，是全球保有量最大的轻型两座直升机。 我本以为这种机械会很值钱，跟庆淮聊天才知道，这种二手直升机的售价才一百万出头，对于他们这种拥有大面积农场的企业来说，用直升机喷药的成本比雇佣人工还低。 我在庆氏集团农场的院子里看见庆淮穿戴好装备，准备驾驶直升机，额头冒汗的看着他：“哥们，这东西如果掉下来，咱们俩可都得没，你确定你会开啊？” 庆淮轻车熟路地进行着飞行前的检查和准备：“放心，这台直升机就是我自己买来玩的，我18岁就完成了首飞，飞行经历超过一千小时。” 等到直升机拉升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庆淮没吹牛，他对于直升机的操作的确很娴熟。 我本以为直升机和客机差不多，结果上了天才感觉到不一样，直升机的振动和噪音很大，舒适性也相对较差，坐在上面就跟坐海盗船一样，晃晃悠悠的。 庆淮不懂风水堪舆，但负责的就是庆家在洛阳的业务，对于本地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直接带我向城北飞了过去。 虽然直升机的轰鸣和晃动让我头昏脑涨，但不得不承认，在这个视角去看风水，就跟开了挂一样的丝滑。 洛阳是文化名城，而且对于古墓葬的保护力度很大，北邙山一带但凡风水上佳的古墓，全都被发掘或者保护了起来。 我看着脚下的保护区和大片民宅，参照了一下地图，对庆淮吼道：“这里距离城区太近了，找到膛子也没法动，继续往北飞，贴着黄河流域往西走。” …… 我跟庆淮是上午七点出发的，中途加了两次油，一直等到晚上五点，才回到了农场。 我下了飞机之后，感觉自己就像是踩在棉花上，扶着飞机狂吐。 一整天下来，我感觉自己的魂都快没了，吐了得有十几次，哪怕飞机已经熄火，发动机的轰鸣仍旧在我耳边久久回荡。 宋老三见我脚下绊蒜，伸手扶住了我：“怎么样，找到膛子了吗？” 我把胃里的东西吐空，缓了差不多三分钟，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屋里说。” 农场办公室内，我在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摆在了面前的茶几上：“这是我在新安县万山湖风景区拍摄的俯拍照，你们看这里水域的形状像什么？” 猴子端详了半天，疑惑地挠了挠头：“这像什么，不就是一条乱七八糟的河嘛。” 我将手机的颜色反转打开，调整了一下角度：“这下呢？” 宋老三左右看了半天，试探着问道：“这河道，看起来像是一只飞翔的凤凰？” “没错，就是凤凰。” 我伸手指向了其中一个方位：“问君疑龙何处难，两水之中必有山。欲寻龙穴望回水，山水相夹是机缘。这地方的山和水大回大转，肯定有膛子，但规模应该不大。” 庆淮用手机地图比对了一下我选择的地点，面色一喜：“渣石沟村，这地方我熟啊，去年我去那边谈过耕地承包的项目，那是一个小村子，壮劳力都已经搬走了，村里剩下不到五十户人家，位置相当偏僻！” 宋老三闻言，向我说道：“我昨晚就跟本省的圈内朋友联络过了，雇了一伙起土的钎子队，人已经到洛阳了！” 我见地点和人员都有了，伸手一拍桌子：“既然位置确定了，那就尽快动手，今晚下手。” 庆淮也拿起了手机：“我现在就叫人过来，配合你们的行动。” …… 晚十一点。 渣石沟村，含珠岭。 我手持罗盘，在山脚走了一圈，选定位置跺了下脚，对钎子队的负责人说道：“差不多就是这了，打个探槽试试！” 对方是个干练的汉子，见我发话，对自己的两名同伴摆摆手：“哥几个，干活，这是汉前墓，用重铲！” 听到对方这句话，我就知道宋老三找来的钎子队是专业的。 钎子队指这种被人雇来，专门挖掘盗洞的工人，他们按次数收费，不参与陪葬品的瓜分。 盗墓圈有一种人叫做“甩手掌柜”，这种人什么都不懂，是专门拼缝的，他们会在探墓的“鼠子”手中买来探出古墓的位置，然后雇佣“钎子队”进行挖掘，自己只负责取货和投资，挖到好东西就赚了，如果情报有误，那所有的投资都将付诸东流。 早些年法律宽松的时候，这种盗墓方式一度盛行，也有不少甩手掌柜因此发了横财，但这种合作方式并不稳妥，因为合作过的人一旦犯案，很可能会把多年前的合伙人给供出来。 还有一段时间，圈内的“游击队”会专门设局宰这些掌柜，一来二去的这个行当也就逐渐消失了，有本事的人都去自己组建团伙，其余人则被淘汰出局。 趁着钎子队打探孔的间隙，庆淮的司机刘宇也带着六七个人走到了我身边：“段先生，三爷，我们的人已经布置下去了，沿途的路口都有人放哨，淮哥也约了当地的派出所长喝酒去了，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能第一时间知晓。” “嗯。” 听完刘宇的回答，我面色镇定的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在打鼓。 这是我第一次组织盗墓，虽然有庆家在背后站台，但也难免紧张。 猴子倒是没心没肺的看着钎子队那些人干活，突发奇想的对我问道：“段公子，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说咱们望气发冢，都是根据风水理论来的。如果古人不按照风水学下葬，找一个地势上不吉利的墓穴，那咱们不就找不到他们的墓了吗？你说这些古人为什么这么傻，非得按照《葬经》一类的风水理论下葬呢？这不就等于大家共用一个规则，在跟咱们躲猫猫吗？” “古人没你这么蠢，你能想到的事情，他们也能想到，所以才会留下守墓人，又在墓穴中设立了那么多机关。” 我撇嘴道：“古代风水是寻找吉穴用的，但这种所谓的吉，并不全是玄学上的说法。堪舆之术最开始的功能，是防止地貌发生自然变化，导致墓穴坍塌或者被淹没、冲走，所以选择一个高位或者环形河流内环这样的位置，后来才发展为预测吉凶。这些都是古代皇室用来统治百姓的，他们掌握龙脉，所以才自称天子。至于你说的那些不吉利的墓穴，不是没有，但是在历史变迁当中，早都被地震和大水毁掉了。” 大约半小时的工夫，钎子队的中年就拿着一块圆柱土走到了我们面前，对宋老三说道：“东家，槽子打通了，下面是个瓷膛。” 第110章 坐地起价 中年说的瓷膛，也叫作实膛，指下面的墓穴已经倒塌了。 宋老三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我：“隋唐墓打洞，明清墓挖坑，过了两汉看祖宗。看来今天祖宗没有保佑咱们哥俩啊！” “咱们这位置风水只是中等，能找到墓就不错了，倒塌也在意料当中。” 我对此倒是并不意外，看向了中年：“下面是干膛（原装墓穴）吗？” “土里有陶器碎片，东西应该还在。” 中年顿了一下：“不过我们拿的就是起土的钱，可不包括清膛（清理倒塌墓穴并寻宝），如果想让我们继续干活，这价钱可就不一样了。” “朋友，道上没有这种规矩？”宋老三眯眼看着中年：“咱们讲好了一次一利索，你们帮我找到东西，我付给你们三十万，现在东西还没见到，你坐地起价不合适？” 中年摊开双手：“东家，我们赚的是辛苦钱，想去瓷膛里面取东西，可是需要冒着坍塌风险的，现在土还没起，如果你觉得我们的价格不合理，大家一拍两散，这不算讹人？” 我看中年这副模样，知道我们不涨价他是绝对不会干活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你们需要多少钱，才能继续干活？” “每人加十万，这只是清膛的钱，如果有我们的人被埋在下面，一条命加五十。”中年见我年龄不大，还以为我是在瞎打听，依然在看着宋老三：“道上都是这个规矩。” 我点了点头：“可以，这钱我们出了，动手！” 中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东家，这事他能做主吗？” “你看错了，他才是东家。”宋老三顿了一下：“小段，你看咱们还用开坛吗？” “免了！” 我思考了一下，摆手回绝，只是点燃七支烟，分为两处摆好：“动土。” 我今天来这里盗墓，目的就是将所有的陪葬品全部带走，这已经坏了四门的规矩，如果开坛祭拜，也容易被钎子队的人看出底细，只是简化的祭拜了一下。 趁着钎子队干活的空当，我对宋老三说道：“等一下盗洞打开之后，你们留在上面，我得下去跟着他们，以防他们玩锤子活。” “锤子活”是行内人最早坑甩手掌柜的手段之一，会雇佣一些走投无路的人来挖盗洞，然后将其一锤子砸死在盗洞里，上来找雇主要赔偿。 原本庆淮说过，今晚的一切费用由他们庆家承担，但是被我和宋老三回绝了，因为我们如果花了他们的钱，就相当于受到了庆家的雇佣，过后再想抽身就难了。 所以这些雇人的钱，都是我跟宋老三共同承担的。 我初出茅庐，宋老三也刚回国不久，大家手里的资金相当有限，每一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 万一真被人黑了，不仅会卷进命案，也得多花冤枉钱。 “一起下去。”宋老三递了一支烟过来：“庆家已经把宝压在了咱们身上，庆淮的人是值得信任的，你自己下去，万一那些人起了歹心，反而麻烦。” 钎子队的三个人忙碌了几个小时，在地面打出了一条直径五十厘米的盗洞，把绳子顺了下去，我们其余人也开始搭手在上面排土。 等上面的土快堆成一座坟包的时候，中年终于爬了上来，将一块陶片递给了我：“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墓室所在的位置，但下面已经全部塌方，能否找到什么东西，就全靠运气了。” 我接过陶片观察了一下，叹气道：“看这陶片的形状，应该是一枚陶尊，这墓的规模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小。西周墓主要分为双墓道大墓、单墓道大墓、土坑竖穴和洞室墓几种，这里应该是一个土坑竖穴，墓主人没什么地位。” 猴子自从跟我去了一趟印度，就始终在恶补历史知识，凑过来问道：“段公子，你是如何凭借这么一块陶片，就确定墓葬年代的？” “西周墓葬的随葬品主要有陶器、青铜礼器、兵器、车马器、玉石装饰品、原始瓷器和漆器等。大型墓和中型墓的随葬品很丰富，除了以人殉葬的方式，还会伴有精致的青铜礼器，器型多样，但基本都以鼎为核心，鼎的数量也标志着墓主人的身份地位。” 我比画了一下手中的陶片：“这陶片精美且带有花纹，还有刻字的痕迹，如果是墓主人生前的日用品，他的身份应该很显赫，墓室面积不会只有圈出来的这么小，所以这是特意准备的随葬品。” 中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话说得没错，我们一路挖下去，发现下面的塌方比想象中的严重，连陶尊这种小件都被压碎了，估计找不到什么像样的明器，你看……” “继续挖！” 我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碎陶片：“我要的就是这东西，这里挖掘出来的所有陶片，我都必须带走。” “接着干活，把里面的陶器和碎片全都拿上来！” 中年听说我还要继续挖，没好气的对同伴喊了一句，走到洞口我还听他跟同伴说我是因为心疼钱，在折腾他们。 看到钎子队的人下了墓，我也换好老鼠衣，顺着盗洞钻了进去。 在这种实膛干活很危险，因为原墓穴是没有经过加固的土墓，我们需要找到墓穴和地面的分界线，然后横向挖掘，寻找随葬品，稍有不慎就会被埋在下面。 宋老三找的人虽然没什么信誉，但手艺还是不错的，很快就在里面打出了几个盗洞，清理着被埋在土里的碎片。 很多时候，现实生活当中往往充斥着出乎意料的戏剧性。 我们没有这些人那么专业，不敢平行着往土里钻，只能沿着竖洞的墙壁挖挖铲铲，也不为了找东西，主要就是防止钎子队的人耍手段。 而就是我这么胡乱一刨，却刨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我一铲子下去，盗洞一侧的土层出现垮塌，露出了更后面的土层。 在一片黄土当中，出现了一条狭窄却很扎眼的横向黑线。 我用铲子向深处进行挖掘，发现这条黑线依旧在向里面纵深，当即面色一喜：“所有人都过来，我这里有铜路！” 第111章 万事俱备 钎子队的一名青年听见我的喊声，从盗洞里钻出来站到我身边，抓起一把黑色的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面色欣喜的看着我：“还真是铜路土的味道！老板，这下你可得给我们包上一封大红包了！” 这时那中年也跟了出来，用手电照向前方：“这的确是熟土和铜路的痕迹，但刚刚这位小哥说的没错，这里只是土坑竖穴的形制，这种膛子咋可能出现青铜器呢？难道咱们将两个连在一起的墓给挖通了？东家，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得加钱的！” 宋老三知道青铜器的价值，此时急于见到后面的东西，没心情跟中年讨价还价，目露凶光的看着对方：“你们的钱我一分也加不了，能干就给我往前挖，不能干你就撤上去，我们自己动手！” 眼下最难打的竖洞已经通了，中年见宋老三作势要喊上面的人下来，顿时摆手：“罢了，咱们好歹也算相识一场，动家伙！” 有了铜路的痕迹，接下来的挖掘就轻松多了，中年只向前掘进了一米左右，铲子就发出了碰撞硬物的声音。 三个人彼此配合，很快就在土里将一只编钟给取了出来。 宋老三用刀撬开泥土，看着编钟表面覆盖的一层黑色锈迹，眼睛都直了：“小段，好东西啊！” 我蹲在地上，检查了一下脚下的土壤：“从痕迹分析，这并不是两座墓，没想到这么一座不起眼的小墓，竟然会用青铜器作为随葬品，但西周墓一般都只有一个墓室，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耳室呢？” “管他呢，找到东西肯定是好事啊！”宋老三面色亢奋的看着中年：“愣着干什么，挖啊！” 片刻工夫，他们就在土里掏出了三只编钟，中年拍了拍身上的土：“里面的铜路已经断了，看样子这里可能只有这三口编钟。” 刚刚钎子队干活的时候，我已经将两只编钟给清理了出来，等我将最后一只编钟清理完毕，摆手道：“不对，继续往里挖，里面肯定还有东西！” “东家，咱们没有这么折腾人的！” 中年见我让他继续干活，顿时不乐意了：“凡是用编钟作为陪葬品，通常为三口一组，最多只有三组，哪怕天子也不能超过这个数量。一座土坑墓能挖出一组编钟，已经是上苍保佑了，你不能这么贪得无厌啊！” “当当！” 我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编钟：“凡是成套的编钟，都会有一只会铸上铭文，说明该套编钟的成因。但是这三只编钟上面都没有铭文，说明要么是拼凑的，要么就是有缺失，但是从形状来看，这三口编钟都属于低音部，拼凑的可能性不大，所以里面一定还有编钟其他的部分。” 宋老三催促道：“你们三个每人加五万块悬红，抓紧把东西挖出来！” 中年是个钱串子，听到宋老三加钱，便不再废话，带着两名同伴向另外的方向挖掘起来。 果然，随着他们继续挖掘，前面不断有编钟被挖了出来。 一直到第九只编钟出土，上面仍旧还是没有铭文出现。 这一下，就连猴子都跟着懵逼了：“段公子，你们刚刚不是说，按照古代墓制，就算天子也最多只能陪葬九只编钟吗？那这是什么情况啊？难道咱们把编钟的生产基地给挖开了？” 我思考了一下：“古代以编钟作为随葬品或礼器，都是遵循三只一组，三组封顶的礼制的，没有人会在墓穴中陪葬九只以上的编钟。但咱们前面这个空间除了编钟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青铜器出土，说明这些编钟并不是作为礼器随葬的，而是墓主人生前的心爱之物，是一整套的乐器。这墓用陶器做礼器，却陪葬了一套编钟，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墓主人生前的身份，应该是一名乐师。” “那这敢情好啊！本来就想挖点破烂出去，没想到竟然遇见了成套的青铜器。”宋老三向我投来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如果真是这样，咱们的计划反而会更顺利。” 在我们的坚持下，钎子队的人最后总共掏出来了十二只编钟，还有大量的青铜器碎片。 经过拼凑，这里的编钟应该原本有十六只，宋老三说这些编钟如果成套出手，价格至少在七百万以上。 中年看到摆了一地的编钟，激动得身体都在发抖：“这么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土坑，竟然挖出来了一整套的编钟，这是天降横财啊，几位老板，我先对你们道一声恭喜了！” 我摆了摆手：“把东西运上去，继续往回挖，把后面随葬的那些陶器全都取出来。” 中年见我能在这种土墓找出一组编钟，还以为后面的墓穴里有什么好东西，这次二话不说就带着手下钻了过去。 三小时后，我们一行人回到了地面，这次的收获除了一组编钟，剩下的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除了两麻袋的陶器碎片，我又在墓穴里挖了一袋子的土。 刘宇见我们出来，也带着自己的一伙手下，开始帮我们沿着山路往下面搬东西。 我坐进车里的时候，看见宋老三还抱着一只编钟，斜眼看向了他：“你不嫌沉啊？” 宋老三肉疼的回应道：“这只编钟是带铭文的那一个，我知道其他的编钟有用，但这个如果送出去就白瞎了，我准备把它当成单只古董卖出去，虽然不如成套的值钱，这一只编钟，至少能卖八十万。” 我不置可否：“准备开窑的地点和工匠，你都找好了吗？” 宋老三舔着嘴唇回道：“放心，都是我用自己的渠道找的，避开了庆家。工匠是在陕西找过来的，跟本地势力没什么交集，干完活就走，谁也查不到底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听到宋老三这么说，我便没再多问，对着前面晃了两下车灯。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踪迹，我们这些车的大灯都是用遮光胶布封起来的，只留下了一道可以照到前方道路的小缝隙。 前车的刘宇接到我的信号，便将车启动，沿着山路向前行驶。 我跟在刘宇的车后面，正在跟宋老三聊着接下来的计划，前方的道路上却忽然出现了一阵灯光，刺的我眯起了眼睛。 看到这阵灯光，我心脏一缩。 为了避免暴露，我们的车灯都是遮蔽起来的，说明对向来车肯定不是自己人。 这荒郊野岭根本没有道路，那台车也绝对不是行人，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我们盗墓的消息泄露出去，引来了抓捕者。 就在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那台车猛然加速，趁着前面开车的刘宇视线致盲，粗暴的向他撞了过去。 第112章 来历不明的袭击者 车辆的撞击声，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对方来势汹汹，刘宇的车被撞出两米远，车尾撞在了我的车头上。 我没系安全带，身体前倾撞在了方向盘上，因为牵动了身体的旧伤，疼得一动不敢动。 余光向外望去，数道手持棍棒的身影已经冲到了刘宇那台车边上，开始疯狂地打砸。 “嘭！” 一名男子对着前车砸了一棍子，伸手指向了后面：“别只围着一台车，去后面！” 副驾驶的宋老三听到那人喊话，伸手推了我一把：“小段，别愣着，开车冲出去！” “坐稳！” 我看到外面那些人粗暴的手段，也反应过来他们不是警察，很可能是黑吃黑的人，于是猛打方向盘，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嗡！” 引擎发出一道低沉的咆哮声，紧接着直接窜了出去，前方一个人躲闪不及，被车头刮倒在地，其他人也向旁边闪躲过去。 我驱车冲散人群，来不及救援刘宇他们，直接向前方的道路冲了上去。 因为刚刚的冲撞，我这台车的车灯已经碎了一只，另外一只车灯因为贴着胶带，只能提供极为微弱的照明。 我向前望去，发现对方至少来了四五台车，全都堵在前面的山路上，眼见下山唯一的路已经被堵死，我将车辆略微减速，向一侧平缓的山坡冲了上去。 宋老三看见我行车的方向，一脸紧张：“哥们，你这车技能不能行啊？” “我十九岁就干代驾了，坐稳！” 我驱车冲上前面的缓坡，凭借昏暗的月光开始在没有道路的山坡上行驶，那些袭击者看见我们的车离开，也将车辆启动追了上来。 “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庆淮的人已经把外围的事情都给处理好了吗？这里为什么会有人袭击咱们？” 猴子在后排座椅上，被颠得像个弹力球一样，抓着扶手喊道：“会不会是庆淮这孙子要黑吃黑？” 宋老三毫不犹豫的回应道：“不可能，咱们今天挖的只是一个小墓，出土的这套编钟虽然值钱，但绝对不至于让庆家耍这种手段，别忘了他们图的可是苏狗子的生意！” 我通过后视镜看着后方追上来的车辆：“会不会是你雇来的钎子队有问题？那个带队的三句话不离钱，看见咱们拿出来了一套编钟，见财起意了？” “可能性不大，这个钎子队是我从南方雇来的，我找他们，就是看中了这些人在本地没有根基，而且帮我办事的中间人在当地很有威望，这些人如果跟我耍诈，以后就没办法在这一行混下去了，而且……” 宋老三的话说到一半，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也收住话题按下了接听：“是我，我是宋老三……你怎么知道……好，我明白了！” 宋老三对着电话讲了几句，然后看向了我：“电话是庆淮的人打来的，他的人正在往山上走，马上就能到。” 我闻言愣住：“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山下的人没被袭击吗？” “庆淮说他刚刚接到刘宇的求救电话，还以为是咱们被盯住了，但是跟山下的人通话之后，发现他们并未遭遇袭击，说明这些人应该是从其他的路绕过来的。” 宋老三提起这事，也觉得奇怪：“今天来这里倒斗的计划，除了咱们三个，只有庆淮清楚，所以问题很可能出在他那边……” “嗡！” 宋老三正说着话，一台山地摩托车忽然冲到了我们旁边，车上的骑手猛地将手中一个装着油漆的玻璃瓶，砸在了我们的车窗上。 “哗啦！” 玻璃瓶应声炸裂，里面的油漆在风挡玻璃上溅了一片，彻底遮挡了我的视线。 宋老三坐在副驾驶，看到我开车向前面的山沟冲过去，来不及多说，直接扑上来拽了一下方向盘。 “咣啷啷！” 我们的车辆突然转向，被山地卡爆了一条轮胎，随后底盘卡在山坡上，彻底失去了动力。 后面一直在紧追不放的两台越野车见我们停下，全都向这边靠拢过来。 “下车！” 宋老三推开车门，看到那台山地摩托车向他冲去，抡圆手中的编钟，粗暴地砸在了骑手的头盔上，将对方连人带车砸倒。 “猴子，走！” 我在车里抽出一把工兵铲拎在手里，也冲进了旁边的树林，借此阻挡越野车的追击。 “站住！别跑！” 后面的两台越野车此时也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全都打着手电追了上来。 宋老三跟在我身边，对着后面喊道：“朋友，我们拿出来的东西都在后面的车里放着，身上什么都没有！” 一道手电光芒直接打到了宋老三的身上：“人在这边！追！” “他们不是奔着货来的！” 我听到对方的回应，拽着猴子钻进树林，开始不要命地狂奔。 三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五十米左右，最前方的宋老三脚下一空，向前方栽了下去。 我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却感觉手下一沉，紧接着就被宋老三给拽了出去。 混乱当中，我伸手在旁边乱抓了一下，用左臂抱住了一棵树木。 之前我们在奔跑的时候，并没有看清前面的道路，直到宋老三失足跌落，我才发现前方已经没有了道路，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十几米深的悬崖。 宋老三的衣襟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腕：“小段，千万抓紧了，你这一松手，我们宋家人今天可就彻底团聚了！” 我本就重伤刚愈，此刻拉着宋老三，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断了，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别废话，抓紧我！” 与此同时，一道手电光芒也照在了我身上。 猴子见状，直接冲了出去：“我拦住他们。” 我趴在悬崖上，听到猴子在身后跟那些人厮打在一起的声音，使出吃奶的力气开始向上拖拽宋老三。 宋老三抓稳我的手臂，双腿蹬着山崖，十分狼狈地爬了上来。 “咕咚！” 没等宋老三站稳，猴子就被人一脚踹倒在了我们身边，紧接着一个人越过猴子的身体，冲上来奔着我一刀劈下。 第113章 冤家路窄 我刚刚为了把宋老三拉上来，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胳膊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还没等我把这口气缓过来，就看见冲过来的男子一刀劈来，当即侧开身体，抓住他的手腕向另外一侧推了过去。 “嘭嘭！” 青年被我握住手腕，在与我对抗的同时，另外一只拳头对着我脸上猛砸，没几下我就感觉脸上肿胀得厉害，情急之下，一口向着青年的胳膊咬了上去。 刚刚他的一刀是奔着我的头砍过来的，明显就是在下死手，所以我这一口也用了很大的力气。 “啊！！” 青年被我咬破了皮肤，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下意识地挣脱，疼得手臂痉挛。 我嘴里充斥着一股血腥味，感觉到青年的力量减弱，拼尽力气将他推倒在地，抓住他握刀的手腕向地上猛撞。 就在我夺刀的时候，冲上来的另外一人举起手里的刀，对着我就砍了过来。 宋老三手疾眼快，扑上去想把那人推开，但动作还是慢了一些，那个人的刀虽然避开了我的要害，但还是在我的右肩留下了一道伤口。 我身下的人趁着我身体倾斜，抓住我的肩膀，粗暴地用脑门撞向了我的鼻梁。 “嘭！” 我被青年撞了一下，顿时感觉视线天旋地转，紧接着就被他从身上给掀了下去。 冲过来的另外一人趁我空门大开，对着我的胸口一棍子就砸了过来：“恁个龟孙！找死！” 看见对方的举动，我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想要挡住对方的棍子，结果猴子却冲上来，直接压在了我身上。 “噼里啪啦！” 这一下，追上来的七八个人，除了两个人在对付宋老三，其余人都开始对着我们连打带踹，我怕猴子受到伤害，把他拉下来跟我平躺在了一起。 就在我认为我们今天肯定要折在这里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叫骂声，紧接着一伙人冲上来，瞬间跟袭击我们的人混战成了一团。 庆淮手下的一名青年认出我的身份，连忙把我扶了起来：“段先生，您没事？” 此时我全身上下到处都在疼，看见猴子双目紧闭，脸上全都是血，也心慌得不行：“别管我，先救我朋友！” 青年弯腰将猴子背起来，对身边的人摆了摆手：“保护好段先生，咱们先下山！” …… 含珠岭的一场恶战，让猴子被打成了中度脑震荡，我虽然没有受到致命伤害，但身上的划伤、刀伤一大堆，反倒是宋老三受伤最轻，身上除了掉下悬崖时的擦伤，只有一些淤青，并没有其他的伤口。 因为当天晚上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诡异，庆淮唯恐我们再受到什么伤害，并未送我们去公立医院，而是将我们送到了一家私人医院。 我在急诊室处理完伤口，感觉全身上下都像散了架一样，到处都是淤青。 宋老三见我走出处置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什么大碍？” 我摇头：“都是一些皮肉伤，不影响行动，猴子怎么样？” “脑震荡，人还没醒，在输液呢，大夫说他需要静养几天。” 庆淮满身酒气，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满愧疚：“段先生，我之前曾夸下海口，说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没想到第一次行动，就出现了这种事……你放心，如果问题真的出在我这里，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内鬼，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但今天的问题的确很可能出在你那边，所以接下来的行动，我们无法继续用你的人了。” 我在想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原本就没有将庆淮计算在内，刚好用这个理由将他排除到了核心圈之外，同时对宋老三问道：“咱们的东西没丢？” 宋老三一脸的沮丧：“别提了，出土的编钟全被抢走了，就剩下了一些碎铜片，幸亏我当时把带铭文的那只拎在了手里，否则今天晚上可就赔大了！” 我心头一紧：“其他的东西呢？” “其他的都在……” 宋老三只把话说了一半，并未当着庆淮的面挑明，言下之意是谁会抢我们那几袋子的土啊。 我轻轻蹙眉：“问题会不会出在钎子队的人身上？” “不可能，钎子队的三个人，当时也被堵在了现场，带头那个中年的眼睛都被打瞎了，另外两个人也不好受。” 宋老三言之凿凿的回应道：“他们如果真想黑吃黑，没必要唱这么一出苦肉计，这代价也太大了，而且更不可能跟咱们回来啊！刚刚他们的人还给我打电话，找咱们要赔偿呢！” 庆淮主动站了出来：“赔偿的事情，我们庆家会承担，安全没有负责好，这是我们的责任。” 听到庆淮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我们是被你的人在现场救回来的，他们就没抓到对方的人吗？” “对方那些七孙也很聪明，留了人在山路上放哨，看见我的人上山，就全都撤了。倒是抓住了两个喽啰，这些人全都是在外地来的，层层雇佣下来，就像是剥洋葱一样，根本不知道雇主是谁。” 庆淮搓了搓手掌：“你们办的事情本就不能见光，所以我让人把他们胖揍一顿，扔到高速路口去了。” “不管怎么样，今晚也算有惊无险，接下来的事情，不能再让你的人接触了，我们自己行动。” 我看了一眼猴子的病房：“我们那个朋友，暂时就交给你来照顾了。” “你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再出现纰漏了！” 庆淮指了一下楼梯间的方向：“这家医院有个后门，是专门在检查时，给一些见不得光的病人准备的，就连基层的医护人员都不清楚，我送你们从那边离开。” …… 我和宋老三在医院后门离开，坐进了一台挂着假牌照的老款捷达车里。 宋老三将车启动，看向了我：“开窑的准备已经完成了，咱们直接过去？” “你说，今晚袭击咱们的人会是谁呢？” 此时我的心思全都放在被袭击的事情上：“那些袭击者下手很凶，就算不是奔着杀人，至少也是奔着弄残咱们来的！可今晚的行动，只有咱们、庆家还有钎子队。现在钎子队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了，庆淮也不可能出卖咱们。他虽然想动苏家梁的蛋糕，但这件事还没有外传，就算他的手下出卖了咱们的消息，苏家梁的第一反应也应该是护盘才对，这事也不可能是他做的呀！” 宋老三看见我一头雾水的模样，点燃了一支烟：“小段，刚刚当着庆淮的面，有些话我不方便说。其实你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消息，魏家和曲家的人，也到了洛阳。” 第114章 泥人姜 我听到宋老三的话，当即愣在了车里。 我知道他们也在查找段谨言的下落，但是却没想到他们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 紧接着，我将视线投向了宋老三。 “喂！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怀疑我？” 宋老三被我看得全身不自在，瞪着眼睛回应道：“我如果真的跟另外两门有染，何必还跟你一起来洛阳？至于抢编钟的事情，就更不可能了，那些编钟虽然值钱，但是跟苏狗子的生意比起来，连牛九一毛都算不上！庆淮已经答应等吃掉苏狗子的生意之后，给咱们每人一成股份，我何必丢了西瓜拣芝麻呢？” “我又没说我怀疑你，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见宋老三这般模样，故作轻松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其实我刚刚怀疑的人正是他。 首先来说，宋老三在四门当中，是恩怨纠葛最少的一个人，而且处事圆滑，跟我和另外两门都没有仇。 其次，他回归四门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利益，哪怕跟我合作也是为了钱。 而我的财力跟魏、曲两家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如果他们开出足够的价码，宋老三未必没有变节的可能性。 虽然我现在表现笑呵呵的，但心中对于宋老三的提防也变得更加严重。 总结今晚的一系列事情来看，知道我们行动的只有三股势力。 猴子是绝对不可能出卖我的，庆淮也有求于人，唯独宋老三不同，虽然看似站在我们这一伙，但实际上他不管投靠哪一方，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宋老三这时也开口道：“小段，你说出卖咱们的人，会不会就是庆淮？” 我收回思绪，点燃了一支烟：“为何这么说？” “你看哈，另外两门的人来到洛阳，目的无外乎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苏狗子找到段谨言的下落。而苏狗子这个人行踪诡秘，市面上几乎都没什么人见过他，想要把他找出来的困难度可想而知。” 宋老三眨了眨眼睛：“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段谨言的亲生儿子，不管是父子血脉相通也好，还是你真的有什么手段也罢，找到段谨言的几率总要比其他人大一些！又或者说，段谨言如果知道你在找他，或许会主动现身来见你也说不定。如果另外两门的人也抱有这种想法，他们会不会利用庆家，把你做成钓段谨言出来的鱼饵呢？” 我用手指轻轻敲着车门把手，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如果另外两门真的准备拿我做鱼饵，我又怎么能知道，你是不是穿在我身上的那根鱼钩呢？” “你这个问题还真把我给难住了，如果我站在你的角度上，恐怕也是不相信任何人的。” 宋老三洒脱的笑了笑：“你防备我是正确的，我也不会因此而责怪你，毕竟我跟你合作的目的是发财。哈哈，为了赚钱嘛，受点委屈不寒碜。” 我听到宋老三这个未加辩解的回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庆家的关系是你联络的，你觉得他们会出卖咱们吗？” “这话可说不好，你也知道，庆家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们急需一个赚快钱的渠道！而古董这一行的利润，可比贩毒还要高，而且风险系数相对也要小一些。如果曲、魏两家真的找到了他们，庆家人就算再单纯，肯定也会选择腰更粗的另外两门啊！” 宋老三嘬了下牙花子：“啧！今天晚上的事情发生的太奇怪了，咱们也得防着点庆家，不能什么事情都跟他们交底！” “开车，先去干正事。” 我被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弄得头晕脑涨，同时也在思量着，得在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宋老三。 不仅要摸清他的底细，关键时刻还得将他一军，如果他真的是其他两门的奸细，我必须得逼着他表态，让另外两人知道他是我这边的人，否则我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只是想要抓住宋老三这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也绝非易事。 …… 宋老三开车在城里绕了许久，确认没人盯着我们的车，最终把车开到了老城区中沟工业园附近的一间仓库里。 这个仓库的面积很大，足有数百平米，但一看就闲置许久了，地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积尘。 被宋老三雇来的人，是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老的须发皆白，穿着一件老旧的翻领中山装，戴着一个银框眼镜，看起来得有七十多岁了。 小的穿着一套运动装，看样子还未成年，一双眼睛很有灵气，忽闪忽闪的。 宋老三将车停稳，打量了一眼老人：“您就是陕西陶瓷界泰斗，号称古灶国手的姜老爷子？” 老者坐在一个木箱子上卷着旱烟：“国手谈不上，只是个烧窑的匠人罢了，你叫我泥人姜就可以。” “您老真能说笑，传说您家先祖做过唐宋清三朝的御窑督陶官，是真正有技艺的世家，我怎么敢造次呢。” 宋老三嘴上客气，打量了一眼那男孩，语气却有些不悦：“姜老，咱们之前可说好了，我们这个活要求隐秘，只能您一个人动手，不可以带助理的。” 泥人姜舔了下卷烟纸，将卷烟裹好叼在了嘴里：“他不是助理，而是我小孙子，这趟出来，就是为了带他长长见识，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封炉了。我老眼昏花，已经把毕生所学都交给了我这个小崽子，别看这孩子年纪小，但天赋异禀，许多年过半百的老师傅，手艺也不及他。” 我观察了一下那男孩的手，果然发现有厚厚的老茧，便阻止了想要继续说话的宋老三：“姜老，既然您是带孙子出来历练的，那我们再拦着，就有些不识趣了，只是时间紧迫，还希望您能尽快开窑。” “好说，来了不就是干这个的嘛。” 泥人姜吐出一口浓烟：“之前你们已经给我打了二十万定金，只要把三十万尾款付清，就可以开窑了。” 我笑着摇头：“老爷子，我们没有尾款了，这次雇您过来，只有二十万的酬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泥人姜目光一凛，盯住了宋老三：“我是看在跟你父亲的交情上，才同意过来帮忙的，你们宋家人，已经这么不守规矩了吗？” 我替宋老三作出了回答：“老爷子，您误会了，我们并非是要言而无信，只是那三十万，是你们祖孙二人的学费。” 泥人姜直接被我气笑了：“笑话！我老头子烧了一辈子陶瓷，还需要向你交学费？” 我跟泥人姜对视一眼，笑呵呵的问道：“您的确在这行泡了一辈子，但以前的作品都是仿品和工艺品，晚辈斗胆问一句，您老可会烧制真品古董的手艺？” 第115章 瞒天过海 泥人姜虽然只是一位民间艺人，不懂学术内容，但一身传家的本领却相当扎实。 虽然他这个人看起来比较和蔼，但我的话毕竟是在质疑他的专业性，让他感觉到了恶意侵犯，瞬间激怒了这个老头：“所谓古董，都是历朝历代流传下来的珍玩，你让我做仿品，我可以做到以假乱真！但假的就是假的，还说什么烧制真的古董，这叫什么屁话？” 我笑呵呵的问道：“姜老，请问您对古董鉴定的标准是什么呢？” 泥人姜傲然道：“我是吃古陶瓷的，不懂其他古玩的鉴定，但一件瓷器是真是假，我只要上手看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 我继续问道：“如果我能做出来一件让您看不出真假的作品呢？” 泥人姜嗤之以鼻：“那也不是真品！人工做出来的东西，就算再天衣无缝，它也是一件高仿。” “可是如果我拿出来的东西，所有人都看不出真伪，就连c14都无法鉴定出来呢？” 我看着泥人姜的眼睛：“只要我不说这件器物的来历，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再也没人知道它是赝品，试问它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泥人姜的孙子下意识的对我进行了反驳：“这不可能！人有打眼的时候，但现代科技绝对不可能糊弄过去！以前也有人用几件高仿的瓷器来找我爷爷掌过眼，但那些瓷器都没能过c14那一关！” “c14鉴定法”由1960年的诺贝尔化学奖得主威拉得·利比发明，是一种用碳同位素来鉴定古物年份的技术，被考古学家称为“碳钟”，是考古和鉴定学的重大变革与里程碑。 c14是一种放射性元素，半周期约5700年，分子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减少，若将所测样本中c14含量比较一个已知年份的数据，是可以测算出古物的大约年份，通常年份越远，结果越准。 当年碳十四技术出现之后，对于全球的古玩造假市场造成了极为强烈的冲击，也让许多藏家一夜间倾家荡产。 泥人姜的孙子毕竟少年心性，这一句话已经露了怯，说明泥人姜以前也有打眼的时候，不过都依托碳十四技术保住了颜面。 泥人姜也是个聪明人，见他孙子已经把话给说漏了，也没有隐瞒：“我老头子在瓷器行泡了一辈子，高仿手段见过不少，所谓赝品，不外乎人与人之间的博弈，但这些手段在面对科技的时候，全都原形毕露，你真有瞒过c14的办法？” “您老是瓷器大家，我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当然不敢在您的面前大放厥词。” 我见泥人姜上钩，不徐不疾的点上了一支烟：“您觉得我将这种技术的秘密讲述给您，它值不值三十万呢？” “值！当然值！”泥人姜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如果你真有这种技术，别说三十万尾款，我连之前的二十万定金都原封不动的退给你，并且帮你干这一次的活！” 我见泥人姜同意，补充道：“姜老，这件事我可以告诉您，但您的小孙子不能听。我这么做并不是防备你们，而是怕您的小孙子心性还不成熟，倘若掌握了歪门邪道，容易误入歧途。” 泥人姜在口袋里抽出一百块钱递给了孙子：“出去找个商店，帮我买酒，再带点下酒菜出来。” “哎！” 泥人姜的孙子原本兴致勃勃的想要听我介绍方法，此刻忽然被支开，垂头丧气的走了。 等男孩离开后，我对泥人姜说道：“姜老，虽然我们这次雇你来干活，也可以把这个技术交给你，但你得保证绝对不会将这项技术外传，否则我们四门不会放过你！” 泥人姜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一点你放心好咧！我姜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是在圈内也算小有名气，我老头子学这技术不为造假，只为以后不被同样的手段所蒙骗，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其实这种造假手段，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无外乎一张窗户纸，只要被捅破了，也就没什么稀奇了。” 我说话间走到车边，掀开捷达的后备箱，吃力的在里面拎出了一个麻袋：“这种造假手段，无外乎两点，其实是原料，其二是技术！” “原料？” 泥人姜走上前来，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物品，顿时眯起了眼睛：“这东西是……” “我们不久前刚在一座西周墓里面取出来的随葬品碎片，只要我们将这些物品研成粉，重新进行塑形、加工，在经过碳十四检测的时候，年代鉴定的结果一定是西周！” 我顿了一下：“只要您老的手艺可以将器型打造的足够完美，能够蒙混过鉴定师的眼睛，这事就成了一半，只要对方吃不准这东西的真假，上了仪器检测，那么在他眼中，这件东西就是不折不扣的真品！”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造假方式，简直前所未闻！” 泥人姜看着袋子里的陶器碎片，一脸吃惊：“以前我见过最高明的制假手段，无非是在残缺的陶瓷上狗尾续貂，而你这方式……耸人听闻！” “这种做假的方式很少见，且对于工匠的技艺有着极高的要求，只要制作陶瓷的人能够将器型制造的足够完美，在碳十四技术出现之前，几乎是无解的手段。但寻常的造假团伙很难弄到这种材料，而能够弄到材料的盗墓贼冒着风险去盗墓，也没必要放着值钱的随葬品不要，去费力的背着陶瓷残片和墓砖回来，所以这一行才没有发扬光大。” 我说的这种办法，是在判官录中记载的。 94年春节，我爷爷就曾被这种手艺给骗过，当时他几乎掏空家里的积蓄，收下了一件死当的北魏人马陶俑。 我爷爷对这件陶俑爱不释手，把玩了一下午，却发现那人俑的腰带，并不是北魏形制。 等他反应过来不对劲，想要找卖家的时候，对方早已经逃之夭夭。 我爷爷心有不甘，带着马俑去做了碳十四鉴定，竟然显示年代是没有问题的。 最后他遵循祖训，为了不售假，摔碎了那陶俑，才发现了这种选用最接近真品的原料，采用最接近真品的工艺，使器物的造型和装饰风格与真品丝毫不差，足以瞒天过海的阴险手段。 第116章 出货 泥人姜在陕西有自己的工艺品厂，膝下还有不少徒弟，虽然谈不上是个富翁，但过上小康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如他所说，这老头出来只是为了带孙子长长见识，完全不为了赚钱。 在得到我给出的答案之后，老头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开始带着他孙子在仓库里面搭建炭窑。 按照泥人姜的说法，既然决定作伪，就要从练泥、拉坯、印坯、利坯、晒坯，再到刻花、施釉、烧窑、彩绘、釉色变化等一系列因素上，全面仿照古人的工艺进行制作。 有了这么一位国手级别的陶艺大师站台，我自然没有了后顾之忧。 制作陶器是一个漫长的工作，根据泥人姜的说法，我们要的这批货，至少也得半个月才能拿到成品。 这期间，我们又找了几座西周时期的小墓，给泥人姜搜集了大量的原材料，这些膛子无一例外全部坍塌，再也没遇见过青铜器。 经过十几天的休养，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猴子也顺利出院。 为了避免再次遭遇被人袭击，我们没有继续住在庆淮安排的住处，而是住在了仓库附近的一家廉价旅馆内。 这天晚上，我跟猴子正在房间里打牌，出去买饭的宋老三就拎着晚饭推门走进了房间，笑呵呵的看着我：“好消息，我刚在仓库回来，咱们那批东西已经差不多了，那爷俩正在做旧呢！” 我一听也来了精神：“进行到哪一步了？” 宋老三呲牙一笑：“我回来的时候，泥人姜正在教他孙子用氢氟酸兑水，进行去火光处理，泥人姜说他会连夜做色，等出了糯米胎，再用咱们带回来的墓土掺上石灰，做成黄泥裹在外面，三天后就能出现土锈！” 我补充道：“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在包泥的时候，把咱们带回来的青铜器随便掺进去一些，然后撒上盐！这样上面的锈迹到时候用刀刮都刮不掉，而且检测不出来！” 猴子听到我们俩的对话，对我翻了个白眼：“段公子，你有这个手艺，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呢？还记得咱们俩小时候为了去网，满大街捡矿泉水瓶子，早知道当年做个赝品出来，何苦受那份洋罪啊？” “古玩行玩的是人心，如果咱们从小作伪，能不能活到今天还是个未知数呢！” 我指向了宋老三：“咱们远的不说，就说他们宋家，他的两个哥哥都因为这行当送了命！还有，你知道三爷他爸的绰号叫什么吗？” 猴子思考了一下：“宋老二？” “滚蛋，别拿我爸找乐子！” 宋老三骂了猴子一句，将食品袋放在了床头：“我爸叫宋铁腿，他年轻时为了取得一个走私团伙的信任，弄了一件赝品去献宝，结果被人认出来了，将他的右腿一寸寸打断。老爷子没了之后，火化的骨灰当中有一大坨熔化的铁疙瘩，都是连接骨头的钢钉。这行里的人都不干净，一旦造假售价被人抓现行，基本都是对方怎么招呼，你就得怎么挺着，如果经官，双方都没有好果子吃。” 猴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有些紧张的看着我：“段公子，如果卖假货真像三爷说的那么危险，那后天走货的事情，你就别露面了，还是让我去！” “不行，后天这件事我必须得亲自办，不跟传世堂的人接触，我摸不到的底细。” 我将床头柜拖过来，打开了上面的食品袋，对宋老三问道：“除了泥人姜这边，其他事情办得如何？” 宋老三点头：“放心，都准备着呢。” …… 洛阳文博城是一个仿古建筑群，除了文玩之外，还有休闲娱乐和特色小吃，更像是一个集合了传统文化相关的商业综合体景区。 麻瘸子的传世堂就开在文博城的主街边上，虽然经营的业务是古董杂项，但摆在店铺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工艺品。 这天一早，我特意换了一套在早市买来的廉价衣服，进门前还故意用手挠了挠土地，让指甲里都是黑泥，背着一个斜挎包走进了传世堂里面。 这时店铺才刚刚开张不久，一个年轻伙计正在扫地，看见我走进门内，顿时笑脸相迎：“帅哥，进来转转，是想买纪念品，还是想要买送人的礼物？” 我看见这小伙计如此热情，心已经凉了一半。 在古玩行混，最重要的是什么？ 眼力！ 一个合格的古玩店伙计，在客人进门的一瞬间，就得将对方的来路和消费水平看的八九不离十。 而我为了营造出一种不起眼的感觉，故意把衣服和鞋都弄得有些脏，就是为了让对方主动猜测出我的身份。 结果这小伙计根本就没仔细打量我。 莫非是我天生带有一种贵气，即便这身不起眼的行头也无非掩盖这种光芒？ 我目光环视一周，指着博古架上一眼假的仿唐朝陶碗问道：“这个碗卖多少钱啊？” “这下面不是写着嘛，三千八百八！最近我们店里在做活动，你要是诚心买，可以打八折。”小伙计笑容灿烂：“我们这店里的东西，都带鉴定证书的，可以放心买。” 我又指向了旁边的东西：“那这个鼎多少钱啊？” 这时，一名中年从后堂走了出来，见我在地上踩了不少脚印，沉声道：“那不是鼎，那是香炉！” 我看见中年眼中略微闪过不耐烦的神色，心头一喜，尬笑道：“啊……原来这是香炉啊，小东西做的还挺精致！” “小兄弟，想买点礼物送人？”中年虽然看出了我不是他们的客户人群，但还算客气的说道：“我们传世堂的东西比较贵，不太适合平民消费，你如果真想买东西，我建议你往里面走，后面的一些小铺子价格比较合理，毕竟他们的房租便宜，成本也低。” 我露出了一个略显窘迫的笑容：“大哥，我来这其实不是买东西的，就是想问问你们收不收古董。” “古董？” 中年半信半疑的打量着我，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我随身的挎包上：“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我一边往柜台走，一边将挎包解了下来：“我之所以来你们这，就是看你们的门头比较大，这么大的店铺，应该不会骗人。” “那是当然，我们传世堂在这条街上的口碑还是……” 中年把话说到一半，看见我将挎包放在柜台上打开，顿时眼前一亮：“小兄弟，这陶鬲你是在哪弄来的？” 第117章 骗子学堂 我看见中年一瞬间产生的失态，面色欣喜地追问道：“大哥，怎么样，我这罐子是不是很值钱？” 中年像是川剧变脸一样，激动的情绪转瞬即逝，嫌弃道：“这就是一个土罐子，不值什么钱，咱们洛阳是历史名城，这东西农民种地的时候，隔三岔五就能翻出来几个。” 我露出了一个失望的表情：“不能？你看我这个罐子上面，可还有图案呢！” “是啊，正是因为有图案，所以才值几个钱，不然你送给我，我们都不收，嫌它占地方。” 中年端出陶鬲检查了一下：“这东西，你想卖多少钱啊？” 我试探着问道：“十万块钱，能卖上吗？” “小兄弟，你是来抢钱的啊？我不是说了嘛，这东西就是个土罐子，也不是瓷器，怎么可能值那么多钱呢？” 中年用手敲了敲陶鬲：“这样，你要是真想卖，三千块钱，我给你拿现金，怎么样？” 在文玩和考古界，陶器这东西主要体现的是“文物价值”，用于研究早期人们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环境，由于做工不够精美，价值也不太高，而且年代久远，买卖是违法的，属于冷门中的冷门。 但泥人姜制作的这件双耳三足陶鬲十分考究，上面还带有兽面纹和云雷纹。 鬲这种器具看起来造型很奇怪，它本是古代的一种炊器，在下面点上火，就可以把它当成一口三足锅用来煮东西了，就像是几千年后挖到了现在的炒锅。 但这种炊具一旦刻上图案，八成就是明器了。 西周时期的墓葬，大多数都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坍塌，像这种保存如此完好，且做工精美的陶器，可是相当难得的。 按照行价，这件三足陶鬲少说也能卖三十万左右。 而中年却只给我开出了百分之一的价格。 中年见我犹豫不决，开始旁敲侧击：“小兄弟，这个价格就不少了，实话告诉你，这种陶器的收藏价值不大，而且年代也太久远了，属于禁止买卖的文物。你带这么一件东西在身上，万一被发现，上面直接就给你没收了，而且小一点的店铺也不敢收，我给你三千，这就不少了。” 我不甘心的看着对方：“我在工地请一天假，还耽误了五百块钱呢！你也说了这东西是文物，三千块钱也太少了。” 中年莞尔一笑：“这样，我再给你加两千，一口价，五千块，怎么样？” 我继续装傻，跟中年斗着法：“再加点呗。” “你这个人，怎么还顺杆爬呢？” 中年无语的看着我：“实话告诉你，这东西就算收回来，我也不敢冒着违法的风险往外卖，是因为我个人喜欢收藏才买的。我就这个价，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去别的店里转一转，但等你再回来的时候，我可就只能给你三千了！” 一般的古玩集散地，行内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某家店遇见绷价的行外人，就会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让他去其他店里看看。 这些地方的古玩店一个个暗通款曲，只要有一家压住价的货，其他店铺再开价的时候，只能低于第一家店铺开出的价格，如果第一家店成功把货收了，需要给出货人去过的所有店铺，都包上一封大红包。 正所谓古玩一行，骗子学堂。 大家以后如果卖古玩遇见价格不合适，基本不用再去它周围的店铺问价，最好换个城市或者市场，否则一旦陷入这个pua怪圈，短时间内是很难反应过来的。 中年的话说完，我故作为难的在原地思考了差不多十秒钟，伸出了一只手掌：“再加五百！” 中年叹了口气，回给我两根手指：“二百！” 传世堂这么大的店铺，玩的就是开张吃三年的套路，中年肯定不在乎我这五百块钱。 之所以压下三百，就是为了不让我觉得他这东西买得合适。 “点钱！” 我也假装给出了一个不乐意的表情：“要不是这东西太沉，我还得背回去，这价我才不卖给你呢！” “呦，你还不愿意了，今天这交易，你是占了大便宜的。” 中年在柜台里取出一万现金，抽出一半在验钞机上过了一下：“小兄弟，我再给你指一条赚钱的门路，你想要吗？” 我斜了中年一眼：“废话，有钱谁不要啊？” 中年比画了一下剩余的钱：“这样，你告诉我这东西是在哪出土的，我把这一万都给你，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这东西不是出土的，是我家里传下来的。” 中年点燃了一支中华烟：“我是行内人，你就别跟我打镲了，这东西一看就是生坑货，你从哪传啊？” 我瞪起了眼睛：“你别乱说话，我坑你啥了？” “东西是生坑货，你也是个生荒子。”中年被我逗笑：“我的意思是，这东西一看就是刚在土里挖出来的，而且发掘地肯定不止这么一件，是？” 我警惕起来：“你到底啥意思？” 中年狡猾的看着我：“这样，我不管这货是从哪来的，如果你手里还有其他的，我全按照这个价格收。如果东西在别人手里，你帮我联系，每收一件，我给你一千块的提成，但是给他们的报价，我只能出四千二，怎么样？”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那我如果能帮你联系十几件，你就能给我一万多块钱？” “那必须是真的啊。” 中年将五千二百块钱和一张名片一起递给了我：“这上面有我的电话，联系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行，那我帮你回去问问。” 我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中年叫徐波，是传世堂的经理，并不是我要找的麻瘸子。 …… 离开传世堂以后，我捏着兜里的五千多现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泥人姜的手艺名不虚传，徐波甚至都没仔细观察，就将其当成了一眼开门的真东西。 现在第一件货已经卖了出去，接下来我的计划就会变得很顺利。 眼下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我接下来的计划需要用到很多人，但是本地并没有能让我完全放心的同伙。 正在我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身后勒住我的脖子，把我向旁边的暗巷拖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我眼前一黑，心脏也开始狂跳。 我今天来这里的行踪十分隐秘，找到我的人绝对不会是仇家。 难道传世堂里面有高人坐镇，已经看出了那三足鬲有问题？ 正当我想着被发现后如何抽身的时候，忽然感觉有尖锐的物体刺破了后腰的皮肤，紧接着便是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耳边传出：“别动，打劫！” 第118章 电瓶狩猎者 打劫？！ 听到耳畔传来的两个字，我当场就懵逼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有人敢在景区里面，光天化日的持刀抢劫？ 虽然我对此事非常吃惊，但后腰的刺痛感也在提醒我，这并不是一个玩笑。 莫非是传世堂的人黑吃黑，想要把我的钱要回去？ 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徐波五千块买走了我的三足陶鬲，已经捡了大漏，以传世堂的规模，不可能因为五千块自毁招牌。 况且他能把名片给我，说明还指望我赚更多的钱呢。 没等我想明白怎么回事，一个戴着口罩的三角眼青年已经出现在了我面前，开始伸手摸我的口袋：“你把钱藏哪了？” 我感觉到环住自己脖子的手臂放松些许，辩解道：“哥们儿，我没钱！我就是一个民工，今天放假来这转转。” 三角眼不耐烦地掏出了折叠刀：“少废话，刚才我都看见你在传世堂卖东西，对方也给你钱了，拿出来！” 我看着对方三角眼中的无知与无畏，并不想因为几千块得罪这种愣头青，微微侧身：“钱在我的屁股兜里。” 三角眼伸手在我的口袋里抽出一叠现金，数出九百块，把剩下的钱又给我装了回去。 这个举动，倒是把我给整懵了：“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三角眼傲然看着我：“盗窃超过一千块钱，就属于数额较大了，你以为我不懂法啊？” “可你这是抢劫啊。” 他这一下直接把我干无语了：“抢劫罪的立案标准不论数额，金额只是作为量刑情节，只要你有这个行为，它就够判了啊！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公私财物的，起步就是三年！” 这下轮到三角眼懵逼了：“啊？抢劫和盗窃不一样吗？” 我身后的男子作出了回应：“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三角眼握着手里的九百块钱，在风中凌乱：“这特么可咋整啊？” “要不给他弄死呢？”我身后的人出了个主意：“把他带走，找个地方埋了，只要没人报案，咱们不就没事了吗？” “哎！这事怎么还越弄越大了呢？” 我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是遇见了两个精神病：“你们抢劫未遂，最多也就是三年，真要是伤人，那可就是枪毙了啊！” “你他妈闭嘴！” 三角眼烦躁地骂了我一句，想了想又拿着钱对我比画了一下：“那你说，这钱我是收还是不收啊？” “不是，你先别激动啊！咱们可以讲道理！” 我看着面前这个思维跳跃的蠢贼，大脑也飞速运转：“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哈……你们抢我，是为了赚钱，对？” 三角眼握着匕首就对我头上砸了一下：“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如果不为了钱，还能是在这找刺激呢？” “这不就好办了嘛，你们想赚钱，没必要非得走抢劫这条极端的道路啊！我有个办法，能让你们既赚到钱，又不犯罪。” 我安抚着三角眼的情绪，灵机一动：“我从小学过古玩鉴定，而这条街上又有这么多古玩店，咱们完全可以捡漏啊！这样，你们俩给我拿五千块钱，再加上我这五千凑成一万！然后我拿着去淘古董，如果真的捡到漏，赚到钱咱们对半分，这是合法所得，大家都赚钱，这多棒啊！” 那个勒着我脖子的人瓮声瓮气的开口：“雀哥，这个办法行！不违法！” “你闭嘴！” 三角眼呵斥一句，然后有点懵逼的看着我：“我在这抢劫，你找我要钱呢？你这操作放在我们抢劫圈，那也是相当炸裂的！” “话不能这么说啊，你把钱给我，我帮你赚钱，这属于投资，它并不违法！” 我谆谆善诱道：“但你要是抢了我的钱，还得去蹲监狱，那可就赔大了！我身上一共就五千多，你就算在外面捡三年垃圾，赚的钱也不止这么多？” 三角眼莫名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但想了想又破口大骂：“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我要是能拿出钱来，还至于抢劫吗？” 我身后的男子也跟着骂道：“就是，都特么两天没吃饭了！” “有办法！我有办法！” 我越发确定这两个人就是精神病，生怕身后那个王八犊子会给我一刀，连忙安抚道：“你们抢我的钱是为了吃饭，这是犯法的，但你们要是放开我，我就主动请你们吃饭，这不犯法，对？” 我身后的人一听，直接就把我给松开了。 三角眼一惊：“你干什么呢？” 身后的人指向了我：“他不说了吗，请咱俩吃饭！” 我原本还想着，先骗他们俩把我放了，然后找机会就跑，并未想过报警。 毕竟魏家和曲家人都在这边，一旦我在警方挂了号，哪怕是报案人，被他们查到也会很麻烦。 结果看到身后那个人之后，我瞬间就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这龟儿子长得太壮了，跟熊瞎子站起来差不多。 身高足有一米九，拳头足有我的半个脑袋那么大，十多厘米的卡簧刀在他手里，就他妈像是捏着一个掏耳勺似的，难怪刚刚勒住我脖子的时候，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熊瞎子见我盯着他看，不耐烦的问道：“吃啥啊？” 我看着面前两个劫匪圈的海尔兄弟，脸上露出了笑容：“吃什么都行，这附近的饭店，你们随便选！” …… 文博西城的一家水煎包店铺里，我看见那头熊瞎子须臾间已经吃了六屉包子，还没有停下的迹象，对那三角眼问道：“帅哥，敢问二位在哪高就啊？” 三角眼色厉内荏的看着我：“瞎打听啥，想报警抓我们啊？” 我不禁无语，这文博城里到处都是监控，这哥俩现在已经连脸都不挡了，我如果真想报警，还用知道他们的信息吗？ “你这是啥态度啊？他请咱们吃饭，你跟他喊鸡毛？” 倒是那熊瞎子此时不乐意了，对我问道：“你刚才说啥舅？” 我笑着端起了茶杯：“我是说，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熊瞎子一口将两个包子塞进嘴里：“我们俩是外地来打工的，一开始做保安，后来卖电动车。” 我越发好奇：“卖电动车是个正经职业啊，怎么能跟抢劫搭上边呢？” 三角眼拿起了我面前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然后很自然地将剩下的半盒装进了自己兜里：“我们卖电动车，主要取决于雇主看上了哪台车，他们选好货之后，我们晚上去给他骑回来。” 我好悬没被一口茶呛死：“这特么不是偷车吗？” 三角眼对于偷这个字很抵触：“请叫我电瓶狩猎者，蟹蟹。” 我彻底服了：“那为什么抢劫啊？是最近没生意了？” 三角眼的神情忽然有些落寞：“不，我主要是吃了爱情的苦。” 我想要抽烟，却发现烟被他装走了，翻了个白眼：“说人话！” 熊瞎子插嘴道：“他跟一个女主播处对象，把钱都给那女的刷了，为了支持他的爱情，我们俩拉了一屁股网贷和高利。” 我倒是听的挺起劲：“然后呢？” “那女的看我没钱了，把我在直播间拉黑了。” 三角眼有些惆怅：“那些要债的已经找到了，让我在五天之内凑齐六万块，我就算把电瓶车偷冒烟，也赚不来这么多钱，不抢咋办啊？” 我看着面前这一对莫名有喜感的笨贼，思考了一下：“你们俩跟我混，我带你们赚钱还债，怎么样？” 第119章 仙人能跳多高 眨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这三天是我留给传世堂的，足够他们对我送去的三足鬲进行鉴定和检验了。 时间一到，我就给传世堂的徐波打去电话，跟他约好看货的时间，便赶到仓库准备了起来。 宋老三看着被我招回来的海尔兄弟，还有他们带来的人，有些不托底的看着我：“小段，你找的这些人，能靠谱吗？” “带头那两个人，瘦的叫林雀，胖的叫满井，这俩人都是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其他人是之前跟他们一起打工的工友，全是在本地没有社会关系的外地人，咱们之间的合作就这么一次，不会有问题。” 我看着忙碌的猴子等人，做了个深呼吸：“今天的戏主要就是放在你跟猴子身上的，能不能成，全看你们两个了。” 宋老三一秒入戏，操着一口以假乱真的港普说道：“靓仔放心，有我在这里坐镇，一定冇得问题啦！” 我看了一下腕表：“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去等徐波，一会见。” 我离开仓库之后，在外面闲逛了半个小时左右，就接到了徐波的电话，然后在附近的一个街口接上了他。 这天徐波带的人，仍旧是我之前在传世堂见到的那个小伙计。 徐波见到我之后，表现得十分热情，上来拍了拍我的胳膊：“小兄弟，你行啊，没想到还真把这笔生意给我谈成了。” “那是必须的必啊！之前我那个罐子，就是在工地挖出来的，现在工程快结束了，我的工友们也都快回老家了。为了让他们把东西卖给你，我对他们是连哄带吓唬，说我们挖出来的罐子是文物，如果不在当地卖掉，一旦在车站被查出来，是要坐牢的。” 我跟在徐波身边，一脸邀功的表情：“徐老板，咱们可说好了，你每收一件货，都得给我拿一千块的提成，我那些工友手中，可有十六七件东西呢！” “好说！好说！” 徐波听说东西的数量有这么多，眼神都变得明亮了起来：“这样，只要今天的交易能顺利，我给你凑个整，直接给你拿两万，够意思？” 我一看徐波这个状态，就知道他肯定是带着我之前那只三足鬲进行过检测了，憨笑道：“那敢情好啊！等你们收完货，我请两位吃饭！” 我们三人一路闲聊，很快就赶到了仓库。 我进门的时候，猴子、林雀、满井还有其余四五个青年，正围着地上的瓶瓶罐罐，跟宋老三争论着什么。 “都安静一下啦！给我收声！吵乜啊！” 宋老三对着人群挥手：“大家不要激动，慢慢商量嘛！” “小马，我把老板带来了！”我对着猴子喊了一句，然后指着地上的那些陶器对徐波说道：“徐老板，您看，这就是我们的那批东西！” “好！好好好！” 即便徐波这种老油子，看到地上那一批保存完好的陶器，也难以克制激动的心情，向身边的小伙计吩咐道：“把我的包拿来，给大家点钱，东西一枪打，全拿了！” “点什么钱？” 猴子这时候忽然站出来，伸手指着我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亏我们还把你当朋友，没想到你竟然联合外人一起骗我们，你还算是个人吗？” 我在原地愣了一下，顿时狡辩道：“小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是说了嘛，咱们挖出来的这些东西都是文物，如果不抓紧处理掉，一旦被没收，可就真的鸡飞蛋打了，搞不好你们还要去蹲监狱的！我联系徐老板过来把这些瓶瓶罐罐的买走，是在帮你们，自己可是一分钱都没赚，你咋不识好人心呢？” 猴子对我啐了一口，指着宋老三喊道：“我呸！你跟我们说这些东西一个只能卖三四千，但老六找来的这个老板，张嘴就给了一万！” “冇错啦！每件一万块，现在就可以点银纸！” 宋老三看了一眼徐波我们三个，眼睛一转：“这样好啦，我再给你们涨一点，每件一万五，速战速决啦？” 林雀站出来说道：“一万八！你要是同意，这东西你都带走！” “成交！” 宋老三警惕的看着我和身边的徐波：“但系你们得帮我把货物打包，搬运到车上去，不能被别人夺走。” 林雀眨了眨眼睛，对猴子问道：“小马？你觉得呢？” 猴子毫不犹豫地点头：“有钱不赚王八蛋，谁会跟钱过不去啊？卖你了！” 我听到这话，愤怒的看着徐波：“徐老板，之前你收我的东西，才给了五千，还说这是高价，但他们的东西，为啥能这么值钱？” 徐波看着满地的陶器，这时候脸都绿了，忽然喊了一嗓子：“东西给我，我出两万！” “喂喂喂！你出来混的讲唔讲规矩啊？” 宋老三见徐波插嘴，戏很足的站了出来：“大家都系做古玩生意的，这一行后到让先来的规则，你难道唔清楚吗？我们正在交易，外人禁止插话，此事与你何干呐？” “你跟我讲规矩？那你看好了，我是有人拉纤的！” 徐波指着我，针锋相对的对宋老三说道：“我是被中间人带来的，生意还没谈成，你就出来截胡，这是谁不讲规矩？明知道这批货有买主，还想杀猪捡漏，你才是不道德的那个人！” “好叻，跟我耍无赖是！既然这批俏货你也想要，那大家就各凭本事好了！” 宋老三眼睛一瞪，伸出了三根手指：“东西装车，我出三万！” 徐波扫了一眼地上的货物：“五万！” “后生仔，非要两败俱伤才可以吗？” 宋老三脸色铁青：“不如这样，你退出去，我给你提一点。” 徐波听说宋老三要给他一成货款让他退出竞争，顿时不屑一笑：“不如你退出去，我给你提两点！” “那就系没得谈了！跟我拼财力，你也配！” 宋老三气急败坏的扔下一句话，对着人群喊道：“这里所有的东西我都要了，每件十万块！” 林雀吞咽了一下口水：“你说的是真的，可不能反悔啊！” 我见状，也一把拉住了徐波的手腕，怒不可遏的看着他：“徐波！你他妈的还是个人吗？之前我那么信任你，结果十万块钱的东西，你就给了我五千？” “你给我滚开！” 徐波此时也已经上头了，一把将我推开：“我出十八万！” 我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虽然屁股很疼，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我之前一直怕徐波这个老油子不上当，没想到他也是个暴脾气。 此时他早已笃定这批货就是真品，摆出了一副必然要将其拿下的架势。 看来今天仓库里的这场仙人跳，要远比我想象当中跳的还高。 第120章 趁热打铁 之前我拿给徐波的三足鬲，只能算是这批高仿品的中等货色。 这里面真正有价值的，是两件刻有甲骨文的陶簋，还有三只陶爵，这也是一直吸引着徐波的顶级货。 宋老三见徐波已经有了动怒的征兆，伸出了两根手指：“我出二十万！这位朋友，价格已经叫到很高了，继续吵下去，你我都没有利润，各退一步，给你提三点，ok？” 我听到宋老三这么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不断给他使眼神，示意他戏演过了。 这里一共有16件仿品，按照他的出价，已经高达三百二十万。 给徐波提点三成，那就是九十六万。 要知道徐波只是传世堂的经理，而并不是老板。 如果他愿意放手，就能拿一百万走，这已经相当冒险了。 只要徐波点头，我们这个局就彻底废了。 但我还是低估了徐波对于传世堂的忠诚，也低估了他见过的世面。 对于宋老三的提议，徐波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既然价格已经抬到这里了，大家就各凭本事好了，我出二十五万！” 宋老三见徐波还嘴，也变得有些迟疑不定起来。 双方的几轮竞价下来，已经快要把这些陶器的价格空间给挤压没了。 根据国外各大拍卖会的记录，这些陶器的平均价格，都在五十万人民币上下浮动，但传世堂是商户，而不是藏家，所以是需要留出自己的利润空间的。 这些器物当中，最值钱的要属那一对灰陶簋，单件的售价都能上百万，这才是他们敢于一直赌价的原因。 宋老三琢磨了一下，再次赌了一手：“我出二十八万！现金！” 徐波额头也有了冒汗的迹象：“我出三十万，现金！” “妈的！你有够狠！” 宋老三知道这个价格已经接近收购的上限了，便不再跟徐波扯皮：“好啊，我就在这里等，看你能不能拿现金过来！今天这些东西你要系吃唔下，就别怪我筷子伸得长了！” “外地佬，你要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徐波见宋老三服软，露出了一个得胜者的目光，对身边的伙计摆手道：“盯住这批货，我打电话找人送钱过来！” “徐老板！你等一下！” 我见状连忙拦住了徐波：“他们的东西都是三十万收的，那我之前可赔了好几十万啊，这个损失怎么算？” “古玩一行的规矩，货物离手，概不负责！你赔了多少钱，跟我有关系吗？” 徐波原本能捡一个天大的漏，结果这一下却多花了几百万，本就心烦意乱，一把将我推到了旁边：“滚开，别他妈烦我，否则我让你这个泥腿子消失在洛阳！” 我被徐波推到一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向外面走去，猴子和林雀等人也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他们本就是托，对于售价自然不会理会。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一台埃尔法保姆车停在了仓库门外，随后一名五十岁左右，拄着拐杖的男子，在一个老头与四名保镖的陪同下，走进了仓库当中。 徐波看见对方，更是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一脸谄媚。 看见对方那条有残疾的腿，我也眼前一亮，庆淮给我看过他的照片，此人正是我要找的麻瘸子。 麻瘸子虽然是做古玩生意的，但却一脸横肉，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模样，走过来盯住了宋老三：“你就是那个一直跟我们刨杵的人？” 宋老三一副不服的模样：“古玩一行，人人平等，大家既然看上了俏货，那便能者居之，你们财力雄厚，我认栽而已，说我抬价，这我可不认。” 麻瘸子眯起了眼睛：“听你的口音，像是南边来的，排琴可有把字？” 宋老三从容自若：“我非行内人，入门无槛，你我不合吾。鄙人只是一闲散货郎，头顶青天脚踏方地，确实住在南边。” “幕后老板姓苏？”麻瘸子轻轻蹙眉：“先生‘家里’是做拍卖的？” “呵呵，我不是给家族跑腿的，但背后的公司姓苏。” 宋老三莞尔一笑，抽出一支雪茄，尽显从容。 “恐怕你今天要空手而归了。” 麻瘸子听到宋老三的回答，对他变得客气了一些，然后又对身边的老者说道：“您上眼。” 那老者轻轻点头，手持放大镜，向前方的陶器走去，开始敲敲打打的详细检查，而且还不动声色的用自己的戒指在陶器内部轻轻滑动着。 我一看老者的动作，心中就已经托底。 他手中的戒指是白钢的，唤作藏刀戒。 这种戒指内侧有一块刀头状的凸起，是专门用来在检查青铜器时撬动铜锈用的。 一看这老头的动作，我就知道他对于陶瓷器皿的鉴定并不专业，况且在泥人姜的手艺加持下，他最多也就是检查一下器型。 果然，那老头敲敲打打的能有两三分钟，就转头对麻瘸子断了点头：“品相上佳，年份到代，大开门。” “好，这趟没白来！” 麻瘸子面露喜色，对身边的保镖打了个响指：“点钱，收货！” “晦气！” 宋老三见麻瘸子作出决定，深深地叹了口气，敷衍着抱拳：“贵方财大气粗，今天这跟头我认栽，告辞了！” 我见麻瘸子的保镖在车里拎了四个旅行包过来，再次冲上去抓住了徐波的衣服：“徐老板，你可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他们的东西都是三十万买的，凭什么我的就卖五千？你可说过，这些东西都是文物，我知道你们的店在哪，如果你不把钱给我补上，我就去告你们！” “啪！” 徐波被我吵得心烦，对我脸上就抽了一巴掌：“如果不是因为你这头蠢猪汇报消息晚了，我们会多花这么多钱吗？你还有脸找我要钱？老子没让你赔钱就他妈不错了！” 我不依不饶的抓着徐波的衣服：“不行，今天这钱你不给我，我就不让你走。” 麻瘸子此时正蹲在那些陶器边上欣赏，听见我们这边吵闹，有些不悦的转身：“小徐，怎么回事？” “老板，没事！” 徐波陪笑着答应一声，然后目光威胁的看着我：“你给我听好，看在你给我介绍生意的份上，我给你拿两万块，但你如果再敢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懂吗？” 我见麻瘸子的保镖向这边走来，不情愿的妥协：“行，那就两万。” …… 十几分钟后，麻瘸子一行人将所有的高仿陶器打包，扬长而去。 宋老三回到仓库，用手拍了拍装钱的袋子：“怎么样，三爷的演技逼真？” “我也没想到这事能这么顺利！” 一切尘埃落定，我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马上离开，猴子，你拿二十万出去，给林雀找来的人每人拿一万，让他们乘坐最近的航班回老家，剩下的钱给林雀和满井。” 猴子劝道：“你不跟他们见见啊？我觉得这俩小子挺有意思的，既然咱们缺人，就留在身边先用着呗。” “咱们设局是为了引出苏狗子，每一步都必须谨慎，这俩人底细不明，用一次也就罢了。”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一袋子现金背了起来，对宋老三说道：“麻瘸子已经把东西拿走了，下一部动作必须得跟上，我建议趁热打铁，今天下午就行动。” 第121章 约在殡仪馆 通过我爷爷当年都打过眼的造假办法，我们成功以四百八十万的天价，将手中的一批高仿陶器打包卖给了麻瘸子，而这只是我计划当中的一部分。 当天下午，我就开着一台在二手车市场买来，还没有完成过户的二手车停在了文博城外面。 等了半小时左右，化妆成一名老人的人宋老三就拎着一个空旅行包坐进了车内：“谈妥了，传世堂对面的陶瓷艺术品店，愿意买下咱们的货，我说东西是家里打井挖出来的，一万一件，他们全收！” 不大一会，猴子也坐回了车里：“西区的一家店老板是个行家，而且人不错，跟我说这些都是好东西，想要以十万块一件的价格，把东西一枪打。” “你的东西不能全部出售。”我对猴子摆了摆手，又对宋老三说道：“你的货以一万的价格，全都卖给传世堂对面的店铺，让他们今晚拿货，猴子的那一批，分散卖到文博城的其他店铺。” “段公子，你是不是算错账了？” 猴子眨了眨眼：“三爷的货每件才一万，而我这边可是十万！为什么不把我这批统一卖出去，三爷那批分散卖呢？这里外里的可差着一百多万呢！” “咱们卖这批东西，是为了给麻瘸子设局，而不是为了售假。现在这么做，我已经违背祖训，既然你去那家店的老板人不错，咱们就更不能在他身上薅羊毛了。” 我点燃了一支烟：“这次泥人姜开窑，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做了三件，我要在两天时间内，让大批西周陶器充斥文博城，而且每一件的售价都会压得很低，只有形成对比，才能让麻瘸子愤怒。” 宋老三一点就透：“那我们走货的时候，用不用给麻瘸子留个口子？” 我思考了一下：“不用，一切都按正常流程走，漏洞越少，戏越真。” …… 当天晚上，我们就把第二套陶器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传世堂正对门的艺术品店，猴子的东西也走出去了七八件。 第二天中午，猴子又卖了两件货以后，行色匆匆地回到了我的车上：“段公子，我刚刚路过传世堂的时候，发现对面的店铺，把昨天收的两只陶豆，已经摆在橱窗最显眼的位置压堂了。” 宋老三一愣：“生坑的东西也敢摆？” “这是好事，传世堂的徐波虽然性格冲动，但眼力很贼。” 我听到猴子这么说，直接把车启动，融入了街道上的车流当中：“接下来的货不卖了，猴子，你给他们留电话了吗？” 猴子点点头：“没有主动留电话，但是有几件货在付款的时候，用的是微信，我让他们加了我的电话号。按照你的要求，我给他们的是新办的手机号码，微信绑定的实名也不是我。” 听到猴子这么说，我便放下心来。 当天下午，我们在本地找了一家规模不错的洗浴休息，六点左右，我们在洗浴吃过晚饭，正在包房里做按摩的时候，猴子的电话就响了。 他把技师支出门外，接通电话后按下了免提：“你好，哪位？” 对面的男人笑呵呵的作出了自我介绍：“小兄弟，我是慈恩书画院的老板，昨天下午你在我这里卖过一个陶罐子，你还记得我？” 猴子端起水杯，故作诧异的问道：“啊，我记得你，可是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呢？” “你忘了，当时我不是通过电话号加的你微信嘛，刚刚给你发消息，发现你已经把我给拉黑了。” 对方表明身份，很快便直切主题：“是这样的，昨天你卖给我的那个罐子，我有一个朋友特别喜欢，所以想让我问问你，你手里还没有没其他的陶器，只要他能看上，价格不是问题。” 猴子见我点头，继续问道：“要几件啊？” 对方语气轻松的回道：“不瞒你说，我这朋友是个公司的小老板，最近附庸风雅，也弄了一个私人的陶器展馆，眼下正是扩馆的时候，所以你有多少，他就能吃多少……当然了，如果你们的生意能够谈妥，也别忘了我这个介绍人，哈哈！” “行，两小时后在洛阳殡仪馆，到了给我打电话。” 猴子挂断对方的电话，向我问道：“段公子，你说他是真要买货，还是麻瘸子给咱们下钩子了？” 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去看看就知道了，如果真是买东西的，就随便拿出来一件把他支走。” 我们三个人打定主意，便离开洗浴中心，向约定好的地方赶去。 两小时后，对方的电话再次打到了猴子的手机上：“兄弟，我们已经到了，你在哪啊？” 猴子打了个哈欠：“来西南门这条路，我们的车是一台金杯海狮，车牌号7851。” 几分钟后，我们身后的道路上，忽然传来了一片灯光，宋老三转头望去，顿时提高了音量：“来了至少五台车，这地方如此偏僻，八成是奔着咱们来的。” 我顺着后视镜看了一眼，直接将车辆启动，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猴子看见我的动作，系好了安全带：“段公子，你跑什么啊？如果这些人真是麻瘸子的手下，咱们等的不就是他们吗？” 我看见后面的车辆越来越近，将车辆减档提速：“做戏做全套，想让麻瘸子钻进来，就不能太假！” 这台金杯海狮已经十几年的车龄，提速特别的慢，仅仅十多秒钟的时间，后面的一台越野车就追上了我们，打着方向狠狠地撞了上来。 “咣！” 一声闷响，我们这台车的后保险杠当场炸裂，另外一台车冲到侧面，再次撞了上来。 “吱嘎！” 金杯的车轴发出一道酸牙的声响，紧接着我手里的方向盘就失去控制，车辆直接冲出道路，撞向了路边的果园。 在连续撞断四五棵果树之后，我的车彻底失去了动力，而这种车根本就没有气囊，我的头不知道撞在了什么地方，整个人视线恍惚，推开车门跌跌撞撞的就要跑。 “龟孙儿！你还敢跑！” 追上来的人一声暴喝，紧接着一脚踹在了我的后腰上。 还没等我缓过神，就看见各种尺码的运动鞋，雨点般的落了下来。 第122章 审问 城郊一座山上的果园看护房内，我和宋老三、猴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们三个人被抓住之后，全都被带到了这里，抓捕我们的七八名壮汉根本不跟我们交流，将我们吊在房梁上，用裤腰带蘸着凉水就是一顿猛抽。 腰带泡水后，摩擦力和重量全都增加了不少，每一下抽在身上，都给我带来了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啪！” 又是一鞭子落在身上，我看到自己侧肋出现的伤口，连连求饶：“大哥！别打了，咱们有话好说！你们抓我们过来，不是为了杀人的？” “咣当！” 这时，看护房的门被一脚踹开，徐波红着眼睛走进房间，对着我脸上就是两巴掌：“尻恁娘的！玩仙人跳玩到我身上来了！你他妈找死！” “徐老板？” 我看见徐波出现，顿时挣扎起来：“徐老板，咱们说话可得讲良心啊！之前我几十万的古董，你两万多就买走了，现在怎么还要抓人呢？” “兔崽子，你还跟我装！” 徐波听见我这句话，当即就变得更加愤怒，直接夺过旁边一人手里的电棍按在了我身上。 “噼里啪啦！” 电棍攻击头闪烁着湛蓝的电芒，瞬间让我颤抖起来，感觉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我身上扎一样，忍不住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 这时候，房门再度敞开，麻瘸子看见徐波的动作，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小徐，够了。” 徐波听到麻瘸子的声音，嚣张气焰消失了不少：“麻爷，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货主、民工、港商……到得挺齐啊！” 麻瘸子看了一眼我们被吊起来的三个人，浅笑道：“你们几个的演技挺逼真，竟然连我这一关都能混过去，呵呵。” 我听见麻瘸子的话，忍着疼痛回道：“不是东西真，是货好，否则你也不会打眼！” “嗯，这话也对，如果不是文博城同时出现了大批量，且做工相同的陶器，我还真让你们给诓了。” 麻瘸子点燃一支烟，坐在了我们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卖相这么好的一批下蛋货，却只在一个地方出手，你们这个活做得不专业啊。” 我叹了口气：“本想着今天把最后几件货散出去就离开洛阳，没想到传世堂手眼通天，居然能这么快找到我们。” 徐波身为这批货的中间人，害麻瘸子被骗了四百多万，此时也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少他妈废话，骗我们的钱放在什么地方？！” 我摇了摇头：“钱已经没了，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我们也不会选择在一个地方散货。” “三天时间，你告诉我五百万都没了，骗三岁小孩呢？” 徐波再度冲了上来：“他妈的！给我打！我倒要看看，对他们来说，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看见蠢蠢欲动的众人，对着麻瘸子大声吼道：“钱我们是真的没有！但是可以用东西顶账！你看出我们的东西有问题，无非只是因为货物大量涌入市场，但本身并没有看出它是赝品，对不对？我们不光会做陶器，还会做青铜器！我有货源，你有销路，如果咱们合作，大家有花不完的钱！” “等等！” 麻瘸子听到我的喊话，用一个眼神拦住了徐波：“你是说，那些东西是你们做的？” 我见麻瘸子来了兴趣，顺势说道：“我们本身不是工匠，但我手里有一条完整的生产线！实不相瞒，其实我们这次来洛阳，就是找销路的！” 麻瘸子半信半疑的看着我：“既然是找销路的，为什么玩起了仙人跳的把戏？” “我们是北边来的，原本有自己的盘口和生意，而且只做源头。上个月，我们被合作伙伴出卖，警察扫了我们的下线，甚至把我们的老窝也给端了，我们手里除了这一批货，什么都没剩下。” 我顿了一下：“虽然东西没了，但我们手里的匠人和技术还在，之所以来到洛阳，因为我们之前仿制的一批赝品，都是西周货，而且以河南地区的鬲、翁、豆、盆居多，洛阳是最好的散货地。” 宋老三也跟着辩解道：“他说的是真的，我们卖掉这批货，就是为了用资金把盘口重新做起来。虽然我们的手艺高超，但以前只做源头，下面有固定的供货商，自己很少出来走货，这才被你们抓到的。” 麻瘸子闻言，嘬着烟没说话。 “麻爷，我们的东西你也看见了，别说寻常人，就连行内人都很难看出破绽，除非是顶尖专家，再配合碳十四、热时光和地磁分析，多项对比才能看出端倪，世面常见的鉴定手段，对我们的货根本没用。” 我诚恳的看着麻瘸子：“之前在你们这里骗来的钱，我们都已经花填窟窿了，剩下的也用来雇佣工匠，以及让老家的朋友重新选址了，短期内就能开工。你的钱我们虽然拿不出来，但是可以用货顶账，这样大家都有利益，你觉得怎么样？” 麻瘸子一声冷哼：“我这传世堂可是百年老店，你让我售假，岂不是自毁招牌？” 我反驳道：“麻爷，古玩一行，玩的就是心跳，讲究的就是不冤不乐！只要我们的东西做得没问题，谁就敢保证说它是假的？” 麻瘸子本就是苏狗子手下售假的渠道商之一，刚刚那么说只是为了压价，听完我的回答，挑眉道：“之前买给我的陶器，你们的成本价是多少？” “成本价是我的秘密，我们向外走货的时候，带铭文的五万，不带铭文的三万！” 我顿了一下：“我本就欠你的钱，如果你同意合作的话，每样我给您便宜一万，而且你只需要付一半的货款就可以。” “陶器这东西太偏了，很难大批出手。” 麻瘸子摇了摇头：“你刚刚说，你们还能做青铜器，是？” “对，我们的主业就是做青铜器，这次卖给你们的陶器，是有买家定制的，只不过还没交货，东西就砸在手里了。” 我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们那台车的后座下面，就藏着一个样品，不信你可以验货，我保证在青铜器仿制这一块，国内没人是我们的对手！” 第123章 试探 果园看护房内，麻瘸子拿着我们在琴师墓中出土的那只铭文编钟，翻来覆去地查看了半天，这才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这东西，真是你们做出来的仿品？” “这是一件定制的大师工，原本买家定制了一整套的编钟，但是我们这边刚做出来一件成品，老窝就被端了。这种仿品费时费力，需要好几名工匠配合，修修改改几个月才能做出一件，而且还需要用原墓中的墓土，埋在地下三年，让植物根系的毛细管长到仿品上，而批量做出来的东西要粗糙不少。” 我看见麻瘸子的眼神，就知道他动心了。 毕竟他已经帮苏狗子做了这么多年的代理商，主营业务就是青铜器，遇见这种东西，自然爱不释手。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干坑锈竟然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 麻瘸子抱着那只编钟看了半天，啧啧称奇：“给他们松绑。” 听见这句话，我总算放松了下来，心里暗道这是出土不久的生坑货，当然是好东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看出它是假的。 麻瘸子将编钟放在一边，将烟盒丢给了我：“你们做锈，用的是什么药水？” “药水做出来的锈无硬度、易脱落，时间长了还会出现表面龟裂现象，时用火烧一下还会闻到刺鼻的气味，太粗糙了。我们造假的时候，不用化学药水，而是用人尿混合牛粪浸泡，然后埋在土中半个月，让锈自然生长，最后利用工匠配比的胶水混合加固，这种假锈不怕烫和高温，向其中掺杂真器物上剥落的铜锈，还可以通过第三代查尔斯滤色镜的检验。” 我点燃一支烟，猛吸两口缓解着身上的疼痛：“最近两年，我们的手段也在进步，会采用电解法或者青火烧烤的方法，造出铜质脱胎酥脆的效果。” “专业！” 麻瘸子面色一喜，向我伸出了大拇指：“没看出来，你这家伙还算是个人才。” 我矜持的回应道：“人才谈不上，但也在圈内吃过几年饱饭，只是马有失蹄，这才走了下坡路。” “俗话说得好，千金易得，一将难求。既然你欠下的五百万还不上，那我也不逼你，凭你掌握的这些知识，我可以选择跟你交个朋友，宽限你一些时日。” 麻瘸子虽然松了口，但也没有把话说死：“做古玩行的人，入门条件不是眼力，而是要会吹牛！我十六岁入行，到如今已经三十六年了，接触过的圈内人不计其数，有真本事的没见过多少，鱼目混珠的伪专家和假大师倒是一抓一大把。这样，你们先拿一批货出来，我看看成色，咱们再聊接下来的事情。” 宋老三顿时奉承道：“这没问题！我们这次来洛阳，就是为了把断掉的腿接上，如果麻爷您愿意跟我们合作，这岂止是接上了断腿，简直就是健步如飞啊！” 麻瘸子冷笑道：“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我这里，我会好吃好喝招待你们，一切都等货到了再说。” “麻爷，这恐怕不行。”我面露为难之色：“我刚刚也说了，我们吃饭的槽子已经被扫了，得回去重新把摊子支起来。你也知道，仿造文物是犯法的，我们旗下那些工匠，就拿青铜器来说，单把东西做出来不算违法，可一旦刻铭文、做坑锈，这就已经踩到红线了。如果我们不亲自回去主持大局，那些工匠绝对不会上这最后一道流程。” 麻瘸子顿时变了脸色，目光阴翳的看向了我：“之前你们已经在我这玩了一出偷天换日，现在还要唱一出八仙过海吗？” “麻爷，你这么说我真是冤枉啊！”我挠了挠头：“我们这条线本就被官方盯住了，如果当家的不回去露个脸，家里的人一定会认为我们被警察抓了，是在坑他们入局，如果工匠连锈坑都不敢挖，这可怎么生产啊？” 麻瘸子抽着烟思考了十秒钟左右，指向了我：“你回去，让你的两个朋友留下。” 宋老三嘿然一笑：“麻爷，您看我回去行不行啊？我这俩朋友年纪小，平时负责的都是技术方面的业务，我是负责监督生产的。” 麻瘸子似是看出了宋老三的圆滑：“不行，就他了，这事没得商量。” …… 我跟麻瘸子达成协议之后，就被蒙住眼睛送下了山，等我摘掉眼罩的时候，已经独自一人身处外环。 之前宋老三我们就考虑过麻瘸子会扣人的情况，但当时的计划是让宋老三出来，毕竟他人脉广，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要容易不少。 但麻瘸子执意要扣下宋老三，我也无从选择，我这个计划本就是让麻瘸子占据主动权，而他在选择跟我合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被套牢了。 我在街道上绕了几圈，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拨通了庆淮的电话：“我在西立交桥路口，你来接我，我想跟你谈谈。” 庆淮已经好些天没接到我们的电话了，一下子来了精神：“事情有眉目了？” 我没有在电话里提这件事：“见面再说，记得一个人过来，我信不过你身边的人。” …… 半小时后，庆淮开着一台保时捷711接上了我，看见我伤痕累累的模样，顿时愣住：“你这是怎么弄的，在郊外让狼群掏了？” “不提这些，说正事。” 我想到宋老三和猴子还扣在麻瘸子手里，直切主题的说道：“我需要你办两件事，在半个月的时间内，给我弄到一批青铜器，数量至少在十件以上。” 庆淮愣住：“这么多？要正品吗？” 我摇头：“工艺品就可以，但器型一定要卖相最好的高仿，不需要做旧痕迹。” 庆淮轻松了不少：“这个好办，洛阳周边的几个县，都有伪造青铜器的基地，而且工艺品又不犯法，只要舍得花钱，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补充道：“另外截止到春节，我还得要一批下蛋的精品，工艺至少得到了上仪器那一步才能看出来的水平，绝对不能被肉眼看穿。而且这批货的来源要查清，不能是从苏狗子手里出去的，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动用一下苏家的关系，去湖北取货，因为那边的造假手段跟河南不同，能够避开苏狗子这条线。” 庆淮听我这么说，眯起了眼睛：“你们是不是已经接触到麻瘸子了？” 第124章 一盘大棋 我在河南人生地不熟，在宋老三被麻瘸子扣下的情况下，只能选择跟庆淮捆绑。 见他问起麻瘸子的事，我也没有否认：“麻瘸子已经同意跟我合作了，只要我能把货拿出来，就可以争取到这个人，让他跟苏狗子反目。” 庆淮听见这个回答，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做旧的仿品，你需要多少？” 我伸出了两根手指。 庆淮挑眉：“二十件？” 我摇头：“二百件！” “大哥，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以为做假古玩是批发市场呢？你知道全国范围内，一年生产出来足够以假乱真的珍品青铜器才有几件吗？哪怕青铜器是古玩造假三大重灾区之一，咱们也没有这么狮子大开口的？” 庆家做过拖工，庆淮对于这个行业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我们不是仿造圈的人，根本接触不到源头，而你说的这些精仿品，我们都得用行价去买！现在的庆家，根本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投资。” 我退了一步：“那就一百件，不能再少了，我想要让麻瘸子倒戈，就得一次性把他喂饱，之所以要二百件货，是因为我预估他每年在苏狗子手中拿的货，也就是这个数儿。老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庆家既然想要在这块肥肉上咬一口，总不能只让我们哥几个去冒险？” 庆淮看着伤痕累累的我，一脸无奈的思考了一会：“庆家以前不是没走过赝品，但最多也就是件那么走，你这一次要上百件，我……算了，我尽力而为。” “这是一盘大棋，没有足够的筹码，我们无法取胜。” 我纠正道：“我要的不是你尽力而为，而是言出法随，大家是合作关系，现在我们已经冒着风险把路铺好了，接下来这架马车能否上路，就全看庆家的力度了。” 庆淮猛踩一脚油门，利用狂飙的车速表达着自己心中的情绪：“哎呀卧槽，我算发现了，跟你们合作，主打的就是一个刺激战场啊！” …… 虽然我跟庆淮达成了合作，但之前在琴师墓时遭遇的袭击，至今仍旧让我心有余悸。 当晚跟庆淮分开后，我并没有住在他送我去的酒店，而是顺着后门离开，去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旅店，用在药店买来的碘伏和绷带，处理着身上的伤口。 疼痛是一件让人清醒，同样也让人沮丧的事情。 伤口处传来的剧痛，让我冷汗潺潺。 为了寻找段谨言的下落，我已经在这个圈子里越陷越深。 盗墓、造假、设局……各种手段越来越熟练。 我看着自己满身的绷带，有那么一瞬间的自我怀疑。 我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寻找一个已经忘了模样，从小将我抛弃的男人，究竟是否值得。 可是再一想到曲家和魏家的人，此时也在洛阳，跟我一样不遗余力的寻找着段谨言，我的信念又变得坚定起来。 哪怕他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那个最应该让他赎罪的人，也该是我。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都躲在火车站附近，住在那些不用登记身份信息的黑旅店当中。 庆淮的动作很快，仅仅用了五天，就将我需要的那批未经做旧的工艺品凑齐了，但我又等了一个星期，才决定跟麻瘸子见面。 城郊的一片小树林内，庆淮掀开了面包车的后箱门：“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看看过不过关。” 我在里面将两只青铜觚拿了出来：“这里的东西，大多都是用失蜡法制作的，而这两件青铜觚用的则是翻砂法，工艺不同，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除了这两只青铜觚，其余的我都带走了。” 庆淮将面包车钥匙递给了我：“没问题，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需要。”我思考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听说洛阳还有其他势力在寻找苏狗子？” 庆淮变得警惕起来，目光中也闪过了一抹狠辣：“什么意思，莫非有人跟我们目的相同，想要戗行？” “没有，我只是想要多关注一些苏狗子的情况，这样才能随机应变。” 我并没有将曲、魏两家的事情跟庆淮挑明，同时也在思量着，如果我因为苏狗子的事情跟另外两家撕破脸，是否可以利用庆家在当地的能量。 …… 有了手里这批工艺品，我时隔十二天，在市郊一处工业园区里见到了麻瘸子。 他约我见面的地点，就在传世堂的后院。 院子一角，麻瘸子站在面包车边，在里面拿起一只青铜觥：“东西做得还算细致，但是完全没有做旧和上锈的痕迹，你这是什么意思？” “麻爷，我说过，我们的坑口刚开，锈坑需要养一段时间才能出成品，把这批样品运过来，只是为了先让你安心，证明我们有制造青铜器的能力。” 我之所以一直在卡着时间点，就是为了让麻瘸子相信我们真的是在自己生产仿品。 其实我也想过让庆淮收购大量的半成品，然后自己进行坑锈，用来节约成本。 但我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仓促制作出来的东西，八成是很难糊弄麻瘸子这种专业人士的。 麻瘸子听到我的解释，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么急着把东西送来，是怕你那两个朋友在我这里受到虐待？” “麻爷做了这么多年古玩生意，底蕴还是有的，虽然我们骗过你的钱，但那些钱应该还不值得你大动肝火。” 我故作轻松的说道：“其实我之所以这么着急，除了担心我的朋友，更是因为我想尽快把渠道给打通。我们盯住的市场不仅仅只有洛阳，所以我的朋友早一天被放出来，我们也能早一天的把其他渠道铺开。” 麻瘸子是个只看结果的老江湖，对于我画的饼一点兴趣没有：“这些话，等你把成品拿出来再说。” 我伸出了三根手指：“三个月之内，我们的第一批成品就能出土，只是不知道那么大的量，麻爷你是否吃得下。” 麻瘸子将青铜觥丢回了车里：“我这个人胃口还不错，你们这批货能出多少件？” 我莞尔一笑：“保守估计，一百件。” 饶是麻瘸子有心理准备，但是在听到我报出的数字之后，还是愣了一下。 我看见麻瘸子这个表情，傲娇的问道：“麻爷吃不下？” “你高估了自己，我也低估了你们。”麻瘸子拍了拍我的胳膊：“东西到了，记得跟我联系，不用担心你的朋友，他们过得很舒服。” 第125章 橄榄枝 白驹过隙。 眨眼间，我已经在洛阳住了三个月。 自从麻瘸子被我用那批货稳住之后，就已经相信了我，隔三岔五还会给我打个电话，询问一下进度。 小年这天，我终于接到了庆淮的电话，然后急匆匆地前往了指定地点。 庆氏集团旗下的一座仓库里，堆满了封起来的木箱，有几个已经被拆开了，里面的青铜器也被拿了出来。 庆淮见我进门，主动走了过来：“这几个月我派了不少人去南方收青铜器，但最终只收回来了八十多件，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二十件，实在是凑不出来了。” “八十就八十。” 我始终惦记着被麻瘸子扣押的宋老三和猴子，没有跟庆淮计较，拿起一件布满铜锈的青铜香炉看了看，又在地上捡起来一根钉子，撬动着上面的铜锈。 我只是略微发力，铜锈就卷曲了起来，说明锈内有胶，而且过于松散。 继续检查，其余的青铜器也全都有问题。 最终，我在这批青铜器当中挑出几件作假手段明显，且工艺手段不同的赝品丢在一边：“把剩余的这些打包。” 庆淮看向了我：“段先生，为了买这批青铜器，我们庆家花了小两千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你确定这批东西送出去之后，能取得咱们想要的效果吗？” “我已经尽力做好这个局了，至于麻瘸子和苏家梁是否会上钩，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我知道庆淮想听的是什么，但并没有给他保证：“庆家赌的是钱，而我们赌的是命，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大家都不希望这件事会失败。” 庆淮点燃了一支烟：“对了，最近苏狗子的生意出现了一些问题。” 我来了兴趣：“什么问题？” “据小道消息，他有几条送货的线路被清查扫了，下面的白手套也被抓起来了好几个。” 庆淮兴奋的补充道：“既然你们的计划是通过麻瘸子引他上钩，我觉得现在正是个好机会，毕竟他手下的代理人就那么几个，少一个，他的财路就断一条！在这种境遇下，自然更想要保住其他代理人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并未觉得这是好事，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苏狗子称霸青铜器造假行业几十年，之所以从未出现过问题，就是因为此人如履薄冰的性格。 根据庆家调查到的结果，他宁可少赚钱，也不会频繁的更换代理人，走的就是细水长流的路子。 而就是这么一个谨慎到骨子里的团伙，却在短时间内频繁的遭遇打击，绝对不是一种巧合。 我思来想去，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恐怕就是魏家和曲家了。 这意味着他们两家也已经展开了行动，留给我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紧迫。 一旦被他们抢先找到苏狗子，那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可就全都打了水漂。 想到这里，我没再拖延时间，当场就把电话打给了麻瘸子：“麻爷，我的货已经到了洛阳，你看咱们什么时候见一面？” “你的货到了？” 麻瘸子的语气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得让我自己去省外取货呢。” 我语气轻松的回应道：“俗话说虎死骨立，我们曾经也是做过大买卖的，虽然伤了元气，但基本的运转还能维持。” 麻瘸子不置可否：“把东西运到上窑工业园，巨万文化传媒的院子里，到了给我打电话。” …… 我最开始还以为麻瘸子约我见面的地方，是印刷厂杂志那种传媒，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是一家挂着主播培训和电商孵化基地的网络传媒公司。 后院的仓库内，麻瘸子拿着一件青铜觚打量一番，将其猛地砸在地上，看着散落的铜锈说道：“你这东西，可没有形容起来的那么好，跟之前给我的那只编钟一比，这就是个垃圾！” “麻爷，我们工匠的手艺是绝对没问题的，但东西不能这么比。之前给你看的那只编钟，可是几年时间打造出来的，而现在这批货，总共才用了两个多月。” 我早猜到麻瘸子会这么说，递给了他一支烟：“青铜器上锈，主要就是为了体现年代感，而上锈用的坑，跟卤煮店的老汤一样，年头越久味道才越浓。你也知道，我们的场子被端了，原本的老坑早就废了，新坑造出来的东西，成色自然也差一些。” “这些东西虽然入不了名家的眼，但也算勉强过了及格线，你准备什么价格往外出啊？” 我伸手比画了一下：“六万一件，这里总共有七十八件青铜器，我全都送给你，就当顶我们之前的旧账了，至于剩下的钱，等我的生意运转起来，我再给您补上，你看行吗？” “六万？” 麻瘸子听到这话，顿时眯起了眼睛。 “麻爷，咱们之间的不愉快，是我们有错在先，所以我开出的这个价码，真的满带诚意，几乎没赚您的钱！实在是不能再低了！” 我看见麻瘸子的表情，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神色，但其实我心里知道，他的表情不是说东西贵了，而是诧异为什么会这么便宜。 很多人都会好奇，就这么一块假的铜疙瘩，为什么能值这么多钱。 那是因为造假团伙仿制的东西，本身就全都是值钱的物件，不可能去做真品才能卖两三万的物件。 其次青铜器造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除去机器冲压的垃圾不说，但凡一件拿得出手，卖相上佳的赝品，都得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手工打造。 再加上坑锈、化学配比什么的，特别的费时费力。 最最主要的一点，还在于这种东西有违法成本跟着，青铜器一旦做坑锈，就踩上了文物造假的红线。 当做真品卖出去之后，还涉及到诈骗，到时候参与进去的人全都跑不掉，如果没有丰厚的报酬，谁也没必要去冒这个险。 虽然我不知道麻瘸子在苏狗子团伙拿货的价格，但是根据我的推算，一件寻常货的价格，也不会低于十万，至于那些足够以假乱真的精品，十万甚至上百万都有可能。 这些货层层转手，等到了最终那个冤大头买家手中的时候，价格搞不好已经涨了十几倍，甚至几十、上百倍。 麻瘸子听完我的解释，犹豫了一下，哈哈笑道：“行，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了，这些东西加上之前那只编钟，咱们的账目两清了。” 我顿时抱拳作揖：“哎呦！谢谢麻爷高抬贵手！” “不用谢我，我愿意放过你，也是看你们是一伙人才。” 麻瘸子吸了吸鼻子：“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想跟我谈谈合作，对？” 第126章 引火烧身 我见麻瘸子主动提起了合作的事情，忙不迭地点头，装作很渴望的样子：“没错，如今我们的生意重新开张，正是需要铺货的时候。麻爷您如果感兴趣，我完全可以把洛阳的市场交给你，而且保证给你最低的拿货价。” “合作的事情可以谈，但仅仅洛阳还不够。”麻瘸子摆摆手：“如果咱们合作，我至少要拿下华东与华北两个区域。” “麻爷，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麻瘸子：“我记得最开始我提出合作的时候，您可是对于这种事情没什么心思的，现在一次要这么大的市场，您能吃得下吗？” 麻瘸子笑呵呵的看着我：“怎么，怀疑我的实力？” “麻爷，当着真神不说假话，我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忧。” 我扔掉了手里的烟头：“做我们这一行，最怕的就是内讧，所以我如果真把这两个区域交给你，便意味着我不可以继续在当地安插其他的经销商。麻爷你虽然正经生意做得不错，但毕竟没有赝品行业的经验，如果东西走不出去，我可承担不起这个损失。” “哈哈，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叫你来这个地方吗？就是为了让你小子看看我究竟有什么实力！” 麻瘸子见到货之后，已经彻底相信了我，搂着我的肩膀，向前方的办公楼走了过去。 “麻总好！” 传媒公司的人看见麻瘸子，全都主动打着招呼。 我对此倒是特别意外：“麻爷，没想到你的生意做得这么广泛，连网络行业都有涉猎。” “天下三百六十行，唯有古玩最暴利，放在古代，连皇帝都是藏家。我这里的生意，全都没有离开老本行，跟我上楼去看看，你就明白了。” 麻瘸子一路带我上到二楼，然后就在走廊里转了起来。 这条走廊两侧，全都是单独的直播间，透过门上的玻璃，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这家传媒公司里面，没有一个是唱歌跳舞的主播，每个直播间里，都挂着“xx大师鉴宝”，或者“xx玉器”、“xx古玩”、“xx奇石”，甚至还有“xx省”、“xx市”文物商店的招牌。 在那些主播当中，甚至还有一些是我平时关注的，在网络上全都很有知名度，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是麻瘸子的手下。 麻瘸子看见我诧异的目光，莞尔一笑：“看见了，市面上百分之七十的鉴宝直播间，都是我的生意。这些主播会打着各种旗号，帮人进行鉴宝，并且会在后台或者私下跟人交易，遇见真东西，也可以说成假的，低价收过来，并且把假东西当成真的卖出去。 还有一些直播间会打着古玩店倒闭的旗号，把成本几块钱的最低级仿品甚至艺术品，说成是五六十年代的出口货物，合金说成青铜，白钢说成藏银，当成捡漏货几十上百的卖出去，每天能走几十万的流水。” 我有些诧异：“麻爷，你在网络上售假，而且还打着文物商店的旗号，就不怕对方找上门来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那些文物商店的资质都是真的，是我承包了他们的网络经营权，而且这些有资质的直播间卖的也是真东西，只是价格很高罢了。” 麻瘸子顿了一下：“至于你说我售假，这个我倒是可以回答你，我旗下主播卖的都是工艺品，包括体现在双方聊天记录当中的文字，也都是以工艺品出售的，打官司我都不怕！而且能在网上买古玩的冤大头，身边基本没有这个圈子，想要鉴定也无非是花钱找另外一名主播，只要我在这个市场有足够的影响力，那我的东西就是真的！这才叫与时俱进，懂吗？” 我半信半疑：“可总会有出问题的时候？” “哈哈，那我大不了就把主播换掉呗，这些人跟我签的都是阴阳合同，真要是出了问题，也找不到我身上。” 麻瘸子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这个直播基地，每天的流水，可是一个你想象不到的天文数字。仅凭线上业务，我的吃货量都是一个你难以想象的份额，就更别提线下的经营了。” “麻爷，您做生意的手段，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我曾经手下有那么多经销商，从来没人敢把售假行业放在明面上经营，就凭你这份头脑和气魄，我决定跟你合作！” 我借坡下驴，向麻瘸子伸出了手掌：“麻爷，既然咱们的合作已经谈妥了，你看我那两个朋友，是不是……” 麻瘸子在我手里拿的这批货，价值就已经超过了我们之前骗他的钱，见我同意合作，也送了个顺水人情：“这是自然！今晚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 当天晚上，麻瘸子特意在一家私厨菜馆设宴款待我们。 我跟宋老三见面后，借故跟他去外面的房间聊了起来：“被扣下的这段时间，你们没遭罪？” “放心，一切安好，麻瘸子是个人精，既然动了合作的心思，就不会把事情做绝。” 宋老三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他能把我们接出来跟你见面，是不是说明事情已经谈妥了？” “这次我给他送了八十件货，足够把他喂饱了，接下来只要能让他脱离苏狗子，咱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我提起这事，又想起了庆淮跟我说的话：“还有件事比较麻烦，庆家查到消息，苏狗子最近的生意出了很大的问题，有好几条走货的线路都被警察扫了。” “曲、魏两家干的？” 宋老三眯起了眼睛：“如果这事真的跟他们有关系，说明他们已经到了收网的阶段，这对咱们会相当不利。眼下咱们才刚刚取得麻瘸子的信任，短期内很难让他跟苏狗子彻底决裂，如果他选择两头吃，这事可不好搞啊！” 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另外两门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要通过破坏苏狗子的生意，逼着他出来寻仇。如果咱们能够把这份仇恨拉过来，让苏狗子认为跟他作对的人只有咱们一伙，目的就是为了通过拉拢麻瘸子这种人将他取而代之，这样另外两门的努力就白费了。” 宋老三有些担心：“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引火烧身啊？咱们最初的计划，是拉拢麻瘸子，让他跟咱们对付苏狗子，如果这份仇恨拉在自己头上，这可是刺刀见红的亲自上阵，风险太大了。” 我做了个深呼吸：“现在的问题不在于咱们会承担多大的风险，而是不能让另外两门占得先机，我已经想好了，等一下在饭桌上，直接跟麻瘸子摊牌。” 第127章 开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麻瘸子在我们手中开辟出了一条新的进货渠道，整个人精神抖擞：“这里的饭也吃的差不多了，走，咱们换个地方继续喝！我已经订好了会所的包房，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麻爷，难得您有这份雅兴，那我也再宣布一个好消息！” 我见缝插针的说道：“刚刚我们几兄弟商量了一下，既然你要拿下华东与华北两个区域，我们也决定拿出诚意来，在洛阳开个坑口，你觉得怎么样？” 原本醉眼惺忪的麻瘸子，眼神忽然变得明亮起来：“你们的意思是，想把总部给移过来？” 宋老三笑道：“不算总部，只是在这里开一个坑口，以后从你手里走的货，就在本地生产，这样不仅能减少运输成本，也能避免运输途中产生的麻烦以及风险。” “这是好事啊！” 麻瘸子精神一振：“不瞒你们说，前几天我的一个初中同学还找到我，说他的砖厂经营不善，希望我能帮他拉拉投资，或者找一个买主！如果你们真想在这里开坑口，我直接把这个砖厂买下来送给你们，这样烧窑和开坑，都能得到完美的掩护！” 我心道这当然是件好事，自古以来，造假团伙的手艺，都是不外传的秘密。 我们在本地开坑口，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身价性命都交到了麻瘸子手中，能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我们本就是为了拉麻瘸子下水，自然可以无所顾忌的给他画饼。 …… 双方的深度合作一拍即合。 趁着麻瘸子去谈砖厂，我也给猴子放了假，以回去联络工匠的借口，放他回老家过年了。 我跟宋老三都是孤家寡人，两个人在哪过年都一样，商量了一下，就决定留在洛阳，尽快把坑口支起来。 根据我的猜测，苏狗子的性格这么谨慎，八成会在麻瘸子身边安插卧底。 之前我们跟麻瘸子的交易，都是口头达成，只有让他做出一些实质性的动作，我们才有可能把消息传递到苏狗子的手里。 麻瘸子将砖厂买下来，我跟宋老三也就住了进去。 这家砖厂位于洛阳附近某县城，距离镇子还有五公里的山路，位置十分偏僻。 这天晚上，宋老三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愁眉不展的看着我：“咱们找的窑工回了电话，现在眼看着就过年了，他们都不想背井离乡的跑这么远，年前不好雇人。” “加价呢？” 我轻呷着白酒用来暖身子：“之前咱们将那批假陶器卖给麻瘸子，赚了不少钱，手头的资金还是很充裕的，只要这些人愿意过来，给他们双倍薪水！” “干这行的人普遍比较迷信，一般过了腊月二十三，他们就封炉不做了，至少也得初七才会再干活！文物造假本就违法，有手艺的老师傅，谁会大过年的出来触霉头啊？” 宋老三愁的直嘬牙花子：“要么这事让庆家帮帮忙，他们财大气粗，路子也会比较广！” “没用，我跟庆淮打过电话了，他们即便想要帮忙，也只能找本地工匠，口音上就露了馅。苏狗子掌握着巨大的市场份额，而且老巢就在河南，找本地人很容易弄巧成拙。” 我思考了一下：“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咱们亲自动手了。” 宋老三诧异的看着我：“怎么，你还会给青铜器上坑锈？” “大概方法是懂的，但材料配比不太清楚。青铜器上锈主要分为种植锈、胶着锈、烧熔锈、电镀锈、移植锈和涂锈。咱们所谓的坑锈就叫做种植锈，也是大规模咬锈比较简单方便的一种。” 我舔了下嘴唇：“坑锈的流程简单来说，就是挖一个土坑，然后在周围夯上一层墓土，紧接着把土烧热，泼上陈醋，撒上火碱和海盐，然后再把墓土混上化学药剂，将青铜器埋在下面咬锈，一批青铜器想要咬上锈，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 宋老三心领神会：“你的意思是赌一把，看看苏狗子能否得知麻瘸子在背地里自己搞小动作？” 我点了点头：“庆家既然能查到麻瘸子是苏狗子的经销商，肯定也知道他的走货渠道，只是对咱们有所保留而已。我的意思是咱们这边先开坑，然后让庆淮去麻瘸子手里拿货，只要麻瘸子把我之前送的那批货卖出去，肯定会引发苏狗子的警觉！” 宋老三思考了一下，伸手一拍桌子：“赌了！如果用这个办法，我们也没必要找真正的外地师傅，雇几个外地民工演一场戏，还是没问题的。” …… 大年三十当天。 “噼里啪啦！” 鞭炮燃放的声音在砖厂内久久回荡，我们面前的一排土坑当中，燃烧的木炭也在散发着高温。 麻瘸子站在我身边，神采飞扬的看着面前的六个锈坑，向身边的中年问道：“师傅，咱们这批货埋下去，几天可以把锈咬住？” 我见那中年面露难色，顺势挡在了两人之间：“麻爷，根据江湖规矩，您跟我们的匠人聊天，可是有偷师学艺的嫌疑啊！我们将坑口设在洛阳，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麻瘸子哈哈大笑：“你这娃娃多心了，我若是真想偷艺，怎么会当着你们的面问出这话呢？” “这几口锈坑可是我的饭碗，由不得我不多心啊！麻爷放心，出正月之前，我这第二批货肯定可以出土，虽然工艺肯定会很差，但权当做是热坑了！” 我怕现场的工人乱搭话会露怯，连忙摆手：“火候差不多了，把炭掏出去，准备泼鸡血和陈醋！” 麻瘸子虽然是专门售假的，但明显对于造假没有经验，每一个步骤都盯得很仔细。 结果这边的一桶醋刚泼下去，他就被呛的眼泪横流，接到一个电话之后，更是脸色大变，对我说道：“小董（我的化名），我公司那边忽然出了一些急事，需要我去处理，这边你先盯着，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 麻瘸子行色匆匆的刚离开，宋老三就指挥工人将一批没有上锈的青铜器运了过来：“哎？麻瘸子之前一直在这盯着，恨不得把眼睛都钻进坑里，这会怎么没人了呢？” 我微微耸肩：“刚刚接了一个电话，说公司有急事，走了。” 宋老三正欲说些什么，口袋里的电话也响了，接通后说了几句，然后将我叫到了一边：“庆淮刚刚给我打电话，说麻瘸子的传世堂被人砸了，他手下负责送货的一个亲信，半小时前也被一台满载的渣土车，给撞死在了国道上。” 第128章 泥足深陷的麻瘸子 我之前想过麻瘸子私下开坑口，会引发苏狗子的注意力，但绝对没想过对方的动作会这么快，更没想到这件事才刚一开始，就会闹出人命，追问道：“能确定这件事跟苏狗子有关系吗？” “正因为查不到关系，我才更觉得苏狗子可疑！” 宋老三递给了我一支烟：“打砸麻瘸子古玩店的，是一伙蒙面人，在现场动手的时候，还故意喊出了一些话，大意就是在把冲突往不当竞争上面引。还有撞死麻瘸子手下的那名卡车司机，已经在一家厂子固定工作五六年了，但是根据庆家查到的消息，这个司机三个月前被诊断出了绝症。” “这事巧合的已经不像是巧合了，怎么看都像是苏狗子对于麻瘸子的一种敲打。” 我被陈醋蒸发的味道呛得睁不开眼睛，向远处走去：“对于这事，庆家怎么说？” “庆淮很担忧咱们的处境，说咱们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为咱们提供安保。” 宋老三笑了笑：“当然，与其说是担心咱们，庆淮更怕自己前期的投资都打了水漂。” “人之常情，庆家的资金链本就捉襟见肘，现在又往咱们身上扔了几千万，换成谁都着急，他们的目的毕竟是为了赚钱，而不是做慈善，如果不是接触到四门，恐怕我八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我坐在了一块石头上：“这事你怎么想？” “苏狗子本就是个亡命之徒，咱们来他的地盘，动他的生意，这是一种挑衅，我觉得咱们应该接受庆淮的帮助。” 宋老三递来了一支烟：“青铜器造假是一门大生意，人命在其中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留有后手，总是有备无患的。” “把咱们的位置告诉庆淮，让他在周围布置人手，到了关键时刻，至少也能算是一份保障。” 我思考了一下：“等这批青铜器埋好，咱们俩也撤下山去，最近这段时间尽量少露面，以免步入麻瘸子那名手下的后尘。” 宋老三咧嘴一笑：“这一点咱们俩的想法是一样的，我提前在附近的镇子里租好了房子，也准备了米面粮油什么的，今天咱们哥俩一起过个年，也算有伴儿了。” …… 眨眼工夫，时间已经到了大年初七。 这天一早，我在被窝里还没有睡醒，就被麻瘸子的一通电话给吵醒了。 我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打着哈欠开口：“麻爷，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每天的精神头还是这么旺盛啊？这才早上六点，你不睡，还不让别人睡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跟麻瘸子已经熟络了许多，平时也会开几句玩笑，但他今天的语气却异常严肃：“我正在往砖厂那边走，有急事要见你，你在山上吗？” 我感觉到麻瘸子语气不对，语速很快的回应道：“我在呢！出什么事了？” “我半小时就到，见面聊。” 我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忙音，很快把宋老三也给叫醒了，然后两个人连脸都没洗，就骑着他买来的二手摩托车向砖厂赶去。 最近这些天我们不在山上，一直都是宋老三雇来的工人在守着砖厂，我们这里本来就是给麻瘸子做样子的，也不怕丢东西。 我赶到砖厂不到十分钟，麻瘸子的酷路泽就停在了看护房门前，紧接着他风风火火地推门进入了房间。 我看见麻瘸子手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脸上也带着一片淤青，顿时愣住：“麻爷，您这伤是怎么弄的？出车祸啦？” 麻瘸子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开门见山的说道：“小董，现在坑里的那批货，最早多久可以出土？” 我按照之前订好的方案回应道：“麻爷，我不是跟你保证过么，正月之前肯定能见到货，这还有二十多天呢，坑锈是个繁琐的活，你必须得有足够的耐心。” 麻瘸子蛮不讲理的回应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时间必须得提前，二十……不，正月十五之前，我必须得见到这批货！” 宋老三同样看出了麻瘸子的不对劲，笑着插嘴道：“麻爷，您这不是强人所难嘛，咬锈又不是炒菜，因为客人着急就能半生不熟的端上来，你就是催得再紧，咱们也得等化学反应不是？” 麻瘸子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我知道这个要求挺过分，但你们必须得做到，最近我一直在与华东和华北地区的经销商洽谈，一切的进展都很顺利，现在他们都要求要看货，而且给我的时间比较紧。我找的这些人，都是在行业内有一定威望的人，希望他们帮忙走货的，远不止我一个人。在他们同意跟其他人合作之前，我必须把东西亮出来，先把他们的态度争取过来。” 听到这个漏洞百出的解释，我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真正的原因。 不出意外的话，麻瘸子脸上的伤，八成就是苏狗子的人做的。 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此时他这么着急的来找我们要货，一定是自己的下线出现了问题，他必须要拿出一批货来，先把下面的经销商稳住。 如果我的假设成立，说明麻瘸子跟苏狗子的关系，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只是面对麻瘸子的要求，我一时间也有些举棋不定。 我们设下这个锈坑，本就是为了给他下套的，之所以将出坑的时间定在月底，就是因为这坑里拿不出真东西。 眼下麻瘸子找我们要东西，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供货线。 我也很清楚，只有让他对苏狗子造成威胁，才能达成我们的目的，可我要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就意味着还得让庆家出手，再弄一批赝品回来。 且不说庆家是否愿意拿出这么多的钱，就算他们同意了，庆淮恐怕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去弄那么多东西回来。 我这边没想出对策，只好向宋老三投去了一道求助的目光。 宋老三心领神会，眨了眨眼睛说道：“麻爷，我们的咬锈的药剂配比都是固定的，时间也无法改变，如果你真的很着急，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解决你的麻烦。” 第129章 刺刀见红 麻瘸子今天来砖厂，就是为了催我和宋老三出货的。 眼见自己的提议被我们否决，只能耐着性子点头，示意宋老三继续。 宋老三指着外面几个锈坑的位置：“咱们虽然暂时拿不出东西来，但外面的坑口可做不得假，你如果想要稳住下面的经销商，直接把他们领过来，看一下咱们这批货不就行了？我就不信他们在看见坑口之后，连等半个月的耐心都没有。” 麻瘸子沉吟片刻，仍旧有些担忧：“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只是担心让那些人知道咱们坑口的位置，会给日后的生产带来麻烦。” 我为了稳住麻瘸子，故作大度的说道：“这个好办，咱们这本来就是新坑，大不了就弃了它，先帮你把眼下的难关渡过去，然后再另寻新址。” 麻瘸子一脸感动，抱拳拱手：“两位，你们放心，只要我能把这些经销商稳住，咱们的货肯定不愁销路，现在造成的麻烦，我以后会慢慢补偿你们。” 宋老三笑呵呵的回道：“麻爷言重了，大家同乘一艘船，自然该劲往一处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们还是清楚的。” 麻瘸子一脸疲倦地起身：“现在拿出了方案，我心里也就有数了，我现在就得去一趟外地，约见那些供货商，等谈判出了结果，我会通知你们。” …… 我站在砖厂门口，看见麻瘸子的座驾远去，将视线投向了身边的宋老三：“我怎么感觉，这事情要逐步失控呢？” “不是要失控，而是已经失控了。” 宋老三撇嘴道：“最近苏狗子的供货线接连被扫，麻瘸子这边也在私下里搞小动作，而且之前你交给他的那批赝品，他也出手了不少。刚才他身上那些伤，明显就是苏狗子对他下手了，我估计麻瘸子之所以急着安抚下面的经销商，也是被苏狗子吓到了，准备将关系捋顺，自己去避风头。” “咱们俩的看法一致，麻瘸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售假生意，手下早已经有了完整的体系。只要把渠道重新铺好，根本不需要自己露面。” 我看着锈坑所在的方向，舔了一下嘴唇：“从麻瘸子的反应来看，苏家梁带给他的压力很大，说明对方已经相信了麻瘸子真的准备单飞。” “这是肯定的，现在连麻瘸子都对咱们深信不疑，这戏肯定看不出破绽，但咱们不能让他退居幕后，不然就很难把苏狗子引出来了。” 宋老三点了点头：“麻瘸子手下的经销商表现得很躁动，说明苏狗子也在给他们传递某些信息，甚至安插了卧底，所以麻瘸子这次召集手下经销商来洛阳，苏狗子肯定会注意到。我现在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麻瘸子太过谨慎，无法把真正的位置传递给苏狗子。” “庆家！”我提醒道：“别忘了咱们还有这个合作伙伴呢！我们现在有两个方案，第一个就是拉拢麻瘸子站队庆家，让他把知道的情报全都说出来，然后让庆家主动跟苏狗子开战。第二个办法，就是让庆家安排人手，如果麻瘸子带经销商上山的那天，苏狗子没有动作，就让庆家伪装成苏狗子的人，逼着麻瘸子跟他翻脸，反之，如果苏狗子的人来了，我们可以直接抓了他的人，审问出苏狗子的下落。” 宋老三很快做出了选择：“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选择，麻瘸子是个人精，如果让他跟庆家搭上脉，咱们存在的意义就没有，如果被人一脚踢出局，可就闹出笑话了。” 我们俩商量出对策，便骑着摩托车下山，去镇里换好一台车，准备去市里跟庆淮见面。 就在我们即将出发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看到山上的工人打来电话，我按下了接听：“老刘，出什么事了？” 山上的工人语气急促的回应道：“老板，咱们的二号坑出问题了，我刚刚开着皮卡去附近的村子拉水，卸车的时候不小心弄倒了两个铁皮桶，里面的水全都流到了二号坑的位置，现在坑口已经翻浆了，我也不懂原料配比，你得马上回来处理一下！” 老刘说出的这番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我们一直欺骗麻瘸子，说山上的工匠都是全国各地找来的高手。 但实际上这些人只是宋老三雇来的普通民工，根本就不具备古玩作伪的知识。 所以老刘的这番话，肯定是被人逼迫着说出来的。 想到这里，我对着老刘破口大骂：“你们他妈的怎么搞的！难道你不知道这批货的价值吗？东西如果出了问题，你卖血都赔不起！” 老刘语气卑微的回应道：“老板，这事的确是我错了，但您能不能抓紧回来一趟，想个办法补救一下？” “在我回去之前，什么东西都别碰，等着！” 我气冲冲的扔下一句话，紧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宋老三此时也在一头雾水的看着我：“出什么事了，你这是在骂谁呢？” “下车说。” 我见周围没人盯着我们，很快拉着宋老三向街边的一条巷子走去：“砖厂那边出问题了，老刘刚才给我打电话的语气很不对劲，应该是有人上山了。” “你是说苏狗子的人？”宋老三睁大了眼睛：“如果真是这样，问题肯定出在麻瘸子的司机身上！这孙子不是说那个司机是他亲侄子，绝对不会有问题吗？” “古玩圈子利益至上，在金钱的诱惑下，出现什么事都不新鲜！我担心苏狗子的人既然上了山，一定会刨开锈坑检查咱们的手艺，这么一来，咱们就全都露馅了！” 我的思维飞速运转：“我刚刚已经把老刘给稳住了，咱们应该还没有暴露，你立刻给庆淮打电话，让他埋伏在砖厂附近的人上山，咱们必须把苏狗子派来的人抓住，事到如今，也只有刺刀见红了！” 宋老三点点头，正在打电话的时候，一名中年也在巷子里迎着我们而来，手掌在身上翻找了一下，然后笑着向我走来：“朋友，借个火呗！” “我借你大爷！” 我看见对方袖口无意中露出来的刺青，一拳砸在对方的鼻梁上，然后拉着宋老三，转头就开始玩命地狂奔。 第130章 插翅难逃 那个借打火机的男人猝不及防被我一拳砸倒，也不再伪装，掏出一个对讲机吼道：“我被他们发现了，拦住那两个信球！” 中年话音落，前面的巷口再度出现了几道身影，向我们冲了过来。 情急之下，我对着旁边的院门推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推开了，带着宋老三跑了进去。 此时院子的男主人听见声音，推门走了出来：“喂！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我家的？” 我根本没有理会男人，看见贴墙的位置停着一台摩托车，踩在上面就要翻墙。 那男人不依不饶，直接拉住了宋老三的衣服：“我跟你们说话呢，你们是干什么的？再乱来我可报警了！” “咣当！” 这时候，院门再度被人踹开，那个被我打了一拳的男子连鼻血都没擦，就握着一把匕首冲向了宋老三：“龟儿子！我让你跑！” “三爷！小心身后！” 我看见那个男人的动作，对着宋老三发出了一声嘶吼。 “噗嗤！” 宋老三看见对方的动作，一把握住对方的刀刃，紧接着就被对方给扑倒在了地上。 拉着宋老三的男主人看见地上的血迹，尖叫一声跑回了房间。 我听到院子外面密集的脚步声，直接从墙上跳下去，拎起院子里的一个花盆，两步窜到男人面前，对着他的头砸了上去。 “咚！” 装满泥土的花盆砸在男人头上，发出一声闷响，让他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我看见其他人也跑到了院门口的位置，开始抄起身边的花盆对着他们投掷。 趁着对方闪躲的工夫，我和宋老三踩着墙头，爬到房顶开始继续狂奔。 宋老三被掌心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大爷的，这些人不是要引咱们上山吗？怎么忽然就动手了？” 我越过一条小巷，跳到了对面的房顶上：“他们应该早就盯住了咱们，只是不想在镇子里把事情闹大，所以才想要把咱们骗到了山上，而咱们俩下车的举动，应该是引发了他们的警觉！” 宋老三骂了句娘，然后在奔跑的过程中掏出了手机：“我给庆淮打电话，先让他的人过来保护咱们！” 我跑到巷子尽头，顺着低矮的房顶跳了下去：“不，让他们继续抓山上的人，咱们不能两头扑空！” 不等宋老三回话，街道对面再度冲过来了一群人：“站住！别跑！” 我看着前面冲过来的人群，还有从房顶上跳下来的追兵，知道我们肯定是跑不掉了，于是直接带着宋老三冲进路边的一家棋牌室，同时在里面把门给堵死了。 宋老三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开始跟庆淮进行通话。 一开始棋牌室里的人还都在骂我，但是看见外面有一群人开始砸门，顿时向后退去，唯恐惹火上身。 “嘭！” “嘭！” “哗啦！” 外面的一个人举起铁质停车牌，很快砸碎了窗口的玻璃，然后弯腰就要往里钻，我也抄起屋里的一把椅子，对着他们猛砸。 在我的攻击下，准备往里面钻的几个青年疼得龇牙咧嘴，全都退到了外面。 “一群废物，给我躲开！” 随着一声暴喝传来，窗口的人群顿时散去，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速度很快的冲了过来。 我看见他的动作，轮圆了手里的椅子，再度砸向窗口，他也抬起手臂硬抗了一下，顺势将我扑倒在了地上。 窗口失守，很快有一个人冲进来打开了房门，刚刚那几个被我用椅子打伤的青年，更是围着我一顿猛踹，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行了，抓紧把人带走！” 带头男子打开钱包，抽出几千块钱扔在地上：“这里的负责人听着，我们就是正常追债，所有的损失都赔给你们！但谁敢把这里的监控交给警察，别怪我不客气！” 里面的一个中年妇女看到地上的大几千块钱，连忙走过来捡在了手里：“我们这种地方本就是灰色产业，怎么可能装监控呢？你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带头人没再理会妇女，对其他人摆了摆手：“带走。” 话音落，两名青年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直接拖着向门外走去，一台没挂牌子的面包车配合默契地刹停在门口，让人把宋老三我们俩给推了上去。 宋老三在挣扎的同时，大声向带队人吼道：“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你抓我走，总得让我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嘭！” 带队人不由分说，一拳闷在了宋老三的肚子上：“嘴闭上，脑袋扎裤裆里！” 我一看宋老三都挨揍了，明智的没有开口，紧接着就被捆住手脚，蒙住了眼睛。 此时我们全部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庆家身上。 为了保障我们的安全，庆淮早就在砖厂附近埋伏了人，而宋老三刚刚已经跟他通话，让他的人上了山。 只要庆淮的手下能抓到苏狗子的人，我们就还有救。 …… 之前我们在镇子里打架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在围观，我相信肯定有人报警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台车一直在摇晃，但是却没有被截停的痕迹，车里的人也闷不做声，似乎并没有被拦截的迹象，说明他们提前规划好了路线，盯着我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过了大约能有两个小时，车辆的晃动终于停止，带队人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到了！” 等到头套被撤掉的时候，我发现这台车已经停在了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周边也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脚手架，周围堆满了各种废旧材料。 通过周围的高炉、热风炉，还有风口、渣口什么的，我已经判断出了这里是一家冶炼厂，周围还有机器轰鸣的声音，说明这间工厂是正常运转的。 “下来！” 带队人拎着我的衣领将我拖到车下，然后带着我跟宋老三，一起向最里面的房间走了过去。 这是一间用彩钢瓦房在仓库里搭建起来的办公室，我被推进房间，还没等看清里面的布置，就被一根镐把砸在了腿上。 “呃！！” 剧烈的疼痛让我一声闷哼，倒在地上身弓如虾，汗流如注。 “哗啦！” 随着撸动套筒的声音传来，一把猎枪的枪管直接顶在了我的额头上：“王八蛋，敢跟我们作对，你活腻味了？！” 第131章 凶残的苏家人 我被一棍子砸倒在地，强忍着腿部的剧痛，将视线望向了枪管后方。 举枪的人大约四十多岁，脸上带有一道明显的刀疤，一双眸子像是我在动物园看过的狼，凶残且狡诈。 在我之后被押进房间的宋老三，看见中年用枪对着我，顿时大吼道：“哎！咱们有话好说，没必要舞刀动枪的！留神枪走火，别伤到我兄弟！” “聒噪！” 持枪中年目光一狠：“把他舌头割了！” 房间里的另外几个大光头二话不说，直奔宋老三走去，其中还有一个人弹开了随身的折叠刀。 我看见他们按住宋老三的动作不像是开玩笑，顿时慌了神，也跟着挣扎起来：“你们抓我们过来，不是为了折磨我们的？我们什么都配合你们，不要伤人！” “嘭！” 中年对着我就是一脚：“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下一个就收拾你！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按住宋老三的人闻言，对着他头上就砸了两刀柄：“你把嘴给我张开！” “咣当！” 这时候，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面色紧张地走进了房间。 其他人看到这人浑身是血，全都愣了一下。 持枪中年眯起了眼睛：“怎么弄成这样回来了？事情没办好？” “我那边的确出了些纰漏。” 男人叹了口气：“麻瘸子这个王八蛋太鬼了，他那把常年使用的拐杖，其实是一把伪装过的猎枪，我跟小齐抓人的时候，这孙子开了枪。” 持枪中年磨了磨牙：“说结果！” “小齐折了，当时我一个人根本抓不住麻瘸子，所以……就把他做了。” 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铭哥，这事是我没办好，当时我以为凭我跟小齐，再加上麻瘸子的司机做内应，三个人抓他一个残废应该轻而易举，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我听到男子叫中年铭哥，这才意识到，这个端着枪的中年，就是苏狗子的三弟苏家铭。 传说中苏狗子团队的安保就是苏家铭来负责的，而他身边的一群人，全都是蹲过多年大牢，甚至还有在逃的重刑犯。 苏家铭对于这个结果特别不满：“废物！麻瘸子的尸体怎么处理了？” 男子语速很快的回答道：“当时我们追上麻瘸子的位置，是在一条省道上，我动手时路边没人，但我怕带着尸体会暴露，所以就把小齐跟麻瘸子的尸体放在一台车里，开到附近的荒山上了！” 苏家铭继续问道：“麻瘸子的司机呢？” 男子指了一下外面：“他早就收了咱们的钱，当时麻瘸子看出了他是内奸，而他为了表忠心，冲上去跟我一起弄死了麻瘸子，我把他一起带回来了。” “连自己亲大爷都能出卖的人，已经没有人性了，你负责把他做掉，然后直接去云南。” 苏家铭思考了一下：“小齐孤家寡人，失踪了没人会找他，麻瘸子最近整天往外地跑，估计家人一时半会也不会报案，短期内不会案发。你到了云南之后，我会让当地玩赌石的朋友安排你出境，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 男子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后腰：“铭哥，我这一去，还能活着回来吗？” 苏家铭眼睛一瞪：“你他妈的胡思乱想什么呢！你那一对腰子，还没有一件精品的铜货值钱！我之所以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兄弟，正是因为我不会对自己人下毒手，懂吗？” 按着我的那个人这时候也说话了：“跟在铭哥身边，虽然会有风险，但不会遭遇背刺！我之前就在境外躲了三年，放心，铭哥会替你照顾好家人，你不用胡思乱想。” “哎，谢谢铭哥！”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我先去把外面的麻烦处理好，你们忙！” 苏家铭听说麻瘸子死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见房间里如此安静，大吼道：“动手啊，愣着干什么呢？！” 我见那些人真要割宋老三的舌头，直接对着苏家铭喊道：“苏三爷！咱们可以聊聊，你杀了我们是没有意义的，让我们活着，对你会更有价值！” “你知道我是谁？” 苏家铭听到我道出他的身份，眼中的狠辣更多了一分：“看来麻瘸子这个混蛋是铁了心要反我们苏家，竟然连这些事都讲给了你们！” “这些事我不是听麻瘸子说的！或者说我们最早跟他合作，就是为了接近苏家！只是我们道行尚浅，无法接触到你们，所以才利用了麻瘸子，想要引起苏家的注意！” 此时我只想稳住苏家铭，给庆家那边争取时间，胡言乱语道：“其实我们在北边，也有自己的作伪团队，但点子不好，场子被扫了，这才想要来投靠苏家。我们兄弟在北方的造假界也算名人，掌握着大量的先进技术，愿意将其全部献给苏家，只为求一个饭碗！” 苏家铭直接就被我的一番话给逗笑了：“真他妈天大的笑话，我们苏家的生意，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这些下三烂来插手了！你知道跟我们合作的都是什么人吗？那都是国家和省级博物……” “老三！” 门口处忽然又传来了一道男声，紧接着一名模样跟苏家铭相仿，但身形瘦弱，目光也更阴翳的男人走进了房间：“胡言乱语什么呢？！” 苏家铭讪笑道：“大哥，两个将死之人而已。” 男人沉声道：“我嘱咐过你很多次，有些话，连见了阎王爷都不能说！” 我看见这个男人，瞬间猜出了他的身份：“梁爷，这些事不用三爷说，我也全都清楚！相信我刚刚的话你也听见了，留下我们，对苏家的生意会大有裨益！至于我的话是真是假，你一试便知！” “当啷！” 苏家梁听到我的话，直接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把一只青铜尊丢在了地上：“这就是你说的手艺？” 那只青铜尊的表面沾满泥土，还生了一层锈，但锈迹并不均匀，而且器身表面还有白色的碱纹，一看就是被化学药剂烧出来的。 看见这东西，我的额头瞬间冒汗。 因为它正是被我们埋在砖厂锈坑里面的东西。 这也就是说，庆淮派去砖厂的人已经失手，我们彻底没了援兵。 第132章 活人祭器 苏家梁见我看着那只青铜尊没再狡辩，冷笑一声：“这东西能封上你的嘴，说明你还是个聪明人，但凭借这点小聪明，就想撬动我苏家几十年的基业，还嫩了点。” 我早就知道苏家这种造假团伙的人，全都是刀头舔血的疯子，也知道他是个极度谨慎的人。 但是没想到我的手段在他面前，竟然会显得这么稚嫩。 没有了庆家的支援，我就彻底成为了案上鱼肉。 饶是如此，我还是大声辩解道：“梁爷，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但其实我的真实身份并不是造假的，而是盗墓的，而且对于古玩鉴定很专业。只要你把我留在身边，不管是帮你盗墓，还是做个艺术顾问，都有很大的价值！” 苏家梁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老神在在地点燃了一支烟：“我相信你有其他的本事，但那些都不重要了！古玩圈子这么大，想找人才有的是，而我绝对不会把对我有威胁的人留在身边。” 苏家铭见大哥做出了最终决定，直接举起了枪：“大哥，这还废什么话，直接干了他们！” “杀了，但是别在这见血，否则屋里的味道好久都散不下去。” 苏家梁看向了苏家铭身边的人：“新一炉的红铜什么时候能出？” 那人看了眼腕表：“还有三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苏家梁弹飞了烟头：“古有干将以身铸剑，今天我苏家梁也效仿古人，用活人祭器。把他们丢进钢水罐里，这样处理得干净，不留痕迹！” “哈哈，好主意！都听见大哥这个办法了吗？以后就这么处理尸体！” 苏家铭放声大笑：“把人拖走！我要亲自看见他们蒸发在一千度的铜水里面！” 我被人拖向房间外面，挣扎着吼道：“苏家梁，我有话说，其实我是沈阳……” “嘭！” 旁边的人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一拳砸在了我的小腹上，然后直接堵住我的嘴，拖着我向外走去。 …… 这家铜厂的面积很大，苏家铭的手下拉着我，直接顺着铁架子向上走去。 这一圈架子都是围绕一个巨大的钢水罐建造的，房间里面的温度至少得有五十摄氏度，烤得人脸都在跟着疼。 我被这些人拖着，很快赶到了最顶层，此时钢水罐的盖子已经被打开，里面沸腾的铜水正咕噜噜地冒着泡，像是岩浆一样的翻涌着。 我本以为被抓住的只有我跟宋老三两个人，结果到了上面才发现，此时钢水罐口旁边的平台上，还站着五个人。 其中两人，赫然就是魏胜男和曲瑞麟。 不仅我被他们的出现给吓了一跳，曲瑞麟和魏胜男同样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只是我们都被堵着嘴，大家都无法说话。 再看他们身边的三个人，有一个我在庆淮身边见过，至于另外两个，不知道是庆家的，还是曲、魏两家的。 “啪啪啪！” 正在我失神的时候，身后忽然传出了一阵拍巴掌的声音，紧接着苏家梁顺着铁架子走了上来：“好啊！我苏家的生意做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平安无事，今年倒是热闹，这正月还没出，就有这么多人跟我作对，看来还真是流年不利啊。” “大哥，我觉得这倒是天降吉祥！新年的第一炉铜水，就有活人做祭，何愁往后的买卖不兴旺啊！” 苏家铭看着翻腾的铜水，目光癫狂得像是一名精神病人：“愣着干什么，踹下去！” “嘭！” 远处一人听到苏家铭发话，一脚就将面前的人踹向了铜水罐。 看见那人的动作，我下意识的避开了一下目光。 也就是这么一下，那个掉进去的人就消失了。 上千度的高温让他的身体瞬间被熔化，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 我知道这些人都是疯子，可这是我第一次目睹有人在我面前杀人。 眼见一条命就这么没了，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连呼吸都跟着停止了。 这些亡命徒心黑手狠，很快就要把其他人也推进铜水罐里面，而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挣脱身边的人，撤掉了堵住嘴巴的破布。 旁边的人掏出刀就要捅我：“小兔崽子，你还敢反抗！” 这时候我也顾不得其他了，用手紧紧地抓住旁边的铁架子，强忍着身体的颤抖，歇斯底里地吼道：“苏家梁！你不能杀我，我是段谨言的儿子！！” 我身边的人根本不管这些，抓住我的肩膀，作势就要出刀：“你他妈就是天王老子的儿子，今天也活不成！” “等等！” 苏家梁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大吼了一句，然后蹙眉盯住了我：“你说的是哪个段谨言？” “奉天望云斋，三代传人段谨言！我是他的亲儿子，这次来到河南，就是为了追寻他的下落，找到你也是因为这一点！” 我被高温烤得皮肤生疼：“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染指你们苏家的生意，我承认我利用了麻瘸子，可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接近你，从你嘴里得知我爸的下落，仅此而已！” 苏家梁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你如何能证明，段谨言就是你父亲？我可从未听说，他这只独狼还留了条狼崽子。” 我扯出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这个是段家家主的信物，你既然认识我爸，一定知道他过往的事情！还有我身边这个人，以及对面那一男一女，他们分别是奉天四门其他三家的人！我们来到这里接近你，全都是因为段谨言！” 苏家铭骂道：“你他娘放屁！道上的人谁不清楚，奉天四门早就已经决裂了！” 我回道：“我没有撒谎，我们的确都是四门的人，但并不是一道的！我跟宋家人是一脉，而另外两门是一脉！我是为了找人，而他们是为了灭口！” “呵呵，没想到我这小小的铜厂，竟然来了大名鼎鼎的四门中人，而且还一次性聚齐了！可惜啊，孙猴子再有本事，到了天宫也只能当个弼马温。” 苏家梁伸手指向了我：“除了这条小狼崽子，其余的人一个不留，全部做掉！” 第133章 区别对待 苏家豢养的打手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听到苏家梁的命令，不假思索地就要把其他人推下去。 “苏家梁！你给我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我知道苏家梁的命令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当即大声嘶吼道：“四门的长辈都知道我们在河南的事情，也知道我们想要通过你追查段谨言的下落，如果这些人全都死在你手里，你有想过后果吗？” “你在吓唬老子呢？”苏家铭冷哼一声：“小崽子，你这话如果是二十年前说出来，我或许会忌惮四门，但你们现在已经是一盘散沙，在自家地盘都没有影响力，还敢来我们这里大放厥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 “四门或许大不如前，但魏家可不一样！”我伸手指着魏胜男：“这个小姑娘可是魏家唯一的传人，如果她出现问题，魏家人一定会不计代价地复仇！四门不可怕，那长卫集团的怒火呢？” “你这信球伶牙俐齿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很像段谨言那个疯子。” 苏家梁犹豫了一下，摆手道：“把这些人全部关押起来，等我的命令。” “绑了！” 押我们上来的男子一挥手，我再次被人捆了起来，嘴也被堵上了。 …… 一路走去，我发现这个铜厂不仅有炼铜车间和热轧、冷轧车间，甚至还有铸造车间。 这也就是说，苏狗子的造假产业远比我想象当中的高端。 所谓大隐隐于市。 这个家伙为了掩盖自己的造假行为，竟然堂而皇之的开了一家炼铜厂。 我们被关押的地方，是厂里的一间半地下室，房间里亮着昏暗的灯光，仅有的一扇栅栏门，被手臂粗的铁链锁死，根本无路可逃。 大家进入房间之后，很自然的分成了两派。 宋老三跟我坐在一起，曲瑞麟和魏胜男则跟另外两人坐在一起。 因为大家都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所以只能尴尬地对望。 过程中，魏胜男一直都在盯着我。 我能在她的眸子当中感觉到愤怒。 魏胜男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一双眼眸就像是会说话一样。 我不知道她眼中的愤怒是来源于我瞒着他们来到了洛阳，亦或者根本就是我想要找到段谨言。 一开始我还有些闪躲她的目光，但很快便释然了。 他们要杀的人，是我的亲生父亲，虽然段谨言作恶多端，但那些事情并不是我做的，我又没有对不起他们，有什么好心虚的？ 这么想着，我也瞪起眼睛跟魏胜男对视，一边的曲瑞麟见我盯着魏胜男，目光都快飞出刀子来了。 宋老三见我们三个人对视，无奈地把头侧到了一边。 现在想来，这屋里最尴尬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这次曲、魏两家联合寻找段谨言，本就没有通知他，结果大家在苏狗子手中不期而遇，宋老三又出现在了我身边，这事足够耐人寻味。 但我清楚另外两门不会因此怪罪宋老三，反而还会加倍的拉拢他，借此来削弱我的势力。 只是我现在自身难保，根本没心情去考虑如何留住宋老三的心。 就在十几分钟以前，我亲眼看见苏家的打手，毫无心理负担的将一个大活人推进了铜水罐。 从他们的作风来看，麻瘸子的死讯绝对不是杜撰的。 如果早知道苏狗子如此心黑手狠，我当初绝对不会主动接触麻瘸子，而是将庆家人推出去做挡箭牌。 我这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地下室的门被人打开，紧接着两个男子走进来，拖起我就向外走。 “唔！唔唔唔！” 宋老三见我被人带走，顿时哼哼起来，但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那两个人也没有理他。 我在被带出半地下室的那一瞬间，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我之前报出身份的时候，苏狗子没有对我痛下杀手，但是以段谨言的行事风格，谁知道他有没有坑过苏狗子。 万一两人有仇，而苏狗子也是为了扣下我做人质的话，以他的风格，剁我只手掌，或者割我个耳朵，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好在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两个男人将我带离地下室之后，并没有让我见任何人，而是将我带到一间窗子带栅栏的独立房间内，然后解开了我的绳子。 我捂着麻木的胳膊，对那两个人问道：“是不是苏家梁让你们把我带到这里的？你们帮我带句话，就说我要见他！” 这两个人就像哑巴一样，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身就要离开。 我见他们不理我，拉住了一个人的胳膊：“喂！我在跟你说话呢！” 对方一把推开我，语气中满是威胁：“你给我老实点，上面只让我们把你单独关押，但是可没说不许我们收拾你！” 看到对方的目光，我只能松开了手掌，而他们也在离开之后，把门给锁上之后，守在了外面。 我顺着窗口观察了一下，我这个办公室位于工厂后院，是没有工人经过此地的。 因为苏狗子没有跟我进行交流，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原因。 但是根据我的猜测，他很可能跟段谨言取得了联系，并且确认了我的身份，否则根本没有单独关押我的必要。 只是我还不清楚，苏狗子究竟是段谨言的朋友，还是他的仇人。 如果是前者的话，段谨言一定知道了我正在找他，那么他会不会过来见我？ 一想到这件事，我忽然有些头皮发麻。 如果我真的因此见到了段谨言，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跟他相认？ 是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在爷爷床前尽孝？为什么背叛四门？为什么抛弃了我？ 还是心底的坚冰被融化，上演一出父子相认的戏码？ 越想这件事，我的心情就越忐忑。 不过我最终等来的并不是段谨言，而是苏狗子。 他在两名保镖的陪同下走进了我的房间，语气轻松的说道：“这家炼铜厂就是我的基地，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外人，不会有人活着离开。” 我听到苏狗子这么说，思考了一下：“梁爷，不知道你此番过来，是拉拢我的？还是威胁我的呢？” “都不是，只是验证一下你的身份。”苏狗子浅笑道：“据我所知，段家有一本家传的天书，记载了天下奇门异术，对？” 第134章 极致恶人 苏家梁说的“天书”是行内话，指鉴定专着的意思，自然也就是我们段家的判官录了。 听到他问起这事，我面如平湖，但心中却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爷爷生前再三叮嘱我，一定不许对外人提起段家判官录的事情，我身边的人，也就只有猴子知道。 而苏家梁说起《判官录》的时候，用的是“天书”而并非名字，说明这本书的事情，绝对不是段谨言告诉他的。 难道他根本就没有跟段谨言联系，把我叫出来只是为了这本书吗？ 苏狗子本身就是国内青铜器仿造的高手，而判官录当中也记载了许多鉴定造假的法门，这本书一旦落在他手中，作用也就不言而喻了。 苏家梁见我沉默不语，哈哈笑道：“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在诈你？” 我思考了一下，决定留下这张底牌：“当然不会，梁爷你在古玩行也算是塔尖上的人物了，如果不相信我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把我单独带出来的。你说的那本书，段家的确有，但是它不在我手里。” 苏家梁是见过风浪的人物，见我这么说，并没有接话，只是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呵呵。” “我没有骗你，因为我爸的事情，我爷爷禁止段家后人再接触古玩行，如果我不是为了找到段谨言，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顿了一下：“我爷爷说从我算起，要求段家人三代不许入行，他把那本书交给了我，但是却不许我翻看，只让我一代一代的传下去，所以东西被我留在沈阳了。” “我是专职造假的，而造假可不光要在器物上下功夫，因为再真的东西，它也是赝品。所以，我还需要跟买家打交道，让他们相信我讲的故事。你要清楚，我的成功跟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密不可分的。” 苏家梁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其实我原本不用问你这个问题，只要对其他人言行逼供，就能验证出你这番话的真伪，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吗？” 我被将了一军，没作声。 苏家梁在怀兜里掏出一支雪茄，身边的人也殷勤的递来了雪茄剪。 随着一口浓烟吐出，苏家梁这才缓缓开口：“我赌你既然是段谨言的种，那么就会跟他一样，都是个聪明人。” 我还是太嫩了，被苏家梁锋利的目光看得心慌：“你想让我说实话，可以，但是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苏家梁抽出一支价格不菲的丹纳曼雪茄丢给了我：“说说看。” 我看着雪茄的牌子，像是转笔一样在指尖旋转着：“第一，给段谨言打电话，我要跟他通话。” “我做不到。”苏家梁不假思索的回绝了我的问题：“第二点。” 我蹙起了眉头：“这就是我的第一个条件。” 苏家梁的眸子忽然冷了下去：“我说了，做不到！如果你逼我，那咱们只能一拍两散，我也会选择其他方式让你开口，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我感受到他带来的压迫感，只能放弃了这个选项：“被关押在地下室的宋老三，是我的队友，你不能把他关在那地方，得让他出来见我。” 这次苏家梁倒是没有犹豫，对身边的人轻轻摆手：“把人带出来。” 原本我的第三个条件，是让苏家梁把冷先生派我追查的公信犀牛尊要回来，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条件：“告诉我段谨言是什么样的人！你不能跟他通话，但是跟我对话，这没有什么难度？” 苏家梁见我认真的盯着他，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有趣，真是有趣！身为儿子，却要在别人口中打听自己父亲是个什么人，有趣得紧啊！没想到段谨言那头独狼，也会闹出这种笑话，哈哈哈！” 我看到苏家梁开心的模样，面露不悦：“你到底能不能说？” “在我眼中，段谨言是一个传奇，我很钦佩他。” 苏家梁没有跟我绕弯子，提起段谨言，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虽然外界对于段谨言的评价不怎么好，但我真的很喜欢他！此人有大魄力，也有大能力，更有大魅力！在古玩圈子里，我见到过的所有人，不论是那些巨商富贾，还是教授学究，没人比得上他！” 我追问道：“你说的是眼力？” “不！是凶残！是狡诈！是狠辣！” 苏家梁摇着头说道：“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我们无法单纯的在自我角度上，去评价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段谨言不同，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不知为何，苏家梁在说起这番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目光中带有几分崇拜，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恐惧，于是便问道：“你说人不能在自己的角度上评价他人的好与坏，那是不是说明，段谨言只是你眼中的坏人呢？” “别误会，我口中的坏人，可不是一个贬义词！段谨言的坏，是那种纯粹的坏，让人着迷的坏！至少他满足了我对坏人的一切幻想！” 苏家梁眼中的崇拜愈发热烈：“这种感觉是很难形容出来的，但你找他如果是为了追寻一份父爱的话，我劝你还是别心存幻想了。” 这是除了魏老爷子之外，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评价段谨言。 而这番话，也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我身上。 我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在我心里的某个地方，其实还是有些期盼能够跟他父子相认的。 虽然我坚信想要分辨一个人的好与坏，需要亲自去验证，但是一个连苏狗子这种人物都如此欣赏的坏人。 一个上不敬父，下不养子的人。 真的值得我抱有幻想吗？ 我看到苏家梁脸上的笑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能不能告诉我段谨言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工作？” “这可不是我们的交易内容，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而成年人要学会适可而止。” 苏家梁对我的方向吐出一口烟雾：“现在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段家的那本天书，究竟在什么地方？” 第135章 匠心 魏老爷子曾经说过，判官录是段家历代积累经验的结晶，只要能把这本书吃透，哪怕是一个小白，也能在古玩圈混得风生水起。 苏狗子在与我交流的过程中，已经不止一次的提起了判官录，让我无比的笃定，他盯上我就是因为这本书。 因为庆家在砖厂的行动失败，我们已经失去后援，彻底落在了苏狗子手里。 而我之所以能保全自己，正是因为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为了稳住苏狗子，我既不能把东西交出去，也不能让他感受到我的抵触情绪，语气平稳的说道：“你说的那本书，确实在我手里，但是它太贵重了，我并没有带在身边，而是存在银行保险柜里，只有我亲自去银行进行身份验证，才能把它给取出来。但这东西是我的传家之宝，我绝对不可能将他交给任何人。” “你想多了，我虽然问起了这本书，但并不是想要将其据为己有，只是想要了解其中对于青铜器仿制与辨别的篇幅。” 苏狗子回答的倒是足够坦诚：“我在这行里浸淫几十年，自诩技艺已经登峰造极，但人外有人的道理，我还是清楚的。寻常的造假团伙，想要超过我是绝对不可能的，而我想寻求突破，只能在你们这种有传承的古老家族当中寻找方法，那本书里的内容未必对我有用，但我还是想看看。” 我随口问道：“据我所知，你做这行几十年，从未出现过重大事故，手里的货也一直比较受欢迎，既然技术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准，为什么还一定要变革呢？” “匠心。” 苏狗子说出两个字，也跟着笑了：“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造假贩子，可是对我来说，哪怕是造假，也是我投入了毕生心血的事业。为了做这一行，我投入了几十年的心血，将半辈子都耗在了上面，总得给自己一个交代，哪怕是造假，我也得成为最优秀的那个人。” 对于苏狗子的这番话，我倒是并未觉得不妥。 在文玩界，的确有很多青史留名的大师，都是因为造假手艺高超而出名的。 甚至现在的古董圈，也有很多造假大师炙手可热，甚至一些珍贵文物在博物馆展出的时候，用的都是他们一比一复刻出来的东西。 虽然苏狗子的话说得比较诚恳，但我也不可能因此就把判官录的内容透露给他，但还是假意说道：“如果你真想知道书里关于青铜器造假的鉴别方法，跟我去一趟沈阳，我可以把其中相关的篇幅复印给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在东西拿到手之前，我不会允许你离开这间工厂，我已经让你们知道了我的基地所在，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我不会继续冒险了。” 苏狗子忽然变了一副嘴脸：“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可以把书拿到，所以最好跟我收起你的小心思，看在段谨言的面子上，我可以留你一命，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肆无忌惮！” 我之所以咬定判官录在沈阳，而且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取，就是因为我知道，凭借苏家梁的谨慎，是绝对不可能让我回到自己的地盘，更不可能离开自己的舒适圈出去冒险的。 眼见他已经上钩，我转语道：“那书里的内容我已经看过了无数次，虽然不敢说倒背如流，但也能记下来不少。如果你不想让我回沈阳的话，那就给我提供纸笔，由我写下来给你。你是这行业当中的高手，我有没有骗人，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如果有错误的地方，你自己也需要稍加改动。” 苏狗子思考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这是当下唯一的解决办法，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同意你的方案，但是你得给我一个期限。” 我伸出了三根手指：“最多三天时间，我把那本书中青铜器鉴定和造假的记录写下来给你，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得先让宋老三来陪我，身边有个自己人，我才能安心。” “我对你已经足够宽容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对你感觉到失望，我这个人性格孤僻，很少对外人这么有耐心。” 苏狗子扔下一句话，随即便带着两名保镖离开了房间。 两分钟后，宋老三也被推进了我的房间，我顿时走上去解开了他的绳子和嘴里的破布。 “哎呦我去，这群王八蛋可折腾死三爷了！” 宋老三的胳膊已经被绳子勒麻了，揉着肩膀骂了一句，然后看向了我：“小段，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啊？刚刚那些人把你带走，是不是苏家梁跟段谨言确认了你的身份？” 我对宋老三解释道：“没有，苏家梁刚刚确实见了我，但几乎没怎么提起段谨言的事情。他找我的原因，是为了拿到段家的判官录，让自己的造假产业更上一层楼。” “这混蛋盯上了判官录？” 宋老三的脸一下子沉了起来：“小段，这东西你绝对不能给他！你本就是段家传人，所以在你看来，判官录只是一本平平无奇的手记，可是在外人眼中，这本书可是不世之宝，哪怕只能在里面学到一点皮毛，这天下财富便伸手可取！你将判官录交出去，不仅会让咱们置身于危险之中，也对不起祖宗啊！” “你放心，我没那么傻！况且那书我也没有带在身边……苏家梁给了我三天时间，让我默写书里关于青铜器鉴定的内容，我之所以同意他的条件，就是为了能够把你要过来。” 我把与苏家梁达成的协议讲给宋老三，接着补充道：“判官录里面的东西，我绝对不可能交给他，当务之急是咱们两个得先能跑出去，然后跟庆家人取得联络，这样才有一个翻盘的机会。” 宋老三提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庆家？还联系那些废物干什么！如果不是庆淮的人失手，咱们怎么会如此被动？我跟你合作的事情，又怎么会暴露给曲瑞麟和魏胜男？” 我看到宋老三气急败坏的样子，安抚道：“除了庆家，我们短时间内无法在本地找到与苏家抗衡的势力，与其在这里抱怨，还是先想想怎么逃出去。” 第136章 尸泥与古方胶 晚，十一点。 简陋的办公室内，我趴在桌上，在台灯的光芒下，装模作势地写着东西。 身后阴暗处的角落里，宋老三正用一块在办公桌上拆卸的铁片，拧动着后窗护栏的螺丝。 “咳咳！” 我隐约间看到外面有手电光芒闪动，顿时咳嗽了两声，给宋老三报信。 几秒钟后，房门被推开，苏家铭带着两个人走进了房间，皱眉看向了我：“这房间有灯，为什么不打开啊？” “灯光太亮我写不出东西，记忆也容易受影响，上学时候留下的毛病。” 相比于苏家梁，我更怕苏家铭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故作镇定的问道：“梁爷给了我三天时间，这才过去几个小时你就来查岗，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我本来就是在默写这些内容，需要安静，你们这样会打扰我的思路！” “我不是来检查的，而是给你们送宵夜。” 苏家铭摆摆手，他后面的一个人也把装着餐盒的袋子放在了桌上。 虽然嘴上说是来送东西，但苏家铭还是状若随意地凑到了桌边，看了一眼桌上纸张的内容，眯起眼睛看向了我：“小子，你他妈的不是在跟我们搞鬼？这尸泥是什么东西？我让你写青铜器造假，结果你他妈的在这写玄幻小说呢？” “你说话要讲证据！别不懂装懂！” 我抬头直视着苏家铭的眼睛：“但凡搞考古工作的人都知道，许多春秋战国墓的底部，都会有一层薄薄的腐泥，这是人的尸体和各种布料类陪葬品腐烂形成的，古代人殡葬惯用朱砂，很多出土的商周文物上面，都带有尸泥和朱砂。如果在移植锈当中掺杂尸泥，贴在已经咬过锈的青铜器上，足够骗过许多学艺不精的二把刀了！” 苏家铭半信半疑的看着我：“真的？” 我对于尸泥的描述是真的，自然也不怕调查：“当然是真的，一看你们苏家人就是只会造假，而不钻研历史，而且你们从来都没盗过墓？所以才不会知道尸泥这种东西，而且也搞不到！” 苏家铭嗤笑道：“废话，老子做几个铜罐子，就能卖上天价，谁会闲得没事去地底下翻死人骨头？况且……” 不等苏家铭把话说完，苏家梁的声音忽然在门口传出：“老三，你在这干什么呢？” “大哥，你来了！”苏家铭见到苏家梁，嚣张气焰散去不少：“我怕这小崽子不老实，过来盯着他！” “屁话，小段是我请来的客人，不是抓来的犯人，轮得着你看吗？给我滚蛋！” 苏家梁生怕我在苏家铭口中套出什么话，呵斥着将其赶走，然后笑着看向了我：“刚刚你跟我家老三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段家果然名不虚传，这尸泥入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道除了尸泥，你们段家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有啊，比如脱胎换骨。” 我将手中的纸张推了过去：“这种方式是先用真品制作蜡模，然后用蜡模翻模成硅橡胶，这样做出来的东西跟真品丝毫不差。” “太小儿科了？这种最常见的手段，你无需写出来。”苏家梁抽出了一支雪茄：“这样你写着累，我看着也无聊，别想着拖延时间，我说给你三天，那就一分钟都不会再多。” “梁爷，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急着否定我，太武断了？” 我身体后仰，靠在了椅子上：“脱模只是这些工序的第一个步骤，接下来要去市场上收购大量的古代廉价铜钱，然后熔铸青铜器，过程中还要在铜水中掺铅，调整好比例，不知道这种古铜新做的方式，你们用过吗？” 苏家梁是个造假高手，很少能遇见像我一样跟他不相上下的人，倒是来了聊天的兴趣：“以往我们拿到残缺的铜器，如果是有价值的，只会对其进行修补。” 我也点燃了一支烟：“这种方式过于古老，对付那种不喜欢上科技手段的老藏家没问题，但是在面对喜欢检验的藏家之时，很容易露出马脚。而我这古铜新做的技术，哪怕上了仪器，最多也只能鉴定出年代有偏差，但绝对鉴定不出来是拼接货。” 苏家梁没有跟我在这件事情的讨论上浪费时间：“熔铸铜器，这方面我已经是行家里手，你的办法我虽然没用过，但绝对谈不上有什么新意，而且你也清楚，青铜器作伪的主要步骤在于咬锈。” “那本书里面有很多青铜器赝品文物的鉴定方法，与脱胎换骨相匹配的方式，是在熔铸成型后打磨内壳，让他的厚度与真品相仿。然后用酸搅拌铜屑，将铜器整个糊满，放在加温的泥窑中热烘半个月。” 我顿了一下：“这样做成的铜器锈色坚固不漏底，连范线、范痕都能仿出。不过这种铜器也是个半成品，还需要继续加工。众所周知，青铜器上的绿锈好仿，但红斑难做，大多数人仿制的红斑颜色黯淡，用硬物一戳就掉了。” 苏家梁听我说起这事，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了一些，明显对于这种事情十分感兴趣。 我也继续说道：“真的红斑硬度极高，不易除掉，所以懂行的人，在购买青铜器的时候，第一眼看的就是上面的红斑。而我们可以在不值钱的残破铜器上面取下红斑，在仿制铜器上挖沟，然后通过古方胶将真的红斑贴在上面。古方胶不怕火烧，用料天然制作而成，用这种胶粘上去的铜锈没有异味，就像是在铜器上生出来的一样，不论是高温还是刀刮，都不会产生影响。” 苏家梁挠了挠鼻子：“你说的这个古方，指的是哪朝哪代？” “古方是个人名，据传是元代出蜡局的五品提举官，出蜡局是元朝廷专管失蜡铸造的衙门，还负责官制仿品，我说的胶就是这位提举发明的。制作这种胶，需要先把青铜器泡水，然后放在空气中静置，利用铜绿，也就是我们说的碱式碳酸铜作为原料之一，再结合尸泥等其他九种材料混合，据传用这种胶贴上去的铜锈，目前为止还没有被人识破过。” 我顿了一下：“这种胶的做法十分复杂，我想了好久才回忆起一个大概，结果还没等落在纸上，就被你们接二连三地打扰，现在差不多全给忘了。” “哎呦！这事怪我了！见谅！” 苏家梁顿时换上了一副笑脸，连忙带人退去：“你放心，我会通知下去，今晚谁也不许打扰你，但是古方胶的配方，最迟明天一早，我必须得见到！” 第137章 铤而走险 我将苏家梁应付走了之后，听到外面重新上锁的声音，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然后拿起了烟盒。 宋老三这时也凑了过来：“小段，你该不会真要把古方胶的配方，还有其他的造假方法告诉苏狗子？” “告诉个屁，刚刚那个古方胶，是我编出来的，如果不弄一个苏狗子感兴趣的东西出来，这王八蛋怎么可能安安静静的给咱们一夜时间。” 我猛吸了一口烟：“看来我猜得没错，苏狗子是学浇铸出身的，对于青铜器的器型仿制，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最近这些年科技突飞猛进，苏狗子的咬锈手段明显有些跟不上时代了，所以才会对我们这么感兴趣。天亮之前，咱们俩必须逃出这个地方，否则明天拿不出东西，苏狗子绝对不会这么和蔼。” “一夜时间，这有点难啊！” 宋老三比画了一下手中的铁片：“仅凭这个东西，根本拧不动窗台的螺丝。” “用床单。” 我在房间里观察了一下：“用床单缠住两根护栏，然后将另外一段缠在棍子上，通过旋转可以让栏杆变形，咱们借机钻出去。” 宋老三思考了一下，将水壶里面的水都倒在了床单上增加韧性，随后趁着外面的人不备，开始破坏护栏，我则假借写作的名义，趴在桌上帮他放哨。 “叮当！” 半小时后，我身后忽然传来了铁棍砸在地上的声音，传出了很大的动静，连我都被吓了一跳。 这时候，在门外看守的人也将手电向屋里照了过来。 我见状，顿时走到窗边挡住了他的视线：“喂！把门打开，我要出去上厕所！” 外面的青年被我吸引了注意力：“上面吩咐过，不许开你们这扇门，在屋里解决！” 我瞪着眼睛骂道：“你这叫什么话？我在屋里拉屎，晚上还怎么睡觉？” 青年不耐烦的回道：“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要么你就在屋里解决，否则就憋着！我没有钥匙，你跟我吼也没用。” 宋老三这时候也走到我身边劝了起来，同时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小段，行了，别跟他们吵，这位小哥说得对，你提这种要求，不是在为难他嘛！” 我翻了个白眼：“真服了！那你把灯闭了！” 宋老三一唱一和的问道：“熄灯干什么？” “废话！你拉屎愿意让人盯着瞅啊？” 我跟宋老三嘀嘀咕咕的工夫，两个人便闭了灯，宋老三也摸黑带着我向后窗走去，低声道：“栏杆弄断了一根，咱们俩勉强能钻过去，我刚才观察过了，这厂子后面的院墙大约有三米高，爬上去不难。” “走！” 我点了点头，走到窗边之后，第一个顺着护栏钻了出去。 苏家关押我们的办公室距离院墙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后面满是杂草和各种破烂。 宋老三很快跟了出来，对我说道：“你踩着我的肩膀可以爬上去，只要跑进对面的工厂，就有逃脱的机会，出去之后，记得想办法跟庆家联络，他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我听出宋老三话茬不对，蹙眉问道：“你什么意思，不跟我一起走吗？” 宋老三摇头：“我不能走，曲瑞麟和魏胜男还被苏家人关着，我得救他们出来。” 我听见这话，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愤懑：“宋老三，你别忘了咱们才是队友！如今你我泥菩萨过河，你竟然还想去救别人？” “你觉得我是在讨好另外两门吗？” 宋老三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妥，自问自答道：“你猜得没错，我去救人，的确有讨好曲、魏两家的嫌疑。现在我虽然跟你合作了，但毕竟也是四门的人，而且跟另外两家也没有仇。四门的祖训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字：团结！今天另外两门的人有危险，我不能见死不救，这是在给自己卖人情，同样也是在帮你！我希望以后我们有难的时候，他们也能伸出援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沉默不语。 宋老三见状，靠在墙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否则外面的看守一旦反应过来，事情就麻烦了，你先走！” 我思考了一下，摆手回绝：“算了，我跟你一起去！你们之所以安全，是因为我手中有苏狗子要的东西，如果我在自己跑了，倘若你被抓住，就全都完了！走！” 宋老三意外的看着我：“真想留下？” 我反问：“不然呢？” 宋老三竖起了大拇指：“论胸襟和气魄，曲瑞麟、魏胜男都不及你！如果咱们都要走，得先把前面的看守解决掉，绕过去打晕他！你留下吸引他，我去办事。” 我点点头，还是没说话。 我留下的原因，并不是真的为了救人，而是信不过宋老三。 他如果真想帮忙，完全可以跟我一起离开，然后跟魏家人通话，而不是在我的事情没办成的时候，选择自己留下去救人。 如果他真的能取得成功，就相当于重新把曲瑞麟和魏胜男放出来，继续跟我竞争寻找段谨言的消息，这样对于我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 毕竟当初我们在盗琴师墓的时候，还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了我们。 如果宋老三真的跟那些人有染，那些神秘人八成就是另外两门派来的。 虽然我信不过他，可我如果想继续在洛阳办事，还得依靠庆家的关系，自然不能撇开宋老三这个中间人。 思来想去，只有我跟他一起才最稳妥，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他不跟另外两门的人达成什么私下协议。 我甚至还在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摆他们一道，让苏家人彻底将曲瑞麟和魏胜男扣下，不去干扰我寻找段谨言的计划。 我这边思考了一下自己要做的事情，恍惚间看到办公室前面的窗口多出了一道身影，顿时晃动了一下后窗的护栏。 前面的守卫听到声音，十分警觉的转身，用手电照向了房间里面，还没等看清里面的情况，宋老三就猛地冲上去，一砖头将他拍翻在了原地。 第138章 偶遇 宋老三放翻守卫后，我很快赶过去，用守卫的腰带将他的手臂缠住，然后脱下袜子堵住了他的嘴。 宋老三在他身上翻找了一下，发现此人没带手机，只有对讲机和一个电棍，将其揣在了兜里，带着我向地下室那边绕了过去。 半夜三更，铜厂依旧灯火通明，机械的轰鸣闷雷般响个不停。 一处铁架子下面，我远远就看见有三个人坐在地下室入口的位置。 他们面前有一个点着火的横切汽油桶，其中一个人已经睡着了，另外两个人正吃着花生米喝酒。 宋老三见状，将兜里的电棍递给了我，自己则攥住了半截砖头：“那边一共两个人，咱们俩一左一右绕过去，你解决一个，我解决两个！” 我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电棍，半信半疑的问道：“这东西一下能把人电晕吗？” “悬！看样子像是地摊上卖的三无产品，把人击倒可以，但是想把人电晕很难。” 宋老三用手指在我下颌侧面敲了敲：“把人放倒后，对着他这个位置来一拳，这里的神经丛很密集，六公斤的力量就足够让人昏厥。” 我克制住将宋老三放翻在这里的冲动，点头：“行，干！” 之前我们被关押的地下室，属于厂区的偏僻地带，周围并没有工人，而那两个看守也喝了不少酒，警惕性很低。 我在黑暗中摸索过去，看见宋老三冲向门口，也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哎！你……！” 面对我的人看到我的身影，伸手指了过来，紧接着就被宋老三一个鞭腿踢翻。 “噼里啪啦！” 我将电棍的开关按下去，粗暴地怼在了背对我那个人的脖子上，他一阵抽搐，根本没用我补刀就吐白沫了。 这时，宋老三已经解决掉了两个人，我闻着空气中的尿骚味，又看了看被我电翻的那个人：“这怎么都吐泡泡了？不会出人命？” 宋老三瞥了一眼，开始给放倒的人搜身：“触电后肌肉松弛，这是正常现象，在他们身上找钥匙！” “刷！” 就在这时，一道手电光芒忽然照在了我们身上，紧接着便传来一道男声：“哎！你们在那干什么呢？” 我干这种事本就战战兢兢，听到吼声更是被吓得一激灵。 转头望去，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工厂安全员正用手电照着我们，而且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对讲机。 他此时距离我们的位置，足有十几米，我想冲过去控制他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他一旦把这个消息上报，我们就彻底废了。 还没等我喊出一个“跑”字，忽然有一道身影在安全员身后出现，只见他一挥手，安全员便应声倒在了地上。 我见另外一人向我跑来，攥紧手中的电棍，已经做出了搏命之势，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哥，是你吗？” 我愣了一下，借着火光看到赶来的两个人，有些懵逼：“林雀？满井？你们俩怎么在这呢？” 刚刚解决掉安全员的两个人，赫然就是我当初在文博城遇见的两个另类抢劫犯。 当初我在雇佣他们唱了一出戏，欺骗过麻瘸子之后，就跟他们分道扬镳了。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 满井看到我之后，憨憨的脸上笑得全是褶子：“大哥，还真是你啊！刚刚雀哥说你在这，我还不信呢，哈哈！” 我听说两人是专程来找我的，警惕性飙升：“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 “无意间听来的。” 林雀挠了挠头：“我跟满井本来是过来工作的，结果刚刚在厂区里听到有人提起了你的名字，还说什么一定要把你关住，别让你跑了，所以就带着满井来救你了！” 宋老三也认出了这哥俩：“你们前阵子不是赚了十几万吗？怎么跑到这里打工来了？” 满井吸了吸大鼻涕：“我们没打工啊！” 我一听他的回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本这哥俩只是偷电瓶车的，后来因为林雀迷上了打赏女主播，所以欠了一屁股的债，因为被债主逼的走投无路，这才抢劫了我。 虽然我带他们赚的钱足够林雀还债，但想必也剩不下多少，所以这哥俩才会来到这间工厂重操旧业，来偷东西了。 没想到我当初无意间救的两个人，此时却帮了我大忙，我来不及多说，对宋老三摆手：“别管这些，先救人，有什么话等平安之后再聊。” 宋老三翻找了一下，急得额头冒汗：“糟了，这几个人的身上都没有钥匙，想必钥匙都在苏家的亲信身上！没有钥匙，这门可怎么打开啊？” 满井听到宋老三的话，四下踅摸一圈，然后拿起一根粗钢筋就走过来插在了链子锁当中：“开门还用钥匙啊？躲开！” “哗啦！” 随着满井发出一道闷哼，挂在门上的链子锁被生生撬断，地下室的门也应声敞开。 我见门开了，在地上捡起一把匕首，第一个走了进去。 里面的曲瑞麟和魏胜男看见进门的人是我，面色各异。 我走到魏胜男身边，用匕首挑开了她手腕上的绳子。 魏胜男扯掉嘴上的布条，目光不善的看着我：“段慎行，你这是要干什么？跟苏家人达成了合作，想要对付我们，是吗？” 我既然已经选择救人，自然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讽刺道：“放心，我没你们这么下作！你们不念及四门的旧情，我却做不到见死不救！” 曲瑞麟这时也被解开了绳子，怒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何曾对你见死不救过？我跟胜男来到洛阳，是为了寻找段谨言的下落，可从未针对过你段慎行！你跟段谨言是父子，我们做这些事要避开你们，有什么不对吗？！” 我知道自己是交不透曲瑞麟的，于是便把人情送给了宋老三：“你们避开我可以，那为什么要避开三爷？他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亏他还不顾风险的来救你们，白眼狼！” 宋老三见我将话题往他身上引，解开另外两人的绳子，带着曲瑞麟向外走去：“哎呀，大家都是自己人嘛！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也得看看老祖宗的面子？这里很危险，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走走！大家先离开这里再说！” “刷！” 我们刚走出地下室的门，外面便亮起了齐刷刷的灯光。 就在我们救人的时候，四五台私家车已经不知何时赶了过来，苏家铭也端着一把私改猎枪，恶狠狠的看着我们：“想离开这地方，你们得他妈的先问问我这把枪答不答应！” 第139章 鏖战炼铜厂 苏家人的忽然出现，彻底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之前我曾亲眼看见他们把人推进沸腾的铜水当中，丝毫不怀疑这些人的凶残本性。 我身边的魏胜男看见苏家铭出现，同样心头一狠：“他的枪是单发的，大家拼一下，还有机会！” 林雀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我身前：“大哥，我们俩挡着，你先走！” “算了，我们赌不起！这里一共有八个人，每个人躲开子弹的概率都是875，但总有一个人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我知道苏家人想要的东西是判官录，自然也不会伤害我，于是主动上前一步：“苏三爷，求生欲是人最基础的本能，我们身陷囹圄，想要逃跑也是正常的，既然被你们发现，我无话可说。我可以继续提供苏家所需要的东西，条件就是当此事没发生过，你不许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段慎行，你是不是认为凭你手里的东西，真的就可以吃定我们了？” 苏家铭对于我的要挟相当不满：“之前将你单独关押，有吃有喝的供着你，我们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既然你给脸不要，就别怪我不留情面……都他妈愣着干什么，把这些人全给我抓起来，扔进铁水里融了！” “呼啦啦！” 苏家铭身后人头攒动，二十几人手持刀棍，顿时压迫过来。 “苏家铭！你不要太过分！” 我见这个疯子根本不讲理，大声吼道：“这里的人只要有一个受伤，我保证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我们苏家敬你，你还真拿自己当成真神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咱们就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苏家铭根本不吃我这一套，反而对身边的人吼道：“抓住他之后，剁掉一根手指，然后每隔一个小时剁一根！告诉他威胁苏家的下场！” 我知道双方的矛盾到了此刻，已经并非我可以调和，直接向距离我最近的一个人冲了上去：“大家各自寻找退路，跟他们拼了！” “嗡！” 前面的青年与我照面，一棍子横扫过来。 我潜身躲开，一拳打在他的腹部，紧接着一个肘击砸倒了另外一个人。 “嘭！” 没等我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被人一棍子砸在后背上，趔趄着歪向一侧，紧接着就看见一把刀向我砍了过去。 “啊！！” 不远处的满井一声低吼，竟双手抓起一个瘦弱青年，向那名持刀的汉子砸了过去。 我们这些人当中，宋老三当过兵，我和魏胜男、曲瑞麟，还有另外两人都学过武，林雀和满井也是纯纯的愣头青，面对两倍以上的敌人，却丝毫不落下风。 苏家铭看到自己的手下短期内无法战胜我们，伸手拉动了枪栓：“一群废物，给我躲开！” “大哥，小心！” 我还没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被满井抱起来给甩到了一边。 “嗵！” 我的身体刚一落地，就听见了一声巨大的枪响，在我落地的同时，满井在原地走了两步，身体轰然倒下。 “大满！！” 林雀看见满井中枪倒地，发了疯一样的向苏家铭冲了上去，紧接着就被人给打倒在了地上。 我看见无数刀棍向林雀挥舞过去，爬起来就要过去给他解围，却因为失神被人一脚踹翻。 这时候，厂区里面也有更多的人赶过来加入了战团，粗略一算，至少得有四五十人，许多都是戴着安全帽的工人。 苏家铭见我倒地，拎着枪快步走来，打开猎枪铰链，往里面压了一发子弹，目光凶狠：“给我按住他，今天老子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 宋老三想要过来救我，却也被人放翻在地，剧烈地挣扎着：“苏家铭，你他妈的别乱来，你如果敢碰他一下，四门绝对不会放过你！” “去你妈的四门！这次是你们踩了苏家的线，竟然还敢在这威胁我！真当我们苏家是吃素的？惹急了我，老子把你们四门给屠了！” 苏家铭说话间，已经将枪身闭合，对准了我的膝盖。 看见苏家铭的动作，我的身体因为激动，不自觉地颤动起来，思考不怀疑这个疯子有开枪的勇气。 这时候，曲瑞麟他们也全都被控制住了，魏胜男见苏家铭撸动套筒，也跟着喊道：“苏家铭，只要你不伤人，我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不管是要钱还是要东西，只要魏家有的，我们都会满足你的条件！” “我想要的东西，完全可以用你们去换，而不是通过谈判获得！” 苏家铭根本不为所动，把枪口压在我的膝盖上面，作势就要扣动扳机。 “砰！” 忽然间，又一道枪声在厂区传开，紧接着便是引擎咆哮的声音。 我顺着人群的缝隙向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有两台卡车正速度极快地向这边冲过来，其中一台车的车头已经有些变形了，应该是刚刚遭遇过撞击。 两台卡车冲到人群边缘后并未减速，两个工人躲闪不及被撞倒，其他人也霎时间轰散。 “吱嘎！” 卡车直到贴近人群，这才踩下了刹车。 紧接着，不计其数的黑衣青年从车厢里跳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而且左臂还系着一条白色的毛巾。 苏家铭看见不请自来的一伙人，猛地举起枪对准了他们。 “咣当！” 一台卡车的车门推开，庆淮跳到车下，举起了手里的枪：“苏老三，你是不是以为在洛阳地界，没人能治得了你？！” 庆淮一抬手，他身边的几个人也举起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全都指向了苏家铭。 我看见庆淮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现，已经不去思考他是如何出现的，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抱着他猛亲两口。 “你拿枪吓唬老子呢？” 苏家铭的嘴角因为愤怒微微发颤，发出了“嗤”的一声，眼中也满是轻蔑：“开枪啊！咱们看看这枪一响，究竟是谁躺着离开这个院子！” 话音落，苏家铭身边的一个青年伸手扯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了缠在身上的一圈炸药：“我身上背着的案子，已经足够枪毙三个来回了，能拉着这么多人陪葬，老子不亏！” 第140章 死局 庆淮的神兵天降，打破了苏家对我们一边倒的局势，同时也让现场陷入了另外一种僵持。 苏家铭手下那名身缠炸药的青年亮出身上的东西之后，脚步不停，直接向庆淮走了过去。 庆淮盯着满身炸药的青年，脚下纹丝不动，而他身边的保镖则上前两步，举枪指向了青年的眉心：“你给我停下！” 青年同样梗着脖子，比画了一下手中的引信拉环：“你给我滚，谁敢拦我，大家同归于尽！” 庆淮的保镖也是个狠茬子，不仅没退，反而又上了一步：“都是靠卖命赚钱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比谁高一头啊！” 此时我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没想到庆淮这个富家阔少，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不愧是拖工出身。 正当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刻，姗姗来迟的苏家梁终于出现：“都在干什么呢！以为这是俄乌战场啊？” 苏家铭指着我骂道：“大哥，咱们让这些混蛋耍了，这小子根本就没想真心把东西交给咱们，而是留了后手，想要扫咱们的场子！” 庆淮知道正主来了，将目光投向了苏家梁：“苏狗子，我是郑州庆氏集团的人，今天你如果不把我的朋友交出来，我保证洛阳再也没有你的落脚之地！” “我当是谁敢这么放肆，原来是庆家的娃娃。” 苏家梁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我苏家在洛阳经营了二十几年，操控着日进斗金的生意，你该不会以为我的头上没撑伞？竟然大放厥词要把我赶出洛阳，你这种纨绔子弟我见了很多，在家里人的搀扶下走惯了平稳的路，还真以为自己能跑起来了，我提醒你一句，洛阳这地方路不平，小心崴住脚！” “这话我应该同样送给你，看来这么多年顺风顺水的生活，也让你忘乎所以了！苏狗子，有件事你要记住，你仅仅只是头上撑了一把伞，而我们庆家，已经是很多人的伞了！给别人当了几天献金的狗腿子，你还真以为苏家能从幕后走向台前？” 庆淮伸出手掌，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档案袋，远远甩在了苏家梁的脚下：“我庆家的人，年龄再小也是狼！而你苏家人，资历再深也是犬！想要威胁我，你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苏家梁站的位置距离我并不算很远，那个档案单落在地上之后，一张照片顺着封口的位置散落出来，上面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半身照，身材发福，略有秃顶。 就是这么一张照片，却让苏家梁瞬间变了脸色，他连忙捡起地上的照片，然后又打开档案袋，把身体转过去，背对着我们。 我不知道档案袋里面有什么，但是却听到了翻动纸张的声音，紧接着，苏家梁又戴上了一个耳机。 苏家梁虽然是造假贩子，但毕竟也在古玩行泡了半辈子，性格从容、沉稳，对话时也给人一种泰山崩于顶而面如平湖的感觉。 从他此刻的行为来看，我分析那照片上的人，应该就是他刚刚说的那把“伞”，而庆淮能亮出这些东西，必然是抓到了什么把柄。 不出所料，苏家梁再转回身的时候，已经彻底变了脸色，目光不善的盯着庆淮：“你们庆家究竟想要干什么？” “苏狗子，你在江湖上逍遥快活二十余载，钱已经赚了不少，该有的风光也都尝过了，如今人生过半，也该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了。” 庆淮嘴角微微挑起：“交出你的生意，庆家保证不会追究你的过往，让你带着全部积蓄，体面的金盆洗手，这个条件很宽容了？” “果然如此，说了这么多，你们就是来明抢的。” 苏家梁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档案袋丢进了地下室门前照着火的铁皮桶：“难道你们庆家真的以为，我苏家梁能平平安安这么多年，手中就只有这么一把伞吗？” “不重要。” 庆淮目光环视，看着周边偌大的炼铜厂：“我能找到这里，已经摸到了你的命门，而庆家的态度你也知道了，如果你不选择体面，那庆家就会帮你体面！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在这之前，我得先把我的朋友们接走！” “哈哈！哈哈哈哈！” 苏家梁放声大笑：“我苏家梁的面子，从来都是自己赚来的，而不是任何人施舍给我的！现在我就回答你，这些人和我的生意，你一样都带不走！” 庆淮目光一凛：“苏狗子，自古人为财死的道理，我相信你很清楚！但我也奉劝你，别把血洒在这所谓的金山上面！” “命门。” 苏家梁嘀咕着这两个字：“江湖上一直都有传闻，说苏家的根就扎在洛阳，所以每一个想要扳倒苏家取而代之的人，都会来这里寻找我们！我承认，你们庆家是距离我最近的一批，因为段慎行这小子的手段很高明，他跟以往的人都不一样，选择了在圈内下手，让我防不胜防！可你觉得，当所有人都觉得苏家的根在洛阳的时候，我还真的会把一切都押在这里吗？” 庆淮听见这话，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 苏家梁挠了挠鼻子：“今天不光他们走不成，你也走不掉。” 苏家铭接到信号，倏然一声暴喝：“全他妈给我拿了，一个都不许放走！” “刷！” 霎时间，周边的几盏探照灯敞开，紧接着无数的人从周边涌出。 人群前方，还有不少的彪形大汉，每个人的手中都端着猎枪。 苏家铭等手下将我们围住，对苏家梁吼道：“大哥，你一声令下，我把这群信球全给屠了！” 庆淮也不再废话，用枪对准了苏家梁：“今天跟我来的，都是端着庆家碗吃饭的爷们，只要他们敢开枪，就跟我干了苏家梁，庆家会保证你们的家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眼见双方即将展开血战，拼尽力气发出了一声吼叫：“苏家梁在撒谎，他的总部就在洛阳，否则的话，他不会亲自出现在这里，更不会采用这种鱼死网破的方式，他是想孤注一掷，把我们全部扣下，保守住这个秘密！” 苏家梁被我道破心思，眼角抽搐了一下，随即便将手掌举过了头顶，准备下令拼死一搏。 第141章 大手笔 苏家梁抬起来的手，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虽然双方人马都号称是亡命徒，但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不怕死的。 双方之所以形成这种僵持的局面，正是因为每个人都清楚，现场一旦响枪，局面必然会失控，酿成难以收拾的结果。 只是，在庆家和苏家撕破脸的局面下，除了鱼死网破，我已经想不到还有其他可以解决此事的办法。 千钧一发之际，苏家梁的口袋里，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听到这阵铃声，苏家梁条件反射般地将手机掏了出来。 我之前见他的时候，见过他手里拿的智能机，而这部电话却是市面上几乎已经见不到的老款诺基亚1100。 这种手机在这个时代已经属于被淘汰的产品，唯一的好处就是待机时间长，而且不会被植入窃听软件，所以我见过的大多数用这个手机的人，都是用它来安装副卡，接听重要电话的。 果然，苏家梁看了一眼打来的号码，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选择了接听。 他仅仅通话了十多秒钟的时间，便挂断了电话，看着剑拔弩张的现场，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摆手示意自己人把枪放下，对庆淮投去了一道目光：“我们聊聊？” 庆淮也不想用这种搏命的方式去达成诉求，很痛快的点头：“想说什么，就在这聊。” 苏家梁环顾一周，指向了后面的地下室：“进去谈，我们说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宋老三对庆淮点头：“那房间没有机关暗道，只是个普通的房间。” 庆淮思考了一下，指着我跟宋老三：“我得带上他们两个，还有我的贴身保镖。” 苏家梁不置可否，带着苏家铭率先向地下室走去：“老三，你跟我进来。” 我指着替我挡了一枪的满井：“既然要谈，能不能先救我的朋友！” 苏家铭扫了我一眼，然后对自己的手下点了点头，紧接着就站出来几个人将满井抬走了。 随即，宋老三我们两个，还有庆淮和他的两名保镖，以及苏家兄弟和一名中年，全都走进了地下室当中，双方的手下则依然在外面对峙，以防不测。 庆淮观察了一下地下室的环境，不耐烦的说道：“苏家梁，如果你叫我来这里，是为了继续无异议的扯皮，那我们的谈话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你真的以为我来到这里，是因为迫于你们庆家的压力吗？” 苏家梁并没有被庆淮牵着鼻子走：“正如你所说，我已经在这行混了几十年，积攒了无数的财富。试问，如果庆家真的要砸了我的饭碗，那我将毕生积蓄全都拿出来对付庆家，在你们身上也是会撕掉一块肉的！而且你要清楚，我做的生意是技术为王的行业，没有了我，这个生意做不久。” 庆淮并没有反驳这个说法，却被勾起了好奇心：“你找我过来，究竟是想说什么？” “合作。” 苏家梁开门见山：“小段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里的确是苏家的大本营，所以我才会不惜代价的想要跟你们鱼死网破。如果我们的合作无法达成，我仍旧会选择这个方案，而这是咱们都不愿意看见的。” 庆淮在口袋里掏出烟盒，低头点燃一支：“你继续。” “你刚刚拿出的资料，已经足够将我头上那把伞扳倒了，我的生意毕竟不是正规生意，搭上有用的关系很难，但你们庆家不一样。在我熟悉的拖工当中，庆家的转型是最成功的，也是洗白最干净的。” 苏家梁顿了一下：“如果庆家可以帮忙将我头上那把伞折断，我可以用你们将其取而代之，并且将三成利润作为你们的报酬，你觉得合理吗？” 庆淮吐出了一口烟雾：“少了点。” “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拆掉头上的伞吗？就是因为他太贪了，如果庆家同样胃口大开，这跟驱虎吞狼有何区别？” 苏家梁也在口袋里抽出了一支雪茄：“围师必阙，别把对手逼上绝路的道理，难道你爸没教过你？” “你在文玩行混了这么多年，难道也不理解断臂求生的悲壮吗？”庆淮沉吟片刻，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如果你真想跟庆家合作，总利润交出六成，我们还可以考虑。” 不等苏家梁开口，苏家铭便破口大骂：“不劳而获，还想吃这么多？你们庆家不怕把自己撑死吗？！” “这个年代，能力比机遇更重要，我盯上你们苏家，无非是看中了你们多年经营的渠道和盘口，否则我连谈的兴趣都没有。” 庆淮指着我和宋老三说道：“你们也看见了，四门当中，有半数都是我的朋友，如果我不是怕浪费时间的话，完全可以把你们苏家彻底打掉，然后在我这两位朋友的帮助下，重新把这个产业做起来。” 宋老三见庆淮指向我们，讪笑着挠了挠鼻子，用手挡住嘴巴对我说道：“庆淮还是太嫩了，他以为这么说是在给苏家增加压力，实则确实暴露了庆家急于把这件事做成的心态。” 我也跟着附和道：“苏狗子是个人精，咱们能想到的事情，他也能猜到，这么一来，庆淮能拿到的利益，至少得少一成。” 果不其然，苏家梁听见这话，紧绷的面容顿时舒缓了不少：“我把生意做到今天这一步，用了二十多年，如果庆家真的有耐心，你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你也看见了，我的盘子铺得太大，仅仅这家工厂，就有三百多工人，为了保证生意的稳定，他们每一个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在这里领的工资是外面的两倍还多。如果你真有诚意要谈，抽出所有的成本之后，纯利润我给你们拿四成，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最终方案。” “五成。” 庆淮仍旧在坚持：“这也是我的底线。” “苏家的生意并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我们还有其他的股东，我能做主的只有四成，除此之外，我可以个人拿出十个亿的资金作为附加条件，不过这笔钱在海外账户，你们得自己洗进来，手续费自理。” 苏家梁扔掉了手里的雪茄：“现在起，我不会再接受你的任何条件，庆家同意，皆大欢喜！不然的话，我也不介意短兵相接。” 第142章 奇怪的条件 苏家梁的条件开完，我一边惊叹于此人的大手笔，也在佩服他的智商与魄力，开口就是几个亿，弄得我感觉像是清明节在上坟烧纸一样。 仅仅因为庆淮的一句话，他就猜出了庆家现在的处境，占据了谈判的主动权。 十个亿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但是在双方长远的合作来看，这些钱是怎么样都比不上一成股份的。 可偏偏庆家现在特别的缺钱，这么大一笔数额的资金注入进来，即便不能完全解决庆家的危机，但也能缓解很大的压力了。 这个投其所好的条件，让庆淮一时间也陷入了两难：“我要打个电话，方便吗？” 苏家梁知道自己的条件已经达到了平衡点，侧开一步让出了位置，同时也看向了我：“段先生，也麻烦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苏家梁之所以会被庆家逼着谈判，就是因为庆淮摸到了他的老窝，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庆淮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但是在苏家梁的视角看来，肯定是我把人给招过来的。 现在我不仅没有拿出苏家梁要的东西，反而还害他赔了四成股份和十个亿巨款，恐怕他连生撕了我的心都有了。 情况如此，我自然不想让自己落在他手里，讪笑道：“梁爷，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这毕竟是你跟庆家的谈判，而我只是一个外人，也做不得主，咱们没什么好谈的。” 苏家梁沉默不语，只是安静的盯着我。 我见他态度坚决，深深地叹了口气：“请。” 苏家梁摆手让苏家铭留下，一个人带我走出了办公室，然后又走出几十米，站在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没想到苏家梁找我来是为了聊家常，被问得一愣：“啊？” 苏家梁以为我在装傻，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下：“我是说，除了这次配合庆家吞并我的册门生意，你还有什么营生？该不会是蜂门中人？” 江湖上，自古便流传着“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传说。 其中五花八门还分为明八门、暗八门和江湖内外八门，每八门又分上四门和下四门。 明八门：金、皮、彩、挂、平、团、调、柳。 暗八门：蜂、麻、燕、雀、花、兰、葛、荣。 江湖内八门：惊、疲、飘、册、风、火、爵、要。 江湖外八门：盗、蛊、销、凤、千、巫、戏、杀。 放在过去，人别管是干什么的，只要从事的行业归属于三教九流，而且端的是江湖饭，就必须得把这套口诀给背下来，否则将会寸步难行。 我一直都认为，这些所谓的八门江湖是过时的东西，如果不是爷爷逼着我学，我连看都不会看。 试问，在人手一部智能手机的时代，谁还会去整天去钻营这些东西？ 刚刚苏家梁说的册门，指的就是江湖内八门之一，据传这一行的祖师爷是司马迁。 时至今日，江湖上倒腾真假古董的，卖春宫的，经营字画的，甚至还包括盗墓的，都自称册门中人。 而所谓的蜂门，指的就是诈骗团伙，看来苏家梁这是把我当成利用古玩知识，专门帮人设局下套的职业骗子了。 揣测出他的意思，我顿时解释道：“梁爷，看来你我之间的误会还真不少，其实我这次来洛阳，并不是为了帮庆家的，而是受北京一位朋友所托，来这里找一样东西的。” 苏家梁听到我说出的地名，顿时通透：“你这朋友，可是姓冷？” 我有话直说：“没错！冷先生说他有一件公信犀牛尊，被你用假货给换走了，所以才派我来到了洛阳，而梁爷你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只有借助庆家的势力，才敢追查你的线索，当然，其中也有私心，因为我听说段谨言跟这件器物有关系。” “没想到这么一尊拿回来准备脱模的小玩意，居然会给我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还真是世事无常。” 苏家梁露出了一个苦笑：“但我问的不是你的目的，而是你的营生。” 我并不想把自己的底细透露给苏家梁，但想到自己白纸一张，瞒也瞒不住，撇嘴道：“我在沈阳经营着一家小当铺，聊以糊口。” “生意太小了。” 苏家梁摇了摇头：“回去之后，你成立一家艺术品公司，以后每年的分红，我会定期打在你公司的户头上。我手下养着一个国内顶尖的会计师团队，他们会把这笔钱洗的干干净净，你不用担心资金的来源问题。” 对于苏家梁找我的原因，我本就一头雾水，这下变得更糊涂了：“分红？什么分红？” 苏家梁搓了搓手掌：“以后我的生意有你一成，具体的情况，我的经理人会跟你对接的。” 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瞬间让我的警惕性拉升到了最高：“梁爷，这世上没有的午餐，我的身子骨也太弱，这钱我拿不动。” “你这小子太聪明了，但是要想在江湖上混得长久，得学会装傻。你不敢收这钱，是怕我强行拉你入伙，让你配合我进行造假生意？” 苏家梁哈哈一笑：“放心，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去做，这股份不是我主动要给你的，而是段谨言给你要的。” 我这一下听的更糊涂了：“难道刚刚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是段谨言？” 苏家梁不置可否：“我说过，段谨言是一个不好惹的人，而我也不想沾上这个瘟神，拿下这一成股份，你我之间的恩怨两清。” 我见苏家梁不说实话，心里也有些含糊：“梁爷，这一成股份究竟是属于段谨言，他又转让给我的，还是你想要借助我的身份，强行跟他进行一种捆绑？” “我说了，你得学会装傻。” 即便现场只有两个人，苏家梁还是上前一步，在我耳边低声道：“你不是想要寻找段谨言吗？给我一成股份，我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如何？” “成交！” 我听到这句话，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苏家梁的条件。 我来到洛阳最主要的原因，本就是通过苏家梁寻找段谨言的下落，现在他主动提出条件，我自然没有回绝的道理。 况且他主动送钱给我，我也没有不要的道理。 现在他已经给了庆家四成股份，再加上我这一成，已经占到了半数。 如果他真的要设局做我，我完全可以把股份全部送给庆家，借助庆家的力量灭了他。 第143章 泽王，胡沙虎 苏家梁见我接下了他给的一成股份，拍了拍我的胳膊：“小子，收下我的暗股，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帮我盯紧庆家人，以后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我开口。” “不用等到以后，我现在就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我语速很快的说道：“你得想办法把另外两门的人，继续扣押一段时间，不可以让他们影响我的计划。” “哦？” 苏家梁听到这个条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奉天四门之所以在江湖上声名显赫，正是因为空前团结，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听你这意思，现在四门似乎已经分裂成为了两派，甚至撕破了脸。” 我被苏家梁说得有些脸红：“这是我的私事，就不麻烦梁爷费神了，你只要帮我拖住他们就可以，我保证没人会泄露他们的消息。” 苏家梁点头：“悉听尊便，只是你得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 我回答道：“你得先把段谨言的下落告诉我，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在我找到段谨言之前，他们都不会干扰到我，但只是把人扣下，不能虐待他们。” 苏家梁思考了一下，并未接受我的提议：“这个要求恕难从命，你之前也说过，魏家的长卫集团可不好惹，长时间扣押他们的人，我的风险太大了，惹上一个庆家，我已经够麻烦了，再多一个魏家，我可吃不消。” 我敏锐的捕捉到了苏家梁话语中的信息：“段谨言究竟在什么地方？” “段谨言生性奸诈多疑，而且仇家巨多，所以行踪漂泊不定，虽然我们是合作伙伴，也算半个朋友，但几次见面都是他主动找我，我却找不到他，我上一次见到他，还是他听说我手里有公信尊，拿走了一件仿品，不过我最近倒是偶然得知了他的消息。” 苏家梁低声道：“你可知道金朝？”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统一女真诸部后起兵反辽，1115年在上京会宁府立国，国号金，建元‘收国’。1125年灭辽朝，1127年又发动靖康之变灭北宋，1234年，金朝在南宋和蒙古南北夹击下覆亡于蔡州。该朝共传十帝，享国119年，并没有统一全国，虽然南宋对其俯首称臣，但仅仅只是占据了北方的半壁江山而已，直到灭亡也没有形成一统。” 我知道苏家梁提起此事绝非空穴来风：“梁爷，你忽然提起金朝，是不是因为此事与段谨言有关？” 苏家梁点头：“是啊，据我所知，最近段谨言一直在寻找金朝的一座墓，他为此已经准备了半年多的时间，而那座墓里面应该有一枚玉玺，也正是他此行的目标。” “金朝存在时，与辽、北宋、西夏并立，而且也并不是统一中原的大王朝，虽然有玉玺，但历史上并未记载过有人以玉玺陪葬啊？” 我对于这个说法半信半疑：“除非是金朝末代皇帝金昭宗完颜承麟……不对，完颜承麟只当了几个时辰的皇帝，应该是第九代皇帝金哀宗完颜守绪……这也不对啊，完颜守绪是国破后自缢身亡的，死得这么憋屈，怎么可能风光大葬，还点名道姓的要用玉玺陪葬呢？再往前推，便是金宣宗完颜珣，但他一生都在内交外困中度过……根据金朝后期乱糟糟的局面来看，应该没有哪个皇帝会贪恋权力到这种地步？” “我只做青铜器，对于夏商周之外的历史了解不多，你说的这些我更是听不懂。” 苏家梁耸肩道：“据我所知，段谨言要找的并不是帝王墓，而是一个将军，叫什么王泽还是王虎什么的。” 我条件反射般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泽王，胡沙虎！此人性格反复无常，悖逆弑君杀了后废帝完颜永济，自己妄图称帝，却又担心登基后引火烧身，拥立完颜珣为帝，因为拥立有功被封为泽王，最后因为对待属下态度粗暴，被部将术虎高琪所杀” “对，就是这个人！” 苏家梁醍醐灌顶：“这个消息我也是偶然得知的，据说段谨言这半年来一直在调查关于胡沙虎的线索，而且还多次出国，去了俄罗斯调查，可能因为那边有什么相关文献。” 我摇了摇头：“他不是去调查，而是去考察的，金国鼎盛时期，从今天的俄罗斯的远东地区到淮河北部、秦岭东北大部分地区，都是金国的统治疆域，不出意外的话，他去的就是远东地区。” 苏家梁挠了挠脸颊：“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段谨言还没有找到这座墓，但也应该差不多了，因为阿豹已经出国了。” 我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好奇道：“阿豹是什么人？” “是段谨言的副手，我跟他的合作，大部分时间都是阿豹跟我交涉的，这家伙也是个狠角色，算是段谨言为数不多能信任的心腹。” 苏家梁看出我还有很多疑惑要问，却就此收住了话题：“我说了，段谨言是个行踪不定的人，他在寻找胡沙虎的事情，也是我无意间听来的。你真的想找他，如果能够抢在他之前找到胡沙虎墓，或许有机会见到段谨言。” “砰！” 我正欲再问些什么，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枪声。 紧接着，原本守在地下室外面的人群，忽然就乱了起来。 苏家梁此时也是脸色大变：“庆家这群杂种，他们跟老子使诈！” 接下来的几秒钟，前方的枪声像是放鞭炮一样响了起来。 我看着这种局面，一时间也有些懵逼，没想到庆家人会这么疯狂，竟然在苏家梁同意谈判，放松警惕的情况下，忽然间选择反水。 苏家梁毕竟是经过大场面的人，见前方混乱，拉着我就向附近的阴暗处走去：“跟我走！” “兹拉！” 我们刚一迈步，苏家梁腰间的对讲机就响了，紧接着苏家铭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家注意，咱们的对手不是庆家的人，双方联手把人拦住！大哥，你往回跑，我带人接应你！” 第144章 扑朔迷离 我和苏家梁听到对讲机当中的内容，两个人对视一眼，均是一脸不解。 似乎谁都没有料到，这里还会有第三方的人在场。 “会不会是庆家在跟我使诈？” “会不会是另外两门的后手？” 我们俩同时开口，向对方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最先回应道：“庆家最近资金链出现了问题，他们急需你的生意输血，所以平稳接盘你的生意，要远胜于灭掉你！你这里的规模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判，所以跟你合作，对他们来说更有利。” 我话音刚落，苏家铭就带着一群人冲到了我们身边：“大哥，你没事？” 苏家梁看了我一眼，对苏家铭挥了挥手：“我没事，你别管我，去把曲家和魏家的人给扣下，快去！” 苏家铭重重点头：“这事我来办，此地不宜久留，让他们护着你先走！” 我想到宋老三和林雀他们都在那边，准备跟苏家铭一起走：“我得回去救我的朋友！” “你跟我走！我不管你跟段谨言之间有什么恩怨，但我可不想让他儿子在我的地盘上出事。” 苏家梁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向反方向走去。 这家炼铜厂的地形很复杂，一看就是有意而为之，苏家梁带着我，在众多手下的保护下，很快便沿着一条小巷绕到一间仓库里，钻进了里面的地道。 这条地道是跟地下排水系统连接的，里面同样四通八达，等保镖掀开盖子的时候，我们已经进入了另外一家工厂。 苏家梁在上面将盖板锁死，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家工厂距离炼铜厂很远，也是我名下的产业，我们在这里会很安全。” 我见苏家梁一脸轻松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炼铜厂那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还响了枪，你不怕警察找上门吗？” “我造假的坑口不在那里，而且那家炼铜厂本就有工艺品铸造的手续，平时没人回去查，厂子的位置那么偏，机器每天响个不停，枪声传不出去太远。最主要的是，那家工厂的法人不是我，就算真出了问题，我花高价养的替罪羊，也会心甘情愿的进去坐牢。” 苏家梁回答着我的问题，也对身边的人说道：“联络老三，问问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在他的手下打电话的时候，我也点燃一支烟，陷入了思考。 我现在考虑的并不是段谨言要找胡沙虎墓的事情，而是在考虑，袭击炼铜厂的人究竟会是谁。 当初我在琴师墓遭遇袭击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当时我最怀疑的人是庆家，不过思来想去，庆家人都没有作案动机，所以才会觉得是庆淮身边的人有问题，把消息泄露给了苏家梁或者麻瘸子。 可是根据后来的发展，我发现这两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那么最有可能做这件事情的人，就只有曲家和魏家了。 再一联想到不久前宋老三坚持要救魏胜男和曲瑞麟的事情，我对于他的怀疑也越来越深。 这时，那名打电话的青年看向了苏家梁：“老板，三哥他们已经安全了，正在往这边赶。” 我插嘴问道：“魏家和曲家的人扣下了吗？” 青年摇头：“不清楚，三哥那边很吵，他没说这些。” 我叹了口气，只能耐心等待起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仓库的大门被拉开，紧接着苏家铭、庆淮、宋老三等人全都走了进来。 苏家梁见苏家铭身上溅了不少血点子，关切的问道：“老三，你没事？” “没事，别人的血。”苏家铭大大咧咧地摆手：“那些王八蛋下手太黑了，一看就是老江湖，他们是偷偷摸进厂子里的，但是被我布置的暗哨发现了，我的人询问他们的身份，结果这群王八蛋直接就开枪了。” 我追问道：“另外两门的人呢？” “跑了。”苏家铭叹了口气：“当时现场的情况太乱了，我本来已经让手下控制了他们，然后准备将闹事的人给抓住，谁知道那些人被逼急眼了，抢了一台车撞向了人群，当时场面乱糟糟的，你说的人也趁乱跑了。” 我挑眉：“他们真是来接应另外两门的？” 苏家铭摇头：“不像，我刚刚在销毁监控之前看了一眼，那些人的行动很小心，看起来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且他们在逃离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想要救人的迹象，现场出了三条人命，我们的人死了一个，对方死了两个，尸体我让人去处理了。” 苏家梁舔了下嘴唇，目光若有似无的瞥向了庆淮：“如果是这样，那这群混蛋会是奔着谁来的呢？” 庆淮把话说得很直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件事跟庆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们庆家已经同意跟你合作了，就按照你说的，我们拿四成股份，我之所以跟过来，就是为了解释这件事。” 苏家梁眉头紧锁：“那就怪了，如果这些人不是为了救人，也不是为了灭口来的，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这些人带着火器过来，肯定不是善类。” 苏家铭开口道：“大哥，最近咱们遇见的怪事太多了，我建议先把生意停了，稳一稳再说，至于那些人的身份，等咱们稳下来再去慢慢调查。” “有道理，让咱们的人全部撤出炼铜厂，这边只进行正常生产。”苏家梁谨慎地点了点头，对庆淮说道：“关于咱们之间的合作，换个时间，选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仔细聊聊。” 庆淮指向了我跟宋老三：“可以，但这两位朋友，得跟我走。” 苏家梁没有废话：“没问题，既然事情谈完了，大家就尽快散了，以免节外生枝。” 我见林雀没有跟进来，开口问道：“我的另外两名朋友呢？” 庆淮对我点了下头：“放心，都处理好了，受伤的我已经让人送去了医院，剩下那个在外面等着呢。” 大家简单交流了一下，为了防止再出现什么意外，便纷纷散去，我跟宋老三终于重获自由，跟在了庆淮身边。 我走出仓库，还没等说话，身边的宋老三就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我的身体，压低声音说道：“小段，刚刚那伙不明身份的人，是奔着你来的。” 第145章 四面楚歌 宋老三忽然说出的一句话，直接让我愣在了原地：“我刚出江湖不久，除了苏家之外，从未与人结怨，怎么会有亡命徒来找我？” “你看这个。”宋老三在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团递给了我：“这东西是我之前在对方的尸体身上拿到的，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没有公开。” 我接过纸团展开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这张a4纸上，打印着我的完整信息和履历，一看就是在户籍系统调出来的，但是调取部门信息的位置，已经被撕掉了。 宋老三继续道：“这些人身上带着枪，暴露身份后直接就敢搂火，发现苗头不对干脆利落的撤退，这素质一看就是纵横江湖的大匪啊！你怎么会惹到这种人？” “山西何家！” 我吐出了一个名字：“当初魏家找上我的时候，去苏州开过一座唐墓，我跟何家人有过交集，他们被埋在了里面。” 宋老三脸色一变：“山西何家？带头的是何金发？” “嗯，据说是玩脏盗的。” “大爷的，何金发不是都毙了吗？你怎么还惹上这群瘟神了呢？” 宋老三有些发愁地嘬了下牙花子：“这圈子走到顶的人，手上都不干净，如果何金发没有犯案还好，可他现在已经进去了，其他人都是丧家之犬，被这些人盯上，那可不是好事啊！” “那件事是魏家人做的，我只是不得已背了黑锅而已，原本魏家人说要去解决这件事，可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怕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在苏家和庆家已经合作，在他们的地盘，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宋老三也没再多说什么：“小段，你之前跟苏狗子聊了那么久，都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同意将公信尊还给咱们了。” 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将段谨言的事情告诉宋老三。 刚刚我说怀疑何家人，只是敷衍他的一个借口。 其实我心里最怀疑的人，还是宋老三本身。 之前苏家铭和庆淮跟那些枪手交火的时候，宋老三根本没有武器，却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拿到了对方随身的纸张，而且上面还没有血，这本身就有蹊跷。 况且我从北京来到洛阳，并未乘坐交通工具，而是宋老三安排房车把我们送过来的，何家人怎么会得到这个信息？并且在我被绑架的情况下找到炼铜厂？ 虽然苏家铭说那些枪手不像是来救魏胜男他们的，可他们成功离开，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么想着，我已经坐到了庆淮的车上。 完成谈判的庆淮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两位，我今天能跟苏狗子谈判得如此顺利，多亏了你们，这份恩情，苏家不会忘的！” 宋老三见庆淮含糊其辞，直切主题道：“小淮，咱们之前可是说过，我们帮你拿下苏狗子的生意，要占两成股份，这话你没忘？” 庆淮莞尔一笑：“你们放心，从今往后，庆家跟苏狗子合作的项目，会拿出两成交给你们，决不食言！” “庆家的两成？” 宋老三有些不满：“庆家不过才拿了四成股份而已，你们的两成，那岂不是才占了总盘口的零点八？” “这事我们已经尽力了，二位有所不知，昨天被我们拖欠款项的合作公司，已经将庆氏集团起诉了，我们急需苏狗子提供的款项周转，我爸的意思是，只要苏狗子还在，这生意接盘就能运转，这样对庆家才是最有利的。” 庆淮叹了口气：“我们也没想到苏狗子的生意会这么盘根错节，离了他根本就做不下去。不过这事庆家欠了两位一个大人情，到时候你们如果有需要，我们一定会不遗余力，效犬马之劳。” 我本身就在苏狗子手里拿了一成股份，对此事远没有宋老三那么纠结，见木已成舟，便转开了话题：“庆先生，我很好奇你在跟我们失联的情况下，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白天三爷在镇子里打电话，说让我的人上山抓人，我等他们上山之后，再给你们打电话就无法接通了，推测你们八成是出了事，所以就让我的人故意放走了山上的人，还主动让一个人被抓了，他在被抓之前，吞下了一枚胶囊式定位器，后来信号在这家厂子消失了。” 我已经猜到了那个人是谁：“你的人不在了，他被推进了铁水罐。” “他信号消失的时候，我就知道人八成是出事了，这些人身上都背着重案，庆家养他们就是干这个用的，他们也知道自己走投无路，给庆家卖命，总比被抓住判死的好，至少家里人能得到一些实惠。” 庆淮面色平稳，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继续说道：“我当时怕你们出事，就派人来盯住了这家厂子，自己则利用这段时间，去拿苏狗子保护伞的资料，幸亏我来得还算及时。” 庆淮平平淡淡的一番话，听得我心惊肉跳。 古玩一行本就凶险，造假更是这一行中的阴暗面。 不知不觉，我竟然已经陷进来了这么深，竟然卷入了几宗命案当中，还在跟一群亡命徒为伍。 好在我并没有白白冒险，不仅拿回了冷先生的公信尊，还在苏狗子口中挖出了段谨言的消息。 想到段谨言，我的心情又变得忐忑起来。 苏氏兄弟的凶残，我已经见识过了。 而段谨言却是一个让苏家梁都忌惮三分，不敢轻易招惹的狠人。 这个家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再一想到胡沙虎，我也头疼不已。 不久之前，我刚开过妖僧墓，这家伙就是毒杀唐皇的元凶。 没想到现在又遇见了弑君的胡沙虎。 怎么就跟这些弑君者较上劲了呢？ 目标都是反贼也就罢了，偏偏这些家伙还全都安葬在国外，一个比一个折腾人。 更主要的是，经过今天的事情，我已经不再信任宋老三了，接下来前往远东，是否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也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没有宋老三，我的后勤和情报就失去了保障，可我如果用他，就要承担四面楚歌的风险。 这种需要提防身边人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 第146章 先人一步 满井受伤后，被庆淮送到了猴子当初就医时的那家医院。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手术。 根据医生的说法，苏家铭的私改猎枪威力并不是很大，再加上满井皮糙肉厚，子弹并未伤及要害，只是在右侧的屁股和大腿留下了十几枚铁砂，已经成功取出来了，根据他的身体素质，休息个把星期就没什么大碍了。 走廊里，林雀听完医生的解释，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幸亏满井没事！这家伙没爹没妈，老家只有爷爷奶奶，如果他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怎么向两位老人交代啊！” “今天的事情，多亏了你和满井，放心，这份恩情我不会忘的。” 我伸手拍了下林雀的胳膊：“今天跟我遭遇了这种事情，把你们吓坏了？” “是啊，我们以前虽然也在社会上瞎混，但碰上一个拿刀的就算蛮厉害了，像是这种掏枪就干的场面，只在电影里看过。” 林雀想起炼铜厂的事情，也是心有余悸：“不过我们就算怕，关键时刻也得站出来！我和满井就是两个打工仔，属于社会的最底层，虽然出身卑微，但谁对我们好，我们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之前大哥你帮了我的忙，让我还清了外债，这是个天大的恩情，我必须得还你。” 我没想到看起来那么中二的林雀还能说出这种话，思考了一下：“如果我让你跟满井跟在我身边，你们愿意吗？” “大哥，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你是干什么的？” 林雀眨了眨眼睛：“其实通过上次的事情，我也能看出些什么，你应该是搞仙人跳的？可别人搞仙人跳，都是生怕人发现，而你们怎么舞刀弄枪的呢？” 我笑了笑：“今天的事情跟我关系不大，我也是无意间被卷进去的，至于我是干什么的，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而且我得坦白的告诉你，跟我在一起会有危险，但是同样会有很丰厚的报酬，我给你和满井每人一万块的月薪，干活的时候另算，能接受吗？” “一万块，这么多啊？” 林雀愣了一下：“给上养老保险吗？” 我哑然失笑：“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上。” “我干了！我本就是烂命一条，抓住机会自然得往上爬啊！” 林雀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的条件：“那我以后就管你叫老板了呗？” “随你。” 我没有纠结这件事，给林雀的微信里面扫了五万块钱：“这笔钱你拿着，其中三万是给满井的补偿，剩下的钱你们俩每人一万，最近你们俩只需要做一件事，办理护照以及去俄罗斯的签证。邀请函之类的手续，你让旅行社或者黄牛给你办，如果个人签证办不下来，那就直接报一个免签证的旅行社，选目的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会告诉你地址。” 林雀吸了吸大鼻涕，瞪着无知的小眼睛看向了我：“大哥，你的业务范围这么广吗？仙人跳都跳到俄罗斯去了？” “跟我做事，多看，少问。” 我故作高深的给出了回答，紧接着话锋一转：“还有，这件事要严格保密，不准对任何人提起，记住了吗？” 林雀下意识地一夹裤裆：“大哥你放心，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嘴特别严！” …… 经历了炼铜厂的事情，苏家和庆家的谈判正式步入正轨。 第二天中午，苏狗子就托人把冷先生的青铜尊给我送来了，我确认过东西是真品，便跟宋老三见了一面。 “这东西就是冷先生心心念念的公信尊？” 宋老三看着锦盒当中的犀牛尊，表情有些失望：“还以为是什么造型精美的硬货，现在看来，这款式和做工都很一般，恐怕上面最值钱的，就是夷齐让国的那段美谈了。” “冷先生是真正的玩家，他要这东西本就不是为了钱，而是收藏那段历史，这种精神在不看重金钱的收藏家眼中，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我把东西交给了宋老三：“现在冷先生的委托咱们已经达成了，就麻烦你走一趟京城，把这东西交给他，至于他的那二百万酬金，咱们一人一半。” 宋老三提醒道：“小段，冷先生的一个人情，可远比那二百万值钱，你帮了他这么大的一个忙，不过去亲自跟他见一面？” 我摇了摇头：“这世上最不好还的债，就是人情债！我已经帮了冷先生，这人情他就一直欠着我，我去不去都是一样的，况且何家人眼下正在找我，我还是少露面的好，留在洛阳，庆家会保我周全。” “这话也对，可咱们总不能一直留在洛阳？”宋老三拧开一瓶矿泉水：“咱们这次来，可是为了追查段谨言下落的，难道苏家梁就什么都没跟你说？” “没有，苏家梁现在的重心，全都放在跟庆家谈判上面，我准备等他忙完，再找他聊聊。” 我面色平静的回应道：“你先去京城办事，我这边也会继续追查，如果有了什么线索，我会通知你。” “也好，冷先生是个不好惹的瘟神，我先把东西给他送回去，以免夜长梦多。” 我打发了宋老三，随后又拨通了魏胜男的号码。 前一天晚上我就给她打过电话，但一直都是关机状态，直到此刻才接通。 电话接通后，对面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我只能率先开口：“我是段慎行。” 魏胜男的声音冷冷传来：“有事吗？” “昨晚你离开炼铜厂以后，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但始终没有接通，我只是想确认你是否安全。” “是想看看我有没有被别人抓到？段慎行，我能顺利离开，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误会了，我跟苏家梁并不是一伙的，也是被他绑架的人之一，他找我只是为了要判官录而已。” “这与我无关，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会放弃追查段谨言的下落。实话实说，我并不反感你，但你是你，段谨言是段谨言，他欠我二叔的债，我一定会亲手讨回来！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永远无法达成共识！” “嘟…嘟……” 魏胜男扔下一句话，电话里便传来了忙音。 而我见魏胜男是这个态度，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魏胜男会表现得这么愤怒，而不是稳住我，说明她还没有查到段谨言的下落。 这么一来，我的动作就已经比他们快了一步。 第147章 单枪匹马 一整天的时间，我都游荡在洛阳的各大图书馆之间，查阅着有关于胡沙虎的资料。 胡沙虎又名纥石烈执中，此人虽然被金宣宗封为泽王，史书中对他的记载却只有寥寥数笔。 虽然《金史》为他列了纥石烈执中传，但除了写明死因之外，并未提及安葬事宜。 金宣宗完颜珣即位时，金朝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术虎高琪因为连连兵败惧怕责罚，而擅自杀掉上级胡沙虎以后，不仅没被追责，反而还被朝廷封赏，足以说明金国的刑律之混乱。 这也为这个朝代不久后的灭亡埋下了伏笔。 傍晚时分，我离开图书馆，在附近一家茶楼的包房内，见到了苏家梁。 苏家梁见到我之后，笑呵呵地问道：“怎么，这是担心我出尔反尔，会不把那一成股份给你，所以着急了？” “那一成股份本就是梁爷送给我的，可行与否都在你一句话，我着急有什么用？” 我熟练地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我找你，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苏家梁点上了招牌性的大雪茄：“关于段谨言的？” 我将半杯茶推到了苏家梁面前：“没错，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出来，段谨言究竟在什么地方，或者说他要去的目的地也可以。” “如今苏家和庆家的合作已经谈妥了，我也没必要继续端着架子，实话告诉你，我查不到段谨言的消息。虽然苏家在行内有一定的人脉，但我跟段谨言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人，我们玩的路数不一样，我也是真的不想惹这个人。” 苏家梁转动着桌上的茶杯：“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跟庆家合作吗？并不仅仅是因为苏家缺他们这把伞，也是因为在庆家想吃掉我们的时候，我也盯上了他们！最早入古玩行，我的目的就很明确，准备通过这一行作为资金的原始积累，让自己的人生丰富起来，现在钱我已经有了，而庆家就是我洗白的跳板。” 我有些疑惑，苏家梁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 他继续道：“但段谨言不一样，他这个人太神秘了，虽然身在这个圈子，却不像这个圈子里的人，偏偏在行内又具有绝对的统治力！如果你得罪的是其他圈内人，我大不了退圈离开，但惹上段谨言，不论我在哪行哪业，都会遭殃的，所以从今天开始，有关于段谨言的事情，还希望你免开尊口。” 我叹了口气：“既然梁爷为难，那咱们就聊聊另外一件事，我希望你帮我出境。” 苏家梁端起了茶杯：“偷渡？” 我解释道：“算是，既然段谨言要去远东找胡沙虎墓，我必须得过去看看，但现在盯着我的眼睛太多了，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真正的行踪。” “你要是想去东南亚那边，还能方便一些，不过要去远东方向，这有点难。” 苏家梁靠在沙发上抽着雪茄，过了能有三分钟左右，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这样，我安排你去外蒙古，然后你在那里过境，外蒙的环境要比国内宽松不少，作为中转站很合适。” “安全吗？” “我会安排你走旅行团前往外蒙，到了那边之后，你就自由了！这些旅行社都是我自己开办的，用来接待国外的客商，安全性没问题。” “远东那边有人接应我们吗？” “没有，我们的业务范围不在那边，离开外蒙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得靠你自己了。” 苏家梁见我这么问，也有些奇怪：“四门当中的宋家，不是跟你关系匪浅吗？这些事宋老三办起来，可比我顺手多了，你越过他来找我，这跟捧着金饭碗要饭有什么区别？” 我自然不能跟苏家梁提起怀疑宋老三的事情，只能含糊其辞：“我把三爷留在国内，还有别的事情需要他处理，怕他分心，所以没打扰他。” 苏家梁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小段，明天你有时间吗？如果不忙的话，我带你见一下咱们的职业经理人团队，你毕竟也是股东之一，总得知道咱们的生意是怎么运转的。” 我摇头：“明天恐怕不行，你也看见了，我急于找到段谨言，所以时间很紧迫。” “也罢，那你就先忙自己的事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还有出国的行程，确定下来之后告诉我，我会让人帮你准备相关手续。” …… 北京冷先生的事情，是我跟宋老三之间的第一次合作，而他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神通广大。 即便已经这么多年没在国内，但我们需要去到什么地方，找到什么地方的人，他一个电话，基本上全都可以搞定。 现在我脱离了宋老三，自己办起事情，就显得不那么顺手了，虽然已经敲定了出国的路线，但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在当地如何落脚，怎么寻找翻译和向导，如何确保自身安全，都毫无头绪。 跟苏家梁见了一面之后，我就找到林雀，用他的身份租了一台保姆车，然后雇了两个代驾，每个人给五千，直接让他们开车向沈阳返程。 自从入了这一行，我已经赚了几百万，虽说不上是大富大贵，但绝对不用再为一些小钱发愁了。 第二天中午，我在高速口结清了代驾的费用，让他们原路返回，随后便向猴子的车走去。 猴子见我归来，兴冲冲地迎了上来：“段公子，不是说好了过完元宵节，我去洛阳找你们吗？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三爷没跟你一起？” “没有，他去北京见冷先生了。” 我看着熟悉的城市，活动了一下身体：“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事情，怎么好几次电话都打不通？” 猴子神秘一笑：“嘿嘿，我最近在干的可是一件大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我撇了下嘴：“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猴子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必须得认真办啊！” 我拽开车门坐了进去：“直接去李教授家！” 第148章 历史是个谜 李教授是我爷爷的朋友，曾在中华文化遗产研究院任职，后来又去大学做了历史系教授，以前没少去我家铺子喝茶。 虽然老爷子今年已经八十多了，但身体十分硬朗，乍一看去，给人的感觉也就是六十多岁。 李教授家的书房内茶香四溢，他将我和猴子的茶杯蓄水：“喝茶。” 我笑道：“李爷爷，您这茶不错啊，闻着就味道浓醇，让人口舌生津。” “这茶是你爷爷生前送给我的，正经的武夷山大红袍，当时他去那边考察，发现了这棵长在深山里的茶树，估算树龄至少得有几百年了。这的确是好茶叶，我见过许多封疆大吏，他们的茶叶都未必有这茶的口感好。只可惜那树第二年被雷击倒，这茶叶也是喝一口少一口，我只有想你爷爷的时候，才会泡上一壶尝尝……人生难得一知己啊！” 李教授毕竟年纪大了，言谈间满是对于老友的怀念，说得我也怪不得劲的。 “你这小崽子还算有良心，还知道替你爷爷来给我拜个年。” 李教授起身，在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尺余宽的锦盒递给了我：“你来得匆忙，我也没什么送你的，此物权当给你压岁了。” 我连忙起身：“李爷爷，您这弄得我多不好意思呀，我来这只是给您拜年，怎么好拿东西呢！” “拿走，这本就是你爷爷生前的心爱之物，只是我当时抠门，不舍得送他！到了我们这个年龄，钱财已经是身外之物，古有伯牙摔琴谢知音，我老头子又如何不能将此物送给你，满足你爷爷一个心愿呢。” 李教授有三个孩子，长子在京城中枢部门工作，次子在国家博物馆任职，据说女儿在国外，供职于世界五百强前十的企业，而且还是高管。 按照这种家庭成分，李教授已经是真正的藏家，他收藏文玩，早已经过了以价值论断品质的阶段，而是真真正正的在寻古怀旧。 我听说这东西是我爷爷生前的心爱之物，也不禁好奇，征得李教授同意后，在书案上打开。 刚一开盒，一股檀香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这是一幅古画，以古檀为轴身，这样开闸有香气，又能辟蠹，檀木取两片刳中空，两端以碧玉合柄为轴，这样便不会伤到画卷。 这画轴一看就是老物，随便也能卖上大几万。 将画卷展开，一幅婴戏图跃然纸上。 画中共有五名孩童，寓意五子登科。 跟当初猴子给我看的那盏高足碗相比，这画上的婴戏图画面丰富，形态有趣，将童真表现得淋漓尽致。 中国很早已有绘画婴孩的传统，到了唐宋时期技巧渐趋成熟，宋代更是婴戏图的黄金时期，使之成为中国绘画中极受欢迎的画类。 而这幅画的工手，便是宋代的风格，且墨色与纸绢质地都没有问题。 一眼开门。 只是这画上没有题跋和印章，究竟出自谁人之手，一时还看不出来。 李教授见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古画，端起茶杯问道：“慎行，你可知道这幅画出自谁人之手？” “这画的画风和笔墨，都像是出自宋代，而宋代人物画的大家，耳熟能详的有钱舜举、唐寅、杜堇等人，我曾看过唐寅婴戏图的摹本，他画的婴戏图人物丰满，童真有趣，但这幅画更加写实，应该不是他的作品。” 我思考了一下：“《明画录》中对于唐寅的人物画做出过评价，说他的画工在钱舜举之下，杜柽居士之上。虽说文无第一，但我觉得这画的工笔不输于唐寅，可它着色鲜艳，并不是北宋风格，反倒像是南宋时期的画风。” 李教授笑了笑：“继续。” “苏汉臣、李嵩、刘宗道、杜孩儿等人，都是婴戏图的代表性人物，但这几名大家当中，似乎只有苏汉臣的婴戏图有流传于世。这画的精美程度，与苏汉臣的婴戏图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 我顿了一下：“传说北宋末年，刘宗道与杜孩儿两人，曾因婴戏图名噪一时，可惜皆无作品传世，莫非这画出自他们两人之手？” “历史是个谜，而且一旦错过某个节点，这个谜团将永远都无法解开，这就是我当年没有把它交给你爷爷的原因。” 李教授站了起来：“当时你爷爷也认为这画应该就出自这两人其中之一，但我却认为，它是出自苏汉臣之子苏焯手中的可能性也很大，所以就把画扣下，想要考证后跟你爷爷一较长短。可惜，直到你爷爷离世，我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当初听闻你爷爷的死讯，我本想把它拿到坟前烧了，后来一想到你爷爷拿着它把玩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了。” 看见李教授黯然神伤，我也开口想要拒绝：“李爷爷，不论这画出自谁人之手，它都过于贵重，我不能……” “收下。” 李教授摆手打断了我的话：“我原本就是准备查清它的来历，将其送给你爷爷的，在我心里，这画早就是他的了，交给你，也算物归原主。” 我被李教授守信的精神感动，对他鞠了一躬，将画小心翼翼地收好，重新坐回茶桌上，闲聊几句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李爷爷，我今天来，除了给您拜年之外，也是因为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想向您讨教。” 李教授是个老学究，而且还为人师长，很痛快的答应下来：“什么问题，说说看。” 我笑道：“我知道您曾经研究过金史，那您可知道胡沙虎这个人？” 李教授倒是有些奇怪了：“胡沙虎反复无常，叛逆杀君，空有野心却又气魄不足，你怎么对这个国贼感兴趣了？” “也是因为跟朋友打赌，就像您跟我爷爷当年一样。” 我知道李教授是学历史的，如果直接跟他说我要盗墓，他肯定不会帮我。 但我也不算完全是在骗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在跟魏胜男他们赌。 赌谁能更先一步的找到段谨言。 而胡沙虎墓，便是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第149章 反骨家族 李教授聊起胡沙虎，对于此人的评价并不是很好：“胡沙虎虽然位极人臣，但并无大义，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背弃了自己效忠的皇室和朝廷，且为人残暴，这才落得一个惨死的结局，但他们家族的历史一直都很乱，你可知道胡沙虎的祖父是谁？” 我讪笑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整理胡沙虎的资料，但是还没有查到他的家族关系那一步，而且我对金史了解有限，这个还真不清楚。” 李教授介绍道：“胡沙虎又名纥石烈执中，他祖父是纥石烈阿礡，曾效忠于金朝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帐下。公元1113年时，阿骨打还没有建立抗辽建立金国，而是在哥哥完颜乌雅束病逝以后，继承了他的王位，成为了女真各部的都勃极烈（都部长），同年，阿礡投奔辽国，将城池和部族众人全部献给了辽穆宗，他的族弟银术可、辞里罕两人，也勾结南江居人浑都仆速，想要一同逃往高丽，但却被辽国先行扣押。” 我坐直了身体：“您可知道阿礡为何要背叛金太祖？” “史书中并无记载，但完颜打骨打宅心仁厚，名声颇佳，想必阿礡也是为了荣华富贵。” 李教授端起了茶杯：“中间过程不做赘述，我们只说经过。阿礡叛逃辽国之后，完颜阿骨打曾不止一次的向辽国讨要此人，但辽国都未曾交还。直到完颜阿骨打举兵灭辽，在公元1115收国元年，被奉为太祖，仍旧在挂念此事，但辽国却始终不肯交人，而且阿礡也铁了心的投奔辽国，不肯回去。直到1122年，金国都统完颜杲才擒获了纥石烈阿礡。” 猴子插嘴问道：“这家伙背叛了阿骨打，而且一直在帮助辽国对抗金国，阿骨打是不是把他砍了？” “历史上的每一个朝代，别管它后期再怎么烂，但开国皇帝普遍都是有过人之处的。阿骨打见到阿礡之后，并未杀他，杖笞之后便把他释放了，并且封他做了东平路猛安，也就是千夫长，这也为胡沙虎日后作乱埋下了祸根。” 李教授顿了一下：“胡沙虎的父亲是谁，历史上无从考证，而胡沙虎则世袭了阿礡的官职。此人虽然性格反复，出身卑微，但的确有些才能，1168年，年纪轻轻的他已经成为了皇太子护卫，出任太子仆丞，改任鹰坊直长，又升迁鹰坊使、拱卫直指挥使，已经是当之无愧的权臣。 这番少年得志的经历，也让胡沙虎性格狂虐，目中无人，满朝文武无不对他嗤之以鼻，但他仗着自己权势熏天，依旧我行我素。 1193年，他奉命出使，路过阻居，嫌监酒官移剌保迎接较迟，他便以酒味不浓为由，诏令重打移剌保五十大板，因此被降罪改任右副点检，而他竟对朝廷诏书视而不见，不去赴任，后来又被降为肇州防御使。 当然，胡沙虎的狂妄也是有本钱的，他虽然人缘不好，但军事才能很出众，到了1197年，又重新被升任为签枢密院事。那一年皇帝诏令他辅佐丞相出征，他却以与丞相有隔阂为由，宁死不从。” 我有些诧异：“在古代，皇权可是世上最高的指令，此人竟然如此狂妄？” “或许这便是他日后敢于弑君的原因，皇帝完颜永济因为他出言不逊，决心办了他。但彼时胡沙虎拥兵自重，且在朝廷也发展出了自己的派系，皇帝只能又予以赦免，让他出京担任永定军节度使，改任西北路招讨使，后回到永定军，因强夺部下军中马匹而被解职。 到了1201年，胡沙虎被重新启用为知大兴府事，而他继续我行我素，多次抗旨不遵，御史中丞孟铸更是上书弹劾，列出了胡沙虎的多条罪状。称他贪婪残暴，恣意专横，不守法令。减释罪责之后，屡犯过失而不悔改，蒙受圣上恩典，却转而行为跋扈。 胡沙虎的罪状很多，例如在雄州诈认马匹，在平州冒领俸禄，破坏魏廷实的家业，掘开他家坟墓，不向皇上呈报奏章，私自祈雨，聚会娼妓，殴打谩骂同僚，擅自令他们停职，丧失师帅体统，不称京尹职位等等。” 猴子一脸震惊：“卧槽！这货都骑在皇帝脖子上拉屎了，朝廷这都不办他？” “当时金国和宋国激战正酣，皇帝忌惮于胡沙虎在朝中的势力，说他是个粗人，跋扈些也是常理。而孟铸则提醒皇帝，如果放任胡沙虎继续胡作非为，皇权必然会受到影响，皇帝这才诏令尚书省进行审察，但却不敢激怒手握兵权的胡沙虎，只能将其改授武卫军都指挥使。” 李教授顿了一下：“通过这无数次的升官与贬职，胡沙虎对于皇权的敬畏之心已经所剩无几，心中逐渐生出了不满，开始以驻守辖地为由，向朝廷要粮要兵，暗中积蓄力量。 1206年五月，宋军进犯金城，胡沙虎奉命迎战，而且屡战屡胜，凭借军功更是风头无量，在1209年受封世袭谋克。接下来，他率领七千精兵在定安以北遭遇大军，眼见不敌便率领亲兵逃走，部队随之溃败。 逃往到蔚州的时候，胡沙虎擅自取出库银五千两以及衣帛等财物，纵兵抢夺官家与百姓的马匹，在率领随从亲兵进入紫荆关的时候，还打死了涞水县令，由此可以看出，他眼中已经没有朝廷了。 胡沙虎兵败后，非但没有请罪，反而要求调拨步军骑兵二万人屯驻宣德州，而完颜永济最终只给了他三千人驻守妫川，为了安抚他，还将他升为右副元帅，代理尚书左丞。 胡沙虎在妫川驻守三年，见上面始终没有调令，知道这是皇帝准备降低他在朝中的影响力，于是便请求移兵驻扎南口或新庄，还说自己一人死不足惜，但手中的三千官兵并不足以抵挡来犯之敌，一旦遭遇敌军就会溃败，到时候十二关、建春，甚至万宁宫都会守卫不住。” “这哪是请求，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吗？” 我挑起了眉头：“他这么说，分明就是在威胁朝廷，如果不答应自己的条件，就要放敌军入关！” 李教授搓了搓手掌：“没错，也正是胡沙虎的这个举动，彻底点燃了他跟朝廷之间的导火索。” 第150章 养虎为患 在来找李教授之前，我就查过胡沙虎的资料，但那都是史书当中的一笔带过，远没有李教授这么详细，同时也提出了心中的好奇：“据我所知，胡沙虎因为要兵一事惹怒了皇帝，完颜永济龙颜大怒，下诏列数他十五条罪状，将他罢除官职遣回原乡了。” “这正是胡沙虎造反的契机，他被冷落三年，之所以要兵，就是在试探朝廷的态度。而完颜永济认为胡沙虎已经远离朝堂三年，实力被削弱了许多，所以便借此将他罢了官。此举引发了胡沙虎的强烈不满，他虽然不在朝中，但手下还在，于是便开始命其党羽给朝廷施压。这个办法也的确取得了效果，第二年，完颜永济就将他召回中都，参与商议军中事务。” 李教授提起这段历史，也是颇为感慨：“当时金国朝廷分为两派，其中一伙人始终主张不启用胡沙虎，并且逐渐削减他的党羽，左谏议大夫张行信等人几番上书，列举胡沙虎的罪证，让完颜永济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惜，最终完颜永济还是没能承受住胡沙虎派系的压力，将其重新任用，赐给一道金牌，暂任右副元帅，率领武卫军五千人屯兵在中都城北，名义上是恢复军职，但实际上也是为了留在身边监视。 当时双方的拉锯战进行得很焦灼，胡沙虎也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于是便与其同党完颜卫奴、乌古论夺剌等人阴谋叛乱。 彼时蒙古部落崛起，成吉思汗再次率大军逼近中都，但胡沙虎却终日饮酒作乐，骑马打猎，丝毫不管军务，皇帝因此大怒，派人去军中严词督促，胡沙虎恼羞成怒，摔死了自己心爱的鹞鹰，决定谋反。 他假传圣旨，称大兴府知府徒单南平及其儿子刑部侍郎、驸马都尉没烈谋反，奉诏令进行讨伐，同时将徒单南平的亲家福海骗过来进行扣押。如此一来，胡沙虎便轻而易举的卸掉了保皇派的兵权。 当晚，胡沙虎兵分三路，一队从彰义门进城，为了防止城中士兵抵抗，便派斥候飞驰到东华门谎报军情，说敌军已经在北关与金兵交战。同时派人召来大兴府知府徒单南平，将其诛杀与富义坊，同时也派人诛杀了没烈。 胡沙虎叛乱的消息传开之后，只有符宝祗候鄯阳、护卫十人长完颜石古乃召集五百大汉军前去解救，但全军覆没。东华门守将不接受胡沙虎的策反，一并被消灭。 就此，胡沙虎顺利进入皇宫，并且找到了一枚刻有‘宣命之宝’的金印，假传圣旨将自己的部下全部封为高官，将宿卫全部换成他的党羽。 胡沙虎夺到全套宝玺和虎符以后，因为他担心皇宫不安全，就把大兴府当作了他准备登基的地方，并且仿效皇帝大祀的做法，将其全都摆列在大兴府大厅前的石阶上，召集群臣赶来。 不料朝臣们都像木头似的站着不动，两眼下垂，双唇紧闭，一点表情也没有。胡沙虎沉思了半天，决定用过渡一下的办法再当皇帝，便自称监国都元帅，命吏部令史张好礼为他铸造监国元帅印信。 张好礼乃是烈臣，以大金祖训不允许异姓人监国为由，拒绝了胡沙虎的条件。此举引得胡沙虎大怒，派人进入绍王府杀死了皇帝完颜永济，准备强行登基。 胡沙虎的想法表露出来后，丞相徒单镒站出来提醒他，说金国的皇帝历来都是完颜氏，就算胡沙虎当了皇帝，还是收服不了金国百姓的民心，此举必将引发更大规模的战乱，他也会被推翻。 此时胡沙虎已经弑君，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便派人把完颜珣接回朝廷，并拥立为新的金国皇帝，史称金宣宗。 自此，胡沙虎便权势熏天，挟天子以令诸侯，满朝文武谁也不敢冒犯他，甚至在上朝的时候，还要赐座议政，并且在政事上说一不二，就连宰相顶撞了他，都要低头认罪。 然而，就在胡沙虎如日中天的时候，元帅右监军术虎高琪的屡次作战失利，却引发了他的不满，胡沙虎还警告术虎高琪，如果接下来的作战仍旧失利，便会将他军法处置。 结果术虎高琪连战失利，知道自己不是胡沙虎的亲信，又惹不起这位权臣，为了求生便发动政变，率领礣军进入中都，包围了胡沙虎的府邸。 而胡沙虎这位连弑君都无人敢于惩罚的一代权臣，却在跳墙逃跑的时候摔伤了腿，被军士乱刀斩杀。 术虎高琪走投无路，拎着胡沙虎的头颅去宫中请罪，金宣宗听闻这位国贼被杀，龙颜大悦，非但没有定罪，反而赦免了他，并且将其任命为左副元帅，臣子因为擅自杀人而立功，着实是历史上的一件荒唐事。 这是一段很有意思的历史，完颜永济没有治世安邦的能力，并且识人不善，正因他重用了胡沙虎，才导致自己走上了覆灭之路。 而胡沙虎呢，为人刚愎自用，性格阴晴不定，嚣张跋扈到连天子和丞相都不放在眼中，就是这么一个目中无人的权臣，没死于司败的杀戮，却被手下以同样的方式谋杀，或许这就叫做因果报应。 此人出身低微，拼尽一生走向辉煌，却又急转直下，死后被宣宗揭露罪状，削除官爵，泯然众人矣。或许历史的魅力就在于此，史书中的寥寥几笔，便是许多人一生的缩影，不论生前显赫还是低微，终成笑谈。” 我挠了挠头：“既然胡沙虎已经在死后贬为庶民，并且死无全尸，那岂不是说，此人连坟地都没有，就此灰飞烟灭了？” “此话也不尽然，金宣宗能够登基称帝，全仰仗胡沙虎的帮助，所以他对胡沙虎的情感也很复杂。而且当时金朝有意谋反的人，也不止胡沙虎一人，近侍局的庆山奴、惟弼、惟康等人，也是金宣宗的心腹大患，为了制衡这些人，他并未将胡沙虎一派的党羽斩尽杀绝，而且赦免了胡沙虎的妻儿。” 李教授顿了一下：“胡沙虎有谋反之心已久，虽然一生起起伏伏，但大多数时间都大权在握，根据古人的习俗，想必他生前就已经开始为自己修建陵墓了。既然完颜珣念及旧情，而且想要拉拢胡沙虎的旧部对抗庆山奴等人，想必在连他的家人都能宽恕的情况下，让胡沙虎风光大葬，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眼前一亮：“那您认为，胡沙虎的墓，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第151章 推断 对于我的问题，李教授并未给出准确的回答：“我只是说胡沙虎有风光大葬的可能性，但纵观整部金史和其他历史典籍，都没有记载过胡沙虎下葬的事情，如果真让我推测，我感觉他的墓有很大可能，会在黑龙江一带。” 我端起了茶杯：“您是以金朝发源地做出的推算？” “当然，金朝虽然是少数民族建立的，但也受到了传统文化的影响，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少数民族的信仰更为纯粹。” 李教授解释道：“公元1115年，完颜阿骨打建立金国；1124年，金太宗完颜晟对西夏采取安抚政策，西夏向金称臣，承认了其宗主国的地位，并在次年俘虏了辽代的最后一位皇帝天祚帝，灭了大辽；到1127年，金兵长驱直入，进攻宋都汴梁，俘获徽、钦二帝，灭了北宋；1140年，金朝达到巅峰，迫使已经称臣的南宋签订了金宋合约。 自此，金朝的疆域南至淮河，北达黑龙江以外的兴安岭，东至大海毗邻高丽，西跨蒙古高原，西南与西夏接壤，幅员辽阔。 金朝是女真族建立的，女真族起源于按出虎水，也就是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东南阿什河一带，太宗时在按出虎水附近的会宁建都，升为会宁府，作为金朝的第一个首都，此地便是现在的哈尔滨一带。 虽然到了胡沙虎的时代，金朝已经迁都中都，也就是如今的北京，但他们的根仍旧还在黑龙江，所以金代中晚期的许多墓葬群，都是在黑龙江境内发现的，这也算是落叶归根。” “那您觉得，胡沙虎有没有可能葬在国外的远东地区？” 我将提前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前段时间，一个朋友拿了几样古董让我帮忙鉴定，我看了一下，东西没什么问题，是金代的陪葬品，而且通过一件金盘上，用楷书写着‘执中’二字，我推断出墓主人很可能就是纥石烈执中，也就是胡沙虎本人。那几样东西怎么看都像是生坑货，我那朋友也说，是他在出国旅游的时候，在当地几个小孩子手里用巧克力换来的，据他描述，那些孩子是在矿场里捡的这些东西。” “你打眼了，那东西是赝品。” 李教授笑了笑：“女真最初没有本民族的文字，最初使用的都是契丹字。阿骨打建国后，为了便于推行政令，便在1119年命大臣完颜希尹制女真文字。此人参照汉字和契丹字创造了女真字，后称‘女真大字’。后来金熙宗在公元1138年又制新字，称‘女真小字’。虽然宣宗时期的金朝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还没有全面沦陷，胡沙虎墓中的陪葬品，怎么可能用汉字书写自己的名讳呢？” 我这么说本就是在卖一个破绽给李教授，顿时露出了一个失望的表情：“我就说嘛，胡沙虎怎么也是金朝权臣，墓穴怎么可能出现在远东地区！看来我还是学艺不精，如果不是您的提点，恐怕就上当了！” “其实胡沙虎葬在远东是有可能的，但不应该说是国外，因为金朝的疆域要向东北部延伸出很远，如今俄罗斯的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包括海参崴、库页岛等区域，都是金朝的疆土，并且在金朝灭亡后，也一度被后续王朝所继承。” 李教授在柜子里取出一幅世界地图，在桌子上铺开，拿起铅笔将整个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都给圈了起来，而后又在靠近库页岛的地方画了一个小圈：“金朝实行五京制，初期分为上京、东京、西京、南京、北京，这个位置就是上京的辖地。 对于金朝来说，哈尔滨算是腹地，而这里则是大后方。胡沙虎本就是金朝权臣，在自己的国土内选取墓地，倒也正常。况且他身为罪臣，死后如果不被允许葬在按出虎水一带，倒也在情理当中。” 我继续问道：“那您觉得，他的陵寝规模又当如何呢？” “历史上对完颜永济的评价，都是识人不善，性格懦弱，所以才会养虎为患，死在了胡沙虎手中，但我并不认同这种说法。” 李教授将地图收起：“完颜永济的前一任皇帝金章宗完颜璟对诸王疑虑重重，三思之下决定让皇叔完颜永济兼任武定军节度使，以掌握兵权，不久，又诏永济入朝，封他为王傅府尉官，以检制宗室，就此成为了他最信任的人。 完颜璟在选皇位的交接人时，考察到自己的皇儿还未出世，于是对永济下了一道密诏，说自己两个未出世的皇儿，如其中有男孩，当立为储君，如果两个都是男孩，就让永济选择有能者居之。 完颜永济信誓旦旦的答应了完颜璟的条件，接替他成为了皇帝，但为了能够一直掌握皇权，立刻毒杀了金章宗的贾妃，又令范妃堕胎，将她削发为尼，断了自己侄子的血脉，彻底辜负了完颜璟的信任。 你说，就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对自家人都能赶尽杀绝的君主，会是一个性格懦弱的人吗？又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对他有巨大威胁的胡沙虎呢？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胡沙虎的势力太大，让完颜永济投鼠忌器。 从金宣宗继位后的情况来看，胡沙虎虽然名义上是臣，但实则已经在庙堂上只手遮天，如果术虎高琪没有杀他，他称帝的野心只会日益膨胀。 我研究金史的时候，曾在一座古墓出土的书籍残片记载中看过一段内容，上面说胡沙虎有一名亲信叫做完颜忽失来，不管胡沙虎在何处上任，此人都会大肆敛财，而且胡沙虎率军围困楚州时，此人也抓了大批奴隶，这段记载并未出现在纥石烈执中传当中。 我有一名学生还做出过假设，他认为完颜忽失来搜刮钱财、抓捕奴隶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在为胡沙虎的造反筹集资金，另一种就是修建陵墓。从胡沙虎死后，术虎高琪被册封，近侍局派系开始行使权力来看，胡沙虎并未豢养大量私军，而且他生前的生活也并不奢华，所以修建陵寝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古人对于身后事是相当看重的。 当时我的学生还提议成立项目组，调查胡沙虎那笔资金的去向，并且去金朝旧址实地考察，但这毕竟是野史记载，而且考古学、历史学和鉴定学虽然听起来差不多，却是完全不同的几个方向。 那些搞考古的，大多都只会挖掘，然后等专业人士过来鉴定，至于我们这些搞历史的，就更是门外汉了，所以他的提议根本没有上报，直接就被否决了，因为那个年代，学校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资金供我们出国考察，更何况支撑的依据仅仅只是一段连作者都不详的野史。 或许胡沙虎生前真的搜敛钱财建立过规模庞大的陵墓，但是再没有翔实的证据之前，我是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的，我们做学术的，得讲究严谨。” 虽然李教授没有给出确切答案，但是我结合掌握的信息综合分析了一下，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 第152章 宋老三的情报 当天中午，我在李教授的挽留下吃过午餐，随后就跟猴子回了望云斋。 回家之前，我特意让猴子开车在门前转了几圈，确认没人盯着铺子，这才开门走了进去。 我几个月没回家，地上已经落了一层积尘，上面还明显有着不少的脚印。 猴子顺着脚印走到窗边，看见被撬坏的月牙锁，还有动过手脚的护栏，大惊失色地掏出了手机：“段公子，你家里进贼了，快检查一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不用报警，我这家里一穷二白，没什么好丢的，而且这些人也未必是奔着钱财来的。” 我走到柜台边上打开抽屉看了一眼，锁已经被人撬开了，里面的东西明显有着被翻找过的痕迹，放在里面几块的抵押假表和少量现金都不见了。 除此之外，电脑的主机箱也被拆开，取走了里面的硬盘，这么做是为了销毁监控视频。 再看桌子上，有手印却没有任何指纹，说明来店里的这些人，是相当专业的。 这一刻我有些犯了糊涂，一时间也不知道来这里的究竟是苏狗子的人，还是如宋老三说的那样，何家人真的盯上了我。 我当初在苏州的时候，鲨鱼就对我说过，何金发还有一个叫做何海的侄子，此人是公安部的a级通缉犯，一旦落网，最好的结局也得是个注射。 何家那些漏网之鱼原本准备在李蕃墓干一票大的，然后直接带着大批文物逃往国外，结果却阴差阳错的折在了里面。 他们这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但我却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当初我明明就是替魏家人办事的，只是马振宏向上面汇报了我的名字，这才导致我被他们给盯上了。 我甚至在侥幸的想，万一何家人真找到我的那一天，我把全部罪责都推到魏家身上，能不能甩锅。 但这种想法也仅仅是一闪而逝，估计以何家人狠辣的作风，如果我被他们抓到，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在前往洛阳的时候，就把家里的贵重物品全都转移了，眼见自己住的地方已经不安全，也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去附近找了一个不用登记的日租房住下，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之前寻找妖僧墓的时候，因为有魏家在背后支持，我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找到地方，大家一起配合就行了。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我仅仅在苏家梁口中得知段谨言要去远东找胡沙虎墓，连具体的位置根本没有。 哪怕李教授给我划出了上京的管辖区，可那边的面积至少有上万平方公里，如果没有一个具体的坐标，几年工夫我也跑不完。 想要找到胡沙虎墓，我首先就得有一名当地的向导，还得找一位熟悉当地历史和地貌的俄罗斯地理学家，并且想出一个正当理由进入该地区，最后还要保证可以把东西顺利的带回来。 为了隐藏身份，我还准备通过偷渡的方式进入远东，上述这些环节哪怕有一个出了问题，我都将被当地逮捕，将牢底坐穿。 我正头疼着该如何解决这一系列难题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了铃声，看见宋老三打来电话，按下了接听：“三爷，北京的事情处理好了？” “是啊，冷先生看到公信尊，脸上都笑出褶子来了，对于咱们这次做的事情特别满意！一直夸咱们年少有为，手段不凡！” 宋老三的心情格外爽朗：“我这就准备回洛阳了，冷先生给的报酬，等见面后我跟你分赃！” 我没想到宋老三的事情这么快就做完了，敷衍道：“我没在洛阳，忽然有些急事离开了。” “你没在洛阳？这事还真麻烦，我本想着见面跟你聊呢。” 宋老三听说我走了，也没再绕弯子：“我接到消息，魏胜男和曲瑞麟要出国，你说这事会不会跟段谨言有关系？” 我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他们要出国？去哪？” “目前还不清楚，他们办了很多国家的签证，包括俄罗斯、蒙古、哈萨克斯坦和一些中东小国，我觉得这应该是为了迷惑我用的，怕我查到他们的真正行程。” 宋老三催促道：“我觉得你应该尽快返回洛阳，在苏狗子手里挖出段谨言的消息，以免被他们占得先机。” 我听到宋老三提起俄罗斯这个地名，思维变得活跃起来。 迄今为止，我还从来没跟宋老三提起过段谨言的事情，所以他说魏胜男等人要出国，绝对不是一个假消息，而且他们办了那么多国家的签证，明显是为了怕我查到消息。 难道他真的没有骗我？当天在炼铜厂袭击我的人，真是何海的手下？ 不论如何，既然俄罗斯的事情已经败露，我再去提防宋老三已经没有意义了，而且眼下也因为寻龙的事情焦头烂额，便很快作出了决定：“我现在办得事情，也是在追查段谨言的下落，今天应该就有结果！这样，咱们俩晚上在沈阳碰面，如何？” 宋老三也没多想：“好，那我现在就出发，等你回到沈阳，给我打电话。” 我挂断电话之后，躺在床上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感觉处处透着诡异。 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虽然进入了这个圈子，但是却处处无法得到主动权，始终都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思来想去，还是因为情报方面太过薄弱的原因。 这一刻，我也在暗下决心，一定要培养出自己的情报网，否则以后再遇见类似的事情，还得被人牵着鼻子走。 一想到魏胜男和曲瑞麟要出国，我感觉头都大了。 现在苏家梁已经跟我达成了合作，甚至连股份都给了我一成，自然不会出卖我，选择去跟另外两门合作。 而魏胜男他们选择去洛阳冒险，甚至被苏家给抓了，说明他们除了这条线，也没有其他渠道可以接触到段谨言的消息。 若果真如此，他们又是在哪得知了段谨言要去远东的消息呢？ 魏家和曲家庞大的情报网，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一刻，我的心中就像是有一团火，恨不能立刻飞到远东，抢在他们之前，彻底将段谨言的事情给一次性处理掉。 第153章 远东角逐 宋老三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就乘坐高铁返回了沈阳。 而我特意等了几个小时，装作刚从外地返回的样子，跟他在一家茶楼见了面。 茶香四溢的包房当中，我主动打开了话匣子：“我这次去外地，主要就是为了调查段谨言的下落，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他很可能会出现在远东地区。” “也就是说，魏胜男他们真正的目的地，是俄罗斯。” 宋老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也变得疑惑起来：“可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呢？” 我摇头：“这也是我费解的地方。” 宋老三追问道：“段谨言为什么要去俄罗斯，是因为古董贸易，还是因他原因？” 得知魏胜男已经准备出国的消息，我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能尽力拉拢宋老三：“他要找金朝权臣胡沙虎的墓，据说墓中有一尊玉玺，我分析此物应该是胡沙虎私刻的，但具体的作用我也不清楚。” “这还用想嘛，段谨言本就是为金佰国际服务的，办这事自然是为了钱！” 宋老三倒是看得通透：“但凡是古代玉玺，都有极大的历史价值和研究价值，虽然你说这玉玺是仿制的，可它一旦出土，年代和做工可都符合那个时代，只要段谨言隐瞒它的来历，那它可就是真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得抢在另外两门之前动手，你在远东有关系吗？” “没有，虽然俄罗斯的冬宫博物馆有不少中国文物，但这个国家近些年的经济发展并不好，所以古玩收藏市场也比较低迷。” 宋老三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过这事也并非不能运作，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能把所需的关系打通，强度不敢说，但总比你两眼一抹黑要强。只是俄罗斯的签证并不好办，哪怕我找国际旅行社的朋友，恐怕也需要个十天半月才能有结果。” 我回应道：“出国的路线我已经想好了，从蒙古国中转，偷渡进入远东，这样可以避免另外两门查到咱们的行踪。” 宋老三没有异议：“也好，那就听你的，咱们这次要走几个人？” 我隐瞒了林雀和满井的事情：“你、我加上猴子，三个。” 宋老三舔了下嘴唇：“没有土夫子？那找到墓之后，谁负责动土啊？” 我语气轻松地回应道：“我这次去是为了找人，而不是盗墓的。” 宋老三闻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小段，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跟你合作，是为了赚钱的，你可以空手而归，但我可不行啊！” 我笑了笑：“如果咱们去得早，就可以见到段谨言，如果去得晚，盗洞有人开。” 宋老三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 我继续问道：“出了洛阳那档子事，另外两门没有联系过你吗？” “你是说他们想联系我，把我从你身边抽走？”宋老三撇嘴：“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接到他们的电话，不过这事也容易理解，他们能先你一步查到段谨言的下落，说明手里还有其他的消息渠道，在不确定我是否忠诚的情况下贸然跟我联系，万一我把消息透露给你，他们岂不是得不偿失么？” 我听到宋老三的话，拿起烟盒没说话。 宋老三倒是继续问道：“小段，其实你在洛阳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段谨言的下落了，之所以让我去把公信尊还给冷先生，只是为了将我支走，是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很自然地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咱们可是搭档，怎么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宋老三根本没理我，自说自话道：“我宋老三是贪财，但也不想死在钱财上面，如果我真站在另外两门那边，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这样才能为他们拖延更多的时间。” 关于苏家梁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最清楚，当然知道宋老三是在诈我，笑呵呵的说道：“三爷，你真的想多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你，而且这个消息真的是今天才挖出来的。” 宋老三莞尔一笑，适时收住了话题：“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当我太敏感了，我说这么多并不是怀疑你，只是想告诉你，我是最希望四门消除芥蒂的那个人，而不是希望成为不被任何人相信的人……我希望你懂我的意思。” …… 有了宋老三重新负责后勤事宜，我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当天晚上，我就跟苏家梁取得联系，确定了出发的日期。 三天后，我跟宋老三重新碰头，三个人开着猴子的宝马五系，直奔洛阳。 车上，宋老三吃着火腿肠对我说道：“远东那边的关系已经沟通好了，我找了专业的安保团队，翻译也确定了，是国内过去的一名留学生，我调查过他的背景，只是一名普通人，跟另外两门没有任何交集。” 我从不怀疑宋老三这方面的能力：“向导呢？” 宋老三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还没找，因为远东地区太大了，而我们连具体的目的地都没有，我建议第一站先去海参崴，我联系了远东国立大学历史与哲学学院的一名教授，或许他能对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我舔了一下嘴唇：“会不会太高调了一些？咱们过去本就没有正式身份，如果被学术界的人察觉出异样，会很麻烦的。” “放心好了，你说的事情我也考虑过。”宋老三狡猾的笑了笑：“这名教授是华裔！” …… 苏家梁的青铜器仿制业务，放眼全国也是名列前茅的，他下面不仅有大量的经销商，而且还会承接大量的国外业务，据说一件精品，动辄就可以卖到几十万美金。 之所以开办旅行社，也是为了方便客商进出国内，而且这个业务是交给职业经理人单独运作的，跟他没有任何交集。 现在我们跟苏家梁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在他的帮助下，当天在洛阳办好了相关手续，然后坐上了由北京转机，飞往乌兰巴托的飞机。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宋老三在关机前夕接到一条信息，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我：“我刚接到消息，魏胜男和曲瑞麟订好了明天一早的机票，会从沈阳直飞莫斯科。” 我听到这话，看着外面后退的景色没有作声。 这是我第二次出国，之前在比哈尔邦的时候，我和魏胜男、曲瑞麟还是队友。 但这一次，却成为了角逐的对手。 第154章 越境者也 出国两次，我越发体会到了为什么国内会被称为基建狂魔。 蒙古作为夹在中国和俄罗斯之间的小国家，哪怕乌兰巴托是这里的首都，给我的感觉也就跟国内的三四线城市差不多。 我们一行三人来到乌兰巴托，是通过正常手段入境的，导游将我们带到指定酒店后，就交给了旅行公司的人对接。 负责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叫林倩的姑娘，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整个人特别的干练。 林倩来到我的房间之后，做了一个自我介绍，然后便进入了正题：“段先生，关于你们这次的行程，总部已经跟我交流过了，我知道你们时间宝贵，那咱们就直入正题？” 我点头：“可以。” 林倩开口道：“你们的签证有效期从今天开始算起，总共有三十天，这段期间内，我会伪造你们在本地的行程，这些你们都不需要担心。而你们要注意的，就是在三十天内返回，否则签证一旦超期，就无法以这里作为中转回到国内了，我说得够清楚吗？” 宋老三这时插嘴道：“林小姐，贵公司之前承诺可以将我们送到边境线附近，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林倩对答如流：“明天一早，我们将会以旅行团的名义，将你们送往西北部的特尔特草原，预计傍晚之前可以到达，那里与俄罗斯的图瓦共和国及通金斯基区接壤，拥有大片的无人区，我们的人会保证你们平安抵达边境线，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需要你们自己处理了。” 我将林倩送走，转身看向了宋老三：“明天出发的话，你的关系能接应咱们吗？” 宋老三点了点头：“这个世界的本质都一样，只要有钱，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那边的关系随时都可以动，但成功率并不是百分之百，咱们想要非法过境，是需要承担一部分风险的，不过等入境之后，风险会小不少。” 我做了个深呼吸：“做的本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跟他们联系，咱们明晚就行动。” …… 蒙古国虽然矿产丰富，但工业并不发达，整个国家的经济支柱除了矿业出口，便是以畜牧业为主。 游牧民族的特性使得这个国家的大型城市并不多，坐在旅游大巴上，沿途却能看到很多在国内见不到的风光，毫无工业气息的大自然，给人带来了一种原始的美感。 为了避免引发同行人的注意，我全程都没有跟其他游客进行交流，一直在后排睡觉。 日暮时分，车辆停在了宿营地，这是一座位于湖边的景区，布满了一个个硕大的蒙古包，被围起来的场地中，马匹肆意地奔跑着。 林倩找机会将我们带离队伍，坐进了一台面包车当中，宋老三也说出了一个地名：“我们要去东仑坨，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林倩用蒙语跟司机交流了几句，点头：“这个地方距离我们有四十公里，半个小时就能到。” 因为我们几个人都不会蒙语，所以林倩也跟我们一起出发，同行的还有几名背着枪的蒙古汉子，林倩说这片无人区有很多狼群，这些人是我们的保镖。 对此我倒是并未多想，如今苏家和庆家的合作刚刚达成，而且苏家梁还主动给我提供了段谨言的情报，虽然我没看清他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他如果想要除掉我，绝对没必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这半个小时的行程很顺利。 宋老三说的东仑坨，是草原上的一处大型沙丘，也是一条河流的。 地下河顺着泉眼冒出来，在一望无垠的平原上犁出一条溪流，向两侧奔涌而去，泉水潺潺的声音与月光交相辉映。 宋老三确定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对林倩点了点头：“林小姐，我们的目的地到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离开？” 林倩略显意外的看着我们：“我想我之前说的已经够清楚了，这里是无人区，周边有大量的狼群活动，如果没有车辆作为庇护所，你们会很危险。” 宋老三淡然一笑：“跟我接头的人做的就是不见光的生意，有你们在这里，他们不会出现的，谨慎一些，对大家都好。” “也罢，那就听你们的。” 林倩用蒙语跟身边的人交流几句，留下了一把猎枪和一个卫星电话：“电话里存着我的电话号码，如果你们需要协助，随时可以跟我联系。” “嗷呜——” 林倩他们的车刚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便不合时宜的传来。 猴子被狼叫声搅得心神不宁：“三爷，不是说你的人会接应我们吗？什么时候能到啊？” “我们约定的地点不在这里，而是在泉眼以北三公里的位置！” 宋老三熟练地将猎枪上膛：“我之所以不让林倩跟着，是出于安全起见，不想让蒙古和俄罗斯这两个环节的人碰头，大家去河边，弄些泥巴涂在身上，否则咱们的气味搞不好真能招来狼群。” 此时虽是初春，但草原上狂风呼号，气温得有零下十几度，我刚把手伸到水中，就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 等大家彼此涂满泥巴以后，我感觉自己都快被冻僵了，走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好在三公里的距离并不算远，我们沿着河水走了一段距离，就在大家都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远处的月光下影影绰绰的出现了几道身影，宋老三见状，连忙打手电示意了一下。 看见对方三长一短的回应，宋老三用手电在身前转了一个圈：“没错，就是他们了！” 对方接到信号，很快走过来了六个人，其中四个蒙古面孔，还有两个白种人。 一名蒙古汉子打量了我们一下，指向了身后的方向：“尼闷，果去滴？” 猴子嘶嘶哈哈地搓着手掌：“别说这么多，先点堆火，我们都快冻死了！” “点火滴，不许！”蒙古汉子连连摆手，跟一名白人交流了几句，回应道：“果境滴，太近，点火滴，包楼！尼闷只有半个钟，果不去要被击毙滴……动身滴，现在！” 第155章 一波三折 蒙古汉子的一番话，让宋老三我们几个全都懵住了。 我向宋老三问道：“之前你跟他们交流的时候，有没有提到我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过境，然后去往什么地方吗？” “聊过一些，他们只说会接应我们，但具体事项还没说过，这些事情都是通过翻译去跟他们交流的。” 宋老三明显也没想到我们的时间会这么紧迫，向那蒙古汉子说道：“我需要跟翻译通个电话，确认一下我们的行程。” “挺不东……泥嗦话太快！” 蒙古汉子指着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然后拍着手表催促道：“机会滴，一次滴只有！今晚滴不肘，机会滴没有！” 一名白人汉子见我们说了这么半天，拍着蒙古汉子的肩膀说了些什么，蒙古汉子点头，对我们翻译道：“走滴话，现在！不然他们滴，离开！” “算了，走！” 我见那两名白人男子神色慌张，知道他们也不想在边境线过久停留，继续问道：“我们怎么过境？” “那里，漂！” 蒙古汉子指了指河流，又指了指一边的沙丘。 我这才看见，沙丘边上立着几个蓝色的塑料油桶，上面还绑着几个充满气的橡胶内胎。 “你开什么玩笑，要把我们撞在这桶里漂过去？” 宋老三顿时来了脾气：“收了老子十五万美金，这他妈不是让我们送死吗？万一桶被冲到河道边缘，边防部队发现的时候，我们想跑都跑不出来！” 蒙古汉子试着理解了一下宋老三的话，催促道：“窝们滴，只印识这边滴边防，对面滴空缺，只有半个钟！拖下去，走不掉！” 宋老三万万没想到对方让我们偷渡的方式，居然是钻进桶里漂到境外，有些为难的看着我：“这办法太冒险了，要么咱们等等，我再跟他们联络，换个安全的方式！” “算了，就这样。” 我被冷风吹得不断颤抖：“怎么过境并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要达成目的，看这样子，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个生意了，真耽误下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们达成协议，对方就把我们带到了油桶边上。 这些油桶都是改造过的，从中间可以拧开，刚好能让人钻进去。 我蹲在油桶里，那蒙古汉子又给了我一把刀，说一旦感觉桶被冲上了岸，或者遇见其它问题，就在里面切开逃生。 我接过刀心中暗骂，如果我们三个人被水流冲散，就算逃出来又能怎么样？ 或者情况更糟一些，如果塑料桶一直在水流上打转，我切开一道口子，岂不是主动等着沉底被淹死？ 虽然心里不满，但我还是接过了刀，同时那蒙古汉子也将一个定位器扔了进来。 等油桶被扣上，我的视线彻底漆黑一片，紧接着就感觉桶被人推倒，我也在里面跟着旋转起来。 “噗通！” 十几秒后，落水声传来，塑料桶也剧烈地晃荡起来，刺骨的寒意顺着桶壁传遍了我的全身。 塑料桶随波逐流，摇摇晃晃的感觉，比坐船还要难受。 之前向身上涂泥巴的时候，我的衣服就已经沾了水，再加上桶里空间狭窄不能活动，没一会我就全身发麻，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手上新买的欧米茄运动手表是夜光表盘，飘荡的过程中，我也一直都在看着时间。 短短十分钟的漂流，对于我而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咚！” 忽然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塑料桶上，顿时变得警惕起来。 “咚！” 几秒钟后，声音再度响起。 我确定这是有人在用东西打我的塑料桶，握着手里的刀，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到了目的地，还是被边防给发现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我没有过境还好，至少能编个理由说自己是被绑架了或者打劫了。 可如果过境的话，这个偷渡的罪名肯定是洗不掉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塑料桶忽然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根铁钩子直接穿透了桶壁，拖着塑料桶向一侧移动过去。 很快，我就感觉有人在桶上踹了一脚让它停住，紧接着便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别怕，我们是来接你的。” 听见外面的人讲国语，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随着汽油桶被竖起来打开，我被冷风吹得一激灵。 此时我的桶边上，一共围着三个人，两个白人，还有一个文质彬彬的华人青年。 不远处，还有另外两个白人正在通过带抓钩的绳子，拖拽另一个汽油桶。 青年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扶了出去：“你好，我是翻译周鹏。” 我裹紧衣领抵御寒风，看到河面上只有一个桶，对周鹏说道：“我们一共过来了三个人，还少了一个桶。” 周鹏跟身边的白人交流几句，翻译道：“放心，他们说这条河道不会有危险的，如果预定时间人还没到齐，他们会派人沿途寻找，只要人不是在这边搁浅的，就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我见到一个能正常交流的人，心情这才平复了一些。 第二个塑料桶被拖上岸，猴子也钻了上来，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段公子，三爷他人呢？” 我不断地搓着手掌，向周鹏要来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人还没上岸，但接应的人说一定会找到他，再等等。” 虽然对方给我做出了保证，但我还是在五分钟后失去了耐心。 猴子跟我上岸的时间差，还不到三十秒，而我记得之前进入塑料桶的时候，宋老三是排在猴子前面的。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早就到了才对。 就在我周鹏转告那几名白人，让他们去搜寻宋老三下落的时候，其中一名白人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而他说了几句，也是脸色大变，推搡着我们大声地呼喊了起来。 我冷不防被推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周鹏：“出什么事情了？他在喊什么？” 周鹏此时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出事了，在这一带巡逻的边防队提前八分钟赶了过来，本地的治安环境跟国内完全不一样，咱们如果被抓住，就全都完了，必须得马上离开！” 我看着身后的湖面，愣了一下：“那我的朋友呢？” 周鹏不由分说地拉住了我的手臂：“顾不得了，现在就得走！” 第156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见周鹏和其他人都拉着我跟猴子准备离开，当即挣扎了起来：“我不能跟你们走，你们收的钱就是安排我们三个人过境，现在缺了一个人，必须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你别在这胡闹了，边防队几分钟之内就能到，这里的军警可不像国内那么讲道理，尤其咱们的亚洲面孔，更是被敲诈勒索的主要对象，落在他们手里，情况会比你想象当中要麻烦得多！咱们先走，我们会寻找剩下那个人的！” “我不同意！万一咱们走了，他的桶飘过来怎么办？我不可能在异国他乡抛弃我的朋友！” 我担心宋老三的安危，始终挣扎着不肯走：“你们既然收了钱，就必须拿出一个我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一名白人见我一直在跟周鹏争吵，直接抽出手枪指着我喊叫起来，我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也大致能猜到他是在逼着我跟他们离开。 周鹏见状，向那名白人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对我说道：“这些人都是指着偷渡混饭吃的，一旦被边防队人赃俱获，会比你们还麻烦，大家留在这里，只能一起被抓。这些俄国人是不会陪你留下的，你跟我们走，就算你的朋友被抓了，你也可以花钱让这些人帮你疏通，否则只能全军覆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哗啦！” 就在我跟周鹏争执的时候，水面上忽然荡开一片波纹，紧接着一个人就从水里冒了出来。 猴子看见那个人，顿时大喜过望：“段公子，是三爷！” 我向水里看了一眼，发现宋老三正顺着冰冷的河水向岸边游，也来不及想他为什么会这样，抓起旁边的绳子就扔了过去。 我们刚把宋老三拖到岸边，远处的道路上就传来了一阵灯光。 一名俄国人看到灯光，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周鹏也拉着我们，跟在那些人身后一路狂奔。 我们这条河的旁边是一片桦树林，穿过树林之后，一台油罐车就在路边停着，周鹏开始翻译一名俄国人的话：“油罐顶部的盖子没有上锁，你们立刻爬上去，速度快！” 这时候，身边那片树林当中光芒闪动，还有军犬的叫声，我来不及多想，第一个爬到了罐子顶部，掀开盖子一看，对着下面喊道：“这里面装满了柴油，我们下去不是找死吗？” 周鹏继续翻译道：“罐子顶部有扶手，抓着扶手往最里面爬，那里有单独的空间！” 我伸手摸了一下，果然在里面抓到了扶手，然后吊起身体向里面爬了过去，很快就沾了满身的油污。 到了最里面我才发现，这个油罐中间被分为了两部分，中间用一块倾斜的铁片给密封死了。 这么一来，从罐子口向下看，里面灌满了柴油，但实际上内部却有一个单独的空间。 这个空间里没有光源，我虽然知道柴油不易燃，但也不敢在这里用火，只能忍着刺鼻的柴油味蹲在了角落。 很快，宋老三和猴子也钻了进来，然后外面便是一阵犬吠，还有大声呼喊的声音，以及一声枪响。 没一会，罐子外面就传来了敲敲打打的声音，上面的盖子也被人掀开，我们头顶也传来了手电照进来的光芒。 设计这个空间的人很聪明，利用视觉欺骗的原理，将罐子当中的铁板给完美的隐藏了起来。 即便如此，我还是特别的紧张。 毕竟我们之前在爬上罐子的时候，一定留下了痕迹，也不知道这柴油的味道，能否干扰军犬的鼻子。 就这么等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们的车辆终于顺利启动，开始摇摇晃晃地出发。 一路舟车劳顿加上低温，我不知不觉的就靠在车厢里睡着了。 等我再次被敲打罐子的声音吵醒的时候，一看腕表，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钻出车外，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而我也因为感染风寒发了高烧，病倒在了床上。 我们的油罐车停在了一家工厂里面，周鹏把我们带到工人宿舍，又给我找了一些不知道什么药吃下去，开口道：“偷渡那些人将我们送到这里，就算完成了使命，而他们允许我们在这里停留一天，天黑前必须离开这里。” 宋老三见我望着他，点了点头：“接应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就能到，我现在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我问题不大，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 我硬撑着摆了摆手：“当务之急，还是得早些找到胡沙虎墓……国内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宋老三点上一支烟：“魏胜男和曲瑞麟已经登机了，预计今晚就能到达莫斯科，他们有合法的入境手续，去什么地方都要比我们方便，所以在时间上是优于我们的。” 我舔了下因为发烧而干裂的嘴唇：“有没有办法查到他们的行踪，或者是具体的目的地？” “希望极其渺茫，据我所知，长卫集团也在做进出口贸易，其中一项就是俄罗斯的进口食品，说明他们在这边是有关系的！哪怕这关系只是做正经生意的，对这边的形势也要比我们熟悉得多，咱们贸然调查他们的行踪，只会让自己暴露，如此一来，在蒙古中转的意义就没有了。” 宋老三顿了一下：“我现在更担心的一点，在于他们是否本身就知道胡沙虎墓的具体位置，如果真是这样，事情会更麻烦。” 我生怕继续耽误下去，等我们确定目的地的时候，魏家和曲家都已经把事情做完了，于是强撑着坐了起来：“催一下你的关系，尽快前往海参崴。” …… 三小时后，我被宋老三和猴子扶着，坐进了一台拉达警车当中。 看到车上的徽标和俄文，还有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我心里有些不托底：“三爷，咱们弄一台假警车上路，是不是太高调了？一旦被查出来，这可是罪加一等的！” “谁告诉你这车是假的了？” 宋老三敲了敲车顶：“这车和警察如假包换，全是真的，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放在什么地方都是通用的！” 第157章 纪念馆中的文物 我们坐进警车之后，这一路上的行程就顺利了许多。 只是我由于风寒的缘故，一路上都在发烧，意识也是昏昏沉沉。 经过两天一夜的疾驰，我们终于赶到了海参崴，而我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被安排进了当地的一家私立医院。 当晚，宋老三就带着一名华人中年走进了我的病房：“小段，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远东国立大学历史系的郭祥斌教授。” 我闻言想要起身：“郭教授您好！” “坐！” 郭祥斌看起来就是那种知性、和蔼的人，连忙走到床边按住了我的手臂：“你有病在身，就别折腾了，远东这边气候阴寒，一定要好好静养，免得落下病根。” 我出于礼貌，还是坐起来了一些：“多谢郭教授关心，我只是普通感冒，没什么大碍。” 郭祥斌笑着回道：“你们的情况，我都听宋先生说过了，在国内是做文物保护工作的，这次秘密来到远东，也是为了能让流落在外的文物落叶归根。” 我听到这话，却是脸上一烫，没想到宋老三竟然用这种办法骗了郭教授。 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宋老三也没完全在撒谎。 四门有祖训，门人可以用古董谋利，但仅限国内流通，这样做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为了减少风险，但我们这次的目的，也确实是为了把流落国外的东西拿回去。 宋老三怕我说漏嘴，连忙道：“郭教授，我们这次来到国外，是听说有国内的盗墓团伙，得知了远东有座大墓的消息，这才想要抢在他们前面进行秘密的挖掘保护。可惜远东如今已经不是国土，国内文献对此地的记载也不多，我们担心跟本地官方联络，无法将文物带回国内，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私自行动了。” 郭祥斌长叹一口气：“是啊，从古至今流落在外的土地，西域和燕云十六州都收复了，只剩下海参崴这地方了！你们想在这里进行考古发掘和文物保护，的确有很大的难度。我每每在国外的博物馆看到陈列的中国文物，都痛苦到难以自拔，如果你们的发掘行动暴露，物品一定会被扣押的！” “郭教授，我们时间紧迫，咱们还是言归正传。” 我忧心于魏胜男的动作，忍不住打断了孟祥斌的感慨：“我们这次要找的，是一座金朝墓葬，目前只知道它位于远东地区，但具体的位置却无法确定，您可有办法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自从宋先生跟我联络开始，我就一直在查阅相关资料，还是得到了一些线索的。” 郭祥斌解释道：“远东自古以来便是中国领土，经历了多个朝代，故此这个区域发现过辽、金、元、明、清等多个朝代文物和墓葬，甚至还有宋朝的墓葬出现过，但规模普遍都不是很大。 因为你们要寻找的是金墓，所以我的着重点也放在了这上面，我分析你们要找的墓葬，应该位于阿穆尔河畔的远东第三大城市共青城一带，此地在元朝称末里合温、明朝称马勒亨古、清朝称诸民，在远东割让之前，历朝都有人在那里生活。” 我顿时来了兴趣：“冒昧问一下，这是您的个人推测，还是经过考证的？” “二者皆有，但推测成分更多一些，我虽然是历史系的，但远东地区自古地广人稀，俄国对于这里的资料更是少有记载。而我作出这个推断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共青城的城市发展纪念馆当中，陈列着少量的金朝文物，而且全都是陪葬品，不过该地区并没有出土墓葬的记载。” 郭祥斌在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给我看了一下：“这就是那座纪念馆金代藏品的一部分照片，你看一下。” 我接过手机翻阅，首先看见的是一只白玉的腰带扣，上面图案复杂，但器型并不实用，一看就是陪葬品。 第二张照片拍的是一只圆形的铜镜，镜纽圆形，纽顶较尖，跟宋镜有很大区别，形状上明显在模仿汉唐，上面还雕刻着童子攀枝的图案，正是流行于辽金时代的纹饰。 因为战争对于铜的消耗量巨大，所以金人屡次禁止铸造铜镜，凡出售的铜镜，均需有官府验证画押。 我将图片放大，并没有在上面看见刻字，不知道是因为这是陪葬品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字在镜子的另外一面。 第三张照片是一只阔口金碗，上面没有任何图案，也看不出是什么朝代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郭祥斌归类在金代文物当中。 我翻看了一下，发现只有三张照片，将手机交还回去：“郭教授，您说的少量金朝文物，指的就是这些东西吗？” “不，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这家纪念馆并非历史博物馆，所以规模很小，也没有线上网站，这些文物都是我一个朋友去那边参观时，随手拍摄发布的社交动态。” 郭祥斌顿了一下：“至于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发展纪念馆当中，我也不得而知，但我觉得这跟你们要寻找的秘密，或许有着某种联系。” 我点了点头：“在没有发现古墓的情况下，凭空有陪葬品出现，这事的确很奇怪，如果我们能确定这些陪葬品的级别，并且对其进行溯源，一定会有所发现。” “这事我会连夜安排，争取明天一早出发。” 宋老三得到情报，感激的看着郭祥斌：“郭教授，你提供的消息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这份恩情我绝对不会忘记，还麻烦您把银行账户提供给我，让我略表心意！” “你这是什么话？莫非你认为我帮你们是为了钱吗？” 郭祥斌面色一冷：“我是学历史出身的，深知文化自信和多元化的发展，对于一个民族的重要性！那些流落在海外的文物，不仅仅只是一件件的器皿，更是我们的文化和文明的传承，我身在海外谋生，还能为祖国尽一份力量，这等莫大的荣耀，如何能用金钱来衡量呢？” 宋老三投其所好，当即起身深施一礼：“郭先生大义，是我唐突了，请您放心，这次寻宝，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将遗失在外的文物，全部送归故土。” 第158章 棺床 我一心要抢在魏胜男之前找到胡沙虎墓，不等病愈，便前往了共青城。 之前的警车将我们送到海参崴，便结束了合作，取而代之的是六名陌生的俄罗斯青年，他们隶属于一家安保企业，也就是宋老三找来保护我们的安保。 共青城的城市发展纪念馆，虽然是公开的展览馆，但是跟国内某些小城市的展馆一样门可罗雀，如果工作人员有事，随时都可能闭馆。 我们因为没有合法身份，也就无法进入展馆内部参观，最后还是宋老三想了一个办法，让一名安保拿着手机进去跟我们开视频，然后在翻译的指挥下进行拍摄。 纪念馆附近的一个小旅店内，我看着手机上的画面，对周鹏说道：“让翻译往回退，照刚才那个柜子里的枕头。” 周鹏对着蓝牙耳机说了几句，翻译道：“里面的人说他转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枕头，让我确认翻译是否准确。” 我拧开一瓶止咳糖浆喝了下去：“那个枕头是陶瓷的，一个婴儿的形状。” 安保这才明白我要找的是什么，将镜头对准了陈列柜当中的一个孩儿枕。 这个孩儿枕造型奇特，是一个趴在摇篮里面的娃娃，通体为白瓷，眉毛、眼睛、头发都以黑色点缀。 看到这东西，我已经确定这东西绝对是出自古墓当中，因为根据史料记载，金代的一些墓葬当中，便会以孩儿枕作为尸体的头枕，寓意后代多子多福。 继续往下看，还有几个陈列柜当中，摆放着雕刻有花纹的石头，周鹏说介绍上面写的是古代石板画，而我却一眼认出，这就是墓穴当中的雕刻。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那是墓道里的砖雕，但仔细看来，却发现这些带花纹的石块大小不一，且没有一个是平整的，甚至还有些石块之间的花纹有联系。 看到这里，我顿时向宋老三问道：“三爷，国内的共产主义是从苏联传过去的，那你知不知道苏联这地方，有没有出现过‘破四旧’一类的运动？” 所谓破四旧，指的是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那一时期的红卫兵受到煽动，盲目地焚烧古典着作，捣毁文物字画，破坏名胜古迹，致使大量珍贵文物被毁于一旦，甚至还有些地方保存完好的古代墓葬被破坏性掘开，将里面的东西大肆毁灭，堪称国内文物界的一场浩劫。 宋老三有些含糊：“我这个人从小就不爱学习，国内的历史还算了解一些，但苏联都解散多少年了，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上来。” 周鹏插嘴道：“据我所知，苏联好像没有破四旧一类的运动，不过二三十年代出现过大清洗，不知道算不算一回事。” 宋老三也是一头雾水：“小段，咱们现在看的是金朝文物，你怎么扯到苏联文化上去了？” “我只是想印证自己的猜测。” 我看着手机中的画面，解释道：“最开始，我还以为这些东西是墓砖，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分明就是垫棺材的棺床，这种棺床就算不是通体一块的青石，也得是由几块巨石搭建而成的。” 猴子听完我的话，挠了挠头：“郭教授不是跟咱们说，这一带没有过古墓出土的记录吗？既然这棺床都出现了，那棺材去什么地方了？”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既然这棺床能出土，说明一定有人见到了棺材，那为什么会没有相关记录呢？” 我顾不得喉咙肿痛，点燃一支烟沉思起来：“我分析这有几种可能，第一就是这座墓因为天灾损毁，有人捡到了这些残片；第二就是它已经被人发掘了，但是没有上报，只有这些东西被保留了下来；再者就是有农民掘开了坟墓，但是觉得晦气，就把里面的东西都扔了，只有少部分被送进了纪念馆。” “咱们不会这么倒霉？” 宋老三脸上闪过一抹颓废：“按照你的说法，不论哪一个成立，岂不是都意味着咱们要找的那座墓，已经被被人打开了？那大家遭了这么多罪跑到这里，岂不是白白辛苦？” 猴子倒是十分乐观：“也未必，不是说远东这边的大部分土地，最早都是咱们的吗？既然地方这么大，你们又如何保证，这些东西就是在咱们要找的那座墓里面出来的呢？” “因为金代的墓葬形制。”宋老三做了个深呼吸：“12世纪兴起的女真人，其先源于先秦时期的肃慎人，唐代称靺鞨。金朝时的女真人，在葬俗上还保持着唐朝时的靺鞨旧俗，包括土葬和火葬，土葬通常是没有墓室，直接将尸体埋在土坑中的，除了少有的王公贵族，其他人并不设墓，这里既然有棺床，说明埋的是个大人物。” “你说的只是金早期，金国成立之后，历代君主都十分崇尚汉文化，也一直在大力推行，从二代皇帝开始，就开始推科举、用汉臣。到了金中期的时候，金人受到辽宋影响，已经开始采用棺椁等葬具，发展到金晚期，石板封顶的砖墓室已经推广开来，而纪念馆里面的文物，大多都是金晚期的形制，所以猴子的话有一定道理，这些东西未必就出自胡沙虎墓。” 我回答完宋老三的问题，对周鹏说道：“你告诉我们的安保，让他们去找纪念馆的人套话，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楚这些文物的来历。” “放心，俄罗斯平均工资很低，远东这边更是如此，只要舍得给钱，这不算什么难事。” 周鹏点点头，随后就开始戴着耳机交流起来。 过程远比我想的顺利，也就是半小时工夫，周鹏直接收到了几张记载档案的照片，翻译道：“根据档案记录，城市发展纪念馆成立于2002年，兴建原因是为了给共青城提供更好地招商引资条件，当时政府要求各下级行政区，都上交一些有代表性和纪念性的文献及物品建馆，用来增加城市底蕴。 之前咱们看过的那批文物，都是一个叫做契克索的小镇上交的，与之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些缝纫机和农具。纪念馆成立之初的工作人员都是各单位抽调的，并未对这些物品的来历进行考证，是按照少数民族生活用品及建筑材料归类的，名字也都是按照镇里报上来的名称进行的登记，报送人是镇长茹科夫斯基。” 我在得知这批文物的来历以后，激动地站了起来：“立刻出发去这个小镇，我要尽快见到这个人！” 第159章 食物中毒 契克索距离共青城有六十多公里的路程，是一个只有一条主街的镇子，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为过往的货车司机提供服务。 这种地方的店铺大多都是客栈类型的，即食宿一体。 虽然我的华人面孔在这里很扎眼，但好在这里本就是一个服务型的小镇，周鹏借口说我们是国外来的木材商人，倒也没有引起注意。 晚饭时分，我正坐在客栈的餐厅里等着吃饭，出去打探消息的安保便回到了店里，通过周鹏的翻译说道：“我们下午去调查了一下茹科夫斯基，此人的确是这座小镇的镇长，不过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死了？” 我不免有些烦躁：“能不能想个办法联系到现任镇长，通过他调查一下曾经的资料？” “我们有尝试过这种想法，但契克索现在的镇长，是之前的地区警长，我们担心贸然对他进行调查，会引起此人的警惕。” 安保看了一下腕表：“我们带回来的也不全是坏消息，茹科夫斯基的儿子叶甫盖尼还在这个小镇生活，是一名伐木工人。此人是个酒鬼，我们通过邻居联系上了他，谎称自己是地理杂志的记者，要对他有偿进行采访，他同意了，并且约定会在半小时后到达这里。” 我还是有些担忧：“茹科夫斯基已经死了十几年，他工作上的事情，叶甫盖尼会知道吗？” 安保点头：“叶甫盖尼曾经是镇政府的档案员，后期由于酗酒成性被开除，这也是我们找上他的原因。” 我听见这个回答，才算安心了一些，回应道：“我们是华人，他见到我们一定会生出警惕，你现在打电话催一催他，等下采访的时候，额外开一个房间，需要问的问题，我给你列一个提纲出来，不足的地方由周鹏通过蓝牙耳机帮你纠正和补充。” 这时，服务员也把我们点的黑面包和罗宋汤、牛排送了上来。 在其他人吃饭的时候，我要来一张纸笔，开始列举提纲，先是写了一些没用的风土人情询问，随后便步入正题，围绕城市发展博物馆的那几件文物提出了问题。 宋老三坐在边上看着，也替我补充了几点，而周鹏则负责在一边，将我列出的提纲翻译成俄语，重新进行抄录。 我这边写完提纲，刚要吃东西，坐在对面的安保忽然坐直身体，按着蓝牙耳机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就对周鹏连连摆手。 周鹏这时候也站了起来：“段先生，门外的保镖看见镇上的警车过来了，你们没有证件，被查到会很麻烦，咱们得出去躲躲。” 我们之前选择这家客栈，就是看中了这里有后门，大家早有预案，听说警察临检，便快步离开，而房间内的安保则继续留下吃东西，避免一起离开过于引人注目。 我们的六名安保总共分成了两组，一队贴身保护，另外一队则负责外围警戒。 我从后门坐车，顺着旁边路口离开的时候，正好看见两台警车停在客栈门前，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推门下车，行色匆匆地向房间内走去。 看见这一幕，我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三爷，你觉得这些警察，像是临时检查的样子吗？” “这条街上有六七家客栈，他们如果真是临检，不会优先选择中间的一家。” 宋老三虽然警惕，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能是得知店里有外国人，所以想过来敲上一笔，早些年我有个朋友在这边做倒爷，说华人可是当地警察主要敲诈的目标，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我轻轻点头：“安全起见，咱们还是尽量不要抛头露面了，等一下结束采访，咱们就换个地方，实在不行，今晚直接去镇子外面，住在车里。” 大家都以为警察检查结束就会走，所以接应我们的司机也没把车开出太远，而是停在了街对面一家餐厅门口的停车场上。 结果我们等了将近十分钟，也不见客栈里的警察离开，宋老三将目光投向了周鹏：“会不会是咱们猜测错误，警察不是来查咱们的？叶甫盖尼眼看着就要到了，你跟里面的人联络一下，问问什么情况，如果警察实在不走，那就换个地方见面。” 周鹏这边刚拿出手机，一台救护车便在我们面前呼啸而过，停在对面的客栈之后，几名医生抬着担架快步跑进了里面。 宋老三抻头看着热闹：“这是什么情况，又是警察又是医生的，难道客栈发生了凶杀案？” “是咱们的人！” 周鹏连忙挂断电话，顺手关机：“刚刚接电话的人是警察，他说咱们的人陷入昏迷，初步怀疑是食物中毒，让我帮忙联系家属。” “食物中毒？”我心中充满了疑惑：“这时间是不是太巧合了？如果我们的人真会遭遇食物中毒，警察怎么会踩着点过来？” 宋老三一声惊呼：“糟了，你看猴子！” 我转头望去，发现猴子已经靠在座椅上毫无反应了。 他身边的安保伸出手掌，拍了拍他的脸颊，然后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通过周鹏翻译道：“他被人下了毒，目前来看没有致命反应，应该是麻醉剂一类的东西。” “这事不对劲！” 我向客栈望去，见赶来的医生已经在警察的帮助下，将留下的安保抬上救护车，语速很快的对宋老三说道：“这分明就是对咱们设下的一个局，有人先给咱们投了毒，然后又拨打了报警电话，这样警察来的时候，咱们根本无法走脱，刚好可以被一网打尽！” “会不会是另外两门？” 宋老三也是面色一惊：“咱们仇人有限，如果盯上我们的是何海那伙人，直接就可以投毒或者袭击，完全没有必要下迷药，并且借用警方的力量！你说会不会是咱们的行踪暴露了？” 我下意识的作出了回应：“叶甫盖尼！如果真有人盯住了咱们，恐怕其他动作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立刻跟叶甫盖尼联络，询问他的位置，咱们得抢在对手之前找到他！” 第160章 另一伙人 我分析出可能有人要对叶甫盖尼下手，周鹏便催促着司机开车往镇外走，同时拨通了叶甫盖尼的电话，聊了几句后，对我点头：“叶甫盖尼刚从林场下来，正在往镇子里面走。” 我语速很快地回应道：“别让他来镇里，就近找一个地方等待接应，咱们的优势就在于能跟他取得联系，一旦他进城被人拦住就麻烦了。” 周鹏对着电话说了几句，点头：“镇外有一个小酒馆，叶甫盖尼会在那里等咱们。” 我得知还能联系上叶甫盖尼，长出了一口气：“告诉他别接任何人的电话，就在那里老老实实的等着！” 宋老三找的这批安保，都是有合法身份的，即便被警察带回去也不怕调查，剩余三人知道时间紧迫，司机猛轰油门，向镇外疾驰而去。 叶甫盖尼说的酒馆，就是一个林场边的小木屋，客户群体是附近的伐木工人。 我们远远看见酒馆，周鹏就把电话拨了出去，然后变了脸色：“叶甫盖尼的电话关机了。” 我在车内翻找了一下，抄起一根钢管握在了手里：“让司机加快速度！” 面包车在酒馆门前停稳，我将钢管裹在怀中，第一个走进了酒馆，开门的动静让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周鹏大声呼喊着叶甫盖尼的名字，见没有得到回应，便向周围的人询问起来。 这时，酒馆老板拎着一把猎枪，大步流星地向我们走来，还大声地叫嚷着什么，听起来就是在骂人。 “喂！” 我身后的保镖见状，也走上前去，其中一人还掏出了手枪。 我看见老板拎着猎枪，向周鹏问道：“他说什么？” “这老板说……咱们刚刚来过！” “这怎么可能，咱们不是刚刚才到这里吗？” “俄国人看咱们，就跟咱们看老外差不多，短时间内很难记住样貌，来的应该是其他亚洲面孔！” 周鹏一边对我进行翻译，一边也在跟那老板说着什么，随后走上前去递给对方一叠钞票，用俄语交流了起来。 紧接着，旁边一张桌上的男子也走过来跟周鹏说了几句，同样拿走了几张钞票，站在他的身边。 周鹏问出消息，随后便带着我们向外面走去：“老板说刚刚有人过来接走了叶甫盖尼，为首的就是几个中国人，当时叶甫盖尼跟他们发生了争执，他的工友想去帮忙，不过又被叶甫盖尼阻止了。” 宋老三眉头紧锁：“叶甫盖尼跟那些人走了？” “嗯！”周鹏指向了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工人：“他说自己是这片山上的伐木工人，白天的时候，曾在山里见过一批中国人，可以给我们带路。” “这人能信得过吗？”宋老三警惕的看着那个人：“万一这是个圈套，他想把我们骗进山里怎么办？” “可能性不大，如果那些人真想抓咱们，完全可以直接动手，而不是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把咱们骗到城外，还诓进山里。” 我示意周鹏帮忙翻译：“来的那些人当中，有华人存在吗？” “没错，他说带头的是两个亚洲青年，跟随他们一起的还有几名本地人，所以老板才会认错，以为咱们是折返回来的。” 周鹏说话间已经坐进车里，同时示意那名工人坐在副驾驶指路，向进山的道路开了过去。 宋老三看着昏迷不醒的猴子，点燃一支烟猛吸两口：“你觉得会是另外两门吗？” “很可能就是他们，否则的话，没必要对你我手下留情！” 我点了点头，同时微微侧头，瞥了周鹏和那些安保一眼。 我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怀疑这些人当中，有其他两门的奸细。 原本我最怀疑的人是宋老三，但魏胜男和曲瑞麟要来俄罗斯的消息，就是他告诉我的，这才让我抢在了另外两门之前，他根本没有做这个双面间谍的必要。 而寻找叶甫盖尼，是我们今天的临时起意，并不是之前制订的计划，自然也就是当天才泄露出去的。 因为没有合法身份，我们很少抛头露面，消息仅限身边的人知道，问题自然也就出现在这些人当中。 宋老三领会了我的意思，同时也提出了不同的假设：“你说，盯住咱们的人，除了两门之外，有没有可能是段谨言？” 我闻言一愣。 “你想啊，咱们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他来的，如果他察觉到咱们也在这个地方，肯定会想要阻拦咱们。老话说虎毒不食子，你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如果不想痛下杀手，利用警察拖住咱们，并且绑走叶甫盖尼，也在情理当中。” 我果断否决：“不可能，他在远东的消息是苏家梁透露给我的，而苏家梁很怕他，自然不可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段谨言怎么可能知道我也在这里，又是如何得知我要寻找叶甫盖尼的？” “你太小瞧段谨言了，别说你，就连我在他眼中，都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他的手段要比你想象中的强横多了。” 宋老三面色凝重：“如果他真知道咱们的消息，恐怕在咱们前往纪念馆的时候，就已经猜到咱们在打什么算盘了。” 我思考了一下，宋老三的一番话也不无道理。 如果在阻挡我们的人真是段谨言的话，说明他在此地的情报网比我们强大了不是一星半点，如果真是他在明我们在暗的话，那我们接下来的处境，势必会变得无比艰难。 转念一想，若真是段谨言在阻止我们，同样说明他还没有找到胡沙虎墓，或者还没有动手，那我们自然也是有机会的。 副驾驶工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周鹏让司机把车停在一个山下的分岔路口，解释道：“工人说中午的时候，他在这里看见了一台坐满中国人的皮卡车，那台车就是往里面去的。” “让司机把咱们的车横在这里，将出路堵死，大家步行摸进去，避免打草惊蛇！” 宋老三在保镖手里接过一把手枪，对我说道：“里面的形势不明，你留下照顾猴子，我进去！” 我摆摆手，跟在宋老三身后下了车：“让司机留下，我跟你一起，如果里面的人真是段谨言，我跟着也能帮上忙。” 第161章 头发 晚风萧萧。 我们一行人堵住下山的唯一通道，便向着山谷内摸了进去。 为了防止引人注目，大家没有开手电，而是凭借月光赶路。 宋老三在行进的途中，也让周鹏把他的话翻译给了其他人：“等一下找到对方的人，尽量不要起冲突，先抓一个舌头，小心对方有枪。” 引路的工人对于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赶到山谷深处，便带领我们避开能走车的主路，沿着一条小路去到了侧面的山坡。 这是一片环形空地，山谷内堆满了被刨出来的木桩，看起来应该是一处被弃用的堆放场。 “那边！” 我登上山坡，第一个发现了端倪，伸手指向了一个方位。 山谷内一个避风的小山坳位置，几个野营帐篷一字排开，远远望去，如同无主的孤坟。 周鹏跟向导交流几句，低声道：“这里原本是用来存放原木的中转站，因为附近达到标号的树木都被砍伐干净，这里也就因此废弃了。” “废弃多久？” “已经一年多了，他还说这里不可能有人居住，因为这片山里面有熊和狼出没，就连他们平时伐木的时候，都需要有警卫持枪保护，防止野兽袭击。” “那就是他们了。” 宋老三掰开了手枪的保险：“距离太远，什么都看不清，我带人摸过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 我知道宋老三当过兵，这种事比我专业，点了点头，并未给他添乱。 很快，宋老三就带着两名安保摸了过去，大约五分钟后，手电爆闪的光芒在那边传了出来。 我看见信号传来，赶过去跟宋老三碰了面。 此时所有帐篷的帘子都被掀开了，还有一个帐篷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应该是宋老三想要进去抓人，却扑了个空。 宋老三跟我碰面，摇着头叹了口气：“这里的几个帐篷全是空的，里面只有睡袋和一些生活垃圾，而且睡袋没有温度，人应该走了很久。”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周围，的确看见了一些矿泉水瓶和压缩饼干的包装，又照了一下地上篝火的痕迹：“他们在这里点过火，而且木炭的燃烧程度不一样，说明在这里住了不止一晚。” 宋老三的看法跟我相同：“是啊，这里共有四个帐篷，七个睡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我怀疑这里已经被废弃了，咱们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得尽快下山，追查那些人的下落。” “再等等。” 我看着被扔到帐篷外面的睡袋，开始蹲下来一一检查。 宋老三看见我的模样，插嘴道：“我都检查过了，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些睡袋都是本地品牌，而且没什么使用痕迹。” “味道不对。” 我拿起一个睡袋嗅了嗅，然后在里面拽出了一根头发：“这个水道有很浓的香味，上面还有几根头发，明显是女人用过的。” “这头发的长度，怎么看起来跟魏胜男头发的长度差不多呢？” 宋老三结果头发，对着光源比对了一下：“可是咱们跟魏胜男认识了那么久，我从来都没见她喷过香水。” 周鹏插嘴道：“或许是洗发水或者洗衣液的味道呢？” “如果真是他们，事情就麻烦了！” 我心下一惊：“魏胜男能来到这里，说明也知道段谨言要找泽王墓，咱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为了抢在他们前面。如果他们得知了咱们的行踪，而且先一步找到了叶甫盖尼，接下来肯定是要去寻墓的。” 宋老三搓了搓手掌：“他们走的匆忙，看起来的确像是在躲着咱们，既然叶甫盖尼这条路走不通，就只能铤而走险，去镇里调阅资料了。” 我们俩聊天的时候，周鹏跟那名工人聊了几句，开口道：“两位老板，这名工人说他有办法可以帮我们找到人，他说山脚下有的木材检查站在路口装有监控，而负责看监控的人是他的好朋友，但是他想要钱，十万卢布。” 我算了一下汇率，对方要的钱还不到九千，情急之下没有讨价还价：“让他带路！” …… 木材检查站的房间里，宋老三看着画面上出现的一台皮卡车和一台越野车，示意管理员暂停：“让他把画面放大！” 这里的监控设施很落后，画面放大后变得无比模糊，只能勉强看着两台车里面都坐着人，皮卡车后面拉着柴油发电机和几个箱子，至于车里人的模样，是完全看不到的。 就在我感觉线索要中断的时候，周鹏再度把那名工人的话翻译给了我们：“他们去的方向是一条死路，尽头只有一个农场，也是唯一可以住人的地方。” 我问道：“是私人农场吗？” 周鹏摇头：“不是，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只是沿用了苏联时期的名字而已。” 宋老三思考了一下，指着工人说道：“你让他帮咱们租赁一台拉木头的卡车，再想办法联络一下农场的居民，能让咱们在对方家中落脚，消息必须得保密，钱不是问题。” 这一圈折腾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而猴子也悠悠转醒，但药劲儿还没过，始终浑浑噩噩的，不断呕吐。 经过工人介绍，我们住在了一位名叫萨沙的村民家里，此人年近五十，除了在农场开拖拉机，平时也会上山狩猎。 远东地区的人均收入很低，我们谈好每天给萨沙一万卢布的报酬，把他乐得合不拢嘴，还特意拿出了腌肉和伏特加款待我们。 不知道是战斗民族骨子里就喜欢喝酒，还是因为远东气候恶劣，我来到这边以后接触的人大多都嗜酒如命，包括萨沙也不例外。 折腾了一天的我早已筋疲力尽，但是在接到萨沙的邀请后，还是跟他一起坐在了酒桌上。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套话。 魏胜男他们抓到叶甫盖尼以后，并没有回到镇子里或者选择离开，而是来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农场，让我怀疑当初小镇上交的那些金朝文物，很可能就是在这一带被发现的。 而萨沙既然是猎人，平时自然少不了要往山里跑，在找不到叶甫盖尼的情况下，在他嘴里套话，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162章 蒙古骑兵 伏特加跟国内用粮食酿的烧酒不一样，这种蒸馏酒度数高，上头快，喝多了会让人很不舒服。 尤其在农场这种偏远地带，农民们喝的也都是一些劣质酒，我原本想喝一点暖暖身子，结果几口下去，头就像是要炸开一样。 宋老三倒是酒量不错，虽然跟萨沙语言不通，但两个人连比画带瞎猜，倒是喝得其乐融融，遇见彼此不懂的地方，周鹏也会在一边翻译。 酒过三巡，我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向萨沙问道：“最近这段时间，你们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的中国人来过吗？” “不清楚，现在已经是春天，也是那些冬眠动物们复苏的时候，这个季节的猛兽最虚弱，也是打猎最好的时机，我最近每天都在打猎，很少关注村子里的事情。” 萨沙顿了一下：“去年我因为醉酒与人发生冲突，开枪打伤过其他村民，虽然经过村里长辈的调解没有报警，但大家都不喜欢跟我来往了。” 我闲聊般地继续问道：“你们这个村子这么偏僻，交通也不方便，就没想过要搬走吗？” 萨沙切下一块酸黄瓜填进嘴里：“房价太贵了，我们靠种地根本买不起城里的房子，最多只能搬到镇里，在那边有人生地不熟，还不如留在这里，至少依靠打猎还能赚一些额外的收入，我老婆二十年前就跟人跑了，我一个光棍，去哪里都一样。” 宋老三知道我的目的，也在帮腔：“你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去山林狩猎，就不怕有危险吗？” 萨沙颇为自豪，指着挂在墙上的猎枪：“我们家三代都是猎人，大集体时代，我祖父和父亲都是这里最出名的猎手，当年开采山石的时候，他们还被政府叫去清理野兽，打死了三只老虎！” “开采山石？” 我抓住了重点，却含糊的问道：“远东这边到处都是山，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开采石头？” “说是要建设什么大官的雕像，而我们这边的石头质量比较好，那时候我还在镇里读书，不怎么关注这些事情。” 萨沙大大咧咧的摆手，依旧在吹嘘着自己家里祖传的手艺：“我的鼻子很灵，五百米内有什么野兽，我嗅一嗅就能闻出来，林子里还有很多我搭建的树屋，用来躲避猛兽。” 我追问道：“那你这么多年上山，就没遇见什么怪事吗？” 宋老三见萨沙遇见疑惑的表情，连忙解释道：“我们中国有很多神话传说，相信大山里住着山神和妖怪什么的，他的意思是你们这边有没有类似的神话。” 萨沙眼中的疑惑变得更重了：“奇怪，最近怎么有这么多人都对山里的神话传说感兴趣了？” 我听到周鹏的翻译，坐直了身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你问问他，最近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向他打听过这些事情。” 萨沙点了点头：“前几天的确有村民找到我，向我询问有没有在山里遭遇过什么怪事，或者看见什么奇特的地方。而我只是猎人，又不是探险家，只会在自己熟悉的区域狩猎，这地方周遭几百公里都是山脉，我怎么会知道哪里奇怪呢？” 宋老三轻呷白酒：“你对别人也是这么说的吗？” “当然，不过我给他们讲了一个我遇见过的事情，这也是一件怪事。” 萨沙见我们对这些事感兴趣，便开口说道：“在我十八九岁的那一年，村里原本还有其他的猎人，不过他们的手艺不如我，只能组队去山上狩猎。我记得他们那一伙总共有四个人，是以阿廖夫为首的。 我平时去狩猎，都有固定的区域和地点，而他们只知道拿着枪乱跑，很少能找到猎物，但是那一年阿廖夫忽然就买了一辆摩托车，其他三名猎人的家里，也修建了新房。 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找到了有新猎物出现的区域，看到他们盖新房、买新车，羡慕的不行，便要求入伙，但是阿廖夫拒绝了我。为了赚到跟他们一样多的钱，我鬼使神差的盯上了他们，却发现这些人进山除了带着猎枪和绳子，还有铁锹、镐头一类的工具。” 我和宋老三听到这里，彼此对视一眼，都觉得阿廖夫等人，是在打猎的过程中发现了古墓，这才发了财。 萨沙没注意我们的表情，继续讲述道：“不知道是他们发现了我在跟踪，还是本身就很警惕，我几次跟他们进山，全都被甩掉了！而我也跟收皮草的商人打听了一下，得知他们根本就没有出售过熊皮、鹿皮和虎皮什么的。 那时候我爱上了拖拉机厂的一个姑娘，但她父亲是下乡知青，瞧不起我这种乡下的穷小子，我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做梦都想赚一大笔钱，可是就在我准备跟阿廖夫摊牌，逼问他如何赚钱的时候，他却变成了一个疯子。” 我还在对苏联也有知青的事情感到新鲜，却忽然得知阿廖夫疯了，下意识的追问道：“怎么疯的？” “吓疯的，那天我刚回到村子，就看见一群人将阿廖沙五花大绑，而其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血，看起来十分恐怖。” 萨沙回忆起阿廖沙当时的模样，喝了一口酒压惊：“当时阿廖沙大喊，他们在山里遇见了鬼，有一队蒙古骑兵冲出来，对他们进行了攻击，他的三名同伴全都死了。” 我和宋老三异口同声：“蒙古骑兵？” 萨沙讪笑：“是啊，阿廖沙说那些蒙古骑兵都穿着古代的衣服，盔甲下面就是干尸，冲上来砍死了所有的人，当时他为了求生跳下悬崖，这才捡了一条命回来。当时已经是新时代了，我们这里又距离蒙古那么远，谁会相信这种拙劣的谎言呢？” 我眯起了眼睛：“接下来事情是如何发展的？” 萨沙耸肩：“当时这件事造成了很大的轰动，警察来了以后，抓走阿廖沙，把他枪毙了。” 我为之一愣：“毙了？因为什么罪名？” “间谍！那个年代正值美苏冷战期，那时候国内的反美情绪高涨，全国各地都在抓特务和间谍。那时候被抓的人特别多，也不管是不是真的间谍，只要被扣上这顶帽子，不死也得扒层皮。” 萨沙挠了挠头：“警察抓了萨沙之后，就来了人要进山搜查，我们农场也被要求配合，我因为是猎人，还是民兵，所以被选为了向导。当时阿廖沙也被带来了，不过他疯疯癫癫的，根本就不配合，而我带人在山里转了一周，也没找到他三个同伴的尸体。 再后来，警察调查到阿廖沙发疯之前，出售过大量的黄金，说这就是美帝给他的酬劳，他们总往山里跑，就是为了给美国鬼子画地图，阿廖沙之所以编造谎言，是因为分赃不均杀了同伴，装疯卖傻企图逃避制裁，可惜他根本不了解国外局势，那个时代的蒙古，早都没有骑兵了，而他最终以间谍罪被枪毙，农场也就只剩下了我一个猎人。” 第163章 推理 酒过三巡，我们便在萨沙的家里住下，因为空间有限，所以我跟宋老三都住在了柴房。 回到房间后，宋老三盖着棉被躺在了稻草垛里：“我已经让周鹏跟萨沙交流过了，明天一早，他会去村子里帮咱们寻找魏胜男一行的踪迹。这村子平时很少来人，忽然来了两台车，应该不难查。” 我没有回答宋老三，而是转开了话题：“关于阿廖夫的那个故事，你是怎么想的？” 宋老三避开草垛，点燃一支烟：“萨沙不是说了，此人就是个画地图的间谍吗？你有不同的想法？” “你不觉得根据萨沙的描述，三人像是在盗墓吗？” 我折断一根草棍叼在了嘴里：“萨沙说他之前曾看见过阿廖夫一行人带着挖掘工具进山，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打猎，而且警察后期的调查，也证实他们赚的钱，并不是由狩猎赚来的。” “我觉得这件事就是你太敏感了，开始我也这么想，但萨沙作为老牌猎人，都没能找到阿廖夫几名同伴的尸体，说明这更像是编造出来的谎言。” 宋老三撇嘴道：“他们的行为确实可疑，但警方同样没查到他们出售过文物，不是说阿廖夫他们售卖的只是黄金么？况且农场还配合警方进行了大规模的搜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阿廖夫他们不是专业的盗墓贼，如果真的发现了古墓，肯定不会像国内一样打盗洞，而是大肆挖掘，怎么可能不留痕迹呢？” “如果他们是因为某种巧合，误入墓穴呢？” 我说出了自己的假设：“金朝距今已有千余年的历史，古墓无人经营修缮，谁能保证就不会受到损害？倘若他们阴差阳错进入墓穴，拿到了陪葬品呢？” 宋老三看着我，没作声。 “金朝很流行用黄金作为陪葬品，他们这些农户或许不懂文物价值几何，但肯定知道黄金的价值！如果他们在墓穴中取出黄金，熔炼以后再出手呢？” 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还有阿廖夫说他们遭遇了蒙古骑兵的攻击，我觉得那未必就是真正的蒙古骑兵，当时金人的装束虽然跟蒙古有所差别，但俄国人却未必能分辨出来！他们所谓遭遇了蒙古骑兵的袭击，很可能就是触发了墓中的机关。” 宋老三也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像尸偶一样的东西？” “未必是尸偶，也可能是傀儡一类的东西，古代墓葬机关当中，有人偶的记载，会将机关设计成人形，一旦触发，便会在固定的轨道上进行攻击，正跟阿廖夫说那些机关是干尸能够契合。” 我裹紧棉被补充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记得城市发展纪念馆展出的东西，只有棺床没有棺材，当地也没上报发现了古墓。我怀疑那座墓已经坍塌了，而农场的人无意间发现了文物和棺床的碎片，误以为这是曾经的建筑遗址，所以才交了上去。” 宋老三试着推理了下去：“而阿廖夫他们也发现了这座墓，但并不是在主墓室的位置，而是寻找到了存放陪葬品的墓室，但由于墓室的坍塌，所以他们只捡到了一些散落在外的陪葬品，并且挑选其中的黄金饰品进行熔炼。而他们在这个过程中，还发现了墓穴坍塌的入口，所以便携带了工具，准备深入挖掘，并且成功进入了内部，结果误触机关，阿廖夫也被吓疯了！” “正确！” 我对宋老三伸出了大拇指，继续推理：“魏胜男他们抓了叶甫盖尼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把他带到了这个农场，很可能已经在他口中挖出了咱们所需的消息。” “如果真是这样，那情况还不算太糟。” 宋老三舔了一下嘴唇：“萨沙说这个季节正是猛兽出没最频繁的时候，即便是他这种经验老到的猎人，都不敢在树屋上过夜，魏胜男他们自然也没有这种手段。当年镇子并未上报发现古墓，说明叶甫盖尼也不知道墓穴的具体位置，咱们的起跑线还是一样的。” 我的感冒还没好，再加上喝了酒，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揉着太阳穴说道：“我现在最担忧的事情也在于此，虽然咱们一直都在跟魏胜男他们竞争，可双方都是各做各事，没有交流，现在大家已经聚在了一个地方，倘若在寻找段谨言的时候撞在了一起，我们应该怎么办？” 宋老三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僵住了：“是啊，一直以来，我们只顾自己的目标，原本想要瞒着魏胜男他们做自己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大家掌握的情报都差不多，出现竞争是必然结果。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虽然魏胜男和曲瑞麟都对我带有抵触，但我能感觉出来，在面对你我的时候，他们碍于四门后人的身份，还是有所克制的，并没有把咱们当成敌人，否则早就对你我下手了。” 我越想这事头就越疼：“可是咱们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因为双方希望得到的结果截然相反，而且只有一方能够成功……如果真有遭遇的时候，我建议咱们先下手为强。” “尺度呢？” 宋老三又点上了一支烟：“他们两个都是韧性很足的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你所谓的先下手为强，总不能是痛下杀手？” “当然不是，我的目的只是找到段谨言，又不是杀人越货……” 话说到一半，我也跟着沉默了。 曲、魏两家的能量，可要比我跟宋老三大得多，虽然我说了要先下手为强，但是真等遇到他们的时候，其实胜算是很小的。 别说没有杀人的心思，就算有，也未必真能伤到他们。 宋老三按熄烟头，躺进了稻草垛里：“走一步看一步，想要兵不血刃，最好还是能抢在他们之前找到胡沙虎墓。当然了，这事我们也得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如果真到了不得不面对他们的那一步，这事还得你拿主意。” 我拉动灯绳熄了灯，也躺回了稻草当中：“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黑暗的房间里，宋老三并未回答我的话。 感受到他的沉默，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问题有些幼稚，就像打架的小朋友问别人，你会不会跟我一伙似的。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宋老三却忽然开口了：“我是你的朋友，但我也是四门的人。” 第164章 强抢 因为感冒加上舟车劳顿的缘故，我的身体疲倦不堪，这一觉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宋老三和猴子生生推醒的。 我看见猴子活蹦乱跳地站在面前，猛地坐了起来：“你没事了？” “昨天吐了半宿，胃里吐空了就恢复过来了，人没事，只是脑袋昏沉，还有点四肢无力。” 猴子提起这事便破口大骂：“他姥姥的，魏胜男这个女人简直蛇蝎心肠！当初咱们哥几个为了救她奶奶，拼了命的去妖僧墓里帮她拿到了仙经，结果她扭头就站在了曲瑞麟那个小白脸身边，竟然还给咱们下药……真气死我了，回家我就把她的脸p到小电影女主角身上，发到城市论坛里！还要去全市的公厕喷上她的电话号码，写上寂寞少妇找温暖！” “好了，别在这逗闷子了，说正事！” 宋老三打断了猴子，对我说道：“萨沙找到魏胜男他们的下落了。” 我为之一振：“人在哪？！” “他们的车停在农场的一个农家院里，并且做了隐蔽，萨沙说那院子已经荒废许久，应该是被他们给租下来的，他怕打草惊蛇，没有靠近询问。” 宋老三顿了一下：“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一个匿名的报警电话，让警察去查他们的院子，然后躲在看中观察，打探一下他们的底细。” “不行！他们掳走叶甫盖尼，就是为了断咱们的线索，如果报警的话，岂不是在告诉他们，咱们也追到了农场吗？” 我否决了宋老三的提议：“你昨天说安保公司会派人替补被警察带走的人，他们多久能到这边？” 宋老三回道：“这家安保公司主要活动在内地，在远东这边没有业务，支援最快也得后天能到！” “时间太久，来不及了。” 我摇了摇头：“你觉得凭咱们这些人，硬抢叶甫盖尼的成功率有多少？” “你想直接跟曲瑞麟他们撕破脸？”宋老三蹙起眉头：“这么做同样是打草惊蛇，有什么意义吗？” 我毫不犹豫的回应道：“当然有，我需要知道叶甫盖尼跟他们说了什么，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叶甫盖尼真的将掌握的消息告诉了他们，魏胜男他们至少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范围，我们也得知道这个地方在哪，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追平情报，如果选择报警，咱们未必能见到叶甫盖尼。” 宋老三理会我的意图，没再多说：“这事，咱们要露面吗？” “之前魏胜男他们过来了两台车，人数应该要远多于咱们，如果仅凭三名安保，这事更不好办。” 我做了个深呼吸：“既然决定抢人，就没必要遮遮掩掩，大家一起动手。” …… 俄罗斯幅员辽阔，远东地区更是地广人稀。 我们来的这个农场虽然有一百多户人家，但这里跟国内的农村不太一样，民宅也特别分散。 在萨沙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很快聚在了魏胜男他们藏身的院外。 这个农家院的院墙大约有三米高，铁门紧闭，烟囱也在冒着袅袅炊烟。 我踩着宋老三的肩膀，趴在墙头上看了一眼，之前我们在监控里看见的两台车，就停在牲口棚里，上面罩着塑料布，还堆了几捆稻草用来做遮挡。 在牲口棚边上，还有一排平房，总共有三个房间。 “咣当！” 我正观察的时候，一间平房的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一名白人壮汉端着一个餐盘，站在了隔壁的房门前，用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走了进去。 看见这一幕，我藏身在墙后，示意宋老三把我给放了下去：“院子里一共有两个房间，其中一间是锁着门的，而且刚刚还有人给里面送食物，我觉得里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叶甫盖尼。” 宋老三眼神一亮：“叶甫盖尼被单独关押，这是好事啊！如果咱们能够将其他人堵在房间里，把他带出来的阻力会很小！” 我跟宋老三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院子里没有人站岗，动手的时候让猴子开车把院门撞开，咱们负责把人堵在里面，得手之后直接就走，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 商量出对策之后，宋老三我们一行人就在院墙的遮挡下，全都从后面爬到平房顶部，趴在了房顶上。 “嗡嗡！” 五分钟后，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我看见猴子驾驶着我们租来的货车赶来，做了个深呼吸，攥住了口袋里的甩棍。 “咣当！” 下面平房里的人听到引擎声，很快便有一个人推开房门向院门口走去，似乎是想要查看一下情况。 “动手！” 我看见走出来的人，当即一声暴喝，率先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那人听见我的喊话声，下意识地转头，紧接着就向腰间摸了过去。 我看见那人的动作，将手中的甩棍抻开，对着他的肩膀猛地砸了下去。 对方发出一声咆哮，把别在腰上的手枪拽了出来，作势就要上膛。 看见对方有枪，我霎时间被惊出一身冷汗，迅速扑在他身上，死死按住了他拿枪的手腕。 “嘭！” 宋老三紧接着冲上来，一脚踢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把这人给踢晕了过去。 这时，其他人也堵住了那个房间的门，里面的人开始疯狂地往外挤。 “砰砰！” 两声枪响忽然在屋里传出，紧接着我们这边的一名安保便惨叫着倒在地上，周鹏则捡起一根棍子抵住了房门。 “砰！” 宋老三一枪打碎了隔壁的门锁，冲进去带出来了一个白人中年。 “咣！” 紧接着，猴子也驱车撞开院子的大门，粗暴地冲进了院子。 “撤！快撤！” 宋老三喊了一嗓子，率先带着那中年进入了车厢，我也跟周鹏扶起腿部中枪的安保，爬进了后车厢里，拍着车顶示意猴子开车。 趁着两名安保帮同伴处理伤口的时候，周鹏已经跟被我们救出来的中年聊了几句，翻译道：“他就是咱们要找的叶甫盖尼，他说绑架他的是几个中国人，带队的是个女人，今天一早，他们已经进山了！” 