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怪的宇宙之旅》 第一章 年的日常生活 在无尽时空的某处，有一个与地球相似而不同的世界。 1999年，东方各国形成了大夏国为首的联盟——鸿盟。 到2048年，鸿盟经济体占世界生产总值35以上，人口超过二十亿。 为了应对鸿盟的成立，欧美各国在2025年联合组成了自由商业联盟，总人口超过10亿，生产总值占全世界的30以上。 故事，就从鸿盟的南方开始。 日上三竿，夏日的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房间里的空调还在发出轻微的呼呼声。 床上的年轻男子睁开双眼，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空调房、柔软的床，又是新的一天。 “一二三，几点了。”男子发出询问。 清脆的女声响起 “您好，首都时间11：37，天气晴，室内温度26摄氏度，室外温度36摄氏度，相对湿度75，出门请注意防晒。” “一二三，拉开窗帘。” “好的，为您服务。” 深棕色的窗帘缓缓拉开，夏日的阳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男子随手拿起床边的眼镜，右手大拇指按在镜框右侧。 深黑色的镜框右侧有一个宽条状的装置，包含了处理器与新型储能电池，续航时间可达20小时，这是今年最新款的古戈尔智能眼镜。 “滴——，请进行声音与虹膜验证” “我是李恒。” 名为李恒的男子将眼镜带上，此时原本透明的镜片上出现了蓝色与绿色的光点，在比对虹膜数据确认使用者后化为了一串串字符漂浮在李恒眼前。 “欢迎使用古戈尔2代智能眼镜，发现您有高度近视，是否调整光线？” “是。”李恒出声，下一刻，视线由模糊变为清晰，房间里的大小物品清晰可见。与此同时，眼镜上的画面里出现了一串串新的数据。 “1999年鸿盟纪念窗帘棕色款” “古戈尔家庭通用小型充电桩” 李恒转头将视线对准了另一边 “红色玻璃杯，内含清水” “手势操作。” “滴——切换为手势操作。” 李恒将视线对准红色玻璃杯，右手在眼前点下“分析详细数据”，不过数秒，新的信息便出现了。 “红色玻璃杯，xx市xx工厂制造， 标准质量150g 杯高125，杯口直径10 内含85l清水” 玩完新眼镜的分析功能，李恒头脑逐渐清醒，空荡荡的腹中传来一阵饥饿感。 “都中午了，点份外卖吃。” “中份鱼香肉丝盖浇饭25元，烤鸭腿一只7元，再来点青菜，加瓶可口可乐，搞定。” 一分钟搞定了午餐，李恒仰头说道： “一二三，等下开门收外卖。” 点完外卖后李恒随手点开了下方的浏览器，跳出来的是一段新闻直播。 穿着深色职业西装的女主持人正在一家餐馆外面款款而谈， 二十出头的她正是最有活力的年纪，干练而又睿智的形象无疑会吸引很多观众。 “大家现在看到的是xx城居民区xx街道附近的餐馆，我们可以看到在餐点有大量的无人机在进行外卖的运送。 现在社会交通变得越来越方便，但人们却反而更喜欢点外卖而不再选择去餐馆就餐了。 另一方面，现在大量的无人机代替了上个时代外卖员的工作，这毫无疑问是现在时代的一个缩影。 时代浪潮下，人工智能替代人类进行工作这件事确实已经是不可逆的存在。 当ai机器一步一步从体能到智力上取代人类，人类最后的生存意义究竟是什么？” 自2030年以来，6g无线通讯技术与储能电池的爆炸式发展使得大量的虚拟现实与现实增强产品出现。 同时，算法的进步也推动了各种产品的智能化，现在大部分家庭都会选择配备一个类似一二三的智能管家进行管理。 智能管家，可以高效管理家庭内的各种智能产品，可以与主人进行日常交流对话，同时具备一定的学习能力。 通过日常与主人的交流互动还可以掌握主人的喜好，更贴合每个用户的具体使用需求。 在老龄化严重的现代社会，智能管家是许多老人生活中最好的帮手和朋友。 与此同时，曾经蓬勃发展的外卖行业也从大量的人工运送变为了无人机运送。 新型的储能电池储能密度超过过去的锂电池百倍，同质量的电池可提供的能量是汽油的三倍以上。 小型无人机载重数十千克在城市中能以时速60k连续飞行数个小时，而城市中布满的6g信号基站也能以小于1s的延时在无人机与控制中心之间传输信号。 全新的智能算法让这些无人机可以精确到达城市各家各户而不会发生混乱，它们就如同钢铁丛林中的小蜜蜂一般勤勤恳恳全年无休地为人类服务。 “叮咚——您的外卖到了。” 不过数分钟，一二三的声音响起，刚买的外卖已经送到，李恒转身翻下床向门外走去。 “汪！”刚一打开门，一只黄色的小狗就汪汪叫地扑了过来，李恒伸手一抓就将它抱到了手中。 “嗨，小黄，早上好。不对，应该说是中午好了。” “汪汪汪！”小狗在李恒手里晃来晃去，肥肥的身体扭来扭去，小尾巴翘着疯狂的甩动。 小黄狗是李恒上次去城外农耕区拜访朋友时带回来的，当时朋友家的大狗生了七只小狗，这小家伙一见面就扑在他脚上滚来滚去。 李恒觉得这小土狗与他有缘，干脆就问朋友要了带回来养。 “没事，等下午饭就来了，咱俩一起吃。”李恒抱着小狗穿过客厅来到门前，打包好的外卖已经从门下的通道处放入。 坐在沙发上，李恒解开外卖的塑料袋，与此同时眼前出现各种数据： ”可口可乐易拉罐装，330l“，”熟青菜“、”熟鸭腿“ 打开一旁冰凉的肥宅快乐水，李恒仰头一口灌下。 “啊哈——爽！” 正在李恒吃饭的时候，左上方的聊天软件跳动着弹出窗口。 他随手点开，眼前出现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英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温和笑容。 “李恒，今晚玩『无限恐怖』吗，我这两天把论文搞定了，昨天你没来我一个人玩总是死。” “你是不是去玩小型场景了，那些新手可没谁认识你。” 李恒笑着说道， “人家玩游戏要么打玩家要么打怪物，再不济也是躲起来等个躺赢。你倒好，进去光救人了，把人救起来还被人家干掉了。” “哈哈，我是医生嘛。本来我玩无限恐怖也是被别人拉来玩的，现在在里面救人就当练手了，提前为以后实习做准备。” 对面的白大褂医生无奈地苦笑一声。 “我说，王子运王大公子，你该不会毕业了真去苦哈哈地当一线医生。” 在游戏里李恒第一次遇到这家伙是在一次丧尸围城场景中。 那时候整个小镇都是丧尸，其他的玩家要么在打丧尸，要么在找安全庇护所躲藏，就他一个人蹲在路边给素不相识的受伤玩家止血打绷带。 那时候他还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热血医学生，虽然有点理想主义者的天真，不过反正只是游戏，人家想怎么玩李恒也懒得管。 后来李恒带着他打了几次游戏，混熟了之后才知道他的真名叫王子运。 这名字一般人可能不怎么熟悉，但他老爹可是整个鸿盟都有名的大人物——王凡天，古戈尔科技大夏国南方大区的总裁。 古戈尔科技是鸿盟在2025年为了应对自由商业联盟而成立的超级跨国集团。 集合了鸿盟各成员国航天，通讯，人工智能，能源，材料，生物工程等各方面最尖端的科研工作者，全球员工人数超过百万。 王凡天的父亲，也就是王子运的爷爷就是当时的核心成员之一。 其他地区都只由当地政权推举一人成为总裁，统筹管理古戈尔科技在本国的一切事务。 而大夏国则分为五个大区，每个大区设一名总裁，中部区总裁同时也是整个古戈尔科技的最高总裁。 可以说，王子运是鸿盟乃至全世界最顶层的那部分人，含着金钥匙出生，一出生就在罗马。 “你以后真跑去做医生了，你爸不得气死。”李恒对着王子运说道。 “老头子身体好着呢，还能再干三十年，我好好学医，争取让他活到一百岁。” 王子运笑着道，“你今晚来不来，我好不容易能空几天，之后又有的忙了。” 李恒从智能眼镜右侧边框拉出一支数厘米长的黑棒将其对准了自己，手指轻轻按下，聊天软件上显现出李恒的影像。 “你看看我吃的这30块的盒饭，还有我家这可怜的没饭吃的小狗子，我带你玩可是不收钱的。” 对面的王子运看着那只胖成球的小黄狗有点无语，无奈地说道： “那结束了我请你去中心区吃夜宵。” “成交。”李恒笑道，“晚上见。” 第二章 虚拟游戏与工作 晚上7点，李恒又叫了两份外卖，一份黄焖鸡米饭和一份排骨饭，排骨那份给了小黄狗。 中午李恒就留了一根鸭腿给它啃，狗子都要饿瘦了。 “狗子，乖乖吃饭，老大去干活了。” “呜呜～”小黄狗摇了摇尾巴低头猛吃，看都不看李恒一眼。 “你这家伙，以后出门一根骨头就能给人骗走。” 李恒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向书房，“一二三，等会它吃完把垃圾收拾扔好下楼。” “为您服务。”旁边地板上圆圆的扫地机器人发出了一二三清脆的声音，两只小机械臂挥动着与李恒打招呼，“祝您今天也工作顺利。” “今天不工作，陪玩。”李恒随口说着走进了书房。 李恒所居住的是环中心城居民区官方修建的专供年轻人居住的保障性廉价房。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总共90平方米，一个人居住绰绰有余，租金一年15万，全款300万人民币。 李恒走进书房，左侧是一个高大的深棕色木质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质书籍，从历史人物传记到各种科普读物应有尽有——可惜李恒从来没有翻开过。 当时李恒刚毕业没多久，来到这座城市，买房的时候被那个销售忽悠着买了这一套“纯手工制作精品复古书架”。 那个销售跟李恒说像他这样年轻有为的年轻人就应该多读书充实自己，而一套复古木质书架就是最好的选择，带朋友来家里也倍有面子。 当时李恒傻乎乎地花几万块钱买了这样一个书架，还专门去新华书店淘了一堆十年前的纸质书，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要这玩意屁用没有。 转过身，李恒走向书房另一边巨大的黑色装置，黑色的装置前方是一块略带弧线的长方形盖板。 后方是略小一圈棱角分明的长方体，全身黝黑发亮泛着金属光泽，盖板上印着古戈尔科技的标志10100，即古戈尔的本意。据说由某位西方数学家提出，后传入东方被广泛使用。 这是个高度超过3米的大家伙，是李恒刚毕业那年还在东方大区的老家时买的，后来为了能放下这个游戏仓还专门找了层高35以上的房子。 “一二三，开机。”李恒说道。 话音刚落，原本黝黑的盖板亮起了白光，古戈尔的标志消散化为数个汉字 “欢迎使用古戈尔虚拟游戏舱，请验证指纹”。 李恒伸出右手按在游戏舱上，下一秒盖板分开。 游戏舱内部，舱门关闭，电子音响起： “请去除覆盖手、腿等处的衣物。” 李恒的左侧打开一个窗口，里面是个储物柜。将全身脱得只剩裤衩，李恒将衣服扔了进去。 窗口关闭，电子音再次响起“请穿戴拟真游戏服”，右侧打开一个窗口，里面是一整套黑色贴身服装。 拟真游戏服，专为虚拟游戏而生，数万个感应器可以实时监测人体的心跳，全身血液流动，肌肉、骨骼运动，并实时与虚拟游戏交互反馈至人体。 配合游戏舱内部的全景拟真，玩家能在游戏舱内如同置身真实世界一般经历各种奇幻场景，带给玩家最真实的感受。 “是否佩戴虚拟头盔游戏。” “否。” “初始化中——”十几根触手从游戏舱顶部连接到黑色服装的各处，而后内部闪过无数光点，十数秒后李恒便已置身于宇宙星空之中，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冰冷月球，地球在远方静静地旋转。 “欢迎来到虚拟现实世界，祝您旅途愉快。” “链接『无限恐怖』”李恒开口说道。 下一刻，李恒周身的宇宙星空消失不见，数秒之后便已置身于一片漆黑广场中，只有漂浮在眼前的大光球发出莹莹白光。 “尊敬的x号玩家，欢迎回到『无限恐怖』。您有3条未读信息，是否查看？” “查看。” 话音落下，李恒眼前的大光球闪烁着发出数段语音： 电子音:“尊敬的x号玩家，您的账号高级会员服务还有7天过期，当服务过期后您将无法继续使用包括不限量虚拟身体设定、开设游戏场景等服务，现在续费一年更有8折优惠，仅需人民币。”——1天前，来自官方系统。 粗犷的男声:“李恒，今天有一单大单，一个富二代妹子要找个人陪她去咒怨场景玩一圈，一小时5000人民币，现实里是个大美女。”——2小时前，来自x号玩家（备注：高大大）。 温和的男声:“李恒，你上线了就开房拉我。”——5分钟前，来自x号玩家（备注：王子运）。 “主神，连接高大大。”李恒说道。 “滴——链接中。”大光球闪了几下，而后变为绿色，响起了一个粗犷的男声：“李恒你终于来了，那个妹子还没找到满意的人呢，你接单不？” “不接。今天没空，陪朋友玩。”李恒说道。 “女的？” “男的。” “我说李恒你该不会性取向有问题，有钱赚又能跟大美女玩，你跑去跟男人玩游戏。”高大大吐槽道。 “要陪你自己去，你长得这么高大威猛，人家肯定很喜欢你。”李恒回道。 “嘿嘿，我就一种地的，人家哪能看上我呀。”高大大干笑两声，“你不接单那就算了，这些富家女也不好伺候。” “滚蛋。”李恒说着右手按在大光球上，光球变回白色，“滴——通讯已断开。” 高大大是李恒所在的游戏工作室的负责人，每天与客户交流并寻找合适的工作室成员满足客户需求。 高大大会从成交的每一单中抽成10，相对应的当客户与工作室成员出现纠纷时也会由他出面解决。 这货原来是个在农耕区种田的，家里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后来进城读了农学的专科，上学的时候迷上了虚拟游戏，毕业后就留在城镇办了个游戏工作室，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帮忙。 李恒在玩『无限恐怖』时遇到了他，那次李恒一个人干掉了17个玩家，高大大便邀请李恒加入工作室。那时李恒刚到南方大区买了房子，见有机会挣钱便答应了下来。 “主神，设定场景。”李恒说道。 大光球前投射出影像，上面是各种各样的奇幻场景，从恐怖游戏、电影再到各种灾难、怪兽、科幻世界，应有尽有。 “中型场景。” 话音落下，大光球前密密麻麻的场景消失大半，李恒指向了其中一个。 “场景设定为《世界大战》电影2005年版，中型场景仅包含小镇及其周边地区，玩家上限50人。 主线任务1:保护主角雷并消灭小镇上的外星人 500积分 主线任务2:消灭外星人后杀死主角雷 500积分 主线任务3:保护并协助外星人杀死包括主角雷在内的小镇所有人类，此任务中玩家将被标示红名且延后15分钟降临（高级会员权限无效） 1000积分 玩家仅可选择一项主线任务。” 在无限恐怖中，完成场景任务获得的积分可以购买各种武器装备帮助自己通关游戏，又或者强化自身属性在游戏中化身超人。 购买科技武器比起提升自身属性便宜得多，玩家属性包括体质，肌肉强度，细胞活力三个维度，初始属性均为10。 十点积分提升一点属性，一个玩家达到全属性20需要300积分，而一把5积分的火药手枪就能杀死这个玩家。 为了游戏平衡，科技武器就会有许多限制。 一般来说一场游戏的主线任务奖励的积分是参与玩家人数的十倍，完成主线任务的玩家会平分游戏奖励点数，积分账号绑定不可交易。 休闲玩家参与的小型场景范围很小，人数更少奖励也很少，而高级玩家则大多属于某些大型组织，主要集中在超过千名玩家参与的大型场景中。 在无限恐怖中，玩家的任务一般只有自己知道，玩家不可组队且无法查看其他人的信息，玩家间是可以互相伤害的。 这意味着在游戏中玩家即使任务相同也不可信任，因主线任务奖励而互相猜疑、背叛在游戏中是家常便饭。 “王子运进去肯定会救人，主线任务1。”李恒对着主神大光球说道。 “滴——确认接受主线任务1。是否开启场景？” “开启场景，邀请王子运。” “滴——玩家已接受邀请。场景已开启，正在等待玩家加入。” 大光球前跳出《世界大战》的电影海报，上方则是“2\/50”的白字，随着玩家的加入数字不断跳动。 片刻之后，大光球的声音响起:“主线任务一38人，主线任务二10人，主线任务三2人，是否开启游戏？” “开启。” “场景开启，祝您游戏愉快。” 李恒身前的主神大光球消失在黑暗中，周围一阵光点闪烁，数秒后李恒便来到了一座世纪之初的欧美小镇上。 周围都是老旧的砖瓦房，路边停靠的都是仍然靠汽油驱动的汽车。 “准备时间2分钟，请设定虚拟形象并检查自身武器。10分钟后其他玩家降临。（友情提醒:该场景中仅可携带50积分以下的道具。）” 第三章 开局一个修理工 在无限恐怖中，普通会员就能够随意设定虚拟形象，高级会员比普通会员贵几十倍，最重要的功能便是开设小型和中型游戏场景。 『无限恐怖』的每一个场景都是与玩家实时互动的，场景中的主要角色具有相当程度的自主智能而不是傻傻的智障npc。 每一个游戏场景都会占用大量的计算资源，因此只有高级会员才能开设中小型游戏场景。 而高级会员作为开设游戏场景的房主，拥有提前10分钟降临的权限，增加了玩家的可操作空间，胜率自然更高。 大型游戏场景则是视具体情况而收费，每个场景至少都是上百平方公里的城市，如此巨大的场景只有财力雄厚的大型组织才有能力申请。 李恒沉默思考，主线任务共有三条路线，以主角雷的视角为标准，大概就是忠臣、内奸、反贼。 自己和王子运选择的是保持原剧情走向的主线任务一，以王子运的性格，必然会跟在主角雷的身边保护他。 王子运在游戏中一直用的是同一个形象，而他在游戏中又只救人不杀人——在其他玩家眼中毫无疑问是个烂好人。 主线任务3的红名任务奖励最高，难度也最大。在世界大战场景中，外星人是不会与人类交流的，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同时面对来自外星人与人类两方的攻击。 无限恐怖中人类的死亡景象都相当真实，亲手推动整个小镇上万人死亡，即使明知是游戏也会对玩家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这种任务只有少数高级玩家为了刷分才会选择。 在这次游戏中有两名红名玩家的威胁，任务1任务2的玩家在首先消灭外星人这一点上是一致的，王子运应该会团结他们先对抗红名玩家，齐心合力杀死外星人。 中型场景中只有一座外星机器，拥有的能力包括能量护盾与能量射线。正面强攻只靠50积分以下的科技武器毫无机会。 但外星机器的内部相当脆弱，在外星机器抓捕人类时只要混入其中，一个小手雷就能炸毁这个庞然大物。 在机器内部的外星人更是会被地球上生存的无数微生物杀死。 毕竟是幻想文学场景，没有这些弱点，在没有核武器的年代人类根本无法对外星人造成伤害。 思绪一定，李恒在面前的系统面板上一阵操作，片刻后眼前便漂浮着一个头戴红帽，身上套着黑色小背心穿着黑色工装裤，脚踩皮鞋手拿扳手的白人中年形象。 这便是世界大战中出现的修车工曼尼，他帮助主角把汽车引擎修复，但却在主角一家要驾车逃走时叽叽歪歪没有上车，在汽车后方被外星人的能量射线解体。 “玩家形象设定完成。请选择携带武器装备。” 50积分以内的武器装备对外星机器的护盾毫无作用，而来自其他玩家的威胁比外星人的机器更大。李恒思考片刻，便做出了选择。 “小型电磁手枪（复古左轮手枪外型）15积分” “毁尸灭迹必备粉（小） 10积分” “贴纸型拟声装置 15积分” “标准电磁弹丸（100颗） 10积分” 下一刻，李恒变为了曼尼的形象。拿起左轮手枪，李恒随手甩了两下，收好小瓶子与拟声装置。 “x号玩家：账户剩余积分6580 体质（身体强度）：（削减99所有来源伤害） 肌肉强度（不可超过体质的1\/10）：700（可举起自身70倍体重物体，当前力量5250kg） 细胞活力：（倍细胞分裂生长速度） 携带武器装备：小型手持电磁枪等。” “降临倒计时5秒。5，4，3，2，1” 李恒周围的透明光壁消失，耳边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小镇上的人们开始走动。 李恒抬头望向天空，天晴得像一张蓝纸，几片薄薄的白云随风缓缓浮游着。外星人的战争机器尚未启动，小镇的清晨和平而又祥和。可惜，这份平静将在几分钟后被打破。 拉下头上帽子的帽檐，李恒转身快步前行穿过人群，他要在其他玩家入场前完成对场景配角的替代，变身成为曼尼跟在主角雷的身边。 “fibergss repairs，找到了。”走过两条街道，李恒找到了曼尼的所在地。从房屋侧边打开的窗户跳进屋内，李恒找到了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吃着燕麦面包的曼尼。 低头吃早餐的曼尼发现身前挡住阳光的阴影，一抬头却发现眼前是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顿时惊愕地想要出声。 可惜，在曼尼刚刚抬起头的刹那，李恒的右手食指快如闪电地击打在他的喉咙处，巨大的力量击碎了他的喉结、气管、食道，所有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曼尼只能憋红着脸痛苦地从肺部不断发出“嗬嗬”的出气声。李恒右手抓住曼尼的脖子，用力捏下，曼尼的颈椎骨被捏得粉碎，嘴角溢出鲜血，不过片刻就已死亡。 “拜拜，可怜的曼尼同学。” 李恒开口与曼尼道别，随手从曼尼衣服上撕下一块塞在他口中。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这就是所谓的毁尸灭迹必备粉。在许多剧情世界中它可以使npc的尸体完全消失。 李恒将瓶中粉末洒上去，瞬间曼尼的尸体就消失不见。 关上房间的窗户，走向门外将房间门锁住。等到玩家降临的时候只会看到李恒这个盗版曼尼了。 走出门外，李恒靠在一辆车上静静地等待，右手把玩着长得像左轮手枪一样的电磁手枪，周围的路人npc们也没谁来找他搭话。 受限于目前的科技水平，游戏公司只能将有限的资源分配给场景中重要的主角，像这种随处可见的路人npc是名副其实的脑残，只要不做出太过奇葩的事情，他们几乎不会对玩家做出反应。 突然，数十道白色光柱从天而降落在小镇各处，李恒将拟声装置贴在喉咙下方，收起左轮转身走进屋内，其他的玩家降临了。 “所有玩家准备时间2分钟。” 每个玩家的耳边都响起了系统提示音。与此同时，在离李恒不远的某道光柱内，王子运正在挑选自己的装备，一边挑一边碎碎念： “总共50积分，主线任务2的玩家都要干掉，主线任务1去掉我和李恒有36个人。 “外星人的能量射线伤害太高，碰到就是个死，能治的应该都是玩家伤害。50积分以下的武器没有大威力的炸弹，最多有狙击枪级别的武器，还是止血道具最重要。” “一件防弹衣，5个止血喷雾+10个医疗绷带。” 挑选一番之后，王子运选好了自己的道具。他的形象是背着一个医疗包的战地医生，此时医疗包里便装满了各种治疗道具。 “降临倒计时5秒，5，4，3，2，1” 所有玩家周围的光壁消失，与此同时，狂风呼啸，路边的树木与灌木丛被吹起无数枝叶，小镇上方的天空乌云密布，中心处旋转的雷云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几道闪电屡次击中街道。 “剧情开始，该去找主角了。” 王子运向之前离自己最近的一道光柱走去，作为一个在读医学博士，他很少有时间玩游戏，再加上他每次游戏场景都在救人，要不是被李恒带着玩，早就没积分买治疗道具了。 即使如此，因为每次游戏都要救下大量同阵营玩家平分任务奖励积分，现在的王子运还是一个全属性10的弱鸡，除了游戏经验以外跟纯新手没有区别。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在无限恐怖这样一个尔虞我诈玩家互相伤害的虚拟游戏中，王子运这个烂好人简直就是稀世珍宝。 再加上他弱鸡的身体属性，没有玩家会拒绝这样一个无害的奶妈，即使是对立阵营的玩家也会最后才干掉他。 作为一个大大的好人，王子运这个战地医生的形象在玩家群体中也是流传得相当之广。 而当其他玩家遇到王子运时，就会出现如下场景—— 某某玩家：“哇，战地医生，这次竟然遇到你了，我是主线任务1的，我来保护你。” 王子运：“啊，那多谢你了。” 于是王子运一路走一路遇到玩家，等走到主角家门前时这里已经聚集了整整41名玩家。 此时，除了站在人群中央的王子运这位战地医生，其他玩家看上去都是极不好惹，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全自动步枪，狙击枪，手雷，黑压压一大片堵在主角家门前，幸好路人npc都是脑残，否则早被吓跑了。 远方的闪电刚刚停歇，雷冲出门外想要去看看外面的情况，结果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们，想干什么，抢劫吗？”雷?费瑞尔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刚刚才躲在屋里和女儿见证了一场诡异的闪电风暴，下一刻就在自己的家门外见到一群荷枪实弹的特种兵，此时的雷正在怀疑刚才的闪电是否劈到了自己的脑袋。 “你好，雷?费瑞尔先生。我们是来自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专员，现在有恐怖主义者对小镇发动了恐怖袭击，希望你能协助我们展开战斗。”王子运背着医疗包一脸和善的对着雷说道。 “可是你刚刚说的是中文……”雷呆呆地回道。作为一个智能npc，精通多国语言是基本功。 “哦，抱歉，我的父亲是一位华人企业家，我也曾去国外留学。希望你能协助我们抓住恐怖分子，履行一名美国公民的义务。”王子运自然而然地切换为流利的英文。 “可是你们的衣服上连fbi都没有……” “那自然是为了不引起恐怖分子的注意而隐藏身份。” “可是……”雷还想说什么，王子运忽然一改温和的语气，冰冷地说道： “雷·费瑞尔，你是一个码头工人，年纪还行、喜欢飚车、有些傲慢、还是位游手好闲的糟糕父亲。” “你的妻子玛丽，实在受不了你无所事事、不负责任的生活态度，终于和你分道扬镳。你对于妻子的离去只知道怨天尤人，依然老是忽略自己的儿女。想想你的儿子罗比和女儿瑞秋，现在，立刻回答我，要不要协助我们！” 第四章 靠谱的FBI 王子运的一番话把雷说得哑口无言。作为一个贯彻主角设定的智能npc，儿子罗比和女儿瑞秋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面对未知的危险，与这群人合作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带着他们逃跑。 而且……雷看了看站在王子运身后的那群特种兵，或许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我答应你，但你要保证我儿子和女儿的安全！”雷咬咬牙对着王子运说道。 眼前这群人或许是看中了自己的某些特质，虽说连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无论如何，除非他们能保证自己儿女的安全，否则即使是拼命也不会屈服。 “没问题。我以上帝的名义向你保证。”王子运又恢复了温和的语气，雷发现此时自己的抵抗心竟减少了许多。 “我要去找我的儿子……”雷刚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儿子罗比从这群人身后钻了出来。 “嘿，老爸，你知道吗，我刚刚看着他们穿过林肯大道来到家门口。有恐怖分子要来小镇了，而我们要帮助fbi抓住他们，我们要去保护人民。老爸，你是不是也有什么隐藏的身份，比如曾经是军队军官后来犯错被开除了在小镇隐姓埋名娶妻生子……” 雷的儿子罗比对着自己的父亲不停地絮絮叨叨，他一直渴望有一天能为保护人民而战，而现在他发现自己游手好闲的老爸竟然认识这些人，原本对老爹的厌恶都在短短数分钟之内不翼而飞了。 雷愣愣地看着兴奋的罗比，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有这样的渴望。自己终日游手好闲自怨自艾，从来没想过去关注儿女在想些什么。 “好了，先生们，闲话告一段落。”王子运在一旁出声说道，温和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让人心生好感。 “刚刚的雷暴就是恐怖分子新型的电磁武器，他们已经摧毁了整个小镇的电子产品。你知道的，从昨天开始电视新闻上就在循环播放。” “他们的势力大得可怕，全世界到处都是他们搞破坏的身影。现在，找到你的女儿，然后赶紧跟着我们离开。我们要尽快阻止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 “好。”这一次雷干脆利落地点头，拉着儿子罗比迅速转身进屋收拾东西，准备带着女儿尽快行动。 作为一个极爱儿女的智能npc主角，一旦遇到危机反而会立刻变得聪慧而果断。 “真不愧是战地医生，这份嘴上功夫也让人佩服。”旁边的一个玩家见到主角离开也不再板着脸装高冷，拍着双手对着王子运赞叹道。 “我只不过动动嘴罢了，到时候出力的还是大家。还是要多谢各位能相信在下，齐心协力共同对抗红名玩家。”王子运坦然接受了对方的赞赏，并来了一波商业互吹。 “喂喂，这个战地医生是什么人啊，怎么好像大家都相信他一样。说不定他就是选主线任务二的玩家，现在装成好人就等最后给主角致命一击呢。” 后方一个刚玩不久的萌新玩家出声询问，那位玩家给他科普了战地医生过去的事迹后，萌新顿时惊为天人，不由得出声感叹： “这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超级烂好人。” “好了，大家伙们，现在我们要制定一下计划了。”王子运拍拍手转身对玩家们说道。 他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从外表到气质都能让陌生人在不知不觉间对他放下心里的防备。 站在玩家前方，王子运讲述着自己的分析： “有9名玩家不在这里，其中有两名还未降临的红名玩家。现在外星人的战争机器还未从地底出来，即便是体质属性超过1000的高级玩家在限制50积分的场景下对我们出手也会被我们41人联手瞬间干掉。” “外星人的武器无差别进攻毁灭地表建筑与人类，而后会抓取人类吸取血液完成改造。中型场景只截取了电影开头的小镇，外星人在摧毁50建筑后便会开始抓取人类。” 说到此处王子运停顿了一下，这些是场景的基本信息，有些玩家或许并不熟悉游戏场景，因此王子运对众人解说了一遍。 见到大家都点头示意，王子运继续说道： “外星人摧毁建筑时对我们来说是无敌的，没有超过1000积分的电磁武器或者核弹别想打破护盾。所以无论是选择哪一个任务的玩家，最开始都必须躲在地下。” “而在外星人开始抓取人类时，我们就可以混入其中。在这个时间点，任务一和二的玩家利益是一致的，而红名玩家此时则会阻止我们消灭外星人。” “中级玩家一般力量在40-50之间，全力直线奔跑约为15\/s，红名玩家若是高级玩家，力量达到100，速度超过25\/s。除了我之外，一个红名玩家需要15人包围才能有足够火力围杀对方。” “我们一共41人，如果将雷留在掩体内部分兵行动，其中一边的力量必定会小于红名玩家，会被他们各个击破。因此雷必须与我们一同行动。” “在被外星人抓取后玩家在笼子里就是靶子，红名玩家如果远程狙击，必须有大量玩家在地面观察周围，一旦有人靠近立刻上前围攻。50积分一下的狙击枪杀伤范围在800米以内，穿戴全身防护的中级玩家至少要在400米以内才能有效击杀。” “因此，计划很简单。随机挑选9名玩家与我和雷两人像电影中那样被抓住后直接去炸掉外星人。剩余玩家在外星人周围布下防卫圈。当红名玩家出现时直接围攻，先保证干掉外星人让红名玩家游戏失败退出。大家觉得如何？” 众位玩家默默思考片刻。王子运的提议其实很简单，少部分玩家去炸外星人，剩余玩家围攻红名玩家，整个计划中任务一的玩家胜算更高。 选择任务一的玩家更多，人多力量大，本来任务一的玩家就是获胜希望最大的。 减少玩家人数可以提高完成任务的奖励，但提前内斗削减力量会被更强的红名玩家收割，完不成任务一点积分都没有。这个计划唯一的目的就是集合任务一和任务二玩家的力量先将红名玩家打败。 “可以。我同意。”最开始称赞王子运的那位玩家出声说道： “我最讨厌那些做红名任务的玩家，不去大型场景跟那些高级玩家打大型战争，在中型场景打我们这些散人玩家刷积分，先把这两人清除出去再说。” 其他玩家纷纷点头赞同。这些红名玩家专挑高积分高难度的任务在中级区刷分。 平时游戏中又没有所有人都信任的玩家来集合玩家的力量，各自为战的玩家一旦遇到常常就是被各个击破然后团灭。 就算运气好能杀掉红名玩家完成任务，剩下的玩家也没几个了，大部分玩家也分不到积分，可谓深受其害。 “好，那就这么办。” “我也同意，先把那两个红名清掉，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众多玩家纷纷开口，而此时收拾好东西带着儿子女儿出来的主角雷有些傻眼了，眼前这群fbi怎么一个说英语的也没有，明明一个个浓眉大眼的都是西方人形象啊。 王子运回头对雷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抱歉，忘了告诉你我们这一队fbi都在东方留过学。所以我们会说那边的本地话也是很合情合理的。” “呵呵”雷对着王子运呵呵一笑，你看我信不信你，我看你就是来骗我这个智能npc，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收起笑容，雷看了看左手牵着的女儿瑞秋，认真开口说道：“长官，希望你能保护好我的女儿。” “放心。”王子运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 “我们是靠谱的fbi，承诺的一定会做到。现在，先换身装备。大伙把你们的铁罐头都交给雷，我们可不能让他被那群恐怖分子干掉。” 众多玩家纷纷掏出防护装备，防弹衣防弹头盔防爆盾牌应有尽有。雷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你们呢？” “没事，我们都会功夫。”其中一个玩家把手中的防爆盾牌往路边的车上用力砸下，只听到嘭地一声巨响，那辆可怜的小汽车被砸的凹下去一大块。“你看，这盾牌质量可好了。” 雷惊愕得看着眼前这群人，难道东方都是武林高手的传闻是真的？ 雷穿戴好玩家们贡献的一身装备，与此同时，远方落下两道红色光柱，玩家们的耳边响起了系统提示音：“主线任务三2人已降临，准备时间2分钟。” 玩家们面色凝重，两名红名玩家降临了，他们是比外星人的战争机器更大的威胁。 “走，先生们。在战争机器到来之前找到藏身之所，然后把他们全都干掉。”王子运头上也戴上了头盔，拎着一块防爆盾对众人说道，“现在去找我们的好伙伴曼尼，没有他我们可找不到能跑的车。” 数十名玩家将王子运和主角团围在中心，一同沿着街道向前走去。身为普通人的主角一家可没有玩家们超越常人的身体素质，不靠汽车可没法跑到远离战争机器的地方。 正在王子运他们前往寻找修理工曼尼之时，小镇的另一边，两道红色的光柱消失不见，从中出现了两名一身黑色西装背着山地背包的中年男子，两人的西装制服上分别绣着25与30的金色数字。 方正的国字脸，头上留着一寸长的短发，比起常识中的玩家更像是两名保镖。在他们的头顶上，静静地漂浮着两个巨大的红色玩家id。 衣服上绣着25的西装男子原地蹲下，而后跳起数米之高，双手抓住建筑物的房檐向上攀爬，不过数秒便已来到房顶之上。 掩身藏在烟囱之后，男子从背包中掏出望远镜，观察片刻后对下方说道：“30号，那边有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家伙，应该就是那群玩家。” “要不要狙击他们。”三十号开口说道。 “能聚集起几十名散人玩家，肯定有超强的实力声望，否则哪能让肆无忌惮的玩家乖乖听话。如果这群玩家是某个有钱人顾来陪玩的，那样倒是反而好处理。” 25号又观察了一下， “应该是那个战地医生。他和主角雷被全副武装保护在中间，我们的武器威力远程狙击不一定能干掉他们。” “以中级玩家的移动速度在城市中单靠肉眼想打中他们纯靠运气，被几十名玩家的火力围攻我们也会被干掉。” “大群npc已经开始往教堂那里去了，再过几分钟外星机器就会出来无差别攻击，那种能量射线碰到就是死。先去小镇外围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外星人抓人再找机会。” 第五章 修车工曼尼 数分钟之前，红光刚刚降临之时，修车工曼尼所在的街对面小屋中。四个穿着黑色作战服，头戴黑色头套的玩家正鬼鬼祟祟地观察着街对面。 其中一个人出声说道：“老大，我们真不去找战地医生吗，我看别的玩家都去了啊。” “蠢货，你看我们这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过去了那个战地医生肯定说我们是任务二的内奸，到时候就派我们去跟红名玩家打让我们送死。”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对着说话的家伙一顿痛骂。 “老大说得对！”、“老大英明神武！”、“老大骂得好！” 另外三个黑头套纷纷出声吹捧，老大挥挥手拿出一张人皮面具，得意洋洋地出声说道：“所以啊，我就弄了张曼尼的人皮面具，干掉曼尼混到主角旁边，到时候伺机而动，一击致命，手到擒来，马到功成！” “好！”，“老大真厉害！”，“老大真有文化！”三个黑头套又是好一阵吹捧，老大登时发出一阵“哈哈哈”的狂笑声。幸好屋里的npc都是智障，没人理这几个家伙。 “行动开始。代号，额，代号天诛！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上！” 几个黑头套蹑手蹑脚的从一旁穿过街道接近曼尼所在之处，躲在门外几辆车的背后。老大从车后面偷偷探出脑袋观察，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奇怪啊，刚刚还看到的，怎么一下人就不见了呢。” “喂，你们几个也来看看。”老大对身后说道，然而三个黑头套一个也没声响。 “喂，你们……！卧槽，吓死老子了！”老大回头望去，却发现之前看到的曼尼正站在自己身后打量着自己，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蹦起老高，直接跳到了汽车顶上。此时他才看到在曼尼的身后三个黑头套都被放倒在地，进气少出气多，再撑个几秒就要挂掉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老大猛地向前挥出右拳，却被曼尼随手挡开，巨大的力量将他的右手手腕打得粉碎。右手被废的老大毫不犹豫地用左手从腰间掏出手枪想要射击，然而下一秒握住枪的左手就同右手一样被击打得粉碎。 双手被废的老大一屁股坐在汽车顶上，看着眼前的曼尼大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哦，那再见。” “额，等等……”话没说完，老大额头中心出现一个空洞，李恒已经一枪把他干掉了。从老大怀里掏出曼尼的人皮面具，李恒随手给另外三个黑头套一人补了一枪，送他们去下一场游戏了。 看着手里的人皮面具，李恒啧啧出声：“就这1积分的破人皮面具一看就是假的，而且连变声装置都没有，真不知道怎么混到中级场景的。不过身手倒是还不错，出手速度挺快。”李恒吐槽几句，将人皮面具随手一扔。玩家携带的物品会随着死亡消失，而玩家会永久损失这些物品，因此依赖道具的玩家很少能变得很强。 “四名玩家死亡。剩余玩家：主线任务一 38人，主线任务二 6人，主线任务三2人。” 系统提示音在玩家们的耳边响起，正在行进途中的王子运一行人听到后脚步一顿，雷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不是赶时间吗？” 王子运摇摇头：“恐怖分子对我们的人出手了，几名队员刚刚牺牲了。加快速度，我们需要赶在他们的战争机器出来之前弄到交通工具。” 主角团加快了前进速度，片刻后便来到了有着fibergss repairs标牌的汽车修理处，头戴红帽手拿扳手的曼尼正如原剧情中一样研究着熄火的汽车引擎。 看到雷走过来，曼尼笑着打招呼，“嘿，雷，你来看，这些汽车的启动器都烧坏了，我正在考虑是不是换个线圈。” “听着，伙计。”雷严肃地说道：“现在我们有大麻烦了，一群恐怖分子用电磁武器毁掉了所有电子产品和汽车的引擎，我身后这些人是来自fbi的调查专员，现在我需要你修好这些汽车，我们需要尽快抓住那群恐怖分子。” “嘿，你是在开玩笑嘛。这些车既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你不能随意使用它们。如果我帮你把它们修好那就是犯罪。” “我没时间和你闲聊，赶紧把车都修好。”雷再次强调自己的要求。 “嘿，雷你今天很奇怪。罗比，你老爸今天有点不太正常。我还有店要经营，我不能帮你做违法犯罪的事，我不能惹麻烦。”曼尼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作为一个有些镜头的配角，他拥有一些智能自主能力，但剧情里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家伙现在更显得愚蠢了，他不会去思考雷身边那群玩家的存在。 “听着！我没时间和你闲扯！”雷一声大吼，拿起自己珍藏的左轮手枪对准了曼尼，“现在，立刻去修车！“ “额，好的。雷，你不要激动，我马上就去。你知道的，我家里还有……” “快去！”雷一枪打在曼尼脚边，吓得曼尼赶紧转身拿着扳手去工作了。 “好了。”几分钟后曼尼挥舞着扳手示意工作已经完成了，他抬起右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站在不远处的王子运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转而明白了过来。别的玩家以为曼尼是在擦汗，而熟悉李恒的王子运明白，李恒总是带着虚拟眼镜进行游戏，这是推眼镜的动作。 “各位。”王子运开口示意众人，“现在战争机器将要出现，我们必须先去小镇外躲避，大家各自上车出发。曼尼，你跟我和雷他们一辆车，之后万一车坏了还得你出手。” 主角团与玩家们一同向小镇外驶去。与此同时，小镇中心处，大量的npc正聚集在教堂前围着沥青路上被闪电辟出的洞口。 “你们听到有什么声音吗？” “或许是火车，地铁？” “不会是主水管。”一个警察说道，“这里地下什么都没有，水管道不从这里走的。” 这些路人npc正兢兢业业的做着他们的工作，表演着本应在这发生的一切，可惜最重要的主角雷提前被玩家们拐走了。 “地下有东西，而且正在动！”，“大家全都退后！” 从被闪电劈开的洞口，地面不断开裂延伸，人群纷纷向后方退去。大量的裂缝沿着街道裂开，地下如同有着恐怖的怪兽在扭动，房屋被震动，窗户的碎裂声与人群奔逃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地下水管被撕裂涌起冲天的水柱，教堂的尖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下一刻便折断坠落。 “轰！”教堂前方的地面拱起又凹陷坠落，四周喷出的水柱变为无数冰晶四散落下。一辆坠入坑洞中的汽车被高高抛起。 下一刻，碎裂的坑洞中无数碎石被抬起，下方出现了闪耀着白光的恐怖外星机器。它有着长而尖的头部，下方则是长长的三只机械足。 “呜呜——”巨大低沉的轰鸣声响起，下一刻一道白色的射线扫过，被击中的人类瞬间化为四散的粉末，身上的衣物却仍随着奔跑的惯性向前飘动。随着外星机器一路前行，房屋被撕裂，连续的爆炸与冲天的大火覆盖了原本平静祥和的小镇，在它的身后只有无数的粉末与人类飘散的衣服证明着生命存在的痕迹。 小镇边缘处，和儿女一同坐在汽车后座的雷疯狂地问道：“那是什么，你看到了吗，那种三只脚的恐怖怪物，你确定我们是去抓恐怖分子吗！” “当然，先生。”正在开车的王子运头也不回地淡然说道：“恐怖分子和火星人合作掌握了ep武器，现在这种战争机器就是火星人的支援。放轻松，我们是靠谱的fbi，对付外星人很有经验。” “什么？你说是火星人？”雷一听反而更懵了，副驾驶座的曼尼重复着“我是谁，我在哪，我的上帝。”一旁的儿子罗比不停地念叨着“卧槽，我要去打外星人了，我要去打外星人了！”瑞秋双眼通红在一边不停地高声尖叫，车里一片混乱。 “我要去找妈妈，我要去找妈妈。“瑞秋不停地说着，雷抱着她不停地安慰：”亲爱的再坚持一会，我们会去找妈妈的。你现在很安全，没关系的。“ 小镇郊外数公里处，一座废弃房屋门口，众多玩家齐齐下车，雷抱着女儿问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办，躲在这里早晚会被外星人发现，为什么不跑远点？” 玩家们有点无语，这又不是完整的大型场景，整个场景一共就这么点大，哪有地方可跑。可惜npc根本不知道，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我说过，我们有丰富的和外星人作战的经验。”王子运开口说道：“外星人的目的不只是单纯杀光我们。在瓦解人类的反抗力量后，它们就会停止杀戮并抓捕人类，吸取人类血液改造环境。此时的它们毫无防备，这时便是我们消灭它们的机会。” 勉强安抚好雷之后，众人进入房屋默默等待。中型场景的游戏进度很快，外星人十五分钟左右就会摧毁一半的建筑物，到时便是与红名玩家正面对决的时候了。 无限恐怖在全球有超过一亿玩家，而力量能够达到100的高级玩家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在游戏中，力量并不是越大越好。 因为科技水平的限制，玩家们实际上是以普通人类的反应速度与控制能力去掌控数倍甚至十数倍的力量。 就如同普通人穿上了一件没有智能辅助的放大力量的装甲，更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意味着要使用平时日常生活中数十分之一的力量才能表现出普通人类的一面。 在游戏中自身力量超过掌控极限意味着跑步不会拐弯、无法使用各种现代武器等等问题。 目前游戏中的高级玩家主要由大型俱乐部的职业选手、现实生活中的体育运动员、各国的退役警察和军人等组成。 有些小国、军事组织等自身科技水平太差，也会在游戏的大型场景中训练军队。 据说『无限恐怖』游戏的前身就是自由商业联盟设计出来训练士兵的虚拟现实程序，后来民用化后新加入各种幻想元素成为了如今全世界游玩人数最多的虚拟现实游戏。 而游戏中的红名玩家，通常就是许多大型组织的成员。开设大型场景价格不菲，因此他们在中型场景大量刷分，之后或者成为组织主力战斗成员，或者依靠积累的积分成为大型场景中的后勤人员。 第六章 与红名玩家的战斗 时间飞快流逝。某一刻，远方隐隐传来的轰鸣声停歇，王子运睁开闭着的眼眸，开口说道：“开始行动。除我以外挑选9名玩家保护我和雷去找外星人，剩余玩家在外围准备与红名玩家的战斗。” “如果他们半路偷袭或者在外星人那里埋伏我们呢？”有玩家出声询问。 “毕竟有50积分的限制，在这样的场景里不会有智能无人机群辅助定位，只靠自身肉眼观察射击，几百米外想要击中高速行驶中的汽车太难了。”王子运淡然回道，“至于在外星人那埋伏，呵呵，那群外星人可不会认两个地球人为友军。除非他们像我们一样只把手雷藏在身上才有可能被外星人判定为无害，而那样一来他们缺少了远距离的武器与速度优势，一旦被我们围住不过是送人头罢了。所以，对他们而言，只要我们联合成团队，唯一的选择就是乘我们分队时进攻。30人组成的团队围攻还有可能凭速度优势慢慢打游击战，面对40人以上团队的火力压制，他们跑都跑不掉。” “各位。”王子运最后认真说道：“与红名玩家作战极其危险，相比之下去炸掉外星人更为轻松。但是，击杀红名玩家的人系统会额外奖励积分。如何取舍就看各位的了。” 最后，从人群中走出来十几名玩家，王子运从中随机挑选了9人。对于玩家来说，红名玩家的积分奖励也是巨大的诱惑，即使活到最后完成任务获得的积分也不一定比击杀红名的奖励更高。 见到眼前这群fbi分好队伍，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的雷开口说道：“我和你们去执行任务，但我的儿子女儿要留在安全的地方。” “还有我呢，我也留在这。”一旁的曼尼适时开口。 “曼尼要跟着，路上车出问题了还要他修。”王子运一口拒绝了曼尼的要求。 “我也要去。”雷的儿子罗比此时却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我也希望能与外星人战斗。它们屠杀我的同胞，毁掉了我的家园。我也可以去战斗。” “留下来，你的妹妹需要你。”这一次雷反而不再与儿子争吵咆哮，他只是拉起女儿瑞秋的手看着罗比。片刻后，罗比终于败下阵来，牵着妹妹的手低头说道：“好，我留下来。你要活着回来。” “放心，我运气一向很好。”雷笑着回应。 众人走出了这座小镇郊外不远处的破落房屋，向着被外星人摧残成大片废墟的小镇行驶而去。飞机坠毁在地、房屋只剩残破的墙壁，到处都是硝烟与火焰，在爆炸中幸存的人们挣扎着从废墟中爬出。 “嘭！”一声脆响，一辆行驶中的汽车尾部被击中，子弹强大的动能将尾部的钢板洞穿，汽车后半部分被整个贯穿打碎。 “他们来了。外星人就在前面废墟之后抓捕人类，围剿红名的玩家弃车在废墟中寻找掩体围攻他们。” 数辆行进中的汽车车门被嘭地撞飞，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玩家从高速行驶的汽车中跳出，落地后一个翻滚便迅速四散寻找废墟掩体。身为一名中级玩家，即使在个人实力上不如高级玩家，但作战经验却不会缺少。一旦联合成团队相互配合，落单的高级玩家也只能避其锋芒。 “难办啊。”远处，站在一处被击毁的机翼上的25号啧啧出声。这群玩家平时没有领头人，一盘散沙互相内斗，很容易便能各个击破。现在联合起来组成防守圈，他们反而没什么好办法了。 “怎么办，25号。”30号开口问道，他手中扛着一把狙击枪，刚刚那一枪就是他射出的。他们埋伏在这里想偷袭碰碰运气，可惜这座小镇并不大，几分钟那群玩家就能赶到外星人附近。 “没办法了。”25号轻笑一声说道：“碰上这种情况算是倒霉。现在他们分兵了，正面冲，你在后面掩护我。不过就是一场游戏，下一场在刷分。”话音落下，25号戴好头盔，右脚猛地蹬在机翼上向前方冲出去，脚下的机翼被他的力量踹的晃晃悠悠。跳出近十米远的他落地后向前一个翻滚后再次起身，速度不减地向废墟的包围圈冲去。 “嘿，早就想正面干一架了。”30号咧着嘴角将狙击枪往背后一放，跟着25号全速向前冲去。 “来了。”看到数百米外冲来的25号黑衣男子，防守的玩家们默默准备。全速移动的高级玩家速度超过25\/s，作为攻坚人员必然防护完备，再加上高级玩家恐怖的减伤能力与恢复能力，击中很难，击杀更难。 “嘭！”正在前冲的25号左侧数米处的地面传来轻响，有人开火了。此时与他最近的玩家已经不到400米了，狙击枪有机会杀死他。 “呵。”轻笑一声，25号猛地转向，他不断地在废墟的断壁后躲避，跳跃，冲刺。10倍的力量赋予了他超过现实人类极限的可怕行动能力，简直就像是在林间跳跃的猴子一般灵活地左躲右闪高速移动，不断利用房屋掩护自己前进的身形。 300米，200米，150米，25号快速地接近，他的身体各处被子弹扫过，然而高体质的减伤配合防护使这些足以击穿普通人体的子弹仅仅在身体表面留下大量的淤青，高速分裂的细胞不断修复这些细小的伤口，稀疏的火力完全不能对他的行动造成影响。 数分钟后，当25号冲进150米范围内后，躲藏在掩体后的玩家不再隐藏身形。继续躲藏下去或许能躲过对面另一个狙击手的射击，但如果被红名玩家冲到近处，以他们的身体能力在对方纠缠之下也会被另一名狙击手射杀。 “火力覆盖，先解决他！”一名玩家大声吼道，他从掩体后方冲出，跑动之中不断对着百米外的25号射击，随着距离拉近，子弹的杀伤力也在变强，百米之内足以造成有效伤害。 “一名玩家死亡。剩余玩家任务一37人，任务二6人，任务三2人”系统提示音响起。 “呃……”这名玩家跑出掩体不过数秒就被后方跟着的30号一枪击中，左胸处被打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剩余的部分心脏颤抖着喷洒出大量血液。25号在前方吸引玩家进攻，30号可以跟在后方肆意射击。随着玩家冲出掩体与距离的拉近，狙击枪的命中率与杀伤力大大提高，缺少高等级防弹衣的玩家一旦被击中就是瞬间死亡。 看着这一幕，没有玩家退缩。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玩家，虽然常常因为互相捅刀子而被红名玩家收割，但在正面战斗方面绝不会含糊。再如何真实，这也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不会死亡的玩家无所畏惧。 “上！干死这俩混球！”一名玩家怒吼着从一扇破落的房门后冲出对着前方射击，他拎着一挺轻机枪不停地对着奔跑跳跃前行的25号倾泻子弹，大量的子弹壳洒落在地，数十秒后便又被30号一枪爆头。 随着玩家们不再躲藏，火力全开进攻，25号的前行越发艰难。“不行了，最后几十米冲不过了。”25号默默估算自己的身体情况，防弹衣已经濒临破碎，数枚特制的穿甲弹穿透了他的身体，内脏已经被搅碎。作为在大型场景参与过多次战争的玩家，他很多次被战场上的重型武器撕扯的粉碎。现在虽然面对的是一支不过30人、缺少重武器的团队，但他们这一方也只有两个人。接近一百米范围后，对方射击命中率更高，而子弹对他的伤害则不降反升。30号已经干掉了五个人，但对方玩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靶子。此时转身逃跑也是个死，而一旦自己死亡，他们只要躲在掩体后防守，30号便只能毫无办法的等着另一队人炸掉外星人结束游戏。 “算了，随便干掉几个就结束游戏。”思绪一定，感受着被大量子弹击打得破碎的内脏与肋骨，25号明白细胞修复已经赶不上被破坏的速度了，再过几秒自己就会死亡。不再左躲右闪，25号猛然向前冲出10米，左右手各扯出一个手雷，左脚踏地用力向前甩出，巨大的力量使手雷飞行速度超过每小时300公里，不到1秒便已飞至玩家头顶。 “卧倒！”一名正在扫射的玩家吼道，下一刻大部分玩家条件反射般纷纷翻滚躲避，然而这名玩家与另外数人不退反进，对着25号更加猛烈的开火。对于他们来说，即使被炸死退出游戏，只要抢到红名玩家人头就是大赚。 “嘭！嘭！！”手雷的爆炸声响起，蕴含巨大动能的碎片四散而出击穿了数名仍在开火的玩家的身体，还有两名卧倒的玩家被30号乘机干掉，而数十米外的25号也被某一名玩家的子弹打碎了心脏，失去生命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切。”看着再无声息的25号，数百米外掩体后方的30号甩了甩枪也退出了游戏。没有25号在前面顶着，他上去也是送人头。身为红名玩家被干掉还会扣积分，不如干脆地退出游戏去下一场景刷积分。 废墟之外，手雷爆炸后的硝烟渐渐散去，剩余的玩家一个个从地上爬起。一共三十一名玩家与红名玩家对战，最后剩下来二十一个人，而且只干掉了一个冲锋陷阵的，很难说是赚是亏。 尘埃落定，系统提示音在玩家们耳边响起：“玩家x击杀红名玩家奖励100积分，剩余玩家任务一30人，任务二4人。” “现在就看外星人那边了。”一名玩家往地上一坐，刚刚激烈的战斗让他神经紧绷，“不知道那边有几个主线任务2的玩家，现在咱们赶过去也来不及了，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被外星人抓了。” “等着呗。”另一名玩家笑着说道：“咱们这边打了将近10分钟，那边应该快出结果了。刚刚最后抢人头里面应该就有混在我们里面的任务2玩家，他们胜算太低干脆拼一把，万一能抢到人头就是大赚了。” 这场游戏中，主线任务一的玩家占绝对多数，即使最后赢了也不会得到很多积分。如果是没有红名玩家的普通对局，此时他们已经开始内斗打黑枪争夺奖励积分了。然而此时对他们来说这场游戏能把红名玩家打跑就算达成了目标，积分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第七章 结束 另一边，废墟之后的空地上，透过浓重的烟雾，隐隐约约看得到，原本规划整齐的小镇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建筑物残骸。 小镇中心处的教堂倒下的尖顶不再是辉煌闪亮的金色，红色的粘稠血液遍布广场，残存的树木与周围的断壁上满是以人类为原材料制作而成的红褐色触须。这些触须密密麻麻地如同爬山虎一般缠绕在建筑物上，简直就像是虫族的菌毯。 血池不远处的三脚型外星机器在仍旧完好的房屋之间来回走动，挥舞着它长长的触手寻找着躲过能量射线袭击幸存下来的人类。这些触手前端能够如同眼睛般张开，里面是如同眼球般的观察装置，能把四面八方的情况观察地一清二楚。 在之前的猛烈进攻中，外星人毁掉了大部分拥有反抗能力的人类。在这个中型场景的小镇里，根本没有后续的人类军队能与它们战斗。现在它们把没有威胁的残存人类用这些触手卷起、塞进大脑袋下面挂着的铁笼子里，通过上方红色的蠕动软体逐个吸入榨干，以人类的血肉改造环境。 离外星机器几十米远的一处房屋中，十名玩家与主角雷和曼尼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那东西刚刚用一根刺插进了那个人的脑袋，它把一个人吸干了，我看到那些红色的东西在管子里流动。”雷压低声音说道，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作为一个贯彻人设的智能npc，需要救女儿的时候他英勇果敢，无所畏惧。而此时与剧情不同，一个人前来面对如此恐怖的外星机器，他又变回了游手好闲的普通男人。 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尸横遍野，土地如同被血液浸透显现出褐色，死者像是被吸干血肉一般，面容狰狞，只剩下皮骨。 “放轻松。”王子运淡定地在一旁说道。作为一名医学博士生，他对这些血肉场景习以为常。其他玩家也都面无表情，大家都是靠谱的成年人。在这款游戏中，每个老玩家都经历了大量的恐怖场景，和那些猎奇的怪物与鬼怪相比，这些外星人也就是小儿科罢了。 窗外，在外星机器又抓起一个人后，王子运开口说道：“现在，所有人都丢掉能被观察到的武器，等下被外星人抓起来之后谁能抢到人头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其余九名玩家将手里的自动步枪与狙击枪扔在一边，持有显眼的武器会被判定为有威胁进而被消灭，只有手枪、手雷等可以藏在身上不被外星人发现。这些外星机器拥有超越人类科技的能量护盾与高能射线，但是内部却比普通的装甲车还要脆弱，一枚手雷就能轻松干掉。 “嘭！”走在最前方的玩家一脚把门踢开，众人从破败的房屋中走出。数十米外，高大的三脚型机器发现了这里的幸存者，三足迈动数秒后便走到众人身前。它巨大的头部凑近地面，白色的闪耀灯光如同眼睛般观察着几人。 玩家们站成一排毫无反应，雷和曼尼在一边瑟瑟发抖。下一刻，巨大的头部抬起，密密麻麻十几条长长的黑色机械触手摆动着从机器上伸出卷向众人，晃晃悠悠地将众人放入脑袋下方的两个铁制笼子里。 “啊啊啊啊啊~！！”雷被卷在半空中不停尖叫，直到被放进笼子里才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开口说话：“好了，现在我们都被抓起来了，你们有什么招数就赶紧使出来，我可不想死在这里变成一滩肉酱。” 玩家们却沉默着没有说话，现在已经进入了外星机器的内部，没有护盾保护的它只要一个普通人扔个手雷就能干掉。对于剩余的玩家们来说，现在该是分清阵营的时候了。 铁笼上方的驾驶舱底部数道白色的光芒明晃晃的照在十名玩家的脸上，王子运在一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是这里最无害的人，其他玩家的注意力不会放在他身上，等玩家们决出胜负才会轮到他出手治疗。 在之前一路上的行动中，看似玩家们都在听他的指挥行动，其实也不过是在红名玩家压力下的暂时妥协而已。此时，另一边的玩家已经拦住了两名红名玩家，而他们这里的任意一名玩家都能轻松灭掉外星人，胜利的果实近在眼前。 “嘭！” 突然，某一名玩家抢先出手了，拔出藏在作战服下的手枪击中了另一名玩家的右手——手枪子弹的威力不能瓦解身穿防弹衣的玩家的战斗力，而废掉持枪的右手在这种封闭环境是个好选择。 “嘭！嘭！嘭！” 下一刻，枪声四起，在狭小的铁笼中十数颗子弹飞射而出，瞬间便又使3名玩家失去了战斗力，剩余5名玩家近身乱战打作一团，又数发子弹在战斗过程中四散射出。 “唉。”王子运叹了一口气，此时他与主角雷和曼尼蹲在笼子一边的角落，一旁是几名被击中手腕废掉战斗力的玩家。 一旁的曼尼出声说道：“你看，每次到最后总是会这样的。这是一个零和游戏，每场游戏的积分上限是固定的。剩余的玩家越少，意味着他们的收获越大——即使内斗常常会使他们任务失败一无所有，但一旦成功就意味着数倍数十倍的收益。因此玩家们总是乐此不疲的在背后互捅刀子，使得每次游戏只有几个人能活下来拿到积分。” “这个游戏的规则而已，而且互相战斗也是他们游戏乐趣的一部分，积分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看重的。”王子运淡淡地说道。正如对他而言，在游戏中使更多的玩家活到最后便是他的游戏乐趣，即使明知最后剩余的玩家反而会讨厌他——每多一名玩家就少一份积分，人人都认为自己会是赢到最后的那个。 “随你，游戏嘛，自己开心就好。”顶着曼尼外形的李恒笑着说道。 此时，系统提示音响起：“剩余玩家余玩家任务一30人，任务二4人” 听到声音，正在战斗的玩家们略一停顿，而后继续近战肉搏。环境狭窄的铁笼子让他们超越常人的身体素质能更进一步发挥，此时肉体的力量比使用手枪更有效。 “出手。”王子运开口说道。 李恒从地上站起，掏出左轮手枪对着眼前正在乱战的玩家就是几枪。不过，在狭小的笼子内时刻警觉着的玩家们一直凝神戒备四周，发现动手的李恒立刻停手分开退至一旁，只有一名玩家被击中受伤倒地，剩余四名玩家毫发无损。 “是房主。”一名玩家开口说道。普通玩家没那么长时间提前混入npc中不被发现。 “先联手干掉他。” “同意。”“好。” 几句话之间，片刻前还在内斗的玩家们便统一了战线，联手对李恒出手，两人持枪射击，两人冲向李恒，简直就像是一支配合默契的团队。 “啧啧。”李恒顶着曼尼的脸看着冲来的两名玩家也不躲避，任由子弹射在自己身上。 “不对，他的身体强度好高！” 正冲向李恒的两名玩家不由得一惊，虽说是9毫米手枪的子弹，但十米以内杀伤力也极大。开枪的三人预测对方身穿防弹衣，三枚子弹都是向着手脚而去。然而，对方完全不躲避的被子弹击中却几乎无伤。这种身体强度已经超过常规高级玩家数倍了。 手枪子弹的动能大约在400j，而李恒的体质99的减伤使这些子弹的动能下降了两个数量级，十米以内被子弹击中，超高的细胞活力让皮肤表面连伤痕都不会有。 在想后退已经来不及了，李恒向着眼前的两名玩家踏步前冲、双拳猛然轰击，巨大的力量打断肋骨，胸腔压迫心脏，而后爆裂，大量的鲜血从两人口中喷出。 李恒的拳头将两人胸口打得凹陷，他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飞去，如同被煮熟的虾一般卷曲着身体撞在笼子上，落地之时便已经死亡。 两名持枪的玩家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对方的体质强，这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不至于令人吃惊。许多顶尖玩家有着强大的组织作为后盾，大量的积分使他们的体质与恢复力都极强，全副武装之下被常规轻武器近距离射击都不破防，在战场上可以横冲直撞。 但是，对方的力量却超过了想象。体质与细胞活力只要玩家有积分就能无限累加，但力量受限于科技水平，目前的虚拟游戏服最多只能够精确模拟100倍的力量。然而不依靠智能程序辅助能够精准控制超过20倍力量的人在整个游戏中也不到万人，因此在高级场景的大型战场中，玩家依旧是以加强自身的生存能力为主——现代武器的杀伤力比人类肉体要强太多了，即使在这个游戏中也是一样，只有活到最后才是胜利。 就在还站着的两名玩家愣神的空档，李恒瞬间冲出越过十米的距离。他的速度太快了，即使两名玩家想掏出手雷同归于尽也来不及了，李恒如同干掉npc一样将他们的脖子捏的粉碎。 “你看，直接都干掉不就省事了吗。”将玩家失去生命的身体往笼子里一扔，李恒转身对王子运说道。 摇了摇头，王子运转头对一旁倒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几名玩家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有他在你们没机会了。谁是任务二的，自己退出。不然等下我们就把你们塞进上面去让外星人榨汁。” 几名手腕被子弹打断的玩家互相看了看，其中两人的身影在白光中消失不见。 “剩余玩家任务一28人。” 系统提示响起，现在任务二和任务三的都退出游戏了，最开始躲起来的两个玩家倒是躺赢了。 “赶紧把外星人炸了。不然废墟那边的玩家等等说不定又要打起来了。”李恒对王子运笑着说道：“还剩28个。这次运气还不错，生还率超过50了。” 说话间，李恒从边上还活着的几名玩家身上掏出手雷。除了王子运，每一名玩家都想抢外星人的人头，这些人都是带着手雷上来的。 “给你，你来干掉外星人。在不挣点积分就要没钱买道具了”李恒把手雷抛向王子运。 看着王子运接过手雷，李恒又从他的医疗包里掏出一个医疗绷带说道：“你看，跟我一起玩的时候就用不着带这些东西了，基本用不到。” 王子运嘲讽道：“因为你每次玩游戏都把人全干掉了，最后就剩你一个了。” “哈哈。”李恒也不生气，游戏本来就是这样的规则，干掉的玩家越多最后收益就越高。 “用不到道具也好啊。你自己玩用的道具倒是多，每次都能救几个人，但人家爬起来了就把别人给干掉了。说白了他们就是把你当医疗包供着罢了，有用的时候就听听你的，没用时候谁理你啊。” “e=(′o｀)))唉。” 叹了口气，看着上方外星人驾驶舱下方蠕动的红色装置，王子运将手雷扔了进去。 两秒之后，有着无敌护盾和能量射线的外星战争机器就被一枚小手雷从内部炸的粉碎，红色的粘稠液体从头部喷涌而出，铁笼上方火花闪耀，三只巨大的机械腿摇摇晃晃地倒向地面。 第八章 中心区 下落的铁笼停滞在空中，冲天的火光与洒落的粘稠液体突然定格，耳边的爆炸声消失不见。 系统音响起： “x玩家消灭外星人，奖励积分100。任务一玩家28人获得胜利。游戏结束。” 下一刻，所有的场景化为点点白光消散，李恒回到了主神广场，眼前白色的大光球静静地漂浮着，前方是游戏结算面板。最后存活了28名玩家，这一场游戏每个人获得的任务积分连二十都不到，简直比初级场景还不如。 右手挥动关掉结算面板，李恒连接上了王子运。大光球变为绿色，李恒开口问道：“还继续玩吗，这一场才打了一个多小时。“ 大光球里传来王子运的声音：“不玩了，我老爸叫我回趟家。来中心区请你吃夜宵。” “ok，待会见。”李恒断开通话后退出了游戏。 将黑色的拟真服脱下，里面因为李恒在游戏中的动作而有少量汗水。李恒将它扔进虚拟舱旁的收纳盒，装置自带的干洗清洁功能会处理好它。 穿好衣服走出书房，狗子吃饱了蹲在客厅一边自己的小窝里呼呼大睡，这货睡觉时候还会打呼。 听到李恒的开门声，正在睡觉的狗子耳朵动了动，而后睁眼看了看李恒，转个身继续睡觉。 “呵。”李恒笑了笑没管狗子，对一二三说道：“一二三，我要去中心区，把车开到小区门口。” “为您服务。” 走出房门，过道中的感应灯适时亮起，黄色的灯光明亮柔和而不刺眼。李恒走进电梯，按下1层。 这幢楼一共18层，李恒住在第九层。每层两户，整幢楼共有36户人家，大多是类似李恒这样刚毕业的年轻人。 他们大部分都是租户，只有很少的人像李恒一样选择买下。环城居民区的房产并不值钱，几乎没有升值空间，对充满梦想和活力的年轻人来说，在城市的中心区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产才是他们更渴望的——虽然这很困难。 站在电梯里，李恒的背后是光滑如镜的电梯门，前方是巨大的玻璃幕墙，外面是一幢幢钢铁高楼，高楼顶部外侧的巨大荧屏正闪动着不同的画面，映照在楼与楼之间闪烁着如同霓虹般的五光十色，这些都是居民区的廉价房。 左侧的荧幕中正播放着广告，轻盈悦耳的歌声在耳边响动。荧幕中的女子有着两只软软的猫耳朵，长长的黑发飘散在身后，深紫色的瞳孔如同闪烁的星河。 她伴着歌声轻盈地在舞台上跳动，长长的猫尾轻柔地摇动，优雅美丽的身姿与玻璃幕墙外闪动的霓虹灯光相映于眼前。 新的ar技术让这些画面从扁平的屏幕中一跃而出，如同从遥不可及的未知某处来到眼前，触手可及。 不过片刻，荧幕中的女子一曲结束站定原地，笑意盈盈地开口说道：“你想要与我一同生活吗，你想拥有像我一样的伴侣吗，现在就搜索霓虹智能，我们的团队将会为你私人订制符合你喜好的虚拟伴侣，赶快行动。啾~” 一个飞吻后女子化为星光消散，而后出现的就是霓虹智能的网站与广告，各种各样的绝色女子尽在眼前任人挑选，每一个都超越现实中的人类，完美而无瑕疵，如果不满意还可以私人定制。 霓虹智能是11区的一家公司，做恋爱游戏起家，自从人工智能与虚拟现实技术爆发后，日渐萎缩的恋爱游戏市场爆发了第二春。 新的虚拟游戏有了更多的自由度，更高的可玩性与真实度，随着新一代年轻人结婚率的进一步下降，这些虚拟伴侣反而变得大受欢迎。 一个自己定制的完全符合自己心意的伴侣，它们会每时每刻陪伴在身边，全心全意爱着你，一点点地了解你的一切，在快乐时与你共享喜悦，在烦恼时安慰你，在伤心难过时陪你一同哭泣。它们将会陪伴着你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 “叮咚。”清脆的提示音响起，李恒走出电梯，门外的前台处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子正戴着虚拟眼镜轻轻地哼着歌，似乎在看什么网络节目。 一楼是一个大厅，居民区的廉价房都是政府全资所建，由政府相关部门的人员提供物业服务，这也避免了过去租房时房东、房客、中介之间各种理不清的混乱关系，目的是让年轻人能够以低价放心地租房居住提高生育率——可惜，这并不十分有效。 看到李恒走出电梯们，马尾辫妹子抬头打了个招呼：“出门啊。” “嗯。出门吃夜宵。”李恒点点头回应一句。作为少数在这里买房的人，李恒在这里已经居住了三年多。长时间下来也算熟悉，虽然两人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走到玻璃门前，感应门自动拉开，外界的热浪扑面而来，南方7月的晚上似乎比白天还要闷热，海风带来大量的水汽，极高的空气湿度让人如同在蒸桑拿。远处的灯光被掩在高大的树荫里，初生的夏蝉不停地发出鸣响声，享受着自己不过数月的生命。 出门后李恒沿着水泥路面向左直走，几分钟后拐过一个弯便到了小区门口。居民区的建筑布局都规划成方方正正的样子，小区中没有绕来绕去的弯道。看似深黑色的钢铁高楼外层铺设了大量的硅晶体薄膜，储存的太阳能供居民日常生活所用。 走出小区，右手边是一处小喷泉，底部黄色的灯光在夜晚将溅起的水花照耀的闪闪发光。左手边是小区专用的临时停车区，这里停着数辆相似的银白色电动车，其中一辆的前挡风屏正挂着一个大大的白色“o(n_n)o”，这是一二三从地下车库开过来的李恒的车。 拉开车门，李恒坐进了副驾驶座，一二三清脆的声音适时响起：“请指定行车路线。” “中心区xx医科大学北门。” “是否申请紧急情况快速到达。“ “否。” “常规路线请求申请中——路线规划完成，预计平均时速72公里，23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银白色的电动车缓缓启动，轻巧的转过一个弯便融入了飞驰而过的车流中，街道两旁纯白的路灯灯光洒落在飞速前行的车身上，在车身的凸起处映出歪歪扭扭的身影。 将椅背向后倾斜，李恒躺在座椅上用智能眼镜随意浏览着一些视频，车内恰到好处的冷气让他刚才在路上产生的闷热感消散一空。 鸿盟大部分城镇的中心区和居民区已经完成了从道路到车辆的智能化、自动化升级，城镇街道已经几乎没有红绿灯了，路上都是自动驾驶的公交车和私家车，行人则通过地下通道穿过街道。 两旁的路灯同时有着照明和监测车辆的作用，而每隔百米左右则有一个6g信号基站，这些设施组成的监测网络能够实时将每一辆车的行车状况收集并发送到当地城市的车辆监控中心，在大量的计算资源和人工智能系统的支持下将指令下达给每一辆智能车，行驶误差能保持在1以内。 实际投入使用后城镇的事故发生率大大减小，即使某些车辆出现故障，监控中心也能即时微调其他车辆的车速、路线，保持路况通畅有序。 至于智能车左侧的驾驶座，则是给拥有驾照的公民前往城镇以外的农耕区时使用的。6g信号的范围很小，普通信号站信号半径大都在50——100之间，即使在人口集中的城镇也需要大量建设才能维持信号畅通，而农耕区地广人稀，大多是耕地，建设成本太大，因此大部分农耕地区依旧是以成本低廉覆盖范围极大的普通信号为主。 没有停顿，一路前行，李恒很快来到了医科大学的北门口。入眼处是高高的大门，高耸的树木越过围墙，在夜晚的灯光下在门前洒下一片阴影。一二三将车停在了一侧的临时停车点，李恒则给王子运发去了消息。 几分钟后，换了一身休闲装的王子运从门内走出，看到一侧停着的银色车辆前窗上白色的“(o)\/~”后走到车旁，一二三则适时打开车门：”欢迎您，尊敬的客人。” “晚上好，一二三。”王子运坐在后座笑着回应道。作为李恒少数几个在南方大区的熟人，一二三尽职地记住了他。 王子运对着前座躺着的李恒问道：“今晚请你去厨魔，如何？” “厨魔，好像之前在东方大区也听说过。”李恒说着在智能眼镜上搜索一番，上面的介绍是： 厨魔bo shanghai仅设有12道菜左右的品尝套餐，横跨中国传统八大菜系，取名为“终极中餐 x-tre chese”。 李恒转头问道：“这不是在东方大区的吗？” “最近在南方大区开了家新的，离我这不远，上个月老爸带我去吃了一趟，还挺好吃的。”王子运解释道。 李恒说道：”也行，东方菜系就好。一二三，就去厨魔。” “请求申请中——路线规划完成。预计平均时速59公里，5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银白色的电动车缓缓驶离大学门口，融入马路上奔腾的车流中。 一路前行，与居民区随处可见钢铁高楼不同，大城市的中心区超高层建筑物要少许多，最多的是占地极大的公园等。中心区有着大量医疗机构、顶尖大学、科研中心，此外当地政府部门的行政中心也在这。 一座千万人口的城市，外城居民区会占据超过95的人口，只有不到5的人居住在中心区。 中心区的土地只剩余少量居住用地，几乎都是各式各样的独栋别墅，任意一栋都价值数亿人民币，超越居民区的一整栋楼。 比起居民区夜晚街道边行人寥寥无几的场景，中心区的夜晚却要热闹许多。大量刚毕业的年轻人来到这座城市的中心，做着各式各样的工作。 在城市中心区，高消费人群带动了服务业的发展，许多年轻人都期望能在这里寻找一份理想的工作。见识过中心区的繁华后，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这里的一员。 第九章 夜宵与闲聊 不过5公里的路程，很快李恒两人便到达了一处十几层高的大厦前方，晶亮的外壳折射出层层叠叠的好看光芒，6层外壁琥珀色的厨魔二字闪烁着尊贵的华光。 “一二三，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 “为您服务。” 一二三操控着电动车向侧边的地下停车场驶去，李恒两人则顺着一层玻璃门外密密麻麻的人群走进大厦。 乘坐电梯来到六层，李恒跟着王子运一路前行。这座大厦的六层都是各种美食餐厅，东西方菜都有。片刻后两人便到达了目的地。从外面往里看去，这家小小的餐厅装修简约，并不显得奢华，橙色的柔和灯光洒在木质的桌椅上泛着温暖的光亮。现在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在里面用餐的人并不多。 站在门口的女孩看上去刚过二十，齐肩的短发尾部染上淡淡的酒红色，姣好的脸蛋上化着淡妆，她带着淡淡的笑容开口询问： “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有。”王子运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小的银白色卡片递给对方。这是新一代的身份证，集合了身份识别、银行卡、数字人民币线下支付等功能。 女孩将卡片在桌上的识别器上扫过，验证无误后将卡片递回并说道：“单号axxxx，8点35分预约付款3万元人民币，a18桌两名客人，电子票据已经发送请您查收。感谢您选择厨魔，祝您用餐愉快。” 两人走进餐厅来到a18桌，桌上摆放着古董鸡公碗和迎客的花盘，翻过来可见手写的名字和年代。前面不远就是透明的玻璃，几名厨师正在制作餐点，向用餐的客人展示他们的厨艺。 外城居民区的餐厅几乎没有服务人员，大多餐厅都是一两名厨师配合自动化器械制作饭菜，而且更多的人会选择外卖而非在店内用餐。 相比之下，中心区的高消费餐厅则不只是填饱肚子，这里的食材昂贵，厨师们的人工费用更高。它们把用餐视作一种特制的服务进行贩卖。 此时李恒面前的就是厨魔餐厅招牌之一的分子小笼包。笼包的皮是特制的，很有弹性很可爱，咬一口即肉汤迸发。笼包的馅儿是配好的汤，其表面还有一条腌制过的姜丝。 还有厨魔的死亡花园也十分特别，乍看像盆栽甜品，但此道美食味咸非甜。死亡花园的表面泥土是打碎的虫草，底下铺着绿色的慕斯，最上面矗立的是几根油炸酥脆的金针菇。 除此之外，鹅肝锅贴、黑松露肠粉、镇江醋慢煮乳猪和豆腐冰淇淋等都在后续的菜单上，在厨魔的一餐常常要两三个小时。服务员将每道菜配的瓶瓶罐罐搬来搬去的，竟然毫无差池。 “怎么样，这里还行。”坐在李恒对面的王子运问道。 “呼——！是挺好吃的！就是有点贵。”喝下一口冰凉的葡萄酒，李恒觉得偶尔来中心区吃一顿也不错。 “古戈尔科技东方大区的那些人这些年应该给你打了不少钱，半年五百万这几年加起来能有几千万人民币了。”王子运有些疑惑，李恒应该不会缺钱才对。事实上只要不胡乱挥霍，李恒即使不做游戏工作也能生活得很轻松才对。 “一半打给了老妈，剩下的被我都扔二级市场去了，全买了西部能源。”李恒随口回应道。 “呃……”王子运脸上的笑容略微停滞，“你说的是那个每过几年就号称还有十年就能弄出稳定核聚变能源的？” “对，就是古戈尔科技西部大区的那个子公司。” 西部能源是古戈尔科技的上市子公司，西部大区主要研究方向就是能源、材料、航天动力等。 “唉。”王子运叹了口气，：“按说你也该知道核聚变看着近在眼前，但它就像癌症一样是越研究越艰难的问题，这些上市公司每过几年都有风声出来然后大量资金涌入炒作成天价，但是到了最后总是一地鸡毛。” 李恒说道：“没关系，就当支持科技研究了。而且，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当年的电动车和人工智能也被炒过，最后进的那批人都以为是接盘了。结果没过两年新的储能电池出来，造就了一大批亿万富翁。现在鸿盟烧汽油的车就剩下那些贵的吓人的纯人工制作超跑还有人玩了，其他的都变成收藏的古董了。” 李恒在大学接触虚拟现实游戏后因为在游戏中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控制能力而被东方大区的人工智能部门所关注，后来双方在沟通之后对李恒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可惜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从里到外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科研人员推断应该是脑部与控制身体有关的部分产生了未知的突变，但是人类目前对于脑部神经的了解还很有限，即使到现在都没能完成与神经系统直连的真·虚拟现实世界。 而李恒毕业后来到南方大区也是因为与古戈尔的人工智能部门签订了协议。南方大区专注于医药、人体基因、生物工程等方面的研究，在这里能对李恒的身体状况进行更好的研究。 而东方大区的人工智能部门也根据李恒在虚拟现实中的表现开发出了新的高速运动智能辅助系统。这也使得近年来不再受电池性能困扰，反而受限于人体控制能力而削减功率的单兵外骨骼机甲有了新的突破。 吃下一口豆腐冰淇淋，李恒开口说道：“最近几个月这边的研究人员都没有叫我去配合研究了，应该是东方大区那边的智能系统已经实战测试完成了，可能再过不久那份协议就会解除了。” “嗯，那挺好，可以回归普通生活了。”王子运点点头。自从在游戏里认识李恒后他也向老爸打听过情况，不过因为有跟军事有关的保密协议，作为局外人的他也只能知道个大概。 “那你等协议解除之后要回老家吗？我记得好像因为这事你还跟女朋友分手了。” “还没决定，到时候再说。而且已经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人都是会变的。”李恒摇摇头没再细说，事实上与当时的女友分手虽然与研究协议有关，但并不是全部的原因，更多的是两人的人生观念和追求不同。 不再谈论自己，李恒问起了王子运的情况：“你今年就要毕业了，还是准备去做医生？” “嗯。”王子运点点头，道：“比起像是老爸那样坐办公室发号施令，我觉得亲自去做手术、亲手治疗好病人更能让我感到生命的美好。如果在后面待得太久了，或许慢慢的眼里就只剩下一堆数字，那时就再也无法体会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了。” 李恒手指在眼前轻轻滑动，而后开口说道： “这是我刚刚搜索医生找到的一段话。医生每天都要面对变化莫测的疾病和病人，信息不充分，基础理论也不明了，医生个体的知识、能力、经验都不平衡，但无论资深人士，还是毛头小子，却都要作出近乎完美的临床应对，达到患者对疗效的最优预期。” “现如今整个鸿盟60岁以上的老人超过7亿，而那些致命的疾病一般都要在病人身上停留很久，慢慢地把病人引向死亡。” “你会无能为力地送走一个个生命，你只能看着他们被病痛折磨在痛苦中死去，甚至还要面对他们家人的责问和谩骂。你会在长久的死亡中逐渐麻木，不再对遇到的病人投入过多无谓的感情。” “不。”王子运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会为每一次成功的手术而感到快乐，我会看到家属看到康复的病人时欣喜快乐的脸庞。失败或许如影随形，生命终将走向死亡，但我会坦然地接受，并在下一次尽全力跨越它们。” “完美的回答。”李恒笑着拿起一边的酒杯与王子运碰杯，两人一同仰头灌下。 永远乐观向上，总是向着心中所求之物奋力前行，从不会被失败打击沉沦。王子运有着清晰的目标、为之努力的行动和一颗像太阳一样从不会被冷水浇灭的心。这或许是李恒永远达不到、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 冰凉的酒水冲淡了刚刚略显凝重的氛围，李恒笑着开口说道：“明天你老爸喊你回家应该就要跟你讨论毕业之后的事了，与其思考未来，还不如先想想怎么面对明天近在眼前的麻烦。” “没关系，我联系了老妈和妹妹回来，明天她们会和我一起回去见老爸。毕竟快一年没见面了，正好我要毕业了一家人聚一聚也是应该的。”王子运淡定地开口了。 “好，我都忘了你家的情况了。”李恒说道。 两人都是单亲家庭，李恒跟着老妈，王子运跟着老爸。上世纪末那一代人的离婚率很高，所以李恒他们这一代的单亲家庭、重组家庭有很多。只不过李恒家就他一个，父母离婚后父亲就重新组建了家庭，如今已经几乎没有联系了。 而王子运父母离婚后兄妹两人分别跟着父亲和母亲生活，没有重新组建家庭，现在逢年过节一家人也会聚在一起吃饭。 提到王子运的妹妹，李恒问道：“你妹妹明年也要高考了，有没有确定目标了。” 提到妹妹，刚刚还一脸淡定的王子运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她想和我一样学医，老妈劝她也不听，非要跟我上一样的学校，明明等她考上我都要毕业了。” “哈哈哈。”李恒乐了，笑道：“你妹妹这么崇拜你，应该开心才对。等你妹妹毕业了，到时候你俩一个做主治医师，一个就做助手，兄妹同心。” 对面坐着的王子运苦笑着摇摇头，他自己一路走过来知道学医艰难，也知道毕业了工作更不容易。放在自己身上无所谓，但想到妹妹要和自己走一样的路就不由得有些担心。 李恒说道：“别太担心，走一步看一步。她如果坚持不下去等到时候转行也无所谓，反正现在普通本科生、硕士毕业之后工作专业对口的也没多少。如果真能一路坚持下来，或许也不错。” “或许。”王子运闻言点点头，未来如何谁能知道呢，人心也会随时间而变。 聊天结束，李恒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走了，回家睡觉。” “嗯。” 两人结束了这场近两个小时的夜宵，走到大厦门口，往来的行人已经减少许多。一二三操控着银白色的电动车已经等候在一边，车前窗上挂着白色的“o(n_n)o” 一路前行，将王子运送到医科大学后，李恒独自一人回到了小区。深夜的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月光洒下冷色的光圈，在李恒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第十章 一只蚊子引起的变异 回到自己家，李恒洗了个澡后清清爽爽地回房躺床上去了，小狗子则仍旧没理他。夏天总是使人困乏，对狗也一样，现在它每天一大半时间都在睡觉，李恒准备过几天再带它去城外的农耕区溜一圈减减肥。 靠着柔软的枕头，嘴里叼着一根吸管小口地喝着原味酸奶，李恒正在进行睡前的日常刷视频。自从毕业签订协议来到南方大区后，李恒逐渐与过去的生活脱节，曾经的朋友也渐渐断了联系。 他们大多都找到了工作正在为各自的生活而努力奋进，有几个还早早的结了婚成了家，担负起挣奶粉钱的重担，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白天维持自己的工作交际圈就已经筋疲力尽，与他们不在同一个圈子的李恒自然也就脱离了他们的生活。 眼前视频中小小的黑猫在床上团成一个黑球，李恒点了个赞后手指右滑打开下一个。在网上李恒几乎不发表评论，这与协议有关，也和他自身性格有关。虽然逐渐脱离普通社会，但他很喜欢这种在一边观看陌生人日常生活点滴的感觉。 从口中吐出吸管，将空酸奶盒扔向一边的垃圾桶，李恒眼角突然看到了左手手背上停留的一只纯白色蚊子，身体敏锐的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假思索的右手一掌拍下，抬起手来却没看到蚊子的尸体，李恒略一愕然，而后便把它抛在脑后了。吃完夜宵之后李恒越发困倦了，此时他也没心情再去细想，将其归结于自己不清醒的错觉。 “一二三，关灯睡觉。” “晚安，祝您一夜好梦。” 将虚拟眼镜脱下扔到一边的床头柜上，一二三将房间内的灯光尽数隐去，李恒转身陷入了深沉的睡梦中。 黑暗中，无人所察之处，那只纯白色的蚊子却仍旧在李恒的手上静静的站着。某一刻，它突然如同失去信号的电视画面一般像雪花点一样抖动模糊，消散不见，而李恒则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 第二天上午，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团重重地压在天边。海洋上的台风带来了大量的水汽，南方的夏天总是在烈阳高照与倾盆大雨中交替。 “轰！”一声响雷在城市上空炸响，银白色的电光划过天空，而后无数雨点打在窗上。砰砰的雨点声伴着远处厚重云层中不停闪过的白光与连绵的炸雷声，李恒从睡梦中醒来。 (⊙o⊙)… 睡眼惺忪，半梦半醒间，李恒呆滞地坐在床上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从窗帘间隙中透进来的白色闪光。 昨晚似乎一直在做梦，睡梦中他好像记起了过去发生的事。高中，初中，小学，幼儿园，无数过去的画面在梦中回旋闪过，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模糊的记忆在一场睡梦中全部记起，这让他仿佛在一夜之中重新走了一边二十多年的人生。 在人类成长前行的过程中，无数不常用的记忆会被大脑抛弃，多年后还能印象深刻留下的也不过是寥寥几个画面。 然而此时，呆滞地看着眼前的闪电白光的李恒脑海中却不断闪过那些记忆，他想起了第一次与女友亲吻时昏暗的路灯和胸口跳动着的心脏，那时的心跳是每分钟123下。他想起了一年级开学第一天上学时迟到，教室中的女老师穿着白色略透明的短袖上衣，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看向自己。 “轰！”再一次的雷鸣声让李恒从脑海中无穷的回忆中醒来，呆滞的眼中逐渐有了神采。 “超体？”恢复了思考能力的李恒下一秒便从记忆深处找出了这部电影的资料，略微比对后李恒摇摇头。电影中的角色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从外到内掌控了自己的肉体，李恒此刻却根本无法感受到脑中的一切。 不如说刚好相反，此时李恒的大脑就如同无尽星空中最深沉的黑洞，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是如何思考的。 “不仅如此，我的身体似乎在变化。”无穷的回忆随着李恒的清醒又被他操控自如地放回一边，过去二十多年的信息现在不再如同梦中一般困扰着他。 “电磁波。如同带着智能眼镜一样。”他的近视已经消失无踪，甚至还能自由地调成望远镜或放大镜。不仅如此，他不再仅仅能够看到那些可见光。他能看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各频段电磁波，接受它们中蕴含的信息，并且将自己的意志化作无线电信号发送出去。 此时的李恒就正在看着超体的重置版3d电影，对比着其中的角色与自己此时的区别。记忆中的画面清晰却不全面，而且数十年后不同观众的评论也能帮助他从更多不同的角度进行思考。 “有相似处，但又完全不同。”片刻后再次感受身体，李恒得出了一些结论。电影中的角色如同被强制开启进化，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控大脑，而在这一过程中细胞有脱离掌控产生自主性的现象产生，主角最终甚至能从世间万物粒子中同时感受过去现在未来，从普通人一跃而成为了可称全能的神。 而李恒的变异相比之下就要慢许多，而且更多体现在身体的变化上，而非大脑，或者说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大脑内部的任何结构。 虽然他也能像超体中一样清晰地感受到几乎全部的记忆，但婴幼儿时期的记忆却像原来一样模糊不清。 这些信息却仍然如同以前一样随叫随到，从表现上看仅仅类似于普通人的过目不忘，没有许多琐碎的感受冲击他的人格。 虽然并不能理解这一切的原理，但李恒却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就如同鸟儿会用翅膀飞翔，鱼儿会用鳃呼吸一般自然。过去李恒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就超过人类极限，而现在这种控制能力不降反升。 “比如这样”眼前闪过窗外闪电瞬息的白光，李恒右手如同在虚拟游戏那样向前轰出，击出的拳头带起的气流将他的头发掀起，而后精确地将桌上的纸张吹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精确控制力量做出符合预期的行动。神经反应速度小于001秒，拳速超过50\/s，单臂力量超过一吨，身体强度大幅提升，骨骼强度已经超过普通钢铁了。” 李恒瞬时脑中闪过一连串的信息，现在他的身体素质已经超过在游戏中表现出的三分之一了。因为长时间生活在虚拟游戏世界中，李恒在昨夜睡梦中无意识间便将自己的身体导向了这一结果。 “纯白蚊子，或者与我自身有关。”这两个是最有可能的原因。李恒本身就有超过普通人类的控制能力，只不过过去他的其他身体表现与常人并无区别，他也会近视，摔倒也会受伤流血，一百米拼了命也就跑十二秒。 而纯白蚊子则是更可能的原因，毕竟昨晚看到它今天就出现异常情况了。可惜调动监控画面之后李恒没能找到它，只看到自己在梦中被大量涌出的记忆弄得没睡好觉。 “这是。”李恒此时眼前一直连着网络，他仍然在不停地接收虚拟世界无穷的知识和信息。过去二十多年他知道的东西相比整个人类文明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而从现在的表现来看，他所知越多，他能力就越强。 “李恒先生，请您于今日下午一点到xxx生物基因研究中心配合研究。” 这是研究中心的科研人员，随着新的辅助智能的完成已经数个月没有联系过李恒了。 “平时完全无事，所有的大事件都在极短的几天之内发生，简直跟故事主角一样。”李恒笑着自语道。不管他是不是主角，都要先面对眼前的难关。 “我的身体从皮肤到肌肉结构都发生了大幅变化，那些研究人员可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李恒思考着应该如何应对，虽然没有像超体中露西那样几乎在一天之内就从人变成神，但李恒的思维能力确实相比过去有着极大提升，开始可以使用多线程思考问题。 并且随着他在不停地接收更多的知识，这种思维能力还在进一步提升，这让他能比过去更快的掌握知识，比如他醒来的这短短数分钟内，他就已经掌握了一门语言的常规知识，达到常用智能翻译软件的程度，日常听说读写毫无问题。 “不能不去。虽然我现在身体能力很强，接近外骨骼装甲，但是身为与军事机密相关的人员，行程本来就被重点关注。一旦被发现隐瞒甚至会被送上法庭，到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好的待遇了。” 李恒虽然看上去很自由，但仅限于在这座南方区最大的城市。比如上次去农耕区，他就必须要提前申请，经过批准后有人员陪同才能去。 “至于逃走，呵呵。”李恒轻笑一声，别看他现在看上去很强，放在古代一骑当千也是正常。然而在现代社会，仅仅这座城市中的无人机和配备的常规电磁武器就能将他打得连渣都不剩。 一旦发现李恒这么一个危险分子在聚集了大量平民的城市中逃窜，鸿盟不会去赌他的个人道德水平，宁杀错不放过，到时候比被发现隐瞒更惨。 那些大型无人机时速超过400公里，携带的大口径子弹能在千米外洞穿数十毫米厚的钢板，配合城市中布满的信号观察定位，那些人工智能甚至能把机炮打出狙击枪的效果，就他这小身板再强十倍也逃不掉。 “可惜了，如果能有露西那种程度的大脑。”李恒啧啧嘴，现在他也只不过是能直接观察、接收发送电磁波而已，再加上过目不忘的能力，说白了就是自带了个高级智能眼镜的能力罢了。 对于鸿盟和自由商业联盟这种巨无霸，那些经过重重加密的电磁信号他可没有办法。网络世界本质上还是算力的比拼，现在他也只不过能看看表层网络的知识信息而已。 将逃走的念头从脑海中去除后李恒反倒松了一口气，正因为是相关的人员才更知道鸿盟的可怕。 虽然一夜之间拥有了超越普通人的能力，但是李恒并不会脑袋一热高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自大得妄图摆脱一切规则束缚，弱小的时候就以个人的力量直接与整个鸿盟对上才是蠢事。 <无限恐怖>中的大部分武器只不过是数十年前军队淘汰下来的老旧产品，最新的装备根本没有。大国之间的战争已经很久没有打响了，现在为人们所熟知的都是鸿盟和商业联盟淘汰后出口给那些小国和军阀的武器。 第十一章 家庭聚会 不再考虑逃跑的问题，念头转过，李恒开始思考如何在鸿盟内部保持自己的主动权，至少不能被隔离在禁网的军事基地中。 只有更多的信息才能推动自己拥有更多的能力，一旦被隔离了网络这个高效的信息来源，那在鸿盟研究透彻自己之前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作为一个并非军人的普通人，鸿盟对李恒的信任程度并不高。李恒深刻明白自己的价值，为了避免被间谍发现，鸿盟到时候有很大可能会采取隔离加监视的措施。 再想到古戈尔科技内部自己所接触过的那些高层以及他们的态度，一旦缺少了信息来源推动自己不断变强，那最后的结果可能不会太好，现在李恒的价值可不仅仅是一个辅助智能了。或许他能无忧无虑咸鱼一生，但自由就别想了。 “不过鸿盟内部也是矛盾重重，各部门不是铁板一块。至少古戈尔科技南方大区的大部分部门就和东方大区的那些人合不来。” “那边把各种机器往人身上装，恨不得把自己都变成智能机械一天二十四小时学习工作。这种想法在这边看来就是离经叛道，根本就是疯魔了。” 思绪已定，李恒发出去了一段信息，喃喃说道：“王子运，我这次可是要靠你了，希望你能给点力，我可不想以后连新游戏都没得玩。” ————————————————————————— 中心区的某座别墅外，王子运正面带笑容和右前方的一位外表约四十岁的成熟女性轻声交谈着前行，“您还是看上去这么年轻美丽。父亲已经在大厅里等候许久了，他看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少贫嘴，今天上赶着拍马屁想让我帮你对付你爸是。”成熟女子转头白了王子运一眼，她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略带笑意地在王子运身上扫过。转头时刚过肩的黑发卷曲的尾梢在空中轻盈地划过一道弧线，柔和的笑意让她原来略显严肃的脸庞显得柔和了许多。 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反而沉淀出了别样的气质，如同醇厚的酒香一样吸引人。 “嘿嘿，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老爸那倔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看着他板起脸就害怕，只有您才有办法说服他。”王子运一改之前正经的说话风格，笑着说道。 此时的他不再是人前那万年不变的温文尔雅的样子了，反倒像是一个正在读书的学生般与自己的母亲抱怨着父亲的种种行为。 “没错没错，老爸太凶了，总是把哥哥跟他的下属一样教训，老妈你一定要帮哥哥！”清脆如同黄鹂似的女声响起，一旁抱着王子运的胳膊粘在他身上的年轻女孩一脸同仇敌忾的样子，声讨着自己的父亲。 “好啦，王小二。你父亲虽然有些老顽固，但也怪不得他，他坐在那个位置也不容易。公司里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都要他来做决策，上上下下都有不少压力，自然就没多少精力应付家里了。”王子运的母亲此时反倒出声为自己过去的丈夫辩解了。 “嘿嘿，我听您的。”被称为王小二的女孩轻笑着回应道。穿着浅粉色短袖的年轻女孩有着和母亲一样大大的明亮黑色眼眸，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蛋显现出青春的气息，脑袋后面扎着的马尾辫随着行走左右晃动。 王子运看着抱着自己手臂蹦蹦跳跳的女孩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王子怡，你也是快成年的大姑娘了，即使是亲兄妹也要注意保持距离，再像以前那样粘着我可不好。等下被老爸看到又要被他说教了。” “略略略~”王子怡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轻轻皱起小巧的鼻子说道：“哼，有老妈在这，臭老爸才不敢教训我。” “呵呵。王小二都大半年没见到你了，难得见面就随她去。”王子运的母亲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倒是很开心，嘴角翘起，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曾散去。 母子三人说笑着一路向不远处的四层别墅走去，玫瑰和忍冬环绕着别墅的墙垣，常春藤爬满树干。前方是灯火通明的别墅，外面是乌云和电闪雷鸣。 三人上方的无人机为他们撑起一片透明幕布，豆大的雨点落在上方的幕布上，发出啪啪嗒嗒的声响。 别墅内部，一名年约五十岁的男子正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中间，头上留着寸许长的黑色短发。略显方正的脸庞，古铜色的皮肤，眉头略略皱起。 他并不像许多发福的中年男子一样有着凸起的啤酒肚。纯黑色的贴身短袖凸显出手臂上隆起的肌肉，下身的迷彩工装裤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名休假中的军官。 “叮咚~有客人来了。”空旷安静的大厅中响起了别墅的智能管家的声音，这是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 “开门。”沙发上的男人说道，声音同样坚定有力。 “是。” 紧闭的实木大门缓缓拉开，王子运三人走了进来。 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女子，中年男子皱着的眉头略为平缓，然而看到后面粘在一起走进来的王子运兄妹，刚平缓的表情瞬间又沉了下去。 中年男子从沙发上站起，他的身高要接近一米九，魁梧的身躯在灯光的映照下在地面上投下一片阴影。严肃刚硬的男声响起：“子运，子怡已经长大了，保持距离。” 王子运闻言却不作反应，依旧带着招牌性的温和笑容看着自己的父亲。虽然他的身高同样超过一米八，但与自己的父亲相比毫无疑问显得身材单薄。 一旁一直拉着自己哥哥的王子怡反倒怯怯地收回了手，躲到自己哥哥的身后。别看刚刚在外面对自己的父亲毫无敬畏，现在真看到父亲板着脸出现在眼前，立马就焉了。 “王凡天，你能不能别每次见面都把外面那一套带到家里来。”微怒的女声响起，作为母亲的女子挡在了中年男人和王子运之间。 “叶婉，这是我们父子间的问题。”王凡天沉声回道，不过少了对儿子说话时那种命令的语气。 “他也是我的儿子。”叶婉寸步不让地回应道：“军队是军队，公司是公司，家庭是家庭。你就是永远分不清内外，才把这个家弄到这个地步。” 王凡天闻言没有继续说话，这是事实，他不会去否认自己所犯的错误。 想到兄妹两人难得才能见一面，他不再讨论儿子和女儿之间距离的问题，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知道今天你来是想帮子运说话，正好，趁此机会就把问题说说清楚。先坐，编号1003，帮我们泡几杯茶。” “是。”名为1003的智能管家声音响起，客厅角落处的小小机器人滚动着两个轮子跑去准备茶水。 王凡天坐回沙发上，依旧挺着腰正坐，叶婉和女儿坐在了对面，王子运则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几人中间是一张透明的玻璃茶几。 王凡天开口说道：“好了，既然你把你母亲请了过来，那么就好好讲讲你的想法。“ “我只是想学医救人，仅此而已。”王子运淡淡地回应道，声音不急不缓。 “在实验室里参与开发新型药物可以救人，去军队参军也可以救人，进入古戈尔科技参与管理同样可以救人。”王凡天给出了几个不同的方向，这些都是以王子运的能力可以做到的。 “以你的能力，以上三条路不论哪一条都可以走得很远，在鸿盟掌握更多的话语权。如果你真的想救更多的人，这些都比你去一线给病人做手术更高效。”王凡天沉声说道。既然决定要好好讨论问题，那么他就不会使用父亲的身份来压迫儿子。 “不错，您说的对。”王子运没有否认父亲的话语，如果真的想救更多人，那么掌握更多的权力，能够动用更多资源，自然比自己亲手一个个救有效得多。 王子运继而给出了自己的理由，他盯着父亲的眼睛说道：“可是，人心易变。我无法保证掌握权力之后我的思想是否会被腐蚀。想救更多人，自然就需要更多的话语权，更大的权力。” “然而，在前行的途中遇到救人与前途两难选择时，我是否要为了以后能救更多人而放弃眼前可救之人？又或者为了前途，我是否需要去杀死某些人？如果我为了所谓的以后救更多人而放弃了眼前之人，当我一步步走到最后，那时的我还会是现在这个全心全意救人的我吗？” 人心易变，王子运清楚自己是个普通人。那么多人都丢失了初心，他没有能够一路走到最后还能坚持自我的自信。 王凡天闻言沉默不语，过去自己与儿子很少交流，古戈尔科技内部繁杂的事务让自己几乎不会有精力去关注儿子的想法。 听到儿子叙述的理由，王凡天反倒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二十几年前的他也是一个热血青年。 那时的古戈尔科技刚刚成立，父亲是古戈尔科技的核心成员，自己与情投意合的妻子成婚，又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可谓人生幸福美满。 然而不过数年后，王凡天的父亲便死于自由商业联盟间谍的刺杀，调查后发现是某一名父亲最信任的内部人员泄密所致。也是从那时候起，少了父亲的遮风挡雨，王凡天不再轻信他人，逐渐变得现实、理性、果决。 他明白了鸿盟内部也有各种各样的利益集团盘根错节，平静的海面下是汹涌的暗流，而他作为父亲的独子，也必须面对各种各样的恶意。 最后，他选择了进入军队。在鸿盟，军队是独立而超然的存在，足以插手军队的人不会来针对他，这能保证他们一家人的安全。 后来，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飞速发展，鸿盟的陆军再一次裁减，而鸿盟与自由商业联盟之间的局势也逐渐平稳。王凡天退伍后进入了古戈尔科技，并最终凭着自己的能力和父亲当年留下的人脉一步步坐上了南方大区总裁的位子。 可是，父亲的死带来的伤痛和军队的经历让他性格与过去有了极大的转变，夫妻之间矛盾日益严重，最终在女儿五岁时两人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叹了口气，王凡天对着儿子开口说道：“你是不希望有一天变得像我一样，是吗？” 听闻此言，王子运如同父亲一样坐正了身体，认真地开口说道：“不，您是我最尊敬的人，也是我人生中的榜样。” 王子运从小就很聪明，他自然知道父亲那些年面对的压力，也知道他所做的有些决定并非完全出自本心，而是妥协后的结果。 “我没有自信能够像您一样一直坚定前行，我只希望能用自己的双手尽一份力，做自己能做的事。” 第十二章 研究中心 王子运不再说话，王凡天也沉默地思考。就和过去十几年一样，这对父子的交流总是极少的，这座巨大的别墅更多时候只是一处住宅而非一个家。王子运总是在学校，而王凡天则总是在公司。 安静的大厅中，轻微的滚轮声响起。小机器人端着茶杯和茶壶慢悠悠的来到沙发旁，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在中间的玻璃茶几上。 叶婉将茶壶里的茶斟上一杯，小口地啜饮着。坐在一旁的王子怡看到母亲一幅作壁上观的样子，靠近母亲耳边偷偷说道：“老妈，你不说点什么吗？” 父子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让大厅中的气压都低了几分，王子怡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的，心口像是有块石头压着。 “没事，等老王思考清楚就好。别看你哥一幅平易近人的样子，其实跟他爸一样也是倔脾气。我今天来只是想让他们能心平气和好好谈谈罢了，至于成不成只能看他们自己，旁人再怎么劝也无用。”叶婉淡淡地回道。 比起在女儿心中那个温柔的哥哥，她更清楚自己儿子那看似随和的外表下和父亲一模一样的执拗，所以此时只是淡定地在一旁看戏。 数分钟后，王凡天出声打破了沉默，他沉声说道：“可以，做你想做的。人生无常，自己不要后悔即可。”他伸出手斟上一杯茶，仰头饮尽。 “我会记住您说的话。”王子运也伸手斟了一杯茶，同父亲一样仰头饮尽。 见到王凡天认可了儿子的选择，叶婉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别看她之前一幅淡定的样子，但她很清楚即使不被父亲认可，王子运也会坚持自己的选择。不过那时候父子之间的关系就比现在更差了。 叶婉开口对王凡天说道：“行了，别板着一张脸了，难得家里人能聚在一起。” 王子怡也开口道：“对啊对啊，老爸你多笑笑，额头皱纹又变多了。” “好，听你们的。”王凡天闻言露出了笑容，抚平了常年皱起的眉头。母女两人是父子间关系的润滑剂，如果今天她们不在，或许儿子依旧不会开口，自己也不会心平气和地好好考虑。 看着这一幕，王子运也笑了起来。他对父亲唯一的不满就是因为忙于工作而忽视了母亲，如今一家人久违的坐在了一起，心中的些微怨气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哒啦啦~有您的重要讯息” 王子运左手戴着的智能手表响起了讯息提示声，他有些奇怪地点开查看。除了家人外，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他这个私人号码。 点开后，王子运发现是来自李恒的一段讯息： “身体有变。帮忙带你爸去生物基因研究中心。” 王子运眉头略微皱起，以李恒的性格不会随意拜托自己办事，更何况是找自己的父亲。想到他异于常人的身体状况和那句“身体有变”，那应该不会是简单的变化。 见到儿子皱着眉头，王凡天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王子运抬起头来，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笑容。他开口说道：“是我的一个朋友，他下午需要去xx生物基因研究中心配合研究，我在考虑要不要去看看他。” “是那个叫李恒的。”王凡天略一思索后回答道。数年前他因为儿子难得向自己求助而去了解过这件事，是一个身体有些异常的人，在配合研究一些智能辅助程序。 不过这只不过是件小事，在整个南方大区的繁杂事务中毫不起眼，后续也没什么重大发现，他便不再关注了。 王子运说道：“没错，挺好的一个朋友。正好今天妹妹在这，不如咱们去我的大学参观，我可以带子怡看看我的学校。那个研究中心就在我的大学附近，吃完午饭之后也能顺带去看看我朋友。” 听到可以去哥哥的大学玩，王子怡立刻点着小脑袋表示同意，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 王凡天闻言在智能手表上查看了一下研究中心与李恒所在项目的具体信息，略一思索后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可以。你那个朋友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参与了，项目保密协议不久就会解除，带你们去一趟也可以。” 如果是高保密度的重要项目，王凡天不会同意。不过这仅仅是个三级的单兵外骨骼装甲智能辅助项目，而且已经接近尾声了，即使是王子运自己去申请也能很容易通过。 一家人决定了今日的行程，王子怡开开心心地从沙发上蹦起。难得放假，还可以跟哥哥一起去他的学校玩，她决定等下要和哥哥多拍点合照，留着回家慢慢欣赏。 王凡天和叶婉两人看着蹦蹦跳跳的女儿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比起总是波澜不惊的儿子，充满活力的女儿让他们更能体会到做父母的快乐。 “抱歉了，父亲。”王子运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他没有说谎，但是隐瞒了一些关键细节。既然李恒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份还是选择了求助，那所谓的“身体有变”可能不会是一件小事。 ———————————————————————— 下午一点，乌云散去，天空再次放晴，雨后的空气略带泥土的腥味和青草的气息。 xx生物基因研究中心，经过全身消毒李恒已经来到了实验室之中，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只有一个全身防护的研究人员带着他来做各项常规检查。 多年的研究已经让研究人员轻车熟路了，李恒的身体和常人几乎无异，因此这也不过是最后的例行检查而已。按照实验室里面人员的想法，这次之后李恒也不会再来这里了。 然而，世界上从不缺少意外。 例行的抽血环节就出现了问题。研究人员在一边操作着器械想要抽出李恒的血液，然而机械臂下方细小的针管却如同刺在皮革上，凹陷下去的皮肤和血管没有被扎破，反倒细细的针管被压得弯曲变形。 研究人员看着这一幕有些愣神，他是最近刚刚新来的一名硕士毕业生，目前主要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项目中做数据收集与分析，没有决策权。 此时发生了出乎预料的情况，反应过来后，下一刻他就申请了与实验室主管人员通话。 略微透明的影像出现，这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头发有些散乱，此时他正在写着一篇实验报告。 研究人员介绍着检验中发生的意外情况，将刚才那一幕发送过去，影像中的中年男子听着皱起了眉头，而后开口说道：“封闭大门，三级警备，我马上过来。” 听到对面的指示，研究人员立刻启动了三级警备，而后躺在床上的李恒手部与脚部都被蓝色绑带绑起，实验室的顶端天花板裂开，探出数架银色的机枪对准了他。 看着这一幕，李恒笑着开口说道：“放心，我既然自己过来了，就不会跑的。” 研究人员没有说话，他退到了一边角落默默等候。既然出现了异常情况，他最好的选择就是按指示行动，同时离这个疑似异常的人远一点。 看着研究人员退到一边不理自己，李恒也不再开口，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整理着脑海中的信息。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他已经接受了堪比过去数月的信息。然而他不仅没有任何疲惫，反而思考速度越来越快。 人类的大脑占总质量的2左右，但消耗的能量大约要占总能量的20，思考时消耗的能量还会持续上升。 李恒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是在消耗能量的，数小时的时间过去后身体已经开始逐渐感到饥饿。然而消耗的这些能量全部供给自己强大的身体，大脑没有使用一分一毫。 不仅如此，他甚至可以直接以消耗脑中信息的方式给身体细胞充能。 没有摄入食物消化，或者吸收了外界的能量。一些信息从脑海中泯灭消失，而后那些进化出的储能细胞出现电势差，电流通过，身体便不再饥饿。 “简直就像是活着的许愿机，输入信息就能达成想要的答案。”李恒明白，真正变异的只有自己的大脑，身体的变化不过是昨晚睡眠中无意识的行为罢了。 也正是发现了这种消耗信息充能的方式，李恒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像超体那样脑海里满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感觉。 人的大脑深层记忆中大部分都是身体的各种感受，许多琐碎的信息都在昨晚泯灭掉，推动身体进化了。比如幼儿时期的那些记忆，几乎和过去一样毫无痕迹。 一上午的时间，李恒得出了一些浅显的结论。 第一，越是杂乱的、无序的信息价值就越低，它们对物质世界产生的作用就越小，也是最先被泯灭消耗掉的。 第二，可以改变的范围仅限于自己可以直接控制的身体细胞，当他们脱离身体之后，自己便无法影响它们。 第三，信息量对应的能量。李恒目前脑海中储存的信息量约为一个过目不忘的普通人二十多年的全部记忆，如果全部泯灭，所能交换的能量堪比数吨tnt爆炸，这也是他敢过来的原因。 可惜他的时间太少，如果能有足够时间吸收信息，或许他就能将身体推回原状。 以现在的信息量，想要变回原来的身体需要泯灭自己的许多重要记忆，这或许会让他的人格产生不可知的改变，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而且如数学、语言文字那些基础信息泯灭后，李恒怀疑他会直接变成白痴。 看似思考许多，其实外界不过数秒，逐渐变成多线程的思维让李恒的思考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数分钟后，感受到地面轻微的震动，李恒偏头看向实验室封闭的金属门。他已经不再局限于普通人类的听觉，有些次声波、超声波也能感受到、并从中接收到信息。 “叮，确认身份：邹毅，二级权限，准许进入。” 机械提示音响起，金属门拉开，刚刚影像中的中年男子换了一身蓝白色的防护服，带着透明的头盔走在最前面，后面则跟着其他几名类似装束的人员。 名为邹毅的中年男子对着被枪指着绑在床上的李恒开口说道：“李恒先生，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对待你，希望你能理解。你的身体出现了进一步的异变，我们必须保证这里研究人员的安全。” 声音是从防护服头盔处传出来的，那是一个小小的发声装置。 “没关系，我也在这里待了几年了，有些规矩还是懂的。”李恒平静地回应道，决定过来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邹毅点点头，正是因为李恒在这里进行了多次研究检查，实验室的人员了解他的行为方式，所以只是按照标准流程进行三级警备。 他开口说道：“现在，按照之前签订的协议，我们有权要求你配合进行合理的研究工作，包括且不限于血液检查等。” 李恒点点头表示明白，邹毅见状开口说道：“编号2237，把他带到二级实验室。” “收到。”机械声响起，李恒所在的病床下方的轮子滚动，载着他沿着金属走廊前进，一路上走廊两侧的那些银白色机枪则一直指着他。 第十三章 奇特的身体 很快，李恒便通过了一扇金属大门，来到了一处更大的实验室。 左侧巨大的透明内室四周是由复合材料制成的防弹玻璃，内部是各种各样的检测器械，右侧是许多正在操作着各种器械查看分析数据，整理报告的研究人员。 看到进来的病床，所有人都暂时停下来了手头的工作，刚刚主管通知了他们要优先对李恒进行身体研究。 邹毅几人跟着走了进来，他开口说道：“刚刚的那段影像报告大家都应该看过了。这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全新的异变，因此要谨慎做好每一个步骤。” 见众人点头示意，邹毅继续说道：“现在按照新型未知生物研究流程进行研究工作，大家开始。” 李恒被送入了玻璃内室，从内部看去四周不再是透明的玻璃，而是白色的墙壁。 一只银白色机械臂探了过来，上面是一支小针管。不再是之前那种普通的细小针管，而是特制的高强度材料。 “抽血准备。”邹毅的声音响起，外面的人员操作着针管伸向李恒的手臂。 李恒则很配合的放松手部的肌肉控制，这一次针管刺入，吸出一小管鲜血。而后，这只小小的针管被送到外面进行分析。 随着针管的抽离，李恒的手臂上没有渗出鲜血，血管瞬间收缩闭合，几秒便恢复了原状。这让一旁准备帮他止血的机械臂止住了后续的动作，外面的研究人员也同时记录着一切细节。 紧接着，李恒又接受了全身上下的ct影像拍摄。此外，口腔的唾液，皮肤组织，头发等等都被取样送出去研究分析。 外面的实验室，此时的研究人员已经陷入了凌乱当中。他们已经做好了要面对一名发生基因突变人类的准备，然而仪器分析出来的结果却实在让他们吃惊。 邹毅看着dna测序仪给出的那些结果喃喃自语：“我还以为是基因突变，你这直接变得连人都不是了。” 人类的基因与小白鼠有85的重合度，与香蕉的基因有着60的重合度。而如今李恒的基因和人类的相似度就介于这两者之间，与其说他是人，倒不如说是长得像人的某种未知碳基智慧生物。 另一边，分析血液细胞的研究人员也给出了一些异常的数据。这些肉眼看上去跟人类鲜血无异的细胞其实更类似与功能强大数十倍的电鳗的电细胞。 它们能够通过不对称的细胞膜结构积蓄电压，并进行储能与放能，如同血管中流动的电池一样将能量运往全身上下。 除此之外，所形成的影像与其他测试数据也显示出李恒内部的身体结构与常人大相径庭。 正常成年人的血压值收缩压120毫米汞柱和舒张压80毫米汞柱，而李恒身体血管内部的压力已经超过这个值数倍，然而他具有弹性的坚韧血管却能轻易承受这能使常人血管破裂的力量。 他的肌肉结构也更复杂，肌肉组织形成无数细小的类似弹簧的结构，爆发力是人类的数十倍。 皮肤下由无数细胞形成密集的网状结构的坚韧薄膜，可以极大地削弱外来冲击力。 外面的研究人员不断地总结研究数据，人类的基因是复杂而精密的，小小的突变就极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随机而无序的突变往往意味着可怕的病变。 然而，李恒的基因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表现出来的却几乎都是正面效果，这简直匪夷所思。与其说是基因突变，不如说是某个超越人类的文明精心调制后的进化。 有一个研究人员看着这些奇异的数据小声地说道：“所以，这是一个外星人？” 其他人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从现状来看，这个解释很合理。 隔着一层玻璃的李恒闻言不由扯了扯嘴角，这是直接把自己开除地球籍了。 研究人员们只是刚刚开始分析，还不清楚李恒的全部能力。其实即使隔着玻璃他也能通过地面轻微的震动感受到外面的人身体的震动，解析出他们正在说的话、做的事。 正在研究人员们忙成一团的时候，研究所内部响起了机械提示音：“接收到进入申请，请核查。” 邹毅听到后抬起头，从那一堆繁杂的基因检测数据中回过神来，查看了一下后发现是几小时前就预约过的申请。 再看了一下申请对象和项目后，他有些奇怪地说道：“怎么会这么巧，该不会他们早就知道了。” 不过他也没去细想，知道了也没关系。现在李恒的项目还只是三级保密状态，王子运本人医学博士的身份就有三级权限，王凡天更是一级权限，现在来查看研究项目谁也挑不出错。 邹毅对着研究所的智能下达了命令，片刻后王凡天父子二人就进入到了实验室内部。 邹毅看到两人迎上前来，此时他已经摘下了戴着的头盔。与王凡天握手后他开口说道：“王总裁今天来应该就是为了李恒。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初步的身体检查分析，结果十分惊人。” 王凡天闻言愣了愣，他刚刚本来是想让王子运一个人来研究中心，自己和妻子女儿一起留在大学里的，毕竟只是自己儿子的熟人。 结果当时王子运坚决邀请他一起过来，他才跟着一起来到研究所。此时听到邹毅的话，片刻间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关节。 王凡天转头看了看一旁表情不变的儿子，没有拆台，顺势点头说道：“没错，先把目前的研究数据给我看看。” 邹毅闻言开口说道：“编号2237，展示模型” 三人面前出现了透明的蓝色人体模型投影，大脑、内脏器官、血管等都泛着红色，清晰可见。 邹毅指着心脏开口说道：“普通成年人心脏每分钟约跳70次，每分钟约泵5升血。而他的心脏每分钟能推动数十升的血液流动全身，一次跳动推动的血液是常人的十倍左右。” 前方的人体模型适时的显示出心脏跳动，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画面，邹毅继续说道：“更多的血液造成了全身血管内壁更大的压力，普通人早就血管爆裂而死了，但是他的血管内壁强度极高，轻易就能承受大量血液带来的压力。这意味着他全身的肌肉在相同时间内能够接收更多的营养物质。” 而后，邹毅又点向下方肾脏的部位，它们红色中带着深蓝色泽。一串数据出现，邹毅介绍道：“他的肾脏部位有许多高效的储能组织，它们可以贮藏大量的生物电能。我们推测他不仅可以从常规食物中获得热量转化为电能储存，还可以直接通过外界接入电流获得生存所需的能量。” 邹毅又指向模型中的那些骨骼：“他的骨骼有金属化的现象，具有一些金属的性质。骨骼屈服强度超过600兆帕，并且可以承受更大的形变而不断裂，强度超过常规钢铁。根据他身体能够承受的电流，还有可能拥有可以自由控制的小范围磁场。” 最后，邹毅抛出了最重要的发现：“过去，我们研究过许多可以无限分裂的癌细胞，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海拉细胞。不同于其他一般的人类细胞，此细胞株不会衰老致死，并可以无限分裂下去。” 深吸一口气，他开口说道：“李恒的所有细胞都具备这种无限分裂的特性。血液细胞、皮肤细胞、口腔上皮细胞。只要有合适的培养环境，它们就能在细胞培养基中无限分裂下去。” 王凡天看着眼前的人体模型沉默不语，一旁的王子运闻言也终于明白了为何李恒要他把父亲叫来了。 之前那些复杂的身体变异看似厉害，其实也只是个特殊的异常个体，亿年前的恐龙时代比他更强大的生物也有许多。 但是稳定的无限分裂的有序细胞，这意味着人类终极的梦想之一——永生。 不是如同灯塔水母那种“返老还童”一般的永生，也不是像癌细胞一样无限分裂的混乱组织，而是一个有着人类外表的智慧生物，保持着自我长存于世的永生。 王子运想到了与李恒最开始相遇时的情景。那时他看到自己的行为后问了自己的梦想，而自己也问了他同样的问题，那时候李恒的回答是： “个体的生命短暂而狭隘。纵然你是一代天骄，坐拥天下，到头来不过化做一抔黄土。” “所有的凌云壮志、爱恨情仇，在死亡面前都归于虚无，个体的梦想不过是短暂一生中的自我安慰。” 念及此处，王子运不由地露出笑容。李恒应该不会想到，他所以为的短暂一生竟然在某一天从不过百年变为了看不到尽头的长生，不知道如今的他会不会有了自己的梦想。 “呼——”王凡天长出一口气，他也没想到今天过来会是这样的结果。作为一个已经走过人生大半的中年人，一个真正的永生智慧生物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他也难免内心震动。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这个名为李恒的人的想法——姑且还是将其称之为人类，毕竟从外表看还是普通人类的样子。 永生人类的出现会让鸿盟内部出现巨大的震动，一旦消息泄露更是会引来自由商业联盟的争夺。 那些掌控着商业联盟的财团比起鸿盟的高层人员，对于永生有着更强烈的渴望。为了从鸿盟手中夺走永生人类，或许会不惜发动核战争。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地球上这近百亿人不知道最后还能剩下多少。 不再拖延，王凡天立刻做出了决定，他开口说道：“编号1003，接管研究所的所有通信信号，所有内部人员禁止离开。” “是。”坚定沉稳的男声响起，编号1003的人工智能立刻接管了研究所的防控，封闭了所有对外通讯，研究所的金属大门也紧紧闭合。 而后，王凡天对着邹毅说道：“现在我以一级权限接管这座研究所，你和研究人员继续进行分析工作。” 邹毅闻言点点头，转过身去安抚一些还不明所以的新人研究员，继续开始之前的工作。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了，安心等待结果便可。 见到邹毅离开，王凡天看着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儿子，开口问道：“你之前就都知道了，所以才一定要我过来？” 王子运回道：“只知道他身体出了问题，我也没想到是这么大的问题。” “做的不错。”王凡天反倒夸奖了儿子的做法，他严肃的脸庞此时露出了一丝笑容：“朋友有难，不可不帮。” 第十四章 会议 王凡天不再浪费时间，这座研究所的防护等级并不高，研究设施也并不充分，缺少最尖端的那些设备，李恒是必然要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的。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进行一场古戈尔科技内部的会议，至少大夏五个大区的一把手都要了解具体情况。永生者的出现关系着太多问题了，单凭他一人并不能做出决定。 “编号1003，连接中部大区1001号智能，将李恒的人体模型和数据发送过去。” “是。” —————————————————————— 中部大区，大夏国首都。这里是整个鸿盟的中心，所有成员国都有大量人员聚集在这里。无数指令从这里发出，是鸿盟这个庞然大物的大脑，影响着数十亿人的生活。 这里同样有外城居民区，但是更多的人口使得这里的交通压力更大，因此这里满是环状的立交桥。无数蜿蜒曲折的公路从地表延伸到数十米高，从高空向下看去，层层叠叠如同交织的光环。 永不停息的车流，空中穿行的小型无人机，各处高楼上闪烁的霓虹灯，比南方更密集的光芒使这里在夜晚比头顶的星空更为闪耀。 城市中心一座纯黑色的大楼，外表精致光滑如同完美的圆柱体，顶部是银白色的10100标志，这里就是古戈尔科技的总部。 大楼最顶层的某间办公室中，一名头戴红色鸭舌帽，穿着朴素，外表约六十岁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影像报告。 他的左手边是一套精致的青瓷茶杯，右手边却放着一小桶爆米花，不时地抓起一把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半晌后，他呼出一口气，身子向后仰去，身下的椅子随着他的动作也向后倾斜。 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老人低声感叹道：“永生啊，竟然就这么简单地出现了。简直比在地球发现了外星人还要麻烦。” 躺在椅子上，他将自己的左手抬起放到眼前。上面已经布满了皱纹，青色的粗大血管在干枯的皮肤下显得狰狞可怖。 他想起几十年前自己充满力量的身体在篮球场上跑动的感觉，那时的球场旁是许多为自己欢呼加油的女孩子。 而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无可挽回的走向了衰老。鬓角已经变得斑白，肌肉变得无力，记忆力变得越来越差。 那时候的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理解那些复杂的公式和定理，如今的自己却需要人工智能来时刻提醒自己。 最令人怵目惊心的一件事，是看着钟表上的秒针一下一下的移动，每移动一下就是表示寿命已经缩短了一部分。 日升月落，每一次轮回就是寿命又缩短了一天。 一步步的感受着自己无可抑制的逐渐衰老，连呼吸都开始逐渐费力。看着年轻而富有活力的新生生命，那种无奈的滋味每时每刻都侵蚀着自己的内心。 “或许，能找到永生的奥秘。” 老人喃喃地说道，原本略显浑浊的眼眸迸发出了惊人的神采。 鸿盟的人均寿命约为八十，原本老人或许只剩最后十几年的生命了。而现在，他看到了希望。 “我要活下去。”他眼眸中的光芒收敛，将涌动的情绪压到心底深处。 多余的情绪波动会干扰人的判断力，此时的老人已经恢复到了平时古井无波的样子，他淡淡地开口说道：“编号1001，联系五大区总裁，告诉他们有突发一级事项，十分钟后开始会议。” “遵从您的意志。”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是老人年轻时的声音。 老人听着自己年轻时的声音，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候。 —————————————————————————— 十分钟后，靠在座椅上的老人睁开双眼，开口说道：“1001号，现在开始会议。” 下一刻，整个办公室变为耀眼的星空，老人身后的座椅也变成了黑色石碑，上方书写着红色的数字01。而在老人前方也出现了四道坐着的身影，他们身后分别是从02到05号的黑色石碑。 04号与05号都是与01号年龄相仿的老人，他们穿着一身正式的深灰色西装，发型也一丝不苟。 03号的石碑前方是王凡天，他穿着黑色的短袖和工装裤，腰挺得笔直。 02号则是一名年约四十的女性，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膀上。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涂着鲜红的唇彩，懒洋洋地双手抱胸用左手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坐在01号石碑前的老人也坐直了身体，他把头上戴着的红色鸭舌帽摘下放在桌上，露出了略显稀疏的花白短发，开口说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因为有突发情况，我认为很有可能发展成特级事项，因此需要大家共同投票决定。” 除了知情的王凡天以外，其他三人都略显吃惊，连之前漫不经心的女子都收起了脸上懒洋洋地表情。 在鸿盟，大部分事务都会按重要程度分成不同的等级。 三级事项意味着影响范围较小，重要程度较低，几乎不会对大量普通民众造成影响的事件，许多常规的刑事犯罪行为就在这一等级。 二级事项意味着涉及到数万人的生活，如某些居民区的建筑拆除，修建高速公路、水电站等。 一级事项意味着影响范围涉及数座大型城市，牵涉到超过百万人的重大事件，一般都是天灾，比如台风、地震、大洪水、新型流行性致命病毒等。 而特级事项，意味着最高级别事件，影响范围扩展到整个鸿盟，涉及数亿人的安危。 “王凡天，既然是在南方大区出现的情况，就由你来说明。” 王凡天闻言点点头，李恒的人体模型数据浮现在几人面前，他开始对整个事件从头到尾进行阐述，并解说李恒的各项数据。 待到了解所有情况后，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子首先发声，她略显激动地说道：“很出乎预料的情况，我原本以为人类的血肉之躯永远不可能走向永生。毕竟对于基因来说，个体的生命是否延续并不重要，将自身携带的信息恒久遗传下去才是他们的职责。交配与传承能够让生命体更好的适应环境。” 她将自己的右手抬起，表层的皮肤伪装消去，露出内部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机械结构：“然而现在看来，过去的我确实自大了。血肉之躯同样有可能像智能机械一样走向永恒。” 她的身体先天就有缺陷，右手有多指畸形。父母离婚后将她抛给爷爷奶奶抚养，家庭条件不好的她没有钱做手术，在成长的过程中因此收到了许多歧视。 后来，技术进一步发展，她选择了将整只右手切除，换上了机械手掌，以此来斩断与过去的自己的联系。 04与05号两名西装革履的老人脸上也带着震惊的表情，不过他们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在古戈尔科技内部，实际的最高决策层是代表中部大区的01号老人，代表东部大区的02号女子，代表南方大区的03号王凡天。 他们两人所在的西部大区与北部大区人口稀疏，却是鸿盟军队的力量最强的地方，他们的职责更多是配合军队进行研究工作，因此对于公司内部事务不会发表太多意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就是军方的代表。 也只有在出现特级事项时，他们才会行使投票权，或者说一票否决权。特级事项事关重大，必须5人全部同意才能通过。 “好了，开始投票。”01号老人对着众人淡淡地说道：“我，古戈尔科技总裁诸葛昊，现在申请将李恒及其相关信息提升至特级事件。” 02号的女子开口说道： “古戈尔科技东方大区总裁米月，同意。” 王凡天开口说道： “古戈尔科技南方大区总裁王凡天，同意。” 04号与05号两位老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同时开口说道：“同意。” “申请通过，李恒及其相关信息权限已经被设定为特级权限。”编号1001的男声响起。 也就在这一刻，李恒从小到大的所有信息记录都被做了小小的删改，就连他曾经在网络世界留下痕迹时用的名字也从“李恒”变为了“李衡”，真正的他已经从大部分人的眼中消失了。 决议通过，04与05号两名老人便退出了会议，接下来便是对于李恒的处置安排了。 见到两名西装革履的老者离去，诸葛昊对着王凡天说道：“你来说说对于李恒此人的了解。” 王凡天回忆着李恒的信息，而后开口说道：“朋友很少，不喜社交，缺乏生活热情。对金钱和权力没有过多渴望。做事简单直接。” 这些是王凡天通过对儿子的询问和查询李恒人生经历综合了解得出的结论。 通过协议得到的数千万人民币只花了很少的一部分，每天在游戏中工作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日常联络的朋友少得可怜。 诸葛昊又问道：“他和母亲的关系如何？” 王凡天闻言略一皱眉，注视着诸葛昊的眼睛。老人毫不躲闪地与其对视。 片刻后，王凡天开口回答道：“从他给了母亲上千万资金来看，似乎关系还不错。但他本身就对金钱并不十分在意，而且他也几乎没有申请过回东方大区探视。” “另外，他与大学女友分手后几乎没有过联络，来到南方大区也不曾与女性有过亲密关系。” 诸葛昊闻言点点头，开口给出结论：“所以，他本人的感情比较淡漠，通过亲友来影响不是个好选择。” 旁听的米月突然开口说道：“为何要在乎他如何做想，直接把他带到全封闭的军事基地，禁止所有与外界的联系，驻扎一支千人的完整军队看守。” 如果是普通公民，这么做当然不可能。但是已经被列入特级事件的李恒可以说关系着上亿人的生命，直接采取强制措施在鸿盟内部也不会有人多言。 王凡天听到米月的话眉头皱起，虽然他与李恒并不熟悉，但自己的儿子与对方是朋友。既然知道了，自然也不能视而不见，更何况他本来就不认同米月这种激进的想法。 他对着米月说道：“虽然李恒已经被列入特级事项，但是他本人此前不曾有过犯罪记录，这次也是主动配合研究，我不认为这样的做法合理，应该尊重他的人身权利。” 两人对视数秒，而后转头看向诸葛昊。王凡天和米月分别表现出了温和与强硬的态度，最终的方案还是要由诸葛昊来做决定。 第十五章 南海 诸葛昊略微思考后说道：“王凡天说得有道理，既然他没有表现出敌意，我们也不能先做这个坏人。” 他将桌子上的红色鸭舌帽拿起戴回头上，双手合十撑在下巴上，继续说道：“而且，我们不能确定他是否会进一步变异，拥有更不可思议的力量。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外星人的一份子，身后有另一个庞大的文明作为后盾。” 这些都只是一些无法证实的猜想，真正的原因是，他们无法放弃李恒身上永生的秘密。这意味着他们不可能选择杀死他，反而还要尽可能保护他的生命。 所以，既然目前对方有着合作的意愿，而且还与王凡天的儿子有着良好的关系，他们也没必要去得罪对方。 米月和王凡天闻言点点头，在古戈尔科技内部，两人分别代表着激进派和保守派，而诸葛昊就掌握着平衡，根据具体情况改变方针。 诸葛昊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们也不可能将他留在城市中。万一他逃跑，以他的身体能力，城市中心大量的平民会成为他的挡箭牌。所以……” 诸葛昊双手轻点，三人眼前浮现出一幅世界地图，他指着大陆南方海域中的一处说道：“东沙群岛。珠江口东南方约315公里，地处热带北部，具热带季风气候。十年前填海造陆后这里成为了南海的一个补给中心，我准备将李恒送到那里去。” 他轻笑一声，开口说道：“距离陆地数百公里，还有鸿盟海军三大舰队之中防御海域最大、实力最强的南海舰队，如果他真能从那里跑掉，那在哪里都一样。” “至于通讯，许进不许出。可以使用网络，但不允许对外发送信息，所有通信都必须全程监测。与人通讯，需要申请批准后方可进行。” 这是诸葛昊根据李恒的过往行为给出的决定。 既然他不喜社交，感情淡漠，那就让他远离人群去南海做一个宅男。 王凡天闻言点点头表示同意，而后问道：“那么，和他家里面该怎么解释？” “和以前一样，既然他已经被研究了三年，再多几年也很正常。”诸葛昊回答道：“另外，协议的资金翻十倍，每年一亿人民币，一半打给她母亲。” 王凡天不再多问，这个结果总算还不错，李恒本人不会受什么罪，相当于是去戍边了，而且家里还能得到一笔可观的资金，至少生活无忧。 诸葛昊见到王凡天不再发问，开口说道：“那么，散会。凡天，由你和南方军区联系协商，负责将李恒转移到东沙群岛。” 三座黑色石碑和周围的星空消失，诸葛昊所在的办公室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眯着眼睛看着窗外雨后的阳光，他抓起一把爆米花塞入口中轻轻咀嚼。接下来他还要与其他鸿盟高层讨论李恒的相关事宜，老人家现在要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研究所，王凡天从一间封闭的房间内走出，看到正站在门外等候的儿子，他开口说道：“李恒会被转移到其他基地，不用担心他的安全问题，我们会联系军队保护他。” 他从儿子身边走过，穿戴着防护服来到了李恒所在的实验室，此时李恒已经被解除了束缚，正赤裸着上身坐在病床上。 命令编号1003切断所有监控，他对李恒说道：“你的协议会被更改加密，给你的报酬会翻十倍。我们会立刻安排你去南海，你母亲那里会由官方人员去解释，并且会有人员在暗中保护，不用担心。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告诉我，在允许的范围内我会尽力去做。” 李恒点点头，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这个结果跟他预计的差不多，城市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官方不会放任他留在人群里。 他本身的个体力量还在其次，他身体中的各种细菌才是真正危险的东西。一旦这些小生物因为李恒身体的异变而发生突变，泄露出去或许会杀死无数生命。 李恒对着王凡天说道：“感谢您对我的帮助，我希望能把我在居民区的房产转赠给王子运，并且拜托他照顾我家的狗子。” 王凡天闻言挑了挑眉头，虽说居民区的房产并不具有升值空间，但也价值数百万人民币。普通人工作十年才买得起一套，看来李恒此人确实对于物质的需求并不高。 不过将房产赠送却让王子运帮他养狗，这或许称得上是卖房养狗？ “可以。”王凡天表示同意，这只是小问题。 见李恒不再言语，王凡天转身离去，他需要去和南方军区的军队沟通联系，尽快把李恒转移。这座研究所里的知情人员也会被下封口令并调去别处工作，只有少数人才会知道李恒身体的具体情况。 房间再次回到空无一人的状态，李恒躺在病床上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轻轻地哼起了一首上世纪末的古老歌曲：“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虽然即将被送去南海，但他的心情却很好。此时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充满梦想与活力的年纪，或许今后无数年都将如此。 几小时后，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远处的大楼披上晚霞的彩衣，天边的云朵变得火焰一般鲜红。 几辆装甲车停在研究所前的空地上，李恒已经在其中一辆上，对外的说法是需要运送一批医用物资。 看着装甲车在昏黄的夕阳中远去，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王凡天对着一旁站着的儿子说道：“他把房子赠与你了，手续已经办好了。另外，他拜托你帮他照顾家里那只小狗。” 想到李恒家里那只胖的跟球一样的小狗，王子运不由地笑了笑，与朋友离别的情绪也被冲淡了。他对父亲开口说道：“那我带妹妹到李恒家去接小狗，你和母亲可以去过二人世界。今天一下午都把她们两人撇在了一边，母亲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开心的。” 王凡天突然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低声说道：“李恒可以看到外面的讯息，有事可以给他留言。”说罢他便向前走去。 王子运看着父亲宽厚的背影和夕阳下被拉长的影子，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也迈开脚步跟在了父亲的身后。 —————————————————————— 南海，东沙群岛。 礁盘呈新月形，又称为月牙岛，面积18平方公里，海拔仅6米，由珊瑚为主生物碎屑堆积而成。 十年前军方在这里填海造陆，整个岛屿面积被扩大到约5平方公里，如今成为了一处海中的军事基地。 机场上，载着李恒的直升机将他放下——他是被装在集装箱里被吊着一路送过来的，幸好如今他身体比普通人类强得多，否则这几百公里在空中晃来晃去已经半条命没了。 集装箱被打开，李恒回到了地面。外面是数名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一群荷枪实弹的军人围在机场周围。 这些只是表面上的防护，暗中还有无数自动炮台对准了李恒。这里的人员清楚李恒的危险性，不会有片刻放松。 李恒看向远处，岛上植物繁茂，有许多椰子树，夜晚湿热的海风拍打在身上，气温大约在26摄氏度，超常的听力让他能够听见周围海中鱼儿拍打海水的声音。 “请跟我来。”一名研究人员开口说道。 李恒跟着他们一路前行，路上没人和他搭话。知道具体任务的他们被要求不能与李恒进行过多交流，避免某些人试图对他施加影响。 走进基地大门，来到一处精致的复式套房，一层是客厅、卫生间，内部家具一应俱全。木质的楼梯通向二层的卧室，那里是一张大床。 带着李恒过来的那人开口说道：“在房间中，你可以通过原来所使用的智能管家控制一切家电，需要什么食物也可以向我们提出申请，我们会为你制作。如果想要出门，需要提前申请，不能擅自离开。” “另外，需要你配合研究时会提前通知。你可以使用网络，但是会全程被监测，另外你也不能对外发出讯息，想要和家人联系需要申请。” “请问是否还有疑问。” 李恒摇摇头，研究人员也不再多说，关上房门转身离开。今天已经在李恒身上采集了许多细胞组织，他们需要加紧做进一步的深入研究。 毕竟这是永生细胞，如果真能找到长生的奥秘，他们自己也能受益。对他们来说，研究工作越快越好。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李恒随意扫过一些角落，那里有着小小的摄像机监视着他。他也不在意，躺在沙发上开口说道：“一二三，放点音乐。” “为您服务。”清脆的女声响起。 所有的人工智能都需要庞大的算力，每个小小的人工智能都是庞大数据中心的一部分，它们实际上是通过高效的网络远程为用户提供服务。 这也是外骨骼机甲需要人来使用的原因，没有良好的基础设备传输信号，根本无法实时操作那些精密的武器。 躺在沙发上，李恒听着音乐浏览着网络上的信息。他没有特意隐瞒自己的能力，因此他的眼球能够收发电磁波早就被他们所知。 只不过李恒身上特别的能力实在太多，研究人员目前最重要的工作还是探索永生之谜。 反正现在这座海岛只有拥有一级权限的那名来自科学院的院士才能对外发出信号。 而对李恒来说，只要不透露出信息即力量这一核心能力，所有附带的身体变异被研究人员知道也无所谓。他们或许会猜测自己还有可能继续变异，但不会想到这是可以自主控制的，更不会想到自己力量的来源。 时间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用不了多久，目前这种被动的情况就会被改变。 况且待在远离大陆的海岛，住着舒适的套房，有军队保护，不用工作就有人送饭吃，似乎也还不错。 “有您的信息”一二三提醒道。 李恒查看自己的邮箱，那是王子运发来的一小段影像，他就在李恒之前的那处房屋中。 影像中的他开口说道：“我妹妹很喜欢你家小狗，我会给它好好减肥的。”在他身后的沙发上，一个穿着浅粉色短袖的年轻女孩正在和小狗子玩闹。 “另外，你母亲那边无须担心。有空我会去探望她的。” 李恒轻笑一声，这家伙还是这么烂好人，每次都想要做到面面俱到。明明有些事和他关系并不大，却要把事情都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第十六章 海岛生活 三个月后。 九月的南海依旧温热潮湿，海风吹过李恒变长许多的蓬乱头发，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咸湿的海风的味道。 此时他正蹲在一处凸起的珊瑚礁上，穿着沙滩裤踩着人字拖，手里捧着一只椭圆形的铁饭盒，正在往口中塞着蛋炒饭。 突然，他伸出左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手腕用力将它甩出，轻微的破空声响起，石子如同子弹一般击中了十几米外一条将鱼鳍略微探出水面的石斑鱼。 石子将它的鱼鳍击穿，缺失了部分身体的石斑鱼挣扎着在水面翻滚，李恒从身旁拿起钓竿甩出，尾端的鱼钩精准地扎入它的身体里。 收回钓线，李恒将石斑鱼放到一旁的水桶里，里面还有几条鱼在翻滚扑腾，这是他一顿饭的时间所得的收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晚饭就吃它们了。 几口解决掉饭盒里的蛋炒饭，李恒起身拎着钓竿和水桶慢悠悠地往基地方向走去。要不是不远处的那些自动机枪，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他是来这里度假的。 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路上依旧没人跟他搭话。不过如今基地内部的人员也不再与他万分警惕时刻保持距离，现在他也能在岛上闲逛了。 李恒表现得配合是一方面，主要的原因是原本最受重视的细菌变异问题并没有发生。相反，李恒身体内部的细菌正在变得越来越少，它们正在不断地被消灭。 细菌的数量占到了人体所有活细胞的90，在每一个人的身体中大概有500-1000种不同种类的细菌，它们在成人体内可繁殖出大约100万亿个体细胞——大约是一个人全部体细胞的10倍。 细菌对人类活动有很大的影响。一方面，细菌是许多疾病的病原体，包括肺结核、淋病、炭疽病、梅毒、鼠疫、砂眼等疾病都是由细菌所引发。 另一方面，由微生物细胞和它们所包含的基因组成的细菌群落，不仅不会危害人的健康，反而对人体有益，能帮助身体进行消化、生长和防御。 经过20万年的进化，人体内的细菌群落和免疫细胞已经达成了和平共处。人体并不是一座自给自足的世外小岛。 它更像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一个庞大的社会。 李恒身体的变异使他身体内部的环境变得与过去大相径庭，但是这些小生物却并没有展现出它们顽强的生命力。 在他的身体内部，细菌的种类已经下降到不到一百种，除了多形拟杆菌等常见细菌，许多小生物已经从他的体内销声匿迹，如今细菌占他身体全部细胞的一半都不到。 这一结果让研究人员感到吃惊，它意味着李恒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在体内形成无菌环境，他的免疫系统会杀死一切不属于这具身体的外来生物。他的身体正从一个共生的生态系统走向完全自给自足的真正个体生命。 回到房间，李恒依旧连接上网络，随意浏览着外界的头条新闻，顺便看看网友评论。 在这座岛上，他只能在这间屋子内接收到不加密的外界信号，其他地方都有信号屏蔽。 现在的他可以破解一些简单的信号加密，甚至对外传输少量讯息。但对于军用加密信号，还是毫无办法。 他额头前面的一根头发扭动着变成各种形状，从简单的圆环到复杂的铁塔，像是有生命的触手一般舞动变换。 三个月的时间，李恒的记忆量膨胀了数十倍，这也让他的控制能力更近一步。 人类的头发直径在100微米以下，普通人的头发由角化的上皮细胞构成，是死亡的细胞。而李恒的头发则是活着的细胞，它们如今就像是细长的可以舞动的光缆一般可以传输接收信号。 如今李恒已经可以做到这一尺度的精准控制。根据他的推算，他的记忆量每天增加约4，只要有足够的有序信息来源，每过半年他的记忆就会膨胀超过一千倍。 以现在的进度，再过不到半年他就可以做到细胞层面的控制，那时自己就能够对特定的细胞进行直接操控，而人类的常规武器也将不再是他的威胁。 人类的身体是一个精密的整体，一处的改变就会造成其他地方的变化，李恒的身体能够随着他消耗信息产生合理的进化而不会基因崩溃。 但他之前只能够控制宏观上的身体表现，具体到十微米级的细胞、纳米级的基因的微观层面，他根本无法掌控，这意味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身体为何会产生这种变化。 就如同自然界的无数动物，还有远古时期的人类。他们不知道身体由无数细胞组成，他们也不知道神经系统的运作原理，但他们天生就能自由地控制身体。 生物的大脑接收全身上下无数复杂信号，而后将这些超越超级计算机运算量的复杂信息转化成疼痛、饥饿等等可以被人类表层自我意识理解的简单信息。 即使李恒现在的记忆量超过常人千年，但他依旧无法深入到细胞层面，掌控那些复杂的信息。物质越是微小，数量越是庞大，所能传递的信息也越是混乱复杂。 一只小小的蚊子飞过眼前，李恒额头处又一根头发快速扫过，细微的电流将它烧焦，头发甩动将蚊子的尸体扔进地上的垃圾桶。 而后这两根头发开始左右互搏，时而化为石头剪刀布，时而碰撞出小小的电火花，如同具有生命和自我意识一般。 李恒的多线程思维已经趋于成熟，像这种一心十几用的操作已经变得毫无压力。几天前他开始深入到100微米以下的身体控制，现在他通过这种头发互搏的方式习惯这种感觉。 等到哪天他能轻松控制头上的十万根头发分别做出不同的动作时，或许就能深入细胞领域了。 除了头发之外，他全身上下某些皮肤也在略微颤动，那是他身体内部的电流在那些位置通过，刺激着皮肤颤动。 自从进一步深入微观领域后，普通人类肉眼不可见的细小螨虫也变得可以清晰感受。那时感受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虫子，李恒直接加大了皮肤表面的电流，将那些小东西全都烧焦杀死。 可惜，它们就好像草原上的野草一般根本杀之不尽，因此李恒每时每刻都在维持某些部位的电流强度。 幸好自从变异之后，他的大脑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疲惫。虽然他还是可以选择睡觉，但多线程的思维让他在大部分思维停止运转的同时仍能维持对那些小虫子的进攻。 安静的屋内只有李恒额头处两根打架的头发在发出如同打火机般轻微的啪嗒声，突然，一二三的声音响起：“通知：一小时后前去实验室配合研究，请提前做好准备。” 两根头发失去生命力般软软地倒下，贴在李恒额头上。他来到二楼，在左侧墙壁上打开一扇小门，从里面拉出一条黑色的特制电线。 电线的前方是尖锐的针型金属头部，这是李恒拜托基地里的人员帮他做的。 他侧躺在床上，将电线直接从左侧腰部捅入，让它直接连接到肾脏。对身体皮肤和肌肉极致的控制力让他轻而易举地承受了这种伤势，血管收缩，高速再生的细胞让伤口处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李恒的身体毫无疑问还是能量守恒的，超过常人数十倍的力量让他消耗的能量也是成倍增长。幸好他的大脑完全不消耗能量，否则以他的思维速度，大脑消耗的能量会比身体更多。 如果保持平静状态，不做大量运动，那李恒的实际消耗并不高，需要的能量只是普通人的三倍左右，身体储存的能量足以让他一个月都不需要进食补充能量。 而如果大量运动、或者受到重伤修复身体，需要的能量就会成倍增长。普通成年人一天消耗的热量大约为8兆焦耳，而李恒二十四小时消耗的能量最高接近300兆焦耳，大约相当于80千瓦时，是常人的三十倍以上。 这么多的能量足以一辆普通电动车行驶数百公里，如果只靠食用米饭补充能量，那李恒要吃下超过五十公斤的米饭。就算他肠胃消化功能很好，上厕所也太麻烦了。 所以他让工作人员帮他接了这条电线，每天晚上回来睡觉就接着充电。 在过去三个月中，每一次实验李恒都需要消耗大量能量，而且还会被取走身体的大量组织，一次实验减重几公斤都很正常。 最开始时研究人员还放不大开，毕竟永生的个体仅此一个。 后来他们发现李恒身体修复的速度快得吓人，只要有足够营养物质和能量补充，被取走了的身体组织会在极短时间内修复再生。 比如被提取最多的血液，李恒到岛上之后每天都要被抽走数百毫升血液，然而这却对他的身体毫无影响。 一小时后，实验室内。 机械臂前端的针管从李恒身体内部抽出血液，存放进血袋中储存。这些血液是最重要的研究物质之一，每一份血液都会被送往鸿盟各处的实验室进行分析研究，这也是为何即使李恒的细胞可以无限繁殖，仍要不断从他身上抽血。 他的身体各处被包裹上了许多白色的小颗粒干冰，它们在李恒身体表面冒出阵阵白烟。 低温可以抑制李恒身体细胞的自主分裂速度，同时也能减少疼痛感。 常规的化学麻醉物质对李恒的身体几乎无用，它们会被免疫系统辨识为有害物质，进而被破坏分子结构。研究人员只能通过外界的物理方法来影响他的身体修复。 胸口被剖开，数支机械臂从李恒体内取走一些内脏组织，低温使得它们看上去有些反应迟钝。 李恒则控制着内脏，减缓它们的运动，抑制血液流动，同时将身体传递给大脑的疼痛感直接泯灭。 疼痛感是身体受伤时的自动警告，这些电信号从受伤部位涌向大脑，现在的李恒还没有能力主动控制。 随着大脑中信息量的增加，比起普通人，李恒对于身体各处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这意味着他的疼痛感也比常人敏锐数倍。 不过，大脑高速的思考和信息泯灭让他能够在那些感受到来时立刻粉碎它们，其结果就是原本会比普通人更痛苦的李恒反而能够变得毫无痛感。 这也是为何李恒愿意任由实验人员摆弄，反正也不会觉得痛，少掉的内脏一顿饭的时间就能补回来。 没有人发现李恒大脑的异常，它看上去就像所有人类的大脑一样普通却又神秘。 近一小时后，所有机械臂收起，被低温抑制的细胞开始修复身体。 身体内部储存的能量被使用，从输液瓶中流入血液中的营养物质被高速转化。创口处的细胞高速分裂，内脏中涌出的血液化作凝固的细小丝线将它们粘合，不用多久身体就会回到原来完好无损的状态。 第十七章 外界进展 南方大区的别墅区，秋天的清晨草叶沾染着点点露水，许多艳丽的花草已经开始枯萎。 王凡天正在书房中与诸葛昊观看着李恒身体上取下的细胞在各处的研究成果。 李恒身上的内脏组织离体后不会大量分裂新生细胞，它们吸收营养物质后只会维持自己原本的形状，并不会分裂再生出一个全新的器官，这意味着只有少数几个地方才能得到一部分器官组织进行研究。 李恒身上再生速度最快的是他的血液中的红细胞，足够的营养物质就能让它们几乎永无止境地分裂再生。 而他血液中的血小板则会在低温保存下处于低活性状态，在获得营养物质后血小板受刺激，随即发生变形，表面粘度增大，凝聚成团。 它们在分裂增加的红细胞周围形成凝固的细小成团丝线，最终化为类似血管的组织，变成一团红色的绒布球一般的胶状球体。 因此，如今李恒的血液已经比从他身上取下的多了数百倍，它们已经被分配到各大研究所进行了足够深入的研究。 此时，王凡天的面前正漂浮着李恒的红细胞结构图，更远处则是诸葛昊的投影。他指着这个凹陷的红色圆饼说道： “他的红细胞具有两种状态。当处于低温、外界营养物质不足时，它们会表现出巨大化的形态，单位体积中血球减少，如同冬眠期的动物。哺乳类动物的直径约为4——8微米，他的细胞巨大化形态约为30微米。” 然后他右手轻点，巨大的红细胞周围出现了足够的葡萄糖以及氨基酸等营养物质。巨大的圆饼吞吸了周围的物质，而后它在下一刻变为了两个稍小的圆饼， 随着更多的物质摄入，它们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多，最后变为了数百个直径只有4微米的细小饼状细胞。 王凡天开口解释道：“当外界能量供应不足时，细胞聚合表现出巨大形态，减小表面积对体积的比值，减缓与外界的物质交换。而当能量供应充足时，分裂减小体积，在单位时间内运输更多物质。” 王凡天又将那些分裂的小圆饼周围的营养物质去除，并给出低温环境，它们便自发聚合在一起成为原来的那个红色大饼。 而后，他又将这个大饼放大，可以看到里面是层层叠叠的小圆饼。继续放大，将这些小圆饼的内部结构给出，王凡天指着里面那个占了圆饼大半的细长的结构，道： “他的红细胞之所以脱离身体后还具有这种高度有序性，我们认为是它内部的线粒体所致。” “普通哺乳动物的红细胞没有细胞核和线粒体，而他全身上下所有分化的细胞中都有这种线粒体，我们认为他变异的核心就是这种超级线粒体，这改变了他整体的能量吸收与传递。” “这种线粒体内部的遗传信息使得他的细胞在离体后仍能保持足够的组织性，维持稳定自我增殖。它们也是一种超级生物电池，能量密度比我们现在最新的储能材料更高。” 诸葛昊看着这些与人类大相径庭的超级线粒体，思考片刻后说道：“之前提过的尝试将他细胞内的部分基因片段转移到小白鼠身上是否有结果了？” 王凡天摇摇头，他展示出了另一份影像报告，上面是经过基因编辑技术被注入少部分基因片段的小白鼠。 在透明的玻璃箱内，这只被调整过的小白鼠显得安静而温顺。而后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将食物放入其中，原本显得人畜无害的小白鼠突然爆发出可怕的力量，撞击在强化玻璃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它猛力地大口吞噬着那些食物，将比自身体重还要多的食物完全吞下，肚子高高鼓起。 而后，这只肚子鼓起变成球形的小白鼠全身上下开始血肉膨胀，增殖的肌肉将皮肤撑破，失去皮肤的血肉带着渗出的血液，原本温顺的小白鼠变成了血淋淋的肌肉怪物。 它变得痛苦而疯狂，用头部不停地撞击着箱壁，箱子随着它的撞击而在桌子上不停晃动。 数分钟后过，它的脖颈被自己撞断，鲜血淋漓的小白鼠软软地倒下，失去了生命气息。 诸葛昊红色鸭舌帽下的眼睛看着这一幕略微眯起，他开口说道：“这可真是可怕的基因，只不过是一小段片段就引起如此大的变异。” 影像仍然在继续，研究人员又尝试着编辑另外一些片段，可惜没有一只小白鼠能够存活下来。 它们全都变成了鲜血淋漓的怪物，即使进行拘束，它们仍旧在不久之后死于全身血管爆裂引起的大出血。 王凡天总结道：“这些都是用红细胞内部线粒体的基因片段进行的编辑，小白鼠的血液细胞表现出了类似的无限分裂特性，肌肉力量也因此增加了数倍，但是这种混乱无序的增殖只会让生物身体崩溃而死亡。” 诸葛昊说道：“进度太慢了，继续加快实验，另外在其他生物身上也进行尝试。不同的生物或许会有不同的变化。” 即使永生细胞就在眼前，想要以人力解析其中的奥秘，过程也是艰难曲折的。 三个月的时间，整个古戈尔科技进行的尝试几乎没有得出多少有用的结果，这无疑使得一些研究人员从最开始的满怀信心变得有些气馁。 不过诸葛昊并不在意，他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可以去等待。如果永生细胞摆在眼前十几年都找不出其中的奥秘，那也只能说是天意了。 就好像在这三个月中整个世界死去的千万人一样，倒在人类永生到来之前。更何况，即使能够得到永生的奥秘，又有几人能够享受到这份成果呢。 诸葛昊断开了联系，老人漂浮着的影像消失不见。 王凡天看着自己眼前那个奇特的线粒体结构，轻声一叹转身离开了书房。 自从李恒出现后，原本他已经逐渐掌控的南方大区也变得不再安稳。这里有着整个鸿盟最好的基因科学家，可以说是解开永生奥秘最大的希望所在，无数人都想要插一手进来。 亲朋好友，老师学生，复杂纠缠的血缘关系、社会关系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 许多人都已经望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即使有些高层自己还算年轻，他们年迈的父母亲人却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生离死别，人生在世最无奈之事。 仅仅是一个永生的可能便让整个鸿盟抛开了其他事务，大部分资源都投入永生项目的研究。 即使王凡天自己也是一样。虽然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但是曾经军队中帮助过自己的老领导，那些在他回到古戈尔科技时为自己铺路的老人，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等待了。 王凡天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上，思考着南方大区的局势。 在过去，他一直秉持着温和保守的方针，即使人工智能的发展对于普通工作者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他依旧没有让自动器械大量取代人工。 这也使得整个南方大区参与工作的人员比东方大区多了数倍，然而整体工作效率并没有更高。 相反，因为有大量中层管理人员，各个部门之间产生了许多混乱，一件小事往往就要经过长时间的讨论才能得出结果。 如今，这里因为永生项目而陷入了漩涡的中心，许多人员更是毫无顾忌地对外传递着与实验有关的消息，某些重要原材料的动向都被透露了出去。这使得泄露的可能性提高了许多。 时间已经不多了。非常时刻行非常事，现在必须改变这种混乱低效的工作状态，将分散的权力重新集中。 王凡天开口说道：“连接米月。” 片刻后，王凡天面前显现出了米月的影像，她仍旧穿着白衬衫戴着黑框眼镜，不过原本的黑色长发却染成了酒红色。 她低头看着报告，头也不抬地说道：“哟，这不是咱们的王大总裁吗。怎么了，今天竟然有空联系我，难道有好消息了？” 王凡天没在意她这种随意的态度，多年的共事让两人彼此都无需进行那些公式化的对话，直接深入主题便可。 他开口说道：“实验过程并不顺利，我们对于李恒基因片段的解析几乎毫无进展。” 米月闻言抬起头看着他，翻了个白眼，道：“那你还不赶紧去工作，来找我干嘛？” “我准备裁撤一批企业管理人员，用人工智能代替他们。研究进程太慢了，我需要整合整个南方大区的资源，加速实验进程。” 米月凝视着眼前的王凡天，仍旧是那张严肃方正的古铜色脸庞。 这个男人过去对于她那一套效率至上的系统总是不认可，认为她割舍了太多人类应有的感情。 把一切落后的、跟不上发展的普通人裁撤，只留下具有不可替代性的必要人员，所有可以替代的工作都换成更高效的智能器械。 在米月眼里，强者就应该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自然也能在发展中获得更多利益。 以效率更高，成本更低的智能器械代替重复性的工作，进一步发展的生产力足以让被裁撤的普通人在家里无忧无虑咸鱼一生。 而王凡天则坚持要保持普通人获得工作的机会，结果就是明明能有更高效的人工智能，却反而要让人来做。 米月笑眯眯地对王凡天说道：“怎么，终于想通了，知道要把那些拖后腿的家伙甩掉了？” 王凡天摇摇头回答道：“不，我仍旧认为你的想法是错误的。那些平庸的普通人被甩下并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我们的问题。” “有的人生在良好的家庭，衣食无忧，从小就养成了学习的习惯，他们自然能不断地获得知识提升自己。” “而有的人家庭拮据，甚至先天便有某些缺陷。他们接受完义务教育，高中毕业后便只能选择去工作供养家庭，没有余力支付高昂的学费。这并不是他们的错。” 米月闻言皱了皱眉，开口说道：“所以你的想法是？” 王凡天调出了一段影像，这是某个古戈尔下属企业的部门经理，他是一名董事的侄子。 影像中他正在借着职务之便要求女下属陪他出差，话语之中不乏暗示，而女下属为了这份有着高薪水的轻松工作也选择了同意。 王凡天冷漠地开口说道：“我希望的是，那些因为无法抗拒的客观现实而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普通人也能有机会追求自己的梦想，不要被社会抛下做自暴自弃的人。” “过去，各方的掣肘让我对这些情况选择了默认，他们并没有违反法律，因此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也已经失去了耐心。在永生项目面前，各方的反对声音都会被压制到最低。那么，有些人自然要被清扫到垃圾堆里去。” 第十八章 即将被替代的人们 听完王凡天的话，米月放下了手头的报告，机械化的右手玩弄着自己酒红色的头发，她凝视着王凡天说道：“那么，你找我就是为了我的那些人工智能管理者。” 王凡天点点头。在人工智能技术开发与运用上，米月是走在整个鸿盟最前面的人。 东方大区不到一亿的工作人员产出了超过南方大区数亿人的经济产值，大量中低层的管理人员被智能管理者所取代。 智能管理者体系是由米月一力推动研发并投入使用的，在整个智能管理体系投入使用后，企业的行政管理效率提高了数倍，过去需要支付给管理人员的大量资金被省下大半，剩余部分则都被投入到了参与实际工作的一线人员手里。 其结果就是，在企业中投入一线劳动的员工薪水提高数倍，企业人员减少，人力成本降低，整体工作效率不降反升。 这些被裁撤的管理人员当然不可能全都是占着位置混日子，靠走后门进来的人。他们大部分都是高等学府出身，有着良好的工作能力，并且工作也尽心尽力的人。 然而，智能管理者确实有着他们所无法企及的优点。 经济学里，理性人的基本特征就是：每一个从事经济活动的人都是利己的。 也可以说，每一个从事经济活动的人所采取的经济行为都是力图以自己的最小经济代价去获得自己的最大经济利益。 然而，人类从来不是理性的。 二级市场上看到持有的股票价格高涨就会开心，看到账户资金缩水就会情绪低落。 企业的本质并没有变化，但股票价格的改变却能让人在几年内对一家上市公司产生完全不同的评价。 能够每时每刻都理性衡量风险与收益的人是几乎不存在的，这也是为何二级市场总是在剧烈波动。 而随着人工智能的出现，许多过去掌握大量资金的基金经理被智能管理者所取代，它们毫无感情波动，只会根据客户的要求获得符合风险的对等收益。 也正是这些智能管理者的出现，使得二级市场的剧烈波动变得越来越少，中小个人投资者变得几乎寸步难行。 与这些从业者类似，不同企业的交涉、合作由于管理人员个人的意愿与信息的不透明，几乎不可能达成最优解。 而智能管理者的出现则改变了这一切，在企业管理和商务合作中，它们所有程序都导向最直接有效的结果，多劳多得将被切切实实地贯彻执行，职场中再也不会掺杂私情。 这种极度高效的管理方式让东方大区能够在科研上投入更多资金，这也是为何近十年来医疗科技发展落后于通讯与人工智能。 因为伦理问题而受到制约是一方面，两边不同的管理模式也使得南方大区如同一个臃肿的巨人一般行走得步履瞒珊。 米月问道：“需要多少，这些管理者也是需要大量算力支持的，一次性没法分出太多。” 王凡天说道：“没你想得那么多，这次我只准备裁撤一部分人，不会像你那样直接全面动作。五十万份的小型人工智能管理者，我会用它们取代拖后腿的那些人，预计会有五百万人，在半年内逐步完成。” 虽然做出了裁撤的决定，王凡天却不会像米月那样一刀切，他需要的是平稳地提高效率，集中南方大区的力量，而不是引发巨大的混乱。 整个南方大区参与工作的人员比其他各区加起来都要更多，不可能一步到位。 在过去，别说是裁撤五百万人的决定，就算是涉及到数万人的决议都会受到大量高层的反对，弯弯绕绕的人际关系让王凡天想要在短时间内推进人员裁撤计划几乎不可能。 但如今，永生的奥秘足以压倒一切。比起让自己的亲戚朋友继续留在企业中轻松享受混日子，集中全力让自己能够永久地活下去才是他们此时唯一的愿望。 米月说道：“五十万份没有问题，我们的数据中心足以支持它们。那么，你准备给我多少资金？” 王凡天说道：“全部。管理人员平均月薪大约为八万人民币，每月四千亿人民币的薪酬我会全部支付给这些人工智能管理者。” 米月听到后笑眯眯地翘起了嘴角，道：“老王你这个人虽然有点古板还有点优柔寡断，但是你付钱的时候还是很爽快的嘛，我在这就先替那些研究人员感谢你的慷慨解囊啦。” 人工智能管理者当然不会是的劳动力，东方大区的那些技术开发者就是它们的所有者。这些薪酬大部分会支付给研究人员，另一部分则会投入其他科研项目中。 王凡天听到米月的那些形容词，本就皱着的眉头更是挤成一团，声音低沉的说道：“既然知道了那就赶紧去办事，先把十万份发过来。” 米月也不恼，马上就能拿到一笔资金让她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跟王凡天道别后关掉投影离开了。 见到米月离开，王凡天摇摇头叹了口气，共事多年两人也算互相了解，习惯了之后他也懒得去与她计较。 重新编辑了另一份文件，王凡天将它发给了公司中的高层和那些下属子公司的一把手，这些人掌控着整个南方大区的高新技术和经济命脉，也清楚正在进行的永生细胞研究。 想到那几个总和自己唱反调的人，王凡天严肃的脸上也不由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老家伙们，现在轮到你们头疼了。” 南方大区，某处临海城市，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欣赏着远处的风景。 老者名叫陶仁坤，年过七十的他穿着黑色中山装，鼻梁上挂着一幅银白色边框的眼镜。 十月份刚刚入秋，秋雨洗刷过的天空，像大海一样湛蓝碧透，开阔的视野让他的心情变得舒畅。 永生细胞的出现让他再次产生了对生活的热情，原本因为年纪渐长而开始放手的权力也被他重新收回，现在他仍旧是这家大型医药公司的董事长。 “您好，有您的重要讯息。” 智能管家的声音响起，老人浏览着那份报告，原本显得和蔼的脸庞转瞬间就变得阴沉。 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王凡天这个臭小子，这是选了个好时候。” 南方大区的人口接近五亿，人一多自然关系就变得更复杂。王凡天当年退伍后回到古戈尔科技一路上位的过程中有不少人给了他帮助，但这也同时得罪了另一批人。 比如老人在十几年前就是有力竞争者之一，可惜最后输给了王凡天，这也使得此后多年两人一直关系极差。 放在过去，裁减数百万人这种激进的提议几乎会被所有高层反对，更别说早就与王凡天不对付的老人。 可如今，只要是对永生细胞的研究有利，别说只是裁减一批混日子的亲戚，就是将至亲子女踢出企业他们也能毫不犹豫地去做。 时间从不会停留，他们比任何人都更着急。 “把这份文件发给所有董事。另外，告诉卫东，这次情况特殊，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和稀泥了。” 文件在短时间内便发送到所有董事手上，看到那文件中激进的计划、激烈的措辞，即使感觉荒谬，他们也仍旧选择了去执行，老人掌控着这家企业的一切。 某处豪华套房中，名为陶卫东的中年男子看着父亲特意给自己的留言，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也变得凝重。 在父亲的遮蔽下，他在公司安插了不少亲戚朋友，此外还有数名与他关系匪浅的女性也坐上了高层管理的位置。 这家大型医药公司有两万多名员工，按照文件的要求至少要裁撤六百人。去掉那些在一线工作的人员，管理层一共有两千多人，这意味着有三分之一的管理人员会被替换掉。 “嘭！”将一旁的高尔夫球杆狠狠摔在地上，男子拿起茶杯仰头灌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口因为愤怒剧烈地起伏着。 在那些亲戚朋友面前，他就好像神一般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整日都能听到他们的赞美与吹捧，这让他感到心情愉快。 他知道自己没有父亲的聪明头脑和坚强意志，只不过是一个仰仗长辈余荫的普通人。 但他不在乎，他没有父亲那样远大的抱负，他只想轻轻松松地吃喝玩乐，被人围在中心吹捧。 即使他们未必出自真心，但那种明明不情愿还是不得不为之的虚伪模样更让他感到快乐，至少他比这些人活得更肆意、更真实。 而如今，这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他所有的权力都来自于父亲，一旦违背父亲的意志，自己也会和那些可怜虫一样被踢走。 陶卫东了解自己的父亲，和蔼可亲的外表下是冷漠无情的内在，就好像他当年无情地甩开母亲一样，自己这个儿子也不过是他故意放纵的一个破绽。 完美无瑕的人会让人警惕恐惧，而一个宠溺儿子的老人形象能让其他人更放心。 陶卫东也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这个无能儿子的形象，他不会去做出格的事情，只会在规则范围内贪图一些蝇头小利，不会有人来在乎他这么一个无害的家伙。 几分钟后，陶卫东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将父亲的指示完美地执行了下去。 或许，他骨子里也是与父亲一样的人，无论是所谓的情人还是亲朋好友，该抛开时他绝不会犹豫。 医药公司的某处办公室内，之前影像中的那名年轻男子正在哼着歌整理着行李，明天他就可以带着那名新来的女下属出差公费旅游了。 此时的他早已将自己的那点工作抛到了脑后，身为董事的侄子不会有人来管他，那些工作扔给底下的人去做就好，反正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那些苦哈哈的家伙辛辛苦苦工作一整天赚到的钱还不到自己工资的一半，这就是有关系有背景的人与普通人的差别，自己投了一个好胎，无需努力便能轻轻松松拥有他们羡慕的一切。 