第165章 毁灭 为了把叶甫盖尼救出来，我们所有人都承担了巨大的风险，甚至有人为此中了一枪。 结果叶甫盖尼传递给我们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魏胜男他们已经触发了。 我听到周鹏的翻译，攥着拳头看向了周鹏：“你问清楚，他都对那些人说了什么。” 叶甫盖尼看着我们那个受伤的人，目光有些惊恐：“你们根本不是记者，到底是什么人？” 宋老三被识破身份，也不再伪装，用枪指向了叶甫盖尼：“他妈的，我让你回答我的问题！” 叶甫盖尼被宋老三震慑，连连喊着让他不要开枪：“昨天晚上那些人找到我，说他们是你们的同事，把我骗了出来，承诺可以给我两万卢布作为报酬，对我进行采访。” 我听到周鹏的翻译，不耐烦地吼道：“说重点！” “他们问了我镇子里送去发展纪念馆的东西，我也把那些来历告诉了他们。” 叶甫盖尼吞咽了一下口水：“那些东西，都是当年在开山取石时期在山里找到的。” 宋老三追问道：“就是农场这边的山里吗？” “没错。” 叶甫盖尼点点头：“那时候还是大集体时代，契克索镇被摊派了采石任务，我父亲茹科夫斯基便亲自带队，去山里开辟采石场。他们在采石的过程中，在山里发现了一些遗留的古建筑，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坍塌了。” 叶甫盖尼说到这里，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 古代的陵墓大部分都分为地上和地下两个部分，而陵泛指地上的建筑部分，用来在下葬时短暂安放尸体，并且供后人祭奠之用，墓便是下葬安放的墓室或者地宫。 而茹科夫斯基发现的地上建筑，很可能就是墓穴上面的陵。 叶甫盖尼这时也继续说道：“当时被发现的古建筑，就在采石场规划的范围当中，周围生满了杂草和树木，我父亲派人检查了一下，见那些建筑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且破破烂烂，所以就下令爆破了。” 我追问道：“你们上交纪念馆的东西，就是在那些房子里面找到的吗？”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因为我当时刚刚参加工作，并没有参与采石作业，但是后来根据我父亲所说，他们在爆破后的石头堆当中，找到了不少宝贝。” 叶甫盖尼回忆了一下：“据说里面有很多的刀剑、宝石，还有黄金的碗筷和盘子，现场的人看见那些东西，都以为是房子原主人埋在院子里的财产暴露了出来，跟疯了一样的哄抢。” 宋老三问道：“苏联的大集体时代，应该也规定一切东西属于国家，这些东西上交到了什么地方？” “那些东西没有上交。” 叶甫盖尼摇了摇头：“那时候正是美苏冷战期，大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而且采石头也是义务劳动，我父亲怕东西上交会引发人们的不满，耽误工期会让他受到处分，于是便自作主张，将东西给大家分了，要求所有人不许外传这个消息，我们家还因此分到了一个金碗。 过了几年，苏联解体，我父亲仍旧还在做镇长，而那时候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过了不久，城市发展纪念馆成立了，要求各市镇上交一些能体现城市发展进程的物品，我父亲担心当年的事情会被查出来，于是就把家里的金碗交了出去，然后还带人进山，拉了很多带图案的石头出来。 那时候我正在担任镇里的档案员，负责对上交的东西进行登记，看见我父亲拉出来的东西，好奇的问他是什么，他就把当年发生的事情讲给了我。按照他的说法，那些带图案的石头，应该就是被他们炸毁那些古建筑的残骸，早些年一直堆在采石场，如果不是纪念馆成立的事情，他都快把这些事情给忘了。” 聊到这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在我心中彻底捋顺了。 当年共青城要树立某位官员的石像，于是便命令位于山区的契克索镇提供石材。 时任镇长的茹科夫斯基便划定了一块区域作为采石场，而这个采石场，正位于一座金墓的位置。 由于苏联人对于中国文化没有什么了解，并未认出金墓地上的陵，再加上年代久远，地上建筑的东西早都被人搬空了，也没什么价值，所以他就把这些建筑当做废弃住宅，也给一起炸了。 从这些人能捡到宝物来看，他们的爆破深度应该很深，连带着把墓穴都给一起炸塌了，甚至连棺床都给炸了出来。 阴差阳错之下，这些人并未见到里面的棺材，也不了解墓葬文化，误将地上陵当成了古人居住的地方，也将陪葬品当成了被原住民埋在自家院子里的财产，并未深究。 再后来，棺床和少量陪葬品全都被送到了城市发展纪念馆，这种地方本就是为了应付某个政策建设的，平时一年到头也不会有几名游客，馆里的工作人员也不是研究历史的，竟然从未有人发现过棺床花纹的端倪，还真就按照茹科夫斯基上报的那样，将其当做了古建筑的基石。 这么一来，深山中存在古墓的事情，就被彻底的掩盖了下去。 如果不是我们这次追寻段谨言至此，这一段历史恐怕将会彻底湮灭在岁月的长河当中。 此刻，我终于理解了郭祥斌的悲愤。 故土流落在外，被一群文化信仰完全不同的人占据着，这便意味着历史的消失，也意味着我们的文化无法得到应有的尊重。 我们流落在外的文物，在蛮夷眼中，只是一些做工精美的工艺品，他们不会为我们祖先的技艺感觉到惊叹和自豪，更不会感受到传承的厚重感。 一想到见证华夏历史的古墓葬，竟然会因为采石这种事被毁灭，我就感觉到无比心痛，继续问道：“你还跟那些人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了，关于送去纪念馆的那些东西，我只知道这么多情况。抓我的那些人原本说好要放我走的，结果在我要钱的时候，他们却忽然变脸，把我关了起来。” 叶甫盖尼一边痛骂那些人不讲信用，一边继续说道：“今天一早，他们又来找我问了一遍这些情况，见我说的跟之前一样，那个女人就带领大部分人骑着摩托车离开了，还留下了两个人，专门负责关押我！” 第166章 离奇来电 宋老三听完叶甫盖尼的话，皱眉看向了我：“如果这老小子没撒谎，说明这边的山里的确是存在古墓的，但是他并不知道古墓的具体位置，那你说魏胜男他们一大早出发，是奔着哪里去的呢？” “刚刚在院子里，那些人看见咱们就开枪了，而且单独关押叶甫盖尼，并不像是在撒谎的模样。” 我同样一头雾水：“问题很可能出在曲瑞麟身上，他也学过望气发冢之术，凭借曲家的入地眼，依靠山川走势寻找古墓并不难。胡沙虎墓跟妖僧墓不一样，用的一定是正常的风水定穴，并不难找。” “理论没错，但实际操作很难行得通。” 宋老三舔了一下嘴唇：“咱们这里可是山区，从地图上看，周围几百公里内都是连绵不绝的大山，而且这里的生态环境可比国内复杂的多，树林内野兽横行，他们贸然进山，岂不是找死？既然那院子里只有两个人，要么咱们折返回去，抓住人审一下呢？” “晚了，之前咱们不知道院子里有多少人，下手比较谨慎，时间过去这么久，消息恐怕早就传递出去了。” 我摆手回绝，打开钱包抽出三万卢布递给了叶甫盖尼，让叶鹏对他翻译道：“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我们也不能让你离开，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们每天都会给你五千卢布作为补偿，直到我们离开这里。” 叶甫盖尼接过钱思考了一下：“那些人应该是准备用无人机侦察地形，因为在他们早上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一个人用俄语说出了把无人机组装好，并且带上备用电池的话。” 宋老三瞪起了眼睛：“你丫的为什么不早说？” 叶甫盖尼很自然的回应道：“我最初只以为你们都不是好人，现在看来，你们跟那些人不太一样。” “拿到钱就能改变立场，你丫还真是势利眼！”宋老三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对我说道：“咱们用惯了老传统，倒是把这些科技手段给忘了！他们用无人机往天上一放，片刻工夫就能侦查十几公里的范围，既然那座金墓是在采石的过程中被炸出来的，他们只需要找到采石场就可以了！这边的大山植被茂密，寸草不生的采石场应该很显眼！” 宋老三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毕竟我们当初在寻找妖僧墓的时候，魏胜男就曾准备了大量的先进设备。 眼见对方已经进山，我的心情也不免变得焦急：“咱们能不能也搞到这些装备？” 宋老三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俄罗斯的民用无人机市场目前还没有发展起来，尚且不清楚共青城是否有高续航和高飞行距离的民用无人机出售，我联系的安保公司或许有这种装备，但短期内很难送到这里。” “要么咱们分头行动呢？” 我做了个深呼吸：“现在已经确定城市发展纪念馆的文物，就是在采石场出来的，也就是说魏胜男他们一旦找到采石场，甚至不用望气发冢，就可以找到墓穴了。他们用无人机搜寻，速度要比咱们快得多，继续耽误下去，我怕他们会占得先机。我想先行进山，然后你留下处理装备的问题，等装备到位之后，咱们再碰头。” “不行，这样太麻烦了，咱们现在的人员本就不足，如果再分开的话，你在山里遇见什么危险，外面的人根本就无法救援。” 宋老三否决了我的提议，思考了一下说道：“咱们一起进山，雇佣萨沙做我们的向导，我也跟支援的人联系，让他们把所需的设备带来，希望这样能来得及。” “可以。” 我知道时间紧迫，也没有跟宋老三争辩这些东西。 猴子把车开到萨沙家里，就让另外两名安保将受伤的人送往镇上的医院，萨沙也接受了我们的条件，同意作为向导带我们进山，但约定好进去之后，一切都得听他指挥。 大家作出进山的决定之后，萨沙就出去借枪了。 俄罗斯不禁枪，萨沙很快就借了几把猎枪回来，对我们进行简单的枪械培训。 我这边正在用空枪进行练习的时候，宋老三却面色奇怪的回到了院子里。 我看见他脸色不对，开口问道：“你不是跟周鹏出去买补给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段，有件事很奇怪，我想了半天也没想通，所以来跟你聊聊。” 宋老三舔了一下嘴唇：“刚刚曲瑞麟给我打电话了。” 我眯起了眼睛：“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他说自己跟魏胜男在俄罗斯，而且知道我跟你在一起，还劝我说四门一脉同源，如果让你先找到段谨言，只会破坏这种短暂的和平，让四门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宋老三挠了挠头：“曲瑞麟希望我把胡沙虎墓的大致方位告诉他，可以让他们先一步找到段谨言。” 我听得一头雾水：“他们不是已经进山了吗？” “是啊，我当时也以为他们是在咱们抢人之后，打了个电话试探我，可是我回想了一下，这事他也说不通啊。如果曲瑞麟真的怀疑这事是你我做的，更不应该跟咱们联系才对。” 宋老三把他自己都给绕糊涂了：“你说那伙绑架叶甫盖尼的事，会不会真跟他们没关系啊？” 我下意识的反驳道：“不可能，这绝对是他们扔出来的烟雾弹！不然的话，之前那些人为什么会给咱们下药，而且还能抢走叶甫盖尼？你有没有让叶甫盖尼看魏胜男和曲瑞麟的照片？” “看了，叶甫盖尼说他看见的女人很像是照片上的魏胜男，不过当时看守他的都是本国人，他没有跟那些中国人进行交流，印象不深。” 宋老三经过我的提醒，也若有所思的点头：“咱们所需的装备已经准备好了，两名安保正在返程，半小时后就能回到农场，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说完，宋老三就去准备了，而我则放下猎枪，陷入沉思。 我一直认为在镇子里针对我们，以及扣押叶甫盖尼的人，就是魏胜男他们。 如此一来，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给宋老三打电话的，而且这个通话内容也逻辑不通。 我甚至隐隐怀疑，宋老三说的这通电话，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这里，我拿起手机，编辑好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第167章 原始丛林大漂流 四月初春，国内北方已经可以脱去厚厚的羽绒服，但远东这边的气候仍旧凛冽，山林内的积雪才刚刚有融化的迹象。 在萨沙的带领下，我、猴子、宋老三、周鹏再加上两名安保，一行六人携带大量补给离开农场，准备进入数百平方公里的无人山区，寻找胡沙虎墓所在的位置。 萨沙作为拥有二十几年经验的老牌猎人，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在丛林内行走了一上午之后，他把我们带到了一条十几米宽的河边。 这条河三分之二的河面仍旧是结冰状态，只有中心区域已经融化，河水奔流不息，两侧的树木上都挂着积雪。 萨沙摆手示意我们停下，取下了背上的行军锅，去河里取了一锅水回来：“大家在这里休息一个小时，吃过午饭以后再继续行动。” 我们听完萨沙的话，就开始在周围捡木柴，点起了一堆篝火，并且将随身的干粮放在火堆边缘烘烤。 宋老三之前去购买补给的时候，在村里的商店买了大量的巧克力和肉干，结果肉干全都被萨沙给挑了出去。 他说原始丛林中的猛兽嗅觉异常灵敏，在两公里外就能闻到肉干的味道，所以我们的食物全都变成了连食用油都不放的烤馕，硬度跟砖头有的一拼，吃起来的时候除了感觉硌牙，几乎没什么味道。 萨沙虽然已经快五十岁了，但精力异常的充沛，午饭过后只休息了十分钟左右，就让我们把连体防水衣换好，然后拿着一根长矛去到冰面上，开始对着脚下猛砸。 宋老三看见他的动作，对周鹏问道：“这老头在干什么呢？准备取一些冰带走，当做储备水源吗？” 周鹏跟萨沙交流几句，摇头道：“萨沙在做冰船，他说我们需要乘坐浮冰，顺着河流一直往下游走。” “为什么不走陆地？只是为了节省体力吗？” 宋老三看着河对岸大片的开阔地，一脸疑惑：“这里的河水是活水，温度极低，一旦有人落水，很容易引起肌肉痉挛，倘若被暗流卷到冰层下面，是要闹出人命的！” 萨沙了解到宋老三的担忧，回应道：“对面开阔地后面的森林，经常有白尾鹿出现，也是黑熊狩猎的重点区域，那里是我的狩猎区，我对那边的一草一木都很清楚。但你们要找的采石场，我在狩猎的过程中从未见过，这只能说明它在我熟悉的区域之外。” 我提出了疑问：“那你又是如何断定那处采石场是在下游，而不是上游的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下游的方向有方圆几十公里的最高峰，我们登上峰顶，或许可以发现些什么。如果找不到那个采石场，我们也能够继续沿着河道漂流，大约两三天的时间，就可以赶到下一个伐木区，然后在那里登岸，可以乘坐交通工具回到农场，继续向上游的方向进行搜查。” 我看向了宋老三：“你觉得呢？” 宋老三对此倒是比较赞同：“安保公司那边的设备，三天之后就能送达，这期间咱们干等着也没有意义。跟萨沙往下游走，就算找不到采石场，也能跟支援会合，如果能找到，那就更好了。” 这时，萨沙也在冰面上砸出了一道裂隙，对我们摆了摆手：“都上来，我们该走了！” 听到他的召唤，我们其余人全都胆战心惊地走到了冰面上。 随着萨沙将最后的连接处敲碎，我们脚下的冰块开始随着水流漂浮起来。 我蹲在随波逐流的冰面上，心都跟着悬了起来，毕竟这冰面才只有三四厘米的厚度，稍微跟其他冰块发生碰撞，边缘处就会碎裂，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的坚固。 这么多年来，萨沙的狩猎区域始终在不断地扩大，以至于我们漂流了一个多小时，他仍旧没有要靠岸的迹象。 越往下游走，河面化得就越多，冰层的碰撞减少后，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刚要解开防水衣把烟取出来，就听到了前方传来了“哗啦啦”的声响，抬头望去，顿时被吓了一跳：“卧槽！你们看前面！” “哗啦啦！” 前方二十多米处，一头肩高超过两米的棕熊正站在河道边缘，对着水流狂拍，看起来像是在抓鱼，河边那些坚冰在它的爪下，就像是鸡蛋壳一样的脆弱。 从冰面破坏的范围来看，这头饥饿的棕熊应该是忙碌了许久都没找到食物，看见我们这个漂浮过来的冰块，顿时站直了身体。 “哗啦！” 萨沙撸动猎枪套筒，警惕的盯住了那头棕熊：“这个季节的野兽食物来源稀少，攻击性最强，所有人子弹上膛，准备防御！” 宋老三也跟着喊道：“开枪时听我指挥，不要进行齐射，以免误伤自己人，这里缺医少药，一旦中枪就麻烦了！” 我听到宋老三的话，将猎枪上膛，然后趴在了冰面上，其他人也开始调整方位。 “吼！” 那头棕熊看见我们在移动，顿时发出了一声咆哮，然后向这边冲了过来。 “嗵！” 我身后的萨沙率先开火，闷响震得我耳朵轰鸣，连带着身下的冰面都震颤了一下。 成片的钢珠喷射出去，在水面上激起了不少水柱，而那头棕熊被子弹击中，全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因为疼痛的原因，变得更加狂暴。 “嗵！” 我看见棕熊加速本来，也扣动了扳机。 这是我第一次使用猎枪，没料到这枪会有这么大的后坐力，枪托反冲砸在肩膀上，疼得我半边身子都麻了。 眼见这么大一头畜生冲过来，大家全都慌了神，根本不听指挥，全都开始搂火。 宋老三眼见那头熊越来越近，打开枪身铰链，在身上摸了一发子弹出来：“鹿弹对付不了它，换独头弹！” 之前萨沙给我们培训的时候说过，猎枪的子弹分为好几种，首先是钢珠多、散射面广的鸟弹，这种子弹通常有几十甚至数百颗钢珠，只能用来打小型动物，如果打在野猪之类的动物身上，只会激怒它们。 其次就是我们现在使用的鹿弹，这种子弹的钢珠从八颗至三十颗不等，美国警察用的就是这种子弹，对付人类足够了，不过对于皮糙肉厚的大型猛兽，还是弱了一些。 最后一种，就是宋老三说的独头弹，这种子弹里面只有一坨铅块，现实当中用霰弹枪攻击防盗门锁的就是这种子弹，也是专门对付野猪和熊、虎等猛兽的，其威力可以理解为一个高速飞行的秤砣。 我听到宋老三的喊声，下意识的就要在身上掏子弹，伸出手去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套着防水服，子弹全都在里面。 “吼！” 我这么一走神，那头棕熊已经冲到了冰块边缘，对着我一爪子就拍了下来。 第168章 出师未捷 我趴在冰面上，看见硕大的熊掌迎头落下，拼尽全力向一旁滚动过去。 “嘭！” 熊掌重重落下，我身下的冰层被一巴掌拍碎，我顿时感觉视线天旋地转，晃动着掉进了冰冷的河水当中。 彻骨的寒意席卷而来，我身上像是被针扎一样，手脚瞬间麻木，跟平时去游泳池里完全是两种感觉。 混乱中，我察觉到有人抓住了我的衣服，不顾一切地握住了那只手掌。 “哗啦！” 猴子竭力将我拽出水面，喘息道：“段公子，加把劲爬上来！” 我这才发现，棕熊刚刚那一爪子，让我们的冰块碎成了两截，这块冰上只有猴子和一名安保。 “吼！” 此时河水已经没过了棕熊的腰部，而它也摆明了要把我们当做午餐，迅速向猴子扑了过来。 我见那棕熊在猴子身后出现，歇斯底里的吼道：“当心！” “嘭！” 棕熊手掌一挥，直接把猴子旁边的安保给打落水中。 我只听见那安保惨叫一声，然后就没了踪迹，河面也被大片的血液染成红色。 棕熊身中数枪，已经被激发出狂性，不依不饶地还要对猴子动手。 “嗵！” 关键时刻，换好独头弹的宋老三终于扣动了扳机。 我不知道他命中了棕熊的什么地方，只听得它一声哀号，紧接着血液喷满了猴子脚下的冰块。 这时宋老三他们的冰块已经超过了我们，上面的萨沙将绳子打成套马索，抛投在了棕熊脖子上，然后将带有钩子的另外一边甩到了岸上。 “嗷呜！” 棕熊的鬃毛已经被血染红，仍旧追着我们，但很快被身后的绳子勒住，引得岸边一棵树吱嘎作响。 “嗵！” 宋老三又开了一枪，却因为冰块的晃动打空，紧接着猴子手上发力，把我给拉了上去。 我躺在冰块上，冻得全身都在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身体就像失控了一样，看着刚刚那名安保消失的河面，还有水中的道道猩红。 因为棕熊的袭击，我们的冰块一分为二，全都顺着湍急的河水开始飘荡。 我在冰面上缓过来一些之后，对着前方吼道：“救人，我们还有一个人掉在了水里！” “不行，萨沙说这里的水流太急了，我们根本停不下来！” 宋老三在前面的冰上摆了摆手：“萨沙会给其他的猎人朋友打电话，让他们赶过来搜寻！” 正说着，萨沙忽然大喊大叫起来。 不用周鹏翻译，我也大致猜到了萨沙在说什么。 我们前方的河道，出现了一条支流。 那支流两侧并没有河堤的痕迹，一看就是因为河水融化新形成的。 而此刻宋老三他们那块冰冰已经漂向了主河道，我跟猴子身下的冰块因为浮力不够，在岔口打了个转，直接就被卷到了支流当中。 这里的河水冰冷且湍急，我们如果跳下去，根本就没办法游泳。 更要命的是，主河道与支流，完全是奔着两个方向去的。 萨沙看到这一幕，解下挂在肩膀上的绳子，猛地向我们这边甩了过来。 我伸手抓住绳子，在胳膊上缠绕了两圈，然后死死地攥住了猴子的手腕：“抓紧我，千万别松开！” 对面的人看见我抓住绳子，也全都开始往回拉。 这么一来，我跟猴子齐齐在冰块上掉了下去。 “噗通！” 落入水里的瞬间，我的身体顿时往下一沉，唯一的念头就是抓紧猴子，绝对不能松手。 就这么被拖着前行了一段距离，我的身体忽然撞在了石头上，然后就被拖上了岸。 宋老三他们依旧在紧紧地拽着绳子，看见我的动作，开口喊道：“小段，别松手，把绳子固定住！” 我知道宋老三是怕他们飘走以后，大家会失去联系，于是便拼尽力气翻了个身，向旁边的一棵树翻滚过去。 “嗡！” 绳子卡在树上瞬间绷直，我也松开猴子，双手紧握上去。 巨大的摩擦力将我的防水手套直接绞碎，手掌也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猴子也冲过来拉住了绳子，终于让宋老三他们的冰块稳定下来。 紧接着他们一起发力，拉着绳子赶到了岸边。 “打开医疗包，把碘伏给我！” 宋老三看见我满手是血，蹲在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脸：“怎么样，有没有撞到头或者呛到水？活动一下手掌，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我没事！”我摇了摇头，嘴唇颤抖的说道：“冷，太冷了！” 宋老三见我无恙，开始在旁边捡拾干树枝：“稳住，我们这就点篝火！” 萨沙见我嘴唇发紫，也脱掉防水服走到我身边，在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将一团黄色的膏状物塞进了我嘴里。 “呕！” 那东西刚一入口，我就感觉到了强烈的腥味，还有那黏糊糊的口感，让我想要呕吐。 萨沙连忙捂住了我的嘴，周鹏在旁边翻译道：“萨沙说这东西是驼鹿油，可以短时间内为你补充热量，把它咽下去！” 我知道在这种环境下失温的可怕之处，便强迫自己把难以下咽的鹿油给吞咽了下去。 直到篝火点燃起来，我才找到了活过来的感觉。 萨沙看着不远处的水流，擦拭着被水打湿的猎枪：“我们的冰船已经损毁，而这一带又没有浮冰，往回走是棕熊的活动区域，所以大家接下来便无法使用这条捷径了，只能步行进山。” 宋老三问道：“这么一来会额外消耗多少时间？” “大约七八个小时，时间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我对于前方的森林并不熟悉，还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待着咱们。” 萨沙看了一眼天色：“东南方向五公里外，有我的一处安全屋，咱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那里，否则等到夜幕降临，这里可就是猛兽的地盘了！” “他娘的，还真是出师未捷，地方还没找到，人先损失了一个。” 猴子听说我们马上就得动身，烦躁的骂道：“咱们这究竟是来了一个什么鬼地方啊，好端端的，竟然会跑出来一只人熊！” 作为向导的周鹏也没想到给我们工作会有这么危险，脸色难看的说道：“熊还是好的，萨沙说在这里最怕遇见的野兽是野猪，因为那东西可是成群结队出现的。” 第169章 回头太难 暮色昏沉，一盏豆大的烛火随着呜咽的风声左右摇晃。 萨沙做的树屋，就是在距离地面七八米外的树干上搭建一个平台，然后用树枝搭成锥形，再盖上毛毡和防水布，内部空间十分狭窄。 虽然大家勉强能够挤得开，但我总觉得这树屋摇摇晃晃，生怕它会坍塌，或者自己睡觉时一个不留神掉下去，怎么都睡不着。 “嗷呜！” 旷野中，一声狼嚎高亢的传出，紧接着便引发了狼群的呼应。 萨沙听到这成片的狼嚎，在睡梦中陡然惊醒，立起耳朵听了一会，面色越发凝重。 我见旁边的周鹏也没睡着，推了他一下：“萨沙的脸色不对，你问问他怎么了！” 萨沙叹了口气，拧开保温杯喝着晚上烧好的热水：“狼嚎声是在上风口传来的，而那边是我没有探索过的区域。” 我见其他人睡得昏沉，对萨沙问道：“你觉得咱们这趟行程不会顺利？” “咱们接下来的路程，怕是不安生，狼这种畜生的嗅觉特别灵敏，而且领地意识很强，咱们进入狼的地盘，它们的狡诈会给咱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萨沙并未说太多影响士气的话，抱着猎枪靠在了树干上：“早点睡，狼是昼伏夜出的动物，咱们必须争取在明天夜间之前找到一个合适的栖息地。” 我见萨沙闭上眼睛，拿起猎枪对周鹏说道：“你先睡，我值夜。” 周鹏也拿起了自己的枪：“一起。” 我递过去了一支烟：“怕了？还是睡不着？” “怕的睡不着。” 周鹏苦笑道：“最开始接下翻译这份工作的时候，宋先生跟我说过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但是我并没有在意，直到亲身经历了这些事情，我才明白我之前的选择有多么冲动。段先生，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不明白，你可以为我解答吗？” “你说。” “经过几天的接触，我发现你们出手阔绰，根本不像缺钱的样子，那为什么还要来到远东寻找一座古墓，真的是为了利益吗？” 我听到周鹏的话，忽然想起了当初魏家设局，用高足碗给猴子下套，并且绑架我的那天。 再一想迄今为止发生过的事情，露出了一个苦笑：“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人在某些时候做出选择往前走之后，再想回头就很困难了。” 我跟周鹏聊了许久，直到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萨沙最先醒来，拿着望远镜观察许久，确认我们周围没有野兽出没，这才开始让大家吃东西，同时对我们说道：“刚刚我的猎人朋友给我打来电话，昨天落水的人已经被找到了，断了几根肋骨，一条腿被冻在了冰里，可能需要截肢。” 宋老三的表情轻松了一些：“该给的赔偿我们不会少，没出人命就好。” 对于这件事，我并未发表看法，毕竟我们雇佣安保，就是用来分担风险的，而他们赚的也就是这份钱，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冷血，但同样也很现实。 萨沙是一名特别有经验的猎人，带领我们进入丛林之后，并不是根据地形前进的，而是沿途都在搜寻野兽的踪迹，避开它们活动的区域。 因为沿途始终能够看到狼群出没的痕迹，萨沙一整天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除了中午吃饭的半个小时，全程都不许我们休息。 我的感冒本来就没好，昨天又掉进了河里，身体疲倦的不行，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我感觉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连抬起来都困难。 萨沙找到一个洞口狭窄的天然山洞，探查了一下附近的地形，对我们说道：“咱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大家都行动起来，去周围砍伐手臂粗的树木，搭建一道门出来堵住洞口，咱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说着，他又看向了我跟猴子还有周鹏三人：“你们三个的体力太差了，捡一些干树枝点篝火，再捡一些石块放在火堆旁烘烤，然后运到山洞里面保温。” 猴子吸了吸鼻子：“我们直接在山洞里点火多好？” “狼的嗅觉特别灵敏，我们进入山洞之后，需要用泥巴封住缝隙，在里面点火等同烧炭自杀。”萨沙摆了摆手：“所有人不许在附近大小便，至少要走出五百米，并且就地掩埋。” 有了棕熊袭击的前车之鉴，大家都清楚萨沙不是在危言耸听，我为了尽快休息，只能拖着疲倦的身体继续干活。 等到山洞被封起来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就像是昏厥过去一样，贴着尚有余温的石头，很快沉沉睡去。 这一觉我睡的特别香甜，甚至平生第一次感觉到睡觉是一种奢侈。 或许是这几天吃的东西太差，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宋老三我们回到了沈阳，在一家特别豪华的酒店里大快朵颐。 可是我抱起一只烤乳猪，怎们都咬不动，这时猴子拎着一把刀走过来，开始切割那只烤乳猪，几刀下去，却连皮都没有隔开。 最后宋老三不知道在哪找来一把斧子，猛地劈了下去。 “嘭！” 斧子砍在烤乳猪上，发出一声闷响。 “嗵！” 紧接着，又是一道巨大的响声在耳边传出，震得我耳膜生疼，从睡梦中惊醒。 山洞内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呼喊着什么，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传出。 “吼！！” 野兽的咆哮声也随之而来，在山洞内久久回荡，震得人心神不宁。 之前落水的时候，我跟猴子的枪全都丢了，两个人身边也没有枪械，我摸过手电，同时抽出了军刺，大吼道：“谁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宋老三的喊声传来：“熊！我们被熊袭击了！他拆掉了山洞的门！” 紧接着是周鹏的声音：“后退！快后退！！” 刚睡醒的我脑子还没缓过来，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同时用手电照向了洞口的方向。 一直硕大的棕熊已经进入山洞，面色狰狞的盯住了我们这些人。 萨沙将手电调成爆闪，对准了棕熊的眼睛，大声嘶吼：“阿贡（开火）！” “嗵嗵嗵！” 霎时间，队伍里的猎枪齐齐扣动扳机，枪声宛若雷霆。 第170章 猛虎怕群狼 数枪齐发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内久久激荡，震得我头晕目眩。 四把枪的子弹同时命中棕熊的脑袋，鲜血溅了满墙，腥臭的味道瞬间充斥进了我的鼻腔。 萨沙重新压上一发子弹，走到那棕熊身边检查了一下，见它身上带有旧伤，转头道：“这头熊就是在河道袭击我们的那一只，没想到它为了报复，竟然一路追寻我们赶到了这里！” 猴子睁大了眼睛：“不会？这只是一头畜生而已，怎么能一路探寻咱们踪迹的？！” “动物的智力不如人类，但并不是没有智慧，熊是一种智商很高，报复心理也很强的动物，凭借灵敏的嗅觉，追踪咱们并不难！” 萨沙确认棕熊已经死透了，对着我们连连摆手：“我们现在就得出发，大家迅速动身，我们得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这里，否则狼群一旦在它们的地盘闻到血腥味，是要引发麻烦的。” 这头棕熊追出几十公里找我们复仇，着实把我给震惊到了。 经过这件事，大家对于萨沙的野外生存经验已经近乎迷信，听到他说离开，所有人都果断的行动了起来。 在睡梦中惊醒的滋味并不好受，刚一离开山洞，我身上的衣服就被冷风给打透了，萨沙折断一根草测了下风向，指着一个方向示意我们行进。 我向那边看了一眼，提醒道：“萨沙先生，那边可是咱们来的时候走的方向。” 萨沙手持猎枪，机警地盯着四周：“我知道，但那边是下风口，只有往回走才能尽量减少我们体味的传播，大家先找一个新的庇护所，等天亮再做打算。” 我说了没几句话，就被风吹得肚子疼，于是便闭嘴跟在了萨沙身后，安静行走。 平原的风鬼哭狼嚎，地上的草被压低了腰，让我们被月光拉长的影子显得诡异、狰狞。 萨沙埋头前行，走上一座山丘，忽然停住了脚步。 不等后面的人问话，萨沙就转过头来说了一句话，周鹏也下意识地挺直了胸膛：“警戒！” 枪械上膛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我握着手里的刀向前迈了一步，瞳孔猛缩。 夜色苍茫，星光黯淡。 山丘对面的草丛里，有一片鬼火般摇曳的绿色光芒。 细细望去，竟是一个狼群。 十几头狼一字排开，严严实实的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嗷呜——” 一声狼嚎传遍四野。 犹如勾魂罗刹的哀嚎。 “嗷嗷——” 第一声狼嚎犹如多米诺骨牌倒下，很快牵引出了一阵狼嚎。 夜半听闻，让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在头狼的带领下，狼群前仆后继地向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我看着奔袭的狼群，歇斯底里地吼道：“狼惧火！点火！快点火！” 猴子的执行力最强，听到我的喊声，就开始在地上寻找干柴，但此时正值初春，地上的草都湿漉漉的，虽然其中夹杂着不少枯草，但没有火引，一时间很难点燃。 宋老三手疾眼快，直接扯掉了猴子的背包，然后把自己身上用来取火的酒精块包装用刀划破，点燃后扔了出去。 “嗖！” 闪着火光的背包丢进草丛，里面的酒精块也弹飞出去。 “噼里啪啦！” 火借风势，大片干燥的茅草瞬间连成一片熊熊火海。 “嗷呜！！” 狼本就是怕火惧光的畜生，见到这一幕，纷纷向后退却。 队伍中几头体型很小的幼狼被火焰惊吓，开始向侧面逃窜，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我们的射击范围。 守卫侧翼的安保见状，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里的枪。 “捏死特列拉伊！” 萨沙看见守卫的动作，压着手喊了一嗓子，看样子应该是让对方不要开枪。 可惜，他的话还是晚了一步。 “嗵！” 枪声骤起，一只靠近的小狼被独头弹爆头，直接被轰掉了半个脑袋。 “呜嗷！！” 火线外围，一头母狼隔着火海，看见自己的幼崽倒在火焰当中，发出凄厉哀嚎。 萨沙骂了一句脏话，撒腿开始狂奔：“追着火焰跑，别让狼群靠近！” 我们的位置处在上风口，浓烟和高温都很难影响到我们，大家为了活命，顾不得身体的疲惫开始逃跑，我刚一靠近火焰，身上的羽绒服就被烫出了一个洞，露出了里面的鸭绒。 “嗷——呜！！” 忽然间，一声深沉凄厉的嗥叫骤然而起，在夜色下的山坡上悠长回荡，仿佛要撕碎这黑暗一般。 “嗷嗷——” 随着头狼的嚎叫声起，原本慌乱的十几头成年狼纷纷仰头啸月，逐渐靠拢。 安保猎杀幼狼的举动，明显激怒了整个狼群，狼带着一腔的仇恨作战，展露出格外的凶狠和残暴。 嚎叫声中，慌乱的狼群慢慢稳定下来，头上带有一道伤疤，体型硕大的头狼迎着火焰，爪子开始在地上刨土。 看见火焰对面的狼群，我是真的害怕了。 俗话说猛虎怕群狼。 如果我们遇见的是一头西伯利亚虎，凭借这么多的人和枪，尚且有一战之力。 但此时面对的，可是三倍于我们的狼群。 仅凭四把单发猎枪，想要消灭这么大规模的狼群，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萨沙见狼群已经不再避开火焰，也抬手示意我们停下：“准备防守！” 狼是极为团结和凶悍的动物，尤其是在头狼的带领下，这群畜生的战斗力更是惊人。 人有七情六欲，但愤怒的畜生可不怕死，亦或者，它们的世界比我们更加单纯。 嗜血成性的狼群，足以令自然界所有的强大猛兽不寒而栗，在它们的轮番围攻下，这片丛林里，没有谁是它们的对手。 资深猎人萨沙，比我们更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嘶嘶！” 头狼鼻孔喷出粗气，迎着火焰疯狂的冲了过来，蓬松的皮毛一瞬间被火焰点燃，却岿然不惧，粗暴的扑向了正前方的萨沙。 “嗵！” 枪声响起，子弹精准命中头狼，强大的冲击力将它在半空中击退，跌落进了火海。 这并未给狼群带来恐惧，反而激发了它们的凶性。 剩余的狼越过头狼的尸体，呼啸着向我们狂奔而来。 第171章 鏖战狼群 “嗵嗵嗵！” 随着狼群发动攻击，我身边接连有枪声传出。 中枪的狼虽然不断哀嚎，但并未吓到其他同伴，最为壮硕的几头狼狂奔之下，硬生生用身躯在烈火中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宋老三开完一枪，打开铰链弹飞弹壳，正准备压上子弹，就被一头狼给扑倒在了地上。 看见这一幕，我什么都没想，下意识地用刀向那头狼捅了过去。 此时人群与兽群已经彻底陷入了疯狂，双方间你死我活的结局已经不可避免。 一刀下去，我就感觉滚烫的血液喷了我一手，身后也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躲开！” 宋老三压上子弹，一脚将我踹到旁边，紧接着用枪口顶住扑上来的一头狼，扣动了扳机。 “嗵！” 枪声响起，那头狼被掀出去两米远，在地上抽搐哀嚎。 “救命！救我！！” 周鹏这时候也被一头狼给压在了身下，那头狼的身上还有着点点火苗，它大部分的鬃毛都被烧干净了，裸露的皮肤散发着一股糊味，还在往外渗血。 我见其他人都被缠住，攥紧军刺再度扑了上去。 “嗷呜！” 还没等我赶到近处，就有一头狼向我扑了过来，巨大的力量直接把我按在了地上，紧接着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臂。 我只听说过野兽的咬合力惊人，但从小到大也没被动物咬过。 直到挨了这一下，我才知道野兽的恐怖。 只一瞬间，我的胳膊就酸麻无比，紧接着半边身子都痉挛起来，竟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嘭！” 赶来的萨沙抡圆手中的猎枪，一枪托砸在了那头狼的脑袋上，将它从我身上掀了下去，紧接着枪口下压，一枪打断了袭击周鹏那只狼的脖子。 “嗷嗷！” 凄厉狼嚎再起，余下的狼不再一拥而上，而是退后围成一圈，盯着我们不断转圜旋转，伺机而动。 “嗵！” 萨沙对天开了一枪，紧接着向狼群咆哮着俄语，宋老三也趁机压上子弹，警惕的看着周围。 “嗵！” 萨沙对着狼群吼了一句，紧接着又对天上开了一枪，那些狼就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样，看了看满地尸体，缓缓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咕咚！” 猴子见狼群退了，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掌，眼睛都直了，其他人的身上也全都是血，安静的一言不发，明显都遭遇了巨大的创伤。 萨沙看见我们的模样，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俄语，宋老三踢了周鹏一脚：“喂，他说什么？”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周鹏这才缓过神来，捂着胳膊痛哭的哀嚎：“我才二十二岁！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要回家！这里根本就不属于人类！这是地狱！” “啪！” 宋老三一巴掌抽在了周鹏脸上，然后攥住他的衣领，强迫他看向了萨沙：“你给我冷静一点，这里是原始丛林，单打独斗你只会死的更快，只有大家在一起，我们才能活下去，现在，告诉我他在说什么！” 周鹏被宋老三一巴掌打的有点懵，见萨沙指着我们，这才说道：“他担心这里的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猛兽，要求咱们立刻转移！” 宋老三扶着我的胳膊，将我拉了起来：“都起来，咱们马上就得走！” 我被宋老三一拽，感觉胳膊锥心的疼，低头一看，自己手臂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 与狼群的搏斗，让我们多多少少都受了伤，但好在没人伤到腿，大家为了活命，只能跟在萨沙身后继续逃离。 萨沙似乎也注意到了大家体力不支，并未带我们走出太远，找到一处森林后，甩了几根绳子在树干上，然后便搜集树林内的积雪，用篝火和行军锅化开，倒了一袋高锰酸钾下去，给众人清理着伤口。 宋老三检查了一下众人的伤势，开口道：“小段和周鹏都被狼咬了，得尽快打针，把狂犬疫苗拿来！” “在我这里！” 周鹏打开随身的医药箱，紧接着便眼角跳动。 医药箱内，玻璃的安瓿瓶已经在打斗中全部碎裂，翻了半天，也只找到了一支完好的狂犬疫苗。 周鹏见状，下意识的将其握在了手里，他的意思很明确，宋老三我们都是一伙的，这种救命的东西，肯定轮不到他。 没等宋老三说话，后面的猴子也打开了医疗箱，拿着安瓿瓶比画了一下：“我这里还有三支！” 宋老三在包里取出一次性注射器，又拽走了周鹏手里的安瓿瓶，敲碎后给我注射：“我们不是好人，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这片原始丛林是法外之地不假，但咱们也需要有人性的约束，就像刚刚的那种情况一样，如果大家不去彼此信任，最终的结局就得全部死在这里，懂吗！” 周鹏见猴子拿着注射器向他走去，这才感觉放松了一些：“我只是太害怕了，我难以想象，在这种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我们竟然还要过这样的生活。” 宋老三用棉签沾着高锰酸钾清理了一下我的皮肤，开始帮我注射疫苗：“现在的科技是很发达，但世界同样也很大，未经探索的区域远比你想象当中的要多，我们离不开科技，也不能过于迷信科技。” 周鹏等猴子给他打完针，这才冷静了下来：“是啊，当我们离开了自吹自擂的高科技，真的置身于荒野的时候，才能发现人类本身的渺小。” “也别那么悲观，科技并非毫无用处。”宋老三比划了一下手里的gps定位器：“我们的后援两天后就可以到达，他们会携带更先进的设备与枪械，到时候狼群就无法对我们构成威胁了。” “啪啪！” 这时萨沙也拍了拍手掌，吆喝道：“我们天亮后还要赶路，大家抓紧时间休息，所有人都爬到树上去，用绳子把自己的身体绑在树杈上，轮流值夜，这里的温度太低了，每个人最多只能睡一个小时，防止陷入失温状态。” 我用绷带将手臂被狼撕咬的地方包裹起来，然后生嚼了两片止痛药，第一个向树上爬去。 第172章 离奇事件 我服用的止痛药跟国内药店卖的并不一样，根据宋老三的说法，萨沙准备的这些止痛药都是兽药，剂量特别大，目的是在遭遇野兽袭击后，即便骨折也有逃离的机会。 而这种大剂量的药也伴有镇静和催眠的作用，我把自己的身体绑在树干上，顾不得树杈硌得身上生疼，便沉沉睡去。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都已经亮了，而且身体也被冻得僵硬，见宋老三等人都聚在树下，我缓了好一会才爬了下去：“昨晚值夜的时候，为什么没人叫我一声？” “你和周鹏都受了伤，而且吃了镇静类的药物，萨沙没让我叫你们。” 宋老三回答完我的问题，吸了吸鼻子：“小段，昨夜出了一件怪事。” 我见宋老三面色不对，顿时蹙眉：“怎么了？” 宋老三嘬着牙花子开口：“咱们的装备丢了！” 我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丢了枪，在这种原始丛林里，如果没有了武器，我们接下来的旅程必然会变得无比麻烦。 可是宋老三和不远处的萨沙，身上分明都带着配枪。 宋老三看出我的疑惑，指着旁边一棵树上的绳子：“丢的不是枪，而是补给和手持卫星终端那些东西，队伍里除了四把枪，就只剩下了一套洛阳铲。” 之前萨沙为了防止我们的包裹被野兽叼走，全都挂在树上悬了起来，而昨晚我们悬挂装备的树上，此刻只剩下了一根绳子。 “是有人携带装配跑了吗？” 我说话间打量了一眼人群，发现六个人全都在，并没有谁离开。 宋老三迈步走过去，用手晃了一下绳子：“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今天一早，我原本想去包里拿东西，却发现两个旅行包都不见了。” 我看着绳子参差不齐的断点：“看样子不像是割断的，而是被扯断的，昨夜来了什么动物吗？” “昨晚除了你和周鹏，其余人都在轮流值夜，大家都坚称自己没有睡着，不过昨日毕竟劳碌了一整天，可能谁恍惚间觉得自己只是打了一个几秒钟的盹，实际上就是十几分钟，甚至半小时过去了。” 宋老三舔了下嘴唇：“东西是怎么丢的，一时半会查不出来的，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食物的丢失，而是定位的设备没了，后续的支援也就无法找到咱们，如果继续深入，可就真成了孤军奋战了。” “咱们不能退，只能继续往前走。” 我几乎不假思索的做出了决定：“魏胜男他们是跟咱们同一天进入丛林的，虽然大家行进的方向未必一样，但他们依靠无人机，所搜范围要比咱们大得多，咱们已经浪费了两天，如果现在折返，这段时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宋老三依然有些忧虑：“萨沙对于这片树林并不熟悉，咱们贸然进入，万一迷失在里面，要出大问题的。” 我点燃一支烟，对着萨沙喊道：“萨沙先生，我们距离你说的那座山，还需要多久路程？” 萨沙耸肩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还有两天就可以赶到，但你们也看见了，这里的危险很多。” 我继续问道：“在失去定位系统的情况下，你还能找到那座山吗？” 萨沙信心满满的回应道：“当然，我的狩猎生涯从不依靠那些东西辨别方位，星星、山脉、丛林、河流，都能作为我们的向导，只要沿途留下记号，原路返回是没有问题的。” 我对萨沙竖起大拇指，看向了宋老三：“既然路程已经走了一半，萨沙也有把握能找到那座山，那就继续往前走。” “省着点抽，这是咱们的最后一包烟了。” 宋老三在我的烟盒里抽走一支烟：“我是没问题，但你的伤还能坚持吗？” 我取下腰间的军刺，胡乱砍着旁边的树枝：“如果真被其他人抢了先，我的伤不仅不会好，心里恐怕更不是滋味。” …… 我们丢失的两个旅行包当中，除了食物之外，还有大量的药品和弹药，所幸我昨晚在受伤的时候，将两盒消炎药随手装进了口袋，给大家分了下去。 一夜过去，有几具狼的尸体已经被不知道什么生物给拖走了，剩余的尸体也被啃食得血肉模糊。 为了防止我们的伤口被冻伤，萨沙剥下来了一张狼皮，裁切后裹在了我们受伤的位置用来保暖。 在继续行进的路上，猴子故意放慢脚步凑到了我身边，压低声音道：“段公子，关于咱们丢失行李的这件事，我怎么想都觉得很诡异。按照绳子断裂的高度来看，至少得有一米五，都快跟人一边高了，最起码得是熊瞎子站起来了？而且捆行李的绳子都是尼龙绳，拽断得多大力气啊？如果真是野兽干的，恐怕连树枝都能拉断，怎么可能只断绳子呢？况且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没人听见呢？” 听猴子这么一说，我继续问道：“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猴子眨了眨眼：“我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事应该是人做的。” “我之前也有跟你一样的怀疑，但又被我打消了，如果队伍里真有内鬼，他们除了拿行李，还得把萨沙干掉，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咱们前进。” 我拍了下猴子的肩膀：“别多想了，或许就是我们包里食物的味道吸引了什么野兽，让其咬断了绳子而已，如果是野猫和猞猁什么的，完全可以顺着绳子爬上去，咬断以后再拖走。” “万一队伍里的内鬼，只是为了让我们跟后援失去联系呢？” 猴子依旧没有打消心中的疑虑：“你看哈，咱们这个队伍里，现在除了你我和三爷，就只剩下了保镖伊万、向导萨沙和翻译周鹏，如果问题真出在周鹏或者伊万身上，他们在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偷袭，未必是萨沙的对手，所以让我们孤立无援，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可能性不大。”我还是摇头：“这几天咱们吃住都在一起，如果队伍里真有奸细，完全可以举报咱们没有合法身份阻止进山，何必多此一举呢？况且没有后援，所有人都会置身于危险当中，内奸如果不敢杀掉萨沙，昨晚就可以带着装备跑路了，何苦跟咱们一起继续冒险呢？前路艰辛，如果没有证据，一定不要胡乱猜忌，否则内部如果乱起来，这一局咱们就彻底输了！” 第173章 千乘元宝 两天后的清晨。 “嗵！” 一声枪响在丛林中激荡，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鹿鸣。 “打中了！” 宋老三见埋伏在草丛中的萨沙放翻了一头梅花鹿，带着草帽冲上去，一刀刺入梅花鹿的脖颈，结束了它的痛苦。 萨沙这时也走出来，对梅花鹿的尸体进行了简短的祷告，开始剥皮割肉，指着旁边的高山说道：“等吃过早餐之后，咱们就该爬山了，这里是附近的最高峰，大家都努力一些，中午时分就可以登顶。” 为了避免血腥味招来野兽，我们取完肉之后便迅速远离，在附近一个小水塘里把肉清洗干净，围在了篝火边缘。 我以前在家的时候，没事也喜欢看一些野外求生的视频，尤其是晚上看见那些选手烤肉的时候，都会叫个夜宵。 可是真等这兽肉填进嘴里，却极为难以下咽，不仅又腥又柴，而且还带有一股没有阉割的腥臊味。 我捏着鼻子将口中的肉咽下去，对萨沙问道：“萨沙先生，如果我们登上山顶以后，没有找到目标，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萨沙用刀片下来一块肉填进嘴里大口咀嚼着：“向东走，那边有一条大河，咱们做一个简易的木筏漂流下去，天黑前应该就能见到人了。” 周鹏因为受伤，已经有了低烧的症状，哪怕裹着一张狍子皮，仍旧脸色惨白，不断地冒着虚汗：“说实话，我真的希望咱们一无所获，能够尽快回到城市，否则我真的担心自己会死在这里。” 萨沙并不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填饱肚子之后，就把准备好的水泼在了火堆上：“差不多了，大家进山。” 我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着面前高耸的山峰做了一个深呼吸。 在没有任何科技手段辅助的情况下，居高远望是我们寻找胡沙虎墓唯一的办法。 为了找到这座墓，我实在是付出了太多。 先是在北京与冷先生斗口，而后又赶到洛阳，参与到了苏家和庆家的生意争夺之中，再到冒着坐牢的风险偷渡，又九死一生的进入了丛林。 回想起来，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而我经历的这些苦难是否值得，也即将在这座山上揭晓答案。 …… 一路上山，我心惊胆战。 不仅因为这座山地形陡峭，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悬崖，也因为这山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蛇洞。 当初在印度遇见的蛇潮，给我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好在这时候天气还没有彻底回暖，山上几乎见不到蛇的踪迹。 虽然萨沙说我们中午就能登顶，但是折腾了五六天之后，满身伤痕的众人都有了体力不支的情况。 这座山，我们整整爬了十个半小时，终于在傍晚登上了山顶。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站在山巅岩石上的那一刻，我的视线豁然开朗起来，周围几十公里的地势在夕阳的照耀下一览无余。 “完了！真他妈白折腾了！” 宋老三站在山顶环视一周，已经面露土色：“视线内全都是郁郁葱葱的植物，那有什么采石场的存在，小段……你这是鼓捣什么呢？” 我蹲在宋老三身后，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八卦图案，同时也伸出手指对比了一下方位，紧接着又画了一个。 没一会的工夫，我脚下已经画了七八个图案。 宋老三吸了吸鼻子：“小段，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咱们得尽快找到合适的宿营地，你到底在这看什么呢？” “缠山缠水作案山，只恐明堂狭不宽，山回水抱虽似面，浪打风吹崖壁寒。” 我伸出双手，指着两侧的山峰说道：“入山寻水口，登穴看明堂，这里的地势是千乘元宝，不出意外的话，那座采石场就在这两座山其中之一上，只不过是背对我们的那一面。” 宋老三眼前一亮：“有办法进一步的确定方位吗？” “不重要了，因为胡沙虎墓并不在这两座山上，而是在那一座！” 我伸手指向了更远处的山脉：“千尺为势，百尺为形，形是近观，势是远景。此时我们左右两侧的山形就是千乘，指形势如巨大的波浪，一起一伏重峦叠嶂，在墓葬当中，而千乘代表的便是公侯。 此地两处千乘的山势对立，就像是古代的门神一样守住了这里的山口，两将镇门，君王必在其后！这里的三条龙脉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元宝模样，势如万马奔腾，从天而降，正是帝王位。所以我分析采石场的墓，应该只是胡沙虎的陪葬墓，远处那个形如头鍪的山脉，才是真正的主位，在风水上讲，墓穴设在此位，可保社稷永昌！” 猴子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远处的山就像是馒头大小，皱起了鼻子：“这不对劲？以往发掘出来的陪葬墓，都是作为墓葬群出现的，相隔距离很近，而你指的那座山，距离这边少说也有几十公里，哪有陪葬墓离这么远的？” “你这么理解也没错，而且我说这两座千乘墓是陪葬墓，也并不是特别准确，虽然这两座墓的墓主人是陪葬的，但其意义在于镇守地势，改变风水，而不是陪葬永眠！” 我看着三条龙脉之间的地势，忍不住啧啧称奇：“这三座墓之间势如重屋，起伏不大，草木葱郁，水源旺盛，放在古代，可是足够用来开府建国的风水宝地！当年胡沙虎若真的造反，一定会迁都至此，再一看他陵墓设立的位置，当真是玄妙无比！虽然胡沙虎反复无常，乃是弑君的国贼，但帮他选址的这名风水师，却是一位顶尖的大师！” “操！我只顾寻找采石场，却忘了你也是一名风水高手！” 宋老三一拍大腿，面露喜色：“按照你的说法，咱们岂不是无需再去寻找采石场，而是直接前往那座主峰，就能达到目的了？” “从地势来看，这个说法是能站住脚的，这里山奇水秀，地势明朗，实乃下葬之风水宝地！” 我点了点头：“但我同样也在担心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这里的地势太清晰了，如果曲瑞麟发现这里，恐怕会跟我得出一样的结论！” 第174章 百兽之王 宋老三听完我的分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的分析不无道理，曲家入地眼的手段，跟你的翻山镜不相上下，你连罗盘都没用，就看出了此地风水上佳，这种事情自然也瞒不过曲瑞麟。” 我指着远处的主峰问道：“周鹏，你问萨沙知不知道那边的山脉是什么地方！” 周鹏跟萨沙交流几句，点头：“萨沙说他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对于这里并不了解。” 宋老三也追问道：“步行过去的话，需要多长时间？” 萨沙站在山顶观察了一下地形：“前方的地势还算平坦，目测大约有四五十公里，按照咱们现在的行进速度，最快也需要两天。” 我做了个深呼吸：“大家就地扎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几天的野外生存，让我们的经验越来越丰富，大家在山顶找到一处开阔地，很快就用树枝搭出了几个小帐篷，然后又把削尖的树枝反向斜插，做出了防止野兽靠近的陷阱。 夕阳坠落，黑暗悄悄弥漫而来。 宋老三跟我躺在一个帐篷里，看着外面的篝火：“小段，你现在有没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咱们已经落后于魏胜男他们很多了？” 我被说中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故作坚强道：“或许从他们劫走叶甫盖尼的那天开始，咱们就已经落后了，魏家经营多年，业务遍及国内外，具有先天优势，咱们能紧咬不放，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宋老三叼着一根草棍，试探着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魏胜男他们真的比咱们先找到了段谨言，并且下了死手，你会怎么办？” 我微微一愣：“为什么会这么问？” 宋老三笑了笑：“双方目的不同，总有一边会成功的，我既然站在你这边，自然也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视线挑高，看着满天星河：“我没想过失败。” 宋老三转身看着我：“真没想过吗？” 我语气随意的回应道：“既然总有人要成功，那个人为什么不会是我呢？” “嗷！！” 我们正聊着天，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忽然传进了我的耳朵。 “扑棱！” 我跟宋老三同时坐起来，彼此对视了一眼。 这是老虎的吼声。 虽然这声音听起来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但吼声中那种百兽之王的睥睨，依然足够给我们带来强烈的震慑。 不仅是我们，其他人也被老虎的吼声惊扰，全都钻出帐篷，警惕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嗷嗷！” 老虎的吼声依然在响起，这种野兽的叫声分明很沉闷，却像是在人心底生出来的一样，听得我身上直冒鸡皮疙瘩。 萨沙竖起耳朵听了一会，面色凝重中又透出了些许好奇：“怪了，这老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受了惊吓，是那种示威的吼声！可是这丛林中，还有什么动物能对老虎造成威胁呢？难道是棕熊？” “哒哒哒！” 一阵连续的枪声，很快便给他做出了回答。 “步枪！” “有人！” 我跟宋老三同时开口，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山下的枪声依旧没有停歇，在寂静的环境下传出很远。 我听着枪声和老虎的吼声，对宋老三问道：“会不会是魏胜男他们也赶到了这边，遭遇了老虎的袭击？” “不管遭遇袭击的是什么人，以咱们的装备和距离，都是无法进行救援的。”宋老三目光一狠：“这里已经是山脉的腹地，这片树林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出现了，如果真是他们，这未必是一件坏事，至少说明他们并没有采取现代的交通工具，而是同样在以步行的方式通过山林。”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这里呢？” 猴子指了指我们旁边的山头：“这里是附近的最高峰，如果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也是为了登上山顶，获取开阔的视野呢？” “森林的危险大家有目共睹，没有谁会选择夜间在这片丛林中游荡，所以他们应该是在扎营的时候遭遇了袭击。” 我说到这里，连续摆手：“大家都动起来，先把篝火灭掉，避免暴露目标。这座山地势陡峭，其他人不可能在夜间选择往上爬，我们还按照原有的分配轮流值夜，但出发时间提前两个小时，避免跟他们遭遇。” 山下激烈的枪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一分钟左右，丛林就重新恢复了平静。 我在黑暗中看着传来枪声的方向：“你说，会是谁赢了？” “老虎虽然被称为百兽之王，但人有的时候可比野兽更凶狠！刚才的枪声明显是ak枪族，这是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步枪，在连射之下，别说是老虎，恐怕就连大象都顶不住！” 宋老三表现的很平静：“刚刚至少有三把步枪在同时开火，虽然不知道魏胜男他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但胜利者一定是他们！老虎的领地意识很强，一定是这一带最为强大的食肉动物，现在它被干掉了，不管是山下的人还是咱们，至少都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我的想法跟宋老三也一样，也认为山下的枪声就是曲瑞麟一行人发出来的。 之前萨沙带我们进山的时候，是从下游开始搜寻的，而拥有先进设备的曲瑞麟他们，搜寻进度要比我们快上好几倍，很可能是在上游区域没找到线索，才来到了下游，这也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跟我们出现在同一片区域。 这一刻，我惊喜交加。 惊的是曲瑞麟也来到了这座山，以他的堪舆之术，只要站在这里看上一眼，就能找到胡沙虎墓的方位。 喜的是虽然他们也离线索越来越近，但是并没有超过我们，而是仍旧跟我处于一样的起跑线上。 而且刚刚的枪声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现在他们在明我在暗，只要我卯足力气，抢在他们之前赶到胡沙虎墓的位置，就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段谨言来到远东，也是为了寻找胡沙虎墓，而我并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多少线索。 如果他从最一开始就知道这座墓的具体方位，并且目标明确的进行寻穴，那我们现在的一切努力，其实全都是徒劳。 第175章 不该出现的东西 天还未亮，我们便趁着朦胧的天色毁掉营地，小心翼翼的下了山。 前一晚的人虎大战已经将我们的警惕值拉到了最高，大家都清楚双方遭遇后会面临的风险，不自觉间就已经提高了行进的速度。 直到正午时分，萨沙看出其他人都有些体力不支，又看了看高悬的太阳，这才摆手示意大家停下：“可以了，这周围有很多蘑菇，能够作为午餐，大家休息一个小时，用餐后继续前进！” 话音落，众人便分散开去找蘑菇，然后再拿回来让莎萨挑选，而我跟周鹏因为身上有伤，所以不用参与劳动，只负责巡逻，以及捡拾干柴就可以了。 我这边刚捡了一些干树枝，站在前方山丘位置的周鹏忽然对我连续招手：“段先生，你快过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我见周鹏脸上的表情并不是惊恐，而是有些好奇，很快走到了他的位置。 居高望去，前方是一片荆棘丛，而我们前几天丢失的两个旅行包，就扔在前方的荆棘丛边上。 看见那两个迷彩的旅行包，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就冒出来，当即撸动猎枪套筒：“三爷，让所有人停下工作，来我这里！” 正在不远处捡蘑菇的宋老三等人听见呼喊，瞬间便集合在了我身边。 猴子看见那两个旅行包，也是一脸震惊：“嘿，这不是咱们丢失的东西吗？难不成真被野兽叼走，给拖到这边来了？” “不可能，东西已经丢失了三天，而且这期间咱们一直在赶路，得是什么动物能有这么大的毅力，能把东西丢到这么远之外的地方？” 宋老三也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怎么感觉这大概率是人为的呢？大家警惕四周，我去把东西拿回来！” 我举起枪跟在宋老三身后，瞄准了旅行包旁边的树林：“留神陷阱！” 虚惊一场。 我们的旅行包只是被随意遗弃在这里的，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两个空荡荡的背包。 忽然出现的背包，让我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不安的对宋老三说道：“我怎么感觉咱们被人算计了，从头到尾，都在被牵着鼻子走？” “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我觉得这两个背包，似乎还是被人故意遗弃在这里的。” 宋老三也是面色凝重：“就像是有人在发出警告，说咱们已经被盯上了一样。” “会不会是魏胜男和曲瑞麟已经发现了咱们的踪迹？” 猴子整理了一下逻辑说道：“或许从最一开始，他们就发现了咱们，通过拿走背包的方式让咱们知难而退！但是咱们并没有离开，所以他们就在把包扔在了必经之路上。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在山下发现了咱们篝火的光芒，所以根本就没上山，而是连夜出发，前往了胡沙虎墓的方位！” “不对，这个逻辑不通！” 我很快否定了猴子的猜想：“按照你的说法，曲瑞麟等人早就知道咱们在这片山区，只是不想闹得太难堪，这才拿走背包断绝咱们的补给，逼着咱们退出，那他们也不该行进得那么慢，反而会在知道正确道路的情况下，加快行进的速度！” “我同意小段的说法，他们拿走旅行包，已经起到了断咱们后路的目的，又何必再把东西扔在这里呢？这岂不是在告诉咱们，他们走在了前方，激励咱们加快速度吗？” 宋老三说到一半，又自相矛盾起来：“可是这背包出现在这里，分明就是人类所为，因为动物拿走里面的毯子和电子设备，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更不会跑出上百公里，只为了扔下两个旅行包。” 这时，萨沙忽然开口：“是野人！” 我听到周鹏的翻译，认真的看着他：“你确定萨沙说的词语就是野人吗？” 萨沙信誓旦旦地点头：“这片山林当中，一直都有野人的传说，据说那些家伙成群结队，身强体壮，还会使用工具，以前有不少进山的人，都声称自己见过这些生物，曾经还引来了电视台的采访，只是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而已。” 宋老三撇嘴：“仅仅只是一个传说，不足以作为证据。” “我并不是随便猜测，你们自己看这两个背包，它们并不是通过拉链打开的，而是使用暴力撕开的。按照动物的习性，的确不会将猎物带出上百公里的距离，况且这背包中也没有什么特别吸引它们的东西存在。如果是人类的话，怎么可能连拉链都不会使用，而是要采用暴力撕扯的方式呢？” 萨沙认真的看着我们：“08年开始，远东地区的农民逐步处于脱钩状态，经济滑坡越来越严重，09年时我们的农场遭遇了雪灾，当时我为了填饱肚子，曾保险离开过自己熟悉的区域，多走出了五十公里用来狩猎。 那一次我出去了半个月，收获也还算可以，只是在寻找猎物时，发现我设下的好几个陷阱都有捕获猎物的痕迹，但是猎物却全都离奇失踪了。还有一天夜里，我正在宿营地睡觉，我的猎犬忽然狂吠不止，等我追出去的时候，狗已经死了，明显是被尖锐物品戳死的，地上也有人的脚印，像是穿着鞋子的，但是纹路很奇怪。” 我坐直了身体：“野人干的？” “不清楚。”萨沙摇头：“我所在的区域，就只有一名猎人，按理说我是没有同行竞争的，更不会有人进入深山，所以我也怀疑过这是野人所为，又或者是其他的村民在偷偷跟踪我，想要偷窃我的猎物。” 我拿起旅行包检查了一下，上面的拉链的确完好无损，包上的开口是在旁边沿着缝纫的痕迹撕扯开的，有些不太确定的看着宋老三：“你觉得如何？” 宋老三也不敢妄下断论：“不好说。” 猴子大大咧咧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咱们已经被困在这片树林当中了，就算前面有人，大家也只能拼命往前追，总不能留在这等死？” 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扔掉手里的背包，语速很快的说道：“大家继续行动起来，至少两人一组，用餐时间缩短为半小时，吃过东西后即刻出发！” 第176章 一点光芒 萨沙提出关于野人的想法，说实话并没有说服我。 众所周知，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地区环境恶劣是出了名的，再加上地广人稀，时常会有野兽袭人的新闻传出。 就拿我们这趟的行程来说，那是真真切切跟棕熊还有雪狼交过手的，这期间还看过猞猁和黑熊什么的。 我们在持有枪械的情况下，对付这些野兽尚且出现了伤亡，如果这里真的有野人，先不说他们如何能够度过寒冷漫长的冬季，单是这里复杂的生态环境，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可是话又说出来，如果这里没有野人存在，那两个出现在必经之路上的旅行包，又根本无法通过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解释。 在我的不断催促下，大家的行进速度比前几天快了不少。 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萨沙围着一处水塘转了一圈，最后拿着几块粪便走了回来：“这处水塘附近有不少脚印，都是食草动物和小型食肉动物留下的，还有大量的雪兔粪便，说明这个区域没有猛兽存在。” 我看着已经在视线内放大几倍的主峰，对萨沙问道：“那我们能不能连夜赶路，争取把到达的时间缩短？” “不行，我不同意！” 周鹏根本没有把我的话翻译给萨沙，有些愤怒的看着我：“我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如此高强度的行进了，如果不让我休息，是要死人的，我给你们做翻译是为了赚钱，而不是为了玩命。” “你既然作为一名翻译，就应该知道自己在这个队伍当中的意义是什么！” 我见周鹏拒绝提供服务，沉声道：“现在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的目的无法达成，答应给你的奖金同样无法兑现，你有所求，我也有！” “那你杀了我好了！” 周鹏坐在地上，直接开始摆烂：“我现在连说话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继续走下去，我一定会被累死的！既然左右都是死，那我宁可躺在这里被野兽吃掉，也不愿意在临死之前承受痛苦！”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为了来到这个地方，我们已经付出很多了，现在眼看着就要到达终点，有什么好吵的。” 宋老三此时站出来做了个和事佬：“小段，周鹏说的也没错，大家今天超负荷赶路，体力都快撑不住了，就算连夜赶路，明天到达目的地也无法进山，与其这样，还不如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头呢！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就算魏胜男他们在跟咱们竞争，可他们也是人，也需要休息的，是？” 我看着脸色蜡黄，双目无神的周鹏，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行，那大家就地扎营，今晚周鹏不用值夜，好好休息，另外……” 我这边没等说完话，在高处放哨的保镖忽然摆了摆手，紧接着便喊了一句什么。 周鹏虽然刚刚在威胁我，但只是因为身体不适想要休息，并不是真的要反水，此时找到一个台阶，连忙对我们翻译道：“他说自己有发现，让我们过去！” 太阳下山的速度很快，等我们爬上那个山坡，天地间已经一片苍茫。 我顺着保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远处山谷中的一个光点，睁大了眼睛：“那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光芒？篝火吗？” 宋老三揉了揉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是火光，但并没有出现晃动，也可能是灯，或者是在避风处点的火。” 猴子吞咽了一下口水：“我靠！这深山老林的，怎么会有灯光呢？这破地方该不会真他娘的有野人？” “野人毕竟只是传说，而且这一路走来，咱们也没看见什么人为的痕迹，我倒是觉得咱们更像是遇见了另外一伙人！” 我舔了一下嘴唇：“要不要去看看？” 宋老三眨巴着眼睛回应道：“当然得去看看，这种地方出现灯光，情况太诡异了，而且队伍里的药品也没了！咱们哪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能偷一些补给也是好事啊！” 我们大家商量出方案，就决定摸过去看看。 传来火光的山谷，距离我们差不多一公里多的距离，如果不是深山老林完全没有光源，甚至都很难发现。 不消片刻，我们就赶到了一座小山丘后面。 宋老三做了个深呼吸，往枪里压了一发子弹：“咱们队伍里还剩下六个人，小段和周鹏没有枪，而且还是伤员，不用参与行动！我跟萨沙还有伊万摸过去，猴子留下保护其他人。你们自己找位置藏起来，如果里面响了枪，而且对方人数比较多的话，可以放弃我们。” 我点点头，率先向山坡上面走去：“小心点，如果咱们真不是对手，没必要非去一探究竟。” 等我们钻进一处灌木丛，看见山谷里的情况之后，大家就全都懵了。 这个小山谷内，竟然有一条小街道，道路两侧全都是木屋，几乎所有房间都亮着灯光，除了人声的喧哗，路边还拴着不少马匹，猎犬也在不断地狂吠着。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山里存在了数百年的古老村庄。 这一刻，我不寒而栗。 脑中闪过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在印度遇见过的鬼寺。 萨沙说过，这里数百平方公里的山区，可全都是无人区，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一条街道呢？ 最主要的是，这里全然没有任何现代痕迹，不管是房屋还是交通工具，都显得是那么的原始。 “段公子，这地方跟你遇见过的鬼寺咋那么像呢！” 猴子看着山谷里的一切，也是一脸忌惮的表情：“我去他大爷的，咱们必须得抓紧离开这鬼地方，否则接下来还指不定会出现什么邪门的事情呢！” “走？我们为什么要走？！” 周鹏听见这话，再度来了脾气：“大家已经在这深山老林当中游荡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房子和食物，搞不好还有能给我治病的药品，为什么要离开？” 宋老三也微微摇头：“你不觉得这种地方出现建筑，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凡事还是谨慎些好，大家先撤回去，等太阳出来再行探查！” “等太阳出来，老子都冻死了！你们怕这种事，我不可怕！今天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床上，而不是这荒郊野岭！” 周鹏说完这话，趁我们不备直接跑出树丛，向着山谷里的那些房子狂奔而去。 第177章 禁区 周鹏忽然冲向山谷的举动，让我们全都始料未及，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出去了十多米，而且还在疯狂的往前跑。 “大爷的！这个傻逼！” 宋老三眼看着周鹏越跑越远，对着地上砸了一拳：“现在怎么办？” “周鹏是队伍里唯一的翻译，没了他，咱们无法跟萨沙和伊万交流！跟上去！” 我眼见周鹏距离那些房子越来越近，拎着枪就追了上去，萨沙和伊万见状，也跟在了我们身边。 我们这个山坡只有五六十米的长度，周鹏靠近之后，周围的狗全都开始狂叫，紧接着一间木屋的门被推开，里面出来的一名白人对他吼了几句什么，随后就冲上去把他给放倒了。 宋老三见状，举枪指着那人大声咆哮：“别动！把人给我放开！” 控制周鹏的白人听到吼声，也开始大喊大叫起来，随即又有几名壮汉从木屋里冲出来，举枪指向了我们，一时间剑拔弩张。 这时，周鹏忽然用俄语大声喊了几句话，然后对我们说道：“我握住这个人的胳膊了，他有温度，不是鬼！这里是一个中转站，他们都是人！” 萨沙这时也站出来跟那些人交流几句，然后主动放下了枪，同时对我们压着手掌，示意这里没有危险。 我看到对面一个人身上挂着卫星电话，而且呼吸间还有雾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枪口压了下去。 简单交流过后，我们就被那些人带进了木屋当中，通过交流，我才知道原来这里并不是什么中转站，而是护林员的居住地。 远东地区环境恶劣，许多作物都是无法生长的，但是在群山当中的树林里面，也生长着许多名贵的药材，一些喜欢探险的富翁也经常会组团来这里狩猎。 常年驻扎在此地的护林员们为了抵御野兽袭击，慢慢的就居住在了一起，而这个聚居点也成为了采药人和猎手们留宿的客栈和落脚点。 有了这个解释，我们总算放下心来，周鹏也对那些人说我们是国外来狩猎的游客，因为包裹丢失迷了路，这才误打误撞留在这里。 这个聚居点交通不便，无法通车，物资只能通过马匹运送过来，所以售卖物品的价格也贵的出奇，我们将身上的全部现金都拿出来，又加上了猴子的金项链和宋老三的一个金戒指，这才换回来了两把枪，以及少量物资和一晚的居住权。 物资丢失之后，我们已经连续吃了几天的兽肉，这一晚的蔬菜汤和大列巴面包，竟将我撑的有些直不起腰来。 酒足饭饱，又有了安全的环境，大家终于能够放松下来进行休息。 在周鹏的翻译下，我们跟这间客栈的老板冈察洛夫展开了一段交流。 冈察洛夫喝着比伏特加售价还低的二锅头，听说我们的目的地是西边的那座山，连连摆手：“这里适合狩猎的地方有很多，但是西边的那座山，你们绝对不能去！” 我见冈察洛夫提起那座山的时候，脸上出现了复杂的神色，状若随意的问道：“为什么不能去？那里是什么重要的保护区吗？” “我们这地方荒芜贫瘠，哪有什么保护区，我不让你们去那边，因为那座山里面很诡异，是不可踏入的禁区。” 冈察洛夫是个酒鬼，一瓶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每年从这个时节开始，一直到冬季来临之前，我们这里都会来大量的采药人，有的人可以通过采药一夜暴富，也有人会空手而归。这些采药人为了做好进山的准备，往往需要耗费打工一整年攒下的钱，即便是这样，他们在采不到药的情况下，也不会进入那座山里去冒险，因为那座山里面有野人出没。” “野人？”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说法，看了萨沙一眼，向冈察洛夫问道：“你们真的见过野人吗？” “没有。”冈察洛夫摇了摇头：“不过有人不止一次的见过那些野人，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就接待过一批采药人，他们总共有五个人，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三个。根据他们的说法，这些人因为一场大雨迷失在了山里，误打误撞的进入了西山，并且发现了一大片的野生药材。 当时这些采药人欣喜若狂，想着等雨停之后就把那里的药材全部带走，还说西山有野人的事情都是我们这些护林员编出来的，目的就是不让其他人进入我们采摘药材的领地。” 宋老三来了兴趣：“后来呢？” “当时那些人为了避雨，就在附近照了一个山洞，进去后却发现里面铺着许多的稻草，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模样。而那天的雨实在太大了，采药人们只把那山洞当成了临时的猎人小屋，没多想便住了进去。” 冈察洛夫顿了一下：“根据回来的人讲述，那天晚上他们正在睡梦当中，忽然听到了有人发出惨叫，打开手电才发现，有几名一丝不挂的长发猿人，正举着石头对住在洞口的人猛砸，那些猿人的力气很大，轻松就可以将一个成年人举起来，几名采药人拼死抵抗，这才从山洞里逃了出去。” 猴子插嘴问道：“你刚刚说那些野人一丝不挂，他们的身上有毛发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据说那些野人走路时的动作更像猩猩，双臂会不自然的下垂。” 冈察洛夫顿了一下：“关于西山的猿人，我们也做过猜测，二战期间，德军进攻苏联，因为准备工作不足，在远东被活活冻死了大量部队，引以为傲的闪电战在这里失去了优势，而我们所在的山区，虽然不是德军的进攻路线，但当时也有德军出现。来的那些德军并不了解本地的环境，而且采取的是急行军的战略，注定无法抽调人手砍伐树木，于是便在远东地区展开了疯狂的掠夺。 根据我家里长辈的说法，那时候德军会一个村一个村的屠杀、抢掠，还抓走了很多的苏联妇女，现在这片大山当中，还时不时能找到二战时期遗留的一些武器和战车残骸，据说当年有不少德军在德国战败后，便躲进了远东地区的连绵大山当中，或许这里的野人就是他们的后代呢！” 第178章 不祥的预感 宋老三听完冈察洛夫的介绍，好奇的问道：“既然这山里有野人出现，你们就没有上报有关部门吗？” “怎么没报过，可惜没什么用。” 冈察洛夫耸了下肩膀：“我们这边几百平方公里的山区，只有十几个森林警察，平时都守在运送林木的检查站。我们发现野人踪迹之后，我们曾经上报过警察局，上面也来了人进行考察，但是并未找到野人的踪迹。” 我有些诧异：“野人都闹出了人命，上面查了一圈就走了？” “虽然西山出现过多次野人袭击事件，但种种迹象表明，野人的活动范围并不会离开西山。而且我们这地方每年都会因为野兽袭人闹出命案，警察只让我们提醒游人不许进入西山，也就不了了之了。” 冈察洛夫顿了一下：“也正因如此，我才提醒你们不要前往西山。” 宋老三听完冈察洛夫的话，将目光投向了我：“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冈察洛夫听不懂汉语，直言道：“进山，这一路走来，咱们什么危险都遇见过了，就算西山真有野人，咱们也得进去。” “不过我有件事没想明白，既然冈察洛夫说野人只在西山活动，那咱们的旅行包怎么解释？那些东西可并不在西山啊！” 猴子挠了挠头：“难不成这里的野人不止一伙，每一群都有自己的领地？” “还有另外一个疑点，冈察洛夫说那些野人是纳粹的后裔，可距离德国进攻苏联，可已经过去一百来年了，如果这些人真是纳粹的残兵，这都过去多少代了？就算他们真的抓了妇女进山，恐怕几代下来，也早就因为近亲繁殖成为一群傻子了。” 宋老三挠了挠鼻子：“你们说那山里的东西，会不会是古代方士设下的什么阵法，就像控制尸偶一样，把他们圈定在了某个范围？” “古代通过类似邪术守护陵墓的例子很多，包括尸偶、魇鬼等等，全都是这样的原理，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我点燃一支烟，思考片刻说道：“如果西山的野人真是这种情况，反而是一件好事，越是邪门的地方，出现大墓的可能性越高！咱们这次来只是为了找到段谨言，并非倒斗，只要能抢到他们前面，咱们的目的就算达成了，并不需要承受太大的风险，如果那些野人只是像冈察洛夫形容的这样，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宋老三与我一拍即合：“既然这样，那就按照原计划进山，冈察洛夫说他们这里有一部卫星电话，等一下我去跟安保公司的人联络，把咱们的位置告诉他们。” 大家酒足饭饱，便抓紧时间开始休息。 我们被安排在了同一间木屋里面，房间里没有床，只有用木头搭起来的大通铺。 前几天夜里，我们白天赶路，晚上轮流值夜，所有人都被折腾得够呛，今晚终于能睡个安稳觉，没一会房间里就响起了鼾声。 我躺在铺上，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就感觉有人伸手推我，看向了旁边的周鹏：“怎么还不睡，有事啊？” 周鹏嗓音沙哑的说道：“段先生，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们能不能换一个翻译？” 我知道周鹏这几天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稳定，也知道他在队伍里的重要性，揉着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怎么，害怕了？” “害怕肯定是有的，但也不全是因为恐惧，我只是觉得我的身体有些扛不住了。” 周鹏说着话，忽然咳嗽了起来：“这几天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舒服，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还总觉得惶恐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声音，如果继续逗留在这片山脉，自己一定会把小命丢掉！仿佛死神就在前方召唤我一样！” “人在恶劣环境下，是很容易抑郁的，你就是经历了太多危险，心理压力太大罢了。” 我安抚着周鹏：“你放心，现在队伍已经接近了目的地，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两三天，我们的问题就能处理完毕，彻底离开这个地方了，到时候咱们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到这个鬼地方，你也可以拿着我们给你的酬劳，回归属于自己的生活，过一段潇洒的日子。” “说真的，自从跟你们接触，我感觉咱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你们不像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平时你们谈论的内容，对我来说就像是小时候听过的神话故事一样，让我觉得自己现在的经历像是一场梦。” 周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头：“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在警告我，让我不要进入那座山！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愿意放弃自己的报酬，只要你能让冈察洛夫把我送出这座山就可以了！”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我们的时间很紧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足以让我找到替代你的翻译。”我还是拒绝了周鹏：“你放心，明天我会吩咐下去，尽量保护你的安全，我们都会平安离开的。” “段先生，就当我求求你！放我走！”周鹏抓住我的手掌，语气已经带有哭腔：“我之所以决定冒险，是因为网赌欠了当地黑帮很多钱，我自作自受，只想赚钱把赌债还了，可我并不想死啊！” 我感受到周鹏的手掌发烫，又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紧接着坐起来开始穿衣服：“你在发高烧！这么高的温度会影响人的情绪和思维，而你的沮丧也跟身体不适有很大关系，我去找冈察洛夫给你拿些药物。” 周鹏近乎乞求的看着我：“段先生，我的情绪跟疾病没有任何关系，求求您大发慈悲！我知道这种说法很可笑，但小的时候有算命先生说过，我命格特殊，很容易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以前我也不信这些的，可是距离西山越近，我身体的不适感就越来越明显，我真的……” “相信我，你的焦虑只是因为身体的不适，我以前经历过的怪事比你还多，但最终的结果告诉我，这只是虚惊一场。” 我见周鹏都快被烧糊涂了，只能尽力将他安抚好，然后便推门离开，准备去冈察洛夫的房间要一些药品。 双方的房子距离差不多有二十米，时间到了深夜，街道上漆黑一片，我裹紧衣领，刚走出没几步，就被一只手用手绢捂住嘴巴，拖着身体迅速向后退去。 第179章 夜袭 夜色中，我忽然被人挟持，当即便是心下一惊，还没等反抗，就感觉另外一个人冲上来按住了我的手臂。 感受到手绢的湿润，还有刺鼻的味道，我瞬间便意识到这是浸了迷药的，顿时屏住了呼吸，而且开始放松身体，让自己造成了一种被迷晕的假象。 就在我感觉自己忍不住要呼吸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把我拖到了房子后面，其中一人拍了拍我的脸颊：“晕了！” 听到这人在说汉语，我当即愣住。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也就是说，这个聚居点还存在第二伙中国人，而且很可能就是曲瑞麟他们。 负责迷晕我的人闻言，将我放倒在地，把那个手绢继续盖在了我脸上。 我不动声色的握住腰间的军刺，正准备反抗，却听到一人对同伴问道：“上面说没说怎么处理他？” 听这个人的意思，他们似乎是专程奔着我来的，为了得到有用的线索，我轻轻吹了一口气，让手绢向旁边偏了一些，适时吸了一口气，继续沉默。 这人的同伴用脚踢了我一下：“天叔的意思是不杀人，但同样也要阻止他们进入西山，至少得把屋里的几个人全都迷晕。” 天叔？ 听到这个名字，我一头雾水。 思来想去，自己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名字，所以此人一定不是魏家的人，莫非是曲家的？ “迷晕了好办，这荒郊野岭的，既不许伤人，又不许他们进山，这不是扯淡么！” 迷晕我的人变得有些烦躁：“这里是老毛子的地盘，把他们留在这里，这些家伙肯定会想办法逃跑，天叔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这次的决策这么草率呢？” “端人碗，吃人饭，哪来这么多屁话！”同伴不悦的呵斥一句，转语道：“这样，先把他们都控制起来，然后你带两个人留下看着他们，我继续进山！” “扯淡！山里多危险啊？” “别废话了，就这么决定！手铐给我！” 两人说话间，我就听到了手铐“哗啦啦”的声响，紧接着便有一个人握住了我的手。 “噗嗤！” 我猛然暴起，对着那人腿上就是一刀，紧接着一言不发的起身就跑。 “操！这兔崽子没晕！” 中了一刀的人喝骂间直接向我扑了上来，抓住了我的衣服。 “嘭！” 我反手一拳将他打倒，扯着嗓子吼道：“三爷！猴子！快出来！这里有危险！” “汪汪汪！” 我这么一吼，整条街上的猎犬都开始狂吠。 另外一人听见我大喊大叫，瞪着眼睛就冲了上来：“你他妈找死！” 我求生心切，尤其是听到他们说要阻止我进山，更是不管不顾，奔着他的小腹就是一刀。 对面这人是个练家子，见我肩膀抖动，已经提前作出预判，侧身躲开我的进攻轨迹，单手抓住我的手腕，一个膝撞就顶在了我的肚子上。 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让我瞬间失去了战斗力，下意识的弓起了身体，但还是本能的用脚勾向他的脚腕，想要把他绊倒。 可是就在我出脚的同时，却感觉视线一阵眩晕，身体也软了下去。 虽然我之前一直在屏息，但还是小瞧了他们迷药的药效。 “咕咚！” 对方顺势把我往地上一压，直接就给我按住了，紧接着一记手刀向我的脖颈劈来。 “嘭！” 就在这时，循声赶到的宋老三一脚将那个人从我身上给踹了下去，紧接着两个人就厮打在了一起。 腿部中刀的男子看见他们纠缠，捡起一块石头，一瘸一拐的就向宋老三冲了过去。 我看见那人的动作，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就从地上窜起来，把他扑倒在了地上，拳头雨点般的开始向他身上落。 这时候我看东西都已经模糊了，感觉自己有好几拳都砸在了地上。 混战当中，我隐约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被人一脚给踹翻在了地上。 转身望去，这条巷子里又出现了四五个人，在夜色下，我也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大爷的！我宰了你们！” 这时，猴子的吼声也传了出来，巷口随即便传出了汉语和俄语混合的咆哮声。 对于突如其来的混战，我强撑身体准备爬起来，但迷药的药效越来越重，我恍惚间被人一脚踹在头上，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虽然能听到耳边的声音，可是身体却陷入麻痹，完全不能动弹。 “嗵！” 忽然间，一声枪响传出，而后便是大片猎犬的狂吠。 “撤！” 宋老三听到越来越近的声音，一脚踹翻一名对手，冲过来将我扛在肩头，率先冲出了巷子。 大家跑出一段距离之后，猴子回头看了一眼：“三爷，他们没追上来！” “那这个地方也不能留了，咱们都没有合法身份，又在这里闹了事，一旦被盯上就麻烦了！” 宋老三瞬间作出了决定：“离开这里，直接进山。” 周鹏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呼吸越发粗重：“我的身体要撑不住了！” 宋老三头也不回的喊道：“坚持住，我的包里有药品！” 这是，伊万也跑到宋老三身边，将我接过去背在了身后。 这个过程中，我始终迷迷糊糊的，一直被他们背着钻进了周围的丛林。 直到宋老三用冷水给我擦了擦脸，我这才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一些知觉，但仍旧感觉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在萨沙的带领下，我们都向身上摸了一些泥巴，用来躲避猎犬的追踪。 树林内一处避风遮光的山坳内，我坐在篝火边，不断活动着自己的手臂，向宋老三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天叔的人？” “天叔？”宋老三有些疑惑：“知道他的全名吗？” 我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是我之前被挟持的时候，听见了那两个人的对话，他们是被一个叫做天叔的人派来的，目的就是阻止咱们进山。” “也就是说咱们被盯上了？”猴子坐直了身体：“那还用问嘛，他们肯定是另外两门的人啊！”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他们应该不是一直在盯着咱们，而是在这里跟咱们偶遇了！”宋老三挑眉道：“昨天晚上他们遭遇老虎的时候，就在咱们那座山脚下，双方的行进距离基本一致，这个天叔很可能就是他们队伍中的一员！” 第180章 发疯 我的猜测跟宋老三基本相同，既然确定了天叔是另外两门的人，也没有细究他的身份：“你说魏胜男和曲瑞麟他们，现在还会不会在那个聚居点？” “可能性不大，咱们跟冈察洛夫聊天的时候，他并未说起还见过其他的中国人，而且根据路程来推算，就算魏胜男他们没有上山，出发时间也是在咱们后面的。” 宋老三掏出在聚居点买的香烟，递了一支给我，又在篝火里拿起一根树枝点燃：“当时聚居点的人听到声音，赶过来查看的时候，我第一反应还以为是他们的帮手到了，但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并没有追击咱们，而是跑向了相反的方向，说明他们的想法跟咱们是一样的，以为是我们来了帮手。但我并不建议继续回到聚居点，以免引发不必要的冲突。” 我若有所思的点头：“之前那些人在对话的时候，明确说过要阻止咱们进入西山，说明他们同样确定了胡沙虎墓就在那一带，既然如此，咱们必须得抢在他们前方，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直接动身。” “段公子，我现在倒是更担心找到胡沙虎墓之后的事情。” 猴子挠了挠头：“你看哈，咱们来到这里，主要是为了找你爸，因为他要在这座墓里拿东西。可是咱们万一来到了他前面可怎么办啊？到时候曲瑞麟他们找到了这座墓，而咱们同样也找到了，但是你爸却没来，大家该怎么相处？” 我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对此倒是没有担心：“咱们不会相遇的，段谨言寻找胡沙虎墓的目的，是为了找到里面的玉玺，如果我们先到了，而段谨言还没到，那就直接下墓，抢先找到那只玉玺，把东西拿到手里，或许能逼着段谨言主动来找我。” “这样也好，如果真要下墓的话，也算是文斗，大家各凭本事，最起码能避免真刀真枪，伤了和气。” 宋老三拍了一下身边的旅行包：“幸亏我打过电话之后，提前把咱们购买的物资顺路带了回来，这里有三天的口粮，还有两把枪和所需弹药，以及一些应急的药品和工兵铲什么的。” 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睡一觉的我们，因为遭遇的突然袭击，只能重新躲回了山里。 我因为想着胡沙虎墓的事情，一整晚的时间都没怎么休息，天色刚微微亮，就把所有人全都给叫了起来。 等到我叫周鹏的时候，他忽然发出了一声怪叫，然后扑上来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大爷的！你疯了？” 刚睡醒的猴子看见周鹏的动作，第一个冲上去压住了他，周鹏则推开猴子撒腿就跑，很快又被我们给按住了。 “啊！啊！！” 周鹏睁开眼睛，看着天际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声：“胡沙虎！我是胡沙虎！我是皇帝！我要杀了你们！杀！杀了你们！！” “周鹏，你冷静点！”我见周鹏目光癫狂，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晃了晃：“你看清楚，我们只是在树林里，周围什么都没有，你只是做噩梦了而已，冷静下来！” 宋老三这时也将一片镇静剂塞到了周鹏嘴里：“别紧张，把药吞下去，让自己轻松下来！” 周鹏躺在地上不断地大喊大叫，直到药效上来，才逐渐安静，目光呆滞的躺在了地上。 宋老三看了一眼周鹏的方向，对我说道：“小段，周鹏的情况的确有些不对劲，我从未见过重病的人会变成他这副模样，反倒跟传说中的中邪有些像，要么咱们把他留下，自行进山！” “不行，周鹏现在的精神状态太不稳定了，把他丢在这种地方，就是在看着他送死！而咱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返回聚居点了。” 我点燃一支烟，摆手道：“况且失去了他，咱们也无法跟萨沙和伊万交流，他的位置无人能够取代。” 宋老三提醒道：“可是他刚刚的状态你也看见了，如果进入丛林，因为大吼大叫暴露咱们的位置，又或者引来什么野兽，可是要害死所有人的。” “我觉得他的确是病了，但这模样却像是装出来的。” 我瞥了一眼周鹏，低声道：“你也说了，周鹏的症状根本不像是风寒引发的，而他又是咱们这个队伍当中，精神意志最薄弱的一个人，自打进入丛林，他就一直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是人都会有恐惧，尤其他以前还没经历过这些事情，肯定想要离开，装疯卖傻，便是最简单的方式。” 猴子听到我们的对话，也插嘴问道：“既然他已经生出了这种心思，咱们为何还要冒险，一定得把他带在身边呢？” “其实昨天晚上周鹏就跟我表露过想要离开的心思，我原本也考虑过这件事，还想问三爷能不能让安保公司的人尽快赶来，取代他的位置，谁知道阴差阳错遭遇了魏胜男等人的袭击。” 我顿了一下：“而且周鹏对我透露了一个秘密，他给咱们做向导，根本就不是为了赚学费，而是因为赌博欠了很多钱，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如果我们放他离开，一旦他被魏胜男那些人抓到，会毫无底线的出卖咱们，作为翻译，他知道的太多了，我不能冒这个险，现在咱们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了，在最后的几天时间里，我不能承受任何风险。” “既然这样，那就带着他。”宋老三被我说服，对猴子道：“上山的过程中，我得跟萨沙和伊万保护队伍，到时候你盯着点周鹏，等一下我会把他的枪换成空包弹，如果他有什么异常，下手不用留情。” “咳咳！咳咳咳咳！” 这时候，远处的周鹏也剧烈的开始咳嗽，然后猛地坐了起来，茫然的看着四周：“咦？我昨晚不是在篝火旁边睡觉吗？怎么忽然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还有我这身上，怎么这么疼，好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没什么，过来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我听到周鹏这句话，跟宋老三对视一眼，两个人都露出了一个笑容。 周鹏竟然跟我们玩起了鬼上身的失忆戏码，只是这演技，实在是过于拙劣了一些。 第181章 石柱 正午时分，日悬中天。 树冠将阳光切碎，在密林中留下斑斓的光影。 进入西山的第二天中午，我们一行人站在一根长满藤蔓的圆柱体前方，驻足凝望。 伊万两刀下去，斩断上面的藤蔓，将其扯了下来，对我们说道：“我刚刚在寻找木柴的时候，把这个柱子当成了枯死的树干，后来发现它是石头的，上面还有图案，所以把你们叫了过来。” 经过岁月的洗礼，石柱上的文字大多都已经模糊不清，但隐约也能看见上面有着明显的雕刻痕迹，沟壑内填满淤泥，图案有马也有狗，还有一些勉强能看出来是字迹的雕刻。 宋老三打开手电，照着柱子上的文字：“这字体好奇怪，有些像蒙语，还有点像汉字，会不会就是金朝使用的女真文？” “或许。” 我检查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思考了一下说道：“大家都搭把手，把它下面的土层挖开，将这柱子放倒。” 猴子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段公子，你开什么玩笑，这柱子看起来至少得有一吨重，你该不会是准备把它敲碎了带走？” “我的确是准备毁掉这根柱子，但是并不想把它带走。”我说话间已经动起手来：“之前在印度的时候，魏胜男连殄文都认识，谁知道她能不能读懂这上面的东西，咱们把痕迹毁灭得越干净，他们找到墓的概率就越小。” 宋老三对于这个说法半信半疑：“你和曲瑞麟都是风水大师，尤其曲家入地眼，号称可以平地发冢，你觉得这种方法对他有用吗？” “有用！” 我不假思索的回应道：“金朝距今已有千余年，虽然这片山脉大体的分布没变，但是河流、土层、植被都发生了丰富的变化，刚刚咱们登高远望的时候，我发现这片山脉有很多地方都适合下葬，但位置相冲，古代风水师不会犯这种大忌，所以只能说明此地的地形出现了变化。可惜咱们不知道这柱子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否则接下来的事情要方便不少。” “咱们如果不方便，自然也不能让魏胜男他们好过。”宋老三瞬间参透了我的意思：“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这山上适合下葬的地方不少，但真适合埋胡沙虎的方位，充其量只有五个，而且距离都不会太远，全都在山头附近。” 我顿了一下：“刚刚咱们已经查看了一个，沿着柱子继续往前走，下午应该就能找到另外一个方位了。” 宋老三闻言，举着兵工铲对那柱子猛砸了一下：“那还等什么，大家都搭把手，继续干活！” “啊！” 这时，周鹏忽然大叫了一声，身体开始不断地颤抖。 我被周鹏的喊声吓了一跳，扭头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事！刚刚好像看见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周鹏目光呆滞地指着前面的树丛：“只是一闪就过去了，没什么东西能有那么快的速度，应该是我看花眼了。” “你们继续干活，我去检查一下。” 虽然他这么说，但宋老三还是拎着枪走了过去，直到我们将柱子放倒时，宋老三才赶了回来：“前面的树林确实有脚印，是猫科动物留下的，从大小来看，像是豹子。” 说着，宋老三还对我眨了下眼，意思是他什么都没看到，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抚周鹏。 “啊，是啊！豹子那种东西的速度很快，在树丛里一闪而过也是正常的，走，大家继续出发！” 我将砍断的树枝盖在石柱上，便招呼着大家继续行进。 周鹏自从昨天早上闹了那么一出开始，整个人就变得神经兮兮的，总说他可以看见稀奇古怪的东西，而我们也拿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情况，就一直在顺着他往下聊。 我们此刻身处的位置，已经是西山的山顶一带，而这种地势下葬，必然要选择高处、 这也就是说，大家费尽心思寻找的胡沙虎泽王墓，已经距离我近在咫尺，就埋藏在我们脚下的某一处位置。 继续行进了三个小时左右，眼见的猴子忽然一指前面的山坡：“段公子，你看，那边又有一根石柱子！” 我观察了一下地势，也是面色一喜：“我们到了，从地形来看，这里就是一个适合下葬的地方。” “那岂不是说，我们找到地方了？” 猴子兴奋的看着我：“咱们上午查看的那个位置，只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地，后来半途遇见了石柱，这里又出现了一根，段公子，你说这东西会不会是定位用的？” “按理说以胡沙虎的墓葬规模，上面应该是有地面建筑的，这根石柱既然能树立在这里，说明地上建筑并不会被深埋，可是这里却没有任何痕迹，着实有点怪。” 我虽然一头雾水，但看到前面那根树立了不知多少年的石柱，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过去看看！” “等等。” 宋老三伸手拦住了我，开始用刀砍旁边的树枝：“大家都弄一些树枝，编成木排绑在脚下，也不要破坏那根石柱。” 猴子挠了挠头：“为啥？” 我领会了宋老三的意图，也开始砍起了树枝：“三爷是在误导魏胜男他们，如果对方也根据入地眼找到了这个地方，看见满地脚印和石柱被破坏，岂不是等于咱们在告诉他们这里什么都没有？” 前方的这根柱子，跟我们之前看见的差不多，上面刻着很多抽象的图案，还有许多不知道哪朝哪代的文字。 宋老三在周围巡查一圈，走过来对我摇了摇头：“如你所说，周围没有任何古建筑的痕迹，甚至连一块人工开凿的石头都没找到。” “或许这座墓只有一个地宫呢？” 猴子席地而坐，拍了拍身下的土地：“不是说胡沙虎乃是罪臣，而且还是被手下给除掉的嘛，他弑君窃国，恶名昭彰，肯定也怕死后有人掘坟，没有地上建筑，采用不封不树的形式下葬，总要安全一些。” 坟丘墓在春秋晚期才出现，直至战国才逐渐普及。 “不封不树”指既没有封土堆，也不种植树木作为标志的坟墓，是西周墓葬的基本原则，这种的葬俗也一直令考古工作者缺少寻找周代墓葬的线索，如果除了曲瑞麟那样拥有入地眼的高手，包括我段家的翻山镜在内，都很难在没有山陵的平原上发现西周墓。 不过我虽然觉得猴子的说法有些牵强，但看了一眼面前的石柱，还是用手里的木棍在地上戳了个洞：“把洛阳铲给我，在这里打个探槽，看看土质！” 第182章 二十四山起八宫 我在石柱附近选定一个位置，宋老三就解下了装有洛阳铲的背包，我正要组装，猴子却走了过来：“段公子，我来。” 我们这些人都没有挖土打洞的经验，我见猴子要帮我分担，笑着摆手：“算了，你这体重还未必有洛阳铲重呢，歇着。” “怎么，瞧不起人啊？放在业内不敢说，但咱们这几个人当中，你们的手艺还真比不上我。” 猴子不由分说地接过了我手里的洛阳铲，熟练地组装完毕，紧接着就开始在地上挖起了探槽，动作竟十分标准。 看到猴子的动作，我上下打量着他：“你不会也被什么东西附体了？怎么忽然就会挖盗洞了？” “嘿，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合着我的努力你就全都视而不见了对？记得你当初从洛阳回沈阳的时候，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猴子嘴上不停，但眼睛却一直在盯着下铲的方向：“三爷你们俩在洛阳的那段时间，我在沈阳也没闲着，通过花鸟市场的一个老板，找到了一个老师傅。据说这个老师傅因为盗墓被判过十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人在塔湾夜市卖毛蛋呢，最后架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才决定教我打盗洞的手艺，每天的学费可就是一万块啊！” 猴子的话让我感觉十分意外：“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好学？当年你但凡这么用功，现在估计早都考上北大了！” “人总得让自己变得有价值，咱们这个圈子里，你有核心的手艺，三爷有庞大的关系网，只有我这个拖油瓶什么都不会！如果不想被淘汰，我总得让自己的作用体现出来，三爷那种人脉网短时间内无法建立，你的那些知识我听起来就头疼，那就只有干点体力活了呗。” 猴子跟我们闲聊着天，探槽已经打下去了五六米深，他看着脚下的一堆土柱，蹙眉看向了我：“段公子，你选的这个地方，究竟靠不靠谱啊？咱们挖出来的土全都是自然土，土层清晰、自然，完全没有人为动过的痕迹……要么再定一个点，我重新打个孔试试？” “算了，如果这个点没有东西，那么这一片地下都应该是空的。” 我摆了摆手：“大家继续动身，前往下一个地点。” 萨沙见我们还要走，对我提醒道：“现在已经快接近傍晚，天色两个小时候就会黑暗下来，哪怕这里不是目的地，我们也应该尽快扎营休息。” 我知道萨沙是对的，但并未采纳他的意见：“目前不止我们在寻找目标，还有其他的人也一样，如果留在这里扎营，有很大概率会跟他们遭遇！大家趁着天色尚且明亮，先去下一个地点，即便赶不到也可以在中途扎营，这样明天行进的距离能缩短不少。” 莎萨闻言，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你们中国人还真是奇怪，不用任何现代仪器，也不用指南针那些东西，为什么就会笃定所有人都会在这树林中汇集在一个地方呢？” 我没有跟萨沙解释风水学上的那些繁琐的知识，只是含糊的说道：“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传统和文化，这是属于我们中国人的特有的文化。” 我们所在的这座山，半山腰靠上的位置，还有一圈连绵起伏的小山丘，看起来就像是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 因为树木的遮挡，我数不清半山腰有多少个小山包，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里的“二十四山起八宫”地形十分明显。 所谓二十四山起八宫，贪巨武辅雄。 每宫得三在同一宫，贪巨武辅为阳称雄，对应的阴穴是不能下葬的。 挨着阴穴的位置四边尽是逃亡穴，下后令人绝，正西方向天机若然安在外，家活渐退败。 如此一来，这座山能够下葬的只有剩余五宫，在大势组成的“千乘元宝”地形下，这五宫都适合安葬，胡沙虎墓也一定就在其中之一。 我们离开第二处位置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前方的萨沙忽然高举手臂示意我们停下，紧接着所有人都端起了枪。 我顺着萨沙的视线望去，我们前方是一小块开阔地，开阔地中间有一块深褐色，像是桌子一样的石头，而那块石头旁边，则是满地惨白的碎骨。 确认这里没有危险，萨沙才向旁边比画了一个手势：“绕路走！” “不，我们得去看看！” 我撸动套筒将子弹上膛，踩着碎骨向前走去。 走近了我才发现，那块石头原本只是一块普通的青石，之所以变了颜色，是因为长期受到血液浸泡，被染上了颜色。 “咯嘣！咯嘣！” 猴子踩着满地碎骨，对于这地方有些抵触：“段公子，这里是什么地方，该不会是古人祭祀的场所？” “不可能，如果真是祭祀之地，经过多年侵蚀，这石头早就被冲刷干净了，而且这些骨头也不可能在地面保存这么多年。” 我走到石头边缘，发现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又看了看地上骨堆中的几个头骨：“这些骨头并不是人类的，而是动物的。” “一定是人为的，你们看这些骨头，大多都是被砸断的，野兽可做不到这一点。” 萨沙催促道：“段先生，这座山里一直都有野人的传说，这里明显的人为痕迹也给我带来了不好的预感，我建议咱们尽快离开。” 周鹏正给我翻译着萨沙的话，却忽然发出了一声怪叫，指着我身后的树林大吼道：“人！那里有人！” 我被周鹏的喊声吓了一跳，转身过去，只见空空荡荡，哪有人的影子？ “你别喊！别喊！” 猴子生怕周鹏会招来什么东西，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我去看看。” 宋老三见状，也拎着枪向那边走去，这两天周鹏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总是说自己会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每次发作，宋老三都得过去检查一番，然后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安抚他。 不过这次却有所不同，宋老三钻进树林，竟然真的拎了一个骷髅头回来：“后面确实有两具尸骨，看起来应该死了很久了，除了骨头什么都没剩，周鹏应该是看花了眼。” 周鹏挣扎了一下，紧接着一把推开了猴子：“我没骗你们，也没有犯病，这次我是真的看见了那里有人！” 我正准备用眼神示意猴子给周鹏喂镇定剂，却听见身后的树丛传来了“哗啦啦”的一片响声。 第183章 山谷夜袭 在这片原始丛林逗留了这么久，我们最怕的就是听见树林某一个方位传来异响，因为这种局部的异响，往往是野兽出没的征兆。 听到身后传来响声，我下意识地调转枪口，指向了那片灌木丛。 “哗啦啦！” 灌木丛仍旧还在晃动，我们所有人都举枪指向了那边。 “嗵！” 萨沙把枪口指向斜上方，对着空气开了一枪，枪声顿时激荡开来，这么做是为了用声音吓跑野兽，并且避免其受伤发狂。 果然，这枪声一响，树丛中那不可名状的东西顿时远去。 宋老三看着剧烈晃动的树丛，眼中充满了警惕：“看样子来的东西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会是狼还是什么东西吗？” “不是狼，是人！”周鹏站在我们身后，身体一直在颤抖：“那东西是直立行走的，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 我看着周围的白骨，沉声道：“或许周鹏看见的东西，真的是野人！萨沙也说了，我们脚下这些骨头不是野兽可以弄出来的，而且西山一直都有野人的传说，两相结合，可能性很大。” 猴子也跟着说道：“如果这地方真是人为，怎么看起来像是一个祭坛呢？” 萨沙见我们站在原地交流，有些着急地催促道：“段先生，不论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该继续留下，天色眼看着就黑下去了，趁着视野条件良好，我们得尽快找到合适的宿营地。” 我在祭坛这里并未发现什么线索，而且此地也隐隐让我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很快跟着萨沙退了出去。 我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是靠近山顶的位置，没花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一个呈倒三角形状的小山谷，在此地驻扎了下来。 因为周鹏坚持说自己看见了野人，我们其他人也不敢放松警惕，于是便分成了两组轮流守夜，我跟猴子、宋老三一组，懂俄语的周鹏跟萨沙、伊万一组。 月升日落，天空中繁星点点。 我们三个人坐在山谷入口的篝火旁，抱着猎枪目视远方。 宋老三将捡来的蘑菇放在火堆旁烤熟，用木棍扎起来填进了嘴里：“目前来看，形势还算顺利，至少我们一路走来，都没在沿途与适合下葬的地方发现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这说明咱们应该是第一支到达西山的队伍。” “未必如此，别忘了咱们还有三个地点没有考察呢，倘若其他人知道墓穴的具体位置，那么根本就没有花费两天时间，围着这座山绕一圈的必要，明天咱们加快一些速度，争取在一天内把剩下的地方……” 我用火堆烤着手，正准备说些什么，嘴里的话却忽然停下，看向了远处的黑暗。 宋老三下意识地端起了枪：“小段，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嗯！” 我点了点头，指着远处的黑暗：“刚刚我好像看见一个黑影从那边一闪而过，不知道是因为火光和烟雾看花了眼，还是真的有东西。” “刷！” 猴子推开手电，照向了那边的开阔地：“这也没东西啊，如果真有野兽，移动速度不会这么快？”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警惕的问道：“要不要我去把其他人叫醒？” “算了，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我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野地，微微摆手：“这几天被周鹏给闹的，我感觉自己都跟着神经兮兮了。” “嘭！” 我这边正说着话，身后忽然传来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从宋老三和猴子的动作来看，他们明显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嘭！” 紧跟着，又有一道闷响传来，紧接着萨沙就发出了一声惨叫，枪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糟了！” 我听到枪声，第一个跑进了山谷，同时心中也有些疑惑，我们居住的山谷后面并没有道路，怎么会有人袭击萨沙他们。 结果我在跑动的时候，隐约听见山谷一侧有动静，便下意识地用手电照了过去。 那山坡上面，赫然站着一个人形生物。 之所用人形来形容，是因为那东西除了站着，我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一个人。 这东西身上长着一层绒毛，头部也是乱蓬蓬的毛发，让我完全无法看清楚他的五官，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野人。 而此刻那野人正举着一块石头，被我用手电一照，“呕呕呕”的怪叫着消失在了我的视野当中。 “嗵！” 前方再度传来枪声，以及萨沙和伊万的喊话声，我也跟着喊道：“小心山谷两侧的高处，咱们之前被惯性思维误导了，选的地方都是防御野兽的，可这里真的存在野人，这些家伙的智力要比野兽高得多，大家小心些。” 在我喊话的同时，身边也跟上来了一个人，我还以为是猴子或者宋老三，但余光一瞥，看到那个生满毛发，显得头特别大的身影，心脏瞬间猛缩。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野人已经冲到我旁边，举着一块石头奔我的头上砸来。 “嘭！” 我侧身闪开，被野人用石头砸在肩膀，应声倒地。 “嗵！” 我紧张下扣动了扳机，子弹不知道飞向了什么地方，面前的野人也被枪声吓了一跳，在原地愣了一秒钟左右，继续用石头砸向了我的脸。 “嗵！” 冲上来的猴子近距离对着野人开了一枪，子弹直接将其击飞，滚烫的血液喷了我满脸满身。 “嗷嗷！！” 另一只野人看见自己的同伴死了，疯狂地向猴子扑了上去，我连忙爬起来，轮圆了手里的猎枪，一枪托砸在他的头上，把他给放倒了。 这野人极为灵活，刚一倒地就跳起来，不依不饶地继续向猴子扑了上去，手里还握着一根长条状的东西，直刺猴子胸口。 这么近的距离之下，猴子根本来不及躲开，我同样来不及上子弹，头脑一热就冲上去抱住了他。 这野人最多也就是一米六的模样，但力气却大得惊人，我在后面环抱住他的身体，竟然被他拖着向猴子冲了过去，而且随着他双臂撑开，我的关节甚至传来了撕裂般的痛感。 第184章 奇怪的铁棍 趁着我拖延野人的短暂间隙，猴子迅速侧身，躲开了野人的袭击。 这时，宋老三也将面前的野人击倒，举起枪对着我吼道：“小段，躲开！” 我原本就要坚持不住了，听到宋老三的吼声，对着面前的野人就是一脚，把他给踹了出去。 “嗵！” 宋老三甩手一枪，子弹直接在野人身上掏了个窟窿。 “哦啊……哦啊！！” 野人吃痛，拖着一大截肠子向我扑来，嘴里还发出了类似野驴一样的沙哑咆哮。 “噗嗤！” 猴子再度冲上来，一刀刺在野人后心，我也举着手里的猎枪，一枪托砸在了野人的天灵盖上。 “嗷……嗷嗷！” 一道凄厉的声音在山谷上方传来，紧接着袭击我们的野人像是得到了什么号令一般，连蹦带跳的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呼呼！” 我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迅速给枪里压上一发子弹，站在原地大口喘息。 猴子照着地上那个倒在血泊当中的野人，手掌微微颤抖：“段公子，咱们这……算不算是杀人了？” “不算，至少他们不是法律意义上的人，而且也没有人类的思维和文化。” 我摇了摇头，自我安慰道：“所谓的野人，最多只属于类人，就好比猩猩、猴子之类的灵长类动物，只是形态接近人而已。” “不说这些，先看看其他人。” 宋老三拍了拍我和猴子的胳膊，对着里面喊道：“周鹏，你们的情况怎么样？” 周鹏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伊万受伤了！” 我打开手电，迅速跑了过去，此时萨沙正捂着伊万的手臂，见没伤到要害，我这才轻松了一些，宋老三也拿出医疗包，开始给伊万包扎。 这时，猴子也检查了一下那些野人的尸体，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棍子：“这些野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怎么还会使用武器呢？” “叮当！” 猴子这么一踢，我忽然听到了金铁交鸣的声音，用手电照过去一看，惊呼出声：“卧槽！” 其他人以为我又发现了野人，纷纷举枪，我连忙摆手示意：“我这里没问题，你们别紧张。” 说着，我就把地上那根棍子捡了起来。 虽然这棍子锈迹斑斑，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是一把断刀。 猴子见我用石头砸那把刀上的锈，兴致缺缺道：“那些野人有武器也不稀奇，这破武器一看就有年头了，山下的护林员不是说过么，当年德军在这山里遗留了大量的武器，连坦克都有，又何况几把军刺呢。” “这不是军刺，而是古代武器。” 我比画了一下手里锈得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像是一根铁棍一样的残刀：“这是金朝的刀。” 正在帮伊万处理伤口的宋老三猛地转头：“有依据吗？” “从出土实物和壁画中都能够证明，金朝刀剑的特点，就是宽大厚重。在形制上，这种双手用的环首平头砍刀与宋制颇为类似，因为当时流行重甲，所以辽宋金三国军队的武器都有此趋势。宋朝初期，宋军用的本来也是宽大厚重的直刀，但后来官员称前线士兵反映，旧制过于沉重，不便使用，因而改为轻便形制。” 我顿了一下：“不过对于这个说法，我一直有所怀疑，因为宋朝的士兵连年征战，兵员素质不可能下降到连双手刀都无法使用的程度。结合宋朝重文轻武的一贯作风来看，我感觉这个借口很可能只是文臣为了克扣军饷而编造出来的借口。” “这是好事啊，这些野人手里拥有金朝的武器，说明这山里肯定有金墓！咱们并没有找错地方！” 猴子顿了一下，紧接着又感觉不对：“可是埋在墓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野人手里呢？这些家伙又不会盗墓！难道那座墓已经被人给打开了？” “可能性不大，如果真有人在这里盗墓，野人很难顺着盗洞钻进洞里，而且里面的人更不可能把这些废铜烂铁带出来。” 我微微摇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里的墓因为天灾出现了位移，或者坍塌了。” 猴子舔了下嘴唇：“应该不会，这可是一座石头山，而且给胡沙虎设计陵墓的人既然能找到千乘元宝这种大吉之地，设计墓穴的手艺怎么会这么水呢？” 宋老三补充道：“你别忘了，咱们这里可是无人区，倒斗未必一定得挖盗洞，如果对方用的是炸药，而这些野人就占据了墓穴当做自己的巢穴呢？” 我听到宋老三的一番话，心情也变得焦躁起来：“如果真是这样，咱们现在就得去找那些野人的巢穴，我得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住在胡沙虎墓里，当然也有一种好的发展，那就是这些武器是在地上陵找到的，但我不想赌。” “我不同意，这个选择实在太危险了。” 宋老三当即否决了我的提议：“你别忘了，刚刚那些野人袭击咱们的时候，连火把都没有，说明他们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下，视力要优于常人，而且咱们也不知道这种怪物究竟有多么庞大的数量，夜晚行进过于危险。” 猴子插嘴道：“这片山太安静了，咱们的枪声可以轻而易举的传出几公里，会不会引来追兵？” “不会，魏胜男他们也在这片丛林呆了这么多天，清楚夜晚的危险，不可能冒着风险寻找咱们，毕竟双方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我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冲动：“听三爷的，大家继续休息，明天一早寻找那些野人的巢穴。” 有了野人袭击的事情发生，我们大家都变得警惕起来，一起将几具尸体搬运到了山谷外面。 多年前，星光大道有一位绰号“毛孩”的选手，身上96的部位都覆盖着黑毛，因此获得了吉尼斯世界纪录。 这些野人的毛发覆盖率甚至比他还要茂盛，身上的毛发也要比人的头发更粗更硬，我也不知道这算是退化，还是人体在适应寒冷情况下的进化。 值夜时间一到，我又困又累，很快躺在篝火边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多久，我忽然被一声枪响惊醒，紧接着猴子的吼声便在山谷内回荡开来：“我去你妈的……救命！救命啊！！！” 第185章 骇人听闻的举动 结束值夜睡觉的时候，为了防止野人卷土重来，宋老三和猴子我们三个住得很近，但是我听到喊声的时候，却感觉猴子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传来。 等我条件反射般爬起来的时候，宋老三已经打着手电冲了上去，我也紧随其后。 这时猴子的吼声还在继续，位置在山谷深处的位置。 这时候我心中已经生出了一抹疑惑，因为我们这条山谷外浅内深，越往里面走，两侧的悬崖就越陡峭。 那些野人虽然没有太高的智商，但毕竟也是灵长类动物，而且还会使用武器，智力怎么也要比寻常野兽高一些。 可即便是野兽来袭，都不会选择地形复杂的悬崖深处，如果野人要袭击我们的话，也不应该从后面往前跑啊。 前一晚为了防止血腥味引来什么食肉动物，我们就把所有的野人尸体都搬到了山谷深处草草掩埋，也就是猴子传来喊叫的地方。 我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山谷深处会有什么危险，结果等我跑过去的时候，却发现猴子和周鹏两个人，竟然在地上扭打在了一起。 此时周鹏正压在猴子身上，裤子褪到了膝盖的位置，死死地掐着猴子的脖子，而猴子也在用拳头向周鹏脸上猛砸。 “大爷的！你们两个疯了吗？自己人打他娘的什么架！” 宋老三没想到两人竟然发生了内讧，冲过去对着周鹏就是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之后，用手电照着他的脸：“你他妈的究竟什么意思，平时遇见危险，你总是往后退，现在倒是学会窝里横了，是？” 我在看见两个人打架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周鹏准备逃跑。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装疯卖傻，种种反常迹象都让我觉得他很奇怪，这才让猴子盯着他。 结果跟我想象中的模样并不相符，在宋老三的手电照到周鹏脸上的时候，他忽然发出一声怪叫，然后就像是触电般的躲到一边，身体瑟瑟发抖，嘴里也开始大喊大叫。 猴子见周鹏不再反抗，冲上去对他连打带踹：“我去你大爷的！变态！去你妈的！” “猴子，够了！” 我上前拉住猴子的手腕，对他质问道：“究竟出现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跟周鹏发生冲突？” “冲突？这他妈的是强奸！你自己看看！” 猴子说着，就握住我的手腕，用手电指向了前方。 在前面的开阔地上，赫然有一具野人尸体，这具尸体的头已经碎了，虽然身体布满毛发，但是从她的身材和毛发上的泥土来分辨，我也能认出这是之前被我们掩埋起来的一个雌性野人。 猴子不愿多看头颅塌陷的尸体，又把手电移到了周鹏身边：“刚刚我被尿憋醒了，想着尿在营地附近会有味道，于是就来了山谷里面，结果却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当时我还以为是野人由来偷袭了，结果用手电一照，却发现这个畜生正趴在女野人的尸体身上那个……当时的画面真他妈的是太辣眼睛了，而我也懵在了原地，结果还不等说些什么，这个畜生竟然向我扑了过来，居然他妈的想要糟蹋我！” 我跟猴子是发小，仅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此时是真的愤怒了，而且绝对没有撒谎，于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周鹏：“你这个混蛋，究竟要干什么？” “啊！啊！！” 周鹏只是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原地不断地大喊大叫。 “小子，我们跟你说话呢！” 宋老三艺高人胆大，自然不怕装疯卖傻的周鹏，走上去就攥住了他的衣领，嘴里的话也戛然而止。 在刚刚的缠斗当中，周鹏的脸不知道怎么被猴子给弄破了，一道血迹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嘴角的口水也淌出了很长，最主要的是双目呆滞，眼球看起来也很浑浊，竟然跟外国电影里面的丧尸有几分相似。 宋老三是个谨慎的人，察觉到周鹏的异样，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被吓到，而是趁着他没有反抗，一个擒拿将他放倒在地，并且抽出腰带反绑了他的双手，这才对我说道：“小段，你有没有感觉到，周鹏他是真的有些不正常？” 我点了点头：“您这不废话么，正常人谁会强奸同性啊，而且还是猴子这样的？” 猴子顿时就急眼了：“嘿，这是怎么话说的？合着我还不如这个碎了半拉脑袋，全身长黑毛的女野人吗？” “行了，别添乱。” 我没心思跟猴子逗闷子，走过去用脚踩着周鹏的胸口防止他暴起伤人，然后用手电照着他的脸，扒开了他的眼皮。 眼球浑浊，目光呆滞，竟然对照向眼睛的强光没有任何反应。 我心下一惊：“他的眼睛的确有问题，不是隐形眼镜。” “那肯定的啊，强光手电照眼睛都不躲，正常人谁会这样！” 猴子吞咽了一下口水：“段公子，你说周鹏他不会是中邪了？那个叫我挖盗洞的老师傅说过，干这一行最怕的就是到有民俗禁忌的地方去动土，当年他们干活的时候，曾去过一个叫做大仙山的地方，在那里遇见了特别诡异的事情，而周鹏现在的情况，怎么跟那个老师傅对我讲的一个故事这么像呢？” 我和宋老三同时看向了他：“什么故事？” 猴子见我们看向他，缓缓讲述起来。 因为教他的老师傅已经退出江湖，所以并没有将自己的师承和本名告诉他，猴子只知道他叫老田，而这个故事，也是老田特意讲给他的，以防他日后遇到同样的情况。 十几年前，老田那时候还没有入狱，正值壮年的他笼络了一伙高手，终日走南闯北的开膛子。 大约在九年前，老田认识了一个圈内的“鼠子”。 前文说过，所谓鼠子，就是专门探墓卖情报，而自己不盗墓的那种人。 当时那个鼠子对老田说，他知道北边有一座大墓，里面一定有好东西，只是这墓的防护措施很高，一般人绝对干不来这个活。 老田好赌，那阵子已经把手里的钱去了个七七八八，正愁没有钱去赌桌上翻本，当即便二话不说，借钱买来了那个位置。 这趟行程，他遇见了两个麻烦。 其一，是那座墓位于自然保护区内。 其二，便是那座山里有问题，因为它闹妖精。 第186章 大仙山轶事 我和宋老三听到猴子说闹妖精，同时翻了个白眼。 我更是不耐烦的说道：“闹鸡毛妖精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办法处理周鹏的事情呢，行了，都散了……” 猴子见我全然没把他当回事，有些愤怒地指着周鹏：“我没开玩笑，老田对我讲的这个故事是真的！不然你们怎么解释周鹏现在的情况？” 我和宋老三对视一眼，的确都不太理解周鹏的异变，于是只能让猴子把故事继续讲了下去。 老田在鼠子手中买到墓穴的位置以后，就做起了出发的准备。 原本他是有一个专业团队的，每次也都是大家一起干活，赚钱平分，不过这一次老田却动起了歪心思。 当时的他因为赌博，已经欠下了太多的债，如果这钱跟别人平分，他能不能把债还清还是两说，索性把心一横，决定自己干这个活。 老田那个团队在北方还是很牛逼的，每个成员在圈里都不容小觑，他进团队是拜过香堂的，一旦自己拉单帮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按照规矩是要剁掉双手的。 为了不走漏风声，老田就想了一个鬼点子。 他在队伍里主要负责的就是打洞和下洞，既然位置已经有了，打洞又是他的专业，只要找几个帮工的就行。 于是，老田就雇佣了几名社会闲散人员，承诺每天给他们五百块钱，让这些人跟自己去外地干活。 过程不做赘述，这群人很快便赶到了保护区，找到了叫做大仙山的地方。 几铲子下去，老田心花怒放，从花土判断，他脚下赫然是一座明代的浇浆墓。 这种浇浆墓十分坚固，一时半会肯定是打不开的，而保护区又每天都有护林员巡逻，这几个人一商量，竟然直接把巡逻的两个护林员给绑了。 当时他们踩过点，这里的护林员两天一倒班，他们把人绑了之后，还逼着护林员给家里人打电话，说自己要替个班，这么一来，就争取到了四天的时间。 第三天晚上，老田顺利打通了盗洞，可是该怎么把东西拿上来，却让他犯了难。 如果老田自己下墓，他很怕那些人会把他埋在下面，可是让那些人下去，老田也怕他们会把好东西留在下面，带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上来糊弄自己。 最后大家一商量，既然护林员已经被抓了，这片区域又不会有其他人出现，那索性就全下去得了，如果找到东西，老田就每人给他们拿两万，为了防止这些人反水，还说以后就带他们干活，领着这些人发大财。 这些人在老家都属于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街溜子，为了两百块钱的人头费，都能冒着进监狱的风险去跟人打群架，听说能拿两万块，一商量就全跟老田下去了。 老田带这群人下了墓之后，越走心就越凉，因为这座墓里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盗洞。 当时老田就破口大骂，感觉那个鼠子应该把位置卖给了不止一伙人。 虽然这么想着，但老田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决定进去碰碰运气，结果等他们赶到墓室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陪葬品一样不少。 当时老田都快乐疯了，便指挥着众人搬东西，而且还在里面发现了镶金的石椁。 要知道，在明代这种石椁镶金的情况可不多见，再加上老田也穷疯了，于是就把石椁上的金子都撬了下来，而且还准备砸开石椁，把墓主人随身的陪葬品也带走。 结果这些人打开石椁之后，却发现里面并没有棺材，而是趴着老母猪那么大的一只白狐狸。 从古至今，谁听说过墓里葬狐狸？而且过了这么多年，这狐狸还栩栩如生的？ 这一下把众人的魂都给吓飞了，全都开始磕头，乞求大仙的宽恕。 结果就在磕头的时候，有人发现那白狐狸身下铺满了金银珠宝，而盗墓贼恐怕是天下胆子最大的人了，老田心一狠，就让人把那狐狸推开，将下面的东西拿出来，还承诺谁敢上去，就给谁二十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汉子壮着胆子走过去，结果刚一推那狐狸，它就扑上去一口咬断了壮汉的脖子。 紧接着，不计其数的狐狸从周围的洞里钻进来，还是袭击人群。 老田急中生智，将随身携带的炸药拆开，点燃后做成了一只大号烟花，吓跑了那些狐狸，一伙人也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墓穴。 他们回到地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老田被吓破了胆，命人堵住盗洞，决定天亮就下山。 结果当天晚上，那些人就全都疯了，他们像是畜生一样，开始见人就撕咬，而且还会奸淫同类。 老田尚有理智，成为了被追击的目标，就在他快要跑不动的时候，却发现前方的山路上出现灯光，跑过去一看，竟然是一驾马车。 求生心切的老田见赶车的是一年轻女子，就跳了上去，说自己是来山里采药的，因为迷路遭遇了狼群袭击，让那女子带着他快走。 那女孩也吓坏了，就赶车带他去了山脚下的一座房子，并且找出药品替他疗伤。 一来二去，两人有了感情，稀里糊涂的睡在了一起。 当时的老田也没成家，见那姑娘温柔贤惠，就有了留下来的意思，结果一问才知道，原来那姑娘是护林员的女儿，之前上山就是为了找父亲的。 老田听姑娘这么一说，心里愧疚得不行，毕竟按照那天晚上山上发生的怪事来看，她爹八成已经被那些疯掉的同伴给杀了。 但老田同时也有些庆幸，毕竟山上已经出了人命，他继续抛头露面也危险，还不如就留在这里，跟那姑娘过几天男耕女织的安生日子，等风头过去，自己再重新找地方干一票大的，赚点钱带她去城里生活。 一眨眼的时间，老田就在山下跟那姑娘住了小半年，平时就靠种几亩薄田，还有去镇上的集市卖山货维持家用。 渐渐的，老田也觉得这日子实在是太苦了，不忍心让那姑娘跟着自己继续受罪，而且这么久也没见警察上山，感觉自己多半没有事发，就把心一横，决定再下一次狐狸洞，随便带些什么东西出来，领着姑娘离开大山去过好日子。 就这样，他借着卖山货的名义下了山，恰巧有一位客人看上了他采的榛蘑，但是却没带钱。 老田下山本就是为了买盗墓工具，正嫌山货沉重，便大大方方的送给了那名客人。 那客人说自己不好意思白拿自己的东西，执意要给老田算上一卦，结果这么一掐指脸色就变了，当时他拉着老田的手，信誓旦旦的对老田说了一句话。 “兄弟，你让妖精缠上了！” 第187章 深山老道 猴子的故事讲到这里，我跟宋老三已经对其真实性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尤其是宋老三，更是直接揭穿了猴子：“从古至今，妖怪的传说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也有很多，可哪怕就是咱们在妖僧墓当中遭遇的尸偶，都是可以用科学角度来证明其存在的，那不过是一种远古时代的寄生虫而已。至于你说的妖怪，我不能说它是否存在，但四门先祖千百年来都在接触这个主流社会之外的圈子，却从未见过相关记载，所以我真不觉得动物成精是存在的。” 至此，我也对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我感觉三爷说得没错，这八成就是老田讲出来逗你玩的一个故事，不必太当真。” “你们听我说完啊，如果这真是故事，后面的事情就更加无法解释了。” 猴子并未因为我们两个的怀疑产生动摇，一副对于这个故事深信不疑的模样，开始继续讲述。 老田在集市上遇见那名客人，说他被妖精缠上了，也没当回事，毕竟他本身就是干盗墓的，这一行的人主打的就是一个胆子大、不要命，他连千年前的老粽子都敢掀，怎么会相信一个骗子的话呢？ 于是，老田将自己的山货送给那家伙，二话不说就要走，因为他急着找铁匠铺打装备。 结果那名客人却拉着他，说什么都不让老田走，还说他是道观的俗家弟子，只能看出老田印堂发黑，带有妖气，执意要带老田去山上找他师父，老田本想拒绝，不过两人的争吵引发了集市上巡逻民警的注意，为了躲避调查，老田只好半推半就地被那人带到了镇子外的一座道观当中。 那道观建于清朝，规模不大，里面只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道士，那道士一见老田，便惊呼一声“好险！” 老田只道这一老一少是为了骗他点钱，于是就把身上的几百块钱都掏出来当做给观里的香油钱，随后便要抽身。 没想到那道士却分文不取，痛骂老田有眼无珠，让妖精吸了阳气，带他去山泉池里洗了个澡，又给了他一把桃木剑，同时向他的裤裆里撒了一把香灰，叮嘱他接下来的一个月千万不能洗澡。 这么一来，老田也有点含糊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师徒二人不收他的钱，实在是太怪了。 一般人去算命，都是越算越信，并且会结合卦师的话，不断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寻找遇见事物的共同点，由于卦师说自己按照他的说法做了以后，一定会否极泰来，所以算命的人本身也会寻找卦师灵验的证据，用来证明卦师是对的，自己也一定可以转运。 盗墓贼普遍迷信，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又是最不迷信的一伙人。 老田被强行带上山，只是阴差阳错，心中还惦记着早些打开狐狸洞，然后带着那姑娘远走高飞，于是便回到镇里，分散在几个铁匠铺打造了所需的工具，又买了不少酒菜，回到了家中。 当晚，老田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对那姑娘说了自己的心意，还说他准备带那姑娘去城里过好日子，结果那姑娘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兴奋，反而决定要留在山里，说什么都不肯走。 因为这件事，两个人闹的很不愉快，甚至还吵了一架，姑娘更是气的离家出走了。 老田那时候已经深陷这段感情无法自拔，一想到山里有那么多野兽，生怕姑娘会出事，便跟了出去，终于在半夜时分，从一个山沟里找到了姑娘。 见那姑娘说什么都不肯离开，老田只好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并且安慰姑娘说他们不走了，等有钱之后就在山里搞个养殖场，以后安安心心的在这里过日子。 两个人在月光下说着情话，老田也借着酒劲跟那姑娘缠绵了起来，就在两人运动到一半的时候，那姑娘却忽然惨叫一声，紧接着就像疯了一样，推开老田撒腿就跑。 老田从来没见女人能跑那么快过，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搞懵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提上裤子也追了过去，可是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姑娘。 寻找一夜未果的老田心急如焚，想到姑娘可能是回家了，于是就回去找人，可家里仍旧空空如也。 当时他的心思已经全都放在了那姑娘身上，在山里苦苦寻找两天，全都没有结果，于是就像着了魔一样，选择了报警。 听到这里，宋老三眯眼问道：“老田去大仙山不是为了盗墓的吗？他敢主动报警？” 猴子点燃了一支烟：“你们听我接着讲啊！” 自从那个女人消失，老田就茶不思饭不想，说什么也要把人找到，他知道仅凭自己一个人，是绝对无法找到那个女人的，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女人却始终不见踪迹，整个人已经近乎疯癫，只能选择向警察求助。 接下来，事情出现了极大的翻转。 警察接到报警，赶到山脚下，老田就带着他们去了自己和女人的家，结果警察们根本没看到所谓的房子，他们面前只有一座小小的废弃土地庙。 这种土地庙现在某些农村也有，只有一米多的高度，里面的供像只有十几厘米，别说住人，就是大一点的动物都进不去。 当时警察们看见这一切，用试纸确认他没有吸毒，都以为老田是喝醉了在报假警，当即就要把他带回所里批评教育。 而老田当时看见的景象却跟警察完全不同，于是便跟那些警察大吼大叫起来。 警察们看到老田怪异的举动，都认定他精神有问题，于是便呼叫支援，请求精神病院发车。 同样的，老田当时看着那群警察，也像是看见了精神病一样。 他不明白自己报警分明是让他们帮自己找人的，这些人为什么说自己是个疯子，于是便大吼大叫，把自己上山盗墓，绑架护林员，还有同伙们全都疯了的事情全盘托出。 虽然警察们全都认定老田是个精神病，可是见他说话时逻辑清晰，而且将盗墓的方位和分工等情况，全都说的头头是道，就派人上山去检查了一下。 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发现了老田说的盗洞。 第188章 迷 猴子把老田的故事讲到这里，我反而变得糊涂了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猴子说周鹏的症状，像是老田那些疯掉的队友。 没想到故事发展到这里，疯掉的人竟然是老田。 就连宋老三都忍不住开口：“你讲了半天，周鹏的症状到底跟谁一样？” 我摆手打断了宋老三，对猴子问道：“这个故事后来怎么样了？” “这个故事最诡异的地方就在这里，当时老田跟我讲的时候，我捋了半天才理清思绪。” 猴子舔了一下嘴唇：“警察按照老田的讲述找到盗洞以后，发现他并不是想象当中的精神病人，就将他控制了起来，同时按照老田的供述，开始叫支援进山调查，并且寻找失踪的女人，同时将老田带离，准备抓回去审问。 在警车下山的时候，老田目光扫向车外，竟然看见了自己的爱人就躺在路边，于是像是疯了一样，推开身边的警察，顺着车门跳了下去。 当时老田看见那女人一丝不挂的躺在路边，下身满是血迹，整个人陷入了疯狂状态，像是疯了一样的跟警察打斗在了一起，痛骂那些警察为什么不救人，为什么不去捉拿凶手。” 我蹙眉问道：“那些警察看不见那具尸体吗？” 猴子吸了吸鼻子：“老田当时已经心如死灰，见自己的爱人死了，就准备跟警察拼命，让他们把自己击毙在现场，一起死了算了！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戴着手铐，自然不是那些警察的对手，很快就被按在了地上。 紧接着，当初那个带他上山去道观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现场，对着老田脸上就是一巴掌，让他看清楚自己究竟都在干什么！ 就是这一巴掌，让老田看清了自己居住半年多的土地庙，也看清了路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女人，只有一条身上带着血的红狐狸。 根据老田的说法，那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感觉自己之前经历的事情都像是一场梦，甚至很多事情都失去了思维逻辑，毕竟一个盗墓贼，怎么可能主动报警，把这些事情给说出来呢？ 回忆起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老田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半年他虽然一直都觉得自己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也记得发生的事情，但是回过头来想想，许多决定就像是住在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替他做出来的，跟他的行事逻辑根本不符，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无形中决定着他的人生一样。 被警察拎起来的那一刻，老田看着车窗中自己的倒影，竟感觉里面的人十分陌生，短短几个月，他眼窝深陷，身体暴瘦，就像是没有血肉的骷髅，而在这之前，他竟对此浑然不觉。 再后来，老田就被带到了警察局，将自己在大仙山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供述了出来。 既然立了案，警察自然也得往下查，可是越调查这事就越怪，因为警察按照老田的供述，找到了他说的护林员还有那些同伙，可是这些人都在按照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正常的生活着，根本就不承认发生过老田说的这些事情。 最终，老田被诊断为具有人格分裂和妄想症及间歇性精神病，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一年后法院审判他是在精神正常时进行的盗墓行为，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最后他因为表现良好，有重大立功表现，被减刑到了八年半。” 猴子的故事讲完，让我产生了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你之前不是说老田带了很多人上山吗？这些人究竟有没有跟他去过山上？” “应该不会，老田不是说他们在墓中还被狐狸咬死了一名同伴吗？而这可是命案，警察一定会仔细调查，如果真死了人，这案子不会这么简单。” 宋老三顿了一下：“老田说警察在调查中，确认他找的那些人全部都否认自己参与了这件事，他出狱之后也没有考证过吗？” “我问过老田，他说自己出狱后，想要找那些人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精神病，可是在他入狱的这段时间里，那些人陆陆续续的全都死了。他为了证明这一切，还找到了当年抓捕自己的警察，想要向那名救过自己的道士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警察说他并不知道什么道士，老田做笔录的时候也没说过这事。” 猴子顿了一下：“老田陆续走访了很多人，所有人都说的确看见他在山里生活过，可是从来没人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还有那个打醒他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人已经没了，亲戚朋友都说他根本没学过什么道术，那镇子周边也完全没听说过有什么道观。 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就是警察的确看见那老农打了他一巴掌，但警察认为那老农只是看见他袭警，所以才上来帮忙的。 老田在里面蹲了近十年，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件事，可是真等出来了，却发现根本没有往回查的线索，更主要的是，他虽然被诊断出了精神病，但是除了那件事之外，他再也没有犯过病，因为没有佐证，所以他这一辈子都活在了一个谜团当中，每天不喝半斤白酒，根本无法入眠。 这事对老田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从那之后，他便彻底退出了盗墓行，也对女人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决定终身不娶，开了一个小吃摊维持生计，如果不是老爹去世需要钱下葬，他是绝对不会把这门手艺传授给我的。 而周鹏的情况，就让我想起了老田的那个故事，且不论老田是不是真的被狐狸精给缠上了，可是他即便在被缠住的那段时间里，也一直都在山里生活，还有村民经常会看见他在山里出入，这意味着老田虽然看见的东西跟正常人不一样，但他却真实的活在这个社会上。 你们说周鹏会不会真的撞了邪，虽然跟咱们在一个队伍当中，但其实看见的东西也跟咱们不同，就像是当初在妖僧墓的时候，段公子出现的那种幻觉似的？” 猴子的话说完，我第一个感同身受，毕竟这种怪事在我身上也发生过。 倒是宋老三半信半疑：“在中国的神话故事里，人只能成神或者变鬼，还从未听说过野人能够成精的，周鹏怎么可能被死掉的女野人给缠上呢？难道这地方闹鬼吗？” 此话一出，我忽然想起了周鹏对我说过，曾有算命先生看过他的命格，说他是至阴之命，最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第189章 直捣黄龙 听完猴子的故事，我又看了一眼已经被控制住的周鹏，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在周鹏不远处，就是那个女野人的尸体，破碎的脑袋一塌糊涂，就像是在骨头当中撒了一碗加了半瓶辣椒油的脑花。 这种场面，正常人别说闻着血腥的味道往上扑，恐怕只是看一眼图片，都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而周鹏如果真想装神弄鬼，可以用的方式有很多，完全没必要选择折腾自己这条路。 我们这边正商量对策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放亮，周鹏也变得躁动起来。 宋老三看见他这副模样，狠着心对我说道：“小段，咱们接下来就要去寻找野人营地了，而周鹏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如果带着他上路，他的吼叫一定会引发野人的警觉，甚至还会招来一些其他的野兽，要么咱们就把他丢在这。” “不行，这么做太损阴德了！”我思考了一下，还是回绝了宋老三的方案：“我知道周鹏是个累赘，也知道抛弃他对于咱们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可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一条人命啊！这片丛林没有法律约束，可并不代表这个世界是没有法律的，万一周鹏误打误撞地离开了这片丛林，咱们又当如何？” 宋老三略微挑眉：“你的意思是，直接干掉他？” “你想到哪去了，我爷爷教导过我，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做事可以没有下限，但绝对不能没有底线！我不会杀人，至少也不会杀一个无辜的人！周鹏是咱们请来的向导，虽然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但这事跟你我有直接关系，真要是杀了人，我怕自己真的守不住底线，而且这事传出去，咱们也容易被萨沙和伊万敲诈，总不能因为盗个墓，就把所有人都杀了？” 我对宋老三说完自己的想法，伸出了两根手指：“我想出了两个方案，第一就是给周鹏喂少数的镇定剂，尽量让他恢复精神，这样他至少还能帮咱们和萨沙与伊万交流，否则这个队伍就更乱了。如果少量的镇定剂不管用，那就加大剂量迷晕他，然后咱们带着他行动，达成目的后把他带出这个区域，送到医院治疗。” “行，听你的，我虽然知道他是个麻烦，可真要让我亲手杀人，我也下不去这个狠心，你说得对，毕竟这种事损阴德，而咱们又不是刽子手。” 宋老三被我劝住，对萨沙和伊万比画了半天，才让两人理解他的意思，按住周鹏把药给他喂了进去。 等到太阳露出半面红妆的时候，周鹏终于安静了下来，等他恢复理智，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后，惊恐地看着我们：“宋先生！段先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给绑起来？” 我见周鹏已经能叫出我的名字，走到他身前问道：“周鹏，你恢复意识了？” 周鹏被我问得一愣：“恢复意识？我不是一直都很正常吗？” 猴子看着险些将他糟蹋的元凶，瞪着眼睛问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真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昨晚？” 周鹏嘀咕了一下这两个字，紧接着面色就变得有些痛苦：“我记得自己昨晚正在跟萨沙和伊万守夜，然后、然后……然后我就不记得了，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给绑起来？” 猴子开口就骂：“你还好意思问，昨天晚上你这孙子……” 我打断猴子的话，语气平和的解释道：“昨天晚上你守夜的时候睡着了，然后自己梦游，我们怕你遇见危险，而且值夜的人也没办法看着你，所以就把你给绑起来了。” 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怕周鹏知道自己昨晚做的事情被吓到，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不适合继续受到刺激，万一他刚恢复过来又被吓疯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周鹏听完我的解释，使劲地甩了甩头：“梦游？我以前也没有这个毛病啊……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又加上生病，还有心理压力太大。” “是这样，我跟三爷商量了一下，这几天你的状态实在是不稳定，所以我们决定在接下来的行进当中，还得继续绑着你。” 我说完对策，紧接着又安抚道：“但是你千万别多想，我们这么做，可能你会觉得有些屈辱，但我保证这不是为了伤害你，反而是对于你的一种保护。现在我们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预估三两天就可以离开这地方了，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委屈你了，而我们也会给你相应的补偿，之前答应你的费用，我们出双倍。” “行，就按照你们说的办，这一趟进山到现在，咱们遇见的危险太多了，没有你们的保护，我自己也离不开这个鬼地方。” 周鹏做了个深呼吸：“等这次离开这里，我这辈子再也不进丛林了，以后买房子，院里有棵树都不行！” 周鹏恢复正常，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在野人手里发现的金朝锈刀，更让我笃定这座山里一定是有金朝墓葬的，所以太阳刚出山，我们一行人就出发了。 前一晚的搏斗很惨烈，我们凭借枪械的优势，还是占得了上风。 那些野人在逃跑时，有不少都受了伤，遗留在沿途的血迹，倒是为我们的追踪提供了便利。 有萨沙这名经验丰富的猎手带路，野人留下的痕迹完全无法逃脱他的眼睛，我们在密林中沿途搜索，很快便找到了野人的活动区域。 一处灌木丛前方，萨沙摆手示意我们停下，指着前方地面的痕迹说道：“树林里的动物都是凭借味道来划分地盘的，它们很少会走固定的路线，但前面的草地有明显的踩踏痕迹，一看就是人为形成的，所以这里应该是野人的必经之路，我们可以在这里设伏。” “这老头儿一看就是打猎打傻了，咱们也不是来抓野人的，设伏干什么。” 猴子翻了个白眼，对周鹏扬了扬下巴：“你告诉他，让他沿着这条路带咱们去野人的巢穴，既然那些野人手里有咱们要的东西，那就直捣黄龙，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190章 野人巢穴 西山顶的树林里，宋老三走在小路上，目光始终在警惕地盯着四周：“我们脚下的路不像是走出来的，而是被夯实过，所以才不会有植物生长，这些野人的智力似乎比我想象的要高。” “不是野人聪明，而是你低估了动物本能，就像培育了几代的家猫被放归自然，仍旧具有狩猎本能一样，人类也是如此，虽然我们将自己划归到了高等生物的行列，不过对于自然来说，你我与动物无异。” 我调整了一下头上的草帽：“我们修建城市，制造电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刻在dna当中的群居和喜光本能，这些野人就算再不开化，也会保持群居的本性。” “嘘！” 这时，萨沙转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手掌下摆，示意我们蹲下。 看见萨沙躲在灌木丛后面，我悄悄摸过去，将视线投向前方。 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略高的小山丘，前面是一片背靠山崖的空地。 前方的空地上，有一个用树枝搭起来，类似帐篷的建筑，后面的山崖上还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口处有三个野人正在晒太阳。 猴子抻开单筒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这里的野人，数量似乎没有咱们想象当中的多，难不成都在树林里睡觉呢？” 我舔了一下嘴唇：“灵长类的习性跟野兽有区别，更喜欢在白天行动，或许出去狩猎了也说不定。” 萨沙打断了我们几个人的对话：“地方已经找到了，咱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摸过去，把这几只野人干掉！” 宋老三打开了猎枪的保险：“大家尽量用冷兵器，避免枪声引来更多的野人。” 听见这话，我和猴子脸上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们俩虽然都开过枪，也跟野人搏斗过，可真要让我们冲上去肉搏，彼此心里还是有阴影的。 舞刀弄枪这东西，可不像电影里似的，花里胡哨地打斗一番，然后泼上番茄酱就行了。 刀锋划破皮肤的那一刻，血液的腥味会首先充斥鼻腔，皮肤下面像是柚子一样的黄色脂肪粒，也会冲击人的视觉神经，令人作呕。 不等我这边做好心理建设，宋老三便再度开口：“对方只有三个人，萨沙、伊万，咱们三个打头阵，小段和猴子在后面压阵，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可以开枪射击！” 周鹏见宋老三没有提起他的名字，吞咽了一下口水：“那我呢？” “最近你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我怕你看见血腥的场面会受刺激。” 宋老三将捆住周鹏双手的绳子缠绕在了树上：“委屈一下，先留在这里，放心，如果情况有异常，我们会第一时间过来接应你！” “万一你们没能回来呢？”周鹏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又或者洞里跑出来一群野人，你们把我丢下怎么办？” 我摆了摆手，然后对萨沙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猴子，你留下陪着他。” 萨沙见我们做好准备，抽出后腰的猎刀，钻进旁边的灌木丛，从侧面绕了过去。 很快，我们就在灌木丛当中移动到了山崖侧面，距离三名野人只有不到十五米的距离。 萨沙把刀咬在嘴里，右手举起一块石头，同时将左手伸出三根手指，开始缓缓收拢。 他在手掌握拳的时候，猛地将手中的石头给投掷了出去。 “嘭！” 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相反的方向，三名野人被声音吸引，齐刷刷地看向了那边。 紧接着，萨沙猛然挥手，第一个冲出了灌木丛。 我看见他们动了，也跟在了后面，枪口对准了山洞那边，防止有其他野人出现。 “嗷！” 一名野人听见脚步声，转头发出一声咆哮，向着萨沙就扑了上来。 作为刀头舔血的资深猎人，萨沙的心理素质极为出众，躲开野人的进攻轨迹，一刀撩了上去。 “噗嗤！” 势大力沉的一刀下去，野人的脖子直接被劈开了一半，血液喷出两三米远，染红了一侧的山崖。 另外两名野人看见这一幕，竟被吓得后退，转身要跑。 宋老三和伊万两人甩开腿追上去，很快将两名野人放翻在地，哀嚎声戛然而止。 宋老三甩了甩刀上的血，推开手电指向了山洞：“进去看看！” 话音落，我们几个人全都端着枪，向山洞靠拢过去。 手电刚照进里面的黑暗，就有一名女野人尖叫一声，将两个小野人护在身后，紧接着对我们嘶吼起来。 这些野人并没有语言能力，但我仍旧能够感觉到，女野人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吓退我们，用来保护自己的孩子。 女野人眼中的惊恐，还有她的举动，我产生了些许恻隐之心，正准备说些什么，萨沙已经冲上前去，一刀剁了女野人，随后手起刀落，将两个幼崽也干掉了。 我看着被拦腰斩断的幼崽，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但也知道萨沙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于是便什么都没说，移开视线向深处走去。 这个山洞并不算很大，走到深处就是一个开阔的空间，里面有一股难闻的异味，地上也铺满了干草和皮毛，应该就是野人们居住的地方。 我捂着鼻子用刀挑开地上的干草，很快就被地面的一处痕迹吸引了视线：“三爷，你来一下。” 宋老三走到我身边，看着墙壁上的痕迹，还有地上的一些碎屑：“像是铁器腐朽的痕迹，而且应该已经有年头了？” “没错！”我捡起一些铁疙瘩在石头上敲了敲：“这些铁都有分层锻造的痕迹，应该是刀剑的残骸，但这里并不是墓穴，说明这个地方在很久之前，有携带武器的人居住过，还有这旁边的包装纸，是咱们旅行包中的食物包装，但除了食物，其他东西都不在。” “没想到这些野人还真的偷了咱们的包裹，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解开了一个谜团。” 宋老三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你说当年住在这里的人，会不会是修建胡沙虎墓的工匠？这林子里现在都有大量的猛兽出没，千年之前的危险更是难以想象，自然要有卫士保护工人们的安全！” “我也是这么想的，哪怕昨天野人手里的残缺兵器不是在墓里出来的，这地方距离胡沙虎墓也不会太远了。” 我说着话便向洞穴外面退去，同时对萨沙他们摆了摆手：“其他的野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既然这里不是墓穴，那就尽快离开，以免遭遇不测。” 很快，一行人就退出了山洞，我正准备原路返回，余光却瞥见了外面那个用树枝搭建的帐篷，顿时愣在了原地。 第191章 盘龙之脊 我出山洞的时候，宋老三就在我身边，同样看见了外面的帐篷。 之前我们在对面树丛的时候，看见的是这个帐篷的正面，而此时看到的则是后面。 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帐篷，而是一个用树枝搭建起来的晾肉架，里面横七竖八的摆满了棍子，晾着各种肉类。 真正吸引我目光的，是帐篷中间的一根石柱。 宋老三走过去查看了一下，看着上面的金文和图案，好奇的对我说道：“怪了，这柱子跟咱们之前看到的两根差不多，可之前的柱子，都是出现在适合下葬的地方，难道这里也是一个吉地？” “不可能，此地顽石粗丑，形类凶恶不可相，但凡懂风水的人，都不会选择此地。” 我看着面前的柱子，还有周边的山势，思考片刻，紧接着便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这些柱子的作用不是定穴的，而是断龙脉的！此山乃是盘龙，而这些柱子存在于此的目的不是指出吉穴所在的方位，而是为了断掉此山的龙脉！” 宋老三听得云里雾里：“你能再讲清楚一点吗？” “当初我在查阅胡沙虎资料的时候，曾经得到过一个消息，此人弑君之后并没有自己登基，而是促成了金宣宗完颜珣继位！完颜珣虽然忌惮胡沙虎，但又念及他的功劳，刚好胡沙虎的部下术虎高琪杀了此人，也就顺水推舟得除了自己的心腹大患。” 我顿了一下：“当时胡沙虎弑君谋反，想要称帝的野心已经呼之欲出，完颜珣不可能不清楚。他念及旧情，可以允许胡沙虎风光大葬，但心中对此人的猜忌从未减少，这么一来，他在胡沙虎死后，派风水师过来破了这里的风水，也在情理当中！” 宋老三一愣：“你是说，胡沙虎的墓已经被掘了？” “龙形若有云雷案，人善享年也长远。蛇虎若遇蛤与狸，虽出威权势易衰！” 我看着面前的石柱，思路逐渐清晰起来：“完颜珣并没有把事情做绝，只是断了这里的云雷龙脉，也就是立下一圈石柱，用环形石柱将胡沙虎的墓给围了起来，就像是蛤蜊含了一颗珍珠，封住了这里的气运！在风水上来说，这种断龙脉的方式一旦形成，墓主人的后代将命运曲折，仕途更是不会顺利，不管做到多么大的官，都不会有太好的结局。” 宋老三面色一喜：“你既然能辨出这里的风水，那能不能通过此阵推演出墓穴所在的位置？” “可以！” 我估算了一下三根石柱的距离，用手虚空画了一个图案：“咱们这三根石柱呈三角形排列，应该是蛤蜊的尖端，胡沙虎墓应该就在咱们附近，从五处吉穴的方位判断，应该在东南方向。” “轰隆！” 宋老三正欲夸我几句，却忽然听到了一阵爆炸的声音。 我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什么情况？是不是有人在利用炸药爆破山体？” “不，这是手雷的声音！” 宋老三竖起耳朵停了一下：“爆炸声距离咱们很远，而且没有听到枪声，至少也得有几公里。” 萨沙这时候也对我们比画起来，口中还在说着些什么。 我拉着萨沙的手腕，很快跑回树林，指着他对周鹏问道：“萨沙在说什么？” 周鹏翻译道：“他说这里是野人的地盘，应该是有什么人跟野人遭遇了，他不知道野人有什么习惯，但动物一般在领地遭受入侵的时候，通常会折返保护幼崽！” 此时我已经猜到了野人出现的大致方位，顿时对众人摆手道：“大家原路返回，撤出野人的领地，向东南方向行进。” …… 有了具体的行进方向，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就顺利了不少。 山上的五处吉穴方位都是固定的，排除另外两个方向，我们的路程缩减了三分之二。 上午十点半，我用刀砍断面前的树枝，钻出了一片树林。 放眼望去，前方是一大片的开阔地，其中已经长满了杂草，藤蔓更是像珠帘一样从树木上垂下，遮挡住了望向里面的视线，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挡外界的窥探。 “这片树林，怎么跟之前的不太一样呢？” 宋老三看着异常茂盛的树林，鹰顾狼视的打量着周围：“这地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怎么有些阴森森的。” “阴森就对了，这就是咱们要找的目的地！” 我接过了宋老三的话：“这里地势开阔，藏风聚气，位于盘龙之脊，取飞黄腾达之意。” “大爷的！前前后后忙了小半年，总算找到这个鬼地方了！” 猴子迫不及待的开口道：“那还等什么，进去看看不就全都清楚了吗？” “在这种地方，别提鬼这个字！” 宋老三呵斥一句，然后对周鹏道：“让萨沙检查一下，看看这里是否有野兽出没的痕迹，其他人扎营休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准备进入树林。” 话音落，大家找到一块石头作为桌子，纷纷开始检查起了自己的随身武器，并且开始吃东西。 吸取了当初刚进树林时的教训，我特意将几发子弹装在了随身可以拿到的地方。 大约半小时后，萨沙回到我们身边，拧开水壶灌了两口水，啃着面包说道：“我刚刚对树林外面进行了检查，并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奇怪的是这里草木茂盛，同样也没有食草动物出没的痕迹，我狩猎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没有野兽是好事，最起码能让我们减少一份危险。” 宋老三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小段，你觉得咱们什么时候进去合适？” 我等萨沙把手里的面包吃完，端着枪站了起来：“现在就进，这里是无人区，不怕闹出动静，白天视线条件会好一些，有助于规避危险。” 宋老三跟在我身边，开始用刀劈砍前方的藤蔓：“希望老天保佑，咱们这次能顺利找到段谨言，也不枉大家这一路经历的波折。” 猴子呲牙一乐：“就算不找到段谨言，能在墓里拿点宝贝也行啊，希望咱们这次可千万别被人抢了先，只找到一个空膛子！” “嘭！” 两人对话的工夫，我也斩断了面前的藤蔓，一股阴风顿时扑面而来。 第192章 地上建筑群 我们面前的藤蔓就像是一堵墙，隔开了外面看向丛林的视线。 扑面而来的阴风当中，夹杂着一股刺鼻的腐败气息，熏得人睁不开眼睛，而且从外面向里面望去，黑漆漆的一片，就像是一个没有窗的房间。 猴子被熏得后退几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嚯！这里面是什么味啊？不是说植物具有光合作用，能够净化空气吗？” “光合作用首先也得有光啊，这里的树木明显比远处的高，里面估计都不会有植物生长！” 宋老三在医疗包里拿出口罩分给了众人：“咱们携带的防毒面具进丛林的时候就丢失了，将就着带这个，这里的植被虽然茂盛，但并不是密不透风，里面的空气只是难闻，但不会有毒。” 话音落，宋老三推开手电，第一个走了进去，我也跟在了后面。 刚一迈步，我就感觉自己踩进了淤泥当中。 低头一看，脚下尽是腐败的植物和堆积的树叶，高度都快达到膝盖了。 猴子没走几步，就被绊倒在了堆积物上面，甩着手对我说道：“段公子，这地方的地面堆积物这么厚，你能隔着这些东西，确定墓穴的位置吗？” “在这里寻穴不用看风水，有东西可以给我们指路。” 我用手电照向前方：“这里的地面建筑还在。” 灯光之下，前方出现了一堵用石头搭建的墙壁。 岁月洗礼当中，这堵墙已经塌了一半，上面爬满了藤蔓。 一看到这堵墙，我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用刀斩断碍事的树枝和藤蔓，继续前行。 穿过院墙的位置，地上摆放着一条过门石，上面的墓门早已经腐烂消失。 再往前走，是用青石搭建出来的台阶，台阶之上就是一座由石板铺就的广场。 哪怕过了一千多年，这座广场仍旧保存完好，只有缝隙的位置生长着一些干枯的杂草。 因为这里没有植物，所以头顶的阳光也能落下来一些，只是经过树冠的遮挡，视线条件仍旧不好。 广场中心的位置，还有一个院子，里面还有一排房子，大多数都已经坍塌，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 在这个广场上，还立着两派石雕，同样损毁严重，看不出本来面貌。 猴子走上台阶，把刀刺进了石砖的缝隙当中，抽出来看了一下血槽中带的泥土，又迈步丈量了一下石砖的长度，有些犯难的看着我：“段公子，这把刀的血槽足有二十厘米，但带上来的土壤完全没有变化，而这里的石砖面积都超过了一平米，重量恐怕得按吨计算，凭咱们的工具，根本挖不下去。” 我解释道：“咱们不用往下挖，打盗洞的盗墓方式，主要是针对那些地上建筑已经消失的古墓，而这里的建筑虽然保存不当，但基本轮廓还在，咱们只要找到地宫入口，就能够进入墓道。” “我跟老田只学了挖洞，这个知识他还真没有告诉我。”猴子挠了挠头：“那这座墓的入口应该在什么地方？” “不一定，历朝历代的墓穴，对于墓道的入口都隐藏得很好，比如清陵一般都会将地宫入口设在哑巴院琉璃壁的下面，乍一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地砖，根本看不出来那里是一个入口。明代陵墓还有将墓道入口藏在神道照壁之下，以及石像生脚下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他人盗掘。” 我一边走向前方的建筑群，一边对众人解释道：“许多古墓为了防盗，都会造一个假的入口，在里面布置大量机关，然后将真正的入口设立在别处，后来人只能凭借经验判断了。” 猴子不甘心的问道：“按你这么说，咱们来到这里，岂不是只能碰运气？” “可以这么说，金朝陵墓存世很少，主要特点之一就是面积大，以北京房山的金朝皇陵群为例，范围达数十平方公里，哪怕平均下来，一座墓也得占地几平方公里，如果这种墓真的隐藏了入口，我们想找只能撞大运。” 我紧接着又安慰道：“不过金朝墓葬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会在地宫上方修建三合土宝顶，你们可以将这东西理解成是一个高级的坟包。既然胡沙虎墓是按照帝王葬制修建的，想必皇家陵寝常用的宝顶也会存在，金朝的三合土主要以白灰、沙土、黄土掺杂而成，一层一层夯实之后，再用糯米汤浇筑，同时加用铁钉加固，十分牢固，如果这陵园里有这东西，它八成还没被腐蚀。” 猴子追问道：“你说的这个宝顶，是什么形状的？” “宝顶的形状不是固定的，常见的有圆形、束腰圆形或宝塔形。” 我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一个方形的地基前方，这周围全都是散落的石头，其中还掺杂着许多的瓦片，我掀开上面的瓦片，在其中捡起了一块刻有金文的石头：“从地基的形状来看，这里应该是胡沙虎墓的碑亭，碑亭是用来保护石碑的亭子。这亭子位于广场的正中心，作用是为了取代牌坊，那么后面的建筑应该就是享殿。” 猴子听得稀里糊涂：“享殿又是啥？” 我耐心地解释道：“一座陵墓的地上建筑，按照正常分布，入口处应该是牌坊；牌坊后面是通往墓穴的神道，指墓前开道，一般都会建立在中轴线上，如果是墓葬群，那它就会作为主干道；而享殿则是祭祀亡灵的殿堂，一般都会建立在神道中间的位置。 或许因为胡沙虎死后被降罪的缘故，所以他的墓没有设立牌坊，只建设了一座碑亭用来记载生平事迹，又或者他这里原本是建了牌坊的，但朝廷厌恶他的不义之举，剥夺了此人使用牌坊的资格。我更倾向于前一种说法，因为这里并没有建设过牌坊的痕迹。” 宋老三面露喜色：“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只要沿着这一排建筑走，岂不是就可以找到墓穴的入口了？” 有地上陵园的墓穴，几乎不用特意去卡边定型，只要懂得墓穴的格局和建筑知识，就相当于有了一幅地图，我也感觉轻松了许多：“按照建筑格局来说，是这样的，咱们只要继续沿着神道往前走，等见到宝顶的时候，基本上就找到墓穴了。” 倒塌的碑亭并没有什么考察价值，我们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就继续前行，沿着神道向深处走去。 跟外面的碑亭比起来，享殿保存得要更加完好，虽然房顶和一角都已经塌陷，但还是能够看出原本宏伟的模样。 就在我们距离神道还有二十米左右的时候，前方的萨沙用手电向那边照了一下，然后便迅速把枪举了起来：“里面有人！” 第193章 骷髅殿 周鹏将萨沙的话翻译出来之后，我的身体顿时下沉，右腿后撤一步，做好了射击准备。 “散开！” 宋老三担心对方持有自动武器，拉着我躲在了一处石雕后面。 我在石像后面等了差不多十几秒钟的时间，却始终不见里面有动静传出来：“情况不对，如果里面有人，不可能看不见咱们的手电光芒，会不会是萨沙看花眼了？” 宋老三这时也举起手电，向享殿照了过去。 我定睛一看，享殿正中的位置，的确有一个人形的轮廓，不过始终在保持一个姿势：“可能是里面的雕像，萨沙不懂中国文化，看花了眼！” “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还是小心点好！”宋老三说话间，已经从石像后面走了出去：“你跟在我后面！保持距离！” 他这一动，萨沙和伊万两人同样保持着默契，在左右两侧跟了过去。 等宋老三走出十米左右，我随即跟上，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卧槽！” 宋老三走到巷店门前，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紧接着低声吼道：“我这里安全，但你们走过来的人，最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我好歹也下过妖僧墓，连荫尸都见过，也算胆子比较大，很快走上前去。 刚一进门，大殿的石柱上就悬着一串的尸体，这些尸体已经被风干了，一个个面色枯槁，像是晾起来的腊肉。 除了这些尸体，大殿里还有满地的骷髅，粗略一数，至少得有二三十人，其中一些人身上的衣服还没有腐烂。 “这哪是享殿啊，简直就是骷髅殿！而且这些家伙穿的衣服，怎么跟二战电影里德军穿的衣服一样呢？” 猴子看到那些士兵们军服上的纳粹标志，眨了眨眼睛：“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在护林员驻点的时候，冈察洛夫跟咱们说过，他怀疑这山里的野人就是进山的德军，莫非就是这些人？” “二战时苏联和德军正在交战，这里有德国鬼子我能理解，可为什么还有日本鬼子呢？” 宋老三检查了一下墙角，紧接着捡了一把破烂的百式冲锋枪：“这他妈不是小鬼子的装备吗？” 我对于二战的历史了解有限，看到宋老三手里的冲锋枪，开口问道：“二战期间日本鬼子和德国鬼子是盟军，而当时毗邻苏联的中国区域又有大片日占区，有没有可能这批武器是日本鬼子支援过来的？” “不可能！二战时德军的主力冲锋枪是p40，性能可靠，故障率低。反观小鬼子的百式冲锋枪，连保险都没有，极易走火，而且使用的还是8毫米口径的南部子弹，弹壳粗短、口径独特、初速低、枪口动能小，停止作用比较差，连国军的p18都比不上！” 宋老三扔掉手里的冲锋枪，又在地上捡了两根腿骨：“虽然墙角这些尸体的衣服都已经烂没了，但通过骨架对比也能看出来，这里有些人明显要比其他人矮了很大一截，怎么看都跟二战时的日本鬼子差不多。那时侵华日军的平均身高都在一米五五和一米六之间，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被称为小日本儿！” “哎呀，咱们是来寻找胡沙虎墓的，也不是做历史调研的，管这些干什么。” 猴子一脚踹碎了日本兵的骷髅头：“段公子，这享殿已经损毁严重，咱们要不要沿着神道继续向墓穴深处走？” 我摆了摆手：“先检查一下再说，大家看看享殿当中有没有石碑和壁画什么的，想要了解一座墓，首先得搞清楚它的历史！” 周鹏将我的话翻译给萨沙和伊万，大家就全都行动了起来。 不大一会，猴子就不知道在哪拖出来了一个铁箱子，抄起石头砸掉了上面的锁头：“我这里有发现！” 我听到猴子的喊声，第一个赶了过去。 萨沙也很快拿着一面破破烂烂的膏药旗，还有几个钢盔走了过来：“这是我在后面发现的，后面的尸骨更多，算起来这个大殿前后至少有一百人。除了尸体之外，后面还有很多枪械和弹药箱，遗憾的是全都无法使用了。” “咣当！” 这时候，猴子也将面前的铁箱踹翻，用刺刀翻找了一下，将其中的几个硬币捡了起来，又看了看腐朽粘连的衣服：“没什么特别的，应该是某个士兵的行李箱。” “不，这可不是一般的行李箱！” 宋老三在箱子里取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勋章：“这是纳粹德国颁发的银橡叶骑士铁十字勋章，发行时间不是39年就是40年，具体我也记不清楚了，但我记得这勋章只颁发了八百多枚，是纳粹功臣才拥有的东西，要知道二战中德国武装部队最高峰时，人数可超过了一千万。而德国是1941年才进攻苏联的，在这之前获得过银橡叶骑士勋章的人，至少也得是一名高级军官了。” 猴子啧啧称奇：“三爷，你这知识储备可以啊，连国外古董都有涉猎。” “你别忘了，我在印度的时候，倒腾的可是全世界的古玩。” 宋老三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很快又找到了一个油纸包。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褪色严重的黑白照片，模糊可以看出是一个穿着纳粹军装的男人，还有他的妻子和襁褓中的孩子。 照片下面，还有一个皮革的日记本，宋老三掀开后，发现上面的字迹仍旧清晰可见：“可惜了，这日记本如果是小鬼子的，我还能勉强认出几个字。” 周鹏接过了宋老三的日记本：“我来！” 我意外的看着周鹏：“你还会德语？” “如果没有接触网赌，我的前途本该一片光明……” 周鹏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翻看了一会，这才说道：“这本日记的主人叫做荣格，是纳粹党卫军的一名上校，在闪击苏联的一支部队中担任旗队长职务。1941年6月，德国不顾《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约束，实施了巴巴罗萨计划，对苏联发动了进攻。 当时德军的主力部队是在波兰出发的，而荣格所在的部队却接到命令，在盟友日本的帮助下，提前两个月出发，在朝鲜半岛登陆，准备在远东地区绕路，成为插入敌后的一支奇兵。” 第194章 恶有恶报 猴子听到周鹏翻译荣格日记本中的内容，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哎呀，咱们来这里是为了寻找胡沙虎墓的，也不是帮这些入侵者收殓遗骸的，况且这地方还有小鬼子，管他们干啥？” “不，这本日记还是有用的，我们得弄清楚这些当兵的为什么出现在胡沙虎墓，以及是否对这座墓进行了挖掘。” 我打断了猴子，对周鹏说道：“你仔细看一下日记本的内容，其中关于私生活及战术、战略的地方全部跳过，直接找到他们来到这座山的内容。” 周鹏点点头，开始向我们翻译其中的内容，一段往事也展现在了大家面前。 1941年初，希特勒已经有了进攻苏联的意图，并且提前很久做出了作战计划。 当时德国的计划是攻占波兰后，分北、中、南三路进攻苏联，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布置了一支王牌部队，准备深入敌后进行破坏、暗杀等任务。 这支特种部队，便是荣格所在的队伍。 他们这支队伍提前几个月出发，以军事指导为目的，分批前往了日本殖民地朝鲜，并且在日方的安排下，秘密前往了蒙古地区。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外蒙古国还没有独立，属于中国的地盘，至于国军方面是否知道这个军事调动，荣格的日记本里并未提及。 巴巴罗萨计划开始后，德军凭借闪击战和局部优势兵力，向苏联长驱直入，短短数十天便向前推进了六百多公里。 几个月后，荣格所在的部队也接到命令，要他们从北方选择隐蔽路线，秘密潜入苏联，前往腹地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这支特种部队总共有三千人，分散成了十支队伍，荣格便是其中一支分队的指挥官。 为了取得胜利，德军还要求盟友日本关东军从中国北上，夹击苏联，但当时的日本已经在诺门坎战役中被苏联打怕了，又得罪不起德国，只好派出一千人作为敷衍。 当时荣格作为分队长，率领三百德军，还有一百日本关东军，一头扎进了远东地区，却不想当时虽然还是秋末，但远东地区的气候已经十分恶劣，就连他们的战车和坦克都因为机油无法承受低温而搁浅。 更要命的是，在那连绵的群山当中，电报机根本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络。 这么一来，荣格他们的分队就成为了一支与大部队失联的孤军。 更要命的是，他们的补给也不多了。 十月中旬的远东大雪抛天，连动物的痕迹都见不到，四百名轴心国士兵因为寒冷和伤病，短短一周就减员了四五十人。 眼见队伍里的人逐渐减少，荣格决定在失去方向的情况下放弃任务，优先保证生存。 这么一来，三百多名残兵便化身魔鬼，开始对山区的苏联村庄烧杀抢掠，并且抓捕俘虏，为他们在山里修建工事。 根据荣格的记载，他们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就进行过五次屠村，杀了上千人。 到了进山的第五个月，他们已经抓捕了两千多名俘虏，还有五百多人的慰安妇，其中最小的只有七岁。 用荣格自己的话来说，他感觉自己率领的并不是一群军人，反倒更像是一群魔鬼，甚至有几次他在看到妻女照片的时候，还曾想过自杀。 过了几个月，他们在下山抢劫的时候，听说苏联红军已经打退了德国的进攻，并且准备派兵前往远东清缴他们这些小股部队，其他跟他们失散的部队，不少都已经被剿灭了。 这一下可吓坏了荣格，他开始命令士兵们继续向深山行进，并且抓捕了更多的俘虏，强迫他们劳动，以及作为被包围时谈判的筹码。 在寻找新工事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座藏在山里的建筑群，并且将这里选定为据点，荣格还在建筑里发现了大量的刀剑和战衣，怀疑这里是苏联民兵的藏身处，但并未见到敌人。 再后来，荣格就下令炸毁了这里没用的建筑和雕像，让俘虏们修建木头工事。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度过寒冬，没想到更严酷的考验随之到来。 一场大雪过后，这支部队迷了路，积雪覆盖了所有的痕迹，他们在里面绕了十几天，却一直都在原地转圈。 几千人的口粮不是个小数目，为了优先保证自己人的供应，荣格开始减少俘虏的口粮，并且镇压过几次暴动。 再后来，粮食没了，他们开始吃人，所有被带上山的俘虏，都成为了口粮。 一场瘟疫开始在人群中蔓延，荣格发现曾经的战友一个个全都变成了疯子，而且那些俘虏也隐隐有了反抗的迹象。 荣格认为自己是纯正的日耳曼血统，这场瘟疫一定是肮脏的苏联农民带来的，为了避免更大的混乱发生，他以释放人质为由，将所有的俘虏都骗到了广场外面，采取了机枪扫射的方式进行清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士兵们一个个的死去，还有人因为发疯袭击队友，他们射杀了这些人，将他们的尸体抛了出去。 荣格的精神几近崩溃，带着最后几名清醒的军官，趁着其他人睡着的时候，向屋里投放了几枚毒气弹，自己也选择悬梁自尽。 周鹏翻了一下日记本：“上面的故事大概就写了这么多，再后面就是空白了。” 猴子听完这个故事，忍不住破口大骂：“大爷的，我说外面的植被怎么如此旺盛，合着那些植物的下面，埋着几千具尸体，有这么多肥料，植物的生长怎么慢的了？” “荣格在日记中写到，他们在这里发现了大量的盔甲和刀剑，我觉得那不可能是苏联民兵的装备，倒更像是陵墓地上建筑存放陪葬品的地方！胡沙虎是封疆大吏，生前军权在握，摆一些陪葬品也在情理当中！” 宋老三顿了一下：“只是不知道被荣格下令炸毁的建筑当中，是不是有小段说的三合土宝顶。至于那些人为什么会变成疯子，我觉得应该是朊病毒，传说同类相食就会感染这种病毒，是造物主的一种基因锁，患者会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像是电影里的丧尸一样撕咬一切！如果真是这样，也算恶有恶报！” “如此说来，那些野人还真有可能是当年被抓进山里的俘虏，抑或者侥幸逃生的残兵！他们由于朊病毒或者毒气的原因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了生存本能，日记里不是说他们抓了慰安妇吗？繁衍也说得通！而且这些老外体毛很重，几代人生活在树林里，返祖也有可能。” 猴子挠了挠头：“如果真是这样，当年萨沙村里的几个猎人，说自己见到了蒙古骑兵，会不会是这些野人穿着荣格日记里写过的盔甲？” “这些不重要，根据荣格的记载，他们并未发现这里是一座古墓，只是毁掉了地上建筑，地下应该没有受到影响。” 我不想去看满地的骷髅，找到一把生锈的军刺充当两界刀，率先向享殿后门走去：“大家继续向前探索，寻找宝顶。” 第195章 盘龙锁 我们一路探索，果然又在后面的神道上两侧发现了许多人类生活过的痕迹，还有被炸毁的地基，一些还能勉强看出模样的木屋中，堆放着已经锈蚀的不成样子的武器。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我们脚下的广场已经到了尽头，前方又是一大片枝头压着积雪的树木，身下的黑暗将光芒吞噬无踪。 好在荣格等人当初也认为铺设的神道很方便，没有将其拆毁。 我们沿着神道继续行进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前方便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阴影。 猴子用手电照过去，看着前方那个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桃子一样的土丘，拍了拍我的胳膊：“段公子，你看那东西，是你说的宝顶吗？” “没错，就是它！” 我看着宛若宝塔形状，被炸掉一半的宝顶，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宝顶还在，墓穴的位置就好确定了，墓穴入口一定就在它附近。” 宋老三闻言，第一个走上前去：“刚刚享殿内并没有人为查看过的痕迹，说明咱们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队伍，大家都动起来，先找到墓穴入口再做打算。” 虽然这段时间的行程已经让我累得不行，但是在看到宝顶的那一刻，我瞬间动力十足，快步向前方走去。 只是还没等仔细寻找，现实就给我浇了一盆冷水下来。 宋老三站在我身边，看着面前的一个盗洞，咽着口水安慰道：“小段，你也别太灰心，万一这个盗洞是早些年打的呢！咱们后面的享殿没有最近的人为痕迹，说明有人过来的可能性不大，而后来的队伍肯定也不知道这里被盗了，咱们只要守住这里，还是有机会等到段谨言的，对！” “不，这盗洞不是以前的，而是最近才出现的。” 猴子蹲下去检查了一下盗洞边缘的洞壁，用双手在洞里和地面分别抓了一些土，对比后给出了结论：“这个洞是新挖的，两种土之间的区别并不大，说明挖开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宋老三半信半疑的看着猴子：“你学挖洞才几天啊，就敢下这种结论？” 猴子不甘示弱的犟嘴道：“我虽然入行短，但教我的老田可是高手，而且辨土本就是挖洞的第一课，这不算什么高深的知识。老田教我的时候，前几天什么都没干，一直在教我辨别土壤，我不敢说炉火纯青，但准确率怎么也能达到八成！最主要的是这里低温很低，地面都是冻土，属于最容易分辨的一种！” 宋老三看见猴子信誓旦旦的模样，也有些慌了神：“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这里是无人区，打盗洞的人完全不需要掩盖盗土，但这盗洞边缘却不见土，说明挖洞的人技艺高超。小段，你说这洞会是谁打的，另外两门还是段谨言？” 此时我的思绪也特别的混乱，对宋老三说出了我的分析。 自从我在苏狗子口中得到段谨言的下落，就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前往远东的准备，在时间上也跟魏胜男等人旗鼓相当。 而且在护林员聚居地的时候，我还曾遭遇过魏胜男的袭击。 当时他们说出了一个叫做“天叔”的名字，而我跟宋老三都未曾听说过另外两门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 难道我们的猜测一直就错了，之前我们听到与老虎搏斗的人，还有袭击我们的人，都不是魏胜男他们，而是段谨言？ 转念一想，我又觉得不对，因为当初在农场的时候，叶甫盖尼亲口说过，抓捕他的队伍当中，带头的是一个女人，怎么看都像是魏胜男他们的队伍。 这么一来，墓下的人肯定是就段谨言了，倘若真是如此，我们赶到的时间点也相当幸运，刚好卡在了段谨言挖盗洞的时间段。 宋老三听完我的解释，思考了一下：“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留在上面埋伏，等着里面的人出现，把他们抓住？” “这是个办法，毕竟他们爬上来的时候，只能一个一个的上来，这样咱们抓人的成功率会很高。” 我虽然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但同样还有其他的担忧：“如你所说，挖这个盗洞的人本身就是一名高手，猴子刚刚说这个洞挖通的时间不到二十四小时，但也有可能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而段谨言的目标只是墓中的一尊玉玺，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完成这件事了。最稳妥的办法，还是要下去一趟，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得手。” 在我跟宋老三商量对策的时候，猴子始终在检查墓穴，此时也转过身来，对我们叹了口气：“段公子的说法是对的，咱们如果守在上面，什么东西都等不到，而且也无法通过这个盗洞进入墓穴。” 我跟宋老三同时凑了过去：“为什么？” “这个盗洞被人动了手脚，你们看这里。” 猴子说话间，用手电向盗洞深处照去，经过他的提醒，我这才在盗洞里面的洞壁上，发现了一个几乎跟土一样颜色的金属圈。 猴子介绍道：“这个铁环在北方叫丧良心钩，南方那边的称呼更文雅一些，管它叫盘龙锁，这东西……” “这是一种机关，作用跟捕兽夹类似，一旦触发就会有倒钩形的铁齿伸出来，把身在盗洞里面的人勾住，使其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挣扎的越狠，钩子扎得越深。” 我在判官录里面见过这种东西，用手电继续往下照，发现里面的盘龙锁还不止一个：“盘龙锁的作用是跑单帮的盗墓贼下去以后，怕别人截胡或者猛兽钻进去，用来封墓道用的，这东西放置简单，但只有在下面才能拆除，在上面几乎是无解的。” 宋老三不解：“下去的人封上洞口，怎么出来？他们就不怕别人封了盗洞？” 猴子也没绕弯子：“老田对我说，放置这种机关的盗墓贼，都是艺高人胆大的高手，他们根本就没准备原路返回，而是会继续挖一条其他的通道，只是时间紧迫，才没有把这个盗洞封死。” “下面的人是段谨言！”我不假思索的给出了回答：“魏胜男出行都会率领大量保镖，完全可以放人在上面守着，只有段谨言这种准备拿了东西就走的人，才会放置这样的机关！” 第196章 双生洞 我对于盘龙锁出现在墓道当中的推测，得到了宋老三与猴子的一致认可，但同样也引发了担忧。 宋老三捡起几枚石子，扔进墓道中想要触发盘龙锁，猴子撇嘴道：“别想了，这点压力是不可能触发机关的，而且就算机关触发了，我们也无法拆除它，因为它的固定栓是在下面的，打开后就像是一朵绽开的莲花，会弹出许多铁钩，像是铁丝网一样封住墓道，万一铁钩上淬过毒，那就更麻烦了。” “那也就是说，咱们如果想要下墓，就只能另寻道路。”宋老三没有浪费时间，对我说道：“别无选择，只有下去看看了。” 我通过宝顶和地上的盗洞估算了一下距离，走出一段距离后，用脚在地上点了一下，然后将视线投向了猴子：“你可以在这里重新打通一个盗洞吗？” 猴子取下了身上的工具包：“没问题，这种冻土要比我训练时的砂土层更加坚固，塌方的可能性极低，只是我的手法没有这么专业。” 我点燃了一支烟：“需要多久？” 猴子组装好工具，因为没有老鼠衣，又用绳子束紧了自己的手腕、脚腕、领口等位置：“半小时一米，或许时间还要更长。” 我知道猴子是队伍里唯一可以打盗洞的人，点了点头：“动手！” 猴子瘦弱的身材的确适合挖盗洞，因为他在坑里面会更加灵活。 最开始挖洞的时候，我们大家轮流上阵，帮忙挖出了一个半米深的坑，而接下来的工作猴子就不用我们了，毕竟打竖洞是一个危险的工作，不掌握技巧，很容易造成盗洞的坍塌。 跟我见过的其他盗墓贼相比，猴子的动作要显得笨拙不少，除了经验不足，也因为我们最近风餐露宿的生活，实在是消耗人的体力。 虽然手法不娴熟，但我也能看出来猴子是下过工夫的。 猴子每挖下去一段距离，就会在洞壁上打出一个能够容身的小空间，然后将土装在用旅行包改装的吊篮当中，由我们利用简易的支架提上来。 第一篮土提上来以后，宋老三舔了一下嘴唇：“段谨言他们打的洞已经设下了机关，可咱们的盗洞没有防护，我担心后来人如果寻找到咱们的位置，会从这里下去。” 我思考了一下：“把土散到远一些的地方，在地面做一个简单的伪装，把另一个盗洞也盖上。” 宋老三犯愁得嘬着牙花子：“这里地势平坦，做出伪装也很容易被分辨出来，就算咱们做得天衣无缝，如果曲瑞麟凭借入地眼也决定在这附近下铲子，还是躲不开的。” 周鹏虽然不懂这些事情，但也跟着插嘴道：“你们刚刚不是说，先下去的人会通过其他的通道离开吗？我们走他们的路不就可以了？” “这些人能在入口设置机关，自然也能在出口设置，猴子的手艺还不到家，最好还是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宋老三的一番话也算提醒了我：“咱们下去之后，就把自己的盗洞封了，原路返回的时候，用后面的那条盗洞，只要在下面拆了盘龙锁就可以了。” 周鹏听到这话，向我问道：“段先生，等你们下去以后，我们这趟行程是不是就结束了？” “不行，你们得跟我们一起下去。”宋老三直截了当的回绝道：“在下面拿到东西之后，我们还得离开这片群山，没有萨沙的带领，我们岂不是也要跟享殿里那些倒霉蛋一样，被困死在这大山里面？” 周鹏顿时反驳道：“宋先生，当初你们雇佣我的时候，可没跟我说过还有盗墓的事情啊！我听说古墓当中凶险万分，还有各种机关和毒气，我赚的钱当中，可不包括玩命！” “你可以选择留在地面上，但我要提醒你，萨沙和伊万跟我们来到这里，都是为了钱，现在工作马上就要完成了，他们在没有拿到钱的情况下是不会走的。哪怕没有你的翻译，我们通过简单的手势也能进行交流，如果你想离开，只能一个人走，你有把握在这片山林活下去吗？” 我将旅行包中的土倒在地上，重新顺了下去：“我要带着你下去，是为了保护你，不然等我们的追兵赶来，你们一样会发生冲突，到时候子弹可不长眼睛！下墓的事情不强迫，你告诉萨沙和伊万，愿意下去的人，每人给一百万卢布，你也一样！不愿意下去的，就在上面等，但我们如果在下面找到了其他出路，大家或许就不能会合了，我们身上的钱不够支付你们的薪水，如果你们放心的话，完全可以留在上面。” 周鹏听到我这个以退为进的回答，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萨沙和伊万都是刀头舔血的人，两个人跟在我们的队伍里，从来都没有感觉过恐惧。 毕竟我们一天的工资，就足够萨沙平时冒着生命危险跟老虎、人熊那些畜生拼命好久了，而伊万隶属的安保公司是个国际企业，跟我们在丛林中冒险，总比出国去战乱区执行任务好得多。 果然，萨沙和伊万听到百万卢布，脸色一下就变了。 远东地区的人均月收入只有两千人民币左右，而一百万卢布换算成人民币，可接近九万，足够他们几年的薪水。 猴子知道我们时间紧迫，这一干起来就没停下，等我们运出七八篮盗土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他的胳膊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过了差不多两个半小时左右，猴子终于停下了动作，抬头喊道：“段公子，盗洞触底了，我挖到了三合土！” 我听到猴子的喊话，去隔壁盗洞观察了一下结构：“咱们脚下是一座砖室墓，采用三合土填补砖头的缝隙，只要打通砖层，就可以进入墓道了。” “当当！” 猴子用工兵铲对着脚下的土壤砸了几下，对我摇了摇头：“没戏，这里的土壤太硬了，凭借咱们的工具，很难对其造成破坏！” 我思考了一下：“横向打通，将我们的盗洞跟另一个盗洞接通，做成双生洞，从侧面拆掉盘龙锁，有可能吗？” 猴子点头：“理论上可行，但后来人如果顺着我们的盗洞走，同样可以避开盘龙锁！” 宋老三出了个主意：“把取下来的盘龙锁布置在横向盗洞里面，然后把我们挖的盗洞回填，哪怕他们决定把咱们的盗洞掏开，也会浪费不少时间，而且无法使用。” 第197章 墓下寻踪 猴子采纳了我的建议，很快打通了一条横向盗洞，可是等他挖到盘龙锁的时候，却又出现了意外：“段公子，事情比想象的麻烦，我可以把盘龙锁取下来，但我挖洞的手艺比之前那些人差了不少，尺寸根本对不上！” 我听说盘龙锁无法使用，倒是也没觉得这是个大问题，对其他人吩咐道：“大家都动起来，去周围收集一些被削尖的树枝，然后反方向的插在盗洞里，这样其他人想要打开咱们的盗洞，也会很麻烦。” 周鹏闻言，举着被捆起来的手示意了一下：“段先生，现在大家都要下到墓穴当中，我这样实在太不方便了，能不能把我松开，让我也去帮忙？” 这一上午的行进，周鹏都表现得比较正常，我见他没再发病，思考了一下，打开了他手腕上的绳子，同时示意伊万给了他一把刀。 距离宝顶不远就有一片树林，我们很快就收集到了足够的树枝。 干活的时候，我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将一直随身携带的军刺扔进树丛，然后换上了那把捡来的锈刀。 猴子这时也爬了上来：“两处盗洞已经打通了，我检查过，盗洞下面没有机关，咱们可以进去了，你们先下，我在后面布置这些树枝。” 周鹏疑惑地问道：“不是说要把盗洞掩埋吗？咱们下去之后，谁负责掩埋？” 猴子最近学了不少手段：“这个简单，在盗洞上面把土堆起来铺在旅行包上，土堆后面用石板顶住，只要用绳子拖动旅行包，土就会像是流沙一样灌进去，我挖的是l形盗洞，刚好可以把土兜住。” “咻——” 就在这时，空气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尖啸，紧接着一枚照明弹摇曳升空，看起来距离我们最多只有一公里左右。 看见空中的一点幽绿，我心头一震：“有其他人进入了这片树林，所有人都下盗洞，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话音落，大家全都开始排队下洞。 猴子的盗洞竖向大约有五米深，伊万和萨沙最先爬了下去，紧接着把我和宋老三、周鹏也给托了下去。 等猴子落地后，我们一起发力拽动了上面的绳子，上面的活土很快就倒灌了下来。 大家集合之后，我打开手电，观察起了周围的情况。 我们正身处于一条砖墓道的上中部位置，粗略估算，这条墓道两端的高低落差至少有二十米左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之前的盗洞通风，我下来之后并未感觉憋闷。 虽然之前挖盗洞的人是个高手，但地面还是不免散落了一层浮土，宋老三蹲下去检查了一下：“这里的脚印很杂乱，对方人数应该在五个以上，根据鞋子的大小来看，里面没有女人，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进去的队伍八成是段谨言一伙。” “他们能在墓道里设置盘龙锁，说明很可能知道有人在追踪它们，又或者这些人的行事作风历来都这么谨慎，大家行进的时候注意安全，提防他们还会有其他动作！” 经过这半年来的磨合，我在墓下的经验已经十分丰富，而且在寻找胡沙虎墓的这段时间里，也一直都在恶补金墓的相关知识。 金代的墓葬形制不仅受到辽代的影响，也承袭北宋，流行仿木建筑结构的砖室墓，分为单室和多室墓，而胡沙虎生前一直有谋逆的野心，野史记载他的陵墓也是按照皇陵修建的，再一结合地面上那个庞大的广场，我便推算出他的墓穴规模一定不会小。 经过我的提醒，其他人在前行的过程中，也都保持着警惕，行进速度极为缓慢。 大约走了三十米左右，我身边的宋老三吸了吸鼻子：“算起来，这墓道长度快有五十米了？却仍旧没有看到尽头，看来这地方的规模依然不小，八成又得是一座地宫。” 猴子倒是不以为然：“地宫还不好么，规模越大陪葬品越多，万一那玉玺真被段公子他爸拿走了，咱们也不至于空手而归，白遭这么多罪！” 宋老三“嗤”了一声：“地宫宝贝是不少，但是机关也大啊，经过妖僧墓的事情，你还没长记性？” 猴子提起这事，顿时反驳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之前我们冒了那么大风险，带出来的东西你才卖了几百万，当初侯爷我少不更事，但这次绝对不会再被你糊弄了！” 在两人的斗嘴声中，我一直在谨慎的盯着地面，看见前方地上的一排铁钉，我当即抬手，制止了其他人的行进。 在几道手电光芒的照耀下，我们前面的地面出现了一排铁钉，嵌入了地面的缝隙当中。 猴子蹲下来检查了一下铁钉，还有铁钉旁边的碎石屑：“碎石的痕迹和石板的痕迹对不上，这些铁钉应该是最近才钉上的。” 我看了一下石板尽头的一排铁钉，还有变成平顶的墓道顶端：“这是铁索吊石，我在妖僧墓的时候遇见过，这些铁钉的作用是卡住石板，防止它倾斜触动机关，让上面的石板掉下来。” 猴子有些诧异：“你是说，那些人背了这么多铁钉子进来？这些东西至少也得有几十斤了？他们就不嫌沉吗？” “这就是专业盗墓团伙的强大之处，他们会根据墓穴葬制的不同，推算出里面可能存在的机关，然后携带相应的工具，用完直接留在现场减少负重，等找到陪葬品的时候，东西几乎就用完了，然后再换成等重的明器带走，主打的就是一个专业，不过这样也好，有了他们在前面开路，咱们的风险会减少许多。” 我蹲下来轻轻试探了一下石板的平衡性：“大家有序排队走过去，尽量选择正中间的路线，动作幅度不要太大。” 在我的带领下，一行人有惊无险的通过了铁索吊石，猴子站在对面的铁钉前方挠了挠头：“奇怪，这块石头有五六米长，那些人卡住对面的石板，又是怎么来这边的？” 我此时的心思并没放在这处机关上：“可能是配重，有人压住那边的石板，然后让人走过来，当初我跟曲瑞麟就是这么做的。” “恐怕没那么简单。”宋老三将手电照向一侧的墙壁，指着上面的划痕说道：“还记得我们当初在李蕃墓之时，见到山西何家的那个老头吗？当时他的鞋上就有机关，而段谨言他们那伙人，一定也采用了什么方式。” 我下意识的回应道：“不可能，判官录当中并未记录过段家人有使用工具的习惯。” 宋老三撇了下嘴：“我不是想打击你，但你得清楚，虽然段谨言跟你的血缘关系没人能够改变，但是对于整个段家来说，他可是这个家族的叛徒，对于他这种离经叛道的人，游离在外的这些年学会了什么，没人说得清楚。” 第198章 金童玉女 我看着墙上那些尖锐物体留下的划痕，沉默片刻后继续前行：“咱们来这里的目的是寻找段谨言，而不是为了探究他的人生经历，先找到人再说。” 过了铁索吊石，前面再就没有了什么机关，而这墓道一直向下，最终的落差竟达到了接近四十米。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生出了疑惑。 按理说，宝顶都会在墓室的上方，但这座墓的宝顶却设置在了墓道上面。 这倾斜三十几米的坡度，说明主墓室距离地面的落差最少也有四五十米了，其规模一定十分庞大。 莫非这里的墓道起到的是像现代楼梯一样的作用，下面曲折蜿蜒，主墓室仍旧在宝顶正下方的位置？ 这种逻辑虽然行得通，但历史上却很少出现这样的墓制，只有古代一些由少数民族建立的小国家当中，有类似的墓葬出土。 但转念一想，女真族本身也是少数民族，墓葬文化又集百家之所长，出现些许变化也并非没有可能。 怀着这样的疑惑，我最终站在了墓穴的入口前方。 这是一个被掏空的巨大空间，高度接近六米，用砖搭建出了一个穹顶。 在我们前方，就是青石堆砌的端门，看起来大气磅礴。 此时这端门已经被破坏了，其中一扇门上面有一个大洞，另外一扇门则被推开一半，里面黑洞洞的。 猴子用手电照着被破坏的那扇门：“上面螺旋状的磨痕很清晰，那些人是带着冲击钻下来的，空气中没有刺鼻的味道，地面也没有油液残留，能源供应八成是电池。” “情况不妙啊！段谨言是盗墓高手，这空间又不是流沙壁，按理说这道端门应该拦不住他，而他却选择了破坏这种方式，要么就是为了省力，否则……” 宋老三顿了一下：“否则就是他急于拿走墓中的玉玺，想要速战速决！” “都跟在我后面，小心一些！” 我没有接宋老三的话，心里却因为他的第二点假设变得有些着急，打着手电直接穿过了端门。 进门后，前方仍旧是一条墓道，但已经完全不是外面的样子。 两侧的墓道都是用青石堆砌，然后又在上面雕刻出了建筑的模样。 贫氧状态下，这里的墙壁保存完好，上面的燃料也在，乍一看去，竟像是走在朱墙黄瓦的皇宫之内，气派非凡。 在这道门入口的两侧，摆着一对高一米五左右的青釉缠枝花卉纹镂空胆瓶。 这种瓷器因器型如悬胆而得名，直口，细长颈，削肩，肩以下渐硕，腹下部丰满，说通俗点就是个大肚子花瓶。 “呦！这可是好东西啊！” 猴子看见两侧的胆瓶，眼睛都直了：“成对的胆瓶本就不好找，像是这种镂空且保存完好的瓶子，那就更少见了！能摆在这墓里的瓶子，怎么也得是官窑出品？” “金朝的官窑可不出这种瓶子，金朝前期的官窑，以辽宁抚顺大官屯窑和辽阳江官屯窑为代表，主要生产白瓷和白地黑花釉的东西，黑釉器小件器品做工精细，但大件的日常用品都比较粗糙。” 宋老三摆了摆手：“金代后期有观台窑、钧窑、耀州窑、磁村窑等名窑。而其中最有特色的要数定窑，定窑胎质细白，釉色润泽，制作规整精巧，装饰绚丽多姿。胡沙虎是金代晚期的人物，所以这瓷器，八成是定窑的东西。” 我纠正道：“这不是定窑，是哥窑。” 宋老三半信半疑：“不对，定窑在河北保定一带，距离上京还算比较近，而哥窑产地在浙江龙泉县，距离这可太远了。” 猴子见我跟宋老三持不同态度，借机学习道：“段公子，你说这瓶子乃是哥窑出产，可有什么证据吗？” “相传在宋朝的浙江龙泉，有章氏兄弟二人都喜爱烧瓷，并有所成就。兄长章生一烧的叫做硫田窑，又名哥窑；弟弟章生二烧的叫做龙泉窑，也称弟窑。哥窑开片而弟窑不开片，这胆瓶上的纹路叫做鳝鱼纹。至于三爷说的定窑开片，不是像哥窑那样刻意去做的，而是老化等原因形成的，没有这么规整。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定窑是不开片的，如形成开片就是老化或制作的失败造成的，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拿来陪葬呢？” “这两只瓶子可太好看了，放在这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猴子被两只瓶子迷得不行：“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把这两只瓶子带出去？这东西我绝对不卖，就摆在家里自己观赏！” “我们的时间来不及，而且这么大的东西也很难带走。” 我看见猴子依依不舍的模样，补充道：“你仔细向瓶子里面看一看，恐怕就没有摆在家里观赏的欲望了。” “这瓶子里能有什么东西？” 猴子听完我的话，走过去凑在瓶口往里面照了一下：“怪了，这里面怎么会有猴子的骨头？这瓶子口这么狭窄，这俩猴儿是怎么进去的？” 我不用看也知道瓶子里有什么东西：“不是猴子，是孩子，左右各一个童男童女，算是墓穴的引路门童，他们生前会被灌上水银以保证坐姿，就坐在这两个胆瓶上面，经年累月下来，尸身还是烂掉了，瓶子底的那层泥，就是童男童女腐烂的尸身，还有灌进身体里的水银。” “大爷的，真他娘晦气！” 猴子听完我的解释，对于这两个瓶子顿时失去了兴趣：“这些未开化的古代人简直就是疯子，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居然连这么小的娃娃也能下手，简直他妈混蛋！” “古代的阶级撕裂可跟你理解中的不一样，那时候的人为了活命，一袋米就能将亲生骨肉送去陪葬，金代是流行殉葬制度的，里面的殉葬者应该还会更多。” 我调整了一下脸上口罩的位置：“别耽误时间了，大家继续前进，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不少呢。” “咯咯咯！” 我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了一阵笑声，而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在嬉闹时发出来的。 不仅是我，身边的人也全都举起了枪，宋老三看见我们的表情和动作，吞咽了一下口水：“这声音……你们也听到了？” 第199章 人血 “咯咯咯！” “呜呜呜！” 婴儿又哭又笑的声音在漆黑的墓道中回荡，尖锐的声音搅得人心神不宁。 猴子在墓道中环目四顾，又把耳朵贴在了一边的胆瓶上：“声音不是在瓶子里发出来的，听起来怎么像是在走廊深处传来的？” 宋老三问道：“会不会是机关术，像妖僧墓当中的木鱼声一样？” “木鱼声能通过敲击声传出来，古人又没有录音机，这孩子的笑声怎么模仿？” 猴子并不认可这个说法，对旁边的两个胆瓶摆了摆：“小朋友，如果这里的声音真跟你们有关系，那就拜托你们别再闹出动静，我现在就打碎这个瓶子，把你们的骸骨带上，等离开这座墓以后，就找个风水宝地把你们葬了，好不好？” 结果就在猴子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墓穴中孩童哭笑的声音，还真的就戛然而止。 这一下，反而让我们的心里更慌张了。 宋老三举枪指着幽深的墓道向我问道：“小段，判官录中有没有记载过类似的事情？” “异闻篇中见过一些类似记载，我太爷爷在浙江盗墓时，也曾在墓里见过一个小娃娃，那孩子约莫着六七岁模样，说自己是周边一个村子的放牛娃。当时我太爷爷还以为那个孩子是从盗洞里掉下来的，就把他带在了身边，结果走着走着，那孩子就没了。等他回到地上，发现走遍根本就没有那孩子说的村子，一查当地县志才知道，那村子是跟墓穴同时代存在的。” 我也很难解释这个事件：“既然身在黄泉世界，还是要保持敬畏之心，猴子已经说了要给这两个孩子下葬，那就把他们的尸骨带上。” 话音落，我举起枪托砸碎了左边的胆瓶，然后又脱掉外衣，将里面一个小娃娃的骸骨包起来，做成一个包袱背在了肩头。 包裹上身那一刻，我在漆黑的墓道中，忽然感觉自己的背后暖融融的，就像是真的背了个小朋友一样。 对于我们来说，这种事情只是诡异，但周鹏却被吓得瘫倒在了地上：“段先生，我不想再往前走了，这地方太吓人了，而且还闹鬼！我能不能就守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我看着周鹏已经湿润的裤裆，没有逼迫他：“跟我们走，你身边还有人陪着，如果留下，可就只有你自己了。而且我要提醒你，我们再离开这里的时候，未必会通过这条路离开。” “别！别丢下我！” 周鹏听到我这么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段先生，我能看出来你是个懂风水的高手，这一路走来，我对你们也是有贡献的，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放心，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墓道尽头，只要拿到东西，就会第一时间离开！” 我拍了拍周鹏的胳膊，然后便背着尸骨继续前行。 这时，宋老三也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小段，你有没有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侧目：“比如呢？” 宋老三低声道：“你看哈，咱们是跟随段谨言那伙人下来的，也就是说他们已经穿过了这条墓道，那为什么这些人没有砸碎胆瓶呢？” “我们带走尸骨，只是因为猴子对两个孩子的亡灵做出了承诺，或许段谨言他们也听到了声音，只是采取其他办法通过了这里。” 我对于这里闹小鬼的事情也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凭借推测说道：“这对金童玉女被送到墓里的时候，心智还不成熟，哪怕真化身亡灵，也不会生出什么害人的心思，段谨言盗墓二十几年，这种小手段自然不会吓到他。” 宋老三琢磨了一下，点头称是：“二叔被誉为四门难得一见的天才，又在外面闯荡这么多年，连苏家梁都对他忌惮三分，在这个圈子里，他应该算是超一流的高手了。” 沿着墓道继续深入，两侧出现了壁龛，这些壁龛当中，每一处都有一副穿着铠甲的骷髅，以及弓箭和佩刀和一个黄金灯台。 我看到这些骸骨，转身看向了段鹏：“转告伊万和萨沙，在没有得到我指令的情况下，这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碰，一旦触发机关，咱们就危险了！” 猴子用手电照着壁龛中靠墙而坐的一处尸骨，轻轻蹙眉：“段公子，你看这具骷髅的姿势，手掌还握在刀上，而且头部自然下垂，看起来并不像是被人打死后放在这里殉葬的，怎么更像是自然死亡的呢？” 我解释道：“封建社会有诸多弊端，但是从某种角度上而言，他们的人性却比现代社会的人更加纯粹，这些卫士应该是胡沙虎生前的亲兵，是自愿陪葬的。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古人并不认为死便是人生的终结，许多帝王在交代后事的时候，都会要求心腹大臣殉葬，除了想要继续在另一个世界维持自己的权力，也有为继承人扫清障碍的考量。” 猴子吸了吸鼻子：“可胡沙虎不是被金宣宗赐罪的罪臣吗？这些士兵怎么还愿意随他赴死？” “我小时候听过一句老话，叫作奸如秦桧也有三个相好的，胡沙虎位极人臣，对于这些士兵而言，他早已经被神化了，此人既然敢拥兵弑君，自然要有所依仗，而手下的兵就是他的底气，但凡能做到胡沙虎这个位置上的人，都知道笼络人心的重要性。” 我并未在那些尸骨前停留，边走边说道：“古人看重忠义，芸芸众生中，除了个别胡沙虎这等野心家，更多的都是你我一样的普通人，他们看不清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也不了解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胡沙虎能给他们充裕的物质生活，已经足够他们死心塌地了，况且这些人都是胡沙虎的亲兵，就算不陪葬，朝廷也不会……等等！” 猴子正听得入神，却见我忽然抬手，意犹未尽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因为装备丢失，我们并没有佩戴防毒面具，只是每人带了两层医用口罩，而此刻我已经闻到了一股异味：“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发霉了一样？” 我身后的萨沙同样察觉到了这个异常，摘掉口罩嗅了嗅：“是血腥味，人血！” 第200章 沙堆中的手 墓道内忽然出现的血腥味，让我们悉数提高了警惕，顾不得再去观看两侧的壁画和壁龛，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很快，一道三岔路口就出现在了我们的前方，除了正中的墓道之外，两侧也是一模一样的墓道，全都是用青石堆砌，而且刷了颜料，白墙黑瓦。 宋老三看着面前的岔路口，面露不解：“怪了，一座墓中怎么会出现三条墓道？莫非是分别通往主墓室和耳室的？” 我微微摇头：“金墓一般分为墓道、甬道、墓室几部分，即便有侧室，也该在主墓室附近，不可能在墓道尽头用不同的通道分开，这种墓道我还没见过。” 猴子指着正对我们的墓道：“既然没见过，去看看不就行了吗？风水先生下葬时不是说过么，三条大路走中央！” 萨沙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但是看见猴子手指的方向，也跟着补充道：“血腥味就是从这条隧道里面传出来的。” 我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像是猴子说的那样，西南大路走中央，古人认为土盛者是，天地之四方分为四道，西南为神，东南为禽道，西北为兽道，东北为鬼道。西南方是代表着神的方向，如果向着西南方去，那么人的灵魂就是直奔天堂了。但我认为这三条墓道当中，应该有两条是假的，或者说是布满机关的密道，就是用来防范盗墓贼的。” “咱们本就是为了追踪段谨言下来的，前面有血腥味，至少说明他们去过这条路。” 宋老三指着正中间的通道说道：“得去里面看一下，有了前面人的探路，咱们的危险应该不大。” 伊万听说我们要进去探险，主动承担起了安保的职责，端着枪走在了第一位。 这是一条方形穹顶通道，走了没多远，我就看见前面出现了好几个用铁链悬挂的大铁球，这些铁球上面全都布满了尖刺，应该是触发机关之后，从穹顶上掉下来的。 猴子跟在伊万身后，看着满地的落石与流矢，忍不住赞叹道：“我靠，这哪里是墓道啊，简直就是古战场！” “别吵！保持安静，别误触什么机关！” 我走在墓道当中，也是胆战心惊。 此时我们脚下还有两侧的墙壁上，到处都是翻开的射击孔，以及暗器击发留下的痕迹，但地上却没有丝毫血迹，也不知道段谨言他们是如何通过这里的。 行进的过程中，伊万的手电一直在指着前方，见尽头出现了一堵墙，顿时按照我的吩咐停下了脚步。 “噗叽！” 我向前走了一步，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抬脚一看，赫然是一直被踩爆的眼球。 “卧槽！这东西是一只眼睛？” 猴子也被我脚下的东西吓了一跳，用手电照向了四周：“这里并没有血迹，怎么会凭空出现一只眼睛？” 我见前方的地面已经没有了流矢和落石那些东西，谨慎地向前走去：“前方应该还有什么机关，我去看看！” 猴子不放心的跟在了我身边：“我跟你一起！” 越往前走，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重，直到走近我才发现，这墓道的尽头有一条向下的台阶，而我们刚刚看见的那堵“墙”，其实是从高处坠落下来的封石。 在巨石的冲击下，两侧墙壁已经被震出了裂痕，巨石下面也堆着不少沙子。 猴子伸手捂住了口罩：“这里的味道太臭了，难道之前下来的同行躲过了之前的机关，却都被这些石头砸死了？” 此时我已经有七成把握，先下来的一伙人就是段谨言他们，听完猴子的分析，一时间也慌了神，快步走到沙子堆边上，开始清理土层。 猴子看见我的动作，也蹲下来开始帮忙，结果我们俩刚扒开表层的沙土，就发现下面的沙子已经被血浸透了。 “呕！” 我这边正在挖掘的时候，身边的猴子忽然一声干呕，我一转头，就看见呕吐物顺着他口罩的缝隙喷了出来。 再一看他手里，正握着一截肠子，还有一个沾满沙土，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内脏。 “啪！” 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忽然有一只手握住了我的胳膊。 感受到那只手掌的滑腻冰冷，我头皮一阵发麻，爆出一句粗口，猛地向后退去。 “哗啦！” 随着我后退，前面的沙土坍塌，那只握着我的手臂也从沙土里露了出来。 宋老三听见我的喊声，第一个出现在了楼梯上面：“小段！出什么事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甩脱那只血淋淋的手臂，却发现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块浪琴手表，惊魂未定的喊道：“三爷，下来帮忙！” “来了！” 宋老三很快搞清楚了状况，开始跑过来跟我一起扒沙子。 几秒钟的工夫，我们就挖开沙土，露出了下面一个黑头发的亚洲人。 “呃……呃……” 下面那个人脸上全是被血污沾住的沙土，嘴里也灌满沙子，喉咙发出沙哑的呻吟。 我见这个人还活着，顿时加快了速度：“继续挖！” 在一边干呕的猴子强忍吐意拦住了我：“段公子，别挖了！我手里的这根肠子，就是他的……” 经过猴子这么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我们脚下的楼梯是一个个的台阶，而这个人是面对着我们被挖出来的，他头部到墙壁的距离，根本不可能是一个成年人的长度。 宋老三的经验比我丰富，听说这个人快不行了，第一时间在医疗包取出肾上腺素给他来了一针，紧接着又拿出水壶，清洗了一下他的脸颊。 混合着血液的水流到地上，我也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本来面目。 他大约四十岁的模样，额头上有一道伤口，同时左眼的眼皮也陷了进去，但并不是老伤。 我推断他在遭遇挤压的时候，眼球因为压力被挤飞了出去，应该就是被我踩爆的那一只。 “嘶嘶——” 过了十秒钟左右，男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睁开仅剩的眼睛打量着我们，在口中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救我！” 第201章 怀抱一束海棠 墓道台阶上，我看着趴在沙堆中的男人，还有他被埋在沙子里的身体，一想到此人断为两截还能跟我说话，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宋老三拍了拍这人的胳膊：“朋友，你的身体已经被落石砸断了，虽说同行是冤家，可大家都是中国人，既然在这异国他乡见到了，我们也不能装作看不见，你的时间不多了，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说出来，我们尽量帮你完成。” 男人听完宋老三的话，转头看着压住自己的沙堆，先是沉默了几秒钟，紧接着便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没想到打了一辈子鹰，却被雀啄瞎了眼，大风大浪都过了，却折在了这么一座伪皇陵当中……给我支烟。”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虽然被压在下面的是这个中年，但我们毕竟是同道中人，他的一番话让我也感觉有些压抑，在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一支，然后塞到了他口中：“这烟是俄国货，身处异国，没有国内的烟了。” “干这行半辈子，早就知道人死后黄土一捧的道理，没那么多说道。” 男人只吸了一口烟，就被呛得连连咳嗽：“你们说的对，异国他乡能见面就是缘分，听我一句劝，这墓不对劲，别再往前走了，尽快退出去！” 我追问道：“这墓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平生盗墓三十余座，其中包括两座皇陵，都没见过这么复杂的格局，而且这地方，似乎有不干净的东西！我知道行内人不该说这种胡话，可我的下场你们也看见了。” 男人没有多说什么：“你们若想活命，立刻回头向后走，将门口的两只长颈（胆瓶）带走，也不算白来一趟。若能出去，并且有机会去到大理，帮我给大理蓝月谷九色花客栈的老板娘带句话，就说那个负心人跟前妻复了婚，叫她别等了。” 我能听出来，男人说的那个负心人就是他自己，虽然急于追问段谨言的事情，但他毕竟濒死，我也不好直接问话：“先生就不准备留个名字吗？” 男人勾了勾手指，示意我又给他抽了一口烟：“我叫黄秋荣，背靠万祖之山，怀抱一束海棠，香插宝瓶口。” “阁下是成都海棠花成员？” 宋老三听到黄秋荣报出的切口，顿时拱手：“送子观音传人宋老三，有礼了！” 我有样学样：“奉天鬼眼判官，段慎行。” “你们是奉天四门的人？” 黄秋荣的眸子忽然变得警惕了起来：“为何会来到这里？” 我见黄秋荣这么大反应，就知道我们找对了人：“黄先生，我是为了找人，您应该认识段谨言？” 黄秋荣一改模样，面色变得凶残起来：“你刚刚说自己来自望云斋，可是段家派来抓二爷的？” 我见黄秋荣称呼段谨言为二爷，更加笃定他就是段谨言的同伴，思考了一下说道：“段谨言是我父亲，我来这里的确是为了找到他，希望黄先生念在我救父心切的份上，如实相告。” “你说什么？二爷……段谨言他还有个儿子？” 黄秋荣先是一愣，紧接着一把向我抓了过来：“小王八蛋！” “小心！” 宋老三手疾眼快，抓着肩膀将我拽向了后面，而黄秋荣因为身体被埋在下面，手掌抓空。 “骗子！段谨言你这个骗子！亏我那么信任你，你他妈的竟然敢骗我！” 黄秋荣目眦欲裂的看着我：“小混蛋，我他妈的要杀了你！” “嘭！” 猴子见黄秋荣对我出言不逊，抬腿就给了他一脚：“你说话给我放干净点！如果不是我们，你连遗言都送不出去，现在怎么恩将仇报呢？” 宋老三看着黄秋荣的模样，也换了一副面孔：“姓黄的，我念在你也出身名门，这才对你客气，但你别以为我们就是好惹的！记得你刚刚对我提起过一个客栈，叫做九色花，是吗？” “你敢！” 黄秋荣听到这话，身体开始剧烈挣扎：“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人死之后黄土一捧，这话可是你说的。” 宋老三当然不会怕黄秋荣的威胁：“我对伤害一个女人没兴趣，但你必须回答我的话，段谨言也来了这座墓，他就在前面，是吗？” “不！他死了！全死了！” 黄秋荣指着那块压住他的石头，面色凶狠：“你也看见了，我们的人全被压在了下面！” “你在撒谎！如果段谨言真的死了，你在听说我是段家人的时候，就不会表现得那么紧张，你刚刚分明是想保护他！” 我不假思索的拆穿了黄秋荣的谎言：“你在濒死之际都想要保护他，为什么听说我的身份之后，就忽然变了一副面孔？段谨言有个儿子，为什么会对你的打击这么大？” “小混蛋！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黄秋荣似乎对我有着巨大的敌意，愤怒地吼道：“是啊！我在撒谎，段谨言就在里面！去，你去找他啊！你不是要找你爹吗？他就在里面，这座墓形势复杂！你进去给他陪葬！一起死！哈哈哈哈！” “黄秋荣，你别得寸进尺！”我被他的态度激怒，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告诉我段谨言的消息，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都经历了什么！” 黄秋荣也拼尽全力，抓住了我的两只胳膊，模样就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我告诉你大爷！” 他毕竟是个重伤之人，我对着他脸上打了一拳，随后就把他压在了身下，心中的愤怒一瞬间涌了出来：“告诉我段谨言的事情！你他妈的告诉我！” “小段！小段！！” 宋老三叫了我两句，见我没有回应，猛地将我拉了回去：“你看清楚，他已经死了！刚刚我的肾上腺素，只能让他保持短暂的清醒，而他的腰部以下全断了，刚刚那番折腾，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力！” 我气喘如牛，这才发现黄秋荣刚刚为了跟我搏斗，已经把身体从沙子堆里挣了出来，残躯拖着一串肠子，怒睁的双眸早已没有了生命气息。 第202章 先小人后君子 黄秋荣临死前骤然转变的态度，让我变得一头雾水。 看着他脸上凝固的愤怒表情，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一个临死前都在下意识保护段谨言的人，为什么在听说我是他儿子以后，会是性情大变。 猴子这时也克制不住吃瓜的欲望，向我问道：“段公子，你说咱们为啥一提起你爸有儿子，黄秋荣就那么愤怒呢？还不会是他取向有问题，而你爸为了让他入伙，欺骗了他的感情？” “别扯淡！你忘了他的遗言是让咱们找客栈老板娘，还说自己有个前妻吗？”我瞪了猴子一眼，向宋老三问道：“三爷，你之前说黄秋荣是成都海棠花成员，这海棠花是什么，跟翻山镜、入地眼类似的代称吗？” “不，海棠花是海棠会的俗称，算是一个组织。” 宋老三知道我来此是为了调查段谨言，既然黄秋荣与他关系密切，便耐心对我解释道：“海棠会跟四门差不多，也属于一个家族产业，但并不是只选择嫡系传人，与四门一样，海棠会在圈内的认可率并不高，因为我们这种团队，不仅仅只做盗墓，还有一些探险家的属性。 众所周知，四川与青海、贵州、云南、西藏等地接壤，许多去无人区调研的科考队，都会选择这里作为中转站。而那些国字头的科考队，一直与海棠会来往密切，据我所知，许多前往罗布泊、可可西里等无人区调研的大型活动，都是由海棠会的人作为向导的。 如果真要分出一个南北派别的话，海棠会的性质有些像南派当中的四门，但海棠会行事低调，在南方的影响力和底蕴远没有四门这么大。当然了，我说的是以前的四门，并不是现在。” 我追问道：“海棠会和四门以前有交集吗？” “当然，我不是说了嘛，我们这两个家族的成员更像探险家，而且有规矩约束，做事也更有底线。早些年双方去各自的地盘办事，都会互通有无，彼此照顾，关系还算不错。” 宋老三顿了一下：“海棠会也是个大家族，跟四门一样有许多的条条框框，你爸作为四门的叛徒，肯定是不被海棠会认可的，所以黄秋荣跟他合作，也绝对不会是代表家族出战，此人八成跟你爸一样，也背叛了海棠会。” “莫非他是被段公子他爹给拐出来的，所以才会在听说段公子的身份以后，变得大发雷霆。” 猴子挠了挠头：“但是这也不对啊，就算段谨言骗了黄秋荣，但他们两个都是大老爷们，段谨言有个儿子，他这么愤怒干什么呢？这事它在逻辑上也说不通啊？” 我把心一横，面色发狠道：“不管这些了，黄秋荣已经承认了段谨言就在这座墓中，而人在被拦腰斩断的情况下，是活不了太久的，说明他们进入这座墓的时间绝对不会太长，咱们抓紧追上去，或许还能找到他们！” “可咱们并不知道这三条墓道，究竟哪一条才是安全的啊！不是说你爹是四门的第一天才吗？还有这个黄秋荣，也是海棠会的得意门生，连他们都在这里遭了难，咱们继续深入，会不会也落得这个下场啊？” 猴子舔了下嘴唇，似乎还对黄秋荣的威胁心有余悸：“刚刚黄秋荣的威胁看起来不像是假的，甚至他还有些期盼咱们进入这座墓，说明前方的危险程度，就连他这个老手都没有把握，凭借咱们这些半吊子，能行么？” “我现在更担心另外一件事。”宋老三指着压断黄秋荣身体的石头：“如果这石头是一道封门，而段谨言他们被堵在了后面的死胡同里，这该怎么办？” 我知道两人的担忧都是有道理的，但思考了一下，还是固执的回应道：“我找了段谨言这么久，已经付出了太多，既然双方已经近在咫尺，哪怕有一线生机，我也必须继续深入！你们说得对，胡沙虎墓能让他们这些老江湖都栽了跟头，前路一定危险重重。我没资格要求任何人陪我拼命，如果你们怕了，可以原路返回，我一个人往里面走！” 猴子瞪了我一眼，言语粗鄙却让我心头一暖：“少他妈说屁话！我能把你扔了吗？既然决定要干，那我就陪着你继续走，兄弟一场，我就陪你玩一次命！” 宋老三见猴子慷慨激昂，也点燃了一支烟，用来压制空气中的血腥味：“小段，你也知道，我当初选择回国，并不是为了参与你们这些恩恩怨怨，只是想消消停停的赚点钱，足够我后半辈子养老，所以这种玩命的事情，我……” “我理解。” 我见宋老三萌生退意，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直言不讳道：“你能一路陪我走到这里，我已经很感谢了，你说得对，接下来的事情风险太大，我没资格让任何人陪着我，退出是你们的自由。” 宋老三挠了挠头，尴尬的笑道：“小段，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要退出，只是想跟你谈谈利益。你来这里是为了小蝌蚪找爸爸，但我跟你不同，也跟猴子不一样，他陪你是为了兄弟情义，而我只是为了钱。所谓先小人后君子，咱们想继续走下去，得把价码谈清楚。” 说着，宋老三伸出手掌，比画了一个“六”的姿势：“这趟在墓中取得的收益，我要六成，不过分？” 我在出国之前，已经拿到了苏家梁的一成股份，虽然没有实际收益，但这钱随时都能变现，有的是办法补偿猴子，见宋老三愿意继续陪我往下走，我点了下头：“三爷，谢了。” “说远了，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宋老三见我同意，也没有矫情：“把沙堆挖开，再翻找一下黄秋荣的衣服口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三人达成协议，很快便动起手来，猴子刚挖了没多人，就发现了一只脚：“这什么情况啊？黄秋荣的下半身不是被石头压在下面了吗？这怎么还有一条腿，难道他是被折叠了？” 我看了一下那只脚的脚腕，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肤色不同，这腿不是黄秋荣的，挖出来！” 第203章 指路 落石前方的沙堆很快被清理完毕，两具残尸也展现在了我们面前。 分别是黄秋荣的上半身，还有一具被压在石头下面，只露出腰部的下半身。 宋老三强忍着恶心，翻找了下半身的裤子，在里面掏出来了一盒玉溪香烟，还有一个钱包。 “从肤色和香烟上分析，另一名死者应该也是个华人。” 宋老三擦去钱包上的血迹，在里面翻找出一张身份证递给了我：“就是他了。” “许墨阳，哈尔滨人，三十九岁。” 我看着身份证上那张面露凶相的照片，挑眉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都多少年不在国内了，一些大家族的名号我还有所了解，但具体到个人，怎么可能清楚。” 宋老三摇摇头，继续掏了一下许墨阳的口袋：“可惜了，他的手机没有放在裤子口袋，否则或许还能查到更多的线索。” 我也拿起钱包看了看，里面除了身份证之外，就只有少量的现金，倒是其中一张白色的纸条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纸条看起来像是一张购物小票，上面的时间是十天之前，其他的都是俄文，我也不认识。 确认这里没有了其他线索，而且前路也被封死，我们很快撤到了台阶上面。 周鹏见我们上来，有些害怕的问道：“段先生，下面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小状况而已。” 我为了稳定军心，没有将情况如实相告，而是把手中的小票递给了他：“你看一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周鹏接过去看了一眼：“是饭店的发票，五份牛排，七份煎香肠，还有八份罗宋汤。” “食物有人会点双倍，但很少有人点两份汤！由此分析，说明段谨言的团队至少有八个人，我们发现了两个，凡事做最坏的估算，他们至少应该还有六个人。” 宋老三舔了一下嘴唇：“对于你爸这样的高手来说，干活的时候通常都是人越少越好，一般三个人左右的小团队是最理想的，这种大规模出动的情况，是相当少见的。” 猴子脱口而出：“这不是挺正常的么，咱们本就身处国外，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就连黄秋荣这种世家门徒都折在了前方，他们多带些人也更保险。” “也对。” 宋老三点点头，没再多说，看着前方的岔路口说道：“小段，依你之见，咱们接下来该走哪条路？” “你们看什么方向顺眼，就随便选一条。” 我摇了摇头：“古代风水师在墓穴设置迷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无法进入陵墓，据说每一条迷宫的道路，都是由不同工匠设计的，而他们在设计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要向什么方向开拓，简而言之，这种迷宫是无迹可寻的，遵循墓中不设死路的原则，这三条路八成都能通往墓室，只是风险程度各不相同。” 周鹏诧异的看着我：“全靠猜啊？” 我没有回答周鹏的话，但基本上也算默认了，就连段谨言的团伙都能遭了机关，我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正当其他人在思考的时候，猴子忽然开口了：“段公子，咱们或许该走左边。” 虽然我让大家随便选一条，但是见猴子这么快做出选择，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猴子指了指我的身后：“因为有人给我们指路了。” 我顺着猴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背上装着娃娃尸骨的包裹破了个洞，而小娃娃的尺桡骨刚好从那个洞里伸出来，对准了左边的岔路。 虽然我不怕死人骸骨，但是这诡异的一幕，还是让我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很快稳住了心神，向左侧走去：“我们跟这两个小娃娃有缘，既然他们指了路，那就按照他们的意思，走左边！” 猴子走到我身边，将那根尺桡骨顺着破洞塞了回去，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小朋友，你一定要保佑叔叔顺利平安，只要我们能活着走出去，我给你们下葬之后，再找国内的和尚给你们做七天法事！” 宋老三哈哈一笑：“得了，这两个娃娃走了一千多年，怎么可能管你叫叔叔，按辈分，你得管他们叫祖宗！” 猴子也跟着笑了：“这两个小家伙如果真能保佑咱们平安，我叫一句小祖宗又何妨？” “咯咯咯！” 结果猴子话音刚落，我们前方的墓道里面，忽然又传出了小孩子的笑声。 安静的墓道中传出这种声音，着实将我们吓了一跳，宋老三拍着胸口，对我和猴子背后的包裹说道：“小祖宗，咱们可不带这样的，我们都说了等离开以后，好生安葬你们，你们可千万别显灵，就让我们安安静静的走下去，我谢谢您了！” “咯咯咯！” “呜呜呜！” 宋老三的话并未起到作用，那种婴儿又哭又笑的声音，依然在墓道中回荡，听得人毛骨悚然。 到了这一刻，我心里也有些不托底了。 我们在妖僧墓听到的木鱼声是机关所为，可这婴儿声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因为装备的丢失，降龙木等装备全都遗失了，我只有手里那把锈迹斑斑，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两界刀的锈刀。 好在这条墓道当中，除了孩童的哭闹声再无其他，走出几十米后，我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在我们前方，也出现了一排向下的楼梯，看起来黄秋荣遇难的通道毫无差别。 猴子举起手电，照向了我们头顶的位置：“段公子，你说这里会不会也跟中间那条墓道一样，头顶也有一块巨大的坠石？” “或许。” 我抬头看了看，这里的天花板毫无缝隙，通体都被刷成了蓝色：“如果这里真有机关，应该是在石头下面涂了一层三合土用来掩护，所以隔壁墓道的坍塌处才会有那么多的砂石。” “得，看来这两位小祖宗还真是不保佑我啊！” 猴子叹了口气：“要么咱们原路折返，走右边那条？” 我摆了下手：“不必了，不出意外的话，这里的三条墓道全都是一样的，设计者既然已经复刻了两条，不会让第三条看起来与众不同，至少第一道机关都是相同的。” 宋老三提议道：“中间的通道还有两具尸体，要么我们把那些尸体抬过来，顺着这里滚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猴子眼神一亮：“好主意！如果这里真有机关，我们就把全部的墓道给封起来，这样追上来的魏胜男他们，就彻底进不去了。” 第204章 周鹏的发现 猴子刚一提出堵路的办法，就被我给否决了：“这个办法行不通的，从黄秋荣那边的分布来看，他们队伍里的人并没有被完全的压在下面，所以这封石的作用应该不是砸死盗墓者，而是要将他们困在里面。我分析落石的机关应该在台阶中下部，而黄秋荣和许墨阳在队伍中处于殿后的位置，负责看守入口，所以才没能一起跑进去。”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头顶真有落石，咱们也要被困在里面？” 宋老三搞清局势，嘬着牙花子问道：“如果设计者的初衷真是如此，说明他并不怕盗墓者进入墓穴，你觉得咱们还有机会出来吗？” “不好说，但如果咱们能找到段谨言，应该还有机会。” 我如实说道：“段谨言他们在进入墓穴的时候，就在盗洞中留下了盘龙锁，说明他们压根就没想原路返回，一定有其他办法。” “这个选择的赌性可是够大的，不仅要赌我们这条路真的能通往主墓室，还得赌我们能不能遇见段谨言。” 宋老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并未生出退缩之意：“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大家挤一挤，一起从台阶上往下走，彼此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两个台阶，一旦发现异常，所有人全力冲刺往前跑，都注意我的动作，位置绝对不可以超过我。” 周鹏将我的话翻译出去，等萨沙和伊万理解之后，大家排成两列，开始一起沿着台阶，逐步向下走去。 这道楼梯很深，目测应该有四十级左右，一直倾斜向下，两侧也没有扶手，而且台阶的高度落差接近二十厘米，迈步特别的累。 我心中一直数着台阶的级数，等脚踩到第十八级的时候，我明显感觉这台阶轻微晃动了一下。 “咔哒！” 没等我说话，身边的宋老三也把脚给迈了下来。 我听到台阶下传来一道轻微的脆响，顿时发出了一声咆哮：“跑！” 话音落，我们一行六人加快脚步，全都开始沿着台阶疯跑。 “轰！” 一声闷响紧接着在我们身后传来，地面的震颤令人站立不稳。 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撞了我一下，直接导致我失去平衡，沿着台阶翻滚了下去。 所幸我跌倒的时候，距离地面只剩下了五六级台阶，虽然摔得周身酸痛，但并没有伤到骨头。 还不等我爬起来，周围的空间忽然亮堂了起来，墙壁上的一圈壁灯悉数燃起，跳动的火光照亮了面前的大厅。 “噢！我的上帝！” 萨沙看到这种异象出现，吓得不断用手在面前画着十字架，一边的伊万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进行着跟萨沙一样的动作。 只有猴子第一个跑到我身边，将我扶了起来：“段公子，你没事？”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身上到处都疼，但并未影响行动能力，转头望去，后面的通道已经被一块巨石给彻底封死了，跟中间那条墓道一模一样。 这意味着我们的后路已经被截断，彻彻底底的被困在了墓中。 周鹏已经被吓得瘫倒在地，抱着自己的头大喊大叫：“这、这怎么会……有鬼！这个地方一定有鬼！” 宋老三见我无恙，走到一盏壁灯旁边查看了一下：“是白磷和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灯油！这地方本就有空气，而且这墓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怎么这东西还能燃烧？” “看上面！” 我伸手向上指了指，在每一个壁灯上面，都有一个用铁索吊起来的盖子：“这些壁灯原本是被密封的，灯罩上挂着铁链，连接在那块坠落的巨石上面，石头落下，灯罩被带了起来，白磷遇见氧气就会燃烧！” 我解释清楚原理，大家心里的恐惧也就不那么重了，猴子走过去将周鹏拉了起来：“段公子的话你没听见吗？这里根本没有鬼，灯光的事情也能用科学解释清楚，把段公子的话翻译给另外两个人，快点！” “呼呼！” 周鹏呼吸急促的站在原地，脸上的冷汗已经像是淋了雨一样的往下流，磕磕巴巴的说了好半天，这才让萨沙和伊万了解清楚情况。 我等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稳定下来，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周边的环境。 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圆形穹顶的房间，周边的墙壁上是惟妙惟肖的浮雕。 这些浮雕的画面很简单，而且极为生动，上面的背景应该是一片大草原，不计其数的士兵和战马排列在草原上，全都在向我们对面的走廊方向进行跪拜。 我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观察了一下大殿：“这个空间只有一条通道，白磷长时间燃烧也会出现有毒气体，咱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我们刚走了几步，伊万忽然开口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之前咱们一直能听到那种奇怪的声音，好像已经不见了。” “是啊，那些孩子的哭闹声还真没了。”猴子看了看墙壁上的浮雕：“这里雕刻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杀气极重，寻常的小鬼看到这些东西，估计早就吓跑了，怎们敢来这里作祟呢？” 周鹏被这番言论吓得一哆嗦：“侯先生，你不是说这里没有鬼吗？如果这些东西真能镇住鬼，我们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呢？” “你傻啊，墓主人雕刻这些士兵是为了保护他的，就算这浮雕真有辟邪的功效，也是为墓主人抵挡邪祟，他们又没收你的工资，保护你干鸡毛啊？” 猴子翻了个白眼：“现在后路已经被封死了，你想留下没人拦着你，但你留在这里怎么生存，吃石头吗？” 周鹏在受到惊吓之后，脸色再度变得惨白，眸子也变得有些浑浊，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可是我真的感觉这个地方不正常，刚刚段先生说那些灯罩都是跟石头连起来的，现在那块石头都已经落下去了，这房间里也没有风，它们怎么会动的？”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我，听到周鹏的话，还以为他又出现了幻觉，结果抬头一看，那些被吊起来的灯罩果然在半空中晃动，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这里的机关还没有运行结束，大家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动起来！” 第205章 小鬼过碑林 “咣啷啷！” 伴随着我们开始奔跑，挂在空中的灯罩也像是风铃一样开始晃动，走廊尽头还传来了石头摩擦的那种声音。 我刚冲进走廊，就看见头顶的石头在下坠，但并不是楼梯封石的那种坠落，而是像升降电梯一样，在缓慢下坠，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逼着我们往前走一样。 在后面楼梯已经堵死的情况下，我们如果不抢在走廊封死之前冲过去，就会彻底被困在满是浮雕的房间里。 随着走廊内的石头下落，前方的空间也传出了铁索上升的声音。 “呼！” 我刚穿过走廊，前面的忽然有一股火焰冲天而起，周边的灯光也逐一亮了起来。 这依然是一个圆形的空间，大厅正中是一条作腾飞之状的盘龙，它口中的一颗日珠被铁索拽掉了一半，其中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地面。 在这条盘龙周围，摆着许多接近两米高的胆瓶，密密麻麻的像是一片树林，而最外面的一排瓶子，下面都放着一个托盘。 萨沙和伊万看到那些黄金打造的托盘，眼神一下就变了。 对于他们这种不了解中国历史的老外而言，根本不知道各种文玩的价值，所以大部分位于海外的中国古墓，除了官方挖掘的之外，大多数都损毁严重，只有金银器和铜器有少量出土。 我看见萨沙蹲在地上，用刀身对一个盘子砍了一刀，顿时阻止道：“这里到处都是机关，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乱动这里的东西。” 萨沙看着托盘上的刀痕，激动的回应道：“段先生，这盘子是纯金的，从这个厚度来看，每个盘子的重量，至少要有一公斤！” “我说了，别碰这些东西！” 我看见萨沙目光中不加掩饰的贪婪，认真的说道：“这里的东西或许很值钱，但前提是我们首先得可以活着从这里离开，明白吗？” 在之前的行程当中，伊万始终在尽职尽责的担任着一个安保的角色，不过此时看见这么多的黄金，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呼吸急促的说道：“段先生，这里的黄金这么多，仅凭你们是不能带走的！只要我能带走几个盘子，就可以彻底退休了！我们想要前进，也得推倒这些瓶子，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拿呢？” 萨沙见伊万站在了他那边，说话也硬气了起来：“我在山里奔波了一辈子，生活始终过得很窘迫，如今我的年纪越来越大，已经折腾不动了，既然有机会，我自然要把自己的退休钱赚足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造反啊？” 宋老三见伊万和萨沙面露贪婪之色，指着后面封闭的长廊说道：“你们看清楚，这个地方机关重重，没有我们带领，你们根本走不出去，如果大家不齐心合力，你们只能给这些黄金陪葬！” 萨沙和伊万两人听完周鹏的翻译，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而我也在这时候打了个圆场：“伊万说得对，我们如果想往前走，必然要破坏这些瓷瓶，只要我们能确定你们在拿走金盘的时候，不会破坏这里的机关，可以允许你们将东西带走。” “等等！” 宋老三见周鹏要翻译我的话，连忙拦住他，对我道：“小段，根据行内的规矩，我们是事主，他们只是帮工！而事主可没有给帮工开口子的道理，如果让他们拿东西，这会坏了规矩！” 宋老三说的话，是行内的规矩，在这种拼凑的团伙当中，带头人必须镇住下面的成员，否则一旦这些人起了贪心，就容易引发杀人越货的纠纷。 我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示意周鹏把我的话翻译出去，同时对宋老三说道：“这里并不是国内，他们不是中国人，不会讲我们的规矩！而且你比我清楚，咱们是偷渡出来的，很难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带回国内，大家继续在这里争论，只会给段谨言更多的时间。” 宋老三叹了口气：“大爷的，我就知道这种叉帮车的队伍不靠谱。” 萨沙和伊万听说我同意他们带走黄金，这才安分下来，我也重新审视起了这个空间。 这是一个直径大约五十米的环形空间，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个跟我们入口一样的门，远远用手电照过去，全都是堵死的。 猴子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也学到了不少知识，一眼就看出了这里的端倪：“段公子，咱们这大厅当中所有的瓷瓶，全都是围绕中间的盘龙，一圈圈扩散出来的，看起来应该是个阵法。” “是啊，总共有八圈，正好对应了八卦，古代阵法都是以此作为基础的。” 我见那些瓷瓶全都是封着口的，走过去逐一敲响，听到沉闷的声音，继续补充道：“这种阵法我在判官录里面看到过，具体叫什么名字已经无从考证，但我家先祖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小鬼过碑林。” 宋老三略一挑眉：“既然书中有记载，一定也有破阵之法，对不对？” “有！” 我在有限的空间内，开始检查这些瓶子：“根据书中的记载，这个房间里面，只有一道是正确的出口，这些瓶子里面大多都装有致命机关，只有正确道路上的瓶子里，装的东西才是无害的，也就是说，我们只有找到正确的路，打碎正确的瓶子，才可以顺利通行，严格来说，这东西并非机关，而是风水师设下的赌局。” “赌局？” 宋老三微微眯眼：“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传说那些名噪一时的风水师，对于自己的技艺都十分自信，他们会特意设立相关阵法，作为给盗墓贼的考验，甚至还有人会在墓中留下财宝，作为给盗墓贼的奖赏。” “这小鬼过碑林，就是你说的这种阵法。” 我沿着房间正对的方向走了九步，将手电照向了前方的瓷瓶。 雪白的瓷瓶上，出现了两行字体。 左边的是一行女真文，右边则是一行楷书。 “金相仄公门生阿石邑立，贤者过路，庸者坑杀之！” 第206章 知识盲区 瓷瓶上的一行字并没有标点符号，猴子读了半天也没能通顺：段公子，这段文字是什么意思？” “是设计这里的风水师留下的一段话，这个阵法是用来跟盗墓者对弈的，布阵的人自然也要留下自己的名讳。” 我回忆了一下金史，说道：“这里的风水师名字叫做阿石邑，是金朝丞相兀钦仄的门徒，有本事的人可以从这里顺利通过，如果碌碌无为的人，只能死在这里。” 宋老三蹙起了眉头：“兀钦仄？金朝有叫这个名字的丞相吗？” “这个名字在历史中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而且地位不俗！风水术又名‘青乌术’，与古代传说中一位着名的风水家青乌子有关，此人又名青乌公、青衣乌公等，传说中他最善于相地占墓，着有《相冢书》和《青乌先生葬经》等天书，《青乌子相冢书》中有一句话广为流传‘葬龙之角暴富贵，后当灭门’。” 我顿了一下：“《抱朴子·极言》中记载，青乌子乃是彭祖的弟子，活了四百七十一岁，有半人半神之躯。南北朝学者刘孝标注《世说新语》时，记载青乌子的篇幅中，引用了金代丞相兀钦仄标注《青龙先生葬经》时做过的序，说青乌子是汉代人士。 不过在整部金史当中，都未曾记载过金朝有一位名叫兀钦仄的丞相，一个莫须有的丞相自然也无法注释此书，所以学术界有人分析过，兀钦仄这个人很可能是后人编造出来的。 现在看来，他的名字能够出现在这座墓中，说明兀钦仄是真实存在的，金朝发展到后期，政治体系已经彻底崩坏，像是胡沙虎这种犯下弑君之罪的人都能获释，一名丞相从史籍中被抹除，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传说中，兀钦仄此人的风水造诣登峰造极，曾在三十岁那边过说一句话：天与我才明，不与我年寿，恐三十六间，东星陨落。后来他真的在三十六岁那年病逝，而且离世当晚，东方还出现了一场盛大的流星雨。如果这阿石邑真是兀钦仄的门人，也算师出名门，怕是不好对付。” 猴子给我们打气道：“这有什么难的，咱们连李淳风图纸设计出的妖僧墓都开了，难道这小小的泽王墓还能难倒咱们？” “话不能这么说，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妖僧墓用的只是呆板的图纸，而这座泽王墓可是风水师亲自参与设计的，随时可以进行微调。” 我看着瓷瓶上的字体，并没有掉以轻心：“这阿石邑能用女真文和汉字两种方式书写，说明他并不怕有人来到这个地方，反而有些挑战天下高手的意思，自负的人，必然也有自傲的资本。” 虽然心中对于这里充满警惕，但我也并未灭自己威风，举起手里的猎枪，对着面前的瓷罐，一枪托砸了下去。 “哗啦！” 瓷罐在我一击之下炸裂，里面顿时有一股液体流淌出来。 我们戴的口罩过滤效果并不好，但是面前的瓷罐碎裂后，空气中并没有什么异味，宋老三用手电照了一下地面：“这里面装的应该是水，因为瓷瓶密封得当，并没有蒸发掉。” 猴子见我打碎了第一个瓷瓶，插嘴问道：“段公子，你刚刚说我们只要打碎合适的瓷瓶，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现在入口已经找到了，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走直线就可以了？” “没那么简单。” 我将瓷瓶剩下的一部分拖出来，站在了黄金托盘上面。 此时我前方和左右两侧的瓷瓶上，全都画着八卦图案，看起来大同小异，但仔细观察，会发现每个图案都缺少了一部分。 我正前方是巽位，左边是兑位，右边则是坎位。 巽对应西南，兑对应东南，坎对应正西。 在八卦图中，巽位的右边正是坎位，但左边却不是兑位，而应该是对应正南的乾位。 也就是说，右边两个方位是正确的，但左边的兑位是错误的。 这一下让我犯了难，因为我并不知道阿石邑设置的这个阵法，是让我沿着正确的方向走，还是顺着错误的方向前进。 思虑片刻，我摆手让众人后退，砸碎了左边的瓷瓶。 再次有水流出。 赌对了！ 看到第二个瓷瓶破碎，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再看方位，左侧是正东的离位，前面是代表正南的乾位。 右边已经空了。 这一下，两个方位都对，而且右侧已经空了，彻底没有了参照物。 我从小就对八卦奇门兴趣不大，当初在长卫集团破黑云罩水阵，起码还有个参照物，而阿石邑设下的这小鬼过碑林，就连阵眼都没留下一个，彻底戳中了我的知识盲区。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猴子插嘴道：“段公子，我觉得咱们应该走前面。” 我看向了他：“为什么？” 猴子回道：“你想啊，咱们已经连着砸碎两个瓷瓶了，如果再走左边，不就砸碎了三个吗？这阵法又不是消消乐，阿石邑总不能把这一排瓷瓶全都弄成假的？” 我摇了摇头：“你把阵法想的太简单了，列阵的因素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心理学，破阵必须严格按照逻辑行事，而不能靠推测，性命攸关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小段，我认为应该走左边。” 宋老三这时蹲下了身子，用手电照着左侧和前方瓶子的瓶底：“你仔细看这两个瓶子，前面的瓶子跟其他瓶子无异，但左边的瓶子却有些不同，底部边缘有一圈明显的气泡，说明这瓶子跟其他瓶子不像是同一批窑口里烧出来的，有没有可能是风水师布置好其他瓶子之后，在设置通道的时候又运进来了一批？” 我听完宋老三的话，顿时回去检查了一下另外两个瓶子，随后便蹲在地上思考了起来。 猴子兴冲冲的问道：“段公子，三爷说的办法管用吗？如果这批瓶子真的做工不同，岂不是找到了窍门？” 我摆摆手，重新起身：“三爷发现的瓶子只是个例，并不能代表这批瓶子的生产工艺，但你说对了，咱们应该走前面。” 宋老三对我的决定特别不解：“小段，就算我发现的瓶子是个例，但这足以说明跟这个瓶子并不是跟其他瓶子同一批送来的，我的说法至少有迹可循，而猴子选的方向，根本就是立不住脚的，为何要走前方？” 第207章 环环相扣 封闭的墓室当中，我已经连续敲碎了两个瓷瓶，找到了这阵法的入口。 但接下来该往什么地方走，却成为了一个难题。 宋老三不懂阵法，可是他心里很清楚，一旦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那么大家一定会面临极为恐怖的事情，所以在我的选择上，他的心也始终在悬着。 我见宋老三一脸谨慎的盯着我，对他解释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里的阵法采取的是八卦布阵，我们只要能找到窍门，就可以通过方位破局。但是我现在面临的这一步，两个方向都是正确的，这本就不符合常识。 不过你刚刚发现的气泡倒是给我提了醒，让我意识到了这里并不是一个整体的大阵，或者说是在一个整体的大阵之中，又加入了无数的小阵，我们每走一步，所遇见的阵法都是不同的，而这种布置，最基础的也有一十六阵环环相扣，只要有一环出现问题，就会前功尽弃。” 宋老三依然不解：“即便这里真有一十六阵，又跟你选择走前面有什么关系？” 我回应道：“你仔细看这里所有的瓷瓶，工艺和釉面如出一辙，做工精良，唯有左边的瓷瓶表面布满气泡，上面留有明显的瑕疵，而这座墓的规模如此庞大，所用器具肯定是精挑细选过的，一个瑕疵品摆在这里，本身就存在很大的问题，所以我认为，这个有缺陷的瓶子就是这一小阵的阵眼。” 宋老三舔了一下嘴唇：“你有多大把握？” “九成！” 我想起了判官录中的一句话：“瑜百瑕一，事出有妖！按照正常的阵法理论，看起来与阵法不符的地方，除了机关就是阵眼。阿石邑设下的这道阵法，机关都在瓷瓶之内，这只有瑕疵的瓶子自然就是阵眼了。之所以说九成把握，是因为我不知道阿石邑会不会遵守规则行事，那一成变数，就是在赌他会不会出尔反尔。”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既然此人能把自己的师承和名字都写在这里，说明他的性格还是比较倨傲的那种，如果他真想耍赖，大可以把这里所有的瓷瓶全部设为机关。” 宋老三顿了一下：“以你的经验，觉得这些瓶子里的机关会是什么？” 我看着盘龙口中燃烧的日珠，思考了一下：“宋朝时期已经有了火炮，白磷的应用也比较广泛，而我们所处的这座墓，对于白磷的保护和应用十分到位，我怀疑这罐子里要么就是什么毒药，否则就是装了白磷和火药，一旦在这么密闭的空间内爆炸，情况会很危险。” 宋老三听完我的分析，向前面的瓷瓶走去，伸手抓住了胆瓶的瓶颈处，防止它破碎后伤害到其他的瓶子：“既然已经有了九成把握，那就赌上一次。” 我知道这种事拖得越久心理压力越大，等宋老三扶住瓷瓶，一枪托砸了上去。 “嘭！” 瓷瓶被我砸出一个大洞，里面的水开始向外流淌。 看到流出来的液体，我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感觉身上的肌肉都在因为紧张之后的放松而在跳动。 等瓶子里的水流干净之后，我跟宋老三一起将空瓶子移开，萨沙手疾眼快，顿时将瓶子下面的黄金托盘给收起来装在了自己身上。 伊万看见萨沙比自己多拿了一个金盘，原本并没说什么，但是看到前面的景象，顿时指着地面吼叫起来。 没等周鹏翻译，我就知道伊万在吼什么。 瓷瓶到了第三排，下面的托盘已经从黄金变成了一个个的石头底座。 我见伊万吼叫着要砸碎其他的瓷瓶拿黄金，对着他大吼道：“这里只有少数瓶子装的是水，其他的全是炸药，你一旦将其引爆，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如果命都没了，你带走黄金还有什么用？！” 伊万听完周鹏的翻译，叽里呱啦的又说了一堆的话，我不等周鹏翻译给我，便对他继续说道：“我们来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巨大的藏宝阁，只要你听我的指挥，我保证你接下来还能拿到更多的黄金，而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闭嘴，听我的指挥！” 我见伊万点头，便不再与他纠缠，重新开始研究起了身后的瓶子。 正如我预料的那样，接下来的行进当中，每一步都是一个小阵法，其中的知识大多是八卦，还有一些是在瓷瓶上画出山水地势，让破局者找到来龙、去龙或者落脉等方位。 阿石邑这个阵法设置得很有意思，外圈以八卦起势，到了后面更多的是拼风水师的知识，对于大部分的盗墓贼来说，属于越往里面走越难，而对我则是恰恰相反。 “嘭！” 随着最后一个瓷瓶被我打碎，我们终于穿过一片瓷瓶，站在了右前方的一座门前。 这座石门是仿木石雕建筑，通过雕刻让石头看起来像是木头搭建的一样。 宋老三跟在我身后走出来，看着面前的石门，表情也轻松了一些：“接下来只要破开这座门的机关，咱们这一关是不是就算过去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座门应该没有机关，里面是阿石邑给咱们准备的礼物。” 我等其他人全部穿过瓷瓶，走上前去推了一下石门，能够感受到石门的晃动，但是仅凭我一个人的力气还是难以推开。 随着萨沙和伊万加入进来，面前的石门缓缓开启，里面再度传来了铁索搅动的声音。 等石门开启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有点点火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我顺着门缝向里面望去，里面是一条两米宽的走廊，正前方的一张石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金银珠宝，在壁灯的照耀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之前伊万少拿了一个黄金托盘，始终感觉心里不平衡，此刻看到这么多宝物，像是疯子一样，怪叫着冲了进去。 猴子看见伊万失去理智，顿时吼道：“别乱动！小心触发机关！” 没等周鹏翻译，伊万已经扑在了桌上，开始疯狂地往自己身上揣东西，萨沙同样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地扑了上去。 第208章 分岔路口 伊万和萨沙冲进走廊，并没有触发机关，但是满桌子的珠宝，已经让这两个人彻底失去了理智。 此时他们的心神已经彻底被欲望给充斥了，变得像是野兽一样。 对于这种哄抢的行为，我并没有制止，或者说人心的贪婪，并不是我可以控制的。 如果接下来我还想用他们干活，那就只能尽力安抚住这两个人，让他们拿到足够的利益。 我来胡沙虎墓本就是为了寻找段谨言，也知道桌上那些金银珠宝远没有墓室里的陪葬品有价值，既然他们不嫌沉，愿意背着也就背着。 不过这件事也给经验不足的我提了个醒，以后如果再下墓，绝对不会带这种不易掌控的人。 趁着两人哄抢财宝的时候，我将手电照向了走廊深处。 这是一个t字路口，前方左右两侧各有一条道路，而且每个入口旁边，分别用女真文和楷书写着一行字。 左边写着“乐天知命，余事勿取，速速退去。” 右边则是“擅闯寝宫，贪婪无餍，鬼神诛之。” 两行字近乎白话，正如阿石邑设下小鬼过碑林的目的，进来的风水师如果能来到这里，说明对方还是有些能力的，而桌上这些珠宝，就是阿石邑留给风水师的“辛苦费”。 如果进来的人知难而退，拿着这些钱财离开，就可以通过左边的道路离开这个地方，虽然不知道那条通道里有什么，但大概率可以绕出这处墓穴，当然也有可能是阿石邑给他们准备的“陪葬墓”。 而右边则是进入陵墓的通道，其中那句鬼神诛之，已经写尽了阿石邑的愤怒。 我站在路口前方，用手电向两侧照射过去，发现左边的通道是一条向上的楼梯，而右边则是向下的通道，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我大致观察了一下地形，看着萨沙与伊万各自用外衣装了一个包裹的珠宝，对周鹏说道：“让他们停手，我们准备出发了。” 周鹏闻言，转身开始对两人说话，但说着说着，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我说的话只是让他们出发，而周鹏却说了能有四五句话。 “哗啦！” 正当我准备阻止周鹏的时候，萨沙却忽然撸动套筒，把枪口对准了我。 宋老三看到萨沙的动作，也把枪举了起来：“喂！巴切木（为什么）？” 一瞬间，猴子、宋老三我们三个人，还有萨沙和伊万两人，全都举枪对峙了起来。 我看见周鹏站到两人身边，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沉声问道：“周鹏，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段先生，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周鹏被我用枪指着，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墙上的字我也看得懂，走左边是我们离开这里唯一的通道，既然能活着出去，我们为什么还要陪你冒险？萨沙和伊万已经拿到足够多的财宝了，而这里还剩下这么多，只要你愿意走左边的路，我什么都不要，将余下的财宝全部交给你们！” “你他妈的放屁！” 猴子听到周鹏的话，气得直咬牙：“你要弄清楚自己在队伍里的定位，你们都是拿钱办事的，只有我们才有资格决定该往哪里走，明白吗！” 萨沙和伊万看到猴子激动的模样，也大声地叫嚷着什么，只是没有了周鹏的翻译，我们双方之间完全无法交流。 周鹏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身体抖如筛糠：“萨沙和伊万已经拿到了足够的财富，他们不准备继续跟随你们冒险了，这其中也包括我！现在这个队伍里没有老大，只有想要活下去的人！” 我看到伊万和萨沙眸子里透出的凶狠，知道他们已经拿定了主意，如果我们强制让他们走右边的道路，这两人一定会跟我们拼命。 想到这里，我做了个深呼吸：“咱们没有利益冲突，我也不反对你们带着财宝离开，既然你们决定离开，我无话可说，接下来咱们各走各路，你们走左边，我们走右边，大家互不干涉，可以吗？” 周鹏闻言，跟萨沙他们说了几句，紧接着点了点头：“没问题，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三爷，猴子！走！” 我见萨沙和伊万全都点头，招呼了一声，带着两人向右侧的通道退去。 萨沙和伊万看见我们后退，也举起枪跟我们对峙着，缓步向另外一道出口走去。 猴子跟在我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段公子，你真的决定就这么放他们走？” “他们跟咱们来就是为了赚钱，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了，继续把他们留在身边，不确定因素太高了。” 我缓慢后退，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周鹏一直就有离开队伍的心思，只是之前萨沙和伊万都为了钱选择留下，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跟我们一起，而现在萨沙和伊万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墓中的环境也的确让人感觉压抑，既然他们已经动了离开的心思，还是让他们离开的好，咱们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段谨言，在这之前要尽可能的减少冲突。” 我说着话，已经退到了右侧出口前方，对周鹏说道：“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与谋，既然咱们的选择不同，大家就此分道扬镳！” 周鹏听完我的话，对萨沙说了些什么，紧接着三人就像后退去。 我看见他们动身，也后退一步，进入了右侧的通道。 结果脚刚踩到通道内部，我就感觉地砖往下一沉，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触发了机关，顿时将猴子和宋老三扑倒在了地上。 “咚！” 我这边刚趴下，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抬头望去，对面的通道已经落下了一道巨石，而伊万刚好被压在下面，一条腿已经被碾成肉糜。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两条通道应该都设置了机关，而且全是用来关闭对面通道的。 正如墙上写的字一样，贪婪无餍，鬼神诛之，如果通道内的人拿到了财宝还不死心，离开的道路就将被彻底封死。 之前我们在穿越瓷瓶的时候，伊万和萨沙就知道我是懂机关术的，而伊万被落石压在下面，还以为我是动的手脚，直接举枪对准了我：“苏卡不列，费不铁比亚那呼！（他妈的，我要杀了你！）” 第209章 内讧 我在察觉到触发机关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将宋老三与猴子扑倒。 接下来人还没等爬起来，就看见伊万举枪指向了我，头脑一片空白。 “嗵！” 没等我做出反应，身边的宋老三已经扣动了扳机。 猎枪近距离的射击，直接轰碎了伊万的脑袋，血液喷了我一身。 “易滴拿户！” 萨沙已经做好了背叛我们的准备，见宋老三开枪射击，嘴里发出一声咆哮，也把枪举了起来。 事到如今，我们这个队伍已经彻底爆发内讧，我知道萨沙和伊万都是刀头舔血的狠人，把心一横，也对准他开了枪。 “嗵！” 我这一枪打出去，并没有命中萨沙，因为在我扣动扳机的时候，他就被周鹏给扑倒了，而且他在倒地的时候枪也走了火，子弹在墙上溅起了一片火星。 这种猎枪的后坐力很大，我仓促间开了一枪，胸口被枪托撞得生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还是坚持着将手伸进口袋，准备再拿一发子弹出来。 结果我这边刚把手伸出去，就听见萨沙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惨叫，我下意识地用手电照过去，脑中一声轰响。 刚刚我在开枪的时候，原本以为周鹏的动作是为了救人，结果却看见周鹏趴在萨沙身上，正死死地咬着对方的脖子，从动脉喷出来的血液像是喷泉一样，染红了他的脸颊。 此刻的周鹏动作怪异，根本不像是一个人，反而更像是一头野兽，头部不断地晃动。 “我去你大爷！” 猴子看见周鹏这个怪异的举动，举起了手里的枪。 “吼！” 周鹏被手电一照，喉咙里发出了一道尖锐的吼声，异常灵活地冲向了走廊方向。 “嗵！” 猴子枪声一响，被周鹏咬断喉咙的萨沙被子弹击中，抽搐着结束了痛苦。 “小段！躲开！” 宋老三见猴子一击未中，重新向枪管内压了一发子弹，指向了前面的长廊。 在手电光芒的照耀下，周鹏矫捷得像是一只猴子，已经从另外一侧冲了出去。 “哗啦啦！” 外面的瓷瓶在他的冲撞下东倒西歪，悉数碎裂。 紧接着，一个个小臂长短的婴儿全都从碎掉的瓷瓶中滚落了出来。 这些小娃娃双目紧闭，皮肤惨白，除了因为脱水而显得有些干瘪，看起来跟活人无异。 我看到浸泡这些小娃娃的液体向着走廊内流淌而来，大声吼道：“我的猜测错误了，这些胆瓶里面全都是水银，大家捂住口鼻，立刻离开，小心汞中毒！” 猴子看着流淌的水银，惊魂未定的给枪里重新压了一发子弹：“段公子，你刚刚看见周鹏的眼睛了吗？那根本不是人该有的目光，我怎么感觉他像是真的中邪了？” 我听到大厅那边还有瓷器炸裂的声音传来，连连摆手：“不管他！外面的水银含量太高了，急性汞中毒的症状，几分钟内就可以要了人的命，咱们得尽快离开！” “呜呜呜！” 我正说着话，身后的长廊内又一次的传来了婴儿的哭声，而且这次的声音更大，就像是在耳边回荡一样。 宋老三看着漂浮在水银上面的那些小婴儿，又看了一眼萨沙和伊万的尸体，嘴里骂了一句，快步向长廊内走去。 我们这条通道本就是向下的台阶，那些罐子里的水银流淌进来，自然也会追着我们的方向走，这种液态金属一旦蒸发，产生的毒气在几分钟的时间内就能让人死于器官衰竭，秦始皇陵之所以到今天都没能挖掘，就跟墓中大量灌输的水银有着直接关系。 为了保命，我用手肘掩住口鼻，跟在宋老三身后开始加速逃离。 跑出去二十米左右，我们面前忽然没了路，两侧依然是墓道的墙壁，但地面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个十几米长的深坑，只有四根铁索连接到对面。 在这些铁索下面，一直有水流声传来，但是用手电照下去，却像是有雾一样，深不见底。 宋老三收住脚步对我问道：“这些铁索是什么情况，会不会也连接着机关？” “如果这里要设置机关，完全可以什么都不放！这些铁索很可能是建设陵墓时的吊桥，只不过上面的木板腐烂了而已。” 我踩着一根铁索实验了一下承重量，对两人说道：“这些铁索还算结实，咱们通过它到对岸，这里的断崖刚好可以拦住后面的水银。” 因为不知道脚下的深渊是什么样的高度，于是我们只能趴在铁索上缓慢行进，铁索晃动的声音在走廊内不断回荡。 “咯咯咯！” 在我爬行的过程中，耳边始终有婴儿的哭闹声环绕，搅得我心神不宁。 就在我爬出去三四米的时候，后面的走廊里忽然传出了周鹏的吼声。 在我旁边那根铁索上爬行的宋老三听到声音，咬着手电照向了后方。 长廊内，周鹏像是一只动物园里的猩猩，正手脚并用地向我们狂奔而来，随着他的动作，沾在身上的水银甩得到处都是。 看到周鹏满身是血的模样，我瞬间呼吸急促。 此时我们嘴里都咬着手电，为了维持平衡，手臂和腿全都挂在铁索上，根本没办法开枪射击，只能加速爬行，想要跟他拉开距离。 发疯的周鹏速度远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快，他冲到断崖边缘，丝毫没有停留，竟然直接向我旁边的猴子跳了过去。 “哗啦！” 周鹏抓住铁索，像是一条蟒蛇，迅速追了上去。 随着周鹏开始移动，那条铁索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猴子为了不被甩下去，只能紧紧的抓紧铁索，保持着身体的稳定。 宋老三我们的位置是连在一起的，我在左边第二根，猴子在中间，宋老三则在最右面。 眼见周鹏距离猴子越来越近，宋老三直接吐掉了手电，对猴子伸出了一只手：“抓住我的手！来这边！” “吼！” 在宋老三伸手的同时，周鹏已经冲到猴子身后，抓住他的腿之后，张开嘴奔着他的脚踝就咬了下去。 第210章 地下河 就在几分钟之前，我亲眼看见周鹏撕开了萨沙的喉咙。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狂，可是他忽然间变成这幅样子，确实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眼见周鹏抓住猴子，向他的脚踝咬去，我来不及多想，伸出腿就开始对他猛踹，否则猴子一旦被他咬伤脚踝，必然会失去行动能力，在这种墓穴当中，那是相当危险的。 “嘭嘭！” 我挂在铁索上，本就没有着力点，虽然对着周鹏踹了几脚，但是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自己反而因为后坐力在铁索上不住地晃动。 虽然我的攻击没有起到作用，但是却成功吸引了周鹏的注意力。 此时他的眼球已经无比浑浊，连眼白和眼球都分不出来，整个浑浊一片，遭受我的攻击后，竟双手离开绳索，抓住了我的腿。 这时我才意识到，周鹏并不是在追击我们，而是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无意识地展开袭击。 看见周鹏的举动，我抓紧铁索，想要把腿给收回来，但是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周鹏，此刻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脱离猴子的铁索，整个吊在了我的腿上，拽着我的衣服开始往上爬。 面对一整个人的重量坠在我身上，我的手臂被铁索硌得生疼，坚持了几秒钟的时间，手一松，身体便向下坠去。 “段公子！” 猴子刚稳住身体就看见了这一幕，下意识地抓住我的衣服，结果整个人也跟我一起坠落下去。 下坠的过程中，我的头脑一片空白，等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落入水中。 地下河水的低温让我昏沉的头脑一瞬间清醒过来，憋住一口气向水面游了过去。 浮出水面之后，我睁开眼睛想要分辨方向，结果视线内完全漆黑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我身边的水是流动的。 这种地下河水只有五度左右，人在里面停留超过五分钟，就会有失温的风险，我大概确定了一下河流的方向，就开始横向游动，想要看一下有没有岸边。 我从小就跟猴子一起去浑河边的浅滩潜水摸鱼，水性还算勉强及格，在水中扑腾了两分钟左右，我的手掌终于摸到了墙壁，并且抓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头。 “呼呼！” 我在水中保持好平衡，开始大口呼吸，地下河水的低温已经让我的身体失去知觉，像是被人扔进火堆一样，由内到外的散发出一股燥热。 这是失温的前兆，长时间暴露于寒冷环境中，人体在调节体温时会动用身体储存的能量，但热量流失大于热量补给，导致失温或异常低体温。 许多被冻死的人在临死前会脱光自己的衣服，正是由于这种原因。 我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太久了，便卯足力气，开始摸索着墙壁向前游动，终于爬到了岸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位于天然溶洞，还是地下开凿出来的空间里面，上岸后便躺在地上大口呼吸，身体也开始打摆子。 “哗啦！” 忽然间，我不远处再度传来了水流的声响。 我听到声音，连忙取下了肩头的猎枪，对准了前方的黑暗：“猴子，是你吗？” “段……段公子！” 猴子微弱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出，紧接着一点火苗在黑暗中亮起，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爬上来的人正是举着打火机的猴子，此时他一半身体泡在水里，上半身湿漉漉的，衣服已经贴在了皮肤上。 微弱的火光当中，我勉强能看出前方是一条地下河，而我们也处于一个天然溶洞当中，我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河岸，只是一块露出水面一半的石头，跟后面的小山洞形成了一个十平米见方的小空间。 我看见猴子之后，强撑着把他拉上了岸，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猴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暂、暂时还死不了！” 猴子被冻得牙齿不断打颤，将身体蜷缩在了地上：“这河水太他娘的冷了，如果没能在这里上岸，恐怕我得活活冻死！” 地下溶洞温度很低，但是跟地下河水相比，至少不是致命的，我见猴子安然无恙，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先把衣服脱下来，拧干了再说！” 手脚麻木的两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衣服脱光，刚准备拧衣服，就听到旁边再度传来了有东西上岸的声音。 猴子听到声音，在黑暗中抄起了自己的枪：“妈的！会不会是周鹏追过来了？” 周鹏的追击同样让我感觉到不安，举枪指向了河边的方向：“猴子，照明！” “啪！啪！” 黑暗中，猴子按打火机的声音传来，却始终不见火光亮起。 “呜呜呜！” 忽然间，一道小孩的哭声在前面传来，并且伴随着走路的声音。 之前我们听到墓中有小孩子的声音，一直都很空旷，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而此时却异常清晰，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有小孩子站在我面前，正向我走来一样。 猴子吞咽口水的声音在我耳边传来：“段公子，该不会是咱们俩带走那两个小娃娃，因为尸骨落水，找咱们要说法来了？” 越来越近的哭泣声让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缓缓向后退去：“别乱说，往后退！” 空间有限，我们并没有后退太远距离，就撞在了墙壁上。 “呜呜呜！” 前方的哭喊声仍在传出，而且还伴随着“啪、啪、啪”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小孩子在光着脚丫走路。 猴子靠在墙上，把枪口对准了传来声音的方向：“如果来的真是我们背下来的两个小娃娃，我希望你们别在捉弄人，我知道你们是苦命人，既然答应了把你们带出去，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如果来的是别的东西，你们也他娘的离老子远一点！我他妈的不怕你们！” “哇……！” 小孩的哭声更加刺耳，听起来正向着我们迅速靠近。 “给脸不要脸！” 猴子见自己的话完全没有作用，叫骂一句直接扣动了扳机。 “嗵！” 枪声在狭小的山洞内回荡开来，震得我耳朵生疼。 橙红的枪火如同闪光灯般为山洞提供了短暂的照明，而我也在这须臾之间，看见一道黑影速度极快的向我们扑了过来。 第211章 水里的怪物 在枪火闪动的刹那，我看到那个向我扑过来的黑影，端起手里的猎枪，下意识的向那边扣动了扳机。 “咔！” 我扣动扳机之后，只听到了卡簧移动的声音，扳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死活按不下去。 我们最早进入丛林的时候，萨沙对我们进行过枪械使用的培训，他说猎枪进水并不会影响使用，但落水后必须及时清理泥沙，以免这些东西卡住枪械的重要部件，而我现在面临的正是这种情况。 在这种紧要关头，我根本来不及检查枪械究竟是什么地方除了毛病，就被一股力量扑倒在了地上。 漆黑一片的环境中，我被撞倒在地，伸手想要将其推开，结果抓到那个东西之后，感觉手中滑溜溜的，而且还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抱着一个小婴儿，而且还抓住了他手臂的位置。 “哇……！” 怀里的东西被我攥住，发出了婴儿一样的哭喊声，尖锐的嗓音让我头皮发麻，越发觉得自己攥住的东西就是一个小孩子。 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旁边的猴子什么都看不见，也不敢贸然发动袭击，声音紧张的问道：“段公子，你怎么样？” “袭击我的东西，像是一个孩子！” 我在回答问题的同时，想要把身上的孩子给推出去，但是这东西力气极大，双腿还盘住了我的腰。 “嘭嘭！” 我为了摆脱纠缠，开始抽出拳头对着身上的怪物猛砸，结果刚打出两拳，就感觉肩膀传来了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感，疼的我身体都在痉挛。 这阵剧痛同样让我潜力爆发，抓住他的身体，粗暴的将其甩了下去。 “呜呜呜！” 那怪物摔在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呜咽，而我也摸过旁边的猎枪，凭借声音判断着他的方位，向着前面猛砸。 “呜呜呜……” 就在这时，成片的呜咽声传出，似乎有更多的怪物正在向我们靠近。 我身边的猴子摸黑换好一发子弹，开口喊道：“段公子！给个动静，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我在这！” 我抡着手里的猎枪，向猴子那边靠近了一些：“当心些，这怪物进攻性很强，应该会咬人！” “哇……”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在我们耳边响起，紧接着猴子就发出一声惨叫，同时开了一枪。 我原本想要趁着枪火观察一下那些怪物的位置，结果还没有看清楚，就被侧面的一股力量击倒，紧接着腿部也传来剧痛，被拖向了地下河那边。 之前落水的时候，低温已经耗尽了我的体力，如果再被拖到水里，我绝对没有挣扎的力气，于是轮圆了手中的猎枪，直接向下面砸了过去。 “嘭！” 我这一击并没有砸倒那个怪物，而且也忘记了这把枪的扳机被卡住了，在枪托砸到地上的那一刻，子弹莫名其妙的被激发，一股热浪顺着我的皮肤飞了出去。 枪械走火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我装的是独头弹，如果是霰弹的话，这一枪我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拖着我的怪物许是被枪声惊到，松开了我的身体，但旁边的怪物却再一次的咬住了我的胳膊。 刚刚为了防止湿透的衣服带走我的体温，我已经把外衣全脱了，只剩下一条裤衩，此时被咬住胳膊，甚至能够感受到尖牙刺破皮肤的感觉，于是伸手抓了过去。 我摸到的是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同样湿漉漉、滑腻腻，属于那种十分恶心的手感，而且这东西体表的一层粘液，让我根本抓不住他，也推不开他。 就在这时，一道光芒忽然在山洞亮起，紧接着便是“嗵”的一声枪响。 咬着我的怪物发出尖锐的叫声，开始在地上翻滚。 来人是宋老三。 他身上的衣服同样已经湿透了，一枪干翻那个怪物，连招呼都没跟我打，就拎着军刺冲向了另外一个怪物。 有了光源之后，我终于能看清四周了。 袭击我们的怪物并不是小孩子，而是一个个形状像是鳄鱼的东西，普遍有一米多长，还拖着一条尾巴。 我看见有怪物向猴子袭去，捡起地上的猎枪，跑过去对着那怪物的头上就砸了一下，它嘴里也发出“吱吱”的尖叫，扭曲着向后退去。 “嗵！” 猴子一枪轰碎那怪物的脑袋，也开始攥着枪身对其余的怪物猛砸。 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怕枪声还是怕光源，在我们三个人的反击之下，很快便退回水中，消失不见。 在手电的照耀下，我发现我们身处的位置虽然是天然溶洞，但是周遭的墙壁上都刻着像是符咒一样的纹路，这东西在风水中叫做挡煞符。 水位阴，阴生邪祟，挡煞符大致的作用就是为了防止水鬼翻江而上，进入陵墓。 猴子看到站在面前的宋老三，胸口剧烈起伏：“三爷，你怎么也下来了？” “废话，大家是一起来的，你们有危险，我能不管吗！刚才你们掉下去之后，我以为你们肯定是活不成了，正在上面思考自己该怎么抽身，忽然听到下面有枪声，于是把心一横，直接就跳下来了！” 宋老三看到我身上的伤痕，在口袋里掏出了密封的塑料瓶：“医疗包已经被水浸透了，这些怪物的牙与地下河不知道有没有毒，先清洗一下伤口！周鹏那个王八蛋呢？” “不知道顺着河流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只遇见了这种怪物！” 我接过宋老三递来的双氧水，冲洗了一下身上的伤口，这才观察起了袭击我们的东西。 这家伙并不是鳄鱼，而是长着手脚的一种怪鱼，通体灰色，上面长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疙瘩，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 这些怪物大一些的体长接近两米，小一点的也有一米半，张开的嘴巴里像是鲨鱼一样，上下各长着三排牙齿。 猴子用枪管戳了戳那怪物口中的牙齿：“这东西，会不会就是咱们常说的娃娃鱼啊？我听说娃娃鱼就是长着手脚的，而且叫声也跟小孩子差不多，难道咱们之前听到的声音，都是这些东西发出来的？” “这东西不是娃娃鱼，但应该也是一种大鲵，听说成鲵一般都栖息在海拔1000米以下的溪河深潭内的岩洞、石穴之中，这东西视力不行，主要通过嗅觉和触觉来感知外界信息，还能通过皮肤上的疣来感知水中的震动。” 宋老三用脚将大鲵翻了个身，随后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不对啊，这东西为什么长了四只眼睛？” 第212章 皮筏 宋老三的话说完，我的注意力也盯在了那条大鲵头部。 最开始我还以为他看见的只是大鲵头上的斑点，但是仔细观察后却发现，这东西真的长了四只眼睛，左右分别有两只，而且眼睛很小，跟硕大的头颅并不匹配。 宋老三看着大鲵的牙齿和眼睛，对我问道：“这东西是什么情况，莫非是在水下生存太久，产生了变种吗？” “不对，这只大鲵也有四个眼睛。”猴子翻动了一下另外的尸体：“难道是这里的水质有问题，像是和辐射区的动植物一样出现了变异？” “不可能，咱们身处的地方是无人区，而且这里还是流动的地下河，水质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我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东西更像是残留在地下的远古物种，因为特定环境而保存了下来。” 宋老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特意引入古墓当中的怪物？许多大型古墓都会引入一些特殊生物作为保护手段，就像是我们在妖僧墓尸偶体内发现的蠕虫一样？毕竟许多已经灭绝的动植物，都是在古墓发掘现场找到的。” “有这种可能，但这并不是我们该关心的问题。” 我实在受不了这怪鱼丑陋的模样，移开了视线：“我们姑且算这东西是远古大鲵，目前已知的是这种生物具有强烈的进攻性，咱们想要离开，恐怕免不了要跟这些东西打交道。” 宋老三叹了口气：“我们回不去了，我刚刚在下坠的时候估算过距离，咱们落水的地方距离水面至少有二十米的落差，根本没有爬上去的可能。” “原路返回当然是不可能，咱们想要离开，只能走水路。” 我看着周围墙壁上雕刻的纹路，指着湍急的河面说道：“我分析这条地下河，应该是这座墓中的一条运输通道，咱们沿着河水往下走，或许能找到出路，即便找不到路，离开的可能性也很大，毕竟这座墓位于山脉的高处，如果河道够宽的话，咱们可以沿着地下河的出水口离开这座山。” “如果是前者还好，倘若是后者的话，咱们可就彻底跟这座墓失之交臂了。” 猴子知道我忙碌这么久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段谨言，不禁惋惜道：“眼看着咱们就要追上段公子他爹了，偏偏被周鹏那个王八蛋弄到了这个地方，真他娘晦气！” “与其在这抱怨，还是想想怎么能活着离开。” 宋老三看着河面，愁得直嘬牙花子：“这河里不仅有攻击人的大鱼，而且温度极低，在没有船的情况下，咱们很难离开。” “鱼皮！” 我伸手按了一下大鲵的尸体：“这种怪鱼跟外面见到的娃娃鱼不一样，而且还是两栖动物，把它的皮吹起来，或许可以当做漂浮物。 从唐代开始，黄河流域的水路交通就开始采用牛皮筏，到了宋代逐渐完善。牛皮筏以原木为排，下面拴上几十个充气的牛皮囊，载重能达到数十吨，看这大鲵的体积，做成皮囊后，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宋老三半信半疑的看着我：“能行吗？” 猴子信心满满的说道：“绝对没问题，小时候我跟段公子去河边玩，抓到癞蛤蟆之后，就会弄一根空心的草棍从蛤蟆的屁股插进去，像是吹气球一样把蛤蟆吹起来，他们漂在水面上，怎么扎猛子都无法进入水中。”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宋老三脱下衣服擦掉了大鲵身上的粘液，紧接着就从鱼嘴的地方开始剥皮。 我们的大鲵皮囊原理也差不多，将大鲵剥皮后，用衣服撕扯成的布条扎住四肢和刀口的位置，再一吹气就变成了一个建议的单体游泳圈。 宋老三制作完一个皮囊，走到河边往水里按了几下，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小段，真有你的，照这么下去，咱们再吸引几只大鲵上岸，就能做出一个充气船了。” “不行，我们的时间来不及了。” 我看了一下防水的机械腕表：“从咱们落水开始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继续折腾下去，就算找到出口，再上岸恐怕也来不及了，时间紧迫，我建议现在就走。” “你的意思是游出去啊？” 宋老三有些为难，用手电照向了河道深处：“这河水的温度你们是知道的，我只游了二三十米，手脚就抽筋了，而这条河道至少得出去五十米才能到拐弯的位置，倘若一直流到山下，低温足以要了咱们的命。我知道你急于找到段谨言，但是在这之前，咱们总得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 我推测这里是运输河道，只因为河流的走向跟墓穴走向大体相同，而且我们之前下坠的吊桥位置也难以运输重物，不过阿石邑在设计这里的时候，究竟是利用了更为便利的水道，还是走了另外两条墓道，我也吃不准。 虽然我心里特别着急，但也知道宋老三的话是有道理的，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猜测让两人赌上性命陪我冒险，只能耐着性子点头：“行，那就听你的。” 宋老三闻言，用刀将扒皮后的大鲵切成碎块，全都扔进了前面的河道里：“这些大鲵视力退化，应该对血腥味很敏感，这么半天没有袭击咱们，估计是怕光和响声，等一下我把手电关了，咱们在这守着，只要听到水声我就开手电，然后大家一起开枪！记得都换上独头弹，瞄着大鲵的脑袋打，尽量别破坏它们的皮肤！” 我们三个将碎肉块扔进水中，各自寻找好位置，宋老三就关了手电，让已经适应了光芒的我瞬间致盲。 等了大约三分钟左右，安静的溶洞里就传出了翻水花的声音，而且那种类似小孩子啼哭的声音也再度响了起来，但是这一次声音却格外的大，震得人耳朵都有点疼。 距离我不远处的猴子最先察觉到了异常：“段公子、三爷，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啊？这水声听起来，怎么跟他娘的海啸了似的？” “刷！” 同样察觉到不对的宋老三这时也推开手电，向着水面照了过去。 前方的河道中水花翻涌，无数大鲵正在分食水中的碎肉，而原本还算平静的水流，此刻已经变得暴躁起来，大朵大朵的浪花正冲击着两侧的墙壁，就连我们藏身这块石头，水位也比之前上升了不少。 随着宋老三将手电照向上游，我们三个同时屏住了呼吸。 那里的水下有一道巨大的阴影正在向这边移动，看起来就像是一股黑色的水流正在占据河道一般。 “哗啦！” 原本聚在河中的大鲵们感受到那道阴影靠近，瞬间轰散，甚至克服了惧光的本能，向我们这块石头爬了上来。 这种异象让我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将抱着小孩遗骨的背包搭在肩上，抱起一个大鲵皮囊甩开腿向河边跑去：“别他娘看了！快跑！！” 第213章 巨鲵！ 虽然我没有看清水中那个巨大的阴影是什么，但是但从巨大的体积来看，这家伙就绝非善类。 我们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一旦被它堵在狭小的空间内，我们就彻底没有退路了。 “噗通！” 我抱着大鲵皮囊重新跳进河中，不知道是情绪激动，还是已经适应了溶洞的低温，这次进入水中，我并没有感觉到多么寒冷。 “哗啦！” 水中的巨物或许是受到了我们跳水的惊扰，开始变得躁动起来，引发了成片的水浪，推着我们向前飘荡。 宋老三最后一个跳进水里，远远将一条用衣服拧成的绳子向我甩了过来：“小段！猴子！这里的水流太急了，抓紧绳子，咱们不能分开！” “吱！” 我还没等回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吼声，听起来就像是老鼠被踩到了尾巴，但声音要远比老鼠的叫声尖锐太多。 宋老三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抱着皮囊将手电照到了后面。 恰逢此时一道水浪袭来，我的身体在水里转了半圈，刚好看到了后面那东西。 这是一条超乎想象的巨型远古大鲵，露出水面的脑袋，看起来跟一台小型三轮车那么大，牙齿像是一把把竖起来的水果刀。 其他一两米长的大鲵跟它比起来，就像是藏獒和泰迪的区别差不多。 或许是被血腥味吸引的缘故，那巨鲵冲到其他大鲵当中，开始疯狂地撕咬同类，引得水中血花朵朵绽开，其他大鲵也发出惨叫，就像是在产房里面一样，到处都是婴儿的哭声。 猴子听到那些大鲵的惨叫，两条腿像是踩了风火轮一样开始扑腾：“哎呦卧槽！趁着还有体力快点游，要是被这东西追上，还不得生吞了咱们啊！” 这话算是道出了我们三个的心声，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开始往前游，地下河水的低温让我周身麻痹，刚好压制住了伤口的疼痛。 有了其他大鲵阻挡，后面那条巨鲵并没有追击我们，我们三个很快扑腾到了河道的拐角处。 宋老三为了跟上我们的速度，在游泳时一直把手电叼在嘴里照着前方，刚一拐过去，手电就照到了远处的栅栏。 转过拐角之后的河道很长，不过在距离我们几米之外，垂直下来的铁条刚好形成一排栅栏，隔断了前行的路。 “糟了！这里怎么还给设置上栅栏了？”猴子趴在皮囊上，眼中透出一抹悲伤：“这东西该不会是放置在这里，专门用来拦截那些大鲵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岂不是变成了笼中的饵料？” “不对，这东西应该不是拦截网，否则那么大的缝隙，鱼苗是能够漏出去的，我觉得这倒是更像防止人被冲走的防护装置。” 我估算了一下栅栏的距离，第一个向那边游了过去，开始伸手晃动栏杆，但是这些栅栏被固定得很紧，即便在地下河中也没有锈蚀，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性，而且彼此的间隙只有十五厘米左右，人是无论如何也挤不出去的。 宋老三很快也游到了我身边，用手电向周围照了照，定格在了右边：“小段，你看这里！” 我顺着宋老三照射的方向看去，我们右边有一个高于水面的平台，还有人工挖凿出来的台阶，再往里面就是一个山洞。 “哗啦啦！” 这时候，身后的水流声变得躁动起来，不用想都知道是那条巨鲵闹出的动静。 我们三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后便不约而同地向岸边游了过去。 随着宋老三的手电照进洞里，我发现这个山洞已经被木头给封死了，而那条巨鲵也向这边赶来，游动时引得水浪滔滔。 “别愣着！抓紧开门啊！不然大家都得死！” 猴子见我和宋老三发呆，率先发动助跑，用身体向封堵山洞的木板撞了上去。 “嘭！” 一声闷响，木板纹丝不动，猴子却被撞得倒退了三四步，脚下一滑倒在了地上。 “吱吱！” 这边的响动吸引了那巨鲵的注意，它游动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嗵！” 宋老三看见巨鲵加速，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子弹在远处激起一道水柱，那巨鲵翻滚了一下，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宋老三的动作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瞪着眼睛吼道：“宋老三，你特么撩拔它干什么！” “难道我不开枪，这孙子就不会过来吗？”宋老三说着又向枪里压了一颗子弹：“我拖住它，你们想办法开门！” “嗵！” 宋老三说着，已经又开了一枪，猴子这时候也跑到了我身边：“三爷，这边看不清啊！” “接着！” 宋老三将手电丢过来，同时人也开始后退。 猴子接过手电后，照向了山洞里的木板，我看见有光从木板缝隙透过去，心头一喜，连忙去摸口袋里的子弹：“这木板只有一层！用霰弹可以打开！” “嗵！” 宋老三已经开了第三枪：“这东西要上岸，顶不住了！” “咔哒！” 宋老三话音落，我已经换好了一发子弹，把枪口对准木板，果断扣动了扳机。 “嗵！” 枪声响起，前方的木板直接被子弹掏出了一个大窟窿，猴子紧接着在旁边的位置开了一枪，我们两个举起枪托，交替对着木板的破洞猛砸。 “吼！” 就在我跟猴子猛砸木板的同时，那头巨鲵的头部已经冲上了这个平台，对着宋老三一口咬了下去。 面对巨鲵的袭击，宋老三侧身躲开，刚准备举枪还击，就被巨鲵一个甩头给撞到了水里。 “三爷！” 我看见宋老三落水，举起手里的枪，对准巨鲵开了一枪。 “嗵！” 枪声响起，喷溅的铁砂分散打在了巨鲵身上，但是并未影响它的行动力。 “吱吱！” 巨鲵吃痛发出吼叫，身体一侧的前爪对着我就扫了过来。 “嘭！” 狭小的空间内，我根本无法躲开巨鲵的袭击，感觉自己像是被卡车撞了一下，身体凌空飞了出去。 第214章 出局 巨鲵随意地一甩尾，便将我从岸上击落到了水中。 强大的冲击力本就让我呼吸困难，再呛上一口水，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越是想要往水面浮，反而越往下沉。 呛水之后本能产生的咳嗽，让我又吸了两口水进去，仅剩的体温被这股寒流彻底带走，灵魂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出体外，只能眼睁睁的感受自己的身体沉向河底。 短短的几秒钟，对于我而言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下沉的过程中，我的思维也逐渐被河水冰冻。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浮在了水面上，宋老三正包着皮囊，奋力把我拖向岸边。 “哗啦！” 水波荡开，那条巨鲵冲出水面，再度奔着我们扑了上来。 宋老三见状，把皮囊塞进我怀里，紧接着就在水下踹了我一脚。 凭借反冲力，我和宋老三同时向后退去，避开了巨鲵袭击的角度。 随着巨鲵靠近，水浪推着我怀里的皮囊向后退去，那巨鲵也凭借惯性撞在了河道中的护栏上。 “吼！” 强烈的撞击让护栏出现扭曲，那巨鲵吃痛，嘶吼着直奔我而来。 “段公子！” 岸上的猴子见状，举起枪就指向了我这边，因为怕伤到我，又迟迟不敢扣动扳机。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忽然有一道黑影在水里窜出去，直接骑在了那巨鲵头上。 竟是消失许久的周鹏。 周鹏手里也不知道攥着个什么东西，粗暴地向那巨鲵的头部刺了下去。 “噗嗤！” 血液飞溅，他手中的锐器捅瞎了巨鲵的一只眼睛，随后竟张开嘴巴，咬住了巨鲵头上的一个大疙瘩。 这一幕直接把我给惊呆了。 这孙子真的是疯了！ 他不仅敢袭击我们，就连面对这条远古巨鲵，竟然都冲上去拼命了，看起来像极了一条发情的吉娃娃，自不量力地在挑战一头狮子。 被水浪冲到岸上的宋老三见状，对着我这边低吼道：“小段，别他娘愣着！快过来！” 趁着巨鲵在水中搅动，我拼劲全身的力气，抓着护栏向河边移动过去，宋老三也把之前用衣服做成的绳索甩过来，将我拖到了岸边。 我被两人拖到岸上，发现挡住山洞的木板已经被拆除了，而且木板折断的角度都一样，也不知道是猴子砸开的，还是我沉水的时候，巨鲵袭击岸上的人，无意间撞到了这些木板。 周鹏的忽然出现，给我们争取了短暂的逃离时间，猴子和宋老三架住我的胳膊，快步跑进了山洞当中。 这个山洞是天然形成的，两侧有着明显的人工挖凿痕迹，而且地上还有凹槽，最早应该是横向放置圆木，用来拖拽物资用的。 前行了大约二三十米的距离，我的胃里忽然一阵翻腾，大口呕吐起来，宋老三也开始猛拍我的背：“别抬头，不能让呕吐物卡住气管。” 我吐出几口水，自己也拍着胸口咳嗽了一会：“没事，我还挺得住，继续往前走，这里是建造墓穴时的运输通道，一定有通往里面的道路！” 宋老三见我无恙，便端起猎枪走在了最前方。 不消片刻，我们就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前方。 除了我们来的方向，这个十字路口其他三个方向都已经被木板封死了，在我们头顶上还有一个方形的天井，应该是用来垂吊建材的。 猴子走到一处木板前方，用手按了一下：“这通道里太潮湿了，这些木板已经腐朽了，想打开不难，只是这三条路应该走哪边？” “咱们最开始走的墓道是南北走向，落水后河道向东流淌，继而转向北侧，而登岸的地方在西边，也就是说，咱们右边的道路是向北的。” 我分析完大家所处的位置，对着木板上就砸了一枪托：“把这条通道打开！” 封堵这几条通道的木板，采用的全都是上好的黄杨木，后面还有一个倒三角的框架用来固定，但这些木板早已经腐烂，没费什么力气就被打开了。 一路走来，地下河道中除了那些远古大鲵，并没有其他的机关出现，我不知道阿石邑是认为掉下来的人绝对没有活路，还是认为不会有人冒险来到这个地方。 我们这条通道走到尽头，又是一道竖起来的天井，这天井四周的墙壁全都被打磨得十分光滑，还是倒扣漏斗的形状，让人根本无法爬上去。 用手电向上面照去，至少有二十米左右的高度，而且顶部的出口也被石头封死了，看样子像是一块石板。 宋老三看着地上的一堆碎木头，还有生锈的铁钉什么的，以及角落堆放的石头和两垛圆木，搓着自己的皮肤用来维持体温：“看样子这里还真是个运货通道，不过当年都是通过辘轳升降的，这里被弃用之后，所有的工具都被摧毁了，所以才只用了简单的木板进行封堵，咱们任何装备都没有，想要爬上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猴子看着如同一只碗倒扣在头顶的空间：“要么掉头回去，试试其他的通道呢？”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的其他通道应该也是一样的情况，咱们被困在里面了。” 这一刻，一股强烈的绝望感在我的心中蔓延开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们走到这里，便已经在泽王墓中的角逐被淘汰出局了。 缓了好一会，我才做出了决定：“刚刚巨鲵的袭击让河道中的栅栏出现了变形，或许可以让我们沿着地下河离开这里。” 猴子听到我做出这个选择，认真的看着我：“段公子，为了来到这个地方，我们花费了这么多心思，现在你真的要放弃吗？” 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但眼下的处境已经清楚的告诉我，此刻离开是我们唯一能做出的选择，否则耽误的时间越久，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的概率就越低。 正当我准备给出最终答案的时候，头顶却忽然传出了一阵窸窣的声音。 “吱嘎！吱嘎！” 像是什么东西与石头摩擦的声音从头顶传出，被倒喇叭型的房间无限放大。 宋老三用手电照向头顶的封石，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我们是不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不！这声音太不规律了，跟机械化的机关并不一样！” 我一把按住了宋老三举着手电的手，沉声道：“上面有人！” 第215章 近在咫尺的真相 猴子听我说上面有人，顿时心头一喜：“上面有人，岂不是说明我们有救了？” 我反问道：“大家都是竞争关系，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救你？” “这还用说嘛，今天奔着这墓来的只有三伙人，咱们、段谨言还有魏胜男，如果上面的人是段谨言，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儿子去死！即便是魏胜男他们，咱们好歹也共患难过，真要开口的话，他们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猴子顿了一下：“被别人救出去，总比咱们从地下河游出去的成功率要高多了。” 猴子说话的时候，上面的声音已经从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变成了“咚咚咚”的敲打声，我思考了一下，带着两人向房间角落的石堆赶去：“再等等，看看上面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们三个躲起来之后，宋老三就熄灭了手电，而头顶上方也一直在传来敲打的声音。 “咚！” 最后一道敲击声在我们头顶的位置停止，空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 猴子见声音没了，压低声音说道：“这些人该不会是走了？要么咱们开一枪，用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上面的人绝对不会走，他们应该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而扣住出口的石板下面是空心的，声音跟其他地面不一样，所以这些人应该是在检查这周围有没有机关，准备把它打开！” 我猜出上面那些人的目的，做了个深呼吸：“都保持安静，先确定上面那些人的身份，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三人噤声后，过了差不多能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头顶忽然传来了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有手电光芒照了下来，随后便是一道天津口音传来：“你们看介四嘛！我就说了，只要给我个机会，我肯定能还你们一个奇迹，带你们离开这鬼地方！” 紧接着又是一道男声传出：“别废话了，这才刚刚找到一个洞而已，能不能出去还是两说呢！” “哎呀，找到路就比没路强嘛！你们看这出口，一看就是人工雕刻的，而且还藏得这么隐蔽，肯定是一条出口！” 天津青年不乐意的反驳道：“咱们不说别的，你们是不是跟我找到了其他的路？介四什么？介揍四专业！”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出：“别吹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还用问，当然是下去看看了！不然还能有别的路吗？” 天津青年用手电照射了一下我们藏身的空间：“那个军绿色的背包里有绳梯，打开之后甩下去，然后横两根螺纹钢在洞口，把挂钩搭在上面！” 低沉声音说道：“这下面情况不明，万一再触发刚才那种机关可就麻烦了……你下去！” “嘿！这叫什么话？我是风水师，又不是超级马里奥，我下洞里去干什么？” 天津青年顿时反驳道：“你们不是赚这个钱的吗？你们下去看看呗！” 另一人骂道：“屁话！如果不是因为你师父那个半吊子选错了路，我们可能折损两个人吗？既然路是你选的，就该你下去！” “你也说了，这事是我师父做错了，也不是我，你凶我干什么？况且我师父不是也被落石拍在下面了吗？” 天津青年提高了音量：“虽然我只是个学徒，但也是这个队伍里唯一懂风水的人，你们让我下去，万一我遇见了危险，谁还能带你们往外走，凭信仰啊？” 关键时刻，一道女声传了出来：“够了，不要再吵了！大家一起下去，这样如果遇见什么危险，也能有个照应！” 低沉声音变得紧张起来：“大小姐，你下去恐怕不合适？这地方实在太诡异了，万一下面有什么危险，那……” 那女生回应道：“你们也看见了，这里根本没有路，这通道是唯一的出口，咱们没有其他选择。” 几人商量完方案，上面很快就传出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交流设备安装的对话。 这时候我躲在下面，已经一头雾水。 因为我发现上面这伙人，我并不认识。 虽然没有看到这些人的庐山真面目，但是我已经确定，他们绝对不是我熟悉的人。 那个女人的声音极为温柔，而且特别陌生，根本不是魏胜男。 那个天津口音的青年刚刚说他师父触发了机关，还造成了人员伤亡，而我们刚进入泽王墓的时候，段谨言的人也因为触发落石被困在了下面。 莫非，他们就是段谨言一伙？ 而那个被叫做大小姐的女人，莫非是玉玺的卖家，又或者是魏老爷子说过，当年勾引段谨言叛门，中文极好的外国女人？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已经因为激动变得颤抖起来。 如果上面的人真是段谨言一伙，我来到泽王墓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只是那青年说他的师父死了，而他也成为了队伍里仅剩一个懂风水的人，这一点跟段谨言的队伍是不符的，既然他能被称为鬼眼神断一脉几代难遇的天才，风水造诣恐怕就连曲瑞麟也难以望其项背。 除非，他也在之前的机关当中遇难了，这天津口音的青年是他徒弟。 如果真是这样…… 我已经不敢继续再往下想。 就在我忧心忡忡的时候，几道手电光芒同时从上面照下来，紧接着一条绳梯也被缓缓放了下来。 我身边的宋老三瞥见一道身影准备从上面下来，伸手轻轻拉开了枪栓。 我余光瞥见宋老三的动作，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对他摇了摇头。 平时表现得一直比较温和的宋老三，此时却一反常态，一把甩开我的胳膊，将子弹上了膛。 他的动作，让我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我相信此时他也已经猜到了上面的人，就是段谨言团伙。 只是，他一直以来跟在我身边，都是为了帮我找到段谨言，而此时察觉到那些人的身份，却直接把子弹上了膛。 我能想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要杀了段谨言。 一个更为恐怖的念头在我心间浮起。 难道从头到尾，宋老三都是站在另外两门那边的，之所以跟在我身边，就是为了作为一颗暗棋，用来刺杀段谨言的吗？ 为了这一天，我已经付出了太多，而这一刻，我更是跟真相近在咫尺。 如果我跟宋老三反目，闹出的动静一定会让上面的人不敢下来，这样我们就会彻底失之交臂，也失去了逃离的机会。 权衡之下，我还是默许了宋老三的行为，准备在他抬手的那一刻，哪怕拼上性命，也不能让这一枪打在段谨言身上。 第216章 惊心动魄 随着悬挂下来的绳梯晃动，上面的人开始逐一下降。 最先落下来的是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他们落地后的第一时间，就取下了挂在肩上的微冲，其中一人守住绳梯，而另外一人则拿着手电，开始巡视起了房间，并且首先奔我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我身边的宋老三见状，枪口已经轻轻抬了起来。 虽然我做好了心理准备，要阻止他开枪，但短暂思考了一下，也把枪口抬了起来。 我并不了解段谨言队伍里的配置，但也知道最先下来的两个人，在队里充当的一定是安保的角色，我们被发现之后，必须得亮出武器，才能形成对峙的状态，否则在这种高危环境下，对方搞不好一轮扫射就过来了。 “哎呦卧槽！” 就在那名壮汉快要走到我们身边的时候，他后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叫声，紧接着又传来了“咕咚”一声：“哎呦我靠，摔死小爷了！你们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帮把手，我要是受了伤，大家谁也出不去！” “你这个废物！” 即将发现我们的壮汉见天津青年摔倒，于是便起身折返了回去。 我悄悄探头看了一眼，发现绳梯那边已经下来了五个人，随着队伍中的女人爬下来，刚好六个。 人数跟我们刚入墓时，推算出来段谨言队伍的剩余人数刚好相符。 这一刻我倒是犯了糊涂，人数对得上，说明段谨言应该还在队伍当中。 既然如此，那个天津青年为什么说除他之外，就没有人懂风水了？ 难道这不是段谨言的队伍？ 再看那女子，虽然距离较远，但她的一头黑发，怎么看都像是国内来的。 继续往前推算，我们来到共青城之初，寻找的叶甫盖尼也是被一名中国女人带走的。 难道从头到尾，我的猜测都错了，绑架叶甫盖尼的一伙人，根本就不是魏胜男，而是这个女人一伙。 而寻找泽王墓的，也并不是三伙人，而是四伙？ 我这边越想越糊涂，那女人也向天津青年问道：“你怎么样，伤到骨头没有？” 那天津青年的确带了些功夫在身上，从六七米高仰面摔在地上，此刻竟然还生龙活虎的：“还好啦，幸亏小爷我六岁就开始练硬气功，否则换成别人从这么高掉下来，不落下残疾，也得是个骨折。” 折返回去的壮汉不耐烦的问道：“别吹了，咱们接下来该走什么地方？” “这里只有一条路，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青年指着我们来时的那条长廊把话说完，又在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罗盘转了一圈：“坤居北方，数目为八，五行为水！水为生局，往前走，有活路！” 我听到青年的话，顿时无语。 这家伙太不靠谱了。 他身居北方，分明面对南方，竟然以自身起局，将南方的火位当成了水位，如果在墓里用这种方位破解机关，八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那女子用手电照了一下长廊：“时间紧迫，尽快寻找出路。” 我听到这话，微微松了口气，因为这女人并没有让其他人毁掉绳梯，而且准备直接离开，这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从这里上到墓穴当中。 虽然这些人说上面没有出路，但是从天津青年的这点微末道行来看，他们在上面的时候，很可能是找反了方向。 没想到那青年并未采纳女子的意见：“等等，我得先检查一下这里，确定咱们身处的方位和空间，才好做出下一步的判断！” 说着，那青年就用手电在大厅里扫了一圈：“怪了，此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石头和木头，莫非是一间尚未完工的墓室？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好了！” 一人插嘴道：“这墓室都没完工，明显不是咱们要找的地方，有什么好的？” “你想啊，这墓室既然没有完工，自然也不会设置机关，咱们穿过这里，不就可以找到其他墓室了吗？” 青年说着话就向我们这边走来：“我说上面的入口为什么会遮挡得那么严实，合着是因为他们想把这个空间藏起来，如果不是小爷我的观察细致入微，你们怎么有机会来到这里！” “啊！！” 就在青年刚走出几步的时候，外面的走廊内忽然传出了一道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大厅内的六个人明显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但我却听出来了，这是周鹏的吼声。 这一刻，我竟有些恐惧起这个疯子来了。 他之前在碑林的时候沾了满身水银，又跟我们从墓道里坠落地下河，最后竟然敢去硬拼七八米长的远古巨鲵。 这么莽也就算了，偏偏生命力还这么顽强，折腾了这么久还活着。 守着通道的壮汉听到吼声，摆出了射击姿势：“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是人的吼声！” 女子身边的贴身保镖也警惕了起来：“大小姐，会不会是咱们要找的人？” 那女子听到第二次传来的吼声，抽出腰间的一把大口径手枪，快步向走廊赶去：“子弹上膛，过去看看！” 很快，这些人就全都向着走廊那边赶去。 猴子直到看见六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这才开口说道：“这些人全都去了地下河，这不是上赶着去给大鲵做饲料么！” “不管他们，快走！” 我抓住这个短暂的空档，从石堆后面冲出去，第一个跑到绳梯前方，拽了拽确认牢固，手脚并用的就开始向上爬。 “哒哒哒！” “突突突！” 我刚爬到一半，下面就传来了放鞭炮一样的枪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跟在后面的宋老三这时也抬头喊道：“小段，这枪声太近了，应该是那些大鲵顺着山洞追了进来，跟这些人遭遇了。” 此时我已经推测出这些人八成跟段谨言没有关系，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继续往上爬：“保护好自己，不用管他们！” 在枪声的激励下，我以最快的速度爬到了绳梯尽头，钻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空间里，随后把宋老三和猴子也给拉了上来。 我们刚上到顶部，下面的走廊就传来了手电光芒，有个人用手电向上一照，被吓了一跳：“他妈的！谁在上面？” “哒哒哒！” 一阵枪声伴随着质问响起，子弹打在出口的位置，溅起一片火星。 我见这些人行事如此狠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拽住绳梯，猛地向后面跑去，把绳梯给拽到了半空中。 第217章 燕南大学 我把绳梯扔下去之后，底下的人彻底慌了神，那开枪的壮汉也嘶吼道：“上面的王八蛋听好！立刻把绳梯给我放下来，否则等老子上去，我弄死你们！” 猴子一边拽绳梯，一边不甘示弱的吼道：“你当爷爷是吓大的？有本事你长个翅膀飞上来，我也算你是个鸟人！” “突突突！” 下面的枪声仍未停止，并且伴随着一声呼喊：“外面全是那种怪物，它们要冲过来了！” “用炸药，把这里的通道炸塌！” “我们的绳梯被抽走了，防守上面！” “……！” 下面枪声大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绳梯拽上来之后，我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也得以观察这个房间。 我们身处的空间是一个方形穹顶，象征天圆地方的墓室，房间里立着无数的人像石雕，这些石雕都涂着颜色，但是摆放得很凌乱，而且身体也都朝着不同的方位。 再看入口那边，已经被一块石头封死了。 宋老三看着有限的空间，一时间也有点犯愁：“这下可麻烦了，咱们虽然爬了上来，但依然被困在了里面，只是跟下面的人调换了一个位置而已。” 猴子总能在绝望的处境当中，找到能够自我安慰的点：“这也算好事了，至少咱们来到上面，不用担心那些巨鲵的袭击，你没听说么，那些巨鲵已经快要爬过来了！咱们留在上面，最多也就是饿死，如果留在下面，就得成为巨鲵肚子里的食物了。” “情况还没那么糟！金墓的墓室大多都会采取仿木结构，而咱们身处的这个房间过于简单，跟胡沙虎墓的规格并不相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只是为了封闭地下运输通道的入口才修建的，而一个陵墓的修建，往往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 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也就是说，在陵墓修建期间，这条地下通道一直在使用状态，为了避免有人通过这些通道逃跑，或者是进入墓穴盗窃，这里的石门都得保持可以开关的状态，所以我分析这门很可能是可以开启的。” 猴子质疑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如果阿石邑在陵墓修建完成之后，又把这陵墓给封上了，那该怎么办？” “这种可能性不大！” 宋老三找出了其中的漏洞：“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断定，地下河就是一条运输通道，而那些大鲵的攻击力你们也看见了，古人在没有热武器的情况下，更难以对付它们，所以我分析这些大鲵应该是在墓穴修建完成之后，被人为放进来的！这说明它们把这个空间同样当成了一个误导盗墓者的机关，至于后果，看看下面那些人就知道了。” “轰隆！” 我们正说着话，一道闷响在下面传出，连带着我脚下的地面都跟着颤动起来，爆炸的失衡感让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十多秒后，下面传来了一声呼喊：“通道被炸塌了，挡住了那些怪物！” “上面的朋友，我们聊聊！” 那个女人这时候也开口了：“我们无意与你们为敌，来到这里也不为寻宝，咱们并没有利益冲突，不必拼个你死我活！” 猴子嗤笑一声，反驳道：“笑话！你们下到墓穴当中不为寻宝，那是为了什么？打井啊？” “你真的误会了，我们是燕南大学地质科考队的！你们应该也知道，俄罗斯一直在邀请我国开发远东地区，而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了解远东地区的地质结构，并且做出报告，是无意间才进入这座古墓的！” 那女人大声回应道：“干地质考察的，难免要跟你们这些摸金校尉打交道，所以行内的规矩我也了解一些！虽然上面也没有出路，但总比下面要安全一些，只要你们愿意放下绳梯，我们各走各路，立刻离开这里！” 燕南大学。 听到这四个字，我轻轻蹙起了眉头。 在文玩行内，燕南大学被称为行内的“黄埔军校”。 虽然这是一所民办学院，但并不影响其国内一流学府的地位，尤其是考古、文物修复、鉴定和地质等专业，在国内都是能够排进前五名的。 还不等我说什么，宋老三就替我做出了回应：“朋友，既然都是天上的乌鸦，就别炫耀自己的羽毛长得白了！如果你们真是科考队的，怎么可能队伍里全都是中国人，连一个俄国的学者都没有？还有你身边那些人，在遇见危险时做出的反应，一看就是从部队下来的，我可没听说过科考队员都是雇佣兵的！” “就是！更没听说过科考队的人都是疯子，上来就对人开枪的！” 猴子这时候也跟着喊道：“之前你们的对话，我们都已经听到了，你们队伍里总共带了两名风水师，你告诉我这不是为了盗墓？” “哒哒哒！” 下面有人耐不住性子，对着天井扣动扳机，子弹打在顶棚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兔崽子！我不想跟你们废话，马上把绳梯给我扔下来！不然被我抓到，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够了！” 女人呵斥住那人，高声道：“我没有骗你们，我们真的是科考队！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放一根绳子下来，我把证件和相关手续给你们看一下！” 我见猴子还要还口，摆手阻止了他，对着井口喊道：“不必了，就算你们的身份是真的，也不过一种伪装罢了。你们想让我们放下绳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几个条件！” 女人干脆的答应了下来：“你说！” 我回道：“首先得告诉我，你们来到这里的真实目的！” 女人沉默了十秒钟左右：“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人。” 我精神一振：“找什么人？” 女人的声音再度传来：“一队失踪的同伴，他们比我们提前一天到达了这里，但是gps失去了踪迹，我怀疑他们进入了这座古墓，所以才追了过来！” 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山上，并未见到其他人的影子，眼下能确定的有两件事。 第一就是段谨言的队伍已经进了泽王墓，第二就是我们在进入泽王墓之前，曾听到了枪声，莫非女人说的队友是开枪的那伙人？ 想到这里，我高声问道：“你要寻找的队伍里面，可有人姓段？” 女人有些惊讶：“你是说段谨言吗？” 第218章 套路玩的深 我万万没想到，女人竟然主动报出了段谨言的名字，诧异道：“你们是段谨言的同伙？” “没错！但你有一句话说错了，段谨言并不是我们要找那个队伍里的，而是我们这支队伍里的！” 女人毫不犹豫的回应道：“我知道段谨言是你们的行内人，但他同时也是一名出色的探险家，在这之前，我们已经有过多次合作了，而他们师徒，也是被我们雇来作为向导的！” 我听到这个回答，倏然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段谨言这个家伙的人脉居然这么广，他想要出国盗墓，并不是自己组织的队伍，而是利用向导的身份，通过燕南大学给他拿到了通行证。 可那女人说他们师徒二人，而天津口音的青年也说自己的师父已经死了，莫非…… 想到这里，我喊出了一句切口：“背靠万祖之山，怀抱一束海棠，香插何处？” 女人明显没听懂我的意思：“你说什么？” “操。” 听到女人这个回答，我轻声骂了一句，同时也回过味来，她根本就是在骗我。 这女人口口声声说段谨言是他的队友，却连成都海棠花传人黄秋荣的切口都不知道，说明他们根本不是一伙的。 而这座山上除了我们之外，另外一伙在找段谨言的人，就是魏胜男他们了。 既然这女人说自己是来寻找队友的，八成就是魏胜男他们的同伙。 我见女人不懂切口，语气随意的回道：“没什么，我只是在上面的墙上发现了这一行字，或许是破解机关的记录。” 天津青年有些诧异：“你说什么，上面还有其他机关？那我怎么没找到？” “你连八卦起局的方位都搞不清楚，当然没有这个本事。” 我此刻已经笃定这个女人嘴里一句实话没有，紧接着便继续说道：“接下来说第二个条件，把你们的武器和装备全都用绳索给我们吊上来，确定你们没有威胁之后，我就放你们上来！” 一名壮汉替女子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可能！把武器交出去，我们岂不是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你们宰割？” 我冷笑一声：“上面的机关，仅凭你们是绝对无法开启的，没有我们，你们将永远被困在下面，你觉得自己有与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壮汉不为所动：“我们不会交出武器，这是底线。” 我早就知道他们不会交出武器，之所以抬高条件，只是为了给接下来的谈判铺路：“那就先给我们送三套老鼠衣上来，还有一套完整的工具和医疗包，以及一个罗盘。” 下面沉默了几秒钟，紧接着女人便答应了下来：“我们可以给你提供这些东西，但你如何保证，拿到东西之后不会出尔反尔？” “我们是段谨言的朋友，来到这里就是受他所托，既然你们跟他是一起的，我并没有伤害你们的必要，而且你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停顿了一下：“这样，你把刚刚说过的证件也一起拿上来，如果我能确认你们的身份，就放你们上来。” 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叹气道：“可以，放绳子。” 对我宋老三点头示意，让他用手电照着井口，将绳梯甩了下去：“你们把东西吊上去就后退，千万别想着趁机爬上来，否则我们一旦把这绳梯砍断，你们可就彻底没有上来的机会了。” 迫于我的威慑，下面的人在无从选择的情况下，只能按照我的要求，将一个旅行包挂在了绳梯下面。 我们得到回应，三个人一起发力，将旅行包给拽了上去。 猴子打开旅行包，看着里面的三件带防毒面具和头灯的连体老鼠衣，还有洛阳铲等工具，对着地上啐了一口：“工具配备得这么齐全，这些人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科考队的，这不明显就是盗墓贼吗？” 我的手臂之前就被大鲵咬伤过，拿出里面的医疗包，用绷带胡乱缠了一下伤口，紧接着就把老鼠衣套在了身上，紧接着又把一直背在身上的两具娃娃尸骨给装进旅行包，斜挎在了身上。 缓了两分钟左右，我终于感觉到身体变得温暖起来，这才拿出了里面的证件。 这张证件是用一个文件包裹起来的，上面写的全是我看不懂的俄文。 打开证件，里面是一张女人的照片，这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即便是证件照，也能看出来她是一个大美女。 再看其他的信息，这个女孩叫做江曼，年龄比我小一岁，身份是燕南大学的一名在读生，今年刚刚大四，在地质科考队实习。 下面的女人等了许久也不见我们回应，开口问道：“你现在能够确认我们的身份了吗？” “当然！” 我随手一挥，把绳梯甩了下去。 “小段……” 宋老三见状，下意识地要阻止我，但话还没等说出口，就看见我把卡着绳梯的棍子一起扔了下去。 “叮当！” 铁棍落在地上，传出一阵声响，紧接着便是一个男人的怒骂：“王八蛋！你他妈的耍我们？” “自古以来，入墓便是翁中斗蛊，九死一生！你们自己不长脑子，怪不得别人！” 我扔下一句话，随后便不再搭理下面的人，结果宋老三的手电，开始检查起了房间中的石像。 “混蛋！老子他妈的弄死你！” 下面的男人继续发出一声咆哮，又对上面开始射击。 猴子听到下面的动静，对我问道：“段公子，你真决定不管这些人了？” “不管！” 我听着下面的枪声，狠着心扔下了一句话：“这里空间有限，而这些人又来路不明，把他们放上来，那就是在玩火自焚！” “没错，他们来到这里，明显就是奔着段谨言来的，黄泉三尺，生死各凭本事，真把他们放上来，死的就是咱们了！” 宋老三这时也猜出了端倪：“下面的人八成是魏胜男那边的同伙，咱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之后，把这个消息通知魏胜男了。” 此刻下面的人还在不断地叫嚷，而我也不再理会他们，站在了一圈石像中间，将视线投向了手中的罗盘，开始寻找破局的办法。 第219章 五马归槽 罗盘转动，指针最终停在了一个方位。 我估算了一下，跟我预想当中的南方正好相符，说明指南针是没有问题的。 这房间中的雕像摆放杂乱，但身高和衣服的颜色各有不同。 大致辨别了一下方位，我就确定了这是风水局，用的乃是五马归槽。 五马归槽原是风水学的堪舆用语，一般指五条形状像马的山脉，共同指向一处结穴的地方。 放在这个阵法当中，相对应的就是五座石像。 我走到那些石像周围，大致估算了一下高度，对宋老三和猴子说道：“过来帮忙，把这几座石像换个方向，全部对准出口的位置。” 在我们三个人的努力下，这几个石像被缓缓转动，全部对准了出口的方向。 结果等了能有一分钟，房间里除了我们的呼吸声，还有下面那些人的叫骂，再也没有了其他反应。 “段公子，会不会是那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猴子看着面前的几个石像，疑惑的看着我：“刚刚转动石像的时候，这些石像比我想象当中的要轻，说明它们的确是可以活动的，那这房间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机关？” “可能性不大，古代风水术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学的，阿石邑将风水术运用在机关当中，本就是一招妙棋，而且从地上建筑的规模来看，这里当初应该是有士兵把守的，所以这种防护天井的机关，应该只是为了防范不懂风水的劳役，没必要大费周章。” 我举着手电，仔细检查了一下房间，摇头：“这里并没有其他的机关，只设置了这五马归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因为年代久远，这里的机关已经失效了！” 猴子听见这话，急得直挠头：“如果真是这样就糟了！早知道就该把下面那些人的炸药也给骗上来，把这道门给炸开。” “没戏，咱们这空间太狭窄了，如果爆破的话，冲击波会要了咱们的命！” 宋老三将视线投向了我：“小段，会不会是咱们转动错了石人的方向，又或者阿石邑在设计这道机关的时候，做了其他的改动，比如把其中一两个石人的朝向给改了？” “试一试。” 听到宋老三的话，我并没有反驳，开始招呼着他们调整其他石人的位置。 实际上宋老三说的这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因为墓穴中机关的布置也是风水中的一环，必须得跟墓穴的整体布局相得益彰。 阿石邑师出名门，甚至在墓穴中留下了自己的名讳。 这就像是一个国际大品牌的服装设计师，展出的作品满是线头一样，本身就不大可能，只是在注定被困的情况下，哪怕宋老三的说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得尝试。 结果我们三个刚移动了一下第一个石人，脚下就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 猴子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是不是下面的人要炸塌墙壁，跟咱们同归于尽啊？” “不！这是机关触发的声音！”我看着面前的石人，不免有些欣喜起来：“是因为这里的机关老化了，而我们刚刚移动石人的时候，这个没有完全复位！” 宋老三将手电照向了出口方向：“那岂不是说，咱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咣！” 就在这时，石门后面忽然传来了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紧接着封堵墓室的石门也像是被踹倒的木板，向着走廊里倒了下去，一个角卡在墙上，形成了一个倾斜的空间。 猴子看着倾斜的石门，不免有些懵逼：“段公子，你不是说这机关是可以反复开启的吗？现在这门都变成这样了，它怎么收回去啊？” 我快步走到门边，看着走廊内断裂的铁索，升起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机关的确已经失效了，只是咱们比较幸运，让没有暴露在空气中的部件还能正常运作！根据我的分析，下面那伙人应该是走错了路，所以才来到了咱们这个地方，咱们沿着反方向走回去，就可以找到墓道！” “那还等什么，抓紧走！” 宋老三一点都不想继续在这里逗留，听完我的一番话，第一个踩着石板钻进了墓道当中，我和猴子也很快跟了出去。 跟我预料的一样，这道门外面并不是墓穴的主墓道，两侧只堆砌了青砖用来加固，砖缝透出来的也并非三合土，只是简单的黄泥。 继续走出二十米左右，我们便顺着一个半米高的窟窿钻进了这条墓道。 外面是一个死胡同，采用的是仿木石雕风格，走廊两侧雕梁画栋，尽头则是一堵龙墙影壁。 我们走出来的那个窟窿就在龙墙左侧，一看就是被砸开的，地上的石头碎片颜色更深，与其他墙壁明显不符。 我分析了一下，之前江曼他们那伙人进入墓道之后，应该选择了三岔路口右边的那条路，中途因为出现了一些意外，导致队伍里的风水师死亡，而那名天津口音的学徒，则带着众人继续深入，一直走到了这里。 但凡盗墓的老手都知道，在墓中如果没有找到主墓室的情况下，一定要首先查看龙墙下方是否存在地宫入口。 不过那名学徒似乎还没有学习到这个知识点，而是发现左侧的墙壁颜色不同，所以让人砸开了那面墙，带人钻了进去，其实那堵墙变色的原因，只是因为一直通往地下河，湿气比较重而已。 “嘭嘭！” 我举起猎枪，用枪托对着墙壁砸去，传来的都是闷响，再一砸脚下的石板，果然变成了空心的“咚咚”声。 猴子在旅行包里取出棍体上带有倒钩凹槽的铁钎，顺着石砖的缝隙插进去，检查了一下带上来的土壤：“这石板只有十厘米厚，在旁边打个凹槽，用撬棍就能打开。” “我来！” 宋老三结果锤子和铁杵，没一会就挖出了一个直径两厘米的窟窿，然后我们三个同时压住了撬棍。 “一！二！三！走！” 我喊完口号，把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撬棍上，甚至能感觉到胳膊上的伤口在向外面喷血。 刺耳的摩擦声传出，脚下的地砖也被缓缓抬起。 第220章 巷道 我们三个合力撬开影壁下面的地砖，露出了通往下面的阶梯。 猴子看着楼梯，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段公子，算起来咱们在这墓穴当中，兜兜转转也走了快两个小时，这入口既然在照壁下方，是不是快要见到主墓室了？” 我站在入口前方，看着两侧的墙壁，总觉得有些别扭：“或许，咱们误入地下河，也算阴差阳错避开了墓道中的不少机关，不过这一路走来，却始终少了些东西。” “少什么了？” “壁画！” 我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除了刚进入泽王墓开始，咱们再就没看到其他的壁画！按照金墓正常的特征，高级墓在通往墓室的墓道里，都会使用砖雕，表现出门楼、格子门、棂窗、桌椅、屏风、灯具、花盆等等，还得有镇宅狮子。像是胡沙虎墓这种规格，八成还得有侍卫俑，甚至殉葬坑！” 宋老三点点头：“所以你分析这后面不是墓室？” “如果幸运的话，也只是通往墓室的墓道而已。” 我指了一下几人刚刚逃出来的那条通道：“这座墓既然能够动用地下河作为运输通道，可以预见的是，这里在修建时期动用了大量的材料，恐怕规模要比咱们想象的大，进去看看，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我先进！” 猴子调整了一下头灯的高度，第一个走进了地道，结果刚钻进去就传出了声音：“段公子，你的乌鸦嘴好像灵验了！” 我见猴子站在楼梯上没动，追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猴子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太自然：“这……我说不好，你还是自己下来看看。” 这道入口只有半米宽，我走下去挤在猴子身边，也跟着愣在了原地。 入口前方是条一米宽的巷道，十米外便是拐角。 让我们震惊的，是这条巷道中存在着一条水银河，河中飘满了涂着颜色，不知道什么材料打造的小船。 而每一只小船上面，都盘腿坐着一个涂着红脸蛋的小娃娃。 这些小娃娃看起来都是两三岁的模样，由于体内被灌了大量水银的缘故，尸身并未腐烂，只是有些干瘪，就像睡着了一样。 宋老三这时也挤了过来：“这里竟然有这么多水银！幸亏咱们要了防毒面具，否则仅凭医用口罩，肯定得被熏晕在里面！” 从碑林再到这里，泽王墓已经出现过大量水银，我由此也断定阿石邑是一个惯用水银的人，而这种防盗方式放在古代，根本就是无解的。 水银作为古墓中常见且狠辣的防盗机关之一，如何防御也是盗墓者的必修功课，所以我并未保持宋老三的乐观：“并不是什么防毒面具都能防止汞中毒，而且毒蒸汽的浓度一旦达到20，什么滤毒罐都白费。咱们这种老鼠衣自带的面具用的是多功能滤布，防护功效并不强，大家得尽快穿过这里！” 猴子作势就要迈步：“还咱们还在这等什么！抓紧走！” “等等！这水银下面有什么，咱们并不清楚，万一放置了刀片什么的，刺破皮肤就麻烦了！” 我伸手拉住猴子，指着前面的一个小船：“用抓钩把前面的小船拉过来，咱们踩着这些小船趟过去！” 猴子这人平时大大咧咧，但一直喜欢孩子，掏出抓钩后对我说道：“段公子，这些孩子连这个世界都没有经历，就被杀害在了这个地方，要么咱们把他们带出去好好安葬，也算这些孩子没有白来人世一遭，同时为自己积点阴德。” “不可能的，这里共有一十八个童男童女，咱们带不走这么多人，而且他们体内灌满水银，接触也有危险。” 我轻轻摇头，趁着猴子拖拽那些小船，也朗诵起了道家的《太上救苦经》，为孩子们超度：“尔时救苦天尊，徧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於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在我朗诵经文的时候，猴子用抓钩飞索将最近的几只小船拖过来，对着上面的小娃娃摆了摆，将他们抱下来放在了一边。 紧接着，我们便踩在了小船上面，我敲打了一下，发现这些小船是金属的，因为密度比水银低，所以才能浮起来。 这里的水银只有十几厘米高度，但是在提炼困难的古代，这已经是一个极为巨大的工程量，如果不是王公贵族，根本不可能凑到这么多的水银。 我们双脚踩着小船，开始在水银当中趟行，并且在前进的过程中，明显能够感觉到水银下面有东西。 这种小船是用金属打造的，而且水银虽然是液态，但毕竟是金属，所以我们的行进特别吃力，走出六七米左右的距离，我就感觉有些头晕，身边的宋老三和猴子也开始咳嗽。 看到两人都出现了急性汞中毒的症状，我甩了甩头：“这里的毒气含量比我想象中还要高，咱们得加快速度，不然就走不出去了！” 猴子扶着墙壁，语气艰难的向我问道：“段公子，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已经肿了，嘴里一股血腥味，是不是已经中毒了？” 我舔了一下上牙膛，发现自己的口腔黏膜已经脱落：“是急性汞中毒的症状，你嘴里的血腥味是呼吸道出血，再发展下去就会因为肝肾功能损伤产生休克，如果咱们不是戴了防毒面具，恐怕掀开石板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说着话，我终于走到了巷道的拐角处。 前方仍旧还是一条水银河，上面已经没有了漂浮的小船，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长矛。 这些长矛横七竖八的固定在地上，朝向各异，就像是一只大刺猬趴在了我们的必经之路上。 “咳咳！” 宋老三捂着胸口一顿咳嗽，看着长矛后面的石门面露难色：“他娘的，这可怎么过去啊？” 我把脚从小船里拿出来，试探着伸进水银当中，确认自己踩到了地面，这才开口道：“猴子，再弄几只小船过来，铺到这些长矛上，弄一条路出来！” “嗯，我……噗！” 猴子正要答话，却忽然身体一颤，一口血喷在了面罩上面。 第221章 超负荷 猴子一口血喷红了全透明的面罩，紧接着身体就软了下去。 宋老三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猴子的胳膊，紧接着用手拍了拍他的头：“哥们，睁开眼睛看着我，多困也不能睡觉！一定要保持清醒！” “咳咳！” 猴子被血呛得连连咳嗽，身体也软了下去：“我感觉自己的头有一百斤，大小便也不受控制，我可能拉在衣服里了……三爷，我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要坚持不住了！让我躺一会，一会就可以！” 我晃动着猴子的身体，不断地跟他说着话：“猴子，保持清醒！你的症状太严重了，继续处于这种环境下，会越来越危险，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不住就咬舌头尖，总之不能睡觉！” 宋老三看向了我：“小段，退出去！这里的毒气严重超标，咱们短时间内是通不过这里的，继续逗留下去，猴子的处境会很危险。” “不行！吸入式汞中毒最好的急救方案，就是让患者脱离这种环境，咱们打开地板以后，毒气已经泄露了出去，那边也不安全！” 我将视线投向了前面的一片长矛：“为今之计，只有尽快通过这条巷道，才能真正确保平安！” 宋老三抓住一根长矛试图晃动，却发现这些长矛无比牢固：“如果单单是这些长矛还好应付，但这里的毒气含量太高了，继续逗留下去，咱们俩也得中毒！” 我的思维飞速运转，向宋老三问道：“把这些小船分成两排扣在长矛上做成一个轨道，然后把猴子固定在一只小船上，用绳子拖拽过去，你觉得可行吗？” 宋老三扶着猴子，让他靠墙坐在了水银当中：“行不行的也只能试试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后面弄那些小船！” 我看见宋老三折返回去，也尝试着将一个小船给举了起来。 虽然这些小船看着不大，但全都是铸铁的，随着我身体发力，喉咙里就像卡了痰一样，紧接着便是一股腥甜涌入口中。 我知道这是消化道的黏膜腐蚀剥脱导致的呕血，如果再不尽快脱离这种环境，我就会因为器官衰竭产生休克，最终死于肺水肿引发的窒息。 猴子的症状是最严重的，此刻靠在墙壁上，身体已经开始抽搐，而且不断地往里面吸气，却不见吐气出来，俨然是呼吸道水肿的症状。 看见自己最好的兄弟命在旦夕，我忽然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将手中的铁船扣在了长矛上。 