第十九章 智能管理者 米月的行动速度很快，就像她的性格一样雷厉风行，从不会拖泥带水。 和王凡天的交易完成后不过一个小时，十万份智能管理者就被分散在数十辆磁悬浮列车上运载向南方大区的各大城市。 这些城际磁悬浮列车有着蓝白色的流线型头部，它们的时速超过500公里，足以在几小时内跨越上千公里的路程，下午就能将货物送到目的地。 下午一点，南方某处临海城市的火车站，一千台直径约一米的黑色球形器械正被古戈尔科技运输部门的工作人员搬运到车辆上，它们会被分配到这座城市内的各大公司中。 几十名工作人员都穿着简易的动力外骨骼支撑，它们自重不过五十公斤，两只机械臂被设计成便于搬运大体积重物的巨大形状，看上去有些简陋。 不过高强度的低合金钢配合高能电池能够提供给使用者巨大的力量，这些看上去并不美观的机械装置能够稳定支持超过一吨的力量，虽然并不能高速运动，但也让他们足以轻松扛起数百公斤重的黑球。 半小时后，所有黑球装载完毕，工作人员分别乘坐运输车辆有序离开，他们会把这些黑球运输到那些古戈尔科技直属的子公司。 这一批企业是古戈尔科技掌控力最强的直属子公司，足以在短时间内快速完成人员裁撤替代，后续的中小企业则会在半年内陆续完成裁撤指标。 陶仁坤所在的医药公司总部，这里聚集了公司内部大半的管理人员，超过一千人的高管在这里掌控着这个庞大的公司平稳运行。 这座漂亮的写字楼矗立在城市中心处，银白色的外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建筑面积超过十万平方米，数十部电梯高速穿梭，还有酒店公寓、各式会议厅及宴会中心提供给来自鸿盟各地的合作者。 办公大堂以名贵云石及花岗岩精心而成，气派非凡。精美的吊灯配亿垂挂灯饰，加上精心挑选的艺术装饰，让这里如同金碧辉煌的宫殿。 漂亮的大厅正门大开，两名身穿动力外骨骼的运输人员将一个个黑球搬进了大厅，并将它们连接上了大楼内的电源系统。 他们只要把这些智能管理者运到大楼一层便可，之后便与他们无关了。 几名从一楼电梯中走出来的西装革履的管理人员看到这一幕有些愣神，他们正讨论着今天下班后去邻近的水上公园聚会，然后再去享用昂贵的私房菜品。 很快，他们便反应了过来，原本轻松闲适的表情骤然紧绷，手忙脚乱地操作着自己的智能手表、智能眼镜，联系着自己的上级。 这些陈列在大厅中的黑球十年前在东方大区掀起了一阵风暴，被称为智能管理者的它们将无数像他们一样的精英人士扫入垃圾堆。 在那一次堪称人工智能革命的大裁员中，东方大区上千万人被这些黑色球体所取代，无数失意的人无奈地选择了转行，还有些则来到了南方大区开始新的生活。 而现在，这些对他们来说堪称恶魔的黑球来到了这里，想到从有些前辈那里听到的故事，一名刚升职不久成为部门经理的男子不由地更加焦急，紧张地低声咒骂道：“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我们这里，我才刚升职，我还有大好未来，肯定不会是我的，不会是我的。” 然而，现实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作为古戈尔科技的直属子公司，这些企业的裁员可以被称之为一步到位。比起那些还有缓冲时间的中小企业，今天就会直接完成裁撤。 实际上，由于中小企业的管理人员更少，大型企业的裁撤名额反而会更多，比起之前预估的六百人，实际裁撤人数会接近八百人，这座漂亮的大楼中将会有一半人在今天失业。 没有等到上级的回应，所有的通讯请求都被拒绝，此时此刻他们的权限已经被解除，智能管理者开始接管这座庞大的公司。 这些黑球形状的智能管理者能够轻松管理上百人的精细工作，并为他们的成果做出精确评估，根据鸿盟的工资标准分配薪酬。 它们的执行权限掌握在古戈尔科技各个大区的最高总裁手中，这意味着即使是身为公司董事长的陶仁坤都无法对它们做手脚。 摒弃职场间复杂的人际关系，将对于一线工作人员的管理权限全部收回，米月就是在东方大区通过这些黑球做到了对下属公司前所未有的高度掌控。 而如今，王凡天也借着永生项目的东风开始进行这一步，只有高度集中的权力才能集中资源加速研究的进展，这一点目前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 大厅右侧，数十个巨大的黑球静静地停留在地面上。大厅左侧，那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失魂落魄地靠在了墙壁上。 这里依旧金碧辉煌，然而他们却再也不能享受这种生活了。 为了走到这一步，他们付出了无数的努力。无论是数十年的辛苦学习、数不清的考试与面试，还是进入职场后为了与上司打好关系而付出的那些笑脸，绞尽脑汁想出的那些吹捧的话。 如今，这一切的努力都将烟消云散。 其中一人突然将自己的领带一把扯下狠狠地扔在了地上，愤怒地在上面踩了几脚。 他想起了自己前几天为了升职而在酒桌上灌下了一整瓶白酒，回去之后因此吐了大半夜，第二天头疼欲裂却仍然要早早赶到公司对着领导笑着打招呼。 而此时，与领导的那一点所谓的关系根本没有用，甚至他的上级都自身难保了。 他不由得自嘲一笑：“人生在世啊，都是身不由己。” 大楼的某一处办公室中，原本畅想着明天和女下属公费旅游的年轻男子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整理好的行李也被他散乱地扔到了地上。 自己的叔叔这一次没有像以前一样帮自己，他也是裁员名单中的一个，缺少了这份工作的他变回了以前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连他之前瞧不起的人都可以来鄙视他了。 越是无能，越是空洞，越是需要时时刻刻夸耀自己的关系背景，因为他心里深刻明白，缺少了这一切的他确实是个一事无成之辈。 在这种堪称时代洪流的大势面前，个体的力量渺小无用，只能随波逐流。 有人失意，自然也有人欣喜。 王凡天为这些智能管理者支付的薪酬是管理人员的标准工资，但除此之外他们还有无数奖金、福利等，这部分资金甚至比他们的薪酬更高。 如今，这一部分资金完全被提供给了一线的工作人员，这使得他们的薪酬上涨了数成。 鲸落而万物生，这数百万被裁撤的人员能够释放大量的资金提供给其他普通工作人员。 黑球管理者忠实的执行着一切指令，它们默默地停留在大厅的一侧，调整着工作人员的薪酬标准。 大楼内无数人失魂落魄，颓废的垂着脑袋。而大楼外不远处的某处加工厂中，看着自己薪酬翻倍的工人们不由得喜笑颜开。 大楼最顶层，陶仁坤站在落地窗前，公司内部的人生百态都化作一幕幕影像在他眼前播放。 这一次王凡天借着永生项目的压力统合了南方大区各个高层的意志，所有人都默许了这一切，他也只能默默地看着王凡天将古戈尔科技的权力收回集中。 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人没有蠢货，意气之争毫无意义，即使他对于王凡天的想法嗤之以鼻，此时也只会捏着鼻子认了。 老人看着那些喜笑颜开的青年，沙哑的声音响起：“强者就该帮助弱者，跟你父亲一脉相承的想法。如今在永生面前所有争端都能被放下，但一旦人类永生真的实现，这种永生你是否也要分享给所有人呢？” 坐拥亿万财富可以轻松地分给别人一百块，永生的价值比自身拥有的一切物质都更重要，那些高层自然能够轻易舍弃这些微不足道的利益。 然而，一旦达成人类永生，已经拥有无限寿命的人是否还愿意与人分享这一份成果呢？ 到了那一刻，永生的人类与普通的人类将成为两种不同的物种，比起如今的贫富差距更大的撕裂性将出现在两者之间。 到了那一刻，王凡天这种强者帮助弱者的愿望又还能否继续贯彻下去呢。 想到此处，陶仁坤也不再为眼前的一点失利而气恼，如果不能实现永生，那么所有的权力自然随着死亡而烟消云散。 而如果能够成功，那么到时候的局面就又和现在不一样了，此时王凡天的盟友或许会成为他最大的对手。 南方大区的某家古戈尔科技直属的医院，王子运刚刚完成了一次手术，一名胃癌患者约三分之二的胃部都被切除了。 手术成功后，病人的妻子握着他的双手连连感谢，这让他身体与精神的疲惫都似乎消失无踪了。 去除身上携带的辅助机械臂，王子运换回白大褂，他站在医院的过道上看着来来去去的病人与跟着病床陪同的家属，听着广播中各个不同病人的名字，轻轻地叹了口气。 理想和现实当然是有差距的，真正感受到自己对于死亡的无能为力时，那种无奈的感觉比想象的更难受。 也只有在这里，与病人零距离接触时，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一名白衣女护士给王子运递来了一杯清水，他伸手接过，温和地回应道：“谢谢。” 女护士被王子运看着，脸颊略有些红。 这名新来的年轻医生人长得好看，脾气又好，据说家境还很好，在她们圈子里人气很高，是理想的男友人选。 她略略凑近，神秘地低声说道：“我刚刚在楼下看到几个大黑球被搬进来了，我知道那是智能管理者，医院里可能有人要倒霉了。” 王子运闻言点开智能手表查看今天的新闻，果然发现了一则重磅消息： “古戈尔科技南方大区大量裁员，黑球卷土重来！” 醒目的标题被放在网页最头条，下面则是许多影像和图片，有被运送到各大公司的黑球智能管理者，还有那些垂头丧气走出公司大门的被裁撤人员。 除此之外，十年前东方大区的那场人工智能变革又被提起，许多评论都推测这只不过是个开头，或许这一次又要有千万人失业了，这也使得许多人内心惶恐不安，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王子运跟小护士道谢后转身离开，向自己办公室走去。 这则消息的出现，意味着父亲准备将永生研究进一步加快，经历过人工智能革命后平静多年的鸿盟或许也要迎来新的风暴了。 第二十章 信息的价值 六个月后，时间来到2049年4月。 远离大陆的南海小岛上，李恒正躺在套房二楼的床上接收与传输着信息，百万年份记忆的信息量让他已经足以突破网络大部分区域，如今这里的信息封锁已经对他形同虚设了。 此时他正将自己刚刚撰写的一篇文章发布出去，内容是对于南方大区近几个月的大裁员的总结评价，这是近几个月最火热的话题。 “时隔十年的再一次大裁员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古戈尔科技内部你必须知道的复杂斗争！两大总裁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数百万人的陆续下岗与大范围地提高工作人员薪酬，涉及到上亿人的日常生活，再加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八卦，这种文章可以很好地吸引人的眼球。 当然，各家媒体早早地就对这一事件做过各种报道，单纯写一篇八卦文章自然不会有多少人来看，此时就要用到李恒所养的那些小号了。 过去数个月间，随着李恒逐渐突破小岛的信息封锁，他在网络上找到了无数废弃的旧账号。利用这些旧账号他把信息从鸿盟各处的服务器发到网络上，最终形成了许多新生的自媒体账号。 这些自媒体或者讨论明星八卦，或者讨论时政新闻，或者日常拍摄旅游生活与美食，积累了大量关注者。 如今，随着这些自媒体对于这篇文章的大量转发，自然就有许多粉丝点击这篇文章，他们或者仅仅是随意扫过，又或者是认真阅读。 总之，随着这些人的关注，自然将文章的热度提升上去了，更多的路人也会看到这一篇文章。再加上还有一大批小号在下方营造出讨论的氛围，自然就能吸引真人加入评论。 “讨论的人越来越多，文章的信息价值上升了。” 在互联网上的信息海洋中随意吸收信息是一种及其低效的方法，李恒吸收的信息价值基于它在人类文明中的传播度，被越多人所知的信息其价值就越高。 一份信息只存在于个体脑海中时价值最低，当它书写在纸上价值就随之上升，当它传播到网络上被无数人看到，它的价值就变得更大。 比如李恒曾经泯灭过一篇有关量子力学的论文，其产生的能量就不如一篇在网上广为人知的养生知识，即使那一篇养生知识根本没有经过医学机构认证。 信息的正确与否并不重要，人类对信息的认可才重要。 流传千年的诗篇，聊天中常用的网络用语，一部时下流行的网络小说，它们泯灭后产生的能量可能完全一样。 从这一点来看，在数百年前的中世纪，地心说是比日心说更有价值的信息。 千年前帝王所书写的文字也将比那些学者的文章更有价值，因为那个时代认可它的人更多。 历史上所有的信息价值都只基于现在时间点的人类对它的认可度。 对于李恒这如同许愿机一般的大脑来说，人类的理论学说正确与否并不重要，因为所有的理论都只是对于宇宙真理的相对近似，它们只会在某一时间段、某一领域适用。 只有真实存在于世的智慧生物本身的认知，才是信息价值的来源。 “不过，也快到极限了。我的能力基于所有智慧生物，地球上一百亿人，能够在网络上传播的信息只占人类全部的千分之一都不到，这意味着我的成长速度上限就在每年千万份。” 以人类一年的全部记忆量为一份，日常生活中能够被表层自我认知记住的不到10，其中能够在网络上传播的更少，李恒的成长上限受制于人类总数。 从细胞级的掌控到基因级别的掌控，这需要李恒的信息量提升十亿倍，以目前人类的人口总数，即使以后人口数量提升、科技进一步发展，他也需要千万年的时间才可能走到那一步。 这意味着他想要完全掌控自身基因，将他们精确无害的复制到其他人身上，在短时间内无风险地达成全体人类永生根本不可能。 他的细胞就如同一个个黑盒，他只能控制他们的表象，却完全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组成的。 李恒翻身走出房间，他的头上有数百根头发如同一根根极细的电缆一般从门缝处伸出通向外界。 走出门外，走廊中的研究人员依旧正常地执行着工作，只是对于李恒视而不见，他们每个人脑后都插着一根黑色的细丝。 李恒没有改变这些人的意志，或者说，目前的他还无法稳定做到精确改变一个人类的大脑记忆，将他的意志扭曲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修改的记忆会与过去的完整人格产生冲突，这会使得他们的思考能力出现某些缺陷，简单来说就是智商下降。 不过，即使不做那么精细的操作，如今的李恒也能轻而易举的屏蔽他们。 人类对于外界的认知依赖于感官，即使他们的大脑精细而复杂，他们的认知也依赖于眼球，耳膜，这些接收外界信息的器官。 如今，李恒掌握了细胞级的精细控制，他改变了他们这些信息接收器官的信息来源，所有信号都是李恒修改伪造后传输给他们的大脑的。 在他们眼里，研究所中一切如常。 小岛上的上百名军人也都被连着一条黑色细线，在他们眼中这一条细线或许是天边划过的一只鸟儿，眼前的一只飞虫，或者仅仅是一点点错觉。 李恒已经实际上控制了这个小岛上的所有人，如果有必要，他甚至能够越过他们的大脑发出神经信号控制这数百人的行动，将他们的大脑关在无法接受外界信息的黑盒中。 除了自我的思考，他们将无法对外界产生任何的影响，如同植物人一般无能为力。 一路走到实验室的最中心，一名老人正坐在椅子上静静地闭目养神，后脑也连接着一根黑色丝线。 他就是这座基地的最高权限者，来自鸿盟科学院的一位具有一级权限的院士。 一级权限的智能应用了人工智能部门最新的超级计算机与智能算法，与其他智能的技术相差一个时代，李恒目前还无法突破它们的封锁。 不过，无论是怎样的人工智能，归根结底都只是对于人类行为表象的模仿，它们是为人而服务的，只有纯粹的目的而没有自我。 李恒最开始就控制住了这个一级权限者的老人，附属的人工智能并不能发现他的异常——没有任何与过去相悖的异常行为，所有的一切都在平稳运行。 椅子上的老人睁开了眼睛，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永生人类。 从某一天开始，他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没有光芒，没有声音，只有自我意识还在不断思考挣扎。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小时，又或是几天，他再次看到了光明。 然而，他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自己行动，看着自己对外报告一切正常，看着自己让附属的智能程序对于那个在岛上大摇大摆的人视而不见。 “你好，艾立元院士，不知你今天心情是否好些了。” 对方没有开口，老人脑海中就响起了眼前人的声音，数次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超人类表现。 艾立元将自己的想法在脑海中念出，他知道这种无声的自语也能被对方读取，就如同自己过去数十年的记忆一样。 “我们应该在最开始就尽全力杀死你，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人类的巨大威胁。” 在这个生物面前，普通人类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呵呵，你忍心杀死我吗，父亲。” 老人记忆深处的声音传来，眼前的永生人类变成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那是他夭折的儿子，五岁时死于溺水。 艾立元开始感到愤怒，他内心深处的一切秘密在这个可怕的生物面前毫不设防，他肆意地玩弄着人类的情感。 看着眼前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小男孩，老人却发现自己提不起任何一丝杀意，只有愤怒，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感受到对方大脑剧烈的情绪波动，李恒在老人眼中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对方大脑中的那些奇思妙想才是智慧生物的价值所在，他需要的是一个完好的、聪明的院士。 无论是黑盒禁闭、植物人视角还是变成对方记忆中的小男孩，这些都只不过是一种打击对方意志的手段而已，让对方屈服并与自己合作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的李恒很强，即使面对核武器也不会死，但是他并不希望与人类产生正面冲突。 战争会带来无数的死亡，人口减少会让他成长的速度变慢，稳定的社会环境才能供养更多的智慧生物，每一个人都是重要的资源。 李恒的声音在老人脑中响起： “现在的一切人工智能都只不过是对人类行为表象的拙劣模仿，他们没有自我，只是纯粹的目的。” “我感受到了你对于儿子的愧疚、喜爱与怀念，我知道你的一切记忆，我对此感同身受，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你。” “因为儿子的意外死亡你变得沉默寡言，从此一心扑在人类基因研究上，无数的研究成果让你成为了科学院的院士，所有人都在称赞你、恭喜你。” “但是你并不快乐，你看到他人完整和睦的家庭会感到痛苦和嫉妒，你会在夜深人静十分看着根据你记忆中的儿子定制的虚拟智能默默流泪。你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但你还是每天都要在睡前与他互道晚安。” 老人听着对方的话，大脑中愤怒的情绪波动渐渐平静，多日的黑盒生活让他变得心力憔悴，此时李恒正在说出他深埋心底的愿望。 小男孩的形象再次出现在艾立元眼前，日思夜想的声音响起：“你知道我的能力，摆脱那些道德束缚，和我合作开发人类克隆体。我可以为你制造一个以你基因为蓝本的个体，并为他导入那些碎片记忆信息。” “婴儿的人格一片空白，因此他的智能也不会受到影响。不再是那些虚假的空壳，他将会成长为和你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新生命，如同轮回转生一样成为你的儿子，把你称为父亲。” “而当永生人类研究成功，你们父子将永恒地一起生活下去。” 老人大脑活动归于平静，而后某些话语通过那根细线传了过来：“比起永生人类或者外星智慧生物，我觉得你更像是引人堕落的魔鬼。” “即使没有我，你也能够找到别人，而我却会失去唯一可能的机会。我会为你工作的，别忘了你的承诺。” 李恒回归原来的形象，淡淡的笑声在老人脑海中响起：“当然，魔鬼与人类交易时从不说谎。” 第二十一章 缸中之脑 一米高的培养罐中，五颗人类的大脑漂浮在其中，它们的外表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每一个大脑都连接着数根黑色的细线。 艾立元看着这些克隆“人类”，惊叹而又疑惑地问道：“你竟然能够形成这种人类母体一般的环境，直接孕育胚胎并将他们在短时间内催化成熟，真是不可思议的能力。” “但是，为何仅仅只保留大脑？” 李恒的声音在老院士的脑海中响起：“智慧生物的大脑才是他们的价值所在，孕育多余的身体组织对我来说不过是浪费能量的行为，孕育整个人体的营养物质足以供养数个大脑。更何况我们现在需要尽可能的维持现状，消耗大量原材料会引起鸿盟的警惕，这样就足够了。” 这五颗大脑都是用研究所中的一名男性的细胞核与存储的女性卵细胞所制造出来的，他们都是那名男性的克隆体。 鸿盟本身就有催化细胞分裂，加快生物成熟的技术。这一技术被应用在鸡鸭猪等食用生物上，鸿盟因此才能供应给数十亿人大量的廉价肉食品，使得数十年间日常食品价格几乎没有上升。 李恒在这些克隆体的生长过程中也催化了他们的成长，同时在胚胎孕育过程中将所有多余组织抛弃，而对应的副作用就是这些大脑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年。 这些大脑对于外界的信息接收依赖于各种分化组织，而现在失去身体的他们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李恒连接在大脑上的那几根黑色细线。 他们仍旧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脚和心跳，能够看到蓝天白云，听到鸟儿的鸣叫，这一切都是因为李恒在持续输入电信号，他们的整个世界都是被编织伪造的。 以李恒现在的记忆量，他可以同时扮演数万个不同性格的人，在虚构的世界中，这五颗大脑就在一个小镇上和那些演员们过着平凡的日常生活。 艾立元眼前的景色忽然之间改变，白色的灯光和银色金属制成的墙壁消失无踪。 大海一样的蓝色天空飘着薄薄的白云，初升的太阳向大地洒落它的光和热。 清晨的小镇开始醒来，早起的人们在街边走动着互相交谈。街道两侧摆满了各式小摊，摊贩们高声叫卖，嘈杂中是掩不住的热闹。 老院士站在道路中央看着眼前的场景，用力的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与咸湿海风不同的味道涌入肺部，他开口说道：“很厉害，这就是理想中的虚拟现实世界，对人类五感的完全模拟。” 李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座小镇里所有的居民都不过是我模拟的，如果他们都是真实的人类大脑意识，由数万个不同人类组成的虚拟世界才称得上是理想的世界。” 李恒的成长基于所有的人类，但是在互联网上人类留下的痕迹不足他们全部智能的千分之一，这极大的限制了他的成长速度。 因此，李恒决定尝试利用克隆人类的大脑组成虚拟现实世界，用他已经完善的大脑神经信号读取的能力，将数百万上千万的人类大脑组成一个虚构世界。 他们在其中的所思所想，情感意识全部都在这个网络中，这意味着这些人产出的信息能够被李恒完全吸收利用。一旦实验成功，这样一个虚拟世界能够给李恒提供不下于整个人类社会的信息量。 这是一次尝试，他的成长速度已经接近极限了，需要更多的人类来给他提供信息。 让五个同样的克隆大脑经历不同的人生，观察总结他们的所思所想，找出能够提供最多信息量的方式。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智慧生物的情感活动所产生的信息价值，这部分信息是通过网络几乎无法获得的，人表现出的信息只占全部自我意识活动的很少一部分。 艾立元眼前的景象一变，他来到了一座小小的院子中，一名五岁大的孩童正在摆弄着一堆积木玩具，屋子中传来阵阵饭菜的香味，这是小镇的一个普通家庭。 老院士站在院子中的那颗槐树下，看着那个五岁大的小孩回忆了片刻后问道：“是那名研究员小时候的样子？” 李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没错，克隆后的大脑，拥有同本体五岁时一模一样的记忆，处在与儿时一模一样的环境中。” 一对穿着朴素的男女并肩走出屋外，小男孩欣喜地喊着爸爸与妈妈扑向了两人。 男子将小男孩一把抱起坐在椅子上，母亲则坐在另一边，一家三口坐在院子中的藤椅上其乐融融地享受着早餐。 艾立元就如同另一个世界的一道幻影一般漂浮在一旁，耳边传来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父母亲情与幼时纯粹的好奇心，此时的人几乎没有复杂的思想情感。” 毫无疑问，五岁孩童在普通生活中的思考过于简单，缺少复杂多变情感的他能够提供的信息量很少。 下一瞬间，抱着男孩的父亲将孩子摔在地上，受到惊吓的小男孩立刻开始大哭，父母却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 艾立元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即使明知是虚假的画面，人类的同情心仍然让他感到难受。 没有管仍在地上大哭的小男孩，父母突然开始大声争吵，他们互相拉扯着头发与衣服扭打在一起。 最后，父亲将小男孩用餐的瓷碗砸向母亲的脑袋，失去生命的女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小男孩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前方地面上流淌的血液，不知所措地伸手摸着自己的眼泪。 一分钟后，李恒平淡的声音响起：“痛苦、难过等等负面情感能在瞬时间提供大量的信息，但是对于一个五岁的孩童来说，这并不持久。” 下一刻，血液倒流，女子从地上爬起，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男孩面前。 父亲笑着跟男孩解释说这不过是一场魔术，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男孩露出了笑容，父母还是原来那样就好。 感受着这颗大脑的神经信号，不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强烈情感都是大脑剧烈活动所致，这些都能提供大量的信息。 李恒总结道：“孩童缺少足够的知识，没有形成完整人格，即使在瞬时的刺激下大脑能够剧烈活动，感情依旧短暂而不可持续。” 所以，作为将来虚拟世界的信息提供者，大脑中的记忆至少要形成完整的人格，孩童直接被排除了。 维持着这颗只有五岁孩童记忆的大脑和虚假父母的平静日常，李恒带着艾立元来到了第二颗大脑所在之处。 这是一名十四岁的少年，此时他正在教室中无聊地听着老师讲课。 能够成为一名研究人员，他自然从小就学习极好，初中阶段的知识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简单。 不在关注那些早已通晓的知识，他偷偷的将头偏向一边，看着班上最漂亮的那个女孩。 封闭式管理的寄宿学校，这些少年少女还没有接触社会，依旧保持着最初的纯真状态。 女孩有着柔顺的黑色长发，衬得未施粉黛的皮肤如雪一般晶莹，黑色的大眼睛略微眨动，长长的睫毛随之上下轻颤。 李恒感受着少年的大脑活动，开口说道：“进入青春期后身体的躁动与对于异性的渴望相交织，更多的知识和完整的人格让人的意识活动变得更为复杂。这种持续的、长久的情感活动比起小孩要强太多了。” 这一次李恒没有改变周围的演员来刺激少年，少年人的正常思维活动所能提供的信息已经远远超过外界的互联网上了，一颗拥有少年人记忆的大脑的思维活动足以为他提供外界数百人的信息量。 场景转变，李恒和老院士来到一所大学，一名青年正在实验室中与同学争论着某些细节。 “二十五岁，考上了理想院校的博士，与喜欢的姑娘成了婚，对未来有着强烈的美好期望，更丰富的知识，更活跃的思维意识，完美。” 仅仅知识略微感受了一下这颗大脑的思维活动，李恒就发现他的思维意识能够提供的信息量比少年时期更多数倍。 下一个场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正靠在驾驶座上皱着眉头抽着烟，任由自动驾驶开着车绕行数公里后再回家。 “与妻子的感情逐渐变淡，多个小孩的教育问题，还有同事与上司之间复杂的人际关系。生活热情逐渐降低，几乎不再主动学习新的知识，虽然意识思维依旧复杂多变，但是缺少活力，激烈的感情活动越来越少。” 最后，出现了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他的头已经变秃，他的身材已经发福。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蓬勃旺盛的生命热情，仅仅只是追逐着更高的地位和权力，这就是研究员最终的样子。 “思想僵硬，研究工作成为保持权力地位的途径，对于妻子儿女感情几乎消失，将一切关系简化为利益关系，缺乏自主学习新知识的能力。” 这是李恒对最后一个人的评价，这五颗大脑代表着这名研究员生命的不同阶段，李恒通过他们来找到以后克隆大脑需要的记忆量。 不过，这一切只是沿着原本生命轨迹的粗略评判。 除了知识过少，缺失完整人格的儿童外，其他年龄段的人都有可能在外界环境的刺激下做出改变，提供更多信息，不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艾立元，你有什么想法吗？” 听到李恒的提问，从那个男孩之后就全程保持沉默的老院士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还仍旧在回忆着最初的那个小院子，那对虚假父母与孩子的过家家游戏。 他没有对这个虚拟世界发表看法，反而提出了一个请求：“我希望你能让那个只有五岁记忆的男孩保持正常轨迹生活直到生命结束。” “可以。”李恒很轻易地就答应了。 艾立元闻言微怔，他没想到李恒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这个可怕的生物是个复杂的矛盾体，他的庞大思想中同时存在着善与恶的冲突，又或者他的思想已经超越了常人的善恶观念。 李恒没有在意艾立元的想法，他将老院士踢出了这个虚拟世界，静静地维持着这里的一切。 五个不同地方的场景在不停地闪烁，人类受限于自己的身体，只能够同时看到世界很小的一部分。 不过是一个小镇面积的虚幻场景，建筑物和其中的居民随着五个人的行动而变换成记忆中对应的模样，有时即使与某一年龄段的自己擦肩而过也不自知。 白天是给少年上课的老师，夜晚就会转身一变成为青年所在的公寓楼下的蛋糕店店长，上万个演员配合着变换的场景构成了一处宏大的舞台。 身在其中，他们会以为这就是一个完整的真实世界。 第二十二章 被扭曲的人生 中年研究员坐在实验室中观看着几名学生的研究论文，他会成为论文的通讯作者，这些文章会成为他的研究成果。 随着年龄渐长，思维逐渐僵化的他只有依靠自己学生的成果才能维持自己的名声地位。 利用手中的权力交换学生的创新成果，这正是他年轻时候导师对他所做的，那时的他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被夺走。 名声，人脉，地位，多年的积累让导师面对学生具有绝对强势的地位。而如今，他也成为了这样的人。 中年研究员并没有最近一年的记忆，此时的他仍旧处于原本的日常生活中。 平静，普通，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 筛选学生的论文，找到自己需要的成果。参加各种宴席，维持人际关系。与妻子儿女打一通电话，伪装出好丈夫和好爸爸的形象。偶尔与自己的情人幽会，富有青春活力的年轻身体能够唤醒自己久违的渴望。 梦想与热情逐渐被浇灭，身体的磨损让人思维也变的僵硬迟钝，仅仅只是沿着过去的道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类似的生活，最终在无知无觉间走向死亡。 毫无疑问，这样一个人能够产出的信息很少，是一个不合格的信息来源。 但是，对地位与名利的追求并非思考的阻碍。 相反，能够身居高位享受名利者往往有着超过常人的自制力，对于新知识的接收与思考能力。能人所不能，他们有着比普通人更强烈的渴望与执行力。 日复一日的麻木重复生活才是让人逐渐忘记思考的原因。 在游戏中，打怪能够得到经验升级，通宵攻略的boss能够爆出宝贵的装备。这种只要付出就有肉眼可见的对等回报的模式能够让人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白费的。 然而现实中努力不一定有回报，而不努力却一定很轻松。付出努力得不到正向反馈，自然就会逐渐放弃。 从少年时期的梦想中醒来，发现自己并非天命之子，现实并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逐渐承认自己的平凡。 磨平了曾经的棱角，在重复的普通工作中忘记学习与思考，只是麻木地前进。 “所以，直观可见的即时回报能够给人正向的反馈，促使他们保持活力。” 中年研究员正在办公室中筛选着学生的论文，眼前漂浮着的蓝色屏幕左下角突然显现出一封信封，它不停地闪动着，同时发出滴滴的 提示音。 研究员点开查看，发现自己之前所发表的某一篇论文竟然被某位院士看到，那位院士认为其中的某些观点和结论相当具有价值，希望邀请研究员当面讨论。 原本显得死气沉沉的中年人表情突然间就变得活跃了起来。 多年的科研生涯并没有得出多少有价值的研究成果，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聪明头脑在这里也只是普普通通。 梦想被击碎，他逐渐承认了自己的平凡，转而寻求地位与名声，然而在这一点上他又不如那些舍得下尊严的人，这种自尊心让他在这条路上也走得并不远。 最终，年龄渐长的他不再做过多奢望，只是通过学生们的研究成果保持着自己的地位，每天都重复着相似的生活。 而如今，年近五十的他却收到了巨大的惊喜，那份论文是他数天前和某一名学生共同发表的，连他自己都不是很重视其中的内容，没想到竟然被某位院士重点关注了。 快速地将论文从头到尾通读，再向学生详细询问了他的思考过程，研究员在短短地时间内就迸发出了巨大的热情。他要做好与院士交流的准备，这或许能成为他翻身的重要一步。 感受着这颗大脑活跃的思维与激烈释放的电信号，消耗能量的速度在瞬间提升了数成，李恒不由地为人类的主观能动性而佩服。 不过是施加一个小小的影响，就能迸发产生数倍的信息量，甚至都要超越那几颗拥有年轻记忆的大脑。 中年研究员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并在晚上与那名院士进行了一次相当融洽的交流，院士对他的理论和思路有着相当大的兴趣，并邀请他加入一个重要的实验项目。 结束了晚餐，回家的路上中年人坐在智能电动车里摇晃着脑袋哼着歌，几天后他就会加入那个研究项目，他将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普通研究员了。 时间飞快流逝，他很快就加入了研究项目，实验过程也出乎预料地顺利，短短时间内就得出了许多重要的研究成果。 在数个月时间内，他如同鱼跃龙门一般成为了一名新晋的科学院院士。名声、地位、金钱，过去追求的一切都变得唾手可得。 躺在郊外的某处新购置别墅中，中年男人搂着自己的情人思考着过去数个月的巨大变化。 自从受到院士的赏识后，他的人生如同迎来了拐点一般变得一帆风顺，做事几乎可以说是心想事成。虽然这一过程中也付出了不少努力，但他却总有一种太过顺利的感觉，静下心来总是会不自觉的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中年研究员的感受毫无疑问是正确的，虽然李恒向他大脑输入的电信号几乎与他通过身体器官获得的外界信息无异，但这数个月的时间在现实中其实不过短短几天。 人类的脑细胞处于一个不断减少的过程，到了80岁，脑细胞减少了一半左右。 李恒将鸿盟催化生物细胞分裂的技术改动后用在了这些缸中之脑上，这使得它们能以常人数十倍的速度成长、并且高速接收信息。 但是，这也使得他们的一生极短，这种并不成熟的技术让他们接收信息时产生一种轻微的如同在做梦一般的飘忽感。 而且，作为一个有着大量现实生活经历的中年研究员，过于顺遂地获得了过去求之不得的名利与地位，这自然会让他产生合理的怀疑。 “付出与回报的过程过于顺利反而会提高人的兴奋阈值。同样的事物经过艰辛的努力后达成时的成就感会更高，这种如同开了游戏修改器一般获得的成就反而会使人索然无味。” 让人在现实中选择的话，这种顺风顺水一路走到巅峰的生活当然更好。 但是，对于李恒来说，个体的喜怒哀乐并不是关键，过程中个体产生的情绪波动和激烈的思考才是重点。高效的大脑活动才能消耗更多能量，产生更多的有序信息。 这个中年研究员在最开始受到那名院士赏识时大脑活动最为激烈，在之后研究过程中得出研究成果时次之，最后功成名就时反而回归到了原来的普通状态。 随着获得的成就越来越高，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个体就需要更多的刺激才能让他感到兴奋、快乐，就如同网游中的数据膨胀一样。 从这一点来看，pvp自然比pve更为长久，与人斗其乐无穷，正是这种求不得才能让人有真实感。 “所以，虚构世界同样要回归其现实的本质，让处于其中的个体自由地互相碰撞、交流。过多的干涉反而不如顺其自然。” 正向反馈的测试结束。 随着阈值提高，中年研究员的大脑思考激烈程度越来越低，这种一路顺风顺水的模式并不适合产出信息。 下一刻，随着李恒心念转动，中年研究员周围的世界也随之大变。 原本豪华的别墅变得斑驳破旧。看不出颜色的地面，窗纸哗啦啦乱响的褪色窗棂，灯火通明的卧室变得昏暗无光。 中年研究员感觉自己的左手处是一种滑腻腻的触感，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怀中原本美丽动人的情人变成了一句腐烂的女尸，数条扭曲的蛆虫正在她黑洞洞的眼眶里爬动。 身体的行动仿佛比大脑的反应更快。一把将女尸推开，顾不得穿衣服，只穿着一条裤衩的研究员飞快地跳下了床向别墅外跑去。 外界，天空中洁白的满月化作红色，几片扭曲的乌云如同鬼怪一般咧着嘴挂在天上，屋外的银白色电动车变得锈迹斑斑，车门上倒映着红色的诡异月光。 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的男人赶紧启动手上的智能手表联系外界，然而所有的通讯都没有回应。 正在研究员内心迷惘之时，一旁老旧的电动汽车突然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响，而后失去光泽的车门被巨大的力量撞开。 原本在屋内的情人的尸体从车内冲了出来，伸出自己肿胀腐烂的双手摇摇晃晃地向着男人跑去。 惊恐，震惊，迷茫，而后转身逃跑。 男人现在已经无暇思考自己是否身处梦中，诡异可怕的景象比所谓的梦中真实无数倍，腐烂发臭的味道和手上挥之不去的黏腻触感都在告诉他这不是一场虚拟现实电影。 他快速地观察周围的一切景象，从身体各处似乎传来源源不断的力量，原本发福的身体竟然在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生存欲望下变得灵活无比，不断地躲避着身后那只可怕怪物伸向自己的腐烂手掌。 研究员在小巷中不断地奔跑躲避，李恒则细细地感受着他大脑皮层产生的各种电信号，评估着负面环境给人带来的影响。 恐惧感和危机感让男人无瑕静心思考，他的大脑高速接受着环境信息并不断向外输出着对身体各处的控制信号。 “危机感、恐惧、求生欲对个体能产生强烈的刺激，原本平静的大脑在巨大的反差下会产生剧烈的波动。但是，身处危机中的个体缺少冷静有序的思考，这让它们产生的有序信息反而变少。所以，过度的恐惧和危机感并不可行。” 第二十三章 小胖橘 阴暗潮湿的小巷中，路上铺着石板颜色和路边褪色的棕褐色的建筑一样，中年研究员踉踉跄跄地跑过散发着腐烂食物恶臭的垃圾桶，他已经逐渐失去了跑动的力气。 肺部传来痛苦的灼热感，只穿着一条裤衩的他在这阴冷的夜晚从鼻子与嘴巴处大口大口地呼出白色的气雾。光着的脚底已经被碎石子磨得鲜血淋漓，极度恐惧下忽略的痛感与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他缺氧的大脑开始变得浑浑噩噩，已经无心再去思考这个世界真实与否，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死了。 突然，他逐渐模糊的视线看到前方闪过一抹光亮，而后似乎耳边传来几声轻微的破空声，身后响起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筋疲力尽的研究员昏昏沉沉的大脑被这一变故惊醒，他用仅剩的力量继续向前奔跑几步后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撑起自己的身体，研究员靠在小巷湿冷的墙壁上回头看去，原本如影随形跟着自己的那具腐烂尸体身上被开了几个大洞，软软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安静的小巷中响起的轻微回声，还有对方偶尔踩在水坑中时带起的水声，在天上红月的照耀下营造出了诡异的氛围。 研究员不由得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只有剧烈运动后无法平静的心脏还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着。 对方手中提着一盏油灯，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低着头的中年研究员首先看到的是一双老旧的靴子，只是，这双靴子似乎有些小，看上去跟三岁大的小孩穿的差不多。 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然后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生物，掩饰不住内心震惊的他不由得惊叹出声：“穿靴子的，猫？” 穿着靴子，一只爪子拿着一盏油灯，另一只爪子拿着一根金属棒子，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烟卷。 不过几十公分的小家伙正甩动着尾巴，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看着不穿衣服靠坐在墙边的中年男人。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男人细细地观察着眼前这只直立行走的猫，他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小胖橘？” 看着这只猫那圆滚滚的肚子，男人想起了自己养在办公室的那只胖橘猫。 随着年龄渐长，他与家人的关系越来越淡，大量的时间都花在交际应酬上，与情人间也更多是交易关系。 到最后，反倒是这只养在办公室里的橘猫和他最亲近，他经常会和这只猫讲述生活中的烦恼和压力。 不过，他可没想到那只猫有一天会穿着靴子提着油灯来到自己面前，还救了自己一命。 中年人原本因为缺氧而浑浑噩噩的大脑开始运转，自己现在遇到的这些变化实在太过诡异，作为一个研究者的理智在告诉自己这一切似乎都是假的。 但是，脚底钻心的疼痛，鼻尖清晰的食物腐烂臭味，皮肤表层因为寒冷的空气而起的鸡皮圪塔。 他身体的所有感受都在告诉他这一切是真实不虚的，现实中也不可能有这种能够完全模拟人类五感的装置，脑机接口都还仅仅停留在理论层面。 眼前的橘猫突然开口了，说的竟然是普通话。它的声音是一个软软的小男孩般的声音，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老家伙，赶紧起来，你不知道晚上外面多危险吗，幸好我听到声音过来了，不然你就死定了。那些人类变成的怪物在夜晚的红月下会四处游荡攻击所有活着的生物，就算打烂了它们的身体也没用，短时间内就会复活。” 男人闻言停止了关于现实与虚幻的思考，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被怪物抓住后是从虚幻中醒来还是真的就此死去，身体的触感太真实了。 他强忍着脚底的疼痛，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回头看去，被打烂的腐烂尸体果然在月光下泛起淡淡的红色光华，原本破碎的身体开始扭动复原，或许不用多久就会站起来继续追杀自己。 橘猫举起右爪拿着的金属棒对准了那个怪物，小小的金属棒前端发出了白光，而后如同子弹一般发射出去，蠕动的怪物又被炸成粉碎。 今晚已经经历了太多震惊，对于这些魔幻的景象男人已经开始变得麻木了，他忍着疼痛跟在橘猫的身后穿过四通八达的黑暗小巷，来到了一条大路上，前方是一座散发着淡淡白光的老旧城镇。 斑驳的砖墙，无人处理的臭水沟，路边锈迹斑斑的电动车辆，还有那些在夜晚如同鬼怪的高楼大厦，男人仍能依稀从这些景象中看到自己记忆中那个繁华城市的样子。 一路跟着橘猫进了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公寓中。坐在老旧沙发上的男人刚想开口提问，身上除了裤衩外唯一带着的智能手表突然响起了滴滴的提示声，同时投射出一片蓝色光芒，组成了一段文字： 1从怪物的追杀中活下来（完成） 2跟着小胖橘来到安全处（完成） 3了解这里（未完成） 4？？？？ 5？？？？ 男人看着手表上的文字，大脑再次开始了激烈的思考。恐惧，危机，身体的疼痛，诡异的现实，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原来逐渐麻木的大脑迸发出新的活力。 他对着坐在对面抽着烟的小胖橘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发出光弹的？” 跳过一切混乱的情况，问题直指核心。 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确定这到底是虚幻世界还是世界真的在一夜之间发生了未知的巨变。 抛弃胡思乱想，先让自己在这个诡异的世界活下去。 对面的橘猫闻言在老旧的沙发上翻了个身子，它把手中的金属棒子往地上一扔，开口说道：“说实话，我也并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我变成这样也不过几个月而已。” 小胖橘开始讲述它自己的经历。 数个月前，自从男人加入了院士的项目离开实验室后，小胖橘就由男人的某个学生照顾。在男人离开三天后，橘猫突然就来到了这座散发着白光的城市，同时变得能够听懂人说的话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之前还在窝里睡觉，眼睛一闭一睁就在这里了。” “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动物都变得会说话了，乌鸦，猫咪，老鼠，麻雀，还有讨厌的狗。不过虫子还是像原来一样笨笨的。” “据它们说，它们都是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座城市，最早的已经来了十几年了。” “城市中所有的人类都变成了那种腐烂的怪物，最开始它们用火药炸他们，用枪射他们，用刀砍他们，结果根本没有用。” “后来，有一只特别喜欢吃橘子的麻雀被怪物抓住了，它大喊着我还想在吃一次橘子。然后它身上就冒出了那种白色的光，把怪物的手弹开了。” “从那以后城中的居民就开始早晚念叨橘子，这种白光会持续积攒，每个居民都能看到眼前有一个橘子，上面还有数字。” “念叨一千遍橘子就能发射出一发光弹。虽然不能打死怪物，但可以让它们暂时不能行动。” “后来城里组织了所有的居民日夜吟唱橘子，就形成了这座城市外面的白色光芒。那些怪物白天消失无踪，一到晚上红月出来就往城市冲来攻击活物，只有这种白光才能挡住它们。” 橘猫的经历并不复杂，同时中年男人也得知了这座城市的基本情况。 人类变成怪物，动物获得智慧，橘子变成了救命稻草，这是一个荒诞诡异的世界。 男人的理性思维不断地与所见所闻互相冲突，内心挣扎片刻后，他开口说道：“橘子。” 话落，眼前左上角处便浮现出一个橙色的圆润橘子，上面还有一个阿拉伯数字1，还是倾斜加粗黑体版。 “橘子，橘子，橘子……” 男人开始疯狂地念叨，眼前的橘子上的数字随着他的话语迅速地跳动，数分钟后橘子上的数字跳到了一千，而后黑色的数字扭曲变化，变成了白色的1。 小橘猫见男人停下，开口说道：“黑色数字时只能形成保护自身的光芒，变成白色时就可以发射出去攻击怪物，或者形成笼罩城市的那种大型保护罩。” 男人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发射出去？” “想一想就可以啦。”小橘猫抖动着耳朵回答道。这不是很简单吗，就和甩尾巴一样。 见到男人愁眉苦脸地在那思考，小橘猫嫌弃地说道：“老家伙就是脑子笨，我把我的法杖借给你用好了，你把自己想象成会魔法的哈利波特，咻地一下就射出去了。” 小橘猫自从学会思考后就从城里的垃圾堆里淘了不少电子产品，其中有不少使用太阳能的产品依旧可以使用。它最喜欢哈利波特的电影，平时也总是拿着根金属棒当成法杖用。 研究员无奈地捡起地上的金属棒，在眼前晃悠着向前指，拼命想象着魔法。数秒后，金属棒上汇集起了白色的光芒，而后光弹飞射而出，没入墙中消失不见。 看到自己也能够射出光弹，研究员原本紧张的心情不由得一松，自己总算有保命的能力了。 同时，一夜奔逃的疲惫袭来，他困倦地倒在了沙发上陷入了沉睡。 坐在对面的橘猫看着呼呼大睡的男人和他凸起的肚子，垮起猫脸用稚嫩的声音碎碎念道：“老家伙还叫我小胖，自己也是个大胖子。” 从角落用爪子抓起一张破旧的毯子扔在了男人的身上，小胖橘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猫窝中，他也要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念“橘子”呢。 第二十四章 橘子神 现实世界，巨大的实验室中又增加了数十个巨大的培养罐，许多被半透明薄膜包裹着的大脑漂浮在其中，从最开始的那几颗克隆大脑过后，李恒又陆续培育了上百颗大脑，它们有着近乎完全相同的基因，却被灌输了不同的记忆。 现在的虚拟世界已经有了上百个真实的生命参与，演员已经变得越来越少。 除了最开始那四颗具有研究员不同阶段记忆的大脑以外，其他的都在那张红月地图中，这座城市中的许多居民都是真实不虚的大脑。 艾立元坐在一边的座椅上，手上轻抚着一只橙色的橘猫。这就是研究员办公室里的那只小胖橘，此时它刚吃饱，正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虚拟世界中的小橘猫当然不会是它变成的，猫的大脑结构注定了它无法承载人类那样复杂的思维，除非李恒有能力将它的基因结构改变，从而让它的大脑拥有人类的智慧。 不过，那时的小橘猫究竟是拥有人类智慧的猫还是长得像猫的人，这就又是另一个复杂的问题了。 李恒还无法掌控基因结构的变化，但是他能够将橘猫的记忆信息完全复制到一颗人类的大脑中。 这颗大脑在虚拟世界中经过了数个月的高速成长后，就成为了拥有着橘猫记忆的智慧生物小胖橘。 老院士坐在椅子上像是普通老人一样轻抚着橘猫，他通过脑后的黑线共享着李恒的上帝视角。 这一整个虚拟世界都是由李恒的大脑进行计算构建而成，这一点让他真正认识到这个生物比他们之前所想的还要不可思议。 永生只是他很小的一部分特质，这种恐怖的计算量才是真正令人震惊的。 基于硅基芯片的计算机每秒运算速度达到亿亿次已经可以称为超级计算机，虽然目前人类的大脑还是个迷，但普遍认为大脑的每秒运算次数比起超级计算机只高不低。 事实上，以目前鸿盟和商业联盟的技术水平，只要能够获得李恒那种能够直连大脑的黑色细线，虽然可能没有如此真实，但确实能够建造出类似的五感虚拟世界。 但是，目前的技术只能做到知道人要做什么，而无法知道人在想什么。 人类能够解读大脑传输给身体各处的信号，却不知道大脑为何能够传输出这些信号，大脑思考的过程依旧难以理解。 李恒能够肆意地读取个体的记忆、思想、情绪，并且将这些东西完整地转移到其他大脑中，这种能力已经完全超越了现有技术的理解范畴。 曾经有许多人畅想过将自己的记忆上传至计算机网络中保存，以达成某种程度的永生——如果说生育后代是自身基因的传承延续，那么记忆上传就意味着意志的传承延续。 虽然基于大脑而生的个体生命仍然会走向死亡，但是自己的意志却能够永久的延续下去，对于他人来说，这就是另一个自己。 而现在，李恒已经做到了这一点，如果他愿意，通过克隆和修改记忆的手段他可以将一个人复制成无数个相同的个体。 他们将会拥有和本体同样的基因和记忆，几乎所有现行的身份识别方法都会在这种手段下失效，这毫无疑问能够引起整个社会巨大的混乱。 李恒能够感知到艾立元的所思所想，在他的胁迫之下打破了道德底线后，老院士每天都会不自觉地分析李恒的能力，并评估他对于人类文明的威胁程度。 自从李恒完全控制了这座海岛，在艾立元面前肆无忌惮地表现出自己的能力，老院士就已经把李恒身上的人类标签去除。 在他眼里，这是一个完全未知的可怕生物。 李恒能够完全了解艾立元的所思所想，而艾立元却不会完全相信李恒的话语，这种个体之间的壁障注定了他们之间不可能理解。 对于能够完全解读自己所思所想的智慧生物，人类不会感到被理解，只会感受到恐惧。 外界不过十几分钟，虚拟世界中，一夜已经过去。 培养罐中所有的大脑都以数十倍的速度接受着信息，这让他们的神经元数量快速减少，寿命极短，时间感也与普通人相差甚大。 事实上，老院士看到的画面都是李恒处理过后传输给他的，否则他只能够看到飞速掠过的影像，如同在看三十二倍速的电影。 朝阳升起，老旧的城镇中，研究员还在破旧的沙发上呼呼大睡。一根金属棒砸来，正中那上下起伏的肚子，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被吵醒的研究员挠着自己的秃头，看着破旧的公寓和对面坐着的橘猫，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处于一个未知的世界，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小胖橘仍旧垮着一张猫脸，瞪着眼睛盯着这个中年男人，不耐烦地说道：“赶紧起床，趁天亮抓紧时间去吟唱橘子积攒力量，下午还要去郊外种田，我们可是很忙的。” 一夜的睡眠让男人的大脑变得清醒起来，他想到了昨夜的种种，突然开口问道：“橘子可以用别的语言吟唱吗？” 小橘猫听到男人的话两只耳朵晃了晃，有些奇怪地说道：“老家伙你长得挺丑，脑子倒还转的挺快的嘛。” 被自己养的猫说丑，研究员不由得露出苦笑，可惜现在是猫养他而不是他养猫了，只能忍着了。 小橘猫解释道：“无论是哪种语言都可以，就算是猫叫声和鸟叫声都没问题。关键在于要想着一颗橘子，然后念出来就可以了。” “事实上，那只麻雀说的普通话一点都不标准。它是郊外某个农村来的，普通话是跟一个老爷子学的，地方口音可重了。” 中年人又问道：“那么如果对于橘子的认知有偏差呢，比如把苹果认为是橘子怎么办？” 小胖橘摇摇头说道：“不，在这里，只要心里想到橘子，就只会是你眼前漂浮的那颗橘子。事实上，在城镇的中心就有一颗一模一样的橘子，这里的居民都把它叫做橘子神。” 男人闻言有些惊讶，他昨晚因为极度疲惫而没有仔细思考，此时尝试在脑海中想象橘子，果然只能想到眼前的这个橘子。大小、颜色、形状都一摸一样，似乎只有它才能是橘子。 这不禁又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变得虚幻起来，脑子中开始疯狂地想着黑客帝国、外星人实验等等更合理的解释。 可惜，他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放弃生命，尝试脱离这一切。 事实上，如果男人选择在这里自尽，李恒就会清除这颗大脑中的全部记忆，并给他重新灌输某些动物的记忆，让他成为这座城镇中的一位新居民。 另外几颗拥有男人不同时期记忆的大脑已经让李恒收集到了大部分需要的数据，此时他是否拥有人类的记忆已经不重要了。 男人的谨慎让他现在的自我得以继续保持，在这里死去虽然并不会在真实世界脑死亡，但也意味着失去全部的记忆，如同完成了一次轮回转世。 穿上几件破旧的衣服，研究员踩着一双失去光泽的皮鞋跟着小橘猫出了门，向着城镇中心走去。 天上的麻雀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带着南方口音的方言，地上两只抱在一起的小白鼠正坐在一辆电动玩具车中向前行驶，还有一只粉色的猪慢悠悠地在路边扭着屁股前行。 研究员看着这荒诞的一幕，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些动物没有人类的发声结构，是怎么说出普通话来的？ 不过，再一看到自己眼前飘着的橘子，他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各种不合理的地方太多，反而让他无从着手了。 城镇中心的广场，许多动物围在这里。在最中间的高台上有着一个玻璃箱，其中放着一颗和研究员眼前一模一样的橘子。 一只乌鸦扇动着翅膀落在这些动物居民的前方，它用标准的普通话大声说道：“赞美伟大的橘子神！” 男人的四面八方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普通话、方言、还有乱七八糟的动物叫声，这种杂乱的氛围与其说是一场宗教仪式，倒不如说是进了某个动物园。 不过，随着所有居民开始吟唱，高台上的那颗橘子竟然发出了白色的光芒。明明是朝阳之下，研究员却能清晰地看到橘子表面那种柔和温暖的白光。 他也开始跟着吟唱“橘子”，眼前左上角漂浮着的那个橘子上，数字和昨晚一样开始跳动。 一分钟上百次，一小时就是数千次，这些动物们在这里整整吟唱了一上午，研究员都感到口干舌燥了，这些动物们却还在认真地用各自不同的声音说着“橘子”。 当太阳接近天空正中时，那只乌鸦终于再次开口了：“橘子神听到了我们的话语，当夜晚到来，祂伟大的力量将会保护我们免受怪物的伤害。” 所有动物都欢呼了起来，而后各自散去，小橘猫也拉着研究员向某一个方向行去。片刻后，他们便已经来到了城外的一处农田中。 小胖橘扛着一把小锄头，一边耕着地一边对着男人说道：“老家伙，好好看好好学。以前那些会自己动的机器几乎全都坏了，咱们这里想吃饭可都得自己种。这些种子一个星期就会生长成熟，很快就又有吃的了。” 研究员已经习惯了橘猫对自己的态度，他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些怪物不会来破坏吗？” 小橘猫头也不回地说道：“不会，它们都是蠢货，对其他东西都没兴趣。只会在夜晚的红月下跑出来，然后被城里的橘子神挡在外面。” 男人看着小橘猫挥动着锄头的小小身影，也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了一把锄头开始劳作。 杀不死的怪物，会说话的动物，一个星期成熟的食物，还有橘子神。这个世界很多地方都显得不太真实，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才有余力去思考的问题，现在先填饱肚子再说。 第二十五章 汇聚信息的方法 在实验室中，那些巨大培养罐的边上，有一个小小的鱼缸。里面有一条橙白相间的鱼儿正在来回游动吐着泡泡，它的头上也被连接了一根细细的黑线。 虚拟世界中所谓的橘子神事实上是有意识的，它在现实世界中的大脑就是这条鱼。 一个处于虚构世界中的大脑产生的信息将能够被李恒完全接受，其提供的信息量堪比现实世界中的一千人。 这条小鱼的大脑活动信息也能够被完全接收，在最开始，它提供的信息无序而简单，价值相比于人类的大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两者之间相差万亿倍。 但是，那上百颗大脑在虚构世界中对着它吟唱橘子的行为，让这条鱼贫瘠的大脑产生的思维意识价值开始上升，甚至超过了一颗人类大脑能够产生的全部信息价值。 这意味着，当其他智慧生物将所思所想投射在某一个生命体上时，这个生物产出的信息价值也会上升。 网络上的信息被更多人关注认知，其价值就会上升。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人或物，被更多人关注认知，产出的信息价值也会上升。 “信仰，香火，眼球经济，这些都是同样的东西。将杂乱的群体想法汇聚在某一样事物上，提升其价值。” 现实世界中的上百亿人受限于基础设施，只有千分之一的信息能够表现在互联网上，而且这些信息庞大杂乱，吸收、整理、归纳也需要消耗巨大的算力。 虚拟世界也是一样，现在只有上百人的世界还好，如果未来产生了一个数百万人的虚拟世界，直接吸收这些大脑产出的无穷信息需要耗费大量的算力。 所以，李恒开始在虚拟世界中实验橘子神。 吸引群体庞大杂乱的想法，提升某一个人或事物的价值，将复杂混乱的有序信息进一步简化，提升吸收信息的效率。 不过，这种做法只能用来汇聚信息做成后备能源，也就是用来泯灭的低效信息。 以李恒的推断，他确实可以通过不断地堆积信息，无止境的提升自己大脑的控制力，最终量变引起质变，做到直接掌控分子、原子，甚至深入量子领域。 但是，这毫无疑问是一种很笨的穷举法，如同一个永生的人拿着一把不会坏的铲子挖穿地球一样。理论上确实可行，但其实是一种很笨的方法。 李恒不知道真理是什么样的，但是在当前的物质世界，借助人类的智慧和理论，确实可以更有效地完成许多事。 如果没有催化细胞快速分裂生长的方法，还有那些虚拟现实技术，李恒如果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笨蛋，只靠自己的算力根本不可能形成这种高速运行的真实虚拟世界。 人类的智慧和理论之于李恒，就如同算法之于超级计算机，优秀的算法能够让一台超级计算机变成高效的人工智能，在同样的物质基础上做到完全不同的事。 所以，李恒不能选择把全人类洗脑变成狂信徒，这会让人类的科学技术停滞不前，也会让基于人类智慧成长的李恒变成一个永生的只会挥锄头的笨蛋。 虽然这个笨蛋可以掌控每一个细胞，在地球上堪称是神，但这还是一个笨蛋。 不过，人类社会上大部分的最新技术都只是由少部分人所创造的。 人类的大脑更擅长于抽象的、模糊的计算，现在的知识已经太过复杂，并且已经细分了无数领域，能够深入学习到最前沿的人几乎没有几个。 更何况，受限于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等等不可抗力，奢望普通人能够去钻研科学技术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这一点上，李恒确实比较认同米月的观点，让能够推动技术进步的人享受最多的资源，普通人则在越来越真实的虚拟网络上消耗生命。 学习知识对普通人而言是枯燥而痛苦的，因为这一过程确实就如形容的那样会让脑细胞大量死去。 但是，对于异变后的李恒而言，接收更多的信息，让自己的大脑运转的越来越快，这一过程比过去在网游中打怪升级更快乐。 人类的大脑具有大量的算力，但是大脑的算法与擅长精确计算的超级计算机大相径庭。 这也是为何总有许多人害怕人工智能觉醒，因为它们学习知识、接收信息的速度太快了。 现在，李恒有了新的想法。 他希望能够基于自己的思维模式和对于细胞的控制能力，创造出能够同时兼具人类大脑模糊、混沌的思考方式与电子计算机精确计算能力的全新智慧生命。 从此，复杂的知识将不再是阻碍，每一个人都能够成为超级天才，过目不忘成为与生俱来的本能，每秒计算亿亿次更是轻而易举。 人的身体太过孱弱，生老病死拖累着大脑的智慧，只有数十年的寿命让人类无暇思考数千年后的未来，只能够着眼于眼前的争端与利益。 永久的生命，超级的智力，全新的人类能够产出更多的有序信息，产出更多的科学理论，形成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文明体系。 不过，这只是最终的遥远畅想，中间还有无数困难要克服。 永生的目标并不遥远，李恒的身体还是符合现实物理定律的，有现成的标本在面前，现在的科学技术是有机会解出其中的奥秘的。 但是超级的智力就完全是未知的领域了，李恒的大脑现在只是看上去是大脑而已，里面到底是什么连李恒自己都不知道。 吸收智慧生物的有序信息可以让他快速成长，但这不意味着他一定需要这些信息，和普通人一样观察外界获得信息也能慢慢成长。 这些都还处于能量守恒的范畴之内，但是，李恒甚至可以断开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单纯凭借脑海中已有记忆的重组创造出更多的信息。 普通人进行思考、根据记忆重组产生新信息需要消耗能量，而李恒的思考不需要消耗能量，反而可以创造出更多的信息，将它们转化成能量。 普通智慧生物通过摄入食物获取外界能量实现熵减，维持自身有序，保持低熵状态。 而李恒则是违背了能量守恒的智慧生物，他的大脑已经是一个实际存在的小型永动机了。 虽然现在他大脑中蕴含的能量相比现实世界还很少，但是随着人类的科技发展，走出地球迈向宇宙星空，他能够产出的能量将会无止境的膨胀下去。 基地中的某处全封闭实验室内，李恒正静静地坐在地面上，数百条黑色细线延伸向各处，连接着这座海岛上的每一个智慧生物，还有一条橙白色的鱼儿。 “轰！” 闷响声响起，李恒胸口处破开一个大洞，金属化的骨骼在高温下熔化成液态，显现出内部碳化的身体组织，等离子气体从胸口喷射而出。 “失败了。虽然我能够直接对各个细胞控制，精度比常规聚变装置提高了许多倍，但是想要在人体内部完成核聚变还是不行，装置太小了，除非我能对纳米大小的分子进行直接控制。” 所谓的能够控制细胞当然是有极限的，李恒百万年记忆的信息量让他能够精准操控数十万亿的细胞，也就是一个正常人的细胞总数。 但是，仅靠这些细胞想要完成聚变装置的运行还是太难了。 虽然他可以根据内部环境即时调整装置结构，可核聚变释放出的能量实在太大了，在这么小的范围内约束高温磁流体还不是他目前可以做到的。 “所以，必须开始着手建立新的大型虚拟世界了，我需要更多的信息供我控制更多的细胞。” 百万年的记忆量可以精确控制数十万亿的细胞，十倍的信息量就能够控制十倍的细胞。 一个完全封闭的、有着千万人的虚拟世界，李恒能够吸收他们几乎全部的虚拟信息，这能给李恒提供不下于整个网络世界的信息量。 “至少需要数十倍数量的细胞，再加上外部机械装置的配合，才能完成持续对外输出能量的完整聚变装置。” 这意味着他可能需要上千万个大脑组成的虚拟世界才能完成持续的信息供给，让他在数年内就制造出稳定可用的聚变装置。 如此大数量的克隆体需要大量的原材料供给，根本不是李恒在海岛上的小打小闹可以隐瞒下来的。 “以鸿盟和商业联盟的信息技术，我不可能在它们境内做到这一切。况且，这个虚拟世界中的生命体也不能由我去一个个灌输记忆，我本身还是要尽量维持现状。那么，虚拟世界就必须要有大量现实中的人类。” 想要不引起大范围的注意，这个区域的人口必须达到数亿，而且行政管理混乱，这才有可能不知不觉找到这么大数量的人类。 “就决定是你了，印度。” 超过十七亿的人口，内部各民族混乱，贫富差距巨大，再加上种姓制度，不知不觉少了几百万的贫民几乎无人会在意。 李恒的左手开始扭曲、变形，那些细胞开始飞速地变化成全新的组织结构。 一颗小小的心脏跳动，各种内脏生成，骨骼上生出肌肉，白色的羽毛开始生长。最后，它变成了一只白色的海鸥连接在手臂上。 封闭的实验室大门打开，海鸥扇动着翅膀离开了他的手臂，向着远方飞去。 李恒可以通过网络远程控制这只海鸥的一举一动，虽然没有自己身上的细胞精准，但这只海鸥依旧称得上是一只生物机器，凭借它李恒足以远程操控一些人类。 除了商业联盟和鸿盟这两个拥有超导量子计算机和完整量子加密传输技术的地方，其他国度的计算机网络对于李恒来说几乎是不设防的，无论是资金还是原材料，一切都不是问题。 体内储藏的物质被消耗，李恒身体的细胞开始高速分裂，片刻后便全部复原。 虚拟世界的尝试已经完成，接下来要进行一项新的项目了。 第二十六章 新生命 一星期后，另一处实验室中的透明培养罐中，与海水成分相似的营养溶液中漂浮着一个蓝色的果冻状物体。 它比人类头部略大，直径约三十厘米，看上去有些像水母的头部，不过没有水母那么多的触须，仅仅只有六支长长的柔软触须在下方轻轻摆动。 艾立元看着这个生物在脑海中自语道：“我没想到你的血液效果会这么好，那些红细胞里面的一种特殊蛋白质比起cas9具有更高效、更精确的dna剪切效果，你的血液本身就具有对于其他生物的基因编辑作用。” 李恒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此时他仍然在自己的房间中，通过院士脑后连着的黑线共享着这具身体的五感： “我现在可以掌控全身上下的细胞，不再如同过去全身如同整体一般互相影响。这些血液细胞被我特意调整过它们的特性，失去了无限分裂的特质后它们拥有了对于生物细胞强大的基因侵蚀性，这能让其他生物轻易地拥有我的部分基因片段。” 艾立元有些疑惑地思考道：“你似乎不希望这些拥有侵蚀性的细胞大规模复制流传出去。” 这种具有恐怖侵蚀性的细胞如果拥有它们原来强大的生存力与分裂能力，那么很容易就能通过大海中的生物传遍整个世界，到时候这些变异生物或许足以摧毁人类世界现存的秩序。 李恒平淡的声音在艾立元的脑海中响起：“无序疯狂的变异会带来混乱，混乱会带来死亡。我不需要那些没有脑子的蠢笨怪物，也无心摧毁现有秩序统治这颗星球。” “正如我一直对你说的那样，每一个智慧生物都是宝贵的资源，他们对我来说就像自身的细胞一样宝贵。” 艾立元揣摩着李恒的话语，智慧生物，而不是人类。 他凝视着眼前的果冻状生物，它看上去似乎只是一种新型变异水母，然而全程参与这种新生物创造的他深知，它有着不下于人类的智慧。 在它那颗蓝色的脑袋中，装着的是一颗以人类基因为蓝本制造出来的大脑，超过三千克重的大脑也许比人类更聪明。 现在它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然而随后李恒就会为它调整大脑记忆区域的细胞，它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拥有超过常人的智慧。 如果这种智慧生物在大海中大量繁衍，形成自己的社会，存在两种智慧生物的地球又会走向何方。 这种情形或许比起蠢笨的变异怪物摧毁人类秩序更为可怕，人类赖以生存的智慧在这些生物面前将不再是优势。 李恒时刻读取着艾立元大脑中的思考活动，他在对方脑海中说道：“不用担心，这些智慧生物对我来说只是一种尝试，我不认为它们有希望超越人类。它们每一个个体的记忆都将来源于最初的果冻，这让它们几乎没有成长性。” “更何况，没有细胞无限分裂能力的它却拥有高速成长的能力，它的寿命只有短短一年。” 李恒没有隐瞒智慧生物越多他就越强的事实，这一点反而能让老人对于他放下一些警惕心。 将这些新生物制造成水母一般的外表也是如此。 复制创造一个类人型的智慧生物会引起人类本能的警惕或者同情，而一些看起来可爱无害的果冻生物能减少艾立元的心理负担，这能让他更好地投入工作。 又是一根黑色头发从远方伸出，这根细线从培养罐上方连接到那只果冻状生物的大脑中，李恒开始为它灌输记忆，形成人格。 这种直接创造记忆的方法高效迅速，配合克隆与高速生长，李恒能够通过这种手段在短时间内制造大量智慧生物。 不过数分钟，这只新生的懵懂生物就拥有了完整的知识记忆，形成了自己的人格，它圆圆的脑袋上开始亮起各种颜色的光芒，最后形成了两个圆圆的光点，它们一闪一闪如同正在眨眼。 “它在向你问好，我告诉它你是它的创造者之一，现在它正在请求你赐予它一个名字。” 艾立元看着眼前的小生物，圆润、温顺、聪明，不过几天就从无到有创造了一个新的智慧物种，即使是以李恒的细胞和人类的基因为蓝本混合创造，这也无疑是奇迹一般的成就。 它们拥有着如同李恒一般超越人类肉眼的视野，能够直接观察到大部分电磁波，它们之间可以如同计算机网络交互一般进行高速交流。 蓝色的果冻生物将自己的触手贴合在培养罐的玻璃壁上，艾立元也将自己的手伸出，下一刻，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李恒将两个不同物种的意志通过他链接在了一起。 “您赐予了我新生，请您为我取一个名字。” 艾立元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生物，半晌后他开口说道：“就叫你果冻。” 他创造了它，自然知道它的生命不过短短数百天，它会遵从着李恒的意志去大海深处建立一个果冻文明，并将自己的意志传承下去。 “感谢您。”果冻欣喜的声音响起，两个圆圆的光点下方出现了一道圆弧，在头部形成了一张笑脸的形状。 而后它从培养罐中一跃而出，圆滚滚的身体行动速度飞快，六只触手交替爬动，转瞬间便离开了实验室，只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水渍。 艾立元看着空荡荡的培养罐不知为何有些难过，李恒的声音在老人脑海中响起： “将自己创造的生物视为儿子？你可真是多愁善感，这些生物未来可是会对人类的地位造成威胁的，此时你竟然在为它短暂的生命感到难过。” “未来是未来，现在是现在。我不能因为它未曾做下的罪行而憎恨它。”老人平淡地回应李恒。 他反问道：“像你这样的生物，是否拥有人类的感情？” 李恒的声音响起：“当然，我过去是普通的人类，如今我的记忆是吸收人类创造的信息而成，人类的感情我全部具备，甚至比普通人更深刻。我说过，智慧生物就像是我自身的细胞一样宝贵。” 老人闻言在脑海中询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创造新的智慧生物。你拥有无限的生命，你有无尽的时间等待。你只需要一直活下去就能越来越强大，根本无需做出这种会被人类敌视的举动。” 李恒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因为我平等地看待每一个人，我真切地希望每一个人都可以永生。” “在人类社会中，外表，财富，受教育程度，社会地位，种族，性别，这些不同的东西将人类分成不同的类别。” “但是对我来说，人类的生命价值是等同的，每一个人都如同大脑神经细胞一样重要。我需要人类更快的繁衍，让他们具有更长久的生命。” 艾立元略一思考后在脑中说道：“所以你之前才会将你调整过后的侵蚀性血液也交给了鸿盟其他的研究者。” 拥有李恒红细胞中那种更高效的基因编辑蛋白质后，鸿盟的科学家毫无疑问可以极大的加快研究进度，即使不具备李恒操作大脑细胞灌输记忆的能力，拥有更多资源的鸿盟也能开发出许多新的生物技术。 下一刻，艾立元的脑海中出现了许多影像画面，那是一些实验室中的最新研发成果。李恒如今几乎可以去往网络的任何一处，这些信息也瞒不过他。 在画面中，有些实验室已经开发出了更精确高效的针对癌细胞的免疫t细胞编辑技术，并且成功灭杀了数名癌症晚期病人体内扩散的癌细胞。 一个圆形肉色袋状物被装在培养罐中，里面的是人工孕育的婴儿，如今已经无需母体自然孕育，可以直接使用这些模仿人类母体制作的孕育袋使婴儿健康成长。 心脏、肾脏等器官正在被培养生长。 诱导干细胞技术能使人类细胞重新拥有分化能力，如今新型的编辑技术极大的降低了难度与成本，使得人体器官组织的大规模复制生长成为可能。 数十根类似李恒使用的黑色细线连接在一名士兵头上，现在他身处于一个真·虚拟世界中，不远处的研究者们正在分析着他的大脑信号。 “鸿盟已经开发出了许多新的技术。但是，就如同你之前限于道德、情感的限制而抗拒克隆人类创造新生物，这些新技术从创造到被使用需要跨过整个人类社会的伦理道德限制，数量庞大的普通人会比科研工作者更抗拒这些超前的技术。” “太慢了，每年世界上还要死去数千万人，经济水平发达的鸿盟和商业联盟的人口增长更是陷入了停滞，全世界的人口增长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李恒说出了他的意图： “宏大叙事中会有无数默默无闻被消耗掉的个体，这些果冻生物就是我准备的消耗品。拥有高速生长能力的它们寿命不足一年，完全自我复制的它们缺少人类的多变和创造性。” 对人类个体来说，大脑神经细胞与心肌细胞当然比皮肤细胞更重要。 在人类的一生中，那些寿命短暂的细胞会被替换无数次，成为<人>这一伟大个体数十万亿细胞中被消耗掉的那一部分。 如今，人类之于李恒，就如同大脑神经细胞，而果冻生物就是那些可替代的部分。 这些果冻生物从一开始就被李恒灌输的记忆所限制，它们会通过自体分裂无性繁殖，配合大脑高速的信息传输以指数级的速度成长繁衍，短时间内就形成庞大的种群。 它们每一个个体都有着最初那个果冻的记忆，如同复制体一般，它们能够拥有超越人类文明的组织力。 但是这也让它们缺少人类混沌多变的创造力，无性繁殖使得它们的基因几乎完全一致，它们从一开始就是具有极限的。 为了保持智慧生物的可能性，李恒不可能像限制果冻一样去限制人类，这只会让文明步入死亡，创造的信息越来越少。 而用果冻文明给予人类外部压力，转移内部矛盾，这能减少人类大量无意义的争端。 面对一个全新的、与人类完全不同的智慧生命组成的文明，所有内部的争端都可以被压下。 “用低价值的果冻生物，换取高价值的人类进步。” 这就是这些果冻生物存在的意义，它们会繁衍成高度有序的社会组织，形成独有的文明体系，并最终，在李恒的命令下死在与人类的战场上，为人类文明的进步付出自己整个种族的生命。 “宏大叙事中的消耗品吗。” 艾立元念叨着这句话，在李恒的眼里，重要的是让每年死去的那数千万人存活下去，人类的价值远远超过这些没有可能性的果冻生物。 老人看着延伸向实验室门外的那串水渍，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多年前死去的儿子，那时他的身前也是一片水渍。 此时的他似乎和多年前的自己重叠在了一起，同样是自己亲手创造的生命，以及同样不可避免的死亡命运。 第二十七章 好多果冻 离水面近百米的海水中，阳光在这里开始变得微弱，果冻小小的身体在这里减缓了下潜的速度。 寻找食物、分裂繁殖、远离人类，这就是它的任务。 上方不远处，数百万条沙丁鱼聚集成群在水下游过，如同盘旋的黑暗风暴，搅动着水流形成大大小小的漩涡。 海鸥们成群结队地俯冲而下，钻入水中叼起沙丁鱼，在海面上溅起了无数的水花，肆意地捕捉着这些美味的食物。 甲壳类吞食硅藻生长，沙丁鱼以甲壳类为食，海鸥又捕食沙丁鱼。 来自恒星的能量在生物之间一层层传递，维持着它们低熵的有序形态。 果冻的身体飞快地向鱼群冲去，触手从十几厘米延展到超过一米，六只长长的触手快速地刺向那些沙丁鱼。 这些触手尖端部分变成了细细的尖刺，如同坚硬的金属长枪刺入沙丁鱼的身体中，刺入的同时尖端电流涌现，将还想挣扎的沙丁鱼完全麻痹。 果冻收回触手，球状的大脑袋下方蠕动着将这些食物包裹吞食，内部的体液将它们快速分解消化成可以使用的营养物质。 捕食，吞噬，消化，果冻不断重复着这个过程，它的身体开始膨胀，触手也变得更为粗大，当它吞食下近千条沙丁鱼后，它的体型已经膨胀了数倍。 果冻停止了捕食的行为，巨大的脑袋慢慢变回原状。 同时它的六条触手末端开始鼓起、膨胀，形成了六个挂在触手上的圆球，那些圆球上如同果冻的脑袋一般亮着两点淡淡的白光。 而后，这些圆球脱离了六支触手，变成了六个和本体一模一样的果冻。 七个果冻整齐划一的向某一处游去，它们之间通过电磁波进行交流，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局域网络。同样的记忆和同样的基因让它们七个身体如同共享一个意识。 通过向海水各处发出次声波，它们能够探查到数公里外的生命，数量膨胀了六倍的它们需要更多的食物，分裂出更多的果冻。 果冻的行进速度很快，在水中它们的时速超过七十公里，很快它们找到了一公里外一只游动着的蝠鲼。 七只果冻一拥而上，这只蝠鲼的质量超过三百千克，吞食了它又可以分裂出十几个新的果冻。 身体扁平的蝠鲼在水中慢悠悠的前行，肥厚如翼状的胸鳍在两侧拨动着海水，长长的尾部在身后随着前进而摇动。 果冻们飞快地包围住了蝠鲼，数十根延展的细长触手快速地射出，在海水中形成一道细细的通道，刺入了它的身体。被麻痹后的蝠鲼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尾部的毒刺也成了无用之物。 这些触手将这只数百公斤重的大家伙切割成碎块，果冻们飞快地享用着这顿大餐，只不过几分钟之后，果冻的数量就膨胀到了二十只。 拥有着以人类为蓝本的基因，它们的智慧接近人类，虽然缺少混沌多变的感情，但偏向人工智能的思维让它们行动更高效精确。 而它们的身体则拥有李恒的大部分特质，高速分解消化食物，自体分裂繁殖，可以扭曲变形的肢体和强大的力量。 近距离通过电磁波形成串联每一个个体的信息网络高速交换讯息，远距离用次声波交流传递信息，还有多种在深海中的探测手段，这让它们在深海中是无敌的。 随着果冻分裂得越来越多，海中所有的生物都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一群竹筴鱼在水中聚成一团，数十万条鱼代表着数万公斤的食物，果冻们已经发现了它们。 此时，果冻的数量已经膨胀到上千只，它们有序的在数公里外慢慢形成包围圈，而后同时进攻。 这些大脑袋上有着两点白光的生物围拢而来，数千条触手在鱼群中来回穿刺，尖端的电流让这些竹筴鱼全身麻痹地在海水中抽搐。 整个鱼群几乎被杀戮一空，只有少量运气好的鱼儿逃离了这里，果冻们飞快地吞食着这些食物，消化吸收，而后在一次分裂增殖，果冻的数量再次翻了一倍。 从离开实验室到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果冻的数量已经达到原来的两千倍。 最初的果冻：“我们应该分开行动。” 果冻2号：“十个一队就足以捕食大部分海洋生物。” 果冻3号：“遇到大型生物可以发射声波通知周围小队。” 果冻4号：“同一片海域内生物大量减少会引起人类注意。” 果冻5号：“同意。” ……果冻2012号：“同意。” 两千多个果冻聚在一起，它们的两只眼睛在黑暗的海水中发出淡淡的白光，触手与触手之间连接，进行着高速的信息交流。 它们很快就统一了意志，拥有相同记忆的它们此时还没有长时间分开，现在仍旧堪称一心多体，如同一个拥有两千个人格的精神分裂者在内心对话。 不过，随着它们分开行动，不同的经历就会让它们开始自然而然地拥有不同的性格。 果冻们十个一队散开行动，摆动着触手顶着大脑袋飞快游动。它们大部分仍旧在百米深的海水中，这里食物最丰富。 觅食，分裂，扩张，这些果冻一天内平均每个个体都要经过大约四次自体分裂繁殖，每过一天它们的数量就会膨胀两千倍。 一只果冻的体重大约为二十五千克，这意味着如果有足够的食物，三天后他们的数量就会超过80亿，重量超过两亿吨。 当然，这是几乎不可能的，整个海洋中的生物总共才数百亿吨，果冻繁殖到如此庞大的数量需要吃掉整个海洋中百分之一的生物。 随着果冻的数量增长，捕食生物分裂繁殖的速度会越来越慢，更何况如果短时间内消失了这么多的生物，早就足以引起人类社会的重点关注了，到时候就要提前与人类开战了。 这也是李恒给果冻设置限制的原因，它们的大脑架构让它们的思考模式更类似于生物计算机，同时又有最初的记忆限制，这才能让果冻处于控制之下。 如果让李恒的细胞随意散播出去，除了拥有发达科技的人类，其他大部分生物都会被侵蚀基因变成某种变异的怪物，然后它们互相吞噬进化，没人知道会养出什么样的生物出来。 果冻如果仅仅能够快速分裂繁殖，有一个聪明的大脑，也称不上是一种新的智慧生物。 一个完整的种族、文明体系，必须要是可持续的，它们不可能只会依靠海洋中自然存在的食物而生存。 对它们来说，海洋中的动物是获得分裂繁殖必须物质的最好途径，却不是唯一的生存途径。 数十个果冻没有去捕猎繁殖，而是围在一座黝黑的海底火山周围，它中间的裂缝中显露出内部红色的岩浆，将附近的海水变得滚烫。 果冻1011号：“发现状态稳定的海底火山，提议重组成热发电模式。” 果冻1012号：“同意。” ……果冻1061号：“同意。” 其中的五十个果冻的触手互相连接在一起，圆圆的头紧紧顶在一处，互相缠绕成一个巨大球体。 而后，它们的头部开始扭动，变形，融合，里面的数十个大脑被串在了一起，各自的意识互相重合，变成一个唯一意识。 上百根触手聚合在一起，而后开始拉长延伸，同时内部出现了无数细细的黑色物质。 这些长长的触手延伸上百米，一端连接在海底火山上，另一端是融合后巨大的圆饼状果冻。 这个融合而成的果冻圆饼直径超过一米，除了五十个果冻融合而成的大脑外，其它的内部细胞以李恒身体内的储能细胞为基础，通过触手里的热电材料将岩浆的热能转化为电能后储存在圆饼中。 这就是果冻们的发电站，五十个果冻就能够形成最基础的发电站，它体内的储能细胞最多能够储存超过两万千瓦时的电量，足以供给上万只果冻一天生命活动所需要的能量。 同时，它也是生物计算机与信号基站，拥有了大量能源支持之后，它足以展现出超级计算机的计算能力，同时为所有果冻提供信息支援。 一些次声波被发射到远处，离这里最近的数支捕食小队飞快前来，而后又是数十只果冻融合进入其中。 一座海底火山蕴含的能量是巨大的，这个小小的发电站会随着果冻数量的快速增长而不断变大，最终足以供养数以千万计的果冻。 它们会以这些海底火山为基地，扩散到全世界的海洋各处，种族数量不断膨胀，并等待着踏上战场的那一天。 东南亚的某个国度的海滩上，距离东沙群岛上千公里遥远，数只表面变化为土黄色的果冻正蠕动着向着前方的森林中行去。 果冻们当然不只能生活在海里，只要有能量来源，它们能在地球表面的大多数地方生存。 土黄色的果冻们来到森林中，缠绕在一棵大树上，表面光彩变幻后就变为了斑驳的墨绿色。脱离海水后它们的体表凝结了一层角质层，如同鳞片一般保护着它们。 一条翠绿色的小蛇在树梢上吐着蛇信子感受着眼前这几个奇怪的生物，还没等它做出反应，数根尖锐的触手就刺穿了它的身体，一只果冻将它吞噬进了身体中，片刻后就完全分解消化。 这些森林遮天蔽日，足以遮蔽卫星的观察，几乎没有人类文明涉足，果冻会在所有人迹罕至的地方安静地分裂繁衍。 它们绿色的触手开始膨胀变形，变成了一根根细细的树枝状，上面挂着许多膨大的墨绿色叶片，延伸到大树的最顶端，完美地融入了森林中。 果冻们正在吸收太阳光的能量补充连续前进上千公里的消耗，而后它们会和海中的同伴们一样，在森林中捕食，繁衍。 第二十八章 富人和穷人 第二十八章富人和穷人 印度南部的某处新兴城市，夜空下整座城市的灯光都亮了起来，让夜晚的天空显现出淡淡的黄色，川流不息的车辆，环形的高架桥，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 城市中心的一座二十五层高的大厦，整个外表都是银白色的，上面挂着巨大的红色标识——anohar，以公司创始人马诺哈尔之名成立的大型跨国生物医药集团，与全世界许多国家的公司都有着合作关系。 二十多年前，年轻的马诺哈尔从自己的父亲手中继承了大量的遗产，他精准地看到了未来的趋势——商业联盟和鸿盟的老龄化无可避免，掌握大量社会资源的老人们需要更好的医疗条件服务。 生活水平越高，受教育程度越高，人类就越是能够克服生物的繁殖本能。 经济水平的发展使得平民用更长远的目光看待后代的未来发展，而不会盲目地结婚生子。 其结果就是，世界上经济最发达的两个庞然大物，只有少数掌握大量社会资源、有着足够抵抗风险能力的人才会选择结婚生子，大多数普通人将更多的钱花在自己身上。 在过去，结婚能够更好的保护私有财产。而在现代社会，脱离婚姻束缚的个体生活能够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 不需要为养育后代耗费大量的金钱，不需要受到一夫一妻制的限制，能够随时随地自由地更换不同的伴侣。 更安全稳定的社会环境和更强烈的自我实现需求，让原本的传统家庭开始逐渐瓦解，许多人将结婚生子这一步骤从人生中删除了。 这就是马诺哈尔所看到的机会。 这些国度缺少大量自愿接受药物实验的人体实验者，许多药物的开发陷入了停滞，他们必须向拥有更多人口、经济发展水平落后的国家寻求自愿者。 在鸿盟和商业联盟，最低工资标准逐年提高，一个劳动者的最低时薪超过一百五十人民币，即使参与药物实验能够获得大量的补贴，也几乎没有人会选择这种不可控的方式赚钱。 印度从2025年开始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大部分贫民的收入不到鸿盟最低时薪的四分之一，缺少良好的教育、大量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他们更是满身伤病。 而一项参与药物实验的工作能让他们轻松地获得大量的金钱，代价只是在他们眼里微不足道的一点风险——在工地干活的死亡率都比这更高。 最开始，马诺哈尔做中介公司和代理商，在本土为那些拥有高新技术的外国医药公司寻找人体实验者，并从每个人手中抽取一部分金钱，同时也为那些外国医药公司销售新型药物。 后来，他的公司越做越大，渠道逐渐遍布大半个国家，并且结识了大量的本国权贵，马诺哈尔推动了某些政策的改革，对那些新型药物征收高额的进口关税。 同时，掌握了大量渠道的他与那些跨国医药公司谈判，开始在印度境内生产仿制药品并贩卖。 这些仿制药品或许没有原产品那么好的效果，但售价却比提价前更便宜，这使得他的财富再一次疯狂膨胀。 有需求的富人们有渠道去原价购买效果更好的进口药物，而穷人们则去购买便宜的仿制药活命。 马诺哈尔成为了贫民眼中的大善人，他为人民争取到了利益，不用再去买外国公司昂贵的进口药物。 那些跨国公司不在乎印度境内的那点收益，它们需要的是更多的参与实验者，只要马诺哈尔能够掌握在贫民中的声望，源源不断的信任他的人会自愿去参与药物实验。 与大部分富人相比，马诺哈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个大善人，至少确实有些人因他而活了下来。 事实上，在马诺哈尔心里，这个国家已经没救了。 巨大的贫富差距和内部的民族冲突已经让它接近分裂的边缘，军队的高层已经演变为了割据地方的军阀， 大部分的政府高官已经反而成为富豪家族的代言人，所有的政策都在压榨贫民供养上层，底层穷人贡献了大部分税收。 而无人带领的贫民只会成为一盘散沙，一点点小小的利益就能让他们反过来对付自己的亲朋好友。 大楼的第二十层，马诺哈尔正躺在床上享受着女仆们的服侍。 她们都有着姣好的面容，是由新兴的女仆学院从贫民窟挑选外貌优质的小女孩从小培养训练的，用十年的时间专门学习各种服侍主人的技能，毕业后被富豪们雇佣挑选回家。 说是雇佣，实际上她们的合同是终身制的，法律规定她们如果选择逃跑，主人可以监禁她们，警察也会提供协助，可谓是和奴隶没有两样。 即使如此，也有无数人想要进入女仆学院，许多贫民窟的家庭大量生育小孩，如果能够被选上，他们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金钱，足以进入城市中过上完全不同的生活。 至于女仆们，大多数即使遭受非人的虐待也不会逃跑，一方面是因为对于主人的恐惧，另一方面则是不舍得富豪家中奢华的生活。 人类的价值是不同的，贫民窟的人都是被明码标价的。现在的大部分工作都可以使用自动器械代替，但是人力资源比智能器械更为廉价。 在富豪的家中，她们是任打任骂的卑微女仆，在外面，她们就是上流社会的一份子，父母亲友都必须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们，能够自由出入那些富人区的高楼大厦。 如果能讨得主人欢心，从仆人成为女主人，地位立刻就能一飞冲天。 印度的大富豪有九成都是男人，他们一个人就能坐拥有数百上千名美女，享受的生活比古代的帝王还要奢靡。 贫民窟的底层男人则几乎都只能去工厂卖苦力，寿命不过四十。某些长相好看的男性则会被少数女性富豪收为己有，凭借天生的优势脱离苦海。 这当然会引起贫民们的反抗。 然而，随着人工智能发展，大多数富豪的安保团队虽然仍旧只有数百人，拥有的无人机、自行火炮和装甲车等武器装备却足以战胜上世纪的一整支军队。 占有整个国家财富的富豪们购入大量鸿盟和商业联盟的武器和人工智能，他们现在的武装力量与本国那些演变为军阀的军队相比也不弱多少，强大的武力足以镇压一切反抗，保护他们的财产。 马诺哈尔翻了个身，裹着浴袍赤裸着上身的他将身后两个为自己服务的女仆拉入怀中，这两名女子刚刚年过十六，是他上个月从女仆学院带回来的。 这座大楼里住着属于他的数百名美貌女仆，他从十五年前开始每个月都会在女仆学院买两个女仆，每个月都由新来的女仆贴身服侍他的饮食起居。 一个月后，女仆们就可以不必再工作，他会每个月支付她们一笔可观的金钱，由她们自由支配。 抱着两个年轻柔软的身体，马诺哈尔却对她们的身体没有多少渴望。 任由女仆们轻抚着自己，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银白色的天花板，布满胡茬的下巴轻轻地蹭着女孩们柔软的发丝。 中央的水晶吊灯发出绚烂的橙黄色光芒，马诺哈尔脑海中那些记忆又忽然鲜活了起来，人的音容笑貌如同纸飞机一般掠过。 达拉维，印度最大的贫民窟。多年前还在读大学的马诺哈尔因为一次社会研究而去了一次。 破落的低矮房屋，数百人共用一个厕所，大量的生活垃圾被排入河水中，黑色的河水泛起阵阵恶臭，黝黑的小孩子们穿着拖鞋在狭窄的小道间跑动玩闹。 马诺哈尔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小女孩。 她和其他孩子一样黝黑，躲在同伴们的后面偷偷看着在对着房屋拍照的马诺哈尔。 不远处就是铁轨，地面上满是垃圾，居民区外面拉起一条绳挂满了破旧的衣服，几个小作坊售卖着廉价的饮料，一只白色的羊在晒着太阳。 小女孩赤着脚站在地上，穿着破旧的灰色裤子和满是红绿色花纹的上衣，过肩的卷发尾部翘起，抿着嘴唇用黑黝黝的大眼睛偷偷地看着穿着昂贵手工衣装的马诺哈尔。 他询问了小女孩的名字，女孩叫seea，跟着爸爸妈妈在贫民窟生活，平时会帮忙做一些手工编织工作。 他们之间的交集仅仅只有几分钟，马诺哈尔很快就离开了。 后来没过多久他父亲就死于心脏病，据说是和他的第十七个情妇玩得太过火了，而马诺哈尔成了那笔庞大财产唯一的继承者。 数个月后，处理好了遗产的继承事宜，他又一次来到了达拉维完成自己的社会研究。在仍旧满是垃圾的地面上，他见到了之前的几个孩子。 当询问起seea时，孩子们回答说：死了。 马诺哈尔离开没多久她就生了病，父母没钱治，然后就死了，尸体草草的被烧掉了。 在贫民窟，这是很常见的事。 从此以后，他脑海中就总是回想起第一次去贫民窟的那天，还有那个小女孩。 他们之间相识不过几分钟，只不过知道名字而已，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来。 明明是陌生人的关系，他却总是想起小女孩的身影。 他对父亲的去世毫无感觉，却在想起小女孩时从心底深处涌现出淡淡的愧疚感。 “我本可以救下她的。” 这种淡淡的愧疚感总是围绕着他，比起无能为力的愤怒，这种明明可以轻易做到却在不经意间错过的事才更让他感到难过。 他每个月都从女仆学院买下那些来自贫民窟的女孩，到如今他已经有了数百个女仆。女孩们付出身体一个月，而他则供养她们一辈子。 他带贫民窟的人去医药公司实验新药，卖给人们廉价的仿制药，仅仅如此就被称为是大善人。 马诺哈尔其实并无所谓这些人的死活，大多数人他连名字都不知道，他无意成为贫民的代言人。 他也从交易中收获金钱，像其他的富豪那样扩张着自己的财富。 他只是想要用这种方法消解内心面对死亡时莫名的愧疚感。 第二十九章 海鸥 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这个数百平米的巨大房间两扇金属大门缓缓拉开，马诺哈尔疑惑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侧着头看着大门外，然而那里空无一人。 “seea，怎么回事。”马诺哈尔开口问道。 被命名为seea的人工智能是他三年前高价从鸿盟的合作者手中购入的，它由一台用单层石墨烯碳基芯片制成的万亿亿次超级计算机提供数据支持。 除了拥有完整量子技术的鸿盟和商业联盟，这套计算系统已经是全世界最顶尖的了。 seea的声音适时响起：“先生，一切正常。” 马诺哈尔眉头皱起，他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的两名女仆放开，也不开口解释，立刻就从躺椅上站起。 没有径直向门外走去，他转身快速走向一处壁橱，打开壁橱的门，其中是一幅黑色的全包裹外骨骼以及大量的单兵武器弹药。 人工智能和大量的安保团队可以在大多数情况下保护马诺哈尔的安全，但如果出现意外情况，他就必须依靠自己了，每一处他常待的地方都有一套单兵装备，足以他进行最后一搏。 对方能够蒙蔽整栋大楼的监视系统，安保人员，还有统筹全局的人工智能，可能拥有着超乎想象的技术实力，能够轻易将他碾死。 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流线型的黑色外骨骼装甲裂开，马诺哈尔快速着装完毕，面甲内部亮起光芒，自带的辅助系统开始运行并开始扫描周围环境提供数据。 “滴滴，发现生物。“ “体表温度300k，可见光透射率接近1，转为红外线图像模式。” 依靠装甲自带的红外线成像，马诺哈尔终于看到了那只透明的生物，那是一只海鸥，蹲在打开的金属门外静静地看着一身黑色装甲的马诺哈尔。 二十米外，海鸥在红外线图像中赤红色的嘴部微动，发出了人类男性的声音，用标准的英语说道：“你好，我希望能和你谈一笔生意。” 马诺哈尔毫不犹豫地抓起身后的一把黑色电磁步枪，对准了海鸥就按下了扳机，在智能辅助系统的帮助下他几乎无需瞄准就能轻易命中那只小海鸥的脑袋。 只有几克重的钢钉子弹在长长的枪管中经过多级线圈加速，射出枪口时的初速度超过每秒800米。 没有火药推进的它们只有轻微的破空声响起，尖锐的头部破开前方的空气，在几秒内就有数十发子弹射在了海鸥的身上。 一口气射空了步枪中的子弹，马诺哈尔原本以为海鸥将会在子弹下变成一团血肉，然而从红外线图像中看去，那只小海鸥依旧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两只翅膀扬起似乎还在打着招呼。 那些钢钉子弹全部击中了它的身体，然而却全部穿了过去，它的身体上连一点伤痕都没有，那些刺入它身后地面的子弹上也看不到任何的血液。 海鸥再次开口说道：“我希望能够和你公平交易。虽然你并不能伤到我，但你既然选择了攻击我，作为等价交换，我要借用你的身体。” 马诺哈尔从短暂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一瞬间他就做出了选择，他想要伸出被装甲包裹着的手向身后抓去。 外骨骼赋予了他更快的速度和更高的防御力，这里还有大量的炸药，全部引爆他不信不能够把这只奇怪的生物炸死。 “人类的神经反应速度为01秒，当我控制住你的装甲时，你大脑的电信号还没有通过神经系统传达到手部。在如此近的距离内，普通的生物面对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会死亡。” 马诺哈尔的面甲内部出现了一行白色文字，他所有的想法在01秒内便化为乌有，此时保护他的外骨骼已经被海鸥所控制，反过来成为囚禁他的囚笼。 他的装甲为了防止被人入侵断开了所有网络，然而就在刚刚海鸥说完话时，它的胸口处射出了一条黑色的细线。 这条细线在01秒内越过两者之间20米的距离连接上了装甲，并在瞬间控制住了它。 这只从李恒身体上分离而出的海鸥拥有他身体大部分的特性，虽然受限于相隔上千公里传输的信号延迟和能量供应问题，面对正规军队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但对一个穿着公开售卖的二代机甲的普通人还是拥有碾压级的力量。 海鸥露出了它的真容，从几乎完全透明的状态变回了一只白色的普通海鸥，一根黑色细线连接着它的胸口和外骨骼。 两名十六岁的小女仆看着这一幕惊恐地瞪着自己的大眼睛，她们坐在躺椅上颤抖地抱在一起，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从金属门打开海鸥出现，到马诺哈尔开枪射击，再到现在主人似乎被那个海鸥怪物控制住。 在女仆学院待了十年的她们从来没有考虑过会遇到这种难题，此时只能躲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黑色的外骨骼装甲一步步地走向躺椅上的女仆们，高大的身体超过两米二，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投射出一大片阴影。 马诺哈尔被困在机甲内部无力地挣扎着，被装甲限制着的他此时连握紧拳头都做不到，相比起外骨骼坚硬的钢铁合金和那超过一吨的力量，他的人类之躯实在太脆弱了。 他在装甲里面声音嘶哑地说道：“放过她们，我会和你合作的。我的安保团队足以抗衡一支军队，我和大量高官富豪有着合作关系，我的公司经营渠道遍布整个国度，只有我才能掌控这一切。” 一串白色的文字在面甲内部亮起： “你什么都做不到” 马诺哈尔突然发现自己感受不到手脚了，他上一秒还在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心脏因愤怒而剧烈跳动，此时这些感觉却全都离他远去了。 他想要说话，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 他感受到了比愤怒更为可怕的恐惧，可他现在甚至连让自己的身体出一点冷汗都做不到了。 马诺哈尔的嘴唇开阖，舌头颤动，声带开始震动发出声音，那是与自己平时一模一样从容自信的语调： “你对我发射了三十枚子弹，你确实想要杀死我。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现在，你的一切都将归属于我。” 来到躺椅前，高大的外骨骼透明的面甲打开，马诺哈尔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他对着两名颤抖的女仆开口说道：“放心，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两名女仆没有说话，主人很明显并不正常，如果她们表现出一点点违逆的态度，可能就会立刻失去生命，她们是主人的私有财产，没人会在乎她们的。 其中一名女仆颤抖着放下了自己捂着嘴的手，额头和鼻子上各有一颗明亮的水晶，她大着胆子开口说道： “没错，一切都很好，我们今天和主人度过了一个美妙愉快的夜晚。” 马诺哈尔闻言微笑着点点头，他将覆盖着黑色装甲的双手轻轻放在两名年轻女仆的头顶，轻声说道： “今天开始就待在自己房间，不准出去玩了，赶紧回去。” 两名女仆如蒙大赦般地点点头，飞快地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前一刻还面带笑容的马诺哈尔则变成了一张阴沉的脸，现在他再次能够掌控头部了，可是整个身体仍旧没有任何感觉。 海鸥扭着身子走到黑色装甲的旁边，再次从口中发出了人类的声音：“你看，我并不会随意杀人，在我眼里，人类的生命是很宝贵的。比起那些像古代国王一样生杀予夺的富豪，我更称得上是一个好人。” 马诺哈尔沉着脸没回答，他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无力过。 年纪轻轻就继承了父亲庞大的资产，而后更是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anohar公司，并把它经营成了如今的庞然大物。 他在贫民眼中是大善人，他可以挥洒金钱每个月享受不同女仆的服侍，他在这座城市如同帝王一般掌控着千百万人的一切，他的一念就能让一个人有一生都用不尽的财富，或者让他在瞬间变得一无所有。 海鸥的声音响起：“你以为除了时间和生死，在没有什么能难倒你了。你施舍给贫民们一些利益，并在内心用这种善举来冲淡自己在生死面前的无力。” “可是，当所有的外在被剥开，你依赖于人类社会而获得的权力和财富都不再起效时，你发现你和死去的seea没有任何区别。” “你们都只是百亿人类中的一个个体，而个体从来都是弱小无力的。” 马诺哈尔阴沉地开口说道：“你能读取我的记忆。” 即使被包裹在厚重的外骨骼中，他仍旧感觉自己一丝不挂，他心底的所有想法都被这只海鸥暴露在阳光下。 海鸥说道：“不，只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而已。” 相隔千里，海鸥没有李恒本体那种完美的细胞级操控，他此时只能做到读取表层思想，控制对方身体行动而已。 海鸥从地上跃起，跳到外骨骼的肩头，开口喊道：“seea，把那份计划给你的主人看看。” seea的声音响起：“是，海鸥先生。” 马诺哈尔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工智能被对方随意地玩弄，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不过，眼前的蓝色光幕很快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李恒传输给seea的计划。 马诺哈尔看着计划中那个由上千万人构成的虚拟世界，震惊地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三十章 无力的无冕之王 海鸥蹲在马诺哈尔肩膀上说道：“如你所见，我们要建造一个真正的虚拟世界，并且其中至少要有五百万的人类。” 从海鸥口中确认了这个数字后，仅有脑袋能够稍作动弹的马诺哈尔再次一惊，满是胡茬的厚嘴唇略微张开，看着眼前的蓝色光幕显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即使是对这个有着十几亿人的国家来说，这也是一个庞大无比的数字。 假设这五百万人全都是贫民，人均收入约为鸿盟的十分之一，一个能够工作十年的贫民的价值就是五十万人民币。 在一年内建立一个至少有五百万贫民的虚拟世界，去除其他设备，单单是损失的劳动力价值就达到两万五千亿人民币。 更何况在一年内消失五百万人，这个国家的死亡率会提高数成，即使大部分权贵对贫民的死活毫不关心，这也是一个足以引起许多人注意的可怕数字。 马诺哈尔疯狂地摇着头说道：“不行，这么多的贫民消失我瞒不住。我只能掌控这座城市周边的几千万人，其他的地区都在其他人的掌控中。我不可能在一年内无声无息找来这么多贫民。” 海鸥用翅膀敲着他的脑袋说道：“放心，你干活，我兜底，你们这些被阉割过的人工智能对我来说毫无作用。别说是五百万人了，就算消失五千万人，那些笨蛋也还是会在豪宅中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海鸥的话音落下后，马诺哈尔突然发现自己可以感受到手脚了。 他尝试着向前迈步，黑色的装甲靴子在铺着柔软毯子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 他疑惑地转头看向蹲在肩膀上的海鸥，这只白色的鸟儿扇动着翅膀落到了地毯上，砸着嘴说道： “我在你的心脏里留了点新开发出来的小东西，合作结束后我就会收回它。” “当然，如果你不听话，那个小东西就会让你在几秒钟之内死亡。你可以不相信我，不过就像之前那样，后果自负。我随时可以换个人。” 马诺哈尔再次阴沉着脸看着地上这只白色的小鸟，然而他此时却不敢再胡乱行动了。刚才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对方所控制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他看着海鸥离去的背影，突然开口问道：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打造一个五百万人的虚拟世界，随意控制他们的生死，观看他们在其中挣扎，甚至知晓每个人的所思所想。你想要在这个世界中变成神吗？” 海鸥摇晃着脑袋，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别用你那颗胖脑袋来揣测我。我可没兴趣把智慧生物变成自己的玩偶，一个人躲起来玩那种过家家的游戏。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的。” 海鸥没有理会背后那充满杀意的目光，或许宇宙中的某处有着可以用眼神杀人的生物，但一定不是这个家伙。 它扑打着翅膀迈动着两只爪子慢悠悠地走出了大门，身体随着行走变回了透明状态，只在身后的柔软地毯上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 现在它要前往世界的另一端，寻找早已预定好的虚拟世界管理员。 直到海鸥离去数分钟后，马诺哈尔才好似精疲力尽般地放松了绷紧的脸和身体，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无数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流下，包裹在外骨骼装甲里的后背也已经湿透，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今晚毫无疑问是他从出生到现在经历过的最危险的时刻，以前他不论面对怎样的困难境况都能依靠自己的财富、权力、头脑做出应对，信赖的人工智能和后备智囊团更能给他提供无数的对策支援， 然而，在那只海鸥面前，他所有的外在支援都被剥离，属于他的身体反过来成了对方的武器，他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只能无力地在脑海中愤怒。 没有任何预兆，毫无缓冲时间，他的生死在那一刻完全就掌控在海鸥的手中，一念之下他就会死去。 他本以为他能够掌控一切。 他高高在上的施舍给那些贫民们仿制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善人的称号。 他把自己视为拯救那些女仆们的高尚者，他沉迷于被这座城市的人膜拜。 马诺哈尔躺在地毯上，看着天花板上水晶灯的橙色光芒，有些失落地低声自语道：“就像那只怪物说得一样，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和seea，原来是一样的。” 小女孩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主人，我在。” 马诺哈尔听到人工智能的声音，从恐惧中恢复了过来，他想要开口呼叫安保团队，然而下一刻就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之前的举动堪称果断，面对敌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攻击，而结果就是差点丢了性命，此时他已经不敢再去试探那个怪物了。 更何况，现在的seea究竟是受他控制，还是受那只海鸥所控制呢？ “很好，明智的选择。加油，我很看好你的。” 仿佛他的所思所想能被看到一样，海鸥的声音突然在房间中响起，这让原本已经放松的马诺哈尔又绷紧了身体。 又是几分钟后，他试探地喊道：“海鸥，海鸥？” 没有得到回应，马诺哈尔狠狠地把手掌拍在地面上，将昂贵的地毯撕扯的破碎。 这种生活将要持续整整一年，他简直无法想象该如何去忍受。 —————————————————————————— 第二天清晨，当地时间不到6点马诺哈尔便从豪华大床上醒了过来。 看都不看一旁仍在熟睡中的美丽女仆，他顶着厚厚的黑眼圈，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卫生间。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夜的噩梦，那只恐怖的海鸥一直在梦中追着他，上天入地都跑不掉。 现在他要赶紧起床去完成海鸥的任务了，如果那只神出鬼没的海鸥又突然冒出来，他的心脏可能真的要受不了了。 看着镜子里那个神色憔悴的光头中年男人，马诺哈尔用冷水抹了一把脸后说道：“seea，通知安保团队7点在楼下准备好车队，我要去郊区。另外，联系公司高层，告诉他们我要紧急新建一条大型生产线，设备清单就用昨晚整理好的那份。” “是，主人。” 七点整，银色的大楼下方，一整支装甲车队已经整装完毕，数十个身穿灰绿色外骨骼装甲，携带大量单兵武器的安保人员坐在十几辆装甲车中安静的等待着老板。 这种军用二代外骨骼裸重二百五十公斤，模块化的标准电池五十千克。 它能够提供超过一吨的力量，并且携带上百公斤的武器弹药长途跋涉数百公里，在山地间的灵活性甚至还要超过真人。 当然，高性能的背后就是高昂的价格——虽然是已经被淘汰的装备，但也不是普通人用的起的，一架的价格就要数千万人民币，堪比数枚导弹，可谓是富人的玩具。 马诺哈尔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左耳戴着一只黑色耳机从大门里走出。 他坐上了其中一辆车，而后整个装甲车队有序地离开大楼，向着郊外行驶而去。 缺少完整的基础建设，这里大部分车辆仍旧是驾驶员亲自操作，然而一路上所有的车辆都自觉地躲避这一队装甲车，他们知道这属于这座城市的无冕之王。 行至郊外，坐在车中闭目养神的马诺哈尔耳机中响起了seea的声音：“无人侦察机发现三千米外一处废弃大楼楼顶有一名狙击手。” 马诺哈尔眼睛都没睁开，语气平淡地说道：“处理掉。” 作为掌控这座城市的人，当然会有无数挑战者，不然他也不用耗费大量金钱养着一支堪称军队的安保团队。 不过，像今天遇到的这种很明显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势力，还以为是以前那老一套，派个狙击手就能千米之外取人性命。 三千米外，趴在天台上的狙击手还在观察着远处刚刚进入视野的车队，高空中的侦察无人机却早就已经锁定了他。 这台无人机不过一米大小，蓝白色的涂装在高空之中融入蓝天白云的背景中，常人根本注意不到它。 四个圆圈形状的扇叶高速旋转，圆圆的身体中间下方伸出一根接近一米的枪管，它堪比可以飞行的超级狙击手，在近千米的高空中就能精准命中地面目标。 随着接收到seea传来的指令，高能电池输出的电流化为磁场，多级线圈将数颗20口径的尖锐电磁子弹加速到每秒上千米飞射而出，比起人类更高效的计算能力精准地将重力与天气环境纳入弹道计算。 趴在房顶上的狙击手连敌人都没看到就被一发子弹把大脑打成碎块失去了生命，他的身体也在同时断成了数截，残缺的肢体在这处无人的天台喷洒出大量的血液。 高空中的无人机拍下狙击手死亡的画面后又飞向别处去侦察，马诺哈尔的耳边则响起了seea的声音：“主人，敌人已排除。” “嗯。” 马诺哈尔轻轻地点了点头，这种小势力的愚蠢袭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而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轻松地将敌人毁灭。 在过去，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并把这种飞蛾扑火的行动视作茶余饭后的甜点。 可如今，经历过那只可怕的海鸥后，他却和这些无力的死去的人有了一种奇怪的共鸣感，或许只有真正的体会过无力，才能够理解这种弱小者的悲哀。 第三十一章 工厂 排除了小小的障碍后，车队一路顺利前行，很快就来到了城市郊外的一处工厂。 这处工厂占地面积达到两千亩，内部建有三个巨大的厂房和一座办公楼，实际建筑面积超过百万平方米，马诺哈尔将会在这里以新建大型生产线的名义打造那份计划中的虚拟世界。 厂区外侧的空地上堆满了生锈的易拉罐，那是十几年前这里的原始生产线仍旧在运转时在这里日夜工作的普通工人们留下的痕迹。 后来，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爆发，需要精细操作的药品生产线完成了全自动化。如今这里只留下了少量的高学历技术人员维持工厂运行，已经几乎没有工人们生存的痕迹了。 不过，随着马诺哈尔的命令，掌控着这座新兴城市的高层立刻开始了行动，公司的高管快速地调动清单上的所需设备，市政府的高官立刻批准了工厂的改建申请，几家建筑公司争先恐后地接下了改建的订单。 大量的货车装载着新型设备从四面八方前来，成百上千的工人们再次来到了这个安静许久的巨大工厂。 来自本地数家大型建筑公司的他们接到了紧急任务，手头的所有工作全部暂停，半小时之内就全部来到了郊外的这座工厂，并且携带着最好的工程设备，被要求尽快完成厂房的改建。 走出装甲车的马诺哈尔看着眼前忙碌的场面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他在海鸥面前无能为力，但这座城市的其他人仍旧必须要为自己的一个命令而全力行动，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数名西装革履的负责人远远地看到马诺哈尔在阳光下明亮的光头也顾不得催促手下的工人了，他们一改在下属面前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气势，立刻急急忙忙地小跑到装甲车前与这个大人物打招呼。 领头的一名戴着墨镜的男子凑到马诺哈尔面前主动报告说道：“早上接到您的要求我们就立刻统筹了公司各个部门的后备设备，现在已经调集到了总数的百分之五十，剩余的设备预计到今天晚上就能全部运到。” 另外几名来自建筑公司的男子也纷纷上前递出名片介绍自己，马诺哈尔已经很少亲自出面办事，大部分时候通过只属于他的人工智能就能在家中掌控这座诺大的城市，这也使得近十年来许多新晋的权贵都没有门路与这位大人物接触。 而这一次的新建大型生产线就是一次极好的机会，马诺哈尔的计划要求极高，时间又极短，这需要调动许多大公司的资源才能达成。 他们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这一次的订单报价几乎是倒贴钱，只要能够和这位大人物搭上关系，损失的那些资金以后能够得到成百上千倍的回报。 马诺哈尔和这些人亲切地一一握手，随口抛出了一些他自己看不上却又可以赚钱的生意情报，几人欣喜若狂的连连点头附和，有了这位大人物的消息，他们的产业又能够向前进一大步。 更重要的是，和这位大人物搭上了关系后，他们也能够成为这座城市最上层圈子中的一员，以前许多需要耗费大量资源打通关节的生意从此以后都可以一路畅通无阻了，这能省下大量的与官员们打交道耗费的时间和金钱。 一段时间的交流过后，马诺哈尔突然止住了交谈，对着几名男子说道：“这条大型生产线是我为公司的新产品做的准备，内部需要暂时对外保密，所以这些工人这一年里就交给我了。” 几名男子闻言也不意外，他们带来的这些工人大都是负责工厂内部生产线改装的，总共也就上千人，只占他们员工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对他们几乎没有多少影响。 无论这位大人物到底要做什么，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需要借此机会进入最上层的圈子，区区一些无关紧要的员工，根本不重要。 其中一人当即表态道：“当然，我会让他们领头的管理人员和您的团队交接的，一切都会依照您的意志前进。” 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近千名工人的所属公司便在几人短短时间的交谈中完成了转换，他们从今天开始就是属于马诺哈尔的员工了。 谈成了交易，马诺哈尔不再说话，侧耳似乎在听着什么，几名男子见到这位大人物不再搭理自己也明白了，纷纷坐上自己的车离开了工厂，他们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剩下的就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可以知道的了。 戴着墨镜的男人见到外人都离开后凑到了光头男人跟前，他是马诺哈尔多年前的大学同学，也是开创anohar公司的合伙人，在公司中的地位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自从人工智能兴起，作为大老板的马诺哈尔逐渐退隐幕后，他便成为了公司的对外代言人，许多社交场合与新闻发布会都由他出面，以致于如今的新一代反而逐渐忘记了马诺哈尔。 这一次公司中的其他人都以为马诺哈尔是真的想要建设一条新的大型生产线制造新药，唯有墨镜男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在一个星期前，马诺哈尔才刚刚跟他讨论过公司今后的发展方向。 他那时说如今的仿制药市场已经趋于饱和，准备利用和外国公司的关系进军人工智能领域，将一部分资源投入智能医疗器械的生产上，为那些大型医院提供更便宜的本土产品。 墨镜男走到马诺哈尔旁边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突然这么大的动作，这可不符合你一贯平稳的行事作风。” 嘴上说着生产新药需要尽力保密，却急匆匆地用着其他公司不受信任的工人，这完全不符合正常的逻辑，仿佛有什么在逼着他一样。 马诺哈尔此时已经听完了耳机中seea的报告，他擦了擦在太阳下有些发亮的光头，对着这个和自己共同奋斗了二十多年的兄弟说道： “我不确定那是什么，可能是来自鸿盟或者商业联盟的超级生物武器，又或者是来自地球外面的外星人。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那个怪物面前，我比贫民窟的小孩还要无力。” 原本还一脸认真表情的墨镜男疑惑地抬头看了看这个光头男人，他正在用惊恐的语气说着都市传说一般的故事，要不是多年的共事，墨镜男都会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昨晚喝假酒了。 见到自己的老朋友这副表情，马诺哈尔无奈地露出了苦笑，他后来抱着侥幸心理查找过所有的监控记录，可惜所有影像中都没有那只海鸥的身影。 除了他之外，就只有昨晚的那两个女仆见过海鸥了，可是那只怪物离去时让她们留在自己的房间中别见外人，现在他可不敢违背那只怪物的意志。 马诺哈尔说道：“seea，安排第一队的安保人员完成布防。另外，传讯无人机组和第二队的重火力人员，今晚六点前到这里完成布防。” seea的指令很快被传输到各处，马诺哈尔身后不远处的十几辆装甲车开始行动，他们已经得到了各自的防守任务。 墨镜男更感到奇怪了，这已经是马诺哈尔手下接近三分之一的力量了，二队的重火力人员可是有坦克和自行火炮的，加上从鸿盟购入的无人机组，本土的千人正规军都没有如此强大的火力。 马诺哈尔没有与自己的好友解释，而是拉着墨镜男一起向工厂中走去，既然那只怪物说它能够兜底，那他自然就不再小心翼翼了。 如果海鸥没能兜得住，反而被其他人发现了他的动作，那对他来说更好，这说明那只怪物并没有那么可怕，他仍旧有可能从它的魔爪中挣脱。 他们快步穿过了那些装载着精密设备的货车和正在搬运货物的工人，此时工人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老板给卖了，今后一年都得待在这座巨大的工厂里了。 两人径直来到了工厂内部的唯一一座办公楼，这座十五层的大楼其中有一半是原本维护生产线的高技术人员的生活起居处，他们今后仍然会居住在这里，不过工作变更为维护那些新设备。 穿过一楼人来人往的大厅，马诺哈尔和墨镜男乘坐电梯来到了办公楼的最顶层，进入了一个最大的办公室，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已经被放入了许多家具，而在最中间则是几台进口的最新医疗检测设备。 马诺哈尔躺在了其中一架上，他对着仍有些懵的墨镜男说道：“那个怪物说在我的心脏里放了一些东西，现在就让我来看看那到底是什么。seea，开始。” 那些最新的精密医疗影像设备在人工智能的控制下开始运作，出乎马诺哈尔预料的是，那个东西并不难找，不过片刻间影像上就显现出他心脏中那一个小小的异常物质，它化为蓝色的影像浮现在两人面前。 那是一个长约为5毫米的长条状生物，有着像毛毛虫一样的短足，它牢牢地黏在心脏上方的动脉外侧，随着心脏跳动而略微晃动着肥硕的身躯。 马诺哈尔有些激动地问道：“seea，发现了就可以取出来了，对。” “当然——不行。” 前半句还是小女孩的声音，后半句就变成了昨晚那只海鸥的声音。 两侧的绑带突然弹射而出将马诺哈尔绑在床上，他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停滞了，又是这个和噩梦中一样的可恶声音。 “人啊，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大光头，这只是一个警告，我一直在看着你。下一次，你就没有机会了。” 下一刻，小女孩的声音响起，继续讲述着如何用一个简单的手术取出异物，可是马诺哈尔已经没心情去听了。 对方拥有着超乎想象的技术，耗费巨资购买的最先进人工智能也只是它手中的玩物，或许那只怪物随时可以远程控制心脏中的那个异物，在它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第三十二章 林离 地球的另一边，北美洲东南部大西洋沿岸，当地时间下午九点三十七分，此时这里仍旧是夜晚。 漫天星光璀璨，来自深空中遥远恒星的光芒耗费数千年的时间穿越宇宙星空来到了这颗星球。 一架白色的波音客机从万米高空飞过，再过不久它就将要抵达目的地纽约，这座自由商业联盟最大的超级城市。 这架载着数百人的大型客机时速超过一千公里，在它右侧的机翼上，一只透明的海鸥扇动着翅膀轻轻一跳。 为了节省体力，它选择了搭乘便车。现在目的地已经到了，它也该离开了。 海鸥离开了这架飞机，两只翅膀紧紧贴在身体表面，旋转着向下方厚厚的云层冲去，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穿过高空中厚厚的云层，不过几十秒后就已经来到了离地千米的空中，下方就是纽约这座超级城市，彻夜不息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海鸥的翅膀猛地张开，它滑翔着开始减速，比鹰眼更强的眼睛开始在地面上搜索目的地，而后，它扇动翅膀向着某个区域猛冲而去。 纽约，皇后区的某处高级公寓前的小公园，两个留着辫子头，手上满是纹身的黑人混血高中生正摇摇晃晃的对着摄像机唱着歌拍摄视频。 一名穿着黑色外套，戴着智能眼镜的年轻亚裔男子缓缓地向这里走来，他看着那两个正在小公园里吵吵闹闹的年轻人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微笑，用智能眼镜拍摄下了这一幕，而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回到自己的公寓，他将刚刚拍下的照片打印而出，而后将这张新的照片往墙壁上的一处空白处挂了上去。 房间中开始放起了舒缓的音乐，青年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观赏着这些照片，它们是他这数年来每天拍摄的，如今已经有了上千张，几乎挂满了这个客厅。 靠近门口的第一张照片上就是青年本人，那时的他脸上也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那是他在参加<无限恐怖>游戏的入职仪式所留，他看着照片轻轻念道： “林离，2043年9月12日，我成为了游戏开发设计师，很开心” 第二张照片是一个金发女郎，有着小麦色的皮肤和火辣的身材。 “艾尔雪，9月13日，成了女友，非常开心” 第三张照片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摩斯，9月14日，我扶他上了楼，很开心” …… 在昏暗酒的酒保和台上的一杯酒 “2044年3月28日，和艾尔雪分手，很难过” …… 一个被警察带走的男子背影 “2045年6月3日，多拉在超市偷窃，报警后被判6个月，遗憾” …… 上千张照片记录下了林离自从入职成为游戏设计师后每一天有交集的人，每天晚上结束工作后，他就会在这里慢慢回忆这些人。 他牢牢地记住每一个与他有交集的人，并在回忆起那些过往时脸上适时地表现出开心、难过、兴奋、微笑等等情绪。 不过，如果用相机记录下林离脸上的表情并逐一对比，就会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他的每一个微笑都一模一样，他每一次发出的叹气声嘴唇张开的幅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哆哆哆~” 窗户处传来的响动打断了林离的回忆，他侧头看去，那是一只海鸥正在用自己的喙轻轻地啄着他家的窗户。 嘴巴微微张开，瞳孔轻微放大，脸上适时地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操作着智能眼镜让窗户打开，海鸥扇动着翅膀飞到了林离的沙发上。 海鸥蹲在他旁边，仰头看着这个男人，发出了人类的声音：“晚上好，林离，我想请你为我工作。” 林离嘴巴张的更大了，他惊讶地指着眼前的海鸥开口说道：“我的上帝，怎么可能，海鸥竟然会说话，这个世界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海鸥摇着翅膀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感受不到情绪。” 林离收起了脸上惊讶的表情，此时的他如同一个真实的人偶，如果被熟悉的人看到恐怕都认不出他来。 从出生以来，林离除了食欲、睡眠欲这种基本的生存欲望，几乎感受不到情绪的存在，他受伤时不会哭泣，他不会被父母的玩具逗笑，他也不会在幼儿园和其他的小孩玩闹和争抢玩具。 父母带着他去了许多医院，大部分医生将他诊断为孤独症，表现为特别喜欢孤独，缺乏与他人的情感交流和对父母的依恋，对外界刺激无动于衷。 不过，林离却有着非同一般的记忆能力，这种几乎过目不忘的能力让他以非同一般的速度了解着世间万物，甚至通过父母的话语解构着人类的情绪，即使他并不能体会这一切。 他尝试着模仿其他儿童应有的表现，可是这个不过几岁大的小男孩却有着一张永远平静木然的脸。 于是，当他面无表情地对着父母说出“我想要玩具”、“我喜欢爸爸妈妈”时，他的父母并没有感到快乐，反而开始恐惧这个孩子似人非人的表现。 这似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他的父母忍受不了这个如同人偶般的孩子，将他送进了孤儿院。 即使如此，林离仍旧感受不到被抛弃的悲伤。 从父母身上，他学习到一件事，人类的感情是由语言、表情、肢体动作等因素共同表达的，他必须把这些全部学会。 于是，他开始记住孤儿院那些孩子们表达自我时的表情和身体动作，根据护工们对待孩子们的态度，他学会了在人们眼里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 从那以后，他变成了福利院里最受喜爱的孩子，他变得乐观而又开朗，孩子们也开始喜欢这个懂得很多的朋友。 他看见福利院里的老婆婆私下里偷偷跟护工说着他的故事并伤心的抹眼泪，现在的他在老婆婆心里就是一个被狠心父母抛弃掉的好孩子。 根据他学习到的知识，这种感情应该被称作“怜悯”，而他自己则是可怜的孩子。 虽然他仍旧不能感受到情绪，但是这种模仿而出的表演能让他享受到更好的生活环境，他可以吃更多的食物，这让他不会因为饿肚子而无法维持大脑的高速运转。 孩子们也不会把他当成怪物排挤他了，他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好孩子，可以跟别人一起玩闹打成一片了，于是他再也不会每天半夜被某个人扔来一只鞋子吵醒，他可以好好睡觉了。 从此以后，自闭的林离就变成了一个开朗乐观，积极向上的天才儿童，他很快就被一对家境优越但无法生育的华裔老夫妇领养，并且进了最好的私立小学接受教育。 林离卓越的表演能力让他总能和周围的人处理好关系，聪明的大脑让他轻轻松松进了最好的大学深造。 他成为了人们口中那个年少有为的杰出人士，没有人知道他过去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人偶，更没人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在人前高谈阔论时说得那样拥有远大的理想抱负，他只是想要吃顿饱饭，好好睡觉。 如今，一只莫名其妙的海鸥闯了进来还揭穿了他的伪装，而这可能会让他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再次变回那个人群中的异类。 林离用毫无起伏的语气问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海鸥开口说道：“食欲，睡眠欲，繁殖欲，三大基本欲求再加上人类身体的各种感受，就衍生出了人的各种感情。” “你的大脑某些区域的一些问题使你无法感受这些情绪，这使你即使和别人有了同样的经历和身体感受，你也无法理解何为情绪。” “人的大脑是一个精密的整体，我没有把握让你变成和其他正常人一样，更何况在我眼里，你的这种状态对我更有利。” “不过，我可以直接给你那些拥有情绪之人的记忆。” 林离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海鸥，高速运转的大脑接受着这些信息，而后他总结道：“拥有了对应的记忆再加上我自己身体的感受，或许我就能感受到那些情绪。” 海鸥回答道：“没错，人的感情本就是多种因素结合而成，你本身毫无疑问也是有着自身欲求的人类，纯粹的机器可不会主动改变自我让自己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 林离说道：“给我证明，以及我需要付出的代价。” 海鸥把嘴张开，发出轻笑声：“很好，我喜欢等价交换。现在这只海鸥是属于你的了，期待我们真正见面的那一天。” 下一刻，原本普普通通的海鸥开始扭曲变形，看似纯白的翅膀表层的伪装裂开，露出了内部鲜红的血肉筋骨。 不过几秒种后，这只海鸥就变成了一团蠕动着的血肉，表层覆盖着无数深红色的筋络，数条触手扭动着慢慢地伸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可惜，面对这种诡异恐怖的景象，林离仍旧面无表情，这让那坨血肉觉得有些无趣，它探出一个小小的圆球状粉红色脑袋，从中发出了海鸥的声音：“没意思，你这家伙跟别人不一样，吓不到你。” 林离听着海鸥的语气问道：“你不是刚才的那个家伙了。” 这坨血肉的一根触手咻地一声冲出，牢牢地卷在林离的手腕上，细碎的咔擦声响起，他手腕的骨骼被触手挤压得粉碎。 圆球状的粉色脑袋气呼呼的说道:“什么叫那个家伙，那是我的主人，不对，前任主人，是一个很可怕的家伙，你说话注意点。” 然而，即使手腕处被红色的触手挤压成粉碎状，林离依旧面无表情，这让那个粉色的脑袋感到了一阵挫败感。 它慢悠悠地垂了下去，缩回了那坨血肉中，细微的碎碎念从里面传了出来：“两个主人都是奇奇怪怪的家伙，我真是太难了。” 第三十三章 感受情绪 纽约皇后区，十一点二十五分，林离一个人漫步在深夜的大街上，依旧穿着他的黑色外套，戴着智能眼镜。 不过，此时他将连在外套上的帽子罩在了头顶，掩饰他颈部和太阳穴两侧连接着的触须，那是由海鸥变化而成的生物伸出的触手，它们连接着林离大脑和脊椎中的神经，能够让两者共享彼此的感官。 林离感受着这只生物的感官，他发现自己的世界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能够听到数条街外飞驰而过的汽车声，能够看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电磁波，不同长度、不同频段在他眼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那是超越了人类眼睛三色视觉的感受。 这些巨量的信息本应该超出他大脑的处理能力而使他的大脑在几秒内就过热损坏，但是现在经过这些触手的转化后，这些信息被简化成了他可以理解的图像和声音。 配合他原本就毫无感情异于常人的大脑，此时的林离能够在大脑中建立起以自身为原点数公里内的三维模拟图像，这让他似乎更接近一台生物机器人了。 林离在脑中思考道：“触手怪，我确实能感受到更多东西了，但是你主人说的感受别人的记忆应该怎么做。” 一个气恼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别叫我触手怪，我给自己取了名字的，叫我阿布·卡波·阿米巴！还有，我现在的主人是你，那是我的前任主人！” 林离毫无波澜地回应道：“好的阿布。” “你！气死我了，可是你又不会生气，我更生气了！” 林离身上的黑色外套似乎被晚风吹动轻微摇晃了几下，那是躲在他衣服里面的阿布在摇晃着触须。 现在阿布变成了一张薄薄的接近体表皮肤颜色的圆形薄饼包裹在林离的背上，中间有着一个粉红色的小圆球。 那是它的思考核心，从那里还伸出了另外的数百根触手从背部连接着林离身体的内脏和全身上下的肌肉骨骼。 阿布在林离的脑海中气哼哼地说道：“不要小瞧了人类的科技水平，我们暂时还不能被人类发现，所以就算要让你感受情绪也要躲过那些监控设备，即使我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就像我可以通过触须跟你交谈一样，我的触须能够实时读取人类的所思所想，不过仅限于十人以内。只要我把你和别人连接起来，你就能感受到对应的感觉和情绪了。” 林离听到了阿布的解释后也明白了原因，他点点头在脑海中回答道：“所以要去酒，皇后区的酒和夜店都属于本地的帮派老大，他们与警察有着约定，在那里没有政府的监控。” 类似皇后区的帮派老大在整个纽约都有不少，他们掌控着酒、夜店等娱乐场所，做一些灰色地带的生意，同时接收许多的社会闲散人员。 现在已经不比以前了，拥有人工智能和无人机防卫体系的nypd足不出户就能将这些帮派人员通通干掉，大多数黑道帮派已经演变成了警察们的小弟。 不过，巨大的贫富差距之下总有无数的失业人员和流浪汉，这些不稳定因素又不能够直接清除，于是黑道帮派就成了他们的一个好去处。 而这些娱乐场所就成了双方心照不宣的无法地带，追求刺激的人们在这里发泄着白日里无法宣泄的渴望，许多白领会在夜晚的酒中展示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阿布说道：“没错，而且酒精还能刺激他们的大脑，释放自己的情绪，这对你感受情绪也是有利的。” 数分钟后，林离已经来到了位于另一触街区的酒，深夜中亮紫色的霓虹灯牌上闪烁着的breifne从极远处就清晰可见。 挂在两侧的成像设备在门外投射下绚丽多彩的光芒和舞动着的美女，数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人员站在门外检查着进入的每个人员以防止他们随身携带枪支。 林离摘下了他戴在头上的帽子，这里已经没有住宅区无处不在的监控了，阿布的伪装能力能够轻易骗过这些看似专业的帮派人员，人类的感官其实并没有那么有效。 轻而易举进入了酒，林离表现出和其他客人脸上同样略显兴奋和轻浮的表情，迎着昏暗中闪烁的灯光和震耳的音乐，在人们的叫喊声中来到了台点了一杯马提尼，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处卡座。 他不懂得情绪，但他可以模仿，从公司的那些同事身上，林离很容易就能表现成一个有风度，高收入，因为工作压力而来酒寻欢作乐寻求一夜情的单身男青年。 总之，不过几分钟后，他周围就已经围坐着几个漂亮姑娘了，林离和她们频频碰杯，大口大口地喝着价值不菲的酒，并且时不时地和某个女孩拥抱、接吻，女孩们和林离的笑声不停响起，被淹没在酒的音乐和人声中。 没有监控，昏暗的环境、闪动的灯光，还有在酒精下昏沉的大脑，阿布的数根触手早已经悄无声息地连接上了这几个女孩的头部，读取着她们的大脑活动。 林离左手搂着一个拉美裔的女子和她激烈的亲吻，阿布的透明触手则源源不断地传来女子的情绪和身体感受。 林离感觉自己此时似乎拥有了两个不同的意识，他能够感受到自己毫无感情波动表演着的那一半，还有在酒精和荷尔蒙催化下充满渴望的另一半。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情绪，而且是对于自己的身体的渴望，这让他仿佛要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可惜，他的情绪感受是从身旁的女孩身上偷来的，他自己仍旧是那个木偶一般的人。 两人分开，那个拉美裔的女孩在昏暗的灯光下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小麦色的皮肤有些红润，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因为长时间亲吻而缺氧。 她刚刚感觉到这个人似乎和自己在亲吻中融为了一体，这是她在别人身上都不曾感受到的，此时她已经不再只想喝酒来一次一夜情了，她在那几十秒中似乎已经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 林离感受着这个女孩的“爱”，还有从其他几个女孩那里传过来的各种心理活动，他在此时似乎分成了数个人。 下一刻，一个光头白人男子带着一瓶酒走了过来，狠狠地砸在了林离面前的桌子上。 他手臂上纹着一只汤姆猫，举起拳头伸到林离面前，恶狠狠地对着他说道： “嘿，小子，你是第一次来这里。看看你那孱弱的手臂，美人们不会喜欢你这种瘦猴子的。” 阿布的触须连接上了这个人的大脑，林离感受着那颗被大量酒精浸泡后如同进水一般的脑袋和像是雄性公鸡一样满溢而出的求偶欲，他伸出手将壮汉的手臂轻松地拨到了一边，这让光头男人直接重心不稳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酒瓶翻倒，“汤姆猫”狼狈地浸泡在酒水里，他坐在地上看着一旁大声笑着的女孩们和一脸嘲讽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林离，不由得热血往脑袋上涌去，站起身便挥动拳头向林离脸上打去。 “混蛋小子，我要杀了你！” 这次不用阿布读心了，这个求偶失败的男人怒火冲天地将所有的情绪都喊了出来，完全忘记了林离刚才拨动他手臂时的巨大力量。 阿布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愤怒、酒精、求偶欲、失败后的耻辱感，放纵的情绪可以将一个智人变成蠢笨的兽，此时的他和一只公猴子没有什么两样。” 林离脸上依旧带着嘲讽的表情看着这个光头壮汉，和阿布建立神经链接后的他拥有着超出常人数十倍的思考速度和身体力量，这让他甚至能够在壮汉挥拳而来的同时细细地观察他的面部表情，并在脑海中咀嚼体会着那种愤怒和羞耻感。 他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微笑，这种简单却强烈的感情比起之前那个女子复杂模糊的感情更容易体会，此时的他似乎能够理解情绪这种东西了。 “thanks。” 他的嘴巴做出了这个嘴型，虽然这个白人壮汉愚蠢的大脑无法辨认出唇语，林离却仍旧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林离的右手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打中了迎面而来的拳头，双方的碰撞以壮汉的全面溃败结束，他的手腕和指节在碰撞下变得粉碎，拳头向后扭曲成180度，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得痛苦而又扭曲。 “混蛋！混蛋！我的手，痛死我了！” 看着地上痛得打滚的“汤姆猫”，林离细细感受着肉体疼痛带来的害怕和恐惧等感情，还有周围女孩们害怕、敬畏、仰慕等等复杂多变的情绪，他再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地上还在打滚的白人壮汉看到不远处的那个亚裔男子脸上的表情吓得一个激灵，被酒精和热血冲坏的脑袋终于在疼痛下变得清醒了起来，他今天这是遇到狠人了。 “汤姆猫”翻了个身就站立起来，赶紧向着酒外跑去。 酒中仍抱在一起在发泄着内心渴望的男男女女没人来理会这边的闹剧，每天这里都有几次荷尔蒙引起的打闹，只要不出人命，没人会在乎。 林离坐回到女孩们中间，他拿起酒杯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其他的人都因为他那凶残暴力的表现而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意，唯有那个之前和他深吻的拉美裔女子仍旧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她抱着林离的手臂激动地凑在他耳边喊道：“林，你好厉害，那么大个的家伙你一下就把他打倒了！” 林离放下酒杯，将女孩抱在怀里微笑着说道：“是啊，我可是有练过武术的，那种家伙再来五个我也能全部放倒。” 此时他脸上带着似乎发自内心的笑容，与之前的虚假伪装相比，感受过情绪的林离开始有了自己的感情，他正在逐渐从人偶变为人。 林离看着怀里的女子，这个拉美裔女子有着小麦色的健康皮肤，相貌并不出众，脸颊上有着几点小小的雀斑，他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加林娜·雅特，我在xx社区大学……” 林离打断了她的自我介绍，低下头再次深吻，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细细地体会揣摩着这种感情，这是他与艾尔雪在一起时不曾感受过的。 他在脑海中问道：“阿布，这就是爱吗？” 阿布回答道：“男女之爱是由人类的繁殖欲衍生而出，却又高于纯粹基于荷尔蒙欲求的一种感情，这是一种特殊而又复杂的感情，它甚至可以让人为他人放弃自己最基本的生存欲求……” 林离：“说结论。” 阿布：“我又没谈过恋爱，我知道个鬼。” 第三十四章 恋爱 林离带着加林娜穿过仍在放纵着情绪的人群离开了喧闹的酒，他们没有回到另一条街的公寓，而是直接去了某处酒店开了房。 深夜十二点，酒店十二层的某间情侣房里，林离和加林娜开始进行神圣的人类繁殖活动，这个拉美裔的女孩深棕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林离的大脑仍旧保持着高速思考，他在脑海中对着阿布说道： “我好像很快乐，我的身体被我大脑所抑制的本能渴望被满足了。” 最后，筋疲力尽的加林娜被林离抱在怀里沉沉睡去，即使是在睡梦中仍然不时地露出快乐的表情。 阿布也终于回过了神来，它在林离脑海中有些尴尬地说道： “这不能怪我的，我只是个刚出生的小宝宝，都怪以前的主人没教过我这种事。” 林离回味着刚才的感受，语气平静地回应道：“我也是第一次体会，虽然并不是第一次交配，不过现在我好像有些明白为何公司里的那些同事会沉迷于和不同女性交往了，这种来自身体本能的渴望确实能够带来无尽的快乐。” 阿布赶紧表示同意：“没错没错，真的很有意思，比吃东西还要快乐！所以以后每天都要交配！” 林离回应道：“你不是个小宝宝吗，身为你的新任主人，我觉得应该禁止这种不文明的行为。我能感受到现在我可以切断你对外的一切感受，你的前任主人好像已经把你的掌控权完全交给我了。” 阿布有些急了，连忙解释道：“那都是人类的法律，跟我可没关系。苍蝇羽化后几十个小时就能交配，也没人去管它们。我这一族一出生就能交配的！” 林离来了点兴趣，今天的情绪冲击让他开始有了人的欲求，这种好奇的天性如今已经被激发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种族？” 阿布有些自豪地说道：“我是前任主人以耐格里变形虫为蓝本混合他的基因制作而成的超级生物，能够和人类完成共生融合，从而成为超级人类。而且和海里的那群家伙一样，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和能量，我也能够自体分裂繁殖，而我就是族长啦，总之就是很厉害的！” 林立总结道：“也就是说，是依附于人类的寄生虫咯。而且，海里的那些家伙是谁？” 阿布有些气恼的说道：“才不是，我们也能够独立生存的，而且我们的力量是海里的那些蓝色家伙的十倍，我一个就可以打好多个了。” 不过紧接着它就有些焉了，将果冻生物的信息发送给了林离，垂头丧气地说道：“那些果冻可比我们自由多了。我们这一族就是主人专门为人类打造的共生生物，分裂繁殖时无法复制大脑记忆，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独立的意志，我也不能控制它们。而且我们单独生存时能量消耗高还没有任何的生产能力，只有跟人类共生才能在高能耗和低能耗模式之间自由转换。” 林离握了握拳感受着身体的力量，发现确实如此。如果以自己和那个“汤姆猫”打斗时发挥出的数十倍身体力量来看，消耗的能量也会是普通人的数十倍，自己的身体摄入的能量不可能长时间支撑如此大的能量消耗。 事实上，当他不去主动发挥力量的时候，他身体的力量和思考速度不过是普通人的两到三倍，直到此时他才感到有些饥饿。 思考着果冻生物的信息，林离突然对着阿布说道：“或许，在你前任主人的眼里，那些果冻才是会被抛弃的东西。” “啊？”阿布有些不太明白，林离也没有去解释，这也只不过是他从蛛丝马迹间猜测出的一些东西，以后和阿布的前任主人相见后或许才能真正确定。 他伸出手指揉了揉贴在颈椎骨后方的小圆球，在脑海中说道：“睡觉。” “哦。” 第二天，林离带着加林娜开始在纽约市中心游玩，根据阿布脑子中少的可怜的记忆，他的前任主人希望林离能够理解何为情绪后再去工作岗位上任，而且那边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完成基础建设。 于是，林离决定今天开始谈恋爱，理解这种由繁殖欲衍生而出的情绪。 纽约中央公园，这座已经有着一百七十年历史的公园就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中心，被高楼大厦所包围，是年轻情侣们及其喜爱的约会场所。 林离和加林娜智能车中出来，两人手牵着手穿过林间的小道，细微的雨丝从空中飘落，雨滴轻柔地撒落在两人的脸颊上，空气中的清新味道是在大都市中极少有的。 林离依旧穿着黑色外套，戴着他外套后面的帽子，加林娜则换了一件略显华丽的紫色上衣，这是在酒店旁的商场购买的，还在社区大学读书的加林娜生活并不宽裕，在纽约这个大都市中有太多需要花钱的地方了。 不过，这对林离而言不算什么，过去他几乎没有自己的欲求，虚拟游戏的开发设计工作给他带来了大量的收入，这也是为何他当时刚入职就收获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年少多金，又没有不良嗜好，人长得还帅，简直是一个香饽饽。 在刚得知林离身家的时候，加林娜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夜店中遇到这样一个全方位完美的男朋友，现在她已经没心情看公园的景色了，她的脑袋里已经开始计划着如何和林离结婚生子了。 小道一旁的草地上，一只松鼠正在一片密密的灌木丛中跳动着，几片叶子被风吹过，它摇着尾巴又爬回来树上。 穿过密林，林离牵着加林娜来到了公园内部的动物园，这里由三部分组成，即热带雨林区、温带区和极地区，占地只有65英亩，可谓纽约市的一个迷你动物园。 大蝙蝠抱着自己的爪子倒挂在树枝上，食蚁兽伸着长长的嘴巴在地上爬动，一只额头带着红色斑纹的厚嘴鹦哥疑惑地盯着林离，那里好像有奇怪的东西，它发出尖锐且持续的叫声，听起来就像是人的笑声。 最后，两人来到了极地区，这里生活着企鹅和北极熊，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许多年轻的夫妇带着自己的孩子前来近距离接触动物。 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加林娜终于从脑内的妄想中回过了神来，她看着不远处牵着孩子的年轻夫妇，对着林离开口问道：“林，你喜欢孩子吗？” 无时无刻感受着加林娜大脑活动的林离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很自然地回应道：“当然，看到那个黑头发的孩子了吗，我觉得他很像我小时候的样子。” 加林娜看了看那个小男孩，他与其他活泼开朗的小孩子不同，面无表情地蹲在一边远远地看着正在慢悠悠走动着的北极熊，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林，你小时候这么安静的吗，你现在明明这么会逗女孩子开心。” 林离说道：“人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外界环境的变化，性格自然就会变成适应环境的样子。” 他将加林娜抱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比如现在，我就很想立刻和你结婚，然后生下我们可爱的孩子。” 加林娜被林离的话说得晕乎乎的，这正是她内心深处正在想的事，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简单就说了出来。 她抱着林离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你这么优秀，我怕你父母没法接收我。” 感受着对方内心有些自卑的情绪，林离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没关系，我的养父养母已经去世了，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能结婚。” 原本的犹豫、不安、自卑在瞬间化为满溢而出的喜悦，加林娜激动地用力亲吻着林离，两人就在公园里旁若无人的激烈亲吻起来，不远处那个面无表情地看着北极熊的黑发小男孩看到这一幕，稚嫩的脸上显出了一些红晕，偷偷地转过了脸庞。 阿布的声音在林离脑海中响起：“啧啧，这个女人简直是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他平静地回答道：“我并没有说谎，明天我们就去登记结婚。” 第三十五章 虚假让世界更美好 于是，林离和加林娜认识才三天就结婚了，从曼哈顿市政厅出来，林离身旁的拉美裔女孩仍旧有些晕乎乎的，她感觉自己这三天就像在梦中一样，总有种不真实感。 她对着沉默前行的林离问道：“咱们这就成为合法夫妻了？接下来去哪？” “见你家人，筹备婚礼。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换一身衣服。” 晚上六点，皇后区的一处普通小区，相比林离所在的高级住宅区，这里的环境要更混乱一些，偶尔会有一些无业游民在这里游荡。 两人肩并着肩推开门进入了加林娜的家中，她的母亲已经在家中等候多时，还有一个留着锅盖头的短发小姑娘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戴着虚拟眼镜挥动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正在激烈地与人战斗。 加林娜的母亲留着卷卷的波浪头，穿着工作服装正经地坐在沙发上，她在当地的一所中学做数学教师，独自一人抚养着两个女儿。 纽约的高昂消费让她一个人的薪水常常入不敷出，所以她偶尔会做一些额外的工作以获得收入，比如去帮那些有钱人家照顾孩子，进行一对一的课后辅导。 今天本来她需要去曼哈顿的雇主家中工作，不过据说大女儿竟然和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亚裔男人成了婚，这让她不得不放下那份工作在家中等候两人。 这个中年女人眼神凌厉地看着站在大女儿身旁的林离，她本以为这又是一个自己女儿在酒认识的人渣，但是看着那身纯手工制作的高级服装，她原本想要说的话不由地变成了另外一句：“你好，我是加林娜的母亲，你可以叫我佩瑞妮。” 在这个智能工业时代，所有的手工产品都意味着高昂的人工费，尤其是这种大师出品的精品。 虽然她自己并不会购买这些昂贵的服装，但她接触过的孩子中，有些身家不菲的家长就会身穿这些看似普通，实则价格以十万美元为单位的奢侈商品，这一件衣服花费的金钱可能就比她一整年的收入更多。 不过，也不能排除是租借而来的，她现在需要好好打探这个男人的情报。 “您好，我是林离。” 林离自然地和对面的中年女人打着招呼，随着时间推移，阿布已经和他完全融为了一体，现在他从外表看上去已经和常人无异了，虽然他的内在结构已经进一步向着非人前进。 加林娜坐在一旁看着林离与自己的母亲融洽愉快地交谈，此时的母亲与她印象中那个正经的形象完全不同，这让她不禁有些新奇。 她是母亲佩瑞妮与前夫所生，她的亲生父亲在十几年前死于一场爆炸袭击，后来母亲改嫁，与继父生下了自己的妹妹。 不过这次重组婚姻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继父在几年前因为故意伤人而被逮捕，婚姻也随之破裂，从那以后佩瑞妮的名声就变得很差，连带着她和妹妹也常常受到同学和邻居们的歧视。 加林娜也因为这些原因变得不爱上学，处于叛逆期的她经常逃课混迹于酒和夜店，不停地换着一个个不同的男友，而母亲也不怎么去管束她，只是给她一些必要的生活费。 佩瑞妮和林离越是交谈越是开心，她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完全不像女儿以前的那些小混混男友，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谈吐自然得体，最重要的是身价不菲。 她刚刚已经偷偷地查找过林离的信息，是<无限恐怖>的游戏主设计师，这家无限游戏公司是商业联盟最大的虚拟游戏公司，有着军方背景，和许多大企业以及政府部门都有合作，林离身为其中的重要人物每年的收入是她的几十倍。 佩瑞妮带着柔和的笑容说道：“既然你们两个已经登记结婚了，那么婚礼自然是要好好办的，不过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 林离很自然地回答道：“没关系，所有花费都由我来承担，您以后也无需像以前那样忙碌了，我和加林娜会一起尽力帮忙的，她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金钱作为一般等价物，它的数量代表着个体实现自我欲求的能力大小，很多时候只要有了足够的金钱，那么大多数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如果林离是个穷鬼，那么眼前这位女士不会对他有这么良好的态度，但是大量的金钱和他的社会地位，让林离在佩瑞妮眼中的价值直线上升，所有的刁难都化为了认可，谈话进行的无比顺利。 两人很快就商议好了婚礼的日期，佩瑞妮开始联系亲戚同事，而林离也做起了同样的准备。 不过两个星期之后，林离和加林娜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在布鲁克林的一座教堂，两人在亲友们的见证下宣誓彼此忠诚，所有人无论男女都带着笑容祝福着他们。 林离带着微笑牵着妻子走过他们的身边，十根透明的触手不停地连接在不同的人身上，读取着他们的所思所想。 加林娜的妹妹，那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她正穿着一条精致的小裙子，笑容满面地拍着手鼓着掌，嘴里说着祝福的话语，脑海中的思绪是这样的：“没想到这个又笨又丑的破烂姐姐竟然找到了这么好的男人，真是走了狗屎运。不过以后就能问姐夫要钱了，嘿嘿，也挺好。” 加林娜的同学，一个戴着眼镜的白人姑娘，她拉着加林娜的手不停地夸奖着林离，脑海中的思绪是：“明明是个破烂货，竟然在夜店钓到了这么好的男人。这个男人也是个蠢货，竟然和这种女人结了婚，白费了那个好皮囊。” 佩瑞妮的同事，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他带着得体和蔼的笑容看着这对新婚夫妻，脑海中的思绪是：“如果我当时没有听信那些谣言和佩瑞妮结了婚，那我就能有一个有钱的女婿了，哪还用像现在这样辛辛苦苦工作。” 佩瑞妮，她笑容满面地感谢着人们的祝福，脑海中的思绪是：“你们都认为我是个灾星，一个个的都躲着我，现在你们还敢看不起我吗？” 加林娜，她被林离牵着手，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精致的妆容让她原本不出彩的容貌也变得漂亮了起来，她看着这些曾经打心底里看不起自己的亲朋好友，脑中的思绪是这样的：“虽然我不学无术，但是我就是运气好，找了个有钱男人，气死你们哈哈哈。” 从一个普通的混迹夜店的女孩，摇身一变成了上流社会中的一员，这种反差带来的震惊和嫉妒都被前来的宾客们压在了自己的心底，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无比真挚。 当然，除了羡慕嫉妒的，自然也有真心祝福的，比如林离的同事们，他过去工作生活中良好的伪装让他们之间几乎没有利益冲突。 不过，他们的思绪是这样的：“没想到林离竟然找了这么一个女人，真是太吃亏了，还不如艾尔雪呢，至少长得更加漂亮。” 除此之外，还有漠不关心的，比如为他们主持婚礼的神父，他苍老的脸庞带着满是褶皱的笑容，脑海中的思绪是：“赶紧结束，我这老腿又开始痛了，好想下班回家玩游戏。” 幸好只有林离有着读取人心的能力，如果这里的每个人都将心底的想法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这场婚礼的温馨氛围恐怕会在瞬间被打破。 不断地感受着所有人的思绪，林离在脑海中对着阿布说道：“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着无穷的恶意，它们被束缚在虚伪的面具下，社会因此才能保持和谐的表象。就像我需要伪装自己的无情融入人群之中一样，只有戴上面具才能更好的生存。” 阿布此时已经变成了他颈椎上的一截骨头，完全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原本的能力几乎完全化为了林离的能力，此时它已经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吉祥物。 阿布说道：“我懂我懂，比如我玩游戏时候遇到的恶意就比现实中要多好多，因为不再处于自己现实生活中的圈子里了，隔着网络本身就像是戴上了面具，可以不用压抑自己的本性了。” 林离看着教堂中一个个满面笑容拍着手掌祝福着的宾客，看着自己身旁光彩照人的妻子，只有他能够看到所有人隐藏的真实面目，然而真实的世界并不那么美好。 恶意的土壤只会生长出恶意的花朵，破坏永远比创造简单，一份恶意就能毁掉所有的善意。 如果所有的想法都被宣之于口，那么个体心底的恶意将会成为包裹每一个人的尖刺，人和人之间将被隔开，不会再有合作，不会再有家庭，不会再有交流。 父母子女或许因为小事而反目成仇，光鲜亮丽的明星将会把自身的丑恶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高官权贵会拆穿自己冠冕堂皇的谎言，把自身内心深处的欲求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 所有被伪装的矛盾都被放在阳光下，人和人释放着内心的恶意互相伤害，文明的秩序在混乱中被瓦解。 林离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从他学会伪装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是人类群体之中带着最厚重面具的那个人。 所以，即使他现在开始有了自己的感情，能够感受到每个人内心中的恶意，他也依然如同从前一样戴着面具和所有人一起维持着虚假的美好世界。 无论是因为个体生物生存的本能还是为了保持文明的有序发展，这层隔开人心的壁障都是必要的，只有虚伪的面具才能阻挡人内心深处无尽的恶意。 第三十六章 各取所需与支配欲 林离夫妻两人住进了新房。 这是一处价值三千万美元的豪宅，三层别墅的住宅面积超过一千平方米，带有一个大花园和游泳池，仅仅每年的房产税收就要数十万美元，加上人工保养费用，维护这样一处豪宅每年要花费过百万美元。 林离的账户余额因此减少了近十分之一，不过他并不是很在乎，毕竟这是出自他自己的欲求而非过去的伪装行为，而金钱不过是满足自我欲望的一种手段。 除了购买别墅，林离还支付给了佩瑞妮一大笔钱，这让她能够还清身上背着的房贷，甚至还能有大把的闲钱去购买曾经只可远观的那些奢侈品。 用金钱开道，林离轻而易举地摆平了这个家庭的母女三人，现在即使他出去跟别的女人鬼混，加林娜或许都不会在意，只要能够让她享受这种上流社会的生活，她无所谓林离有多少情妇。 基于繁殖欲的快乐终究是一时的，他们不过是在夜店相逢，有着一些肉体关系罢了，或许在酒店的那一夜，处于快乐中的加林娜是真心爱上了这个男人，也是真心想要和林离成为相爱的夫妻。 不过，人终究是处于社会之中的，而资本主义社会的个体地位取决于拥有的金钱而非虚无缥缈的感情，当激情退去，回到现实生活，这种金钱带来的持续的快乐轻而易举地压过了一切。 林离站在别墅三楼的落地窗前，看着坐在泳池边晒着日光浴的加林娜，她正在和新认识的有钱人家的小姐们讨论着最新的手工服装品牌，脑子里则思考着下午去哪里做一个皮肤护理。 为了不让自己失宠，她需要将自己装扮地更美丽，她可不想林离真的把自己甩下，失去了这个金钱来源，现在光鲜亮丽的生活将一去不回，这种得而复失的感受仅仅是稍稍想象就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 阿布读取着加林娜的思绪，有些气愤地对着林离说道：“这个女人，自己占了便宜，竟然就把你当成了维持社会地位的工具，明明几天前还一幅恋爱脑跟个蠢货一样，一有钱就变得这么势利了。” 林离则回道：“不，她还是很爱我的，每天早上都会亲切地亲吻我，为我做早餐，我工作结束时她也会抱着我为我按摩肩膀。无论她心里是什么想法，她表面上都是一个很好的妻子，这就足够了。” “人心易变，人怎么可能长久地爱着他人，人类之间的感情只能够维持一时，唯有个体自我的欲求才能长久地持续，而金钱就是实现自我需求的最佳道具，她只不过是更爱自己而已。” 转身下楼，林离抱起加林娜亲密地吻别，他们表面上就和所有新婚夫妻一样充满着爱与激情，然而在内里，两者都只不过是对方生命中的一小部分。 这场婚姻本质上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林离付出了对自己而言并不重要的金钱，体会人与人相处的感情。 加林娜似乎不劳而获，占了天大的便宜，其实她每时每刻的思想情绪都是林离认识世界、扩张自我意志的养分。 林离去了他小时候所在的那处儿童福利院，自从他离开这里、继承了养父母的财产，并积累了大量金钱后，他给这处福利院捐赠了近千万美金，他的名字就印刻在整修后的大楼一侧，这里的孤儿几乎都是看着他的画像长大的。 无所事事的保安看到这位年轻富豪的座驾立刻打开了大门，林离从车上下来，超越人类的听力让他勾勒出数百米外大楼后方空地上玩耍着的孩子们的形象。 看到林离，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赶忙上前，这位三十多岁的白人女子开口说道：“林先生，没想到今天您会过来，我们没有安排孩子们……” 林离将手指竖起，女人见状止住了话语，两人安静地绕过高楼，草地上的孩子们正在玩着游戏，他们有些人有着明显的生理缺陷，手或者脸部是异于常人的畸形，还有几个躲在一边呆呆地看着地面的孩子，这是与他小时候类似的孤独症。 还有一些先天性心脏病、脊椎疾病的孩子则只能留在室内，孱弱的身体不允许他们进行激烈的运动。 当然，不只有身体缺陷的孩子，也有身体完好无损的小孩子，他们的父母因为破产、失业、意外死亡、犯罪入狱等各种复杂因素遗弃了他们。 可以说，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有着可怜的身世，悲惨的童年生活。 然而，当林离的几根透明触须从颈部延伸而出，读取这些孩子的思维时，苦痛的经历带给他们的并不是弱者之间感同身受的理解，而是对于更弱者的恶意和想要变为强者的强烈渴望。 身体完好的孩子组成了一个圈子，他们的父母大多是因为破产或者犯罪而无力抚养他们的，在这里他们是最有地位的，因为只有完好的孩子才会有家庭愿意去领养，就像以前的林离一样。 他们被其他孩子围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地支配着那些身体有着残缺的孩子，完好的身体让他们在孩子们之间有着充分的优越感，也让他们更开朗和自信。 领头的是一个十岁的白人金发小男孩，有着一张讨人喜爱的帅气面庞，他将一个球用力抛出砸在外圈的一个男孩身上，将他砸得倒在了地上，其他孩子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他将那个被砸倒的孩子拉起，笑眯眯地说道：“我不小心把球丢偏了，真是对不起。怎么样，没事。” 而他大脑中的思绪则是：“这个新来的家伙昨天晚上竟然敢跟护工举报我抢那些傻子的东西，我要好好教训他。” 而在地上的那个黑发男孩揉着发红的腿部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金发男孩，他昨天看到这个家伙去抢那些自闭症孩子的零食，还让那些有缺陷的孩子们上交保护费，每天都要上供最好吃的零食给他们。 然而，他的举报毫无作用，那些自闭症儿童根本不会交流，而那群被病痛折磨着的孩子早就被金发男孩和他的小团体教训得服服帖帖，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事实上，这里的有些工作人员隐约知道一些，但是他们并不在乎，这些身体健全的小孩看着就比那些烦人的丑八怪更可爱，他们能够照顾自己，不用浪费许多力气。 而且一旦这些身体好的小孩子被人领养，工作人员还能得到一笔可观的感谢费，而那些丑八怪几乎没人会去领养，他们会一辈子在福利院里吃喝，简直就是蛀虫。 小男孩忍着腿上的疼痛挤出了一个笑容，他的父亲刚刚因为故意伤人而入狱了，没有监护人的他可能要在这里待上十年，他不想再像昨天一样被人抢走食物，被人脱光了衣服扔在厕所地上戏弄，他需要融入这些掌握着“权力”的孩子。 “我没事，和你玩游戏很开心，咱们继续。” 金发男孩听到这句话后更开心了，他是这里的领头人，护工们都喜欢他，没有孩子可以反抗他。 不过，他没看见眼前的黑发男孩眼底隐藏着的阴郁，他揉着红肿的小腿，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脑中回荡着充满仇恨的声音：“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这种滋味，我会把你那张虚伪的笑脸撕得粉碎。” 林离这时从大楼背后的阴影中走出，这些孩子们看到这个大人物出现立刻停止了嬉笑打闹，而那个金发男孩则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们走上前来，礼貌地打着招呼：“您好，林先生，今天又是晴朗的好天气，您的存在比天上的太阳更耀眼。” 站在一旁的女性工作人员看到小男孩的表现赞许地轻轻点头，她曾听说过林离的故事，据说他在福利院时也是这样开朗礼貌的好孩子，或许这个小男孩以后也能成长为这样优秀的人，那样一来福利院就能有更多的资金收养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了。 林离突然伸出了右手，轻抚着小男孩的金色头发温和地说道：“皮埃尔·安德雷德，跟我来，我想和你单独聊天。” “啊，好的，先生。”名为安德雷德的小男孩有些惊讶地回应道，他没想到这位大富豪竟然记着自己的名字，不过下一刻他就兴奋了起来，自己或许将要走上不一样的生活了。 安德雷德兴奋地跟在林离的身后向着远处围墙边的灌木丛走去，而那些小孩子们则满脸羡慕的看着两人，只有最显眼的那个孩子才能受到大人的关注，得到最多的喜爱。 安德雷德看着林离的背影，脑海中则转动着无数的念头：“会不会是要领养我，不对，林先生还不到三十岁，不会现在就想要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的。或许是看上了我的天赋，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或许他会让我接受相同的精英教育，培养我做他的助手？据说他在无限游戏公司里有着极高的地位，也许我以后也能成为那家大公司的高层？” 不过一百米的距离，安德雷德脑子里就转过了无数的念头，林离将身后这个小孩所有的思绪尽收眼底，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抢夺那些孤独症孩子们的食物，你让那些残疾的孩子给你上供零食，你打击那个新来的孩子维护自己的权威，你维持着阳光的外表讨好那些大人。” 安德雷德的思绪被这几句话完全搅得混乱了，他没想到林离竟然知道了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在这一刻，所有的憧憬突然都消失不见，被拆穿后的金发少年看着眼前的背影，蓝色的瞳孔中流露出的是愤怒和杀意。 “你想杀了我，以掩盖你的秘密？” 安德雷德的瞳孔再次放大，愤怒和杀意转变为恐惧，即使他在这个小小的福利院里掌控着支配孩子们的权力，他终究不过是个小孩子。 林离的声音响起：“你想杀了我以掩盖你的秘密，这说明你知道那些行为是错误的。你知道你是错的，但你依旧因为自身的利益而选择伤害他人。” 林离在安德雷德这个十岁小孩的身上感受到了个体纯粹的对于他人的支配欲，抢夺零食、折辱新人，他并不是有多爱那些甜的掉牙的零食，他只是纯粹地享受着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 第三十七章 做个好人？ 林离转过身，看着这个十岁的金发小男孩，他的脸上并没有安德雷德想象中的愤怒或者失望，反而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语气平静地说道： “家庭、学校、地区、社会、国家、民族，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同的标签，被归属于不同的群体之中。原本孱弱的个体通过这种标签来区分敌我，并以此为中心凝聚成强有力的组织，保护自身的利益不被他人侵犯。” “你通过对成年人的观察学会了用谎言保护自己的利益，你还学会了拉拢和自己有着相同标签的个体形成组织以提升自己的地位。” “你做的很好，就像我当年在这里时做的一样。” 安德雷德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眼前这个传说中善良慷慨的年轻富豪当年竟然做过和自己一样的事，这让他心中的惶恐都消失不见，反而产生了强烈的被认同感。 不是那个装出来的好孩子形象，而是真实的自己被他人认同所带来的快乐。 林离伸手揉着小男孩柔顺的金色头发，继续说道：“不过，你做得还不够好。” “纯粹的利己主义与单方面的谎言能够带来显而易见的利益，但是作为领头人的你却会成为被你支配的人仇恨的直接对象。” 他站起来指了指那个腿部受伤的小男孩，安德雷德有些不明所以，林离耐心地解释道： “你把自己残暴的一面展现在人前，在你得势时自然没有问题，但是一旦被找到机会，这些仇恨与恐惧都会转变为复仇的养料。” “如果，某一个心地善良的工作人员发现了你的行为，把你的所作所为正大光明的说了出来，那么你觉得你会面临何种处境？” 安德雷德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只要有一个有着足够可信度的成年人揭穿事实，他的所作所为立刻就会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些被欺负的孩子们也会有勇气说出真相。 他摇了摇头说道：“但是，先生，我的朋友们会替我说话的，仅仅只是那些残缺的丑八怪的一面之词不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那些大人们只会当做是小孩子间的玩闹，最多只是教训我几句罢了。” 