等宋老三拖着几只小船返回的时候，我已经在长矛上方倒扣了四只小船。 宋老三正欲上来帮忙，却发现我的手臂位置的老鼠衣被长矛刺破，正在向外流血，立刻紧张了起来，想要在背包里拿绷带：“小段，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我还能坚持，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感觉自己的人中位置一片温热，也不知道是流的鼻涕还是鼻血：“我爬上去，你在下面把这些铁船递给我。” “你状态不好，我上去！” 宋老三按住我的肩膀，紧接着就爬到了长矛上方，接过我递上去的一个小船，缓缓移动过去。 这些小船一个大约有六十厘米长，重量大约有五十斤左右，等我们铺上八只小船以后，我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宋老三在上面喘息片刻，从上面跳下来，把气息微弱的猴子扛了起来：“可以了，你扶着上面的船，我把他放上去！” 此时上面的两排船已经被我们组成了一条“凹”形的轨道，刚好可以卡住一条正放的小船。 等猴子被放在上面之后，宋老三再度开口：“我们铺的几条船，只能占这些通道的一半，只能走一段挪一段了，这些长矛都十分锋利，走在上面一定要小心，如果摔倒就彻底废了！” 我用力甩了甩头，紧接着也爬到了上面。 虽然我们用那些装着婴儿的小船组成了轨道，但这些金属之间的摩擦力很大，两个人合力才能把装着猴子的小船推出去。 等我们铺完下一段轨道的时候，我的口中也开始吐血，视线已经变得天旋地转，等踩在地上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蹦极一样，连脚下的土地都感受不到了。 “小段！小段！” 宋老三扶着我的肩膀，用手掌不断在我面前晃动着：“你还有意识吗？你看看这门，它是封死的，完全推不开，而且上面也没有拐钉钥匙留下的孔，会不会有什么机关？！” 我攥着拳头，对自己的太阳穴猛砸了两拳，指着地面上的两道凹槽，艰难地开口道：“大哥，这门不是推的，是向里面开的，包里有十字伞，顺着门缝伸出去！” 所谓十字伞，就是一把顶端可以撑开的尺子，这种精钢锻造的工具十分结实，而且扁片的形状也让它可以顺着大部分墓门的缝隙伸展出去。 宋老三将十字伞顺着门缝插进去，松开底部的弹簧，紧接着就挂在了绳子上面，而我们两个也将绳子挎在肩头，向着后方奋力拽动。 “噌——” 一股仿佛尘封许久的古老气息扑面而来，一刹那竟让人感觉自己回到了远古时代。 在头灯的照耀下，外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为了尽快逃离这条巷道，我根本来不及具体观察，就跟宋老三一起把猴子搬了出去。 “咕咚！” 做完这一切，宋老三的体力已经彻底消耗殆尽，一屁股坐在地上，作势就要摘掉面罩。 “三爷，别动！” 我握住了宋老三的手腕：“这房间八成还有水银毒气，而且咱们的衣服上也沾了水银，得继续向前走，先脱离这种环境！” 宋老三躺在地上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挣扎了爬了起来：“走！” 在身体超负荷的情况下，我跟宋老三互相打着气，搀扶着意识昏沉的猴子继续前行，同时在头灯的照耀下继续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是我进入泽王墓以来，见到最大的一个墓室，房间内遍地都是白骨，而且头骨和颈骨的位置全都带伤，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就是当初给胡沙虎殉葬的人。 在我们左侧，有一个巨大的城楼，下面的城门已经敞开了一道缝隙，而正对面则是一道石门紧闭的拱门。 在我打量这一切的时候，宋老三也看向了我右侧，用头灯照着打开的拱门说道：“小段，你看这边，这道门被打开了！” 我看着打开的小门还有敞开的城门，身体不自觉地挺直了一些：“一定是段谨言，他们已经进去了！” 第222章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宋老三看着敞开的城门，艰难的开口道：“小段，以咱们现在的体力，自己走下去都很难，而猴子这副模样，恐怕难以坚持下去了……” 我听到宋老三的话，像是触电一样的看向了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老三做了个深呼吸：“我们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找到段谨言，如果带着猴子，咱们走不成。你也看见了，我们跟段谨言近在咫尺，想要追上他，必须得放弃一些东西。” “宋老三！你他妈够了！” 我看着身穿老鼠衣的宋老三，感觉十分的陌生：“我从未想过你是这种人！我跟猴子可都把你当成兄弟！” “我也把你们当成兄弟！否则在刚刚那种困境下，我不会选择冒着生命危险带猴子出来！但我现在要跟你讲的是现实！” 宋老三用手电照着左边的城楼，语气出奇的平静：“段谨言就在里面，我们每耽误一秒，他就会多走一步，我只是提出建议，而选择权在你！” “带上猴子！”我不假思索的给出了回答：“我想找到段谨言，或许只是心中的执念，哪怕他是我父亲，但是在我的人生当中，他带给我的一切，远没有猴子给我得多！如果今天找不到段谨言，我的人生不会有任何改变，若失去了猴子，我将终生都活在悔恨当中！” “还是那句话，从头到尾，我只为了利益，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你的想法！” 宋老三见我如此坚定的给出回答，便跟我一起扶着猴子向城楼那边走去。 刚一进入那道大门，我就看到了地上满是流矢，但并没有尸体，说明这里的机关已经被破解了。 有了段谨言那群高手在前方开路，我们的风险已经全部被清除，只需要沿着道路往前走就可以了。 城门后面的道路十分宽阔，两侧的浮雕并不是宋金墓当中流行的开芳宴、捣练、放牧等题材，而是雕刻着无数盔明甲亮的铁浮屠，给人一种肃杀之感。 再往前走，则是两排向上的台阶，台阶当中的斜面是云龙浮雕，当时胡沙虎的棺椁进入墓室，应该就是在这云龙浮雕上被抬进去的。 这意味着我们一路走来，终于找到了通往主墓室的道路。 直到走近我才发现，台阶下方一侧的墙壁上，有一块壁砖已经被撬了下来，露出了后面的一条密道。 说是密道，其实就是人工挖槽出来的一条地道，勉强能让人在里面爬行。 在封门石出现之前，大部分古墓的封门方式都是异常血腥和残忍的，那就是直接把工匠留在里面卡住墓门。 或许有人会有疑问，工匠为什么会乖乖听话，而不是选择反抗。 为此我也查过资料，被留在墓里殉葬的工匠大致有两种身份，其一是被抓来的奴隶，在古代没有户籍的奴隶，在法律意义上并不算人，而是可以买卖的牲畜。 其二就是被高薪聘请的工匠，反抗不仅跑不出去，一家老小都得被杀掉。 在封建社会，能大规模建设陵墓的人，灭一门的难度，恐怕要比我们现在点个外卖还简单。 还有人会说，既然都被跟墓主人关在一个墓室了，在明知道必死无疑的情况下，何不将墓主人从棺材里拉出来，自己躺进去，用风水为后代逆天改命。 目前为止，我见过唯一可以轻松打开的石椁就是在李蕃墓当中，那是因为那个时代已经有了封门石出现，不需要活人殉葬，棺椁不设机关也是为了方便后人迁坟。 而这种用活人封门的方式，棺椁和棺材动辄几吨，还有钢水浇筑、铁钉加固，别说留下的名工人，恐怕就是翻上两三倍，也无法做到。 在这种情况下，工匠们在修建陵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给自己留退路了，而这种挖掘密道的方式就是其中之一，故此许多有经验的盗墓贼，在干活的时候都会优先寻找这种密道，以避开重重机关。 我站在云龙浮雕前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此地有什么端倪，更不知道段谨言他们是如何得知这里有密道的，不过既然路已经被开好了，我自然乐得捡现成，将绳子穿在猴子腋下，第一个钻了进去。 密道的另外一头，是一个五平米左右的天然山洞，两米宽的地下河水横穿而过，沿着另外一边的窟窿流淌出去，这条河道形状规整，能看出是人工挖凿出来用来引流的，两边石头上的水痕也说明这里的水位比之当年已经下降了不少，这里的河水在鼎盛时期，至少有四五米宽，占据着整个山洞。 见到流动的活水，我心头升起一抹欣喜，把猴子从密道里拖了出来：“三爷，过来帮忙！咱们得从这条河游到对面，冲洗掉身上的污渍。” 地下河水冰冷刺骨，反倒让我因为中毒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我摘掉猴子的面具，开始接身上的拉链和绳子：“三爷，帮我扶住他，我得往他嘴里撒泡尿！” 宋老三一惊：“你特么有病啊！猴子都快死了，你还玩得这么变态？” 我手上的动作不停：“我是在救人！咱们吸入了太多汞蒸气，必须得用这种方式给他催吐，不仅是他，咱们也得催吐，我是个处男，说起来猴子喝点童子尿，也不算吃亏！” “我呸！这特么算是占了什么便宜？” 宋老三翻了个白眼，捏着猴子的嘴侧过了脸，我也直接对着猴子的嘴里开始撒尿。 “呕！” 猴子灌了两口尿，顿时瞪起了眼睛，趴在河边开始狂吐不止。 宋老三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紧接着把双手比画成了碗状：“小段，你能不能不往我嘴里呲，让我自己接着喝啊？不然那画面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可以！” 我点了点头，对着宋老三的手开始撒尿。 “大爷的，为了活命，拼了！” 宋老三看着捧在手里的尿，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强撑着喝了下去，然后也开始吐。 直到吐够了，宋老三这才把手洗干净，站起来开始对着我解裤腰带。 我被宋老三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宋老三振振有词道：“给你喝尿啊！你不是说咱们所有人都得催吐吗？” “你特么有病啊！我想催吐，扣嗓子眼就行了，我喝你的尿干什么！” 我说着话，就趴在河边开始扣嗓子眼，紧接着“哗”地一下子吐了出来。 宋老三看着我的举动，整个人都石化了：“段慎行，我日你大爷的！扣嗓子眼就能催吐，你他妈让我喝你的尿干什么？” “呕！” 我继续吐了一口，不乐意地转头看着宋老三：“我什么时候让你喝尿了？我给猴子灌尿，是因为他快昏迷了，扣他的嗓子眼很容易被咬到手指！我也没说给你灌尿，那不是你伸手找我要的吗？你知道为了给你挤那些尿出来，我有多么辛苦吗？” 第223章 阴间庙堂 我们三个人进行完催吐之后，虽然身体还因为汞中毒的情况虚弱无比，但意识总算清楚了起来，猴子也恢复了行动能力。 我沿着河边搜索了一下，看见下游位置岸边的水渍，对两人说道：“看样子，段谨言他们顺着密道进来这里之后，从水下游了出去，说明这下面是有通道的……猴子，你还能坚持吗？” 猴子趴在河边，低头灌了两口冰冷的河水，活动了一下肢体：“我没问题，走！” 我将老鼠衣的面罩用水冲洗干净，重新佩戴之后，第一个钻进了河水，扎进了地下河深处。 这条地下河的河床是在石头上挖凿出来的，因为没有泥沙的缘故，内部十分清澈，头灯的光芒可以在水下传出很远。 我们两侧的河床上向入水口的地方分别雕刻了一条顺龙，用来防止地气外泄，而那个挖凿出来的地下河入口，刚好就是两条龙口中衔着的日珠。 我用手抓着两侧浮雕的凸起，很快游进了入水口。 这是一条直径一米半的水道，手电照出去四五米远，尽头就被水草给遮挡了。 前方的水草密密麻麻，就像是漂在水中的头发，随着水流不断晃动。 我游到水流前方，抽出腰间的刀在水草中晃动了一下，很快就被缠了起来，伸手向上面拽了拽，这些水草韧性十足，而且这里的管道底部，也是一个个拇指粗的窟窿，专门用来养水草的。 也就是说，这些水草都是故意种植在这里，用来防止有人进入水道的。 宋老三见我被水草挡住去路，主动游到我身边，抓住水草下潜，用刀割断了水草的根部。 我把刀从水草中摘出来，刚准备一起帮忙，却发现前方的水草已经被人割掉了，看来段谨言他们也遇见了同样的问题。 见障碍已经被扫平，我拍了一下宋老三的肩头，示意他去队伍末尾殿后，第一个向水草中游了进去。 我在半年之前曾经测过自己的肺活量，数值为5500，对于并非专业运动员的普通人而言，这已经是一个中等偏上的数值，可即便如此，我在水下能憋气的时间，也就是两分钟左右。 因为并不了解这条河道的长度，所以我在游泳的时候，也一直都在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到了一分十秒的时候，我看着面前仍旧望不到尽头的水草，便准备摆手让两人撤退，否则继续往前游的话，我们再想回来就没机会了。 结果就在我准备转身打手势的时候，手掌却在旁边的水草中碰到了什么东西。 为了防止触发机关，我没敢伸手去抓，而是轻轻地拨开了面前的水草。 随着水草向两侧分开，一张惨白的人脸忽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睁大的眼睛正跟我四目相对。 忽然在水下看见一具尸体，我心脏猛缩，憋的气也吐出去了一口。 仔细检查，这具尸体已经被水草缠住了手脚，胸口也被一支带倒钩的长矛给穿透了。 我将头灯向长矛后方照去，发现这东西是在墙上的凹槽中发射出来的，再看这人被刺穿的胸口，皮肤还有弹性，已经没有血液流出，说明他死了应该已经有一会了。 最主要的是，这人脸上没有佩戴潜水面具，说明他就是正常游过来的。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些人敢在没有防护装备的情况下走这条路，因为这条水道是修建陵墓的工匠给自己留下的逃生通道，而古代自然是没有那些潜水装备的，所以工匠计算的时间，一定是普通人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可以游动的距离。 看着水草中尸体狰狞的模样，我转身对猴子和宋老三指了指两侧的墙壁，又把双臂在胸前交叉，示意他们不要触碰墙壁，然后加快了游动的速度。 就在我已经耗尽氧气，感觉有些头晕的时候，外面的视野倏然开阔起来，顿时关掉头灯，向水面浮了上去。 “呼呼！”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起，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浮在水面上大口呼吸。 猴子和宋老三也紧随其后浮了上来。 宋老三刚喘了一口气，就指向了左侧：“小段，你看那边！” 我顺着宋老三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黑暗当中，几个手电筒的光芒正在晃动，在漆黑的环境中显得是那么刺眼。 猴子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手电光芒！一定是段谨言他们！这些人还没走！” 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我们三个人泡在水里，除了远处的手电光芒，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而那些手电光就像是飘在天上一样，看起来距离水面的高度有很大的落差。 此时我们看着对方的手电能那么清楚，说明我们如果打开手电，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发现我们，可这手电若是不打开，刚刚穿透水下尸体的倒钩还令我历历在目，如果我们摸黑游过去，万一水里有什么机关暗器，就彻底麻烦了。 “轰！” 就在我思考该如何应对的时候，那边忽然冒出一阵火光，紧接着就传来了爆炸声。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浮在水面上看了一会，只见那些手电光芒出现了一阵晃动，紧接着就全都消失了。 “他们应该是炸出来了一条地道，跟在我后面，咱们得尽快游过去！” 我见远处的手电光芒消失，迅速打开头灯，扎进水里检查了一下，然后游在最前方，一路避开了水草。 段谨言他们是在一座岛上。 或者说，我们来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只有中间的位置有一座山，被水淹没后只剩下了一个山头。 而且我发现，这座山洞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至少也是将一个天然的山洞通过人工挖掘，给扩大到了这种规模。 这个山洞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湖泊，天际黑漆漆的一片，中间的小岛上还修建了一座大殿。 大殿门外，分别竖着一丈高的青铜麒麟，殿门上还高悬一匾，写着“勤政亲贤”四个鎏金大字。 在看到这块匾额的那一刻，我就意识到，我们已经找到了泽王墓的主墓室。 或者说，泽王墓只是我们对这里的称呼，而胡沙虎穷尽生前财富，已经将自己的陵墓，打造成了一座阴间庙堂！ 第224章 湖心岛 我面前的大殿殿门虚掩，里面还有火光透出，只是在我们之前的位置，并无法看见这边的光芒。 这殿门大约有六米高，厚度也有三十厘米左右，真不知道段谨言他们是如何打开的，但我估计他们领先的时间，应该全都用在了开这道门上面。 顺着门缝向里面望去，是三层向上的台阶，两侧纯金的灯架上宫灯燃烧，火苗跳跃。 三层台阶上总共有八根巨大的柱子，整体风格以红黄蓝为主，奢华大气。 在这些台阶的顶端，是一堵金色的龙墙，龙墙之下便是纯金打造的龙椅，上面还有一座黄金雕像，头顶挂着一块蓝底黄字的牌匾，上面写有四个女真文字，我并不认识。 从布局来看，龙椅上的人应该就是胡沙虎。 在胡沙虎下面的一层台阶，则是六名侍卫的铸铁像。 第二层的台阶上，则是几排跪着的雕像。 这场景，赫然就是皇帝上朝的景象。 这名在金朝曾谋逆弑君的权臣，没有在生前坐上龙椅，竟然将自己的陵墓打造成了一座皇宫，简直丧心病狂。 我确认大厅内没有其他人，便关掉了头灯，端起猎枪准备进去查看。 宋老三这时提醒道：“小段，这座大殿是封闭的，如果段谨言他们之前在这里面，咱们根本看不到手电光芒，所以他们应该是去了山顶。” “我知道。” 我指了一下大殿里面不易察觉的几个脚印：“外面的地形咱们不熟，打手电上山很容易暴露，段谨言既然是来倒斗的，一定查看过这里，并且发现了一些什么，我得跟随他的足迹，看看他究竟都看到了一些什么，才能做出合理的判断，你们两个盯紧我落脚的地方，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话音落，我率先走进大厅，沿着地上浅浅的一排脚印，向着台阶上面走去。 以往我们进入的古墓，给人的都是一种恐怖压抑的氛围，但这泽王墓却是按照皇宫建造的，哪怕知道它是一座坟，此地也给人一种庄严肃穆，正气凛然的感觉。 拾级而上，那些跪在台阶上的大臣们栩栩如生，头戴幞头的汉臣和扎着辫子的女真大臣差别明显，那些侍卫也像是在瞪着我们，似乎我们稍有僭越，便随时出刀一般。 龙案后方，胡沙虎雕像头戴通天冠，目光睥睨的盯着殿下群臣，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 “啧啧！” 猴子看着胡沙虎的塑像，轻轻敲了一下龙案：“这桌椅和塑像都是纯金的，看来传言胡沙虎多年征战，到处横征暴敛的传言果然不虚！” “别乱动这里的东西！这里虽然规模恢宏，但只是墓室的前殿，别说陪葬品了，就连棺椁都没有，肯定不是墓室！” 因为这座山洞位于水中，所以大殿里并没有多少灰尘，我并未发现有人触碰过的痕迹，只是阻止了猴子，开始对龙案进行检查。 这龙案做的十分还原，上面笔墨纸砚和玉玺印章，还有各种书卷一应俱全，不过这些东西全都是跟龙案浇筑在一起的，全都不能移动。 我正低头想要观察一下龙案下面，宋老三忽然指向了龙椅扶手上的一个圆球：“小段，你看一下这里，这个球下面有摩擦的痕迹。” 我走到宋老三身边观察了一下，紧接着用刀刃在上面使劲压了一下，并无痕迹，再试试其他地方，很轻松的就留下了一道印记，点头道：“这扶手是镀金的，机关应该已经被打开了，大家找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通道。” 话音落，我们三个人便分别寻找了起来。 我在龙椅周围检查了一圈，确认这里没什么问题，就向着旁边的柱子走了过去，刚站到后面，便发现龙墙上有一道处于敞开状态的暗门，顿时打了个响指，把两人叫了过来。 宋老三看着漆黑的通道，端起了手里的枪：“我走前面！” “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机关，我来。” 想起他之前在天井下那个房间时做出的事情，我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单手端着猎枪，同时右手掌挡住头灯，只让微弱的光芒顺着指缝照射出去。 这条墓道空空荡荡，两侧都有浮雕壁画，上面色彩鲜艳，头顶的穹顶上是日月星辰，左右两侧则雕刻着大量的人物，除了最外面雕刻着几名侍卫，再往里面走，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宫女，甚至连太监都没有。 从壁画内容来看，前面应该就是皇宫中的寝宫了，所以才会除了侍卫，没有其他男性出现。 古代皇陵规模普遍庞大，汉武帝刘彻的茂陵更是占用了天下税赋的三分之一，营造时间长达五十三载，表面夯实的封土更是高达五十几米，跟金字塔有的一拼，因此刘彻也被称为中国的“法老王”。 西汉建陵，施工开挖的生土，需堆在附近用作封土起陵的原料。 陵墓绝不允许用客土，所谓客土就指从别处运来的土壤，古人认为这种土缺乏生气，不吉利，所以每座陵可由陵之大小估计出它地下的空间，因为封土是分层夯成的，较地下生土更为紧密，体积也略有缩减，因此陵墓地宫一般都会大于封土体积。 茂陵之大，物品堆放之密集历史少见。 据说寻常的盗墓贼进去，哪怕人联手，不分昼夜地掏宝，也绝非一年半载可以掏到墓穴的中心部位。 可即便是刘彻，他的陵墓也没有做成胡沙虎这样的地宫。 这并不是因为古代的皇帝弄不起这种建筑，而是他们都认为自己的皇朝会流传万世，死后要入葬祖陵，这也是为何历朝皇陵挖掘都会出现墓葬群的原因，如果他们也修建庞大的地宫，其他族人再想下葬，就没有地方了。 只有那逻迩娑婆寐和胡沙虎这等空有野心，但没有庞大势力的人，才会不用考虑到家族墓葬，可以自己占据一个风水极佳的地势，肆无忌惮的修建陵寝。 这条墓道中共有三处机关，其中两处被我认了出来，剩下的一处则是因为地砖上被红油漆喷了“x”图案，虽然我没看出端倪，但还是避开了那些地方。 隧道尽头封堵的石板已经被掀开，我刚靠近出口，就闻到了空气中炸药燃烧过后的硝磺味道，确认上面没有动静，这才钻了上去。 通道的尽头位于这座小岛的山顶位置，地面落满了碎石，十多米之外的石头已经被炸塌了，露出了一个深坑。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恐怕这还是当年段谨言抛弃我之后，我距离这个男人最近的一次。 猴子有样学样，挡住手电的光芒过去检查了一下：“段公子，这里有一个绑在石头上的绳子，向盗洞甩了下去，你爸他们应该就是顺着这根绳子下去的，咱们要不要在这里守株待兔？” 我看着那根绳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行，这里地势复杂，许多被破解的机关我甚至都没看懂，难保下面不会有其他的通道，保险起见，咱们还是得下去看看！” 第225章 虎头蛇尾 宋老三见我要进入炸出来的地洞去追段谨言，并没有阻止，而是开口说道：“小段，咱们只要从这里下去，就能见到段谨言了，只是这出父子相认的戏码，可未必会如同你心中预料的那样。” 我以为宋老三是在安慰我，强颜欢笑道：“放心，我对于这件事，始终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怕受到打击。” “不！我说的可不是这件事，而是要比你想象中更加阴暗。” 宋老三检查着枪械，沉声道：“段谨言在你五岁大的时候就抛弃了你，甚至连你爷爷的葬礼都没回去参加，在他心中，自己还是不是段家的人，咱们谁都不清楚。我想说的是，如果咱们遭遇段谨言之后，双方直接动了手，甚至开了枪，你又该如何？” 这句话倒是给我问住了。 因为在我心中，从来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场景出现。 我一直认为，我们毕竟还是父子，哪怕闹得不愉快，无非也就是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宋老三说的这种情况真会出现，我该怎么办？ 宋老三知道这是一个让我为难的问题，没有逼着我给出答案，只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这种情况出现，我一定会先下手为强，毕竟命只有一条，你们该如何选择，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但我建议你们最好现在就想清楚这个问题，以免响枪的时候乱了方寸，真实的枪战不是电影，迟疑个三两秒钟，命可就没了。” 我并没有给出答案，只是走到那绳子旁边拉了几下，确认牢固后在手腕上缠了一圈：“下去。”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我在下行的时候关闭了头灯，在下行的同时也通过摸索大致弄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段谨言他们炸开的位置，应该是通往墓穴的一道天井，或者是当年往下面运输材料的地方，周围的墙壁十分平整，一看就是精心修整过。 下行十几米，我一直蹬着墙壁的脚忽然踩空，意识到已经进入了墓室，顿时放轻了动作。 双脚踩在地面的那一刻，我的视线内还是一片漆黑，周围没有任何光源传出，确认周围没人，我这才打开了头灯。 我们这个房间当中，摆满了木质家具，架子上不仅有铜镜，还摆放着纯金的带钩、花片、方斗，象牙的发簪、梳子、凤冠等物件，以及各种陶瓷的瓶瓶罐罐，应该都是用来装胭脂水粉的。 猴子落地后，在桌上拿了几个小件瓷器随身携带，同时嘀咕道：“段公子，咱们要找的不是泽王墓吗？这地方看起来怎么是个女人的房间？”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从里面被打开的墓门，低声道：“金人讲究灵魂不灭，这里应该是胡沙虎夫人的墓室，这些东西也都是她生前喜欢的物品，不过皇后佩戴的凤冠那些东西，应该都是她死后才放在这里的陪葬品。” 宋老三巡视一周，在房间内挑选了一支象牙簪拿在手里，惋惜的看着那些家具：“这些木器做工精致，全都是掉五门的好物件！黄货还能保存这么好的品相，实在是世所罕见，这东西如果能带出去几件，市场上都得抢疯了！” “这墓中湿气太大，漆皮带上去就得风化，别想了。” 我看见旁边的架子上挂着一件锦绣的凤袍，用刀在上面割下来一角，缠在了头灯上，用来遮蔽强光。 现如今许多博物馆展出的古代官服，除了清朝之外，几乎很少有真的，即便有也都是用残片拼凑出来的仿制品，就比如我面前这件衣服，在墓中跟寻常衣服一样结实，可一旦拿到地面上，就像是烧过的纸灰一样，一碰就碎了。 这件墓室是胡沙虎给妻子准备的寝宫，类似于唐墓的前室，只是用来供亡魂游荡的地方，而并不是安葬的地方。 虽然他这墓是按照皇陵修建的，可他毕竟没有真正的君临天下，也没有网罗天下奇珍的权力，所以除了僭越打造的凤冠之外，其他陪葬品并不能称得上是什么举世无双的珍玩，所以段谨言那些人根本就没从这个房间里带走任何东西，直接选择了破门离开。 等宋老三和猴子都挑选了几样心仪的小玩意，我便带着他们离开了这个房间。 外面是一条笔直的隧道，右侧是二十四孝的砖雕，左侧则像是窑洞一样，挖出了一个个方形圆顶，大约一米宽、两米高的空间。 这一排总共有八个窑洞，每个当中都摆着一口棺材。 这些棺材的木料还没有胡沙虎正妻房间里面的家具好，不少都已经糟烂了，露出了里面的白骨。 这些骨架普遍不大，应该全都是女人，跟骨架一起散落出来的，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首饰。 猴子在地上捡起一个银镶玉的戒指，感觉成色不好又扔了回去：“嘿，这事可真怪了！又一次看见殉葬的人还有棺材的！” “这些不是殉葬者，或者说不是当做人牲来殉葬的，她们应该是胡沙虎的小妾，在他死后以‘嫔妃’的身份被埋葬在了这里！” 我掀开一口棺材破烂的棺材板，用头灯照了一下棺材里面：“这骨架胫骨发黑，棺材内部还隐约能看见抓痕，说明她们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灌了毒药，然后生生钉在棺材里闷死的！” 宋老三半信半疑：“嫔妃连墓室都没有，这未免也太寒酸了一些？” “胡沙虎虽然修建了阴间庙堂，可他的身份毕竟是一名反贼，而不是真正的皇帝。” 我并未在这些棺材上停留太长时间：“如果我分析的没错，胡沙虎最大的心愿就是登基称帝，可惜终其一生都没能完成这个夙愿，所以才将自己的陵墓修建成了朝堂的模样，也是这座陵墓中耗资最为巨大的地方！从陪葬嫔妃的葬制来看，后面这座寝宫的规模反而很小，不知道是因为财力不足，还是因为他被术虎高琪杀害，使得陵墓的修建工作匆匆结束，造成了这种虎头蛇尾的局面。” “咚——” 我正在检查墓道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种类似于石板落地的们响声，还伴随着一道男声的呼喊：“段二爷！我这边得手了！” 第226章 切口 段二爷！ 我听到前方传来这个称呼，身体瞬间僵硬。 宋老三曾经第一次向我提起段谨言，用的就是“二叔”这个称呼，还说灵璧惨案当中，我的亲姑姑也死在其中。 所以段谨言在家里是排行老二的，而这一声“段二爷”，分明就是在叫段谨言。 宋老三也听到了前面的声音，轻轻用手肘撞了一下我的身体。 我思考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将头灯的光芒调暗，保持了只能看清周围两米见方的光源，贴在了一侧的墙壁上。 这时，走廊里面再次传来了一道男声：“这是偏室，不是咱们要找的地方，我们刚刚用蛇管摄像头观察了主墓室之后的情况，里面的墓门被挖出了许多中空的窟窿，并且用铁水浇筑过，破解难度很大，两侧的墓墙厚度也有半米左右，这里的地势无法爆破，上超声波测厚仪，看一下偏室的墙体厚度，如果低于三十，就搞个定向。” 伴随着对话的声音传出，前方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怕自己会暴露，连忙关闭了头灯。 接下来的时间内，里面一直传来窸窣的声音，但看样子他们已经进入了偏室。 猴子守在我旁边，等的有些不耐烦：“段公子，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咱们还在这等什么呢？” 我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沉声道：“他们应该还有五个人，咱们直接冲上去，只会让矛盾激化，而且还容易吃亏，我在等他们定向爆破。” 过了大约五分钟左右，里面忽然传出了动静：“接火。” “响！” 随着一个字的回应，里面忽然传出了“轰”的一声，随后我便感觉里面传来了一阵微风，脚下的地面也轻轻震颤了一下。 几秒钟后，一道手电光芒在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一道男声也开口命令道：“老李、大丰留在外面，其余人跟我进去！” “啪！” 我听到里面的声音，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随后便摸索着墙壁，带着宋老三和猴子向前摸了过去。 我们这条走廊尽头又是一条横向的走廊，墙壁被雕刻成了四合院正门的模样，主墓室采用的是王府大门，旁边还有许多的小门。 此时大门旁边的小门已经被打开了，里面还传出了手电的光芒，在我们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靠近主墓室一侧的院墙被定向爆破出了一个大窟窿，两个人正守在洞口的位置，其中一人正探头看着里面，而另外一人则正在抽烟。 宋老三身在暗处，看见那两人的动作，轻轻提起了猎枪：“这么近的距离，使用鹿弹可以让两人失去行动能力，接下来咱们只要堵住炸出来的窟窿，里面的人就很难出来了。” 听完宋老三的话，我没有立刻给出回答，而是盯着里面的两个人思考了起来。 此时此刻，我跟苦苦寻找的段谨言就只隔了一个房间和一堵墙，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二十米。 归根结底，我找他还是因为我们之间割舍不断的血脉，也不是为了寻仇的，在有的选择的情况下，我并不想让自己跟他的第一次见面，就以剑拔弩张的血腥方式开局。 我这边正想着要不要采纳宋老三的意见，却听到墓室里面传来了喊声：“老李留在外面，大丰进来帮忙！” 抽烟的汉子扔掉了烟头：“里面出什么事了？” 里面传出了一道回应：“遇见幺蛾子了！这里面有六个一模一样的石椁，开错了怕是要踩雷，把蛇管摄像头带进来！” 叫大丰的汉子答应一声，扣上防毒面具钻进了里面的墓室，那个叫老李的人也用手电照向里面，似乎是好奇里面的情况。 看到墓室里只剩下一个人，我知道机不可失，第一个移动过去：“动手。” 在我们移动的同时，墓室里面也传出了冲击钻打在石头上那种“哒哒哒”的噪音，守在洞口的老李被震得耳朵疼，顿时移开了视线，结果刚转过身，手电就照在了我们身上。 我原本的计划，是凭借里面的噪音，摸进去控制住老李，将他作为人质，在保护我们安全的同时，也作为跟段谨言谈判的筹码。 既然此时已经暴露，我也不再遮掩，直接举起枪对准了老李，但并没有开枪，我无意伤人，只是想逼着他躲进主墓室，如果他选择向另外一侧移动，我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以防他的负隅顽抗，会给里面的人拖延逃出来的时间。 “扑棱！” 老李看见我的动作，像是一只滑不留手的泥鳅，仅凭本能就已经顺着墙上的窟窿钻进了主墓室里面。 我看见老李躲了进去，伸手打开头灯，一步跨进了偏室当中。 在手电光芒的照耀下，房间内堆满了陪葬品，不少都已经被之前爆炸的冲击波给掀飞了，一些摆放陪葬品的玉柱也东倒西歪。 我听到主墓室那边戛然而止的声音，把枪口对准窟窿里面，果断扣动了扳机。 “嗵！” 枪声在墓室内传开，子弹溅起一片火花。 我大声吼道：“里面的人都给我听清楚，这里唯一的出口已经被我们封死了！别想着硬闯，否则子弹不长眼睛，你们出来一个，我就打死一个！” 里面很快也传出了声音：“外面的朋友！一叶藏于林，一鲸深入海，爷几个只踩盘子不修仙，门前留一线，各自天一边！” 这是一句行内的黑话，大意就是他们只考古不拿东西，也不想跟我们拼命，只要我们愿意给条路走，这座墓就让给我们了，反之，如果我们不愿意让路的话，里面的人就只能选择拼命了。 我本来想直接跟段谨言对话，但是一想到之前黄秋荣得知我身份时的态度，还是耐着性子回道：“霞光映公服，闲云分两端，不羡人间帝，只做地下官。” 我说的话是四门之内的切口，并不流传于江湖。 所谓霞光，便是朝阳，公服便是官衣，取判案之意，得一“审”字，拼起来是沈阳，云分为二则是断字，取谐音“段”，至于后半句已经点题，这句话连起来便是沈阳段家，专职倒斗。 我的切口说完，主墓室当中沉默了几秒钟，随后便传来了一道男声：“鄙人段谨言，阁下可是来找我的？” 第227章 黄雀在后 听到段谨言的声音，我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为了找到这个说话的男人，我已经折腾了半年，而他或许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一个亲人了。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见到段谨言之后，我要跟他说些什么。 可是真听到他的自报家门以后，却是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段谨言见我不语，继续道：“外面的朋友，我们无冤无仇，你们让条路出来，这膛子我们拱手相送，如何？” 我见段谨言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一股无名火从心底泛起：“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我知道你是段家人，可那又如何？” 段谨言的声音依然很冷漠：“我早已经不是段家人了，更跟四门没有任何关系，你我只是萍水相逢，若你真念及咱们还共用一个姓氏，那就把路让开，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宋老三听到这个回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了：“二叔，我是宋家老三！为了找到你，小段付出了太多辛苦，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您能跟他见一面，哪怕真要形同陌路，您也该给他一个交代！” “什么叫形同陌路？我们本就是陌路而已。” 段谨言冷哼一声：“当年我抱回去一个孩子，目的就是替我尽孝，代我送终！从那一天开始，我就不欠段家什么了，墓下本就你死我活，不用跟我打感情牌。” “他妈的！你是人话吗？” 猴子听到这话，直接就急眼了：“天底下哪有你这么当爹的？合着你生儿子出来，就是为了让他做工具人的？这样对段公子公平吗？” 宋老三这时也插嘴道：“二叔，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从长计议，如果你有什么……” “够了！” 段谨言一声呵斥，打断了宋老三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我也没什么苦衷！我早已不是段家人，也不认这个儿子，既然今天这小子也在，那索性就把话说清楚……对了，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段谨言那番刻薄无情的话，已经彻底击碎了我对他的一切幻想：“我的名字是爷爷取的！你既然不是段家人，就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段谨言似乎对于这个问题也没有太大兴趣：“随你，你能来到这个地方，想必也不是为了这墓中的东西，既然是为我而来，那就有话直说，等我解答完你的问题，你把路让开，大家各走各路，如何？” 我心中的万千思绪，在这一刻已经被段谨言冷淡的态度击碎，握紧了手里的枪：“你想聊可以，但必须得走出来，当着我的面跟我聊！” “……好。” 大约五秒钟后，段谨言作出了回应：“我现在就出去！” “哒哒哒！” 就在我准备当面质问段谨言的时候，我们所在的墓室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枪声。 “小心！” 宋老三拽着我的衣领，直接躲到了旁边的一根玉石柱子后方，猴子也迅速跟上：“他们还有后手？” 回答我们的是外面的一道女声：“段谨言，我知道你在里面，露个面，咱们聊聊！” “江曼？” 我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门口：“你不是被关在地下河了吗？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你觉得我们既然敢深入墓穴，可能连一把抛绳枪都不带吗？” 江曼站在墓室外面，语气轻佻的开口道：“之所以放你们上去，只是希望有人可以帮我们破解前面的机关，并且给我们带路而已！你之前提起过段谨言，说明你也是奔着他来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带我们找到他！” “这个学艺不精的东西！” 段谨言听到江曼的解释，在里面破口大骂：“判官录开篇就写着‘墓下无恩义，生人不可留’一行大字，家里的传承你都学到哪去了？连这份心都狠不下来，你学什么盗墓？！” 我听到段谨言的抱怨，大吼道：“你不是段家的人！更不配提起判官录！我要怎么做事，轮不到你来教我！” 江曼隐约听到里面的争吵，语气轻松地开口道：“小子，虽然不知道你找段谨言要干什么，但毕竟给我们带了路，这里的事情与你无关，我放你一条生路，把武器扔出来，然后逃命去！” “别信他的！” 段谨言不等我们回答，就在里面开口道：“你之前坑过这些人，一旦放下武器，他们一定会铲除你们，现在说这些，只是想把你们骗出去，占了偏室而已……小妮子，我不管你是什么来路，但这座山外面也有我的人，一旦我出现问题，你们也离不开这地方！所以我劝你放聪明一些！” “是啊，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段谨言，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呢，毕竟这天下要找你的仇家多如过江之鲫，却从未有人成功过。” 江曼笑了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会在这些人当中脱颖而出，距离你仅有一步之遥呢？忘了告诉你，在我进入这座墓的时候，铁罗汉就已经带着他的人撤走了。” 段谨言放声大笑：“你在诈我？” “内蒙赤峰翁牛特旗，三家烧锅村东山上有片坟地，是铁罗汉的祖坟，这么多年他在你手中得到的钱，都换成金条埋在了他老爹的棺材里！其中还有十三件明器！这些东西变现之后，他三辈子都花不完，可我若是刨了他老爹的坟，他这一辈子的辛苦可就付诸东流了。” 江曼停顿了一下：“你给他的财富，可以让铁罗汉的后代彻底脱离下层阶级，哪怕现在背叛你，他赚的钱也够花了！而我什么都不用给他，只需要毁掉他的努力就可以了……你说，我们谁给他的威胁更大？” 段谨言听到江曼报出来的位置，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能摸到铁罗汉这条线，说明你们盯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阁下是为什么人效力的？” 江曼封住段谨言的后路，咄咄逼人道：“这你不需要知道，我今天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走，否则，就留在这里给胡沙虎陪葬！” 第228章 强袭 段谨言的态度和江曼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和节奏。 我没想到段谨言竟然会这么冷漠，也没想到江曼这个女人竟然会这么有心机，反过来利用了我。 此刻江曼把我和段谨言全都堵在了墓室当中，自是有恃无恐的那一方：“段谨言，你在江湖上也是个传奇人物，如果就这么死在异国他乡，恐怕你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我找你的方式虽然冒昧，但并无恶意！我需要你帮我找一座墓，至于条件可以随你开！” “你该知道，我可没有被人指挥的习惯。” 段谨言冷哼一声：“你真以为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受人之托而已，找我来的人说当今天下只有你段谨言能开那座墓，如果带不走你，那就杀了你好了，也免得你为其他人效力。” 江曼并未理会段谨言的威胁：“段先生，两条路我已经给你指好了，不知道你准备如何抉择呢？” 段谨言倒是也没矫情：“想让我出去可以，但你得保证不伤害我身边的人，这些都是我的班底，没了他们，我干不了活！” 江曼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可以，只要你选择跟我走，我保证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会受到伤害！只是你得先一个人走出来！” 段谨言思考了一下：“我同意！” 我听到段谨言给出回答，也对宋老三说道：“等一下段谨言如果一个人出来，就抓住他！” 宋老三提醒道：“如果你想救人的话，我劝你三思而行！那个女人已经把门口给堵死了，咱们把人扣下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且还会遭到他们的两面夹击！”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当面问段谨言一些问题！段谨言连我们之间的父子情都不顾了，我没那么贱！” 我顿了一下：“外面的女人虽然来历不明，但摆明了就是要段谨言替他干活，她由于忌惮段谨言而不会动他的人，但咱们可没有保障！抓到段谨言，不仅我有问题要问他，他也能作为咱们的护身符！” 宋老三点了点头：“听你的。” 我们俩做出决定，等了差不多能有一分钟，也没见段谨言在里面走出来。 墓室外面的江曼等不及，大声催促道：“段先生，我已经表现出足够多的诚意了，你最好配合一些，真要撕破脸，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段谨言的声音悠悠传出：“我身体不适，在里面方便一下。” 宋老三听到这个过于明显的借口，向我问道：“你说段谨言在打什么鬼主意？后面的墓室里面，该不会有什么密道？” 我摇了摇头：“不可能！后面是主墓室，除了正门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的通道，而且他们说过，那道门是铁水浇筑的，短时间内根本打不开，这座墓又是在岛上，怎么想他们也跑不掉。” 江曼虽然也听出了段谨言的话是托词，想必跟我也有着一样的想法：“该说我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了，希望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给你一分钟时间，现在开始计时！” 猴子听到这话，有点懵逼地眨了眨眼睛：“我听这话茬，这娘们是不是准备硬冲啊？他们在这屋里打起来，咱们不就操蛋了吗？段公子，两边真要是干起来，咱们站在哪边？” “站自己这边！” 我这时候也紧张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段谨言他们用的是什么装备，但江曼他们的微冲我是见识过的。 我就算再不懂枪械，也能清楚这里一旦展开枪战，我们手中的猎枪一定会处于劣势。 “叮当！” 就在我思考对策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异响，紧接着就看到什么东西落在了我们身前不远处。 “卧槽！手雷！” 宋老三看见地上的东西，在惊呼当中起身就跑。 “轰！” 我跟在后面刚要起身，就听到了一阵振聋发聩的巨响，同时房间内也伴随着强光闪烁。 震撼弹！ 我以前从未接触过这东西，只在射击游戏里面见过，除了视线发白，耳机也会传来蜂鸣。 电子游戏害人不浅！ 真等我被震撼弹炸了，才发现这东西的动静就像是一记炸雷在你耳边炸响，震得我耳膜就像是穿孔了一样，瞬间失去平衡倒在地上，眼睛也疼得像是被人剜掉了一样。 170分贝的噪音直接就把我给震晕了，头脑中一片空白，感觉自己不像是躺在地上，而像是躺在过山车上一样，忽忽悠悠不断有从高空坠落的感觉。 遭遇突袭的我脑子里什么思维都没有，身体也失去了控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视线才恢复了一些，但耳朵还在轰隆隆的响着，视线就像是电影的幻灯片一样，上一刻看见的人还在门口，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近处。 我迷迷糊糊的看见一名壮汉将手雷顺着窟窿扔进了里面的墓室，侧身躲在一边，同时也有人向我冲了过来。 但是就在那个人即将冲到我身边的时候，却忽然被队友给拉走了。 此时我的身体也恢复了一些知觉，伸手按在地上，就像是按在了棉花上一样，入手湿滑油腻。 不对！ 刺骨的寒冷很快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是水！ 也就是说，刚刚段谨言之所以拖延时间，是对墓室进行了爆破。 这个疯子，竟然炸塌了位于水下的墓室，让地下河水倒灌进来，选择利用这样的方式逃生！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我的身体一下子就被灌进来的河水给冲走了。 巨大的压力让我吐出了一口气，好在有防毒面具，没有呛水进来。 这时我的耳朵仍然在轰鸣，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被水流包裹之后，更是疼痛难忍。 为了防止被水流冲走，我紧紧地抱住了旁边的柱子，恍惚间也看见了墓室里面的模样。 正如段谨言他们之前说的那样，里面的墓室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石椁，在水流的冲击下已经倒塌，里面的水银倾泻在水流之下，肆意流淌。 其中真正的棺材也被冲开了，胡沙虎穿着龙袍的尸体竟然没有腐烂，跟他正妻的尸体很快被水流冲走，里面的财宝也散落一地。 恍惚当中，我看见其中一枚孩童头颅大小的碧玉落在水中，瞬间反应过来，这东西八成就是段谨言要找的玉玺，头脑一热就顺着墙壁上的窟窿游过去，将那玉玺揣在了背包当中。 “嘭！” 我刚刚得手，一块被水掀开的棺材板就向我撞了过来，直接将我挤压在了墙上。 因为我旁边的窟窿就是出水口，所以这棺材板在压力的作用下，死死的扣在我身上，任由我拼尽力气也推不开。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葬身水底的时候，一道持刀的身影忽然向这边游动过来，我看着面前这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顿时愣住。 第229章 警告 湍急的水流从主墓室墙上的窟窿涌向偏室，巨大的液体压强死死地推着我身上的棺材板，我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快被挤出来了。 头灯的光芒照耀下，那个络腮胡中间手持一把尖刀，直直地向我游来。 看见此人的动作，我心里慌得不行。 之前我跟江曼和段谨言的人，全都没有打过照面，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络腮胡是哪边的人。 而且这双方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在这种情况下展开厮杀，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那络腮胡游到我身边，一手扶住棺材板，另一只手里的刀直接就伸了出来。 此刻的我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是下意识的闭起了眼睛。 想象中刀锋入体的疼痛感并未袭来，反倒是压在我身上的棺材板变得轻松了不少。 睁眼一看，那络腮胡已经变了姿势，屈膝蹬在墙上，单手将棺材板掀开一道缝隙，然后把刀支在了里面。 这么一来，我的身体顿时轻松了不少，那个络腮胡也抓住我肩膀的老鼠衣，一把将我从缝隙当中给拉了出去。 “嘭！” 我刚被拉出去，支着棺材板的刀就因为水流发生偏移，棺材板重重地拍在了墙上。 络腮胡水性极好，单手拉着我的肩膀，仍旧游动得十分灵活，我缓过来一口气，也开始发力游动。 主墓室一侧的墙壁上通过定向爆破，已经炸出来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大窟窿，灌进来的水流当中还飘荡着一根绳索。 络腮胡把我拎到飘荡的绳子前方，见我抓住绳索，紧接着推了我一把，示意我从墙上的通道逃出去。 这时我的已经快要一口气憋不住了，抓着绳索艰难地离开主墓室，向着水面浮了上去。 “哗啦！” 我浮出水面之后，通过头灯向周围照去，此时远处的水面已经出现了一个漩涡，周围也见不到其他人，湖心岛距离我也有几十米的距离。 因为宋老三和猴子还生死未卜，所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回到岛上，把他们找到。 结果我刚要动身，那个络腮胡也浮出了水面，拉着我的胳膊向反方向游去。 虽然络腮胡刚刚救了我的命，但他此刻给我的感觉却像是要挟持我，顿时挣扎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络腮胡力气极大，抓着我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顺手关闭了我的头疼：“跟我走，我有话对你说！” 我被他一攥，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竟被他硬生生地拖向了远处。 络腮胡不由分说，很快把我拽到了与湖心岛相反的方向，拎到了边缘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段慎行，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必须得一字不落的进入耳朵，记在心里！” 我见络腮胡能精准说出我的名字，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想要打开头灯，仔细看清他的模样：“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别动，听我说！” 络腮胡握住我的手腕，开门见山的说道：“你爸他一直都在关注着你的情况，而他的情况要远比你想象中复杂得多！这个圈子的水太深了，像你这样的雏儿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早晚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记住，从这里离开之后，永远退出这个圈子，安安生生的过你的日子！耐心等待下去，总有一天你爸会去找你的，但你永远都不能再寻找他的下落了，懂吗？！” 我意识到这个人不是段谨言，莫名有些愤怒：“你究竟是谁？这些话段谨言怎么不亲口对我说？” 络腮胡并未正面回答：“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永远不许再去探寻段谨言的下落！” “你只说让我等，你知道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多少年吗？段谨言既然生下了我，凭什么把我像是流浪狗一样的丢开！你认为仅凭你的一句话，就可以抚平我这么多年的创伤吗？还是你认为说出段谨言回来找我的一句话，我就应该感恩戴德？” 这一刻我心中的愤怒和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我不管段谨言是什么人，也不管他有什么地位，但你说的一切，并不是他对我的恩赐！而是他欠我的！他欠段家的！既然他不认我这个儿子，那我就替段家把债讨回来！” “呼！” 络腮胡看着我激动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所遭遇的一切对你而言并不公平，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公平的事情呢？身为段谨言的儿子，这些本就是你该承受的事情，也必须承受的事情！” “轰！” 我们这边正说话的时候，湖心岛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振聋发聩的爆炸声，引得水面波涛汹涌。 络腮胡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下意识的停止了身体，认真的说道：“小子，我知道这一切对你而言并不公平，但我还是那句话，你既然是段谨言的儿子，就必须承受这一切！记住，从今天开始，不许再跟段谨言有任何交集！你既然能来到这座墓，自然也能原路返回，记住，从今往后，再也别入这行，过回你以前的日子，就当没有这个爹，别再给他添麻烦！” 络腮胡这种近乎于命令的口吻，让我感觉到了强烈的不满，情绪激动的我张嘴就要骂人，但他并没有给我还嘴的机会，扔下一句话之后，便转身跳进了湖中。 “混蛋！你给我回来！” 我打开头灯，却只能照到水面上的波纹，络腮胡早已经不见踪迹，消失在了黑暗的湖泊当中。 “妈的！” 络腮胡的行为让我破口大骂。 虽然他救了我的命，可是在我看来，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警告我从此远离段谨言。 他这番话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在这整件事情当中，都是一个幼稚到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连自己的观点都不能发表的小孩子，即便段谨言对于我没有任何恩情，但是对于他说的话，我却只能选择无条件的去服从。 纵然心中充满愤怒，但湖心岛的爆炸同样给我带来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眼见络腮胡消失无踪，我也纵身一跃，跳到湖中拼命的向那边游了过去。 第230章 风生兽 我游回湖心岛的时候，半山腰的位置还在冒着浓烟，一猜就是江曼他们为了逃出来，在那边进行过爆破。 段谨言炸毁墓室的疯狂举动，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而我最担心的还是猴子和宋老三。 毕竟段谨言和江曼双方，手中都有大量的炸药和其他设备，唯独猴子和宋老三什么都没有，最主要的是在段谨言爆破之前，江曼他们还向偏室当中扔了震撼弹，也不知道水流灌进去的时候，他们缓过来了没有。 我上岸之后，冥殿里面仍旧是灯火通明的模样，不过里面宫灯的燃料都是白磷，估计不会燃烧太久。 岸上有了灯光之后，我就熄灭了头灯，准备进入大殿，通过原有的道路返回后山，看看猴子他们是否顺着原路逃了出来。 结果我刚进入大殿，就听到有人说话，顿时躲在了一根柱子后面。 在台阶尽头的龙案那边，江曼一伙人全都像是落汤鸡一样，正在擦拭着身上的污泥。 人群中的一名壮汉擦了把脸，对江曼说道：“早就听说段谨言是个亡命之徒，没想到在那么密闭的空间当中，他竟然敢使用炸药！爆炸发生以后，我潜入主墓室看了一下，他们的人全跑了，而且里面还有大量的水银，我不敢深入，只能退了出来。过程中还看见了偏室的人跑了一个，也顺着主墓室的窟窿逃出去了！” 听到这话，我抿了一下嘴唇，也不知道他看见的是我，还是猴子或者宋老三。 这时那天津口音的青年也开口道：“当时你们找上门的时候，我师父不就说过嘛，段谨言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半人半妖的疯子！江湖上都管他叫风狸，也叫……” 壮汉不耐烦的骂道：“什么凤梨，我特么还火龙果呢！” “不是菠萝那样的凤梨，是山海经中记载的风狸，又名风生兽！传说这种怪物刀枪不入，无惧水火，就算把它的脑袋砸碎，只要它的口中一进风，立马就能复活！” 天津青年说得绘声绘色：“我师父自从离开龙虎山，就处于半隐退状态了，如果不是因为欠了你们一个天大的人情，说什么都不会趟这次的浑水！其实临行前他就对我说过，这趟寻找段谨言，那就等同于去地狱走了一遭，连后事都对我交代了！现在看来，还是他老爷子有先见之明！” “你少在这跟我扯淡！段谨言如果真能长生不死，冲出来跟咱们拼命多好，何必狼狈逃生？” 那壮汉仍是愤愤不平：“今天的事情就是我大意了，早知道段谨言做事能这么疯狂，我压根就不应该让大小姐跟他谈判，而是直接丢几颗烟幕弹进去，强行抓人！” 天津青年大声辩解：“这怎么是我扯淡呢？难道段谨言的传说你们没听过？传说十年前他在西夜古国遗址当中，被山海关闵家人扣住了，当时那些人把他五花大绑，然后……” “好了！” 江曼不耐烦的打断了两人对话：“拜托你们在争吵的时候，看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要么就想想怎么找到段谨言，要么就想想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段谨言是顺着山洞炸开的窟窿进入墓里的，但是又在水下弄出了另一道出口，八成不会再回到这里了！而咱们之前是一路跟着寻找段谨言那些人来的，原路返回的话，还得回到那个充满怪物的地下河里面去。” 天津青年顿了一下：“咱们来的那一路上，从头到尾都没遇见其他人经过的痕迹，直到遇见了把咱们丢在地下河的人，说明段谨言走的跟咱们并不是一条路！我觉得咱们如果能原路返回，找到段谨言他们走的那条路，应该就能离开，甚至还有可能跟他们遭遇！” 江曼听到天津青年的分析，重新振作了起来：“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动身，原路折返，想办法再抓一次段谨言！” “等等，我得在这拿走点东西！” 天津青年拦住了几人：“咱们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总不可能无功而返？” “也对，咱们出来一趟，不就是求财嘛！这座墓远在异国他乡，如果真有重见天日之时，也得被那些老毛子霸占，还不如咱们自己带走呢！” 另一名壮汉贪婪的看着周围由黄金打造的一切，对江曼说道：“大小姐，刚刚我们在水下行动匆忙，兄弟们什么都没拿到，你看这事……” 江曼虽然年纪不大，但颇懂得驭人之术，摆手道：“这次过来，本就不是为了发财，但你们的确辛苦了，相中什么自己拿，给你们五分钟之间。” “得嘞！” 壮汉顿时来了精神，抽出了腰间的一枚手雷：“你们都躲开，我把这桌椅炸掉，咱们捡一些黄金残骸出去！” “哎！你这个人咋这么哏儿呢？” 天津青年顿时拦住了他：“你知道黄金有多重吗？你再有力气又能带出去多少？就算带出去又能卖多少钱？既然来盗墓了，当然得选一些有文物价值的东西拿走啊！” 壮汉环顾四周，指向了远处的铸铁侍卫雕像：“你自己看看，这屋里除了黄金，哪还有其他的陪葬品？难不成我还扛一个铁疙瘩出去？”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把这里的黄金毁掉。” 天津青年拍了拍桌上的龙案：“看见上面这些金印和笔墨纸砚了吗？虽然它们都是跟桌子熔铸在一起的，但我们如果可以把它们单独给拿下来，这一件的售价就能顶得上十倍，甚至几十倍大的黄金了！还有后面这胡沙虎的雕像，如果能把他的头带出去，那也是能卖上大价钱的！除此之外，龙椅上的雕龙也价值不菲！就算拓出来一个软片，也比你背着黄金赚得多啊！” “时间有限，那还等什么！” 壮汉听到天津青年这么说，直接从包里把喷枪给拿了出来：“大家各自寻找看中的东西，五分钟之内解决战斗！” 话音落，其他人顿时“叮叮当当”地敲了起来。 此刻我的猎枪已经丢了，而且只有一个人，一旦暴露，绝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既然江曼给了他们五分钟时间，我也只能保持耐心，准备等他们走了再去继续寻找失散的队友。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那伙人当中又有人开口了：“你们来看，这座黄金雕像有问题！” 第231章 火龙顶 龙椅旁边那名壮汉的声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我听说雕像有问题，也竖起了耳朵。 那壮汉用手电照着雕像屁股的位置，对其他人说道：“你们看这雕像底部，他似乎并不是跟龙椅焊接在一起的，而是可以搬起来。” 天津青年无语：“能搬起来有什么用？这么大的一个雕像，没有一吨也得有几百斤，而且里面还不一定是纯金的，你还想把它搬走啊？” 壮汉机智的回应道：“我看中的就是它的重量！这东西这么沉，只要咱们能把它推倒，搞不好就能直接把它的脖子扭断，将脑袋带走了！” 青年浇了一盆冷水：“你想什么呢？黄金这种金属这么软，砸在地上肯定得变形！” 壮汉贪婪的开口道：“五分钟的时间，本就不够把它的头给拆下来，变形也比空手走了强？哥几个都过来搭把手，等我把这黄金脑袋带出去，赚的钱分你们一半！” 其他人闻言，也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开始过来帮忙。 “一！二……” 几人喊着号子，就开始抬那座胡沙虎金像，没等一起发力，在后面的汉子就忽然喊到：“等等！事情不对！” 正要发力的其他人差点闪了腰：“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不对的？” 那汉子回道：“我刚刚看见这雕像下面有东西，龙椅上也有窟窿，像是有绳子连接在椅子下面一样！” 要取头颅的壮汉看向了天津青年：“这是什么情况？” 天津青年挠了挠头，含糊其辞的说道：“会不会是这里有藏宝物的暗格，而这雕像就是机关？一旦我们开启，龙椅或者这桌子就会打开，露出里面的宝物？” 我听到这话，好悬没一口气背过去。 虽然这青年自称是龙虎山传人，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跟在师父身边的时间，绝对没超过半年，不仅对于道家的奇门八卦一知半解，对于黄泉风水更是一窍不通。 他这个推断，一看就是寻宝电影看多了，以为墓室当中到处都是宝贝。 其实泽王墓的布局根本就没有多么复杂。 大部分达官显贵的坟墓，都会分为多个墓室，其原理就跟现在的房子差不多，小一些的有一室一厅，还有些是三室两厅，王侯墓可以理解为大平层，至于帝王陵就是别墅了。 而墓穴这东西，归根结底就是墓主人死后居住的地方，放棺材的地方等同于卧室，其他的地方就是书房、厨房、客厅、餐厅、库房什么的。 胡沙虎虽然修建的是皇陵，却碍于资源有限修的不伦不类，但大体走向是没错的。 之前我们走的墓道那些地方，就是他家里的院子，而这座岛就是院子里的房子。 后面嫔妃陪葬和他们夫妇安葬的地方是卧室，这座大殿就是他家的客厅，按照玄学理论来讲，就是他住在这里每天出来游荡，或者说散步的地方。 风水师修建这里的初衷，就是给逝者打造一个安居之所，按照胡沙虎的遗愿，可以死后也每天在这里打理朝政，接受群臣朝拜。 试问谁家会把大量的金银珠宝和现金，全都摆在客厅里？ 所以归根结底，别管这里修建的多么气势恢宏，它也仅仅是这座墓的前室而已，在胡沙虎墓有偏室存放陪葬品的情况下，这里不可能再藏其他的东西。 按照这个推断，那雕像下面的线存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机关！ 我这边正惆怅那青年胡说八道的时候，想要拿走金头的壮汉又开口了：“既然这里有暗格，咱们还等什么，大家一起发力，把它给推开！” 其他人也跃跃欲试起来：“动手！” 看见他们在发现机关的情况下还要触发，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毕竟猴子和宋老三还没找到呢，我可不想跟这群疯子一起死，连忙从柱子后面现身：“住手！” 我低估了这些人对于财富追求的热情，即便在关键时刻出现阻止，但仍是慢了一步。 “咕咚！” 在几人的搬运之下，胡沙虎金像已经脱离龙椅，砸在了地上。 那些人听到我的喊声，纷纷拿枪指向了这边：“什么人？” 我见自己没能成功拦住他们，生怕这些人会开枪射击，连忙又躲在了柱子后面，气急败坏的喊道：“你们刚刚打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暗格，而是触发了机关！” “我触发你大爷！” 对方一人听到我回话，向其他同伴喊道：“我认得他的声音，这孙子就是把咱们丢在天井后面的家伙！他懂风水术，把他抓起来，让他给咱们带路！” “哒哒哒！” 喊话声起，已经有人提前开了枪，子弹打在大殿的门上，火花四溅。 这些人虽然不懂风水和机关，但战斗素养的确没的说，这么做分明就是在告诉我，殿门在他们的射界之内，如果我想往外跑，子弹会毫不犹豫的把我穿成糖葫芦。 “刷！” 就在枪声响起的同时，我忽然看见一道强烈的光芒顺着门缝照耀进了房间当中，就像是有人打了照明弹一样。 江曼看到火光，也提高了音量：“是不是段谨言他们出现了？快出去看看！” 这时我的视线隔着门缝，刚好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象。 一条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巨龙，正在这个山洞顶部游动，看起来似是九天翱翔一般。 就是这么惊鸿一瞥，险些让我吓得尿了裤子，声音变调的吼道：“这里布置了火龙顶！” 古墓失火并不罕见，80年代在发掘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时，就曾出现过墓室着火事件，因为当时发掘队员中有一个人正在抽烟，结果点燃了墓室里的沼气，所幸并无人员伤亡。 火龙顶也叫龙火顶，是北宋时期一些贵族墓葬中常用的防盗装置，在86年湖北荆门发掘包山大冢时，考古队就曾遇见过这种机关，探工还被地下冒出的火焰烧了眉毛。 这种装置会首先在墓室的顶端通过支撑结构搭建瓦片框架，然后放入特殊燃料，接着再继续搭建，据说最高能封五层，一旦抽掉一块，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全部垮塌下去。 北宋晚期的金人古墓，不少都会采用这种当时比较流行的防盗技术，而这些瓦片之间的物质，便是白磷。 这是一种“自杀式”的防盗装置，由于代价太大，因此在后期出现其他防盗技术后渐渐被弃用，但这个后期，可并不包括宋金时代。 第232章 金声玉振 我大声喊出这里有火龙顶之后，上面的天津青年最先提出了质疑：“我听说过火龙顶，这种机关只会设置在主墓室上方，还没听说过整座墓都被火龙顶笼罩的，这小子在诈我们！” “火龙顶一旦塌陷，白磷会烧毁沾染的一切，我们现在唯一可以逃跑的方式，就是尽快潜入水中！” 我虽然心中急躁，但同样也在提防着这些人会在逃跑的过程中除掉我，于是编造了一个谎言：“其实这里还有另外一条离开的通道，而且通道在水下，如果没有我带路，你们绝对跑不出去！杀了我，你们就等同自杀！” 上面的人没有回话，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我看到外面闪烁频率越来越快的光芒，犹豫了一下，主动从柱子后面现身，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对着台上吼道：“江曼！你我的目的都是为了找到段谨言，但是现在他已经走了，咱们本无仇怨，也全都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如果同归于尽死在这里，那就太可惜了，你认为呢？” 江曼是个聪明的女人，并未提起之前我们将他们丢弃在天井下方，也没提起她把我们堵在偏室的事情：“可以，只要你带我们平安离开这里，我保证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既往不咎，我们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见江曼已经发话，快步向台阶上方走去：“先回后山，我得找我的同伴！” “你的同伴没有跟我们一起出来！” 江曼身边的壮汉开口道：“墓穴灌水之后，我们是按照原路返回的，这整个过程中，都没见到你们的人，而且我还看见你有一名同伴，自己从主墓室的窟窿离开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之前对话中说的那个人不是我，也就是说，猴子和宋老三已经有一个人撤离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坚持道：“我跟你们合作，本就是为了找我的人，这事没得商量！” “听他的！” 江曼看了我一眼，在背包中取出潜水镜戴好，又在上面拧上了一个三分钟的便携氧气瓶。 我知道时间紧迫，也没有继续废话，快步顺着后面的通道向后山跑去。 离开冥殿，外面的天空已经变得明亮起来，穹顶之上的火龙接连不断地盘旋。 这是白磷已经出现燃烧的迹象，令高温改变了瓦片的颜色，一旦温度达到火焰的阈值，这片穹顶就会顷刻间坍塌下来，到时候白磷一旦沾染在我们身上，就会一直燃烧，直到烧干骨髓。 江曼看见穹顶的模样，也是面色一惊，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后山：“你也看见了，你的朋友根本没有逃上来，墓穴被炸开的时候，水流特别湍急，你的朋友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没有说话，作势就向通往墓穴的竖井走了过去。 江曼的保镖见我一意孤行，沉声道：“喂！大小姐的话你没听到吗？你的朋友到现在都没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已经死了！我们上岸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们又没有携带潜水装置，这个人是没有希望的！” “就算我的朋友真遭遇了不测，也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因为段谨言的事情，我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再一想到自己要为了这个结果失去兄弟，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意孤行的准备下去。 “算了，别再继续浪费时间了，依他！” 江曼翻了个略显气愤的白眼：“把我的备用装备给他，陪他下去看看，然后顺着底部的通道离开。” 壮汉闻言，在包里取出潜水面具给我，很认真的看着我：“如果我们在水下真发现了你朋友的尸体，绝对不能带着他离开，你也知道在潜水时带着一具尸体移动的难度有多大！” 这句话戳到了我心底的痛处，我也没有理他，几步走到了竖井边缘。 “叮当！” 就在我刚准备进入竖井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了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 “叮当！” “咚！” 钟鼎悠扬，金声玉振。 连续的声音像是一曲乐章，在空旷的山洞内激荡。 江曼的手下打开战术手电向高处照去，定格在了边缘的一排编钟上面。 之前我在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注意力全都放在湖心岛上，为了防止暴露，一直也没有开手电。 那些编钟不知道是一直挂在这里，还是从高处落下的，全都被悬在半空，机关触发以后，第一个编钟在惯性的作用下碰撞到了第二个，紧接着一直向远处蔓延过去。 我听到越发急促的钟声，夺过那人的手电向后面照耀过去。 这排乐器的最后方是一口大鼎，应该就是这些机关的核心，一旦它被触发，整个机关就会完成闭环。 幸运的是这只大鼎旁边的编钟已经断了，只剩下一根铁链孤零零的悬挂在原地。 “嗡！” 倒数第三口编钟受到撞击，发出沉闷的低音，向着既定方位晃动过去，却只在铁链下面扑了个空。 我担心自己的人安危，见机关没有触发，于是便准备去竖井下面。 结果视线还没等移开，就看见那巨鼎旁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黑影。 调高战术手电的功率照过去，那黑影让我大吃一惊。 竟然是好久没出现的周鹏！ 虽然这个距离让我看不清楚他的脸颊，但是通过衣着，我还是认出了他。 这个家伙…… 他在疯了之后，已经敢于跟远古巨鲵去正面硬刚，不仅没死，竟然还能奇迹般的活到现在！ 周鹏姿势怪异的蹲在半空中的石头上，被手电一照，发出了一声尖啸，紧接着就向那口巨鼎跳了过去。 “当！” 周鹏的动作让巨鼎发出震动，声音传播开来。 他抓住巨鼎似乎是想稳住身体，但是手脚并用的在上面抓了半天，最终仍是徒劳，直直的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紧接着，巨鼎摇晃了几下，也从高空落入水中，激起了几米高的水花。 “哗啦！” 随着巨鼎落下，那一侧的山壁竟轰然倒塌，后面的地下河水汹涌而出，向山洞内倒灌下来。 不仅如此，那边的穹顶在失去支撑后，同样开始寸寸崩裂，里面的白磷接触空气，就像是一条火焰组成的瀑布，直奔我们这边呼啸而来。 第233章 生死一线 大片的白磷从穹顶掉下来之后，全都落入了水中，沉入水底后继续燃烧，像是水底闪烁着大片的璀璨珠宝。 “吱吱！” 与此同时，坍塌的墙壁当中也传出了尖锐的吼叫声，紧接着无数的超大巨鲵在火焰的照耀当中，“噗通噗通”的全都钻进了河水当中。 看见这些巨鲵的体型，我这才如梦方醒，原来我们之前在地下河遇见的大鲵，全都是这些巨鲵的幼体，而这座墓中一定还有其他的地下河，目的就是饲养这些巨鲵，作为守护这里的活体镇墓兽。 经过之前的接触，我发现这些巨鲵对于光和火都有本能的恐惧，它们此刻能冲到这里，一定是后面还有什么东西驱赶着他们。 从这机关来看，进入泽王墓的三条墓道，应该全都设置了封死墓道的机关，一旦盗墓者来到这里，并且因为贪心对胡沙虎的雕像不敬，就会彻底将这座墓摧毁。 火龙顶的作用，除了要将这里的一切烧毁，也是为了让火焰沉到水底，使这些巨鲵狂性大发，将没有死于火焰的盗墓贼彻底清理干净，一个也不放走。 眼见火龙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过来，还有水面上那些巨鲵为了逃离火焰，在游动时引发的波浪，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进入墓室继续寻找其他人的时间了，在心中爆出一句国骂，紧接着转身就跑。 江曼看见我动身，也连忙跟在了后面：“跟上他！” “噗通！” 我沿着山坡往前跑了一段距离，紧接着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中。 之前我说自己还知道其他密道所在的位置，这句话并不完全是在吹牛。 那个络腮胡救我的时候，特意把我给带向了一个远离湖心岛的地方，还绝对不仅仅是为了避开其他人的视线，而是因为他们的逃生通道就在附近，这才可以解释为什么他跳入水中，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一开始我在看见络腮胡消失的时候，心中就有过这种怀疑，只是因为关心猴子和宋老三的安危，这才没有追上去。 此时为了逃离火龙顶，我奋力的在水中游动，目光也一直在向周围扫视，可惜被火光映红的水面上只有大片的波纹，丝毫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凭借记忆，我很快找到了那个络腮胡带我上岸的位置，然后憋住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到了水下。 清澈的湖水当中，我的手电光芒可以照出去很远，视线不断地在墙壁上左右扫视着。 憋住的一口气耗尽时，我打开了潜水面具的阀门，吸了一口氧气，继续下潜。 就在我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的时候，照在墙壁上的光芒出现了阴影，说明那里是有凹陷的。 我之前要求跟江曼他们合作，只是为了顺利通过冥殿去寻找自己的队友，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也是害我们失散的罪魁祸首，在这种生死关头，我根本就不管他们能否跟上，自顾向那边游动过去。 这是墙壁上一个像是管道一样的空间，我不知道它的作用是为了维持水位稳定还是其他，但段谨言他们既然能从这里离开，自然说明这条路是可以走通的。 就在我准备游进去的时候，一只手掌却忽然抓住我的腿，把我甩到了一边。 对我下手的正是江曼的保镖，他将我推开，率先安排一个人游了进去，紧接着让江曼拍在了第二位。 意图很明显，壮汉是想要让自己人先走，我这个外人留在最后一位。 虽然对于这种做法很不满，但我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耐心等候。 “哗啦！” 忽然间，我感觉到一股水中的暗流袭来，将我的身体推的晃动了一下，然后便看见一头巨鲵电射而来，巨大的嘴巴张开，一口咬住了一名壮汉。 “咕噜噜！” 一串气泡从壮汉的面具下面冒出来，殷红的血液也在他的身体中喷洒，在水中晕染开来。 眼见更多的巨鲵被血腥味吸引过来，我的求生欲瞬间被激发出来，一把将旁边的壮汉推开，像是一条泥鳅，迅速的钻进了管道当中。 这条管道是活水，人刚一进去，我就感觉到自己在被水流推着向前走，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坐滑梯一样，一路凭借着惯性向前移动。 我们这座墓位于山顶，所以这条管道是通往山下的，我在其中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为了防止自己的速度因为惯性而变得太快导致失控，我始终用双脚摩擦着通道两侧，用来减缓速度。 这条水道的长度，要远超我的想象，我在里面一路游动，等到氧气快要耗尽的时候，前方仍旧看不到尽头，只有头灯照耀下的一个圆柱形空间。 我察觉到面具中的氧气越发稀薄，稳定情绪做了一个深呼吸，同时并拢双腿加快了速度。 氧气瓶中的氧气逐渐耗尽，我憋的一口气也消耗干净。 空气的稀薄让我视线发黑，周边的水流像是一双手在攥着我的身体，压榨着我体内最后的氧气。 我的精神变得恍惚起来，即便长大嘴巴，仍旧吸不进一口空气，耳朵开始剧烈轰鸣，脑袋也疼了起来，就像是有人在用锯条给我开颅一样。 我在恍惚之间，前方的管道忽然急转直下，等因为缺氧而反应迟钝的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屈起手臂护住了头部。 “嘭！” 我的胳膊重重的撞在管道壁上，头部也凭借惯性撞在了胳膊上，脖子疼的就像是断了一样，紧接着身体也开始剧烈的翻滚。 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已经脱离了管道，否则绝对不可能出现幅度这么大的动作。 脱离管道，就说明我进入了一个新的地方，而水总是有水面的。 人在体内缺氧的情况下，想要浮起来特别困难，我挣扎了好半天，终于在手脚抽筋的情况下把头探出了水面，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这是一个三面都有山壁的大山洞，从开阔那边望去，可以看见蓝天和白云。 在地下停留了这么久，我看到久违的地上世界，整个头脑都变得清晰了。 但紧接着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正被水流向开阔的那一侧冲去，而外面的视野却是天空。 这意味着已经没有体力的我，将会被卷入一个巨大的瀑布！ 第234章 尘埃 我刚在泽王墓的水下通道逃出生天，就被水流向着前方的瀑布卷动过去。 虽然我们经常在电影里看到有高空落水的画面，但人类落水的角度其实是非常有讲究的，如果是在几十米的高度，大面积的拍在水面上，那就跟落在水泥地上差不多，甚至十几米的高度就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我虽然懂得这个道理，但低温和缺氧已经让我手脚抽筋，四肢麻木，虽然我尽力地扑腾着，想要游到岸边，可是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反而加快了自己被水流冲走的速度。 面对湍急的水流，我完全没有抵抗的力气，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随着水流晃动。 被卷入瀑布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视线一片雪白，耳边也是大河流淌的声音。 在自由落体的失重感之下，最终一阵剧痛彻底让我失去了意识。 寒冷！ 疼痛！ 昏沉！ 天旋地转！ 一连串难捱的感受反馈到我的脑海。 寒风吹过，我在昏迷当中惊醒。 漆黑一片。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阴曹地府，是余光瞥见的星空和圆月，让我确认自己还活着。 “呼呼！” 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有一丝温度，就连那吸进去的空气，仿佛都比我的身体要温暖。 这不算是一个坏现象，如果我现在感觉燥热，那才真是命不久矣。 我尝试着移动身体，可是我已经被彻底给冻僵了，除了还有意识，能稍微移动眼球，就连手指都没有知觉。 我知道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开始尝试调动身上一切可以调动的地方，让自己的肌肉重复着紧绷、放松之间的切换，借此来产生热量。 也不知道这么过了多久，我总算恢复了一些体力，尝试着爬了起来，趁着自己还有力气，连忙开始做一些类似深蹲之类的简单运动。 即便身体恢复正常，但低温仍旧还是让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疼痛难忍，在墓中汞中毒的症状也没有消失，我的喉咙就像是吞了一块火炭似的，口腔黏膜也没了，吞咽一下口水都疼得我直冒冷汗。 我尝试调整头灯，却因为打开时间太久已经耗空电力。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上天抛弃的一粒尘埃，孤零零的身处在这个水泊边缘，周围那些挂满积雪的松树，也像极了地府派来的鬼差，随时都想要取走我的性命。 我看着面前巍峨的高山，晃动着脑袋让自己保持冷静，随后亦步亦趋地向远处走去。 我还有后手！ 林雀和满井也在远东！ 当初他们是跟我几乎同时间入境的，这两个人也是我留的一步暗棋。 进入泽王墓之前，那把我一直随身携带的军刺，刀柄当中带有全球卫星定位，可以实时给他们发送位置。 时间再往前推，我们在农场离开的时候，宋老三曾对我说，曲瑞麟给他打过电话，那个时候我就对他有所怀疑了，所以便让林雀和满井两人，根据我留下的坐标沿途跟进，以备不时之需。 进入盗洞之前，我将那把军刺留在了地面上，如果他们根据坐标来到了这里，一定就在入口那边等我。 也就是说，只要我绕过这个山头，就一定可以跟他们碰面，有了他们的接应，就有一线生机。 只是，宋老三和猴子他们…… 想起这两个人，我忽然掉下了眼泪。 我本就身处在一个容易让人崩溃的环境当中，一想到只有我一个人从泽王墓里面逃了出来，我忽然感觉自己像个懦夫。 虽然我是被络腮胡强行带出去的，虽然火龙顶的坍塌千钧一发，虽然我尽了一切努力营救他们，但还是失败了。 我这些借口可以说服别人，但说服不了我自己。 不论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都是为了我来的。 根据江曼手下的说法，当时他虽然看到有一个我们的人逃出了墓室，但跑出去的人没有络腮胡带路，一定不知道离开湖心岛的方式。 而远古巨鲵和火龙顶，也足以杀死里面一切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段谨言！ 我脑中不知为何闪过了这个名字。 这个跟我有着血缘至亲，作为我亲生父亲的男人！ 为了找到他，我费尽千辛万苦，而他却连面都没跟我见！ 甚至在生死关头，都选择了自己离开，将我丢在墓中自生自灭！ 他不顾我的生死，也不顾我朋友的生死，就像他说的那样，我可有可无！ 这一刻，我对于他的一切憧憬全部都被击碎了，心中只剩下了仇恨！ 一颗报复的种子已经在我心底生根发芽！ 络腮胡说让我从今往后不许踏足这个圈子，不许再寻找段谨言，但我偏偏要找到他！我要毁掉他的一切计划！我要替段家除掉这条为金佰国际搜刮中华瑰宝的走狗！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河边，忽然远远看到了一个身影，犹豫了一下，加速走了过去。 在我心中，很希望那是我的队友，哪怕这种概率只有百分之一。 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那自然是江曼的人，但我哪怕在他身上找到些有用的资源也好。 倒在河边的女人是江曼。 她半边身子泡在水里，头上的潜水面罩已经被冲走了，俊俏的脸颊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紫，皮肤白得像是纸扎铺的假人。 看到江曼的模样，我感觉她八成已经死了，没想到一探她的颈动脉，这女人竟然活着。 犹豫了一下，我拖着江曼的双臂，把她拖到了岸上。 我复仇的计划中需要她。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底细，但是在墓中的时候，我听到了她跟段谨言的对话，这个女人连段谨言身边的亲信都能策反，一定对他特别的了解，既然我已经失去了宋老三，自然需要一个新的势力，来帮我寻找段谨言。 就在我拖动江曼的时候，余光却忽然瞥见了河滩上的一个旅行包。 认出那个包上的挂饰，我一把丢掉江曼，将那个旅行包捡了起来，手臂也跟着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是猴子的背包！ 自从看到我脖子上挂着龙纹玉碎片之后，他也淘来了一个齐天大圣的铜挂坠，当成了自己的吉祥物。 这个背包能出现在这里，说明猴子也还活着！ 第235章 孤立无援 我们在泽王墓山洞的时候，湖心岛距离我逃跑的通道有很长一段距离，是绝对不可能将墓中的背包冲出这么远的。 因为我们在墓下需要做出大量的高强度运动，故而背包都是经过改动的，不仅有原本的双肩背带，两侧还缝上了绑带，用来将其捆在身上。 所以这背包出现在这里，一定说明猴子也通过这条通道逃出了泽王墓。 “猴子……！” 我张大嘴巴想要呼喊猴子的名字，但喉咙因为汞中毒，已经肿得不成样子，根本就无法发出太大的声音。 昏暗的夜色之下，我顺着月光左右环顾，并没有看到猴子的身影。 此时最大的可能，就是猴子上岸之后，为了在逃生时减轻重量，扔掉了随身的背包。 我俯身翻找了一下，这包里的东西全部都在，包括猴子在墓穴当中拿出来的陪葬品。 我一看见这里的东西，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猴子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人，他可以抛弃一切，但绝对不可能把自己辛辛苦苦拼了老命带出来的黄货，就这么随意地扔掉。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还在周围。 看到猴子丢弃在这里的背包，我犹豫了一下，很快放弃了带江曼回到泽王墓的想法，而是将她扶起来，向着河边两块石头之间的一道缝隙赶了过去。 我看着气息微弱的江曼，不断伸手拍着她的脸：“江曼！江曼！你醒醒！” 江曼一动不动，甚至头都没歪一下，明显就是身体已经被冻僵了，身上的衣服沾水之后，也被冻得硬邦邦的，像是穿了一件盔甲。 我觉得这么下去，江曼恐怕连几个小时都熬不过去，既然她对我还有利用价值，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心中冒出救人的想法后，我就开始翻找自己的背包，里面的玉玺也随之滚落在地上。 我把包里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拇指粗细的金属筒。 这东西是宋老三给我们的，拧开后里面是一根镁棒，通过与金属的摩擦就能产生火星，用来在野外取火。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外面捡回来了一堆干草和树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点燃了一堆篝火。 火焰散发出来的温度，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丝活着的感觉，但衣服上的冰碴熔化以后，湿冷的感觉反而让人更不舒服。 我看着嘴唇已经变成青紫色的江曼，犹豫片刻后，直接把她的衣服全都给扒了，发现她随身携带着一把手枪，也给丢到了一边。 江曼正值青春年少，身材发育得玲珑有致，不着片缕的身体和俊俏的容颜，看得我口干舌燥。 仅仅一瞬，我就在她身上移开了目光，去周围埋了带出来的两具孩童尸骨，然后抓了一些雪回来，开始为她搓身体和手脚。 在东北长大的孩子似乎都会这种土办法，虽然医学上说用雪搓身体会加剧毛细血管的收缩，进而导致局部血液循环障碍，可能会进一步加重冻疮的病情程度，但我们小时候在外面玩久了，都会用这种方式缓解冻僵的手脚。 为江曼搓了搓手脚，然后我把自己的衣服也给全部脱掉，将她抱在了怀中。 两人身体接触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抱住了一块坚冰，冻得我直哆嗦，心中那股无名邪火一下子就被这股寒冷给浇灭了。 我抱着江曼，手掌不断地在她背上摩挲着，用这种方式帮她恢复着体温，同时眼睛也一直盯着岸边，期望能看到猴子的身影。 就这么过了几个小时，我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也冻僵了，还是江曼恢复了一些体温，已经感觉不到她身体的冰冷了。 可惜的是，月光照耀的河边，始终不见猴子的身影出现。 虽然我的情况要比江曼好一些，但也没强多少，严寒和汞中毒让我胃里一阵翻腾，牙龈和鼻子也一直在淌血。 在头脑昏沉的情况下，我迷迷糊糊地把火堆旁烘干的衣服拽过来盖在两人身上，靠在江曼肩头沉沉睡去。 这一觉我睡得很不舒服，喉头水肿和鼻塞让我每过一会就要被憋醒，精神和身体都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就这么被反复蹂躏了半宿，我终于在身体极度疲乏的情况下沉沉睡去。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一直都没有做梦。 只是在快睡醒的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我莫名其妙的躺在海洋馆，一只海豹正在抽我的耳光。 “啪！” 我脸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接着就在睡梦中被惊醒了。 睁开眼睛，面前便是一丝不挂的江曼。 此时这个女人俏脸通红，面色特别的狰狞，仍旧还保持着抽我嘴巴的姿势。 看见我睁眼，江曼的巴掌再度抽了下来：“你这个王八蛋，敢占我的便宜！” 我虽然身体不适，但毕竟是个男人，一把握住了江曼的手腕：“你这个疯女人，我是在救你！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早就被冻死在河边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就像是吞了刀片一样，火烧火燎地疼，而且还感觉像是生吞了一个鸡蛋，就卡在嗓子眼一样。 “混蛋！你放开我！” 江曼挣扎之间，波涛白花花的晃眼，她这时也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用另一只手臂捂住了胸口：“你特么还看！” “昨天你的衣服就是我脱的，该看的早就看过了。” 我松开江曼的手臂，将旁边的衣服递给了她：“昨天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冻僵了，生死关头，我只能用身体为你保暖，如果我真有非分之想，你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江曼闻言，半信半疑的看着我：“真的？” “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连活下去都够吃力了，你觉得我还有其他的心思吗？” 我也懒得跟江曼解释这些事情，见她不再攻击我，也拿过自己的衣服开始往身上穿：“你的命我已经救回来了，你相信就相信，不相信我也只当是做善事了，接下来你想要干什么，随便你。” 江曼看见我这副模样，也开始穿衣服：“我身边的其他人呢？” 我如实回道：“不清楚，我醒来的时候只看见了你自己，他们或许没能出来，也或许被河水冲走了，但未必有你这么幸运，这冰天雪地当中，如果没人救援，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江曼听到我的回答，沉默了一会：“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236章 江曼的身份 虽然江曼在泽王墓里面表现得很强势，可骨子里毕竟是个女人，面对眼下这种绝境，也没了主意。 我见她已经将我当成了依靠，看着依然空荡荡的河滩说道：“聊聊，我们或许可以进行合作。” 江曼点了点头：“只要能活着离开这片原始丛林，我都听你的。” “我说的合作，并不是合作生存，而是段谨言的事情。” 我看着江曼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不论你我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们沦落到如此境地，都是因为段谨言引起的！而且你我也都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我希望咱们可以共同合作，一起寻找段谨言！” 江曼果断点头：“可以。” 我见她答应得这么痛快，总觉得这是她的缓兵之计，继续问道：“说说，你是为谁服务的？” “我是一名私家侦探，专职负责为雇主调查情报，包括这次寻找段谨言，也是我的任务。” 江曼顿了一下：“我们的任务是分包制的，段谨言的案子是我接的，只要不找到他，这件事就不算完。如果你能带我离开这里，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我们提前说好，找到段谨言之后，我一定要把人带走。” 我眯起了眼睛：“可你之前分明对我说过，你是燕南大学科考队的。” 江曼语气平淡的回应道：“那证件是真的，但我的身份是假的，我们公司的业务遍及全球，背后的关系网很庞大，替我弄一个伪装身份并不困难，否则的话，我也不能以合法身份进入远东。” 我追问道：“你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江曼拉好老鼠衣的拉链，调整了一下位置：“不是公司，而是一个组织，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我们不接受对外业务，只为国内的一些大财阀服务。” 我见江曼回答得如此自然，心里感觉有些烦躁：“我怎么感觉你这个女人，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呢？” “你问我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按照现有的环境，我无法对你证明我的真实身份。” 江曼反倒把难题丢给了我：“我已经答应了你的合作，正如你所说，找到段谨言对我你我而言都是一件有利的事情，至于我们的合作能够进行到哪一步，我现在无法给你保证，但是我可以把现有的资料与你共享。” 我眯起了眼睛：“比如呢？” “比如段谨言手里是有命案的，他身边的团队除了花豹之外，其余人全都是不固定的！这么多年来，段谨言为金佰国际卖命，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导致大量的珍贵国宝流失海外！而且他本人身上，也有很多谜团和传说！” 江曼顿了一下：“即便段谨言恶贯满盈，手中血债累累，但他在十几年前已经被报成了失踪人口，而且本身在明面上却没有任何的犯罪记录，曾经有相关部门对他进行过调查，但并未找到他实质性的犯罪证据，但从那之后他便神出鬼没，更难摸到踪迹了！我们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了他身边的铁罗汉，可惜这个计划还是失败了。” 我追问道：“你刚刚说，他身边只有一个花豹，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他的背景比段谨言还神秘，有人说他出身于倒斗世家，也有人说他是半路出家，算是段谨言的徒弟，关于此人的身份，我们一无所知。” 江曼顿了一下：“不过在下墓之前，铁罗汉对我们提起过这个人，他说花豹中长发，络腮胡，因为身上布满了伤痕，密集的像是金钱豹一样，这才得到了花豹这个称号。” 我听到江曼的形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那个把我从墓穴中救出去的络腮胡。 之前在洛阳的时候，苏狗子也对我说过，他跟段谨言的交流，大多都是花豹出面的，此人在江湖上的身份，就相当于是段谨言的代言人。 一想到段谨言在得知我身份后，连面都没见，只让花豹跟我交流，我心里就有一股火。 而且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恐怕段谨言压根就没想见我，花豹之所以跟我说那些话，只是因为两人关系亲密，不想让我连累到段谨言，给我的一个警告罢了。 江曼见我沉默不语，也跟着说道：“我大概记住的情况就这么多，我们还整理了大量段谨言的资料，等出去之后，我可以让你自行查看，而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咱们该如何离开这个地方了吗？” “你留在这里等，我要出去一趟。” 我知道江曼的话是有道理的，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我都无法考证，只能等回国之后再去证明了。 江曼见我把她的那支枪握在手里，而且还要让她留下，警惕的看着我：“为什么是我自己留下，而不是跟你一起走？” 我退下弹夹检查了一下弹药：“我还有个朋友应该就在这附近，你得在这里等他回来，如果见到他，就跟他一起在这里等我。” 江曼抿了下嘴唇：“万一你的朋友不相信我怎么办？” 我将脖子上的龙纹玉摘下来递给了她：“你给他看这个东西，他一定会相信你的，记住躲在这里不要出去，而且要给篝火添柴，火光和烟雾会驱散野兽，让它们不敢靠近这里！” 说着，我起身就要走，而江曼也开口道：“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犹豫了一下：“段涛。” 江曼一怔：“你也姓段，难道你跟段谨言有什么亲属关系？” 我随口回道：“别瞎猜了，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我跟段谨言除了一个姓，没有其他关系。” 江曼也没说什么，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我：“那……段涛，你确定自己不会抛弃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地方，对吗？” 我笑了笑：“我如果真要丢下你，昨晚不管你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救你？” 江曼威胁道：“我不管，反正你如果敢把我丢在这里等死，我就算变成鬼，也会一辈子缠着你，让你后半生都不得安宁！” “留在等着。” 我丝毫不理会江曼的威胁，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用鬼怪之说威胁一个盗墓贼，这跟用糖果诱惑成年人有什么区别？ 既然暂时找不到猴子，我便决定先去跟林雀和满井会合，等生存有了保障，再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第237章 奇怪的问题 经过一夜的休息，我虽然精神恢复了一些，但身体却是越来越差，除了口腔和呼吸道出现问题，脸上也一直觉得滚烫，身上不断地冒虚汗，而且周身浮肿，皮肤一按就是一个大坑。 我观察了一下山势，之前我们进入泽王墓，是在山顶的位置，而现在的位置都快到山脚了，也就是说我得从这里一直爬到山顶，才能找到扔刀的位置。 短短几公里的路程，我却足足走了一上午，直到正午时分才重新找到了那片树林。 前一天我们砍伐树藤的痕迹还保持着原状，而一起进入泽王墓的六个人，却只剩下了我一个。 故地重游，我对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十分熟悉，穿过残破的地上陵，快速向宝顶的方向走去。 刚一接近宝顶的方向，我就听见那边传来了对话的声音，顿时心头一喜，加快了脚步。 此刻在宝顶那边，已经支起了一个帐篷，六名白人正坐在篝火旁聊天，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俄语，所以我也听不懂这些人对话的内容。 即便如此，我仍旧变得激动了起来。 这些人都穿着统一的制服，我虽然不认识上面的文字，却认出了他们衣服上的徽标。 他们都是伊万的同事，也就是宋老三联系那家安保公司的人。 我看到他们之后，顿时激动地走了过去：“普里为特（你好）！” 原本在聊天的一伙安保见状，全都警惕地看向了我这边，其中一人用并不标准的汉语向我问道：“你是中国人？” 我见他们的队伍当中自带翻译，做了一个深呼吸：“我是国内来的，雇佣你们的宋先生是我的朋友，我姓段，也是你们的雇主之一！” 那白人打量了我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段慎行！” “段先生，你好！” 白人见我说出自己的名字，顿时迎上来，向我伸出了手掌：“太好了，我们已经在这里搜寻了一上午，终于找到你了！伊万和其他人呢？” “其他人……出了一些问题。” 听到对方的问话，我的情绪忽然变得失落了下来：“我们这趟的行程比想象当中的艰难，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出了一些意外，伊万死了，其他人也生死未卜。” 安保听完我的话，表情也有些沉痛：“不说这些，段先生你能逃出来，一定也受了不少苦，先休息一下，慢慢把事情讲给我们听！” 对方说话间，就把我带到了篝火旁，用俄语向同伴说了一句什么，那人点点头，拿起勺子，在篝火上的锅里给我盛了一碗汤。 已经饿了一夜的我，接过碗就喝了一大口，结果滚烫的浓汤进入口中，我嘴里就像是伤口撒盐一样，喉咙也像是在吞咽火炭，把汤全都吐了出去。 安保以为我是饿的，连忙安抚道：“段先生，慢一点，不要着急！”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虽然进食对于我而言，是一个特别辛苦的过程，但我还是强忍着痛苦，喝了一碗汤下去。 安保听我讲述完大致经过，开口道：“段先生，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无法挽回，你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我们还是先护送你下山，进行治疗！” “不，再等等！” 我打断了安保的话：“我还有朋友没到，这里的事情也没有处理完，事情还没结束。” “我们可以把人分成两批，我先带你下山，然后让其他人留在这里等你的朋友！” 安保递给了我一支烟：“之前宋先生说过，你们这里的情况很复杂，还有其他人会来到这里，如果被他们找到你藏起来的财宝，那就麻烦了！对了段先生，你把宝物放在什么地方了？” 听到安保这个奇怪的问题，我接烟的手掌忽然一僵。 情况不对劲！ 之前宋老三雇佣安保的时候，不可能对这些人说我们来到这里是来盗墓的。 那这些安保是如何能够找到盗洞的位置，而且知道我带出来财宝的？ 当初宋老三在护林员聚居地跟这些安保取得联系的时候，我们尚且不知道泽王墓的具体位置，所以他们赶到之后，肯定是沿途搜索的。 想到这里，一个大胆的假设在我脑中冒了出来。 难道这些人见财起意，在搜索的时候带走了猴子，所以才会让他的背包遗落在岸边？ 可这也说不通啊，如果这些人真的是因为财宝来的，怎么会不把那个背包带走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我手里有所谓的财宝？ 现在只有一种假设，那就是昨天晚上他们发现了猴子，而猴子为了摆脱他们，扔掉背包逃跑，结果还是被抓了，最后为了活命，才编造出了财宝的事情。 纵然心中充满了不解，我还是面色自然的把烟接了过来，故作为难道：“目前来看，这件事情也只能这么解决了，那就按照你说的方法去办。” 安保笑着点头：“段先生放心，我携带了定位装置和卫星电话，只要我们找到一处开阔地，总部就能安排直升机来接咱们，在这之前，还是先把你藏起来的东西找到。” “好！” 我深吸一口烟，随后将其扔进了篝火当中：“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那安保用俄语跟同伴交流了几句，紧接着就带领两人站起身来，跟在了我身边。 我来到这里，本来是为了寻找林雀和满井的，谁知道他们没等来，反而遇见了这么一个麻烦。 此时我已经被三名安保盯住了，为了不引起警觉，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前面带路。 等我们走到这片树林边缘的时候，那名安保看着藤蔓上狭窄的出口，故意向前走一步，先行钻了出去，将我逃跑的路线堵死，这才对我伸出了手：“段先生，小心一些。” “嗯！” 我笑着点点头，把左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在两者接触的一瞬间，我握紧他的手腕，对着他的脸上一拳就砸了下去。 “嘭！” 安保猝不及防间被我一拳砸倒在地，我也趁着其他两人不备，迅速钻了出去。 “你找死！” 那安保见我识破了他的心思，也不再伪装，抓起一块石头就要起身。 我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在他倒地的同时抽出手枪，对着他腿上果断扣动扳机。 “砰！” 枪声响起，安保的腿上飚出一条血线，里面的两人也下意识闪躲。 在那名的惨叫声中，我拼尽全身的力气夺路而逃，一头扎进了密林当中。 第238章 大乌龙 我甩开追击的安保之后，像是一只灵活的猎犬，一头扎进了树林深处。 “哒哒哒！” 一名安保追出来之后，端起微冲就对这边进行了扫射，我在奔跑当中，甚至听到了子弹在头上飞过那种“嗡嗡”的声音。 枪声一响，紧接着又传出了一声咆哮，似乎是有人在喝止同伴不许对我开枪，随后那些安保就对我这边追了过来。 我刚才凭借爆发力摆脱了他们的控制，耗尽了身体大部分的力气，不堪重负的身体也绝对不是这些经过专业训练的安保的对手。 在树林内没跑出多久，我的肺管子就像炸了一样，火烧火燎的疼痛，双腿也像是灌了铅那般沉重。 随着后面那些安保对我进行抓捕，树林“哗啦啦”地响个不停，我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知道自己继续跑下去，肯定难逃魔爪，于是四下环顾，一头扎进了附近的荆棘丛当中。 荆棘上的尖刺划得我皮肤生疼，生死攸关的情况下，我也顾不得这些，不断地往里钻。 爬行的过程中，我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顿时屏住呼吸躲了起来。 顺着荆棘的缝隙向外望去，除了受伤的那名安保之外，其余五人都追了过来。 其中一人看着周围茂密的树丛，端起枪就要射击，却被同伴阻止，用俄语交流了几句。 紧接着，两个人继续向前追，剩余的人则开始对周围的树丛进行搜索。 “哗啦！哗啦！” 一名安保在旁边的树丛搜寻完毕，大步向我藏身的荆棘丛而来，一伸手却被刺到了指尖：“嘶……苏卡不列！” 这时，对面的安保搜寻无果，对荆棘丛外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他也摆了摆手，向那边走去。 我裸露的皮肤被荆棘扎得疼痛无比，看见这些人走了，微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这些安保已经知道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而且断定我们得到了大量的财宝。 现在这些人已经不可信了，我如果继续留下等林雀他们到来，就有继续暴露的可能。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先去山下，想办法跟猴子会合，住上几天再回来，因为我曾跟林雀吩咐过，见不到我，绝对不能撤离。 眼见那几名安保越走越远，我也准备向外撤离，结果刚一歪头，却发现自己身边不远处趴了一条狐狸，正歪头看着我。 “嘘！” 我看见这狐狸，顿时用手指比画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它也受到惊吓，忽然对我龇出獠牙，口中也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见这狐狸身上的毛全都炸了起来，便知道这东西准备咬人，握住了手里的枪。 此时那些安保还没走出太远，我自然不敢开枪，但这把枪是我唯一的武器，它并不是64那种小手枪，而是像沙鹰那种大型手枪，握在手里当榔头也够了。 “嗷！” 狐狸见我一动，忽然扑了上来，我也抡起手枪砸了过去。 “嘭！” 我一击未中，手掌砸在了地面上，紧接着便看见狐狸咬向了我的咽喉。 情急之下，我只能用胳膊护住了脖子，紧接着就感觉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嘭嘭！” 我握着手枪，对着狐狸猛砸，结果我越用力，这畜生咬得就越狠。 “哗啦！” 树丛晃动，另外一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狐狸也扑在我身上，一口咬向了我的脖子。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左侧肋骨一直到左侧耳朵都剧痛无比，甚至感受不到狐狸咬在了什么地方。 野兽在捕猎的时候，都会选择致命部位，我感受到肩头传来一股温热的感觉，生怕这狐狸咬开了我的脖子，于是也顾不得是否会暴露，直接开了枪。 “砰砰！” 两声枪响，攻击我的狐狸倒在地上开始抽搐，我这时也顾不得疼，钻出荆棘丛就开始往反方向跑，同时伸手摸着自己的身体。 脖子上并没有伤口，刚刚那狐狸一口咬在了我左侧的锁骨上方，指尖一碰，钻心的疼。 我这边刚跑出没多远，后面就传出了俄语的吼叫声。 我深知自己落在他们手中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沿途全都在向着树林里面钻，很快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确认自己彻底将他们甩掉之后，我这才拎着手枪下山。 等我回到湖边的时候，那堆篝火还在燃烧着，江曼看见我摇摇晃晃的模样，连忙走出来扶住了我，看见我被血染红的老鼠衣，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你不是去寻找其他朋友了嘛，怎么会受伤？” “别问了。” 我因为剧烈运动和失血，看东西都重影了，一把搂住了江曼的肩膀：“我留在洞里那个背包中有狂犬疫苗和注射器，帮我打一针。” 江曼似乎看出了我身体虚弱，被我搂住肩膀也没说什么，吃力的将我扶到篝火旁边，在猴子的背包中将医疗包翻了出来，打开后向我问道：“你不是说包里面有狂犬疫苗吗？在什么地方？” 我用下巴艰难的指了指：“那个黄色的盒子。” “这个？” 江曼拿出装有安瓿瓶的盒子，面色有些怪异：“这根本不是狂犬疫苗，这是消炎药啊！” 我闻言一愣：“你能确定吗？” 江曼信誓旦旦的点头：“百分之百能确定，我精通全球十大主流语言，这上面写的就是消炎药！” “妈的！” 我听到这个回答，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句。 之前我们在遭遇狼群袭击的时候，宋老三就曾给我和周鹏注射过狂犬疫苗。 当时他的包里只剩下了一支，周鹏还曾因此险些跟我翻脸，后来是猴子找出了其他的安瓿瓶，才化解了这场小风波。 结果猴子给周鹏打的针，竟然只是消炎药。 惧光、暴躁、焦虑、妄想，再到后面的精神失常，袭击他人…… 现在想来，周鹏之所以发疯，就是因为狂犬病犯了，而我们以为他注射了疫苗，全都没往那方面去想。 我们都不认识俄文，而且医疗包当中的药箱都是黄色的，那天晚上也黑灯瞎火，根本没有人去核对。 没想到，最终触发火龙顶的周鹏，竟然是我们自己闹出来的一个大乌龙！ 江曼听到我骂人，以为我是因为药物短缺产生了焦虑，还是动作麻利的敲碎了安瓿瓶：“虽然狂犬疫苗没有了，但消炎药对你现在的情况也有帮助，聊胜于无，先把这针打上！” 第239章 兵不厌诈 江曼的包扎手法很专业，将我伤口的血挤出来之后，又消毒包扎，最后注射了一针消炎药。 那些安保的反水，令我心神不宁，思来想去，猴子之所以失踪，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他们给抓住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的情况可就彻底被动了。 伤口处跳动的疼痛感一直在刺激着我的大脑，我看着背包里猴子带出来的那些黄货，甚至想着要不要用这些东西，去把他在那些安保手中换出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很快就被我否定了。 那些安保最初的目的，应该是来接我们的自己人，他们能对猴子下手，说明已经有了反心，所谓财宝很可能是猴子编出来的谎言。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最该要的东西，应该是那只玉玺。 想到这里，我将包中的玉玺拿了出来。 这枚玉玺并不大，是一个边长八厘米左右的正方形印章，上面雕刻着一只螭虎。 蔡邕在《独断》中记录过：天子玺以玉螭虎纽。 螭虎是传说中的龙子之一，亦指器物上的龙形。 这种神兽在中华民族的古老文化中代表神武、力量、权势、王者风范，大多数朝代中君王玺的上面，雕刻的都是这种神兽。 胡沙虎伪造的这玉玺虽然是假的，但想来也应该是仿照真品一比一复刻的，用料十分考究，是标准的粉青色，质地温润细腻，整体纯净，毫无瑕疵。 经过古墓这么多年的滋养，这东西一旦流通到市面上，只要我不说出它的来历，恐怕世上能判断出它是作伪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意味着我们只盗了泽王墓这么风险比较小的一座墓，却拿到了许多皇陵当中都未必能出现的稀世珍宝。 江曼见我看着手中的玉玺发呆，对我问道：“这东西是你们带出来的陪葬品吗？” 我听到江曼这么问，忽然意识到她似乎对于段谨言此行的目的一无所知，只是知道了对方的行踪而已。 一想到这件事，我比画了一下玉玺，状若随意的问道：“你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江曼漫不经心的回应道：“玉玺嘛，假的而已。” 我莞尔一笑：“是假的，但不是赝品！天叔花费那么多的心思，就是为了找到它。” 江曼听到“天叔”这个名字，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好奇的问道：“天叔是什么人，你就是为他服务的吗？” 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而我又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 江曼刚刚的那个举动，已经让我意识到他跟天叔是有所关联的，于是便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的看着她。 这个女人不简单。 之前我在护林员聚居点的时候，曾经遭遇过一次袭击。 那天晚上，我曾险些被人迷晕，而且假装昏迷听到了袭击者的对话。 当时就有一名袭击者提到过“天叔”这个人，还说天叔的要求是不能伤害我，但同样不允许我进入西山。 这个命令说明对方很可能是认识我的。 我当时怀疑过天叔是魏胜男和曲瑞麟那边的人。 不过从江曼的举动来看，她似乎并不是另外两门的人，而那个“天叔”也没有出现。 由此，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江曼在撒谎！ 那个天叔，要么就是她这边的人，要么就是另外两门的人。 她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你。 江曼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怒嗔道：“哎呀，你笑什么笑嘛！神经病一样！” 我依旧不语，还是在看着江曼笑。 我只是在诈她，一句话说不对，就会在她面前漏了怯，所以这话必须让她自己说出来。 “哎呀，好了！” 江曼叹了口气：“其实天叔就是我的雇主，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因为我们每次见面，都是他选的地方，两个人之间还需要隔着一张帘子。” 我见江曼主动提起这事，顺势问道：“所以在护林员聚居地袭击我的人，也是你们？” “没错！” 江曼也没绕弯子：“这次行动，除了我自己带的保镖，天叔也安排了人跟我一起。那天我们在聚居点落脚后，得知那里还有一伙华人，还以为是遇到了段谨言，但天叔的人接到了电话，说你们不是目标，于是就要把你们留下。” 我对于这件事越发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何要把我们留下？” “你要清楚一件事，我只是天叔的雇员而已，这些事我无法过问，也不能过问，这是我的职业操守。” 江曼抿着嘴摇了摇头：“那晚的事情失败以后，天叔的人就离开了聚居点，或者说进入西山太危险了，他的人没有跟我们一起冒险。再后来的事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我挑眉问道：“既然你们的目标是直奔西山，为何还会在丛林中游荡，并且遭遇了老虎？” 江曼一惊：“你在跟踪我们，而且一直都知道我们的存在，是吗？也就是说，在墓中把我们骗到天井下面，也是你早就设好的计谋？” 我心中暗道，如果我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可能损兵折将，整支队伍只有一个人跑出来，但表面却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而不是在回答你。” 江曼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是队伍里的风水师说的，我们对于段谨言的情报，都是铁罗汉给我们的，此人是段谨言队伍的外围保镖，他说自己身边有人盯着，不能实时给我们传递情报。那名风水师是天叔安排的，来到此地之后，说他需要进入丛林寻找段谨言的方位，没想到我们在树林内出了些意外，并且遭遇了老虎。” 我眯起了眼睛：“所以在契克索镇的时候，向警察举报我们，并且绑架叶甫盖尼的也是你们，你就是那个带队的女人？” “什么小镇？”江曼听到这个名字，眼中有些疑惑，紧接着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混蛋，你是在诈我，逼着我说这些话题！你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对不对？” 我嘴角一挑：“我可没诈你，这些都是你说的！” “你……” 江曼气冲冲的看着我，但考虑到此时我们正在相依为命，叹气道：“我没去过你说的镇子，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叶甫盖尼，但我大概知道你说的女人是谁。” 第240章 抽丝剥茧后的真相 我没想到江曼竟能主动给我提供情报，而且知道契克索镇的事情，坐直身体问道：“你说的人是谁？” 江曼吐出了三个字：“铁罗汉。” “啥？” 我原本以为，江曼会提供一些关于魏胜男他们的消息，没想到她提起的却是段谨言的那个保镖。 事情的真相被逐渐揭开，但也似乎更加扑朔迷离的起来，我挠了挠头：“铁罗汉不是段谨言的外围安保吗？” 江曼笑了笑：“是啊，可谁告诉你，铁罗汉是个男人了？” 我更加诧异了：“她是女的？” “而且是个聪明的女人，仅凭这个绰号，恐怕没人能想到它的主人是一个年过四十，风韵犹存的少妇。” 江曼顿了一下：“我在赶到远东之后，曾跟铁罗汉通过一个电话，她当时说自己带人在外面帮段谨言办事，似乎是要去一个小镇里面找什么人。当时我问她具体的情况，她说段谨言为人谨慎，她做的任何事情，都是花豹指派的，而且不会告诉她具体的目标，只会让她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去完成，直到任务结束，她才能够串联起来。” 江曼的话，让我的心情变得又有些复杂起来。 如果情况真像是她说的这样，那么宋老三当初接到曲瑞麟的那个电话，内容很可能是真实的。 因为从开始到现在，另外两门的人还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伙一直被我们误认为是魏胜男的人，竟是段谨言那边的铁罗汉。 如果真是这样，说明段谨言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而且还在阻止我跟他见面。 为了躲我，他甚至不惜向当地警方举报，做好了将我当做一个偷渡者扔进监狱里面的准备。 江曼见我脸色阴沉，试探着问道：“喂，你没事？” “没事！” 我强压下心中的愤怒，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接下来的几天，咱们俩需要住在这里，等我失散的朋友回来。” “在这种地方？” 江曼看着周围的环境，还有我身上的伤口，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你可是刚刚被野兽咬过，如果不在24小时内接种狂犬疫苗，是要出问题的。” “几天前我被狼群袭击，已经打过一针了，希望那一针能起到保护作用，让我走出去打第二针。” 我甩了甩头：“趁着还有体力，咱们俩得先去找些吃的，跟我走！” 之前我们的补给丢失以后，莎萨带着我们在山里生存了许久，我也一直都在他的指挥下寻找食物，以及狩猎什么的。 那些事情看起来简单，可是真正实施起来，却跟看见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经过观察，我确认我们身边的湖泊当中没有任何鱼类存在，而且在附近转了一个小时，也没见到什么动物，只捡到了十几朵蘑菇。 我跟江曼失落的回到居住地，将捡来的蘑菇在树枝上烤熟之后，变得更加干瘪。 我看着可怜巴巴的一点食物，将其递给了江曼：“你吃。” 江曼似乎对于我这个举动感觉到很诧异：“把食物都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之前在山上喝了一碗汤，而且忧心猴子和宋老三的事情，摆手道：“我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做人的道理还是懂的，不会跟女人抢食物。” “在这个虚伪的世界，每个人都在表演，我却始终相信，只有在危难时刻，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格。” 江曼认真的看着我：“段涛，你是一个好人！” 我靠在山壁上回应道：“也谈不上好人，只是我刚刚在树林中用腰带设下了陷阱，等你吃蘑菇吃饱了，我吃肉。” “呸！” 江曼啐了我一口：“陷阱能不能套到猎物还是个未知数，你这个人真奇怪，做了好事又不希望别人说出来，何苦呐！总之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等离开这个地方，我会报答你的。” “但愿。” 我微微撇嘴，将目光投向了浪涛喧嚣的湖泊。 现在我已经找到了猴子的背包，但宋老三仍下落不明。 这说明江曼手下看到那个逃出去的人，很可能就是猴子。 这么一来，宋老三大概率已经折在里面了。 江曼说出当初绑架叶甫盖尼的人是铁罗汉之后，我再一想到出发前自己对宋老三的怀疑，一股内疚感油然而生。 虽然宋老三始终将赚钱挂在嘴边上，但仔细想想，其实他选择赚钱的方式有很多，即便离开我，也一样能拿到很多钱。 可是在我每次有需要的时候，不论多么危险，他都会义无反顾的陪在我身边。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江曼忽然把手递到了我胸前，摊开手掌后，亮出了一支手卷的香烟。 我看到江曼手中的烟，打量了她一下：“哪来的？” 江曼似乎想到了前一晚被我脱光衣服的事情，眼睛一瞪：“看什么呢！” 我讪笑，不知如何作答。 江曼比划了一下自己吊坠：“这东西不是烟，而是大蔴，一直在吊坠里面装着，关键时刻能够镇痛，也能让人冷静，我常备的东西，你该知道它是什么，所以……” 不等江曼把话说完，我就将那支烟接了过来，点燃。 我并不担心这烟里会加其他的东西，因为在这种环境下，我如果出了问题，江曼一个女人会死的更快。 当天晚上，饥肠辘辘的我去丛林中转了一圈，幸运的在其中一个陷阱发现了一只被套住的雪兔，饿极的我不等它彻底咽气，就用石头砸碎了它的脑袋，然后原地剥了皮。 夕阳西下，余晖映在湖面上，璀璨恢弘。 岸边的篝火旁，江曼看着刺啦啦冒油的烤兔子，吞咽着口水看向了我：“段涛，它还有多久可以熟？” 我看到江曼小馋猫似的模样，用一块薄而锋利的石头切下一块肉，穿在木棍上递给了她：“喏，可以吃了。” 江曼见我将烤好的肉给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那你呢？” 我笑了笑：“里面的只是没熟，又不是不能吃。” “你……还真是个好男人。” 江曼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我看着江曼俊俏的脸蛋，戏谑道：“怎么，看上我了？” 江曼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啊，女人这一生，总要找个人依靠嘛，你模样长得挺帅，人品也值得信赖，我表达爱意不是很正常么！” 我本以为江曼会害羞，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落落大方，反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次来到远东，我遭遇了很多事情，而且两个朋友也下落不明，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些事情。” 江曼轻轻耸肩：“没事，至少我表达出来，已经比其他人快了一步，感情这种事嘛，也强求不来……” 就在江曼说话的时候，我忽然看见远处的树林闪过一抹灯光，顿时心头一喜，下意识的站起身来。 第241章 抓舌头 刚开始看见灯光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猴子逃出来了。 可惜还没等脸上的笑容彻底舒展，那树林内紧接着又亮起了更多的灯光。 我看到那些闪动的灯光，不由分说地拉住江曼的手，拎起旁边的背包，沿着河边就向下游跑了过去。 江曼被我的举动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问道：“段涛，你跑什么？我们在这里不就是等你的朋友吗？” “我的朋友没有这么多人，来的不是我的人！”我拽着江曼钻进树林，然后转头问道：“会不会是来找你的？” 江曼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们也没有后援，只有天叔的人留在了护林员聚居地，以他们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进山的，更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我们！” 听到江曼这个解释，我瞬间便明白过来，远处的手电肯定是那些安保搜索到了这边，被我们的火光吸引了。 我带江曼躲进树林之后，本来准备往远处跑，但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向她问道：“你既然精通那么多国家的语言，是不是也会说俄语？” 江曼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我停下脚步，躲在了一块石头的后面：“咱们俩留在这里埋伏，等一下他们过来之后，我想办法抓一个落单的人，然后你负责翻译，我要审讯一下他。” “你疯了？” 江曼听到我这个大胆的决定，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的身体这么虚弱，一阵风都能把你吹倒，真去跟人搏斗，能有胜算吗？” 我知道这件事胜算不大，但还是选择了留下。 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允许我继续逃跑了，与其等体力耗尽被他们抓到，我还不如拼着最后的力气赌一把，如果能够成功，就可以知道他们把猴子给抓到了什么地方，然后想办法找到林雀和满井，去把人给救出来。 远处的手电光芒很快就凑到了我们点燃的篝火旁边，几道身影开始在篝火旁边检查了起来，随后就顺着地面上的脚印向我们这边展开了搜索。 江曼远远看到那些人，有些紧张地拉了拉我的衣角：“段涛，那些人可都带着武器呢，你跟他们搏斗，会不会受伤啊？” 我知道自己的决定十分鲁莽，思考了一下，指着更远些的树丛说道：“你躲得远一些，去那边的树林里面，如果我真的出了意外，你千万别出声，就在这里躲着。他们确定我死了，八成就会离开，然后你自己想办法去山顶，找一胖一瘦两个国人，他们分别叫林雀和满井，你跟他们说是我的朋友，把我的死讯告诉他们，这两个人会带你离开的，如果他们不信，你就说我们是在洛阳文博城认识的，他们就懂了。” 江曼听到我这么说，语气忽然有些悲伤：“你知道自己很难成功，对吗？”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 我看着远处的身影越来越近，加快语速说道：“你既然是私家侦探，想必也会有自己的渠道，这次如果我出现了意外，你去沈阳望云斋，二楼那张单人床右下床腿的木地板下面有个暗格，里面有四根金条和三张银行卡，密码都是卡号的最后六位，里面的钱我没计算过，但应该有三百多万，拿着这些钱，帮我办一件事。” 江曼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变得有点紧张：“我怎么听起来，感觉你像是在交代遗言的样子？” “算是。” 我抓紧时间交代道：“拿到这些钱之后，想要多少酬劳你自己决定，至于剩下的钱，一半交给花鸟市场赵轻候的家人，另外一半，用来组织一个搜救队，一定得回到这里，去泽王墓中找到我朋友的尸体，如果钱不够，就去洛阳找一个苏家梁的人，让他付尾款，那个暗格的电话本里面，有他的联系方式。” “段涛，要么你还是别冒险了。”江曼看着靠近的人群，微微摇头：“我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件事你会有胜算，我们还可以想其他的办法。” “我的身体状况很难坚持太久，这事不能再拖了。” 我甩开江曼的手，推了她一下：“快走！” 江曼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缓缓消失在了我身边。 十多秒钟之后，一道手电光芒扫进树林，我连忙压低身体，同时抽出了随身的手枪。 手电光芒伴随着俄语的对话声在周围晃动，脚步声也变得越来越近。 我向侧面望去，看到有人向远处搜索，顿时趴在地上，钻到了一边的灌木丛里。 顺着树丛缝隙望去，追来的人果然还是穿着制服的安保，他们进入丛林之后，就变得谨慎起来，向着不同的方向分散开来。 我见到有一个人向我这边靠拢，活动了一下关节，用脚尖顶住地面，做好了助跑的准备。 那名安保寻找到我周围，站在原地用手电在旁边的树丛里照了照，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了我藏身的树丛，刚准备寻找，腰间的卫星电话就响了。 这人听到铃声，便停下动作接听起来，在对话的同时又转过身去，解开腰带对准后面的石头撒尿。 看着背对我的安保，我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他手里还握着电话，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只能继续保持耐心，等待着他挂断电话的那一刻。 大约三十秒后，这人对着卫星电话说了一句“达斯维达尼亚”，就把卫星电话插进了腰带里，开始双手去系腰带。 我抓住这个机会，猛地从灌木丛里面冲出去，用手臂勒住了这个人的脖子，另一只手高高举起，用枪柄向这人的太阳穴砸去。 俄国人本就身高体大，这人又是训练有素的安保，我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还不等做出动作，就被他反过来抓住胳膊，一个过肩摔扔了出去。 “嘭！” 我只感觉视线旋转，紧接着背后就传来了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这种生死关头，我来不及多想，反手就要举枪去威胁他。 结果我的枪还没等举起来，这人就攥住了我的手腕，随着他奋力拧动，我只感觉手臂一阵酸麻，手枪顺势便被夺了下去。 第242章 真相大白 “呃！” 手臂关节错位的痛楚，让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我的身体素质，只比常人好了一些而已，在巅峰状态能不能是这名安保的对手还两说，在虚弱状态下偷袭他，就跟幼儿园的孩子攻击成年人差不多。 虽然我预感过自己会失败，但绝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失败得这么彻底和迅速。 “苏卡不列！” 安保夺走我的枪，戏谑的骂了一句，紧接着在多功能腰带中取出手铐，抓着我的双手就将我背铐起来。 “嘭！” 安保将我控制住，确认我已经没有了逃跑的可能，这才一脚踹在我背上，同时抽出腰间的对讲机，一看就是准备呼叫同伴。 就在我以为自己注定在劫难逃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在旁边的黑暗中出现，一脚踢中安保的手腕，直接让他手中的对讲机飞了出去。 安保也没料到我还有其他同党，但凭借职业素养，还是很快做出反应，一拳挥了出去。 凭借手电余光，我看见跟那安保对战的人竟是江曼，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经过专业训练的安保出拳速度极快，似乎也发现了江曼是个女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结果几拳下去，全都被江曼灵活地闪开了。 “灰波拉七！” 安保喝骂间又是一拳挥出，结果再度落空。 江曼顺势潜身，躲开安保的一拳，反手一拳攻向了对方的腋下。 “呃！” 安保软肋受袭，用肘击砸了回去。 “小心！” 看见安保的动作，我心都跟着一惊。 这家伙的力量我是体会过的，如果他这一肘砸实了，凭借江曼那个小体格子，估计这一下就能把她的颈椎砸断。 江曼的身手要远超乎我的想象。 面对安保的一击，她身形灵活地闪开，顺势抓住安保的手臂，一脚踢向了对方的裤裆。 “呃！” 一瞬间，安保夹紧双腿，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闷哼，下一秒便栽倒在了地上。 看着身弓如虾的安保，躺在地上的我都感觉身体抽搐了一下。 安保被江曼制服，刚要开口喊话，江曼就亮出手里一根折断的树枝，抵在了他的喉结上，同时说了一句俄语，那安保顿时安静下来。 江曼跟安保说了几句，在他腰间将手铐钥匙取了下来，对我示意了一下：“挪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已经把我给搞懵了，我在地上翻滚过去，等江曼把我的手铐打开后，诧异的看着这个女人：“你学习过武术，而且身手不凡，应该是童子功！” “废话，如果身上没有功夫，我敢做私家侦探吗？又如何能镇住队伍里的那些男人？” 江曼大大方方的看着我：“你从来没问过我会不会功夫，这应该不算欺骗你？人已经抓住了，你想问什么抓紧问，否则等他的同伴摸回来，情况就危险了！” 我点点头，对那安保问道：“你们抓住的其他人，都关在什么地方？” 通过江曼的翻译，安保一头雾水的看着我：“其他人？抓住？我们并没有抓住任何人！” “不可能，你们如果没抓住其他人，是怎么知道我带出来财宝的？” 我根本不相信安保的话：“你们在河边带走了一个中国人，他身高一米七五，体重最多不超过五十五公斤，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胡话？”安保再次摇了摇头：“我说了，我们真的没抓到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还有必要骗你吗？” 我发觉这安保并不像是在撒谎，眯起眼睛继续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选择背叛？又为什么会知道财宝的事情？” 安保听到我这个问题，眼球开始晃动，面色也犹豫了起来。 江曼见状，直接把手伸到此人裤裆，握紧了拳头。 “呃……” 安保一声闷哼，脸上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 看到江曼的举动，我也下意识地夹紧了腿，没想到她这么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打起架来手段竟然这么脏，而且还是专门奔着下三路去的。 安保被断裂的树枝抵住喉咙，也不敢大喊大叫，表情相当的痛苦，就连我都忍不住对江曼提醒道：“你可是一个小姑娘，这么做合适吗？” “格斗不分男女，死亡同样不分性别，办正事！” 江曼根本不顾我的劝阻，看样子还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仅仅半分钟，那安保就扛不住了：“我招！我招了！我们没有背叛你们，这是公司的命令！” 我闻言愣住：“你说的是安保公司？” “没错！命令是总公司下的，我们本就是雇佣兵，只负责执行上级下达的命令，包括保护你们也一样，我们只是执行而已，所以咱们之间的关系，用不到背叛这个词！” 安保等江曼松开手掌，恐惧的看着她，同时继续说道：“我们的任务，原本是进山对你们展开搜救的，可是昨天中午，总公司忽然给我们发来了一个坐标，要我们前往此地执行抓捕任务！还说你们会携带大量的财宝出现，那些财宝是我们额外的报酬，任务更改为将你们带回去，如果能找到一块玉石印章，奖励翻倍！” 听到安保这么说，我的身体都轻微颤抖了起来。 难道，岸上那个背包并不是猴子带出来的，而是宋老三？ 当初我们来到远东，安保公司就是宋老三联系的，包括我在内，都不知道他们隶属于哪家公司。 所以能跟他们联系的人，就只有宋老三。 江曼这时也用俄语跟那安保交流起来，我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只好向江曼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原因！”江曼言简意赅的解释道：“这些雇佣兵公司最看重的东西并非生死，而是声誉！尤其俄罗斯的佣兵公司，普遍做的都是国际业务，如果没有特殊原因，他们是不会进行违约的，否则名声臭了，饭碗也就砸了。” 我对这种事并不了解：“问出来了吗？” 江曼点了点头：“他说有另外一家莫斯科的公司找到了总公司，承诺给他们三倍的酬金，并且提供了财宝的线索，最主要的是，雇主同意改变命令了。” 听到这句话，我脑海中一声轰响。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 那个几小时前还让我心中生出无限愧疚的宋老三，竟然真是隐藏在我身边的奸细！ 第243章 突围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都崩塌了。 难怪这次进入远东，另外两门的人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 我之前得知江曼不是他们同伙的时候，就感觉这件事有些蹊跷，以曲家和魏家的关系网，怎么可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俄罗斯到处乱转呢？ 现在想想，还是我太单纯了。 或者说，另外两门其实一直都在我的身边，而且从未隐藏，因为宋老三就是他们放出来的一颗棋子。 甚至在我们行进的途中，这些人一直都在我们的左右，之所以没有现身，就是将我当成了他们的引路人，省去了自己寻找泽王墓的麻烦。 所以，宋老三在上岸之后，很可能就已经被魏胜男他们给接应走了，并且将抓捕我的工作，交给了这些安保。 江曼这时继续说道：“这些雇佣兵已经找了你一下午，并且呼叫了支援，他们原本是要去南侧五公里外接应援兵的，结果在行进途中发现了咱们的篝火，这才追了过来。段涛，咱们如果现在离开，或许可以在那边找到一线生机。” “嘭！” 我按着安保的脑门，将他在地上撞晕，紧接着把他的卫星电话给拿在了手里。 江曼看见我的动作，按住了我的手腕：“我劝你别用这个电话。” 我侧目问道：“不是说卫星电话不能监听吗？” 江曼解释道：“用技术手段很难监听，但这种雇佣兵的电话很特殊，大部分的数据都会回传，并且加装定位装置！万一你通话的数据泄露出去，可就把自己给卖了！” 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采纳了江曼的意见，把卫星电话关机扔进草丛，随后将安保也拖了进去，拿着他的微冲和军刺，带江曼向南侧移动过去。 “哒哒哒！” 我们刚走出去了不到一公里，后面就传出了一阵枪声。 江曼脚下一顿：“糟了，应该是那些人发现了咱们的踪迹，在利用枪声呼唤队友。” “绕路走，小心周围！” 原本走在山谷的我，改变路线带着江曼钻进了树林当中：“这未必是一件坏事，接应的援兵接到消息，一定会赶过去支援，这样他们集合点的人员会减少，希望他们进山带了交通工具，没让咱们白忙一场。” 江曼有些担忧的看着我：“只是你的身体还能坚持住吗？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会？” “没事。” 我强撑着摆了摆手，继续在树林中穿行。 “哗啦啦！” 继续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前方的树丛中忽然传出窸窣的声音，我还以为遇见了什么猛兽，顿时举起了枪，而江曼则按住了我的肩膀：“前面有灯光。” 顺着树丛的缝隙向外面望去，数道身影正保持着战斗队形，打着手电向北方行进。 “一、二、三、四……” 江曼看着从我们前方走过去的一群安保，低声道：“一共有九个人，你们之前的安保是如何配置的？” “一个六人小队，分为两个小组。” 我看着逐渐远去的雇佣兵，继续向南侧移动：“从人员配置来看，他们至少来了两个小队，之所以有三个人没有到场，很可能是在看守装备和车辆。” 避开安保公司的援兵，我继续向南走了十几分钟，果然在树林中看见了灯光。 一盏应急灯挂在树梢的位置上，为周围几十平米的范围内提供了照明。 灯光范围内，数台四轮山地摩托车停在一旁，周边的三个人有一个人正在提供警戒，剩余的两人则正在用汽油桶给摩托车加油，因为前面全都是树林，所以这些车辆已经无法继续深入了。 林曼拿着她那把手枪，轻轻打开了保险：“我会驾驶那种山地车，只要弄到一台车，我就有把握摆脱他们，但前提是需要把其他车辆毁掉，阻止他们进行追击。” “三个人全部配枪，仅凭你我，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配备了通讯设备，一旦消息传递出去，最快十分钟就会有人回防。” 我看着前面的三名安保，手指急促地敲打着枪身：“我想办法把他们引开，你抢一辆摩托车，准备接应我！” “以你现在的体力，吸引他们的难度太大了。” 林曼否决了我的想法，盯着远处的三个人说道：“如果咱们进行突袭的话，我能在五秒钟内解决两个人，你的枪法怎么样？能干掉另外一个吗？” “你要杀人？” 我看着将此事描述得如此平淡的林曼，眼角跳动了几下：“我从不杀人，也不是刽子手。” “你在开什么玩笑？” 林曼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上下打量着我：“干你们这行的，手里会不沾血，还拿人命当回事吗？” “我干这行的原因有很多，你也可以把我看得跟其他人一样，当做我是为了利益，但我一定不是为了过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至少我不是段谨言那种人。” 我顿了一下：“这里并不是国内，咱们如果贸然杀人，一旦被其他佣兵抓到，事情恐怕会变得很麻烦，既然是突围，还是把动静弄得小一些更安全。” “那就不杀人，只伤人。” 江曼没有跟我争论，只是把她的手枪塞到了我手中，然后接过我手里的微冲，将快慢机调整为单发，指着远处的一块石头对我说道：“你去那个方向，想办法弄点动静出来，届时留守的人肯定会以车辆作为掩体跟你对峙，我留在这个位置，刚好可以把他们笼罩在射界之内，到时候我只射击他们的手脚，只要队友回援及时，这些人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这人骨子里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有些难以接受让一个女人去为我承担风险：“这里视野良好，但同样没有掩体，你能行吗？” 林曼调整了一下枪身的照门，看着二十米外的三个人，信心满满的说道：“我不懂战术，但从小在美国的佛罗里达州长大，估计我玩枪的时候，你还在撒尿和泥呢，这个距离内，我的准确率能达到百分之百。” “听你的！” 我在想不到更好办法的情况下，只能采纳了林曼的方案，起身准备行动。 “咻！” 结果我刚走出几步，营地那边忽然就有一发照明弹摇曳升空，让周围一瞬间明亮起来。 “咕咚！” 我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林曼一个飞扑给压倒在了地上。 “哒哒哒！” 紧接着，外面枪声大作，子弹顺着我的头顶飞进树林，铲飞无数木屑。 第244章 万人坑 我被江曼压在身下，听到子弹呼啸的声音，心头巨震：“什么情况，这些人怎么会发现咱们？” 江曼指着被压倒的草丛中闪烁的一抹光点：“红外线报警器，这些人比我想象中还要谨慎。” “大爷的！” 我听到子弹的呼啸，无奈的嘀咕一句，随后拉着江曼的手腕，翻滚到附近的低洼处，随后起身就跑。 江曼把手按在我的后背，压低了我的身体：“现在唯一的退路已经被封死了，咱们该怎么办？” “躲！”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已经对江曼产生了信任：“这山里还有我的其他朋友，我在找他们，这些人也在找我，既然自己突围无望，就只能跟他们会合了。” 江曼仍旧担心：“没有具体坐标，大家怎么见面？” “我们约定见面的地点，就在泽王墓宝顶的附近，但那里暂时并不安全，咱们得想办法躲开这些安保，只要他们撤离这个地方，咱们就回去碰头。” 我在与江曼对话的同时，后面一直有手电光芒传出，眼见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我拉着江曼向旁边的一棵树跑去：“上树！” 江曼被我托了一下身体，很快便抓住树枝钻进了雪松的枝蔓当中，我在地上清理掉自己的脚印，也捡起一块石头爬到了树上。 眼看着远处的手电光芒越来越近，我抡圆胳膊，将石头向一个方向投掷了出去。 “哗啦！” 远处的树丛出现晃动，一名追上来的安保身体下沉，用枪挂手电指向了远处的草丛，犹豫片刻后，并没有追过去，而是抽出腰间的对讲机，站在原地交流了半分钟左右，缓缓后退，消失在了树丛当中。 江曼躲在我身边，用枪指着安保消失的方向低声道：“这家伙太谨慎了，他怕我们在调虎离山，吩咐队友一定要守好车辆，而且让暗哨也向那边集合，并且把之前出去搜索的人也给叫了回来……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是发现了我们，在故意把这话说给我听。” “不可能，他就是追着咱们过来的，如果真发现了咱们，没必要兜这么一个圈子。” 此时我也有些后怕，虽然他们布置的报警器发现了我们，但也让我们阴差阳错的避开了暗哨，否则我们如果强行袭击，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在树上等待了几分钟，我确认那安保是真的离开了，这才从树上跳了下去，刚要跟江曼说话，就听到她“哎呦”喊了一声。 “江曼，你怎么了？” 我听到声音，顿时向树上望去，但是却没得到回应，顿时着了急：“江曼！江曼？” “……” 寂静无声，只剩下风声呼啸。 这下我彻底慌了神，抓着树枝爬了上去。 我原本以为江曼是在下降的过程中，被树枝扎到了要害，结果等我爬上树之后，却发现江曼人根本不在树上。 就在半分钟前，江曼我们两个还在树上进行过对话，为何我这么一上一下的工夫，她却消失不见了？ “江曼！江曼！” 我重新冲树上跳回地上，不断呼喊着江曼的名字，却始终不见回应，去地面检查，周边都是平整的土地。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原地消失了！ 这事足够让我汗毛直立，我紧握着手枪，在周围捡起一根干树枝，然后又抓了几把干草缠在上面，点燃一支火把，从江曼那一侧爬了上去。 之前我并未听到林曼坠落的声音，所以她一定还在树上。 雪松是极易燃烧的树种，我在往上爬的时候，始终在让火把和树枝保持距离，向上爬了两米左右，果然发现了不同。 这座雪松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树干差不多有两人合抱粗细，虽然叶子还绿着，但树干已经变得有些腐朽，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用手掌摸向边缘，毛刺还是新的，说明这个树洞刚形成不久。 也就是说，刚刚林曼在向下爬的时候，无意间踩漏了这树干腐朽的地方，从上面掉了下去。 这个窟窿距离地面最高不过两米，就算是中空的也不应该把她摔晕才对。 抱着这种疑惑，我将火把缓缓伸了进去：“江曼，你在下面吗？” 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我才发现，这棵树木中间已经完全枯死了，里面形成了一个像是井口一样的大窟窿，黑漆漆的深不见底，而江曼很可能就掉进了这里面。 五分钟后，我拽着几根树藤回到现场，将其中一端绑在旁边的树上，然后顺着藤蔓，缓缓向树洞当中降落下去。 被我连接起来的树藤足有十米长，除去外面的部分，递进树洞的部分也有六米左右，竟然没有见底。 我挂在树藤上，用末端缠住脚腕，吃力地划动镁棒想要照明，却听到了江曼微弱的声音：“段涛，是你吗？” “嚓！” 镁棒溅出火花，我在摇晃当中根本看不清周围，低声喊道：“江曼，你能看见火光吗？” 江曼回应道：“能，你的高度大约在两米左右，但不要跳下来！这下面都是特别锋利的石头，我的腿受伤了！” “我坚持不住了！” 听到江曼的话，我用双腿夹住绳子，把背包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去，小心翼翼地把双脚裹住，松开了手。 “哗啦啦！” 我刚一落地，脚下就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响动，感觉自己像是踩碎了许多土块一样。 伸手摸索片刻，我找到火把，重新将其点燃。 火光照耀，白骨森森。 这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四周的墙壁都是被夯实的，而整个山洞当中，堆满了小山一样的白骨。 江曼看到这一幕，也被吓了一大跳，一脸紧张的看着我：“段涛，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骨头？” “万人坑！” 我看着满地风化的白骨，做了个深呼吸：“不出意外的话，这些都是修建泽王墓的奴隶，古代人为了防止古墓的位置暴露出去，大多都会在事后将这些奴隶杀害。修建泽王墓的阿石邑也算风水名师，能给这些奴隶修建一座如此简陋的坟墓，也算没有把事情做绝。” 第245章 尸毒 我在万人坑里转了一圈，很快便搞清楚了情况。 当初阿石邑在建造完泽王墓之后，奉命将全部奴隶灭口。 他身为师出名门的大风水师，唯恐杀人太多有损阴德，会让后代遭到报应，于是便修建了这个简单的万人冢埋葬尸体，告慰亡灵。 为了不破坏泽王墓的风水，以及让这些亡灵在死后仍旧被胡沙虎奴役，所以阿石邑把埋葬奴隶的地方选在了山脚下，只做了一个简单的夯土墓。 这种夯土普遍坚固，却架不住上面那棵古松的根系扎了进来，而古松因为墓下尸气的侵蚀，逐渐凋零，并且烂了树心，形成了一个进入万人冢的天然通道。 许多大型墓葬群，尤其是少数民族政权和商代、周代、秦代、宋代、明代及清代，都有活人殉葬的记载和案例，不少大型墓葬周围，都有大量的奴隶尸骨被挖掘出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骨，踩着这些骨头上面，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是此刻情况危急，我顾不得太多，举着火把向江曼那边走去。 走了几步，我的心情就变得更加复杂。 时隔多年，这些骨头都已经酥脆得像是饼干，一脚下去就能踩碎一片，而骨头下面的土地，却给我传来了一种黏腻的感觉。 这是尸油和土地混合生成的尸泥，这种尸泥因为油脂的关系，存储了大量的细菌，也是很多毒虫喜欢的食物，毒性比尸碱还要大，别说进入人体，就连沾在皮肤上都会引发危险。 传说在苗疆那边，有许多修行邪术的巫师，会专门寻找这种尸泥用来练蛊，每一克的价格已经超过了黄金。 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尸泥会沾在我身上，而是怕这东西会沾到江曼的伤口上，如果真是这样，情况可就彻底麻烦了。 结果看到江曼的伤口之后，我对着自己头上就是一拳，好的不灵坏的灵，那根刺破江曼腿部的骨头，果然沾满了黑褐色的尸泥。 “段涛，过来帮我一下！” 江曼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见我举着火把靠近，开口说道：“我记得你的背包里有急救包，将里面的碘伏和绷带找出来，我没有伤到肌腱和骨骼，等我拔出这根穿透我肌肤的断骨，你用碘伏帮我消毒，然后用三角巾按住我的伤口，最后将伤口绑紧，记住了吗？” “江曼，其实这东西……” 我本想告诉江曼这骨头上沾有尸泥，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碘伏没有了，只剩下酒精，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江曼闻言，用衣服卷住一根腿骨咬在口中：“来！” “呃……” 随着我将酒精倒在她的伤口上，江曼发出一声呻吟，洁白的脸蛋上冷汗涔涔。 包裹好江曼的伤口，我将她扶了起来：“怎么样，还能活动吗？” 江曼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大腿，连嘴角都在跟着抽动：“很疼！但是能忍住！” 我指了指身后的藤蔓：“你骑在我的脖子上，然后顺着树藤爬上去，想办法再找一截树藤给我扔下来。” 江曼见我走到藤蔓下弯腰，玩笑道：“段涛，你就不怕我将你抛弃在这里？” 我反问道：“有这个必要么？” “无趣。” 江曼见我完全不害怕，撇嘴骑在了我的肩头。 尝试了两次，我终于把江曼给举了上去。 等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我的体力已经彻底耗尽，恰逢远处出现了搜索过来的安保，我只能扶着江曼逃离，跑出几公里后，这才疲惫不堪的躺在了地上。 汞中毒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的喉咙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并且开始呕吐，胃液到了嗓子的时候，像是吞下一块火炭般刺痛，整个人也昏昏沉沉，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觉似的。 对于我的情况，江曼也显得手足无措，唯一能照顾我的方式，就是冒险去河边，用一块朽木挖出来的碗，给我盛了一些河水回来，但我却一口都喝不下去。 短短半个小时，我的病情开始急速恶化，不仅嘴角开始向外淌口水，身体也不自觉的出现抽搐，并且腹泻严重，但是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失禁了。 江曼闻到空气中的异味，犹豫片刻后，伸手就要解开我老鼠衣的拉链。 看到江曼的动作，我用力抓住了的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江曼把手伸到背后，将自己的内衣扯了出来：“你身上的老鼠衣是防水的，而且又不透气，让排泄物留在衣服里，只会让你的情况更糟，我帮你擦拭一下身体。” 我张了张嘴，想要阻止江曼，可惜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江曼推开我的手臂，嗔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大男子主义！命重要还是脸重要？咱们是伙伴，最重要的就是一起活下去！” 话音落，江曼把虚弱的我翻了个身，开始用内衣帮我擦拭起了身上的污秽。 此时我身体难受的不行，心中却划过一道暖流。 自从记事起，我就没见过父母，是被爷爷一手带大的。 爷爷是个刻板的人，虽然对我无微不至，但他表达爱意的方式，直到成年后我才慢慢能体会到。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像江曼一样照顾我，这种来自异性的温柔，让我整个人像是要融化一般。 我们之前使用明火，已经暴露过一次身份，江曼见我打摆子，犹豫了一下，也用我之前的方式，把衣服解开后抱住了我。 感受着江曼的体温，我靠在她的肩头上，最终沉沉睡去。 我是被憋醒的。 汞中毒的加剧不仅让我喉头水肿，就连鼻腔也肿了起来，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吸进一口空气。 等我缓和了一些，却发现身边的江曼同样在不断颤抖。 最开始我以为她是冻的，正要把她抱紧，她却主动钻进了我怀里，声音断断续续的开口道：“段、段涛……我怎么……感觉……这里好冷啊！” 听到江曼这么说，我将额头贴在了她的脑门上，感觉就像是贴住了一块火炭。 她的尸毒发作了！ 第246章 妥协 江曼的情况让我心头一惊，尤其是几个小时前她对我的照顾，也让我对她感觉到无比亏欠。 既然说了相依为命，我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这里。 顾不得被佣兵发现的风险，我很快点燃了一小堆篝火。 火光照耀下，江曼嘴唇青紫，皮肤上长满了疹子。 判官录中记载过，黄泉奇毒六十三种，以尸毒为首凶。 这东西本身无毒，只是尸体融化后留下的油脂，充其量会残留一些传染病什么的。 这种毒之所以难化解，是因为不同地域的尸油，吸引的毒虫也不一样，至今在倒斗界都没有一个系统性的治疗方案。 眼见江曼已经失去意识，我急得额头冒汗，挣扎着想要把她背起来，可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无奈之下，我只好解开老鼠衣可以拆卸的两只衣袖，将几根树枝缠绕成爬犁的形状，拖着江曼向远处走去。 之前为了避开安保们的搜索，我们第一时间便离开了万人坑的古树，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折返回去。 判官录中记载过，凡有尸毒处，百丈内必有解药。 原因很简单，在尸毒的腐蚀下，就连两人合抱粗的松树都会腐烂，那么能在这个区域生存的动物或者植物，必然有抵御毒性的方式，也就是我要找的解药。 冷风习习，树林内到处传来窸窣，夜枭站在树枝上发出老人般的笑声，树影幢幢在月光照耀下张牙舞爪，每一帧都让人心惊肉跳。 江曼躺在爬犁上，眼眸闪动的看着周遭环境，低声对我问道：“段涛……咱们这是要去哪？” 我转过头，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转身继续拉着爬犁前行。 我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迈出的每一步都让我感觉异常的艰难，同时也一直在给自己洗脑，自我安慰哪怕再走一步，就能达到终点。 江曼似是看出了我的处境，缓缓握住了我拖动绳子的手掌：“……谢谢。” 她掌心的温度，成为了我在这寒夜中唯一的温暖。 这一刻我都有些自嘲。 来到远东之前，我信心满满的想要跟另外两门掰手腕，没想到只一个宋老三，就让我变得如此狼狈。 还有我心心念念寻找的段谨言，这个畜生竟然真的放弃了我这个亲生骨肉，任由我在这片原始丛林自生自灭。 一路浑浑噩噩的想着这些事情，我终于强撑着身体赶到了万人坑所在的区域。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放晴，视野内混沌一片，不知是不是我身体虚弱的缘故，我总能看见周边的树林中有飘动的人影，他们穿着古代人的衣服，机械性地扛着石材走向山顶的方向。 心中默念往生咒，我最终停在了那棵古树之下。 之前在这里的时候我还没怎么注意，此刻经过观察，我发现这一片区域几乎没有植物生长，地上全都是被风卷过来的树叶，以及古树落下的一层松针。 松树易燃，我捡起一截干树枝，用松针点燃后，当作火把握在手中，开始趴在地上逐寸翻找。 虽然判官录里面记载，说尸毒百丈内必有解药，但一百丈的距离，可是一个直径三百米的圆形，面积有七万多个平方。 最主要的是，我并不知道江曼尸毒的解药究竟是什么，而且这东西的概念很笼统，可能是这附近的昆虫、动物，也可能是植物，甚至泥土、菌类。 直到手中的树枝燃烧殆尽，我也仅仅清理出了一个几平米的空间，落叶之下除了黄土之外什么都没有。 “咕噜噜！” 高强度的体力运动，让我的肚子叫了起来，呼吸道的肿胀也让我承受着窒息的痛苦。 就在我准备点燃第二根树枝的时候，忽然在火花的照耀下，发现了几米之外的一堆蘑菇。 与其说是一堆，更像是一片。 我从未见过这种蘑菇，长得很像是金针菇，却通体漆黑，菌伞上有一个鲜红的圆点。 如果不是趴在地上，我是绝对不可能发现这堆藏在针叶之间，像是豆芽一般大小的蘑菇的。 我小心翼翼地拨开针叶，将几根蘑菇握在手里，爬回了江曼身边。 此时她的情况比之前更加糟糕，脸颊已经肿了起来，眼睛也像是被蜜蜂蛰过似的。 就在我摘蘑菇的时候，还在犹豫这东西会不会给江曼带来什么副作用，但眼见她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当即狠下心，把蘑菇塞进了她嘴里。 “好苦……” 江曼用仅存的意识，想要把蘑菇吐出来：“你给我喂的是什么东西？” “……吃掉！” 我酝酿半天，只在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以江曼现在的情况，就算不吃这蘑菇，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而我能做的，只有替她做出这个赌命的选择。 江曼听完我的话，开始缓慢地咀嚼，然后艰难地将那蘑菇吞咽了下去。 我将手里的十多根蘑菇全都塞进江曼口中，看着从她嘴角溢出来的黑色液体，心乱如麻。 看她的样子，就算能够解毒，恐怕一时半会也难以恢复正常，而我的身体更是越来越差。 以我们两个的身体状况，别说离开这里，恐怕连活都活不下去。 “刷！” 就在此时，远处的树丛内忽然传来了手电光芒，同时还伴随着猎犬的叫声。 我连忙熄灭火把，拼尽力气把江曼推进了一边的树丛。 来人还是寻找我们的佣兵，这一队共有六个人。 之前我见到他们的时候，这些人并没有带狗，这说明他们又来了新的支援。 听着前方的吆喝和狗叫声，我原本抽出手枪对准了人群，但犹豫片刻，又把枪口指向了天际。 “砰！” 一声枪响在树林内响起，远处的猎犬狂吠不止，几名佣兵也散开趴在了地上。 我开这一枪，就是在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他们。 连番折腾之下，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跟他们玩这种猫鼠游戏了。 想要活命，只剩下主动被抓一条路可选，虽然不知道落在他们手里会遭遇什么，但最起码还能活下去。 既然段谨言已经抛弃了我，那这玉玺，即便交给魏胜男也罢。 很快，一束手电光芒就指向了我这边，随即便传来了俄语喊话。 我并不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但同样也没开枪，等待着他们的合围。 数秒钟后，远处的佣兵重新集合，向这边推进过来。 “砰砰砰！” 就在这时，一阵枪声忽然在我身后传出，远处一名安保应声倒地。 随即，一枚烟幕弹飞到双方之间的空地上，浓烟彻底把我们隔开。 第247章 奇迹相逢 突然响起的枪声，令前方的安保方寸大乱，我吸入几口浓烟，喉咙疼得像是针扎一样，但心里却舒畅了不少。 在这片无人区当中，除了抓捕我们的佣兵，唯一能跟他们抗衡的，也就只剩下江曼的同伙了。 经过这番接触，我跟江曼怎么也算过命的交情，被他们带走，怎么也比落在魏胜男他们手里强多了。 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后面的树林里忽然出现了不少人，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用手电照了一下我的脸，欣喜地对后面喊道：“雀哥，我找到大哥了！” 满井！ 我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人，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来的竟然是我的人。 很快，猴子也从树丛里钻了出来：“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段公子带走！让其他人顶着，咱们撤！” 我看到猴子和他身边的林雀，彻底懵逼，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河边的背包真是他的？ 可那些佣兵口口声声的说，公司是接到雇主命令以后，才改变行动计划的，如果背包不是宋老三带出来的，那他是怎么出来的？江曼手下看到游出墓穴的人又是谁呢？ 紧张的局势下，没人解答我的疑惑，满井一弯腰，硬生生将我扛在了肩头。 猴子看到我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欣喜的神情：“段公子，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我张了张嘴，喉咙痛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奈地指了指地上的江曼。 猴子理解了我的意思，对林雀摆手：“把她一起带走，撤了！” 身材高大的满井轻松将我抗在肩头，跟在猴子身边迅速退去，旁边那些俄国人也开始向远处进行压制射击。 看到这些人的穿着和装备，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这些人都是聚居点的那些护林员，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站在我们这边。 双方展开枪战以后，树林内始终枪声不断，走在我们前方的一个青年也牵着猎犬，在树林内绕行，最终停在了一片开阔地上。 空地边缘的树木上拴着好几匹马，留下的守卫看见我们归来，顿时迎了上来。 带头的青年跟那些守卫交流几句，便摆手让他们去牵马，同时对猴子说道：“泥闷，先肘……” 猴子吩咐满井向我放在马背上，对那青年问道：“你确定我们这条路是安全的吗？” “这里，没有绝对的安全！” 青年摇了摇头，随即补充道：“只要离开西闪，窝闷的忍九阔以接应泥闷！” “上马，走了！” 猴子对其他人摆了摆手，紧接着在挎包里拿出一支注射器，扎在了我的屁股上：“这是二巯丙醇注射液，可以缓解汞中毒的作用，起效很快。” 对于猴子为什么会跟林雀在一起，以及他们如何找到我这件事，我并不了解，加之身体的昏沉，也让我说不出话来，只是趴在马背上，开始被带着撤离。 所谓老马识途，这些护林员们饲养的马匹方向感很强，而且有丰富的林间行进经验，在树林里并不会奔跑，而是平稳的步行。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猴子的药物真的起到了作用，我趴在马背上，虽然头晕的感觉加剧，但是过了一小时左右，已经可以饮水了，喉咙略微消肿后，也能说出话来了。 我忍着喉咙的剧痛，对猴子问道：“你为什么会跟林雀他们在一起？” “我们是偶遇的！昨天我跟满井来到这边以后，就找了个向导，在他的带领下向你留下的坐标点赶去，结果还没等进山，就听到那边传来了枪声。” 林雀替猴子做出了回应：“我和满井听到枪声，就加快了脚程，结果在半路遇到了侯爷，等我们赶到山顶的时候，那里有一群俄国人正聚在一起说话，而我们的向导懂中文，翻译了一下，说他们正在抓捕什么人。 当时侯爷听到向导的翻译，说那些安保已经反水了，你们会有危险，于是就让我们呼叫支援。这个向导是我们在护林员聚居地找来的，双方谈妥价格，那些护林员就进山了，而侯爷我们暗中盯住了一伙安保，一直跟着他们在山里游荡，刚刚听到枪声，就追过去了，没想到还真遇见了你们。” 我听完林雀的解释，又对猴子问道：“你是怎么从泽王墓里跑出来的？上岸后为什么只留下了一个背包？” “别提了！咱们在墓里不是出事了嘛！当时我被手雷震晕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泡在水里了，只能拼了命的往外游，结果刚回到外面，就发现那空间都快塌了！我为了求生跳进水里，被一只巨鲵拖到水下，后来那巨鲵被落下的石头砸跑，我也没了氧气，一直在水下面沉着，本以为小爷要命丧于此，结果忽然被一股水下暗流给卷走了。” 猴子说起这事，脸上浮起一抹劫后余生的庆幸：“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漂在湖里了，当时这片丛林只有我自己，我大喊大叫也没人回应，真的把我吓坏了！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回去找到你，所以拼了命的往山上跑，随手就把背包扔了！ 等我快要接近山顶的时候，忽然听到那边传来枪声，紧接着就遇见了林雀和满井他们！再之后，我们就一直在找你……段公子，说起来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为什么会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之前要不是她，咱们绝对不会这么惨！” “说来话长，过后我再跟你说。” 我的喉咙实在难受，不想去说这些长篇大论，转语道：“刚刚林雀说，你们偷听到了那些安保的对话，有什么值得警惕的内容吗？” 猴子叹了口气，面色变得有些沮丧：“段公子，我感觉三爷他，很可能已经死了。” 我眯起了眼睛：“为什么？” 猴子伸手擦了擦眼角：“当时我们听到了那些安保的对话，他们说要把咱们全部抓起来，但是却只提起了你和我的名字，根本没提宋老三，你说他不是死了是什么？” 猴子并没有跟那些安保接触，自然也不知道我这边得到的情报，看到猴子为宋老三掉了眼泪，我握起了拳头：“宋老三没死，他只是出卖了咱们。” 第248章 执念 猴子听到我的回答，下意识的停下了动作：“宋老三出卖咱们？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说谁出卖咱们我都信，唯独三爷，他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你不信，我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你想过没有，那些安保也没有去到墓中，如何会知道谁死了？又怎么会只抓你和我？” 我认真的看着猴子：“之前我曾抓过一个安保审讯，他亲口对我说，这些人之所以反叛，是因为雇主改变了主意，而咱们的安保是宋老三负责的，雇主只有他一个人。” “仅凭一名安保，又能说明什么呢？” 猴子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仅凭外人的一面之词，未免过于武断！三爷咱们相识这么久，大家的关系处得这么好！他出卖咱们是图什么呢？” 我怕叹了口气：“宋老三一直把钱放在第一位，你是知道的。” 猴子睁大了眼睛：“宋老三和你我之间，可是过命的交情！大家同生共死的事情经历了那么多，他为什么要反水？宋家和曲家的确有钱，可他们能像你我这般对待宋老三吗？” “你别忘了，宋老三回归四门，本就是为了利益来的。” 我露出了一个苦笑：“这世间最难得的就是情义，偏偏情义这东西，又最不值钱，或许宋老三之前愿意陪我们同生共死，也是因为有曲家和魏家的利益在后面支撑。” 猴子听完我的话，沉吟片刻后，也跟着笑了出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古玩行，玩得还真是人心。” “无论如何，咱们能活着离开泽王墓，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我看了一眼身上的斜挎包：“这一局咱们还没输，这次的事，我要让所有人给我一个交代。” “段公子，这件事你还想要继续下去？” 猴子听完我的话，撇嘴道：“如果面前有镜子，我真想让你看看自己是什么尊荣！之前你想要找到段谨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经过泽王墓的事情，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他根本就不想认你这个儿子，你还有必要冒着巨大的风险，上赶着去找他吗？” “我凭什么不找？段谨言身为段家的人，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段家的事情，让我爷爷郁郁而终，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被他害死了！他生下了我，却把我像是垃圾一样丢开，难道只因为他说一句我们缘尽于此，我就应该承受这份屈辱吗？” 提起段谨言的事情，我被气得连连咳嗽，继续补充道：“还有魏胜男和曲瑞麟，我们之间斗了那么久，大家一直旗鼓相当，直到宋老三的事情发生，才让我发现自己一直被玩弄于股掌之中！我不该还以颜色吗？” “段公子，我知道段谨言的态度，还有宋老三的出卖都让你很生气，但你如果只是因为生气就选择去报复他们，那这件事就背离了你原本的初衷。” 猴子开口劝道：“仔细想想，在魏家没找上你之前，咱们就是普普通通的社会底层，可能辛苦一辈子，都未必能在好地段买上一套房子，虽然穷，但日子也过得安逸、踏实！你再看现在，咱们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偷渡、枪战、盗墓，每一件事都是用命在赌前程，我们可以赢一次两次，但谁能保证我们可以一直赢下去呢？” 我向猴子反问道：“你认为我只是为了胜负欲吗？” “段公子，我这个人你是清楚的，胸无大志，也没什么野心，咱们能过上现在这种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想说的是，现在你我拥有的财富，放在一年之前，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它已经足够我们去享受生活了！” 猴子有些无奈：“现在我们都有了手艺，你会寻穴，我会打洞，每年干上一两次活，就足够咱们衣食无忧！既然生活有机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你为何要执迷不悟，一定要卷入这潭浑水当中呢？” “因为在我看来，要一份交代远比金钱重要！不站在我的角度上，这种情绪你是很难理解的。” 对于猴子的这个问题，我回答得很含糊，但更多的还是心中那份不甘以及屈辱。 从小到大，我都被嘲笑是没有爹妈的野孩子，自卑的种子早已经在我心中深深地扎根。 如今我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段谨言，结果他连面都没有露，就把我抛弃在了这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当中。 从始至终，我都不欠他什么，就算我们真的父子缘尽，我也要找到段谨言，亲口告诉他，是我不认他这个父亲，而不是被他当作流浪狗似的一脚踢开。 这种情绪已经在我心中形成了执念，无时无刻不在对我产生强烈的煎熬。 马匹的耐力要比人强得多，再加上向导带路，我们行进了大约四个小时左右，就已经走出了密林。 向导带我们翻过山坡，对我们说前方一公里外，就有一条直通山外的道路，我们上路后，只需要再骑马两个小时，就能赶到聚居地了。 听完向导的解释，我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匹马上的江曼。 这一路上，江曼始终处于昏迷状态，期间醒来的两次也一直都在呕吐，她吐出来的都是一些黑乎乎的糊状物，好在身上的浮肿减退不少，脸上的疹子也消失了。 在向导的带领下，我们的马队最终赶到了一处分岔路口，向导指着其中一条路翻译道：“从哲里出去，肘几个小时就可以到村子，届下来马会颠簸，泥闷要照顾好尚员！” 之前猴子他们为了给马减负，除了我和江曼之外，其余人都是牵着马走的，猴子听说接下来可以让马匹跑起来，再度拿出了一支注射器：“段公子，接下来我还得给你注射一针二巯丙磺钠，坚持一下，聚居地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车辆，赶到那边之后，我们就能安排你送医了！” “哗啦！” 就在猴子准备翻身上马的时候，前方的树丛忽然晃动起来。 紧接着，曲瑞麟、魏胜男带领十多名安保一拥而上，举起枪对准了我们。 我抬头望去，看见宋老三也在两人身边，牙关紧咬，身体难以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第249章 拦截 我们这个马队，除了林雀、满井、猴子和向导之外，还有两名护林员跟随。 其他人看到魏胜男他们出现，齐刷刷的举起手中的枪，跟他们对峙起来。 猴子看到宋老三以后，第一个开口：“宋老三，你这个混蛋，我跟段公子把你当做亲兄弟，你竟然真的出卖了我们？老子究竟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呼！” 宋老三听到猴子的质问，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向曲瑞麟说道：“这个场合我不适合发言，你们自行解决。” 曲瑞麟下巴微抬，用一种得胜者的轻蔑目光盯着我们：“不必，既然你已经站在这里了，还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没必要继续遮遮掩掩的。” 宋老三不发一语，见我愤怒的盯着他，最终还是转身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段慎行，泽王墓里面发生的事情，宋老三已经对我们说过了，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差，但咱们还是得聊一聊。” 魏胜男向前走了一步：“我想你应该清楚，当初曲瑞麟回归四门的条件，就是除掉段谨言为四门雪耻，同时为他父亲、我二叔、你姑姑……为所有因他而无辜惨死的人复仇。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之所以背着你，只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同时也碍于你的身份，不想让你卷入这件事情当中。 甚至就连我爷爷和我父亲，都一再叮嘱我们，你是你，段谨言是段谨言，他做的事情只是他的个人行为，与段家无关，要求我们不论如何也不能伤害你。哪怕我们知道你一直在寻找段谨言，也同样没有对你下手，因为大家一脉同源，我们能体谅你的心情。 经过这次的事情，我相信你已经看清楚了段谨言的为人，他本来就是一个极度自我的家伙，一个连亲儿子都能抛弃的人，又怎么会顾忌其他人的生死呢？有可能的话，希望我们之间能够消除误会，你也正式回归四门，我们合力除掉段谨言这个败类。” “回归？” 我听到魏胜男的话，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你真觉得四门会给我来带什么归属感吗？从头至尾，我都没有拿过四门的任何好处，甚至就连知道四门的存在，都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替你们魏家打开妖僧墓！你口口声声说大家一脉同源，但魏家除了利用我，又带给过我什么？” “这事的确是魏家对不起你，但我们也有苦衷，毕竟你之前为了寻找段谨言，已经走火入魔了，你觉得我们能劝得动你？你又会听我们的话吗？” 魏胜男有些愧疚的看着我：“段慎行，跟我回去，我爷爷说关于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会给你一个完整的解释！哪怕段谨言抛弃了你，但你在四门还有其他的家人，也是他魏庆忠的孙子！” 我听到魏胜男这么说，心里由内而外的出现了一种恶心的感觉：“如果你来到这里，是为了给我传话的，我已经听完了，而你也说了我跟段谨言没有瓜葛，现在可以把路让开了吗？” “段慎行，你别不识好歹！我们可以不把段谨言做的错事安在你身上，但这并不代表段家没有对四门造成过伤害！魏老爷子愿意让你回到四门，已经算是开恩……胜男，我早就说过，段慎行心术不正，是不会跟我们走的！” 曲瑞麟对魏胜男说出一句话，紧接着恶狠狠的盯住了我：“段慎行，四门愿意接纳你，已经算是给了你机会，既然你不珍惜，我们也无话可说！我答应过魏老爷子不会伤害你，可以放你离开这里，但作为换交条件，你必须得把泽王玉玺交出来！” 段谨言这次来到泽王墓，就是奔着泽王玉玺来的，却因为江曼的搅局而失了手，让它阴差阳错的落到了我手里。 我在拿到玉玺的时候，墓穴中已经被大水灌溉，并没有其他人发现，于是便扯谎道：“我能在泽王墓里面逃出来已经不容易了，连墓室都没进去过，你让我交什么玉玺？” “你觉得我们花费这么大的心思抓捕你，可能没有证据吗？” 曲瑞麟冷哼一声：“在泽王墓中，宋老三亲眼看见你拿到了玉玺，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捡到的只是一块墓砖？” 我听到曲瑞麟这么说，低声向猴子问道：“你之前说，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离开墓室的？” 猴子侧头道：“原路返回，在山顶上那个被炸塌的大窟窿里面。” 我听见猴子的回答，情绪变得烦躁起来。 看来江曼手下曾说过那个从主墓室逃出去的人，并不是猴子，而是宋老三，他也在那时看到了我拿走玉玺的一幕。 “段慎行，别在负隅顽抗了，段谨言就是一个天打雷劈的畜生！他当年残害同门，如今又遗弃了你！难道你还准备为了他跟我们作对吗？” 曲瑞麟提高了音量：“你已经没有选择了，要么交出玉玺，要么我们自己动手去拿！我答应魏老爷子不碰你，但你如果不交出玉玺，我会认为你是在保护段谨言，你知道我对他的仇视，自然也该知道我对待仇人的态度，所以，这玉玺你交还是不交？” “孙子！你他妈吓唬谁呢？” 猴子端着手里的微冲，怒不可遏的看着曲瑞麟：“老子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已经看你不爽了，你以为自己是刀枪不入啊！现在双方都有枪，你凭什么颐指气使？” “就凭你们？” 曲瑞麟看着猴子手中的微冲，还有其他人手里的猎枪，眼中闪过一抹鄙夷，拍了拍旁边安保手中的ak：“你觉得这枪一开，会是什么局面？” “听说你家财万贯，侯爷我倒是烂命一条，家里还有一对双胞胎的弟弟妹妹。我一条烂命，还真不怕跟你对赌，不就是换命吗，来啊！！” 猴子一声咆哮，举枪指向了曲瑞麟：“我只说一遍，把路让开，否则不管今天结局如何，你肯定活不成！” 魏胜男看见这一幕，对着我喊道：“段慎行，你跟段谨言的关系已经决裂了，事到如今，你真的想做出跟他一样的事情，对同门下手吗？” 第250章 不辞而别 我见魏胜男用我跟段谨言做对比，顿时冷哼一声：“我跟段谨言的恩怨还没有解决，这玉玺也不可能给你们拿走，即便你们真要给我扣上一顶同门相残的帽子，我也无话可说。” 曲瑞麟见我态度强硬，目光一凛正欲说话，后面的路上顿时来了一匹快马。 一名上了岁数的俄国老人看见这边的局势，当即咆哮一声，喊出了一句俄语，曲瑞麟身边的安保也转过身去，面色不善的交流了起来。 我看见赶来的两人穿着与向导差不多，对他问道：“来的是你们的人吗？” “说话的人是老谢尔盖，他是这里年龄最大的护林员，也是我们的首领，他来了，我们就安全了。” 向导听着两人的对话，给我们翻译道：“对面的人说他们隶属于瓦格纳集团，是瓦格纳旗下分支的安保企业，要求我们把你们交出去，不参与这里的纷争。” “喂，咱们可不能言而无信啊！”林雀听到向导这么说，顿时心下一惊，急切的说道：“答应你们的钱，我们可全都付了，你们总得有些契约精神？” “放心，如果我们言而无信，谢尔盖大叔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向导露出了一个让人放心的笑容：“谢尔盖大叔说，这片山林是我们的地盘，所有猎人都会听从我们的号令，他要求这些佣兵立刻撤离这处山脉，否则这里今天一定会爆发一场战争！” “这老头脾气这么暴躁吗？”猴子看了眼身穿皮草，骑在马背上的谢尔盖：“他的威胁应该很难吓退这些职业佣兵，真打起来，你们会是他们的对手吗？” “这些佣兵不敢在这里闹事，这事关政治问题，很难跟你们这些外国人解释。” 向导这边正说话间，远处的谢尔盖已经露出了不耐神色，顿时蜷起手指，吹响了一声口哨。 “汪汪汪！” 道路后方的树林内，忽然传出了一阵猎犬狂吠的声音，几十名人高马大的猎人紧随其后，乌泱泱地向这边涌来。 我见聚居点的人竟然集结了这么多猎人在这里接应我们，诧异的向猴子问道：“你找聚居点的人帮忙，究竟给了他们多少钱？” “一百万人民币！” 猴子低声道：“宋老三说过，钱能通神！咱们在本地没有任何关系，我想把事情办成，就只有用钱砸了！” 魏胜男身边的俄国人低声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做了个深呼吸，将目光投向了我：“段慎行，我们今天至此，本意并不是激化双方之间的矛盾，而是想要寻求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之前我们诉求不一样，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段谨言的态度，真的还要执迷不悟吗？” 宋老三的背叛，正让我心里憋着一股无名之火，趴在马背上沉默不语。 我的沉默已经表明了态度，面对谢尔盖等人的施压，魏胜男率先转身：“麟哥，我们走。” “段慎行，你一定会后悔的！” 曲瑞麟扔下一句话，随后便在其他安保的拱卫下离开，谢尔盖也轻轻挥手，让身后的猎人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 有了谢尔盖的接应，我们顺利脱险，猴子提前雇来的车队也将我们带出大山，送往了最近镇子的医院接受治疗。 谢尔盖在这边生活了一辈子，在附近的镇子里威望很高，再加上猴子给他拿了不少钱，所以我们黑户的身份也被瞒了下来。 我在医院一连躺了三天，汞中毒的情况这才缓解了一些，但医生说口腔黏膜脱落和齿龈炎，以及失眠等症状，可能要持续两三个月的时间。 汞中毒后遗症折磨得我痛不欲生，就连喝水的时候，牙齿都会传来那种深入脑髓的痛感，医生见我的情况这么严重，只能用葡萄糖和营养液维持我的生命体征，让我半个月后再进食。 从虚脱的状态恢复过来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曼，对猴子问道：“江曼的情况怎么样，恢复过来了吗？” 猴子点了点头：“放心，她的症状要比你轻得多，入院当天就醒了，医生说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需要休息几天，让腿上的伤口愈合就可以了。” 我跟江曼毕竟患难与共，听说她已经醒来，便让猴子陪我一起去了她的病房。 等我到了她病房的时候，发现屋内空空如也，就连床品都已经被换掉了。 我看着空旷的病房，皱眉看向了身边的猴子：“江曼人呢？” “我也不知道啊，住院的这几天，林雀、满井我们三个人始终都在轮流照顾你，江曼一个姑娘家，我们照顾起来很不方便，所以我就给她请了个护工，昨天结工资的时候护工还在呢！” 猴子看着空荡荡的病床，也有点懵，很快拿出了电话：“我这就让翻译去问一下。” “等一下！” 我目光一扫，发现床头的水杯压着一张折好的纸，走过去拿在手里。 展开后，这张纸上果然写着一行汉字： 段涛，事发紧急，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感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救命之恩铭记于心，你被安保团队出卖，想必计划中的路线已经无法使用，我为你准备了新的撤离路线，拨打下面的电话号码，会有旅行社安排你出境，过程中如果遇见问题，打电话给我。 纸条下面，还写着两个电话，其中一个是旅行社的，另外一个则是江曼的卫星电话。 但偏偏好死不死的，写着江曼号码的位置，被杯底的水给浸透了，钢笔书写过的痕迹已经变成了一片湛蓝，根本看不清字迹。 猴子站在我身边，粗略看了一眼纸张上的字迹，啧啧称奇道：“段公子，这个江曼之前可差一点把咱们所有人给害死在泽王墓里面，她给咱们准备的撤离路线，能安全吗？” “放心，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既然能带她出来，自然会信任她。” 我看着纸张上被水荫透的地方，烦躁地叹了口气：“通知林雀和满井，准备一下，咱们尽快回国。” “段公子，你的身体都这样了，干嘛还急着走啊？” 猴子劝道：“眼下段谨言已经不见踪迹，就算你要继续找他，咱们也没了线索，还是把身体养好再说。” “另外两门的人，始终在盯着我的玉玺，留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国度，我实在是不放心，还是尽快回国。” 我将林曼留下的纸条递给了猴子：“另外回到国内之后，我还有几件重要的事情去做呢。” 第251章 一枪打 北京，冷府。 游鱼嬉闹的正厅内，苏茂源让下人给我跟猴子奉茶，随即解释道：“段小哥，冷先生正在参加一场慈善宴会，需要吃过晚宴才回来，他吩咐我一定要把你招待好，我已经让人备了车，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安排司机带您在京城转转？” 我是今天上午才下的飞机，刚回到国内，就来到了冷先生府上，强打着精神说道：“多谢茂叔好意，但我近日身体欠佳，经不起折腾，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就在府上等冷先生回来。” “依您。” 茂叔身为冷先生的大管家，在很多事情都有决定权：“这里的楼上有客房，我可以带你们上去休息，如果你觉得无趣，三楼是冷先生私藏的一个小展馆，您可以上去看看。” 我有些受宠若惊：“这合适吗？” “能被冷先生看中，并且成为朋友的人不多，你算是一个，没什么不方便的。” 苏茂源看出我的心思，莞尔一笑：“请！” 根据苏茂源的说法，这栋别墅里面的展馆，只是冷先生众多收藏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随便拿出一件都是精品。 虽然这些藏品放进国博当中有些勉强，但放在省博的话，就算不是镇馆之宝，也一定是摆在c位的那一种。 寥寥二十几件藏品，每一件都美轮美奂，巧夺天工，仅仅一只带有蟠龙纹的卧虎方壶，我就足足看了两个小时。 我以前也常去博物馆，但只能隔着玻璃观摩文物，甚至还有些文物根本就是一比一的复刻品，真品都在博物馆的保险柜里锁着呢。 古玩古玩，除了寻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把玩。 我虽然还算有些见识，但实践经验太少，恐怕除了墓中，也只有在冷先生这里，才能接触到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 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曾被冷先生这所皇城根儿的宅院惊到，此时再一看，恐怕这屋里的大部分物件，都不会比这宅子低。 我把玩着手中的卧虎方壶，忽然想到了古代老百姓认为皇帝可以每天三顿吃烙饼的典故，顿觉自己像是一只井底之蛙。 等苏茂源重新敲响房门，告诉我冷先生已经归来的时候，我才猛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在这房间度过了五个多小时。 时隔数月未见，冷先生对我倒是热情了不少：“你这小子，平时倒是忙得紧啊，就连过年的时候，都没想到来我这里坐坐？” 我憨然一笑：“哪里，冷先生您日理万机，时间金贵，我这种闲云野鹤的升斗小民，怎么敢贸然来打扰您呢！” 冷先生轻轻蹙眉：“滑头！忘了就是忘了，这借口可够拙劣的！” 我知道冷先生性格多变，却没想到他因为一句玩笑话也能动气，连忙岔开了话题：“冷先生，实不相瞒，我这次冒昧来访，是有事情想要求您帮忙。” 冷先生刚刚也只是点了我一句，情绪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说说看，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拎起脚下的手提箱，放在桌上掀开了盖子：“您上眼！” 这箱子里放的，都是猴子之前在泽王墓当中带出来的物件，其中还包括由金丝编织，镶嵌着珠宝的凤冠，只是在我们逃亡的路上，这凤冠几次受到挤压，已经严重变形了，珠宝也丢了不少。 性格一向沉稳的冷先生目光一扫，竟下意识地站起身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这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 “远东，泽王墓。” 我并未对冷先生隐瞒这些东西的来历：“实不相瞒，我今天也是刚在远东归来，这泽王指的是金代权臣胡沙虎，此人弑君谋逆，虽然没有称帝，但野心呼之欲出，将自己的陵墓修建成了皇陵，这凤冠和其他首饰，都是他给自己的‘皇后’准备的。” “妙！当真妙不可言！” 冷先生拿起箱子中的一根玉簪，啧啧称奇：“这些东西太难得了，虽然不是真正皇陵出来的东西，但工手和材料已经相当接近！哪怕是出自伪皇陵，也当得上稀世珍宝这几个字，放眼天下，都是相当难得的，虽然卖不上太高的价格，但历史底蕴却有了！” 猴子撇了撇嘴：“那是自然，历朝真正的皇陵要么早就被掘开，剩下的也都被国家保护着！像是这种有谋反之心，还给自己修建皇陵的人，本身也没有几个嘛！” 冷先生此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箱子中的黄货上，甚至都没注意到猴子插嘴，向我问道：“小段，你刚刚说想要找我帮忙，不知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开门见山的说道：“这箱子里的东西，冷先生可以随便拿走一件称心的，当做我送给您的礼物，至于其他的物件，我希望您能帮我出手，除了您拿走的一样，剩余的七件，我要一千万。” 这些古董虽然价值不菲，但我只是源头供应商，在接触不到终端藏家，也没有出货渠道的情况下，一千万算是一个很合理的价格。 原本我们手中的物件，都是通过宋老三的渠道出售的，但现在宋老三已经背叛了我，这批东西又全都是生坑货，一旦遇见不靠谱的买家，是要出现大问题的。 在回国的路上，我也曾想过用苏家梁的渠道，但他毕竟是制假出身，而且做的又是青铜器，恐怕难以找到销路。 至于庆家倒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他们当年做过拖工，手里肯定不缺渠道，可他们毕竟是宋老三的关系，同样不靠谱。 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冷先生最为合适了。 其一，冷先生是个真正的大玩家，手里连公信尊都能弄到，圈子之广可见一斑，而且他对我有一直比较赏识，所以我来找他，也有些刻意靠拢的用意。 冷先生听完我的话，莞尔一笑：“你这小子出身低微，出手倒是大方，你就不怕我拿走其中的凤冠？” 我直截了当的回道：“我既然敢把话说出来，自然不怕冷先生挑选，这箱子里的东西，您随便选一件。” 冷先生笑了笑：“罢了，你年纪轻轻，正是起家的时候，这礼物不就不收了，你这些东西生坑味太重，怕是不好卖出去，一枪打匀给我，我直接给你拿两千万，如何？” 第252章 主动出击 冷先生开出的价码，直接比我要的钱多了一倍。 胡沙虎虽然给自己修了皇陵，但生前并没有真正的造反，所以手中的珍宝有限，这些陪葬品都是他妻子的东西，别说皇妃，就连王妃的首饰也比不上，唯一的好处就是保存完好。 根据我的估算，这批东西流传到市面上，价格至少要翻上五倍，就这还只是私下流通的价格。 一旦东西出境，能够上拍卖会的话，估计至少还要翻上一番。 不过玩文玩到了冷先生这个阶段，已经不需要靠这东西去赚钱了，我之所以把东西卖给冷先生，是因为我很清楚东西放在他手中，只要他没到在国内混不下去的那一步，这东西绝对不会流落到海外去。 如今国泰民安，自然不可能出现北洋后期那些内阁官员卷国宝潜逃国外的事情出现，而且以冷先生的实力，恐怕他的背景也绝对不一般。 虽然我在四门内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张，但文物不可外流是段家祖训，也是我一直恪守的红线。 经过短暂思考，我微微摇头：“段先生，我来找您就是为了将这批东西出手，而且一千万是我自己给出的数字，古玩行一诺千金，没有坐地起价的规矩！这些物件您如果真的喜欢，我可以匀给您，但交易方式还得按我说的那样，我只拿一千万！” “好，依你！” 冷先生不是占便宜的人，低价收了我的东西，并未感觉欣喜，反而有些勉为其难。 我知道冷先生家大业大，用钱是很难收买他的，之所以又送东西又让利，关键就在于接下来的一件事。 将猴子带出来的东西卖给冷先生之后，我重新拿起了旁边的旅行包，将一个用黄色丝绸包裹的物件放在了桌上：“冷先生，除了之前的东西之外，我还有一样东西需要您帮我出手。” “还有其他的东西？” 冷先生狐疑的看着我：“既然是同一件事，为什么不把东西一起拿出来呢？” “因为这物件比较特殊。” 我嘴上卖着关子，手上的动作也一点都没停下，解开丝绸，露出了下面的玉玺。 “这……” 饶是冷先生这种大藏家，在看到这枚玉玺之后，也一时气结，嘴唇颤抖了半天，竟没有说出话来。 虽然被这枚玉玺给吓了一大跳，但冷先生毕竟还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这枚玉玺，也是你在泽王墓中拿出来的？” “没错，这玉玺是泽王墓中的水头，是胡沙虎私刻的。” 我说的“水头”，指的就是墓主人随身的安葬品：“这玉玺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的皇朝传承，但用料、工手、年份都跟真正的玉玺对得上，只要没人清楚它的来历，那他就是真的，但只是金朝玉玺，并非历朝传承的那种。”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冷先生看着桌上的玉玺赞不绝口：“小段，这东西，我可能上手瞧瞧？” 古玩行有规矩，东西不可以随便上手，尤其是贵重物品，更不能用手去接，必须得卖家放在一个平稳的地方，其他人才能看，为的就是防止出现意外后，大家互相推卸责任。 以冷先生的身份，想要拿起这枚玉玺看看，都要先征得我的同意，说明这枚玉玺的价值，就连冷先生都感觉到了难以估量。 我倒是表现得一脸轻松：“如今已经是现代社会了，这玉玺只是工艺品而已，又不是除皇帝之外碰不得的东西，有什么不能看，冷先生请便！” 冷先生征得我的同意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玉玺端在手里，细细打量，眼中流露出了浓浓的喜爱，端详了差不多有半小时，这才爱不释手的放了回去，将目光投向了我：“小段，这东西你若是想要出手，我用这座宅子跟你换，如何？” 冷先生这座宅子，即便不算里面的家具，保守估计也能值三个亿以上，也就是说，这枚玉玺我一旦出手，这辈子都将衣食无忧了。 哪怕我自诩已经见过了一些世面，但听到这个价码，还是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微微摇头：“冷先生，这枚玉玺，我不准备出手。” “是我给的价码不合适吗？”冷先生仍旧还是不死心：“如果你不想要房产，我也可以给你现金，或者海外资产也行，只要你能想出方案，我都可以满足你。” “冷先生，这不是钱的事。” 我看到冷先生毫不掩饰的表达出了对这只玉玺的喜爱，但还是扫了他的兴：“我希望您能帮我放出消息，就说有人要卖这枚玉玺，但价格需要当面跟我谈，而且您还得保证这些人的身份是干净的。” “你既然要卖，为什么不卖给我？是碍于咱们的关系，怕要不上价吗？” 冷先生面露不悦：“既然我的条件你不满意，那就说个价码出来，只要我能承担，绝不还价，如何？” “您误会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把这个消息给透露出去，并不是要真的卖东西。” 我思考了一下，补充道：“我需要用这件事情，找到一个很重要的人。” 冷先生是个聪明人，听到我这个一说，就清楚他是真的买不下这枚玉玺了，一脸惋惜的开口道：“你要搞清楚一件事，这枚玉玺的价值太高了，有能力买下它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你放出消息却又要爽约，是要得罪人的。” 我笑着开口道：“所以我才需要您帮我兜底，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大不了我就找个价格不合适的理由作为借口，说我把东西卖给您了。” “你这小子，做事还真是喜欢剑走偏锋。” 冷先生用手摩挲着桌上的玉玺，半晌后才点了点头：“可以，这个忙我帮你了，老茂，去拿宣纸和印泥来，用这玉玺留下几个印记，给上周末与我一起喝茶那几位老板送去，就说我有个朋友得来了一件有意思的藏品，看看他们是否感兴趣……记住，所有的印章都要撕掉一半，不要把完整的送去。” “冷先生，多谢了！” 我见冷先生答应了我的请求，从椅子上起身，抱拳施礼。 我之所以找到冷先生，不为别的，就是看中了他在圈内丰富的人脉，想要通过他的圈子，既能将我拥有玉玺的消息在顶级圈子流传，而且还不会闹得沸沸扬扬，逼着段谨言现身来找我。 第253章 私拍 有了冷先生帮忙，我这趟来北京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段谨言在泽王墓的时候，为了摆脱江曼的控制，毅然决然的炸塌墓穴，选择水下逃生，同样没有拿到心心念念的泽王玉玺，而且也不知道我得到了这东西，否则花豹在救我的时候，早就把东西抢走了。 我之所以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就是为了让段谨言知道，他要找的玉玺在我手中。 就连冷先生这种国内顶尖的大玩家，在见到泽王玉玺的时候都垂涎三尺，足以说明这东西有什么样的价值，金佰国际那群洋鬼子，肯定也馋得不行。 既然段谨言是给金佰国际做事的，我相信他背后的人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催着他来把东西拿走的。 不论如何，这次冷先生还是在我身上占了便宜的，而且他一直都不隐藏对我的欣赏之意，我们俩谈妥我求他办的事情，冷先生便转开了话题：“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酒菜，今晚你就在我府上用餐，现在时间尚早，我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我离开宋老三，正是急于打通关系的阶段，自然乐得跟冷先生这种人接触，谦虚道：“冷先生客气了，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行。” 冷先生倒也没客气，对茂叔示意道：“去把我上周请回来的那幅画拿来，让段先生掌眼。” 我得知冷先生的目的只是看一幅画，而不是又去找苏家梁之流斗法，顿时轻松了下来，同时也有些好奇：“冷先生，您是国内的大家，身边高手如云，这画既然已经拿回来了一周时间，想必早有高人鉴定过了？” “是啊，但众说纷纭，反倒让我拿不定主意了。” 冷先生端起茶杯，笑呵呵的解释道：“你可听说过私拍？” 我不明白冷先生为什么要用这么简单的话题考我：“当然，顾名思义，私拍就是私人拍卖会嘛。” “是啊，近年来国家提倡文化兴国，所谓盛世古董嘛，文玩的价值也节节攀升，但即便那些我们耳熟能详的大型拍卖会上，也不乏鱼目混珠的赝品出现，所以圈内的人如果不是遇见真爱不释手的宝贝，是很少参加那种拍卖会的，一来是耗资巨大，二来也是因为太出风头。” 冷先生淡淡道：“相比之下，私拍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规模小一些的有床交会，大一些有月牙灯会，甚至还有偏门些的吃现席。你也知道我喜欢古玩，所以跟圈内的朋友，每年也会进行几次私拍，恰巧下个月就有一场。” 冷先生说的几个词都是行话，床交会指一群古玩商人包下一个宾馆，或者宾馆的一层，晚饭后所有的房门都不关闭，大家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摆在床上和柜子上，可以随便在各个房间溜达，并且买下或者交换自己看中的东西。 月牙灯会要正规一些，一般都会定在每个月的初三或者初五，选在庄园或者私人会所举办，有专业的拍卖师负责叫价，而且竞拍者还需要缴纳保证金。 在拍卖行拍回来的藏品，都会有合法的来源证明，有上拍交易的记录，方便以后的出手交易，古玩在来源合法的情况下，不仅可以升值保值，还可以不扣遗产税，这也是它受到全球富豪追捧的原因。 现在国家提倡文化兴国的政策，那古玩古董艺术品市场必定会规范化，在知名拍卖公司成交的藏品，发生了纠纷问题，问题容易处理解决，全球有实力的拍卖行中成交的藏品，尤其是在英国罗斯柴尔德拍卖行成交的藏品，都可以在罗斯柴尔德家族旗下银行做抵押贷款，得到藏品的同时，又可解决不时之需。 而月牙灯会跟正式拍卖会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不接受社会报名，而且东西的来源也不正规，并且规定不许刨根问底，组织者除了抽成之外，并不会给东西兜底，也就是说如果打了眼，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在这种地方卖出的东西，可比正式拍卖有意思多了，我爷爷当年就有一个朋友，在月牙灯会上拍下了一千多年前的高僧干尸，而这种东西，正式拍卖会是绝对不敢上拍的。 至于最后一种吃现席，那就有意思多了，指的是一群大老板聚在一起，由盗墓贼现场挖坟，送上来一件东西，直接现场拍卖，价高者得。 在上述方法当中，吃现席也是最危险的一种，因为这种交易方式规定只用现金交易，而且所有人都不许询问对方的底细和身份，大家聚在一起，只谈竞拍。 于是乎，吃现席这个圈子里虽然可以拿到一手的宝贝，但也龙蛇混杂，仙人跳的、挖假盗洞用赝品诈骗的、卧底警察、警方线人、黑吃黑的盗墓贼、奔钱来的江湖悍匪、港澳一带的黑帮分子……可以说啥人都有，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去吃现席的人，顺手就被埋在了盗洞当中。 我见冷先生提起了私拍，下意识的问道：“您刚刚说的这幅画，就是通过这些渠道来的吗？” “这东西是我在月牙灯会买回来的，准备带它参加下个月的茶会。” 冷先生点点头：“这个茶会是我跟几个好友自己组织的，过程中没有金钱交易，大家只是以物易物，拼的就是眼力和阅历，而今年的茶会当中，听说有几件不错的青铜器。你也知道，我主玩的就是铜器，之所以高价把这幅画买回来，就是为了去换那东西的。既然都是圈内好友聚会，我自然得保证自己带去的东西是真的，以免落人话柄，毁了名声。” 我这边刚了解清楚冷先生的用意，茂叔就抱着一个锦盒回到现场，放在桌子上打开。 我看着古朴的画轴，拿起白手套起身：“冷先生，不知道这画是何人所做？” 冷先生吐出三个字：“文徴明。” 我轻轻蹙眉：“您说的是明代世称‘文衡山’，在画史上与沈周、唐寅、仇英合称‘明四家’，在文史上与祝允明、唐寅、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的文徴明？” 冷先生点头：“正是！” 我听完冷先生的回答，感觉头都大了。 冷先生见我脸色不对，轻轻挑眉：“怎么，有问题？” “问题大了！” 我撇了下嘴：“这画都不用看，首先这纸它就不对啊！” 第254章 真品假画 古画一般分为两类：绢本和纸本。 绢本就是在绢上作画，以绢为主，也有用绫来作画的。 纸本是指在宣纸上作画，宣纸分为两种：一种是容易吸水的生宣，另一种是不易吸水的熟宣。 古代的绢和宣纸质量上乘，制作工艺复杂，非常结实，这就是古画能够历经千年而流传至今的原因。 许多影视剧作品中，古代的纸张都是白色，其实这并不尽然，而是杏黄色和墨绿色。 古画颜色发黄，并不全都是因为氧化，而是由于技术原因，古代的造纸技术并不能把纸做到纯白的地步，所以是黄的，就算保存得再完好，都不可能洁白如雪。 而冷先生这幅画虽然没有展开，但画纸却黄中带红，而且呈斑纹状分布，一看就是做旧过的。 古代做旧没有太复杂的工艺，最常见的就是直染法和熏染法。 所谓直染法，就是将临好的画放在玻璃平面上，用排笔将隔夜的浓茶在画作上反复涂染让茶色完全挂在宣纸上。 在此基础上，再用稀释后的食用醋在上面喷洒，使颜色均匀被画纸吸收。 如此涂染多次，放置一星期后纸张的颜色发黄，再过一段时间后，纸张的颜色黄中略显灰色，看上去就有了旧纸的感觉。 熏染法，就是在东西做好之后，造假者就会把书画挂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屋子里用，点燃椰子壳或者松木，用冒出来的烟去熏，经过多日熏烤，纸张上就会呈现出一种淡淡的咖啡色，与旧纸极为相似。 而这幅画上的斑纹，一看就是直染法做出来的，当时或许没有什么不同，但经年累月下来，被醋腐蚀过的地方已经出现变质，而一幅画纸被动过手脚的作品，首先就是有问题的。 冷先生听完我的话，面色倒是平静：“这幅画的真伪之争，之所以众说纷纭，很大一部分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别光看纸，你也看看画。” 茂叔见冷先生开口，小心翼翼地取出古画，在书案上铺开。 画卷舒展，一幅雨后山村图跃然纸上。 整幅画山青水绿，以赭石染平台山坡，以赭墨分面，再以青绿分染，皴少染多，层次分明，颇有文徵明之师沈周的风范。 虽然建筑和林木、人物的绘画略显稚嫩，但已经可以看出名家之风范。 尤其是旁边的一行楷书，更是已入化境，工整中带有严谨，看着就让人舒服。 一时间我竟有些糊涂，因为这画作横看竖看，都让人挑不出毛病，与文徵明的风格一模一样。 古玩鉴定，尤其是古画鉴定，最考验人的眼力。 鉴定师除了要确定画作到年代，而且没动过手脚，更要有丰富的文化底蕴，去鉴定画作的真伪。 毫不夸张的说，我国的大部分博物馆中，至今还陈列着大量的赝品，这里说的赝品可不是为了保护真品，摆出去的复刻品，而是因为鉴定的所谓专家眼力不够，被误当成真品摆在馆中的。 这些赝品骗过了无数学者和大师的眼睛，直到被更懂行的人看出端倪才会撤下。 这样的例子在博物馆和收藏界不胜枚举，因为博物馆的学究们都是文物专家，但并不是鉴定专家，长期呆在博物馆里的他们，研究的是历史，很少去市场上摸爬滚打，也不屑于造假。 鉴定古画，想要辨别真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有足够的样本作为对比。 幸运的是，文徵明传世的画作数量并不少，而且我对此人也颇有研究，辽宁省博物馆收藏的文徵明《桃源问津图卷》手卷，我不知道去看了多少遍。 此人用一生证明了“天道酬勤”这四个字的重要性。 传闻文徵明两岁还不会说话、走路，六岁仍站立不稳，九岁尚口齿不清，长大后一生九次参加乡试，均落榜而归。 在别人眼里，他被视为天资愚钝，难以成才，但在他的眼中，这些挫折均成为了成功路上的磨刀石。 嘉靖二年，已经五十三岁的文徵明，以岁贡生参加吏部考试，被授予翰林院待诏之职，仅上任三年后便辞官归乡，专事创作。 文徵明全身心致力于诗文书画达三十余年，创作了一个时代的书画引领。 他终其一生，将小楷写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被称为明朝第一。 他的画，师从吴门画派创始人沈周，在沈周去世后，撑起整个画派长达几十年，所培养的艺术才俊，影响波及明清两代。 文徵明享年九十岁，晚年时已名满天下，声望极高，是苏州乃至整个江南文坛的盟主。 作为名垂青史的画家，文徵明虽然大器晚成，但总要比梵高、唯米尔、提香等死后才被人熟知的画家幸运得多，他四十几岁已经崭露头角，逐渐成名。 而冷先生这一幅《雨后山村图》，还有很浓的沈周风格，明显是文徵明早期的绘画风格，我判断他在做这幅画的事情，年龄应该还不到四十岁。 研究古籍善本和字画的人都清楚，文徵明的绘画风格以四十五岁为分水岭，越往后越成熟，风格逐渐自成一派，至六十三岁画出《中庭步月图》之后，画风彻底定型，成为一代宗师。 而后世在模仿文徵明画作的时候，选择的大多数都是他五十岁之后的作品，最次也得是他四十岁之后的画作，至于他本人还在模仿沈周风格时期的绘画，仿制起来根本没有必要，真要仿的话，还不如直接去仿他老师沈周呢。 冷先生这次找我来不是为了斗口，也没跟我绕弯子：“这幅画我找行内的几名大家看过，双方意见各有不同，有人说这画的风格跟文徵明匹配，但也有人说这画的画风并不成熟，且画作用纸不对，存在很大的问题。” 我拿起旁边的放大镜，寸寸扫过古画：“电子手段查了吗？” 如今的古玩圈就是个骗子窝，市面上百分之九十五的古玩都是假货，随着时代发展，作假手段层出不穷。 我说的电子手段，指整幅画面通过电脑扫描，采用微喷技术做底色，最后用手工填色而成，制作者为了将画面感觉做得更加贴近古画，会撒上好几层藤黄水，用烘干机或者电吹风吹走多余水分，比较聪明的制作者会反复收卷画作形成自然碎裂痕迹，然后利用松针和艾草熏上几天，已经足够糊弄大多数的行家。 冷先生没有正面回答我：“我找的人都是名家，这么低劣的作假手段骗不过他们。” “这画的画工没问题。” 我检查之后，将放大镜放在一边，一时也犯了难。 眼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这画的确是真的，但这么一来，画纸作假的明显痕迹就对不上了。 若这画是假的，说明造假者一定也用了我在洛阳时，为了糊弄麻瘸子，利用陶器碎片烧制真陶器那种偷天换日的手段。 莫非，是美女画皮？ 第255章 意外来电 所谓美女画皮，也叫神仙脱衣。 说得通俗一些，就是揭画。 宣纸是文房四宝之一，原产于安徽省宣城泾县，以府治宣城为名，故称“宣纸”。 宣纸按原料分类，分为特种净皮类、净皮类、棉料类三大类；按纸纹分类，分为单丝路、双丝路；按加工方法分类，分为生宣、半熟宣、熟宣；按厚薄分类，分为扎花、绵连、单宣、重单、夹宣、二层、多层等。 林林总总算下来，宣纸的种类共有三四十种，而揭画必须得使用双宣，也就是那种双层或多层的宣纸，因为这种纸吸水性好，更有韧性，也是古代名家最常用的画纸。 所谓揭画，就是将这种分层的宣纸分剥开来，在专业的揭画师手中，可以将一张画揭成多张，即便是专家也不可能分出哪一个才是原本的真迹，因为真迹已经被毁掉了。 值得注意的是，揭画是一件十分需要耐心，且成功率极低的事情，过程比外科手术还要复杂，经过长时间的存放后，画内的纤维断裂，糟朽，很不结实。 哪怕是揭画名家，成功率也很低，所以市面上常见的揭画，几乎都不是名画，而寻常的画，就算揭开去卖，恐怕价格也不够请揭画师的费用，故而除了炫技之外，这种手段已经被圈内淘汰了。 想到这种作伪方式，我将视线投向了书法落款的位置。 没有印章，只有淡淡的红色痕迹！ 古画的水墨可以浸透宣纸，但印章的朱砂渗透力很差，很难渗透好几层纸。 这一刻，我的思路终于清晰了起来：“冷先生，这话是文徵明的真迹不假，但它并非是完整的，而是采用揭画，将原本的画作揭开，你拿到的这幅画，是揭画后下面的那一层。” 冷先生微微眯眼：“你是说，卖画的人骗了我。” “不，他没有骗你，因为这画不是他揭开的。” 我将画卷起来一块，指着背面的斑纹说道：“虽然不知道揭画者是什么目的，但对方将画揭开后，进行过重新装裱，而且进行了做旧处理，从下面这张纸上做旧的痕迹来看，这幅画已经有些年头了！而他之所以没有补上一个印章，是因为这画被揭开后颜色已经变淡了，一旦补印，痕迹会很明显。” 冷先生面色一沉：“也就是说，这是一幅残画。” “没错，但这并不是说这幅画没有价值，您也知道，文徵明的画作价值不菲，大多都收藏在台北故宫和北京故宫博物院，其中《玉兰图卷》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民间几乎没有流通。” 我对冷先生解释道：“这幅揭画虽然算是残画的一种，却不是那种断为两截，丢失一半的残品，艺术价值还在，在真正喜欢书画的藏家眼中，仍是无价之宝。” “也罢，既然我自己知道这是一幅残画，自然也不能拿出去出手，老茂，这幅画你寻个买家，出手。” 冷先生兴致缺缺地摆手，紧接着对我说道：“小段，下月初的茶会，是几年规模最盛大的一次，你如果有时间，就陪我一同参加。” “承蒙冷先生信赖，如果不叨扰的话，我愿意跟您一起去长长见识！” 我接到冷先生的邀约，不假思索的便答应了下来。 古玩古玩，玩的就是圈子，就像全球大的知名拍卖行，都会有自己的资深大收藏家，他们有时候上拍，并不是为了拿到东西，只是为了能在拍卖行里结交这些朋友。 我虽然懂鉴定，但身处的层次太低，只有到了冷先生这个阶段，玩的那才是上档次的水平，而且在这些圈子里，知识的增长，藏品的交易，人脉的积累等等，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冷先生愿意带我入行，就相当于给了我一块接触更高圈子的敲门砖。 在文玩行，这种贵人可不是到处都有的。 冷先生见我应允，继续道：“后天我要去一趟山西，处理那边几个煤矿与地产公司的股权问题，你跟我一起去走走，顺便看看能否在那边淘到什么好东西，将这幅画取代。” “冷先生，这个我恐怕恕难从命。” 我讪笑道：“实不相瞒，数日前我刚下过一座墓，身体受到邪气侵蚀，恐怕难以适应舟车劳顿的生活。” “你生病了？难怪脸色这么差！” 冷先生听完我的话，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既然这样，你就别跟着了，老茂，给协和的老谢打个电话，安排小段做详细的体检，医疗费用算我的。” …… 在冷先生的安排下，我被安排进了北京最好的医院之一，并且进行了专家会诊。 大城市的医生的确不一样，我这种汞中毒的症状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只住了十几天的院，整个人就又变得活蹦乱跳起来。 眨眼间，距离冷先生说的茶会，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周的时间，我这边也紧锣密鼓的准备了起来。 既然我参加茶会是为了搭建自己的关系网，自然也得准备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如今我手里别的没有，现金倒是有一千多万，这段时间也转了一些京城的古玩店，结果不是东西太贵，就是档次太低。 思来想去，我最终让猴子回了一趟沈阳，把李教授给我的北宋婴戏图拿了回来。 这幅婴戏图虽然作者不详，但画工在那摆着，而且还是不传世的佳作，行内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被深深地吸引住。 猴子在沈阳把东西取回来之后，我也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见打来的陌生号码，我随手按下了接听：“你好，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道男声：“小段，我是苏家梁！” “梁爷？” 我接到这个电话，眼中闪过一抹意外，苏家梁作为造假团伙的负责人，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主动联系我还是头一次：“你给我打电话，有事？” 苏家梁语气严肃的回应道：“是啊，而且是一件急事，我们的生意上出现了一些问题，你现在也是股东之一，最好亲自过来一趟。” 我对于这些事情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敷衍道：“梁爷，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而且拿的还是干股，决策权交给你和庆家就好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 “小段，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否则我不会亲自给你打电话。”苏家梁正色道：“事关生意的存亡，你必须得过来，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由你指定谈话的城市和地点。” “算了，还是我去洛阳。” 我见苏家梁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是同意了下来。 最早跟他接触的时候，我对于钱并没有太大兴趣，这话不是装逼，而是因为我赚的钱够花了，想拿更多的钱，就得承担更大的风险。 但如今我已经决定另起炉灶，搭建自己的人脉网，金钱就成为了至关重要的一环，苏家梁的生意，是我重要的资金来源，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定不能出现问题。 第256章 两虎相争 我上次来洛阳，还是凛冬时节，这一眨眼，就是几个月过去。 与初来洛阳的人生地不熟不同，这次我一下飞机，就被苏家铭给接上了。 虽然我入行之后，刀光剑影的事情也经历了不少，但心里对于苏家这位专门干脏活的白手套，还是有些抵触的，或许跟他给我留下那种残暴的第一印象有很大关系。 不过这次苏家铭对我倒是表现得十分热情，亲自带了一个车队过来给我接机。 我坐在保姆车中，看着道路两侧已经苍翠的树木，脑中忽然浮现出了我跟宋老三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场景，不免有些伤感起来。 苏家铭见我盯着窗外怔怔出神，忍不住问道：“段公子，这一带如此荒凉，你在看什么？” 我收回思绪，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遇春。” 苏家铭嗤笑一声：“哎呀，你年纪轻轻，怎么跟我大哥一样，喜欢文绉绉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上过几天学一样！” 我跟着笑了：“你没上过学？” “初二那年捅伤了同学，进了少管所，再就没回过学校。” 苏家铭比画了一下手中的和天下：“都说上学是穷人翻身唯一的出路，但你看我，现在不一样是锦衣玉食吗？” “以苏家生意的体量，你这么说的确没有问题，但这并不代表学识是无用的，尤其是做古玩生意，知识的储备量很重要。” 我见苏家铭对于我的一番话兴致全无，也没有对牛弹琴，而是将话题引入正轨：“这次梁爷一定要让我来洛阳，生意上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 苏家铭眼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情绪：“别提了，南边来人了，想要跟咱们谈谈，说是谈判，其实就是过来警告咱们的，双方的关系闹得很僵，这次谈判事关咱们生意的扩张，绝对不容马虎！” 一直以来，苏家铭给我的感觉，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遇见事情后首先想到的办法，一定是武力解决。 而他此时表现得这么焦虑，说明对方的势力一定跟苏家旗鼓相当，所以才让苏家梁忌惮三分。 这么一来，倒是让我对那些人产生了兴趣：“双方之间起冲突的主要矛盾是什么？” “利益呗！大家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还不都是钱闹的！” 苏家铭递给我一支烟，身体后仰靠在了座椅上：“青铜器造假是古玩行最大的一块蛋糕，因为入行门槛低，谁都想要过来吃上一口，这么一来反而引发了激烈竞争，只有头部的团队才能赚到大钱。目前全国林林总总有很多青铜器仿造团伙，但能做出口贸易的寥寥可数，这次找上门来的是一个南方家族，据点在湖北。” 我听完苏家铭的解释，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正如他说的这样，国内青铜器造假的区域有很多，但真正有名气，能大批量做出青铜器的，只有河南、湖北、山西三省，而且山西的青铜器主要以佛像为主，并不像湖北与河南做得这么杂。 我深吸一口烟，越发不解：“梁爷做青铜器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求稳，怎么会主动去踩线，跟南方的人抢地盘呢？这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啊！” “别提了，还不是庆家人闹的！” 苏家铭胸口起伏：“自从两家的生意合并之后，我们的利润就被削减了一半，而庆家同样不甘心现有的生意规模，于是就提出了生意扩张的想法。” 我挠了挠头：“你是说，这次的麻烦是庆家引出来的？” “也不算，之前我大哥之所以低调，是因为没有强硬的后台，而庆家经商这么多年，关系通达天下，可以让我们的出货渠道彻底铺开。” 苏家铭顿了一下：“以前我们跟湖北那伙人泾渭分明，双方都有各自的地盘，但是在海外市场的竞争相当激烈，他们曾抢走了几条属于咱们的海外销售线，这次庆家提出扩大经营地盘，我大哥也同意了。苏家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尖货，流入南方以后，抢占了大量的市场，引发了对方的不满。” 我坐直了身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一段时间了，自从你上次离开洛阳，这个计划就开始了！咱们双方作为源头供货商，每一条供货线的改变，都足以引发一连串人的利益纠葛，下面的小掌柜们产生利益碰撞，产生了无数的流血冲突，还死了不少人，这件事已经引发了警方的注意。” 苏家铭活动了一下颈椎：“上个月，对方伏击了咱们送货的车队，我最信任的一个手下被他们吊在了树上，等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被毒蛇咬死了！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可以流血但不能吃亏！于是就带兄弟过去，扫了他们的几个窝点，还炸了他们两口老坑。” 我听闻双方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这种地步，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苏家梁说生意遇见了大问题。 当初苏家梁跟庆家斗法的时候，就曾放出过狠话，给他逼急了，豁出一年白干，也要拿出几个亿的利润跟庆家拼命。 而苏家现在正面对的，是一个跟他们同样体量的团伙，双方如果搂不住这股火，恐怕就不是供货线争夺这么简单了，搞不好都会发展成为今年的扫黑一号案。 苏家铭也继续讲述道：“双方的冲突愈演愈烈，我们都被警方抓了不少人，我大哥和对方的掌门人都清楚，如果继续这么两虎相争，大家只会两败俱伤，让没有卷进来的山西帮侵占市场，于是双方经过沟通，决定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说是心平气和，你也能想清楚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方敢来洛阳，起码已经拿出了态度。” 我轻轻点头：“只是这件事恐怕很难谈出结果，或者说如果它能通过谈判解决的话，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流血事件了！” “是啊，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庆家不愿意放弃扩张的想法，对方也要我们为之前的流血事件负责，并且给出赔偿。” 苏家铭提起这事，情绪变得烦躁起来：“我是不愿意想这些事，等你见到我大哥和庆淮，自己商量去！” 第257章 拉拢 我在苏家铭口中得知双方的恩怨以后，便坐在车里思考起来，感觉苏家梁这次把我叫过来，着实有些多余。 虽然苏家铭口口声声的说，这一切的矛盾都是因为庆家引起的，但苏家梁也绝对脱不开干系。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不可能白白将自己的半数股权让出去，恐怕当初选择跟庆家合作的时候，他除了看中了庆家的背景，也早有这个打算。 庆家资金链短缺，急于扩大生意赚钱，对苏家梁来说本就是一件好事，这样既可以借庆家的嘴说出他想达成的目的，又能在出事的时候让庆家站出去顶雷，谁让话是他们说的呢？ 归根结底，不论庆家和苏家是否同心同德，他们都是撑起这个生意的两架马车，也是真正势力遍布全国，与世界接轨的大家族。 反观我段慎行，只是阴差阳错被卷入其中的一个当铺老板而已，全部身家加在一起，连他们的九牛一毛都比不上。 莫非，苏家梁叫我来是为了内斗？ 毕竟我也是这份生意的股东之一，如果他们双方意见不统一，我作为第三方，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但这份生意的造假生意的股东并不止我一个人，闪念间，我向苏家铭问道：“这次与南边的人谈判，宋老三来了吗？” 苏家铭摇头：“没听说他要过来，我大哥只让我接你。” 我听说宋老三没来，便没再说什么，或许他是知道自己有愧于我，在故意避开这种见面的机会。 怀揣着桩桩心事，我被苏家铭送到了郊区的一个私人庄园，这里正是庆淮第一次接待我们时住的地方。 我带着猴子走在宅院当中，心中感慨万千。 上一次我们来到这里，还是作为宋老三的朋友，由他引荐给庆家的。 时过境迁，我跟宋老三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上，就像是他从未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一样。 我这边刚一下车，苏家梁和庆淮两人就风风火火地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表现得特别热情。 这么一来，反倒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苏家梁拍了拍我的胳膊，主动让开了道路：“小段，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屋里已经泡好了上好的人头贡茶，就等着给你接风呢！” 庆淮也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我：“段公子，自从上次离开洛阳以后，你可是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这也太不够朋友了！今晚我已经定了私宴，咱们必须不醉不归！” “两位都是大忙人，不像我这个浪荡子，我平时怎么敢麻烦你们呢。” 我看着满脸带笑的两人，心中疑窦丛生。 原本按照我的想法，苏家梁和庆淮应该因为生意上的事情面红耳赤才对，怎么会变得这么和谐？ 两人将我接进客厅，还没等寒暄，苏家梁的电话就响了，趁着他出去接电话的空当，庆淮假借给我斟茶的动作，将身体微微靠了过来：“小段，咱们最开始就是自己人，苏家这块骨头也是你帮我啃下来的，所以这次开会，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 我听到庆淮的话，轻轻蹙起了眉头：“怎么，是你跟梁爷的想法出现了冲突？” “冲突谈不上，只是我感觉心里有些没底。” 庆淮也没瞒着我，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也知道，苏家梁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凡事都会三思而行，对于扩张地盘这件事，我劝了好久，他才勉强同意！结果双方起冲突之后，苏家梁却一反常态，主动提出绝对不会跟对方和解，甚至主张跟对方硬杠到底，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正因为他这次的做法让我感觉摸不到底，所以才觉得心里不托底。” 我看着庆淮愁容满面的模样，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庆公子，你这么说，可真是有些为难我了，在这个生意当中，你跟梁爷都是大股东，而我不过就是一个边缘人而已，连话语权都没有，就算说话也不起作用啊。” “小段，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愿意替我说话，只是感觉自己拿到的利益有限，不想得罪苏家梁，让自己置身险地而已。” 庆淮舔了一下嘴唇：“我承认，你现在拿到的利润跟我们比起来，的确不是很多，但好处就在于你可以安心的做一个甩手掌柜，每年什么都不需要负责，只要拿分红就可以了！可是你别忘了，你的股份也是我们庆家分出去的，一旦我们被清出局，你的利润也就不复存在了。” 我听出庆淮语气中淡淡的威胁，端起茶杯笑而不语，看来他还不知道苏家梁为了拉拢我，已经给了我一成股份的事情。 庆淮见我不接话，继续软硬兼施：“我不知道你来之前，苏家梁有没有拉拢过你，但你觉得如果他能把我们庆家都踢出局，你会是他的对手吗？你想坐山观虎斗，这种思路是没错的，但首先得让两只虎斗起来才行！只有我们跟苏家势均力敌，你才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稳定对我们大家都有利，是？” 面对庆淮的拉拢，我思虑片刻，仍旧没有答应下来，但还是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庆公子，你真的误会我了，对于庆家和苏家的争斗，我恐怕真的插不上话，如果真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会尽量争取。” 庆淮正欲说些什么，苏家梁已经回到了客厅里，满脸赔笑的向我走来，抱拳拱手：“小段，真是不好意思，你刚刚进门，我话还没说就出去了，实在有违待客之道，多有怠慢，还请海涵！” 我看着明显都在拉拢我的两人，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梁爷您说笑了，论江湖地位，我只是晚辈而已，可当不起您的道歉。” 苏家梁哈哈一笑，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实不相瞒，刚刚给我打电话的，就是南方来的那伙人，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催着我进行谈判，但是全都被我否了，看来他们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随后问道：“梁爷不跟他们谈判，是有什么顾虑？还是想要拖住他们，给对方施加心理压力？” “都不是，我是在等你。” 苏家梁嘿然一笑：“既然你来了，这谈判也就可以顺利进行了，我把谈判的时间，定在了今天晚上。” 第258章 谈判 我在见到苏家梁和庆淮之前，一直认为他们是理念上出现了分歧，所以才会把我叫到洛阳，起到一个和稀泥的作用。 结果苏家梁见到我之后，什么都没说，直接就约了对方谈判，而且还说他们之所以拖到现在，就是为了等我，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梁爷，在您的生意当中，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股东，在谈判时连话语权都没有，您却说推迟谈判是为了等我，不知道这是何意啊？” 苏家梁哈哈一笑，端起茶杯解释道：“咱们这些人当中，我多年居于幕后，已经老了，而庆淮年纪尚轻，又是拖工出身，做生意是把好手，但对文玩的了解有限，这次南方那些家伙来者不善，万一提出斗口什么的，我和庆淮都不是对手，有你压阵，我们的压力会小一些。” 我虽然精通古玩，但是对造假圈的规矩却不甚了解：“梁爷，我来的路上你家三爷对我说过，咱们跟南方那伙人为了抢生意，已经闹出了数条人命，双方已经斗到了这种程度，还会通过斗口一类的方式解决争端吗？” “我知道你是正经八百的行内人，而且还带有大家族的传承，打心底瞧不起我们这些造假的，但造假本就是古玩行之内自古有之的行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在行内吃饭的，既然吃的是行内的饭，遇见问题，自然就得靠行内的规矩解决。” 苏家梁轻呷茶水：“你虽然年纪尚轻，但毕竟是鬼眼判官的传人，身上的本事我们也是见过的，只有你来了，我才有十足的把握跟那些人去斗！” 庆淮闻言，坐直身体看向了苏家梁：“梁爷，你是真的准备跟南方那些人亮刀子！找小段过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那之前为什么不跟我明说？” “你别忘了咱们的分工，在双方的合作中，庆家负责的是背后的关系，而我负责的是台前的运作，以前你们庆家做拖工，在行内只属于边缘的工作，这些繁琐的规矩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苏家梁回答完庆淮的问题，看着腕表对我说道：“小段，你折腾了一路，按理说我本应该让你休息，但这次的谈判事关咱们生意的后续发展，拖得越久，变故也就越多，所以我把时间约在了三小时之后，恐怕得麻烦你跟我们辛苦一趟了。” 我刚刚还在思考，如果苏家梁跟庆淮起了内讧，自己究竟该不该选择站队，此时见苏家梁真要去跟那些人谈判，反而轻松了下来：“梁爷言重了，我虽然在这生意中占的股份不多，但毕竟也是其中的一份子，既然拿了利润，就该出这份力！” 苏家梁一口喝光了杯里的茶：“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斗口所需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老三也备好了车，咱们路上聊！” 我身边的猴子见我们准备出发，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梁爷，你刚刚说等小段过来，就是为了跟南方来的人斗口，那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庆淮微微眯眼，霸气外露：“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别忘了这里是洛阳！有我庆家坐镇，谁敢碰段公子一根汗毛，我保证他会分成八块被运出洛阳！” …… 我原本以为，苏家梁他们跟南方那边的谈判既然见不得光，也会像是黑帮电影里演的一样，选在什么建筑工地或者比较偏僻的地方。 没想到，我们的车竟然直接开到了东山宾馆。 这家宾馆是中式园林酒店，位于世界文化遗产龙门石窟风景区内的龙门东山，四周树木苍翠，溪水潺潺，是一家地地道道的五星级酒店。 我站在古香古色的接待中心门前，看着周围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观，对苏家梁问道：“梁爷，咱们选在这种地方进行谈判，是不是太高调了一些？” 庆淮嗤笑一声：“地方是南方那些人选的，他们虽然敢来洛阳谈判，但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地盘，他们心里也没有底，这才住在了东山宾馆这种地方，而且开的房间还是一号政要温泉别墅，每天的房钱就要小四万块钱，东山宾馆被誉为‘洛阳国宾馆’，是绝对不会有人傻到来这种地方闹事的！” 我们几个人闲聊之间，苏家铭已经去前台办理好了拜访手续，很快就有两台摆渡车开过来，将我们送往了对方的住所。 身在东山宾馆内，就像穿行在一座古代园林，甚至我去过的一些3a级景区，风景都跟这种地方没得比，尤其是对方居住的别墅，就跟新闻里领导接见政要那种装修风格差不多，看起来特别的奢华大气。 这些人居住的房间内，本就带有会议室，双方的谈判也在这里举行。 我们刚一走进别墅，就被四名穿着西装的男子给围上了，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面色不善的盯着我们：“根叔正在楼上的会议室等待诸位，上楼之前，我们需要对诸位进行搜身。” “有这个必要吗？” 苏家铭冷哼一声：“这里可是洛阳，老子如果想对你们下手，根本不需要亲自过来！” 倒是庆淮看得清楚局势：“算了，让他们搜，其实这所谓的搜身，无非只是给咱们一个下马威罢了！” “笑话！在咱们自己的地盘，还能让别人给我下马威？” 苏家铭听见这话，一把推开了向他走来的青年：“滚开！别挡着老子的路！” 那人被苏家铭推了一把，作势就要去抓他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哗啦！” 苏家铭抽出腰间的手枪，迅速上膛顶在了那个青年的胸口：“老子再他妈的说一次，在我的地盘，轮不到你给我搜身，明白吗？” 疤脸汉子并未被苏家铭的举动吓到：“先生，见根叔需要搜身，是我们的规矩，在什么地方都需要遵守！” 苏家铭冷哼一声：“我说了，在我的地盘上，我不需要……” “啪！” 没等苏家铭把话说完，疤脸汉子忽然欺身上前，一把握住了苏家铭手里的枪，紧接着一个肘击袭向了苏家铭的面门。 “嘭！” 苏家铭也是个高手，见自己的枪被握住，用左臂挡住对方的手臂，膝盖顺势撞了上去。 两人这一动手，苏家铭的两名手下和庆淮的保镖，也作势想要动身。 结果那疤脸汉子并未纠缠，再退去时，已经将苏家铭的手枪套筒卸了下去：“几位，我们能在这里谈判，就是为了避免武力解决问题，请你们遵守我们的规矩。” “王八蛋！” 苏家铭见自己吃瘪，手腕一抖，一柄短刀跃然手上。 就在我以为双方要展开恶战的时候，二楼的楼梯口忽然出现了一名中年男人：“阿发，不用搜身，让他们上楼。” 第259章 顶级货 一号政要温泉别墅内，二楼出现的中年，及时终止了一触即发的冲突。 我看着那名年过四十，穿着中山装的男子，向身边的庆淮问道：“此人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根叔？” “应该不是，听说根叔不是大陆人，而且年龄不小了，据说此人是从台湾省过来的，祖上还是什么国民党的高级军官，当年在大陆溃逃的时候，他家里长辈带了大量国宝跑到了宝岛，根叔也凭借家族关系经商，把生意经营的不错，还在大陆开了分厂。” 庆淮见疤脸汉子放行，与我一同向楼梯口走去，同时继续介绍道：“据说根叔年轻时在大陆找了个姘头，后来被姘头带着去澳门那边玩了一圈，从此就迷恋上了赌博，短短半年时间，家产就输了个七七八八，为了维持家族生意的运作，他开始变卖祖上传下来的古董，但越赌越大，窟窿也就填不上了！ 据说他破产之后，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等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的时候，摇身一变就成为了大古董商，专门从台湾那边收购当年被国民党残部带过去的古董销往大陆，慢慢的东西不好收了，他就走上了造假这一行！据说他的造假班底都是从台湾带过来的，目前最大的造假窝点在湖北。” 我跟庆淮聊天的工夫，大家已经上到二楼，走进了会议室内。 此时屋里的长条桌上摆着两样东西，而且全都用红绸盖着。 桌边则坐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一名七十岁左右的白胡子老头，两边的中年都梳着平头，看起来十分干练。 这三个人身后，还虎视眈眈的站着七八个虎背熊腰的青年，一看就是练家子。 苏家梁是见过大阵仗的人，对于这种场面巍然不惧，跟我和庆淮一起坐在了三人对面：“根叔，这几日生意上有些忙，怠慢了。” “阿梁，大家都是江湖人，这些场面话不必多言，我来这里也不是同你叙旧的。” 根叔语气生硬的呛了苏家梁一句：“我这次过来，是同你讲生意的，既然大家没有交情，就不要攀关系啦。” “也好。” 苏家梁身体后仰，体态放松的靠在了椅子上：“既然根叔想谈，那就划条道出来。” 根叔身边的中年清了清嗓子：“可乐仔，敬香。” 话音落，后面顿时出来了三名青年，其中两人将范蠡画像展开挂在墙上，剩余一人则摆上了一只香炉。 看见祖师爷画像，我们在座这些人全都不约而同的起身。 文玩行的人拜范蠡，就像是江湖人拜关公一样，这是一种精神信仰，也代表大家各自都会坚守底线。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形象工程，难以揣摩的人心，又如何会被一副画像禁锢住呢？ 香炉摆好之后，苏家梁和根叔同时上前，各自在里面插上三炷香，我们其余人等他们回来落座，这才同时坐下。 对方的人率先发难，根叔左边的中年将三只茶杯推倒身前，一气呵成倒满了三杯茶。 茶阵！ 茶阵属于江湖隐语，始于明朝，兴于清朝，当时志在“反清复明”的天地会将它作为交头隐语发扬光大，盛极一时，也叫洪门茶阵。 寻常斗口，双方各需要准备两样东西，进行互相攻击，但实际上只用比试三个回合就可以了，若一方能赢两局，便是最终赢家，至于多准备出来的东西，是为了防止平局的。 这三只平行摆放的茶杯叫做争斗阵，意味着对方已经出招。 如果我们这边接招，需要将对方的三杯茶全部喝下。 如果不敢接招，就取正中那一杯独饮，这样意味着服软，也得答应对方的一个条件。 庆家以前做拖工，凭的都是真刀真枪的打打杀杀，自然不懂这种规矩。 苏家梁身居主位，这第一局也不可能出战。 所以我略一思忖，直接端起三杯茶，一饮而尽。 那中年见我将三只茶杯带着侮辱性的倒扣在身前，轻轻蹙眉，起身揭开了一道红绸：“请！” 红绸之下，是一个檀木盒子，里面工整的摆放着九枚铜钱。 全是大泉五千！ 这种铜钱是三国时期的吴国钱币，乃是孙权在赤乌元年至九年所铸的大钱，传世极少，早期评为中国古钱“五十名珍”之一，2011年嘉德秋拍曾出品一枚，估价20至35万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枚钱币应该是没能顺利成交。 这九枚钱币形制统一，破损和新旧程度略有差异，至少第一眼看上去，并未发现造假的痕迹。 对方既然是来斗口的，这一局肯定会留有破绽，也就是说这九枚铜钱当中，绝对有仿制的赝品，至于赝品究竟有几枚，只能靠我自己观察。 鉴别古钱币，最基本的方式有三种，分别是看锈色、听声音和闻气味。 这九枚钱币乍一看去，都是“枣皮红”和“栗子壳”这两种锈色，在笃定其中有赝品的情况，我并未通过肉眼观察看出问题。 随即，我伸手将木盒拽到面前，低下头去开始轻嗅。 这种鉴定方式看起来很低端，但想要通过闻的方式鉴别出赝品，其实是很难的，尤其是这种小体积的铜器，因为用的药水更少，味道也会更小。 据说一些大鉴定师为了让自己的嗅觉保持灵敏，都是常年烟酒不沾，就连吃菜都不加荤腥，只吃清水煮的。 这盒子除了一股淡淡的檀香木味道，并没有闻出刺鼻的药水味，说明这里面的假币已经做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对方采用檀木盒包装，也是为了将仅剩的味道压住。 抬起头之后，我将九枚铜钱一一拿在手中，在其中拿起一枚细细观察。 虽然我看起来是在观察左手上的那一枚，其实功夫全都在右手上面。 我在佯装观察铜钱的时候，右手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攥手中的铜钱，为的就是使它们互相摩擦。 伪造的锈不仅颜色黯淡，而且锈迹轻浮，很容易脱落，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摩擦。 过了三十秒左右，我感觉自己攥的手指关节都疼了，这才松开手掌，假装换上一枚。 但是等目光落在掌心之后，我身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干干净净，连一丝碎屑的痕迹都看不见。 对方混在其中的赝品，是行业中的顶级货，看来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根叔他们一行人，这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第260章 细致入微 在我辨别古钱币的时候，对面的中年始终镇定自若的看着我，就像是料定了这局我们一定会输一样。 既然常规的辨别方式不管用，接下来我就只能用进一步的手段了。 其中最简单的就是喷枪。 只要用火一烤，这钱币上的锈迹肯定会出现变化，只是这么一来，真币上也会留下火烧的痕迹，毕竟钱币太薄，很难承受高温。 在这种斗口当中，一旦使用了这种手段，就算我赢了，那么在气势上也会矮三分，违背了斗口的初衷。 “当！” 对面的另一位中年见我迟迟没有反应，故意将茶杯放在桌上，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我知道这是对方不耐烦的催促，余光瞥见对方茶杯中震出来的水滴，忽然有了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猴子，给我接一盆水来！” “哎！” 猴子答应一声，快步向魏胜男那边走去。 在猴子取水的时候，苏家梁依旧正襟危坐，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但桌子下面的脚却在轻轻踢我，像是在询问我是否有把握。 我同样风轻云淡的盯着对面的中年，同时踩住了苏家梁的脚。 说实话，对方拿出来的东西太真了，其实我也没有把握。 但俗话说输人不输阵，哪怕我真的没有能力分辨出其中的赝品，也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他们。 很快，猴子就端着一个盛满水额搪瓷盆回到房间：“段公子，东西放哪？” “这里！” 我用手敲了敲桌子，等猴子将水盆放好之后，掏出了口袋里的纸巾，将塑料包装袋撕成几块，铺在水里后，放了一枚铜钱上去。 “咕咚！” 铜钱压垮塑料，沉入了盆底。 我将那枚铜钱捞出来，用纸巾把手仔细地擦了一遍，同时又撕下了一块更大的塑料，铺到了水中。 铜钱再次沉底，我也依然重复着这个行为。 屋里的其他人看见我的动作，已经全都懵了，似乎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气氛紧张的情况下，我竟然在这玩水。 反复尝试了几次，终于能够让那枚铜钱漂浮在塑料上面了。 “呼！” 我看见漂浮起来的铜钱，做了一个深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其拿下来，然后将另外一枚放了上去。 同样能浮起来。 一轮测试之后，九枚铜钱全部浮了起来。 减少塑料的面积继续测试，这次只浮起来了一枚。 我将那枚单一的铜钱拿在手中，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半天，随后随手抛在了桌上。 那中年见我抛出铜钱，目光睥睨：“看出端倪了？” 我松开手掌，让剩余的铜钱“哗啦啦”地落在了桌上：“除了刚刚那一枚铜钱之外，其余这些，全是赝品。” “哦？” 那中年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变了脸色：“何以见得？” “王莽篡汉，改刘汉天下而自立，而繁体字的刘当中，就带有金字，为了避免忌讳，那些钱啊、铢啊等与金字旁有关的字就都不能用了，古音泉与钱通，因货币如泉水一样流通一息，所以就用泉字来代替钱，这也是货泉的由来。 古币大泉五十铸行时间虽然仅有13年，但其却是王莽新朝通行中流通时间长、铸量最大的。看似形制单一，但其版别多，内涵丰富，近年不断有新品种面世，尤其是背有纹饰、吉语及动物图案的版别，发现极多。 王莽制钱品种繁多，且制作精良，字体采用秀丽的垂针篆体，在工艺上达到了中国古代铸币技术的巅峰，王莽制钱为新莽，俗称“莽钱”，常见的多为货泉、货布、布泉，都是莽钱范畴。 在这种背景下，建都南京的孙吴为了重振经济，以王莽的大泉五十为蓝本，铸行了一系列吴大泉，不过吴大泉并未起到振作经济的作用，反而助长了面值混乱，吴大泉与莽泉相比，杂乱有过之而无不及。 吴嘉禾五年，铸行大泉五百，此钱直径一寸三分，重约12株，面值上却说，1枚等于500枚五铢钱，此后竟然还越铸越轻，吴赤乌元年之后，又相继铸造了大泉当千、大泉二千、大泉五千，但每一枚的重量无甚多增加，面值却接连翻倍，可见彼时通胀之严重。 其中赤乌元年铸造的大泉五千，直径36厘米，重量为145克，铸轻后直径25厘米，重35克左右，而你们仿造的大泉五千，就是铸轻之前的钱币。” 之前摔茶杯的中年不忿的说道：“我们来这里，不是让你科普历史的！你既然说那八枚大泉都是假的，自然该拿出凭据！” 我看见中年急了，更加断定自己猜测正确，笑着说道：“古代铸币，先后采用了平板范浇铸、叠铸和母钱翻砂三种工艺。王莽篡位建立新朝时，平板范浇铸工铸钱工艺的主角，并一直持续到隋以前，所谓平板范浇铸，分为泥范、石范和铜范三种，简单地说，就是把两块平整的范拼合在一起进行浇铸，将铜水灌进去之后，使其在中心的凹槽位置成型。 到了东汉时，已经开始流行叠铸法，这种铸造方法跟平板范差不多，只是将范板改成了烧制的陶范，让其更加耐用，这种浇筑方式更加成熟，效率也更高，所以这枚大泉五千，就是用叠铸法做出来的。 因为古代的炼铜手艺并不先进，所以铜浆当中会含有大量的锡，在同等体积的情况下，锡的重量要比铜轻一些，所以这些看起来几乎没有差别的铜钱，重量却是不一样的，你们仿造的时候，也很难将比例做到百分之百的还原，这八枚赝品之所以能一起沉底，因为它们是同一批次生产出来的东西，所用铜水的比例完全一样。” 摆出茶阵的中年听完我的回答，不发一语，默默将那枚铜钱收了起来。 “好！小段果然细致入微！” 苏家梁直到对方认怂，这才拍了拍巴掌，笑呵呵的看着对面的根叔：“根叔，这第一局，我们已经破了，您看我是不是该说话了？” 根叔面无表情：“请。” 苏家梁点燃一支烟，泰然自若的开口道：“目前已经被我们吞下的地盘，划归到苏家名下，你们就此割让，此后绝不能染指！” 第261章 决胜局 苏家梁的条件开出来之后，对方那个暴躁中年猛地一拍桌子：“苏狗子，你给我搞清楚，我们来找你，是为了谈判的，而不是求和的！你们的生意已经踩过了线，而谈判的基础，就是把吃进去的东西都给我们吐出来！” “吐出来？” 庆淮冷笑一声：“这天下之大，有数百万平方公里，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踩了线，我倒是想问问，这线是谁画的？” “阿梁，你们如果是这个态度，未免有些太不讲理了？” 根叔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你们苏家的生意，始终都在西北一带，而南方的线路始终就是我们在经营的，双方墨守成规这么多年，都在自己的地盘上做生意，你这是要不认账吗？” 苏家梁嘴角上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根叔，你这么说我可不认同，古玩一行，做的就是天下珍玩，哪有什么划江而治的道理？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你是否也应该退出大陆，回到台湾省去做生意呢？这茶阵是你们摆的，规矩你不会不清楚？” 根叔听到苏家梁的回应，脸颊抽搐了一下，沉默片刻，端起了茶杯。 苏家铭见根叔接受条件，也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然后将茶杯全都贴着壶嘴摆放。 这阵跟争斗阵不同，既然阵法已开，就不会给人反悔的机会，所以这是双才阵。 取左杯，便是两人斗口，拼历史底蕴。 取右杯，则是跟我刚才一样，我们拿出物品，由对方寻找破绽。 这次伸手的是那名暴躁中年，他先是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取走了右杯。 毫不谦虚的说，根叔他们刚刚拿出来的九枚大泉五千，已经是市面上品相最高的仿品了，在不使用仪器的情况下，能用土办法鉴定出真伪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 所以那暴躁中年拿右杯，分明就是被我镇住，选择了避其锋芒。 随着苏家梁摆手，苏家铭拎着一个手提箱上前，打开后在里面拿出了三件一模一样的青铜爵。 那暴躁中年接过青铜爵，前后鼓捣了半个小时，在实在看不出破绽的情况下，只好拿出了喷枪。 看到这一幕，我身后的苏家铭，还有身边的庆淮等人，全都笑了出来，虽然没闹出什么动静，但是这笑声已经充满了轻蔑。 对此，我倒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毕竟此刻的局面，可是国内顶尖的两个造假团伙在进行比试，而其中的难度，我刚刚可是亲身经历过的，如果铜钱浮水的办法不管用，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如果在逼急的情况下，会不会也用上这种办法。 折腾了半天，那暴躁中年总算挑出了其中的赝品。 虽然对方赢得没有我那么漂亮，但终归还是胜者，根叔也顺势提出了他们那边的诉求：“之前你们在抢生意的时候，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还让我们这边损失了不少兄弟，这笔赔偿需要你们拿出来，算上我们的损失，至少三个亿！” 苏家铭听到根叔开出来的数字，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嗷的就是一嗓子：“老头，你他妈的疯了？你以为三个亿是三百块啊？从钱包里掏出来就可以给你？” 暴躁中年伸手一拍桌子：“小子，你懂不懂茶阵的规矩！你连座次都没有，在这房间里有说话的资格吗？” “老三，别乱说话。” 苏家梁转头呵斥一句，笑呵呵的看着根叔：“您老还真是老谋深算，我前脚拿走了你的地盘，你后脚就开始找我要钱了，这三个亿拿出来，我们新拿下来的地盘，至少得五年白干。” “账不是这么算的，我们本就丢了地盘，还被你们炸了两口老坑，这些难道不算是损失吗？” 根叔一脸轻松的喝着茶水：“如果你愿意把吃掉的地盘吐出来，这钱我可以分文不取！生意嘛，都是带着赌性的，你觉得我狮子大开口，我同样也觉得你们欺人太甚，如果你把地盘还给我，这三个亿我可以不要，呵呵。” 我在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已经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双方既然参加了这个茶会，那就说明大家都是带着诚意来的。 既然供了范蠡像，那就得守规矩，这倒不是说范蠡像有多大的威严，而是它代表着一种规矩，一旦某方不守信用的消息传播开来，以后他们在圈内就没法混了。 所以根据我一开始的猜测，根叔他们这局赢了以后，应该继续根据地盘划分来展开讨论，至少也要让苏家梁保证伺候不再进行地盘扩张才对，毕竟只要有固定的销货区域，就完全不用愁没钱赚。 但根叔却本末倒置，选择了去要钱，这说明他对于接下来这最后一局的斗口，有着绝胜的把握。 为了参加这个茶会，苏家梁这边准备了三件古玩，而根叔他们那边，则只有两样。 我看着桌上被红绸覆盖的长方形物体，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这时，苏家梁也做出了决定：“好，那就依根叔的意思，我们可以出这笔赔偿，只是地盘的事情，还望根叔愿赌服输。” “废话少说，开始！” 暴躁中年一句废话没有，伸手扯掉桌上的红绸。 后面的可乐仔和另外一人，也走上前来，在长条锦盒中取出一副画卷，在桌上摊开。 我看到那画轴的纸张，微微蹙眉。 颜色洁白，略微暗沉，看起来不过几十年的光景，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古董。 直到画卷展开，我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新。 公元1864，清穆宗同治三年。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 太平天国运动失败，清军攻破南京。 全聚德烤鸭店开张。 美国爆发了南北战争。 我国一代绘画艺术大师，世界文化名人齐白石险胜也在这一年出生，因为齐先生逝世于1957年，所以很多人都将他当成了解放时期的现代画家，却不知道他一生横跨了清朝、民国和抗战时期，直到新中国成立，而且在清朝时就出名了。 齐白石先生原名纯芝，字渭青，号兰亭，后改名璜，字濒生，号白石、白石山翁、老萍、饿叟、借山吟馆主者、寄萍堂上老人、三百石印富翁。 老先生早年曾为木工，后以卖画为生，五十七岁后定居北京，笔墨雄浑滋润，色彩浓艳明快，造型简练生动，意境淳厚朴实，尤其所作鱼虫虾蟹，更是一绝。 而我面前的这幅画，就是齐先生所作的虾戏图。 第262章 结论 齐白石作为近代在世界史具有影响的中国画家，画功扎实，风格自成一派，尤其擅长绘画花鸟、虫鱼、山水、人物。 近代绘画界有三大泰斗，分别是齐白石的虾，徐悲鸿的马，和张大千的虎。 值得一提的是，徐悲鸿和张大千虽然是近代画家，但两人也都跟齐白石一样，生于清朝。 2017年末，齐白石作品《山水十二条屏》亮相保利秋拍，最终以9315亿元人民币成交，成为目前最贵的中国近代艺术品。 齐白石的虾，栩栩如生，情趣盎然。 懂得笔墨也善于操纵笔墨的齐白石，在下笔画虾时，既能巧妙地利用墨色和笔痕表现虾的结构和质感，又以富有金石味的笔法描绘虾须和长臂钳，使纯墨色的结构里也有着丰富的意味，有着高妙的技巧。 正因为这种别具一格的画风，齐白石也成为了画虾最为出名的画家。 我在可乐仔将画作展开的那一刻，就已经从椅子上起身，直奔桌边走了过去。 对方的准备十分充分，就连放大镜和银针都给准备好了，摆明了是允许我通过破坏这幅画的方式进行鉴定，说明他们有十足的把握，确定我看不出这幅画的问题所在。 等可乐仔离开之后，我就开始对画作进行了检查。 其中的第一步，就是将指尖按在画作的中轴线上，从头到尾的游走一遍。 这么做是为了检查这幅画是否是印刷品。 如今的古画印刷手段已经发展的相当牛逼，在计算机的操控下，喷头能够以毫米级别进行不同颜色的喷绘，比人工临摹的技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仅仅用手指扫了一遍，我就能通过纸张细微的起伏，断定这并不是一副喷绘画，而是由人工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确认这幅画的创作流程，我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画作本身。 这幅画上的几只虾特别精神，在水中浮游的动势，还有那种水墨描绘出的透明状态，看起来就像是画面会动一样。 寥寥数笔，以极为简练的笔墨，将艺术造型所需的形、质、动三要素近乎完美的表现出来，多一笔嫌乱，少一笔则缺少了灵气。 真正的大师画作，看起来就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虽然在看画之前，我就知道这幅画是假的，可是站在它面前，却给了我一种这画就是齐白石所作的感觉。 在表现了水墨、宣纸的独物性能外，又将虾之质感表现的淋漓尽致，除了顶尖的艺术大师，我想不通还有什么人，能够创作这样的一副画卷出来。 古画常见的作假手段，通常是印刷克隆、残画拼接，在高端一些的，则是揭画。 这副虾戏图笔力深厚，颜色鲜明，绝对不是揭画的产物。 一时间，判官录当中对于古画造假的记录，开始一一在我脑中浮现。 摹、临、仿、造、代笔。 改、添、减、拆、加红。 我最终将着重点放在了加红上面，所谓加红，指的就是印章的一抹红。 印章是一副书画作品最重要的部分，书画作品无论多么完美，如果没有印章就很难有收藏价值，所以很多造假的人，都会把重点放在印章上面，主要用来坑骗那些看重印章的收藏人群。 齐白石本身也是一名雕刻大师，这幅画落款只有“老萍”两字，上面扣着一个鲜红的朱文印，内容为“齐大”二字。 老萍是齐白石的别号，齐大也是他的一方自用朱文印。 全印共有七根垂线，“齐”字采用简写，三个三角形变化不一，角有全有残，四边粗细不等，极尽变化之能事。 这方印章坚挺的朱文线条，给人一种坚忍不拔、气势纵横、凌厉无比的美感，与我印象中见过的真迹基本契合。 目前来看，这幅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思虑再三，我拿起了桌上的银针。 这是要挑画，也就是挑破画纸，从墨迹的着色程度上去判断这幅画的真伪。 我用上这种办法，就跟刚刚暴躁中年利用喷枪烧青铜器一样，会令人贻笑大方。 可是如果不用这种办法的话，我实在是无法在这幅画上找出破绽。 银针入纸，轻轻挑开纤维。 墨迹入纸三分，且颜色不同的地方，着色深度也不一样。 画没问题，接下来就要检查印章。 结果我的针刚一刺破印章的位置，上面就剥落了一块漆皮样的东西。 虽然那碎屑只有半毫米左右，我却一瞬间抓住了其中的破绽。 这印章有问题，而且是后加上去的，为了让颜色更显旧，在朱砂中加了动物的血，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发现这个破绽，我的眼神一下子明亮起来，原来这一局的关键点，并不在这幅画上。 第三场比试开始之后，对方只是展开了这幅画，然后什么都没说，让我误以为他们给出的题目，是让我找到这幅画的破绽。 但这幅画其实并没有问题，它就是齐白石的真迹，这些人为了给我设局，竟然在上面加了伪造的齐白石印章上去。 虽然那印章雕刻的几近真品，可它出现在这幅画上，也算是作伪，已经毁掉了这副珍品。 看来根叔他们为了取得这第三盘比试的胜利，还真是下了血本。 我找出机巧，放下手中的银针，挺直身体说道：“这画的破绽找到了，它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就是齐白石先生的画作，但这上面的印章有问题，是后加上去的。” “哈哈哈，好！好啊！” 苏家梁见我又破了这最后一局，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拍着巴掌大声叫好，随后气势睥睨的看向了对面：“根叔，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虽说古玩行讲究人老精鬼老灵，可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退役，给年轻人让路喽……现在我的人已经破掉了第三关，算起来，我也胜了两局，您老可还有什么话说？” “人呐，不服老的确是不行，时代在变，我们已经很难接受新鲜事物了。” 根叔也跟着感慨一句，随后目光忽然凌厉起来：“可谁告诉你，这第三局你们胜了？” 猴子梗着脖子上前一步：“废话，段公子已经找出了那幅画的破绽，我们没胜，难道还输了不成？” “你们不仅输了！而且还输的彻彻底底！” 那暴躁中年冷笑一声：“这小子打眼了！” 第263章 幕后老板 暴躁中年话音落，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猴子的声音：“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段公子自从出道以来，还从未打过眼，在古玩赏鉴方面，更是没有出过差错！” “别吵！” 苏家梁脸上的笑容还凝固着，一声呵斥打断猴子，脸色也变得阴沉下来：“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的人判断出错，可不能只凭信口雌黄，得拿出证据来。” “废话，既然是斗口，若不拿出真凭实据，岂能让你们心服口服？” 暴躁中年一副脸上挂着得胜者的微笑，对身后打了一个响指：“把凭证给他们看。” 可乐仔打开身后的旅行包，在其中拿出一个巴掌宽的纸卷，走到桌边，沿着画卷摊开。 长度、纸质全都对得上，这纸卷上只有一行字：虾戏图，苦禅。 在苦禅二字下面，还有一枚刻着“苦禅”二字的印章。 看到这纸卷上的内容，我站在原地，宛若雷击。 这是李苦禅的画！ 李苦禅原名李英杰，生于1899年，也是中国的绘画大师，先后师从徐悲鸿、齐白石等大家，还是开国伟人的同窗，曾任杭州艺专教授，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画研究院院务委员，于1983年因心脏病逝世。 仿品字画在我国流传已久，有同时代的仿品，也有后人仿古人的伪品，如明代沈周、仇英和清代郑板桥、王石谷，近代吴昌硕、齐白石等人，本人在世时就有模仿品出现，仿得像的画，传到后世很难辨别真伪，再加上年代加持，更是天衣无缝。 而齐白石先生有众多弟子，还有儿子、女儿等，这些人长期跟随白石先生学画，其中不乏天资聪颖之辈，临摹之作几可乱真，这种仿品称之为“门内假”，甚至齐白石还曾为一些临摹的作品亲自题款盖章，那就让人更分不出真假了。 难怪这画我没有看出端倪，因为它本就不是伪造的，而是齐白石的得意门生李苦禅临摹的画作。 李苦禅在1923就拜了齐白石为师，学艺数十载，以他的绘画造诣，再加上刻意模仿，任谁都很难看出问题。 根叔见我愣在原地，同样以调笑的口吻对苏家梁说道：“后辈却有能人辈出，但天资有余而阅历不足是通病，人生这东西，可是得走过才能知其滋味的。阿梁，现在两胜已定，我们也该聊聊正事了。” “慢！” 我见根叔开口，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打断了他：“你们这一局根本不是比试，而是使诈！这比试一开始，你们就把这幅画亮了出来，还故意做了一个假的落款来误导我！分明就是让我钻进圈套，这根本就不是齐白石的画，也不是一幅假画，你们用真品斗口，这完全不合规矩！” “古玩一行，三分眼力七分骗，自古便是如此，我们可从未说过这画是齐白石所作，只是你学艺不精罢了！” 那暴躁中年冷冷的看着我：“刚刚可是你自己指出这画是齐白石先生的真迹，只是印章有问题罢了，怎么现在又反过来指责我们了呢？输了就是输了，何必还找这些借口？难道古玩行里，上当也是一件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了？” “你……” 我伸手指着暴躁中年，气得手臂都在颤抖。 原本我想着，这些家伙既然是南方顶尖的造假团伙，办事也应该有分寸和底线才是，没想到他们竟然用这种市井无赖的方式跟我斗口。 这一刻我才反应过来，他们的生意就算做得再大，也只是一群造假贩子，所谓狗肉上不得宴席，指的就是这种人。 虽然这一局他们赢在耍赖上，但我也的确被误导了思维。 真要是较真，我的确是输了。 根叔看见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眉宇间满是嘲弄，吹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淡淡道：“阿梁，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我想你不会输不起，不认这笔账？” 我本以为苏家梁输了这一局，会表现得很愤怒，没想到他竟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根叔，说起来，这一局我还真的不想认，呵呵。” “姓梁的，你他妈以为我们来这里，是跟你过家家的吗？” 暴躁中年一拍桌子：“当着祖师爷画像，却不守江湖规矩，这碗饭你还想不想吃？” “王八蛋！你跟谁大呼小叫呢？” 苏家铭第一个站了出来：“只许你们不要脸，凭什么我们就得守规矩？你再敢威胁老子一句，我让你横着离开洛阳！” 根叔像是没听到苏家铭的呼喊一样，语气平稳的开口道：“阿梁，两败俱伤，不会真是你想要的结果？” 苏家梁在怀中掏出一支雪茄，动作娴熟地点燃：“根叔，你我都是生意人，大家所求的无非是个安稳，想要平平安安的赚钱，但今天不同意合作，它还真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有其他的股东不同意啊。” 就在我以为苏家梁要假借庆淮的名义，将这潭死水搅浑的时候，没想到他却说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实不相瞒，其实我们这生意，还有一名股东，他因为私事没有出席，如果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他恐怕会很不开心。” 暴躁中年瞪着眼睛喊道：“大家都是按照江湖规矩办事，你们输了就得认！他不开心，我还不高兴呢！” “话别说得这么死，你首先得知道这名股东是谁。” 苏家梁吐出一口浓烟，隔着烟雾盯住了根叔：“我们那名没有到场的股东，江湖人称风生兽，段谨言。” 根叔听到这个名字，忽然瞳孔一缩，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 别说根叔懵了，就连我都愣了一下。 之前苏家梁告诉我，他跟段谨言只是合作关系，可此时却说出段谨言是他背后的老板。 莫非他给我那一成股份，也是段谨言的意思？ 不等我去考证，苏家梁就指向了我：“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小兄弟叫做段慎行，是奉天鬼眼判官的传人，也是段谨言的亲生儿子，他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代表段谨言参加的，他的手段你们都见识过了，应该不会认为我是在吹牛？” 第264章 狐假虎威 苏家梁把矛头忽然指向我，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等他说出我是代表段谨言参加的，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谎。 而这一刻，我也终于明白了苏家梁当初为什么要给我一成股份，合着就是为了扯虎皮做大旗，打着段谨言的旗号来稳定自己的生意。 从根叔的表情来看，段谨言这个名字，明显对他们有很强的威慑性。 就连他身边始终叫嚣的暴躁中年，见苏家梁搬出段谨言，都跟着老实了下去。 苏家梁假借段谨言之名镇住几人，继续道：“根叔，其实我也不想过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可段爷他是一个不安分的主啊，他一直嫌我们的地盘太小，非要逼着我向外扩张，你说我能怎么办？” 根叔沉吟片刻，将目光投向了我：“你真是段谨言的儿子？” “当然，我来自沈阳，开了一家叫做望云斋的当铺，段谨言本就是奉天四门中段家的叛徒，这种事情并不难查，你如果不信，可以自己去考证。” 我一脸轻松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睥睨：“我这趟过来，就是代表我父亲，看看你们究竟想要跟我们怎么谈。” 之前根叔在与苏家梁对话的时候，尚且带着前辈的威严，此时却明显放低的姿态：“小兄弟，不知道我刘承根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段先生？” “没有，否则的话，你也不可能在这里跟我们谈判。” 我眯起眼睛，故作凶恶的看着根叔：“但我爸也说了，他段谨言看中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如果今天我们在谈判桌上拿不到结果，接下来的事情，他会自己找你去处理……哦，对了根叔，他还让我给你在台湾的家人问好。” 我这么说，并不是在顺苏家梁的意，而是完完全全的为了给段谨言抹黑。 自从泽王墓一遇，我对他已经彻底绝望了，此时抓住机会，开始无所不用其极的给他抹黑。 根叔毕竟也是行内的大人物，如果我能激起根叔的愤怒，自然就能给段谨言添不少麻烦，甚至还有可能把他给逼出来。 果然，根叔听到我的话，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我们出来混，讲的是祸不及家人！段谨言好歹也是名门出身，做事就一点底线都没有吗？” “哈哈，根叔你刚刚还在说阅历，怎么这么快就变得这么幼稚了呢？段谨言如果真是个守规矩的人，也不会被段家除名，在江湖上遭到这么多人的追杀啊！” 我笑吟吟的看着根叔：“梁爷说得对，在我们的生意当中，他只是一个台前的白手套，段谨言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原本我们只想通过谈判解决问题，而我看你们这手段，似乎也没想好好谈判！根叔，段谨言的恶名，你应该听说过，如果真到了需要他找你的那一天，我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就不会有现在这么融洽了！” 苏家梁见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适时把话题接了过去：“根叔，当着真神不说假话，段谨言是什么人，圈内人尽皆知，就连我这个合伙人都对他忌惮三分，我真不希望这件事会发展到由段谨言出面解决的地步！我这么说倒不是怕你的生意会受到什么影响，而是段谨言这个人，实在是不受控制！如果真让这个疯子进场，情况会彻底失控，一旦事态升级，我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的。” 根叔沉默了一会，舔着嘴唇说道：“所以，你们究竟想要怎么办？” 苏家梁笑了笑：“很简单，你刚刚说赔偿的条件我们答应了，而另外一个条件，就是双方维持现有的地盘划分，互不侵犯。” 这番话倒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按照我的估计，这原本应该是根叔提出来的条件，怎么苏家梁却主动说了出来？ 果然，根叔也被这个条件给搞蒙了：“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从此以后，咱们得把国外的市场划条道出来，你也知道，东南亚市场一直都是我们在做的，而且路线也是我趟出来的，近几年你们一直在踩线，从今天开始，你必须撤出东南亚市场！” 苏家梁顿了一下：“按照段谨言的意思，是让你们彻底退出国际市场，但我并不想把事情做绝，所以交出东南亚之后，咱们平分欧美市场，双方各自划分好地盘，从此之后互不侵犯！近几年咱们为了抢夺国际市场，互相压价的事情做了太多，损害的是彼此共同的利益！如果以后能够泾渭分明，就可以拿回价格的主导权，长此以往，我们或许能够赚得更多！你说呢？” 根叔身边的暴躁中年听到这个要求，气得手臂都在颤抖，但还是没有插嘴，看来段谨言在圈内的威慑力，要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强大。 半晌后，根叔点了点头：“你们开出的条件，超出了我预想的范围，事发突然，我很难短时间给你回应，需要考虑一下。” “当然，这种事情确实不能急着做出决定，至于我们今后是敌是友，全凭根叔你如何选择，我等你的回复。” 苏家梁扔下一句话，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起身向门外走去。 我刚一出门，就听到屋内传出了摔茶杯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间碰的。 苏家铭嘿然一笑：“哈哈，看起来这个老东西被气坏了！” 苏家梁面色平静：“这是自然，今天的争斗，总要有作出退让的一方。” 庆淮同样一脸兴奋：“梁爷，您这可太不够意思了，既然有小段这个杀手锏，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害得我担惊受怕了这么久，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拉段谨言入伙了？” “这事说来话长，之所以没告诉你们，要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苏家梁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等离开酒店后，单独将我叫到了他的车里，一脸愧疚的看着我：“小段，我刚刚那么做，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旦根叔他们拿下第三局，我们的局面就彻底被动了，所以千万请你体谅我的苦衷，我真的是万不得已。” 我莞尔一笑：“梁爷言重了，这生意我也有份，既然遇见困难，怎能袖手旁观呢！” 第265章 投桃报李 苏家梁见我没有生气，而且还表现得这么平静，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件事，是我小人之心了，说实话，我这次之所以叫你赶来洛阳，其实真正的想法就是为了利用你的身份，搬出段谨言来吓唬这些人，以他在圈内的恶名，根叔只要不傻，绝对不敢跟咱们作对！ 同样的，我也知道你一直在寻找父亲，这才没有告诉你真相！不瞒你说，刚刚我一直怕你忽然翻脸，否认这件事，那么一来，咱们可就全完了！” “梁爷，你这是什么话，我既然拿了你的好处，自然得跟你把劲往一块使，我理解你的苦衷，也能体谅你的难处！” 我装出一副很忠诚的样子，转语道：“不过我既然帮了你的忙，梁爷是不是也应该投桃报李啊？” “合理！相当合理！” 苏家梁哈哈大笑：“慎行啊，你有什么诉求，尽管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绝无二话！”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找到段谨言。” 我顺势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这次去远东，与他失之交臂，虽然找到了他的踪迹，但并没有见到他！虽然你之前对我说，自己没有办法找到他，但我想那只是因为咱们不熟的原因？” “这事，你还真是让我有些为难。” 苏家梁搓着手掌，思考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我的确有跟段谨言联系的渠道，但并不是联系他的，而是联系他身边的花豹，但我们之间的所有往来，都是有关于生意的，我从来没有跟他私下联络过，而且这些生意，都是段谨言主动找我，而不是我去找他。” 我追问道：“能不能把花豹的联系方式给我？” “不能！” 苏家梁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小段，今天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按理说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但唯独这一件不行，你虽然是段谨言的儿子，但你太不了解他了，如果我将花豹的联系方式给你，代价可是我的命。” 我蹙起了眉头：“有这么严重吗？” “为了争南方的地盘，根叔我们已经闹出了好几条人命，他也是刀尖舔血的老江湖，可他为什么一听到段谨言的名字，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因为段谨言在这个圈子里，是具有绝对统治力的存在！如果今天搬出段谨言的人是根叔，恐怕我也会表现得跟他一样。” 苏家梁说着说着，已经产生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你得清楚，古玩行的人，全都是千锤百炼，大浪淘沙出来的人精，在这一行，以讹传讹可是吓不到人的，而段谨言的威慑力，都是积累的一笔笔血债！小段，我不能为了帮你，而拿自己的这条命去赌，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笑了笑：“那你搬出段谨言做靠山，就不怕他会找到你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你相信我，根叔是绝对不会找段谨言去考证的，更不会冒着风险去跟段谨言硬碰！所以这件事不会传出去，否则他的其他合伙人知道他得罪了段谨言，那还不炸了锅？” 苏家梁露出了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容：“况且这事就算真传出去，也是因你而起啊，你们的血缘关系又不是我编出来的，难不成他还能对你这个亲儿子下手吗？哈哈！” 我听到这话，也跟着笑了，只不过露出的是一个苦笑。 如果苏家梁知道我在墓中找到段谨言，对方连面都不跟我见，甚至连我的死活都不顾，还不知道作何感想。 既然花豹的联系方式要不到，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梁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为难你，但还是希望你可以力所能及的帮我寻找段谨言，如果日后他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找到你，也希望你可以通知我一下，规矩我懂，我不会过问你们生意的内容。” “可以，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苏家梁看着我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唉……说起来你这孩子也够可怜了，二十好几连自己的父亲都没见过！要么怎么说段谨言是个狠人呢，这么好的一个大儿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如果我儿子有你的一半本事，估计我都乐开花了！可惜啊，我家那个败家子，在国外就知道喝酒泡妞，要么就是买名表、买跑车！ 上个月我接到国外管家的电话，说我儿子被抓到警局去了，一问原因，竟然是参加了一个什么淫趴，还他妈的磕了药！最可气的是，听说那个派对的一张入场券，就要十万美金！老子整天在国内提心吊胆的赚钱，这个小畜生可好，整天就是变着法的琢磨怎么把钱花出去！” “他都这样了，你也不管管？” 我轻轻蹙眉：“孩子花点钱也就算了，但吸毒可不是小事情，不管住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医生，对他进行强行戒断了，我二十几岁就自己出来闯江湖，为了避免仇家追杀，刚有点钱就把孩子送到国外去了，从小到大，总共也没跟他见过几面。” 苏家梁自嘲的笑了笑：“在外人看来，我苏狗子已经是业内大拿，手握百丈金山，钱财潮水而来，谁又知道我的苦衷啊！刚开始赚到钱的时候，我就想着抽身，但总是觉得还能再赚一点，混到现在，想抽身也出不去喽！说起来，我们家的情况也跟你家差不多，只是我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就是不知道段谨言怎么想的。” 一想到连苏家梁这种人都能因为亲情缺失而懊恼，我脑中又浮现出了在泽王墓中，段谨言不肯见我的场景，顿时甩了甩头：“梁爷，现在谈判已经结束了，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苏家梁也缓和情绪，看向了窗外：“你今天刚到洛阳，就被我拽去谈判，又顺利吓住了根叔他们，当然是给你接风加庆功了！我已经定好了酒店，喏，已经到了！” 我顺着苏家梁示意的方向望去，外面是一家大气恢宏的酒店，等我看到站在门前台阶上的人，顿时一愣：“宋老三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266章 崩溃 我坐在车里，远远看见宋老三站在酒店门前，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虽然我之前多次对宋老三产生过猜忌，可是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能够放心托付的伙伴。 却没想到，就是这个在我看来亲密无比的人，却向我捅出了最疼的一刀。 苏家梁见我问起宋老三的事，也跟着有点懵：“你跟宋老三一直焦不离孟，当初被我扣住的时候，为了保护他，都要把他带在身边，怎么会这么问？你们俩的关系那么好，他来洛阳没有告诉你吗？” 我这边正犹豫着要如何回答苏家梁，猴子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庆淮的车停下之后，猴子推开车门，像是疯了一样的冲上去，一个飞脚就把宋老三给踹了个跟头，然后开始骑在他身上暴揍。 看见猴子的动作，我也连忙喊司机停车，打开车门赶了过去。 “王八蛋！我他妈的那么相信你，你竟然出卖我们！你还是个人吗！” “我赵轻候朋友不多，却把你宋老三当成了最崇拜的人！” “我拿你当亲哥！你他妈的拿我当表弟！” “混蛋！另外两门给你的钱就那么重要吗！值得让你出卖我们的友情！” “你这个冷血动物！” “白眼狼！当初我跟段公子为了救你，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冷先生府上跟人斗口！这些恩情在你眼中，还不及冷冰冰的钞票吗！” “算我赵轻候瞎了眼！一腔热血喂了狗！” “你这个见利忘义的王八蛋！” “……！” 猴子每骂一句，拳头就会重重落在宋老三的身上。 周边的保安和庆淮等人见状，也一拥而上，直奔两人跑去，开始拉架。 而我只跑了两步就停下了。 宋老三当过兵，还是四门传人，身手自然不错。 我原本怕他会伤到猴子，结果他在挨打的时候，根本没有还手，也一声没吭。 苏家梁选的是一家档次极高的酒店，安保队长听说门外有人打架，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对属下喊道：“愣着干什么，快报警啊！” “不用！” 鼻青脸肿的宋老三忽然喊了一句，紧接着爬起来，擦了擦口鼻位置的血：“我们闹着玩呢，下手重了一些。” 安保队长看到宋老三衣襟上的血迹，还有我们开来的几台豪车，一时间也有些左右为难：“先生，你确定真的不用报警吗？” 庆淮微微摆手，他的司机直接搂着安保队长的脖子把他带到了一边：“你过来，我是庆氏集团的人，这事我跟你聊。” 苏家铭这时也对看热闹的人吼了一嗓子：“都看什么看，散了！” 人群散去，宋老三狼狈的看着我：“小段，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很大的怨气，可是我做的一些事情，也是有苦衷的，我不祈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别恨我。” 我原本以为，我对宋老三的恨意会让我跟猴子一样，选择对他拳打脚踢，可是真看见他这副模样，我发现自己的心中竟然没有恨意，只剩下酸楚：“所以，出卖我的人真的是你，对吗？” 宋老三做了个深呼吸：“是！” 我嘴唇颤抖了几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别问了。” 宋老三避开了我的目光，苦笑道：“我宋家门的门风就是左右逢源、油嘴滑舌嘛，有些话说出来，未必能让大家都舒服，现在这样也好，最起码我解脱了……小段，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呵呵。” 我沉默半晌，只是冷笑一声。 苏家梁见气氛僵住，也上来解围，揽住了我的肩膀：“小段，大家都是自己人，没有解不开的矛盾，有什么话去酒桌上聊！” 此时我一刻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算了，我今天没什么胃口，这顿饭不吃也罢！既然这边的事情办完了，我还有其他事情处理，告辞了！” 苏家梁看出了我的反常，也没有挽留，对苏家铭使了个眼神：“老三，去送送！” “不必，我自己走！” 我拦住了想要上前的苏家铭，随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开。 猴子见状，也跟了上来，怒气冲冲的说道：“他妈的，宋老三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出卖了咱们，竟然还有脸来这里见面，段公子，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了？” 我侧目，平静的看着猴子：“猴子，我想一个人走走。” 猴子看见我这个异常的举动，似乎是有些害怕：“段公子，你没事？” 我拍了拍猴子的胳膊：“没事，你先去机场等我，我只是一个人走走而已。” 春山如笑，杏雨梨云。 洛阳繁华的街头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路边，脸上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无声抽泣。 我的情绪崩溃了。 段谨言做出的事情，让我特别害怕被人抛弃。 从小的自卑心理，也让我从来不敢主动表露感情，这种内向的性格，导致我朋友特别的少。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我已经将宋老三看做亲哥哥，对他产生了严重的依赖性，没想到从头至尾，我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目标。 我心心念念的段谨言，也将我当成了一个拖油瓶，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一面。 一时间，我感觉自己已经被整个世界抛弃，我没有一个亲人，所有跟我接近的人，都只是看中了我的利用价值。 这一刻，我忽然想起了爷爷，只有在他身边的那些年，我才算是真正感受到了温暖。 一想到爷爷，我的心情更加糟糕，眼泪也掉的更凶了。 从市区走到机场，大约五个小时，走的我双腿麻木，脚也疼得厉害。 长时间的步行耗空了我的力气，也让我整理好了心情。 到机场的时候，我已经将全部的负面情绪宣泄出去，重新成为了那个只身与其他三门和段谨言抗衡的段家门主。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苏家梁也来到了机场，看到我之后，苏家梁一脸责备：“小段，咱们刚刚与根叔那些人交恶，你自己离开也就算了，怎么身边连个人都不带，这要是出了问题可怎么办？” 我笑了笑：“你不是也说了么，根叔被段谨言吓得连生意都不敢要了，怎么敢对我动手呢？” “也对，但你如今身份特殊，凡事还得多留个心眼。” 苏家梁笑着转开了话题：“小段，我来找你，主要是聊一下生意上洗钱的事情。” 第267章 京郊茶会 “洗钱？” 我听到苏家梁说出的一番话，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梁爷，生意上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处理的，我对此一窍不通，这种事我恐怕帮不上你啊！” “你误会了，我说的不是我的钱，而是你的钱。” 苏家梁哈哈一笑：“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咱们的生意，你有一成股份，让你回去之后，成立一家艺术品公司嘛！咱们的钱都是海外公司打进来的，你只需要挂名就可以，向国外发货的事情，代理人会负责，你只要负责收款就可以了。” 我这才明白苏家梁的意思：“好，这件事等我忙完这阵子，会尽快处理。” 苏家梁微微撇嘴：“算了，你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是那么了解，这种事处理起来也不会得心应手，我已经派代理人去沈阳帮你处理相关事宜了，他们是专业的经理人团队，等流程处理完毕，你只需要签一个字就可以了。” 我知道苏家梁是在见过根叔之后，急于跟我达成捆绑，思考了一下回应道：“签字的事情，找猴子就可以了，最近我的事情比较多，而且身份还比较特殊，生意挂在我的名下，难免树大招风。” “也好，这一成股份是你的，该如何处理，由你自行决断。” 苏家梁也没计较，转语道：“小段，我知道有些事情我不该多嘴，但你和宋老三毕竟都是生意上的股东，所以关于你们俩之间的问题，我还是想要了解一下，你看……” “梁爷，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跟宋老三之间的矛盾，绝对不会影响到这边的生意，私下能够解决。” 我不想让自己刚整理好的心情遭到破坏：“至于我拜托你的那件事，也请你一定上心。” 苏家梁拍了拍我的胳膊：“你尽管放心，我苏家梁这个人，还是有信誉的。” …… 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筹备参加冷先生的茶会，准备通过这件事来拓展自己的人脉。 此时距离茶会开始，还剩下五天时间，原本我还想着处理完根叔的事情，在洛阳小住几日，一来是为了游山玩水，让自己散散心，二来也是想跟苏家梁聊聊我那一成股份的事情。 既然我已经生出了复仇的心思，金钱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苏家梁主动提出帮我办代理公司，我也欣然应允。 他的意图很明显，给我股份就是贪图我跟段谨言的关系，既然段谨言已经抛弃了我，我用他的名气赚钱，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只是宋老三的出现，让我对洛阳彻底失去兴趣，连夜乘坐航班回到了北京。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这天一早，我就带猴子等在了冷先生的家门外。 八点半整，三台红旗h9停在街边，冷先生也顺着敞开的大门走了出来，看到我在街边，他莞尔一笑：“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等着？” 我如今依附于冷先生，将自己的姿态压得很低：“来得太早，怕打扰您休息。” “瞎客气。” 冷先生哭笑不得的扔下一句话，迈步向车辆走去：“去年这个时间的茶会，我带去的人打了眼，让我走宝了一次，那东西不值钱，却让我的面子上过不去，今年你跟我过去，一定得给我争口气。” “冷先生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我跟在冷先生身后，试探着问道：“您也知道，猴子是我的好友，而且对古玩兴趣极重，您看今天这茶会，能不能让他也跟着开开眼？” 冷先生坐进车里，笑呵呵的回道：“当然，茶会有规矩，每人可带一名随从，我带的是老茂。小段，你记住，跟我在一起，你不是我的跟班，而是我的朋友。” 冷先生这话一出，我心中顿时划过了一抹暖流。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别管冷先生怎么客气，我只要跟他出现在茶会，那么充当的就是一个跟班的角色。 以他的身份地位，全国想要给他当跟班的人，恐怕一火车皮都拉不完，而冷先生愿意给我这个台阶下，已经很照顾我的面子了。 我跟冷先生同坐一车，一路聊着天，赶到了昌平的一处庄园式酒店。 来的路上，冷先生已经跟我讲过了，他们每次举办茶会，都会选在这里，据他所说，这是他们商会一名成员的私产，有关于商会的内容，冷先生没有多说，我同样没有过问。 我们赶到庄园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停满了豪车，来来往往的人，看起来每一个都身价不菲的模样。 这些人见到冷先生，无一例外全都点头哈腰的打着招呼，谄媚的表情跟身上的文玩挂件与顶级腕表形成了强烈对比。 猴子跟在我身边，看着冷先生众星捧月般走在人群中，低声嘀咕道：“段公子，我刚刚看了一下，这整个庄园里面，冷先生座驾的档次是最低的，但那些人却全都对他毕恭毕敬，你说他究竟有什么背景啊？” “你问我，我问哪个爹去啊！” 我撇了下嘴：“不过冷先生的背景，的确超出了咱们的想象，到了他这个身份，已经不再需要那些车啊、表啊一类的配饰去彰显身份了，他坐红旗，不是因为买不起更好的车，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支持国货呢！所谓藏锋守拙，指的就是冷先生这种人。” 猴子羡慕的看着冷先生：“真牛逼，如果我这辈子能混成冷先生这样，哪怕只有一天，我都知足了！” 我笑着回道：“别做梦了，你看现场的这些人，哪个不是身份显赫的人，能让他们同时低头，可不是仅凭某个人的努力能做到的！冷先生的底蕴，至少也得是几代人的积累，而且还是吃过苦、受过冻的那一批！” 猴子嗒着嘴品了一下我的话：“要么怎么说，人生还是得努力呢，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应该莫过如此了！就像你一样，一年前你连四门是什么都不清楚，即便段家已经破落成这副模样，但你还是可以凭借家族积累，结交冷先生这种关系，我真难以想象，再让你发展个十年八年，你还会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段慎行！” 我们俩正嘀嘀咕咕的走着，前面的冷先生忽然停下了脚步。 一名跟冷先生年纪相仿，气质不凡的男子站在台阶上，戏谑的看着他：“呦，六公子今天这么闲着，又来这里学艺啦？” 原本笑容满面的冷先生，在看到对方之后，脸色霎时间变得阴沉下来。 第268章 艳压群芳 进入庄园之后，我始终走在冷先生的斜后方，刚好捕捉到了他脸色出现变化的瞬间。 我认识冷先生也有小半年了，虽然接触不多，但他始终给我一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感觉，哪怕在他身边，这个人也让我感觉自己离他很远，骨子里就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而对面那个中年，却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冷先生动了真怒。 说明两个人是知道互相底细的，只有在无法伪装的情况下，冷先生才会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又是一尊不好惹的佛爷。 这么想着，我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中年。 此人身高大约一米七五，相貌堂堂，胸前的一串挂饰极为亮眼。 这串念珠由南红、蜜蜡和绿松石组成，每一颗珠子都是顶级品质，单独拿出来一颗都价值不菲，这一条更是价值连城。 最绝的地方，在于这念珠下面还有一块大师工的玉牌，颇有几分乾隆宫廷玉雕名家朱永泰的味道，一眼开门的行货。 面对中年的揶揄，冷先生也还以颜色：“所谓学海无涯，人总得活到老学到老，我以学生自居，现眼一次倒是没什么，就怕有些人故步自封，以大师自我标榜，万一摔了跟头，那才真是贻笑大方。” 那中年脸上倒是没有出现变化，反而笑吟吟的开口：“六公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嘴上不饶人！只可惜在这种靠眼力说话的地方，牙尖嘴利可伤不到人。” 冷先生被噎了一句，顿时冷哼一声，甩手向台阶上走了上去。 我看见冷先生的动作，顿时跟在后面，快步跟了上去。 冷先生避开那个中年，胸口剧烈起伏：“小段！”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冷先生生这么大的气，快步走到他身边：“冷先生，什么吩咐？” 冷先生认真的看着我：“林江皓跟我家里有世仇，不论什么事情，他都想压我一头，今天这个场子，你必须帮我找回来！是必须！我说得够清楚吗？” “您说的林江皓，就是刚刚的那个人？” 我知道跟冷先生这种人打交道，最忌讳多嘴多舌，但还是把这句话给问了出来。 我刚刚亲眼看到冷先生在那人手中吃了瘪，如果不查清对方的底细，就上去硬钢，倘若被记恨可就麻烦了。 我毕竟不是冷先生的手下，而且沈阳那边的生意也即将启动，如果林江皓真的是不好惹的瘟神，我就算再想向冷先生靠拢，也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冷先生并未避讳我的问题，点头道：“之前我对你说，我以前在参加茶会的时候，曾经走过宝，让我丢了很大的人，而那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正是林江皓，当时他联合自己的那些狗腿子，让我摔了一个大跟头，丢尽了颜面，这个场子，我今天必须得找回来。” 我见冷先生仍未提及林江皓的身世，索性开门见山的问道：“冷先生，说句不该说的话，古玩一行，走宝打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玩的就是一个雅致的心境，尤其到了您这个地位，早都有了一定境界，怎么还会因为一次打眼事件而耿耿于怀呢？” “你真的以为，我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古玩吗？” 冷先生眯起眼睛，沉声道：“我跟林江皓都是家族子弟，之所以身在市井，是因为我们需要打理家中的产业！而这所谓的茶会，除了正常的古董交流，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就是来主动献宝的，我们也会互通有无，提供一些生意上的便利！我跟林江皓之间，存在着一种无形的竞争关系，我陷入颓势，自然有人水涨船高！这些事你知道皮毛就好，了解太多反而对你没好处。” “嗯。” 我适可而止的打住话题，继续跟在了冷先生身后，同时额头也渗出了一层汗珠。 果然跟我设想的一样，林江皓也是一个跟他同等地位的大人物。 此时的冷先生明显已经被林江皓激怒，摆明了要在茶会上胜他一筹。 我并不是冷先生的门客，如果替他出战，必然会得罪林江皓。 但我若是置身事外，可就连冷先生都给得罪了。 我来这个茶会的本意，是过来交朋友的，没想到门还没进，反倒先被夹在了两座大山之间。 一路思考着对策，我便接受了搜身，将电子设备上交后，跟冷先生走进了宴会厅当中。 这宴会厅被收拾得空空荡荡，只有正中心的位置有一个演讲台，最外围则摆了一圈环形的桌椅，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珍玩古董，墙上也挂着名贵字画和书法作品。 猴子一进这门，连眼睛都看直了：“段公子，咱们这趟真没白来啊！你看这屋里的东西，恐怕就算掏开一座王爷陵，也出不来这么多东西？” “你说得太夸张了，这屋里的东西虽然多，但是能入眼的很少，大多都是清晚期，甚至民国的东西，而来到这里的人又都是行家，基本不存在捡漏的可能，别说冷先生，能被我看上的都没有几样。” 我目光环视，看着那些陈列的物件，补充道：“估计这些东西只是来的客人嫌自己的展台空旷，所以摆出来凑数的物件，真正的好东西，是不会在这时候亮出来的。” 一直跟在冷先生身边的茂叔，将他送到正对演讲台的位置以后，这才向我走来，带着我向稍远些的位置走去，在一张空桌子前站定：“这里就是你们的位置，等一下先生有需要的时候，我会示意你过去。” “好。” 我点头答应下来，等茂叔离开后，看着空旷的座位，对猴子轻轻挥手：“把咱们的画挂上。” “啊？” 猴子有点懵的看着我：“段公子，你刚刚不是说别人压箱底的‘虫儿’都没拿出来吗？咱们只带了一幅画来，如果直接挂出去，是不是显得太空旷了？” “空旷总比空着强！” 我将随身的挎包放在椅子上，摆了摆手：“咱们的确只带了一幅画，但这整个大厅的东西，都没有一件比这画更惊艳！冷先生他们都是大藏家，一旦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咱们这幅画未必能排上号，但在这之前，咱们必须做到艳压群芳，才能被人注意到。” 第269章 唐老 在我的授意下，猴子踩着板凳，很快就将李教授送给我的那幅画，陈列在了后面的展架上。 环视整个大厅，所有人的展位全都满满当当，只有猴子我们俩这个位置，除了一幅画之外，显得空空荡荡。 对此我倒是表现得很轻松，所谓金玉一块，抵过烂瓦一堆，古玩这东西可不是凭借数量取胜的。 至少目前看来，这房间里陈列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一件东西能从观赏性和历史价值等角度，比过我这幅画。 要知道，这幅画当年可是能被我爷爷看中的东西，以他在业内的地位，就足够说明这幅画有什么样的价值。 能够参加今天这个茶会的富商，除了少数单纯是为了过来给冷先生和林江皓他们这些大人物献宝的，也有不少是真正的玩家。 古玩行的规矩跟其他行业都不一样，这一行只以宝物谈成败，不以身份谈高低，大家佩服的都是有眼力的人，所以像是冷先生他们这种带有商业性质和利益勾结的茶会，放在以前是被行内人深恶痛绝，相当不齿的。 只是在当下这个年代，古玩行早已经加持了许多原本跟这个圈子不相干的属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在这个金本位的时代，各行各业都显得浮躁，自古以暴利着称的古玩圈子，自然难逃此劫。 得益于古玩行的特殊属性，今天这个场合大部分的人，还是真正的行家，或许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都不对等，但大家聚在一起，主要交流的就是文玩知识。 只要你眼力到家，而且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再有圈内人作保推荐，就有资格参加这个茶会，虽然听起来容易，但这里毕竟都是大玩家，所以这门槛还是挺高的，我所说的这个身份不对等，只是指他们如果不在古玩行的话，恐怕一辈子也接触不到冷先生这种人，但能来这里的人，本身也全都是京城文玩界的大藏家。 猴子刚把那幅画挂好，我旁边展位的摊主就回来了，此人三十多岁，剃着一个大光头，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牦牛骨的项链。 光头只是随意一瞥，就被我们展出的画吸引，站在桌前看了半天，啧啧称奇道：“小兄弟，你这幅画一眼开门，至少得是明晚期的东西了！只是这画有些怪啊，怎么一没有题跋，二没有印章呢？” 一名路过的白发老者听到声音，站定后开口道：“这可不是明晚期的画，是宋代的，而且出自大家之手！” 光头看见老者，微微躬身，表现得十分客气：“唐老，这次的茶会，您老也参加了？” “上次的茶会中，冷先生在林先生手中吃了瘪，心里肯定憋着一股气，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次茶会一定十分热闹，我老头子当然得过来看看。” 唐老笑着回答完光头的问道，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我那幅画上：“这婴戏图之灵动着实少见，着色如此鲜艳却又不艳俗，尤其是右下角那名孩童，分明是沮丧神情，却将形态和童真表达得淋漓尽致……婴戏图画哭脸娃娃，却又毫无违和感！妙！真是妙啊！” 光头原本只是觉得我那幅画不错，听到唐老的赞叹，重新审视起来：“唐老，您可是业内泰斗，竟能对一幅连题款都没有的画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唐老的目光恨不能将那幅画吃掉：“这画妙就妙在它没有题款！从尺寸来看，这幅画并未经过裁切，说明作画者原本就没有落款，但它又是一幅完整的画作，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画是练手的作品！而一幅练手的作品都如此完美，难以想象能让作画者感觉到满意的画作，究竟得达到什么样的水准！” 唐老在京城也算是行内泰斗，许多在大厅中闲逛的掌柜们，看见他对我的画进行点评，很快就围过来了二十几人。 他的这番见解，也让我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之前我在李教授家中见到这幅画的时候，只是好奇这幅画为什么没有任何标识，却忽略了其中的故事。 而这老爷子三言两语就道出了其中缘由，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光头是个功利主义者，看见唐老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撇嘴道：“文玩这东西，只有找到出处才赚钱，宋代出名的画家不少，这婴戏图如果伪造上唐寅的落款和印章，恐怕都足够送到那些大拍卖行去送拍了！” 唐老呵斥道：“乱讲！这幅画乃是无价之宝，你伪造题跋，那是在毁坏它的艺术价值！或者说，这幅画没有题跋，才是它最大的乐趣，越是内功深厚的人，越能看到它的价值所在！” 我由衷的敬佩起来：“老爷子慧眼如炬，这番见解令人佩服。” 唐老所谓的内功，指的是自身的文化素养，以及对历史文化的了解。 南宋出名的画家就那么多，这幅画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正因没有题跋，不知道它出自哪位名家，才会更激发人猜测的心思。 随着阅历的增长和文化底蕴的增加，可能有人三十岁时看它像是李嵩的，四十岁再看，就像是苏汉臣的了，这种与历史人物共情的状态，才是顶级玩家的终极追求。 唐老对我笑了笑：“南宋婴戏图的几大家，鲜有作品流传于世，只留下了李嵩、刘宗道、杜孩儿等人的名字，这幅画对于考证南宋画史有着极为重大的意义，不知道小友可有心思将这幅画让给我？” 我削尖了脑袋跟冷先生来茶会，本就是为了拓宽人脉，见唐老阅历不凡，对此人倒也有些兴趣，不过并未把话说死：“老爷子，您也看见了，我这摊位只有这一样物件，若让您请走，面上可不好看。” “你放心，我知道这茶会的规矩，既然看中了你的东西，当然得拿出我的诚意。” 唐老伸手指向了冷先生他们那边：“我的展位就在不远处，只要你愿意出让这幅婴戏图，我用夏圭的一幅带题跋与落款的人物立轴跟你交换，如何？” 第270章 老狐狸 唐老的话一说出口，人群中顿时传出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夏圭，字禹玉，在绘画方面被称为“南宋四家”之一，他的山水画师法李唐，又吸取范宽、米芾、米友仁的长处而形成自己的个人风格，虽然与马远同属水墨苍劲一派，但却喜用秃笔，下笔较重，因而更加老苍雄放，号称“马夏”。 旁边的光头听到唐老开出的条件，吞咽了一下口水：“唐老，据我所知，夏圭的传世作品均被辑入《故宫名画三百种》，其中一幅《遥岑烟霭图》，现就藏于故宫博物院，没想到民间竟然还能有他的画作！” “是啊，那幅画也是我费尽心思才得来的，始终视若珍宝，更是今天这个茶会压箱底的宝贝。” 唐老神采奕奕的看着我：“小友，你看我这个当账的物件，你可还满意？” 我嘿然一笑，委婉的回应道：“老爷子，实在抱歉，我这个人对于书画造诣不深，这幅婴戏图也是家里老一辈传下来的，您也知道，伺候古画是一件劳心费力的事情，所以我不想再拿同类的物件了。” “小兄弟，你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唐老跟你换东西，你竟然也给拒绝了？” 大光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该不会不知道夏圭是谁？那可是南宋四大家之一，跟李唐、刘松年、马远齐名的绘画大师。” “我这画不值什么钱，唐老的东西太贵重，我不敢收。” 我挠了挠头，装傻似的给出了一个回答，但心里却一点都没在乎。 都说古玩行水深，而且没什么好人，没想到就连唐老这种受人敬仰的泰斗，也动了骗宝的心思。 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分明就是看我年纪尚轻，将我当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 夏圭的确是南宋四大家之一，他早年间画人物，后期才画了山水，并且是以山水着称，才跻身四大家之列的。 此人下笔较重，画风老苍雄放，在用墨方面，尤其善于调节水分，而取得更为淋漓滋润的效果，在山石的皴法上，常先用水笔淡墨扫染，然后趁湿用浓墨皴，造成水墨浑融的特殊效果，被称作泥里拔钉皴。 至于夏圭的人物，我虽然不敢说不好，但是跟他的山水比起来，绝对没有那么出彩。 但凡是夏圭画出来的人物画，一定是他早期的作品，我连看都不用看，也能猜到那画没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如果是让我去收这幅画，面对出自南宋四大家手中的古画，花多少钱我都愿意砸下来，但要是让我用这幅婴戏图去换，我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原因很简单，其一是因为夏圭的人物画不出名，唐老那画最出彩的点，只是在于夏圭的名气。 其二是因为夏圭有画作流传于世，但我这幅没有署名的画，虽然找不到主人，但稍微懂点行的人，都清楚它九成是仅存于世的孤品。 如果上拍的话，我这幅没有题跋落款的画，肯定是比不上唐老那幅人物图值钱的，但是在唐老和冷先生他们这种大藏家眼中，这东西是绝对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他们不缺钱，未必能看得上夏圭的人物画，但一定会喜欢我这幅婴戏图。 这就像是一杯水，对于寻常人而言并不重要，但是对于身在沙漠要渴死的人来说，意义非凡。 这个比喻或许并不恰当，但大致的意思还是差不多的。 唐老见我两次回绝，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意，依依不舍的叹了口气：“可惜，我今天注定是与这幅画有缘无分啊！” 其余人闻言，也都嘀嘀咕咕的说我是个傻子，摆在眼前的漏都不去捡。 我隔壁展位的光头一看就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眼见我回绝了唐老当账的条件，赶忙凑了上来，顺手在自己的摊位拿起一只宣德炉递了过来：“小兄弟，你刚刚说自己不喜欢字画，那你看看我摊位上的这些东西能入眼吗？只要你愿意换，我这里的东西你随便挑。” 我接过光头的香炉，连看都没看，都倒着扣在了他的桌子上。 倒不是因为这香炉做的太假，而是做得太真了，他这种双鱼耳炉市面上本就罕见，而且价值要比他桌上其他所有东西加起来还高，如果这是真品，根本不可能被摆在桌子上。 光头看见我将双鱼耳炉倒扣，用身体将其挡住，低声道：“小兄弟，你回了我的东西，是不是该给我讲一课啊？” “咱们之间没有贸易关系，你这东西想怎么用我管不到，也不想管。” 我戏谑的看着光头：“我来这里是交朋友的，我真想讲，你敢听吗？” 光头看我年少，正欲再说些什么，他身后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就连唐老看见赶来的林江皓，都客气的打了个招呼：“林先生，您怎么有雅兴，来这种小展位掌眼了？” “听手下人说您来了茶会，想着打个招呼，却看见这里聚了很多人，来凑个热闹。” 林江皓谈笑间，忽然看见了我身后的那幅画，盯着瞧了十秒钟左右，微微点头：“这画有点意思，竟然无题无款……阿胜，你可能看出这幅画出自谁人之手？” 林江皓身边，一名穿着西装，大约二十五岁上下的青年上前一步，对我微微颔首：“小哥，我可否上前观摩？” “当然，请！” 我知道林江皓不好惹，同时也想看看他身边的人都有些什么本事。 阿胜对我点头示意，然后走到展台后方，将自己手表的表盖掀了起来，我这才发现，他的表盖竟是一个放大镜。 他对着那幅画检查了三分钟左右，转身道：“林先生，这幅画是真迹无疑，我认为此画应该出自南宋画师杜孩儿之手！” 面前的这幅画，就连我爷爷和李教授都没有争论出一个高低，而且唐老刚刚也没敢确认，但这个叫阿胜的青年，却直接点出了这画的作者。 就连我都忍不住问道：“先生，你说这幅画是杜孩儿所作，可能给我讲讲缘由？” 唐老同样跟着点头：“不仅这位小友好奇，老朽也颇为不解，那杜孩儿既然没有传世之作，你如何断定这画是出自他手呢？” 第271章 回绝 阿胜见我跟唐老都向他求问，并未答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林江皓。 后者莞尔一笑：“唐老是我的忘年交，既然他发话了，那就讲讲看，也让诸位长长见识。” “南宋时期的名画师不少，但画婴戏图最为出名的，要数刘宗道和杜孩儿两人。” 阿胜站在画前侃侃而谈：“这两人当中，刘宗道擅画‘照盆孩儿’，简单来说，就是孩童和水中的倒影，据记载，刘宗道的照盆孩儿灵动活泼着称，以水指影，影亦相指，形影自分，而且此人极善于画扇面，每构思一幅新画出来，都得先画上几百套再出货，防止他人模仿。 而杜孩儿这个名字，只是一个代称而已，此人生在开封，因画婴孩出名而被叫做‘杜孩儿’，他在汴京享有盛名，据传有一画千金的美誉，全国的达官显贵均高价聘请他为自家的孩子作画，甚至形成了一种风潮。 根据我的鉴定，这幅画存在于南宋时期，而那个时代能画出这种水平的画家寥寥无几，有传世作品的，风格又全都对不上，也就只剩下了刘宗道和杜孩儿两人，这幅画落笔细致，细节处理之精细，在古画中是相当罕见的。 我刚刚说过，刘宗道作画有个习惯，那就是每次出画，动辄便会画上几百幅，长此以往，便注定此人在婴戏图的绘画上会得心应手，行笔也更加流畅，对于细节的处理绝对不会这么细致。 综上所述，能在那个时代将婴戏图画到如此水平的大师，也就只剩下没有作品传世，却在典籍中留有诸多事迹的杜孩儿了。” 我听到阿胜的分析，将视线瞥向了林江皓。 难怪这家伙可以始终压着冷先生一头，原来身边还有阿胜这样的高手。 当初李教授拿出这幅画的时候，我虽然也猜出了这幅画有可能出于刘宗道和杜孩儿之手，但实际上对于这两人的了解却极为有限，只知道南宋时期有这么两名擅于画婴戏图的画家。 而阿胜只看了一眼这幅画，不仅确定它就是杜孩儿的作品，甚至还对杜孩儿和刘宗道的过往如数家珍。 这可是了不得的本事。 中华历史五千年，像是刘宗道、杜孩儿、李嵩这些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却没有作品流传的画家、诗人如恒河沙数。 在文玩行，可没人会去费时费力的记住他们的名字，因为这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阿胜能对这种人的典故如数家珍，这种本事可不是用来装逼的，而是他拥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像我一样，从小就系统性的学习过这一类的知识。 “有点意思。” 林江皓听完阿胜的介绍，饶有兴致的看向了我：“我之前见过你，你是跟小六子一起来的，对吗？” 我知道林江皓的身份不一般，而且我本身也跟他没有什么矛盾，很客气的回应道：“林先生慧眼，我的确是冷先生的朋友。” “冷先生？哈哈！看起来你们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小六子竟然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没有告诉你。” 林江皓对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紧接着转语道：“小家伙，你这幅画我看上了，能否割爱让给我呢？” 我知道冷先生跟林江皓有仇，自然不可能跟他去交易，顿时回绝道：“林先生，实在抱歉，我今天来到这里，是奔着长见识来的，您也看见了，我这展位只有一幅画，如果被您匀走，我这里可就太难看了。” 看得出来，林江皓对于我面前的这幅画特别喜欢，不假思索的回应道：“这个好办，我的展位也放着不少东西，把这画给我，那边桌上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拿，想拿多少都可以。” 我悻悻道：“林先生，这幅画是我的家传，今天放在这里，只为展览。” “有句老话叫崽卖爷田不心疼，既然这画你不想让，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我本以为林江皓会因为我的态度大发雷霆，但他只是扔下一句话，并没有为难我。 想来也是，林江皓毕竟是国内顶级的大玩家，什么样的宝贝都见过了，得不到最多也就是惋惜，总不至于仗势欺人来我这里明抢，毕竟我是跟冷先生一起来的，他若真这么做，反倒是顺了冷先生的心意。 猴子看着林江皓远去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失落：“段公子，你真的不决定跟林江皓交易吗？刚刚咱们过来的时候，我可看到他的展位上有一套翡翠围棋，就跟咱们在李蕃墓当中看见的一模一样！你可是说过，那东西一旦成套，价值不菲！” 我坐在椅子上点燃了一支烟：“你说的那套围棋，我在进门时就看见了，是晚晴的东西，用料的确是翡翠，但水头跟李蕃墓里面的那一套，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换咱们这幅没有题款的画倒是够了，但咱们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猴子机智的眨了眨眼睛：“咱们也可以不仅仅只拿那套围棋啊！姓林的可是说了，只要咱们把画让给他，那桌上的东西咱们可以随便拿，咱们如果把他的东西来个卷包会，那不就赚大发了嘛！” 我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如果咱们今天不是跟冷先生来的，我一定会采纳你的意见，但我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赚钱的，如果用这种方式跟林江皓交易，咱们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到时候整个京城的古玩圈，都会传出咱们贪得无厌的名声，以后咱们还怎么在圈里混啊？” “你说的道理我也清楚，但我怎么想都觉得可惜了，毕竟咱们损失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如果真能把林先生那一桌子东西来个一枪打，这钱来得可是比抢银行都快啊！” 猴子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傻笑着说道：“段公子，最近这半年多，我感觉咱们的日子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换在以前，这里随便一样东西的价值，就能让我惊掉下巴，而现在这么多东西与自己失之交臂，我竟然仅仅感觉有一点点心疼。” “人都是随着认知成长的，四门的身份的确让我走了捷径，以后这种茶会我们会经常参加，遇见的好东西也会越来越多，等你什么时候能做到像是冷先生和林江皓一样处变不惊，那才是真正修炼到家了。” 我这边正跟猴子闲聊的时候，大厅内忽然传出了一阵钟声，原本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向各自的站位走去。 看见这一幕，我也坐直了身体。 大厅中悠扬的钟声，意味着本届茶会就此拉开帷幕。 第272章 以物易物 这是我第一次参与私拍，对于相关流程并不了解，在茶会开始之后，只是安静的观看。 主持人长篇大论的陈词滥调不做赘述，念完开场白之后，主持人看了一下手中的提词板，朗声道：“诸位来宾，我宣布本届文玩交流茶会正式开幕，接下来请各位鉴赏47号送展的藏品，为晚清名臣张之洞的书法立轴。” 听到这个名字，我顿时来了兴趣。 张之洞为晚清名臣、清代洋务派代表人物，祖籍直隶南皮，字孝达，号香涛，时为总督，故时人皆呼之为“张香帅”。 他与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并称为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不过还有一种说法，称四大名臣为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彭玉麟。 在华夏的历史长河中，清朝作为最后一个封建王朝，距离如今只过去了一百多年，所以张之洞的传世作品还是不少的，他本身就是一名书法家，再加上名臣的加持，近些年书法作品的行情也是水涨船高。 想来这届茶会用张之洞的作品作为开场，也是经过举办方深思熟虑的，既显示了历史的厚重，又不是难得一见的珍宝，作为垫场最合适不过。 主持人话音落，便有两名礼仪小姐从台后走出，捧着一个大托盘向冷先生和林江皓那边走去，后面还跟着几个推着行李车的服务生。 与此同时，主持人身后的大屏幕上，也放出了那幅书法的高清图片。 这幅书法红底黑字，笔力遒劲，俊迈豪放，正符合张之洞结体求丰，用笔求润的风格。 落笔处，写着“南皮张之洞”的落款，再下面则是两个印章，内容分别是“张之洞印”和他“无竞居士”的别号。 趁着远处冷先生等人观摩书法的时候，我旁边展位的光头已经在抽屉里拿出一张黄色绸缎，把桌上的一只哥窑笔洗包了起来，又贴上了一张与他摊位对等的标签，见我坐在椅子上没动，开口道：“小兄弟，这头轮竞争，你不参加啊？也对，你就带了一幅画来，可怎么参加嘛！” 猴子撇嘴道：“这茶会不是拍卖吗？我们带钱来就行了呗，你管我有多少东西呢？” “哈哈，看来两位是第一次参加茶会？” 光头笑了笑：“能参加这里茶会的人，几乎都是藏家，所以大多数人的目的，都是奔着交流来的，你们看其他摊位的人。” 我目光环视，发现不少摊位都像光头一样，已经包起来了一些物件，还有的摊位包了好几件。 光头等我收回视线，继续解释道：“这个茶会的主要交易方式，就是以物易物，我们将自己想要交换的东西拿上去，然后由上拍的人挑选，如果对方看中了，就会留下你送去的东西，把交换的东西送回来，其余人则原物返回。当然了，你们如果没有东西，也可以写支票放在里面，不过能来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不缺钱的主，除非你们开出了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价码，否则是很难买到东西的。” 光头跟我们解释着茶会的规矩，那幅书法作品也从冷先生他们那边，逐渐向我们这边赶来。 根据茶会的规则，除了冷先生他们那些贵宾席的人可以触碰拍品，其他展位只能看不能碰，而且最多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我前面两个展位的老板对于这幅书法没有任何兴趣，直接摆手略过。 我听完光头的解释，也明白自己是拿不下这幅书法的，但并没有选择跳过，而是走过去观看起来。 张之洞书法学自苏东坡，所以其在创作的时候善于用侧锋，这幅画只一看笔迹，便是真迹无疑。 在礼仪小姐身后，还有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带格子的行李车，想要换这幅书法的掌柜，都会将自己准备出来的古玩放在上面。 跟我预料的一样，张之洞的书法拍卖完毕之后，接下来的拍品就变得参差不齐，虽然放在市面上都算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不过放在这种级别的茶会上，没有一件能让人眼前一亮。 我身边的大光头是个不折不扣的掮客，也不知道这家伙通过什么方式带进来了一部手机，每一轮竞拍的时候，他都会偷偷拍一张照片，然后把信息给发出去，等确认有买家之后，才会选择出手。 之前我就发现大光头展位上的几件东西有问题，但他却堂而皇之的将那些赝品给打包送了出去，而且还换回来了不少真东西。 就在我百无聊赖的时候，台上主持人的一段讲话终于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诸位，接下来我们要展出的藏品，是自由交易环节的最后一件藏品，由11号送展，为成化款斗彩龙纹盖罐，口径12厘米，高37厘米……” 猴子看到大屏幕上出现的照片，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段公子，好东西啊！” “的确是好东西！” 我看着主持人身后那张硕大的图片，也跟着点头：“釉色、款式、画工都属上乘！这种成色的罐子，我只在拍卖会的录像中见过，头些年美国的联邦国际拍卖过一只，售价接近七百万美金！” 就在这时，一名侍应生走到桌边，恭敬的对我点了下头：“段先生，茂叔让我通知您过去一趟。” “好！” 我听对方这么一说，就知道是冷先生看上这只罐子了，顿时起身向那边走过去，站在了冷先生身边，打了个招呼。 冷先生见我过来，轻轻点头：“今天的茶会规模太小，目前为止，我就看中了这一只罐子，你帮我参谋一下。” 林江皓坐在六米开外的展位，看见我跟冷先生交流，放声大笑：“六公子这么自负的人，竟然也学会了不耻下问，莫非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不成？” 冷先生被林江皓气到，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我只能岔开了话题：“冷先生，不知道您这一局，准备用什么物件当账？” 冷先生向老茂投去一道目光，老茂吩咐侍应生隔开一道屏风后，在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半米多高，十分精致的锦盒，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第273章 瑕疵 茂叔将锦盒放在桌子上之后，解开上面的丝带，缓缓掀开盖子。 一尊铜鎏金释迦摩尼背光坐像，徐徐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这佛像大约有半米高度，做工十分精致，最为难得的是经过数代流传，上面的金漆竟然没有剥落。 这佛像长圆脸，细目，小口，大耳，高鼻梁，鼻翼宽大，手施无畏与愿印，结跏趺坐，背光为尖拱形，边饰火焰纹，基座是雕刻着圣兽与花纹的莲台。 品相上乘，一眼开门，明显不是从地下取出来的，而是世代传家的宝贝。 我一看冷先生要给出去的东西，就知道他是动了真怒，提醒道：“冷先生，您这尊佛像跟那罐子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如果以物易物的话，我们不仅占不到便宜，恐怕还要吃亏一些。” 冷先生正在气头上：“无妨，只要能把东西拿到手，不让林江皓拔得头筹，我不怕吃亏。” 我正欲再劝，冷先生身边的老茂却对我微微摇头，示意我别乱说话。 老茂作为冷先生的贴身大管家，对于他的脾气秉性一定会比我更加了解，我见他都出言提醒，顿时收住了话题。 虽然我觉得冷先生这个交易并不合适，但东西毕竟是他的，连他这个正主都不觉得自己吃亏，我如果继续劝的话，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老茂给我看了一眼佛像后，就重新将盒子扣好，这时工作人员也推着那只罐子走到了冷先生的展位面前。 冷先生从椅子上起身，对我笑了笑：“上眼。” 我看着面前价值几千万的大罐，走上前去，开始认真地检查起来。 这龙纹罐小口，丰肩，上腹圆鼓，下腹斜收，附宝珠顶高圆盖。 通体斗彩为饰，盖钮上饰一五瓣小花，盖面绘有水滴纹和花纹，盖沿饰一圈卷花纹。 罐颈部同样以花卉为饰，腹部饰七彩祥云龙纹，龙纹及云纹颇具动感。 将罐身倾斜，底青花双圈内书“大明成化年制”双行六字楷书款。 冷先生虽然是玩青铜器的，但毕竟也是大藏家，一打眼就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东西，看起来品相还不错，只是我对斗彩了解不多，站在你的角度上，这东西怎么样？” “是不错，斗彩始烧于明代成化时期，成化斗彩由于其彩绘精细，是陶瓷史上最为名贵的品种之一。然而若从斗彩的发展和成熟技艺来看，还应首推雍正斗彩，雍正一朝在位虽然只有短短的十三年，陶瓷手工业的发展却在康熙的基础上有了明显的提高。” 我既然给冷先生掌眼，自然得让他知道这东西出彩在什么地方，介绍道：“斗彩的‘斗’，指斗拢、凑合的意思，将青花与彩色拼凑起来，称斗彩，有釉下斗彩和釉上斗彩两种。 釉上彩的烧成在釉的表面，它的烧成温度比釉下彩低得多，只要将制品烧至红热状即可，它的性质几乎不受釉的组成所影响，釉上彩的着色剂常常混合在易熔融的溶块中，当煅烧后就牢固地粘结在器皿上。 至于釉下彩，则必须达到一定的高温才能产生应有的效果，它的着色剂不必调制在溶块中，但需要足够的耐火性以适应它的需要，往往需要很高的温度进行烧制。 比如我们前面的这个大罐，它就是典型的釉下彩制品，这种制作方式会在瓷器胚体上直接勾彩，然后再罩一层透明釉，它的突出优点在于不易磨损、永不褪色、无铅无毒、光滑平整、操作简单，烧成后的图案被一层透明的釉膜覆盖在下边，表面光亮柔和、平滑不凸出，显得晶莹透亮。 我们通常看见的青花瓷、釉里红瓷、青花釉里红、釉下三彩瓷、釉下五彩瓷等等，就是釉下彩瓷的细分类，面前这个大罐，它……” 我用手抚摸着面前的斗彩大罐，正在给冷先生讲解相关知识，却忽然顿了一下。 冷先生见我沉默下来，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见周围没人盯着我们，压低声音道：“冷先生，这罐子有问题。” 冷先生挑起了眉头：“哦？哪里有问题？” “咱们在这里说，似乎不太合适。” 我背对林江皓，用手指了指身后：“咱们如果浪费的时间太久，恐怕林先生那边会生疑。” 冷先生点点头，示意工作人员将罐子拿走，回到了座位上：“依你之见，这大罐用什么东西交换比较合适？” 我将目光扫过桌边，指了指一个带有梅花图案的紫檀百宝嵌笔筒：“冷先生，这物件您是换回来的，还是花钱买的？” 茂叔不假思索的回应道：“这物件是联邦国际香港拍卖会上买的，当时花了十五万港币，折人民币十三万多一些。” “价值低了些。” 我又将目光投向了旁边一只乾隆时期的铜胎画珐琅八仙人物花口洗：“这笔洗是多少钱买的？” 冷先生回忆了一下：“这东西的来历我已经记不得了，应该是哪个朋友送的，三年前有人给我估过价，说这笔洗值六百五十万，但我对瓷器兴趣不大，这东西也一直存在库房，是老茂前阵子清理库房找出来的。” 听到这个轻飘飘的回答，我顿时有些汗颜。 虽说人分三六九等，肉有五花三层，但冷先生这财力也太雄厚了一些，小千万的东西，竟然能在库房里扔上好几年。 好在我这半年走南闯北，也算有了点见识，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那笔洗：“就用这东西换，那大罐的价值，跟这笔洗差不多。” “这类罐子我在一些大展上见过，你这个估价连零头都不够？” 冷先生看着我选出去的笔洗，忍不住问道：“刚刚那斗彩罐，你究竟看出了什么问题，是仿品？” “不算旧仿，但那罐子是一个瑕疵品，上面的龙是后加上去的釉上彩，为了保持光亮度，外面又多施了一层釉，最主要的是，那罐子做工也不对。” 我顿了一下，低声道：“那罐子最早应该就是一只云纹罐，而且是官窑的东西，但后来那只龙是民窑加上去的。在古代，龙是天子的专属，民间禁止使用，以作为权力独裁的象征，但龙图腾本就是民间喜闻乐见的图案，如果官府严格执行这条禁令，一定会引起政府与民众的摩擦。 于是历朝历代的政府，在执行这条禁令的时候，都会酌情处理，只要民间使用的不是皇帝专属的二角五爪龙，也就装作视而不见了，所以民间匠人都会避开这个忌讳，而刚刚那条龙，就是出自民间匠人之手，当然，所谓四趾称蟒，五爪为龙的五爪金龙，指的不是五条爪子，而是五根手趾。试问，一个官窑的罐子上面，怎么会出现民间的龙呢？” 第274章 一眼天珠 冷先生身边的老茂听完我的讲述，将视线停留在了展台的图片上面：“这上面的龙，不也是五根手指吗？” “问题就在于此，你仔细看那条龙的爪子，有没有感觉它像是一只人手？” 我用下巴指了指展台的方向：“正常的宫廷龙，大拇指是在后面的，跟龙爪正中的两根手指相对称，而这个罐子上的龙爪看起来就很别扭，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画师对于宫廷龙的画工掌握不够熟练，再者就是他在故意避开宫廷龙的画法，避免被官府抓到给定个砍头的罪名。我个人推断，应该是出于第二个原因，否则造假者也不会找一个二半吊子的画师，当然这种细节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老茂挑起了眉头：“虽然你说了这么一嘴，但我还真没发现那龙的爪子有什么问题。” 冷先生虽然听到了我的解释，但仍旧放不下心来：“小段，你能确定自己的判断，是真的没有问题吗？” “我能！” 我给出了冷先生一个坚定的回答：“市面上流传最广的古董，除了钱币就是瓷器，而我这辈子摸到的第一件真品也是瓷器！虽说古玩行的人应该低调行事，但是在瓷器方面，我是很有信心的。” 冷先生闻言，便没再多说什么，开始安静地闭目养神。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一名侍应生推着车回到了我们的摊位前方，随行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微微躬身，低声道：“冷先生，您送去的东西，被对方给回了，也是那小子不开眼，您……” “无妨。” 冷先生睁开眼睛，风轻云淡的说道：“老茂，把屏风拉开。” 随着折叠的屏风被打开，已经有工作人员将那只斗彩龙纹盖罐摆在了林江皓的桌子上。 林江皓起身，用手轻轻抚摸着龙纹罐，目光戏谑的看向了我们这边：“六公子，实在不好意思，看来今日我又夺人之美了。” “无妨，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既然这玩意儿被林大少看中，我让给你就是了。” 冷先生缓缓起身，当着林江皓的面打开锦盒，把里面的珐琅花口洗取出来，随意地摆在了桌上：“我只是闲云野鹤，没有你林大少爷那么有善心，还真舍不得用费尽心思淘来的至宝，去换一个不入眼的东西……对了，你那罐子的龙纹不错，寓意挺好的。” 林江皓是个聪明人，一看见冷先生在锦盒中拿出的只是一只珐琅笔洗，眼神顿时就变了模样，然后侧身跟阿胜说了些什么。 阿胜闻言，快步走到了那只大罐面前，用手抚摸了半天，紧接着又把手表的放大镜打开，对着罐子检查了半天，随后便脸色惨白，额头冒汗。 “呵呵。” 冷先生看到他们两人的表情变化，嘴上什么都没说，却露出了一个特别解气的表情。 阿胜对那罐子进行了详细的检查之后，用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发际线的汗水，微微低头，不知对林江皓说了些什么。 下一秒，林江皓忽然侧目，向我投来了一道目光。 仅仅只是一瞥，却让我心脏狂跳不已。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并非什么气运加身的天选之子，更不是一个电话能让十万军士帮女儿搭狗窝的隐世军神。 对于林江皓这种人来说，一旦被他记恨上，碾死我恐怕要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尤其是我最近这段时间做出的事情，一旦被抓住把柄，恐怕林江皓一个响指，就够我死上一万次了。 冷先生虽然在古玩方面的眼力稍有欠缺，但是在人情世故方面绝对是个高手。 哪怕林江皓只是一瞥，冷先生就看出了气氛中的微妙变化，直接让老茂搬来一张椅子放在身边，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我跟林江皓的视线，同时对我说道：“放轻松，不管是在这里，还是离开这个茶会，你都不会受到任何威胁，林江皓知道你是我的人，更知道动我的人会是什么后果。” “冷先生，我觉得您这话也不尽然，诚然，或许林江皓就是因为现实当中与您平分秋色，所以才想在古玩方面压您一头，我丝毫不怀疑你的地位，如果你说林江皓不敢动茂叔，这我信！但你要说他不敢动我，我还觉得您是在安慰我。” 我浅笑着说道：“这房间当中，不知有多少人都是奔着攀附权贵来的，只要我让林江皓吃了瘪，都不用他出手，就得有无数想要讨他欢心的人，会冲上来将我生吞活剥，作为送给他的投名状。” 恰在此时，台上的主持人开口道：“诸位来宾，今天我们的盲猜环节已经到此结束，下面进入竞拍环节！因为现场还有很多新来的朋友，并不熟悉我们这里的规则，所以我简单介绍一下！本次茶会的拍卖，不会采取现金贸易的方式交易，而是会利用当账的模式，用古玩进行兑换，旨在促进圈内各位来宾的文化交流！另外我重申一遍，本届茶会不会对任何送展作品进行鉴定，请大家擦亮双眼！” 话音落，主持人便报出了第一件拍卖品的信息。 这是一件明朝初期的玛瑙天珠，长45厘米，表面有轻微的裂纹，而且只有一眼。 天珠，藏语中又称为“瑟”，是传神意译的译名，意为庄严、富足、高贵、优雅。 最早的天然天珠是由海螺化石打磨而成，后来由于化石的稀缺，古西藏人开始采用一种含玉质及玛瑙成分的沉积岩打磨天珠，这种沉积岩有极强的磁场，天然形成的规则图案，以眼球为主，辅以三角形、四边形等，据称可辟邪。 最早的天珠为象雄天珠，它是雍仲本教的圣物，是藏族七宝之首。 现如今随着藏传佛教的兴起，人们开始大批量加工天珠，其间花纹用特殊工艺绘制、镶蚀而成，最后再经过开光、加持、供奉产出，但其价值远远比不上天然天珠。 目前市面上能见到的天珠，有一眼至十二眼、十四眼、十五眼、十八眼及二十四眼天珠。 眼纹天珠上圆形的图案称为“眼”，每一种眼数的天珠，均有其代表的含义，且均与佛理相联系，其中以九眼为极品，超过九眼之后，价值反而不及。 目前全球范围内只有两颗真正的九眼天珠，其中一颗在大昭寺的释迦摩尼身上，另外一颗则挂在功夫巨星李连杰的身上，早在多年前，就有人估价，他身上的那颗天珠，价值就已经过亿了。 除此之外，这种一眼天珠也十分稀少，据说佩戴可使人心绪清明、心情愉悦，促进智能增长，还能避小人、招贵人缘。 而这枚玛瑙天珠通体透明，上面的天然形成的图案并不规则，也正因如此，这天珠的价格极为昂贵，即便有多处开裂，但价值最少也得在二百万往上。 我正在观摩那天珠图案的时候，身边的冷先生却忽然起身，朗声道：“诸位，今天这拍卖，还请容我起个高调！我身边这位朋友是第一次参加茶会，对这枚天珠颇有眼缘，我也有意将其拍下来送给他，愿他前程锦绣，顺风顺水，还请各位卖我个面子！” 第275章 王权之柄 冷先生喊话的声音很大，一时间引得所有人都向这边看了过来。 台上那天珠的主人见冷先生发话，十分懂事地靠近了麦克风：“各位，实在抱歉，既然这物件冷先生看上了，我决定将其下架，作为礼物送给冷先生的朋友，实在抱歉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咱们也别坏了这茶会的规矩，既然是拍卖，那就按照正常流程去走，倘若其他同仁真对这枚天珠钟意，大家也可以合理竞争！” 冷先生说话间，已经示意工作人员将刚刚那只珐琅笔洗送到台上。 我看见笔洗被人带走，不免一阵心疼，毕竟双方的价值可差了三倍。 不过这次我却什么都没说，也明白冷先生的用意。 他是在用那差出来的四百多万，买我一份平安。 以冷先生的身份，能够为了一件我看中的东西溢价购买，单是这个举动，就已经足够引人浮想联翩了。 如此一来，那些想要踩着我攀附林江皓的人，自然也得掂量掂量。 这种以物易物的拍卖，实质上就是在考察买家和卖家的眼力，双方不仅要对彼此拿出的东西进行估价，而且还得保证东西的真伪，可谓风险与利益共存。 而这些人最愿意交易的对手，就是冷先生他们这种人，不为别的，只因为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一旦出手的东西是假货，传出去就太丢人了。 所以其他人看到冷先生给出的东西，就明白了这天珠他是真正想要，就连林江皓那边都没有任何表示。 这反倒让我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林江皓刚刚在冷先生这吃了瘪，却没有在此刻参与竞争，并不是给冷先生面子，而是他觉得因为这种小事斗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这种人的报复，往往来得更狠，也会更让人猝不及防。 冷先生的大手笔，快刀斩乱麻的拍下了台上的一眼天珠。 等人将托盘送到面前的时候，冷先生拿起天珠递给了我：“人都说天珠是佛教至宝，具有辟邪的功效，这是真是假我不得而知，不过在今天这个场合，它的确是你的护身符！收下，就当我回报你今天的辛苦。” “冷先生玩笑了，能跟你出来见世面，我也求之不得，没什么辛苦的。” 我莞尔一笑，并没有拒绝冷先生，将天珠收了起来，毕竟他为了拿下这东西已经赔了几百万，我如果再去拒绝，那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这个小风波结束后，拍卖继续进行，接下来的藏品越来越值钱，尤其是一套清康熙年间的镶缂丝绢绘六十寿屏风，经过了十几轮的竞争后，卖家仍旧没有看到合适的交易物品，台下甚至有人直接开出了四千五百万现金的条件，但那卖家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最终还是导致了流拍。 我见冷先生对这些拍品都兴致不高，开口问道：“冷先生，这些东西，都不入你的眼吗？” “东西倒还不错，但我喜欢什么你也知道，参加这种私拍，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它会出现一些国内禁止流通的东西，但这届茶会，有些太中规中矩了。” 冷先生顿了一下：“目前为止，出现过有价值的东西，只有之前易物交易时压轴的斗彩龙纹罐，结果还是个瑕疵品！现在这竞拍已经出现了大几千万的东西，估计也快接近尾声了，就看接下来的三两件东西，有没有什么能提起我的兴趣了。” 接下来的一件拍品，是一件清中期的八仙过海象牙雕，其手艺之精湛，工艺难度之大世所罕见。 清代的象牙雕刻有江南和广东两大流派。 清代制造皇家御用品的专门机构叫做内务府造办处，其中的“牙作”就是专门负责象牙雕刻的，而这东西一打眼，就知道是在清宫当中流传到民间的，而且一定出自造办处的名家之手。 只是，冷先生对这东西的兴趣依然不大，倒是林江皓花费大手笔将其收入囊中。 就在我以为冷先生今天要空手而归的时候。 台上的主持人忽然开口道：“各位贵宾，我们今天的拍卖进行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目前只剩下两件拍品，接下来让我们请上下一件拍品！为商晚期的青铜方候觥。”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冷先生，陡然间精神一振，眼神也透出了光泽。 很快，那只青铜觥就被送上了展台。 所谓觥，指的就是古代的饮酒器，也就是酒杯。 古代的酒令大致分为四类，分别是古、雅、通、筹。 其中的筹，指的就是计数的工具，也叫做酒筹，是一种行酒令的筹码，用来记录饮酒的数量或者罚酒的数量，还有一个专门的成语，叫做觥筹交错。 觥出现于殷墟晚期，根据已知的考古数据，青铜觥只出现在少数大型高等级墓葬中，例如殷墟妇好墓出现有八件纹饰精美的觥，充分体现了墓主显赫的地位，彰别身份等级。 台上那只青铜觥为椭圆体龙首盖圈足式，是商晚期制式，整体曲口宽流，上有盖扣合，腹部圆鼓，一侧设鋬，高圈足下承狭边。 觥盖的前端作长颈鹿角龙首，臣字目，圆眼突出，上唇高起，阔口张开，露出两排利齿，雕刻的活灵活现，看起来有一些q版的感觉。 在这只觥的内部，刻有铭文“方候”二字，这是器主的徽记，也是这只酒杯被命名为方候觥的原因。 冷先生一看到这只觥的照片，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小段，你觉得这东西如何？” 我在认识苏家梁之后，对于青铜器造假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很谨慎的回应道：“从图片上来看，尚未发现什么问题，不过青铜器的鉴定，是必须得上手的，毕竟现在的造假工艺，已经发展到了令人防不胜防的地步。” 冷先生点燃一支烟，目不转睛的盯着展台上的图片：“你觉得这只觥的价值能达到多少？” “我曾经在西冷秋拍的记录上，见到过一只器型差不多的觥，以器主铭文命名，被称作宁矢觥，原本藏于英国，同时也被收录进了许多青铜器研究的书籍当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宁矢觥应该拍出了接近一千万的价格，放在如今，应该已经长了不少。” 我停顿了一下：“夏商周三代始终，铜为贵重，乃王权之柄，王侯礼器！