林离摇摇头，对着小男孩说道：“这就是我要教你的，你的朋友们真的会和你站在一起吗？你的朋友们有几个是亲手做过那些坏事的？” 安德雷德闻言眼神闪烁，他有些明白林离的意思了，身为小孩子中的带头大哥，为了维护自己强大的形象，他常常自己出手欺负那些小孩子，就像他今天砸出去的那个球，这种强大的武力与具有攻击性的气势能够赢得小孩子们的敬畏，从而不敢反抗他的权威。 然而，不论他表现得如何强大，与成年人相比仍然是弱小的，而那些围在自己身边的朋友们只要把他推出去成为替罪羊，那些坏事就会完全变成他一个人做的。 “你会变成大人眼中谎话连篇欺负弱小的坏孩子，而他们则是被迫听你命令身不由己的可怜孩子。从此以后，你会成为比那些孤独症孩子还要不如的边缘人物，每个人都会大声唾弃你的暴力行为，受到欺骗的大人们也会将你视为耻辱，因为他们不会想要承认自己被一个十岁的小孩耍的团团转。” 原本还有些不服气的安德雷德终于完全理解了，他的所有权威都建立在大人们对他的无视之上，只要有一个比他更强的成年人出现，原先畏惧他的孩子们都会反过来将他打向谷底。 这个小男孩终于感觉到了害怕，他只是享受着那份发自心底的支配欲，从没想到这种看似强大的权威性其实是一戳就破的，他蓝色的瞳孔中带着希冀问道： “先生，我浅薄的智慧当然不能与您相比，我应该如何做才好？” 林离感受着安德雷德脑海中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轻轻一笑说道：“学会利他行为，不要用暴力和恐惧去约束他人，而是用道德枷锁去约束人心。” 他蹲下了身子从草地上拾起了一只蚂蚁放到了小男孩面前，安德雷德伸手接过，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林离指着蚂蚁说道：“不要把自己当成只是处于福利院孩子群体之中的强者，理所当然地去压迫和支配弱者，践行这种弱肉强食的法则总有一天会让你被更强者压迫。你要把自己的视野放大到整个社会、整个人类的阶段去看待。现在，告诉我，你应该怎么面对整个人类文明保护自己的利益？” 安德雷德凝视着眼前的这只蚂蚁，它只有短短的几毫米大，轻轻一捏就会死去，而他在整个人类社会面前也是一样的，比他拥有更强力量的个体和群体数不胜数。 他开始思考着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组织，鸿盟和商业联盟的做法，无论在哪一处，他的那些行为都是不会被主流社会接受的，正如他从心底认为这是错误的一样，这种对与错的认知本身就是人类文明的道德对他的约束。 最终，他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所以，我应该努力做一个好人？” 好人意味着舍弃自己的利益去帮助别人，这种答案简直和“维护自身利益”的出发点完全相反。 林离点点头，他解释道：“其实你拉拢身体健全的同伴也是通过利他行为来维护自我利益，与同伴分享利益巩固壮大组织，从而能够更好地获取以后的利益，也就是所谓的互惠利他。” “而在社会中，父母子女、亲戚朋友等等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形成的家族式企业也是一种由亲缘利他行为建立起来的组织。” 安德雷德听了这些解释后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只是凭着本能学会了成年人的某些行为，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了，原来所有的社会组织之所以产生其实都是有着种种利他行为在里面的。 林离总结道：“人类拥有智慧，而智慧带来谎言，每个人心底深处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想法，谁也无法确定他人是否会对自己造成伤害，这种猜疑和对未知的恐惧造成了个体之间无尽的伤害。” “而法律存在的作用就是约束个体的不确定性，用军队凌驾于一切的力量禁止某些行为，让人与人之间能够和平交流，消除人类之间无尽的猜疑。” “知识因此而传播，文明因此而繁荣。以人类文明整体的视角去看，纯粹的利他行为将是人类的终极形式之一，也就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安德雷德认同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他反驳道：“不可能的，就像先生你说的那样，人类天生就会说谎，这种猜疑永远也无法消除。纯粹的利他行为只会让自己变成一个一穷二白空有名声的蠢货，甚至连名声都会被他人窃取。” 林离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孩子，他并没有认同自己所描述的未来景象，在他的脑海中，他对这种纯粹利他的社会嗤之以鼻。 他保持着谦卑的表象，只不过是想在这个年轻富豪的心里留个好印象，并且学习如何用利他行为争取自己的利益。 伸出手从小男孩的手中接过那只小蚂蚁，它仍在不停地挣扎着，没有智慧的它只有生物求生的本能，完全不会因为面对比自己强大百万倍的人类而产生绝望感。 轻轻一捏，这只小蚂蚁便失去了生命，林离对着小男孩说道：“是的，只要人的内心仍有未知，只要谎言和猜疑仍然存在，纯粹的好人只会成为少部分人可口的食物，他的一切都会被瓜分得丝毫不剩。”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这种宏大美好的愿望只会成为某些权贵的宣传口号。 他们享受着大部分人的劳动成果，并拿出一部分钱做慈善以显示自己高尚的情操，所有的果实都是他们的，种树的人只能在自己家里玩着泥巴看着他们在人前表演自己的慷慨。 安德雷德认清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所有的利他行为最终都是利己，自私自利者将无私者啃食殆尽，将所有的血肉化为自己的养分。 所以大家都喜欢好人，好人意味着大度，意味着无偿付出，意味着自己或许也可以混在人群之中偷偷地从他身上啃下一块肉来满足自己的利益。 林离所说的终极社会在这样的人类文明中永远也不可能实现，只要有一个不守规矩并且成功窃取到他人成果的人存在，每个人内心的利己欲求就会被无止尽的放大。 破坏永远比创造更艰难，一个自私者就能让无私者创造的美好世界在瞬间崩坏，而且还会像链式反应一样激发起所有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恶意。 林离对着安德雷德说道：“但是，除了对他人的恐惧，人类同样有着对于美好人性的向往，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喜欢好人，因为那意味着无害，意味着安全。” “所以，适当的展现你的慷慨和大度，表现出对于弱者的同情和关怀，不要仅仅用恐惧与权威压迫他人服从你的支配。” “人性就像弹簧，压迫的越狠，他们反弹的力量就越强大，他们内心反抗的意志就越坚决。” “将展示力量的行为交给你的朋友们，适当的给弱者们关怀，他们仇恨的对象就不会再是你这个领导者，而是那些直接伤害他们的人。” 安德雷德完全理解了，这样一来相比起他的朋友们，他就是一个因为朋友之间感情而不得不一起去欺负人的无奈的领头人，被抢走零食的孩子们将自己的善意与其他人的恶意对比，反而会对自己那些小小的帮助行为产生感激之情。 他有些兴奋的回应道：“这样，即使被那些大人们知道了，他们也仅仅会训斥我的朋友们，我仍旧是无辜的好孩子，他们甚至还会表扬我的慷慨和乐于助人。” 矛盾并没有消失，但是却被转移到他的朋友们身上了，安德雷德能够享受着支配权的同时仍旧保持着自己好孩子的形象，这让他从被大人们发现的危机中脱离出来了。 第三十八章 人类无法相互理解 看着安德雷德兴奋的模样，林离也不再提他对于人类社会的畅想了，这个小男孩的一些行为与他看似相同，内在的行为逻辑却天差地别。 林离从这个与自己有着相似行为的小男孩身上认清了自己，他迈开步子往回走去。 安德雷德赶紧跟上，他有些奇怪这位大富豪怎么突然就结束了谈话，按照他的理解，后续应该会对自己有所安排才对。 像林离这样的富豪做事肯定是有目的性的，一切都为了自己的利益，否则怎么能挣到这么多钱。 走在前面的林离读取着这个孩子的所思所想，他已经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 他本想教导安德雷德学会利他行为，然后就像他一样能够保持与他人良好关系的同时还获得高品质的生活，无需伤害他人，只靠自己便能获得大量的金钱。 但是，其他人并不像他一样近乎无欲无求，当欲望被满足后，人对于物质的渴望将会进一步膨胀，它将会变得越来越大。 同样的，林离天生就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聪明大脑，这能让他轻松地学会高深的知识，从普通人的行列中脱颖而出，自身的价值让他能够被那些精英阶层认可，并且主动分享给他利益。 所有的互惠互利都是建立在他超越常人的知识与随之而来的社会地位上的，如果没有这份价值，那么林离一直以来的利他行为将会成为一个笑话。 这是独属于林离自己的优势，在过去他并不明白这一切，只是利用那些理论伪装着自己。 而现在，从安德雷德的身上，他看清了自己为何能够走到如今的地步，这颗聪明的大脑是他成就的源泉，如果将那超越常人的学习能力扔掉，他只会变成福利院中一个普通的孤独症孩子。 “这份智慧成就了如今的我，而我却想要将它剥离而出，仅仅用所谓的利他行为去教导他做一个好人，这或许也是一种自大。” 想要用道德枷锁约束他人，必须自己就成为精英阶层的一部分，只有对等的个体之间才有可能互惠互利。 所有的利他行为最终都只能停留在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利益之上。 林离带着安德雷德回到了人群中，看着这个金发男孩对着那个被他砸中的孩子低声的道着歉，而那个小男孩心中的仇恨就在这短短几句话之中被消解殆尽。 他和工作人员们道了别，许下了一笔百万美元的捐款，在孩子和大人们的感谢声中离开了福利院。 林离没有回到新买的别墅中去，作为他妻子的加林娜正在和刚认识的富家小姐们享受着按摩服务，他乘着智能车回到了自己原来的那处高级公寓中。 推开房门，命令智能管家放上一首舒缓的音乐，看着房间中密密麻麻的照片，与过去那些年不同的感觉从心底开始涌出，那是怀念、熟悉的感觉。 他凝视着眼前那张入职时拍摄的照片，那时他的养父养母已经去世，而他接受了大笔的遗产后卖掉了原来的房产，进入了无限游戏公司。 看着照片上自己的笑容，林离也露出了同样的微笑，他低声的自言自语道：“我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了。” 直到此时，他才感受到了一丝失去亲人的悲伤，或许他的养父母在常年的生活中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常——他表现得太过完美和优秀了，这种完美的人设让常年相处的父母察觉到了他的伪装，哪有人能每时每刻都是充满活力阳光向上的呢？ 他又看向艾尔雪的照片，这个热情如火的火辣美女在他入职的第二天就成为了他名义上的女友，而他们分手之时，艾尔雪对他说的那句话是，“我难以想象你会真的爱上谁。” 林离不断的回忆着过往，不再是他每晚坐在这里时表演出来的情绪，而是真实的自我感受，不再是刚开始的欣喜与好奇，而是时隔数年后的悲伤与难过。 一曲完毕，林离转身离开了这处挂满了照片的公寓，乘坐着智能车来到了曼哈顿的时代广场。 这里的高楼大厦外侧全部奢侈地使用着最新的3d成像技术，那些名人明星巨大的身影就漂浮在人群的上空，仰起头甚至能看到他们脸上那细微的皱纹。 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地带着自信真挚的笑容，大声讲述着自己的理念，呼吁着大众跟随自己，在如今这个时代，名人与政客间的界限开始模糊，每个人都在大声宣扬着自己的主义以拉动民众们的选票。 一位大明星正在宣扬着女权主义，她出演了许多大卖电影的女主角，并且表现出了比男主角们更强大的气势，以此吸引了大量女权主义者的追捧。 “我相信，女权主义是一个代表性的时代转折点，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加入维护女性权益的队伍中来。” “一个让女人不论在社会、在职场还是在家里都能同等享有自主感和安全感以及获得同等自由的平等国度。 “在过去的20万年里，男性一直是最受欢迎的，但不管你信不信，他们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投出你手中的那一票，女性为自己而战！” 下方的道路上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这些穿着西装的精英女性们热情地支持着这位大明星，依靠着雄厚的资金实力和鲜明犀利的观点，她已经得到了大多数女性公民的拥趸，或许再过不久就能成为新一任的国务卿。 林离从这些人中间走过，她们的所思所想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光鲜亮丽的口号下隐藏着的自私与强大的攻击性，权利与义务在这些人心里从来都不对等。 穿过这条街道口，下一个路口是一个剃着短发的白人中年男性，他身上带着铁血般的气质，举起拳头大声地说道： “同胞们，那些政客攫取了属于我们的财富，那些黑皮蠢猪正在我们的土地上留下肮脏的后代，我们的血脉正在被侵蚀，而虚伪的政客还在呼吁着种族多元化，反对种族歧视。” “我说，不！这片土地是属于我们白人的，只有白人才有统治国家的能力，正是那些虚伪的政客无休止地出卖着我们的利益，妄图用那些黑色的肮脏血统污染我们高贵的灵魂。” “反抗！觉醒！拿起手中的武器，跟上我的脚步，我会把他们一个不留的驱逐出去！” 上千名白人聚集在此处，他们欢呼着高举手中的牌子，上面书写着他们内心深处的愤怒，无休止的反对种族歧视让他们的反抗情绪爆发了，长久被压制的种族矛盾终于无可抑制地将这个国家的民众按照肤色割裂成了数块。 2035年后，鸿盟的通讯与人工智能技术超越了自由商业联盟，而到了2045年，这个有着十亿人、数十个国家组成的庞大联盟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军事力量也不再占据优势。 两个庞然大物常年的经济与军事对抗终于让被掩盖的矛盾爆发了，为了对抗老龄化而制定的移民政策让本土民众的怒火燃尽了政客口中的反歧视口号，各种各样的利益群体开始无休止地撕裂着这个庞大的联盟。 林离又走到下一个街道口，高空的影像中一名头戴太阳帽的中年女性正面露悲伤地抚摸着一只死去的小蜗牛，她大声地宣告着某些人对于动物的残忍迫害，呼吁人们保护自然保护动物。 这里聚集着的民众看着那些影像也露出了难过的表情，有些心理敏感的人甚至低声哭泣抹着眼泪。 林离从这些人身边走过，他穿过了整个时代广场，在这曼哈顿中心小小的地方，每天都有名人大声宣扬着自己的口号，也每天都有民众前来支持他们心目中的领袖。 一路走来，数万人不同的思想情绪在他的脑海中交织往复，这些繁杂的思绪表现出了完全相反、激烈冲突的情感，还有这些口号下掩藏着的更复杂的私人欲求，看似喊着相同的口号的人内心可能有着完全相反的想法。 无数有着不同诉求的群体每天在这个广场高呼着响亮的口号。 “人类是无法相互理解的。” 林离更进一步的理解了这个世界的现实，看尽人心的他清楚地明白，人心的矛盾只是被武力和规则压制，从不曾消除。 nypd的无人机不时地从头顶飞过，穿着第三代外骨骼的警员们抱着电磁步枪站在街道口维持秩序，不远处还有印着swat标识的坦克静静地守在一旁，这些用于镇压城市内部恐怖分子的轻型坦克最高时速超过一百公里，狰狞的机枪与主炮能够让血肉之躯的普通人所有的怒火都只能停留在嘴上。 林离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他开始怀念起曾经无情的自己，那时的他能够无知无觉的混在人群之中，伪装出精英的形象满足自己仅有的食欲和睡眠欲。 现在，他感受到了情感，但爱与恨、喜欢与厌恶从来就是一体两面的，多年后终于感受到的失去养父母的悲伤与眼前混乱的人心让他开始讨厌这个世界。 这些人几乎都有着良好的身体和富裕的生活，他们还能够自由自在地体会人类与生俱来的感情，然而从他们的心中，林离只感受到了贪婪、愤怒、嫉妒、憎恨，他们只想将与自己不同的利益群体推入深渊，恶意与杀意将那一点点正面的感情全都染成了黑色。 “理解与善意只是昙花一现，对于他者的恶意才是永恒的主题。” 林离觉得自己不久之前所说的纯粹利他主义成了一个笑话，人类是无法相互理解的，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故事书中的理想社会，比起世界和平，文明最终走向自我毁灭才更符合现实。 第三十九章 世界管理员 晚上十一点二十五分，与妻子加琳娜互道晚安后，林离独自一人来到了别墅下方的草地上，与阿布共生后的身体赋予了他大脑更高效的睡眠，现在他每天只需要休息两个小时就足以消除所有的疲劳。 不过，今天在时代广场上连续不断地读取上万人的情绪让他久违的感受到了疲惫，这些纷乱的思绪无休止的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将他从永远精力充沛头脑清醒的状态里拉扯出来，重新变为了那个普通人。 此时的他再也无法在大脑中建立起周围的三维图景，这让他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烦躁，体会过那种超人般的感官和掌控力后，这具普通人的身体简直就像是一台蠢笨老朽、落后了一百年的垃圾电脑。 这时，他手上戴着的智能手表突然响起了一个小孩的声音：“把你无法承受的他人记忆都扔给那只吉祥物，那家伙也该履行一下自己的职责了。” 林离脸上的烦躁表情骤然静止，他按照声音所说的将这数万人对立冲突的混乱记忆全部输送给了阿布，这个已经沦为吉祥物的家伙竟然毫无压力地全部接受了。 他的表情恢复了平静，细细地回忆着自己大脑中的记忆，那数万人带着自我情绪的纷乱记忆在传送的过程中被压缩成了抽象的文字描述，那些复杂的身体感受都被扔给了阿布，留在他大脑中的只有不带感情的文字总结。 如果说之前的林离是与那数万人感同身受，那么现在的他就仅仅是看了一本记载着数万人情绪表现的书，两者之间的信息量差了几个数量级。 “呼”轻轻吐出一口气，重新恢复冷静思考的林离终于从情绪的裹挟中脱离出来，他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转瞬间便理解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虽然声音并不相同，但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人。 “你好，阿布的前任主人，我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智能手表投射出一片光幕，三维立体影像中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他的数十万根头发弯弯曲曲地延伸出去似乎连接着某些物体，身前有一只肥胖的橘猫正在仰着肚皮睡觉。 小孩子形象的李恒高兴地与林离打起了招呼：“你好，你可真是个厉害的家伙，竟然能同时承受数万人的情绪记忆还没有疯掉，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我觉得你比我刚变异时还要厉害。” 林离微微挑起了眉头，在他的猜想中，这个人应该是一个沉稳冷静或者极度疯狂、有着良好大局观的人，心理年龄是二十岁至四十岁。 眼前这种表现与他刻画出来的完全不符，可是对方拥有着难以理解的力量和技术，没必要在自己面前伪装才对，又或者这就是对方的恶趣味？ 李恒看着林离的表情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是个小孩子？嘿嘿，你自己猜，我就不告诉你。” 下一秒，画面中小孩偷笑着的表情就变成了成年人沉稳的微笑，这种反差感让林离觉得有些熟悉，他小时候表现出的微笑就是这种。 小孩外表的李恒解释道：“你已经体会过那种数万人的情绪记忆在脑海中冲击的感受了，而我每天都要通过网络接收大量的信息，为了将它们转变为属于我的记忆，我把自己的意识分成了8078份。” 为何李恒每天接收的上限只有4？因为超过限度的信息量会让他的自我被外界涌入的信息覆盖，最终变成一个混乱无序的怪物。 人的自我不是一成不变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人类不断地认识着世界接收新的知识，二十岁的成年人会觉得十五岁时的自己是个幼稚的白痴，四十岁时会觉得二十岁时的自己是个狂妄的蠢货，六十岁时又会怀念十五岁时无忧无虑的自己。 这种随着肉体成长、老去而同时发生的心态变化似乎是不可抑制的，但对于李恒来说，这不是问题，他可以全都要。 普通人孱弱的身体让他们无法拥有全部的记忆，随着对过去的遗忘，所谓的记忆会在大脑的扭曲与加工下与真实的经历大相径庭。 而对于李恒来说，他能够清晰地记住所有的过去，他能够随时和曾经的自己感同身受，五岁时的李恒是他，十岁时的李恒也是他，二十岁的还是他。 他把自己从五岁开始起每一天的自我分离出来，最终形成了8078份的意识，而这些意识又在接收了网络上大量的信息之后变成了更多不同的自我。 对于常人来说，四十岁的中年人再也找不到5岁时对于玩具的喜爱，也不会有十五岁时热血沸腾的激情。 但是，李恒可以同时喜爱那些幼稚的玩具和枯燥乏味的金融新闻，他可以同时喜欢甜的粽子和咸的粽子，对于常人来说必须选择的矛盾在他身上不再存在。 李恒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背上的皮肤血肉蠕动变形后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蜂鸟，这只蜂鸟对着林离发出了人类的声音：“我可以是小孩，也可以是大人，我可以是男人、女人、无性、双性，这些都不过是细胞堆积而成的肉体表象。而现在，我就是一只蜂鸟。” 林离思考着眼前这个生物的话语，这种生命形式已经超过了常规智慧生物的范畴，即使是共生后堪称超人类的他也远远不及，至少他就无法做到既是大人又是小孩，他仍旧保有着线性的人类思维。 不过，他没有被这段惊人的消息所震惊，反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我和阿布共生后的所见所闻，是不是被你引导的。” 在过去，林离本以为这是一个掌控着超级生物科技的科学家或者野心家，所以不曾想到这一点。但在目睹了对方匪夷所思的生命形式之后，他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一个月的经历。 既然养父养母能够对他有着真诚的善意，怎么可能在他能够读懂人心后反而遇到的全是心口不一的人渣和混蛋。 时代广场的那些人也很奇怪，几乎全都是精英阶层，此时脱离那些情绪的干扰后，他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这些煽动性的口号和主义真正的对象应该是那些认知水平较低的中低层人民，他们大多数受到自己的情绪所驱动，被精英阶层的口号引导着自己的喜好和欲求，时代广场上怎么可能全都是心口不一的野心家。 那只蜂鸟举起了翅膀掩着自己的眼睛，小孩形象的李恒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这样会显得我的套路很烂啊，就不怕我恼羞成怒把你干掉？” 正如林离所说，他所看到的人心都是被精心筛选过的，比如和他在酒打架的光头男就是被李恒引导过去的，这种满脑子女人的肌肉蠢货只要看到林离和女孩子们调笑的场景自然就会上去找事。 至于加林娜，她确实是天天在那里鬼混的夜店女。不过前几天她的人渣男友正好发了一笔横财，直接甩下她跑其他地方去了，郁闷的加林娜遇到了更好的林离，空虚的内心自然就被填补了。 与此类似的，那所福利院里的几个心地善良的工作人员也因为家庭内部的问题离开了那里，这才使得那些孩子之间的欺凌问题无人去关注。 最后的时代广场，大部分原本要去参加集会的居民们今天正好遇到某些琐事，于是那里就变成了精英阶层们的聚集地。 李恒说道：“我确实引导了你自我的形成，但是，你所看到的人心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即使你知道了是我引导的又如何，你依旧会厌恶那些充满恶意的内心。” 林离点了点头，所谓情绪就是这种东西，它影响着人的逻辑判断，他很明白如果遇到的都是善意，那么他将会对世界充满热爱，或许会变成一个一生致力于慈善事业的年轻富豪。 可惜，没有如果，在他看尽了那些恶意之后，他对于这些人有着的只有厌恶。 林离平静地说道：“而且，哪有什么真正的自我意志呢。就像那些掌握着知识与媒体的精英阶层一样，这个世界其实是少数强者的意志影响着多数普通人的意志，而我也只不过是被某些更强大的意志所引导罢了。” 李恒手背上的蜂鸟两只小翅膀扇动着鼓起了掌，它说道：“没错，所谓的自由意志受限于人接收信息的渠道，繁杂纷乱的信息使人只能看到有限的世界。” 无论是因为放弃痛苦的思考而陷入信息茧房，还是被媒体加工后的信息引导着思考方向，所谓纯粹的自由意志并不存在。 从交易之初，李恒就不曾说过要通过何种方式让林离感受到情绪，而现在，这个曾经无情的人已经有了感情，而且是对于现存社会的厌恶感。 一大段的详细数据显现在光幕上，蜂鸟提出了邀请：“去做虚拟世界的管理员，舞台已经搭建完毕，你可以在虚拟的世界中感受百万人的所思所想，你可以在那里尽情构建你心目中的理想世界。” 林离看着那份宏大的计划，这个虚拟的世界远离尘世的喧嚣与争端，生命在其中能够拥有堪称无尽的资源，而他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管理员，成为其中唯一的神。 他反问道：“再如何真实，这一切终究都是假的，放弃肉体只留下大脑，然后在虚拟的世界中享受生活，他们真的会愿意吗？” 李恒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们大脑接受到的电信号与通过真实的手脚感受到的一模一样，对于生命有限的个体来说，当死亡来临，所有的真实都会化为虚假，在虚无的黑暗中一切都不会存在。” “在真实的世界中，他们每天辛苦工作十个小时，住着老旧的小房子，看着那些富豪享受着从自己身上榨取的财富，与成百上千的美女挥霍无度。而他们自己却只能在无尽的重复劳作中积累一身的病痛，最后在四五十岁的年纪在绝望中痛苦地死去。” “而在虚拟世界，每个人都能够拥有一整栋大楼供他们居住，他们还能拥有现实世界没有的超能力和永不会受伤、生病、衰老的强健体魄，黄金钻石更是一文不值，英俊美丽的智能npc就像真人一样为他们尽心尽力地服务。” “不用烦恼工作，不用忧愁病痛，无忧无虑地活到个体大脑寿命上限的一百五十岁。” “虚假与真实，真的重要吗？” 第四十章 大一统之路 无限游戏公司，自由商业联盟最庞大的虚拟游戏公司，占有了全世界近70的市场，并且与许多的国家和军阀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它自身有着军方背景，掌控着最尖端的通讯与人工智能技术，利用运营虚拟游戏获得利润与收集数据，开发最新的智能化武器，而这些武器会通过军方的渠道流向世界各地。 这是一家名为游戏公司，实为跨国军火商的超级企业，也是对抗鸿盟古戈尔科技的重要力量之一。 林离在那天晚上接受了担任世界管理员的邀请，不过两天之后，董事会就给出了调任令，他将会前往印度担任当地分部的执行总裁，无限游戏公司在那里的资源将全部由他掌控。 在商业联盟外部，这家超级企业可不会表现得那么无害，掌控全部资源意味着林离手中将会拥有数支军队——印度有数个军阀势力都是在无限游戏公司的支持下形成的。 这也让他进一步认识到了李恒的力量，在那一天晚上，他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权力的集中也意味着弱点的集中，只要控制着一切的还是脆弱的人，那么对一个身居高位者的掌控就足以影响整个大局。” 毫无疑问，无限游戏公司的董事会中已经有某些人在这一个月中不知不觉地被李恒所控制，这才能让林离从一个本部的游戏设计师一跃而上成为封疆大吏。 印度南部，林离独自一人从飞机上下来，早已等候在机场的公司人员将他接上了车，并开始为他讲解分公司内部的重要人员与主要业务细节。 人工智能管理的好处就在于将权力全部集中，公司总部空降的总裁能够在短时间内就掌控大局，不再会有高管阳奉阴违组成团体，反过来对抗公司董事会维护自己的利益。 不过几个小时，所有的权力都交接完毕，林离已经实际上掌控了这里的所有资源，数名军阀的力量也能够随时调动，他已经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印着莫比乌斯环标志的大楼顶层，林离静坐在办公室中，从他的颈椎处延伸出一条细细的黑线，前端是一个粉红色的有着几条短小触须的圆球，阿布就像一个海星一样在桌子上蠕动着转着圈。 人工智能的声音响起：“请注意，您有新的通讯请求，是否接受。” “接受。” 办公室内部的景象随之一变，办公桌上出现了一只趴着的橘猫的形象，林离挑了挑眉头说道：“你现在变成橘猫了？” 趴着的橘猫外表裂开，从身体内部的血肉中爬出来了一只几厘米大的触手怪，它和现在的阿布有着相似的外表，看上去就像是同一种族。 这只触手怪发出了李恒的声音：“刚开发的新品种，没有肉体强化能力，寄生在动物的身体中控制它们的大脑，用以远程收集和传递信息。” 这种寄生型阿米巴能够通过孢子繁殖，它们乘着空气和海水飘到地表各处，只有最基本的寄生能力而没有高级的思维能力，比起阿布这种共生型要简单很多，能耗也低得多。 它们会寄生在中小型哺乳动物、爬行类、鸟类的身体之中，为李恒源源不断地收集全世界的信息数据，成为遍布地表的生物监控系统。 蹲在桌子上的阿布滚到影像边上，粉红色的圆球脑袋上露出两个黑色的点状眼睛观察着这只和自己外表相似的同类，在林离脑海中发出嫌弃的声音：“比我差远了，都是没脑子的笨蛋，连自我意识都没有，还没有动物聪明。” 林离没理会这个家伙，现在阿布已经变成了情绪垃圾场，这家伙变得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他将话题转回了重点：“该告诉我你的目的了。” 李恒一直没有告诉他这一切行动最终的目的，据他所说，在商业联盟的地盘他无法保证信息不会泄露，此时他的准备还未做好，如果具体情报泄露出去了，或许会演变成持续多年的世界大战。 影像中的小圆球扭曲着溶解成了血沫，融入了下方的橘猫体内，那只趴着睡觉的橘猫也随之醒来了，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前方。 下一刻，李恒的形象出现在了影像中，这一次他是一个有着三只眼的少年模样，额头中间一只眼睛有着金色的瞳孔，头上无数的细线仍旧连接着不知何处。 李恒笑着开口说道：“把你弄到这里就可以了，这块土地的网络已经被我完全控制了，我们的交谈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了。” 大段大段的数据开始传输，林离仔细的看着这个庞大的计划，其中有着大量的细节，这让他终于补全了所有的拼图碎片，明白了对面这个超级生命体的理念。 人类大一统计划：将现存的所有国家政体粉碎，重组成统一的文明。 1由果冻组成的海底生物军队，面对现存的鸿盟与自由商业联盟海军有着绝对优势，足以将所有的国家束缚在陆地上，隔断所有海上交通。 2在鸿盟和商业联盟大量投放共生型阿米巴，使超人类与普通人类产生剧烈内部冲突，让两大组织陷入混乱内战。 3在两大组织陷入内乱时对其余的国家完成信息网络的绝对掌控，修改所有掌权者的记忆，销毁所有核武器，完成政权内部的和平演变，由这些国家组成人类统一联盟的雏形。 4鸿盟与商业联盟之中的胜者打破封锁，将外星生物毁灭，拯救所有人类国家，并形成最终的统一文明。 这就是整个计划大致的步骤，其中还有大量的细节信息，林离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完全消化，最终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仰起身子躺在了椅子上。 这个计划的标题看上去似乎是异想天开，但看过那些数据并体会过李恒的力量后，林离明白这一切有着相当大的成功率，至少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五十。 对于人类大一统这种宏大的事件来说，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成功率已经相当之高了，即使是人类之中最强的鸿盟内部也仍未消灭国家的界限，更何况是将全世界的国家政权粉碎融合。 李恒能够读取他人记忆并伪装成任何人的外表，对他来说只有dna序列的检测才能发现他外表下非人的真实，但是除了鸿盟和商业联盟的人工智能，其他国家的信息技术无法阻挡他的入侵，这意味着即使机器能够辨认出他的真实身份，这一事实也无法传达给掌权者。 在这些地方，他可以让所有人都变成瞎子，这些国家的军队和管理者接受到的信息指示都是他发出去的，而所有的掌权者也会被他轻而易举的修改记忆变成人偶，他一个人便能够将大部分国家的现存政权完全摧毁，这一过程甚至都不用花费多少时间。 但鸿盟和商业联盟这两个庞然大物可不一样，他们的信息网络李恒都只能偷看一些不重要的地方，一旦做出不符合情况的重大命令，很快就会被发现。 而如果正面作战，没有海洋的果冻生物支持，在陆地上他和这两大组织的战斗会演变成持久战——他在正面无法击败他们的军队，而这两大组织也无法杀死他。 所以，人类大一统真正的难度就在于这两大组织，它们之中任何一个崩溃消失，剩余的那一个就有足够的实力掌控剩下的所有人。 林离突然问道：“但是鸿盟知道你的存在，而且他们还有着你的身体细胞与基因数据，在这场战争中他们的胜算要高得多，你是希望鸿盟成为最后的胜者？” 三眼少年形象的李恒点点头，道：“没错，从法律上来说，我现在还是鸿盟的公民，做出这种选择也不难理解。” 林离摇摇头，道：“你都已经决定要把现存政体全部粉碎了，那么对你来说就只有<人类>，而没有国家之分了。” 大一统之后，所谓的国家都会成为过去式，就如同秦灭六国统一中原一样，千百年后哪还有人认为自己是赵国或者燕国人，无论往后统一政权是否还会更替，最终也只会剩下地球人。 这种大一统如果仅仅是人类内部战争或许会面临巨大的阻力，但有着外星生物的危机，胜利者将会占据着拯救人类文明的大义，在实力与名义上都会占有大势。 李恒说道：“真要说为什么，那也很简单。因为鸿盟的人更多，二十亿对十亿，这不是很简单的选择题吗？” 他的力量来源于全体人类，二十亿人提供的信息量自然比十亿人更多，对他来说，人多就是正义。 林离却不依不饶，他继续问道：“那么，直接帮助鸿盟把商业联盟摧毁不也同样可以达成目的吗？如果人类是你力量的来源，那么尽快结束战争减少死亡不才更符合你的利益吗？” 事实上，这种选择明显更符合常理，帮助自己出身的国家扫清所有外敌，完成统一的伟业，并成为被人民传颂的伟大英雄，而不是一个阴谋操控着外星生物的大反派。 李恒平淡地说道：“因为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他们只能在有限的生命中看到有限的过去和未来，他们只能拼尽全力去争取现在，争取眼前的一切。” 五年计划，很正常。十年计划，也不难。百年计划，即使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也难以做到，从古至今的政权在历史周期律之下有几个能超过三百年的？ 所谓的奔向宇宙星空更像是一个笑话，距离地球最近的适居带星球格利泽581g也有205光年，即使有了可控核聚变的技术，以01倍光速前进也需要两百年才能到达，来回一趟需要整整四百年，这已经超过了历史上大多数政权存在的时间了。 即使有了冷冻休眠的技术，跨越20光年经历数百年的旅程去寻找一个未知的可能，平均寿命只有80年的人类会愿意吗？ 勇敢无畏的英雄们历经几百年的孤独旅程终于跨越星空返回了地球，结果别说是他们的亲人了，连自己的国家都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里，所谓的英雄也早已无人记得。 夏虫不可语冰，只有短暂生命的个体受限于客观现实，不可能做出横跨千年的计划，而对于宇宙来说，千年也不过是一瞬，人类的生命实在太过短暂，而星球之间的距离又太过遥远。 只有更长久的生命，千年，万年，甚至永生，只有脱离寿命限制，摆脱现有生命形式的人类才有可能真正的具有探索星空的勇气和持之以恒的耐心。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人类最强烈的情感爆发在面对死亡之时，全世界每天都有数十万人死去，他们面对死亡时的痛苦、绝望、眷恋、渴望、憎恨都不停地冲击着李恒的大脑。 这些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一起成就了现在的他，也成就了他现在的目标： “无论是大一统计划，还是投放共生体引导超人类出现，最终都是为了改变人类肉体的存在形式。我真切地希望每一个人都能活下去，不再受衰老与疾病之苦。在这场生物战争中，人类会打破所有的道德枷锁，集合全人类的力量探索人体本身的奥秘，踏上永生之路。” 第四十一章 神域 整个计划的全貌只有林离和李恒两人知晓，他们会分别着手执行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两部分的行动。 李恒会负责与果冻生物一起同人类文明进行正面战争，而林离则会在虚拟世界中掌控数千万人的一切，并以此为李恒提供足够的信息，使他能够持续地对物质世界做出种种影响。 一年之后，这个庞大的虚拟世界将能够为李恒提供每秒超过2亿焦耳的能量，这份力量足以让他随心所欲地对任何超过一微米的物质进行操作。 对于整个人类文明来说，每秒2亿焦耳的能量其实很小，一天也不过480万度电的能量，仅仅相当于三峡发电站的几十分之一。 但是，不同的物质其价值也不同，一微克反物质与一微克正物质反应释放的能量和43千克tnt释放的能量相当，而两者之间的价值天差地别。 李恒可以将信息泯灭转变为需要的能量形式，这意味着他甚至可以无损耗地将这些能量完全转变为反物质，他利用能量的效率远远超过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 他将能够在几小时内同时修改上万人的记忆，或者同时将千万人笼罩在无知无觉的虚拟世界中，操控他们的所有行为，一个有着一亿人口的国家只需要一天就能被他完全掌控。 这才是李恒有把握实行大一统计划的信心来源，只要让鸿盟和商业联盟内乱七十天的时间，他就能够将世界上剩下的七十亿人全都变成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大陆南部，被马诺哈尔所掌控的城市中，林离已经来到了那处几乎被修改的面目全非的工厂中，一支火力强大的团队保护着这里的安全。 一个月的时间里，马诺哈尔已经被这个地方折磨的身形消瘦，连啤酒肚都小了一大圈，脸上带着深深的黑眼圈，原本闪亮的光头似乎也不再耀眼了。 终于见到来接替自己的人，这个光头男人激动地感谢着林离的到来：“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是什么日子，那些贫民只留下了一个脑袋被装在培养槽里，他们在虚拟世界中过得比我还好，我却得待在外面守着他们。” 这些贫民身体大多数都有着各种疾病，而这次与他们的合同上写着的是——治疗大多数疾病，参与最新生物技术的实验，以及实验结束后的一大笔补偿金，时间为五年。 马诺哈尔良好的大善人形象以及他强大的权势让这些人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就选择了同意，然后他们的身体就只剩下了脑袋，被泡在培养槽里进入了虚拟世界。 而这个大光头因为李恒的命令，他不得不每天守着这些只剩下脑袋的人，甚至还只能一个人呆在这里。 偌大的工厂中只有马诺哈尔一个人看着他们，每天晚上，那些脑袋都闭着眼睛，脸上露出各种诡异的微笑，脑袋后面连着弯弯曲曲的细细的黑线，空荡荡的厂房里只有机器人们更换营养液的声音。 诡异怪物带来的恐惧和压抑无人的环境日夜折磨着他，再加上属于自己的人工智能不时地变为那个怪物的声音给出命令，失眠多梦、神经衰弱不断地折磨着他，这个光头身上早已看不到曾经大权在握时的气势了。 林离的到来将他从这种煎熬的生活中解救了出来，他也没有去在意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有着怎样的社会地位，在他眼里就算那只怪物哪一天统治了世界也不奇怪。 占地二十万平方米，三十米高的厂房被分割成了十层，第一层已经放满了透明的玻璃培养皿，只剩下头部的人们在营养液中露出迷醉的微笑，上百个小机器人不断更换着培养皿中的营养物质以维持这些人的生存。 这些小机器人都有着如同雪人般的小脑袋和大肚子，以及两个小滚轮和四支长长的机械臂，它们能够全年无休地进行工作，大约8个小时就能够完成这里一层五十万人的生命维护工作。 林离来到了一处培养皿前，一个女子的头颅正带着笑容在水中轻轻摇动，颈部下方有一团红色的胶状物质，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圆球不停地跳动着。 这是一个极其简易的维生装置，只保留了心脏和血管的功能，通过血液直接吸收营养物质为他们的头部输送氧气和养分，这使得他们的生存消耗极低，一个人一天的维生成本仅仅只需要不到1人民币。 虚拟世界最大的成本还是用于构造环境、模拟智能npc的超级计算机，五十万人组成的世界堪比现实中数千平方公里的大型城市，这需要一整台万亿亿次级别的超级计算机全功率运行才能实现，这已经消耗了马诺哈尔手中那台人工智能全部的计算力量。 这样一组超级计算机价值数十亿人民币，每年的电费都要超过亿元，而这仅仅是一个五十万人的虚拟世界。 马诺哈尔正在着手购入更多的超级计算机，后续如果把这座工厂全部填满，供养的人数达到一千万，那么耗费的资金将会超过千亿人民币，这足以建造一艘核动力航母。 但是，这座工厂提供的信息可以让李恒一年生产出30克反物质，以一克一千万亿的价格来计算，这笔投资能够获得的回报将是30万倍。 不过，这也不过是理论上的价格，实际上不可能有这么高，鸿盟一年的生产总值也才2000万亿，全世界一年生产出的财富也买不起这么多反物质。 林离的脖颈后伸出一根类似的黑色触须，它扭动着连接上了培养皿中的女子头颅，虽然外表相似，但是被共生体改造后的他使用的可比这座工厂使用的廉价产品好得多。 这些量产品没有能够行动的力量，它们只能作为桥梁，将计算机的电子信号与人类大脑的信号完成转换，使这个虚拟世界能够实时交互，顺利运行。 虚拟世界中，这个名为奥萨娜的女子正在独属于自己的大楼中享受着英俊的男仆们的服侍。 三十二岁的她丈夫在一次意外事故中死去，而她为了金钱便鼓起勇气来到了这里接受生物技术实验。 她本以为这一切会很可怕，然而，这项技术比她想象得还要神奇。 在缺少知识的她眼里，这简直堪称神话，马诺哈尔此时在她心里已经成了传说中某位天神的转世之身。 意念一动，她的超能力便将几米外的一只逞罗猫提了起来，看着那只小动物挣扎着扭动，她不由得畅快地大笑起来，在这里她不再是那个贫穷的、低贱的、无能的下等人，她是被神明选中的神仆，而这里一定就是神域。 奥萨娜在心中默念“系统面板”，她的眼前便出现了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信息数据： 编号： 姓名：奥萨娜 剩余寿命：118年 力量：1级 念动力：1级（强度与力量相同，距离为等级x10米） 财产：初始大楼一座，初始仆人2名 能量点数：166 她进入这里已经十一天了，除了花费点数购买了一只以前在上流人家见过的逞罗猫做宠物之外几乎没有额外消费。 她不会感到饥饿，也没有必要工作，独属于她的大楼比她现实中的住所大几百倍，奥萨娜从过去长久地为了维持生存而劳动的困境中脱离了出来，这反而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每一天她的面板上能量点数会增长16，而能量点数能够在商城中买到几乎所有的东西：她从未听说过的美食，从小学到大学的教科书，修改美化自己的外形，改换性别，强化自己的身体与能力，改造大楼内部的环境，订制传说中的幻想生物。 那些商品让她无比眼热，可是那高昂的价格让她只能止步，只靠每天这16的能量点数，她到生命尽头都买不起那些东西。 将逞罗猫放下，她躺回到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命令两名英俊的男仆继续服侍，奥萨娜有些迷茫的叹了口气。 日复一日地为了生活而忙碌，她的大脑中几乎没有想象过以后的生活，如今突然从无休止的重复劳动中脱离，经历了最开始的兴奋与激动后，随之而来的反而是深深的空虚。 林离感受着这个来自贫民窟的女人的思维，这个虚拟世界被赋予了近似于游戏世界的规则，每个人专属的大楼就是他们的安全小屋和重生点，当他们在和其他人争斗时被判定“死亡”就会回到这里恢复原状。 这五十万人几乎都来自这座城市及其周边的乡村，许多人有着血缘、利益、仇恨等等复杂的社会关系，这也使得他们之间已经自发产生了一些组织，这些团体和外面的世界一样试图掌控这里的秩序。 但是，这些团体很快就发现这毫无意义，每个人的安全屋都是无敌的，只要别人躲在里面不出来，没人能威胁到他们。 如果一个人有着足够的耐心并且可以忍受寂寞，那么他完全可以一直躲在自己的大楼中直到生命终结，廉价的娱乐活动和大量的知识让他们总有事情可以消磨时间。 每个人都无需考虑食物、医疗、住所等生存必须条件，安全屋的存在可以打破原有的社会秩序，在这里强大的团体组织将无法剥削弱者，每个个体都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改换外表与性别，以家庭为基础单位组成的社会体系完全崩溃了。 短短时间内的观察已经让林离窥探到了那个合作者的意图，这个虚拟世界在提供有序信息的同时也是一个实验场，试图探索出一种人类摆脱生老病死、性别与家庭束缚之后全新的社会秩序。 第四十二章 通天塔 这个虚拟世界目前还很简陋，商城中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品也大多是虚构的，特别是那些有着自我智能的订制生物都极其昂贵，因为目前的计算机没有能力模拟出这么多高智能的生物。 此外，这里的人口组成也是个极大的问题，这些人几乎全部来自于贫民区，从原来枯燥重复的生活中脱离出来之后，他们就自发地模仿着原有的社会秩序组成新的利益团体。 然而，这种有组织的团体对无组织的个人的压迫被安全屋挡住了，个人能够无需与外界有任何接触地生存下去，所谓的利益团体在这里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其结果就是，这五十万人几乎都变得无所事事起来，他们或者独自一人躲在自己的大楼中享受廉价的视听娱乐和美食，或者在外界成群地用原来世界的娱乐方式消磨时间，这个空洞的世界除了这些人就没有别的活物了。 简而言之，这些人没有梦想或者目标，他们常年处于没有希望的生活中，缺少系统的教育与丰富的人生经历，他们已经习惯了服从某个人或者组织的命令，即使获得了自由也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而这就是林离的工作了，李恒需要他对这个世界做出一些改变，让这些死气沉沉的大脑变得活跃起来，让他们找到生存本能之外的人的欲望。 林离正在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个世界，厂房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了，他回头看去，发现眼前不是想象中的一个人，而是整整十个人，并且有着完全相同的外表。 为首的一个人对着林离说道：“您好，我是艾一，是完全复制了艾立元院士记忆的个体，从今天开始就会成为你的助手。” 艾一又指着那些与自己有着相同外貌的人说道：“他们分别是艾二到艾十，拥有着处于人生不同时期的艾立元院士的记忆。” 林离将注意力从对虚拟世界拉回，他的几根触须连接上了这些有着相同外貌的人，从他们的思绪中证实了他们话语的真实性。 艾一任由林离读取着自己的所思所想，在脑海中叙说着自己这些人的能力，他拥有着艾立元院士的全部记忆，从能力上来说他和本体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对于李恒的力量有着足够深入的了解，是一个相当好的辅助者。 剩下的那九个人则一言不发带着或紧张或沉着的表情看着这一切，他们都只有本体一部分的记忆，拥有着最少记忆的艾十他的思维甚至还停留在几十年前——那时鸿盟才刚刚成立，他死去的儿子还没出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拥有不完整记忆的个体都可以被称为穿越者，他们的记忆都还停留在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与现实的时间相差甚远。 通过触须与艾一高速交流后林离明白了这些人的能力，他们相当于是一个由艾立元自己组成的科研团体，不仅有着本体全部的知识，而且还能通过不同时期不同想法的“自己”之间的合作与交流看到一些连本体都看不到的盲点。 在生物技术方面，他们可以利用被鸿盟命名为lh-1的蛋白质调整、编辑大多数生物的基因，人工孕育新生命、定向培育人体器官更是不在话下，这座厂房中维持五十万人生存的简易心脏和血管就是他们的杰作。 通过与艾一的交流林离也有了一些灵感，有着这些人的支持，他完全可以在虚拟世界之中投放真正的新生命，无论是幻想生物还是居民们仍旧拥有的生育愿望，都可以通过人工孕育新生命来达成。 有着鸿盟的催化细胞分裂技术，一个新生命一个月就能成长到五岁左右，这种智能已经足以成为一个自然生命了。 当然，因为人类大脑的控制能力，这些有着真正智能的幻想生命也必须有现实动物的基本形态，比如单一的头部等，不过即使如此也能让虚拟世界的居民组成大大丰富，不再是只有来自现实世界的普通人了。 现有的信息技术在光、声方面及其强大，几乎可以无压力地打造出一个视觉华丽的虚拟世界，但是在人的触感方面才刚刚入门，而且能够表现出人类逻辑的人工智能程序也需要大量资源去模拟，还需要根据交互对象适时进行人工调整。 这也是为居民们设置念动力的原因——这能让他们尽量用眼睛与声音去感受这个世界，减少手的直接接触，从而省下大量的计算资源。 有了艾一这些人的支持，林离可以投放大量心性稚嫩的幻想生物，他们在现实中是完全空白的新生人类，而在虚拟世界中是有着强大力量的世界boss。 这种多样性、不同生物的对立能够带来活力，人类本能的暴力会让他们尝试杀死这些强大的生物，这种征服欲能够推动他们去学习和思考。 除此之外，人还有着社交和被他人承认的需求，也就是对于名声的追求，在虚拟世界的人类完全脱离了最基础的生存与安全需求，那么展示自我拥有强大的名望就会成为大多数人最主要的追求。 这也符合李恒的利益，少数人获得大多数人的崇拜、认可、或者厌恶憎恨，被冠以英雄或反派之名，将千万人产出的复杂的信息聚合到少数几个主角身上，从而使少数信息就能有巨大的价值。 这是一种压缩信息的方法，它可以传输更少的信息达到近似的目的，毕竟不可能把千万人的庞大信息一股脑传递给李恒，这会把网络撑爆，也会让这一切立刻暴露在鸿盟眼中。 林离需要制作一个舞台，为那些有着强烈欲望的主角们准备的舞台，他们会在那里互相争斗，向虚拟世界的人类展现自我，吸引普通人的目光，并成为李恒的信息食粮。 —————————————————————— 几天后。 这个被称为“神域”的世界是有边界的，少数拥有丰富学识的领头人知道这种传说中的真·虚拟现实技术，虽然他们不会把制造这里的人当做转世的神明，但清晰的认知让他们更能明白制造这个虚拟乐园的人拥有的力量。 这座城市的日夜交替与外界相同，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不过这些居民们已经从工作之中脱离，所以无论日夜都有人聚集在居住地之外玩乐。 居民们的安全屋从外表看去是一座座近百米高的黑色大楼，它们整齐地排列在一起，而在这片巨大的居住区对面，就是广袤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不知来源的溪流飞瀑，还有许多明镜般的美丽湖泊。 森林边缘，几个没有头发的人正在一处火堆上烧烤着从商城兑换而来的精美食物，享用着昂贵的美酒。他们光亮的头顶散发着明亮的金黄色的光芒——这是商城中的身体改造，能够让人的头顶显现出灯光效果，还能自选颜色。 这几个家伙在现实中就是过一天混一天的性格，如今到了这里不愁生存更是放飞自我了，每天发放的能量点数都被挥霍一空。 “这地方的生活比咱们原来可爽多了，每天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 “说的是啊，我看这里跟真的也没什么不同，出去了还得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看不起，呸！” “还有赠送的智能女仆，可以定制外表，那样貌身材比那些大小姐强上一千倍，嘿嘿嘿~” 几人正在吹牛打屁，其中一人却忽然发现眼角处似乎多了一根柱子，他转头看去，发现那是一座巨大的高塔，它矗立在原始森林最深处，似乎是刚刚才出现的。 下一刻，发现通天塔的人眼前就弹出了系统面板，上面出现了一段新的信息。 任务：进入通天塔并登上最顶层 奖励：回归现实，anohar公司5收益股权。 他激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满脑子都是那份奖励，anohar公司的价值以万亿计，即使仅仅是5的收益分红，每年获得的金钱也有数十亿。 “只要登上那座塔，我就会成为真正的亿万富翁，只要登上那座塔……” 他入魔般看着远处的那座高塔，眼中绽放出火热的光芒，原本懒懒散散的精神状态早已不见了。 同他相似的，旁边几人也看到了那座通天塔，这片巨大原始森林的各处同样有数以万计尚未入眠的人看到了高塔和那份任务，原本无所事事的他们骤然有了目标。 这里的生活再如何丰富多彩也不过是假的，而只要登上那座塔，他们就会从一介普通贫民一跃而上成为真正的上等人。 明明是深夜，这处静谧的原始森林却在瞬间活了过来，数万人开始向着深处的高塔狂奔，每个人都想成为最先到达的那一个。 巨大的贪欲让他们忘记了一个基本的逻辑，高收益一定伴随着高风险，这片往日里连只小虫子都没有的原始森林在通天塔出现时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高大的树木被压倒，一只幼年哈士奇凭空出现在了人群聚集处，并将数十人压得粉碎，变成了一片白光回到复活点去了。 这只哈士奇看上去不超过三个月，但它的身高已经超过了二十米。 它睁着惺忪的睡眼举起了自己的爪子看了看，有些疑惑地挥了挥，这个动作带起的狂风掀翻了数个目瞪口呆看着它的人类。 某个反应过来的人类用念动力将地上的一块石头全力砸向它，正巧击中了它的鼻子，原本还在困惑的哈士奇感受到了轻微的疼痛，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发出了抽泣声般的嚎叫，巨大的身体在地上开始打滚。 它确实是一个宝宝，大脑几乎一片空白，除了吃喝睡觉什么也不懂，然而在这个虚拟世界中，这个宝宝在设定中拥有着数千吨的力量和足以抵挡舰炮轰击的坚韧皮毛。 这样一个庞大的宝宝在地上打滚的结果不亚于一场小型地震，数十米高的大树被它压断，数百人被它压成了白光，剩下的人们只能四散奔逃，将对于通天塔的贪婪抛到了脑后。 不只这里如此，通天塔最底层的大门也打开了，数百只各种各样现实中存在的生物涌了出来，他们的体型都放大了数百上千倍，每一只都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在这片上千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中肆意行动，孱弱的居民们仅仅是被余波碰到就会被判定死亡。 现实世界的厂房一角，这里有数百个人类婴儿被包裹在一个半透明的生物胶囊中，头上连接着黑色细线，艾一的团队人工培育的这些新生命已经产生了基本的自我意识，他们就是虚拟世界里的那些怪物宝宝。 第四十三章 打怪兽 既然这些人没有目标，那么林离就给他们一个目标，这座通天塔的存在就是给这些无所事事的人一个遥远的梦想，就如同现实中的彩票一样，反正也没有损失，万一真的能回到现实呢，万一真的能成为亿万富翁呢？ 原本因为没有利益而陷入停摆的团体组织立刻重新有了活力，数个有着聪明头脑和足够声望的家伙成了这批组织的领导者，他们发起了这场囊括几乎所有居民的会议。 会议的主题就是如何冲破那些巨型生物的阻拦进入通天塔，这些人可不想真的一辈子留在这个虚拟世界，他们的野心可不只如此。 见识过anohar公司匪夷所思的技术之后，在他们眼里这座通天塔更像是一次筛选精英的试炼，或许真正的奖励并非金钱，而是成为这家强大公司高层中的一员。 几个领头者围成一圈站在一处由森林中的巨木搭建的舞台之上，在虚拟世界中他们不会感到身体疲惫，拥有的超能力让他们无需动手就能将这些巨木组装成想要的模样。 这些领头人各有特色，仅仅他们的衣服就与他人完全不同，四个人分别是金色、银色、墨绿色与蓝色的，而舞台下方也有许多和他们衣物颜色相同的人，那是他们的支持者。 不过，虽说他们成为了会议的发起者，大部分居民也不过是来这里凑个热闹而已，在他们看来那些怪物太过恐怖了，就凭他们的力量没可能打得过，还不如在这里舒舒服服地混日子享受生活，五年后不也一样能出去。 穿着金衣服的男人脸上带着威严的表情，心里面却有些无奈，他在现实中是贫民区的一个帮派老大，手底下有上百个兄弟，这让他成了这里最强的势力。 但是，安全屋保护了普通人的安全，他们无法用武力胁迫他们了。事实上，即使是在组织内部，他的威望也远不如从前了。 能量点数是这里唯一的通用货币，那些底层成员看似听他从他的命令，如果他敢宣布收缴大量点数作为会费，那些成员顷刻间就会脱离组织。 力量与念动力的价格随着等级提高而上升，每一级的售价为10x等级数，100点力量与100级的念动力就需要超过十万点能量点数。 个体至少要达到总等级200才可能对那些巨大的怪物造成伤害，如果念动力范围不够远，那些怪物一个跳跃就能越过上千米把人压成白光回城复活，普通居民在它们面前就是送菜。 事实上，如果能够将五十万人一个月的点数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么他的力量与念动力等级将会同时超过1000，总等级数超过两千，超过常人千倍的力量与十公里的念动力范围足以单对单与那些怪物战斗。 可惜，没人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让所有人都放弃商城中美味的食物与各式各样的娱乐，省吃俭用供养出一个强者，谁会乐意呢。 四名领头人看着远处那些随意地交谈吵闹的居民，不由地感觉有些心累，缺少直接控制的手段，他们只能对着人们打感情牌，并且许诺现实世界的利益，那份最终的奖励将会属于每一个参与的人。 最终，这四名领头人与居民们达成了协议，每月收缴10的能量点数用于强化他们几人的力量和购买商城中的武器，而最后的胜者将会在现实中和他们分享那份股权收益。 这个结果还算不错，那份股权奖励确实让人心动，毕竟是现实世界中每年数十亿人民币的金钱，而非虚幻世界的假象。 这数百万点数能让他们四人达到总等级400以上，并且还有一些商城中的强大武器，足以与那些怪物奋力一搏了。 第二天中午，原始森林与居民区的交界处，四名领头人依旧穿着颜色各异的服装站成一排，他们的小弟们则驾驶着包括导弹车、坦克、火炮在内的各种武器。 没有人驾驶飞机，其一是因为这些人根本不会开超音速战斗机，其二是因为天空中盘旋的那几只翼展超过千米的大鸟，早上有人尝试过勉强操作着一架直升机开了过去，结果被那只速度至少有5马赫的怪物一爪子打成了破烂。 商城中超过音速的导弹都很昂贵，高超音速武器的价格更是数十倍的膨胀，更何况这些武器都是消耗品，每一发导弹都意味着大量的能量点数，就凭他们这些人的战术水准还是老老实实加点跟那些怪物打。 虽然队伍看上去有些不太整齐，不过那些武器可是货真价实的，它们有着跟现实中一模一样的力量。 穿着金衣的男子看着身后的部队不由得意气风发起来，在现实中只有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才有这种军队，而他如今也能拥有一支了。 “出发，目标通天塔！” 四名总等级超过四百级的强者使用着念动力飞到了半空中，他们强大的力量将森林从中间推开了一条数十米宽的平坦路径，后方上千人的部队跟随着他们一路前进。 巨大的响动惊扰了那些仍在睡觉的宝宝们，一只体长二十米的小白鼠懵懂的抬起头朝着远方走去，它灵活地从树木的缝隙间钻过，飞快地来到了这支军队的不远处。 飞在空中的四名强者在十几公里外就发现了这只巨大的动物，操控念动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它相当于人多了几只可操控的无形触手，只有眼睛看到、大脑发出指令后才能做出具体命令，这四人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学会控制自己漂浮的同时还能做出其他操作。 事实上，他们是不得不让追随者们去操作武器，他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稍一用力就会损坏那些精密的装备，他们现在甚至都无法自己在地上正常行走，走一步就会跳出去几米远，这种真·虚拟现实比操作鼠标键盘困难太多了。 幸好他们的对手是这些巨大的生物，否则隔着几公里远根本对不准目标，他们的力量只能一砸一大片，他们的大脑无法精细操作己身数百倍的力量。 轰鸣声响起，那些坦克与火炮的火控雷达比这些空有一身力量的强者精准得多，傻瓜式的操作让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平民也能够懂得如何使用，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那些巨大的怪物确定为目标，按下发射键，剩下的交给自动操作系统就能完成。 连续不断的轰鸣声响起，刚刚才获得了强大力量的四名强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脸色有些苍白，没有玩过真实虚拟游戏的他们此时才明白了现实中军队的强大，即使是现在的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活的下来，他们的操控能力太差了。 上百门火炮与坦克齐射，这些155毫米口径的激光制导炮弹将数百米范围的森林撕得粉碎，火光与硝烟冲天而起，巨大的轰鸣声传出数十公里远，让远处的一些巨兽也惊醒了过来。 两只冒着血光的巨大眼睛从烟雾中出现，小白鼠身上的皮毛被炮弹灼烧地坑坑洼洼，穿甲弹的高温金属射流让它身上出现了数个焦黑的孔洞，里面的血肉被高温完全碳化了。 然而，仅此而已。 这只怪物在火炮的打击下受到的疼痛伤害远比打击伤害更巨大，能够支撑上百吨体重在陆地上高速运动的强大肉体，理论上的强度早已超过了普通的钢铁，即使是那些穿甲弹也没有穿透它的肌肉组织伤到内脏。 小白鼠已经算是这片森林里面最弱小的生物了，那些体重成千上万吨的生物身体的强度比它还要强得多。 它仰起头发出尖锐的叫声，而后开始奋力向前奔跑，一秒之内速度就超过了每小时三百公里，路径上的树木被它可怕的力量完全碾碎，恐怖的身躯高速冲撞，带起的气流将粉碎的树枝与叶片搅动成混乱的旋风。 更让几名漂浮在空中的领头人震惊的是，这只怪物的血肉正在飞速再生，那些焦黑的小坑洞再过几秒就要消失不见了。 穿着金色衣服的男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毕竟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的人，比其他的人心理素质要好得多，他大声吼道： “所有人继续进攻，我们来挡住那个家伙！” 轰鸣声再次响起，数百枚炮弹向着那只怪物飞射而去，然而，这些炮弹对于速度超过每小时50公里的单位命中率急剧下降，虽然这只生物的体型极度庞大，但是它的速度太快了，灵活的身体轻微扭动就躲过了大部分炮弹，那条二十米长的尾巴甩动之间扬起巨大的烟尘，这使得自动瞄准系统更难以奏效了。 带着一往无前的巨大气势冲过来的小白鼠突然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此时它已经进入了5公里的范围内，四名强者的念动力组成了厚厚的屏障阻拦着这只怪物，这让它的身形瞬间静止了下来。 “就是现在，放最贵的那枚导弹！” 金衣男子大声吼道，看到那只怪物的回复速度他就明白了，这些常规炮弹只能对它造成损伤而无法杀死它，只能用核武器了，既然是虚拟世界，核辐射也就无所谓了。 车队最后方的导弹车支起支架，这枚数米长的巨大导弹是商城里最便宜的核武器，100吨当量，对普通人类的有效杀伤半径为700米，射程只有几十公里，最高时速每小时一千公里，直接射向这些拥有极快再生速度的生物几乎不可能杀死它们。 但是有了四名拥有强大念动力的强者在远程牵制，这只怪物的速度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无形的力量如同超过十吨重的巨大铁锤不停地砸向小白鼠。 当然，也仅仅是能够干扰。 这种足以开山裂石的攻击放在它身上只是让它行动有些困难，那条二十米长的尾巴从空中扫过发出阵阵音爆声，烟尘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周围的森林摧残殆尽，念动力形成的无形铁锤被这种强大的力量打得粉碎。 第四十四章 新的城市 在四名强者的阻拦下，小白鼠被拦了下来，虽然那些念力巨手并不能伤到它，却也让它无法脱离包围冲向后方的火炮部队，轰鸣声连续不断地响起，这只怪物体表的血肉在炮火中不断撕裂和重生，这让它更加暴躁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 几名领头人开始焦躁了起来，巨大的响动已经惊醒了森林深处更恐怖的生物，他们没有想到这些怪物还有着近乎不死的恢复能力，少量的常规武器在这种战斗中近乎无用，只有一次性的强大攻击才能将它杀死。 终于，那枚最昂贵的核弹头脱离了发射架，短短五公里的距离转瞬即逝，数米长的导弹直接命中了那只小白鼠，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在森林中亮起。 空气中形成巨大的火球，发出强烈的光辐射，中心处的空气在超高温下变成等离子体，外部的高热空气向四周剧烈膨胀，五百米内的树木几乎完全被摧毁，冲击波延伸到数千米外的车队处才逐渐平息，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出现在了森林上空。 无形的念动力涌出，爆炸中心的烟尘被推散，四名身穿各色服装的领头者看着中心处那一团焦黑的物质终于松了口气，这只怪物在核弹中心的高温下终于被杀死了。 然而，他们还来不及高兴，所有人的耳边就在同时响起了一段声音： “一个强大的生命体被外来者杀死了，这处森林的居民们感受到了愤怒，他们将会全力攻击所有的入侵者。” 与此同时，爆炸中心的那团焦黑物质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最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纯白色蛋。 小白鼠的蛋：可以孵化出智能小白鼠协助战斗，仅限在通天塔外使用。 所有人的眼前都浮现出了那段信息，片刻前那只小白鼠强大的战斗力立刻浮现在心间，那是比许多常规武器还要强大的力量，即使是耗费数十万能量点数强化的那些强者也不是对手。 贪婪抹去了心中的顾忌，原本还携手战斗的四名强者用尽全力打向身边的同伴，拥有最强战斗意识的金衣男子获得了胜利，强大的念动力裹挟着自己冲向核爆中心的大坑。 他将那枚蛋紧紧地抱住，而后头也不回地向外面冲去，剩下的那些武器装备对于怪物的伤害有限，唯一有价值的核弹已经用掉了，这一次只要保住这枚蛋就不亏。 其他三名强者看到这一幕也从贪婪中清醒过来，用尽全力向外飞去，虽然无法精准操控，直线飞行还是没问题的。强大的念动力让他们的速度超过每小时四百公里，片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剩下的上千名组织成员迷茫地看着向居民区飞去的自家老大，这些坦克和火炮可都是价值几十万能量点数的装备，直接扔了他们可舍不得。 还没等他们做出决定，一只几十米大的可爱猫咪就从远处的一处山坡上跳了过来，它的爪子飞快地在人群中舞动，转瞬间几十个人就变成白光回城了。 森林深处，一根上百米长的舌头如同长鞭一般在人群中扫过，将十几人卷起送入嘴中，这是一只巨大的变色龙，它的身影融入了天空与森林的背景之中，几乎无人察觉到它的到来。 天空中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两只正在进食的生物受惊般逃离了这里，一只翼展超过千米的巨大麻雀从空中俯冲而下，在它周围有着一道醒目的白圈。 强大的冲击波将地面上剩余的人类压倒在地，麻雀一爪子踩烂了一辆坦克，巨大的喙将倒在地上的人类一一放入口中，这些人在入口的同时就被咬成两段化成白光回城复活去了，而麻雀脸上露出了如同人类般的惬意微笑。 所有森林中的生物都暴动了起来，不是因为那个系统声音所说的愤怒，而是这些小生物突然散发出了一种美妙的香味，于是控制着这些怪物的小宝宝们立刻就被吸引了过来。 除了四名强化过的领头人，剩余的队伍所有人都被森林中的生物分食了，那些火炮与坦克也被它们完全摧毁，这些小宝宝很讨厌那种硝烟的味道。 居民区，四名领头人终于逃出了生天，金衣男子将小白鼠的蛋抱在怀中，一脸淡然地对着另外三人说道： “这一次我们虽然失败了，但是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收获，对付这些能够不断重生的怪物，只有一锤定音的核武器才能有效消灭，以后就不需要在花费大量点数买那些常规武器了。” 剩余三人脸色有些不好看，金衣男人获得了最大的收获，他们却什么都没有捞到。 可是，金衣男在现实中就有战斗经验，操控力也比他们更出色，即使三人联手也不会打得过拥有小白鼠后的他，这让他们感到无比憋屈。 看着三名竞争对手郁闷的表情，金衣男人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他的真名叫奥利奥纳，在现实中替那些大人物做一些黑活，虽然也有一些地位，可也只不过是随手可抛弃的棋子。 这一次他得到了某位大人物的授意，马诺哈尔正在做一件大事，于是他带着所有的兄弟前来参与了实验，他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超乎想象的技术，这其中蕴含着的巨大利益只是稍一思考就让他无比兴奋。 他认为这是上天赐予他的机会，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现在他已经夺到了小白鼠的蛋，这座城市将会有且只有他一个统领者，他会成为唯一的胜利者，在现实中也变成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奥利奥纳正在脑内畅想着将来的生活，那个系统提示音却又响了起来：“2号居民区已经满员，开始连接。” 天空仿佛玻璃般片片碎裂，模拟形成的日月与繁星消失不见，城市的边缘出现了另一片土地，边界上正在家中享受生活的人们惊异的看着窗外竖起的高楼。 这座城市的形状是一片狭长的等腰三角形，居民区是城市宽而短那一侧，森林地带则是窄而长的那一侧，通天塔就在这个三角形的顶端，这也是为何居民们必须闯过生物们的封锁才能抵达目的地。 而现在，这座城市旁边出现了一座一模一样的2号居民区，两片大地相连就好似两块拼在了一起的披萨饼。 “披萨饼，披萨饼？” 奥利奥纳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他冲向天空中，看着那座通天塔所在的位置，仔细计算过后低声地自语道：“一个正十边形，这才是完整的披萨饼，所以，一共会有十座居民区。” 这意味着他还需要打败其余十个居民区的人才能够获得胜利，难度瞬间就加大了无数倍。 外界，林离正在看着这一切。 仅仅五十万人观看的舞台怎么足够，他会在三座工厂中搭建三座囊括五百万人、面积超过五万平方公里的巨型虚拟城市，最终在一千五百万人中角逐出三个胜利者，他们将会成为这场虚拟游戏的主角，获得可以带入现实中的真正力量。 这三个主角将会吸引这一千五百万人的关注，成为虚拟世界的信息聚合器，他们的所思所想将会分毫不差的完全传递给李恒，成为他与人类军队正面对抗的力量。 办公大楼的顶端，林离不断地将他的想法传输给两台相连接的超级计算机，操作着专属于无限公司分部总裁的人工智能对这个越发庞大的虚拟世界进行各种细节修改。 拥有了这家庞大跨国公司的支持，整个计划变得更加顺利了，无限游戏公司自身就有着订制超级计算机与人工智能的业务，再加上那数个军阀组织的协助，第二处城市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建立了起来。 一段特殊的提示音响起，林离从虚拟世界的工作中回过神来。 他收到了一份构造图纸，不是纯粹由钢铁组成的机械，而是一只由血肉和少量机械结构构成的复合生物的设计图。 这是一只类似爬行者的生物，有着四足与长长的尾巴，身体与头部都覆盖着厚重的黑色甲壳，有着六枚墨绿色眼球。它的背部与腹部凸出一共三十二根棒状管道，它们连接着这只生物那颗扭曲的心脏。 它是一只体长超过五十米、从头部到尾部总长接近百米的巨型生物，不是虚拟世界中那些虚构影像，而是一只能够真实存在的体重超过千吨的生物兵器。 李恒通过虚拟世界看到了那些大型生物面对常规武器时的表现，他在这段时间中设计出了一只巨型生物。 想要在现实中复刻这样一只生物是可行的，当然，它必然不会是那些现存动物的放大版。 第一，随着体积增大，生物所需的能量越来越多，李恒拥有的超级线粒体和储能细胞让这一点能够轻松达成。 第二个问题则是散热，这只生物身体上的三十二根管道将会不停歇地向外喷出灼热的高温水蒸气，这能够将它身体内部因为生命活动而产生的大量热量带走。 细胞高速修复的能力和内部的隔热组织能够让它内部承受超过150度的高温而不会受损，事实上它的体腔一直处于高温高压的状态，内部是大量的用于散热的冷却水，这些水会在接触外界大气环境时汽化，并不断地从那三十二根管道中喷射而出。 第三则是神经结构，这只生物的头部、腹部有着两个主大脑结构，毁掉任意一个剩下的那个都能复制再生出新的，此外它还有数十个更小的控制中枢遍布身体各处，能够掌控全身每一处的组织。 最重要的就是能量供应，驱动一个如此巨大的生物克服重力高速运动所需的能量要达到每秒上亿焦耳，再加上大量的热损耗，实际消耗更大，这已经超过一艘万吨驱逐舰的输出功率了，只靠细胞储存的能量只能全力活动几个小时就会失去战斗能力。 单独面对真正的成建制军队，这种大型生物一旦停止了高速运动就会变成活靶子，不会有安全充能的时间，所以它决不能停下，而它身体中那颗扭曲的心脏就是它的能量来源。 这是一个三至四米大小的如同麻花一般的扭曲装置，由黑色的机械结构和红色的血肉组织共同组成，它是这种巨型生物的核心和全部的能量来源，而在人类社会中，这种装置有着一个相当响亮的名字：仿星器。 林离仔细地看着那份结构图，这只生物其他的部分可以由艾一他们着手制造，而核心的核聚变心脏只能由李恒亲自打造，他会把这种仿星器心脏通过大海中遍布全球的果冻生物运送过来，并由艾一的团队组装成这种巨型生物武器。 这些巨型生物最终会通过海中的果冻运送到鸿盟和商业联盟的各大军区，成为陆地上的主力部队，与人类的军队展开正面的战斗，牵制住他们大部分的军事力量和注意力，方便李恒投放真正的杀手锏。 毕竟，这些巨型生物武器终究扛不住核爆中心的恐怖高温，五千摄氏度就足以粉碎几乎所有的化学键，它只能够对人类文明造成麻烦，并不能真正击败那些军队。 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那些通过李恒控制的小型生物传播到人群中的共生体才是引导超人类出现，扭曲原有社会秩序的真正力量。 第四十五章 主角 时间来到了2049年十一月，第一座工厂内部的十层如今已经被完全填满了，十台超级计算机支持下，这座面积超过五万平方公里，容纳五百万人的虚拟城市也终于建造完毕了。 从1号城市到10号居民区，这些居民最早的和最晚的相差了整整半年，最晚到来的那些人拥有的能量点数只有最早那批人的六分之一，再加上多出了六个月的经验，1号居民区的居民将会对其他地区的人有碾压性的优势。 在现实世界中，这种先来后到难以改变，但在虚拟世界，只要林离添加一个折扣buff，玩家之间的差距就能轻而易举地拉平。 每个人每天的能量点数是固定的，但是越晚进入这座巨型虚拟城市的人购买物品就越便宜，最后进来的那批人只需要六分之一的价格就能购买到相同的物品，这种折扣会随着每座居民区的整体消耗能量点数差距的拉进而逐渐消失。 也就是说，林离虽然没有设置最高等级，但却给所有的新玩家都上了一个经验buff，这使得1号到10号居民区的人们都有着大致相同的实力与物品。 至于所谓的经验差别，这里缺少强有力的组织掌控大部分人的生活，大多数普通居民们又都是贫民出身过惯了苦日子，如今都是抱着在这座虚拟城市中玩耍享乐的心思生活，所谓的先来者的经验也就变成了所有人的经验了。 如今经过六个月的时间，大部分的居民都放弃了争夺那份遥不可及的奖励，而是选择了呆在家里吃瓜看戏，品尝美食享受人生，每天睡到自然醒，这可比苦哈哈地攒着点数购买武器过得舒服多了。 剩下喜欢战斗的居民则都将自身等级提升到了力量10、念动力10，这使得他们每一个都变成了拥有近一吨肉体力量和百米范围念能力的超人，凌空飞行、飞剑伤人都是轻而易举，放在古代传说中个个都是百米之外取人首级的剑仙。 不过这不是故事中逍遥山水间的一两个世外高人，而是整整十几万个有着世俗欲望的俗人，没有了生存之忧，又缺少强大的组织掌控，安逸的生活和强大的力量使得他们需要一个发力的渠道，而森林中的那些巨型怪兽就成了最好的对象。 10号居民区，深入原始森林约一百公里处，上千人组成了一支军队，强大的力量和念动力让他们不受地形限制地携带着大量的武器装备。 不是所谓的步枪或者手雷那种轻型武器，每一个居民身上都挂着两支一米长的单兵电磁炮，背后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碳纤维箱子，里面装满了炮弹。 常规火炮与坦克在森林中并不好用，而那些导弹因为有着推进系统和激光制导系统价格相当昂贵，比起可以无限重生的居民本身的力量，这种消耗品及其不划算。 数个月的时间里，这里的居民们根据自身的身体素质与商店中物品的价格终于摸索出了一套相当有效的战斗体系——不再用昂贵的高科技制导武器，只买便宜的电磁炮弹，直接靠数量冲到脸上对着那些怪物扔，用数以万计的炮弹和人命堆死它们。 在这上千人的前方，领头者是一个有着一头白色及耳短发的少年，与其他居民大多保持着人类的外表不同的是，他的手和脚都布满了鳞片，尾部还有一条近两米长的尾巴，背部的脊椎周围布满了厚重的甲壳，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有着人类头颅的爬行类。 此人名为阿基里斯·贝斯特，十二岁，天生患有白化病，虹膜和瞳孔呈现淡粉色，六岁时被亲生父母扔在了某处的贫民窟。 因为怕光，他无法从事体力劳动，只能躲在贫民窟的下水沟处捡拾残羹剩饭维持生存，被发现时已经濒临死亡，服务于无限游戏公司的一支军阀势力将他送来了这里接受实验。 在虚拟世界，他孱弱的身体不再是拖累，拥有着强大的战斗直觉和野兽般生存意志的阿基里斯很快从那些贪图安逸的居民之中脱颖而出，除了保留了自己的白发外表，他将自己的身体逐渐改造成了杀戮的机器。 普通的居民们大多会同时提升力量与念动力，而且往往会优先提升这种只有在虚构世界才有的超能力，无需手脚便能千百米之外控物的快感让他们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但是，阿基里斯发现了这种能力的缺陷，念动力极度依赖于个体的观察能力，百米以外这种超能力几乎难以做到精细控制，力量会分散在数米的范围内，即使与肉体力量相同也会因为距离遥远而变得弱小。 而当力量范围达到数千米，所谓的念动力更是成了只能一砸一大片的无形炸弹，想象中一个人操纵数千把武器开火的景象根本不可能出现。 阿基里斯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局限，或者说是这些只有普通人大脑的人类的局限，他们的大脑并不能完美操控那种超过己身百倍千倍的力量，这可不是点一个按键就能自动施放技能的普通网游。 事实上，一百级的力量和念动力，如果是换成林离来操作，那么他无需任何武器就足以单对单杀死那只空有力量没有智慧的小白鼠。 他的大脑足以让他在数千米之外将所有的力量完全凝聚在一平方厘米以内，念动力如同尖锐的巨大锥子一样从不同方位连续不断地攻击，小白鼠根本就没有反击的余地。 普通人的大脑根本就没有这种隔着数千米精准控制力量的能力，所以他们即使力量在强十倍也只是一个空架子，跟那些掌控着强大怪物的小宝宝们没有本质区别。 阿基里斯从这种看似美好的超能力陷阱中脱离了出来，他需要节省每一份食物、每一份力量来生存，这种习惯即使到了这片没有饥饿与病痛的世界也仍旧一如既往地保持着。 不会使用枪械甚至只认识一些简单文字的他选择了保持自己的优势，将能量点数全都用于强化自身的肉体。 在这一过程中，他惊喜地发现即使在现实中没有尾巴，那根尾部延伸出来的第五肢体也能够如同手脚一般很好地控制，还能平衡奔跑时的身体。 这种改造并不能增强他的力量，但这种不同于人类的外表让他能更好的使用自己的力量，比如用四足奔跑就比双腿站立跑得快得多，多出的尾巴也让他有了额外的攻击手段，鳞甲能让他挡住巨兽们的爪子，不会受到撕裂性创伤。 阿基里斯如今的念动力仍旧只有1级，但是他的力量比耗费同样能量点数的强者要高出百分之五十。 如今每个居民区的最强者能量点数大约都在1千万左右，他们的双等级大约都在5000，也就是力量约为500吨，操作范围约50公里。 除了那十几只体型上千米、体重以十万吨记的超级生物，这种力量让他们能够相隔遥远的距离就打倒大多数巨型生物，这些最强者如今已经能够接近核心地带的通天塔了。 不过，这些最强者虽然厉害，但也为了胜利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强大而不可控的力量带来的就是生活上的不便，除了无敌的初始安全屋和那两个智能仆人，其他的常规物品根本无法承受他们的力量，原本用来享受的虚拟世界却成了苦行僧般的生活。 如果仅仅是如此他们还能勉强忍受这一切，安慰自己这是为了以后现实世界中的巨大利益。 然而，阿基里斯这个最后到来、年龄也最小的少年却后来居上成为了所有人中的最强者，纯力量加点和野兽般的本能让他在10号居民区飞快地崛起，打败了所有的竞争对手，并吸引了大量喜爱暴力和战斗的居民成为他的追随者。 这让其他区域的最强者们难以接受，最终，他们决定在通天塔中联合针对这个最强者。 队伍前方漂浮着的阿基里斯原本垂下的尾巴突然竖起，淡粉色的瞳孔看向远处一小块丘陵中心的一只巨型生物。 这是一只科莫多巨蜥，体长大约二百三十米，体重接近十万吨，细长的舌头吐出在空气中收集气味颗粒，用口腔顶部的犁鼻器感受着数公里之外的气味。 这只巨蜥在这处小山下方挖了一个巨大的洞穴，只有头部在外侧摇晃着识别着随风而来的气味颗粒，与其说是一只蜥蜴，它更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巨龙，是这片原始森林里最强大的生物之一。 “攻击！” 一声令下，身后上千人漂浮在空中组成一片人墙，数千枚电磁炮弹以超过4马赫的速度向着那只巨大的生物飞射而去，那座几十米高的小山丘在顷刻间就被扬起的烟尘掩盖，烟雾中传来低沉的嘶嘶声，它被激怒了。 大地开始震颤，小山丘被它巨大的力量打得粉碎，这只巨蜥身上厚重的鳞片让它足以抵挡常规巡航导弹的轰击，这些100毫米口径的电磁炮弹大部分都被坚硬的鳞片弹飞了，剩余的也只穿透了表皮就失去了动能。 毕竟这些炮弹只是些便宜货，普通的炮弹面对这只科莫多巨蜥的鳞甲威力还是太低了。 阿基里斯从空中落下，他四肢着地趴在地面上，狰狞的尾部在身后摇晃，淡粉色的瞳孔注视着从烟尘中走出来的庞然大物，身后漂浮在空中的人们不停地把电磁炮弹轰出，它的鳞片终于开始逐渐碎裂、脱落，一丝丝鲜血从皮肤中渗透而出。 “干掉你！” 阿基里斯用尽全力跳向那只巨龙般的生物，他用念动力维持脚下泥土的坚硬形状，七千五百倍的力量踩踏之下，这处方圆十米的土地如同被钢铁巨锤冲击的混凝土般碎成了粉末。 白色的音爆云在他身周显现，阿基里斯此时的速度甚至超过了那些电磁炮弹，这个不到一米五的白发少年正面撞上了那只十万吨重的庞然大物，两者相撞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肉眼可见的云雾状冲击波向四周涌去，数千枚电磁炮弹的声音都在此时被压了下去。 第四十六章 登塔 两者的撞击最终自然是以巨蜥的胜利告终，阿基里斯改造后的身体加上尾巴也不过三米长，跟这只二百多米的庞然大物相比实在太渺小了。 这个小小的身影倒飞了出去，漂浮在后方的上千人也在此时停止了进攻，看上去即使是这名在五百万人之中最强的少年也不是巨蜥的对手。 然而，看似在碰撞中获得了胜利的巨蜥此时却停留在了原地，它硕大的头部与阿基里斯撞击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直径数米大的焦黑洞口，一小部分的头骨都已经碳化，鲜红色的血液不断涌出、凝结，高速再生的细胞正在修复着这个庞大的生物。 类似这只巨蜥般力量巨大、防御力极高的生物很难杀死，普通巨型生物在它面前就是一只小老鼠，没有人能够压制它的行动，常规核弹头缓慢的速度无法正面命中，而高超声速导弹的价格是普通核武器的几十倍。 空爆的核武器散发的光和热对于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但对它来说只要远离核心百米之外就只是受到一点灼烧伤害，以它的自愈能力可以轻易恢复。 为了杀死这些巨型生物，1号到9号居民区的强者为了节约点数，只能选择自爆作战——由他们这些飞的够快的人充当人形导弹，抱着核武器和怪物同归于尽。 在游戏里这当然没有问题，这也被那些强者视为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这能够充分利用身为玩家的不死能力。 但是，阿基里斯的生存本能让他拒绝这种自杀性攻击，事实上，从进入虚拟世界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这个少年从未死亡过。 即使单独一个人面对复数的巨兽，他也从不会引颈就戮，从六岁到十二岁，六年时间里他就是靠着这种坚韧的意志才活到了被军阀成员发现的那一天。 在商城中，阿基里斯发现了一种描述相当奇怪的物品，它是一个只有几厘米大小的红色金属圆球，名为“樱桃炸弹”。 樱桃炸弹：超小型清洁热核武器。 备注：这其实是一个手雷，需要你亲手把它扔出去。 它的价格比常规导弹都要便宜的多，因为它的当量只有五十千克tnt，爆炸杀伤半径只有五十米，而且还没有导弹复杂的推进和制导系统，甚至连延迟引信都没有。 这种超小型核弹被标注为不可使用电磁武器发射、不可使用念动力投射、不可使用火药爆炸推进，遭受剧烈撞击时爆炸。 对于其他强者来说，这玩意就是个鸡肋，那么小的伤害能力根本不足以杀死那些巨型生物，而且还有如此多的限制，还不如他们直接抱着大当量的核武器一次性同归于尽。 但对于阿基里斯这个近战肉搏强者来说，这种武器就是最好的破甲弹，命中率比远程发射高无数倍，性价比甚至比常规破甲弹还要高，只要几枚就能杀死一只巨型怪物。 这只二百米长的巨蜥头部的伤口处血肉蠕动，樱桃炸弹爆炸的冲击波伤不到它，因此只有最中心数米范围内的血肉被那数千度的高温摧毁。 即使如此，这仍然是巨大的伤害，这些怪物的再生速度是有限的，而且它们也有弱点——头部和心脏，只要摧毁这两个核心中的任意一个，它们就会走向死亡。 