这只方候觥造型精美，做工精良，且保存完好，如果它是真品，价格应该在宁矢觥的三倍以上。” 第276章 天大的富贵 冷先生听完我的一番解释，在主持人的介绍声当中，再度打量了一眼台上的方侯觥：“你说两者的价格相差三倍有余，可有什么依据？” “近些年青铜器的价格水涨船高，尤其这种龙形觥为高级别礼器，存世稀少，鲜有流通，别说买卖，平时就连想看上一眼都很困难。当然了，我说的只是普通玩家，您这种大藏家并不在此列，不过即便是对于您而言，这东西一样有收藏价值，毕竟这类古董数量有限，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我继续道：“商代实行的制度是分封制，王室会把土地和人民划分给诸侯管理，称号有侯和伯，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封神演义中写过的西伯侯姬昌，到了商晚期，天下纷乱不休，兵连祸结，各地的小诸侯如恒河沙数，虽然这方侯具体是谁，目前无从考证，但是从他这器物的精美程度来看，此人应该是有些地位的！单单是上面的方侯两字，这只觥的价格就被拔高了不少。” 冷先生听完我的解释，慢慢来了兴趣：“老茂，把刚刚准备的背光佛像准备好，小段，等一下你代表我上去验货。” 我们所在的这一排席位，是茶会的贵宾席，享有优先验货，且不限时间的权利。 支持人介绍完台上的方侯觥之后，我就作为冷先生的代表，跟其余其他五人一起去到了台上，而这其中，就包括林江皓身边的阿胜。 似乎是经历了刚才的失利，阿胜的脸色变得有些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总觉得他此时对我已经有了淡淡的敌意。 冷先生此时已经对于这青铜觥有了极大的兴趣，我自然也不敢马虎，但仅用十几秒的时间，就完成了检查。 这方侯觥太完美了，通体都不存在可疑之处，不论是锈色、做工还是款式，全部一眼开门，没有任何的植锈与做旧痕迹。 这东西毕竟价值不菲，其他人可不敢像我这么草率，全都围在旁边，认认真真地检查着。 此时整个大厅都乱糟糟的，不少摊主都已经围在了展台下方，准备排队上去看看这件价值不菲的古董，这些人不可能像我们一样随意摆弄，只能排着队走马观花，在台上停留的时间必须控制在一分钟以内。 趁着其他五人鉴定真伪的时候，我从侧面下台，点上一根烟，绕开人群回到自己的展位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时，隔壁展位的大光头也看见了我，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同时递来了一张名片：“小兄弟，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冷先生的幕僚，冷先生甚至还因为你喜欢的一个小物件，亲自参与竞拍，之前还真是我失敬了！鄙人丁磊，绰号丁麻子，在琉璃厂开了一间鸿博轩古董店，日后你要是路过京城，可一定要去我那里坐坐！” 这个丁麻子能在这种安保严格的场合带手机进来，说明歪门邪道的本事还不少，我客气地接过了他的名片：“如果丁大哥不嫌弃，日后我一定上门叨扰。” 丁麻子面对我低调的态度，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哎，小兄弟你这是什么话，能认识你这种青年才俊，我也求之不得！” 我们正说着话，猴子也折返了回来：“段公子，你不是去了冷先生那边么？忙完啦？” “没有，只是这些人观摩一圈下来，至少也得二十分钟，得闲回来喝杯茶。” 我说话间，将兜里的单眼天珠拿出来递给了猴子：“这玩意儿送你了，戴着玩。” “给我了？” 猴子闻言一愣：“段公子，这可是冷先生亲手送给你的礼物，你转手就送给我，是不是有些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冷先生送给我的不是物件，而是一个态度，这半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忙碌，说起来我还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这天珠就当借花献佛了，况且你别忘了，我身上戴着东西呢。” 我比画了一下自己胸前的龙纹玉碎片，然后将天珠塞到猴子手里，笑道：“近年来天珠市场炒得火热，这东西又有年代加持，价格一定还会继续上涨，不论是戴在身上图个心理安慰，还是在为难着窄的时候卖掉傍身，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这东西是不是有些太贵重了？” 猴子对这天珠喜欢得不行，但又不太好意思收：“要不然这样，咱们之前去泽王墓的分红不是还没给嘛，我就不要了，你看行不行？”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计较了？以前去我家的时候，连我洗干净的内裤都会偷去穿，现在反倒学得人模狗样了！” 我对着猴子头上呼啦了一下：“我连公司都能交给你，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些吗？对于其他人而言，这东西是个宝贝，但是在我看来，它只是一块值钱的石头！经历了泽王墓的事情以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钱虽然能让人活的很舒服，但人总不能一辈子只为了钱活着，生死关头愿意跟你患难与共的兄弟，比什么都难得！” “操！明明是件开心的事情，怎么还说的我心里这么不得劲呢！” 猴子眼圈一红，擦了擦眼角说道：“段公子，我这个人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向你保证，就算你背叛了全世界，我一定也是那个站在你身边的人！绝对不会做出宋老三那种忘恩负义的行为。” 提起宋老三，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差了不少，重新点上了一支烟。 就在这时，一名獐头鼠目，戴着战国红手串的中年凑到我身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小兄弟，我刚刚听说，您姓段，对？” 我见这中年身上的配饰都是尖货，点头应声：“没错，先生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而且还是大好事！” 中年观望四周，见其他人都在展台那边排队，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我找你来，是有一份天大的富贵想要送给你，只是不知道小兄弟有没有兴趣把它拿走。” 第277章 指尖金山 我爷爷从小就教导我，在乌烟瘴气的古玩行，天上掉下来的从来不会是馅饼，却一定是个陷阱。 这个陌生中年上来就说要送我一份天大的富贵，自然让我心生警惕，摆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先生，你我素昧平生，这份富贵来得过于突然，横财烫手的故事，我可没少听说。” “哈哈，段兄弟你不要紧张，这大厅里谁不知道你是冷先生的朋友？哪怕我真是个心术不正的人，也不敢在这里跟你玩仙人跳啊！” 中年一语道破了我心中所想，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台上那只方侯觥，是我的。” 我想过无数种中年来找我的可能，但绝对没想到，他竟然自称是那只觥的主人。 中年见我不信，在口袋里掏出两张照片：“段兄弟，您过目。” 我接过照片看了一下，上面的确是那只青铜觥，但拍摄地点并不在这里，其中一张是在车里，还有一张是在一个保险柜里面。 中年在我看照片的同时，继续说道：“这只方侯觥虽然是我的，但并不是以我的名义来送藏的，那个所谓的主人，只是我的代理人罢了，你看，咱们现在可以聊聊了吗？” 我疑惑的看着中年：“不知道你究竟是想要跟我聊一些什么？”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我们合作一把，共同发财。” 中年也没绕弯子：“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就是冷先生今日的幕僚，他之所以想要这只青铜觥，是因为段老弟你看出了它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只要你愿意抬抬价，所得利润我分给你百分之五，如何？” 我瞳孔一缩：“你是想让我下出笼，跟你一起给冷先生喂药？” 下出笼是古玩生意的专用语，泛指利用他人的生意而偷偷摸摸的私下交易的行为，古玩行当的弊端诸多，其中下出笼是最为阴险，也是最难以察觉的行为，因为它必须要通过内奸才能达成，故而，这种行为也最受谴责，以冷先生的性格，如果我出卖他，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至于吃药，指的就是受骗上当，而喂药，便是主动去坑人害人。 “段兄弟，你别这么激动，所谓富贵险中求嘛，不然你就算一辈子给人掌眼，无非拾人牙慧，凭借这仨瓜俩枣，何时才能有所作为？” 中年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你放心，我也知道冷先生不好惹，既然找你合作，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给装进去，所以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共同发财，一起富贵，怎么样？” 我看着中年志得意满的模样，轻轻蹙眉：“看起来，你似乎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古玩行的人，玩的不就是心计和手段吗？我不售假骗人，已经算是坚守底线了！” 中年虽然心术不正，但话语倒还算是坦诚：“实不相瞒，为了今天这一局，我已经准备了好久！京城的圈内，有不少人都知道，冷先生上次见到林先生的时候，在茶会上吃了瘪，今天肯定憋着心气想要扳回一局呢！所以我才不惜花费重金，淘来了这只青铜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利益吗？ 冷先生本就喜欢青铜器，这方侯觥又够厚重，只要他能把东西拿下，在圈内必然会名声大噪，如此便能一雪前耻！而林先生之前已经压了冷先生一头，若今天还能把他压住，在圈内的地位就算站稳了！以后大家提起他们两个，冷先生要永远比林先生低半个档次！ 所以今天这一战，他们两个人谁都不想输，我们只要稍加努力，让他们之间的这把火烧起来，这可就是堆起来了一座金山啊！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为了争一口气砸钱进去，溢价几倍拿下一件藏品再正常不过！你看苏富比和佳士得、保利一类的大型拍卖会上，这样的例子还少吗？而他们指缝里流出来的几粒米，可就够咱们这些小人物吃得滚瓜肚圆啊！” 我看着满脸憧憬的中年，冷笑道：“你这么说，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别忘了，能走到他们这个地位的人，可无一不是人精！” “是你太不了解他们这些人了！除了出身名门之外，其实他们都是跟你我一样的普通人，从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生活，让他们这些人极为注重面子，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为了其他事情去发愁！对他们来说，钱不重要，输赢才是唯一！” 中年神采奕奕的看着我：“段兄弟，实不相瞒，林先生那边的阿胜已经同意了我的条件，只要你也同意，在双方幕僚的配合下，这一定会是一场极为精彩的拍卖，你觉得如何？” 我听到中年的话，顿时刮起了一阵头脑风暴。 第一反应就是他在诈我。 阿胜作为林江皓带进来的随从，应该是他的亲信才对，像是这种地位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出卖自己的老板呢？ 难道阿胜跟我一样，也是林江皓临时找来帮场子的，并非他的心腹？ 细思极恐。 莫非阿胜之前早就看出了那斗彩罐有端倪，是故意在设计坑林江皓的钱？ 因为对那边的人没有了解，所以我也无法验证自己的猜想。 但短暂沉默片刻，还是摇头回绝了中年：“实在抱歉，你的这个提议我不感兴趣，也跟这份天降横财无缘，这事我就当自己没听说，你也没跟我说过。” “段兄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真的劝你好好考虑一下。” 中年对于我的拒绝显得很诧异：“冷先生和林先生的矛盾，你应该很清楚，今天就算没有你说话，他们也一样会斗下去，我无非需要你在关键时刻帮我递句话而已，这可是一字千金。” “想用指尖挑起一座金山的人，除了被压断手指，没有第二种可能！我端人碗吃人饭，就得守住这一行的规矩。” 我对于中年的劝说仍旧不为所动：“祖师爷范蠡曾说过，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我这个人虽然不算正派，但不该拿的钱，我还真不敢乱拿，抱歉了！” 如果我答应了中年的条件，就相当于拿到了一个保底工资，不论冷先生是胜是负，都能得到一大笔钱。 我之所以没答应中年，其一是怕东窗事发，断了自己的前程，其二也是因为中年看走了眼，我并不是跟冷先生混饭吃的，而是有自己的生意，钱我可以慢慢赚，但名声要是臭了，可是一辈子的污点。 “段兄弟，我很佩服你的正气和坚守，但还是要告诉你一句话，你的坚守对于今天这场厮杀不会做出任何改变，在未来的某一天，你若穷困潦倒，希望在想起今天这个决定的时候，不会后悔！” 中年见展台那边的人已经验货完毕，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这场厮杀，会有多么凶猛。” 第278章 石帝 随着众人参观完台上的方侯觥，竞价拍卖即将拉开帷幕。 这种竞拍很有意思，大家都不用金钱去作为衡量的数值，而是参与竞拍的人，都会用古董作为交易的筹码，出售的人也会凭借自己的估量和眼力，选择与谁交易，除了交易的趣味性，比拼的也是双方的眼力和阅历。 在主持人上台的同时，我也回到了冷先生身边：“东西我已经看过了，真品无疑，品相上佳，是难得的珍品。” “辛苦了。” 冷先生微微点头，目光盯着展台那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忽然意识到，刚刚中年跟我说的一番话，是很有道理的，看来冷先生今天是真的铁了心要把这只方侯觥拿走，来一雪前耻了。 主持人在台上站定，举起麦克风说道：“诸位，这只商晚期青铜方侯觥，已经完成了鉴定环节，相信大家在目睹了它的风华之后，一定会为它的精美动容，也为它的厚重怦然心动！下面我们开始进行第一轮竞拍，请动心的贵宾出示自己的交换品。” 老茂举起手中的号牌，专门为冷先生服务的工作人员快步赶来，取走了那尊背光佛像。 这只方侯觥价格不菲，虽然许多小掌柜都对其垂涎三尺，但他们也知道这种东西，其实就是给那些大掌柜准备的，虽然所有人都眼馋，但最终参与竞拍的，只有五个人。 其中最为亮眼的竞拍品，除了冷先生的背光佛像，还有一个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 是一件三十厘米高左右的田黄冻摆件，上面雕刻着献桃祝寿的图案，雕工有着明显的清中期痕迹。 田黄被奉为“石帝”，为世所珍。 人们将田黄总结了“六德”，即石质有“细、结、温、润、凝、腻”六种特征，制印极佳。 至清代中叶，田黄为皇族及王公贵胄所喜爱，价逾黄金，产地寿山遂近绝产，如今在博物馆、各大藏家及拍卖行方能见到。 康熙至清末的二百年间，能工巧琢田黄，以薄意刻画田石为佳品、妙品和神品，很多清代文献中所列精美石品已成传说，是为绝响。 乾隆二十七年的《退斋印类》将田黄分为田黄冻和田黄石，田黄冻归于冻石类，田黄归于杂石类，可见当时重田黄冻而轻田黄石。 故而，这田黄冻可要比田黄珍贵得多，这么大一块田黄冻更是难得。 展台上的田黄冻摆件质地通透，毫无杂质，乃是极佳品相，价值甚至要比冷先生的背光佛像还要略高一筹。 这么一打眼，我就猜出了这东西八成是林江皓拿出来的。 冷先生看到展台上的东西，悠哉游哉地拿起了桌上的紫砂手把壶：“看来林江皓今天还真是奔着斗法来的，小段，你觉得上面的人会选谁？” 我思考了一下：“不好选，但一定是在你和林江皓之间，其他人拿出来的东西，档次比你们低太多了，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恐怕会选那田黄冻，这样你们接下来如果不加价，他也能保证利益最大化。” 冷先生笑了笑：“那你觉得，咱们还应该继续加价吗？” “可以加，但要适度。” 我实话实说道：“咱们送上去的背光佛像，价格已经跟方侯觥不相上下，继续加码，买的已经不是古董本身的价值，而是您对这份东西的喜爱程度，如果有一天，你对这东西的热情消退了，多花出去的钱，就是今天付出的成本。” “你还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影响力。” 冷先生微微摇头：“今天在这茶会内外，有无数双眼睛都盯在我们林江皓身上，倘若我折了面子，不仅在圈内丢脸，而且还会影响到圈外的生意，所以我要考虑的，可不仅仅是那一块铜疙瘩。” 我对于冷先生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至今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在山西有几座煤矿。 见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有继续劝，只是提醒道：“林江皓知道您今天的目的，所以保不齐会有抬价的可能，这事您要提防。” 这时，台上的主持人也开口道：“拍卖者已经选定了002号竞拍的田黄冻摆件！现在进入竞价环节！002一次！” “骑虎难下，如何提防？” 冷先生听到主持人喊话，用手指轻敲桌面：“把小段前几日匀给我的凤冠加上去！” 老茂闻言，直接选择了举牌。 紧接着，就有工作人员将那只凤冠送到台上，摆在了背光佛像旁边。 送藏方侯尊的男子见状，顿时带着两个老头围上去，开始进行鉴定。 在这种竞拍当中，虽然是以物易物，但并不是说用一堆不值钱的东西去换一个，或者说用一个值钱的东西，去带一堆不值钱的东西，而是将古玩当成了赌桌上的筹码，每一次加价，都必须让胜利的天平向己方倾斜。 只是，今天这一场竞拍，并不是冷先生和卖家的竞争，而是他跟林江皓把卖家当成了跷板，在进行彼此之间的抗衡。 我送给冷先生的凤冠虽然是仿制的，但却是旧仿，而这种仿品是最难以鉴定的，如果不是我亲手把它从泽王墓里面拿了出来，恐怕就连我自己见到它，都分不出真伪。 现场的其他人看到冷先生送上去的东西，同样是落针可闻。 虽然这凤冠不一定有那尊背光佛像那么高的价值，但是它的文化和研究价值是极为重大的，冷先生放上这东西，明显就是在将军，想要彻底断了林江皓竞争的心思。 趁着台上人鉴定的工夫，我也用余光瞥向了隔壁展位，发现林江皓和阿胜在窃窃私语，随后阿胜就走到后面的博古架上面，端来了一个锦盒，同时摆手叫过去了一名工作人员。 此时冷先生拿出来的东西，价值已经明显超过了方侯觥本身，但林江皓似乎并不准备就此结束纷争。 大约五分钟后，主持人得到确认，开口道：“拍卖者选定001号！现在进入竞价环节……” 不等主持人把话说完，阿胜的声音已经响起：“002，加价！” 第279章 说客 伴随着林江皓那边开始叫价，很快便有一只瓷碗被送到了展台之上。 这是一只釉里红双龙戏珠纹碗，款式一眼能到明朝洪武年间，而且还是官窑制造，皇宫里出来的东西。 虽然这双龙碗的价值远不及冷先生送上去的凤冠，但目的就是为了持平双方的价格。 在台上进行鉴定的时候，我目光环视，刚好看见了在我斜对面的位置，那个找我合作的中年正在喝茶水。 见我将视线投向那边，对方跟我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我看见对方的这道目光，心中升起了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握着拳头想要将事情对冷先生和盘托出，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之前中年说得对，今天这个场合，即便没有我的参与，冷先生跟林江皓之间的竞争，也一定会是一场血雨腥风，即便我如果跟他合作，起到的只是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而已。 中年今天到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发冷先生和林江皓互掐，台上的白手套为了不让双方的热情消退，很快便完成鉴定。 冷先生见主持人喊出了002号，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老茂，把那只玉杯递上去。” 我看见老茂打开锦盒，取出了一只价值四百多万的碧玉双螭穿耳杯，顿时按住了老茂的手腕：“冷先生，咱们没必要这么斗下去，我有一个能取胜的办法。” 冷先生挑眉看向了我：“讲。” “你和林江皓之间的矛盾，圈内很多人都知道，台上的人一定也知道，现在只剩下咱们双方在竞争，别人都已经被吓退了，台上的人既然想要获取更多的利益，一定会让双方不断地斗下去，所以咱们根本不用拿出太名贵的东西，只要随便拿上去一样，胜者也一定是咱们。” “不行，你这个方式行不通。” 冷先生见主持人已经第二次喊价，轻轻点头，示意老茂将玉杯送了上去。 我看到四百多万又被砸了出去，不免有些心疼：“冷先生，你不采纳我的方案，是担心我的判断会出现错误？” “有一部分这种考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我当然也懂，但我不能赌，因为我输不起！我知道你是在心疼我送出去的东西，但我不能因小失大，倘若我送的东西真没有被对方看中，导致我输了这一局，就太丢人了。” 冷先生似乎是怕我有情绪，对我解释道：“我在鉴定方面虽然不是行家，但是在收藏界，也算小有名气，如果我拿了一样不值钱的东西送上去，反而会让人嘲笑我小肚鸡肠，没有气量，说得简单一些，这场众人眼中的竞拍，其实就是我在跟林江皓斗宝。” 就在冷先生说话的时候，台上的主持人也开口道：“诸位，每小时一次的休息时间已经到了，接下来请诸位稍事休息，我们在半小时后，会继续进行竞拍。” 众人听到主持人的话，纷纷起身离席，冷先生也站了起来：“跟我去贵宾休息室坐坐？” “不了，今天这里的摊位不少，我想随便转转，长点见识。” 我婉拒了冷先生的邀请，目送他和茂叔离开，紧接着快步返回了自己的展位。 猴子见我回来，也起身问道：“段公子，展台上那只方侯觥这么值钱吗？我怎么看见冷先生把咱们卖给他的凤冠都送上去了？” “这里的情况很复杂，这场竞拍已经脱离了古玩收藏的范畴，涉及了背后两个利益集团的竞争。” 我说话间，拿起了放在自己座位上的旅行包：“我得去阻止他们继续这么竞争下去。” 猴子提醒道：“段公子，你今天被冷先生雇来，是替他掌眼的，至于他要花多少钱，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你并没有必要参与进去，如果能办成还好，如果出现差错，是要引火烧身的。” “放心，我有分寸！我阻止他们并不是为了管闲事，而是要让冷先生欠我一个人情！他是个聪明人，我为他做事不用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这样反而会让他增加对我的好感。” 我拍了拍猴子的胳膊，拎着旅行包快步向贵宾休息室走去。 在茶会的休息阶段，我们这些普通展位只能原地休息，而冷先生他们那些人，都是有专属休息室的。 我走到林江皓的休息室门前，对拦住我的安保说道：“麻烦通知一下林先生，就说有一位名叫段慎行的人要见他，他一定会见我的。” “稍等。” 安保知道我是冷先生的人，对我的态度也很客气，进门后差不多半分钟时间，便走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段先生，请。” 我原本以为冷先生他们的休息室只是一个相对安静些的房间，结果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十分奢华，此时林江皓正惬意地坐在沙发上，还有两名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正在给他捏肩捶背。 进门后，我对林江皓笑了笑：“林先生，我冒昧来访，没有打扰到你？” 林江皓睁开眼睛笑了笑：“谈不上打扰，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来见我，刚刚小六子为了保护你，亲自下场为你求了一枚天珠，你这时候来见我，不怕他会不高兴吗？” “我行事磊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倒是不怕别人怀疑。” 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林先生，有件事，我想单独跟您聊聊，可以吗？” 林江皓挑眉：“有这个必要吗？” 我认真的点头：“我觉得有，希望您能给我五分钟时间。” 林江皓沉吟片刻，轻轻抬手：“你们先出去。” 随即，房间里的两名女郎，还有阿胜就一起离开了房间。 林江皓拿起没有标识的白皮烟点燃一支，紧接着将打火机装进烟盒，向我丢了过来：“坐下说。” 我也没有跟林江皓客气，走过去点燃了一支烟：“林先生，我知道您跟冷先生今天一定要分出一个高低，但你们分胜负的方式有很多，没必要非要在竞拍上拼个头破血流，这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第280章 唇枪舌剑 林江皓听完我的一番解释，露出了一个笑容：“头破血流？能说出这个词，说明你应该跟在小六子身边的时间不长？你可知道，那些国际级的大拍卖会上，价值上亿的拍品，我们每个人就拿下了多少件？你这小子能看出那斗彩罐有问题，眼力算是不错，但修为可着实是不到家，玩古董，就得拿出一个挥斥方遵，睥睨天下的气势出来！钱又能算得了什么？” 我开门见山道：“我承认你们赚钱的确比较容易，但这么拼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我来这里，是想要劝你尽早收手，不要在这场必输无疑的赌局上继续投入金钱！” 林江皓听我这么说，目光倏然变得凌厉起来：“你可知道跟我这么说话，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我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但我并不觉得这样会得罪你，至少这样能让你减少一些损失。” 林江皓虽然话语凌厉，但并没有用身份压我：“看起来，你对于今天的竞拍很有信心，莫非小六子准备了什么让我难以望其项背的东西？” “不是冷先生准备的，而是我。” 我说话间，直接将旅行包放在桌上打开，然后将里面的玉玺拎了出来。 林江皓看到这尊玉玺，瞳孔猛缩：“这东西，我能上手看看吗？” 我点了点头：“当然，林先生请便。” 林江皓拿起那尊玉玺观察了一下，眯起眼睛向我问道：“这玉玺不是清朝的东西，而且年代久远，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我摇了摇头：“它的来历我无可奉告，只是想请问林先生，你觉得这尊玉玺价值几何？” “前几年北京的一家公司拍卖过田黄的乾隆玉玺，当时的估价为八千五百万人民币，成交价一点三亿，即便是雍正帝的白玉九螭钮方玺，估价也有四千万，而你这玉玺，至少得是元明时期的东西。” 林江皓沉吟片刻，将玉玺放回了桌上：“这东西有价无市，国内敢玩的人太少了，如果非要让我估价，它至少价值两个亿！” 我继续问道：“那您觉得，冷先生能拿出两个亿来吗？” 林江皓按熄了烟头：“我这人不喜欢绕弯子，你有话直说。” 我开门见山道：“今天这场赌局，冷先生一定要赢，我也一定会帮他赢！所以他带来的东西如果拼不过您，我就会把这尊玉玺压上去，作为冷先生的筹码。” 林江皓听到我这么说，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帮他。” “我不是在帮他，而是在报恩，冷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试问命如果没了，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表现得很平静：“一旦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不仅我会赔上这只玉玺，林先生您的面子上也一样不好看，到时候你不仅斗宝失败，而且还会输得很彻底，一旦你无法拿出跟着玉玺对等的东西，可就相当于被冷先生给狠狠踩了一脚。我相信您不缺两个亿，但我不觉得您会带着价值两个亿的东西来到这里。” 林江皓沉默无言。 “之前您对我展位的那幅画比较感兴趣，如果您愿意收手，我可以将那幅画作为礼物送给您，这样您保住了面子，我也保住了压箱底的东西。” 我这趟来见林江皓，说白了就是为了诈他。 之前冷先生在见到我这尊玉玺的时候，一度惊为天人，所以我笃定能让冷先生感觉到震惊的东西，对于林江皓而言也是一样的。 就算他有这个级别的东西，也只是用来压箱底的宝贝，绝对不可能放在这种拍卖上用来作为筹码用来交易。 当然了，即便我没吓住林江皓，也不会真的把玉玺拿出去用来交易，反正这样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损失。 林江皓听完我的一番话，也跟着笑了：“现在竞拍已经进入到了关键时刻，而你却想用一幅画收买我，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您之前已经赢过了冷先生一次，所以他今天是绝对不会再让自己输给你的，对于这场竞拍，冷先生已经做出了充足的准备，而我为了报答他的恩情，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冷先生取得胜利。” 我顿了一下：“对于您来说，今天哪怕退上一步，双方也不过打了一个平手而已，我不会一直跟在冷先生身边，所以只求冷先生这一次平安，严格来说，我并不是为了冷先生来的，只求不跟您鱼死网破，与其等东西拿出来之后被您记恨，我还不如把话提前挑明的好。” 林江皓嘴角一挑：“按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我听出林江皓的揶揄，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林先生，我来到这里，没有任何威胁你的意思，而是来求你高抬贵手的，当然，我只是代表我自己，而不是代表冷先生。” 林江皓盯着我看了几秒钟，点头：“也罢，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虽然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劝林江皓退出，但是真等他答应，还是难免心头一喜：“您真的同意退出竞争了？” “你说得对，我今天的确做了充足的准备，但你倘若真的把这玉玺交上去，我今天是没有东西能够与其抗衡的，到时候反倒会丢了面子，现在退出，别人自然会认为我虚怀若谷，是故意输给小六子一局，卖一个面子给他。” 林江皓端起茶壶，轻飘飘的说道：“小六子那个人睚眦必报，既然这一局我已经见了颓势，及时止损也未尝是一件坏事，如果真把你们逼到交玉玺的那一步，是容易遭到他的仇视的……不过我并不是心疼你，而是心疼这个物件，这东西交给那些寻常商人，是暴殄天物。” 我顿时起身，一脸感激：“林先生，感谢您高抬贵手！我这就把那幅画包装好给您送来。” “不必！我说了，我是心疼东西，而不是贪图你的一幅画。” 林江皓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玉玺：“或者说，跟你展位上的那幅画比起来，我倒是更喜欢你这个人。” 第281章 左右逢源 在这之前，我从未跟林江皓有过私下接触，听说他对我更感兴趣，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惜才，还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同样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林先生，您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啊，我连女朋友都没谈过，您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但这个可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我年纪轻轻，也不能给你当小老婆啊！” “哈哈，你这小子还挺有趣。” 林江皓身体后仰，惬意的靠在了沙发上：“你说得对，我跟小六子今天在这里竞争，只是争一时之长短，但身边多一个靠谱的朋友，才能让我立于不败之地，而我看中的就是你这一点！如果我没走眼的话，你这尊玉玺，应该是生坑的东西，没错？” 我这只玉玺土味太大，但凡是个行家就能看出来，所以也没有隐瞒的点了点头：“林先生好眼力。” 林江皓慢条斯理的继续道：“古玩行的规矩是不问来路，你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我也不过问，但能在地下把这东西取上来的人，绝非凡俗之辈，我虽然跟小六子有间隙，但这并不代表你我就不能成为朋友。” 我跟冷先生来参加这个茶会，本就是为了扩圈，如果能接触上林江皓这等大人物，自然是好事一桩：“当然，如果林先生愿意交下我这个朋友，倒是我高攀了。” “古玩行不分尊卑，你也不要太客气。” 林江皓在怀兜里面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今天的茶会结束后，我需要去国外处理一些生意上的问题，稍后你把联系方式交给我，等我回国的时候，去我那里坐坐，咱们聊一聊交朋友的事情。” 我听林江皓这么一说，感觉他八成是也有事情需要用到我。 他今天跟冷先生相斗，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再加上我亮出的玉玺，更让林江皓心中含糊。 当然，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要分化我和冷先生的关系。 正如他所说，毕竟今天的胜负只是一时之长短，如果他可以把冷先生身边的高手拉拢到自己身边，才能永久性增加自己的实力。 除了参加这种小茶会，林江皓也经常参加国际大拍，面对那些动辄几个亿的藏品，身边带一个靠谱的人给掌眼，可是相当重要的关键。 对于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我也一点就透的应承下来：“没问题，今天林先生卖了这么大的面子给我，日后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不遗余力。”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林江皓满意的看着我：“年轻人蛮机灵的，我很喜欢你这个性格，今天这场合不适合聊天，咱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等下次见了面，我们详谈。” 我见林江皓下达逐客令，从沙发上起身：“多谢林先生，我尽快让人把那幅画给您送过来！” 林江皓干脆的回绝道：“免了，今天你欠我的人情，只用一幅画可不足以还清，日后我会给你机会报恩的。” 这世界上最难还的债，就是人情债，但我如果想要跟林江皓搭上关系，就必须增强两个人之间的往来，倒是也不担心会跟他产生牵绊。 跟林江皓谈妥条件之后，我便回到展位，让猴子将我们的那幅画给收了起来，使得展位上变得空空如也。 等到休息时间还剩下五分钟的时候，我这才回到了冷先生那边。 此时冷先生正在展位休息，见我回到他身边，语气随意的问道：“我听说，你刚刚去林江皓那边了？” 我对于冷先生知道这件事并不感觉意外，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我刚刚过去跟林江皓见了一面，但我只是以私人名义去的，全程都没用您的身份聊过任何事。” “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办事的分寸。” 冷先生给我倒了一杯茶：“都聊了什么？” “竞拍。” 我也没有跟冷先生兜圈子：“我劝林江皓退出今天的竞争，他同意了。” 冷先生对于这事倒是有些意外，虽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至少过了两秒钟，才徐徐说道：“我本以为，你在林江皓那边，会铩羽而归。”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跟您一起来的，虽然不是以你的身份去跟林江皓谈判，但多少也沾了一些你的属性，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不会去见他的。” 我去跟林江皓谈判，本就是为了冷先生，现在该做的已经做了，自然也得让他同样欠下我一个人情债：“为了说服他，我给他看了那只玉玺，告诉他如果继续纠缠，我就把这东西递上去，这样一来，他今天必败无疑，我们这边损失一尊玉玺，而他则彻底丢了面子，您也能因为这次竞拍而名声大噪。 我对林江皓说，今天即便他退出，双方之间也不过只是打了个平手，如果他继续对抗，只能落得一个鱼死网破的结局，一旦竞争到了我们这边交出玉玺的时候，即便你赢了，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冷先生端起了茶杯：“就这么简单？” “说起来挺简单的，但我们首先得能把东西拿出来，如果没有这尊玉玺，靠嘴是很难镇住他的。” 我顿了一下：“你们这些大人物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做事考虑的太多，往往一步棋要看出好多步，与其说是我在吓唬林江皓，倒不如说他是在吓唬自己。” 冷先生琢磨了一下我这番话，嘴角微微挑起：“我听说，你展位的那幅画没了？” 我笑着回道：“啊，今天去我那里问画的人太多，我嫌麻烦，就让猴子收起来了。” 冷先生没信我的话：“东西是不是给林江皓了？”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实话实说：“没有，我给了，但是他没要。” 冷先生继续喝茶：“今天我这里的东西，有什么看上的，你随便拿一件走，就当我给你的辛苦费了。” 他这么说，就代表真的相信了我把那幅画当做礼物送给了林江皓，以冷先生跟林江皓的关系，又不可能去跟他对质。 这么一来，我欠下了林江皓一个人情，但冷先生同样欠下了我一个人情。 我要的就是人情债，自然不能收冷先生的东西：“今天您能带我出来见世面，我就很感激了，况且我也收了您的天珠，怎么能在这里拿东西呢。” 冷先生得知林江皓退出竞争，心情大好：“咱们一码归一码，天珠是我送你的礼物，自己挑的东西，是我给你的酬劳。” 我认真的看着冷先生：“这世上最难还的恩情，除了养育之恩，恐怕剩下的就是知遇之恩了，您能带我来开眼，我已然感激不尽，所以这东西我真的不收。” “啪啪！” 冷先生沉吟片刻，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什么都没说。 通过他这个举动，我心里便清楚，从这一刻开始，我已经彻底拿到了冷先生这艘巨轮的船票。 第282章 空壳公司 随着林江皓退出方候觥的竞争，这场竞拍已经没有悬念。 当主持人三次喊话，宣布冷先生成功拿下拍品之后，现场传出一阵嘘声。 众所周知，冷先生曾在之前的茶会上走宝，被林江皓捡了一个大漏。 所有人都以为，今天两人之间的竞争，又将会是一场血雨腥风，却没想到竟然会结束得这么突然。 落锤的那一刻，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在今天的竞拍当中，我成功阻止了林江皓与冷先生的对抗，无形当中为冷先生省下了一大笔钱，而且同时收获了他跟林江皓的青睐，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当方候觥送过来的那一刻，我目光上挑，看向了收买我那个中年的方向，对方向我投来一道想要吃人的目光，随即愤然离席。 这一场拍卖，如果按金钱来衡量，他这只方候觥已经溢价一千五百万左右，算是赚了一笔，只是跟他原本的预想比起来，着实差了很大一截。 没有了林江皓唱对手戏，接下来的竞拍便顺利了不少。 这次茶会压轴的拍品，是一尊清乾隆时期的翡翠观音立像，高度接近一米。 翡翠工艺在清代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有两个阶段十分重要，一是乾隆时期，另一个则是慈禧执政期间。 搜罗清宫旧藏翡翠，制作数量最多的正是这两个时期，而论翡翠雕刻工艺，当推乾隆至嘉庆中期为最，乾隆皇帝对“玉厄”的整顿直接将清代玉雕推向顶峰，这也是清中期翡翠盛行的原因之一。 翡翠在有清一代为名贵玉石类，在清朝覆灭之前一直被宫廷垄断，民间不曾见有翡翠器皿，凡所见清中期翡翠皆质地上乘，工艺非凡之品。 根据我的估算，台上的翡翠观音如果能上正规拍卖，估价就得五千万起。 虽然冷先生对于玉器兴趣不大，但还是决定要拿下这尊观音像，取得一个压轴的好彩头，并且让我自由发挥，随便挑选藏品。 或许是今天来参加茶会的人，都知道冷先生和林江皓之间会有一场大战，故此对于最后的三件藏品，根本没有什么竞争的欲望。 这么一来，倒是让我捡了便宜，用一块重五十斤的昌化鸡血石山子摆件，还有一块重75克的绿奇楠木，成功将翡翠观音拿下，如果细算的话，我大概还占了几百万的便宜。 当然，这所谓的价格都是估算的，对方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卖家，或许还能卖出比翡翠观音更高的价格。 这次茶会一波三折，幸好最终圆满收尾。 冷先生作为这次茶会的最大赢家，终于一雪前耻，自从离开会场，脸上就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受邀被冷先生留在北京，又跟他参加了大大小小的几次茶会，并且在冷先生的引荐下认识了不少朋友，在京城的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 北京作为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的古城，古玩交流的氛围相当浓郁，就连胡同口晒太阳的老大爷，都能跟你聊上几句古玩的知识，能在京城的古玩江湖混个脸熟，我终于算是彻底迈进了这个圈子。 在京城逗留半个月之后，我这边也接到了苏狗子代理人的电话，对方说艺术品投资公司的手续已经办完了，急需我回去签字。 投资公司的事情，本就是苏家梁主动帮我做的，我自然也不好让他的人久等，于是便辞别冷先生，起身向沈阳返程。 …… 与沈阳故宫博物馆仅一街之隔的某写字楼内，我看着已经装修完毕的办公区，诧异的向苏狗子派来的经纪人孟辉问道：“据我所知，你们来到沈阳的时间并不长，竟然这么快就包下了一整层办公楼，而且完成了装修，这速度很让人意外啊！” 孟辉是个很干练的小伙子，听到我问话便笑着回道：“段先生你真能开玩笑，我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这么多的事情呢？这层楼原本是一家直播公司，后来公司倒闭了，刚好被我们接手过来。 目前我只进行到了租赁场地的阶段，至于公司的手续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交给了本地的一家记账公司，他们会按照我的要求，把公司的一切细节处理好，日后公司的资金流水也要走这家公司。 咱们做的虽然只是一家皮包公司，但是对于合法手续和申报环节需要格外重视，反之，则对场地的要求并不严格，所以我才选定了这里，不过我把总经理办公室重新装修了一下，段先生，咱们过去看看。” 我指了一下旁边的猴子：“让他看，他才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只要他满意就行。” 猴子虽然是名义上的总经理，但也知道我让他过来是替我打理生意的，翻看着孟辉报上来的资料，挑眉问道：“孟先生，咱们只是一家空壳公司而已，但你租的这一层写字楼，每年的租金就需要三十几万，这是不是太浪费了？” 孟辉条理清晰的解释道：“咱们这个空壳公司，只是没有实际性的业务而已，但流水额度可是相当大的，如果不租赁一个合适的场地，首先税务那一关就过不去，以贵公司的收益情况，三十六万租金和四万的管理费只是杯水车薪而已，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我刚刚也看过孟辉提供的报告，提出了自己关心的地方：“你的报告里提出，我们每年的现金收益大约有四千万，但实际到账却只有两千七百万左右，这是什么原因？” 孟祥辉走进奢华的总经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对我讲述道：“税务、人工、记账公司的抽成都是需要成本的，其中最大的支出在税务，还有记账公司，每年也要拿走四百多万，这些都是不能省的钱，另外进出口贸易的运输费用，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听到他这么说，变得更加好奇：“咱们的公司没有任何业务，为什么会有进出口贸易的费用？” 第283章 老同学 孟辉见我问起进出口贸易费用的事情，露出了一个笑容：“看来段先生应该是第一次跟梁先生合作，并不了解他境外洗钱的方式，说得简单一些，你这个公司和从事的业务，其实都是真的，只是报账的方式是假的而已。” 我听得更糊涂了：“你是说，我们还需要参与管理？” 孟辉笑了笑：“这倒是不用，只是想给你解释清楚这件事，也需要一些时间。” 我认真的回应道：“兹事体大，浪费些时间没什么，但我必须搞清楚，我让猴子担任公司法人，会有什么风险。” “好，那我就给你讲一讲。” 孟辉点燃一支烟，徐徐说道：“首先来说，你这家公司的利润，拿到的是苏先生生意的利润，而他的钱几乎都是境外进来的！我来之前，苏先生说你也是股东之一，让我不用瞒着你，那我就尽量简洁的给你讲述一下。 其实苏先生的合作伙伴，并不仅仅只有国内的分销商，还有国外的一些拍卖公司，尤其是许多东南亚的拍卖公司，都跟苏先生来往密切，他们会购买一些高精度的仿品，然后以第三方的名义，当作真品进行拍卖。” 我想到苏家梁之前与南方的根叔谈判时，态度极为强硬的要回了东南亚市场，点头示意孟辉继续。 “那些东南亚国家的拍卖会，大多都是一些三流拍卖公司举办的，其中的东西真假参半，当然了，这事与我们无关！而你这家艺术品公司，在很多时候都需要以送藏方的名义，对物品进行拍卖。” 孟辉摆弄着桌上的茶杯，为我例举着各方充当的角色：“但这种拍卖不管是买方还是卖方，其实都是虚构的，相当于梁先生的钱在外海转了一圈，又利用海外公司购买藏品，让其合法流入国内，重新回到了你的手里！这个过程中产生的所有费用，都是需要贵公司来承担的。当然了，不只是你的收入需要缴纳这部分费用，就连苏先生名下的投资公司也是如此。 苏先生这么做，就是为了将洗钱的风险降到最低，只要作为源头方的他不出现问题，我们的生意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纰漏的，毕竟古董贸易不同于诈骗，咱们又是源头方，这钱来得很干净，即便有人因为假古董上了当，也追究不到咱们身上，所以公司的风险等同于零。” 我听说连苏家梁都免不了要花这种额外的费用，顿时没了脾气：“公司成立后，我们多久能够见到利润？” “这要看国外举办拍卖会的频率，通常而言，国外的拍卖会每季度举办一次，我们的钱也是每季度入一次账，至于核对账单之类的事情，那就需要你亲自跟苏先生沟通了。” 孟辉详细回答完我的疑虑，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段先生，你还有什么疑虑需要我来解答吗？” “没有了。” 我得知这些事情并不需要我们出面运作，而且猴子不会承担风险，心里也就没有了疑惑：“成立公司的事情，接下来你跟猴子对接就可以了，他可以全权代表我。” 孟辉点头：“没问题，只是不知道咱们这新公司，想叫什么名字？” “叫红玉，红色的红，玉石的玉。” 我思考了一下，取了一个我爷爷名字的谐音，虽然这公司只是个空壳，但也算是我立业后的第一份生意，取这个名字，也是对爷爷的一种纪念。 把公司的事情交给猴子之后，我就彻底成为了闲人一个。 冷先生那边，已经帮我把玉玺的事情散播了出去，苏家梁也同意帮我寻找段谨言的下落，而我在失去宋老三这个神通广大的盟友之后，已经无法主动出击，只好耐心等待。 忙碌了好几个月之后，我终于能够让自己轻松一些，独自一人回到了望云斋。 一眨眼的工夫，我都快有大半年不在这里了，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才把房间给收拾好。 我躺在门口那把爷爷留下的摇椅上，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感觉自己经历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等到梦醒时分，我仍旧还是那个为了生活奔忙的小老板。 但现实生活很快便让我清楚，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了。 在魏家找到我之前，我的生活状态始终穷困潦倒，每天任劳任怨的工作，也只是为了完成爷爷的遗愿，将望云斋给撑下去。 如今我的卡里已经有了数百万存款，而且即将成立的红玉艺术品投资公司，每年也能给我带来几千万的利润，按照我的生活方式，此时早已经财富自由了。 自从离开泽王墓之后，我心里始终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本以为一个人住在当铺会让自己的心静下来，结果脑子里却不受控制的每天都在想这些事情。 这天店里没什么生意，我的心情也特别烦闷，于是便早早打烊，一个人去了大街上游荡，鬼使神差地拦下一台出租车，去了三好街。 去年我做代驾的时候，每天都会去三好街的一家酒门前等车，据说那里是沈阳消费最高的酒之一，当初我一直想不明白，究竟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每天去夜夜笙歌，甚至暗暗发誓，等我哪天中了彩票，也要去奢侈一把。 结果我到了酒门前，还没等进门，便迎面走来了几个青年，其中一人上下打量着我，试探着问道：“段慎行，是你没错？” 我听到有人交出我的名字，下意识望去，看到自己的几名老同学，也跟着笑了：“江波、刘军，大脑袋！” “哎呦，还真是你啊！” 叫出我名字的大脑袋上来就给了我一个拥抱，紧接着给我胸口来了一拳：“你小子可够不讲究了！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咱们的关系那么铁，结果你毕了业就跟我们不联系了！” 我看到自己上学时期的几名玩伴，也发自心底的高兴，面对三人的埋怨，只得苦笑道：“我跟你们不一样，后来你们都去了大学，我不是得为了生活奔波嘛，有一次坐公交手机被偷走了，也没了你们的联系方式！既然在这遇见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请你们喝酒！” “得了，这家酒多贵啊，走，咱们换个地方喝！” 大脑袋当年跟我的私交特别好，见到我之后，拉着我的手腕就穿过马路，走进了对面的一家海鲜酒楼。 我看到他选的这个地方，不禁无语：“你还说去酒贵，恐怕这地方也不便宜？你小子从小就喜欢装大尾巴狼，不过咱们提前说好，今天这顿饭，必须得我请客啊！” “这顿饭还真轮不到你，因为今天是咱们高中的同学聚会！” 大脑袋说着话，一把推开了面前的房门：“兄弟姐妹们，你们快看看我把谁给带来了！” 房间里原本吵闹的男男女女们，全被大脑袋的吼声吸引了注意力，同时看向了门口。 而我跟房间内的一个女生四目相对后，顿时愣住。 第284章 同学聚会 酒店包房门前，不仅是我看到里面那个女孩愣在原地，对方见到我之后，也睁大了眼睛。 这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叫做高雅，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的初恋。 高雅是在我高中二年级下半年转学到我们班级的，因为容貌靓丽，学校里追她的男生很多，就连校外的小混混们，也经常通过校内的人给她传递消息，想要跟她谈恋爱。 那段时间，每到放学的时间，高雅都会遭遇一群小混混的骚扰，而她家当时的住址，就在我家当铺后面的小区，于是在高雅的请求下，我每天上学放学都会跟她一起走。 那时候我也正值青春年少，况且高雅又是个大美女，能跟她走在一起，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学校里面都在传，说我跟高雅好上了，虽然我嘴上跟人解释高雅是我的朋友，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高三下半年，高雅让同学给我传来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内容竟然是对我表白的，虽然我们日常的一切表现的都像是情侣，但她的举动，无疑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看到那封情书的时候，我头皮发麻，脸上滚烫，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青春期的爱情没有什么高深莫测可言，高雅长得漂亮，能勾起我的荷尔蒙，我也早就对她有所好感，于是手臂颤抖地写下了一封回信。 从那之后，我跟高雅的关系更近一步，两个人几乎做了情侣之间能做的所有事情。 有一次我们俩参加同学的生日会，都喝了不少酒，稀里糊涂的就去了酒店开房，结果却在门外遇见了其他的同学。 当时高雅羞得脸色通红，一个人跑开了，我那时候心思单纯，追出去之后见她不好意思，就把她送回了家。 虽然我跟高雅没有逾越雷池，但这件事却被传得沸沸扬扬，由此引发了一名学痞的嫉妒。 那个学痞叫高强，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富二代，虽然没有无脑爽文里那么夸张，动辄开个直升飞机去学校，但跟我们这些普通学生比起来，他那时候一套衣服就要大几千，代步工具也是一台售价几万块的摩托车，还用着苹果手机，放在高中生这个群体中，已经是相当炸裂的存在了。 有一说一，高强不仅家里有钱，而且长得也挺帅，当时学校里追他的女生不少，但他却是高雅最疯狂的追求者。 我跟高雅互通情书的事情，彻底激怒了高强，那天晚上放学，他纠集了十几个人，将我堵在了校园对面的巷子里，进行了围殴。 在我的反击之下，对方有两个人被打成脑震荡，还有一个人断了三根肋骨，而我也不好受，被他们打得鼻青脸肿，左臂也因此骨裂。 这件事引发的轰动不小，导致对方的两名学生被开除，我也因此休学三个月。 可笑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高强并没有受到任何处分，而且还动用家里的关系调到了我们的班级。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高雅跟我分了手，她说看见我打架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我那种疯狂的模样让她感觉到恐惧。 等我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高考也开始了，几个月的休学让我成绩断崖式下跌，勉勉强强只过了二本线。 后来因为爷爷临终前的嘱托，我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也由此跟高雅彻底断了联系。 草草而终的初恋对我的打击很大，自那以后我也结束了学生时代，成为了一名为生活奔波的小掌柜。 为了忘记高雅，我把电话号和微信全都换了，彻底跟同学们断了联系，其目的就是不再想起那些伤心事，也不让自己为了没有上大学而感到遗憾。 我本以为这些事情早已随着时间被我遗忘，没想到在看见高雅的瞬间，却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了我的心头。 几年之后再见，她脸上的稚气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成熟的美丽，脸上的淡妆将她的美貌衬托得更加突出，让在场的所有女孩都黯然失色。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班里一个跟我关系比较好，有点女汉子性格的卢妍却忽然起身，一把搂住了我的肩膀：“段慎行，你小子还活着呢！这么多年的同学聚会一次也不参加，就连电话都不给同学们打一个，你还是个人嘛？” “哎呀，你们别说他了，慎行是因为当年把手机丢了，所以没有了咱们的联系方式！” 大脑袋见到我之后，心情特别愉悦，拉着我就向里面走去：“慎行，咱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今天必须得一醉方休才行！” 这么一来，其他同学也开始起哄，一个女孩也跟着喊道：“段慎行，那年你跟高雅不是情侣嘛！如今老情人见面，是不是得挨着她去坐啊？” “哈哈哈！” 其他人闻言，也全都笑呵呵地开始起哄。 这么一来，倒是弄得我脸色通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瞥向了高雅，准备过去打个招呼。 时隔多年未见，我对于高雅已经没有当初那种恋爱的感觉了，更多的则是心里青涩的回忆，还有一些懵懵懂懂的小美好。 结果高雅听到同学们的起哄，顿时变了脸色：“你们别乱说，一会我男朋友就该到了，他听到这些闲话，会不开心的。” 我听到高雅这么说，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虽然我明白两个人已经没有了结果，但初恋始终能给一个男孩留下深刻的回忆。 就在这时，高雅身边一个满脸雀斑的女孩也瞪着其他人：“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讨厌呢！谁都知道高雅已经跟高强处了好几年，她跟段慎行之间不过就是一个误会而已，高雅不是说过嘛，她跟段慎行什么关系都没有，直接借他的名号，想要不被其他人骚扰而已，有什么值得挂在嘴上一直说的？你们可别忘了，这几年咱们同学聚会，每次都是强哥结账！吃人嘴短的道理你们不懂吗？怎么还在这说闲话？” 我听说高雅竟然跟高强在恋爱，整个人如遭雷击。 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正值懵懂的青春期，大家都处于情窦初开的阶段，如今青涩的学生时代过去了，我更不可能因为高雅谈了男朋友就耿耿于怀。 但我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当年带人袭击我，并且导致我跟高雅分手的高强。 当时高雅对我说，他接受不了我的暴力，那带人袭击我的高强就不暴力了吗？ 正在我恍惚间，包房的门被人推开，手里拎着一个古驰手包，穿着一身罗意威休闲装的高强笑容满面的进入了包房：“不好意思啊同学们，让大家久等了，今天家里的生意有些忙，所以我……” 高强正笑呵呵的解释着迟到的原因，目光停留在我身上，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285章 泾渭分明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高强看到我的一瞬间，眼中就浮起了一抹敌意，而我同样目光不善的盯住了他。 大脑袋站在我身边，感受到气氛微妙的变化，连忙换上笑脸劝慰道：“哎呀，慎行、强哥，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我知道你们当年有过矛盾，但那时候大家还没成年呢，这都过去多久了？难道学生时代的那点摩擦，还能放在心里过意不去啊？” “是啊强哥，咱们的学生时代已经过去了，大家好歹也在一起同窗苦读过那么久，同学情多难得啊！” “没错，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都是大老爷们，没必要这么小气？” “……” 其他同学见状，也都跟着随声附和起来。 此刻房间里这种怪异的气氛，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我想转身就走，但自尊心却让我觉得一旦这么做了，就像是个战场上的逃兵。 在同学的安慰声当中，高雅也走到高强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老公，你别生气了，我真的不知道段慎行会过来，这事跟我没关系，你看他这副寒酸的模样，我怎么会看得上他呢？就算是瞎子，也不会放弃你而去选择他呀！” 高强听到同学们的七嘴八舌，似乎也不想让自己落下一个小肚鸡肠的名声，顿时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们都在说什么呢？当年的事情我早都忘了，只是没想到班里的失踪人口会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罢了！” “对对对，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是老爷们，怎么可能这么小肚鸡肠嘛！坐坐坐，大家都坐！” 大脑袋听到高强这么说，也跟着打着圆场，同时拉着我的胳膊坐到了旁边的空座上。 我知道他这么说是在替我损高强几句，只是这么一来，我也被架在了这个尴尬的位置上，如果我走了，倒也成了小肚鸡肠的人。 哪怕我对这些同学都没有什么感情，但高雅毕竟是我当初的恋人，即便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我还是想要在她面前，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心，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众人落座后，一个女生谄媚的看向了高强：“强哥，我听说雅姐今年大四实习，被安排到你们家公司了？” 高强晃动手腕，露出了帝舵的腕表：“嗯！小雅长得太漂亮了，让她出去工作，我可不放心，既然自己家有公司，那就让她在自己家里工作呗，这样她能轻松一些，我也能照顾她。” 那名女生笑着说道：“哎呀，强哥可真是个好男人，早知道你这么优秀，当年我就追你了！” 另一名女生同样把姿态放得很低：“呸！你追强哥，强哥也得能看得上你啊！还是咱们雅姐有先见之明，早早就钓到了强哥这名金龟婿！” 高雅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小美，你别乱说，我跟高强在一起，可不是看中了他的家世，只是因为他温柔又体贴，能带给我安全感而已。” “哎呦，你看我这破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呢！雅姐，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那女生连忙道歉，然后看向了高强：“强哥，我眼看着也快要实习了，但是现在的工作实在是太难找了，你看能不能也把我安排到你家的公司去工作啊？” “这个回头咱们私下联系！最近我挺忙的，暂时顾不得这些事情！” 高强委婉的回绝了女生，同时还不忘吹牛逼：“我家公司接了一个大单，只要这个单子能够完成，我的车至少能提高两个档次！” “强哥，你现在可都开上奔驰e了，再提高两个档次，那不得直接上迈巴赫啊？” 旁边一个上学时代就跟高强很好的男生捧着他聊了一句，随后还不忘踩我一脚，大声问道：“段慎行，自从高中毕业之后，我还一次都没见过你呢，这些年你在哪里发财啊？” 我用手机回着猴子的微信，实话实说道：“发财谈不上，在怀远门边上开了一家小当铺，聊以糊口而已。” 男生咄咄逼人：“当铺？你这职业挺古老啊，如果不是听你提起来，我以为这个行当都灭绝了呢！” 一边的刘军替我解围道：“你懂什么，现在的当铺，就是信托公司，什么矿山、房产、古董、文玩，只要有抵押物，就能借出钱来，慎行这可是金融行业！” “你可得了！真当我们是傻子啊？我知道段慎行那家当铺，就是一个小门脸而已，平时最多也就是抵押个金戒指，或者押一些大学生的手机罢了！” “没错，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去年我在酒门口看见过段慎行，他在做代驾呢！” “不对啊，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分明在做服务生啊！” “……！” 话题开始之后，大家顿时七嘴八舌起来，一时间酒桌上的气氛泾渭分明，大家全都开始踩我，想要博得高强的好感。 我很厌恶这些人的嘴脸，但我同样也懂得，这就是现实，攀附一个高强这样的富二代，总比结交我这个苦哈哈有用多了。 “行了，这是同学聚会，又不是批斗大会！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又不都是高强这样的富二代，凭自己的劳动赚饭吃，有什么丢人的？” 江波这时候也喊了一嗓子：“慎行的家庭条件你们都清楚，他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没有走上歪路，这就很不容易了！如果换成其他人，还未必能这样呢！” 高强见其他人已经把侮辱我的话都给说出去了，于是便转语说道：“行了，江波这话说得也没错，大家都在为了自己努力生活着，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咱们为什么要组织同学聚会？不就是因为过惯了尔虞我诈的生活，想要摆脱世俗，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平静一些吗？段慎行就算是个要饭的，咱们也是同学，没必要嘲笑他嘛！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富二代，家里的公司一年纯收入也就六七百万，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看看强哥这觉悟，就是跟咱们不一样！” 桌上的女生继续捧着臭脚：“强哥不仅年轻有为、帅气多金，而且三观还这么正，雅姐，我可真是太羡慕你了！” 高雅一脸甜蜜地靠在高强肩头，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是啊，高强对我真是没得说！能跟他在一起，我也很幸福！” 一边的女生看到高雅手腕露出来的手镯，有些吃惊地问道：“小雅，你这手镯真漂亮，这应该是翡翠的？” 高强搂住高雅的肩膀，挑衅般的向我这边扫了一眼：“当然，这是我上周去云南谈生意，给小雅买回来的三周年礼物，东西倒是不贵，只花了二十几万，呵呵。” “妈的，臭显摆什么。” 大脑袋听到这话，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后端起酒杯看向了我：“慎行，别理这个装逼犯，来，咱们自己喝！” 我瞥了一眼高雅那边，也将视线移开：“干杯。” 第286章 风水轮流转 经过交谈，我得知江波、刘军，大脑袋他们虽然也大学毕业了，但境遇并不怎么好。 这三个人当中，江波和刘军上的都是大专，大脑袋虽然上的是本科，却是民办的三本，三个人眼看着就毕业了，却一直没找到什么好的工作。 以前大家上学的时候，全都无忧无虑的，贫富差距也不那么明显，像是高强这种富二代，大家最多也就是羡慕他能用好的手机，穿上名牌的衣服。 直到离开校园，受到社会的毒打之后，众人才对于阶级的差距有所领悟，所有人都在巴结高强，反倒是大脑袋我们形成了一个小圈子，聚在一起喝酒。 酒过三巡，高强拍了拍巴掌：“同学们，我在附近的酒还有几万块的存酒，既然这里喝得不尽兴，那咱们就换个地方，继续潇洒。” 刘军听到高强的吼声，向我们几个人问道：“慎行、大脑袋，要么咱们也跟去看看？我早就听说对面的酒消费不菲，去一次至少也得花上个大几千！” “你有没有点出息，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聚会了，以前高强哪次请咱们去过酒？今天分明就是看到慎行来了，在这故意炫富，宣示高雅的主权呢！你带慎行过去，不是故意让他难堪吗？” 大脑袋瞪了刘军一眼，随后对我说道：“慎行，这顿饭是高强请的，我也知道你吃着不舒服，这样，咱们打车去学校门口，我请你吃咱们以前常去的李姨炸串，也找找小时候的感觉，怎么样？” 这时高强已经站了起来，看见大脑袋我们在这边说话，开口道：“对了，段慎行，我刚刚听人说，你每天要打好几份工，跟我们一起去喝酒，不会影响你的生意？要么你就别去了！” “咣当！” 高强那边正说着话呢，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紧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便拎着lv的手包走进了房间当中。 “哎呦，赵总！您怎么还找到这来了呢！” 高强看到进门的青年，脸上颐指气使的派头瞬间消失，起身迎了上去：“您是听说我在这里吃饭，所以过来打招呼的吗？这事怪我了，我要是知道您在这里，说什么也得去敬酒啊！” “小高？你也在这啊！” 猴子看到迎上去的高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紧接着就将视线定格在了我身上，目光变得更加好奇：“段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啊？你跟高总认识？” 高强看到猴子跟我说话，一脸费解的看向了猴子：“赵总，你们两个……认识？” “对啊，这是我们公司的大股东，在他面前，我就是个跑腿的。” 猴子嘿然一笑，对我说道：“段公子，新公司那边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了，有一份授权书需要你签个字……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呢，这位是高强，他是一家记账公司的总经理，咱们新公司的手续，就准备交给他们家！” 高强对猴子的态度，还有猴子对我的态度，让整个房间的人全都愣住了。 这些人看到我，一个个就像是白日见鬼一样，让房间内落针可闻。 “记账公司的事情，换一家。” 刚刚经历的一切，已经让我对所谓的同学情谊没有了任何挂念，对大脑袋说道：“刚刚咱们不是加了微信嘛，你们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我的公司上班，我按照同行业的最高水平给你们发薪水。” “不是，赵总……这、这、这……慎行！咱们可是同学，公司的事情，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高强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明显被这个打击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而且你怎么可能是这么大一家公司的老板？” 桌上一个善于见风使舵的女生看懂局势，连忙换上了一副嘴脸：“段慎行，你这么做可就没意思了啊！分明是个隐藏的大佬，跟我们哭什么穷呢？刚刚咱们还没来得及好好聊天呢！来，我敬你一杯酒！” 我对于女生的话充耳不闻：“这顿饭我请了，公司还有事处理，告辞。” 我对于这里的气氛毫无兴趣，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等等！等等！” 高强见我跟猴子要走，连忙追上来，堵住了门口的位置，哀求的看着猴子：“赵总，咱们的合作协议已经签好了，你们可不能这么做啊！您也知道的，我家公司遇见了经营危机，全指望你们这件事去翻身呢，如果现在合作中止，我可就全完了！” “你也听见了，只是我老板的意思，我只是一个跑腿的。” 猴子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恩怨，却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端正：“之前咱们签署的合同我看过，既然是我们违约，那缴纳的定金我们也不要了。” “不是，这事咱们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高强急得额头冒汗，竟然“咕咚”一下跪在了我面前：“段慎行，我知道我上学的时候得罪过你，我给你道歉！我们的矛盾都是因为高雅而起的，只要你同意把这个生意交给我，我现在就跟高雅分手，把她还给你，并且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跟她联系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我家真的需要这笔钱救命！如果银行贷款还不上，我爸是要坐牢的！” “高强，你在说什么胡话！” 高雅听到高强这么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可有可无的玩具吗？” “你闭嘴！” 高强对着高雅吼了一句，然后紧张的看着我：“段慎……不，段老板！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份，是我太得意忘形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可以把这这个企划完成的漂漂亮亮的！这几年生意难做，我家有一笔贷款马上就要到期了，如果接不到你们这个生意，我家就彻底完了！” “段慎行，如果你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侮辱高强的话，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高雅这时也走到了高强身边，面色愠怒的看着我：“但凡你还有一点点的良心，我都希望你可以念在我们往日同学的情分上帮他一次，可以吗？” “我们之前有过情分吗？抱歉，我还真是记不清楚了……还有，如果你觉得我来这里是为了羞辱你们，那大可不必，如果不是这次偶遇，我早都把你们忘了！” 我看见高雅鄙夷的表情，并没有去解释这些事情，只是指了一下她手腕上的手镯：“忘了告诉你，这东西是强酸浸蚀加注胶和染色做出来的东西，连仿品都算不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假货，集市的摊位上就有得卖，售价不会超过一百块钱！” 第287章 登门拜访 酒楼门外，猴子将车辆启动，看着副驾驶的我说道：“刚刚屋里那个女人是高雅？还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没认出她来！不过段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酒局上呢？” 我降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屋里那些人，都是我的同学，那个高强就是当年因为高雅跟我打架的那个，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当年打你的，就是高强这个王八蛋？” 猴子说着话，一脚踩下刹车，作势就要推开车门：“大爷的，当初你挨揍的时候，我就因为跟我爸去外地进货没赶上，早知道是这个孙子，刚才我就揍他了！” “猴子，算了！” 我轻轻握住了猴子的手臂：“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我对高雅也没有了感情，何必再折腾呢？我跟这些同学没有交集，今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而已，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对了，我那三个同学，你找机会安排一下，既然公司没什么实际业务，就把他们安排到领导岗位上去，适当照顾一下。” “放心，你才是公司的幕后大佬，你的话我肯定会照办的。” 猴子将车辆汇入车流当中：“接下来去哪啊？” 我将座椅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今天出来是喝酒的，但这酒喝的并不尽兴，找个酒，咱们俩喝点。” …… 当天晚上，我跟猴子喝了很多酒，到家之后什么都没想，一觉睡到了天亮。 算起来，这也算是我最近睡得最踏实的一觉了。 这一觉睡醒，我身上的疲乏一扫而空，简单洗漱后就准备下楼营业。 虽然如今当铺这点收入，对于我而言已经微不足道，但把它开下去，毕竟是爷爷的遗愿。 我知道爷爷当初让我坚持这行，是怕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世界上会受苦，开当铺至少还能有口吃饭的营生，也算是对于四门的一种坚守，对于段谨言做出的事情赎罪。 而我选择把生意坚持下去，也是对于爷爷的一种缅怀，让这里温馨的环境，去抚平我心中由于背叛留下的创伤。 下楼之后，我按下卷帘门的开关，拿起扫帚就准备清扫一下房间。 结果等卷帘门升起来的时候，我却发现门外站了一道身影。 是高雅。 今天的她不施粉黛，身上穿的是一条素雅的碎花裙。 这场景，就像是我第一次跟高雅上学的时候。 看到高雅的这身装扮，我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紧接着就恢复了正常。 我心里很清楚，高雅来到这里，并不是因为我们曾经之间的感情，而是因为高强的事情来的， 即便如此，看见她等在门外，我还是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你是专程来我找的？” “不然呢？” 高雅笑着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外面这么冷，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进来坐。” 我见高雅开口，侧身让开了位置，继续打扫起了房间：“茶机在柜台后面，你自己烧水。” 高雅作势要接过我手里的扫帚：“我帮你。” “来者是客，没有让客人收拾房间的道理，你休息。” 我保持着距离感扔下一句话，随后就收拾起了房间。 原本我是想着让高雅自觉无趣选择离开，结果等我从二楼收拾完房间下来，她还在台那里坐着。 我看见高雅的举动，无奈的叹了口气：“是高强让你来的？” “不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高雅停顿了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是因为高强家里的生意不行了才离开的他，而是他欺骗了我！昨天你说完之后，我回去找人鉴定了一下，发现他送给我的所有首饰都是假的，所以今天早上我给他转了一笔钱，跟他给我的比起来只多不少……我真正对他感觉到寒心，是因为他昨天竟然当众说要把我送给你，或许在他眼中，我一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罢了！” 我不便评论她的私事，拿起杯帮她倒了一杯水：“喝点水。” “你别有什么心理压力，我今天来，不是求你旧情复燃的，只是自从跟高强在一起之后，我就跟原来的朋友断了联系，身边连一个想要倾诉的人都没有，我一整晚都没有睡，早上想要出门散心，浑浑噩噩的就走到了你这里，没想到真的能遇见你。” 高雅低着头，声音不大的说道：“我上了大学之后，高强为了追我，跟我考到了同一所大学，但我一直没有答应他。恰逢那年，我爸在老家出了车祸，因为是醉驾，所以要承担全责，不仅要赔对方一大笔钱，我爸也得进去蹲监狱。 当我忧心忡忡回到沈阳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事情都被高强处理好了，就连赔款都是他出的……我虽然一直说不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但当时他拿出来的钱，的确帮了我们家很大一个忙，我也因此对他生出好感，从此以后就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我点燃一支烟，提醒道：“正如你所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不需要对我解释这么多。” “我说了，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旧情复燃，你不需要这么防备我，我只是为了找人倾诉而已。” 高雅自嘲的笑了笑：“昨天那些同学的嘴脸你也看见了，在他们眼中，我是一个特别幸福的女人，甚至会觉得我就是为了钱才跟高强在一起的，对于这些，我懒得解释，也不想再解释了。” 我叹了口气：“感情的事情不就是这样么，早些认清高强的真面目，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以后结了婚，再发现他是个感情骗子要好多了。” 高雅点了点头：“是啊，我的确很庆幸，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你，毕竟当年你如果不是为了我，高考的时候也不会……”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我打断了高雅：“就算没有你那件事，我也不会上大学的，你不用有什么自责的心理。” “那就说说你，我真没想到你会发展的这么好，之前你公司的事情，我也听高强提起过，据说是一家年入几千万的大企业。” 高雅好奇的看着我：“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你的事业都已经那么成功了，为什么还会守着这家小当铺？” 第288章 喜当爹 听见高雅问起当铺的事情，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含糊其辞道：“其实那家公司不是我的，而是我家里一个亲戚开的，只是他早些年移民了，用华侨的身份投资不太方便，所以我才挂了个名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还一直不知道你有国外的亲戚。” 高雅倒是也没说什么，继续道：“其实当年我提出分手之后，一直觉得亏欠你，毕竟你是为了我才跟高强发生的冲突，但我却提出了分手，而且还……” 听到高雅的一番解释，我倒是也很快释怀：“我不是说了么，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况且那个时候大家的年纪都还小，也不懂得什么叫做爱情。” “或许，但我其实很怀念那个时候，大家都无忧无虑的，还有一种青春懵懂的感觉。” 高雅说着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明天我就要离开沈阳了，同学在南方帮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如果有可能的话，今晚我请你吃个饭，就当感谢你了！感谢你小时候对我的照顾，也感谢你帮我认清了高强这个人渣。” 我原本想要拒绝高雅，但是听说她要离开这座城市，思考了一下还是同意下来：“我请你。” …… 最近这段时间，我每天都无所事事，当晚很早便打了烊，赶到了高雅订好的酒店。 虽然我对高雅已经没有感情了，不过她毕竟是我的初恋，两个人坐在一起聊着学生时代的故事，倒也让我的心情十分舒畅，最后竟然喝断了片，失去了意识。 我是在第二天一早醒来的，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口渴得厉害，想要伸手去床头柜上摸水杯，结果入手却摸到了一团柔软。 我原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手掌向下游走了一段距离，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正在一个陌生的酒店房间里面，身上一丝不挂。 再看旁边，同样是不着寸缕的高雅。 高雅被我的动作吵醒，侧身对我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便移动过来：“你醒了。” “你别动！” 我一把抵住高雅的肩头，看着她雪白的胴体，脑中一声轰响。 我被算计了！ 我的酒量不好，但也绝对不差。 我努力回忆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当时我最多也就是喝了五瓶啤酒而已，按照我的酒量，绝对到不了断片的地步。 再一想到同学聚会那天，高强说让我放他一马，将高雅送给我的那番话，我顿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高强设下的一个圈套。 高雅对我的举动产生了浓浓的不解：“慎行，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我推开高雅，开始胡乱的穿身上的衣服，同时警惕地看着房间入口的方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昨天晚上，你喝酒喝醉了，我一个人实在没办法把你送回去，所以就在酒店开了房间，原本我只是想帮你把外套脱掉，但你忽然就抱住了我，我当时也喝了酒，所以就……” 高雅的声音越来越低，但随即又坚定了起来：“你放心，昨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们只当是弥补了小时候的遗憾！我今天就要离开沈阳，你我都把它当做一场梦就好了。” 听到高雅这么说，我忽然感觉自己的做法挺浑蛋，解释道：“高雅，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情太突然了而已。” “没关系，昨夜我也喝醉了酒，就当做是压抑之后的一种发泄。” 高雅这时候也坐了起来，并不避讳的开始当着我的面穿起了衣服，然后看了一眼手表：“我的航班时间快到了，不能留在这里继续照顾你了，你昨夜喝了不少酒，再睡一会。” 我试着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但脑袋里却疼得厉害，除了在饭店的时候，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个……我送你去机场。” 亲眼看到高雅走进航站楼之后，我终于确认，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一个圈套，而是我真的饮酒过量，做出了糊涂事。 在机场返程的出租车上，我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就这么迷迷糊糊的丢了，甚至连一点记忆都没有。 有些时候想想，青春还真的挺扯淡的，如果当年不是我跟高雅在酒店遇见了同学，可能我的第一次早就给她了，结果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这个结果。 高雅上飞机之前，我要过她的电话号码，但她却说自己亏欠我太多，不想再跟我有所联系，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世界当中。 人这东西，在很多时候都会犯贱，我也不能免俗。 最开始知道高雅跟高强在一起之后，我心里对她特别反感，就连仅剩的一点美好回忆都消失了。 可是真等两个人发生了关系之后，我却每天心不在焉，总是能想起她的模样。 就这么过了十多天，我每天都守着当铺过日子，倒是猴子那边进展迅速，换了一家记账公司以后，已经把该做的手续都做的差不多了。 这天傍晚，我正躺在台后面看着小说等待打烊，就听到门口的风铃响起。 本以为是来了客人，结果坐起来看到门口的女人之后，我激动地起身迎了上去：“高雅，你怎么回来了！” 高雅做了个深呼吸：“段慎行，我想跟你谈谈。” 她冰冷的态度让我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谈谈？” “我怀孕了。” 高雅面色平静的看着我：“孩子是你的。” 我听到高雅的话，顿时愣住，头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最近几天，我刚刚接受自己的世界没有了高雅，结果她又忽然回来了，还告诉我她怀了我的孩子。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开口：“那个，你先坐，我帮你倒杯水。” “别忙了，我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高雅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然后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原本我得知自己怀孕之后，并没有准备通知你，而是自己去医院做人流，可是我之前帮高强打掉过两个孩子，医生告诉我，如果这次再做流产的话，我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当母亲的机会了。” 第289章 纯纯的绿茶婊 站在茶机旁边想要烧水的我，听到高雅的一番话，手掌在空中停顿了好几秒钟，都浑然未知。 听高雅这话茬，我似乎是喜当爹了。 自从在酒店醒来之后，我每天都能想到高雅，但画面全都是我们在学生时代发生的那些事情，只要一想到她跟高强在一起，我还是觉得有些恶心。 仔细想想，我能想到高雅，似乎并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愧疚。 毕竟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却又发生了关系。 而此刻高雅忽然找到我，说她怀了我的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不能打掉，着实让我头疼不已。 我不是不想负责，而是一想到她跟高强处了那么久，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 这特么不就是个接盘侠吗？ 没等我说话，高雅就先开口了：“你别担心，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让你负责，也不是要给你施加压力，或者说，我并不想跟你在一起。” 我收回思绪，将视线投向了高雅：“所以，你是怎么想的？该不会要把这个孩子打掉？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命啊！” “我当然不想打掉这个孩子，而且这也是我唯一能当母亲的机会了。” 高雅舔了一下嘴唇：“我不指望你能对我负责，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对这个孩子负责。” 当铺的门并没有关，外面呼啸的车声盖过了高雅的声音，即便如此，我还是听到了她的话：“你的意思是，把孩子生下来，让我养？” “不可能，这是我这辈子能生的最后一个孩子了。” 高雅摇头：“从南方回来的航班上，我一直在思考，作为一个未婚生育的妈妈，我将遭到多少非议，而我给出的答案，是自己恐怕难以承受这种压力，所以我想出了一个方案，你给我一笔钱，我远走高飞，去国外生活！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进入你的世界，也不会干扰你的正常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高雅的话，我眼角跳动了两下。 高雅说自己怀孕了，我们明明有很多可以解决的方案，但是她却偏偏选择了最直白的利益对话。 这不由得让我心中出现了一个念头。 高雅接近我，的确不是为了高强，而是为了她自己。 从头到尾，她都没相信猴子代理的公司是我家亲戚的。 如果真是这样，她当初接近高强的目的，恐怕也不会像是自己说的那样是为了感情。 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想，我故作为难道：“我这个生意惨淡的小铺子你也看见了，一年到头赚的钱，也就够维持我的温饱，我卡里还有几万块，先给你转过去，你保重身体要紧。” “几万块？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这连一张去国外的机票都不够！” 高雅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神情：“我已经想过了，你先给我拿五百万，以后每年拿一百万作为孩子的抚养费，我想这对于你而言，没有什么压力？” 看见高雅的表情，我已经彻底笃定，面前这个女人再也不是我学生时代的白月光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拜金女。 她最早接近高强，就是因为看中了高强的家世，结果高强的身份被我拆穿之后，这个女人又盯上了我。 即便如此，我仍旧还抱有一丝希望：“钱我是真的拿不出来，但咱们俩之间男未婚女未嫁，你如果不嫌弃，我可以跟你领证结婚！以后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努力工作，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的！” “段慎行，你别再装了。” 高雅冷冷的看着我，一副我不想陪你演戏的表情：“我已经通过朋友查过你的户籍了，你爸早些年成为了失踪人口，所以你的户口是跟你爷爷在一起的，而你段家连亲属都没有，又怎么会冒出来一个国外的亲戚呢？你的生意做得有多大，我比谁都清楚！ 还有猴子，他从小就是你的跟班，如果这生意真是你替他人顶名，那个人怎么可能放心的让猴子去做公司的法人呢？别想着蒙骗我！之前你们跟高强谈合作的时候，我还在他家的公司做文秘岗，这些资料都是我经手的，你骗不过我。” 我见高雅已经撕破了脸，心中的最后一丝美好也被击碎：“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一个圈套，包括那天的酒局，对吗？” “是啊，那天我在你的酒里加了东西，只可惜事情过去这么久，已经什么都验不出来了，而你跟我发生关系也是真的。” 高雅看向我的目光中出现了一抹怨毒：“原本我没有这么恶毒的心肠，这一切都拜你所赐，最初的我，只是想找一个家境殷实的男朋友，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你把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都给毁了，这是你的报应！”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曾经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孩，变成了如今绿茶婊的模样，倍感震惊：“我真的难以想象，你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难道在你眼中，我们的过往真的不值得丝毫留恋吗？” 高雅面无表情的回应道：“人不是活在过去的，况且我们那时候只是学生时代的情窦初开而已，大家都不成熟，有什么好怀念的？对了，我提醒你一下，我们发生关系那天，我穿的内衣服都还留着，并且第二天就送去化验了，如果我用这些东西当证据告你强奸，问题应该不大。” 这一刻，高雅的表情忽然让我觉得很恶心：“你真的认为，我能做你的长期饭票吗？” 高雅老神在在的看着我：“你的公司年收入至少有几千万，我要的钱对于你来说，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如果你嫌我麻烦，可以一次性给我两千万，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两千万！ 听到高雅开出的这个价格，我直接就被气笑了。 原本我只以为他是一个被高强抛弃的可怜人，却没想到她在得知我的真实身份后，竟然玩了一个这么深的套路，甚至不惜给我下药，还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不过话说回来，一次两千万，别说是高雅，换作一年前，可能我咬咬牙都能把自己卖了。 不等我做出回应，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女声：“两千万，还真是个不小的数目啊，恐怕就算嫖个一线明星，也用不了这么多的钱？” 我循声望去，看到走进门来的江曼，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在远东分别之后，我就是去了江曼的联系方式，没想到这个神通广大的女人，竟然找到了沈阳来。 高雅看到进门的江曼，轻轻蹙眉：“你是什么人？” 江曼莞尔一笑：“当着你的面，还真是挺难介绍身份的，毕竟是你段慎行孩子的妈妈，总要比我这个正牌女友显得更亲近一些。” 第290章 解围 江曼进门说出的一句话，不仅让我愣在原地，也让高雅变了脸色。 只是高雅设计我，本就是为钱而来，跟我压根没有感情，所以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对江曼说道：“你来得正好，我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破坏你们的感情，只是为了解开与段慎行之间的误会，只要我的事情能够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保证不会干预你们的感情生活。” “是啊，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咱们的确得好好谈谈。” 江曼步伐优雅地走到高雅对面，落落大方地坐下：“在咱们开始谈判之间，我要先解答你的几个疑惑，第一个，就是段慎行的公司是我的。” 高雅轻轻蹙眉：“你的？” “是啊，你可能还不知道，他是我们家招的上门女婿，而这个所谓的公司，就是我们家给他的嫁妆，所以你找段慎行要钱是没用的。你刚刚说自己做过文秘岗，想必应该清楚，一个公司的法人未必是实际掌控人？” 江曼面色平淡的看着高雅：“如果我抛弃段慎行，他还将是那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而你除了被他骗走一炮，什么都得不到。” 高雅半信半疑的看着江曼：“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江曼翘起二郎腿，一截雪白的脚腕在裤筒露了出来：“其实我很羡慕你，还有一个做母亲的机会，知道我为什么会嫁给段慎行这个穷小子吗？因为我天生疾病，没有生育能力，如果你愿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们可以给你一部分补偿，并且我还能接受你带着孩子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只是这一切的条件，都要等到孩子降生才能兑现。” 高雅被江曼的一番话说得有些恼羞成怒：“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们的生育工具吗？” “不然呢？一个妄想母凭子贵的女人，还想让我们高看你一眼吗？” 江曼虽然声音低沉，却表现出了一股盛气凌人的态度：“还是说，你做试管没有成功？” 高雅一下子变了脸色：“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我胡说？” 江曼打开手包，将一份文件扔在了高雅面前：“你的履历我已经查清楚了，确实在大学期间打过一次胎，但那应该是背着你当时的男友高强，做外围女惹出来的麻烦？还有你去南方做人工授精的医院，我们也联系过了，一切资料都在这里……以我们家里的势力和法务团队，给你扣上一顶敲诈勒索的帽子，应该问题不大……你应该祈祷自己的试管成功了，至少怀孕期间，你是能够暂时免于刑事处罚的。 哦对了！据我所知，你这个孩子应该不是段慎行的，而是因为南方有一位富商的妻子因为不能生育，所以高价雇佣你做代孕！他们应该是看中了你的学历和颜值，可惜忘了考察你的人品，不知道我如果将这件事告诉那名富商，你还会不会拿到那笔尾款。 不过你倒是蛮聪明的，既能通过代孕赚一笔养老钱，还想借此绑住段慎行，让他成为你的长期饭票，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谋利，这手段还真是被你玩明白了。” “你、你……” 高雅看着桌上的文件，惊恐的看着江曼：“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还有很多，也知道你是段慎行的初恋女友，之所以没有全盘托出，只是不想破坏他对于初恋的回忆，给你们都留了面子而已。” 江曼身体后仰，面色恬淡的跟高雅对视着：“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就是什么都不说，立刻从这里离开，我当你没来过，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我想你应该不想听我介绍第二个选择了？” 高雅看着江曼，眼中的恐惧已经呼之欲出，嘴唇颤抖了半天，最后拿起手包，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当铺。 我看着高雅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已经彻底懵了。 我本以为高雅设下的圈套会让我万劫不复，却没想到江曼的三言两语，就让她铩羽而归，而且还道出了那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江曼等高雅走后，对沉默的我笑了笑：“喂，什么意思啊，我替你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连杯水都不请我喝？” 当初在远东的时候，我告诉江曼的名字分明是“段涛”，但她刚刚跟高雅谈话，用的却都是我的真名，让我不由得心中生疑：“你怎么会找到这里？而且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你在调查我，是吗？”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对于敲诈你的高雅能做到和颜悦色，怎么对于我这个救命恩人，反而变得充满警惕呢？” 江曼嘟了下嘴巴：“高雅对你开出的条件，我是在门外听到的，至于你说的调查你，这倒是真的。我对你说过，我是一名私家侦探，而且隶属于一个很大的势力，既然你要跟我合作，我当然得对你进行严格调查了！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是段谨言的儿子，如果不是在泽王墓中亲眼见到了你们父子决裂的戏码，以你的身份，我绝对不会信任你。” 我拿起了桌上的烟盒：“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沈阳的？” 江曼晃悠着脚丫回应道：“今天刚到，不过之前我有其他同事在调查你，原本以为高雅是你的女朋友，但是通过反馈的资料，我发现这个女人不简单，查到她今天到沈阳，所以就顺路过来了呗。” 最近这段时间，我正苦于无法寻找段谨言的下落，所以对江曼的到来感觉既惊又喜：“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替我解围，还是想要聊合作的事情？” 江曼倒是没有兜圈子：“二者皆有，准确的说，是想要找你谈合作，顺便帮你解决了一个小麻烦而已。” 我眼神一亮：“有段谨言的消息了？” 江曼皱着鼻子嗔睨道：“段慎行，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合作伙伴，而且我还帮你省下了这么大的一笔钱，你就算不谢谢我，也得为当初用假名字骗我的事情赎罪？我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来到这里，难道是为了接受你审讯的？” “哎呦，怪我了！” 我被高雅的事情弄得脑子很乱，意识到自己有违待客之道，顿时起身：“想吃点什么，我请你，但喝酒就免了。” “我呸，你以为我是高雅啊？你想占我便宜，姐姐还不同意呢！” 江曼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又看了一眼手表：“听说沈阳这边夜市不少，带我去走走。” 第291章 有所求 塔湾夜市。 就餐区的桌边，江曼对着面前的一堆小吃大快朵颐，忍不住赞叹道：“人在饥饿的时候，还是得来夜市这种地方，这里的烟火气，是那些所谓的米其林餐厅永远都比不上的。” 我坐在江曼对面，啜饮着手中的藏式奶茶：“你来到沈阳，不仅仅只是为了帮我解决困难的？说说，你掌握了什么线索，需要我做些什么，我又能得到什么？” 江曼吃着臭豆腐，撇嘴道：“你这个人真是无趣，初恋女友那么坑你，也没见你对她这么冷冰冰的啊。” 虽然我已经跟段谨言划清界限，但江曼在知道我身份的情况下还来找我，难免让我保持着超高的警惕：“高雅找我，目的无外乎只是为了钱而已，但你可不一样，你在我身上贪图的东西，可比她更有威胁。” “或许，你这么想也没错，但我们之间的合作，本就是有风险的，尤其面对的是段谨言这么一个危险分子。” 江曼放下手中的竹签，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我一直都在寻找段谨言，而且已经持续了很久，远东泽王墓中，是我距离他最近的一次。为了抓到他，我做了太多太多的准备，可惜最后还是功败垂成，我相信在这一点上，咱们是一样的。” 我不置可否：“我能知道你们的真实目的吗？你费尽心思寻找段谨言，究竟是为了什么？” “听命行事而已，我本身对于段谨言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只是泽王墓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再想接近段谨言身边亲近的人，几乎没有可能了，所以想要在你身上寻找突破口。” 江曼的一番话倒是足够坦诚：“虽然段谨言六亲不认，但你毕竟是他的亲儿子，而且堪舆知识跟他同出一门，即便不了解他这个人，也应该了解他的一些手段。” “你太瞧得起我了，在调查中段谨言这件事情上，我面临着跟你一样的困境，甚至对于他的了解还不如你。” 我叹着气点燃了一支烟：“其实我也是追查了很久，才得到了段谨言要去泽王墓的线索，但当初给我提供线索的人，已经出卖了我，所以我现在也是两眼一抹黑，你想在我身上打开突破口，恐怕是白费心机。” “此话也不尽然，我既然来找你，自然就有来找你的道理。” 江曼笑眯眯的看着我：“据我所知，你手中有一只从泽王墓里面带出来的玉玺，这事在京城的文玩圈已经传开了，你应该不会否认？” “东西的确在我手里，而且我之所以前往泽王墓，就是因为段谨言想要这东西。” 我见江曼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知道她找我是有所求，也没有装傻：“我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是为了让它传到段谨言的耳朵里，想着能不能借此逼他露面。” 江曼撇嘴道：“想法不错，但思路错了！段谨言虽然也在古玩圈，但他可不是跟那些藏家对接的古玩商人，你到处散布手里有泽王玉玺的消息，不觉得太假了吗？” 我不置可否：“这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了，毕竟我跟段谨言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把玉玺交给我，或许我有办法可以将他钓出来。” 江曼开门见山的说道：“但我们有言在先，找到段谨言之后，我一定要把他带走，这是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 我对江曼笑了笑：“也就是说我做这一切，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回报，对吗？” 江曼思考了一下：“你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不想骗你，如果你也想把他给控制住的话，恐怕没有可能，但你只要同意让段谨言最后跟我走，在这之前想做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我并没有答应江曼的条件，同样也没有拒绝她：“这事，我得考虑一下。” “当然，我只是提出了合作的条件，至于是否合作，选择的权利在你。” 江曼没有咄咄逼人，而是打了个一个饱嗝：“我吃好了，时间还早，沈阳有没有什么适合饭后散步的地方，带我走走。” “这周边没什么好去处，打个车，带你去浑河边走走。” 我从椅子上起身：“你之前对我说过，你手里还有关于段谨言的其他资料，能不能给我讲讲？” 江曼俏皮的笑了笑：“我好不容易能不用忙工作，出来散散心，我们今天能不能说点别的，不要三句话不离段谨言。” 我见江曼不想说，便拦下一台出租车，带着她赶到深水湾公园，沿着河面散起步来。 五月初的时节，河边的柳树已经发芽，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花香。 我走在江曼身边，全程都保持着沉默，因为我的脑子里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自从泽王墓以后，我对于段谨言已经没有了任何幻想，现在仅有的念头就是让他付出代价。 我想让他身败名裂，想让他体会到跟我一样的痛苦。 在失去宋老三之后，我身边就没有了能够寻找段谨言的助力。 虽然我找了冷先生和苏家梁帮忙，但始终收效甚微，至今也没有任何线索。 所以江曼就成为了我唯一能够指望的人。 如果失去了她这条线，凭借我自己的关系再想去寻找段谨言，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 一念至此，我心中已经萌生出了跟江曼合作的心思，先不管我们最终的目的是否一致，但这至少能让我重新接触到跟段谨言有关的线索。 江曼似乎同样对于我手里的玉玺很感兴趣，见我不说话，便主动问道：“我听说，奉天四门当中的魏家同样也在寻找段谨言，根据我的调查，魏家不仅在圈内的影响力很强大，而且生意也做得不小，业务遍及全国，跟这种大家族竞争，你一个人很辛苦？”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被人跟上了。” 我走在江曼身边，将手机摄像头打开，不动声色地对准了身后，用下巴指了指画面上的两个人：“他们是你的保镖吗？” “不是！”江曼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我今天是一个人来见你的。” 第292章 鏖战胜利桥 江曼看着我的手机屏幕，确认自己不认识上面的两个人，低声对我问道：“你如何能够确定，这两个人是在跟踪咱们？” “我不认识这两个人，但是认识其中一个人的鞋子，之前夜市的时候，有一个摊位的老板不小心弄撒了辣椒油，洒在了一个人的白色运动鞋上，当时我还以为要吵架，但那个人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我说话间，已经带江曼向路边的小树林走去：“这个人换了上衣，但是没换裤子和鞋子，从这里到塔湾夜市，有接近半个小时的车程，你觉得这两个人会跟咱们一样无聊，不换鞋子却换了上衣，跑这么远来散步吗？” 江曼轻轻蹙起了眉头：“那你觉得他们是奔谁而来，你还是我？” “有什么区别吗？” 我拐到树林中的小路里面，趁着树丛隔开双方的视线，拉着江曼的手腕，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江曼跟在我身边，也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我这趟来沈阳带了人，这就让他们过来接应咱们。” “时间来不及，留在这里等人太危险了，咱们得先把这些人甩掉！” 我对于这座公园还算熟悉，进入树丛之后，就一直在向胜利桥方向移动，那边的桥下是一处停车场，此时在公园散步的人也不少，往那边走不管是利用车辆作为掩护，还是前往公路逃离公园，都比较方便。 我沿着公园的树丛，一路赶到停车场的时候，刚好看见有几名乘客从出租车上下来，拉着江曼的手就跑了过去。 结果我刚一现身，就有四名青年向我跑来，其中一人还大声呼喊道：“人在这！” “大爷的！” 我看到冲上来的几人，短暂犹豫了一瞬，迎着他们就冲了上去。 从青年刚刚的喊话来看，他们的人数远远不止这几个，如果我们不能尽快逃离这个地方，接下来只会更加麻烦。 “兔崽子！” 迎面而来的青年看见我的举动，弹开手中的卡簧刀，对着我的小腹一刀就捅了过来。 我侧身躲开青年出刀的轨迹，单手压住他的手臂，膝盖粗暴地撞向了他的裆部。 “嗷！” 青年挨了这一下，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夹着裤裆倒在了地上。 我将这个人放倒之后，连看都没看，对着第二个人的面门虚晃一拳，趁着他眯起眼睛，一肘砸向了他的喉结。 这种专门击打下三路与要害的招式，才是中华武术的精髓，我从小跟爷爷学习的时候，他就教导我这些招式只可以学，但绝对不可以用，因为其杀伤力太大，稍有不慎就会闹出人命。 而此刻对方已经对我动了刀，我自然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在我与人交手的同时，江曼也放倒了一个青年，向对方的侧脸补上了一脚。 我刚一转身，正好看见剩下那人握刀向江曼捅去，于是一把推开了江曼：“小心！” “噗嗤！” 我这么一推江曼，青年的刀也一下子扎在了我身上，混乱中我只觉得腹部一凉，随即便按住青年的后颈，把他的头撞向了一边的越野车。 “滴！滴！滴！” 越野车受到撞击，警报声急促响起。 双闪的灯光中，江曼看见我被血染红的白色上衣，顿时面色一惊：“段慎行，你受伤了！” “嗡嗡！” 这时，两台没有牌照的越野车也迅速向这边驶来，其中一台车没等停稳，车门就被打开，无数拎着刀棍的小青年鱼跃而出，乌泱泱地向这边涌来。 “没事，走！” 我看见向这边冲过来的人群，根本顾不得伤口的疼痛，拉着江曼的手就开始向远处狂奔。 为了甩开后面的车辆，我选择的都是路况复杂的小路，向远处的街道跑去。 一名身高腿长的青年冲到我身边，举起棍子就砸向了我的后背：“王八蛋，给我站住！” 我听到身后棍棒呼啸的声音，推开江曼，反手将青年放倒，接着又把旁边用来挡车的护栏砸向人群，转身向桥上跑去。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名穿着运动装的青年，对着我头上一个鞭腿踹了过来。 看到对方的动作，我微微潜身，一个扫堂腿向他的另外一条脚腕扫了过去。 结果就在我弯腰的一瞬，对方的膝盖就像是装了轴承一样，一个变线踢砸向了我的脖子。 “咕咚！” 面对他的偷袭，我猝不及防间倒在地上，也瞬间反应过来，这人是个练家子。 变线踢又名巴西蹴，是一种利用髋关节和膝关节的柔韧性忽然变招的格斗技，但凡能使出这种招式的人，无一不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高手。 对方一脚将我撂倒，腿在半空中就已经完成变招，脚后跟径直砸向了我的后颈。 “嘭！” 关键时刻，江曼冲上前来，一脚踢在对方的膝盖上，让这人偏移了进攻规矩，随后两个人便你来我往地缠斗在了一起。 我这边爬起来的时候，江曼依靠一记虚招将对方逼退，指尖也有血滴在了地上。 我顺着血迹观察了一下，她的手臂已经被划出了伤口，而那青年的手里，也握着一把寸长的小刀。 一看见对方手里的这把刀，我就清楚这家伙一定是有师承的武林中人。 青年看了下自己手背上被刮伤的小伤口，露出了一个病态的笑容：“呵呵，有点意思。” 话音未落，他已经再度向江曼冲了上去。 “只会对女人动手，这算什么本事！” 我发出一声暴喝，也向着青年冲了上去，一拳袭向他的咽喉。 “嘭！” 青年微微侧身，一拳迎了上来。 两人拳头碰撞在一起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打在了石头上面，被他拳峰位置的老茧硌得生疼，就连肘关节都发出了响声。 仅仅这一拳，我就清楚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还是向他冲了上去，对江曼吼道：“你先走！” “你们两个，谁都走不掉！” 青年暴喝一声，身体宛若炮弹般向我冲撞过来，手肘接连砸向我的面门。 “嘭嘭嘭！” 面对青年的凌厉进攻，我只能曲起手臂硬抗，那种感觉就像是铁棍在砸我的手臂一样。 片刻工夫，我就被青年逼退到路边，后背已经撞在了大桥的护栏上。 与此同时，青年趁着我门户大开，手中的短刀迅速向我的咽喉划动而来。 第293章 蝴蝶纹身 面对青年的致命袭击，我已经无从躲避，只能将自己的手臂横在胸前，妄图挡下这波致命伤害。 只是在青年刚刚的袭击当中，我的手臂已经酸麻无比，就连抬起来都十分吃力。 与青年的动作相比，我的速度慢了不止一星半点，手臂刚抬到一半，他的刀锋已经到了我的面前。 “啪！”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只手掌忽然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紧紧握住了青年的手腕。 我原本以为是江曼出手帮忙，但很快便发现那是一只男人的手，而且虎口处还纹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这青年的力量，我刚刚是体验过的，但是那只带蝴蝶的手却好似铁钳一般，硬生生的将其拦在半空。 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有一道穿着风衣的身影挡在我的身前，向着青年纠缠上去，拳脚碰撞的沉闷声音不断响起。 面对蝴蝶男的袭击，刚刚还无往不利的青年，此时被硬生生逼退了四五步的距离，手中的短刀也不知道为何断了半截。 “有点意思！” 青年甩了甩自己的手腕：“阁下不是普通人，不知道这两个人当中，你想救的是哪一个？” 这时候，桥下的那些人也向这边追了过来，蝴蝶男见状，再度向青年纠缠了上去：“你们走！” 虽然我不认识蝴蝶男，但他毕竟出手救了我们，我见他要自己留下，不放心的问道：“那你怎么办？” 蝴蝶男此时已经跟青年缠斗在了一起，沉声道：“你们留下只是累赘！” 我见对方这么说，当即也不再废话，拉着江曼的手，沿着桥梁飞奔而去。 我们刚跑出几十米的距离，桥面上忽然有一台私家车偏离车道，直直的向我们这边撞来。 “跳水！” 我这时候也顾不得江曼是不是会游泳了，把她抱在怀里，直接沿着桥梁向浑河跳了下去。 “噗通！” 经过几秒钟的自由落体，我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河水当中，随即迅速浮上河面。 “哗啦！” 很快，江曼也从水面露出头来：“段慎行，你的伤要不要紧？” “我没事，跟紧我！” 我向桥上望去，见上面的人并没有跳水追击我们，而且岸边的街道上也传来了警灯的光芒，拉着江曼的手，向河对岸加速游动。 折腾了这么久，我上岸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力气，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而且侧肋的位置也传来剧痛。 掀开衣服一看，我腰部有着一道皮肉外翻的伤口，边缘处已经被河水泡的发白。 这时，一台车停在路边，又有几人向这边走来。 “妈的！” 我见这些人纠缠不休，抄起一块石头就要跟他们拼命。 “别紧张，是我的人。” 江曼握住我的手腕，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我在逃跑的时候，给他们发了定位。” 从车上下来的几个人很快跑到了我们身边，其中一人紧张的看着江曼：“大小姐，您没事？” 江曼扶着我的胳膊摆了摆手：“我没事，先离开这里，我的朋友受伤了！” …… 半小时后，我在市内某停车场的房车中处理完伤口，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意外的看着江曼：“没想到你们准备的竟然这么充分，居然连医生都带来了。” “追捕段谨言的风险有多大，你也是清楚的，而且我们做的一些事情也见不得光。刀伤还好说，万一有人受了枪伤，被送到医院，后续的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我们的队伍里带着医生，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江曼向我解释了一下，然后闲聊般的说道：“我倒是同样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的身边，也有那样的高手存在。” “你是说那个穿风衣的男人？” 我睁大眼睛看着江曼：“他不是你的手下吗？” “你不认识他？” 江曼同样有些震惊的看着我：“我跟你说了，我见你的时候没有带手下过去，这种事情我没有必要瞒着你，如果他真是我的人，怎么会在桥上才出现呢？” 我想到蝴蝶男那干练的身手，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自己认识这样的一个人：“那这事可就怪了，这家伙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还有那些袭击者，我怀疑他们很可能是奔着你来的。” 江曼打开冰箱，将一瓶苏打水递给了我：“为何会这么说？” 我舔了下嘴唇：“最近这段时间，我始终一个人住在当铺里，一直平安无事，而今天你才刚到这里，那些人就对我们展开了袭击，你觉得这会是一个巧合吗？” “关于那些人的身份，我已经派人去进行调查了，但是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让我也有些措手不及。段慎行，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能跟我离开沈阳……你别误会，我不是说让你永久的离开这里，只是跟我出趟门而已。” 江曼抿了一下嘴唇：“有人想要见你。”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是你背后的那个雇主天叔吗？” “……是。” 江曼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心里现在有很多疑惑，但我相信等你见到天叔之后，他会解开你所有的疑惑的，不过我们事先说好，如果你决定去见天叔，那就只能一个人前往，而且不能将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这是对于我们双方的一种保护。” 我反问道：“天叔在什么地方？” “天津！” 我拿起手机比画了一下：“出发前，我可以打个电话安排一下沈阳这边的事情吗？” 江曼点头：“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把玉玺也带上。” 得到江曼的同意后，我给猴子打去电话，告诉他我自己需要出门几天，而猴子也很明智的没有问我要去什么地方，只跟我约定每天至少要给他打一通电话。 就这样，在江曼的带领下，我当晚便乘坐房车离开了沈阳。 这一路上，我都在思考关于天叔的事情。 虽然我们素未谋面，但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跟他打交道了。 早在远东的时候，天叔就让人袭击过我，但并没想伤害我，只是要阻止我进入西山。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个天叔应该跟我们段家有些渊源。 经过一夜的行驶，我乘坐的房车在第二天一早驶入了天津郊外的一座庄园。 我看着院内的中式建筑，心中在忐忑的同时还有一丝好奇，想要看看这传说中的天叔，究竟是一尊什么样的菩萨。 第294章 天叔 在江曼的带领下，我跟她进入面前的别墅，紧接着便向二楼走去。 一路行进，我发觉这里似乎并不是住人的地方，而是一个办公地点，因为里面的风格偏正式，而并非住家的风格。 我们刚到二楼，两名身穿西装的男子就拦住了我，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个金属检测仪，一看就是要搜身。 “免了。” 江曼摆手阻止了那名男子，而后带我沿着走廊，很快敲响了一间房门。 “进！” 随着屋内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江曼推门将我带到了房间里面，对一名背手站在落地窗前的中年说道：“爸，段慎行到了。” “他是你爸？” 我听到江曼的称呼，低声问道：“你带我来这里，不是见天叔的吗？” 这时，那男人也转过身来：“你就是段慎行？” “对，伯父您好。” 我点头打了个招呼，同时趁机观察了一下这个男人，他看起来也就是四十岁左右的模样，长得很年轻，而且脸上也有浓浓的书卷气，只是一双眸子死气沉沉，看上去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江曼这时也对我说道：“其实我骗了你，天叔就是我父亲。” “你说什么？天叔是你爸？” 我听到江曼的话，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这女人，嘴里怎么一句实话都没有？合着当初在泽王墓的时候，你跟我说的全都是假话？！” 江曼有些无奈的看着我：“对不起，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在护林员聚居地袭击的事情，而且当时我其实并不信任你，就像你连真实姓名都没有告诉我一样。” “慎行，这件事不怪小曼，是我不让她在外面提起自己的真实身份，今天叫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对你和盘托出。” 天叔在柜子里取出一个一眼开门的明青花茶叶罐，坐到了茶桌边的椅子上：“说起来，你如今也在跑江湖，人心险恶的道理你不会不清楚，小曼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凡事自然要小心为上。” “所以我在远东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行踪了，而且还要阻止我寻找泽王墓。” 我眯起眼睛看向了天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 “你没有得罪我，我也没想阻止你进泽王墓，准确的说，我是在阻止你寻找段谨言，同时也是在保护你。” 天叔摆弄着桌上的茶具，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的说道：“我想在我们正式开始谈话之前，我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做江天一，是天下集团的老板，而我的另外一重身份，是你的姑父。” “谁？” 听到江天一这么说，我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江天一做了个深呼吸，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声音低沉的说道：“我是你的姑父，你的姑姑段琇莹，她是我的妻子。” “嗡！” 我听到江天一说出这番话，脑子里嗡的一声。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意味着，江曼是我的亲表妹？ 一想到我在远东脱光她衣服的时候，我的三观都被扭曲了，虽然我的本意是为了救人，可这种做法，实在是有悖伦理。 江天一并未察觉到我脸色的变化，在抽屉里将一本发黄的结婚证拿了出来：“这是我跟你姑姑的结婚证，你如果不信，可以看一眼。” 自从知道自己有个姑姑以来，我还从未见过她长什么样子。 接过江天一手里的证件打开，里面有一张泛黄的照片。 上面的两个人郎才女貌，尤其是上面的女人，酷似年轻时的香港女星梅艳芳，即便放在如今，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江天一看着水晶壶中翻滚的茶叶，徐徐讲出了一段往事：“我跟你琇莹是中学时期的校友，对她一见钟情，为了追求她，我拼了命的学习，就连大学时选择的都是自己不喜欢的文物专业。经过多年的努力，你姑姑总算被我打动，成为了我的女朋友。 她答应做我女朋友的那一天，我激动得整夜没睡着觉，认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结果没过多久，你姑姑就要办理休学手续，在我的追问下，她说自己要回家里处理一些事情。 当时我知道你姑姑的家里是做什么的，也对那时候四门在做的事情有所耳闻，说什么都不同意她参与这些事情，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为了安抚我，你姑姑带着我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还说只要等她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就带我回家去见你爷爷。 可是我后来等到的根本不是你姑姑，而是她的死讯！是你父亲段谨言，害我失去了最爱的女人，当时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读书了，整天浑浑噩噩的，再后来就被接到了家里，接手家族生意，但这么多年以来，我始终都在寻找段谨言的下落，我要为你姑姑讨回公道。” 我听完江天一的讲述，看了一眼身边的江曼：“你说我姑姑死在了灵璧案当中，那她是怎么来的？” 江天一回答道：“小曼是我跟其他女人生的，当时我父亲看见我整天意志消沉，也一病不起，为了让他能安心养病，我听从了家里的安排，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生下了小曼。我骗得了别人，但是我骗不过自己，所以我父亲一走，那个女人就跟我离婚了。” 听说江曼是江天一跟其他女人生的，我心中的负罪感这才减轻了一些，但同时也对江曼问道：“所以在远东的时候，你其实就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对吗？” “小曼不知道，但我已经知道了。” 江天一替江曼作出了回答：“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没有放弃寻找段谨言这个畜生，而这次前往泽王墓，是我距离他最近的一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这才派小曼亲自前往处置，之所以没有将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也是为了不干扰她的正常行动。” “所以你找我过来，是因为我手里的玉玺。” 我想了想又觉得逻辑不通：“如果真是这样，你完全可以直接找我，而不是在江曼提出合作，而且我还没有答复的情况下，选择暴露身份。” 江天一做了个深呼吸：“我是为了救你！我虽然恨段谨言，但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哪怕是为了你姑姑，我也不能让段家的香火断掉。” 第295章 段谨言轶事 江天一简短的几句话，包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我不仅第一次知道了我姑姑长什么模样，而且还知道了原来她是有过婚史的。 而江天一也是个痴情男子，没想到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仍旧对于这件事耿耿于怀，竟一直在寻找段谨言。 我听到江天一说他是为了保护我才选择现身，试探着问道：“你是因为昨天晚上我遭遇的袭击，怕我会有什么不测？” 江天一微微撇嘴：“不仅仅是昨晚的袭击，其实自从你回到沈阳之后，我就安排了一批人在身边暗中保护你，但是被我派出去保护你的人，全部都离奇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我闻言一愣：“你是说，一直有人在盯着我？” 江天一倒了一杯茶给我：“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并不知道你那边的情况，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派小曼去了沈阳，一来是为了跟你聊聊玉玺的事情，二来也是为了能以合作的理由为你提供保护，但你们昨晚遭遇的事情，让我觉得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只能选择跟你聊聊。” 我追问道：“你所说按捺不住的人，是谁？” “你手中持有泽王玉玺的消息传递到我这里之后，我就觉得你这孩子做事太莽撞了！你要清楚，泽王玉玺价值几个亿，就变不是段谨言，盯上这东西的人也绝对不在少数，不过对于这次要杀你的人……” 江天一把话说到一半，却变得有些吞吞吐吐：“我之所以阻止你进泽王墓，也是考虑到了你跟段谨言的父子关系，我知道跟一个儿子说要杀掉他的父亲，是很残忍的事情，这也是我一直不想面对你的原因。我保护你，是为了留下段家的血脉，而杀那个害死自己亲妹妹的畜生，是为了给我自己和你姑姑一个交代！” 我看见江天一吞吞吐吐的模样，直截了当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被袭击跟段谨言有关，对不对？” “段谨言效力的金佰国际集团，豢养了一个叫做黑袍的组织，而这个组织的人，全都是横行江湖的悍匪，还有段谨言这样技艺高超的风水大师，它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帮金佰国际搜刮天下珍玩。” 江天一拿起了桌上的烟盒：“昨天刺杀你的人，身份已经查清楚了，那些混混是在沈阳当地雇佣的，他们的老大已经跑路了！而那个袭击你和小曼的青年，绰号叫做铁拳，是黑袍的成员之一！而段谨言现在的身份，就是黑袍现在的首领。” 我嘴角颤抖，心里的话酝酿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口。 “我寻找段谨言已经十几年了，对于黑袍也有所了解，这个组织等级森严，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段谨言的首肯，铁拳是绝对不可能对你动手的。” 江天一深吸了一口烟：“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原本不想对你说这些，因为我怕你会觉得我是在挑拨你和段谨言的关系，利用你帮我办事。但我如果不告诉你这件事，又怕你会陷入危险之中，你只当我说了句闲话，但从今往后，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对于江天一的话，我并没有产生怀疑。 这倒不是由于他的坦诚，而是因为段谨言在泽王墓时对待我的态度，让我觉得他做出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想到这里，我对江天一问道：“天叔，你既然寻找了段谨言这么久，难道就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吗？” 江天一跟我对视了一眼：“你知道段谨言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吗？” 我点点头：“知道，江湖上的人都叫他风生兽。” “风生兽。” 江天一嘀咕了一下这个名字：“最开始的时候，我对于他的这个绰号原本是不屑一顾的，因为五年前，我曾抓到过他。” 我坐直了身体：“他跑了？” “算是。” 江天一端起茶杯，轻声讲述道：“那一年我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在河北摸到了段谨言的踪迹，亲自率人过去抓捕他，双方还动了枪，我肺部中弹，导致至今也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但结果是好的，我顺利抓到了段谨言！” 我掏出口袋里的烟盒点燃一支，安静的听着江天一的讲述。 “当时我见到段谨言以后，恨不得生扒了他的皮，把他吊起来打了整整一夜。原本我想开枪打死他，但是后来想想，这样太便宜他了！于是就把他带到了海边，用铁链五花大绑，吊上一块石头沉了船。” 江天一提起这事，眼中透出一抹凶光：“当时我终于大仇得报，去你姑姑的墓前大哭一场，开始尝试着回归正常的生活。可是没过几个月，段谨言又在江湖上出现了，而且我还拿到了他的影像资料，可以确认出现的人就是他。” 我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被人救走了？” “我也不清楚，只是我那一次的行动，并没能顺利除掉他，从此以后，段谨言的行踪就变得更加飘忽不定，我派出去几批人寻找他，不仅没找到人，反而那些人也石沉大海。类似于这样的传说，在段谨言身上有很多，以前我也不信，直到亲身经历以后，才清楚他这个风生兽的绰号是怎么来的。” 江天一叹了口气：“早知如此，我当时就应该一枪打死他，永绝后患！自那之后，我由偏执变得近乎病态，一直在努力寻找他，足足等待了五年，才终于等来了泽王墓这个机会，可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我试着推理了一下：“所以你才找到了我，想要利用这枚玉玺引他出来，你追查了他这么多年，想必一定有其他可以寻找段谨言的方式。” “你猜对了一半，我要这枚玉玺，的确是为了找到段谨言，但并不是为了引他出来。根据我的调查，这枚玉玺不是金佰国际有需要，而是另外的人找到了段谨言，我联络到了买方，可惜对方并不想跟我交涉，我找你要这枚玉玺，也是想试试能不能通过这种方式跟对方搭上话。” 江天一顿了一下：“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在与你商量这件事，并不是要强迫你同意，只要你愿意把玉玺交出来，我可以按照行价把它买下来，绝对不会让你有所损失。” 第296章 估价 对于江天一提出的合作条件，我并没有接话，因为我心中的疑虑还没有完全解开：“天叔，你刚刚说你派去保护我的人，全部都失踪了，那昨天晚上在胜利桥救下我和江曼的是什么人？” 江天一微微摇头：“这个人我也是听小曼提起才知道的，但我可以确定他不是我这边的人，或许还有其他人也在暗中保护你，我已经在调查这个人的身份了，但目前还一无所获。” 听到江天一予以否决，我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昨天晚上，铁拳的袭击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如果不是那个蝴蝶男忽然出现，恐怕我现在都已经被送进头炉了。 既然那个男人不是保护江曼的，那一定就是奔着我来的。 可是除了江天一之外，谁还能保护我呢？ 难道是冷先生在茶会之后，怕我遭到那些想巴结林江皓的人袭击，所以在我身边安排了这么一个人？ 我正考虑着是否要向冷先生求证的时候，江天一继续说道：“慎行，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寻找段谨言的下落，虽然我们的目的不同，但我们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你和我都被段谨言伤害过。我相信你也知道，奉天四门和其他一些江湖势力也都在寻找段谨言，如果我们不进行合作的话，只能被其他人抢占先机，其中利弊，你应该可以想清楚。” 听到江天一提起四门，我忽然想到了宋老三。 我之所以要抢先找到段谨言，不仅是因为我跟他之间的恩怨，同样也是为了报复曲瑞麟和魏胜男他们，头脑一热便点头答应下来：“你的合作条件我同意了。” “好！” 江天一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欣喜的表情：“我今天约了一位京城那边的藏家过来，到时候会让他现场给玉玺估价，如果你觉得合适，我就按照这个价格向你付款，没问题？” “可以！” 虽然江天一口口声声说他是我姑父，而且还说他对我姑姑有多么深的感情，但是从心底而言，我并不信任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当初在茶会的时候，江天一给我带出来的泽王玉玺估价两个亿，已经让我知道了这东西的行情，所以我的心理价位，至少要一亿八千万。 之所以少要两千万，是因为江天一还答应跟我共享有关于段谨言的情报，就算有所浮动，我也能够接受。 我同意了江天一的条件之后，双方也就算达成了彼此的捆绑，继续向他问道：“天叔，你说自己已经找到了跟段谨言合作的人，真的就一点线索都没得到吗？” “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但这件事远比你想象中复杂，跟段谨言联系的人，是西北的一个大家族，用你想象中的那些手段，是无法得到有用线索的，我即便拿下泽王玉玺，能否跟他们取得联系，仍旧是个未知数。” 江天一并未告诉我对方的身份，只是很委婉的解释道：“等我们完成交易之后，我需要连夜前往西北跟对方的人进行谈判，最近几天，你就先住在我这里，至少安全方面可以得到保障。” 对于昨天遭遇的袭击，我现在想来也是心有余悸：“嗯，那就麻烦天叔了。” 当天中午，我刚在江天一的别墅吃过午饭不久，江曼就在客房找到了我：“段慎行，你没生我的气？” 我看见江曼忐忑的模样，笑着问道：“气你什么？” “毕竟当初我们在远东的时候，我对你说了很多谎话，还对你说我不认识天叔。” 江曼提起这事，脸颊微红：“我当时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且咱们孤男寡女身处在原始丛林当中，我也怕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只能编造一个身份，让你觉得我对你还有用。” “你爸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并没有咬着这件事不放，而是趁着江曼心怀愧疚，顺势问道：“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天下集团究竟是做什么业务的，竟然能跟燕南大学都搭上关系，让他们为你提供假身份？” “天下集团是一家多元化企业，主营业务是艺术品收藏与拍卖，而教育业也是我们涉足的领域之一，同时也是燕南大学最大的股东。” 江曼回答完我的问题，指了一下问道：“对了，我爸联系的京城藏家已经到了，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他让我过来请你，先去书房等待。” 在江曼的带领下，我很快赶到了别墅的书房。 这间书房整体采用中式装修风格，书架旁边还有一个大屏风，我就被安排在了屏风后面等待。 等待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外面就传出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便了江天一的声音：“林先生，你先坐，我泡壶茶。” 另一道男声随即作出了回应：“不必了，你不是说有好东西给我看嘛，我这人心急，要么咱们先看看东西？” 江天一也没有浪费时间：“也好，那就请上眼。” 我听到那个林先生说话，就感觉这个声音特别熟悉，于是便起身顺着屏风的缝隙向外看去，结果却发现站在江天一面前的人，竟然是我在茶会结识的林江皓。 这时林江皓看见到了桌上锦盒里的东西，微微一怔后，对江天一问道：“段慎行那小子，是不是在你这里呢？” 江天一听到林江皓问话，不禁笑道：“我还真没想到，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家伙交际圈能有这么广，竟然连你都有耳闻。” 林江皓笑道：“岂止是耳闻，我们见过。” “看来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江天一闻言，提高了音量：“慎行，既然你跟林先生是故交，那就别藏着了，出来叙叙旧。” 我见江天一叫出我的名字，迈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去：“林先生，好久不见。” “哈哈，我一看见这玉玺，就知道它是你小子给我看过的那一枚。” 林江皓对我笑了笑：“我今天刚从国外归来，就被江总接了过来，原本还想着等回到北京，叫你去我那里喝茶，没想到咱们竟然在这里见面了，看来国内的文玩圈，还真是挺小的。” 第297章 封门村 江天一见林江皓跟我这么熟悉，对他问道：“林先生，听你刚才的意思，似乎已经见过这枚玉玺了？” “是啊，这么精美的东西，自然是过目难忘了！” 林江皓对于泽王玉玺赞不绝口：“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这东西。” 江天一继续问道：“林先生之前可给这玉玺估过价？” “江总你也是圈内的行家，这东西的行情你不会不知道？” 林江皓收回了视线：“之前我给它的估值是两个亿，你觉得如何？” “只少不多。” 江天一找林江皓过来，本就是作为一个中间人的角色，于是看向我说道：“慎行，既然你跟林先生是故交，那你觉得他开出这个价格是否达到了你的心理预期？” 我并没有得寸进尺的加价：“可以，我能接受。”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稍后我会让集团法务过来跟你签合同，两个亿不是小数目，我们需要以你的名义在拍卖会上走一圈，通过其他拍品把这笔钱洗干净，然后再汇入你的户头，整个流程大概需要三个月。” 江天一顿了一下：“不过这东西我今天就得拿走，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找专业的法律从业人员跟我对接，以确保合同的真实性和有效性。” 林江皓也笑呵呵的看着我：“天下集团的名声在业内还是有口皆碑的，你若信得过我，我可以替江总作保。” 我知道林江皓身份显赫，既然他已经开口，也就送了个顺水人情：“天叔多虑了，我既然敢把东西交给你，就没有其他顾虑，如今有了林先生做担保，就更没问题了。” “好，那我尽快让法务过来处理。” 江天一爽朗一笑：“既然今天是熟人见面，大家也就不必拘谨了，我去把珍藏的茶叶拿来，咱们慢慢聊。” 根据古玩行的规矩，器物在没有完成交易之前，是不能离开货主视线的，所以江天一很懂行的没有让我离开书房。 趁着江天一取茶叶的空当，林江皓率先落座，向我发问道：“江总这个人，虽然做的是行内生意，但他并不算是玩家，你能跟他接触上，倒是令我挺意外。先是小六子，现在又是江天一，你这小家伙的交际圈挺广啊。” “林先生谬赞了，我跟天叔只是有些渊源，阴差阳错相识罢了。” 当着林江皓的面，我也没有故作高深：“说起来上次在茶会上，林先生愿意高抬贵手，给我一个台阶下，我还没来及好好感谢您呢！” “各有所需而已。” 林江皓笑了笑：“你应该没忘记自己对我的承诺？” 我见林江皓提起这事，果断点头：“当然，林先生有什么需要，我义不容辞。” 林江皓递给我一支烟，淡淡道：“我这个人，从小在大院里长大，受到家里长辈的熏陶，自幼就对老物件有着浓厚的兴趣。早些年都在忙事业，收藏只是个业余爱好，但最近几年不能说事业有成，也算是小有成就，所以成立了一家拍卖公司。” 我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帮林江皓把烟点燃，没有插嘴。 林江皓继续道：“我这个人比较要强，要做，就要做最好的，所以我这家拍卖公司，不对社会开放，只做行内人的生意。既然客户群体定位得比较高端，自然也得把服务跟上，尤其不能让我的拍卖会上出现赝品，所以我想聘请你做我拍卖会的顾问。”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当初林江皓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台阶下。 合着他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他跟冷先生之间，本就是竞争关系，但我如果做了他的顾问，势必就会跟他更亲密一些，这么一来，他只输了冷先生一场，却把冷先生的人给彻底撬走了。 林江皓莞尔一笑：“当然，你不需要有什么顾虑，因为我的顾问并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人，你只需要在职业鉴定师拿不准主意的时候，提供一些专业性的意见就可以了，而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忙的。至于小六子那边，你倒是不用担心，我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也不会让你为难。” 对于这种跟林江皓之间的捆绑，我表现得并不反感：“林先生多虑了，我既然对您做出过承诺，就一定不会食言，日后您如果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 …… 当天下午，我跟天下集团签完协议之后，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我在古玩行这么久，也算接触了不少大人物，见过了大世面，可协议上那一连串的“0”，还是给我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一趟远东之行，竟然让我步入了亿万富翁的行列。 对于江天一和林江皓而言，这两个亿可能也就是买一件珍贵古董的钱，或许还不够。 但是对于我这么一个没什么野心的升斗小民而言，这钱已经足够我彻底躺平，去周游世界了。 当天晚上，江天一邀请我和林江皓吃了一顿饭，随后便前往了西北，而我也拒绝了林江皓前往北京做客的邀请，留在了天津等消息。 前一晚黑袍组织对我展开的袭击，至今让我心有余悸，于是便找借口让林雀和满井都去往沈阳，以帮忙的名义暗中将猴子也给保护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日子倒是出奇的平静，沈阳那边的公司有条不紊的筹备着，而我也在江曼的陪同下，玩遍了天津大大小小的景点，每天晚饭之后，都会找个小茶馆去听评书和相声。 这天晚上，我刚吃过晚饭，就准备找江曼带我去市区，准备听一段评书的大结局，结果人还没等出门，江曼反倒先找了过来：“我爸回来了，正在楼上的书房等你。” 我精神一振：“怎么样，查到段谨言的消息了吗？” 江曼摇头：“我还没来得及问，一起去听听。” 我这些日子一直就在等江天一的消息，听说他回到天津，很快便赶往书房：“天叔，您这趟去，查到什么消息了吗？” “查到了。” 江天一点点头，面色凝重的回应道：“段谨言想要泽王玉玺，是为了换一张进入封门村的门票。” 第298章 天价门票 江曼听到江天一的回应，一脸费解的插嘴问道：“爸，这个封门村是什么地方，旅游景区吗？怎么还需要门票？这也不对啊，泽王玉玺可价值两个亿，这得是什么景区的门票，能值这么多钱？” 江天一面色凝重的点燃一支烟，向我问道：“段家乃是堪舆世家，对于封门村，你应该并不陌生？” “封门绝户，男不得娶，女不得生，所谓封门，便是鬼村。” 我点了点头：“封门葬是民间最狠毒的葬式，这种下葬方法会把棺材放在民宅里，正对客厅的大门口，然后再封住大门，将房子作为墓地，据说采取这种葬式，往后几代都无法翻身。封门葬极为罕见，有封门葬就有封门村，一家有了封门葬，别家便无法居住，只能背井离乡，久而久之就成为了鬼村。这种葬式会让活人居住的村子沦为墓地，据说怨气极重，段家祖训，后代不可入封门村。” 江曼微微蹙眉：“竟然还有这种葬式，听起来倒是跟现在有些人买下房子之后，封上门窗供奉骨灰的方式有些类似。” “天道轮回，阴阳两隔！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地下三尺为黄泉！生人与死人自古泾渭分明，这种在民宅供奉骨灰的方式，会破坏周围地区的风水，轻则老人孩子久病不愈，重则灾祸连连，引人横死。” 我对江曼解释了一下，随后向江天一问道：“天叔，但凡封门村，普遍不会有人祭祀，更不会放什么值钱的陪葬品，段谨言为什么要找这种墓地？” 江天一没有绕弯子：“你说的封门村，是风水方面的葬式，而我说的封门村，类似于一间客栈。” 我蹙起眉头：“客栈？” “是啊，封门村是国内古董行第一大客栈，也是全球第一大黑市！据说前往封门村的客人，每晚只能睡在棺材当中，而且除了被封门村邀请的客人，谁都无法找到它真正所在的位置。” 江天一吐出一口浓烟：“虽然封门村的传说在江湖上流传了好多年，但我对它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那里的客人并非都是行内人，封门村被称为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就连全球通缉犯都能在这里逍遥法外，想要什么有什么。” 我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下：“既然是黑市，段谨言为什么要去那里，莫非这黑市有什么稀世珍宝现世？” “封门村太过神秘，即便以我的能量，也查不到它的蛛丝马迹，不过我倒是还接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江天一坐直了身体：“最近这一年时间，黑袍在苗疆区域活动频繁，传闻那边去年夏天发了一场大水，冲出了苗疆仙宫里面的东西，以那些东西的价值，倒是足够引起段谨言和金佰国际的密切关注了。据说国内许多的盗墓高手和大家族接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派人前往苗疆调查，但目前为止，尚未有人找到相关线索。” 江曼挠了挠头：“苗疆仙宫？这是个什么地方？” “是盗墓界的一个传说，据说女娲补天时，有一块七彩石落入凡间，化为了苗疆的一位玄女，她带领苗疆百姓驱除妖魔邪祟，并且教会他们耕种和使用火种，被奉为女神，她死前利用神力，为自己建造了一座巨大的仙宫。当然这只是个神话故事，曾有人分析过，这个女人应该是在苗疆拥有巨大权力的一个女王。历朝历代，一直有人在寻找苗疆仙宫的踪迹，但从未有人得到过线索，久而久之，大家只把它当做了一个传说。” 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苗疆仙宫的传说，然后向江天一问道：“天叔，你说段谨言要寻找苗疆仙宫，可这件事跟封门村有什么联系吗？” “最近江湖上有传言，封门村里有人知道苗疆仙宫的具体位置，外面这些大家族在苗疆找了一年都没有收获，自然不甘放弃，所以都闻着味道想要进入封门村。只是这封门村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这地方每年只会开放四个进村的名额，而且发放名额的方式千奇百怪。” 江天一顿了一下：“今年进入封门村的钥匙，是一场斗宝大会，而这场斗宝大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受邀者只有圈内那些传承数代的大家族，以及权势熏天的掌柜！那里既然是黑市，进入的人只要有本事，就能够大发横财，也正因如此，段谨言才需要用泽王玉玺，换取一个参加斗宝大会的资格。” 我顿时诧异起来：“仅仅是一张斗宝大会的门票，就价值这么多钱吗？” “你的学识是有了，但见识还远远不够，在那些国际大拍上，动辄四五个亿的中国文玩成交量惊人，而地下拍卖会上，炒出的东西更高！现在这个时代，古玩除了收藏价值，也被加上了经济属性！封门村能被誉为世界第一黑市，体量远超你的想象，据说曾有一位上市集团老总进入封门村想要捡漏，结果一批货被人骗走六十多亿，最后在封门村悬梁自尽，这世上有人赔，自然也就有人赚……通过这件小事，足以见得此地凶险。” 江天一顿了一下，将一个玉牌放在了茶桌上：“至于苗疆仙宫的传说是真是假，还有那大水冲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不是人为，我并不在乎，但现在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段谨言一定会进入封门村，去追寻苗疆仙宫的下落。经过谈判，我已经用泽王玉玺换到了斗宝大会的门票，慎行，这次斗宝大会，我想让你参加。” “天叔，这事您让我出面，是不是不合适啊？” 我听到江天一的话，不由得紧张起来。 虽然这张斗宝大会的门票使用泽王玉玺换来的，但这玉玺毕竟是我卖给江天一的。 我若是赢了还好，但我倘若输了，这可就意味着让江天一的两个亿打了水漂，到时候我总不能把吃进来的钱再吐出去，闹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天一是老江湖，自然看出了我的顾虑：“慎行，你放心，我让你去参加斗宝大会，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因为这件事需要隐秘，我不想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而你作为段家传人，还能让林江皓高看一眼，说明眼力是没问题的！ 如果你都对斗宝大会没信心，我身边的人恐怕更不行！这次参加斗宝大会，就当是我委托你的，成了咱们皆大欢喜，倘若输了，后果我一力承担！小段，斗宝大会即将召开，时间仓促，这件事非你莫属了。” 第299章 海底捞月 对于江天一的邀请，我原本是想要拒绝的，但是听到他说出“时间仓促”这个词，不由得问道：“天叔，这斗宝大会，会在何时举办？” “五天之后。” 江天一顿了一下：“封门村下一年的邀请名单，都是提前一年就会确定的，而段谨言为了拿到西北那个家族的入场券，同样提前准备了一年，并且卡着时间点前往了泽王墓，结果却被你们给搅了。而我这边消息接到的比较晚，能抢在斗宝大会开始之前拿到入场券，已经很不容易了。 算上赶路和准备的时间，这短短五天可以说是捉襟见肘，除了让你出马，我想不到再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慎行，你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段家的鬼眼判官之术，放在国内已是翘楚，只要你可以稳定发挥，应该问题不大！ 咱们既然是合伙人，自然应该彼此信任，所以退一步来讲，就算你这次在斗宝大会上失利，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虽然这是一个好机会，但它并不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如果你落选了，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在江天一的再三劝说下，我最终还是默许了这个安排：“天叔，你刚刚说这次斗宝大会在路程上会耽误很多时间，它的举办地在什么地方？” “云南，一个靠近边陲的小镇子里。” 江天一补充道：“斗宝大会共有两关，第一局的题目已经公开了，是海底捞月！至于第二局的题目，只有第一局的胜出者才能知道。” 我听到这个比试的方法，舔了一下嘴唇：“既然题目已经公开，可说了是几重海域？” 江天一握起了拳头：“十全十美。” “呼！” 听到这个回答，我做了一个深呼吸。 所谓海底捞月，就是比试者各自拿对应数量的古玩，互相进行鉴定。 而这些东西之中，只有一件是真的，谁能先在对方的东西中选出真品，视为胜出。 一般的海底捞月，基本都是好事成双，三阳开泰这种，而十全十美这种九假一真的赌局，已经相当考验眼力了。 根据判官录记载，我家先祖曾与人进行过百里挑一的大赌局，而且还是生死赌局。 不过判官录中只记录了那次赌局的情况，并未书写结局。 但既然是生死局，而且这段记录还能出现在判官录中，胜负似乎也不难猜测。 既然封门村能开出十全十美的初试，说明这次参加斗宝大会的人，一定也全是高手，让我心中陡然充满压力：“天叔，这次斗宝大会所需的物品，可准备好了？” “还没有，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这个消息，不过我已经让手下人去办这件事了。” 江天一笑了笑：“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和信息不被泄露，我安排了你们乘私家车辆前往云南，路上大概需要两天时间，再加上提前一天到那里准备，至多还有两天时间，虽然仓促了一些，但准备十件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思考了一下说道：“天叔，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件事交给我办。我们找的这十件东西，是为了迷惑别人的，如果赝品找得太假，那就是在给自己挖坑。” 江天一听完我的话，不由得一愣：“慎行，据我所知，段家的祖训是不能售假、制假、贩假，不能让华夏文玩流出海外，你该如何筹措到这么多的赝品出来？” 我被这个问题问得老脸一红，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我在行内也算有些朋友，这圈子本就三教九流，如今这年头赝品又大行其道，应该可以尝试一下。” “也好，那我们就做两手准备，准备两套东西出来，这样不管哪一边有问题，都还有一个备用方案。” 江天一思考了一下：“还有件事我们需要格外关注，既然黑袍组织已经盯上了你，你一个人抛头露面，总会有不稳定因素伴随着你，所以安保方面，就由天下集团负责，我会让我的贴身保镖，还有小曼一起保护你的安全……当然，这绝对不是一种监视，也希望你不要多想。” 虽然江天一这么说，但我还是不放心把自己完全交到一个陌生人手中，讪笑道：“天叔，我毕竟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你让小曼保护我，这让人看见岂不是会被耻笑吗？你只需要负责小曼的安全就好，至于自己的安全，我会注意的。” 江天一见我回绝，并未坚持：“好，那就听你的安排，我会让我的人适当照顾你。” …… 我同意代表天下集团参加斗宝大会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客房里，躺在床上观察起了斗宝大会的入场券。 这是一块上等的和田玉牌，大小也就跟一盒细支香烟差不多，只是造型不太雅观，被雕刻成了一个墓碑的形状，上面写着一个血红的“封”字。 我把玩着手中的玉牌，拿出手机在电话本里翻找着苏家梁的电话。 这就是我跟江天一说，要自己带赝品参加鉴宝大会的原因。 要知道，苏狗子可是国内顶级造假团伙的头目。 就算江天一在圈内的影响力再大，若论造假方面，在苏家梁面前，他就是个弟弟。 苏狗子的电话并无人接听，但过了一会，就有一长串的卫星电话号码打到了我的手机上，紧接着便是苏家梁的声音：“喂，小段？”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梁爷，这么晚来电话，没打扰你休息？” 苏家梁哈哈一笑：“瞎客气，有什么话直接讲！” 我跟苏家梁是生意伙伴，倒是也没瞒着他：“我想要一批货，准确的说是借，你需要帮我准备十件青铜器，九假一真。” 苏家梁一口应下：“这好办，送到什么地方去？” 我补充道：“梁爷，这批东西寻常货可不行，我得要你压箱底的宝贝！亮出去之后，容不得任何纰漏的那种！” 苏家梁有些无语：“看不出纰漏，那我直接给你送十件真品就行了呗。” 我嘿然一笑：“我要跟人比海底捞月，你送真品过来，不怕我被剁手啊？” “十全十美的海底捞月？” 苏家梁有些意外：“你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定了这么狠的斗口规矩？” 我沉吟片刻，实话实说道：“我要去封门村。” 谁承想苏家梁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暴喝一声：“段慎行，你小子是他妈过够了好日子！活够了要去送死吗？！” 第300章 苏家梁的恐惧 我找到苏家梁帮我提供赝品，主要就是看中了他在造假方面的功底。 之所以没有对他隐瞒封门村的事情，是因为他毕竟是走偏门的，对于这个传说中的神秘黑市，不可能一点了解都没有。 但我绝对没想到，苏家梁听说我要去封门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还不等我继续说些什么，苏家梁就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小段，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这次你必须得听我的！绝对不能去封门村，那里太他妈邪门了，你的江湖阅历太浅，贸然走进去，恐怕会被美女蛇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听苏家梁这么一说，顿时反应过来，他对于封门村的了解，恐怕要比我和江天一都多，也来了精神：“梁爷，关于封门村这个地方，你能不能给我详细的说一说？” “我说你大爷！合着我劝了你这么半天，你小子就一个字都没往耳朵里去吗？” 苏家梁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小段，我承认我最早拉你入伙，就是为了利用你的身份，但咱们既然已经做了同一个生意，自然也是一个战壕里面的战友。在这种没有利益牵涉的事情上，我是希望你好的，但封门村这个地方，你绝对不能去。” 苏家梁的一番话说得很露骨，但也格外的坦诚。 这次对话，倒是让我对这个人生出了一丝好感：“梁爷，感谢你对我的提醒，但这一次的封门村，我非去不可。这场海底捞月的比试，是我能否拿到封门村钥匙的关键，你必须得帮我。” 苏家梁做了个深呼吸：“哪怕明知道是去送死？” “原本是不知道的，但即便知道了，我也无路可退。” 我回答完苏家梁的问题，转语道：“梁爷，你刚刚说的美女蛇，是一个人，对吗？” “她是封门村的主人。” 苏家梁那边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紧接着继续道：“美女蛇是她的绰号，江湖上没人知道她真实的名字，都管她叫蛇姐。封门村就是这个女人一手建立的。” “你是说，封门村的历史并没有多久。” 我对于这个答案倒是变得无比诧异：“我还以为这个所谓全球最大的黑市，应该拥有很多年的历史底蕴才对。” “所谓世界第一黑市，只是一个虚名而已，毕竟封门村本就是一个非法的生意，谁会去跟它真正的比较规模？不过放在国内，封门村的确是一个大型黑市了，它能发展起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神秘。” 苏家梁顿了一下：“大约七年前，我接到了一笔数目巨大的海外订单，那个生意做好了，我可以拿到大几千万的利润。结果就在我要出货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对方告诉我，他是封门村的人。” 我本以为苏家梁听到了什么传言，没想到还有这段渊源：“你跟他们打过交道？” “算是。” 苏家梁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起来：“当时封门村的人联络我，要我不许把那批货卖出去，还说我的损失，他们会一力承担。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很谨慎，所有的供货商都是固定的，一次生意的失败，便意味着我可能永远失去一条出货线，况且对方还是完全陌生的人，我自然就给拒绝了。 当时我以为这是下线的竞争对手在搞鬼，又或者是我被什么人盯上了，所以把生意停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到我觉得风头已经过去了，这才重新开始做生意，没想到我的货刚一运出洛阳，就被人给劫了！” 我追问道：“是封门村的人干的？” “当时在遭遇这个变故之后，我整个人也是蒙的，因为我的走货路线全都是亲自挑选的，在这之前还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苏家梁顿了一下：“当时我笃定自己的队伍里肯定是出现了内鬼，没想到封门村的人却打来电话，说这批货是他们劫的，只当是给我一个教训，如果我不想让这件事情发生第二次，就要帮他们把下线给约回国内，否则以后我的生意永远都不会安宁。 这件事的发生，让我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不仅是因为他们抢了我的货，也让我觉得这件事对我造成了巨大的威胁！于是我为了彻底铲除这个隐患，假意答应了他们，并且跟下线约定好，一起对付他们。 我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青海那边的一个无人区，当时我带了几十号兄弟埋伏在客栈里，结果等了一夜，封门村的人也没有出现。” 我也点燃了一支烟：“看起来封门村的人没什么了不起，得知你们有埋伏，他们自己也害怕。”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封门村的人的确没出现，但是我的人却死了一大半，他们当天晚上全都疯了，开始到处乱跑，最终力竭而亡。” 苏家梁继续道：“面对这种情况，我当时也慌了神，察觉到不对便要带人离开，并且遭遇了一群神秘人的袭击，所幸我家老三来的及时，才把我们给救了出去。 我回到洛阳之后，找行内的高手问过，他们说让我手下发疯的东西，是一种在民国就已经失传的迷魂药，如今能使用这东西的人，绝对是江湖上的隐世高手。 从那之后，封门村的人再也没有跟我联系，而我的生意却变得越来越差，不仅货物频频丢失，而且送货的人和下线也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 虽然封门村的人没有找我，但我知道这是他们在搞鬼，于是就筹集资金，准备向他们反击。 结果被我派出去寻找封门村的人，无一例外全部失踪，而且我们的生意也出现了问题，导致我的许多骨干和亲信都被警方给抓捕了，多年心血一度濒临崩塌的边缘。 当时那件事把我给气疯了，我拼了命的想要报复封门村，得知他们的老巢可能在云南一带，便带着老三一起去了那边，结果刚进云南，我就被人给抓了，当时那些人把我和老三的手脚捆起来，准备活埋，但是到了一半，他们忽然停下了。 等我逃出云南才知道，他们找的我那名下线，在国外被人干掉了，从那之后，封门村也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当中。 我在这行半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也从未经历过那么大的挫败！ 封门村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对手，据说封门村的主人美人蛇，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301章 谨慎，谨慎，再谨慎！ 我听完苏家梁讲述他跟封门村过往的故事，也感觉有些恐怖。 苏家那些人的凶残程度，还有苏家梁的谨慎程度，我是亲眼见过的。 但是在苏家梁的讲述当中，苏家在封门村眼中就像是一张白纸，任何的动作和计划，都难以逃过对方的眼睛。 我这边正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苏家梁还以为我是被吓到了，提醒道：“小段，我在古玩行已经泡了半辈子，尚且不是封门村的对手，你年纪轻轻，踏入那种是非之地，这不是送死又是什么？实话跟你说，前几年有人找我合作，说他能搭上封门村这条线，让我们把货从黑市走出去，我思虑再三，都没敢跟这些人打交道。” 对于苏家梁的担忧，我倒是没有那么紧张：“梁爷你多虑了，在江湖上，你是一代枭雄，而我只是个无名小卒，当初封门村找上你，是因为两个组织之间有矛盾，而我只是为了进入封门村去调查一些事情而已，接触不到那么高的层面，你不用为我太过担心。” “你呀，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明白这江湖之深，为何会淹死人。” 苏家梁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也拦不住你，你要的十件东西，我会尽快帮你准备好，但你务必要记住我的话，前往封门村，必须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我莞尔一笑：“梁爷放心，我会量力而为，不会逞英雄的。” 在苏家强大的关系网之下，我要的东西在第二天傍晚，就被送到了天津，而江天一说兹事体大，他需要仔细操作，所以他准备的东西要在第三天才能到。 别墅房间里，我看着苏家梁送来的十件青铜器，拨通了猴子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猴子抱怨的声音就在听筒里传了出来：“段公子，你这几天跑哪去了？虽然我是公司的法人，但你才是实际的老板，虽然我这个人能力比较强，但你也不能拿我当驴使唤？” “得了，我养头驴最多只是喂点草料，但红玉公司可给了你百分之十的股份呢。” 我听着猴子疲惫的声音，知道他最近是真的累坏了：“怎么样，公司那边有什么困难吗？需不需要我回去帮忙？” “嚯！你这甩手掌柜别的没学会，马后炮和画大饼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猴子鄙夷的损了我一句，紧接着便进入了正题：“公司这边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们已经成功跟代账公司对接，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们处理就可以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中旬，我们就可以挂牌营业了。” 我听说公司一切顺利，心中没了后顾之忧：“我记着你招了一个副总，是？” 猴子回应道：“没错，是个211高校毕业的大学生，学工商管理的，好像在国外还读过nba……能力比咱们这些泥腿子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虽然咱们这是空壳公司，但总也得有个专业的人驾驶马车啊！” “你这交际圈是挺广哈，都跟篮球界搭上边了。” 我笑着回应道：“既然公司没事了，你带着满井和林雀，买一张明天的车票来天津，我带你们出去旅游一圈，就当公司团建了！” 猴子是个贪玩的人，又累了这么久，一听说要出去玩，顿时来了精神：“俗话说计划没有变化快，我这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琐事绊住脚，咱们别等明天了，我现在就下楼，连夜开车去找你。” …… 与江天一辞别的过程不做赘述，第二天晚间，等江家的准备做好以后，我们一行人便乘坐两台房车，在四台越野车的护送下，开始向云南出发。 猴子在市区登车后，看着我们这个规模庞大的车队，一头雾水的看着我：“段公子，你不是说咱们出去是为了旅游吗？这车队的规模是不是太庞大了点？而且我刚刚好像在另外一台房车上看到江曼了，话说你什么时候跟这个女人扯在一起了？” 旁边的林雀呲牙一乐：“这不是很正常嘛，大哥长得这么帅，在远东的时候还跟江小姐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两个人干柴烈火，难保不会擦出什么火花。” “你们别乱说，我跟江曼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只是成为了朋友，结伴旅游而已，这次的车队是江家准备的，咱们只是搭了个顺风车。” 我对他们笑了笑：“另外我们还会参与一场斗宝大会，以后咱们要做艺术品生意，过去溜达一圈，就算带你们长见识了。” “你是说，这些车辆都是江曼提供的？我还以为你这是开公司之后，产生暴发户心态了呢。” 猴子打量着豪华的房车，不禁啧啧称奇：“没看出来，这个江曼还是个富婆。” 我们一路闲聊，车辆也随之启动。 接下来的两天当中，我们吃住都在房车上进行，除了车辆途经服务区是会进行短暂休息，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在赶路，引得猴子怨声载道，说这根本不是旅游，而是出来遭罪了。 第二天晚上，我们按照计划时间赶到了云南的一座城市，但是并没有进城，而是把车辆停在了高速口。 我见车队停下，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正要下车查看，江曼却先到了我们这台车上，对我说道：“咱们这次的目的地，距离这座城市还有二百公里，这里是边境城市，继续开房车前进，就有些太扎眼了，我已经让人安排了本地的车辆，咱们接下来要搭乘私家车赶路。” “没问题，听你的安排。” 这两天我虽然在相对舒适的房车上，但车辆肯定没有住在房间里舒服，此时难得车停了下来，我打了个招呼就准备下车去抽烟。 结果我刚走到车门的位置，就停下了脚步，导致后面的猴子猝不及防撞在了我身上：“段公子，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呢？” 我指着向城区方向疾驰的四台奔驰s级，蹙眉道：“那几台车，全都挂着沈阳牌照，车牌是连号，车型也一样，肯定是一起的。” “沈阳牌照？你该不会怀疑他们是长卫集团的人？” 猴子微微一怔，紧接着向我问道：“段公子，咱们这趟来云南，究竟是干什么来了？” 第302章 报复 我并没有回答猴子的问题，不过刚刚过去那四台沈阳牌照的车队，却让我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转回身去，向江曼说道：“你们江家的人脉比较广，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查一下那几台车的下落和底细？” “没问题。” 江曼一口答应下来，看到外面驶来的几台商务车，轻轻点头：“我们的车也到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随即，我们这边的二十多人，便乘坐四台商务车离去。 一小时后，我们的车停在了一个小镇当中，江曼在一个独门独院的民宅前下车，对我说道：“为了保证咱们的隐私不被泄露出去，我爸提前安排人用假身份在这里租了房子，环境比不得酒店，委屈一点。” 我对于居住环境并不挑剔，走进院内向江曼问道：“我让你查的那几台车，有消息了吗？” 林曼将手机递给了我：“查到了，那几台车属于一家高端租车公司，所以是连号的，这是租车人的信息。” 我看了一眼上面的照片，都是几个陌生人，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能不能想办法查一下沿途监控，不一定非要查官方监控，沿途的超市、店铺什么的都可以。” “你怀疑他们是魏家的人？” 江曼笑着坐在了院内一棵桃树下的长椅上：“我觉得你的担心是有些多余的，斗宝大会还剩一天就开始了，就算魏家人真的来了，咱们不是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嘛，你如果真的不放心，那就当他们来了，想办法应对不就好了？” “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要查他们的底细，不是为了防备，而是主动出击。” 我摇了摇头：“如果来的人真是魏胜男一伙，我不准备坐以待毙，而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这次斗宝大会，参赛方都会准备十件器物，只要我们把东西毁掉，他们就无法参赛了！” “你想在线下动手？” 江曼意外的看着我：“我真没想到，以你的性格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我还以为你要调查他们的下落，是准备在比赛上堂堂正正的取胜。” “我不是为了胜负欲，是为了报复，我想让他们知道，被人用龌龊的手段对待，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 我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帮我调查一下那几台车的下落，如果这个车队真是魏胜男他们这些人，我必须要采取行动。他们同样是世家传承，如果参赛的话，不仅是强劲的对手，而且容易带来变故。” “好，我知道了。” 江曼清楚斗宝大会对于我们的重要性，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转语道：“其实咱们来的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另外一件事，你说段谨言会不会参加斗宝大会？” 我坐在树下点燃了一支烟：“不可能，泽王玉玺已经被咱们拿到了，他用什么参加？” 江曼提醒道：“你别忘了，他可是风生兽段谨言啊！以他的思路，如果真想做成一件事，怎么可能只准备一个方案？” 我听到江曼的话，顿时心下一惊，然后眯起了眼睛。 难怪苏家梁一直说我江湖阅历太浅，我竟一直以来没有想过这件事，甚至还在为抢了段谨言的名额而沾沾自喜。 现在想来，价值两个亿的泽王玉玺在我眼中是天文数字，可是在江天一、苏家梁和冷先生、林江皓，以及段谨言之流的眼中，这东西虽然贵重，但也并不值得掀起什么惊涛骇浪。 以段谨言的能力，可能只因为失去一个泽王玉玺，就放弃参加斗宝大会吗？ 就在我思考着如果见到段谨言，应该如何应对的时候，江曼继续给我浇了一盆冷水：“段谨言在江湖上仇家太多，像是斗宝大会这种高手云集的场合，他是一定不会亲自出现的，这么一来，我们根本不知道哪一伙参赛选手才是他的白手套，到时候该怎么甄别呢？” 我思考了一下：“如果段谨言不参加，那就先拿下斗宝大会再说，天叔不是说了么，段谨言想参加斗宝大会，就是为了找到苗疆仙宫，只要咱们能够胜出，并且顺利找到仙宫的位置，就一定能看见他！他可以让人帮忙参加斗宝大会，但是以苗疆仙宫这种传说中的大膛子，他一定会亲自前往的。” “好，那就只能祈祷我们旗开得胜了。” 江曼掏出了手机：“我这就派人去调查那几台车的下落，有了线索，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这几天我虽然一直住在房车上，但休息质量并不好，哪怕全程走的都是高速，但颠簸的环境仍旧让我感觉特别疲倦。 趁着江曼安排人手对院子进行值守的时候，我打了个招呼，就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休息。 难得可以睡在床上，我跟猴子讲述了一下斗宝大会的事情，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就在我睡得昏沉的时候，忽然被一阵吹哨子的声音，还有嘈杂的吵闹声给吵醒了。 听到哨声响起，我猛地坐了起来，因为睡觉前江家的保镖对我们说过，哨声代表这里出现了危险。 “咣当！” 不等我把衣服穿好，我这个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随着灯光亮起，穿着睡衣的猴子和林雀，还有只穿了一条内裤的满井，三个人分别手持一把菜刀涌入了房间。 林雀见我安然无恙的坐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大哥，你没事？” “我没事。”我摇了摇头：“外面出什么情况了？” 猴子茫然的摇了摇头：“不清楚，我们也是被吹哨子的声音给吵醒的，第一时间就跑到你的房间里来了！” 我胡乱的蹬上裤子，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出去看看！” 林雀顿时拦住了我：“大哥，你还是别出去了，江小姐吩咐过，一定要把你保护好，外面有那么多江家的保镖，不差咱们几个！” 猴子也跟着点头：“他说得对，如果这件事外面的保镖都处理不了，咱们更白费，还是耐心等等。” 在几人的劝说下，我只好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院子里就恢复了平静，江曼也来到了我的房间，面色严肃道：“段慎行，出事了！” 第303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在我们住的这个院子里，危险人物除了我，就只剩下一个江曼了。 也就是说，任何人想要对这个院子下手，我们俩肯定都是首要目标。 所以江曼忽然进门，对我说出事了，并未引起我的重视：“出什么事了，是有人袭击咱们的院子，伤了人？” 江曼摇了摇头：“不是这件事，而是你带来的东西出事了！” “什么？！” 我听到这句话，条件反射般的站了起来，快步向外面走去。 为了筹备这次的斗宝大会，我不惜向苏家梁开口，欠下一个巨大的人情，才把他压箱底的宝贝给借了出来。 没想到斗宝大会还没等参加，这批东西却先出了问题，这不仅让我没办法向苏家梁交代，而且还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计划。 我们这个院子的房间不少，有一间是专门当做仓库，用来存放这些古玩的。 我刚走到仓库门前，就看到了地面上的血迹，而且还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走进开着灯的房间里，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原本放在屋里的几个大箱子，此时都已经被撬开了，里面的青铜器被倒满了腐蚀性的液体，木箱子已经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里面也在冒着白沫。 林曼看着那些坑坑洼洼的青铜器，眉头紧蹙：“能将铜器腐蚀到这种程度，应该是高强度的氧化性酸。” “妈的！” 我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准备的东西被毁于一旦，有些愤怒的向江曼质问道：“你不是说这里的院子是江家特意准备的，安全方面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吗？那这里的事情，你该怎么跟我解释？” 江曼面对我的指责，也是一脸愧疚的模样：“这、我……这院子的确是我爸准备的，而且动用的社会关系跟江家没有任何联系，我真的不知道会有什么人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来。” 林雀听到我们的对话，低声道：“段公子，你说找到我们的人，会不会是你父……是段谨言啊，不是说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吗？” 江曼眼中透出浓浓的不解：“不可能是他！我们江家跟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或许找不到他，但也绝对不会轻易被他摸到脉！除非是西北那个家族泄露了将玉牌卖给我们江家的消息，但即便是这样，段谨言最多只是知道了我们来这边的消息，也不会知道我们的具体行踪啊。” 猴子看着已经高度腐蚀，无法抢救的青铜器说道：“我觉得咱们也没必要把这件事情想的太过复杂，你们别忘了，咱们来这里参加斗宝大会，可是好多大家族都来参加的，而进入封门村的名额只有四个，自然会有心思肮脏的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抢占名额，只要淘汰掉一个人，他们胜出的几率就大了一分，不是吗？” 我看向了江曼：“今晚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保镖开口道：“我们对院子进行了严格的安保措施，并且分出了两个人，专门看守库房，两点半的时候，大家轮值吃饭，库房就只剩下了一个人，等另外一个人吃完饭回来换班的时候，看见留下的同伴昏倒在地，便要进入房间查看情况，结果有人夺门而出，还伤了我们的人，他便召集院子里的保镖们追了上去，结果外面有人埋伏，双方发生了械斗，最后那些人都被埋伏好的车接应走了。” 江曼胸口起伏：“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库房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也会出现纰漏，而且有人摸进了院子，你们竟然浑然不觉！江家每年天价的费用，是用来养你们这群废物的吗？” “大小姐，这件事是我们的不对，可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潜入院子的，因为我留了兄弟在房顶上放哨。” 保镖头目面露羞赧：“这个进入院子的家伙，一定是个高手。” “不对！对方既然在我们的院子外面埋伏了人，说明他们是有备而来，这跟猴子的推测是不契合的，他们的目标性太明显了。” 我摇了摇头：“在这之前，周围没出现过什么异常吗？” “没有……对了，那几台奔驰的下落我查到了，刚才乱糟糟的，忘了告诉你。” 江曼说道：“我们的人查到了那几台奔驰车的下落，它们都被停在了一家公园的停车场，人应该也换乘了其他的交通工具，我看了一下他们带回来的沿途监控录像……可惜车膜太深，什么都看不清。” 我眯起了眼睛：“这事是谁去查的？” “是我！” 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站了出来，连忙解释道：“我十八岁从武校毕业之后，就进入天下集团工作了，一只都是江总的贴身保镖，江总对我恩重如山，我是绝对不可能出卖江家，做出对不起江家的事情来的！” “我没说你是叛徒，但是我们中计了！” 我握紧了拳头：“那几台车，恐怕是故意出现在我们视线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过去调查，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被人给跟上了！” “这不可能……” 那青年诧异的看着我：“我是驾驶本地车辆去的，到了那边都没有下车，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是天下集团的人？” “如果他们有很多人呢？每遇见一台可疑车辆，就派一个人跟上，摸查之下总会发现端倪的。” 江曼这时已经找到了问题所在：“咱们太大意了，受到了先入为主思想的误导。” “这件事情的问题出在我身上，魏胜男他们之前算计过我一次，一定会觉得我这次也一定咬着他们不放，以魏家的情报网，一定能查到你的下落。” 我想到这里，有了一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感觉：“或许魏家一直都在派人盯着我，他们早就知道我跟你去了天津，并且由此推断出了咱们双方之间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未必是件坏事。” 林曼安慰道：“如果魏家是近几天才知道你跟我们合作的这个消息，说明他们很可能是没有斗宝大会门票的，所以才要引我们上钩，毁掉咱们的藏品，你认为呢？” 第304章 灯下黑 弥漫着化学制剂味道的房间里，我看着被强酸腐蚀的青铜器，已经心乱如麻，试着按照江曼的推理猜测了一下：“我觉得你的猜测未必是正确的，虽然宋老三背叛了我，但当初魏胜男他们要去远东的这个消息，就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说明他们并不是在我这里得知段谨言要去远东。 另外当初我们离开泽王墓所在西山的时候，曲瑞麟和魏胜男还曾拦截过我，并且指名道姓要我手中的泽王玉玺，难保他们不知道这玉玺的真正用途。所以他们今天毁掉我们的东西，目的八成跟我一样，也是为了阻止对方参加斗宝大会。” 江曼气鼓鼓地握紧了拳头：“魏胜男和曲瑞麟好歹也是出身名门，用这种手段对付你，是不是有些太下作了？” 我叹了口气：“我也出身名门，还不是也想这么对付他们？古玩圈本就尔虞我诈，就像是一个贼王，不管他在业界有多么高的地位，但终究还是个贼。” “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至少我们还有一批藏品，看来我爸之前做了两手准备，还是起到了作用的。” 江曼安慰了我一下，紧接着继续说道：“既然咱们这里的位置已经暴露了，要不要换个居住地点，以免那些人再去耍什么阴招？” 我思考了一下，摆手：“罢了，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现在外面指不定有几双眼睛正在盯着咱们，换地方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反而显得咱们像是害怕了一样。” 林雀听完我的话，走到门口破口大骂：“大爷的，大家出来混，讲究的是一个公平竞争！你们这样躲在暗处用下三烂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我日你……” “行了，别嚎了！继续嚎下去，刚才的打斗没引发什么祸端，别再让周围的邻居报警说我们扰民！” 我开口制止了林雀，对其他人摆手：“时间很晚了，大家各自回房间休息去。” “段公子，魏胜男这个女人欺人太甚了！” 猴子仍旧愤愤不平：“当初咱们为了救她奶奶，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进入妖僧墓，结果这个心肠恶毒的臭娘们，不仅没有丝毫的感激之心，反而处处跟咱们作对！这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之前我还好心劝你不要跟他们计较，现在看来，必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不管怎么说，两家的恩怨也是我们段家有错在先，魏胜男没有袭击人，已经算是留手了。现在咱们已经输了先手，被他们给盯住了，现在想反击很难，搞不好还会被算计，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在斗宝大会上压他们一头，想办法将他们给挤出去了。” 我拍了拍猴子的肩膀：“行了，我跟江曼还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去休息。” 猴子点了点头：“我去拿行李，今晚睡在你的房间，魏胜男倒是还好，曲瑞麟那家伙绝对是个疯子，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举动，今天晚上，我陪着你。” 等我的人都离开之后，江曼也对保镖头目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今天晚上这院子绝对不能再出现任何问题了，倘若今天晚上再有什么差错，那……” 保镖头目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大小姐放心，今天我整夜不睡，亲自在院子里守着！如果类似的事情发生第二次，我主动卷铺盖走人！” “这是你自己说的。” 江曼冷冰冰的打发了保镖头目，然后对我说道：“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了，我本以为咱们换乘过车辆，来到这里之后，行踪应该很隐秘才是，却没想到会遇见这种问题。” “没事，当初是我拒绝了天叔提供安保的要求，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我拜了拜手：“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咱们在这里定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说得对，天叔准备的第二批东西，的确帮了咱们大忙，那批东西在什么地方？” 江曼解释道：“之前我们选定的方案，是用你带来的东西参赛，所以那些备用的东西都还没动，全都在房车里，我会让人连夜送过来。” 我回应道：“不用！咱们这里应该已经被人盯住了，把东西送来，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通知房车司机，让他把东西藏起来，别放在车上。” 江曼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房车那边只有两个人，让他们看东西，是不是太危险了些？” “人少才会安全，灯下黑嘛。” 此时我已经容不得再出差错，转语问道：“举办斗宝大会的地址，至今还没有接到正式通知吗？” “没有，出发前我爸说过，对方明天会跟咱们预留的电话号码联络，而且只会拨打一次电话，如果我们没有信号或者接不到的话，视为弃权。” 江曼撇嘴道：“封门村的规矩太怪了，也有些太霸道了！” “明天咱们兵分两路，全都去市区绕路，到时候你拿着那部电话，尽量去商场那些地方。” 我格外留了个心眼：“否则对方如果弄个信号屏蔽器之类的东西放在周围，导致咱们无法参赛，这就麻烦了，既然盯上咱们的是四门的人，他们的注意力应该会放在我身上！你记住不要在一个地点停留太久，要一直移动，让他们无法切断信号。” 江曼笑了笑：“我知道，还是灯下黑嘛。” 我跟江曼聊了一会，回到房间里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看着酣睡的猴子，拨通了苏家梁的电话。 三分钟后，卫星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我听到苏家梁打招呼，笑道：“梁爷，这么晚还没睡？” “我的号码只有少数人知道，能给我打电话的都是自己人，就算睡了我也会回电话。” 苏家梁顿了一下：“不过今天咱们有一批货要出坑，我在亲自盯着，的确没睡。小段，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遇见了困难？我早就跟你说过，封门村这地方，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的确遇见了困难，但不是封门村造成的。” 我点燃一支烟，愧疚的对苏家梁说道：“我着了别人的道，带来的那批东西，都被人毁掉了。” 第305章 十六分零七秒 苏家梁听到我的回话，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东西被毁掉了，那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对方就是奔着东西来的，他们的目的是阻止我参加斗宝大会，并不想伤人。” 我叹了口气：“梁爷，这次的事情实在抱歉，既然东西是我借的，我自然应该负责，造成的损失，我会赔偿给你。” 苏家梁倒是也没客气，开门见山的说道：“小段，咱们虽然是合作伙伴，但既然是做生意，就得拿出一个做生意的样子出来。给你带的那批东西，全都是顶级的高端货，虽然价值不菲，但毕竟是咱们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损失了也就算了，不过那件真品，是我高价在其他同行手里拿到的，当时花费了三千五百万，这几年的溢价我不给你算进去了，就按照三千五百万给你算，这钱在你的分红里面扣，没问题？” 如今江天一给我提供的两个亿资金正在筹备阶段，我听完苏家梁的话，对他说道：“这笔钱我给现金，你提供一个账户，我让人给你汇款。” 苏家梁也没问我这笔钱的来历，转开话题说道：“小段，我在文玩圈沉浮半生，总结出来了一个道理，钱这东西没有了可以慢慢赚，但命只有一条，切记到什么时候，都要先保护好自己。” “梁爷放心，我知道了。” 挂断苏家梁的电话之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事就是魏胜男他们做出来的，双方尚未交锋，他们已经害我损失了三千多万。 如果不是我将玉玺卖给了江天一，仅仅这笔巨额债务，就足够将我给压垮。 就这么躺了一夜，我在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就穿好衣服，坐进了江曼准备好的车内。 猴子打着哈欠将车启动，向我问道：“段公子，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啊？” 我将副驾驶的座椅放倒，慵懒地躺在了上面：“随便走，先把车开进市区，然后你和林雀轮流开车，没油了就加油，只要车不停下就行。” 满井挠了挠头，好奇的问道：“大哥，咱们出来，不是说好了旅游吗？这么到处乱转，什么都看不到，算哪门子旅游啊？” 我并没有将斗宝大会的事情告诉林雀和满井，只是敷衍道：“先办正事，等事情办妥以后，我带你们在这边好好玩几天。” 满井好奇的凑了过来：“大哥，咱们这次带了那么多古董，而且半夜还有人袭击咱们，你究竟要办什么正事啊？” 林雀顿时用手肘撞了满井一下：“大哥做什么事，还需要向你汇报吗？不该问的少问！”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我一直躺在车里补觉，就连中午吃饭我们都没有停下，而是买了东西在车里吃的。 一直到下午三点，江曼的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我已经接到封门村的电话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终于来了精神：“怎么说？” 江曼回应道：“给我来电话的人，让咱们明天凌晨四点去镇外雀屏山半山腰的果园等待，并且规定只能去六个人，一旦人数超标，或者有什么小动作，会失去参赛资格。” 我追问道：“那东西怎么带过去？” “与人一起到位。” 江曼蹲了一下：“这六个人当中，除了你我还有四个名额，既然你带了助手，那就把你的人全带上，剩余的人由我补充，怎么样？” 我有些犹豫：“这不好？毕竟天叔对于你的安全可是很看重的。” 江曼对此倒是看得很洒脱：“咱们进入的是封门村的地盘，这些人会保证咱们安全的，倘若他们真想对你我不利，咱们带少数几个保镖进去，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也好，那就按你的思路办。” 我感觉江曼的话也有道理：“既然事情已经约定好了，那就回去准备。” 我们确定好参赛的地点之后，并没有回到那处民宅，而是住进了当地公安局正对面的一家宾馆。 我相信魏胜男的人此时一定还在盯着我们，既然无法在暗中躲开他们，那索性就让自己暴露在明面上，至少我们住的地方，让他们很难再有下手的机会。 我赶到宾馆后不久，江曼就派人把江天一准备的十件古玩给送到了我的房间里面。 我打开手机的计时器，看着面前一一打开的十个锦盒，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之前我找到苏家梁，之所以要了十件青铜器，不仅因为他造假的手艺炉火纯青，也因为十件东西放在一起，最容易混淆人的视线。 反观江天一准备的东西，就显得十分杂乱，玉器、书画、青铜器、古籍善本种类繁杂，其中有三样东西，我都没上手就看出了是假的。 经过一一核对，我很快便排除了九件赝品，拿起其中的一只唐三彩多足砚向江曼问道：“这件东西是真的，没错？” 江曼笑了笑：“看来我爸让你代表天下集团参赛，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计时器，我从这些东西里面选出真品，总共耗时十六分零七秒。 我并不知道这次参加斗宝大会的人眼力如何，只能以自己的标准去做一个大致的判断。 这意味着我在与别人斗宝的时候，一定要把时间严格控制在十五分钟以内，才有获胜的可能。 当然，如果遇见像我爷爷那种高手的话，恐怕这个时间还要缩短三分之一，我坚信如果他老人家还在世，最多五分钟就能看出这里面的端倪。 为了防止拍品再出现什么意外，江曼把所有保镖都派到走廊里保护着我们的房间，引得周围房间的客人全都向酒店投诉，但我们这么做也不违规，酒店拿我们也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闹得警察都来了，但也只是警告我们不要闹事。 就这么熬到了凌晨一点，江曼看了一下腕表对我说道：“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我让人在本地租了二十台一模一样的车辆，车窗全都贴了深色膜，这些车出发后，会集体在市内兜圈子，对方的人就算再多，也不可能盯住咱们，破坏参赛计划。” 第306章 生人莫入 在江曼的安排下，我们乘坐货梯进入了地下车库，果然看到了二十台一模一样的越野车，而且车窗内部都贴着报纸，阻挡外面的视线。 我们一起将十个锦盒放进车内，江曼也摆手道：“行了，大家登车，咱们六个人挤一下，时间这么晚了，这种小县城不会有交警查车的。” “等等！” 猴子这时候忽然开口道：“咱们坐一样的车，是为了摆脱跟踪，可是坐一个人的车和坐六个人的车，是完全不一样的，首先减震的受力程度就不同，咱们上路之后，岂不是一眼就会被看出来？” “这一点，我们提前就想到了。” 保镖头目打开旁边那台车的车门，指着堆在座位上的水泥说道：“这些配重的重量都是经过严格计算的，跟你们这台车的承重差不多，保证谁都看不出来。” 我竖起了大拇指：“聪明！” 等所有人都准备好之后，我们一起上车，挤在了越野车里。 随后二十台除了牌照之外完全相同的车辆，齐刷刷地向着出口驶去。 车辆上路后不久，江曼手里的对讲机就响了起来。 “我这里是三号车，后面有两台车在交替跟随我！” “我是六号车，遇见了一样的情况！” “十三号车发现异常！” “……” 江曼听到汇报，拿起对讲机回应道：“大家都不要乱，被跟上的车提速甩开他们，附近的车辆开过去打掩护吸引视线，所有车辆都按照既定路线行驶，咱们这一手操作，绝对出乎意料，对方短时间内盯不住这么多人。” 在几十台车的混淆下，盯住我们的几台车被耍得团团转，甚至就连我自己都被绕蒙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的车辆已经离开了县城。 凌晨两点四十，车辆顺利赶到了江曼说的那处果园，我本以为我们需要等到整点，没想到车才刚一停下，就有两名男子从看护房里赶了出来：“喂，这里是私人果园，你们大半夜上来干什么？” 我举起手里的玉牌回应道：“两位，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封门村怎么走？” 那男子用手电照了一下我手中的玉牌，将其收走，又给了我一个一模一样的。 等我们确定彼此的玉牌都是真的，另一名男子拎着手中的塑料袋上前，指着里面的矿泉水说道：“每人一瓶，把它喝下去。” 我谨慎的看着男子：“这水干净吗？” “里面加了东西，能让你们睡个好觉。” 拿走玉牌的男子直言说道：“封门村生人莫入，想进去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几位如果不放心，现在就可以下山。” 我确认男子的玉牌没问题，率先伸手，拿出了一瓶水。 这时，给我们送水的男人也开口说道：“提醒诸位一句，喝水之前，要把身上所有的电子产品都交出来，如果我们在搜身的时候发现你们带有定位器一类的东西，恐怕你们就醒不过来了。” 我听说他们还要搜身，蹙眉道：“我们这队伍里，可还有女人呢。” 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你未免太瞧不起我们封门村的人了！搜身的事情都是同性去做的，我们可不会为了色欲，用自己的生命违反上面的规矩，你能来参加这届斗宝大会，应该知道我们十几年来的口碑。” 听到男子这么说，我思考了一下，拧开瓶盖第一个将矿泉水喝了下去。 这瓶水没什么异味，就跟平时喝的水完全一样，而男子等我们都把水喝掉，点头道：“几位，坐下等，这药的药效很猛，站着等待会或许会摔伤的。” 果然，仅仅过了十几秒钟，我就感觉自己有些目眩，坐下之后思维就迟钝了起来。 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点着白炽灯茅草屋里面，这房间里没有床，只是在地上铺了一些干草。 虽然我们是被药物迷晕的，但封门村的人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迷药，我醒来之后不仅没有昏昏沉沉和头痛，而且还感觉神清气爽的。 我是六个人当中第二个醒来的，正在抽烟的满井见我睁开眼睛，将我扶了起来：“大哥，你醒了！” “嗯！” 我见其他人还睡着，回忆了一下昨晚的事情：“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清楚，我醒来之后尝试过开门，但这扇门在外面被堵住了，墙壁上也没有缝隙，连外面是黑天白天都不清楚。” 满井指了一下房门：“不过这房门是木头做的，要么我把它踹开？” “咱们又不是被绑架了，你踹门干什么。” 我看了一下还在酣睡的其他几人：“再等等，对方既然把咱们关在这里，肯定有他们的用意。”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左右，众人陆续醒来，我们还没说上几句话，房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我顺着门缝向外面瞄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而且还有一片树林。 进门的正是昨天跟我交换玉牌的男子，他在口袋里掏出一叠黑布递给了我：“你们自己把头套戴好，然后排成一列，把手搭在前面一人的肩膀上，记住过程中不要摘掉头套，否则后果自负。” 我拿过头套看了一下，全都是遮光布缝制的，收口的位置还有松紧带，让人连脚下都看不清楚。 将头套发给众人以后，我向男子问道：“我们现在是已经进入了封门村吗？” “你以为封门村是旅游景点，谁想进都可以吗？” 男子戏谑的笑了笑：“斗宝大会将在三十分钟后开始，我现在要带你们去参赛，早些入场，就能早些熟悉环境，如果你们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我是无所谓的。” 听到男子这么说，我便不再多问，将头套戴好排在了第一位。 随着男子将我带出房间，我顿时闻到了空气中的花香，还有鸟叫的声音。 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周围的环境忽然空旷下来，而且体感温度也迅速降低，潺潺溪水和水滴坠落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我感受到温度的潮湿，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举办斗宝大会的地点，应该是在一座山洞里面。 第307章 斗宝大会 我进入山洞之后，扶着男人的手走了很远一段距离，并且在他的带领下迈过了一些台阶，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你们可以摘下头套了。” 我听到提示，伸手扯掉自己的头套，打量起了身处的环境。 我猜得没错，我们果然处在一个山洞当中，但周围并不是一个巨大的山洞，而是一个正方形的空间，里面有着明显的人工挖凿痕迹，也不知道是在原有基础上改造而成的，还是直接挖了一个山洞出来。 在我们脚下，还有接进来的电缆，头顶也有好几盏手术专用的无影灯，将这个空间照得十分明亮，这么做是为了在鉴定的时候，给选手们提供更好的视野。 在我们面前，还有一个长条的石头桌子，上面摆放着带进来参赛的物件。 江曼发现房间内只有我们一伙人，对男子问道：“我们这里是参加比赛的休息室吗？” “算是，这里除了是休息室，也是你们的赛场。” 男子解释道：“封门村历年的邀请人数都是双数，今年也不例外！今天共有三十六组参赛选手，共分为十八组进行比试，胜出的十四组将会进入第二轮的比试，也就是决胜局。” 猴子插嘴道：“等等！你刚刚说三十六组人参加比试，那不应该有十八组胜出吗？” 男子看了猴子一眼：“的确有十八组胜出，但我们只会让前十四组进入决赛，这是为了让参赛选手们有压迫感，不去过多耽误时间。” “这样是不是有失偏颇？” 江曼也找到了其中的漏洞：“这第一场比赛的项目是海底捞月，而所有的物件都是选手自己准备的，自然会良莠不齐，大家胜出的时间也是不一样的。” “题目是早就出好的，东西也是你们自己准备的，这海底捞月拼的就是眼力，你们准备物件也是为了蒙蔽对方，若真被对方一眼拆穿，那也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不归我们负责。” 男子面无表情地把话说完，将一个签筒递了出来：“你们先抽签决定自己的对手。” “我们抽签？” 林雀挠了挠头：“这里有三十六个小组，如果我们抽中了别人，那被抽中的人是不是就没有选择权了？” “这三十六个小组，被分成了双方各十八组，你们抽对面一次，对面抽你们一次，一轮为攻擂，一轮为守擂，两轮皆胜出者视为晋级！” 我舔了下嘴唇：“如果有一轮失败呢？” 男子对于规则很熟悉：“两轮皆失败，直接淘汰，一轮失败，将与其他失败者进行重新抽签！等胜出的队伍名额满十四组，比赛结束。” 我蹙起了眉头：“也就是说，我们除了自己的对手之外，根本见不到其他的队伍，是这样吗？” 男子点头：“当然，否则大家如果在一起比赛的话，不管你们的真品被找出来，还是摆出来陈列，都会被其他人看到，这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我听懂规则，也就没再多说，在签筒里面抽出了一根签，上面写的是一个鲜红的“4”号。 江曼看见这个数字，叹了口气：“晦气。” 我笑着将签递给了男子：“没什么晦气的，我的幸运数字就是4。” 男子记下数字，确认这个号码没有被其他队伍抽中，对我说道：“你抽中了红方4，对方的号码是黑方9，休息一下，第一轮你们守擂，时间到对方会来到这里，届时会有我们的人全程监督，比赛过程中，你可以跟自己人交流，但是不能与对方的人交流，主动向对方说话，视为弃权，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我点点头：“嗯。” 男子宣读完规则，便顺着通道离开了这个空间。 江曼这时也蹙眉看着我：“段慎行，这比赛跟咱们想象当中的有些不太一样，只有被选中或者选中的对手才能见面，咱们更难以确认段谨言是否派出代表了。” “你也说了，段谨言是个人精，能够被他选中，派到这里的人绝非泛泛之辈，如果咱们能挺进决赛，一定会遇见他的人。” 我顿了一下：“我现在倒是不希望遇见段谨言的人，否则这么早见面，对方一定会给咱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江曼笑了笑：“能被封门村请来的人，必然高手云集，就算不遇见段谨言的人，也是个很大的考验。” “或许。” 一想到接下来的比赛，我不免有些紧张起来，点燃一支烟缓解着自己的情绪。 倒不是我对自己不放心，而是江天一准备的那件真品质量上乘，但这些赝品，跟苏家梁给我的那些根本就没得比。 我们参赛之前，封门村的人收走了我们身上所有的东西，就连我那枚龙纹佩项链，都被暂时保管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进入了我们的房间，还抬着一个大桌子。 我看见这些人进门，开口问道：“这位大哥，比试是要开始吗？” “已经进入准备阶段了，从现在开始，一直到裁判开口，你们都不能再说话了。” 一名男子点点头，紧接着就将山洞里面的一张帘子拉上，隔开了我们与另外一边的视线，裁判也让人把我们的物件全都拿出来摆在桌上，用一张红绸给盖了起来。 很快，我就听到帘子那边有摆东西的声音，以及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间里亮起了一红一蓝两盏光芒。 几分钟后，蓝灯熄灭，裁判站到帘子尽头，朗声道：“我们的比赛将在五分钟后正式开始，下面我宣读规则！比赛开始后，双方选手不可以有言语上的交流，以及身体上的接触，进行文物鉴定的过程中，禁止以任何方式干扰对方的判断，及毁坏对方的物品，违反上述任何一条，将被视为放弃比赛资格。” 听到裁判的一番话，我做了个深呼吸，掌心有些微微冒汗。 虽然这里的环境简陋，但我面对的可是国内真正的高手，等这帘子掀开之后，面临的必然是一场兵不血刃的厮杀。 五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随着红灯熄灭，裁判一把拉开了帘子：“斗宝大会正式开始，双方请上眼。” 视线豁然开朗，我看到对面的魏胜男、曲瑞麟、宋老三等人，顿时愣住。 第308章 仇人见面 帘子拉开，我们与对手面面相觑。 这一刻，不仅我的脸上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面的魏胜男、曲瑞麟和宋老三，同样一脸愕然。 我甚至可以看到宋老三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就在一天之前，因为魏胜男他们的破坏，导致我在苏家梁手中拿到的那批青铜器全部被毁掉。 我知道魏胜男他们原本的想法，就是为了拖延我在斗宝大会中的脚步。 结果事情却出现了如此巨大的巧合，在三十几支队伍当中，我们竟然第一个回合就遭遇到了一起。 场上的裁判见我们面色各异，却都盯着对方不动，提醒道：“比试已经开始，双方可以交换位置了。” 裁判的一番话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来，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第一个向对方的展台走去。 既然我之前的报复落空，那索性就堂堂正正的在这里跟他们比试一场。 只要我能在第一回合取胜，按照规则，魏胜男他们就得继续连胜两场，才能晋级。 而今天来到这斗宝大会的都是高手，哪怕一分一秒的差距，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魏胜男他们抱有同样的心思，见我一动，几人也不甘示弱地走了过来。 十二人相对走过，等大家平行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向他们那边看了一眼，而宋老三这时也在看我。 双方的目光短暂碰撞在一起，紧接着宋老三便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猴子跟我最为亲近，也首先察觉出了我的异常：“段公子，你没事？” 我挤出了一个笑容：“我能有什么事？” 江曼这时也插嘴道：“段慎行，你跟魏家的大小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我愣了一下：“你乱说什么呢？” “我才没乱说呢！女人最了解女人，刚刚她看你的眼神明显就是不对！” 江曼气鼓鼓的看着我：“听说你们之前曾有过合作，你跟她之间，该不会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刚刚并未注意魏胜男，看到江曼的模样，用手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这丫头是不是忘了咱们俩的关系啊？在这吃什么飞醋呢？我可是你表哥！” 江曼翻了个白眼：“我呸！咱们俩什么关系？我爸只是你前任姑父而已，我跟你又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我还是他跟其他女人生的！你在这当什么便宜表哥？” 我听到身后传来声音，顿时正色起来：“行了，办正事。” 林雀和满井见我开口，上前抓住红绸两端，将其掀开。 桌上总共摆放着十个黑色的盒子，一一掀开后，将下面的东西暴露了出来。 三件青铜器，三把刀剑，两幅书画，两只花瓶。 猴子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低声向我问道：“段公子，有把握吗？” “事在人为。” 我看着桌上的几件东西，率先向花瓶走去。 魏胜男他们的准备很充分，而且很聪明，选择的东西款式都是清朝的。 这些物件普遍价值不高，放在古玩行肯定是卖不上价的，但放在这种比试当中，优点就显现出来了。 清代是距离现代最近的一个封建王朝，从灭亡算起，才不过百余年。 这个朝代的东西基本不用做旧，只要仿个款式出来就可以了，如果再是民国的仿的话，就更难分辨了。 我这边还没等上手，就听到后面传出了曲瑞麟的声音：“这花瓶和古书一眼假，可以排除了，大家从其他器物下手。”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在比赛之前，我就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我们这边有三件东西的款式与年代是对不上的，行内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海底捞月中的假货，本就是为了混淆对方的视线，为自己争取时间。 现在他们开局就挑出去了两件，已经占据了先手优势。 猴子这时候也忽然开口道：“段公子，这三件东西也都是假的。” 我侧目望去，发现猴子根本就没指东西，而裁判的声音也在侧面响起：“比试没有结束，不许回头！” 听到猴子这么说，我当即便心领神会：“你最近进步蛮大的，眼力精进不少！” 其实猴子根本就看不出这些东西的真伪，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在给对面的人增加心理压力，不想让他们优哉游哉的去进行鉴定。 我知道猴子的良苦用心，也知道我们的时间紧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率先站在了三把刀剑前方。 刀剑收藏在欧洲由来已久，如今在国内收藏市场方兴未艾，只是好东西大多都在海外市场，国内市场精品稀少，一些珍稀的中国古董刀剑，也都深藏于大家之手，市面上鲜有流通。 这也是为什么李蕃墓倒塌之后，魏家宁可将其掘开，也要找到那把李元礼仪刀的原因。 桌上的三把武器，分别是两把腰刀和一柄宝剑，都是清晚期的制式。 清代刀剑一直是个备受争议的刀剑系列，从外观上看，这一类刀剑的造型都比较独特，或护手为兽首形制，或刀身为半弯不弯形。 面前这三把武器，从形制上来看，是没有问题的。 我拿起桌上的那把剑，将其抽出剑鞘观察了一下，剑锋寒光凛凛，但上面却没有纹路，并不符合清代的夹钢工艺。 紧接着，我又将旁边的一把刀拿了起来。 这把刀的装具是铜鎏金工艺，细致雕刻着腾龙云游图案，纹饰雅致，显得尊贵大气，刀夹为龙吞口，木料采用酸枝木鞘。 一看见这把刀，我便心头一喜，从工艺上来看，这把刀并不是仿品，莫非我在比试的刚一开始，就中了大奖？ 想到这里，我手臂发力，将刀身抽了出来。 三面复合刀体，夹钢丰满，刀背采用五层夹钢结构，刀头三角血槽结构，制式也没有问题。 我重新打量了一下刀鞘，确定这就是清朝的东西，作势就要向按响桌上的手按铃，准备宣布鉴定结果。 而就是在我这么一侧身的时候，动作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这刀的刀镡有问题。 所谓刀镡，指的就是刀柄位置的护手，它与刀镞之间，有着一处明显的缝隙。 刀镞是刀镡与刀身之间的包刃处，是用来防御敌人进攻打击的。 因为它可以替换，所以减少了刀受到的伤害，延长了刀的寿命。 按理说，一把刀换过刀镞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从这把刀的刀鞘做工来看，它绝对不是战刀，而是用来观赏的仪刀。 一把仪刀，为什么要更换刀镞呢？ 第309章 一步一个坎 仪刀几乎不会用来与人搏斗，而且做工要比寻常刀具更加精良，所以基本不会存在更换刀镞的情况。 除非是这把刀在掩埋地下的过程中出现了变形，才会造成裂隙。 但是从刀鞘的痕迹来看，这把刀并不是陪葬品，一点土气都没有，说明它是传世的东西。 这把刀的刀柄上镶嵌着宝石，刀鞘的酸枝木也有岁月的痕迹，唯独刀身最难判断。 毕竟短短百余年的光景，岁月无法让刀身腐蚀，而且清朝的铸造工艺已经接近现代，用人工打造进行仿制，足够以假乱真。 我举着这把刀看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将其放在桌上伸出了手：“放大镜！” 海底捞月比拼的是阅历和眼力，不允许使用任何现代装备，能用的工具极为有限。 我接过放大镜细细观察，很快发现了端倪。 这把刀打磨得太精致了。 清刀常用的刀头三角血槽结构，令它的打磨十分困难。 古代刀匠为了让武器更有气势，通常会经过数百小时的细致研磨，使刀身寒光凛凛，威武霸气。 而这种研磨因为刀匠每一次发力和方向的不同，都会留下细致的划痕。 而我面前的这把刀，虽然也有磨刀的痕迹，但却是向着一个方向进行研磨的，说明它使用的并不是人工，而是磨砂轮一类的工具。 看到这里，我恍然大悟。 这把刀不是赝品，或者说，它是人工伪造出来的赝品。 就像是瓷器或者青铜器的拼接工艺一样，这把刀是经过改动的。 为了来参加这场比试，魏胜男他们将一把真刀中最难以分辨的刀身，给换成了现代铸造的仿品。 这样既可以蒙蔽对手，而且还不会违规，要比带一件高仿的东西过来，更加让人难以分辨。 等我确认这把刀有问题的时候，额头都已经冒汗了。 以我对魏胜男的了解，她虽然有一些鉴定的本事，但只是一些皮毛而已。 像是这种造假的手段，她是绝对想不出来的，给她出主意的人，要么就是魏老爷子，否则便是宋老三。 险些中招的我顿时变得谨慎起来，将视线投向了另一把刀，而这把刀上面的花纹和年代不符，明显就是跟那把剑一起打配合，给换过刀身的这把刀做掩护的。 紧接着，我又将视线定格在了那三只青铜器上面。 最近这一年以来，我在苏家梁那边，没少跟青铜器打交道，对于青铜器造假的手段也有着许多了解。 经过我的鉴定，这三件青铜器有两件后仿，一件拼接。 就在我准备鉴定书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魏胜男的声音：“这幅唐寅的画也是假的，目前我们只能确认这三件东西有问题，麟哥，你的情况如何？” “这些东西的仿真度很高，我对鉴定不在行，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曲瑞麟顿了一下：“三爷，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请上眼。” 我并没有听到宋老三的回应，不过他身为送财童子的后人，世世代代都在与古玩打交道，恐怕眼力绝对不会在我之下。 一想到宋老三上场，我顿时提高了警惕，将两幅书画同时展开。 第一幅山水图的落款是传綮，我只看了一眼落款，就断定这幅画是假的。 清代着名的山水画家，有四王四僧，而这个传綮，指的就是四僧当中的八大。 他原名朱耷，此人一生坎坷，曾一度精神失常，痛定思痛后，他选择背过身去，与世隔绝，出家为僧。 后来八大因参加反清暴动未遂，导致无法继续为僧，于是便改为信道，名为道朗。 所以四僧也被称为三僧一道，或者三个半和尚。 了解了八大的过往，就会知道这幅画绝对是个赝品，造假的人虽然对于八大的过往很了解，还故意用传綮这个名字落款，但其实他在作画的时候，落款从来不会用自己的法号。 再看旁边的书法，是手抄的佛家心经，落款竟是清朝中期权臣和珅。 提起此人，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都是铁齿铜牙纪晓岚剧中，王刚老师扮演的模样。 而历史上真正和珅门荫入仕，精明强干，还是着名的美男子。 都说和珅字如其人，这幅书法作品看起来就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 和珅尤其擅长楷书，写的字端正大方，结体严谨，为了讨好乾隆，他还专门学习了皇帝的书法，将乾隆的书法作为练习的字帖，与乾隆的字相似度极高，以至于乾隆在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场合，都会让和珅代替自己去书写。 我确认这幅书法的纸张能看到清代，而且印章也没有后加上去的痕迹，开始逐字的检查起来。 这幅书法乍一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端详之下，却发现了多处端倪。 虽然这幅墨宝字迹工整娟秀，但是逐一看去，却能发现这些字体笔画的粗细程度不同。 笔迹不同，说明这些字并不是一笔写下来的，而是有人在刻意模仿和珅的字迹，并且进行过补笔。 如果这幅书法没有和珅的落款和印章，那么它就是一副到代的古董无疑。 但一旦沾上了模仿这两个字，它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为了旧仿的赝品。 没想到魏胜男准备的东西竟然这么复杂，处处留有陷阱。 经过一番排除，我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面前的两只古董花瓶上面。 一只清嘉庆年间淡描青花花卉纹盘，还有一只宣统时期的窑变釉金口小瓶。 那只窑变釉小瓶青红相间，釉面干净，看起来像是打了蜡的苹果，那只盘子则以青花勾勒，图案极其精美。 一打眼就知道是宫里的御用品。 我看着两件瓷器底座并不均匀的釉色，一时间有些犯了难。 结果还没等我仔细上手鉴别，江曼就走到我身边说道：“段慎行，我感觉这只瓶子是假的。” 我已经拿着它半天都没看出端倪，却被江曼找出破绽，不由得好奇起来：“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出它有问题的？” “我没看出来，但是我家里有个一模一样的，是我爸在加拿大的拍卖会上带回来的，这瓶子跟我家里的那只一样。” 江曼接过瓶子看了看：“我不怎么喜欢古玩，但是却格外喜欢那个小瓶子，所以摆在了房间里做装饰品，而这个瓶子跟我家的那个不太一样，它瓶口的金漆太宽了，看起来有些臃肿，你不觉得吗？” 第310章 险胜 我听到江曼挑出了这只窑变釉小瓶的毛病，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你能确定这瓷瓶一定是假货吗？” “事关重大，我也只是给你提一个参考而已，保证可做不到。” 江曼顿了一下：“你号称鬼眼判官，难道看不出这瓷器的问题所在吗？” 我并没有装犊子，实话实说道：“这种窑变釉小瓶做工精良，但品级不高，如果让我花钱买的话，我最高能出到三万，这东西在行内不是热门瓷器，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目前来看，我并未分出这两件瓷器的真伪，虽然断定里面肯定有一件假货，但那件赝品一定也是出自大师之手，而且还是民国初期的大师。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清政府垮台之后，御窑厂的工人们为了生计，私自开窑烧制瓷器，当作从宫里偷出来的宝贝进行售卖。 古玩当中，越是热门的藏品，造假的人越多。 赝品的基数上去了，大家的辨别假货的经验自然也就传开了。 反倒是这些不值钱的小物件，最让人难以琢磨。 如果在外面，这种瓷器只要一上仪器，几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不过若是用肉眼去看，的确是对人的一种巨大考验。 虽然有了江曼的提醒，但我还是不敢去赌，只是将注意力着重放在了这只小瓶上，同时用指甲轻轻扣了一下瓶口内的金漆。 漆面坚硬，并不是近期才加上去的。 虽然是清朝的东西，但这瓶子年份太近，除了江曼说的金漆臃肿，我实在挑不出其他的毛病。 或者说，魏胜男他们根本就是在寻找比赛规则的漏洞。 清宣统皇帝，就是我们熟知的溥仪，他在位没几年，国内就共和了，他也被赶出了紫禁城。 清宣统年间的官窑瓷器，几乎很少有仿品出现，因为宣统距离现代的年份实在是太近了，东西本身就不值钱，仿它没有意义。 如果非说有，也是我刚刚说官窑匠人私下烧制的那种。 大清朝一亡，那些工匠做出来的东西，自然就是民国造，而这瓶子压着线做了清朝的款式，自然也就被归类到了旧仿当中。 封门村的人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判定他们没有作弊，但我却只能用肉眼去看。 确定自己无法辨别这两件东西的真伪，我思考了不到一秒钟，便做出了决定。 赌一把！ 宋老三毕竟是行家里手，我继续拖延时间，就是在给他争取机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如果江曼的记忆没有出错，我就可以将他们淘汰。 如果我自己打了眼，早些结束比赛，也好有时间继续去追赶他们。 “叮！” 想到这里，我直接拍响了桌上的手按铃，几乎同一时间，后面的铃声也响起了起来。 我拿起花卉纹盘转身望去，发现宋老三的手中，同样拿着那只唐三彩多足砚。 裁判见我们都转过身去，开口道：“红方4先按铃，而且找到了真品，这一轮，红方胜！” “漂亮！！” 猴子听到裁判的话，顿时大声喝彩起来，同时开口揶揄道：“我早就说过，段公子在国内鉴定圈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绝非什么阿猫阿狗，找来一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就可以战胜我们的！” 这场仅差一秒钟就能扭转的赌局，本就让曲瑞麟满心怒气，听到猴子的话，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小子，你他妈的骂谁呢？” “哎？我就是自己感慨一句，你怎么还自己往枪口上撞呢？” 猴子得意扬扬的看着曲瑞麟：“那你觉得自己是阿猫阿狗，还是狼心狗肺呢？” “你他妈的……” 曲瑞麟被猴子激怒，竟真的冲了过来。 “嘭！” 满井迈步上前，一掌将曲瑞麟推了出去，对方的人见状，也全都准备动手。 裁判只是冷眼旁观，淡淡道：“我提醒诸位，一旦在这里动手，你们都将被取消参赛资格！另外多说一句，在你们争吵的时候，其他房间的比赛还在正常进行，你们耽误的是极为宝贵的比赛时间。” “麟哥！算了！” 魏胜男听到裁判的话，上前一步握住了曲瑞麟的手腕：“我们已经输了一局，在时间上落了下风，跟他们纠缠不起。” “哼！” 曲瑞麟冷冷的瞪了我一眼，随后打开满井的胳膊，向着房间的出口走去。 魏胜男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等曲瑞麟他们离开后，外面走进来一伙人，开始搬运我们的东西，一名男子也将一叠头套放在了桌上：“你们的对手已经准备好了，戴好头套跟我出来，如果有人需要去卫生间，现在可以开口，但耽误的时间也会加在比赛当中。” 猴子不假思索的说道：“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去什么厕所，宁可尿裤子，也不能耽误时间啊！” 我瞪了猴子一眼：“别乱说话，这里还有女孩呢！” “猴子说得对，时间紧迫，我没问题。” 江曼说话间，已经率先拿起了一个头套，对我说道：“只要赢得接下来的比试，我们的第一关就算闯过去了，稳住心态，争取一鼓作气！” 我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也拿起了一个头套：“我会尽力而为。” 我们排好队之后，就被人带着离开了这个山洞。 行走的过程中，我还隐约听到了两声铃响，应该是路过的其他山洞的时候，里面也结束了比赛。 大约三分钟后，带领我的男子开口道：“你们可以做准备了。” 我按照中年的吩咐摘下头套，发现我们正身处于一个跟之前差不多的山洞，面前同样隔着一道帘子。 裁判将同样的规则宣布完毕，紧接着便打开了隔帘。 虽然封门村规定每支队伍可以来六个人，但我们对面只有一名六十多岁的老人，以及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双方互相点头致意，走到对方的桌子前方开始检查。 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十件一模一样的玉杯，雕工精美，看起来像是明崇祯年间的东西。 这时，我身后也传来了一道年轻的声音：“周师傅，您看我们应该从何处下手？” 那苍老的声音回应道：“少爷，老爷这次派你出来，是为了历练，见见世面而已，老朽不能插嘴。” 青年恳求道：“我已经输了一次，如果连败，岂不是丢尽了洪家的脸面，您在这里帮我一次，谁会知道呢？” 老者不为所动：“我现在出手，是在害你，如果连这海底捞月都过不去，你进入封门村也是送死。” 听到两人的对话，我顿时轻松下来。 没想到我第二局的对手，竟是个出来历练的世家子弟，根据老者的态度来看，这场初试，我已胜券在握。 第311章 踩点出线 果然，我们的第二轮比试以后，后面的两个年轻人就开始讨论，继而演变为争吵，引得裁判两次提醒。 通过他们的对话，我也大概得知这两个青年来自西南某地，是某个家族作为接班人来培养的。 而且从那老人的态度来看，这一次带他们出来，根本不是为了进入封门村，单纯就是为了参加斗宝大会，来长长见识。 或许是不想与人结怨，他们的东西准备得也中规中矩，完全就是个新手大礼包。 我大概也就用了五分钟时间，便找出了其中的那只真品，但并没有直接按铃，而是等待了五分钟左右，这才结束了比试。 双方转身后，那老者对我点了下头：“这位小哥有心了，我们来自西南蒙家，何时路过此地，务必来府上喝杯茶。” 跟上一场比试不同，我们这一局赢得和和气气：“您客气。” 双方进行完对决，我们便成为了第一轮的胜出者。 猴子见带路的中年走进屋内，笑嘻嘻的看着我：“段公子，刚才你鉴宝的时候，我一直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咱们这一轮用时也就是十分钟左右，比你预计的时间早了五分钟，你说咱们会不会是第一波出线的？” 我之所以敢多给对方五分钟时间，也是因为心里有谱：“应该差不多。” 很快，我们就被中年带走，进入了一个大山洞里面。 结果摘下头套之后，我就被打了脸。 此时这个房间里面，不算我们，已经有了五支队伍，看来这斗宝大会里面，还是有很多真正的高手的。 那男子将我们带到一个区域，开口道：“恭喜诸位在第一轮当中胜出，已经取得了决赛资格，接下来请在这里耐心等待，只要前十四支队伍出线，海底捞月就结束了！为了保证后续比赛的公平性，在离开这里之前，你们不能跟其他队伍交流！” 江曼听完男子的话，总算放下心来，拍了一下我的胳膊：“没看出来，你小子除了会盗墓，眼力竟然也这么出众，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你。” 我哑然失笑：“让我代表天下集团来参加斗宝大会，是天叔提出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曼娇嗔道：“呸，我说的可不是参加比赛的眼光，而是选男人的目光。” 我被江曼说得老脸一红，岔开话题道：“你跟封门村联络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提起第二场比试的大致内容？” “没有，那些人只对我说了参加第一场比试的报名地点。” 江曼微微摇头：“不过我爸用泽王玉玺换入场券时，对方曾说过，赢得两场比试的四支队伍，便可以进入封门村，成为封门村的村民。 而且他们还提起过一件事，据说成为村民的人，往后再进入封门村，便不会再有限制，但迄今为止，江湖上都没有关于封门村所在位置的流言传出来，我觉得进入封门村的方式，很可能跟我们来到这里一样，所有人都是被迷晕了带进去的。 封门村的选拔如此严格，或许只有被他们看中的人，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对这个神秘的地方有所了解。” 我跟江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同时也点燃一支烟，将视线投向了大厅里的其他队伍。 这些队伍多则六人，最少的竟然只有一人。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参赛队伍开始前往大厅集合。 猴子在旁边数了一下，笑着对我说道：“段公子，现在已经有十二支队伍胜出了，晋级名额只剩下两个，你觉得魏胜男他们还来得及吗？” 我微微摇头：“说不好。” 今天这里的高手很多，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了五批人，剩下的人都是在十分钟内出现的，跟我估算的时间差不多。 所以在之前来到这里的人，眼力一定在我之上，如果不是占了蒙家的便宜，我的排名应该在第十左右，而十名往后的队伍，应该都是经过三轮比试才晋级的。 此时魏胜男他们也在那些被第一轮淘汰的队伍里面，我虽然对宋老三不满，但对于他的能力还是肯定的，感觉如果是他出手的话，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够晋级，只是能不能抢先进入前十四名，就是个未知数了。 与之相比，我现在更担心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在场的这十二支队伍当中，会不会有段谨言的人。 在我打量其他队伍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在到处观察。 毕竟我们才只是过了第一轮，在接下来争夺最终名额的过程中，这里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要被淘汰掉的。 就在我这边沉思的时候，身边的猴子却忽然骂了一句：“大爷的，宋老三这个混蛋，还真帮他们晋级了！” 我抬头望去，果然发现入口那边又来了两支队伍，而其中一支，正是魏胜男他们。 没想到在宋老三的协助下，他们竟然真的踩着时间点出线了。 这时，一直负责我们这支队伍的男子走到桌边，将几瓶矿泉水摆在了桌上：“几位，规矩你们都清楚，想必就不用我浪费口舌了？” 江曼看向了男子：“我们已经赢了第一轮比试，难道还是不能跟外界联络吗？” 男子面无表情：“封门村的规矩便是如此，在接近封门村的那一刻，你们就是不存在于世界上的死人了，如果几位真能顺利进入封门村，在离开村子之前，都是无法跟外界联络的。” ……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个正常的房间当中，而且房间也有了窗子，只是外面安装着坚固的护栏，天花板上也安装着一个监控器。 我是房间里最后一个醒来的，坐起来甩了甩头：“咱们这是在哪？” 猴子指了一下窗口：“这是一座建在山里的楼房，楼下是个院子，外面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咱们的房间被反锁了。” 正当我疑惑着第二场比试是不是要在这里进行的时候，房间内的座机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江曼走过去按开了免提：“喂？” 随着电话里传出声音，门上的电子锁也应声弹开：“首先恭喜诸位通过了进入封门村的第一道考验，接下来请你们派一位代表，去后院接受任务。” 江曼蹙眉问道：“这第二场比试，是单人的任务吗？” “无可奉告。” 对方扔下一句话，电话里随即便传出了忙音。 第312章 对话 房间中，猴子见对方挂断电话，蹙眉问道：“段公子，你说封门村这些人是什么意思啊？他们不是规定了每支队伍可以来六个人吗？为什么到了第二轮比赛，只让一个人去参加呢？”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对方不是说了么，只是让咱们派一名代表去了解比赛规则而已，十四支队伍足有大几十人，大家全下去也显得杂乱。” 江曼安抚完猴子，对我说道：“你是咱们队伍中的核心，所以这事还得麻烦你走一趟，如果第二轮比赛真是单人行动，你去的胜算也大一些。” 此时我们这个队伍里，江曼和他的保镖都是圈外人，林雀和满井也什么都不懂，这个差使自然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对此我并未提出反驳，同几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房间向楼下走去。 等我赶到楼下的时候，后面的广场已经聚了七八个人。 在我们对面，还有几个封门村的人。 一名中年率先问道：“不是让我们下来领任务吗？第二场比试什么时候开始？” 封门村的人朗声道：“各位稍安勿躁，虽然你们之前服用的迷药剂量是一样的，但每个人的耐药性不同，此时还有几名选手没有醒来，等人齐了我自然会宣布。” 我见对方这么说，目光在人群中环视一圈，并未见到魏胜男、宋老三或者曲瑞麟的身影，便走到一旁想要抽烟，一摸口袋，却忘了带打火机。 就在我准备找人借个火的时候，一只握着打火机的手掌，忽然伸到了我面前。 我看着魏胜男被火光照亮的脸颊，将烟点燃后问道：“我记得你不吸烟。” “倒斗的人，随身携带火种是本能。” 魏胜男将打火机收好，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原本以为，你并不知道段谨言寻找泽王玉玺是为了做什么，尤其是你在京城到处散布自己有泽王玉玺的消息，想要将段谨言吸引出来的时候，我更不认为你会是个威胁，所以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我很意外。” 我冷笑着回道：“意外什么？意外我的东西被你们毁掉之后，还能继续参赛，险些将你们一脚踢出去，是吗？” “毁掉你的东西？”魏胜男眼中透出一抹不解：“段慎行，你在说什么？” 我看着魏胜男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们魏家一直自诩是四门领袖，该不会连自己做出来的事情，都不敢承认？” “看来我们之间的误会，真的是太多了。” 魏胜男做了个深呼吸：“虽然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一直都在阻拦你，当然，你也能认为我们是在跟你作对，可从头到尾，包括我和曲瑞麟，都没萌生过害你的心思！哪怕是在远东的时候，我们也只是想要拿到泽王玉玺，阻止你进入封门村而已。 对于你愿意去印度冒险，帮魏家拿回仙经的恩情，我们一直都没有忘记，也是由衷的在感谢你所做的一切，我们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只是缺少一个平静交流的机会罢了！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这个机会。” “得了，对于你们的这些谎言，我早都听腻了。咱们追寻的目标不同，这种事也不是凭借谈判就能解决的。” 我怒视着魏胜男：“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们从最一开始就知道段谨言拿到泽王玉玺是为了做什么，那为什么要袭击我们的住处，还要毁掉我们准备参赛的东西？” “所以我才说，咱们之间一定存在着误会！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来参加斗宝大会的事情！” 魏胜男认真的回应道：“今天见到你之后，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你险些将我们淘汰出局！至于你说的袭击，还有毁掉什么东西，我真的不知情！” 我看着魏胜男的目光，感觉她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沉声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这边，通过什么方式来的？” 魏胜男不假思索的回应道：“我们是开车来的，车一直停在县城的国际酒店，而且整个过程都没有离开过那边。” 我想了想，诈了魏胜男一句：“据我所知，你们是租车过来的，全都挂着沈阳牌照，共有四台奔驰s级。” “不可能，你说的这件事，根本就是不合常理的！你是了解长卫集团的，我家里的生意遍布全国，特种车辆和私家车有一大堆，有什么需要去租车的必要吗？” 魏胜男顿了一下：“既然是租车，想要做的自然是隐藏身份，就算我真去租车，也不可能挂着沈阳的车牌啊！你该不会以为凭魏家的能量，找几台挂着外地牌照的车很困难？” 听完魏胜男的话，我忽然闪过了另外一种假设。 如果，这件事是段谨言干的呢？ 他故意安排了四台车，而且挂着沈阳牌照，让我误以为是魏胜男他们到了，从而引我去追踪，然后反过来毁掉了我带来的古玩。 这么一来，我跟魏胜男他们就结了仇，势必会互相乱咬，就像我在第一场比试中，险些令他们出局一样。 至于段谨言让我们互掐的原因也很简单，是为了坐山观虎斗。 如果我们互相仇视，就会消耗彼此的精力，让段谨言的人可以轻松摆脱压力，去专心比赛。 而我们这两伙人，正是段谨言最大的阻碍，毕竟我们的想法跟他不同。 至少对于我而言，能不能找到苗疆仙宫都是次要的，只要能抓住段谨言就好。 虽然魏胜男的一番话让我冒出了这种想法，但我心里对她仍旧还有抵触：“你口口声声说跟我之间有误会，那宋老三的事情你又作何解释？当初我刚从印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他结盟了，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你们安插在我身边的卧底，这说明你们从头到尾就没信任过我！” “关于宋老三的事情，我的确应该跟你说一声抱歉，可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魏胜男叹了口气：“只要你我都在寻找段谨言，那么我们选择的路，本就是一个不断加深矛盾的过程，我只是希望你别恨我，至少在我奶奶的事情上，我是亏欠你的。” 如果换在以前，魏胜男的话一定会打动我。 不过我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已经对于这些空话没有任何感觉，但还是开口问道：“我想知道，宋老三背叛我的筹码是什么？他一直就是你们的人，还是被你们用什么方式给笼络了过去？” 第313章 美人蛇 魏胜男微微摇头：“对不起，关于宋老三的事情，我无可奉告。” 其实我并不关心宋老三是出于什么原因背叛的我，因为在他将我的消息告诉魏胜男的那一刻，就已经对我造成了伤害。 我之所以问这句话，就是想要勾起魏胜男的愧疚心理，所以很自然的转开了话题：“那就聊聊正事，你既然早就知道段谨言要参加斗宝大会，自然也应该知道，他并不止有一个可以拿到封门村入场券的渠道？” 魏胜男有些诧异：“段谨言派代表来参加斗宝大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当然，否则我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我见自己果然从魏胜男手中诈出了有用的消息，面色镇定道：“只是我目前还不知道段谨言派出的代表是谁，你们那边有什么眉目吗？” 魏胜男摇了摇头：“你别开玩笑了，封门村的美人蛇那么恨段谨言，他派出来的队伍，怎么可能轻易暴露，否则别说你我，封门村的人就会首先将他们大卸八块了！” 之前江天一可从未对我提起过封门村的美人蛇与段谨言有仇，我见魏胜男聊起这事，故作诧异道：“你也知道段谨言和美人蛇的恩怨？” “别装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整个江湖，只有我们魏家人才有这个消息。” 魏胜男并未跟我计较，而且开门见山的说道：“就算你什么都不问，我原本也是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的，因为它并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但是对你却有很大的影响。之前比赛结束后，我原本是想要提醒你的，只是那时候曲瑞麟和猴子吵了起来，我才无奈离开。” 我没想到魏胜男是主动来找我的，皱眉看向了她：“你说这件事对我有影响？为什么？” 魏胜男看着我问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慈禧夜明珠在什么地方？” 我思考了一下：“慈禧死后，被埋葬在清东陵，有大量的金银珠宝进行陪葬，并且口中还含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十几年后，军阀孙殿英炸开了清东陵，将其洗劫一空，后来这颗夜明珠辗转到了宋美玲手中，被当成了鞋饰，再后来便下落不明。” “这颗夜明珠，在美人蛇手里，而且是她开出的悬红，只要有人能拎着段谨言的人头去到封门村，就可以将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拿走。” 魏胜男向周围看了看，见无人盯着我们，压低声音继续道：“据说封门村的成立，就是为了对付黑袍组织，你应该还不知道黑袍是什么，它是……” 我把话接了过来：“它是一个金佰国际豢养的犯罪组织，里面高手云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做。” “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我原本以为离了宋老三，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会青年，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种深层的事情，或许以后再跟你打交道，我要格外重视你了。” 魏胜男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没错，黑袍组织就是专门替金佰国际干脏活的组织，同时也会对公司的一些重要人士提供保护，据说段谨言曾是被黑袍保护的人物之一，但后来却成为了黑袍的首领。 据说美人蛇跟段谨言的恩怨已经有很多年了，美人蛇也一直在寻找段谨言的下落，不过在黑袍的保护下，她并未伤到段谨言分毫，自己反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我追问道：“比如呢？” “据说美人蛇的亲弟弟被黑袍抓住，段谨言亲自抽掉了他的两条腿筋，还有美人蛇最信任的心腹，也落在了段谨言手里，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已经被割掉舌头、挖掉眼睛、刺聋耳朵，砍掉四肢，给做成了人彘。” 魏胜男挠了挠额头：“好像美人蛇也曾落到过黑袍组织手中，被人给折磨了一整夜，在黑袍组织准备处决她的时候，是她的一批手下冒死相救，才让这个女人活了下来。 从那之后，这个女人就消失在江湖上，再出现已经是几年之后，美人蛇这个绰号也是在那时候叫响的！在外人眼中看来，封门村只是一个地下黑市，但只有真正了解这段历史的人才清楚，封门村的存在，就是为了对抗黑袍组织，杀掉段谨言！” 我知道段谨言是个恶人，但对于他的了解，也仅仅是同门相残，出卖了四门和江湖同道。 没想到他还做出过这种事，不仅欺凌一个女人，而且还亲手抽掉过别人的腿筋。 想到这种事情，我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这个女人跟段谨言究竟有什么样的恩怨，为什么在受到那么多损失以后，还要杀了他呢？” “据我所知，是段谨言先害了美人蛇。” 魏胜男做了个深呼吸：“据说美人蛇的丈夫，曾是一个大家族的传人，但是因为生性顽劣，对于这行没什么兴趣，就把家主的位置让给了他弟弟，自己去经商。 后来段谨言不知道怎么看中了这个男人家里的一件宝贝，用尽手段都没能拿到手，于是就想绑架那个家族的家主，结果直到把哥哥绑了，才知道他们家的掌门是他弟弟。 于是，段谨言就以他哥哥作为人质，要求弟弟用家传宝物来交换。 弟弟念及哥哥让位的恩情，便带着家传宝物去了交易地点，结果段谨言不仅抢了宝物，还杀了来送货的弟弟。 等美女蛇赶到现场的时候，被绑架的老公，还有跟老公一起被绑架，还在上幼儿园的儿子，早已经被活埋，死了很久了。 据说美人蛇受到刺激，疯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她接受完治疗，从精神病院出来以后，就变卖家产，开始寻找段谨言进行复仇，再到如今成立了封门村。” 这个故事，听得我瞠目结舌。 苏家梁曾对我说过，他很佩服段谨言，因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的坏人。 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这个所谓纯粹的坏人，究竟指的是什么。 也知道了江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听到段谨言这个名字，就像是见了瘟神一样。 原因很简单，他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王八蛋！ 听说他连三四岁的孩子都不放过，这一瞬间我竟有些恶心，甚至因为自己流淌着跟他一样的血液而感觉到耻辱。 第314章 血腥的规则 魏胜男知道我们能对话的时间不多，并未给我太久去消化这个信息：“听到这里，我相信你已经知道美女蛇跟段谨言究竟有怎么样的仇恨了！虽然这是上一辈的恩怨，段谨言也并不认你这个儿子，可你身上毕竟流着段谨言的血。 我相信以封门村的能量，美人蛇或许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我爷爷说，段谨言既然能把你一个人丢在沈阳生活，就说明你这个儿子对于他来说，有没有都是一样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美人蛇才一直没有找上你，因为以段谨言的冷血来说，就算她把你杀了，也根本起不到报复的作用。” 虽然我知道她这话是好心，但听起来却不舒服，没有作声。 魏胜男见远处有人走来，加快语速说道：“美人蛇跟段谨言一样，在江湖上也是一个出名的疯婆子，以前她不去沈阳找你，或许是觉得杀你没什么意义，但你如今送上门来，可就完全不同了，万一你的存在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你一定会性命不保的。 段慎行，听我一句劝，这次美人蛇放出苗疆仙宫的消息，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吸引段谨言的！你在这时候参与进来，这不是摆明了要来送死吗？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想办法让自己在第二轮被淘汰掉，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而且我会向你保证，等我成功进入封门村以后，获取到的全部情报，都会毫无保留的与你共享。” 我能看出来，魏胜男是发自内心的在劝我：“为什么要帮我？” “我爷爷说，我们可以闹矛盾，但终究是一家人！大家只是理念不同，并没有真正的仇恨，不是吗？” 魏胜男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段谨言可以不在乎你这个儿子，但我却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这是真心话。” 有那么一瞬间，我是被魏胜男感动的。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虽然魏胜男承诺会对我分享他们在封门村得到的消息，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是否有所隐瞒。 想得再恶毒一些，倘若她在事后什么消息都不告诉我的话，我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最终，我并没有给出魏胜男回答，只是轻轻抽回了手臂：“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么多。” 魏胜男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你还是不信任我，对吗？” 我并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把话说得那么绝情：“相比之下，我更不放心的是段谨言，他这个人你也清楚，行事狠辣，而且行踪诡秘，跟他打交道必须保持足够的警惕，所以有关他的消息，我还是想自己亲自去查，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某些情况下判断消息的真伪。” “好，既然你是这么想的，我也不便多说什么。” 魏胜男听到我的回应，并没有继续劝说，而是岔开了话题：“虽然还不知道接下来的比赛内容是什么，但我希望咱们双方可以和平共处，毕竟这次比赛只有四个晋级名额，我们向前走一步，段谨言的人，就有很大可能被淘汰出局。” 我撇嘴道：“你这么说，是不是有些太小瞧段谨言了？” “好，我们退一步说，即便段谨言派来的人真是高手，并且跟我们一起赢得了最终胜利，那么也只是四分之一而已，如果咱们能够合作，至少可以排除对方都不是段谨言的人！这样的话，咱们只要各自盯住另外两支胜出队伍，就一定可以将段谨言挖出来！” 魏胜男说完自己的方案，继续道：“我很清楚，在你心里并不想跟我们合作，可是正如你所说，段谨言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凭咱们各自的能力，都很难有决胜的把握。” 我思考了一下：“我同意你的方案了，如果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咱们双方有什么可以避免的摩擦，我会选择让步，至于合作的事情，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不等魏胜男回话，后面又走来了两个人，封门村的男子也开口道：“诸位，现在人已经到齐了，接下来由我宣布第二场的比试内容！” 听到这话，我和魏胜男顿时停止交谈，向那边走了过去。 男子站在高处，指着身后的树林说道：“后面这座山是一处无人区，而且位于边境线上，我们已经在这片山脉中风水最好的位置，放了四个信物，明天一早，所有的队伍将同时进山，能够拿到信物归来的四支队伍，便是今年比赛的胜出者，可以获得最终进入封门村的资格。” 我听到男子的话，对身边的魏胜男低声道：“看来你们今年很幸运，在曲瑞麟的带领下，这对于你们而言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魏胜男低声道：“你是不是没注意到这人说的话？他说的是能够拿信物归来的人为胜者，并不是找到信物的人能够获胜！所以这次比赛，懂风水的人，未必是最后的赢家，只有拿到信物，还有实力保住信物的人，才有获胜的可能。” 我听到魏胜男的话，顿时心头一紧。 是啊！ 刚刚这个男人说，这第二场的比试，只要能拿到信物归来，就能够进入封门村。 可他却没有说这信物是用什么方式拿出来的。 根据他的说法，我们进入边境地带，本就十分危险，万一不小心越境跑到国外，还面临着被边检发现的危险。 这时也有人提出了疑问：“你说我们需要进入无人区，那这些东西是在国内，还是边境线之外？” 男子冷冰冰的看了那人一眼：“无可奉告。” 我身边的一名女子这时也开口了：“如果我们被抓捕，或者遇见危险，封门村会保护我们吗？” 男子依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封门村只认信物不认人，只要能拿着信物归来的人，就是最终的胜利者，不会对诸位的安全做出任何方面的保障，如果有人感觉这个规则不合理，现在就可以退出比赛。” “看来封门村的人，是有意通过养蛊的方式，让我们彼此厮杀了。” 魏胜男低声道：“要么咱们合作一把，一起出发！如果能占据人数上的优势，风险也会小一些！” 第315章 合作 我听到魏胜男的邀请，短暂思考了一下：“你的方案行不通，对方既然把信物藏在了这片无人区当中，让十四支队伍相互争夺，一定不会让它们的距离过近，咱们如果结盟，人数上的确占了优势，但是在寻找信物上，反而处于劣势。” 魏胜男看待问题的角度跟我并不一样：“别人能抢我们，我们自然也能抢别人，咱们只要占据人数优势，未必会落入下风。” “成功了还好，万一失败了，咱们只拿到一个信物，是归你还是归我？” 我虽然不反感魏胜男，但并不是很想跟曲瑞麟接触，而且还有另外的想法：“刚刚那男子说了，能够拿到信物归来的四支队伍，便是这次比赛的胜利者，那你说如果回来的队伍不够四支怎么办？” 魏胜男有些没绕过弯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笑：“曲瑞麟的入地眼咱们都清楚，论风水堪舆，他的本事在我之上！如果我们行动迅速，争取每支队伍都能拿到两件信物，你说其他的队伍会怎么办？” 魏胜男被我提醒，顿时反应了过来：“你是想要尽可能的拿到更多的信物，将段谨言给逼出来！毕竟没有了信物，他的人就无法进入封门村了！” “这只是一个设想而已，毕竟这里的人藏龙卧虎，咱们能不能拿到信物还是两说！这种办法也仅仅是我的一个思路而已。” 我点了点头：“所以我建议咱们还是分开行动，但并不能拿到信物就返程，而是尽可能多的拿到信物。” 魏胜男沉吟片刻，点头：“出发前，咱们见一面。” 我们俩对话的工夫，封门村的人也交代完了规则：“现在请诸位回到各自的房间，明晨六点，所有房间的门将会统一开启，这个过程中，不会有任何提醒，请各位自行掌握时间！我们不会给诸位提供食物和饮水，但出于人道主义，有吸烟史的人可以领取五包烟和一个一次性的打火机。” 听完男子的一番话，我感觉他就是在故意给我们施加压力，一想起那个单独参赛的人，估计这位老兄今晚恐怕会过得很煎熬。 我刚一回到房间，江曼他们就全都站了起来，猴子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段公子，这接下来的第二场比试是什么？” “风水。” 我说出两个字，接着继续道：“封门村在周围的大山中，挑选风水最好的地方，放了四个信物，能够找到它们，并且将其带回的人，便是最终比试的胜利者。在接下来的这场比赛当中，我们将没有任何助力，食物、装备等物资也没人提供，全凭自己。” 猴子挠了挠头：“我靠，这是要让咱们自己去野外生存啊？”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封门村作为古玩行最大的黑市，对于能够进去的人挑选很严格，第一轮筛选的是眼力，这第二轮便是风水堪舆的知识。” 我顿了一下：“出发的时间定在了明早六点，大家今晚轮流值夜，都让自己好好休息，以免明天没有精神。” 江曼听完我的介绍，好奇的说道：“你们不觉得这封门村的测试，有些太奇怪了吗？他们既然是做黑市买卖的，自然希望客人越多越好，如果是为了保密，减少名额也在情理之中，可为什么一定要把规则给卡得这么严呢？就像生怕规模做大一样！” 对于江曼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是充满好奇的。 直到听魏胜男说完封门村存在的意义，我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美人蛇成立封门村，本就是为了对抗金佰国际豢养的黑袍组织。 想必他们开放名额，让外人进入封门村，也是为了拉拢这些人帮忙对抗黑袍，自然得查清楚这些人的底细，并且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助力。 与其说封门村是最大的黑市，倒不如说巨大的利益，其实只是吸引那些高手对它感兴趣的诱饵而已。 虽然心里清楚封门村是怎么回事，但是为了不让其他人感觉到压力，我并未将实情告诉他们：“这些事不归咱们操心，现在最主要的是不能让其他队伍抢了先，否则咱们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我先值夜，你们休息！” “值夜的事情，你不要参加了。” 江曼按着肩膀，让我坐在了床上：“我们这支队伍，只有你懂风水，接下来的比赛全都得靠你，所以你保持头脑清醒很重要，至于值夜这些事情，我们来就好了！” 我没有推辞，向猴子说道：“记得明早离开的时候，把这房间里能带的东西全部带走，咱们这次进入丛林，没有任何物资保障，要把一切能利用的物资全部利用上！” 或许是前一天喝了迷药，睡太多的缘故，这一晚我睡得并不踏实，外面的天刚蒙蒙亮，我就已经醒了。 这时候，猴子已经按照我的吩咐，将所有能拿的东西都拿上了，用床单包成了两个大包裹。 “段公子，你醒了！” 猴子见我坐起来，递了一支烟给我：“现在估计也就是四点左右，距离出发还有一会呢，你再去休息一下。” “不用，睡不着了。” 我接过烟点燃，低声道：“昨天晚上去接任务的时候，我见到了魏胜男。” “好端端的，怎么会提起她？” 猴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那个女人是不是威胁你了？” 我笑了笑：“看起来，你好像对她有很大的敌意。” “我并不是对她有敌意，而是对每一个想要伤害你的人，都有敌意！” 猴子并未隐瞒自己的想法：“咱们替魏家做了那么多事情，到头来却连一句感谢都没落到，这个女人办事不江湖！” 我没有接猴子的话，低声道：“这次比试，我答应魏胜男合作了！” “你说什么？！” 猴子忽然提高了音量，为了防止吵醒其他人，又压低了声音：“段慎行，你脑子长水泡了吗？那些人已经坑了咱们已经不止一次了，根本就不值得相信，你跟他们合作什么？” “我也不信任他们，而且他们做的事情，我一件都没忘记，只是这次进山，我有必须跟他们合作的理由。” 我看见猴子气鼓鼓的模样，叹了口气：“咱们来到这里，跟其他人的目的不同，能不能进入封门村并不重要，如果没有魏胜男他们的帮忙，仅凭咱们自己，很难把段谨言的人给揪出来，换句话说，我并不是要跟魏胜男合作，只是在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已。” 第316章 贱龙交缠 猴子听完我的解释，对于这件事依然没有太大的兴趣：“段公子，利用是相互的，你如何能保证在咱们利用他们的同时，没有被对方利用呢？” “咱们彼此利用，都是为了寻找段谨言，不论哪一边能成，都能给段谨言施加压力！我虽然看魏胜男他们不顺眼，但段谨言更让我不爽。我们在这时候去跟魏胜男斗法，是无意义的消耗，而且还会给段谨言创造可乘之机。” 我向窗外吐出了一口烟雾：“之前毁掉我带来那批青铜器的人，并不是魏胜男他们，而是段谨言做的。” 猴子听完我的解释，身躯一震：“段公子，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并没有回答猴子的问题：“既然段谨言想要让我参加不成斗宝大会，那我把他淘汰，这也很合理。” 猴子继续劝道：“段公子，我知道远东那次的事情你很受伤，也知道段谨言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归根结底，这都是你们段家自己的事情，你现在要引入外人来对付段谨言，是不是不合适啊？” 我知道猴子还在对宋老三的事情耿耿于怀，但魏胜男提出的合作条件的确很诱人，我见自己劝不住猴子，只能态度强硬的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继续劝我。” 猴子并没有让我为难，只是低声道：“那咱们提前说好，我不管你要怎么跟魏胜男合作，我绝对不会继续跟宋老三为伍！” 我们继续等待了一会，门锁忽然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 我知道出发时间到了，连忙将所有人都给叫醒，开始收拾东西。 我们这边因为收拾了两个床，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等离开的时候，走廊已经空荡荡的，所有房间的门都已经敞开了。 我观察了一下，只有两个房间里面的人选择了带走行李。 随着我们这最后一支队伍离开，大楼的门一瞬间被锁了起来。 我顺着之前的路赶到后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魏胜男他们正等在那里。 既然双方选择了合作，我也没有摆架子，主动走过去问道：“等这么久，着急了？” “寻穴定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差这几分钟。” 魏胜男看见我们这边大包小裹，有些好奇：“举办方不是说不会给我们提供任何物资吗？你们带的这都是什么？” 我回应道：“都是房间里的行李，还拆了一张折叠床，用钢管什么的当作武器。” 魏胜男身边的男子一拍大腿：“这事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大小姐，我现在回去拿东西！” “来不及了，我们出来的时候，大楼的门就已经关闭了。” 我发现魏胜男他们的队伍里只有四个人，蹙眉问道：“宋老三呢？” “内急，去厕所了。” 魏胜男解释了一下，继续道：“既然咱们决定合作，那就聊一聊合作的事情，虽然寻穴定位是个繁琐的过程，但这些队伍中难免会有高手，我们早些出发，胜算终归能多一些。” 我知道宋老三此时就是在躲着我，也没多说什么：“关于这次合作，你们是怎么想的？” “尊星不肯为朝见，从龙虽来桡棹藏，贵龙重重出入帐，贱龙无帐空雄强。” 曲瑞麟依旧还是那幅冷冰冰的模样：“昨晚我通过窗口，观察过天象和地势，发现这里的地势很复杂，大致能推算出咱们要进的山脉是南北走向，而且不止一条龙脉，但全是不聚气的贱龙。进山之后，这几条龙脉必然会交织在一起，给我们寻穴的过程增加阻碍，想要找到信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被从龙误导，浪费时间。” 我知道曲家入地眼很强，但绝对没想到曲瑞麟能强到这种程度：“咱们的位置处于低洼，连周围的主峰都看不见，你是怎么确定这里有多条龙脉的？” “那边有一座小山，通过星象对比，能看出一二。” 曲瑞麟指了一下左边低矮的山峰，继续说道：“剩下的都是我猜的，这次来参加斗宝大会的人，均是从全国各地集结而来的高手，寻常的风水局很难误导这些人。而贱龙交缠的风水虽然不宜下葬，但混乱的地形却最适合让人斗法，而且也能容纳得开这么多队伍进行竞争。” 我从风水学的角度上分析了一下，感觉曲瑞麟的一番话说得是很有道理的，点头道：“既然此地的风水是贱龙交缠，必然会有多条龙脉纠缠在一起，我们如何划分地盘？” 曲瑞麟瞥了我一眼：“东西两侧，你选一处，大家各自选择龙脉向山内摸进，遇到交织的地方不向对方的地盘深入，而是返回自己的区域继续进行探索，这么一来，效率要比来回跑动快得多。” “我选东边。” 我做出选择之后，对林雀挥了挥手：“拿一包行李分给他们，准备上路了。” 魏胜男让人接过我送的东西，想要拍我的手臂，结果江曼却忽然上前，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慎行，我饿了，咱们能不能去给我找点吃的。” 魏胜男微微一怔，看了看江曼，随后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注意安全。” 我点头算是回应，随后便带领自己这边的人，一头扎进了树林深处。 清晨六点，虽然天色已经大亮，但树林中仍旧有些昏暗。 江曼一进树林就失去了方向感：“咱们现在应该去什么地方？” “这里什么都看不到，我也没有曲瑞麟平地发冢的本事，咱们一直往前走，寻找最高处观察山势！” 我主动走在队伍最前方，对其他人说道：“云南这边的昆虫和毒蛇种类比较多，丛林里搞不好还有野兽，大家都小心一些，不要单独行动，就连上厕所的时候，都必须两人一组！” 江曼脸一红：“那我怎么办？” “我跟你去。”我说完这句话，生怕江曼误会，随即又补充道：“我只是想要保护你的安全，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 江曼忽然笑了出来：“我全身你都看过了，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此话一出，队伍的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我，猴子更是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段公子，你把江曼给……不对，你不是那种人！难道你被江曼给……睡了？” 第317章 野外生存 边陲的天气很热，即便是在树林里，正午的温度也有三十多度，闷得人喘不过气起来。 一条流淌的河边，我跟猴子将一条床单铺开，两端各自卷上一根木棍，然后横在了河里。 等待了半个小时左右，等我们将床单兜起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几十条五颜六色的热带鱼。 猴子眨了眨眼睛向我问道：“段公子，这些鱼的模样，怎么跟水族馆卖的差不多，你确定它们真的能吃吗？” “热带鱼大部分都没有毒，有毒的大多都是海鱼，热带鱼只要把内脏清理干净，是可以食用的。这里水质清澈，没有污染，要比你平时吃的饲养鱼干净多了。” 我用床单将鱼拖到岸上，一边吩咐林雀和满井生火，一边用铁片磨成的刀片开始杀鱼。 就在我们这边正准备烤鱼的时候，旁边的树林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声音。 “有人！” 江曼的保镖薛东听到声音，第一时间将她护在身后，同时拿起了手中的长矛。 这种长矛是我们用树枝做的，顶端被劈开之后，将一块磨尖的铁片夹在其中，再用布条缠好，便成为了一柄锋利的武器。 随着保镖薛东发出呼喊，我们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手持武器看向了传来声音的位置。 紧接着，树丛被拨开。 里面的一队人走出来后，看到我们的样子，全都被吓了一跳。 带队的中年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大声道：“诸位，我们只是迷了路，无意间才来到了这里，并没有任何恶意，请你们不要紧张！” 江曼的保镖薛东仍旧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少废话，大家进行比试，拼的就是你死我活！有什么好解释的！” “没错，比赛的规则的确如此，但我们当下要做的事情，是先找到信物，在没有拿到东西的情况下拼命，这完全是无意义的消耗！” 中年安抚着我们的情绪，继续道：“虽然我们是竞争对手，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你们说对！” 我们已经在树林里走了一上午，至今连龙脉的影子都没摸到，说明这片树林的面积的确超出了我的想象。 为了不耽误接下来的行程，我对中年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不想与你们为敌，但这片地盘已经被我们占领了，你们自行离开！” “小兄弟，咱们或许可以聊一聊。” 中年舔了一下嘴唇：“你也知道，如今十四支队伍全都游荡在这片丛林当中，只有力量最强大的人，才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而我的队伍里，有四个人都是武校毕业的高手，或许咱们可以合作一下！人多力量大的道理，我们从小就学过，不是吗？” 猴子冷笑一声：“笑话，你刚刚都说自己已经迷路了，你们这些人连风水都不懂，我凭什么跟你们合作？” 中年谆谆善诱道：“我说了，这次比赛，风水知识并不是决胜的关键，武力也是很强的因素之一！如果我们双方合作，我就可以为你们提供强有力的安保！我保证，只要你们愿意接纳我，找到的第一个信物归你们，然后再由你们带领我们寻找第二件信物，怎么样？” “不必了，我对合作没有兴趣。” 听到中年的话，我毫不犹豫的回绝了他。 按照他的说法，这队人里面全都是高手，一旦双方发生冲突，我们未必能占得上风。 虽然他说合作大家可以一起寻找信物，但万一他们拿到东西就反水，我岂不是在自找麻烦？ 最近这半年，我虽然赚了不少钱，但更大的收获，便是不能轻易去相信人性。 中年感受到我拒人千里的态度，很洒脱地笑了笑：“也对，在这种情况下，本就存在竞争关系的队伍，的确是很难建立信任的。说真的，来参加这场比赛之前，我真的没想到竟然还有风水这一环，好在举办方还给我这种队伍留了条活路，允许抢夺。 只是我们这些人几乎没什么野外生存经验，那些野果子也不敢吃，你们的鱼，能不能卖给我们一些？我愿意以每条一万元的价格购买，不论我们能否胜出，只要比赛结束，这笔钱就一定兑现。” “物资可以分享给你们，至于钱我就不要了……林雀，给他们每人拿两条鱼。” 我吩咐林雀分给他们一些物资，紧接着又补充道：“物资我已经给你们了，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还希望咱们双方可以尽量避免冲突。” “这是自然，知恩图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中年等他的手下接过林雀送去的鱼，对我抱拳道：“多谢各位解囊相助，我们这就离开，不做打扰了。” 猴子爬到树上居高远望，确认那些人是真的离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我本以为见到其他的参赛者，会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搏斗，没想到这画面还挺和谐。” “这是因为大家都还没见到希望，不想过早发生冲突，造成无谓的减员罢了，等接近目的地的时候，恐怕就真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我对其他人摆了摆手：“大家都行动起来，今天下午咱们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捕鱼，然后烤成鱼干携带，以免在靠近目的地的时候，火光和烟雾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江曼闻言，向我提出了质疑：“这样耽误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一下午的时间，可是足够其他队伍行进很长一段距离了。” “这次参赛的所有队伍，都没有任何的物资补给，而丛林行进又是高强度的体力运动，这注定了野外生存也是我们的考验之一，其他队伍同样需要寻找食物补充体力！真正野外生存的高手，是不会在第一天将体力耗空，保持疲倦状态行进的，所以他们不会甩开咱们太远，反而现在做出充足准备的人，能够在接下来的行进中占据优势！” 我做出决定之后，便招呼猴子起身向河边走去：“事不宜迟，大家都行动起来，江曼和薛东一组负责杀鱼，我和猴子负责捕鱼，林雀和满井负责烧制，等攒够五天的食物量，咱们就出发！” 第318章 陌生人的礼物 我们捕捞的热带鱼，有很大一部分我都没见过，为了确保不会引发食物中毒，所有的鱼都得烤熟才能食用。 按照我的食量，这种小鱼一顿至少五条才能勉强饱腹，在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下，每顿饭至少得七条。 而我们六个人五天的消耗，至少得捕捉到五百条鱼，而且将它们全部烤熟。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量，我们在这边河边忙碌了一下午，才勉强凑出了四百条鱼，就连林雀和满井的头发都被烤焦了。 之前在远东的一段经历，让我拥有了丰富的野外求生经验。 雨林的气候环境要比远东那种冰天雪地强了不少，当天晚上，我指挥大家用石头搭建了地基，又用树枝搭了几个帐篷，同时将床单给围在了帐篷外面，以防大家被毒虫叮咬。 因为丛林行进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所以我拒绝了江曼的提议，也加入到了值夜的队伍里。 江曼虽然拗不过我，但为了让我好好休息，还是把我排在了第一轮。 等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后，我爬到附近最高的一棵树上，开始观察起了地势。 从我们的位置向南方望去，远处的山脉像是一片乌云，占据了大半视线。 我通过星象看了半天，也无法通过远处模糊的山形看出龙脉所在的位置，真不知道曲瑞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通过月相推测时间，我感觉时间约莫着过了两个小时以后，便起身准备通知别人值夜。 结果我人还没动，忽然听到旁边的树丛传来了一阵树叶晃动的声音。 我身处的位置，本就危机四伏，这种奇怪的声音，顿时让我变得警惕起来。 云南的丛林里，有很多野生动物，亚洲象、野牛和各种灵长类动物，都会给我们带来威胁。 而且白天在我们这里取得食物的那些人，虽然说了不会与我们为敌，但我们给出的食物毕竟只够他们暂时果腹，如果这伙人盯上了我们，想要抢夺物资的话，也是个巨大的危险。 想到这里，我顿时提高了音量：“什么人在那里！给我出来！” “哗啦啦！” 树林晃动的声音变得更加剧烈，其他人听到我的吼声，也全都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之前我们在参赛的时候，不允许携带任何工具，不过是允许抽烟的，所以大家进入丛林的时候，都领到了一次性的打火机。 猴子最先冲出帐篷，站在黑漆漆的树林中向我问道：“段公子，出什么事情了？” 我将打火机点燃，用长矛指着传来声音的方向：“那里有动静，不知道是野兽还是什么。” 人高马大的满井拎着一把木棍和石头做成的巨锤，率先向那边走去：“我去看看！” 满井一动，我们其余人也纷纷跟上。 在打火机光芒的照耀下，前方的树丛仍旧还在晃动，满井用锤子拨动了一下树丛：“大哥，这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你会不会是看错了，这里只是被风吹动了而已？” 我警惕地看着周围的环境：“不可能，如果是风吹的，声音会是成片响起的，但刚刚只有这里传出了声音，一定有东西在这里！” 就在这时，江曼伸手拉我一下，指着旁边说道：“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我顺着江曼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被吓了一跳。 在那边的树上，有一个张牙舞爪的东西正在晃动，而且高度跟人差不多，影影绰绰的，就像是一架骷髅被挂在了树上。 “妈的！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林雀看到树上的东西，快步走上去，结果等光芒照亮那边之后，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棵树的树枝上，挂着好几把手工打造的短弓。 弓身由树枝打造，弓弦看起来还有些湿润，都是动物的筋和皮制作的，而且树下还放着一捆用树枝做的箭矢，尾部的箭羽则用了树皮代替。 猴子走上前去，拿起一把弓箭看了看，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段公子，你刚刚听到的声音，难道是有人在给咱们送武器？” “奇怪，咱们在这里并没有盟友，而且大家都是竞争关系，怎么会有人来给咱们送武器呢？” 江曼思考了一下：“难道是之前拿了我们烤鱼的那些人打到了猎物，想要通过投桃报李的方式，来回报我们的？” 我伸手摸了一下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皮做出来的弓弦：“这些弓弦都是手工打造的，而且做出来的时间不长，如果送武器的人真是之前拿到我们援助的那些人，他们为什么要如此鬼鬼祟祟呢？” “这倒是不难理解，之前他们出现的时候，咱们表现出了巨大的敌意，他们偷着把东西送来，应该就是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否则的话，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会这么帮助咱们……目前来看，他们肯定不是敌人，否则刚才早就一轮齐射过来了。” 猴子拿起一把弓检查了一下：“没想到这些人还挺仗义，知道不会白吃别人的东西。” 忽然有人给我们送来武器，这件事并未让我们感觉到欣喜，而是每个人都提高了警惕。 毕竟对方能够送武器，自然也有伤害我们的能力。 之前我也曾想过做弓箭，但是用撕碎的床单作为弓弦，韧性根本就不足以产生杀伤力，所以这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对方送来的弓弦，能够将箭矢射到二十米之外，虽然杀伤力不强，但用来防御的话，却是能起到关键作用的。 由于周围有不明身份的人存在，导致我们这一晚上都没能好好休息，第二天的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们便整理好行囊，踏上了寻龙的路途。 我没有曲瑞麟那种平地发冢的本事，想要找出龙脉走向，必须要登高远望，结合地形来寻找藏匿信物的位置。 我们整整走了一天时间，才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赶到了一座高山脚下。 我看了一眼被绿植笼罩的大山，向其他人摆了摆手：“夜晚登山太危险了，咱们今天就在这里扎营，大家各自准备，扎营之后就可以吃晚餐了。” 话音落，我们便趁着夕阳的光辉，开始砍伐树枝。 结果我刚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却突然听到远处的江曼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第319章 尸体 正在砍伐树枝的我，在听到江曼的尖叫之后，连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那边跑去。 封门村这第二场的比试，本身就是让我们通过无规则的方式去进行比赛的。 在这十四支队伍当中，能够像曲瑞麟一样平地发冢的高手，只是极个别的存在，大多数人都是需要通过地势来辨别风水的。 我在行进的时候，为了避免跟那些人遭遇，并没有选择平坦地势，还特意在树林中绕了一下。 此时我心里特别的紧张，毕竟这边遍地都是毒蛇，不管她是被蛇咬到，还是被人伤害，一旦受了伤，我们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都将是巨大的隐患。 我们三组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很远，很快就聚到了江曼所在的位置。 我看见江曼花容失色地站在那里，喘息着跑到了她身边：“小曼，你出什么事了？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只是被吓到了。” 江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指着前面的草丛：“那里面有尸体。” “没事，别担心。” 我听完江曼的解释，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还以为她是看见了什么野兽的尸体，结果走过去之后，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前面的草丛里，赫然是两个人的尸体。 这两具尸并排躺在一起，身上已经被虫子啃食的血肉模糊，脸上的皮肉已经被吃光了，血肉沾在骨头上，深陷的眼窝不断有虫子爬进爬出，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呕！” 林雀看见树林里的两具尸体，一口就吐了出来，其余人也都侧开了视线。 猴子并不惧怕尸体，探头看了一眼：“从这两具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应该已经死了很久？可咱们才进入丛林两天而已，莫非这些尸体并不是这次参赛的人？” “我认得其中一人的衣服，他就是这次的参赛者，而且我们身处的雨林里温度很高，会加剧尸体的腐烂程度。” 江曼强忍着恶心说道：“我们得对这两个人进行尸检，确定他们的死因。” 林雀把胃里的东西吐空，一脸厌恶的看着草丛那边：“咱们又不是法医，这两个人是怎么死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我看着两具尸体，做了一个深呼吸，准备上前查看：“江曼说得对，必须得确定他们的死因，如果他们是死于中毒，咱们必须离开这个区域。” “段先生，我来！” 江曼的保镖薛东拦住了我：“我上过警校，学过刑侦专业。” 我跟他对视一眼：“一起。” 薛东听到我的话，也没说什么，走过去之后，将手中的长矛伸进了尸体下面：“这两具尸体已经有些腐烂了，而且还吸引了这么多虫子，别用手接触他们，小心感染什么病菌，用长矛给他们翻个身。” 我跟薛东并排而站，将长矛交叉穿过保镖身下，同时发力，将其中一具尸体翻了个身。 之前这具尸体躺在地上的时候，正面并没有任何伤口，而脖颈后面则是一个拇指粗的血洞，而且这处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乌青一片，上面紫色的血管宛若叶脉一样清晰可见。 薛东只看了一眼伤口，便判断出了这人的死因：“他是中毒死的，别碰他的伤口！” “是被某种毒蛇袭击了吗？” 我蹲下来看了一眼这人肿起很高的脖子，还有外翻的伤口，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身上的伤口只有一处，并不是咬合伤，难道是什么毒虫？” 薛东折断两根草棍，在这人的伤口翻动起来：“不，他是被人为杀害的，他的皮肉当中存在很多木刺，应该是被削尖的木棍刺中了脖颈，可是我从未听说有什么植物能存在这么大的毒性。” “如果是淬毒呢？” 我经过薛东的提醒，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袭击他们的人利用削尖的树枝作为武器，然后又在丛林里抓了毒蛇，将毒蛇的毒液涂抹在了武器上，利用这种毒性杀人？” “这是最合理的推测！雨林里不光毒蛇，还有很多有毒的蛙科动物和剧毒昆虫，一旦利用合理，这些东西都可以作为武器，所以袭击他们的人当中，一定有精通用毒的高手存在。” 薛东做了个深呼吸：“在接下来的行进当中，咱们得格外小心自己的对手，千万不能着了他们的道。” 我点了点头：“能看出这两具尸体死了多久吗？” 薛东用树枝按了一下尸体伤口旁边的皮肤：“已经出现了肌肉溶解的症状，而且被啃食的皮肤也已经出现了风干的情况，根据雨林中的湿度来推断，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了八小时，人应该是今天一早死的。” 听到薛东的话，我反倒轻松了下来：“这说明对方已经离开了一整天的时间，短时间内咱们是不会相遇的。” 薛东折断两根树枝，盖住了尸体的脸颊：“虽然这两个人不是被毒物咬死的，但血腥味难免会吸引一些野兽过来，我建议趁着天色还亮，把宿营地移远一些。” 一小时后，我们重新找地方安排好了宿营地，便喝着用树叶接回来的河水，啃着烤鱼干作为晚餐。 或许是因为看见了那两具尸体的缘故，大家的食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林雀和江曼，更是一口东西都没吃。 倒是猴子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吐出一根鱼刺对我说道：“段公子，按照你的分析，等咱们登上这座山以后，基本上就可以看清风水大势了，看来从这里开始，就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杀戮的欲望了。” “是啊，我本以为这片丛林当中的杀戮，至少要在见到信物的那一刻才开始，没想到有人在这时候就已经开始淘汰对手了。” 我也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同时心里也隐隐有一种感觉，随着我们继续深入，一定会跟这支队伍有所交集， 压制住心中的不安，我对其他人说道：“这支队伍能在这里就动手杀人，说明他们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找到信物，所以才会开始消除潜在威胁，明天开始，咱们需要加快脚程，只有尽快拿到信物，才能避免跟这些人一味厮杀。” 第320章 观山，望水 两具尸体的出现，意味着我们的探索已经进入了一个更加危险的阶段。 当天晚上，这边下起了大雨，我们搭建的帐篷虽然用树叶遮盖过，但并不能做到绝对防水，再加上空气的潮湿，让我一整晚也没睡上三个小时。 这场雨持续了整整一夜，仍旧没有停歇的痕迹，等天色亮起来的时候，我的衣服都已经被水湿透了。 江曼将帐篷帘子掀开一道缝隙，看着外面的暴雨对我说道：“如今正是雨季，看样子这里的雨短时间内不会停歇，恐怕咱们要耽误许多时间。” 猴子倒是比较乐观，在树叶做的防水包中把烟拿出来，在帐篷里找了一个不漏雨的地方点燃：“咱们虽然不能走，但这意味着其他人也会受到影响，大家的起跑线是一样的。” “不，咱们已经落后了一天，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我摇了摇头：“这次比赛，将会有十支队伍被淘汰，竞争十分激烈，一定会有人冒雨前进，咱们想要把段谨言逼出来，就要尽可能地多拿信物，付出的辛苦自然也要比别人多。” 林雀有些担心：“这种大雨天上山，万一遭遇泥石流什么的，可不是开玩笑啊！” 薛东插嘴道：“咱们这里是原始森林，植被茂密，水土流失的情况不严重，所以出现泥石流的概率很低，就怕大家淋雨生病，在缺医少药的环境下，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我同意段慎行的方案，咱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到段谨言，而这件事本身就是有风险的，我们不能因为潜在的危险就望而却步。” 江曼作为天下集团的代表，拿出了最终意见：“比赛进行到这个阶段，已经是逆水行舟，咱们不做出反应，必然会被其他人甩得越来越远！” 我跟江曼的想法不谋而合：“满井跟我出去，咱们俩找一些防水的树叶，给大家做几件蓑衣出来，准备完毕就登山。” 虽然这时已经快要进入夏天，但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还是让我忍不住的哆嗦。 简单用树叶做了几件避雨的蓑衣，我们便继续上路。 之前带出来的行李被水淋湿，变得沉重无比，我们为了轻装简行，就把行李全给丢弃了，只留下了床单被罩，还有少量的棉花，用来在受伤时包扎伤口。 经过一天的攀登，我们终于爬上了山顶，只是在暴雨的干扰下，整片丛林都水气升腾，根本看不见远处。 猴子躲在一棵树下，看着视线内灰茫茫的一片，有些犯愁的对我说道：“段公子，之前在山下杀人的那支队伍，比我们出发的时间早了八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们登山的时候，是没有受到暴雨干扰，可以看清风水的，搞不好现在已经在出发的路上了。而咱们虽然登了顶，却仍旧被暴雨耽误，可是看这雨的势头，没个天绝对停不下来，恐怕到了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风水这东西，不一定见山才是山，现在一样可以看出东西！” 我虽然看不到远处的山脉，但是却能够模糊看到下面的山谷：“风水最早被发明出来，就是防止河道和地壳发生改变，从而影响到墓穴结构，所以通过河水的流向，同样可以断定墓穴的位置！连日大雨已经让下面的山谷中积水了，通过水流的方向，也是能断定风水方位的。” “我靠，你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猴子呲牙一乐：“那你能通过水流的方向，找到咱们应该走的方向吗？” “龙到平洋莫问踪，只观水绕是真龙。念得龙经无眼力，万卷藏真也是空。” 我看着山下四条山谷中的溪流，指着两条河道中间的山谷说道：“这里是一条从龙的起始地，咱们只要沿着这条龙脉一直走，就能找到正确的方向！曲瑞麟说过，这里是贱龙交缠之地，我们可以利用这条从龙作为辅助，找到与其他龙脉交织的地方，这样就不会浪费时间了。” …… 我通过问水法确定龙脉走向后，就算给队伍确定了行进的方向。 因为大雨的缘故，这一路上的行进很不顺利，好在我们食物充足。 经过两天的跋涉，滂沱大雨终于停下，久违的阳光也洒落在了雨林当中。 雨停的时候正是中午，我找到一块开阔地，用树枝做了一个架子，对大家说道：“现在雨已经停了，咱们休息一个小时，大家都把衣服脱掉，挂在架子上晒干，然后光着身子去晒太阳，保持皮肤干爽，避免引发湿疹一类的皮肤病。” 江曼听完我的话，顿时脸颊一红：“你们都脱衣服，那我怎么办？” “你也得脱。” 我考虑到男女有别，补充道：“我陪你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用床单隔开一个小空间，守在外面保护你的安全。” 眼下我们所处的位置，已经绕过从龙，赶到了一处主峰的山脚下。 根据我的推断，这座山上一定有一处风水吉穴，上面八成会藏有信物。 趁着猴子他们晾晒衣服的时候，我也带着江曼离开队伍，准备另寻他处让她晒太阳。 结果两人刚走出几十米的距离，江曼就拉住了我的手腕：“你有没有听到，前方有人说话？” 我放缓脚步点了点头：“过去看看！” 我和江曼钻进树丛，一路向着传来声音的方位摸过去，很快就在一处山谷前方看到了两支队伍。 其中一伙队伍只有两个人，分别是一男一女，而他们对面的队伍，则是一个六人的满编队。 六人队当中的络腮胡手持一根木棒，瞪着眼睛看向了那对男女：“昨天晚上咱们碰面的时候，分明说好大家各走各路，互不干预，但你们却暗中给我们投毒，这笔账，咱们今天是不是该好好的算一算了？” 那女人挺起胸脯，理直气壮的问道：“喂，话不能这么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下毒了？” “笑话！这里本就没有法度，我们怀疑你需要什么证据？” 六人组中，一名脸色惨白的青年冷笑一声：“可惜你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小爷我六岁就会调制毒药，你们用野果酿的毒液，对我来说连过家家都不配！” “跟他们废什么话，这里少一个队伍，咱们的胜算就多上一分！既然他们不仁在先，索性就干掉他们！减少竞争对手！” 络腮胡咆哮一声，拎着手中的木棍，一马当先的向两人冲了上去。 第321章 信物 随着络腮胡冲向那一双男女，他后面的五名同伴也一拥而上，齐刷刷地跟在了后面。 江曼远远看见这一幕，向我问道：“咱们要不要帮个忙？” 我并没有心思参与这种无意义的纠纷：“算了，你没听说他们之前就有恩怨么，咱们来这里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替别人出头，是要惹祸上身的。” “可是这些人也太不道德了，六个人欺负两个，算什么本事。” 江曼低声道：“要么我们随便发一点声音出来，替那两个人拖延一下时间。” 我知道江曼是看见那些人欺负一个女人，动了共情的心思，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到前方传出了一声惨叫。 抬头望去，那一男一女已经退到了山谷当中，而那个络腮胡则踩中陷阱，被一根用石头做配重，吊在树上的藤蔓给吊在了半空当中。 络腮胡被藤蔓吊起来，晃动中看到地上还有其他藤蔓的锁扣，大声吼道：“别过来，这里还有其他陷阱！” “哈哈，跟小爷玩，你们也配！” 后退的男子听到络腮胡的吼声，举起手中用空管树枝做的吹箭，对着络腮胡吹出一根巴掌长的弩箭，随即便带着那名少女，很快消失在了山谷当中。 那名白面青年看见一男一女消失，第一个冲了上去：“救人！” “噗！” 倒挂的络腮胡一口血吐了出来，含糊的喊道：“那王八蛋对我下了毒……我中毒了！” 白面青年取下腰间用老鼠皮做的一个皮囊，大声吼道：“别说话，小心被血呛到，把他放下来，将伤口处割开，先将毒液挤出来！” 我看到络腮胡刚刚受伤，就已经开始吐血，蹙眉道：“那一男一女是用毒的高手，而且在此地设下陷阱，就是故意再引这些人上钩，通过伤人的方式，拖延这支队伍前进的速度。” 江曼也被这对男女的行为给气得够呛：“这两个人太无耻了，之前我还想着出手帮助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没有底线。”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懂风水的，大家都知道这座山上一定会有信物，从这里开始，我们见到的任何人都是竞争对手，谁也不值得相信。” 我看着远处抢救络腮胡的一伙人，带着江曼缓缓向后退去：“那对男女善于用毒，还会用飞箭伤人，而那个白面青年也是用毒高手，我们之前见到的两具尸体，也是死于中毒，恐怕跟他们这些人脱不开干系。” 江曼低声道：“看样子这伙人已经跟山上的一双男女结了仇，接下来一定会找他们进行报复，我们要不要跟在他们后面，利用他们带路？” “不行，这山上未必只有这两支队伍，咱们不能在这些人身上拖延时间！况且络腮胡一伙遭遇过那对男女的袭击，一定会变得愤怒无比，如果咱们在跟踪的时候被他们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带江曼退了回去：“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我观察过这座山的地势，咱们从侧面上山，虽然路不好走，但是路程要比他们从正面进山近了不少，时间还来得及。” 几小时后，我站在一处树林内，看着远处山峰上倾斜而下的一条瀑布，开口道：“这座山三面高耸，一处低洼，再配合这条瀑布，叫做掌托明珠，瀑布的上方，就是一处吉穴，如果这座山里有信物，一定就在瀑布所在的山峰上。” 猴子听完我的解释，急不可耐的催促道：“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抓紧动手！” “嗯！” 我也知道这种事没有拖延的必要，握紧手中的长矛，率先向那边走去。 林雀和满井、薛东三人也将弓箭搭在弦上，护卫在了我的身边。 我们登山的位置，正好是面对瀑布的，面前是一道城墙般的山崖，河边则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我观察了一下山势，随后向着瀑布左边的缓坡走去。 这边的树林长期渺无人烟，旁边的石头上在水汽的滋养下，已经长满了青苔。 江曼看到上面的脚印，顿时面色一喜：“这里的脚印很清晰，但上面的青苔却很干燥，而且还有重新生长出来的青苔，一定不是近期留下的！就算之前的队伍先于咱们到场，最多也就只能领先不超过十个小时，所以这脚印很可能是封门村的人，来放置信物时留下的痕迹。” 猴子傲然道：“这是肯定的，段公子的风水造诣出神入化，他选的地方，肯定不会出错！” 我伸手攀住旁边的山石，第一个爬了上去：“这座山里已知的队伍已经有两支，先上去看看，得确认他们有没有抢在咱们前面！” 这种布满苔藓的山石十分湿滑，一脚踩空就会引发危险，所以我跟猴子先爬上去之后，便把床单撕碎，连成一条绳子甩了下去。 等所有人爬上来之后，我们在周围检查了一下，很快在瀑布上方找到了一处被藤蔓遮盖起来的山洞，并且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巨大的保险柜。 这个保险柜是九十年代的款式，没有任何的电子部件，上面也没有锁眼，只有一个可旋转的密码锁。 猴子推了一下沉重的保险柜，磨着牙骂道：“大爷的，这一关不是比风水吗？怎么还出来密码学了，拿咱们当福尔摩斯啊？” 满井眨了眨眼：“万一这个保险柜就是信物呢？” 猴子翻了个白眼：“你开什么玩笑，这保险柜至少得有五六百斤，谁能背着它走下山去？” 江曼按着打火机，照向了保险柜的缝隙：“这保险柜上有划痕，会不会被人撬过？” “不可能，咱们这次所有的参赛选手都没有配备工具，凭借笨拙的工具是不可能破坏这种保险箱的。” 我摇了摇头，然后将视线投向了林雀：“这东西，你有办法打开吗？” 林雀尴尬的笑了笑：“大哥，你也太高抬我了，你觉得我一个偷电动车的，能有这么高端的技术么？” 满井一愣，连忙纠正道：“咱们不是电瓶狩猎者吗？” “行了，别捣乱。” 猴子摆手打断了两人，思考了一下向我说道：“咱们这里距离瀑布下面，有十几米的落差，你说咱们如果把这个保险柜推出去，能不能利用重力把它砸开？” 第322章 密码 薛东听到猴子的提议，摇头道：“国内的保险柜划分，从a1到c级，共分为六个等级，而这个保险柜，是b2等级，就连爆破都未必能打开它，撞击恐怕很难取得效果！就算想摔开，这个高度也不一定够，而且咱们把它摔下去，再想拖回来摔第二次，也根本不可能。” “就算我这个办法行不通，咱们也得先把它给藏起来，再找地方慢慢打开？” 林雀挠了挠头：“现在有那么多亡命徒都在寻找信物，难保不会有人来到这里，一旦跟他们遭遇，咱们会更麻烦！” “这东西可有几百斤，你以为是一块砖头啊，还能不留痕迹地随便拿走？” 猴子急得在原地直跺脚：“段公子，要么咱们也用渔翁得利的办法，在周围埋伏起来呢？如果其他队伍里有能人打开了这个保险箱，咱们直接抢了不就行了？” 江曼思考了一下，点头：“我觉得猴子这个办法靠谱，咱们是个满编队，如果采取偷袭的方式，取胜的可能性很大。” “这个办法对于其他队伍来说有用，但是对咱们而言，不太靠谱。” 我微微摇头：“咱们的目的，是要拿到两个信物，一旦在冲突中有人受伤，唯一的选择就是撤离，而且这里的人可不是正常的争夺，搞不好是要闹出人命的！虽然封门村的规则设置的有问题，但大家可不是来这里拼命的。” 江曼叹了口气：“可是除了这样，我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我看着保险柜琢磨了一下，向薛东问道：“你对保险柜很了解，能不能知道这种保险柜的密码有几位？” 薛东用打火机照了一下旋转锁：“这里的旋转锁，每一层都代表一个数字，总共有四层，所以代表四位数的密码。” 我听完薛东的话，什么话都没说，快步走出山洞，站在了一块比较高的石头上。 其他人看见我一言不发的离开，全都跟了出来，江曼向我问道：“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发现了竞争者？” “不，我应该已经知道密码了。” 我从石头上跳下来，快步回到山洞里面，按下打火机，在光芒中开始调整密码锁。 “咔哒！” 半分钟后，随着保险柜里面发出一道轻微的响声，柜门一下子就弹开了。 薛东看见我的举动，直接就被惊呆了：“段先生，他们都说风水师有一些能够请神驭鬼的本事，你刚刚只是在石头上站了一会，就忽然猜到了密码，该不会也是在请神？” “没那么邪乎，只是风水本就与数学有脱离不开的干系，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五行与八卦同样都会对应数字。坤居北方，数目为八，五行为水，数字为六，贱龙交缠取河图洛书当中的数字，天三生木，天九成之，所以这保险柜的密码是8639。” 我说话间，已经打开了保险柜的门：“归根结底，这里还是个风水局。” 火光照耀当中，保险柜里面只有一个大小跟打火机大小的玉牌，上面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苍龙。 “拿到了！” 江曼取出里面的玉牌观察了一下：“这东西做工精美，一定就是封门村留下的东西了。” 我将保险柜门重新关闭，将密码打乱后，也长舒了一口气：“拿到这个玉牌，咱们就算保住了晋级的名额，不管接下来遇见什么，都不至于被淘汰了，这里是个是非之地，既然已经得手，那就立刻动身，以最短的时间离开这个地方！” 其他人也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纷纷向山洞外面退去，准备原路返回。 结果我们刚走出山洞，身后就传出了一道女声：“前后不过十分钟的工夫，就能打开里面的保险柜，你们这些人还真是蛮厉害的。” 我被身后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回身去看了一眼，随后额头便冒出了冷汗。 这个女孩，正是之前我和江曼在山下看到那一对男女其中之一。 此刻她就坐在山洞上面凸起的石头上，双腿在空中摇晃，脸上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像是看猎物一样的盯着我们。 薛东最先反应过来，将手中的弓弦拉至满弦，瞄准了那名少女：“你是什么人？给我下来！” “几位，我劝你们最好别妄动，否则可是要闹出人命的。” 这时，女孩的搭档也在一边的树林里走了出来，用手里的两枚骨片指了指猴子：“如果你们乱来的话，这位朋友可能会死得很快！” 猴子见青年针对他，作势也要举起弓箭：“你以为自己是判官啊？我什么时候死，轮得到你说吗？” “猴子，别动！” 在猴子说话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他后衣领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趴着一只掌心大小的蜘蛛，这只蜘蛛通体发绿，上面还有着一圈圈黑色的纹路。 青年见我阻止猴子，笑道：“这种蜘蛛叫做穴居狼蛛，在国内十大毒蛛中排名第二！被它咬伤的人，会呼吸困难、脉搏减速、心率不齐，继而视力模糊、失明、呼气带有一股特殊的臭味，如果抢救不及时，十个小时就能因为心脏麻痹要了人的命，这么短的时间，你们是跑不出去的，所以，请诸位先把弓箭放下。” 薛东受到威胁，犹豫了一下，将弓弦松开。 “大爷的，你吓唬老子呢？” 猴子也感觉到了后颈的瘙痒，在喊话的同时，忽然抬起手臂，想要将那只蜘蛛打开。 “嗒嗒嗒嗒！” 在猴子抬手的同时，那青年像是打快板一样，忽然敲响了手中的骨片，紧接着猴子便“哎呦”一声，将那蜘蛛打了下去。 “大爷的！你找死！” 满井看到猴子被蜘蛛咬伤，眼睛瞪得滚圆，握着长矛就要冲上去拼命，而我也作势迈出一步。 比赛进行到此刻，已经进入了你死我活的阶段，对方既然伤了猴子，我既然也不能留下他。 与此同时，我们周围的草丛里，忽然出现了一大片的蜘蛛。 青年手中骨片的声音就像是战鼓，催动着他们围拢过来。 “别动！” 就在这时，江曼忽然握住一个锦囊，对青年吼道：“这下面就是瀑布形成的河流，一旦我将这东西扔下去，你们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第323章 解药 江曼的威胁，的确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青年看了一眼江曼手中的锦囊，笑着停下了手中的骨片：“几位不要紧张，我不是嗜杀成性的刽子手，只对你们手中的信物感兴趣！只要你们愿意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保证这位朋友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说着，青年在腰间取下了一个小葫芦瓷瓶，轻轻晃动了一下：“这里面的丹药，是我自己提炼出来的，吃下去之后，可以立刻解毒，我们以物易物，公平交换，这没问题？” 短短半分钟的工夫，猴子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额头也溢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但还是高声道：“段公子，不要相信他！这荒郊野岭的，我们根本没办法确定他所谓的丹药是不是真正的解毒丸，万一只是含有镇痛成分的药品，岂不是白白被他骗走了信物？” 薛东也目露凶光的威胁道：“没错，我们干脆干掉他，然后抢了他们的东西！” “哈哈哈哈！你们还挺天真！” 男子用下巴指了指我们面前：“拜托诸位看好，我这些宠物里面，可有几只黑寡妇！一旦你们中了这些小家伙的毒，连我都救不了你们，我若是死了，它们会很不开心的。” 对于眼下面临的僵局，我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保住猴子的命：“只要你能证明那丹药是真的，我可以将信物给你。” 这时，坐在石头上的少女也开口了：“这个好办，也让那穴居狼蛛咬我一口，我们吃一样的丹药不就可以了？” “这算什么办法？” 林雀冷哼一声：“你们刚刚也说了，这蜘蛛的毒性会在十个小时后才发作，万一你们给我们的解药是假的，大家分开后你们又吃了真的，我们岂不是要白白送死？” “我们的确可以这么做，但这并没有意义啊。” 青年笑了笑：“咱们双方之间并没有仇恨，甚至彼此都不认识，所作的争夺无外乎只是为了抢夺信物，我们在拿到信物的情况下，何必再去杀人呢？如果你们真的不放心，可以让我师妹也中毒，然后你们把信物交出来，接下来的十个小时，不管你们是要放弃折返，还是继续寻找新的信物，我们都可以在一起，等你们确认安全，大家再分开，如何？” 江曼眯起眼睛看着青年：“你就不怕我们除掉你们？” “哈哈，这个我还真不怕。” 青年掀开衣摆，露出了五颜六色的葫芦瓷瓶：“我这里总共有八种毒蜘蛛，每一种都需要对应的解药，如果没中毒却吃了解药，几分钟就会毒发身亡！虽然我这些蜘蛛不能立刻让人死亡，但一旦你们有人中毒，是肯定的来不及出去送医的！ 接下来的合作当中，倘若你们想要伤害我，那我就让蜘蛛咬你们，大家同归于尽！如果我们相安无事，十个小时之后，我也可以拿着信物离开，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吗？” “我们在比赛的时候，不允许带任何东西，你的瓶子是怎么带在身上的？” 林雀警惕的看着青年：“你该不会是比赛方的托？” “我家祖辈跟毒蜘蛛生活在一起，这些小家伙的力气可比你们大多了，它们一直跟在我身边，东西也是它们给我送来的。” 青年一脸轻松的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们，随着毒素蔓延，你们这位朋友会越来越痛苦，而且清除毒素的过程也会更漫长，我倒是无所谓，如果你们不怕拖延时间，让他更痛苦，并且引来其他队伍，我可以陪你们一直聊下去。” “……你的条件我同意了！” 我点了点头：“但你得先把解药给我们，等我朋友没有症状，我再把信物给你，这里有这么多蜘蛛，我们也跑不掉，不是吗？” “当然。” 青年倒是没拖延时间，将瓷瓶抛给了我：“在里面取一枚丹药，放在舌头下面含化，这药很苦，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我凌空接过瓷瓶，刚一打开瓶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倒出一枚丹药递给猴子，同时低声对其他人说道：“这两人阴险狡诈不可信，大家做好准备，一旦猴子出现问题，就做好反抗的准备，哪怕被蜘蛛咬了，也必须抓到活口，逼他们拿出真正的毒药。” 这时猴子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虽然在硬扛着坚持，但身体轻微的颤抖，足以说明他正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 等他将那枚丹药含进嘴里，瞬间变了脸色，连五官都纵在了一起。 “大爷的！” 满井看到猴子的模样，顿时举起弓弦对准了那个青年：“你给他吃的是什么鬼东西？” 青年一脸轻松的回应道：“我说了，那东西会很苦，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我见青年并未表现出紧张的神情，向猴子问道：“猴子，怎么样？” 猴子一张嘴，连哈喇子都淌出来了，特别痛苦的说道：“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其余的倒是没什么反应！” 接下来的时间里，猴子一直蹲在地上，表情特别的痛苦，一直倒吸冷气，那表情简直比吞了一大口芥末还要难受。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猴子将丹药含化，这才甩了甩头，同时摸了一下后颈被咬的地方：“段公子，我的伤口还真不疼了，刚才被咬之后，我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冻死了，不过现在那种感觉，已经全部都消失了。” “我说过，咱们没有利益冲突，我没必要杀你们灭口。” 青年伸了个懒腰，轻轻敲动骨片，让蜘蛛向前移动了一些：“中毒之后有多么痛苦，这位朋友已经体会过一次了，我想其他人应该不想尝试了？答应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们了？” 江曼看着满地的蜘蛛，甩手将锦囊抛了过去：“东西给你。” 青年解开锦囊，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了一眼，面露狐疑：“这就是封门村的信物？” 看到青年手里的东西，我顿时一愣，因为他手中拿的东西，根本不是保险柜里的玉牌，而是一块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的石头。 第324章 高手过招 青年举起手里的石头，对着太阳看了看，狐疑的向我们问道：“封门村的信物，只是这么一块烂石头？” 我一看江曼丢给青年的东西，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回应道：“我们打开保险柜之后，里面就只有这个东西，你既然能在这里埋伏我们，应该也很清楚，封门村的第二场比试，并不是让咱们寻宝的，而是在考验参赛队伍的风水知识，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这信物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环节。” 江曼也补充道：“这次比赛，所有人的东西都被搜走了，而我们也没有你那种用蜘蛛送东西的能力，总不可能随身带一块石头赶路？” 青年并未在我们的话语中找到漏洞，将那块石头揣进了口袋，敲动骨片让蜘蛛退去：“那就多谢各位了，接下来我们会履行承诺，跟你们一起行动，十小时后等你们确认这位朋友没问题，我们再离开。” “不用了，既然这信物给了你们，我们自然也得尽快前往下一个地点，再去寻找信物，咱们双方对彼此都不放心，走在一起反而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我见青年已经相信了江曼给出的石头，对青年说道：“现在你们要的东西，我们已经交出来了，咱们各走各路就好，只希望你能履行诺言，确定我朋友的解药是真的。” “放心，解药肯定是真的，但我也必须跟着你们。” 青年手中的骨片震动，退回去的蜘蛛像是遥控一样，纷纷爬到了他的身上，而他也继续说道：“我们谁都不知道真正的信物是什么模样，我也无法确定这东西的真伪，所以必须得跟你们一起出发，等见到下一个信物，确认我手里的是真东西才可以。” 我没想到青年表现得这么谨慎，顺势问道：“我们谁都不知道信物是什么，万一其他的信物都跟这个不一样，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青年思路清晰的回应道：“这好办，你们既然说我手里的信物是真的，而且已经被我拿到了，等找到下一个信物之后，我把这个还给你们，拿下一个走，这样我就可以安心了。” 对方的这个回答，倒是弄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而我为了不露出破绽，只能点头应允：“没问题，那就按照你的说法来，但拿到第二件信物之后，咱们必须分开撤离，我相信你也不想时时刻刻防备着我们？” 青年跟我们达成协议，点头道：“之前我们在上山的时候，得罪了一些仇家，咱们最好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以免节外生枝。” 那少女也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另外提醒各位，跟我们在一起，千万别想着暗中将我们除掉，把信物抢回去，你们要清楚一件事，有些人就算死了，也是可以复仇的。” 我大致猜测到女孩说的复仇，应该就是他们饲养的那些毒物，并没有回答他们，率先向下山的路走去。 那对男女见我们出发，也聚在一起，跟在了我们队伍后方。 我们离开瀑布区域后，我故意跟那双男女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才向江曼问道：“你之前给他们的那个假信物，是哪里来的？” “河边捡的，路过的时候看到那块鹅卵石晶莹剔透，还挺好看的，随手就捡了起来，本就是想着万一被谁遇见，当做信物用来骗人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江曼回答完我的问题，继续道：“后面这对男女很聪明，而且还能操控毒物，让他们跟在身边太危险了。虽然这次比赛每组拿到一件信物就能胜出，可谁都知道信物的价值，多拿到一个，就意味着能换取很大的利益，更何况咱们给他们的信物还是假的，如果带他们去找到第二个信物，那咱们可就损失大了。” 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感觉有些头疼：“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甩掉或者除掉，不过咱们并不熟悉他们的手段和底细，贸然翻脸同样会引发麻烦！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听说蜘蛛能够被人操控的。” 由于忽然出现的男女，导致我们得到第一件信物的喜悦被冲淡不少，为了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在入夜之后仍旧走出很远，这才停了下来。 山雨欲来，空气再度变得沉闷起来，不过这晚我们比较幸运，在天边刚掉雨滴的时候，就找到一个天然山洞躲了进去。 前几日的雨淋，让我们准备的烤鱼干都有些发霉，等林雀在外面见了一些树枝回来，我便升起了一堆篝火，同时拿出几块鱼干递给了青年：“这是我们提前准备的食物，队伍里没人会下毒，放心吃。” “东西都发霉了，怎么吃啊？” 青年嫌弃的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鱼干，起身向外走去：“晚饭交给我，你们等等。” 前后也就是十分钟的工夫，就拎着两只穿山甲和几条蛇回到了山洞里：“这东西没吃过？放在城市里，吃一只都够判刑了，今晚我请你们！” 说着，青年就熟练地将穿山甲剥皮，挖去内脏后穿在了树枝上。 进山以来，我们的食物就只有烤鱼干，因为没有调料的缘故，只能吃到腥味。 而青年在烤穿山甲的时候，用树枝在不知名的野果上扎了几个洞，将果汁喷在烤肉上，顿时芳香四溢，就连我都忍不住吞咽起了口水。 青年等食物做熟，在穿山甲上撕下一块肉递给了我：“尝尝。” 我看着青年手里的肉，犹豫了一下，没有接。 青年露出了一个轻松的表情：“怎么，该不会是怕我下毒？现在信物在我手里，我继续毒杀你们完全没有必要，之前能找到瀑布那里，是因为我们跟踪了其他队伍，接下来还需要你们去找第二个信物，没有害你们的必要。” 我知道青年的一番话是有道理的，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怕你下毒，而是这东西，有些难以下口。” “人也是动物，既然是动物，就免不了弱肉强食，没有足够的体力，咱们怎么走下去？” 青年将插着肉的棍子塞到了我手里：“尝一下，味道绝对出乎你的意料。” 我看了一眼发霉的烤鱼，犹豫片刻后还是接过来尝了一口，没想到这穿山甲竟然格外好吃，加上野果的调配，还有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比我们的烤鱼强了不知多少倍。 第325章 又见老冤家 有了青年男女的加盟，我们的食物倒是丰富了起来，接下来的两天，青年总能弄一些山珍野味回来。 经过交谈，我得知青年和少女是一对师兄妹，男的叫王青，女的叫王红。 这两人只是同姓，并无血缘关系，至于他们师承何处，这两人默契的没有说出来，我也没有问起。 两天后，一座山巅的树林内，我们一行八人全都围在了一具尸体旁边。 王青翻动了一下地上的尸体，将目光投向了我：“尸体还很新鲜，死亡时间不过超过三个小时，并没有外伤，应该是病死的。” 猴子看着不远处那个挖了一半的坑，猜测道：“会不会是这个人前些天淋雨得了病，而他的队友想要挖个坑给他埋了，但是发现其他队伍赶来，就被吓跑了？” “不会！” 我摇了摇头：“那个坑的位置，是这条龙脉的吉穴所在，对方挖开那里，只是想要看看信物有没有被埋起来，在没有找到东西的情况下，他们为了节约时间，放弃了掩埋队友。” 王红在周围的树林里转了一圈，也回到了我们身边：“附近只有一对人来过的痕迹，说明咱们还是处于领先地位的。” 王青将视线从尸体上移开，对我问道：“你的风水术不是蛮厉害的嘛，觉得咱们有多大概率可以找到下一个信物？” 我撇嘴道：“这边山势复杂，每一座山都可以作为主峰，参形杂势，主客同情，在风水上属于杂势，但这次封门村并不是让咱们寻龙，而是根据风水寻找信物，所以这些山峰，每一处都有存在信物的可能，咱们只能逐一排查。” 王红一下子变了脸色：“你不是在开玩笑？这里可有十几座主峰，咱们真要找起来，就算每天一座山峰，也得在这里逗留上十天半个月？” 猴子梗起脖子回应道：“不然呢？如果不是你们抢了我们的信物，恐怕我们现在都已经进入封门村了！” “好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我打断了猴子的抱怨，向王青说道：“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继续跟我们走，你们可能会耽误半个月，而且还会遭遇其他队伍，如果你们想离开，我也不会说什么。” 王青无所谓的回答道：“我总不能白拿你们的信物，如果真遇见其他队伍，就当我帮你们的忙了。” 虽然他这番话说的挺仗义，但是我心里清楚，他只是想要验证江曼给他的那块石头，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信物。 在已经有一支队伍走在前面的情况下，我登上高处观察着山势，随即陷入了沉思。 江曼见我站在石头上出神，走过来问道：“出什么问题了吗？” “之前的队伍速度比咱们快，按照逐一搜索的方式，现在已经正在去往第二座山的路上了，咱们如果也用这种方式搜索，只能跟在他们后面！如果第二座山没有，又得追着他们去第三座山。而咱们如果直接去第三座山的话，如果他们在第二座山上找到了信物，咱们继续往前搜，根本就是在白忙。” 我有些犯了难：“我在想咱们应该采纳什么方案。” 王青走过来说道：“还是去第二座山，从尸体判断，对方的人应该还没有离开太久，咱们加快脚程，还是有希望能追上这些人的，如果信物被他们拿走，咱们也能拦截他们。” 我沉吟片刻，还是觉得跳过第二座山有些过于冒险，从石头上跳了下去：“对方如果真找到信物，一定也怕被人抢夺，回来的时候，自然不会走上山时的道路，希望咱们还能来得及！” 为了追赶上前面的队伍，我们所有人都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下午时分，等我们上山的时候，这座山吉穴的位置同样被人挖了一个坑。 猴子蹲在地上，检查了一下翻出来的土，摇头道：“是没动过的沉积土，说明这里只被挖开过一次，那些人应该什么都没找到。” 我听说这些人再次扑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现在天色还亮，咱们今晚连夜向第三座山行进，利用他们休息的时间赶路，只要多走几个小时，就有希望赶到他们前方。” 这时，忽然有一只小鸟落在了王红肩头，她顿时变得警惕起来：“有人向我们这边来了，而且距离很近。” 之前几天在宿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宿营地周围的鸟变得多了起来，但也没有多想。 直到此刻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些鸟都是王红招来的。 这师兄妹一个能控制毒蜘蛛，另外一个可以操控鸟类，也不知道究竟是学习什么功夫的。 虽然不知道王红的判断是否准确，但我还是招呼大家隐藏起来，同时躲在了一处树丛里面。 江曼蹲在我身边隐藏好，明显也对王青二人的能力有些忌惮：“段慎行，这两个人的能力太奇怪了，总给我一种诡异的感觉，如果咱们抢在另外一伙人之前拿到信物，给他们石头的事情一定会暴露，咱们得想个办法，在双反翻脸之前除掉他们。” 虽然王青我们相处的还算融洽，可我从未忘记过双方之间的敌对关系：“我这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件事，他们师兄妹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一看就是练家子，体力出奇的好，想甩掉他们很难，真要动起手来，咱们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哗啦！” 这时候，前面的树丛被人拨开，紧接着那个当初被王青用飞箭刺伤过的络腮胡一伙人，就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络腮胡看到地上挖出来的坑，咬着牙骂道：“这群王八蛋都是吃什么长大的？耐力竟然这么好！咱们紧赶慢赶，却始终晚了他们一步！” 另一人上前检查了一下土壤：“土是湿的，说明对方没离开多远，咱们今晚不休息，一定能追上他们！” 我看到络腮胡一伙人，也是心头一喜，抓住这个难道的机会，用手中的长矛猛地拨动了一下树丛。 对方的白面青年听到声音，顿时提高警惕：“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第326章 借刀杀人 我在草丛里发出声音，吸引络腮胡一行人的注意，取下肩头的弓，搭上一支箭以后，直接射向了对方。 “躲开！” 络腮胡手疾眼快，一把将白面青年推开，而后攥着木棒向我这边冲了过来。 看到络腮胡的动作，我从树丛里跑了出去：“王青，救我！” “小兔崽子，你找死！” 络腮胡一声暴喝，抡圆手里的木棍，对着我就扫了过来。 看见络腮胡的动作，我握紧手中的长矛，直奔对方胸口刺去。 络腮胡侧身躲开我的进攻，随后便握住了我的长矛，奋力向后一拽。 我本想着将长矛夺回来，奈何这家伙的力气极大，双方刚一拉扯，我便感觉虎口传来了撕裂般的感觉，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掌。 紧接着，络腮胡身后的青年手持一柄石锤，粗暴地向我头上砸了过来。 “咻！” 旁边的树丛再度射出一道箭矢，袭击我的青年惨叫一声，随后便跌倒在了地上。 “哗啦！” 其他人见我暴露，也全都从草丛里冲出来，向这边围拢过来。 对方的白面青年看到王青，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老四，那个用毒的家伙也在这里，小心些！” “王八蛋！总算让我抓到你了！” 络腮胡看到王青，眼中的怒火几欲喷涌而出，直接将我放弃，向王青冲了上去，同时大声吼道：“先搞定这个用毒的家伙！” 话音落，对方几人全都向王青冲了上去。 我知道络腮胡等人跟王青师兄妹有宿怨，而结局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双方见面之后，他们首要的攻击目标便是他们二人。 面对络腮胡等人的压迫，王青也不敢硬拼，很快就和王红被赶进了树林。 满井看到袭击我的络腮胡向王青那边追去，拎着石斧就要跟过去：“你们这群浑蛋，别跑！” “干什么！走了！” 趁着他们双方发生冲突，我拉着满井，很快带着其他人开始向奔着相反的方向撒腿狂奔。 我们这一跑就是半个小时，直到彻底耗尽体力，这才停了下来，蹲在一处树荫下面大口喘息。 江曼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向我问道：“你说王青和络腮胡那些人遭遇在一起，谁会是最终赢家？” “说不好。” 我大口喘息着回应道：“王青几天前曾经对络腮胡下过毒，但他今天仍旧能够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这里，说明他们的队伍里也有解毒的高手，而王青的毒又不是立刻丧命的，很难对络腮胡一伙造成威胁，在人数处于劣势的情况，孰胜孰负还真不好说。” 猴子大大咧咧的回应道：“哎呀，管他呢，反正咱们已经把他们甩了，就算王青真的摆脱了络腮胡一伙，也不了解风水，就算想追也追不上咱们了。” “王青是甩开了，但别忘了咱们前面，可还有一伙人呢，在拿到第二件信物之前，咱们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此时我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快冒烟了，把气喘匀之后，起身道：“大家先找一条河流补充水分，然后继续赶路，今天必须抢在另一伙队伍前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们不敢有丝毫停歇，一直在保持匀速前进。 不知不觉，天色便黑暗下来，月光被头顶的树冠遮挡，周遭也传来不知名动物的叫声，让人心神不宁。 “咕噜噜！” 行进的过程中，我的肚子始终叫个不停，饥饿仿佛抽空了我全部的力气。 我们之前准备的烤鱼早已因为发霉而腐烂，最近几天我们吃的都是王青准备的食物，自从他们师兄妹离队，我们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觉得可惜，毕竟我们跟王青师兄妹本就是敌人，他们跟着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抢东西。 一旦大家共同找到第二件信物，早晚都得撕破脸，还不如现在甩了他们。 就在我饿得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在前面的小山谷发现了一条河流，其他人也快步围了上去。 我见满井弯腰想要喝水，对着他的屁股轻轻踢了一下：“我说过这水里会有大量的细菌和寄生虫，你都忘了？去找几片叶子回来！” 我们这几天喝的水，都是经过过滤的，需要将树叶卷成锥形，然后在里面铺上沙子、木炭什么的，经过两次过滤才能饮用。 喝了一肚子的水，我的饥饿感暂时被压制下去，坐在一块石头上短暂休息，江曼这时也坐到我身边，拍了一下我放在腿上的手臂：“手拿开，让我躺一会。” 我劝道：“别躺了，一旦睡着，咱们的行程又会被耽误。” “不行，我都快要累死了！” 江曼不由分说躺在了我的腿上：“段慎行，从太阳落山开始算，咱们已经走了大约四五个小时，你说咱们是不是已经超过前面的队伍了？” “不太像。” 我摇了摇头：“咱们这一路走来，两侧都是崇山峻岭，只有中间的山谷适合行进，而且刚刚我在河边取水的时候，还发现了几个留下不久的脚印，我怀疑前面的队伍为了保持领先地位，也选择了夜间行进。” 江曼黛眉微蹙：“不是？这些人都是疯子，不需要休息吗？” “这第二场比试，考验的除了风水知识，还有智力、毅力和体力，虽然我们行进的速度不一样，但懂风水的队伍，差不多已经全都到了这片区域，现在是最后的冲刺阶段，拼的就是谁更有耐心了！” 我揉了揉因为疲倦有些疼痛的太阳穴：“我们感觉累，其他队伍也一样，现在就看谁能扛住疲惫，坚持到最后一刻了。” “嗵！嗵！” 就在我跟江曼对话的时候，树林里忽然传来了两声闷响，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江曼这时也一下子坐了起来：“刚才那是什么声音？打雷了吗？” “是枪声！” 在不远处休息的薛东一下子坐起身来：“是国产的56式自动步枪，这种枪的声音很容易辨别！” “56式？” 林雀挠了挠头：“这种枪连我们镇里的民兵都不用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这山里有猎人？” “不可能，猎人不会用军用枪械打猎的！我们地处边陲，与好几个小国家接壤，缅甸、老挝、越南的边防部队，都装备有大量我国生产的枪械！” 薛东目光一凛，有些紧张的看着我：“段先生，我们会不会已经靠近边境线，甚至进入其他国家的领地了？” 第327章 边防队 薛东说出的一句话，让我变得紧张起来。 最近几天时间，我的精力都放在提防王青两人，以及定位寻穴上面，完全将封门村的比赛规则抛诸脑后。 我只关心如何拿到更多的信物，以及避免其他人的争抢，却忽略了那人同样说过，我们这片山脉会跨越边境线，进入他国境内。 云南与多个国家接壤，我们在上山的时候，也是被迷晕了带上去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方位，自然也就不知道通过的是什么边境线。 “嗵！” 这时，远处再度传来了一声枪响。 薛东竖起耳朵听了听，又折断一根草测算了一下风向：“根据风向判断，响枪的位置距离我们不会超过一公里！” 江曼思考了一下：“我们要不要躲一下？” “不躲，摸过去看看！” 我思考了一下，随后便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我们现在无法确认自己是不是已经出境了，而且后面还有其他队伍在前进，这枪声相当于替他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咱们不动，总会有人敢于冒险。” 三声枪响打断了我们行进的节奏，我们穿过山谷中的小河，一路向传来枪声的方向摸了过去。 走出大约五百米左右，我就看到远处树林内传来了手电光芒，连忙压低身体，躲在了树丛里面。 正如薛东预料的那样，开枪的人还真是边防士兵，但穿的并不是解放军的军装，而是浅绿色的作训服，也不知道是哪国的军队。 “汪汪！” 随着那些士兵行动，几条军犬也在狂吠着。 我数了一下，这队士兵大约有十五人左右，队伍中间的位置，还有两个被铐住的男人，被四名士兵押解着。 猴子看到这一幕，轻轻拍了我一下：“段公子，看这样子，应该是我们前面的队伍，被边防队给发现了，咱们也先撤走，否则一旦被发现，真挨枪子儿可就麻烦了！” 我正要下达撤退的命令，薛东却忽然开口道：“咱们不用走，这里是中国的地盘！” 我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那些人越境了？” “不，我们只是刚好位于边境线上！” 薛东低声解释道：“你仔细看他们行进的路线，周围并没有太高的树木，说明那一带的树木都被砍伐了，目的就是为了让巡逻的哨兵可以发现偷渡者，虽然这边没有我们的边防部队，但他们也不敢轻易过来，否则一旦被撞见，是要引发军事纠纷的。” 我对于这些事情了解不多，但是见薛东对于这种事情如此了解，还是决定耐心的等待一会。 果然，那些边防队只是向我们这边走了一百多米，带队的军官便抬手拦下其他士兵，用手电照了一下周围的树林，转身离去。 我看着离去的边防队，并未感觉到轻松。 眼下我们正在根据山势走向寻找信物，想要继续出发，必然要穿过边境线。 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我们越境被抓，而是如果我们被抓住，不仅处理起来会很麻烦，更会耽误接下来的比赛。 薛东看到境外的巡逻队远去，对我说道：“段先生，边境巡逻队一般都是错峰巡逻的，对面的巡逻队一走，咱们这边的边防队应该也快到了，不管过不过境，咱们都得尽快离开这里。” 我短暂思考了一下，很快便做出了决定：“绕路过去！” “我们要不要再等一等？” 江曼提醒道：“现在前面的队伍刚刚被抓，边防队正是警惕爆棚的时候，这时候偷越国境，被抓捕的风险太大了。” “他们抓住一伙人，最多只会将那些人当成走私的或者偷渡的，而接下来的时间里，赶到这边的队伍全都会越过边境，一旦引发边防队的警惕，万一他们向这边增援，咱们过去的难度会更大。” 我说出自己的想法，随后向薛东问道：“你觉得呢？” 薛东对江曼点点头：“大小姐，我赞成段先生的提议，越境本就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通过之前的痕迹分析，前面的队伍绝对不止两个人，说明他们当中还有漏网之鱼！趁着他们吸引边防队的视线，咱们浑水摸鱼，成功率是很高的。” 我见江曼点头，开始伸手在旁边的树上折树枝，插在衣服的缝隙上当作伪装：“五分钟之内，各自做好伪装，准备过境。” 在没有来到边境之前，我一直以为两国之间的边境应该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结果等到了现场才发现，在这种无人区当中，两国边境除了界碑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识。 我们越过边境，走了也就是一公里左右，就发现远处有一处光秃秃的山坡，那里的树木都被砍伐了，在月光照耀下就像是布满山坡的疙瘩。 在这片空地正中的位置，还有一个大院子，岗亭上的探照灯在周围来回扫动，应该就是这边国家边防部队的一处驻地。 江曼见我站在树林里盯着远处的军营出神，轻轻推了我一下：“怎么不继续走了？” 我回应道：“这座山，就是第三处龙脉所在的位置，你看这一条山脉，山峦高低起伏，像是一条在水面之下露出身体的飞龙，这种地势被称为龙脊，上面的吉穴取御龙在天，飞黄腾达之意。” “大哥，依我看，咱们就应该直接在这里绕过去！” 林雀眨了眨眼睛：“这山上到处都是当兵的，封门村的人只是举办一场比赛而已，没必要冒着被抓的风险把信物放在这山上啊！” “不！” “未必！” 我和江曼同时开口，她看了我一眼，开口道：“从封门村能设置这种奇怪的比赛规则来看，出题的人是很喜欢剑走偏锋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反倒感觉封门村的人如果一定要在这附近放置信物，这座山有很大的可能！” 我见江曼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并没有解释什么：“咱们想要抢在他人之前找到信物，必须逐一搜索，一旦错过真正藏有信物的龙脉，后面的一切努力都是白忙！大家都动起来，趁着夜色绕开军营，明天一早上山！” 第328章 蛰伏 山上边防队的营地很大，一整晚的时间，不断有巡逻的队伍在军营中进进出出，去往不同的方向巡逻，这也导致我们为了绕到山峰侧面，足足用了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等我们终于绕到山峰侧面的时候，昏暗的天色已经逐渐退去，天际尽头微微透出了一抹鱼肚白。 薛东找到一处避风的山坳，对我们说道：“大家忙了一夜，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出去勘察一下这里的地形，如果太阳升起之前我还没回来，说明我一定是遭遇了意外，到时候你们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撤离此地，以免被搜寻的士兵抓到。” 我听说薛东要去侦查，将目光投向了林雀：“你跟薛东一起去，这样遇见危险还能有个照应。” “还是我自己去！论风水堪舆，我一窍不通，但你们别忘了，我可是职业保镖，这种事情去的人多了，一旦遇到危险，反而是一种束缚！” 薛东留下一句话，随后便翻出山谷，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当中。 此时我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而且全程都在进行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坐在地上感觉自己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咬了一下舌头尖让自己打起精神，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休息，我在这盯着。” “段公子，我盯着。” 猴子将一根草连根拔起，将泥土拍掉后放进嘴里咀嚼，通过苦涩用来提神：“咱们在这一带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只有找到信物，才能彻底安生下来，这种体力方面的工作，你就不用参与了。” “也好，那你就辛苦一些。” 我此时已经疲倦到了极点，跟猴子说着话，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我们藏身的这处山谷都是石头，我是在睡梦中被硌醒的。 睁开眼睛，太阳高悬，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我还以为是猴子在放哨的时候无意间睡着了，猛地坐了起来，因为薛东说过，如果他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还没出来的话，一定是遭遇了意外。 结果等我坐起来的时候，发现其他人都已经醒了，而且薛东也坐在那里，只有猴子躺在一堆草上面睡觉。 “你醒了，先吃点东西！” 江曼见我坐起来，将两颗拳头大的野果递给了我：“这果子我前几天看见王青采摘过，在咱们周围的树林里也发现了。” 我并没有接江曼的果子，而是向薛东问道：“你早上不是出去侦查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很早就回来了，但是发现咱们根本没有机会上山，所以才没有吵醒你们。” 薛东向我解释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座山上只有阳坡那边有一处军营，结果直到上山才发现，这座山后面还有一个他们的训练场，而且有不少岗楼，占据了唯一可以通往后山的峡谷，但那里全天候都有人值守，树木也都被砍伐了，视野特别开阔，咱们很难上去，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薛东继续。 “我听到了那些士兵的对话，但并没有分辨出他们说的是什么语言，不过这些士兵的训练特别松散，而且中午吃饭的时候，只有最高处的岗哨有人值守，如果他们晚饭时也是这样的话，咱们或许有希望绕过岗哨。” 薛东继续道：“只是我目前尚且无法确定，他们中午撤走大量人员是巧合还是平时也这么大意，咱们想要上山，只能等晚饭的时候才有机会。” 江曼把野果子递给了我：“薛东已经找到了可以避开那处岗楼的小路，此时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吃点东西再休息一会。” 我听到薛东这么说，心里才感觉踏实了一些，但心中仍旧有些疑惑：“咱们睡的这一上午，一直没闹出什么动静吗？” “你是担心其他队伍也要来这座山上。” 薛东解释道：“之前我冒险爬到高处，观察过这座山的地势，发现部队的人为了让视野开阔，山脚下一百米的范围内，树木基本上全被砍伐了，白天是很难靠近的，咱们能到达现在这里，也是占了夜色的便宜！我分析其他队伍就算想摸过来，也得等天黑之后。 最主要的是，他们趁着夜色上山，该如何通过重重守卫，同样是一个大问题！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外人，反倒是咱们自己，我们就算能混到山上，不论能不能拿到信物，今晚都得住在上面，而我对于山顶的情况并不了解，更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士兵把守。” “这座山呈龙脊之势排列，山峰高耸狭窄，顶部并不适合居住，这里的军营规模不大，最多算是个连部，他们住在山上的可能性不大。” 听完薛东的讲述，我三两口吃掉酸涩的果子：“我已经睡足了，你们再睡一会，今晚咱们得连夜寻找信物，到时候大家还有的忙呢！” …… 江曼摘的野果并不多，平均每人只能分到两个，几乎起不到什么饱腹的作用。 到了晚饭时分，我已经饿得手脚发软，就连脸颊都感觉有些麻酥酥的感觉，应该是犯了低血糖。 其他人的情况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好在我们这些人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这么折腾都没有人生病，否则麻烦可就更大了。 这座山的后山是一片乱石岗，山坡上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奇形怪状的山石，远处平整的土地上，大概两个班的战士，正在对稻草人练习刺杀。 在训练场后方，是两座陡峭山峰形成的一道山谷，贴着山谷共有四座木头岗楼，上面的哨兵悠闲的靠在柱子上吞云吐雾，还有人干脆坐在椅子上睡觉。 我对于国外的军队没什么了解，不过看到这简陋的环境，那些那些士兵松垮的军装和落后的武器，感觉我们进入的八成是老挝这种小国家。 随着夕阳被山峰遮挡，训练场的一名军官看了看手表，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口哨。 原本懒散的士兵们听到哨声，全都像打了鸡血般一哄而散，向营地方向跑去。 薛东从石头后面探头向那边望去，面色一喜：“跟中午的情况一样，他们在吃饭时间只会留下一个人值守！” 第329章 痕迹 薛东白天来这里侦查的时候，已经将山上的地形给摸透了，等边防队的人一走，便带领我们在山石的掩护下，绕出一条弧线，沿着岗楼下面的山谷行进。 这条山谷的地势还算平坦，只是里面充满了垃圾和粪便，明显是被当成了训练场的公厕。 我们抓住机会避开军营的训练场，很快便一头扎到了山上。 直到一座山包彻底隔开了我们与训练场之间的视线，大家这才轻松下来，江曼向我问道：“咱们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 我借着夕阳最后的余晖，观察了一下这座山的山顶，用手比画了一下：“这座山的吉穴在最高处，咱们只要想办法爬到山顶，就能确定信物在不在这里了，目前我们所处的方位地势过于陡峭，得沿着山坡绕一圈，找个平缓的地方。” “段公子，歇一会。” 猴子见我还要迈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现在被饿得头晕眼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再走下去，非累死不可。” 不止是猴子，此刻我也有了体力不支的状况，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头，我将他给扶了起来：“咱们就算休息，也没有食物补充体力，再坚持一下，等找到信物，让你歇个够。” 江曼也振作起来：“没错，大家都打起精神！只要我们找到第二枚信物，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山珍海味吃个够，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三天！” 不知是江曼的望梅止渴起了作用，还是大家知道拖下去没有意义，最终还是打起精神跟在了我后面。 跟我之前的推断一样，这座山越往山顶去地势越陡峭，下面那个只有百余人的军营并未对上面进行开发。 等我们绕到山坡另外一侧的时候，夕阳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只剩下天边的一抹霞光。 与我们登山的方向比起来，这边的山势平缓了不少。 我看着左边的缓坡，还有坡下的一处断崖，开口道：“这里地势陡峭，一旦有人坠落就没命了！咱们拿到信物后还需要原路返回，没必要全都上去冒险，你们留在这里等，我自己上去，等拿到东西后原路返回！” “不行！你一个人上山太危险了！万一上面有什么需要两个人合作才能攀登的地方，难道还要折返回来叫人吗？” 猴子直接否决了我的方案：“我陪你一起上山，这样的话，即便遇见什么危险，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 “我也去！” 满井也跟着插嘴道：“我的力气最大，如果遇见体力活，能帮上忙。” 我看到猴子一脸疲倦的模样，最终还是让他留下陪同江曼，只带了满井一个人上山。 我们这些人当中，满井是最沉默寡言的一个，除了力气很大，剩下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之前我跟林雀聊天的时候，他曾对我说过，满井家里的条件很差，小时候因为一场大病烧了七天，后来虽然捡了一条命，但脑子却一直不怎么灵光。 两个人沿着山路向前走了大约一百米左右，我忽然停下了脚步。 身边的满井见状，扶住了我的胳膊：“大哥，你是不是累了？要么我背你上去？” “这山坡到处都是碎石，你背着我上山，如果一脚踩空，咱们可就都没命了。” 我对满井摆了摆手，目光盯住了前方的山路。 经过雨水常年的冲刷，我们上山的这条路水土流失很严重，全是光秃秃的石头，连土都没有。 此时有几块碎石散落在我脚下，前方一米开外，便是这几块石头原本的位置，潮湿的印记清晰可见。 我也正是因为这个情况停下脚步的。 这些散落的石头，原本都卡在一个凹槽的位置，在重力的作用下，绝对不可能落在这个地方，而且原本的凹槽还是湿润的，说明它们散落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如果没有外力，这些石头绝对不可能落下来。 难道有人抢在我们之前上了山？ 可这里通往山上的路只有一条，之前一整天都有边防队的士兵进行把守，这些人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我思考了一下，认为这里有人出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感觉这石头八成是什么小动物碰下来的，于是便招了招手，继续带满井向山顶爬去。 这里的山势异常陡峭，我在登山的过程中几次都险些栽下悬崖。 翻过山脊最陡峭的地方，山顶终于变得平缓，出现了一个低洼的小山谷。 这处洼地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在正中心的位置，还长着一棵树。 洼地中心的那棵树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足有七八米高，虽然距离我很远，但我一打眼就知道那棵树是人工种植的，而且八成是荔枝树。 这种在龙脊上种植荔枝树的方法叫做“龙回头”，意思跟画龙点睛差不多。 一般而言，等这棵树自然枯死，就算是吸收了龙气，到那时此地就可以作为墓穴下葬了。 只是在这种贱龙交缠的地方，这只能算是一处普通百姓用的吉穴。 根据我的估算，这棵树种植的时间应该可以追溯到民国或者清朝，估计那时候，这里八成还是中国的领土呢。 荔枝树的位置，已经替我们点出了吉穴所在的位置，我正欲过去查看，却注意到了草地中有一道明显的痕迹。 此时我们位于高处，可以将整片洼地尽收眼底，在一大片草地上，有一条蔓延的阴影。 这是杂草被压倒之后留下的痕迹，一直蔓延到了荔枝树的方向。 看到这条痕迹，我压低声音对满井道：“有人抢在咱们前面来到了这座山上，小心些。” 满井握紧了手中的长矛：“大哥，咱们这次比赛不是允许抢东西吗？要么咱们就在这里守着他们，如果他们回来，就抢了他们！” “天色越来越暗，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原路返回，得下去看看。” 说话间，我已经沿着山坡向洼地赶去。 检查了一下被压倒的杂草，全都是奔着一个方向倒过去的，说明这条路只有人过去，但是并没有折返。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握着长矛静谧无声的钻进了茂密的草丛里。 第330章 狭路相逢 晚风吹动，周围的杂草哗啦啦地响个不停。 洼地中间的荔枝树，距离边缘只有四五十米，我顺着被压倒的路线摸过去，不消片刻就赶到了荔枝树边缘。 黯淡的光线下，两名男子正在树下狼吞虎咽，身边丢满了荔枝壳。 “咕噜噜！” 满井看到对方两个人正在吃东西，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低声道：“大哥，咱们要不要解决掉他们？” “再等等。” 我轻轻摆了下手，趁着山风吹动杂草，再度向前移动了一些距离。 “呸！” 树下的一名光头男子吐出一枚荔枝核，打了个饱嗝对同伴说道：“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我什么苦都能吃，但最怕的就是挨饿，封门村这些王八蛋，真是太能折腾人了！” “哈哈，好在咱们已经拿到了信物，也算没有白忙一场！” 另一人疲倦地靠在了树上：“只是可惜了老刘他们，为了替咱们引开边防队，主动涉险，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我顿时弄清楚了他们的身份。 这两个人，就是超过我们那支队伍里面的人。 前一天晚上，我还以为他们是失误被抓，没想到被抓的人竟然是故意替他们吸引边防队注意的。 “放心，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违禁品，就算被边防抓了，最多只能定一个偷渡的罪名，等咱们进入封门村，将手中的黄货卖掉之后，再想办法捞他们出来就是了！” 光头活动了一下肩膀：“不是说封门村神通广大么，咱们手里有钱，还愁不能把人捞出来吗？” “是啊，咱们忙活了好几年，只要这次能把东西在封门村里找到销路，也算没有白忙。” 另一人听到光头的安慰，从地上站了起来：“时间紧迫，尽快下山，如果咱们被边防队抓到，老刘他们可就白牺牲了。” 两人彼此聊着天，便结伴向我这边走来。 我躲在草丛里微微屈膝，同时也在思考着另外一件事。 从他们的对话来看，这两个人现在就准备下山，这意味着他们上山的道路，跟我们并不是一条，至少不用避开训练场的士兵。 几米的距离转瞬即逝，两人走进草丛，便沿着来时的路往回折返。 在他们与我擦肩而过的同时，我在草丛中猛然暴起，直接向那个大光头扑了上去。 “咕咚！” 大光头猝不及防，被我粗暴地压倒在草地上。 “有敌人！” 大光头在喊话的同时，抓住我肩膀的衣服，猛地将我甩向了一侧。 “你他妈的！” 另一人看见我压在大光头身上，抽出腰间磨尖的树枝，对着我的脖子就刺了过来。 “嘭！” 满井见我遭遇袭击，宛若发狂的野牛般冲出草丛，直接就将那个人给撞飞了出去。 大光头的身体素质比我强了不少，一只手将我从他身上甩下去，另一只胳膊曲起手肘，粗暴地向着我的侧脸砸了过来。 我抬起手臂挡下大光头的一击，感觉手臂像是被钢管砸中了，同时也迅速做出反应，伸出手指向他的眼睛插了过去。 大光头看到我出招的轨迹，连忙收回砸出来的拳头，将手掌横在了眼睛前方。 我插他的眼睛本就是虚招，趁着他视线受阻，一拳砸向了他的喉结，紧接着把他压在身下，屈膝向他的裤裆猛撞过去。 “嗷——” 光头被我击中软肋，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瞬间夹住裤裆，痛苦地翻滚起来。 “别动！” 我握住一根箭，将锋利的一端抵在了光头的下巴上：“动一下，我将你埋在荔枝树下面！” 这时，满井也制服了另一人，将他拎了回来，那人看到光头的模样，挣扎着问道：“老于，你怎么了？” 光头痛苦的呻吟道：“这小子不讲武德搞偷袭！我大意了……没有闪！” 我手上微微发力，用箭矢刺了一下光头的皮肤：“别废话，不想死就把信物交出来！” 大光头疼得满脸是汗，忍痛解释道：“兄弟，这都是一场误会！这山里什么都没有，我们正准备离开，就跟你们遭遇了！” “你们的对话我早就听到了，包括老刘替你们引开边防队的事情。” 我冷冷的看着大光头：“我知道东西一定就在你们身上，是我干掉你们自己搜，还是你们交出来，换自己一条命？” 大光头听见我这么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随即目光一狠：“我承认，信物我们确实拿到了，但并没有在我们身上，不信你可以自己搜！想要东西可以，但你得先让我们下山，等我确保安全，才会将东西交给你！” 我看着光头坚定的目光，抽出了他的腰带，将这个人的双手捆了起来，然后把满井抓住的那个人也给绑上了。 满井在两个人身上搜了一下，对我摇头：“大哥，他们没说谎，这两个人身上的确什么都没有。” 大光头见我们什么都没搜出来，冷笑道：“我早就说过，东西被我们藏了起来，如果不确认安全，我是绝对不会把东西交出来的，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清楚，拖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们既然被抓到，那就认栽，只要你让我们下山，并且能确保我们的安全，我就可以把藏东西的地点告诉你！否则你们永远也见不到信物。” “未必？” 我对光头笑了笑：“你的想法我很清楚，你是想让我们带你下山，然后你告诉我们一个假地址，自己带着信物逃之夭夭，对吗？” 另一人大声辩解道：“你也看见了，我们身上根本就没有信物，怎么可能欺骗你们呢？” “两位都是资深盗墓贼，而人体能瞒天过海的手段就那么几样，你们该不会真的让我送你们成地仙？” 我用手中的箭矢，沿着光头的脖子划到了腹部，然后在他贲门的位置刺了一下：“让我猜猜你们是用什么方式藏的玉牌，究竟是吃进去的，还是从肛门塞进去的……也罢，这么猜也猜不出什么所以然，我还是直接杀了你们，自己解剖算了！” 第331章 玄武玉牌 大光头听说我要杀人剖尸，顿时慌了神：“小兄弟，你听我解释，那东西真的被我们藏了起来，如果你杀了我们，就将彻底失去它的下落！大家冒着风险来这里，不是为了两败俱伤的？” “我们来到此地是为了比赛，拿到信物的人，自然应该第一时间返回封门村的比赛场地去报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认为你把东西藏在了这里吗？” 我根本不信大光头的鬼话：“我赌你们的东西，一定藏在其中一人的身体里，如果你们不想说，那我自己动手就是，倘若赌输了，我便认了！” 话音落，我举起手中的箭矢，对着大光头的脖子作势就要捅下去。 “别！” 大光头看见我抬手，最终还是慌了神，呼吸急促地回应道：“我招了！东西的确被我用长臂猿的肠子包裹后，藏在了身体里！东西我给你！” 听到光头这么说，我握紧长矛，同时解开了他手上的腰带：“把东西取出来，我保证你们可以活着。” 在这种环境下，任何陌生人的承诺都一文不值，我很清楚光头并不相信我，只是他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只能照做。 他取出信物的过程因为过于恶心，这里不做描述。 等他将一截肠子打开后，取出一支玉牌递给了我：“这东西就是我们在树上找到的信物。” 我用衣服包住手掌，接过玉牌看了一眼，材质跟我们之前拿到的信物差不多，只是上面的图案不是龙，而是一只趴在石头上，像是鳄龟的生物。 这图案是四大神兽当中的玄武，结合我们之前拿到的信物来看，这次封门村让我们找的东西，应该就是四圣兽对应的玉牌。 光头被重新捆住双手后，乞求的看着我：“兄弟，我们这次参加比赛，只是为了进入封门村，然后就准备金盆洗手了！你也看见了，我们这个年龄上有老下有小，一旦折在外面，一个家庭就彻底毁了！希望您能信守承诺放我们离开！我向你保证，这东西既然被你们拿走，我绝对不会往回追，只求一条生路！” 我没有接大光头的话：“我之前听到了你们对话，知道你们要进入封门村的目的，是为了卖掉一批货，是吗？” 大光头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短暂犹豫了一下，沉声道：“只要你放我们走，我可以答应把这批货给你！” “哈哈，你这是想到哪去了。” 我对光头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进封门村，你们也能把货卖出去。” 光头一愣，似乎没有领会我的意思。 我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们退赛之后，可以去京城的琉璃厂，找鸿博轩古董店的老板丁麻子，就说你们是段先生介绍去的朋友，他一定会收你们的东西，并且给你们一个合理的价格！” 光头的同伴满脸警惕的看着我：“小哥，这信物我们已经交出去了，你该不会是想要下套坑我们？” 我有些无语：“你们这智商，是怎么拿到封门村门票的？刚才你们都答应把东西给我了，如果我想坑你们，何必再绕个弯子呢？我只是不想白拿你们的东西，所以才给你们指了一条明路，你们如果不信，那就算了！” 大光头还是不敢相信：“我们的东西，可是魏晋时期的东西，你确定他真的敢收吗？” 我被两个人的对话给逗笑了：“区区魏晋而已，看你们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们把秦始皇的棺材翻出来了呢！” 得益于四门传人的身份，我自从进入江湖，接触的圈子就一直比较高端，经手了许多天下难得一见的宝物，而那些东西如果在市面上流通，随便一件都足够整条销售渠道的人将牢底坐穿了。 也正因如此，除了一些圈子里顶级的高手，最受欢迎的墓都是清朝的，因为清墓当中出来的东西更好出手，哪怕真的出现问题，量刑也会更轻。 只是我很好奇，大光头他们这些人，既然连销售渠道都没有，怎么会接触到封门村这种顶尖的黑市。 通过询问得知，原来大光头他们这伙人，都是半路出家，在五年前刚刚组建团队。 原本他们这个队伍里的人，都是在外面打工的民工，后来被一个叫做“白老板”的人给聚在了一起。 刚认识白老板的时候，光头一伙人什么都不懂，而包老板召集他们，也是看中了这些人在工地干活时展现出的特长，比如有的人擅长挖洞，有的人力气很大，还有的人做木匠时，对于机关术很了解等等。 白老板将这些人召集在一起之后，要他们给自己打工，并且承诺会对他们进行培训，并且每人给两万块的月薪。 光头一伙本就是没有固定工作，见白老板这么大方，就都成为了他的手下，开始给他干活，而白老板训练这些人的项目，竟然是盗墓。 即便如此，众人也没有萌生退缩的意思，毕竟大家出来打工也是为了钱。 经过两年的培训，他们开始跟随白老板到处干活，月薪也涨到了三万块一个月。 对于盗墓贼来说，三万块的月薪微不足道，但是对光头他们这些农民工而言，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为了将这些人牢牢的绑在身边，白老板只让他们干活，对于风水堪舆和走货出货一类的事情，压根不让他们接触。 两个月前，白老板接到一个大活，去帮一名老者挖一座魏晋墓，但他们得手之后，却在山里迷了路，被困在了大山里。 因为没有物资，队伍里饿死了不少人，那老者在弥留之际开始胡言乱语，拿出封门村的入场券告诉他们，自己挖这座魏晋墓，就是为了取里面的东西进入封门村。 再后来，那个老头饿死了，白老板也饿死了，而光头一行五人却阴差阳错的活了下来。 失去了白老板这个长期饭票，他们也断了财路。 几个人一商量，就决定将他们在魏晋墓当中带出来的陪葬品卖掉，大家把钱分了，从此以后金盆洗手，去当个富翁。 就这样，他们拿着老者留下的玉牌，顶替他参加了封门村的斗宝大会，而且凭借这几年盗墓积攒的知识，顺利通过了第一关。 他们这些人都是农户出身，体力和耐力出奇的好，为了赚到钱跟家人团聚，卯足了力气想要胜出，进入封门村把手里的货卖出去，甚至还有人不惜牺牲自己引开边防队，结果这俩冤种刚拿到信物，就被我给抓了。 第332章 盗洞 听完大光头讲述他们的故事，我同情的看着他：“合着你们冒死要进入封门村，就是为了把手里价值两三千万的黄货卖出去？” 大光头认真的回应道：“我们都是乡下人，那批货出手之后，每个人至少能分到五六百万，这已经足够我们改写人生了，如果不这么做，我们这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钱！” 我无语的叹了口气：“那你们知不知道，仅仅是进入封门村的一个名额，就可以轻松卖到上亿元？” 大光头和同伴听完我的话，齐齐懵逼。 “算了，以你们的阶层，就算知道这门票的价值，也不知道卖给谁。” 我挠了挠头：“如果你们进入封门村，只是为了将手里的陪葬品卖出去，这个名额实在是太浪费了，而且封门村藏龙卧虎，你们进去搞不好还会因为这些东西送了命，换个角度来说，我也算救了你们。 现在东西的销路我已经帮你们找到了，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而我现在唯一可以保证的，就是让你们平安离开这里！而且绝对不会追问你那批东西的下落，如果你相信我，可以试着去琉璃厂销货，即便你不信我，无外乎也只是失去了去封门村卖东西的渠道而已。” 大光头苦笑着看向了我：“你不用劝我，毕竟我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不是吗？” “你应该很庆幸遇见的人是我，至少还有条活路。” 我将玄武玉牌收了起来：“说说，你们是如何来到这座山上的？” “挖盗洞。” 大光头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们昨天晚上赶到这边之后，发现山上有军营，就绕到了训练场的位置，通过打盗洞的方式避开他们进了山。” 我听到他们进山的方式，有些意外：“你们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竟然能挖通盗洞？” “昨天晚上，我们准备过境的时候，发现边防队在一处树林里休息，当时他的背包就放在一边，原本我们是准备偷一支枪用来防身的，结果动手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两名队友为了掩护我们，主动被抓，而我则趁乱拿走了两把工兵铲。” 大光头顿了一下：“因为工具有限，所以我们的盗洞挖了一天一夜，今天下午才打通。” 听完光头的话，我顿时眼前一亮，原本还想着要等明天中午才能混下山去，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其他的通道。 半小时后，我和满井回到了悬崖的位置，江曼看到我们押着两个人回来，起身问道：“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抢在咱们之前的队伍。” 我将手里用衣服兜着的一大包荔枝递了过去：“信物已经顺利到手，大家先吃东西补充一下体力，等吃饱了咱们就下山！” 大家已经饿了一整天，看到我递过去的食物，连眼睛都直了，趁着他们吃东西的时候，我也将大光头的事情给江曼他们讲述了一下。 虽然这一路上多有波折，但我们总算顺利拿到了两枚信物。 接下来只要我们能够顺利回到集结地，任务就算完成了。 如果魏胜男那边也是如此，同样能拿到两件信物的话，我们就彻底垄断了这次进入封门村的资格，将段谨言排挤在外。 大家填饱肚子，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在大光头的带领下，我们很快便向着山下走去。 这座山的山顶部位，因为雨水的冲刷全都是青石，而半山腰以下地势比较平缓，都是黄土。 大光头带我们绕开训练场的位置，指着前面的一处山坳说道：“我们盗洞的入口就在那里，全长大约有五十米，刚好可以避开岗哨的位置，从下面的山谷离开。” 眼看曙光就在眼前，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带路！” 很快，我们就钻进了那条山坳当中，大光头走过去在草丛中指了一下：“到了！” 我们的位置已经避开了岗哨的视线，林雀点燃打火机照了一下，扭头看着大光头：“你是不是在扯淡！这里哪有洞口啊？” “靠！我们的盗洞呢？” 大光头看着前面的土坡，扑上去翻找了一下，紧接着捡起了一根草根：“这里的土被人动过，我们的盗洞被人堵死了！” 看到面前的一幕，我顿时心下一惊：“情况不对，快撤！” “汪汪汪！” 我话音刚落，山坡上面忽然传出了一阵犬吠，还有我听不懂的对话声。 猴子的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会不会是边防队发现了这里的盗洞，在守株待兔，等着我们落网呢？” “跑！” 此刻我也顾不得思考这里具体的情况，转身就带着大家向山坳外面跑。 江曼跟在我身后，有些焦急的问道：“这座山唯一的出口就是下面的训练场，不绕过那个位置，咱们如何下山？” “走一步看一步！总比坐以待毙强！” 我说话间，已经冲上了土坡，结果一道手电光芒直接照在了我的脸上。 在我们前方，总共有三名士兵，其中那个牵着军犬的人正在用手电照着我，另外两人也举起枪，对着我大吼大叫。 看到他们的动作，我的心都凉了半截，没想到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拿到信物，最后竟然折在了边防队手里。 面对枪口，我们所有人都不敢乱动，我因为听不懂他们的话，也将双手举了起来：“江曼，他们在喊什么？” 江曼站在我身边，也没敢乱动：“他们说的不是国际主流语言，我也听不懂！” 前面的士兵在喊话的同时，已经向我们这边走来，就在我以为自己肯定会被捕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士兵却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紧接着便倒了下去。 另外两名士兵见状，都要去查看同伴的情况，结果却齐刷刷的倒下，就连那条狗都跟着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猴子眼见三名士兵倒在我们前面，已经彻底懵逼了：“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啊？” 我虽然不知道这三人为什么会倒下，但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别管他们！快走！”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在我们身后传出：“几位，就这么着急离开吗？” 第333章 再相逢 听到身后的声音，我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了王青那张熟悉的面孔。 此刻王青正蹲在一块石头上，身上穿着一套跟边防队一模一样的军装，正笑呵呵的看着我：“段涛，没想到我能活着来到这里？” 我听到王青的质问，换上了一副欣喜的表情：“王青！你活着真是太好了！之前你遭遇袭击的时候，跑进了树林里，我们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这才无奈放弃了你，老天保佑，幸好你没事！” “哈哈，不管你这番话是真是假，我暂且就当做是真的。” 王青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第二件信物，你们可拿到了？” 我当即便准备解释：“王青，你听我说，其实我……” “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王青敲击着手中的骨片，轻轻眯起眼睛说道：“之前我很信任你们，但是却遭遇背刺，如果你不能让我感觉到你们对我还有价值，那……呵呵！” “王青，你不要乱来！” 江曼听到周围草丛里“沙沙”的声音，对王青威胁道：“别忘了这座山上还有座军营呢！一旦事情闹大，咱们谁都走不掉！” “忘了告诉你们，我师兄善于操控毒虫，而我却是一位用毒的高手。” 王红这时从另外一侧出现，空气中也出现了一股异香：“这座军营的饮用水被我下了迷药，现在这山里只有咱们这些人还醒着，当然，你们能不能保持清醒，还要看是不是可以给出一个让我们满意的答复。” 在王红说话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自己后颈的位置，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手掌。 不用去看，我就知道这是有蜘蛛爬到了我的身上。 我知道这对师兄妹都是冷血动物，眼见他们连边防队的人都敢袭击，只能保持着情绪的稳定，掏出了口袋里的玉牌：“这第二件信物，我已经拿到了！” “之前你们虽然甩掉了我们，但并未落井下石，这让我对你们还不算反感。” 王青勾了勾手指：“把信物扔过来。” “东西可以给你，但你得把之前的信物给我！” 我举起了手中的玉牌：“这东西是玉石做的，十分脆弱，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它毁在我手里？” 王青倒是没说什么，在怀中掏出江曼给他的那块石头，远远丢给了我，我接到石头，同样把玉牌丢给了王青。 我这么做不为别的，只希望他能知道我们之前没有骗他，否则他如果发觉我们一直将他蒙在鼓里，搞不好是要痛下杀手的。 王青结果玉牌打量了一下：“这东西怎们跟之前的差了那么多？”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我只是参赛者而已，封门村会准备什么样的信物，我怎么会知道？” 王青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玉牌：“这东西，倒是比之前那个更像是信物的样子。” 我感受到蜘蛛在脖子上爬动的触感，沉声道：“我说过，从最一开始，我就没想过欺骗你们，否则也不会把信物交给你们！络腮胡那伙人追你们的时候，我的确动了些小心思，想把你们甩掉！因为我并不清楚你们会不会霸占所有的信物！” “我这个人虽然不是好人，但基本的江湖道义还是清楚的。” 王青将玉牌揣进怀中，从石头上站起来，缓缓向后退去：“现在东西我已经拿到了，咱们各走各路，接下来就祝你们好运。” 伴随着骨片的敲击声，我后颈的蜘蛛也爬了出去，王红见王青走了，看着我们这些人说道：“对了，还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们，这空气中的香味叫做阎王炭，是一种慢性毒药，你们吸入之后，接下来几天会感觉喉咙肿痛，呼吸困难！如果十天内得不到解药的话，就会因为呼吸道受损变成哑巴！” “你这女人怎么如此恶毒？” 薛东愤怒的看着王红：“你们想要的东西，我们已经交出去了，为什么还要谋害我们？” 王红莞尔一笑：“谁知道你们给出的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信物是真品，我们再见面的时候，自然会把解药给你们！当然，前提是你们没有被其他队伍吃掉！” 江曼蹙眉盯住了这个女人：“万一出问题的是你们呢？” “那就爱莫能助了！如果我们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怎么还顾得上你们！” 王红扔下一句话，也缓步向后退去：“对了，我的迷药最多只能维持半个小时，你们如果不想被逮捕，也尽快离开！” 林雀看着王红离开的方向，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你们说，那女人下的毒不会是真的？我怎么现在就觉得嗓子不舒服呢？” “王青没有对咱们动手，起码能证明这个人还是讲信用的，咱们给他的东西是真的，就算他们真的下了毒，咱们只要能再见到他们，应该也问题不大。” 我安慰了大家一句，随后便登上了山坡：“事不宜迟，先离开这地方再说！” 猴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名士兵，沉声道：“段公子，咱们返程的路上，八成会遇见那些守株待兔的队伍，要不要把他们的枪拿走？” 薛东语速很快的说道：“不行！我们现在离开，就算出现问题最多也就是非法越境，如果拿了他们的枪，事情就闹大了！到时候搞不好是要引发双边大搜捕的！” 我也觉得拿枪会把事情闹大，摆手道：“不管他们，直接走！” 在王红下了迷药的情况下，我们很顺利地下了山，趁着夜色开始向边境线返程。 等重新回到国内的那一刻，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我们的危险还没有摆脱，但至少免去了被抓捕的风险。 只是对于第二件信物丢失的事情，我虽然有些耿耿于怀，但也很快接受了现实。 我进入古玩江湖，除了因为段谨言，也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但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段谨言那种刽子手。 只是我有些好奇，王青师兄妹分明已经被络腮胡他们给拖住了，又是如何一路追到这里的呢？ 莫非跟王红能够操控鸟类有关？ 第334章 三支队伍 我们所处的山势为贱龙交缠，意味着这一带有无数的龙脉存在，除了我们找到的第二个第二枚信物之后，周围很可能还会有其他的信物存在。 只是我当初跟魏胜男约定好了，双方各自寻找两枚信物，如今我的目标已经达成，虽然被王青抢走了一枚，但已经没有必要再去继续寻找了。 之前进山的时候，我都是贴着龙脉走的，以便于可以随时寻找信物。 在返程的时候，我为了避开那些潜在的威胁，带着队伍绕了特别大的一圈路，虽然辛苦了一些，但也能规避很大一部分的风险。 昼夜行进了七天之后，我们终于走出这片大山，远远看见了当初出发时的那个院子。 “大爷的！我们总算走出来了！” 猴子看到院门外有封门村的人在站岗，一屁股坐在地上，彻底站不起来了。 前后二十多天的野外生存，让我们所有的身体和精神意志都遭受到了巨大的考验。 之前我们行进的时候，几公里的山路都能坚持下来，而最后那几百米，却是互相搀扶走过去的。 封门村的人查验过我们带回来的信物，指了一下楼房的位置：“食堂里已经给诸位准备好了食物和水，你们吃饱之后，就可以去休息了！” 我听到对方的话，强撑着精神问道：“我们已经完成了比赛，什么时候能进入封门村？” 我们胜出之后，接引人对于我们的态度变得和蔼许多，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从现在起，你们已经拥有了进入封门村的资格，不过还需要继续等待，只有凑足四支队伍，你们才会被送走。” “你们这个规则有点不讲理？”猴子梗着脖子问道：“我们这一路上千辛万苦，基本上是一步一个坎！如果有人拿到信物，但是半路上出现意外，被野兽吃了或者失足跌落山崖回不来，难道我们还要等上一辈子吗？” “我们的比赛期限是三个月，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天，如果三个月期满，剩余的队伍还没有回来，你们可以被送走。” 男子顿了一下：“在这期间，我们会负责诸位的饮食起居，根据规则，你们仍然不可以同外界联络，如果等不及，有选择退赛的权利。” 我费了这么多辛苦，自然不可能退赛，向男子问道：“我能不能知道，目前有几支队伍胜出？” 男子笑了笑：“三支！” 我追问道：“三支队伍，还是交上来了三枚信物？” 男子卖了个关子：“我们不能暴露参赛者的隐私，胜出者都在楼里，你可以自己了解。” 听到他这么说，我没有继续对话，快步向院子里走去。 这第二场比赛，总共有四枚信物出现，而我则拿到了其中的一半，除了手里的这个，剩余的一个则被王青给拿走了。 如果王青现在已经回来了，那么剩余的队伍绝对不会是魏胜男他们，否则他们如果拿到两枚信物的话，我们现在应该人齐了才对。 难道说是魏胜男他们拿到两枚信物回来了，现在只差王青的队伍？ 这么想着，我快步走进了食堂。 一进门，里面的餐柜里是各种各样的食物，以及饮料和酒水什么的。 大家饿了这么久，看到吃的眼睛都红了，就连江曼都毫无淑女形象，拿起蛋挞就往嘴里塞。 我见餐厅里没有其他人存在，也拿出一只烧鸡抱着啃了起来，虽然急于确定回来的队伍都是谁，但胜出者毕竟都住在这里，也跑不了。 我这边正在吃东西的时候，餐厅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随后一个扎着小辫子的中年走进餐厅，看了一眼宛若饿死鬼一样的我们，什么都没说，走过去拎起两打啤酒，转身离开。 我看到这个中年之后，手中的动作瞬间停滞在了半空。 我认识这个男人，他也是参赛选手之一，而且身边并没有团队，队伍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男人能够出现在这里，必然说明他已经拿到信物了。 这么一来，我们、王青，再加上这个小辫子，三伙人已经拿到了三个信物，魏胜男他们最多只能拿到一个信物。 可我们之前分明说好，大家各自拿到两枚信物。 想到这里，我快步离开食堂，向楼上客房赶去。 我必须得确认另外一伙人是不是魏胜男，如果真是他们，就说明魏胜男之前根本没想跟我合作，而是编造了一个理由骗我。 可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为了让我拿到更多的信物，从而置身危险当中，还是不想跟我走一个方向，从而产生竞争？ 我在赶路的同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想了半天，也不觉得魏胜男骗我有什么意思。 我这边正在低头走路，王青忽然在前面的楼梯口出现，看到我之后，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呦，没想到你们的命还挺大，居然真的活着出来了。” 我看到王青之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提前归来的人，并不是魏胜男他们。 这也就是说，魏胜男并没有骗我，之所以这么久没有返程，是因为他们也在按照约定，寻找两个信物，但其中一个已经被小辫子给拿走了，所以他们不论怎么寻找，都是见不到下一个信物的。 搞清楚现场的情况之后，我将视线投向了王青：“你能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我没有欺骗你，给你的信物是真的了！那之前王红给我们下的毒，究竟是真是假？” “说实话，一开始我对你们这些人并不信任，还想着如果你们用假货欺骗我，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会除掉你们。” 王青笑着递给了我一个小瓷瓶：“这里面的解药不是吃的，将其倒在水中，然后把水烧开，通过吸入水蒸气，就能帮你们解毒。” 语罢，王青就向外面走去，看样子也是准备去食堂吃东西。 “王青，等一下！” 我忽然叫住王青，向他问道：“你们在返程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有女人的队伍？” 我们这次参赛的十四支队伍里，算上王青他们，总共有四支队伍里面有女人，魏胜男他们也是其中之一，我对另外一队的女孩也有印象，记得对方染着黄色的头发。 “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青瞥了我一眼，紧跟着点了下头：“我的确遇见了一个有女人的队伍，不出意外的话，那队人应该已经死了。” 第335章 选择 我听完王青的回话，语速很快的追问道：“你看见的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是个情种，怎么表现得这么紧张？” 王青看到我认真的模样，露出了一个笑容：“队伍里已经有一个大美女了，怎么还不知足，这么滥情，不怕翻车啊？” 我没心情理会王青的揶揄：“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能不能别开玩笑！” 王青瞥了我一眼，讲述道：“我看见的是那个短头发的女人。”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我还想着魏胜男他们的队伍中，既有宋老三这样的老油条，还有曲瑞麟这个风水高手，再加上魏家的保镖，他们一伙人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没想到王青说的竟然还是真是魏胜男他们。 想到这里，我盯着王青的眼睛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有跟我开玩笑，遇见的真是短发女人一伙，对吗？” 王青白了我一眼，迈步就走：“有病！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你等等！” 我一把拉住了王青的胳膊：“他们究竟出什么事了？” “我们在返程的时候，发现有两支参赛队伍结了盟，拦截在返程的道路上，准备袭击其他的队伍，想来是为了洗劫他们拿到的信物。” 王青看出我是真的有些着急了，靠在窗台上点燃一支烟，继续道：“当时我和师妹都很好奇，这两支队伍结盟抢劫其他的队伍，可是等他们抢到信物之后，彼此间又该如何分配！当时我想着反正我的信物已经拿到了，就留下来看起了热闹，还跟师妹打赌，看这两支队伍能否发生内乱。” 我心中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短发女人的队伍，被他们伏击了，是吗？” “没错！埋伏他们的队伍当中，还是有高手存在的！这些家伙没有采取打劫的方式，而是设下了陷阱！还用上了机关术！” 王青吐出一口烟雾，继续讲述道：“短短两天时间，他们总共伏击了三支队伍，其中两支队伍都被他们团灭，可惜什么都没搜到！当时我也看得烦了，就准备返程，结果这时候，第三支队伍到了。 我见过伏击者的手段，感觉他们也没什么新意，没想到短发女人的队伍当中也有高手，竟然察觉出了伏击者的机关，选择了绕路行进，这么一来，把那些伏击者也给弄得措手不及，这些人看到短发女人的队伍如此谨慎，或许也觉得他们手里有东西，于是就对他们展开了围攻。” 我忍不住问道：“你亲眼看到他们都被伏击者杀死了吗？” “我这不是正在说嘛！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跟那个女人之间真有事情一样？” 王青见我想要骂人，撇了下嘴继续说道：“原本我当时已经准备离开了，看见双方斗了起来，就多看了一会热闹。短发女人一伙被袭击之后，并没有纠缠，而是选择了撤退，当场就有一个人被袭击者做的投石机给砸死了！ 不过短发女人一伙似乎都是练家子，双方起了冲突之后，袭击者那边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就开始有意的驱赶他们，将他们赶到了一处山谷，没想到那处山谷里也被人布置了机关。” 我见王青讲到这里就停下了，催促道：“你能不能别卖关子，有话直说！” “再然后就没了呀，我只看到那个女人掉进了挖好的陷阱里面，正准备跟上去，结果有人发现了我和王红，我在已经拿到信物的情况下，何必跟这些人纠缠，所以直接就撤离了。” 王青扔掉了烟头：“虽然我没看见他们争斗的结局，不过却看到了那些伏击者是怎么对付之前那两支队伍的！这些人一看就是刀尖舔血的亡命徒，短发女人一伙又中了他们的圈套，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我听到王青这么说，心情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魏胜男一行人的处境确实极其危险，不过根据封门村的规矩，我们倘若离开这个院子，就将被视为自动弃赛，失去了参加比赛的资格。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我很快就把所有人叫到房间中，讲述了魏胜男与我合作，还有陷入困境的经过。 江曼听完我的讲述，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用意，但还是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救人！” 我言简意赅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目前魏胜男他们生死未卜，而参加比赛的人又都是心狠手辣之徒，如果我们不去寻找他们，那魏胜男一伙可就全都废了。” “段公子，你疯了？” 猴子听完我的话，第一个提出了反对：“为了拿到进入封门村的名额，咱们经历了这么多的辛苦，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到段谨言吗？现在离开这个院子，不仅意味着咱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更意味着辛辛苦苦得来的线索就这么被断送了！难道你忘了之前在远东的时候，魏胜男那些人是怎么对咱们的了？” 林雀也跟着开口道：“大哥，这事我也劝你多考虑一下！之前在远东的时候，那些人雇佣的安保，可是对咱们开过枪的！咱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才来到这个地方，就这么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 我做了个深呼吸：“你们说的这些因素，我都考虑过！但四门争斗这么久，魏胜男他们虽然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不过也算恪守底线，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咱们！他们来寻找段谨言，就是为了解决四门的恩怨，如果我这次见死不救的话，我们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 猴子自从遭遇宋老三的背叛之后，对于魏胜男他们一伙人就始终怀有敌意：“可这事跟咱们没关系啊！他们来找段谨言是自愿的，也不是咱们逼着他们来的！他们出了问题，这事也怪不到咱们身上！就算这些人要说法，也要不到咱们头上来？！” “道理是这样，但我于心不忍。宋老三和曲瑞麟都是两门最后的传人，一旦他们出现问题，宋家和曲家就绝后了！我救人不是为段谨言赎罪，也不是想跟他们和解，而是在替段家弥补他们！” 我顿了一下，看着江曼说道：“这次失去段谨言的踪迹，我们还能继续找他，可魏胜男他们出现意外，我怕以后会因为今天的见死不救而后悔！既然决定退赛，天下集团购买玉玺的两个亿，我会原封不动的退回去，行吗？” 第336章 退赛 这次我来参加封门村比赛，虽然是队伍的核心，但实际上却是代表天下集团来的。 为了换取这张门票，江天一不惜耗费重金，花费两个亿的巨款买下了我的泽王玉玺，只为换取一张参加封门村比赛的门票。 我此时选择退赛，虽然说出了要把两个亿退给天下集团，但这不仅意味着我们的努力付诸东流，也意味着天下集团花费巨大人力物力才找到的线索，将会就此断送。 江曼听到我提出的条件，盯着我看到了三秒钟左右，这才开口问道：“段慎行，你确定自己想要放弃比赛资格，真的只是为了四门之间的羁绊吗？” 我被江曼问得一愣：“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可以同意你的条件，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江曼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咱们退赛之后，如果真能侥幸把人救下来，你必须得跟我保证，从今往不再与魏胜男单独见面。” 江曼提出的条件，让我微微愣了一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曼很自然的回应道：“天下集团跟你合作，是为了找到段谨言，而另外三门与我们的目的相同，我必须得保证我们在你身上的投资不会受到影响，以免你临时变卦，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根据王青的说法，他是两天前见到魏胜男他们被困的，我此时急于救人，一口答应下来：“可以，你的条件我同意了！” 江曼见我应允，抬头看了我一眼，起身向门外走去：“事不宜迟，尽快出发。” 猴子见状，也迅速跟在我身边，低声嘀咕道：“段公子，江曼这个女人，绝对是爱上你了！” 我斜了猴子一眼：“你别在这造谣，江曼不是说了么，她只是不想影响双方的合作而已！” “得了，明眼人谁看不懂这里面的情况啊！如果江曼真是为了阻止你们合作，为什么只要求你不能跟魏胜男见面，而不是让你跟其他三门的人断绝来往呢？” 猴子嘀咕了一句，紧接着继续说道：“段公子，最近这段时间，盯着你的人有不少，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跟江曼试试，不是说她家里的背景很强大吗？如果你做了江家的乘龙快婿，我们办起事情来就会方便不少，也更不会有人小瞧你了！” 想到江天一跟段家的渊源，我顿时打断猴子，加快脚步向门外走去：“先办正事！” 下楼之后，我们这些人刚一靠近门口，封门村的人就从门卫室里面走了出来：“几位，根据比赛规则，你们是不能离开这个院子的，一旦踏出这道门，将被视为放弃比赛！” 我指着院外向带头男子问道：“我们如果选择退赛的话，还能不能去外面的丛林里？” “当然可以，这是你们的自由。” 男子听说我要退赛，便没再阻拦，但又补充了一句：“手里没有信物，你们将无法再次回到这个院子，封门村也不会继续对你们负责，这意味着你们需要自己想办法离开这片雨林，而你们的私人物品，我们会按照登记时的地址进行邮寄！但我要提醒诸位，这里是无人区深处，你们自己离开的风险很大！” 我做了个深呼吸：“我已经做好决定了，退赛需要什么手续？” 男子指了一下门口：“越过门槛便视为退赛，我再次提醒一句，比赛没有后悔的机会，等你们下次回来，如果想硬闯的话，咱们就是敌人了。” 我没有回答男子的话，直接走到大门口，作势就要迈步。 “段公子，等一下！” 就在我刚要走出去的时候，猴子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臂，指着外面说道：“那边的树林里有人！” 我顺着猴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有几个人从树林里向这边走来，而且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宋老三。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心脏狂跳。 宋老三身后跟着魏胜男，还有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抬着一个用树枝搭起来的担架。 那些人看到我们这处院子，纷纷加快脚步赶了过来。 随着他们靠近，我这才发现，那个躺在担架上的人是曲瑞麟，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左手垂到担架下面，手指很明显的缺失了两根。 魏胜男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对着封门村的人吼道：“我们的人受了重伤，帮忙救人！” “别动！” 两名男子看到魏胜男的模样，忽然抽出了手枪，带队男子也开口道：“根据规则，比赛失败的选手没有进入封门村的资格，要自行离开这个区域，我们只对自己人负责！” 魏胜男看着不近人情的一伙人，侧目喊道：“三爷，把信物给他们！” 宋老三迈步上前，取出朱雀玉牌丢给了对方：“我们的人受伤很重，必须进行急救。” “放心，我们这里有最好的外科医生。” 男子确认玉牌无误，对身边的手下微微摆手：“放行！” 我看见魏胜男那边抬担架的人也都体力不支，对林雀和满井摆了下手：“过去帮忙！” 带队男子看到我的举动，开口问道：“如今四支参赛队伍已经凑齐了，你们还要不要退赛？” 魏胜男听到带队男子的话，这才看向了我：“你要退赛？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救你们！” 猴子瞪着眼睛看了宋老三一眼，沉声骂道：“我们可不像你们一样没良心！能做到见死不救！” 魏胜男见曲瑞麟被送去就医，向我问道：“你要放弃比赛，是为了出去救援我们？” 我看着手臂带有伤痕的魏胜男，点头道：“我听说你们遭遇了意外，想要过去帮个忙，四门同出一脉，我既然知道你们有危险，总不能视若无睹。” “我们低估了这里的危险程度，虽然曲瑞麟找到了藏有信物的位置，但是东西却被人抢走了一件。我们在回来的路上还遭遇了人的袭击，如果不是在双方打斗的过程中惊扰了两头野象，将局势搅乱的话，恐怕我们这一次就回不来了，即便这样，还是死了一个人，麟哥也身负重伤！” 魏胜男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那边的情况，向我问道：“你们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这一趟的行程顺利吗？” 第337章 初入封门村 听到魏胜男问起我们这边的情况，我也摇了摇头：“跟你们的情况一样，我们拿到了两枚信物，但是为了保命放弃了一个，来到这里之后，听说你们遭遇了危险，结果还没等离开，就见到你们了。” 魏胜男听说我这边也不顺利，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爷爷说得对，之前的四门掌门人，都是父辈带子辈传承下来的，只有咱们这一辈人，没有任何实践就直接入了江湖，确实过于自负了。” “至少我们都还活着，能在这群高手中胜出，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安慰了魏胜男一句，紧接着继续问道：“我刚刚看到了胜出的参赛者，除了抢走我们信物的人，另外一队只有一个人，是个梳着小辫子的中年，他就是抢走你们信物的人吗？” “不，我们的信物是被一队人抢走的。” 魏胜男摇了摇头：“我们找到的第一枚信物，位于一处山谷裂隙当中，有一队人趁着我们下去取信物的时候，割断了我们的绳子，还扬言要扔石头砸死我们，当时我们为了自保，只能选择交出了到手的信物。你说的那个中年，应该是在这些人手里拿到的东西……你比我们更早到达这里，有没有感觉另外两组人有什么异常？” “我们只比你们早到了三个小时，跟那名中年没有交流，至于抢走我们信物的人，是一对姓王的师兄妹，他们的手段很阴险，而且善于用毒，让人难以防备。” 对于魏胜男的问题，我也没能给出确切答案：“王氏兄妹那边，我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也不知道他们师承何处，但段家并不会用毒，所以这两人应该不是段谨言的门徒。” 我们这边聊了一会，那名带队男子也走到身边，对魏胜男说道：“医生说你朋友的命保住了，接下来会被送到封门村休养。” 魏胜男有些诧异：“他才刚被送上去不到十分钟，你们确定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封门村聚集天下能人异士，毫不夸张的说，我们拥有世界上超一流的医生。” 男子回答完魏胜男的问题，继续道：“你们需要分开被送往封门村，进去之后自行联络。” 魏胜男回答完男子的问题，随后向我说道：“我原本想着，咱们如果能拿到四个名额，就可以将段谨言逼到绝境，现在看来，咱们只有进入封门村继续追查了！他是为了苗疆仙宫才进入封门村的，如果另外两队有他们的人，必然会打探消息，咱们双方还是各自盯住一队，消息互通有无。” 我主动做出了选择：“我盯着王氏兄妹，我们打过几次交道，而且没有结仇，跟他们接触会方便一些。” 魏胜男盯着我看了一会，随后认真的点了点头：“段慎行，谢谢你愿意为了我们放弃参赛名额，希望我们可以通过合作达成各自的目的，也消除彼此间的误会。” 江曼见我跟魏胜男聊起来没完，直接走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膊，拽着我离开现场：“我们即将进入封门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没时间给你们聊家常，走了！” 按照我和魏胜男之前的计划，如果能够将所有信物收入囊中，就可以通过这种手段逼迫段谨言现身。 结果我们明显低估了这次参赛选手们的能力，甚至魏胜男还差一点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虽然最终的结果没有达到我们的预期，但好在两支队伍都顺利出线，我们仍旧占据着半数的名额，就算胜出者当中真有段谨言的人，我们各自盯梢，将其揪出来的成功率也大了不少。 当天晚饭过后不久，就有几名男子来到了我们的房间，其中一人开口说道：“诸位，恭喜你们成为了本次比赛的胜利者，拥有了进入封门村的资格，但我要提醒你们，这次虽然胜利者的全部队伍都能进入封门村参观，但永久村民只能有一个人。” 我这次来参加比赛，本就是代表天下集团的，听到对方这么说，不假思索的指向了江曼：“她是我们的老板。” 男子点了点头，随后便将手中装着矿泉水的袋子递给了我们：“进入封门村之前，还要提醒诸位一件事，根据封门村的规则，白灯出门红灯停，不管各位身在何处，只要看见绿色的灯笼亮起，就请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自己的住处，如果来不及返回的，可以去贴着白色对联的房屋暂时休息，只要红灯亮起，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街道上，否则将必死无疑！” “什么红灯笼白灯笼的，封门村的规矩这么多吗？” 猴子挠了挠头：“如果我们身处的地方没有灯笼，或者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那该怎么办？” 男子回应道：“我说了，红灯亮起时还在街道上逗留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各位在封门村的时候，要时刻留意灯笼的情况。另外还要记住，封门村虽然没有法律，但绝对不能滥杀无辜。 若与人有私仇，需到村子正中的老榕树下签生死状，签好字后，双方生死便与封门村无关，如果各位遇到什么难缠的对手，只要不签生死状，封门村可以绝对保障诸位的安全。 最后说一点，封门村是黑市，允许各位进行任何种类的交易，但除了官方拍卖会，并不会对任何交易负责，所以你们不论是在里面骗人，亦或者是被人欺骗，都与我们无关。诸位还有其他疑问吗？” 江曼向男子问道：“我们进入封门村之后，能与外界联络吗？” “封门村独立于世，内部是没有渠道跟外界联络的。” “那我们进入之后，什么时刻可以离开？” “随时！在封门村的最西方，有一座奈何桥，诸位只要喝下孟婆汤，就会被送出封门村，运送到指定地点，不过每位村民在一年中，只有四次进入封门村的机会。” 我听到男子的话，感觉他说的孟婆汤，应该就是我们喝的这种迷药。 江曼已经把我想要了解的问题都给问完了，我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就将矿泉水一饮而尽。 按照他们的一贯作风，估计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到封门村了。 第338章 棺中人 我是被疼醒的。 睡梦中我翻了个身，手臂却一下撞在了特别坚硬的东西上面，随后惊坐而起，头又再一次地撞到了东西。 因为起得太猛，这一下把我眼泪都给疼出来了，我躺回去摸了半天，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特别狭小的空间里面。 棺材！ 我丈量了一下周围的空间，瞬间回想起来，进入封门村的人，就是需要在棺材里面睡觉的。 我摸索了半天，也没发现手边有什么机关或者工具，伸手去推动棺材板，结果却纹丝不动。 “嘭！嘭！” 我伸手没能将棺材板推开，继续用脚踹了两脚，仍旧纹丝不动。 这个情况，让我的额头瞬间冒汗，封门村的这些家伙，让我们住在棺材里，该不会把棺材钉给钉上了？ 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的时候，忽然摸到头顶的棺材板有一个扶手，试着向下推动，忽然将棺材板给推开了。 看着外面透进来的光芒，我气得牙都疼了。 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孙子设计的，你给棺材弄成滑盖的干鸡毛？ 虚惊一场过后，我缓缓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入目是一个极为狭窄的空间，在这个房间的正中位置，挂着一盏黄澄澄的灯笼，散发出来的橙色光芒让房间里看起来很诡异。 除了我这个摆在门口的棺材，屋里就只剩下了一张木桌和四把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空气中也飘荡着一种类似于香裱纸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的香料，还是有东西发霉了。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紧接着就走到了房门前，将木头的门栓打开，缓缓开启了房门。 门外是一条狭长的石板路，对面的一长排的小院子里，全都是石头搭建的房子，而且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挂着一盏白灯笼，提供着并不算明亮的灯光，气氛看起来特别的诡异。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回想起了我们喝下迷药时，封门村那个男子说过的话。 在这地方，只有红灯亮起时，街道上才不允许有人出现，可外面亮着的分明都是红灯，为什么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呢？ 对于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没有任何了解，只想先找到江曼和猴子他们集合。 走到街上之后，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头顶上黑压压的一片，什么都见不到。 莫非此时正是半夜，大家全都去休息了？ 可这也不对啊，就算是晚上，天上怎么可能一点星光都没有？ 如果是阴天的话，却又感受不到些许的风丝。 转头看了看我刚刚走出来的房子，跟其他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也是用青石堆砌的，只是门前的白色灯笼上，写着“丁肆”两个字。 我大致猜测了一下，封门村的房子既然都是一样的，那么灯笼上的“丁”字，应该就是这条街的编号，而那个“肆”字，就是我房屋的编号了。 我沿着街边走了几十米，发现所有的房子都关着门，本想着大声去喊江曼他们的名字，但想了想最红还是作罢。 毕竟封门村这种地方什么人都有，我喊出他们的名字，首先就暴露了身份，万一再得罪什么怪人，反倒得不偿失。 在不确定江曼他们位置的情况下，我便独自一人沿着街道闲逛起来，准备熟悉一下封门村的情况。 走出丁字街以后，外面就是一条主路，但街道上仍旧空无一人。 街道边成排的白灯笼，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走在坟地里一样，周围静得出奇，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就在我四下打量的时候，前面的巷子里忽然走出来了一个穿着寿衣的男子，在灯笼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狰狞，吓得我嘴里爆出一句国骂。 “哎呦卧槽！” 对方也被我的喊声吓了一跳，怒气冲冲的瞪着我：“这大半夜的，你在这鬼叫什么，有精神病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 我听到对方说话，这才拍着胸口骂道：“你脑子有毛病啊！大半夜穿着一件寿衣满大街游荡啥？！” 对方眼睛一瞪：“拜托你在说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行吗？你以为你穿的是正常衣服啊？怎么自己一屁股屎，还嫌别人臭呢？” 听到他这么说，我这才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上。 我之前穿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身上也是跟对方一模一样的一套寿衣，而且左手还戴着一串手链，上面是一个写着“丁肆”的木牌。 因为这里没有镜子，而且我刚才也有些紧张，竟然没注意到自己身上也是跟他一样的装扮。 这时，那青年走过来，递了一支烟给我：“朋友，第一次进入封门村。” 我对于这个陌生人充满了防备：“第二次，之前来过一次。” “哈哈，别装了，封门村这地方虽然没什么好人，但也不都是坏人，你如果是第二次来，怎么可能连这里的装扮都不清楚呢。” 青年对我笑了笑：“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在里面闲逛好久，才弄清楚封门村的情况，你遇见我还真是挺幸运的，跟我走。” 我警惕的看着青年：“你是干什么的，就让我跟你走？” “废话，这里只是封门村的居住区，而且现在正是半夜，大家都在睡觉呢，你在这闲逛什么？” 青年不由分说地甩开我，向着街道一侧走去：“封门村是个黑市，不管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总得去功能区才能达到目的，你如果相信我，那就跟我走，如果不信，就自己在这闲逛。” 我思考了一下，感觉我跟青年并没有利益冲突，还是快步跟了上去：“你说的功能区是什么意思？” “封门村这地方，总共分为两个区域，其一是大家居住的地方，剩下的就是功能区了，而且功能区还分为很多小区域！当然，功能区是我们自己起的名字，这里所有的交易，都是在那里发生的，在这个地方，只要你有筹码，几乎可以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金钱、杀手、女人、毒品、古玩，甚至国外的土地和私人武装……应有尽有！” 青年说话间，转头看向了我：“你来这里，是为了实物买卖，还是要进行情报交易？” 我反问道：“有区别吗？” 青年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当然了，这里是黑市，又不是菜市场，如果不懂规矩，你可什么都得不到。” 第339章 黑金市场 虽然我并不信任这个来路不明的青年，但通过聊天发现，这个人对于封门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于是便闲聊般的向他了解着情况：“我来到这里之前，曾经见过封门村的人，对方可从未对我讲过这里有什么交易的规矩。” “你要清楚，封门村的人只是这里的所有者，他们提供了这片场地，但并不能控制这里每一个人的思想！除了封门村组织的官方拍卖之外，其余藏品和情报都是村民们私下交易的。” 青年边走边说道：“你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封门村，想必也听说过这里是什么地方，所以能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或者情报，都是市面上见不得光的东西，卖家自然不会轻易示于人前，哪怕想要看一眼，都要向卖家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你们这种第一次进封门村的人，只能进行参观，连自己的户头都没有，谁会跟你们交易啊？” 我好奇的看着青年：“这封门村不是没有网络吗？怎么还会有账户这些东西？” “废话！这里是黑市，如果没有金钱交易，大家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青年翻着白眼说道：“封门村确实没有网络，而且对我们而言，村中的管理者就是这里的天！只有那些拥有封门村正式身份的人，才可以开一个属于自己的账户，将钱交给封门村的人，然后他们会在抽佣之后，给你对应的冥币，然后等你离开的时候，也可以将这些钱换成现金！不过第一次进入封门村的人，都是没有账户的，自然也就没有钱花。” 青年说话间，在口袋里抽出一叠纸，对着我晃了一下：“喏，看见了吗，这东西就是这里的货币。” 我看着青年手中花花绿绿的纸，试探着问道：“能给我看一下吗？” “看呗！” 青年抽出一张递给了我：“你看这张钱币的右下角，那个‘丁拾叁’的印记，就是我的专属标记，意味着这钱只有我能花，如果你的身份信息和冥币的标识对不上，这东西在你手里就是一张废纸。” 我手里的钱跟市面上的冥币差不多，只不过没有什么人物画像，而是一大片的墓碑，上面还有壹佰万元的字样。 注意到最下面有封门村三个字，我这才确定青年没骗我，问道：“这钱的汇率，跟我们使用的货币有什么区别吗？” 青年摇头：“没有，跟人民币是一比一的，封门村的货币最小面值十万元，最大面值一千万。” 我继续问道：“你说这里的冥币都是有标识的，那双方如果想要产生交易该怎么办呢？” 青年回应道：“功能区到处都有封门村的人，如果双方要产生交易，只要请他们进行公证就可以了，比如我要把钱给你，他们需要先把我的钱销毁，然后再给你等额的钱，不过每次交易，都需要抽百分之十的佣金，作为他们的提成，也就是说，在封门村这地方，钱不是等价流通，而是越花越少的。” 我有些诧异：“封门村的抽成居然这么狠，要拿百分之十？如果是一个亿的东西，他们岂不是要拿一千万？” 青年皱了下鼻子：“这就算好的了！能拿到黑市来卖的东西，都见不得光！如果在其他地方流通，加上洗钱什么的，利润能拿到一半就不错了，封门村为什么能做大？就是因为他们抽水比较轻！” 我很快找到了其中的破绽：“那封门村就不怕客人在村子里谈好价码，然后出去交易吗？” 青年撇嘴道：“这个他们还真不怕！打个比方，我有一笔高仿的古董，要当成真品卖给你，价值三个亿！掌眼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你没看出破绽，决定跟我交易，咱们就可以找封门村的人做中间人了！只要他们抽了佣金，就能保证你把东西带走！ 如果放在外面，熟人都可能宰你一刀，何况是陌生人呢？古玩行水太深，与其说这笔钱是佣金，倒更像是为自己生意保驾护航的保护费！谁会为了这一小部分的损失，去用全部身家赌一个陌生人的人品？” 我见青年给我解释得这么详细，继续问道：“那如果我想买情报，需要去什么地方呢？” “呦，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因为我来这里，主要是收古董的。” 青年挠了挠头：“而且这也要看你买的是什么情报，功能区里面有妓院和酒馆，那都是土夫子最喜欢去的地方，你进去泡上几天，或许能打听到一些什么！如果是比较高端的情报，那就得去赌场了！” “赌场？” 我微微一怔：“这种地方似乎跟情报也不搭边？” 青年耸肩：“功能区总共有三家赌场，其中的众乐赌坊是私人生意，在那个地方，什么东西都能赌，据说不少人去那个地方，就是奔着情报去的，但我一次都没去过。”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青年：“不是说封门村是美人蛇的产业吗？怎么还有私人生意？” “这你别问我，得去问众乐赌坊的老板！封门村大多数的生意，都是美人蛇的，但也有一小部分是私人的，估计这些人应该是对封门村有什么特殊贡献，或者跟美人蛇达成了什么交易？我一个底层村民，哪里会懂这些！” 青年补充道：“不过我也提醒你，你是进不去众乐赌坊的，因为进那扇门需要验资，至少需要有五百万，才有资格进门。” 听到青年这么说，我顿时变得有些为难起来。 按照他的说法，在封门村这地方，没有钱什么都做不成，而我连所谓的账户都没有，就更不可能有钱了。 正在我犯愁的时候，青年忽然开口道：“一看你就是第一次进来的雏儿，要么我借你点钱！” 我并不相信青年有这么好心：“你借我钱？就不怕我跑掉不还你吗？” “我当然怕！所以咱们得有个担保！而且这钱也不是白借你的！” 青年直言道：“封门村是个巨大的黑金市场，每天的钱财像是流水一样，我可以私人把钱借给你，但你得跟我去钱庄做个借贷协议，到时候我需要给封门村百分之五的手续费，加上冥币转手的费用，总共百分之十五，这些钱都得由你承担！而我也不能白白把钱给你，我借给你一千万，扣除一百五十万的费用，我还得赚二百五十万，到你手里只有六百万，能接受吗？” 第340章 冤大头 青年的话说出口，我顿时皱起了眉头：“哥们，你这钱借得也太狠了！怎么感觉比高利贷还黑呢？合着你什么都不干，就赚走了我四百万啊？” “我不是说了么，这钱里面有百分之十五是封门村的费用！而且我怎么是什么都不干呢？首先我得有一千万，其次我还得承担把这笔钱借给你的风险！咱们俩素昧平生，如果没有利益，我为什么把钱借给你啊？” 青年鄙夷的看着我：“你还真别觉得我这个价格高，等到了功能区，你去打听打听，在封门村借贷，可都是只能拿到一半的，我要不是因为手里有些闲钱，想要顺便赚点零花钱，绝对不带借给你的。” “行，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我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青年的方案。 这次为了进入封门村，江天一不惜花费两个亿，斥巨资买下了我手中的泽王玉玺，而且我们毕竟是合作关系，寻找段谨言也不是他们一家的事，所以我在听完青年的介绍后，也想去众乐赌坊碰碰运气，看看是否可以找到相关的线索。 “你今天就是运气好，如果不是遇见我，你还得多赔一百万。” 青年跟我说着话，带我走到了一处山壁前方，随后向一条山洞走去：“咱们别的不说，就看这里复杂的地形，如果没有我带路，你得多久才能绕出去？” 我看着前面宛若城墙一般的山壁，还有上面挖凿的痕迹，忽然向他问道：“我问你，在封门村这个地方，是如何分辨白天黑夜的？” “凭借生物钟。” 青年率先走进了山洞里：“这地方永远都是黑漆漆的，终年不见阳光，大家都说这里是位于地下的黄泉世界，游走在这里的人，也都是半人半鬼。” 青年的话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想，也让我清楚了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能找到封门村所在的位置。 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地上世界，而是一处古墓！ 外面墙上那些坑坑洼洼的痕迹，分明就是通过人工挖凿的方式，毁掉了原本墓室当中的浮雕。 我们通行的山洞里面，同样挂满了灯笼，两侧墙壁上的石砖已经被毁掉了，但是地板两侧的缝隙中，还是有少量的青砖残骸。 美人蛇这个女人还真是聪明，她竟然把自己的生意开在了古墓里面。 从这座墓的规模来看，八成又是一座地宫式的建筑，而且规模要比妖僧墓和泽王墓都大得多。 最主要的是，这个女人还毁掉了地宫当中的一切浮雕与墓砖。 这么一来，就让人难以确定这座墓是什么朝代修建的，也就无法通过史料与规模，去推测墓主人的身份，从而进一步的确定所在地区。 穿过山洞之后，外面的视线豁然开朗。 前方的街道变得宽阔起来，两侧尽是灯火通明的中式建筑，街道上的人也多了起来，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穿着寿衣，还有许多人脸上都戴着面具。 青年见我盯着那些人看，对我提醒道：“你上衣的左侧口袋里也有面具，如果怕在这种地方遇见熟人，可以将面具戴上。” “没必要。” 我知道段谨言不会亲自来封门村，也不觉得自己能在这里遇见什么熟人：“我们去什么地方交易？” “跟我来！” 青年轻车熟路的走在街道上，很快便带我赶到了一家钱庄前方，走进了房间里面。 或许是因为封门村货币的特殊机制，这家钱庄并没有任何防护，里面摆着十几张茶桌，彼此间用屏风隔开。 不少穿着寿衣的人都在办业务，而封门村的人则全都穿着中式的长袍。 看到这些人的穿着，我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些家伙给我们穿寿衣，自己倒是知道避开忌讳。 随着我们两人站到一个空着的柜台前方，后面正在喝茶的中年放下茶杯：“两位，有什么需要吗？” 青年摘下自己的手牌递过去，同时将一千万冥币放在了桌上：“他要找我借一千万，而且这笔钱需要封门村担保。” 我看见青年的动作，将自己的手牌也摘下来递了过去。 中年检查了一下我们两人的号牌，对我说道：“封门村作保，需要收取百分之五的交易费，这笔交易也要扣下百分之十的手续费。封门村介入之后，这笔钱就需要封门村负责对你追缴，在这笔钱还清之前，你无法离开封门村，这个规矩你知道吗？” “知道。” 关于还钱的方案，我早就已经想好了，等我们这边的事情办完，完全可以让江曼先走，出去之后办理属于她的封门村账户，然后把钱汇进来，让我用来还款。 “稍等，我们需要核实一下你的身份，看你是否有偿还一千万的能力。” 中年摇了一下身边的铃铛，后面很快跑来一个小伙计，拿着我的手牌离开了。 大约也就是两分钟左右，那小伙计便跑了回来，将手牌递给中年，并且附耳对他说了些什么。 中年点点头，在抽屉里拿出类似活字印刷一样的印章，组成了“丁肆”二字，向我问道：“需要多大的面额？” 我思考了一下：“全部五十万的。” 很快，十七张印着“丁肆”字样，面值五十万的冥币就递到了我手中。 那青年接过我递过去的五张冥币，笑着在手上拍了一下：“兄弟，合作愉快，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青年走后，柜台的中年也对我说道：“封门村的担保已经正式生效，你必须保证离开之前，让自己的账户里拥有超过一千万的划扣资金，否则的话，就需要将名下的生意或者财产，划归到封门村指定的人名下作为抵押，只要在一个月内将这笔钱偿还，合同将自动作废，逾期不付，我们会收东西。” 我愣了一下：“等等，你刚刚说让我把钱划到自己的账户？可我不是没有账户吗？” “封门村是黑市，进来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交易账户呢？” 中年解释道：“你是跟天下集团的大小姐来的，我们通过你的关系网裁定，你有一千万的偿还能力，这才会提供担保。如果你还能提供其他财产或者企业股份的资料，可以将其作为抵押，在我们这里拿走等额的金钱，没有任何手续费。” 我听完中年的话，在原地愣了大约五秒钟，一脸懵逼的问道：“这种事，你刚才怎么不说呢？” 中年露出了一个特别欠揍的表情：“封门村没有规则，我们没有义务提醒你上当受骗，对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按时还款而已。” 第341章 众乐赌坊 我在封门村的钱庄里听完中年的解释，差一点没忍住骂娘。 我知道封门村是个龙蛇混杂之地，却没想到自己进村还不到半个小时，就着了别人的道，被当成冤大头给宰了。 虽然四百万不是个小数目，但好在我也不是承受不起。 我走出钱庄，不断地安慰自己，权当这件事是花钱买了个教训，毕竟我卖玉玺已经赚了两个亿，损失四百万也能接受，现在被人骗走一些钱，总比失去警惕上更大的当要好，大不了就当这钱雇导游了。 之前那个青年虽然骗走了我二百五十万，但他给出的情报还是准确的。 我赶到封门村中心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榕树，这棵树至少得有二十米高，巨大的树冠像是乌云一样浮在半空。 根据我的勘查，封门村分明是存在于地下古墓中的村落，常年都看不到阳光，这树是怎么长大的？ 那棵大榕树的下面，有一圈竖起来的灯架，每一个灯架上面，都吊着一个白色的灯笼，其中大部分的灯笼下面都是露天的摊位，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古董，还有路过的行人蹲在摊位边上，跟摊主进行交流。 虽然我这是第一次来到封门村，但也隐约能察觉到，这些露天的摊位卖的应该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当然，这个没价值指的是对于冷先生、林江皓等人而言，这里毕竟是地下黑市，东西肯定要比地面上强得多。 绕过这些摊位，我还真在后面看到了一家挂着“众乐赌坊”招牌的建筑，那是一座三层的中式唐楼，看起来气势恢宏的。 封门村的整体风格，就是那种阴森森的气氛，放眼望去都是惨白色的灯光，不过众乐赌坊里面的灯光却是黄色的，看起来十分扎眼。 我刚一靠近众乐赌坊，门口的两名壮汉就拦住了我，其中一人盯着我看了看：“这位先生有些面生，以前可曾来过众乐赌坊？” “我是第一次，来但规矩我懂。” 我掏出口袋里的钞票递了过去：“你们这里是需要验资的，没错？” 壮汉接过我手中的钞票，核验无误后，恭敬地点头，然后让开了位置：“贵客到！” 话音落，就有一名身高不到一米的侏儒跑过来，笑嘻嘻的看着我：“迎四方客，散八方财，欢迎贵宾光临众乐赌坊！您里面请！” “有劳。” 我对侏儒点点头，随后便跟他向赌坊内走去，好奇的问道：“你们这里明明是赌坊，但里面怎么这么安静？按理说，那些爱赌钱的人，应该是不分昼夜，大呼小叫才对啊？” 侏儒嘿然一笑：“先生，这是众乐赌坊的规矩。” 我见他只说规矩，却不讲规则，心领神会地抽出一张五十万的冥币递过去：“这钱是赏你的，稍后你带人来找我，换成你的号牌就可以了。” “得！谢谢这位小爷！” 侏儒接过我的钱，脸上笑得像是菊花开了一样，态度一下就变了：“您有所不知，我们众乐赌坊不是聚赌，而是单赌，每张赌台只接纳一名客人！毕竟大家所求不同嘛，万一有两个人一起赌，分别对着押注，我们不就赔了嘛！” 我的钱已经花了出去，自然也要得到有用的情报，继续问道：“你刚刚说，来这里的客人每个人所求不同，那我应该如何去下注呢？” “这个简单，您坐上赌桌之后，需要对荷官说出您所求之事，如果您所求之事赌坊能接，他就会让您下上相应的筹码，若您能赌赢，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 侏儒说话间，就把我带到了赌坊内部，这赌场的空间十分宽敞，却只摆了不到二十张赌桌，而且全都是用屏风隔起来的。 我透过那些屏风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几乎每张赌桌上都坐着客人，但大厅内却一点都不嘈杂，甚至连那些人对话的声音都听不见。 侏儒踩着天鹅绒的地毯，带我向里面走去：“小爷，今天外面的牌九桌和百家乐运气很旺，几乎所有的客人都被‘杀’了，倒是里面玩骰子的赌桌成了几名客人，我建议您也去那边碰碰运气，不知您意下如何？” 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来到这里输光钱财，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十赌九输嘛！不是有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而是大部分来众乐赌坊的人，几乎都会失望而归，按照我在这里工作的经验，每一名赌客都认为自己会是那个胜出的幸运儿，但遗憾的是，他们正是大多数的其中之一。” 侏儒笑了笑：“失败的大多数。” 我不置可否：“你们这众乐赌坊是交易情报的地方，只用几个消息就能够大肆敛财，还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此言差矣，您只看见了我们赌坊如此风光，却没想过能让人用烧钱的方式来获取的情报，怎么会是轻易得来的呢？在你看来，我们卖的是消息，但实际上，这些消息可不指定染了多少人的血呢！” 侏儒说话间，带我站在了一条走廊边上：“今夜的赌坊当中，倒数第二张桌子的胜率最高，十名客人当中，有三人都赌成了，我建议您过去试试！当然，如果您不相信运气这东西，就当我信口胡说，也可以去其他赌桌，只要门前没有挂上红绸的赌桌，都是可以玩的。” 我对侏儒点头致意，迈步向前走去：“不用，我就去你说的这个，谢了！” 侏儒屁颠颠地跟在我身后：“小爷，根据规则，我是不能陪您上赌桌的，您有没有想喝的饮品，我给您送来。” “折腾了这么久，我还真有些饿了，帮我泡一壶糯米香茶……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只要您点的食物不太冷门，我们都有。” “来一碗云吞面。” 我对侏儒吩咐完，便走进了被屏风围起来的空间内。 里面的荷官是一名特别漂亮的少女，看起来就像是洋娃娃一样，穿得也特别暴露，旗袍的凸起清晰可见，顺着袖口还能看到她白腻胜雪的肌肤。 荷官见我进门，起身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位贵客，您是想要碰碰运气？” 第342章 豪赌 赌之一途，在江湖中被称为蓝道。 在江湖上，开赌的人是为人所不齿的，不仅因为这一行会害得赌客家破人亡，更因为十赌九诈，但凡跟这一行沾边的，就不可能有一个好人。 一看少女这装扮，我心中便警惕起来。 跟赌沾边的事情，最怕对手出千，这个女人的穿着，明显是为了引人注意，谁知道他们这里会不会搞鬼。 想到这里，我将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坐在了赌桌对面的椅子上：“我听说，你们这里想要打探到不同的消息，价码也是不一样的？” “没错。” 少女莞尔一笑，拿起桌上的一枚24面骰子，随手一抛，就把十万的一面露了出来：“众乐赌坊上不封顶，底注最低十万块，小哥可要下注？” 我看着桌上的骰子，又看了看少女：“你是说，我的问题要通过摇骰子来决定？” 少女保持着适度的微笑回应道：“这要看小哥怎么理解，不过我们这里并不强制客人下注，你若觉得价码无法接受，可以不赌。” 我掏出口袋里的现金拍在了桌子上：“好，那就试试手气。” 少女作为赌坊的荷官，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根本没看我的钱：“贵客所求何事？” 我思考了一下：“今年进入封门村，有四个名额，我想知道这些人的底细。” 我原本想要直接问她关于段谨言的消息，亦或者是苗疆仙宫的情报。 但转念一想，这些情报全都是常人难以接触的大秘密，先不说众乐赌坊的人能不能知道其中的细节，就算他们真的知道，以我手里的这点钱，也是绝对无法作为筹码的。 更何况封门村的所有者美人蛇还跟段谨言有血海深仇，如果我胡乱打探段谨言的下落，未必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搞不好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以。” 少女拿起骰子，在指尖微微一动，骰子在桌上跳跃开来，逐渐静止。 我看着上面的数字，不禁蹙起眉头：“这件事，需要五百万？” 少女脸上的笑容没有出现任何变化：“我说了，您可以不赌。” 我看着桌面上的棋盘，将五百万冥币压在了“大”的位置：“我赌了。” “您这一局，不能赌大小。” 少女微微摇头，用手指在数字的那一排划过：“您需要从三到十八之间，猜出三枚骰子的总和，而且每次只能压一个数字，猜中即算胜出。” “你说什么？” 我听到少女给出的条件，一下子就懵了。 我如果猜大小的话，胜率至少有百分之五十，还值得赌一下。 可她却让我在十六个数字里面选一个。 这种下注的方式，并不是说我连压十六次就能赢，而是说我不管压多少次，每一轮的胜率都是十六分之一。 如果点背的话，恐怕我砸一个亿进去，都未必能够猜中一次。 难怪刚刚的侏儒对我讲，说来到这里的大部分赌客，都很难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合着在众乐赌坊这地方，光有钱还不够，运气也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赌坊的人再出点老千的话，那么来到这里的赌客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而且还会输个倾家荡产。 少女看见我一脸震惊的模样，表情没有出现变化：“先生，众乐赌坊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你想在我们这里获取情报，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办事，根据情报价值的不同，我们也会给出相应的对赌方案，您有选择不赌的权利，但我们不能破坏规矩。” 我本想着通过调查另外两支队伍的背景，从而判断出他们究竟哪一伙才是段谨言的人。 但转念一想，封门村号称国内第一黑市，肯定会对客人的信息进行保密，内部的信息肯定都是天价。 按照荷官开出的苛刻条件，以我现有的财力，肯定是问不出来任何消息，只能放弃了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下说道：“我想知道这次进入封门村的四支队伍当中，是否还有其他人来过众乐赌坊。” 荷官这次开出的筹码只有十万，而且允许我随便去压。 我连压了三手大，顺利获胜后，荷官收走一张五十万的冥币，退了两张十万的给我：“在你之前，的确有其他参赛者来过。” 我坐直了身体：“是谁？” 荷官没有答话，而是将投掷调整到了三十万的位置。 这次我没有那么幸运，直到第五手才胜出，荷官继续开口道：“来的人是一男一女。” 我听说王青他们来过，开口问道：“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消息？” 荷官将筹码调成了三百万，并且赌注也变成了需要猜三枚骰子当中会出现什么数字，只要猜中一个，即算胜出。 此时我手里的钱还剩下四百二十万，只能赌一把。 我琢磨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问题，换了一个方式问道：“他们来这里问的消息，跟我们这些人有关系吗？” 果然，我这么一问，价格瞬间降到了四十万，但方式仍旧还是选择一个数字。 又花了八十万以后，荷官回应道：“他们问的问题与你无关。” “那他们问的事情，与苗疆仙宫有关吗？” 我提出这个问题之后，随即补充道：“苗疆仙宫的消息，本就是在封门村传出去，我只是想问一下是与否，你不会狮子大开口？” “我们的情报不是这么计算价码的，你买的并不是答案，而是他人的隐私。” 荷官依旧保持微笑地看着我：“众乐赌坊的规矩就是如此，我们不会吝啬手中的情报，但你也得有实力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 我不置可否：“开价。” 荷官将骰子调整为一百万：“单双、大小，可任选其一。” 我拿出一百万冥币，放在了单上面。 结局是双。 继续压单，开的还是双。 我看着最后剩下的一百二十万，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位置放在了小上面。 押中了！ 荷官收起一百万，开口道：“那对男女在这里输光了筹码，并未获取到任何情报。” 第343章 捡漏 我听到荷官的问题，提醒道：“我的问题是，那对男女要获取的情报，是否与苗疆仙宫有关，而不是他们是否顺利拿到了情报。” “我只是看你的筹码快输光了，算是赠你一个消息。” 荷官莞尔一笑：“他们的问题与苗疆仙宫无关。” 我听到荷官的回答，向她问道：“我很好奇，你自己身处在这么一个密闭的空间当中，究竟是如何获取到这么多情报的？又如何知道我想要问什么呢？” 荷官看了一眼我面前仅剩的两张钞票，将骰子调整到了二十万。 对于众乐赌坊的运行模式，我的确很好奇，伸手将二十万推了出去。 好运这次眷顾了我，还真让我一次压中。 荷官收起冥币，回应道：“众乐赌坊本就是一个情报中心，我们会密切留意每一个进入封门村的人，并且对他感兴趣的问题进行分析。还有我们这些荷官，想来这里工作，都必须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你进门之前，我就收到了可能会出现的题卡。” 我有些诧异：“你们在暗中盯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荷官笑了笑：“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 我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想了想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们这里的老板是谁。” 荷官提醒道：“客人，你已经没有筹码了。” 我对她笑了笑：“你说过，我可以选择不赌，但可以问价，不是吗？” 荷官明白我的用意，看了我一眼，回应道：“众乐赌坊是情报中心，但并非什么情报都卖。” 我换了个问题：“那关于美人蛇的身份呢？” 荷官回应道：“这个情报也不在交易范围之内。” 十分钟后，我离开众乐赌坊，点燃一支烟，在榕树下的地摊闲逛起来，同时也在思考着刚才的几个问题。 根据荷官的说法，王青兄妹已经来过赌坊了，目的也是为了获取情报，而且空手而归。 根据荷官的说法，他们并未询问起苗疆仙宫的事情，但这并未打消我的怀疑，毕竟他们是把钱输光才走的，或许是想先询问其他的事情也说不定。 根据我和魏胜男的约定，我们只要负责盯住王青、王红就可以了。 考虑到封门村主人美女蛇和段谨言的恩怨，我是用化名进入封门村的，自然不能暴露自己的产业。 思来想去，还是等我跟江曼会合之后，用她的名义存一笔钱，再去一趟众乐赌坊比较靠谱。 一边琢磨着王青他们的事，我也在摊位间闲逛起来。 我原本以为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摊位不会有什么好东西，结果等我凑过去才发现，这里的东西八成都是刚出土不久的生坑货，而且品质极高，虽然谈不上什么稀世珍宝，不过大多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东西。 想来也是，我们这次为了进入封门村，经历了九死一生，其他村民来到这里，一定也经历了千难万险。 大家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八成的目的都是为了利益，如果真是寻常物件，在市面上就已经卖出去了。 封门村能被誉为第一黑市，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此地的下限，就要比大多数拍卖会的上限还高。 我逛了几个摊位，忽然被一柄五代时期的长剑吸引了视线。 这柄剑是残剑，剑身已经严重腐蚀，而剑柄上却刻有“隐皇xxx”字样。 看到这两个字，我大致推测了一下，感觉上面写的应该是“隐皇帝用剑”或者“隐皇帝乾佑”及“隐皇帝承佑”等字样。 这个隐皇帝，是后汉隐帝刘承佑死后的谥号，乾佑是他在位时的年号。 后汉作为历史上最短的朝代，后汉统治时间只有区区四年，后汉高祖刘知远曾在效忠于唐明宗李嗣源及晋高祖石敬瑭时颇得战功，于公元947年六月建元乾佑，改国号为汉，史称后汉。 结果刘知远福厚命薄，在建国后的第二年正月就病死了，年仅十八岁的刘承佑少年继位，却大权旁落，为了夺回朝堂的控制权，诛杀杨邠与史弘肇等人，同时准备除掉天雄军节度使郭威，结果被郭威反杀，江山易主，郭威自此建立后周。 后汉成立的几年中，朝堂上内忧外患，刘家父子连朝政都没理顺，便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 自古以来，越是强盛的王朝，因为文化与文明的高度发展，流传的古董也就越多，反观后汉这种只存在短短几年的朝代，除了在史书当中留下寥寥几笔，几乎没有文物存世。 一个仅仅存在四年的朝代，是绝对不可能修建皇陵的，而且后汉还被灭国，所以二十一岁的刘承佑被杀后，葬在了刘知远许州阳翟县的“睿陵”附近，称作“颍陵”。 刘知远前半生过得穷困潦倒，基本上是饥一顿饱一顿，刘承佑登基后的精力都耗费在庙堂争斗上，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情大肆修建皇陵。 所以这爷俩的墓虽然名义上是皇陵，但规模啥样，大家猜也能猜得差不多。 在这种条件下，郭威能将刘承佑埋在颍陵，就算仁至义尽了，以后汉弱小的国力来看，恐怕也不会有太值钱的陪葬品。 这把古剑款式寻常，如果没有上面的铭文，无非就是一块烂铁，所以这应该不是刘承佑死后打造的仪剑，而是在生前用过的剑柄上，刻下谥号作为陪葬而已。 如此一来，这把剑的出现就变得有趣了，至少它也算是那个短命王朝的见证者。 我断定这剑不是赝品，蹲在摊位前，看向了戴着面具的摊主：“朋友，这把残剑怎么卖？” 摊主用手比画了一下：“八百万。” 我被摊主给逗笑了：“这东西虽然是皇帝的陪葬品不假，但却是一个短命皇帝的陪葬品，这么一把倒霉鬼之剑，你要这么多钱？” “这东西虽然没什么价值，但后汉的文物，你全世界淘换，又能找出来几件？” 摊主耸肩道：“这东西摆在家里，那可是至高无上的牌面啊，物以稀为贵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 摊主说得没错，我要这把剑，就是看中了它的历史价值，如果能把此物拿下，在冷先生那个收藏为主，金钱次要的圈子里，一定大受欢迎，搞不好还能把我花出去的一千万赚回来。 我盯上这把剑就是为了捡漏，压低价格说道：“这把剑的价值，无外乎在于上面的铭文，而且这铭文也不全，我买你这上面的隐皇两字，每个字给你一百万，让我拿走，如何？” 第344章 红灯笼 掌柜听完我的话，顿时翻了个白眼：“这封门村里面，想要发财的人不少，但是像你这么捡漏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如果真穷疯了，在前方岔路口左边，那里有封门村的钱庄，你去那里干一票，赚得比捡漏可强多了！” 我听到摊主的回答，笑呵呵的回应道：“你这叫什么话，你在这里出摊，不就是为了把东西卖出去吗！所谓买卖，自然有买有卖，你觉得卖价合适，我觉得买价合适，这才是交易呢，对？” 摊主隔着面具翻了个白眼：“但是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诚心来交易的啊！这东西虽然是残品，但它也是帝王用具，而且还是带铭文的，你给我二百万，这不是逗傻小子吗？” “凡事不是都在于商量嘛！我的价格你觉得低，那咱们就重新谈呗。” 我笑呵呵的看着摊主：“你这把残剑本身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如果按照市价出售，能卖上五千块就是天价了，这你承认？” 摊主点燃一支烟，什么都没说。 “你想要卖八百万，无外乎因为上面的铭文，若你这铭文上的五个字都很清晰，这东西你出一千万我都不还价，可这上面只有两个字，在封门村这个地方，大多数的高手都知道它的来历，但是离开封门村之后，愿意收藏这东西的人也不多？” 我继续尝试着往下砍价：“这样，我再给你加一百万，三百万让我把东西拿走，怎么样？” 摊主听完我的话，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东西我是无意间得来的，带着它一直跑也碍事，你如果真想要，那就四百万把东西拿走，毕竟封门村这里交易物品，也是需要交手续费的！” 我成功将价格砍掉一半，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这东西我要了，但现在无法交易！我刚从众乐赌坊出来，身上的钱已经花光了，你把这东西给我留下，等我换完钱就来取，可以吗？” 摊主慵懒的回应道：“我可以等你，但不能保证把东西给留着，如果这之前有人出了更好的价码，或者有人一枪打，我不会放着钱不赚的。” 我点了点头：“没问题，就按照你这个方案去办，我拿到钱之后，会回来找你！” 我们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视线一暗，随后周围所有的灯笼，全都变成了绿色。 摊主看到忽然变色的灯笼，瞳孔猛缩，紧接着就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我靠，怎么大晚上的还亮起绿灯了！” 之前我们进入封门村的时候，那个给我们讲述规则的人什么都没说，唯独让我们一定要注意到这里的灯笼。 一旦绿灯亮起，必须尽快躲避起来，不然等它变成红灯时，仍出现在街道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我看到摊主在紧急收拾东西，而且还说晚上亮灯显得很奇怪，感觉他对这个地方是有些了解的，向他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晚上亮绿灯是什么原因？” “我又不是算卦的，这种事怎么会知道？在封门村这地方，看到过红灯笼的人全都死了！” 摊主胡乱地把东西收拾好，将包袱扛在了肩头：“我明天会在药铺门口摆摊，到时候你如果还想买这把剑，就去那边找我……你愣着干什么，真想死啊？” 这时候，原本平静的街道上已经变得混乱起来，所有人都开始行色匆匆地寻找掩体。 在我们进入封门村之间，介绍规则的人对我们说过，一旦绿灯亮起，就要尽快回到住处，如果来不及的话，就去贴着白色对联的房间躲避。 目光一扫，路边刚好有一间贴着白色对联的房间，结果我刚一靠近，那房间的门一下子就关上了。 我看到路边的人越来越少，走过去敲了敲门：“喂，里面的朋友，帮我开下门！” 一名路过的中年看见我的模样，开口吼道：“这里的门是感应的，里面的人打不开，跟我走，咱们得找别的房间！” “多谢！” 我听到中年的提醒，加快脚步跟在了他的身后，开口问道：“您刚刚说这里的房间是感应的，岂不是意味着总要有人被关在外面，封门村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削减村民数量吗？” “封门村是黑市，就是靠我们这些人创造利益的，怎么可能胡乱杀人呢！我经历过两次绿灯，时间都在十分钟左右，足够我们躲避了！” 中年说话间，带我拐进路边的一条小巷，跑进了一个白对联的房间中。 这房间里总共摆着九口棺材，所有的棺材盖都敞开着，想来是因为此时正值深夜，所有人都在睡觉，除了主街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没有行人。 我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发现我们后面的窗子是正对街道的，于是便凑了过去。 中年此时已经躺在了棺材里，看见我站在窗口，开口问道：“喂，你不躲起来，在那干什么呢？” 我转头看着中年：“你难道就不好奇红灯出现的时候，外面究竟是一种什么景象吗？” “你以为封门村的人是傻子？如果这房间真能看见什么，他们怎么会改成带窗的避难所呢！” 中年指了指天花板：“等红灯亮起，这房间中的机关就会启动，不躲进棺材里会死人的！这就是其他房间为什么会有感应器的原因！” 我看了一眼墙壁，果然发现房顶上有不少直径三厘米左右的窟窿：“是什么机关？” “你若是好奇，那就看看好了，这里的机关不是瞬发，不会要人命的。” 中年说完话，直接就把棺材板给拉上了。 我顺着窗子向外望去，原本还行人熙攘的主街道上，此时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在绿色光芒的照耀下一片死寂。 等了四五分钟左右，那一排原本绿油油的灯笼陡然色变，将外面的街道照应得一片火红。 随即，几道骑着马的身影在街道上出现，马蹄触底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开来。 “咣啷啷！” 这时候，我身后的房门猛然关闭，头顶也传来了机关开启的声音，随后一根根锐利的长矛从中出现，缓缓降落下来。 第345章 哀乐 头顶忽然降下的长矛，将我吓了一跳。 这些长矛彼此间只隔着十厘米左右，像是一张巨网，向下面笼罩了过来。 正如中年说的那样，这些长矛下降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只是反射着红光的枪头，看起来令人惊心。 就在我以为外面的红灯，只是为了让骑马那四个人出现的时候，忽然发现街道尽头的位置，有无数的纸钱从天而降，随后便传来了唢呐和敲锣打鼓的声音。 我听到喧闹的声音，不禁眉头紧锁，因为那阵音乐听起来很像是哀乐。 这大半夜的，莫非封门村是在出殡？ 我正准备探头继续看看情况，可惜这时候头顶的长矛已经落了下来，我只能钻到旁边的棺材里，将棺材板给关上了。 “当！” 片刻后，棺材板发出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我尝试着再次推动棺材板，已经推不动了，也不知道这里的棺材带锁，还是外面的长矛卡住了棺材板的滑轨。 我离开丁字街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对此地有些了解，而封门村这个地方，干什么都是需要用钱来说话的，我在没有钱的情况下，既拿不到情报，也无法捡漏买什么东西，索性躺在棺材里，直接呼呼大睡起来。 我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推开棺材板的时候，外面的门已经开了，那个带我跑路过来的中年也不见了踪迹。 等我重新回到闹市区的时候，总算知道了为什么那棵榕树会长得那么茁壮，因为在榕树顶部，有一个巨大的全光谱植物灯，宛若阳光一样的光芒从天空中洒落，配合着树下的灯笼，显得更加诡异。 通过灯光的照耀，我发现这个空间特别的巨大，周围的墙壁上更是没有任何雕刻的痕迹，明显是经过扩建的。 我的方向感还算不错，回到街区之后，就沿着来时的路准备回到丁字街，去寻找江曼他们。 结果我刚往回走了没多远，就看到江曼他们一行人远远走来，而且跟他们一起的，竟然还有昨晚把钱借给我的那个青年。 猴子看见我之后，速度极快地迎了上来：“段公子！你怎么在这！我们找了你一圈，还以为你没睡醒呢！” 我看着那个骗我的青年，火一下就上来了，指着他吼道：“先不说这些，抓住他！” 因为我脸上戴着面具，青年之前并没有认出我，此刻在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转身就开始往回跑。 江曼手疾眼快，在青年转身的同时，单手抓住对方肩膀的衣服，一个腿绊将青年给放倒在了地上，薛东紧接着就用膝盖压住青年后背，把他的双手背了过去。 “哎！疼疼疼！” 青年被薛东按住之后，顿时哀嚎起来：“根据封门村规矩，严禁伤害他人，你们这么做，是要给自己惹来麻烦的！” 薛东见对方挣扎，单手扣住他的关节，引得青年一声哀嚎，同时威胁道：“小子，你真当我们什么都不懂？封门村严禁私下杀人，却没说不能伤人，再敢乱动，打断你的手脚！” 满井看到薛东将那个青年制服，一头雾水的问道：“这个家伙不是给咱们帮忙的吗？我们为什么要忽然对他动手？” 江曼这时也对我问道：“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是对家派过来的？” “不！他是个骗子！” 我摇了摇头，对江曼问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找到我们，说封门村这里第一次进来的人，都是没有钱的，但是可以借一笔钱给我一个亿，不过扣除手续费什么的，我只能拿到七千万！”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这个青年就是个职业骗子，专门游走在新手区，骗那些初来乍到的新人。 之前他不过才骗了我二百五十万而已，如今抓住江曼这只肥羊，竟然要骗她一千多万。 我对着青年踢了一脚，将封门村取钱的规矩讲给江曼，指着那青年说道：“这家伙就是个职业骗子，昨天晚上我就被他骗走了二百多万，还损失了一百五十万的手续费！” “王八蛋，我们这么信任你，你竟然要出卖我们？” 猴子听完我的讲述，上去就抓住了那个青年的衣领：“把骗走的钱给我们退出来！” “没了，我真的没了！昨天拿到钱之后，我就去了赌场，本来想着翻本，结果输了个一干二净！” 青年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看着我们：“封门村的老人，都知道我是个赌鬼，早些年我来到这里，本来是为了卖掉一批家传的宝贝，结果迷上了赌博，把家底都赔在了里面，如今就靠坑蒙拐骗活着，有钱就去赌。反正我这辈子也离不开封门村了，你们如果真想杀我，对我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动手！” “嘿，跟雀哥我耍无赖？我当地痞流氓的时候，你还在你爸腿肚子里转筋呢！” 林雀被青年气得够呛，上前掰住他的一根手指，奋力向反方向按下去：“我们的钱，你还还是不还？” 青年疼得满脸是汗，仍旧嗷嗷大叫着：“我没钱，你们弄死我！” “你还跟老子装傻！” 猴子上去给了青年一巴掌：“你不是说封门村里面干什么都要钱吗？没钱你怎么活下去？” “封门村的确需要钱，但吃喝都是的，主街的酒楼分为六个档次，只要每个月消费够一百万，就能去最低档次的餐厅吃饭！” 青年疼得面部抽搐：“我就住在丁十三号，不信你们可以搜我的身上和住处，看看我究竟有没有钱！封门村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诈骗这一说，你们输了就是输了，真要弄死我，你们都得偿命！来！” 我看到青年痛苦的模样，摆摆手：“算了，把他放走！” 猴子不甘心的看着我：“段公子，他骗了你二百多万，咱们就这么把他放了？” “我们还有正事要办，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无赖耽误时间，被骗走的钱，就当咱们交了学费，没了也就没了！” 我摆了摆手：“我能遇见你们，没被你们这个家伙骗走更多的钱，已经够幸运了！” 第346章 财大气粗的天下集团 虽然我被青年给骗了，但我们的偶遇也阻止了江曼承受更大的损失。 我下令将青年放走后，江曼向我问道：“我们在醒来之后，一直在寻找你的踪迹，还以为你没睡醒，或者被分到了其他街区，但是看你的样子，似乎已经提前熟悉过封门村的情况了？” “没错，我昨晚醒来之后，去熟悉了一下封门村，但也只是看了个大概，没过多久就遇到了红灯笼，在外面过了一夜。” 说话间，我就带着一行人向外面走去，同时讲解了一下我昨晚的见闻，同时对江曼说道：“你之前从未来过封门村，竟然要直接换一个亿的现金，江家的财力有这么雄厚吗？” “江家不算什么顶级财阀，但我们家先祖从民国时期就做生意了，不敢说跟那些有特殊背景的资本大鳄相提并论，但要比魏家的长卫集团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江曼面色平静的回答着我的问题：“封门村由来已久，但是外界却全然没有这里的传说，应该是此地对于有村民身份的人颁布了某种特殊禁令。咱们出发之前，我爸说钱能通神，准备了一个亿的现金，让我们用来购买情报，以及保障自身安全。” 我继续问道：“那你就不怕拿这么多钱在身上，会引人觊觎？” 江曼皱了一下鼻子：“我又不傻，怎们能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也是听说了封门村的规矩后，才敢取钱的，何况这里作为全国第一黑市，想必我们拿一个亿出来，也不算什么大手笔。” 我想到自己在众乐赌坊时，那种每次需要投入五百万，但成功率只有十六分之一的赌局，还有路边动辄售价几百万的古董，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在这里花钱，需要把现金换成冥币，最小面值是十万，消费水平的确令人震惊。” 猴子这时也对江曼来了兴趣：“江小姐，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是家里的独生女，那将来你们家的财产，是不是都得由你来继承啊？这要是段公子做了你们家的上门女婿，每天还不得躺在钱堆里睡觉啊？” “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家的企业虽然大，但盘口也大，现金流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庞大，但只要继承人没有恶习，不乱做投资的话，就算存在银行里吃利息，也够子孙几代享用了。” 江曼说着，还将目光投向了我：“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入赘豪门，做一个逍遥驸马？” “我经营家里的小当铺，尚且难以盈利，如果真去了你们江家，恐怕就是你说的那种乱投资的人了。” 我开着玩笑拒绝了江曼，心里却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看出来，江曼是真有点喜欢我的，但我对她的感觉却很复杂。 我是一个没有什么感情史的人，长这么大交流最多的女人也就是高雅，结果这个恶毒的女人还狠狠的坑了我一次。 再之后就是魏胜男，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一度很喜欢魏胜男那种很飒的性格，再加上妖僧墓时出现过的幻觉，都让我对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是以她对段谨言的仇恨，我们注定是很难走到一起的。 至于江曼，我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她，不过我一直都看她很顺眼，或者说以江曼的美貌，恐怕每个男人看到他都会动心。 只是自从我知道江天一是我的前任姑父之后，我就一直感觉我跟江曼的关系有些奇怪，虽然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从我姑姑那里论，江曼也算是我的便宜表妹。 更主要的是，我跟江曼的家庭差距也太大了。 如今我手里虽然有几个亿，在古玩江湖声名鹊起，可这名声毕竟仅限于圈内，如果跟一个寻常女人结婚，我们可以在平民阶层过上美满富足的生活。 一旦到了可是我如果跟江曼在一起，我这点财富在他们家里连个屁都算不上，不论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外人眼中都会有吃软饭的嫌疑，从小养成的敏感自尊心，让我对这种事情感觉格外抵触。 说白了，我就是在压抑自己的情感，不让自己对江曼产生感情。 因为不论从家世还是学历等综合因素考虑，我都配不上江曼。 我前一晚的提前打探起到了很大作用，带江曼在钱庄换好现金之后，我并没有急着去众乐赌坊，而是还惦记着前一天看中的那柄隐皇帝铭文剑，于是还完钱之后，就一路打听着向药铺走去。 一路行走，我发现封门村竟然是由好几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组成的，其面积要比我平时见到的村庄大多了，甚至还有一些通道有全副武装的壮汉持枪把守，禁止入内，我猜测那些地方应该是寻常人接触不到的地方。 我连续去了三个山洞，才终于找到了药铺所在的位置。 刚到门口，我远远便看见昨天那个跟我交易的摊主在摆摊，便优哉游哉的走了过去：“老兄，今日生意怎么样啊？” 摊主认出我的声音，点了点头：“还不错，封门村这地方，永远不缺前来发财的人，我的东西价格合理，当然受欢迎。” “我昨天看中的那件东西，可还在？” 我看了一眼摊位上，发现那把剑已经不在了，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古玩这东西没有明码实价，你表现得越喜欢，对方要价也就会越狠。 “东西在呢，但是这价格，咱们得重新谈谈。” 摊主把烟盒丢给了我：“今天一早，有人来看过这把剑，开出了四百八十万的价格，我昨天见你实在喜欢，所以才多给你留了一会，看看你能否继续加价，如果不能的话，这东西可就跟了别人的姓了！” “既然这样，那还真是我跟东西无缘，它有更好的去处，也是一件好事，祝老板财运亨通！” 我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我赌他在绷价，之所以把东西藏起来，就是为了为了等我来的时候多要点钱，否则以他的作风，面对别人给出的高价，绝对不可能把东西给我。 “好了，回来。” 老板一看我的状态，就知道是个老手，也就没在假装：“钱带了吗？” 我抽出准备好的冥币递过去：“四百万！” 老板接过钱，伸手摇了一下摊位的铃铛，而后封门村在集市巡逻的人就赶过来，开始给我们进行货币贸易。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药铺里传出了一阵争吵的声音，而且其中一道声音，还让我特别的熟悉。 第347章 冰种雪蛤 封门村药铺门口，我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将猴子留下处理交易的事情，快步向里面走去。 此时里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而其中一道女声，怎么听怎么像是王红。 走进药铺，我被吓了一跳。 我原本以为这里会像是普通的药房，或者跟中药铺一样。 结果我面前的架子上，摆了一排的脑袋。 猴头、虎头、豹头、熊头、鳄鱼头……还有很多被剥了皮，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脑袋。 一边的架子上，也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骨头，以及用福尔马林泡在罐子里的内脏。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封门村是个巨大的地下黑市，所以这里的东西根本不是给村民们治病的，而是出售一些在地面之上几乎难以买到的药材。 这药铺的面积很大，被屏风隔成了许多区域，不少人正在挑选商品，而且众人都很安静，只有王红的吼声有些刺耳。 我寻着声音向里面找去，很快就看到了王红的身影。 此刻她正站在一个柜台前方，对前方的中年吼道：“我说了，只要你把东西给我，我一定会把钱给你送来的！” 柜台后面的中年面无表情的看着王红，脸上的表情特别冷漠：“这里的规矩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钱不到位，货不离柜，我只是一个打工的，你跟我吵是没用的。” “我说过，这笔钱我会一分不少地给你送来，但我现在急需这东西救命，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王红急得脸色通红：“我们人在封门村，难道还能跑不成？” 中年语气平和的回应道：“抱歉，你说的这些事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只是这里的一个小掌柜，负责的只是收钱和出货。” “你这个人，怎么就不讲道理呢？” 王红看到中年死气沉沉的模样，手腕一抖：“如果我偏要把东西拿走呢？” “我知道你是用毒的高手，但你那点小手段，对我产生不了威胁。” 中年依然还是那张扑克脸：“另外我要提醒你，在封门村这地方，对管理层的人动用武力，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你出手也伤不到我，反而会把自己给折进去。” 王红已经被中年的冷漠给彻底激怒，抬手间，几枚银针已经出现在了指缝当中：“那就试试好了！” “王红！别动手！” 我看到王红的动作，快步走上去拦住了她：“这个人没有威胁你，在这里动手，你走不出去！” “拼一下，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王红怒视着对面的中年：“你走开，别被卷进来！” 我看到王红倔强的模样，开口道：“没必要动手，你缺多少钱，我可以借给你！” 王红听到我这么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我这时也走到了柜台前方，看着那个中年：“她要买什么东西？价值多少钱？” 中年将一个檀木盒摆在桌上，露出了里面黑乎乎、干巴巴，像是树皮一样的东西：“她要买的东西是冰种雪蛤，售价两千五百万。” 我听完中年的介绍，有些将信将疑的看着他：“这么贵？你这东西是真的吗？” 冰种雪蛤这东西，判官录里面记载过。 这东西并不是天然生物，而是养蛊出现的产物。 养蛊中的五毒，指蜈蚣、毒蛇、蝎子、壁虎和蟾蜍。 冰种雪蛤，就是通过蟾蜍培育出来的，这种毒物放在墓室当中，可以吸收墓穴中的细菌，保持尸身不腐，据说服用后可以解百毒。 只是这冰种雪蛤只有记载，却从未真正的出现过，不由得让我认为这是假货。 面对我的质问，中年没有做出任何保证：“我们只负责出售物品，不会做出任何保证，至于真假，需要买家自行甄别。” 我跟魏胜男的约定，本就是盯住王青师兄妹，此刻要借钱给王红，只是为了跟他们拉近关系，对于这东西的真假反倒没有兴趣，对王红问道：“他的话你听见了，这东西还准备买吗？” “当然！” 王红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知道封门村的规矩，咱们现在就去钱庄，我跟你做借款协议！” “算了，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何必多花冤枉钱做手续费呢！” 我见江曼他们这时也跟了过来，直接拿出两千五百万，替王红把东西买了下来，随后向她问道：“你平时跟王青形影不离，今天怎么只有自己出现？王青呢？” “我师兄中毒了，我买这东西，就是为了替他解毒。” 王红将冰种雪蛤收起来，思考了一下说道：“你们跟我走，我路上给你们解释。” 我正愁怎么找借口接近他们，顿时答应下来，跟王红向外走去，同时对她问道：“你和王青都是用毒的高手，他怎么会中毒？是调配毒药的时候出了意外？” “不，是跟人斗法，被人算计了。” 王红叹了口气：“我师兄的性格很强硬，来到封门村之后，跟一名会用毒的高手发生了冲突，两人还签署了生死状，结果今天一早，我师兄忽然口吐鲜血，甚至连中毒的症状都看不出来，我来这里是买解药的，可身上的钱根本不够，如果不是遇见你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步伐匆匆地跟在王红身边，侧目问道：“你们费尽千辛万苦才进入封门村，怎么这么冲动，连命都不要了？” 王红得到我的帮忙，眼中充满了感激，也没有瞒着我：“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如此，那名毒害我师兄的人，很可能是我们师叔的人，他背叛师门，躲进了封门村里面，我和师兄进入封门村，就是为了为师门除害的。” 听到王红这么说，我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其他的感觉。 刚刚如果不是我遇见了王红，恐怕她已经跟封门村的人动手了。 这么一来，她必死无疑，王青也没得救。 如果这对师兄妹进入进入封门村，只是为了寻找仇家的话，那他们很有可能不会是段谨言的人。 他们如果真想获取什么情报，应该行事特别低调谨慎才对，怎么会不顾一切的去跟人拼命呢？ 第348章 热心肠 我见到王青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此刻的王青特别惨，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严重溃烂，脸肿的像是被蜜蜂蛰过，身上起满了疙瘩，看起来就像是蛤蟆皮一样，上面满是脓液，让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一种难闻的臭味。 王红把我们带到房间门口，转身道：“我师兄身上的黏液有剧毒，你们不懂用毒，就留在外面。” 我看着王青的惨状，点头问道：“我能帮你些什么吗？” “帮我找一套干净衣服，再弄些水来！” 王红说话间便走进房间，用她在药铺带回来的药碾，开始研磨冰种雪蛤。 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守在门外，等王红将冰种雪蛤和一种药丸研磨成粉末，给王青喂下去之后，开口问道：“怎么样，他的命能保住吗？” “目前还不清楚，冰种雪蛤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我也只是听师父提起过，具体功效并不清楚。” 王红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王青，忧心忡忡的摇头道：“我虽然会用毒，但是并不会配毒和解毒，以往使用的毒药，都是师兄帮我调配的，我只能选择雪蛤这种可解百毒的解药，至于是否管用，我也不清楚。” 我安慰道：“王青的事情你也不要太多担心，我们手里还有钱，据说封门村有许多名医，倘若冰种雪蛤无效，我们再去找其他医生。” 王红一脸紧张的看了王青一眼：“但愿如此。” 我想起比赛时，王青兄妹用毒的手段，对她问道：“王青是个用毒高手，中毒之前自己就没有任何察觉吗？” 猴子也跟着问道：“是啊，他不是有一群蜘蛛做小弟嘛，他遭遇了袭击，那些蜘蛛没有咬死那个人？” 王红摇了摇头：“蜘蛛的视力很差，主要是靠听觉辩位的，我师兄利用声音操控毒蜘蛛的手艺是祖传的，而且只能操控被训练过的蜘蛛，能被控制的蜘蛛十分少见，需要经过几代的培育才可以，而我们进来之后，师兄的蜘蛛就全都不见了，应该是被留在了外面。” 我对王青的手段还是有些了解的，没有了那些蜘蛛，他的战斗力的确要大打折扣，紧接着又问起了另一件事：“你们那个师叔是什么来头？” “抱歉，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们。” 王红犹豫了一下，摇头道：“这是我们师门内部的秘密，没有师兄同意，我不可以乱说。” 我见王红还在防备我们，并没有逼问：“既然王青已经跟人签了生死状，那些人搞不好会来趁机偷袭，你安心给王青治病，我会留下来保护你们的安全。”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王红担忧的说道：“我师叔的用毒技艺很高超，如果被他盯上，你们的处境会很危险的。” “我这个人天生热心肠，咱们在比赛时是对手，但比赛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不可以交个朋友呢？” 我为了拉近与这两人的关系，安慰王红道：“放心，根据封门村的规矩，我们没有跟你师叔签署生死状，他就算报复，也不可能要了我们的性命。” 王红之前虽然表现得很嚣张，但都是因为王青的缘故，跟我们狐假虎威。 现在王青已经出了问题，能看得出来她也很害怕，听完我的回答，王红感激的看着我：“多谢你们的帮助，这次不论我师兄能不能活下来，我都会记住你们这份恩情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王红一直在屋里照顾王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一种丹药磨碎给他喂下去。 门外，江曼低声向我说道：“王青虽然没有了那些毒蜘蛛，但用毒的基础还在，根据王红的说法，他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下毒的，咱们与他们走的太近，恐怕会受到波及。” 我点了点头：“我也刚准备跟你说这件事，咱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王青师兄妹，而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所以我的意见是咱们分开行事，你和薛东去寻找其他的线索，我留在这里保护王青的安全。” 江曼闻言，顿时瞪了我一眼：“段慎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害怕了？” “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而且这件事我还有其他的想法。” 我对江曼解释道：“我跟魏胜男合作，只是为了确认王青和那个小辫子中年，究竟谁才是段谨言的人，从而阻止他们获取苗疆仙宫的情报。但我们谁都不能保证这个计划一定能成功，万一段谨言还有其他手段，并且拿到了苗疆仙宫的消息，我们就成了作茧自缚了。” 江曼有些理解了我的意思：“所以你是想兵分两路，你在这里盯着王青，确认他们的身份，而我则去寻找苗疆仙宫的消息，这么一来，就算段谨言得手，咱们也有继续追查他的线索？” “嗯！我答应过天叔要照顾好你，王青他们惹上的麻烦很难解决，你还是避开得好。” 我对江曼笑了笑：“在封门村这个地方，只要有钱什么都能解决，你远离这边的是非，就算我们出现问题，你也可以发动钞能力帮我们续命，而不是像王红那样束手无策。” “好，这件事按你说的办。” 江曼思考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的条件：“让林雀也跟我走，叫他在大榕树下等着，我会每隔半个小时左右，向他汇报一次我的方位，这样你们万一出现问题，可以随时找到我。” 说着，江曼又拿出三千万的冥币交给我：“这钱你收好，以备不时之需，你这次是在替我们江家办事，费用理应由我们承担。” 江曼走后，我就带着猴子和满井守在了王青的门外。 中午时分，猴子去酒楼带了饭菜回来，我正在王青的房间外面吃饭，王红就大步走出来，欣喜的看着我：“涛哥，我师兄他醒了，想要跟你见一面！” “好！” 我听说王青醒了，顿时放下了碗筷。 王红将一枚丹药递给了我：“这东西是祛毒丹，你把它含在嘴里，压在舌头下面！” 我服下丹药，走进房间的时候，王青已经睁开了眼睛，而且脸也消肿了。 他看到我之后，语气艰难的开口：“段涛，事情经过王红已经对我说过了，感谢你救了我的命。” 第349章 王青的坦白 我听到王青道谢，语气平淡的回应道：“咱们毕竟也相识一场，我既然遇见你们有事，就不能袖手旁观，这也是一种缘分，不是吗？”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帮我。” 王青虽然中了毒，但意识仍旧清楚，对我说道：“之前在比赛的时候，我可是抢走了你们的信物，难道你就不恨我吗？” 我哈哈大笑：“你这个人，用毒是高手，但是在人情世故方面，却明显是个雏儿！在之前的比赛当中，你确实抢了我的东西，但是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就算继续纠缠又能怎么样？那样只会增加一个仇人！ 你本身已经欠了我一个拿走信物的人情，我现在出手帮你，就多了一个朋友！在已经付出代价的情况下，我为什么要跟你一直纠缠不休，去付出更多无谓的代价呢？” 王青思考了一下我的话，艰难地点头：“你是个聪明人，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交下你这个朋友！你放心，欠下你们的钱，等我身体稍微恢复一些，就会去钱庄取出来换给你们，不会让你白帮忙的！” “你既然认下我这个朋友，何必还这么见外呢，还钱的事情不用急！” 我笑着回答完王青的问题，紧接着继续道：“我已经向王红承诺过会保护你的安全，接下来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再借我点钱。” 王青开门见山的说道：“这次对方给我下的毒很复杂，冰种雪蛤虽然可以解百毒，但对于身体的消耗也很大，我需要重新调制一些药品，让自己恢复正常。” 我拿起了桌上的纸和笔：“你需要什么药物，只需要列张单子就可以了，我会让人买回来。” 等猴子把所需的药品买回来之后，王青对我说道：“其实你买回来的这些药，有几位是多余的，我调配药品的时候，你得回避。” 对于王青的说法，我并不意外，毕竟他们师兄妹连自己的师门传承都捂得死死的，这种调配毒药和解药的秘方，更不可能让外人知道。 即便如此，我还是佯装愤怒的看着王青：“王青，我是真心实意要跟你交朋友的，你这么做，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王青已经欠了我这么大的人情，见我动怒，不免有些愧疚：“段涛，我这么做，对你是一种保护，根据师门规矩，所有毒方和解药都是不传之秘，若是师门之外的人得知配方，杀无赦！我不能背叛师门，还希望你能理解” 我斜了王青一眼，冷哼道：“我对于你们师门的秘密并不感兴趣，只是不希望自己用心去交的朋友，拿我当个傻瓜！” 王青果然上套，叹了口气说道：“等王红调配完解药，我们好好聊聊，行吗？” “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我留下一句话，随后便离开了房间。 ……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王红调配完解药之后，再次将我请进了房间当中。 我看了看躺在棺材里的王青：“你之前说需要调制解药让自己恢复正常，但我看你的气色似乎没发生什么变化。” “药物我还没吃。” 王青摊开手掌，亮出了一颗金黄色的药丸：“这种叫做回春丹，服用之后能让人昏睡一整天，但同时也能加快人的新陈代谢，使伤口加速恢复。” 我半信半疑：“这东西，真有这么神奇吗？我在市面上可从未听过这种药。” “别小瞧了中医。” 王青对我笑了笑：“我的门派存在上千年，出过无数名医，可都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就拿安宫牛黄丸来说，因为法律的限制，已经将犀牛角换成了水牛角，药效也会大打折扣，之前我让你买的象牙、犀牛角和砗磲这些东西，早都被禁止买卖了！而且中医就像炼金，除了材料难得，配方更是无比重要的东西。” 听着王青的讲述，我点燃一支烟，并没有插话。 王青继续道：“我师从五毒教，这次进入封门村，是为了寻找师门当中的一名叛徒。” “五毒教？这不是金庸小说里杜撰的门派吗？” 我眯起眼睛看着王青：“你怎么不说你是喵喵神教的呢？” “我没骗你，五毒教是真实存在的江湖门派，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黑市上买消息，一定能打听到有关五毒教的情报，只是我们跟金庸笔下那个无恶不作的五毒教不同，只是偏安一隅，专心研究中医药理的江湖门派而已，明面上也有合法的生意掩护自身……至于我说的那个叛徒都做过什么孽，我就不告诉你了，总之为了寻找他的下落，我们付出了很多的辛苦。” 王青顿了一下：“早在三年前，我们的门派就查到了那个叛徒的下落，得知他躲在封门村，但派出去查探的人，根本找不到封门村。我师父通过关系，也雇佣了一些能进入封门村的杀手，不过那些杀手也音讯全无，门派这才花费很大的代价，为我拿下了一个进入封门村的资格，前来清理门户。” “可我看你的样子，并不像是来清理门户的，反倒像是来送人头的。” 我斜眼看着王青：“我听王红说，那个叛徒是你们的师叔，而你连他的模样都没看见，就被毒翻了，没错？”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王青耸肩道：“用毒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此，它可以兵不血刃的毒杀对手，若论用毒和解毒，那个叛徒的手艺与我相差无几，但如今我在明他在暗，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我也是不小心才着了他的道！” 我仍旧半信半疑：“那家伙可是你师叔，你真确定自己可以对付他？” “之前我们在进行第一轮比试的时候，许多家族派出的代表都比我们年纪要大得多，按照你的逻辑，我们岂不是要被淘汰？” 王青笑着回道：“年龄除了代表苍老之外，的确可以让人增加阅历，但它跟天赋是没有任何联系的，不是吗？” 我听完王青的话，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漏洞。 按照王青的说法，他是中医门派的传人，但封门村的比赛，考的可是文玩行的知识。 如果这家伙只是一名游方郎中，他怎么可能击败许多文玩行的家族代表，在严酷的第一轮比试中胜出？ 第350章 陌生人 我察觉到王青话语中的漏洞，本来是想着向他追问此事的。 但转念一想，如果对方真要有意瞒着我，给出的答案一定还是个借口。 如果我想要搞清楚他的真实身份，绝对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 察觉到王青有事情要瞒着我，我便不再追问，而是语气平静的回应道：“我们这次来到封门村，也是为了长长见识，同时买一些古玩回去，时间上倒是不急，既然咱们成为了朋友，我自然不能看你置身险境，在你服药的这段时间，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 “既然这样，就有劳了。” 王青也没有跟我客气，直接将回春丹填进口中，同时将一个瓷瓶递给了我：“这东西叫做血凝丸，服用之后会减缓人体内血液流动的速度，会让人产生头晕、乏力、恶心、嗜睡的感觉，但同样也会减轻中毒的症状。 根据封门村的规则，如果我的仇家找上你们，是不会痛下杀手的，但难保不会给你们下慢性毒药，如果你们到时候真的被他偷袭，就先把血凝丸服用下去，等我醒来之后帮你们解毒！” …… 我跟王青聊完之后，他就因为服用血凝丹陷入昏睡，而我则继续带着猴子和满井守在了王青的门外。 当天晚上，封门村并没有再次亮起红灯笼。 最开始的时候，我一直担心王青的仇家会登门，可是等了一整夜的时间，这里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种情况，更让我不由得认为他是在对我撒谎。 封门村没有日夜，唯一分辨白天黑夜的方式，就是通过村中心大榕树上面的日光灯来分辨。 在没有手机和任何娱乐方式的情况下，我只能百无聊赖地守在王青的院子外面，困了就靠在墙上睡觉，醒来就自己在那发呆。 这么睡睡醒醒，我逐渐已经对时间没有了概念。 断断续续的睡了几觉之后，我感觉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正欲起身去询问一下王青的情况，忽然看见有一个穿着正常衣服的青年，拎着一个箱子向这边走来。 “站住！” 猴子看到那个陌生人，连忙拦住了他，警惕的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青年看着我们的寿衣，神色鄙夷的开口道：“笑话，我是干什么的，还需要向你们汇报吗？封门村这个地方，是靠衣服分辨人的，你们不清楚啊？” 我见青年的衣服脏兮兮的，眯起眼睛回应道：“封门村的确是靠衣服来分辨身份，但看你的穿着，地位也不会很高，我们是封门村的客人，而不是囚徒，你这态度合适吗？” 青年被我损了一句，打量了我一眼，这才比画了一下手里的箱子：“我是过来检修排水系统的，你们也看到了，封门村位于地下，排水系统经常出问题，每两天就需要检查一次。” 我指了一下青年的箱子：“我能看看你的箱子吗？” 对方没说什么，很痛快地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亮了出来。 青年箱子里的东西，是一套组装的洛阳铲，还有一个听诊器。 这些东西都是盗墓专用的装备，不过同样可以用来打洞疏通，听诊器也可以顺着水管布置的方位，去检查里面是否堵塞。 我看到对方的装备，还有他穿的衣服，对猴子摆摆手：“跟他进去，别让他进门。” 猴子点点头，随即就带着满井，跟那陌生人一起进入了院子里面。 趁着他们检修的时候，我也起身想要问问王青醒了没有。 我进入院子的时候，青年正在用洛阳铲打洞，我原本只是随意一瞥，脚步却忽然停了下来，指着青年吼道：“猴子，给我抓住他！” 猴子听到我的声音，短暂犹豫了一下，随即就向青年扑了上去。 对方的反应也很迅速，在猴子上前的同时，对着他脸上打了一拳，随后翻过院墙，撒腿就跑。 “你们留下，我去追！” 我看到青年跑了，速度极快地向着他追了上去。 之前青年过来的时候，我特意观察过他，他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还有磨损的痕迹，看起来的确像是干体力活的，只是他的裤子很宽松，盖住了鞋子。 而我刚刚进院子的时候，青年因为蹲下干活，所以把裤腿抬起，露出了下面的鞋子。 这个人虽然衣服特别的脏，但鞋子却十分干净。 一个满身淤泥的管道工，鞋子的边缘却雪白雪白的，这不正常。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人是假扮的。 我们留在这里，本就是为了保护王青的安全，而他也说过，这次他们要对付的人，是他的师叔。 刚刚那个青年表情自然，脸上没有褶皱，看起来并不像是易容的模样。 我让猴子和满井留下，主要是怕对方调虎离山，同时也感觉凭借我的能力，收拾这个青年绰绰有余。 那个逃跑的青年明显对于这边的地形很熟悉，冲出院子之后，并没有沿着道路逃跑，而是冲进了对面的院子，想要通过院墙的遮挡，避开我的视线。 我看出青年的意图，也跟着他跑了过去，同时通过助跑的力量，直接踩着墙头冲到了房顶上，居高临下的盯住了他。 青年跑出一段距离，见我仍在穷追不舍，愤怒地吼道：“小子，咱们之间无冤无仇，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当心把自己的小命给赔进去！” 我不甘示弱的回应道：“你站住别跑，我倒是可以考虑抓到你之后，不去打断你的腿！” “妈的！你找死！” 青年也是被我追急了，手掌在口袋里一抓，将一把黑色的粉末向我撒来。 我知道王青他们这些人全都是用毒的高手，看到青年的动作，连忙用手肘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经过几百米的追逐，青年明显有些体力不支，见我一直在房顶上盯着他，嘴里骂了一句，随后就变换方向，跑出院子冲进了对面的巷子里。 我这时候也累得不行，捂着口鼻从房顶上跳了下去：“你给我站住！再跑下去，被我抓住真打断你的腿！” 青年的爆发力比我差了不少，在他即将进入巷子的时候，我猛地冲上去，一把攥住了他肩头的衣服。 “嘭！” 就在这时，另外一人冲旁边冲上来，一掌拍在了我的肩头。 第351章 用毒高手 虽然不少武侠作品当中，都有很厉害的掌法，但现实中是很少有人用掌格斗的，因为用手掌攻击，很容易伤到骨骼和韧带。 即便在一些古老的国术门派中，有人去修习掌法，也只是作为辅助手段。 一些用掌的高手，可以轻松劈开手臂粗的树木，以及叠在一起的青砖。 袭击我这人，就是一名用掌的高手。 他这一掌拍在我的肩头，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在高速奔跑的过程中撞到了栏杆上，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连续后退三四步，跌坐在了地上。 袭击我的人身穿黑色的斗篷，宽松的帽子遮住了大半脸颊，露出来的部分也带着面具，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青年看到出现的斗篷人，面露欣喜之色：“师父，您总算来了，这臭小子对我紧追不舍！还坏了我的好事！” 斗篷人发出了一道沙哑的男声：“你先走。” 青年闻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离开。 “谁都不许走！” 我看见青年要走，顿时一跃而起，向斗篷男袭击过去。 我刚刚虽然遭遇了他的攻击，但那毕竟是偷袭，此时打起精神，还是想抓住他们，解决王青的问题。 “你找死！” 斗篷男见我发动袭击，当即迎了上来，对着我的胸口又是一掌。 我刚刚吃过他的亏，自然不会轻易就范，侧身躲开他的一掌，抬腿就奔着他的下身踢去。 斗篷男的反应很迅速，在我出腿的同时膝盖下弯，利用膝盖挡住我的脚，紧接着便翻转手腕，扣住了我的手臂。 双方接触的一瞬间，我感觉这斗篷男的手指，就像是老虎钳一样紧紧卡住了我的胳膊，仿佛他再用力一些，就能轻松折断我的手臂一样。 斗篷男将我制住，另外一只手掌伸出双指，直奔我的眼睛刺来。 看到对方的动作，我连忙竖起手掌，垫在了鼻梁的位置。 “嘭！” 斗篷男双指卡在我的手掌上，撞得我脑门生疼，我也终于抓住机会，用膝盖撞向了他的侧肋。 面对我这次的攻击，斗篷男终于受到威胁，拉开了与我之间的距离：“小子，你跟我作对，是在玩火自焚，真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吗？” “根据封门村的规矩，我并未跟你立下生死状，杀了我，你也得留下陪葬！我本就是一个赚小钱的保镖而已，你若真杀了我，我也算为家人赚了一笔安家费！” 我脸上戴着面具，也给自己编造了一重身份：“你就是那个五毒教的叛徒，王青的师叔？现在五毒教已经盯住了你，不如你乖乖跟我回去，也省得让这份富贵便宜了别人！” “呵呵，看来你对封门村的了解还真是不多啊！在这里，别人杀人有罪，但我可没有！” 斗篷男发出一声暴喝，随后身影瞬间向我靠拢过来，同时一拳袭向我的面门。 看见对方不留余地，我也格外小心起来，侧身躲开对方的一击，随后一拳袭向他的脖颈。 双方交手之后，我和斗篷男都拼尽全力，出手就是杀招，全都是奔着对方要害招呼的。 经过简单交手，我发现对方虽然技艺精湛，但体力远不如我，于是便开始跟他缠斗，不断使用虚招试探，来消耗他的体力。 十几个回合之后，斗篷男都没能摸到我的影子，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想法，晃开我的一记虚招，陡然压迫过来。 我本就是在一直跟对方兜圈子，看到他的动作，再度向后退去。 没想到斗篷男这一次并没有袭击我，而是虚空对我拍出一掌。 紧接着，我就闻到空气中出现了一股异香。 这阵突如其来的香味让我心下一惊。 刚刚我用保镖的身份作为试探，这家伙并未否认自己是王青的师叔。 也就是说，他即便不是王青要找的人，也是跟那名叛徒一起的，同样是一名用毒的高手。 斗篷男紧随而至的袭击，让我来不及过多思考，只能继续与他交手。 但仅仅几秒钟之后，我就察觉到了异常。 随着体能消耗的增加，我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胸口位置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短短几秒钟的工夫，我的视线就出现了眩晕，四肢的力量也在迅速流失。 斗篷男趁着我反应迟钝，发出一声狞笑，速度极快地向我冲过来，一脚蹬在了我的胸口。 在迷药的作用下，我挨了这一脚，甚至都没觉得疼，踉跄着向后退去。 就在我即将倒地的时候，忽然有人扶住了我的身体，紧接着就从我身边冲了过去。 强烈的眩晕感让我站立不稳，只能靠在了一侧的墙壁上，大口喘息。 抬头望去，那个扶住我的人也穿着封门村的寿衣，而且脸上戴着面具。 他在我身边冲出去，凭借助跑的力量蹬着墙壁一跃而起，居高临下的一拳向着斗篷男砸去。 “嘭！” 斗篷男挨了这一拳，竟然被打得连退了两三步。 紧接着，寿衣男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如影随形地冲上去，连续挥拳。 “嘭嘭嘭！” 在寿衣男的进攻下，斗篷男节节败退，最终被一拳打在胸口，竟然喷出一口血来。 眼见自己不是寿衣男的对手，斗篷男手腕一抖，向着寿衣男隔空挥去。 “叮当！” 几枚飞刀打在墙上，溅出了点点火星，斗篷男趁着寿衣男闪躲，抓住机会转身逃离。 寿衣男看见斗篷男跑了，并没有追击，而是转身看向了我：“封门村这地方步步危机，不是逞英雄的地方。” 听到对方熟悉的声音，我目光下沉，果然在他手掌的虎口处，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蝴蝶文身。 之前我跟江曼在沈阳被黑袍组织偷袭的时候，就是他及时出现，将我们在铁拳手中救了下来。 看到这人出现在封门村，我眼中充满了诧异：“我认得你，你之前救过我。” “我能救你一两次，却不能次次救你，学聪明点。” 蝴蝶男语罢，转身就走。 “等等！” 我看见蝴蝶男要走，迈步向他走去：“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专程为我来的，对吗？” 第352章 神秘的蝴蝶男 面对我的质问，蝴蝶男就像听不见我说话一样，继续迈步。 “喂！我有话跟你说……” 我看见蝴蝶男要走，迈步向他走去：“你救我总是有原因的？是图我什么，还是受人之托，亦或者是跟我们段家有所渊源？” 蝴蝶男仍旧不搭话，身形渐远。 “你给我站住！” 我被他的态度激怒，加快脚步想要抓住他的身体，结果一用力气，却加快了毒性的发作，眼前一黑摔倒在了地上。 这种头晕脑涨的感觉让我极不舒服，我甩了甩头，忽然想起了王青给我的血凝丸，将其掏出来含在了嘴中。 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快充斥了我的味蕾。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整个世界都变得天旋地转。 不过等这种感觉消失之后，我发现那种中毒后带来的不适感也随之消失了。 血流速度减慢之后，让我有些手脚麻木，而且身体也有些冰冷。 等我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那个蝴蝶男早已消失无踪。 最近这段时间，我的精力全都放在封门村，已经快忘了蝴蝶男这个人。 没想到，对方竟然出现在了封门村当中。 回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在铁拳手中救了我一条命。 这第二次相遇，他再次救了我一条命。 如果第一次是巧合的话，那么经过刚刚这件事，我已经可以确定，蝴蝶男就是在暗中保护我。 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我身边的？又是受到何人所托？ 就算他真的是保护我的人，可封门村这地方的防守如此严密，这家伙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我看着空荡荡的巷子，百思不得其解。 等我返回王青住处的时候，猴子快步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瓷瓶：“段公子，你的眼力真神了，刚刚那王八蛋真的有问题，你去追他之后，我在地上发现了这个，这瓶子的口用蜡封着，里面装的东西应该是液体。 我分析刚刚那个混蛋，应该是想要利用检查排水渠为借口，将下水道打通，然后向里面倒毒药，通过蒸发害人！如果不是你发现了这个家伙的端倪，估计这会儿他都已经得手了，那样的话，恐怕王青都出了意外，我们还傻傻的在外面守着呢。” 我看着猴子手里的东西，开口想要说话，但眼前迷迷糊糊的，扶着他的胳膊，一口就吐了出来。 “段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猴子看到我的情况，连忙扶住了我的手臂：“刚刚那家伙，把你打伤了？” “不是受伤，是中毒。” 我咬着舌头尖让自己保持清醒，坐在地上向猴子问道：“王青的情况怎么样？他醒了吗？” “不知道，里面一直没有动静。” 猴子听说我中了毒，面色变得无比紧张，向满井催促道：“段公子中毒了，快去看看王青清醒了没有，让他过来帮忙解毒！” 我听着猴子的话，感觉眼皮越来越重，靠在他肩膀上，逐渐失去了知觉。 …… 我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忽然感觉到指尖传来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剧痛，身体痉挛了一下，紧接着猛地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猴子欣喜的脸庞：“段公子，你终于醒了！王青，你快看看段公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说了，他只要醒来，就意味着毒性已经消失了。” 王青这时也走了过来：“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听到两人的话，我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之前被踹了一脚的胸口隐隐作痛，已经没有了恍恍惚惚的感觉：“没什么问题，之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都已经消失了。” “那就好。” 王青又递给了我一枚丹药：“这药是补气血的，吃下去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我是为了给王青帮忙才受的伤，并不担心他会坑我，将丹药服下去，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竟然什么症状都没有了，看起来特别健康，啧啧称奇道：“你制作的那枚回春丹的药效竟然这么好，治愈你以后，连伤疤都没留下？” “回春丹是我们师门的不传之秘，恢复速度很快，但消耗的是人的元气，吃完这颗药之后，没有个月时间，我的内伤是无法恢复的。” 王青对我笑了笑，转语道：“我听说你是为了救我，去追一个来投毒的青年才受伤的？” 我点头道：“是啊，那个人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皮肤略黑，眉毛很粗。” “没什么印象。”王青摇头：“我抓捕的那个叛徒，当年是一个人来的封门村，他今年至少得有五十多岁了。” 我继续说道：“我虽然是去追那个青年的，但是对我下毒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师父！那个人穿着一个很大的斗篷，我没看到他的样子，不过他的功夫很厉害，我在跟他对战的时候，中了他的毒，是靠你给我的血凝丹才坚持回来的。” “师兄，这情况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王红听完我的讲述，对王青说道：“那个叛徒明明是个双腿残疾的老头子，怎么这么一会又变成功夫高手了？况且你不是说，段涛中的毒并不是出自咱们的门派吗？” 我听到王红的一番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你们的意思是说，袭击我的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也不能这么说。” 王青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那个家伙毕竟在这里深耕多年，难免不会发展出自己的势力，有人为他卖命，也不是不可能，至于你中的毒，很可能是他自己研发的。” “我觉得情况要比这个还糟。” 我想起斗篷男对我说过的话，向王青说道：“今天袭击我们的人，穿的都不是寻常村民身上的寿衣，而且袭击我的那个人，还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在封门村这个地方，他们杀人是不需要偿命的！ 虽然这句话有可能是在吹牛逼，但是从他们的穿着，还有此人的狂妄程度来看，我感觉你那个师叔在这里的身份，或许并不仅仅只是普通村民这么简单。” 第353章 封门村的复杂背景 王青听完我的话，反倒变得有些糊涂了：“你说他不是普通的村民，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吸了吸鼻子：“你知道封门村有个众乐赌坊吗？” 王青眨了眨眼睛，很自然的回应道：“听说过。” 听到他这个回答，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家伙果然有事情在瞒着我。 我刚进入封门村的那一晚，就曾去过众乐赌坊，而且在荷官口中问出了王青进入过众乐赌坊的消息。 但此刻他却没有承认自己去过那个地方，甚至跟我装起了糊涂。 我接近王青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调查清楚他与王红的底细，见他不说实话，心中生出一抹提防，但脸上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我之前去过众乐赌坊，得知那里并不是封门村的生意，而是有其他人在封门村投资的，说得通俗易懂一些，可以理解为封门村招商引资进来的项目。” 王青睁大了眼睛：“封门村还有这种地方？不是说这里的一切，都归美女蛇所有吗？” 从他的表情分析，我感觉王青虽然去过众乐赌坊，但是真的不知道赌坊私有化的事情：“这事我也是无意间得知的，对于众乐赌坊具体的情况，我了解得并不多。我想说的是，既然封门村这个地方拥有其他人的生意，自然也有封门村之外的人存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大致有些明白了。” 王青试着理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原本在我们的认知当中，封门村总共有两种人，一种是美人蛇的手下，另外一种就是像你我这样，被邀请进来的客人，但其实这里还有其他投资商，对？” “没错。” 我点了点头：“仔细想想，封门村被称为国内第一大黑市，除了它的隐蔽之外，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我想你也能看出来，封门村是通过一个巨大的古墓改造的，虽然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古墓的位置，但当地人难道也一点端倪看不出来吗？” 王青挠了挠头：“我怎么又听得糊涂了呢？” “我的意思是，这里的地宫这么大，一定占据了一个风水极佳的位置！假设这座墓就在沈阳，你们外地人不知道地宫的入口，可我这种沈阳当地的盗墓贼，看到风水极佳的地方，自然会去查看一番！还有当地的文保部门等等，一定也有高人能看出些什么。” 我一针见血的说道：“美人蛇能够隐瞒村民们真正的位置，但是却很难瞒住当地人，所以她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很神秘的存在，可是如果想要保护好封门村，一定会跟那些人有所交集！” “恐怕还不仅如此！” 猴子受到我的点拨，思维也变得活跃起来：“我们都知道封门村是个巨大的黑市，认为这里做的都是违法的生意，却忽略了这里同样也是一个巨大的销金窟！就连货币的最小单位都是十万，每天得产生多少的利益？虽然这些钱来路不正，但是被洗两手之后，那可是真金白银啊！这世界上，谁会嫌钱脏？ 都说封门村这个大黑市神秘缥缈，什么人都找不到，而且谁也不敢跟这里作对！可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其实它背后其实是有一个大人物，或者某个大家族坐镇，一直在替它提供保护呢？所谓封门村这么多年都被查到过，究竟是它藏得深，还是背后的大佬根本不让查？” 就连我听完猴子的分析，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封门村这里的私产，都是赌场、妓院、拍卖行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按理说封门村的主人，的确不应该把这块肥肉送出去！除非，这是一种利益交换！” 此话一出，王青豁然开朗：“按照你们的意思，如果有人可以在封门村横行霸道，除了美人蛇的手下，自然还有那些给大老板卖命的人。我要找的那个叛徒，肯定是没有势力在封门村这种地方做生意的，但他很有可能是美人蛇或者那些大人物的狗腿子！” 王红这时也插嘴道：“师父说过，那叛徒救人的本事，要比用毒的本事更高！放在俗世当中，中医水平可排入全国前十！凭借这种本事，他能接触到一些大人物，倒也并非没有可能，甚至被美人蛇收归麾下，也不让人意外。” “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的处境可就麻烦了！” 猴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里可是封门村的地盘，如果王青他们要找的人，真是给美女蛇卖命的，那咱们的行为，岂不是就等于去到别人家里，当着家长的面打人孩子吗？这事放在谁身上，谁能乐意啊？” “事情应该还没有这么严重。” 我轻轻摇了摇头：“如果那个叛徒真在封门村当中有多么高的地位，那王青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获得参赛资格，亦或者在封门村的安排下，他们早就死在争夺名额的比赛当中了。 只是在封门村这个地方，咱们都是没有任何关系背景的一张白纸，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对方在这里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小背景，都足够给咱们带来巨大的麻烦。” “如果真是这样，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可以不用参与。” 王青听完我们的分析，面色变得凝重起来：“这件事是我们师门内部的事情，我受师门恩惠，做这件事是应该的，但咱们萍水相逢，你们没有必要卷入这种是非，去跟我们遭受无妄之灾。” “我想如果咱们刚刚的推测是正确的，恐怕大家的身份都已经暴露了，在对方眼中，咱们已经混为一谈，不是这么轻易就可以分开的。” 我本就在盯着王青，自然不能在这种情况下退缩：“既然我们已经卷入了这场是非，那大家还是共同面对，将它彻底解决才是上策，有我们帮忙，你们的胜算总能大一些。” “我本以为，当初我抢了你们的信物，大家会势不两立，没想到竟然会成为朋友！你放心，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的！” 王青感激的看了我一眼，随后继续道：“关于如何找到这个叛徒，其实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 第354章 碰头 我跟王青达成合作后，见他提起抓捕叛徒的事情，点头道：“你们师出同门，自然对你师叔比较了解，有什么好办法？” “他不是我师叔！” 王青似乎对于这重身份很反感，开口道：“那个王八蛋叫屈学林，以后提起他，你可以直接说他的名字。” 我不置可否：“说说你的办法。” 王青开门见山道：“屈学林是用毒高手，他调配毒药，肯定是需要配方的，我们可以从药铺下手，去调查他的身份。” “我怎么感觉，这个办法有点扯淡呢？” 猴子挠了挠头：“咱们先不说屈学林会不会在药铺买东西，但那里可是封门村的产业，根据封门村的规则，对他们的人图谋不轨可是死罪！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查？总不能指望通过闲聊天的方式，就把屈学林的消息给套出来？” 我也将信将疑：“如果屈学林的身份真想咱们猜测的那样，是在给某个势力卖命，完全有其他渠道获取制作毒药的原材料，还有必要走药铺吗？” “我也只是推测而已，但我认为还是有一定可能的。” 王青舔了一下嘴唇：“你们都清楚，封门村规矩森严，我们是不可能在药铺当中得知他人信息的，既然如此，屈学林自然也不怕自己买材料的事情败露。退一步说，就算我们什么都问不出来，我也可以通过在药铺买东西的方式，去主动吸引他现身！” “我觉得这种方式未必能起到作用。” 我点燃一支烟，对王青摇了摇头：“之前的袭击，说明对方已经找到了你的住处，说明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视线当中，他想找你随时随地都可以，何必等你去吸引他呢？” 王青也知道这个方法有些立不住脚，叹着气说道：“可我们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对屈学林了解有限，除了通过药铺摸寻他的踪迹，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这家伙虽然心术不正，但却是个药痴，对于医药有着近乎疯狂的痴迷。 之前我中的毒，叫做七花并蒂，是利用七种罕见毒花，配合十二种其他毒物研制而成的毒药！其中的几味原料相当难得，我们可以去药铺购买这些东西，倘若这些东西缺货，很有可能说明药铺跟屈学林之间有联系。” “如果是这样，咱们或许可以试试。” 我听完王青的方案，大家达成共识，便一同离开，准备去药铺一探究竟。 …… 为了防止再被人袭击，我们特意去居民区附近的一个小摊位里转了一圈，随后才绕路前往了药铺所在的山洞。 我原本是想要跟王青一起进药铺的，结果刚到药铺附近，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找借口打发王青师兄妹进入药铺后，我将猴子和满井留在门口放哨，自己走到远处摆摊的区域，对魏胜男低声道：“你在这里，是为了等我？” 魏胜男点点头，带我向稍远的地方走去：“是在等你，这边聊。” 我听说魏胜男是在等我，轻轻蹙起了眉头。 我们才进入封门村两天多时间，甚至我连这里的地形都还没有查探清楚，魏胜男却已经能够找到我的位置了，不免让我感觉到自己的进度有些落后。 魏胜男并未注意到我面色上的变化，等避开人群后，这才说道：“因为无法联络到你，所以宋老三、曲瑞麟我们分开等在了这些山洞里，想着能不能跟你遇见。” 我听到魏胜男这么说，才变得舒服了一些：“你着急联络我，是有什么事？” 魏胜男叹了口气：“我们这边的进展很不顺利，已经把人给跟丢了！进入封门村之后，我们一直在追寻那个梳着小辫子的中年，但这里大多数的人都是带着面具的，我一直没有摸到他的踪迹。” 我开口安慰道：“这很正常，封门村的面积比咱们想象中要大得多，我虽然来了两天，但至今都还没有将这里的功能区分辨清楚，遇见我们盯梢的目标，也是偶遇而已。” “我原本以为进入封门村，接下来的事情会顺利不少，结果这个鬼地方处处透着诡异，一切都需要靠人自行摸索。” 魏胜男眼中闪过了一抹暴躁：“话虽如此，但耽误的时间越久，我的心中就越不安，现在我们连目标都还没有找到，而这两天时间，已经够对方做很多事情了，万一他已经得手，我们岂不是被耍得团团转吗？” 我看到魏胜男垂头丧气的模样，开口提醒道：“村中心的大榕树周围，有一个叫做众乐赌坊的赌场，那里是专门进行情报交易的地方，你或许可以去碰碰运气。” “一个赌场，怎么会交易情报？” 魏胜男明显没想到封门村还有这种地方，在诧异的同时向我问道：“算了，先不说我这边的烦心事了，你的进展怎么样？” “我已经顺利跟目标对接，而且还成为了朋友，眼下正在帮他们处理一些私事。” 我没有瞒着魏胜男，而是对她问道：“你们魏家人脉比较广，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五毒教的江湖门派？这个门派擅长中医和用毒。” 魏胜男思考了一下：“五毒教，是北疆的那个？” “国内还真有五毒教这个门派？” 我听到魏胜男说出这个名字，挠了挠头：“我还一直以为这是那小子编出来骗我的。” 魏胜男解释道：“这个门派是否存在，我也不清楚，只是早些年我奶奶病重的时候，我爷爷到处求医，曾经听闻过五毒教这个神秘的门派，据说这个门派的人医术高超，可令死人复生，但几经寻找，并未跟他们产生瓜葛。” 听到魏胜男提起她奶奶，我也顺势问道：“自从打开妖僧墓之后，我还一直没问过魏奶奶的情况，老人家她……” “情况有所好转。” 魏胜男点了点头：“仙经虽然是一本记载丹方的书籍，但同时也是一部中医典籍，里面的一张药方对我奶奶的病情起了很大作用，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一直感觉亏欠你。” 第355章 一无所获 听完魏胜男的话，我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我对魏家没什么好感，但一想到自己经历千辛万苦拿到的仙经能救人一命，倒也值得了！就当给自己盗墓的行为积了阴德！” 魏胜男似乎也不想提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转开了话题：“你刚刚说，你跟踪的人是五毒教的，那他们来到封门村，可有什么目的？” 我解释道：“据他们所说，这师兄妹二人来到这里，是为了除掉一名叛徒，为五毒教清理门户。” 魏胜男听到我这么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按照你的说法，他们来这里是带着目的来的，很可能不是段谨言的人，那么我们负责盯着的那个小辫子，岂不是……”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虽然那对师兄妹自称他们是五毒教的人，但我还没有得到证实，而且我发现他们有很多事情都在瞒着我，也在调查他们的真实身份。” 我之前也想过魏胜男说的这种情况，但还是按照我的想法说道：“就算王青他们真是五毒教的人，这也不耽误他们给段谨言办事，复杂的身份反而还会降低他们被怀疑的概率，不是吗？” 魏胜男见我把话说得这么严谨，下意识的问道：“他们是做出了什么事情，引发了你的怀疑吗？” 我看着魏胜男的眼睛，语气平静的回应道：“不，是我的经历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谎言，凡事只能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 魏胜男知道我说的所谓经历，其实就是指宋老三出卖我的那件事，并没有接话：“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我们双方虽然暂时合作，但心中的芥蒂还在，我自然不想欠下魏胜男的人情，只是提出了心中的一个疑惑：“你既然知道美人蛇和段谨言的恩怨，那你知不知道，封门村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股东？” 魏胜男被我问住了：“股东？封门村不是美人蛇的私产吗？怎么会有其他股东出现？这个消息，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据我所知，封门村里除了他们自己开办的生意，还有一些私人开设的赌档、妓院和拍卖行什么的，这些生意与封门村没有任何关系，我怀疑这应该是美女蛇的合作伙伴，亦或者是什么背后靠山开办的买卖。” 我看到魏胜男对于封门村一无所知的样子，吸了一口烟问道：“我很好奇，你既然对封门村这个地方一无所知，又是怎么了解美人蛇与段谨言之间那段往事的呢？” “这件事是我爷爷告诉我的，他说封门村如今虽然发展得很强大，但早些年并没有这么大的规模，封门村的前身叫做毒蛇会，当时这个组织的老大就是美女蛇！这伙人也是依靠盗墓和古玩赚钱的，听说还跟四门有过摩擦，我感觉她很有可能是因为段谨言的事情迁怒于四门。” 魏胜男顿了一下：“再后来，据说毒蛇会跟黑袍在昆仑山脉发生了一场大战，险些让毒蛇会团灭，自此以后，美人蛇便消失在了古玩江湖。当时所有人都以为美人蛇已经死了，谁知道过了几年之后，一个叫做封门村的组织横空出世，把江湖搅了个鸡犬不宁，而且公开放话要剿灭黑袍，紧接着江湖上便出现了传言，说封门村的主人，就是消失在昆仑山脉的美人蛇。” “也就是说，除了这个传说，并没有人见过美女蛇本人？” 我蹙眉分析道：“甚至说，真正的美女蛇很有可能已经死了，是有人在冒充她的身份，开办了封门村也说不定咯？” “这我就不清楚了，封门村本就神秘，我爷爷因为是老江湖，而且美人蛇与段谨言的恩怨也算与四门有关，所以他才会知道一些消息，并且让我阻拦你不要冒险，其他的情况，我一概不知。” 魏胜男说完他知道的情报，顿了一下：“但我觉得有人冒充美人蛇的可能性应该不大，据说封门村刚成立的时候，规模没有这么大，当时美人蛇还会亲自主持一些拍卖，后来生意做大，她才逐渐退居幕后的，我感觉江湖上有关于她的传闻，就是这么来的。” 我本以为魏胜男既然知道美人蛇和段谨言的恩怨，搞不好能帮我查一下屈学林的消息，从而尽快确定王青他们的身份。 得到这个让我大失所望的回答之后，我多少有些无奈：“除了追查小辫子的线索，你们有没有调查与苗疆仙宫有关的消息？” “我们一直在努力，可惜仍旧没有任何答案。” 魏胜男说起这事，神色变得更加复杂：“我们这两天一直在打听苗疆仙宫的消息，奇怪的是本地人似乎根本不了解这件事，我甚至怀疑其实美人蛇也不知道苗疆仙宫的真实所在，将假消息散布出去，就是为了把段谨言和他的人骗进来，如果段谨言来了，就杀人灭口，或者撬开他手下的嘴，挖出他的消息。” 我琢磨了一下，摇头：“你这么说，逻辑上并不通顺啊，如果美人蛇真想骗人，应该到处宣扬这个消息才是，怎么会把消息给捂得这么死呢？” “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我们是如何猜测的，而是没有什么渠道可以印证我们的猜测。” 魏胜男反问道：“关于苗疆仙宫，你这边查到什么情报了吗？” 我耸了下肩膀：“我们这边是分开行动的，我负责盯着王青，江曼负责调查情报，双方的消息还没有汇总。” 魏胜男打量着我，笑道：“看起来，你跟那位江家大小姐的关系，似乎相处得很融洽。” 我没有否认魏胜男的话：“至少江曼很信任我，也值得被我信任，总比你们终日将一脉同源挂在嘴上，却始终将我当作敌人强多了？” “咱们双方现在是合作伙伴，负面情绪会影响你的心态和判断力。” 魏胜男见我情绪不对，顿时终止了交谈：“我们的集合点在丙字街十六号，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那边找我们。” 我点点头，余光瞥见王青已经离开药铺，跟魏胜男打了个招呼，随后快步离去，走到王青面前问道：“怎么样，有什么进展吗？” 第356章 多重世界 王青见我上来问话，对我点点头，将我拉到了一边：“这药铺确实有问题，我还真查到了一些消息。”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王青：“封门村的人一直以不近人情着称，他们竟然把消息告诉了你？” “对方当然没有那么好心，只是我套出了消息而已。” 王青摇了摇头，对我解释道：“屈学林之前给我下的毒，有好几种配料都是相当冷门的东西，我刚才去药铺当中购买这些药物，对方却告诉我，这些东西售罄了。” “这不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我耸肩回应道：“封门村这个地方作为黑市，卖的东西本身就是市面上比较少见的物品，你说的那些东西在俗世难得一见，甚至花钱都买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精通药理的人来到此地，将这些东西打包带走，回到地面上去出售赚差价，也是有可能的。” “这种情况当然是有可能的，但我觉得这种巧合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我要的七种毒花，这里缺了五种，其中两种毒花除了配比七花并蒂这种毒药之外，基本没有其他的作用。” 王青顿了一下：“根据药铺那人的说法，他们这里的药品每七天会补充一次，而我要的这几种药物，需要四天后才能重新上架，按照时间来算，刚好跟屈学林购买药物，并且配置毒药的时间能够对得上。” 我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王青身为一名医道高手，对于用毒的了解肯定比我深，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按照你的说法，屈学林真是在这里购买的原材料，那我们如果每天在这里蹲守，有没有可能抓到他？” “记得我之前中毒的时候，让你帮忙买药的事情？如果屈学林也让别人来替他购买原材料，咱们怎么可能知道哪个才是他的人？况且这里的买卖信息都是完全保密的，咱们完全查不到他的下落。” 王青说完自己的分析，目光一狠对我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绑了药铺的人，逼着他们将购买人的信息告诉咱们，你觉得这个方式怎么样？” “我刚刚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因为这是咱们唯一能摸到屈学林的方式，但是有两个难点。” 我伸出两根手指头：“第一，这里是封门村，咱们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如果这件事出现纰漏，封门村的人想要收拾咱们，大家连跑的机会都没有！第二，我们恐怕也很难控制住药店的掌柜，我上次看到王红的时候，她就准备用毒药威胁对方，但是药铺的人却不屑一顾，想来能够在这里工作的人，不仅只是卖药，同时也是精通药理的高手。” “那就只能硬抓了。” 王青握紧了拳头：“只要我们抓住药铺的人，逼问出屈学林的下落，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动手，想办法抓住这个王八蛋，把事情一次性的解决干净！如果比较麻烦，就先把抓到的人藏起来，只要咱们把事情做得隐蔽一些，封门村的人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他。” “可以，就按照你说的这个方案去办。” 我短暂犹豫了不到五秒钟的时间，一口将王青的条件答应了下来。 我进入封门村，本身就是为了寻找段谨言的下落，如今苗疆仙宫的消息一点都打听不到，王青这边的身份也无法确认。 我一直怀疑，王青要找的屈学林应该是为某个势力服务的，地位要比我们这些普通的村民高出去不少。 如果能帮王青抓到这个屈学林，我搞不好还能在他口中挖出一些自己接触不到的情报。 至于这样会不会得罪封门村，年轻气盛的我倒是没有考虑。 毕竟我本身就没有封门村的村民资格，只有这一次来到这里的机会，就算真的得罪了他们，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跟王青一拍即合，随后大家便分工起来。 我们这边的五个人，除了王红之外分成了两组，王青和满井一组，我和猴子一组，大家互相交替，盯住了封门村的药铺。 而王红则负责在远处盯着我们，一旦我们这边行动失败，或者出现问题，她就去联系林雀，让江曼等人尽快离开封门村。 原本在我的想象当中，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应该相当的简单，我们只需要盯紧药铺的人，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趁人不备将他绑走就行了。 结果等了七八个小时之后，药铺那边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种情况把我给急坏了，等王青接班的时候，我对他说道：“封门村这边的所有店铺，都是昼夜不休进行营业的，但是我们等了一整天，也不见里面的人出来，他们总不会吃住都在里面？” “我去看看。” 王青听说里面的人压根没出来过，走进去转了一圈，回来见到我的时候，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咱们把封门村这地方想得太简单了，我原本以为里面的人会像是地面上的药房一样，大家到点上班，按时下班！结果我刚刚进去看了一下，发现所有柜台的掌柜全都换人了。” 我瞬间明白了这里面的事情：“我说自己咱们在居民区的时候，为什么除了封门村巡逻的人之外，几乎见不到穿着不同衣服的人，合着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跟咱们生活在一起的！” 猴子挠了挠头：“可是他们这个药铺根本就没有后院，这些人又是住在什么地方的呢？莫非有地下室什么的？” “不会，就算有地下室，他们也不可能常年居住在一个地方，否则这些人恐怕得因为长时间的压抑变成疯子！” 我沉吟片刻，迈步向远处走去：“我大概知道他们这里的情况了。” 王青见我动身，快步跟了上来：“段涛，你发现什么了？” “封门村号称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世界，但我觉得还不仅如此，准确的说，在这封门村之内，至少还有两个世界。” 我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沉声道：“封门村的人，应该是生活在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世界里。” 第357章 计划 我的一句话说出口，王青脸上露出了一个相当不解的神色：“你这是在说什么呢？什么一个世界两个世界的，我们虽然身在地下，但又不是在地府，莫非封门村的人还能是鬼不成？” “你曲解我的意思了。” 我笑了笑：“一开始来到封门村的时候，我就怀疑过这里是由一个地下古墓改造而成的，既然是一座墓，必然会有墓道存在，但是咱们自从来到这里，从头到尾都只在一个平面空间内移动，整个空间并不立体，所以我怀疑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的层级，而封门村这些人在移动的时候，并不是跟咱们身处在同一层的空间里的，而是有其他的通道。” 王青舔了一下嘴唇，情绪不免变得颓丧起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咱们想要绑人，根本就是不现实的，这里的人太杂了，咱们就算冲进去把人绑了，也会很快就被人发现踪迹，倘若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我们根本没有机会通过绑架掌柜的方式，去挖屈学林的消息！” “恰恰相反，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咱们只要能够找到他们离开药铺时开的那条密道，就可以想办法将其打通，去密道里面抓人！” 我对王青说道：“咱们只要可以找到他们密道所在的位置，就能想办法打出一条通道，到时候去密道里面抓人，反而可以避开其他人的注意。” 王青面色一喜：“你有这个本事吗？” “那间药铺位于空场，周围没有遮挡物，想要确定它是否存在地道并不困难。” 我信心满满地点头，然后对王青说道：“咱们分头行动，我去做相关准备，你继续盯住药铺这边，尽快将里面那些掌柜换班的时间给摸查清楚，争取尽快做一个完整的计划出来。” 两人商定好方案，我便带着猴子和满井离开，在封门村几个山洞的地摊上闲逛起来。 猴子跟在我身边，兴致缺缺的看着周边摊位上的东西，对我说道：“段公子，封门村这个地方本身就很诡异，里面的人更是心狠手辣，你真的决定要帮王青去绑架封门村的人吗？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倘若得罪了封门村的人，万一你以后被他们纠缠住怎么办？” “准确的说，我并不是在帮助王青，而是在帮咱们自己！毕竟咱们的目的就是调查清楚他们的身份，封门村的状况你也清楚，咱们如果守着这里的规矩，根本什么都查不到。” 我跟猴子对话的同时，目光忽然落在了旁边的摊位上，而后蹲下去，指着摊位上的洛阳铲对他问道：“老板，封门村这个地方，卖的都是九州珍玩，你这摊位怎么还卖上洛阳铲这种寻常的物件了？” “寻常物件？” 老板笑着看了我一眼：“先上手瞧瞧，若你能瞧出端倪，那就开个价，如果看不出什么，就只当我是个卖破烂的。” 我在地摊闲转，本就是为了寻找适合挖地道的东西，此刻听老板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 蹲下去检查了一下，这套洛阳铲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后面的钢管比较轻，前面的探头还严重腐蚀，看起来像是扔了很多年，长满铁锈一般。 猴子对于挖盗洞十分熟悉，拿起那洛阳铲看了看，向摊主问道：“大哥，你这洛阳铲的管子，似乎不一般。” 摊主点点头：“好眼力，这管子是钛合金的，比寻常的铁器更轻更薄，但是却更加坚固，带去下墓的时候，能节省不少体力。” “还有这铲头也不一般。” 猴子拿起铲子敲了敲：“这些铲头看起来锈迹斑斑，但仔细观察，上面的坑坑洼洼并不是铁锈，而且这铲头还格外的坚硬，敢问它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这洛阳铲的玄妙之处就在于此，这铲头是用天外玄铁制作的，所谓玄铁就是我们常说的陨石，它在坠落的过程中经过高温的淬炼，坚固程度远超市面上的百炼钢，也正因为它的特殊性，我才给它配上了钛合金的握把。” 老板傲然回道：“放眼天下，我这套工具已经是盗墓用品中的天花板！现在你们觉得它适不适合出现在封门村这个地方呢？”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猴子专职挖盗洞，听完老板的介绍，拿起铲头奋力在地上敲了一下，看到青石板上留下的凹坑，还有连印记都没留下的铲头，兴奋的看着对方：“这东西，你想买多少钱？” 老板拿起烟盒，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万？” 猴子听到这个数字，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我们平时使用的洛阳铲，都是去当地铁匠铺定制的，哪怕用最好的钢材，一整套洛阳铲的售价也不过才两千块钱左右。 结果老板看见猴子的表情，顿时冷笑一声：“你在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封门村，三十万还叫钱吗？这东西我要三百万！” “我呸！你怎么不去抢啊！不对，你这个比抢劫还赚钱呢！” 猴子无语的看着老板：“我承认你这洛阳铲的确是个好东西，但它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人打开墓穴，找到更好的宝贝，而不是说它本身是什么无价之宝！这东西就算再耐磨损，也不过是个工具而已，就算我干一次活做一套铲子，这辈子也用不了三百万？这样，你如果诚心把东西卖给我，我给你二十万，怎么样？” “不怎么样。” 老板翻了个白眼：“滚蛋，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能看出猴子的确是真的很喜欢这套工具，而且也知道在封门村这种地方，没人去卖便宜的工具，开口道：“老板，这样，咱们各退一步，这东西我诚心想要，就像我朋友说的，这东西虽然是好东西，可它的价值的确不值你报出来的价格，你让我两刀，如何？” 所谓让我两刀，就是在对半砍一刀的情况下，再去对半砍一刀，也就是七十五万。 摊主似乎看出了猴子是真喜欢这个东西，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这东西你们如果真想拿走，那咱们也别讨价还价，凑个整数，你们拿走！” “可以，这东西我要了！” 王青醒来之后，已经将我垫付的钱还给了我，我掏出钱包，直接抽出了一百万冥币。 摊主见我掏钱，也摇了一下摊位上的铃铛，将封门村巡逻的人叫过来，开始见证交易。 第358章 药铺后面的盗洞 我在封门村的地摊上转了一圈，回到药铺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王青看见我背着一个旅行包归来，快步走过来问道：“你那边的东西准备得如何了？” “没问题。” 我避开人群，站在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向王青问道：“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还没有结果，为了避免引起里面那些人的怀疑，我没有一直在药铺里面徘徊，而且之前跟我对话的那名掌柜也不在，暂时无法确定他们的工作时间。” 王青听说我这边一切顺利，继续道：“这次的事情，你们都是在替我冒险，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出来！我们无法提供人力上的保障，但一切花销我们都能承担。” 我买下洛阳铲，本就是为了作为送给猴子的礼物，并未去坑王青：“我这边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完毕了，接下来要去寻找他们密道所在的位置，你继续留在这里盯梢，等我确定完方位，咱们再碰面。” 话音落，我让满井留下配合王青，自己则带着猴子，在附近转了起来。 虽然封门村里难以分辨昼夜，不过人的生物钟是短时间内很难改变的，这时候应该已经接近晚间，街道上的人明显少了。 我避开道路，蹲在药铺后面的地面上，取出一个听诊器按在地上，随后拿起洛阳铲，对着地面开始敲击。 猴子看到我的模样，插嘴道：“段公子，你的风水之术那么厉害，确定什么地方有地道，还需要听声辩位吗？” “我们在地面上分辨墓穴的时候，可以通过土壤、植物、潮湿程度等变化，去分析地面之下的情况，但封门村本就位于地下，常年恒温且见不到阳光，而且地面又铺着石板，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 我回答完猴子的话，从地上起身，走到五米开外的位置，又开始继续敲击地面。 这种听声辩位的方法，远没有电视里演得那么神，需要不断地进行试探，最后将怀疑有问题的地方进行汇总，然后再进行挖掘试探。 如果地道距离地面太远的话，勘测的难度会越来越大。 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我在药铺周围敲敲打打，沿途留下了七八处标记。 等我回到门前的时候，王青也走过来对我说道：“我这边的情况已经摸查清楚了，里面的掌柜们四个小时换一次班，之前跟我对话的那个掌柜已经回来了。” 我挑眉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们身上没有钟表，但我推测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王青顿了一下：“我已经让王红去地摊区那边了，叫她买一些古董怀表之类的东西回来，能让咱们计算时间。” “这些事稍后再聊，我先想办法确定地道的位置。” 我听说自己的时间只剩下了三个小时左右，顿时带着猴子向我之前打标记的地方折返了回去。 封门村的地面，都是铺起来的青石板，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撬开。 幸亏我打标机的地方，都位于药铺后侧，再加上有满井这个大力士在场，我们虽然遇见了一些小问题，但最终还是顺利的将石板给掀了起来。 猴子将洛阳铲组装完毕之后，很快便顺着石板下面的土层打了一个探槽。 将洛阳铲提上来之后，他看了一眼土层的变化，对我点头道：“段公子，下面的土壤的确有问题，但湿度太大，我怀疑下面虽然是中空的，但并不是走人的通道，而是排水渠一类的东西。” “换个点再试，满井把这里恢复原状！” 我听说这个点不对，很快便向下一个点走去。 等我们挖到第三个点的时候，猴子看着提上来的土层，面色一喜：“段公子，这次找对地方了，下面的土层经过人工夯实，而且湿度不大，说明下面是中空的。” 我扔掉了手里的烟头：“深度有多少？” 猴子看了一眼洛阳铲提杆上的刻度：“两米半，给我一个半小时，我就能把盗洞给挖通，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挖出来的盗土该怎么处理，这里经常有人巡逻，一旦被他们发现痕迹，可就全完了。” “你只管挖掘，盗土的事情我来解决。” 我等猴子开始挖洞，将满井、王青、王红都给叫了过来，对他们开口道：“我们已经大致确定通道所在的位置了，现在猴子开始挖洞，咱们几个负责在上面清理盗土，大家用旅行包将浮土装走，带回各自的住处，以免被人发现，路上记得不要与人交谈，也别让袋子里面的土散落出来。” 王红听完我的吩咐，开口问道：“把土运回住处，是不是太远了一些？我们能不能将土运到村子中心，散在那棵大榕树周围？或者那些贴着白对联的空房子里？” “不行，许多盗墓团伙之所以倾覆，就是因为在散土的时候掉以轻心，被人看出了端倪。封门村这地方到处都是盗墓高手，咱们在散土的时候如果不谨慎一些，是要惹来杀身之祸的。” 我断然拒绝了王红的提议：“哪怕路程远一些，咱们也必须把土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小红，这件事听段涛的，为了帮咱们的忙，他们已经承担了很大的风险，咱们不能拖别人下水！” 王青说话间，开始用铲子向旅行包里装猴子挖出来的土，装满一包之后，率先离去。 就这样，猴子在下面挖洞，我们几个人则留在上面，一趟一趟地将盗土运回住处。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已经运出去了十几包的土。 我送完一包土返回之后，低头向猴子问道：“下面的情况怎么样，盗洞还有多久能打通？” 猴子的声音在黑漆漆的洞里传出：“不太清楚，我已经挖掘到了夯土层，再往下挖有些吃力，不过距离下面的空间应该不算太远了。” 我正欲继续说话，周围的光线一下子就变了颜色。 我们本就做贼心虚，我被忽然变化的光线给吓了一大跳。 转头望去，周围的灯笼已经变成了绿色。 封门村的禁闭，又开始了！ 第359章 阴婚队伍 面对忽然亮起的绿灯，我身边的众人均是精神一振。 王青最先做出反应，对我说道：“封门村这地方，一旦亮起绿灯，普遍在十分钟内就会进行封禁，咱们的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我们所处的位置本就是商业区，周边并没有贴着白对联的房子，我看到绿灯笼亮起，也是心下一惊，对着盗洞中的猴子喊道：“猴子，这里的情况有些复杂，先上来，咱们得去躲躲！” “收到！” 猴子听见我的声音，很快从盗洞里爬了上来，拍去了身上的土。 我见猴子上来，对其他人招手道：“都搭把手，把这块石板放回原位。” 此时我们不仅要将石板复位，而且旁边还有不少的盗土需要清理，即便是大家一起动手，也浪费了四五分钟的时间。 时间分秒流逝，我虽然忧心忡忡，也只能耐着性子准备。 我们在封门村挖盗洞，本就是严令禁止的，如果不将收尾工作弄好，是要引来杀身之祸的。 结果就在我们将盗土收拾干净的时候，周围的光线却一瞬间变得鲜红无比。 王青大惊失色，看了一眼手中的怀表，诧异道：“今天封门村这是什么情况，平时需要十分钟才变灯，今天怎么就给了五分钟的时间？” 满井这时候也看着我们说道：“我刚刚去排土的时候，看到过一个贴着白对联的房子，但距离这边有很远的路程，跑过去至少也得五分钟，而且位于主路边上，很容易被发现。” “要么进那些店铺去躲一躲呢？” 猴子目光环视，盯住了药铺那边的一排建筑：“这周围除了这些店铺，没有其他去处了。” “不行，根据封门村的规矩，红灯亮起时，只有白对联的房间和自己的住处是安全的，咱们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我看着已经变成红色的空间，语速很快的向猴子问道：“你这个盗洞，最快多久可以打通？” “我之前打探槽，只挖到了夯土层，目前还不清楚，因为不知道夯土层有多厚。” 猴子已经猜到了我的用意：“就算咱们能挖通盗洞，可是谁也不知道上面的灯光多久会变成白灯，而且咱们如果下去躲避，盗土无处安放，只能散落在通道里，万一被人发现踪迹，可就插翅难逃了。” “留在上面必死无疑，去下面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我短暂思考片刻，很快做出了决定：“用最快的速度将盗洞挖开，快！” 话音落，我们所有人都开始帮忙，猴子也重新进入了盗洞。 被红色灯光照亮的山洞内，我听着盗洞里铲子和土壤摩擦的声音，掌心已经冒汗。 大约三分钟左右，我忽然听到了敲锣打鼓的声音，顿时心下一惊。 上一次封门村亮起红灯的时候，我就曾听见过这种哀乐。 从声音来判断，这次出殡的队伍明显走的是我们这边。 就在我心急如焚，想着如何解决的时候，猴子的声音也在盗洞里传了出来：“段公子，洞挖通了！” 我面色一喜，对众人连连摆手：“大家都下去，快点！” 王青、王红两人率先进入盗洞，这时哀乐的声音已经更加清晰。 我在进入盗洞之前，下意识地向远方看了一眼，不禁被吓了一跳。 在山洞入口的方向，已经出现了一队人马。 这些人全都有三米多高，穿着长长的袍子。 因为距离太远，我并不能看清他们的面容，只能勉强认出走在最前面那两个带着尖顶帽子的人，扮演的是黑白无常。 在后面那些人，看装扮很像是鬼差，伴随着他们行进，还有无数的纸钱被抛到天上。 人群中间，有几名壮汉抬着一个惨白色的轿子，那轿子四个角的铃铛，也在随着行进轻轻晃动。 这诡异的一幕把我吓了一跳。 眼见那支队伍是向我们这边走来的，我连忙跳进了盗洞。 最后一个下来的满井用双腿撑住身体，一个人将石板给挪了回来。 之前我们在挪动石板的时候，王青、王红、猴子我们四个都显得有些吃力，如果不是满井这个力量爆棚的牲口在场，恐怕我们就真的暴露了。 石板闭合之后，隔开了外面的声音，我也打量起了盗洞之下的空间。 在手电的照耀下，我们身处的空间是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形通道，脚下布满了各种线路。 王青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烦躁：“咱们找错地方了，这里根本不是封门村那些人进出的通道，而是一个电线管道。” “这也未尝是坏事，刚刚咱们下来得太急，盗土散落一地，如果真是在通道中，一眼就会被人看出来。” 猴子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们看这通道两侧，都是有扶手存在的，说明它存在的意义，是为了便于封门村的人检修电路，既然是检修通道，就一定有出口，搞不好就是跟走人的通道连接在一起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反而捡了便宜，更减少了暴露的风险。” 我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指着一侧说道：“药铺在左边的位置，大家沿着检修通道摸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王青点头走在我前面，同时低声向我问道：“我刚刚下来之后，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上面是什么景象？” “看起来跟结阴婚很像，一群人踩着高跷，扮成鬼差在送亲，也不知道封门村的人在搞什么名堂。” 我对于自己看到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嘀咕道：“根据封门村的规矩，只要红灯亮起，外面就不允许有人存在了，既然他们已经定下了这么严格的规矩，为什么还要故弄玄虚，这是在给谁看呢？” 王红忽然问道：“有没有可能，他们真的是在结阴婚？封门村这地方本就是个无所不能的黑市，万一真有什么大金主找到封门村，想要给自己的后代或者亲属配阴婚，也不是没有可能？” “或许，但他们如果想要结阴婚，也应该去新人墓地所在的位置成亲才对啊。” 我半信半疑：“莫非这里只负责出新娘，是在送阴亲？” 第360章 秘密通道 封门村的电路维修管道十分逼仄，我们在里面蹲行都勉勉强强，像是满井那么大的体格子，只能跟在我们后面缓慢爬行。 大家向前走了大约二十米距离，忽然有一道圆形的铁门挡住了我们的去路，顺着那铁门的缝隙，还能照进来点点光芒。 我看到门缝透进来的灯光，顿时关闭手电，趴在门缝上向外望去。 因为外面有光的缘故，虽然视线模糊，但也能大致看出外面的模样。 在我们这道门外面，是一个方形穹顶的墓道，两侧的墓砖已经有了剥蚀的痕迹，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在这条墓道的顶端，还安装着一排应急灯，散发着绿油油的光芒。 这种应急灯照明能力不强，好处便是能够承受各种恶劣的情况。 我确认外面的墓道里没人，低声道：“我们找对了，外面就是封门村员工们通行的墓道，咱们只要打开这道锁，就能够进去了。” 王青听完我的话，顿时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段涛，你真是个天才，没想到封门村这地方的秘密，都能被你破解掉！” “我会开锁，让我来。” 王红看到那门上的双向锁，在自己的头发上取出一枚发卡，伸到锁眼里面捅咕了几下，也就是十秒钟的时间，门锁便传来一道轻响。 “吱嘎！” 王红缓缓拉了一下铁门，对我们点头道：“这门没有安装警报系统，可以自由出入。” 我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低声道：“外面情况不明，满井跟我去探路，你们其他人留在这里等着。” “段涛，我陪你一起，这样遇见什么危险的话，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王青拍了一下自己的腰包：“我格斗的技术或许不如满井，但我会用毒，关键时刻还是能起到作用的。” “这种事情不宜太多人，如果你跟着，那就让满井留下。” 我留下一句话，率先从维修管道中离开，进入了外面的墓道。 经过封门村的多年经营，外面的墓道并没有发霉的味道，而且周围除了应急灯之外，也没有探头存在。 即便这里是封门村内部专用的通道，墓砖上的壁画和浮雕也都被销毁了，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我带着段涛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很快就遇到了一个分岔路口。 从墙上的砖来分析，这里有不少通道都是后期建设的，我随便选择一条向前走去，不消片刻便看到了一排向前的楼梯，楼梯尽头铁门紧闭。 我看着台阶上磨损的痕迹，对王青说道：“这些通道尽头的楼梯，应该就是封门村店铺的密道了，距离医馆的人换班，还有多长时间？” 王青掏出怀表看了看：“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这里的通道就像是人体的血管，路况错综复杂，但维修管道所在的方位是主干道，咱们回去等，一定可以等到他们。” 我确认完地下通道的路况，随后便带着王青回到了维修管道，通过门缝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大约半小时后，走廊内忽然传出了一阵走路声，几名穿着正常衣服的人沿着通道向深处走去。 又过了十几分钟，被换下来的一个人闲聊着向我们走来。 之前我们在地面上的时候，看到的所有封门村员工，都是不苟言笑的扑克脸，就像是一个个机器人似的。 不过在这通道里，他们倒是有说有笑，看起来更像是跟我们一样的正常人。 一名中年向身边一名老者问道：“老周，你这个月工资多少钱啊？” 老者随口回应道：“没太细算，不过比上个月差了不少，勉勉强强能有三百万左右。” 中年递过去了一支烟：“你这几个月拼了命的工作，还没凑够你儿子的医药费？” 老者深深地叹了口气：“美国那边的研究所开出了医疗单，想要救我儿子的命，至少需要两千万美金，这可是上亿的大数目，哪有那么容易抽出来。” “你也别太闹心，虽然钱不好凑，但最起码还有希望，老美的科技水平还是很牛逼的！如果放在早些年，你就是有多少钱，也治不好你儿子的怪病啊！” 中年安慰一句，随后钦佩的说道：“父爱这种感情真是伟大啊，我听说你又跟封门村签了一届奴仆契约，还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上十年，就不怕憋疯了？” “只要能救活我儿子，别说留在封门村，就算让我真正的下地狱，我都没有怨言。” 老者笑了笑，对中年反问道：“下个月，你的契约就到期了，往后的日子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继续混日子呗。” 中年伸了个懒腰：“我在这里封门村的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根据封门村的规矩，在这里工作过的人，出去之后就不能留在国内了！我准备去东南亚国家，买一大块土地，盖上一间庄园，再雇一些工人，后半辈子也享受一下资本主义社会那种做奴隶主的感觉！” 老者侧目问道：“就一点都不想家？” “怎么不想！老子虽然不是好人，但好歹也是炎黄子孙，如果有的选择，怎么愿意离开故土呢。” 中年深吸一口烟：“谁叫我当年因为年轻气盛惹下大祸，只能来到封门村这个鬼地方混日子呢，像我这种烂人，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我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对封门村这个地方有了新的认知。 按照老者的意思，他们这个月的效益应该不算太好。 即便如此，他的月薪也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万。 难以想象，在生意好的时候，他们的收入将是多么恐怖。 另外我一直以为，封门村的员工应该都是美女蛇的心腹，不过现在看来，似乎都是一些被她收买，走投无路的人。 而且这里签的不是劳务合同，而是奴仆协议，这意味着这些掌柜虽然赚钱，却连基本的人权都没有，离开封门村之后，还将终身不能在国内出现。 我这边正想着封门村这些规则的事情，身边的王青却忽然用胳膊撞了一下：“段涛，药铺的人出来了。” 第361章 地道抓捕 王青的一番话，让我收回思绪，将视线顺着门缝投向了墓道。 果然，此时正有五道身影同时向我们这边走来。 我认得其中一人，他就是当初在药铺里面与王红发生过冲突的那名掌柜。 猴子趴在我身边，顺着门缝向外看去，不禁咂舌：“大爷的，对方这人也太多了一些，他们五个人，咱们也五个人，就算打架能打赢，想把人抓走也很困难？” 看到这一幕，我也头疼不已：“咱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将人秘密带走审讯，而不是将动静闹大，在这种情况下抓人太危险了，再等等。” 王青低声问道：“等什么？” “等药铺的人落单，既然屈学林是他们的大客户，想必每个人都能认识他。” 我看着越来越近的几个人，压低声音道：“只是我们可能要多等四个小时了。” 王庆看到那些人从远处走近，也握着拳头安静下去。 药铺的那些人走路时也在闲聊，其中一人活动着手臂向其他人问道：“哎，今天是二号，是不是轮到咱们给家人通话了？” 另一人抱怨道：“可不嘛！上个月我因为记错日子，没能给家里通话，连我女儿第一声叫爸爸都没听到，不过上面最近办事越来越粗糙了，虚拟电话的位置总是弄错，之前我还告诉家人，我在韩国做劳务，结果上次电话的虚拟定位，却跑到了日本。” “我靠，你们要不说这事，我差点也错过通话的机会！最近我妈的身体一直不好，老人家怕是没几天了，我们困在封门村，不能回家守在床前侍候已经是大不孝，如果连电话都没能打回去，我将悔恨终身啊！” 当初跟王红起过冲突的那人说话间，已经转身往回跑去：“我的身份卡放在了药铺，得过去拿回来，你们先回去，我得把身份卡取回来。” 话音落，那名中年转身离开人群，很快消失在了走廊里面。 看到中年离开，我顿时来了精神：“机会来了，做好准备，等他回来后，直接把他按住。” 我们等待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大家听完我的话，谁都没有出声，一个个屏住了呼吸。 过了能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墓道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那名中年步伐匆匆地向前走去。 我盯住对方的身影，等他即将接近我们这道门的时候，忽然推开铁门，直接向他扑了上去：“动手！” 中年被铁门敞开的声音吓了一跳，侧身闪开我的袭击，紧接着一拳就打了过来。 我没想到中年还是个练家子，侧身躲开他的袭击，单手按住他的胳膊，膝盖粗暴地向他的小腹撞了上去。 “嘭！” 中年遭遇我的袭击，顿时发出一声闷哼，看到我身后还有其他人，扯着嗓子就要吼叫。 “啪！” 满井紧随其后，单手按住中年的面门，将他的后脑勺重重装在墙壁上，只这么一下，就把他给撞得晕了过去。 王青看到满井粗暴的动作，有点懵：“大哥，咱们是来抓人的，不是杀人的！你这一下如果把他撞死了，咱们还审个屁啊！” 我生怕中年醒过来会引来其他人，很快脱下两只袜子，团成球塞在了他的嘴里：“废话少说，先把人带走！” 王红看到我们简单粗暴的抓人方式，也跟着无语了：“这个人落在你们手中，也够遭罪的了！还没等问话呢，都快被玩死了。” 在我的指挥下，一行人很快就退回到了维修管道当中。 王青看着还没有醒来的中年，对我问道：“咱们怎么办，就在这里审讯他？” “不行，这个地方太危险了，封门村的人换班都是有固定时间点，忽然减少了一个，肯定会引发搜查，咱们这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留在这里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我指着被打开的锁向王红问道：“还能把这道门复原吗？” “我只是打开了锁，没有破坏锁芯。” 王红领会我的意图，将铁门关闭，忍不住问道：“就算咱们把门给关闭了，可后面的盗洞也无法隐藏，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暂时混淆他们的视线，哪怕能多拖一秒钟，也是有好处的。” 我等王红将门锁复位之后，对满井摆手道：“你先进盗洞，将石板掀开一道缝隙，看看外面的灯变了颜色没有。” 满井钻进盗洞，很快便折返回来：“大哥，上面的灯笼已经变回白色了，周围没有人。” 听到满井的回答，我们一行人很快便回到了地面上。 因为之前亮过红灯的缘故，所以封门村内人迹罕至。 等我们爬上去的时候，之前送阴亲队伍撒过的纸钱，都已经消失无踪。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行人稀少有助于我们转移，但大家要去什么地方，却成为了一个大问题。 王青为了防止中年醒来，将一枚丹药塞进了他嘴里，向我问道：“咱们绑了封门村的人，对方发现后，肯定会大肆搜捕，把这个人带回住处，怕是不大把握，你们有什么好的去处吗？” “我有！” 满井举起手来，机智的开口道：“我大哥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咱们把他带到村中心去。” 我们所有人同时转头，像是看傻逼一样的看着满井。 满井傲然道：“咱们肯定不能在广场审讯他啊！不过大家可以上树，那棵大榕树的树冠那么大，上面藏人是很难被发现的。” 我直接就被满井气笑了：“你还知道咱们是为了审讯啊？我问你，咱们上树之后，万一这家伙大吼大叫怎么办？” 满井有些生气：“那我就直接扭断他的脖子！看他怎么喊！” 猴子也被气笑了：“他死了，咱们还审讯什么呢？” 满井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猴子：“你这不废话嘛，那还审鸡毛了？” “行了，你快闭嘴！” 我摆手打断了出馊主意的满井，向王青说道：“你说得对，封门村是一个掌控十分严格的地方，咱们带着他，往哪藏都不安全！好在如今封门村大部分的人，都还在躲避红灯，我建议咱们快刀斩乱麻，趁着行人稀少，速战速决审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第362章 走船 封门村的路况四通八达，在我的建议下，我们扒掉中年辨识度极高的外衣，很快将他带到了一条无人的隧道里。 等王红和满井分别去两侧放哨以后，王青取出几根银针，分别刺中了中年身上的几个主要穴位，随后将一枚丹药塞进了他口中。 “咳咳！” 过了十多秒钟以后，中年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随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中年躺在地上，盯着我们这几个戴着面具的陌生人看了眼，眼中闪过一抹错愕：“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别废话，想活命就听我的。” 我将一把在地摊上买来的短刀顶在中年的下颌位置，沉声道：“我们无意杀人，但你如果把我们逼急了，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你们疯了吗？这里可是封门村！” 中年双手被反绑着，眼中出现了一抹极为震惊的神色：“敢在封门村这个地方搞鬼，你们是真的嫌自己命太长了！” “我们能活多久暂且不提，但你如果继续说废话，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猴子对着中年脸上抽了一巴掌：“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看不懂自己身处的局势，是吗？” “疯子！封门村还从来没出现过你们这种人！” 中年冷冰冰的看着我们：“我既然生活在封门村这种地方，早就是烂命一条了，你们在我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索性直接杀了我，就当拽着我给你们陪葬了！反正你们触犯了封门村的禁忌，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中年这番言论是在吓唬我们，不屑一笑：“你别把话说得这么绝对，你在封门村这个地方，每月收入有几百万，退休后可以带着这笔巨款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而且你若真是一个亡命之徒，怎么还惦记着给家里的老娘打电话呢？”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底细？” 中年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你们躲在地道的时候，偷听了我们的对话，是吗？”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无仇无怨，完全没必要落得一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我对中年笑了笑：“我们找你来，只是想知道一个微不足道的消息，如今距离你晕过去，时间还不到二十分钟，只要你把我们感兴趣的事情给讲出来，我保证不为难你，你回去继续工作，也能跟你老娘通电话，而我们也继续办我们的事情，如何？” 中年目光警惕地看着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没得选择。” 我知道不能把他逼得太紧，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了，我们虽然冒险绑了你，但也不是奔着自取灭亡来的，一旦封门村失踪了一名员工，接下来肯定会展开详细的调查，我们的手段就算再高明，也不可能把你挫骨扬灰。” “也未必，我知道化骨散的配方，可以在短时间内将他腐蚀成一堆烂泥。” 王青瞥了中年一眼：“如果这个王八蛋真的不配合咱们，那就只能干掉他了，这样的话，咱们还有空闲时间去抓下一个人，不至于耽误太长时间。” 我将目光投向了中年：“我朋友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们只是不想让事情进一步的恶化下去，但你并非我们唯一的选择！我之前的确听到了你说话，或许封门村这个地方没什么好人，但我相信一个如此境地，仍旧惦念着自己老娘的人，也一定不是坏人。 我明白封门村规矩森严，你是怕泄露消息会遭遇报复，但是我们动手的时候很隐秘，如果暴露的话，封门村的人现在已经抓到我们了，不是吗？ 只要你愿意招供，把消息告诉我们，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原路送回去，或许这样仍有暴露的可能，你被查出来也没什么好下场，但至少还有一个跟老娘通话的机会，总好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跟我们同归于尽好？” 中年听完我的话，躺在地上思考了五秒钟左右，叹了口气问道：“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消息？” 王青见中年松口，语速很快的追问道：“你认不认识屈学林这个人？” 中年面无表情的回应道：“不认识！封门村这个地方，没有人会用自己真正的名字，我们这些员工之间，彼此称呼用的都是代号，而且严禁打探客人的身份，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说的是实话。” 在对方说话的时候，我一直都在观察他的微表情，感觉这家伙应该没有跟我撒谎。 封门村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黑市，来这里的客人，自然都希望自己的身份可以保密。 如果这些家伙知道了客人的身份，进行私下交易的话，流失的可都是封门村的客源。 比如王青之前就说过，这里药铺的很多东西，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宝贝。 封门村除了利用这些东西赚钱，同时也是在吸引着外面的客源进来，倘若药铺员工心生不轨，勾结外人做二道贩子，只需要把东西卖到地面上，就可以赚到一大笔差价。 只是这家伙如果对买卖信息一无所知的话，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费了这么多辛苦抓他出来，完全是没有意义的吗？ 王青听到中年的回答，不死心的追问道：“之前你们药铺里的帝王曼陀罗，还有幽冥牡丹，以及马面花都是什么人买走的，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中年打量了我们一眼，说道：“你说的这些药，我大多都没有印象，不过那朵幽冥牡丹，的确是在我手里走出去的，但它并不是有人来柜台上买走的，而是走船的东西。” “走船是什么意思？” 我眯起眼睛看着中年：“难道你们这地方，还有地下河存在？”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所谓的走船，其实是传走的谐音。” 中年解释道：“在封门村这个地方，许多超级大客户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是不需要去店铺中交易的，他们只需要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放在信箱当中，就会有人将所需物品送到指定地点，这算是一种特权。” 第363章 阎王毒瘤 一开始中年说他不知道客户的身份，我都有些绝望了，而他新的解释，又让我燃起了一丝希望：“既然那东西是传走的，一定有送货地址，那东西送到了什么地方？” “不清楚！” 中年摇头：“封门村这个地方按部就班，每个人所需要处理的，就只有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我接到传单之后，会将所需的物品准备好，然后在换班的时候交给取货的人，虽然我不知道送货地址，但是那天我换班的时间早了一些，所以在路口等了接货人几分钟，从他来的方向分析，那东西应该是送到村中心的两个山洞里面了。” 我追问道：“你刚刚说那个人是你们这里的超级大客户，这种客户需要消费多少钱才能有这种身份？” “多少钱都不行！封门村这里是个销金窟，不管带多少钱进来，都可以花得一干二净，而且上面的老板为了营造一种公平的环境，只在居住和食物方面有所区分，其他方面都是一样的。” 中年顿了一下：“据我所知，封门村所有的超级大客户，都是上面的管理者们钦点的，有些还是大老板指定的。” 我听到中年这么说，眯起了眼睛：“你刚刚提到了大老板，说明你们这里的老板并不止一个人，对吗？” “我不清楚，封门村的严格程度远超你们的想象，我在这里工作了七年，还从未见过封门村的主人，平时只跟负责药铺的人合作，我们称呼他上面的人，都叫做大老板。” 我听闻封门村的情况这么复杂，撇了撇嘴：“那你们平时住在什么地方？” “就在地下，只是不跟你们接触而已，我们就像是被圈养起来的动物，每天的生活三点一线，只是这里的最底层而已。” 中年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但凡给封门村卖命的人，无一不是走投无路的人，我们这种人能够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敢奢求太多？如果你们绑架我，是为了问出其他客户的情况，恐怕结果一定是大失所望的，因为封门村对于我们这些人的防备程度，并不比你们低。” 王青思考了一下：“你说在你之上，还有人统管你们，我如何可以找到这个人？” “别做梦了，想要找上面的人，你们完全是在送死。” 中年挑眉看着我们：“你们今天很幸运，只是挖到了地下通道刚开始的地方，沿着那条路继续往前走，会经过指纹锁、虹膜锁等好几道安检，而且还有持枪的守卫站岗！如果没有绝对的武力，你以为封门村是怎么控制住一群法外之徒给他们卖命的？” 我见中年知道的情况着实有限，便不再为难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最近几天，封门村总是亮起红灯，而且看起来像是在配冥婚，这是你们这里的非法生意吗？” “封门村红灯，不仅你们不能看，我们这些底层人也一样。” 中年摇头：“这么告诉你，整个封门村都处于一团巨大的迷雾当中，每个人只能看到自己身边的一小块区域，除了上面那些顶层的掠食者，没有人真正能看清这里的全貌。” “封门村还真是一个古怪的地方。” 我听完中年的讲述，看了一下时间，此刻距离我们绑架他已经快要半小时了，对王青摆了摆手：“给他喂上迷药，从原路送回去。” “你真要放他走？” 王青眼中闪过了一抹杀气：“让这个家伙离开，将会对咱们产生巨大的威胁。” “他说得对，封门村处在一团迷雾当中，这里繁琐的规矩，就是为了让人不敢去窥探迷雾之外究竟都有什么东西，包括我们，也包括他！他回去之后到处乱说，会害得自己没命……送走，别耽误他与老娘通话。” 我对中年点了下头：“虽然我们的手段有些下作，但还是感谢你愿意告诉我们这么多，我们并无恶意，只是被逼入绝境，还望见谅。” “你们真的要放我走？” 中年见我这么说，紧绷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些许的轻松：“如果你们调查的是想要购买幽冥牡丹的客人，我知道的一个情报或许对你们有点用……之前那个人送来的传货单上面，除了他买走的药材之外，上面有一样东西，连我们这里也没有。” 我见中年主动开口，看向了他的眼睛：“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中年回应道：“阎王毒瘤。” 猴子一头雾水：“什么球？” “不是球，是阎王毒瘤，这是一种霉菌，生长环境十分恶劣，而且特别容易吸引毒虫，传说生长这种霉菌的地方都极其危险，接触的人九死一生。最主要的是，阎王毒瘤因为是霉菌，只有新鲜的时候才有功效，保存极为不易，正因如此，采药人才形容去摘这种药，就是在阎王爷的背上拔一颗毒瘤下来。” 王青熟悉的介绍道：“阎王毒瘤被誉为天下奇毒之首，与海黄蜂混合，可以做成金枝玉露，传说这东西可以解天下百毒，只要喝下金枝玉露的人，七年内百毒不侵。” “这么神奇？” 我有些诧异，随后又点了点头：“屈学林本就是用毒高手，如果让他拿到这东西，不管是下毒还是给自己做解药，都是大有用处的好东西。” 王青悻悻道：“话虽如此，但阎王毒瘤极为难得，天下间能保存这种东西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即便是我的师门号称华夏第一医学门派，也没有这种本事。” 我在中年口中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对王青摆了摆手：“先把他送回去，剩下的事情，等咱们安全了再聊。” 虽然中年已经跟我们达成了合作，但王青还是不太放心的给他喂了一颗迷药。 等中年被迷晕之后，我们原路返回，将他送到地下通道之后，一行人迅速撤离，回到了王青的住处。 王青的住处内，他们师兄妹两个人均是一脸颓丧，王青更是罕见的点燃了一支烟：“妈的，忙了这么久抓到的舌头，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晚上，咱们算是白忙了！” 我听到王青的抱怨，舔着嘴唇开口道：“我想到了一个能够把屈学林引出来的办法。” 第364章 千手佛 王青听说我能引出屈学林，顿时面色一喜：“段涛，我就知道你小子鬼点子最多，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我笑了笑：“咱们刚刚审问药铺那个中年的时候，对方说屈学林一直在找阎王毒瘤，咱们如果有这个东西，就可以将他勾出来。” “我还以为你想的是什么办法呢，搞了半天竟然是这个。” 王红本来兴致勃勃，但是听到我的回应之后，顿时露出了一个无语的神情：“我师兄之前说的话你是没听到吗？全国能够保存阎王毒瘤的高手都不会超过五个人！而且这还仅仅是保存，并不代表他们一定有这个东西……你不是搞古董的嘛，我这么跟你比喻，阎王毒瘤这东西，就是古董界的金缕玉衣，这下你知道它的价值了？” 王青也跟着叹了口气：“段涛，你这个办法着实有些不切实际了，阎王毒瘤价值不菲，不仅因为数量稀少，更因为难以保存，找到阎王毒瘤的难度，恐怕不比把屈学林挖出来强多少，你不懂药理，所以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我的确不懂药理，但是我懂人心。” 我点燃一支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是做古玩出身的，传统七十二行，以古玩行的水最深，为什么？因为古玩行最善于造假，而且以假乱真的东西层出不穷！既然古董可以造假，那阎王毒瘤为什么不能造假？” 王红不假思索的开口道：“古董造假是为了把玩，药物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怎么假？” “不！我有点明白段涛的思路了。” 王青眨了眨眼睛，仍旧有些不解：“可是我们就算做出了阎王毒瘤，怎么让屈学林知道呢？直接告诉他，是不是太假了？” 我嘴角上挑：“那当然假了，但我们可以把它送到拍卖会上去，这样的话，消息传开之后，肯定会把他吸引出来。” 王红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开玩笑嘛，封门村这么大的黑市，怎么可能不对送去拍卖的东西进行鉴定，到时候我们连送藏这一关都过不去，还扯什么拍卖？” “你们刚刚也说了，阎王毒瘤这东西，全国能保存它的人都不足五个，而且封门村都没有这东西，说明见过它的人并不多！” 我打了一个响指：“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完全可以将假的阎王毒瘤密封起来，只能看不能碰，说这东西不能见空气，一旦打开盖子就要被毁掉，不过可以允许买家自行鉴定，而且保证这东西是真的，甚至可以向封门村承诺，将拍卖金抵押在他们手中，如果东西是假的，我们不收这笔钱。 反正咱们拍卖，本就是为了将屈学林勾出来，他既然这么想要这个东西，一定会竞拍的！只要我们找一个托，把价格炒到阎王毒瘤应有的价值之上，那么一直跟我们竞争的，必然就是特别想要这东西的人了！” 王青经过我的提醒，低头思考了几秒钟，紧接着脸上便露出了笑容：“这个办法真绝了，难怪别人说你们古玩圈中没好人，这种主意你竟然都能想得出来！” “嘿，这是什么话呢？” 猴子听到王青的话，顿时变了脸色：“合着我们好心帮你，还挨了一顿骂是？” “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在夸奖段涛！” 王青嘿然一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佼佼者，你们能在复杂的古玩行出人头地，自然也是人中龙凤。如果我的话让你们感觉到了不适，那我对自己刚刚的态度道歉。” 我看到嚣张跋扈的王青，此刻已经对我心悦诚服，并未同他计较，转开话题说道：“接下来聊聊正事，你们虽然不知道哪里有阎王毒瘤，但是知不知道这个东西长什么样子？” “大概有些了解，我见过阎王毒瘤的画像。” 王青点头道：“这种菌类植物通体是一个球形，上面有七彩的条纹，孢体紧密，有弹性，一旦受到伤害，就会喷出一种粉红色的粉尘，这种粉尘可以将周围几公里的毒虫都吸引过来，但只有它新鲜的时候才可以，一旦干枯，粉末就会失去吸引力。” “知道它的样子就好办了。” 我听完王青的讲述，直接离开住处，去了众乐赌坊。 这次我面对的，还是上一次的荷官。 虽然大家已经是老相识了，但她仍旧摆着一副扑克脸，没有丝毫亲昵：“这位贵客，接下来我给你讲述一下众乐赌坊的规矩。” “免了。” 我摆摆手，开门见山的问道：“我想知道，封门村什么地方可以制造古玩假货。” 荷官翻动骰子，露出了一百万的标识。 封门村本就是最大的黑市，看来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我连压两手，成功后荷官说道：“大榕树向西走，第二个山洞有一家叫做天工开物的店铺，那里是封门村官方经营，专门进行古玩复刻。” 我要做的这件东西，本就是为了送到官方拍卖行去送展的，自然不想用封门村的人：“除了官方之外，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复制仿品？” 荷官并未回答我，而是重新将骰子调整为一百万。 “这也要钱？” 我顿时无语，再次花了三百万，买来了荷官的点头。 在这个干什么都要花钱的地方，我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继续说道：“我要知道其中手艺最好那人的消息。” 荷官这次一甩骰子，竟然开价五百万，让我选择一和六当中，会出现哪个数字。 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选择，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将五百万冥币压在了自己的幸运号码四号上面。 等我看见荷官掀开号码，里面竟然是三枚一样的豹子四，激动的一拍桌子：“还真是老天保佑。” “你很幸运。” 荷官见我押中，开口道：“最南边的山洞，有一个叫花子。” “他是什么身份？” 我问出这话，紧接着补充道：“喂，我刚刚的问题，是知道这个人的消息，咱们可不带狮子大开口，继续找我要钱的啊！” 荷官难得一笑：“此人叫做千手佛，曾是华夏第一造假大师，沦落至此的原因不清楚，只知道他已经在封门村生活了五年，一直乞讨为生。” 第365章 老瘪犊子 封门村除了大榕树所在的村中心之外，周围还有六七个巨大的空间，以及几十个小空间。 即便进来了这么久，我对于此地的地形仍旧没有摸查清楚。 封门村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四通八达的蚁巢，而我们这些外来者，永远不可能接触到蚁后所在的方位。 根据荷官给出的方位，我们很快便赶到了最南侧的山洞。 这里是封门村的富人区，街道上不再是我们那种破败的小院子，而是一个个的二层小楼，而且全都带着单独的院子。 根据封门村的规则，我们并不能随意进入他人住宅，但是在街道上闲逛，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里面转了一大圈，我们五个人最终停在了一个路口。 王青看着远处的叫花子，难以置信的对我问道：“段涛，你用了这么久的时间，花了那么多的钱，难道就是为了找到这个人？” 我看着前方街口的乞丐，也是眉头紧锁：“目前还不确定，但我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众乐赌坊的荷官给坑了。” 那个乞丐要饭的位置，就在南侧山洞进来之后的第一个路口位置。 其实在刚进山洞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个乞丐了，但直接忽略了他，去里面找了一圈。 最终我得到了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的结果。 这个山洞里面，只有这一名乞丐。 想来也是，封门村可是一个巨大的销金窟，能在这里生存的人，哪个不是家财万贯，怎么可能沦落为乞丐呢。 我之所说自己被荷官给坑了，是因为前方路口的乞丐，是一名残疾人。 而且还是失去双臂的残疾人。 一名失去双臂的造假大师，为何会沦落至此，结果似乎并不难猜，肯定是造假被人抓了包。 而我来找他，就是为了让他帮忙做一个假的阎王毒瘤，算盘自然落了空。 王红更是已经对这件事不再抱有希望：“看样子咱们这是被坑了，这家伙一定是因为造假被人斩断了双臂，早已经成为一名废人了！” 王青也摇了摇头：“难怪你只花一千万，就能摸出一个造假大师的所在，众乐赌坊这些人太浑蛋了，这不是在跟咱们玩文字游戏吗？咱们回去重新打探消息，没必要在这个残疾身上浪费时间。” “你们在这等等，我去跟他聊聊。” 我虽然已经不对前面的残疾乞丐抱有希望，但还是走了过去。 虽然我知道他已经无法造假，但我的一千来万都已经花进去了，总不能让这钱彻底打了水漂。 残疾乞丐所处的位置，就在街口最显眼的地方。 这个人脸上戴着脏兮兮的面具，头发也乱糟糟的像个鸡窝，身上的寿衣更是破破烂烂，磨损严重。 在他的身下，铺着一张毯子，旁边还有一个枕头，看样子他平时应该吃住都在这里。 我走到乞丐前方，见对方靠在墙角，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在口袋里抽出一张十万块的冥币，放在了他的面前。 结果还不等我说话，那乞丐便率先开了口：“拿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嫌钱少？” 我被乞丐的话说得一愣，然后就被气笑了：“怎么着，这是要了饭还嫌饭馊啊？” 乞丐还是没睁眼，懒洋洋的回应道：“我是要饭，但不要钱，只要古董，低于清代的不要。” “我靠！一个要饭的，还只要古董？你怎么不去抢呢？” 我翻了个白眼，随后又看了一眼乞丐丢失的双臂：“话说你该不会就是因为抢劫，所以被人砍掉了胳膊？” 乞丐似乎被我的话激怒，陡然睁开双眼，在喉咙里迸出了一个字：“滚！” “嘿，你这老头还挺有意思，这么要饭也不怕被人打死。” 我被乞丐骂了一句，也没跟他纠缠，转身离去。 王青见我走过去，连忙迎上来追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那残疾乞丐真的是千手佛？” 我耸了下肩膀：“他什么都没说，这家伙的脾气还挺暴躁的。” 猴子呲牙一乐：“你这不废话嘛，但凡脾气好一点，他也不至于被人打成残疾在这要饭啊。” 我们正说着话，王青见我向右边走去，提醒道：“段涛，你走错路了，咱们回众乐赌坊的路在左边！” “等等，我还有事情没办完。” 我摆了摆手，很快走到左边的地毯上，转了一圈之后，花费三十万买下了一件清朝时期的黄地绿釉龙纹大碗。 放在外面，这龙纹碗最多也就值十五万，但我为了节省时间，并没有跟对方讨价还价。 等我回到乞丐那边的时候，将龙纹碗放在了他的面前：“老头，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看看这件你要吗？” 乞丐悠悠睁开眼睛，眼神没什么波澜：“勉强。” 我被这老头气得够呛，强忍住打人的冲动看向了他：“嘿？你这是什么话？合着我给你送东西，怎么像是我求你一样呢？” 老头说出了一番歪理：“我是乞丐，可我也没有向你要东西，你施舍东西给我，是在为自己积德，行善让你心里舒服，我为何要感恩戴德？” 我翻了个白眼：“行，我不跟你争论，现在我的东西你收了，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老头斜了我一眼：“我欠你的啊？” 我：“？？？” 老头继续道：“我是要饭的，不是知心阿姨，谁说过我收了你的东西，就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了？” “卧槽！你在这跟我玩混不吝呢？” 我是真被老头给气急了，拿起龙纹碗就要走。 结果看起来懒洋洋的老头，却忽然伸出腿，用满是油腻的脚丫子将龙纹碗夹走了：“根据封门村的规矩，抢劫是十恶不赦之罪，这东西你给了我，它就是我的！你敢抢我的东西，我向封门村告你！” “我去你大爷的！一个臭叫花子也敢跟我耍流氓，今天我不打你个满脸花，你都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我这一下是真被这个蛮不讲理的乞丐气到了，但也不好背上一个欺负老人的名声，顿时对远处一招手：“猴子！满井！给我过来揍这个老瘪犊子！” 第366章 千手佛的职业 之前我跟乞丐对话的时候，猴子和满井他们都站在远处，听到我的呼唤，顿时从远处跑了过来。 乞丐看见人高马大的满井，顿时一愣：“哎！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仗着人多欺负一个叫花子啊？” “今天我就欺负你了！” 我已经被这个乞丐给气坏了，沉声道：“老王八蛋，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过来揍你一顿，一直到我离开封门村为止！这里的规矩是不能杀人，可没说不让打架？猴子，给我揍他！” “哎！别别别！咱们有话好好说！” 乞丐一下就变了态度，就连声音都跟着和蔼了下来：“咱们无冤无仇的，何必要大动干戈呢？有话好好说它不香嘛？” 猴子撸起袖子走上前去：“你现在知道有话好好说，早寻思什么去了？” “废话，我也不知道你们有这么多人啊！” 乞丐嬉皮笑脸的回应道：“我不装逼了，你想说什么，咱们慢慢聊还不行嘛。” “你特么……” 我看着面前这个像是无赖一样的乞丐，本想开口骂人，但冷静下来想想，也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见他愿意配合，让猴子和满井退到一边，蹲下来点燃了一支烟。 乞丐看见我点烟的动作，对我笑了笑：“小兄弟，把烟给我一支呗？” 我翻了个白眼：“你手都没有，怎么抽烟？” “这话说的，我没有手，也没见自己被饿死啊！” 乞丐灵活地向我伸出了没穿鞋的脚：“来一支。” 我看着对方脏兮兮的脚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里的烟夹在了他的脚趾缝里，问道：“据我所知，想要在封门村这个地方生活，每个月都需要消费一大笔钱，所以才能留在这里，你只是一个乞丐，为什么能留在这个地方？” 乞丐哈哈一笑：“要饭只是我的职业，谁告诉你干乞丐这个职业，就一定没有钱呢？” “这恐怕不仅仅是你的职业，而是一种伪装？” 我冷冷的看着乞丐：“在封门村这个地方，大家都是来去匆匆，没人会对一名街边的乞丐感兴趣，而你身体不便，又无法从事一些违规行为，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带的钱，足够自己生活了，装成乞丐只是怕人认出你的身份……我说得没错，佛爷？” “算是对了一半，我的钱的确够我在这里养老了，但我这样子并不是伪装，而是真的喜欢要饭。” 千手佛笑了笑：“封门村的规矩你懂，我一个残废老头子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谁会冒险除掉我，来跟我这种人换命呢？” 我见他回答得这么干脆，也跟着笑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不会跟我承认呢。” “我在这里要饭好几年，给我东西的人寥寥无几，你若不是有真凭实据，又如何会在我这么一个乞丐身上浪费时间，而且还给我买来古董呢？我刚刚无理取闹，只是在试探你是否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而已。” 千手佛熟练地用脚吸着烟：“说，找我老头有什么事？” “你真的是千手佛？” 我此刻反倒半信半疑起来：“大名鼎鼎的古玩界造假第一人，却来到这阴暗的地下世界做了乞丐，这重身份可让人不放心。况且你已经是个残疾，就算我找你有事，又能如何？” “我的双臂自己是找人砍下去的，因为我天生小儿麻痹，双手严重萎缩，五岁那年，家里人看出我身体有病，将我抛弃，自那之后我一直在要饭。十三岁那一年，一名路过的行人见我可怜，给了我二百块钱！当时的二百块对我来说可是巨款，所以我便记住了那人的样貌。” 千手佛吐出一口烟，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的往事：“等我第二次看到那人的时候，他正在被人追砍，我念及旧情，拼命救下了他，那个人是我师父，也是一名造假商人。我师父膝下无儿无女，被我救下后将我收作义子，将一身本事传给了我。 五年前，我因为做出一件假货，惹怒了北京的一位大老板，对方放话出来，悬赏巨款要我的命，恰逢那一年我师父也死了，我便就此退出江湖，来到了封门村，回归到了自己的老本行。 之所以断掉双臂，也算是示敌以弱，让对方知道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实际上我的双手本就不好使，一身功夫全在这双脚上面。” 我有些无语：“合着你在这里要饭，是追忆昔年呢？” “算是，你这么想倒是也没毛病。” 千手佛笑了笑：“现在你小子可以说出为什么来找我了？” 我见千手佛都这么说了，也没跟他兜圈子：“晚辈来找你，是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东西。” “一个亿。” 千手佛连东西是什么都没问，就开出了价格：“你既然知道我是千手佛，自然也该知道我的水平如何，我做赝品都是这个价。” “我找您做的东西不是古玩，而是一种药材，这东西叫做阎王毒瘤，属于一种菌类。” 我丢掉了烟头：“这东西不用行家辨别，只需要你按照我朋友的描述，将外型做出来就可以，应该没这么贵了？” “找我做行外的假货？有点意思。” 千手佛思考了一下，微微一笑：“两千万，不议价。” “可以。” 我虽然觉得这个价格有些超乎预期，但千手佛毕竟是行内顶尖的大师，收费自然是有下限的。 我跟千手佛敲定合作，他起身向身后的院子走去：“叫上你的朋友，跟我来。” “你住在这个地方？” 我看到千手佛行进的方向，不禁愣住：“这么有钱，你为什么还去要饭？” 千手佛用身体推开了院门：“我说了，做乞丐是我的职业，这跟我有没有钱关系不大。” 我跟千手佛之间的关系，无外乎买卖二字，双方谈好价格之后，王青我们一伙人就全都去了他家里。 很快，猴子和王红就开始按照千手佛的要求，将所需的东西买了回来，而这个老头子简单洗了洗脚，便开始按照王青的讲述，复刻起了阎王毒瘤。 第367章 巧夺天工 最开始的时候，王青、猴子等人还对于这个残疾老头是千手佛的事情，表示半信半疑。 不过看到他出手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我都感觉十分的意外。 这家伙不愧被称为华夏造假第一高手。 即便使用双脚进行操作，他的能力也相当可怕，稳得就像是一个机器人。 哪怕是毫米级别的操作，千手佛双脚都稳若磐石，丝毫不见抖动，而且理解能力惊人，只要王青把要求说出来，他很快就能完美的体现出来。 猴子看着干瘦的老头，忍不住啧啧称奇：“这老头的外号绝对是起错了，这哪应该叫千手佛，简直就是个鬼脚七啊！” 虽然猴子只说了一句玩笑话，但我却对此深以为然：“千手佛这个人的确不简单，仅凭王青的描述，就能够将东西做的惟妙惟肖！如今鉴定古玩的技术层出不穷，单纯仿造器型已经无法瞒过鉴定机构，但放在科技不算特别发达的千禧年之前，他绝对是个神人！” 观看千手佛做东西，就像是在做艺术品一样，不仅赏心悦目，而且还十分的解压。 不知不觉，三个小时就过去了。 王青看到千手佛做出来的阎王毒瘤，不禁大加赞赏，对于千手佛也换了态度：“老先生，请问您做出来的这东西，可怕水火高温？” “虽然你们说这东西不能让人去碰，但我还是尽量的作出了还原，采用的都是软体材料，内部还装了一个小机关，一旦受到强烈震动，就会将内部的粉末喷射出来，高温会烧毁软体材料。这东西倒是不怕水，但泡的久了，不保证上面的颜色会不会脱落。” 千手佛顿了一下：“我建议这东西还是正常存放的好。” “佛爷不愧被誉为天下造假第一人，这东西的确惟妙惟肖，巧夺天工！” 我见王青都对这假货赞不绝口，便知道这东西做的没有任何问题，取出了两千万冥币：“我们可以出去找人公正过账了。” “过账就算了，你们能找到我，不就是为了避开封门村的眼线吗？从他们的人手里走账，会被查出问题的。” 千手佛用脚夹起一块毛巾，熟练地擦拭着脚掌：“出去买几件古董给我送过来，你们能找到我，想必已经花了不少钱，也没必要在赝品上骗我，或者说，一旦我发觉受骗，你们造假的消息，恐怕会穿的沸沸扬扬。” “佛爷放心，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这些规矩我们还是懂的。” 我对千手佛做出承诺，随后去外面的地摊上转了一圈，花费一千八百万，分别卖了一件红山文化的勾云纹玉器，一支清乾隆时期的白玉刘海戏金蟾盖玉瓶，还有一套汉白玉的杯碗碟。 这几样东西当中，那件勾云纹玉器我是捡漏买来的，如果转手的话，至少可以比购入价高三百万左右，其他东西原价出售，价格也超过了两千万。 千手佛作为造假高手，对于真品的鉴定也很有一套，一打眼就知道我们的东西没问题。 等我们拿着假的阎王毒瘤离开之后，王红看见被王青用衣服罩起来的假货，开口道：“师兄，这么多年来，江湖上寻找阎王毒瘤的高人不计其数，妙医门也始终都在盯着这个东西，你说咱们如果再做一个赝品，等离开封门村的时候，让其在江湖上现身，会不会引得妙医门和其他门派的厮杀？” “别说，还真是个办法，妙医门那些人始终说咱们五毒教是邪门歪道，那咱们就做点旁门左道的事情出来！” 王青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笑容，随后向我问道：“段涛，咱们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接下来是不是直接去拍卖会就可以了？” “当然不行！你别忘了，药铺那个中年说过，屈学林的超级大客户，是美女蛇才有权利授予的，说明他的权势比咱们大的多，如果他真对这东西感兴趣，怎么可能不去调查送拍者的来历呢。” 我谨慎的摆了摆手：“把东西给我，我有办法引屈学林出来。” …… 我拿上假的阎王毒瘤之后，便离开队伍，只带着满井一个人去了丙字街十六号。 敲响房门，里面走出来了一个青年，我并不认识他，不过能确认他的确是魏胜男队伍里的人。 我不认识他，对方却一眼认出了我，恭敬的开口道：“段先生，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我没有寒暄，直言问道：“魏胜男在吗？我有事要找她聊。” “大小姐她并不在这里，但是她吩咐过，只要您来了，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通知她！您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大小姐！” 青年扔下一句话，紧接着就跑出院子，消失在了街道上。 我得知魏胜男并不住在这里，感觉她应该是在刻意避免我和宋老三与曲瑞麟见面，以免引发矛盾。 十分钟后，魏胜男走到我的面前，主动打了个招呼：“我听说你有事找我，以最快的时间赶了过来，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有事找你帮忙。” 我看着周围来往的行人，指了一下院子：“去里面聊，方便吗？” “当然。” 魏胜男点点头，走进了房间里面。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将千手佛伪造的阎王毒瘤放在桌上：“这东西是一种很珍贵的药品，叫做阎王毒瘤，不过只是一个舶来品而已，本身没有任何功效，我希望用你的名义将这件东西送往封门村的官方拍卖会。” “你准备将一件赝品送拍，一定是有人特别需要这东西，你希望用它引出什么人？” 魏胜男是个聪明的女人，很轻松的便猜出了我的意图，但同时也有些不解：“你应该知道封门村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先不说我们将一件假货送拍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即便我们愿意冒险，你觉得这东西能蒙混过关吗？” “我来找你，就有一定可以成功的理由，你不用担心这东西不过审核。” 我刚要对魏胜男解释阎王毒瘤的奇特之处，结果外面白色的灯光，却在霎时间变成了红色。 第368章 亲密接触 房间外面忽然出现了颜色的变化，让我大吃一惊：“封门村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这里每次变灯之前，都会亮起绿灯作为过渡吗？今天的灯怎么忽然红了？” 魏胜男同样是眉头紧锁：“红灯起，游人死的规矩，是封门村定下的，他们这样不留缓冲的忽然变灯，这与大屠杀有什么区别？” 我同样一头雾水：“这群混蛋究竟要干什么？” 不等我们想出答案，一匹快马忽然在外面的街道上疾驰而过，马上的人也大声吼道：“全村封禁，所有人前往最近的建筑暂避，躲进棺材！全村封禁，所有人前往最近的建筑暂避，躲进棺材！全村封禁……” 魏胜男听着外面的呼喊声，越发好奇：“封门村这么做，岂不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吗？之前他们分明说过，红灯亮起后，在外面游荡的人会被立刻处死，而此时亮起红灯，却没有杀人，反而挨家挨户的宣传，既然这样，为何不亮绿灯？莫非是灯坏了？” “不，他们是不想给村民们反应的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些人给集中起来，不让他们乱跑和接触。这么做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有什么重要的情报泄露了出去，封门村进行了紧急封锁，防止消息扩散。否则就是他们要找什么人，不想给其他人躲藏的机会。” 我在对魏胜男解释的同时，自己心中也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我感觉，封门村这个红灯亮起，很可能是跟我们有关系的。 难道是我们之前绑架药铺那个中年的事情，被封门村的人发现了，他们在进行大肆搜捕？ 可这样根本说不通啊，如果那些人发现中年没有回去，那这红灯早都该亮了，怎么可能过了好几个小时，等千手佛帮我们做了一件假的阎王毒瘤呢？ 难道，是中年被抓走的事情泄露了，所以封门村才会把所有人禁足，准备暗中调查？ 魏胜男听完我的话，并未发表自己的看法，开口道：“根据对方的说法，想必这里的清扫应该很快就开始了，我们现在离开太危险了，先躲一下。” 说话间，她便向着棺材走去：“我们没有别的去处。” 我听到魏胜男让我跟她躲在一个棺材里，有些为难：“这合适吗？” “砰！” 就在这时，外面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枪声。 “恐怕这件事已经由不得我们了。” 魏胜男不由分说，拉着我就钻进了棺材里面。 我们居住的地区，都是封门村最底层和新人居住的地方。 虽然我们已经花了不少钱，但至今也没接到换到新房子的通知，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门槛太高，还是我们消费的金额，需要等下一次进来才生效。 简而言之，这种最低级住宅的棺材很小，我一个大男人只能平躺在里面，连手脚都难以伸展。 此时两个人挤在一个棺材里面，更加捉襟见肘。 我们还不知道这红灯多久会变，两个人自然不可能压在一起，大家都只能侧躺。 因为事发仓促，所以我们也来不及调整姿势，是面对面躺进去的。 在躺下的瞬间，我变感觉到到了魏胜男胸脯的柔软。 我们在封门村穿的衣服，是那种很薄的丝绸寿衣，就像是贴在身上的皮肤一样，随着魏胜男的每次呼吸，我都能感觉到胸口的压迫感。 这么一来，我的脸一下就红了，而魏胜男跟我挤在一起，呼吸也轻轻吹动着我的脖颈。 不知不觉间，我竟起了反应。 为了不让魏胜男对我产生误会，我只能尽力让屁股往后撅。 虽然我在尽力避免身体接触，但棺材里的空间只有这么大点，随着我的呼吸急促，胸口与魏胜男的接触也变得频繁起来。 魏胜男或许也感觉到了有些尴尬，低声问道：“段慎行，要不我们换一个背对背的姿势？” 我也不想趁人之危，赶忙同意：“也好，你压在我身上，咱们换个位置。” 两人说着话，魏胜男就撑着身体，准备压在我身上换个位置，结果因为动作过猛，头一下撞在了棺材板上，为了稳住身体，手掌下意识的撑了一下身体。 我此时本就蜷缩着身体，想要挪到一边，结果魏胜男的手一抓，刚好抓在了我的下面。 我本身就起着反应，魏胜男这么一抓，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闪电般的移开手掌，却又整个人压在了我的身上，脸颊也跟我贴在了一起。 一瞬间，棺材内彻底安静下来。 我的头脑已经一片空白，能够明显感觉到魏胜男身体的曲线。 虽然她平时表现得像个假小子，从来不用化妆品那些东西，但本身的底子就在那摆着，而且身上还有一股闻起来有些像是草本一类的香味。 我们两个人僵持了能用两三秒钟，魏胜男连忙起身：“没砸到你？” 我本就觉得尴尬无比，连忙岔开了话题：“我没事，倒是你怎么样，撞到什么地方没有？” “我也没事。” 魏胜男调整好位置，很快跟我背靠背躺好，但屁股仍旧顶在我身上。 我虽然一只都对魏胜男有好感，但并不想通过这种方式乘人之危，几乎将身体贴在了棺材上，避免着这种亲密接触。 似乎是为了压制住刚刚的尴尬，魏胜男向我问道：“对了，你之前说让我拿着你们的东西去参与竞拍，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们这次需要让你送去竞拍的东西，并不是一件古董，而是一种药品，这种药物极为珍贵，名字叫做阎王毒瘤……这东西珍贵到就连封门村都见不到，天下间有能力保存这种药物的人，少如凤毛麟角。” 我稳定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我需要你将这件东西送展，然后吸引王青的仇家出现，只有这样，我才能摸清楚他们这对师兄妹的底细，搞清楚他们来这里真实的目的，至于蒙混过关的事情很简单，到时候你去送藏，只要按照我教你的办法，很轻松就可以蒙混过去，而我也会想办法跟在你身边，为你保驾护航！” 第369章 误会 我跟魏胜男聊着阎王毒瘤的事情，同时也在关注着封门村那边的动静。 但奇怪的是，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外面也没什么动静传出。 魏胜男忍不住问道：“你说封门村这些人究竟在搞什么鬼？让我们所有人就近躲避，却没有任何动静传出，这是要干什么？” “或许他们是在逐一搜查，还没到咱们这边，封门村虽然规模庞大，但村民的数量明显多于工作人员。” 我停顿了一下：“根据我的了解，封门村这地方应该是有雇佣兵的，但他们作为这里的终极防御力量，自然不会轻易现身，所以干活的有数就那么多人。”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不知道是我们本身就累了，还是因为棺材里缺氧的环境有助睡眠，我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我是被打醒的。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等我被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惊醒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江曼愤怒的脸庞。 我缓了差不多两秒钟，才想起了前一晚的事情，诧异的看着江曼：“小曼，你怎么来了，外面的警报解除了？” 江曼怒气冲冲的看着我：“不然呢？如果外面的红灯再亮的久一些，你们是不是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一头雾水的正要起身，却感觉胳膊被人压住。 低头一看，我跟魏胜男不知道什么时候抱在了一起，而她正在我怀里，枕着我的胳膊睡觉。 我这么一起神，魏胜男也被我的动作给吵醒了。 江曼揪着我的耳朵，把我从棺材里拎了起来：“混蛋！我就这么短的时间没在你身边，你就学会给我扯淡了，是？” “江小姐，你听我解释，我们之间存在误会。” 魏胜男搞清状况，连忙开口道：“昨夜我和段慎行之所以会躺在一起，是因为红灯亮起的过于突然，我们无处可避，受制于封门村的特使要求，这才睡在一起的。” 我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拧掉了，也跟着解释道：“就是，原本我们是背对背睡觉的，谁知道怎么就抱在一起了，可能是棺材里太过拥挤，大家换了姿势。” “我呸！难道你们都是杂技团的，从小练过缩骨功吗？” 江曼恶狠狠的瞪着我：“从你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你们彼此的目光不对，恐怕为了这一天，你们不知道都等了多久了？” 我是被江曼一巴掌给打醒的，一直处于有点懵的状态。 此时脑子清醒过来，一把打开了她的胳膊：“不是，咱们俩只是合作伙伴，我既不是你的宠物，又不是你的奴才，我的事情轮得到你管吗？小爷我单身一个人，愿意跟谁睡跟谁睡，就算我去古墓里抱着千年老粽子睡觉，好像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段慎行，你他妈混蛋！” 江曼听到我当着魏胜男的面这么说她，红着眼圈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房间。 “大小姐！” 薛东看见江曼跑了，连忙追了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对我说道：“昨夜忽然亮起红灯，大小姐担心你的安危，躺在棺材中一夜没睡，外面的灯刚一变化，她就跑出来找你了，你这么对她，太不合适了！” 魏胜男看见薛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也跟着开口道：“看起来，江曼对你的感情的确很特殊，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你这么对她，确实有失公允。” 我对魏胜男翻了个白眼：“不是，你们这都在乱点什么鸳鸯谱啊？我跟江曼就是普通朋友，怎么被你一说，弄得我像是始乱终弃的陈世美一样？” 魏胜男面无表情的回应道：“不管你喜不喜欢江曼，都没有理由去伤害一个喜欢你的女孩，你毕竟是个男人，这种做法难免有失风度。” 我撇嘴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心思细腻的一面。” 魏胜男平静的看着我的眼睛：“我的名字叫做胜男，但我骨子里仍旧是个女人，如果不是魏家缺少继承人，我也不会这么要强的。” 我们俩正说着话，曲瑞麟这时也带着一个人走到了门口，看见我和魏胜男坐在棺材里，顿时愣住。 我本就因为江曼的事情有些无语，看到曲瑞麟的目光，莫名感觉不舒服：“看什么看？昨天我们睡在一起，抱着睡的！” 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曲瑞麟听到我这么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表情。 魏胜男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依旧解释道：“麟哥，昨晚红灯亮起时，我正跟段慎行在商量事情，两人无奈之下，只能挤在一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没事，只是昨夜亮红灯的时候，我来不及确认你的安全，醒了过来看看，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性格。” 曲瑞麟不想在这里多呆，见魏胜男无恙，继续道：“我跟宋老三约好轮流在村中心区域盯梢，时间到了，我去换他。” 我看见曲瑞麟离开，从棺材里面爬了出去，向魏胜男笑道：“曲瑞麟喜欢了你这么久，跟你表白了没有？” 魏胜男不是扭捏的女人，回答的也很干脆：“曲瑞麟是一个感情内敛的人，从没跟我提起过这些事情，但我不傻，能看出他的心意。” “那你对他是什么感情？有没有喜欢上他？” 我听到魏胜男这么说，内心顿时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虽然之前高雅的事情将我折磨的够呛，但我骨子里并不是那种贱嗖嗖的男人，明知道别的女人不喜欢我，还回去热脸贴冷屁股。 我一直很喜欢魏胜男，这种感觉源于两人刚认识时，她带给我的第一感觉。 当时的我只是一个穷小子，而魏胜男却是长卫集团的接班人，而且还得到了魏家的传承。 甚至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我对于魏胜男是欣赏还是喜欢。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对她的情愫已经越来越少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希望她跟曲瑞麟在一起，这样会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当然，我刚刚的行为，只是为了出气，即便他们真的在一起，我也不会真的去搞破坏。 “就像我跟你说的，不管喜不喜欢其他人，至少需要尊重他人对于你的喜欢。” 魏胜男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聊聊正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将阎王毒瘤送去拍卖会？” 我之前来找魏胜男，本就是因为这件事，虽然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但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越快越好，既然东西已经做出来了，那就今天动手。” 第370章 送藏 我找到江曼的时候，她正在封门村中心的餐厅里吃东西。 看到我进门，江曼顿时把脸转到一边，像是看空气一样。 看见江曼这副模样，我笑着坐到了她的桌边：“封门村这地方可是自助餐，拿走的东西一定得吃光，你这里的食物这么多，不怕自己会吃不完吗？” 江曼对我的问题置若罔闻，把脸转到了一边。 我挪到了江曼另外一侧：“怎么，你这是打算自己吃不了，全让薛东吃掉？说起来给你们江家做保镖也太不容易了，随时准备拼命也就算了，就连吃饭都得吃你吃剩下的。” 江曼瞪了我一眼：“你烦不烦！这些东西我都自己吃！撑死我乐意！” 我哈哈一笑：“这些食物加在一起都快比你沉了，你这是准备吃成小猪啊？” 江曼继续把脸侧到了一边：“变成猪也不嫁给你，管得着吗？” 我看到江曼的情绪，感觉她是真的有些急眼了，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不是，这么点小事，真的生气了？” “小事？你觉得这是小事吗？” 江曼认真的看着我：“你自己说说，自从我认识你，你都出过多少这种事了？先是你那个前女友高雅找到你，说她怀了你的孩子，现在又冒出来了一个魏胜男！ 之前我们参加第二场比赛的时候，你说要去救魏胜男，我甚至愿意牺牲江家的利益帮你，但我的条件你忘了吗？是，我们最后没有做出这个选择，可你真的就不考虑我的感受了吗？ 即便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难道你就不考虑我了吗？哪怕你不准备接受我，也不至于把我看得这么不值钱吗？为什么你对每一个女人都很温柔，唯独在面对我的时候，表现得这么绝情？” 江曼忽然认真起来的模样，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不用魏胜男开导我，我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去欺负一个小女孩，况且江曼的确帮了我很多的忙，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昨天去找魏胜男，真的只是为了咱们的任务，有一件非她不可的事情。” 江曼仍旧气呼呼的看着我：“你什么意思，难道魏家能做到的事情，我们江家就做不到吗？” “这件事你还真做不到，因为我们这次进封门村，都是以你随从的身份来的，而我要做的事情，不能让人查到咱们之前所有关联。” 我顿了一下：“我找魏胜男，是为了让她将一件赝品送到拍卖会去，封门村这地方你也知道，向拍卖会送赝品，本身就是有巨大风险的，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也舍不得你去，当然得推给别人啦。” “真的？” 江曼听到我这么说，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你真的是因为担心我出意外，才去找魏胜男的？” 江曼的这个问题，直接把我给干无语了，合着我解释了半天她都没听进去，最后却对一句谎话这么感兴趣，无奈道：“当然了，我可是答应你爸要照顾好你的！况且咱们俩在远东还经历过同生共死，这份感情什么人能比得上？” “算你小子还有些良心。” 江曼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继续补充道：“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但你必须跟我保证，从现在开始，你绝对不会再去单独跟魏胜男见面了。” “好，听你的。” 我对江曼点了点头，把话题拉回了正轨：“不管你怎么想，但我跟魏胜男见面，真的是为了调查王青他们，时间有限，你得跟我出去一趟。” 哄好了江曼之后，我就带她去了地摊区。 赚了足有两个小时，花费一千万元，购买了一对汉代的青黄玉螭纹提梁盖壶。 封门村这地方都是高手，想要捡漏十分困难，即便这对镂空的玉壶，我也多花了一百万左右。 买完这对玉壶，我一直在看着手中的怀表，时间到了十一点整，我连忙带江曼赶往了封门村的官方拍卖场。 封门村的官方拍卖场就在大榕树旁边，外面是一个巨大的牌坊，上面用金字写着“夏鼎商彝”四个大字。 封门村本就是古玩黑市，所以这里的拍卖会每天都有一场，从下午两点开始，直到拍品售空为止。 我们刚走到门口，就有一名中年拦住了我们：“几位，我们今日的拍卖尚未开始，你们来得太早了。” “您误会了，我们不仅是来参与拍卖的，同时也准备送藏。” 我打开了怀中装有玉壶的锦盒：“还烦请您上眼。” “您抬举了，我只是一个看门的而已，几位若是送藏，就请跟我来。” 中年听完我的话，带我们向正门旁边的一条巷子走去：“先跟诸位说一下规矩，我们这里送藏的东西，首先要经过大师鉴定，然后排号上拍，售价会扣除两成作为手续费，因为是官方拍卖会，所以一定要保证东西是真品，倘若诸位送来的东西是赝品，将会被当场销毁，不会有任何补偿。” “可以。” 我说要送藏只是个幌子，自然对这些规矩毫不在乎。 巷子后面是一个小院子，里面共有五张桌子。 此时每个桌子前面，都排着长队，对送藏品进行鉴定。 中年带领我们站在一条白线前方，继续道：“几位，你们可以派出一名代表，前去鉴定了。” 我目光环扫，发现魏胜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正派在第二个队伍里面，走过去站在了后面。 前面的两件物品鉴定完毕，很快轮到了魏胜男。 桌子后面的白发老者懒洋洋的问道：“要送的东西是什么？” 魏胜男打开锦盒，露出了一个玻璃盒子：“阎王毒瘤。” 此话一出，杂乱的人群没什么太大反应，毕竟封门村这地方是古玩黑市，熟悉药品的人比较少。 饶是如此，人群里面还是有好几个人被这个名字吸引，全都将视线投向了这边。 “阎王毒瘤？可是那传说中的天下奇毒之首！” 老者慵懒的表情瞬间散去，下意识的坐直身体，将视线投向了锦盒之中。 第371章 送拍 跟我预料的情况一样，那个负责鉴定拍卖会藏品的老者，听说魏胜男要将阎王毒瘤送藏，一下子来了精神。 只是这东西既然能被誉为天下奇毒之首，除了难以保存之外，毒性也是特别大的。 是故，那老者根本没有去碰锦盒中的东西，对身边的青年吩咐道：“快去请陈老过来。” 我听到老者这么说，顿时向隔壁的队伍走去，同时大声叫嚷道：“我们排了半天队，凭什么得等啊？大家都换个队伍，早些把东西送藏！” 有了我带头，这条队伍里的人纷纷向其他队伍涌去，旁边队伍的人见我准备插队，伸手就推了我一把：“你们的队伍卡住了，凭什么来我这里插队啊？给我滚回去！” 我带头吵闹，本就是想看看魏胜男的东西能否顺利送进去，只要对方让我回去排队，那就能一直在观看过程。 果然，这边传出动静，维持秩序的人很快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指着我们大声吼道：“都给我去后面排队！谁再胡乱插队，立刻取消资格！” 在封门村的干预下，现场再度安静下来，我也老老实实地排在了后面。 大约五分钟后，一名看起来能有九十岁的老者赶到现场，应该就是所谓的陈老了。 负责鉴定我们这边的老者顿时起身，恭敬的开口道：“陈老，麻烦您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只是我们这里有一件不得了的东西，在下一直拿不定主意，所以请您来看看！” “嗯。” 陈老发出一声鼻音，慵懒地走上前去，一看到锦盒中的东西，脸色瞬间就变了：“这是……阎王毒瘤？” “您老好眼力！” 老者恭维道：“鄙人才疏学浅，虽然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却不知道如何鉴定，只能请您老过来掌眼了。” 陈老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好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啊！” 我听到对方这么说，顿时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之前我一直怕千手佛做出来的东西太假，会被人看出破绽，而此刻从陈老的态度来看，这东西的做工首先是没问题的。 陈老道出阎王毒瘤的名字，继而又道：“阎王毒瘤世所罕见，至今没有系统的鉴定方法，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鉴定的办法！这东西但是天下毒虫之圣物，去抓一些蝎子、蜈蚣过来，看看那些毒虫是否亲近这东西。” “陈老，冒昧打断您一句，我这东西，不会吸引毒虫。” 魏胜男对陈老说道：“您既然知道阎王毒瘤的来历，想必也应该清楚，这种毒物极难储存，一旦被采摘，几分钟内就会化作一滩烂泥！故此这阎王毒瘤的保存方法，乃是我家里的祖传手艺！ 这东西在化泥之前，对于毒物的吸引力相当之大，所以这水晶盒是全密封的，目的就是隔开阎王毒瘤的味道，不让它对外传播！否则的话，我们一路将此物带到封门村，恐怕早就被那些毒虫给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陈老点了点头：“那就烦请你打开盒子，让我一试真假。” “抱歉，这盒子我打不开！或者说它只能打开一次！倘若这盒子开启，让外面的空气灌进去，五分钟内这阎王毒瘤就会被腐蚀掉。” 魏胜男指着盒子下面的一个旋钮说道：“只要将旋钮转到底，这盒子就会弹开，我可以让你对东西随意鉴定，只要陈老能保证我的阎王毒瘤不被损坏就行。” 负责鉴定的老者一拍桌子：“你在胡闹什么？东西都不能碰，我们如何检查？” “算了，她说的话是有道理的，阎王毒瘤的保存，比你想象中要困难得多！我年轻时曾交过好运，在昆仑山见过此物，可惜没有带走的能力。” 陈老摆手打断中年，接着向魏胜男说道：“这阎王毒瘤的确是难得之物，你们对于其保存的手法也让人叹为观止！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东西你就别卖了，直接开个价，卖给我们封门村！” “抱歉，这恐怕不行。” 魏胜男摇头道：“实不相瞒，虽然保存阎王毒瘤是我家传的手艺，但这门手艺到了我这一辈，已经失传了！这东西有市无价，我并不知道卖多少钱合适，这才会来到封门村将其送上拍卖会，所以您给出多少钱，我都会觉得自己吃亏。” “你这样做，岂不是有意为难么？” 陈老面色一沉：“普天之下，鉴定阎王毒瘤的方式只有毒虫，而你却拒绝这种方案，莫非是来封门村故意打脸的？” “老先生这话说的，可比您的肾还虚啊！” 魏胜男冷笑道：“您既然知道此物，必然也知道它的价值，我若是在地面参展，指不定会被多少人盯上，前往封门村只是为了安全，谈何打脸一说？” 陈老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咄咄逼人，叹气道：“这东西无法送藏，根据封门村的规则，只有确定是真品的东西，才能参与拍卖，这东西无法鉴定，与规则相悖。” “陈老，关于此事，我并不想令封门村为难，所以我早就想出了处理方案。我们将阎王毒瘤送藏之后，拍卖所得的资金可以押在封门村，等对方使用阎王毒瘤，确认东西是真品后，再由封门村把钱交还给我。” 魏胜男条理清晰的回应道：“这么一来，封门村不会受到任何损失，而且能够拍卖阎王毒瘤这种东西，也会让你们的名气暴涨！我之所以选择来这里交易，同样是看中了封门村一直以来积累的声誉！” 陈老思忖片刻：“你们在这里稍等。” 语罢，他便在几名随从的陪同下，去了后面的房间。 我见陈老离去，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不知道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不过对于这事的成功率，我心中还是抱着七成把握的。 毕竟阎王毒瘤可是天下第一奇毒，如果封门村能够拍卖这种东西，在江湖上必然会名声大噪。 过了两分钟左右，陈老重新走了回来，对魏胜男点头：“小丫头，你的方案封门村同意了，我们愿意替你代拍阎王毒瘤，但收取的佣金将提高到三成。” 魏胜男露出了一个笑容：“没问题，我接了！” 第372章 封门村拍卖会 我排在后面，见封门村接收了魏胜男送拍的阎王毒瘤，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陈老在封门村的地位一看就是很高的那种，聊完阎王毒瘤的事情，便在保镖的护卫下离开了。 封门村的人虽然看不出阎王毒瘤的真假，不过对于古玩的鉴定还是相当到位的。 魏胜男走后不久，我就来到了桌前，将锦盒放在桌上的打开：“这是我送拍的东西。” 之前将陈老请来的老者只是冷冷扫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预估价多少？” 我见老者问我估价，心中略有不解，但还是说出了这东西的本来价值：“九百万。” “不收。” 老者摆了摆手：“下一位。” “为什么不收？” 我挑眉看着老者：“就算你觉得我这东西有问题，也得指出来？” “东西没问题，但价值太低了。” 老者不耐烦的开口：“我们这里是官方拍卖会，起拍价格五千万，你这东西连参加拍卖的门槛都不够。如果真想出手，就去外面的地摊自己找个摊位卖掉。” 我听到这个回答，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抱着锦盒离开。 自从来到封门村，我还从来都没有参加过这里的拍卖会，也不知道具体的行情是什么样的。 我知道这地方挥金如土，却没想到拍卖会的都需要五千万元。 不过我买下这对玉壶，本身就是为了混进来看魏胜男的结果，对方不收我的东西，我倒是也无所谓。 我刚一离开巷子，王青就一脸紧张地迎了上来：“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 “放心，已经成功了。” 我对王青点点头，继续道：“封门村这地方的拍卖会很高，拍品的最低价格也要五千万，所以我们想要参加拍卖会，八成会进行验资，你们能拿到门票吗？” 王青对于钱的事情不屑一顾：“钱不是问题，我手里有两个亿，验资是一定可以通过的，如果你们的资金链有问题，我可以帮忙。” 他这个平平淡淡的回答，倒是让我感觉相当的意外，虽然我如今也拿到了江天一给的两个亿，但拥有这么多钱，和愿意拿这么多钱出来挥霍，感觉可是完全不同的，忍不住问道：“你之前不是对我说，你的师门是个隐世门派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的确说了我的师门是个隐世门派，但我同样说过，我的师门也有自己的生意？” 王青撇嘴道：“如今的武林门派，大多都有正规的生意，我们当然也不例外。五毒教旗下最大的生意，是国内最大的医疗集团，几乎在全国的一二线城市都开设了中医馆和医院，集团规模在全国的私人医疗企业中排名前十。” 医疗本就是暴利行业，尤其是私人医疗，更是一个聚宝盆，我忍不住问道：“你们的医院，该不会是那种莆田系的医院？” 王青顿时反驳道：“当然不是，我们可是传承了千年的中医门派，怎么能跟那些江湖骗子相提并论呢！” 我见王青这边没有问题，就去大榕树下面找了一个空摊位，将买来的一对玉壶摆在了上面。 到了一点半的时候，这对玉壶以一千两百万的价格被人买走，除去手续费，我还赚了几十万。 我留在这里本就是消磨时间，将东西卖掉之后，便跟随江曼一起去了拍卖场。 跟我猜测的一样，这里的拍卖场是需要验资的，进去的门槛便是至少七千万的现金。 碍于大赛规定，一个号码只能有两个人进入会场，所以我和江曼就把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面。 我本以为封门村的拍卖会门槛这么高，来参加的人应该很少才对。 直到进入我才发现，原来竟是我坐井观天。 此时在拍卖场当中，已经坐了上百人，至少有五六十支竞拍队伍。 看来封门村这里能被称为第一黑市，不是没有道理的。 最起码这土豪就不少。 江曼我们拿到的号码是52号，只能在后面随便落坐，至于最前方的两排，桌上都是写着对应号码牌的，一看就是给那些财大气粗的客人准备的。 两点一到，主持人便走上台去，落落大方的介绍道：“诸位，今日封门村拍卖正式开始，想必大家都清楚，封门村会保证所有拍品的真实性，所以请大家放心购买！下面让我们有请今日的第一件拍品，这是一具来自埃及的干尸！” 主持人说话间，后面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是一个用绷带裹起来的木乃伊，保存还算完好，而且尸体面部也打了马赛克，可能是为了防止客人们不适。 主持人侧身让开照片的位置，继续介绍道：“这具干尸来自埃及，出土于一座小型金字塔中，具体身份已经无法确认，只知道是女性，距今超过四千年。” 江曼看了一眼讲台上的照片，面露厌恶神色：“封门村这个地方真奇怪，怎么连尸体都有人拍卖！这东西买回去摆在家里，不觉得恶心吗？” “能做古玩生意的人，有几个会怕这种东西？所谓天道，既是自然，我们都是自然中的一部分罢了。” 我对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笑道：“14到17世纪，欧洲展开了思想文化运动，俗称文艺复兴，最先在意大利各城市兴起，以后扩展到西欧各国，于16世纪达到顶峰。在这一时期，欧洲出现了很多伟大的文学家、画家和哲学家一类的伟大学者。 也是在这一时期，一种叫做‘木乃伊棕色’的颜料，开始在欧洲盛行，因其颜色细腻，通透、而备受推崇，并被用于在油画和水彩艺术作品中绘制阴影、釉面和肤色。 而这种颜料，正是由磨碎埃及木乃伊尸体制成的，包括人类和猫科动物的木乃伊。 这种颜料的风靡，一直持续到了1960年，最主要的原因是涂料公司快把全球的木乃伊都给祸害没了。” “这个我知道，木乃伊棕色虽然独特，却也是一种易变的颜色，不仅容易褪色，并且还容易开裂。” 江曼点头：“我在国外学习艺术的时候，老师讲过这事。” “除了当作涂料之外，木乃伊也是难得的药材，木乃伊的伊化过程涉及涂抹沥青树脂，通常会移除器官，但也会成为某些菌类和病毒的温床。” 我想起判官录中的一段记载，解释道：“民间有一种安胎方，可以用来治疗习惯性流产，其中的药引子，就是千年以上的干尸。” 第373章 法器 江曼听完我说木乃伊可以做药，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那么恶心的东西，真的能够吃得下去吗？” “中药里面，你无法接受的药材多了去了，夜明砂蝙蝠屎，望月砂兔子屎，还有狗的胃结石狗宝，猪的胆结石猪砂，甚至女人的胎盘都能入药。” 我挠了挠鼻子：“中药尚且如此凶猛，民间的那些偏方就更加耸人听闻了，我还曾听说过一种更恶劣的偏方。如果盗墓贼进入墓穴，被里面带有尸毒的机关伤到，需要不着片缕地跟一具新鲜的尸体躺在一起，然后等待尸体慢慢腐烂，利用这种方式将自己体内的尸毒吸到尸体里面，光是想想那个味道，我就受不了。” “够了，别说了！” 江曼毕竟是个女孩，被我讲述的办法恶心得不行，连忙终止了这个话题。 这时候，前面台上的主持人也继续开口道：“诸位贵宾，关于这具干尸的来源，我们已经介绍完毕了，接下来宣布他的竞拍价格！这具干尸的起售价为五千万元，接下来进入加价流程，每次举牌的加价幅度为一百万！” 话音落，很快就有人开始举牌，进行加价竞拍。 江曼看到节节攀升的价格，不禁无语：“这些人真是疯了，一具干尸也值得抢夺吗？” “实话实说，这干尸已经溢价了，而且这东西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八成就像我刚说的一样，有人要这东西，很可能是做药什么的，亦或者是准备做成颜料，供给一些绘画大师！如今这年头，搞艺术的人来钱快，一具干尸做成原料，至少能够供涂料厂使用二十年。” 我猜测着那些人抢夺干尸的原因：“当年的欧洲，是允许将木乃伊做成原料的，但是放在国内，这就涉及了侮辱尸体等一系列罪名，东西一炒，价格也就上去了！就像当年国内炒君子兰那阵子，一盆花能换天安门旁边的一套楼房，你敢想吗？” 我们俩聊着天的工夫，那木乃伊最终被人以六千二百万的价格拍走。 虽然另外一伙人心有不甘，但并没有贸然进行加价，看来坐在这地方的人都是人精，心里对于物品的价值，也都有明确的估量。 参加这种规模的拍卖，就像是游走在世界最顶级的博物馆当中，甚至说世界上任何一间博物馆，都不可能出现这么多好东西。 之前我一直对于封门村身处于地下，而且规矩森严颇有微词。 直到参加了这场拍卖会，我才觉得这地方是真的实至名归。 台上的拍卖会一直在进行，很快便有一件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主持人走上台去，指着上面一幅青铜棺材的照片说道：“诸位，我们接下来的拍品，为伊陟下葬时所用的棺椁，重三吨，切割为十二块，可以拼装，起拍价三个亿，每次加价幅度为两千万元！” 正如主持人所言，照片上的铜棺是拼起来的，到处都是缝隙，上面的铭龙纹也已经严重腐蚀。 江曼看着被切成好多块的铜棺，向我问道：“主持人说的伊陟是什么人？为何他的一口棺材就价值三个多亿？” “伊陟是商王太戊大臣，也是伊尹之子，他父亲帮助成汤建立了商王朝，更是成为了商王朝的五朝元老，比好多个商王都要活得久。而且这位人物也是非常强权的朝臣，在商王的身边是有着绝对的说话权的。有一代商王叫太甲的，因为不听伊尹的进谏，还被伊尹放逐到了远方，等到后来反省到位了，伊尹才把太甲迎接回来。 伊陟继承父亲的爵位，成为了商朝的宰相，作为强权人物，很乐于研究占卜之事，可见商朝对于占卜的热衷。 正是因为如此，不止商王们，还有臣子们，常常关心的就是那些搞不明白的事情，这些人越是搞不明白，就越是想搞明白，实在搞不明白，就会找些借口找些理由来进行解释。 卜辞中有‘戊陟、戊爻’，其实说的就是伊尹之子伊陟参与占卜之事的记载。《史记·卷三·殷本纪第三》有一个故事，商场曾经的都城‘毫’曾出现过一件怪事。 商王成汤曾在桑林中求雨，还因此传下了‘桑林之舞’，但是后来这两种树木长在了皇宫里面，乃是大凶之兆，而且皇宫中也开始灾祸连连，妖物作祟！甚至连一名皇子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妖物吞噬！ 当时出手镇妖的人，正是当朝宰相伊陟，在他的操作下，祸乱皇宫的妖物最终被诛杀，并且建起宫阙镇压邪祟！而且着有《原命》一书。 对于现今的许多占卜师和除妖师而言，伊陟的地位就像是香港古惑仔拜关二爷，我们古玩行的人拜范蠡一样，属于祖师爷级别！由此可见，他的棺材一定是镇邪圣物！” 江曼半信半疑的看着我：“圣物？捉妖师？世界上真有妖怪吗？” “我以前听说过一件怪事，南方那边有一座城市修桥，打地基的时候却冒出了红色的地下水，再之后工地的工人们整天生病，每次立上桥梁，都会轰然倒塌，开发商眼见工期临近，于是便听人劝说，请人去做法事！ 结果别管是和尚、道士，甚至连神父都请了，这些人去一个死一个，都是暴毙、横死！弄得那工地直接就荒废了！再后来那开发商不知道怎么通过关系找到了奉天四门，当时去处理这件事的人，正是时任魏家门主的魏庆忠，也就是魏胜男的爷爷。” 我并未告诉江曼这件事是我在判官录中看的，继续道：“当时魏庆忠一看地势，就说痛骂那开发商胡闹，说他砸断了龙脊，转身便要走！那开发商见终于有人能说明情况，顿时跪下来保住了魏庆忠的大腿！ 而魏庆忠本就是受好友所托，见对方一再哀求，也动了恻隐之心，便花费巨资买来一口古铜棺材，熔炼之后包覆在桥墩上，并且雕刻巨龙，道理就跟骨折后打的钢钉差不多，为巨龙接上了断掉的脊梁！ 这世界上有没有妖怪，我也不清楚，但风水这东西，的确跟一个人的运势和命理息息相关，所以这伊陟的棺材，已经不是古董那么简单，而是一件法器！” 第374章 竞价 我虽然也懂点风水，但大多都是用来望气发冢的，或许能比那些江湖骗子强一些，但水平很难跟真正的大家相提并论。 不过那伊陟铜棺是一件法器，我绝对不会看走眼。 最终，十二块铜棺碎片被人以四点二亿的天价拍走。 这个价码，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因为它的价值竟相当于两个泽王玉玺。 但想了想，这事也是事出有因。 在北上广深那些一线城市，开发商盖房子，投资动辄几十亿，甚至还有几百亿的大项目。 而越是地位高的人，对于风水命理普遍比较感兴趣，开工前普遍会寻访高人，求个心安。 与这些动辄数百亿的项目比起来，用四个亿买一件法器保个平安，倒也并不出人意料。 伊陟铜棺的拍卖结束后，主持人再度走上台去，开口道：“诸位宾客，今日各位算是来着了，因为我们今天的拍卖会上，有一件稀奇的东西。” 这话说完，正在讨论伊陟铜棺的众人纷纷安静下来，将目光投向了台上。 我旁边的那组客人，一看就是这拍卖会的常客了，一名中年对同伴嘀咕道：“封门村号称纳藏天下奇珍，什么东西都出现过，但此刻这主持人都说东西稀奇，你说他们拿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同伴坐直身体，盯住了舞台的方向：“不管这东西是什么，能被封门村的人如此重视，而且拿出来压轴，肯定不是咱们能惦记的！不过留下来开开眼也好，估计在这里都少见的东西，外面就更见不到了。” 主持人向众人卖了个关子：“诸位应该都清楚，我们封门村的拍卖会，主要以古玩为主，很少拍卖其他物品，但今日这物件，不仅不是古玩，而且还能用来压轴，足见它的珍贵之处……这东西，就是被称为天下奇毒之首，被称为阎王毒瘤的九宝鹅膏菌！” 我身边的中年对同伴问道：“你听没听到他说的是啥玩意？什么大鹅？” 中年的同伴翻了个白眼：“我也没听清，好像是什么带菌的大鹅，还说什么天下奇毒之首，一只鹅能有多大毒性？” 我参加这个拍卖会，就是一直在等阎王毒瘤上拍，而且也是第一次听到阎王毒瘤的学名，九宝鹅膏菌。 主持人说话间，身后的大屏幕上随即出现了阎王毒瘤的照片，他也继续介绍道：“在座诸位贵宾中卧虎藏龙，一定有人精通药理，也该知道这九宝鹅膏菌的保存极为困难。是故，我们在这件物品送藏之后，无法打开包装对它的真假进行鉴定，但是会对物品的真伪进行兜底！ 如果有买家成功将九宝鹅膏菌拍下，封门村会全程进行保障，倘若确认这件物品是假货，所有竞拍费用分文不取，全额退还！ 下面我宣布今日最后一件拍品，九宝鹅膏菌正式进入竞拍流程，起拍价格一个亿，每次加价幅度为最低五百万元！” 江曼听到主持人的话，轻轻蹙起了眉头：“这什么情况啊？我以前也参加过拍卖会，作为压轴的物品，售价一定是全场最高的，而刚刚那口棺材的起拍价都达到了三个亿，怎么这阎王毒瘤的价格反而掉下来了？” “这只是一个底价而已，并不是最终的拍卖价格，我猜封门村把价格压低，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想要让更多人参与进来，降低了竞拍的门槛，第二就是封门村拿不准这东西的真伪，一时间不好定价，索性就给了一个最低价，让喜欢这东西的人自己去竞争。” 江曼递来了一瓶矿泉水：“那你觉得这东西的正常价格，应该是多少钱？” “无价。” 我摇了摇头：“药材不像古董，有一个参考价值，对于穷苦人来说，十万块钱或许就能让一个家庭放弃对患者的治疗，而对于那些顶级富豪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体检，就能花去一二百万。所以这东西最后究竟能卖到什么价格，得看这里有没有需要这东西的人，以及他的经济能力如何。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里有人具有很强的商业头脑，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或者知道什么人需要这件东西，然后高价收购，进行转卖。不过这些跟咱们关系不大，咱们只需要咬住价格，一直与别人竞争就可以了。” 江曼微微点头：“可是你想过没有，万一最后没人跟咱们抢，被咱们把东西拿下了怎么办？” “当然想过，如果最终东西是被咱们拿下的，那我们直接说它是假的，找封门村退款就可以了。” 我在选择造假的时候，就已经把一切的退路都给想好了，而且我相信阎王毒瘤如果真的像王青说的那么珍贵，绝对会引发一众人的哄抢。 果然，就在我跟江曼说话的这么一会时间里，前面举牌的胳膊就像是海浪一样此起彼伏。 短短十几秒的工夫，价码已经被叫到了一亿五千万。 “看样子，这东西比你想象中的可要值钱多了，只是这些想要检漏的小鱼小虾，显得太聒噪了。” 江曼经常代表天下集团参加各种竞拍，对于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举起了手牌：“两亿五千万！” 负责我们这个区域的工作人员用对讲机汇报一声，主持人很快报出了我们的数额：“52号加价，两亿五千万！” 阎王毒瘤的每次加价不能低于五百万，而江曼这一开口，直接翻了二十倍。 除了周围的人打量了我们一下，其余人都表现得比较平淡。 毕竟能参与这种拍卖会的人，什么大阵仗没见过，怎么可能被两个亿震惊呢。 价码提高二十倍，现场产生了片刻安静，主持人的声音再度传出：“9号加价，三个亿！” “11号加价，三亿五百万！” “9号加价，三亿一千万！” “6号加价，三亿五千万！” 短短几秒钟的工夫，报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听到价码短时间内又提高了一个亿，不禁有点懵逼：“咱们加价本意是为了让竞价的人少一些，这怎么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让这些人都急眼了呢？几个亿几个亿的往上扔，以为这是端午节烧纸呢？” 第375章 花钱如流水 江曼的加价就像是一根导火索，的确让那些散户们老实下去了，但最前面几排的大鳄们，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价格不断飙升，短时间内已经达到了三亿七千万。 我参加的拍卖会虽然不如江曼多，但也知道这种疯狂加价是有问题的，对她解释道：“封门村之所以将阎王毒瘤的起拍价压低，是因为拿不准这东西的真伪，虽然封门村承诺股假货包赔，可谁都不知道这东西放在自己手中，究竟得什么时候才会打开。 虽然封门村信誉不错，可人的本能就是趋吉避凶，这种竞拍本就需要压大量的资金，大家都不想把自己的钱放在他人手中保管，否则将来有一天，万一封门村真的出现问题，他的钱可就全都白瞎了！ 所以这些人之前的试探，是在考虑其中的利弊，而你忽然加价，挑起了他们的兴趣，或许还让某个人误认为这里有高手存在，断定台上的阎王毒瘤是真的！大家都不想错过这个发横财的机会，自然也就竞争起来了！ 现在之所以要价要得太猛，是因为这些人都想通过气势将其他竞争对手震慑住，实际上他们是在以攻为守，通过这种疯狂加价的方式，让对手知难而退，不给对方太多思考的时间。” 江曼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听完我的分析，很快也冷静了下来：“既然这样，那咱们到时可以再等等，让这些人互相咬一会，等他们斗得差不多了，再去伸手也不迟。” 我们达成统一意见，便坐在原位等待起来。 阎王毒瘤的叫价自从进入激烈阶段，竞价的声音便此起彼伏。 短短三分钟时间，已经炒到了四亿六千万。 这一刻，我已经不禁热血沸腾起来。 古玩行是一个能够看到众生相的地方，而封门村这种黑市更是如此。 四个亿，一笔普通人几辈子都赚不来的巨款，在这里却显得稀松平常。 想来也是，这阎王毒瘤号称可解天下众毒，我们普通人的命自然不值这么多钱，但若是某云、某腾一类的富商，亦或者是那些高坐庙堂的大人物们，自然是不会在乎钱的。 或者说在他们的世界里，最无所谓的东西，或许就是钱了。 正因为阶层不同，所以我们看待世界的角度也完全不一样。 就像我们在路边吃东西，掉的残渣对于蚂蚁而言，就是生命的奇迹，而我们自然也不会在乎蚂蚁的死活，更不会在乎掉在地上的残渣。 同样的，在那些大人物眼中，我们也不过就是蝼蚁罢了。 四个亿对我来说，像是神话故事一样虚无缥缈，但在他们眼中，恐怕都不值得多看一眼。 几方疯狂地叫价，最终在五亿三千万的时候放缓。 主持人停顿几秒钟，见下面不再有人报价，站在台前说道：“目前拍卖的最高价格，是4号给出的五亿三千万，还有人要加价吗……好，现在开始叫价，五亿三千万一次！五亿三千万两次！” 场内鸦雀无声，众人都想看看这场几个亿的竞争，最终会是花落谁家。 就在江曼准备喊话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道男声：“加五百万！” 主持人看了一眼对方的号码牌：“9号加价，五亿三千五百万！” 坐在4号的青年原本胜券在握，听到9号开出的价码，举起了牌子：“五亿五千万！” 此时竞价已经接近尾声，其他人已经不再开价，但4号仍旧加了一千五百万。 警告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这东西他志在必得，对方想要用资金去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9号的人根本不予理会，竟再度举牌。 主持人瞥了一眼九号的方向，朗声道：“9号加价，五亿五千五百万！” 我本以为9号的行为会将四号激怒，没想到那道背影只是轻飘飘地举起了手牌：“加一个亿！” “4号出价，六亿五千五百万！” 主持人此话一出，我在身边甚至听到了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个4号，的确财大气粗，甚至表现出了非拿这东西不可的架势。 双方的争夺，在4号的强势加价中落下帷幕，9号面对这样的对手，彻底失去了竞争的勇气。 这里的主持人是见过大场面的，对于这样的竞争早已司空见惯，拿着麦克风开口道：“4号出价，六亿五千五百万！六亿五千五百万一次！六亿五千五百万两次！” 江曼见9号沉默，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七个亿！” “卧槽！” 我身边的中年听到身边传出的声音，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们：“没想到咱们后排这些观众里面，竟然也有这么勇的人！两位，听声音你们年纪应该不大，我提醒你们，在封门村这个地方，装逼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你们拍下了东西却拿不出钱，小心性命不保！” “多谢。” 我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并未跟中年闲聊，以免暴露底细。 主持人见我们举牌，在台上拿起话筒开口道：“52号，出价七个亿！” 我们坐的位置在大后排，距离4号所在的第一排有很长一段距离，对方听说后面有人叫价，下意识的转头望了过来。 我们身在人群当中，他自然难以轻易找到我们，但是我却可以看到他。 这人穿着封门村的寿衣，脸上扣着一个面具，看不出本来容貌。 在我们叫价的情况下，此人并未继续出价，提而是对台上的主持人吼道：“我要求验资！” 所谓验资，就是让拍卖场确认我们是否有购买东西的能力，否则我们如果胡乱叫价，最后却没有能力把钱拿出来，或者一顿抬价却不买，就把对方给坑了。 4号话音落，就有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看向了手持52号牌的江曼，跟她耳语几句后，台上的主持人便开口道：“验资完毕，52号有购买能力，开价生效！” 4号听完主持人的话，还准备故技重施，用金钱铺路的方式吓退我们，朗声道：“八个亿！” 我见对方如此嚣张，抢在江曼之前举了牌：“十个亿！” 第376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民间有句话形容花销巨大的谚语，叫做花钱如流水。 而我感觉自己此刻已经不是花钱如流水了，而是花钱如黄果树瀑布。 十个亿这么大的数额，除了今天之前，我就在给我爷爷上坟的时候见过。 此刻哪怕这个数字是从我嘴里喊出来的，我仍旧感觉特别的不真实。 今天我的计划很明确，就是通过拍卖，吸引屈学林现身，然后再把阎王毒瘤拿下来，逼着对方来找我。 至于如何赢得拍卖，这倒是很简单。 江家的天下集团财大气粗，以江曼天下集团大小姐的身份，在这里拿几十亿信贷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所以不管我们花费多少钱将阎王毒瘤买下来，到时候只要揭穿它是个假货的事实，我们就可以将钱原路退回，没有任何损失。 虽然心中已经把事件的流程走了好几遍，但真等喊出十个亿的那一刻，我仍旧是心脏狂跳。 这一下，就连我自己都被震住了，何况那个四号。 就连台上的主持人，听到我的报价都愣了两三秒钟，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肯定不是被数字吓到了，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大幅度的加价：“52号出价十个亿！十亿第一次！” 四号的嚣张气焰瞬间平息下去：“十亿一千万！” 听到对方这个报价，我就知道十个亿已经是他的心理价位，见他已经没有了斗下去的勇气，我也准备快刀斩乱麻：“十二亿！” “哥们，你家是印钱的啊？哪有你这么竞拍的？” 我旁边的中年直接就被震惊了：“你要是有钱没地方花，那就给我捐点呗！咱们没必要这么往外撒啊！” 我没有理会中年的聒噪，而是盯紧了最前方的四号。 “52号出价十二亿！十二亿第一次！十二亿第二次！十二亿第三次！成交！” “咚！” 随着拍卖师落锤，阎王毒瘤的拍卖尘埃落定，这件我们用两千万制造的赝品，最终又以十二亿的价格流转回来。 其实古玩行也有很多这样的案例，有人用假古董去拍卖会上洗一圈，花费好几个亿的价格把东西买回来，然后过一段时间以周转不灵为由，半价或者七折卖出去。 买家低价拿到古董，自然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其实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套。 我们这边拿下拍品之后，工作人员走上前来，客气的对江曼开口道：“女士，恭喜您成功拿下拍品，现在请您跟我去后台进行交接。” 听到对方的话，我压低声音对江曼说道：“你拿到东西之后在后台等我，我去查一下那个四号的底细。” 拍卖结束后，众人已经纷纷开始离场，我跟江曼打过招呼，就速度极快的迎着人群向前方走去，目光始终在死死的盯着那个四号的身影。 我们进入拍卖场的大门位于身后，但四号却是向着拍卖台的方向走的，因为与人群相反，倒是显得很扎眼。 来参加拍卖的人为了防止暴露身份，大多都戴着面具，也为我隐藏身份提供了便利。 我刚穿过人群盯住对方的身影，他就走进了舞台旁边的一个小通道里面。 看到对方消失，我不禁蹙起了眉头。 这家伙为什么要去舞台后面？ 莫非封门村也知道阎王毒瘤价值不菲，所以安排了一个托？ 可是这样根本就说不通，因为刚刚这家伙加价的方式，根本就不像是打配合的。 脑子里想着这件事，我很快跟了上去，结果刚一靠近，就有一名腰间佩戴枪套的男人挡住了我：“先生，抱歉，您不能通过这里！” 我指了一下通道：“为什么不能进？我刚刚分明看见有别人走进去了！” 男子冷冷的看着我：“这里是贵宾通道，而您并没有贵宾身份，请退后！” 我看了一眼对方的枪套，还有消失在走廊里的四号，愤愤磨牙。 没等我说些什么，就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头，而后对那个男人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第一次进封门村，不懂这里的规矩！” 我见王青赶到，跟他退到了旁边：“情况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这些家伙走的通道咱们进不去！” 王青不置可否：“我已经盯住那个九号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屈学林的人。” “那个九号距离贵宾通道更近，你是怎么盯住他的？” 不等王青答话，我发现江曼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也向着那边走去：“还有机会，我先进去看看。” “等等！” 王青一把拉住我的手，将一个大拇指甲大小的瓶子递给我，语速很快的说道：“想办法把这里面的东西撒到那家伙身上，只要他沾上这东西，我就可以找到他。” 我见江曼已经快要进入通道，接过瓶子跟了上去，这次有了封门村的人带路，那个守卫便没说什么，将我们放了进去。 拍卖会后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里面装修的特别奢华，周围的展柜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吃，以及酒水和饮料什么的。 大厅尽头，便是领取拍品的区域。 等我赶到后面大厅的时候，不少人都已经离开了，除了留下领取拍品的人之外，还有一些客人正在吃着东西休息。 我目光环视，大厅里面到处都是穿着一样衣服，戴着同样面具的人，根本就分不清那个四号还在不在这里。 江曼验证完自己的身份，很快将阎王毒瘤领了回来：“怎么样，人找到了没有？” 我摇了摇头：“我跟那个四号没有接触过，也没留神对方有什么体貌特征，而且他就是正常人的身材，很难在这些人里把他找出来。” 就在我发愁该怎么办的时候，前面却忽然有个人向我走了过来，礼貌的开口道：“这位朋友，我见你们领取了拍品阎王毒瘤，不知道我可有荣幸，一睹它的风采呢？” 听到对方的声音，我心中顿时升起一抹喜悦。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我还没等去找对方，这个四号竟然一直在这里等我们。 第377章 天涯虎甲 我混进后台本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四号，此时见对方主动过来找我，自然是不能拒绝，点头道：“之前在拍卖会上与先生发生竞争，无意为敌，只是我急需这东西救人一命，还希望您不要计较。” “拍卖本就是公开竞价的买卖方式，你们财大气粗，我力不如人，落人下风也正常。” 四号很大度的笑了笑：“台上是对手，台下做朋友，竞拍不就是如此嘛。” “先生大度！” 我对四号笑了笑，然后接过魏胜男手中的锦盒，放在桌上打开：“您请上眼。” 四号点了点头，随后便盯住了玻璃罩当中的阎王毒瘤。 趁着这个空当，我站在四号身边，将王青给我的小瓶子打开，不动声色地将里面的几滴液体甩在了四号身上。 过了大约两分钟左右，四号才收回视线，对我点头示意：“有劳小哥，给你添麻烦了。” “先生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我与四号寒暄着，紧接着转语问道：“先生愿意出高价购买阎王毒瘤，说明对此物也是有些了解的，不知您可否看出了这物件的真伪？” “恕我眼拙。” 四号微微摇头：“阎王毒瘤是天然菌类，自然不可能生长的每一株都一样，所以外形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参考标准。目前来看，你们这件东西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只是仅通过外观，这东西是无法进行鉴定的。” 我笑着点头：“也对，买这种东西，就跟开盲盒差不多，这一次能否救人，就看我们的运气如何了。” 我与四号寒暄了一会，双方便各自分开，我在大厅里喝了一杯咖啡，离开会场后第一时间便赶到了王青的住处，与他碰面。 王青见我进门，起身问道：“怎么样，你可找到那个四号了？” “找到了，你给我的东西，我也洒在了他身上。” 我向王青反问道：“那瓶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王青笑着在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罐，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一只步甲科昆虫：“这种小虫子叫天涯虎甲，一生只有一对伴侣，雄性虫子具有一种特殊能力，哪怕配偶被带到天涯海角，它也能循着踪迹将其找到，所以多被作为追踪之用。” 江曼诧异的看着里面那只黄黑相间的小虫子：“这虫子竟然这么神奇？可我以前却从来没有见到过相关的科普和介绍啊！” “这不是天然的虫子，而是一种蛊虫，培育十分困难，而且生命周期很短，开始交配后，只能存活十五天，一旦两只虫子分开，雄虫大多都会死在寻找雌性的路上。” 王青顿了一下：“这种虫子活的时间短，但培育却很困难，往往几年才能成功一对，这种高投入低回报的事情，让很多养蛊师也懒得去弄，只有一些深得传承的高手还依然掌握着这种技艺！如果不是在封门村这种地方，我也找不到这种好东西。” 我挑起眉头：“可你之前给我的并不是虫子，而是一瓶无色无味的水啊？” “那不是水，而是雌性虫子的体液，里面应该包含了大量的信息素，至于雄虫是如何找到雌性虫子的，究竟是利用嗅觉还是磁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不清楚。” 王青微微耸肩：“养蛊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融合了玄学和科学，还有很多我们至今无法掌握的知识，我曾尝试着去钻研过，但这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我对于养蛊更是一窍不通，半信半疑的指着里面的甲虫：“你确定这东西真能帮上咱们的忙吗？” “我对于天涯虎甲也只是略有耳闻，这还是第一次真正使用。” 王青耸肩道：“据说装着它的瓷罐可以屏蔽它的感知能力，只要把它放出来，这小东西就会去寻找雌性虫子。” 王青说话间，已经将那只虫子倒在了桌上。 果然，这小虫在桌上转了几圈，很快就认准一个方向，迅速向那边爬了过去。 我这时才注意到，王庆手里还有一根很细的丝线，连接在那只小虫身上，应该是为了防止它钻到什么缝隙里面去。 我见王青动身，跟在身边问道：“这小虫找到伴侣之后，会有什么表现吗？” 王青点头道：“会，它感知到母虫子在一定范围之后，会通过振翅发出声音，来吸引母虫子现身，至于那声音什么样，我也不清楚。” “吱吱吱！” 王青话音落，地上的虫子忽然停下，展开鞘翅开始震动，发出了类似蛐蛐的声音。 猴子听到虫子发出的声音，顿时无语：“你花好几百万，买的这是啥破玩意啊！咱们还没走呢它就开始叫了，合着它的感应距离，不能是好几百公里？这就算把翅膀磨碎了，母虫子也听不到啊！” “不能啊？这东西就算再灵敏，也不可能隔着这么远就察觉到母虫子的存在啊！” 王青此刻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大爷的，我该不会是被那个卖蛊虫的王八蛋给骗了！” “不！” 我忽然抬手，打断了王青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被我染上药水的人，已经来到了这里？” “咣当！” 我话音刚落，王青住宅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紧接着，一群身穿寿衣，脸上戴着面具的陌生人，全都手持刀棍冲进房间，向我们扑了上来。 “段涛，小心！” 王青看见有人向我一刀袭来，伸手将我推开，一脚踹在了对方的小腹上。 面对这些人的忽然袭击，我来不及多想，闪身冲上前去，对着一人的小腹砸了一拳，随后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刀夺了过来。 那人的同伴看见我的动作，红着眼睛一声喝骂，手中的棍子迎头落下：“你找死！” “当！” 我举刀将他的武器挡住，手腕翻转间，一刀划在他的侧肋，紧接着又是一个肘击，将他放翻在地。 还不等我寻找下一个目标，就有三四根棍子同时落下，我不敢硬抗，只能向后闪躲。 抬头望去，袭击我们的人至少有十几个，全都涌入狭窄的空间，一窝蜂似的扑了上来。 第378章 偷袭 此时我们这个房间里，除了王青、王红师兄妹，还有猴子、林雀、满井、薛东、江曼我们。 按理说，我们这些人都是练家子，跟对方交手并不会吃亏，可实际动起手来，却有着巨大差距，因为对方这些人，全都是携带武器过来的。 我在对方手里夺过一把刀，刚放到一个人，紧接着就被众人围殴，很快被逼到了墙角。 对方一个人用棍子将我的刀格开，另外一人抓住机会，奔着我的小腹一刀刺了过来。 “嘭！” 关键时刻，江曼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抬腿踢中对方的脚腕，紧接着被一棍子砸在了肩头，另外一人举刀就向她砍了过去。 “噗嗤！” 我抬起手臂，一记撩刀式划在那人的手腕上，将他踹退之后，便调转身体，护住了江曼。 “嘭嘭嘭！” 紧接着，我的后背传来一阵闷响，同时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剧痛，也不知道是刀伤还是被砸的。 “王八蛋！我杀了你们！” 满井看见我遭遇袭击，拎起房间中的桌子护在身前，宛若坦克一般向着人群冲撞过去。 “噼里啪啦！” 对方那些人看到满井的动作，刀棒雨点般的落下，而他也将对方的人冲了个七零八落。 王青抓住机会，向王红喊道：“师妹，用毒！” 王红听到王青的吼声，在怀中取出一个锦囊，猛地向人群挥洒过去。 对方一人听到王青的咆哮，声音变得紧张了起来：“快撤！” “呼啦啦！” 在漫天飘散的绿色粉末当中，袭击我们的人很快退了个干干净净。 “不许跑！” 满井看到那些人逃离，瞪着眼睛追了上去，但对方却先一步地关闭了房门。 “满井，别追了，小心他们还有埋伏！” 这时，后面的林雀喊了一句，紧接着身体就倒在了地上。 “林雀！” 我看见林雀身下全都是血，顿时心下一惊，跑到了他的身边。 “躲开！” 王青看到林雀的模样，将我拉到一边，掏出一颗丹药，塞进了林雀嘴里，又掀开他的衣服看了一眼，面色凝重：“他的腹部受到了刺穿伤，情况危急，得立刻缝合！” “段涛，别动！你也受伤了！” 王红这时候也走到我身边，在身上拿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我身上。 “嘶！” 后背传来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但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后背就变得麻木，感觉不到疼痛了。 刚刚的争斗，只持续了十几秒钟，但对方的攻势特别迅猛，我们这些人几乎人人带伤。 江曼看见我的模样，气得握紧了拳头：“封门村那些王八蛋，不是说好了能够保护所有人的安全吗？今天这么多人袭击我们，他们为何没有干预？” 我看着林雀的惨状，也是胸口起伏：“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先送林雀去医馆！猴子，跟我找他们要个说法！” 我这句话说完，屋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的回应。 我目光环视，忽然发现我们少了一个人，当即愣住：“猴子去哪了？” “他刚刚还在呢！” 薛东发现我们少了一个人，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刚刚我们遭遇偷袭的时候，我还替他挡过拳头呢！” “大爷的！猴子被人抓了！” 我看见猴子消失，快步跑向门口。 外面的街道上空空荡荡，那些袭击我们的人早都跑得没了影踪，只剩地上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打开之后，上面写着一行字：“想保你朋友平安，不要惊动封门村，等候消息。” 王青这时也走了过来，看到上面的一行字，眉头紧锁：“对方这是有备而来，他们刚刚的袭击，就是为了抓走咱们的一个人！只是来之前不确定带走的人是谁，所以才会这么写！” 我当然也反应了过来：“刚刚天涯虎甲已经有了反应，说明来的人就是拍卖会上的四号，对方这是竞争不成，准备通过这种方式硬抢了！刚刚王红对他们下了毒，咱们可以去药铺蹲守，等待他们购买解药！” “我刚刚并没有下毒，那只是寻常的驱虫粉而已。” 王红叹了口气：“这里的空间太密闭了，我如果下毒的话，咱们自己人也会遭受波及，那只是吓唬袭击者的手段。” 王青看着我手里的信件，开口问道：“这事你怎么想的？” “这些人胆敢在封门村这地方袭击咱们，摆明了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咱们如果惊动封门村，恐怕猴子的性命也将不保！” 我目光深邃的盯着地上被丝线牵住的天涯虎甲：“对方只知道螳螂捕蝉，却不知道黄雀在后，他能找到咱们，咱们同样可以找到他！既然对方玩阴的，那这件事咱们就私下解决……以你的能力，能救林雀的命吗？” “放心，我可是医仙传人！你让我治疗癌症，我恐怕没有这个本事，但处理外伤，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王青知道我的想法，拍了拍我的手臂：“我先去购买手术用具和药品，林雀吃了我的天心丹，不会有生命危险。” 王青走后，江曼也走到我身边，低声道：“今天这件事，你有没有察觉到反常？” “确实不对劲！封门村的人对于这里的掌控相当严格，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封门村的人却没有任何动作，这是相当反常的。” 我听到江曼的提醒，也变得面色严肃起来：“今天我们用阎王毒瘤，本就是为了调出屈学林，根据我们之前的调查，屈学林又是封门村的超级大客户，这说明他一定跟封门村的高层来往密切，说明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有人在对他提供庇护！ 但保护他的人，一定不是封门村的大老板，否则他不会用这种方式跟咱们交涉。目前来看，我们已经可以确定，今天参与竞拍的那个四号，就是屈学林的人！既然他想要跟咱们斗，那就陪他玩玩！等林雀的伤养好之后，咱们主动出击，先把这个家伙给抓出来！” 第379章 反击 江曼听完我的计划，做了一个深呼吸：“段慎行，你有没有觉得，在王青这件事情上，咱们现在有些泥足深陷了？我们最早的目的，只是查清楚他们这对师兄妹的身份，可是现在已经不知不觉卷入了他们的纷争当中，而且他们的对手，还很可能跟封门村的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们进入封门村这么久，就像是被豢养的金丝雀，只能在他们规定的笼子里面活动，注定了咱们跟封门村的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可以用上帝视角看着你我的一举一动，但咱们却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这种情况让我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如果我们因为王青这件事惹出了麻烦，得罪了封门村的人，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更会导致我们的整个计划崩盘！” “你说的这些我考虑过，但段谨言的人如果真的进入了封门村，一定就在王青和那个小辫子之间，只要我们能够确定王青的身份是清白的，那么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只是这么一来，就得把希望寄托在魏胜男他们的身上了！” 我顿了一下：“或者说我们现在意识到泥足深陷，其实已经晚了，我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有风险，就对猴子见死不救？” “如果我们可以拉魏胜男下水呢？” 江曼提醒道：“虽然大家当初分工明确，由咱们负责王青，魏胜男负责那个小辫子，可是直到现在，他们那边始终都没有任何情报传递回来，这本身就是不合常理的。既然大家决定合作，总不能由我们单方面去付出，如果这件事有风险，他们作为既得利益者，也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不是吗？” 我毫不犹豫地摆手：“不行，这件事不能牵涉魏胜男进来。” 江曼听到我这么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段慎行，你什么意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护着那个女人，是吗？” “当然不是，我是出于大局考虑的。” 我摇了摇头：“咱们为了引出屈学林，是利用魏胜男的身份，将阎王毒瘤送到拍卖会的，如果让她参加抓捕却学林的行动，一旦身份暴露，对方很容易就能分析出来咱们是一伙的，万一魏胜男他们因此受到连累，或者被驱逐出封门村，我们在这里可就一个盟友都没有了！ 虽然我一直都不怎么信任魏胜男他们那些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封门村这个地方，我们是唯一可以互相依靠的队伍。” 江曼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仍旧对于魏胜男充满敌意：“说到底，你还是想要保护那个女人！” 看到她气呼呼的模样，我顿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我们双方的队伍当中，我跟曲瑞麟始终互相看着不顺眼，猴子也因为远东的背叛跟宋老三结了仇，现在就连江曼都对魏胜男充满敌意。 在不知不觉之间，我们这两伙人的恩怨交织，似乎越来越深了。 …… 王青自称他是医圣传人，但我并不是学医的，自然也就不知道他这个所谓的医圣指的究竟是谁。 但这家伙救人的手段，的确比用毒的手段要强。 将所需工具买回来之后，他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处理完了林雀的伤口，并且向我保证，只要经过休养，林雀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后遗症。 拍卖场四号的偷袭，以及对猴子的绑架，彻底激怒了我。 将林雀交给魏胜男照顾之后，我就展开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我的住处内，王青用重物压住绑在天涯虎甲上的丝线，开口道：“这虫子仍在活跃，说明它依然可以找到那个袭击咱们的人，对方应该还没有离开封门村，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咱们该如何找到那个家伙。” “找到他容易，我担心的是咱们就算可以找到对方，会不会是他的对手。” 江曼叹了口气：“之前我们遭遇袭击的时候，天涯虎甲虽然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但是那个人并未出现，而且他的目的并不难猜，一定是让我们用阎王毒瘤去换回猴子。从之前袭击的规模来看，他们的人应该不少，如果咱们找到了对方，但是却没斗过他，可就太丢人了。” “不，他身边的人不会太多。” 我思考了一下，摆手：“就像我之前说过的，这个人想找咱们私下解决问题，一定跟封门村的某位高层有联系，对方可以容忍他在底层胡作非为，但绝对不会让他过于招摇，所以这个人行事应该还是很低调的。 咱们有天涯虎甲带领，完全可以先摸清这个人的底细，目前对方还没有提出用猴子交换阎王毒瘤，警惕性应该正是放松的时候。” “我倒是更担心另外一件事。” 王青吸了吸鼻子：“之前参加拍卖会的时候，四号跟你和江小姐进行过交流，所以对方过来绑人，首要目标肯定是你们俩其中一个。后来他们带走猴子，应该只是恐惧王红投毒，无奈之下才选择撤离，无奈下才将猴子带走的！如果这个人发现自己抓错了人，会不会直接杀人灭口呢？” “不可能！对方直接杀人，除了激怒我们，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即便真动了杀心，也要等到谈判破裂之后再说，最多就是严刑逼供，调查咱们的底细罢了。” 想到猴子的情况，我不免有些担忧：“事不宜迟，直接去找那个四号，先摸到对方的位置再说。” 众人见我开口，纷纷起身，王青也重新将那只天涯虎甲放了出去。 这种小虫子的移动速度很快，自从出了门，就始终在向着一个方向行进。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们已经走出去了好几公里，站在了最南边的一个山洞尽头。 此时我们前面的路已经断了，但是那虫子却仍旧贴着墙壁打转，而且不断地向缝隙里面钻。 王青拽动绳子，将爬进缝隙的天涯虎甲拖了出来，向我说道：“看来你当初的猜测是正确的，封门村果然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我们能够生活的区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第380章 守株待兔 南侧山洞的墙壁前方，我看着一直在原地打转的天涯虎甲，目光复杂。 王红伸手拍了拍面前的墙壁，面露难色：“这墙壁不是空心的，从声音判断，至少也得有几米的厚度，咱们可怎么过去啊？” “天涯虎甲没有发出声音，说明四号只是在那个方位而已，应该还没有很近，现在的问题是，咱们应该如何找到路。” 王青一时间也犯了难：“之前我们在药铺抓到那个中年的时候，对方曾经说过，封门村这个地方，有许多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目前四号没有身处在我们这个空间，说明他很有可能也是像屈学林一样的超级大客户，可以去到我们无法接触的地方，而那些地下通道又防守严密，咱们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 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把天涯虎甲带到其他地方，看看这里有没有其他的通道！” 一小时后，我们一行人又重新站在了南侧山洞的墙壁前方。 “完了！” 王青的目光中已经透出了一抹绝望：“天涯虎甲跟警犬不一样，它无法寻找四号走过的踪迹，只是可以确定雌虫所在的方位而已！咱们找不到通道，就算知道四号的方向，这也没有任何意义啊！” 江曼忽然吐出了两个字：“九号！”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九号？” “九号可以帮我们找到四号所在的位置！” 江曼开口解释道：“之前在拍卖会的时候，那个九号一直在跟四号抬价竞争，但最终被四号压了一头，心里一定很不舒服！他能坐在前排，说明同样是个超级大客户！王青为了追踪这两个人，不是给九号身上也涂了信息素吗？我们可以尝试找一下那个九号，如果他还在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或许可以让他帮忙！” “你是说，我们承诺将阎王毒瘤送给他？” 我顿时摆手：“不行，这样风险太大了，阎王毒瘤可是我们通过十二亿拿下来的。在我的计划中，这笔钱只是竞价的手段而已，根本不用花出去，如果将东西给了九号，对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使用，况且就算是假的，也不一定上报封门村，这样一来，咱们就得承担一切损失了！十二亿不是小数目，哪怕对于天下集团而言，也是很难承受的天文数字！” “确实，天下集团虽然体量巨大，但盘口也大，十二个亿的现金流很难拿出来。” 江曼有些着急的说道：“可是除了这个方式，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救出猴子了，不是吗？” “办法也不是没有，为今之计，就只有守株待兔了。” 我看着面前的山壁，点燃一支烟说道：“之前那些人偷袭我们的时候，天涯虎甲曾感受到了四号出现，这说明他在动手的时候，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一直在现场留意着状况！按照他的行事风格，等这些人来送信的时候，他八成也会跟来，既然我们找不到那个四号，就只能等四号来找我们了！” 听完我的方案，大家也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暂时采纳了这个方案。 按照我的计划，我们这些人总共分成了两伙，其中王红、江曼、薛东、满井四个人负责留在房间里等消息，而我和王青两人，则躲在暗处，等待四号的出现。 为了能够时刻观察那边的情况，我去地摊买了一对不值钱的小玩意，戴着面具在王青住处的斜对面摆了一个地摊。 因为东西的质量太差，而且价格太高，许多人都把我当成了忽悠新人的江湖骗子，导致我的摊位无人问津，倒是正中我的下怀。 王青的摊位就在我隔壁，他将天涯虎甲绑在了一根小棍子上面，让我们都能看清。 在我们等待的过程中，天涯虎甲一直在向着南侧爬行，将黄土的地面都刨出了一个小坑。 看到这只执着的虫子，我在感叹造物神奇的同时，也特别佩服那些养蛊师，真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办法，将这种蛊虫培育出来的。 过了大约三个小时左右，我打着呵欠掏出烟盒，刚准备点燃一支烟，却忽然看见地上的天涯虎甲出现了异样。 之前它一直都在向着南边爬行，此刻却变换了方位，拖着绳子变得躁动起来。 王青这时也注意到了蛊虫的反常，瞬间坐直了身体：“有动静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天涯虎甲就像是指南针一样，绷直绳子不断地进行移动。 我看到虎甲出现异变，将收来的一把清朝短刀放在了摊位的毯子下面：“我感觉四号有动作，很可能就是奔着咱们来的，等他半个小时，如果半小时内这些人没有来到这里，那就主动出击，去找他！” 王青之前吃过亏，此时将一支巴掌长的自制手弩拿出来，并且将弩箭沾上了毒药：“那个王八蛋之前能占到便宜，只是因为咱们太过于信赖封门村的治安，让他钻了空子而已！这次再见面，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王八蛋，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说着，王青将一个小瓷瓶丢给了我：“这东西叫睡梦罗汉，是一种强效麻醉剂，只要沾到血液，十秒钟内就可以让普通人伤口处失去知觉，三十秒内全身瘫痪！把它涂在刀刃上，动起手来事半功倍！” 我接过瓷瓶，继续问道：“有没有什么打群架能用上的东西？” “这个！” 王青将三个核桃大小的圆形瓷瓶递给了我：“这东西是我们师门专属的暗器，跟武侠小说中的烽火霹雳弹差不多，最底层是白磷和火药，摔碎后就会被引燃，到时候混在其中的药物粉末就会弥漫在空气中。” 我接过瓷瓶，分别放在了不同的口袋里：“毒性如何？” “这要看里面添加了什么药物，封门村这里环境密闭，如果放毒药的话，很容易伤及无辜，所以我制作的时候，放的都是迷药。” 王青说着又丢给了我另外一个荷包：“这里面是解药，你现在吃下去就可以，能保你十二小时不会被市面上大多数的迷药放翻。” 第381章 古老传承 眼下四号还没过来，我听到王青的一番解释，忽然对中医有了浓厚的兴趣。 自从我认识这对师兄妹以来，已经多次中招，如果能将他的本事学来一二，也不失为一种保命手段，于是对王青道：“哥们，你能不能教教我中医的制毒和解毒之法？” 王青打量了我一眼：“你是古玩圈的人，不应该钻研古玩鉴定和风水堪舆吗？怎么对中医来了兴趣？”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身在古玩行，只是我的职业而已，这行的利润这么大，我平时难免会遇到危险。而武技这东西，是需要多年磨炼才可以有所成就的，相比之下，反倒是中医更好学一些。” 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学中医，我只要能辨认药材，记住药方就可以调配了，也算是在防身这方面弯道超车了。” “谁告诉你中医就这么简单的？” 王青不悦的看着我：“我们国家的西医，都是需要学历的，唯有中医不同，国家是承认中医的师承和家传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几千年的东西，药理、药性、四气五味、归经、升降浮沉、毒性、先天之气、后天之气这些东西，可是人研究一辈子都未必能吃透的东西！怎么在你这里就变成弯道超车了？ 我知道如今有很多人对中医存在误解，认为这就是一个搭配草药的过程，甚至那些西方的洋鬼子还嘲笑中医！实际上，中医可是世界上最早的治疗手段之一！只是因为古人没有显微镜、分析仪之类的现代设备，所以才会有神农尝百草，才会有张仲景遍访天下编写《伤寒杂病论》，而且早在东汉末年，华佗就已经施展外科手术了！ 在科技的高速发展下，中医早已经不再是你想象当中那种落后的样子，而且学科和体系已经更加复杂，就拿我们五毒教来说，拥有能在全球排名前十的医学实验室！数十名国际超一流医生！这就是你说的简单吗？” 我没想到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王青，提起中医的事情竟然会这么激动，同时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们五毒教不是江湖门派吗？怎么还弄出来实验室了呢？” “不然呢？这都二十一世纪了，难道我们还得跟古装片里演的一样，住在大山里？” 王青鄙夷的看着我：“醒醒！我们的门派总部是在办公楼里的，掌门出入也是豪车接送，而且住的也是别墅，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古老落后的模样！现在高铁都提速了，我们如果不与时俱进，恐怕早都被时代淘汰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深入了解五毒教这个组织，王青的一番话，的确颠覆了我的认知。 我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解释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在我心里一直很尊重传统文化，也没有贬低中医的意思！之所以要跟你学习中医，正是因为中医的便捷性，在关键情况下，利用什么东西都能做出药物，而不是像西医一样，需要经过各种提纯。” “你的意思我大概是清楚的，但你将中医看得太简单了，咱们就说你刚刚这句话！你想学中医，是为了在条件严苛的情况下，去制作毒药或者解药，而这里面最基础的药理，就需要你死记硬背三年，就这还得是聪明人！ 还有药物的辨识，中医需要接触大量的药材，许多药材风干后更是几乎一样！不管你是认错了，还是疏忽大意，看错了药方中的一个字，都是会闹出人命的。西医从大学出来就可以直接去医院上岗，但中医如果没有个靠谱的老师父带上几年，出去治病那就是谋财害命！” 王青思考了一下：“你想要学习中医，短期内肯定是学不成的，既然你想自保，我可以给你几张药方，你只需要固定去抓药，按照我教你的方式调配就可以了，这样应该算是一条捷径了。当然了，我给你的方子并不是五毒教内部的秘方，但其中一些也早已失传，对付寻常人已经足够了。” “多谢！” 听完王青的一番话，我并未产生退意，反而对中医有了更浓厚的兴趣。 只是这种爱好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学成，如果他能给我一些现成的药方，自然最好不过。 我们俩这边正聊天的时候，江曼忽然急匆匆的在房间里走出来，站在了我的摊位前面，假装蹲下来看着东西，低声道：“段涛，出事了，我们低估了四号的能力。” 我精神一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了？” 江曼将一个信封放在了我的摊位上：“四号的信已经送过来了，刚刚我们正在屋里说话的时候，忽然发现地面上有这个信封。” “这怎么可能？” 我眼中闪过了一抹诧异的神色：“我和王青守在门外，一直都在盯着对面的情况，刚刚根本就没有人进过院子，那些人是怎么把信送进去的？” “对方有人是用暗器的高手。” 王青指着信封上皱起的一角说道：“他通过类似于发射飞镖的方式，从院外将信封扔进了房间里，而咱们一直在盯着院子的大门，对方扔信封，只需要一走一过就可以了！” “看来咱们还真是低估了这些人！江曼，你回去让大家准备一下，一会远远跟在我跟王青身后！” 我装作交易的模样，将一只瓷碗递给江曼，等她离开后，趁着周围没人打开了信封。 里面的信件上只有一句话：“今晚七点，将阎王毒瘤放在大榕树上，过时不候。” 只说了要东西，并没说拿到东西之后会不会放了猴子，也没说交易地点。 对方这种跋扈的举动，让我勃然大怒：“这个王八蛋，也太小瞧咱们了！” 王青指了一下地上的天涯虎甲：“蛊虫的方向已经发生改变，由正南变成了正东，说明四号很可能已经离开了咱们无法接触的那个区域。” 我取出毯子下面的刀，将王青给我的迷药倒在了刀刃上：“那还等什么，直接抓人，我要亲自收拾他！” 第382章 嫣然楼 四号送来的一封信件，跟我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同时也伴随着愤怒的情绪。 我原本以为，等我们结束拍卖之后，他会因为喜欢这件东西，私下里来找我们。 却没想到他为了拿到阎王毒瘤，竟然会采用绑架这种下三烂的套路。 最主要的是，从他送信的态度来看，这家伙分明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认为自己已经吃定了我们。 只是这家伙万万没想到，在他盯上我的同时，我也在他身上下了蛊。 在他认为自己能够稳操胜券的同时，我也一直在盯着他。 我和王青打定主意，便牵着天涯虎甲，开始进行搜捕。 这一次，蛊虫终于不再撞墙，而是停在了村子正中心的嫣然楼前方。 这嫣然楼披红挂彩，里面不断传来欢声笑语。 俨然是这里的青楼。 虽然有句话说十个男人九个色，但我毕竟才二十几岁，而且心中背负着深仇大恨，所以对于青楼这种地方，可以说是一点兴趣没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前些年一直忙于生计，很少跟女孩子接触，后来进入社会，认识的都是魏胜男、江曼这样的富家千金。 虽然我心中也清楚，自己的身世跟他们有很大差距，但不可否认的是，跟她们这种女孩接触多了，的确就看不上那些寻常的庸脂俗粉了。 王青见天涯虎甲停在嫣然楼前方，而且开始振翅，眯起眼睛说道：“四号这个王八蛋可真够无耻的，逼着咱们交东西也就罢了，自己竟然还在这逍遥快活！” 我观察了一下嫣然楼的构造，开口道：“这栋建筑正对大榕树，那孙子如果躲在里面，一定在位于二楼带窗的包房，进去找他。” 王青点点头，将天涯虎甲收进口袋，跟我一起向楼内走去。 我们刚一进门，就有一名老鸨向我们走来：“两位贵客，欢迎光临嫣然楼，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是经过严格体检的，你们可以放心大胆的玩！” 我以前做代驾的时候，经常去夜店门口等活，见惯了这种场面，但进入嫣然楼，仍是被震惊到了。 惊到我的并不是这里的规模，而是姑娘的质量。 此刻大厅中的女孩们，身高没有一个低于一米七的，看起来就像是模特走秀的后台一样，一个个身材极好，模样也相当俊俏。 就连接引我们的老鸨，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仍旧带有一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味道。 在进门之前，我还觉得自己是一个正经人，没想到进门之后，竟有一种欲火焚身的感觉，想要迫不及待地将这里的女人扑倒。 老鸨看见我口干舌燥的模样，露出了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小哥，我们这里共有三层，消费分别是五十万，一百万和二百万，全都是包夜价！每一层的姑娘价格不同，服务也不一样，至于究竟是什么服务，我就不透露了，还是你们自行探索更有趣一些。” “二百万，直接去二楼！” 我在口袋里抽出两百万，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坐在一楼的那些姑娘，恨不能将她们生吞活剥。 “好，这位贵客楼上请！” 老鸨见我盯着那些姑娘看个不停，轻轻地推了我一下：“小哥，一楼这些只是庸脂俗粉而已，二楼的姑娘们是不会轻易下楼的，上了前面的楼梯，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琳琅天上！” 我被老鸨推了一下，伸手就向她的屁股摸了过去，却被她再一次地打开：“小哥，我这种半老徐娘有什么好玩的，留着精力去楼上逍遥快活多好！” 我听她这么说，急不可耐的就要上楼，而王青给完钱之后，也快速跟上我，在搂着我肩膀的同时，用手指按住了我的太阳穴。 在他手指碰到我皮肤的一瞬间，我忽然感觉一阵剧痛，紧接着便有一股清清凉凉的气息充斥了我的大脑。 短短片刻，我竟有了一种如梦方醒的感觉。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行为，竟像是做了一场梦。 明明什么都记得，却又像是喝醉酒一样，迷迷糊糊的不受控制。 侧目望去，我这才发现王青的指尖夹着一根银针。 刚刚，他就是用这根针刺中了我的太阳穴。 我虽然没弄清楚情况，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沉声问道：“我们着了道？” “嗯，这地方有古怪！一楼的香炉里，燃烧的是迷香。” 王青低声道：“这种迷香药劲很足，而且你仔细看这里的那些姑娘，一个个面色慵懒，神情呆滞！我怀疑这里燃烧的迷香，很可能是一种毒品，长期吸食，是会上瘾的！” 我细思极恐。 虽然王青解释了这里的不对劲，但我仍旧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觉羞愧。 虽然我是中了迷香才会胡思乱想，但迷香可不会影响人的行为，只会勾起人心底的欲望。 一想到自己刚刚竟然会向那老鸨伸手，我心底不免一阵恶寒。 跟没有感情的女人发生关系，这跟牲口配种有什么区别？ 王青不知我心中所想，将一颗药丸递给了我：“这种药物会加快血液循环，提高身体代谢，希望它能让咱们保持清醒！” 我将药丸扔进嘴里，继续问道：“有迷药吗？咱们进房间之后，得想办法把里面的妓女摆脱才行。” 王青递了一支烟给我：“这烟里加了东西，解药放在过滤嘴里，吸烟的人不会中招，但闻到烟雾的人，很快就会被迷晕！” 听完王青的解释，我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你他娘的真是个用毒的天才！” 之前我在进门的时候，脑子已经彻底被欲望充斥，此刻清醒过来，才发现嫣然楼内欢声笑语，吵吵闹闹。 而我刚刚竟然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我们上到二楼，又有一名几位美艳的女人走上前来，开始带我们挑选姑娘。 毫不夸张的说，这里的女孩质量极高，甚至比我在现实当中见到为数不多的那些女演员还要漂亮。 真不知道封门村的老板，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会让这么一群正值青春，颜值出众的女人，心甘情愿的来到这地下世界，沦落风尘。 第383章 硬来 在王青的药物作用下，我恢复了清醒。 走在嫣然楼中看别人，就像是在看一群精神病人。 在那种怪异烟雾的催动下，这里的每一个人仿佛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的心中只有欲望。 虽然大家都戴着面具，可我似乎能看到那些面具下的表情一样。 随便挑选一个女孩，我很快就被带到了房间中。 那女孩脱掉身上的外衣，里面是一件特别性感的衣服，玲珑有致的身材在薄纱的映衬下若隐若现，朦朦胧胧中引人浮想联翩。 此刻我心中全部的想法，都是尽快将四号找到，对那女孩没有任何兴趣，点燃了王青给我的那支烟。 女孩像是水蛇一样向我缠绕过来，妩媚的眼神中又掺杂着一丝不解：“你这个人很怪。” 我吞吐烟雾，等待着迷药发作：“怪？从何谈起？” 女孩挽着我的胳膊，起伏的峰峦挤压着我的胳膊：“来到这里的客人，每一个都急不可耐，像个色中饿鬼，但你看起来似乎很镇静。” 我对此倒是也充满好奇：“你说那些客人急不可耐，自己就没有这种想法吗？” “讨厌！” 女孩以为我是在说什么骚话，娇嗔着推了我一把：“在嫣然楼这个地方，你们是买家，我们是卖家！作为货物只有被挑选的权利而已，你来这里是购买快乐的，而我只需要为你提供想要的东西就可以了。” 听到女孩这个逻辑十足的回答，我忽然意识到，我之前的推断是错误的。 我原本以为，在药物的作用下，这里的每个人都应该是神经恍惚，浑浑噩噩的状态。 但仔细想来，不论是一楼还是二楼，接待我们的老鸨都表现得很正常，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而这个女孩在跟我对话的时候，同样逻辑清楚。 莫非，这里的药物只对男人起作用？ 可是这么想也不对，因为在我的认知当中，似乎没有什么针对性别的致幻剂存在，而且这里的女孩明显目光呆滞，就算意识清楚，肯定也会受到药物的影响。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们服用了解药或者镇静剂一类的东西，减轻了药物对于身体的伤害，否则这些人一个个疯疯癫癫，也很难服务好客人。 也就是说，我在这里行动，仍旧得提防嫣然楼的人，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 我听完女孩的话，对着她脸上吐出了一口烟雾：“你的性格还挺有意思的，但是我很好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在外面想要赚钱，有大把的机会，为什么会来到封门村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向风尘女子打探身世，这可是出来寻开心的大忌。” 女孩用手指轻轻勾起我的下巴，笑道：“封门村是个巨大的销金窟，对于你们这些外来者而言，几百万可能只是毛毛雨，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或许就是毕生的积蓄了！我天生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而这就是我的本钱！ 这世上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但我在这里，每个月能拿到两千多万的收入，十年契约期满，我可以拿着两个亿，后半生衣食无忧……我以前的经历告诉我，钱这东西，绝对比男人靠谱多了！” 女孩说着说着，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紧接着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最终还是靠在我的肩头，沉沉睡去。 我见女孩睡着，很快将她放在床上，打开房门向外走去。 刚一迈步，王青就从一侧走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拉着我走到了避开众人视线的角落，指着后面的走廊说道：“找到了，人在走廊最深处，但那边跟这里不一样，有一名保镖看守。” “保镖？” 我轻轻蹙起眉头：“是嫣然楼的人，还是四号的手下？” “应该是嫣然楼的人，那人穿的不是寿衣，而是便装。” 王青低声道：“天涯虎甲一靠近走廊那边就发出了叫声，可以确定四号就在后面的几个房间当中，我分析那里面很有可能是超级大客户的专属房间，咱们很难靠近过去。”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我思考了一下，沉声道：“咱们可以把那个保镖解决，到时候你换上他的衣服在外面放哨，我进去抓人，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 王青挠了挠头，有些拿不定主意：“我携带的药物当中，没有能够让人瞬间麻痹的药物，咱们贸然动手，一旦暴露可就出事了！” “我现在倒是有些相信，你真是学医的了！什么事都想用毒解决。” 我对王青笑了笑：“既然对方只有一个人，咱们何必那么麻烦？” “你是想硬来，直接动手？” 王青眯起了眼睛：“封门村这地方如此神秘，能在这里做保镖的人，恐怕不是凡俗之辈，就算咱们能对付他，但想要不发出声音，恐怕很困难？” 我莞尔一笑，没有作声。 …… 一分钟后，满身酒气的薛东上到二楼，径直奔着走廊深处走去。 那名守在过道上的保镖见状，顿时拦住了他：“贵客你好，这里面是私密区域，您没有进入的权利。” “私密？私密个屁！老子花钱过来消费，还需要你拦着我吗？” 薛东扔下一句话，迈步就准备往里闯。 保镖手臂发力，一把握住了薛东的手腕：“客人！我最后提醒您一次，这里面是私人区域，请勿……” 就在保镖说话的时候，悄悄跟上去的满井猛然伸手，直接将一根绳子勒在了保镖的脖子上。 “呃！” 保镖仓促受袭，喉咙里发出一道闷哼，一个高鞭腿直接抬过肩头，向身后的满井面门踢去。 薛东看见保镖的动作，也欺身上前，将他的腿按在了身体上。 “嘭嘭！” 保镖被勒住脖子，仍旧表现的十分凶悍，手肘不断砸向满井的侧肋。 与此同时，我也冲上前去，一刀刺在保镖腿上，然后对着他的腹部连续砸了几拳。 保镖本就呼吸不畅，在我们三个人的袭击下，被满井硬生生的放倒在了地上。 第384章 轻敌 所谓一力降十会。 在所有搏击类的体育项目当中，不论是散打、柔道、国术、还是摔跤等等，严格训练固然是关键，但强健的体魄却是天生的优势。 满井是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身体素质最好的。 他虽然没有经过专业的力量与搏击训练，但天生力大无穷，就连经过专业训练的人，都很难是他的对手。 在我所见过满井与人的格斗当中，几乎从未见他落过下风，在单挑的情况下，他更是鲜有敌手。 这就是我为什么敢于袭击封门村保镖的底气所在。 可是等真的动起手来，我发现我还是严重低估了这名保镖的能力。 对方被绳子勒住咽喉，而且还被满井制住。 即便这样，他倒地后仍旧有反抗的力气，一记打在我腹部的重拳，瞬间让我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大爷的！” 薛东见我中招，冲上去用肘猛砸那人的侧脸，想要将其击晕。 就在我以为保镖在劫难逃的时候，对方却忽然屈起手臂，挡住了薛东的拳头。 看见他的动作，我眉头紧锁。 这孙子练过闭气功，而且是一名硬气功的高手！ 正常而言，人在呼吸不畅的情况下，会因为缺氧思维迟钝，体力也迅速流失。 但这家伙被满井这种大力士勒住脖子，动作竟没受到影响，除了不能喊话，根本不耽误格斗。 薛东也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代价，对方格开他的手臂，屈起双指猛地顶向了他的胸口。 这一击过后，薛东像是遭遇电击，身体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这是国术中的点穴。 点穴这东西不像武侠电影里演得那么邪乎，也不需要注入什么真气。 精通点穴的高手，都会经过常年的刻苦训练，将手指练到一种近乎恐怖的程度，可以轻松干断一块青砖。 这么恐怖的指力刺在人体的血肉之躯上，伤害力可想而知，尤其是再击中那些剧痛的穴位，一击致命也并非不可能。 保镖用最短的时间将我和薛东放翻之后，单手卡住满井的手腕，奋力抠向了他的骨头缝。 “呃！” 仅短短一瞬，满井的脸色就涨得通红，俨然是承受了巨大的痛楚，但仍旧拼尽全力的拉着手中的绳子。 我看见满井也即将坚持不住，咬着牙从地上起身，不顾一切地向着那名保镖扑了上去。 保镖此刻即将脱困，见我向他扑去，瞬间握起拳头袭来，但这一拳打在我身上，却显得绵软无力。 感受到保镖的力道减弱，我心头一喜。 在动手的时候，我就对着他的腿上刺过一刀。 那一刀虽然刺得不深，但我的刀刃上却涂满了王青给我的麻药。 现在看来，应该是药物已经起到了作用。 随着药效发作，保镖已经无法利用闭气功进行反抗，随着满井发力，他的脸色已经憋得发紫。 “嘭！” 我抓住机会，将全身的力量倾注在拳头上，一拳轰向了保镖的侧脸。 我们这场搏斗，总共持续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但是却异常惊险。 在薛东这名职业保镖和大力士满井的配合下，我们三个人竟然险些被团灭。 如果不是我的刀上淬了毒，恐怕刚刚这一波对抗，这家伙直接就把我们给反杀了。 “呼！” 我看到保镖已经被我一拳打晕，对满井摆了下手：“可以了，把他带到我的房间去。” 很快，一直在外面放哨的王青就换好保镖的衣服，取代了对方的位置，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接过王青递来的天涯虎甲，带领众人向走廊深处走去。 这个走廊最里面，共有六个房间，而且每一处房门都相隔很远。 天涯虎甲一路爬行，最终停在走廊最里面的房间门口，顺着门缝就要往里面钻。 满井见找到了位置，对着房门就要踹下去：“大哥，我来！” “别妄动！” 我刚刚已经在保镖手里吃过亏了，生怕闹出动静引来其他人，转动了一下门把手，没想到门竟然没锁。 我顺着门缝向房间里面望去，发现这里面的包房跟我之前那个只有一张床的房间并不一样，而是一个套间。 我抽出腰间的刀，第一个进入了房间。 入目空空荡荡。 我面前是一个空旷的客厅，里面采用中式装修，看起来特别的奢华。 没等我开始寻找，左边就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薛东听到里面的动静，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我怎么听到里面传出的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呢？这四号还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听着屋里的动静，也觉得有些奇怪，握着刀贴靠过去：“他今天就是在屋里日骆驼，咱们也必须把他按住，能不能救出猴子，就看着一把了！” 随着我们靠近里面的走廊，对话声也逐渐清晰了起来，而其中一道声音，正是我要找的四号：“请您转告豹先生，我们答应的条件，一定不会食言，那笔钱已经转到他家人的户头上了，他可以随时查验。” 一道低沉的嗓音呵斥道：“这已经不是钱的事情了，你们现在的行为，是在置封门村的规则于不顾！上面对于规矩的看重你是清楚的，一旦这件事传到上面的耳朵里，不光是你们，就连豹先生都得跟着遭殃，明白吗？” “您放心，我们都知道自己是豹先生的人，办事一定会有分寸，这是这次的事情对于我们太过重要，冒险行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一定下不为例！” 四号的语气放的十分低微：“另外这件事也不会让您白忙的，属于您的那一份，我们也准备好了……大家在封门村这种地方讨生活，不都是为了给家人一个好的未来嘛，您说呢？” 对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们现在的行为是在玩火，而这把火烧起来，最先点燃的，肯定是你们自己！这是你们第一次不守规矩，但也必须得是最后一次！” 听到两人的对话，我忽然意识到，这个跟四号对话的男人并不是村民，而是封门村的管理层。 而那个所谓的“豹先生”，就是四号一伙人的靠山。 就在我即将靠近走廊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几位，这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第385章 混战嫣然楼 那个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男人，穿着封门村的寿衣，脸上还带着面具。 但他的声音，却让我特别的熟悉。 我跟这个人打过交道。 当初王青被人下毒时，我曾主动提出对他加以保护，而当时便有一个青年伪装成管道工，想要继续补刀，被我识破。 原本那天我已经快要抓住那个青年了，当时就是这个家伙忽然出现，险些要了我的命。 那天如果不是蝴蝶男出现的话，恐怕我早已经小命不保了。 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里又见了面。 仔细想想，一直以来针对王青的，都是屈学林一伙人，此时这个家伙能出现在这里，说明跟我们的目标没错，四号正是屈学林的手下。 虽然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但是我对此却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 不为别的，只因为面前的这个家伙太强了。 有他在，我们抓捕四号的难度将被无限扩大。 屋内的对话声因为外面的动静戛然而止，面具男身后的房门被人拉开，一道穿着斗篷的身影向外面望来：“外面是怎么回事？” 面具男盯着我们，目光冷彻的开口道：“这几位朋友不请自来，恐怕已经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妈的！外面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斗篷男沉声道：“这里的对话不能泄露出去，这些人，一个不留！” “你不想留我们，老子还想要你的命呢！” 薛东知道这场恶战无可避免，发出一声低喝，率先冲向了面具男。 “找死！” 面具男手腕一抖，一柄短刀跃然在手，直奔薛东袭去。 “当！” 薛东挥出短刀，挡下对方的进攻，扑上去跟他纠缠在了一起：“这里交给我，你们进去抓人！” 我明白薛东的意思，他是想让我擒贼先擒王，趁着他缠住面具男，绕过两人冲向了里面的房间，对着房门就是一脚。 “嘭！” 里面的房门应声敞开，我还没等进门，就看见那个斗篷男把胳膊给抬了起来，顿时后退。 “砰！” 下一秒，一声枪响在房间内响起。 听到这声枪响，我周身汗毛直立。 这才反应过来，封门村这个地方森严的规矩，都是用在我们身上的，而这个家伙本身就是制定规则的人，携带的武器自然要比我们更加高级，在这个地方，更拥有绝对的统治力。 斗篷男一枪未中，对四号吼道：“这里的事情绝对不能外传，冲出去，干掉他们！” 其实不用斗篷男喊话，在他开枪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惹到了不该惹的麻烦，更涉及了足够被灭口的秘密。 听到屋内传出的脚步声，我自然不能跟枪械硬抗，看见满井还要往前冲，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撤了！” “嘭！” 我们刚一转身，薛东也被面具男一脚踹退数米。 看见对方向我拦截过来，我掏出口袋里王青给我的霹雳弹，猛地砸向了对方脚下。 “嘣！” 霹雳弹一声炸响，弥漫出大片烟雾。 趁着面具男闪躲，我将另外两颗霹雳弹也摔在了走廊里。 这时候我也不管这东西能不能把他们迷晕了，只当成烟幕弹遮蔽着双方的视线。 薛东听到屋里传出的枪声，也知道我们双方的武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同样一句废话没有，撒腿向门外跑去。 混乱当中，我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一个踉跄，落在了两人身后。 就在我即将冲出房门的时候，斗篷男已经追了上来，抓住我肩头的衣服将我拉住，挥手就是一拳砸向了我的面门。 看见面具男袭来的拳头，我避无可避，只好抬起手臂硬抗。 “嘭！” 对方的力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这一拳震得我手臂酸麻，被对方推着撞向了后面的墙壁。 “嘭！” 我后背撞在墙上的同时，一拳向面具男挥出。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分明看出了我的拳路，但是却没有闪躲，而是被我结结实实的一拳砸在了侧肋。 正当我揣测对方用意的时候，发现他手里的刀已经刺向了我的心脏。 这家伙，是想要以伤换命！ 只是这么短的距离下，我已经无法避开他的致命一击，却依然出于求生本能，向他的手腕抓去。 按照面具男的素质，我原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可这次却离奇抓住了他的手掌，而且感觉他的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正当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四号和斗篷男也赶到了包房门口，我猛地发力，将面具男推了出去，这才在恍惚间看见，他的脖子上竟然扎着一根只剩下不到两厘米的弩箭。 数米开外，王青仍旧保持着发射手弩的姿势：“别愣着！跑啊！” “走！” 我没想到武力强横的面具男，竟然会这么窝囊的死于王青的偷袭。 在斗篷男已经发狂的情况下，我顾不得思考王青已经坏了封门村的规矩，宛若一批脱缰的野马，以每秒一百八十迈的速度冲向了楼梯口。 “砰砰砰！” 身后枪声不断响起，子弹在耳边呼啸，还有打在墙上的闷响，都在震颤着我的耳膜，也在激发着我的肾上腺素。 人在肾上腺素飙升的情况下，是感觉不到疼的，我冲到楼梯拐角后面，对着自己身上摸了摸，确认没摸到弹孔和血液，这才继续向下逃窜。 结果我们刚到一楼大厅，外面就有一群封门村的人冲向门口。 这时候，一道男声也在我后面传来：“这些人违反封门村规则，无端杀人！依律杀无赦！” 门外的人群听到斗篷男的吼声，瞬间一拥而上，直奔我们冲了过来。 王青看到冲上来的一群人，将随身的霹雳弹全都掏出来，一股脑的砸向人群，在烟雾中咆哮道：“咱们无路可退了，冲出去！” “大哥，跟紧我！” 满井看到冲上来的人群，在屋里抄起一把桌子横在身前，宛若一台重型坦克，直接向着人群冲撞了出去。 随着我们的混战拉开帷幕，整个嫣然楼都乱作一团，喊杀声和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第386章 激战 封门村之所以被称为国内第一大黑市，主要就是因为过硬的信誉，还有严苛的治安环境。 当然，这里的治安好，跟我们想象中大城市的那种治安是完全不同的，只是在勾心斗角的古玩交易中，保证了买卖双方的生命安全而已。 这么多年来，敢于在封门村闹事的人犹如凤毛麟角，据说这里还从未发生过决斗之外的命案。 所以，王青干掉面具男会在这里造成多大的影响，也就可想而知了。 趁着他用霹雳弹制造出的混乱，还有满井在最前方开路，我顺利冲出了嫣然楼。 而接下来该往什么地方跑，成为了一个困扰我的大问题。 根据我的调查，封门村分为多层空间，而我们所处的这一层，是没有通往外侧的出口的。 虽然这里离开的方式是走所谓的奈何桥，但根据我的推断，就只人在奈何桥被迷晕之后，由封门村的人送到其他层级，带回地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个词用在封门村最为合适。 我们所在的这一层，根本没有明面上的出口，也就是说我们不管往哪跑，都无法逃脱封门村的抓捕。 正在我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外面再度来了一队封门村的巡逻员，纷纷手持电棍向我们冲了上来。 看见这一幕，我也来不及再去思考，侧身躲开砸下来的一根棍子，按住对方的手臂，一个膝撞轰在了他的小腹上。 “噼里啪啦！” 我这边刚放倒一个人，就听到了电棍的响声。 紧接着，我便感觉到后腰传来了一种针扎般的痛感，让我的半边身体都失去了知觉。 “嘭！” 这时满井也跟着冲了上来，一脚将那个用电棍袭击我的人踹飞。 