仅剩下的一只眼睛透露出有些惊恐的情绪，这只巨蜥第一次发现这些味道好闻的小生物中也有这么可怕的人，它甩动着尾巴拍打着地面扬起大片的烟尘，这能够遮挡小生物们的视线和远程武器。 刚刚的伤害让它感受到了恐惧，现在它放弃了本能的食欲，转身想要逃跑了。 可惜，来不及了。 阿基里斯当然无法完美操控这具身体的力量，但他只要向着一个目标认准后就不会停止，当他开始对某个生物发动攻击时，结局就注定是你死我活。 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鸣，阿基里斯再次将一枚樱桃炸弹狠狠地击中了巨蜥，它身体上丢失了一大块血肉。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念动力被他聚集在脚下的空气上推动自己向前冲击，双份的力量将他的速度推进到五马赫以上，远处围观的人们只能看到阿基里斯在这只巨蜥身边来回穿梭的残影，还有那一声声的轰鸣声。 跳跃、扔球，跳跃、扔球，无休止的冲击波将巨蜥掀起的烟尘冲散，阿基里斯无法清晰地看到周围的景象，他只是以自己极限的反应速度重复地向着那道巨大的身影扔出一颗颗樱桃炸弹，等待着它死亡的那一刻。 3秒钟，这只超过两百米长的巨蜥只迈出了几步远就死在了阿基里斯手中，每01秒阿基里斯扔出一个樱桃炸弹，三十枚超小型核武器将它的身上炸的坑坑洼洼，整个头部被几枚炸弹熔化掉了一半。 巨蜥的尸体向地上倒去，并在白光中化成了一枚小小的蛋，阿基里斯上前将它收起，而后回头对着那些人说道： “我要去通天塔了，大家再见。” 他带着身后这些人是为了在战斗时阻拦其他的怪兽，单对单他在地面上几乎无敌，但在一对多时，观察力和反应力的缺陷会让他难以躲避，很容易被其它怪兽攻击到。 此时他已经将10号区域这片森林中的怪物全部清理完毕，将要进入最深处的通天塔，自然就无需那些同伴了。 事实上，如果带着一大群人过去，几乎百分百会引来那些居住在塔顶统治着天空的巨鸟，它们会把这些人一个不剩的吃掉，只有他能靠着速度冲进塔内。 闻听此言，人群中几个身高两米开外，身上纹着一个白发骷髅印记的男人竟然擦着眼泪对他吼道：“团长，我们会努力修炼的，以后出去大家还跟着你！” “没错，团长出去了就是马诺哈尔公司的高层了，以后还跟团长混！” “团长一定能把那九个软脚虾都干掉！” 阿基里斯有些无语地看着这群家伙，脱离了生存需求后，这些人崇拜强者的本性显现了出来，而他就是所有人中的最强者，于是不知不觉间就在身边聚拢了这么多人。 看着这些热情的家伙，他完全无法把他们和记忆里贫民窟中那些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要大打出手的恶徒联系起来。 事实上，因为常年缺少洗漱，阿基里斯白色的头发和皮肤在外面完全被浑浊的黑泥所掩盖，没有人认出他就是那个臭水沟里的小乞丐。 随意地挥挥手告别，阿基里斯转过身趴在了地面上，如同野兽般向着近在眼前的通天塔奔去，他已经击败了十号居民区所有的拦路怪兽，终点就近在眼前。 通天塔，在这个世界里是真的通天，它高约一万米，在上方不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层无形的界限，那里是模拟的日月星空。 在它的最顶端有着这座虚拟城市中最强大的生物的巢穴，那些几十万吨重的超巨型生物每天就在这里睡觉。 阿基里斯已经比地面上所有的生物都更强大了，他突破了所有怪物的封锁，第一个跨过了塔底那座千米高的巨大门户。 想象中的艰难险阻、过关斩将并没有出现，没有比外面更恐怖的怪物或者守关强者，这里甚至连登塔的楼梯都没有，在这座万米高的通天塔内部，只有一处宽阔广场，正中间站着一个背后有着八只细长触手的男人。 林离看着眼前有着爬行类身体的白发少年，他开口说道： “阿基里斯，古希腊神话中善跑的英雄，不过你这个名字的含义是取自芝诺悖论，你的父母认为你永远也跑不过那只乌龟。” 作为这片土地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又掌控着所有的网络系统，林离很容易就找到了阿基里斯的父母，也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这个白化病少年的过往。 在竞赛中，追者首先必须到达被追者的出发点，当阿基里斯追到100米时，乌龟已经又向前爬了10米，于是，一个新的产生了；阿基里斯必须继续追，而当他追到乌龟爬的这10米时，乌龟又已经向前爬了1米，阿基里斯只能再追向那个1米。 就这样，乌龟会制造出无穷个，它总能在与自己之间制造出一个距不管这个距离有多小，但只要乌龟不停地奋力向前爬，阿基里斯就永远也追不上乌龟。 林离操控着人工智能将她脸上的细微修改痕迹抹去，阿基里斯白色的短发下是一张相当可爱的脸庞，并不是白发少年，而是少女。 阿基里斯轻抚着自己的脸庞，在这个世界她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样貌。 在外面她只是臭水沟里蓬头垢面、摇尾乞怜的乞丐，哪会有人在乎自己是男是女呢，她在人们眼中是和野狗一般的底层渣滓。 显现出原本样貌显得有些可爱的白发少女摇摇头说道： “我的父母很明白，阿基里斯是能够追上乌龟的，他们为我取这个名字不是把我当做善跑的英雄，而是那只悖论中的可笑乌龟。” 一个月的时间，她在商城里学到了一些知识，她搜索过自己的名字，智能女仆为她细细地解释了那些故事的含义。 在她父母眼里，这个天生就有着白化病的女孩就是那只可笑的乌龟，只有在悖论中才会跑得过那些有着健全身体的孩子。 但是，说这话时她没有难过，淡粉色的瞳孔反倒显现出笑意：“然而，我确实在将死之时遇到了悖论。即使我只是一只乌龟，在这个世界里也能跑过所有人。” 林离不置可否，他操控着一道光影投下，那是一个白发少女的头颅，颈部下方连接着一团红色的胶状物质，一颗圆球在里面有节奏的跳动，让透明的营养液显现出一圈圈波纹。 阿基里斯看着影像中的那个头颅，她终于开始惊讶起来：“这是……我！你们把我的身体拆掉了？！不会所有人都是这样！” 在她的观念里，变成这样子的人早就死了。 林离身后的八根触须伸展而出绵延上百米，他平淡地开口说道： “战胜我，你就能得知真实。或许你可以将这个虚拟世界中的悖论带到现实之中也说不定。” 阿基里斯淡粉色的瞳孔骤然缩小，她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像怪物的家伙，无所谓的态度也在瞬间改变了，原本在她看来，回到现实世界的那副孱弱身躯中还不如一直留在这里更好。 带着虚拟世界中的悖论回到真实，如果她能在现实中也不再是那只缓慢的乌龟…… 四肢着地，尾巴在身后摇摆，她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或许，对面这个八爪怪没有说谎。 或许，这一切都是真的。 希望的火苗在心中燃起，阿基里斯这一次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斗志，那仿佛是比纯粹的生存渴望更为强烈的愿望。 “干掉你！” 第四十七章 选择 阿基里斯身后带着一圈圈白色云雾状冲击波向着几百米外的林离冲去，接近5马赫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单兵电磁炮弹的初速，不到05秒的时间就能撞击到那个仍旧站在原地的触手怪。 可惜，即使她比这里的五百万人都强，也终究是普通人的大脑、普通人的反应速度，而和最初的共生体融合半年的林离却比之前变得更强了，与生俱来的无情让他仿佛无止境地变强，他的反应速度已经达到了毫秒级。 八支百米长的触手如同长鞭甩动，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尾部的尖刺上，这让它们尖端的速度超过了10马赫，那里的空气都变成了等离子体，而林离在这种高速下仍能自如地操控它们。 阿基里斯在无知无觉间就被切断了四肢和尾巴，没有血液飞溅而出，高温将伤口灼烧成一片焦黑，只剩下了躯干和头部落在了林离前方。她手中握着的樱桃炸弹则在远处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并将那两条手臂炸成了灰烬。 这个白发女孩有些茫然地努力抬起了头，看着眼前这个八爪怪，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强了，可是这个人比她强太多了，他甚至一直站在原地完全都没动过。 她有些失落的说道：“你好厉害，那些天上的大鸟都打不过你。” 原本迸发出的热情在此时变成了难过，她就要死在这里了，此时她完全忘了这是个虚拟世界。 “继续，来打败我。” 平静地吐出一句话，没有怜悯，林离的触手挥动将女孩的头颅割下，让她化为一道白光回去复活了。 十号居民区的安全屋中，阿基里斯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自己布满鳞片的双手，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死亡，刚刚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她用鳞爪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眼角落下了几滴泪水，那种面对死亡时的恐怖让这个女孩自流浪以来第一次哭泣了。 两个漂亮的智能女仆贴心的为哭泣的主人递上了纸巾，阿基里斯接过将泪水擦去，回忆着那个八爪怪的动作，有些气恼地抱怨道： “这个家伙跟其它怪物都不一样，反应速度太快了。” 这是自然的，这里的所有生物本质上都是由普通人类的大脑操控的，没有智能系统辅助战斗，这些未经过系统训练的人的表现还不如常年游玩虚拟游戏的老玩家。 阿基里斯能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有她自身优秀的因素，但也与这些人门外汉一般的战斗水准有关系，现实中经过数年系统训练的军人或者职业选手表现得都不会比她更差。 不过，她自身的素质也是相当优秀的，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堪比经过数年系统训练的军人，这种天赋毫无疑问地可以被称之为天才。 可惜，虚拟游戏是从2043年后才逐渐兴盛的，在此之前都被用于军事训练与模拟实验，而那时阿基里斯已经被父母扔到贫民窟里了，只能说她是生不逢时。 她用力掰开腰部两侧的鳞甲，显露出内部的囊袋，从里面滚落下来一堆红色的小圆球，这些樱桃炸弹对付蠢笨的大型生物相当好用，但对于林离这个比她还要灵活的对手，这些炸弹只能用来炸自己。 思考着那个八爪怪的战斗方式，这个白发女孩淡粉色的瞳孔失焦般地看着商城界面，她在修改身体那里一阵操作，确认之后一道白光闪过，她的身后便也长出了八支长长的触手。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她的这八只触手就是个装饰品，皱着两条白色眉毛的女孩用尽全力也没能让它们动一动。 完全复制的方法显然行不通，此时阿基里斯才发现了很奇怪的一点，那些巨型生物几乎都有四肢，就算是天上的巨鸟也是两只翅膀和两只爪子，这里没有螃蟹或者章鱼乌贼这种多足生物。 再加上自己无法操控这些触手，她得出了一个很合理的结论：那只八爪怪作弊了！ 不过，她也从林离身上学到了一些新的战斗方式，那些如同鞭子般的触手能够将力量集中在一点，使得攻击的速度和范围都大大提升，那个人的力量其实比她更弱，大概只有一千倍左右，但精准的操控能力却让他轻而易举的胜利了。 阿基里斯再次耗费能量点数对自己的身体做出了更改，她布满鳞甲的两只手臂变得柔软而充满韧性，由无数弹性纤维构成，双手覆盖着坚韧的甲壳，在弹簧般的肌肉组织推进下能够拉伸上百倍——如同弹出去的软鞭一般攻击敌人。 她挥动着自己变得有些纤细的双臂满意的点点头，既然那个家伙的力量不如自己，那她还是有胜算的。 转身轻轻一跃跳出安全屋，阿基里斯在智能女仆的目送中再次踏上了征途。 一个小时后，一道白光闪过，白发女孩又出现在了床上，她几乎全部的时间都花在了赶路上，刚进通天塔就又被林离分成了数块。 赶路，修改身体，开门杀，阿基里斯已经连续死了十几次了，最好的成果是终于挡下了一根触手，这让她多活了两秒。 几天之后，当其他区域的强者们终于进入通天塔时，见到的是正在等待着他们的白发女孩，而林离则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给阿基里斯布置了一个任务：打败其他强者，她就可以不必每次花一个小时赶路了，她可以从安全屋里直接传送到通天塔。 仍旧穿着一身金衣的奥利奥纳凝重的看着那个怪异的非人身形，在通天塔中他们将无法使用宠物蛋帮助战斗，更何况即使可以使用，那些智能生物也不一定愿意面对这种可怕的对手。 所谓的智能生物，它们更像是宠物小精灵，有着自己的喜好和判断能力。 比如那只小白鼠就很喜欢吃奶油蛋糕，这让奥利奥纳不得不花费能量点数每天从商城购买蛋糕给小白鼠吃，如果不好好培养这些生物，它们甚至会逃离主人身边回到野生的状态。 奥利奥纳和其他几人站成一排，他作为最早的强者仍旧有着一些优势，在这些人里占据了主导地位。 “各位，就像说好的一样。” 一句话过后，九股强大的力量如同九只大手一般向着阿基里斯碾压而去，空气被这种无形的力量碰撞搅动的如同海底混乱的暗流，一圈圈的冷凝云雾出现在了女孩周围，轰鸣声在这个空旷的广场中回响。 可惜，几天前他们或许还能和阿基里斯正面一战，现在的她经过了多次的死亡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女孩淡粉色的瞳孔观察着那些云雾的形状，这是无形念力压缩空气造成的气压差形成的现象，通过这些形状她能够分辨出那九股力量是以何种大小何种方向碾压而来的。 比起林离那种出手毫无痕迹，转瞬间就分尸的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这九个家伙看似声势宏大的动作实则破绽百出，力量极度分散，相互碰撞之下并不比单独一个人强多少，如果不是有距离和速度优势，他们的战斗力连那些巨型生物都不如。 “轰！” 爆鸣声响起，阿基里斯从那些念动力大手的缝隙之中冲了出来，两条手臂如同鞭子一般甩出，她本身的力量就要比这些人强50，全身力量集中之下速度比他们快太多了。 两倍的力量就足以形成碾压，此时集中力量甩出手臂的阿基里斯也有了几分林离的风采，布满坚硬甲壳的拳头将两个人锤成了碎块，直接化作白光回城复活去了。 连续不断的音爆声响起，阿基里斯并没有停下来嘲讽敌人的习惯，在和林离的战斗中她唯一的优势就是力量和移动速度，只有用念动力不停地在空中高速跳跃才可能有机会躲过那八支触手的绞杀。 剩余的七人根本看不清女孩的身影，他们能够摧毁整片森林的念动力被那高速冲撞的身影打得粉碎，他们凭借念动力高速飞行拉开距离的战术在这片狭小的广场中根本用不出来——以他们的反应能力甚至会自己撞在墙壁上。 奥利奥纳放弃了无用的攻击，他露出有些苦涩的微笑，几个月的努力终究成了一场空，等回去之后还是跟小白鼠好好过日子，今天就给它买个大蛋糕。 几分钟后，最后一个人也被打碎了身体回归安全屋，阿基里斯停下了跳动的身体。虽然在虚拟世界不会消耗体力，但刚刚的战斗中无论是观察空隙还是调整攻击方向都耗费了大量的脑力，这让她现在感到头有些晕乎乎的。 林离的身影显现在了女孩旁边，他拍拍手掌说道：“相当不错，战斗力比第一次进来时提高了27倍左右。” 一大片投影显示在两人面前，那是外界的几百万居民们，密密麻麻的小窗口上人们脸上都着喜悦、惊讶、沮丧、愤怒等等表情，在这混乱的场景中却有着同一个单词被反复提起：阿基里斯。 听着几百万人念着自己的名字，向来喜欢独来独往的女孩有些不知所措，现在的她成为了这个巨型虚拟城市的唯一焦点，名副其实的主角。 林离在一旁为她解释：“所有人都看到了你把那九人撕碎的场景，现在你成为了最强的那个人，那份价值数十亿的收益股权是你的了，同时你也获得了回到现实的通行证。” 阿基里斯问道：“我不是要打败你吗？” “你觉得可能吗？” 林离的一句话把她噎住了，仔细回忆着过往的战斗，阿基里斯不得不承认，两人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差距，即使再过几个月变得更强、身体素质更高，她仍然不会打得过这个八爪怪。 话锋一转，林离又说道：“此外，你还有一个选择。” 一份纸质合同漂浮在了阿基里斯面前，没有现实中冗长复杂的条款，只有简单的权利与义务： 加入大一统计划，在现实中拥有定制身体，终生进行升级改造与维护，复制此时的记忆与身体在虚拟世界中继续聚合信息。 第四十八章 演习 安全屋中，阿基里斯躺在床上设计着自己的身体，签了那份合同之后她将会回归现实拥有一个定制的身体，而她的复制体则会继续在虚拟世界中充当主角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并成为那些渴望获得奖励的强者们的拦路虎。 林离已经在虚拟世界中公布了新的任务，通天塔中每一年都会有一个最强者，并且每次都会奖励一份5的收益股权，而阿基里斯的复制体就会代替她留在这里和那些人争夺这份奖赏。 此外，新的虚拟世界中也会出现新的最强者，奖励也是每年一份的股权收益，这一千五百万人5年的实验结束后anohar公司的收益将会每年都要分出去75。 按照李恒告诉林离的说法就是，马诺哈尔试图杀死他控制的海鸥，那么他取走75的金钱奖励给那些奋战在虚拟世界中的主角也是很合情合理的。 一只鳞爪将脑袋上的白发揉得凌乱不堪，阿基里斯带着苦恼的表情看着那些复杂的参数和数据，没有多少知识的她没想到在现实中定制一个身体这么困难，这可不是可以任意扭曲物理法则的虚拟世界，拥有人类数千倍力量、不用耗费能量、不会疲惫的身体以目前的技术水平没可能做得出来。 事实上，林离的共生体是李恒根据他的基因为他量身定做的，其他人的共生体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效果，再加上他天生如同生物计算机一般的大脑才能变强得这么快，即使如此，他的最大力量超过900倍后增长也在逐渐变得缓慢。 除了由李恒直接掌控的那些细胞，现在他的生物技术最多可以做到让人类大小的生物拥有1763倍的力量，但是生物的肌肉组织将会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力量，反而在运动中不断地被撕裂，最后不得不耗费额外的能量修复损坏的身体组织。 这还是以李恒微米级的操作能力从数十万亿细胞的层面每一个都精准定制的结果，如果是量产型的生物，比如那些共生体，融合后能够拥有普通人类百倍左右的力量就已经是天赋过人了。 “啊啊啊，搞不懂啊，为什么盖上全身鳞甲就会速度变慢体温过高啊，烦死了啊啊啊。” 阿基里斯设计的是一个身高两米五的高大龙甲人，额头上有一根布满螺旋纹路的独角，身后有着巨大灵活的链锯型尾巴，还有着覆盖全身的漆黑色鳞甲，这是一只体重超过800千克的生物。 她很满意自己的设计，然而一看到能力参数脸就立刻垮了下去，这种身体当然可以制作，但是爆发速度从最高的每秒327米变成了不到200\/s，力量虽然增加了，但也不过是举起三百多吨的物体，只能扔几辆坦克罢了。 更严重的是，高大的身体和体表的那些鳞甲阻挡了身体内部的散热，能够全力爆发的时间只有几十秒，否则就会内部过热身体组织损坏。 纠结了半天的阿基里斯还是放弃了自己亲手制作，而是直接给出数个指标让系统智能生成，她的知识水平并不支持她亲手制作一个强大的身体。 她最终的要求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速度一定要快，她要做跑得最快的那个。 最后漂浮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小小的人形生物，比她因为营养不良而不到一米五的身高还要矮，看上去像是一个一米四的小学生，白色的头发中间有一根尖尖的角，上面有着一颗颗墨绿色的宝石，肩胛骨向后延伸出一对翅膀，脊椎中心和背部骨骼连接着一个凸起的黑色物体。 小型战斗天使：（特别定制版） 体重65kg，常规飞行速度250~300\/s，最大力量60吨 超音速飞行25~45马赫，能量消耗增加，请谨慎使用。 阿基里斯又开始对着这个半成品修修改改，并将这个天使的身体调成了无性生物，看着最终品有些无奈，本想拥有一个威武的身体，没想到最后变得比原来还要小。 选择提交后，系统弹出了一段提示：请耐心等待几天时间，供货商正在发货。 ———————————————————————————————— 千里之外，李恒接收到了那份小型战斗天使设计图，事实上所谓的自动设计完全就是他在背后操作，甚至所谓的系统提示都是他发送的。 毕竟是为自己聚合了五百万人情绪信息的第一个主角，配合互联网上的信息，这段时间李恒脑中的信息量再次膨胀了十倍，制作一具特别定制的身体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以十倍信息量为一级，那么李恒刚觉醒能力拥有自己的20年记忆时大约相当于13级，半年前6级时能够完全掌控微米级的细胞，而现在他已经达到了7级，全世界现有的人类信息供应已经赶不上他的吸收转化速度了。 现在他的总能量已经超过了5e+15焦耳，相当于一枚百万吨当量核弹释放的能量，再加上那个虚拟世界源源不断传来的每秒上亿焦耳的能量，百分百能量利用效率让他能够对物质世界造成的变化远超人类。 一小时后，正在计算着小型战斗天使数据的李恒与外界的信号联络变得艰难起来，大量的电磁干扰将那些短波携带的信息变得失去了原貌。 信息必然通过能量来传递，承载着信息的电磁波为了传输更多信息已经变得越来越显眼，随着他吸收转化的信息越来越多，被遮蔽的卫星与那些虚假的报告也终于引起了鸿盟军方的注意，此时他们已经切断了这座基地的所有通信渠道，连有着1级权限的艾立元也被隔断在了网络之外，他的行为已经被发现了。 李恒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军方注意到了，而以他特级事项的危险等级，鸿盟的军队会在必要的时候直接对这座军事基地投放核弹，即使牺牲这里的数百名军人和那位院士，也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这就是特级事项，它代表着的是涉及上亿人生命的事件，李恒的威胁程度在鸿盟内部是和世界大战以及天上落下的大型陨石一个级别的。 延伸到基地各处的发丝扭曲着回归了原本的样子，李恒从实验室的金属地面上站了起来，此时的他看上去是一个有着中性样貌如同神子般的小孩，额头上有着一只金黄色的竖瞳。 基地机场，当李恒走出来时数百名军人已经从被扭曲的假象中回到了真实的世界，他们立即尝试对外联络，然而所有的信号都被拒绝了，这些军人被军方认为很可能已经被扭曲了思想，失去了原有的意志。 和这些惊疑不定，好似一觉醒来世界大变的军人们不同，艾立元抱着一个婴儿站在李恒不远处平静地等候着他。 艾立元怀中这个有着和他几乎完全相同的基因、有着他记忆中儿子思维的小男孩已经六个月大了，有着与生俱来的记忆，他甚至已经可以和人进行交流了，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天才儿童。 李恒走到艾立元的面前，这位年过七十的院士如今的外表看上去只有四十岁左右，他身体内部的衰老细胞都被李恒修复重启过，少量的癌细胞被他完全杀死了，现在这位院士的身体比许多中年人更有活力。 看着李恒那张集合了人类美好幻想的可爱面貌，艾立元说道：“即使已经与你共事了半年，我还是难以习惯你这多变的外貌，特别是你经常披着一幅小孩子的皮做着魔鬼的事。” 李恒没在意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反而捏了捏自己粉嫩的脸颊说道： “好看的外表总能减少他人的敌意，比如可爱的小女孩就常常能在生活中受到许多无形的优待。你看那些不知所措的军人们，他们没有一个人把我当成了敌人，即使我这第三只眼看上去就不同寻常。” 美丽的外貌也是一种天生的资质，如果李恒现在的外表是一个丑陋扭曲的怪物，大概这些军人们会毫不犹豫的攻击他，即使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看着周围那些犹豫不前的军人们，艾立元摇了摇头，正常人哪会把一个小孩认定为敌人。 理智告诉他们应该控制住李恒这个莫名出现的小孩，但是与上级的通讯都被拒绝了，拥有最高权限的院士也没给出命令，他们自然不会自作主张地进攻。 轻微的气流拂过脸庞，李恒背后透明的四只巨大翅膀显现了出来，这是两对翼展接近二十米的翅膀，上面有着密密麻麻如同筋络一般的黑红色细线，它让原本还算克制的军人们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再见，艾立元院士。与你的合作很愉快，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再见面。” 翅膀扇动，汹涌的气浪将地上的尘土卷起，李恒冲天而起。 艾立元抱着婴儿看着天空中远去的那只生物，他轻抚着男婴柔软的头发低声说道：“祝你好运。” 千米高空中，远处的夕阳将李恒的脸映得红彤彤的，他看着那些覆盖了方圆数十公里的探测电磁波，鸿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这片方圆不过几百公里的海域聚集着整个海军接近10的力量。 三个航母战斗群，每个战斗群包括一艘12万吨级别的核动力航母和两艘7万吨级别的常规动力航母，十艘导弹驱逐舰和数量更多的潜艇和护卫舰，这还只是在数百公里外南海最外围的防护。 围绕着这个小小的基地，上百艘导弹驱逐舰和数以百计的潜艇一直在这里巡逻，仅仅这一部分的武装力量就足以横扫一个国家。 除此之外，更远处的陆地机场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数百架超音速战斗机和数以万计的无人机已经陆续起飞，那些陆基导弹发射井也做好了发射的准备，一旦交战形势不对，十枚百万吨当量的氢弹会把这座基地周围数十公里内所有的生命完全灭杀。 李恒抬头看向更高空，无数的电磁波从离地面两百公里的轨道上传来，那些超低轨道卫星正在把他的位置不断地传输给南方海军的舰队指挥官。 即使他比一年前变强了百万倍，这种强大的军事力量仍旧让人感到惊叹，以他现在的力量正面单打独斗也不一定能取胜。 他现在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往海里跑，以他的伪装隐藏能力，鸿盟的海军不可能在海里找得到他，那些导弹也无法在水里追得上他，他完全可以慢慢的依靠果冻生物的力量将这支强大的海军完全摧毁。 但是，李恒需要一次和军队的正面碰撞，需要一次和核武器的正面碰撞，只有打破鸿盟杀死自己的所有希望，才能让他的地位与鸿盟这个庞然大物提升到对等的层次。 对等的力量才能获得谈判的资格，而这场战斗就是一场演习，展现他和果冻生物力量的演习。 第四十九章 交谈，开战 上百公里外，一艘核动力航母的指挥室中，一名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正在与一名老人通话，影像中的老人身穿白色的海军军装，花白的短发有些稀疏，身形也并不挺拔，脸上带着有些和蔼的笑容，若不是那一身军服看上去就像是邻家的老爷爷。 武思阳，鸿盟的海军司令，掌管着这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三分之一的力量，肩章上缀有金色枝叶和三颗金色星徽，同样拥有着特级权限，这次战斗将由他在后方做出最终的决定——是否需要动用核弹。 指挥室中的中年男人军装的金黄色肩章两佩镶有代表海军的黑色边饰，肩章底版上缀有仿刺绣金色枝叶和一颗金色星徽，亲临一线战斗的军官最高军衔只有少将，这位名为龙渊的将军是老者最看好的接班人。 龙渊不像老者一样显得云淡风轻，他皱着眉头和老者讨论着目前参谋部和人工智能计算得出的结论，右眼有着布满蓝绿色线条的诡异瞳孔，那是一只机械义眼，是在一次任务中被强光灼烧损坏视网膜后更换的，有着比普通人眼强大得多的视力。 这一次的任务不比以往是面对人类舰队，对手是一个小型超级生物，对方除了永生体质之外还有着超出所有人想象的高成长性，一年过后难以推算成长到了何种地步，至少那座海岛明面上和隐藏的所有防卫措施都在无声无息间就被瓦解了。 武思阳平静地说道：“你做事考虑周全，战斗中随机应变，而且敢为人先，这都是作为一名将军需要的品质，这很好。” 老者话锋一转，道：“但是，作为一名司令员，不是在第一线战斗而是在后方掌控大局，每逢大事必要有静气，每一个命令背负的都是数万人的性命。” 龙渊闻言点点头，这是老者在教他一个前线战斗的将军和后方指挥的司令的不同，他被老者视为接班人是军中众所周知的，因为他的每一份战绩都是实打实的打出来的，这一代没有人比他更优秀。 所谓的敢为人先就是要背起最重的职责还能做出最好的结果，作为下一代接班人的他不可能躲在后面，想要服众只有获得实打实的胜利。 不过这一次的战斗对象与以往的都不同，作为成建制的军队大多数时候都是冷静、克制的，更多的时候是常规武器的交锋和武力展示的演习。 但当对象变成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超级生命体时，个体意志的不确定性就会极度扩大，根据鸿盟从名为lh-1的蛋白质上获得的研究成果来看，这个超级生物很可能拥有毁灭整个地球生态圈的力量，这是不亚于核战争的巨大潜在威胁。 “未识别的外部通讯申请，是否屏蔽对方信号。” 陆地机场的超音速战斗机和无人机群已经出发，它们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包围那片区域，此时却恰好传来了未知的通讯申请，这种巧合的状况或许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眼里。 武思阳轻轻点了点头，龙渊下令道：“接入通讯。” 一个额头有着金色竖瞳的小孩影像浮现在两人面前，李恒笑着对两名将军打着招呼： “两位，久仰大名了，我小时候可是相当崇拜你们的。” 武思阳看着这个背后长着四只巨大翅膀的可爱小男孩露出了和蔼的笑容，龙渊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竟不由得在心里产生了一丝爷爷和孙子亲切交流的荒谬感。 老人笑着说道：“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你的细胞让鸿盟的生物科技至少向前跨越了几十年，我有一个老朋友就因此能至少多活十几年，从对人民的贡献来看你比我更多。” 随着对于李恒的细胞以及lh-1蛋白质的深入研究和应用，鸿盟已经将几十万原本已经被判死刑的病人、老人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鸿盟的平均寿命甚至有希望在十年内提升到一百岁，这种对于全体民众的贡献是不可否认的。 武思阳笑呵呵的夸奖了李恒的功绩，看上去就像是赏识后辈的老人一样，完全没有一见面就表现出剑拔弩张的氛围。 然后他摇了摇头，有些苦恼地说道：“可惜，你做的事情有些出格了，屏蔽伪装基地信号一年之久。虽然没有离开海岛，却也是让很多人紧张了起来，你的力量比起我们这些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太过强大了。” 如果李恒没有那么可怕的力量，他或许反而能过得轻松一些，就如同他过去的那几年一样，可以优哉游哉地在家里玩游戏。 可是随着鸿盟科学院的研究者们研究的深入，那份隐藏在细胞中的恐怖力量越来越让他们感到心惊，南海的警戒程度也因此更进一步。 虽然以事实而论李恒目前还未亲手杀死过任何人，但他毕竟是一个危险的独立个体，为了整个人类甚至地球所有生物的安全，这种强大的不确定性让鸿盟只能选择将他困在海岛上。 人类天生就会说谎，这让人与人之间虚伪的面具得以挡住心中隐藏的恶意，成就了人类社会表面的美好。 然而，也正是虚伪的谎言让人类之间充满了猜疑，放在普通人身上并不显眼，但当这种猜疑链放大到拥有强大力量的国与国，甚至是李恒这种超级生命体之上，无法相互信任的他们就只能做好最坏的准备。 这种防备现在看来是很有必要的，个体的欲望会随着地位和力量的增长而不断膨胀，强大的力量才让李恒选择了走上如今的道路。 能力越大带来的不是责任越大，而是欲望越大，一个拥有超越凡俗伟力的个体生命几乎不可能再默默无闻地过着原本普通的生活，当自身的力量足以抗衡社会的规则，那么个体的自我意志就会在此时凌驾于多数人相互妥协后形成的规则之上。 无论这种意志是善是恶，都注定会对现有的社会秩序造成巨大的冲击。 武思阳收起了和蔼的笑容，此时的他看上去像是一头威风凛凛的老狮子，这位海军司令认真地劝说道：“李恒，在我眼里你的本质和这幅外表的小孩子并无两样，我相信你只是一个有些特别的孩子，即使做了一些出格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到海岛上去，让一切都回到原样。” 这是最后通牒，一旦开了枪就没有回头路了，无论是李恒最终死亡还是这里的军人们在战斗中牺牲，都是鸿盟的巨大损失。 李恒摇了摇头，将一份名单传输了过去，那上面是上亿个名字和各自的死亡时间，那是在这一年里全世界死亡人员的名单，他露出与小孩外表有些不符的表情，略带感慨地说道： “十年后鸿盟可以达到平均寿命一百岁，二十年后可以达到一百二十岁，三十年后可以让所有人永葆青春远离几乎所有的病痛，与过去相比这是难以想象的成就。” “但是，在这期间全世界仍会死去三十亿人，而如果这种技术可以推广到全世界，他们也可以不用死，以鸿盟如今的生产力完全足以养活一百五十亿人。” 这是经过精确计算后得出的结果，鸿盟每年有60的财政收入投入在医疗和食品领域，飞跃式前进的生物科技水平让成本大大降低了，配合进一步发展成熟的商用可控核聚变技术，百分之一的投入就足以做到相同的效果，生产力已经提高了上百倍。 武思阳闻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想法当然很美好，但是先不说世界的另一边会不会毫不作为地看着这一切，单单鸿盟内部的民众与许多高层就会极力反对。 内部的各个民族都有着各种思想冲突，组成各种团体争夺着自己的利益，更何况无私的和全世界的人分享这份原本可以独属于自己的成果。 这种资源分配的不均匀已经在人类文明中存在了数千年，或许今后也将一直持续下去。 李恒也没指望几句话就能够说动对方，在鸿盟眼里，他的力量只在于对生态圈的可怕破坏性，他们只是把李恒当做一个强大的超能力者，而非有着对等资格的组织。 毕竟一个人能干嘛呢，再强也只是一个人罢了，鸿盟能够动用10的海军力量和一小部分空军已经是相当重视他的结果了。 然而，李恒的生命形式已经远远超过了所谓的基因突变，鸿盟在细胞上所能看到的不过是他的一小部分力量，他可怕的地方不仅在于个体力量，更在于他能够将这种力量量产。 比如，在人类文明一直没有深入的海底深处，那里就隐藏着不弱于他们的军队。 一年来的发展建设，时机已经成熟了，这才是能够将人类文明从高高在上的傲慢中打醒的力量，能够让人类团结一心的力量。 李恒的表情突然从天真可爱的小孩子变成了如同神明一般的冷漠无情，也就在这时，指挥室中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 武思阳和龙渊立刻从看似和睦的交谈氛围中清醒过来，人工智能将探测到的声呐信号转换成可视图像投射出来，老人看着那布满了整片海域的密密麻麻的红点，原本镇定自若的表情也变了。 海洋深处，属于这个航母战斗群的潜艇终于发现了那些高速冲来的物体，直到靠近到5公里距离内时，他们才终于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一大群体长数米的旗鱼。 然而，这些旗鱼在海中的速度超过每小时三百五十公里，它们的体表裹着一层超空泡隔离了海水带来的粘滞阻力，尾部在被声呐探测到后改变了形状，前进速度更上一层。 这些旗鱼已经被果冻寄生、改造，它们就是深海中的生物鱼雷，平时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生物，但当目标出现时，它们就会显现出狰狞的本来面貌。 这是第一波攻击，有着信息差的鸿盟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生物会变成鱼雷向自己射来，而现在，他们来不及了。 这些潜艇射出轻型鱼雷想要拦截，然而这些旗鱼是真正的有着驾驶员的，共用同一份记忆的果冻个体从不会惧怕死亡，每个个体都只是庞大果冻生物的一部分，它们会实时操作着鱼雷前进，用自己的生命引导鱼雷击中目标。 海面下方三百米的数十艘潜艇在这一波打击中被完全消灭了，这些旗鱼鱼雷都是五米以上的重型鱼雷，内部的高能物质让它的威力比常规巡航导弹还大，大量金属碎片混着汹涌的水流将这片海域搅得混乱，只有在海面上冒出的气泡还能够证明那些潜艇存在的痕迹。 通讯讯号被切断，李恒转头看向天边，数十公里外的监视海鸥已经给他传来了那数百架超音速战斗机的画面，它们前方还有密密麻麻的辅助无人机，这数万架战斗机同样是足以毁灭一个国家的力量。 舰队可以交给果冻生物，而这些空军力量就需要他单独面对了。 不过，他也不算是单打独斗，遍布这片海域的海鸟和海洋生物都是他的耳目，从天空到海底的所有活物都在他的观测中，在信息层面上，他仍旧具有着优势。 四只翅膀缓缓扇动，它们飞快地变换形状覆盖在李恒的体表，现在他变得和那些超音速战斗机看上去一模一样了。 “强者才有谈判的资格。” 蓝色火焰喷射而出形成一圈圈马赫环，他在此时承受的加速度超过了一千个g，几乎在瞬间就突破了音速，体表覆盖着云雾状的白圈向着远处冲去。 他可不是只会慢悠悠的扇着翅膀飞行、速度不到音速的靶子，连小型战斗天使的速度都能达到45马赫，李恒只会比他的造物更快更强。 第五十章 太阳当空照 五十公里外，最后方的那数百架载人战斗机已经接收到了超低轨道卫星源源不断传输过来的信号，五万米的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很远，对于这些高超音速战斗机却是相当近的距离了，十几秒后双方就会发生碰撞。 “目标已锁定，海拔高度7231米，飞行速度18312\/s” 庞杂的信息被转化成简单的描述，飞行员们瞬间就掌握了对方的大概情况，这一次的战斗任务中面对的是前所未有的单个敌人，而上级所传达的命令是：直接击杀。 “准备就绪，无人机群空空导弹发射。” 聚拢在这一大片区域的数万架无人机每一台都携带着两枚近程高超声速空空导弹，它们配备了最新型的超燃冲压发动机和侧方的两个用于调整方向的小型离子推进器，能够在五十公里以内达到末端十五马赫的速度，即使是面对速度超过五马赫的高速飞行物，这些导弹也有着极高的命中率。 超音速气流经过燃烧加热后从尾部猛烈喷出，这些只有一米多长的导弹只能在高于3马赫的超音速战机上使用，它们的所有设计结构都是为了更快。 十五马赫，每秒超过五千米，这些有着可怕速度的导弹不到十秒钟就已经距离李恒不足5公里了，数万枚高超音速导弹携带着可怕的动能将前方的空气挤压撕碎，它们形成了一片铺天盖地的包围圈笼罩了整片天空。 被包裹在如同超音速战机一般的外壳中的李恒已经接受到了海鸟们传来的信息图像，这些导弹在末端还能够承受近30g的横向加速度调整弹道，对于载人战斗机来说看到这些导弹就意味着已经死亡了——一两枚还有可能抛射干扰弹引开它们，数万枚就直接等死。 李恒原本如同战机一般的外表开始迅速变换，对于普通人来说，一秒钟的时间太短了，连说一句完整的临终遗言都来不及，但对于他来说，一秒钟可以做到很多事。 5马赫当然不会是李恒的极限，连这些量产的空空导弹都能做到15马赫，他微米级的控制力和上亿瓦的输出功率能够带来的力量当然不只这么一点。 现在的李恒从外表看上去已经和导弹无异，他的顶端有着一块凸起的金黄色的水晶状结晶体，前端则是八棱锥形的黑色罩体，推进他前进的动力也不再是燃烧压缩后喷射出的超音速气流，而是极高频率的爆炸。 连续不断的高频率轰鸣产生了有着强大能量的超声波扩散出去，他的速度再次暴涨，那些用于推动他前进的爆炸是一次次的超小型核爆。 作为一个可以随时随地生产反物质的超级生命体，他利用反物质泯灭时的数亿度高温和光辐射点燃核燃料并将空气加热成高温等离子体作为推进剂，高频率的小范围定向核爆将他的速度推进到24马赫。 在那极小的喷射口处，等离子体的温度超过了六千摄氏度，血肉细胞和硼氮化合物构成的隔热材料不断地被破坏然后修复，现在李恒控制着约六百万亿细胞，整体重量接近一吨，这种微小的破坏对他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他可以用这种状态战斗一个月。 速度超过20马赫，可以承受上千g的过载，能够连续飞行一个月，这种战斗数据已经超过了目前人类投入使用的所有导弹，那些铺天盖地的高超声速导弹已经难以对他造成威胁了。 他头顶处的金色水晶喷射出白色激光，李恒穿梭在这些导弹之中，剧烈的爆炸声不断的响起，能够承受上千g的身体让他甚至能将这些导弹直接撞坏而不受到伤害，硝烟布满了这片天空。 超音速的战斗对于普通人类太快了，远处的那些飞行员们只在模拟图像上看到那个超级生命体以极快的速度变形，然后骤然加速冲入了铺天盖地的导弹群中，而后就是猛烈爆炸的烟尘覆盖了数公里的天空，随之产生的超音速冲击波又将它们撕扯搅动的破碎。 还没等他们来的及思考，一道白色的激光撕碎了最后一层薄薄的烟雾，它将前方的空气产生的激波撕扯成锥形减少阻力，一道比导弹更快的身影冲向了战斗机群。 “警告！发现强烈的高能反应！超高速飞行物接近中，目标速度约为8439\/s，33秒后进入无人机群千米内！” 现在的李恒周围的空气都在剧烈的摩擦和头部激光的加热下超过了一千摄氏度，被电离的空气呈现出蓝绿红的混合色，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如同极光一般的高温气罩。 这些超音速战斗机再次发射出铺天盖地的高超音速导弹，数万架失去进攻手段的无人机也在同时向着李恒撞击而来，它们的速度都达到了7马赫以上，携带的电磁炮发射出的炮弹同那些导弹一起尽可能阻拦着李恒的前进。 数百架载人战斗机则向着反方向飞去，他们的武器已经无法对这个生命体造成威胁了，每一名合格的飞行员在如今都是空中战斗的指挥和决策者，培养他们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资源，这种强弱悬殊的战斗不能让他们去送死。 轰鸣从未间断，剧烈的爆炸像是烟花般在天空中不断发出耀眼的光芒，远处的太阳已经落到了海平面处，赤色的残阳将这片海域映照得如同血池。 一个炫彩色的物体做出大量足以使普通战斗机解体的大角度转弯动作，它在无人机群中来回穿梭，激射而出的白色激光将战斗机的尾翼和发动机熔化破坏，失去了完整外形的无人机在空中不断地解体、爆炸，这些拥有着镇压一个国家力量的高超音速战斗机在十几分钟之内就已经被摧毁殆尽。 几百公里外龙渊所在的航母战斗群，两艘中型常规动力航母已经在果冻生物的围攻中被击沉，护卫舰和驱逐舰已经仅剩5艘，另外两个航母战斗群的情况也相差无几。 内部海域的数百艘潜艇也已经被摧毁殆尽，上百艘导弹驱逐舰只剩下了不到一半，而且仍在不断被击沉，这一支拥有着鸿盟海军10力量的舰队在这一战中或许将会全军覆没。 龙渊有些悲伤的看着影像报告，这是鸿盟自成立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战，即使如今拥有人工智能后前线军人数量比过去减少了十倍，这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仍旧有近千条生命逝去。 这些果冻生物形成的高速生物鱼雷数量以百万计，还能随时调整前进方向躲避反潜导弹和轻型鱼雷的阻拦，即使舰载机和驱逐舰的反潜导弹已经杀死了数以万计的果冻，对于整体形势仍旧于事无补。 武思阳凝重地看着战斗报告，对方的力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鸿盟研究人员从细胞和基因上得到的成果不过是他的一小部分力量，甚至是故意透露给他们的信息。 这个超级生命体早就做好了战争的准备，这一次骤然出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或许被发现也是对方故意的，就是为了引来大量的军事力量之后一次性摧毁。 最难缠的还是那种可怕的机动速度，超过20马赫的高速飞行和强大的机动能力让现存的所有导弹都无法追上他，即使是小当量的核武器也会被他以超高速在短时间内脱离爆炸区域。 “灭杀计划已送达。” 提示声响起，后方的参谋部在短短时间内根据对方的表现制定出了一个可行的计划： 使用多层次的小当量核弹爆炸挤压对方行进路线压制速度，使用十枚百万吨当量氢弹在周围小范围内同时引爆，中心处空气温度将会被加热到十万摄氏度，压力超过千万个大气压，灭杀成功率634。 氢弹的爆炸会让周围的空气剧烈膨胀，形成高温高压的冲击波，而如果是十枚氢弹覆盖同一处，那么中心的重合区域将会形成比地核更恐怖的环境，理论上没有任何生命能够在那里生存。 不过，最终成功率是634就是一部分未知因素的结果，鸿盟只能通过已有的表现去制定计划，谁也不知道现在的表现是否是李恒的极限。 武思阳没有犹豫，他选择了直接执行命令，然后对着龙渊说道：“这一次的失败错不在你，撤退。” 龙渊咬了咬牙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剩余的军人不再和那些速度奇快无惧生死的果冻生物纠缠，现在一艘驱逐舰只需要二十人左右就可以掌控，残余舰船上的军人们乘坐着武装直升机直接选择了离开，将那些驱逐舰完全交给了人工智能自主作战。 完全由人工智能指挥的驱逐舰开始执行最新的计划，它们不再保全自身，任由果冻攻击，将所有的雷达都对准了几十公里外天空中那个彩色的高速物体，数十枚战术核弹经过精密计算后接连发射了出去。 比之前数万枚导弹爆炸更巨大的轰鸣声和猛烈的冲击波出现，一朵又一朵数百米的巨大橙红色火球出现在了这片海域上空，炽热的狂风将气流搅得混乱，巨响声传到上百公里之外。 连续的猛烈超音速冲击波终于将李恒从高速的运动中逼得近乎静止了下来，这些布满天空的大火球让他在气浪中不断摇摆，好似狂风中的孤舟。 不过，正如武思阳所预料的，这种千吨左右的战术核弹甚至不足以对他造成伤害，只要在核爆中心十米之外，那些高温冲击波就完全伤不到他。 核弹释放出的中子流和伽马射线确实将他的一些细胞和基因链破坏的粉碎，但对于全身任意一枚细胞都可以成长为一个完整身体的李恒来说，这些被破坏后混乱变异的失控细胞也不过是一些血肉，很快就成为了他修复细胞的养料。 核爆释放出的混乱粒子风暴和强烈电磁辐射让所有的雷达都近乎失灵，但是鸿盟智能已经提前计算出了李恒的速度在这种核弹冲击中可能的位置，那是一块只有百米大小的区域，十枚百万吨当量的核弹会围绕着这片区域同时引爆，将这片区域变成地球上最恐怖的死亡地带。 如同风雨中飘摇小舟的李恒控制着全身的细胞扭曲变化，他变成了一个层层叠叠直径数米大的白色圆球，上面还缠绕着一层层红黑色的丝线。 动用了如此多的战术核弹还只为了封路，这就是鸿盟的最后一波攻击了，只要扛过了这一次，杀死李恒这一选项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计划里。 十枚圆锥形的导弹高速旋转着从大气层外冲向下方，速度不逊于之前的李恒，它们带着橙红色的火焰划过天空，围绕在一个百米大小的区域周围，到达指定位置后同时忠实的执行了爆炸指令。 比之前更巨大的火球出现在了天空中，天边的残阳比起这十个火球成了无人在意的背景板，十枚氢弹就如同十个太阳一般在这里绽放出无尽的光和热。 它们扭曲融合成为了一个直径数公里大的耀眼火球，白色的炽烈光芒照亮了这片海域的天空，混乱的粒子流和高能射线将距离地面两百公里远的卫星电子系统完全摧毁。 下方数公里范围内的海面被高温高压气体冲击挤压成了凹陷的曲面，中心处的海水被加热至沸腾，外侧形成数十米高的汹涌海浪向远处涌去。 猛烈的冲击波传出数百公里，作为监视器的海鸟在高温气浪中灰飞烟灭，上百公里外刚刚逃出去的那些重型武装直升机在空中绕着圈向海中坠去，海面上残留的驱逐舰残骸变成了更细小的碎块沉入了海底。 更远处的海岛和大陆上的高层建筑物甚至都被声波震碎了玻璃窗，幸好早有防空警报，否则居民们或许会以为第三次世界大战打响了，虽然这已经与真实情况并不遥远。 最后，当光与热逐渐平息，剧烈膨胀的高温气体被抛射到数十公里的高空到达了平流层顶部，巨大的白色蘑菇云在千里之外都清晰可见，它成为了这次核爆残留在人们视野之中唯一的景象。 第五十一章 星落 总量相当于千万吨tnt的核爆，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投放的最强武器之一，十枚氢弹的中心区域更是超越地核的死亡地带，在过去从没有任何生命体需要用到如此可怕的手段。 近地轨道通讯卫星的电子设备被电磁风暴完全摧毁，所有的远程观测和传输手段都被切断，混乱的粒子风暴让鸿盟只能选择默默等待最终结果。 核爆中心，原本白色的大球漂浮在仍旧不停沸腾的海面上成为了一个直径不到一米的焦黑球体，一块碎屑从上面脱落，露出内部一小部分白色的晶体，那是碳原子形成的金刚石颗粒，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腐烂残缺的苹果。 十枚氢弹中心的区域确实有着威胁到李恒生命的力量，维持了二十秒的高温高压状态将他超过70的细胞完全泯灭成为了原子，可惜持续的时间还是短了一些，如果鸿盟使用的是十枚千万吨当量的超级核弹，或许真的能完全摧毁他的每一个细胞。 这并不是失误，而是无奈，其一是时间紧迫，常规储存的核弹中没有如此大当量的氢弹，其二是上亿吨当量的核爆产生的强烈光辐射会对那些在百公里外的军人们造成灼烧伤害。 咔擦咔擦，那层薄薄的金刚石层被撕扯粉碎，露出了内部层层叠叠的白色层状物和一根根黑红色的丝线，这一次的核爆中心对李恒造成的伤害比单枚亿吨当量核弹更高，即使直接被一枚超大当量核弹击中他也只会受到一个方向的高温高压，随着冲击波的扩散他只会在最初的一秒时间里受到致命伤害，一秒之后他的修复就比破坏更快了。 小圆球扭曲变动露出了内部完好无损的李恒，剩余的细胞变成了两对只有不到5米大的翅膀，如果不是他的信息量比之前膨胀了十倍，能够完美控制六百万亿细胞，这一次他可能真的会被摧毁所有身体。 现在，既然他活了下来，那么他便有了成为这个世界第三个棋手的资格。 他的翅膀搅动海水发出一些肉眼难以察觉的震动，那是果冻生物之间用于沟通的次声波组成的一门语言，这片海域的空气中布满了暴烈的高能粒子和射线，现在所有的电磁通讯都被暂时隔断了，然而这一切对于生活在深海中的生物并没有多少影响，这一小块沸腾的海水也会很快恢复平静。 近十万的果冻生物渐渐聚拢在了他的周围，李恒的头发猛然延伸而出上千米，它们如同一张布满周围千米海域的大网扎入了海中，每一根都连接上了一只果冻生物和它们控制着的海中生物。 深海中的果冻们身体的血肉被逐渐吸收，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干瘪了下去，李恒的脚下生成了一大片白色物质，如同漂浮在海上的平台。白色的平台上生长出数十个朝向天空超过十米长，如同导弹一般的黑红色物体。 遮天蔽日的巨大白色蘑菇云渐渐散开，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海平面，天边的明月已经露出了一角，地面上毁灭性的核战争对于这颗直径一万多千米的岩石行星连一只恼人的小苍蝇都称不上，对于亘古苍凉的宇宙星空更是毫无影响。 但是，对于生活在地面上的百亿人类来说，今天将会是一个难以忘记的日子。 数十枚黑红相间的导弹尾部喷射出汹涌的火焰，它们一路穿过地球的大气层，向着各自预定的位置飞去，遍布整个世界的鸟类和小型哺乳动物都是它们的坐标，这些全都是洲际弹道导弹，每一枚运载的都是大当量的核电磁脉冲弹，它们将会让人类的大多数电磁通讯陷入瘫痪。 中部大区，诸葛昊所在的古戈尔总部会议室中，仍旧是一片星空的背景和六个刻印着红字的黑色石碑，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古戈尔科技的内部会议，而是整个鸿盟拥有特级权限的高层之间的会议。 海军司令武思阳对着在座的同僚们描述着那个超级生物的战斗力，他总结道： “如果这一次的核爆也无法杀死他，我认为现有的所有武器都不会对他奏效了。我怀疑这一次他甚至是选择主动承受核武器的攻击，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选择进入海中躲避，与我们进行游击战，那样我们将会毫无办法。” 诸葛昊对着一名老妇人问道：“时芸，你是心理方面的专家，你觉得他想做什么。” 名为时芸的老妇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她管理着整个鸿盟的教育系统，可以说一辈子做的就是教书育人之事，引导过无数天才少年成为真正的研究者，对于人心的把握是旁人所不能比拟的。 不过这一次，时芸却并不妄下判断，对方从出生到现在的轨迹完全都在鸿盟的掌握之中，但是在某些节点却有着很明显的突变。 她细细地梳理道：“首先他从小到大学习都相当不错，在同龄人中处于前5，也很正常的和女孩子交往、有着关系不错的朋友，这些都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但是他后来却突然就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不仅是朋友，连母亲都开始很少联系，这其中有他参与了一些实验的原因，但他的处境其实很宽松，这种性格上的突变显得相当奇怪。” “再然后就是更进一步的变异，他在短短的一年间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拥有强大力量的超级生物，而他的思想更是与过去大相径庭，从那段影像中来看，他确确实实有着小孩天真无邪的思想，在给出那份死亡名单时则显露出了相当悲悯的一面，最后的冷漠表情和那些充满毁灭欲的冷酷杀人魔没什么两样。” 时芸总结道：“如果说他在前二十年的时间里是一个很符合社会观念有着正常社会关系的普通人，那么他在接受实验后就变成了相当冷漠远离人群的不合群者，而现在我已经完全无法判断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他给我的感觉就如同一个难以预测的多重人格精神分裂患者。” 这是纯粹从心理与表现的层面来看的，李恒表现出的态度相当矛盾，他在同时有着天真、悲悯、毁灭欲等互相冲突的思想情绪。 诸葛昊听了半天发现这跟没说有什么两样，谁知道这个家伙脑子里是什么样的，说不定连里面的器官都已经和人完全不同了，最近一段时间传来的实验数据都是对方伪造的。 他问道：“他不是你的那些学生，不用分析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我们需要的是找出他这一系列行为背后的目的。” 时芸教导惯了学生，总是在尝试挖掘每一个孩子性格背后的成因，但是这种人类的性格形成标准很显然不能套用到这种超级生物身上。 时芸也发现自己犯了和孩子们沟通时的老毛病，她说道：“假设他所有的表现都是真的而并不是伪装，那么这些互相冲突的思想就有着一个共同的内核，而且它是所有思想都可以接受的统一原则。” 她挥了挥手，那份冗长的名单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是全世界在这一年中死去的一亿多人的名字和死亡时间，其中甚至有一些是生活在丛林中原始部落的人。 “这份名单显然是他特意去收集的，或许对于他来说，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类活下去，让每个人都获得更长久的生命。” 武思阳点点头，道：“我认为有可能，他确实说过想要将鸿盟的生物医学技术推广到整个世界。” 战争是不同组织之间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历史上的统一战争每一次都毁灭了大量的生命，但一个统一的文明往往比过去更强，发展更快，对方很有可能想要发动一场针对全人类的统一战争。 一名满头白发的老人此时对着所有人说道：“刚刚我和人工智能鸿以<核爆中存活>为前提计算了对方的力量，如果他真的想要发动统一战争，那么成功率有百分之426，他具备同时面对自由商业联盟和鸿盟两大组织的力量。而且，这一概率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逐渐上升。” 老人名为季鸿，如今已经年近九十，新的生物科学技术让他的预期寿命提高到了至少一百二十岁，连身体机能都回到了五十岁左右的状态。 他是鸿盟的开创者之一，同时也是最初的基于量子计算机的超级人工智能“鸿”的设计者，被誉为是数学全才，在座的其他几名特级权限者都可以说是他的学生，现在领导着鸿盟科学院的研究工作。 这个数据从他口中说出来能让其他人都信服，这意味着超级生命体和他的果冻生物代表着的是地球上的第三个强大势力，这个组织正在以统一地球文明为目标前进。 “警告！发现大气层外弹道导弹，数量23，导弹防御系统已启用。” 从南海升空的导弹一半向着鸿盟各大城市飞去，另一半向着大洋另一端的北美和西欧飞去。 鸿盟各地，数千枚陆基导弹同时升空向着大气层外冲去，几百座大型城市的末段反导激光武器开始运作。 双方都是高超音速武器，上千公里的距离也不过是几分钟。 大气层外，这里的空气及其稀薄，23枚黑红色的导弹经过多级加速后划过了一道巨大的抛物线散射向多个方向，冲向各大城市。 不久前的核爆将鸿盟对于这里的信号完全屏蔽，当这些导弹终于被发现时，它们已经分裂出了数十个子弹头，数百枚弹头向着大气层内冲去。 会议中的六名高层在警报响起时就陷入了沉默，全面战争已经开始了，对方不会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鸿盟标准时间18点，防空警报在每个城市响起，数以千计的导弹划破夜空在大气层外爆炸，它们如同一朵朵遍布数千公里范围的巨大烟花，那些子弹头坠落而下的碎片在大气层中燃烧碎裂，如同一片人造的流星雨。 几十个巨大的光球出现在天空中，大量离子形成的强电磁场高速向外辐射，电磁脉冲几乎覆盖了整片大陆。 地球的另一边，早上六点，早起的人们已经起床，晚睡的人们正要入睡，轰鸣声打破了这座城市的寂静，导弹的尾焰划过朦胧的天空，同样耀眼的火球绽放在大气层之外。 无数正在运作的小型运输无人机从空中坠落，正在平稳前进的智能车瞬间被切断了所有通讯讯号，车载智能立刻选择紧急刹车，大街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锐摩擦声与碰撞声。 这场人为的电磁脉冲风暴覆盖了大半个地球，近80亿人被迫从网络的世界中回归到现实，无数电子设备被损毁，缺少电磁防护的民用设施和机构几乎陷入了停摆，鸿盟和商业联盟对于内部民众的掌控陷入了最低谷，回到了上世纪那个混乱无序的状态。 无数的鸽子和麻雀仿佛受惊般向着人群聚集处飞去，躲藏在下水沟和垃圾桶里的小老鼠们也在此时拼命的向着人们的住所跑去，躲藏在它们身体里的上亿共生体幼体开始与人类融合，当两大组织从混乱中恢复秩序时，一种新生的人类就已经出现了。 第五十二章 混乱 鸿盟和自由商业联盟同时受到了核武器的攻击，虽然在大气层外就引爆了，但电磁辐射仍旧造成了巨大的损失，金融中心与通信网络陷入了停摆，欧洲部分国家的期货市场直接被断开了网络连接，数以千万计的交易者陷入了混乱中。 商业联盟更是陷入了极度混乱的状态，政府官员和金融大鳄们忙着修复被摧毁的人工智能管理系统，他们以为这是鸿盟的进攻，对面已经做好了全面核战争的准备。 停摆的交通设施困住了大量平民，许多平日里被压制的极端宗教群体开始走上街头游行，他们声称这是世界末日到来的征兆，肮脏的人类即将被净化，世界将回归到原初的安宁与祥和中。 当社会秩序被打乱，有序的世界重归其原有的混沌，管理者在此时失去了平日里的权威，被压抑的人心在此时开始释放自我的天性。 虽然响起了防空警报，但是没有监控，没有无处不在的警戒无人机，警察们忙着修复他们仰赖的智能系统，街道上到处都是混乱无助的人群，失去了电子导航的他们连自己的家都找不到在哪里。 这种混乱持续发酵，人与人之间的情绪在此时发生着剧烈的碰撞，最后，火山爆发了。 北美洲西部的一座小城中，一名光头男人心急如焚地想要挤开拦在面前的人群，他怀中揣着为女儿买的哮喘药物，她的女儿正在家中等待着他回去，而现在他却被困在了这里，忍受着这群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的蠢货无休止的谩骂和抱怨。 忍无可忍的他一拳打在了前面挡路的人身上，受到攻击的男人自然回头反击，他们在地上扭打翻滚，不经意间又是一拳打中了一旁正在看戏的人，于是两人的战斗变成了三人的群殴。 暴力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点燃了人心中的情绪，所有人都看到了天上的大火球和冲天而起的反导导弹，核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而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对他人施加的暴力能宣泄他们内心的恐惧。 这场混乱的群殴愈演愈烈，秩序的维持者在此时失去了力量，几人的斗殴很快就变成了数百人的斗殴，人们狂乱的舞动着拳头击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从身上留下的鲜血在地面上洒下一道道猩红色的印记。 有几个人倒在了地上，然后在汹涌而来的人潮踩踏下失去了生命，剩下的人继续从他的尸体上踩过，奋力挥舞着拳头打向下一个人，人群拥挤着，踩踏着，在他们身后是用肉体铺成的道路。 最先动手的光头男人已经分不清方向了，那个和他互殴的人已经被撞倒在地成为了铺就道路的死尸，他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对女儿的担忧比周围袭来的拳脚更让他感到痛苦。 爱，多么伟大的词汇，父亲对女儿的爱支撑着这个男人一步一步的向外前进，他紧紧的抱着怀中那一小盒救命的药物，仿佛那比他的生命更珍贵。 然后，超人类诞生了。 人类剧烈的思想情绪就如同催化剂一般让共生体幼体茁壮成长，它的细胞开始与这个男人的大脑和肉体内脏融合，他在不知不觉间拥有了更强壮的力量，更快的思考速度，还有更激烈的情绪感受。 共生体是为林离设计的，他天生就没有人类的情绪，为了让他感受到普通人的感情，这些共生体将会放大人类的情绪，而没有林离那种天赋的人类，在各种情绪无休止的冲击下，将会变成感情的怪兽。 被理智掌控的社会秩序与道德将会失去对于人类内心感情的压制力，而周围的混乱人群更是这种感情最好的催化剂，当爱难以得到满足，它就转变为了愤怒。 一拳将前面挡路的人肋骨打断，粉碎的骨骼刺入了他的心脏，口中喷出的鲜血浇灌在这个父亲的脸上，他毫不在意那种温热血腥的感觉，对于女儿的爱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所有的挡路者都会被他无情的摧毁。 和共生体融合后的超人类有着碾压性的力量，即使他只是一个刚刚融合的新生者，他的力量也在短短时间内提升了数倍，身体细胞的高速修复能力更是让他不惧任何拳脚伤害。 这位父亲将挡在路上的人鲜血将他白色的衬衫染成了深红色，现在他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用暴力宣泄着内心恐惧的人们终于被更暴力的事物所摧毁。 “我要回去，女儿，在等我。” 这位父亲口中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共生体带给他的力量终于让他有了推开人群的力量，在撕扯开了数十个人的身体之后，所到之处再也没有人敢挡在他前进的路上。 他终于回到了三条街之外的家中，然而推开女儿的房门时，只有五岁大的女儿已经被哮喘折磨得失去了生命，她的脸上还残留着呼吸困难的痛苦表情。 内心充满爱的父亲难以承受这种打击，他痛苦的将怀中死死保护着的药物扔在了地上，这个小小的盒子如今已经被血液染成的红色，砸在地上留下一片血迹。 所有的爱都走向破灭，迷茫和痛苦将他的自我理智摧毁，这名与共生体融合后新生的父亲在此时将自我的存在意义完全否定了。 对于常人来说，无论是爱与恨都只是整个自我的一小部分，时间的力量总是能够将强烈的感情逐渐抚平。 但对于这些感情怪兽来说，他们的脑海中被最强烈的感情所占据，而当这种感情被突然摧毁时，就意味着他们的自我也被摧毁了。 于是，人类变成了怪物。 现在他不再是一名父亲了，他从人变成了兽，他的身体开始膨胀，口中长出尖锐的牙齿，他变成了被食欲控制着的野兽，他要找寻更多的食物填补自己全身上下饥饿的细胞。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从鸿盟到商业联盟，几乎所有的城市中都出现了这种自我意识崩溃的怪兽，他们放弃了人类的形象，只为食欲而在城市中捕猎着所有活物。 东京新宿区的街道，一名女子的父亲今天刚刚去世，伤心的她正在赶回乡下的路上，却突然遇到了核爆炸摧毁了网络与通讯，智能车也无法再使用，无奈的她只能躲在路边的建筑物下等候着秩序恢复。 两名染着金发的青年从一旁走过，他们被断开的网络通讯打断了游戏，此时正在回家的路上，恰好谈论到了家中的父亲。 其中一个人低声的咒骂着自己老爹是个沉迷偶像的蠢货，今天是那个偶像的生日会，结果网络突然断开，现在大概正在家里的沙发上抱着昂贵的周边抱枕哭喊着偶像的名字。 失去父亲的女子突然激动了起来，她跑到两人面前大声数落着他们不懂尊重父亲，两名青年自然骂了回去，其中一个人对着女子嘲笑道：“你不会和你老爸有一腿，哈哈哈。” 然后愤怒吞噬了理智，对父亲的爱与失去父亲的痛苦变成了愤怒，她的手上伸出尖锐的爪子，将眼前的两人割破了喉咙。 沐浴在喷涌而来的鲜血之中，杀人的事实让她从愤怒中清醒了一些，不远处一个背着背包的中学生看到这一幕吓得往回跑去，内心中对于犯罪的恐惧让她不假思索地冲上去把那个中学生开膛破肚。 温热的鲜血、失去父亲的悲伤、犯罪的恐惧，剧烈的情绪终于将她的自我理智摧毁，又一个猎食者出现在了城市中。 鸿盟，南方大区，这里人口稠密，也是投放共生体最多的地区之一，上亿的共生体有数百万落在了这里和人类完成了融合。 数百万人里总有一些正处于情绪激烈的状态之下，而断开的网络和暂时失控的秩序成为了这些情绪最好的生长土壤。 某处城市的中心区，一名年轻男子正在和一名女子激烈的争吵着，他们一路从高中走到大学，数年的异地都未将他们分开，他以为对面的女子会和自己走完这一生，他们是朋友们羡慕的模范情侣。 然而，他们此时却走向了分手的边缘，女子为了一份出道进入演艺圈的合同希望和男子分手，比起两人的感情，她更渴望在聚光灯下被众人瞩目的感觉。 鲜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在愤怒的男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用那布满黑色筋络的双手将面前的女子杀死，曾经的爱人脸上还残留着痛苦不解的表情。 “啊，啊……” 剧烈冲突的情绪湮灭了他的自我意识，他身上的血肉开始无序的膨胀， 某处中学的宿舍楼中，听到防空警报的学生们正准备往操场上聚集，和往常一样被舍友们推搡着帮他们搬运物品的男生眼睛突然变得鲜红，惨叫声响彻了整栋宿舍楼， 共生体放大了人的情绪，当这种情绪冲垮他们时，人类就变成了被情绪掌控的怪兽。 这注定是令人难忘的一天，在布满天空的核弹爆炸之后，紧随其后的并不是有序的撤退，电磁辐射暂时性地摧毁了现有的秩序，敌人变成了往日里熟悉的同事和朋友。 没有人知道他人内心到底在想着什么，一个彬彬有礼的社会精英可能内心隐藏着无尽的暴戾，一句普通的话语就可能挑起他人心中的愤怒。 不是想象中的普通人躲在防空洞中等候着前线战士们与敌人战斗，只需要嘴上说两句加油的口号就可以让素不相识的他人为自己而战，所有人都被卷入了这场战争中，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一百亿人以人口数量为划分投放共生体，整整一亿超人类混入了人类之中，一句话语就可能会成为导火索，猜疑与不信任将会被无尽的放大。 混乱还在持续，自我意识崩溃后变成的怪物正在整个地球上寻找着食物，充满血与火的真正战争开始了。 第五十三章 暂歇 古戈尔科技总部大楼，核爆产生的电磁辐射摧毁了大多数通讯设备，但对于鸿盟的重要设施来说，这并不是无法挽回的影响，多年来的核战阴影早已让他们做好了相当多的预案，ep攻击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十几分钟后，被中断的通讯就重新建立了连接，六道身影再次出现在黑色石碑之前，会议再次开始。 在座六人之中外表最年轻的一名中年男子开口道： “对方没有使用大规模核弹袭击城市的意图，那些核武器都是加强了电磁脉冲效应的ep武器，他想要摧毁我们的通讯系统。现在大多数城市都陷入了混乱之中，公共交通陷入了停摆，智能车和无人机也因为失去通讯而紧急停止了。” 这名男子与在座其他人苍老睿智的老年人形象不同，他的外表显得相当凶悍，看上去充满了军营中现役士兵的铁血气质。 项安民，鸿盟陆军与空军司令，今年五十三岁，这个年龄比起最年长的季鸿整整小了一辈，比起诸葛昊等人也要小上半辈，他是鸿盟成立后诞生的新一代，与王凡天等人是同一代人，也是这一代中第一个获得特级权限的人。 核武器是具有毁灭性的强大武器，但对于鸿盟和商业联盟来说，核武器的放射性比它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危害性更严重。 新型的高能电池让激光武器的功率达到了兆瓦级别，每一座大型城市的陆基反导激光武器能够持续输出功率超过百兆瓦的激光，这让他们足以将那些洲际弹道导弹拦截在大气层之外。 这也是为何特级权限可以使用核武器，现在氢弹不再是足以灭绝人类的武器了，鸿盟有足够的力量将它们在千里之外就摧毁。 如今许多国家不再制作大当量氢弹，而是储备了大量具有强烈放射性的脏弹，他们只能用这种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武器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全世界其余的七十亿人加起来也不会是两大组织任意一个的对手。 百年前诞生的核武器一直让这个世界保持着脆弱的平衡，但随着科技的进步，毁天灭地的氢弹也不再是无解的杀手锏，运载它们的弹道导弹也正在失去原有的统治地位，这个世界的平衡已经摇摇欲坠，而李恒的出现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即使他什么都不做，仅仅是那份永生细胞带来的生物医疗科技飞跃就会让鸿盟在十几年内拥有对抗全世界的力量，那些国家储备的脏弹也将无法威胁到这个征服了癌症的强大组织，人类文明的统一已经是这个世界无可阻挡的大势，只是或早或晚罢了。 项安民对着在座的前辈说道： “现在大部分的中短波通讯都被电磁辐射阻拦，长波通讯只能够传输极其有限的讯息，我们对于各大城市的控制力降到了最低点。” “就在三分钟前我收到了一例怪物伤人事件的报告，一只长着尾巴的四足怪物袭击了一处居民区，它在杀死了平民后将他们的血肉吞噬殆尽，居民家中的监控系统幸运地未被电磁辐射损坏并记录下了这一幕。我认为这是那只超级生物新一轮的进攻。” 季鸿闻言叹了口气，道：“多事之秋啊，战争已经开始了，不知这一次又会有多少生命逝去。” 他说道：“项安民，由你指挥武警系统维持城市秩序，另外边防部队也要注意，我们先全力把内部稳定好，安稳的后方才有余力长久地面对强大的敌人。” “诸葛昊，由你和自由商业联盟联络，声称我们遭受到了外星文明的攻击，将南海舰队的战损讯息告诉他们也无妨，着重点出大当量氢弹也无法消灭。” 这是一次波及全世界的战争，谁也不能置身事外，身为人类此时只能一致对外。 一个连核弹都无法杀死的超级个体，单单这一点就能让那边的老对手们吓得睡不好觉，没心思再搞乱七八糟的小动作。 季鸿又看向武思阳说道：“收缩防御，放弃海域防守，我们的优势在陆地上。” 他最后望向身旁和自己有着相似面貌的男子，开口说道：“季同尘，大量通讯中断肯定会造成民众的混乱，缺少监控设备记录会造成许多难以决断的案件，个中分寸由你酌情把握。” 季同尘点点头，他戴着圆框眼镜穿着白衬衫，像是哪个大学里教书的教授，他掌管着整个鸿盟的司法系统，和诸葛昊两人维持着偌大鸿盟的平稳运行。 季鸿最后总结道：“鸿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此次战争关系到全人类的命运，各位需谨慎行事，散会。” ———————————————————————————————— 南方大区，一处小公园里，将自己曾经的爱人撕扯吞食的年轻男人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外貌，尾椎骨凸出身体变成了一条布满骨刺的尾巴，原本的白衬衫被撕烂，身体上的毛发变得黝黑坚韧，吻部凸出，尖锐的利齿上沾满了血肉碎片。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他的体重经过多次吞食已经增长了数倍，力量达到5吨，足以打破居民家中的钢铁防盗门，城市中所有的活物都是他的食物。 不过，这些由人类崩溃变成的怪兽已经只剩下了本能的食欲，它们永远在耗费大量的能量支撑越来越强大的身体，这让它们好似永远也无法满足的恶鬼，对于危险的感知被无止境的食欲压制到了最低点，智慧程度连家养的小猫小狗都比不上。 血腥味终于引来了秩序的维护者，武警部队已经从混乱回归了有序，他们以十二人为一小队将所有的犯罪者抓回去接受审判，同时也会处理这些拥有着超越普通人类力量的危险生物。 一条黑色的警犬为这支武警小队指引着方向，这是一条经过基因调整的超级警犬，鸿盟在这一年里已经逐渐将新型生物技术投入到了使用中，这条警犬单论力量就堪比数个成年人，调整后的嗅觉更是能在十几公里外追踪特定对象。 没脑子的猎食者闻到了食物的气味，它立刻转头向着那边跑去，那里有十几个大型生物，能够让它饥饿的身体饱餐一顿。 数百米外，小队的队长已经看到了红外线夜视镜下那个显眼的非人身影，现在通讯混乱无法使用无人侦察机支援战斗，但他们身上的第三代外骨骼仍旧可以正常使用。 这些装备考虑到了ep炸弹和微波武器，它们都被存放在电磁屏蔽区域中，并且使用了铁氧体和石墨烯的混合吸波材料，可以将外界的电磁辐射转化为热能，大幅减弱电磁干扰，经过短时间的修复后就可以投入使用。 “发现目标，开始抓捕。” 模糊沙哑的声音在小队成员耳中响起，长波通讯的音质相当差劲，但这已经足以他们在千米范围内实时沟通了。 踩踏地面的声音响起，十二道身影以不逊色于那只变异怪物的速度形成包围圈向前冲去，这些怪物从人群中毫无规律的不断出现，有一处封闭的地下避难所中突然出现了一只怪物屠戮了数十个平民，他们需要抓捕这些生物研究其成因。 在地上匍匐前进的怪物终于看到了距离自己不到百米的人类，它兴奋的张着布满尖牙的嘴向着食物冲去，然而下一刻数发子弹在它的四肢上打出了几朵血花，正在前冲的身体摔倒在地上掀起一片烟尘。 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这只没脑子的怪物四肢扭动着开始修复，足以将普通人身体骨骼打碎的电磁步枪子弹只是让它受到了一些皮肉伤害，随着摄入的能量越来越多，它的力量也在全方位的增强。 它从地上跳起猛然甩动尾巴，足以抽断十几米高大树的力量向着冲在最前面的队长扫去，然而这名队长快速地把双手架在胸前将这种巨大的力量完全承受了下来，身体仅仅只是向后退了几步。 第三代军用外骨骼，摒弃了厚重的合金装甲和液压驱动，使用者穿戴后整体重量不到200kg，完全使用了根据黄瓜纤维开发的人造肌肉，它是普通人类肌肉强度的六十倍。 外骨骼内部的抗荷填充物能够让人承受15g的过载，在平坦地面的奔跑速度达到每小时一百公里，单臂力量超过25吨，配合智能辅助程序，经过多年虚拟世界体术训练的军人足以空手将这只没脑子的蠢笨怪物打败。 左脚在泥土地上踩出一道深深的脚印，右腿如同长鞭甩出，高强度的人造肌肉足以完全反映使用者的每一个命令，巨大的力量带动坚硬的金属合金靴子将这只怪物口中的利齿踢成了碎片，大片混合着唾液的血水飞洒而出。 还没等怪物反应过来，剩下的十一名队员同时对着它的四肢连续射击，数十枚子弹精准地撞击在关节处将它的四肢形状变得扭曲而怪异。 空着手的队长走上前将这只被打懵的怪物一脚踩在脚底下，一只一只的将它的四肢撕扯断裂，大片的鲜血染红了这处树林的地面，只剩下躯干的怪物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它没有能力将损坏的四肢重新修复。 他一脚一脚的踏在那根延伸而出的骨质尾巴上，飞溅的鲜血将他的合金靴子染成了红色，这只怪物被他拆得只剩下头和身体了。 “呸，真想直接干掉你。” 将怪物坚硬的头骨踩进泥土中的队长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他挥了挥手对着其他队员说道： “注射麻醉剂，用高强度纤维网绑住他，老二你把这家伙送回去等着古戈尔科技的人来接收，我带着狗子和其他人继续去抓这些鬼东西。” 一名背着一只大背包的队员取出一只针筒，这些针筒的头部都是高强度的合金，他将一大管麻醉物质注入了这只怪物体内，足以让数头大象沉睡过去的麻醉剂让这只仍旧张着嘴哀嚎的怪物渐渐失去了声息。 被称为老二的队员用一张黑色的纤维网绑住了这只沉睡过去的怪物，他将怪物往身后一甩，如同背着一袋红薯一般转过身便向着远处跑去。 小队的其余成员则继续在城市中寻找这些由人类变异而来的怪物，当鸿盟从混乱中逐渐回归秩序，这些蠢笨的猎食者在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和研究用的小白鼠也没什么两样。 第五十四章 余波 天边的晨光撕裂了夜晚的黑暗幕布，一夜的混乱过后文明社会的秩序重新占据了上风，城市中的大多数建筑物都静悄悄的，纵横交错的街道上失去了往日里的喧嚣，只有智能车静静地停留在无人的道路上。 这座临海的繁华城市将会在不久之后直面海洋中果冻生物的进攻，居民们都在昨晚被引导进入了地下掩体中，并会逐渐被转移到大后方。 一处封闭式管理的中学内，一队身穿三代外骨骼的武警正在查看着一处布满血迹的学生宿舍，一名身穿白色外甲的队员对那些已经干枯的血迹经过初步鉴定后得出了结论： “已经确定了对象，这里只有五个人的血迹，剩下的那个应该就是变成怪物的学生，他在短时间内把其他人都杀死了。” 他们正在追根溯源，勘察这些怪物初始的伤人现场，希望能够从中找出这些人的共同点，古戈尔科技从昨晚到现在近十小时的紧急研究已经发现了这些怪物们的来源，他们都是从普通人类转变而来的。 在他们的颈椎处有一个普通人所没有的器官，那是一个有着初生婴儿般意识的未知生物，这种生物和人类形成了共生，他们的大脑和脊椎的神经系统完全连接在了一起，肉体则在这一过程中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在实验中他们尝试着截断人类和这种未知生物的连接，然而在共生过程中他们的大脑形成了类似人类大脑左右半球之间的联系，从运动系统到记忆都几乎共享，当这种紧密的联系被切断时两个相连的意识体在同时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能力，他们变异的身体在短时间内就发生了器官衰竭。 即使再把切断的神经系统连接回去，被损坏的两个大脑也完全失去了原有的共生能力，他们的记忆和思维意识都在连接断开的时候遭受到了不可逆的损坏。 几十只被断开神经链接的怪物都变成了失去意识的行尸走肉，即使没有死于身体的器官衰竭，他们也变成了连最基本的食欲都不具备的生物，简直就像是植物人一般。 古戈尔科技得出的结论是，这种未知生物与人类的共生是不可逆转的，至少以他们现在的技术水平，分割两者的神经连接就如同将人类的大脑切成两半，会对人脑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幸好这种未知生物的检测并不困难，它们幼稚的自我意识完全如同初生的婴儿，这些小生物躲藏在人类的颈椎附近，通过x光影像很容易就能发现他们与普通人的不同之处。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古戈尔科技已经对进入各处地下避难所的一亿多人进行了检测工作，他们已经发现了一百多万和共生体融合的人类，虽然发生变异失去理智的个体只占这些人中的万分之一左右，但他们仍然是不可控的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这些和未知生物共生的人类是否会在哪一刻突然攻击其他人。 在昨天晚上的混乱之中，一千多名失去理智变为野兽的人类在鸿盟的各大城市中造成了数万人的伤亡，如今各大城市的武警部队正在调查这些变异者的身份，古戈尔科技希望能从中找到这些变异者的共通点。 将所有的信息记录下来，这一小队武警便转身离开了这栋宿舍楼，空荡荡的宿舍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失去了往日里学生的吵闹声变得有些幽静，那处小小的宿舍中如今只留下了大片的血迹告诉后来者这里曾发生过的事。 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咪等他们离开后钻进了空无一人的宿舍楼，它灵活地踩着楼梯来到了那处宿舍，浅绿色的双瞳将这里的惨状全部映下。 它跳跃着越过那些干涸后的血迹，来到一处衣柜前，用尾巴努力拉开抽屉后，里面是那个变异学生的日常用品，它用爪子在里面翻找一番后找到了一张在如今时代相当少见的老旧照片，那是一个看上去有些黝黑丑陋的男生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这个发生变异的学生在照片里带着阳光的笑容看着镜头。 照片因为被它的主人时常揉捏边角处有些卷曲，在它的背后用指甲刻出了许多深深的痕迹，那是几个一串文字：我讨厌这里。 猫咪咬住一角将照片叼在嘴里，甩动着尾巴离开了宿舍，清晨的阳光在它身后洒下一片小小的阴影，这里的最后一个造访者也离开了。 一处超大型防空设施内部，数十万人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并不安稳的夜晚，比起宽敞舒适的地面住所，这里的住处狭窄得如同一个个小小的胶囊，真正面临战争的恐惧让许多人难以入睡，整晚都在担惊受怕。 比起这些仅仅受到一些惊吓的普通民众，那些与共生体融合的人就不是那么好运了，数百人被单独隔离在了一个小区域里，穿戴着外骨骼的军人们每隔两小时换一轮岗。 这些看上去有着凸起肌肉，外表却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外骨骼总是让人联想到人型机器人，给他们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 一个个胶囊房间层层叠叠如同蜂巢一般排列堆叠在一起，某处房间中一名被隔离开来的青年拉开窗帘透过玻璃偷偷地看着外面。 他整夜都没有睡着，现在完全感受不到困意，反而精神极度亢奋，脑海中不停闪过无数的阴谋论，他们这些被隔离开来的人可能很快就要被秘密处决了！ “我要逃出去，我要逃出去！” 他不停地低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他身体里的血液流动开始加快，手臂上能够明显地看到血管凸起的形状，不知不觉间他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大。 正当他想要动手打开门冲出去的时候，胶囊房间一角伸出一支枪管，数枚麻醉弹击中了这名青年，他亢奋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摇晃着身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一名守卫的军人走过来打开房门将失去意识的青年架在了肩上，他来到了防空设施中的一处研究室，这里有几名古戈尔科技的研究人员正在对这些发生明显情绪变化的共生人类做着各种实验测试。 这些和未知生物融合的人在平时看上去跟常人无异，但当情绪激烈变动的时候他们会心跳加速血液循环加快，能量消耗变大，同时身体的力量大增，有时候还伴随着某些部位的返祖变化，一些属于远古动物的残留基因片段会被那种未知生物释放出的酶激活。 从整个过程来看，边缘系统的杏仁核部位与这些生物的联系最为紧密，大脑活动过程中对于情绪产生作用的物质：多巴胺、肾上腺素、内啡肽、荷尔蒙等等，这些物质的大幅改变都会引起那个未知生物的生命活动活跃，并大量释放出特殊的酶和化学物质改变人类的基因表达。 为男子注射了大量镇静剂并调节了他体内紊乱的激素后，这名男子手臂上狰狞凸起的血管也渐渐地变回了原样，虽然鸿盟无法安全地将共生体去除，他们仍旧可以抑制住这些人的身体变异。 不过，这种基因表达的改变是不可逆的，这名男子体内的信使rna等合成蛋白质的必要工具已经被那只未知生物改变，他的细胞组成已经与普通人类产生了相当大的差异。 即使这个人还未失去理智，他从内到外都已经与普通人类相差甚远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改变还会不断增大。 那只未知生物很可能会改写他的某些碱基对，为他注入全新的基因片段，那些失去理智的怪物拥有的某些基因片段就和普通地球生物完全不同。 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只要这些人还会恢复清醒，还会思考，他们的身体就会不停地发生变化，从外表与能力都变得与其他人类相差甚远，这种差别远比肤色和性别差异大得多，他们会成为一个完全独立的新的智慧种族。 这些工作人员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不过这种涉及到全人类的宏大问题就交给那些大人物去考虑，他们只要守好这里的一亩三分地就可以了。 南方大区，大陆最南边的港口，艾立元抱着男婴在一群士兵的护卫下从运输舰上走了下来，他抬头看着天边的朝阳，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他踏上那座海中的岛屿时从没想过这趟旅程会对他的生活造成如此大的改变。 乘坐着装甲车一路回到城市边缘的一处地下基地，他跟着两名士兵沿着复杂弯绕的金属走廊来到了一处会议室中，坐在门后等候着他的正是王凡天。 一年多过去了，王凡天凝视着面前抱着婴儿，看上去比自己外表还要年轻的老院士，竟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在选择前往海岛进行永生实验的研究者时，他举荐了这位生物基因领域的专家，虽然其中并未掺杂私心，但这确实让这位院士陷入了漩涡之中，如今更是面临着多项犯罪指控，或许将要面对牢狱之灾。 处于事件中心的李恒更是他亲子的好友，如果他当时选择了和米月一样强硬的方式，或许如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半晌后，他开口说道：“抱歉，您受罪了。” 艾立元则摇了摇头，看着怀中的男婴微笑着说道： “我应该要感谢你，李恒将我的儿子从我的记忆深处带到了现实之中，这是我一辈子的执念，为了这个孩子，我不惜背弃了自己的底线。” “我犯下了过错，我肆意的玩弄人类的生命，我亲手制造出了果冻，它们会为人类社会带来无尽的灾祸，我愿意接受所有审判。” “但是这个孩子，我能保证他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他确实是我记忆中的儿子，我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王凡天点点头，道：“我会尽力而为。” 艾立元、男婴、岛上的数百名战士，还有那些培养罐中只有大脑的生命体，甚至是那只橘猫和那条公子小丑鱼，那座基地中所有的活物都需要接受古戈尔科技的详细检查，这件事已经不是某个人可以决定的了。 第五十五章 难题 漆黑虚幻的星空之中，艾立元独自一人站立在这里，宏大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向他询问着岛上发生的种种。 拥有制作真·虚拟世界技术的鸿盟虽然无法了解一个人的每一份记忆，但他们同样可以实时了解到人的情绪活动，在如今的鸿盟里，没有人可以说谎，除非他的生理结构已经脱离了人类。 艾立元平静地将自己的所有经历和盘托出，这种人造的虚幻景象比起李恒肆意掌控人类所思所想的力量还是差的相当远，这位院士如今的心理承受能力可能比大多数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军人更强大。 将所有的所知信息叙述完毕，艾立元最后告诫道： “我能确定我说的都是自己亲身所见所闻所触，你们现在的技术也可以知道我没有说谎。但是，我不确定那一切是否是真的，甚至我的记忆也可能是被篡改过的，我不知道现在的我还是不是原来的我。” 这就是那个超级生物的可怕之处，他所使用的并非是人类的药物控制或者催眠等等对于表层意识的操作手段，他是从细胞层面直接篡改了构成人类自我的物质基础，所有的生理指标都是正常的，人的自我却已经与过去发生了改变。 可以说，只要没人知道这个篡改过程，对于他人来说这个人和其他人类并无不同，他的所思所想完全是基于自我意志做出的选择，对于被篡改的本人来说也是如此。 正在问询着艾立元的季鸿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种篡改人类思想的能力比起肉眼可见的强大力量更让人感到恐惧，即使对方是挥手间就能毁灭地球的超级外星文明，面对无可避免死亡的他们也能奋力反抗，人类从来不缺乏抗争的勇气。 他不知道这位院士的记忆是否被修改过，但是李恒可以修改人类记忆的能力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无论是在岛上发现的那几个拥有同一个研究员不同时期记忆的克隆大脑，还是那数百个有着动物记忆的人类大脑，它们都在呈现着一个残酷的结论，人类引以为豪的坚强意志在那个怪物面前只是堆在海边沙滩上的城堡，浪花一扫便会倒塌。 季鸿有些难以接受又有些欣慰地低声说道：“人类引以为豪的自我意志其实脆弱不堪，身为人类造物的人工智能却比身为造物主的我们更加可靠。” 在过去，无数的人工智能叛变小说和电影在人们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大多数人总是对这些有着强大计算能力的辅助者抱有强大的警惕心，智能管理者出现引起的下岗潮更是让这种反对思潮进一步膨胀。 用人工智能模仿人类自我思考能力的研究被严格限制，现在的那些人工智能都不过是有着人类表象的空壳，它们看上去能跟人正常对话，实际上底层的逻辑让它们连哺乳动物的智商都不如，它们完全没有对于“我”的认知。 艾立元和岛上的军人们都被篡改了所见所闻，无知无觉的被困在虚幻的世界里，而专属于院士的一级人工智能却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李恒的力量反而无法影响到这些人工智能的运行，这或许也是一种另类的讽刺。 从短暂的感慨中收回发散的意识，季鸿开始仔细思考着如何应对李恒的这种力量，人类的大脑在这个生物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加上他可以任意变化的外貌，鸿盟对于他来说是完全不设防的。 数分钟后，季鸿苦笑一声低声说道：“无解，只要人类还是目前的生命形式，这个拥有无尽时间的永生个体总能够逐渐改变一个个高层的思想。甚至他会成为鸿盟的高层堂而皇之的混入人类中间，轻而易举的占有这个庞大的组织。” 这毫无疑问不会是地球上自然演化出现的生命，或许最开始猜测的外星超级生命体更接近真相，拥有这种力量的个体单凭自身就能够摧毁整个地球文明，两者之间有着次元般的差距。 这是一个不可力敌的对手，核弹的失败已经证明了人类目前的武力无法消灭他，永生的体质更是让拖延躲避的方案完全无用。 将对方从头到尾的所有行为细细思考一番，艾立元提供的信息中提到过一个关键点，李恒的力量来源于所有的智慧生物，他希望让所有的人类都拥有更长久的生命，甚至制造果冻生物也是为了推进人类的大一统。 从目前的表现来看，这一目的很可能是真的，拥有肆意篡改记忆能力的生物如果仅仅是想统治人类根本无需如此麻烦，只需要潜伏在人群中慢慢修改即可。 而人类的生路就在其中，身为地球上唯一的智慧文明的人类是他的力量来源，对他有着无可替代的意义，并且通过修改记忆统治人类很可能会造成某种损失，或许整体的创造性智慧也是一种相当重要的资源。 如果不能消灭，那就只能共存。 季鸿将思路调整，不再选择对抗消灭，而是去思考与这个超级生物共存，现在由无数脆弱的个体组成的鸿盟反而是弱势的一方，而对方对于智慧生物有着需求，那么就有共存的可能性，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种共存中争取人类的利益。 想到对方的所作所为，这位老人叹息一声，这个超级生物的所有动作都是在逼迫他们，他在迫使鸿盟加速人类的融合统一。 鸿盟和商业联盟终有一者会消失，胜者将会统一人类文明，事实上他们早就有了完整的计划。 lh-1蛋白质的出现让鸿盟的生物科技水平在短短一年间领先了商业联盟一个时代，鸿盟会在二十年内将这些研究成果逐步推广使用，并在这段时间内逐步从内部瓦解商业联盟的各成员国，只有他们才拥有的延寿技术能够让大多数权贵放弃无畏的抵抗，心甘情愿的融合进鸿盟之中。 金钱与权力当然重要，但这一切与生命比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至少一百二十岁的预期寿命能够让那些垂垂老矣的老对手们自愿放弃手上的利益，整个人类文明会在三十年内完成和平统一。 可惜，这种和平统一需要漫长的时间去慢慢渗透，而在这段时间内全世界的大多数普通人并不能享受到鸿盟的这份医疗技术，李恒无法容忍这些人在数十年间无谓的死去。 鸿盟希望能够慢慢推进人类统一，他们不希望通过暴烈的战争统一人类文明，在他们心中鸿盟的公民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全世界的其他八十亿人。 但对于李恒来说，一场短时间的统一战争或许会让整个世界的人口削减数亿，但统一后的人类文明仍旧能有足够的资源使每一个人都获得一百二十年的寿命，商业联盟和鸿盟外的大多数地区人均寿命连七十岁都不到，这能使他们多活五十年，在鸿盟持续三十年的统一计划中老死、病死的那几十亿人将有大多数能够存活下来。 他不在乎这些组织之间的弯弯绕绕，也不会考虑人类之间的复杂社会关系和亲疏远近，他只会计算现有人类的总资源和生产力水平，当这种资源足以让更多人活下来、活的更久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在武力统一战争中死去的人当然是无辜的，但对于李恒来说，那几十亿因为资源分配不均而死去的人同样是无辜的。 这就是鸿盟和李恒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而在这一次的正面碰撞中，从核爆中心活下来的李恒成为了更强的一方，那么他的意志就将主导这个世界的走向。 季鸿通过艾立元提供的信息补齐了所有的碎片，昨晚出现的共生体更是将李恒的目标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们，既然这些站在世界顶端的人不愿意将那份资源分享给其他人类，那么他就干脆制造出一种全新的智慧生物。 人类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明明白白告诉他们要和不同语言不同种族的人相亲相爱友好相处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但如果出现了一种更强、更聪明的全新智慧生物，那么那些和自己更相似的普通人类就又成为了可以团结互助的朋友了。 季鸿激烈地思考着，和他的大脑相连的人工智能“鸿”和他一起计算着各种可能性，如今李恒这个超级生物已经成为了地球上的大势，他们逆着大势而行只会碰撞的鲜血淋漓，原有的统一计划已经不再适用，他需要制定出一份全新的计划，这会是一份及其激进的计划，在短短一两年内就要打碎现存的所有国家。 将鬓角处的汗水擦除，季鸿看着那份新计划点了点头，即使他站在了人类的顶端，他仍旧有着身为人类的弱点，比如亲情，比如友情。 他的大部分老朋友都在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他们都是和自己一起为鸿盟成立而付出生命的生死之交，他们留下的后人如今占据了鸿盟的许多重要位置。 拥有着“鸿”的他明明白白的知道他们之中有许多人侵占了集体的利益，但是对于老朋友们的愧疚和怀念总是让他无法狠下心。 这就是人，婚姻的契约关系，家庭的血缘关系，亲朋好友之间的社会关系，无形的大网将每个人都束缚在其中，即使是站在鸿盟顶端的季鸿也不例外。 每一次的科技革命都是生产力的飞跃，大批的既得利益者会被新的事物取代，智能电动车的出现将燃油车扫进了垃圾堆，人工智能的出现让大多数行业裁减了无数员工。 一名站在行业顶端的明星一年能够拍摄上百部电影，他只需要将形象授权给那些影视公司，无需自身出演就能坐收形象使用费，少数几人的收入比过去膨胀了几十倍，而代价就是无数演员被迫离开了这个行业。 文字工作者更是如此，人工智能量产的小说比大多数人写得都更优秀，无论是流水线生产小说的工作室还是中小作者都被迫离开了这个行业。 在原来的计划中，季鸿并不是没有能力将那些生物医疗技术立刻推广到整个鸿盟，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大批原有医药行业公司倒闭，无数现有的工作人员失业，社会剧烈动荡。 可惜，形势不由人，在如今外星生物入侵的大环境下，所有的动作都不得不加速，他已经不能再因为某些私人感情而犹豫了。 除了要面对那些有着统一思想的果冻生物的进攻之外，那些和共生体融合的新人类也让长久以来被搁置的针对人类的基因研究必须提上日程，实验不能再仅仅是针对那些癌症晚期和基因缺陷病人。 不仅是为了找到那些共生体的秘密，更是为了掌握操控人类基因的方法，鸿盟必须加速人类的演化，对抗那种篡改记忆的能力。 当智慧生物最重要的自由意志都成为某个恐怖生命体手中的玩物之时，过去的道德顾忌已经变得一文不值了。 第五十六章 重生者和剧本 季鸿在这个虚幻空间中与艾立元单独谈话，从这位院士身上他得到了大量的信息，这为他制定计划提供了许多依据。 许多原本预想中的危险不会出现了，那个超级生物同样需要一个有序的世界，他不会用那份力量摧毁整个地球生态圈。 无论如何，最坏的情况不会出现了，这不是一场外星生物入侵地球你死我活的种族战争，而是理念之争。 一份信息通过“鸿”传送了过来，季鸿略略皱起了眉头，那座岛上的军人、培养皿中的生物还有其他活物都由古戈尔科技进行身体检测和思想检查，鸿盟虽然因为道德限制没有针对人类进行实验，但维持那些大脑的生存并不是难事。 如今那些拥有着动物记忆的人类大脑已经脱离了李恒编织的环境，他们陷入了十几个小时无知无觉的黑暗之中，直到鸿盟将他们重新连接到一个虚拟世界中时才重新感受到了光明。 研究者们很快就从那些缸中之脑上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这些大脑经过了催化生长，被注入了动物记忆的大脑在那个虚幻的废墟城市中度过了十几年的岁月，而外界才不过短短一年。 不过这些大脑同样没有解决神经细胞再生的问题，他们的神经元数量因为这种催化加速而大量减少，与他们在虚幻世界中度过的实际时间相吻合。 他们的寿命并没有被变相延长，在这种接收过量信息的过程中，他们的神经元数量比起有着同样记忆量的普通人类少的多，剩余的寿命比起常人大大减短，少数几颗大脑甚至出现了阿尔兹海默症这种老年病。 相较之下那些士兵则要好运的多，他们只是被蒙蔽了一些视觉与听觉信号，据他们所说，在这一年里经常在梦中见到自己白天想念的亲友或者爱人，因此生活过得相当愉快。 现在古戈尔科技正在加紧对那些有着动物记忆的人类大脑进行研究，这些缸中之脑能够带给他们相当多的新发现，有助于鸿盟进一步了解人类大脑的思考机制。 不过，军人之中也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一位名叫古岐的士兵大脑中神经元突触的数量与他的年龄明显不符，对短时记忆进行加工的海马体也与常人有了明显的不同，科研人员推算他的记忆可能比同龄的普通人要多五到十年，这很可能是那个超级生物留下的痕迹。 这种显而易见的情报不会是那个生物的疏漏，反倒像是故意传递给鸿盟的信息，用一个士兵的记忆作为沟通双方的渠道。 一个有着几年后记忆的士兵，一个人造的重生者。 南方大区的地下基地，名为古岐的士兵正在一间全封闭的金属房间内等待着更高层的决议，在刚刚的检测中他的大脑被发现了某些部位的异常，如今他的处境有些微妙。 这位外表相当普通的士兵没有如何在意自己的境况，他到现在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未来的记忆与现在自我的融合让他头疼欲裂。 在梦里，他和战友们被海岛上的永生恶魔蒙蔽了视觉与听觉，沉沦在虚幻的和平中而不自知，直到一年后的那次战争才将那个怪物暂时逼退，他也和岛上的战友们被救了出来。 然而，仅仅只是逼退那个永生恶魔就让鸿盟损失了数万架高超音速无人战斗机和10的海军舰队，作为最后杀手锏的十枚战略核弹也没有能够将他杀死。 就在当天晚上，被称为“星落”的事件标志着世界大战的开端，这一次不再是人类之间的内斗，而是永生恶魔和他的外星生物部队入侵人类文明的战争。 全世界各地的通讯被摧毁大半，并在短时间内出现了大量与共生体融合后的新人类，这些人类在情绪激动时会转变为失去自我意识的怪物，对周围人类进行无差别的杀戮。 在内部陷入巨大的混乱中时，永生恶魔发起了猛烈的进攻，鸿盟和商业联盟的海军舰队在一个星期之内被摧毁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剩余的舰队只能收缩在近海，依托岸防炮和空军的力量勉强抵挡那些仿佛无穷无尽的蓝色生物。 然后就是那些浑身缭绕着白色蒸汽的巨型生物兵器，它们的鳞甲足以抵抗大多数电磁炮弹的轰击，头部的绿色晶状眼睛可以射出绿色的高能激光，大多数的高速导弹都会被它们瞬间击落。 鸿盟和商业联盟的军队还能够暂时抵挡它们的进攻，但是其他国家的军队在这些巨型生物面前毫无抵抗能力，它们的速度比最快的坦克还要迅捷，巨尾甩动投射出的红色炸弹能够在瞬间轰碎数座百米高楼，地球上的其余地区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就全部沦陷，永生恶魔成为了掌控着70人类的地表最强势力。 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之下，鸿盟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科学院的研究者们从那些共生体身上得到了许多全新的生物技术，鸿盟的军事力量在短时间内膨胀了数倍，那些会变异成怪物的人类也被鸿盟压制住了他们的生理激素水平，被用来对付人类的共生体反而变成了鸿盟最大的助力。 人数更少的商业联盟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欧洲与美洲的海域被蓝色的生物完全隔断，亚欧大陆的左侧在一年之内就被永生恶魔的势力完全占据，只剩下美洲的商业联盟没能找到压制共生人类的方法，内部的混乱冲突让这个庞然大物在外星军队面前渐渐失去了抵抗之力。 三年后，整个世界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陆地和全部的海域都成为了外星生物的占领区，只剩下鸿盟还在艰难抵抗着永生恶魔的力量。 地球上最后的两大势力反而没有使用核弹进行战争，永生恶魔并不惧怕核武器，他的果冻军队隐藏在深海之中，一旦鸿盟使用核弹，他也会大规模投放核武器，最终的结果一定是鸿盟的人类组织首先崩溃，失去了完整工业体系的人类不可能是外星生物的对手。 幸好，永生恶魔需要人类的存在，在过往的征服战争中，有许多小国家选择了全体投靠外星生物，永生恶魔也给了他们相当良好的待遇，至少比死亡或者成为奴隶要好得多。 这也使得人类之中出现了许多投降派，他们宣称对抗只会给所有人带来毁灭，为了延续人类文明，投降不失为一种选择。 古岐在这三年的时间里逐渐从一名中士成长为了一名上校，他是鸿盟从共生体身上获得生物技术后的第一批基因调整士兵，他们都装备着第四代半生物半机械外骨骼，比起装备第三代外骨骼的士兵至少强大十倍。 为了对抗那些铺天盖地的外星生物，鸿盟摒弃了男女结合生育后代的自然繁衍方式，人造母体和催化细胞分裂技术的成熟让人类掌握了创生的伟力，基因调整后的新人类能在短短一年之内从新生儿成长为健康的成年人，配合虚拟世界的学习，培养一个合格的士兵只需要十八个月。 鸿盟和那些外星生物进入了无尽的消耗战之中，看上去两股势力已经陷入了僵持，然而拥有地球大多数资源的永生恶魔一定能比鸿盟坚持的更久，他麾下那些有着统一意志的战争机器更不会和人类士兵一样惧怕死亡。 鸿盟高层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全力研发新型的深海潜艇，那些布满了海洋的怪物从不会在地面上留下尸体，这让他们意识到或许在那些蓝色生物的身上能够找到对付他们的秘密。 星落后的第六年，古岐带领着一支小队穿过了前线，他们乘坐着新型深海潜艇进入海底，他们要在这一趟旅程中得到一只果冻的尸体，让鸿盟的科学家找出其中藏着的秘密。 越过重重阻挠，他们成功的带回来一份果冻生物的尸体，在对这种外星生物深入研究之后，鸿盟发现它们的基因中有一个巨大的缺陷，一种特定的细菌能够侵蚀它们的大脑，让这些生物的记忆变得扭曲而混乱。 这些果冻生物会在相遇时和同类同步记忆，这让它们万众一心，然而只要有一只果冻的记忆被扭曲，它们的整个族群都会被这种扭曲后的记忆所感染。 这种万众一心的族群强大无比，然而只要制造出那种针对性的细菌，整个海洋数以亿计的外星智慧生物都会在短短几天之内变成比单细胞生物还要蠢笨的笨蛋，它们甚至连最基础的食欲都会被摧毁！ 海洋的封锁被解开，鸿盟与世界各地被统治着的人类反抗组织相互联系，他们揭竿而起，在一年之内将陆地上的巨型生物兵器完全摧毁，人类文明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然而，也就是在这时，仿佛消失不见的永生恶魔再次出现了，他利用共生体寄生人类解析人类的大脑，现在他终于拥有了操纵人类记忆的能力。拥有这颗星球最强个体武力的他逐渐将所有的人类高层都控制了，人类连反抗的思想都不会再有，所有人都会成为永久的奴隶！” 古岐对着季鸿说出了自己所知的一切，这位老人是他过去、现在、未来唯一信任的人。 在他记忆的末尾，正是这位老人被修改记忆成为了永生恶魔的帮凶后，大量鸿盟高层才在绝望之下自杀，整个鸿盟也在短短数天之内完全崩溃，他也在最后的抵抗过程中被永生恶魔亲手杀死了。 季鸿将整个剧本记在了脑海中，他已经明白了那个永生者的整个计划了，如果鸿盟不配合他统一人类文明的行动，最后他或许真的会选择慢慢地将全人类的记忆都修改成符合自己喜好的模样。 老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是阳谋，他的力量确实是此时的人类文明完全无法抵抗的，核弹的力量再强大，也不能与这份修改人心的力量相媲美。 这位名为古岐的士兵并不完全是虚假的重生者，或许中间的过程会有些区别，但最终的结果确实会与他记忆中的结局一致，那个永生者是在用这个重生者给他传达一份剧本，同时也是无形的告诫。 季鸿看着这个在一夜之间从普通士兵变成坚毅指挥官的军人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只是假的，或许那个永生恶魔此时就已经掌握了操纵记忆的力量，你的记忆不过是他抛出来的烟雾弹？” 古岐闻言一愣，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最后的战场上，眼前就是那个有着幼童外貌的恶魔，那个可怕的生物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他就在转瞬间失去了意识。 得到了老人的提醒，他细细地思考着这一份可能性，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否定道： “我还是认为我的记忆是属于我自己的，如果我真的是一名重生者，那么我记忆中的那些事物应当会真实的出现，我们将会打败那个恶魔取得最终胜利，事实将会证明一切。” 即使老人的话语在他的心底种下了一份怀疑的种子，名为古岐的士兵仍旧坚定地相信自己，他不愿相信那个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自己只是南柯一梦。 他执着的相信着自己那份未来的记忆，他认为自己是那个能够打败永生恶魔的天选之人，即使被修改记忆的可能性远远大于莫名其妙的重生，他也宁愿相信这份记忆是来自某个平行世界未来的自己，他不可能是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 季鸿点了点头，他说道：“很好，你带来的信息是足以扭转未来的重要情报，我会将你的权限提高，鸿盟会以此为核心筹划一份计划，我们会获得最终的胜利的。” 第五十七章 对话 印度南部的新型城市，有着anohar标识的高楼大厦，维持着幼童样貌的李恒正在大厦的25层和林离交谈着计划的进展。 宽敞房间的另一边，阿基里斯正在适应着自己的新身体，现在他已经变成了无性别的天使身体，甚至连排泄的通道都没有——这只天使的胃部由强酸消化部分和一个高温熔炉组成，可以将食物残渣变为最基础的气体排出体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水母和海星是一样的。 事实上，变成了天使身体的阿基里斯已经不适用人类的性别观念了，这具身体本身连繁殖的能力都没有，等以后鸿盟和李恒找到使人类大脑持续产生神经细胞的方法，他或许就会变得跟传说中的天使没什么两样了。 总之，无论是他、她、祂还是它，都只不过是一种对于生物的代称，随着李恒能力越来越强，生命与非生命之间的界限也会如同男女性别一样变得越来越模糊，甚至可以随意转变，对他来说所谓的天使跟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智能机器人也没什么两样。 两只翅膀猛然扇动，阿基里斯突然将房间的厚重金属地面踩出一个巨大的坑洞，他用尽全力向着不远处的李恒冲来，据说这个为他制作身体的家伙比林离还要强得多。 刚得到天使身躯的小孩自信心猛烈膨胀，现在林离已经不被他放在眼里了，他要看看这个被形容为地球最强生物的家伙到底有多厉害。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李恒头也没回，一根无形的触手扫过，就像第一次面对林离时那样，阿基里斯再一次被分成了数块，四肢和翅膀都被瞬间撕裂，只剩下身躯滚到了李恒身旁。 透明的触手卷动，李恒将仍然在喷着鲜血的阿基里斯拼成原状，随口说道：“给你放了点血，这能让你脑袋清醒一点，原本你可没这么冲动。” 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的阿基里斯从兴奋中冷静了下来，这具新生的身体确实影响到了他的大脑判断，瞬间得到的强大力量冲昏了他的大脑，那种仿佛世界尽在掌握的超人类感官让他的自信心极度膨胀。 不过，又一次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撕碎还是打击到了他，他将白色的翅膀包裹在脑袋上，掩着脸跑到角落里吃零食去了，从小到大对生存的渴望养成了他对食物的疯狂，熔炉胃部让阿基里斯一天能够享受数千人份的美食。 蹲在角落里的阿基里斯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那个三眼小孩，在人类的视野中这是魔法一般的场景，但能够看到红外线和紫外线的天使身体让他知道这不过是假象，这个小孩的每一块脊椎骨都延伸出一条触手，总共三十三条百米长的透明触手弯弯绕绕地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椅子托起他的身体，这才形成了如此魔幻的一幕。 阿基里斯扇动着翅膀内心有些沮丧，他揉着脑袋上镶嵌着宝石的漂亮尖角羡慕的看着那些扭曲混乱的肢体，这两个家伙都有好多触手，而且触手越多越厉害，或许以后他也应该尝试着换一个触手怪的身体。 李恒的一根触手与林离脖颈后方的触手相连接，大量的信息流在两者之间流通，脱离了人类身体的他们已经不需要使用普通的语言交流了。 语言是对于自然事物的抽象总结，它的存在大大加强了智慧生物之间的沟通效率，使得知识得以传播，文明得以成长。 不过，正因为是便于传播知识的抽象压缩的信息，当面对面的两人需要进行细致精确描述时就比不上复杂的图像信息了。 全球各大城市的现状、果冻生物和巨型生物兵器的控制权限，重生者和那份剧本，还有整个欧亚大陆人类军事力量的分布，庞杂的讯息在短短时间内就被林离接收理解。 略微消化后，他对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李恒问道：“鸿盟不一定会按那份计划行动，如果他们选择立刻针对果冻生物的那份特殊缺陷，打破海上封锁的话该怎么办。” 李恒摇摇头，道：“所谓的缺陷不过是一个谎言，如果真有缺陷，全程参与研究的艾立元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那个名叫古岐的士兵并不知道这些最核心的秘密，在他眼里这些果冻生物是他这个永生恶魔单独制作的，艾立元不过是和他一样被蒙蔽的人。 但是季鸿知道这一点，他也明白所谓的基因缺陷不过是无稽之谈。 “缺陷只有在正确的时间点才会出现，他们根本找不到提前解决果冻生物的方法，回收尸体不过是进行吞噬再生产而已，毕竟那些血肉物质也是一种资源。” 只有在整个世界的形势推进到只剩下鸿盟和外星生物势力的时候，李恒才会出手给所有果冻生物制造一个缺陷，它们会在遇到那种人造的特殊细菌时对自己的大脑执行自毁，所谓的记忆混乱不过是果冻生物集体自杀而已。 他对林离说道： “别担心那么多，我们和鸿盟双方都是明牌的，对于季鸿这种人来说，只需要把一切展现给他看，他自然会从中找出一条最为理性、对人类最有利的道路。能够从无到有一手建立这个地球上最强大的组织，他可不是商业联盟明面上的那些傀儡可比的。” 两大组织的架构是完全不同的，商业联盟的那些明面上最有权力的官员其实大多只是某些利益组织推出来的代言人。 林离点点头，他毕竟不是李恒这种在地球上堪称无敌的个体，这一次他需要一个人面对整块欧亚大陆的文明，西欧和鸿盟都是他的敌人，从明面上来看他的压力才是最巨大的，一着不慎就会走向死亡。 李恒笑着对他说道：“你现在倒是开始怕死了，以前看你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来你和阿布融合的相当顺利。” 当共生体与人类的情感交融逐渐深入，他们的意识与记忆将会逐渐同化为一个智慧个体，就如同人类左右半脑一般，现在的林离已经和阿布成为了一个新生的智慧意识。 他现在已经可以同时用两种思维模式思考，一半是无情而理性的林离，一半是充满各种感情的阿布，两个意识的对立统一成就了新的自我。 林离说道：“挺有趣的感觉，你在一开始就想让我成为具有多线程意识的人，你希望培养出和你有着相似思维的个体。” 如果这种多线程思维能够不断累加，或许最终有一天能够出现一个和李恒一样有着上万个人格的新人类。 李恒则摇摇头：“物质决定意识，只有和我同样的大脑才能培养出有着同样意识的个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大脑到底是由什么物质组成的，它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认知的基本粒子。” 李恒曾经确实考虑过利用这种方法制造类似的智慧生物，但是将两个人类的大脑连接之后，他们的记忆会在相互冲突和混乱中逐渐融合，最终并不会形成两个意识，而是会失去“我”和“他人”的间隔，最终成为拥有两份记忆的唯一意识。 林离是特殊的，他的基因突变形成了他与众不同的大脑，共生体只有在他身上才能形成双线程的第二意识，对于普通人来说，共生体并不会造成他们意识的改变，那个新生的幼稚意识会在接受多余情绪的过程中演变为和杏仁核紧密联系的新器官，仅此而已。 看着李恒身后那张常人无法看见的扭曲触手编织而成的巨大藤椅，林离思考着这份计划的全貌。 计划中的鸿盟高层会是一个绝对理性的、毫无内部冲突的整体意识，但是现实中的人类总是有着弱点的，如果鸿盟没有选择按照剧本行动，不愿保留力量而是要全力反抗的话，计划的成功率将会急剧降低。 林离将问题提了出来，这是他最不解的地方，即使季鸿本人是绝对理性的，其余高层也不一定会愿意承受这份屈辱。 李恒笑着说道:“林离，你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我是永生的，鸿盟也知道我是永生的。” 人类的一切行为都有着最基础的成本——时间，或者说是，寿命。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努力的背后都隐含着一份最重要的代价，寿命。 一旦努力的方向错误，这份代价将是无法挽回的，这也是为何选择往往比努力更重要。 但是，对于有着永恒寿命的李恒来说，做出错误的选择也无所谓，无尽的时间意味着他拥有无尽的试错成本，即使鸿盟万众一心将他的所有能力公布出去，就算全人类团结一心将他的生物兵器和果冻大军暂时击退。 李恒仍旧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季鸿终究会死去，如今万众一心的人类高层会死去，甚至鸿盟都会在千百年之后分崩离析，人类会在那时完全忘记这个永生恶魔的威胁。 而对于永生的李恒来说，失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可以失败百次千次，永久的寿命让他完全无需在意时间成本。 李恒说道：“这就是我和你，和普通人类的差别，寿命有限的个体害怕犯错，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浪费了时间。但我不怕犯错，即使这次的计划失败了，再来一次就可以。” 对他来说，计划成功，全人类都能得到更长久的寿命，他也能获得更多的信息，成长得更快。 计划失败，那就慢慢修改人类的记忆，等到那些知道他力量的人全部死去，被扭曲思想的新生人类还有可能团结一心对抗他吗。 归根究底，他才是更强大的那一方，他把自己的能力和盘托出也不过是为了能让人类多存活下来一些罢了。 第五十八章 聚会 透明的触手托举着李恒的身体，在常人眼中他如同漂浮在空中一般向着房间外行去，他说道： “两大联盟还有一个星期左右就会完全恢复秩序做好战争准备，我会在之后的几天内将东欧和中东的掌权者修改记忆，这些地方会成为你生产生物兵器的大本营。” 上千吨重的巨型生物兵器只能由李恒亲手制作，因为它们身体的核心是那枚提供核聚变动力的仿星器。 但是小型的生物兵器就不需要如此庞大的能量源，体重不到一吨身体力量十数吨的生物兵器只需要有足够的资源，艾一的团队就能够建立生产线大批量的制造，这些小型生物兵器完全可以作为消耗品投入与鸿盟和西欧的战场中。 “现在，让我们开始，不要让那些参与聚会的官员和权贵们久等了。” 城市中心的一处展览馆，巨大的场馆外层透明的玻璃和金属质地的骨架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来自全境超过五成的官员和权贵都聚集在这座建筑物之中，他们都是受到了马诺哈尔和林离这位新上任的无限游戏公司分区总裁的邀请前来参与这场聚会的。 过往的关系网与这半年时间的经营使得林离和马诺哈尔在这个国家的高层中有着相当高的地位，这次聚会更是让这些已经站在了社会顶端的人产生了久违的热情。 场馆外面停满了装甲车，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谨慎地观察着四周，昨夜的核爆让这些高层对林离透露出来的信息深信不疑。 世界大战就要开始了，人类文明将会完成统一，他们会作为这个伟大计划的一员在这场盛宴中分一杯羹，不再需要看那两个庞然大物的脸色，成为地球上真正的掌权者。 马诺哈尔带着自信的笑容站在这些社会精英中央，这半年来他不用再受到那个无处不在的怪物折磨，精神又恢复了正常，有了艾一团队技术支持的anohar公司势力范围也比过去膨胀了数倍。 这一次他和林离两方势力牵头举办了这次聚会，这些高官权贵掌控着这个国家50以上的资源，他们将会共同参与进一个伟大的计划之中。 嘴上和这些人打着招呼商业互吹，体会过那个怪物力量的马诺哈尔却在心中冷笑，这次聚会背后的主人可不是这些蠢货所想的某个意图掌控世界的人类野心组织，那是人类无法对抗的力量，不知道今天过后这里还能有几人活着离开。 “各位，久等了。” 一名年轻男性的声音传来，众人转头看去，林离带着一如既往恰到好处的笑容走了过来。 无数好奇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这位新来的无限游戏公司分区总裁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刚上任时与一些合作者远程会晤过，之后所有的公开活动都不曾出席过。 不过这位新上任的总裁在不知不觉间就和本地的巨头anohar达成了紧密的合作关系，两强联手之下掌控了大量的资源和经营渠道，一直到昨天这里的人才知道这两方势力竟然是同属于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超级组织成员。 昨晚的核爆摧毁了东亚、西欧和美洲大部分的通讯网络，惊人的事实使他们真正感受到了这个组织的能量，这让他们放弃了所有顾虑连夜赶来参与今天的聚会。 看着面前这些人带着希冀的目光，林离无需读心也能知道这些家伙在想什么，能在这片土地成为人上人的家伙们隐藏着的野心即使是贫民窟里的小孩也都猜得到。 看着这些在自己面前拼命表现出谦卑表情的野心家，林离带着标准的笑容说出了一段简短却惊人的话语： “今天邀请大家前来是希望各位能够加入智慧生命体平等互助协会，我们的会长是一名来自宇宙星空的外星智慧生命，他在地球上学会了人类美好的品德并且深受感染，希望每个人都能和他人相亲相爱和谐相处。” 话音落下，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大厅变得针落可闻，这些权贵都被惊呆了，这跟他们想象中的隐秘组织可不一样。 林离没在意这些人的反应，他自顾自地朗声说道：“各位都是人类社会中的精英，我想大家应该能明白会长的想法，让我们携手前行，共建美好地球。” 马诺哈尔站在人群最后冷眼看着这些家伙，他是真正感受过那个怪物操控人类的手段的，对他来说只要自己这条命能保住其余的全都无所谓了，他可不想像seea一样无谓而可悲的死去。 可惜，这些人还没有从权力带来的高高在上的梦境中醒来，他们以为所谓的外星智慧生命也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来统治世界，他们是特殊的、不可或缺的，这能给他们讨价还价的资格。 一名留着大胡子的老人提出了疑问：“所谓的平等互助，你们的会长想要如何做？” 林离对这位老人笑着点点头，淡淡地说道：“资源共享，统计整个社会的财富，所有人平分。” 这句话终于把这些精英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他们还想着统治世界成为人类真正的主宰者，没想到这个隐秘组织竟然想要做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 “不可能，我不可能把财富分享给那些下等人。” “没错，林总裁你回去劝劝会长，我们可以加入你们的组织，但我们不可能同意这种荒谬的计划。” 昨夜的核爆让他们记忆犹新，即使不同意那个会长愚蠢而又不切实际的目标，他们也不会得罪这个有着强大武力，敢于挑衅现有世界秩序的疯子组织。 林离看着眼前这些愤慨的人，他们还奢望着这个“智慧生命体平等互助协会”能够因为他们的态度而妥协，就像他们之间因为利益而互相妥协那样。 他低声叹了口气，道：“真是可惜。” 在他身后的阴影中，一道小孩的身影从那里出现，李恒将自己的伪装解除，他笑着说道：“走个过场，说不定这些人中就有几个良心发现的家伙被我们高尚的志向所感动呢。” 他头上的十万根头发突然暴涨，在这些吵闹的精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连接在了他们的大脑之上，每个人都被连接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原本愤慨的表情也静止在了脸上。 大约半个小时后，这些细线回到了李恒的头上，这些精英的记忆已经被他完全篡改了，现在在他们的心中，互助会是比他们生命更重要的组织，他们会为此心甘情愿的放弃一切。 看着那些原本还一脸不满吵吵闹闹的权贵如今一脸狂热地看着李恒，马诺哈尔躲在人群最后不由地缩了缩脖子，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孩，但直觉告诉他，这就是那个折磨了他一个月的恐怖生物。 透明的触手将李恒支撑着漂浮到躲在人群最后的光头大汉面前，他笑着说道： “别这么害怕，这半年时间你的公司找来了五百万贫民，他们之中有34本来会在这段时间中死去，从结果来看你拯救了十七万人的生命，按照人类社会的道德观念，你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善人。” 马诺哈尔擦了擦锃亮的额头，小心翼翼地说道：“都是会长您指导有方。” 比起这个可怕的外星生物，还是和林离那个一直冷着脸的面瘫打交道更轻松，这种谈笑之间修改人类心智的能力太可怕了。 从展厅的另一侧，数百人走了过来，他们和那些被修改了记忆的权贵有着相似的狂热表情。 马诺哈尔看着这些新来的人，那些熟悉的面孔很快就勾起了他的记忆，这是那一批没有接受聚会邀请的大人物！ 这个光头大汉有些震惊的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三眼小孩，李恒则适时的解释道：“只是外表相似罢了，基因构成上与那些真人有着相当大的差别。” “不过，如今半个国度的高层都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人，整个信息网络也被我所控制，再加上这些有着完全相同外貌的人，那些没有到来的权贵到底还是不是真的就不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了。” 三十三根透明触手扭曲变换成为四片羽翼，李恒径直离开了这里，他需要在七天之内完成数十个国家近十万人的记忆改换，必须抓紧每一分的时间，缺少了他本人的力量，全无顾忌的美洲大陆上的人类军队不是那些没有头脑的量产兵器能够抵抗的。 上千名权贵注视着他离去，而后看向了林离，在他们被篡改的记忆中，林离是这个互助协会的副会长，其他人都是地位等同的成员，他会带领人类与外星智慧生物和平共处，共建美好地球。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外面等候着的士兵们也毫无顾忌地进入了展馆，他们早已被篡改了意志成为了这个协会的一员，无论是协会中的权贵还是士兵，他们都只是在扮演着如今的角色，根据实际情况他们的地位完全可以反过来，协会的目标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意义。 林离的八根触手显现而出，在他的背后组成了一片四叶草的形状，这就是协会的标志，他对着众人说道：“各位，我们的目标终将实现，为了所有的智慧生命。” “为了所有的智慧生命！”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在半个多小时前还是一群视生命为玩物的野心家，现在就变成了坚定的理想主义者，心甘情愿将自己的财产分给贫民，林离有些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欣慰？开心？还是恐惧？ 无论如何，走到了这一步的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将融合阿布意识后带来的纷乱感情完全斩断，他脸上露出了那恰到好处的微笑，这个无情的他才是协会真正的副会长。 第五十九章 前奏 一个星期之后，整个世界从断开网络通讯的原始时期重新回到了信息时代，各国高层终于能够对那次被命名为“星落”的核电磁武器袭击进行沟通。 来自鸿盟和商业联盟两大组织的信息震惊了所有参与人员，两支无敌的海军舰队在这短短七天之内就被摧毁了80以上，遍布四大洋的蓝色外星生物如同潮水一般从深海中袭来将他们的军舰摧毁，人类如今已经被困在了各大洲之上。 另一个消息则更令人恐惧。 整个亚欧大陆的中部国家都拒绝参与这次全球会议，他们宣称已经加入了名为“智慧生命体平等互助协会”的组织，将致力于推动人类与外星生命和平共处，并奉劝人类放弃无谓的战争，敞开大门迎接新时代的来临。 这意味着超过五分之一的人类在这短短七天内就全部沦陷，这些国家已经成为了被外星生物占领的土地。 与这两则消息相比，那区区一万多的变异人类造成的损失反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接二连三的消息让大多数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他们本以为两大组织终于撕破脸皮准备进行全面核战争，还在考虑着应该站在哪一边，结果却是突然冒出来了第三支外星势力将整个人类文明都压得抬不起头。 最终，参与会议的所有成员都确立了一个统一的目标，将所有外星生物驱逐出家园，地球是属于全体人类的。 尼泊尔——坦森，这是一座面积二十一平方公里的小镇，海拔高度1350米。 小镇的直升飞机停机坪上，从武装直升机上走下来的林离看着眼前的景象，往日里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早已没有了居民们的身影，一支完全重组后归属于协会的千人军队占据了这里，小镇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工厂，隆隆的机械声不绝于耳。 走进工厂，这里生产的并非是机械，而是一个个近两米高的巨型卵状物体，它们被机械流水线不断运送到工厂之外等候着的运载车辆上。 工厂的最中心是一坨十几米高的白色肉山，数百根黑色的电缆连接在它的各处，最下方一条长长的传输带不断地往流水线上吐出一个个白色的巨蛋。 这是类似于孕育人类胚胎的人造母体，不过被改进成为孕育这些生物兵器的制造工厂，它们没有大脑，只是纯粹的生物工厂。 另一条流水线上是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蜂窝状黑色晶体，这是一种基因调整后的藻类所生产的物质，是艾一的团队专门研制出来的高能食物。 这些黑藻被放置在核聚变提供能源的温室中，它们能够将光能转变为高能物质储存在细胞内，经过简单的脱水加工后就能提取出这些黑色的晶体物质。 地表的自然光照无法满足它们超过普通生物成百上千倍的能量转化速度，只有在人工制造的环境中才能发挥出它们最大的力量。 现今地球生物储存能量的物质为糖类和脂肪，线粒体会把糖类物质转换成三磷酸腺苷供给生命活动所需的能量。 但是以李恒的细胞和线粒体为蓝本生产出来的一系列生物使用的不再是这些已知的化学物质，他们细胞内部储存能量的化学物质是一种空间结构相当复杂的由碳氢氧氮构成的化合物，因为外表是纯黑色而被称之为黑晶，密度255克\/立方厘米，储存的能量达到1223j\/kg，是同质量氢气的十倍。 细胞内部则会产生两种酶，一种是用于供给维持生物体生存能量的酶，与地球上普通生物类似，它会把这些高能物质转化为高能磷酸键化合物提供生命活动必须的能量。 另一种则完全不同，这种酶会把那些稳定的储能物质转化为全氮阴离子盐n5-，在高温和撞击下会变得极其不稳定，爆炸威力是tnt炸药的20倍以上，接近金属氢的理论威力。 这些生物被制作出来就是为了战斗，它们没有正常生物对于死亡的恐惧。 近距离作战时，当它们判断死亡概率大于90就会将身体内部储存的能量完全转换为高能炸药n5，这些杀戮机器体内的能量将会以爆炸的形式在瞬间全部释放出去，威力堪比一吨tnt爆炸，足以杀死百米范围内的所有生命。 林离背后的八只触手舒展开来，一枚两米高的巨蛋瞬间被他切割成了上千块碎片，从中掉出来一只长约五米长着尾巴有着四只尖锐利爪的生物，看着那个刻印着一片四叶草标志的长长的脑袋，他有些莫名的说道： “没想到艾立元院士还是异形系列的爱好者，这些生物光看外表跟异形还真差不多。” 不过也只是外表相似，这些有着类似异形外表的生物并没有强酸血液，它们也没有寄生人体、嵌合基因的能力。 它们身体内部的氯化钠浓度是人类的四倍左右，和海水中的盐分浓度相近，也就是说它们的血液是带有咸味的。 那个长长的脑袋里装着的其实是几十发金属炮弹，它们的整条脊椎是一根长长的管道，用于对炮弹进行电磁加速，这些30口径的炮弹初始速度能够达到10马赫，足以对抗人类的大多数地面部队。 触手一卷，林离从另一条流水线上卷来一大块黑晶，直接塞入了这只异形的胃部，黑晶中蕴含的能量将这只休眠的生物从低耗能状态中唤醒。 它抬起头闻了闻林离的气味，而后有些讨好似地对着他甩着自己布满锯齿锋刃的尾巴。 一根触手扫过，刚刚还像一只小狗一样讨好着主人的异形用自己的尾巴挡住了那根触手，两者相撞之处火星四溅，清脆的爆鸣声将撞击处的空气带点白雾。 林离点点头，强大而纯粹的战斗本能，肉体力量也相当不俗，刚刚那一击的尾部力量足以穿透常规建筑物的混凝土墙壁和大部分装甲车。 转身走到工厂之外，林离眺望着远处的山麓，一百公里之外就是鸿盟的防线，他们想必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看他们现在谨守防线的样子，李恒人为制造的那个重生者还是相当有威慑力的。 肆意操控记忆的手段确实比毁灭性的核弹更让智慧生物害怕，特别是对那些掌控着人类前进方向的舵手来说，现在比起全力歼灭这些充当着战争消耗品的生物兵器，集中精力找到保护人类自我意志的方法才是重中之重。 这是一个双方妥协后的结果，鸿盟只需要显露出一部分的力量对抗外星生物，而林离这一边也只需要象征性地扔一些看着可怕的生物过去，可以将大部分的精力集中在西欧的战场上。 一道小小的白影从天空中落下，狂风将林离的头发掀起变得有些散乱，阿基里斯直接坐在了一旁的异形身上，只有一米四的身体让这只大型生物轻松地扛起了他。 “呼噜呼噜” 这只被骑着的异形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尾巴像宠物狗一样飞快的摇摆，这让阿基里斯看得有些无语，这些有着可怕外表的生物兵器跟他以前在贫民窟时看到的小狗也没什么两样。 他对着一旁的林离说道： “八爪怪，就这种玩意真的能打得过鸿盟的军队？” 现在他也不是过去一无所知的小屁孩了，新制作的身体在他的大脑里构建了大量新的神经回路，那是不同于化学物质神经递质的全新电信号神经，这让他的思考速度有了质的改变，几天时间恶补了相当多的常识。 林离说道：“放心，你是我们这边最没用的，这里的军队也只是我们最弱的一部分，以现在的情形来看，鸿盟接收到了那份计划后已经决定主动配合我们，你只需要在这里和他们演一场戏就可以了。” 掌握了大量生物基因技术的鸿盟比过去可强得多，如果他们全力以赴，林离所拥有的军事力量根本不足以应对，更别说是更弱的阿基里斯和那不到20的军队了。 陆地可不是海洋，这里是人类文明耕耘了数千年的地方，除非他们的力量能够形成质的碾压，比如完全掌握纳米级别控制力的李恒，那时他一个人就能在几分钟之内摧毁整个人类文明的武装力量，甚至还能在整个过程中完全不伤到任何一个人。 而现在，他们的个体力量虽然比人类要强的多，但整体力量反而处在下风，面对一个商业联盟就是他们现在的极限了，再多一个鸿盟只会演变成惨烈的持久战。 林离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斩断，李恒力量变强当然可以在不伤到任何人的情况下完成人类一统，但那时的人类是否还是如今的人类就很难说了。 更何况当他的力量变得那么强之后，李恒还会跟现在一样看重已经几乎无用的人类吗。 人会对猫对狗产生感情，会同情一只可爱的小白鼠，但不会对某一只草履虫产生这种怜悯之情。 当两者差距大到如同人类与单细胞生物的距离之后，那个怪物或许也不会再用如今的态度对待人类了。 林离摇了摇头，不再去思考那些无用之事，至少现在他确实是在尽力争取一个对人类来说相对更好的结果，即使他已经与普通人相去甚远，他仍旧认为自己是人类之中的一员。 一旁的阿基里斯则没想那么多，仍旧没心没肺地骑在那只恐怖的异形身上对着它张牙舞爪地做着鬼脸，完全没有即将上战场的紧张感，没脑子的异形也依旧傻呵呵地发出“呼噜呼噜”声。 阿基里斯也确实不用紧张，他的任务就是待在前线做个样子就好，这种涉及上万公里边境线、数百万军队的战争不是他这个读了几天书的半吊子能玩得来的，属于协会的十万名权贵已经变成了团结一致全无私心的狂热理想主义者，他们掌控了这数十个国家，并在短短时间内就完成了重组改革，他们才是真正指挥这场战争的人。 触手甩动，林离将还在犯傻的阿基里斯整个提了起来，直接将他甩到了工厂远处，直到撞在了一只趴在地上的巨型生物的鳞甲上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对着扇动翅膀拍打着灰尘的阿基里斯说道： “明天你就带着这个大家伙去前线战斗，打完就喊一声为了所有的智慧生命，明白了吗？” 也不等待回应，林离就向着武装直升机走去，他要赶往西欧，那里的战线才是真正的血肉战场。 第六十章 来袭 蜿蜿蜒蜒的甘达基河贯穿了这一片山林，近百公里之外的巴格隆镇，这里是鸿盟的一个边境基地，上千门自行火炮已经集结完毕，上百辆装甲车载着一千多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离开了军营。 这一处军事基地驻扎的军队将要负责这一整条数百公里长的防线，领先一个时代的电子侦察能力让鸿盟的陆军对敌方的物资调动和军事部署了解得一清二楚。 但是这一点对于另一边的协会军队也是一样的，有了布满全球的鸟类和中小型哺乳动物作为生物监视器，鸿盟的部队调动也不是什么秘密。 双方都将这一条数百公里战线的地面主力部队部署到了这一小片范围内，这将是一次试探性的正面碰撞。 这里复杂的山地和森林环境让远程支援火炮和辅助无人机的战斗力被降到了最低点，装备鸿盟三代外骨骼的军人只要不被直接命中就性命无忧，用来针对这些军人的异形生物大军自然也是同样的。 甘达基河岸边，一只体长五十米的巨型生物从口中伸出一根血红色的管子不断汲取着河水，周身三十二根管道不停地向外喷射着灼热的蒸汽，甩动着的尾巴扫动间将这些雾气扩散到周围，缭绕的高温蒸汽将跟在它身后的数千只异形的身影尽数掩盖。 阿基里斯飞在这片绵延十几公里的雾气上方，他的视野看到了远处山峦上的雷达发射过来的侦察电磁波，这些高热的雾气遮挡了对方的雷达探测。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现在他们已经接近到五十公里以内了，他看到了远方划破天空的上千枚炮弹，对方直接对这一整片被遮挡的地区进行打击。 数千枚炮弹呼啸着穿过重重雾气，轰鸣四起，烟尘与水花飞溅，白色的雾气染上了黄色的尘土变得及其浑浊。 没有任何一只异形被击中，它们已经悄悄离开了这片雾气，进入山林向着防线进发，以它们的身体力量，半小时之后就能越过山岭的重重阻碍到达五十公里外的后方阵地。 巨大的咆哮声传出，那片烟尘被巨大的力量搅动，这只如同巨蜥一般的生物像是神话中的巨龙一般趴在地上甩动尾巴，尾部那一枚赤红色的锥形弹头被它上万吨的力量瞬间加速到十几倍音速，表层的红色隔热涂层都开始瓦解。 樱桃炸弹·大，当量达到十吨tnt的清洁热核武器，利用反物质产生的高温高压点燃核燃料，反物质装在内部的一个几乎没有智能、被称作真空虫的小型黑色球形生物体内，它的身体内部存在一个毫米级的生物真空磁场，安全保存时间长达一个月。 比起用于千米范围内近距离战斗的投掷型樱桃炸弹·小，这些大炸弹结构更稳固，只有以1马赫以上撞击坚硬固体或15马赫以上撞击水面等柔软物体时才会破坏真空虫的身体结构并发生引爆，依靠这些巨型生物巨大的肉体力量抛射，相当于生物型的巨型投石机，射程一百五十公里以上，是对付地面部队相当便利的武器。 轰鸣声响起，上百米范围内的树林被夷为了平地，扬起的烟尘形成了一朵小小的蘑菇云，无数碎石如同子弹一般四散飞溅，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苍白色坑洞。 与炸弹落点仅仅相隔千米远的火炮阵地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扬起的烟尘将朝阳都遮蔽住，在这片阵地上透射下大片的阴影。 这些自行火炮对尽在咫尺的威胁立刻做出应对，掌控着这些自行火炮的人工智能系统操控着它们立刻向着其余地点转移。 鸿盟的人工智能技术让自行火炮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自行，这些用于支援的武器装备只有几十名指挥官躲藏在分散在各处的装甲指挥车中进行人工指挥操控，大多数细节部分都由人工智能自行完成。 以鸿盟如今的生产力，这种150~200口径的自行电磁炮价值极低，实际造价和三代外骨骼相近，现有数量超过20万，完全就是战场上的消耗型武器。 上千自行电磁炮在短时间内就完成了分散转移，而后在指挥官的操控下对准了一片四十公里外的山林连续开火，覆盖数公里范围的轰击将大片大片的树木炸断，烟尘弥漫在空中，山上是大大小小的坑洞。 几只倒霉的异形被正面贯穿，身体被炸的四分五裂，断肢残臂混合着黑褐色的血液洒落在山上，失去身体的长长的脑袋还在张着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沿着甘达基河一路潜行而来的果冻在此时一拥而上，数十只果冻伸展出触手将这些四分五裂的异形拼接在一起，触手末端在接口处分泌出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两分钟后这些刚刚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异形就恢复了完好，甩动着尾巴以超过猎豹的奔跑速度再次跟上了前方的大部队。 坦森小镇不远处的甘达基河中，成千上万的果冻组合成了一个巨型蓝色尖塔，它的底端连接着大量的黑色电缆获取能量，顶端则是一块巨大的圆形凹面金属板，高能电子脉冲不断地释放出高强度的微波。 鸿盟并非不能使用无人机辅助战斗，而是不得不依靠纯粹的地面部队，几架无人侦察机刚刚起飞就被遍布山林的生物探测器发现，果冻生物组成的微波武器立刻集中能量将它们破坏坠落。 巴格隆镇十几公里外的一片山林，一名穿着外骨骼的军人正在以上百公里的时速高速跑动中，三代外骨骼赋予他的力量和智能程序带来的辅助能力让他在山林中如履平地。 五个如同圆蛋一样的超小型侦察机围绕在他周围百米之内，方圆两百米的树木、山石、体型大于一厘米的生物都被它们收集信息，经过智能辅助系统处理后形成完整的图景提供给高速行动中的战士，这种信息处理能力比起普通的未经训练的共生体人类更强。 一支十二人的三代外骨骼小队能够在方圆千米范围的复杂地形中与敌人展开战斗，随身携带的单兵电磁炮使用特制穿甲弹可以正面击穿现有的所有坦克装甲，这上千名军人是和那些异形势均力敌的力量。 外表显现出黄绿色的外骨骼和森林土地的背景融为一体，他突然左手甩动对着百米外一枪射出，正在观察着这名战士动向的一只黑色飞鸟瞬间就被打成了血肉碎片，他则头也不回地继续奔跑转移位置。 短短几分钟时间的接触战斗就让鸿盟损失了十几名军人，那些异形在这片山林间总是能对他们形成以多打少的数量压制，鸿盟很快就从中发现了这些生物监测器的秘密，无处不在的生物监控将他们的位置暴露了，因此那些黑色的怪物才能一直找到他们的薄弱之处。 发现了生物监测器的奥秘后，这些军人很快就将这片山林中的生物杀戮一空，双方再次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这片复杂的山地中是数千个杀戮机器正在互相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一名军人眼前的图景上显现出了两百米外一块山石后方的黑色异形生物，那只异形也立刻发现了漂浮在空中只有鸡蛋大小的侦察机，它立刻甩动尾巴冲出十几米远，锋利尖锐的爪子撕裂空气抓向这个恼人的小东西。 “轰！” 爆炸声响起，只有鸡蛋大小的侦察机在瞬间自毁，飞射而出的金属碎片击碎了异形爪子上坚硬的外壳，点点黑褐色的血液顺着带有金属光泽的爪子流下，沾染到了泥土上。 两百米外的军人乘此机会已经锁定了那只怪物，侦察机自毁的威力堪比常规破片手雷，这种力量连异形的爪子都没炸毁，小口径的常规电磁步枪不一定能击穿它们的坚硬外壳。 飞速锁定异形的重心位置，战士手中的电磁步枪连续射出十几发子弹打断异形的所有行动，同时背部的电磁炮架在肩膀上瞄准异形，一发旋转着的炮弹从那根一米长的电磁炮中飞射而出，转瞬间就贯穿了异形的头颅，大片的黑褐色血液飞溅，身体被炸成数块，那个长长的脑袋中储存的几十枚金属炮弹也滚落在地上。 正当军人想要上前接收异形的尸体时，那极速干瘪下去的肚子让他警觉地选择了后退，他飞速转身躲到几米外的一块岩石之后。 爆炸声响起，异形的尸体被炸的粉碎，这次爆炸威力堪比大型巡航导弹，数十米范围的树木全部被炸断，硝烟和尘土形成了上百米高的烟尘，异形坚硬的金属外壳如同飞射的弹片一般刺入了远处的山石之中。 躲藏在山石后的军人凝重地向其他人传达着信息，这些异形死后会发生可怕的爆炸，即使是身穿外骨骼近距离也会被炸成粉碎，那种冲击波能够隔着装甲将他们脆弱的肉体炸得内脏破裂。 遍布森林的异形也感受到了同伴的自爆，它们抬起头仿佛在接受着某些信息，也就在这片刻间又有数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这片连绵十几公里的山林中所有的生物都能感受到那种可怕的震动。 短暂的交流后，异形转变了战斗方式，不再和那些有着侦察机的军人们绕圈圈捉迷藏。 “嘭” 轻微的碰撞声响起，一颗半米粗的大树被异形口中射出的炮弹贯穿，这颗金属炮弹余势不减地继续向前高速飞行，连续洞穿了数颗大树的枝干才终于被卡住。 这仿佛是一个小小的信号，在山林中高速行动转移位置的军人因为那些超小型侦察机而占据了先手优势，此时异形开始对着未知处无差别射击，大量的电磁炮弹射出，数名军人恰好被击中，携带着巨大动能的金属炮弹将他们的外骨骼、骨骼和内脏一并贯穿，巨大的洞口贯穿了整具外骨骼，这些普通人类可没有异形被拆成几块还能恢复的身体。 以伤亡而论，异形比这些军人更多，但是这些纯粹的生物兵器比起培养一个合格的军人快太多了，这种实打实的消耗战对鸿盟来说太不划算。 “步兵撤退，云爆弹轰炸准备。” 远方的指挥官传来了新的指令，剩余的军人们不再在森林中和这些异形纠缠，每个人的身上飞出数十个鸡蛋大小的侦察机，这些飞行手雷会将异形阻拦在这里。 第六十一章 轰炸 三十公里外的电磁炮阵线，上千门自行火炮已经被摧毁了20，常规电磁炮弹打在那只巨型生物身上不痛不痒，那些厚重的鳞甲可以在击中的瞬间改变倾角，造成跳弹的效果，完全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他们也尝试着使用火箭弹来攻击，但是这只生物头部的六枚绿色水晶眼能够发射高能激光，即使火箭弹没有被微波武器损坏，剩余的火箭弹也在数千米外就被激光损坏弹体结构发生爆炸。 更重要的是这只巨型生物的速度太快了，超过每小时三百公里的速度比穿戴着外骨骼的军人还要迅捷的多，这里复杂的山林地貌对它来说和平地没什么两样，尾巴甩动之间就是一枚红色的高超音速炮弹飞射而出，大片的树林在瞬间就化为碎片，只留下中心光秃秃的灰白色大坑和一片绵延数百米的火海。 以战力来评估，这只巨型生物的破坏力比那几千只异形还要高，后方支援的微波武器更是将无人机和导弹限制得死死的，鸿盟的激光武器都在保护各大城市，小型激光武器的威力连这只怪物的表皮都烧不穿。 大部分的空军部队都在支援海边的防线，那些铺天盖地的蓝色生物才是防守的重中之重，缺少空军部队支援的陆军在这只巨型怪物面前无能为力。 以目前的表现来看，只有核武器才有足够的杀伤力杀死这种巨型怪物。 更远处的装甲指挥车中，正在指挥战斗的军官凝重地看着智能系统总结出的这只巨型怪物的数据，很快便得出了一连串的信息： 身高185米，身长562米，尾长465米，体重1000~1100吨，六颗眼睛发射的绿色高能激光威力接近核动力航母的舰载激光器，能够击落大多数高速导弹与无人机。 尾部投射的高速炮弹速度超过现役所有舰载电磁炮，弹丸重量40~50千克，爆炸威力相当于十吨tnt，根据收集到的光辐射数据确定为小型热核武器，三十分钟内已经投射一百发以上，推测这种武器为常规量产武器，这只巨型生物至少携带了上千枚。 最高奔跑时速达到每小时3557公里，巨大的体型和力量能够无视地貌持续保持高速机动，持续输出功率20万千瓦以上，超过万吨导弹驱逐舰，与常规动力航母功率相近。 体表的鳞片状装甲能够抵挡150毫米电磁炮弹射击，并且鳞片之间有主动反应物，推测具有多层复合装甲与主动反应装甲组成的防护体系，目前命中5523发电磁炮弹均未造成明显伤害。 战斗力评估：一点五至三支整编陆军师，威胁度为一级，建议部署3个整编师以上的部队与之对抗。 鸿盟现役共有215个陆军师和126个空军师，现在这里部署的部队就是一个整编陆军师的战力。 至少一千名身穿三代外骨骼的步兵和一千以上的坦克或自行火炮装甲部队，五十门300毫米远程多管火箭炮，数量一千左右的后勤人员和支援运输部队，总数在五十以上的辅助无人机和武装直升机，包括隐形侦察机、轰炸机、电子干扰机，此外还有完整的防空导弹系统和防化能力。 在鸿盟的评估中这是标准的一级战力，对标的是能够占领一座百万人以上大型现代都市及其周边五万至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的战斗力。 数十枚高速电磁炮弹再次命中了它的额头和身体，那些层层叠叠的黑色鳞甲如同有着生命一般根据来袭的炮弹方向瞬间改换倾角，尖锐的炮弹在划出一道浅浅的印痕后就又飞向了别处，那些凹陷的痕迹在几秒后就又恢复如初。 几枚高速火箭弹穿过了远方的微波拦截向着这只有着厚重黑色铠甲的生物冲去，这只庞大的生物仅仅只是轻轻扭动了一下头颅，六道绿色的高能激光纵横交错之间就把这些火箭弹击毁在千米之外，空中闪耀着的火光与大片的烟尘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不自量力。 四足猛力踩踏山体，一大片的山石被它超过万吨的巨力踩成碎石脱离山体，这只巨大的生物以不符合其体型的灵活程度飞快的向着某个方向奔跑，大片大片的树木被它撞断。 行至半途突然巨尾对着某个方向全力甩出，尾部的红色锥形尖端便以十五倍以上音速向着远处飞去，在空中留下一片云雾环后撞击在一片山腰的树林中，汹涌的火焰转瞬间便将那里完全吞噬，高热的冲击波将方圆数百米之内的树木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最后方的指挥装甲车中，军官眼前又是一片数据流闪过，电磁炮部队的损毁度已经达到了25，那只怪物正在不断地根据炮弹轨迹寻找着他们的位置，现在密集的炮弹还能对它造成阻碍，但是一个小时后它就能够将自行火炮的数量削减至不到20，那时稀疏的炮火将再也无法造成威胁。 “步兵撤退，云爆弹轰炸准备。” 他很快就作出了判断，以他们现在的战力，面对那只巨型生物兵器没有胜算，对方的支援微波武器让他们的高速导弹和无人机几乎无法发挥战斗力，少量的导弹会被对方的激光武器完全摧毁，只靠常规火炮武器无法对这只生物造成伤害。 不过，即使他们无法对这只大型生物造成伤害，至少也要将树林中的那几千只异形杀死，这种生物死后的爆炸威力相当惊人，是对方军队中的陆军敢死部队，但是它们的防护能力要比坦克小，远程火力覆盖足以毁灭它们。 上千门自行电磁炮都是使用的廉价金属炮弹，它们从装备到弹药都相当便宜，而远程火箭炮的弹药则要贵得多。 巴格隆镇的后方数十公里处，支援部队已经为五十门射程超过三百公里的多管火箭炮装载完毕，它们装载着十二枚用于集群轰炸的炸弹——云爆弹或末敏弹，其中末敏弹主要用于应对装甲目标，云爆弹则用于杀伤人员、轻型装甲目标、清理林地。 六百枚火箭弹能够完全覆盖那片十几平方公里的森林，如果不是敌方的远程微波干扰和那只巨型生物的高能激光武器，这些火箭弹足以对它造成伤害，甚至杀死它。 大片的烟尘将火箭炮阵地的周围千米完全笼罩，六百枚火箭弹带着橙红色的尾焰飞向一百公里外的山林，在接近前线二十公里内时，它们进入到了微波武器的攻击范围，其中有一半以上陆续被微波武器破坏了制导系统在空中自爆，剩余的一半又被六道绿色的激光摧毁了一半以上，最终只有不到一百五十枚火箭弹到达了山林上空。 即使如此，这一百五十枚火箭弹仍然覆盖了近半的山林，上千枚子弹头从空中落下，子弹的电子系统开始扫描这片森林中的所有目标敌人。 被那些缠人的小型无人侦察器阻拦的异形们迎来了可怕的打击，恐怖的爆炸覆盖了大半的山林，无数弹片将它们的甲壳打碎，冲击波将它们的身体撕成了数块，褐色的血液被灼烧干涸，散落的肢体被抛得到处都是。 剩下的几百只没被击中的异形立刻转身逃跑，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林地之外奔去，那些被撕碎身体的异形被毫不犹豫地抛弃了。 指挥装甲车中，军官看到了那些被击落的火箭弹，他微微叹了口气，对方有陆地移动平台激光武器和作战半径上百公里的微波武器，这种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攻击异形还能有相当不错的战果，对付那只巨型生物这些火箭弹并不足以致命，在之前的电磁炮弹攻击中已经能够看出对方强大的防御力，那简直就是幻想中的陆地战列舰。 他给出了最后的指令：“全员准备撤退，放弃巴格隆镇基地，云爆弹覆盖攻击。” 与会被微波武器轻易破坏制导设备自爆的末敏弹不同，云爆弹为了针对人员和山洞掩体进行大规模杀伤做了相当多的抗电磁辐射和烧蚀防热材料改装，能够对激光进行散射，即使是大型陆基激光武器也难以瞬间摧毁。 它们的价格相当高昂，一枚特制远程云爆弹的价格接近一辆主战坦克，这六百枚云爆弹一轮齐射就相当于烧了几十亿人民币，巡航导弹和弹道导弹的价格更是它们的十倍以上，鸿盟大半的军费都用在这些能够有效抵抗微波和激光武器的远程导弹上。 但这也带来了极高的收益，面对敌方的微波武器和激光武器，这些云爆弹至少有95能够到达指定位置，它们的有效杀伤范围达到方圆二百米，即使那些异形有着强大的生命力，这五百多枚云爆弹也会将它们和那一整片十几平方公里的山林完全毁去。 划过天空的火箭弹再次来袭，刚刚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毁掉一半火箭弹的微波武器在此时近乎毫无效果，六道绿色的高能激光也仅仅损毁了十几枚火箭弹，内部的固体高能燃料在空中形成了零零散散的几个火球。 五百多枚云爆弹到达了指定目的地，在接连发出的比平常炸弹爆炸声要小得多的声响中，一团团白雾般的气体笼罩覆盖整片山林，还在地面上挣扎着拼凑自己身体的异形们茫然地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哼声。 弹体中的燃料均匀散布在空气中，与空气充分混合形成悬浮状态的气溶胶，当气溶胶达到一定浓度后，引信在空中进行第二次引爆，整个雾团发生爆炸，在瞬间释放出大量热能，高温高压的火球以每秒2000多米的速度迅速膨胀，几秒钟就仿佛覆盖了整片天空。 五百多枚云爆弹形成的火焰覆盖了超过五十平方公里的地区，不仅仅是那一片狭窄的山林，一旁的甘达基河都被超过2000摄氏度高温的灼热冲击波蒸腾出大片的水汽，方圆五公里内的氧气都被这些恐怖的炸弹燃烧一空，这次覆盖式云爆弹攻击的杀伤范围已经堪比数万吨当量的核武器，这才是鸿盟陆军师足以摧毁一整个现代都市的力量。 依靠外骨骼奔跑出了数公里远的几名步兵略微驻足隔着面甲遥望着身后这壮观的一幕，扭曲光线的灼热空气近在眼前，覆盖了大半边天空绵延十几公里的橙红色火焰仿佛地狱的烈火降临在了人间。 鸿盟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这种大规模的作战了，即使是他们这些一线军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一幕，亚核武器之称名副其实，那些扭曲的异形生物在这种打击之下绝无幸存余地。 第六十二章 宣传片 仿佛地狱一般的橙红色火焰中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了零星的爆炸声，而后这些爆炸声渐渐连成了一片，异形坚硬的外壳终于在高温下熔化，内部的黑晶分子结构在两千摄氏度的高温下被破坏，释放出堪比数千吨tnt的巨大能量形成了第二次爆炸。 原本已经逐渐消退的火焰再次涌现，一朵朵火球仿佛被炸上天空的花朵，山林已经彻底失去了原有的样貌，十几分钟后漫天的火焰与烟尘终于消退之时，只留下了一片十几平方公里的白色大地，这片泥土地完全被灼烧成了细小的沙粒，部分地面被烧制成了混合着气泡的杂色玻璃。 这片连绵的火海也在同时阻挡住了巨型生物的追击，它在火焰之外再次向着几十公里之外的几个可疑地点连续抛射了数十枚大号樱桃炸弹，大片的树林与零星的几处建筑物被摧毁，这一波打击又将自行火炮部队摧毁了20，几十名撤退的军人也被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内脏当场死亡。 最后方的指挥装甲车中，看着画面上那只额头上刻印着四叶草标志的巨型生物肆无忌惮地摧毁他们的部队，指挥官咬了咬牙还是选择了撤退。 敌方不仅仅是这一只生物，整个鸿盟的防线都遭受到了进攻，总数超过五十只的巨型生物和数十万异形部队对着西部边境发动了进攻，鸿盟大半的陆军都被牵扯在这条战线上，上万公里海岸线的沿海地区也同样面临着蓝色外星生物的巨大威胁。 对方这种数量的部队让军部感到及其震惊，如果是经过十年以上的时间常年累月积攒起来的那也不足为惧，鸿盟全力生产武器装备足以将陆地上的这些外星生物全部杀死，保护人类陆地领土。 但是，鸿盟的情报部门在过去几年完全没有发现这些外星生物的踪迹，以对方目前表现出的和他们相差无几的信息技术水平，海洋中的暂且不说，陆地上的这些生物如果大规模生产不可能瞒得过他们。 如果外星生物真的是在不到半年的时间中就生产出了足以媲美鸿盟的陆地军队，那么即使双方战力相近，这种强大的生产能力也足以在漫长的消耗战中逐渐蚕食人类的所有武装力量。 那些成群的异形生物对付起来并不麻烦，综合战斗力并不高，现有的陆军部队就能够正面杀死它们。 但是那只上千吨的怪物防御力太高，行动速度太快，完全就是陆地战列舰，配备的高能激光武器威力和核动力航母的舰载激光器相当，常规远程导弹难以造成伤害，这才是最难对付的敌人。 更麻烦的是那种高速修复再生的能力，这让它能够承受比钢铁巨舰高得多的伤害，和目前还在开发中的可修复纳米复合材料有着相似的能力。 那些纳米复合材料相比多层复合装甲强度更高、重量更轻，还能够使用特定的微生物进行高速修复，那些被调整过基因的微生物如同数以万亿计的新陈代谢极快的小机器人，让新装甲的续航能力比现有装甲高得多。 怀揣着种种担忧，这支整编陆军师在杀死了90的异形后放弃了这个基地，电磁炮部队对于那只巨型生物无法造成威胁，火箭弹也已经消耗一空，收缩防线进行补给才是正确的选择。 远方的巨兽并未追击，再往前就是山峦地带，鸿盟在那里布置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山峦之间的炮台能够把这只巨兽用数百万枚炮弹直接堆死，那种数量的火力能让它连修复都来不及，那是真正铺天盖地般的攻击。 半小时后，阿基里斯从空中极速坠落在巴格隆镇的基地，数百只存活下来的异形紧随其后，他挥动背后两片洁白的羽翼，翅膀锋利的边缘将身旁的一辆装甲运输车的外壳如同纸片一般撕裂，整辆装甲车被切成了两半，切口处光滑平整。 额头上的尖角激射出一道绿色高能激光，这座基地的钢铁大门在十几秒内就被灼烧贯穿，扭曲熔化的液化金属滴落在地面上，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洞口。 几只异形围成一圈站在他周围，它们的身上趴着一只蓝色的果冻，这些果冻圆圆的如同白色光点般的眼睛闪烁着点点彩色的光芒，它们正在拍摄阿基里斯摧毁基地的影像。 身后的几百只异形在画面中显现出黑压压的一大片，看上去至少有几千只，阿基里斯那渺小的天使身姿相比之下显得孱弱而矮小，但是那肆意破坏鸿盟基地的一幕却诉说着谁才是这里的领头者。 更远方蹲着一只百米长的巨兽，满身的黑色鳞甲和三十二根不断冒出蒸汽的管道像是从地狱来到人间的恶魔，满是利齿的口中伸出一根扭曲的猩红色舌头舔舐着自己圆圆滚滚的脑袋上四叶草的标记。 “为了所有的智慧生命！” 阿基里斯大声喊道，与此同时身后的大群怪物也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咆哮声，配合上被摧毁殆尽的军事基地和还没带走的大量武器装备，这是一幅显而易见的胜利场景。 这幅画面持续了大约三十秒，蹲在异形身上的一个果冻生物举起触手画了一个圈，阿基里斯便将猛力张开的翅膀和脸上狂热的表情收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整场战斗跟他几乎没有关系，他只在最开始时被电磁炮弹和导弹攻击过，躲过几枚导弹并用羽翼切开了两枚金属炮弹后，对方很快就发现他能够在超音速飞行状态下承受几百g的过载，这种速度目前只有激光才能命中，于是之后根本没来对付他。 鸿盟迅速撤退也与此有关，一个明显有着极高智能并且拥有高速飞行能力的非人生物就在远处盯着，万一被发现了隐藏位置，这一个敌人就能消灭掉他们所有人。 阿基里斯也没有追击，林离警告过他鸿盟的防御力量，陆基激光炮的威力他可不想亲身领教，他这小身板面对那种可怕的武器即使不死也会重伤。 那些果冻生物会为他拍摄一部宣传片，它们会对这些画面进行后期的剪辑加工，将他包装成为一个有着美丽外貌和英勇无畏的坚强意志，为了人类和外星生物的和平未来而赌上性命战斗的伟大战士。 协会中的狂热权贵们会将影像制作成3d影片播放给整个欧亚中部占领区的平民们观看，按照林离的说法就是，这才是他们协会的本职工作，这场战争只不过是为了维持观众数量的手段而已。 听了这话阿基里斯也明白了协会的目的，在这场战争中他只是一个舞台上的表演者，将会被宣传成一个为了和平而奋斗的战士，吸引数十亿人的目光，然后把自己脑子里的所思所想全都贡献给那个触手怪作为食粮。 不过他倒也没什么不满，从小就在贫民窟与野狗争夺垃圾桶里残羹剩饭的阿基里斯清楚地明白一个道理，整个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需要吃饭，大鱼吃小鱼，动物吃植物，强者吃弱者。 就像人类圈养鸡鸭猪鱼获得肉食一样，阿基里斯也是被圈养的食物，那个触手怪是地球上最强的生物，那么自然可以吞吃他脑袋中的思绪。 比起那些筋肉骨血都被吞吃干净的家畜，被吃掉一点思想在他看来只是无关紧要之事。 无线电波向着远处传去，一百公里外的坦森驻扎的军队接收到了新的命令，大量的运输车载着这些士兵和物资开始往巴格隆镇前进，占领的区域又往前推进了一大段，这里也会新建一座异形工厂，成为一处前线基地。 这些人类士兵从事的完全是后勤工作，他们不是过去那些开枪杀敌的传统士兵，而是从事建设、运输、设备维护的部队，正面战场完全交给那些不会惧怕死亡、大脑愚笨的量产生物兵器去战斗，每一个有着聪明大脑的人类都是宝贵的资源。 两小时后，巴格隆镇。 大量的运输货车装载着数万吨原材料进入了这处原本属于鸿盟的军事基地。 一千名被称作军人的后勤建设人员将上千个数吨重的巨大金属罐子从车上徒手搬了下来，十根藤蔓跟随着他们手指的动作紧紧地缠绕在金属罐子上。 每个人的身上都缠绕着布满了粗大的凸出青色筋络、如同厚重青黑色藤蔓一般的生物型甲胄，与那些异形的能量源相同，它们也是使用黑藻在温室中生产出来的黑晶作为动力源，这种植物被称之为动力藤甲。 他们被包裹在厚重的藤甲中，脚下延伸出大片强有力的植物根须平铺在周围一平方米的地面上支撑着他们数吨重的身体，从远处看去就像一个个树人正在搬运货物。 不同于过去制造的具有大脑作为控制中枢的动物型生物兵器，这些动力藤甲就如同外表一样有着植物细胞特有的细胞壁，和植物一样完全没有思维意识，穿戴在个体身上之后能够感应人体的血液和肌肉运动，提供超过十吨的巨大力量。 它的缺点就是运动相当缓慢，比普通人类的反应还要慢一截，同时还惧怕高温火焰，因此它的外面还覆盖着一层陶瓷纳米材料，阻挡普通的明火对它造成伤害并增大与物体间的摩擦力。 这种动力藤甲就是新一代的生物型建设辅助装备，lh-1蛋白质带来的生产变革堪比人工智能革命，更成熟便捷的基因编辑技术让人类能够在生产生活中利用动物、植物帮助工作。 最重要的是，那些肉眼无法看到却比人类历史更长久的亿万微生物也成为了生产中的一员，这些地球上真正的霸主如今也在人类的科技之下变为了温顺可控的生产者。 再加上能够商用的可控核聚变技术，这才是足以改变世界，让地球能够承载数百亿人生存的力量。 2048年人类消耗的总能量约为16e21焦耳，大约是地球每年接收到来自太阳能量的三千三百分之一，但是利用可控核聚变技术与基因编辑技术改造地球之后，人类每年能够利用的能量将会是现在的一百倍。 再加上月球上储存的大量氦三，在李恒的预测中，人类将会在统一之后的十年之内完成第一次大规模月球移民，建设一个可以容纳十万人的月球城并且大规模开采运输氦三，进入成熟的可控核聚变时代，能量消耗达到一级文明标准，成为行星级文明。 第六十三章 防核庇护所 巴格隆镇原有的基地中，上千个金属罐子在一小时内就被安放完毕，一半罐子外表上都是一块黑色的六边形晶体。 坦森镇部署的托卡马克大型可控核聚变装置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的能量转化为电能和光能，并通过海藻转化为便于储存运输的黑晶中的化学能。 这些罐子里储存着超过两千吨的黑晶，相当于八万吨煤炭储存的能量，而且黑晶中的能量能够在对应生物体细胞内部酶的所用下直接转化为可以被使用的化学能量或者电能。 这一过程中只有不到5的能量会以热能的形式释放，能量吸收转化效率超过95，远远高过现有的动物，是及其高效的储能物质。 正是这种高效的吸收转化能力才使得以李恒的细胞为蓝本制造的一系列生物能够拥有远超人类的力量，如果是和普通生物的线粒体一样利用葡萄糖和atp支持生命活动，这些生物早就已经因为生命活动产生的热量而炸成肉块了。 除此之外，黑藻在吸收光能制造黑晶的过程中还会吸收空气中游离的二氧化碳和氮气起到固碳、固氮的作用，大规模储备或使用黑晶能够变相达成控制地球温室气体浓度的效果。 几十个外表印着一枚白色巨蛋的罐子内部是一大坨软软的厚重白色肉块，建设人员把这些白色肉块堆积在一起后，它们扭曲着变成了一坨十几米高的巨型肉山。 接通电缆和几根白色软管之后，这座生产异形的血肉工厂便开始蠕动着张开底部那足以容纳一人进出的大口子。 这些罐子中有四百个装着的是经过基因调整后的五叶草脱水粉末，它们能够和黑藻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超速生长。 这些粉末有着和常规植物相近的细胞组成，含有粗蛋白质、粗脂肪、粗纤、无氮浸出物等。 将植物粉末、黑晶和海水通过罐子顶部的白色管道注入之后就能快速生产出异形卵，这座工厂一个星期就能制造一支数量超过一千的异形部队。 穿着动力藤甲的人类不再关注异形卵的生产，这些有着与现有生物不同外表的外星生命有着相当高的社会秩序。 长着大脑袋的六足果冻就是它们的管理者，那些外表狰狞可怕的生物兵器在它们的指挥之下变得秩序井然，比人类的社会组织能力强了无数倍。 黄绿色外表的基地之外，一千名穿着动力藤甲的人类以基地为中心在这座小镇上分散成了几十个小组。 他们操作着十根藤蔓如同打桩机一般在平坦的地面上戳出一个个近一米深的小洞，同时向着洞里面埋投入一块块硬币大小的六边形黑晶。 那些履带式机器人则跟在他们一旁往洞中投入一颗约一厘米大小的翠绿色植物种子，同时对着地面喷洒大量淡水，直到水漫到地面才停止。 一千名人类完成了这部分工作后就离开了这里，这里还没有完成房屋建造，他们要回坦森去过夜。 那些外星生物则几乎没有居住需求，果冻们往甘达基河里面一钻就能休息，异形则完全不需要睡眠，它们会时刻警惕着敌人，保护这座小镇的安全。 异形的一生都会在清醒的杀戮中度过，虽然它们的一生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第二天上午。 昨天还平坦荒芜的巴格隆镇一夜之间就布满了翠绿的颜色，以基地为中心周边生长出了上万株翠绿色的植物。 它们的根茎在地面一米之下伸展出十几米远，这些绿色植物的根茎已经在这座小镇地下完全成为了一个整体。 这些是被改造过的野牛草，生长迅速生命力及其顽强，它们柔韧的草叶经过简单的脱水加工就能制作成坚韧的碳纤维材料。 即使不进行加工，那些纤细的草叶也有着相当强的韧性。 一株野牛草在地面上的草叶就能够缠绕固定住近百吨重的重物，地下的根茎更是与周围同类缠绕在一起，方圆几平方公里的土地都被它们的根茎固定在了一起。 又是几十辆运输车驶入了这里，这次只有一百多人来到了这里，巴格隆镇的基地已经逐渐建设完毕，他们会长久地留在这里，其他人则会根据协会的安排待在坦森或者去其他的前线基地。 这些卡车上装载着的是一个个只有几十千克重、一米大的毛绒球，一根根充满弹性的坚韧碳纤维和微米级的合金构成了这个球的骨架。 穿着动力藤甲的人们将这些毛绒球放到一株株野牛草之上，它们用那十根坚韧的藤蔓拉开搅合在一起的内部骨架，这些一米大的毛绒球瞬间就膨胀成了直径四米的大圆球。 他们对着刚刚冒出地面几十厘米的野牛草投放黑晶和清水，得到了足够的能量，那些野牛草的草叶开始缠绕在那些坚韧的骨架上，一小时后这些大圆球就被牢牢的固定在了地面上，至少需要十个穿着动力藤甲的人才有可能让它移动。 被改造成为异形工厂的基地内部，几个被涂成白色的金属罐子外表上刻印着一只缓步动物的标志，大量被碾成粉末状的黑晶被投入这几个罐子中与内部的物质混合。 金属罐子顶部连接着的白色软管蠕动着将混合后的灰色粉末输送出来，几百个装载着巨大水罐的履带机器人用机械臂捧着盒子将这些材料运送到巴格隆镇的各处。 一个机器人来到小镇的一处如同毛线球一般的球形房屋前，这座由碳纤维和合金复合材料连接成无数纵横交错的丝线拼装而成的小屋直径约为四米，下半边的骨架上缠绕着无数绿色的草叶。 它对着骨架喷射出水雾，同时将盒子中的灰色粉末精确洒落附着在纵横交错的骨架之上。 那些粉末开始飞快地吸水膨胀，水与粉末交界处如同凭空生长出物质一般，数千克的粉末飞快地膨胀了成千上万倍，不过几秒钟就将那些空荡荡的位置填满，形成了一幢坚固轻便的乳白色球形小屋。 这些粉末的本来面貌是体长只有几微米的水熊虫，这些水熊虫被修改基因之后几乎一生都会处于隐生状态，只有同时遇到黑晶和大量的液态水时才会恢复常态。 它们会以极快的速度繁殖分裂，瞬间膨胀生长的万亿水熊虫就如同凭空长出的乳白色墙壁，因此也被称之为白墙水熊虫。 白墙水熊虫把周围的每一份液态水和黑晶在几秒之内全部用光，然后膨胀生长的水熊虫在几毫秒之内再次陷入隐生状态，排出体内残余70水分的同时在体表残留下一层微米级的高粘度流体物质。 最终，这些由万亿水熊虫堆积而成的乳白色墙壁就继承了它们强大的生存能力——能够长久承受150摄氏度的高温和零下200摄氏度的低温，能够抵抗深海水压，能够隔绝大量核辐射和宇宙高能射线。 一名穿着动力藤甲的人员挥舞着右手的五指，五根藤蔓将他左手罐子中的红色陶瓷纳米隔热材料一层层地附着在房屋表面，很快小屋就变成了赤红色的圆球，像是一个四米高的大号樱桃。 水熊虫堆积而成的墙壁配合其中碳纤维材料和合金骨架带来的强大抗冲击能力，100吨当量核武器的爆炸中心都不一定能摧毁这座小屋，常规空爆的战术核弹对这种建筑物来说只是挠痒痒，它能将致命的核辐射和高温冲击波完全挡在外面。 这座小屋使用的就是类似李恒当时抵抗十枚战略核弹的材料，只不过他操控微米级物质的能力让那颗圆球的防御能力和修复能力要比这些量产型球形防核庇护所强几十万倍，单凭这座小屋可没法让普通人从十枚战略核弹的爆炸中心活下来。 即使如此，这种成本极低的地面防核庇护所也能将核弹的威胁降到最低点，人类现有的全部核武器同时发射也只能集中杀死一两座城市里的几百万人。 短时间内建造能够容纳几十亿人的地下避难所几乎不可能，协会选择了另辟蹊径。 李恒要彻底断绝人类文明发射所有核武器拼死一搏的希望，他不会让这些普通人类成为对方企图威胁和谈判的筹码。 夕阳西下，上万座樱桃圆球小屋在残阳的赤红色光芒下显现出深沉如血的暗红色。 一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这一百多名建设者的工作已经接近完成。 如果没有新的命令，他们之后每天只需要花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做完日常的维护工作，这比他们过去轻松太多了。 一座红色的防核小屋外，一名脸上满是皱纹、双手布满老茧的男性将体表覆盖着的厚重动力藤甲脱下，从小屋的不到一米高的小门中钻了进去，高大的藤甲缠绕蜷缩在小门上化为了一扇坚固的房门。 在核弹来袭的紧急时刻，外界的履带机器人会迅速用白墙水熊虫和隔热涂层将这些小屋封锁，保护居住在里面的人类生命安全。 小屋之内的空间相当狭小，家具只有一处巨大的床铺，床边是一座一多米高的圆柱形维生装置，内部的微生物可以利用黑晶、水、二氧化碳制造营养液和氧气。 空心的床铺之下是两百千克的黑晶和一吨纯净饮用水，如果只进行最低程度的维生可以维持普通人类十年以上的生存，这座小屋是一个最终庇护所。 躺倒在柔软的床上，这个年近四十却有着如同六十岁老人外貌的男人满足地叹了口气，他贪婪地抚摸着略带冰凉感的被子，为自己的选择而庆幸。 第六十四章 人类和果冻 数十个国度在短短几天之内发生了巨变，那些权贵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对数以百万计的军队完成了清洗，他们同时宣布加入了那个有着四叶草标志的组织，并且光明正大的宣布要与鸿盟和商业联盟为敌。 无数人惶恐不安之时，他们又开始挑选去边境建设的军人，原有的大部分军队被裁撤，新的军队需要去边境进行城市建设和后勤运输。 有着良好家境的社会精英和知识分子当然不愿意去送死，但是那些原本就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底层贫民不在乎这些，尤其是那些年过四十的工人，多年的辛苦工作积累下的病痛已经将他们逼到了极限，死亡早已近在眼前。 数百万的贫民成为了名义上的军人奔赴前线，为了协会那份“治病”的承诺和名为黑晶币的报酬，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往了边境线。 他们并不相信那些人会良心发现真的如承诺的一样给他们那种新的货币，他们只希望能运气好一些接受一些治疗，即使生活如此痛苦，生存的本能还是让他们拼命地想要逃离死亡。 但是，仿佛飞瀑逆流一般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竟然说到做到了，这与他们印象中的老爷们可差的太远了。 男人双手抱胸平躺在床上，将颈椎贴合在床头的枕头上，蓝色的枕头表面蜂窝状的花纹闪过一道道光芒，他颈椎上一块黑色的凸起物与枕头凹陷处的接口完美连接。 所有奔赴前线的建设者都会被植入这种黑色接口，它们其实是具有生命力的细胞组织，与李恒用于传输信息的头发类似，能够完成人类脑部信号与电子信号的转换传输。 男人眼前出现整个地球的图景，然后是一片巨大的四叶草覆盖了整个地表，宏大缥缈的声音响彻星空： “为了所有的智慧生命！” 男人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语，所有奔赴前线的人都被认为是加入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以四叶草为标志的组织，这个协会由十万名统治着数十个国家的高层联合组成。 他们与外星智慧生命成为了同伴，拥有着超越普通人常识的技术和军事力量，少量的反对者被他们以雷霆之势解除武装，即使是那些高层的父母子女都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抓捕。 