不等我喘口气，另外三人已经手持电棍向我逼近。 我刚刚已经尝过了这东西的威力，自然不敢硬抗，只能迅速后退。 这么一来，我们所有人都直接被袭击的队伍给分隔开了。 我且战且退，很快赶到了嫣然楼门前的台阶上，抢来一根电棍后，将两名靠近的青年击退，有了短暂的喘息空间。 居高望去，此刻满井、王青、薛东都被好几名对手围着，正在向一起集合，而外围的江曼和王红见状，也准备过来支援。 我看到远处还有封门村的人赶来，站在台阶上吼道：“封门村的人太多了，大家各自突围，不要拖延！” 在我喊话的时候，那个斗篷男也赶到了大厅，发现我在门口，直接举起了枪。 我看见斗篷男的动作，毫不犹豫的从台阶上跳下去，砸进了人群里面。 此刻王青的霹雳弹已经生效，围攻我们的人群战斗力明显减弱，开始有人不断倒下。 我将手中的电棍开启，连续放翻两个人，凭借地利优势，第一个挤出了人群。 从远处赶来的几个人看见我冲出人群，顿时指向了我：“站住，不许动！” “傻子才特么不动呢！” 我根本不理会那些人，转头向另外一侧跑去。 在我奔跑的同时，街道上的灯光已经变成了绿色，明显是封门村准备展开封锁行动，对我们进行抓捕了。 绿灯一亮，街道上的人群也出现骚乱，大家都开始寻找掩体。 我看了一眼追上来的巡逻队，径直冲向了远处的地摊区。 此时地摊区的摊主们，都在因为绿灯而收拾摊位，来买东西的客人们同样也在撤离。 我冲进乱糟糟的人群，很快就跟他们融为一体，追上来的巡逻队冲入人群，开始逐一甄别。 一名巡逻队员见我行色匆匆，直接上来拦住了我：“别动，接受检查！” “哎呀，你们怎么这时候开始检查了呢？” 我停下脚步，向对方抱怨道：“这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红，你们这时候进行检查，不是在用我们的生命开玩笑吗？咱们可提前说好，我配合你检查可以，但是万一红灯亮了，你必须得保证我的安全，否则我要是被耽误了躲避的时间，那可找谁说理去啊？” 巡逻队员见我像个碎嘴子一样喋喋不休，而不是惊慌逃跑，似乎感觉我嫌疑不大，又向不远处一名可疑的人走去：“前面那个人，站住别动！” 我见自己摆脱了追击，转身就奔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时，那个斗篷男也跟了上来，指着我喊道：“别让他跑了，把他抓住！” “靠！” 我见斗篷男追上来，只能继续沿着人群开始跑。 这家伙虽然跟屈学林有秘密交易，但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他杀我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所以肯定不敢贸然开枪，以免伤及无辜。 果然，随着我混入人群，斗篷男并未开枪，只是吩咐手下对我进行抓捕。 之前巡逻队的人，穿的都是统一的迷彩服，而此刻追我的两个人，穿的却是中山装，一看就是斗篷男的保镖。 刚刚在嫣然楼里面，我们为了混进贵宾区，已经跟里面的保镖交过手了，对方的凶悍仍旧令我心有余悸。 我自诩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斗篷男的两个保镖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体力竟然比我还好，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已经追上了我。 眼见这两个人距离我越来越近，我只能调转方向，冲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里面。 最近这段时间，我的精力都放在帮王青调查屈学林上面，几乎没怎么好好的逛过封门村，对于这里的地形并不熟系。 我是为了摆脱后面的两名追击者，所以才进入的这条巷子，结果冲进去之后，却发现这条巷子是一个死胡同。 看到后面的追兵已经冲进了巷子里面，我凭借助跑的力量蹬着墙头奋力一跃，双手攀住房顶就把身体撑了上去。 “嗡！” 我刚要上房顶，就看见一只脚迎面扫来，只好让身体后退，又跳回了巷子里。 刚刚这两名保镖，在追我的时候竟然分成了两组，其中一人直接就把我的退路给封死了。 “兔崽子，我让你跑！” 后面的保镖明显追出了火气，冲到我面前之后，一个高鞭腿直接扫向了我的侧脸。 第387章 诡计 我知道斗篷男已经对我们动了杀心，面对追过来的保镖，短暂犹豫片刻，直接迎着他冲了上去。 我知道这里的保镖难缠，但一对一总比等另一个人下来好多了。 看见保镖的拳头袭来，我侧身躲过一击，膝盖猛地撞向了对方的大腿外侧。 保镖挨了我这一下，身体略微倾斜，而后我抓住机会，拳头如同雨点般对着他砸了过去。 “嘭嘭嘭！” 在声声闷响当中，保镖被我打的连连后退，但每一下都防御住了我的进攻。 两人退了一米左右，保镖后撤一步，用脚抵住了墙壁，振臂将我推了出去：“速度不错，但力量太弱了，想跟我斗，你还得继续练几年，可惜……你应该是等不到那天了！” “去你大爷！” 我张嘴骂了一句，再度冲上去，连续挥出拳头。 保镖再度与我缠斗在一起，还不忘出言嘲讽：“小子，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保证今天不会折磨你，让你死个痛快，如何？” “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只是还轮不到你来取！” 我暴喝一声，躲过对方一拳，手掌猛然向他的腋窝袭去。 腋下是人体的一处大穴，而且神经丛密布，这里如果遭遇袭击，剧痛会严重阻碍他下一步的动作。 保镖看出我的路数，顿时屈起手臂，用手肘向我砸来。 我刚刚的袭击本就是虚招，看见他的动作，顿时手腕翻转，将藏起来的短刀向他挥去。 保镖反应迅速，以最快的速度躲开了我的袭击，但手腕处还是被我划出了一道小伤口。 这时，另外一人也从房顶上跳下来，从后面向我扑了上来。 “别动！” 保镖摆手拦住了同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伤口，又看了看我手里的刀，轻蔑道：“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自己跟他玩玩。” 语罢，他发出一声暴喝，再度向我冲了过来。 我顺势撩刀，想要拉开双方间的距离，没想到他竟然躲都不躲，单手压住我持刀的胳膊，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粗暴的袭向了我的面门。 我知道这家伙训练有素，并未跟他硬抗，而是以脚尖为轴心，将自己的身体甩了起来。 这么一来，对方袭向我拳头就失去了准头，而我也趁势双手抓刀，再度于他的胸口前留下了一处刀口。 “小小年纪就这般狡诈，留你活命这还了得！” 保镖再跟我交手的过程中，根本没瞧得起我，虽然伤得不重，但我的行为似乎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侮辱，拳头在暴喝声中，宛若雨点般落下。 此时保镖已经动了真怒，攻势完全不留余地，哪怕我拼劲全部力气，也只能勉强招架。 十几拳过后，他已经将我逼到墙角。 跟刚刚的情况比起来，保镖此刻的拳力已经越来越弱，我抓住机会躲开他的一拳，反手一刀直接刺中了他的大腿。 对方在疼痛的刺激下，一掌拍在我的肩头，凭借反冲的力量拉开了双方的距离，怒不可遏的看着我：“小子！你他妈使诈！”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的刀上没有毒！” 我低吼一声，再度向他扑了上去。 此时我们已经缠斗了半分钟左右，他在剧烈运动的情况下血液循环加速，身体已经麻痹，面对我的袭击，闪躲的动作明显慢了下去。 原本在看热闹的另一名保镖见状，也做出反应，一个闪身向我袭来。 我的动作比他更快，抢在他赶到之前，将已经中毒的保镖挟持在身前，用刀抵住了他的脖子：“别动，否则我杀了他！” “小子，你别乱来，放开我师兄！” 对方看见我的动作，顿时慌了神：“这里可是封门村，你知道在这里伤害我们的人，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些吗？” 我冷笑一声：“只需你们抓我，却不许我还手，这是什么狗屁规矩？我已经无路可退，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你千万别逼我！” 对方握紧了拳头：“你想怎么样？” 我见这人就范，开口道：“很简单！你们追着我进这条巷子，并没有任何人看见，你们放我离开，回去就说被我跑了，大家各走各路！” “师弟，别听他的鬼话！” 被我挟持的保镖喘息着开口道：“咱们可是被师门派到封门村来的，如果在这里贪生怕死，丢的可不光是你我的脸面！” 我手掌微微发力，让刀身在保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向他的师弟问道：“咱们换个角度想想，如果现在被挟持的是你，你觉得你师兄会选择让你死吗？” “够了！” 对方一声低喝打断了我的话，侧身让开通道：“你走！” “我是得走，但你师兄得送我到巷口！” 说话间，我便挟持着怀中的保镖向前方走去。 此时外面已经亮起了绿灯，我必须在红灯到来前，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想对策，如果在外面游荡，很快就会被他们给抓起来。 我凭借一己之力压制着两名保镖，很快便赶到了巷口处。 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的时候，那个斗篷男也追了过来，刚好挡住了巷口。 我看到对方手中的枪，连忙压低身体，躲在保镖身后开口道：“不想你的人有事，就把路让开。”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站出来跟我讨价还价？” 斗篷男冷哼一声，举枪指向了我：“小子，自己走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否则的话，我让你们一起死！” “老板，你不能开枪！” 另一人看到斗篷男的动作，一步挡在了我们双方之间：“当年你在外落难，是我师父救了你，还让我们师兄弟过来保护你，你承诺过会负责我们的安全，如果你杀了我师兄，我们全派上上下下，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一直拿你们当成自己人，没想到你竟然跟外人一样，学会了威胁我，这小子掌握的消息一旦外泄，咱们都会遭殃，所以他必须得死，至于你们……” 斗篷男顿了一下：“你们师兄弟为了保护我而死，这份恩情我会记住的！” “砰！” 话音落，斗篷男直接扣动扳机，挡在我们前面的保镖，被一枪爆头。 第388章 主城 斗篷男仓促间的一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挡在我们前面的保镖被爆头之后，后脑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碎骨和血肉喷出去好几米远，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味。 “师弟！！” 被我挟持的保镖看见自己的师弟惨死，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 “砰砰砰！” 斗篷男人狠话不多，在动了杀心的情况下，开始对着我身前的保镖连续扣动扳机。 我躲在保镖身后，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不断震颤，而且我身上也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被保镖的血喷的，还是我也受了伤。 正当我思考着能否通过保镖的尸体当做盾牌，冲上去跟斗篷男拼命的时候，却发现枪声忽然停了下来。 此刻我已经被斗篷男逼入绝境，他摆明了就是要干掉我。 我们俩只能活一个，我如果想站着走出这条巷子，唯一的方式就是除掉对方。 我不知道斗篷男的枪声停下，是因为打空子弹还是卡壳，亦或者根本就是在引我现身，但还是推开保镖的尸体，抽出刀冲了上去。 随着保镖的尸体倒下，我发现斗篷男就那么安静的站在巷子口。 没错，就是安静的站着，枪声停下后，他的手臂已经垂下，没有任何动作。 仔细一看，是因为有一只手压住了他持枪的胳膊，而且还有另外一只手在勒着他的脖子。 “噗嗤！” 随着环在斗篷男脖子上的手臂缓缓移动，一把短刀切开了他的喉咙，也染红了那只手掌上的蝴蝶文身。 “咕咚！” 随着蝴蝶男伸手，他面前的身躯轰然倒下。 “呼！” 看见这一幕，我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这个斗篷男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他的每一次出现，都能在关键时刻替我解围。 甚至于我现在只要看到这个人出现，就会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蝴蝶男看着我满身狼狈，如同血洗一般的模样，声音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波动：“我早就跟你说过，封门村步步惊险，不是逞英雄的地方，看来你还真是将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此时的我，当真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就连身体都在跟着轻轻颤抖：“多谢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你的话，恐怕我已经死了！” “知道怕死，还不算傻到无可救药，可惜已经晚了。” 蝴蝶男一甩手，将那把短刀扔在了我的脚下：“记住，这里的人都是你杀的，没有任何人帮助过你。” 我蹙起眉头：“此话何意？” “在封门村杀人，你已经没有离开的可能了，我毕竟救过你几次，你想死不必拉上我。” 蝴蝶男语罢，转身就走。 我快步跟上：“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 他猛地回头：“你应该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麻烦，现在跟着我，是要恩将仇报吗？” 我被他吼得微微一怔，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 我一直都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但他说得对，现在整个封门村的人都在抓我，我如果跟着他，的确会引发很多麻烦。 蝴蝶男扔下一句话，迈步就走，我则转身回到巷子里，准备去捡斗篷男的枪。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手里有枪，就算死也能拉上几个垫背的。 结果我刚一转身，周围的空间就变成了红色。 红灯亮了！ 这意味着封门村的村民们全都已经躲了起来，只有我们这些被巡逻队拖住的“嫌疑犯”，还在到处躲藏。 我回到巷子里，强忍着血腥味掀开斗篷男的尸体，捡起地上的枪就往巷子外面跑，结果刚出巷子，就听到了呼啸之声。 紧接着，我便感觉腿部传来刺痛，随后一股强烈的电流，顿时顺着腿部传遍了我的全身。 我倒在地上之后，开始全身抽搐，余光瞥去，一名巡逻队员正手持泰瑟电击枪对着我，其余人随即一拥而上，将我制服。 在强烈的电击下，我意识恍惚，几欲昏厥。 一名巡逻队员去巷子里看了看，大惊失色地跑了出来：“酷吏大人和他的两名保镖死在了巷子里，肯定是这家伙干的！” “王八蛋，真是活腻了！” 带队人闻言，对着我头上猛踹一脚。 在电击和击打的作用下，我被一脚踹晕，失去了知觉。 …… 我是被电晕过去的，这种昏厥普遍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了一个铁笼子里面，嘴巴被封了起来，手脚也被戴上了枷锁，而且铁笼前方还有一个巨大的马屁股。 向外面望去，我才发现这个铁笼子正被一驾马车拖动着，旁边还有两队人马步行。 我们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隧道里面，顶部是一排提供照明的灯带。 走在马车旁的一人见我睁眼，对前方说道：“头儿！这家伙醒了，用不用搞晕他？” 前面一个骑在马背上的中年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慵懒的说道：“不用，一个将死之人，哪有那么多忌讳。” “唔唔！” 我听到几人的对话，顿时哼哼起来，想要让这些人把我嘴上的胶带揭掉，结果他们直接将我当成空气，没有一个人理我。 之前在遭遇电击的时候，我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失禁，裤子湿漉漉一片，身上到处传来针扎一样的疼痛，特别不舒服。 马队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忽然传来了光亮，紧接着便离开了隧道。 看到外面的一幕，我直接被惊呆了。 这递给我给的感觉，就像是地下世界的重庆洪崖洞。 入目尽是气势恢宏的中式建筑，在现代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气势恢宏。 我们行进的队伍两侧，也站着不少荷枪实弹的守卫。 果然跟我猜的一样，封门村这地方，的确是分为多层空间的，而且这些大人物呆的地方，跟我们之前所处的空间，简直是天壤之别。 车队中的一个人看见我诧异的盯着外面看，眼中充满愚弄：“说起来，你小子的运气也挺不错的，封门村成立这么久以来，你还是第一个连村民身份都没有，却可以来到主城的人，只是这代价，却需要用命来换。” 听到这人的话，我顿时蹙眉，心中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第389章 刑堂 一路走在封门村的主城中，我仿佛一朝穿越，回到了盛唐时的不夜长安。 这里的建筑都是一比一按照古建筑还原的，制作得十分精美。 只是抬头望向天空，仍旧还是不见星光日月。 依然在地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难以相信，竟然有人能在这种地下世界，打造一座如此气势恢宏的城市。 马队在城市中穿行，最终停在了一座巨大的城门前方。 带队的中年翻身下马，站在城门前的一口牛皮鼓前方，连续挥动手臂。 “咚！咚！咚！” 鼓声宛若闷雷般响起，在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当中，城门缓缓开启。 紧接着，押送我的卫队就全都留在了外面，只有中年一个人走过来，牵着押送我的马车，向城门深处走去。 在没有进入城门之前，我还思考过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封门村的新风系统。 我们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地下世界，整天连风都感受不到，但空气却始终很清新，说明这里肯定是有通风设施的。 但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却一直没见到封门村有通风口存在，还始终在好奇，如此大的一个换气设施，他们究竟是如何隐藏的。 结果在进入城门之后，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里的味道太恶心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三伏天的屠宰场，充斥着血腥、腐臭和一种发霉的味道。 这种混合在一起，难以形容的怪味，就像是能够穿透人的身体直击灵魂一般，让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名赶车的中年明显早有准备，取出一个防毒面具扣在脸上，同时对我招了招手：“凑过来一些，我把你嘴上的胶带扯掉，不然你会被呕吐物呛死的。” 这里的味道的确难闻至极，我听到中年开口，顿时凑了过去，等他把胶带扯掉之后，我用双手握住口鼻，忍着恶心说道：“多谢了！” “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带你来送死，但你不能以这种方式死在这里，我可不想给你陪葬。” 中年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话，继续牵着马前行。 他的回答让我心中变得愈发忐忑：“这里的味道之所以腐臭难闻，因这里是刑场？” 中年不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安静牵着马车继续上前。 “聿——” 我们继续走了几十米，马匹忽然变得躁动起来，蹄子虽然不断在地上猛刨，说什么都不肯再向前走上一步。 中年废了好大力气，这才将马匹稳住，把缰绳拴在了墙壁上的钢筋上，随即掏出钥匙，打开了笼子的锁：“下车！” 马匹的异常和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让我有了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嘴唇颤抖地向中年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要带我做什么？” 中年依然面无表情，抽出腰间的泰瑟枪对准了我：“你是想自己走进去，还是被我电晕了扛进去？”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配合中年，钻出了铁笼子。 虽然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但保持清醒，总要多一分生存下去的可能。 泰瑟枪的威力，我之前已经领教过了，而且我手脚的镣铐之间，还有一条长长的锁链，让我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 在中年的逼迫下，我只能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同时对他说道：“你们封门村号称是一个守规矩，讲规则的地方，既然我犯了错，总得经过审判才可以？我今天的确坏了这里的规矩，但事出有因，并没有跟你们做对的想法，我要见美人蛇，这事你得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中年像是听不到我说话一样，抬高了泰瑟枪的枪口：“别停下，继续走！” “你帮我给美人蛇带句话，我给你两个亿，行吗？” 我不死心的向中年哀求道：“我在外面还有两个亿的存款，只要你能帮我带句话，让我见美人蛇一样，我把这些钱全给你，如何？” 中年不发一语，只是安静的押送着我。 我见这件事行不通，继续说道：“我知道美人蛇跟风生兽段谨言有仇！我知道段谨言的下落，只要你让我见到美人蛇，我就可以把段谨言的下落告诉她，到时候你不仅可以得到我的两个亿，还能立下一件大功，怎么样？” 中年似是有些不耐烦，沉声道：“我在封门村的角色是刽子手，只负责送人赴死，所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我们在这里的对话，谁都听不见，你只要能帮我传递一个消息就可以了，用一句话博个前程，这不值得吗？还是说，这里有人在盯着我们？” 我意识到这一点，顿时扯着嗓子大声吼叫起来：“美人蛇，我知道你跟段谨言之间的恩怨，咱们可以谈谈！只要你让我见你一面，我就可以将自己知道的消息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你可以不留我的命，但仅仅说几句话，就能换回来一个情报，这很值得，不是吗？” “别瞎猜了，这地方没有监控，也没人盯着我们。” 中年带我走到一道栅栏门前，取出钥匙打开了门：“你坏了封门村的规矩，就必须用命来赎罪！” 中年的话，彻底让我陷入了绝望。 “嗷……！” 这时，一道低沉却摄人心魄的声音，陡然从隧道深处传来。 虎吼！ 听到这阵令人胆寒的吼叫声，我终于知道那匹马为什么闻到这里面的味道以后，就不敢继续前进了。 因为我们所处的方向，赫然是一处虎穴。 而封门村对我的刑罚，就是准备将我送进去喂虎。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紧张，还是因为老虎的吼声，我心脏狂跳，身体难以抑制地抖动起来。 中年看见我的模样，竟笑了出来：“你虎口拔牙，自然该做好以身饲虎的准备，你小子还算有些魄力，是我见过的犯人当中，为数不多到了这里还能站着的人。” 我自是没有心情理会中年的揶揄，吞咽着口水向他问道：“今天要被处决的人里面，除了我自己之外，有我的那些朋友吗？” 第390章 虎穴 对于我的问题，刽子手没有作出回应，而是拉起我手中的镣铐，继续向虎穴深处走去。 我看着刽子手的背影，努力做了一个深呼吸：“这位大哥，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我知道你杀我是职责所在，所以我不怪你，只求你将朋友们的下落告诉我，哪怕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行吗？” 刽子手听完我的话，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在这里的职责，只是保证你的死亡，但封门村并不止这一处刑场，所以你朋友的情况，我并不了解！只是按照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所有敢于在封门村兴风作浪的人，还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罪责。” 听完刽子手的话，我一瞬间心如死灰，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这一刻，我无比的后悔。 我悔得不是自己的所作为所，因为从我决定寻找段谨言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我只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身边的人。 我们今天的行动，除了负伤的林雀之外，大家几乎全部都参加了。 到了最后，不仅猴子没救出来，其他人也被我折了进去。 当初江天一邀请我代表天下集团参赛时，一再叮嘱我要照顾好江曼，也不知道江曼有没有受到我们的影响。 如果她也被卷进来的话。 那我跟段谨言这爷俩，一个害他失去了妻子，一个害他失去了女儿。 这特么不纯粹是暴击翻倍么！ 糟了！ 如果江曼真出事，江天一会不会因为恨段家，把我爷爷的坟给刨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我们爷俩虽然混蛋，但我爷爷毕竟也曾是他岳父。 我一路上通过胡思乱想的方式来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用来减轻恐惧。 此时我已经被带到了封门村的刑堂，自然说明这一趟已经玩砸了。 但扪心自问，我除了感觉有些对不起江曼和满井他们，并不后悔走到这一步。 段谨言作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魔头，与他有血海深仇的人不计其数，而那些不计代价寻找他的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我除了跟段谨言有血缘关系之外，跟那些人也没什么不同。 我也是个普通人，想要把段谨言挖出来，除了用命去冒险，我全然没有其他的办法。 我不信命。 但我知道，这就是命。 刽子手拽着手链，继续带我走了几十米，站在了两道铁栅栏前方。 打开其中一道栅栏，里面是个小房间，向外看是一个空旷的平台。 刽子手把我带到房间当中，拿起桌上的枪式注射器向我走来：“胳膊抬起来。” 我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蹙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将死之人，它是什么对你还重要吗？” 刽子手将针头刺在我的手臂上，还是说道：“这东西是肾上腺素，能让你在死的时候，感觉不到那么疼。” 我挑眉问道：“你们杀人的目的，不正是为了对于我的一种惩罚吗？为何还要帮我减轻痛苦？” 对于我这个将死之人，刽子手这次倒是没卖关子：“下面是个斗兽场，顶部是带有摄像头的，你跟老虎搏斗的过程会被记录下来，去暗网上售卖，你若死得太轻松，这赌局可没什么意思。” 刽子手给我打完一针，随后拎起旁边一桶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血，直接泼在了我身上。 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他将第二道门打开，将一把钥匙丢到了外面的平台上：“这是打开你手铐和脚镣的钥匙，是你走出去，还是我电晕你之后，把你丢出去？” 我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保持着最后的尊严离开房间，捡起了地上的钥匙。 随着中年按下房间中的一个按键，我脚下的地面开始颤抖，我这才发现，外面这个平台是一个简易的电梯。 地面沉入电梯井，视线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或许是注射了肾上腺素的缘故，此刻我感觉自己的精力异常充沛，而且连恐惧的感觉都没有了。 电梯下沉了一段距离，忽然有光亮传了出来。 出了电梯口，是一条三米左右的长廊，头顶挂着一盏白炽灯。 长廊两侧的墙壁上是武器架，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冷兵器。 我活动了一下手臂，随即抄起一把剑掂量了一下，感觉分量太轻，又拿起了一把开山斧。 仔细看两侧的墙壁上，还有干涸许久，已经变成褐色的血液。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选手无法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选择了在这个地方自杀。 “嗡！” 我比画了一下手中的斧子，适应了手感之后，便迈步向长廊外面走去。 在下降的过程中，我就已经想好了，哪怕自己一定得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在与老虎的搏斗当中。 虽然封门村要录下我跟老虎搏斗的过程，是为了将其售卖出去取悦他人，但我至少也算留下了一段影像。 人这一辈子总是要死的，如果临死前这段录像能够发出去，我也算雁过留声，让人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说上一句这小子够爷们。 走出长廊，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山洞顶部装满了探照灯，将内部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这个山洞约莫着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其中还有一半是一个水池，至于周边还有没有什么小山洞，我不得而知。 视线环扫，在视野范围内，并未发现那只老虎的存在。 我见状快步向水塘走去。 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先把身上的血迹给洗干净，否则这种血腥的味道一旦传来，很快就会把这家伙给吸引过来。 赶到河边之后，我也不管这里的水是不是干净，趴在河边先喝了几口，紧接着就把外衣脱掉，只穿着内裤扎进了水潭当中。 肾上腺素的确是个好东西，让我的体力特别充沛，甚至都感觉不到河水的冰冷。 “嗷！” 我这边刚进入水潭，岸边就传来了老虎的吼叫声，紧接着一头体型硕大的斑斓猛虎从远处的阴暗处出现，速度极快地向着水潭这边跑来。 第391章 龙争虎斗 肾上腺素能够让我的体能充沛，但这东西并不会像是毒品一样致幻，所以我的思维是很清晰的。 虽然下来之前已经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不过真等看到那头猛虎以后，我还是变得心悸起来。 这头虎跟动物园里看到那种人工饲养的老虎不一样，体型壮硕的像是一只小牛犊子，粗略一算也得有四五百斤。 这么大体型的老虎，如今这年头已经很少见了。 我虽然从小习武，但欺负个没什么功夫的普通人还可以，遇见不是特别强的对手，勉力也能一战。 但真要让我跟着头老虎单挑，这特么不是纯扯犊子么！ 如果我真有武松那两下子，也不至于被封门村的人抓住啊。 于是乎，我刚刚建立起来的雄心壮志瞬间崩塌。 鸡毛打虎英雄，谁爱干谁干去！ 现在这种情况，我想跑肯定是跑不掉了，正面硬刚等同于蚍蜉撼树。 我特么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你让我光着腚跟一头好几百斤的老虎干仗，这不纯粹耗子舔猫b吗？ 思来想去，还是偷袭最为稳妥。 拿定主意之后，我就潜水向水潭深处游了一段距离，而后像是鳄鱼一样，把脑袋悄咪咪地探出了水面。 岸上的老虎是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跑到我脱掉的衣服边上嗅了嗅，然后又舔了一下上面的血液，忽然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咆哮。 我泡在水里，看着岸上狂怒的庞然大物，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也不知道是被水冰的，还是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出现了不适的生理反应。 那猛虎被血腥味刺激，开始在岸上不断地巡弋，同时对着空气狂嗅，想要把躲藏起来的猎物给找出来。 这畜生在岸上折腾了五六分钟，确认自己是真的无法找到猎物，这才停止折腾，向着水潭走来。 我看见老虎动了，也潜入水下，向着岸边游了过去。 我靠近水面的时候，那老虎折腾得累了，正贴在河边喝水，舌头卷起水流的涟漪在水面上荡开波纹。 我身在水下，可以清晰看到它的身影在随着水影晃动。 “哗啦！” 我确定好老虎的方位之后，从水下猛然现身，对着他硕大的脑袋，一斧子就劈了下去。 这一下我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力求将老虎一击毙命，不留后患。 但我明显低估了猫科动物的反应速度，几乎在我抬起手的一瞬间，这头老虎便以一个跟身形极不相符的灵活动作向后跳开，对我发出了一道狂吼。 “啊！！” 我同样大叫一声，拎着手中的斧子奔它冲了上去。 都说鬼怕恶人，而我通过今天这件事，发现不光是鬼，就连猛兽这东西，他也怕恶人。 “吼！” 老虎被我的突然袭击给吓了一跳，不仅没有扑上来，反而转身就跑。 我趁乱冲到老虎侧面，举起手里的斧子，对着它的后背就是一下。 “噗嗤！” 斧子在老虎身上留下一道伤口，血花四溅。 “嗷！” 老虎吃痛，出于本能的转身，对我就是一爪子拍了过来。 我看到它的动作，顿时双手抓住斧子，想要竖起来格挡住这一次的攻击，却明显低估了老虎的力量。 我以前虽然也在远东遭遇过熊瞎子和狼群，但那时候我们手里都是带着枪械的，我从来没跟野兽正对面的拼过力量。 “嘭！” 老虎这一爪子虽然拍在了斧子柄上，却连带着我一起被打飞出去了两三米远。 我在地上翻滚的同时，双手仍旧死死地抓住斧子，毕竟这是我唯一的保命工具。 等我停下来的时候，老虎已经冲至面前，而我的双手因为刚刚硬抗它的伤害，虎口撕裂，全都是血。 看见扑上来的老虎，我本欲起身再战，结果被它一爪子又拍了个跟头，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被压在了身下。 我本以为自己跟老虎的对抗，能打的有来有回，结果真等动起手来，我发现这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在这种畜生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白扯。 老虎将我压在身下，血盆大口直奔我的咽喉。 我拼劲全部的力气，将斧柄横起来，挡住了老虎的嘴，而他只是一歪头，就把我手中的斧子甩飞出去。 这家伙的力量太恐怖了！ 这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抗衡的。 不到二十秒的时间，我已经彻底落入颓势，看到老虎再度撕咬过来，凭借本能闭起了双眼。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感觉铺满了我的脸颊。 我本以为那是老虎的口水，但刺鼻的血腥味告诉我，那是血液。 莫非人在死的时候，是这种感觉吗？ 没有疼痛，思维会定格在死前的最后一秒？ 强烈的压迫感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睁开眼睛，面前是那个巨大的虎头。 而我脸上的血液，就是从它口中喷出来的。 在老虎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超级壮汉。 不等我搞清楚情况，那家伙已经拎住了老虎的后颈。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这家伙，竟然单手将数百斤的老虎从我身上掀了下去。 虽然不是拎起来扔下去的，但是单手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震撼了。 “咕咚！” 壮汉将还在抽搐的老虎扔到一边，踩着它的尸体，将那把从它后脑刺进去的刀抽了出来，冷冷的看着我：“起来，跟我走。” 刚刚跟老虎的搏斗，让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看着这个陌生的壮汉，我的思维已经停滞：“你是谁？” 壮汉看了我一眼：“我叫牛头，是蛇姐的保镖，跟我走，蛇姐要见你。” 我听到牛头的回应，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蛇姐，是美人蛇吗？” “见到你就知道了。” 牛头在老虎身上擦干净了刀上的血：“你很幸运，至少据我所知，你还是第二个能从虎牢当中活着走出去的人。” 我忍痛跟在牛头身边，开口问道：“所以我刚刚就算干掉那只老虎，也不能活着离开，对吗？” 牛头侧目看着我：“封门村豢养着几十头老虎，干掉一头放进来一头，你能杀得了几个？” 我听完牛头的话，心头一震：“之前出去的人，还活着吗？” 牛头点了点头：“上一个能从虎牢中走出去的犯人是我，但我可没有你这么垃圾，我能出去，是因为连杀了五头虎，封门村的人心疼了，蛇姐也觉得我是个人才，把我留在了身边，这也让我成为了封门村为数不多可以破例被赦免的犯人。” “那我呢？” 我眨着眼向面前这名救命恩人问道：“美人蛇为什么放了我？是看我长得帅，见色起意了？” 牛头闻言，转头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十分认真地说道：“蛇姐不喜欢你这种男人。” 第392章 阎王殿 以前我在看纪录片的时候，见到老虎张牙舞爪都感觉心悸，今天跟老虎来了个亲密接触之后，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肾上腺素能够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之前我在高度兴奋的情况下，感觉不到恐惧和疼痛，但是被牛头带出虎牢不久，药效就过了。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两只手臂几乎失去了知觉，就连迈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牛头带我从虎牢的一处暗门离开，外面的走廊两侧是一个个牢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只凶猛的老虎，对着我们狂吼不止，还有的老虎将爪子伸到栅栏外面，仿佛要将我们拖进笼子撕碎一般。 闻着过道中腥臊的味道，在听到老虎在耳边的吼声，我忍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紧接着便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牛头看见我的模样，鄙夷的看了我一眼：“废物。” 我本想还嘴，说你不废物你进虎牢去试试，却忽然想起来，这货就是从虎牢里出来的。 牛头看见我的模样，掏出一颗药丸递给我：“把它吃下去。” 我知道封门村这些高手随身都会有些好东西，也来不及多问，将那药丸吞入口中。 这药丸的味道好似薄荷糖一样，刚一进嘴就化了，混合着口水吞下去，我反胃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就连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你懂药理？” 我身体的不适感减轻之后，站起来向牛头问道；“这药丸是什么成分，含有肾上腺素一类的激素成分？” “不清楚。” 牛头摇了摇头：“这东西是上面发给我们保命用的东西，可以短期内及法人的潜能，摆脱负面状态，但是对于肝脏和肾脏的损伤很大，我从来不会冒险吃这东西，以免伤了元气。” 我听到牛头的回答，瞬间懵逼：“不是，你这也太缺德了！你自己都不吃的东西，你特么给我吃？” 牛头冷冷的看着我：“我的任务是带你活着去见蛇姐，只要你见到她的时候是清醒的就行，之后怎么样与我无关。” 这一瞬间，我忽然想暴揍这个王八蛋一顿，但一想到他刚刚一招制服老虎，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握拳问道：“这种药对于身体有什么损害？” “没尝试过，不清楚，据说服用的人会连续几天尿血，体质弱的人，还会引发肾衰竭。” 牛头步伐稳健地走在前方：“希望你的身体素质还算过关。” 听完牛头的话，我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仔细想想，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我现在早已经葬身虎口，情况似乎也没办法更坏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态反而变得平和起来。 离开虎牢的暗门出口，我们重新回到了地面之上，站在了一个大院子当中。 牛头走到拴马桩旁边，解开一匹马的缰绳向我问道：“会骑马吗？” 我点点头：“骑过，但骑术一般。” 牛头翻身上马：“会骑就够了。” 在他上马的一瞬间，我明显感觉那匹马的身体一沉，甚至能看到那匹马痛苦的表情，暗想这马让他骑着，也真特么够遭罪了。 此刻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封门村繁华的主城道路上人员并不多，而且出行的交通工具都是马匹，比我们之前所出的层级不知道强了多少。 牛头骑在马背上，沿着城市的主干道一路前行，最后带我停在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大院子前方。 隔着高高的红色院墙，我虽然不能看到里面的景象，但也能猜到，这里应该就是封门村最大的禁区了。 守在门外的护卫看见我们，纷纷举枪。 牛头勒住缰绳，走到门外的一台仪器边操作了一下，验证完身份之后，对我招手：“下来。” 我翻身下马，指着满身是血，只穿了一条内裤的自己：“牛哥，你说以我现在这幅尊容，去见封门村的老大美女蛇，是不是有些不太雅观啊？” “你想得美，就算你自己不在意这副模样，我还怕你脏了蛇姐的眼睛呢。” 牛头打开院子的正门，带我走进了幽深的巷子当中。 这巷子像是宫殿里面一样，院墙特别的高，每走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紧闭的院门，门前站着两名持枪的守卫。 我走在牛头身后，对他追问道：“牛哥，今天我们这些人坏了封门村的规矩，美女蛇既然愿意饶我一命，那我的其他朋友，现在是不是也已经安全了？” “不清楚，我只负责干好自己的事情。” 牛头带我走出一段距离，然后拐进了一个院子里面，指着里面的房间：“进去洗澡，然后在柜子里选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柜子里有香囊，选一个带在身上。” 我担忧其他人的情况，没有跟牛头废话，很快进入了房间里面。 虽然这个大院子看起来是仿古建筑，但是里面的装修却特别现代，看起来特别有档次，像是五星级酒店一样。 我洗完澡之后，发现这个房间里的衣服都是崭新的，而且里面的香囊也不知道是由什么人调配的，有着一股淡淡的中药香气，特别的提神醒脑。 我换完衣服之后，等在外面的牛头领着我在院子里绕了半天，随后站在了一处大殿前方。 这大殿气势恢宏，上面的牌匾上用金漆写着“阎王殿”三个大字。 看见牌匾上的三个字，我撇了下嘴，感觉有些幼稚，但又很快释然。 封门村这地方，主打的就是一个神秘，估计起这么一个名字，就跟古墓中的镇墓兽一样，主要是为了给陌生人带来心理威慑。 这处大殿门外站满了侍卫，每一个人的身高都超过了一米九，壮得像是熊瞎子一样，充满了力量感。 一名当值的侍卫长见到牛头，快步迎了上来：“牛大人，您回来了！” “这家伙是蛇姐要见的人，盯住他，我进去通报。” 牛头扔下一句话，便走进了大殿当中，周围的侍卫闻言，纷纷抽出手枪指向了我。 我看见这些人一脸紧张的模样，有些无语：“诸位，咱们不用这么激动！你们长得这么壮，随便一个人都够收拾我了，何必动枪呢？这万一要是枪走了火，不就麻烦了吗？” 众多侍卫一言不发，只是宛若雕塑一般，用枪指着我的脑袋。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左右，一名侍卫走出大殿，站在了我的面前：“你跟我进来。” 第393章 高手云集 我被侍卫带进大殿，一时间被灯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金碧辉煌。 这是我对阎王殿的第一印象。 这个房间里面到处都是宝石，房顶也用了大量的水晶作为装饰，到处都是亮闪闪的，给我的感觉，竟然跟伊拉克的卡尔巴拉清真寺有的一拼。 毫不夸张的说，封门村的阎王殿，是我迄今为止看到过最奢华，也是最漂亮的场所之一。 大殿尽头，是一排向上的台阶，由一道纱帘隔开。 纱帘前方，除了牛头之外，还站着另外三名男子，其中一个长得跟牛头一样壮，另外两人则身材干瘦，而且衣服一黑一白。 我结合外面阎王殿的那块匾来看，感觉这几个人应该就是美人蛇的保镖，不出意外的话，绰号也应该是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 那侍卫将我带到殿下，朗声道：“白首领，犯人已经带到了。” “嗯。” 白无常点点头，指着大殿左侧的一根柱子：“小子，你去那根柱子后面站好，我不叫你，你不许出来。” “我来这里，不是陪你们躲猫猫的。” 我听到白无常的话，开口问道：“我的那些朋友在什么地方？他们还安全吗？” 白无常脸上闪过了一抹不悦的神色：“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我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只能干什么！” 我原本以为，等我来到这个地方，就能见到江曼他们，但空荡荡的大殿，却让我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贪生怕死，而是因为担心我朋友们的安危！你不将我朋友的下落说出来，我不会答应你们的任何条件！” “找死！” 马面冷哼一声，猛地像台下一挥手。 下一秒，我感觉腿部一阵剧痛，竟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我尼玛！ 气功？！ 此刻我们双方之间，可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对方只一挥手就将我掀了个跟头，这也太邪乎了。 以我对气功的了解，这只是一种辅助手段而已，通过长期的淬炼让身体拥有惊人的韧度和抗击打能力，然后通过内部气息的运转，增强自己的身体素质。 至于内力外放，这事它在理论上也行不通啊，至少据我所知，内力外放除了吐气，也就是放屁了！ 我心里刚冒出这种疑惑，忽然发现自己腿上刺着一根针。 飞针！ 这家伙竟然能隔着十多米的距离，用一根针刺中我的腿部。 这准确度和力道，实在是过于惊人。 不出意外的话，马面的这根针上面，一定也淬了毒，否则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我腿部麻痹，失去知觉。 在我倒地的同时，马面已经冲到我的面前，单手将我压在地上，另外一只手中的刀直接横在了我的脖子上：“小子，在我们的地盘，你只是一只随时可能被碾死的蚂蚁，面对封门村的要求，你除了服从之外，不能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听懂了吗？” “马面，算了。” 白无常站在高处，声音低沉的开口道：“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如果我们想要他死的话，根本不用大费周章，把他带过来由你动手，放了他。” 马面听到白无常发话，单手将我拎起来，对着我腿上砸了一拳。 随即，我腿上的银针直接被震了出去，同时传来了一阵湿漉漉的感觉。 这家伙使用暗器的手段，比我想象当中还要强，刚刚竟然精准刺中了我的穴位，并且通过这一拳震出了我身上的银针，也将污血挤了出去。 白无常看到马面的动作，对我说道：“你的朋友们还活着，至于他们还能够活多久，这要看你是否对我们足够配合。” 我听说江曼他们没出意外，用手打开马面的胳膊，拖着酸麻的腿，亦步亦趋地向白无常之前指的柱子走去，站在了后面。 也不知道马面给我下的是什么毒，虽然毒血被逼出体外，但我仍旧感觉自己的腿像是久坐之后麻了的那种感觉，仿佛有无数的虫子在身体里面爬，碰一下都受不了。 想来也是，美人蛇作为能跟段谨言掰手腕的封门村主人，身边必然是高手云集，否则早都把命给丢了。 我躲到柱子后面之后，大厅就变得安静下来。 过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左右，一名侍卫走进大殿，朗声道：“白大人，豹大人在殿外求见。” 白无常轻飘飘的回应道：“请。” 之前我在嫣然楼寻找四号的时候，就曾听他跟斗篷男提起过“豹先生”这个名字。 当时我还以为是有人姓“鲍”，现在看来，这个人应该是除了日夜游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之外，十大鬼差当中的另外四人，也就是“豹尾、鸟嘴、鱼鳃、黄蜂”当中的豹尾。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 大厅内很快传出脚步声，随后便有一道声若洪钟的男声响起：“属下豹尾，给蛇姐请安！” “免了。” 一道银铃般的女声做出了回应道：“这么晚叫你过来，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豹尾的声音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蛇姐您这是哪里话，我本就是您的手下，又是封门村一员，只要您有吩咐，我自当鞠躬尽瘁，哪敢提辛苦！” 美人蛇慵懒的问道：“今晚在下界闹出了几起命案，你手下的酷吏和他的两名亲随被人刺杀，此事你可知晓？” “封门村治安严格，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惊动了您。” 豹尾语气平稳的回应道：“这个月下界由我当值，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自然是难辞其咎，我已经下令将一应嫌犯全部处死，本想着处理好再向您汇报。” “关于这件事，我也侧面了解了一下，发现这里面的故事，倒是很有趣。” 美人蛇笑了笑：“据我所知，这起命案的起因，是源于一场绑架案！在封门村当中，竟然有人公然袭击其他村民，将他们的同伴绑走，想要强迫交易，你说这是不是很耐人寻味呢？” 豹尾略显惊讶：“蛇姐身为封门村的主人，对村内拥有绝对掌控力，细致入微的态度值得属下学习！不过我对此事尚且一无所知，会立刻安排人手进行查探！” “此事不劳豹大人费心，我们已经帮你把人带过来了。” 白无常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子，现身见见豹大人！” 第394章 不打自招 我听到白无常叫出我的名字，顿时从柱子后面走出去，对台上众人抱拳拱手：“晚辈段涛，见过封门村主人，见过各位大人！” 虽然我刚刚被他们收拾过，而且还表现得十分叛逆。 但此时我已经看出来了，今天我们这件事闹得虽然不小，但根本不值得引起美人蛇的关注，而是豹尾去处理的。 美人蛇之所以将我带到这里，并不是因为她关注我这个小人物的生死，而是察觉到了豹尾的不臣之心。 而豹尾就是那个站在屈学林身后的人。 说得简单一些，我这个小人物的生死，这屋里压根没人在意，美人蛇留我一条命，就是用来咬豹尾的。 既然弄清楚了自己的定位，我自然得站在美人蛇那边，把枪口一致对外。 毕竟江曼他们可还在美人蛇手里扣着呢。 白无常看到我这番表现，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对豹尾问道：“豹大人，你可认识这位少年？” 豹尾见状，顿时向我望来，我也同时打量着他。 此人今年大约三十岁年纪，与牛头马面相比，像是一个瘦弱的小娃娃。 因为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而且身材干瘦，但一双拳头却是极为硕大，拳峰的位置更是平的。 单从这双手来看，此人就一定是一名武学高手。 豹尾眯起眼睛打量着我，紧接着看向台上：“白大人，恕我眼拙，似乎与此人从未谋面。” “他就是今天除掉酷吏的凶手。” 白无常笑了笑：“白大人已经对此人下达死刑判决，难道没见过他吗？” “原来就是你这个混蛋杀了酷吏！” 豹尾听完白无常的解释，忽然一声怒吼：“今天我就杀了你，替酷吏复仇！” 话音落，我就见豹尾一拳袭来，仓促间只能屈起双臂抵挡。 “嘭！” 身形瘦弱的豹尾力量极大，这一拳差点把我的胳膊打断，我连退了三四步才站稳身形，对着台上吼道：“喂！这家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要杀人灭口！难道你们看不出他的用意吗？” 豹尾听完我的话，脸上怒气更盛，身形闪动间，拳头呼啸而来：“小子，阎王殿岂是容你胡言乱语的地方！你给我拿命来！” 我看到冲上来的豹尾，根本就没有跟他对战，而是撒腿就往台阶上面跑去。 经过刚刚那一拳的力道，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真要跟他缠斗，我迟早会被他打死，而美人蛇既然能把我带到这里，自然不是为了让我现在就丧命的。 豹尾一看就是那种带着童子功，经过几十年苦练的高手，虽然体型像一口地缸似的，可动作却是相当灵活，须臾间就冲到我身后，又是一拳袭来。 牛头看见豹尾的动作，顿时迎上去跟豹尾对了一拳，略微阻挡了他的攻势：“豹尾，在阎王殿动手，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酷吏与我情同手足，今日他被人虐杀，我必然要为他报仇雪恨，顾不得其他了！” 豹尾宛若一条犯病的疯狗，又是一拳将牛头震开，再度向我追了过来。 “豹尾，你太放肆了！” 马面见牛头不是豹尾的对手，也跟着冲上前去，配合牛头与豹尾对战起来。 此时豹尾一心要将我置于死地，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 有了牛头马面纠缠豹尾，我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正准备继续往后躲，白无常却一步挡在我的身前。 我知道他是嫌我距离美女蛇太近了，也没有解释什么，站在了他的身边。 豹尾与牛头、马面纠缠在一起，拳头虎虎生风，对撞的闷响不断响起。 马面见自己拼武技无法拿下豹尾，顿时拉开距离，双手不断挥动。 在灯光的照耀下，我清晰的看见无数银针向着豹尾闪动而去。 豹尾知道马面的厉害，不敢硬接他的飞针，只能侧面闪躲。 “嘭！” 牛头抓住漏洞，一拳将豹尾击退，沉声道：“豹尾，你适可而止！此刻黑白无常都在这里，你觉得自己会有胜算吗？” 豹尾后撤一步稳住身体，看着站在台阶上，始终没有动作的黑白无常，陷入沉默。 白无常见豹尾不再疯癫，笑着看向了他：“闹够了？” 豹尾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面无表情的开口道：“白大人，我只是想起酷吏的死，一时间有些怒极失智，想要手刃仇敌而已，全然没有冒犯之意。” 我对于这个对我动了杀心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大吼道：“他胡说八道！此人之所以要杀我灭口，只因我掌握了他的秘密！” “小子，你不要血口喷人！” 豹尾瞪起眼睛看着我吼道：“我与你素昧平生，何故与你这么一个普通村民交恶？” 我转回身去，对着纱帘吼道：“蛇姐，这家伙对你有不臣之心，他要造反！” 豹尾听我这么说，脸色一下就变了，作势就要再次冲上来：“王八蛋！你他妈陷害我！” 一直没说话的黑无常忽然开口：“豹尾，你真当我们不存在吗？” 就这么一句话，让气焰嚣张的豹尾一下子老实起来，大声辩解道：“黑大人，我豹尾的人品你是知道的，我对于封门村始终忠心不二，怎么会行不轨之心？这小子胡说八道，分明是要掀起封门村内乱，此人断不可留！” 黑无常低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你没有不臣之心，何不让他把话说完，大家判断真伪呢？” 我见豹尾不语，继续道：“昨天下午，我们去参加了封门村的拍卖会，花费十二亿巨资买下了号称天下第一奇毒的阎王毒瘤！紧接着，我们的住处就遭遇了袭击，而且我的朋友也被一群陌生人绑架！ 当天下午，我们接到勒索信，要求晚上七点去大榕树下，交出阎王毒瘤！而我在前去交易的时候，发现嫣然楼可以看到大榕树，所以便进去踩点，果然找到了绑架我朋友的人，而且还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其中一人，正是豹尾手下的酷吏，而双方对话的内容，便是联合推翻蛇姐对于封门村的统治！ 后来他们发现了我在偷听，我也正因如此引来了杀身之祸，我是为了自保，才不得已反杀了酷吏！也正因如此，豹尾才处处刁难我，想要杀人灭口！我相信你们刚刚放任豹尾进攻我，就是看他的态度，而他的行为，已经不打自招了，不是吗？” 第395章 审判 豹尾想要杀我，只是不想让他放纵屈学林破坏规矩的事情传出去，结果被我抓到把柄，扣了一个更大的屎盆子，自然是怒不可遏，作势便再度冲上来：“混蛋！你他妈的想要毁我，今天我豁出来不要这条命，也跟你同归于尽！” 我还没等闪躲，就感觉到身边一阵风吹过。 只听得一声闷响，冲上去的白无常，已经一拳将豹尾砸退数米之远。 我看到白无常的举动，吞咽了一下口水。 都说封门村笼络天下能人异士，果然名不虚传。 就凭白无常这个体格子，如果走在大街上跟我发生口角，我是绝对不敢跟他动手的。 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怕失手把他给打死。 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瘦弱的一个人，竟然拥有这么快的移动速度，而且可以在短期内爆发出这么强大的战斗力。 真不知道这家伙的力量是从哪来的。 白无常一拳将豹尾击退，语气中已经带有不悦：“豹尾，大家在封门村中共事这么久，我是相信你的，你说别人诬陷你，我也会给你解释的机会！但你此刻却急于动手杀人，反倒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啊！” 豹尾中了白无常一拳，呼吸变得有些粗重：“白大人，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平生最恨别人辱我清白！这小子在这里大放厥词，我怎能饶他？” 白无常沉声道：“让他把话说完，封门村不会让你受辱。” 豹尾自然是不想让我说话，但看了看武力碾压自己的白无常，还有始终都没动手的黑无常，最终不发一语。 我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不用谁提醒我，自己就知道该轮到我说话了，提高声音继续道：“之前我在嫣然楼的包房中，听到了酷吏跟一名封门村的人对话，对方说他已经将一大笔钱转到了他家人的户头上，还说豹大人将来招兵买马，推翻封门村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他们的功劳！ 而酷吏也提醒那个人，说豹大人目前还不是封门村的主人，让他们行事低调一些，切不可以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影响到豹大人夺取封门村的大业！” “小子！你他妈放屁！你当封门村是什么地方，难道是有钱就能夺下来的吗？” 豹尾瞪着眼睛吼道：“你这番说辞，分明就是对封门村没有任何了解，自己在那里胡编乱造！” “我没有胡说！你若是没有谋反之心，怎么会纵容他人在封门村巧取豪夺，绑架勒索，置封门村多年积攒起来的信誉于不顾？这说明在你眼中，蛇姐已经没有了统治力，更有了跟她叫板的底气！” 我梗着脖子犟嘴道：“你今天敢纵容手下胡作非为，背着上面收黑钱！明天就敢指使他们杀人！后天就敢偷看蛇姐洗澡！大后天就敢把蛇姐据为己有，将封门村收为囊中之物！届时在座诸位都会死在你手里！蛇姐，咱们今天不收拾他，这家伙绝对不会怀有敬畏之心，而是野心越来越膨胀！这种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封门村可一定不能留啊！” 我的话说完，纱帘后面忽然传出了“噗嗤”一声轻笑，随后便没了动静。 倒是白无常这时候说话了：“豹尾，这小子指认的事情，你可承认？” “白大人，这小子说的一番屁话你能信？他今天能污蔑我意图造反，明天就敢说他才是封门村的主人！这么一个满嘴跑火车的王八蛋，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豹尾挺直胸膛回应道：“我自认光明磊落，从未做过对不起封门村的事情，如果仅凭这小子的一番说辞就给我定罪！那我绝对不服！” 这时，黑无常的声音悠悠传来：“忘了告诉你，在你下令抓这些人的时候，屈学林也被送进了刑堂！你掌管封门村刑罚，应该知道我们的手段，你觉得这家伙能扛多久？” 白无常也随即补充道：“日游神刚好在欧洲，只要蛇姐一句话，他就会对你家人的财务状况展开调查，日大人的手段你是清楚的，大家同僚一场，我劝你三思而行。” 豹尾听到“日游神”这个名字，脸色一下就变了，随后猛地跪在了地上：“蛇姐，我对封门村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不臣之心，请您一定明鉴，不要伤及无辜！” “无辜？” 蛇姐戏谑的声音在纱帘后方传了出来：“你认为在这封门村中，可曾有过真正无辜的人吗？还是你觉得我想杀你，是需要理由的？” “蛇姐，我承认，我的确吃了黑钱！但那只是一时糊涂而已，屈学林是个人才，我看出您对他早有招募之意，这才送了他一个顺水人情，想要跟他处好关系，并不是为了贪财！” 豹尾之前敢跟白无常等人对抗，可是面对美人蛇，却像是见了猫的老鼠，唯唯诺诺道：“我原本想着，这个月是我当值管理下界，这种简单的冲突，我一个人就能够压下来，根本无法传到您的耳朵里，却没想到这些人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竟然出了人命！ 我承认，这件事的确是因我而起，但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去损害封门村的利益，更没想过背叛您！只是操作不当，让事情发酵了而已，求您看在我为封门村立下过汗马功劳！当年还曾舍命在黑袍组织手中救您脱险的份上，饶我这一次！” 完了！ 当我听到豹尾将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这个人没救了。 现在看来，魏胜男当初对我讲的故事倒是真的，美人蛇还真的被段谨言抓住过，而当初拼了命把她从段谨言手中救出来的人，应该就是豹尾了。 事情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豹尾的一番话出口之后，纱帘后便传出了美人蛇的声音：“你不说我都忘了，咱们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年的交情！既然一直跟在我身边，难道还不知道封门村的规矩吗？你可知道，鱼鳃曾被千手佛害得家破人亡，也一直知道千手佛就生活在封门村，但对方却一直没有受到伤害，这是为什么？” 豹尾握紧了拳头：“因为封门村的规矩，不容破坏。” “当啷！” 一把短刀从纱帘后抛出，刚好落在了豹尾的身前：“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我给你一个自我了断的机会，不为难你的家人。” 第396章 卸磨杀驴 短刀落地，传开的铮鸣声在落针可闻的大殿内传开。 豹尾看着面前的刀，身体颤抖：“蛇姐，当年……” “我给你自我了断的机会，已经是念在当年了。” 美人蛇声音冷彻的开口道：“豹尾，我已经给了你体面，如果你无法接受，我只能帮你体面了！” 豹尾知道事情至此，已经无法挽回，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拿起了面前的短刀，目光怨毒的看向了我：“蛇姐，我怀了封门村规矩，有错在先，虽死无悔！但这个混蛋同样扰乱秩序，而且污蔑我有谋逆之心，他该怎么处理？” 我知道豹尾已经必死无疑，继续给他扣着屎盆子：“喂！你不要乱讲话！我分明听到酷吏和别人对话，说起了你要谋反的事情，你既然做了就要认！” 美人蛇的声音这时候也传了出来：“豹尾，哪怕在临死之前，你还要插手处理封门村的事务吗？” 豹尾一愣，随后苦笑着将短刀横在了胸前：“今日，我以我血祭封门，愿蛇姐大仇得报，愿封门村万世永昌！” 话音落，刀锋过。 血液在大殿的地面上画出弧线，染成了一道红色的彩虹。 我看到豹尾的身躯倒了下去，掌心冒汗。 虽然豹尾的事情解决了，但魏胜男对我说过，封门村的美人蛇，可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精神病人。 由于我的原因，跟随她多年的手下豹尾惨死当场，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 牛头看了一眼豹尾的尸体，向纱帘后问道：“蛇姐，豹尾已经死了，您看他的一干党羽，应该如何处理？” 美人蛇懒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坏规矩的人，不能留在封门村，让那些人全都消失。” 马面听完美人蛇的话，悻悻道：“蛇姐，豹尾坏了规矩，死不足惜，但您看屈学林又该如何处置呢？这家伙是个用毒高手，我们原本拟定，由他接管黄蜂一职，而他跟豹尾的关系又纠缠不清，您看……” 不等美人蛇答话，我就清了清嗓子：“各位老大，你们在这里说话，讨论的是内部事务，我就不适合旁听了，要么……我去外面等着？” 马面瞪了我一眼：“这没你说话的份！” 美人蛇这时候也幽幽开口道：“既然说了要将豹尾的党羽清除干净，那便一个不留。” “蛇姐，这件事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屈学林那家伙，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用毒手段之精妙，是我生平仅见，今日之事乃是豹尾引发，与屈学林关系不大，我建议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能为我封门村所用。” 马面补充道：“我和牛头都是以戴罪之身加入的封门村，跟我们比起来，屈学林的罪过并不大，还望您能饶恕！” “不行！此人断不可留！他现在还没有加入封门村，就已经敢于拉豹尾这样的封门村高层入伙，一旦让这种人得到权势，日后那还了得？封门村此举，岂不是在给自己留下隐患吗？” 我知道这里没有我说话的机会，但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 不为别的，就位屈学林一旦上位，那我将必死无疑。 我们今天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主要原因就是帮助王青追查屈学林，一路闹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真想屈学林上位，成为封门村的十大鬼差之一，拥有跟牛头、马面他们一样的权力，那我们这些人，肯定就活不成了。 马面对于我的两次抢话表现得很愤怒：“小子，你不过只是封门村的一个犯人而已，我们要如何行事，轮得到你来插嘴吗？” 我之前见到过马面的攻击手段，知道他惯于用毒，所以对于屈学林这种用毒高手，自然是青睐有加的，于是开口说道：“屈学林人品不行，留下他早晚是个巨大的祸患，如果诸位信得过我，我可以举荐一个人，代替屈学林的位置，而且这个人用毒的本事，绝对不在他之下。” 如果所料，马面果然对我的话来了兴趣：“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跟我一起犯事的王青！他与屈学林师出同门，尤其善于用毒，而且手段绝对不在屈学林之下！王青今年才二十出头，心思单纯，远没有屈学林那么老奸巨猾，如果你们能够将他招募进封门村，总比收容屈学林这么一个先是背叛师门，然后又拉朋友下水的老狐狸要强多了？” 我顿了一下：“王青曾夸下海口，如果不论那些阴损的手段，只是单纯比拼用毒的话，他甚至还在屈学林之上！” 马面听完我的话，眼神一瞬间明亮起来。 “屈学林触犯了封门村的禁忌，我们也坏了这里的规矩，从表面来看，我们杀人的罪过似乎更加恶劣，但我们并非主观故意，而是为了自保！屈学林呢？他是在利用封门村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情况比我们恶劣得多！因为他动摇的是封门村的根基！” 我铿锵有力的说完这番话，接着又补充道：“屈学林的狼子野心，就连我这么一个没经历过多少事的毛头小子都能看出来，而你们都是超凡脱俗的英雄人物，还会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吗？” “你说王青二十出头，心思单纯，我倒觉得你这小子鬼精鬼灵，不好摆弄。” 黑无常听完我的话，目光深邃的盯着我：“蛇姐，这小子来路不明，心思深重，与屈学林相比，让他成长起来，才是一个真正的祸害，我建议趁着他尚未起势，将其斩草除根，以免后患无穷！” 我听到黑无常的话，顿时懵逼：“黑哥，咱们做人是不是得凭良心，说话是不是也得讲道理啊？我现在是在向着你们封门村说话，替你们在排忧解难，你怎么还把我当成问题了呢？我刚帮你们作完证，你这时候收拾我，那不是拉完磨就杀驴，念完经就打和尚吗？” 纱帘后的蛇姐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开口道：“你们都出去，把这小子留下。” 第397章 初见美人蛇 蛇姐作为封门村的大boss，自然是说一不二。 她话音落下，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均是一句废话没有，退出大殿。 豹尾的尸体就在脚下，空气中的血腥味充斥鼻腔。 我站在尸体边，浑然不惧的看着纱帘：“蛇姐，现在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替你做了！你可千万不能听黑无常的话处死我！我看出来了，那傻缺就是个谗臣！” 美人蛇听完我的话，语气轻佻的说道：“我什么时候需要你帮我做事情了？” “蛇姐，你身为封门村的主人，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您跟我装傻，那可就没意思了啊！” 我听到美人蛇这么说，顿时犟嘴道：“其实您今天处死豹尾的目的，我已经很清楚了！他虽然纵容屈学林在封门村闹事，但并未伤到村民，而是带头寻衅的酷吏自取灭亡！这原本是一件可以压下去的小事！你之所以用跟在你身边那么久的豹尾开刀，其实想杀的并不是他！” 美人蛇笑了笑：“那你说，我想杀的是谁？” “我不知道。” 我如实开口道：“虽然想不到您要杀的人是谁，但我能看出来，你是在通过这种方式，震慑身边的人，让他们知道，你连跟随自己这么多年的豹尾都能除掉，自然也会毫不手软的除掉其他人！ 结合马面的话，十大鬼差中的豹尾和黄蜂都已经出现了空缺，说明您身边也在经历动荡！你急需做出一件事，让这些人知道谁才是封门村真正的老大，也让他们清楚，自己的性命握在谁的手中！ 蛇姐，其实我如果想要做实豹尾反叛的罪名，刚刚可以有很多说辞，之所以含糊其辞，就是为了给人造成一种你想杀人，根本不需要确切证据的感觉！现在我已经帮你把事情给做了，你该不会对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痛下杀手？” 美人蛇不置可否：“你应该知道，一个过于聪明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活不长的！” “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但是对拥有您这种身份的人去撒谎，恐怕我会死得更惨！索性有话直说，或许还能活多一段时间。” 我笑了笑：“在很多时候，谎言是救命的手段！但在有些场合，真诚也是保命的良方！” “你有点意思。” 美人蛇听完我的回答，轻轻吐出两个字：“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上台阶，站在了一半的缓台上。 “继续走。” 我听到美人蛇这么说，再次上前，站在了纱帘前面。 隔着朦胧的纱帘，我影影绰绰可以看到里面灯光明亮，但并不能看清美人蛇。 美人蛇又吐出了两个字：“继续。” 我把心一横，掀开了面前的帘子。 看到美人蛇的那一刻，我惊呆了。 难怪她会叫美人蛇，当真是天下难得一见的超级大美女。 我吃惊的不仅仅是美人蛇那闭月羞花的容貌，还有她的年龄。 此刻她就躺在薄纱后面的一张贵妃榻上，身上穿得很清凉，只挡住了关键部位。 洁白胜雪的肌肤上，是浅蓝色的刺青，仿佛无数柳条从她的身上垂了下来。 据我所知，这个女人掌管封门村多年，而且跟段谨言有很深的恩怨，年纪应该不小了才是。 但是看起来竟然仅有二十四五岁的模样。 莫非，这只是一名替身？ 美人蛇见我愣愣的看着她，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勾动：“过来。” 我满脸错愕，鬼使神差般地走了过去。 美人蛇慵懒地起身，用手指托起我的下巴，盯着我说道：“自从我成立封门村以来，还从来没有人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敢在这个地方杀人，而你是第一个。” 我被美人蛇冷冷的目光盯得全身不舒服，悻悻解释道：“蛇姐，你既然是封门村的主人，那么想必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无法逃脱你的眼睛，但是关于杀人的事情，我必须要向您解释一下！我杀酷吏，只是误杀而已，当时他一心要杀我灭口，而我为了保命，只能选择反抗，至于身边的两名保镖，是他为了掩盖事实自己开的枪，与我毫无关系！” “去死！” 美人蛇陡然色变，原本冷冰冰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一拳袭向我的面门。 面对美人蛇的忽然袭击，我心中惊骇，下意识地闪向一侧，但她的第二拳紧接着已经砸了过来。 我没想到美人蛇竟然会亲自对我下手，用手臂去挡了她的攻击。 “嘭！” 一声闷响，我被美人蛇一拳震退两步，还没等做出反应，她的腿已经扫向了我的面门。 这个女人，动作太快了！ 我在她的手下，竟然只撑住了一个回合。 不等我反击，美人蛇的腿已经到了，但并未踢在我头上，而是带着风声停在了我的耳侧。 看见我的表情，美人蛇的纤纤玉足划过我的额头，用脚趾在我的脑门上点了一下，而后又是那副慵懒的表情，坐回到了贵妃榻上面：“你的武功太差了，不会是酷吏的对手，他不是你杀的。” “他真是我杀的！” 我有些恐惧的看着美人蛇：“人在求生欲爆棚的情况下，潜力是不可估量的，当时酷吏对我连开数枪，我求生心切，表现的自然跟刚刚不一样。” “呵呵，随你，反正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他死在谁手中，又有什么关系呢？” 美人蛇似乎对于我的回答没有任何兴趣，晃悠着大长腿说道：“陪我喝点酒。” “喝酒？” 我被美人蛇跳跃性的思维给弄得一头雾水：“你刚刚还想要我的命呢，现在又让我陪你喝上酒了？” 美人蛇黛眉微蹙：“能跟我喝酒，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别不识抬举。” “得了，别弄的这好像是什么恩赐一样！我看你分明就是杀了豹尾之后，自己有些于心不忍了！而你身为封门村的主人，自然不能轻易向外人表露自己的情绪，所以才会想要找到我这个陌生人，陪你大醉一场，发泄情绪！” 我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傻呢！万一你让我看见了自己脆弱的一面，反过来杀人灭口，那我不就废了吗？” “这事你没得选择，陪我喝酒，明天一早，我就把你和你的朋友送出封门村。” 美人蛇冷冰冰的看着我：“答应我，还能活！否则，你们都得死！” 第398章 酒友 我听完美人蛇的回答，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这根本就不是选择，而是在逼着我陪你喝酒。” “或许。” 美人蛇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微笑，指着旁边的一条通道说道：“走到尽头，去门外等我。” 我看了一眼那条幽深漆黑的通道，轻轻蹙眉：“这里面不会有什么机关？” 美人蛇反问道：“你觉得在这个地方，我如果想杀你的话，需要这么麻烦吗？” 我嘿然一笑，随后便按照她的吩咐，走进了过道里面。 从规模来看，这条过道应该是给下人准备的，沿途什么都没有，推开门以后，外面就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大院子。 “吱呀！” 大约五分钟后，院子的大门被打开，紧接着几名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走进了院子。 看见这些人，我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这分明就是鬼片里的配置。 这些人全都打扮得像鬼一样，而且脚下踩着高跷，里面还跟着一对黑白无常。 看到他们，我忽然想起了自己刚进入封门村时，曾经见过那种送阴亲的队伍。 莫非美人蛇是在骗我，她之所以没在阎王殿杀我，是因为把我给卖了，要将我也给配成阴婚？ 想到这里，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跑的时候，那支队伍已经彻底进入了院子，我也得以看见了他们的全貌。 这支队伍里面大约有三四十人，一副百鬼夜行的模样，而队伍核心的位置，并不是一具棺材，而是一驾马车。 这架马车由三匹马拉动，后面的马车大得有些夸张，还有一个巨大的幔帐。 正当我观察车队的时候，美人蛇已经出现在我的旁边：“看什么，走了！” 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正常的衣服，美貌让我怦然心动。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特别独特的气质，属于那种男人看了一眼，就特别有征服欲的女人。 只是我这个人对感情比较木讷，除了感叹美人蛇长得漂亮，心中并未生出什么过于邪恶的想法。 见美人蛇带我向那架马车走去，我恍然大悟：“我认得这个车队，莫非之前封门村亮红灯的时候，都是你去了所谓的下界？” “这并不是我的车队，封门村所有的高层管理者前往下层，都是这样的排场，只是每个人乘坐的马车不同而已。” 美人蛇说话间，已经坐进了马车当中：“你是个幸运儿，还是封门村成立以来，第一个可以坐进我的马车当中，巡视封门村的外人。” 我无语的看着美人蛇：“你这车队弄得像是大出殡一样，说实话我还真没有什么兴趣！更不觉得这是一份殊荣！” 美人蛇坐进奢华的马车中，靠在坐榻上回应道：“你小子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阅历还是太浅了，你只看到了这里的排场，却忽略了跟我这个封门村的主人搭上关系，能带来多么大的便利，以及其中夹杂着多少利益。” 我斜了美人蛇一眼：“大姐，我只是陪你喝酒而已，拜托你别给我画饼了行吗？你刚才都说过了，喝完这顿酒，就让我从封门村滚蛋了，你告诉我，这里面有什么利益可言？” 美人蛇不置可否，打开马车上的一个小冰箱，在里面取出酒瓶，倒了一杯给我：“你这小子蛮有趣的，不仅牙尖嘴利，而且似乎并不怕我。” 我挠了挠鼻子：“有什么好怕的，算起来你应该也比我大不了几岁？让我猜一下，你是二代美人蛇，对吗？” “不，我就是我，你忘了豹尾说他曾救过我的命了？” 美人蛇微微摇头：“美人老去，英雄迟暮，这是世界上顶伤感的两件事，幸运的是我有很多钱，我留不住岁月，但是能留得住青春。” 我脱口而出：“你是整容怪？” “封门村汇集天下能人异士，用整容留住美貌，是最低级的方式了。” 美人蛇并未因为我的不礼貌而生气，或者说她真的只是需要一个酒友，反而表现得很柔和：“说说你是为了什么来到封门村的。” “苗疆仙宫。” 我脱口而出说出了四个字：“传说那座大膛子里面，藏尽天下奇珍异宝，一旦被打开，搞不好就是第二个三星堆，里面的东西代表的可不仅仅是文物这么简单，或许会是一个未知的文明！这种地方，谁会不心动？” 美人蛇端起酒杯，巧笑倩兮：“仅仅是为了财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把活如果干成了，够我子孙八代衣食无忧，难道这还不值得冒险吗？” 我顺势问道：“蛇姐，这个消息既然是你们封门村放出来的，看在我陪你喝酒的份上，能不能透露一些小道消息给我？” 美人蛇不置可否：“先喝酒。” 我不知道美人蛇的脾气秉性，自然也不敢跟她什么都说，只能先去试探。 见她端起酒杯，我也喝了一口，但是酒刚一入口，就被我吐了出去：“大姐，你是不是疯了？喝冰镇白酒啊？” 美人蛇捻起一颗梅子填进口中：“有何不可？” 我蹙眉道：“你开什么玩笑，白酒被冰镇之后，喝不出杀口的感觉，斤下去酒劲也上不来，这么喝可是容易出人命的！” “喝酒要的就是一醉方休，不然浪费这个时间干什么？” 美人蛇鄙夷的看着我：“看你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怎么喝起酒来瞻前顾后，磨磨唧唧的？” “嘿！你这叫什么话？” 我本就年轻气盛，再被美人蛇一刚，顿时跟她撞了一下酒杯：“干了！” 作为封门村的主人，美人蛇大名鼎鼎，威震八方。 而我在见到她的第一天，竟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她的酒友。 最开始与美人蛇交流的时候，我忌惮于她的威名，始终表现得很谨慎，但慢慢的就放开了。 这是一个成熟且睿智的女人。 跟她在一起交流的时候会感觉很舒服，美人蛇庄重而含蓄，偶尔还带有一丝俏皮。 但凡有阅历的男人都清楚，她这种美丽的容颜加上独特的性格，会产生怎样的魅力。 与美人蛇对话是一种享受，能让人感觉到由内而外的放松，也正是在这种接触当中，我酩酊大醉，只记得与美人蛇巡游在封门村中开怀大笑，最后喝得失去了意识。 第399章 少爷？！ 美人蛇作为天下最大黑市的主人，喝的酒自然也不会是凡俗之物。 虽然我在大醉当中，已经失去了对前一晚的记忆，但酒醒之后，一点头疼的感觉都没有，胃里也没有觉得不舒服。 琼浆玉液，当是如此。 虽然我们喝的酒后劲不大，但我毕竟喝了那么多，醒来之后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 我自己回想了做完事情的经过，只记得我跟美人蛇谈天说地，开怀畅饮。 最后的记忆，是等我们赶到大榕树那里的时候，美人蛇对我说，这棵大榕树是她当年成立封门村的时候，在贵州运过来的，为了能让它在地下成活，花费了大几千万。 再之后的对话，我就彻底没有了印象。 想到我们喝酒之前，美人蛇曾说过，只要我陪她喝这一顿酒，就会保证我的朋友们平安，并且将我们送出封门村。 我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特别现代化的房间，看起来像是某地的酒店。 莫非我在喝醉酒之后，就被送出了封门村？ 看一下旁边，视线之内什么东西都没有，当初我在进入封门村的时候，被收走的东西也全都不在。 因为担心江曼他们的情况，我起床之后，就向房间外面走去，想要搞清楚自己的状况。 结果我刚一出门，守在门口的两名女孩就同时对我鞠了一躬：“少爷，您醒了！” “少爷？” 我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感觉到疼痛之后，好奇的看着两个人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这么称呼我？” “少爷，这里是您的寝宫，您醉酒后就被送到了这里。” 一名女孩对我解释了一下，温柔的笑道：“既然您已经醒了，那我这就侍候您沐浴更衣。” “等等！” 我看见对方的动作，顿时后退了一步，浑浑噩噩的看着两人：“你说的寝宫是什么意思？这是哪啊？还在封门村吗？” 女孩毕恭毕敬的回应道：“当然了，这里是禁宫的后院，是夫人特意为您准备的住处，除了您之外，还没有人在这里居住过。” 我越听就感觉脑子越乱：“你说这里是封门村的禁宫，那你口中的夫人又是谁，是美人蛇吗？如果她是夫人的话，那我怎么变成少爷了呢？” 另一个女孩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您被送来的时候，我们只知道您是封门村的小少爷，而且自己是被派来服侍您的。” “这事也太乱了？” 我仔细的回想着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却始终不记得我跟美人蛇之间都发生了什么。 但是通过两名侍女的介绍，我似乎莫名其妙的就变成她儿子了？ 这他娘的是什么逻辑！ 虽然我知道这个女人的孩子当年被段谨言害死了，但她也不能母爱泛滥，逮着谁就管谁叫儿子！ 虽然美人蛇有权有势，但我段慎行也不差啊！ 凭什么这个女人一厢情愿的就把我的辈分给降下去了？ 想到这里，我对侍女问道：“除了让你们照顾我之外，美人蛇还有什么其他吩咐吗？” 女孩摇头：“您不是夫人送过来的，所以我们接到的指令，只有把您服侍好，我叫未央、她叫未艾……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们的主人，哪怕要我们的命，我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这叫什么事啊！都21世纪了，怎么弄得跟旧社会一样，还带卖身为奴的？” 我对两名女孩摆了摆手：“我什么都不需要，我现在可以离开这里吗？” “当然可以，我们身为婢女，没有阻拦您的权力。” 未央对我点点头：“不过少爷，禁宫里面等级森严，如果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哪怕是日夜游神与黑白无常，都是要被诛杀的，您初来乍到，既然不懂这里的规矩，最好还是不要乱跑！封门村是一个死板的地方，规矩就是这里的天，倘若您触犯规则，恐怕会惹来麻烦。” 我听完未央的解释，想到因为触犯规则惨死的豹尾，点头：“那送我来的人，还有没有留下其他的话？” 未艾回应道：“有！他说让我们姐妹把您照顾好，如果您醒了，就立刻通知夫人。” 我叹了口气：“那你们就告诉美人蛇，说我已经醒了，想要见她。”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通知。” 未艾答应下来，然后语气卑微的问道：“您昨夜喝了那么多的酒，现在胃一定不舒服？要不要我通知厨房，帮您做一些早餐或者醒酒汤送来？” 被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随意摆手：“你们看着弄。” 语罢，我就回到了房间里。 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我确实一身酒气，一个人去了淋浴间洗澡。 等我出门的时候，餐厅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早餐。 我看着至少有几十道菜的早餐，有点懵：“你们这早餐，是不是也太夸张了点？这是要弄满汉全席啊？” “少爷，您的餐饮标准是按照夫人的标准来的，为封门村的最高规格，就连十大鬼差都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未央对我解释道：“您在封门村拥有很高的地位，就连我和未艾被派到您身边来，都从七等奴仆升级到了二等。” 我见未央竟有些激动，一脸不解：“你们年纪轻轻，为什么要来封门村这种地方卖身为奴？” “人生无常，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有些独一无二的经历，对于我们而言，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未艾没有说出原因：“我们很满意在封门村的生活，也是真心实意留在这里为封门村服务的。” “莫名其妙。” 我虽然觉得这种吃饭的方式有些浪费，但也确实饿了，坐在桌边对她们招了下手：“过来，一起吃！” 未央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少爷，这可使不得！我说过，在封门村，规则就是天，我们如果跟你一起吃饭，可是要命的罪过。” “随你们。” 我现在连自己的处境都没搞清楚，自然也没心情去问她们的事情，开始自顾吃东西。 等我吃了个半饱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美人蛇的声音也传来了起来：“听说我儿子醒了，人在什么地方？” 第400章 义子 我听到美人蛇的声音传来，顿时放下筷子。 转头望去，美人蛇穿着一件披风，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在她身边，还跟着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 未央、未艾见到美人蛇，顿时躬身：“夫人！” 我见到两人打招呼的方式不是下跪，这才感觉封门村这地方不是特别落后。 美人蛇并未理会两人，走到我身前之后，一脸关切的问道：“臭小子，昨晚喝了那么多的酒，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蛇姐，您这葫芦里究竟是在卖什么药啊？” 我看到判若两人的美人蛇，心中浮起一抹警惕：“咱们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您分明说好……” 美人蛇黛眉微蹙：“喂！怎么还管我叫姐？” 我脱口而出：“废话，我不管你叫姐，难道还管你叫妈啊？” “不然呢？” 美人蛇看见我的模样，莞尔一笑：“你小子该不会是害羞了？也对，人之常情嘛，必经一段没有基础的母子情说出来，本就让人难以接受，更何况我有权有势，你难免会被人误认为是攀附权贵之辈……小黑，你们先出去。” 黑无常闻言，对未央、未艾招了下手，几人一起退出了房间。 美人蛇等其他人走后，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怎么样，现在感觉放松一些了没有？” “这根本就不是放松的事啊！昨天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喝酒吗？怎么这酒喝完之后，我就变成儿子了呢？”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美人蛇：“您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小子，你该不会是酒醒之后，开始跟我装疯卖傻了？” 美人蛇微微眯眼，眼波如水的看着我：“昨夜你认我做干妈的事情，都忘了？” 听到美人蛇这么一提醒，我似乎还真有了一点印象。 那种印象很模糊，只记得恍惚间似乎是有这么个事发生过，但这事是谁提出来的，是怎么提起来的，我是真的记不住了。 想到这里，我无语的说道：“蛇姐，昨天咱们说的那些话，都是酒后的胡言乱语，做不得真的。” “我这个人，最恨别人骗我，既然你说过的话不认，那我也不认咯。” 美人蛇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目光也变得凶狠：“昨晚你答应过做我的义子，而我也答应过放你的朋友，既然你觉得这是醉话，那便大家一起食言好了。” 我见美人蛇要走，顿时心下一惊：“干妈，咱们有事好商量，别这么大的火气嘛！” “算你小子识相。” 美人蛇转身，露出了一个摄人心魄的笑容：“我美人蛇可是封门村之主，若传出去我求着你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给我当儿子，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其实我刚刚听到侍女的解释，也在思考这件事，按理说，你应该算是圈内最有实力的女人了，我叫你一声干妈，本质上并不吃亏，可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我认真的看着美女蛇：“我对你的利用价值，体现在什么地方？” “你这么一个小家伙，对我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如果我想利用别人，能找到许多比你更强大的人。” 美人蛇面色平静的看着我：“我愿意收你为义子，只是因为我们有一样的经历，我们对于段谨言，都有共同的恨意！” 我心下一惊：“你调查我？” “这不都是你自己说的么？” 美人蛇面色平和的与我对视着：“昨天你在酒后痛骂段谨言，也勾起了我的一段伤心往事，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恨，但我跟他不共戴天！ 我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真实年龄已经四十多了，用人生过半来形容也不过分！我打拼出这偌大的家业，只是为了报复段谨言，但除掉他之后，这封门村的生意也需要有人接手！ 我不想让自己一生的打拼付诸东流，也不想把它交到不相干的人手中！我这一辈子，没有做亲妈的命，但你我既然有缘，我做个干妈也挺好的，你小子从小无依无靠，而我这么多年也孤苦伶仃，或许咱们的相遇，也是一种冥冥注定的天意！” 我反问道：“你选择我，只是因为我们有一样的仇恨？” “不，只是你的遭遇，让我产生了共情，所以我才说这是一种缘分！我这人很难看上一个人，偏偏你小子就能入我的眼。” 美人蛇笑了笑：“当然，我们这种感情，自然不可能像是亲生母子那样，是无条件的付出，而你表现出来的聪明才智，也让我觉得你这个小家伙，将来是有能力管理好封门村的。” 我并未被这份天降的富贵砸晕，而是仍然感觉别扭：“你就不怕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毁在我手里，或者没问问我是否愿意接手封门村？” “人死之后，不过黄土一捧，我见惯了生死，也知道人死灯灭的道理，所以还真不太关心你说的这些事情。你既然盗过墓，应该也见过那些举世无双的陪葬品？就像封门村中流传的那些稀世珍宝一样，它们曾经过无数王侯将相的手，如今不还是在市面上到处流通？” 美人蛇一针见血：“没有人能真正拥有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除了情感！所以我收下你，除了想要给封门村找个继承人，也是因为想要体验一下当母亲的感觉，我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不需要，所以对我来说，眼缘反而是最重要的一点。” 与美人蛇对话，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她仿佛有一种魔力，能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感受到温暖和信任。 让人无比放松，对她生不出提防的心思。 但我知道，她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尤其是在封门村这种地方，对于人性更是有一种超乎常人的理解力。 故而，她这种特殊的亲和力，很有可能是让我故意感受到的。 虽然美人蛇说的很坦诚，但我心里并不是很相信这个自己并不了解的女人，试探着问道：“你说自己也跟段谨言有深仇大恨，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401章 改口费 我向美人蛇问起她与段谨言之间的恩怨，是因为我曾在魏胜男口中，了解过美人蛇过去的故事。 我想看看她对我说出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这样才能知道这个女人对我究竟有几分真心。 结果美人蛇却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收你做义子，并不是为了让你成为我的棋子，也不想让你卷入这些纷争……不过那个男人，的确害我失去了自己的儿子，我想我的儿子，应该像你一样恨他，这就是我跟你产生共情的原因。” 我挠了挠头：“所以呢？你口口声声说想让我成为封门村的继承人，但又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不觉得这种说法有些自相矛盾吗？” “我渴望亲情，憧憬亲情，但不会被亲情冲昏头脑！” 美人蛇坦然道：“我很钟意你这个孩子，但也仅仅如此，我们之间不存在血缘关系，也没有那种天然的情感作为纽带，所以我需要对你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看看我们之间是否真的适合存在这种母子关系。” 我从小在爷爷身边，对于母亲这个词的概念本就很模糊，此刻见美人蛇又将其当成生意一样的谈判，心中产生了一种本能的反感和抵触：“既然如此，我觉得咱们没有必要让这种关系存在下去，我本就不奢求什么，也没想过霸占你的封门村！ 既然原本的生活很快乐，而且也令我十分满足，我为什么还要没事找事，非得给自己的生活增添麻烦，令自己时时刻刻处于他人的监视和猜忌当中呢？” 我这么说，已经是在有意的拒绝美人蛇。 不过这并非我全部的心里话，大概只占了三成因素而异。 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我是段谨言的儿子。 虽然在我心里，段谨言早已经不是我的父亲，甚至自己也以与他之间的关系为耻。 但归根结底，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切不断的。 而美人蛇之所以落得如今这步田地，正是拜段谨言所赐。 他的丈夫、儿子、弟弟，全都死在了段谨言手中。 如今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大可以拒绝她，以后对她敬而远之。 可我如果真的认他做了干妈，等有一天他知道我和段谨言关系的时候，恐怕得气到爆炸。 到那个时候，估计她对我的恨意绝对不会比段谨言更少。 如此一来，她怎么可能容许我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一想到这个羊入虎口的行为，我甚至有些不寒而栗。 美人蛇听完我的话，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承认，自己对于你的确存在着防备心理，但这也仅仅是对你的一种考验罢了。在这之前，你虽然无法动用封门村的资源，但还是能得到很多好处的。” 我撇嘴问道：“比如呢？” “比如你可以知道苗疆仙宫的消息，而你身边的朋友，也会受到特殊的照顾。” 美人蛇莞尔一笑：“封门村藏龙卧虎，我身边更是高手如云，只要我愿意培养你，就能够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顶尖的强者，身边队伍的质量也会突飞猛进。” 听到美人蛇的一番话，我怦然心动。 我来到封门村，就是为了苗疆仙宫的消息，此时她愿意把消息告诉我，这本身就是一件大好事，而且她还愿意为我身边的人提供培训。 这样一来，我在以后对付段谨言的时候，胜算一定会变得更大。 更主要的是，美人蛇虽然说了不让我动用封门村的关系，但我如果真的跟她拉近关系，想必日后获取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情报，还是问题不大的。 虽然已经心动，但我仍旧保持着应有的矜持：“你之前可是说过，不想让我卷入这些纷争，此刻又要把这些情报告诉我，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当然不会，我说的只是不想让你卷入我跟段谨言之间的纷争，而你们本身也有私仇，不是吗？我只是让你在报仇的路上多一些砝码而已。” 美人蛇笑了笑：“你可以将这看作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即便我们真的没有缘分，也不枉你管我叫过一声干妈。” “干妈，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我思考了一下，恬不知耻地起身，直接跪下给她磕了一个头。 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美人蛇要考验我一段时间，那我完全可以按照与她期待相反的方向去办事。 到时候美人蛇觉得我不是那块材料，主动要跟我断绝关系，这总怪不得我？ “小子，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自己今天做出的是一个多么正确的选择。” 美人蛇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取出一张冥币递给了我：“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 我接过面值一个亿的红包，一脸愕然：“这见面礼，是不是太贵重了一些？” “贵重吗？还好，你现在是封门村的少主人，财富自然得匹配上自己的身份。这钱是封门村的通兑支票，不需公证就能够使用。” 美人蛇说着，又将一块黄金令牌递给了我：“这是禁宫的通行证，拿着它，你可以自由出入禁宫，但只能往返于你的住处，切勿乱走，在这里你可以为所欲为，但必须得守这里的规矩。” 我接过美人蛇的礼物，顺势问道：“干妈，我想知道屈学林的事情怎么处理了？” “世界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根据你的建议，马面去找了王青，对方同意留在封门村服务十年，作为除掉屈学林的交换，而他现在是封门村十大鬼差当中的黄蜂。” 美人蛇顿了一下：“至于其他人，已经被放回了下界。” 我听说其他人都没什么问题，心里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你刚刚同意将苗疆仙宫的情报告诉我，我想知道，这个地方真的存在于世界上吗？” “放心，这个消息你迟早会知道的，但并不是现在。” 美人蛇对我笑了笑：“至少在你有能力去到苗疆仙宫之前，你还是不知道这个消息为妙。” 我见美人蛇卖关子，轻轻蹙眉：“那您觉得，我什么时候才会有这个能力？” 美人蛇莞尔一笑：“这就要看你的悟性了。” 第402章 禁地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很羡慕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接他们放学。 那个时候，爷爷为了让我能早些独立，每天都叫做自己坐公交车去学校，甚至在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还曾差一点被人贩子拐走。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特别羡慕其他有父母的小孩，甚至在梦里还梦见过自己的妈妈。 如今我认了美人蛇做干妈，心中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反而还有些忐忑。 她走后，我看着桌上的一个亿冥币，心中忐忑。 美人蛇既然认了我做干儿子，那就不可能不去调查我的背景，虽然我用的是化名，但是以封门村的情报网络，一旦被她查到底细，搞不好是真得被千刀万剐的。 我本想着骗出苗疆仙宫的消息，就找个借口跑路，但是从她的态度来看，这应该是不太可能了。 美人蛇跟我见了一面之后，就把我一个人留在了房间里。 等到中午时分的时候，我正准备吃午饭，房门却忽然被人打开，紧接着牛头便走进了房间里面：“少爷，麻烦您跟我走。” 十大鬼差当中，我跟牛头还算熟悉，听到他叫我少爷，便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没暴露：“跟你走？去哪啊？” 牛头瓮声瓮气的开口道：“蛇姐下了命令，让我们训练你的武技，但黑白无常说你根骨太差，不愿意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所以这个差使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听到牛头这么一说，顿时来了脾气：“我呸！他们跟我一点都不熟悉，凭什么就说我根骨差啊？我的根骨差在哪了？” “黑无常练的功夫叫断骨掌，在格斗中很少出招，但只要出手，目标一定是对手骨骼脆弱的地方，力求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对手失去战斗力，所以他看骨相看的特别准。武学一道，虽然在与勤学苦练，但根骨尤为重要，根骨好的人学起武来事半功倍。” 牛头顿了一下：“而你根骨并非天人之姿，而且也过了学武的最佳年龄，黑白无常是怕他们教导你之后，万一你日后被人击败，会丢他们的脸。” 我听完牛头的话，好悬没给气背过去，但想了想又道：“这只能说明黑无常这两个人只懂得投机取巧，不像你和马面，知道我是一块璞玉！” “不，只是因为封门村等级森严，我和马面是黑白无常的下属，他们发话，我们只能照办。” 牛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原本按照马面的想法，是继续往下推，让下面的人教你的，但豹尾已经死了，黄蜂还没上任，鱼鳃掌管情报，鸟嘴不在封门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 我对牛头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人情商怎么这么低，难道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 牛头不置可否：“马面脾气很差，让他等久了，你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我看了一下时间：“练武是个力气活，总得让我吃完午饭？” 牛头摆着扑克脸回道：“我是特意赶在午饭前来的，跟我走。” “莫名其妙。” 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拿过外衣，向牛头走了过去。 之前在虎牢的时候，我是见过牛头出手的。 这家伙只一击，便除掉了一头斑斓猛虎。 自从进入封门村以后，我几次与人争斗，虽然勉强自保，却也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如果能跟牛头他们学个一招半式，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出了门口之后，本想着好好打量一下禁宫，没想到牛头竟然递给了我一个头套：“把这个带上。” 我连忙拿出了美人蛇给我的金牌，狐假虎威道：“我干妈说了，我是封门村的少主，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牛头直接拆穿了我的谎言：“你那只是宫门令牌，连隔壁的院子都去不成，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封门村禁地中的禁地，除了蛇姐和十大鬼差，谁都不能去，你也不例外。” 我撇了下嘴，戴上头套之后，将手掌搭在了牛头的胳膊上，跟着他向前走去，同时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你说封门村的十大鬼差是有上下级制度的，那之前的豹尾应该在你和马面之下，但是我看你们交手的时候，他似乎可以跟你和马面打个平手，那你们是凭借什么来划分等级的？” “贡献。” 牛头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幽默细胞，但性格到时也比较直接：“十大鬼差是蛇姐身边最亲近的人，但却未必是封门村最能打的，以黄蜂这个职位为例，只是一个医生而已。” 我反问道：“上午的时候，我干妈告诉我，王青已经成为了封门村的黄蜂，可他本身对于封门村是没有贡献的，为何也能跻身十大鬼差的行列？” “他自幼学艺，学成后愿意将一身医术全都奉献给封门村，这本身就是一种贡献。” 牛头跟我一路闲聊着，不时还会提醒我什么地方有下坡，或者前面有台阶等等。 我感觉自己跟他走了差不多能有半个小时，这才停下了脚步：“为什么不走了，我们到了吗？” “快了。” 牛头扔下两个字之后，我身边忽然传来了锁链那种“哗啦啦”的声响，紧接着脚下也晃了起来。 虽然牛头没说我们在什么地方，但我猜测自己应该是进了电梯。 目前来说，我知道封门村已经有了两层。 其中一层是我们之前生存的村子，另外一层就是禁宫所在的区域。 当初我们绑架药铺员工的时候，他说他们生活的区域跟我们不同，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活在禁宫这一层的。 而牛头带我离开的时候，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禁地。 也就是说，封门村至少有三层。 我不知道这个电梯的上行速度如何，自然也就无法估算距离。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左右，脚下的摇晃停止，牛头继续带我向前走去。 在走出电梯的一刻，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风迎面吹来，而且周围也有了虫鸣鸟叫的声音。 莫非，我们已经离开了封门村，来到地面上了吗？ 第403章 魔鬼训练 跟我料想的一样。 等牛头扯掉我头套的时候，我已经身处于一片巨大的丛林当中。 放眼望去，周边都是十几米高的树木，如同一堵围墙，将周围遮挡得严严实实，让我什么都看不见。 在我的正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空场，还有很多用苫布罩起来的大箱子。 此时马面就站在那些箱子前面，见我盯着他看，开门见山地说道：“从今天开始，由我和牛头对你进行专业的国术指导，你需要做的事情只有服从，而不可以提出任何问题，听懂了吗？” “我听懂个屁啊！我跟你们是来学功夫的，又不是来参加魔鬼训练营的！什么都不让问，我怎么能把本事学到手？” 我对着马面犟了一句，紧接着又补充道：“还有，这里没有任何的器械，我们用什么训练？” 马面听到我的问题，手掌一挥，一根银针瞬间刺在了我的腿上。 “呃！！”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感瞬间袭来，让我忍不住扶住了旁边的一棵树。 马面看见我痛苦的模样，再度飞出一根银针，刺在了之前那根银针不远处，竟然让我腿部的疼痛感很快消失。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今天我跟你对战，可以留手放你一马，但如果遇见高手，刚刚这一针就足够要你的命了！” 马面冷冷的看着我：“开始学习之前，你必须弄清楚一件事，我不是在教你武艺，而是在教你如何在江湖上活下去！你跟我学本事，也不是为了让我满意，而是对你自己负责！” 我看着手中的两枚银针，眼神一亮：“我想跟你学这个！” “在这里，你能学什么，由我说的算。” 马面说着看向了牛头：“他吃过午饭了吗？” 牛头摆手道：“没有，我抢在这小子吃午饭之间，把他带了出来。” 马面点点头，指着树林中的一个方向：“我在十公里外的山头上插了一杆旗帜，给你两个小时，把旗帜带回来，就可以吃午饭了。” “你开什么玩笑？平均六分钟一公里，你让我连续跑二十公里？” 我听完马面的话，顿时蹙起了眉头。 以前我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出去跑步锻炼，但一个小时也就能跑五公里左右。 现在他让我两个小时往返，就必须把平均每公里的时间保持在六分钟以内。 我能不能一口气跑上二十公里还两说，按照马面给出的时间，我根本就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这是你的事。” 马面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三十秒了。” “靠！” 我看见马面一脸认真的模样，知道这件事肯定是没得商量了，咬着牙向他手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来这里，是真心实意想要学本事的，虽然马面给我开的条件有些苛刻，但我知道他肯定有自己的用意，总不可能是为了坑我。 结果，这孙子竟然真的是为了坑我。 二十公里的山路，我跑了四个多小时。 等我扛着那杆两米多高的大旗回到营地的时候，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甚至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一路上，我完全是凭借信念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回去后看见牛头和马面正坐在一张桌子边上喝着凉啤酒，吃着酱牛肉，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拿起了桌上的一瓶啤酒。 “嘭！” 马面猛然抬腿，一脚踹在我的小腹上，将我踹倒在地：“我给你的时间是两个小时，而你竟然足足花费了双倍时间，怎么还有脸吃东西？” “你特么玩我呢？” 我听到马面这么说，一下子就急眼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跑二十公里山路！你告诉我，这谁能做得到？” “我！” 马面端着酒杯，轻蔑的看着我：“我跑去那边插旗，然后再折返回来，总共耗时九十分钟，给你两个小时，这已经是一个相当宽容的数字了！” “你自己听听，这叫人话吗？” 我瞪着眼睛骂道：“你们都是武林高手，从小就开始习武，而我就是个半吊子，你用我跟你比？” “不然呢？你又如何能保证你遇见的对手，不是带着童子功的家伙？如果让你跟街头混混打架，我直接给你一块板砖就可以了，还何必教你功夫？” 马面全然不听我的解释：“我说过，跟我学功夫，不能问为什么，只能选择照做！完成任务可以吃饭，完不成饿肚子，就这么简单！” “去你大爷的！” 我听到马面这么说，嗷得骂了一嗓子，奔着他就冲上去了。 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此时冲上去也不是真的为了打架，就是为了趁乱偷一块酱牛肉。 经过这一下午的折腾，我眼看着就要被累死了。 结果马面不让我吃饭就算了，甚至连一口水都不准备给我喝。 这么下去，我的体力会越来越跟不上，所以我这时候闹事，是带着一点耍小聪明的成分在里面的。 只是，我低估了这两个牲口的战斗力。 “嘭！” 牛头面对我袭向马面的一拳，甚至都没从椅子上站起来，就用手掌抓住了我的拳头，顺势向下一压，一拳砸在了我的后背。 挨了这一下，我感觉自己身体内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被挤压出去，张大嘴巴，却吸不上来任何空气。 牛头只一拳便让我失去战斗力，而后拎着我后背的衣服，单手将我拎起来，扔到前方的一个铁笼子当中锁了起来。 我在笼子里躺了半天，这才缓和了一些，拖着疲惫的身体对两人吼道：“你们这根本不是训练，而是虐待！” “说对了，就是虐待。” 马面起开一瓶啤酒，笑呵呵的说道：“但你要清楚一件事，倘若你学艺不精，将来落到他人手中，遭的罪要比今天还多。” 牛头这时也将一块肉填进口中：“对了，还有个消息告诉你，你的队友们也被送去集训了，那个叫满井的，被黑无常看中！还有那个猴子，也在屈学林手中带回来了，蛇姐找了一个盗墓高手，专职训练他挖盗洞，剩下那个叫林雀的，等伤好之后也会接受综合训练，如今你的伙伴们都在接受特训，你作为他们的老大，总不想等再见面的时候，去拖他们的后腿？” 第404章 折磨 我听到蛮牛说，我身边的人都已经被安排妥当了，向他追问道：“那其他人呢？我队伍里还有一个女人和另一个青年，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那个女人拒绝了封门村的培训，说她跟你只是朋友。” 蛮牛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们将对你的团队展开为期三个月的特训，至于这段时间内，你能学到什么东西，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我听说满井和猴子他们也被送去进行训练，问道：“他们在这里学习，也会像我一样这么遭罪吗？” “每个人的教学方式不一样，面临的情况也会不同，有这个时间，还是关心你自己。” 马面这时候已经吃完了东西，起身向我走来，单手抓住栏杆，拖着我所在的笼子，向空场中间走去。 我本身的体重就有六十五公斤，再加上这个铁笼子，估计怎么也得有一百多公斤了，而马面拖着笼子移动，竟然丝毫不见吃力。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只有场地边缘才能有太阳照射，而马面偏偏将我的笼子拖到了阳光下面。 我用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向马面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好了教我功夫，怎么变成晒太阳了？合着学习之前还得补钙吗？” 马面一言不发，将我拖到阳光之下，直接跟牛头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我是真有点懵逼了，大声吼道：“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说好了训练，结果就让我跑了二十公里山路，紧接着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这是要干什么啊？” 两人就像听不见我说话一样，自顾离开，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大爷的！” 我看着消失在树林中的两人，对着笼子就踹了一脚。 之前美人蛇说找人教我功夫，我还以为是像小时候爷爷教我的那样，让我打一套拳，然后指点不足之处。 再不济就是个两人对战，然后他们教我一些实用的技巧。 结果现在可好，他们压根不把我当人，竟然弄个狗笼子给我锁起来，不管不顾了。 我被关在笼子里，扯着嗓子骂了半天，确认他们是真的不管我了，只能思考起了对策。 这些家伙一天不让我吃饭，而且耗空我的体力，意义在哪里呢？ 既然说了是训练，肯定就不是单纯的折磨我。 是考验我的求生意志？ 不可能！ 既然他们说了时间只有短短三个月，那么每一天的时间都应该很宝贵才是。 是为了看我在紧急情况下的反应？ 这个倒是比较有可能。 或许这两个人把我关在这里，就是想要看看我守不守规矩。 想到这里，我开始研究起了铁笼子的锁。 这是一把内嵌锁，整个锁盒都焊在了笼子上，我在里面连锁孔都看不见。 趁着还有体力，我将双腿伸到笼子外面，拼劲吃奶的力气将笼子放倒，然后拖着这个一百多斤的铁笼子，奋力地向两人的餐桌那边走去。 好在牛头马面离开的时候没有收拾桌子，对于他们剩下的食物，我也顾不得挑剔了，拿起来就往嘴里塞，想要先填饱肚子，然后再找个东西把笼子给撬开。 结果就在我刚刚准备吃东西的时候，这两个人又远远地走了回来。 牛头看见我正在伸手够桌上的酱牛肉，一脚将桌子踹翻，对马面说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这小子不老实，肯定得回来偷吃东西？” “二十公里的确安排的有些少了，早知道该让他跑四十公里。” 马面冷冷看了我一眼，随后再度拽着铁笼子，向空场中间走去。 我为了拖着铁笼子来到这里，已经快把全身的力气都给耗光了，此刻看见马面的动作，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直接向他冲了过去。 马面似是早料到我会有这么一手，一根银针扎在我腿上，直接让我失去了战斗力。 等马面将笼子重新拖回去的时候，牛头也背着一大捆的锁链，将笼子缠了个严严实实，随后又用链子挂在了旁边的几棵树上，对马面说道：“这下你就放一百个心，包裹得这么严密，别说他了，就算是我想出来都费劲！” 马面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走。” “喂！你们两个有大病啊？咱们这是训练，也不是监狱！你们把我看得这么严实干什么？” 我看着两人，强忍着骂娘的冲动吼道：“就算是训练，你们不让我吃饭，但也不至于连水都不给我喝？喂！！” …… 我被关在笼子里，骂人骂的嗓子都哑了，除了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完全没人理我。 确认自己是真的被这俩王八蛋给坑了，我憋屈的都快爆炸了。 今天一整天，我就早上的时候吃了点早餐，还因为美人蛇的到来，只吃了个半饱。 到了午饭的时候，牛头直接就把我给拎到了山上，先让我跑了二十公里，紧接着又把我给关在了这个笼子里面。 一天的水米未进，再加上我骂了半天的人，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已经干涸了，想用口水润一下喉咙都挤不出来。 被逼无奈，我只能把手伸到笼子外面，拽了一些草根，填进嘴里咀嚼。 这片树林中蚊子奇多，晚上嗡嗡嗡的觉得我心神不宁，再加上饥饿难耐，我一宿都没睡着。 这天晚上，我躺在笼子里想了一宿，决定等牛头马面天亮一上来，我就跟他们说，我不参加这个狗屁特训了。 算起来，我现在身家几个亿，红玉公司每年也有几千万的进账，如果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完全可以花高价多雇一些保镖，干什么在这受这份气啊？ 结果等天亮之后，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来。 时间到了中午，阳光从头顶照射而下，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被晾晒的咸鱼，长大嘴巴，痛苦地呼吸着。 到了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我的舌头和嘴唇都裂开了口子，就连呼吸都感觉嗓子像是吞了刀片一样。 这一刻，我已经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想能喝点水把命续上。 可是，这时候的我，已经连尿都挤不出来了。 就在我意识恍惚，感觉自己快要被渴死的时候。 牛头、马面这两个杀千刀的王八蛋，终于出现了。 第405章 搏狼 牛头马面赶到训练场的时候，我已经因为虚脱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看到站在笼子边的牛头，我的眼球动了动，向他露出了一道怨毒的目光。 “我靠，这小子的毅力还真是顽强，三天水米未进，此时竟然还没有晕过去。” 牛头对着我啧啧称奇，紧接着对马面耸肩道：“你赢了，我输给你一百万。” 我听到自己这三天遭遇的虐待，竟然只是两人之间的一场赌注，眼中几欲喷出火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着铁栏杆对两人破口大骂，主要内容大致就是他们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以及对他们家人的亲切问候。 只可惜，我的一阵语言沙尘暴，丝毫没有给两人带来丝毫不适的感觉。 马面更是点燃一支烟，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折腾了这么久，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我低估了你的极限，应该明天再来！” “去你大爷的！老子不玩了！” 我在说话的时候，感觉喉咙就像是在吞咽刀片一样，眸子像是野兽一般盯着马面：“我要退出，不再接受你们的训练。” 马面戏谑的说道：“小子，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我说过，我们会对你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训练，但从未说过你有权利将训练中止，所以在这局游戏当中，你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听懂了吗？” 听到他的回答，我的身体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一肚子的脏话到了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我实在是骂不动了。 此时我已经不在意马面说什么，只是在强烈的求生欲之下，说出了一个字：“水！” “你看，你又犯了这个毛病。” 马面眉头一挑：“我说了，在这场训练当中，你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 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你也说了，这只是一场训练，你并不是为了杀掉我，不是吗？” “没错。” 马面笑了笑，对牛头开口道：“把给他准备的礼物拿来。” 牛头进入丛林，很快拖着一个带轮子的大铁笼走了回来，这个铁笼上面罩着苫布，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马面等那个大笼子被拖到旁边，缓缓打开了捆着我这个铁笼的锁链，随后打开了笼子的门，像是拖一条死狗一样的将我拎了出去。 此时我特别想一拳砸在马面的脸上，可我知道自己在全盛状态都不会是他的对手，此时拖着疲惫的身躯跟他对抗，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紧接着，牛头扯掉了那个大笼子上的苫布：“小子，我知道你又渴又饿，现在血肉就在这摆着，至于能不能吃到嘴，可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我愤怒的看着两人：“你们什么意思？让我跟一条狗搏斗？” “喂，拜托你看清楚，这不是狗，而是一头狼！” 马面笑了笑：“跟你一样，这头狼同样饿了三天，现在也是饥肠辘辘的状态。它是你第一场对战的对手，也是你的食物，动手之前，我要提醒你一下，在这场比试中，我和牛头绝对不会干预，所以你千万别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自己扛不住的时候，我们会出手帮忙。” 话音落，马面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将我丢到了那个笼子里面。 笼子里的狼看见我出现，顿时龇出了獠牙，眸子怨毒的盯住了我。 跟我一样，这头狼也已经被饿了好几天，我们同样的筋疲力尽，但也同样是对方活下去的机会。 “吼！” 那头狼最先按捺不住杀意，咆哮着向我冲了上来。 “妈的！来！” 我同样发出一声嘶吼，向这头狼冲了上去。 “咕咚！” 两者碰撞的一瞬间，这头狼猛地扑上来，将我按在了地上，一口咬向了我的咽喉。 我为了保命来不及多想，直接把胳膊挡在了身边。 “噗嗤！” 锋利的獠牙刺入我的皮肤，疼得我身体都跟着痉挛了一下。 在剧痛的刺激下，我的思维也变得清晰了一些，伸手攥住这头狼后颈的皮毛，奋力向后面拉扯过去。 在血腥味的刺激下，这头狼变得更加疯狂，撕咬着我的手臂不肯放松，两只后腿也在我身上狂蹬起来。 虽然我们都饿了好几天，但这畜生的力气明显要比我大上不少，即便我拼尽全力，还是没能把它从我身上弄下去。 在疼痛的刺激下，我急中生智，不再往外拽着这头狼的身体，而是压住它的脖子，把它抱在了怀里，紧接着双腿蹬着地面，翻身把它压在了下面。 “嗷！” 我们特殊的姿势让这头狼感受到了威胁，它低吼一声，而后拉开了与我的距离。 双方只交手一个回合，我就受到了重创。 看向自己被咬的胳膊，衣袖已经被血染红，血液像是开了闸的自来水，汇成了一条向地上流淌的血线。 那头狼站在铁笼子相对的角落，目光贪婪的盯着我沾满血液的手掌，伸出舌头舔去了嘴巴旁边沾染的血渍。 看见这头狼的动作，我也抬起手掌，吮吸着自己的血液。 一股如同铁锈般的味道，顿时充斥了我的口腔。 血液的味道并不好，甚至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但液体进入喉咙的那种感觉，却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如获新生一般。 那头狼看到我舔舐血液的动作，像是在恼怒我抢夺了原本属于它的食物一样，用爪子刨了一下地面，紧接着身形压低，速度极快地向我扑了上来。 看着狂奔而来的灰狼，我迅速躲向一侧，趁着它扑空，直接冲上去压住了它的身体，拳头宛若雨点般落在它身上。 这头狼的体型虽然跟德牧差不多，但毕竟是野兽，力量和凶性都比家犬更大，被我拉住以后，也开始胡乱撕咬起来。 面对这畜生的进攻，我像是疯了一样按住它的头，拼着吃奶的力气，用手指戳瞎了它的眼睛。 “嗷嗷嗷！” 剧烈的疼痛让这头狼开始疯狂地扑腾起来，而我趁着它看不清东西，将它骑在身下，也像是一头发了狂的野兽，对它连撕带咬。 第406章 往事 那头狼死了。 我记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干掉它的。 或者说，我甚至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完全是累到瘫软以后，从它的尸体上摔下来的。 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感觉全身到处都疼痛不止，每一处肌肉都在跳动，视线也跟着天旋地转起来。 口腔和鼻腔都是血腥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我的血，还是那头狼的血。 感觉到嘴里有狼毛存在，我也不去管了。 不是不想把它吐出去，而是连吐出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与恶狼搏斗的过程中，我有好几次都遭遇了生命危险，而马面也正如他说的那样，对我的遭遇完全视若无睹，全然没有插手。 这一刻，我心中的恨和愤怒，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只感觉到无比的疲倦，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活下去。 心里这么想着，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撑着身体让自己撑起身体，向着那头狼的尸体缓缓爬了过去。 此时我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头狼嘴角溢出的血液。 我知道这样食用一具尸体很恶心，但是除此之外，我已经别无选择。 就在我爬到那具狼尸前面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脚。 这时候我已经累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没等我看清楚是谁，马面的声音就在我头顶传来：“可以了，第一关的考验结束了。” 此时我的眼中只有前面那头狼的尸体，根本没去听马面的话，绕过他就准备往前爬。 紧接着，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大的帐篷里面，透过掀开的门帘向外看，应该仍旧是我们那片树林。 微风吹过，一阵烤肉的香气飘荡而来，让我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低头望去，我身上满是绷带，像是一个木乃伊似的。 奇怪的是，我身上虽然有很多伤口，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这时，牛头走进帐篷，看见我的模样，挑眉道：“醒了还不去吃饭，在这装什么死呢？” “吃饭？”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迟钝，思考了好一会才想起全部经过：“我昏迷多久了？” “五天，原本你三天就能醒来的，但黄蜂说你躺的时间越久，对身体的恢复越有好处。” 牛头顿了一下：“黄蜂就是你推荐的那个朋友，说起来，这家伙的医术确实了得，你伤得那么重，他竟然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周内就能让你健步如飞，这家伙简直刷新了我对中医的指认！据说他们师门当中，还有人曾经在京城的海里做过医疗组长，也算是御医头头了！” 我想起之前他们对我训练的事情，顿时怒不可遏地骂道：“你们这两个混蛋！说好了只是训练而已，竟然想要我的命！你们就不怕我死了，我干妈会找你们的麻烦吗？” “你太小看蛇姐了，她既然敢把你交给我们，就说明对我们的能力绝对有信心，如果你真的死了，也只能证明你能力不济而已，我们听命行事，何罪之有？” 牛头顿了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该不会真以为你在饿了三天三夜的情况下，通过发疯就能斗得过一头恶狼？” 我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你与恶狼搏斗那天，马面一共出了四针，如果不是他用毒延缓了那头狼的攻势，你小子现在都变成粑粑被拉出去了！” 牛头摆了摆手：“行了，别躺在那装死了，马面在外面等你，过去跟他聊聊。” 我听说自己的伤是王青治疗的，坐起来是这活动了一下身体，还真的没什么痛感了。 走出帐篷，马面正坐在篝火旁，用一个铁架子坐着烤全羊，见我从房间里出来，他轻轻招手：“过来坐。” 这五天时间，我虽然一直都陷入昏迷，但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在依靠葡萄糖那些东西维持生命，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走过去还没等说话，马面就率先开口道：“其实我跟牛头，并不是从小练武的人。” 听到他这么说，我微微一怔。 他伸手在旁边的一个铁桶里取出用山泉水冰镇的啤酒，打开后递给了我一瓶：“我们俩原本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山村小青年，家里特别的穷！我们穷到了什么程度呢？如果不出来打工，可能在那个山沟沟里面，一辈子都找不到老婆。 后来，镇子上开了一家中介公司，说可以介绍人去国外打工，每年的薪水足有十五万！对于我们来说，那是在山沟沟里面，一辈子也未必能赚到的钱！ 于是，我和牛头结伴报名，两个人变卖了能卖掉的一切，办好了手续，前往了遥远的非洲！结果到了那地方之后，我才发现找我们的是一家黑中介，我们的年薪根本没有十五万，而是五万块！ 即便这样，我们也觉得不少了，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在那里安心的工作下去！结果等三年期满，我们去要工资的时候，等来的不是老板，而是当地的黑帮！那些家伙将我们绑架，准备拉去城外活埋。 那一刻我就明白，我们一定不是第一批被这么处理掉的人了，从我们被黑中介坑骗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当中。 幸运的是，押送我们的黑帮，在路上遭遇了一伙雇佣兵的打劫，我和牛头也很幸运的被人给救了下来，为了活命，我们加入了那个雇佣兵公司！ 我说的这个雇佣兵，并不是你理解的那种雇佣兵，而是没有薪水，被人逼着去打仗的那种，就跟抓壮丁差不多，非洲那种地方连年战乱，做不缺的就是武器和死人！ 再之后，我们就被送往集中营开始训练，而你之前所经历的训练，就是我曾经所经历过的。”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马面：“你的意思是，你们当初也被扔进了装着野兽的笼子里，跟狼搏斗？” “不是狼，是狮子。” 马面喝了一口啤酒：“当初我们送去受训的，有五十七人，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四个。” 第407章 上课 我听到马面的一番话，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个世界很大的，你能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你觉得世界和平，是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治安环境优越的国家当中，并非世界上所有的地方都是如此！非洲那边的战乱区是什么样子，你靠想象是想不出来的。” 马面顿了一下：“当时那些人让我们跟狮子搏斗，并不是要看我们的身体素质，而是准备在精神上将我们击垮，让我们对死亡变得冷漠。我们几个人活下来之后，便开始接受了更加严格的训练。 经过一段时间严格的培训，我本以为自己能成为一名佣兵，结果那些家伙却把我当成了杀手，而且还是专门负责刺杀政要的那种，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的命丢掉。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们有一次接到任务，刺杀一名支持非洲某国一个国家派来的专员，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展开了伏击。 以往我们的目标，都是那种非洲小国的官员什么的，而那次要刺杀的人，是一名大国的将军，身边的人都是特种部队出身，根本不是我们这种野路子出身的杀手能够比拟的。 那一次我们败得很惨，对方只有一个六人小队，凭借一个院子，扛住了我们五六十人三个小时的进攻，一直拖到援兵到来！ 对于那个佣兵组织而言，我们都是穿过就可以丢掉的臭袜子，任务失败之后，必然是死路一条，于是其他幸存下来的杀手们，便决定逃离这个国家。 当时我对他们说，控制我们的佣兵公司势力庞大，大家如果贸然逃跑，结局只有死路一条，早晚会被他们抓出来！如果真的想跑，最好的方案就是以退为进，先回去干掉我们的长官，趁着没人抓捕我们，然后再进行跑路。” 我听完马面的讲述，点了点头：“恐怕就连抓捕你们的人自己都没想到，他教会你们的本领，会变成一把落在自己头上的刀！” “谁告诉你我们成功了？” 马面笑了笑：“你也不想想，那个佣兵公司既然能够培训出我们这批没有感情的杀手，可能会没有制服我们的手段吗？所以我在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一个必死无疑的选择。” 我蹙起了眉头：“那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骗残余的十几个人袭击驻地，实际上自己并没有选择参加，而是趁着他们袭击驻地的时候，带着牛头跑了！按照当时的情况，只有暴乱吸引住佣兵公司的注意力，我们两个才有可能逃脱追捕，所以我们能活下来，是利用了其他人对我们的信任。” 我不禁愕然。 “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讲这个故事吗？我让你与恶狼搏斗，是为了让你知道人在临死之前，会拥有什么样的感受，也让你知道生命的可贵！而对你讲出这个故事，也是为了告诉你，每个人都有求生欲，在生死关头，不要相信任何人。” 马面说话间，将一条羊腿拆下来递给了我：“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所以在接下来的训练当中，你一定要记住，从今天开始，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从今往后，再被人逼到那种濒临死亡的窘境。” 我接过马面递来的食物啃了一口，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油然而生，随后对他问道：“我能知道你们后来的故事吗？从非洲跑出去之后，你们都做了什么？” “我们跑到大使馆，借口说自己被人绑架，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面打黑工，在他们的帮助下回到了国内。这一晃，我们在国外已经待了五年，但是却一分钱都没赚到，只剩下一身杀人的本事。” 马面苦笑道：“于是，我们俩在国内重操旧业，干起了职业杀手的勾当。国内的治安环境这么好，市面上基本连枪都见不到，我们两个从战乱区回来的佣兵，自然是如鱼得水，很快在业内闯出了名气。 那几年，我们赚到了不计其数的钱，拥有了极大的名气，野心变得无比起来！也就是在那时候，我们接到了一个任务，进入封门村，刺杀美人蛇！” 我听到这里，倏然睁大了眼睛：“进入封门村的条件那么严苛，你们是怎么经过考验的？” “封门村每年的考验都是不一样的，我们当年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封门村仅仅只有一个雏形而已，所以当年这里的考验，比拼的是杀人技！” 马面知道美人蛇已经将我收为义子，在这种事情上倒是也没瞒着我：“封门村每年开出的考验是什么，主要是看这里缺少什么样的人才，然后对新来的村民进行考验，看他们是否能够被收为己用。 可惜，当初的我们实在是自不量力，以为自己可以像在外面一样，轻而易举的干掉美人蛇，拿到那份天价报酬，但美人蛇身边的高手太多了，仅仅黑无常一个人，就险些要了我们的命！ 现在想想，我们其实还挺幸运的，因为当年的封门村正值用人之际，所以我们被留下来，成为了十大鬼差之一，如果换到现在，恐怕我们已经烂得连骨头渣子都没有了。” 我啃着手中的羊腿，对正准备对马面问些什么，却忽然感觉胃部疼痛难忍，沉声道：“我们吃的东西有问题！” 马面将一块肉片下来，放在嘴里轻轻咀嚼着：“这些东西没问题，问题你在你刚刚喝掉的酒里，这是你的第三课，想要活命，首先得学会时刻留意身边的环境，粗心大意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此刻已经疼得满地打滚，咬着牙骂道：“大爷的，我就知道自己不该相信你这个王八蛋！” “话别这么说，我给你吃的这东西，也不完全是毒药，这是黄蜂给我的洗髓丹，可以排出一些你体内沉积的毒素，对于你接下来的训练很有好处，我只是向里面掺杂了一些特殊的东西而已。” 马面喝着啤酒，轻飘飘的回应道：“我下的毒对你的健康无害，不过也没有解药，今晚你估计会很难受，等你挺过去之后，咱们接下来的训练，也就该开始了。” 第408章 特训结束 当天晚上，我被马面下的毒折腾的死去活来，直到天亮时分，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从他当初愿意对美人蛇死保屈学林也能看出来，他是一个痴迷用毒的人。 说来也怪，马面这毒来得快，但去得也快，疼的时候要人命，等药劲一过，又变得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我这边迷迷糊糊的刚睡着没一会，牛头直接闯进房间，粗暴的将我拎了起来：“都几点了，还在这睡觉？起床训练！” 我带着起床气向牛头吼道：“大哥，训练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让人进步吗？你们每天这么折腾我，非得要我猝死才甘心吗？” “错！训练的目的，是不断突破人的极限，我们要的就是你一直处于疲乏的状态！” 牛头顿了一下：“我已经很客气的叫你起床了，一分钟内，如果你不准备好离开这个地方，马面会亲自进来请你！” 最近这些天，我被马面折磨得都快患精神病了，听到他的名字，条件反射般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出门的时候，马面正坐在桌边吃早餐，看见我出门，对我笑了笑：“过来吃东西，吃完之后，训练正式开始。” 我听到马面这么说，顿时精神一振，充满警惕的看向了他们。 “放心，从今天开始，训练就算正式开始了，而你目前还不到学习毒药的阶段，所以我不会对你下毒的。” 马面顿了一下：“上次你跑二十公里，总共用了四个小时，从现在开始计算，只要你今天能跑进三个半小时，就给你放假一天调整状态，并且可以正常吃饭休息。” “鬼才信你！” 我想起自己遭遇过的种种非人折磨，瞪着眼睛看向了他：“现在你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我可以发誓，保证没在你的食物中下毒，否则不得好死，这么说你能相信了吗？” 马面顿了一下，看着自己的腕表说道：“忘了提醒你，三个半小时的计时，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超出时间的后果，你已经领教过了，不需要我再提醒了？” 我听到马面这么说，犹豫了一下，走到桌边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填饱肚子之后，我指着桌上的一瓶水说道：“我能带着一瓶走吗？” “可以，但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带点纸。” 马面笑了笑：“你的食物当中，被我下了泻药，我觉得跟水比起来，你应该更需要厕纸。” “马面！你大爷！” 我听到他这句话，感觉肺都快气炸了：“你口口声声的说绝对不会使诈，结果还在那骗我，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话不能这么说，我这个人还是比较迷信的，从来不会轻易发誓！” 马面笑了笑：“我只是发誓不对你下毒，但从来没说过不会给你下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好心，同意给你三个半小时？” 牛头站在一边，也跟着开口道：“你放心，不管你今天能否完成考验，我们都会出于人道主义，给你提供一条新裤子！对了，提醒你一下，你最好趁着自己还没有拉肚子尽快赶路，这样的话，或许时间还能更加节省一些！” “混蛋！” 我对着两人骂了一句，随后拿起桌上的一瓶水，一头扎进了树林当中。 …… 一个月后。 我一路狂奔，速度极快地冲出树林，跑到了牛头马面面前，大口喘息。 马面看见我喘息的模样，笑着将一瓶水递给了我：“辛苦了，来，喝瓶水！” “少来！” 我并没有接马面手中的水，开口问道：“我今天用了多久？” 牛头按下了手中的计时器，看了一下数字：“九十分零七秒，还不错，只差七秒钟就能及格了。” “你又坑爹？” 我怒视着马面：“刚刚如果不是你给我水拖延时间的话，我的时间分明是可以卡在九十分钟以内的！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无聊的恶趣味？” “哈哈，好，今天就算你小子过关了！” 马面哈哈一笑：“经过这一个月的训练，你的体力已经基本达标，今天给你放一天假，从明天开始，咱们就要进行下一个阶段的训练了！” 我听到马面这么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最近这一个月，他们没干别的，就是想着法的折腾我，每天不仅吃不好睡不好，而且还得被他们不断地折腾，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按照我们的约定，只要我能把二十公里的时间控制在九十分钟以内，就算完成了第一个阶段的训练。 其实我心里也知道，这个条件并不算苛刻，如果他们按照马拉松运动员的标准要求我的话，恐怕时间还得减少二十分钟。 马面看见我的样子，笑着开口道：“从明天开始，我们将对你的武技进行系统性的训练，所以你不需要再遭受这种所谓的虐待了。” 我听到马面这么说，对他问道：“我能选择学习的方向吗？” 马面并没有直接回答我：“想学什么，说来听听。” “我想学你的飞针！” 我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之前就曾考虑过，向王青学习用毒的技术，然后利用暗器的方式施毒，就跟你用的方式一样！相比于跟人正面对决，我觉得这种方式要更加安全。” “你想得太简单了，飞针这种高难度的技巧，绝非短时间内可以速成的，一旦使用不好，反而会适得其反。” 马面思考了一下：“飞针我可以慢慢教你，如果你真想学暗器，我可以先教你用飞刀。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我单独给你开一堂暗器课。” …… 两个月后。 “咄！” 随着巴挥动手臂，一枚手指长的飞刀破空飞出，钉在了八米开外的树桩上。 “不错，准确率已经达到了七成。” 马面看见在树桩上震颤的飞刀，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头套递给了我：“你的最后一堂课已经上完了，咱们可以回到封门村了。” 经过三个月的训练，我的手掌已经长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此刻听完马面的话，竟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牛头斜了我一眼：“愣着干什么，还真想一直在这住下去啊？” 我做了深呼吸，对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学生段慎行，感谢两位老师多日来的教导！” 第409章 重归 马面看见我向他鞠躬，顿时摆手：“小子，我们教你功夫，只是因为蛇姐的命令，并不是出于本心，所以你千万别管我们叫师父，这个称呼，我们二人担不起！” “没错，江湖路远，最忌牵挂，咱们大可不必将羁绊弄得太深。” 牛头也跟着开口道：“小子，咱们的缘分到这里就算尽了，日后若你真做出什么对不起封门村的事情，一旦蛇姐下令除掉你，我们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既然学了二本的本事，自然就得记住二位的恩情，两位三个月以来不分昼夜的教导我，究竟是发自真心还是为了应付，我是能够看出来的。” 我并未因为牛头马面的冷漠而沮丧：“你们可以不认我这个学生，但我心里绝不会忘记两位老师！” 牛头一脸的鄙视：“小子，你快闭嘴！在这里集训了三个月，连我二十招都扛不住，这要是去到江湖上，我们兄弟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好了，这小子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马面将头套丢给了我：“记住，我教你的飞针术，每天都要抽出半个小时训练，切不可因为我们不在身边就掉以轻心，武学一道，说难很难，但说简单也简单，无外乎四个字，持之以恒。” …… 结束了特训之后，我就被牛头马面带回了封门村的禁宫当中。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换好一套干净的衣服，未央就跑进了房间里：“少爷，夫人过来看您了。” “快请！” 我听说美人蛇到了，快步向客厅走去。 此时美人蛇已经到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黑白无常像是两尊蜡像一样，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我见到美人蛇，恭敬地躬身：“干妈！” “你这孩子，跟我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美人蛇起身扶住了我的胳膊，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黑了，瘦了，不过身体看起来倒是结实了不少！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我都听牛头马面说了，表现得不错！” 我莞尔一笑：“干妈过奖了，您好不容易给我创造了一个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我自然得刻苦训练，不辜负您的信任才是！” “能看到你这么用功，我也就放心了。” 美人蛇赞许地点了点头：“我本以为牛头马面的训练方式过于残酷，担心你会无法接受，现在看来，我倒是低估了你的毅力。” 之前我在接受牛头马面训练的时候，的确几次萌生退意，但既然已经坚持过来了，自然也不会再去诉说之前的辛苦，笑道：“干妈，之前我在问起苗疆仙宫的时候，你说我的能力尚且不够自保，如今我已经完成了训练，这件事您能告诉我了吗？” “当然，苗疆仙宫的事情，本就不是封门村准备遮盖的密辛，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美人蛇笑了笑：“明天中午，封门村将会召开英雄会，宣布有关苗疆仙宫的消息。” 我蹙起了眉头：“您是说，这个消息会公开宣布？” “当然，我放出这个消息，本就是为了吸引段谨言，如果不把消息公开，怎么能把他给引出来呢？” 美人蛇顿了一下：“之所以将消息后延三个月，就是因为我担心你现在的实力无法对付段谨言，所以才拖延了这么久。” 我听闻封门村要公开苗疆仙宫的事情，转语问道：“那我的那些朋友，他们也在禁宫当中吗？” “不，我让人训练他们，只是为了保障你的安全而已，但他们目前还没有进入禁宫的资格。 美人蛇顿了一下：“这次苗疆仙宫的消息公布出来之后，一定会引发江湖上的一场震荡，除了有人要去追寻段谨言之外，苗疆仙宫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宝库，会有不计其数的人被吸引过去，所以你这次如果真的要去寻找苗疆仙宫的话，所要面临的危险，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段谨言而已。” “干妈放心，我对这件事有心理准备。” 我对美人蛇点了点头，紧接着转语问道：“只是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既然封门村放出这个消息，是为了将段谨言吸引出来，那么封门村是不是也会派人前往苗疆仙宫呢？” “这是自然，但去的人是谁，你不需要问。” 美人蛇顿了一下：“我原本也想过指派你作为封门村的代表，但最终还是觉得这个决定有些草率，因为你跟段谨言的私人恩怨，本身就会影响你的判断，而且以你现在的能力，似乎也很难跟黑袍的人进行抗衡。” 我知道美人蛇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出来，就是她其实并不信任我。 封门村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对付段谨言的黑袍组织，所以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他必然会交给自己最为信任的人去做，而不是交给我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美人蛇摸了摸我的头：“本想着等你学成归来，留你在禁宫里多住一些时日，可是苗疆仙宫这件事已经拖得够久了，如果我们继续耽误时间的话，这件事就显得太假了。 明天等消息公布之后，江湖上的人便会如同过江之鲫一般，出发寻找仙宫的下落，所以你也得离开了！大家都有仇恨在身，这次我就不留你了，等我们结局掉这个心腹大患，再行团聚也不迟！ 以前你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但是如今有了这重母子关系，以后封门村就是你的家，日后行走江湖，有什么难处和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怕，知道吗！” 纵然我跟美人蛇之间并未建立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是听到她说出这句话，心中仍是划过了一抹暖流：“干妈放心，我不会跟您客气的！” …… 跟美人蛇见了一面之后，我便被送回了下界。 即便我现在的身份，已经是美人蛇的义子，但仍旧没有资格接触封门村的秘密，被送回去的过程中，仍旧还是蒙着眼睛的。 等我摘掉眼罩的那一刻，已经回到了封门村里面。 一如往常，封门村仍旧是一片漆黑，永无天日的模样。 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我感觉恍如隔世，但同时又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410章 团聚 封门村这地方没有通讯工具，我完全没办法跟江曼他们联络，但大家早就约定好了集合地，所以我第一时间就向着王青的住处赶去。 我刚进入院子，在门口放哨的林雀就开口喊道：“曼姐！我大哥回来了！” 话音落，一行人全都从房间里面赶了出来。 王青看到我之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段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些天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我看见大家都在，也跟着笑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平安就好！”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手掌也变得这么粗糙？” 江曼看见我的模样，走上来拉住了我的胳膊：“封门村那些混蛋虐待你了？” “放心，我一切都好。” 我对他们摆摆手：“有什么话，屋里说！” 我们刚一进门，王青、王红两人就对我深深鞠了一躬：“段涛，这次多谢你的帮忙，才能让我们除掉了屈学林这个师门败类，我们兄妹代表五毒教，向你道谢了！” “你们太客气了，咱们本来就是朋友，这次咱们大闹封门村，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因祸得福，倒也不是坏事。” 我知道这房间里没有外人，对王青问道：“听说你已经决定留在封门村，做他们的鬼差了？” “没错，这是我跟封门村交换的条件，只有我同意为他们效力，封门村的人才同意让我亲手结果屈学林这个叛徒！” 王青点了点头：“我已经签下了契约，未来十年，我都要留在这里，为封门村效力了！” “十年？” 猴子挠了挠头：“那这十年的时间，你再也无法回到地面上，也见不到家里人了吗？” “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们。” 王青摇了摇头：“封门村的规矩很森严，如果我随意泄露这里的秘密，不仅是我，就连你们也会受到牵连，所以还请大家理解我的苦衷。” 我听到王青这么说，知道封门村肯定是给他定下了什么特殊的规矩，便没再追问，对江曼说道：“听说你之前拒绝了封门村的培训，一直都等在这里吗？” “嗯！当初封门村的人忽然找上我，说要对我进行的技能培训，我当时感觉这件事很奇怪，向他们询问原因，这些人也不告诉我。我是天下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担心封门村靠近我是为了打集团的主意，所以不敢跟他们走得太近。” 江曼顿了一下：“自从你们大闹嫣然楼之后，你和王青、猴子、满井都失去了踪迹，我四处打探也找不到你们的下落，甚至就连众乐赌坊都不接受你们消息的盘口。无奈之下，我只能等待，这段时间里，魏胜男他们也一直在寻找你的消息，但是一个月前，他们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封门村，还说如果我查到你们的消息，一定要告诉他们。 不过你们这些人，最近究竟都遭遇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回来之后，都对自己的经历守口如瓶，甚至就连一向老实的满井，回来之后都变得吞吞吐吐，什么都不肯说？” “封门村这地方就是这样，大家不说自己的经历，自然是受到了威胁，是人都有软肋的嘛，所以大家就都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好了。” 我看着江曼好奇的表情，并没有将自己经历的事情告诉她。 根据她的说法，猴子和满井回来之后，都对自己的经历闭口不谈。 这倒是符合封门村的行事风格，不过我在回来之前，却没有任何人威胁我不能说这里的事情。 看来王青他们三个人，并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不过牛头却把他们的事情都讲给了我。 这么说起来，我作为美人蛇的干儿子，还是受到了一些优待的。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大家，毕竟每个人都需要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美人蛇的这层关系，更是已经被我当成了杀手锏。 大家能够重新聚首，自然是一件好事，我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开口道：“我已经得到消息了，明天中午，封门村将召开英雄会，宣布苗疆仙宫的消息。” 王红并不是圈内人，听完我的一番介绍，忍不住好奇道：“苗疆仙宫是个什么地方？” 王青插嘴道：“古墓！一个比秦始皇陵还要神秘的大型墓葬！毕竟秦始皇陵能找到确切位置，但苗疆仙宫只是一个传说而已！据传苗疆仙宫神秘莫测，里面有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更有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狗屁！我五岁开始学医，谁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药！药物最多只能让人延年益寿而已！” 王红翻了个白眼：“否则这种药如果真实存在的话，所有者怎么会死，又怎么可能将它放在自己的墓穴里面？” “话虽如此，但苗疆仙宫的传说存在了几千年，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据说这可是一个能够跟三星堆媲美的文明。” 我顿了一下，看向王青问道：“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既然是个学医的，为什么会对文玩和古物这么了解？” 王青面色平静的回应道：“中医和古董一样，都是流传几年前的文化，一般来讲，中医学者对于历史和文玩都是很感兴趣的，我师父是个古玩迷，我从小受到他的熏陶，也很喜欢古玩文化。” 听完王青的解释，我微微点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感觉他们师兄妹并不像是段谨言的人。 这么一来，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当初魏胜男他们盯住的那个小辫子了。 可是据我所知，魏胜男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到那个小辫子，而且在一个月前放弃了留在封门村。 根据美人蛇的说法，他准备明天才放出苗疆仙宫的消息，所以魏胜男他们肯定不是得到消息提前离开的，而是铩羽而归。 莫非是封门村的人查出了那个小辫子的身份，已经将他给除掉了？ 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一想到自己跟段谨言的关系，还有美人蛇这种杀伐果断的行事风格，我不由得脊背发凉。 第411章 英雄会 经历了嫣然楼的事情，我们这群第一次在封门村闹出人命的家伙，不仅没有得到惩罚，反而因祸得福，的确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 几个月不见，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但是对于自己在封门村经历的事情，却都是避而不谈。 晚饭过后，王青按照约定，给我提供了不少毒药的配方，而且每一张都配有解药。 我这边正在自己房间里看药方的时候，猴子笑着走了进来：“呦，这么爱学习，大晚上的还在这看书呢？” “嗯，跟王青学学用毒的方法，等你再跟我嘚瑟的时候，直接下毒药死你！” 我跟猴子开着玩笑，看到他掌心的老茧，笑问道：“这几个月，没少遭罪？” “是啊，累得我都有自杀的冲动了，不过这也是好事，毕竟我同样学到了东西。” 猴子傲然说道：“我现在不敢说跟曲瑞麟那种顶尖高手去比，至少市面上绝大部分的盗墓贼，手艺应该都跟我是没法比的！” 我听到猴子这么说，还真的有些好奇了：“这些人都教了你什么啊？封门村这地方到处都是石头，还能练习盗墓？” 猴子听到我的问话，咧嘴一笑：“段公子，封门村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还是别问了，我可不想坑了你！” 我对猴子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这种话跟外人不能说，怎么跟我也不能说呢？” 猴子悻悻缩了缩脖子：“你又不是没跟封门村的人接触过，就别让我为难啦！” 听到猴子这个回答，我竟然产生了短暂的错愕。 我们俩可是从小到大最好的兄弟，说句恶心的话，猴子就是在外面扯淡，惹上了什么花柳病，都会不加隐瞒的告诉我。 但此刻我问起封门村的事情，这个家伙竟然对我三缄其口。 封门村这地方究竟有什么魔力？那些人又是用什么办法封住了猴子的口，竟然让他对我都不敢提起自己接受培训的事情。 即便知道美人蛇培训猴子是为了增加我的实力，但猴子现在的表现，却又让我有些心惊。 美人蛇的手段，竟然能让跟我朝夕相处几十年的猴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我产生间隙，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如果她想分化我的队伍，也会易如反掌呢？ 看见猴子的表情，我就知道这件事对于他而言，真的是难以启齿，便没有继续追问什么。 猴子似乎也觉得这样有违我们的关系，转开了话题：“段公子，你之前说封门村将要举办英雄会，宣布苗疆仙宫的消息，现在魏胜男他们一伙人已经离开了这里，拿到这个消息之后，你想怎么做？” “分享给他们。” 对于这件事，我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封门村举办英雄会的目的，就是要将苗疆仙宫的消息公布于众，这种事一旦流传到江湖上，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的！况且以魏家的能量，想要查出这个消息，应该也不是没有可能，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卖个顺水人情，把消息直接告诉他们！ 不管怎么说，我们在之前比赛的时候，也跟魏胜男达成了短暂的联盟，她曾对我分享过以我的能力绝对无法接触的消息，而且还帮忙照顾过林雀，于情于理，这个人情咱们都得还！” 猴子并未表现得多么激动，但明显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那宋老三呢？当初咱们如此信任他，他却背叛了咱们，你现在跟魏胜男越走越近，难道这笔账真的就想这么算了？” “苗疆仙宫的重要性你很清楚，这是我们抓捕段谨言最好的机会，我相信他一定会出动的，在抓到他之前，我必须得压下一切恩怨！” 我拍了一下猴子的胳膊：“我怎么觉得宋老三的事情，已经快要在你心中形成了一种执念呢？” “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吗？当初我们可都把他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猴子嘀咕了一句，紧接着摆了摆手：“算了，希望我们这次去苗疆仙宫，可以一切顺利！等抓到段谨言之后，我一定要让宋老三给我一个交代！” 看到猴子的目光，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太了解他了，看来宋老三那件事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已经成为了一块挥之不去的心病。 …… 我本以为封门村的英雄会规模会很大，结果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门上贴着一个信封，写明了英雄会举办的时间和地点。 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我们一行人赶到拍卖场门外，发现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几乎整个封门村的全部村民，都挤在这里。 根据传说，封门村但凡召开英雄会，都会放出重磅消息，这么多年来不知道造就了多少富翁。 尤其今年封门村又放出了苗疆仙宫的消息，在这种时候召开英雄会，怎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距离英雄会召开只剩下半个小时，众人已经在安保的指挥下缓缓入内，同时门口也有人大声吼道：“所有人都不要拥挤，有序入内！英雄会将在半小时后召开，有充足的时间让诸位进入会场！任何扰乱秩序的人，都将被取消参会资格！我重复一遍，大家不要拥挤，有序入内！” 江曼我们听到前面的喊话声，排在人群后进入了会场。 今天来参加英雄会的人，大多数都戴着面具。 我们按照顺序在会场坐好，我的目光随意一扫，紧接着便蹙起了眉头。 在我斜前方的椅子上坐着的那个人，赫然就是当初跟我们一起胜出的那个小辫子。 这个家伙，竟然还活着！ 此刻小辫子连面具都没有戴，我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如果他一直都在封门村里面的话，魏胜男他们怎么会调查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这个人？ 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出线的四支队伍当中，一定有一伙是段谨言的人。 可是现在王青和小辫子都安然无恙，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美人蛇一直在留着他，刻意把他留到现在，用来将消息传递给段谨言的吗？ 第412章 群雄并起 因为小辫子的妆容实在过于扎眼，所以在我发现他的时候，江曼也注意到了这个人，诧异的对我说道：“你看前面那个人，不是当初跟咱们一起胜出的男人吗？” “是啊，魏胜男一直在寻找这个家伙，但是却从来没见过他本人，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我思考了一下，感觉这件事特别离奇：“莫非这个小辫子来到封门村，就是为了苗疆仙宫的消息，所以这几个月都住在自己的房间里，一直没有出现，只为了等到今天吗？” “不可能，你这个逻辑，它也说不通啊！” 江曼摇了摇头：“我们是在昨天才知道封门村准备通过英雄会的方式，将苗疆仙宫的消息公布出来，这个人怎么可能提前几个月知晓封门村的方案？” 听到江曼这么说，我也挠了挠头：“那这个家伙，这么久以来都躲藏在什么地方呢？” “或许此人会易容术！封门村这地方，戴着面具出行本身就很正常，而且这个人也就是普通人的身形，倘若将最有标志性的小辫子给遮挡起来，还真的很难让人发现他的身份。” 王青顿了一下：“我身上还有一只天涯虎甲，要不要盯住这个家伙？” “算了。” 我摆了摆手：“等封门村将苗疆仙宫的消息放出来之后，我们也就该离开这个地方了，这时候再去盯住这个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们这边聊了一会，大厅里的人已经进得差不多了，这时候主持人也走上台去，拿着麦克风说道：“诸位，现在请大家保持安静，封门村英雄会，现在起正式开始！下面让我们有请封门村管理层发表讲话！” 主持人话音刚落，就有一名穿着斗篷，戴着面具的壮汉走上台去。 虽然主持人只说了管理层三个字，但我听过对方的声音，还是认出了这人是马面。 见马面上台，低声对王青问道：“你如今不也是封门村的十大鬼差了吗？为什么还能跟我们混在一起，而不是去负责一些安保什么的？” 王青低声道：“我签了契约，但需要下个月才会生效，封门村的人还是有点人性的，知道我师妹还在这里，让我过来跟她还有你们道个别！” 马面在台上清了清嗓子，话语简洁的开口道：“诸位都清楚，封门村被誉为国内的第一黑市，这里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诸位的鼎力支持！而封门村也一直致力于服务好我们的每一位村民！ 来过封门村的人应该都知道，所谓的英雄会，便是封门村回报诸位的一种方式！ 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英雄者，拥有藐视一切之能力，傲视群雄之气势！而封门村历来识英雄、重英雄！故而这英雄会的奖赏，便是只有英雄才能取得！ 闲话少叙，我知道各位时间宝贵，我现在宣布，本届英雄会的悬红，便是传说中缥缈仙墓，安葬有九天玄女的苗疆仙宫！” 此话一出，大厅中嘘声一片。 固然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曾听闻过苗疆仙宫的传说，甚至有些人就是为了这个传说来的。 可是真等封门村的人亲口宣布这个消息，还是给众人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马面似乎早已经料到了众人会有这般反应，并未给他们留出太多的思考时间，开门见山的说道：“封门村能人异士奇多，接触情报的渠道也是五花八门，对于网罗圈内情报一直很有兴趣，而这次，我们还真的摸到了有关苗疆仙宫的线索。 根据调查，苗疆仙宫很可能在四川的雅砻江流域，从青海的巴颜喀拉山，一直到四川攀枝花一带之间，封门村派出考察的人员，曾在两省交界处，一个叫做平安寨的地方，发现了大量古董的出现，我们分析这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山洪缘故，从苗疆仙宫里面带出来的东西。 相关的情报和坐标点，我们已经进行了整合，将会发放给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但我要提醒诸位，封门村提供的资料绝对不可以外泄，否则的话，我们将会利用一切优势力量，对背叛封门村的人进行绞杀。” 马面话音落，在场的工作人员便开始走下演讲台，逐一分发手里的档案袋。 这时，马面也继续道：“英雄会历来就是封门村回馈各位村民的福利活动，所以这次如果在座各位之中，真的有人运气爆棚，能够找到苗疆仙宫，我们承诺将帮各位进行出货，不收取任何费用！ 今日群雄并起，我在这里祝各位展露峥嵘，旗开得胜！” 语罢，马面便走下了演讲台。 不多时，工作人员走到我们这边，将几个档案袋递过来，同时对周围的人说道：“诸位，今天的会议已经结束，现在你们可以自行离开了。” 我见前面的人已经准备离席，也跟着向外走去，同时打开档案袋，把里面的一张纸抽了出来。 这张纸是一张卫星云图，下面的空白位置标注着一个坐标点，就是平安寨所在的位置。 我看了一下云图上画着红圈位置，发现平安寨是位于深山当中的，在地图上竟然连一条走车的路都见不到，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究竟是如何生活下去的。 出门后，江曼也看了一下手里的云图，向我问道：“今天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前去一探究竟了！” 我挥动了一下手里的地图：“除了寻找段谨言之外，我也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苗疆仙宫，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 王青听完我的话，叹了口气：“本想着你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应该多留你一些时日，好好款待你一下，但是看这样子，估计咱们是聚不成了！你没有封门村的身份，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也不知道你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 我并没有对王青提起我和美人蛇的事情，只是笑着开口道：“山与山不能见面，人和人总会相逢的，别这么悲伤，我们能携手克服困难，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这不是挺好的嘛！” 王青拍了拍我的胳膊，也跟着笑了：“走，我送你！” 第413章 重见天日 封门村最西边的山洞尽头，有一条人工河。 这条河上有一座奈何桥，桥头有荷枪实弹的守卫站岗，桥的另外一端则是一条幽深的隧道，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这里便是离开封门村的出口。 只要喝下所谓的孟婆汤，就可以进入后面的隧道，等待自己被送走了。 因为封门村放出了苗疆仙宫的消息，所以等我们赶到奈何桥的时候，这里已经人满为患。 简单与王青道了个别，我就排在了人群后面。 之前我来这边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奈何桥这边的情况，当时桥头这里只有四名守卫，还有一张桌子。 而今天或许是因为人多的缘故，赶来的守卫足有二十多人，而且摆了四张桌子，所有人都在排队通过奈何桥。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并没有排在一起，而是分散去排队。 要离开封门村的人，需要在这里进行身份核对，然后上交自己的手牌。 等排队到我的时候，桌子后的人开口向我问道：“离开封门村的流程都清楚吗？” 我摘下手牌放在了桌上：“我是第一次来封门村，不了解这里的规矩。” 对方将一瓶水递给了我，开口说道：“留下手牌，喝下这瓶水之后就可以过桥了！后面的隧道两侧有很多小房间，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信封，你将随身的冥币装进去，然后写上需要汇款的账号，封门村会把钱洗干净之后，分批次汇入相应账户！但如果数额巨大的话，建议使用公司户头，以免引发金融系统的预警！ 处理完换钱的事情，需要在墙上写下醒来后被送去的城市！如果你们是几个人想被送到同一个地方，也可以去一个房间里面！ 另外提醒一句，出去之后，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在封门村中发生的一切，否则将会引发联合绞杀机制，所引发的后果自行承担。” 我好奇的看着对方：“你说的这个联合绞杀机制是什么意思？” “一旦你泄露了与封门村有关的信息，你和你的家人、朋友都会被列入封门村的追杀名单，并且进行全村悬赏，届时整个封门村的人，都会对你展开追杀，得手的人会拥有封门村超级大客户的身份！这里的村民都是什么人，想必你也清楚，后果请自行斟酌。” 对方语罢，就将一瓶水递给了我：“喝了它，然后就可以去后面的房间进行等待了，提醒一下，后面的房间里等门锁住之后，会释放麻醉气体，所以等人齐了之后，请尽快躺下，以免晕倒造成误伤。” 我听完这个人的解释，将瓶子里的水一饮而尽，随后便进入了后面的走廊里。 很快，江曼他们也通过安检，我们在走廊内集合之后，大家就选择一个空房间走了进去。 这房间里面的陈设很简单，除了桌椅之外，就只有一个大通铺。 我将自己身上的冥币装在信封里，填上了红玉公司的账户，然后对江曼问道：“咱们出去之后，你有下一步的计划吗？” “我建议咱们直接去天津。” 江曼开口解释道：“想要寻找苗疆仙宫，一定得做大量的前期工作，以天下集团的能力，办这些事情会更加的得心应手，也能为我们节约不少时间。另外我们在封门村逗留了这么久，我爸应该也很担心咱们的处境，先回去跟他报个平安，如果你想回沈阳的话，我再安排专车送你回去。” “可以。” 我写完红玉公司的户头之后，已经感觉到了微微有些头晕，于是便躺在了后面的大通铺上面。 片刻后，天花板上的出风口开始向外送风，一股淡雅的香气也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此时也是百感交集。 这一趟行程，我们用了接近四个月。 结局不负所望，我们总算得到了苗疆仙宫的位置。 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我总算再一次的摸到了段谨言的踪迹。 …… 这一觉我睡的很香甜，只是迷迷糊糊之间，有一种刺眼的感觉。 这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住在封门村那种地下的环境中，周围有光的感觉，让我特别不舒服。 隐约间，我还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香气，而且枕头也软软的。 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正躺在江曼怀里。 再一看周围的环境，我们所有人都躺在一个面包车当中。 这个面包车的后排座椅都已经被拆掉了，猴子、满井、林雀，大家都躺在旁边。 我坐起来向窗外望去，发现这台车停在了一座山上，周围都是树林，也没办法确定位置。 除此之外，这台车的副驾驶还放着一个旅行包，当初我们进入封门村时上交的随身物品，都在里面装着。 我尝试着开机，但奈何我们进入封门村的时间太久，手机早已经耗空了电量。 “江曼，别睡了，醒一醒！” 我推了推江曼的胳膊，将她叫醒之后，指着窗外问道：“你看一下外面，能知道我们是在什么地方吗？” “哎呦！封门村这些家伙，赚了我们那么多钱，怎么就给安排了一个这么破的环境！弄得我全身到处都是痛的！” 江曼坐起来揉着身体，然后看向窗外，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大哥，我又不是卫星地图，你让我在这种树林子里面定位，是怎么想的呢？” 我看见车里还给我们准备了水和食物，以及干净的衣服，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随后把其他人也给叫醒了：“我本来以为，封门村会把咱们送到家门口，现在看来，这些人应该是把咱们给丢到了郊区。猴子开车，先下山看看咱们在什么地方。” 趁着大家吃东西补充体力的时候，我下车检查了一下，我们这台车的发动机号和车架号都被挫掉了，而且也没有牌子，一看就是台有年头的报废车了。 等大家都清醒过来之后，猴子开着破破烂烂的面包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对我们眨了眨眼睛：“哎，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周围有什么不对劲？我怎么觉得这么怪呢？” 江曼一语道破：“废话，在地下生存了小半年，忽然见到这么多植物，你能适应才怪了！” 第414章 江天一的疑惑 我们下山的行程，可谓是相当坎坷。 也不知道封门村那些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把我们送到了一个完全没有道路的山上。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把我们扔下的时候，车子就只剩下了四分之一的油量。 我们饶了好大一圈，终于远远见到了一个村庄，正准备过去问路，却碰上了交警临检。 也不知道交警为什么会来这种村道上检查，我们看见赶来的警车，直接把车丢在道路上，大家一头钻进了路边的玉米地里。 二十分钟后，我们气喘吁吁地从另外一侧钻出玉米地，猴子点燃一支烟，对满井挥了挥手：“你们俩谁回去看一眼，看看交警走了没有。” 我斜了猴子一眼：“你有病啊？回去看交警干什么？” 猴子顿时犟了一句：“废话，咱们的车不是还在那扔着么！” “呸！那台破车卖了现在都不够你买双鞋的，还要它干什么！” 我无语的嘀咕了一句，随后指着一个方向开口道：“之前咱们看见的村庄就在那个位置，大家绕路进村子，只要能把手机充上电，能跟外界联络就可以了！” 折腾了半天，我们终于在村子里的一个小商店里给手机充上了电。 经过询问得知，我们目前的区域在天津郊区，距离市中心还有三十公里远的距离。 天下集团的人接到江曼的电话，以最快的速度派来车队，将我们接回了江天一办公的别墅。 我们的车队刚到别墅门口，还没等停稳的时候，江天一就匆匆忙忙地向江曼那台车跑了过去：“小曼！你在车上吗？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生病？在外面有没有不适应？” 猴子坐在后车内，看到险些被车撞到的江天一，诧异的对我问道：“段公子，前面那个男人就是天下集团的老板江天一？不是说他身家百亿，事业做得特别成功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没有深沉呢？” 我叼着烟回应道：“正因为江天一有钱，所以才会这样不是吗？以他的身价，生活中几乎没有什么烦恼了，也不用为任何事情发愁，至少对于我们而言，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困难，在他眼里都不叫事！他不用为物质发愁，所以有充足的时间去追求精神世界的满足！江曼是她唯一的女儿，他不关心江曼，难道关心你吗？” “难怪江天一会这么想要弄死你老子！他现在已经功成名就，没有什么追求了，估计这世界上能让他关心的事情，除了照顾好江曼，也就只剩下一个复仇了。” 猴子砸着嘴说道：“这么说起来，你想做江家的上门女婿也不容易！你看哈，首先江天一是个女儿奴，你哪怕对江曼有一点不好，他都不会放过你的！再加上你跟段谨言的关系，估计他收拾你的时候，肯定得下死手！说起来，你这是用生命在谋富贵啊！” 我对着猴子的头上就是一巴掌：“滚蛋，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等我们的车停下之后，江天一拉着江曼的手就开始嘘寒问暖，完全无视了我们的存在。 直到一小时后，江天一这才叫人把我们请到了会议室里。 我这次前往封门村，本就是接受了江天一的委托，所以跟他见面之后，就把我们在封门村中遇见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他。 当然，关于我和美人蛇的关系，属于我的私事，所以我并未对他提起。 江天一问起我们接受培训的事情，我只说那是因为封门村看中了王青的能力，想要将他收为己用，而王青为了报答我们帮助他的恩情，所以才会要求封门村的人帮助我们。 对于这件事，江天一倒是也没多想，很快就跟我们聊起了此行的目的，苗疆仙宫。 我将封门村发放的卫星云图递到江天一面前，正准备对他讲述一下封门村那边的情报，他却忽然皱起了眉头：“封门村的情报，是说苗疆仙宫的位置，在四川的雅砻江吗？” “没错，这个消息是封门村的人在英雄会上当众宣布的，当时小曼也在场，我们绝对不会听错！” 我看到江天一脸色不对，挠了挠头：“天叔，苗疆仙宫在四川，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吗？” 江天一拿起一支雪茄，俨然在思考着什么事情：“我一直认为，苗疆仙宫应该是在湖南湘西，或者贵州黔东南一带才对，可你们拿回来的情报，却显示它在四川，这说不通啊！” “当初我得知段谨言要去苗疆仙宫的时候，曾经查过苗族历史，发现苗族在历史上有过五次大迁徙。 苗族先民发源地在四川的雅砻江、岷江、巴江、嘉陵江四水的中上游流域，苗人首次大迁徙的原因是远古羌人南下，沿长江向东迁徙到长江中游的南北两岸定居下来。 苗族先人在长江中游定居后，势力发展迅速，建立九黎部落，打败了南方的炎帝，并且推举蚩尤成为了九黎的首领，军事与科技水平再度得到提升，并且与黄河上游的黄帝一族发动战争。而黄帝九战九败，于是找到了九黎的另一位仇家炎帝，联合炎帝诛杀蚩尤！九黎部落群龙无首，只得由南向北迁徙，躲避战乱。 蚩尤战败后，九黎部族的各部属大多退回南方，在江南的洞庭、彭蠡之间，建立起了三苗部落联盟。经过一段休养生息，三苗部落已经变得十分强大，以至于当时的部落联盟首领唐尧都对他们畏惧三分。等到唐尧的继任者舜上位后，立刻采取了分北三苗政策，将苗族的几个大部落三苗、共工、欢兜流放各地。而几个部落也因此产生不满，到处征战。 等到夏禹接替舜上位，三苗部落才重新初步归顺，但是也已经被分化了，其中的三苗部落越过黄河，过甘肃、青海，经产牦牛、骆驼的藏彝走廊，沿金沙江到川南、滇东北和黔西北定居下来。 欢兜部落最惨，他们由崇山往东，曾达到今湖南常德一带，又沿水达到洞庭、彭蠡之间，后来周王朝视为隐患，下令讨伐，而且在战国时又被吴起占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被迫逃往武陵山区，好不容易发展得强大一些，又被东汉王朝给盯上了，面对东汉的一再围剿，他们最后到达今湘西、黔东北、川东南和鄂西南一带定居了下来，由此逐步稳定。 综上所述，虽然苗族部落在原始初民社会一直到东汉时期，虽然始终在南迁，但他们的发源地就在雅砻江一带，所以这苗疆仙宫修建在四川，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对的？” 第415章 决定 江天一听完我对于苗疆仙宫所在地的分析，仍旧愁眉不展，摇头道：“你说的这个情况，我当然也知道，我并不是在质疑苗族的发源地，而是觉得苗疆仙宫，它不应该在四川！” 江天一吐出了一口烟雾：“你也说了，苗族先人在迁徙的时候，还是远古先民时期，难道那个时候的他们，就有能力修建苗疆仙宫了吗？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我闻言沉默下去，因为心里已经猜到了江天一的想法。 他也没有跟我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当年苗族先人一直经历动荡，连年征战，四处迁徙，根本没有能力修建举世闻名的苗疆仙宫！所以我分析这宫殿一定是他们稳定之下之后才修建的，也就是说，修建的时间应该在东汉之后。 可这个时候的苗族人，早已经不在雅砻江流域生活了！他们如何将地宫修建出来？在没有机械的古代社会，人就是最廉价的机器，东汉之前的历任统治者，都对苗族部落庞大的规模心生忌惮，会任由他们调动成千上万的人，前往雅砻江流域大兴土木吗？”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的众人均是面露凝重神色。 “咚咚！” 江天一敲了敲桌上的地图：“你们在看这个地图上的村庄，周围没有任何道路，这都已经什么年月了，难道这些人都不会跟外界交流的吗？不太可能？所以我分析，所谓苗疆仙宫的事情，很可能是封门村放出来的一个假情报，其目的就是为了专门吸引段谨言上钩的！ 一个存在于传说当中，甚至于远古文明有关的神秘场所，再配上这么一个确切的坐标，实在是拥有太大的诱惑力了，你不觉得吗？”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万一封门村的情报就是真的呢！” 猴子听完江天一的解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段公子刚刚介绍苗族迁徙的时候，不是说苗族先人在第一次迁徙之后，再到蚩尤成立九黎部落的时候，苗族不是很强大吗？万一苗疆仙宫是他们在这个时候修建的呢？” 江曼斜眼看向猴子：“你是做古玩的，朝代口诀没背过吗？唐尧虞舜夏商周，春秋战国乱悠悠，秦汉三国晋统一，南朝北朝是对头，隋唐五代又十国，宋元明清帝王休！我们熟知的宝墩文化，也就是三星堆，是商周时期的文明！而蚩尤生活的时代，可是黄帝时期，距今足有四千多年！” 猴子比不过我们，但相关知识总要比江曼丰富，辩驳道：“位于辽西和内蒙交界的红山文化，距今已经五六千年了，不是一样留有遗迹吗？之前在封门村的时候，段公子还买过一块红山文化出土的勾玉呢！” 我见猴子将江曼噎得哑口无言，对江天一笑了笑：“天叔，我觉得猴子这一番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古人只是科技落后而已，但还是很有智慧的，在拥有充足人力的情况下，修建出一座地宫也并非不可能。 最主要的是，传说苗疆仙宫安葬的是九天玄女，而且是她教会了先民耕种和使用火种，时期倒是也跟远古过渡到黄帝时代这个节点上能够彼此印证，或许苗疆仙宫真是这个时代修建的呢？” 江天一并未被我的一番话说动：“说实话，我对这个推论持怀疑态度。” 我拿起了面前的烟盒：“那我们换一个方式去问，您觉得这件事如果真是封门村设下的局，以你对段谨言的了解，他会不会上钩？” “苗疆仙宫太神秘了，不论是对考古者还是盗墓贼而言，它的魅力都是不可估量的，段谨言是个高手，我们能想到的东西，他不可能想不到，不过按照我对他的了解，这件事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他都一定会亲自到场一探究竟！他是一名顶尖高手，对于他而言，苗疆仙宫本身的神秘，比墓穴中的宝贝更吸引他。” 江天一虽然对于段谨言恨之入骨，但对于他的评价同样很中肯：“我料定段谨言如果能够得到这个消息，绝对会前往苗疆仙宫，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们的目的，本来就是段谨言，既然目标已经明确了，我觉得苗疆仙宫是否是封门村设下的一个圈套，这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对江天一说道：“只要我们能在雅砻江一带找到段谨言，这就已经够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你们的安全。” 江天一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封门村成立这么久以来，信誉和口碑极佳，从未放出过假消息！如果这次的事情，真是美人蛇为了找出段谨言的话，你们的处境将会变得相当危险，搞不好是要被封门村灭口的！” 我得知江天一担心的是这件事，顿时感觉他这个担心属实有些多余。 以我跟美人蛇的关系，哪怕她真的布了这个局，将所有寻找苗疆仙宫的人都干掉，也不可能对我下手。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我嘴上肯定不能乱说，对江天一解释道：“天叔，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件事，我反倒觉得大可不必！为了寻找段谨言，我经历的危险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了！不过为了不让你担心，这次的行动，我可以不带江曼参加！” 江天一等的就是我这句话，见我主动开口，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但还没等他开口，江曼就伸手一拍桌子：“不行，这件事我必须得参与，苗疆仙宫的消息能被挖出来，我也有一份功劳，凭什么不让我参加？这次去雅砻江，如果我不能去，那大家就都别参加了！” 江天一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小曼，你别在这胡闹，这不是可以任性的事情！” “爸，这事怎么就是我胡闹呢？我们天下集团付出了这么多资源，你也耗费了这么多精力，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到段谨言吗？现在眼看着就能抓到这个混蛋了，我怎么可能退出！您的身体不好，不能亲自去抓那个家伙，我自然应该代替你前往，替您除去这块心病。” 江曼无比严肃的回应道：“至于我的安全，您大可放心，之前远东那么危险的情况，我都挺过来了，这次有段慎行他们保护，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第416章 情怀 江天一见江曼执意要前往雅砻江，仍是放心不下：“小曼，这次的情况跟远东那次，是完全不一样的！之前你去远东，是因为我们在暗，他人在明！而这次去雅砻江，位置刚好相反，我不让你去，担心的不仅仅是段谨言，更主要的还是封门村。” “江老板，我觉得你这个担心，有些过于严重了！这次苗疆仙宫的消息，是封门村在英雄会上发布出来的，就算他们真有目的，那目标也是段谨言，而不是你们天下集团，我就不信封门村能因为一个段谨言，把所有的村民全都给害死！否则他们这事要是办成了还好，一旦办砸了，以后谁还敢去封门村？把名声搞臭了，美人蛇又用什么去对付段谨言呢？” 林雀说完自己的想法，接着继续道：“如果说真有危险，我觉得跟虚无缥缈的段谨言，以及灭口可能性不大的封门村比起来，我们要提防的反倒是其他寻找苗疆仙宫的队伍，如果大家真找到了什么，难保不会为了如此巨大的利益展开厮杀。” “我同意林雀的说法！爸，我看你就是几个月没见到我，也无法跟我联络，始终担心我会出事，所以留下了这块心病。” 江曼笑了笑：“进入封门村选拔的比赛，可比你想象当中的要残酷多了，就连四门当中的曲家传人曲瑞麟，都为此丢掉了两根手指头，但你看我，还不是被段慎行他们保护得好好的？段谨言跟我们江家有血海深仇，这笔债，总得由我们江家的人亲手讨回来？” 江天一听完江曼的解释，思考了差不多有十秒钟的时间，最终还是因为拗不过她，选择了妥协：“你们准备什么时间出发？” “越快越好。” 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按照封门村给出的情报，苗疆仙宫的线索，跟平安寨这个地方息息相关，这次所有寻找苗疆仙宫的队伍，第一站都是这个地方，我们去的越早，能拿到的情报也就越多，而且准确度也更加可信。” “那咱们还是老规矩，安保和交通方面，由天下集团负责，这次我会派一些高手，配合你们行动。” 江天一看了一下手表：“天下集团在四川那边也有业务，我会跟那边的朋友打个招呼，让他们为你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现在时间已经太晚了，你们这时候出发也过于仓促，出发的时间，就定在明天一早。” 我见江天一盯着我看，说出了那句他最希望听到的话：“天叔放心，这次前往四川，我绝对不会让小曼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绝对会把她平平安安的给您带回来。” “唉……” 江天一叹了口气，宠溺的看着江曼，随后又将视线投向了我：“小曼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难免有任性的时候，一般人很难管住她，但这孩子就是我的命，她一意孤行，我也管不了，这次带她出门，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 我们这边作出决定，准备前往雅砻江之后，大家就都开始准备起来。 我回到房间里将手机开机，一连串的短信接踵而来。 我翻看了一下短信的内容，按照发来的顺讯，率先给苏家梁回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对面是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苏家梁的问话声：“小段，是你吗？你小子还活着吗？” 我听到苏家梁这么打招呼，顿时无语的回应道：“梁爷，咱们这么久没见，可不带上来就咒人死的啊！我比你年轻这么多，要走也应该是你走在我前面啊！” “哈哈，你这小子，到什么时候都是嘴不饶人！” 苏家梁放声大笑：“这几个月我始终联系不上你，而且宋老三也是音讯全无，我自然以为你们是干活的时候失手，被埋在哪座大膛子里面做了地仙！干咱们这一行的，大家都是刀头舔血，火中取栗，当真称得上是黄泉路上无老少！” 我知道苏家梁是在关心我，也没继续开玩笑：“梁爷，你平时可是个大忙人，这次给我发了这么多短信，是遇见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别说，这次找你还真是有正事，可惜时间已经过去了。” 苏家梁叹了口气：“我在欧洲呢。” 我记着苏家梁的妻儿都是在国外的，下意识的问道：“怎么跑了那么远，去看儿子了？” 我翻了个白眼：“不，是在参加拍卖的！你也知道，当年八国联军入侵的时候，这些狗娘养的可没少从国内抢夺咱们的东西，而且许多好东西，都在私人藏家的手里！这次欧洲这边有个洋鬼子生意上出现了问题，所以就对家里收藏的中国文物进行了一次拍卖！我本想叫着你跟我一起来，也好帮我掌掌眼，结果你小子可好，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听到苏家梁的回答，不禁哑然失笑：“梁爷，您一个造假贩子，没事往拍卖会上跑什么？莫非是假货玩够了，想弄点真家伙瞧瞧？” “你这不是废话嘛，我即便是造假，也得有真东西脱模啊！这次拍卖会是私人举办的，隐秘性比较好，我把东西买过来也不会引发什么轰动，这样造出来的假货才好出手。” 苏家梁顿了一下：“再说了，这些东西都是咱们的老祖宗留下来的！自己家的东西，当然得带回国内收藏！我不仅要把真东西买回去，而且还要复刻之后再卖给他们，让他们自己买单！” 我嘿然一笑：“流失海外的文物归国！这种事分明应该令人血脉偾张，可是从你这个造假贩子口中说出来，我咋觉得这么搞笑呢？” 苏家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我呸！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做假古董赚洋鬼子的钱，怎么就不算爱国了？难道你们四门就高雅了？你们口口声声说依照祖训，不让文物流失海外，可是你自己说说，这么多年来，你们四门的人凭借倒腾古董和盗墓，赚了多少钱？发了多少财？” “话可不能这么说，四门从来就没用民族大义自我标榜！而且我爷爷说过，古玩这东西，他只会转移，不会消失！我们跟千百年前的达官显贵一样，不管拥有多少珍玩，都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但只要我们依照祖训，一直在国内做生意，这东西就不会流失，至少一直都是在炎黄子孙手中流转，至少能让后人见到东西！” 我顿了一下：“这些东西如果真的流落海外，就像你今天参加这个拍卖会的老板一样，如果他的生意一直平稳运行，被他的家族代代私藏，得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 “算了，我犟不过你。” 苏家梁并未跟我纠结此事：“我这边的拍卖会已经开始入场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聊！对了，红玉公司的第一笔资金已经到账了，你记得查收！” 第417章 出发雅砻江 我回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电话之后，发现魏胜男也给我来过一条短信，叫我平安后回电，思考了一下，拨通了她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魏胜男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能给我打电话，你已经离开封门村了？” “嗯，今天刚出来。” 我顿了一下：“之前我回到封门村的时候，听江曼说你已经离开了。” “是啊，咱们毕竟是一起进入的封门村，之前你忽然消失，我也特别担心，本想着等你出来，但一个月前是我奶奶的生日，老人家的状况你也知道，我必须得回来陪她。” 魏胜男解释道：“当时我见江曼都能平安无事，感觉你们应该不会出现问题，所以便提前离开了。” 我并未跟魏胜男去聊这件事，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在封门村离开之前，那里召开了英雄会，公布了苗疆仙宫的事情。” “公布？” 魏胜男有些意外：“你是说，封门村把这个消息昭告天下了？” “不，只是对封门村的人进行内部宣告而已，据说英雄会是封门村对村民们的一种回馈，但我觉得这更像是美人蛇在挖出段谨言。” 我顿了一下：“根据封门村的情报，苗疆仙宫很可能位于四川雅砻江流域，之前曾有疑似苗疆仙宫文化的文物，在一个叫做平安寨的村子出现过，我会把那个村子的坐标点发给你。” 魏胜男听我这么说，倒是有些诧异：“封门村的规矩历来十分严格，他们既然召开这个英雄会，一定对于消息来源捂得很紧，你将情报透露给我，不会有问题吗？” “封门村的人那么多，就算真有情报泄露，封门村的人也未必能查到我身上！况且你本身就是封门村的村民，出现在那里也很正常，虽然封门村将这个消息捂得很严密，但我相信泄露的绝对不止我一个人，这么大的事情，总会有人铤而走险的。” 我压低了声音：“毕竟咱们都清楚，封门村放出苗疆仙宫的消息，就是为了把段谨言挖出来，不是吗？”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了，你放心，不管这件事是什么结果，我都不会对任何人透露消息来源的。” 魏胜男有些感激的补充道：“说真的，我很意外你能将苗疆仙宫的消息告诉我，毕竟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咱们还是竞争对手。” “之前进入封门村的时候，咱们就约定过一起调查封门村的消息，我只是在信守承诺而已。” 我很坦诚的对魏胜男说道：“告诉你这个消息，只是因为咱们之前曾有过约定，但接下来的行动大家还是各干各的，如果真在某些事情上有了分歧，我不会退让的。” “我说过，不论你怎么想，在我心里还当你是朋友。” 魏胜男在那边沉默了五秒钟左右，叹气道：“段慎行，咱们一直这么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么彼此做一个约定。” 我有些不解：“约定？” “我们毕竟一脉同源，大家一直这么争来争去的也不是个办法，我更不想跟你走到对立面上去。” 魏胜男直言道：“我们可以定一个规矩，双方不在一起行事，但如果有一方先找到段谨言，另外一方就此罢手，不再参与对方的事情，你觉得可以吗？” “你认为这种幼稚的约定有意义吗？” 我笑着问道：“如果我真的找到了段谨言，你觉得凭曲瑞麟的性格，以及他对段谨言的仇恨，这件事可能就此罢手吗？又怎么会任由我将段谨言带走？” 魏胜男认真的回应道：“曲瑞麟那边，我会负责沟通！其实这个想法我很早之前就有了，当初在远东的时候，咱们双方已经动了枪，这种事已经触碰到了四门的红线！段谨言已经将你给抛弃了，我也知道你是你，他是他！咱们没有必要为了那么一个疯子自相残杀。” “可以，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听到魏胜男这么说，我思考了一下，一口答应下来。 我不知道魏胜男是如何有信心能够说服曲瑞麟的，但我在答应她的那一刻起，根本就没想过履约。 虽然这次进入封门村，我很感激魏胜男对我的提醒，而且我们也达成了共识，说要一起调查段谨言的下落。 既然我同意了跟魏胜男合作，那么将苗疆仙宫的事情告诉她，已经仁至义尽。 不过当初宋老三背叛我的一箭之仇，我同样也一直都记在心里。 如果这次去苗疆仙宫，是我先找到了段谨言，自然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魏胜男。 如果是他们先找的人，违背这个契约也没什么代价，现在其他三门的人都绑在一起了，我还能在乎这个？ 魏胜男见我同意，继续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去雅砻江？” 这种事我也没必要瞒着：“明天，你们呢？” “不出意外的话，也是明天，毕竟这次封门村的众多高手都会出发寻找苗疆仙宫，我们早些过去，也能早些熟悉一下当地的情况。” 魏胜男说完他们出发的时间，继续道：“你如果在沈阳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虽然我跟魏胜男达成协议，但双方毕竟还是竞争关系，下意识的拒绝道：“不用，我在天津出发。” “也好，到了四川那边，如果遇见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跟我联系，咱们的关系虽然有些尴尬，但总比那些陌生人可信得多。” 我跟魏胜男聊了几句，随后就开始拿起房间内的平板，开始查阅苗疆仙宫的资料，可惜这地方实在过于神秘，连古籍中的记载都很少，网上更是查不到相关线索，我翻阅着该地区的风土人情，很快便沉沉睡去。 …… 经过一夜的准备，我们一行人第二天一早便乘坐飞机，前往了四川成都。 借了江天一这个女儿奴的光，我们刚落地成都，天下集团那边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等我们赶到出站口的时候，外面围了一大群保镖，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走穴了呢。 第418章 意想不到的来电 我们出了飞机场之后，一名安保将我与江曼带到一辆埃尔法上，开口介绍道：“江小姐，关于你说的那个平安寨，我们调查了一下，可是不论在四川，还是在青海，都没查到有这么一个村子，你确定自己的情报没有出现错误吗？” “我的情报来源肯定没问题，平安寨这个地方，肯定也是存在的，先开车去我给你的那个坐标点。” 江曼给对方的坐标点是改动过的，距离我们要去的平安寨，还有八十公里的距离，是一个位置相当偏僻的小镇子，也是距离平安寨最近，且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个镇子位于四川和青海交界，镇子上没有主街，只有一条穿过镇子的国道。 这里平时人迹罕至，临街的房子几乎都是规模不大的饭店、超市、旅店什么的，供过往的货车司机歇脚。 结果当天晚上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发现道路两侧停满了车辆，而且一大半都是私家车，还全都是越野车。 我们站到车下，猴子看着道路两侧的车队，舔着嘴唇开口道：“我本以为咱们到家一天就赶到封门村，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其他人也没闲着。” 我点燃一支烟，幽幽开口：“苗疆仙宫可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圣地，封门村这次放出来的消息，不啻于说出了秦始皇陵地宫入口所在的位置，来的人怎么会少呢。” 猴子撇嘴：“秦始皇陵当中存在那么多水银，就算找到了入口又能怎么样，进去还不是一样嗝屁！” “谁告诉苗疆仙宫就一定安全了？” 我看着街道两侧那些店铺门口行色匆匆的人群，沉声道：“能来寻找苗疆仙宫的队伍，里面的人应该都不是凡俗之辈，跟这些人接触的时候，大家记得谨慎一些。” 我们这边正说话的时候，带我们过来的保镖也走到身边，对江曼说道：“大小姐，我刚刚去问了一圈，这里所有的房间都被订满了，我们先去吃东西，我已经打电话派了房车过来，今晚我们可能得住在车里了。” 江曼将视线投向了我：“你觉得呢？” “没必要调房车过来，咱们今晚在车里住一夜就算了。” 我看着随行的一大群保镖，补充道：“咱们这次进山，是为了寻找古遗迹的，队伍里面的人多了不是好事，而且过于扎眼，目标也太大了。” “我也没想到我爸会这么夸张，派了二十几人过来。” 江曼对那名保镖说道：“明天一早，我们会自行离开，你带人留在这里。” 对方面露纠结神色：“江小姐，我接到的命令，是要全天候的保护你的安全，寸步不离你的左右，这个命令，我恐怕难以接受。” “你要怎么做，这是你的事情，而我现在已经在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江曼看见对方一脸为难的模样，摆手道：“我现在就去跟我爸通电话，让他给你们下达命令，你只需要把我们所需的装备准备好就可以了。” 猴子看到江曼在一大群保镖的簇拥下向远处走去，嗒着嘴说道：“江曼的生活真魔幻啊，这么多人前呼后拥的保护她，走在街上多拉风啊！像是这种事情，我以前只有躺在被窝里睡不着的时候才幻想过！” “你觉得这是好事，但是对江曼而言可未必，每天被这么多人前呼后拥，一点隐私都没有。” 我扔掉了手里的烟头：“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宁可跟咱们出来钻进大山里，也不愿意留在天下集团那个安乐窝。” 猴子斜眼看着我：“段公子，难道江曼一定要跟过来的原因，你就一点都没看出来？” 我反问道：“看出什么？” 猴子机智的开口道：“当然是她喜欢你了！其实江曼之所以要跟过来，就是因为她知道其他三门的人也一定会来到四川，所以是专程过来盯着你的！你没发现她这一路上其实对于苗疆仙宫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但是每当咱们提起另外三门的时候，她就会忽然来了兴趣吗？” 我对着猴子屁股上踢了一脚：“滚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聊八卦！” 满井也挠了挠头：“大哥，我觉得侯爷说的是真的，江小姐看你的目光，的确不太一样！” 猴子呲牙一乐：“你看，连傻子都看出来！” 我正要还口，兜里的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看到打过来的是一连串的卫星号码，我还以为是苏家梁有事找我，走到一边按下了接听：“你好，哪位？” 电话对面，传出了美人蛇的声音：“臭小子，才离开封门村几天啊，就变得这么陌生啦？” 我接到美人蛇的电话，倒是十分意外，走到稍远些的位置问道：“干妈，您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是我们这趟的行程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你们没问题，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美人蛇语气幽怨的埋怨一句，紧接着补充道：“不过我给你打这个电话，还真的是有事情要说！臭小子，你是不是已经到四川了？” “嗯！” “这趟行程，你一定要格外注意自己的安全，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我见美人蛇亲自打来电话提醒我，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干妈，苗疆仙宫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出问题的不是苗疆仙宫，而是你！” 美人蛇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从天津到四川的这一路上，一直有人盯着你，我派去暗中保护你的人发现了他们，与这些人交手的时候抓住了一个人，本以为能问出什么，结果这个家伙态度很坚决，直接服毒自杀了！” 听到美人蛇这么说，我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在派人盯着我？” “别把我想得那么龌龊！我如果真想盯着你，就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了！只是怕你有什么危险，让人护送你一下罢了，原本我给他下的命令，是等你平安到达四川就撤回来，但他却发现了你身边的异常。” 美人蛇语气严肃的开口道：“这些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自然也不会拿你的命当回事！据说那伙人都是高手，我怀疑他们是黑袍组织的人！” 第419章 忌惮 我听到美人蛇的回答，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黑袍？这些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美人蛇有些意外：“怎么，你跟这些人打过交道？” “我之前曾经遭到过黑袍组织的袭击，险些把命丢在他们手里，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缠着我！” 我顿了一下：“不过黑袍能盯上我，这也不是坏事，至少说明段谨言已经知道了苗疆仙宫的消息，我们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我原本以为，你寻找段谨言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没想到段谨言竟然能出动黑袍来对付你，还真挺让我意外的。” 美人蛇顿了一下：“小子，不管怎么说，你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黑袍的人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与他们抗衡，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干妈放心，我有分寸！” 我结束了与美人蛇的通话之后，将目光投向街边。 行人络绎，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并没有什么人在注意我。 但这通电话，却更加坚定了我这次一定要抓到段谨言的信心。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我下手了。 或者说，自从我在沈阳遭遇袭击之后，黑袍组织就一直没有放弃对于我的追杀。 只是因为我后来受到了天下集团的保护，然后又进入了封门村，这才让他们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如今我刚刚离开封门村，这些家伙就迫不及待的卷土重来了。 我这边跟美人蛇的通话结束不久，江曼也走到了我身边，对我比画了一下手机：“搞定，我已经让我爸给那些安保打电话，让他们留在这里了，等咱们明天出发之后，他们会留在这个镇子里，随时做好接应咱们的准备。” 我点燃一支烟，沉声道：“小曼，这次寻找仙宫的事情，你不要参加了。” “你说什么？” 江曼听完我的话，脸色一下就变了：“你知道为了走到今天，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吗？从远东到封门村，再从封门村到四川，这些线索可是我一路追查过来的，你现在叫我退出？段慎行，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魏胜男达成了什么协议，准备以四门的名义去找段谨言，想把我们江家踢出局？” “哎呀，你在这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被江曼的猜测逗笑，然后认真的看着她：“我刚接到消息，黑袍组织也来到了四川，而且目标正是我！他们那些人的手段，你之前是见过的！你留在这个镇子里，身边有这么多安保，又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他们不会贸然对你动手，但你如果跟我进了山，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我答应过天叔要照顾好你，所以这种冒险的事情，我不能带着你参加！所以我这次真的没骗你，不让你进山，是为了你好。” 江曼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前一直在骗我，对吗？” “大姐，你的关注点，为什么永远都这么异于常人呢？” 我被江曼的问题雷了够呛，摆手道：“总之这次的事情你不可以参加了，而且这件事没得商量，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跟天叔联系，让他叫这些安保把你扣在这里！” “段慎行，你敢！” 江曼听我这么说，伸手就掐住了我的耳朵：“你小子是不是疯了！竟然还学会做起我的主来了！你给我搞清楚，这次来到封门村，你是被天下集团雇佣的，所以在这个团队里，我才是真正的负责人！姑奶奶不说话，你真的以为我好欺负呀？” “哎呦！你轻点！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学得这么暴力呢？” 我被江曼拽得低下了头，开口解释道：“我让你留下，真的是为了你好，虽然有句话叫做众生平等，但人与人之间的确是有差距的！你的命跟我们的命不一样，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出了意外，让你爸怎么办？” “你少在这教训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这种事情的凶险程度，我只能够想清楚。” 江曼对于我的话置若罔闻：“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你想象当中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孩，而且我也有能力保护好自己，至少论打架的话，我不认为你的队伍里有谁是我的对手！所以这件事我们不需要继续谈论下去了，我拒绝你提出的条件！” 听完江曼的话，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非要跟着？” “在天津离开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来四川是有危险的，连我爸都没能劝住我，你觉得自己可以吗？” 江曼顿了一下：“黑袍本就是段谨言的队伍，我们想要跟他对抗，早晚都会跟这伙人遭遇的，只要我们想跟段谨言作对，就算躲得开这一次，也未必能躲得开下一次！相反，只有将段谨言彻底解决掉，我们才能一劳永逸，永远的摆脱这个麻烦，不是吗？” “或许你是对的。” 我见自己劝不住江曼，只能妥协：“现在我们已经被盯上了，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得先想办法把那些人给甩开。原有的计划得改变一下，咱们不能明早出发了，你让那些安保给咱们准备几台摩托车，停在镇子外面的树林里，咱们凌晨四点离开镇子，那个时候人们睡得正沉，对于咱们的关注程度会小一些。” “算你识相。” 江曼见我同意她留下，这才松开了我的耳朵。 我在封门村的时候，通过王青见识到了用毒高手的恐怖之处，十分谨慎的回应道：“另外今天的晚饭也改了，不要去饭店吃了，咱们车上还有些面包和火腿肠什么的，就吃这个。” 商量出方案之后，我们大家就聚在了车里，吃了些零食充作晚餐，然后把车停在一处开阔地，各自进行休息。 自从接到美人蛇的电话之后，我心里总有一些忐忑中带有三分暗爽的感觉。 之前在沈阳遭遇袭击的时候，我曾领教过黑袍组织的手段，那个叫铁拳的青年所发挥出的战斗力，仍旧让我记忆犹新。 此番我来到四川，就是为了寻找段谨言，但我连苗疆仙宫的影子都还没摸到，黑袍却先找上了我。 这说明，我的存在，已经引起了段谨言的忌惮。 第420章 午夜突袭 因为大家订好了要在四点出发，所以我躺在车里之后，很快便靠在座椅上沉沉睡去。 如今已经是七月初，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时间刚到两点半左右，我直接就被热醒了，摸了摸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的衣衫，准备推门下车，去下面透透气，顺便抽支烟。 结果就在我坐起来的时候，车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怒吼：“站住！什么人？” 我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隔着车窗望去，一道身影正向着我们车队这边快速跑来，两名值夜的安保在暴喝声中，迅速向他扑了上去。 那个人看到两名冲过去的安保，直接举起了随身的斜挎包。 “嗵！” 一声枪响在夜色中传开，紧接着一名安保就倒在了地上，另一人则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将那个人给扑倒了。 紧接着，又有几道身影在暗中出现，与其他安保混战在了一起。 在车边不远处响起的枪声，将所有人都给惊醒了，猴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向外面，顿时一惊：“我靠，这怎么干起来了呢？段公子，咱们要不要下去帮忙？” “不用！外面都是江家的安保，这些人肯定是奔着咱们来的，这时候下车反而会给他们添麻烦。” 我看着外面混战的人群，蹙眉道：“这些人太疯狂了，竟然敢当众开枪，真是一群疯子！” “他用的是自己做的土枪，只能打一发子弹，然后就报废了。” 林雀插嘴道：“这种枪的做法很简单，我们小时候经常会自己做上好几把，去山上打野鸡和兔子，不过这种枪的威力很小，如果离得太远，想要打死兔子都费劲。” 听到林雀这么说，我瞬间察觉到了反常。 这些人大半夜过来，肯定是为了偷袭我们的。 既然是偷袭，当然是动静越小越好，怎么可能直接开枪，而且还用这种没什么杀伤力的土枪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想要吸引安保们的注意力。 想到这里，我作势就要推开车门：“情况不对，大家尽快下车。” “嗡嗡！”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几辆摩托车速度极快从我们另外一侧驶来，而且每台车上都坐了两个人。 伴随着摩托车的颠簸，这些车辆后面的人手中火光跃动。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手里拿的是火把。 但是等到那些摩托车靠近我们的车辆之后，搭乘的人开始齐刷刷地对我们这边进行投掷。 伴随着玻璃炸裂的声音，我们这台车瞬间被火焰笼罩。 燃烧瓶！ 伴随着火焰燃烧的高温，我们这台车开始发出异响，猴子作势就要去打开车门。 我顿时拦住了猴子：“别动！现在车内外的气压不平衡，贸然开门，外面的火焰会被吸进来！” 江曼也跟着点头：“段慎行说的没错，我们乘坐的车辆都是防火防弹的，大家不用过于紧张，外面的人都是保护咱们的，很快就会来灭火！” 话音刚落，外面的安保们就分出了一些人，开始对我们进行支援，同时用灭火器开始扑火。 等火焰小一些之后，我用衣服包住手掌，开始招呼众人下车。 “嗡！” 我们刚一下车，一台越野车就赶到了旁边，带头保镖也赶过来，语速很快的说道：“江小姐，现在这里的情况很危急，你们得立刻离开！” “不，我们不能坐车走！这些人闹出动静，就是为了把我们引出来，这时候坐车离开，岂不是等于在主动向他们报告位置吗？” 我回绝了保镖的话，看着周遭混乱的人群，对江曼他们招了招手：“去后面那台车上，速度快。” 此时袭击我们的人仍旧还在跟安保们混战，我们身边火光熊熊，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我带江曼他们去的那台车，是安保们乘坐的小巴。 上车之后，我在行李架上拿过一个旅行包，胡乱找出一套安保的衣服套在身上：“大家都换上安保的衣服，咱们趁着现场混乱，尽快从这里混出去！” 其他人听到我的办法，全都迅速翻找起来。 片刻工夫，我们就全都换好了安保的制服，我从车上冲下去，抻开手中的甩棍，一马当先地冲向了人群：“兄弟们，收拾这群狗日的！” 话音落，我们这些人还有周边的安保，大家一窝蜂地向着那些袭击者冲了过去。 周围那些安保们担心江曼的安危，始终围在我们身边。 看到他们这些人，我对着安保队长低吼道：“让你的人散开，这么多人围在一起，生怕对方不知道这里有重要人物吗？冲上去把局势搞乱，我们直接就撤了！” 安保队长闻言，摆手让其他人散开，随后跟在我身边，趁着没人注意，将一把手枪塞到了我手里：“段先生，这东西你应该会用？” 我接过冷冰冰，沉甸甸的手枪，微微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小姐的安危事关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所以你们如果真的遇见什么危险，我希望你可以毫不犹豫的开枪保护江小姐！如果你真的因为开枪惹出了什么麻烦，天下集团会承担一切后果！” 安保头目对我扔下一句话，随后便冲上前去，与一名袭击者搏斗在了一起。 我犹豫了一下，将手枪装在口袋里，看着冲上来的一个人，单手擒住他的手腕，只一击就将他放倒在了地上。 在封门村集训的三个月，我遭受了牛头马面的非人折磨，但武技也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面对这些冲上来的袭击者，我以一敌三几乎没有任何压力。 我们在人群中左突右进，很快便杀出一条路来。 我们之前停车的时候为了图一个清静，所以把车停在了镇子边缘的一处开阔地上，旁边就是一大片的树林。 我躲过一个青年的袭击，反手一个肘击将他打晕，率先钻进了树林当中。 江曼很快跟了上来，对我说道：“咱们准备的摩托车就停在镇子外面，要不要绕出去直接走？” 我摆了摆手：“不，再等等！这些人袭击营地，就是为了把咱们给逼出去，镇子外面的道路上八成有人堵截，先在这里躲一下，等外面的骚乱彻底平息，咱们再走。” 第421章 情报有误 因为我们这处小镇过于偏僻，所以镇子里连个派出所都没有，最近的警务机构，距离这里也有三十多公里。 现场的混战持续了差不多十分钟才结束。 那些袭击者走了之后，我们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继续在树林内躲了一个小时，直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才离开镇子，骑乘摩托车离开。 早上七点，天色已经大亮。 我们所在的方位是山区，大家骑车走了三十多公里，随后就彻底没有了道路。 江家的安保给我们准备的东西很充分，除了食物和饮用水，还有大量的药品，以及驱虫喷雾和帐篷、睡袋什么的。 一处高耸的大山脚下，猴子看着面前茂密的树林，还有我们的几个大背包，连脸都快绿了：“段公子，你这次的事情办得太失策了！要什么摩托车啊！就应该要一头牛！你看这里的道路，摩托车根本就没法走啊！” “车走不了，牛也够呛啊！” 林雀也有些犯愁的开口道：“大哥，要么咱们直接放弃这些装备，就带点药品和食物算了，不然光是爬上这座山，就足够累死咱们了！” “换洗的衣服不要了，但帐篷和睡袋必须得带上，云贵川一带的毒虫、毒蛇比较多，而且眼下正是雨季，万一有人受了风寒就麻烦了。” 我说话间就开始检查背包：“大家把所需的东西整理一下，满井和林雀搭帐篷，昨晚咱们都没睡好，等恢复好体力再进山！” 七月盛夏，即便是一大清早，高温也让我难以入眠。 此时我们距离封门村给出的坐标点，还剩下五十公里的距离。 我拿着封门村的卫星云图跟平板电脑比对了一下，发现在我们日常用到的卫星地图上，根本就没有那张纸上标注的村子，而是一大片的树林，也不知道封门村这张地图是从哪里来的。 昨夜大家都被折腾得够呛，等到正午时分，全都被高温给热醒了。 猴子蹲在一处树荫下面，不断地用手扇着风，忍不住埋怨道：“这么热的天，光是在这躺着，我都感觉自己快要被风干了，连喘气都满身是汗，以这种状态，接下来这五十里的山路，可怎么走下去啊！”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在这抱怨是没用的，你用嘴埋怨，还能让太阳藏起来啊？” 我点燃一支烟，看着头顶的烈日开口道：“现在是十二点十分，大家再休息一会，我们三点整准时出发，五个小时之后继续休息，我们以正常速度行进，每个小时能够前行六公里，这么算下来，明天日落之前，就能赶到目的地了。” 江曼对着身上喷了点防晒喷雾，开口道：“刚刚安保那边给我打电话了，昨夜镇子里发生的事情惊动了警方，但我们这边的律师已经去交涉了。据说警察本来想要查一下现场的监控视频，结果却发现那些人在动手之前，把沿途的监控全都给破坏了。” 我听完江曼的解释，开口问道：“涉枪的案子可不是小事，你们的律师能摆平这件事吗？” 江曼点了点头：“昨夜遭遇袭击的人是我们，枪也不是咱们开的，不会面临太大压力，我只是没想到黑袍组织的人竟然会这么放肆，在明知道我们有那么多安保的情况下，还会采取这种偷袭的手段。” “是啊，昨夜幸亏咱们带了那么多的安保，否则对方就算用人海战术冲上来，恐怕咱们都扛不住。” 想起昨晚的事情，我也是心有余悸：“黑袍组织既然盯上了咱们，昨夜的突袭绝不会是结束，大家都谨慎一些。” 下午三点，除了江曼之外，我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大旅行包，开始在深山当中徒步行进。 这片连绵的大山当中完全没有任何手机信号，好在江家提前准备了手持定位终端和卫星电话，不至于让我们失联。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我们队伍里这些人的野外生存经验已经相当丰富。 第二天傍晚时分，大家便按照原定计划赶到了目的地。 一座小山包上，猴子看着面前的一大片开阔地，一脸懵逼的向我问道：“段公子，你确定咱们要找的地方，就是眼前这片什么都没有的草地吗？” 我看着手持终端上的坐标，再一次的确认完毕后，同样一头雾水地点头：“如果设备没有出问题的话，我们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啊！” 江曼看向了我：“莫非真被我爸说中了，其实封门村根本就不知道苗疆仙宫的消息，而是放出了一个假消息，故意在吸引段谨言现身？” “不可能！就算封门村真的想要放出假消息，也不至于这么假！直接把坐标点放在一片空地，等别人到了这里，岂不是一眼就看出端倪了！” 我掏出封门村发放的云图看了一眼，但因为云图是俯瞰图，而我们身处一片密林当中，完全无法比对，可还是觉得封门村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或许是封门村给出的坐标点出现了偏移，大家休息半小时，然后在周围几公里的范围内搜索一下。” 就在我们准备休息的时候，前面的树林中再度出现了一队人。 带头的汉子看见我们，并未产生惧怕，而是笑呵呵地打着招呼：“几位，你们也是过来挖蘑菇的？” 对方说的是黑话，意思就是问我们是不是也来寻穴的。 如今我们连平安寨都没找到，自然也没有竞争关系，我见对方开口，点头道：“是啊，听说这里有片蘑菇地，结果来了之后，毛都没找到一根。” “哈哈，那咱们还真是同命相连！” 汉子懂得江湖规矩，并未向我们靠近，而是远远开口道：“我们今天一早就到了这里，已经在周围搜索了一天，但是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我觉得这次咱们拿到的片子很可能是有问题的。” 我见汉子说地图有问题，追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你们在这边找出去了多远？” “多远？十几公里！” 汉子旁边的青年比画了一下手提箱：“无人机的两套备用电池都飞没电了！” 第422章 滴水不漏 我听说先来的这队人已经在这里寻找一天，笑道：“既然几位在这里一直都没有找到目标，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找了！不过这个区域我们已经搜索过了，准备去这山里的其他地方碰碰运气，你们若是信得过我们，就早些换位置，不要浪费时间了，若是信不过，就自己转转。” 汉子扔下一句话，随后就带着自己的队伍，消失在了树林当中。 猴子点燃一支烟，盘腿坐在了地上：“段公子，你觉得这些人说的话，可信吗？” “或许是可信的，咱们能在坐标点遇见其他队伍，首先就说明大家没有找错地方，而这里又空荡荡一片，的确有些可疑。”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地图，起身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方便一下，顺便观察周围的地势。” 说是观察地势，其实我只是为了避开他们打个电话而已。 这次的消息，本就是封门村放出来的，而我跟美人蛇的关系又这么亲近，以我们的关系，何必再去费劲巴力的想这里面的事情呢。 我避开众人，站在一处略高些的位置，用卫星电话拨通了美人蛇的号码。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了美人蛇的声音：“怎么了，儿子？” 我开门见山的问道：“干妈，我已经到了封门村地图上标出的位置，但是经过我的检查，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更没有封门村情报中提到的平安寨，你们这次的情报来源，是不是有问题啊？” 美人蛇笑了笑：“情报当然没问题，只不过你手里的那张地图是假的。” “假的？” 我有些没太理解美人蛇的意思：“你为什么要给我一张假地图？” “我要纠正你一下，并不是你手里的地图是假的，而是所有人拿到的地图都是一样的！苗疆仙宫可是传说中的圣地，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一窝蜂似的涌上去呢！你可以将这份地图是看作一个考验，只有能看出其中问题所在的人，才有接触到苗疆仙宫的资格。” 美人蛇平淡的继续道：“既然是英雄会上放出去的消息，自然得是人中豪杰，才有向前走一步的资格。” “干妈，你考验别人也就罢了，没必要把我也算进去？” 我笑嘻嘻的开口道：“能不能让我走个后门，得到点小道消息什么的？” “如果换在平时，别说一个小道消息，我就是直接让你加入封门村的队伍都没问题，但这次还真不行！” 美人蛇一口拒绝了我的要求：“我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凡事不能想着走捷径，这样会害了你的！如果你连找到苗疆仙宫的本事都没有，还怎么跟段谨言那种老狐狸去斗法？” 我贼心不死的追问道：“就一点提示都没有吗？” “我愿意将黑袍的事情保无保留的告诉你，因为这是对你的一种保护！今天不让你走捷径，目的也是如此！” 我听出美人蛇话语中的坚决，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继续强求：“行，尽然您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浪费您的一片苦心啊！这事我会自己想办法！” 美人蛇转开了话题：“你能这么早到达目的地，我还是挺意外的。” “昨夜我们遭遇了不明身份的人袭击，对方将动静闹得挺大，我们为了自保，只能选择提前出发。” 我说起这事，言语感激的开口道：“好在我们昨晚提前有所防备，这才没有遭受太大损失，说起来，还要感谢您的提醒，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咱们是母子，我保护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这种事说谢谢，那就太见外了。” 美人蛇对此不以为意：“如果真的什么都找不到，那就一直往西走，西侧最高峰的山脚下，有封门村的营地，你只要表露出自己的身份，他们会接应你离开的。” 我毫不犹豫的回应道：“不必了，此番寻找苗疆仙宫，我志在必得！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做你美人蛇的干儿子？” “哈哈，话别说得这么干脆，年轻人有信心是好事，但盲目自信可是会害了你的。” 美人蛇跟我来聊了几句，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我本想着给美人蛇打一个电话，能够抄条近路，得到有关于苗疆仙宫的线索，结果却什么都没得到，还受到了奚落。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我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手中的那张图纸上。 封门村提供的这份地图，跟我之前在卫星地图上看到的差不多，在一大片树林当中，有一个村落的轮廓。 美人蛇对我说，这次所有来寻找苗疆仙宫的人，拿到的都是一张假地图。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但这张地图作为我们手里唯一有用的东西，上面一定是有线索的。 可这张纸上除了上面的照片之外，就只剩下了一个坐标点。 我看了半天，也不明白这上面的线索会是在什么地方。 结束了与美人蛇的通话，我就回到了大家休息的地方，猴子扔掉手里的烟头，向我问道：“段公子，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咱们来这里是找村子的，而不是为了寻穴，所以风水知识在这里毫无用处，我刚刚试着去高处看了看，但这里的树林太茂密了，并没有开阔的视野。” 摆了摆手：“昨天晚上，袭击咱们的人很可能来自黑袍组织，他们能到这里，说明段谨言也知道了苗疆仙宫的消息。既然这里什么都没有，大家就先撤离，免得那些人追踪到此，或者跟其他队伍引发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江曼叹了口气：“可是我们撤离又该去哪里呢？现在已经证实封门村提供的是一份假情报，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已经连目的地都没有了。” 我拿起旁边的旅行包，指着树林深处开口道：“向咱们来时的反方向走，这样能够避开其他的队伍，大家先找个地方扎营，然后再商量下一步的具体计划。” 第423章 密码？ 我们一行人离开假地址以后，继续往前走了三公里左右，最后选择了一处避风的开阔地，将帐篷给搭建了起来。 本以为我们赶到坐标点的位置，就可以对苗疆仙宫展开下一步的调查，结果封门村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我坐在帐篷前面，翻来覆去地盯着那张纸看了半天，也没在上面看出什么端倪。 猴子见我在这坐了这么久，忍不住过来说道：“段公子，你的眼睛都快要把这张纸给看着火了！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个消息就是假的，而且之前来的队伍也对周围进行过检查，你在这里看，能看出什么来啊！” 我将那张纸放在了一边，感觉头疼不已：“封门村绝对不会将这么一张没用的废纸给咱们，所以找到苗疆仙宫的秘密，肯定就在这上面，只是这张纸上面，传递的究竟是什么信息呢？” 林雀推测道：“大哥，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份藏宝图？比如说封门村的人将苗疆仙宫的相关资料埋在了这个坐标点所在的位置，然后等着我们去挖？” “不会！” 我思考了一下，感觉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小：“封门村既然公布出了这么消息，那么他们应该是想要让一群人同时寻找苗疆仙宫，最后能者居之。如果只藏了一份资料的话，那么等第一个人拿到资料的那一刻开始，竞争就已经结束了，这种比拼速度的方式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江曼这时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对我比画了一下手中的纸张：“我怎么感觉，这东西像是一份密码呢？” 我听到江曼这么说，顿时看向了她：“什么密码？” “我也只是推测而已，因为这张地图上面，除了数字之外什么都没有，如果真有问题，那么肯定出在这一串数字上面。” 江曼顿了一下，继续道：“封门村只给我们发了一张单子，并没有密码本，所以采用的肯定是通用密码！比如摩斯密码，四方密码，波雷费密码等等……我对这种东西了解不多，不过当初跟我们一起去云南的薛东是个密码专家，这事或许可以让他帮忙看一下。” “你说的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封门村设下这一局，是为了防我们，但也不是完全为了防我们！他们是在提防有人会将这个情报卖给别人，如果有人拿到这份情报，来到这里却什么都找不到的话，自然会怀疑卖方的真实性！” 我恍然大悟：“你现在就跟薛东联系，验证一下这个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等江曼给薛东打完电话之后，我们这边就耐心的等待起来。 不过薛东的电话还没等打回来，我的卫星电话却首先响铃了。 这次进入四川，我的卫星电话是临时配的，知道的只有几个人，我接通后还没等说话，魏胜男的声音就先传了出来：“我是魏胜男。” 魏胜男跟我们出发的时间差不多，算起来现在也应该到四川了。 我本以为她给我打这个电话，是因为在坐标点什么都没找到，来兴师问罪的，结果还没等说话，她就继续补充道：“你给我的坐标点有问题，那不是最终目的地，而是一份密码。” 我听闻魏胜男和江曼的想法不谋而合，追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一份密码的？已经确认了？” “嗯，用的是常规的摩斯电码，是宋老三破译出来的，内容有五个字，东南八十里。” 魏胜男顿了一下：“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我本想着跟魏胜男解释这件事，见她已经有了答案，回应道：“我们也怀疑这是个密码，正在破译，但是还没有结果。” 魏胜男邀请道：“平安寨那边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要么大家结个伴，一起出发？” 我一想到江曼对于魏胜男抵触的态度，想了想还是回绝了她：“咱们已经达成了约定，还是分开行事的好，以免出现分歧。” “也好，那你多加小心。” 魏胜男的电话挂断不久，江曼就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对我比画了一下卫星电话：“薛东回消息了，目前已经破译出了两个字，内容是东南，剩下的还没有答案。” 我看了一下腕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并未跟江曼提起魏胜男来电话的事情，开口道：“咱们这里距离封门村给出的原始坐标点太近了，而且地势又适合扎营，等其他队伍来到这边，发现自己跑空，搞不好也会选择咱们这里！现在天还没黑，咱们继续向东南方向走十五公里，今天就先这样，明天再做打算。” …… 当晚我们刚刚扎营不久，薛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内容跟魏胜男告诉我的一样，也是东南八十里。 薛东的回应和魏胜男给出的结论一样，让我确定了我们的情报是没有问题的。 猴子得知平安寨真正所在的位置，距离我们还有四十公里，啧啧称奇道：“封门村的人也是真有才，竟然能把假地址放在真地址旁边，还能让坐标点成为密码，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一点很简单，毕竟我们去的假地址什么都没有，他们只需要不断探索，找到与密码重合的位置就可以了，他们不是通过位置设密码，而是通过密码定位置。” 我此刻已经想通了这里面的事情，对众人说道：“咱们还是老规矩，今晚大家轮流值夜，明天一早出发，除了江曼之外，猴子、满井、林雀，咱们三个每人三小时。” “大哥，这种情况就不用值夜了？” 林雀打着哈欠，看了一眼周围茂密的树林：“咱们所在的区域，无非是蛇虫鼠蚁多了一些，并没有猛兽，而且这个位置还是随机选的，谁能找到咱们？” “还是谨慎一些，你忘了咱们昨晚遭遇的袭击了？” 我将装着手枪的旅行包放在了身边：“我排第一个，你们先去休息。” 月升日落，燥热的丛林中终于变得凉爽下来，我吹着清凉的晚风，十分惬意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抽着烟。 一天走了这么多路，我知道大家也都挺累的，所以一直过了四个小时，才准备叫醒猴子接我的班。 结果就在我准备起身的时候，一边的卫星电话再次响铃。 我疑惑着这大半夜谁会给我打电话，同时按下了接听：“哪位？” 电话对面，一道陌生的男声传出：“离开你现在宿营的位置！速度快！” 第424章 老对手 我听到电话中传出来的陌生声音，瞬间蹙起了眉头：“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这次来到天津，我们的装备都是江家给准备的，包括我用的卫星电话，也是到了四川之后，才首次激活。 为了防止公司那边有什么事情，我只把这个号码告诉了苏家梁、冷先生和魏胜男他们。 而此刻这个打来电话的声音，让我十分陌生。 至少从声音判断，我是不认识这个人的。 那他又是如何知道我号码的？ 面对我的问题，对方并没有回答，而是重复道：“你们现在所处的那个地方有危险，袭击你的人很快就到，所以你必须得走！” 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你确定自己没打错电话？” “段慎行，我是在救你！” 对方扔下一句话，不再给我问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么一来，倒是把我给搞迷糊了。 这三更半夜的，忽然有一个陌生人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有人要来袭击我，还让我快点跑。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这个打来电话的陌生人，比袭击我的人还要可怕。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他的提醒还是让我变得警惕起来。 我思考了短短几秒钟，随后就站在帐篷旁边低吼道：“大家都别睡了，立刻穿衣服，有突发情况。” 大家为了防止野兽袭击什么的，所有人都是和衣而睡的，伴随着我喊话，江曼帐篷里率先亮起了小夜灯，紧接着她就打开了帘子，看了一下时间后向我问道：“出什么事了？” “先收拾东西，路上聊！” 我对江曼说完话，随后走过去拍着猴子他们的帐篷：“所有人起床，收拾东西准备撤！速度快一些！” 大家在睡梦中被我叫醒，一个个都迷迷糊糊的，但所有人都知道我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叫他们起床，于是便按照我的吩咐，很快的收拾起了东西。 我见林雀打开了装帐篷的背包，开始拆卸螺丝，走过去直接将帐篷随便卷在一起，然后用固定绳缠了起来：“时间紧迫，来不及慢慢收拾了，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就不要了！” 几个人仓促间将东西收拾完之后，我带着大家很快进入了树林当中，在月光的照耀下开始转移。 江曼看见我脚步匆匆的模样，开口问道：“段慎行，你现在能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吗？这大晚上的，我们为什么叫忽然转移？” “我刚刚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的人对我说，有人想要偷袭我们，虽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这种事还是加以防范的好。” 我顿了一下，对江曼问道：“这次我们来四川，电话是你们江家准备的，而我也没有把号码告诉陌生人，所以这事有点不对劲。” “你是怀疑，号码是在江家泄露出去的？” 江曼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是我爸叫人去办的，我不知道他找的是谁，但是跟我有关系的事情，他找的一定是自己身边的亲信！可我现在搞不懂的是，江家和你并不是敌对关系，就算这个人真的是在江家找到了你的号码，但他也是为了帮你啊！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人绕这么大一圈，意义在哪里呢？” 我同样一头雾水：“对方的人连身份都没告诉我，更不可能告诉我目的，这件事先从天下集团内部调查一下，如果能够找到线索，答案也就水落石出了！” 我们几个人一路聊天，很快在树林中走出去了差不多两公里的距离，被一条小溪阻断了去路。 我听着树林内不知名的鸟叫，对众人说道：“咱们已经差不多走出来了两公里，对方不可能搜索出这么远的距离，先在这里休息！帐篷就不用搭了，现在距离亮天还有几个小时，就这么将就一下！” 猴子点了点头：“你已经熬了半宿，先休息，我继续值夜，如果……” “哗啦！” 就在猴子说话的时候，旁边的树丛中忽然传出了一阵响动。 紧接着，四道身影同时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 林雀见状，第一个将开山刀抽了出来：“什么人？” “当然是要你们命的人。” 为首的人冷笑一声：“没看出来，你们这群小崽子还挺有防范意识，竟然能让我们扑空！但孙猴子就算再有本事，也难以逃脱如来佛的手掌心……发信号，让周围的兄弟们过来。” 此人话音落，他身边的人直接掏出随身的便携式信号弹，作势就准备拉线。 “嗖！” 看到这人的动作，我手腕一甩，一柄飞刀直接扎在了他的手腕上。 趁着那人一声惨叫，我动作麻利的起身，迅速向这些人扑了上去。 虽然我携带有手枪，但此时还有一群人在找我们，而且刚才这人也说了，他们周围还有同伙，如果开枪，无疑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对方的人似乎也没料到我会使用飞刀，其中一人看见同伴手里的信号弹掉了，作势就要捡起来。 “嘭！” 我看见那人弯腰，一脚踢在他的手臂上，然后用脚一勾，将信号弹踢到了一边。 “找死！” 另一人见我动手，一个箭步冲到我身前，作势就是一肘。 我抬起手臂扛住这一击，还没等反击，他的第二拳已经接踵而至。 此人出拳既快又狠，短短几秒钟的工夫，就把我逼退了三四步。 感受到他熟悉的拳路，我面色一沉：“你是铁拳！” 曾经在沈阳袭击过我的铁拳动作一顿，随后攻势更加迅猛：“知道了我的身份，你更不能活！” 迄今为止，我也算见过一些江湖高手。 目前已知的顶尖战力，就是那个救过我两次的蝴蝶男，还有美人蛇身边的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 即便我身上有童子功，但是在与牛头交手的时候，仍旧挺不过二十个回合。 铁拳的功夫虽然略逊于牛头马面，但绝对在我之上，双方交手三十个回合左右，我已经有些力竭，虽然没有陷入颓势，但招架时已经有些吃力。 那名胳膊被我踢了一脚的青年，见铁拳跟我纠缠这么久也没有结果，脚下一动，准备冲上来帮忙。 铁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声低吼：“别动！这小子是我的！” “你做梦！” 我听到他这么猖狂的回应，迅速调整好呼吸，气势汹汹地迎了上去。 第425章 高手对决 面对铁拳的袭击，我表现得十分紧张。 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交手了，当初在沈阳的时候，我就被这个家伙逼得跳了桥，险些把命丢在他手里。 虽然经过了三个月的集训，但功夫本就不是速成的事情，面对铁拳这种对手，我虽然有抵挡之力，但是经过几十招的交手，我发现自己很难有战胜他的机会。 “嘭！” 混战当中，铁拳抓住空当，一拳打在我的胸口，将我击退了三四步。 趁着我后退的同时，铁拳再度冲上前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一把小刀，径直划向了我的咽喉。 “大哥，小心！” 满井看到铁拳的动作，在我身后猛地冲上来，一拳向铁拳轰去。 面对满井的忽然袭击，铁拳微微后撤，一脚向他扫了过去。 “嘭！” 满井屈起手臂，挡住铁拳袭来的腿，再度挥出一拳。 刚刚还对我造成碾压之势的铁拳，与满井碰撞了一下，竟然被震得退了好几步。 高手过招，须臾间便是生死。 铁拳的同伴也都是练家子，一看满井这个气势，就察觉到了反常：“这家伙不好对付，一起上！” 江曼看见对方的人动手，也径直冲了上去。 这么一来，满井单独对战铁拳，江曼、猴子、林雀三个人缠住了对方一人，我则向着剩下的一个人冲了上去。 此时我面对的这个人，身形要比铁拳灵活了不少，我几次出招都落了空，但他的力道也比铁拳弱了许多，给了我喘息的机会。 我这边跟对方斗得难解难分，但满井那边倒是很快分出了胜负。 当初牛头马面教我的时候，说美人蛇原本是想让要黑白无常做我师父的，但对方嫌我根骨太弱，天赋太差，不愿收我，反倒是看中了天赋异禀的满井。 对此，我曾嗤之以鼻。 可是今天发生的情况，又让我不得不承认，天赋者这东西，的确是存在的。 之前我跟铁拳斗了几十个回合都难解难分，但满井冲上来之后，竟然能够凭借蛮力，将铁拳打得连连后退。 有了满井这个团战搅屎棍的加入，铁拳脸上的嚣张和狂妄很快消失，向同伴吼道：“这些家伙短时间内收拾不掉，发信号，叫其他人过来！” 正在跟我对战的青年因为铁拳的吼声分了心，被我一拳打在咽喉位置，痛苦地捂住了脖子，随后我按住他的肩膀，一个膝撞闷在他脸上，直接把他给撞晕了过去。 另一人看见我向他跑去，为了防止被四人围攻，只能连连后退。 “咻——” 就在我准备帮江曼他们解决对手，然后配合满井抓铁拳审讯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出尖啸，一道照明弹也摇曳着飞上天空。 光芒当中，我发现那个被我用飞刀击中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拿到了信号弹，并且发射向了天空。 我们这些人，对付铁拳他们尚且有些吃力，如果再来一批高手的话，就算满井再能打，我们被拖死也是早晚的事。 意识到这一点，我在腰间的刀套上取下两枚飞刀，猛地像铁拳甩去。 “叮当！” 正在与满井缠斗的铁拳挥动手臂，用短刀将飞刀弹开，随后便向旁边的树丛退去。 我见满井还要追上去，顿时吼道：“不要追了，撤！” 趁着铁拳等人闪躲，我们拎起旁边的旅行包，直接趟河冲过河流，钻进了对面的树林当中。 我们这边前脚刚开始跑，后面的天空中就出现了好几枚信号弹，一瞬间将周围几公里的范围内照亮。 猴子背着一个大号的旅行包，胸口起伏地骂道：“大爷的，这些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咱们之前分明住在自己都不知道确切位置的树林当中，这些人究竟是如何找到咱们的？” “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关心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我背着旅行包，在树林内左突右进，带他们绕了一段距离，指着前方一棵树冠很大的树木吼道：“大家分散去那些树上躲避，记得分散开，这样等下那些人如果追过来，咱们也能彼此支援！” 话音落，一行人全都开始爬树。 我用嘴叼着旅行包的背带，费了很大力气才爬到树上，骑在树枝上将手枪取了出来。 我之前没开枪，只是担心暴露，现在信号弹都升空了，我出于自保，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 不消片刻，远处的树林中就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同时伴随着手电光芒的晃动。 走在最前面的人用手电照着地面，忽然喊道：“我这里有灌木被踩踏的痕迹，那些人应该是向这边跑了。” 铁拳闻言，走过去看了一眼，摆手道：“大家分开追，对面有个小子会用飞刀，而且扔得挺准，都小心一些。” 话音落，人群散开，开始向不同的方向搜索。 我听到脚下树丛晃动的声音，紧张地屏住呼吸，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 好在那些人并没有上树检查，很快便离开了我们所在的区域，只剩下了压阵的铁拳等人。 一个人走到我树下的时候，解开护腰带撒了泡尿，随后掏出了口袋里的烟盒：“来一支？” “戒了！” 铁拳摆摆手：“习武之人少抽烟，伤身体。” “哈哈，我最烦的就是你这一点！如今少林都把你除名了，你还装什么名门正派啊！咱们不过都是底层的泥腿子，干脏活的杀手罢了！” 对方戏谑的把话说完，见铁拳脸色不对，顿时岔开了话题：“你说咱们今天能找到那个小崽子吗？” “我之前去沈阳的时候，他在我手下连三个回合都撑不过去，没想到这才短短不到半年时间，这家伙竟然能在我手中撑这么多招，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铁拳声音低沉：“今天如果能抓到那个小崽子，记得把他留给我，我要亲自送他上路！” 对方吐出了一口烟雾：“哥们，这种事你可想清楚，他跟老大关系匪浅，你如果把他弄死，日后万一被穿小鞋怎么办？” 铁拳冷哼一声：“杀掉这小子的命令，本就是段谨言亲口下的，他自己都不心疼这个狗杂碎，我有什么好怕的？” 第426章 江曼的怀疑 铁拳的同伴听到他这个回答，还是提醒道：“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段老大现在下令除去段慎行，谁知道将来有一天会不会后悔？依我看，这份差使还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万一他日后真的后悔了，也有个转圜的余地！” “没必要！你认识段谨言这么久，何曾见到他为任何事情后悔过？当初在西藏的时候，老孟为了救他一条命，连胳膊都丢了，最后段谨言为了树立威信，还不是当着大家的面，一刀划开了老孟的脖子？” 铁拳笑了笑：“其实我一直都在怀疑，段谨言这个家伙，究竟有没有人性！他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朋友都能杀，何况一个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面的野种！今天这小子我杀定了，耶稣都保不住他！” “这一点我倒是相信，毕竟你是少林寺出来的，不用给耶稣面子！” 同伴顿了一下：“老段这家伙真是个疯子，就算自己的亲儿子挡路，他都照杀不误！真不知道他这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活着。” 铁拳和他的那名同伴，在树下聊了几句，便继续向树林深处搜索。 之前我们在交手的时候，铁拳完全没有留手，就是奔着打死我去的。 所以，他这番话一定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不然他如果知道我在树上，早就上来拼命了。 段谨言本就是黑袍组织的老大，江曼也对我说过，这个组织的一切命令，都需要得到段谨言的首肯才能下达。 虽然我心里也对这件事早有猜测，可是真等他们自己说出来，心中难免还是生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没有失落，也没有仇恨。 远东一行，已经击碎了我心中对于亲情的憧憬，我现在只想报复段谨言，为自己讨个说法，也为段家除害。 看来之前在泽王墓的时候，花豹确实没有吓唬我，当时他对我说，让我远离这个圈子，远离这个江湖，否则便会有杀身之祸。 我没想到，这个杀身之祸竟然是来自段谨言的。 看来我抢走泽王玉玺的事情，确实激怒了他。 但他选择报复的方式，并不是现身与我见面，而是直接选择了将我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我蹲在树上，用手枪瞄着铁拳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还是没有扣动扳机。 正如他同伴说的那样，他们这两个人，全都是底层的杀手而已，我现在开枪，除了让我们遭到围攻，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不确定他们这些人搜索不到我们的踪迹后，会不会选择原路返回，所以我在树上一直没有离开，直到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我确认铁拳他们是真的不会返回了，这才将大家全都给叫了下来。 江曼跳到树下，活动着酸麻的身体向我问道：“昨天晚上黑袍组织的人既然能找到我们的住处，你说他们会不会也知道了咱们的目的地，在路上堵截咱们？” 我在树上已经想了半宿，都没想出来黑袍的人是如何找到我们宿营地的，听到江曼提出的担忧，点了点头：“大家辛苦一些，咱们绕路行进，四十公里的路程，只要脚程快一些，中午之前就能到达平安寨。” 长久以来，我们这支队伍里面的人，已经习惯了以我为核心，大家见我开口，全都跟在了后面。 在行进途中，江曼加快速度走到了我身边，低声道：“段慎行，关于昨晚的袭击，你有什么想法？” “还能有什么想法，当然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眼中闪过一抹戾气：“这次黑袍组织对我展开袭击，就是段谨言指使的！如今我们在已经没有了父子之情，在接下来的对抗当中，我是绝对不会留手的。” “不，我问的不是你和段谨言的事情，而是我们遭遇袭击这件事。” 江曼低声道：“昨天咱们之所以去那么远的地方宿营，就是为了避开其他队伍，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而咱们宿营的地点也是随机选定的，你说黑袍组织的人，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仍旧准确的找到了咱们的呢？” 我听出了江曼的言外之意，直截了当的说道：“你多虑了，我身边的这几个人，虽然都不怎么专业，但他们的本性不坏，人品也没有问题。最主要的是，他们的前途全都跟我捆绑在一起，如果我倒下了，他们也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这些人是一定不会出卖我的！” “施恩不如重利！你平时给他们的利益虽然不少，但别人如果想要收买他们，一定会给出更大的利润！江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我见过太多这种肮脏的手段了。” 江曼顿了一下：“我这么说，并不是要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只是这种事情关系重大，我们不得不防。如果肯定他们没问题，那大家心里都舒服，你说对吗？” 我和江曼正说这件事的时候，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小溪，小溪的尽头还形成了一个几平米大的小水塘，波光粼粼中，还能看到里面游动的鱼。 我思考了一下，摆手喊道：“行了，大家停一下，在这里搭帐篷休息！” 猴子听完我的话，不禁翻了一个白眼：“段公子，你这是作什么妖呢？咱们出发到现在，走了还不到一个小时，不趁着大清早天气凉爽抓紧赶路，在这休息什么啊？” “昨夜一晚上都没休息好，实在是走不动了，咱们在这休息两个小时，大家都小憩一下！另外咱们也都在这洗个澡，把备用的衣服换上，现在穿过的衣服就地焚烧，防止黑袍组织的人出动猎犬什么的。” 我指着河边的背阴处：“就把帐篷搭在那里！” 虽然大家对于我这时候耽误时间的做法有些不解，但是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个方案。 在大家洗澡的时候，我脱下上衣兜在手上：“大家都把卫星电话交上来，万一掉到水里可就麻烦了。” 猴子这时候已经进入了水池里，听见我的话，拿起卫星电话就递了过来，而我在接东西的时候，故意脚下一滑，把所有人的电话全都扔进了水池当中。 第427章 倒悬针 猴子看见我落水，虽然手疾眼快地想要扶我一把，但还是慢了一步，被我压倒在了水潭当中。 等我们俩在水池里站起来的时候，猴子连连摆手：“电话！先把电话拿出来！” “我这不是在拿嘛！” 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却故意在水下晃动着，等我将衣服拎上来的时候，已经兜满了水，里面的几部电话眼看着全都黑屏了。 猴子拿起一部手机看了看，随后无语的对我比画了一下：“你这二十岁的人，怎么跟七八十岁的老大爷一样呢？队伍里的几部手机，直接让你给一锅烩了！这咱们万一迷了路，还不得留在山里当野人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如果不是你非要在水边把手机递给我，能是这个结局吗？” 我本就是故意毁掉能够跟外界联络的通讯设备，此时已经得逞，摆手道：“算了，手机坏了也就坏了，江曼那里不是还有一部么！而且咱们的手持终端什么的也都在，丢不了！” 林雀这时候也脱光衣服跳进了水里：“侯爷，我大哥说得对，手机坏了就坏了，反正队伍里除了我大哥和曼姐之外，其他人也没有对外的业务，拿着手机无非是为了防止大家分散罢了，既然手机没了，那咱们只要尽量不分开，也没有什么影响。” “……” 我通过这种方式将所有人的通讯工具毁掉之后，队伍当中就只剩下了江曼的一部电话。 大家短暂休息了一会，随后便在我的带领下继续赶路。 下午两点左右，猴子看了一眼手中的终端：“段公子，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距离昨天扎营的位置超过二十五公里了，可周围还是没有村庄存在的痕迹！咱们该不会又被耍了？” 我开口解释道：“现在下定论还有点早！手持的卫星定位终端，最大误差有五公里，咱们继续向前走一段距离，如果五公里之后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话，再另做打算也来得及。” 猴子操控北斗导航的屏幕，继续向前划动，在五公里外定下一个坐标点，边走在前方开始带路。 我们进入丛林走了没多远，江曼忽然停下了脚步：“段慎行，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周围这片丛林有什么不对劲？” “你是说植物？” 听到江曼这么问，我也跟着点了点头：“这个地方确实挺奇怪的，甚至于这里的很多植物，我连见都没有见过！看起来好像是嫁接的一样！” “段公子，咱们的手持终端没信号了！” 猴子这时候也对我比画了一下手中的终端：“刚刚还一切都没问题，现在忽然就失去连接了！” “丢星了还是都没了？” 我们用的卫星导航需要连接卫星才有信号，为了达到精度，至少需要连接五颗以上的卫星，才能够正常使用。 猴子指了指屏幕：“全没了！就好像到了这里，这个仪器就失灵了一样！” “咱们距离目的地只有五公里，问题不大。” 我见卫星信号失灵，从口袋里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罗盘：“这地方的植物已经变得很奇怪，现在卫星信号也没了，明显是一种防御手段，恰恰说明咱们找对了地方！” 我正这么说着，脸色却变得阴沉下去。 江曼看见我的模样，站在旁边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罗盘：“这也没什么异常啊，我怎么看你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呢？” “这可不是没有异常，而是出现大问题了。” 我指着罗盘中间的指南针说道：“咱们之前一直都是向西南方向走的，但是你看这上面的指南针，指的却是咱们身后的方向，说明这里的磁场有问题！” “卫星电话的信号也没了。” 江曼掏出手机看了看，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可咱们的卫星信号是刚刚丢失的啊！平安寨只是一个隐匿在树林里的小村庄，他们竟然有能力改变一个小区域的磁场吗？” 我摇头道：“未必是一个小区域，或许从这里开始，前方的很大一片地方都是有问题的。” 猴子收起终端，将开山刀握在了手里，恶狠狠的开口道：“管它有没有问题呢！咱们现在距离目标只剩下五公里了，前面究竟有什么问题，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如果真的有问题，最多一个小时也就撤出来了！” “猴子说得对，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咱们只有看了才知道！我觉得这可能是平安寨的一种防护手段，这里既然是一个隐居世外的小山寨，应该也会有一些古老的禁忌什么的，大家谨慎一些。” 我不动声色地将口袋里的手枪保险打开，随后便拖着罗盘走进了树林。 这种磁场紊乱的情况，在各种大墓当中经常会出现，墓穴的设计者为了迷惑盗墓贼，往往会向墓中放置磁石一类的东西，来改变罗盘的方向。 不过我们此刻是知道方向的，我只需要按照相反的方向使用罗盘就可以了。 这种方式有个术语，叫做倒悬针。 我们面前的这一大片树林十分茂密，越往里走，稀奇古怪的植物也就越多。 到了最后，我们只能在灌木丛里往前钻，可视距离连两米都不到，面前只有大片的树叶。 因为没有明显标志物，手中的罗盘就成为了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东西。 我们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猴子摆着手停下了脚步：“段公子，我实在走不动了，咱们歇歇！” 不仅猴子，就连最皮实耐操的满井都喘起了粗气：“大哥，咱们整个过程中走的都是平地，也没爬过山什么的，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五公里的路，走起来这么累呢？” “你觉得累，并不是因为地形的关系，而是咱们走的路已经远远不止五公里！” 一边的江曼比画了一下腕表：“咱们进入丛林已经快三个小时了，也就是说，咱们已经走了二十多公里！” 此话一出，我们均是一脸愕然。 之前我一直都只顾着赶路，全然没有注意到，我们竟然已经在树林里走了这么久。 猴子看着周围一棵紫色的阔叶树，蹙眉道：“段公子，我觉得这些植物有问题，否则换在别的地方，咱们的反应不会这么迟钝，而且还表现得这么亢奋！” 第428章 陷于深林 这种忽然迷路的情况，让我感觉十分诡异。 之前我在行进的时候，一直都是按照指南针行进的方向走的，怎么可能绕了这么半天之后，竟然还是只在原地打转呢？ 江曼看着周围茂盛的植物，开口问道：“段慎行，这里的情况确实有些怪异，咱们就算脚程再慢，也不可能走了三个小时，连五公里的路都没走完！你说咱们会不会是走错了方向？” “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咱们这一路走来，几乎都是在树丛里钻过来的，周围的视线条件太差了，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方向，我们在处的一个偏差，走出几公里之后，就会差出去很远。” 我点了点头，用开山刀看下来很长的一截树枝，对着周围的草丛敲击，用来驱赶蛇类，看着罗盘说道：“大家往回走，只要避开之前留下的痕迹，那就是另外一条路了。” 按照我的办法，众人再度上路，重新在雨林当中行走起来。 之前我们从丢失卫星信号的位置走到这里，用了两个多小时。 但是等返程的时候，虽然一直都是按照罗盘的方向走的，可是走了三个半小时，手持终端仍旧没有搜到卫星的迹象。 林雀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已经隐隐有些担忧：“大哥，我怎么感觉咱们要迷失在这片丛林当中了！现在天眼看着就黑了，天黑之前，咱们还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吗？” 我看着一脸疲惫的众人，开口安慰道：“不用这么悲观，至少咱们一路走到现在，除了一些毒蛇之外，并未遇见其他危险，可能是因为大家都累了，体力有所下降，所以赶路的速度慢了下来，继续走一个小时看看。”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猴子看着前面的树林，脸色变得有些复杂：“段公子，我怎么感觉，这个地方咱们刚刚已经走过了呢？” 江曼听到猴子这么说，开口安慰道：“这片树林里的植物，基本上都长得差不多，咱们走了这么久，早已经出现了视觉疲劳，看花眼也很正常。” “不！我觉得猴子的说法是正确的，这个地方，咱们好像真的来过。” 我摇着头打断江曼的话，伸手拨开了前方的一大片树叶，将后面的景象露了出来。 树丛后面，是一片被踩倒的杂草，地上有不少被斩断的植物，还有一棵树上少了一截树枝。 而那一截树枝，此刻正握在我的手里。 这一幕不仅让其他人面色阴沉，就连我心中都产生了一种相当不安的感觉。 身为一名探险家，辨别方向是最基本的生存条件，在复杂的深山老林当中，一旦失去方向感，那可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段家的翻山镜是祖传手段，只要罗盘在手，哪怕是把我扔在荒芜一人的沙漠里面，我都能够做到精准辨别方向。 但是今天在这片树林当中，我竟然带着队伍兜兜转转地走了接近七个小时，而且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江曼看到我们又回到了不久前出发的地方，沉声向我问道：“段慎行，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遇见鬼打墙了！” 我看着周围遮天蔽日的丛林，面色凝重的开口道：“鬼打墙一直以来就是盗墓贼和科考队最怕遇见的情况，这样始终在一个地方兜圈子，是要出人命的。” 猴子也知道鬼打墙是怎么回事，诧异道：“可咱们之前走的一直都是直线啊！怎么可能绕了这么久，却一直能回到一个地方呢？” 我解释道：“鬼打墙分为两种，一种是自然环境特殊因素，导致地形复杂，让人难以辨别方位，还有一种是人为，通过奇门遁甲一类的特殊方式，组成阵法用来迷惑敌人！而咱们所处的方位，是在密林当中，也是最容易出现鬼打墙的区域。” 林雀对于这些风水奇门一窍不通：“大哥，那咱们接下来，还能走出去吗？” “再走一遍！”我看了一眼之前被我砍断树枝的那棵树木，迈步向一侧的树林走去：“之前我们没有意识到自己遇见了鬼打墙，所以选择的是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是现在既然找到了问题所在，那就找到之前进树林时的那条路，沿着之前留下的痕迹往回走，也就能离开这片树林了，咱们先出去休息一夜，等明天休息好了，再重新进树林！” …… 几小时后，我们一行人钻出树林，重新回到了那棵树前方。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暗下来，周边晃动的树丛在灯影的照耀下，显得张牙舞爪，仿佛要将我们吞噬一般。 “大爷的，这个地方也太邪门了？” 猴子用手电照着前方的树木，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咱们刚才往回撤的时候，分明是按照之前留下的痕迹走的，按理说应该是可以回到丛林外面的，怎么想也不应该来到这里啊！ 林雀此时已经有些慌了神：“大哥，你说这个地方该不会真的有鬼？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情啊！这已经超出我的认知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道理你不懂吗？现在天都黑了，你在这说什么鬼啊鬼啊的！” 猴子对着林雀损了一句，紧接着双手合十，对周围拜了起来：“山神爷爷，土地奶奶，如果你们真有灵性的话，那就别搞我们了！” 看见猴子的模样，我有些哭笑不得：“行了，别在这出洋相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咱们应该如何离开这片林子！” 江曼思考了一下，对我说道：“要么咱们再走一遍呢？这次出发，我们可以沿途留下记号，用来校正方位！” “咱们之前就是沿着之前的轨迹走的，但是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所以沿途留下记号能够起到作用，目前还不确定。” 我看着漆黑的天色，摇了摇头：“这地方太古怪了，丛林的茂盛让我连观察星象的机会都没有……大家累了一天，现在这里扎营，休息到明天一早再说。” 第429章 可能性 茂密的丛林当中，向周围环顾，全都是密集的植被，就连头顶的天空也被树冠遮挡，只能顺着枝叶的缝隙看见点点星光。 原本准备前往平安寨的我们，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却始终回到原点，在丛林内迷失了方向。 好在这次我们的准备比较充足，大家将周围碍事的灌木砍掉，在一片开阔地上把帐篷给搭了起来。 篝火旁，林雀将饮用水倒在烧水的铁锅里面，开口道：“咱们这次带来的食物，原本足够七天食用，但是昨晚遭遇袭击的时候，丢了一个装食物的旅行包，所以剩下的食物只能维持三天，如果三天内不能离开这片林子，咱们就断水断粮了！” “段公子，实在不行，咱们就放火！” 猴子面色发狠的看着我：“一把火将这片林子点了，我看还有什么东西能挡住咱们！” “咱们先不说你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就算我们真的不怕承担后果，但是在湿度这么大的区域，想让这片林子烧起来很是很困难的，而且大火一旦烧起来，浓烟很可能会要了咱们的命！” 我否决了猴子的方案：“说点实际的，一般情况下，人在树林内走失，是因为在森林里面没有任何的参照物，再加上森林里面树木众多，而且相似的情景非常的容易导致人的视觉系统混乱，所以才会导致迷路，我认为咱们应该是受到了视觉上的误导。” 江曼啃着压缩饼干回应道：“我不认可这个说法，之前在行进的时候，我们大家也都在自主的矫正方向，而且来时候留下的痕迹是无法更改的，在这种情况下，咱们沿着之前的痕迹原路返回，或许一个人可以出错，难道这么多人还能出错吗？如果想让你的说法站住脚，首先就得把沿途痕迹的情况给解释清楚。” “这个地方，本就不是能够用常理来解释的，否则我们的电子设备不会全部失灵，就连罗盘都起不到作用，我觉得这里的磁场有问题。” 我在篝火中拿起一根燃烧的树枝，将香烟点燃后继续说道：“虽然我不知道这里为什么搜不到卫星信号，但罗盘失灵肯定是有原因的，而磁场对于生物的方向感是有很大影响的，就像候鸟迁徙一样，或许我们也是受到了这种影响，导致了方向感失衡。” 林雀经历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咱们绕来绕去，这不是又回到江小姐说的那种假设了嘛！就算人没有了方向感，那咱们留下的痕迹还在啊，我觉得这地方肯定是闹鬼！不然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兜圈子！” 我吐出了一口烟雾：“我说了，咱们遇见的是视觉误差，之前的痕迹很可能不是咱们留下的，而是什么野生动物留下的，而咱们又凑巧在失去方向感的情况下出现了这种事，你们可以将其当作是一种巧合。” 林雀并不认可我的说法：“咱们之前可是五个人走在一起的，人为的痕迹和野兽的痕迹，是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的，不是吗？” “明天再试一次，我们虽然陷入了这片丛林，但也并不是一定就走不出去了，咱们可以用土办法，每走几米就留下一道痕迹，然后再进行校正，以保证我们走的一直都是直线，这种办法虽然笨了一些，但好在咱们在这片林子里陷得不算太深，只要认准一个方向，总是能走出去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尝试一下这个办法了。” 江曼点点头，对我说道：“自从认识你以来，我接触到了太多用科学难以解释的事情，越靠近这些古老的文明，我越觉得自己孤陋寡闻。” “古代的科技，是永远跟现代科技没法比的，只是不同时段的文明不一样，而且在一些特殊时期，那些古老的技艺都已经失传了，咱们从外行看内行，自然很多事情都解释不清楚。” 我将手里的烟头扔进篝火当中：“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得忙呢。” “值夜我来第一班。” 猴子拿起旁边的卫生纸：“我去个厕所，然后就回来值夜。” 大家排好班以后，就做好了休息准备，我此时疲累交加，回到自己的帐篷就准备睡觉。 结果我刚钻进帐篷，就听到猴子发出了一声怒吼：“哎呀卧槽你大爷的！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我们身处的环境本身就比较奇怪，猴子的喊声更是让我精神一振。 等我冲出帐篷的时候，满井已经最先冲了过去，我在奔跑的同时，也将手枪打开保险，握在了手中。 猴子蹲在草丛里，连屁股都没来得及擦，就拎着裤子起身，用手电照向了前面：“段公子，有人从那里跑过去了！” “一起追！” 我知道这片树林诡异，不敢让大家轻易分开，第一个顺着晃动的树丛冲了过去。 因为猴子的发现比较及时，所以前面那个家伙并没有把我们甩出太远。 我沿着树林跑出去了大约一百米距离，已经看到了前方的身影。 对方穿了一件鲜红的衣服，头上还戴着一个瓜皮帽。 我们已经在这片树林中游荡了一天，此刻忽然有人出现，而且见到我们就跑，更让我怀疑起了这个人的身份，直接把枪举过头顶，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荡开，惊起飞鸟无数，我也跟着大声吼道：“站住别跑，不然我就开枪了！” 前面的人对于我的喊话置若罔闻，反而加快了速度。 “砰砰砰！” 我看到对方不听劝阻，压低枪口连续扣动扳机。 “哗啦！” 随着枪声响起，那个奔跑的人一下就摔进了树丛当中。 “抓住他！” 猴子看见那人中枪倒地，顿时惊喜的喊了一句，随后第一个冲了上去，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呼：“我尼玛的！这是什么玩意？” 我们其余人也很快赶到，看到地上的东西，我身上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第430章 纸人 之前我听到猴子喊树林中有人，原本是想着把这个人抓住，向他询问鬼打墙这件事的。 这家伙既然能在这片没有方向感的丛林中出现，说明他肯定是能在这地方找到路的。 我知道这家伙是我们离开这片树林的唯一希望，既然他不配合，我只好选择开枪。 我在开枪的时候，原本就是奔着他腿上打的，目的就是防止他逃走。 可是等我走近，看到倒在地上的东西，额头的汗瞬间就冒出来了。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 或者说，他连生物都不是。 而是一个用纸糊的纸人。 穿着鲜红色的唐装，惨白的脸上是圆滚滚的眼睛，脸蛋的位置还有圆形的腮红。 猴子看着那纸人腿上的弹孔，嘴唇颤抖了半天，才对我问道：“段公子，刚刚我看见的，就是这个东西吗？” 我紧握手枪，歇斯底里的吼道：“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哗啦啦！” 晚风吹过丛林，树冠晃动，静谧无声。 “段公子，我觉得这不像有人在装神弄鬼！” 猴子吞咽了一下口水：“刚刚你在开枪的时候，我是亲眼看见这个‘人’倒下的，而且咱们双方之间没有遮挡物，除了这东西之外，刚刚并没有其他人出现，说明倒下的就是他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林雀这时候的身体都已经开始发抖了：“这家伙就是个纸人而已，他怎么可能会动起来呢？大哥说得对，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江曼此时的注意力倒是在我的手上：“你什么时候带了枪进来？” “你叫的保镖给我防身的。” 我此刻关注的点并不在这件事情上，看着周围的环境，很警惕地摆手道：“猴子，把这个纸人带回营地，记得别用手碰！大家撤回去！” 猴子听完我的话，把腰带接下来，缠住那个纸人的腿，开始拖着他后退。 我们之前只追出来了一百多米，很快就回到了营地。 结果我们刚一靠近营地，就发现我们的帐篷那些东西全都不见了，还有一个人正在拖着我们的一个行李包后退。 在篝火的照耀下，我清楚的看见了那家伙的身影。 也是一个小纸人。 他在拖动旅行包的时候，动作显得很是生硬，而且还微微转动脖子，看向了我这边。 “砰砰砰！” 我被纸人诡异的表情给吓了一跳，举枪连续射击。 那纸人中弹之后，瞬间倒在地上。 我看着倒在地上的纸人，将警惕提到了最高：“这里不对劲，大家都小心一些！” 不用我说，其他人也全都握着开山刀，向那纸人围了上去。 除了纸人没来得及带走，装着少量饮用水和食物的旅行包，我们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篝火提供的照明，给我们提供着可怜的安全感。 火光照耀下，猴子用刀划开了纸人的皮肤，用树枝翻动了一下：“段公子，这东西不是纸糊的，材料看起来像是皮革。” 我不确定纸人表面有没有什么不能接触的东西，用木棍将他身体表面的皮撑开。 这东西的皮肤，看起来像是用牛皮或者驴皮做的皮纸，里面也不是常见的秸秆骨架，而是用的木质结构，关节部位还有齿轮和榫卯结构。 我看着面露菜色的林雀，用木棍敲了敲纸人内部的支架：“看见了，这东西体内是带有齿轮的，说明它一定是人工做出来的，这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鬼！” “我知道纸人一定是人做出来的，可它分明是个死物，现在却都能动起来了，这件事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啊！一定是有鬼附在了它身上，在操控这个纸人的身体！” 林雀一惊一乍地看着周围：“大哥，这里太危险了，咱们跑！” 猴子翻了个白眼：“你是智障嘛？咱们如果能跑，早就不在这片树林子了，现在的问题不是跑不出去吗？” “咱们的东西被偷了，未必是一件坏事，这说明一直有人在盯着咱们！” 我用木棍敲了一下纸人的脑袋：“看来咱们要找的平安寨，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或许我们之所以一直在这边林子当中游荡，是因为平安寨外围通过奇门遁甲布置了迷宫！” “这么说来，咱们之前沿着痕迹走，之所以会出错，很可能是因为咱们原有的痕迹被抹除了，是平安寨的人故意做了一处假的痕迹，故意引着咱们在兜圈子！” 江曼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就算我们遇到鬼打墙的事情能够解释清楚，但是这些纸人为什么会动起来？” 我摇了摇头：“这件事确实比较离奇，至少在我的认知当中，还从来都没听说过这种情况。” 仔细检查，这个纸人的身体没有连接任何丝线，说明它并不是类似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操纵的，而体内除了支撑身体的骨架，也没有任何电子设备，排除了被人为操控的可能。 莫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到了这一刻，除了有鬼之外，我完全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 莫非，判官录当中记载过那些五鬼运财，还有驱使小鬼的方法并不是民间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我嘴上在安慰着其他人，但是真等这种超出自己认知的事情发生，我心里也慌得不行，生怕这地上的纸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蹦起来扑在我身上。 确认这纸扎人没什么特殊，我看着也觉得恐怖，直接把它们一把火烧了。 经历了这种事情，大家全都没有了睡意，一个个瞪大眼睛，警惕地盯住了周围的情况。 之前我们东西被偷走的时候，地上也留下了拖拽的痕迹，只是经历了刚刚纸人袭击的事情以后，我也不敢在这种黑漆漆的树林当中贸然追击，只是警惕的盯着周围的环境，以防止再有什么难以名状的诡异发生。 就这么一直捱到了天亮，直到阳光撒进树林，我才强打精神站起了身：“大家从现在开始休息，三个小时后继续行动，但目标不再是撤出这片树林，而是继续探索，找到平安寨！” 第431章 搜寻 连续两日的奔波，让所有人都已经变得异常疲倦。 猴子听完我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段公子，咱们现在连离开的路都找不到，还要继续在这片树林里面折腾吗？” 我点了点头：“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虽然我不明白那些皮纸人的运行原理，但我确定这肯定是人为的！你说那些人明明用迷路的方式就能困住我们，为什么还要偷走我们的物资？” 江曼是个一点就透的人，第一个明白了我的想法：“因为我们现在的位置，很可能已经威胁到了平安寨的安全，这些人想要让咱们在没有物资的情况下知难而退？”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看着篝火边纸人燃烧后的灰烬，补充道：“仔细想想，昨晚我们经历的事情虽然诡异，但是并没有遭到袭击，说明对方只是想要创造出一个恐怖的气氛，逼着我们逃离！这说明我们如果继续在这一带活动，就会发现一些什么秘密。 在封建社会，许多大墓都会设置守墓人，时代守护陵墓！我们这次来到四川，是为了寻找苗疆仙宫，之前你家的保镖说找不到有关平安寨的线索，我就觉得好奇！但是现在想想，这个村子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守护苗疆仙宫的势力，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在深山当中呢？” “如果按照这个结论去推断平安寨存在的目的，倒是还真能站住脚。” 江曼点了点头，然后又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神色：“昨天咱们进入这片丛林之后，已经在里面绕了一天都没找到出路，想要离开尚且如此困难，现在想要继续深入，在毫无方向感的情况下找到平安寨，恐怕难度会更高？” “难度肯定会有，而且不小，但真正实施起来，也不是毫无办法。” 我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假设这个圈就是咱们现在的位置，我们只要能找到离开树林的方向，然后向着相反的位置走就可以了，而且咱们不能走直线，需要一直按照‘z’字形在树林内行进，只要确定好方位，咱们早晚能将平安寨给趟出来。” 林雀比画了一下手中的旅行包：“大哥，你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太难了！现在咱们的食物所剩无几，这片树林内有没有补给，如果不趁着还有能力尽快撤离我怕等到咱们想走的时候，也走不掉了。” “我同意林雀的说法，咱们完全可以先撤离这片树林，能重新拿到补给之后再回来嘛！” 猴子也萌生退意：“江小姐家里的保镖，就在几十公里外的镇子守着，咱们一个电话打过去，补给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到位，咱们完全可以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第二次进入树林探险，何必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自废武功呢？” “我们不能退，因为大家下次进来，有可能就找不到现在的这条路了！” 我摆手道：“我分析这片树林应该是采用奇门遁甲布下过阵法的，我们从不同的方向进入树林，被困住的方位也是完全不同的，咱们这次很幸运，误打误撞引发了平安寨的警惕，但如果下次走错路，只是在外围兜圈子的话，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这里。” 江曼接过林雀手中的旅行包检查了一下，对我说道：“按照正常的食量，这里面的饮水和食物只够我们一天食用，按照人体所需的最低标准，至多可以坚持三天！” “找两天！” 我伸出了两根手指：“如果到明天晚上，咱们仍旧一无所获的话，大家就进行返程，离开这个地方！都动起来，去收集树枝，长度最少在一米以上，不需要太粗！” 半小时后，我们分别扛着一捆树枝上路。 我走在最前面，将碍事的植物斩断，将一根树枝插在了地上：“你们跟在我后面，每隔两米插一根树枝，咱们开一条小路出来，这样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通过观察这些树枝的排列，就知道咱们的路有没有走偏，办法虽然笨了一些，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最为有效的。” 我们确定出方案之后，大家就开始用这种办法行进，每走出几十米，我们就会回头比对一下沿途插上的树枝，以确保自己走的是一条直线。 四小时后，我看着面前出现的一条小溪，将手中的最后一根棍子插在地上：“平安寨是一个封闭的小山村，里面应该是没有自来水和电力的，那么自然水源对他们而言就显得很重要，咱们以这里为拐点，休息一个小时之后，沿着河流继续搜索。” 我们之前进山的时候，坐标点已经到了封门村给出的位置，但是并未找到平安寨。 而手持终端的误差，最大也就是五公里左右，可这个地方因为磁场的紊乱，还有复杂的地形，已经让我们迷失了方向，所以我现在也无法确定，我们究竟走出去了多远。 一行人沿着河流继续搜索三个小时之后，走在后面的猴子忽然开口道：“段公子，这段河道里面忽然有鱼出现了，要么咱们在这休息一下，抓点鱼补充体力呢？” 因为我们的物资都被纸人偷跑了，所剩的食物只够维持最多三天时间，中午的时候，大家每个人更是只分到了四分之一块的压缩饼干。 我听到猴子的喊话，看到溪流中游动的鱼，肚子也跟着咕噜噜的叫了几声，点头道：“走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在这里休息。” 话音落，猴子直接挽起裤腿，同时用绳子将匕首缠在一根树枝前方，做成了捕鱼的扎枪。 这种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野生的鱼长的个头都很大，折腾了没一会，我们就抓到了几条小臂长短的大鱼。 篝火升起，烤肉的味道飘荡开来。 没一会，我们就每人抱着一条烤鱼啃了起来，正吃着的时候，林雀忽然“哎呦”一声，紧接着便有一行血迹，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第432章 又见纸人 林雀忽然发出的声音，把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满井更是触电般的将烤鱼扔进了河里：“这鱼有毒！” “有你大爷，我被扎到嘴了！” 林雀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张大嘴巴对准了猴子：“侯爷，你快给我看一下，我感觉鱼刺扎在我上牙膛上了，哎呦……疼死我了！” “你也是个虎逼，咱们吃的是鱼，又不是肘子，你那么大口大口地啃，不扎你才怪了呢！” 猴子看着林雀痛苦的模样，还是走上前去，将一根木棍的顶端用刀切开，当做镊子伸进了林雀嘴里。 随着林雀哼哼了几声，猴子终于在他嘴里把那根鱼刺弄了出来，啧啧称奇道：“嘿，这鱼刺长得还挺奇怪，怎么还是圆形的呢？” 我听到猴子那么说，抬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棍子，随即直接站了起来：“猴子，把东西给我看看。” 猴子见我这么激动，把棍子递了过来：“一根鱼刺有什么好看的？” 我将那根“鱼刺”拿过来，在旁边的石头上磨了一下，看着里面的金属光泽：“这东西不是鱼刺，而是一根鱼钩！” “嗨，我还以为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呢，一根破鱼钩……” 猴子说到一半，忽然反应了过来：“这深山老林的，鱼肚子里怎么可能出现鱼钩呢？会不会是咱们已经靠近平安寨了，这鱼钩是他们钓鱼的时候，被鱼吞到肚子里去的？” “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我将手中的鱼钩清理干净，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鱼钩，而是手工打造的，跟平安寨这种隐匿在深山老林的村子倒是高度契合！这说明我们的行进路线是没问题的，这条河很有可能就是平安寨的取水地。” 我们忽然发现的这个鱼钩，给所有人都打了一针强心剂，大家简单吃过东西，随后便干劲十足地沿着河道开始向前进行搜索。 结果这一走，又是好几个小时，我们身边的河流始终在奔涌，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样。 长时间的行走，让我的脚掌胀痛不已，林雀累得呼哧带喘，走上来问道：“大哥，我怎么感觉周围的景色又这么眼熟呢？咱们该不会又鬼打墙，开始原地兜圈子了？” “不会！我们旁边这条河一直在流淌，如果是鬼打墙的话，这里的水只能环成一圈，而这里连电都没有，是很难为水流提供动力的。” 我看着不知道还要蔓延多久的河流，还有已经偏移的光影，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咱们今天行进的距离已经够远了，大家休息二十分钟，然后走到太阳落山，就扎营休息，满井，你负责……” “嗖！” 我的话还没等说完，忽然有一块石头从树林里向我砸了过来。 我看到飞来的东西，下意识地向一侧闪避。 “噗通！” 石头贴着我的身体落在水中，捡起一道水花。 猴子向树林的方向望去，瞬间抄起了旁边的刀：“有人！” “咻咻咻！” 不等我们做出反应，就有不计其数的石头从树林中飞出，雨点般地落了下来。 我们在开阔的河边根本无处可躲，只能抬起手臂护头，被石头砸得疼痛不已。 满井看见我遭遇袭击，毫不犹豫地冲上来，直接用庞大的身躯挡住了我：“大哥，过河！” “不，进林子抓人！” 我看着落下的石头，低吼着向树林冲了进去。 为了寻找平安寨，我们已经沿着河边走了好几个小时。 在这之前，一切都很平静，但此时忽然遭遇袭击，这说明我们已经再一次的对平安寨构成了威胁。 只要我们能抓到袭击的人，就能逼着对方带我们进入寨子。 我在冲向树林的过程中，不断被石头击中，头上也被砸出了一个大包。 “哗啦！” 随着我们靠近，树林中顿时传出了拨动树叶的响声，而我也专门挑着树木密集的地方跑，躲开对方的石头，第一个冲进了树林。 前方的树下，五六个皮纸人正排成一列，举着石头对我们猛砸。 猴子跟在我身后冲进树林，看到前面的那些纸人，面色一滞：“大爷的，怎么又是这些鬼东西！” 我想起昨晚中枪倒地的纸人，迎着石头冲了上去：“一起上，抓活的，看看这些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满井听到我发话，一个箭步从我身边冲了上去。 那些纸人看见我们的动作，纷纷转身开始逃离。 昨晚我们见到这些纸人的时候，因为时间是晚上，所以也没敢靠近，而此刻夕阳还没落山，林子里虽然有些暗，但实现情况还算良好，我为了进入平安寨，也顾不得恐惧，直接决定抓住一个纸人，搞清楚它们究竟是怎么行动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些纸人的奔跑速度极快，而且姿势特别的不协调，虽然我昨天解剖过这东西，发现它们的体内是有关节的，可是这东西跑起来就像是手脚没有关节一样，完全是甩着胳膊腿走的。 我们这些人里面，力量最大的肯定是满井，但我的身体素质是最好的，尤其之前还在封门村被牛头马面折腾着跑了那么久的山路，很快就超过满井，与纸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眨眼间，我距离最前方的纸人，只剩下了不到三米距离。 此刻的我因为胸口剧烈起伏，但前面的纸人却丝毫没有传出喘息的声音，就像一个真的死物一样。 看着近在咫尺的纸人，我加快脚上的速度，冲到它的身后，奔着它的肩膀就抓了过去。 “咻！” 这时，空气中再度传来了一阵呼啸，而后我就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向后甩了出去。 “咄！” 一根二尺长的弓箭穿透我的衣袖，将我的手臂给钉在了旁边的大树上面，带着羽毛的尾部不断颤动。 “大哥！” 满井看见我被击中，作势就要挡在我的前面。 “咄咄咄！” 在满井迈步的同时，又有几发箭矢破空而至，一字排开扎在了他双脚前方的地面上。 第433章 非法闯入者 我的衣袖被箭矢钉在树上，看见出现在满井脚下的几支弓箭，很快将手枪掏了出来，对准了前方。 “汪汪！” 随着一阵犬吠传来，前方的树林出现晃动，随即有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是一个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她身上穿着粗布编织的衣服，露出修长的大腿。 这个小姑娘长得很漂亮，但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使得她肤色黝黑，皮肤看起来也不怎么好。 那女孩手持拉满弦的长弓，目光警惕的盯住了我：“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禁地！” 猴子这时也赶了过来，看到女孩身边的两只大獒，梗着脖子犟嘴道：“禁地？老子是中国公民，这里是中国领土！又不是什么实验基地和军事管控区，我凭什么就不能进来了？” “巧了，这里还真是一处试验基地！” 女孩冷冷的看着我们：“你们已经进入了自己不该来的领域，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我蹙眉看着女孩：“试验基地？这里是什么部门的试验基地？” “段公子，别听他胡说八道，你看哪个试验基地没有任何标识，也没有保安，而是让一个小女孩，穿着这么很简陋的衣服，拿着弓箭作为防御的？” 猴子看了那女孩一眼：“我看她分明就是在编造谎言糊弄咱们！” 我也觉得女孩的说法是存在漏洞的，开口说道：“小姑娘，我们来到这里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寻找平安寨而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平安寨的人，对吗？” 女孩皱眉看着我：“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平安寨，我没听过！” “小姑娘，你在这时候撒谎是没有意义的。” 江曼这时候也站了出来：“昨天晚上，我们曾遭遇过那些纸人的袭击，而今天又遇见了这种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你在操控它们？” “是又怎么样？” 女孩被江曼拆穿谎言，大大方方的承认：“我不管你们是在什么地方知道平安寨这个名字的，但寨子里不欢迎外人，你们走到这里，已经闯入了平安寨的禁地，不可以继续向前走了，如果再走的话，按照平安寨的规矩，将对你们格杀勿论！所以你们如果不想找麻烦，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我见这小姑娘如此不谙世事，被江曼一句话就诈出了底细，也跟着温声细语的开口道：“小姑娘，我们进入平安寨，完全没有任何恶意！而且我们之前的装备，也全都被你们拿走了，如果这时候离开的话，我们根本走不出去，所以你能不能帮帮忙，让我们在平安寨短暂休息一下，等恢复体力，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之前拿了你们的东西，可以还给你们，但是你们不可以继续上前了！闯入者格杀勿论，这是寨子里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破坏！” 那女孩指着满井身前的几只箭矢说道：“我已经将边界划定出来了，平安寨不会滥杀无辜，但也绝对不会对闯入者手软，你们别逼我动手！” 我看着地上的箭矢笑了笑：“小姑娘，你刚刚说自己拦截我们，是为了守护寨子里面的规矩，那我们换句话说，是不是我们不过这几道箭矢，你就不会杀我们？”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怀好意，冷冷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笑呵呵的开口道：“你看，现在的情况是这样，你说只要我们过了这些箭矢，就会杀了我们，但你如果现在把我们赶走，我出去之后，就会对所有人宣布找到平安寨的路线，这一路走来，我对于每一处标识都了如指掌，还在关键地点留下了信物，只要我将消息公布出去，那么会有不计其数的人，前来打扰平安寨的安宁，到时候你要对付的人，可就更多了。” 女孩面色一沉：“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嗖！” 在女孩说话的同时，我手腕一甩，也将一柄飞刀扎在了她脚下的不远处。 “呜嗷！汪汪汪！” 两条大獒察觉到我的敌意，纷纷龇牙，对着我狂吠不止。 我比画了一下手里的枪，对着女孩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箭法很准，你这两位爱犬也很忠诚，可是我们这边毕竟有这么多人，你总不能同时把我们全部干掉？只要我们这些人有一个能够跑出去，对于平安寨都将是一种灾难，你真的准备用平安寨的安危，跟我赌一把吗？” 女孩再度向后拉了一下弓弦：“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这么理解倒是也没错，我的确是在威胁你。” 我跟女孩对视着：“现在的问题在于，我的威胁是否对你起到了效果呢？” 女孩思考了一下，随后松开了弓弦：“你想进入平安寨，这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要提醒你们，平安寨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你们到了那里，可不要后悔！” 我找平安寨，只是为了查找苗疆仙宫的线索，并不想跟这个小女孩为敌，见她收起敌意，也关掉了手枪的保险：“所以，你愿意放我们进去了？” “就像你说的，我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女孩打了个响指，拍了拍一条獒的头：“通知寨子里，有外人来了。” “嗷嗷！” 那獒就像是听懂了女孩的话一样，嚎叫着钻进了树林。 我将地上和树上的箭矢拔下来，走过去递给了那个女孩，然后向周围看了看：“我很好奇，你那些特殊的朋友去哪了？你又是如何操控它们的？” “你只是平安寨的非法闯入者，而并非我们的朋友，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女孩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话，随后钻进树林，轻车熟路的穿行在茂密的树丛之间。 我们跟在女孩身后，走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最终赶到了一座山壁前方。 这是一道二十多米高的悬崖，一条瀑布倾泻而下，露出了后面若隐若现的山洞。 我见女孩停在原地不动，向她问道：“这里就是平安寨的入口吗？” 第434章 苗小仙 女孩听到我的问题，指着瀑布后面的山洞回道：“里面有一个天然的温泉，你们所有人都去温泉里面洗个澡。” 猴子听完女孩的话，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大姐，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平安寨的，而不是为了洗澡的！合着你绕了半天，把我们带到澡堂子来了？你该不会是给澡堂子拉客的托儿？” 女孩冷冷的看着我们：“想活命就按照我的方法去做，不在这里洗澡，你们进不去平安寨。” 我看见女孩的表情，握着手枪上前：“你们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满井也跟了上来：“大哥，我跟你一起！” 我们前一晚追击纸人的时候，是带着手电筒的，能够提供照明。 走进山洞之后，一股凉爽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继续深入，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道，但是并不算刺鼻。 这个山洞只有十几米深，走到深处之后，最里面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空间，地面上有一个天然的泉眼，正在咕噜噜地向外冒水，周围的地面也被挖槽成了一个圆形的小空间，像是泡澡池一样。 我用手电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这个山洞，发现这里并没有机关和暗道之类的设施，这才离开山洞，对江曼说道：“里面就是一个普通的山洞，的确有一处温泉，你先进去洗澡。” “你跟我一起。” 江曼大大方方的开口道：“自从遇见那些纸人以后，我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一个人进这个山洞，我不太舒服。” 我顿时老脸一红：“咱们毕竟男女有别，大家一起洗澡这不太好，万一这种事传出去，那……”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说在我洗澡的时候，你能在旁边保护我的安全而已，这样即便我真的遇见什么危险，身边也有个照应。” 江曼看见我的模样，嘴角微微挑起：“当然了，你如果真想跟我一起洗，我倒是也不介意。” 江曼这么一说，我的脸就变得更红了，连忙岔开了话题：“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分两组，我陪江曼先进去，你们留在外面。” 说着，我还对猴子投去了一道目光。 我们俩之间十分默契，猴子看到我的眼神，就知道我是让他留在外面盯紧那个小姑娘，轻轻点头。 我跟江曼进入山洞，把她带到那个水池边，然后转过身去：“你可以进去洗澡了，我在这个过程中不会转身，但咱们俩需要一直聊天，如果你遇见了什么危险，直接叫我。” “好！” 江曼答应一声，后面很快传来了撩动水流的声音：“你说我们进入平安寨之前，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洗澡，是某种神秘的仪式，还是因为什么？” “不清楚。” 我也感觉有些奇怪：“刚刚那个小姑娘说，咱们如果不想死，就必须在这里洗澡，而这山洞里有很浓郁的硫磺味道，之前咱们在山里又见到了那么多毒蛇，我推测平安寨周围或许有很多毒蛇，她让我们在这里洗澡，是为了让身边有硫磺的味道，可以用来驱散毒蛇毒虫之类的东西。” 江曼听完我的分析，语气轻松了一些：“也就是说，那个小女孩很有可能是真心实意带咱们进入平安寨的。” 我闻着空气中的硫磺味道，轻声开口：“进入这行这么长时间，我什么怪事都见过了，就连尸偶那种会动的尸体都遇到过，但刚刚袭击我们的这些皮纸人，却闻所未闻。平安寨这个地方，肯定有什么我们从未见识过的古怪之处，这个地方过于诡异，等找到苗疆仙宫的线索之后，咱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两人聊了一会，江曼就洗完了澡，而我也脱掉衣服，进去泡了几分钟。 等我们所有人都洗完澡之后，那个女孩便带着那只大獒，继续领我们向树林内走去。 江曼走在我身边，见那女孩一直沉默不语，主动走上前去搭起了话：“姑娘，今天很感谢你愿意给我们带路，让我们进入平安寨，可我们认识这么久，我似乎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冷冰冰的回应道：“别想着跟我套近乎，我并不想带你们进山寨，只是你们要挟了我而已。” 江曼笑着掏出了口香糖，递给女孩一块：“我们的方式或许让你很反感，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女孩瞥了一眼江曼手中的东西：“我们不吃山寨之外的污秽之物，你也不用妄图用这种方式跟我套近乎。” 十分钟后。 女孩向江曼伸出了手：“你那个什么糖，再给我一颗！” “你不能再吃了，你说得对，这种东西的添加剂太多了，吃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江曼莞尔一笑，直接把一盒口香糖都递给了女孩：“我可以把它送给你，但你记得不要一次吃太多。” “谢谢。” 女孩露出了一个跟年龄相符的笑容，将盒子收进了口袋里。 江曼这时也继续问道：“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女孩思考了一下，看着我们说道：“我叫苗小仙！” 猴子见苗小仙说出自己的名字，低声对我嘀咕道：“要不怎么说女孩还是得富养呢！看见没有，之前还冷若冰霜的一个小女孩，结果被一盒口香糖就给攻陷了！” 我看着女孩脚上的那双草鞋，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女孩应该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这个村庄，他们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生活环境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些野果子的味道，自然不是食品添加剂的丰富口感所能比拟的。” 猴子看着周围的参天大树，撇嘴道：“不会？这小姑娘看起来也有十七八岁了，如果生下来就活在这种地方，那是不是太可怜了一些？”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我们即便生活在高楼寰宇的现代都市当中，也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如果真说这个小女孩可怜，或许只是因为这里的生活环境，让她无法选择自己想过的人生。” 我顿了一下：“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生活在平安寨的人，一定是在守护着什么秘密，他们愿意牺牲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和人生，恐怕会有很深的信念，这样的人，往往是相当可怕的。” 第435章 五鬼 苗小仙刚见到我们的时候，眼中的警惕都快化为实质了，但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毕竟还是有少年心性，没一会就跟江曼打得火热，两个人走在前面，始终有说有笑的。 我见江曼拉近了与喵小仙的关系，也走过去问道：“小仙，之前你们为了阻拦我们进入平安寨，曾经使用了皮纸打造的人偶，我想知道那些东西是靠什么催动的？” 原本跟江曼说说笑笑的苗小仙，在听到我的话之后，瞬间变了脸色：“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看着一脸警惕的苗小仙，努力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你别误会，我只是单纯地好奇而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之前使用的木偶，应该是傀儡术的一种？可是那东西只是由皮革和木头组成的，它的动力是从何而来呢？” “这是平安寨的秘密，不关你的事。” 苗小仙毫不犹豫的回绝了我的问题，然后认真的对我说道：“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记住在进入平安寨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瞎打听，这会害死你们的！我这么说，只是为了保护江姐姐的安全，如果你们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我见苗小仙仍旧对于平安寨的事情守口如瓶，也就没有继续向她追问什么：“我们还有多久能到达平安寨？” “我们已经到了。” 苗小仙说话间，拨开旁边的树丛，带我们走进了一条山谷当中。 这是我们在树林中走了好几天以来，第一次看到有人工修建的道路出现。 这条山谷两侧的树木都已经被砍伐干净了，在正中心的位置，有一条不见尽头的石板路，上面长满了青苔，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苗小仙第一个走进山谷，对我们说道：“都跟在我身后，看清楚我落脚的地方。” 其实不用她说，我也发现了这里是有古怪的，首先便是山路两侧的山壁上面，青苔分布得并不均匀，这说明有些石壁后面很可能是空心的。 还有我们脚下的青石板，它们存在了这么多年，按理说早已经应该跟土地融为一体，但有些石板的边缘处却存在着缝隙，说明这里是定期有人进行清理的。 这条路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一眼望去，几乎到处都布满了机关，一旦误触，的确是要引来杀身之祸的。 既然苗小仙愿意带路，我倒是也省去甄别机关的麻烦。 古墓机关当中，有一种设置机关的方式叫做九上凌霄，这种机关有点像我们小时候玩的九连环，彼此间是互相连通的。 面对这种机关的时候，如果一路走过去，那么必将触发机关，死无葬身之地。 但如果走到一半往回返，同样也是死路一条。 这种机关错综复杂，普遍会分为九段，从第一段走过去，可能是打开了第四段的机关，然后继续往前走，第二段或许什么都没有，但其实第三段才是打开第二段的开关。 这么一来，就需要在走到第三段的时候，再回到第二段，通过第二段的踏板开启第五段的机关。 一般来说，九上凌霄如同其名，需要走上多次才能够将全部的机关解锁，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将全部机关触发，让闯入者死无葬身之地。 苗小仙走的这条山谷，虽然用的不是九上凌霄，但是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我们面前只有一条上山的路，但是她在前进的时候，并不是在走直线，而是采取蛇形线的方式进山的。 她看起来走得很随意，但若是懂道术的人在场，一定能够看出她脚踏天罡，走的乃是莲花步。 我们自从进入这座山以来，已经遇见了不少怪事，有了苗小仙的告诫，每一个人都走得很谨慎，一路有惊无险的上了山。 等沿着山路走到山顶的那一刻，我被面前的景色给彻底震惊了。 居高望去，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山谷。 山谷当中种满了柳树和槐树。 这两种树木呈阴阳鱼合抱的轮廓，一条河在两处树林当中流淌而过，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 平安寨总共分为两个区域，分别位于两片树林的鱼眼位置。 按理说，太极阴阳鱼寓意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被称为中华第一图，给人的感觉应该是正气凛然才对。 但我们面前的这幅阴阳图，给人的感觉却特别的不舒服，看起来就感觉脊背发凉。 猴子盯着下面看了看，眨巴着眼睛向我问道：“段公子，我咋觉得这个村子这么怪呢？好端端的村子，为什么要建在五鬼林子里呢？” 猴子所说的五鬼，指的是五种树木，分别是柳、槐、杨、桑、楝。 其中的杨指的是大叶杨，杨树遇见风之后，树叶哗啦啦作响，俗称鬼拍手。 楝树的传说起源于河南，因为楝子发苦，寓意主人自食苦果。 而桑树因为谐音通桑，古人认为不吉利，种桑树就像是在门前摆丧一样。 五鬼当中，最邪性的就是柳树和槐树。 柳树自古便有“冢树”一说，古人认为这样的树木并不适合种植在阳宅，反而是种在坟地最为合适。 在众多“冢树”当中，柳树的束魂能力最强，被称为“钉魂柳”，传说如果有墓穴被安放在柳树正下方，那么死者的灵魂就会无法超度，被柳树的阴气束缚住。 至于槐树，自古便被称为鬼树，因其阴气重而易招鬼附身，更在风水学里禁止种在房屋的附近。 当然，风水中还有一些特殊的手段，会在住宅附近种植五鬼，用来引鬼招财，国内有一位家喻户晓的大富豪，就特别的痴迷风水，而且还特意花高价在庄园周围种了五鬼，请泰国一位高人做法，形成了五鬼运财的风水局，短时间内就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但向天借运这东西，也是有阴阳守恒的，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超出命里该有的财，人会扛不住。 后来那名富豪虽然富可敌国，但自己的身体和家人都出了一些问题，而且是金钱解决不了的那种。 第436章 入寨 按照风水学上来说，将住宅安于五鬼林内，后代不荣，六畜不旺，阴气外泄，阳气不足。 从平安寨的布局上来看，他们这个村庄周围的树林，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有意为之。 但凡懂点风水的人，都能看出这里面有问题。 苗小仙对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也没注意到猴子我们的窃窃私语，率先向山下走去：“你们跟我来，这边的树林里有不少陷阱，你们跟紧我，不要乱跑。” 话音落，我们一行人就沿着一条树林中的小路向下走去。 “嘶嘶！” 大家刚进树林，我就听到树林里传来了声音。 侧目一看，两侧树林的草地当中，就像是毒蛇开大会一样，满地都是到处爬的毒蛇，五颜六色的交织在一起。 那些蛇虽然都在对我们吐信子，但也只是游走在树林当中，并没有跑出来。 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苗小仙带我们去含有硫磺物质的温泉洗澡，就是因为那种泉水里面含有的物质，可以驱散毒蛇和毒虫。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带存在有大量毒蛇，也是故意而为之，如果外人之前没有准备大量的防蛇药，也没有去那个温泉洗澡的话，恐怕连平安寨的影子都还没摸到，就已经被蛇群要了命。 槐柳林中并没有道路，但苗小仙对于这里的路况俨然十分熟悉，带着我们在树林中绕了一大圈，最终赶到了村子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个由全木结构搭建的山寨，整体是一个圆形，外围是一圈高达三米的城墙，表面用黄泥进行包覆。 此时寨子的城墙上空无一人，倒是里面不断有狗吠声传出。 苗小仙站在城门外，取下腰间一个类似牛角号的东西，奋力吹响。 “呜！” 伴随着号角声响起，寨子内部也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鼓声。 猴子听到鼓声，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紧接着，前方的寨子大门缓缓敞开，而后一群穿着“呕欠”的村民，载歌载舞地向外面赶来。 呕欠是苗语发音，指的就是苗族服饰，主要由童装、便装、盛装组成，而这些人穿的衣服虽然用料原始，但颜色特别鲜艳，而且跟我在市面上见过的苗族服饰都不太一样，有着大量的银饰和贝饰，看起来有一种很传统的味道。 寨子里的人出来之后，就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哼唱着歌谣，而且围着我们载歌载舞。 猴子看着周围的一群陌生人，眼中的警惕更加深厚：“段公子，这些人究竟是要干什么？之前他们那么提防咱们，怎么到了这时候，反而表现得这么热情呢？而且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要斗舞啊？” “这不像是舞蹈，反而像是某种仪式。” 我微微摇头，同样是一头雾水：“苗族人多信仰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其信仰系统极为复杂，每族不同，苗族宗教的一个特点是具有大量繁杂的宗教仪式、神秘主义、密仪、密轨、传说、太阳历法、咒语、草药等等。 可以说人类早期曾经有过的各种神秘宗教仪式，在苗族的传统风俗里基本占全了，而在苗族自身的文化里，这些宗教仪轨只是为敬祖、驱鬼、拜天、婚嫁等淳朴的生活目的服务。 苗族的分支很多，至少目前仅凭衣着来看，我很难分辨出他们究竟是苗族的哪一个分支！另外苗族风俗虽然繁复，却可以在艰难生存条件下自成体系，维护族内生活秩序的习惯法非常完备，各种生活矛盾的解决方案都可以在苗族习惯法里找到。 苗族特有的文化和习俗，可以让他们在没有文字的情况下可以口舌相传，长期维持一个小规模族群的稳定，这也是远古苗族能够长期隐居山林，却能保持风俗的原因。 简而言之，苗族有用属于自己的特殊魅力，但同样也伴随着危险，因为苗族的信仰里除了有善神，也有很多恶灵的存在，很多传说中都包括世仇与委屈的情节，将恐惧与仇恨的力量潜在的埋在心底。 每一个苗族的分支，性格、习俗、文化都是存在差异的，有的部落会很善良，但也有一部分是很危险的存在！ 目前而言，我只能凭借衣着，大致猜测这些人都是苗族分支，但他们的衣着跟我们平时看见的苗族服饰又不太一样，在毫无了解的情况下，我很难分析出他们的行为。” “我觉得这事没有那么复杂，这些人只是想查一下咱们的底细罢了。” 江曼顿了一下：“一直以来，平安寨都是隐世的状态，如今咱们忽然出现了，他们既然已经无法避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跟咱们见面，是为阳谋！” 我们这边正对话的时候，苗小仙也走上前去，跟一名老者说了些什么，随后那位老者便在人群当中向我们走来，操着一口并不算流利的汉语说道：“远道而来的朋友，欢迎你们来到平安寨！” 我看着满脸褶子，看起来得有八十多岁的老者，微微躬身：“没想到您这么大年纪，竟然还懂汉语。” 老者哈哈大笑：“我虽隐居在深山，但也是中国人。” 我听到老者这么说，咧嘴一笑：“您这话说的是，是晚辈唐突了！” 苗小仙这时也对我说道：“这位是我们的族长。” “族长您好！” 我向族长伸出了手掌：“贸然来访，还请您不要见怪。” 族长并没有伸手，而是对我抱了下拳：“小哥客气，所谓来者是客，我们平安村已经几十年没有像今日一样热闹了，你们的到来，也为我们添了几分生气！” 语罢，族长便带着我们向寨子内部走去。 刚一进门，就有许多年轻男女端着酒杯，向我们迎了上来。 我这边正要拒绝，一边的苗小仙忽然开口道：“这酒叫做登门酒，是苗族迎接客人的一种方式，你们能喝多少，代表着你们将会在寨子里受欢迎的程度，反之，如果你们不喝酒的话，寨子里的人会认为你们不尊重我们，对你们敬而远之！” 听完苗小仙的解释，我犹豫了一下，直接端起面前的酒碗，开始接二连三地往下灌，引来了一阵喝彩声。 虽然平安寨这个地方比较神秘，但是从他们这个风俗来看，这些与世无争的寨民们，还是比较淳朴的。 我既然想在他们嘴里挖出苗疆仙宫的消息，自然也得先跟这些人处好关系。 苗小仙带我们进山之前，既然能带我们在温泉里洗澡，至少说明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害死我们。 既然平安寨有这个规矩，索性就既来之则安之，敞开肚子喝。 第437章 怪异的态度 平安寨迎接我们的酒，看起来挺吓人，但是真正喝到嘴里，我发现他们这里的酒，都是自己酿的米酒。 味道微微发甜，还有一股草本香气，喝到嘴里寡淡的几乎没有酒味。 就这样，我一路走在人群中，只要有人敬酒，便是来者不拒。 在喝酒的同时，我也在观察着这个寨子内部的构造。 我们进门的位置是一条主路，道路两侧布满了二层的木楼，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建筑了。 我们脚下的路还是石板路，青石板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上面还有马车留下的车辙。 在乐器的演奏声中，我们沿着主路，很快走到了寨子最中心的一个建筑前方。 这个建筑是一座竹楼，总共有三层，而且是一个圆形的建筑，唯一的入口处没有任何标识。 虽然这里的酒度数很低，但我连续喝了二十几碗，走到这里的时候，也有些迷糊了。 那些欢迎我们的队伍，到了这里之后也停下了脚步。 这时，苗小仙走到我们身边，开口介绍道：“这里是平安寨的议事场所，普通村民是不能入内的，族长在里面等你们，跟我来。” 我听到苗小仙的话，有些诧异：“你说这里平民不能入内，那你为什么能带我们进去？是因为你跟族长有什么特殊关系？还是因为你在这里有特殊的职业？” “我记得自己提醒过你，在这里不要瞎打听。” 苗小仙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带我们走进了院内。 这里虽然是平安寨的核心区域，但里面的装修仍旧显得十分破旧，墙面只是用黄泥简单的糊了一层，上面还固定着灯架，周围满是被烟火熏黑的痕迹。 我们进入大厅的时候，族长已经坐在了正中的位置，在他两侧，还分别坐着四名身穿华服的老者，看样子应该是平安寨的元老之类的身份。 族长看见我们进门，笑呵呵的问道：“怎么样，我们这里的风俗还习惯吗？” 我打了个酒嗝，客气的回应道：“这里的人特别淳朴热情，多谢族长的盛情款待。” “来者皆是客，我们平安寨封闭这么多年，难得有客人登门，自然应该尽地主之谊。” 族长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只是不知道你们长途跋涉，历尽辛苦来到我们平安寨，是所为何事呢？” “科考！” 我思考了一下，开门见山的说道：“族长，我们花费重金得到了一个消息，据说有一座传说中的仙墓，就位于雅砻江流域，被称为苗疆仙宫，此番过来，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的！” 江曼这时也开口道：“我们的身份是燕南大学历史系的调研组，此番来到四川，只是为了调查一下苗族的一些神话故事和远古传说，并没有恶意。” 族长微微点头：“首先我要纠正你们一下，我们并不是苗族，而是寨族。” “寨族？” 猴子眨巴着眼睛开口道：“老人家，我们是年纪小，但是并不傻，国内56个民族，哪有一个寨族？” 我解释道：“解放初期，各地上报的民族多达四百多个，是国家经历了四十多年的调查和甄别，最终才确定了56个，平安寨隐居多年，或许当年并没有进行上报。” 族长并没有把我的话接过去，紧接着说出了第二句话：“至于你们说的苗疆仙宫，我们从未听过，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了这个传说来的，我们或许帮不上忙。” 江曼并不相信族长的话，补充道：“老人家，我们来到此地，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要将这段传说调查清楚而已。” “人呐，总是喜欢相信自己坚信的东西，而不听他人的劝阻。” 族长微微摇头，低声道：“平安寨独立于世，并不想受到外界打扰，作为客人，我可以允许你们在这里暂住，至于你们说的所谓传说，我真的一无所知。” 江曼补充道：“族长，我们不会让平安寨白帮忙的，我们愿意提供一笔资金，为平安寨的建设增添一份力量。” “不必了，平安寨是个原始村落，我不希望寨民们现有的生活节奏被人打破，你们只把自己当成观光客就好，小仙，你负责照顾好这批客人。” 族长顿了一下，继续道：“另外要提醒你们，在下次满月之前，你们必须得离开平安寨，这里是我们这里的规矩。” 苗小仙见族长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上前一步：“几位，请跟我来。” 江曼见族长什么都没说就下达了逐客令，正欲再说些什么，我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 根据族长的说法，可以收留我们在这里住到满月，从时间来算，至少还得有半个月的时间，我们有的是时间调查苗疆仙宫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在这时候引起他们的反感。 平安寨的面积并不算很大，整个寨子都是呈环形向外扩散的，最中间的位置，就是寨子的议事所。 苗小仙带着我们一行人走到靠近城墙的位置，进入了一处二层的木楼当中：“从现在开始直到离开，这栋楼就是你们的住处，每天的日出、正午和日落时分，议事所旁边的公共食堂会开火，你们可以去那里吃东西。平安寨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禁忌，但是有几点你们必须要遵守，第一点，不能在日落之后随意出门！第二点，不可以骚扰寨民的正常生活！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要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离开寨子。” 我听完苗小仙的话，开口道：“刚刚在议事所，族长说允许我们以观光客的身份存在，你却不让我们出寨子，这不太合适？” 苗小仙斜了我一眼：“平安寨的格局你们也看见了，除了寨子之外，外面都是树林，也没什么好看的，不是吗？” 我笑道：“虽然族长说了不会配合我们调查苗疆仙宫，但他也没说不允许我们自己去调查，我在周围走走还是可以的。” 苗小仙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可以，如果你们想出去，那我明天带你们走走。” 第438章 平安寨的底线 之前我们遇见苗小仙的时候，太阳就已经快要落山了，她把我们安顿好不久，外面的天色就暗了下来。 平安寨没有电，时间入夜，寨子里漆黑一片。 我们这个二层木楼里面有很多房间，大家倒是也住得开。 我在楼里检查了一圈，发现有一道楼梯可以通往楼顶，走上去观察了一下，远处的窗口都晃动着摇曳的烛火，还伴随着狗吠的声音。 不多时，江曼也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在看什么？” “地势。” 我收回视线，开口道：“平安寨位于槐柳林中，一看就是依托风水建设的，我本以为这寨子内部的建筑会有什么玄机，但目前来看，这寨子的建筑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随意排列的，跟五行八卦完全不沾边。” 江曼看到我一脸疑惑的表情，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或许这里的人根本不信风水，种下外面的树林，只是为了美观呢？毕竟他们与世隔绝这么久，也未必懂得什么风水。” “不！风水属于玄学，正与科学对立！科学是一代一代人不断改进、创新出来的知识！反观风水，理论都是古人创造出来的，依靠的就是传承！正因为平安寨与世隔绝这么久，所以他们更有可能掌握着一些已经失传的知识和秘术。” 我看着平安寨的地势，眉头紧锁：“外有槐柳环绕，内无格局抵御，乃是风水上的镇压局！可这里并无龙脉，所以这风水局，镇压的只有这个村子！就像是把这个村子化为了一座监狱，将所有的村民们囚禁起来了一样！平安寨的地势，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他们在进行自我惩罚一样！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除了风水上的问题，我发现这里的人也有些奇怪，之前苗小仙刚遇见咱们的时候，她表现得十分抵触，结果等咱们到了寨子，这里的人又显得很欢迎咱们，不过这种热情，总让我觉得不那么真实。” 江曼似乎是想不到什么办法来形容这种情况：“总之平安寨给我的感觉，很诡异。” “根据封门村给出的情报，只说在这里可以找到苗疆仙宫的线索，但是并未说苗疆仙宫就在平安寨，所以我觉得这很可能是两个并不相干的消息，所以平安寨为什么会这样，跟咱们关系不大。” 我也觉得平安寨这个地方很奇怪，给我一种很难融入进去的感觉：“咱们的任务，就是通过平安寨调查苗疆仙宫的线索，明天让苗小仙先带咱们在周围转一转，搞清楚这里的地势，只要查到苗疆仙宫的下落，咱们就离开这里！” 有了短期的方案之后，劳累了一天的我们就开始休息。 平安寨的热情并没能打消我的警惕，当晚我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安排了值夜。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在苗小仙的带领下离开了寨子。 跟前一天寨民们载歌载舞迎接我们不同，今天的平安寨显得格外平静，我们行走在大街上，那些寨民都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将我们当成了空气一般。 一上午的时间，我们已经把寨子所在的槐树林转得差不多了。 正午时分，苗小仙看了一眼天色：“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寨子了，如果继续耽误下去，就错过午饭的时间了。” 我点点头，走在了苗小仙身边：“我很好奇，你们平安寨既然不跟外界联络，那平时的物资补给怎么办，又依靠什么生活呢？” “你也看见了，平安寨的人口不到三百，而我们周边却有着广袤的森林和土地，物资的产出养活寨子里的人，很轻松。” 苗小仙顿了一下：“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平静的生活，人没有过多的追求，活得并不累。” 我听到苗小仙这个回答，试探着问道：“看起来，我们并不是你第一次见到的外人，而且你对外面的世界，也是有所了解的，对吗？” 苗小仙倒是没有瞒着我们：“我的确见过外面的人，但我从来没去过外面，我听人描述过外面世界的繁华，但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而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妹子，话可不能这么说！究竟什么样的生活适合你，总得去尝试一下才能知道，外面的世界，可比你们这种山沟沟里面强多了，而且你又长得这么漂亮，稍微打扮一下，肯定能迷倒很多纯情小伙！” 猴子咧嘴笑道：“你说你生活在这种地方，整天就面对着数不尽的树木和山沟沟，这有什么意思啊？信我一句话，这次我们离开之后，你就跟哥一起走，我们带你见见世面，保准你会在外面的世界里乐不思蜀。” 苗小仙看着猴子，面色平静的问道：“去了外面的世界，能让我长生不老吗？” 我轻轻蹙眉，将目光投向了苗小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你留在平安寨，还能长生不老不成？” “当然不能，但我们寨族人信天命，也信因果！人这一辈子不管怎么活，都无非是一段体验而已，见识的再多，接触的再广，等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什么都带不走。” 苗小仙用清澈的眼眸跟我对视着：“我知道你们外面的人，喜欢追求所谓的见识和阅历，而且欲望，贪图享乐，但我更倾向于用一生做好一件事，守护好值得被我守护的事情。” 我听到苗小仙这么说，语速很快的追问道：“你守护的东西是什么？” 苗小仙似是察觉到自己失言，岔开了话题：“快走，再耽误下去，真的就吃不上午餐了。” 我知道苗小仙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姑娘，见她不说，也不好追问：“吃过午饭之后，下午能带我们去柳树林看看吗？” “不行！” 苗小仙条件反射般的否决了我的要求，随后很认真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你们来平安寨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我郑重其事的警告你们，柳林是平安寨的禁地，除了历任族长，任何人不得入内，你们千万别触碰平安寨的底线，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第439章 七叔 猴子听到苗小仙的回答，笑呵呵的开口道：“妹子，我们无非就是想要去那边的树林中走走而已，也不是要偷你们平安寨的东西，这事不至于这么严重？” 苗小仙看着我们，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值得守护的事情，柳林中有着关于我们平安寨自己的信仰，所以还希望你们能够尊重我们的传统和风俗。” 我见苗小仙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认真，顿时笑呵呵的岔开了话题：“小仙妹妹，你有些太敏感了，我们早就说过，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了解苗疆仙宫这个古老的传说而已，并不是为了与平安寨为敌，既然柳林是平安寨的重地，那我们不去就是了！咱们没必要争吵。” “你们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咱们一定会成为敌人。” 苗小仙语罢，就带着我们在树林中向寨子的方向开始返程。 大家走了一段距离，就在快要接近寨子的时候，苗小仙忽然停下了脚步。 跟在后面的我险些撞在她的身上，见她原地不动，好奇的问道：“怎么忽然停下不走了，有什么异常吗？” 苗小仙看着树丛，认真地点了点头：“这里有人来过。” 猴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听到苗小仙这么说，翻着白眼开口：“你这不是废话么！之前咱们走出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们这里到处都是陷阱，能走的路只有这么几条，怎么可能没人来过？” “不，你们不懂。” 苗小仙说话间，已经取下了肩头的弓箭：“跟在我后面，跟紧点！” 话音落，她就像是一只矫捷的猎豹，压低身体钻进了树林当中。 虽然我们在苗小仙的带领下，在树林中没有遭遇任何危险，但我知道这里肯定是危机四伏。 眼见苗小仙迈步，我也谨慎的跟在了后面。 虽然苗小仙说树林里有其他人出现，但我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苗小仙在丛林内行进的速度极快，即便以我的体力，跟上她都有些勉强。 所幸我们没有奔跑出太远。 大家行进了也就是六七百米左右，苗小仙忽然抬手制止了我们，紧接着便举起手中的弓箭，指向了前方的树丛：“什么人，出来！” 除了微风，空气中静谧无声。 “咻！” 苗小仙一箭射进树丛，沉声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自己站出来，否则等鸣镝升空，你知道后果！” “小仙，是我！” 树丛中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紧接着便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汉子，穿着平安寨那种粗麻布的衣服，身上还有着血迹。 我看到此人狼狈的模样，也不清楚他的来历，顿时抽出了手枪。 “你们别动！” 苗小仙对我们扔下一句话，随后眯起眼睛看向了中年：“为什么擅自离开寨子？” “狩猎！” 汉子叹了口气，微微侧身，露出了身后树丛中的两只黄喉貂和一个竹笼子，里面装着好多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我看了半天，只认出了一条银环蛇。 听到汉子说他是出来狩猎的，我微微松了口气。 弄了半天，只是个误会而已。 没想到苗小仙听到他的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七叔，你是种植组的人，狩猎可不在你的业务范围。” 中年似乎有些怕苗小仙，唯唯诺诺的说道：“小仙，我真的是太缺钱了，今天这件事，你……” “够了！” 苗小仙打断了中年的话，用告诫的语气说道：“七叔，我能帮你一次，但不能次次帮你！以后还望你好自为之！” 中年如获大赦一般，连连对苗小仙点头：“谢谢！谢谢！” “我们走。” 苗小仙没再理那个中年，转身带着我们向寨子的方向走去。 我见猴子想要向苗小仙问话，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摇头。 平安寨的生存方式，有点像集体主义时期的大锅饭，寨子里的人不论什么分工，每天到了吃饭时间，都可以去食堂敞开肚皮的可劲造。 或许是因为深山当中条件有限的缘故，平安寨的饭菜并没有我想象当中的好吃，而且粮食也都是糙米，甚至菜品当中还有不少都是用虫子做的，我看着都觉得恐怖，不过寨子里的人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午饭过后，我们借口休息，回到自己的木楼当中聊了起来。 猴子一进门，就率先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段公子，之前咱们在外面遇见那个苗小仙叫七叔的中年，你们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那个七叔说他出去狩猎，实在是因为太缺钱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封门村这个地方，并不是我们想象当中那种完全封闭的模样，至少他们是跟外界有接触的，不然这些人要钱干什么？” “嗯，我当时也发现了这一点，之所以没当着苗小仙的面提起来，就是怕她会有所警觉。” 我点了点头：“人一旦有了弱点，就很容易被收买，而那个七叔缺钱，刚好是咱们需要的人！” 林雀插嘴问道：“那咱们下午就不出去了，直接去找那个七叔聊聊呢？” “不，咱们必须得出去！否则苗小仙一定会变得警惕，这姑娘虽然单纯，但是很聪明。” 我顿了一下：“今天下午咱们分成两组，我和猴子、林雀去寨子外面，继续吸引苗小仙的注意力，到时候江曼留在寨子里，在晚饭时间盯住那个七叔，想办法找到他的住处，等夜深以后，咱们去找他聊聊。” 江曼点了点头：“那柳林那边的寨子，咱们还去看吗？” “当然要去，但那边的寨子跑不掉，先从这个七叔下手。” 我看着众人：“从苗小仙的态度来看，七叔的行为应该是不被平安寨容许的，在他受到惩罚之前，咱们得先跟他碰个头。” 猴子听完我的话，忽然插嘴道：“段公子，咱们今天上午在平安寨外面这一圈走下来，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寨子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问题？” 第440章 秘密 我听到猴子说平安寨有问题，向他反问道：“你觉得这个诡异的寨子，看起来有什么正常的地方吗？” 猴子摇了摇头：“不，你们误会我了的意思了，我说的有问题，是因为我们转了一大圈，我发现这村子周围，竟然连一座坟墓都没有！按理说，这些人已经在平安寨生活了无数代的人，一代代的繁衍下来，生老病死是最基本的事情了，可是这里却连一个坟墓都没有，这些人总不能真的是长生不老？” 我还以为猴子说的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此时听到他的话，不以为然的说道：“平安寨的风水，本就是至阴之地，如果在这种地形下葬，恐怕早就绝后了！所以他们这种地方，用的很可能是天葬一类的特殊葬式！苗小仙不是说过么，他们生活在这里，靠的就是大自然的馈赠，那么死后将肉身还给自然，也不是没有可能！” 猴子点了点头：“这话也对，平安寨这里的劳什子寨族，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应该是少数民族中的少数民族了，的确不能我的见识去揣测他们的生活。” 午饭过后，我们简单休息了一下，当天下午就再度出发，在周围闲逛起来。 经过观察，我发现平安寨所处的位置，是风水学上的水面无风。 顾名思义，这里的地势就像是没有风吹过的水面。 毫无波澜，不好不坏，别说龙脉，就连形势二字都谈不上。 水面无风地最为中庸，也最考验风水师的造诣，因为它可以偏左，也可以偏右。 让这里化为福地亦或者变成凶地，皆在风水师一念之间。 而平安寨这个地方，除了利用槐柳林将水面无风地改为极阴属性，并未通过其他阵法改变这里的风水局。 能住人，但不养人。 其中用意，让人捉摸不透。 我们下午出来，本就是为了拖住苗小仙，所以一直到了晚饭时分也没有离开，而且我还找了一个崴脚的借口，故意拖延了一段时间。 苗小仙似乎经常错过寨子里开饭的时间，看见我的情况，倒也没说什么，很快打了两只野兔回来。 我见苗小仙在烤野兔的时候，发现她在包里拿出来了一个扎了几个洞的矿泉水瓶，向上面撒着盐，挑眉问道：“不是说你们平安寨与世隔绝吗？你手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莫非平安寨已经连塑料瓶都能生产出来了？” 苗小仙语气平静的回应道：“这东西是捡的，虽然我们与世隔绝，但如今的环境污染有多严重你也知道，每逢暴雨，河流总会冲下来一些什么。” 猴子问道：“这么算起来，你们跟外界也是有交流的啊？既然都已经用了外界的东西，为什么非要偏安一隅呢？” 苗小仙将野兔切割好，摆放在铺好的树叶上：“我们从来都没有抵触过寨子外面的世界，只是生活在平安寨，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而已，是你们在潜意识当中将我们当成了异类罢了。” 我拿起一块野兔，轻轻撕咬了一块：“你们可以从河里捡到物资，但调料是哪里来的？” “这片林子里有岩盐，还有一些其他的补充方式。” 苗小仙拿起一条兔腿，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我们祖祖辈辈已经在这里生活了无数代人，我今天还能在这里，自然说明平安寨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果真的缺衣少食，我们早就灭绝了，你今天是看不到我的，不是吗？” “你既然说平安寨是与世隔绝的，那我们中午遇见的那个七叔又是怎么回事？” 我吃着兔肉，语气随意的问道：“我记着那个七叔说他很缺钱，既然你们这里都不跟外界交流，而且内部也不存在什么交易，那怎么会对钱这个东西有兴趣呢？” “别问。” 苗小仙的面色忽然严肃了起来：“我警告你，回到村子以后，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七叔的事情，一旦这个消息走漏风声，你们就是在杀人，明白吗？” 我同样认真的看着苗小仙：“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但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平安寨这里，其实跟外界也是有联系的，至少高层是跟外界有联系的，对吗？” “别想着在我嘴里套消息，我说了，今天看见的事情，你们必须烂在肚子里，否则的话，不仅平安寨不会放过你们，我也饶不了你们。” 苗小仙的目光中充满威胁：“另外我再多提醒一句，七叔在平安寨的人缘很好，如果你们真的害死了他，想要报复你们的，绝对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 林雀被苗小仙的态度激怒，不悦的开口：“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却让我们帮忙保守秘密，你这有些不讲理了？” 苗小仙依旧冷冷的回应道：“这件事并不是我们共同的秘密，而是我的秘密，只是被你们凑巧撞见了而已，我只是在要求你们不要泄露我的隐私。” 我听到苗小仙这么说，对于七叔的事情表现得更加好奇，感觉时间已经差不多了，顿时打断了几人的对话：“我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寨子，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们一定会保密，绝对不会有人乱说的。” 苗小仙知道我在这群人当中的地位，见我发话，也就没在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我们回到寨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刚一进寨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向苗小仙问道：“今天是你们这里的什么特殊节日吗？怎么酒味这么重？” 苗小仙同样有些好奇：“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这里的酒味是怎么来的，我也不清楚。” 我想到封门村的人如今都在寻找平安寨，顺口问道：“会不会是其他人来了，所以寨子也在用迎接我们的那种方式迎接他们？” “其他人？” 苗小仙蹙眉看着我：“你们来的时候，给其他人留了路标？” “我是跟你进的寨子，我们有没有异常，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摇了摇头：“只是苗疆仙宫的事情可不仅仅只有我们在关注，其他人找过来也很正常，不是吗？” 苗小仙听到我这么说，并未追问：“宵禁时间已经到了，早些休息。” 第441章 新来的队伍 我回到住处之后，第一时间便见到了江曼：“怎么样，找到那个七叔的住址了吗？” “差一点。” 江曼叹了口气，对我解释道：“今天晚饭的时候，我们就去了食堂那边盯梢，原本已经找到了那个七叔，而且跟上了他，可是就在我们快要跟到他家的时候，寨子里忽然传来了鼓声，紧接着所有寨民都载歌载舞地去欢迎，那个七叔也跟了上去。我们最开始只是在外围看热闹的，可是后来宵禁的时间到了，我们无奈之下，只能提前返回了住处。” “果然是来人了。” 我见自己的猜测正确，继续问道：“寨里来了多少人？” “不清楚，当时我本想凑上去看清楚，但是被人群给隔开了，有寨子里的人对我说，这种欢迎客人的仪式，只有本地人才能参加，我们不允许加入，所以只能远远地看着，而现场的人太多了，什么都看不清。” 江曼顿了一下：“不过从今天下午寨民们的歌舞频率来看，下午来了应该不止一伙人，如果按照鼓声的频率来看，来的人似乎有四波。” 我听说平安寨一下午来了这么多人，一时间也有些惊讶，但很快释然：“能够进入封门村的人，本就是一群高手，如果没有些本事，也不可能来寻找苗疆仙宫，算起来封门村的消息发出去也有一段时间了，有人结伴进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曼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转语道：“我们虽然没有找到七叔家的具体位置，但也确定了一个大概，他的住处距离咱们这里不远，要不要摸过去瞧一瞧？” 想到寨子里已经来了其他队伍，我很快做出了决定：“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平安寨这里的规矩本来就比较怪异，如果我们继续等下去，万一其他队伍触碰禁忌，导致大家都被赶出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几人一商量，就趁着夜色离开了住处。 平安寨是有宵禁制度的，我们出门的时候，整个寨子寂静无声，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江曼白天已经规划好了路线，带我们下楼之后，并没有走大路，沿着围墙绕了一圈，随后通过一条小路走进了一条巷子里，指着里面说道：“之前我们跟踪七叔的时候，他进入了这条巷子，但走到一半的时候，外面就响起了鼓声，所以外面的三个院子可以排除不是他家，里面只剩下两个院子，但他具体住在哪一个，我们尚不清楚。” 猴子给出了一个主意：“段公子，要么一起查呢？咱们的人手足够分开两边，大家一起动手，将七叔之外的另外一伙人控制起来！” “不行，我们找七叔，只是为了了解平安寨，而不是为了得罪平安寨。” 我拒绝了猴子的提议：“咱们找七叔问话，是因为手里掌握着他犯事的证据，可以胁迫他！但我们如果抓了其他人，你让对方凭什么帮咱们保守秘密？” 猴子挠了挠头：“那怎么办，难道还能在这里守上一整夜，直到那个七叔出来吗？” “先检查一下再说。” 我没有回答猴子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向院子深处，蹲在门口检查起来。 三分钟后，我指着其中一道院门说道：“进这个院子！” 江曼打量了一下那个门口：“你是如何确定七叔会住在这里的？” “推测。” 我指了一下门槛：“之前我们见到那个七叔的时候，苗小仙说过，他是负责种粮食的，而这道门的门缝中有散落的粮食，门框上也有细微的动物毛发存在，很有可能是他带猎物回来的时候留下的。” “仅凭这些线索，是不是有些武断了？” 林雀吸了吸鼻子：“这寨子里有很多人家都养狗，虽然这个院子里没有狗叫，但那毛发或许只是别人家的狗跑进这个院子留下的呢？” 我没有否认：“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当然是存在的，现在我们不能进院子，通过外面的情况分析，只能推测出七叔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可能性更大。” 猴子翻了个白眼：“说了半天，这不还是我刚才的路数么，如果这个院子不是，还得把人控制起来，去查另外一个院子。” “意思确实差不多，但这样可以降低咱们的风险，而不是盲目试探。” 我压低声音道：“进门之后，满井留在门口放哨，其余人跟我去里面抓人，大家记得把动静弄得小一些，这种木屋子不隔音，别惊动了其他人。” 我见众人点头，抽出匕首开始撬锁。 平安寨的院门，采用的都是老式的木插锁，将匕首从门缝里伸进去，很快就将门闩移动到了一边。 利用这种方式，我们很快从院子里摸进了里面的木楼，大家开始分散寻找。 七叔家住的木楼共有上下两层，我凭借直觉，很快向一楼左侧的房间摸了过去，在掀开门帘的同时打开了手电。 光芒照耀下，房间内空空如也。 一次扑空，我又去了隔壁的房间。 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手电照去，这个房间里面有一张大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着捆好的皮草。 一看见桌上的东西，我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这里肯定是七叔的家。 既然他把工作间放在了楼下，说明我刚刚的猜测是错误的，他们家的卧室，应该在楼上才对。 想到这里，我迅速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我刚出门，猴子已经走了下来：“段公子，楼上找到了一个女人，并没有那个所谓的七叔。” “上去看看。” 我在发现房间中的皮草以后，就已经断定这里是七叔的住处了，感觉七叔不在，八成是又去打猎了，于是很快跟猴子走到楼上，进入了他们说的房间。 此时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中年妇女，正被林雀用刀抵着脖子。 “把刀放下。” 我看到林雀的动作，对他摆手示意，然后对妇女露出了一个笑容：“七婶儿，我们深夜来访，多有冒昧，但也请你不要害怕，我们只是有事情想找七叔聊聊，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第442章 村民组 七叔家中，中年妇女听到我的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都没有恐惧，表露出了一种跟农妇身份好不匹配的表情：“小伙子，你要清楚，这里是平安寨！你知道平安寨早些时候叫什么吗？这里叫做匪城！当年四川最大的土匪就盘踞在这里，后来全国解放，当时的寨主为了完成统一，率部参加解放军，将反动派打跑之后，这才重新退隐山林，更名平安寨！ 在我们这个寨子里，所有人的骨子里，都流着土匪的血液，你们在这里杀人，整个平安寨的人都会与你们不死不休，所以别想着用武力恐吓这里的每一个人，即便我只是一名农村主妇！” 我看到妇女此刻仍旧还能保持着这种镇定，心道平安寨这地方果然不简单，但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而是对妇女露出了一个笑容：“七婶儿，我知道平安寨这地方规矩繁多，也知道它看起来绝对不仅仅是我们眼中的模样，但我来到这里，从来都不是为了与平安寨为敌的。只是我现在有件事不清楚，如果我将七叔筹钱的事情告诉族长，你说这会引发什么结果呢？” 妇女听到我的话，原本镇定自若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猴子看见妇女这副模样，也微微一笑道：“是啊，如果我们将七叔偷着出去狩猎，贩卖野生动物牟利的事情告诉族长，会引发什么后果，七婶儿你给我们讲讲呗？” “我们家里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妇女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到平安寨的目的是什么？” “我说了，我们并不想与平安寨为敌，当然了，更不会是奔着你们来的。” 我看出妇女已经慌了，体态放松地点燃了一支烟：“我可以替你和七叔保守秘密，当然，作为替你们保密的代价，我也需要你解答我的几个小疑惑，我想这应该是很公平的？” 妇女看见我老神在在的模样，沉吟数秒后，开口问道：“你想在我这里知道什么？”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问道：“先说平安寨，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妇女面色平静的回应道：“我说过，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庄而已，早些年还没有与世隔绝，自从解放以后，村民们就全都住在这里，不再与外界交流了。” 我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太笼统了，具体的问道：“那我们换一个话题！柳树林当中的那个村子，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那边的村子，只有族长和元老才能去，我丈夫曾经跟族长去过一次，但是等他回来后，我问他那边的树林中到底有什么，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对我讲。” 妇女摇头道：“你也看见了，平安寨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区域，在这里，族长就是天，他说的话就是神谕，如果得罪了族长，我们连生存下去的能力都没有！” 猴子追问道：“不对？如果你们真的无法离开平安寨，那为什么要赚钱？” “平安寨并不是无法走出去的，或者说你们所看见的平安寨，也根本不是一个寨子。” 妇女没等我问话，就主动介绍道：“平安寨的规模，要远比你想象中大得多，否则我们仅凭村子里的这些人口，根本就不可能繁衍这么多年。” 我试着理解了一下：“你是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寨子，就像是一个村民组，是这样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平安寨分为好多个小村落，而且通婚也有着严格的要求，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近亲结婚，所以普遍都是跟其他的寨子联姻的，至于这些寨子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我们这里是其中之一。” 妇女点了点头：“而且我们这里的人，并不是需要全部都留在这里的，按照规定，每户村民生了孩子，前两个需要留在平安寨，从三胎开始，就能够离开平安寨，去外面的世界生活了！ 根据平安寨的规矩，只要离开这里的孩子，这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而我们家的老三和老四，就是离开平安寨的孩子！我们需要钱，就是为了让孩子在外面过上好的生活！” 我有些不解的对妇女问道：“你刚刚说离开这里的孩子，将再也见不到父母，而平安寨也不允许村民们赚钱，你是如何联系上孩子的？” “我说了，平安寨实际上分为了好多个村民组，而离开大山的孩子，实际上也是在村民组的监督下生活的，据说那是一个生活在城市中的寨子，我不知道这么说你是否理解！” 我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平安寨除了山林里的寨子，还有城市中类似于工会或者同乡会一样的组织，用来在明面上保护你们，并且为你们提供物资，对吗？” “我不清楚外面的世界，但你的猜测应该是靠谱的，我的两个儿子，都在八岁那年被带走了，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妇女顿了一下：“去年的时候，我家老四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竟然脱离了上面的管控，找回了平安寨，偷偷去我丈夫种地的地方跟他见了一面！虽然这样有违平安寨的规矩，但我作为母亲，怎么会不思念自己的儿子呢？从那之后，我家老四只要有机会，就会偷偷跑回来看我们！ 离开了平安寨，老四在外面的生活过得很苦，跑出外面安排的工厂后，没有一技之长的他也找不到工作，我和他爹不忍心他在外面受苦，所以就偷偷狩猎，抓一些野生动物供他售卖，维持生活！ 我心里很清楚，按照平安寨的规矩，我家老四一旦被抓，肯定是要性命不保的，因为平安寨的人，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打开村民出逃的先例！我和老七不怕死，但我们必须得好好活着，因为我们如果出了问题，我家老四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越听越糊涂：“平安寨存在这么多年，上面的人却牢牢控制着底层村民，不让你们与外界接触，你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你们作为外来的客人，只是短暂体会了一下平安寨的压抑罢了，而我们一生都将被困在这里。” 妇女摇了摇头：“从我记事起，平安寨就是这种运营模式，所以你这个问题，我真的无法回答，我只知道在平安寨，要绝对服从族长的指令。” 我知道妇女肯定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但她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说的消息，想必挖出来也很困难，于是转语道：“你刚刚说七叔知道柳树林那边的情况，他多久能回来？” 妇女犹豫了一下：“应该很快，他出去是为了与人交易，那些人的目的跟你们一样，准备花钱买走柳树林的消息。” 第443章 柳林 我听到妇女的回答，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说七叔这个时间离开寨子，不是为了出去打猎，而是为了卖消息的？” “平安寨位于原始丛林当中，夜间会有很多猛兽出没，老七只有一个人，而且没有枪械，自然不敢在夜间出去活动。” 妇女点了点头：“今晚出门之前，老七对我说，有人联络上了他，准备花一百万在他手里买一些关于平安寨的消息，我问他消息是怎么来的，他并没有告诉我，只说等这个消息卖出去之后，就可以给老四在城市里买一套房子了。” 我追问道：“他有没有说，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妇女摇了摇头：“他没说，但我感觉他应该是想要去柳树林，如果你们真有事情想要问他，可以留在这里等他回来。”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会有妇女说的这么简单，语速很快的问道：“如果我想去柳树林找他，你能帮我们带路吗？” “不行，我不能跟你们冒这个险！老七出发前跟我说过，他这次跟人交易，本身就是在赌，如果他回不来，我得好好活着，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妇女拒绝了我的问题，转语道：“如果你们真想去柳树林，也不是没有办法！寨子外面的树林中到处都是机关，但也不是无迹可寻！你们行进的时候，需要注意槐树的树杈，外面的每棵树上，都有被修剪过的树杈，如果树杈是一根，就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如果是两根，那么就顺着所指的方向走，这样就能让你们避开机关了！” 我追问道：“外面的机关是什么？” “很多，除了翻板和绳索，还有一些毒蛇什么的，它们被用特殊的手段困在了固定区域当中。” 妇女顿了一下：“但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路线去走，就可以完全避开这些危险了。” 江曼仍旧有些警惕：“你为什么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们？” “我和老七泄露了平安寨的消息，本身就已经触犯了禁忌，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把消息告诉别人可以得到钱，而告诉你们什么都没有。” 妇女很坦诚的回应道：“我们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钱，告诉一个人和告诉两个人，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让你们去找老七，至少对于他的安全还算是一种保障，请你们把他平安的带回来。” “你放心，我们虽然想要得到消息，但正如你所说，咱们彼此间没有不死不休的矛盾，等找到七叔之后，我一定会把人给你带回来的。” 我对妇女扔下一句话，想了想又补充道：“为了防止你出卖我们，我需要留下两个朋友在这里，希望你不要介意。” 妇女笑了：“你们本就抓着我家的把柄，还怕我告密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摆了摆手：“江曼和林雀留下，满井和猴子跟我走。” 话音落，我们这些人迅速分成了两组。 我们居住的木楼本就在城墙边缘，加上大半夜的寨子里也没人，所以我很快就带领猴子和满井翻出了墙外。 月悬中天，皎洁的光芒散落在槐树林中。 我在白天跟随苗小仙出来勘查地形的时候，就注意过这些树上的断茬，只是它们排列得横七竖八，完全没有规律，所以才没有多想。 直到听完七婶儿的解释，我才反应过来，这些树上的断茬不是整体来看的，而是需要单一去看。 也就是说我们走在树林里，不用注意地形和地势，只要盯着正前方的那一棵树，然后根据它的指引去走就可以了。 离开寨子一段距离之后，我打着手电走在队伍最前方，按照七婶儿的说的方式，果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我们行色匆匆地走了一段距离，很快踏过界限河，走进了柳树林当中。 刚一进入柳树林，猴子就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段公子，你有没有感觉到，咱们自从进入这片林子之后，周围的温度明显降低了？是阴气比较重的原因吗？” “或许。” 此时我也感觉身在这边树林当中，会有一种心悸、烦躁的感觉：“这片林子不太对劲，这些柳树的栽种应该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就像是强迫症病人一样，会通过特殊的排列方式影响人的情绪，大家集中注意力。” 猴子和满井听到我这么说，全都抽出了随身的刀，准备预防突发状况。 柳树林这边，也根据七婶儿的说法，是通过树杈指明方向的。 走了一段距离，我忽然停下脚步，将视线投向了一侧的树丛，同时用手电晃了过去。 虚惊一场，什么都没有。 猴子向我照明的方向看了一眼，舔着嘴唇问道：“你也感觉到了？” 满井见猴子问话，同样开口道：“大哥，我也觉得这片树林不对劲，就像是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咱们一样，我总感觉我只要一回头，后面就有一双眼睛似的。” “应该只是幻觉而已，否则咱们走了这么久，不会没有声音。” 我用手电照了照周围，最终定格在了几株五颜六色的蘑菇上面，用衣领遮住了鼻子，继续上前：“问题很有可能出现在这片林子里的植物上面，不过这里是开阔地，空气能够流通，所以咱们受到的影响应该还不算太大。” 猴子听完我的解释，也挡住了自己的鼻子，走着走着，他忽然向我问道：“段公子，你说如果咱们满井三个同时出现了幻觉，那咱们看见的东西会是一样的吗？” 我侧目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猴子握紧手中的刀，有些紧张地指着一个方向：“我怎么看见左边的林子里，站了一个人呢？” 我顺着猴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也被吓了一跳，因为那边的林子里，确实有一道身影。 紧接着，我推开手电照向了那边：“什么人在那里？出来！” 安静！ 树林中的那个人侧着站在原地，对我们的话充耳不闻。 猴子见对方不动，拎着刀快步走了过去：“大半夜你往这一杵，跟我装大卫雕像呢？” 第444章 树林中的七叔 柳树林内，我见猴子向树林中的身影走去，连忙拦住了他：“猴子，别乱动！满井，你看那个人穿的是什么衣服？” 满井眯起眼睛看了看：“麻布衣，跟平安寨的人穿的一样！” 我见三个人看见的景像一样，开口道：“咱们看见的景象都是一样的，应该不是幻觉，而且你们看那个人，像不像咱们白天看见的七叔？”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像。” 猴子盯着远处的人看了看，嘀咕道：“这老小子在这干嘛呢？会不会是在等那些跟他交易的人，靠在树上睡着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猴子的问题，抽出随身的手枪，小心翼翼地移动过去。 走近一看，靠近树上的人还真是七叔。 此时他双目微闭，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看见七叔的模样，轻声开口：“七叔，这大晚上的，您怎么在这呢？” 猴子见七叔不搭话，伸手推了他一下：“喂，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咱们就别在这装沉默了呗！” “咕咚！” 七叔被猴子这么一推，身体顺势砸在了地上。 我看见七叔的动作，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蹲下去，用手试探了一下七叔的鼻息，转头看向了猴子：“人没了！” “死了？” 猴子蹙起眉头，轻轻按了一下七叔的手背：“皮肤还有弹性，但是没有温度了，江曼对我说过，人死后失去温度，但皮肤还有弹性，应该是在两小时以上，三小时以内！” 满井见七叔死了，抽出刀站在我的身边，目光警惕地盯住了周围。 “帮忙，把他的衣服脱了！” 我对猴子说话间，就开始伸手扒七叔的衣服。 他身上的粗布衣服十分宽松，没费多大力气，我和猴子就把七叔扒得只剩下了一条内裤。 常年的林间劳作，让七叔身上肌肉虬结，特别壮实。 我将他翻了个身，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别说伤痕，就连淤青都没有。 猴子看了一下七叔的手指缝，也跟着摇头：“没有脏东西和皮肤组织残留，说明他死之前应该没与人搏斗过！” “皮肤颜色正常，没有浮肿和瘀血，而且他的表情也不狰狞，应该也不是中毒死的。” 我看着仰面躺在地上的七叔，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绪：“那他是怎么死的呢？难道是突发疾病，死于心梗和脑梗什么的？”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如果他真是死于疾病，怎么可能一点表情没有？按照正常的逻辑，咱们如果身体不适，肯定会坐下或者躺下，怎么可能站在原地等死呢？” 猴子摇了摇头：“段公子，之前他老婆说七叔离开寨子，是为了跟那些人进行交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些人拿到情报之后，为了不给钱或者怕消息泄露，所以干掉了七叔，杀人灭口？” “为了不给钱的可能性不大，能从封门村过来的人，谁会差这百八十万的？” 我思考了一下：“如果说是为了灭口，这件事同样也说不通啊！七叔能来这里跟那些人见面，就说明对方知道这是一种私下的交易，他们拿到情报就走才是上策，如果把人杀了，反而会引发平安寨的警觉，所以这种可能也很难站住脚啊！” “如果七叔提供的消息，特别重要呢？” 猴子眨了眨眼睛：“对方原本是准备花钱买消息的，但是接触到七叔之后，发现他这个秘密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让竞争对手得知，会严重阻碍他们的计划。所以这些家伙临时起意，想要把人除掉之后，让这个秘密永远烂在七叔的肚子里！ 按照七婶儿的说法，平安寨这个地方，所有人都不缺钱，唯独他们这两口子跟那些人不一样，所以想用钱去收买其他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杀一个人让秘密彻底被保守，而且还能让其他人都被平安寨被赶走，他们成为最终赢家，你认为呢？” 猴子的一番话有理有据，同时也让我感受到了危机感：“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咱们在这次的交锋当中，已经落入了下风，接下来再想调查苗疆相公的事情，将会变得格外困难。” “办法也不是没有，要么咱们回去把族长给绑了呢？” 猴子恶向胆边生：“一旦七叔失踪的消息传开，平安寨那边肯定会有所动作，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趁着他们没有动作，先下手为强，绑了平安寨的族长，这样就什么消息都能问出来了！” “平安寨这地方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简单，想要去住着几百人的寨里抓到族长，这是天方夜谭。” 我看了一眼七叔的尸体，思考片刻：“先回寨子，问问七婶儿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得到咱们想要的消息，时间紧迫，咱们必须在寨子里发现七叔消失之前，把想要的消息查出来！” 猴子看着七叔的尸体问道：“那这具尸体怎么办？” “留在这里，没时间处理了。” 我说完话，起身就准备离开，结果刚一起身，忽然有手电光芒照在了我脸上：“什么人？” 我见自己被人发现，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枪。 紧接着手电移开，一道女声传来：“段慎行？” 我此刻也推开手电，看到赶来的人，眼中同样闪过了一抹诧异：“魏胜男？” 魏胜男身边的曲瑞麟看了看我们，然后又看了一眼七叔的尸体，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段慎行，你好狠的心，为了调查消息竟然选择杀人灭口！你这是要让我们都给你陪葬吗？” “那个要花一百万从七叔手里买消息的人，就是你们？” 我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顿时解释道：“你们误会了，这里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过来也是为了调查苗疆仙宫的线索，但是刚到这里人就死了！” “就是，你又没亲眼看见我们行凶，少往我们身上扣屎盆子！” 猴子看到曲瑞麟身边的宋老三，脸色阴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了：“这尸体就在这摆着，上面一点伤痕都没有，你们就算是想要诬陷我们，也得拿出证据来？” 第445章 蛊 魏胜男感受到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最先做出了退让，对曲瑞麟说道：“咱们这次能来到四川，就是因为段慎行把情报分享给了咱们，所以他绝对没有害咱们的心思，哪怕人真是他们杀的，这件事也一定是个误会！” 我见魏胜男在那压着双方的火气，也没有跟他们发生争吵：“人真的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如果不信，你们可以自己检查尸体。” 魏胜男的一个保镖闻言，走上前去，对尸体检查了一下，然后转身看着魏胜男说道：“大小姐，尸体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两个小时，没有发现明显的体外伤痕，生前应该没有跟人发生过搏斗。”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魏胜男听完保镖的回应，蹙眉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被毒蛇之类的东西咬了？” 保镖摇头：“不像，他如果中了蛇毒，至少表皮应该有很严重的中毒反应，而他的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皮肤都没有变化，如果中毒不会是这样。” 宋老三听完两人的对话，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尸体，随后在自己的旅行包当中取出匕首，在七叔颈动脉的位置轻轻划了一下。 皮肤裂开，但是并没有血迹渗出。 我本想问些什么，但看见猴子对宋老三怒目而视，最终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魏胜男见状，看向了宋老三：“为什么没有流血，是因为血液凝固了吗？” “这种天气，血液凝固得不会这么快。” 宋老三摇头：“他中蛊了！” “蛊？” 曲瑞麟用手电照了一下七叔的脸颊：“有什么根据吗？” “手指！正常人死亡，手掌一般都是握拳和放松的状态，但是他的手指却像是鸡爪一样有些扭曲，说明他在生前已经不受控制了。” 宋老三将七叔翻了个身，用手拨弄着他的头发，指着一个血洞开口道：“问题出现在这里！” 之前我检查的时候，因为没看到七叔身上有血，所以也没关注这些东西，顺着宋老三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他的头发下面，的确有一个小拇指粗细的窟窿。 宋老三用一根草棍插进七叔后脑的伤口，深入了五六厘米才拔了出来，指着底部黑色的血迹说道：“他的脑子已经烂了，蛊虫损害了他的中枢神经，在短时间内要了他的命，虽然没什么痛苦，但却让他的身体失去控制，所以手指才会变成这样子。” “所以说，他在来的路上就被人盯上了？” 我将视线投向了魏胜男：“你们是通过什么方式跟他联络上的？” “他儿子。” 魏胜男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进入这片丛林之后就迷了路，一直在寻找平安寨，但是在路上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年轻人，当时他被野猪袭击，我们误打误撞地救了他的命！青年为了报答我们，就把我们带到了平安寨，得知我们是来这边寻找苗疆仙宫的，还说他爸或许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消息，在他的帮助下，我们搭上了七叔这条线。” 我知道魏胜男说的孩子，很可能就是他们家的老四，也知道害人的绝对不会是她，追问道：“除了那个青年之外，还有什么人知道你们跟七叔之间的关系？” “没了！” 魏胜男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次寻找苗疆仙宫的人，都是行业内的翘楚，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外传呢？与七叔接上线之后，我们就以正常身份进入了平安寨，约好今晚来柳树林见面，接下来的事情，你已经都知道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也有点太奇怪了，我们得到七叔的消息，是在他老婆口中得知的，而且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这边！用时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左右，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七叔已经死亡超过了两个小时，说明他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我舔了一下嘴唇：“可是封门村当中，除了你我双方，还有谁会知道七叔的身份，并且用这种方式对他进行逼供的呢？” “段公子，你说这事，会不会是平安寨的人做的？” 猴子眯起眼睛看向了我：“你别忘了，之前苗小仙咱们见到七叔的时候，可是把他给吓得够呛，当时他不断哀求苗小仙，让他一定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族长！而且七婶儿也说过，他们做的行为，是要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的！ 最近平安寨当中涌入了这么多陌生人，族长只要不是个傻子，肯定会对咱们充满警惕！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七叔一直往寨子外面跑，肯定会引人怀疑啊，所以他的死，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寨子选择了将其灭口？” 曲瑞麟不假思索的否决道：“不可能，如果平安寨的人要灭口，怎么可能只对付七叔，而不对咱们动手呢。” 我斜了曲瑞麟一眼：“七叔犯下的事情，并不是跟咱们进行交易，而是因为他私下狩猎与外界联络，违反了平安寨的规矩！所以寨子除掉他，很可能是因为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而不是因为得知了他跟咱们的交易！我们撞上他的尸体，很可能也只是个意外而已。” 魏胜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莫非平安寨的人会用蛊？” 曲瑞麟挑眉道：“这种可能性很大，他们虽然自称是寨族，但是不少风俗都跟苗族类似，双方应该有些渊源，这么一个古老的村子，住在这种双鬼林的至阴之地，会些邪术也不让人意外。” 魏胜男叹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忙了这么久，线索岂不是全都没了？” “既然已经到了柳林，就去柳林中心看看。” 曲瑞麟开口道：“平安寨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但我总有一种感觉，只要我们能赶到柳林中心的那个村庄，或许能解开心中的疑惑。” “既然已经来了，去看看也好。” 魏胜男点点头，将目光投向了我：“段慎行，你要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第446章 柳林寨 我来找七叔，本身是为了打探苗疆仙宫的消息。 现在七叔已经死了，我手中的线索自然也就断了。 我很担心平安寨的人会借由七叔的死讯，将我们所有人都给赶出去，想着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还不如先把封门村的事情搞清楚，或许能得到些有用的线索。 怀着这种想法，我跟魏胜男一拍即合，双方决定共同前往柳林中的寨子一探究竟。 虽然七叔的死，已经让我察觉到了一丝不安，但平安寨是我们调查苗疆仙宫的唯一线索，为了不让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努力付诸东流，我还是克服了内心的恐惧。 魏胜男他们在树林中行进的方法，是七叔的儿子告诉他们的，与七婶儿跟我们说的一样，而我们走在树林中这么久都没遇到危险，说明路线是没有问题的。 在双方的配合下，我们很快就赶到了寨子中心。 放眼望去，远处是一个跟平安寨规模差不多的寨子，外围也有高高的院墙，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一枚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象棋。 为了避免暴露，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开手电，猴子盯着那寨子看了半晌，低声问道：“段公子，要么我先摸过去看看？” “我去。” 魏胜男那边的一个青年主动站了出来，同时在包里取出了一个类似于钓鱼的头灯那种东西。 魏胜男也在背包里取出了一个递给我：“热成像仪，会用吗？” 我接过来看了看，摇头：“还是第一次见。” 魏胜男也没多说，将仪器打开后递给了我。 她这种热成像仪是自己改的，带上后有些笨重，通过单眼的镜头向外望去，我发现这个热成像仪具有夜视功能，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走在前面的青年。 因为装备有限，所以我们这一组人，就只分到了这么一个设备。 那个主动探路的青年走到城墙外，动作麻利地翻了进去，过了大约五分钟后，我看到他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城墙上，打了几个手势。 “确认安全，可以出发了。” 魏胜男见那边无恙，第一个走了过去。 那个青年等我们靠近之后，甩了一根绳子下来。 魏胜男率先爬上墙头，向那青年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 “最大的异常就是没有异常。” 青年蹲在城墙上，轻声解释道：“我刚刚进入寨子巡视了一圈，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而且这里的房子很破旧，应该是年久失修了！而且在我巡视的过程中，一个人都没见到。” 猴子听到青年的解释，对我问道：“段公子，不是说柳林中的这个寨子，是平安寨的禁地吗？这么重要的一个地方，怎么可能连一个把守的人都没有？咱们该不会是落入了什么圈套？” 宋老三也对魏胜男说道：“这里的情况的确不太对劲，七叔离奇身亡，咱们又来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寨子，我觉得这个所谓的禁地，应该很难让咱们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建议停止探索，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魏胜男将视线投向了曲瑞麟：“麟哥，你怎么看？” 曲瑞麟将目光投向寨子里面，沉声道：“平安寨位于白纸地，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我们所处的区域，周边有多条龙脉，我不相信他们选择在这里建村是一个巧合，必然事出有因，而这个原因，很可能就是这处所谓的禁地。” 我不想耽误时间，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但这寨子里我一定要进。” “一起。” 曲瑞麟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魏胜男说的：今晚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不能继续浪费时间了。” “此地情况不明，既然决定要下去，我们就是一个整体。” 魏胜男认真的看着我：“我希望咱们不论遇见什么事情，大家都能互相帮助。” 我们这边只有三个人，真遇见危险，本就是处于劣势的一方，见魏胜男都这么说了，很大度的开口道：“这是自然，对于我们而言，你们总要比那些陌生人更加可信。” 魏胜男见我点头，第一个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进入寨子，我闻到了一股发霉的味道。 不是那种腐臭的发霉，而是那种木头腐朽的味道。 在月光的照耀下，寨子里的木楼重重叠叠，即便我的热成像仪有夜视功能，也看不太清楚这里的环境，只是周围那些木屋大多都出现了严重的破损，还有一些房子的窗户和门都不见了，像是张开的巨口。 走出几十米后，我发现这寨子的建筑大多都是破破烂烂的模样，一看就是废弃了很多年的样子。 魏胜男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在一处十字路口停下：“不是说这里是平安寨的禁地吗？可我怎么看，这里似乎都只是一个废弃的村落而已。” 曲瑞麟没说什么，走到路边的一个院子里检查了一下，然后走出来说道：“里面就是一个普通的民宅，但是除了框架之外，大多数的东西都已经腐朽了，至少已经废弃了上百年的时间。” “恐怕要比上百年还久。” 我在路边的水渠中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个破烂的拨浪鼓：“清朝的款式，这里的人应该没必要造假，所以这寨子的历史要更悠久一些。” “我本以为这个所谓的禁地，应该是藏着什么秘密，但是现在看来，这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废弃村落而已。” 魏胜男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会不会是多年之前，平安寨曾经爆发过什么瘟疫，而村子里的人为了防止瘟疫蔓延，所以搬迁到了新址，将这里废弃了，之所以列为禁地，就是怕来的人再把瘟疫给带回去？” “有这种可能，但是可能性微乎其微！你也看见了，这里是一个全木质结构的寨子，如果真因为瘟疫而废弃的话，大可以一把火烧掉，为什么还要留下呢？而且根据平安寨的规则，只有族长和元老才能来这个地方，他们都是寨族德高望重的人，平白无故来这种地方，只是为了送死吗？” 我挠了挠额头：“我觉得，这里一定藏着更大的秘密！” 第447章 阴宅？ 宋老三知道在远东之后，我和猴子对他都带着仇视，但是在听完我的话以后，还是开口道：“我觉得胜男的猜测可信度还是挺高的，平安宅的人口口声声说这里是禁地，但咱们一路走来，别说守卫了，就连活人都没见到一个，怎么看这里也不像藏着什么秘密的样子。” “我也觉得这个地方不会这么简单，这里既然有槐柳林，而且做出了阴阳鱼，那么这个寨子的存在就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对称这么简单！或者说这种对称，一定有它所存在的意义。至于这里为什么没有人守卫，应该是因为平安寨本就与世隔绝，他们没有必要再浪费人力来这里进行守卫。” 曲瑞麟这次倒是跟我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开口道：“去寨子中心看看，如果真没有什么发现，在撤走也来得及。” 魏胜男见我们俩都是一样的看法，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示意保镖开始带路。 一路前行，我彻底确定这个村子就是个废村，因为越靠近村子中间，建筑就破损得更加严重，甚至不少的房子都已经坍塌了。 这两个寨子的布局基本上差不多，正中心的位置也是议事所，外面的院墙已经塌了一大半，里面的建筑也烂了房顶，让月光顺着顶部的窟窿散落进了房间里面。 猴子看到这地方破烂成了这般模样，对我撇了下嘴：“这个地方简直太让我失望了，我本以为咱们来到这边，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结果就看见了这么一堆破破烂烂的房子！这算什么禁地，当垃圾场我都嫌它破！” “按理说，这边的寨子不该是这种情况啊！” 我看着周围破破烂烂的建筑，心中已经充满了疑惑。 平安寨这个地方，给我最大的感触就是怪异。 这固然与这个村庄多年来与世隔绝有关系，但他们的一些处事方法，也让我觉得难以理解。 首先是他们对我们的到来充满了热情，随后又对我们满是提防，而且苗小仙每次提起柳树林这边的情况，都是闭口不谈。 这一切证据都表明，平安寨这个地方，肯定是存在问题的，尤其是柳林这边，更有一个惊人的秘密。 我很清楚这个地方肯定不会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破破烂烂，但是它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我又怎么也想不出来。 我这边正在检查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曲瑞麟带着几个人，步履匆匆的离开了房间。 我见魏胜男也从里面的一个房间跟出来，对她问道：“你们这是放弃了，准备离开吗？” 魏胜男摇头：“曲瑞麟坚称这个寨子肯定是有问题的，但是他暂时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所以准备登高观察一下，你这边有什么发现吗？” 我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废弃房间而已，至少目前来说，我没发现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劲的。” 我说话间，也向着房间外面走去：“时间有限，我也去检查一下外面的情况。” 离开议事所之后，我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房间，结果越检查就越是心寒。 种种迹象告诉我，我所在的地方，就是一个废弃的村落。 这个村子里面，到处都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就仿佛这里是出现了什么重大事故，让所有的住户一夜间搬走了似的。 可我能够调查到的情况，也就仅仅如此，这里除了废弃两个字之外，再没有了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一番探查过后，我也对后续的调查失去了兴趣。 就在这时，魏胜男那边的一名保镖跑到了我身边，语速很快的开口道：“段先生，大小姐那边有了发现，她让我通知你过去。” 本来已经对调查没了什么兴趣的我，听说魏胜男那边有发现，很快跟在保镖身后，回到了议事所门前。 此时魏胜男他们那边的人已经聚齐了，全都围在曲瑞麟身边。 魏胜男见我过来，对曲瑞麟点了下头：“麟哥，你现在可以讲一下你的发现了。” 曲瑞麟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随后蹲在地上，折断手中的一段树枝画了一个圈：“我们所在的寨子，是一个圆形结构，这里、这里、这里……这三个地方，全都有异常，看起来好像是三阴镇殿！” 曲瑞麟所说的三阴镇殿，是一种传统的风水局，这种阵法会将一定范围内的阴气集于一处，形成至阴之地，如果做局的人是一名高手，可保尸身不腐，许多出土干尸的大墓，所处的地形就是聚阴地。 而这三阴镇殿，要比聚阴地更高级一些，首先需要的就是地理，如果周围没有柳树林这种阴气极重的地方，是很难把这种局做成的。 对于曲瑞麟的说法，我表现得半信半疑：“三阴镇殿是失传已久的风水术，不仅需要打生桩，而且需要很多小阵法相辅相成，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端倪的？” “推测。” 曲瑞麟将三根树枝插在了他说有问题的地方：“我刚刚去外面查看的时候，发现这三处建筑的腐朽程度，跟其他的建筑并不相符，经过检查，发现木材的用料不同，这三处房屋用的都是阴沉木，阴沉木又称腐木，原本不是邪物，被用作三阴镇殿的阵眼，说明施术者并不想害人，只是为了成阵！” 说着，曲瑞麟又在三角形中间花了一个“米”字形的图案：“即便我猜错了，这里的阵法不是三阴镇殿，但那三座房子也百分之百是有问题的，而它们聚阴的点，就是咱们身后的议事所。” “可是这议事所已经废弃了呀！” 魏胜男看着破破烂烂的院子，猜测道：“会不会是这个村子当年得罪了什么风水高手，所以对方才布下阵法，通过这种方式逼走了住在这里的人？” “不对！阴阳两极对立，既然有阳就该有阴，如果我们来的寨子是阳极，那么这里本就是阴极！” 此刻我已经想到了什么，向曲瑞麟问道：“并不是这个阵法逼走了村子里的人，而是因为这个村子，本就不是给那些人建的，对不对？” 曲瑞麟跟我对视一眼，也是面色凝重的点头：“没错，槐柳林中的两个寨子，那边住的是活人，而这里，是阴宅。” 第448章 黄泉佛堂 猴子见我跟曲瑞麟默契十足的做出了回应，舔着嘴唇说道：“段公子，阴宅这东西不就是坟吗？咱们转了半天，这地方除了桌椅板凳什么都没有，能是啥坟？桌子坟啊？” 满井吸了吸鼻子：“我大哥不是说，这地方流行天葬吗？也许这地方不是给尸体住的，而是给鬼魂住的呢？” 猴子“嗤”了一声：“狗屁！人有人间界，鬼有黄泉路，就算这地方是个坟，那也应该埋在地底下啊，整天用太阳晒着，啥鬼禁得起这么折腾啊？” 我没理会两人的聒噪，对曲瑞麟问道：“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或许这里当初曾供奉着什么东西，但是已经被废弃了，所以才会有这番荒凉的感觉。” 曲瑞麟说出了他的推测：“少数民族大多都有祭祀的风俗，尤其是这种古老的村寨，或许这边曾是他们的祭坛。” “我倒是跟你看法相悖。” 我摇了摇头：“你觉得这个地方，有没有可能是故意弄成了这种荒凉的景象，让别人即便能来到这里，也觉得这地方没有什么价值，就像我们现在一样。” 曲瑞麟听完我的话，沉默了大约两三秒钟，转身就向议事所的院内走去。 我见曲瑞麟迈步，也跟了进去，两个人很默契地走向不同的方向，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我们俩的动作，已经把所有人都给搞懵了，就连猴子都意外的看着我：“段公子，你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还跟曲瑞麟那个二百五这么有默契了呢？你这是在找什么？” “机关。” 我走进一个塌了一半的房间，开始在里面详细地检查起来：“我怀疑这个院子之所以会出现坍塌，并不是天然因素，而是人为形成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 正说着话，我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桌上。 这个桌子上，摆着三个盘子和四只碗，其中还有一个酒杯，全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之前我曾去过平安寨的议事所，如果两个村子的布局相同，那我现在所处的房间，应该是议事所的大厅才对。 这么庄严的地方，怎么可能摆上一套餐桌呢？ 想到这里，我走过去移动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发现其中的酒杯，是固定在上面的。 “咔哒！” 随着我手上发力，酒杯下面传出一道轻微的响声，随后便没了动静。 我感受到酒杯的阻力，对猴子和满井说道：“这不是机械式的机关，但我应该触发了什么地方的开关，大家都检查一下！” 很快，满井就在倒塌的残骸那边发现了异样，转头对我说道：“大哥，这里有一根横梁的下面是带凹槽的，可以活动！” 我举着手电照向了那边：“打开看看。” “吱嘎！” 满井手掌发力，将那根横梁给拽了出来，我这才发现，横梁旁边的那些残骸都是连接在一起的，就像是一扇小门一样。 手电向里面照去，果然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这边有发现了！” 我对着魏胜男他们那边吼了一句，然后抽出手枪，第一个爬了进去。 这个空间并不大，只有十平米左右，周围的墙壁上画满了壁画，地上厚厚的积尘上面，还有许多清晰可见的脚印，但并不是近期留下的。 很快，曲瑞麟也进入了这个房间，用手电照着右侧的楼梯：“你猜对了，这个位于地上的村子只是一个伪装而已，平安寨真正想要隐藏的东西，应该是在地下。” 我点点头，举着手电很快走到了楼体那边。 虽然地面上有通往楼体这里的脚印，但我还是没有直接往下走，经过详细检查，确认这里没有机关存在，才缓缓向下走去。 幽深昏暗的走廊当中，我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可以听清楚，埋了大约五十多级台阶，才进入了地下空间。 手电往前一照，一道狰狞的面孔顿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吓得我心脏狂跳。 仔细一看，是一个三米多高的立身塑像。 手电照向大厅，我被深深地震撼住了。 这个面积并不算很大的地下空间当中，正中摆放着释迦摩尼、观音、文殊、普贤雕像，环绕一周摆满了二十四诸天的彩塑雕像，每一尊都比真人要高大一些。 壮丽！ 肃穆！ 恢宏！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每一尊佛像，都是法相庄严，栩栩如生。 那一尊尊面目狰狞的嘴脸，仿佛能够看穿人世间的一切险恶，雕像们微微下视的目光，竟然让我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跟在我身后的曲瑞麟将视线投向屋内，同样精神一振：“这些佛像，怎么会做得如此传神！” 宋老三也感受到了这股扑面而来的厚重感，脱口而出道：“是明朝的彩塑工艺，而且这些佛像色彩绚丽，细节繁缛，一定出自名师大家之手，保存这么好的佛像，恐怕全国都很罕见！” 我们在场的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是信佛的，可是看到这些恢宏的雕像，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似乎生怕惊扰这些佛像一般。 这一刻，震慑住我们的，不仅仅是这些诸天神佛，同样还有纵横千百年的历史压迫感。 “三阴镇殿，地下佛堂，均为不祥之兆！” 曲瑞麟看着面前这些佛像，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看来平安寨这个地方，远没有咱们想象当中的那么简单！” “镇压！佛为世间大伟力之一，自然不是一个小小阵法就能压住的，所以这些佛像被放在这里，是为了镇压其他的东西！” 我说出了自己的分析：“这个村落布阵聚集阴气，又在至阴之地设置佛堂，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为了镇压邪祟！可究竟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才会让他们冒着这么大的忌讳，将佛堂作为阵法中的一部分呢？” “如果布阵的人，是为了利用佛法的业力，达到阴阳协调的目的，这里一定还有下层！” 曲瑞麟迈步走进了大殿：“我倒是想看看，这些疯子究竟都在这里干了些什么！” 第449章 存尸坑 随着曲瑞麟迈步，我们一行人全都进入佛殿之内，开始认真检查起来。 我用手电仔细检查着地面，很快就发现鬼子母神像前方的青石板，缝隙要宽于其他的石板，试着活动了一下鬼子母神像，果然是松动的：“满井，帮忙！” “大哥，你让开！” 满井看到我的动作，走过来拉住了佛像，双臂肌肉隆起，一声闷喝。 “嘣！” 一声脆响传来，佛像被满井硬生生地拽了出来，露出了后面一个半米宽，一米高的通道。 我用手电向后面照了一下，发现这个佛像下面是带有滑轨的，同时还有两个青铜卡扣用来固定。 而满井这个牲口，竟然在没有找到机关的情况下，凭借蛮力直接将卡扣给拽断了。 就连魏胜男的几名保镖看到满井这个举动后，眼中都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明显是被他的怪力给震慑住了。 时间紧迫，我来不及说什么，蹲着向通道内走去。 或许是因为封闭的缘故，这条通道里面没有什么灰尘，就连外面那种发霉的味道也闻不到了。 我在最前面走了一段距离，身后的猴子忽然开口道：“段公子，这里的地面上有东西！” “我看见了。” 我在进入隧道的时候，就看见了这里地上的散落物，分别是黑色和白色的粉末，看样子应该不是故意洒在这里的。 紧接着，宋老三的声音在后面传了出来：“是石灰和木炭！” “都小心些，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这些粉末存在的作用，留下一句话，就继续摸索着前行。 这条通道是在地下整体挖掘出来的，两侧的土壤都经过夯实加固，也没看出有机关存在的痕迹。 向前走了仅仅十几米，我们就到了另外一个空间里面。 这是一个十多米长，两米宽的平台，下面是一个规整的长方形深坑。 手电光芒照去，这个深坑当中，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准确的说，是站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性别不同，年龄各异，但大多数都是老人。 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穿着寨族的那种盛装，而且皮肤饱满，看起来就像是蜡像馆里面的蜡像一样，栩栩如生。 猴子跟在我身后钻出来，看到坑里的景象，也被吓了一跳：“我靠！这是什么情况，在这模仿秦始皇，做兵马俑呢？” “不，这些不是假的，而是真正的尸体。” 我看着坑中不计其数的尸体，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难怪我们在地面上的时候，没发现平安寨有坟墓存在，我最初还以为是天葬，现在看来，他们分明是把寨子里所有死去的人，全都放在这里给封存了起来！” 猴子有点难以接受：“你的意思是，平安寨将死去的人，全都给做成腊肉了？” “这可不是腊肉，能将尸体保存得栩栩如生，这种手段就连现在的许多风水师都做不到，平安寨一定掌握着一种失传已久的尸体保存方法！” 宋老三用手电照向远处，却发现这深坑一眼望不到尽头：“看样子，平安寨封存尸体的习俗历来有之，这里的遗骸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了。” 曲瑞麟将手电照向一侧，发现深坑的边缘位置，用木板和木棍格外搭建出了一层墙壁，开口道：“这些木板后面，全都是石灰和木炭，这些东西都有吸附和防潮的作用，放在这里，应该是为了保持干燥的。” 魏胜男眼中已经透出了难掩的失望：“合着我们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最终找到的地方，只是平安寨的一座坟墓吗？” 一名保镖也开口道：“难怪这里能被列为禁地，因为它就是平安寨的祖坟！这里的规矩是只有族长和长老才能来到这个地方，想必也是因为只有他们才掌握着让尸身不腐的办法，与我们的目的没有什么关联！” 猴子此刻犯了职业病：“既然这里是一座墓，那咱们要不要下去看看，找点陪葬品带出去，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你快歇菜，平安寨的人穷得连细粮都吃不上，他们能有什么好东西！” 我对着深坑中的尸体拜了拜，念了一段往生咒，紧接着向魏胜男说道：“既然这里只是一座墓，咱们就别惊扰亡灵，撤出去！” “我得下去看看。” 曲瑞麟扔下一句话，已经沿着深坑边缘的道路，向空间深处走去：“这里既然布置了三阴镇殿和地下佛堂，就绝对不仅仅只是一座墓那么简单！我不相信平安寨会用这么恶毒的办法，镇压自己的祖先和亲人！” 猴子不服气的犟嘴道：“这怎么能是镇压呢？他们在地下设置佛堂，就不能是为自己的亲人超度吗？” “不会！地下佛堂存在的目的，是利用佛家业力镇压阴魂，将他们困在这里！而三阴镇殿的目的是做养尸地，利用极致的阴气，减缓尸体腐烂的速度。” 我在风水学的角度上向猴子解释了一句，紧接着对曲瑞麟说道：“这个地方的确有问题，可我不觉得它跟咱们要找的苗疆仙宫有什么联系！或许这只是寨族特有的风俗，将亡者的肉身和灵魂封印，使亡者用另外一种方式留在这个世界上罢了！我们既然是客人，就该尊重平安寨的风俗，这样胡乱检查，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曲瑞麟对我的一番话置若罔闻：“你怕遭报应，可以出去。” 魏胜男似乎是感觉到了曲瑞麟的话说得有些重，连忙解释道：“我知道你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可平安寨的人对我们的防范意识太高了，这些人愿意放我们进寨子，只是不想激起矛盾，让我们破坏他们现有的生活而已。 如果我们始终跟平安寨的人相敬如宾，恐怕最终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想要找到苗疆仙宫，我们就不能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这样调查尸坑的确不敬，可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了，在这种时候，咱们不能闹内讧，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嗯！” 我虽然不认为这里跟苗疆仙宫有关系，但最红还是卖了一个面子给魏胜男，向着深处走去。 我走着走着，身边的满井忽然说道：“大哥，你说这个地方存放的，一定都是尸体吗？” 第450章 细致入微的曲瑞麟 我听到满井的问题，对他解释道：“平安寨这个地方你也看见了，物资贫瘠，与世隔绝，能够维持众人的生计已经不容易了，所以我不认为这个地方会有陪葬品。” 满井摇了摇头：“大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这个地方存放的，一定都是死人吗？” 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的，这里是平安寨的墓，不埋死人还能埋什么？” “那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啊！” 满井一下子停住脚步，将视线投向了深坑当中：“我刚刚看到下面有人动了。” 如果换在以前，满井这句话说出口，一定会吓得我满身鸡皮疙瘩，但此刻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你确定自己是真的看见有尸体在动，而不是看花眼了吗？” “这倒是不能。” 满井挠了挠头：“不过我刚才在往前走的时候，是真的看见下面有人影在动，等我再看第二次的时候，又找不到那个家伙了。” 我用手电在尸坑里左右晃动了几下，看着晃动的光影说道：“这里本身就昏暗，手电一晃，下面的光影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满井看了一眼尸坑里面，点了点头：“我刚刚看到的情况跟这个差不多，或许是我看错了。” 我们这边说话的时候，曲瑞麟已经走出去了很远距离，站在尸坑边缘的一个位置停了下来。 我看见他们停了，快步走了过去：“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只是尸体从这里开始，出现了一个分水岭。” 曲瑞麟照着坑中的尸体说道：“我们一路走来，前面的尸体的干瘪，都是循序渐进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代一代被分批次送进来的，但是到了这里，出现了严重的断层！” 我顺着曲瑞麟的手电光芒望去，坑中的尸体确实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些尸体，除了肤色惨白，略有干瘪之外，乍一看去就像是活人一样。 而从这一排开始，下面的尸体就像是解开绷带的木乃伊一样，全都是皮包骨头的干尸，颜色也主要以红色与褐色为主。 这种尸体上出现的变化，俨然是不符合常识的，我试着推测了一下：“有没有可能是平安寨在发展的过程中，曾经出现过什么重大变故，导致他们当中有一批人离开了这个地方，或者因为什么特殊原因，导致尸体无法被运送回寨子安葬，所以才会造成这种撕裂的情况？” “不像！从这里的规模来看，恐怕这个尸坑已经存在了二百年往上，而这些干尸至少也得是五百年前形成的，其中可有着三百年的断层！我想不出有什么情况，能让平安寨的人躲出去三百年！” 曲瑞麟说话间，已经用脚去试探尸坑边缘的坚固程度：“这里的尸体出现这么大的断层，肯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我得下去看看。” “一起！” 我见曲瑞麟动身，犹豫片刻后，也决定下去看看。 我们都是世家出身，大家对于尸体倒是没什么恐惧。 我将魏胜男递过来的防毒面具戴好，拽着绳子很快降到了坑道底部。 双脚踩在地面上的刹那，我忽然感觉身体向下一沉。 用脚翻动了一下地面，我发现这里的地面铺着一层很厚的木屑，因为上面落了一层浮土，所以之前看起来才会像是地面。 学术界有个现象，叫做恐怖谷效应。 这种现象指某种类人化物体的外形与人类越相似，反而越能引发人的恐惧。 我不知道这种现象用在尸体上是否准确，但是之前我在看到这里那些栩栩如生的尸体之后，确实有一种很恐怖的感觉。 此刻看到这些干尸，那种害怕的感觉反而减轻了不少。 虽然我知道这坑里都是尸体，但干尸至少能让我知道他们已经“死”透了。 经过岁月的洗礼，这些曾经跟我们一样生活在世界上的人，如今已经彻底与世隔绝。 除了这具肉身之外，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曾经的喜怒哀乐，以及他们眼中那些迈不过去的坎坷，都已经随着远去的岁月化为尘烟。 剩下的，只有屹立在这里的骨骼，还有包覆在上面的一层皮肤。 我在近距离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干尸，转头对曲瑞麟说道：“这些只是普通的尸体，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地方，虽然不知道这里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断层，但这些确实就是普通的干尸而已，跟咱们要调查的事情，似乎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不，还是有关系的。” 曲瑞麟说话间，直接抽出匕首，向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走去。 我看见曲瑞麟的动作，迈出一步挡住了他：“咱们不是为了盗墓下来的，无故毁尸，有悖四门的祖训，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 “在四门当中，你们段家最不配提规矩两个字！” 曲瑞麟出于本能的怼了我一句，似乎又想到了我们的合作关系，解释道：“我没想到毁坏尸体，只是想验证一个猜想。” 我见他这么说，让开了位置。 曲瑞麟走到一具没有变成干尸的尸体前方，拿着匕首在尸体的身上刮了几下，然后看了看刀刃：“果然如此。” 我不知道曲瑞麟心中所想，但既然留下，自然不会放过获取线索的机会：“有什么发现？” “再等等。” 曲瑞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擦了擦刀刃之后，又转身走到了几具干尸身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对我问道：“你有没察觉到，我们这个空间除了干燥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特点？” “冷！” 我来这里虽然不是为了盗墓，但是出于职业本能，自从来到这个空间，就在注意着这里的环境：“虽然这里是地下空间，而且保温条件不错，但温度有些太低了。” “没错，因为这里的环境是经过人为改变的，我们脚下有改流过的地下河道，所以导致会让这个空间内大幅降温！而这里之所有大量的木屑、石灰、木炭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在利用地下河制造低温的同时保持干燥。” 曲瑞麟用刀敲了敲面前的干尸：“而且我们之前的推断错误了，这里的干尸并不是因为出现了断层。” 第451章 扑朔迷离的局面 曲瑞麟的一番话，说得我一头雾水：“你究竟发现了什么，别在这绕弯子了。” “这里之所以保持低温干燥，是因为所有的尸体都被封了蜡！当然，封蜡未必是保证尸体不腐的主要原因，但一定是重要因素之一！而这个尸坑当中，所有栩栩如生的尸体表面，全都覆盖着一层蜡，而那些干尸则没有！ 或者我们换一个说法，这些干尸并不是体表没有蜡，而是他们也曾打过蜡，只是体表的蜡已经消失了而已！” 曲瑞麟指着面前的一具干尸：“以这具尸体为例，他的身上只有手掌和脖子位置有少量的蜡存留，所以这个区域的皮肤颜色，跟其他位置是明显不太一样的。” 我试着理解了一下曲瑞麟的说法：“你的意思是，这里曾经采用地下河降温的方法，用封蜡的方式保存尸体，但是某一个时期，因为地下河的干涸或者改流，导致这里的温度升高，所以融化了尸体表面的蜡烛，让他们变成了这里的干尸？” 曲瑞麟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平安寨多久会死一个人？” 经过他的提醒，我瞬间通透：“这里的干尸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为因素！因为干尸的形成，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里既然是平安寨的墓地，那么他们只要死人，就会把新的尸体送到这里，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即便他们无法发现后面的尸体出现问题，但是一定可以看见最前面的，就算加以补救，也会有尸体出现腐败。” “我就是这个想法。” 曲瑞麟点了点头：“所以我认为，这个尸坑里面出现的干尸，是平安寨的人故意为之，他们是主动刮去了尸体上的封蜡！可我想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这种封蜡虽然可以保存尸体，但受到环境因素的影响太大了，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就是在逐渐的制作干尸？” 我试着推测了一下：“如果寨子里有人死了，他们会将尸体封存起来，供后人祭奠，等时间一长，就将其制作成干尸保存起来……” 这话说到一半，我自己已经发现它立不住脚了：“在平安寨这里，只有族长才能来到这个地方，那么祭奠一说本身就无法成立，何况这里的尸体最远的估计得有上百年了，怎么可能有人祭奠呢？” “这应该是一种祭祀，平安寨的人，在利用死去的村民布置阵法，这样就能够解释出上面的佛堂和三阴镇殿存在的意义了。” 曲瑞麟说完自己的想法，对我问道：“你说平安寨有没有可能是苗疆仙宫的守墓人？” 我被这个大胆的猜测吓了一跳：“这种事情，可是需要证据的。” “既然是调查，还需要什么证据。” 曲瑞麟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想：“根据封门村放出来的消息，想要找到苗疆仙宫，必须先来到平安寨，而平安寨的人又对苗疆仙宫的传说避而不谈，一直就让我对他们充满怀疑，如果我们将平安寨看作是苗疆仙宫的守墓人，这就说得通了。 平安寨传承了这么多年，却只生活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原始丛林当中，这总要有一个理由？如果是为了躲避战争，现在国家都和平多少年了！如果是为了隐居山野，那他们为什么要放弃现代社会的便利，去过这种苦日子呢？ 思来想去，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很反常，除非有什么必须要住在这种大山里面的使命！那么守墓就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方式，他们之所以祖祖辈辈的生活在这里，是因为所谓寨族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苗疆仙宫！” 我对于曲瑞麟大胆的假设并不感冒：“你的这番话的确很有说服力，可你想过没有，苗疆仙宫是一个存在了几千年的传说，而我们头顶的佛堂，是明代建造的，首先从时间上来说，他们就是不契合的！况且守村人布置阵法这种事同样说不通！ 至少根据我们目前的线索来看，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墓地而已，不论是三阴镇殿还是地下佛堂，它们存在的目的怎么看都是为了保证这里的尸身不腐！这件事跟平安寨守护苗疆仙宫，根本搭不上边！因为这个阵法并没有阻止我们前往苗疆仙宫，甚至还是我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曲瑞麟听完我的话，也陷入了自我怀疑，砸着嘴说道：“如果平安寨跟苗疆仙宫没有关系的话，那这里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觉得咱们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至少这个地方不会为咱们提供任何有关于苗疆仙宫的线索。” 我此刻已经对这处尸坑彻底失去了兴趣，转身就向刚刚进入尸坑的方向走去。 就在我返回的过程中，前方的一具蜡尸，忽然转头看向了我。 “卧槽！” 走在一群尸体中的我，被忽然动弹的尸体吓了一跳，顿时将手电照了过去。 那尸体安静的矗立在原地，跟其他尸体一样，都面对着一个方向。 确认自己是看花了眼，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同时加快脚步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咕咚！” 就在这时，一声闷响在我的身后传来。 我转身望去，发现曲瑞麟已经放倒了一具尸体。 “曲瑞麟，你要干什么！” 我看见曲瑞麟的动作，又折返了回去：“不毁坏尸体，是四门的规矩，你别乱来！” 曲瑞麟听到我的话，用手电照着地上的尸体：“这尸体不是我弄倒的！”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不是你弄的，还能是我自己弄的？” 我蹙眉看向了他：“不毁尸，是四门底线！” 曲瑞麟对于我的怀疑有些不满，沉声道：“你觉得我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吗？这尸体真不是我弄的，我刚刚本来是要走的，结果这尸体居然就倒在了我面前，我也被吓了一跳！” 我正欲说些什么，但张开了嘴，却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在与曲瑞麟对话，所以我是用手电照着他的。 而在手电的余光当中，我这次清晰的看见，他身后的一具蜡尸，缓缓地把头转了过来。 第452章 复活的尸体 平安寨尸坑中，我站在曲瑞麟对面，看见他身后那具转过头来的尸体，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曲瑞麟见我脸色出现变化，不由得有些愤怒：“事情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这尸体就是自己倒下的，你爱信不信！” 此刻我已经无暇再去理会曲瑞麟的话了，看见他身后的尸体是真的在动，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跑！快跑！” 在史料当中，诈尸的记录有很多。 除去那些传说之外，不少考古队也都遇见过这种情况，当年孙殿英盗掘乾隆皇帝的裕陵时，就曾经有女尸发出呻吟声，将士兵吓得魂飞魄散，而慈禧在被开棺时，也睁开了眼睛。 根据判官录中的记载，历史上发生诈尸的情况多不胜数，但普遍都是尸体会出现一些细微的动作，像是那种能够从棺材里面蹦起来，追着人到处跑的僵尸，基本上都是跟尸偶差不多的原理，是其他的东西寄生在了尸体当中。 在来到平安寨之前，我一直都对判官录当中的记载深信不疑。 直到在外面的树林当中，遇到了那些偷我们东西的纸人。 虽然我一直安慰大家，说那些纸人就是一种傀儡术而已，但这种借口能安慰别人，却骗不了我自己。 一个与世隔绝的山寨。 一群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存在于地下，未记载在任何史料当中，封蜡尸的下葬方式。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对这个地方充满了警惕和提防。 所以在看见尸体出现异常的那一刻，就连我都搞不懂，这个地方究竟是真的闹鬼，还是这些尸体被施加了某种邪术。 但我清楚的是，不论我们遇见的哪种情况，此刻面临的情况都是极其危险的。 曲瑞麟猝不及防间被我拉着就跑，在后面喊道：“段慎行，你这是在发什么疯？” 不等我说话，守在上面的魏胜男就替我做出了回答：“你们身后的尸体在动！快点爬上来！” 我穿行在一群尸体之间，速度极快的冲到了尸坑边缘，伸手抓住绳子以后，还没等向上爬，满井就凭借蛮力，直接将我拉了上去。 我从坑底“飞”到上面之后，趁着其他人拉曲瑞麟上来的时候，将手电照向了坑中。 原本宛如兵马俑一样排列整齐的尸体当中，此时已经有数道身影正在晃动。 “嘭！” 随着一声闷响，一具尸体将旁边的尸体推倒。 我用手电向那边照去，发现那个倒在地上的尸体摔倒之后，身体表面的一层蜡壳直接就被震碎了。 这下面的尸体彼此间有着很大的间距，所以并未出现多米诺骨牌倒塌的那种景象，但那些具有行动能力的尸体，就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不断地重复着将其他尸体推倒的动作。 这里的场面虽然诡异，但大家也都发现了那些下面的尸体，其实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猴子看见这一幕，不由得一脸好奇：“段公子，这是什么情况啊？下面那些尸体诈尸之后，怎么只顾着破坏同伴的尸体呢？莫非他们生前在村子里被人排挤，现在复活了之后怨气太重，不想让别人活了？这也不对啊，这本来不就是一群死人吗？” “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不能能别让我解答你这些脑残问题了？” 我看着下面接连倒下的尸体，对众人连续摆手：“这里的情况不对劲，趁着没出更大的乱子，大家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所有人都不要逗留，快！” 话音落，我就带着猴子和满井，最先向出口那边赶去。 就在我向出口那边狂奔的时候，猴子忽然说道：“段公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吱嘎吱嘎的，就像是有人在磨牙一样！” 我脚下不停，眼睛始终在盯着远处的出口方向：“听到了，或许这里还有其他机关被我们触发了，是机械运转的声音。” “吱嘎——” 就在我奔跑的同时，前面的尸坑里忽然传出了一种尖锐的摩擦声。 那种刺耳的声音，就像是用玻璃划过黑板，听起来就让人感觉特别的不舒服。 没等我找到声音的来源，忽然有一道身影冲上尸坑，直直地奔我扑了过来。 满井看到这一幕，抓住肩膀将我挡在身后，一拳轰了出去：“大哥小心！” 我看到满井的动作，开口就准备阻止他。 这些尸体在地下储存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腐烂，肯定会用一些特殊的药剂，而且也会成为细菌和病毒滋生的温床，贸然触碰是有很大风险的。 只是满井的拳速要比我的语速快得多，我的话还没等说出口，他的拳头已经轰在了那尸体的头上。 在满井的巨力之下，那尸体被一拳击飞，脑袋直接就扁了下去，只剩身体蠕动。 我为了防止那尸体再有异动，挥舞着手里的开山刀，猛地向他的腿部斩去。 这一刀落下，没有任何的阻力，这尸体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反馈的手感也像是砍在了纸壳上面一样，以至于巨大的惯性让我的身体都趔趄了一下。 我用手电照向尸体，竟发现这尸体是空的。 准确的说，它跟我们在树林中曾见过的皮纸人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在木头框架的外面，包覆上了一层人皮而已。 就在我错愕的同时，一道黑影忽然在人偶断腿的位置跑了出来。 “噗嗤！” 满井手疾眼快，一刀扎在了那东西上面。 我用手电一照，险些吐了出来。 这东西很像是一个手臂长短，通体粉红色的“大虫子”，表面的皮肤呈粉红色，就像是刚生出来的老鼠那种模样，通过半透明的皮肤，还能看见它皮肤下面的血管和内脏。 说它是虫子，这家伙偏偏还长着几条腿，但又不是像动物一样长着四条腿，而是一共有六条。 除此之外，这家伙的眼睛也很怪，就是在脸上的位置，有两个肉膜，里面有两个黑点，而且这家伙的鼻子很尖，最前面只有一个鼻孔。 仔细观察，这家伙的皮肤上长满了小肉芽，而且竟然没有嘴，或者说，它的鼻子和嘴应该就是最前面那个圆孔。 看起来极其的古怪！ 第453章 玄学 那个从尸体里面钻出来，被满井一刀刺死的东西十分恶心。 我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也就是趁着这个空当，地上尸体的皮肤忽然撕裂，又有几只这东西从里面钻出来，很快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那粉色的怪物死后不久，空气中就出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巨臭，猴子更是直接捂住了鼻子：“哎呦卧槽，这空气里是什么味啊！这家伙该不会是吃屎长大的？怎么这么臭！” 地上这东西长得实在恶心，我也很快将视线从它身上移开，见魏胜男他们跟过来，开口解释道：“这里是虚惊一场，我们刚刚看到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诈尸，而是被这东西操控的！” “这东西，长得怎么这么恶心……” 魏胜男只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就蹙起了眉头：“这家伙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的幼崽，是某种市面上见不到的地下生物吗？” “不可能，四门先辈历代倒斗，如果真有这种古怪生物，我们不可能没有耳闻。” 宋老三在背包里取出手术用的一次性手套，戴好之后蹲下去检查了一下：“这东西的皮肤看起来很脆弱，但实际上十分坚硬，而且肌肉也很结实，应该是成年物种！” 曲瑞麟得知我们遭遇的情况不是大规模的尸变，也没有那么紧张了：“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宋老三抓住满井的刀，将那怪物的尸体剖开：“有内脏，但发育得不完全，这家伙只有肠道却没有胃，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的生物。” 我也提起了我们的遭遇：“之前我们在进入平安寨的时候，有一群纸人偷了我们的行李，当时我们曾经抓到了几个纸人，却发现它们的身体内除了木头做的骨架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现在想来，那些纸人体内，也有这种东西存在，它们应该可以操控那种纸人！” “这么说来，它的身份就不难猜了。” 宋老三将视线从那怪物的身体上移开：“这家伙是蛊！” “蛊？据我所知，蛊不都是虫子吗？” 魏胜男开口道：“把许多毒虫放在器皿里使互相吞食，最后剩下不死的毒虫叫蛊，所以练蛊也就是培养毒虫的一个过程，可谁见过这么大的虫子？” “外界对于养蛊的理解，只是一种片面的理解而已，真正的养蛊师，必须得精通草药学、金石学、昆虫学、动植物学、数学、天文、奇门遁甲等多种学识！一名成功的养蛊师，放在各行各业都是翘楚！所以他们可不仅仅是你们印象当中，整天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斗蛐蛐的人。” 宋老三顿了一下：“我在印度做货郎的时候，曾经接到一份工作，要去泰国那边购买鬼曼童，也就是用婴儿做成的小鬼，因此接触过一名泰国的降头师。那名降头师在泰国颇负盛名，我甚至亲自见证过他利用下降头的方式杀人！ 当年我的鬼曼童，就在那名降头师手中买的，那个人怎么说呢……他给我的感觉很恐怖，即便四门本就是捞偏门的，但那个人给我的感觉，仍旧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如果将正常人的世界比作阳，咱们所处的世界，无非是阴阳交界而已，但那个怪人，可当真是活在阴间的！” 猴子本就看宋老三不顺眼，此时听到他的话，更是不耐烦的呛了一句：“咱们聊的是养蛊的事，跟泰国有鸡毛关系？你愿意回忆自己跟人妖的温存，留着回去给你们自己人讲故事，我们没兴趣。” 宋老三并未理会猴子的无理，继续讲述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泰国的十大富豪，全都是移民过去的中国人，而当时我认识的那名降头师，就是给一名中国富商服务的，在他的帮助下，那名富商的事业始终顺风顺水！ 我当时在他手中买的小鬼被人请走以后，效果非同凡响，于是我就再度回到泰国，准备再请一个小鬼回去！但这次到泰国，我并没有顺利的见到他，因为我听说他的老板出事了！ 当时我花费好大力气才找到了这个人，据说他老板为了抢生意，雇人枪杀了一名对立公司的老板，而那名公司老板也是国人，对方身亡之后，他家里人花费重金，扬言要为他复仇！所以那名降头师跟他的老板一起跑路了。 结果就在我要离开泰国的时候，那名降头师派人找到我，说他的老板这次得罪错了人，准备离开泰国，但是他不想走，需要赚一笔养老钱，将卖小鬼的价格提高了三倍！ 我的老板同意对方的要求之后，我就去了他们藏身的庄园，我刚把小鬼拿到，他的老板忽然就吐血了，降头师这时才反应过来，对方扬言要复仇，选择的竟然是这种方式！ 当时他已经跟那名老板划清界限了，但念在双方的情谊，还是决定开坛救人，而我也算半个行里人，他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就让我给他帮忙，承诺会将小鬼送给我！ 我那时候都快穷尿血了，听说有钱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当时那个降头师设了一个法坛，法坛的正中间摆着一盆水，他将一把涂了公鸡血的竹签扔进水中，竟然有五根立了起来！ 根据降头师的说法，这五根立起来的竹签，代表对方找了五名风水师，他在这边不断做法，水盆中的竹签也一直在倒下，当时我问他那些倒下的竹签，是代表人死了还是认输了，降头师没有回答我。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用了七个小时，才将五根竹签全部放倒！当时那名降头师已经累得虚脱了，他说这次遇见的人，全都是世界顶尖高手，他救下了那名老板的命，也算还清了恩情，从今往后，就准备退出江湖了！ 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却忽然吐出了一大口的血，而且那血是黑色的，里面满是蛆虫！降头师吐出这口血以后，人眼看着就不行了，在弥留之际，他说出了一句话！ 他说自己上当了，从头到尾，对方都只有一个人，他被人下了蛊，对方是一名养蛊师！ 我们在做法的时候，整个别墅就只有两个人，但是他却在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到的情况下，就被人给杀了！ 在那之前，我从来不相信玄学这些东西，可也就是那件事开始，让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竟然真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存在，而我这辈子也就见过那么一次，那场景让我历历在目，永生难忘！ 所以，养蛊师绝对不仅仅是你们理解中那种只会用毒的人，而是相当恐怖的存在！” 第454章 两种尸体 宋老三的故事说完，曲瑞麟第一个开口：“所以平安寨真正的秘密，是这里存在着养蛊师，而且他们使用肉身来养蛊的，所有死去的族人，都是他们用来养蛊的材料！那他们体表的封蜡，岂不就是……封印蛊虫的手段？” 曲瑞麟的推测，让我心头一震：“在尸体当中下蛊，很有可能是这里防盗墓的一种手段，大家离开这个地方！速度快！” 话音落，我们所有人全都加快脚步，向着出口的方向加速跑去。 “吱嘎！吱嘎！” 我们这么一动，尸坑内的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 紧接着，不计其数的尸体全都向这边涌了过来。 我看见一具尸体挡在前面，一脚向他踹了过去。 “嘭！” 一声闷响，尸体被我踹回了尸坑，但反馈回来的力道也让我蹙起了眉头。 不对劲！ 根据我刚刚的发现，这里的尸体应该都是中空的，内部由蛊物操控才是。 那些蛊物虽然恶心，但长得并不大，重量还不到十斤。 而我刚刚踹回去的那具尸体，却十分沉重。 不等我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另外一具蜡尸已经向我冲了上来。 我侧身躲开，一刀向对方的脖子砍了过去。 “当！” 我的刀落在蜡尸的脖子上，竟然发出了一声脆响。 那种感觉，就像是砍在了风干许多年的腊肉上面，我的刀虽然在蜡尸的脖子上留下了砍痕，但凹痕还不到一厘米。 这东西不是刚刚被满井干掉的那一种。 我这么一愣神的工夫，那蜡尸已经扑在了我的身上。 此刻我距离出口只剩下了不到十五米的距离，完全没有心情跟这些蜡尸纠缠，只想尽快将其摆脱。 在蜡尸的纠缠下，我再用刀已经不可能了，于是便想要用手将其推开。 手掌触碰到对方的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冷传来，给我的感觉根本不像是按在一具尸体上，而是在推一个冰雕。 同样出乎我意料的，是这蜡尸的力量极大，我这一身后不仅没能将他推开，反而还被他给按在了墙上。 此时的现场十分诡异，我面前是一个周身僵硬，栩栩如生的老人，他的皮肤已经僵化了，在进攻我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而且也没什么技巧，只是凭借蛮力，死死的压着我的身体。 满井看见我被蜡尸袭击，冲过来对着那怪物就是一脚。 他的本意只是想要将蜡尸从我身上传下去，明显也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一脚过后，直接把我和蜡尸一起踹飞了。 我落地后翻滚了一下，顺势对着蜡尸踹了一脚，想要将他踢开，但它的动作明显比我更快，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拖着我就向尸坑里跑去。 “啊！！” 在我被拖行的同时，右侧也传来了一道惨叫，一名魏家的保镖在两只蜡尸的围攻之下，竟然硬生生被扯断身体，肠子流得满地都是。 我看到那人的惨状，心中也充满震惊，拼了命的想要摆脱控制，但蜡尸的拖行根本就不给我反应的时间。 眨眼工夫，我已经被拖到了尸坑边缘。 “段公子！” 猴子看到我这边的情况，拼出吃奶的力气冲上来，一个飞扑抓住了我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则在地面上乱抓。 力大无比的蜡尸即便拖着我们两个人，依然是丝毫不见吃力，我看到猴子的手掌在地上被磨得全都是血，对他吼道：“放手，不然咱们两个谁都走不掉！” 猴子挂在我身上，就像是一只随风飘摇的风筝，咬牙喊道：“别放屁！我能放弃你吗？” 我们的苦苦坚持，丝毫没有在对抗蜡尸的过程中起到作用。 蜡尸将我拖到尸坑旁边，双腿微微弯曲，作势就准备跳进坑里。 “你他妈的给我停下！” 满井看到我和猴子都被拖走，疯狂地冲上前来，直接扑向了蜡尸。 “咕咚！” 蜡尸在满井的冲撞当中，终于停了下来。 猴子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不顾血肉模糊的手掌，开始举刀对蜡尸抓着我的手臂猛砍，想要助我脱困。 这蜡尸的尸体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保存，异常坚硬，即便猴子不断挥舞手臂，也仅仅只是留下了几道凹痕。 满井将蜡尸扑倒后，硕大的拳头对着他的脑袋猛砸，可惜收效甚微，那蜡尸完全没有痛感，即便被体重二百多斤的满井压着，仍旧有力量挣扎，将满井掀得不断起伏。 我眼见满井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抽出腰间的手枪，直接抵在了蜡尸的手臂上。 “砰！” 一声枪响，蜡尸的手臂被子弹打断了一半，猴子抓住机会，连续几刀下去，终于斩断了他的胳膊。 我这边刚刚脱困，满井也被蜡尸掀翻，反过来向他扑了上去。 “嘭！” 我在蜡尸奔跑的时候猛然起身，一脚踹在了他的腿部，终于将他踹回了坑里。 看到蜡尸被踹回坑里，我刚要继续跑路，忽然有一只手从坑里伸出来，拉住了我的脚。 满井见我再度受制，担心我被拉到坑中，机智地弯腰下去，将下面的蜡尸给拎了上来。 “躲开！” 正当我发愁该如何解决这具蜡尸的时候，魏胜男的呼喊在旁边传来，紧接着她冲到我身边，直接将一把短管猎枪顶在了蜡尸的头上。 “嗵！”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空间内传开，而后那个蜡尸的脑袋就像是从高空坠落的西瓜一样炸裂，一动不动地倒了下去。 我低头看了一眼蜡尸的残躯，果然跟之前的皮纸人不一样。 这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此时我已经全都搞清楚了。 我们在尸坑当中，看到的尸体一共有三种，分别是干尸和蜡尸，还有那种被蛊物操控的纸人。 而其中的干尸和蜡尸，其实就是一种东西。 这些被蜡封起来的尸体，都是可以复活的，只要失去了封蜡，他们就会攻击出现在这里的入侵者。 而那些干尸，应该就是被使用过的蜡尸。 至于这些尸体究竟是如何拥有行动能力的，我已经无暇多想，因为顺着尸坑向下望去，此时至少有二三十个苏醒的蜡尸，正向着我们这边狂奔而来。 第455章 弱点 两具蜡尸的袭击，已经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压迫，面对深坑中苏醒的越来越多的蜡尸，我们所有人都顾不得逗留，全都向着出口那边跑去。 “大小姐，小心！” 我这边刚跑到出口前方，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啸。 转头望去，一名蜡尸正疯狂地扑向魏胜男，旁边的保镖为了保护她，一步挡在了魏胜男前方。 但他明显低估了蜡尸的力量，整个人宛若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撞着魏胜男一起跌入尸坑。 “胜男！” 原本跟在我身后的曲瑞麟见状，毫不犹豫地折返回去，直接跳进了尸坑里面。 魏胜男出了意外，导致他们队伍里的人全都被拖住脚步，宋老三更是直接在包里掏出了一捆炸药，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燃。 “别点火！” 我这时候也已经折返了回去，看见宋老三动作，高声喊道：“这里的尸体都是用蜡封起来的，目前的数量并不多，一旦高温和震动让其他蜡尸脱壳，麻烦会越来越多！” 宋老三听到我的喊话，一脚将一只冲上来的蜡尸踹开，在后退的同时问道：“有没有办法对付这些家伙？” “两界刀或许可以！” 我在喊话的同时，捡起地上的旅行包，将一根绳子甩向了魏胜男那边：“可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盗墓的，所以没有准备那些东西！” “我们带了！” 曲瑞麟身在尸坑当中，完全用蛮力抵挡着那些蜡尸，呼喝道：“旅行包里有！” 我听到曲瑞麟的喊话声，继续在旅行包当中翻找了一下，果真在里面发现了一把用麻布包裹起来的长刀。 “吱吱！” 这时，又有一只蜡尸冲到我的身前，张开手臂扑了上来。 电光石火间，我连刀上的麻布都没来得及扯掉，便一刀斩了下去。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两界刀竟然真的有用。 刚刚还刀枪不入的蜡尸，在面对两界刀的时候，就像是用烧红的菜刀去切黄油，让我一刀就劈掉了尸偶的半个脑袋。 “吱嘎！” 尸偶倒下以后，一阵摩擦的声音从他的脑袋里传出，紧接着就爬出了一只巨大的蜘蛛。 那只从蜡尸脑袋里爬出来的蜘蛛，足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随着它往外爬，身体还拖着一长条像是蜘蛛网一样的东西。 还不等我举刀解决这只蜘蛛，它就在地上挣扎几下，随即便失去了动静。 此刻我无暇探究蜡尸的秘密，看见曲瑞麟已经被扑倒，也将一根绳子绑在腰上，而后跳进了尸坑当中：“两界刀对这些蜡尸是能够起到作用的，用刀对付他们！” 其他人听到我的喊话，也纷纷拿出准备好的武器开始反抗。 我冲到曲瑞麟身边的时候，他已经被一只蜡尸死死地压在身下，因为被掐住脖子的缘故，脸色发紫，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我双手持刀，对着那蜡尸的脖子猛砍下去，一刀将他的脑袋砍掉，然后将曲瑞麟拉了起来：“你带魏胜男先走！” 曲瑞麟咳了几声，将一只蜡尸踹退：“一起！” “拖延下去都走不成！快！” 我不理会他的呼喊，拎着两界刀，对着冲上来的蜡尸开始狂砍。 有了趁手的兵器，我就像是拿到了定海神针的孙猴子，寸步不退地挡在了两人身前。 这些蜡尸虽然没有变成干尸，但体内的血液早已经干涸，而我在阻挡住几只蜡尸以后，也发现了它们的弱点所在。 这些家伙都是被脑袋里那只大蜘蛛控制的，估计蜘蛛拖着的那条网，就是控制尸体神经的东西，不过在史料当中，并没有这种蜘蛛的相关记录，所以它们很可能也是养出来的蛊虫。 魏胜男他们这边虽然准备了两界刀，但并不是人手一把，好在上面的蜡尸并不多，宋老三很快清理出一条路，将曲瑞麟和魏胜男给拉了上去，同时对我吼道：“小段，可以撤了！” 我一刀将前面一具蜡尸的腿斩断，扭头吼道：“满井，拉我上去！” “吱嘎！” 我这么一松懈的工夫，又有几只蜡尸扑了上来，而满井拉着那根系在我腰间的绳子撒腿狂奔，很快就把我给拉到了尸坑之上。 宋老三见我爬上尸坑，攥着炸药喊道：“你们先走，我留在最后，把离开这里的通道封死！” “不能在这利用炸药，那条通道太狭窄了，会被震塌的！” 曲瑞麟在奔跑的同时再度喊道：“炸外面的佛堂，把它们埋在下面！” 说话间，我们一行人连滚带爬地冲进通道，向着佛堂钻了进去，魏胜男进入佛堂之后，端着那把短管猎枪指向了通道：“你们先走！” “我们不用跑了！” 走在队伍最后的宋老三打开手电，向着通道里面照了一下：“刚刚接近通道入口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里面的蜡尸并不敢靠近这条通道！” 猴子见通道内的确空空如也，诧异道：“难道这佛堂，真的对那些尸体有镇压的作用？” “里面那些东西，根本不是灵体，而是蛊！或者说这些尸体，只是养蛊的器皿！” 我将自己的见闻讲了出来：“那些尸体的脑袋里，都被移植了蛊虫，原理跟妖僧墓当中的尸偶差不多，是一种拖着网的大蜘蛛……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些尸体上的蜡根本不是用来封印尸体的，而是用来封印这些蛊虫的，这些蛊虫一旦被唤醒，就会将尸体作为食物，所以尸坑当中的尸体，并不是出现了断层，那些深处的干尸，都是已经苏醒过的尸体！”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些蜡尸存在的意义，绝对不是为了防盗，而是作为某种武器存在的！” 曲瑞麟蹙眉道：“方士养尸一直都不是什么新鲜事，看来平安寨的人，也是懂得这种手段的，那些蜡尸之所以不敢靠近入口，恐怕问题就出现在这佛堂，制作这些佛像的材料当中，一定有能够克制那些蛊虫的成分。” 魏胜男看着幽深的通道，有些沮丧的开口：“只是可惜了我家的那位门徒，死在这种地方，连尸体都拿不回来。” 虽然后面的通道当中确实没有蜡尸出现，可是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仍旧让我心有余悸：“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离开再说。” 第456章 铤而走险的选择 蜡尸坑中的遭遇，虽然不至于让我们双方人马冰释前嫌，但大家也算是共同经历了一次生死。 直到远离柳树林中的寨子，我心中的紧张这才散去几分。 折腾了这么久，大家全都筋疲力尽，坐在树林中休息。 我用魏胜男提供的医疗包帮猴子包扎了一下伤口，向魏胜男等人问道：“今天的事情，你们是怎么想的？” “平安寨规矩森严，今晚七叔失踪的事情，一定会引发警觉，虽然七叔的死跟咱们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这事一旦暴露出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牵涉到咱们身上，所以我的想法是，先把这件事压下去！” 宋老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七叔本身就有事情瞒着平安寨，这时候失踪，或许可以给平安寨的人造成一种他潜逃的假象，为咱们争取一些时间。” “我不同意。” 猴子一句话把宋老三挡了回去：“平安寨的人不是傻子，七叔就算要跑，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跑！如果用这种办法，那他老婆怎么处理？咱们把人藏起来，平安寨就这么大，万一被找到，大家全都完蛋，总不能因为这事去杀人？ 所以我觉得，与其把七叔给藏起来，还不如把他的尸体交给平安寨！当然，我说的交出来并不是把他送回去，而是放在一个平安寨能发现的地方！根据咱们掌握的情报，平安寨这里死掉的人，全都会被送到柳树林的寨子里，而且只有族长和长老能够进去。 综上所述，我是不是能够理解为，在平安寨这个地方，只有族长那些人才懂得制作蜡尸的方法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七叔恐怕也得被送到柳树林里面去，到时候咱们只要埋伏在柳树林的寨子当中，把族长他们给扣下，就什么都问出来了！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连几个老头子都抓不到！” “我同意赵轻候的方案。” 曲瑞麟本就是个激进的人，此时听完猴子的一番话，第一个表示了赞成：“平安寨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愿意配合的七叔，可是他现在已经死了，再想找别人了解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与其这样，还不如赌一把大的，如果能在族长手中获得情报，咱们就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如果失败了，也好另寻他法，不至于浪费时间！” 魏胜男并未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宋老三：“三爷，你认为这个方案怎么样？” 宋老三斟酌了一下，点头：“我们的核心思想是找到苗疆仙宫，只要目的能够达到，过程并不重要，这个方法也可以尝试一下。” …… 我们所有人都商量好方案之后，就按照原路返回，找到了七叔的尸体。 按照宋老三的建议，是不准备移动七叔的尸体的，因为他死的时候没有任何外伤，但我们在移动他的时候，很容易留下痕迹，反而会让封门村的人生疑。 不过我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的这个方案。 我并不是准备和猴子一起跟他抬杠，而是因为七叔的尸体位于柳树林当中，一旦引发平安寨的警觉，让他们对柳林展开调查的话，我们破坏蜡尸坑的事情肯定就藏不住了，到时候整个计划都会受到影响。 一行人回到槐树寨，准备分开的时候，魏胜男向我问道：“现在七叔已经死了，被你们扣下的七婶儿，你想怎么处理？” 我想了想：“在封门村的时候，王青教我调配了不少药剂，其中包括一种镇静剂，我准备给她喂上镇静剂，先把七叔的死讯瞒着她，以免节外生枝。” 魏胜男感觉我的方案有些多此一举：“这种事能瞒得过今晚，可是也瞒不到明天啊，等平安寨发现七叔的尸体以后，她还是会知道消息的。” “你要知道，我们并不是跟七叔接触的人，是七婶儿告诉我们，七叔出去跟人交换情报了，而我完全可以告诉她，我们离开寨子之后，并没有在外面找到七叔的下落，这样起码能让自己置身事外。” 我点燃了一支烟：“平安寨那边找到七叔的尸体以后，肯定会向七婶儿了解情况，但她只要不傻，绝对不会把消息透露出去，否则她儿子也保不住，我现在担心的是七叔跟你们接头的消息，会不会被泄露出去？”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们在交易的时候，一直都在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就连七叔都不知道我们是谁，他老婆更不可能清楚。” 魏胜男顿了一下：“平安寨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如果咱们双方接触得太频繁，一旦引发他们的警觉，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这里没有信号，咱们又无法联络，这是个难题。” 我听到魏胜男这么说，在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后洒在了她身上：“这东西也是一种蛊，叫做天涯虎甲，只要洒在身上，我就可以找到你，明天平安寨一旦发丧，咱们就去寨门外五十米外的树林里集合，届时随机应变，如果没动静，那就天黑集合。” …… 我跟魏胜男商讨好方案，双方就各自散去，我见到七婶儿之后，就痛斥她不讲信用，欺骗了我们，还扬言要去向族长举报他们。 七婶儿也被我的一番举动给吓到了，赌咒发誓的跟我说她绝对没有骗人，最后还承诺等七叔回来，一定让他找我们去当面解释清楚，我这才作罢。 直到离开七婶儿的住处，江曼这才开口问道：“我刚刚看见猴子回来的时候，手掌上包裹着绷带，你们这次出去，真的没有见到七叔吗？” “见到了，不过见到的是他的尸体。” 我开口解释道：“七叔死于巫蛊，而我们也进入柳树林当中的寨子查看了一下，发现那里就是平安寨的一处古墓，而且平安寨的人将所有祖先的尸体，全都作为了养蛊的器皿，目前我们还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用意，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寨子，看起来肯定不如表面上这么平静！ 所以我们制定了一个计划，准备等明天族长将七叔尸体送往墓地的时候，跟过去把他们绑了，搞清楚平安寨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第457章 兴师问罪 江曼听完我的方案，顿时蹙起了眉头。 我看见她这个表情，连忙开口道：“咱们先说好，我去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要找七叔他们的人是魏胜男，更没想跟她有什么特殊交流，所以你千万别找茬，说我又是为了她才把你留在了寨子。” 江曼并未理会我这番话：“我觉得你们这个计划是有漏洞的！平安寨虽然规定只有族长和长老才能进入柳林寨，但他们可从未说过不许有其他人跟过去！你别忘了，七婶儿之前说过，七叔之前就曾跟随族长前往过柳树林，只是不知道寨子里面的情况而已！ 这也就是说，柳树林对于平安寨而言并不是禁地，只有你说的那个墓地才是！万一七叔出殡的时候，平安寨这边出动了很多人护送族长他们，咱们选择绑架，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早就想好了对策：“我们可以走得深一点，直接去进入尸坑的房子里等族长他们出现，这样就能避开外面的人了！不管这次的情报能否得到，我们绑完族长之后，都无法继续留在平安寨了，这时候倒是也不怕得罪寨子里的人！” 江曼见我这么说，微微点头，紧接着就岔开了话题：“你刚刚说，你出去寻找七叔的时候，遇见了魏胜男，这个世界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为什么你这边刚开始寻找七叔，她就能跟你碰在一起呢？这件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哎呦！我这头怎么这么疼呢？平安寨的那个尸坑，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的，不行了，我太晕了，我得去休息一下！” 我见江曼又开始提起了这一茬，顿时找了个借口，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当中。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砸门声给吵醒的。 前一天晚上，我们本来就折腾到了半夜，这一大早上我正睡得香甜，忽然听到楼下的敲门声，有些烦躁的吼道：“谁啊，这么一大早不让人休息？” 过了十秒钟左右，我的房门也被人敲响，猴子在门外低声道：“段公子，出事了！苗小仙一大早气势汹汹地来敲门，已经在楼下骂了半天了！” 我听到猴子这么说，忽然意识到，苗小仙怒气冲冲的来到这里，很有可能是知道了七叔的死讯，于是猛地坐了起来：“她人呢？” 猴子回应道：“还在楼下骂娘呢！那么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姑娘，忽然变成了现在这样，也太他妈吓人了，我们都没敢给他开门！” “靠！你们这样，不是显得更加做贼心虚嘛！” 我听到猴子的回应，趿拉着鞋打开房门，快速向楼下走去。 果然，刚到一楼大厅，我就听到了苗小仙的声音：“你们这群杀千刀的，敢做不敢当吗？你们昨天都答应了我什么！为什么要害死七叔，你们这群杀人凶手！” “靠，这个倒霉孩子，在这瞎嚎什么呢？生怕别人听不到啊！” 我听到苗小仙骂人的内容，脑门上的汗都冒出来了，赶快打开了房门，但并未露出惶恐的表情，而是一脸的愤怒：“苗小仙，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这一大早上的，你自己不睡觉，还不让别人睡觉了？” “混蛋，我杀了你！” 苗小仙看见我之后，脸上的怒气呼之欲出，握着一柄短刀，猛然向我挥舞过来。 面对她的进攻，我迅速向后闪躲，同时也是心下一惊。 这小妮子是奔着我脖子出的刀，这意味着他已经对我动了杀心！ 难道我们做的哪件事情暴露了？ 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来找我们的应该是平安寨的人才对。 确定自己这边没出什么纰漏，我抬手格挡开了苗小仙的第二刀：“苗小仙，咱们可是朋友，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杀人，这是什么道理？你疯了吗？” 苗小仙不依不饶，攻势更加凶猛：“你害死七叔，我要你偿命！” 苗小仙的功夫相当了得，如果换在以前，我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如今我的武技突飞猛进，与她对战倒是游刃有余：“喂！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要乱说！我跟七叔都不认识，彼此间更是无冤无仇，好端端的，我杀他干什么？” 苗小仙又是一刀袭向我的胸口：“我不管，七叔就是你们害死的！你得给他偿命！” 我见她像个疯子一样吼叫，只得转守为攻，侧身躲开苗小仙袭来的刀锋，抓住他的手腕向下一压，然后一掌拍在了她的后背上。 “呃！” 我这一掌下手极狠，苗小仙中招后，忍不住一声闷哼。 我这时候也顾不得怜香惜玉，手掌发力将她的刀给夺了下来：“苗小仙，你不能不要在这里发神经了！这一大清早的，我们连被窝都没出，怎么在你口中就成杀人犯了呢？” 苗小仙眼眶泛红的看着我：“如果不是你们，七叔不会死的！你们还七叔命来！” 我一听苗小仙这话茬，就知道这孩子肯定什么证据都没有，于是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你说七叔死了？昨天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吗？小仙，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七叔他是怎么死的？” “七叔他昨晚在寨子外面上吊了！” 苗小仙一脸怒意的看着我：“他违反寨子规矩的事情，就只有你们知道，一定是你们到处告密，导致七叔被逼得走投无路，所以才选择了用这种方式自我了断！你们就是一群杀人凶手！” “你说七叔他上吊死了？” 我刚刚的震惊虽然是装的，但此刻的震惊却是发自内心的。 一开始我听到苗小仙这么说，还以为是出现了什么灵异事件，但冷静下来之后也反应了过来，这八成平安寨的人发现七叔的尸体以后，族长为了避免恐慌，所以编造出了一个七叔死于自杀的借口。 见苗小仙恶狠狠的盯着我，我连忙解释道：“我向你保证，七叔的死绝对跟我一点关系没有，我更不可能是告密者！你别忘了，昨天我向你问起七叔的事情，你可什么都没告诉我，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算想去告状，也没有机会啊！” 第458章 人性薄凉 苗小仙听完我的一番解释，也变得冷静了一些：“你说的是真的？七叔的死，真的不是你们告密的？” “那肯定不是啊！你就算稍微动脑子想一想，也该知道这件事跟我们没有关系！” 猴子见缝插针的解释道：“首先我们跟七叔无冤无仇，甚至都不认识他，而且跟你还是好朋友，你说我们去向族长告密，坑七叔这一下是为了什么呢？就算我们是坏到骨子里的坏蛋，那在做坏事的时候，总也得有些目的性？可我们冒着得罪你的风险去坑害七叔，能得到什么？” 苗小仙闻言，有些痛苦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只是因为七叔的死，实在是太伤心了，或许是因为心里的负面情绪无处发泄，才会找到你们！” 我看见苗小仙冷静下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了椅子上，同时打开随身的野外救急包，取出一颗放糖递给了她：“吃点东西，人在心情极度低落的时候吃几块糖，会让心情变得好一些！” 苗小仙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嗓音沙哑的说出了两个字：“不用。” 我见她这么喜欢吃糖的一个姑娘，此刻连看都不看我手中的方糖，坐在了她的对面：“看起来，你跟七叔之间的感情很深。” “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也是最关心我的人。” 苗小仙说完这句话，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就因为难产死了，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灾星，我姥姥更是要把我溺死，为我母亲偿命！ 当时是我爸极力阻拦，这才保住了我的命！从那之后，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躲着我，我爸就带我搬到了最偏僻的房子！再后来，我爸在狩猎的时候被狼吃了，我就成为了村子里的怪人，如果不是七叔收留我，并且抚养我到十二岁，我早就死了……” “我靠，不是？” 林雀听完这句话，直接就被震惊了：“你可是你娘的亲骨肉，也是她生命的延续啊！她没了以后，你姥姥不对你百般呵护也就算了，怎么还想着要杀掉你呢？” “平安寨这里与世隔绝，信息闭塞，肯定没有我们这些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思想开明，我虽然来到寨子里不久，但发现这个地方男尊女卑十分严重，想必老一辈也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江曼把一杯水放在了苗小仙面前，轻轻拍着她的背：“小仙，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这句话很绝情，但还是希望你能节哀顺变！你说七叔是这个世界上最心疼你的人，我想他之所以那么呵护你，也是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成长下去，你说呢？” 苗小仙听到这个安慰，估计是想起了七叔以前的事情，反而哭得更凶了。 江曼见我还要问话，摆手阻拦了我：“让她哭，一个小姑娘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总得把情绪发泄出来，不然会憋出病来的！你们几个大老爷们也不会安慰人，别在这添乱了，让我跟她聊聊！” 我听完江曼的话，对其他人打了个手势，大家一起离开客厅，去了楼上。 猴子回到房间里，这才开口道：“我原本以为，平安寨这个地方这么小，所有人都应该像一家人一样相亲相爱才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落后和野蛮！苗小仙的故事，简直令人发指，连自己的亲外孙女能要掐死，这里的人都是冷血动物吗？” “江曼说得对，平安寨这个地方与世隔绝，眼中也没有法律和政府，完全就是一个宗族制的村子，在这种村庄里面，族长的威望是相当巨大的，而族长想要维持统治，就必须采取一些雷霆手段，同时也恪守那些古老的规矩。” 我点燃了一支烟：“平安寨之所以将七叔的死粉饰成自杀的假象，恐怕也是怕他们家里的事情传出去，从而引发其他人逃离平安寨的念头！这种宗族制的村庄，普遍有一个特性，那就是集中大部分人的力量，去供养顶端的少数人，这村子里有人活的风光，自然就会有人活的压抑，恐怕想要逃离这里的人，绝对不止一个七叔！” 猴子愤愤骂道：“这群人真是疯子，不仅折磨活着的人，而且还要将死去的人制作成蛊，生活在这里的人，一辈子都要循规蹈矩，按部就班，这跟豢养起来的牲畜有什么区别？”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平安寨的情况并不是咱们能改变的，而且咱们也不是来改变平安寨的。” 我没有心情去关心平安寨村民的悲惨人生，只是在思考着，江曼是否能在苗小仙口中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过了半小时左右，我见楼下没了动静，放轻脚步走了下去。 此时苗小仙仍旧趴在桌上，肩膀时不时就会抖动一下，我摆手把江曼叫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消息了吗？” “没问。” 江曼叹了口气：“苗小仙实在太可怜了，明明是跟咱们差不多大的年纪，但人生却特别曲折，刚刚听她讲起自己小时候的过往经历，我的心都要碎了，七叔的死对她打击很大，给他一些时间消化一下。” “咱们给他时间，谁给咱们时间啊。” 我见江曼不忍心在这时候打扰苗小仙，主动走过去，坐在了苗小仙对面，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我有个朋友信佛，曾经对我说过一段话，他说在佛教的理解当中，人世间的苦难都是有限的，有人多吃一点苦，就会有人少吃一点苦！而每个人的苦难也是有限的，当你在一段时间内把所有的苦都吃完了，以后的人生就会不再吃苦了！ 对于这个说法，我嗤之以鼻，因为我很清楚，这只是对于悲惨人生的一种慰藉罢了！因为有些人的人生，注定就是充满苦难的！他以为自己度过眼前的困难，等待他的将会是一个黎明，但是等他爬过面前的山坡，却发现后面是更大的障碍！” 苗小仙听到我这么说，忽然抬起头，用哭红的眼睛瞪着我，像是要杀人一样。 第459章 宽慰 我见苗小仙有了反应，点燃一支烟，面色平静的说道：“你以为我是在说你吗？其实，我是在说我自己！” 苗小仙依然瞪着我不说话。 “从我记事起，我就跟爷爷一起生活！我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你至少还见过你爸呢，至于我……我从未见过他！” 我依旧慢吞吞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小时候我家里很困难，上小学之前的那段时间，我每天就在胡同里跟一群小伙伴疯跑，现在想想，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 再后来，小伙伴们慢慢的就全都不见了，我到处寻找也找不到他们，后来才知道，他们去幼儿园了！那时候我吵着闹着要爷爷送我去幼儿园，但是遭到了拒绝！ 所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体会到孤独了，那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坐在巷子里，等待那群小伙伴在幼儿园放学，可是等他们回来之后，却再也不跟我玩了！因为我不会唱他们在幼儿园学会的歌谣，也不会玩他们在幼儿园学到的游戏。 因为家里办不起有线电视，在他们讨论动画片的时候，我就在一边嘻嘻哈哈的听着，然后用在这个小朋友讲的情节，去跟下一个小朋友讨论，完全凭借想象脑补着其中的情节！ 即便这样，他们也不愿意接纳我，因为我不会背汉语拼音，也没有幼儿园发的小红花，从六岁的时候起，我就感受到了孤独，我怨恨爷爷，恨他为什么不给我们家办有线电视，恨他为什么不送我去幼儿园！” 苗小仙听完我的话，并没有什么触动：“你至少还有个爱你的爷爷，在我爷爷眼中，我就是个累赘而已，我爹的遗骸被带回来的那天，他说我是扫把星，连最后一眼都没让我看，甚至留下遗言，不许我参加他的葬礼！你只是感觉自己的精神世界空虚了而已，而我连朋友都没有！你六岁的时候想的是怎么让自己快乐，而我面临的事情，则是如何让自己活下去！” “我不否认你小时候的生存环境或许要比我更恶劣一些，但撇去你悲惨的遭遇不谈，我并不觉得在这一系列的事件当中，你有什么错，只不过你生活在了一个畸形的环境当中，而七叔只是整个畸形的环境当中，少有的好人而已。” 我看着一脸稚嫩的苗小仙，做了个深呼吸：“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是出生在平安寨这个地方，而是拥有更好的医疗条件，或许你母亲根本不会死！而你爸也不用为了一口食物，冒着生命危险去进行狩猎，这样的话，你所遭遇的悲剧是完全有可能避免的。” 苗小仙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你这个从外面来的人，难道不知道人生不能重来的道理吗？” 我跟苗小仙对视着：“过去确实不能重来，但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你就没有想过，要离开平安寨这个地方，去追求属于自己的人生吗？” 苗小仙听完我的话，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异样的情绪。 恐惧、憧憬、期待、厌恶。 短短一瞬间，我仿佛感受到了好几种不同的情绪。 我提出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在心疼苗小仙，只是想要看看她除了知道七叔偷着打猎之外，是否还知道其他的事情，以及她是否有离开平安寨的心思。 如果她因为七叔的死，同样也对平安寨有所反感的话，或许我还可以从他口中挖出其他的消息。 遗憾的是，苗小仙眼中的情绪仅是一闪而过，便重新平静下去：“没兴趣。” 我仍在谆谆善诱：“你还这么年轻，就从来没想过把人生交给自己手里，去看看这个牢笼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吗？” 苗小仙冷冷问道：“外面的世界，一定就是好的吗？” “我从未说过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完美，但是我觉得，你至少得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才能做出选择，知道自己究竟适合什么样的生活，而不是一出生就被人说成是一个灾星，在他人的指指点点当中生活！” 我掸了掸手中的烟灰：“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我们无法改变生命的长度，但是我们可以拓展它的宽度！生而为人，如果终其一生只被困在这个小寨子里，对于外面的世界只能依靠想象的话，你不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些太悲哀了吗？这样的你，跟当年那个依靠想象去猜测动画片内容的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够了！” 苗小仙忽然一声呵斥打断了我的话，紧接着站起身来：“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调查七叔的死因，既然与你们无关，那我就走了。” “小仙，你等等！” 我见苗小仙仍旧这么警惕，也就不再跟她聊离开平安寨的事情，岔开话题问道：“七叔的葬礼，将在什么时候举行？” 苗小仙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这件事，你不用知道。” “我没有恶意，只是按照我们家那边的风俗，如果朋友家里有长辈去世，是要前往祭拜，送一些香裱纸表示哀悼和尊重的！” 我顿了一下：“你是我们在这里唯一的朋友，而七叔又是一个对你这么重要的人，我只是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替七叔祈福。” “心意领了，但我们寨族没有这个风俗。” 苗小仙摆摆手：“我今天没有心情陪你们到处闲逛，你们也别乱跑了，以免触犯什么禁忌。” 苗小仙说完，便一个人离开，娇小的背影走在长长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孤独。 猴子等苗小仙离开后，向我问道：“段公子，听苗小仙的意思，七叔的葬礼应该就是在今天举行的，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去柳林那边的寨子？” 我按灭了手里的烟头：“按照计划走，先盯住平安寨的人，等他们给七叔发丧的时候，咱们就去城外跟魏胜男他们集合，然后抄近路过去埋伏！无论如何，今天一定得抓到平安寨的族长，在他口中问出苗疆仙宫的消息！” 第460章 交换信息 日上三竿。 正午时分，我们一行人陆续来到了平安寨的公共食堂。 猴子见我站在门口盯着人群观看，用手肘碰了我一下：“段公子，你这是折腾什么呢？” “怪了。” 我看着里面吃饭的人群，嘀咕道：“你看平安寨的这些人，他们似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看起来很平静的样子。” 猴子有些不解：“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他们这副表现不是很正常嘛？” 我摆了摆手：“你想啊，平安寨是一个只有三四百人的小村庄，这么多人祖祖辈辈生活在一起，彼此间肯定特别的熟悉，今天七叔死了，但这里的人看起来并没少多少，而且好像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说了半天，你就是为了这事啊！” 猴子耸肩道：“我觉得你这就是想多了，封门村如此闭塞，就算真想给七叔大办葬礼，也得有这个能力才行！就像咱们在市区，看到的出殡车队一样，你说那是给死者看的吗？并不是，而是逝者的家人要面子，否则让亲人安安静静的离开多好啊！ 再者说，平安寨的秘密咱们都已经知道了，他们这里的死人，都被送到柳树林养蛊了，但你别忘了，这个秘密咱们知道，但除了族长之外的其他寨民可未必知道，所以他们这里的丧葬风俗低调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听完猴子的一番话，我点了点头，走进了食堂当中。 前一天我们出门的时候，听说平安寨来了不少外人，不过这食堂里倒是没看见什么生面孔，全都是穿着麻布衣服的村民。 简单吃过午饭之后，我便决定去村子里转转，看看能否查到跟七叔葬礼有关的线索，结果在门口掏了半天口袋，却发现打火机忘带了。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先回一趟住处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小兄弟，火儿忘带了！” 我转身望去，发现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正在笑呵呵地看着我，同时把手里的打火机递了过来。 我凑过去把烟点燃，对男子点了下头：“多谢。” “客气了，咱们跑江湖的，讲的不就是一个出门靠朋友嘛！” 男子没当回事地摆了摆手：“兄弟，翻滚叶？” 对方说的话是切口，树叶翻滚，为风所致，“风”取“封”的谐音，指的就是封门村。 我没有反驳男子的话：“这里只有一条河，能在此行船，当是同路。” “哈哈，你是个爽快人。” 男子对我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既然大家为一件事而来，就该多多帮忙，也能彼此有个照应，你认为呢？” 我见男子带着目的而来，挑眉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兜圈子，你有话直说。” “哈哈，那好，我就有话直说了！” 男子点点头：“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平安寨这个地方，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我们大家想要调查这里，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但也都会有自己所擅长的领域，所以大家想要达成目的，互通有无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你们已经查到了什么消息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分享给我，作为回报，我也可以把自己的情报告诉你，当然了，如果你觉得我的条件无法接受，我也可以直接付钱给你。” 我谨慎的看着男子：“在我决定是否交易之前，我能不能知道，你获取的情报是哪方面的？” “寨子内外都有，说起来，我们应该是第一支赶到平安寨的队伍，只是一直没有进入寨子罢了！我们对寨子周围进行了探查，而且还知道外面迷宫的行走路线！” 男子顿了一下：“我们在寨子外面探查的时候，发现了平安寨的一些秘密，进入镇子之后，也发现了一些秘密，相信你们会感兴趣的。” “我们可以交易，但是得你先说，如果你的条件无法说服我，或者让我感觉你在说谎，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我认真的看着男子：“你可以认为我是在无理取闹，而且我也未必会将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是否选择跟我交换情报，你自己说的算。” “大家都是陌生人，既然是第一次打交道，总得有人拿出诚意来，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男子很豁达的看着我：“你想知道村内的消息，还是村外的？” 我思考了一下，感觉平安寨之外的消息对我们而言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村内的。” 男子直截了当的说道：“平安寨的村子里，有一个很大的秘密，这个村子之所以被设计成为环形，是因为它可以藏空间！” 我在听到对方说他们知道出入平安寨路线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此人是一个精通阵法的高手，不过对于他的一番话，还是没有听得太明白，也就没有插话。 男子继续道：“平安寨的建筑，全都是呈环形排列的，内部空间工整，都是长方形建筑，既然前面呈环形贴在一起，那彼此间一定留有一个三角形的间隙，可是这寨子里所有建筑的后墙，又全都是齐平的，平安寨的每一户村民家中，必然有一个独立的空间！这说明这个寨子里面，肯定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仅凭这个消息，恐怕我们还不值得交换信息。” 我兴致缺缺的看着男子：“这仅仅只是你一个未经考证的猜测而已，算不得什么秘密？” 男子补充道：“平安寨除了每户人家拥有独立空间之外，议事所也很特殊，它的地基和地面，全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仅地下的土层经过夯实，而且还用了青石板防盗，说明议事所的地下肯定别有洞天。” 我诧异于男子的男子回答：“你竟然在寨子里打了盗洞？就不怕被平安寨的人发现吗？” “所以我给你的消息，是用风险换来的。” 男子跟我对视着问道：“现在你觉得，我这份情报有价值了吗？” 我思考了一下：“柳树林当中的寨子，是一片墓地。” 第461章 忌讳 男子听到我的话，顿时来了兴趣：“墓地？是什么样的墓地？” “平安寨所有死去的人，都会被安葬在柳树林中的寨子，那里是一座死城。” 我说完这句话，随后便不再为男子提供任何信息：“你给我的情报，并没有让我获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算起来，在咱们这个交换当中，你是占了便宜的！” 男子听到这个消息，面露急切神色：“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手里现在确实没有什么能够跟你等价交换的情报，但我可以出钱买！只要你愿意将柳树林那边的具体情形讲给我，尽管开价！” “我看你这个人还不错，索性就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没去过柳树林，这个消息，是在我一名村民口中套出来的消息。” 我撇了下嘴：“至于那片墓地究竟什么模样，其实我也不清楚，毕竟这寨子外面有那么多毒虫猛兽出没，而且机关密布，鬼晓得我们贸然出去会遭遇什么危险！”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怪了，平安寨这里究竟是什么习俗，为什么要给死人单独建一个村子呢？” 男子听到我这么说，也就没再纠缠：“小兄弟，多谢你的坦诚相告，我每天中午都会出现在食堂这里，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交换的情报，可以随时跟我联系，大家多多交流，互通有无嘛！” “可以，如果有什么情报，我会继续考虑跟你进行交换。” 我原本以为，可以在男子这里获取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但听了半天，他告诉我的情况，无非都是他们的猜测而已。 我心里清楚，男子一定还有什么情报在隐瞒着我，就像我没有如实把柳树林的事情告诉他一样。 猴子听完男子的一番话，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段公子，刚刚这家伙的一番话，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你说我们费尽辛苦去柳树林想要寻找苗疆仙宫的秘密，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那边真的就是一个墓地而已？ 你想啊，柳树林那边的寨子常年无人看守，如果平安寨真的有什么秘密，也不大可能放在一个连人都没有的地方，任由外人过去随便翻？所以我觉得咱们的方向，是不是一直都跑偏了？或许平安寨的秘密，就藏在议事所下面那些密闭的空间里呢？” “刚刚那个人的话你也听到了，平安寨议事所下面的土地异常坚固，而且还有石板阻隔，想在短时间内弄开是不可能的！通过柳树林的事情也能看出来，平安寨这里的人下蛊功夫了得，贸然行事反而会引发危险，相比之下，咱们已经摸透了柳树林那边的情况，只要能抓到族长，就可以弯道超车，将平安寨的秘密了解清楚，何必还要多费周折，去冒更大的风险呢。” 我说话间，已经向着七叔住的地方走去：“为了探寻柳树林的秘密，魏家已经牺牲了一条人命，我们这时候选择改变策略，他们一定会有想法，所以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 猴子蹙起眉头：“双方只是合作而已，我们要怎么做事，还需要魏家人来指手画脚吗？” “既然决定合作，那就拿出一个合作的态度来，我们达成合作的初衷是为了共同发力，将事情办好，而不是互相斗气，让大家谁都得不到好处。” 我并不认为通过一个道听途说的消息，就值得我们改变计划，但男子的消息也并非毫无用处。 对于平安寨这个地方了解得越多，我们在与族长对峙的时候，所能掌握的主动权也就更多，同时也能辨别他是否跟我们说了真话。 我本以为，平安寨这个地方，就算人情味再淡，七叔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死后也该有人来祭奠。 没想到我们走到巷口的时候，这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巷口处，几位老人正在玩一种用木头做的棋子，彼此间有说有笑，巷子里面空空荡荡，寂寥且荒凉。 我思考了一下，走到下棋的几人身边，选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慈祥的老人问道：“老伯，请问您会说汉语吗？” 老人斜了我一眼：“我是国人，不说汉语说什么？” 我讪笑道：“我听闻平安寨隐世不出，还以为您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只会说寨子里的语言。” 我认拿起烟袋锅嘬了两口：“外面的世界？我年轻的时候，参加过戊戌变法，打过张勋的辫子军，杀过小鬼子，去过朝鲜战场，经历恐怕要比你这个小娃娃还丰富咯！” 猴子犯了个白眼：“老爷子，你吹牛骗我们可以，可千万别把自己给骗了！如今都新中国了，而你说的戊戌变法，那可是清末的事情，距今已经一百多年了！” “呵呵。” 老者笑了笑：“外面的世界的确繁华，但这繁华，又恰恰会蒙蔽你们的双眼，受的教育多，可不代表你们就能跳出井口，看到世界了！” 我也感觉这老头子是在吹牛，只是有求于人，也不好揭穿，开口道：“老伯，请问一下寨子里的七叔，是住在这条巷子里面吗？” 老者吐出了一口烟雾：“你们找他干什么？” 我语气平淡的解释道：“我们是以游客身份进入的平安寨，族长安排了苗小仙作为我们的向导，今天我想去寨子外面转转，可是怎么都找不到苗小仙，听说她跟七叔关系不错，所以我想看一下她是否在七叔家里。” “你来得不巧，小七死了。” 老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生与死的界限，对于他而言毫无意义一般。 我故作惊讶：“死了？那苗小仙在里面发丧吗？我能不能去看一眼？” 老者低头下棋：“不必了，根据寨子的风俗，死者的尸体不能留在阳宅，不吉利。” 我挠了挠头：“那您知道尸体在哪吗？我想去找苗小仙！” 老者听到我的问题，只是抬起头，盯着我不说话。 我被这张苍老脸颊上，鹰隼一般的目光盯得很不舒服，但还是开口道：“老伯，莫非我犯了平安寨的忌讳吗？” 第462章 生产线 老者听到我的话，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知道自己犯了忌讳，你小子倒是不傻！在平安寨这里，提起死者是一种极度不尊重的表现，我念在你年幼，可以不跟你计较，但这话若是被同村的青壮年听到，他们可是要跟你拼命的！” 猴子听完老者的话，十分不理解的向对方问道：“你们这是什么习俗？人死了就不能提起，难道就因为人不在了，便要让他消失在人们的记忆当中吗？” “猴子，别说了，各地都有自己的风俗，我们既然是客，自然要入乡随俗。” 我打断猴子的话，对老人轻轻低头：“老爷子，我们是外地来的，并不知道平安寨的规矩，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不知者不怪，无碍。” 老者摆摆手：“若不是看在你们是外地人，我连小七的死讯都不会告诉你们，既然知道了这风俗，就别再出去瞎打听了，今天小仙怕是顾不上你们，自便。” “多谢！” 我对老者微微抱拳，随即便领着猴子离开了七叔居住的巷子。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猴子点燃一支烟，义愤填膺的骂道：“段公子，我现在越来越感觉平安寨这个地方有点反人类了，不仅虐待尸体，而且对活人也这么多规矩！不许村民离开寨子，甚至死后的人都不可以再被提起，这种生产线的模式，跟养牲口有什么区别？真不明白这种村落是怎么能够繁衍至今的！” “如果换在昨天之前，我对于平安寨的看法肯定是跟你一样的，但现在又有些不同了。” 我看着街道上面容麻木的众人，坐在了路边的一只石凳上面：“平安寨这个地方，一定隐藏着许多秘密，其中一个，便是他们利用尸体养蛊！我想这种不允许提起死人的规矩，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亲人离去之后，一定会思念，并且想要祭奠，如果村民们知道自己的先人被拿去做成了养蛊的器皿，肯定有人接受不了。所以，平安寨的管理层就想出了一个更加温和的办法，那就是立下一个规矩，要求寨子里不许提起已经死去的人，这样慢慢的就淡化了人们对于亲情的概念，或许最开始有人不理解，但是代代相传下来，恐怕大家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已经习惯了。 如今不提起故去的人，已经成为了平安寨所谓的风俗，根据我掌握的知识来分析，这种风俗应该还伴随着什么传说，比如活人一直提起死人的名字，会令他们无法转生，亦或者会对活着的家人不利等等。”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道理。” 猴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柳树林尸坑中的蜡尸，只是一种防盗手段，但是被你说完，我怎么感觉这些人并不是为了防盗，而是专门在利用尸体达成某种目的呢！段公子，你说平安寨存这么多蜡尸，是要干什么？” 我自然是想不出所以然：“不清楚。” 猴子弹飞了手里的烟头：“这些家伙太疯狂了，按照那些蜡尸强悍的战斗力，如果把它们在城市里唤醒的话……我脑子里都出现生化危机的画面了！” “你说的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出现，如今江湖这个词语虽然淡化了，但各地都有隐藏的门派和大家族，比如王青所在的五毒教，还有我们所在的四门，到时候都会出面解决这件事的。” 我对于猴子说的一番话倒是并不担心：“除此之外，苗小仙之前也说过，我们所在的寨子，只是这个巨大部落的一个分支而已，而且还有一部分人，是生活在城市里的，所以能够得出一个结论，或许平安寨的人并不熟悉外面的世界，但族长一定知道很多事情，他们隐藏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惹出麻烦，被人连根拔起的。” 我的一番话倒是给猴子提了个醒：“段公子，你说有没有可能，其实平安寨也是一个武林门派？他们在古代就是养蛊炼尸的，只不过到了近代以后，国家不让这么搞了，而他们为了把门派给传承下去，所以才藏了起来？” 我挠了挠鼻子：“或许，不论他们究竟是江湖门派还是一个部落，这些人养蛊的手艺高超都是不可否认的，只是这种依靠欺骗进行统治的方式，我不敢苟同。” 猴子叹了口气：“现在我觉得你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平安寨这里不让提起死人的事情，肯定是为了方便养蛊！可是在他们连名字都不许提起的情况下，咱们又该如何找到七叔的尸体，确定发丧时间呢？” 听完猴子的话，我也跟着犯愁起来。 当初离开封门村的时候，王青给过我两只天涯虎甲，其中一只用在了魏胜男身上，而另外一只还没有用。 早知道寻找七叔的尸体会这么麻烦，我上午就把另外一只天涯虎甲用在苗小仙的身上了。 但转念一想，根据平安寨的规矩，估计我就算找到苗小仙，八成也见不到七叔的尸体，何况平安寨的人精于此道，我贸然下蛊，搞不好还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猴子见我不说话，开口道：“段公子，依我看，咱们既然无法确定七叔发丧的时间，那就直接去柳树林埋伏好了，反正他们早晚都要把尸体给运送过去的，你说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不过这个计划得先去通知魏胜男他们。” 我这边跟猴子商量完对策，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径直向魏胜男他们的居住的那条街走去，否则被江曼知道我私下跟她见面，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事呢。 魏胜男他们的住处，是一个跟我们差不多的木楼，但我们之间方向相反，隔着整个平安寨。 这个寨子有点像大集体时期的生产队，村民们每天做的工作都是固定的，大家统一把资源交给村子，然后村子负责供应大家的生活物资。 正午时分，寨子里的村民们普遍都在休息，街道上空空荡荡，也没什么人。 我按照魏胜男给出的地址，找到他们的住处后，还没等靠近，就看见门上挂着一把铁锁头。 第463章 失灵 我看到魏胜男他们的住处大门紧锁，感觉他们八成是出去吃饭了，于是就跟猴子找了一处遮阴的地方，耐心等待起来。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猴子看着已经偏移出很远的影子，皱眉看向了我：“段公子，现在这个时间，平安寨的食堂应该都已经关门了，我感觉魏胜男他们并不像是去吃饭了，而是去调查什么事情了！” 我调整位置，重新坐到了阴影当中：“咱们来的不是时候，继续等等，既然大家约好了晚上在城外见面，他们应该会回来整备的。” 猴子提醒道：“段公子，你不是给魏胜男下了天涯虎甲吗？直接锁定他们的位置不就好了？” “不行，之前我在喷洒天涯虎甲信息素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了魏胜男，本意是为了让大家彼此间能有个关照，而不是用来跟踪他们的。” 我摆了摆手：“既然双方是合作关系，这种事还是应该多加注意，一旦被误会咱们是在监视他们，反而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也没必要这么谨慎？” 猴子撇嘴道：“眼下你已经决定提前过去柳树林埋伏了，咱们只是为了通知他们罢了，这也不算见不得人？又或者他们晚上查完消息，直接就去了集合点，咱们的计划可就全耽误了！到时候总不能为了引出族长，再去杀一个人？” 我被猴子逗笑，然后掏出了装着天涯虎甲的小盒子，将盖子打开。 “操！” 在盒子打开的一瞬间，我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直接就懵逼了。 此刻盒子里的天涯虎甲一动不动，已经肚子朝天的翻了过来。 “我靠，这什么情况啊？” 猴子看着盒子里的天涯虎甲，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莫非是这里的天气太热，把这虫子给热嗝屁了？” “王青不是说天涯虎甲的寿命有半个月吗？现在算起来，咱们离开风门村也就是十天左右的光景，这虫子怎么会死了呢？” 我将天涯虎甲倒在地上，正要说话的时候，却忽然看见它的腿动了一下，欣喜道：“这虫子没死！” “没死？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猴子懵逼的说道：“不是说这虫子是个情种，只要活着就会拼尽老命寻找另一半吗？可你看它这个状态，啥好虫子能跟它处对象啊？” 说话间，猴子已经站了起来，而且还在解裤腰带。 我有点懵逼的看着猴子：“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感觉这虫子八成是因为中暑，所以晕过去了，你躲开，我看看自己一泡尿能不能滋醒它！” “你给我滚犊子，万一你这一泡尿把虫子淹死，咱们就彻底没有退路了！” 我把猴子推开，然后用一根草棍对着虫子戳了几下，它终于恢复了精神，在地上绕着圈地开始爬行。 猴子蹙眉看着我：“段公子，这虫子是怎么了？跟咱们以前看见的时候，怎么不太一样呢？” 我想到我们进入平安寨的时候，也曾被外面的迷宫给绕得团团转，说出了自己的猜想：“确实有点怪啊，莫非是因为这里的磁场有问题？” 猴子挠了挠头：“那这岂不是意味着，咱们彻底跟魏胜男他们失联了？”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我思考了一下，将剩余的那只天涯虎甲取出来，拿出了装着信息素的瓶子：“咱们俩做一个实验，我将信息素涂在你身上，然后你走到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看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猴子睁大了眼睛：“段公子，咱们手里可就剩下这么一只天涯虎甲了，用它做实验，这也有点太浪费了？” “谈不上浪费，这只天涯虎甲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如果这地方的磁场真有问题，留着它也没有用处。” 我说话间，已经将信息素洒在了猴子身上，让他走出一段距离，紧接着打开了装有蛊虫的盒子。 在盒子开启的瞬间，里面的天涯虎甲瞬间躁动起来，不顾一切地想要爬出去。 看见这一幕，我连忙关上盖子，对猴子招了下手。 猴子跑过来以后，好奇的向我问道：“段公子，怎么样？” “天涯虎甲在这里是可以使用的，所以出事的并不是虫子，而是魏胜男！” 我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平安寨这个地方，肯定存在着用蛊的高手，而天涯虎甲本身就是一种蛊虫，所以我感觉魏胜男失联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这说明魏胜男他们出事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被平安寨的人给抓了？” 猴子琢磨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说明魏胜男他们一定欺骗了咱们，而且手中掌握着咱们没有接触到的消息，在自己展开调查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我开口道：“他们未必是被抓了，也可能失去了一些特殊的地方，而那种地方可以屏蔽天涯虎甲的感知！平安寨的人既然会用蛊，想必也应该掌握着相关的技术！” 猴子有些烦躁：“咱们来这里，本就是为了通知魏胜男提前行动的，现在他们失联了，那计划怎么办？” 我想了想：“这件事咱们装作不知道，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天黑之后，咱们去镇子外面的集合地点，正常跟他们碰头。” 猴子叹了口气：“现在的问题是，咱们根本就找不到魏胜男他们，万一他们出事了，咱们不是也在浪费时间吗？” 我回应道：“正因为不知道他们的下落，所以我才决定去城外等他们，如果他们没出事，咱们也不算违约。” 猴子反问道：“那万一他们出事了呢？” “那就咱们自己动手，去柳树林抓人！” 我很直白的说出了内心的想法：“我们双方的合作，只在寻找苗疆仙宫这件事情上，今天的事情机不可失，我愿意将行动时间延后，已经是能够做出的最大退让了，如果他们真的下落不明，我也会优先选择寻找苗疆仙宫。” 第464章 救命！ 七叔的尸体下落不明，魏胜男也失去了踪迹，让我们制定好的计划充满了不确定性。 我并没有将魏胜男失踪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下午回到住处，始终在盯着罐子里的天涯虎甲，但这小虫子却始终没有反应。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一直等到了天黑时分，随即便率领队伍离开寨子，向约定好的位置赶去。 夜幕昏暗，我们凭借微弱的月光走在树林里，能见度不足二十米。 江曼看着周围空旷的树林，嘀咕道：“大家不是说好等天黑后就来这里碰面吗？他们那些人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平安寨是有宵禁制度的，或许他们住的地方地形比较特殊，所以导致无法顺利脱身。” 我并没有跟江曼提起魏胜男已经失踪的事情，安慰道：“继续等一会，说不定他们是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 蚊虫密布的树林内，蛰伏在树林中的狩猎者纷纷出现，时不时就会有小动物凄厉的惨叫传来。 虽然我身上喷了防虫药，但等待的时间里，还是被蚊子叮了满身大包，痛痒难忍。 猴子蹲在树下，不断挥手驱赶着身边的蚊虫：“段公子，你当初在封门村跟王青学药理的时候，就没学过调配一些驱虫药之类的东西吗？” “咱们常年在深山老林中定位寻穴，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不问！不过王青告诉我，这天下间的虫子虫类太多了，每一种虫子所惧怕的药物又不一样，所以防虫药的调配十分繁琐，还说这样会消耗我的精力，让我先学更加实用的毒药配方。” 我伸手拍死一只蚊子，看到久久没有出现的魏胜男一行人，感觉他们能来赴约的希望已经很渺茫了，开口道：“大家再等半个小时，如果魏胜男他们还没有出现，今天的行动咱们就自己做！” 猴子是知道内情的，听到我这么说，撇嘴道：“段公子，我觉得咱们就多余浪费这个时间，直接出发算了！” “还是再等等。” 江曼摇了摇头：“昨天进入柳树林尸坑的时候，大家已经见识到了那里的凶险程度，去那种地方办事，多一个人就要多一分胜算，生死攸关的事情，还是谨慎点好！” 猴子是在受不了蚊虫，点燃一支烟用来驱蚊：“段公子，你说平安寨的人既然会制作蜡尸，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也会像是江西赶尸那样，去操控蜡尸？” 我们这次进入平安寨，其实准备的很充足，只是我之前没想到平安寨那种地方有邪祟，所以才吃了亏。 听到猴子的问题，我用磨刀石打磨着两界刀的刀锋，谨慎的回应道：“这件事咱们的确需要谨慎一些，如果有的选择，尽量在佛堂里将人抓捕，避免进入尸坑区域。” 林雀插嘴问道：“大哥，你们昨天聊天的时候，不是说佛堂的佛像当中，可能含有让蜡尸恐惧的物质么，如果咱们在佛像上弄一些碎片下来放在身上，有没有可能防御那些蜡尸的袭击？” 我琢磨了一下林雀的说法，摇头：“这个方法我不建议，因为这个说法只是一种推测而已，不能保证能够镇压蜡尸的东西一定就是佛像，万一那些佛像也被设置了机关，咱们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满井听见我们的讨论，憨憨的说道：“那些蜡尸不是需要将蜡壳打开之后才能复活的吗？而且只要能打中脑袋就可以击杀，咱们何不趁着族长他们赶到之前，把所有蜡尸的脑袋都给砸碎了，这样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猴子听完满井的办法，直接就被震惊了：“大哥，咱们来平安寨是为了调查苗疆仙宫，不是为了泄愤的，那个寨子不管怎么说也是平安寨的祖坟，你上来就要把他们所有先人的脑袋爆头，你觉得这么一搞，咱们还能走出这片大山吗？你以为咱们冒着生命危险，是为了陪你玩打地鼠呢？” 其余人听到满井这个办法，也都被逗笑了。 就在我笃定的认为，魏胜男他们今晚绝对不会出现的时候，前方的树丛中忽然传来了拨动树叶的声响。 我在黑暗中握紧手枪，沉声问道：“什么人？” 树丛内传出了回应：“是我，曲瑞麟！” 我没想到魏胜男他们竟然还真的来了，起身正要问话，却发现曲瑞麟只有自己一个人来了。 虽然我跟曲瑞麟前一天在尸坑中并肩战斗过，但我们俩积怨已久，绝对不是凭借这么一件小事就可以化解矛盾的。 正当我思考着应该用什么措辞跟曲瑞麟对话的时候，曲瑞麟却一脸紧张开口道：“段慎行，救命！” 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诧异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们出事了！今天下午，我们查到了七叔尸体存放的地方，于是便跟踪过去展开了调查，可是刚进入外面的林子，我们就迷路了，而且遭到了皮纸人的袭击，大家全都走散了。 我在林子里找了好久，都没能找到其他人，于是便试着用自己的理解开始破阵，没想到还真稀里糊涂的走了出来，但是再想回去的时候，却回不去了，我已经在那边寻找了一下午，但都没有找到胜男他们的踪迹，只能向你们来求援了！” 曲瑞麟一脸焦急的看着我：“我们今天遭遇的情况十分诡异，我有一种预感，如果不尽快把人揪出来，胜男她们必然凶多吉少，所以只能选择来向你们寻求帮助，只要你同意……” “别说了，带路！” 我不等曲瑞麟做出什么承诺，已经给出了回答。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如果魏胜男他们没有出现，那我就会放弃合作，选择自己去绑架族长，向他逼问苗疆仙宫的事情。 而曲瑞麟对我说，七叔的尸体并没有被送到柳树林，那我们就算去了那边，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既然计划被迫中止，我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魏胜男身处险境，更何况我们对她展开营救，搞不好还能找到七叔的尸体，甚至在那边就把族长给抓了。 第465章 障眼法 在曲瑞麟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很快赶到了平安寨的西北角。 之前我们离开寨子的时候，始终从正南的大门进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其他地方。 站在开阔地向前看去，这一片的树林要明显比其他位置茂盛得多。 只一看这里的地势，我便皱眉向曲瑞麟问道：“西北为乾，五行属金，金本克木，而此地的树林却比其他方位茂盛，很明显是有问题的，你身为入地眼传人，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看出来吗？” “我过于自信了。” 曲瑞麟叹了口气：“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发现这里的树林不对劲，只是我对于自己的风水造诣过于自负，再加上我们进入树林，是为了跟踪平安寨的人，想着出问题的可能应该不大，于是便贸然进入，谁知道却……” 我见一向自傲的曲瑞麟都露出了这副表情，顿感这片树林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既然是被叫来帮忙的，也没有跟他讨论那些琐事，开门见山的问道：“之前你们进入树林的大致方向还记得吗？” “记得，我们进入树林的时候，路边有一棵断掉的树桩，但是等我绕出来之后，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棵树桩了！当时我围着这片林子转了至少两个小时，哪怕那棵树桩是被人拔掉了，也应该留下痕迹才对。” 曲瑞麟目光深邃的看着前方的树林：“这里一定被人施了障眼法，但我尝试了自己已知的一切办法，都没办法破解。” “你的意思是，除了平安寨的人，谁都无法走进这片寨子？” 猴子眨了眨眼睛：“当初咱们去印度的时候，不是也在树林中遇见了怪事么，当时就是魏胜男给破解的，她怎么还能在这种地方跑丢了呢？” 曲瑞麟叹了口气：“这正是我觉得诡异的地方！你们应该知道，平安寨外面的树林，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我们之所以能够找到平安寨，就是因为有魏胜男的带领！可是下午遭遇意外之后，我发现只有我一个人走了出来！” 我提出了一种假设：“有没有可能魏胜男也离开了这片林子，但是所处的方位跟你不同，所以你们才一直没有碰面？”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 曲瑞麟摇了摇头：“我能够离开这片树林，完全是误打误撞，几乎把所有能尝试的方法全都试过了，这才侥幸离开了这个地方！而这片槐树林就这么大，如果魏胜男能够走出来，一定会留下记号，或者绕路离开，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接到她的任何消息。”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进去看了。” 我观察了一下茂密的树林，开口道：“既然这片树林里面本身就是个迷宫，那我们寻找出口本身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大家直接闯进去，到里面在寻找破局的办法！” 曲瑞麟听完我的方案，开口解释道：“这片树林里面，游荡着很多皮纸人，那些家伙指不定就会从什么地方跑出来对人展开袭击，我们就是在那些家伙的袭击下，才逐渐走散的，这一点你们要做好预案。” “分组！” 我很快想到了办法：“进入之后，我们六个人分成三个小组，满井和江曼一组，猴子和林雀一组，我和曲瑞麟一组。大家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必须盯紧自己的队友，这样就算分散，彼此间也会有个照应！” 大家分完组之后，就在我的带领中，同时向前方的树林走去。 刚一靠近树林，我就感觉到一阵风吹来。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那阵风吹在我脸上的感觉，但是面前的树木，还有身边的草丛，却没有出现丝毫的晃动。 阴风。 传说中阴风是鬼在呼吸时产生的气流。 最常见到阴风的地方有三处，坟地、神殿、工地。 而这三个地方的共性，便是风水。 不论是逝者选择坟地，还是修建寺庙、道馆，亦或者是工地开盘，普遍都会有懂风水的人帮忙选址，并且做一些风水上的布局，改变磁场。 而所谓的阴风，更像是被磁场“锁”起来的气流，在空气中做出了一种无形的屏障，遮挡住里面的一切。 平安寨的风水术，我在进寨子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 面对这个连魏胜男都能困住，甚至让曲瑞麟都感觉恐怖的地方，我也充满了警惕。 我们向前走了十数米的距离，前方倏然出现了一片开阔地。 在这片开阔地上，密密麻麻的聚集着三四十个纸人。 此时这些纸人都跪在地上，正在向天上的月亮膜拜。 因为没有人类的肌肉，关节也不是很灵活，所以这些纸人对着月亮跪拜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的滑稽，就像是一个个的提线木偶一样。 猴子看着前方的纸人，吞咽了一下口水：“段公子，咱们刚刚在林子外面的时候，视线条件也还算可以，只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这里的纸人咱们刚刚不应该看不见啊！” “是障眼法！只是我还不能确定，究竟这些纸人是假的，还是刚刚咱们看见的树林是假的。” 我打开随身的斜挎包，在里面取出一个纸包，又将一个小瓷瓶的液体倒在纸包里的粉末上，调和后递给了大家：“都用手指沾一些，然后抹在自己的眼皮上！” 林雀用手指沾了一下纸包里的东西，紧接着向眼皮上涂了一点，随后变睁大了眼睛：“大哥，你给我们用的是什么东西？这也太神奇了？” “牛眼泪和犀牛角烧成的灰，一些通灵的小手段罢了，这种涉及奇门遁甲的阵法，主要改变的就是磁场，磁场不同的人，看见的维度也是不一样的，说得简单一些，这里有一扇门，拿着钥匙进来的人，才能看到门后真正的东西，而其他人则只能看到外面的风景，这东西就像是万能钥匙，可以对付大多数的障眼法。” 我对林雀解释的同时，也在眼皮上涂好了东西。 定睛一看，前方那些对天祭拜的纸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立在空地上的柱子，还有挂在上面，随风飘扬的白色灵幡。 第466章 分组 曲瑞麟将犀牛角涂抹到眼皮上之后，看着前面的灵幡，眉头紧蹙：“如果这些东西是障眼法的话，那是不是说明，我们之前遭遇的袭击，也都是自己的臆想？” “不，这些障眼法，只是阵法当中的一些小手段而已，只占了‘中外轻重’里面的轻，还有‘彼此虚实’里面的虚，放置在必经之路上，就是为了对进入阵法的人进行误导，走其他路线而已。” 我顿了一下：“所谓阵法，经纬变动，正因为基，奇因突进，多因互作，障眼法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而已，就像是我们小时候玩的九连环玩具一样，都是一环扣一环的，在阵法当中消除障眼法，只是基础的小手段而已，但障眼法不会伤人，你们之前能被纸人追着跑，说明这片林子里，是真的有那些东西。” “难怪我之前走不出去，原来并不是因为路线找得不熟，而是因为这片林子里，到处都是这种鬼把戏！” 曲瑞麟有些愤怒：“平安寨这些人就知道凭借奇技淫巧帅小聪明，算什么本事！” 猴子听到曲瑞麟这么说，顿时还口道：“小白脸，你这话什么意思？进这片林子救人，可是你请我们来的，怎么还在这指桑骂槐呢？你告诉我什么叫奇技淫巧？合着段公子做的这些，在你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小手段呗？” 曲瑞麟被猴子骂得一怔：“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段慎行，我只是对平安寨的做法感觉到愤怒，并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 “行了，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来的，救人要紧！” 我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向曲瑞麟问道：“之前你们进入树林的时候，看到过前面这些灵幡……不，应该是说看到过这里的纸人吗？” “没有！” 曲瑞麟摇了摇头：“我们查到七叔尸体的下落之后，就一直守在那边，按照魏胜男的意思，是准备找人去通知你的，可是我们还没等派人，就发现七叔的尸体被运走了。 当时运送他尸体的人，是四个精壮的小伙子，他们抬着一顶轿子带走了七叔的尸体，我们因为不知道他们要去何处，所以魏胜男就说先跟上他们，等确定位置以后，再派人叫你们过来集合！ 紧接着，我们就跟随那些人来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但是我分明记得，我们来的时候，这片树林是有路的，而且路边还有一棵断掉的槐树，等我们跟着那四个人走进树林，很快就迷路了，再然后就遭到了那些纸人的袭击……现在想来，我之所以一直找不到那条路，是因为这林子里根本没有路，我也中了障眼法。” “你们为什么会犯这么幼稚的错误？” 江曼听完曲瑞麟的解释，对他问道：“昨天咱们在尸坑的时候，已经跟那些纸人打过交道了，知道它们的身躯当中，只是由一些蛊物操纵而已，为什么面对这东西的袭击，还要选择逃跑呢？” “如果只是纸人的话，我们当时是不怕的，可那些纸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有的会扔毒蛇，还有的会扔出蜂巢一样的东西，宋老三的手臂只是被那毒蜂蛰了一下，前后也就是三分钟的时间，皮肤就严重溃烂，已经露出了下面的骨头！” 曲瑞麟面色凝重的补充道：“除此之外，这片树林当中还有大片的毒蛇，以及各种各样的陷阱，在那些纸人的追击当中，我们只能慌不择路的逃跑，最后大家疲于奔命，已经完全顾不上同伴了！” 我听到曲瑞麟的讲述，对其他人说道：“他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咱们必须要有前车之鉴，之后不论出现什么意外，都必须要盯紧自己的搭档，身边有人相伴，不论是防御还是逃生，成功的概率都会大一些！” 江曼点点头，在旅行包当中拿出了几枚信号弹：“大家把装备也分发一下，遇见危险的时候，也好相互支援！” “没用的。” 曲瑞麟摇了摇头：“之前我们分开的时候，大家身上也有信号弹，但我一直都没见到信号弹升空，而且我把信号弹打出去之后，也没见到回应！” 猴子下意识的反驳道：“这怎么可能呢？咱们也不是在异世界的空间里面，怎么可能连天上的信号弹都没看见？那东西还能被吃掉？” “曲瑞麟的话是有道理的，阵法就是依靠磁场紊乱和视觉误差来让人陷入误区的，或许我们看见的样子，并不是这里的本来面貌。” 我对众人说道：“如果咱们跑散了，就用之前在平安寨外面迷路时的那种办法，确认自己是在走直线，然后离开这片林子，回到寨子里面集合。” 语罢，大家便准备好自己的武器，穿过前面的一片灵幡，走进了树林当中。 过程中，江曼走在我身边，低声问道：“咱们这支队伍当中，你和曲瑞麟的风水堪舆是最厉害的，为什么不把人分成两个三人组？” “因为我并不是特别信任他。” 我直截了当的说道：“虽然曲瑞麟是拜托咱们来救人的，但是真到了关键时刻，我怕他会选择牺牲咱们的人保全自己。” 江曼有些半信半疑：“曲瑞麟那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傲气，不过看他的行事作风，应该还算比较正直？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吗？” “当初我们去妖僧墓的时候，墓道出现坍塌，我们所有人都被埋在了下面，而当时的机关只能通过一个人，他曾经用枪指着我，要求我将机会让给他。” 我想起当初的往事，顿了一下说道：“人性本身就是经不住考验的东西，而且咱们对于曲瑞麟又没有任何了解，跟他打交道，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否则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我不确定他会不会通过出卖咱们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相比之下，还是自己人更值得信赖。 同样的，等队伍乱起来，大家没有精力去照顾太多人，两人一组互相关照，是最符合当下这种情况的选择，满井的战斗力我是相信的，有他跟在身边，你的风险系数会小上许多。” 第467章 砌土为城 我们一行人说着话，就在树林当中漫无目的地寻找起来。 这一路上，我们看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场面，除了那些插在空地上的灵幡，还有一些堆在一起的石头，以及扎起来的稻草人什么的。 树林内的一颗树下，猴子看着用三块搭成“冂”字形的石头，还有后面几个巴掌大的稻草人，好奇的看着我：“段公子，这些过家家一样的东西，真的会是障眼法吗？咱们就算再傻，也不至于被这东西给骗了？”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几块石头和稻草人，开口道：“这东西叫砌土为城，与剪草为马和撒豆成兵，都是传说中奇门遁甲第二册中的法术。障眼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根据判官录中记载，某些特殊的磁场，会通过外部变化影响人的内分泌，刺激人的运动神经，令人产生神经兴奋、致幻，对时间和空间产生错觉等症状，到时候外面的任何不协调，在我们眼中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曲瑞麟这时也跟上来，看到地上的东西，脸色变得惨白：“我认得这个地方，之前我被这个障眼法欺骗过！当时我看见这里有一座房子，而且里面还有人生活，本想逼问他们如何才能找到魏胜男，可是我一靠近，那房子就不见了！” 猴子半信半疑的问道：“这不过就是几块石头摆出了一个门的形状而已，你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之前看见的就是这里呢？” 曲瑞麟看了看周围，笃定的回应道：“我虽然不认识这房子，但我认识这里的景色，百分之百能够确定，我之前来到的就是这个地方！” 我握紧了手里的刀：“那你之前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在安全的情况下，还是在逃亡的时候？” “我们刚分开不久，我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当时我看见这里的房子消失，感觉这里情况诡异，所以就逃离了现场，在我的记忆中，这外面是有一条小路的，但你们也看见了，这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曲瑞麟顿了一下：“我沿着那条路逃了一段距离，看到一条小河之后，本想着休息一下，谁知道刚走到河边，树丛里就冲出来了一大群纸人，再之后，我就彻底迷失在了树林当中，只能一边寻找魏胜男他们，一边寻找出路！最后误打误撞的走出这片树林，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回不来了！” “如果这里有路的话，会不会也像是这几块石头一样，用什么特殊标识来误导人的视野？” 猴子举一反三的说道：“如果这里的纸人都是埋伏在特定区域，会袭击误入树林的人，那咱们是不是只要找到那些误导咱们的道具，就能避开纸人游荡的区域了呢？” “侯爷，你这个说法也太儿戏了？如果我是平安寨的人，设计这里的时候肯定不会容忍这么明显的漏洞存在啊，何况你看这周围，哪有什么标志物啊？我觉得还是我大哥的说法靠谱，或许只有受到磁场影响的人，才能发现这里的问题，又或者说不同精神状态的人，所处的是不一样的维度，看见的东西也不一样。” 林雀挠了挠头：“虽然阵法是玄学，但我觉得也能用科学的方式来解释，就像百慕大三角的磁场可以影响飞机一样，阵法也可以影响人，让我们变得像是精神病人一样，看见只有精神病才能看见的世界，类似于进入了一个吃菌子中毒后的世界！” “去去去，你连读报纸都能念错字，就别给我上课了！” 猴子翻了个白眼：“段公子，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从地势来看，这处小阵法应该正是为了阻挡咱们上前，继续向前走走看。” 我用脚踢翻地上的石头和稻草人，开口道：“猴子刚刚的一番话，有一句是正确的，我感觉这里所有的纸人，应该都会在固定区域移动，去袭击闯入的陌生人！如果不知道正确的道路，我们是一定会跟这些家伙遭遇的。” “我担心的倒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咱们究竟该去什么地方寻找魏胜男他们。” 江曼看着周围漆黑一片的树林：“我们所在的区域太大了，而大家又不知道魏胜男究竟身在何处，这人可怎么找啊？” 曲瑞麟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脱口而出道：“胜男他们迷失在这片树林当中，肯定会留下标记的，只要咱们找到他们沿途留下的记号，就有很大可能把人给找到。” 对于曲瑞麟的办法，我也没有否决，在不知道魏胜男等人具体位置的同时，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像是搜救队一样，沿途寻找他们的踪迹。 平安寨所处的槐树林是一处洼地，而我们所在的区域，树木又十分茂盛，视线条件相当有限，而且周围的大树看起来又全都差不多，别说找魏胜男，就连我自己都快绕迷糊了。 走着走着，江曼忽然开口道：“你们有没有听到河流的声音？” “我们不能继续向前走了！” 曲瑞麟在一边提醒道：“我之前就是走到树林里的小河边，所以才遭遇纸人袭击的，当初设计这里的人，一定也是这么想的，迷路的人想要补给，水源是重中之重，所以河边很危险！” “去看看！” 我没有同意曲瑞麟的方案：“河边很危险，但找到人的概率也很高，如果魏胜男他们真的没有绕出去，那么顺着河流的方向去走，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平安寨的人在河边布置皮纸人，想必也是为了防范这一点。” 曲瑞麟听说这个方向有可能会找到魏胜男，便没再多说，点头跟在了我们身边。 伴随着水流声越来越大，走在我身边的猴子忽然打开手电，照向了前面的树丛：“来了！” “哗啦！” 话音未落，前方的树丛剧烈摇晃，紧接着几个纸人冲出树林，纷纷抬手挥舞。 “噼里啪啦！” 那些纸人并没有冲过来，而是远远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我们的脚下。 我低头一看，他们投掷的东西，全都是色彩斑斓的毒蛇。 “噗嗤！” 猴子挥动手臂，凌空将一条毒蛇斩断，低吼道：“情况不对，快撤！” “不能撤，这些家伙就是守护这条河的，咱们现在走了，就前功尽弃了！” 我将一条爬过来的蛇踢飞，率先迎了上去：“跟紧我，咱们得冲过去！” 第468章 咬伤 随着我带头冲锋，大家全都加快脚步，迎着那些纸人冲了上去。 我在奔跑的时候，感觉脖子一凉，知道是有蛇吊在了我身上，一把将其打掉，然后冲到了一个纸人身前。 “噗嗤！” 随着一刀劈在纸人的头上，藏在它脑袋位置的蛊物被我一刀斩开，喷出了墨汁一样的血液。 纸人倒下以后，后腰的位置忽然裂开一个小口子，紧接着藏在他体内的其他蛊物全都钻出去，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我看到逃窜的蛊物，向其他人喊道：“这些蛊物的胆子很小，只要有一个受伤，其他同伴就会逃跑，攻击纸人的手脚和四肢！” 其他人听完我的话，全都分成两人一组，冲向了那些纸人。 这些由蛊物操控的纸人力量很小，只能投掷毒蛇和毒虫作为攻击手段，所以在我们的一轮冲锋之下，很快就乱作一团，逃回了林子里面。 我看见那些纸人跑了，也略微松了一口气：“向河边进发，大家小心陷阱！” 将那些纸人驱散以后，我们迅速前往河边，找到一处开阔地进行修整。 经过刚刚的一场恶战，我的体力略微有些透支，喘息着问道：“人在肾上腺素激增的情况下，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大家都互相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段慎行，你的脖子在流血！” 江曼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快步走过来，用手电照了我一下：“你的脖子上有血痕，你被毒蛇咬伤了！” 我听到江曼这么说，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果然摸到了湿滑的血液，还有两个被咬伤的小孔。 但我的脖子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手指的触感，就像是我在摸别人一样。 我已经失去知觉了！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它说明毒蛇的毒液带有麻痹效果。 我在随身的背包里取出王青教我调配的解毒丹吞服一颗，向江曼问道：“我脖子上的伤口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很正常，只有两个血洞而已！” “流出来的血液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 “旁边的皮肤肿起来了吗？” “没有，就像是被钉子扎了两个孔一样。” 我听到江曼的回答，轻轻皱起了眉头。 按照她的描述，我并不像是被毒蛇咬伤的状况，但仍旧不敢掉以轻心，掏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帮我把伤口的血挤出来，然后将这个药粉洒在上面！” 我们进入树林救人，毕竟是被曲瑞麟叫进来的，他看见我的模样，有些愧疚的问道：“你还能坚持下去吗？” “这里的毒蛇有点怪，我的伤口不痛不痒，又没有中毒的症状，令人匪夷所思！” 我活动了一下身体，目前还是一切正常，手脚也没有出现麻木的情况，点头道：“暂时还没什么问题，咱们既然已经到了河边，那就尽快展开搜救！为了提高效率，咱们三组人现在就得分开，江曼和满井一组，向河流上游搜索，猴子和林雀一组，沿着河流下游搜索，以天亮为限，到时候不论有没有找到其他人，都必须返程！” 猴子点点头：“段公子，那你们去什么地方？” “我们去河对岸。” 我解释道：“咱们除了要找人，也要寻找魏胜男他们留下的痕迹，所以不能只在一边，我和曲瑞麟负责另外一侧，这样会在最大程度上减少遗漏！” “可是你的身体能行吗？” 江曼看着我脖子上的伤口，眼神里满是担忧：“要么咱们还是更改一下分组，让我跟你一组，这样的话，我还能对你进行照顾！” “算了，咱们时间有限，大家不要浪费时间，现在就出发！” 我此时也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出现意外，如果真的跟江曼一组，倘若遇到危险，自己反而会成为她的累赘，我既然答应了江天一要保护好她，总要信守承诺。 不顾江曼的劝阻，我跟曲瑞麟率先离队，两人穿过河流，进入了另外一侧的树林。 为了避免引起那些纸人的注意，我们是关闭手电走的，魏家准备的那些高科技设备，也全都在走散的人手里，导致我和曲瑞麟在微弱月光下行进的十分艰难。 曲瑞麟走在前面，用刀将碍事的树枝斩断，开口道：“之前我们遇见的纸人袭击，强度要比刚才强大得多，而且那些纸人只是扔了蛇，而没有扔毒虫，咱们算是幸运的，等一下我们如果在遇见那些纸人，并且我被毒虫袭击，你可以不用管我，自行逃命。” 我挑眉看着曲瑞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进入丛林，本就是为了我们的事情，没必要用自己的命跟着冒险，即便你抛弃了我，我也无话可说。” 曲瑞麟不等我问话，又补充道：“当然了，如果遇到危险的是你，我会不计代价的救你！” 我听到他这番话，多少有些不开心：“曲瑞麟，我想知道在你心里，四门和仇恨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曲瑞麟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盯着周围的环境，继续说道：“其实在你心里，找到段谨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对于你来说，四门只是你可以倚仗的一股力量而已，已经到了让你忽略掉，我也是四门的一员，对吗？” “我不知道。” 曲瑞麟摇了摇头，沉默了几秒钟后继续说道：“难道你对四门就没有陌生的感觉吗？我们从小生活在正常的环境当中，然后忽然有一天，别人找到你，告诉你自己是四门的人，要求你去振兴这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古老联盟，你不觉得怪异吗？ 虽然这是我们家里祖祖辈辈坚守的基业，可我对它并没有什么了解，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让我这个人很偏执，也很倔强，恕我直言，在没有为我父亲报仇之前，我无法冷静下来去思考任何事情，但我不会伤害四门，也不会背叛四门，否则这会让我父亲用生命所坚守的信念，变得毫无意义！” 我听到这个还算坦诚的回答，也跟着说道：“如果真的遇见危险，我也不会放弃你的，我知道你恨段谨言，但他是他，我是我！而且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我救人是为了魏胜男，而不是你！” “嘘！” 曲瑞麟忽然打断我的话，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的树丛：“那里有人！” 第469章 遗落物品 漆黑的树林当中，我顺着曲瑞麟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前方的树林当中，有一道站在月光下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同时向那边走去。 此刻我并不知道前面的人，是我们要找的同伴，还是游荡在树林里面的纸人，左手攥着开山刀，右手缓缓将口袋里的手枪打开了保险。 虚惊一场！ 等我们俩穿过树丛之后，发现那边并不是站着一个人，而是在有一件衣服挂在了树枝上，被风一吹，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动一样。 曲瑞麟看到挂在树上的衣服，走过去查看了一下，沉声道：“这是魏胜男的衣服！” 我用衣服罩住手电，借助微弱的光芒检查了一下衣服：“没有撕裂和划痕，也看不到血迹，这说明魏胜男脱下上衣的时候，是没有受伤的。” “他们肯定也像我一样，迷失在了森林里，这衣服很有可能是挂在这里当标识的！” 曲瑞麟紧绷的情绪松懈了一些：“这是好事，至少说明他们还活着！可是这衣服只是挂在这里，周围没有任何具有指向性的标志，想找到他们恐怕有些困难。” “分开找！” 我思考片刻，开口道：“咱们这里人员有限，如果找错了方向，那就太耽误时间了！索性你我分开，分别向上下游寻找，这样会大大增加搜救成功的概率！” 曲瑞麟舔了一下嘴唇：“可是这么一来，咱们彼此如果遇见危险，就失去照应了！” 我认真的看着曲瑞麟：“之前你一个人跟队伍走失，不是也同样离开了这片林子吗？咱们来这里是为了救人的，而不是为了自救的，如果魏胜男他们也在沿着河流走，咱们倘若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双方的距离只会越拉越远！” “你是对的！” 曲瑞麟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大家就分头行动，就按照你之前说的那样，如果天亮之前没有发现，就返回来集合！” 在树林中发现了魏胜男的衣服之后，我和曲瑞麟都打起了精神，两个人做出决定，就向着不同的方向赶去。 我选择的方向是河流的上游，与曲瑞麟分开之后，我就一个人踏入了这片陌生的森林。 最开始跟曲瑞麟走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我们俩一直都看彼此不顺眼，在他身边，我多少还有些置气的想法。 不过等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心慌的。 倒不是怕什么鬼啊神啊的，而是这片森林过于诡异，面对随时可能会发生的危险，我很担心自己一个人是否能够应付。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树林里寻找着魏胜男他们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的工夫，我忽然看见前方的地面上有一道白影，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是一个尚未拆封的医疗包。 我看到医疗包外面的塑封膜还在，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种现代社会才有的东西，一定是魏胜男或者其他人留下的。 可是在野外这种环境生活，医疗包应该是保存级别最高的物资才是，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东西留下作为信物？ 莫非这东西不是他们留下的，而是在逃命的时候遗落在这里的？ 我将医疗包收好，紧接着打开手电，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面。 的确有一些杂草被压到了，而且指向了上游，但痕迹并不明显，说明事发时，丢掉东西的人应该没有被人追赶。 既是如此，这人为什么要丢医疗包呢？ 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对方为什么会做这么脑残的事情，不过找到东西总是好事，虽然不知道上游的人是不是魏胜男，但最起码能证明这个方向是有人的。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我不觉间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继续走了几百米，我再度发现了一个旅行背包。 背包当中，战术手电、压缩饼干，应急水袋等一系列的物资都在，其中还有几发猎枪子弹，以及一包女用护垫。 这是魏胜男的背包！ 我做出这个判断，并不是因为里面的护垫，而是因为里面的子弹。 我们每次再进山的时候，也会买一些护垫备着，用来在登山的时候垫在鞋里，既软和又吸汗。 魏胜男之前在柳树林尸坑时使用的那把短管猎枪，是国外进来的制式枪械，这种东西在国内并不常见，所以他们的队伍里也就只有这么一把。 先扔很轻却有重要作用的医疗包，然后又扔笨重的背包，这明显不符合人在逃亡时丢东西的逻辑。 莫非我们的猜测一直都是错误的？ 我看着面前的旅行包，忽然想起了当初我们在寨子外面，被一群纸人偷走装备时的情景。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找的路线是错误的，只是一群纸人捡到了他们在逃跑时携带的装备，并且拖到了别的地方而已呢？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想法，让我的心情有变得有些紧张，但毕竟已经走出了这么远，只能继续向前搜索。 我在旅行包里取出一块压缩饼干，简单补充了一下体力，随后便继续向前摸索过去。 我也就是走了二百米左右，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响动，顿时屏住呼吸，悄悄贴了上去。 顺着树丛向外望去，四只纸人正排成一列，在远处的草地上机械化地行走着，看起来就像是巡逻的士兵一样，腰间还挂着一个背篓。 我这边正准备绕开这个区域，却发现在那些纸人后面几十米的位置，还有一道亦步亦趋的身影。 魏胜男！ 虽然我们之间有二三十米的距离，让我很难看清她的脸，但是在月光照耀下，不论是头型还是身高，都跟魏胜男特别贴近。 最主要的是，我们这个区域本就是无人区，所以出现别人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唯一令我感到不解的，就是此刻魏胜男距离那几个纸人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在视线条件良好的情况下，肯定是可以看见对方的，不过她却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径直向那些纸人走了过去。 第470章 中邪 月光照耀下，四个纸人像是接受检阅的士兵，在树林中巡弋。 此时魏胜男就在他们身后十几米外向前走去。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又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应该是又中了障眼法和幻觉。 伸手摸了一下眼皮，犀角灰还没有脱落，说明我看到的东西，应该是真实景象。 那么问题应该出现什么地方呢？ 幻觉？ 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脖颈处被蛇咬伤的地方，仍旧没有什么感觉，莫非这蛇毒不是要人命的，而是让自己产生幻觉的？ 这么想着，我伸手捡起一块石头，猛地向远处砸了过去。 “嘭！” 石头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原本正在巡逻的几个纸人，全都被声音吸引。 我扔石头的动作，原本是想要像逗狗一样，把它们给吓跑，亦或者将他们吸引过去。 但我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对于这种东西，没有任何了解。 这些纸人听到声音之后，并没有移动，而是站在原地向周围看了看，紧接着便发现了魏胜男。 “砰砰！” 此刻我也来不及管这是不是幻觉了，直接冲出树林，开始对着那些纸人连续射击。 一名纸人被子弹击中，应声倒在地上，其余的纸人见状，纷纷打开腰间的背篓，在里面抓起东西往我这边砸。 我知道这些纸人不耐近战，一边往他们身边跑，一边再次开枪。 须臾间，两名纸人应声道下，剩下两个则转头跑进了树林。 我将四名纸人赶走，快步向魏胜男跑去，看到她的模样，不禁愣在原地。 此刻的魏胜男一丝不挂，仍旧在目光呆滞的向前走，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 我看见魏胜男这幅怪异的模样，不由得眉头紧锁，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魏胜男，是你吗？” 魏胜男没有回话，依然在向前走。 我的手掌能够感受到她的温度还有皮肤的弹性，说明她是真实存在的。 我见魏胜男只是机械性的向前走，一把抱住了他，同时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魏胜男，你看清楚，我是段慎行！你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魏胜男依然还是不说话，在我怀里也不挣扎。 我打开手电照了一下她的眼睛，目光涣散，已经不聚焦了。 中邪了！ 一看魏胜这副状态，我就知道她肯定出了什么事情，眼见她连对话都做不到，我为了防止那些纸人卷土重来，将魏胜男往肩头一抗，迈步就跑。 这一刻，我的脑子特别的乱，怎么想也想不清楚，魏胜男为什么会在与其他人走失之后，不着片缕的游荡在丛林当中。 我本想着将魏胜男带回河边，然后去找其他人会合，寻求帮助，结果我才跑了五六十米，忽然就倒在了地上。 一股钻心的剧痛在我腿部传来，短短片刻就让我身体痉挛，冷汗横流。 用手电照向疼痛传来的地方，我发现自己的裤子早已经被血染红，挽起裤腿一看，我左侧小腿的皮肤已经溃烂，出现了一个核桃大小的血洞，露出了下面的白骨。 虫子！ 我忽然想起来，曲瑞麟之前跟我们说过，那些纸人投掷的暗器当中，除了毒蛇之外，还有一种毒性极强的虫子。 “啊！！！” 腿部的剧痛让我身体痉挛，我捡起一根木棍咬在嘴里，将王青给我的止痛散洒在伤口上，然后又掏出几颗解毒的药丸填进口中。 就是这么几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我像是跑了一场全程的马拉松一样，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还没等我这边的药效发作，魏胜男已经爬起来，继续漫无目的的游荡。 无奈，我只能忍痛起身，将魏胜男扑倒在地，脱下外衣给她穿好，然后用抽出腰带把她的腿给捆住了。 大约三分钟后，药效发作，我腿部的剧痛逐渐退去，但却肿的厉害，小腿都快有大腿那么粗了。 我看着在地上挣扎的魏胜男，略一犹豫之后，掰开了她的腿。 并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我需要搞清楚魏胜男变成这样，究竟是被人侵犯受了刺激，还是真的撞邪了。 经过检查，魏胜男并没有被人侵犯的迹象，还是个黄花大姑娘。 不过仔细想想，以她男人婆一样的性格，这也算不得是什么新鲜事。 魏胜男不仅没有受到侵犯的迹象，而且身上就连外伤都没有。 那她究竟是遇见了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呢？ 我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魏胜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只知道以我现在的处境，想要带着她离开这片丛林，会变得异常困难。 我腿部的伤口虽然不那么疼了，但已经严重阻碍了我的行动，无奈之下，我只能用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爬犁，拖着魏胜男艰难的行走在树林当中。 腿部的伤痛严重影响了我的行进速度，我强撑着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左腿已经彻底抬不起来了，而且视线也开始重影，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的。 终于，我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砸在了地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晕过去了，还是思维变得迟钝了，这次倒下之后，我感觉时间过了似乎有半个世纪那么长，自己才逐渐恢复了知觉。 转头望去，魏胜男还在爬犁上捆着，我正准备继续爬起来，却看见前方的树丛当中，摇摇晃晃地出现了无数的纸人。 粗略一数，数量至少在二十个以上。 “妈的！” 我看到这么多纸人出现，第一时间取下了腰间的手枪。 那些纸人远远观瞧，见我和魏胜男都无法站起身来，胆子也变得大了不少，竟然向这边走了过来。 “砰砰！” 我扣动扳机想要驱散他们，但头晕目眩的感觉，让我根本无法保持射击的精准度。 前方的纸人开始还被枪声吓得后退了一段距离，后来似乎是见我无法伤害他们，再一次地向我们围了过来。 我看着并排走来的纸人，身体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颤抖起来。 这些家伙，跟我们之前遇见的纸人完全不一样，它们要更加高大，看起来也更结实。 而且腰间没有竹背篓，而是人手拎着一把笨重的石锤。 第471章 血肉之躯 月影阑珊，十几个身材高大的纸人拎着用木棍和石头做成的巨锤，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 我看到这么多的纸人靠近，奋力撑起身体，然后在之前捡到的医疗包当中，取出枪式注射器，打上了一张肾上腺素。 那些纸人的移动速度很慢，但是却十分具有压迫感。 肾上腺素很快生效，我身体的疲倦感被药物压制下去。 一只纸人走到我面前以后，举起手中硕大的石锤，奔着我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嘭！” 随着我侧身闪躲，石锤落在地面上，传出一声闷响。 我躲开纸人这一击，举起手里的刀，猛地砍向了他的脚腕位置。 “噗嗤！” 一刀过后，纸人的脚非但没有被我砍断，反而还传回来了一种砍在肉体上的陷入感。 我只觉得手掌处传来温热，而且空气当中，也弥漫出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这家伙不是纸人！ 他挨了我一刀之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再度举起石锤向我砸了过来。 “当！” 我举刀将石锤格开，被震得手臂酥麻。 他的力气，竟然跟满井有的一拼！ 我凭借抵挡他的力量做了一个后滚翻，躲开对方的攻击，紧接着一刀砍在了他的胸口。 这家伙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被我一刀砍地向后退了一步，随后石锤又一次轮向了我的头部。 我潜身躲开他的攻击，身体猛然前倾，一刀捅向了他的腹部。 “噗嗤！” 刀锋入体，血液顺着血槽喷出来，溅了我满手。 我一刀刺中这个家伙，随后猛然抬手，准备豁开他的肚子，而这家伙也握住了我的手腕。 是有温度的。 这东西真的不是个纸人！ 他抓住我的手腕之后，身体猛地一拧，将我远远甩了出去，而我也顺势拔出了他肚子里的刀。 月光散落，那家伙在向我跑来的时候，肚子里的肠子流了一地，很快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迹象。 我们俩的缠斗，加在一起也就是三四秒钟的工夫。 我这边干掉一个纸人，他的那些同类有不少都已经跑到了我的身边，最前面的纸人抡起石锤，直接向我的头部砸来。 我连退三步，躲开他的袭击，随后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枪。 “砰！” 枪声荡开，那个纸人的胸口喷出一道血线，而后便倒在地上，开始不断地抽搐。 我紧握手中的枪，指着前面的纸人吼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人装的！我不想滥杀无辜，把路让开！” 我的咆哮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前面这些纸人就像是听不懂，亦或者根本听不到我说话一样，丝毫没有停顿，乌泱泱的涌了上来。 “砰砰砰！” 面对这些疯子，我直接扣动了扳机，伴随着每一声枪响，都会有一名纸人倒下。 片刻工夫，我就放倒了五个纸人，手枪也耗空子弹，进入了空仓挂机的状态。 面对剩下的十多个纸人，我一声暴喝，拎着刀向他们冲了过去。 此刻神志不清的魏胜男就在我身后躺着，如果我跑了，她必定难逃一死。 而且我现在的状态，完全是在凭借肾上腺素撑着，等药效一过，身体很快就会被拖垮。 与其耗尽体力也跑不出多远，我宁可选择背水一战。 如果我能将这些纸人打跑，等天亮之后，其他人没见到我们回去，肯定会向这边展开搜索。 哪怕再惨烈一些，即便我跟这些纸人拼死，最起码魏胜男还能活下去。 一念至此，我拼出全部的力量冲向人群，一刀砍在了纸人头上。 这是一场以命相搏的厮杀。 这些假扮的纸人特别灵活，而且力量极大。 我凭借身法游走在他们之间，完全在依靠武技跟他们搏斗。 等我干掉第三个纸人的时候，已经感觉手中的刀似有千斤之重，不仅动作变得慢了下来，而且腿部伤口的剧痛更是让我身体痉挛。 “嗡！” 一柄石锤从左侧袭来，我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却因为腿伤令动作慢了几分，被一锤子砸倒在地。 我是被锤柄扫中的，虽然疼痛难忍，但好在没有被砸断肋骨。 我倒下的时候，刚好砸在了一个纸人的身体上。 这个纸人之前被我一刀斩开胸膛，内脏流了一地。 我原本以为，这些纸人都是由人去假扮的，他们只是在外面套上了一层伪装而已。 但是等我看到纸人的伤口以后，我发现自己的推测错误了。 这东西，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纸人！ 我知道这种说法有些别扭，但是他却真真正正的长成了纸人的模样。 他身体外面的那层纸，就像是我们的肌肤一样，是跟肌肉连接在一起的。 或者说，他体表的一层皮纸，就是他的肌肤！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生物？ 我这边一晃神的工夫，袭击我的纸人已经再度抡出了锤子，我连忙躲开。 “当！” 纸人的石锤偏离轨迹，砸在了地面的一块石头上，力道之大，令火星四溅。 在火星闪烁的一瞬间，我明显注意到那纸人向后躲了一下，不免心头一喜。 这家伙怕火！ 有怕的东西，这事就好办了！ 我见其他纸人向我袭来，蹬着地面后退了一段距离，伸手向急救包里面摸去，找到装着医用酒精的塑料瓶，一刀将瓶口的地方斩断，将酒精泼在地上，迅速掏出打火机点燃。 “呼！” 医用酒精见到明火，瞬间在地上燃烧成了一条火线。 刚刚还是气势汹汹的纸人们，在看到火焰之后，顿时向后退去。 “大爷的，原来你们也有怕的东西！” 我见这些纸人惧火，将瓶子里剩下的酒精都泼在刀上，用火引燃之后，拎着冒火的刀，猛然向他们冲了过去。 纸人们看到我手里的家伙，顿时一哄而散，向树林的方向跑去。 我见这些纸人溃散，很快追上去将落后的两个砍死。 片刻工夫，地上除了倒下的几具尸体，其他纸人都跑了干干净净。 为了防止这些纸人卷土重来，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血污，趁着自己还有体力，迅速收集旁边的干草，准备做一个篝火用来驱赶纸人。 结果我这边刚一弯腰，就有一个埋伏在树林中的纸人从黑暗中出现，一锤子砸在了我的头上。 第472章 救命恩人 赶走那些纸人以后，我本就是强弩之末。 面对纸人的偷袭，虽然做出了闪躲动作，但仍旧还是慢了一些。 我被一锤子打翻在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旋转，而且脸上也传来一股温热。 那纸人一击将我砸倒，冲过来踩住我的胸口，手里的锤子又一次的举了起来。 “呜嗷！汪汪汪！” 就在这时，一阵犬吠声忽然传来，那纸人听到狗叫，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即便向后退去，消失在了树林当中。 我甩了甩头，向传来犬吠的声音望去，发现苗小仙身边的那条大獒，就在我十多米开外的位置。 看见这条狗，我仿佛抓到了救星，大吼道：“苗小仙！苗小仙！你在附近吗？救命！” “别喊，你不要命了！” 随着一声呵斥传来，苗小仙在旁边的树林中出现，愤怒的看着我：“谁让你进这片林子的，你疯了吗？” “我是来救人的！我的朋友在这里走失了！” 我见苗小仙能出现在这里，知道她肯定能找到出去的路，挣扎着爬起来，指着魏胜男那边说道：“我这个朋友中了邪，而且其他人也跟我们走散了，你不能不能帮帮忙，带我去找到他们？” “你们这些家伙，早晚会把自己给害死的！” 苗小仙取出随身的火折子，用嘴轻轻一吹，冒出了一股火苗。 火光照耀下，我发现苗小仙穿的并不是之前的粗布衣服，而是当初我们进入寨子的时候，寨民们穿的那种华服，而且她的衣服要比那些村民更精美，上面都是银饰。 苗小仙看到我肿得不成样子的腿，眉头紧锁：“你这腿是怎么搞的？” 我回应道：“我在找人的时候，遇到了那些纸人，它们会投掷虫子作为武器，我应该是被那种虫子给咬了！” “那不是虫子，是蛊！” 苗小仙看着我的惨状，先是翻了个白眼，然后打开身上的挎包，在地面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蛤蟆，蹲下来就要往我腿上放。 我看着满身黏液，皮肤上长满疙瘩的蛤蟆，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别动！你真想死吗？” 苗小仙对我呵斥一声，随后按住我的腿，将那蛤蟆放在了伤口旁边。 随着那只蛤蟆张嘴咬住我的伤口，一阵强烈的疼痛顿时在我腿部传来，让我整个人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抽我的筋一样。 我疼得实在受不了，伸手要去抓那蛤蟆，苗小仙却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虫卵不排出来，你活不过三天！拖的时间越久，你的后遗症就会越严重！” “虫卵？” 我听到苗小仙这么说，又看了看自己肿得足足大了三四圈的小腿，莫名有些反胃。 苗小仙似乎清楚这种事有多么痛苦，对我安慰道：“转移注意力，别去想这件事，就不会那么疼了！” 我咬紧牙关移开视线，指着那些纸人的尸体向苗小仙问道：“这些家伙，都是你们的村民，对吗？” 苗小仙本不想回答，但为了帮我转移注意力，还是开口道：“它们也是蛊。” 我顿时反驳：“你瞎说！我分明看见他们也是有内脏的！” “它们真的是蛊，只不过是载体而已。” 苗小仙回应道：“这些东西都是从小训练的猿猴，平安寨会用一种特殊的蛊改造它们，能让这些猴子的体型变得更大，力量也更加惊人！为了增加它们肌肉的力量，寨子会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帮它们沐浴，而那药水的副作用，就是会融化皮肤！所以它们身上的皮纸，是移植上去保护肌肉的。” 我本想问苗小仙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又觉得这么问会暴露魏胜男他们跟踪的事情，于是换了个说法：“你是特意来寻找我们的吗？” “我一直就在林子里，蛊猴发现敌人，会向寨子里汇报，你很幸运，今天是我当值，否则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片林子里！” 苗小仙说话间，我腿上那只巴掌大的蛤蟆，已经鼓胀到了人脸大小，苗小仙捏了捏它的肚子，将它从我腿上取走，翻过去揉起了它的肚子。 “哗！” 几秒钟后，那蛤蟆吐出了一大口粘糊糊的液体。 在火光的照耀下，那液体当中满是蚂蚁大小的幼虫，正在翻涌、蠕动。 “呕！” 我一想到自己的腿里面全都是这种会动的虫子，一口吐了出来。 “知道怕，你还不算傻！别以为平安寨与世隔绝，就一定很落后！这里的许多手段，你在外面是见不到的！” 苗小仙说着话，又把那只蛤蟆放在了我腿上：“忍一忍，往复三次，你体内的虫子应该就能清除得差不多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的魏胜男：“我那个朋友，她也是中了蛊吗？” 苗小仙斜了我一眼：“被斑斓虫咬了，斑斓虫就是你说纸人投掷的那些蛇，那东西也是平安寨自己培育的，并不是完全的自然生物。” “这不对啊？” 我指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我之前也被蛇咬了，为什么没有出现像她一样的情况？” 苗小仙冷哼一声：“时间还不到，如果没有遇见我，你也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我有些紧张起来：“还有得救吗？” 苗小仙见我如此担心，低声道：“人没死，就能救。” 我强忍着剧痛，等蛤蟆将我腿部的黏液吸出来之后，不放心的向苗小仙问道：“你确定我体内的虫子都被吸干净了吗？这些家伙该不会留下个三两只，在我体内安家了？” “这种虫子除了母体，都没有繁殖能力，进入人体内靠吸血为食，能活七天，最大可以长到桃核大小，你体内大多数的虫子都已经被吸出来了，就算剩下几只，也要不了你的命。” 苗小仙将一个小葫芦做成的瓶子递给了我：“把这个喝下去，治斑斓虫蛊的。” 我将葫芦里酸涩的液体一饮而尽，开口问道：“这药水还有吗？给我那个朋友也喝一点！” “她的情况比你复杂，因为体内的蛊虫已经长成了！” 苗小仙将蛤蟆收好，迈步向魏胜男走去，同时转头看着我：“在那发什么呆，过来帮忙！” 第473章 驱蛊 我和苗小仙走到魏胜男身边的时候，她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挣扎了，而是睁着眼睛躺在爬犁上，像是一具尸体一样。 我看见魏胜男这副模样，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魏胜男！你看看我，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苗小仙解开我用来捆着魏胜男的腰带：“别晃了，斑斓虫蛊的分泌物，会伤害人的中枢神经，被这种虫子控制的人，都会到处游荡，直至死亡。” 我蹙起眉头：“你们可以训练猴子养蛊，是因为猴子拥有很高的智商，但虫子可不好训练，这种蛊虫害死宿主，自己岂不是也活不成？” “斑斓虫是一种虫草，你可以将中蛊的人理解成为是它的养分，人死之后，斑斓虫就会转为植物状态，利用尸体作为存储的养料，养蛊并不是训练虫子，只是在利用虫子的习性罢了，而且所谓的蛊，其实就是二代以后杂交出来的畸形虫而已。” 苗小仙翻开魏胜男的眼皮看了看：“情况还不算太糟，你把她翻个身，然后把她的屁股扒开！” “什么？” 我听到苗小仙的话，有点懵的看着她：“我们毕竟男女有别，这不太合适？” “不然呢？你会驱蛊吗？” 苗小仙冷冷道：“我们是为了救人，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你继续耽误时间，会害死她的！” 我一想也是，毕竟我之前为了确认魏胜男是否被侵犯，已经检查过她的身体了，而且我们也是为了救人，于是把心一横：“需要我做什么？” “让她趴在地上，然后你骑在她的背上，把她的屁股掰开，过程中她或许会剧烈挣扎，但你必须得把她给压住了，一旦她失控，让虫子在体内乱窜，神仙也救不了她！” 苗小仙顿了一下：“另外还要提醒你一句，接下来你看见的景象，或许会引人不适，如果感觉有异常，可以把眼睛闭上！” “来！” 我听完苗小仙的吩咐，骑在魏胜男身上，用手按住了她的屁股。 魏胜男的皮肤很好，加之从小练武，手感弹性十足。 虽然我曾经很喜欢魏胜男，但也知道不该在这种情况下趁人之危，于是奋力甩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转头将视线投向了苗小仙。 苗小仙在附近的树林内找来一根空心藤蔓，用一根木棍将其疏通之后，掰开魏胜男的嘴，向她的喉咙插了进去，紧接着又将一个小葫芦打开，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了管子里面。 做完这一切，苗小仙对我说道：“斑斓虫寄生在人的肠道里面，会通过分泌物麻痹人的神经，我给她吃的东西，是这种虫子最讨厌的味道，所以它会顺着肠道往外跑，这个过程中，中蛊的人会变得特别痛苦，所以你必须控制住她，如果她的身体乱动的话，虫子一旦受到惊吓，就会在体内横冲直撞，一旦钻破肠道，她的命就保不住了！” “嗯！” 我听到苗小仙的解释，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苗小仙将藤蔓插进卫生男的喉咙，抓住另外一端，猛地向里面吹了一口气。 做完这一切，苗小仙也按住了魏胜男的双肩：“这药见效很快，做好准备！” 魏胜男服药过后不到三分钟的时间，身体忽然动了一下，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她嘴里就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继而转变成呐喊，身体也剧烈地抖动起来。 苗小仙见药效发作，对我吼道：“按住她！” “放心！” 用身体压住魏胜男，死死地按着他的屁股。 折腾了差不多有两分钟的时间，魏胜男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而且身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紧接着，我就看到一条拇指粗的白色虫子，顺着她的肛门钻了出来。 那虫子没有眼睛，或者说连脑袋都没有，只是在身体前方有一个大窟窿，里面布满了密集的触须，身上也满是一个个的小肉疙瘩。 我看到那虫子之后，对苗小仙问道：“我看见那虫子了，要不要把它拽出来？” “别碰它！这虫子没有听觉和视觉，皮肤表面那些疙瘩下面全是倒刺，一旦受到惊吓就会张开，会划破她的肠道！” 苗小仙连忙阻止了我：“你什么都不要管，也什么都不要动，让那虫子自己爬出来，你尽量把她的屁股掰开，别让那虫子感受到威胁！” 我看着那令人作呕的白色蠕虫，将视线扭到一边：“满打满算，这虫子进入她身体也不会超过十个小时，这家伙怎么会长得这么快？” “蛊虫的培养比你想象当中复杂得多，都是一代一代择优培育出来的。” 苗小仙为了按住魏胜男，额头已经冒汗：“我还得再给她灌一次药，你按住了，别让她乱动！” 我点了点头：“这虫子多久才能从她的身体里排出来？” “不一定，这要看虫子的耐药性，有的虫子很快就会离开人的身体，但也有的虫子能坚持一整天。” 苗小仙扔下一句话，紧接着就开始第二次给魏胜男灌药。 折腾到最后，我反而不那么累了，因为魏胜男已经被疼得晕过去了。 前前后后折腾了接近一个小时，我终于看见了那虫子的尾巴。 我原本以为这也就是个十几厘米的小虫子，结果等它爬出来，我发现它竟然有一米多长，像是一条特大号的蚯蚓，在地上不断地翻滚。 苗小仙等那条蛊虫爬出来，连忙让我将魏胜男带到一边，然后抱来不少干草，将那虫子一把火烧了。 趁着这个工夫，我去河边洗掉身上的血污，将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感激的看着苗小仙：“小仙，今天的事情多亏你了，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恐怕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 “谈不上及时与不及时，你之前说得对，我的确是来找你的。” 苗小仙看了一眼昏迷的魏胜男，随后将视线投向了我，认真的开口道：“我知道你是这伙人当中带头的，所以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聊聊。” 我听闻她是为了找我谈话才来到这片丛林，有些诧异：“你想跟我聊什么？” 苗小仙的脸颊被篝火映得忽明忽暗，说出了让我为之一振的四个字：“苗疆仙宫！” 第474章 圣女 我听到苗小仙说出的名字，霎时间精神一震：“你想跟我聊苗疆仙宫？” 苗小仙点了点头：“没错，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寻找苗疆仙宫，我可以将我知道的情报告诉你。” “等等！” 我听到苗小仙这么说，思维有些混乱：“你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片大山，能知道苗疆仙宫，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就在我们刚来到平安寨的时候，听我们提起过这个名字，否则就是平安寨一直都知道苗疆仙宫的事情！” 苗小仙为了打消我的顾虑，介绍道：“苗疆仙宫只是你们外界人的称呼，而我们对他的称呼，叫做凶神殿，平安寨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它！” “凶神殿？” 我听到这个名字，皱起眉头说道：“据我所知，仙宫里安葬的可是被苗族先人奉为神明的九天玄女，为什么会被称为凶神？” “这不是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苗小仙摇了摇头：“我从未去过凶神殿，或者说整个平安寨，除了族长和元老之外，谁都不知道这神殿的消息，以及它在什么位置！” 我总觉得苗小仙的一番话里面有漏洞，警惕的看着她：“我们先不讨论这个名字是否正确，如果按照你说的这样，整个寨子只有族长和元老们才知道神殿的事情，那你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 苗小仙看着我说道：“我也是寨子里的元老。” “呸！” 我对着苗小仙就啐了一口：“你是不是拿我当傻小子呢？你今年看起来满打满算还不到二十岁，你当什么元老？我就算你长得年轻，那你今年撑死了也就二十五岁？你告诉我，你这么年纪轻轻的，怎么做寨子的元老？” “平安寨的元老，的确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在寨子里更有威望，生活阅历也更加丰富，但是平安寨里面，并不是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可以成为元老的，而且有些特定的职位，必须要年轻人来做。” 苗小仙顿了一下：“今天是我十九岁的生日，也是我成为平安寨圣女的第一天。” 我看到苗小仙穿着华丽的衣服，对于她的话略微相信了一些：“圣女是个什么职务？” “悲惨的职务。” 苗小仙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平安寨善于养蛊，这门手艺已经传承了上千年！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学习这门手艺的，只有元老们才可以。” 我一想到刚刚从魏胜男身体里钻出来的那条虫子，还有我腿里面的虫卵，仍旧感觉心有余悸：“你们的手段，我已经见识过了。” “我虽然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但是平安寨给我的感觉，却是扭曲，畸形的！” 苗小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抹痛苦：“在这个地方，活人并不重要，死人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我大概猜到苗小仙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柳树林当中的尸坑，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道：“死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平安寨的人，都是蛊盅！也就是蛊虫的培养皿！” 苗小仙露出了一个绝望的笑容：“寨子里的人，生前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性格，只能按部就班的生活，像是圈养的牲畜一样，麻木的生活，麻木的繁殖，麻木的死去！ 寨子里的圣女，就是族长制作人盅蛊的助手，必须得是处女，所以我一辈子不能结婚，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接受这种生活，可今天是我第一次制蛊，而对象正是七叔！ 他们要我敲开七叔的头骨，用小勺子挖出他的脑子！我、我……七叔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没能在他生前好好孝顺他，还要在他死后去毁坏他的尸体，我……” 苗小仙提起这件事，眼神充满了痛苦，就连泪水滑落都浑然不知。 我看见她痛苦的样子，开口问道：“你想让我帮忙做点什么？” “平安寨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凶神殿！据说凶神殿有多个入口，分散各地的平安寨各自守护其一！我想如果凶神殿被毁了，或许我们就能解脱了！” 苗小仙认真的看着我：“我想请你们帮忙，把凶神殿毁掉！只有让平安寨失去守护此地的意义，或许下一代的孩子们才能解脱，才能让我们活得像个人，而不是在死后还要被当做工具！ 在我们的信仰当中，人死后灵魂不死，依然会陪伴家人，而那些被制作成蛊盅的逝者，灵魂将一辈子被困在尸体当中，不得超生！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连自己究竟在守护什么都不清楚，却要将自己和后代的一生都葬送进去，所以……求你救救平安寨！” 我来到平安寨，本就是为了调查苗疆仙宫的消息，见苗小仙愿意将情报告诉我，自然是心头一喜：“如果能帮上你的忙，我一定竭尽全力，但你知道苗疆仙宫的入口在什么地方吗？” 苗小仙摇头：“不清楚，苗疆仙宫的入口，只有每一任的族长才清楚。” “所以，这片林子之所以会被设置奇门遁甲，因为这里就是你们制作蛊盅的地方，那么族长也一定在这周围，对？” 我面色一狠：“你能不能帮我找到我的那些朋友，然后带我们找到族长，向他逼问出苗疆仙宫的位置？” 苗小仙瞥了我一眼：“你们不是我太爷爷的对手，平安寨的历任族长，都是养蛊最厉害的高手，你们跟他交手，很容易丢掉自己的小命！” “你太爷爷？” 我有些诧异：“族长看起来也就是六七十岁的模样，怎么就变成你太爷爷了？” 苗小仙回应道：“我太爷爷是民国二年生人，已经一百多岁了，平安寨的历届族长，寿命都在百岁以上！” 我一脸诧异：“民国二年，那岂不就是……1913年？” 苗小仙没有继续跟我讨论族长的寿命，转语道：“我虽然不知道苗疆仙宫的入口，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肯定会存在相关记录！” 第475章 苗小仙的计划 河边的篝火旁，苗小仙的脸颊被火映红，低声道：“平安寨议事所的下面，还有一个地下空间，每当寨子里面发生什么大事，元老们都会在地下议事厅进行商讨，而且做好记录！ 平安寨所有的史料和养蛊的秘方，全都存放在地下室当中，而且里面的古籍是根据级别才能阅读的，而我有好几次看到我太爷爷从地下室出来，手掌都有墨迹，我猜测他应该也在记录着什么！既然我们世代都在守护凶神殿，我相信那里面一定也有它的相关资料，只要我们能去到那里，一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我听到苗小仙这么说，再一结合我之前在食堂遇见的那名男子，已经确认议事所底下肯定是有东西的：“按照你的说法，议事所下面保存的东西，应该是平安寨最为重要的资料，一般人恐怕是难以进入那里的？” “一般人不行，但我可以！” 苗小仙解释道：“平安寨制作人蛊，需要涂上一层蜡，用来为尸体防腐，同时封印蛊虫，而这个流程需要持续一整天时间！也就是说，明天中午之前，我太爷爷是不会出现在议事所的，而我又是寨子里的圣女，可以自由出入议事所！到时候我找个借口把你们带进去，只要控制住里面的守卫，就有足够的时间打开进入地下室的大门。” “可以！” 我听到苗小仙给出的方案，一口答应下来：“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得先找到我那些失散的朋友，我们约定了集合点，咱们去下游就能找到他们！” …… 我和苗小仙返程的时候，魏胜男仍旧处于昏迷状态，期间睡睡醒醒。 按照苗小仙的说法，那条蛊虫能在她体内长那么大，吸收的都是她身体中的养分，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养回来，不过那蛊虫只要离开身体，她就没有了生命危险。 我因为在丛林中遇见了苗小仙，所以是第一个返程的人，没等天亮就回到了曲瑞麟我们约定好的地方。 之前与纸人搏斗的时候，我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再加上身体有伤，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很快便沉沉睡去。 我是被喊声惊醒的。 江曼和满井的队伍，顺利找到了宋老三和另外两名走失的人，曲瑞麟也带回来了两个。 跟我一样，宋老三也被斑斓虫给咬了，但他并不像我这么幸运遇见了苗小仙。 他被抬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肿得像是一个水球，全身皮肤都变得肿胀不堪，下面像是注水了一样，还会随着身体的移动而出现晃动。 曲瑞麟看见我把魏胜男找回来了，快步跑到了我们身边，看见她还在昏迷，而且身上套着我的外衣，一下子就急眼了，伸手攥住了我的衣领：“段慎行，你他妈的给我讲清楚，这是什么情况！胜男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她的衣服呢？” “曲瑞麟，你给我放尊重一些！” 我一把打开了曲瑞麟的手臂：“魏胜男变成这样子又不是我害的，你有情绪可以，但是别把火撒在我身上！你要清楚，我们进这片林子，是你求着来救人的，如果没有我，你连这样子的魏胜男都见不到，懂吗？” 江曼这时也站到了我的身边，愤怒的看着曲瑞麟：“没错，你可以不相信我们，但你不能侮辱段慎行的人品，否则我第一个不答应！” 此话一出，我这边的人全都聚了过来。 正在救治宋老三和其他伤者的苗小仙被吵得心烦，转头吼道：“够了，我这边在救人呢！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些？” 我听到苗小仙的吼声，对曲瑞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喜欢魏胜男，所以现在情绪才会变得激动，但我昨天找到魏胜男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我不把衣服给她盖上，难道还能就这么赤裸着把她带回来吗？昨晚苗小仙始终跟我在一起，她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曲瑞麟刚刚只是因为担心魏胜男，所以才会变得情绪失控，此时也冷静了下来，脱下自己的衣服将魏胜男的腿也给盖住了，然后一脸痛苦的看着我：“胜男她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苗小仙说这片林子里那些纸人丢出来的东西，全都是养出来的蛊物，带有剧毒！我们因此着了道，如果不是苗小仙赶来，咱们都会把命丢在这里的！” 我简单介绍了一下魏胜男的情况，然后语速很快的说道：“我跟苗小仙达成了协议，她会帮咱们寻找苗疆仙宫，但时间紧迫，今天中午必须见到结果，所以等苗小仙处理完他们的伤口，咱们就得立刻去处理这件事！” “你说苗小仙她知道苗疆仙宫的消息？” 曲瑞麟顿时蹙起了眉头：“所以我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平安寨这个地方，生活的果然是苗疆仙宫的守墓人？” “目前来看，情况的确是这样的，不过苗疆仙宫是只有族长才能掌握的秘密，咱们得配合苗小仙拿到寨子里藏起来的资料，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我继续讲述道：“族长中午之前就会回到议事所，所以我们能动手的时间极为有限，如果中午前不能查到消息的话，难度将会被无限增大！” 曲瑞麟思考了一下：“会有暴露的风险吗？” 我语速很快的回应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平安寨最重要的地点，风险肯定会有，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曲瑞麟眉头紧锁：“我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胜男他们！你也看见了，他们现在全都受了伤，一旦咱们失手，遭到平安寨的报复，那么在撤离的时候，如何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呢？” “你担心她，可以留下照顾她，这件事我们自己办，但提前说好，既然风险由我们承担，那么拿到的情报也只属于我们。” 我说完这句话，随即补充道：“咱们双方说好了要共同合作寻找苗疆仙宫，而我愿意冒着风险来这里帮你救人，已经仁至义尽，所以这议事所你去还是不去，自己拿主意！” 第476章 巨响 曲瑞麟听完我的话，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他们来到平安寨，目的跟我一样。 一直以来，曲瑞麟的目的都是为了寻找段谨言。 上次在远东的时候，他们策反了宋老三，但是因为天下集团的搅局，并没有成功抓到段谨言。 这次他们费尽辛苦的来到平安寨，眼看着就要接触到苗疆仙宫的消息了，让他放弃肯定比割他的肉还难受。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不想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但同样又放心不下魏胜男。 思虑良久，曲瑞麟终于想出来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对我问道：“我们行动的时间到中午才会结束，那在这之前，能不能先让苗小仙想个办法，帮忙安顿好受伤的人，然后咱们再去行动？” 我微微耸肩：“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得自己跟她聊，至于我们这边的选择，我已经告诉你了。” “我会尽快商讨出一个方案，如果决定同行，我会在午饭前去食堂那边等你。” 曲瑞麟扔下一句话，随后便向着苗小仙那边走去，一边帮忙为宋老三驱蛊，一边跟她聊了起来。 这时，江曼站在我身边，使劲掐住了我腰上的肉：“段慎行，真行啊，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去英雄救美，结果带回来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姑娘！我说你昨晚为什么要故意把我给支开，搞了半天不仅是我，合着你连曲瑞麟都给赶走了是！我发现你跟魏胜男还真是天作之合哈！这么多人迷失在丛林当中，你都可以找到她，怎么着，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 “哎呀，你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刚刚还在帮我说话，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了呢！” 我推开江曼的手，对她解释道：“昨天晚上魏胜男中了蛊毒，我看见她的时候，这姐妹儿就自己在丛林里裸奔呢，如果不是苗小仙出现，估计她现在都凉了！而且我也不懂驱蛊这些事情，所以连魏胜男的头发丝都没碰到，全都是苗小仙做的，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在这血口喷人！” “我呸，你平时看见魏胜男，眼睛都快要在眼眶里飞出去了，还敢说你没看？我看你都快把魏胜男看化了！” 江曼说着，再一次地掐住了我：“不对，你面对那么漂亮的一个大美女，怎么可能只是看了看？你小子说实话，昨天你都干什么了？” “大姐，我进树林是为了救人的，不是为了做强奸犯的，咱们之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而且我警告你，这种玩笑不要乱开，这毕竟事关魏胜男的声誉，万一她要是想不开上吊了，咱们俩可都得跟着坐牢的！” 我用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将这件事遮过去，连忙岔开了话题：“而且你别忘了咱们来到这里的目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苗疆仙宫，下一步的计划很重要！” “曲瑞麟不相信你的人品，可我是相信的，只是吓吓你而已，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嘛！” 江曼翻了个白眼，随后向我问道：“你刚刚说准备硬闯议事所，确定那里会有我们想要的情报吗？” “不确定！” 我撇嘴道：“根据苗小仙的说法，咱们想要绑架族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不能在族长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那么议事所的地下室就是最有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这个机会来之不易，难得苗小仙又愿意配合，所以我的想法是速战速决，尽快拿到情报，哪怕失败也比现在这样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跑要强得多。” 江曼思考了一下，点头：“我赞成你的说法！按照苗小仙所说，族长做完蜡尸，肯定会将其送到柳树林封存起来，到时候等他们发现那边被破坏的痕迹，咱们同样没办法留在这里！与其这样，还不如赌一把，如果成了就继续往下查，不成也免得浪费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全都开始帮助苗小仙驱蛊。 队伍里除了宋老三之外，其他人也受了伤，猴子和林雀在救人的时候也遭遇了纸人袭击，险些就把小命给丢了。 等苗小仙帮所有人处理完伤口之后，时间都快到上午八点了。 魏胜男他们那边的七个人，有四个都受了伤。 虽然议事所那边的事情比较急，但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便做了一些简易担架和爬犁，准备带着伤员往回走。 前一晚我腿上的伤虽然恐怖，不过用了苗小仙的药之后，已经逐渐消肿，看见现场这么混乱，我也一瘸一拐地想要去帮忙。 “段慎行，你干什么？” 江曼看见我的动作，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都伤成什么样了，还要上去逞强啊？你给我好好休息！” 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已经没事了，而且咱们的人本来就不够用，我如果不帮忙，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胡闹！万一你的伤情加重，变成了残疾怎么办？” 江曼不由分说，将我按在一个爬犁上，然后拿起了用藤蔓做的绳子搭在了肩头上。 “江曼，你别闹，我一个有手有脚的大老爷们，受这么一点伤就被女人拖着走，你让我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我看见江曼倔强的模样，对她笑了笑：“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一个需要照顾的病号吗？这样，你如果实在不放心，那我就走在你旁边，陪你一起拖爬犁，等拉不动的时候，我就跟着慢慢走，这样行了？” 在我的好说歹说之下，江曼终于同意了我的方案，但坚持不让我动手。 返程的路上，我看见江曼一个人拖着载有伤员的爬犁，动作笨拙地艰难前行，忽然有些触动。 虽然我认识江曼的时间不长，但也能想到她以前过得应该是那种衣来伸手，锦衣玉食的生活。 自从成年之后，我身边已经很少有这么照顾我的人了，所以江曼此刻的行为，还是让我心里泛起了一阵暖流。 江曼见我盯着她的侧脸看，瞪了我一眼：“看什么？昨晚看光了魏胜男的身子，现在又色眯眯的盯着我，想练成透视眼，用我跟她做比较啊？” 我嘿然一笑：“不用透视眼，你别忘了，在远东的时候，我脱过你的衣服。” 江曼抬腿就是一脚：“呸，臭不要脸！” “轰！” 我侧身躲开她的袭击，刚要说话，忽然听到一阵惊天巨响，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被震的，让我感觉脚下的地面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第477章 平安寨的爆炸 突如其来的巨响，将我们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 江曼听到声音，第一个开口道：“是爆炸声！” “人为的！” 我紧接着补充道：“平安寨这个地方，连电力供应都没有，生火用的材料也只是木柴而已，根本没有爆炸物，也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苗小仙更是面色一凛：“传来爆炸的声音，是寨子所在的方向！” “快，回去看看！” 我意识到不妙，一起拉住了江曼手里的拖绳，大家全都加快了速度。 距离镇子还有几百米的时候，我们就看到那边硝烟滚滚，而且还有密集的枪声响起，其中除了手枪点射的声音，竟然还有冲锋枪连射的枪响。 “我靠，这怎么还响枪了呢？” 猴子听到那边的枪声，整个人都跟着懵了：“这特么什么情况，有人攻打平安县城啊？” “寨子出事了！” 苗小仙看到那边的景象，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速度极快的跑向了平安寨的方向。 “小仙，你别乱来，跟我们在一起！” 我对着苗小仙大喊一句，但是她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我看到苗小仙的举动，对其他人喊道：“你们留下照顾伤员，我过去看看！” 话音落，我也跟着跑了出去，除了我之外，江曼让满井也跟了上来。 我侧目一看，发现曲瑞麟也在身边，有些诧异：“你刚刚还摇摆不定，怎么这么快就决定合作了？” “我没有摇摆，只是想要保障胜男他们的安全，现在已经发生了意外，让他们留在寨子外面，反而是最佳选择。” 曲瑞麟回答完我的问题，反问道：“你觉得这枪声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或许是有人触碰了平安寨的禁忌，引发了双方的冲突？” 我想了想，又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立不住脚：“就算这些人开枪是为了自卫，那他们也没必要搞爆炸出来啊！” 伴随着我们跑向平安寨，里面的枪声也越来越稀疏，等我距离镇子只有几十米的时候，枪声已经彻底没了。 我们所处的方位，是寨子大门的正后方，想要从大门进去，还得绕很远的距离。 这里的寨墙并不算高，我凭借助跑的力量一跃而起，抓住墙壁上的凸起，蹬着墙面很快爬上了城墙。 我这边刚一冒头，就有一名寨族中年手持大砍刀，咆哮着向我冲了上来。 “嘭！” 看见他的动作，我顿时侧身闪开，刀锋落在城墙上，砸开了一个三指深的豁口。 眼见中年再度举刀，我连连后退：“大叔，咱们有话好好说，这是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还下死手呢？” “去死！” 中年不依不饶，又是一刀袭来。 我见这人已经疯了，避开刀锋袭来的轨迹，一记勾拳打在了他贲门的位置，趁着他身体蜷缩，又是一肘砸在他的后背，一个回合将他放倒。 不等我松口气，登城踏步的台阶上人头攒动，至少有二十多个平安寨的男女老少，全都拿着各式凶器向我们冲了过来。 曲瑞麟看见这些人的模样，也跟着吼道：“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们进入平安寨，是族长允许的！” 满井将那中年的刀捡起来，一步挡在了我身前：“大哥，你先撤，我顶着！” “不能走，得找到苗小仙，她是咱们唯一的希望！” 我看着冲上来的人群，也抽出了腰间的开山刀：“可以伤人，但是别闹出人命！” 语罢，我第一个向人群冲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平安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这些人的态度来看，这里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如今苗疆仙宫的线索已经近在咫尺，如果苗小仙出现了意外，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我必须找到苗小仙，保护好她的安全。 面对冲上来的人群，我并没有主动伤人，只是用刀格挡着袭来的凶器。 平安寨的人虽然没有经过训练，但常年劳作，身体素质特别的好。 我见自己仅凭躲闪无法突围，只得转变策略，一脚踹在前方一人胸口，将他放翻后调转刀锋，用刀背打退了两个人。 “躲开！” 就在我即将突围的时候，一名壮汉穿过人群，举着手里的一把锄草用的闸刀，粗暴地向我砍了过来。 “当！” 我在仓促间举刀格挡，结果我的刀直接就被斩断。 那壮汉天生怪力，对我紧逼不舍。 我见这壮汉难缠，在后退的同时取出一把飞刀，作势就要动手。 “都住手！” 就在这时，苗小仙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后面传出：“乡亲们，这是一场误会，他们不是坏人！” 那袭击我的壮汉转回身去，怒视着苗小仙：“苗小仙，你怎么能向着外人说话？” “我不是向着外人说话，而是他们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并不是坏人！” 苗小仙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大声解释道：“请大家保持理智，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出真凶，救治伤者，而不是在这里激化矛盾！” “放屁！这些外来户没有一个好东西，事情就是他们惹出来的，不能放过这群王八羔子！” 壮汉愤怒的吼道：“乡亲们，跟我杀了他们，清理平安寨！” “你们都够了！” 苗小仙看到蠢蠢欲动的人群，直接跑到我们双方之间，对着人群吼道：“你们看清楚，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吃百家饭，任人欺凌的野丫头了！如今的我是平安寨的圣女！此刻族长和诸位元老都不在，我便是平安寨地位最高的人！现在我以圣女的身份命令你们离开！如果有人胆敢违反，等族长归来，按照族规处置！” 在这个封建制度的村子里，族规可是比天还大。 寨民们听到苗小仙的威胁，嚣张气焰顿时散去，那壮汉见其他人都走了，恶狠狠的盯着苗小仙：“今天的事，等族长回来，我会如实禀报的！” 我看见那些疯狂的寨民散去，这才松了口气，向苗小仙追问道：“寨子里出什么事情了？刚刚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这些村民又缘何如此疯狂？” 第478章 熟悉的面孔 苗小仙听到我的问题，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跟我来！” 我绕过城墙前方的木楼，看到硝烟升起的方向，一下子就变了脸色：“那些烟雾是爆炸造成的吗？” “议事所被人炸了！” 苗小仙走在前面，眼中闪过一抹愤怒：“那些家伙去议事所偷东西，被守卫发现之后，遭遇了寨民的围攻，非但没有跑，而且还展开反击，不仅打死打伤数人，更是猖狂到在遭受围攻的时候，炸毁了议事所！” “这些人一定也是奔着苗疆仙宫的消息来的！可他们是如何知道议事所地下室藏着相关线索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向苗小仙追问道：“地下室的东西遭到洗劫了吗？” 苗小仙摇头，带着我们向议事所的方向走去：“还没看，我回来的时候寨子已经乱了，我怕你们被当成敌人围攻，所以才会来帮忙！” 还没等到议事所，我就听到了哭喊的声音。 走进院子，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寨民都在紧急救治伤者，靠近院墙的位置，摆着十几具用草席盖起来的尸体，地面上还散落着不少弹壳。 议事所的房子已经坍塌大半，里面浓烟滚滚，不时还会冒出火苗，外面的人也都拎着水桶和木盆，正在泼水灭火。 “这些人也他妈的太没有底线了？过来寻找古迹，为什么要动手杀人呢？” 曲瑞麟看到满院子的尸体，脸色阴沉：“这群混蛋真当这里是法外之地了吗？” 我见苗小仙看着院子里的尸体一脸悲怆，轻声提醒道：“小仙，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很大，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很快就会惊动族长，所以你想要去地下室，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苗小仙听到我的话，转过头来，目光怨毒的看着我，似乎是在责怪我，为什么在平安寨遭此大劫之际，竟然还在自私自利的考虑着偷窃的事情。 我没有躲闪，而是跟苗小仙对视着说道：“平安寨与世无争，今天这场灾难的根源，正是你们守护的苗疆仙宫！不论是对外界而言，还是对你们自己来说，苗疆仙宫都成为了平安寨的一种累赘！ 我知道这么说你们千百年来守护的东西很不礼貌，可是从古至今觊觎苗疆仙宫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前平安寨隐世不出，或许没人发现这一点，但如今你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如果不将这件事彻底解决掉，你们不仅要继续受到寨规的压迫，而且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今天的惨案绝对不是结束，而仅仅才是一个开始而已！” 苗小仙听完我的话，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尸体，叹了口气：“你们留在这里等我！” 我知道议事所是禁地，趁着苗小仙进去查看情况，也开始在外面帮忙救治伤员和搬运尸体。 通过现场的痕迹就能看出来，双方之间的争斗进行的十分惨烈，我们搬运的尸体不仅有中枪死的，还有人被刀划开了脖子，砍掉了四肢，院子里的地面上也是一层触目惊心的血迹。 我将一具寨民的尸体拖到墙角，也像是其他人一样，打开一张草席铺在了他身上。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余光一瞥，发现旁边那个用草席盖着的尸体，穿的并不是寨民的麻布衣服，而是一件军绿色的作训服。 我将席子掀开一角，看到下面那张熟悉的脸，眉头紧锁。 铁拳！ 这个两次跟我交手都占据上风的家伙，此刻就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 他的胸口位置有好几个血洞，但衣服并未被烧焦，说明这伤口是弓箭留下的。 除此之外，他的腹部也被人豁开了，内脏已经流了出来，上面沾满了尘土，周边也聚着一大群的蚂蚁。 曲瑞麟这时候也拖过来了一具尸体，见我看着草席下面出神，走过来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此时正值双方合作阶段，我并不想让曲瑞麟知道这是段谨言造的孽，从而对我产生什么负面印象，摇了摇头：“这个人的装束很专业，而且是个生面孔，我之前在寨子里并未见过这个人。” “或许之前进来的那些人当中，有他们的内应！” 曲瑞麟猜测道：“这些家伙手段残忍，而且目标明确，我刚刚跟其他寨民聊了一下，据说这些家伙进寨子之后，直接就是奔着议事所来的，如果之前没有人过来侦查的话，行动不会这么顺畅！” 我最后看了一眼铁拳的尸体，然后松开席子，心情变得烦躁起来。 铁拳的尸体出现在这里，说明针对平安寨议事所的袭击，就是黑袍组织干的。 按照段谨言的一贯作风，他做事就很少有失手的时候，再一看被炸塌了一半的议事所，我心中已经出现了一种极为不安的预感。 我这边正在思考的时候，曲瑞麟轻轻推了我一下：“苗小仙出来了。” 我侧头看去，看见苗小仙阴沉的脸色，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起身问道：“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地下室内部有一个隐藏起来的空间，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发现，那空间的墙壁已经被炸开了，里面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苗小仙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我真的想不清楚，为什么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方，那些外人会这么轻易找到？” 我叹了口气：“能寻找苗疆仙宫的人，全都是盗墓高手，一个隐藏起来的空间对于他们来说，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现在我们要找的东西已经不见了，而且寨子闹出了这么大动静，想必族长很快就会回来，这个地方太危险了，你们不适合继续留下，趁着众多元老们没有回来拿出决策，你们得尽快离开。” 苗小仙说着，又将一个皮夹子递给了我：“这东西是我在太爷爷的书房拿到的，应该是他的日记本，不知道对你是否有什么帮助！你们离开平安寨之后，去当初咱们认识的那条河边等我，外面的林子不要看树，要看草，只要遇见树下长着骷髅草，就向右转……如果有什么情报，我会过去跟你们见面的。” 第479章 族长日记 黑袍组织的抢先一步动手，彻底将我们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外来人在平安寨闹出十几条人命，不仅炸毁了他们的议事所，而且还很有可能拿走了记载苗疆仙宫的资料。 对于这个存在即是为了守护苗疆仙宫的寨子而言，这已经不仅仅是拔了他们的逆鳞，而是拔完鳞之后，又在上面撒了一袋盐。 这地方本身就不讲法律，如果我们继续留下，平安寨的怒火搞不好就会烧到我们身上。 我知道苗小仙让我们离开，是出于好心，于是便在最短的时间内，带着队伍撤了出去。 离开槐柳林，我们又再一次的进入了茂密的原始丛林当中。 有了苗小仙教的办法，我们总算不用在树林中继续兜圈子了，她所说的骷髅草学名金鱼草，花谢之后，留下的种夹就像是挂了一串骷髅头，因此得名。 我们这个双方共有十三人的队伍，如今已经减员过半，大家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才重新回到了我们当初遇见苗小仙的那条河边。 搭建完临时庇护所以后，猴子他们就去下水摸鱼了，我因为腿上有伤，就留在岸上升起了一堆篝火，同时翻看起了苗小仙给我的族长日记。 这本日记使用毛笔写的，字迹是漂亮的蝇头小楷，虽然是繁体字，但是倒也不难辨认。 与其说这是一本日记，它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工作记录。 我翻了半天，发现平安寨的确就像苗小仙说的那样，除了寨民们狩猎和种植之外，其他寨子也会给他们提供食盐等必需品。 翻到最后，一段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其大致内容就是我们的到来，让族长等人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所以他安排了人作为我们的向导，实则是为了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另外一件事，就是族长发现了七叔家的小儿子偷着回到了寨子的事情。 经过平安寨的几名元老们商议，认为绝对不能打开这个先例，否则人心一散，寨子也就垮了。 最终，经过几人商议，决定将七叔秘密处决。 记录到了这里，也就戛然而止了。 从时间上来看，七叔是前天晚上，我们去柳树林的时候死的。 那么这份记录书写的时间，应该就是前天下午。 结合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七叔的死因已经很明确了。 寨子里已经做出了将他除掉的决定，而且七叔又是因为蛊虫而死的，说明族长下达这个决定之后，就给七叔下了蛊虫。 而当时的七叔还对于自己家里秘密暴露的事情毫无了解，更不知道大难临头，所以还在做着发财的美梦，当晚赶到了柳树林，准备向魏胜男他们出卖情报，结果蛊虫发作，让他死于非命。 这么一来，就可以解释清楚为何我们将七叔的尸体抬到镇子外面，族长也没有生疑，反而为了掩盖他们除掉七叔的事实，给他捏造了一个自杀的死法。 至于七叔的死为什么会被定性为上吊，记载中也有记录。 众人在开会讨论七叔这件事的时候，有人说他背叛了平安寨，不配在祖坟安葬，还要求将他曝尸三日。 从最终的结果来看，族长明显是放弃了这个方案，给了七叔一个还算“体面”的死法。 至于他这么做，究竟是念及旧情，还是怕这件事会唤醒其他寨民的反抗意识，这就见仁见智了。 不过从这份记录来看，苗小仙口中的那些蛊盅，对于平安寨的人来说，竟然是一种荣耀。 可那里又是三阴镇殿，又是地下佛堂的，怎么看也不是一处风水宝地，这荣耀又是从何而来呢？ 不去理会这些东西，我将这本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都没找出什么端倪，最终无奈地将它扔到了一边。 苗疆仙宫的事情，就连苗小仙都没有了解，她唯一能够带我们了解那地方的途径，就是去地下室找相关资料。 可惜现在资料已经被黑袍组织洗劫一空，我们在无迹可寻的情况下，就只能选择等待苗小仙的消息了。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段谨言是个恶人，也知道他手中血债累累，但我以为他除掉的都是对他产生威胁的对手。 但今天他们在平安寨杀掉的人，都是受到封建规则压迫的可怜人而已。 这已经不是心狠手辣了。 这是在草菅人命！ 因为心里不确定苗小仙会不会查到有用的消息，所以我的情绪始终很低落，晚上连饭都没吃。 虽然我们是两支队伍同时驻扎此地，不过大家并没有住在一起，而是默契地拉开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我本以为我们要等好久，甚至有可能等不到苗小仙的消息，没想到天色刚暗下去，我就被一阵犬吠声给吓了一跳。 转头望去，苗小仙的那条大獒正对着我们狂吠，我见它脖子上挂着一封信件，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 这犬很有灵性，见我将信封取下，转头就消失了踪迹。 曲瑞麟这时也走了过来，看着我手中的信件：“这是那个寨族女孩送来的吗？” “嗯。” 我见苗小仙只派了一条狗来送信，本人却没有过来，心里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很快拆开了信念。 苗小仙的字写得很丑，寥寥数字，像是画图一样写满了一整张纸，像是现代甲骨文一样，需要半看半猜才可以勉强理解。 我拼了半天，才缓缓读出了上面的几个字：“族长集结全寨之力，准备离开平安寨，前往青云镇。” 曲瑞麟看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对我问道：“青云镇是什么地方？” 我思考了一下：“没听过，不过苗小仙说苗疆仙宫有好几个入口，平安寨守护的便是其中之一，如今平安寨的人要全员离开，很可能是因为之前的劫匪真的拿到了有关苗疆仙宫的资料，族长是要阻止那些人进一步的探索！” “如此说来，咱们的确得尽快赶往这个镇子！” 曲瑞麟面色凝重的说道：“时间紧迫，咱们今晚就得出发，我建议现在动身，争取天亮前离开这片丛林！” 我将信纸撕碎扔进河中，对曲瑞麟摇了摇头：“你说得对，时间的确很紧，但是要一起走的，不是我们。” 第480章 分道扬镳 曲瑞麟听完我的话，眼中满是不解：“你的意思是，要带着你的人单独离开？” “对！” 我坦诚地点了点头：“你们队伍里的伤员太多，大家一起走，太浪费时间了，我们没有义务去替你们照顾伤员，从而耽误自己的时间！” 曲瑞麟对于我的出尔反尔表达了强烈的不满：“合作寻找苗疆仙宫，可是你跟胜男达成的协议！” “双方合作的初衷，只是为了寻找苗疆仙宫的线索，如今位置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寻找段谨言，既然目的不同，那咱们也该各走各路了。” 我知道这时候抛下他们，仅凭曲瑞麟和其他人，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把魏胜男带出去。 也知道我一旦这么做了，肯定会被曲瑞麟误认为落井下石，故意拖延他们寻找苗疆仙宫的脚步，从而更快一步的达成目的。 但我没得选择。 平安寨的一场血案，深深地刺激了我。 我必须得阻止段谨，不能让他继续滥杀无辜，胡作非为下去。 曲瑞麟听完我的回答，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你们段家的种，果然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猴子听到曲瑞麟骂我，拎着刀上前一步：“王八蛋，你再说一句，信不信侯爷豁开你的嘴？” “算了！” 我打断猴子，并无愧疚的看着曲瑞麟：“我们愿意冒险进入林子救人，而且还愿意将苗小仙的情报分享给你，已经仁至义尽！你指望我们浪费自己的时间帮你照顾伤员，这跟当婊子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没有你，这事我们一样做得成！” 曲瑞麟恶狠狠的扔下一句话，随即转身回了他们的营地那边。 “呸！这小子整天拽得像二五八万一样，有什么了不起的？段家是欠他的，但孽是段谨言作的，他总在你身上撒什么气？” 猴子对着曲瑞麟的背影啐了一口：“段公子，依我说咱们就应该跟这孙子划清界限，我看他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呢！” “算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况且四门的恩怨，站在谁的角度上去看待问题，似乎都没有错。” 我摆了摆手：“时间紧迫，段谨言的人拿到线索之后，肯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展开调查，并且前往青云镇，咱们想要追上他们，现在就得动身，否则还得重蹈远东的覆辙！” 江曼听完我的话，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我的腿：“可是你都伤得这么严重了，还能坚持住吗？” 满井瓮声瓮气地站了出来：“这个没问题，我背着我大哥出林子！” 事不宜迟。 我们商量出方案之后，大家便连夜行动，趁着夜色离开了这个区域。 当初为了进入平安寨，我们一行人在原始森林里面足足绕了好几天。 相比之下，返程的时候则变得顺利了许多。 这片树林布下阵法，本来就是为了利用视觉效果误导别人，在能够找到正常道路的情况下，我们用了不到五个小时，就绕出了这片树林。 等到所有仪器都恢复了正常，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江曼将卫星电话的电池更换好，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对我说道：“我已经联络安保过来接应咱们了，同时也让他搜集青云镇的相关资料，咱们可以休息一下了。” 我装着心事，自然没有休息的意愿：“还是再向外走走，咱们多向外走一段距离，节省的时间也就能够多一些。” 江曼摆了摆手：“没有这个必要，他们是乘坐直升飞机进山的，我们跋涉几天的路程，他们几个小时就到了，相信我们不需要等太久。” 猴子听到这话，连眼睛都直了：“我靠！江大小姐，你们家里有这个本事，那为什么不早说出来呢？既然能坐直升机过来，咱们之前遭那么多罪的意义在哪里？忆苦思甜啊？” 我替江曼做出了回应：“之前我们来到平安寨，是为了调查苗疆仙宫，把动静闹得太大，就等于是在为其他人指引方位，而现在我们已经得到情报，就算有人跟着江家的安保过来，也查不到什么了！如果说之前是怕别人抢在我们前面，那现在我们正是需要抢在别人前面的时候。不过天下集团就算派直升机过来，咱们也得继续往前走一段距离，平安寨区域是无线电死区，飞机贸然前往，搞不好是要出问题的。” 折腾了半宿时间，我们总算坐上了天下集团安排的直升机。 江家派出的直升机是在当地租赁的观光直升机，只有四个座位。 按照飞行员的意思，是将我们分成两批带走。 不过现在平安寨已经出事了，这片林子也充满了危险，在我的一再坚持，以及天下集团的金钱攻势下，飞行员最终妥协，违规让我们挤在了机舱当中。 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已经赶到了距离平安寨四百公里外的一个县城。 居高望去，下面的一座大山已经被削平了山头，上面还有这建筑的轮廓。 从布局来看，这里应该是一座矿山，而我们下面就是一座修建在矿区里面的庄园。 江曼见我盯着下面，解释道：“下面是一座石墨矿，天下集团占有这个矿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次为我们提供安保的，就是这家矿业集团的老板。” 坐在我怀里的猴子一脸羡慕：“朋友多了是好办事哈，别管天南海北，一个电话打过去，肯定有朋友帮忙。” 直升飞机一落地，就有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快步走来，对江曼赔笑道：“江小姐，鄙人是金土矿业的副总吴中，您大驾光临，我有失远迎，见谅！” 猴子一听这话就乐了：“瞎客气什么呀，我们是坐飞机过来的，你怎么远迎，飞上去啊？” 吴中也不在意，将一个文件夹递了过来：“江小姐，谢总他去京城参加环保部会议去了，再三嘱咐我一定要把您照顾好，诸位的客房我都准备好了，所需物品也列了清单，你看有什么缺少的，我立刻让人准备。” 江曼莞尔一笑，轻轻推开了吴中的文件夹：“吴总您太客气了，我们在这里只是落脚而已，很快就会走，不过我的朋友受了伤，我希望您先把医生找过来！” 第481章 穷乡僻壤 吴中看见我走路一瘸一拐，迅速点头：“江小姐放心，山庄里常年配备医疗小组，我这就让他们去医务室候诊！” 江曼半信半疑：“医务室？水平能行吗？” 吴中信心满满的回应道：“你放心，都是聘请的一流医生，就连去年市里有位领导突发疾病，在来不及送往省城的情况下，都是在我们这里借的医生。” 江曼这才放下心来，对我说道：“你先去疗伤，等你处理完伤口，我们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忧心忡忡的我此时全然在关注另外一件事，向吴中追问道：“吴总，我们之前请求帮忙调查的信息，有什么眉目了吗？” 吴中笑着点头：“你们说的青云镇已经找到了，这件事我交给了秘书去办，应该很快就有结果，还请你们稍安勿躁！” 苗小仙处理伤口的水平很好，再加上她给我用的草药，所以我的伤口并未感染。 按照山庄医生的建议，为了防止伤口脓肿发炎，建议我将腐肉切除，重新进行包扎和消毒，但我怕这样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一口回绝。 我不知道是因为吴中的个人能力很强，还是金土矿业在本地的影响力很大，当天中午，我们所需的资料就全被送了过来。 病房内，江曼见我正在输液打消炎针，所以就拿着资料向我介绍起来：“我们要找的青云镇在隔壁市，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子，因为没有什么支柱产业，所以人口流失比较严重。 咱们这次去青云镇，金土矿业已经帮咱们都安排好了，原本他们企业就准备在那个县城进行投资，这次咱们去平安镇，会以金土矿业扶贫专项的名义过去，县里已经通知镇长对咱们进行接待了，有了这重身份，咱们不论是去勘测地形，还是解决一些麻烦，都会方便不少。” “有了官方身份，的确方便不少，至少我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我听到江曼的安排，点头问道：“镇子那边目前有什么动静吗？” “有。” 江曼点头道：“今天一早，青云镇忽然出现了大量的陌生面孔，人数之多，让镇子里的派出所都感觉到了震惊，取消了所有民辅警的休假！” 我听到江曼的回答，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么多人，都是奔着苗疆仙宫去的？” 江曼摇头：“目前还不清楚，按理说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段谨言来到四川，也是为了寻找苗疆仙宫的，就算他真的拿到了相关线索，也应该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干活才对，怎么可能公之于众呢？” 我听到她这么说，直接就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这件事太反常了，这么多人去青云镇，肯定有问题，咱们现在就得出发！” “段慎行，你冷静一点，这件事没有想象中的这么急，就算那些人都是奔着苗疆仙宫去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也调查不出什么！医生说你的伤口感染的风险很大，至少需要静养三天时间！” “别说三天，我现在三分钟都等不了！既然只是休养，那么去青云镇也是一样的。” 我起床穿好鞋子，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我担心的并不是其他的盗墓贼，而是段谨言！他们那些人虽然没有道德底线，不过都是这行业里的翘楚，跟他们打擂台，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 江曼拗不过我，只好同意出发青云镇。 青云镇距离我们之前去的平安寨，有一百二十公里的距离。 吴中将我们送到那个县城之后，大家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这两个县虽然挨着，但经济上却是天差地别，对于金土矿业这种大财阀，他们抓住就不想放手。 我们的车下了高速，县里的招商局长和县长还亲自过来迎接，场面弄得特别大。 原本陪同我们的吴中想要介绍江曼的身份，但最终在江曼的授意下，只是将我们当成了随行的秘书。 原本吴中是准备将我们一直送到青云镇的，但县里的接待宴又实在躲不开，他只能无奈留下，而江曼我们又对此毫无兴趣，最后吴中跟县里的人一商量，决定他们留在县城，我们先行去往青云镇，展开扶贫考察。 过程不做赘述，但一路前往青云寨，车窗外的景色已经变得越来越荒凉，到最后甚至连公路都没有了，破败的山路颠得人头昏脑涨。 我扶着车门把手，向送们去镇子的办公室主任问道：“张主任，现在国家不是已经号召给农村修路了吗，为什么通往青云镇的路还这么破？” 张主任无奈的解释道：“你们也看见了，我们这里是一个资源型城市，矿产枯竭之后，经济也跟着一落千丈，就连修建护城河堤坝，还欠着企业两个多亿呢！虽然修路的钱是专款专用，我们也应该先给那些人口多的乡镇修路啊！” 我们坐车本来也闲着没事，猴子听到张主任这么说，皱眉道：“我怎么感觉你这番话，跟我上学时候的老师那么像呢？哪个孩子学习越好，你就越关注哪个孩子，把差生晾在一边，这么下去，差生不是会变得越来越差吗？你想让青云镇摆脱贫困，不正应该帮他们先修路吗？” 张主任被车辆颠的已经出现了颤音：“几位有所不知，青云镇已经被列入合村并镇的规划当中了，将会与另外两个人口稀少的镇子合并成一个新的乡镇，预计五年内逐步实施，既然青云镇的人需要搬走，我们再投入也就没有必要了！” 张主任说话的时候，我的头也因为摇晃撞在车窗上，“咚”的响了一声：“张主任，按照你的说法，青云镇是全县最穷的一个镇，我看这里走车都费劲，那他们平时上学、就医什么的，都怎么办呢？” “镇里有卫生院，也有派出所，简单的头疼脑热，还有一些小手术都是可以处理的，如果病得严重，那就只能去县城了，另外这里也不是每天都通车，客车每周两班，如果遇见特殊天气，可能一两个月都不通的。” 张主任顿了一下：“至于上学，这镇子里有能力的年轻人早都搬走了，剩下那些留守的，就把孩子送到公立小学去，整个镇子的中小学生加起来，也就五六十个学生，由几名支教的老师在一个教室里，根据年龄分别授课。” 第482章 扶贫款 我想过青云镇贫困，但绝对没想过它会有这么贫困，而且规模还这么小。 车辆赶到青云镇，入目只有一条黄土道路，镇子入口处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树，道路两侧全都是泥巴墙、青瓦屋顶的土房，还有些房子的屋顶，就是用竹条编织后铺在上面，然后又覆盖上了一层泥巴。 这个寨子位于半山腰的盆地边缘，盆地里面是一大片的水田，高处种的都是玉米和高粱。 放眼望去，这里只有四种色彩。 土地的黄、植物的绿，还有笼罩在头顶的蓝天白云。 我们的车继续往寨子里面开，开始有小孩子追着我们的车跑，张主任解释这是因为时常有爱心机构来这边，给孩子们发放学习用品，不过这些孩子追车，更主要的是为了要零食和饮料。 一路走去，整个镇子都显得很破败，所有的建筑都不见钢筋混凝土的痕迹，全部依靠就地取材，甚至连行人都很少，一派荒凉景象。 猴子看到这里的模样，啧啧称奇道：“这些人也真奇怪，现在社会发展得这么好，出去干什么还混不到一口饭吃，为什么非要蜗居在这个山旮旯里呢？” 张主任解释道：“这里的居民，都是1958年大炼钢时期迁过来的矿工，如今有能力的年轻人都离开镇子，去大城市打工了，留下的居民岁数都大了，还有不少人连普通话都不会讲，只能在这里种地了。” “矿工？” 我听到这句话，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如果青云镇有矿区的话，那么漫山遍野应该都是矿坑，如果这都没能把苗疆仙宫挖出来，说明我们要找的地方，很可能就不在这里。 “是啊，原本青云镇是不存在的，因为这里海拔高嘛，当年县里的老书记大手一挥，说要支持炼钢事业，将卫星送上天，于是八千矿工浩浩荡荡的进山，取上青云揽月之意，所以叫做青云矿区。” 张主任叹了口气：“这山进来容易，再想走出去可就难喽！老一辈的人将自己的青春都奉献在了这里，子子孙孙也就都留下做了农民！据说当年这一片山脉之间，大大小小有几十个矿坑，后来矿产枯竭了，这些背井离乡的工人们有的回了原籍，有的对这地方有感情了，就组成了一个个小村庄定居。 原本这里都是自然村，是没有镇的，直到八十年代发大水，冲毁了一个村子，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呢！因为这件事，县里才重视起这些由矿工组成的村子，将这些自然村整合在一起，组成了现在的青云镇！这一晃，也好多年的光景了！” “你是说，青云镇是八十年代左右才成立的？” 我听到张主任的话，顿时蹙起了眉头。 根据苗小仙的说法，这青云镇应该就是苗疆仙宫的入口之一。 我原本以为，青云镇应该也是平安寨的若干分支之一，可是张主任却说这里是八十年代才成立的，那岂不是意味着，这里以前就是一片大山？ 既然平安寨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守护仙宫入口，为什么他们要住在一百多公里之外呢？ 带着这种疑惑，我们很快赶到了青云镇政府。 负责接待我们的，是青云镇的老书记牛德庚。 青云镇虽然落后，但也是基层政府，镇子里不仅有学校，而且该有的林业站、畜牧站、供电所、派出所能基础部门应有尽有。 镇政府的大院子里，牛德庚见到我们，就开始不断诉苦：“几位老板，想必你们一路走来，也看见我们青云镇的模样了，镇子中心尚且如此，偏远的五处山村，更是苦不堪言啊！虽然县里说要合村并镇，但谁都知道政策短时间内是很难实施的，但青云镇一千四百多名老百姓的生活环境，的确亟待改善，所以你们如果真能伸出援手的话，我代表全镇百姓感谢你们！” 江曼大手一挥，直接选择给钱：“牛书记，镇子里的情况，我们来的路上确实见到了，金土矿业始终致力慈善，并且在力所能及的回馈社会，我决定出资一百万元，用来改善民生，至于这笔钱要怎么花，该花在什么地方，全凭镇政府做主，因为你们比我们更加清楚镇子的情况，知道如何把钱花在刀刃上。” 如今的我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是亿万富翁，一想起我们来这里时看到的学校，也跟着开口道：“再追加一百万，但这笔钱需要指定用来修建学校，余出来的钱作为学校的维修资金，同时我再捐赠一台救护车，这样村民如果遇见危急情况，也能更快的送到县城就医。” 猴子听到我这么说，顿时用胳膊肘撞了我一下，嘀咕道：“段公子，我知道你跟江曼关系好，但你如今还没做江家的上门女婿呢，这么花他们家的钱，不合适？” “这钱我自己掏腰包。” 我微微摇头：“咱们平时干的都是挖坟掘墓的勾当，也该适当做些善事，为自己积攒阴德。” 牛德庚原本以为我们过来就是走个过场，象征性的援助一些物资，没想到一出手就是二百万，被震惊得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我们来这里扶贫本就是个由头，说完给钱的事情，我继续补充道：“牛书记，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这些捐款，虽然能够改变居民的生活环境，但是很难改善他们的家庭条件，所以我们想在本地投资，建设一些养殖场和果园什么的，一来能增加财政收入，二来也能给那些留守的居民增加就业机会。” “好事！这是大好事啊！” 牛德庚激动的直拍巴掌：“我这就找国土所和林业站的负责人去说，只要你们愿意在青云镇投资，我们一路绿灯，给你们批最好的地！” “牛书记，选址的事情，我们得自己来。” 我指着身边的猴子和林雀他们说道：“这几位是我们聘请的农业和建筑专家，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能跟他们实地考察一下。” 第483章 黑店 我们来到青云镇，是金土矿业跟县里对接的，而且还是张主任亲自送来的，所以整个过程相当顺利。 牛德庚得知我们要在这里投资建厂，当即表示要亲自带我们去考察。 我说要进山选址，本就是为寻穴找得借口，自然不能真让牛德庚跟着，最终牛德庚拗不过我们，只好给林业站打了电话，让他选最专业的护林员，陪我们进山。 青云寨平时几乎没有外来人口，也没有旅店什么的，好在镇政府还有空闲的宿舍，我们一行人便全都住在了这里。 当天晚上，牛德庚让食堂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招待我们，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都是本地的河鲜和蔬菜，别有一番风味。 许是得到了我们的帮助，牛德庚当晚喝了半斤白酒，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始终拉着我的手，不断说替全镇百姓感谢我们。 晚饭结束后，我们一行人便聚在宿舍聊了起来。 我点燃一支烟，对众人说道：“晚饭的时候，我已经跟林业站的刘站长聊过了，明天一早，咱们去林业站集合，他会找护林员陪咱们进山。” 猴子犯愁的说道：“现在的问题并不在于进山，而是咱们并不知道仙宫的具体位置，而段谨言他们已经拿到了平安寨的资料，我担心他们会抢在咱们前面啊！” “现在不是担心这些事情的时候，或者说这种事情并不是咱们担心就能够解决的，但我认为段谨言的动作不会这么快。” 我对着猴子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平安寨拥有多个分支，而且还有一支是在城市里的，如果段谨言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找到苗疆仙宫的位置，此地不会像现在这么风平浪静。” 江曼提醒道：“可是青云镇之前已经来了一大批人，如果这些人就是平安寨的呢？” “我觉得不会，平安寨的职责就是在守护苗疆仙宫，即便他们有所行动，也应该全力防守仙宫入口，而不是在镇子里引人注目。” 我摆了摆手：“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把坏的事情往好处想，而不是自己吓自己，大家都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山呢！” 林雀这时插嘴道：“咱们上山是为了寻找苗疆仙宫的，身边带一个护林员，就算真找到了地方，也不方便动手？” “之前段慎行的承诺虽然是个借口，但金土集团做慈善的心是真的，而且也有专项的扶贫基金，青云镇这个地方确实太苦了，所以段慎行之前的承诺，我会向董事会提请，争取让它成为现实。” 江曼回答完林雀，继续道：“我们现在的目的是寻找苗疆仙宫，如果真的找到地方，支开护林员的办法有很多，段慎行说得对，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有所行动才行。” 大家聊了一会，便各自散去，我这边正要睡觉，却发现烟没有了，隐约记得我在来的时候，看到外面路边有家小商店，于是便穿好衣服想去买烟。 一出门，发现漆黑的走廊里坐着一个人，把我吓了一跳。 靠在椅子上休息的满井听见动静，打开手电对我笑了笑：“大哥，没休息啊？” 我认出满井，对他翻了个白眼：“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跑到走廊里坐着来了？怪吓人的！” 满井憨憨的回应道：“这不是最近黑袍的人一直在盯着你嘛，我怕他们半夜袭击你，所以就守在了门外。” 我拍了拍满井的胳膊：“你太认真了，平安镇虽然偏僻，但这里可是镇政府大院，黑袍的人就算再疯，也不敢触碰这个社会的底线，回去休息！” 满江见我向外走，起身问道：“大哥，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啊？” 我比划了一下手里的打火机：“晚上喝了太多的酒，出去买包烟，顺便买些吃的回来。” 满井听说我要出门，直接跟在了我身后：“我陪你一起。” 我见满井要跟着，也没有阻止，步行着去了外面唯一的主干道。 因为这片山里早些年都是矿区，所以供电设施还算完善，道路两侧也竖着太阳能的路灯。 我原本想着，像是这种闭塞的小镇，商店里面物品的种类应该很少，没想到进去之后，发现我还是高估了这商店。 这屋子没有玻璃展架，进门的房间里用泥胚搭了一个台，里面靠墙的位置还有两个木架子，但上面空空荡荡，只有几盒口香糖。 我进门的时候，一个老头正靠在椅子上看三国，我看到他悠闲地模样，无语到：“大爷，你这商店就光凭卖口香糖，能把电费钱赚出来吗？” “店里打烊了！如果不是我看书入迷，早就关门了！” 店主连头都没抬，直接摆了摆手：“店里的东西都卖光了，你们走。” 我有些无语：“你这的存货量也太低了？一天就把东西卖没了？” 店主同样无奈：“这镇子里都是留守老人，又家家种地，能领到退休金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谁有闲钱每天买东西！结果今天镇子里也不知道怎么了，来了一群人，像是蝗虫一样，把店里能吃的东西全都给买光了。” “吃的没有了，烟还有吗？” 我抽出一百块钱放在桌上：“来一包硬中华！” 店主笑了：“这镇子里哪有人买这种烟，平时最贵的也就是玉溪。” “那就来一条玉溪！” 我抽出三百块钱，想了想又补上了两张：“来两条！” 店主在下面拿出了两条烟：“没那么多了，只剩下两包，五十一包。” 我顿时蹙眉：“五十？你这是黑店啊？” “这里的路你也走过，你知道我们去县城上一次货，要折腾多久吗？在青云镇，就连警察买烟也是这个价格。” 店主不耐烦地挥手：“爱买不买！” “行，我买了！” 我一想到自己还要在山里游荡好几天，把两包烟装在了口袋里，紧接着又问道：“你店里还有其他的烟吗？” 老板拿出一个塑料袋比画了一下：“都被买空了，就这两包还是我刚刚收拾东西发现掉在角落的，不过还有散装的旱烟叶，你要吗？” “聊胜于无，都拿着！” 我这边买完烟，把最后的几盒口香糖也给买走了，结果出门后刚要走，身后就出现了一道男声：“兄弟，你怎么在这呢？” 第484章 搅局 商店门口。 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转过身去看向了说话的男子。 这个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但我似乎并不认识他。 “小兄弟，是我啊！在平安寨的时候咱们见过的。” 男子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嘴巴：“我把胡子刮了，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了？” “哦！是你啊！” 我这才认出来，这个男子就是在平安寨时与我进行交易，告诉我议事所地下室有问题的那个。 男子也跟着笑了：“哈哈，咱们还真是有缘，没想到买个烟还能遇见你！” “你来晚了，这店铺里除了老板，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我只买到了两包烟，送你一包！” 我将一包烟递给男子，然后状若不经意的问道：“你们也是查消息，找到的青云镇吗？” 男子听到我的话，反而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兄弟你是自己查消息找到这里的？那还真是了不起！” 我听到这话，反而有点摸不到头脑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不是查过来的吗？” “当然不是，我们这不是刚查到议事所的地下室有问题，那里就被炸了嘛！” 男子说完这话，倏然睁大了眼睛：“兄弟，这情报我就对你一个人讲过，那议事所该不会是你们炸的？” 我盯着男子的眼睛，认真的回应道：“老兄，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平安寨去了那么多外人，你能查到地下有问题，别人也能查到！这顶帽子胡乱扣在别人身上，可是要出人命的！” “哈哈，一句玩笑而已嘛，何必当真！” 男子见我目光不对，连忙岔开了话题：“我还以为这镇子上所有的队伍，都是被平安寨吸引过来的，没想到你们竟然能自己查过来，有手段！” 我抽出一支烟递了过去：“你说这些队伍都是平安寨吸引过来的，此话何意？” “看来这事你们还真不知道！议事所被炸之后，平安寨的族长把外来人全都叫到了一起，说知道我们是为了苗疆仙宫来的，还说苗疆仙宫的入口就在青云镇，要我们自行寻找，同时也不许再去骚扰平安寨，否则他们一定会对我们不客气！” 男子顿了一下：“当时平安寨爆炸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大家也怕留下会惹上麻烦，见族长发话，就全都来了青云镇碰运气！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看见了，这小镇子忽然来了上百口子人，连商店都买空了！我听还有不少人压根就没进镇子，而是赶到这边以后就进山了！” 我听完男子的话，先是感觉诧异，随即又很快释然。 看来段谨言他们，是真的在议事所拿到东西了。 正因为他们拿走的资料对平安寨产生了威胁，所以族长索性直接公开了消息，将青云镇的事情给抖了出来。 这么一来，无数的队伍涌向此地，大家存在竞争关系，彼此都是对方的绊脚石，必然会拖住所有人的脚步。 族长的目的就是将青云镇这潭水给搅浑，至于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暂时还不得而知。 男子见我没搭话，对我比画了一下手里的烟：“小兄弟，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咱们两次相遇，也算是交了朋友，日后如果在一条船上遇见，还希望大家能各自行个方便！” 我收回思绪，笑着点头：“这是自然，我们是求财的，跟那些炸毁议事所的人不是一路。” “哈哈，大家发财！” 男子对我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得知青云镇的这么多人，都是被平安寨招来的，我反而不那么着急寻找段谨言了。 族长选择把水搅浑的方式，是让所有人都来了青云镇，并不是直接把入口的坐标点告诉大家，是因为他认为只要这些人都来到青云镇，就已经足够给那群劫匪造成麻烦了。 换句话说，段谨言抢走的资料，最多只能确定出苗疆仙宫的出口就在青云镇一带，但具体的位置是没有写过的。 这么一来，我们再一次的跟段谨言回到了同一个起跑线上。 只是这苗疆仙宫该如何去找，我反倒犯了难。 寻穴这东西，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看风水。 而历朝历代对于风水的理解都是不同的，所以寻找不同的墓，就需要用不同的风水理论。 可苗疆仙宫只是一个传说，不仅正史当中毫无记载，就连野史都是寥寥带过。 关于它的传说，是一代一代的盗墓人口口相传下来的，经过这么多人的嘴，估计早就跟原本的消息来源有了很大出入。 更主要的是，这些传说都只提到苗疆仙宫有稀世珍宝，可全然没提过它修建的朝代，以及入口的方向等等。 沿途琢磨着这件事，我便带着满井往住处走。 走了没多远，路边忽然有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叫住了我，笑着走上前来：“这位小哥，我出来得急，忘了带打火机，您方便搭把手吗？” “方便。” 我脑子里想着事情，随手就把打火机递了过去。 就在我伸手的时候，中年忽然一抬手，将一种白色的粉末洒向了我和满井。 “大哥小心！” 满井见对方出手，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脚腕上。 中年一击得手，不再与我们继续纠缠，转身就跑。 “站住！” 满井人高马大，一个箭步冲到中年身后，抓住对方的肩膀，完全凭借蛮力将其拉扯了回来。 “找死！” 中年将自己难以走脱，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划向了满井的脖子。 “嗖！” 我看见中年出刀，手腕一甩，一柄飞刀直接刺中了他的手臂，紧接着他就被满井给按住了。 我伸手拽着中年衣领，将他拽到了路边位置，把短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刚刚给我们用的是什么东西，解药拿出来！” “小兄弟很懂行嘛！既然会知道被我下了毒，那怎么还是这个态度呢？” 中年笑呵呵的看着我：“真伤了我，你们中的毒可就解不开了！” 我手上发力，让刀锋划破了中年的皮肤：“你的药粉有问题，我的飞刀也一样，我们如果被毒死，你也跑不掉！” 第485章 围追堵截 深夜的青云镇，街道上空无一人，街边只有满井我们两个和那个袭击我们的中年。 随着我手上发力，一行血迹顺着刀锋流出。 中年吃痛，顿时求饶：“小哥，开个玩笑而已，咱们双方之间还不至于拼个你死我活，一旦见了官司，咱们可都不容易离开这鬼地方！” 我并不理会中年的一番话：“解药呢？” 中年身体没动，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我口袋里，有一个小瓷瓶，你们轻轻嗅一下就没事了！” 我自从吸入中年的粉末之后，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再一想到当初被牛头马面虐待时发生过的事情，冷冷说道：“其实你并没有给我们下毒，因为这里地势开阔，挥洒式的毒药很难发挥毒效，相比之下，造成一种假象，让我们自己把毒药吸进去，才是见效最快的方式，对吗？” 中年有些无奈的看着我：“解药是你找我要的，信不信由你。” 我听到他这么说，对满井说道：“把那个瓷瓶找出来，然后放在他的鼻子下面。” “哎！算了！” 中年见满井伸手，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小哥是用毒高手，我服了！” 我盯着中年的眼睛问道：“别跟我装傻，你故意被我们抓住，想要骗我们中毒，目的是什么？” 中年看见我认真的模样，撇嘴道：“其实你不应该识破我，乖乖将迷药吸进去，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我看见中年吊儿郎当的模样，怒斥道：“青云镇地势偏僻，我干掉你之后，随便找个荒沟埋了，等骨头渣子烂没了，都不一定有人发现你的尸体，所以你最好别激怒我！” “未必？你觉得这么见证人在场，你杀了我会平安逃走吗？” 中年笑了笑：“你要不要回头看看身后？” 满井听到中年的话，转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声音就变得警惕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并没有人回答满井的话，但我身后却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我自然是不可能在青云镇杀人的，看见中年嚣张的模样，一刀捅在了他的腿上，紧接着又是一拳把他给打倒了。 转头望去，十几个带着鸭舌帽的人，已经拎着手中的钢刀向我们冲了上来。 看见这么多人来袭，我微微一怔，随后撒腿就跑：“满井，走！” 此时我们距离镇政府大院只有三百米距离，跟派出所的直线距离只有五百米。 之前聊天的时候，牛德庚跟我们聊过本地的情况，青云镇人口少，而且几个村子之间相隔很远，派出所里只有三名民警和四名辅警，其中四个常年住在比较远的村子办公，只有一名民警带着两名辅警维持镇上的治安。 哪怕只有一名正式警察，他代表的也是执法机构，而我明面上的身份又是来本地扶贫的，我就不信这群人敢猖狂到进派出所袭击我。 我这边打定主意，便加快速度向着派出所的方向跑去。 就在我狂奔的同时，前方的一处巷口再度出现数道身影，全都手持凶器向我围了过来。 在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我已经无路可退，眼见有人持刀向我袭来，顿时侧身躲开，单手抓住这人的手腕，一个肘击砸向了他的面门。 满井见我被人纠缠，也从后面冲上来，宛若虎入羊群一般，跟那些人搏斗在了一起。 我在混战中放倒一个人，刚弯下腰准备去抢他的刀，忽然有人从侧面冲上来，凭借冲撞的力量，直接就把我给撞翻在了地上，然后死死抱住了我的身体：“抓到了，砍他！” 另外一个准备去攻击满井的人，听到同伴的喊声之后，顿时调转刀头，一刀向我砍了过来。 我看见这人举刀的动作，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但抱着我的人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说什么就是不肯松手。 眼见刀锋将至，我在无法闪躲的情况下，只能拼尽全力扭动身体，让抱着我的人挡在了前面。 他的同伴看见这一幕，连忙收住力道，而我也抓住机会，一脚踢在他的脚腕上，把他放翻之后，用后脑勺猛地撞在了另一人的鼻梁上。 我这边摆脱两人的攻击之后，人群中的满井也一声咆哮，完全凭借蛮力将一个人举起来，然后砸向了人群。 趁着这些人闪躲，我迅速起身，举着刀对人群一顿乱挥：“满井，上房！” 满井听到我的喊声，一脚将面前的一个人踹开，跑到了路边的平房边上，双手交叉垫在了膝盖上：“大哥，你先上！” 我助跑几步，把脚踩在满井的手掌上，被他奋力一托，抓住房檐爬了上去。 我上到房顶，正准备伸手拉住满井，但后面的人也冲了上来，好几把刀全都向满井抡了上去。 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满井无法闪躲，只能用手臂硬扛几刀，随后再度与那些人厮打在了一起。 我见满井被困，正准备跳下去帮忙，街道上忽然跑来了几道身影：“都别动，警察！” “呼啦啦！” 喊声传出，下面的人群顿时轰散。 我向着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来的根本不是警察，而是猴子和林雀。 那些人离开后，我从房顶上跳下去，看着满身是血的满井问道：“伤到什么地方了？” 满井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都是皮肉伤，没事！” “离开这里，快！” 趁着那些人没有反应过来，我拽着满井就往回跑，同时对猴子问道：“你怎么找出来了？” “没烟了，想去你那里蹭根烟，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你出现，担心你出事，就让林雀陪我出来看看！” 猴子警惕的看着周围：“段公子，那些是什么人？黑袍组织吗？” “不像！” 我思考了一下，摇头：“我与黑袍组织的人交手过几次，他们派出来的人都是高手，而今天袭击我们的这些人，一个个身手平平，十几个人都没能把我们两个制服，跟之前遭遇过的那些对手比起来，实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第486章 向导老周 我在那些袭击者手中侥幸逃生后，就在第一时间回到了镇政府的宿舍里面。 猴子看到满井胳膊上皮肉外翻的刀口，沉声问道：“段公子，牛德庚承诺过会保护咱们的安全，你说这件事要不要向牛德庚求助，让他找派出所协助？” 林雀撇嘴道：“本地派出所一共才有几个人啊，找他们能有什么用？” 猴子挑眉道：“镇上不行，不是还有县里嘛！有江家的关系在这摆着，我就不信他们会对咱们的安全问题视若无睹！” “算了，这件事不能经官！” 我摆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咱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苗疆仙宫的，一旦此事经官，会影响咱们接下来的计划，万一县里真怕咱们出现意外，找一堆人保护咱们的安全，那寻穴的事情就更没法做了！林雀，你带满井去镇上的卫生院包扎一下伤口，今天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如果有人问，就说满井的伤口是自己不小心刮的！” 解决完这件事，大家就开始各忙各的，我在睡觉之前，也把手枪上膛，关闭保险塞到了枕头下面。 之前被那些家伙袭击的时候，我就是带着枪的，但权衡再三，也没有选择在镇子里开枪，我很怕枪声会引发警方的关注，这么一来，我的计划就全毁了。 而此刻把枪拿出来，是因为那些袭击者如果敢来政府大院袭击我们，说明他们全都是亡命之徒，面对这么一群家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虽然这一晚上我睡得很不好，但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一早，大家集合之后，江曼看到满井的手臂包裹着绷带，又看了看我：“段慎行，昨天你们去哪了？为什么满井有伤，你的脸也是肿的？” “昨天晚上我饿了，带着满井溜进了食堂，本想着自己做点东西吃，结果不小心滑倒了，满井扶我的时候，手也被厨具划伤了。” 我找借口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随后便岔开了话题：“我昨天跟林业站的刘站长约好了要去林业站吃早餐，估计护林员也快到了，走，过去跟他们聊聊，别让人等太久。” 林业站的刘站长是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他说原本分配到青云镇的林业站长，是一个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因为在这里工作几个月回不了一次家，导致原来的站长家里矛盾很深，而他的老伴儿已经过世了，孩子也在南方工作，孤家寡人一个，索性申请调到了最艰苦的地方。 我们正在林业站吃早饭的时候，刘站长领着一名身材干瘦，看起来得有六十多岁的老人进入了食堂：“江总、段总，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站上的护林员周永，老周，这几位是县里派到咱们青云镇扶贫的领导，你一定得把他们照顾好。” 老周有些拘谨的看着我们：“几位领导好。” 猴子打量了老周一眼，撇嘴道：“刘站长，我们这次考察，是要钻进大山里面的，而老周都这么大岁数了，跟我们进山之后，你说是我们照顾他，还是他照顾我们啊？要么你给我们换一个年轻点的呗？” 老周悻悻道：“几位领导，我就是镇上最年轻的护林员了，我这个人就是看起来显老，实际上今年才五十三！” 猴子有些诧异：“五十三也不年轻了啊！你说别人比你年纪还大，他们还能巡山吗？” 老周讪笑道：“青云寨这地方穷啊，但凡有点本事的人，早都出去打工了，在这里干护林员，每年只有一万二的工资，除了一份意外险什么都没有，年轻人拿这份工资，连养家都不够，谁会干啊？” 我听完老周的一番话，叹气道：“你们这些护林员的确不容易，不仅逢年过节要防火，而且春秋还得补种、间伐，你放心，跟我们进山，不会用你白帮忙，每天额外给你五百块薪水！” “老板，这钱我不要！” 老周憨厚的看着我：“我这个人没上过什么学，嘴也不太会说，但我知道你们来到青云寨，是帮助我们脱贫的，我们这些老家伙，这辈子是没什么机会走出大山了，但那些后生们不能跟我们一样啊，你们如果真是善人，那能帮我们修修路，盖盖学校，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周，这几位领导是来考察的，实际情况他们心里会有杆秤，你不要在这里道德绑架。” 刘站长怕我们多想，连忙打断了老周的话，接着又叮嘱道：“几位老板都是城里来的，对山区的情况不了解，你一定要把他们照顾好，凡事要记得安全第一！” 林业站有一台平时运送防火物资的皮卡车，不过也就只能把我们送到镇子边缘，再往前走便是连绵大山。 老周带我们走在山路上，开口道：“段老板，我们这边的山脉，东山陡峭，西山平缓，你们既然想建养殖场，那我带你们往西走，找找平地？” 我指着东边的群山说道：“不，先去最高峰，我看看周围的地势！” 老周好奇的看着我：“段老板，你也不是来看风水，为什么要去最高峰呢？” 老周的话倒是让我感觉有些意外：“周师傅，你还懂风水？” “我不懂，但是前几年带风水先生上过山！” 老周笑道：“约莫着在五六年前，有一名云游道人不知道怎么的就路过了青云镇，一眼看中了我们这里的风水，花二百块钱让我带他上山，说要给自己买一块墓地，后来他还真葬在了我们这里！段老板，你们干工程的，也信风水？” “不信。” 我怕老周多想，解释道：“干养殖不能光靠地势平坦，也得考虑到采光和通风之类的因素，我们这里的工程师得去实地考察，才能得出结论……周师傅，你们本地有没有什么传说故事啊？我常年往乡下跑，就喜欢听这些民间传说。” “哈哈，你别看我没上过几年书，但若论讲故事，我还真是把好手，我那个在县城读书的小孙子，每到寒暑假就回来缠着我给他讲故事！” 老周笑呵呵的开口道：“你别看我们青云镇穷，但这地方的山里，可是住着神仙的！” 第487章 三宝山 老周说山里住着神仙，第一时间让我想起了葬在此地的九天玄女，急切的追问道：“你说的神仙是什么人？” “这都是老辈子传下来的故事，哪有什么具体的人啊？” 老周并未注意到我情绪上的变化，幽幽开口：“传说我们这里有座山，叫做三宝山，山里面有金鸡、金羊和金牛，只要能打开三宝山，就能拿到山里的宝贝！ 据说民国时曾有一位高人途经此地，看出了三宝山的端倪，并且在路过西瓜地的时候，看到了一颗硕大的西瓜！当时那高人找到瓜农，给了他一块大洋订下那颗西瓜，让瓜农把西瓜看好，任何人都不能碰！还说等他再来的时候，会另外出两枚大洋把这瓜买下来！” 猴子插嘴道：“周师傅，我听说你们青云镇是八十年代建设的，民国的时候，你们这里哪有人啊？” 老周解释道：“青云镇是八十年代建设的不假，但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就是有村子的，据说祖上是山里的猎户，也正是因为他们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从未发生过山洪、地震什么的，县里才把青云镇规划到了这里！” 我和江曼对视一眼，同时点了下头。 如果老周说的没错，那么之前的村庄，八成也是平安寨的分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跟平安寨分开，但这些人应该就是留下看守仙宫的寨族人。 为了不打扰老周的思路，我便让他继续讲述。 “民国那时候，一块大洋不是小钱，别说买一个瓜，就是买一片地的瓜也够了！瓜农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做这个冤大头，但面对到手的钱，总不能不赚？于是便满口答应下来！” 老周嗒嗒地抽着旱烟：“到了秋天，那高人果然回来了，他看见那西瓜还在，兴高采烈的付了款，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守着那个西瓜等天黑。 结果天公不作美，那天是个阴天，晚上还下起了大雨，瓜农见高人就那么被雨淋着，将其拉到了自己看瓜地的棚子里，还拿出高粱烧酒款待他！ 那高人许是郁闷，几杯酒下肚就喝多了，告诉瓜农其实那地里的西瓜，就是开启三宝山的钥匙，只要根据北斗七星的指示找到方位，然后念出口诀，就可以打开三宝山，拿到里面的三样宝物，只可惜今年开山的日子只剩下两天，如果到了时候这雨还不停，机会就错过了！ 瓜农土生土长，原本就听说过三宝山的传说，再一想到高人愿意用三块现大洋买这西瓜，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当时头脑一热，就趁着那高人睡熟，把他勒死了！ 第二天一早，下了一整夜的暴雨毫无征兆的就停了，那瓜农大喜，把他老伴儿叫来，两个人一起将高人拖到荒沟给埋了！ 到了晚上，瓜农将那西瓜摘下来，按照高人所说的方法，根据北斗七星的指示，还真在三宝山脚下找到了一条裂隙，念着高人说过的口诀，就将那西瓜摔在了地上。 伴随着西瓜裂开，那山谷裂隙也缓缓开启，逐渐变成了一条通道！瓜农见状大喜，就让自己得了老伴儿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打着火把进入了裂隙当中！ 走了没多远，瓜农就看见了一只金光闪闪，活生生的大公鸡，他连忙将公鸡抱在怀里，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了黄金的山羊！就这样，他抱着鸡，牵着羊，继续向山洞里面深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老伴儿忽然发现这条裂隙隐隐已经有了合起来的迹象，连忙提醒他离开，但瓜农已经走得太深，心中有惦记着那头金牛，竟浑然不觉的继续向深处走去，等他反应出不对劲的时候，那座大山已经合上了！” “咳，说了半天，这不就是个普通的民俗故事嘛！” 猴子大失所望：“类似这样的故事，全国各地哪里都有，无外乎是劝人们不要贪心，多多向善之类的！” “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但我的故事还没讲完！” 老周顿了一下：“那老农死后，他老伴儿就回村子里去找人帮忙，想要把人救出来，大家听到她的讲述，一起上了山，可那座山严丝合缝，哪里有裂开的迹象，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在胡说八道，也就下山去了！ 而那农妇在下山的时候，路过了一座山神庙，赫然发现里面供奉的山神像，就是被他们两口子埋在荒野的那名高人！这么一来，直接就把她给吓疯了，而那座山神庙就在咱们的必经之路上，一会你们还能看见！” 江曼听完老周讲的故事，向我问道：“你觉得这个故事，跟苗疆仙宫有联系吗？” 我试着理解了一下：“各地的民俗传说，大多都是由现实中的故事演变而来，所谓的高人开山是真是假我不清楚，但所谓的黄金动物，还是值得关注的，或许这座山里面真的有大量陪葬品，那就说明这里是真的有墓穴存在的。” 在老周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就赶到了半山腰。 老周指着前方一座破败的古刹说道：“段老板，看见前面的院子了吗？那就是我说过的山神庙！” 我走上前去，看到了这个建在树林当中的院子。 外面的院墙都是用不规则的山石堆砌，里面是一座没有门的小庙。 这庙不大，庙顶上铺满了青色的石瓦，屋脊上雕刻了好多仙人。 庙中没有香火供奉，石头搭建的供台上，是一座一米多高的泥塑，经过岁月侵蚀，颜料已经严重剥落。 猴子看了一眼这庙的屋檐，啧啧称奇：“段公子，看起来这庙有些年头了，像是清朝的建筑风格啊！” “从纹饰来看，的确是清代建筑，只是做工粗糙，没什么文物价值。” 我走进庙内，盯着那塑像看了看：“这塑像似乎不是山神啊。” 老周讪笑道：“我们乡下人也不认得这些东西，早年间还有村民上来祭拜，但每次求雨都不灵，慢慢的也就没人来了。” 江曼看着面积不大的小庙，低声问道：“你说这塑像不是山神，可能认出它是谁？” 第488章 龙凤衔珠 我将视线投向庙内，只见那塑像头戴高冠，身穿绿衣，身材异常魁梧，而且身下的坐台还雕刻着简单的树枝花纹，向魏胜男说道：“这是柳神庙，供奉的是柳秀才，用来祈求风调雨顺，镇压蝗灾的！” 猴子挠了挠头：“蝗灾，就是蝗虫吗？他一个管柳树的神仙，跟蝗虫有什么关系？” “聊斋志异当中记录过一个篇目，讲述明朝末年，青州、兖州发生蝗灾，并且蔓延速度很快，附近的沂县也遭了灾，县令为此夜不能寐，某天忽然梦到了柳秀才，对方指点迷津，让县令找到了蝗神求助，这才免了沂县的灾祸！” 我顿了一下，向那神像走去：“虽然这故事是聊斋志异记载的，但柳神镇压蝗灾的传说历来有之！” 猴子看见我向神像走去，跟在身边问道：“段公子，你要找什么？” “宝盒！这种古建筑当中，尤其是庙宇，普遍都会在房梁上放宝盒用来镇宅！” 我说话间已经爬上供台，跳起来抓住庙里的横梁，把自己吊起来向前方攀爬过去。 向前移动了也就是三米左右，我的手掌就摸索到横梁上面被挖了一个凹槽，找到了一个小木盒子和一串铜钱。 我将东西取出来丢给猴子，紧接着也跳了下去。 猴子接过上了漆的木盒和铜钱，咧嘴一笑：“段公子，你真神了！” “常识而已，古宅都喜欢在房梁和墙缝里面放一些镇宅辟邪的东西，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大多都被懂行的人掏走了。” 我看着猴子手中的一小串铜钱，撇嘴道：“不过看这镇宅钱的数量，这里应该也没放什么好东西。” 猴子如今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人，对于这些寻常东西也看不上眼，将铜钱丢给老周做钥匙链，打开了那个木盒，在里面掏出一个石头雕刻的公鸡，又扯出了一块皮：“段公子，这里面有东西，上面还写着字！” 我接过猴子递来的皮纸看了看，因为木盒返潮，里面的字迹有一些已经模糊了，但还是能看出大致内容，不禁诧异道：“这柳神庙，竟然是年羹尧下令建设的！” 林雀探头看了一眼：“年羹尧？我记得看电视剧的时候，他不是被雍正赐死了吗？” “康熙六十年，也就是公元1721年，年羹尧由陕甘总督改为川陕总督，兼四川总督，当时这一带蝗灾闹得很严重，年羹尧批银三百两，修建柳神庙祈福！不过看这小庙的规模，估计这笔银子被县官贪了个十去七八，所以才只是修建了这么一所小庙。” 我思考了一下，将那皮纸递给了猴子：“这东西先收好，不能让外界知道，否则这事一旦传到县里，文保局的人肯定会闻讯而来，对于咱们接下来的调查很不利。” 老周见我和猴子嘀嘀咕咕，忍不住问道：“段老板，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 我将那盒子随手丢在供台上：“没什么，这盒子里有张纸，是当年修庙的人写的，内容跟诅咒差不多，意思就是这地方是供奉神灵的，如果有人动了歪心思，想要占这块地盖房子，当心遭天谴。” 老周也没多想：“这荒山野岭的，走上来都累得不行，谁会吃饱了撑的，来这种地方盖房子，走，我带你们上山，不然等日头上来，走起来就更难了。” 老周已经在这片山里做了二十年的护林员，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清楚，不到正午，便把我们带到了最高峰。 放眼望去，满目苍翠，一派山河壮哉的景象。 江曼看着远处山间倾泻下来的一条瀑布，称赞道：“青云寨虽然地势偏僻，但这自然资源真是没的说，我去过很多盛名在外的景区，都没觉得有这么漂亮！” “的确是个好地方！” 之前在低谷的时候我还没觉得怎么样，此刻站到高处，忽然发现这里不仅景色秀丽，风水更是极佳。 竟是罕见的龙凤衔珠。 居高望去，远山如同一条展翅高飞的凤凰自由翱翔。 我们脚下的山脉，则是一条破土而出的腾龙。 龙凤相对之处，一处天然湖泊犹如明珠，反射着灼灼日光。 猴子见我掏出罗盘，凑过来问道：“段公子，这地方的地势如何？” 我调整着罗盘回应道：“吉！大吉！放在古代，一品朝臣都不配享用这块墓地，甚至皇室都不行！这等大气运，只能葬帝王！这种地形，放在古代如果被风水师发现，要么重兵把守，要么断了龙脉，是决然不会让普通人在这种地方下葬的。” 猴子面色一喜：“这是好事啊！既然这里是大吉之地，说明很有可能存在大墓啊！那我们只要把这个地方找出来，不是就能够进行勘察了吗？” “难点就在这里！龙凤衔珠是风水局，这一带都是风水极佳之地，选择这种地方下葬，根本不需要寻找固定地点！” 我拿出望远镜，观察了一下青云镇所处的方位，发现那里刚好位于龙眼睛的位置。 平地升龙俯瞰天下，青云镇本处于藏风聚气的位置，但人为的建筑破坏了这里的龙气，相当于是这条龙脉的眼疾。 所幸他们建筑的位置并不是龙眼的正中，总体而言对于龙气影响不大。 我确认青云镇所处的位置，向等在不远处老周问道：“周师傅，青云寨的风水不错，应该出过不少当官的？” “是啊，你别看我们这地方穷，但是却走出去过不少大学生，虽然没什么大官，但有不少都是吃公家饭的。” 老周憨笑道：“都说我们青云寨的风水好，能出状元哩！” 老周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想，青云寨的地势是借了龙气的，但祖坟不在此地，最多也就是商运亨通，仕途顺畅，很难出什么封疆大吏。 我走到更高处的位置，握着手里的罗盘，开始在日记本上写写画画。 眨眼的工夫，两个小时过去，江曼见我一直没动静，走过来问道：“有什么发现了吗？” “龙已识真无可疑，尚有疑穴费心思。大抵真龙临落穴，先为虚穴贴身随。” 我嘀咕着口诀合上了笔记本：“我暂时选出了几个可疑位置，不过今天去肯定是来不及了，先回寨子，把所需工具准备好，明天开始进山寻穴。” 第489章 何家 虽然我们只进山了一天，但是此地龙凤衔珠的地势，已经给我带来了希望。 如果这里的地势能被风水师发现，必然会有大墓存在。 我们下山的路上，正好有一群人迎面走来，老周看见那些人登山，顿时迎了上去：“你们是干什么的？” 对面一名壮汉凶巴巴的看着老周：“你又算干什么的？管得着我们吗？” “我是青云镇林业站的护林员，这片山是自然保护区，还有野兽出没，禁止私人进山，你们如果没有手续，是不能上山的！” “大叔，您别误会，我们是报社记者，进山是为了拍摄野生动物！” 队伍中的一名青年走出来，将证件递给了老周：“这是我的记者证，还有县里开的证明，我们来这边是报备过的。” 老周看见对方拿出证明，仍是不太放心：“这边的山里有不少猛兽，你们白天进山还好，晚上会遇见很多危险，我不建议你们在这时候去山里！” “您放心，我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摄影师，懂得保护自己！” 那青年说着，还看了我们一眼：“这几位是胡乱上山，被您逮住的？” “这不关你们的事！” 老周摆摆手：“你们进山之后，要时刻留意手机的信号，不要往没有信号的地方跑，而且沿途要留下记号，万一你们出现了什么问题，也好让搜救队有个寻找你们的方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对不能在树林中使用明火！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抽烟，我说了不让抽也没用，但是吸烟的时候，必须得去避风、远离树林的地方，一定得有防火意识！” “您放心，我们不是第一次进山，这些规矩都懂，只是我们还要赶到山顶拍摄日落，失陪了！” 青年拿回自己的证件，而后就带着几名队友，背着旅行包向山上赶去。 猴子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嘀咕道：“段公子，那些人不是摄影师，刚刚一个人的旅行包里露出了一截螺纹钢管，应该是洛阳铲。” “这不稀奇，这时候进山的人，目的都跟咱们一样。” 我跟对方照面的时候，就已经猜出了他们的身份，随即补充道：“咱们今天只是走了一趟往返，就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这样下去太耽误事了，咱们下去休息一天，等明天直接进山，住在里面！” 因为青云镇周围的植被太茂密，所以我之前看卫星云图的时候，忽略了好多地点。 当天晚上，我结合白天的考察，在地图上将可能会有发现的地方全都标注了出来。 有了之前平安寨的经验，这次我们的准备很十分充足，不仅准备了两界刀一类的武器，而且还有大量的先进电子设备，完全是按照一流探险队的标准建造的，不仅如此，我还根据判官录里面的记载，让他们改造了很多实用的工具。 当晚，我这边做完路线规划，正准备休息，床头柜的卫星电话却忽然响起了铃声。 我看到陌生的来电号码，拿过来按下了接听：“你好，哪位？” 电话中传出了美人蛇的声音：“臭小子，怎么这么久都没打电话过来？” “干妈，你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啊？” 我听到美人蛇的声音，笑着解释道：“平安寨的消息是封门村发出来的，那您应该也知道，那个地方是没有网络信号的，我就算想跟您联系，也联络不上啊！对了，段谨言炸毁平安寨议事所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 美人蛇淡淡道：“有耳闻。” “耳闻？” 我听到她这么说，瞬间反应过来：“所以从头到尾，您都知道苗疆仙宫并不在平安寨，所以压根就没有派人去平安寨内部，对吗？” “我只是对苗疆仙宫的消息不感兴趣而已，而且追寻段谨言的事情有专人去办，我只需要结果就可以了。” 美人蛇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向我问道：“你跟山西何家的人认识吗？” “山西何家？” 我下意识的回应道：“我跟山西那边没什么交流啊！” 美人蛇追问道：“何海这个人你也不认识吗？” “你说的是何金发家族的人。” 我瞬间反应了过来：“当初在苏州的时候，我与苏家人撞了船，当时他们想要黑吃黑，但是出了一些意外，何家有一位长辈被埋在了膛子里。” 美人蛇听我讲述完跟和家的恩怨，继续问道：“从那之后，你再没有见过何家的人吗？” “没有，当时我也是受人之托，所以跟何家没有打过交道。” 我知道美人蛇不会平白无故提起何家：“干妈，这次苗疆仙宫的事情，何家也参与进来了？” 美人蛇解释道：“何海在宁夏开了一座大墓，黄货出手的时候被线人点了，还跟警方发生了冲突，这次事件导致一名警察牺牲，经过媒体发酵，已经造成了很大的轰动，据我所知，河海当时还是完成了交易，并且带走了很大一笔资金。” 我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平安寨，对于外面的新闻普遍没什么关注，而且听得有些糊涂：“干妈，何海在宁夏犯了案，这事您告诉我是什么用意呢？” 美人蛇直截了当的说道：“何海的案子已经触碰到了法律的底线，所以他必死无疑！而我接到了一个消息，何海不仅纠集了一批亡命之徒准备干掉你，而且还开出了一千万的悬赏，公开买你的命，我最后查到他的消息，是他三天前曾出现在成都，这说明他已经到了四川，而目标正是你！” 听完美人蛇的解释，我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昨晚遭遇到的袭击。 当时猴子他们都怀疑这事是黑袍组织做的，不过那些人的身手很差，而且搏斗的时候没有套路，并不像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样子，而是更像野路子出身。 虽然当初我和江曼在沈阳的时候，也遇到过社会混混的围攻，但那次是有铁拳压阵的。 反观昨晚，那些人虽然气势汹汹，不过那么多人都没能抓到我们，而且也没有什么高手出现。 莫非，这是何海知道自己走投无路，准备利用最后的时间，来找我寻仇了？ 第490章 命案 美人蛇跟我讲完何海的事情，随后又继续道：“原本我跟山西那边的几个家族，也是有联络的，如果换在之前，请他们帮忙给何家过句话，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何海这次已经彻底把自己给玩死了，如今的他就是一颗雷，且不说他有没有能力炸死你，就算你跟他有所瓜葛，都容易惹祸上身！” 我联想到自己之前遭遇袭击的情景，也正色道：“多谢干妈提醒，这件事我会格外注意！” “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不是要你注意的，而是希望你可以离开青云镇。” 美人蛇直截了当的说道：“何海犯下的案子太大了，警方为了找到他，肯定会使用一些特殊手段，你这时候跟他有染，很容易被挂上号，一旦被盯住，会影响你一辈子的。” 我不假思索的回应道：“为了找到段谨言，我已经付出太多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青云寨，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美人蛇严肃的提醒道：“你还年轻，这辈子还有很多可能，你真想因为这件事毁掉自己，让自己一辈子都活在封门村这种地方吗？” 我做了个深呼吸：“如果能找到段谨言，即便真的沦落到那一步，我也在所不惜！” 美人蛇似乎也没想到我的态度能这么坚决，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既然你态度坚决，我也就不劝你了，我会吩咐下面的人，让他们追杀何海，想办法把这个麻烦解决掉，不过何家的人，全都是老江湖，这事不好解决，在我这边没有得手之前，你必须要保护好自己，千万别给何海可乘之机！” 我见美人蛇愿意出手帮忙，心中划过一抹暖流：“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要的不是你的承诺，而是你真的要照顾好自己！记住，命是你自己的，而且只有一条！” 美人蛇又关照了我几句话，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我不免有些犯愁起来。 当初在苏州李蕃墓的时候，何家三叔为了抢夺徐王仪刀，准备黑吃黑除掉我们，结果因为墓穴坍塌，被长埋地下。 那次事情，原本只是魏庆忠对我的一个考验。 说到底，我只是受到魏家的雇佣而已，所以这事不管怎么看，这笔债都应该是魏家欠下的。 结果何海在复仇的时候，没有去找魏家的麻烦，反而把我给盯上了。 难道他是知道自己身背通缉，惹不起背景雄厚的魏家，所以选择了拿我开刀？ 这特么也太欺负人了！ 虽然心里感觉很憋屈，但我也知道这种事情没地方找人去讲理，对于已经走投无路，不顾一切的何海，我所能做的只有小心提防。 前一天我们登山累得够呛，等我第二天睡醒，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想到今天还得进山，我开始起床洗漱，结果收拾完刚到院子里面，就看见外面的街道上全都是警车。 林业站的刘站长看到我们出门，跟我打了个招呼：“段老板，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院外疾驰的车辆问道：“刘站长，外面是什么情况，怎么街道上都是警车呢？” 刘站长撇嘴道：“别提了，镇子里出了命案！我们青云镇这地方，平时连打架的事情都少有，现在可好，直接出了命案，而且一死就是好几个！派出所的老刘在这熬了十二年，眼看着就要调走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我看他这升迁，怕是要泡汤喽！” 我听说镇子里面死了好几个人，第一反应就是其他团伙因为纠纷闹出了人命，追问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出意外还是怎么样了？” “段老板，我知道你们都是大城市来的人，都相信科学，但这件事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害怕！” 刘站长向周围看了看，然后神神秘秘的对我说道：“那几个人，是被鬼给索命了！” “刘站长，人命关天的事情，咱们就别开玩笑了！” 我对刘站长翻了个白眼：“你是公务人员，怎么还会相信这种迷信的说法？”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刘站长低声道：“最近这几天，镇子里不知道为何来了许多生面孔，而我们这里也没有宾馆什么的，所以那些人就全都借住在了老百姓家里！今天早上的尸体，是后街老吴家发现的！ 老吴是个光棍汉，家里总共有两间房，平时他自己住一间，这次有客人要留宿，他就把隔壁房间给租了出去！原本他每天只要一百块钱，但那伙人见他生活困难，直接给扔了五千块，这可把老吴头给感动得够呛！ 今天一早天刚亮的时候，老吴头就进山去挖野菜，还去十里地以外的村子割了猪肉，想要好好招待客人，结果等到七点，也不见他那些人起床，他去叫人也没人答应，老吴本以为那些人都已经走了，结果一掀门帘，又发现人一个没少，都在炕上躺着呢！ 老吴怕饭菜冷了，所以就进了屋想叫那些人起床，可是怎么说话都没人答应，伸手一推，发现人都已经硬了！” 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身后，撇嘴道：“老刘，你当个林业站长真是白瞎了，我觉得你应该去说评书！这讲得绘声绘色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现场呢！” “我可不就是在现场嘛！你们不知道，我们青云镇人口少，警力也少，所以派出所就跟镇政府组建了联防队，如果遇见突发状况，我们政府的人都会以联防队的身份去帮忙！今天一早，老吴头家里发现了死人，我也被叫去保护现场了！” 刘站长挠了挠鼻子：“我赶到的时候，那五个人就在被窝里躺着，看起来真就跟睡着了一样！现在是夏天，屋里也不用点火炉，而且那些人前一晚是跟老吴头一起吃的饭，中毒也不存在，五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你说吓人不？” 我挑眉问道：“你是说，这些人是死在老吴家里的？没有跟外人接触过？” 第491章 第二起命案 刘站长点了点头：“可不是嘛！要不怎么说吓人呢！五个人就像睡着了一样，同时死了，你们说这正常吗？” 猴子点燃一支烟问道：“派出所那边怎么说？” “派出所的人也没见过这种命案啊，当时就让我们保护好现场，随后给县局打了电话！这不县里就派了刑警过来了嘛！” 刘站长顿了一下：“刑警赶到之后，那个带头的说这肯定是谋杀，就让人把嫌疑最大的老吴头给控制起来了，随后法医还进行了现场检查，当时刑警让我们回避了！过了一会，派出所的人叫我们帮忙抬尸体，我也进了房间帮忙。 当时我还听到刑警队和派出所的人聊天，说这些人体表都没有外伤的痕迹，具体是什么情况，得等尸检报告出来才能清楚！而我在搬尸体的时候，发现那具尸体的脚心有一个红点，看起来像是伤口一样，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刑警队的同志。” 我追问道：“然后呢？” “刑警队的同志说，这个情况他们已经发现了，五具尸体的脚掌上都有这种伤口，只是这么小的伤口，应该不是致命伤，还说这是案件机密，要我不许外传！” 刘站长压低了声音：“牛书记得知镇上出了命案，就让我回来通知你们不要到处乱走，免得遇见危险，所以我才把这件事告诉了你！段老板，这事你可千万不要往外讲！ 我小的时候，听过一个传说，据说青云镇原本有一片坟地，搬来的居民为了建村子，就把那片坟地给推平了，从此以后，村子里就闹鬼，那鬼会在人熟睡之后，用锤子和钉子在人的脚心凿一个孔，然后把人血喝光！ 我小的时候听到这个传说，吓得在睡觉的时候，都不敢把脚伸到外面去，而今天一看见那几具尸体的伤口，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传说！我爷爷对我讲过，他年轻的时候，镇子里就有人是这么死的！” “你放心，我这个人没有那么八卦。” 我对刘站长笑了笑，紧接着继续说道：“不过还得麻烦你通知牛书记，我们来这边就是为了考察的，所以不能留在这里，今天还得继续进山！” “段老板，要么这事你还是亲自跟牛书记打个招呼！” 刘站长有些为难的看着我：“你可是县里领导发话要照顾好的投资商，万一在我这出了差池，我不好像牛书记交代啊！别让我为难，行吗？” “好，这事我去找牛书记说！” 我见刘站长把姿态放得这么低，点点头向前面办公的一排平房走去。 我们赶到办公室的时候，牛书记正在跟一名穿着警服的人说话，见我站在门口，笑着起身：“马队长，给你介绍一些，这位是金土矿业派来青云镇扶贫考察的段先生！段老板，这位是县刑警大队的马副队长！” 我听完牛书记的介绍，对马队长点了点头：“哎，您好！” “你好！” 马队长对我笑了笑：“这么年轻就能成为金土矿业的干部，难怪你们的企业能把生意做大！” 牛书记也跟着问道：“段先生，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商量？” 我点了点头：“牛书记，我们还得进山！我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帮青云镇扶贫，所以得尽快把方案交给总公司，时间紧任务重，实在是耽误不得啊！” “段先生，不让你们进山，是我的意思！” 马队长开口道：“你们的身份，牛书记已经对我介绍过了，实不相瞒，青云镇发生了一起特大凶杀案，我们已经基本断定死者是死于他杀，嫌犯杀人后，很可能会进入深山躲避，你们这时候进山，危险系数太高了！” 我点了点头：“马队长，我很感谢你们的关心，但扶贫是我的工作，进行完青云镇的考察，我还得去其他地方，所以不可能长时间等在这里，也请你们理解！” “对于你们愿意来青云镇扶贫，我个人是很佩服你们的，也正因如此，我们更得保护好你们的安全！” 马队长顿了一下：“如果你们执意进山，我也没有权力阻拦，不过你们一定得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遇见任何可疑……” 马队长的话还没等说完，就有一名警察快步赶到门口，面色严肃的说道：“马队，青云镇又出事了！” “两位，失陪！” 马队长听完下属的汇报，跟我们打了个招呼，就步伐匆匆地起身离去，结果出门不到三十秒，又折返了回来：“牛书记，麻烦您跟我出来一趟……对了，段先生，恐怕你们不能进山了！刚刚有护林员在山里也发现了尸体，我们需要封锁所有进山的道路！” “山里也死人了？” 我听到马队长的话，下意识的问道：“死了几个啊？” 马队长摇头：“不好意思，这是机密，无可奉告。” 牛书记也跟着开口道：“段先生，马队长的话你也听到了，今天我们镇子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你们又是县里领导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照顾好的人，如果出了危险，我难辞其咎，所以这事还是听马队长的！” “也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公司处理一下手头的业务，等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回来继续办公！” 我见牛书记和马队长态度坚决，也就没再坚持。 我出门的时候，江曼也带人赶了过来：“我听说镇子里闹出命案了，是什么情况？” 我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道听途说，只知道镇子里死了五个，山里又发现了尸体。” 江曼挑眉：“其他队伍为了竞争，已经开始杀人了吗？” 我点燃了一支烟：“不像，据说镇子里死的那几个，体表没有外伤，只在脚心的位置有一个细小的伤口！” “听起来怎么跟平安寨七叔的死法这么像呢？” 猴子挠了挠头：“段公子，你说会不会是平安寨的人到了？” “我在听到那几个人的死法之后，也感觉他们像是被人下了蛊。” 我顿了一下：“山里出现尸体之后，警方要封锁山路进行排查，咱们想用正规手段进去，肯定是费劲了，所以我已经跟牛书记说了暂时离开庆云镇，实际上是为了绕路进山！” 第492章 危险因素 江曼听完我的办法，思考了一下说道：“按照你的说法，警方已经准备对周边山脉进行封锁了，搞不好还会发动群众进山搜索，咱们如果被他们看见，恐怕会很麻烦！” 林雀不以为然的说道：“人又不是咱们杀的，咱们有什么麻烦的？” “牛书记已经说了不允许咱们进山，而且警方也决定封山了，咱们如果这时候被人发现在山里，确实会很麻烦，而且难以解释，就算咱们是来扶贫的，可是躲着警察、冒着风险进山，总是说不通的。” 我解释清楚江曼的意思，紧接着对她说道：“我也知道这样做风险很大，但其他队伍可不会因为警察到来就选择收手。” 江曼是一个识大体的女孩，听完我的话就想明白了其中利弊，点头道：“听你的！” 我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大家需要注意，现在我们的对手除了黑袍组织，还有另外一个犯罪团伙，带头的人叫何海，这家伙是一个杀人犯，如今应该也在青云镇，而且还想要我的命，大家要格外小心！” 对于这个名字，林雀等人都比较陌生，江曼更是问道：“这个何海是什么人？也跟段谨言是一伙的吗？” 我直言道：“他们没关系，何海找我是因为私仇，我以前得罪过这个人，如今的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应该是知道自己早晚会被警察抓到，所以想要拉我当垫背的。” 江曼眉头一挑：“要不要我动用家里的关系对付他？” “这人是个老江湖，而且没有合法身份，想把他找出来很难，这事就算天叔插手也没用。” 我顿了一下：“不过你可以把县城的那些安保调过来，让他们住在青云镇！这里一天内发生两起命案，说明这些队伍寻找苗疆仙宫这么久，都已经开始心浮气躁了，这些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如果真遇见什么突发状况，身边多一些人，咱们的安全也能多一些保障！” …… 青云镇一上午时间发生两起刑事案件，彻底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牛书记听说我们要离开青云镇，特意放下手头的事情，还安排镇里的一台车专程送我们回县城。 我们走到一半的时候，金土矿业安排的车辆也到了，我找借口将镇里的司机打发回去，随后便步行进入了大山当中。 丛林内，我看了一眼手里的地图，用笔在上面画了一条线出来：“咱们这一趟的路线，全长超过一百公里，而且全是山路，至少需要三天时间才能走完全程，还是老规矩，白天赶路，晚上六点扎营！” 之前在平安寨的时候，魏胜男他们携带的装备，把我给馋的够呛，而江曼这次也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一套防刺背心，同时配备了泰瑟枪、夜视仪、复合弩等一系列的工具。 前一天老周带我们进山的时候，我已经将镇子周围的地形都给摸熟了，所以这次进山，主动避开了靠近镇子的两个点。 中午十二点整，我们已经赶到了第一处需要勘察的地点。 这是一片位于丛林中的草地，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梅花孔。 “这地方有人来过了！” 猴子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窟窿，又翻找了一下周围的草丛：“之前在这里打探槽的人太贼了，他们勘探完土质，将挖出来的土壤全部带走了，明显是不准备给后面的人做嫁衣！” 林雀机智的开口道：“既然他们在这里探查过，却没有留在这里，说明这里根本就没有东西，咱们也不需要浪费时间了！” “未必！如今在这座山里寻找苗疆仙宫的队伍太多了，就算有人先找到了准确位置，也未必敢在这个时候挖盗洞，这种事还是验证一下比较好！” 我向猴子问道：“在这里打个探槽，需要多长时间？” “你们抽支烟。” 猴子咧嘴一笑，然后打开旅行包，动作麻利地将我之前在封门村时给他买的那套陨铁洛阳铲组装起来。 经过封门村的培训，猴子如今挖盗洞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组装完洛阳铲之后，宛若一个人形打桩机，随着手腕的不断提拉，洛阳铲轻松钻入地下。 我这边一根烟还没等抽完，猴子那边已经把梅花孔给挖完了。 他捧着两截土柱走到我身边，对我比画了一下：“这一带的土壤没什么太大变化，都是自然的沉积土。” 我将烟头按熄：“把土带走，再把地上的梅花孔都埋了，再铲几块草皮铺在上面，弄完就撤！” 猴子有些不解：“之前打盗洞的人，只是把土运走了，咱们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我笑了笑：“咱们来之前，这地上只有一伙人留下的盗洞，地下什么样只有他们清楚，现在这里的探孔太杂了，咱们把痕迹掩盖，后面的人就摸不清楚这里是否有东西，还得再检查一遍！大家都是竞争关系，能多拖住一个人，咱们的胜算就多一分！” “嗡！”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嗡鸣。 江曼听到声音，第一个开口：“无人机！” “藏起来！” 我听到江曼的话，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树林当中。 我们这次准备的东西很足，同样带了两架无人机，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并没有放飞。 虽然之前马队长没有详细对我讲其发生在树林当中的命案，但我猜测肯定与苗疆仙宫有关。 短短一天时间，青云镇已经死了两批人，而且山里还有段谨言一伙，以及背着通缉的何海。 这么多危险因素集合在一起，还是安全为主。 我们这边刚刚躲好，就有一架无人机从高处出现，在草地上盘旋了半分钟左右，重新拔高，消失在了天际。 江曼见无人机离去，开口道：“刚刚那种小型无人机的遥控距离不会超过五公里，说明这支队伍离咱们应该不算太远！” 猴子作势就要起身：“五公里还有一段距离，我去把现场处理好！” “算了，他们已经通过无人机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咱们继续遮掩，反而会让他们察觉到咱们的存在，从而加速调查下一个位置！” 我思考了一下，摇头：“出发，直接去下一个位置！” 第493章 佛祖托珠 在前面已经有队伍探测过地形，而且后面还有队伍在追赶的情况下，我们不知不觉的就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第一天只需要进行三个地点的勘测，目标也就达成了。 但我们去的三个地方，全都被人探查过，而且根据猴子的说法，这三个地方的探槽，有两个地方用的工具是一样的，而另外一个地方，则是另外一伙人挖的。 这么看来，进山队伍的数量，已经远超我的想象。 眼见天色还早，我们为了不被人落后太久，便决定抓紧时间前往下一个地点。 这个地点位于一处山谷当中，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壁，中间的空隙只有两米宽。 抬头望去，上面的天空只有巴掌宽的一条。 这种地势，在风水上叫佛祖托珠，两座山就像是佛陀的手掌一样合十，如果把坟地放置在这种地方，就像是佛祖托了一颗珠子一样，诸邪退避，妙不可言。 夕阳余晖下，我看着幽深漆黑的峡谷，对江曼他们摆了摆手：“这里不是咱们要找的地方，咱们可以撤到安全的地方扎营了！” 猴子挠了挠头：“段公子，来都来了，不用进去看看吗？” “意义不大，这种地势叫做佛祖托珠，属于大吉之地，不过只是对于寻常人而言！那些达官显贵们自认为是天之骄子，不会选择这种受到束缚的墓穴，当然也有一种例外，那就是下葬未成年的孩子。” 我摆手道：“龙凤衔珠之地是皇家陵园的首选，这群山当中随便挖个坑都是风水上佳之地，我们现在用的只是排除法，在风水最好的几个地点之间碰运气，而这条峡谷是今天咱们看到的几个地点当中，风水最差的一处，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其他人听完我的解释，也就没说什么，大家跋涉一天，都已经疲惫不堪，当即便准备离去。 “轰！” 结果就在我们刚走出几百米的时候，峡谷那边却忽然传出了一声巨响。 “卧槽！” 走在我旁边的猴子被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转过头去：“什么情况？地震啦？” “是爆破！” 江曼转头看着峡谷的方向，对我说道：“看来有人的想法跟你不同，他们或许觉得那峡谷里能有发现。” “不可能的！苗疆仙宫的传说流传了几年前，其规模绝对不会小，而刚刚的峡谷你们也看见了，宽度只有两米左右，不论是将挖凿的石头运走，还是将材料运进去，都特别的不方便，在没有机械的封建社会，挖掘陵墓主要以人力为主，那里的地形就不占据优势。” 我言之凿凿的把这番话说完，犹豫片刻又走了回去：“大家警惕周围，咱们回去看看！” 林雀听说我要回去，有些无语的说道：“大哥，既然你已经确定那峡谷里肯定不是苗疆仙宫，咱们何必冒着跟其他队伍遭遇的风险，还回去折腾一趟呢？” “咱们不想跟其他队伍遭遇，那些人的想法肯定也是一样的，在这种深山里动用炸药，动静可以传出去几里地，很容易引发其他人的注意，但这些人还是使用了炸药，我怀疑他们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我将手枪上膛，然后又把复合弩上弦：“我得弄清楚这些人不惜闹出这么大动静，也要使用炸药的原因。” 太阳西沉，山里的光线本身就比较暗，山谷里更是漆黑一片。 我将头盔上的夜视仪拉下来，端着手弩第一个进入了峡谷。 这峡谷空旷幽深，即便我把动作放得很轻，仍然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深处二十米左右，我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硝烟味，看见前面有一块遮挡了一半过道的大石头，悄悄蹲在后面，观察起了里面的情况。 此时峡谷中烟尘滚滚，两个汉子正举着手电站在烟雾当中。 “咳咳咳！” 其中一人用手扇着烟雾，将手电照进了面前的山洞当中：“怎么样，通了没有？” “大爷的，太结实了！” 伴随着回话声传来，又有两人从山洞里面钻了出来：“里面的门是用整体的青石板做的，用裸露药包的方式根本炸不开！得在门上打两个爆破孔才行！” “没炸开？” 守在外面的人有些烦躁：“咱们刚刚放了一炮，已经弄出很大的动静了，搞不好会引来其他队伍！这里的地形是佛祖托珠，不像是存在大墓的样子，既然打不开咱们就撤，多余在这里浪费时间！” “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也太可惜了！而且那石门上的门钉都是镀金的，一座墓连外面的装饰品都能下这么大的血本，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钻出来的汉子并不甘心：“现在这片大山里，盯着苗疆仙宫的队伍不计其数，咱们就算把命豁出去，最后能否找到那地方都是个未知数，既然现在找到了大墓，那索性就干它一笔，这样最后就算没找到苗疆仙宫，也不算陪跑！你们要是感觉不把握，那就先撤，这活我自己也要干！” “行了，大家都在一起合作这么久了，何必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吵架啊！” 另一人做起了和事佬：“有争吵的工夫，咱们第二炮都已经放完了！大壮说得对，咱们这次为了找苗疆仙宫，已经投了不少钱进去，如果这时候撤退，未免也太可惜了，这样，咱们抓紧时间再试一次，如果能成，大家一起发财，如果还是不成，咱们立马就撤，如何？” “行，干，抓紧时间动手！” 四个人一商量，便准备第二次进行爆破，还像之前一样，两个人走进山洞，两个人守在了外面。 猴子听到山洞里传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段公子，听他们对话的意思，前面那山洞似乎是座墓啊！咱们要不要把他们给控制住？” “再等等！” 我抬手拦住了猴子：“既然他们已经决定爆破了，就让他们把活干完，也省得咱们自己再去花费这个力气！” 第494章 鸠占鹊巢 峡谷中的四个汉子，一看也是经常盗墓的老手，做出第二次爆破的决定之后，之前在山洞里面的两个人就回去开始挖凿爆破孔。 过了也就是五分钟的工夫，叫大壮的汉子就带着同伴走出山洞，向另外两人摆手道：“爆破孔打通了，准备点火，都躲一躲！” 外面的人听完大壮的话，有些诧异：“动作这么快？” “干这行之前，我在山西的煤矿干了十五年爆破手，我们是按工收费的，想赚钱，动作就得快！” 大壮将电线连接在触发器上，让身体紧贴山壁：“张嘴，捂耳朵！” 我躲在石头后面，听到大壮的声音之后，也压低了头。 “轰！” 振聋发聩的巨响被峡谷无限放大，震得我耳膜生疼，有些眩晕的坐在了地上。 过了好几秒钟，我才恢复了听力，紧接着便是外面那几个人兴奋的吼叫声：“成了！里面的门被炸塌了，大壮，真有你的！” “那是自然，论挖坟掘墓，我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若论暴力破坏，你们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 大壮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烟雾：“洞开了，尽快干活，还是老规矩，两个人守，两个人进洞子？” “进三个！” 其中一人提议道：“咱们刚刚的动静闹得太大了，常规方式干活太慢，进去三个人，拿到东西就撤，争取速战速决，老赵腰伤复发，让他留下！” 几人商量出对策，很快就有三个人进了山洞，剩下的一个则坐在洞口的位置，抽着烟等待起来。 猴子探头看了一眼：“段公子，动手吗？” 我看着手表说道：“等三分钟，让他的同伙走得深一些！” 听完我的话，几个人全都耐心的等待起来。 我低头看着手表，在时间到达三分钟的那一刻，猛然起身，向那名留守的汉子冲了过去。 正在抽烟的汉子听到脚步声，也被吓了一跳，拿起手电照向了我们这边：“什么人？” 我看见汉子的举动，端起复合弩指向了他：“别动，也别喊！我们不想伤人！” “我去你大爷的！” 壮汉看见我们几个人全副武装，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就迈步向洞口冲了过去，同时扯着嗓子大吼道：“大壮、老八，快出来，外面来人……” “嗖！” 我看见壮汉不听劝阻，毫不犹豫地扣动了复合弩的扳机。 “噗嗤！” 得益于马面对我进行过的飞刀训练，巴掌长的弩箭精准刺穿了壮汉的小腿，让他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嘭！” 猴子冲上前去，对着壮汉的面门就是一脚：“让你别喊你偏喊，非得自讨苦吃吗？” 我走到壮汉面前，将重新上膛的复合弩对准了他：“你们是哪里来的？” 壮汉疼的脸上都是汗水，咬牙骂道：“江湖行船，水急避开便是，兴风作浪，令人不齿！”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大喊大叫，逼着我们出手的。” 我手掌下压，把箭矢的尖顶在了壮汉脑门上：“我再问你一次，哪来的？” “五湖四海，临时凑的叉帮车，扛旗的是广西来的。” 壮汉的意思是，他们这伙人并不是固定的队伍，而是为了寻找苗疆仙宫才凑在一起的。 刚刚这些人的对话我也听到了，知道他们对于面前的墓穴也没有任何了解，摆手道：“把他绑起来，然后堵住嘴，咱们进去！” 林雀吸了吸鼻子：“大哥，这里只有一个出口，而且他们还留了人看门，咱们直接等他们出来不好吗？” “咱们能听到爆炸声，其他队伍也行，留在外面等，太耽误时间了，咱们进去看一眼，如果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墓，没必要浪费时间，直接就撤！” 我的命令下达之后，满井和林雀很快就将受伤的汉子留在了山洞里，我们大家更换好防毒面具，一同进入了山洞。 在夜视仪的视野下，我们看到的东西全都是惨绿色的。 面前的山洞方形穹顶，看起来就像是城门的门楼一样，宽度大约有一米左右，高度也就是两米半的样子，走在里面会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再往前走，就是被炸塌的一道石门。 我看着地面的碎片，移开夜视仪，用手电照了过去。 这石门是用一整块石板雕刻出来的，上面还雕刻出了门钉，而且所有的门钉都被镀了金。 虽然石板已经没有了颜色，但我分析当年这道门被树立在这里的时候，应该是刷上了红色的涂料。 猴子见我用匕首刮起了门钉上的黄金，在忍不住问道：“段公子，你不是说咱们时间紧迫吗？那为什么还不进去？” 我继续翻动着地上的石块：“我在确认这座墓的朝代。” 猴子用手电照了一下地上的残骸：“这石门上面没有任何浮雕，只有这些门钉而已，这能看出什么？” “门钉，古称浮枢，最初是用来固定门上的木板的，后来取自北斗第一星天枢星的名字，北斗有七星，天子有七政，多了一重寓意。到了明朝弘治十五年，明朝政府颁布的以行政法为主要内容的法典《大明会典》，规定只有皇室宗族和王府才能使用门钉。” 我顿了一下：“门钉的种类分为铁钉、铜钉、木钉和石钉。铁质钉多出现在寺庙建筑，以宋朝为主。而铜质钉多出现在明、清时期，并在铜上鎏金，以衬朱门，还有一种石乳钉，多出现在地下墓室石门建筑上。” 猴子试着理解了一下：“按照你的说法，这鎏金的石门，是明代的王侯墓？” “我说过，这种地形无法葬王侯，除非是王侯的子女才有可能！但这门钉应该不是明代的。” 我看着被鎏金的石头门钉，蹙眉道：“朱元璋曾把门钉列入典章制度，命礼部员外郎张筹等人，专门考证古代门钉的形制，最终的答复是门钉的起源无从考证！于是明代只对王城规定了‘正门以红漆金涂铜钉’，并无数量规定！ 所以这墓如果是明代皇室宗亲的，绝对不可能违反规定，不用铜鎏金，而是改成了石头鎏金！时间如果往后推，按照《大清会典》的记载，虽然门钉已经不再是皇室专享的装饰品，但对于排列和数量都有着严格要求，而这扇门上面的门钉排列杂乱，也不符合清朝的制度，所以这墓至少是明代以前的。” 第495章 半成品 猴子是个急性子，此刻在墓门已开的情况下，急不可耐的催促道：“段公子，现在这门都已经开了，咱们想知道这墓修建于什么时期，直接进去看看不就行了吗？何苦要在墓门上浪费时间呢？” 我回应道：“我要考察这座墓，主要是想看看它跟苗疆仙宫有没有关联，了解一下这一代的墓葬文化。而且就算真要盗墓，我们也得先搞清楚这墓是什么年代的，才能知道里面可能存在什么样的机关。” “从远东回来之后，咱们可都半年多没倒过斗了，我担心时间继续耽误下去，里面的好东西都被那几个家伙拿走了，万一他们不懂行，再破坏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这不是暴殄天物嘛！” 猴子耐着性子问道：“那你看出什么端倪了没有？” “门钉起源难寻，但综合文献记录，考古资料和实际物证来看，门钉出现的最早时间是北魏时期，被用在佛教的正门上，由此慢慢演变，成型，形成礼制，以北魏孝文帝建造的宋绍祖墓，和北魏孝明帝建造的永宁寺塔为标志。” 我扔掉了手里的石头：“秦汉、三国、两晋时期的中原汉族墓群中，并未发现门钉的使用，倒是少数民族的墓群中发现了几例，宋朝时期的墓室，城门和宫门开始普遍使用门钉，城门和宫门的门钉多是7x7格式，并不是这种杂乱的排列方式，所以我怀疑这墓并不是中原王朝修建的，因为它的制式，跟我了解的任何墓葬形制都对不上号！” 江曼知道我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所以这里面如果存在机关的话，你是没有任何了解的，对吗？” “嗯！” 我点了点头：“经过平安寨的事情之后，我相信你们也能看出来，咱们如今正在调查的，是一个古老的部落！平安寨作为苗疆仙宫的守墓人，掌握的养蛊之术骇人听闻，所以苗疆仙宫里面有什么，我难以想象。” 猴子插嘴道：“咱们面前的这座墓又不是苗疆仙宫，你们扯远了？” “我只是担心，修建在这里的墓，会不会也跟寨族有关系，里面会出现一些巫蛊之类的东西。” 我摆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进去看看，如果这墓真是我猜测的那样，咱们或许可以通过它，对苗疆仙宫的文化有所了解。” 语罢，我们便绕过被炸毁的石门，进入了前方的甬道。 因为前面还有三个盗墓贼存在，我将手电开启之后，用手掌遮住了手电的灯头，让其他人继续依靠夜视仪行进。 手电光芒透过指缝照在墙上，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鱼鳞纹。 也就是说，我们身处的山洞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由人工一下一下挖凿出来的。 走在这种山洞里面，好处就是不需要仔细辨别，就可以看到周围是否有机关存在。 一路向里面走了十五米左右，我们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 左边的洞口只有半米宽，两米高，如果不是山洞两侧的墙壁上也有鱼鳞纹存在，甚至会让人误以为这条路是天然的岩石裂隙。 右边的洞口则更加宏伟，宽度有两米左右，高度也有三米，但修建得并不是特别精美，虽然看起来想要修建成穹顶模样，但墙壁和洞顶都是坑坑洼洼，也没有任何图案。 “段公子，这墓有点怪！” 猴子看着面前的岔路口，走到我身边低声道：“我跟在你身边下了那么多大墓，对于墓葬形制也算是有一些了解，这座墓墓门鎏金，足见墓主人身份显赫，那么里面应该花费了设计师的更多心血才对！但你看这墓道，像是狗啃的一样，说明挖凿的时候根本没有经过规划，就像是瞎胡闹一样！” “这墓给人的感觉，确实很别扭！他们能在门钉上鎏金，说明已经有了冶炼工艺，如果没有铁器的话，是很难在山里挖出这么大的隧道的，不过这隧道却没有任何装饰，既没有壁画，也没有镇墓兽！” 我看着幽深的隧道，也是一头雾水：“不论修建这墓穴的是什么人，最起码的审美观应该是有的？谁会修建这么简陋的墓穴呢？”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占地盘啊？” 猴子说出了心中的猜测：“或许古代某个王公贵族看中了这块墓地，想要提前将它占下来，所以就挖出了一个雏形，并且做了大门封堵，准备在百年之后埋葬进来，但是后来遇见了什么问题，所以这墓穴也就废弃了，就像是一个没有装修过的毛坯房！” 我点了点头：“古代权贵修建墓穴，动辄几十年，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如果真是这样，咱们恐怕就摸到一个空膛子了！” “大哥，我觉得这墓不会是空的！” 林雀插嘴道：“你想啊，如果这里面什么都没有，那前面的三个盗墓贼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应该很容易就可以走到尽头，然后原路折返，可是这都过去五分钟了，他们并没有返回的迹象！要么就是这墓穴的墓道特别长，他们直到现在也没有走到尽头，否则就是这墓穴深处是有东西的，拖住了他们的脚步！” 我听到两人截然不同的看法，一时间也不知道哪一种可能性更为靠谱：“进去看看就清楚了，你们觉得应该走哪边？” “大路！” 江曼开口道：“之前的盗墓贼是为了发财进来的，一定会向看起来更容易找到陪葬品的方向走。” “这墓不对劲，大家谨慎些。” 我扔下一句话，而后便握紧手电，继续在前方带路。 越往前走，我就越倾向于猴子提出来的那种可能性。 如果不是在外面看见了鎏金门钉的石门，仅仅是这工艺粗劣的墓道，就足够将我给劝退了。 沿着墓道走了六七十米之后，我的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也不知道前面那三个人是怎么想的，都看见这种情况了，仍旧还是不死心。 “当！” 我这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有一道敲击声从隧道深处传来，把我给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那个大壮的声音：“这门太厚了，凿是凿不开的，你们躲开，我放置炸药！” 第496章 抓人 三名盗墓贼的对话声，让我们停下了脚步，躲在了掩体后方。 紧接着，里面就传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轰！” 几分钟后，爆炸声在隧道内传开，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我探头向隧道深处望去，此刻隧道内烟尘滚滚，彻底遮挡了我们的视线。 爆炸声过后，隧道里面已经没有了其他声音。 那个叫大壮的汉子在爆破外面石门的时候，对于炸药的用量十分精准，所以他们没了动静，应该不是出现了意外，而是炸塌了刚刚在聊天时提到的石门。 等了一分钟左右，我见里面仍旧没有声音，离开掩体向前走去。 他们爆破的位置距离我们这边并不算很远，走了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地面上就出现了一大片碎石。 这是一个圆形的空间，周围依然没有任何装饰，都是人工挖凿的痕迹。 在这个空间的尽头，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应该就是他们之前提起过的石门。 我双手端着复合弩，缓步走到被炸塌的通道前方。 这石门后面，是一排向下的台阶，确认里面没有什么危险，缓步向下走去。 “咣当！” 我们走到一半的时候，下面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放倒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道激动的男声：“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金器，而且分量很沉，这如果是实心的，咱们干着一个活就回本了！” “多亏你非要坚持着进来看看，咱们总算没白跑！” 另一人也激动的回应道：“这里的东西先不要碰，咱们时间有限，往深处走走，挑最值钱的东西带走！” 伴随着下面传来声音，这条地道的入口处也传来了斑斓光影，像是手电光芒照在珠宝上，又被反射的光斑。 听到下面三个人传出的声音，我压低声音说道：“看样子咱们之前的判断错误了，这里面应该是有陪葬品的，大家尽量把动静弄得小一些，把里面的三个人按住，别让他们乱动，以免触发机关什么的！” 其他人听到我的话，也全都端起武器，跟在了我身后。 走到通道尽头，前方的景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个空间并没有光源，在夜视仪自带的红外光源照射下，我只能看到周围的一小块距离。 在我的身边，排列着许多半人高的圆形石柱，上面放着不少东西，而我在夜视仪的视野看去，只能模糊看出它们的轮廓，这些石柱上摆的东西，都像是一个个大号的橄榄球，中间圆两头尖。 忽然间，远处闪过一抹流光，在我的视野中一闪而过。 正是大壮等人的手电光芒。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绕过石柱向前走去，发现这个空间尽头，还有一个下沉的空间。 走在我们前面的三名盗墓贼，此刻正站在一处石台前方。 那石台大约有三米高，只能模糊看出一个轮廓。 大壮用手电向石台上方照去，开口道：“这台子上面有东西，但是被什么东西盖住了，你们搭把手，我上去看看！” 话音落，另外两人就拖着大壮的双腿，把他举了起来。 猴子看到三人的这个动作，双腿微微弯曲，已经做好了冲刺的准备：“段公子，动手！” “再等等。” 我见大壮已经爬到了台子上，并没有直接冲出去，而是想看看上面是否有什么机关，否则他们一旦误触机关，我们再冲上去，那就把自己给赔上了。 大壮上去之后，下面的一个人急不可耐的问道：“大壮，上面是什么情况？” “上面真的有东西，但是被一块破布给盖住了！” 大壮用手电在石台上面晃动着，紧接着弯下腰去，掀开了上面的东西，紧接着被吓得连退了两步：“哎呦卧槽！” “哗啦啦！” 随后石台上又响起了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 下面的队友等的着急：“大壮，上面出什么事了？” “妈的，这上面堆的全都是骷髅头，吓老子一跳！” 大壮站在上面骂骂咧咧，将旁边的几个骷髅头踢飞，又一次的走了过去：“我靠，这里有个好东西，是一只纯金打造的大公鸡，大小跟真的差不多！” “牛逼！” 下面的人顿时欢呼起来：“我们俩把外衣脱掉，把绳子扔上去，你把东西包好，然后用绳子顺下来！动作一定要慢，黄金质地软，一旦磕碰是要掉价的！” 我见三人这么折腾也没触发机关，瞬间推开手电，向前方冲了过去：“别动！” 手电光芒亮起，我的视线也开阔起来。 这个空间跟外面都不一样，墙壁上用赭红色的颜料绘着图案，没有什么内容，全都是两条交织在一起的线条。 除了石台之外，这房间内就只剩下了从上面滚落的人头骨。 “他妈的！” 下面的壮汉听到喊声，全都抽出随身的砍刀，想要跟我们拼命。 “当！” 猴子扣动扳机，一根弩箭击中两人面前的地面，溅起了一抹火花：“老子这是复合弩，连野猪都能射穿！你们觉得自己是防弹的吗？” 我也跟着喊道：“三位，我们并不是来抢财物的，只是想看看此地跟苗疆仙宫有没有关联，检查一下就走，这膛子里的东西我们一样都不会动，你们如果不想拼命，最好配合我！” “兄弟，大家吃的饭都是拌着血的，你想抢东西也无所谓，但能不能别伤人！” 大壮站在石台上，把手举到了我能看见的高度：“都有一家老小要养呢！得饶人处且饶人，行吗？” “你还挺懂事。” 我听到大壮这么说，也没有继续解释什么：“你们三个人把刀全都扔远点，然后把上面那只金鸡给运下来，速度快！” 面对我们的胁迫，大壮三人别无选择，只能就范。 很快，那只金鸡就被运了下来，满井和林雀也走上前去，用绳子把他们三个人的手给捆了起来。 控制住这三个人以后，我在空间里转了一圈，开口道：“怪了，咱们来的这个方向，并没有墓室，而且这里的布局，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坟墓的样子！” 第497章 金鸡 江曼听完我的解释，思考了一下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走错了分岔路口，这边并不是通往墓室的道路，另外一条看起来不起眼的小路，才是通往墓室的？” “可能性为零！虽然这地下空间的布局比较奇怪，但墓室作为亡者的场面之所，肯定会弄得越气派越好，怎么可能有人把主墓室安排在那么一处狭窄的过道后面呢？” 我对江曼的推测并不感冒，向大壮问道：“你刚刚掀开上面的布，里面的骷髅是用什么造型排列的？” 大壮悻悻道：“当时乌漆墨黑的，我也没看太清楚，但它们应该是摞起来的，否则也不可能倒下！还有那石台上面，还雕刻着图案，我没仔细看！” 我听说上面有图案，走到了石台面上：“满井，把我送上去！” 满井力大无比，单手拖着我的脚，直接把我给举了起来。 我攀着石台边缘爬上去，用手电照向了地面。 这石台上面还有着不少的骷髅头，从散落的位置来看，这些骷髅头之间应该是被堆成了一个碗的形状，将那只金鸡给扣在了下面。 原本摆放金鸡的位置，的确有纹路存在，看起来像是青铜器上的云纹，并没有文字存在。 猴子在下面跳了两下，仍旧什么都看不到：“段公子，有什么发现吗？” 我收回思绪，看着众人说道：“我们来的这个地方，应该不是坟墓，而是一处祭坛！”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祭坛？” 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没错，我们一路走来，这里的形制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坟墓，再配合上这里的人头和金鸡，我感觉这地方存在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供奉这只金鸡的。” 猴子听完我的话，蹲下去检查了一下那只金鸡：“段公子，这金鸡是实心的，至少得有三四十斤，如果这么大的工程就是为了供奉它，这应该是件宝贝！” 我跳下石台，也将视线投向了那只金鸡。 这只金鸡跟正常的大公鸡体积一样，做工十分精美，就连羽毛的细节都雕刻的纤毫毕现，双眼的位置分别镶嵌了一颗红宝石，似乎随时都能活过来一样。 江曼看着这只金鸡，对我说道：“段慎行，你也还记不记得咱们之前进山的时候，护林员老周对咱们讲过那个三宝山的故事？” “金鸡、金羊、金牛！” 我听到江曼的一番话，思考了一下：“你是觉得，这只金鸡与三宝山的传说有关？” 江曼点头：“还记得老周那个故事是怎么说的吗？他说有一位高人，要来到这里带走三样圣物，有没有可能那个人其实就是苗疆仙宫的守墓人，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检查这几处祭坛的呢？后来他因为喝醉了酒，走嘴将这件事告诉了瓜农，为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你说这里是祭坛，我们可不可以结合传说，认为这山里总共有三处祭坛，找到它们，就能解开苗疆仙宫的秘密呢？” “大家返回分岔路口，我得去另外一条岔路检查一下，看看里面是不是存在墓室！” 我对满井摆了摆手：“把那只金鸡带上！” 猴子两只手都移动艰难的金鸡，被满井用绳子一捆就背在了肩头，我们一行人也回到了外面的空间。 之前我进来的时候，是佩戴夜视仪行进的，很难看清这房间里面的东西。 此刻用房间一照，我发现这外面的空间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石柱，每一个石柱上面，都摆放着一个鸡蛋形的金疙瘩。 这些金疙瘩比篮球还大，表现十分光滑，手电光芒一照，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靠！这下不是发财了吗？” 猴子用手电向周围扫射，看着大殿里不计其数的金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么多金疙瘩，别说文物价值，就算拿出去融了，这得换多少钱啊？” “我特么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黄金啊！” 林雀看见这些柱子上的黄金，也鬼神神差地抱起来了一个：“大哥，我能带出去一个吗？” 我看见林雀的动作，顿时一声呵斥：“别动，放下！” 林雀被我吓了一跳，悻悻将金蛋放回原处：“大哥，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放在这里不带走，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这东西根本不是黄金！” 我看着猴子和林雀的表情，沉声道：“古代当铺和钱庄为了防止匪盗，会将银子熔炼成冬瓜的形状，俗称银冬瓜！这种超大的金属块一个就有四五百斤，盗贼就算看见了也拿不走！而林雀刚刚一伸手就把这东西给抱起来了，你说它可能是黄金打造的吗？” “咚咚！” 猴子听完我的解释，用手指敲了敲那金蛋：“声音发闷，这东西好像是空的！林雀，把刀给我，弄开一个瞧瞧！” “别乱动！” 我顿时阻止了猴子：“这些东西都是球状体，放在石台上本身就容易滚落，但是把它们放在这里的人，却没有加以任何保护，这很可能是个机关。” 大壮听到我的话，在后面说道：“兄弟，听你这么聊天，我感觉你也是这个行业中的老手了，既然是江湖中人，是不是也应该受江湖的规矩？这膛子我们已经让出来了，你现在是不是也该履行约定放我们离开了？” “我会放你们走的，但不是现在。” 我自然不可能傻到将他们放走，出去堵我们的退路：“你说得对，这膛子是你们先掏的，我们理应让路！这金鸡就算我找你们借的，等我弄清楚它的秘密，就将它还给你们！” 大壮跟在后面，舔着嘴唇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为了能多赚些钱，选择了做一名矿上的爆破手，而且还是黑煤矿的爆破手，因为那地方给的钱多！不过在黑煤矿干活也是有风险的，因为那地方时常会有将陌生人弄死，当做亲属去冒领抚恤金，所以通常都是两人结伴去打工的，偏偏我这个人呢，是头独狼……” 我原本只将这当成是大壮的喋喋不休，此刻忽然听到他说出这句话，不由得心头一凛，转身吼道：“满井，按住他！” 第498章 亡命之徒 我们离开满是金蛋这个空间的时候，大壮那边的三个人，都是被捆起来的，而且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些金蛋吸引，所以并没有注意他们三个人。 在我听到大壮喊话的同时，就已经对满井下了命令，让他去抓住大壮。 满井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在我喊话的一瞬间，已经向大壮扑了上去。 还是慢了一步！ 大壮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已经打开了捆住手臂的绳索，速度极快的冲进了石柱丛当中。 “混蛋，你给我回来！” 满井看见大壮的动作，用手电照着他的身影，作势就要追上去。 大壮并未跑多远，很快在一根石柱后面讲一个旅行包拎在手中，用手拽住了一根从里面甩出来的引信：“都别动！这里面是烈性炸药，只要我一拉这根绳子，咱们所有人都得玩完！我刚才的故事还没讲完，老子在矿区做爆破手，从来都是一个人干活，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因为我每一次干活，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从那之后，我也落下了一个毛病，那就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谁他娘的想要阴老子，那就必须做好给我陪葬的准备！” “朋友，你大可不必如此激动！” 我看见大壮的举动，放缓语速安慰道：“我说了，我们进入这个墓穴，并不是为了抢你们的东西，只是为了调查苗疆仙宫而已！你们之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能否找到苗疆仙宫，对于你们而言并不重要，只要能把这只金鸡带走，你们就算没有白忙！ 而我已经承诺过了，会将这只金鸡交给你们，所以咱们双方其实是并没有利益冲突的，你何必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呢？” “去你大爷的，你这兔崽子说得好听！自古以来，盗墓一行干的都是有损阴德的龌龊事，干这一行的人，哪有什么道德和信义可言？大家都是亡命之徒，还是用魄力说话好了！” 大壮根本不听我的解释，歇斯底里的吼道：“老子敢入黄泉道，就做好了命丧黄泉的准备，我也不想死，但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你现在用炸药威胁我们，正是因为你也怕死，别弄得自己像是壮烈牺牲似的！” 猴子端起手中的复合弩，瞄准了大壮的眉心：“我现在只要轻轻扣动一下扳机，你的命就没了！你留下后手，也是为了活，而不是为了死？” “我也不想死，这都是你们逼的！” 大壮梗着脖子喊道：“现在所有人的生死都握在我手里，只要我手一动，所有人都得死！所以我才是这里的老大，所有人都得听我的，明白吗？！” 我看着疯癫的大壮，并没有继续去刺激他：“说，你要怎么样才能保障所有人的安全？” 大壮瞪着眼睛吼道：“先把我的人放了！” 我看了一眼还被捆着的两个人，对林雀点点头，他走过去用刀挑开了两人手中的绳子。 大壮见我放人，继续提着条件：“你们所有人都把武器扔掉！老五，你们俩把他们的武器夺过来！” “别动！” 我看见那两个人向我们走来，直接举起了手里的复合弩，向大壮喊道：“你想让我们放人，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想要下我们的武器，想都别想！现在双方都有自己的武力，尚且可以保持平衡，一旦有一方落入颓势，那就是案板上的鱼肉！我本意并不想杀人，但也得防备你们！” 大壮瞪着眼睛看向了我：“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 我冷哼一声：“无外乎一死，你不想死，我也不想！但你如果觉得你能用死吓到我，未免痴人说梦！” “我懒得跟你打嘴仗！” 大壮感受到我坚决的态度，也就没有继续提起这一茬：“老五，你们俩把那只金鸡弄过来！” 另外两名汉子点点头，走到满井身边，伸手就要拿他身上的金鸡。 我见满井要动手，对他摇头：“把东西给他们！” 两名汉子拿到金鸡之后，顿时跟我们拉开了距离。 “你们别动，否则大家一起死！” 大壮色厉内荏的威胁着我们，从石柱后面走出来，站到了我们身前：“老五，你们拿着东西先撤，我拖住他们！” 我听到大壮这么说，放下了复合弩：“我们原本就没想过要抢你们的东西，现在金鸡已经物归原主，你能不能让我仔细观察一下它？” 大壮缓步后退，一脸鄙夷的看着我：“你连命都快保不住了，还他娘的想着骗我东西？” “我们可以买！” 江曼开口道：“按照黄金回收价四百一克计算，这金鸡差不多二十五公斤，金价价值一千万，我给你们两千万，把它卖给我，如何？” 大壮冷声道：“你他娘的以为老子是刚入行的雏儿吗？这东西拿出去，就不可能按照金价出售！我倒腾了这么多年古董，你真当我是木头？” 江曼财大气粗，并未斤斤计较：“那你想要多少钱，开个价！” “多少钱都不卖！老子宁可把它卖给别人，少赚一些，也不跟你们在这里做玩命的生意！” 大壮见两名队友已经撤离，也缓步推到了大殿出口的位置：“最主要的是，老子不喜欢跟死人打交道！” 话音未落，大壮直接扯掉了炸药包的引线。 “嗖！” 我始终在盯着大壮的动作，在他动手的同时，用脚尖一踢复合弩，将肩托顶在肩膀上，直接扣动了扳机。 “噗嗤！” 弩箭激射，粗暴地刺穿了大壮的手腕，他手中的炸药包没等扔出来，就掉在了脚下。 我射完一弩，撒腿冲向出口，一个肘击砸在大壮面门上，随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将地上的炸药包踢飞：“离开这个地方，速度快！” 其实不用我说，其他人已经动身了，大家全都拼尽所有的力气，冲向了通往上一层的通道当中。 “轰！” 我们刚进入通道，炸药包就发出了一声巨响，整个空间都开始晃动，我们更是被涌入通道的气流，全都给掀翻在了地上。 第499章 三宝传说 爆炸声传开之后，我最先做出反应，直接将大壮给压在了身下，死死按住了他的双手：“抓另外两个！” 满井和林雀听到我的吼声，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大壮被我按住，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妈的！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不然被老子翻身，咱们不死不休！” “闭嘴！” 猴子奔着大壮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大家说好了井水不敢喝水，你这王八蛋竟然跟我们玩阴的，想要坑死我们，今天侯爷我非给你个教训！” “别吵！” 我忽然喊了一句，打断了猴子的话：“你们有没有听到山洞里面有什么声音？” 我的话说出口，通道内顿时安静下来。 “咔嚓！” “咔嚓！” “咔嚓！” “……！” 类似蛋壳声一样的炸裂声接连传来，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吃锅巴一样。 猴子听到声音，将手电向通道下面照去，因为爆炸的缘故，下面烟尘滚滚，什么都看不见。 我刚刚就怀疑那些金蛋是机关，此刻听到下面的碎裂声，虽然不知道出现了什么问题，但还是对猴子和江曼吼道：“刚刚那些金蛋有问题，逃出去，快！” 短短几秒钟的工夫，下面的碎裂声就变得越来越密集，我等猴子和江曼离开一段距离，对大壮说道：“咱们双方没有死仇，我也不想滥杀无辜，我放你一马，咱们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能接受吗？” “我还有的选吗？” 大壮挣扎了一下：“你放开我，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我听到大壮的保证，松开他的手掌就要走。 结果我刚要起身，大壮就直接向我扑了上来：“小子，我他妈要你的命！” “嘭！” 我在大壮起身的同时，一记肘击砸在他的太阳穴上，直接将他砸倒了，而大壮倒下之后，也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腿：“小兔崽子，今天老子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下水……啊！！” 大壮的话没等说完，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用手电向他照去，发现一只没有毛的大老鼠，已经咬在了他脚腕的位置。 “吱吱！” 紧接着，刺耳的尖叫传来，不计其数的无毛老鼠从下面涌上了台阶。 这些像是无毛老鼠一样的怪物，跟平安寨柳林尸坑当中，操控纸人的蛊物差不多，但体型要更大，张开嘴巴之后，里面的牙齿就像是锯条一样，不仅密密麻麻，而且还长了好几层。 大壮被那蛊物咬了一口，就疼得全身抽搐。 紧接着，又有好几只蛊物咬住了他的腿，剧痛让大壮下意识地松开了我的手，开始去打腿上的东西，但手臂又被咬到了。 几秒钟的工夫，就有十多只蛊物咬住了大壮，而且粉色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变红，身体也鼓胀起来。 它们不是在吃肉，而是在吸血！ 大壮之前被我的飞刀刺中，都没喊过疼，但此刻却带着哭腔的咆哮道：“啊！救我！救我！！” 看到那些袭来的蛊物，我已经无暇去管大壮，而是抽出腰间的照明弹，扯掉了上面的引线。 “嘶！” 照明弹瞬间喷出的火焰，将通道内照得亮如白昼。 “吱吱！” 这些长眠地下，始终被金蛋封印的蛊物猛地见到强光，顿时向着身后的黑暗退散过去。 我看见那些蛊物退了，把手中的照明弹往通道里面一扔，紧接着再度点燃一根，向着上面跑去。 我冲上去的时候，满井、林雀、猴子三人已经将大壮的两名通过围在了角落，这两个人手里都攥着一块石头，目露凶光的守护着身后的金鸡。 “不管他们了！快走！” 我并不知道那些蛊物究竟是惧怕光芒，还是短期内没有适应，在这种生死关头，已经无暇顾及那只金鸡，招呼着众人向出口方向狂奔过去。 江曼看见我如此慌张，很快跟了上来：“段慎行，里面是什么情况？” “那些金蛋是封印蛊物的器皿，大壮的炸药将它们全部唤醒了！” 我原本还想着去那条比较窄的岔路查看一下，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放弃了这个计划。 我们一行人在狂奔的时候，猴子也跟了上来，呼哧带喘地问道：“段公子，你说那只金鸡，有没有可能不是整体的，而是分开的？” 我对猴子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事了，你还在这跟我讨论这种事！” “不是，你看这个！” 猴子用头灯照向了自己的手掌，他拿着的东西，赫然就是那只金鸡的脑袋。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我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拿到了自己手中。 这金鸡的头不是断掉的，而是在金鸡的身体里抽出来的。 说得形象一些，就是在鸡皮当中，将鸡脖子给抽了出来。 而下面的鸡脖子，整体是一个非常古怪的造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双螺旋纹组成的棍子。 猴子解释道：“刚刚咱们撤退的时候，我踹翻了对方的一个人，本想着贼不走空，看看能不能把金鸡抢过来，结果把这个鸡头给薅下来了！” 我看到鸡头的图案，瞬间便反应过来了是什么情况：“我知道三宝山的传说是怎么回事了！所谓三宝，便是鸡、羊、牛，而那个传说讲山中有三宝是不对的，而是应该寻到三宝才能进山！” 江曼看向了我们身后：“你说的是那条岔路？” 我看着鸡脖子奇特的造型说道：“不知道，但是看这鸡头的造型，应该是一把钥匙！” “啊！” 就在这时，后面的通道当中，再度传来了一声惨叫。 我意识到大壮的两名同伴也遭到了蛊物的袭击，把随身的照明弹全都扔到了身后，继续向外跑去：“这些蛊物惧光，大家尽快跑到门口，点篝火拦住它们！” 两人的惨叫像是一剂强心针，刺激着我们所有人都加快速度跑向了外面。 “刷！” 就在我跑出山洞的瞬间，一抹强光手电忽然照在了我脸上，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 “砰！” 一声枪响在前方传来，随即便有人喊道：“不想脑袋开花，就把双手举到我们能看见的位置！” 第500章 巧取豪夺 在逃出山洞的那一瞬间，我心中原本是有些庆幸的，毕竟大壮他们之前炸出来的通道并不大，我们只要能够点火挡住蛊物，然后就能逃之夭夭了。 而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击碎了我的幻想。 为了躲避强光手电的照射，我第一时间用手臂挡住了视线。 等适应了一下强光以后，向前面看了一眼，微微松了一口气：“曲瑞麟，怎么是你？” “段慎行？” 曲瑞麟看见我之后，目光中也产生了些许错愕，随即把旁边青年握枪的手臂压了下去。 看到曲瑞麟的举动，我就知道他也是被之前大壮他们的爆破声吸引过来的，连忙解释道：“后面的山洞里面有机关，大量蛊物已经被唤醒，必须把山洞堵上！” 曲瑞麟并未听我的解释，而是将目光盯住了我手上的鸡头：“把东西给我！” 我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曲瑞麟夺过身旁人的手枪指向了我：“把手里的东西扔过来，别逼我说第二次！” “曲瑞麟，做人不能一点良心都不讲？” 猴子听到曲瑞麟这个要求，瞪起眼睛看向了他：“你是不是忘了在平安寨的时候，我们帮了你们多少忙了？现在你竟然要抢我们的东西？巧取豪夺也得有个底线？” 曲瑞麟不为所动：“我们的合作关系，在离开平安寨之后就中止了，这话是你们说的！我不伤人，已经是很给面子了，所以千万别逼着我跟你们翻脸！我的话说得够清楚了吗？” 我知道山洞里面的蛊虫十分凶猛，如果继续拖延下去，一旦等那些蛊虫跑出来，我们肯定会率先遭殃。 面对曲瑞麟等人的围堵，我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鸡头丢了过去：“魏胜男醒过来了吗？” “这个不需要你关心！撤了！” 曲瑞麟让人捡起地上的鸡头，随后用枪指着我们缓步后退，等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带着他身边的人转头就走。 在他们撤退的时候，我注意到其中一个人背了一个很大的旅行包，而且里面明显有一个尖尖的东西，将旅行包给顶的有些变形。 猴子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气得破口大骂：“大爷的，亏我以前还觉得曲瑞麟虽然为人差劲，但人品还行！现在看来，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之前如果不是咱们几次帮忙，他们搞不好连命都丢在这个鬼地方了，现在这孙子竟然趁人之危，抢咱们的东西！” “不说这些，得先想办法建感谢蛊物挡在山洞里，大家都把照明弹点燃扔到洞口！林雀、满井，你们两个去捡一些干草和木柴回来！” 我拜了拜手，紧接着又对江曼说道：“你看一些这里有没有卫星信号！” 江曼抽出卫星电话看了一眼，摇头：“峡谷里没有，但是我们进来之前，外面是有信号的！” 我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外面，跟江家的人联络，让他们派一批人进山，要携带大量的汽油，再准备一些老鼠药和剧毒的农药什么的，速度越快越好！” 一边的猴子听到我的要求，眼中闪过了浓浓的不解：“段公子，咱们好不容易才从洞里面跑出来，为什么还要折返回去？” “我得想办法把金鸡的身体拿出来！” 我对猴子解释道：“之前你把鸡头给我看的时候，我发现那把钥匙是螺旋状的，而且上面还有摩擦的痕迹，这说明鸡头和鸡身是完美契合在一起，需要用某种特殊的手法才能拿出来的，而你误打误撞之下，将它给取了出来！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咱们只要能把那只金鸡的身体拿回来，通过青铜器铸造的失蜡法，就能够复刻一把新的钥匙出来！” 猴子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方案：“现在这山洞里面可全都是蛊物，咱们在没有确定拿钥匙是否与苗疆仙宫有关的情况下，要回到山洞里去那东西，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刚刚曲瑞麟他们离开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一个人的背包很沉，而且里面还有尖锐物体支着，从大小来看，那东西八成就是三宝之一的羊头和牛头，想必是曲瑞麟他们也在这座山里，发现了其他的祭坛。” 我顿了一下：“我现在还不清楚这些东西是否跟苗疆仙宫有关系，但这种事情必须得做好十足的准备，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不能让其他队伍抢了先！而且曲瑞麟他们拿到的那个兽首，咱们也必须想办法搞到手里！” “吱吱！” 我们这边正对话的时候，山洞里面的蛊物已经赶到了洞口，不过在强光的刺激下，都只是在山洞里面躁动的尖叫着。 这些粉嘟嘟的无毛老鼠当中，有几只的体型已经变得有家猫那么大，通体血红颜色，不断地嚎叫着。 在火光的照耀下，那些大老鼠的嘴巴以惊人的角度张开，我这才看见，这些恶心的家伙，竟然从嘴巴一直到喉咙，都长满了锋利的牙齿，难怪之前大壮被这些东西咬了之后，会疼成那副模样。 猴子看着山洞里密密麻麻的蛊物，身上也冒出了鸡皮疙瘩：“妈的，当年研究这些鬼东西的人，难道都是心理变态吗？看着就他娘的恶心！” “它们怕光，这是好事！” 我见满井和林雀已经抱着干草和树枝返回，对他们摆手道：“不要在洞口生火，去隧道两侧，将这些蛊物放出来！” 猴子试探着问道：“段公子，你是想把它们都放到山里，等洞穴空了之后，再回去拿东西？” “不，我只是想把它们放出来给别人看！这些蛊物攻击性很强，而且还不知道寿命如何，一旦让他们跑出大山，咱们可就彻底作孽了！” 我见洞口的火光逐渐黯淡，连续摆手：“这些蛊物快要冲出来了，在峡谷两侧点燃篝火，不许熄灭！” 话音落，大家全都忙碌了起来，猴子接过满井递来的木柴，开始在地上搭建篝火：“段公子，你说这些蛊物是给别人看的，这个别人指的是谁？” 我将露营引火用的酒精块捏碎，扔在柴堆里点燃：“之前大壮他们炸洞口的动静太大了，所以被吸引过来的，绝对不仅仅只是曲瑞麟他们一伙人！” 果然，我们这边的火刚烧起来，不远处的树林当中，就亮起了手电光芒。 第501章 欲擒故纵 金鸡洞所在的峡谷两侧燃起篝火，烟尘滚滚升起，火光在很远之外都能看得清楚。 猴子看到几十米外的树林出现灯光，霎时间面色一凛，端起了旁边的复合弩。 “别动！” 我伸手压住了猴子的武器：“这些人只要不傻，肯定不可能一起冲过来，如果不能把他们全部消灭，这些人肯定会认为咱们是在死守什么秘密，一旦被人盯上这里，咱们再想进洞里拿回金鸡的身体，就不可能了！” 我们这边说着话的工夫，洞口的照明弹已经熄灭了，被困在里面的蛊物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下子都跑到了峡谷里面，吱吱乱叫。 这时候，远处的手电光芒也照相了我们：“我们是青云镇林业站的，前面的人是干什么的？” “朋友，一条船上的艄夫，就别荡两条河中的浪了！林业站的装备我见过，他们可没有你们的战术手电！” 我站在对方的手电光芒之下，踢了踢脚下的复合弩，然后又把手电掏出来，关掉保险扔在了地上：“一山开双梁，红杏围高墙，耗子娶了猫新娘！自古鱼跃龙门江入海，奈何独眼力士难登天，天梯本是人搭建，愿见阎罗愿成仙？” 我这番话说的是切口，大致意思就是我们在这座山里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只是可惜我们自不量力，凭借以自己的能力，就算把命丢掉，都是很难把东西拿走的。 虽然倒斗行内没有两支野队组合的情况，但这墓里的东西实在是太过贵重，一旦我们能够得手，这就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所以我是在问对方的人，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发财。 如我所料，对方确实听懂了我的切口，用手电照向了自己，示意他也没有拿武器：“朋友，我过去看看可以吗？” “当然！” 我点点头，还故意向远处走了几步，跟他拉开了距离。 这是一个身材十分壮硕的中年，他走到我们身前五米外停下，视线越过火焰向里面望去，看到峡谷内满地爬的粉皮耗子，也被吓了一跳：“哎呦卧槽，这是什么鬼东西？你们遇见墓跳子了？” 中年说的墓跳子，指的就是只存在于墓穴当中，外面很难见到的花鸟鱼虫，因为无法分类，所以统一被叫做这个名字。 我看见中年惊恐的表情，摆手道：“大叔，这些东西就是看起来有些恶心，实际上没有多么吓人！实不相瞒，这峡谷中间就有一个大膛子，我们已经把门打开了！只是因为操作不当，让几名队友被困在了里面，如果你们愿意出手相助，帮我们把人救出来，这膛子里面的东西，咱们二一添作五，各拿一半，如何？” 中年冷哼一声：“放屁！如果这些东西没有攻击力，你们早就冲进去了，还可能在这里说跟我们合作？” 我双手合十，诚恳的看着中年：“三七！二八也行！只要你们愿意帮忙，大头都给你们……算了，里面的东西全给你们，你只要同意帮我们救人就行！大叔，您也是行内人，应该知道我们的情况有多么急，帮帮忙，行吗？” 中年舔了一下嘴唇：“你说准了，里面的东西真的全给我们？” 操蛋！ 我原本想着，用这个借口把中年支走，结果这个家伙也不知道究竟是热心肠，还是起了贪心，看这意思竟然真的要跟我们合作。 正当我准备回话的时候，后面的峡谷里忽然传出了一声惨叫，紧接着大壮那边的一名盗墓贼，不知道缘何活到了现在，从山洞里面冲出来以后，玩命的向我们这边狂奔过来：“救命啊！救救我！” “吱吱！” 峡谷内的蛊物被他吸引，一瞬间全都像他扑了上去。 远远望去，不计其数的粉皮耗子像是化粪池里的蛆虫一样，挤在一起不断地翻滚，那男子挣扎了不到三秒钟，已经没有了动静。 中年看到这一幕，还有那些身体鼓胀变红的蛊物，眼角跳动了两下：“他妈的！你们管这叫没有威胁？这不是拽着老子跟你们送死吗？” 我看到中年的表情，霎时间心头一喜，但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急切：“大叔，自古以来，入墓便带着七分凶险，搞不好这峡谷里面的墓就是苗疆仙宫呢！如果不进去看看，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小王八蛋，凭你这点道行还想给我洗脑？这地形一看就是佛祖托珠，能有什么大墓？” 中年看了一眼峡谷当中令人作呕的一群蛊物，向后退了一步：“如今这山里已经进了警察，而且还有那么多游荡的队伍，你们这边烟熏火燎的，搞不好还得招来别人，这事我有心无力，你们自求多福！” 我见中年要走，继续哀求：“大叔，人命关天，我们等得起，里面的朋友等不起啊！” 这次他连我的话都没有回，直接转身就走，对自己在树林中的同伴摆手道：“这边的墓跳子漏了，风险太大，尽快撤离！” 我这边将中年支走不久，江曼已经从峡谷另外一侧绕了过来：“我已经跟青云镇的人联络过了，他们在得到咱们确切位置的情况下，大约需要六个小时才能赶到这边！另外还有一件事，青云镇的警察已经撤出这片山了！” 我有些意外：“撤出去了？为什么？” 江曼回应道：“据说是在山里抓到了杀人犯，听说那个杀人犯除了承认自己杀了人，而且提供了凶器之外，其余的什么都没说，警方正在青云镇排查他的身份。” “那家伙应该不是真的杀人犯。” 我听江曼这么一说，思考了一下说道：“应该是有人开始清场了。” 江曼很快领会了我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平安寨的人已经到了，推出来了一只替罪羊？” “未必是平安寨，也可能是其他人！如今在这山里的队伍不计其数，我们目前所知的，除了魏胜男一伙，还有段谨言与何海，这两个人都是警方的通缉犯，有警察在这里活动，最不舒服的就是他们，但无论如何，警方的注意力能够先从这里移开，是一件好事。” 我看了一下腕表：“催一催你的人，六个小时的时间太久了，不论他们用什么方式，必须把时间压缩在三个小时之内，天亮前，咱们必须把金鸡的身体拿出来！” 第502章 天亮了 凌晨十二点四十。 满井将一捆木柴丢到峡谷出口，开口道：“大哥，这周围的干树枝已经快被我们捡没了，我准备去放棵树回来！” 我将满井带回来的木柴拆开，扔进面前的篝火中说道：“不用！江曼刚刚接到电话，她的人再有半小时就能到，这些木柴够了，我已经让猴子和林雀在相互两端的悬崖上方囤积了大量的石头，支撑的木架用绳子连接了起来，只要撤掉木架，那些石头就会落下来，他们俩负责一边，你负责一边，等一下收到信号，就把上面的石头放下来，将峡谷两端封死！” “大哥，你是想要阻拦这些东西？” 满井看着峡谷内满地爬的蛊物，挠了挠头：“我看它们的行动都很灵活，即便把石头落下来，恐怕也拦不住它们！” “我不是为了拦住它们，而是为了集中清理！” 我顿了一下：“而且落石也不全是为了防止这些东西跑出来，同样也是在阻止其他人进入金鸡洞，这山里的高手不少，一旦有人发现里面的祭坛，很可能会推算出一些什么，我这么做是为了封锁消息！” 将满井打发走不久，江家的人就到了。 镇里的安保总共来了八个人，其中六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汽油桶。 带队安保走到我们身边，喘息着对江曼说道：“大小姐，你要的东西我们都带来了，原本是带走了双倍汽油的，因为你要求我们急行军，所以我们扔掉了一半物资。” 我见江曼将视线投向了我，向安保问道：“除了汽油之外，你们还带了什么东西？” “除了汽油之外，什么都没有。” 安保摇头道：“大小姐在电话里说让我们准备老鼠药一类的东西，不过青云镇并没有这些东西出售，而且我们的队伍里也没有准备那些东西！” 我继续问道：“照明弹带了吗？” 安保再度摇头：“我们为了急行军，将物资清单中除了汽油之外的物品，几乎全部都扔在了路上。” “我们的照明弹已经耗尽了，没有照明弹就无法驱逐那些蛊物，给我留下几个人，大家一起投掷火把和木炭，将这些蛊物聚在一起！” 我看着江曼和安保队长继续道：“你们去悬崖高处，向下泼洒汽油！” 安保队长听到我的命令，开口问道：“段先生，我冒昧问一下，里面这些东西，是怕光还是怕热？” 我回应道：“目前还不确定，只知道火焰能拦截这些家伙！” “如果他们惧光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 安保队长转身看向了一名同伴：“太阳神还带着吗？” “在呢！” 后面一名安保听到呼唤，很快背着一个大旅行包走了过来。 我还以为他们拿出来的东西，会是什么不得了的装备。 结果最终被拿出来的东西，只是一个手电。 我大失所望的看着安保队长：“这东西就是你说的太阳神？” “艾美能特s18，全球排名前列的民用户外照明手电，亮度可达到10万流光，照明范围可以达到一点四公里，喜欢玩野营的人都知道这牌子。” 安保队长看到我半信半疑的神情，直接对着峡谷按下了开关。 “刷！” 一股强光顺着灯头喷涌而出。 在这把手电打开的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只有三个字。 天亮了！ 这手电的照明效果太震撼了！ 在强光的照射下，峡谷内明亮的就像是被正午时分的太阳直射，视线内完全没有死角，仅仅两三秒钟的工夫，我甚至感觉到了灯头散发出的灼热气浪。 “吱吱！” 这手电一开，峡谷内的蛊物就像是触了电一样，直接就被晃瞎了，有不少当场就翻了白，其余的也吱吱怪叫着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靠！早知道你们有这种装备，还带什么汽油啊！” 我看着无比明亮的峡谷，向安保队长追问道：“你们还有这种手电吗？” 安保队长耸肩：“没有了！这手电用的是直驱电路，亮度会随着电压降低而降低，我们是当做紧急光源来用的！” 我追问道：“这手电能坚持多久？” 安保队长解释道：“极亮模式可以坚持一分钟，之后手电就烫得不行了，会启用降档保护，要冷却才可以再度开启极亮模式！” 我追问道：“极量模式结束，手电会熄灭吗？” 安保队长摇头：“不会，只是灯光会变暗！” “跟我走！” 我听说这种强力照明只能维持一分钟，当即便不再废话，拎起两个油桶，直接从火堆上跃了过去。 “段慎行，你不要命了吗？” 江曼看见我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在后面大吼了一句，紧接着就让安保跟了上来。 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地上的蛊物就像是在用吹风机去吹地上的泡沫，全都向着反方向翻滚。 很快，我们就将蛊物都给赶到了峡谷一侧，这些恶心的怪物被后面的篝火拦住，只能在原地不断打转，连连哀嚎。 在高度明亮的情况下，他们半透明的身体蠕动着，嘴里密密麻麻的尖牙令人头皮发麻。 我不愿再去看这些恶心的生物，用随身的匕首在塑料的汽油桶上扎了好多窟窿，然后扔到了蛊物群当中。 如此往复两次，六个汽油桶都被我扔进了峡谷。 撤出去之后，我举起一根火把，在空中剧烈地画起圈来。 “轰隆！” 悬崖上方的猴子和满井他们收到信号，将几个小时以来收集的石头都顺着山崖滚落下来，砸进了蛊物群当中。 随着光芒被遮蔽，峡谷内的蛊物们变得躁动无比，我也抽出最后一根照明弹，点燃后甩进了峡谷深处。 “呼！” 汹涌的火焰升腾而起，沾满汽油的蛊物们被火焰点燃，开始带着火苗子到处乱窜，在黑夜中就像是一朵炸开的烟花。 江曼站在隧道出口，闻到里面跑出来的味道，顿时一阵干呕：“这些东西被点燃之后，怎么这么臭？” “它们本就不是正常的生物，在那些金蛋中又不知道封印了多少年，味道能好才怪了。” 我也被隧道里传出的臭味熏得有些难受，但还是忍着恶心戴上了防毒面具：“我进洞里拿东西，你们在外面等我，东西到手咱们就撤！” “里面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些恶心的东西，你自己太危险了！” 江曼见满井等人还没下来，对几名安保摆了摆手：“你们跟他进去，务必要保护好他的人身安全。” 第503章 岔路口的血迹 江家的安保都是江天一安排保护江曼的高手，得到江曼要求保护我的命令之后，很快就站出来三个人，手持复合弩跟在了我的身边。 峡谷内的火焰熄灭后，依然臭气熏天，满地都是那些蛊物被燃烧后的尸体。 我走在峡谷中，将手枪上膛后，谨慎地向山洞入口走去：“这里的蛊物进攻性很强，咬在身上之后会吸血，虽然我们烧死了不少，但山洞里面还不知道有没有残留，大家小心一些。” 一名安保听说前面有危险，主动站到了我前方：“段先生，我们赚的就是卖命的钱，也该有保护好老板的觉悟，等一下如果里面出现什么危险，你可以放弃我们，自己在第一时间撤离！” “事情没那么严重，放轻松！” 我安慰了一下如临大敌的三个人，迈步走进了山洞内部。 “吱吱！” 光芒照进山洞，里面顿时传来了蛊物的叫声。 我举着普通的手电向里面照了一下，发现山洞里全都是变成了红色，身体鼓胀了好几圈的蛊物。 这么想来，之前我在外面的峡谷当中，还真的没看见多少这种红皮蛊物，难道这种东西随着吸血，智力也会增加吗？ “吱吱！” 一只蛊物被我的光芒刺激，露出满嘴尖牙向我扑来。 “刷！” 我身边的安保见状，瞬间将强光手电打开。 在如此大功率手电的照射下，我感受到一股热浪席卷而来，顿时躲到了一边。 “咻！” 另一名安保扣动扳机，弩箭粗暴地穿透了蛊物的身体，一股血线直接飙了出来。 强光亮起，山洞内就像是架设了无数的探照灯，里面的蛊物全都尖叫着向深处的黑暗跑去。 “跟紧我，速战速决！” 我见那些蛊物退了，也加快速度向山洞内走去。 不多时，一具碎尸便映入了我的眼帘。 准确的说，这已经不能算是碎尸了，而是一地的骨头渣子。 皮肤、血肉都没有了，只有满地细碎的骨头渣子，像是锯末一样散落满地。 之前被死守金鸡的一名盗墓贼，竟然被这些蛊物给生嚼了。 在这堆碎骨后面，就是缺了脑袋的金鸡，之前满井缠绕在上面的绳子还在。 我用手电照了一下缺口的位置，跟我猜测的一样，这只金鸡身体内部的孔洞，是跟鸡脖子后面的双螺旋形状一样的。 验证了这个猜想，我指挥后面的两名安保拎着金鸡上的绳子，开始向洞口方向折返。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停下脚步，旁边打着手电的安保见我停下，用手电照了一下周围：“段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此刻我停下的位置，就在墓道中分岔路口的位置，我看着地上向窄道那边蔓延的一串血迹，开口问道：“之前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些红皮老鼠跑的时候，是向什么方向跑的？” 三人纷纷摇头：“那东西跑得太快了，没注意到。” 此刻地上有一串蔓延进来的血迹，刚好是向着窄道那边跑的。 我看着地上的血迹，还有漆黑幽深的另外一条墓道，接过安保的手电，向里面照了过去。 强光所过之处，这条半米宽的墓道一览无余。 两侧都是工具开凿留下的鱼鳞纹，长度大约有十五米左右的样子，尽头便是一堵石墙。 光秃秃的地面上，并没有蛊物的尸体，说明前面是有拐角的。 我将强光手电还给安保，将自己的手电开启：“你们留在这，我进去看看！” 一边的安保拦住了我：“段先生，我去！” “不用，里面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我担心你们处理不好，还是我来！” 我将安保拦在身后，举着手枪走进了窄道当中。 一路前行，我很快走到了这条墓道的尽头，顺着前面的拐角走了一段距离，视线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被挖凿出来的房间，前面的地面被挖出了一个坑，坑里都是黑乎乎像是泥巴一样的东西。 那些逃窜的红皮老鼠，此时全都趴在这些泥巴上面，而且肚子上还有一根脐带一样的东西，一直连接到那泥巴里面。 面对我手电的照射，这些红皮老鼠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 这个空间里也没有棺椁，让我百分百确认，我们进入的这个山洞，就是一处祭坛。 思虑片刻，我最终还是放弃了进一步的查探，见自己没有惊动那些蛊物，很快退了出去。 洞穴外，江曼见我们顺利将金鸡抬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怎么样，受伤没有？” 我摇了摇头，开始在地上挑选大块的石头：“我们没事！这洞穴里还有残留的蛊物，大家都搭把手，搬几块石头把这洞口堵上，然后尽快撤离这个是非之地！” “我也正准备跟你说这件事。” 江曼见我开口，在帮忙的同时说道：“青云镇又出事了，咱们恐怕得暂时撤出去！” 我将一块大石头推到洞口，喘息着问道：“为什么？山里又出事了？” “是之前的事情留下了尾巴，警方在山里搜捕嫌犯的时候，出动了不少人，结果有两名民兵一直没有归队。” 江曼顿了一下：“警方已经组织了第二轮搜救，据说县林业局也派了不少护林员过来，接下来的时间，这座山里恐怕会很热闹，咱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我反问道：“走失的民兵是青云镇本地人吗？” “嗯！” 江曼直言道：“我接到这个电话之后，也曾有过怀疑，你说那两名民兵会不会是遇见了其他的盗墓团伙，被……” 我见江曼欲言又止，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本地民兵不像咱们这些潜入进来的团队，如果他们失踪了，这件事肯定会一查到底，如果他们没有撞见其他团队必须要隐瞒的事情，应该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不过咱们这时候留在山里，确实容易出问题，先撤离这个区域。” 江曼想了想：“要么我明天跟牛书记联系，就说咱们的事情处理好了，先回青云镇，弄清楚现在的局势？” 我沉吟片刻后，轻轻摇头：“不，我有别的计划！” 第504章 调查 青云镇是这个县城最偏僻的镇子，而距离青云镇最近的一个乡镇，也有四十公里的路程。 折腾了一晚上，我们终于在这个镇子落了脚。 虽然这个镇子也不大，但是跟青云镇比起来，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至少看起来有些现代气息了。 为了避免暴露，我们并没有住镇上的酒店，江家人办事雷厉风行，直接耗资十三万，在镇子边缘买了一个独门独院的平房。 有了落脚的地方，我一觉睡到了大中午，随后就起床研究起了带回来的金鸡。 之前在祭坛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金鸡是纯金打造的，不过我在得知鸡头是一把钥匙之后，就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 黄金是一种质地很软的金属，用牙齿咬一下都能留下明显的印记，如果用作钥匙，很容易被拧断和变形。 院内，我用江家人准备好的喷枪，对着鸡屁股的位置烘烤了一会，发现表面的黄金融化后，里面的金属并未出现变化。 我这边正在鼓捣的时候，猴子也走进了工作室：“段公子，你的手艺，真能复刻那把钥匙吗？” “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在苏家梁那边也算学了一些手艺，而且跟鸡头连接的钥匙工艺并不算复杂，先用硅胶脱模，剩下的事情交给江家就可以了，天下集团的生意是做古董的，复刻这么简单的东西并不难。” 之前在河南的时候，苏家梁带我参观过苏家的作坊，我也曾看见过工人们利用失蜡法仿制青铜器。 最早的时候，仿造青铜器用的材料都是石膏，但是石膏质地较硬，缺乏弹性，分模不当极易造成脱模困难，因此劳动强度大，技术要求高，对精细纹饰复制效果不太好。 此外，石膏材料也极易残留于文物表面，尤其翻制一些表面氧化疏松、脆弱的器物，石膏翻模有潜在风险。 随着科技发展，石膏逐渐被低温锡铅合金或者树脂类材料代替，而这种材料韧性好，而且不易附着在青铜器表面，操作难度也更低。 以前我看苏家梁工厂的老师傅翻模，就像是流水线机器作业一样，很轻松就能弄出来一个，直到自己动手操作，我才差距到了其中的难度。 我脱模出来的模型，要么就是硬度不够，不然就是充满气泡。 尝试几次，我都没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无奈只好把电话打给苏家梁，让他给我传授一些技巧。 苏家亮办事很有效率，直接找了个师傅对我进行视频教学。 在专业师傅的指点下，我终于一次成型，做出了钥匙的复刻品。 因为这把钥匙是螺旋的，所以往外取的时候，必须旋转着才能拿出来，倒是猴子扼腕叹息，说原本以为这次能发一笔横财，结果到了最后，抱出来的竟然是个金属疙瘩。 等魏胜男睡醒的时候，我这边的脱模已经制作完毕，她让人将东西送走后，在外面打了几个电话，紧接着便急匆匆的找到我：“段慎行，有个好消息，我们留在平安镇的人，查到曲瑞麟一行人的消息了！他们冒充收山货的小贩，用化名住在了一户老百姓的家里，我已经让人盯上他们了！”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还查到什么了？除了在咱们手里抢走的鸡头之外，他们是不是也拿到了其他兽首？” 江曼摇头：“目前只知道他们的住处，据说曲瑞麟他们一行人十分谨慎，分散着住在了两个院子，而前院的后窗刚好对着后院，我的人怀疑他们有人全天候盯梢，他们向我请示，用不用摸排一下曲瑞麟他们的底细，不过被我给拒绝了，我知道那些人都是人精，怕下面的人乱来会惹麻烦！我问了脱模的师父，我们复刻的钥匙最起码要三天后才能送过来，这段时间，咱们或许可以研究一下，怎么把丢掉的东西拿回来！” “现在就出发，直接去青云镇！另外让你的人……不行，不能用你的人。” 我思考了一下，拿出手机翻找着通讯录：“我给林业站的老周打个电话，他是本地人，用他的身份将魏胜男他们的房东约出来，应该问题不大。” …… 老周不是光棍，但是也跟光棍差不多。 他儿子大学毕业之后，在广东定居并且成家生子，原本赚了些钱之后，是准备把他们老两口接到那边尽孝的，结果儿媳妇嫌弃他们老两口是山里来的，怎么看他们都不顺眼。 老周是个倔脾气，一怒之下就搬回了老家，但是他老伴儿身体不好，需要经常去医院检查，也就跟儿子留在了外地。 当天我们去找老周的时候，带了不少土特产，这倒是把老周给高兴得够呛，还特意去地窖里，把自己窖藏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红抱了出来。 大家寒暄了一会，我向老周问道：“周师傅，我让你帮忙约的李长有，您约了吗？” “约了，算起来李长有还是我的远房外甥呢！这小子早些年靠倒腾山货发了财，是青云镇第一个家里买上拖拉机的，可惜这小子不务正业，去其他乡镇收山货的时候，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不到半年就把家给败了！不仅老婆孩子跑了，他也因为欠债被人打断了腿，造孽啊！” 老周提起李长有，露出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紧接着又看向了我：“段老板，这孽障还不是欠了你们的钱？” 我笑着回道：“周师傅，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们是扶贫的，又不是放高利贷的黑社会，怎么可能找李长有追债呢？这不是听说他是个瘸子嘛，想着看看他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给他一个精准扶贫的指标什么的。” 老周长叹了一口气：“虽然我跟李长有是亲属关系，不过我劝你还是把这名额给别人！青云寨的贫困户多了，你们帮别人，那是拯救一个家庭！如果帮李长有，给多少钱这孽障都得拿去赌！” 就在这时，一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掀开门帘走进房间，笑呵呵的看着老周：“表舅，咱们可不带背后诋毁人的啊，我可早都戒赌了！” 第505章 讨价还价 李长有今年四十出头，整个人胡子拉碴，显得很是邋遢，因为瘸了一条腿的缘故，走路的时候有些跛脚，肩头不断耸动。 老周看到李长有进门，虎着脸骂道：“什么叫背后讲究人？当面我也敢骂你这个不长心的孽障！这几位是县里派来扶贫的领导，过来见见！” “哎，几位领导，你们好！” 李长有嘿然一笑，对我们抱拳道：“今天这事啊，你们找我就算对了，放眼整个青云镇，我相信就没有比我更穷的人了！你们如果扶贫，那最应该接受帮助的，就是我这个贫困户啊！” “你别在这嬉皮笑脸的，跟几位领导好好说话！” 老周呵斥一声，随后对我们笑道：“段老板，你们先聊，我去后院杀只鸡！” 我摆了摆手：“周师傅，咱们就是一顿便饭而已，别忙了！” 老周不由分说的向外走去：“不行，你们是青云镇的恩人，怎么能怠慢呢！大家先坐，我去去就回……李长有，你招待好几位领导。” 李长有等老周走后，拿着暖壶给我们逐一添水：“几位领导，你们喝水！” 我找李长有过来，本就是为了套话，见老周不在，掏出准备好的一千块钱递了过去：“老李，这钱是我们的扶贫……” 李长有看到我手里的钱，压根没伸手，笑呵呵的问道：“领导，这么点钱，打发要饭的都不够？” 猴子一看李长有这个态度，顿时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白给的还嫌少啊？” “这钱真是白给的吗？” 李长有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们：“你们想让我帮你们做事，这没有问题，但也不能把我当成傻子？给你们做眼线，就给一千块的报酬，这合适吗？” 江曼听到李长有这么说，目光变得警惕起来：“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我能猜到你们的目的。” 李长有自来熟地拿起我身边的烟盒，点燃一支烟坐在了炕沿上：“我当年是收山货起家的，对山里的植物了若指掌，如数家珍！而住在我家里的那些人，虽然说自己是来收山货的，但是我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却发现他们连这边山里盛产什么野菜都不知道，这种人怎么做生意？ 除了我家的那些人身份存疑，这青云镇最近也不对劲！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春节期间会有外来人口，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最近一周时间，青云镇出现了大量的外来人口，而且还闹出人命，惊动了警察，说明你们来的目的根本就不单纯！” 林雀插嘴道：“我们跟那些人不一样，我们是县里派来的！” “县里派来的又如何？这只能说明你们的背景比较强大而已，并不能证明你们就一定是好人了！” 李长有机智的看着我们：“几位老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来勘测矿线的？” 我露出了一个故作惊讶的表情：“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这还用说嘛！我们青云镇在这个山沟沟里生活了好几代人，一直都是这么穷过来的，但最近县里忽然要让我们搬走，说明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而青云镇本身就处在矿带上，周围的大山里都有矿藏，所以你们这么多人进来，肯定是矿业公司在争夺，而你们又是金土矿业的人，这种事不难猜！” 李长有嗒着口中的香烟，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开矿的，都有黑社会背景，也知道我这种升斗小民惹不起你们！所以今天这事，我不敲诈你们，但是也不能因为一千块钱，就冒着风险去帮助你们！” 我挠了挠鼻子：“你有话直说，想要多少钱！” “二十万！” 李长有攥着拳头比画了一下：“我外面欠着三万块的赌债，你们给我拿二十万，我就可以还清饥荒，用剩下的钱再去县城郊区买个楼房，搬离青云镇这个穷地方了！我冒着风险帮你们的忙，这个要求不高？” “那些人的信息，不值这么多钱。” 虽然二十万对于我和江曼来说，都是一笔微不足道的数字，但是为了防止李长有认为这钱要得太容易，无休止的向我们敲诈，我最终只伸出了一只手掌：“五千块，你能接受咱们就成交，不能接受那就算了！” “五千？青云镇虽然穷，但我们并不闭塞，现在这年头，一部好点的手机都要一万多了，你们花这么点钱就想让我陪你们玩命？告辞几位！” 李长有冷笑一声，拖着瘸腿就向外面的房间走去。 江曼见事情没谈妥，刚要开口挽留，就被我握住了手腕，对她轻轻摇头。 她隔着窗子看见李长有离开院子，诧异的看着我：“段慎行，你怎么在这么大的事情上面犯了糊涂呢？我们就是为了曲瑞麟他们一行人回来的，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消息的重要性吗？” “你这种大小姐，就是养尊处优惯了，不知道人间疾苦！你知道在入这行之前，我为了赚五千块，要付出多大的辛苦吗？我需要每天守着家里的小铺，打烊后去快递分拣中心搬货，然后十二点下班后再去做代驾，每天凌晨三点才能回家睡觉，就这样一个月也只能赚七八千块。” 我端起了一边的茶杯：“钱不是这么花的，而且我了解李长有这种人，他一定会回来。” 江曼看见我老神在在的模样，反问道：“如果他不回来呢？” “会的！虽然我开出的价格没有达到他的心理预期，但是面对白来的钱，他不会放手！现在他的想法，不是自己没有赚到五千块，而是已经失去了五千块。” 我顿了一下：“况且一个赌徒是不值得可怜的！就算你真给了他二十万，他也不会去县城买房子，而是拿着这笔钱继续去赌！等这笔钱输光了，他依然会把咱们当做摇钱树，如果咱们不给，他一定会出卖咱们让他盯梢的消息，去找曲瑞麟要钱，到时候咱们可就是搬起石头，去砸自己的脚了。” 我这边正说话的时候，猴子伸手一指窗外：“段公子，李长有回来了！” 第506章 监听 在李长有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我就清楚在双方的交锋当中，我已经占据了上风。 按理说，一般人在去而复返的情况下，都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李长有却是一点尴尬的模样都没有，依然嬉皮笑脸的看着我：“老板，你们都是赚大钱的人，何必刁难我这么一个平头百姓呢？既然我开出的价码你们不接受，那咱们就再商量商量，给我三万块钱，让我足够把赌债还上就可以，你看行吗？” 在他回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件事只要花五千就能办到，不过拥有丰富商业谈判经验的江曼，似乎是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点钱反复拉扯，抢在我之前同意了下来：“没问题，三万块，我们付现金！” “得嘞！那我就谢谢各位大老板，祝你们财运亨通，大发其财！” 李长有双手抱拳，不断地对我们鞠躬道谢。 我见江曼已经把这笔钱给付了，也就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将话题引入正轨：“那些人来你家几天了？” 李长有挠了挠头：“哎呦，这可有些日子了，粗略一算，怎么也得有四五天了！他们住在我家里，吃饭不用我管，每个人每天会给我五十块钱的住宿费！” 我丢给李长有一支烟：“住在你家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李长有打开了话匣子：“反常的地方那可就太多了！周围的邻居听说我家住了一伙收山货的，都来找他们卖东西，结果这伙人不论品相、陈旧，照单全收，而且价格也乱七八糟，一看就不是真正的走山人！而且这些人并不去周边村子里收山货，而是一有机会就往山里面钻，你们说这不是探矿队这是什么啊？” 我追问道：“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他们的队伍里有几个人？” “他们有六个人，其中一个男的腿有点瘸，还有一个女人，长得是真漂亮！啧，那身材和脸蛋……” 李长有伸手指着江曼：“跟这位美女有的一拼！” “闭嘴！” 江曼打断了李长有：“说正事！” “嘿嘿！” 李长有贪婪的打量了一眼江曼的脸蛋，接着说道：“对了，这些人把我家的地窖给租过去了！说是要存放他们收回来的山货！但山货这东西，本身就得摆在通风干燥的地方，放在地窖里，那不全都捂了？我一直想知道他们组地窖是要干什么，只是那地窖白天黑夜都有人守着，我也没机会去看看！” 听完李长有的介绍，我舔着嘴唇沉思起来。 当初我们离开平安寨的时候，曲瑞麟那边有不少人都受了伤，而李长有现在却说他们当中，只有一个男的有点瘸。 这个人肯定是腿部被斑斓虫咬过的宋老三。 至于其他的安保，应该都被更换过了。 还有，根据江曼的分析，魏胜男他们在隔壁院子还安插了人手，说明来的绝对不只是队伍里的这八个人。 见李长有知道的不多，江曼在背包里出去一个小袋子，在里面将几个形状像是纽扣电池的东西取出来递给了他：“帮我们把这些东西，藏在那些人居住的房间里面，你的三万块就算到手了，能接受吗？” 李长有毫无底线的开口道：“能，当然能！你们给钱，那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别说只是给他们房间里放东西，就算你们让我给他们下药，只要钱到位我也能做！” 我见李长有点头，对满井使了个眼神：“收拾他。” 满井听到我的话，走过去拎着李长有的后衣领，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嘭！” 这一拳下去，李长有顿时身弓如虾，冷汗横流，倒在地上不断地倒吸冷气，剧痛让他连喊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哎呦……！” 过了差不多有三秒钟，李长有才把这口气喘上来，见满井抬腿，吓得瑟缩成了一团：“爷爷！爷爷别打了！我帮你们干活，不要钱帮你们干！” “够了！” 我阻止满井，低头看着李长有：“答应你的钱，我们会一分不少的给你，而我希望你能记住这种疼痛的感觉，如果你出卖了我们，或者准备两头通吃的话，我保证你要比现在痛苦无数倍！” 李长有疼的满脸是汗，没有了刚刚的狡黠，老老实实的答应道：“您放心，我肯定不会那么做！” …… 买通李长有以后，我们在老周家里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饭，等李长有走后，又跟老周聊起了家常。 老周一个人住在家里，平时苦闷的不行，难得有人跟他聊天，拉着我们天南海北的一直聊到天黑，等晚饭过后，还热情的邀请我们住在他家，不过被我给回绝了。 从老周家中离开以后，我们并未去镇政府落脚，而是趁着夜色赶到了李长有家附近。 一户民宅的柴棚内，我看着江曼在包里取出一个类似路由器一样的仪器，开口问道：“之前你让李长有放在家里的窃听器，能管用吗？” “这批接听器是警用的，效果很好！一公里内都能接到信号！” 江曼说话间，就把一个耳麦连接在了仪器上，随后便皱起了眉头。 我看见她这个表情，将耳麦拿过来听了一下，里面只有刺耳的电流声。 江曼叹了口气：“他们在住处加装了信号屏蔽器，导致我们的设备失灵了！” 猴子变得沮丧起来：“那咱们这一天岂不是都白忙了？” “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 江曼解释道：“那些设备除了监听，还有录音功能，明天让李长有把东西拿回来，咱们一样可以得知他们的通话内容！” 林雀撇嘴：“现在青云镇外面的山区已经被封锁了，他们短时间内也没办法上山，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江曼拍了拍旅行包：“这次我带了好几套设备，我们可以让李长有每天更换一次，这样就能知道他们的对话内容了，虽然信息比较延后，但总比什么都不清楚要强多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既然无法监听，大家就回去休息，明天李长有会按照约定，出来跟咱们接头，到时候把这个命令告诉他。” 第507章 录音 李长有虽然因为赌博败光了家业，不过他作为青云镇第一批做生意发过财的人，头脑还是很够用的。 第二天中午，他就根据我的指示，把前一天藏在曲瑞麟他们那边的窃听器带了回来。 随着江曼把设备连接在电脑上，存储的音频文件也开始播放。 其中的闲言碎语不做赘述，其中一段对话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录音中率先传出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大小姐，羊头和鸡头的成分已经分析出来了，是金属铬！” “铬？” 宋老的声音显得很惊讶：“铬可是硬度最高的金属！硬度比钛还要强，这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古墓当中呢？碳十四结果出来了吗？” 男子：“出了！金鸡和金羊的碳十四结果显示，这两件东西距今有一千零七十年至一千一百年之间，可以追随到宋朝晚期。” “这不可能！如果你们了解金属铬的历史，就会知道这其中存在谬论！” 宋老三解释道：“1766年，德国学者列曼分析过一种西伯利亚矿石，确定其中含有铅，这种矿石被归类为西伯利亚红铅！到了1797年，法国化学家沃克兰也发现了在西伯利亚金矿开采出的一种鲜红色矿石，并在这种矿石中发现了一种新元素，即铬元素，次年用碳还原，制得金属铬。 而宋朝是哪年灭亡的？1279年！这期间差了接近五百年！众所周知，自然界不存在游离状态的铬！如果这两只兽首后面的金属构件都是金属铬，这工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曲瑞麟：“如你所说，金属铬是1797年，由沃克兰命名的，但他只是发现了这种自然元素而已，并不是发明了它！所以这东西一直都存在于地球上！据我所知，越王古剑之所以在出土时能够寒光四射，就是因为表面覆盖了一层金属铬的薄膜！另外在秦始皇陵的兵马俑陪葬坑中，一些被发现的兵器表面，也检测出了金属铬成分！这说明我国古代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懂得运用这种元素了！” 宋老三依旧在反驳：“用金属铬覆盖薄膜，和用他们铸造金属构件，这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魏胜男的声音这时也传了出来：“你们不要再吵了，这并不是我们的重点，先不说宋朝末期的工艺水平，是否可以制作这种东西出来，但事实已经摆在我们眼前了，再去争论还有什么意义呢？” 男声：“大小姐，还有一件事很奇怪！研究所那边说他们在送去的样本当中，检测到了一种全新的未知元素，至于这种元素是什么，目前还没有得出定论，不过研究所分析，我们送去的样本很可能是用陨石打造的。” 宋老三：“陨铁？” 曲瑞麟：“这就能对得上了，你们还记得在金羊洞中发现的壁画吗？当时天上有四个月亮！现在想来，那很可能不是月亮，而是坠落的陨石！古人普遍迷信，他们很可能是找到了这些陨石，并且将它们打造成了动物雕塑。” 魏胜男：“这么说来，壁画上的四个月亮，只有一个是真的，另外三个都是陨石，那么这山里的雕塑应该有三个！除了我们拿到的金鸡和金羊，应该还有一个动物！” 宋老三：“这些兽首后面，都带着很长的金属柱，看起来像是开启什么机关的钥匙，会不会跟苗疆仙宫有关？” 魏胜男：“年代对不上？” 宋老三：“或许苗疆仙宫是很早之前就修建的，但是发现陨石的人，将其当成了神迹什么的，加以改造了呢？” 曲瑞麟：“如果这些东西真的跟苗疆仙宫有关，那么它们的地形也一定是符合风水局的，如果我们能把缺失的一个雕塑找到，或许还能结合它们分别所处的位置，发现一些什么。” 宋老三：“如今警方已经进山了，咱们这时候进入，太容易惹上麻烦了！” 曲瑞麟的声音变得低沉：“段谨言那个王八蛋本就是通缉犯，就算警察进山，他也不可能躲出去！我怀疑之前在金羊洞盯住咱们的那伙人，就是段谨言的人，如果不是警方的巡逻队到场，结果将不堪设想！这三只兽首如果如同三爷猜测的那样，全都是开启机关的钥匙，那么缺少任意一个，恐怕都进不去苗疆仙宫，咱们已经拿到了两个，必须一鼓作气，把它们全拿到手里！” 魏胜男：“你是想进山？” 曲瑞麟：“我们必须进山。” 魏胜男沉默了几秒钟：“也罢，那就赌这一次，至少不能让段谨言先拔得头筹，你立刻叫人准备，咱们明天一早进山！” 男声：“是！” 听完这段对话，江曼将视线投向了我：“这段对话是昨天晚上录下来的，也就是说，曲瑞麟他们今天一早已经进山了！这些家伙虽然不知道三宝山的传说，但是已经猜到了三宝的秘密！他们这伙人，确实很聪明！” 我对此到时没感觉意外：“曲瑞麟的风水造诣在我之上，宋老三更是一个在行内浸淫多年的老油条，他们这个组合，要远比你想象中的可怕。” “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江曼不服气的开口道：“既然他们已经进了山，咱们自然也不能落后，我现在就让人准备，尽快出发！” “不急！” 我思考了一下，摇头：“他们在咱们手中抢走的鸡头还好，但那个羊头重量一定很沉，而且这么贵重且笨重的东西，他们也不会带进山里！这通话中提起过，他们送检的东西只是样本，说明两只兽首应该还在青云镇！” “李长有家的地窖！” 江曼一点就透：“他们想要盗墓，肯定会携带许多见不得光的工具，一个隐秘的工作室显得十分重要，而地窖是最佳选择！” “聪明！” 我对江曼竖起了大拇指：“如今山里都是搜寻失踪民兵的队伍，他们进山的队伍规模不会太大，所以大部分的人应该都在留守青云镇！通知你的人，准备动手，先把咱们失去的东西抢回来！” 第508章 失而复得 得知曲瑞麟他们已经进山，江曼很快让人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 在录音中听到曲瑞麟他们的分析之后，我们双方的想法已经高度契合，都认为隐藏在山里的兽首，便是通往苗疆仙宫的关键。 江家的安保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接到命令之后，很快就聚集在了李长有家附近。 巷口处，我用下巴指了一下里面，对身边的安保队长说道：“根据李长有的情报，第三个院子里面住的就是对方埋伏的人，你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这条巷子，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也不能让人去前面的院子支援。” “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 安保抽出腰间的泰瑟枪对我比画了一下：“后面的院子里就算是有头大象，我也一定拦住他们！” 话音落，江家的安保从巷子两侧出现，缓缓向那个院子靠拢过去。 我看见安保们作出准备，在巷口助跑几步，蹬着墙头攀上了前面一排房子的屋顶。 李长有家的院子并不大，进门是一个空场，院门正对着院子里的瓦房，瓦房后面还有一块小空地，根据李长有的说法，地窖入口就在这里。 我绕到李长有家的房顶之后，探头看了一眼，发现后院有一个很大的稻草堆，是魏胜男他们专门用来隐藏地窖的，在不远处还有个青年坐在阴凉处，用掌机打游戏。 我出现在后院的视野中以后，负责放哨的人很快发现了我的身影，推开房门在后面的院子里吼道：“喂，前面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我脚下的青年听到吼声，直接扔掉游戏机，向旁边的手弩摸去。 我手疾眼快，一记飞刀投掷出去，钉在了青年的手臂上。 这时，后面的院子里已经跑出来了不少人，但是刚一打开房门，就被江家的保镖们给拦截住了。 我解决掉后院的青年，转身从反方向跳下去，速度极快的向着院门跑去。 “咣当！” 在我跑动的同时，身后的瓦房也推开房门，留守这里的几个人全都拎着棍棒冲了过来。 我甩开他们，冲到院门前方，一把将大门敞开，外面的满井像是一头发了情的公牛，须臾间就放倒了两个人，猴子和林雀、江曼也处理掉了剩下的两个人。 我没有理会这边的情况，很快跑进了里面的房间。 李长有见我进门，暗戳戳的说道：“屋里没人了，他们就留下了五个人。” 我在屋里检查完毕，江曼他们已经将外面的几个人都给制服了。 我走到后院的时候，满井已经将那个柴火垛给扒开了，我看到地道的入口，顿时蹙眉。 农村地窖的入口，普遍就是用木板搭一个小门，而我们面前这个地窖的门却是纯钢的，而且上面不是挂锁，而是像保险柜一样的内嵌锁。 猴子看着宛若防御工事一样的地窖入口，一脸懵逼：“大爷的，魏胜男他们也太谨慎了？一个临时的落脚点而已，怎么把地窖都给改造了？” “我来！” 林雀看了一眼地窖入口，在袖口抽出一截铁丝，对准了入口的锁眼。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林雀：“能行吗？” 林雀信心满满的点了点头：“我在封门村的时候，他们培训过我的开锁技术，以我现在的技术开这种门，基本上属于杀鸡用牛刀！” 我眼前一亮：“把这道门打开，这个月给你发双倍奖金！” “妥了！” 林雀呲牙一乐，趴在地上盯着锁眼观察了一下，然后将铁丝插进去开始捅咕。 “咔哒！” 大约三十秒以后，我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声从锁头里面传了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我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你小子行啊，没想到现在都有这种本事了！” “嘿嘿！” 林雀挠了挠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大哥，门没打开，你听到的动静，是铁丝断在里面了……” “！！！” 我听到林雀的回应，顿时懵逼：“你刚才不是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一定可以把这个门给打开吗？” 林雀急得直挠头：“天地良心，这种锁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已经有点超出我的认知了！” 我将视线投向了手臂中了飞刀的看门青年：“我问你，这地窖的钥匙在什么地方？” 青年捂着受伤的胳膊摇了摇头：“这门没有钥匙，那锁眼本就是误导入侵者的，它是一个防盗装置，一旦有人想要撬锁，就会让它锁死！正确的打开方式，是直接把它拎起来就可以了！” 猴子听到青年的回应，眼睛瞪得像牛一样：“大爷的，那你刚才看我们撬门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青年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回应道：“我是看门的，你们是强盗！我凭什么要提醒你们？” “揍他！” 猴子听到青年的回答，和林雀像是两条疯狂的泰迪，冲上去对着青年就是一顿掏。 “行了。” 我看见青年被揍得鼻血横流，开口阻止了他们，对猴子说道：“魏胜男他们来这里的时间并不长，肯定来不及对这个地窖进行全方面的改造，这个门存在的作用，就是拖延入侵者打开他的时间，为后院的支援争取时间！所以内壁应该没有加固，打个盗洞绕下去！” 猴子如今的手艺已经越来越好了，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在地窖的入口旁边打出了一个斜刺下去的盗洞，钻进了地道里面。 等猴子下去之后，我趴在洞口问道：“怎么样，里面有咱们要找的东西吗？” “这里面的东西不少，我在找！” 猴子的声音传了出来：“下面放的都是盗墓的工具，还有武器、炸药什么的，都快把地窖堆满了……段公子，找到了，羊头和鸡头都在！” “我把绳子顺下去，你把东西绑住，我们拉上来！” 我听到被抢走的鸡头失而复得，而且还拿到了羊头，不禁面露喜色，很快把两只兽首拉了上来。 跟我们的鸡头相比，那个羊头要大了不少，看起来就跟真正的羊差不多，脖子后面也连着一根小臂粗细的钥匙，同样是双螺旋结构，不过上面布满了古怪的纹路。 很快，猴子也钻了上来，将一个卷起来的纸筒递给了我：“段公子，我在下面发现了一张地图！” 第509章 风水舆图 我接过猴子的地图，打开后看了一眼，直接就被震撼住了。 这是一份手绘的地图。 线条有序，层次清晰，将青云镇周围的山脉、地势标绘得一清二楚，还用特殊颜色画出了这里的形势，并且将所有小区域的风水都作出了标注。 这份地图一看就是出自曲瑞麟的手笔。 在古代，地图又被称为舆图，便是取自风水堪舆的意思。 一名合格的风水师，一定也是一个绘图高手。 我也能画地图，不过水平着实是不怎么样，看起来乱糟糟的，像是小孩涂鸦一样。 跟曲瑞麟一比，完全就是小学生和大学生的区别。 曲瑞麟的这份地图，没有任何的文字标注，只是用不同的颜色代表着不同的区域。 我在地图上找到金鸡洞的位置，发现这个位置是被绿色标注的。 再一看地图上其他被绿色标注的地方，在本地的风水局中，都属于第三梯队的吉穴。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区域被标为蓝色，而且其中一个区域还给画上了圈。 江曼不懂风水，自然也看不懂这份风水舆图：“这图上能看出些什么吗？” “曲瑞麟的风水造诣很高，而且家传比我深厚，他在行动之前，将所有的区域都进行了划分，时进行逐一搜索的，实际上跟咱们进行的内容也差不多。” 我用手指在地图上摩挲着，最终定格在了一个位置：“这地图上标注圆圈的地方，八成就是他们找到羊头的方位，这个位置位于正前方，而我们找到鸡头的位置在右边，所以他们肯定会在左边，也就是镇子西侧进山，因为牛头存在于那个区域的可能性最大！” 江曼听完我的介绍，开口问道：“曲瑞麟他们是今天一早出发的，已经甩开了咱们一段距离，如果这个猜测是正确的，他们一定要比咱们更快找到金牛洞！有没有办法能够绕路，抢在他们前面？” “很难！我们想绕路，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镇子的正北方向进山，不过官方组织的搜救队如今就在这个区域，咱们从这边进山，暴露的风险太大。” 我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左边的位置：“咱们也从这边进山，沿着他们走过的道路搜索，只要有了这份地图，就能确定他们去了什么方位！双方遭遇之后，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接在他们手里把牛头抢了就可以了！” “你真决定撕破脸吗？当着他们的面抢东西，跟咱们来李长有家里可是不一样的。” 江曼提醒道：“你跟四门的关系才刚刚缓和一些，这时候对他们下手，你们的关系恐怕会再次决裂！” “曲瑞麟在咱们手里抢走鸡头的时候，就已经撕破脸了，不是吗？” 我将地图折叠起来装进口袋：“让你的人把魏家的人都关押起来，防止他们走漏消息，咱们现在就进山！” 几次出入青云镇外的群山，已经让我们摸透了这里的地形，离开镇子以后，我凭借曲瑞麟留下的那幅地图，轻易找到了一处位于两山之间的山谷。 这片山谷树木葱郁，林子当中也没有路，不过许多树枝都有被被刀砍过的断茬。 猴子在树丛中捡起一截被砍断的树枝，对我比画了一下：“段公子，这树枝的横切面还没有完全干燥，说明被砍伐的时间不长，应该就是今天上午留下的。” “八成是曲瑞麟他们！”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分析道：“根据他们的规划来看，下一步的计划就是进入这条山谷以左的山脉进行搜索，而这里是他们进山最便捷的路线！既然双方走得是一条路，那么迟早会遇见，大家沿着他们留下的痕迹，继续向前走！” 想在树林中行进，必须得开辟一条道路出来，我们循着前面道路留下的踪迹，很快就走到了一处盆地当中。 这是一处四面环山的山谷，因为周围山峰屹立，遮挡住了其中的光线，所以这处山谷当中，几乎没有什么植物，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石头。 猴子在周围检查了一圈，对我摇了摇头：“段公子，这处山谷太干净了，魏胜男他们走这里，很可能就是为了利用这种不留痕迹的地形，让人无法对他们进行跟踪，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正前方和右方，分别有曲瑞麟标记出来的两个区域，他们肯定会选择其中之一进行搜索！咱们兵分两路，你带着林雀和满井一组，我和江曼一组，咱们分别向两个方向搜索，离开这处山谷后不用深入树林，只需要在树林边缘看一下是否由他们存在的痕迹，就能做出判断了。” 我指了指正前方：“我走这边！赶到树林边缘之后，不论是否发现痕迹，咱们都原路返回，来这里集合！” “ok！” 猴子给我打了个一个手势，随后便带着林雀和满井去了右边。 这处山谷并不大，但是山势险峻，我和江曼沿着山谷走了五六十米，前方便出现了一处十几米高的断崖。 我在旅行包中取出抛绳枪，对江曼说道：“咱们来这边只是为了探查地形，上去看一眼就要回去了，这地形太危险了，你在下面等我就行。” “还是我去。” 江曼接过了我手中的抛绳枪：“我受过专业的攀岩训练，这种事情比你更专业。” 我意外的看着她：“我有的时候真是很好奇，你究竟有没有童年！难道你从小到大都在学习这些东西吗？” “不算，不过我的家庭环境让我没什么生存压力，所以什么东西都可以接触一些，学习一下！虽然不是样样精，但理论知识还真的掌握了不少。” 江曼熟练地调整好抛绳枪的角度，扣动扳机。 “咻——” 抓钩带着绳索飞到悬崖上方，随着抛绳枪收紧，绳索也被绷的笔直。 江曼将绳索搭在肩头，身体倾斜的向后拉扯，确认安全后对我笑了笑：“自己在下面，不要害怕哦！”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 我抽出手枪递给了江曼：“如果上面有异常，直接开枪，我会爬上去支援你！” 第510章 刀形标记 正如江曼所言，她的攀岩技术比我强了太多，将防护装置穿戴完毕以后，她像是一只灵活的壁虎，很快爬上了悬崖。 我看见江曼消失在视线中，扯着嗓子吼道：“上面的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 “……” 静谧无声。 我将双手环绕成喇叭状，在面前吼道：“江曼！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上面的情况怎么样？” “……” 依然无声。 一种不安的预感在我心中升起，我跑到悬崖前方，抓住绳子刚要攀爬，江曼忽然在上面探出了头：“喂！” “呼！” 我见江曼折返，长出了一口气：“大姐，气氛这么紧张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不正是因为气氛紧张，所以才要缓解一下嘛？” 江曼抓起上面的绳子，挂在衣服的防护装置上，很快从上面降落了下来，笑嘻嘻的看着我：“担心我了？” “怕你被熊瞎子叼走，抓回去给它生小熊！” 我翻了个白眼，然后指了一下上面的悬崖：“上面的情况如何？” “上面是一片开阔地，几十米外有一片树林，但我没有过去检查。” 江曼顿了一下：“上面的地面上长满了青苔，用手指轻轻一压都有痕迹，所以他们走的应该不是这边。” “宋老三是个老江湖，如果他要掩盖痕迹，一定会把地上的青苔铲下来，等大家走过去之后再铺上！” 我总觉得不放心，抓住绳索准备上去看看：“他们那支队伍里面，其实最难对付的人就是宋老三了！” 江曼按住了我的手臂：“放心，青苔我也检查过了，没有被人动过痕迹，而且……” “段公子！” 不能等江曼把话说完，后面忽然传来了猴子的喊声，随后他们三个人全都跑了过来。 我看见三个人，皱眉向猴子问道：“我不是让你们去右边勘查地形了吗？怎么都跑到这边来了？” 猴子理直气壮地看着我：“我们查完了！” “放屁！” 我比画了一下手中的地图：“右边的路程是我们这边的两倍，我们还没有折返，你告诉我你已经查完了？” 猴子顿时犟嘴道：“你给我们的任务，不是调查曲瑞麟他们的踪迹吗？这又不是马拉松比赛，你管我跑了多远，我找到东西了就行呗！” 我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你们找到他们行进时留下的踪迹了？” “不仅找到了，而且还很怪。” 猴子招了招手：“总之你跟我过去看看就清楚了！” 在猴子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回到环形山谷，向右侧走去，赶到了右侧盆地边缘。 这边是一个大缓坡，山体像是被一个巨大的耙子刨过一样，上面满是纵深的沟壑，最深的接近三米，蜿蜒着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猴子不等我问话，就主动说道：“之前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这边的地形很复杂，正愁不知道往什么地方走的时候，忽然就发现前面的路口，有人留下了记号！就在这边，你们看！” 我跟在猴子身边走到一处裂隙前方，果然在入口处发现了一个用石头拼凑出来的图案。 “这图案是一把刀？” 我看着地上的石头，眼中闪过一抹费解：“刀尖正对山谷，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标记！但曲瑞麟他们留下这个记号，是给谁的呢？” 猴子猜测道：“会不会是他们还有其他同伙，又或者跟什么人结了盟？甚至有可能是怕自己失踪之后，让搜救者用来寻找他们的标识？” “第三种可能可以排除，这里不是平安寨，即便在深山当中，卫星通讯工具也是有信号的，他们想要求援，发送一个gps坐标点要比这轻松得多。” 我看着前面的山谷，心中疑云密布：“按照曲瑞麟的性格，他应该是不屑于跟陌生人合作的，所以这标记存在的目的，确实令人匪夷所思，难道是用来误导咱们的？可他们也不知道咱们会追过来啊！” “有没有可能是宋老三留下的？” 林雀吸了吸鼻子：“不管怎么说，他曾经也是咱们这边的，这次寻找苗疆仙宫，也算是你们之间的决战，如果是宋老三觉得愧对咱们，所以才留下的记号呢？” “得了，宋老三如果真想帮忙，当初在远东，就不会想要我们的命了！” 猴子根本不信这记号是宋老三留下的，但是也想不通所以然，索性摆手道：“段公子，这东西出现在这里，别管用意如何，但它肯定是人为的，要么咱们进去看看？” 就在这时，去树林中方便的江曼也折返回来，用湿巾擦着手问道：“你们一群人聚在这里看什么呢？” 我转回身去，还没等回答问题，江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指着地上的石头图案问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看见江曼这副表情，反而更疑惑了：“你认识这东西？” “不仅我认识，你也应该认识！” 江曼点了点头：“利用石头摆出武器图案，这是黑袍组织专属的标记，刀尖是行进方向，刀刃向左意味跟踪抓捕，刀刃向右意味杀人灭口，如果是一把剑的话，代表的则是保护目标！江家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与黑袍组织打交道，这个标记我绝对不会看错！” “你是说……曲瑞麟他们被黑袍组织的人给盯上了？刀刃向左，是抓捕的意思！” 我听完江曼的解释，着实感觉有些震惊：“段谨言应该知道曲、魏两家一直在找他，不躲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绑他们的人？” “江湖上有那么多的人都在寻找段谨言，但他可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不然早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江曼用脚将地上的石头踢散，继续说道：“以我对段谨言的了解，这种事他是不会亲自出马的，所以盯住曲瑞麟他们的，应该只是下面的喽啰，之所以留下记号，是为了给支援他们的人做标记！” “也就是说，段谨言一直都知道咱们在青云镇？” 我蹙眉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他之所以没动咱们，就是不想让咱们打搅了他的计划，之所以盯上了曲瑞麟他们，是因为他们拿到了两只兽首，段谨言想要坐收渔利！” 第511章 近在咫尺 我的分析很快获得了大家的赞同。 江曼看着地面的碎石，继续完善着我的分析：“段谨言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他虽然是黑袍组织的老大，但却不是黑袍组织的所有者！这个组织存在的意义，就是替金佰国际搜集文物！如今有这么多队伍都在寻找苗疆仙宫，他绝对不会在这时候放弃正事去处理私人恩怨！ 这么说来，黑袍组织盯上曲瑞麟他们的原因，就只有他们手中的兽首！之前黑牌组织通过袭击平安寨议事所，拿走了大量相关资料，很可能在那些资料当中发现了一些什么！” “那这是好事啊！” 猴子听完江曼的分析，露出了一个开心的表情：“如今三只兽首已经找到了两只，而且全都在咱们的手里，现在便宜被咱们占了，黑锅却让魏胜男他们给背上了！是这个意思不？” “基本上差不多！” 我转头看向了江曼：“你刚刚说黑袍组织的标记中，刀刃向左是跟踪抓捕，这说明黑袍的人认可了曲瑞麟他们的行动路线，而且在得知他们已经拿到两只兽首的情况下，想要利用他们将这件事做成！等他们找到牛头之后，再对他们进行下一步的抓捕，通过他们拿到三只兽首！” 江曼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利用一下！黑袍螳螂捕蝉，咱们黄雀在后！只要跟上他们，不仅可以通过曲瑞麟一伙拿到牛头，而且还能抓到黑袍组织的人，逼问出更多关于苗疆仙宫的消息！” 我跟江曼想到一处，带头走向了前面的山谷：“大家沿途多留意黑袍组织留下的记号，只要看见就将其销毁。” …… 我不知道黑袍是怎么盯上曲瑞麟他们的，又是如何没有发现他们将两只兽首藏在了李长有家中。 不过他们留下的记号，确实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下午四点半。 我爬到一座山峰的顶部，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然后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图，指着前方的区域开口道：“这里就是曲瑞麟怀疑存在金牛洞的区域，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带就是他们的终点，目前曲瑞麟和黑袍的人，都在这个区域活动。” 猴子舔了下嘴唇：“黑袍组织的标记，到了这里也就断了，会不会是曲瑞麟他们发现了黑袍组织的人，进行了反杀？” “可能性不大。” 我解释道：“黑袍留下的痕迹，并不是指明方向的，而是指明路线的！否则他们只需要发送实时所在的位置就可以了！沿途标记是为了让支援的队伍通过最简洁的路线进山！而他们人就在这一带，支援队伍赶到之后，通过定位找人就可以了！” 林雀似懂非懂：“也就是说，我们到了这里，反而漫无目的了？” “差不多，但也并非在到处乱转！” 我指着前方的山脉开口道：“这里的地势叫做三骏奋先，看起来像是三匹奔跑的骏马，吉穴在中间那匹马的身上！马头、马背、马尾三个位置都能够下葬，寓意各有不同！咱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绕路去中间那座山，从马尾一直搜索到马头！” 满井问道：“曲瑞麟他们出发的时间比咱们早了一上午的时间，如果他们在这几个小时当中已经拿到了牛头，并且通过其他路线返程了，那咱们不就白忙了吗？” “不会的！我们的人已经将李长有的家布控了起来，不管曲瑞麟他们是摆脱了黑袍组织的追踪，还是被他们抓到，要去拿另外两个兽首，都会惊动我的人！而我现在还没有接到电话，说明他们并没有回去！” 江曼顿了一下：“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满井的猜测是否准确，得看了才知道！” 我站在高处观察完山势，大家就顺着山谷开始往下走。 此时我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是真正的深山老林，就连护林员都很少来这个区域巡逻。 怪石嶙峋的山峰上，我们行进的过程异常坎坷，大家折腾了四十分钟，才从陡坡上下到谷底。 猴子从一块两米高的石头上跳进草丛，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墩，紧接着就破口大骂起来：“大爷的，什么人这么没有公德心，怎么随地大小便呢……诶？段公子，有人在我这里拉过屎！” 我看见猴子举手示意，被恶心得不行，摘下水壶丢给他：“你先把手洗干净，那屎还有温度吗？” 猴子把手洗干净，仔仔细细地擦了好几遍：“没有了！外壳有点硬，但里面还有水分，肯定是今天拉的，而且边上还有烟头，抽的和天下，说明那些人经济条件不错！” “这里有人经过，说明咱们的方向对了，大家进山！” 我听完猴子的回答，顾不得让大家休息，便带领他们进去向山里赶去。 老话讲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没费什么力气，就爬上了中间的山脉。 我手持罗盘校正着方位，走了二十分钟左右，指着前面的一个小山丘说道：“那里就是马尾的位置，是这座山上的三处吉穴之一！” “我去看看！” 猴子听完我的话，精力旺盛地跑向了前面的山坡，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猴子指着后面的草丛：“段公子，这地方有人来过了，前面打过梅花点！” 我走近一看，这边的地面上果然有不少洛阳铲留下的孔洞，一边的草丛当中，也有压缩饼干的，以及一些插着吸管的口服液玻璃瓶。 “这些东西是黑袍留下的！以前我们跟这些家伙打交道的时候，发现过这些东西。” 江曼介绍道：“黑袍组织的人，都是接受过军事化训练的，那种口服液是他们特有的药物，你可以将其理解为中药调制的兴奋剂！这种药物副作用很小，能够让人拥有充沛的体力，据说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进行奔袭！” 我点燃了一支烟：“黑袍组织是跟随曲瑞麟他们进山的，没必要自己在这里挖探槽！所以这梅花点是曲瑞麟他们留下的，而跟踪他们的黑袍组织成员，在这里进行过休息。” 猴子抓起地上的土壤，放在指尖捻动着：“这土还有湿度，被挖出来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想把这条山脉全部走下来，三个小时完全不够，何况还要定位寻穴。” 我听完猴子的回应，看向了前方起伏的山脊：“他们两伙人，还在这座山上，我们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了。” 第512章 黑袍，曹雄 山路陡峭。 我们从山尾走到山背的位置，足足用了三个小时。 这座山的海拔比较高，站在这里，仍旧可以看到落日在地平线留下的霞光。 猴子一脚踩空，险些从峭壁上滚落下去，对我提醒道：“段公子，再有十多分钟，这天也就该黑了，这山上没有路，而且到处都是松散的石头，一脚踩空命可就没了！要么咱们还是留在这里休息一下！” “不能停，我们距离马背的穴位已经很近了，趁着还有视野，大家必须得赶到马背的位置！如果金牛洞位于马背，咱们就展开行动！如果马背位置还是什么发现都没有，咱们就可以开启照明工具继续赶路了！” 林雀对于我的决定不是很理解：“开手电的话，那不是在等着暴露吗？这里可是山区，手电光芒在几里外都能看见！” “按照时间推算，如果金牛洞在马头位置，他们今晚一定会进去寻找金牛！咱们从马尾走到这里用了三个多小时，跟对方领先于咱们的时间差不多，所以我们赶路的时间段，他们应该在金牛洞里！” 我比画了一下手里的地图：“当然，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金牛洞真的就在这座山上，如果这三个位置都没能找到金牛洞，我们即便暴露了也无所谓，还可以通过曲瑞麟这份地图，去其他区域勘探！时间紧迫，距离完全天黑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大家加快速度，都动起来！” 在我的催促下，大家又一次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走了二十分钟左右，我看到远处的一抹光点，连忙抬起手臂，示意后面的人停止行进，然后拿起望远镜看了过去。 距离我们几百米之外，散落着不少的石柱，这些大石头每一个都有两三米高，像是立在山上，光秃秃的树干。 我看见的光芒就是从石林中传出的。 火光跃动间，还有人影在周围晃动。 江曼也注意到了远处的异常：“你觉得是什么人，曲瑞麟他们还是黑袍组织？” “不清楚，但我觉得曲瑞麟他们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说出了心中的猜测：“如今这山里的三支队伍，只有曲瑞麟他们是在明面上的！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住了，自然也不怕暴露。” 江曼又问道：“那你觉得他们在这里扎营，是找到了金牛洞还是落脚？” “大姐，我是研究风水的，不是研究占卜的！” 我说话间已经将头盔上的夜视仪开启，同时端起了手中的复合弩：“大家摸过去看一下情况，动作一定要轻，别忘了黑袍的人还在呢！” 江曼点点头：“大家分开走，万一暴露了，也能彼此有个照应！我带林雀和猴子走左边！” “嗯！” 我现在上前，只是想要确定一下前面的队伍究竟是不是曲瑞麟他们，以及金牛洞是否在马背上。 大家分成两组以后，我顺着边缘的山坡往下移动了一段距离，然后便兜着圈子向篝火所在的方位绕了过去。 我们的夜视仪是带有热成像功能的，这让我在行进的时候方便了不少，就连远处草丛里的老鼠都能看到轮廓。 或许是点燃篝火的队伍不认为这荒郊野外，且山势陡峭的地方能出现威胁，所以并没有派人放哨。 我从他们侧面爬上悬崖，在背包里取出应急绷带缠在脚上，用来减少走路时传出的声响，缓缓向那边移动过去。 走到近处，我终于能看清那边的情况了。 这处山顶的篝火边缘，竟然有十多个人。 除了篝火旁穿着迷彩服的黑袍组织成员，魏胜男和曲瑞麟他们也都在。 只不过，他们都被捆了起来，倒吊在了旁边的石头柱子上面。 篝火旁边，一名穿着迷彩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用刀撬开一盒罐头，挖出一块填进口中：“妈的，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就是不一样哈！出来盗墓弄得像他妈野炊一样，连食物都准备得这么丰富，居然还他娘的带水果！” 我听到这个人的声音，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认得他的声音，当初铁拳他们在平安寨外面的树林中偷袭我们的时候，就带了这个家伙，当时他还劝过铁拳，让他不要亲自对我动手，以免遭到段谨言的记恨。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 一名魏家门人面色狰狞地喊道：“我们是沈阳魏家的人！如今我们的其他兄弟就在青云镇，动了我们，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你在威胁我？” 黑袍的人侧目看了一眼喊话的魏家门徒，抽出腰间的手枪在鞋底上蹭了一下，单手完成上膛，动作行云流水。 魏胜男看见那人的动作，顿时挣扎起来：“喂！你不要杀人……！” “砰！” 枪声响起，魏家门徒被一枪爆头，被绳子吊起来的尸体晃晃悠悠，好似一个晴天娃娃。 “我曹雄这辈子最恨别人威胁我！所以你们跟我对话的时候，最好先斟酌一下词语，再端正一下自己的态度。” 叫曹雄的男人把话说完，就将手枪放在一边，继续低头吃起了罐头。 看见他只因为一句话就杀了人，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面对这样的对手，我心脏狂跳。 如果说打架的话，我自然不怕曹雄，可是面对这么一个杀人如草芥的法外之徒，我确实心慌了。 扪心自问，我很难做到像是他们这群身背命案，被挂在统计名单上的匪徒一样，随时做好了死在哪就埋在哪的准备。 魏胜男看到曹雄杀了自家门人，眼中的怒火呼之欲出：“曹雄，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会让你加倍还回来！他日落在我魏家人手中，我必将你挫骨扬灰！葬在拘魂地！” “想杀我，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曹雄吃完手中的罐头，将罐头盒扔进火堆，拎着手枪起身，走到了曲瑞麟面前：“你是曲家的人，当年我的结义兄弟，就死在你爹曲阳手里。” 曲瑞麟也不知道被倒吊了多久，头部已经充血：“你们这些助纣为虐，毫无民族大义的龌龊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曹雄听到曲瑞麟的一番话，举起了手中的枪：“这副令人厌恶的嘴脸，还真是跟你那个死鬼老爹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第513章 曹雄的威胁 我躲在暗处，看到曹雄举枪指向曲瑞麟，心头一紧。 虽然我们双方不对付，而且互相算计，但我从未想过要他们的命。 而曹雄这个疯子，刚刚已经有了杀人的前车之鉴，所以我也拿不准他是否敢对曲瑞麟开枪。 一瞬间，好几个念头在我脑中出现。 如果曹雄真杀了人，我要不要去救人？ 以我们的人员配置和武器，如果跟黑袍的人发生冲突，又有几成胜算？ 最主要的是，面对黑袍的人，我拼上命去救魏胜男他们，这又是否值得？ 琢磨着这些问题，我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复合弩，瞄准了曹雄的后心。 我最终还是决定，只要他有开枪的征兆，就率先干掉他。 并不全是为了魏胜男他们，而是我本身就对段谨言的黑袍无比厌恶，哪怕他们要伤害陌生人，我也要管上一管。 所幸这种紧张的气氛并未持续太久。 曹雄举枪后，并没有对曲瑞麟进行射击，只是用枪紧紧地顶着他的头：“小子，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干掉你为我的结义兄弟复仇！但你应该很庆幸，自己对于我来说还有用！” 曲瑞麟怒视曹雄，破口大骂：“我曲氏族人，宁死也不会跟你们这些宵小之辈为伍！有种你就杀了我！” “哈哈，好啊！好一个铁骨铮铮的曲氏传人，那我就看看你能硬多久！” 曹雄调转枪口，对准了隔壁柱子上的宋老三：“现在，我要你立刻给我道歉，否则我一枪打爆他的脑袋！” “哎？咱们不带这样的啊！” 宋老三看见曹雄举枪指向自己，顿时大喊大叫起来：“你们在那聊天，我一句话都没说，这事跟我有鸡毛关系啊？凡事都讲究一个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没惹你，你特么打我干什么？这样，你把枪放下，我给你道歉行不行？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把我放下来，我给你磕一个都行！” “砰！” 曹雄扣动扳机，子弹落在宋老三前方不远处，崩起来的碎石和泥巴都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大爷！我都特么道歉了！你还jb真开枪啊！” 宋老三被这一枪给吓了一大跳，扯着嗓子吼道：“你收拾我没用！你把枪口对着那个女人！他们俩是相好的！你用她威胁曲瑞麟，比对着我有用！如果不是那个女的中了蛊身体虚弱，而曲瑞麟又为了保护她的话，我们是不会被你抓到的！” 曲瑞麟听到宋老三的喊话，一下子就懵逼了，难以置信地吼道：“宋老三！你这个王八蛋在说什么呢？” “你还看不明白吗？咱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你们年纪轻轻，被吊一会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这么下去是要被折腾死的！” 宋老三对曲瑞麟的愤怒视若不见：“你以前没跟黑袍的人打过交道，但我接触过他们！在他们眼中，你所谓的家世、背景都是虚无，如果不是还有利用价值，在他们看来，你也跟被打死的那名门人没什么区别！而我只想活下去，懂吗？” 不等曲瑞麟回话，曹雄已经调转枪口对准了魏胜男，笑着向他问道：“他说的话是真的吗？你真的很在意这个姑娘？” 魏胜男见曹雄用枪指向自己，没有任何畏惧的神色，而是目光坚定的看向了曲瑞麟：“曲瑞麟！我们可以死，但四门的风骨不能丢！你如果向他们妥协，我一辈子瞧不起你！” 曲瑞麟身体颤抖起来：“胜男……” 魏胜男又是一声咆哮：“别让我瞧不起你！” “好啊！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呢。” 曹雄见曲瑞麟痛苦地把头扭到一边，笑道：“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如果一枪打死，还真是可惜了！既然你们不跟我合作，那就算了！既然长夜漫漫，那就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这次苗疆仙宫的消息，是在封门村放出来的，想必你们对封门村应该很了解？其实我们黑袍呢，也有自己的基地，就像是封门村一样！虽然黑袍对外号称军事化组织，但实际上并没有你们想象当中的那么严格，毕竟大家都是亡命之徒，指不定哪一天就要把命丢掉，自然得及时行乐嘛！ 所以，我们的营地可以说是一个极乐世界，吃喝嫖赌抽，你能想象到的一切项目，我们那里都有！当然了，也包括女人……” 曲瑞麟听出曹雄话茬不对，愤怒的吼道：“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已经很直白了，不是吗？营地里面虽然也有些美女，但她们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实际上却没有什么内涵！但这个姑娘可不一样！对于黑袍的人而言，能够将市值几十亿的企业与奉天魏家的继承人骑在胯下，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风光！” 曹雄露出一个淫笑：“我知道你很喜欢她，放心，我会让你目睹这一切的！我要把你们一起带回去，砍掉你的四肢，剪掉你的舌头，刺聋你的耳朵，将你做成人彘，摆在她的床头，让你每天目睹她与其他男人的鱼水之欢……对了，你不用担心自己会死掉，黑袍也有名医，我们会让你活下去的，我要让你每天都目睹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生不如死，而自己又什么都帮不到她！” “艹你妈！我艹你妈！！” 曲瑞麟听完曹雄的一番话，脖子上青筋暴起，眼中冒出了愤怒的凶光：“你敢碰胜男一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啊！！！！” “哈哈，做鬼都不会放过我？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无力的威胁了！老子十一岁学习倒斗，十二岁就下墓了！千年的粽子我不知道翻了多少个！你觉得我会怕鬼吗？就连七邪门当中的水鬼转生老子都经历过，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曹雄一脸鄙夷的看着曲瑞麟，紧接着又摆了摆手：“把这一男一女带走，其余人全部干掉！” “明白！” 旁边的人听到曹雄发话，拎起地上的冲锋枪就上了膛。 “不要！不要！！” 曲瑞麟看到那人的举动，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别伤害我们的人！想让我做些什么！你尽管说！” 第514章 警报器 伴随着曲瑞麟作出妥协，黑袍组织的人也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曹雄看到他吼叫的模样，咧嘴一笑：“看来你还真是挺喜欢这个姑娘的。” “曲瑞麟！你不能答应他！我们与金佰国际不共戴天！一条命而已，丢了也就丢了！你如果跟这些畜生合作，让四门的颜面放在哪里？” 魏胜男已经做出了必死的准备，对着曲瑞麟喊道：“你如果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我们所有的努力将全部付诸东流，所受的屈辱将永远无法洗脱！” “让她闭嘴。” 曹雄摆摆手，命令手下堵住了魏胜男的嘴巴，然后不徐不疾的向曲瑞麟问道：“她刚刚的一番话说动你了吗如果你改变主意，决定继续负隅顽抗，我也无所谓的。” 曲瑞麟沉默了几秒钟：“你说，需要我替你做什么？” “呵呵，你还算聪明！就算想复仇，也总得先把命保住不是？” 曹雄坐回了篝火旁边，用军刺熟练地削着苹果皮：“这座山里，有三座祭坛，里面供奉着先苗传说中的三只神兽，我们找到了金羊所在的山洞，发现羊头已经被取走了，而且身体也被你们用炸药给毁掉了！但是通过痕迹，我们还是能看出来，那羊头后面是带着一把钥匙的，没错？” 曲瑞麟看了一眼被吊起来的魏胜男，点头：“对！” 曹雄见曲瑞麟应答，啃起了苹果：“继续说。” “我们进入这片山区，原本是为了寻找苗疆仙宫入口的，却无意中发现了金羊洞，进去后拿走了羊头！后来又因为一场意外，发现了金鸡洞！这两个兽首的确像是钥匙！” 曲瑞麟顿了一下：“我们来到这座山上，是为了寻找其他的兽首，至于那只兽是什么，我们还不清楚。” “是牛。” 曹雄作出了回答：“在某个先苗部落的传说当中，这三只动物替他们抵挡过天灾，所以被供奉了起来！你想要保住其他人的命很简单，把羊头和鸡头交给我们，然后替我们找到牛头！” 曲瑞麟听到曹雄的问题，向他反问道：“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你如何保证我们的安全？” 曹雄盛气凌人的说道：“你没得选择，现在答应我的条件，至少能保证你们可以活下去！否则的话，这里的绝大部分人，现在就得死……告诉我羊头和鸡头在什么地方？” 曲瑞麟叹了口气：“青云镇，一户名字叫李长有的村民家中！他们家后院有一个地窖，兽首就被我们藏在里面。” “东西在青云镇？” 曹雄蹙眉看向了曲瑞麟：“那你们之前派来的押运车，带走的是什么东西？” 曲瑞麟萎靡的回应道：“障眼法而已，里面装的只是样品，这是宋老三的主意，他说没人会想到我们把如此重要的东西，藏在村民家中的地窖里面，算是灯下黑。” “确实很聪明，我们更没想到你们会如此大胆。” 曹雄笑了笑：“那院子有多少人看守？” “十几个，分别躲在前后两个院子里面，后院可以看到前院的情况。” 曲瑞麟顿了一下：“我已经把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你了，可以把我的人放下来了吗？” 曹雄听到曲瑞麟提出条件，轻轻摆手，示意手下们照做：“今晚我的人会过去拿那两只兽首，计划顺利的话，明天一早你作为我们的向导，去寻找金牛洞，拿到牛头，你的人就能活。” 曲瑞麟被人从柱子上放下，甩了甩头说道：“干活之前，你必须先把魏胜男放了！我只有在确定她安全的情况下，才会答应你们的条件！”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视死如归，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所以我只能用彼此的命来威胁你们，要么赌我还有人性，要么我现在就杀人。” 曹雄将苹果核扔进篝火：“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继续出发，千万别想着搞什么小动作，你们的命，在我这并不值钱。” 我听到双方的对话，做了一个深呼吸。 黑袍组织的人太鬼了。 他们利用这种方式胁迫曲瑞麟寻找金牛洞，不仅收拾了对手，而且还规避了进入金牛洞可能遇见的风险。 一想到他们准备明天一早寻找金牛洞，我开始缓缓向后面退去。 我并不打算救人。 黑袍组织在这里的人太多了，而且武器装备也十分先进，凭借我们手中的武器，根本没办法跟他们正面对抗，更无法把人救出来。 短短一瞬，我便做出了决定。 连夜出发，抢在黑袍组织之前进入金牛洞。 只要我们能够将三只兽首全部拿到手，就能够在这次的竞争当中拔得头筹，将段谨言和其他竞争者都给甩开。 至于被扣住的魏胜男他们，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先确保自己的安全，然后把这件事情通知给魏庆忠，让魏家想办法进行营救。 脑中琢磨着这个计划，我开始带着满井缓步后退。 “滴滴！滴滴！” 就在我后退的同时，篝火边的一个仪器忽然响了起来，刺耳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紧接着，曹雄等人全都拎着枪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拿起一个仪器看了看，指着对面说道：“红外警报器被触发了！” 曹雄挥了挥手：“这个高度应该不是动物！摸过去！” 话音落，对方的三个人全都拿着枪向前走去。 听到他们的对话，我端起手中的复合弩，迅速摸了上去。 他们说的那个方向，正是江曼绕行的位置。 这也就是说，江曼他们暴露了。 这些人的凶残程度，我刚刚已经见识到了，我可以不管魏胜男他们，但是绝对不能在自己的队友遇见危险的时候退缩。 “滴滴！” 我这边往前走了几步，脚边也传来了刺耳的声音。 低头一看，一个隐藏在石头缝隙里面的报警器，正闪烁着红灯。 “妈的！” 曹雄被声音吸引视线，直接转身把枪口对准了我。 我本身就是端着复合弩行进的，在曹雄抬手的一瞬间，对准他的胸口，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第515章 百尺悬崖 就在几分钟前，我还想着自己与曹雄他们这些人的差距。 可是真等双方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我发现人在生死关头，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用来思考。 我的弩箭暴射而出，精准命中了曹雄的胸口。 不过并没有血液喷出来。 曹雄穿在里面的防弹衣，抵挡住了弩箭的致命伤害，但强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倒在了地上。 “砰砰！” 后面一个人见我向曹雄发动袭击，举起手枪就对我们这边开始射击。 子弹打在我旁边的石柱上面，碎石横飞，将我逼退回去。 这时曹雄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怒吼道：“妈的！这混蛋敢偷袭我，把他给我抓出来，挑断他的手筋！” “砰砰！” 曹雄话音落，旁边两人开始交替向我藏身的石头进行射击，子弹将石柱两侧完全封锁，让我连闪躲的空间都没有。 “扔手雷，炸死他们！” 我躲在石柱后面一声咆哮，紧接着抓起一块石头就向前方投掷了过去。 “嘭！” 我扔的石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前方的篝火当中。 曹雄三人看见四溅的火星，瞬间轰散，开始在旁边寻找掩体。 “砰砰砰！” 我趁机从石柱后面跑出去，对着他们藏身的地方连续开枪，在压制曹雄等人的同时，带着满井向魏胜男他们那边跑去。 “小段！小段！救我！！” 宋老三看见我出现在这里，顿时挣扎起来：“我在这呢！救我！” 此时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江曼那边，听到宋老三的吼声，手腕在腰间抽出一把飞刀，向着他奋力甩了过去。 最近这段时间，我始终都在按照马面的要求，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训练飞刀，准确度在十米之内，几乎能称为百发百中。 宋老三身上的绳子被我用飞刀切断，爬起来就要去救身边的曲瑞麟他们，结果曹雄发现我丢的“手雷”好几秒都没响，已经察觉到了异常，从掩体后跑了出来。 宋老三看见这一幕，只能放弃救人的举动，跟在我的身后一起向前跑。 “哒哒哒！” 对方的人察觉到被我戏耍，直接将微冲的扳机一扣到底。 这是我第一次被人用枪扫射，可以清晰的听到子弹在我耳边“咻咻”飞过的声音，还有一颗子弹贴着我的头飞过去，气流划动的感觉，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 他们休息的这个地方位于山脊最高处，是一个有点类似于大号象棋的凸起圆盘，在他们开枪的同时，我已经顺着台子边缘跳了下去，躲开了密集的子弹。 “扑通！” 宋老三跟在我身后从台子上跳下来，喘息着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看到前方闪烁的手电光芒，并未搭理宋老三：“满井，你怎么样？” 满井抽出腰带，在自己的胳膊上胡乱缠了两圈：“胳膊挨了一枪，只是蹭破了一点皮，问题不大！” “走！” 我听到石台上面的脚步声，知道曹雄就要追过来了，助跑几步跳到了一处石头裂隙当中，快速向前摸进。 这条裂隙只有五六米长度，我跑到尽头的时候，通过夜视仪的视角，刚好可以居高临下的看清上面的景象。 这条裂隙外面是一个五米宽的山谷，两侧都是七八米高的峭壁，最前方的两块大石头，就像是大门一样成为了山谷的出口。 刚刚黑袍组织追出来的人，全都守在出口那边。 “砰砰！” 我看到那些人堵在出口，对着他们连续扣动扳机。 “妈的！后面漏人了！找掩体！” 这山谷内部视野良好，对面的人完全暴露在了我的枪口之下，听到突如其来的枪声，只能向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后面躲了过去。 “走！” 我这把枪只配了一个弹匣，此刻子弹即将告罄，趁着对方闪躲，向山谷出口一路狂奔过去。 “砰砰！咔！” 我在跑到一半的时候，为了防止对方的人跳出来拦截我们，不断向石头旁边开枪，但很快就传来了空枪的声音。 “他没子弹了！” 一道喊声在石头后面传来，紧接着就有一只握枪的手臂伸了出来。 “当！” 就在这时，一发弩箭打在旁边的石头上，闪烁的火星把那个人给吓了回去。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也冲过了出口。 出口后面，猴子还举着复合弩保持着射击的姿势，看见我通过石门，大声提醒道：“段公子，小心些，后面是悬崖！” 我定睛一看，这出口后面是一个三米宽的石台，再下面就是悬崖。 我见台阶上只有猴子一个人，变得紧张起来：“江曼和林雀呢？” “在下面！” 猴子指了一下悬崖：“原本我们是从另外一侧绕过来的，结果赶到这边之后，触发了警报器！为了躲避追兵，我们只能选择从这边撤离！大家原本是想要通过索降下去的，结果第一个下去的林雀，因为防坠落装置出现了问题，被卡在了半空中，江曼下去救人了！” 猴子话音落，里面的山谷也传来了曹雄的吼声：“人呢？” 里面的人回应道：“他们躲到了另外一侧，地形比咱们有优势，我们冲不进去！” 周雄明显还在因为我刚刚的袭击耿耿于怀，歇斯底里的吼道：“废物！拖住他们，扔炸药过去！” “哒哒哒！” 话音落，外面的人开始对着出口这边疯狂射击。 “这里的空间太窄了，不能等他们投掷炸药，快撤！” 我对其他人摆了摆手，然后低头对下面吼道：“江曼，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这处悬崖有三十米左右的高度，此时江曼和林雀就被挂在一半的位置。 江曼听到我的喊话声，抬头回应道：“情况不乐观，林雀的设备被卡住了，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打开！” 我听到外面密集的脚步声，低吼道：“来不及了，我把你们拉上来！” “哒哒哒！” 话音落，枪声再起。 曹雄到场之后，外面的人明显凶猛了起来，开始对里面疯狂射击。 “咻！” 猴子对外面发射了一支弩箭，然后抓起另外一根绳子甩了下去：“段公子，来不及了，快走！” 第516章 命悬一线 随着对方的人开始进行反击，我们这处狭窄的山崖顿时变得危险起来，大家全都向着对方的射击死角开始躲避。 猴子将绳子甩下山崖，对我喊道：“段公子，你先下去，我断后！” 我呼吸急促：“咱们走了，江曼和林雀怎么办？” 宋老三在一边开口道：“现在走，总比大家都被困住要强多了，一旦他们冲上来，咱们就连索降的机会都没有了！得先离开这里，才能想办法营救被困住的同伴，不然大家全都得歇菜！” 猴子刚刚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此时听到宋老三的声音，猛地转过头来，掀起夜视仪向我问道：“这个王八蛋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想骂我，也得先留着这条命！我就算再可恨，还能比外面的人可恨吗？你们想死那就留下，我可不想陪着你们一起疯！” 宋老三丢下一句话，随后直接走到悬崖边缘，抓起那根绳子直接跳了下去。 我见宋老三离开，本想着过去把江曼那根绳子给拉上来，但外面的人始终在对着里面开枪，我连冒头的机会都没有。 猴子这时候也抽出佩刀对我吼道：“段公子，我的弩箭已经射没了！你走，我掩护！” “一起走！你和满井先下，速度快！” 我听到猴子的喊声，最终还是做出了离开的决定。 曹雄这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如果我继续耽误时间，那就是在逼着身边的人送死。 无奈之下，我只能趁着对方的人还没有冲过来，选择撤退。 我们走得仓促，连防护装备都没有带，我抓住绳子以后，让其在脚腕缠了一圈，开始向下移动。 此时江曼和林雀在我们横向距离十米开外，想要救援根本无计可施。 林雀看见我们都降了下来，对江曼喊道：“江小姐，咱们的命是不一样的！我命贱，但你不同！你没必要陪我冒险，快走！” “生命都是一样的，没什么高低贵贱！大家是一个队伍里的伙伴，没必要妄自菲薄！” 江曼根本不理会林雀的话，依然在用工具帮他修理着坏掉的设备。 看见江曼的动作，我急得满头是汗：“江曼，你别管林雀，自己先下去，等我落地后，爬上去给他帮忙！” “时间紧迫，我们折腾不起，你们走！” 江曼看向了我这边：“就算林雀的装备真的修不好，只有我们一起被抓住，他才有活命的机会！黑袍与天下集团有血海深仇，他们至今还有很多秘密被我们掌握着！我留下可以作为筹码，也能保住林雀的命！” “轰！” 就在这时，我们头顶的悬崖上，忽然传来了一阵爆炸声，火光一瞬间照亮了峡谷。 我之前还以为曹雄的喊话是为了给我们增加心理压力，没想到这孙子是真要弄死我们。 爆炸声过后，上面很快传来了手电光芒。 江曼见状，对我喊道：“段慎行，别浪费时间，快点离开这里！只有你们能离开，我们才有破局的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人在下面！” 一道手电光芒从天而降，上面的人看见我们正在索降，大声吼道：“把绳子拉上来！这个高度他们不敢松手！” 随着上面的人开始拽绳子，我的身体也在空中剧烈摇晃起来。 眼见江曼他们那根绳子被拽得越来越高，我不得已加快了下降的速度：“保护好自己，我一定把你们救出来！” 语罢，我直接松开绳子，从五六米的高度上跳下去，一头钻进了树林当中。 “砰砰！” 上面的人看见我们跑了，再度举枪射击，不过在这个高度，子弹早都不知道偏移到了什么地方。 为了防止黑袍的追踪，我们进入树林后也没敢停下，一直跑出很远，才在一处山泉边停了下来。 猴子趴在泉眼旁边，也不管这里的水是不是干净，一顿牛饮后破口大骂道：“大爷的！平时咱们在城市里，玩个打bb弹的玩具枪都得进局子，黑袍的人怎么跟他妈军火商人一样！连冲锋枪都有？” “我国禁枪的历史并不悠久，是在1996年才开始全面禁枪的，在这之前，青海化隆、广西北海、贵州松桃被誉为三大黑枪生产基地！这些地方做出来的枪械，甚至可以跟制式步枪所媲美！就连东南亚与港澳台的黑帮，那时候都会来内地购买枪械！算起来，这才二三十年的光景，当年那些造枪的匠人，如今也正值壮年。” 宋老三解释道：“黑袍组织本就是为金佰国际干脏活的组织，豢养着大量的不法分子，里面有几个会做枪的工匠存在，这并不稀奇！” “我问你了吗？” 猴子听到宋老三开口，烦躁的看着他：“这是我们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滚蛋，别在这碍眼！” “猴子，算了。” 我虽然也看不惯宋老三，但大家毕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江曼已经被黑袍的人给扣住了，我实在是没有心情跟他们斗嘴。 宋老三叹了口气，向我说道：“给我支烟，行吗？” 我没说话，只是掏出烟盒丢了过去。 “我知道当初我的背叛，让你们已经对我彻底寒心了，也知道仅凭我的三言两语，没办法获取你们的信任！不过大家既然遇见了这件事，总得去面对，去解决。” 宋老三把烟点燃，深吸一口说道：“黑袍组织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咱们彼此心知肚明！如今大家都有队友被他们扣住了，首先要做的就是通力合作，把被扣住的人解救出来，你们认为呢？” 我斜眼看着宋老三：“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宋老三开门见山的说道：“实不相瞒，根据我们的调查，打开苗疆仙宫的钥匙，很有可能是藏在这山里的三只兽首！如今这三只兽首，我们已经拿到了两个人，如果你同意合作，我可以把东西交出来！” “不需要你交，那东西已经在我们手里了！” 猴子目露凶光的看着宋老三：“当初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阴险狡诈，如今拜了其他山头，倒是学会护主了！” 第517章 通力合作 宋老三听完猴子的回答，有些意外的看着我们：“你们把我们的东西给抢了？” 猴子一脸鄙夷的回应道：“你是怎么有脸说出来这句话的？当初那只鸡头，不就是曲瑞麟在我们手里拿走的吗？凭什么只许你们抢我们？” 宋老三感受到猴子的敌意，开口道：“我说了，我找你们合作，只为救出各自的队友，不提过往恩怨！我们先不论这东西在谁手中，我现在只提一个要求，大家通力合作，把被扣住的同伴救出来！我只求他们平安，三只兽首我全都不要，如何？” “你这算盘打得我都听懂了！还想骗我大哥？” 满井鄙夷的看着宋老三：“黑袍组织的意思很明确，之前抓住你们，就是拿到三只兽首！现在咱们如果想要救人，也得用兽首去换，而你却说事成之后把兽首全给我们，我们去哪拿？去黑袍手里抢回来啊？” “拿不到实物，难道你们还不能脱模吗？” 宋老三面色平静的看着我：“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相信你会想不到！” 我反问道：“所以你们之前拿到的兽首，已经做出复刻品了，对吗？” “对！” 宋老三倒是没有隐瞒：“鸡头和羊头都做了复刻品，但牛头还没有找到！只要咱们能抢在黑袍之前找到牛头，就可以将其作为筹码谈判！这么一来，不仅能把人救出来，你们也能拿到复刻品，与黑袍脱颖而出，成为最终的角逐者！” 我眯起眼睛看着宋老三：“你真的心甘情愿，什么都不拿？” “猴子说得对，自从背叛你们之后，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魏胜男他们出了事，我就真的鸡飞蛋打了。” 宋老三坦言道：“我对于你们的争霸没有任何兴趣，我入行只是为了钱，但你们的角逐并不是在赚钱，而是在玩命！说实话，不论双方谁胜谁负，我都希望段谨言的事情能够尽快解决，让我们回归到正常的轨迹上！” 我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想让我答应你的条件，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当初你为什么选择背叛我们？” “我没想过背叛你们！” 宋老三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么说你们未必会相信我，但我选择背叛你们，是临时起意的，至少最开始在你们队伍当中的时候，我是没有二心的。” 我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投靠曲瑞麟他们？是受到了利益的蛊惑，还是他们拿到了威胁你的把柄？” 宋老三深吸一口烟，摇头道：“都不是，这件事远比你想象当中的还要复杂，但我是真心实意与他们合作的！你如果想要合作救人，那咱们现在就去金牛洞，如果你非要逼问原因，我只能单独行动了。” 我见宋老三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愿意讲出实情，虽然心中烦躁，但考虑到江曼已经被曹雄给抓了，还是开口问道：“说说你知道的情况，曲瑞麟之前有没有提到过关于金牛洞的事情？” “这片山脉形势清晰，乃是三骏奋先，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们赶到马背的时候，曲瑞麟其实就已经得出结论，如果金牛洞在这个区域，一定是在马头的位置！只是深夜赶路太危险了，所以我们才决定在山上扎营，明天一早出发！” 宋老三顿了一下：“现在想来，黑袍的人应该一直在盯着我们，误将我们挖土搭帐篷的动作当成了打盗洞，于是对我们发动了袭击！而魏胜男因为前几天中了蛊，行动有些不便，曲瑞麟为了保护她，说什么也不肯走，这么一来，我们就全都被抓了！”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宋老三：“这不对？不是说黑袍组织拥有许多风水高手吗？他们既然已经跟你们来到了这个地方，怎么可能没有看出三骏奋先的地形？贸然出手呢？” “这事远比你想象当中的情况要复杂，而且黑袍组织的构架也没有你想象当中的那么松散！” 宋老三解释道：“归根结底，黑袍存在的意义是替金佰国际干脏活的，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是杀手与打手，这个群体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有钱，就能雇佣到大量的退伍军人与武林高手！但技艺精湛的风水师可不是花钱就能找到的，所以这个行业即便在黑袍内部，也十分宝贵。 根据我们的调查，黑袍组织每次进行盗墓活动，都会组建小队，这个小队的核心便是风水师，除了盗墓的专业人士外，其他人的存在，都是为了保护风水师的安全！ 而曹雄率领的队伍，只是一个行动组而已，他们的任务就是盯住我们，而并非寻穴，自然不会让风水师跟着来冒险！我不知道这些家伙用了什么手段，可以把我们盯得这么紧，但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胁迫我们进入金牛洞，帮他们把东西拿出来。” “你这个说法立不住脚？” 猴子打断了宋老三：“照你这么说，他们的目的既然是金牛洞，为什么不在找到这里之后，通知自己的风水师进来呢？” “当然是为了规避风险！” 宋老三顿了一下：“我们在拿羊头的时候，并不是第一支赶到金羊洞的队伍，先后在那个山洞里面发现了五六十具尸体，其中有一半都是历史遗留的干尸，而剩下的一半，都是我们进入洞穴当天死掉的，那些人死状很惨，而且洞穴里到处都是弹壳和爆炸的痕迹！” 我睁大了眼睛：“也就是说，知道三兽传说的人，并不在少数！”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宋老三舔着嘴唇说道：“我们在金羊洞里面，遭到了一种怪物的袭击，因为洞穴黑暗，所以并未看清那个怪物的模样，能够把羊头带出来，完全是机缘巧合。如果不是先前进入洞穴的队伍重伤了那怪物，恐怕我们的行动不会如此顺利！所以黑袍组织并不是没有派出风水师，只是不想在可以利用我们的情况下，再让自己人来冒险罢了。” 第518章 递进的风险 我听到宋老三说金羊洞里面有怪物，开口问道：“你说的怪物，是不是一种粉色皮肤的老鼠，就跟咱们在平安寨柳林寨看到的蛊物一样？” “不！绝对不是那东西！我们看到的怪物很大，有一条特别长的触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章鱼！当时我们疲于奔命，再加上照明条件有限，所以我只看到了那东西的触手，并未看到它真正的模样。” 宋老三目光坚定的回应道：“虽然我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它绝对不是咱们在平安寨看到的那些东西！” “也就是说，三宝洞里面的怪物，全都是不一样的东西。” 我舔着嘴唇问道：“你们进入的金羊洞，是一个墓穴还是祭坛？” 宋老三面露不解：“祭坛？” 我看见他的表情，也觉得不对劲：“难道你们在金羊洞里面见到了棺材？” “这倒没有！我们进入金羊洞之后，发现了大量的尸体，沿着那些尸体向深处探索，发现了一个天然山洞，当时金羊就在那山洞里面放着，那时候它的头已经被取下来了，抱在一具尸体的怀里。” 宋老三低着头回忆起来：“当时那山洞里面有不少干尸，而且周围还有好几条继续往里面走的山洞，当时我们分析这很可能是一座古老的洞穴墓，而我们所在的位置，只是一处偏室！ 再然后，我们就听到里面的山洞传出了动静，我看着满地尸体，本就觉得这山洞里面不对劲，所以没等那东西现身，就叫大家撤出去，曲瑞麟也在慌乱中带走了那只羊头……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们被一根触手袭击，最后利用一具尸体背包中的炸药，把那处山洞给炸毁了，当时外面还有队伍赶来，不过巡山的警察也被声音吸引，我们就全都撤了。” “你们很幸运，如果继续往里面走，八成会葬身在那里！” 我扔掉了手里的烟头：“那个山洞根本就不是墓穴，而是一处祭坛！接下来我们要去的金牛洞也是如此，根据现有情报来看，这些山洞里面都有不可名状的怪物进行守护，他们的存在很可能跟远古苗人的巫蛊之术有关！ 根据你的形容，这三处山洞里面的怪物，攻击力很可能是逐层递增的，金鸡是粉皮老鼠，金羊是触手怪物，那么金牛洞里面存在的东西，恐怕要比另外两个山洞更加恐怖！” 猴子听完我的话，吞咽了一下口水：“段公子，咱们现在不仅人员短缺，而且装备也不齐全，要么给镇里打个电话，叫支援！” “来不及了。” 宋老三摇了摇头：“原本曹雄是准备挟持我们，明天一早让我们进入金牛洞帮他们寻宝的，但是经过你们的搅局，他们一定会加快进度！从山外派人进来，需要几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想抢在他们前面，必须现在就出发！” 我的想法与宋老三不谋而合：“猴子，清点一下装备！” 猴子接过我和满井的旅行包，很快做出了反馈：“食物和饮水充足，药品充足，手电电量充足，弩箭十五支，照明弹十二枚，抛绳枪一把，五十米的绳索还剩六根！塑胶炸药六块！” 我活动了一下身体：“把弩箭分了，满井咱们三个每人五支！现在就出发！” “不是，你们不准备给我装备吗？” 宋老三听完我的命令，有些无语的说道：“咱们这次不是盗墓，而是要探索祭坛，况且那祭坛里面还有古代苗人留下的蛊物，我真心实意跟你们合作，你们总不能让我送死？” 我在旅行包里面抽出一根电棍丢给了他：“只有这个，爱用不用！” 宋老三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见我们已经动身，只能嘀嘀咕咕地跟在了后面：“行，有个家伙就比空手强！” 因为我们的行动已经惊动了曹雄等人，所以大家在行进的时候也不能开手电，好在我们这次配备了夜视仪，在月光的照耀下，我的视野也很清晰。 这座山的山势清晰，我们不需要辨别方向，只需要沿着山脊一直向前走，就能赶到马头的位置。 等一弯银月移动到西侧的时候，我们一行人也赶到了一处山脚下。 一路走来，我们旁边的山壁都十分陡峭，根本没有能够上山的道路。 我原本以为，马头作为这座山另外一侧的，情况能好一些，没想到这边的情况更糟。 马头位置的山峰拔地而起，一圈尽是刀凿斧刻的峭壁，高度至少有四十米以上，别说山路了，就连能够攀爬的凸起都没有。 宋老三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势，摇头道：“这里的地形太复杂了，咱们没办法攀爬上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贴着山脚绕一圈，寻找可以上山的道路。” “时间来不及，我们走到这里已经用了三个多小时，继续绕路只会浪费时间。” 我站在悬崖下取出抛绳枪，随后就开始寻找适合抛投绳索的角度。 “你这个办法太冒险了！” 宋老三看见我的动作，在一旁提醒道：“咱们并不知道山顶的情况，也无法确定上面是否可以有支撑抓钩的物体，从这么高坠落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嗖！” 我并未理会宋老三，直接扣动了扳机。 我们携带的抛投器是海事舰船上用的，发射距离可达250米，垂直高度可达60米，不必借助任何外部动力源设备，特别适合野外无电源情况下使用。 伴随一声闷响，抓钩撕裂空气，向悬崖上方发射出去。 等到绳索束紧之后，我将绳子搭在肩头，开始奋力的向反方向拉扯，走了一步，忽然感觉绳子一松，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嘭！” 几秒钟后，一块落石从山顶落下，摔了个粉身碎骨。 我站起来揉了揉胳膊，将绳索收回来，再度发射。 这次绳子总算卡在了山顶上，任由我怎么拽，都没有松动的迹象。 宋老三看见我的举动，依然是一副无语的表情：“小段，攀岩的首要条件，就是保证绳索的牢固，而你连绳子卡在了什么位置都不清楚，这不是在玩命吗？听我一句劝，这个高度风险太大了，你爬上去那就是在送死啊！” 我松开手里的绳子，转头看着宋老三：“我知道这样有风险，但我并不害怕，因为要上去的人是你。” 第519章 强迫 宋老三听完我的话，无语地摆了摆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你听我说……” “咔哒！” 我将复合弩拉至满弦，端起来对准了宋老三的脑袋：“我没跟你开玩笑，要么爬，要么死，你只有一个选择！” “小段，你疯了？” 宋老三看见我的举动，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咱们一脉同源，而且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你现在要对我痛下杀手？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人都是会变的！你会，我也会！” 我冷冰冰的看着宋老三：“爬！” “我爬你大爷！” 宋老三瞪着眼睛就对我骂了一句：“明知道送死的事情，你他妈的凭什么让我上去？你要清楚，咱们之间是合作关系，我不是你们的奴隶，明白吗？” 我看着宋老三的眼睛，语气平稳的回应道：“我没否认咱们的合作关系，但你现在没得选择！” “咄！” 宋老三没等还口，一枚弩箭忽然钉在了他的脚下，猴子射出一支弩箭，很快拉满弓弦，指向了宋老三：“我看你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别逼着我干掉你，给我爬上去！” 宋老三看到猴子的举动，嘴角颤抖了两下：“我原本以为，即便我们不再是一个团队，大家也应该还是朋友，真没想到你们竟然会这么恨我！” “从你在远东出卖我们，从魏胜男的人对我们开枪的那一刻起，咱们就不是朋友了。” 我冷冰冰的回应道：“背后刺出的刀子总要更疼一些，也会让人记忆深刻，不是吗？” “看现在这个局面，我的回答已经不重要了，对？” 宋老三忽然露出了一个洒脱的笑容：“如果我死了，你们可以不给我收尸，但还是希望你们念在旧情，把我的死讯告诉魏老爷子，我向魏家嘱托过后事。” 语罢，宋老三便转过身去，拽着那根绳子向上爬。 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从这里向上爬的。 正如宋老三担忧的那样，我们并不知道这个悬崖上面的情况，谁也不知道抓钩是卡在了石头缝隙里，还是勾住了一块活动的石头。 如果爬到二十米高度的时候，上面的绳子忽然松动，那么挂在空中的人必死无疑。 所以第一个爬上去的人，就是在用生命替其他人开路。 为了救出江曼和林雀，我必须抢在黑袍组织之前找到金牛洞，所以这悬崖非爬不可。 我恨宋老三，但从未想过伤害他，或者用什么暴力手段去对付他。 只是在此刻我们必须要做出选择的情况下，我自然不会让猴子和满井冒险，那么背叛过我们的宋老三，自然就成为了那个被推出去的大冤种。 宋老三是受过军事训练的，攀爬的速度很快，而且极为标准。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宋老三已经爬到了一半的位置，我见他停下，用手电照了上去：“怎么不爬了？” “这里有东西！” 宋老三用手电照向了山壁：“是一个位于反斜坡之中的平台，里面好像是一座崖墓！” 我用手电向着宋老三指的方向照去，只能看见山崖的石头，不过宋老三手电照射的地方，确实没有光圈出现，“别管它，你先去山顶，确认绳子牢固！” 宋老三很快爬到山顶，随后便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 猴子见宋老三去了半天也没回来，皱眉问道：“段公子，你说宋老三这家伙，会不会因为咱们刚刚的态度反水，把咱们丢在下面自己跑了？” 我并不担心猴子的说法，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点燃了一支烟：“不会，如果他真想跑，第一反应应该是弄断绳子！而且山上的路已经被黑袍的人封死了，他单枪匹马又没有装备，不论是去金牛洞还是撤离，一个人都无法做到。” 一支烟燃到一半的时候，宋老三的身影出现在了悬崖上面，抓住绳子顺到了崖墓位置，跳到平台上探头喊道：“绳子顶端已经捆在石头上了！上面全都是石头，没看见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要不要去崖墓里看看？” “可以！” 我听说绳子已经牢固了，在包里取出绳结，打开后将其中一段系在了猴子身上：“你们两个先上去，我留在下面把装备打包，然后你们把装备拉上去！” 话音落，我们就分别准备了起来。 等猴子和满井爬上去的时候，我也在下面把装备给捆好了，等他们将装备吊上去之后，抓住绳子就准备往上爬。 “刷！” 就在我动身的刹那，后面的树丛忽然传出了手电光芒，直接照亮了我所在的位置，同时还伴随着喊叫的声音：“找到了，人在这里！” “卧槽！” 听到远处的喊话声，我第一反应就是黑袍的人追上来了，用绳子在手臂缠了两圈，对着上面一声咆哮：“猴子、满井，把我拉上去！” 按照我原本的想法，他们面对我们的忽然搅局，应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金牛洞才对，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兵分两路，分出来一部分人出来搜捕我们。 崖墓位置，猴子和满井听到我的喊话，开始在上面拼命地拉拽绳子，我只觉得肩膀一痛，双脚已经离地。 “砰砰砰！” 后面的人追上来之后，人还没等停稳，便向着我这边开始进行射击。 虽然我们双方之间隔了四五十米，早已经超出了手枪精准射击的范围，不过飞溅的流弹打在山壁上，传出的声音仍旧让我心有余悸。 二十米的距离并不算特别高，在猴子和满井的拉拽下，我的身体迅速升高，很快就被拽了上去。 刚刚我在上升的时候，没看到悬崖上有任何光芒，直至赶到崖墓边缘，才发现这里是一个斜坡构造，沿着山壁向深处挖了一个倾斜的通道，入口的宽度还不到一米，而且天花板的位置向里面凹陷，刚好可以遮挡外面看进来的视线。 猴子见我接近悬崖，面色一喜：“满井，再使点劲！人就快上来了！” “嘣！” 就在猴子喊话的同时，拉我上来的绳索因为一直在峭壁上摩擦，瞬间断裂。 第520章 陷地门 绳子的忽然断裂，让我的身体迅速下坠。 “小心！” 宋老三看见这一幕，猛地扑到悬崖边缘，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 这种从高处坠落的感觉，就像是在坐海盗船一样，我直到被宋老三拉住，才刚刚感觉到下坠的感觉。 抬头望去，宋老三为了拉住我，身体已经被拖出来了一半，幸亏满井与猴子手疾眼快，同时拉住了他。 “砰砰！” 下面的人用手电照着我的身影，不断地对着上面开枪射击，而满井和猴子也迅速发力，把我给拽了上去。 猴子把我拉上去以后，手掌开始不断在我身上乱摸，检查着我有没有被子弹击中：“段公子，你还好？” “我没事！” 我推开猴子，抽出自己的腰刀，探身出去一刀斩断了挂在外面的绳子，这才开口道：“黑袍的人动作太快了，咱们来到这里，过程中几乎没有休息，这些家伙居然还能追得这么快！” “他们不是黑袍的人。” 宋老三摇了摇头：“枪械不一样！黑袍组织的人，用的都是仿五四、仿九二之类的大威力手枪！而刚刚山崖下面传来的枪声，是六四手枪打出来的，声音比较小，而且枪声发闷，说明用的不是制式的子弹！” “另外一伙人？” 猴子听到这个回答，明显有些意外：“这些人都是疯子吗？遇见其他队伍连句话都不说，直接就选择开枪了？” “普通的队伍是不会携带枪支的。” 我对猴子摇了摇头：“如果这个队伍不是黑袍组织，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何海的人。” “不会？” 猴子对于我这个猜测感觉到了诧异：“当初他们能在青云镇袭击你，我还能够理解！可咱们这次进山十分谨慎，这些人是怎么跟上咱们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只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我不清楚！但是纵观盯着苗疆仙宫的全部队伍，都跟咱们没有血海深仇，而且那些人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携带武器，上来就开枪很容易引发混战，如果不是有死仇的话，没人会做这么疯狂的事情。” 宋老三这时也开口道：“咱们从黑袍手中逃脱之后，那些人肯定也在往这边赶，刚刚的枪声可以传出去很远，搞不好都已经暴露了咱们的位置，依我看，还是尽快动手，找到牛头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觉得这个崖墓有问题，要不要进去看看？” 猴子插嘴道：“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要不要进去之后把洞口炸毁，将他们挡在外面？” “不行！我们不知道这个山洞还有没有其他出路，而且从这洞口来看，这山洞明显是通往山里的，如果我们把洞口炸塌，就把自己埋了！” 宋老三此刻也拿不定主意，将视线投向了我：“小段，这件事你怎么想？” “何家人对我的仇恨很深，从他们刚刚开枪的举动来看，这些人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眼下咱们的退路已经被人堵死了，除了往里面走，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拿起手电，向斜坡下面走去：“先进去看看，就算这里不是金牛洞，也比在这里等着何家人冲进来强。” 几人一商量，我们就沿着斜坡向下走去。 这个斜坡有六七米高度，走到底部之后，是一个层高两米的空间。 这个空间的尽头有着特别精美的石雕，整体采用仿木结构，周围雕梁画栋，墙壁上浮雕着神兽，入口的位置则被雕刻成了仿木牌楼结构，上面的纹路相当精美，几条大蛇在门楣上呼之欲出，鳞片和口中的信子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猴子走到入口前方，用手电照着凸出的石雕向我问道：“段公子，这是墓门吗？” “说不好。” 我看着周围的神兽还有牌楼上的花纹，也有些含糊：“这些纹路并未在正史当中记录过，应该是少数民族特有的图腾，至于这些神兽所代表的寓意，我也不清楚。” “嗵嗵！咻咻！” 与此同时，我们身后也传来了呼啸的声音，宋老三开口道：“下面的人在使用抛绳枪，他们准备上来了！” 听到宋老三的催促，我也来不及再去考证这些石雕的年代，走到石门前方检查了起来。 这山洞的入口是一个巨大的石门，而且门下面的地面是倾斜的，石门最上面的位置，跟门框之间有一道二十厘米左右的缝隙，用一块石条给封了起来。 宋老三抽出军刺，刮了一下石门边缘的缝隙：“这石门安装得严丝合缝，连刀尖都插不进去！会不会这里只有浮雕，根本就不是什么通道？” “不会！” 我蹲下身子，指着石门前方凹槽上的纹路说道：“这些竖向的纹路就是为了移动这块石板的！当初可能涂满了油脂，又或者放了其他能够润滑的东西！不出意外的话，这门的里面是拱形的，外面是方形的，这样就可以保证石门严严实实的挡住里面的通道！ 而石门之所以下沉了一块，也是因为下面被挖出了等宽的凹槽，等石门被推进去之后，就会下沉到凹槽里面！当年这凹槽里应该是放了冰块的，这样就能让上面的人去调整石门的角度，让它缓慢的下沉！等石门沉下去以后，再用石条将石门上面的缝隙封堵，说明这山洞被封上之后，就不准备再打开了，这并不符合墓葬形制！不过放在工艺落后的古代，这种封门的方式根本就是无解的！” 宋老三听完我的解释，看了一眼坚固的石门：“之前你们统计装备的时候，说带了炸药，是吗？” 我知道宋老三是爆破高手，点头道：“我们的炸药是在一家矿业集团的炸药库中取的，据说含有黑索金成分，这种炸药比硝化甘油和梯恩梯还强，是矿山上专门炸山石用的。” “好东西！” 宋老三听说我们携带了黑索金炸药，用手电照向了石门上面的封条：“只要能把这块石头弄下来，就可以采用定向爆破，让冲击波向下扩散，震碎这块石门……只是这封门石太坚固了，怕是不好弄下来！” 第521章 绝户膛子 宋老三话音落，猴子已经打开自己的工具包，取出工具走到了石门前方，丁丁当当的挖凿起来。 宋老三看到猴子的动作，走过去说道：“时间紧迫，没有专业人士在场，我建议节约时间，直接进行爆破，否则等那些人一旦冲……” “当！” 宋老三没等把话说完，猴子已经一锤子将铁钎砸进了封门石的缝隙当中，随后又将一根顶部弯曲，像是钩镰枪一样的钎子从缝隙里面伸进去，再度砸了一锤子。 在我们的队伍当中，猴子是最重感情的一个人，也正因如此，他才对于宋老三的背叛感觉到了耿耿于怀。 宋老三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哪怕脸上表现得很焦急，但是眼见猴子已经动手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能耐心等待起来。 十几秒的工夫，猴子已经砸进去了四根铁钎。 我知道他在封门村学习了挖盗洞，但并不知道他还接受了其他训练。 此时何海的人已经在逐步靠近了，我看到猴子的动作，忍不住问道：“有把握将这封门石弄开吗？” “放心！我不会让某些人看扁的！也要让那些瞧不起咱们的人知道，没有了几颗臭鸡蛋，老子一样能做出槽子糕！” 猴子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将封门石的边缘撬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又开始用凿子在上面挖掘。 宋老三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保持了沉默。 这时山洞外面也传来了喊话声：“绳索搭好了！先上两个人去山顶固定，其余人卡住半山腰的位置，防止他们偷袭和逃跑。” 宋老三听到声音，拿起了猴子放在地上的复合弩：“我去洞口！” “我去！” 我接过了武器：“你留下爆破！” 话音落，我迈步就向洞口跑了过去。 探头一看，下面的人已经通过抛绳枪向山崖顶部发射了好几根绳子，为了防止我们将绳子砍断，全都避开了我们之前行进的区域。 我看到对方已经有人开始沿着绳索向上爬，悄悄将复合弩探出去，直接扣动了扳机。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传出，那个人从三四米高的地方坠落，开始连声哀嚎。 “砰砰砰！” 下面的人见状，也开始向着山崖上胡乱进行射击。 我这边正准备找机会继续拖延时间的时候，山洞里忽然传出了猴子的喊声：“段公子，封门石打开了，准备爆破，撤回来！” 我听到猴子的喊声，便不再跟下面的人纠缠，转身跑到了坡下。 此刻宋老三已经在安装炸药，猴子也正在收拾工具。 原本横在石门上的封门石此刻已经断裂，中间被挖出了一道凹槽，宋老三将炸药装好，拿着导线轮向一侧退去：“这空间太空旷了，等一下爆炸的声音会很大，而且碎石会呈扇形喷射出去，大家都躲到两侧，避免误伤。” 我听到宋老三的解释，向石门旁边跑了过去：“下面的人已经开始上山了，动作快一点！” 宋老三等我蹲下，将电线连接到了引爆器上面：“准备！” 我听到宋老三喊话，捂住自己的耳朵，同时长大了嘴巴。 “轰隆！” 两秒钟后，巨响传来，地面的晃动让我一阵眩晕，跌坐在了地上。 这种石头的爆破并没有多大的烟雾，我在地上趴了几秒钟，从爆炸中恢复意识的时候，宋老三已经跑到了石门前方。 我用手电向那边照去，刚刚的爆炸已经将浮雕那些东西都给损毁了，那扇石门在爆炸的冲击下也出现了好几道裂痕，不过并没有被炸开。 “这门比我想象的坚固，还得再来一次，你们躲好！” 宋老三对着石门踹了两脚，然后在猴子的工具包里面抽出一把锤子，敲掉木门上的一块碎石，再度将一块塑胶炸药放在了上面。 看到他的动作，满井我们三个人再度后退，而我刚刚蹲下，就看到洞穴入口的方向传来了手电光芒。 猴子看到这一幕，抄起复合弩就要起身：“有人摸上来了！” “趴下！” 这时宋老三已经安装完了炸药，冲过来将猴子扑倒，紧接着就按下了起爆器。 “轰！” 爆炸声再度传来，鼓荡的气流在空间内疯狂肆虐，将我掀了一个跟头。 抬头望去，刚刚在洞穴入口处出现的手电光芒已经没了，也不知道靠近的人是被气流给掀了下去，还是被爆炸给吓到了。 宋老三爬起来之后，用手电照了一下石门的位置，兴奋地喊道：“墓门炸开了！” 我从地上将旅行包拎起来，很快跟了上去：“追兵马上就到，大家进山洞躲避！” 没等我靠近洞口，前面的宋老三就转头喊道：“小段，这里是绝户膛子！” 我听到宋老三的话，脚步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 绝户膛，这种墓我只听说过，还从未见过。 所谓绝户膛，指的就是从修建墓穴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想过再把这座墓打开，也不存在迁坟和后代祭拜，完全封门绝户。 之所以说绝户膛子少见，是因为在风水学的角度上来讲，这种墓的风水为大凶，哪怕我们当年开妖僧墓的时候，那罗迩娑婆寐这么一个胡僧，都没敢把自己的墓穴设计成这样。 当然，绝户膛子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防盗功能极佳，因为不用考虑到后人进入墓穴的可能，所以各种各样的防盗机关都能在绝户膛子里面出现，一般修建这种墓的人，作出的防盗机关全都是奔着跟盗墓贼同归于尽去的。 按照江湖规矩，大多数的盗墓贼看到绝户膛子，基本都是点燃几根香，然后转身就走，不去打扰。 说白了，就是因为盗这种墓的风险太大，死亡的概率超过了九成九。 之前我看见这座墓的封门方式，就已经隐隐觉得这个地方不对劲了，此刻听完宋老三的话，更是心下一惊，跑向了洞口。 宋老三用手电照着墓门后方的通道，烦躁的对我开口道：“大爷的，三十六拜都拜了，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会遇见这么一个恶心人的膛子！这墓咱们根本进不去！” 第522章 各有不同 崖墓入口处，我顺着宋老三手指的方向看向墓道，也蹙起了眉头。 石门后面的墓道跟我猜测的一样，是方形穹顶结构，不过地面却被挖出了一条深沟，里面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尖刺。 “又是这种操蛋的地形，跟咱们在泽王墓中见到过的防盗装置一样！” 宋老三指着里面的长矛，烦躁的开口道：“咱们上次见到这种机关，至少还有一些铁船能够铺在上面，但今天咱们什么都没有准备，根本无法通过！” “我们做过预案，考虑过会出现的情况！” 我并没有表现得像是宋老三一样紧张，而是打开旅行包，在里面拿出了一双“铁鞋”。 这双鞋的鞋底有三厘米厚，上面有皮带可以将鞋底勒在脚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双大号的凉鞋一样。 宋老三见我将铁鞋绑在了自己的脚底，思考了一下问道：“这东西是流沙履？” 我点了点头：“嗯！判官录里面有这种工具的记载，我将思路提供给了江曼，江家人在准备工具的时候，做出了这些舶来品。” 流沙履是一种盗墓工具，顾名思义，这东西是专门用在流沙墓当中的。 我将流沙履穿戴完毕，拧动了一下鞋子后面的开关，紧接着就有无数铁片从鞋底弹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撑开的鸭爪一样。 我之所以让江家人做这些东西，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避免再次遇见类似的机关，没想到今天还真赌对了。 我将流沙履穿戴完毕，紧接着又戴好了防刺手套，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虽然这双鞋有些重，但也不至于让人难以行动。 满井和猴子见状，也有样学样的穿戴起了流沙履。 宋老三见我们都携带着装备，开口问道：“小段，你们这流沙履，还有没有多余的？” “没有，大家携带的都是各自的装备，这种东西不会过多准备。” 我摇了摇头，在背包里抽出了一件防刺背心，然后又把身上的那一件给脱了下来：“我只能给你提供这些装备，包在脚上做一下防护，至于能不能过去，就只能看你自己了！” 宋老三看着我们全副武装的三个人，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防刺背心，把心一横：“聊胜于无，干！” 趁着宋老三往脚上绑防刺背心的时候，我对猴子和满井说道：“这个山洞是绝户膛子，里面机关重重，甚至还有一些机关是完全无法破解的，所以你们一定要谨慎地跟在我身后，没有我发话，所有人不许乱动！” 猴子点了点头，把复合弩的保险关掉后挂在了肩头，抽出开山刀回道：“都不是新手，心里有数！” “跟紧我！” 我扔下一句话，随后便进入到了石门之后的墓道。 这条墓道两侧的墙壁上是特别精美的彩绘浮雕，因为墓道封闭完好，这些壁画的颜色仍旧十分鲜艳。 这些壁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画的都是一些翱翔九天的神仙，就连他们的发丝和衣服的纹理，都雕刻得十分细致。 我站在入口边缘，将穿着流沙履的脚掌踩在了地面那些朝向各异的长枪上面，稳住身体后，又把另外一只脚挪了上去。 确认下面的长枪能够承受住我的重量，我便继续向前开始移动。 排在第二位的猴子进入山洞之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壁画，诧异的问道：“段公子，我怎么感觉，咱们来的地方不对呢！之前咱们去金鸡洞的时候，那里的墙壁就像是狗啃的一样，而这条通道两侧都是壁画，怎么看也不是一个风格啊！” “何家的追兵就在后面，不管这通道的尽头有什么，咱们都必须进去一探究竟！” 我转头望去，发现满井和宋老三也跟了进来，高声问道：“宋老三，之前你们去金羊洞的时候，那边是什么样子的？” 宋老三回应道：“金羊洞是一处天然溶洞，但是明显经过了人工挖凿。” 我继续前行：“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东西吗？” 宋老三回应道：“有！那个山洞里面有壁画！涉及的内容很多，大致意思就是有一群人在这里供奉着一个神庙，而神庙里面的女神也会给这些人提供神力，帮助他们对抗猛兽和敌人！” 我听说金羊洞有壁画，顿时来了兴趣：“还有呢？” 宋老三继续道：“金羊洞渗过水，墙上的壁画被冲掉了一部分，所以造成了缺失，中间部分的故事已经看不到了……后面壁画的内容，就是天上出现了四个月亮，当时整个部落的人都出来祭拜，其中三颗月亮坠落到了周围，而部落当中也挑选了一批勇士，去寻找坠落的月亮。” 听到他说出的内容，跟我们在监听录音当中得到的消息一样，我就知道他没有撒谎：“你说金羊洞的壁画被水给冲了，难道那里的壁画不是像这里一样的浮雕吗？” 宋老三摇头：“不是，那里的壁画就是画在山壁上面的，颜色只有黑白，没有其他色彩。” 我听到宋老三的回答，反而感觉轻松了一些：“也就是说，金鸡洞和金牛洞，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我觉得这三个山洞，未必是一伙人修建的！” 宋老三解释道：“金羊洞里面有大量的壁画，我说的只是能看懂的一部分，而其他的画作实在是太抽象了，我们根本看不懂！不过现在想想，那壁画当中有些内容我似乎又能理解了！那就是有很多小部落供奉着那个神庙，是因为神的存在，才让他们聚在了一起！ 现在想想，或许这些小部落发现陨石之后，把它们给分开了，由不同的部落制作成不同的塑像，而他们存放塑像的山洞，也因为部落文化的不同各有差异，你们觉得这个推测成立吗？” “我不认可！” 猴子在旁边插嘴道：“这个说法根本立不住脚！就算那些陨石真的被不同的部落给带走了，但它们也应该是同时期的部落？段公子，你想想之前的金鸡洞，再看看现在这个洞穴，这完全就是天壤之别！同一个时期相同信仰的部落，工艺水平不会差这么多？” 第523章 刑船 宋老三和猴子的辩论，都存在一定道理，但是似乎又都没有什么说服力。 到了此刻，我们已经基本上对金鸡洞和金羊洞有所了解。 那两处的山洞几乎没有相同的地方，唯一的相似点，就是山洞里面都没有文字进行记录。 在行进的过程中，我也在一直观察着我们所在的这条通道，两侧除了精美的壁画，没有任何的文字标识。 越往里面走，我越觉得这个山洞并不像是一座古墓。 墓穴作为亡者居所，最起码也应该立上标识，让后人知道这里埋葬的是什么人，他生前有什么功绩。 而我们所处的这个山洞，两侧除了壁画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不仅藏在大山当中，而且入口处更是被完全封死的。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永远不希望有人将其开启一样。 如果墓主人真的这么无欲无求，那当初直接找一片荒地把自己埋了就好了，何必大费周章搞这么一个工程呢？ 怀着这种疑惑，我们向前走了二十米左右，终于度过了地刺区域。 用手电照向前方，这是一个圆形的山洞，面积大约有一百平米左右，山洞里面有几根直达天花板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有两人合抱粗细，还雕刻着两条盘旋而上的大蛇，像是拧麻花一样包裹住了石柱。 这些蛇给人的感觉都是从地板钻出来，从天花板钻出去的，所以看不见尾巴和头，只有身子盘在柱子上。 猴子看着房间中的六根柱子，还有上面被涂成青色的蛇，没有妄动：“段公子，这些柱子是风水局还是装饰？” “这房间除了柱子之外再无他物，没有标注方位的物品存在，并不构成五行八卦的基本要素。” 我用手电向里面的空间照射，发现这个山洞里面除了在中间呈圆形排列的六根石柱，再就没有了其他物件。 宋老三用手电照了半天，对我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小段，这怎么回事啊？合着外面那座石门设计得如此坚固，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山洞？” 猴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所以然，猜测道：“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猜错了，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祭坛或者墓穴，只是先苗时期的居所，后来他们搬走了，就把这山洞给废弃了！” “不可能，这山崖上连路都没有，谁会吃饱了撑的住在这里。” 宋老三用手电在山洞的墙壁上晃了一圈：“这个山洞里面除了这些柱子之外，没有任何的装饰品存在，看起来怎么像是一个半成品呢？莫非是曾经有部落要在这里建造古墓或者祭坛，但是因为一些特殊因素，最终不得不搁置了这个计划！这么一来，就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把这里的洞口封死了，因为它根本就是被弃用了！” 宋老三的一番话，倒是让我想到了做工粗糙的金鸡洞，确认地上没有机关存在，我打着手电走进了山洞之中。 一圈巡视下来，现场的情况让我感觉特别失望。 这个山洞是人工挖凿出来的，所以边缘处是否存在缝隙，或者有没有什么隐藏的通道，一目了然。 猴子跟在我身边，面色阴沉的说道：“段公子，看来咱们找错了，这个地方并不是金牛洞，还真像是一个废弃的洞穴！咱们跑空了！” 与此同时，满井也开口喊道：“大哥，通道那边有手电光芒传出来，追兵爬上来了！” 宋老三看着我们面前唯一的通道，眼中闪过了一抹担忧：“现在该怎么办？” “我去跟他们谈。” 我思考了一下，沉声道：“这些人是奔着我来的，他们找我无外乎是为了寻仇，现在唯一的退路已经被他们堵死了，咱们硬闯肯定出不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牺牲我一个，用来保全大家。” “不行，这种方式太冒险了！” 猴子听完我的话，第一个提出了反对：“大家是一个团队的伙伴，遇见事情就出卖队友，可不是咱们的作风！段公子，咱们跟这群王八蛋拼了！” 我看到猴子情绪激动的模样，对他摇了摇头：“没用的，在这种情况下意气用事，只能让大家的处境都变得危险！咱们寻找苗疆仙宫的目的，归根结底是为了帮我找到段谨言，既然事情因我而起，我在这种情况下便责无旁贷！这事你们都别劝我！” 不等其他人回话，一道手电光芒已经从远处向这边照射过来，同时还伴随着一道喊话声：“里面是一条墓道，布满了固定的长矛，无法通过，拿电锯过来！” 我听到外面的喊话声，走到洞口高声喊道：“外面的朋友，咱们聊聊！” 外面的人愤怒的吼道：“兔崽子，我们跟你没什么好聊的！你在里面等着爷爷！只要抓到你，我肯定扒你的皮！” 我不理会他的辱骂，继续喊道：“朋友，据我所知，你们应该是山西何家的人？不知道何家当今的门主何海来了没有？” 对方的人继续骂道：“老子坐刑船，随时躺下随时死，别他娘的跟我说切口！” 对方说的刑船，指的就是走投无路的人，一旦被捕，肯定逃不过死路一条，所以他们就把自己的命给标价卖了，只要雇主把钱打给他们的家人，那他们的这条命就归雇主了，盗墓团伙在遇见难以下手的大墓的时候，就会开刑船，雇这群视死如归的人给自己干活。 这些人拼着命的做最后一件事，就是为了给家人留下些财富，所以雇主也会详细调查他们的家庭背景，防止这些人反水。 我听到对方是坐刑船的人，更加笃定袭击我们的就是何海团伙，再度吼道：“朋友，既然你是坐的刑船，想必艄夫一定也下过命令，要你们抓一个叫段慎行的人？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目标，你通知艄夫，就说我要跟他聊聊，如何？” 外面的人沉默了几秒钟，大声喊道：“你想聊可以，自己走出来，我带你去见事主！” 第524章 死守 我听到洞外人的喊话，毫不犹豫的回应道：“没问题，我现在就走出去，让你的朋友们拿稳手里的家伙，留神不要伤到人！” “你也别给老子耍花招，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外面的人将手电照向了通道里面：“把所有的衣服全部脱掉，让我确认你手里没有武器，然后慢慢移动出来！” 我知道自己这一去肯定是凶多吉少，既然做好了跟何海谈判的心理准备，也就没有犹豫，伸手摘下了身上的背包。 就在我这边脱衣服的时候，宋老三忽然出现在我身边，端着复合弩直接对外面扣动了扳机。 我不知道他这一下有没有射中人，但外面照进来的灯光一下子就消失了，紧接着便是那个男子的吼声：“妈的，你们跟老子玩邪的是？拿炸药过来，把这洞口给我炸掉，困死他们！” 我听到外面的吼声，瞪着眼睛对宋老三吼道：“你他妈的疯了吗？外面的人都答应谈判了，你为什么要动手？” “我只是不想让你盲目送死！既然对方是奔着要你命来的，那你觉得他们在抓到你的情况下，凭什么会放过我们？你如果真按照他们的办法，一丝不挂的走出去，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他们凌虐致死，而我们也会被埋在里面等死！” 宋老三沉声道：“留在这里，大家尚有一拼之力，最起码不是引颈待戮！” 我愤怒的看着宋老三：“我出去，至少还有谈判的可能，而你现在已经把局面彻底搞僵了！把大家最后的活路也给断了，懂吗？” 宋老三做了个深呼吸：“外面这些人是坐刑船的，你认为一群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命丢掉的疯子，会跟你讲道理吗？这条隧道易守难攻，他们想冲进来绝非易事，至于将其炸毁，也绝对不是少量炸药可以做到的！最主要的是，现在黑袍的人也在寻找金牛洞，如果何家的人短时间打不进来，闹出的动静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万一黑袍的人认为是有人因为抢夺金牛洞而产生了争执，必然会优先处理洞穴外面的麻烦！如果何家人能被黑袍的人拖住，我们就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段公子，我赞成宋老三的提议！” 猴子难得的赞成了宋老三的方案：“我是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出去冒险的，要么就大家一起往外冲，要么大家就死守这里！当初何海的三叔就是因为出尔反尔才死在了李蕃墓中，我不认为何海是一个讲信誉的人！” 满井也瓮声瓮气的说道：“大哥，你去哪我都跟着！” 我见他们几个态度坚决，知道我想去谈判这事肯定是行不通了，只能答应下来：“既然决定防守，大家就全都动起来，宋老三在入口安置防御用的炸药，猴子、满井将弩箭上膛，咱们三个轮流守洞口！前面的通道里都是尖刺，他们没办法一拥而上，咱们防守的压力不会太大！” 我把话数说完，大家就全都忙碌了起来。 “轰！” 过了三十秒左右，一声巨响顺着通道传来，爆炸声震得我耳膜生疼，一股刺鼻的烟雾也被气流吹了进来，呛得我们连连咳嗽。 几秒钟后，一道低沉的男声传出：“这山洞是在山体上硬生生挖出来的，太他娘坚固了，用咱们的炸药，很难炸塌这个鬼地方！” 另一人开口道：“里面的人选择跟咱们谈判，肯定是没有其他出路，这墓应该是个死膛子！放火，用烟把他们熏出来！” “这里是二十多米高的悬崖，用什么放火？” “妈的，没有筷子你还不吃饭了？用绳子在下面吊木柴上来！咱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玩！” “……” 宋老三听到外面的声音，对着我们几个低声道：“外面的人准备用烟把我们逼出去，大家都把外衣脱下来，然后用水浸湿，做成简易的防毒面具！记得多准备一些，咱们必须得扛过去！” 语罢，宋老三就脱下自己的外套，直接对着上面开始撒尿，见我们三个人微丝未动，将沾满尿液的衣服蒙在了脸上，催促道：“你们不抓紧准备，在这等什么呢？” 我们三个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宋老三，然后不约而同的在旅行包里面把防毒面具拿了出来。 宋老三见状一愣：“你们这次准备的这么充足吗？” 我们这边的准备工作完成不久，通道里面就传来了手电照射的光芒。 我佩戴着夜视仪，在黑暗中可以清晰看到洞口那边的身影，举起复合弩直接扣动了扳机。 “哎呦！” 洞口的人被弩箭刺中，发出一声惨叫，很快退了出去。 有了前车之鉴，外面的人也就学聪明了，开始避开洞口往里面丢木柴，很快就把火给点了起来。 大量浓烟通过隧道向洞穴内涌来，很快就遮蔽了我们的视线。 即便戴着防毒面具，但烟雾的味道仍旧让我觉得十分刺鼻，躲到隧道一侧，端起复合弩瞄准了那边。 “咳咳！” 过了三分钟左右，宋老三的声音在浓烟中传出：“不行了，我这块布防不住这么浓的烟雾，谁在旁边，帮我一把！” 我隔着防毒面具的玻璃什么都看不见，手电也只能照到面前的烟雾，开口喊道：“你在什么位置，把手电打开，让我看到你！” 我话音落下，前面的烟雾中忽然亮起了光芒。 我看到宋老三发的信号，摸索着向那边走去，但越走越觉得不对。 虽然浓郁的烟雾已经让我失去了方向感，可是我记着在浓烟涌入之前，我跟宋老三的距离并没有这么远，而且传来手电光芒的位置，似乎是在入口的位置。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端起了手中的复合弩，紧接着就看见一道身影从烟雾当中向我冲了过来。 “咻！” 我看到冲过来的人，果断扣动扳机，同时大吼道：“大家小心，外面的人趁乱摸进来了！所有人过来守洞口，别让他们冲进来！” 第525章 拼命 我用复合弩放翻一个人之后，对着身后喊了一嗓子，然后就向隧道摸了过去。 我们必须堵住洞口，因为对方那些家伙手里是有枪的，一旦被他们冲进来，宋老三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为了不暴露位置，我关掉自己的手电，完全在摸索着向洞口那边走，结果刚靠近洞口，前面的强光手电忽然就打开了。 此时我还在保持着给复合弩上弦的动作，看到向我照射过来的手电光芒，抡起手中的复合弩就砸了过去。 我的武器还没等打到对方，就感觉胸口像是被人踹了一脚，然后耳边传来了“砰”的一声枪响。 “咕咚！” 我被前面那人一枪命中，应声倒地。 “砰砰！” 那人用手电在烟雾中不断横扫，而且凭借预判向着我所在的位置开始进行射击，我甚至能够听到子弹打在地上面的铮鸣。 我知道这人补枪是为了把我干掉，但是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用，胸口剧痛无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山洞里本就昏暗，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浓烟涌入，对方的手电根本照不出去太远，我只能看见一个光点在虚空中晃动。 那人对着地面开了两枪，随后就开始趟着地往前走，正好踢在了我的脚上。 随后，那人手电照向了我所在的位置。 完了！ 我看见对方手电指向我所在的位置，知道他接下来肯定还要补枪，于是拼尽全部的力气，向着他的腿横扫过去。 我这一下用了很大的力道，但是却砸了个空，在手电晃动的微弱光芒下，可以看到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将那名枪手压在了身下。 是满井。 我被满井救了一命，此刻也顾不得胸口的疼痛，爬起来大吼道：“宋老三，把通道的炸药引爆，拦住他们！” 宋老三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大家全都往后撤，能听到我喊话的回答一声！” 猴子的声音第一个响起：“听到了！” “嘭！” 前方传来一声闷响，满井将对面的人放翻，向周围喊道：“大哥，你还好吗？” “走了！” 我赶到满井身边，拉着他的手腕就开始往洞穴深处跑，只是我们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在我的记忆中，这个空间的纵深有十几米，但我跑了也就是六七步，一下就撞在了大厅中的柱子上面。 满井见我倒下，顿时向我这边摸索过来：“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 我因为戴着防毒面具，所以这一下撞得并不是很严重，刚准备爬起来，身后忽然传来了“轰”的一声，紧接着爆炸的冲击波就把我给掀了出去。 近距离的爆炸让我整个人变得头晕目眩，“哇”的一口吐在了防毒面具里面，用手在地上撑了两次，都没能爬起来。 刚刚爆炸所产生的强烈气流将山洞当中的烟雾驱散了不少，我趴在地上，隐约看到洞口那边有灯光晃动，一时间也分不出来是我们的人还是对方的人。 向周围看了看，满井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想要开口喊猴子他们的名字，可是头昏脑涨的感觉，让我再度呕吐，根本说不出话来。 忽然，一抹手电光芒照在了我的脸上，刺的我眯起了眼睛。 紧接着，一名同样带着防毒面具的陌生男子爬起来，拎着一把长刀，摇摇晃晃的向我走来。 看到这人的动作，我用手掌撑着地面想要起身，但是爆炸的震荡，却让我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眼见那个人越来越近，我拽过旁边的旅行包，将我们在金鸡洞用过的艾美能特s18手电筒抽出来，按下了开关。 “刷！” 昏暗的山洞一瞬间宛若暴露在烈日之下，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前面那个人被我用手电一晃，顿时一声惨叫，然后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看见这个人受到了强光的影响，我奋力向半米开外的复合弩够了过去，准备趁着他致盲进行偷袭。 结果我这边刚刚摸到复合弩，一条巨蟒陡然在那个人侧边出现，张开嘴巴之后，粗暴地将其掠走。 我最初看到那条巨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因为脑震荡而出现了幻觉，但是再一看大殿里的那些柱子，我瞳孔猛缩。 之前我们进入大殿的时候，这里的石柱上面都雕刻着两条盘旋而上的蛇身，此刻那些浮雕已经碎裂了，仅有的残片像是蛇蜕一样粘在石柱上。 这不是雕塑，而是像平安寨蜡尸一样，用石头将真正的巨蟒给封了起来！ 余光瞥向一旁，此刻其他柱子上的石雕，也因为刚刚的爆炸有了破损的迹象。 “轰！” 随着一处石雕裂开，一个硕大的蛇头出现在了我的视野当中。 “嘶！” 那巨蛇似乎对于我手中的强光手电极为厌恶，晃动着身形向我这边冲了过来。 “咻！” 我对着巨蛇扣动扳机，弩箭飞射而去，但完全没有任何效果。 “小段，躲开！” 宋老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我看见他将一块炸药扔过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蹬着地面翻滚到了一侧。 “轰！” 爆炸声再度响起，那巨蛇被炸药的冲击力掀飞，身体撞在另外一根石柱上，鲜血狂飙。 我看到其他石柱也开始簌簌落土，抽出肾上腺素扎在腿上，然后就挣扎着向躺在十多米开外，一动不动的猴子爬了过去。 “咔嚓！” 就在我爬行的过程中，忽然听到身下传来了一道炸裂的声音，紧接着地面就出现晃动，一道肉眼可见的裂隙迅速扩大，同时向我这边蔓延过来。 “这地下是空的！” 我对着众人大吼，想让他们进行防范，同时站起来向猴子跑去，但仅仅跑了三四步的距离，我脚下的地面就彻底碎裂。 突如其来的下坠感，让我的身体失去了控制，手电也随之脱手。 一股绝望的情绪在我的心中被无限放大。 我们脚下的地面塌了，说明大厅中的柱子也会倒下。 以这种坍塌的规模，哪怕下边并不是特别深，落石对于我们而言，也将是致命的危险。 第526章 地下空间 从大厅坠落之后，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但仅仅两三秒钟之后，我便发现自己猜测错误了。 之前我们双方在混战的时候，不少人都开着手电。 此刻地面忽然坍塌，无数手电在空中飞舞，为这个空间提供了简单的照明，从而让我看清了这个古怪的空间。 这个空间下面不知道有多深，不过那六根柱子并没有跟着一起坍塌下来，或者说这六根柱子是一直通向下面的，我们之前踩的地面，就像是楼房之间的楼板，而这六根柱子则是承重梁。 下坠的过程中，我的身体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后翻滚向了另外一侧。 紧接着，撞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而且撞在我身上的东西并不是坚硬的，就像是在空中吊着许多绳子一样。 最终，我的身体落在了一个软塌塌的东西上面，伸手一摸，身边都是手腕粗细的绳子。 六根柱子下面的空间，有一张网？ 我伸手摸索了一下周围，确认自己是真的被什么东西给托住了，把多功能腰带中的手电筒给抽了出来。 这种强光手电虽然没有艾美能特s18那么大的功率，但续航时间更久，可以连续照明六个小时。 光芒亮起，我的视线也清晰起来。 在我的周围，布满了六七米高的石笋，如同拔地而起的尖刺。 我身下的东西也并不是一张网，而是在这些石笋之间，布满了手腕粗细的藤蔓，这些藤蔓都是赭红色的，上面还有毛茸茸的触须垂下。 这整个空间里面都是这种藤蔓，只是越往下越密集，所以我才托住了我的身体。 我将手电向上照去，想要看一下我们这个空间的深度，结果发现头顶并不是一个上升的空间，而是只有十几米的高度，而且天花板上是密密麻麻的钟乳石，锋利的尖刺看得人眼晕。 这个发现让我的思维变得混乱起来。 我刚刚分明是因为地面塌陷才从高处掉下来的，印象中一直在垂直坠落，可是我的头顶为什么会出现天花板呢？ 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在下坠的过程中，因为半空中那些藤蔓的碰撞，让身体发生偏移，最终掉到了这个地方。 再一看身边那些石笋锋利的顶部，我不由得一阵庆幸，感慨着自己运气真好，没被这些石笋给串了糖葫芦。 用手电向脚下的藤蔓缝隙照去，下面的藤蔓变得愈发密集，编织在一起挡住了窥探的视线。 我用手抓住一根藤蔓晃了晃，感觉它还算结实，这才调整好姿势，向着前方爬过去。 我必须得找到我们原本应该坠落的位置，只有这样，才能跟走散的猴子与满井他们会合。 向前爬了一段距离，我感觉这个空间就像是一根树枝，那些凸出的石笋就是树干，而我身下的这些藤蔓，就像是缠绕在石笋上的蜘蛛网。 我折腾了半天，终于拽着一根藤蔓爬到了略高一些的地方，紧接着便感觉到了绝望。 我看到大家之前坠落的地方了。 那边距离我大约有十几米的直线距离，高度也不过二十米左右，半空中是密密麻麻的藤蔓。 可是我这里并没有通往那边的道路。 这是一个“凸”形横截面的空间，那六根石柱就位于狭窄的一边，从地面上直通之前那个山洞的天花板。 那个山洞并没有完全坍塌，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地面碎裂。 六根石柱下面还有很深的空间，用手电照过去什么都看不见，一片漆黑。 最主要的是，我这里并没有通向那边的道路，如果不是半空中那些藤蔓的阻挡，恐怕我早已经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猴子！满井！宋老三！谁能听见我的声音，给我回个话！” “给我回个话！” “回个话！” “个话！” “……！” 我的喊话声在这个空间中不断回荡，但等了好久，也没有人做出应答。 身处在这么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而且也没有向上的通道，让我的情绪不免有些烦躁起来。 正当我思考着要不要冒险去六根石柱下面的空间去检查一下，忽然听见了一道微弱的呻吟声。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但屏住呼吸等了几秒钟，还真的在前方听到了微弱的声音：“救命！” 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深坑边缘的一处缓台上，前面就是六根石柱所在的深渊，探头向前望去，发现这边的山坡虽然是倾斜通往坑底的，但是山崖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石笋，就像是一只大刺猬似的。 “刷！” 就在我用手电往下照的同时，一道光芒也在下面亮起。 我用手电照过去，发现被困的并不是我们的人，而是河海那边的一个手下。 此时他已经被卡在了几根石笋之间，左侧小腿被一根锐利的石笋穿透，而且脖子也因为巧合，被两根石笋给卡在了中间，导致他身体卡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那人见我用手电照向了他，微微仰头，吃力的开口道：“兄弟，帮帮忙，把我救上去！” 我确认这人没有威胁，提高声音问道：“你在下坠的时候，看见我们的其他人了吗？” 男子痛苦的开口道：“当时场面那么乱，谁还有心情去管其他人！你先救救我！” 我看了一下双方之间密布的石笋，并未产生恻隐之心：“咱们不是一事，我没必要为了你冒险。” “身边多一个帮手，你活下去的概率总要大一些！我已经受了伤，不是你的对手！” 男子对我苦苦哀求道：“之前加入这个团伙的时候，我想着自己烂命一条，没了也就没了，可是刚刚从高处掉下来，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坚强，反而很怕死！兄弟，我求你救我上去，然后咱们俩一起找出路，我可以做你的帮手，如果只能出去一个人，我不会跟你抢生存的机会……万一老天开眼，让我能活着出去，我跟家人见一面，然后就去自首了！在这种生死关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求你了，救救我！” 第527章 救人一命 我听到男子的乞求，最终还是决定把他救上来。 并不是因为我心软了，而是男子说得对，在这种极端的环境当中，我如果想要寻找出路，的确需要一个搭档，在工具已经丢失的情况下，这个人就是我最方便的工具了。 我做出救援的决定之后，抽出腰带上的匕首，向着最近的一根藤蔓走去，想要把藤蔓斩断，然后当做绳子一样绑在身上，确保我不会坠崖。 这里的藤蔓比我想象当中的要结实不少，摸起来手感就像是树根一样，我砍了两三刀都没能将其破坏。 在诧异这藤蔓如此坚韧的同时，我将匕首翻转过来，开始用刀背处的锯齿对藤蔓进行切割。 “噗！” 我这边刚把藤蔓割开一道口子，一股液体忽然从里面喷出来，溅得我满身都是。 这是一种绿色的液体，摸起来粘粘糊糊的，就像是鸡蛋清一样。 我用手电沿着藤蔓向远处照射过去，尽头只有无边的黑暗。 这些藤蔓内部有液体，说明它应该是某种植物的根系，或者某种藤本植物。 只是这地下连光芒都没有，这些藤蔓是如何生长的呢？ 没心情细究这个问题，我折腾了半天，终于锯掉了一根十多米长的藤蔓。 这藤蔓的内部是中空的，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根水管。 我将藤蔓一端缠绕在比较粗的石笋上面，又将另外一端劈开，捆在自己的身体上，小心翼翼地向那男子移动过去。 钟乳石的形成，是由碳酸钙和其他矿物质的沉积导致的。 简单来说，就是含有这种成分的水不断地在洞穴顶部滴下来，水中的碳酸氢钙与含有二氧化碳的水产生反应，形成碳酸钙。 这些碳酸钙，有的沉积在洞顶，有的沉积在洞底，日久天长洞顶的形成钟乳石，洞底的形成石笋，当钟乳石与石笋相连时就形成了石柱。 我接触到的这些石笋都特别干燥，说明这里的钟乳石已经形成很长时间，而且这洞穴里也没有水了。 这些石笋很坚硬，但也很脆弱，我在移动的同时，也在用脚踹碎它们开辟道路。 那男子见我移动到身边，眼中闪过了一抹希冀的神色：“兄弟，先别碰我的腿，把卡着我脖子的石笋弄断，只要能坐起来，我就方便多了。” 我用手晃动了一下卡住男子脖子的石笋，有些犯愁：“这两根石笋太粗了，没有工具很难弄断，我只能先把你的腿弄出来，然后扶着你站起来，你的腿还有知觉吗？” 男子尝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但脚趾还能动。” 我解开多功能腰带，在他膝盖以下的位置扎紧：“我随身携带着应急医疗包，先把你的腿从石笋上拔下来，然后对你进行包扎，过程中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男子吞咽了一下口水：“有烟吗，来一支！” 我点燃一支烟，猛吸两口放在了男子嘴里：“准备好了吗？” 男子咬着烟点了点头：“来！”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伸手就要去抬男子的腿，结果我还没等伸手呢，他就“哎呦”的喊了一声。 我被男子吓了一跳，转头呵斥道：“我还没碰到你呢，你喊什么喊？” “烟灰、烟灰掉在了脸上，烫死我了！” 男子甩了甩头：“来！” “准备！一、二！” 我在数到二的时候，趁着他不注意，手上猛然发力，把男子的腿从石笋上给拔了出来。 “呃！！！” 男子被我这一下弄得身体痉挛，从喉咙里面传出了闷哼的声音。 我看着男子被石笋洞穿的腿部肌肉，取出碘伏倒在了他的伤口上，然后用三角巾按住两侧，用绷带把他的腿给缠了起来。 我包扎伤口的技术并不算很好，但总算顺利的帮他止了血。 我做完这一切，男子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脸色惨白的对我说道：“兄弟，不管今天我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你救我一命的恩情，我都记在心里，如果……” “我救你是为了活命，不是为了拜神，别在这给我许愿了！” 我打断男子的话，走到他身后托住了他的头：“现在试着慢慢坐起来，看看能不能做到！” 男子听到我的话，用双手抓住卡在他脖子上的石笋，将身体慢慢地撑了起来。 在我们两个人的配合下，男子废了好大力气，才从石笋中把脖子给拔了出来。 “呼！” 男子恢复自由，坐在地上长出了一口气：“这辈子什么苦都吃过，以前拼尽一切去搞钱，以为命是自己最不值钱的东西，直到在鬼门关走过一次，才明白什么都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就是这条命了！” 为了防止男子反水，我将紧握的匕首藏在手臂后面：“你站起来试一下，看看还能行动吗？” 男子听完我的话，尝试着撑起身体，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被卡了这么久，身体已经僵了，得休息一会。” 在这个幽闭的空间当中，男子是我唯一的同伴，看见他憔悴的模样，拉开距离坐在了一米开外的位置：“你们的老板是不是姓何？” 男子点了点头：“大老板姓何，但我们平时接触不到他，都是他的保镖孙大虎跟我们对接的。” 我继续问道：“你们这次来青云镇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对付我？” “我不知道！我们这些坐刑船的，最忌讳的就是问老板的目的，所以孙大虎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男子见我盯着他，连忙解释道：“你刚刚救下我的命，所以我是绝对不会欺骗你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负责跟着孙大虎身边，唯命是从！” 我见男子目光诚恳，不像是撒谎的样子，继续问道：“那你们是如何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一路找到这里的？” 男子再度耸肩：“孙大虎一直在派人盯着你们，至于用的什么办法，我也不清楚！今天一早，孙大虎忽然叫我们集合，然后就带着我们进入了大山当中，见到了盯梢的人，是他带我们找到你们的。” 第528章 深渊中的声音 男子的话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你说何海一直在派人盯着我们？” “我就是一个卖命的，对方出钱我办事，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的，你觉得对于一个连自己的命都卖掉的人，会有兴趣去窥探他人的隐私吗？” 男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跟上面的老板有什么恩怨，也不在乎他找你究竟要做什么的，只能把我看到的东西告诉你，至于上面的老板是怎么想的，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见男子的确很难回答我的问题，只能转开话题问道：“你们这次进山，何海跟进来了吗？” “没有！据说何老板的身份很特殊，而且还是警方的通缉犯，他怕外人会出卖他，所以藏得很深，身边只带自己信任的人，我只有刚入行的时候见过他一次。” 男子摇了摇头：“我们平时都跟孙大虎住在一起，他还有个弟弟叫孙二虎，这哥俩都是何老板的保镖，平时孙二虎在何老板身边寸步不离，孙大虎就带着我们处理一些外面的事情。我分析如果何老板真的安排了人盯着你们，那这件事应该也是孙二虎办的。” 我又递过去了一支烟：“你们行动的时候，孙大虎进山洞了吗？” 男子接过烟，贪婪地吸了两口：“山洞？那孙子连悬崖都没上！他们都是身价不菲的大老板，怎么可能跟我们这种泥腿子一起拼命呐！” 我撇嘴道：“你说自己以前见过何海，他长什么样子？” “很帅！特别帅！给人的感觉文质彬彬的，给人的第一感觉，很像是出身豪门的那种感觉，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贵公子！” 男子回忆着自己跟何海见面时的场景，啧啧称奇：“当时如果不是孙大虎给我介绍了他的身份，我还以为这是个电影明星呢！当时何老板只是问了我几个简单的问题，然后就离开了，后面的事情都是让孙大虎跟我聊的，在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我见男子对于何海团伙的了解十分有限，把手中的烟头丢进了深渊：“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了！” 男子这时候也缓过来了一些，扶着旁边的石柱起身：“兄弟，你救了我一命，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聂广志，你……” 我眯眼看向了聂广志：“你在何家的队伍里面，怎么连倒斗的常识都没有？地下三尺不问人名，这是规矩。” “你误会了，我不是行内人，只是因为背了官司，才通过中间人被介绍了给了何老板。” 聂广志顿了一下：“兄弟，咱们俩身在这个洞穴里面，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呢！大家相识一场，总得彼此……” “嘘！别说话！” 我忽然抬起手臂，比画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然后竖起耳朵聆听起来。 聂广志看见我的动作，压低声音询问道：“小兄弟，出什么事了？” “下面有动静！” 我用手电指着斜坡之下的深渊：“刚刚我听到有声音从下面传了出来，很可能是跟我们走失的其他人，我得下去看看！” 在光芒的照耀下，地面上那些石笋的影子被灯光拉长，宛若无数利剑刺向山谷。 “哗啦啦！” 下面再度传出了声音，就像是有很多鸡蛋从高处坠落，但动静要大得多。 聂广志看着漆黑的深渊，舔着嘴唇看向了我：“小兄弟，这动静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 我听到下面坍塌的声音，瞬间想起了我在坠落之前，看到的那条巨蛇，然后连滚带爬地就开始往上跑：“下面有怪物，快跑！” 聂广志看见我转身就跑，在后面喊道“兄弟，你是不是精神病啊！这地方能有什么怪物，可能就是山体坍塌导致的，我腿有伤，你等我一会！” “哗啦啦啦……” 聂广志话音落，那种石笋碎裂的声音由远及近，而且听起来距离我们也变得越来越近。 我听到后面的动静越来越大，转头用手向后面照去，果然发现有一条巨蛇正在迅速向我们这边爬了上来。 “哎呦我去你大爷！” 聂广志看到下面那个巨大的蛇头，嗷的一嗓子从地上蹦起来，然后撒腿就跑。 我看到聂广志速度极快地从我身边冲了过去，当时就被震惊了：“你丫的不是腿伤了吗？怎么能跑这么快？” 聂广志并未回答我的话，速度很快地冲上山坡，很快没了踪影。 面对袭击而来的大蛇，我也是肾上腺素激增，拽着地上的绳子就开始往上面爬了过去。 “嘶！” 大蛇吐信子的声音忽然在后面传来，一股腥臊的狂风随即将我席卷。 我还没等转身，聂广志忽然又出现在了悬崖上方，举着一块大石头向我身后砸了过去：“别愣着，继续跑！” 聂广志的石头并未对大蛇产生什么伤害，不过在有人接应的情况下，我确实受到了鼓舞，一口气冲上了悬崖。 灯影当中，那条大蛇的身体划着弧线，瞬间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 “跑！” 我看到那条大蛇出现，伸手扯掉身上的藤蔓，迈步就像前方的石笋从跑去。 “嘭！” 巨蛇紧追不舍，后面那些一人粗的石笋在它的冲撞下纷纷倒塌。 聂广志左腿的肌肉已经被石笋刺穿了，刚刚通过紧张时刻的肾上腺素激增，尚且可以坚持，但折腾了一圈下来，速度变得越来越慢：“我不行了，你先走！” 在只有两个人逃命的情况下，我并不想就这么放弃这个伙伴，拉着聂广志的手腕向前跑去：“坚持住，前面到处都是石笋和藤蔓，把大蛇引到那个地方，咱们就有生路！” 聂广志听完我的话，转头向后面看了一眼，紧接着就推了我一把：“躲开！” “轰！” 聂广志刚把我推开，一根倒下的石笋就砸在了我刚刚站立的位置，一块飞溅的石头砸在我的腿上，直接把我砸倒在了地上。 “嘶！” 那大蛇见我倒地，蛇头倏然竖起，做出了进攻的动作。 第529章 偶遇宋老三 我倒在地上，看见那大蛇袭来，蹬着地面开始后退。 “砰砰砰！” 就在这时，一阵枪声忽然在我们身后的位置传出，枪声在山洞里不断激荡。 面对子弹的射击，大蛇的行动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不过却被响声吸引，停下动作看向了远处。 聂广志抓住机会，拖着伤腿冲到我身边，拖着我的身体就开始向后跑。 “嘶！” 大蛇捕捉到我们俩的动作，收回视线又一次地张开了大嘴。 紧接着，宋老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他两步挡在我的身前，将手中的一块炸药猛地向大蛇的口中投掷过去。 燃烧的引线在空中画出一道流萤，炸药落在大蛇口中，还没等它把嘴闭上，就产生了爆炸。 “轰！” 冲击波化为腥风血雨向我们席卷而来，那大蛇被炸掉了半边脑袋，身躯轰然倒下，震塌了许多的石笋，天花板上的钟乳石也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叮当！” 宋老三挥动长刀，将两根钟乳石打掉，然后就把刀架在了聂广志的脖子上：“你是什么人？” 我刚刚被聂广志救了一命，看见宋老三的动作，推了一下他的手腕：“自己人。” 宋老三一脸不解：“自己人？他们不是来杀你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成自己人了？” “在这个鬼地方，咱们连能否活着出去都不清楚，就别浪费精力内耗了。” 我看到宋老三出现，还是有些振奋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看到其他人了吗？” “没有！” 宋老三摇头道：“我在下坠的过程中，抓到了一根藤蔓，当时还有对方的人被藤蔓勒住脖子吊死了，我取下他的背包，然后顺着藤蔓爬到了一个山洞里，本想着寻找出路，结果绕到了这个地方！后面的山体当中，密密麻麻的全是猫耳洞，曲折蜿蜒，像是迷宫一样，我本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出路，但是听到你们这边有动静，所以就决定过来看一看。” 虽然宋老三说他没有看到其他人，不过他既然活着，那就说明其他人很有可能也没有受到致命伤害，想到这里，我打起精神说道：“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离开这里！你那里还有多少物资？” 宋老三比画了一下手里的背包：“这些人的装备比你们差远了，里面只有两瓶矿泉水，一个急救包，以及三捆炸药。” 我指了一下面前的那条大蛇：“在它身上割一些肉下来，作为干粮储备带走，趁着现在还有体力，咱们要加快探索的进度。” 宋老三听完我的话，用手电照了一下带有六根石柱的深渊，还有二十米高的坍塌位置，起身向大蛇走去，同时向我询问道：“小段，你觉得我们这个地下空间，是有意为之，还是一个意外？” 我揉了揉被石头砸中的腿，确认没有伤到骨头，这才忍痛起身：“为什么这么问？” 宋老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根据我们之前得出的结论，咱们所在的那处山洞，是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而咱们却因为爆炸落入了这个地下空间！而且这六根柱子还是跟下面的空间贯通的！有没有可能，其实我们之前所处那个空间的地面，就是通向这里的门呢？”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思考了一下，感觉宋老三的说法有些立不住脚：“按照你说的办法，上面这扇‘门’可只能用一次！而且下面这个空间，明显是天然形成的，他们如果想要通往这个空间，为什么不直接修建一条通道出来，而是要大费周章，在这个空间上面再去挖凿一个小空间呢？” “如果那里是个备用通道呢？” 聂广志在旁边插嘴道：“有没有可能有一条通道是通往这里的，但是修建通道的人，担心那条通道会受到外界因素影响，所以留了一条备用通道！这样他们就可以在正门走不通的时候，选择把备用通道凿开，进入这个空间了。” 我听到聂广志这个外行的分析，忽然产生了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上面那个空间的入口存在于悬崖之上，出入都特别的不方便，如果作为备用通道，还真说得通！只是这个空间里面没有发现任何的人为痕迹，上面那些人在这里外出一个通道，是要干什么呢？” 这个问题把我们三个人全都给难住了，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为了尽快搞清楚这个地方的情况，我们便聚在巨蛇的尸体旁边，想要割一些肉出来，当作储备干粮带走。 宋老三最先走到巨蛇的尸体旁边，紧接着就变了脸色：“小段，情况有些怪啊！这东西，它根本不是一条蛇！” 我翻了个白眼：“你在说什么鬼话？这么大一条蛇就在面前，它不是蛇是什么？” “它真的不是蛇！这东西没有鳞片啊！” 宋老三说话间，用手电照着那大蛇的身体，直接在上面来了一刀。 这大蛇的皮肤很结实，宋老三用了很大力气，也仅仅只是划开了它的表皮，甚至没有血流出来。 我看着大蛇外翻的皮肤，脸色也跟着变了。 宋老三继续对着那道伤口割了两道，沉声道：“科学界的主要观点认为，蛇是从以巨蜥和毒蜥为代表的蜥蜴类群进化而来的，而它的整个进化史，都是带有鳞片的！但是这东西的体表，却只有皮肤！” 我伸手在巨蛇身上摸了一下，冰冷刺骨，手感粗糙，还有一种滑腻的黏液。 聂广志这时候也懵了：“我从小就生活在山区，六七岁就开始抓小蛇当宠物了，这东西怎么可能可不是蛇呢？难道我们发现了什么史前物种？” 宋老三不假思索的否认道：“不可能！原始蛇也被称为盲蛇，只能在地下吃昆虫，怎么会长到这么大？！” “会不会是蛊物？” 我一下子想起了我在平安寨树林中，遇见的那些将皮纸贴在体表的猴蛊：“之前在上面那个空间的时候，我看到这些大蛇是被封印在浮雕里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被远古部落的巫师，制作出来的蛊物，特意封印在这里的？” 第530章 猫耳洞 聂广志听到我的一番话，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们：“蛊物？什么蛊物？你们这到底是在找什么呢？”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宋老三将刀从巨蛇的身体里拔出来，侧目道：“这东西的品种咱们无法确定，它的肉是不是也不能吃了？” “咱们在这里本就是九死一生，没必要有那么多避讳！” 聂广志面色一狠：“我的命是这位小兄弟救的，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已经死了！既然这事有风险，那就我先吃，如果我没问题，你们两个再吃！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呢，要死也做个饱死鬼！” 宋老三见聂广志愿意试毒，便再度操刀，开始切割巨蛇的身体，而我则打着手电，想要看一下这条蛇究竟有多长。 我走到悬崖旁边，用手电往下一照，身上的汗毛瞬间就竖起来了：“你们来这边看一下！” “怎么了？” 宋老三听出我语气不对，也很快跑了过来，看到悬崖下面的内容后，睁大了眼睛：“这、这这这……这特么什么情况啊？” 在手电光芒的照耀下，我们面前这条大蛇的身体就铺在悬崖边的斜坡上。 它的前半部分身体除了没有鳞片之外，跟正常的蛇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但是它的后半段身体，却是跟那些藤蔓连在一起的。 并不是那些藤蔓长在了它身上，而是这条蛇的身体到了一半的时候，像是章鱼一样分出去了好多触手，而这些触手，就是我们这山洞里面随处可见的藤蔓。 聂广志看着这怪异的一幕，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呢喃道：“我们这究竟是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难道这些藤蔓，都是这种巨蛇的尾巴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山洞里面，该有多少这种怪物啊？” “我得下去看看。” 我看着藤蔓和大蛇的连接处，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得搞清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也得知道咱们在面临着什么样的危险！” “我去。” 宋老三拦住了我：“你的腿刚刚被石头砸了，动作没有我灵活。” “不行，我得亲眼看到，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拒绝了宋老三的提议，然后拿过他手中的刀，猛地刺入了巨蛇的身体里。 就这样，我用两把刀交替插在蛇身上，像是冰镐一样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缓缓移动到了蛇身和藤蔓的连接处。 这藤蔓跟蛇的身体是连接在一起的。 看起来就像是从蛇的身体上长出了藤蔓，又或者说是藤蔓的尽头长了一条蛇。 藤蔓一共有四条，这蛇的身体就像是我们的手腕，而那几根藤蔓则像是手指一样，向外面延展出去。 “噗嗤！” 我挥动手腕，对着下面的藤蔓斩了一刀，顿时让里面的绿色液体喷溅了出来。 跟我之前斩断的藤蔓一样。 这个发现，让我变得一头雾水。 之前发现这些藤蔓的时候，我还以为它们都是植物。 结果这些东西却长在了巨蛇身上，就像是血管一样。 想到这里，我转头向宋老三问道：“三爷，这蛇的血液是什么颜色的？” 宋老三在上面喊道：“是红色的，怎么了？” “没事！” 我听到宋老三的回应，眉头紧锁。 这东西不是血管，那它又是什么呢？ 再一想到聂广志的推测，如果这大厅中密密麻麻的藤蔓，都是连接在这种巨蛇身上的，那么这空间当中，究竟有多少这种怪物？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我看着被斩断的蛇身与藤蔓的连接处，举刀开始切割蛇身，想要搞清楚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哗啦！” “哗啦！” 就在我动刀的时候，一边的深渊当中，再度传来了石笋被什么东西压倒的声音。 我听到下面的动静，赶忙守住动作跑了上去：“下面还有那种大蛇，它们应该又要上来了！” “这边走！” 宋老三听见我的话，对我和聂广志招了招手：“我来的位置有很多小洞穴，直径仅能容纳一人爬行，那些怪物进不来！” 我听到宋老三的回答，跟瘸了腿的聂广志互相搀扶着，快步跟在了他身后。 我们脚下的陆地只有几十平米，很怪又回到了由藤蔓组成的大网上面。 意识到这些东西并不是植物，而是一种生物之后，我抓着它们攀爬，总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宋老三沿着自己来时的道路，很快就带着我们赶到了山洞中的一个角落，指着前面一个下沉的空间说道：“我就是从那边钻过来的，那边峭壁上的山洞四通八达，我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轰！” 这时后面再度传来了石笋倒塌的声音，我摆了摆手：“没有其他退路了，过去看看！” 情况正如宋老三说的那样，我们面前的山壁像是横向切开的奶酪一样，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孔洞。 我蹲在一个孔洞前面用手电向里面照去，发现这山洞是天然形成的，里面蜿蜒曲折。 守在旁边的聂广志用手电向后面照去，催促道：“我看到那些大蛇的影子了，咱们快点离开！” “走这条！” 我选了一条内部还算平整，能容纳成年人蹲着行进的山洞，第一个钻了进去，同时对身后吩咐道：“按照宋老三的说法，这些山洞有不少都是连接在一起的，你们跟紧我，大家不要走散！” 宋老三在后面补充道：“你在前面开路，也要三思而行，这种山洞掉头很困难，如果走到死路，太容易被困住了。” “你说得轻松，这里又不是一条笔直的道路，不去摸索尝试，我怎么知道哪条路是通的！” 我呛了宋老三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等一下如果遇见岔路口，你们两个就留在原地等我，我确认前面的路能通过你们再跟过去，这样至少能避免三个人都被堵在洞里！” “轰！” 我正说话的时候，外面的大蛇已经追到这边，用身体疯狂地撞击山壁。 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感，我也没再说废话，夹紧裤裆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第531章 受困 我们所在的猫耳洞地形奇特，地面也不是平整的，最窄的地方需要整个人趴在地上，利用蠕动才能通过。 随着我们深入，外面大蛇撞击山壁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而我也被绕得七荤八素。 这里面的猫耳洞，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堆缠绕在一起的丝线，纵横阡陌令人头昏脑涨。 长时间的爬行，让我的手肘和膝盖都疼得不行，腿上带伤的聂广志动作更是慢得如同蜗牛。 一处岔路口的位置，我用手电向头顶的山洞照了一下，转头道到：“上面有一个很大的空间，爬上去之后应该可以伸展一下手脚。” 说话间，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在山洞里站起来之后，用胳膊和双腿撑住两侧，沿着山洞爬了上去。 山洞上面的空间宽敞了不少，总算能让人舒展一下身体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从我们进入猫耳洞开始算，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虽然这个过程中我们一直都没有停下，但行进的方向都是跟随山洞走的，早都不知道自己钻到了什么地方。 我在上面休息了一会，然后脱下外衣当做绳子，把聂广志和宋老三也给拉了上来。 这个三平米左右的空间，终于能让我们休息一下，宋老三取出一瓶矿泉水，喝掉三分之一递给了我：“咱们只有两瓶水，喝完这一口，下次饮水至少得等到十二小时之后，为了保证水源充足，现在开始，我们现在需要存储尿液应急了。” “就怕我们折腾到最后，仍旧找不到出路啊！” 聂广志接过水瓶，有些沮丧的看着周围的环境：“这些猫耳洞一看就是天然形成的，并没有人工挖凿的痕迹，你们说它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出路？” “溶洞的形成，主要是水和二氧化碳缓慢侵蚀造成的结果，虽然现在外面的洞里已经没有水了，但很多年之前，这里肯定是一个存水的山洞！既然这里能形成溶洞，自然会有进水口和出水口，所以不会是死路的。” 宋老三顿了一下：“除非这里的出口已经坍塌或者堵塞了，否则从理论上来说，咱们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是早晚能找到溶洞出口的，当然，这个出口未必就能让咱们来开这座大山。” 我揉着硌得生疼的肘关节和膝盖，在医疗包当中取出抗生素递给了聂广志一颗：“你怎么样，还能坚持住吗？” “或许。” 聂广志看了一眼自己被血浸透的裤腿，做了个深呼吸：“等一下出发的时候，我留在队伍最后面，这样我的速度不至于拖延你们，万一我顶不住了，也不至于把路堵死。” 我听到聂广志已经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掏出烟盒，递给了他一支烟：“在行进的过程中，我们不会主动抛下你，也会尽量照顾你。” 聂广志笑了笑：“大家萍水相逢，而且还是敌对关系，你们能做到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你放心，我不是恩将仇报的人，生死关头你们丢下我，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我见他对于我没说出口的话已经了解，便不再多说什么：“大家再休息十分钟，然后就出发了。” 聂广志听完我的话，在宋老三的旅行包当中取出一块生肉，大口啃食起来，开始为自己补充体力：“我的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等一下如果我出现了什么中毒反应，你们不要管我，直接走就可以，记得别再吃这些蛇肉。” 一番接触下来，我发现聂广志这个人性格直爽，而且还很有担当，忍不住问道：“你究竟犯了什么案子，会沦落到背井离乡坐刑船的地步？” “命案。” 聂广志咀嚼着蛇肉，低声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但邻居两口子不忍心看我被送到孤儿院，就领养了我！我这辈子没什么光辉履历，十八岁当兵，在部队转了士官，退伍后在镇派出所做辅警。 三个月前，修高速占了我们村子的耕地，原本占得是我养父母的耕地，但是村书记的小舅子却跳出来，说那是他家里的地，在村委会领走了原本属于我养父母的大部分拆迁款。 我养父母气不过，就去找那个无赖理论，结果双方起了争执，我养父被人一棍子打在头上，送医后不治身亡，而法医最终给出的鉴定，却说我养父是死于脑梗！就在我养父去世的当天，我养母被县里来的警察以敲诈勒索罪逮捕，我去询问情况，结果被所里以消极工作，迟到早退的理由给辞退了！ 我得到这个结果之后，人已经气疯了，冲到村书记的小舅子家里理论，混乱中对着他头上砸了两锤子，然后就逃离了老家，再之后就通过战友的介绍，给何老板卖命做了杀手，想着落网前为我养母赚一份养老钱，也算报答了她的恩情。” 我听完聂广志的故事，问道：“被你打的那个人死了？” 聂广志摇头：“不清楚，但八成是活不成了，我们村书记一家在当地势力很大，还有宗亲是在市委工作的，我们惹不起。” 我手里的一支烟燃尽，在旁边按熄了烟头，向前面的一个山洞钻了进去：“行了，出发。” 这种山洞里潮湿闷热，我爬了十几米以后，脸上的汗珠子就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赶到一个分叉口以后，看到右边的通道比较宽，活动了一下身体就要往里面钻，可是却听到了一阵窸窣的声音。 为了节省手电的电量，我们只开启了一个手电筒，我在爬行的时候，始终把手电筒叼在嘴里。 此时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我还以为是找到了山泉水什么的，连忙抬起了头。 手电光芒扫到一半的时候，我已经看到山洞深处有不少萤火虫一样晃动的光点。 紧接着，整条山洞都被照亮。 这条山洞是死路，在尽头的位置，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我们在金鸡洞看见的那种无毛老鼠。 “吱吱！” 洞里的粉皮老鼠受到光芒的刺激，发出刺耳的叫声，然后全都张大嘴巴，向我冲了过来。 第532章 困于绝境 狭窄逼仄的猫耳洞内，我看着汹涌而来的无毛老鼠，脑中出现了两个念头。 第一个就是这个地方既然出现了跟金鸡洞一样的东西，说明它很可能就是我们在寻找的金牛洞，因为这些无毛老鼠并不是自然生物，而是被寨族人培育出来的蛊物。 第二个画面就是我们在金鸡洞的时候，被这些蛊物嗑成一地白骨的盗墓贼。 完犊子了！ 在这种逼仄的环境下，我们连转身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但是这些蛊物，却可以凭借自己微小的体型，进行灵活的移动。 “咚！” 看到那些蛊物袭来，我下意识的挺直身体，头撞在了一块凸起的时候上，紧接着就用手电照向了那些蛊物，开口喊道：“前面有怪物，往后退，快！” 当初在金鸡洞的时候，江家的人凭借十万流明的强光手电，曾经驱散过这些怪物，但此时它们面对我的手电照射，只是后退了一瞬间，就继续向前冲来。 宋老三在进行后退的同时向我喊道：“小段，你认识这些东西吗？” “啊！！” 没等回答宋老三的问题，我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一只无毛老鼠已经咬在了我的胳膊上。 一股深入骨髓的痛感，顿时从我的手臂蔓延到了全身。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疼，就像是有人切开我的皮肤，用刀在刮我的骨头一样，而且疼痛还伴随着麻痹，我的左手已经不受控制了，但疼痛感却越来越强烈。 “小段！” 宋老三在后面打开手电，看见一只粉皮老鼠咬住我的手臂，直接压着我的身体窜上来，一刀捅进了那东西的身体里。 “噗嗤！” 一股腥臭至极的液体从蛊物体内喷出，溅了我满脸满身，让我不受控制的开始干呕。 “噗嗤！” “噗嗤！” 宋老三压在我身上，不断挥刀劈砍着通道里的蛊物，但是这些东西眼看着越来越多，我只能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脸。 接下来的几秒钟内，我感觉自己的手臂和肩头，甚至头顶都传来了剧痛，歇斯底里的吼道：“火！这些东西怕火！” 宋老三用拳头砸着咬在我们身上的老鼠，大声咆哮道：“聂广志，在包里把炸药拿出来给我！” 聂广志被宋老三的喊话吓了一跳：“你疯了！在这里点燃炸药，那不是同归于尽吗？” 宋老三此刻也被好几只蛊物咬住，疼的直接爆出了粗口：“艹你妈！把炸药给我！！” 聂广志听到我们俩的惨叫，最终还是咬着牙将炸药掏出来递给了宋老三：“给！” 这些无毛老鼠都是吸血的，我被他们咬住之后，短短五六秒的工夫就感觉眼前发黑，连周围的山洞都在转动。 “啪！” 宋老三奋力对着我头上抽了一巴掌：“小段，振作起来，往后退，我来挡住他们！” 不知道是宋老三的一巴掌起到了作用，还是他的喊话声激起了我的求生欲，我使劲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尖，恢复意识之后，就开始拽身上的蛊物。 这些蛊物的嘴里长着好几排倒勾的牙齿，这些牙齿现在全都镶在我的皮肤上，动一下都疼的受不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强打着精神，向后挪动过去。 宋老三之前是排在我后面的，此刻已经压着我的身体挡在了前面，等我退了半米左右，他用刀将炸药的一侧砍开，对着墙上猛砸，等封堵火药的黄泥散落出来，伸手拉掉了引线：“成与不成，就他妈看命！” 我见到宋老三将炸药扔到前面的蛊物群中，闭起了眼睛。 “嗤嗤！” 几秒钟后，泄露的炸药因为没有包裹物，并未产生爆炸，而是像烟花一样窜出了很长一道火苗子，刺鼻的浓烟一瞬间便充斥了整条猫耳洞。 “咳咳！” 我被浓烟呛的连连咳嗽，扑面而来的高温也让我脸上滚烫，感觉自己的眉毛和头发，应该都被烤焦了。 猫耳洞本就不通风，炸药燃烧消耗的氧气，以及取而代之的烟雾，刺激的我连眼睛都睁不开，被烟呛了一口之后，更是翻着白眼，有了一种晕眩的感觉。 “嘭嘭！” 恍惚间，我感觉自己的脸上被人踹了两脚，这才清醒了一些，用同样的方式踹着后面的聂广志，示意他往后退。 短短十几米的猫耳洞，给我的感觉却像是爬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以至于到了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后面那个还算宽敞的空间。 宋老三退出来之后，拿起旅行包，将烟尘滚滚的猫耳洞堵了起来：“你们两个还能挺住吗？” 此时我满身都是伤口，就像是一个血人，张开嘴巴想说话，喉咙却像是吞了一块火炭，除了淌口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恩人！恩人！你醒醒，千万别睡，眼睛一闭可就睁不开了！” 聂广志伸手拍了拍我的脸，然后指着我身上两只已经变成红色的蛊物，惊恐的对宋老三说道：“他身上这东西怎么能弄下去？用刀行吗？” “不行！这东西是吸血的，它们的牙齿就像是一个大号针头，你把他们的肚子弄破，就相当于是在他身上插了一根放血的管子！” 宋老三掏出了煤油火机：“这东西怕火，用火烤！” 聂广志闻言，有样学样的掏出打火机，对着那蛊物烤了起来。 果然，温度升高之后，那两只蛊物顿时松开了嘴，其中一只被宋老三一刀刺穿，喷了满地的血，另外一只则钻进旁边的猫耳洞里面，没了踪迹。 聂广志坐在小空间中，看着周围黑漆漆的猫耳洞，目光惊恐的说道：“既然刚才的山洞里面有那种怪物出现，是不是说明其他的山洞也有异常？我们是不是被困死在这里面了？” “动起来才能有活路，畏畏缩缩才是死路一条！” 宋老三撕碎自己的裤子，将剩下的炸药拆开，用布条将火药缠绕成了一个个的小布团：“等里面的烟雾和热量散尽，那些恶心的东西很快就会冲出来，咱们现在就得转移！” 第533章 报恩 聂广志听到宋老三说要转移，担忧的看了我一眼：“他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坚持吗？” “……我可以！” 我听到两人的话，咬着牙做出了回应：“宋老三说得对，咱们必须得趁着那些蛊物没有冲出来，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否则继续留在这里，大家都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宋老三见我开口，取下腰间的枪式注射器，将保命用的肾上腺素扎在了我的腿上：“休息几分钟，等药效发作咱们就出发！”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感觉每一寸皮肤都在疼，但是并不影响手肘和手腕的活动，说明骨头没有受伤，摇头道：“直接出发，早走一秒，离危险也就远了一些。” “跟紧我！” 宋老三把手电咬在嘴里，钻进了另外一条猫耳洞当中。 我看见宋老三动身，用手掌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排在第二位跟了上去。 宋老三选择的猫耳洞十分狭窄，连跪着爬行都不行，只能用脚蹬着地面匐匍前进，好在我只是被咬到了手臂，双腿没有太大的影响。 向前走了一段，宋老三在一个岔路口停下，用手电照着前面的一条山洞说道：“这个山洞内部十分平整，当年应该是一条水流很大的水道，下面或许存在一个很大的空间，你们跟紧我！” 失血的症状让我眼前阵阵发黑，同时还伴随着耳鸣的动作，听到宋老三这么说，还是甩了甩头：“没问题，走！” “吱吱！” 就在我们准备爬行的时候，旁边的猫耳洞当中，忽然传出了蛊物的叫声。 听到这阵催命的声音，我按下手电的开关，向那边照了过去。 侧面一处的山洞当中，一只红色的蛊物正龇着满嘴的牙对我这边咆哮。 看到它只有一只，我这才轻松了一些，感觉它就是刚刚从我们手中溜掉的那一个。 还没等我告诉宋老三可以继续前进，那只蛊物旁边的一个通道里面，忽然涌出了一大群蛊物，像是排污管道中的脏水一样，向着我们这边涌了过来。 “操！” 聂广志看见这一幕，身体颤抖地骂了一句，紧接着撕开自己的外衣，直接将里面的防弹背心脱下来堵在洞口，然后用身体顶了上去：“我挡着这些东西，你们快走！” 我看到聂广志的举动，瞳孔一缩：“你留下就没有活路了！” “死一个，总比大家一起死了强！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这很公平！” 聂广志说话的时候，里面那些蛊物的撞击，已经让他的身体跟着晃动起来，他死死顶住防弹衣，对着我们喊道：“别愣着，快走！” “小段，走了！” 宋老三当机立断做出决定，第一个钻进了前面的通道里。 我看着守在山洞中的聂广志，嘴唇动了动，本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也跟着钻进了山洞里面。 宋老三选择的这条山洞，倾斜角至少能达到七十度，而且洞壁光滑，连个能扶的东西都没有。 我因为手臂有伤，所以没办法发力撑住两侧，好在宋老三堵在前面，用身体将我顶住，缓慢地向下移动过去。 我能感觉到宋老三为了撑住我十分吃力，只能尽力将双腿分开，减轻他的压力。 宋老三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顺着管道滑下去，手掌已经在洞壁上磨出了血痕：“大爷的，之前的猫耳洞都只有几十米的长度，现在这条山洞怎么感觉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你也说了，这很有可能是之前的水道，或许就是直通地下的！” 我打的一针肾上腺素这时候已经快要过劲了，手臂也疼得厉害：“我快坚持不住了，咱们不能再这么往下走了，否则我的身体一旦失控，重量就会完全压在你身上，你坚持不住的！” “这地方完全无法停下，咱们也没有工具，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走不走的问题，而是咱们没办法停下来。” 宋老三依旧在保持着缓缓下降的姿势：“咱们没有退路，也没有对策，只能尽力坚持！你什么都不要管，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相信！ 听到宋老三说出的这个词，我心中忽然出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曾几何时，我无比相信前面这个男人，甚至愿意将一切秘密都讲给他。 也正是因为他的背叛，让我们的团队险些分崩离析。 所以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是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的。 这条倾斜山洞的长度超出了我们的预估，但是又比我想象当中的短了不少。 我原本想着，我跟宋老三的结果，就是两个人支撑不住，顺着山洞掉下去，然后摔死在山洞里面。 没想到爬了五六分钟之后，前面的宋老三忽然面色一喜：“我的手电照到了山壁，出现拐点了，是向上去的！” 我听到宋老三的这句话，精神一下子变得振奋起来。 通道出现拐点，且不论是不是一条活路，都能让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已经疲惫不堪的宋老三看到这一幕，也潜力爆发，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开口道：“前面的通道是倾斜向上的，你稳住身体，我调整姿势上去看一下。” “好！” 我听到宋老三这么说，将手脚全都贴在山壁上。 宋老三沿着山洞爬到前面的拐角处，很快就爬了上去，过了不到十秒钟，声音便传了回来：“小段，我们找到出口了，爬出来！” 我听到宋老三的喊话，原本想着缓缓向下挪动，但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手一松，整个人都沿着山洞滑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我知道自己已经停不下来的，于是屈起双臂护住了自己的头。 “嘭！” 几秒钟后，我的手臂撞在了拐角处的山壁上，好在我滑行的距离不远，冲击力也不算太大。 抬头望去，我们面前的通道并不是向上的，只是向上倾斜了一个很小的坡度而已。 向上来的通道仅仅有一米多长，宋老三趴在洞口，看见我从上面栽下来，用手电向里面照了过来：“把腰压低，先让肩膀进入洞穴，然后慢慢的站起来！” 第534章 死亡带来的绝望 在宋老三的帮助下，我在山洞里挪腾了半天，这才缓缓从里面钻了出去。 用手电照向周围，我们俩已经到了另外一个溶洞里面。 这个山洞的顶部依旧长满了钟乳石，而且周围的山壁上也有着明显的水痕，只是早已经干涸了。 向对面望去，那里还有一道黑漆漆的裂谷，里面一片漆黑。 宋老三在旁边抱起一块大石头，作势准备将身后的通道堵住：“看来咱们的猜测是正确的，当初这山体当中存在暗河与裂隙水，而咱们刚刚走的这一条，就是主河道。” “山洞先别堵了！” 我看见宋老三的动作，阻拦道：“聂广志还在后面给咱们断后，万一他还活着，把洞口留给他，最起码也算留了一条生路！” “他留下，就是为了给咱们拼一条活路，这退路如果不堵死，万一那些蛊物冲出来，他的牺牲就没有意义了。” 宋老三并未听我的劝告，还是将石头扔进了山洞里面。 我看见宋老三的动作，没有表现的多么愤怒，只是靠在山壁上点燃了一支烟：“我以前没发现你是个绝情的人。” “人都是会变的嘛！在这种环境下自私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你救下一个陌生人，不也是为了增加自己的生存概率么！难不成还是大发慈悲？” 宋老三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用手电照着对面的峡谷：“咱们刚刚下来的通道太陡峭了，而且猫耳洞里还存在大量蛊物，肯定是回不去了。这山洞里面没有其他通道，咱们只能去前面的峡谷探查一下，你的体力还能坚持吗？” 我坐起来在宋老三的背包里拿出一块蛇肉，不顾腥臊的味道啃了两口，随后起身向前方走去：“没问题！走！” 走了两步，我见宋老三没有跟上来，转头问道：“怎么了？” “没事！” 宋老三看着周围的山洞，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只是有些担心，如果前面的峡谷当中没有出路，咱们这两条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们能活到这里，已经是老天保佑了，至于前面的事情，依然交给天意。” 我没理会宋老三的感慨，打着手电筒向对面的裂谷走去。 这个山洞的面积并不算大，我走了十几米以后，就站在了裂谷前方。 用手电向前方照去，这条裂谷的地面和两侧山壁被水流打磨得十分光滑，但里面就是个死胡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出路。 向上照去，山壁上方倒是一处悬崖，可是我们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想要爬上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鼓起勇气走来的宋老三站在我身后，看到山谷里面的情况，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干我们这行的，都迷信！这次来四川之前，我给祖宗牌位上香，点了三次灭了两次，最后一次香断了，当时我就觉得这是家里的老祖宗在提醒我什么，没想到竟在这里应了劫数。” 我看着周围的地形，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虽然我自认为在决定探险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是真等到了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这种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的感觉，是叫做无助还是恐惧。 宋老三我们两个人，全都没有大喊大叫，让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得瘆人。 半晌后，宋老三开口向我问道：“咱们是自我了断，还是在这等死啊？” “我胳膊受了伤，猫耳洞肯定是爬不上去了，但你还有希望。” 我做了个深呼吸：“去把那块堵洞的石头挪开，你还有一条生路！” “算了，一想到山洞里那些蛊物，我就全身难受，刚刚那些东西咬我的疼痛感，我可是记忆犹新。” 宋老三摆摆手，也点燃了一支烟：“我回国重新入这一行，就是因为你，如今跟你折在一个山洞里，也算善始善终，圆了因果。” 在这种绝境之下，我已经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一瞬间，复仇、友情、亲情、快乐、悲伤等情绪全都离我而去。 甚至连恐惧都没有。 在明知道必死的情况下，我只感觉到了无比的疲倦，想要找一个安静的角落，自己一个人呆一会。 这种没有任何情绪的情绪，或许就叫做绝望。 就在我准备转身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沙沙”的声响。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有沙土从高处落下的那种感觉。 紧接着，一道女声传了出来：“喂，下面是有人吗？”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出现了幻听。 而一边的宋老三则高声喊道：“有人有人！大妹砸，下面有人啊！快帮帮忙，只要你能把我救出去，我以身相许都可以啊！” 那女声再度传来：“你们怎么会跑到下面去的？” 我和宋老三同时举起手电，照向了悬崖上方。 随后两个人都跟着愣住了。 悬崖之上，站着的是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女孩，她的衣服看起来跟我们在平安寨的时候遇见的那种差不多，而且她的手里拿的也不是手电，而是一个白色的纸灯笼。 宋老三看到女孩的装扮，压低声音说道：“小段，会不会是平安寨的人摸到金牛洞来了？结合之前遇见的蛊物来看，这地方肯定跟平安寨有联系，万一咱们真的误入了他们的禁区，那……” “能活着总比被困死强多了。” 我没有思考宋老三的问题，面对一线生机，激动的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大声对着上面的女孩喊道：“姑娘，我们是考察的地质学家，因为误入此地，被困在了这里，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救我上去？” 女孩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地质学家是什么？” 我听苗小仙说过，平安寨分为很多寨子，这个女孩什么都不懂，很可能是其他地方寨子的人，也没有跟她浪费口舌：“这些都是小事，但我们两个全都受了伤，你能不能想办法救救我们？” “你们这地方是没有路的，我一个人救不了你们。” 女孩思考了一下：“这样，你们在这里等，我去叫村子里的人过来。” 第535章 得救 女孩在悬崖上面扔下一句话，随后便打着灯笼消失在了悬崖上面。 我看见女孩离开，对着上面喊道：“喂！你们的人在什么地方？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并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手电光芒照射的地方除了悬崖之外，别无他物。 我转头看着宋老三：“我刚刚没出幻觉？那上面是不是有一个小姑娘？” “废话！咱们俩才刚到这个空间，也不是饿了几天，怎么会出现幻觉呢！” 宋老三激动地点了点头：“根据咱们之前得到的情报，平安寨分为很多个小寨子，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守护苗疆仙宫！从刚刚那个女孩的穿着来看，肯定也是平安寨的人！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距离苗疆仙宫已经很近了！正因如此才会引来其他寨子的人！三宝很有可能就是打开苗疆仙宫的钥匙！” “这种事值得激动吗？” 我对宋老三翻了个白眼：“咱们来这里是寻找牛头的！如果你分析得没错，这些东西真的跟苗疆仙宫有关，那么寨族人一定比咱们更知道金牛的具体位置！只要它们把牛头带走，就相当于把咱们进入苗疆仙宫的路给堵死了！” “话虽如此，但他们堵死的可不仅仅是咱们一家的路！而是所有寻找苗疆仙宫的队伍都进不去了！咱们被挡住，段谨言也一样被挡住！所有人无非只是回到了同一个而已！” 宋老三激动的开口道：“就算咱们这次没能找到段谨言，咱们还有下一次的机会，如果把命丢了，那才是什么都没了！” 我听到他这么说，也冷静了下来，点头道：“出去之后，我得立刻组织救援队，重新回到山洞里进行搜救，咱们能早点出去，其他人如果还活着，获救的可能性也要大一些！” 我们俩聊着天的工夫，就在悬崖下面等了起来，直到半个小时过去，上面也没有动静。 这个情况让宋老三变得有些担忧：“小段，你说上面的人会不会放弃咱们了？那些家伙知道咱们是来盗墓的，索性直接把咱们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我斜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乌鸦嘴！” 宋老三叹了口气：“这事不是我乌鸦嘴啊！你想啊，咱们这里是一个山洞，这山洞再大能大到哪去？而且刚刚那姑娘总不会是一个人脱离大部队，单独在山洞里闲逛的？所以她距离部落的人一定不是很远，结果却去了这么半天没回来，由不得我不去多想啊！” 听完宋老三的话，我摆了摆手，直接躺在地上开始摆烂：“仅凭你我的力气，肯定是无法爬上这处悬崖的，那女孩既然说了救咱们，就算是带来了一线希望，即便他们不回来，咱们也没办法，听天由命。” “我发现你这个人是真心大！” 宋老三本想说我几句，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紧接着也躺在了我身边：“妈的，爱咋咋地！” 我躺在地上，本身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被负面情绪所影响，所以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竟然在这种高压的情况下睡着了。 就在我沉浸在美梦当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有人喊话：“喂！下面的人，你们还在吗？” “扑棱！” 旁边一直没睡着的宋老三猛地坐起身来喊道：“在呢！我们都在下面呢！救命……小段，别他娘睡了，救星来了！” 我被宋老三推醒，看到上面悬崖边缘的几盏灯笼，长出了一口气：“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约莫着也就是十多分钟。” 宋老三说话间已经站了起来：“救命啊！” “别喊，保存体力，我们来这就是为了救人的！” 上面传来了一道男声：“我们会把绳子顺下去，你们把绳子绑在身上，然后我们把你们拉上来！” “好！” 我听到对方的话，带着宋老三一起站在了悬崖下面。 很快，就有两根绳子从上面顺了下来，为了让绳子垂直下降，下面还绑了两块石头。 我等上面的绳子顺下来，抓住石头就要解开，结果手掌却一阵刺痛，用手电一照，掌心被划的全是小口子。 “嘶！” 宋老三这时也疼得倒吸冷气：“这是什么绳子，怎么像刀片一样锋利？” “粗麻绳！这种绳子是用苎麻做的，制作方式很复杂，需要先将苎麻收割，然后刮去外皮，最后沉到池塘里泡烂，最后敲烂，然后搓成麻绳。” 我看着手掌扎的毛刺，在衣服上撕下布条将手掌包裹：“这种粗麻绳是古代的原始工艺，早都应该淘汰了才对。” “平安寨本就是封闭的小村庄，这么多年不与外界接触，手段原始一些倒是也能理解。” 宋老三也没当回事，抓住麻绳捆在了自己的身体上，晃着绳子对上面喊道：“我这边已经准备完毕，可以拉我上去了！” “抓牢绳子！” 上面传来喊话声，紧接着宋老三就被拉了上去。 看到宋老三的身体缓缓升起，我也很快将麻绳系好，向上面发出了信号。 随着绳索束紧，我的身体开始逐渐上升，像是攀岩一样用腿调整着自己的方位和角度。 在上面那些人的拉拽中，我很快就被拉到了悬崖的边缘。 向上望去，悬崖旁边站着十几个人，全都穿着寨族的传统服饰，还有好几个人手里打着灯笼。 之前我们在平安寨的时候，看到的人因为长期劳作，都是皮肤黝黑，十分结实的模样。 但面前的这批人，一个个眼窝深陷，而且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像是严重的营养不良一样。 “人上来了，都搭把手！” 一名男子看见我和宋老三被拉上来，走到悬崖边缘对我伸出了手掌。 我蹬着一块凸起的石头，把手搭在了男子的手腕上，随即脚下一空，如果不是有绳子拖着，恐怕就掉到悬崖下面去了。 我之所以踩空，是被吓的。 这人的手，太凉了！ 双方解除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握住了一块冰，不仅寒冷且坚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握住了一具尸体。 第536章 人赑 男子手掌传来的特殊手感，让我心头举震。 这绝对不是错觉，从哪个角度来看，他手臂带来的都不是一种活人的手感。 我一脚踩空，旁边的人看到我的样子，也全都开始帮忙。 其他人的手掌抓住我的胳膊，依然是冰冷刺骨的寒意，就像是能冰到人的骨髓里面一样。 随着他们共同发力，我终于被拉到了悬崖上面。 拉绳子的男子等我站稳，打量了我一下：“你怎么弄的，怎们满身都是血？” “我在下面寻路的时候不小心跌倒，划伤了皮肤。” 我在答话的时候，还装若随意的用手电向这些人身上照了过去。 之前我还没发现，此时再一看，这些人的衣服全都湿漉漉的，不过所有人都有影子。 不是灵体，而且还能将我们从山崖下面拉上来，也不像是闹鬼。 “小段，你没事？” 这时宋老三也在旁边向我问话，见我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乱说话。 我一看宋老三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也发现了什么端倪，只是我现在还没弄清楚情况，也不敢妄下断论。 男子听到我的回答，又看了看宋老三，摆手道：“不管怎么说，能把人救上来就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大家先回村子！” 我听到男子这么说，挑眉看向了他：“你们知道如何离开这个山洞？” 男子接过同伴的灯笼，目光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去：“跟我走。” 语罢，他们一行人就开始打着灯笼在前面带路。 我见对方没人理我，故意放慢了脚步，对宋老三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人有点怪？” “他们的身体太凉了！” 宋老三压低了声音：“之前我触碰到他们的皮肤，就像是摸到了冰块一样，正常人怎么会有这种体温？我怀疑他们是人赑，所以才示意你不要乱说话。” 所谓人赑，源于古神话的传说，就是那种人其实已经死了，但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以活人的思维操控尸体的行为。 判官录中记载过这样一个故事，明朝初年，朱元璋虽然勤政，但下面仍旧贪腐严重，一名边疆的农民无法接受种类繁杂的苛捐杂税，选择带领乡亲们造反。 结局自然是失败了，他们一行数百人打开粮仓赈济灾民，随后被赶来的官兵镇压，全都被押赴刑场准备斩首。 因为这些人造反的事情，朝廷也知道了该地区的黑暗，将贪官全都换掉了。 当地百姓因此得到喘息，就连刽子手也对这些义士感恩戴德，唯恐杀了他们会损阴德，于是就去道观求助高人。 那高人听说了这些人的义举，一时心软，就给刽子手想出了一个办法。 到了第二天行刑的时候，刽子手趁着监斩官还没到，给所有犯人的脖子后面都贴了一张符纸，还告诉他们等一下自己会假装斩首，让这些人闭上眼睛装死，等天黑之后就逃离此地，但一定要隐居山林，否则会把所有的刽子手都给连累。 一群犯人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时忽然有了活路，自然感激无比，全都答应了下来。 当天晚上，这伙犯人就趁着官差掩埋他们之前，从坟地里爬起来跑了。 这些人本就是朝廷钦犯，没有合法身份，又不敢去其他城市生活，唯恐连累了放他们走的刽子手，只好隐居山林，当了猎户。 就这么过了几年，一名走失在山林中的采药人在奄奄一息之际，被几名过路的猎人救下，还带到了他们的村子里。 那些猎人十分热情，拿出丰盛的食物招待了这名采药人，唯一令人感到奇怪的，就是这些猎人的饮食都是冷的，不吃有温度的东西。 对此采药人还以为这是他们的特殊风俗，也就没有多想，一直在感激这些猎人的救命之恩。 而这些猎人也表现得很激动，不断地向采药人问起外面的情况，就像是与世隔绝一样。 大家一聊天，发现采药人的老家就是猎人们所在的县城，于是便向他问起老家的情况。 这采药人也是个话痨，说老家一切都好，还聊起了当初他们老家的一批义士，说如果没有那些人开仓放粮，把事情闹大惊动朝廷，他们还不知道哪辈子才能过上好日子，只是可惜那些义士全被斩首了。 几名猎人看到采药人悲怆的模样，一个个哈哈大笑，说他们就是当初被斩首的义士。 采药人听见这话，自然是不肯相信，于是众义士就把他们被刽子手搭救，隐居山林的事情说了出来。 采药人听到这话，也大声反驳，说行刑那天他就在刑场，是眼睁睁看着那些犯人脑袋落地，血溅三尺的，不过当天晚上县里的确发生了怪事，那就是所有被斩首的犯人，尸体都不见了。 众义士听到这话，当即勃然大怒，要杀了这采药人，而采药人也在这时发现，他们所有人的脖子上，都有一圈明显的伤疤。 异变发生，将采药人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而那些猎户自然是不肯放过他，全都在后面开始追赶，只是跑了没多远，就全都倒在地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化为白骨。 这种肉身已死，但魂魄仍在的活死人，被称为人赑，在许多盗墓的资料中都有人赑的记载。 但值得一提的是，所有记载当中的人赑，没有一个是墓主人，几乎都是被拉着陪葬的人，这些人在坟墓中被逼成疯子，想尽一切办法逃跑，即便在死亡的那一刻，还在想着如何逃离，结合墓穴特殊的风水和磁场，就会在强大信念的加持下，成为人赑。 据说人赑会不断地在墓中游荡，一旦有盗墓贼遇见这东西，他们还会热情的招待盗墓贼，并且找盗墓贼讨要食物，甚至会带领盗墓贼避开机关，去拿墓穴中的财宝。 不过跟人赑打交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否则的话，这东西就会丧失理智，化为恶鬼，像是传说中追杀采药人的那些猎人一样。 第537章 离开的路 宋老三怀疑救我们的人是人赑，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人的身上太凉了。 此刻我们被困在山洞里面，也找不到其他出路，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跟着这些人一起走。 哪怕他们真的是人赑，我们也得挺着。 至少根据古籍记载，人赑这东西只要不被人告知自己已经死了，那么都是没有什么攻击性的。 再者说，人赑只是古籍当中的记载，即便判官录也只是将其收录在了异闻篇中，说明段家先祖们也是没有遇见过这东西的。 在这些人的带领下，我们沿着山洞的边缘就开始向往走。 宋老三看到这些人穿过一道裂隙走到另外一边，低声道：“这些人对于这里的地形似乎很熟悉，不像是只走过一次的样子。” 虽然我心里也比较忐忑，但只能往好的方向去分析：“如果他们也是平安寨的人，那么金牛洞或许就是他们的祭坛，这些人经常来巡视，也是说得通的。” “你真的认为，这些人是平安寨的吗？” 宋老三低声道：“这些人里面男女老少都有，如果真是平安寨来巡视的话，他们至少也应该选择青壮年？” 这些忽然出现的村民，处处透着诡异，但也是我们求生的唯一希望，我不知道怎么跟宋老三解释，只能用安慰他的语气也在安慰着自己：“墓中无诡事，都是人吓人，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救了咱们的命，在危险没落到头上之前，没必要吓唬自己。” “也对，如果没遇见这些人，咱们也是必死的结局，现在已经捡了一条命，何苦再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呢！” 宋老三经我开导，也不知道是想开了还是怎么的，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人死鸟朝天！这些东西如果真是鬼，等我死了也变成鬼，老子跟他们干到底！” 我们俩在后面嘀嘀咕咕，前面的人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不多时，我忽然听到了水流的声音，紧接着那个拉我上悬崖的男人便转头说道：“这条河是我们的必经之路，咱们得顺着河道游很远才能上岸，这条河水的温度极低，而且暗流湍急，你身上有伤，我让人背你过河。” 我看着在面前流淌的地下河，感觉周边的温度都低了六七度，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身上湿漉漉的，而且冰的吓人了。 合着他们身上冰凉，是因为在地下河水游泳的缘故。 果然，宋老三这时候的状态也放松下来：“我水性好，我带着他。” “可以。” 那男子没说什么，活动了一下手脚：“这里的河水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凉，下水前先热身。” 听到男子的话，我在衣服上面撕下一块布条，用嘴将自己的双手给缠了起来。 宋老三看见我的动作，有些诧异：“你这是干什么？” “人在溺水状态下，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我身上带伤，体力无法坚持太久，万一抽筋或者呛水，很容易拖累你。” 我比划了一下绑起来的双手：“这样能保证我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也不会拖累你。” 宋老三听到我的回答，忽然露出了一种忍俊不禁的表情。 我瞪了他一眼：“笑什么？” “这说明你还是信任我的嘛！” 宋老三呲着大牙笑道：“虽然你表现的对我很反感，但是在心中还是把我当朋友的，对！” 我被宋老三笑的有些心烦：“我曾经更信任你，但你带给我什么了？” 宋老三本想调节气氛，结果却被我这句话说的有些不知所措，沉默了几秒钟才认真的看着我：“小段，这事我以后会给你一个合理解释的，请你相信我！” 这时候那个寨族男子已经走到了河边，摸着一块大石头向水中走去：“大家下河，出发了！你们两个盯紧水面的灯笼，不要被卷到暗河当中，否则就上不来了！” 正当我想要询问他什么灯笼的时候，男子已经进入了河里，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灯笼的支架给斜着固定到了肩膀上，人在河里游动的时候，那灯笼就在他头顶飘着，看起来十分诡异。 有了男子带头，其他人也跟在后面陆陆续续的开始下河。 宋老三等寨族人都下去，也把脚伸进了河里，身体跟着一激灵：“我靠，这水怎么像是带电一样，让人身上麻酥酥的？” 我跟在宋老三身后，很快也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地下河因为是隔绝在地下空间的河水，所以温度最高也就是五度左右，而我们这条地下河，感觉就像是大夏天冰镇的矿泉水一样，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我们所处的山并不是雪山，按理说地下河不应该是这么低的温度才是。 很快我就无暇思考这件事了，在身体全部浸泡到水里的刹那，我的伤口先是传来了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然后在接下来的十几秒钟内变得滚烫、麻木，直至失去知觉。 虽然行动不便，但我是会游泳的，被宋老三拖拽着在水中前行的同时也憋住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身体浮在水面上，便于拖拽。 这些寨族人的水性很好，在地下河中游动的速度很快，宋老三拼尽全力，才勉强能跟在他们侧面。 沿着地下河游动了二十米左右，我们前面便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山洞，洞顶距离水面只有半米左右的高度。 宋老三见寨族人游了进去，略微放缓了速度：“小段，前面的地形有些复杂，或许会没有换气的空间，你憋好气！” 听到宋老三的话，我晃动了一下手腕，示意自己听到了他的话，随后便被宋老三拖着带进了前面的山洞里面。 眼下的我没有任何行动能力，只能任由宋老三拖拽着游动。 被宋老三拖行了一会，我的视线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看了一下四周，我们仍旧还在山体内部，光线只是岸边的灯笼发出的。 睁眼望去，寨族的那些人此时都已经上岸了，看到我和宋老三出现，顿时有两个青年出列，将我们拖到了岸上。 宋老三疲惫交加，上岸后直接就被累瘫了，身体颤抖着问道：“我们还有多久能离开这个山洞？” “离开？” 带队男子摇了摇头：“这里没有离开的路。” 第538章 旧衣服 男子的话说出口，我顿时愣在了原地：“什么叫做没有离开的路？如果这里不能离开，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跟我走。” 男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打着灯笼，继续向前方走去。 在这些人的带领下，我们继续沿着山洞走了一段距离，紧接着前面就传来了亮光。 这山里竟存在着一处天坑。 居高望去，山顶就像是火山口一样，有着一个巨大的窟窿，可以看到上面的皓月与星空。 月光照耀下的一方天地，是一处位于山体内部的小村庄，错落着许多由木头和石头搭建的房屋，一些房间中还亮着灯光。 隐约间，还能听到唱戏的声音，曲调有些类似滇曲，咿咿呀呀的曲调与黑暗的环境交织在一起，让人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宋老三看了一眼头顶的皓月，神色诧异：“咱们在里面折腾了这么久，外面竟然连天都没亮？” 我也将视线投向了前面的男人：“这位……大哥，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我们的村子。” 男子继续在前面带路：“里面有干净的衣服和草药，先进去把衣服换好，我慢慢跟你们解释。” 这个位于天坑下面的小村子面积并不大，不过规划得很合理，村子的住宅都聚在一起，周围还种着许多的作物。 “刘大哥，你回来了！” 村里的村民们看见队伍归来，全都迎了上来，其中有人看到我和宋老三，吓得后退了几步，还有人壮着胆子问道：“他们是外面来的？” 男子点了点头：“是，跟另外两个一样。” “另外两个？你们这里还有其他人？” 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他们在什么地方？” 我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我觉得男子说的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跟我走失的满井与猴子。 这些人既然能够找到我和宋老三，如果猴子和满井活着，自然也有概率被他们发现。 男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带着我们向村子里走去：“在确认你们对村子没有威胁之前，我不会回答你们的问题，先跟我来。” 我听完男子的回答，又看了一眼周边的村子，知道只有配合他才能得到消息，于是便老老实实地跟在了他身后。 男子将我们带进村子，走进了一间石屋当中。 这房间的装饰很简陋，正中是由石块与石板搭建的桌子，上面是一个用石块挖成碗形的油灯，豆大的火苗为房间提供着微弱的照明。 “文儒，你回来了！” 房间中的妇女看见男子进门，快步迎了上来：“怎么样，今天去捕鱼有收获吗？” 男子叹了口气：“没有，冷水河那边还没到回暖期，河里什么都没有！” “你们没捕到鱼？” 妇女叹了口气：“今年村子的粮食减产严重，如果没有额外的粮食，这日子怕是就不好过了。” 妇女跟男子说着话，忽然注意到了后面的我和宋老三，有些诧异的问道：“文儒，这两位是……” “外来人，跟之前的两个一样。” 男子顿了一下：“他们是渡河过来的，而且受了伤，帮他们找两套干净的衣服，换好之后我带他们去见大伯。” “哎，好好好！” 妇女听完男子的解释，很快去了后面的一个房间，然后端了两碗水出来：“冷水河温度太低，万一染了风寒可不是小问题，你们先喝点水暖暖身子，我去帮你们找干净的衣服。” “哎，谢谢大嫂！” 我接过妇女手中的碗，感受到温度之后，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这些人喝热水，说明他们并不是人赑。 宋老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端着装有热水的碗，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似乎是在庆幸劫后余生。 我们俩这边一碗水还没等喝完，那妇女便拿着两套衣服走了出来：“两位兄弟，我们这里条件艰苦，家里只剩下这么两套衣服，你们先将就一下。” “哎，谢谢……” 我听到妇女的话，伸手想要把衣服接过来，但伸了一半却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妇女手里的两套衣服都很破旧，上面布满了补丁。 我惊讶的不是衣服的磨损程度，而是它们的款式。 这两件衣服，一件是年代久远的长衫，而另外一件，竟然是国民党的美式军服。 国军的军装在几十年时间里经历了多次变革，抗战前是类似中山装的灰色小领，到了抗战时期制式更是乱七八糟。 直到抗战后期，国军首先从远征军、驻印军开始更换美式装备，被称为“美械师”，抗战结束前后，至1946年10月，共装备、训练陆军40个师和5万交警部队，这些部队基本都穿着美式军服。 此时妇女忽然拿出了民国时期的衣服，着实把我给吓了一跳。 男子见我没接衣服，蹙眉问道：“怎么了？嫌我们的衣服脏？” “没有。” 我回过神来，将那件寿衣接到了手里：“我们去哪换衣服？” 妇女指了一下里面：“里面是卧室，你们进去换！” 我和宋老三接过衣服，便去了里面的房间。 这里说是卧室，实际上只是在地上铺了一些干草而已，没有被子，枕头也只是捆起来的稻草。 宋老三拿着军装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翻过来指着里面的一个窟窿对我说道：“胸口中弹，正在心脏位置，说明这身衣服的主人已经死了！你说这个村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这衣服又是哪来的？” 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听到宋老三的问话，猜测道：“你说这些人会不会也跟平安寨一样，是个隐居的村落，甚至有可能就是平安寨之一！苗小仙他们那个寨子，不就是解放后隐居的吗？按照时间段计算，这个村子的人很可能也是在那个年代来到这里的。如果他们真的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子，物资的贫瘠程度可想而知，这些衣服代代相传下来，也就可以理解了。” “希望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宋老三耸了下肩膀：“换衣服，估计等咱们见到这村子的元老级人物，就能得到真相了。” 第539章 封闭七十年 我和宋老三换好衣服之后，就在男子的带领下向村子的另外一侧走去。 我跟在男子身边，主动搭话道：“这位大哥，之前我听大嫂喊过你的名字，你叫刘文儒对？” 男子打着灯笼走在山路上：“我叫刘广，字文儒。” 宋老三有些诧异：“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表字这个说法？” “传统而已，我们偏安一隅，跟外面的世界脱节严重，但是也保留了一些老传统。” 刘广说话的工夫，将我和宋老三带进了一个院子里面：“大伯，村子里来了生人。” 此时在院子里的一张石桌边上，几名老者正在聊天，叫大伯的老头见刘广进院，开口问道：“文儒啊，你来得正好，捕鱼有收获吗？” 刘广摇了摇头，指着我和宋老三说道：“冷水河那边的水温还没上来，水里没发现有鱼，不过我们倒是找到了两个陌生人。” 大伯打量了我和宋老三一眼：“怪事，最近村子里面祸事不断，这生人反倒来了不少。” “老伯，咱们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我担心这里的人也跟平安寨一样迷信，将所谓的祸事归咎在我们身上，连忙解释道：“今天刘大哥是先去的冷水河，后救的我们，这是可跟我们不沾边！不过你们的村民如此热心，必然能逢凶化吉的。” “哈哈，你小子别给我画饼了，我们不是野人。” 大伯听到我的解释，笑道：“只是迫于形势，隐居在山体当中罢了。” 我诧异道：“迫于形势？你们难道是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大伯摆了摆手：“说来话长啊！在介绍我们之前，我希望先了解一下你们的身份。” “大伯，我们是一家矿业公司的人，来青云镇主要是为了扶贫的，原本想着进山考察一下地形，准备援建养殖场，谁知道却误入了这处山洞，多亏得到刘大哥搭救，这才捡了一条命！” 大伯听完我的回答，微微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么并不是专程奔着这座山来的？” 我果断摇头：“不是，我们只是误入而已。” “误入。” 大伯嘀咕了一下这两个字，随后露出了一个苦笑：“恐怕你们这一来，耽误的就是一生啊！” “老爷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老三警惕的看着大伯：“咱们双方无冤无仇，您该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 “如果我们真是刽子手的话，文儒又何必多此一举，把你们救回来呢？” 大伯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座山没有出口，进来容易，想出去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看到大伯严肃的表情，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大伯，能不能麻烦您再讲清楚一些，我们为什么出不去了？” “我们这个村子的由来，要追溯到解放战争时期。” 大伯端起水杯，缓缓讲述道：“我们都是国民革命军的后代。” 听到大伯的回应，我掏出烟盒点燃一支，没有说话。 大伯继续道：“那个年代国内局势动荡，国军为了剿共，收编了大量土匪和地方武装！当时我们的先祖就是负责收编这些流寇的人！ 当年国民党在四川的势力根深蒂固，而且重庆还是陪都，导致这边的武装势力更亲近国军，而我们先祖的工作也进行的十分顺利，短短两年时间，就组建了三个师！到了建国之后，共军的主力就开始向四川进军。” 宋老三蹙眉：“建国后？” 我解释道：“四川全省都是建国后才解放的，西昌和雅安两座城市，直到1950年才解放！” 大伯见我做出解释，继续开口道：“当时共军势如破竹，四川的国军跑的跑降的降，那些高官见国民党大势已去，跑的一干二净！ 当时我们先祖率领的这支队伍因为级别太低，没有溃逃去台湾的资格，上面的军令是让他们率领三个师蛰伏起来，等待国军反攻！ 于是，我们先祖就带领家眷，率领着部队躲进了大山当中！没过多久，共军就解放了四川，而且得知了还有国军部队藏在山里的消息！ 面对国军的围剿，以及与上级的失联，我们的祖先并无斗志，但他们又怕投降会遭到清算，于是就躲在了深山当中。 原本我们村子所在的位置，曾是一伙土匪的藏身处，我们的先祖为了逃避共军的抓捕，便躲在了这个地方，原本这里是有连接外面的通道的，我们的先祖进村之后，在山外运来了土壤，依靠耕种和打猎为生！ 到了1955年，这里发生了一场特大地震，震塌了连接外面的山谷，就连我们先祖带进来的大批武器和黄金，也被埋在了山谷当中。 从那之后，我们就被封在了这个村子里面，当年进山的七百多人，发展到现在，只剩下一百出头了。” 我诧异的看着大伯：“也就是说，你们已经在这个大山洞里生活六七十年了？” “是啊！当年我们先祖为了生存下去，在山洞里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牲畜！而且很有远见的在天坑下面能见到阳光的地方建设了牧场，可惜几年前的一场大雨，让牲畜爆发了瘟疫，全都死绝了。” 大伯顿了一下：“等待国军反攻，是我们全村人的信念，我已经见过在你们之前进入这座山洞的人了，也知道国军永远都不可能打回来了，只是还希望你们能够帮忙保守秘密，别让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 听到大伯的请求，我撇了撇嘴，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心道我连出都出不去，还能把这个消息告诉谁啊？ 虽然我也是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大伯的意思，如果我现在不同意他的请求，这老小子大有一副将我灭口的架势。 此刻宋老三也急不可耐的问道：“老爷子，你说的先前进来的人，很有可能是我们的朋友，能不能让我们见一面？” 第540章 井底之蛙 大伯听到宋老三的请求，倒是也没拒绝：“现在天色已晚，村民们忙碌了一天，也需要休息了，我先让文儒给你们安排一个住处，余下的事情，咱们明天再聊。” 我听到大伯的话，本想坚持见一下其他人，但刘广却插嘴道：“大伯是村子里的最有威望的人，在这里，没有人能违背他的意思。” 我见刘广都这么说了只能选择妥协：“多谢大伯愿意收留我们。” “来者是客嘛，不论你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到这里的，但咱们都是同命相连，我们既然住在这里，就该尽地主之谊。” 大伯笑了笑，然后对刘广说道：“咱们村子已经提多年没来过客人了，一定要招待好二位。” “大伯放心。” 刘广答应一声，随后便带我们离开大伯的住处，带着我和宋老三赶到了一处民宅：“两位，今晚你们就先住在这里，明天我会安排医生帮你们疗伤。” 宋老三抱拳拱手：“多谢刘先生今日搭救，不知道着村子里可有什么禁忌？” “我们只是一群山野村夫而已，哪有什么禁忌。” 刘广摆摆手，带我们走进了院子：“只是这山洞里光线昏暗，夜间的视野条件很差，周围还有我们挖的鱼塘什么的，你们最好别乱跑，以免因为地形不熟而出现意外……房间中的那个小罐子，里面是煤油，要远离火源。” 宋老三啧啧称奇：“你们被困在这山洞里，工业手段如此落后，竟然还能生产出煤油？” “这些煤油是最早进山那批人带进来的，储量还算丰富，我们以前搞养殖的时候，也做了不少动物油脂。” 刘广提起这事，指着宋老三腰间的手电筒说道：“我看你那个灯不错，是用电的吗？” “对，手电筒。” 宋老三取下手电递了过去：“上面有开关，是控制它照明的，刘先生如果喜欢，就将这个小玩意送给你，做个礼物！” 刘广接过手电筒看了看，面露喜爱神色，紧接着又递了过来：“算了，我们和地方没有电池，听说先祖们刚进山的时候，带了发电机那些东西，可惜都被地震给毁掉了。” 宋老三解释道：“这东西是太阳能的，就是用阳光充电，你只要在出太阳的时候让阳光照到这东西，它就可以充电了！” “外面的世界，现在都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吗？” 刘广看着手中的手电，眼中满是震撼：“我听村里的老人说，当年我们先祖躲进来的时候，还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的状态呢！这才短短几十年，连这东西都能发明了？” “这才哪到哪啊！当年打解放战争的时候，还是小米加步枪呢！现在航空母舰都做出来了，中国军事实力排在世界前三，而且还是联合国的五常之一！” 宋老三傲然道：“如今的中国，跟你印象中的中国完全是两个极端。” 刘广听到宋老三的讲述，叹了口气：“可惜啊，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出去看一看了。” 我听到刘广这么说，追问道：“刘先生，这山里真的没有出去的路吗？” “如果这山里真有出去的路，我们也不会与世隔绝几十年了。” 刘广摇了摇头：“这几十年来，我们都在尝试着修复离开这座山的道路，可是以有限的人力和物力，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工作，愚公移山毕竟只是个神话罢了……时间很晚了，你们先休息，如果对这事感兴趣，明天我带你们去看看封死的路。” 刘广离开之后，我和宋老三就躺在了房间中的稻草上。 我看了一眼腕表，此时是凌晨三点半，距离我们进山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宋老三躺在干草堆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小段，咱们今天遇见的事，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按照刘广的说法，他们已经在这山洞里生活了几十年，难道就没有发现猫耳洞那边的情况？”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知道，并且见过山洞里的蛊物，所以才说这山里没有出路，因为他们就算去了咱们掉下来的那个山洞，也一样出不去。” 我做了个深呼吸：“他们在这里寻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离开的道路，说明这个地方很有可能真的是全封闭的！如果真是这样，咱们恐怕也会像这些村民一样，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妈的！这可比死了还难受啊！” 宋老三忍不住骂了出来：“这些人从出生就活在这里，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咱们可是见过外面世界的，跟他们这些井底之蛙完全不同，真让我在这里生活下去，我宁愿自杀！” 我摸着腰间的飞刀，低声道：“明天先探查一下这个村子的情况，如果真的无路可走，咱们只能冒险回猫耳洞，去之前那个空间了！” 宋老三一下子坐了起来：“我刚刚只是抱怨几句，你还真要去送死啊？咱们为了来到这边，已经牺牲了一个聂广志了！” “你说得对，我是不会允许自己一辈子都被困在一个山洞里面的！我们之前的装备很齐全，有北斗系统和卫星电话，还有手动及太阳能发电装置，如果这边真的是死路一条，我宁可拼一次命，回到去寻找丢失的装备。” 我和宋老三聊着天，很快就躺在稻草堆上沉沉睡去。 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我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打开房门，门外的刘广笑容满面的开口道：“朋友，村子里为了迎接你们，准备了早餐，跟我过去吃饭。” “刘先生，你这是遇见了什么开心事吗？” 我看到刘广兴高采烈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摸不到头脑，难道宋老三昨天送的一个手电，能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拉的这么近？ 刘广听到我的问题，笑着开口道：“今年我们村子的粮食减产，算来算去，口粮还是差了半个月！所以大家就兵分两路出去寻找食物，我那边虽然什么都没找到，但是另外一伙人找到了物资，不仅补足了缺口，而且还富裕出来了几个月的口粮，大家都说你们是我们的福星，想见见你们。” 第541章 另外两个人 我听到刘广说村民们要见我，语速很快的追问道：“我们能见到之前进村的那两个人吗？” 刘广点点头：“当然，他们都在广场那边等着呢，咱们走！” 我听到这个回答，很快将宋老三叫醒，两个人连脸都没洗，就跟随刘广去了村子中心。 没等靠近，我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烤肉的味道，而且还有唱歌的声音。 这个村子中心的位置，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小广场，旁边还有一个像是戏台一样的台子。 阳光在天坑顶部照下来，为山洞里提供了照明，也为下面稀疏的植物提供着光合作用。 此时广场中间已经点燃了篝火，不远处还有人正在给两头野猪和一头熊扒皮，几名肌肉虬结的汉子将骨肉拆卸下来，一边的妇女们就会将其穿在树枝上，放在篝火边熏烤，看样子是准备做成风干肉。 宋老三看到三只猛兽的尸体，一脸狐疑的看着刘广：“刘先生，你不是说这个山谷是跟外界隔绝的吗？怎么还能狩猎到猎物呢？” “山洞往右边走，有一条从悬崖上倒灌下来的瀑布，那边的地形很奇特，能把地下的水抽到山顶，再形成瀑布流淌下来，以前村里有明白人讲过，说地下面有压力，这叫什么虹吸效应，村里的猎手会在地下水里面下药，循环上去之后，如果被野兽饮用，它们就会被瀑布冲下来！” 刘广挺开心的看着我们：“我们的毒药，都是用山洞里的蜈蚣和蝎子做的，平时只能药翻一些山猫野兔，没想到这次竟然猎到了这种大型猛兽，村子里的人都说这好运是你们这些外来人带来的。” 宋老三关注的点却在另外一件事情上：“你说这里的地下水能被吸上去，那人能不能通过水道离开？” “如果能走，我们早就走了。” 刘广摇头道：“那边的水是从岩石缝隙上去的，根本没有所谓的水道。” 我一想也是，他们这些人被困在山洞里，好像鲁宾逊漂流记似的，已经在这里困了一百来年，但凡我们能想到的办法，他们肯定早都想过了。 我目光环视一圈，也没见到满井和猴子的身影，向刘广问道：“刘先生，请问之前来的人在什么地方？” 刘广指着远处正在跳舞的一群人：“应该在那边呢！你们都是客人，不需要参与劳动！” 我听完刘广的话，顿时加快脚步向那边跑了过去。 此刻村子里的人正在载歌载舞地庆祝丰收，男女老少其乐融融。 我站在人群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大多数的人都穿着传统服饰，其中还夹杂着两个穿有迷彩服的身影。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这两个人穿的是97式夏季丛林迷彩，肯定不是村里给他们提供的装备。 而我们的人，根本就没有穿这种衣服的。 宋老三跟在我身边，看到那两个人的身影，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这两个人不是你们那边的，曲瑞麟的队伍里也没有这种装扮，倒是何海的人都穿着迷彩服！” “他们不是何海的人，何海的人穿的都是军队07式迷彩服，迷彩是马赛克形状的，而不是他们这种斑块图案！” 我已经猜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份：“我们出发之前，青云镇外的大山被封闭了，因为有两名民兵走失在了深山当中，这两个人八成就是走失的民兵！” 这时，那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也看到了我们，快步向这边跑来：“同志，你们是上级派来救援我的人吗？” 我摇了摇头：“我们也是误入这里的，不过在我们进山之前，的确有人在搜救你们。” 两个人听完我们的话，顿时露出了一个沮丧的表情。 通过交谈，我得知这两个民兵就是青云镇的村民，一个叫老王，一个叫老李。 当初两人是在协助警方搜捕杀人犯的过程中走失的，在山里莫名其妙的就游荡到了这个区域，结果在河边喝水的时候，误饮了村民们下了毒的河水，昏迷之后顺着河道被冲了下来。 没有找到猴子和满井，让我心中的希望之火熄灭了下去。 之前我们在猫耳洞掏出来的时候，宋老三为了防止那些蛊物追出来，已经用石头封死了回去的路。 或者说就算他们没有把路封死，猴子和满井能够找到猫耳洞，并且顺利来到这边的可能性也相当渺小。 跟老王、老李互相认识之后，我便将两人叫到一边，每人给了他们一支烟：“两位，这里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咱们如果不想办法自救，恐怕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个地方。我们现在有一个方案，那就是回到我们之前来的地方，去寻找卫星电话，跟外界取得联系，不过那边的路程相当危险，需要我们一起配合……” 老王不等我把话说完，就开口打断了我：“小哥们，你这个计划，我不准备参加！为了参加这次搜救，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我不想去冒险了，而且我相信政府一定不会放弃我们的，所以我哪也不去，就在这等待救援！” “老王，你这是什么觉悟？” 老李提出了截然不同的看法：“我觉得小段说得对，咱们既然被困在了这里，那就得积极自救，不然还能留在这当野人吗？最主要的是，这里的人可都是国民党反动派的余孽，我们必须得跟组织取得联络，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你快闭嘴！现在台湾都快解放了，哪还有什么反动派？” 老王翻了个白眼：“反正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肯定是不参加你们这个冒险的行动，我就在这里等待救援。” 老李一语道破了老王的心思：“你这是想让我们去做冒险的事情，自己留在这坐享其成！老王，难道你真想一辈子被困在这个落后的山洞里吗？” 老王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我在青云镇生活了大半辈子，难道享受到什么科技的福利了？你们不要道德绑架我，这条命是我自己的，由我说的算！” 看到老王这个态度，我摆了摆手：“算了，既然老王不准备参加，那这件事就咱们三个人去做，吃过午饭就出发。” 第542章 借种 在确认刘广他们之前救的人，并不是猴子和满井以后，我心中的担忧就越来越严重。 按照我和宋老三的计划，在确定这个村子真的没有通往外面的通道之后，就只能冒险回到猫耳洞，寻找我们之前曾坠落的空间。 猫耳洞内部不仅地形复杂，而且还存在大量蛊物，想要活着回到另外一个空间的概率还不到百分之十。 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留在这边坐以待毙，否则拖的时间越久，猴子和满井的生存的希望也就越加渺茫。 对于护林员老王想要留下的事情，我也没有发表意见，正如老王所说，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他在有吃有喝的情况下，不想跟我们去冒险，也在情理当中。 我们这边刚聊过方案，刘广就带着一个中年找到了我们，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村子里的医生，治疗外伤的手艺相当好不错，让他给你们处理一下伤口！我们这地方缺医少药，翻译伤口发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老三听完刘广的话，反问道：“你们这里有药品吗？” “村子里有药田，我自己种植了一些中草药。” 医生笑着解释道：“我们这里材料有限，治疗大病很难，不过跌打损伤还是没问题的。” 宋老三听完医生的解释，低声对我说道：“他的话听起来还算靠谱，咱们接下来还要进猫耳洞，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还是有好处的。” 我跟宋老三想的一样，我身上的伤不少都是被那些蛊物咬的，而且还沾过水，难保不会带有什么致命的病菌，这里的医疗手段虽然落后，但总聊胜于无。 村里治病也不讲究消毒那些东西，村医只是用凉开水帮我们清洗了一下伤口，紧接着就用一种黑乎乎的青草药膏涂在了我们的身上。 实话实说，这医生给我用药之后，我非但没感觉好受，反而感觉伤口刺痛难忍，忍不住想要洗掉，但医生却说这是正常的反应，让我们不许触碰伤口。 看见医生信誓旦旦的模样，我只要咬牙挺着，过了好一会才感觉疼痛减轻，也不知道是药效来了，还是我的胳膊已经疼得没感觉了。 当年逃亡大山里的那批人，都是国民党的高官，也算是文化人，所以这村里的村民们，说话也都文绉绉的，还有一些比较繁琐的礼节。 村子里的聚餐并没有桌子，只是一群人席地而坐，即便这样，大伯仍旧让我们坐在了主位上。 山里的野兽因为没有进行过阉割，而且村里面的调料也是用树皮磨成的粉，什么味道都没有，肉也像是胶皮似的难以咀嚼。 不过宋老三我们已经饿了这么久，也顾不得这东西的味道如何，狼吞虎咽地总算填饱了肚子。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让人在我们面前摆了几个瓷碗，然后拿出两个老式的军用水壶，给我们倒了两杯酒：“两位晚辈，你们虽然是误入村子，但远来是客，我们自然应该尽地主之谊，只是鄙村穷山恶水，只能薄酒素菜款待二位，还请见谅！” “大伯您客气了！我们幸得贵村收留，才能在阎王手中捡回一条命，要说谢，也应该是我谢你们才对。” 我看着杯中有些浑浊的液体，试探着问道：“大伯，这酒也是当年你们先祖带进来的？” “不，这酒是我们自己酿的，瀑布那边一到秋季，就会冲下来很多野果，这是我们自己发酵的果子酒，尝尝味道如何。” 大伯跟我们碰了一下杯，紧接着继续说道：“如今你们也被困在了这山洞里面，咱们算是同命相连，这也是一种特殊的缘分！从今往后，你们留在村子里，我也会像自己人一样照顾你们，而且……” “大伯，我们不准备留下！” 我听闻大伯要挽留我们，开口道：“我们来到这个地方，完全是因为一场意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我们得想办法离开！我已经跟朋友们商量过了，准备原路返回，去寻找一条可以离开这里的道路。” “老爷子，请您放心，我们出去之后，绝对不会对外界透露半点你们的消息，而且贵村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一定铭记在心。” 宋老三担心大伯不放人，连忙许诺出了好处：“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等我们离开之后，可以回来救援你们，帮你们搭一条通往外面的绳梯，或者给你们提供一大笔物资，总之只要我们能够离开这个地方，一定会让你们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们救人只是因为心存善念，并无所求，如果你们真感谢我们的救命之恩，那就当没见过我们。” 大伯顿了一下：“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寻找通往山外的路，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但也能猜测到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因为我们村子里派出去那边探路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过，据说那边是有山神守护的，我劝你们还是三思而行，别把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就这么给赔进去。” “大伯，我们生活的环境不一样，或许你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日子，但是我们的家人、朋友等一系列牵挂，全都在外面的世界，我们放不下啊。” 我笑着回绝了大伯的挽留：“我们必须得离开，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帮我们提供一些饮水和食物，作为我们寻路时的储备。” “没问题，你们所需的东西，我会一样不少的提供。” 大伯顿了一下：“你们是自由身，若真想离开，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在这之前，希望你们能帮我们一个忙。” 我见大伯愿意放我们离开，拍着胸脯保证下来：“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事情，但说无妨，只要能做到的，我们全力以赴！” 大伯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看着宋老三我们两个，还有不远处的老王和老李说道：“几位，我想找你们接种！” “借种？” 我们四个人听到大伯的话，集体懵逼。 第543章 百鬼夜宴 大伯的一番话，让我们四个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借种这个词，给我的感觉就是用我们的身体，跟其他女人生孩子。 所以我在听到这个词之后，一度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或者这个词在这个村子里，有其他的用意。 大伯看见我们几个诧异的神情，开口解释道：“当年我们先祖搬到这里的时候，人员很杂，除了军官之外，还有他们在本地娶的老婆，以及家里的亲属，身边的卫士、仆人、马夫、丫鬟等等，大几百口子人组成了一个村庄。 不过这个村庄的本质，并不是真来过日子的，而是执行军事任务，所以女眷有限！经年累月下来，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而且都有了血缘关系，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我们的村子就只有毁灭一条路了！ 所以我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村子里的婆娘们，跟你们上床，这样就可以生下跟我们这些人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我听到大伯说出的一句话，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快被震碎了：“大伯，我们只是外来人而已，你让我们跟村子里的女人……这是不是有悖人伦啊？” “我们的生存环境你们也看见了，想要活下去，必须得有足够的人口作为生产力，这是延续下去的必要条件！” 大伯说着，起身对我们深施一礼：“几位，拜托了！” 随着大伯起身，村子里的二十多名女人都向这边走来，年纪大一些的看起来都快有五十多了，而最小的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模样。 因为常年生活在地下，这些女人皮肤白皙，而且往上翻几辈，都是那些军官的姨太太，遗传基因很好，一个个长得都很漂亮。 老王看到村子里的女人，眼睛都放光了：“村长，你说准了，这些女人，我真的想睡谁就睡谁？” 大伯点头：“是的，不过村子里的女人，只能跟你们其中之一发生关系，以免后代近亲繁殖。”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啦！” 老王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把手里的肉一扔，在身上胡乱擦了擦手掌，走过去就搂住两个年龄最小的姑娘，向远处的树丛走去。 宋老三看着老王离去的背影，侧目问道：“小段，这事你怎么想？” “我什么都没想。” 我看着老王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厌恶：“这种没有感情去配种的事情，让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牲口，甚至于以后我的孩子如果真生出来，一想到要让他们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我就觉得自己是在造孽！宋老三，你该不会是动心了？” “呸！这叫什么话？我可是在军队中服过役的，正儿八经的解放军戍边部队！这些人虽然救了咱们的命，但他们可是反动派余孽，到如今还在做着反攻大陆的美梦，我借种给他们，那岂不是成为阶级敌人了？” 宋老三傲然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事关民族大义的事儿，咱爷们儿可从来不含糊！” 老王本来也没在我们的计划之内，看见他带着两个女人离开，我摆摆手：“不管他，准备一下，咱们也该出发了。” “那个……” 老李听完我的话，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小兄弟，不瞒你说，我已经离婚六年多了，这期间一直没碰过女人，咱们要做的本身就是玩命的事，所以出发前，我想犒劳一下自己，如果真能留个后，也算没白活一场！你们见谅，见谅啊！” 老李对我们说这话，也色心大起的向着那群女人走去。 “嘿，这两个孙子，简直就是俩色魔！” 宋老三看到老李选了四个女人离开，眼睛瞪得滚圆：“大爷的，他瘦得像个螳螂似的，不怕死在女人身上啊？” “欲望这东西，他们自己都控制不住，你还指望能帮什么忙啊？” 我对于老李的选择也比较无语，抬起手腕说道：“给他一个小时的时间，咱们也做个准备，如果他到时间还不归队，那就不管……咦？” 宋老三见我把话说了一半，点燃一支烟问道：“怎么了？” “我的表坏了！” 我晃动了一下手腕上的电子表：“进山之前特意选了一款电子表，还说待机能达到三年呢，结果几天就出问题了，你看看现在是几点？” 宋老三看了一下手腕：“现在是下午三点三十五……操，我的表也坏了！” “等等，你那个是几点？” 我听到宋老三爆出的数字，先是一怔，紧接着就把自己的手表伸到了他面前。 电子表的显示屏上面，时间也是三点三十五分。 “我靠，难道现在真是下午了？” 宋老三看见我们俩手表上的时间是一样的，抬头看了看天坑顶部：“这上面艳阳高悬，看起来应该是中午才对啊，难道咱们一觉睡到了下午？” “恐怕情况要比你想象当中的更加糟糕。” 我做了个深呼吸，脊背发凉地说道：“三爷，咱们八成是遇见百鬼夜宴了！” 惊恐当中，我甚至忘记了自己对宋老三的厌恶，用了三爷这个称呼。 百鬼夜宴，判官录中记载的七邪门之一。 传说百鬼夜宴会让人陷入幻境，死于极乐。 生人可以在鬼宴中享受到无尽的快乐，同时也是鬼怪们的食物。 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们今天遭遇了很多反常，首先是酒没有酒味，肉没有肉味，我们吃了这么半天东西，我竟然都没唱出什么味道。 再就是这些食物的温度，我们吃的都是在篝火上刚刚烤好的肉，但我似乎直到现在也没有过烫嘴或者烫手的感觉。 就连天坑顶部洒下来的阳光，都让我感觉不到温暖。 仔细想想，这么多人被困在大山里，怎么可能繁衍这么多代的人？ 可我是什么时候跟宋老三撞鬼的呢？是在被困悬崖的时候，在猫耳洞的时候，还是我们从悬崖那个山洞坍塌的时候就进入了幻境。 亦或者，我们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一切，在我们进入峭壁山洞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了百鬼夜宴的座上宾？ 第544章 鬼围 宋老三听我分析出两个人很有可能误入了百鬼夜宴，脸色变得特别难看：“小段，撞邪的事情可不能妄下断论，据我所知，被百鬼夜宴困住，可是九死一生啊！” “百鬼夜宴在七邪门中排行第四，只有男人才会中招！被邪祟缠身的人，精气一旦被耗尽，将必死无疑。” 我蹲了一下：“简而言之，百鬼夜宴就是把人拉到了环境当中，没人能解释清楚其原理，而且百鬼夜宴最大的特点，就是缩短时间，盗墓团伙中再有人走失的情况下，仅仅隔了几十分钟，再找到同伴的时候，对方就已经不行了！根据少数被救下来的人的讲述，他们当中最长的人，已经在环境当中生活了几十年。 昨晚咱们入睡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下时间，从咱们睡觉到现在，时间仅仅过去了五分钟，用脚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我也正是因为这个依据，才猜测咱们遇见了百鬼夜宴。” 宋老三做了一个深呼吸：“可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食五谷，辟淫邪！” 我回忆着判官录中的内容说道：“五谷吸天地灵气，补人体精华，我们所谓的阳气就是通过五谷补充的！虽然鬼怪吸食灵气的方式有很多，但最彻底、最迅速的就是淫邪，所以有经验的盗墓贼，被百鬼夜宴困住之后，都会进食五谷，同时在身体上泼洒尿液，据说鬼是灵体，最怕人间污秽，只要阳气充足，以桃木剑开路，就能杀出一条路来。 当然，也有人提出过另外一种解释，他们说百鬼夜宴就是某种磁场或者幻觉，而尿液和桃木当中含有的某种成分，可以减轻中毒症状，鬼怪之说自古以来便是众说纷纭，这种超自然现象，没人能拿出定论。” 宋老三有些犯了难：“可是咱们身上的东西，已经全都不见了啊！没有装备，破不了局啊！” “只能硬闯了！”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大伯已经同意咱们离开了，咱们可以用这个借口向外跑，只是不知道咱们是真的可以跑，还是已经被困在了幻境当中。” 宋老三听完我的话，直接从饭桌上站起来，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管不了那么多了，拖得越久风险越大，干！” 众多村民看到宋老三脱裤子，直接就懵逼了，大伯更是开口道：“小伙子，你同意借种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宽衣解带，这样有伤风化啊！” “我伤你大爷！” 宋老三怒骂一句，随着饭桌上就开始撒尿同时用手接着尿液就开始向身上乱擦。 刘广看见宋老三的动作，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怒容：“你这个腌臜东西！我们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却在节日上搅局，这是何居心？给我拿下他！” 旁边的村民们听到喊话，全都向这边冲了上来。 我看着围上来的村民，这时候也顾不得脏了，看到旁边的石碗里面存了一些宋老三的尿液，抓起来就泼向了他们。 “呼啦啦！” 那些人看到我的动作，顿时轰散，紧接着再次围了上来。 看到他们闪躲的动作，我更加笃定这些人肯定是有问题的，因为我们正常人在打架的时候，一旦上了头，面对刀子都敢往上冲，怎么可能惧怕尿液呢？ 想到这里，我也把裤子一脱，扯掉外衣就开始往上前撒尿。 这时村里的人已经向我们冲了上来，我看到对方靠近，把沾了尿液的衣服往手臂上一缠，对着他的脸上就砸了过去。 面对我的袭击，冲上来的村民一声惨叫，仰面倒在了地上。 宋老三见我动手，也抄起旁边的石碗，对着冲上来的刘广当头砸下。 “咚！” 一声闷响过后，石碗应声炸裂，刘广却连表情都没有，冲上去直接就把宋老三给扑倒了。 我看见这一幕，解开手里的衣服，在后面勒住刘广的脖子，粗暴地把他从宋老三的身上给拉了下去。 眼见越来越多的村民围了上来，我将宋老三从地上拉起来，拽着他就向村子的另外一侧跑了过去：“快走！” 宋老三跟在我身后狂奔，呼哧带喘地喊道：“手电和补给还没拿呢！” 我听着身后密集的脚步声，扯着嗓子吼道：“来不及了！如果这里真是百鬼夜宴，咱们之前的吃的食物，还指不定是什么鬼东西呢！先甩掉它们再说！” 宋老三跟在我身边，愁容满面的回道：“就算咱们现在可以跑出村子，但是也回不到之前被营救的地方啊，没有绳子，咱们根本下不去那道悬崖！” “先跑出村子再说，但凡闹鬼的地方，都是有区域性质的，邪祟无法离开坟墓或者肉身太远，其他的事情慢慢想办法！” 我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先逃离这个村子，至少也要先回到我们之前获救时的那处悬崖去。 这个村子的规模并不是很大，而且我自从获救之后，始终在留意着沿途的地形，所以很快就跑到了村子里面。 只是看到前方的景象之后，顿时愣在了原地。 昨天我们获救的时候，村子的这边分明是一条大路，但是今天再次赶到这里，那条路却没有了，变成了一道看不见顶部的悬崖。 “妈的！这村子果然有问题！” 宋老三看着前方的悬崖，呼吸急促：“小段，你说这悬崖会是幻境吗？” “我倒斗这么多次，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邪祟大体分两种，灵体为鬼，肉身为怪，百鬼夜宴就是俗称的闹鬼，这些东西应该是通过幻觉来迷惑我们的，所以这悬崖，有可能是幻觉！” 我在回答宋老三问题的同时，已经跑到了悬崖前方，伸手摸了过去。 冰冷！ 坚硬！ “嘭！” 宋老三对着悬崖踹了一脚，被弹得后退了一步：“糟了，咱们被困死了！” 宋老三说着话，又看了一眼手表，表情变得更加惊恐：“小段，情况不对啊，你看时间，现在还是三点三十五，也就是说，咱们折腾了这么半天，但是时间却一直都没有动！” “咱们应该是被邪祟给迷惑了！闭眼，静心！” 我转头望去，看着远远追来的村民，拉着宋老三的手腕，盘腿坐在了山崖之下，闭着眼睛开始大声朗诵金光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事到如今，只能祈求祖师爷保佑了！” 宋老三听到我朗诵金光咒，也跟着朗诵起来。 第545章 离了个大谱 我被堵在墙角念金光咒，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 所谓信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给自己洗脑，让自己的精神意志变得纯粹。 我在赌，赌百鬼夜宴是一种幻觉。 如果我们遭遇的一切，真的只是受到迷惑的结果，那么只要能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理论上来说就可以摆脱这种纠缠。 山崖前方，我双目紧闭，大声朗诵，但仍旧可以听到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为了保持冷静，我只能提高音量，由朗诵逐渐转变成为了咆哮。 “找到了，人在这里！” “把他们绑了！” “……” 很快，村民们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而我整个过程都在高喊护体金光咒，集中精神告诉自己，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 忽然间，一只冰冷的手掌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拽倒在地。 金光咒无效！ 不，未必是咒语无效，或许是他们仍旧在给我制造幻觉。 紧接着，我便感觉自己被人在地上拖行，而且还有人用绳子在捆住我的身体。 我感觉到了疼痛。 幻觉就像是做梦一样，按理说，人是无法感觉到疼痛的。 难道我的猜测错误了？这些家伙并不是鬼，而是怪？ 想到这里，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还是那些村民，他们已经将宋老三给捆了起来，还有两个人正在按着我的身体。 “去你大爷！” 我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粗暴的向着面前那人的太阳穴砸了过去。 “嘭！” 一声闷响，这人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摇晃了一下身体：“小兔崽子，一会有你受罪的时候！” “滚！都给我滚！” 此时的我已经陷入癫狂，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就挣脱了抓住我的人，开始对着面前的人拳打脚踢。 就在这时，我忽然看见，在这几名村民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鬼影。 没错，就是鬼影！ 那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人的影子站起来了一样，身材异常的高大，如同水中的倒影一样，在空中不断地晃动。 我努力想要看清这家伙的模样，但是越想看清，反而越看不清。 那鬼影须臾间便赶到了几名村民身后，只见它伸出手掌，握紧一个村民的头颅，奋力捏下。 刹那间，村民灰飞烟灭。 就像是破裂的肥皂泡，须臾间消弭于无形。 随即，那鬼影在村民间左突右闪，几名村民很快被杀了个干净。 那黑影就像无处不在一样，我站在原地，视线不论往哪里看，他都在我的眼中。 忽然，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到了一张腐烂的脸颊。 血肉模糊的脸上，蛆虫翻涌，一双滚圆的眼球，毫无生气的盯着我。 “啊！！” 看见这个怪物出现在面前，我发出一声咆哮，举起石头就向他砸了过去。 这怪物轻松握住了我的手臂，紧接着又掐住了我的脖子。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陡然传来，让我眼前发黑。 一想到这东西刚刚袭杀村民时的场景，我心中升起了一抹恐惧。 恐怕这怪物只要手掌发力，我也将是一样的结局。 “吼！！” 这怪物张大嘴巴，对我发出一声咆哮。 他的嘴里不是舌头，而是一只婴儿的手臂，那手臂在我脸上乱抓，让我剧烈挣扎起来。 紧接着，一股粘糊糊的液体涂了我满脸，让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啪！”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不由自主地将头歪向了一侧。 “啪！” 又是一巴掌。 这一次，我感觉到了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我被这恶鬼杀人的方式彻底给激怒了，睁开眼睛歇斯底里的吼道：“大爷的！你他妈要杀就杀，打我大逼兜干什么？” “啪！” 那恶鬼口中的婴儿手臂，仍旧还在我脸上抽巴掌。 巨大的力道让我眼冒金星。 恍神间，我的视线发生了变化。 有那么一刹那，这巨大的鬼影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一巴掌抽了过来。 紧接着，它又变成了那个周身腐烂，令人作呕的怪物。 “啪！” “啪！” 抽巴掌的声音不断传到我的耳朵里，就在我被打得脸颊发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出了一声暴喝：“小子，你给我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这声咆哮吼得我精神一振，鼻腔中也传来了一种淡淡的牛黄味道。 视线摇晃中，我终于看清了前面那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带着防毒面具的男人，他正在用手电照着我的眼睛，同时用手掌在我面前晃动了一下：“小子，恢复意识了吗？能不能看清这是几？” 手电光芒刺得我眼泪横流，男子的动作在我眼中就像是慢动作一样，晃动的手掌已经拉出了残影。 不过，我却清晰的看到了他手掌虎口处的蝴蝶文身。 得救了！ 看到男子的蝴蝶文身，我宛若醍醐灌顶，猛地清醒了过来。 在我身边，宋老三已经昏死过去，表情痛苦。 再看向周围，我感觉到了无比的震惊。 我们在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光芒能够照射的范围内，满地都是白骨，我手里攥着的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个骷髅头。 再看山洞周围，这里四周的山壁都被挖出了一个个的山洞，每一个山洞都用木头做成了栅栏。 在墙角的位置，还存放着枪械和一些弹药箱，上面用繁体字写着形制和编号。 这里是一座监狱！ 再一看身后，正是我和宋老三在猫耳洞里面爬出来的那条通道。 也就是说，我和宋老三自从离开猫耳洞的那一刻，就陷入了幻境。 我们在悬崖获救，再到被人接进村子过夜，一直到今天村里人找我借种，全都是幻觉。 通过手表的时间推断，我们这一天之内所经历的事情，现实当中仅仅才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 不知道是吸入了什么东西还是被蝴蝶男打的，我的头无比疼痛。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紧接着便宛若雕塑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我的衣服被换过了。 此时我身上穿的，是一件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衣服下面的皮肤上，涂满了腥臭的烂泥。 而这位置，正是我在村子当中，医生给我涂上药膏的地方！ 这一刻，我的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 回想起我经历的事情，简直离了个大谱，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546章 秘密监狱 蝴蝶男一顿大嘴巴子将我抽醒，看见我目光呆滞的模样，在口袋中掏出一盒药膏，用手指涂抹在了我的人中与太阳穴的位置。 一股清凉的感觉直冲头顶，让我的头脑也变得清晰起来。 在犀角灰的作用下，我已经看清了这个山洞的本来面貌。 这个监狱的大多数牢房当中，都布满了干尸和骷髅，外面的大厅里有几具风干的干尸，身上穿着国军的美式军服。 而监狱里面的骸骨与干尸，身上都带着镣铐。 看样子，这里应该是抗日战争或者解放战争时期，国军修建在大山里面的一座监狱。 而我们之所以遭遇百鬼夜宴，就是因为撞了这个邪。 蝴蝶男见我的目光变得清澈，再度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知道我是谁了吗？” “知道！” 我甩了甩头，看着昏死过去的宋老三：“先救他！” “他是被我打昏过去的，没有生命危险。” 蝴蝶男将水壶摘下来递给了我：“你小子的八字还真硬，在这种地方还能捡回来一条命……我还以为你早都死在了封门村。” 我接过水壶狂饮了几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我吗？” 蝴蝶男直言道：“封门村一别，我以为你早都被干掉了！今天的事情只是巧合而已，刚进入山洞就听见有人大吼大叫，所以绕路过来看了一眼，你很幸运，如果换做别人，他们不会救你的！” 我听到蝴蝶男这么说，很快反应了过来：“你是为了金牛来的？那也就是说，我们这边才是真正的金牛洞，对不对？” 蝴蝶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见我已经恢复，直接站了起来：“此地阴气太重，秽气丰盈，不宜久留，尽快离开。” “等等！” 我生怕蝴蝶男再次走掉，一把拉住了他的裤腿：“你多次救我于危难关头，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蝴蝶男对于我的举动有些不悦：“我救你的命，可不是为了让你质问我的。” “你救我的命，也不是为了对我敬而远之的，不是吗？” 我冷冷的看着蝴蝶男：“你一直保护我，到底受何人之托？是为了在我身上得到什么，还是为了达成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既然救了你，你就应该知道自己受到了恩惠，而你现在的态度让我很不满。” 蝴蝶男藏在防毒面具之下的目光变得有些阴沉：“松手！” “好，既然你不说，那我就不问了！我们的装备全都丢失了，什么补给都没有，能不能留一些装备给我们。” 我见蝴蝶男这个态度，松开手掌坐了起来，然后向他伸出了手臂：“搭把手，拉我起来。” 蝴蝶男见状也没多想，拉着我的手掌就准备将我扶起来。 “扑棱！” 我抓住蝴蝶男的手臂，在地上猛然暴起，伸手就向他的防毒面具抓了过去，想要看清他的本来面目。 不知道是因为我刚刚从昏迷中恢复，还是蝴蝶男的反应过于迅速，他微微侧身，轻松躲开我的一击，紧接着一个肘击就砸了回来。 “嘭！” 看见面具男的动作，我只能收回拳头，竖起手臂挡住了他的袭击，还没等做出下一步动作，就感觉小腿剧痛，紧接着腹部也受到了袭击。 “呃！” 小腹传来的剧痛让我下意识地弓起了身体，随即后颈剧痛，失去了知觉。 “咳咳！” 我是被憋醒的，怪异的倒地只是让我呼吸困难，在连声咳嗽中睁开了眼睛。 放眼望去，我的视线内放着一盏打开的手电筒，不远处还有一个正在冒烟的香炉，从淡淡的焦香味分析，里面燃烧的应该是兼具辟邪与安神功效的熏香。 除此之外，旁边的石头上还放着两把匕首，几块压缩饼干和两个带有过滤功能的水杯。 我愣了好几秒钟，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的经历。 蝴蝶男救了我好几次，我对他出手，只是想要看清那张面具下面的脸颊而已，完全没有出手伤人，恩将仇报的意思。 没想到这个家伙下手居然这么狠，一点余地都不留，直接将我给打昏了过去。 我的脖子挨了蝴蝶男一下，感觉就像落枕似的，活动了半天才缓过来了一些，用脚踹了踹旁边的宋老三：“喂，醒醒，别睡了！” 宋老三倒在地上，依然是那副痛苦的表情。 看了一下腕表，蝴蝶男将我击昏的时间并不长，他离开这个山洞，最多不会超过五分钟。 他的举动，已经表明了不想跟我走太近的态度，而我也知道自己的身手跟他比差了很大一截，既然他对我没有威胁，我也没必要再去冒着风险跟他发生冲突。 宋老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睡得像头死猪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 无奈，我只能拿着水杯和手电起身，想要在周围寻找水源把他弄醒。 这个山洞是葫芦形的，周围一圈全都是监狱。 我看到远处还有弹药箱，走过去用匕首撬开，本想着找到什么趁手的武器，结果里面的枪全都已经锈成了铁疙瘩。 这个监狱特别的捡漏，除了几箱子武器和满地尸骨，再就没有了其他东西。 我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发现一块大石头后面摆了一张书桌，上面还有不少档案盒，迈步向那边走去。 我本想找一下相关资料，结果这里的纸张都已经发霉、风化，手一碰就碎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发现了端倪。 书桌旁边的档案柜上，贴着一张纸，上面记录着每个监室犯人的信息。 虽然其中大多数的字迹都已经迷糊不清，但是我却在上面看到了刘广的名字。 这家伙，他根本不是什么国军的后代，而是被国军抓捕的犯人。 打开档案柜的抽屉，里面有几张信纸，虽然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一些。 这是一封电报的底稿，大概内容如下：致军统：自日本以武力侵略我中国，种种暴行，世界昭闻…… 除了列举罪证之外，接下来的内容便步入正题，电报中说：自日寇投降以后，仍有许多在抗战期间的大汉奸逍遥法外，锄奸队一直在负责收尾工作，追究那些大汉奸的责任，经过两年的努力，终于抓到了当年为日寇出任某省伪省长的刘某人，以及他的儿子刘广，还有刘家的大批家眷，原本准备押送南京，但共军的军队已经到了四川，请示该如何应对。 抽屉里还有一封回信，内容是军统发回来的，要求锄奸队将大汉奸刘某人全族都关押在这处秘密监狱中，通过敲诈的方式，让刘家将做汉奸时积攒的家底吐出来，作为锄奸队潜伏的军费，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第547章 民族败类 军统要求锄奸队潜伏的时间，是1949年的10月29日。 过了一个月，锄奸队发出去了一封电报，汇报成找到了刘家潜藏的大量黄金，已经开始按照计划进行潜伏。 至此双方便没了联络。 等到锄奸队再度发出电报的时候，已经是五年之后，电报中说秘密监狱因为地震而坍塌，断绝了补给，外出采购物资的人也跟他们失去了联系，如今监狱中只有两名士兵，无力看守近百名犯人，请求支援。 锄奸队遭遇地震后的救援信件，是1955年4月20日，也是最后有记录的日期。 只是，他们并未收到回信。 想来也是，这时候的国军已经溃逃到了台湾，怎么可能再来四川救援呢？ 我再度看了一眼墙上那张表格，然后按照监室外面雕刻的号码，很快找到了刘广所在的三号监室。 隔着帐篷向里面望去，一具只剩下表皮的干尸瑟缩在墙角，双手捂在脸上，长大了自己的嘴巴。 即便他已经变成了干尸，但我仍旧能够认出来，这个人就是我在环境中见到的刘广，因为他身上的衣服根本就没有改变过。 这个发现让我头皮发麻。 我明明只是沉浸在幻觉当中十几分钟而已，却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得十分清楚。 那我之间见到的，究竟是他们的尸体，还是他们的灵魂？ 能看出来，当初这里的人在死之前，都是经历了很大痛苦的，木栅栏上面的抓痕与牙印，也能看出他们死前的物资有多么匮乏。 虽然百鬼夜宴当中，他们生活在了桃花源一般的安逸世界当中，可实际上他们都是被活活饿死的。 我看了一眼大厅中两个穿着军装的尸体，犹豫片刻还是找到了一把锈蚀严重的兵工铲，将两名国军士兵的尸体埋了起来，他们既然是锄奸队的人，肯定也干掉过不少的汉奸和侵略者，同样是民族英雄。 至于监牢里的那些尸体，我连看都没看，生前做汉奸出卖祖宗，死后曝尸荒野也算是报应。 安葬好两具骸骨，我便打着手电向山洞出口那边走去，在路过一个监室门口的时候，我的余光瞥见里面的一道身影，顿时停下脚步，将手电照了进去。 是失踪的民兵老王！ 此时他就趴在监室的一个角落里，压在一堆白骨上面。 他已经死了。 而这牢房的门锁还保持着原样，全然没有被破坏过的踪迹，我甚至不清楚老忘事如何进入这间牢房的。 老王也像这房间中的其他尸体一样，已经变成了一句皱皱巴巴的干尸，如果不是身上现代化的胶鞋和97式迷彩服，我绝对不可能把这具干瘪的尸体跟一个才失踪今天的人联系在一起。 一想到我之前经历的场景，我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我撞邪的时候，老王也还活着。 我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神游到了百鬼夜宴的世界，而他的选择，正是导致他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原因。 这次经历的百鬼夜宴，已经彻底超出了我的认知。 老王的尸体，给我带来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种恐惧不是尸体或者鬼怪给我带来的，而是那种人类在无法操控自己命运，见到认知之外的神秘力量时，由内而外所散发出的恐惧。 这种诡异的气氛，让我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沿着山洞向前走了五十米左右，就赶到了尽头，面前的峡谷堆满了巨石，正是记载中因为地震垮塌的通道。 我看到一边的岩石上不断有水滴下来，打开蝴蝶男留给我的杯子开始接水，同时点燃一支烟思考了起来。 虽然锄奸队的电报当中说这里已经被封死了，但蝴蝶男能够出现在此处，说明这周围必然还有通道存在，或者就是蝴蝶男为了找到金牛洞，直接挖了一条通道出来。 不管哪一个猜测是正确的，我至少看见了希望，蝴蝶男既然愿意留物资给我，自然也就没必要将通道封死。 我接完两杯水以后，很快回到了宋老三所在的位置，将一整杯水泼在了他的脸上。 “啊！！” 宋老三被水一激，坐起来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后就开始虚空挥舞拳头：“他妈的，离老子远一点，我跟你们拼了！” 我看到它这副模样，顿时大吼道：“宋老三，你冷静一些，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宋老三听到我的声音，这才冷静了一些，看见我用手电照着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气喘吁吁的问道：“小段，我们成功了？你带我逃出那个村子了？” 我听到宋老三这么一说，就明白我们遇见的事情，绝对不是幻觉，否则宋老三不可能会直接向我问起村子的事情。 “我们从来就没进过村子，或者说，在钻出猫耳洞的那一刻，咱们就已经撞邪了！” 我是用手电照着外面的大厅，并未提起我们是被外人救下这件事，用尽量简洁的话语说道：“这里遭过灾，饿死了很多犯人，他们由于横死怨念很深，所以这地方的磁场有问题，再加上我们可能吸入了什么东西，所以才出现了这种情况。 我刚刚已经检查过这地方了，这里是国军修建的一处秘密监狱，之前我们在村子里面见到的那些家伙，根本就不是国军战士的后裔，而是被军统锄奸队抓捕的汉奸，后来这监狱因为地震被封在了山里，他们都被饿死了。” “靠！” 宋老三不禁破口大骂：“老子可是根正苗红的华夏子孙，竟然能被一群汉奸给欺负了？他妈的，我这就把他们一把火烧了，挫骨扬灰！” “别动！” 我摆手拦住了宋老三：“我们这处山洞已经被炸塌了，而且暗无天日，乃是拘魂口袋的地形，俗话说风水轮流转，指的是地下龙气是可以运动的，天下大势格局数百年变动一次！咱们一旦将他们的尸体安葬或者火化，他们反而可以超脱，这些民族败类生前无恶不作，死后还要拉咱们偿命，将其丢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548章 插翅难飞 宋老三采纳了我的建议，对着那些尸体啐了几口，然后用手电照了一下这个空间：“小段，既然这些死鬼都是被天灾困住无法逃脱，那咱们是不是也没有活路啊？” “听天由命，找找看！也许过了这么多年，这里的地质会产生变化也说不定呢！” 我不想让宋老三知道我和蝴蝶男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将自己之前的推测告诉他，含糊其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随后就带他向山洞另外一边的出口走去。 虽然我刚刚已经走过一次这条路了，但是并没有仔细探查，只是为了取水。 等我带着宋老三又一次走到被堵塞的道路前方的时候，却发现沿途并没有出现岔路或者盗洞一类的出口。 宋老三看着被巨石堵得严严实实的通道，眼中闪过了一抹烦躁：“糟了，咱们还真的被困死在这鬼地方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死在百鬼夜宴里面，即便被女鬼吸干精气，至少也是死在享受当中，总比饿死要强啊！” “别说废话了，你如果想死，现在也可以去上吊，如果不想死的话，那就尽快找一条出口！分开找！” 我看着周围的山壁，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这里的出口如此隐蔽，我之前就应该先向蝴蝶男问清楚如何进出，然后再对他动手。 宋老三认定这里肯定不会存在出口，否则山洞里的人绝对不会被困死在里面，而我因为知道蝴蝶男的事情，始终在认真寻找。 结果转了一圈下来，我发现周围根本就没有任何通道。 宋老三从另外一侧走来，沮丧的坐在了地上：“看来这个山洞只是一所被封闭在山里的监狱，肯定是没有其他出口了，咱们想要活命，只能冒险回猫耳洞。” 我没办法对宋老三说出蝴蝶男的事情，只能坚持道：“这地方肯定有古怪，再仔细找找！” 宋老三不抱任何希望的撇嘴道：“这还找什么啊？这个山洞跟百鬼夜宴中的村子不一样！在那个地方，咱们还能飞出去，在这里，你就算真会飞，也只能撞在天花板上！” “飞出去？” 我听到宋老三的话，脑中灵光一闪，将手电照向了我们的头顶。 这个山洞顶部，有许多砸进岩石当中的钢钎，还有固定在顶部的应急灯，都是当年修建监狱时留下的东西。 在左边的山壁位置，一根固定在钢钎上的绳子沿着山壁甩了下来，顶端则贴着天花板延伸到了一处阴影当中。 “我靠！这里怎么会出现绳子呢？” 宋老三变得警惕起来：“小段，咱们还不会又撞上什么脏东西了？” “过去看看，快！”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这个山洞位于半山腰的空间当中，所以通道在两侧的概率很小，即便有外人进来，也应该是从上下两侧挖进来。 宋老三跑到那绳子旁边检查了一下，猛地抽出了腰刀：“这绳子是尼龙绳，上面还有商标，是瑞士的猛犸象品牌！小段，咱们真的撞邪了，这东西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山洞里面！” 我抓着绳子就要向上爬：“这山里寻找苗疆仙宫的人这么多，或许有其他人已经来过了。” “小段，你等等！” 宋老三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臂：“这种事马虎不得，咱们已经遇见过一次危险了，你怎么还能如此大意呢！万一这绳子是幻觉，你爬到一半掉下来怎么办？” “猫耳洞里有什么东西，你也看见了，与其回去在狭小的空间内跟那些粉皮耗子拼命，我更愿意在这赌一把！你如果惜命，那就留在下面等。” 我不顾宋老三的阻拦，用绳子在脚腕缠了一圈，拽着绳子向上面爬了过去。 这个山洞的举架有九米左右，也就是三四层楼的高度。 之前我在猫儿洞里被蛊物咬伤了手臂和肩膀，又在撞邪的时候，不知为何在伤口涂满了烂泥，这些烂泥让我的手臂酸麻肿胀，在攀爬的时候，我好几次都险些栽了下去。 费了好大力气，我才终于爬到了顶端，这条绳子在顶部的钢钎上打了个结，甩向了天花板的边缘位置。 我咬着手电望过去，发现那里有一块凸起的石头，与天花板之间形成了一个夹层，不过里面还竖着几块石头，挡住了手电的光芒。 我盘腿夹住横向的绳子，又把腰带解下来，将我和绳子捆在了一起，这才向那边移动过去。 洞顶的夹层只有不到一米的高度，我蹲着绕开前面凸起的石头，看到前面的景象，长出了一口气。 这里是山洞的通风口。 这个通风口看起来不像是人工修建的，应该就是一个恰巧连接在山洞里的溶洞，不过为了阻挡蛇鼠和其他小动物，焊上了一层金属的百叶窗，经过岁月洗礼，这些原本坚固无比的铁片已经生了一层铁锈，而且还被切割出了一个窟窿，一看就是用喷枪弄的。 我探头进入通风口，看到里面还有一根绳子甩下来，转头对宋老三吼道：“上面找到出口了，快点上来！” 宋老三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开始顺着绳子向上爬：“这鬼地方还真有出口……我来了！” 趁着宋老三向上爬的时候，我已经进入了通风口当中。 这是一条倾斜下来的溶洞，内部就像猪大肠一样充满褶皱，因为是可以连接到山体外部的，所以一看就是经常有雨水灌进来，内壁的缝隙里面堆满了被冲刷下来的泥土。 这层泥土的存在，也将蝴蝶男的踪迹保存了下来。 我周围的山壁上，只有一行脚印。 这说明蝴蝶男从高处下到监狱，对我进行了救援之后，并没有原路返回向上爬，而是顺着通风口去了下面。 我虽然对他没什么了解，但也能感觉出来此人是个高手，相信他肯定探查过上面，所以等宋老三赶来，就抓着绳子开始向下移动。 宋老三进入山洞，看了一下洞内的痕迹，对我说道：“小段，咱们贸然下去太危险了，这通风口既然是通向山外的，要不要先上去，想办法跟其他人取得联系？” “来不及了，我们之前进入山洞，正是为了抢在黑袍之前拿到牛头，结果却被猫耳洞和撞邪耽误了时间！这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放下来的，咱们如果再出去浪费几个小时等支援，那就真的鸡飞蛋打了。” 我在回答宋老三问题的同时，也开始抓着绳子向下移动：“金鸡金羊都是祭坛，有怪物镇守，而咱们遭遇的百鬼夜宴，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导致金牛洞和秘密监狱形成了一个通道，但百鬼夜宴本身并不是金牛洞的一部分，所以这山里一定还有其他东西，留神一些！” 第549章 珊瑚岩石 我和宋老三沿着蝴蝶男留下的绳索，两个人一路下降，很快便赶到了通风管道的底部。 说是底部，其实就是一个分岔路口。 原本一人宽的管道，到了这个位置已经变成了一个两平米左右的空间，常年遭受雨水冲刷，让这里的石头已经变成了蜂窝状，在我们旁边，就是一条四十厘米宽，三十厘米高的盗洞。 宋老三看了一下地上的碎屑，又用手电照了一下盗洞：“是电动工具挖凿留下的痕迹，下来的人很专业，但应该不是曲瑞麟，因为我们没带这种装备。” “小心些，进去看看。” 我当然知道前面的人不是曲瑞麟，对宋老三扔下一句话，然后便沿着蝴蝶男挖出来的盗洞向前面爬了过去。 这条盗洞只有三四米的长度，等我们钻出去之后，已经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又是一条长廊。 这条长廊是拱形的，两边的红色石头麻麻赖赖，看起来就像是风干的珊瑚一样，也有些像是杨梅的表皮。 我不知道蝴蝶男是如何寻找到这条隧道的，不过从这里的地形来看，我们已经又一次的赶到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宋老三走上前去，用匕首挂了一下隧道两侧的石头：“我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石头，小段，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也没见过！” 我看着两侧暗红色、“毛茸茸”的石头，感觉自己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也用刀砍了几下：“这些石头的纹理太清晰了，绝对不可能是人为雕刻的，虽然形似珊瑚，但并不是化石，应该是自然形成的，或许跟岩浆有关系，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宋老三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找到了一条活路，通风管道里面的绳索没有撤走，说明进来的人很可能还没出去，咱们还是要留神一些。” 继续深入，我轻轻皱眉，对身边的宋老三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这山洞里，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像是什么东西发霉了一样。” 宋老三使劲嗅了嗅：“不像是尸臭味道，反倒像是家里的水果放烂了似的，但这说不通啊！咱们身后的盗洞刚刚打通不久，那些蜂窝状的石头又是天然的过滤网，这洞里怎么可能有东西呢？” “也许这里并非只有一个出口呢。” 我继续向前走去：“之前那个监狱的通风管道，就是一条天然的溶洞而已，但这山里未必只有那么一个溶洞，最近正值雨季，或许有什么野果子被雨水顺着溶洞冲了进来，所以才会形成这种味道。” 宋老三不置可否：“希望之前进来的人是个高手，真的将咱们带到了金牛洞当中，否则继续这么绕下去，我真的快要迷失方向了……呜呜呜！” 我原本还在认真听宋老三说话，结果他忽然就哭了起来，让聚精会神的我吓了一跳：“你有病啊，好端端的哭你大爷！” 宋老三在我说话的时候，已经把刀给抽了出来：“这动静，不是我发出来的！” “呜呜呜！” 果然，在宋老三说话的时候，那哭声再度传进了我的耳朵里面。 听起来，就像是女人在痛哭，而且声音不是在远处传来的，而是在我们身边发出的。 宋老三用手电照向周围，视线内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小段，咱们该不会又他娘的撞上什么了？” “快走！” 我也没办法回答宋老三的问题，只能加快脚步向前走去，想要确定那声音究竟是在我们附近发出来的，还是一直在围绕着我们。 随着我向前走，那呜咽的声音也逐渐远去。 我转过身体，用手电照向了我们刚刚站立的位置。 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 不过那鬼哭狼嚎的声音，看起来只在刚刚那个方位存在。 虽然不清楚那哭声的来历，但这种瘆人的声音还是给我带来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令我和宋老三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咻——” 就在那女人哭声刚刚消失的时候，一道宛若鹰唳般的尖啸再度响起，让本就神经紧绷的我吓了一跳。 一阵耀眼的光芒在走廊中一闪而过，刺得我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是照明弹！” 宋老三用手电照向前方：“看来我们找到前面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发射信号弹，是因为遇见了危险，还是发现了目标。”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知道发射照明弹的人肯定是蝴蝶男，本以为他会把我们甩出很远，没想到双方这么快就碰面了，说明这山洞应该并不是很深，他八成已经找到了金牛。 从我在沈阳第一次受到黑袍的袭击开始算起，蝴蝶男已经救过我好几次的命了。 虽然他始终都在对我隐瞒身份，不过我们之间是友非敌的关系，是毋庸置疑的。 即便如此，我在奔跑的时候，也做出了抢东西的决定。 我不知道蝴蝶男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保护我，但我必须得把牛头拿到手，只有这样，才能跟曹雄那个疯子讲条件，保证江曼他们的安全。 我在奔跑的同时，已经掀开上衣，将三枚飞刀握在了手中。 我之前被蝴蝶男打晕，是因为近身功夫技不如人，所以这次想要取胜，必须出其不意。 我已经想好了，等见到蝴蝶男之后，先假意获取他的信任，然后不等他靠近，就用飞刀打伤他的腿。 这样虽然是恩将仇报，但为了救人，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至于蝴蝶男的怒火，我只能慢慢找机会补偿他了。 心中做出决定之后，我举着手电，沿着走廊一路狂奔，结果跑出十几米以后，手电竟然照在了前方的墙壁上。 这是一条死胡同！ 宋老三看到手电的光圈照在墙壁上，不由得目瞪口呆：“小段，这……这又是什么情况啊？咱们刚刚分明听到有声音从这边传来，甚至还有光芒照射过来，这里面怎么可能是一条死路呢？” “呜呜……” 就在这时，那道女人哭泣的声音，再一次的从我们身后幽幽传来。 第550章 诡石 我和宋老三就像是两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情绪中充满了愤怒和恐惧。 我们一方面对于现有的情况感觉到了匪夷所思，另外一方面，也对于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而变得暴躁。 宋老三握紧匕首，向着身后的虚空喊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就算想要人命，这么躲躲藏藏你也拿不走？” “呜呜！” 女人的呜咽声仍旧在走廊内回荡，除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恐怖，并没有其他异常。 我凑到墙边前方，仔细观察着这里的墙面。 材质可以确认就是石头，表面上有很多细微的小孔，伸手敲上去发出的也是沉闷的声音。 这石头并不是空心的，而且遮光性很好，说明我们之前看到的光芒，并不是在石头的另外一侧透出来的。 这旁边没有通道，而且石头也是哑光的，折射的可能性也没有。 宋老三被呜咽的哭声吵得心烦，始终在警惕的盯着我们身后的走廊，退到我身边问道：“小段，发现什么端倪了吗？” “没有，咱们被困住了。” 我跟宋老三说着话，同时解开腰带撒了一泡尿：“我现在唯一想不通的地方，就是刚刚我们看到的光芒究竟是什么地方来的。” “当！” 宋老三对着山壁上砍了一刀，看着上面的砍痕说道：“现在前面的路被堵死了，后面又鬼哭狼嚎的，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没办法，只能另寻出路了。” 我听着身后扰人心神的哭声，把心一横：“沿着声音找，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听你的！” 宋老三此刻也是真怒了，在前面没有道路的情况下，迈步就向着传来哭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之所以要找哭声，是因为这声音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伤害，不由得让我想起了泽王墓中的大鲵。 如果这声音是某种动物发出来的，或许就能带领我们走向其他的出口。 于是，我和宋老三握紧手里的刀，两个人贴在一起，谨慎的往回走去。 走了也就是十五六米的距离，我们又一次的被石头给堵住了。 我看着面前严严实实的石头，眉头紧锁：“这条路是咱们刚刚走过来的那条通道，怎么会被堵住呢？” 宋老三做了个深呼吸：“会不会是遭遇了鬼打墙？” 我对着前面的石头踹了一脚，确认它是真实存在的，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这里只有一条走廊，按理说并不能构成视觉误导才对，可这路偏偏又被封死了，让人难以捉摸。” 宋老三这时忽然对我问道：“哎？你有没有发现，那女人的哭声忽然消失了？” 我没回答宋老三的问题，转身往回走去：“这地方太古怪了，沿途留下标记，看看是怎么回事！” 走出十几米，前方已然是死路。 我和宋老三，竟莫名其妙的被困在了这条十多米长的隧道里面。 宋老三站在原地，手电沿着走廊照出去，打在了对面的岩石上：“他姥姥的，这山洞没有其他路口，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咱们刚刚走的路，已经被封死了，这怎么可能呢？” 我做了个深呼吸：“这些石头会动！” 宋老三一头雾水：“啥？” 我用手电照着墙角的位置：“刚刚咱们离开之前，我在这里撒了一泡尿，可是地面上的水渍已经没了！这说明前面的石头在向前移动！” “靠，你这么一说，我刚刚留下的刀痕也没了！” 宋老三用手电照了一下墙壁，不禁瞠目结舌：“难道这里有机关？那这得是什么样的机关，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推动这么大的石头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蹲在地上，用刀在地面刻上了几条横线，然后用手电照向了山壁与地面接触的位置。 动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这石头上那些小凸起，正在缓缓移动，整块石头就像是慢动作流淌的凝胶，缓缓向前推进。 不到三十秒的距离，山壁边缘位置跟我就吞没了我刻在地上的一条横线，向前移动了十厘米。 宋老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使劲甩了甩头：“他娘的，石头长腿了？咱们该不会还在百鬼夜宴里面没出来？” 我面色严肃的回应道：“情况恐怕比你想的还糟糕！这里的石头真的是会移动的，按照这个移动速度，恐怕我们这条隧道，短时间内就会被彻底填满！” “小段，你们段家可是翻山镜传人，快想个办法啊！” 宋老三舔了下嘴唇：“咱们哥俩不是孙猴子，如果被夹在石头里，搞不好可就变成化石了！” 我摇了摇头：“你这么说太难为我了，自古修建陵墓，都讲究山环水抱，藏风聚气，让人有迹可循！而我们现在进入的地方，则是一处祭坛，这根本就不是盗墓范畴当中的事情，超出了我的业务范围！” 宋老三越听越闹心：“难道咱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想活命，只能自救了。” 我看着地面上已经被吞没了两条横线，坐在旁边的地面上点燃了一支烟：“根据这石头的移动速度来看，它想要从左右两侧将山洞封死，至少也要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而咱们进入这里，才不过十几分钟而已，由此推断，这石头的移动速度并不是匀速的，而是可以受到什么刺激加快速度。” “热！” 宋老三脱口而出的说出了一个字：“之前咱们看到的强光，是照明弹发出来的，那东西除了强光之外，还能产生高温！咱们进入山洞之后，一直在使用手电，说明这些石头是不惧光芒的，那么我可以不可以认为，是因为前面的人发射了照明弹，导致温度升高，所以这些石头才会向咱们这边移动，封堵了通道呢？”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那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石头，而是某种类似于真菌的植物，甚至是类似于珊瑚虫一样的动物！只是附着在了山洞里面而已！” 第551章 死亡缠绕 宋老三听完我的分析，很快在口袋里掏出了几个布团：“这里面是我之前用布料抱起来的火药，本来是为了对付那些蛊物的，你躲开，我试一下！” 等我退向旁边，宋老三将布团点燃，紧接着就向墙角扔了过去。 “嗤啦！” 布团里面的火药遇见明火，瞬间变成了一个火球，强光照亮了山洞。 在刺鼻的硝烟当中，跑过去检查了一下，发现那里的墙壁竟然被烫出了一个窟窿。 更主要的是，在这个窟窿里面，还有一种像是油脂一样的液体流淌了出来，用手电向里面照去，这种“石头”的表皮下面，像是柚子肉一样，都是一粒一粒的。 宋老三用刀尖戳了一下窟窿里面的颗粒：“表皮下面是软的，这东西还真的不是石头！” 我看着仍旧在向前蠕动的山壁：“不管它是什么，我们最起码找到了它的弱点，这东西表皮坚硬，但是对火焰的抵抗力很差。” 宋老三试着用刀顺着烫出来的窟窿向旁边切割，结果根本就割不动，思考了一下：“我手里的火药有限，这点量无法开辟通道，把衣服都脱下来，生火试试！” “来！” 我在想不到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接受了宋老三的提议，两个人很快就脱的只剩下了一条裤衩。 宋老三将装着火药的布团一个个拆开，全都撒在了我们俩脱下来的衣服上面，将打火机凑了过去。 “呼！” 火药被点燃之后，火苗一下子升了起来。 在火光的照耀下，前方的山壁就像是被人触碰的蜗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面缩了过去。 看到这种变化，我也被震撼到了。 至少在我的认知当中，是没有听说过这种动植物的，莫非这也是先苗时期的某种蛊物？ 在火焰的烘烤下，我们前面的山洞很快变得畅通，用手电照向前方，视线内已经出现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小段，走！” 宋老三见通道开了，第一个向那边跑了过去。 我并不了解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这通道可以维持多久，所以看见宋老三迈步，也很快跟了上去。 我们俩进入山洞之后，就奔着前方一路狂奔。 跑了也就是二十米左右，前方的视线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凹”形山洞，我们前方就是一条二十米宽的峡谷，峡谷对面有两个高大的石头雕像，看样子像是两个古代的武士，手中都举着一把巨大的石斧。 在两柄石斧交叉的位置下面，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用手电向山谷深处照去，深度大约十五米，下面都是石头。 在我观察山洞的同时，宋老三也走到远处检查起来，用手电照着一条抛射到对面的绳子：“小段，你看这边！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进山洞了。” “跟过去！” 我看见宋老三发现的绳子，把手电叼在嘴里，第一个爬了上去。 宋老三见我动身，也跟在了后面。 此时我已经把身上的衣服都给脱了，手臂和大腿被麻绳磨的生疼，爬到一半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宋老三的声音：“小段，我们身下有东西！” 我听到宋老三的喊话声，咬着手电向身下照去，发现峡谷当中的地面，也出现了那种珊瑚石，此时正像是发泡胶一样，迅速的向上蔓延，而且上面还像是粉刺一样，冒出来了很多手腕粗细的白色的尖头。 我看到高速膨胀的地面，这才反应过来蝴蝶男之前为什么要发射照明弹，他的本意正是为了将这个东西逼退。 眼下宋老三我们俩已经什么装备都没有了，虽然不知道珊瑚石贴上来会有什么危险，但我还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开始往前爬。 在求生欲的支撑下，我很快便爬到了绳索四分之三的位置，距离对岸只剩下了四五米的距离。 用手电向下照去，原本十米深的峡谷，已经被珊瑚石填满了一大半，不过按照这个速度，我赶到对岸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的时候，珊瑚石上面那些白色的凸起物忽然喷了出来，就像是迎风暴涨的藤蔓，瞬间将我的腿缠绕了起来，开始对我进行拉扯。 我被藤蔓一拽，险些从绳子上掉下去，迅速屈起双腿，抓住用鞋带绑起来的匕首，对着那藤蔓就砍了一刀。 “噗嗤！” 藤蔓应声断裂，里面喷出来了一股透明的黏液。 我一刀下去，还没等稳住身体，已经有第二根藤蔓冲上来，将我的身体和绳子缠绕在了一起。 紧接着，无数藤蔓齐刷刷的涌来。 “噗嗤！” “噗嗤！” 我不断的挥动匕首进行抵挡，但手臂很快也被缠住了。 这种藤蔓的力量很大，我被它们缠绕之后，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骨骼劈啪作响。 “啊！” 疼痛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喊了出来，嘴里的手电也掉进了深渊。 黑暗当中，我被藤蔓缠绕的呼吸困难，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被挤爆了。 生死关头，我拼尽力气吼道：“救命啊！你总不能真看着我死在这里！！” 此刻我已经别牢牢束缚，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先前进入山洞的蝴蝶男了。 在我喊话的同时，忽然感觉身体变得冰冷，身体各处像是被一张冷冰冰的嘴给吸住，在用力的嘬一样。 紧接着，我的身体变得麻木，很快就没有了知觉。 “刷！” 就在我即将放弃抵抗的时候，一抹光亮忽然出现在了视线当中，紧接着便是无数流萤在空中飞舞。 宛若一场流星雨，在我身下的虚空不断闪动。 看到这些光亮，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因为缺氧出现了幻觉，随即又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假象。 因为我身体的那种束缚感没有了，而且身下也亮起了一大片的火光。 片刻工夫，我身下已经燃起了一片火海，珊瑚石和上面的藤蔓被烧得劈啪作响，原本缠绕在我身上的藤蔓像是触电一般，迅速向后退去。 恍惚之间，我也看不清蝴蝶男的身影，不过在经历了这么多危险之后，总算抓住了一丝希望，速度极快的向对岸爬去：“宋老三！快跑！” 第552章 捷足先登 刚刚经历的袭击，逼出了我全部的潜力，在那些藤蔓撤走的同时，我就开始疯狂地向对岸爬去。 这一刻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 直到双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我才终于有了一种活着的感觉，下意识的想要对蝴蝶男道谢，但是等我看到那个举着火把的身影之后，却倏然睁大了眼睛：“苗小仙，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已经连命都没了！” 苗小仙看着我和宋老三狼狈的模样，对我们招了下手：“跟我走，快点！” 我看见苗小仙并不是走向里面的山洞，而是顺着平台向左侧走去，连忙阻拦道：“咱们是不是走反了方向啊？这不是我们要去的方位！” “你们要去的方位？” 苗小仙皱眉道：“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们两个已经连命都没了，你的方位只能送死？快跟我走！” “你既然能对付峡谷底部的东西，一定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对？” 我认真的看着苗小仙：“你别忘了咱们当初的约定，我们说好了一同寻找苗疆仙宫的，而你现在是变卦了吗？”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们送死而已。” 苗小仙催促道：“快点跟我走，你们如果继续耽误下去，这条命就真的保不住了！” 见我站在原地不动，苗小仙补充道：“这山洞里的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 我闻言一怔：“是谁拿的？” “我们。” 苗小仙开口道：“自从平安寨议事所被炸以后，族长就带我们进了这片大山，准备将圣物带走，等我们找到日神祭坛的时候，那里已经被毁掉了，在月神祭坛的时候又遭遇了其他人的袭击，于是便转到了森林之神的祭坛，也就是这个地方！森林神之心已经被我们带走了，这个地方很快就会毁灭，所以我们必须离开了，明白吗？” 我语速很快的追问道：“你说的森林之神，是一只金牛对不对？所谓的森林神之心，就是那个雕像的牛头？” “看来你们的进展很迅速，竟然连这些事情都清楚了。” 苗小仙点头道：“根据我最近调查到的线索，平安寨有一个只有族长才能口口相传的故事，大致意思就是只要聚齐三神之力，就可以进入邪神殿，但是作为代价，也将带来一种祸患……这个消息，是族长在召开元老会议的时候说的，至于这种祸患是什么，他并没有说。 根据族长的说法，森林神之心一旦被取走，这处祭坛就会化为恐怖的地狱，这一点从你们刚刚经历的事情，应该也能看出来了，所以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 “那你们之前进来的时候，是如何对付这里的……” 我想了想，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那种珊瑚石，指着峡谷说道：“就是刚刚从下面冒出来的那些东西？” “我们之前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遇见，这些东西是取走森林神之心之后才出现的。” 苗小仙顿了一下：“根据族长所说，我们取走森林神之心，是触怒了神灵，要留下六个人作为生祭，来平息森林之神的怒火，我身为圣女，自然不敢忤逆族长的意思，但是又实在不忍心看自己的族人像是七叔一样沦为牺牲品，所以沿途留下了记号，等我们离开之后，第一时间就回到了这里，想要把被困的村民救走。 可是等我今天回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山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我找了许久，都没看见那些被留下的村民，刚刚听到声音，还以为是被留下的村民，没想到却见到了你们。” 苗小仙的话让我心头一紧。 莫非之前我们听到的女人哭声，并不是幻觉，而是那些祭品被珊瑚石给吞噬了？ 宋老三听完苗小仙的解释，对我说出了心中的分析：“小段，你说有没有可能牛头不仅仅是开启苗疆仙宫的钥匙，同时也是这里的钥匙，一旦牛头被取走，便会开启这里的机关？” “不会！这个峡谷里面的蛊叫做流水岩，是寨族特有的一种蛊，但是已经失传数百年了，这种蛊是一种肉食蛊，需要不断进食才能保证存活，是无法被封印起来的，对于这里的流水岩能够发展到这么大的规模，我也感觉很震惊！” 苗小仙拍了一下自己的斜挎包：“我这里面携带的暗器，可以有效驱赶流水岩，不过这种蛊是很难被根除的，一旦我的暗器耗尽，咱们所有人都将死路一条，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听到苗小仙的回应，我语速很快的追问道：“你们进入这个山洞的入口是什么地方？是从一个峭壁上的山洞进来的吗？” “不是。” 苗小仙摇了摇头：“我们是在族长的带领下，在一片树林当中进入这个祭坛的……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糟了！” 我听完苗小仙的解释，心情变得有些烦躁起来：“我们是从一座山的半山腰，意外进入这个地方的，但是我还有两个队友跟我走散了，我必须得找到他们才行！” 苗小仙听完我的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座祭坛位于大山内部，路线错综复杂，我在留下记号的情况下，想要离开都异常吃力，如果你想在里面寻找你的人，我们只能一起迷失在这地方！按照我的准备，我现在所携带的暗器，就连支撑我们原路返回都很困难，继续深入，只有死路一条。” “小段，我觉得这丫头说得对，咱们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既然牛头已经被带走了，我们继续留下，也就没有意义了，我知道你担心猴子他们，不过这山里面的地形实在是太复杂了，这一圈绕下来，咱们连自己在什么方位都没搞清楚，继续绕下去，不光自己的处境会很危险，也会耽误救援猴子他们的时间。” 宋老三听完苗小仙的回应，也对我展开了劝说：“既然留在山里的意义已经没有了，索性就直接撤出去，然后沿着大山绕到咱们最开始掉下来的位置，在物资充足的情况下救人，这样才是对咱们自己，还有猴子他们最负责的方式，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