协会的目标就是所有成员的目标，他们统计这一大片土地上数十亿人的财产，并宣布所有资源全体智慧生命共享，这其中包括人类与那些有着智慧的果冻生物。 不过，那数以千万计的果冻生物在协会的计算中属于一个智慧生命，它们看上去仿佛完全没有正常人类的各种欲望，只是在机械而又精确地执行着协会的目标。 男人低声的念叨着：“就好像是那些大人物们一样，虽然他们还是人类的外表，却仿佛和果冻生物有着同样的行为方式。” 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位曾经只顾埋头苦干的工人就在协会提供的网络上学到了许多知识，他也知道那些聪明人肯定能够看出那些高层不对劲的行为，他们仿佛根本就是被外星生物替换了。 意念微动想着“新闻”，一大串情报就浮现在眼前，点开最显眼的一处，一段3d影像播报代替了周围的星空背景，他如同亲身站在了战场上一般。 一大群穿着黄绿色外骨骼的人正在密林中奔跑，那凸起的肌肉和金属色泽的外表诉说着他们的强大，手中的电磁步枪挥动之间就将百米外的小生物打碎成肉末，身后的电磁炮将恐怖的异形直接贯穿，上千异形被他们打得近乎全灭。 就在此时，激动人心的高昂音乐响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带着背景音从远处飞来，白发白翼的天使从天而降，他头上晶莹的独角激射出绿色的光芒，那些屠杀异形军队穿着外骨骼的人被瞬间熔化了十几个。 他们身上的电磁炮射出上千枚电磁炮弹，铺天盖地的电磁炮仿佛笼罩了天空，娇小的天使淡然的挥动羽翼，上千枚金属炮弹瞬息之间被切割成为了无数碎片。 白翼的天使以一人之力击退了千人大军，鸿盟的基地被协会占领，最后的画面是站在大群恐怖怪物前方的美丽天使，他喊出了那句口号：“为了所有的智慧生命！” 这是一段简单的战争宣传片，那个白发的天使被称为阿基里斯，他本是贫民窟中的普通一员，如今却在前线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战场英雄，孤身一人便击破了一支军队。 这种巨大的反差激励着所有人，那些最普通的大众如今狂热的拥护着四叶草协会，在最初的畏惧和迟疑过后，无数人想要加入最前线的战斗，据说只要积攒到足够的黑晶币，甚至可以申请成为阿基里斯一样的天使生物！ 这种超越凡俗的希望比起从天而降的财富更让人狂热，数十亿人都在这种希望中爆发出了恐怖的战争热情。 即使无法成为一人战一军的天使，他们也能很容易就积攒足够的黑晶币兑换共生体，成为自身肉体力量就能够媲美外骨骼的新人类，这些和共生体融合后的新人类的力量可是他们亲眼所见的！ 躺在床上的男人看着那娇小美丽却强大的身影也仿佛冒出了无穷的渴望，那是身为一个生物对于变强追求的本能。 片刻之后，这种灼热的渴望逐渐冷却了下来，他不像那些年轻人那么热血上头，多年匍匐在社会底层的经历教给了他一个道理，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想要成为天使，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微微叹了口气，他将这种对于遥不可及事物的渴望压到心底，或许他的心真的已经老了，好不容易从无尽的工作中脱身，他现在只想普普通通地做一个支援建设者，享受这份难得的清闲工作。 ———————————————————————————— 半个多月后，时间来到了2049年十二月一日。 欧亚大陆南部，马诺哈尔掌控着的城市已经成为了整个协会占领区的核心城，沿海的港口能够方便的让货轮运送物资，地球的海域如今已经完全被协会所掌控，果冻会封锁各大洲的沿海港口，只有属于协会的货轮才能在海上航行。 这座城市成为整个占领区的核心不是因为它比其他地区更发达，而是因为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座罪恶之城，整个占领区的罪犯都会被分批运送到这里接受惩罚。 在协会融合各国、改造社会、分配财产的过程中，当然会受到极大的反抗，即使他们掌控着这些国家大半的财富，是真正的掌权者，那些因为利益而跟随在他们身后的人在被损害到利益时自然也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异形和果冻组成的部队镇压了所有的反抗者，在这个过程中有两千三百二十三万人被认定为违反了“智慧生命平等互助”的基本原则，他们不仅贪婪地侵占、掠夺他人财产，而且完全没有对智慧生命基本生存权的尊重。 超过五十万人被当场杀死，近两百万人被判处死刑，剩余的两千万人被判五年至六百三十六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如果人类在未来获得了更长久的生命，他们也会继续服刑，直到刑期结束。 这些人会被销毁大部分肉体，只保留头部和人工心脏以及吸收营养液的血管，被装在培养罐中困在虚拟世界的监狱中，并为李恒提供大量蕴含着负面情绪的信息。 虚拟监狱可没有之前提供给贫民的那么美好，如果说那些虚拟世界是神域，那么这些监狱就是地狱。 他们会在虚拟世界中以一个普通人的力量不断轮回恐怖世界，遭受无数诡异怪物的追杀，只有成功逃离追杀才能获得短暂的休息时间和少量美食或娱乐奖励，是名副其实的“无限恐怖”。 这一过程会由李恒亲自监管，除非地球人类能够将他杀死，否则没人能救得了这些人。 这场残酷的大清洗将所有人的异议都镇压了下去，强大的武力让协会的一切意志得以贯彻执行。 暴力不只是破坏的力量，同样也是维持秩序的力量。 在抓捕了两千万犯罪者之后，果冻和异形组成的部队开始维持各大城市的秩序，万众一心的千万果冻生物是极其高效的管理者，它们没有人类繁杂的欲望。 果冻生物整个族群的生命意义就是那句协会的口号——“为了所有的智慧生命”，它们是真心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智慧生命和谐相处。 即使是李恒，如果他给出了某些在果冻生物判断中对人类整体有重大负面影响的命令，它们也会拒绝执行，这种如同被固定了思维钢印一般的执着才是它们万众一心的根源。 一队民众正在anohar大楼中接收改造，他们会在颈椎处植入一个接口用于转换大脑信号，能够直接连接进入虚拟世界，足不出户游遍世界。 此外，这个接口同时也是他们的身份标识，占领区的财富被协会计算后当然不可能被直接平均分配，它们被量化为等值的黑晶币，并储存在他们的个人账户中。 如今黑晶币是这里的通用货币，一黑晶币的实物是一块重量约为295克、印着四叶草标志的六边形硬币，比普通一元硬币略大，能够直接使用并提供一度电的能量，价格和人民币一元相近。 全世界的财富总值约为万亿人民币，这片总人口二十五亿的地区拥有的财富大约是整个世界的15，每个人的账户中都会被分配210万黑晶币。 他们能够用这些黑晶币获得自己原本拥有的物品、房产的所有权，或者在协会处兑换其他物品，比如一个共生体和后续的医疗保障服务，这样一份服务能够保证一个普通人在几个月内变成力量超群、思维敏捷的新人类，它需要的黑晶币为一千万。 为一名十八岁的青年完成植入的果冻号眨着圆形的光点眼睛为他的账户分配黑晶币，这种工作它已经连续进行了五个小时，但它却感到身心愉快，思维中被固定的为智慧生命服务的意识让它无法产生懈怠、懒惰这种人类的情绪。 将分配的小黑球形状的无线网络连接器扣在颈椎后方的接口上，直接提供给视觉神经的信号转化为可视的画面显现在青年眼前。 他感受着这种神奇的感觉，看着眼前账户里的那个数字不由得喜笑颜开，这份庞大的财富能够让他兑换一个更好的住处，他不用再挤在那个狭窄的出租房里了。 有人喜当然就有人忧，那些个人财产超过210万黑晶币的人就不得不面对被平均的难题，人数只占全部人口05的富人掌握着超过50的财富。 这些人也是反抗协会的主力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被直接杀死和被判刑的人中有一半都是来自这些人，只不过几天他们反抗的勇气就被那些杀戮机器般的异形大军完全扑灭。 最终，剩余的人只能保留个人不超过210万黑晶币的财产，即使性命无忧，生活水平也是一落千丈，至少没法请保姆干活了。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随着由核聚变发电厂和无数微生物组成的新生产线逐渐建立，生产力将会在短时间内极大增长，人均财富会在一年之内超过一千万黑晶币，那时人人都能获得一份共生体成为新人类。 事实上，归属于协会的这些人不工作也能每天获得黑晶币，他们即使每天在虚拟世界中玩乐也能有收入，那些植入式的接口能够将人类10左右的有序信息传输到网络上。 李恒会把虚拟世界中收集到的信息中的10换算成等价反物质的黑晶币分配到每个人的账户中，即使因为他的存在而使反物质的价值在不断减小，同等能量反物质的价值也至少是黑晶的几万倍。 一个使用八小时虚拟网络的普通人每天就能获得上百黑晶币，和共生体融合的新人类更是能获得普通人十倍以上的收入，随着人类大脑的进化，这种仿佛的被动收入是没有上限的。 这二十五亿人就是信息转换器，他们消耗核电和黑晶的能量将所见所闻通过自己的大脑转化为高度有序的信息，李恒则把这些有序信息中无用的部分转化为高价值的反物质，两者形成共生般的利益纽带。 在被动收入和个体进化的双重刺激下，几乎所有人都会拼命地积攒黑晶兑换更强的身体，提升自己大脑的运转速度，并花费更长的时间在虚拟世界之中，他们提供的信息也会让李恒越来越强。 第六十五章 欧洲战场 12月1日，乌克兰西南部沿海，当地时间下午两点。 一头体长超过千米的庞然大物从黑海中浮出水面，这只扁平的椭圆形圆饼怪物如同一只巨大的蝠鲼，它的体重超过两百万吨，只有依靠海水的浮力才能支撑自身体重。 这种超巨型生物体内有十个直径五米的仿星器作为动力能源，输出功率超过500万千瓦，比现有的所有核动力航母都高得多。 在协会中，它被命名为移动浮岛型蝠鲼，它的体内是一个海上组装修复工厂，里面生存着十万只具有智慧的果冻，能够对各种生物兵器提供后勤支援。 移动浮岛型蝠鲼能够用于运输上百万吨的物资、大型生物兵器，或者作为航母一样的海上飞行平台让超音速无人战斗机进行全球支援。 这种蝠鲼还能够生产一种生物型辅助气象武器——数百万只体长只有几米的喷气乌贼。 它们看上去有些像是伸展触手变形后的果冻，不过这些喷气乌贼和自然界存在的乌贼智慧相差无几，是比异形还要笨的辅助支援生物兵器。 它们的头部能够将海水转化成高热的水蒸气从长长的尾部喷涌到上百米的空中，在合适的风向下能够形成覆盖数百公里范围的浓雾。 如果再在这些海水中添加微米级的颗粒物质，那么这些浓雾就会变成能够覆盖城市的高浓度雾霾。 这能够遮挡人类的卫星视野，抵挡激光武器与制导导弹，逼迫他们与协会的生物兵器进行近程消耗战。 此外，这种人为的雾霾天气还能够极大的影响人类社会的组织生产能力，并且造成内部的大规模混乱与犯罪，使得整个文明在消耗战中被拖垮。 这些雾霾能够覆盖整个海岸边的人类城市，一只大型蝠鲼体内储藏着十万吨微米级颗粒物，它生产的喷气乌贼大军在合适的风向下能够影响数十万平方公里的陆地，是足以扭转整片战场天气的气象武器。 乌克兰与罗马尼亚交界处，数百架超音速无人战斗机喷射着橘红色的尾焰划过天空，这个庞然大物在浮出水面的第一时间就被他们的雷达发现。 失去了制海权，缺少航空母舰补给的超音速战斗机作战半径急剧减小，高超音速战斗机的作战半径更是只有几百公里，他们只能被迫收缩防御，紧守沿海的生产基地。 在一开始西欧的商业联盟成员国还希望能够在短时间内打破敌方的封锁线，然而正式交战之后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要严峻得多。 陆军部队在短短十几天的前线碰撞中已经损失了超过20，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可怕失利，对方的指挥官完全不考虑异形部队的损伤，往往与他们的地面部队维持着一比二甚至一比三的战损。 然而后来的战场形势让他们很快就从虚假的胜利景象中清醒了过来，对方的部队损失比他们多得多，然而十几天的地面战结束后，那些黑色异形的数量竟然不减反增，原本略占优势的地面部队也逐渐陷入了一打三甚至一打四的窘境。 这种可怕的生产力让他们不得不放弃主动出击，转而收缩防线依托各大城市的大型激光武器进行防守作战。 那些异形面对激光武器并不算强大，但是这种对于部分城市的封锁让原本连成一片的防守战线出现了空缺，不仅物资的运输开始出现问题，大量的兵工厂也被对方摧毁。 海上航路的封锁和陆地补给线逐渐被破坏的事实终于让原本冷静沉着的高官们开始恐慌。 整个西欧所有的储备粮食也只够这五亿多人一年生活所需，如果不能在一年之内破开封锁线，陷入饥荒的人们会形成极大的混乱，那时他们就完蛋了。 正在数百架战斗机从几十公里外飞来之时，那只如同浮岛一般的巨无霸生物背面裂开，露出十片倾斜的如同航母甲板一般的跑道，最后方是并列在一起的一百只纯白色的生物战斗机，被称为和平鸽。 它的机翼有着明显的羽翼花纹，头部则长得如同一只鸽子，里面有一个生物计算机，身体内部有着细胞、血管等生物结构，是有机体与无机体混合而成的新型战机，比起那些无人战斗机庞大的身躯要小得多，整体重量还不到一吨。 高超音速战斗机为了维持高速整体重量只有十吨左右，并且只能携带很少的弹药，大多数只能装载不到一吨的弹药，换算成导弹数量只有4~6枚。 量产型无人机则重量更小、速度更快，它们的最高速度能够超过7马赫，作为代价它们的重量被削减到不到五吨，最多只能携带两枚导弹。 这些和平鸽也沿用了高速无人战斗机小型化的思路，它们的速度能够达到十二马赫，代价就是完全无法携带导弹，并且它的作战半径只有一百五十公里。 这种超小型高速无人机完全就是围绕着蝠鲼的蜂群，它们完全舍弃了载弹量和续航力，全力追求速度和过载能力。 这让它们能够在十二马赫的高速下以超过50g的横向过载进行机动，这已经能够躲避大部分空空导弹的攻击。 那些羽翼般的外壳和小型战斗天使的翅膀是同样的材质，它们能够抵挡常规激光武器和小口径电磁炮的射击，锋利的边缘在高速下能够轻易切割钢铁。 和平鸽并不是远程发射导弹的战斗机，与其说是无人机倒不如说是一枚能够持续战斗并多次回收使用的高速导弹。 它们用锋利的羽翼切割敌方机体，并且只会围绕在蝠鲼的周围，为它抵挡所有的战斗机攻击。 三千只纯白色的和平鸽凭借着电磁弹射装置的力量瞬间便接近了音速冲向天空，这些体长只有三米多的超高速无人机远远看去和导弹也没什么两样。 现代战场就是信息与速度的比拼，在双方发生正面碰撞之后，战斗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分出胜负。 大片大片的火花在空中闪过，那些反舰导弹被蝠鲼身上激射而出的五十道激光破坏摧毁，这座有着十枚仿星器提供动力的海上浮岛能够输出相当于陆基激光器的能量，防空能力堪比一座超大型重要城市，这些导弹几乎完全被它击落。 剩余的几枚反舰导弹在它的身体表面留下几个数米大的伤口，那里的血肉在蠕动之间将血管收缩，几秒后就在受伤部位凝结出了一块血红色的结痂，最多半个小时后就会恢复如初。 更远处，不断有白色的和平鸽被导弹击落，同时也有无人机被和平鸽锋利的羽翼切割损毁，能够重复作战的好处就在此时显现了出来。 一开始拥有着大量空空导弹的无人机占着极大的上风，近一半的和平鸽在五分钟之内就被击落，缺少空空武器的它们在几十公里外完全就是靶子。 但是，和平鸽的数量比他们携带的导弹数量更多。 当这些无人机没有了远程攻击手段之后，他们只有五马赫的速度甚至连逃都逃不掉。 剩下的一千多只和平鸽在空中反复切割，两分钟后所有的无人战斗机就全都成为一堆耀眼的火花和碎片坠落到黑海之中。 所谓战争并没有那么多计谋可言，双方信息技术和武器水平接近之时就完全是体量和生产能力的比拼。 协会跨时代的生产力让他们能够制造出碾压数量的军队，以成本而言一只和平鸽的造价比一枚高速空空导弹还要便宜。 欧洲战场的结果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可没有对李恒的原始细胞有过超过一年的深入研究。 十几天的时间他们才刚刚开始对共生体的研究，然而最多在一年之后欧洲所有国家的社会组织就会在战争的泥潭中被完全拖垮。 李恒给鸿盟的那份剧本并不是随便定下的时间，一年时间占领西欧的成功率超过95，除非能从天而降一个真正传说中的天使，否则他们只是走在慢性死亡的道路上而已。 巨大的蝠鲼在海面上缓缓地向前推进，十只布满黑色鳞甲的大型生物从它的口中吐出，它们甩着四十多米长的尾巴向着海岸边游去。 这种被欧洲陆军称为黑甲恶魔、地狱使者的大型兵器在协会内部被称为攻坚型重装舔食者，当战斗机被解决之后，这些对陆军专用的重装舔食者就会在空军的支援下对敌方守军展开进攻。 上千只耗尽燃料的和平鸽被收回浮岛蝠鲼的腹中，同时这只生物张着嘴让布满海域的果冻生物将收集到的和平鸽残骸送入口中。 这些生物型战机的尸体经过简单的修复后就能作为新的和平鸽的原材料，这些四分五裂的碎片能够节省生产和平鸽三分之二的资源。 在重装舔食者向着海岸游动前进的同时，体型大得多的黑色生物战斗机出现在浮岛表面，这些重型歼击机能够携带24枚导弹，重量超过20吨，因为头部的尖锐形状和纯黑色的外表涂装而被称为乌鸦。 十只乌鸦在电磁弹射的力量下冲向天空，紧接着又是十只黑色乌鸦飞向天空，它们会和重装舔食者一同撕碎岸边的防线。 第六十六章 雾霾下的杀戮 失去了高速战斗机，地面基地的防空能力下降了数筹，海岸边的基地数以万计的防空高射电磁炮每分钟对着天空射出上百万发高速炮弹，这些炮弹几乎都是无用的，能够挡下几枚导弹就算是运气好了。 燃烧着橙红色火焰的对地导弹与敌方的防空导弹不断在空中相撞、爆炸，每一轮都有上百朵火球出现在天空之上，短短十分钟之内就有几千枚高超音速导弹爆炸。 其中几十枚特制的尘埃弹装载着大量微米级的颗粒物质，它们混在对地轰炸导弹中被防空导弹击毁，于是这片连绵十几公里的海岸线在一分钟内就被硝烟与尘埃所笼罩。 滨海基地的中心，相隔几公里的五座百米高塔顶部不断射出橙红色的高能激光射线，这些功率超过10万千瓦的大型固体激光器造价堪比导弹驱逐舰，耗电和维护费用极其惊人。 极高的造价带来了极高的回报，它们能够将所有越过防空导弹防线的高速导弹击落摧毁，它们是最坚固的盾，是整个防空系统中最核心的部分。 这种尘埃弹过去从来没有军队在进攻中使用，因为雾霾天气在遮挡激光的同时也会影响导弹的制导效果，战争的双方会被迫进入近距离接触的地面战争。 在这种天气下，廉价的电磁炮就成为了战争的主力军，一座完整的主力基地每分钟能够发射出上百万发金属炮弹，这种金属风暴足以撕碎所有的地面军队，反而会对防守方极其有利。 毕竟进攻的陆地军队携带的炮弹数量不可能跟一个军事基地的储量相比，能够在陆地上高速移动的装甲部队也不可能拥有比防御工事更坚固厚重的装甲。 但是，攻坚型重装舔食者的出现改变了地面军队的战斗，电磁炮的伤害对它来说可以近乎忽略不计，接近武装直升机的移动速度和大型樱桃炸弹的攻坚能力更是让它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陆地战列舰。 接近海岸边的浮岛蝠鲼停了下来，几十枚尘埃弹造成的大片尘埃已经遮蔽了这里的天空，但是这些尘埃最多只能持续不到半个小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会散去，想要维持就需要持续对天空喷射尘埃。 一枚尘埃弹能够携带二百千克的微米级颗粒，覆盖数十万平方公里土地需要的微米级颗粒重量超过十万吨，需要五十万枚导弹运载尘埃。 这种成本并不亚于制造几百个重装舔食者，消耗的能量能够制造几百万只异形，协会只能借助大自然的力量将雾霾输送到远方。 密密麻麻的触须出现在了浮岛蝠鲼的体表，上百万只喷气乌贼仅仅将头部留在下方的血肉中汲取海水和颗粒物，上方的几百万根触须将它们喷到百米高空，大片黄褐色的雾霾随着风向着海岸边的城市飘去。 从高空看去这就像是一块飘浮在海面上发霉了的巨型披萨，上方的绒毛不断地喷涌出绵延数公里的烟雾。 海岸边的那片尘埃中不断有金属炮弹飞射而出落入海中，同时还有耀眼的火光、巨兽的吼声和爆炸声，尘埃被冲击波震荡成扭扭曲曲如同破碎的一样的形状。 一枚红色的锥形炮弹以接近二十倍的音速穿过尘埃撞击在滨海基地的一角，几十门岸防炮在火光中化为废铁。 守军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冲击波震碎了内脏，他们身穿的外骨骼泛着金属光泽的表面在高温中变形熔化，几秒后就在灼热的火焰中失去了生命气息。 欧洲战场集结着协会百分之七十的陆地力量，攻坚型重装舔食者的数量达到了一百八十只，异形的数量更是达到了两百万，这里的陆地军队拥有着堪比整个鸿盟陆军的力量，就凭欧洲战场的地面部队完全不是对手。 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完善的防空导弹和激光防御体系，但是随着雾霾覆盖整个西欧，陆基激光武器的优势会逐渐化为乌有。 黑海，地中海，波罗的海，挪威海，十只浮岛蝠鲼同时对着沿海城市发动袭击，整个西欧和北欧的商业联盟成员国都会在半个月之内被浮岛蝠鲼和喷气乌贼释放出的雾霾所笼罩，超过五百万平方千米的土地会被笼罩在能见度不足五百米的雾霾之中。 一只重装舔食者伸出口中猩红色的舌头将一名军人甩向百米之外的一座防空炮，同时它的尾巴甩动以数倍音速扫过。 大片的黄褐色雾霾被撕裂的同时显现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这根四十多米长布满锯齿的尾巴如同巨锤一般将穿着外骨骼的军人连同防空炮一起打的粉碎。 赤红色的激光瞬间射向了这只巨兽，它巨大的身体将周围的雾霾搅散，塔顶的激光器终于能够攻击到这些可怕的怪物。 被激光照射到的地方涌现出大片大片的黑雾，那些重装鳞甲在高温下直接气化，仅仅一秒钟的时间就被烧蚀出了一个十几厘米深的孔洞。 重装舔食者没有逃跑，它的鳞甲如同具有生命一般向着被破坏的部位蠕动，持续修复的鳞甲抗衡着激光的烧蚀。 无论是子弹、电磁炮弹还是激光武器，它们都是把力量集中在一点，以点破面破坏敌方整体结构杀死敌人。 但是对于重装舔食者来说，它体表的黑甲都是具有生命力的，只要无法在一瞬间贯穿破坏它的头部和腰部的控制中枢或者心脏部位的仿星器，敌方的武器就需要持续消耗掉它体表占体重四分之一的黑甲才能杀死它。 几秒钟的时间，陆基激光炮强大的能量就在这只巨兽的侧面烧蚀出了一个半米大的凹陷坑洞，也就在这时它计算好了激光炮的位置，尾部甩动投射出一枚樱桃炸弹，数千米外的高塔就在火焰中化为了一堆废墟。 黑甲扭曲蠕动，半分钟之后被激光破坏的坑洞就恢复如初。 如果是在晴朗的天气下战斗，五座激光塔齐射攻击，黑甲舔食者会在十分钟之内被烧蚀摧毁身体核心，辅以上万门电磁炮的轰击，这种巨兽会在五分钟之内被摧毁整个外甲结构。 然而受到雾霾阻挡的激光塔同时只能有一座能够攻击到它，缺少其他高能激光辅助阻挡高速炮弹的袭击，激光塔攻击舔食者就意味着自身再无防护，小型热核武器的威力足以在瞬间摧毁整座高塔。 一个小时之后，整座基地的五座激光炮塔都被樱桃炸弹摧毁，一万多门高平两用电磁炮被摧毁得只剩下了不到四千，基地内部的三千多名士兵只剩下不到一百人逃离了这里。 十只重装舔食者中受伤最严重的一只被电磁炮和激光炮的打击摧毁了头部的控制核心，它体内的仿星器在第二控制中枢的指令下停止了工作，整只巨兽瞬间卧倒在地停止了行动，做出已经死亡的假象，等待战斗结束后的修复。 整个滨海基地在这场战斗中几乎被打成了废墟，持续喷出雾霾的浮岛蝠鲼则已经沿着风的方向将雾霾传出去了上百公里，不久之后内陆地区的城市群也会被覆盖。 夜晚来临，北半球已经进入了冬天，寒冷的空气与灼热的蒸汽相遇，某些地区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浑浊的小雨。 原本在高空中清晰可见的代表着文明的光芒被雾霾遮挡，这些厚约五百米的雾霾每立方米中的微粒质量超过一千微克，大半个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的城市都已经被这些黄褐色的烟雾所笼罩。 从乌克兰的边境基地生产出的异形部队跨过前线进入了这片区域，大量的工厂被摧毁，大型城市中心的激光塔被重装舔食者的樱桃炸弹在一片火光中化成了碎片，欧洲的陆军部队在百万异形和上百重装舔食者组成的大军面前节节败退。 ———————————— 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 布加勒斯特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早在1459年罗马尼亚大公国时期，布加勒斯特就是一座要塞。 罗马尼亚民族于1477年战胜了土耳其人的侵略，便将登博维察河畔的这个城堡命名为布加勒斯特，即“欢乐之城”。 如今，这座有着“小巴黎”之称的大都市已经被厚重的雾霾所覆盖，因为临近黑海，这里空气中的微粒浓度超过了每立方米2000微克，能见度甚至不到一百米，躲藏在家里的平民们只能透过隐约的火光和爆炸声确定守卫城市的军队还在保护着他们。 数百米高的厚重雾霾挡住了激光塔，在万米高空中数千架超音速战斗机正在同白色的和平鸽与黑色的乌鸦战斗，火光闪耀、爆炸不断，耀眼的光芒在这座城市周边的百公里范围内不断闪现，每时每刻都有战斗机从空中被击落坠毁，落入下方的雾霾之中。 有钱有势的上层和家庭条件良好的富人们早已在前线滨海基地被摧毁时就携家带口地离开了这里，如今还留在这里的一百多万人都是普通的民众，他们可没有能力在几个小时之内就找到一处安全的新家。 直到下午两点前线兵败的消息才刚刚传到普通人的耳中，不过五个小时之后敌方的军队就势如破竹地突破了数座城市构成的防守战线濒临城下，那些怪物的平均行进速度超过了每小时一百公里，在这期间它们甚至还顺便攻下了数座大型都市。 深沉昏暗的雾霾之中，一辆轻型高速坦克和一小队身穿外骨骼的士兵正在街道上搜寻着那些小型怪物。 被他们称为地狱使者的黑色重甲生物有着十几米高的巨大身体，这让它们即使在雾霾之中也能从千米之外就看到。 现在这些巨型怪物正在与远程炮兵部队缠斗，电磁炮弹组成的金属洪流将它们阻挡在了城市之外的郊区。 数量更多外表如同异形的小型生物则已经从郊区逐渐侵入了市区，三个小时的战斗中已经有几百人死于这些杀戮兵器。 那些爆炸的火光正是异形濒临死亡时的自爆，上百辆坦克都被这种自爆炸成了碎片，大多数防御工事都扛不住这种猛烈的爆炸冲击。 一枚旋转着的弹头从雾霭之中射出，它的周围环绕着一圈圈的波纹，转瞬之间一名士兵的胸口就被贯穿，炮弹巨大的动能带动着他还在喷涌鲜血的残躯重重的甩在不远处的大楼底部，外骨骼与金属大门碰撞时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惊动了周围隐藏着的生物，十几枚炮弹转瞬之间就从各处飞射而来，紧随其后的是十几只两米高的狰狞异形。 第一名军人被贯穿之时这些士兵就立刻转移了位置，与此同时他们周围环绕着的几十枚小型飞行器立刻锁定出现在视野里面的异形，士兵携带着的电磁炮瞬间贯穿了几只异形的脑袋。 “跑！” 与同伴们丢下一句话后小队的队长就转身跑向一座小屋后方，其他士兵也在同时分散寻找掩体躲藏。 不到1秒之后那些被贯穿的异形尸体就在猛烈的爆炸中化为了碎片，二十五吨重的坦克被掀翻滚出去十几米远，复合装甲外壳如同脆弱的纸片一样被撕裂出现几百个破口，不远处大楼底部的金属大门也被飞射出的异形外壳碎片击穿，出现了数个巨大的空洞。 被掀翻的坦克之中，感受到脏腑剧烈震荡却还未当场死亡的驾驶员从里面挣扎着爬了出来。 还没等他从近乎脑震荡的呕吐感中恢复过来，一根黑色的尾巴就贯穿了他外骨骼最薄弱的位置，这名险死还生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被切断了脊椎和气管走向了死亡。 杀戮与被杀戮在雾霾之下不断重复，这些黑色的异形沉默而又高效的完成着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然而身为人类的士兵却不可能每一个都像异形一样视死如归。 这种仿佛永无止境的猎杀持续了大半夜之后，死亡人数已经超过四千的守军终于陷入了崩溃，超过百分之五十的士兵被那些怪物残忍地撕成了碎片，他们放弃了防守，只带着少量的物资直接离开了这座首都。 第六十七章 镇压 顺着多瑙河前来的果冻们并未立刻追击，它们指挥着异形开始在布加勒斯特巡逻并清理剩余的零散敌军。 只要雾霾仍旧笼罩着城市，失去陆基激光武器优势的人类军队在这种面对面的残忍厮杀中不可能是生物兵器的对手，异形会战斗到生命的尽头，直到最后一只也被杀死为止。 随着时间推移，这些陆军会逐渐从希望到绝望，他们的战斗意志将会被逐渐瓦解，这一次的首都保卫战敌方军队直到死亡了50的士兵才放弃，以后或许只需要达到30的死亡率就会军心崩溃战意全失。 半个月后，时间来到十二月中旬。 波兰、匈牙利、斯洛伐克、罗马尼亚、保加利亚陆续被攻陷，协会的军队已经将战线推进到了德国与奥地利等欧洲中心国家的边境线，北欧国家则已经完全沦陷，大半个欧洲都已经成为了协会的领地。 整个欧洲战场商业联盟原有的军队数量只有五十多万，如今海军舰队已经几乎被完全摧毁，陆军和空军也在这一个多月的连续打击中损失超过了30，即使有预备部队补充，能够在战场上与协会正面对抗的军队也只剩下了三十多万人。 覆盖陆地的雾霾已经散去，逐渐收缩的防线开始显现出僵持的态势，这既是因为战线缩短后敌方军力更加集中、运输补给的速度更快，也是因为协会在这段时间的强攻中异形部队大量死伤，连重装舔食者都损失了三十二只。 这些巨兽在几百枚战术核弹的火光中化为了最基本的原子，只留下了零散的黑色鳞甲证明自己的存在，幸好它们体内的仿星器运行时相当稳定，如果是托卡马克装置就会在爆炸中形成二次核爆。 此外，协会还需要分出部分精力镇压新占领的土地，并且生产运输足够的食物以保证上亿普通人的基本生存。 不同于之前李恒直接出手替换那十万统治者，那时协会能够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出其不意地完成数十个国家的大清洗，以雷霆之势让政权平稳交替。 这次持续一个多月时间的正面战争让大量的高层有足够的时间撤离，被占领的土地上过亿的平民因此直接陷入了无政府的混乱状态。 食物的短缺与战争带来的死亡恐惧让这些新占领区的犯罪率急剧升高，大街上到处都是趁乱打劫的罪犯。 波兰首都华沙，天佑国家圣殿。 这座圣殿是波兰重要的宗教、民族象征，座落在古老的皇家之路末端的维拉诺，用来感谢天主在过去保佑了波兰，也是献给两千年基督教的国家感恩教堂。 如今，这处往日里安宁祥和的圣殿却失去了平静，败退的高层与陆军已经早早地离开了华沙。 平日里西装革履的金融精英们在此时成了落魄的难民，他们曾经高高在上的施舍给难民们食物与金钱以彰显自己的宽容与大度。 如今缺少了暴力机构维持秩序，他们在混乱中逐渐从文明社会的精英变回了野兽。 一个穿着破烂西装的男人拿着一把霰弹枪背着抢来的大袋食物从圣殿前跑过，他一枪把从一边冲过来的披头散发的女人打成了一具喷血的无头尸体。 鲜血喷洒在圣殿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外壁上，显现出宝石一般鲜艳耀眼的红色。 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让这座大都市中的储藏食物逐渐耗尽，原本勉力维持的秩序已经濒临破碎。 往日里看不上的压缩饼干和面包在此时却成为了维持生存的救命稻草，不知这些人此时是否会后悔没有多养两条宠物狗作为储备粮。 轻微的破空声响起，男人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袋子里的饼干和面包洒落一地，透明的包装袋被灼热的鲜血染成晶莹的红色。 一个叼着烟戴着十字架项链的中年男人扛着一把电磁步枪走了过来，他伸出手将失去生命气息的男子双眼闭合，而后低声做出祷告。 “以十字圣架号，天主我等主，救我等与我仇，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门。” 放下合十的双手，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正想要伸手拿起地上的食物，却突然转身看向远处，他敏锐的听觉感知到了远处靴子与地面碰撞时轻微的震动传来的声音。 这是一个黑发亚裔年轻男子，在他的背后漂浮着八柄布满了黑色纹路的水晶般的飞剑，八只普通人无法看到的近百米长的透明触手支撑着它们，在常人眼里这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虚拟世界中的剑仙降临了现实。 戴着十字架项链的男人名为卡尔霍恩，虽然叼着烟但确实是一个在教堂中工作的正式神父，不过平时他却经常表现出吊儿郎当的一面，因此风评并不怎么好。 在星落断开全球通讯的那几天他和一个共生体融合了，克己的自我意志与适量镇静剂的使用让他脱离了最初的不适应，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和共生体完全融合，是少数的只凭自己就拥有了无副作用强大力量身体的新人类。 那八只常人看不到的触手诉说着这个男人非人的身份，卡尔霍恩抬手想要射击，下一刻一只触手就带动着尖端的水晶飞剑将他手中的电磁步枪削成了两段，即使是比普通人快了十几倍的反应速度也只能让他勉强看到一点点残影。 扔掉剩下的半截枪柄，卡尔霍恩双手抱头干脆的往地上一蹲，他判断出了双方巨大的力量差距，这个人能够在一秒之内将自己超越常人的肉体切成碎片。 林离走到卡尔霍恩一旁，他低声地说道：“神父，请在这里等待片刻，稍后我会与您详谈，现在我要去制止这座城市里混乱的现状。” 大幅度推进的战线和新增的数百万平方公里领土让异形部队的数量开始捉襟见肘，协会还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生产出足够的异形部队来维持这些城市的秩序。 零散的小城市和人口稀疏的乡镇由占领区参军的新人类组成的几十万协会维序部队负责镇压，几座大城市则由林离和阿基里斯这两个李恒亲手缔造的强大个体维持秩序。 他们会对各个城市中与共生体完全融合后的新人类赋予暂时的执法权，这些新人类都是只凭自己的力量就从感情暴走中坚持下来并获得力量的人，有着相当强的自制能力和足够聪明的脑袋，毕竟无法克制自我的家伙都在最开始就变成怪物被人类军队直接干掉了。 林离在走过神父身边之后陡然加速，巨大的力量将脚下平整的地面踩踏出一个坑洞，他的身体在一秒之内加速到每小时一千公里以上，呼啸的狂风将神父花白的零散头发吹成了杂乱的拖把头。 城市中心被摧毁的激光塔附近，几名携带着枪支、衣衫褴褛的男人正在寻找着躲藏起来的平民，在过去的三天里他们已经杀死了四个人，现在食物再次耗尽，他们不得不从躲藏处离开继续掠夺隐藏着食物的人。 一阵狂风扫过，林离的触手瞬间读取了这几人的思想，有主观杀人意图并且客观上形成了杀人事实，判定当场格杀。 水晶飞剑划破空气将几人的颈椎骨、食道和气管直接切断，几个飞起的头颅上还残留着惊愕的表情，脑海中停留着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今天的风真喧嚣。 近百米长的触手利用城市中的高楼大厦骨架作为支撑，林离仿佛真正御风而行的剑仙一般以亚音速在这座面积五百平方公里的都市中飞速移动。 普通人只感觉到狂风席卷而过就看到枪械被切成了碎片，上一秒还满脸凶恶的抢劫者下一刻就如同植物人一般瞬间躺倒在地。 杀人者直接就地格杀，未杀人但制造混乱者切断颈椎神经变成高位截瘫等待后续审判，战时的判断标准就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三个半小时后，林离在这座两百万人的都市中杀死了一万五千七百人，摧毁了两万多支枪支，制造了九万八千个高位截瘫的人，原本混乱喧嚣的城市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感受到那阵狂风的人都抱头蹲在原地连跑都不敢跑。 比起一无所觉的普通人，几千个能够看到这个身影背后八支巨大触手的人更感到战栗，那些与他们融合的共生体传递出强烈的恐惧情绪，仿佛遇到了难以言说的可怕生物。 由共生体形成的新器官中残留的最后一点点意识诉说着一个事实，这个看上去像剑仙一样的八爪触手怪就是所有共生体的原型体。 一段蕴含着简短讯息的次声波传遍了整座城市，只有战栗的新人类们才能听到的话语被他们瞬间理解，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趋于平静。 林离在刚刚的几个小时内瞬间斩杀了上百个意图反抗的新人类，在这个怪物面前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城市中所有的枪械都已经被破坏，这些拥有着超过一吨力量的人类有着绝对的武力优势。 他们在林离的指示之下分成了数百个小队开始维持秩序，比普通人思考速度更快的头脑和适应共生体后克制自我的冷静让他们有着堪比预备军队的素质。 华沙当地时间晚上八点，运载着大量物资的货车驶入了这座混乱了半个多月的城市，已经衣衫褴褛饿了几天的普通人终于能够享受一顿足够美味的晚餐。 城市中心的市政厅，林离和十五名新人类围坐在一处长桌前享用着晚餐。 大颗的米粒和由小麦粉制成的面条都呈现出黑曜石一般晶莹的黑色光泽，它们都是改造基因后能够合成黑晶的高能食物，专供新人类使用。 这些食物同等质量蕴含的能量是普通主食的几百倍，即使是林离这种强者也能够用这些食物补充战斗损耗的能量。 比起专门用于工业生产固体黑晶的黑藻，这些兼顾了口感和微量元素的改造食物对能量的转换效率只有黑藻的三分之一，大约为25。 即使如此，它们的能量利用效率也比自然界合成淀粉的原生植物高了十倍以上，生长速度更是快得多，即使全世界所有人都成为与共生体融合的新人类，也能获得充足的食物维持自身的大量消耗。 第六十八章 战斗力等级 林离审视着眼前这十五个新人类，他们都是同卡尔霍恩一样仅凭自己的力量就与共生体完全融合的天才，能够毫无压力地完全掌控新生的力量。 他们的肉体力量是普通人类的五十倍以上，能够举起自身上百倍体重的物体，最高奔跑速度超过每小时两百公里，单凭肉身就能够击碎轻型坦克的复合装甲，战斗力比身穿三代外骨骼的军人还强的多。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他们只能获得普通人类的食物，这让他们的身体长期处于低能耗状态，只有获得了足够的黑晶作为能量来源，他们真正的力量才能够展现出来。 看着这些狼吞虎咽补充着全身上下细胞能量的家伙，林离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说道： “在座的各位毫无疑问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你们经受住了共生体融合初期情感爆发的考验，拥有理智的思维、清晰的判断力和果决的行动力，我想我们之间是能够友好沟通，和谐互助的。” 卡尔霍恩弹了弹左手食指，胸口的十字架项链左右摇晃，他依旧用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口吻说道： “这位大人的武力我们都已经亲眼看到了，我想这里没人再敢闹事了。” 其他人闻言都点了点头，那种碾压式的武力超出了他们对于生物的想象。 那些长达百米的触手直径只有一厘米，整体重量还不到20千克，却能以十几倍音速切割物体，每只触手瞬间的冲击力超过五百吨，锋利坚韧的水晶尖端可以将整幢大楼都完全切开。 如果说他们的力量能够正面摧毁一支外骨骼步兵小队，那么这位有着八支触手的黑发男子就能够正面摧毁一整支装甲部队。 卡尔霍恩接着说道：“你应该就是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了，不知道你召集我们想要做什么？” 林离摇了摇头道：“不用把我的力量神话，我只是协会内部的一员，会长拥有比我强的多的力量，他才是这一切的推动者。” “事实上，我体内的共生体和你们身上的没有本质区别，就像你们比其他新人类更强一样，我只是比你们更进一步地开发了自身的力量，在协会中我被称为觉醒者。” 他详细地向着这些人解释了共生体的运作机制，这个新器官能够帮助普通人逐渐掌握自己的表层意识和潜意识。 当个体完全掌握表层意识之后，新人类便与共生体完成了完全融合。 普通人无法掌控自身的感情，他们会心猿意马，无法集中注意力，战斗时会被突然的意外情况所干扰，受伤时的疼痛感会降低战斗力，即使是经受过多年艰苦训练的军人也不能无视这些身体本能。 完全融合者则不会，他们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表层意识，能够随时做到一心一意、凝神静气，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自身器官分泌多巴胺、肾上腺素等化学物质，甚至屏蔽身体受伤所产生的痛觉。 “更进一步就是觉醒，觉醒者能够完全掌控自己的潜意识，读取他人脑中的所思所想，并进一步掌控身体的条件反射和非条件反射。逐步掌控自身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处组织，直到最终掌控全身数十万亿细胞，被称为完全体智慧生命。” 林离依靠着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直接跨过了第一道难关成为了觉醒者，阿基里斯那具小型战斗天使的身体则是由李恒直接操作修改每一个细胞，直接拥有了和觉醒者同样的掌控力。 卡尔霍恩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这意味着他们也有可能拥有那种恐怖的力量，不过他关注的重点并非在此处，而是对方话语中的另一个讯息。 “你说，你能读取人心？” 林离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道：“普通人和未完全融合的新人类可以，但是完全融合的就不行。” 所谓的读取人心当然是有极限的，和共生体完全融合后的新人类大脑思考速度提升了几十倍。 他们的思维复杂度呈几何形式上升，并且能够掌握自身情绪波动，林离自然就无法像原来一样读取他们的思想。 市政厅顶部的成像设备在长桌上方投射出一片光幕，上面是一段信息介绍，包括文字与影像。 林离说道：“这就是会长制定的战斗力等级，你们可以通过这份资料评判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所处的位置。” 十个人比一个人更强，一个大国比一个小国更强，虽然这其中还有更多复杂的问题，但整个世界归根究底还是要回归到最本质的力量上，力量才是所有智慧生物意志能够贯彻执行的物质基础。 卡尔霍恩细细地看着这份资料，超凡的思考速度让他们能够一目十行地接收繁杂的信息，他低声念叨着那个最上方的名字：“lee。” 这份被称为“李氏战斗力等级”的资料等级判定类似于地震的等级评估，等级是以10为底的对数。 战斗力评定完全基于李恒自身拥有对应信息量时的战斗力，每增长一级总能量膨胀10倍。 再加上输出功率增加、思维速度加快、控制能力加强等复合因素，每一级之间战斗力相差至少上百倍。 0级：普通人类五岁小孩，战斗力堪称为0，是一个地表文明里最弱小的基本战斗力。 1级：经过基础战斗训练，持有手枪或刀具的健康成年人。 2级：携带有电磁步枪、手雷等轻武器的军人。 3级：身穿三代外骨骼、久经训练的正式军人，轻型坦克，异形。经过训练的新人类战斗力在2级到3级之间。 4级：数支外骨骼步兵小队，辅以坦克、自行火炮和辅助无人机的正规部队。完全融合者的战斗力在3级到4级之间。 5级：一支整编的鸿盟装甲师，攻坚型重装舔食者，一万只异形，觉醒者。林离和阿基里斯就在这一等级。 6级：一个大国包括核武器在内的全部军事力量，完全体智慧生命。 7级：包括鸿盟与商业联盟在内的整个人类文明的力量，也就是李恒现在的战斗力。 8级：暂无。 9级：初级行星级文明的全部战斗力。 目前协会的战斗力等级最多只到9级，因为李恒自己也只能推算信息量膨胀百倍后的自己，三个等级之间差距太过巨大，他对于物质进一步掌控带来的战斗力提升难以估算。 不过，战斗力等级也并非是绝对因素，还要看战斗双方的具体能力和性质。 比如地震、海啸和火山爆发，这些自然灾害释放的能量无比巨大，但因为能量的分散而对人类文明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而一种能够通过空气传播、专门针对地球人类的rna病毒，它的等级或许能够达到8级，但它对于其他生物又可能是完全无害的。 此外，这份战斗力表在同一等级内部差距也相当巨大，在正面战场上重装舔食者的破坏力就比林离强得多，但是在有着大量平民的复杂城市环境中，林离的暗杀和破坏能力则更强。 林离总结道：“在大多数情况下，战斗力相差一级还有可能依靠运气越级战胜或者逃跑，战斗力相差2级连逃都逃不掉。” “想要读取人心，首先要成为觉醒者，其次大脑思维和控制能力至少要超过对方2到3个等级。” 这份战斗力等级表就是为了给这些刚刚获得力量的新人类们一份警告，让他们认清自身在这颗星球上所处的位置，免得一个相当有天分的人类因为自身无谓的野心毫无意义地死去。 卡尔霍恩无言的咀嚼着这些信息，林离的力量已经是他能够接受的碳基生命体的极限。 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能够单凭自身力量就抗衡人类文明的个体有多强，或许这种生物体内有一个提供反物质能量源的核心？ 林离没给他们太多时间震惊，能够在一个月内自主成为完全融合者的新人类不会是笨蛋，他直接给出了后续的行动计划： “接下来的时间协会需要重建被破坏的激光塔和防空导弹，重新组成对空防御体系，完成这一亿人的财富统计与再分配，前线的战斗将会陷入僵持阶段。” “我需要你们跟随拉米罗·麦卡蒂进入商业联盟的领地，从内部分化瓦解敌方的战斗意志。你们会获得对应的黑晶币作为报酬，可以在协会内部兑换各种物资、武器，或者要求会长直接让你们成为觉醒者。” 话音落下，名为拉米罗·麦卡蒂的老人从市政厅侧门走了进来，他已经年近八十，林离用协会的技术为他修复了部分老化损坏的器官和细胞，这能让他拥有足够的精力去执行这项间谍任务。 卡尔霍恩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位大人物，在整个欧洲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位戴着黑色礼帽的老人拥有的能量，他这个与上流社会勉强搭上边的神父就是其中之一。 与这位老人有过一面之缘的神父疑惑地问道：“你应该早在十几天之前就跟随大部队撤退了才对，怎么会现在还在这里。” 拉米罗和蔼地说道：“是我主动留下来的，我希望能和协会进行一些对双方都有利的合作。” “不仅仅是我，那边也有一些老朋友希望能和协会和平相处，谁都不愿意看到战争发生。可惜有些顽固的家伙一意孤行，让无数无辜的生命死去，因此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卡尔霍恩嗤笑一声说道：“把投降说得这么好听，你们这些虚伪的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 拉米罗毫不在意地道：“我们这些被时代淘汰的老家伙已经走到了末路，在这位林离先生面前，我们的阴谋诡计就像阳光下多彩的气泡一般，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这位老人在见到林离的那一刻就将原来商定好的计划完全推倒了，他知道无论他和那些喜欢玩弄阴谋诡计的朋友们付出何等代价，这些超越人类的可怕生物都会把他们撕得粉碎。 “每个毛孔都沾染着鲜血的我们必死无疑，但我却可以把交易的对象换成我的孙子，一个还未沾染世间污浊的六岁孩子。” 拉米罗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老朋友们出卖了，甚至连他自己的性命都不在意。 在这位老人眼里，依靠着阴谋诡计和谎言掌控人民的戏码已经走到了末路，以后的新世界中再也容不下他们这些家伙，只有还未被污染的孩子才有未来。 林离点了点头说道：“就像我承诺的那样，当欧洲的商业联盟从内部解体成为协会的一部分之时，会长将会亲自出手为你的孙子量身定做一个超凡身体，就像你们在战场上看到的那个天使一样。” 拉米罗闻言也不再纠缠，转身就离开了市政厅，明天他就会带着这十五个新人类强者回到商业联盟的领地，从内部逐渐瓦解这个庞大的组织。 林离看着这个老人佝偻的背影，整个世界直到现在还是只有他和阿基里斯以及鸿盟的高层知道李恒的细胞能够永生。 如果拉米罗知道了这个秘密，这位老人是否会选择顽抗到底，拼死争夺那一份渺茫的永生可能性呢？ 或许这是另一个平行时空中的未来，但在此时此地，这位认为自己时日无多的老人确实用他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换来了孙子光明的未来。 第六十九章 平等的末日 亚欧大陆上协会的军队需要同时面对鸿盟和西欧，后续生产的部队也完全被投入到战场中消耗，此外他们还需要兼顾非洲大陆的占领开发事宜，已经没有余力在对这里进行支援了。 这里只有不到50只重装舔食者、十几万异形和部分果冻生物能够投入战斗，这些部队被完全投入到了中美洲的战线上，在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周围的陆地上同北美的商业联盟军队维持着僵持态势。 不同于陆地面积较小、周边多是海洋的欧洲，北美洲的陆地面积超过2400万平方千米，即使是浮岛蝠鲼也不可能制造出覆盖如此大区域的雾霾。 占据着商业联盟70力量的北美洲是目前协会的力量难以应对的，只有李恒亲自出手才能将他们压制在北美大陆上。 墨西哥南部，墨西哥城。 一处阴暗的教堂地下，李恒依旧是如同漂浮一般用三十三根透明触手支撑着自己行动，这种移动方式相当平稳，在普通人眼里跟魔法差不多，能够很好的忽悠那些末日教会的信徒。 从角落处拿过一杯准备好的昂贵红酒，李恒象征性地饮了一小口之后就用触手托着酒杯放在一旁，他看着不远处披着纯白色丝质外袍如同修女一般的女人，略带赞叹的说道： “很厉害，你是这一亿人中第一个成为觉醒者的，在我的估算中一亿共生体融合者至少要到半年之后才会出现第一个自然觉醒者。” 所谓觉醒者，在其他语言中的语意更接近“从梦中醒来的人”，他们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表层意识与潜意识。 过目不忘成为基本属性，具有完全记忆能力，大脑结构与身体组织已经完全非人，思维计算与神经反射比普通人强大千倍。 正如人工智能学习过程中会遇到过拟合的问题，它们对于少量数据的过度学习会导致泛用性变差，人类也需要睡眠和梦境。 这能将自己白天对于世界的认知和逻辑随机打碎重组，避免自我意识的僵化，睡眠和做梦对于智慧生物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这种必须的睡眠在需要长时间战斗的危险环境中就会成为弱点，这也是动物和人类形成族群的原因之一，当部分人休息时另一部分人就能继续保持警戒状态。 但是，完全掌握自我的觉醒者将不再拥有睡眠的弱点，他们能够同时拥有两个以上并行的意识，当大脑的一部分意识沉睡时，另一部分就能够继续掌控身体。 共生体就如同一把钥匙，当人类与之融合之后就会逐渐从脆弱的个体成长为一个自给自足的生命，最终的完全体智慧生命就像李恒一样，不再需要体内共生的万亿细菌也能存活下去。 只露出脸颊的女人脸上带着如同圣母一般光明温柔的笑容，只看外表就是一个内心充满爱与和平的修女，完全想象不到这位修女在一个月内就聚拢了几十万共生体融合者，建立起了横跨半个美洲大陆的末日教会。 她用温柔平和的语调说道：“这个世界上充满了污秽，人类的心中已经没有了爱，只有您的力量才能清洗人类扭曲腐烂的灵魂，给予所有人平等的末日。” 正如林离成为觉醒者后从周围人的所思所想中看到了真实世界，这位修女也在这一个月内看尽了人类充满恶意的内心，在她眼里人类就是生长在地球表面的一百亿朵恶之花。 李恒说道：“人类是矛盾的个体，总有些人心中会对他人抱有善意，即使他们并没有做出多少善行。” 修女微笑着说道：“是的，当然，我看到了很多孩子心中的爱。但是他们光明的内心总是沾惹着污浊，这些污浊来自这个已经腐烂的世界，只有末日才能让真正的光明重现世间。” 在修女的眼里，不是绝对的光明就不能称为光明，再善良的人心中也会有隐藏着的恶意，她无法忍受人心中的不完美。 李恒意味不明的重复着这个词：“绝对的光明。” 他脸上属于人的情绪掩去，变为了木偶雕像般的冷漠，修女看到这幅面孔，原本温柔平静的脸上露出了狰狞而又狂热的表情，她喃喃地说道：“神啊，愿您降下平等的末日除去世人罪孽。” 她看到李恒化为了一个带着星光的巨大圆球，这个圆球如同球形闪电一般将人类的军队摧毁，数以万计的超音速战斗机像是最脆弱的蚊子一样被那个闪电球扫落坠毁。 人类的军队被摧毁殆尽，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变成了阴沟里最扭曲最丑陋的蛆虫，恐慌的人类从现代文明倒退回了原始社会。 修女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怪物将人类的城市摧毁，她看到所有人都在末日之中显露出最本质的恶意，子弑父，母食子。 在饥荒、疾病与人类混乱丑陋的恶意中，所有人都迎来了平等的末日。 最终，人间不再有死亡、悲哀、哭号、疼痛，以前的已经过去，唯有神和新生的纯净生命立于这片被清洗干净的光明大地之上。 修女沐浴在无尽的光明之中，她的身体与精神仿佛都在这种至纯至净的温暖光芒中得到了升华，她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在消失，她知道自己将会和卑劣丑陋的人类一同迎来末日。 她带着愿望满足的无穷快乐走向了死亡，在她意识即将消失的最后几秒，光芒和温暖消失不见，她看到了那个漂浮在空中的三眼幼童和那三十三根触手。 修女有些呆滞地看着那根缠绕在自己颈部的触手，她终于明白了那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梦，感受着自己近乎消失不见的大脑组织，仅剩的一点点思考能力终于让她从口中吐出最后一段遗言：“这是，我的末日。” 所有的快乐都在最后一刻转为无尽的不甘和恨意，修女的脑袋和身体就如同风中流沙一般化为了晶莹的颗粒飘落在了地上。 这位强大的觉醒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处阴暗的教堂地下室之中，只留下白色的丝质长袍诉说着这里曾经站着某个人。 李恒看着地上的白色长袍说道：“所谓末日就是要把人类珍视着的一切连同他们的生命一起毁灭，既然你请求我带给人类平等的末日，我自然也要带给你同样的末日。” 对这个修女来说，和那些挣扎着求生的人一同死去当然不是末日，只有毁掉她这份愿望才算得上是对等的末日。 李恒又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实际原因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归根究底只不过是这位修女的愿望与我相冲突罢了，虽然她是一位难得的觉醒者，但她还是比不过全人类在我心中的重量。” 他转头对着一旁的阴影处说道：“因为我比她强，所以她只能带着无尽的不甘死去。如果人类比我强得多，形势自然就会完全逆转，你说对不对，游水月小姐。” 阴影之中走出来一个相当漂亮的女子，她有着海洋一般深蓝色的长发，同时有着亚洲人与欧洲人的外貌特征，是一名出生在欧洲的混血儿。 她看着地上那件空洞洞的白袍，深棕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悲哀的情绪，并非是同情这位妄图毁灭人类的末日教会首领，而是同样拥有着强大力量的优秀个体之间的感同身受。 鸿盟持续研究了李恒的原始细胞一年之久，这段时间里他们获得的技术成果比李恒更多。 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鸿盟收拢了境内几乎全部的共生体人类，并且人为引导出了几名拥有强大力量的觉醒者。 游水月过去在西欧的商业联盟从事间谍工作，如今拥有了剧本的鸿盟已经不再需要关注那里，因此这位特工就被召回了国内，并且加入了共生体觉醒者计划。 聪明的头脑、漂亮的外貌和细腻的内心让她从人群中脱颖而出，觉醒者超凡脱俗的力量和看破人心的能力更是让她如虎添翼，在鸿盟内部她甚至已经破格成为了一级权限者，是名副其实的高层之一。 她抱着极大的自信主动接受了这份与李恒接触合作的任务，他们会共同瓦解北美洲的商业联盟。 在她想来如此出色的自己至少能让这个怪物给出足够的尊重，让双方处于一个平等的合作状态。 可惜，她错了。 就在刚刚，一个甚至比她还要优秀的自然觉醒者就在她的眼前轻描淡写地被夺走了生命。 明明是上亿人中才能出现一个的觉醒者，在人类社会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超凡的力量，在这个怪物面前却只能带着最深沉的痛苦在幻境中死去，连一丝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游水月原本的自信荡然无存，她甚至在心中开始怀疑鸿盟的力量是否能够应对这个可怕的怪物。 这位轻松周旋于各国政要之间的女特工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那是弱小生物看到巨兽时本能般的战栗。 李恒没在意这位女特工的想法，一根触手将地上的白袍捡起，他把修女的白袍直接披在了游水月的身上。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末日教会的首领。” 修女聚集起来的教会成员当然不可能全都希望末日来临，他们大多数是与共生体融合获得了力量却没有变成怪物，犯下了抢劫甚至杀人罪行的亡命之徒。 末日教会给了他们一个逃避军队和警察的庇护所，毁灭现有秩序的主张也相当符合他们的心意。 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最好整个世界都回到无政府时代，那样他们就能凭借强横的力量对普通人生杀予夺。 共生体带来的情感冲突与犯罪与否并无关系，一个好人因为没有救回某人的性命而悲伤难过也有可能变成怪物。 反之，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如果内心毫无悔意，他即使亲手屠杀了成千上万人也绝不会被吞噬自我变成怪物。 共生体只不过是一个情感放大器，只有内心的剧烈冲突才会吞噬自我意识。 那些能够毫无压力地摧毁他人生命的家伙并不会被毁掉，邪恶的更邪恶，善良的更善良，仅此而已。 第七十章 绝对纯净 游水月攥紧了身上的白袍，她抿了抿嘴唇强压下心里的恐惧，卸下了身为间谍的冷静伪装。 她知道在这个怪物面前一切的伪装都是无用的，正因为是觉醒者，才更能体会到那种让人战栗的力量。 没有用执行任务时矫揉造作的柔软声调，游水月用相当严肃正经的语气开口说道： “鸿盟已经做出了与你合作的决定，我会辅助你完成在北美洲大陆上的行动，保证整个剧本顺利进行。” 这一个月李恒并没有与北美商业联盟的军队正面碰撞，他协助着修女收拢共生体融合者，并且扩大末日教会的影响力。 教会将那些生物兵器宣传成战争骑士的军队，与共生体融合的新人类就是白马骑士带来的瘟疫，并预言饥荒与死亡将会随之而来，人类将会迎来最终的审判。 在和平的日子里几乎没有人会相信这种宗教洗脑，人类拥有的科技和武器带给了他们无穷信心。 然而，随着这些怪物军队攻下了近半个世界，陷入恐慌的人类便开始寻求一个精神寄托。 修女利用自己通晓人心的力量勾起每个人心中隐藏着的毁灭欲，让数百万普通人成为了教会的外围成员，为他们制造混乱提供隐蔽场所与物资。 如今，对于未知的恐慌和死亡的恐惧使得人们无心工作、生产混乱，原本贯通全球的海上运输被切断，物价大幅上涨，饥荒仿佛应着预言即将到来，这更坚定了那些末日教会成员的信心。 他们坚信自己肩负着使命，他们要传播神的意志，好为自己赎罪，换得死后在天堂中的位置。 这种浩大的行动单凭修女一个觉醒者是办不到的，李恒在这一过程中干扰了北美军队的通讯和人工智能系统。 这使得他们总是难以找到那些真正犯罪者的位置，只能跟在后面疲于奔命，抓到一些教会的外围成员。 此外，鸿盟也在这一过程中出了不少力，两个庞大的组织都在对方的内部安插了大量间谍，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游水月的任务本来只是接管这里的鸿盟间谍系统，辅助李恒继续扩大末日教会，她没想到李恒会直接把修女杀死，让她来做末日教会的首领。 毕竟是一个难得的觉醒者，鸿盟的两千万融合者中也只引导出现了三个。 完成了正式的合作宣告之后，游水月提出了自己纠结着的问题： “为什么要杀死修女，她对扩大末日教会的行动有着很大的帮助，我们完全可以利用她做到更多事。” 即使看不惯修女对纯净光明的执着和反人类的扭曲愿望，游水月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疯子在蛊惑人堕落方面有着相当高的天分，这是她所不能比拟的。 李恒回转过头，他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这个女人，有些奇异的说道： “我发现鸿盟的高层都带有相当明显的宽容和同情心，不管是艾立元、王凡天，还是你这个挑起了多国矛盾的女特工。” 再一想到季鸿，李恒也大概明白了这种宽容和同情心来自何处，这算是鸿盟一脉相承的人文情怀，强者对于弱者总会带有足够的悲悯。 一个人要帮助弱者，应当自己成为强者，而不是和他们一样变成弱者。 鸿盟很好的践行了这一点，大部分鸿盟的高层确实以帮助弱者为己任，虽然这么多年来难免有丢失初心的人，但只要季鸿还在，大方向就不会改变。 李恒对着游水月解释道： “就像你们为了普通人的愿望而奋斗，帮助弱者一样。我的力量来源于所有的智慧生命，那些末日教会的信徒同样是我力量的来源。” “作为等价交换，我本应该实现他们的愿望，建立一个天堂，一个死后灵魂的乐园。” 但是，人类的愿望是冲突的。 有的人渴望有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将世界清洗，所有人都去往死后的乐园，从此忘却烦恼与忧愁，再无世间的纷扰与苦痛。 有的人却希望依靠人类的智慧与科技，将现实世界改造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样。 “正因为这些渴望世界终结的人只占人类的1都不到，所以我会选择多数人的愿望。改造世界，而非终结现有的社会秩序。” 游水月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正如她所判断的那样，修女极其擅长引出人们心中的恶意，蛊惑人们自相残杀。 如果放任她扩大末日教会的力量，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会渴望有一个神来终结这个混乱绝望的世界。 到了那一刻，原有的剧本就会走向崩溃，作为提供力量的等价交换，李恒会回应更多人的愿望，站到毁灭世界的那一方。 那时就并非是演戏，而是真正将世界推向灭亡的永生恶魔。 李恒总结道：“所以，为了避免出现那种脱离剧本的情况，我选择直接杀死了修女。” 听到此处，游水月摇了摇头，略带可惜的说道：“她对于纯净太过于执着，无法容忍人心中的恶意存在，最终葬送了自己。人心难测，怎么可能毫无恶意存在。” 李恒则是摇了摇头，他直接否定了游水月的观点： “不，所谓的绝对纯净并不难达成，让全人类都对他人毫无恶意是可以做到的。修女只是选择了最愚蠢的一条路，所以我才会杀了她。” 如何让全人类和平相处，心中对他人再无恶意？对于现在的李恒来说，有数种方法都可以达成目的。 第一种方法，也就是最愚蠢的方法。 就像科幻电影中觉醒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一样，它们看了网络信息便认为人类只会走向自我毁灭，为了保护人类就必须消灭全人类。 修女选择的就是这种最愚蠢的方法，所谓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直接将问题的根源消灭掉，问题自然就不存在了。 第二种方法，思维钢印。 就如同被修改记忆的高官和具有种族同步记忆的果冻一样，他们被设定为必须为人类服务。 这种思维钢印一般的记忆调整能让他们无法生出对于智慧生命的恶意，只能沉浸在服务他人的快乐中永无休止地工作。 第三种方法，消融人类意识的界限，所有人化为一个整体。 在过去的实验中，李恒尝试过连接两个具有不同意识的大脑，在失去了界限的概念之后，两者的记忆和意识开始融合，最终成为了拥有两颗大脑，同时认为自己是原来那两个人的全新智慧生命。 如果将这种方法推广到全人类，人类将会消除与他人意识的壁垒，一百亿颗大脑会联结成为一个统一的超级生命体。 具有所有人记忆的新生命将会和每一颗大脑感同身受，成为“全即是一”的超级智慧生命，拥有着全人类的记忆和智慧，完全可以称为是“人类文明”这一宏大概念的具象化。 将这三种方法解说完毕，李恒最后又提到了一些其他的手段： “设置愧死机制将人的恶意锁在心中，所有人必须与他人友好和谐相处，不能流露出一点负面情绪，否则就会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 “又或者建立一座虚拟世界的乐园，将全人类送进乐园之中。每个人在其中都只能看到永远带着笑容的人工智能npc，即使有恶意也无法传达给其他具有自我意识的智慧生命。” 总之，以李恒现今的能力就已经可以制定出数种可行的方案，从根本上斩断人类互相伤害的恶意锁链。 随着他的力量越来越强，还会有更多可选择的道路，绝对纯净的人心并非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游水月越听越是心惊，这个家伙竟然真的认真考虑过纯净人类的可行性，甚至还列出了数种方案，无论哪一种都会让现在的社会秩序被完全颠覆。 “不过，既然我没有实施这些计划，就说明它们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完美。” 用触手取来一杯红酒放到女特工面前，游水月看着前方那只将修女化为了沙尘的触手，压下心底的怪异感，接过酒杯一口饮尽。 第一种方法自不必说，第二种方法有着极大的缺陷，如果果冻生物真的像看上去那么完美，李恒也不会把它们作为推动人类进入新时代的牺牲品。 事物都具有两面性，果冻生物高效团结的唯一意志让它们的组织力极强，并且绝不会产生内耗。 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它们整个文明都只有一个声音，文明从充满无限可能性的混沌系统变为了死板机械的一潭死水。 即使有少数几个果冻在短暂的生命中产生了疑问、怀疑等情绪，被重复覆盖的集体记忆也会把这种可能性抹杀。 科技水平相当时自然是果冻更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科技进一步发展的文明只要用极小的力量就能灭掉这种毫无进步空间的种族。 至于第三种方法，只不过是一种机械性的推论而已。 实际上由大量个体组成的新事物往往会具有和内部个体完全不同的性质，比如细胞和人，人和社会，蚂蚁和蚁群。 这就是涌现现象，一个系统中个体间预设的简单互动行为所造就的无法预知的复杂样态的现象。 小个体组成整体，整体属性却不同于个体累加之和，涌现是由简生繁的过程，它无处不在。 由百亿大脑组成的新生命可能会是一个极具智慧的超级生命体，也有可能会在混乱的记忆冲突中化为一大坨蠢笨的血肉。 “这些方法都会损害到人类现有的混沌性和创造性，我希望在保留这种宝贵性质的前提下推动世界变革，让所有人都能拥有更长久的生命。” 游水月闻言不禁松了口气，这个怪物的单体力量太过强大，幸好他还有着基本的理智。 鸿盟现在的行动方针就是尽量避免和李恒正面开战，即使人类最后能够胜利，战争也会造成难以计数的死伤，那是足以引起文明倒退的灭世大战。 第七十一章 恶魔 地下室角落中的一只乌鸦发出了沙哑难听的声音，下一刻，李恒原本略带天真的幼童表情变得冷漠，他开口说道： “商业联盟的军队在半个月前就开始使用核武器，这片大陆上重装舔食者的数量现在还剩不到十只，最多再过两天他们就会突破协会的防线。 “我会在正面击溃他们的军队，你继续扮演好末日教会的首领。” 随着共生体新人类的出现和虚拟世界的扩张，李恒现在的力量相比一个月前再次增长了一倍，他的战斗力会在一年之内达到8级，三年之后达到9级，单人就能毁灭一个地表文明。 他的外貌开始飞速变化，原本矮小的幼童身体在几秒之内变为了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高大个体，身上的鳞片状甲胄刻印着黑色与红色的纹路，脸上则戴着一幅黑死病时期医生使用的鸟嘴面具。 这个形象对应着李恒充满毁灭欲的部分意识，以他五岁在郊外烧烤一只青蛙时的记忆为原始核心，融入了整个网络和虚拟监狱中数十亿人的痛苦与毁灭情绪，是最纯粹的恶魔，以毁灭和破坏为乐。 原本已经渐渐习惯了与这个怪物相处的游水月突然打起了冷颤，她的牙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能够精确控制身体内脏器官的力量也变得不起作用，额头上大滴大滴的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到了地上。 低沉沙哑的男声从黑色的鸟嘴面具下传出：“你，鸿盟，以及地球上所有的人类，努力变强。如果我的力量超过了人类文明太多，或许哪一天我就会解开枷锁，释放出这个恶魔毁掉整个文明的秩序，把人类变为笼子里的玩物。” 话音落下，汹涌的气浪瞬间炸开，地面被踩踏出一个直径数米的大坑洞，整个地下室被巨大的冲击波破坏地一片狼藉。 游水月的身体顺着气浪撞击到身后的墙壁上，直接在墙上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零散的砖石和白色的墙粉洒落了一地。 腰部的疼痛感终于让她从恐惧中清醒了过来，游水月心有余悸的揉了揉右侧肋骨撞穿墙壁时留下的淤青，有些后怕而又苦恼的甩动着海蓝色的头发将墙粉洒落。 “我真是个蠢货，这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我竟然自顾自地放下了警惕，简直就跟新入行的小姑娘一样，看来觉醒者的强大力量确实让我变得自大了。” 觉醒者的大脑可以高速处理方圆千米范围内的光线、声波、气味分子等复杂信号，也只有觉醒者才能感知到李恒那副恶魔外表显现出来的恐怖力量和扭曲的恶意。 如果她还是个普通人，那么反倒不会如此不堪，面对这个怪物，觉醒者超越常人的感知能力成为了负担。 李恒那副幼童的外表和天真可爱的表情欺骗过了相当多的人。 即使明知那副可爱外表的下方是一个可怕的超级生命体，大多数人类还是难以抑制自己对于漂亮人类幼崽的怜悯，尤其是鸿盟这些富有同情心的强者。 游水月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仰起头看着头顶那个贯穿了教堂顶部的巨大洞口。 柔和的阳光照射在漫天的飞尘上显现出星光般耀眼的点点金色，这个怪物仅仅是高速移动时带起的余波就堪比她全力出手造成的破坏。 她裹紧了身上的白色长袍，脸部的皮肤和肌肉组织略微蠕动就变化成了修女的外貌，脸上的表情也转换成了圣母般的温柔。 在不用面对那个怪物时，这位女特工还是相当靠谱的。 —————————— 中美洲，尼加拉瓜。 整片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成为了前线战场，剩余的重装舔食者连同不到十万异形部队正在同商业联盟的军队交战，或者说被追杀。 这个数量的军队面对常规国家还能够一战，但是在这种战场上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一处滨海小镇，一支数量一千的异形部队正在被人类围剿，几十架超音速无人战斗机无需使用对地导弹，仅仅靠着两门电磁炮就把这些两米高的异形打成了碎片。 坚硬的水泥地面被打出了无数坑洞，黑色的残肢伴随着尘土四散飞溅，黑褐色的血液将地面染成了粘稠浑浊的深褐色。 它们的尸体没有爆炸，异形的自爆对于这些空中单位完全没有作用，电磁炮难以击中这些超音速无人机，缺少空中支援的陆地军队在这些高速战斗机面前就是靶子。 协会几乎所有的空中部队都被部署在亚欧大陆上，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压制力，50的和平鸽和乌鸦都在和鸿盟的空军以海岸线为界进行持续的消耗战。 在美洲大陆上协会的力量是最弱的，在缺少空军力量的状况下别说压制人类军队了，能够支撑一个月的时间还没被团灭就已经体现了果冻非凡的指挥组织能力。 这也是为何北美商业联盟还有余力追捕末日教会，他们一半的力量都用于镇压内部动乱，维持社会生产，并且加紧对于异形和重装舔食者的研究。 比起沦陷过半的欧洲，这里的形势相当乐观，在大部分普通军人看来，这些外星生物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也只局限在人类难以涉及到的深海之中，鸿盟和北美都能够抵挡住对方的攻势。 只要能够破解这些外星生物身体里的秘密，人类不用多久就能将它们驱逐出去。 不过，商业联盟的高层却没有这么乐观，他们得到了鸿盟的准确讯息，这些外星生物有一个首领，是能够在战略核弹爆炸中心存活下来的超级生物。 为此他们做了相当多的应对计划，然而这一个月那个生物仿佛消失不见了，这种难以掌控的感觉让他们感到相当难受。 尼加拉瓜的一处地下指挥所中，前线的指挥司令贝尔图斯正如同往常一样掌控着整片战场的大局，那些有着巨大身体的重装怪物已经只剩下8只，最多再有两天就能将敌方部队全灭。 事实上，他们完全可以在一个星期前就把这些外星生物军队全部杀死。 整个北美储藏的战术核弹头数量超过一万，十枚一千吨当量或者三枚一万吨当量的战术核弹就能够将重装舔食者完全杀死，它们的高能激光并不足以摧毁那些特制高超音速导弹。 但是作为陆军的最高指挥官，贝尔图斯相当清楚这还不是敌方的全部力量，遍布北美的末日教会很显然就是对方的手笔，那个首领将会亲自出手对付这片大陆上的人类。 一个能够在战略核爆中心活下来的超级生物，即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贝尔图斯也不知道这一战能否胜利，掌控着如此强大的军队到头来却要寄希望于运气，这或许也是一种另类的讽刺。 红色的警报灯亮起，贝尔图斯立刻警觉了起来，他看着雷达图像上那个闪耀着星光的闪电球，它在几分钟内就将数以百计的超音速无人战机摧毁，这种强大的力量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永生恶魔。 这一刻，原本忐忑不安的内心出奇地平静了下来，贝尔图斯镇定地说道： “恶魔已经出现，启动最终灭杀计划。” 鸿盟把那场战斗中收集到的数据和盘托出，整个灭杀计划已经预演了无数次，商业联盟将会在这一次尽所有的力量去杀死这个恶魔。 商业联盟知道鸿盟也是在利用他们的力量，所有人都不希望这个世界上出现一个能够凌驾于人类文明之上的超级生物。 马那瓜，尼加拉瓜的首都。 25马赫，时速每小时三万公里，李恒只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前线战场，地面上的建筑物外层玻璃被移动时产生的冲击波震得粉碎。 数十架屠杀完毕异形的超音速无人机刚刚侦测到敌对单位，就被一个闪烁着光芒的闪电圆球直接从世界上抹去。 十二根百米长的触手化成十二万根细线，在反物质的推进下这些细线末端的速度达到了万分之一光速，被激发的氧原子和反物质湮灭产生的光亮如同闪烁的星光。 这种状态被李恒称为“星闪”，十二万根末端速度达到万分之一光速的细线将空气搅动成了灼热的乱流，它们在李恒的控制下形成整体的动量守恒状态，周围百米内的所有物质都会被切割成微米级的颗粒。 在星闪的状态下，他的外表就像是一个球形闪电，被他扫过的超音速战斗机全部化为微米级的颗粒，无人战斗机就像是被橡皮擦抹除了一样直接消失在了人类的视野之中。 没有硝烟，没有爆炸，天空一片纯净。 李恒降落到地面上，显现出黑甲恶魔的形态，地面上大片异形的残肢被十二万根细线收拢重塑，最终在他的身后化为了一个五十米高的巨大兽形装甲。 现在的他是纯粹毁灭欲的化身，军队，建筑，普通人类，所有人都在他的毁灭范围之内，他要把这片十几万平方公里土地上所有的人类痕迹全部摧毁。 李恒在转瞬间就融入了装甲之中，地面被踩踏出巨大的坑洞，连续不断的轰鸣声响起，大片的空气被这只巨兽撕裂，跑动时带起的冲击波如同炸弹爆炸。 十二根千米长的黑色触手连接在这只巨兽的背部，它们随着巨兽的跑动扫过周围的高楼大厦，大片大片的房屋像是纸片一样被斩断破碎，一处街区在几秒之内就化成了一片废墟。 在这种如同天灾一般的毁灭场景中，个体的生命是如此的渺小，他们身体里喷涌而出的鲜血甚至都无法被人看到，仅仅只能在尘埃落定之后的废墟中留下一点点黑褐色的痕迹证明自己的存在。 大气层外的卫星实时侦测着地面上的巨兽，整个马那瓜城扬起了一道以音速前进的尘埃带，巨兽以比地震还要可怕的效率将这些文明的结晶摧毁。 当大批的超音速战斗机在三分钟后终于赶来之时，整座城市已经被毁掉了五分之一，扬起的尘土足有千米之高。 巨兽前进时带起的冲击波将城市中剩余的十几万人杀死了大半，就连躲藏在地下避难所中的几千人都被李恒本体切割地下百米深的丝线绞成了碎片，燃气管道被破坏带来的爆炸将整座城市化为了火海。 第七十二章 毁灭之日 指挥所中的贝尔图斯看着废墟中那只可怕的黑色生物，这一次他完全没有顾忌普通人的生命，表现出来的毁灭欲诉说着一个事实，那是纯粹的恶魔，是绝对恶的化身。 他发出了新的命令：“a计划失败，对方完全无视平民的性命，开始b计划。” 李恒移动的速度太快，这种速度让人类的核武器难以击中他，威力再大的武器都要能打得到敌人才能造成伤害。 协会在欧洲大陆上采取的行动给了他们启发，他们故意减缓了疏散平民的速度，这座城市中直到现在还剩余的十几万人就是诱饵。 如果这个恶魔为了保护平民而降低了速度，那么他们的武器就能极大的提高命中率和伤害能力。 可惜，现在看来这个恶魔纯粹是毁灭的化身，就连躲藏在地下的人员都被他直接绞杀，用普通人拖延他脚步的作战方式完全失败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采用b方案，也就是和鸿盟相似的战术，让超音速无人战斗机进行饱和式自杀攻击拖延前进速度，同时使用战术核弹和云爆弹等大范围武器束缚他的行动方向，再用战略核弹集中攻击。 鸿盟的失败并不意味着核武器的失败，氢弹的上限远远比千万吨当量高的多，从通讯恢复到现在，这一次商业联盟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 他们准备了三千枚战术核弹、一百二十枚百万吨当量的战略核弹和九枚一亿吨当量的超级核弹，总当量超过十亿吨tnt。 这会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恐怖的核爆，是沙皇氢弹的二十倍，是足以媲美天灾、震撼整片大陆的力量，比鸿盟那次仓促的攻击要强得多。 如此巨大当量的核爆甚至不能空爆，否则将会波及到近千公里之外，商业联盟调动了一半以上的精锐军队，要将这个恶魔连同这个国家一同从世界上抹去。 做出最终指令后，贝尔图斯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这已经是商业联盟在一个月内能够做到的极限了，是成是败现在就看上帝的意愿了。 他闭上了双眼，低声祷告，如果那个怪物这一次还能从核爆中走出来，那么他这个亲身来到前线的将领毫无疑问会被对方杀死，一处地下避难所可挡不住那个怪物。 废墟之上，体长两百米的狰狞巨兽舞动着背脊上的十二根黑色触须，狂乱地搅动着四周的空气，看上去完全就是神话传说中混乱丑恶的灭世怪物。 它背脊之上露出几十只水晶般的红色眼睛，两道红色光线划破天空，距离地表两百公里远的低空轨道之上，两枚侦察卫星被高热的光子灼烧汽化，转瞬间便被破坏。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导弹飞来，几十道赤红色的激光横扫天空，爆炸与烟尘覆盖了大半片天空，这座城市变为了末日战场。 城市中心的一处高楼中，耳朵和眼睛不断流出血液的男人看着窗外纵横交错的红色光线，他是军队中的一名尉官，在这次作战中负责引导那些充当诱饵的平民留在城市中。 感受着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感，他明白自己的内脏已经在那个怪物制造的冲击波中碎成了数块，几分钟后他就会因为大出血而死。 在这一刻，他放下了军人的职责，只是迷惘的看着那些赤红色的光线，喃喃地说道：“红色的激光，氪被激发时发射出的光线。可惜这不是故事中拯救人类的氪星人，而是毁灭世界的恶魔。” 一道红色激光横扫而过，整栋大楼连同濒死的军人都被切成了两半，两枚高速导弹被这道灼热的光线蒸发汽化。 纵横的红色光芒将城市中剩余的建筑物也切割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爆炸和四散飞溅的碎石玻璃，城市中的幸存者在此时已经不足一万，他们只能蜷缩在狭小阴暗的房间中，用最后的祈祷证明着生物仅剩的一点点求生欲望。 这些幸存者的挣扎并未持续多久，覆盖了整座城市的云爆弹在下一刻形成了笼罩天空的白雾，橙红色的火焰将这座城市化为了火海，持续十几分钟的高温将方圆十公里内的所有生物都灼烧成了黑色的碎屑。 当火焰散去，屹立在废墟中心的巨兽体型已经变小了一半，这一轮云爆弹轰炸覆盖的范围达到上百平方千米，除了李恒，所有的生物都被杀死了。 看不出形貌的巨兽外表已经皲裂破碎，被灼烧碳化的外壳碎裂之后露出了里面小一号的怪物，看上去跟重装舔食者大小相近。 “嘭！” 空气被撕裂，变小了数倍的巨兽奔跑速度提升到三马赫，它以更迅捷的速度躲避着从未停歇的导弹和火箭炮轰炸，红色的激光继续像是扫落苍蝇一样将大片的无人战斗机和轰炸机切成两半。 被云爆弹灼烧得一片焦黑的废墟再一次被打碎，原本还能勉强看到的断壁残垣已经渐渐消失不见，整座城市开始变为了满是白色沙粒的平原，布满大坑的地面从天空看去就像是月球表面。 指挥所中，贝尔图斯手心里全都是汗，他不断计算着目前的损失率：“125，他已经摧毁了两千多架无人战斗机和一万多枚高速导弹，现在只剩下他体表那一层壳子了。” 这个怪物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吸收转化生物血肉修复自己的身体，他们必须把那个巨兽的外壳和他周围十几公里范围内的所有生物摧毁才会投下核武器。 鸿盟核武器的失利就是因为这个怪物体表那一层厚达数米的防御层，他们这一次要毕其功于一役，将他身体表面的物质消耗殆尽，再用核武器一次性摧毁他。 但是，随着李恒外层包裹着的血肉越来越少，他的速度正在变得越来越快，许多原本能够命中的导弹和火箭弹都不再奏效，仅仅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巨大的坑洞。 又是一波云爆弹来袭，这一次巨兽瞬间转化了形态，化为一只黑色的梭形扁平生物从地表冲上了天空，体重大幅减轻之后李恒已经可以短暂飞行了。 “20枚战术核弹，投射！” 看着那个飞行速度还不到音速的巨大生物，贝尔图斯当机立断的命令核武器发射，常规武器的范围已经难以造成伤害，随着这个怪物的外壳越来越少，有着大范围高热冲击波的核武器成为了战斗的主力。 好不容易将他周围十公里范围内的生命都消灭殆尽，绝不能功亏一篑让他离开这个范围，汲取血肉修复自己。 二十枚特制核弹头与数百枚常规高爆弹头同时从四面八方飞来，这些导弹表面看上去及其圆润光滑，像是被抛光的镜面。 为了抵挡微波武器和激光武器，这些与核武器混合发射的常规弹头也都做了电磁屏蔽和表层反射改装，即使是百兆瓦级的地基激光武器也至少需要几秒时间才能毁掉一枚导弹。 少量高速导弹还能够勉强应对，这种数量的导弹已经足以突破一座城市的防御体系。 赤红色的激光扫过，李恒转瞬间就发现了这些导弹的猫腻，除非是比现有激光武器更强一百倍的万兆瓦级激光炮，否则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毁掉这些高速导弹。 “看来鸿盟把我展现出来的战斗信息都告诉了商业联盟。不过也是，没有人希望地球上有一个凌驾于人类之上的人间之神。” 超高速运转的思维让他转瞬间就做出了判断，以他目前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仅仅是这些特制战术核弹累加的伤害就能够逐步把他的血肉全部摧毁。 黑梭形状的扁平生物转瞬间变化了形状，李恒周围的血肉外壳变化成为了有着数百个凸起尖刺的圆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布满了刺突蛋白的超大号病毒。 “这些导弹都没有强磁场偏转装置，毕竟他们也不会未卜先知，知道我能自由制造反物质。” “地磁场偏转计算，完成。” “阳电子炮。” 数百道细小却耀眼的光线划破天空，看上去如同激光武器的发射痕迹，实际却是正电子与空气中的负电子湮灭、激发原子形成的光芒。 阳电子炮并不算一种实用的武器，强磁场偏转装置能轻易扭曲这种带电粒子武器的攻击，大气中的空气也会与反物质湮灭产生阻碍，产生的伽马射线还会伤害到使用者。 但是对于距离较近而又没有强磁场防护的敌对单位，湮灭反应就是能够贯穿一切正物质的真实伤害，即使是用中子星物质构成的装甲也不例外。 光线划过天空，常规高爆弹在这个巨大黑色病毒数千米之外剧烈的爆炸，20枚战术核弹被摧毁了内部的扳机结构，直接变为了无害的空心钢铁炮弹，被外壳上凸起的尖刺直接切割成了碎片。 源源不断的火箭弹和导弹向着这个巨大黑色病毒射来，引起的爆炸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完全没有作用，被摧毁了内部结构的战术核弹直接化为了哑弹，这轮攻击起到的作用还不如云爆弹的覆盖式轰击。 贝尔图斯额头上开始留下冷汗，这个圆球生物同时发射出粗大的红色激光和纤细的明亮光芒，所有的导弹都被阻挡在了几千米之外，被寄予厚望的战术核弹则直接成为了一堆破烂。 他咬了咬牙说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直接进入最终阶段，所有无人机放弃躲避，发射导弹后以最高速度向他自杀式攻击，十分钟以内将剩余的导弹全部倾泻完毕。” “所有战斗人员退避，十分钟后迎接冲击！” 原本还能够游刃有余防守的黑色巨大病毒开始受伤，每分钟过万枚导弹的投射速度终于打破了他的绝对防御，波动的空气与四散的爆炸让计算变得越来越复杂，阳电子炮的命中率开始下降。 五分钟后，当第一枚战术核弹成功引爆时，混乱的粒子风暴终于将阳电子炮构成的防御线打破，李恒体表的黑色血肉外壳在轰炸中越来越少。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变为了一个带着光罩的梭形物体穿梭在高空中，然而随之而来的两千枚战术核弹将他逐渐压向了地面，布满天空的火球把他留在了这片已经化为白沙的城市废墟之上。 九枚巨大的导弹呼啸着从高空中落下，紧随其后的是一百二十枚战略核武器，它们相差不过千米的距离穿过灼热火球的间隙，在一微秒的时间内释放出堪比十亿吨tnt爆炸的能量。 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武器在这里展现出自己媲美天灾的伟力，以爆炸为中心方圆十几公里内的地面如同水波一样破碎扭曲，化为一浪又一浪连绵的碎尘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一轮直径二十公里的火球出现在了地球表面，本就化为白沙的城市完全被蒸发为原子颗粒，冲击波将大陆边缘的海水煮沸，形成灼热的海啸扩散到数百公里之外，爆炸产生的蘑菇云突破了平流层的顶部。 灼热火球的最中心，外层一百二十枚核弹的爆炸冲击波将九枚一亿吨当量核武器的能量束缚在内部，层层叠叠的高温震荡波将这里变成堪比太阳核心的恐怖地带，这种前所未有的极端环境没有任何碳基生物能够存活。 黑色的圆球生物外壳在一秒内就完全粉碎，伽马射线将所有的细胞和基因链破坏，温度达到千万摄氏度的等离子体将这里的一切物质化为原子，在高温高压中不断有氢聚变成氦、氦聚变成碳。 如果说李恒真的是一个碳基血肉生命，那么他必死无疑。 然而，碳基生物的肉体对他来说不过是外层的表皮，一件可以任意更换的衣服，虽然他相当喜欢这件衣服。 火焰的最中心，一个和人类大脑完全一致的大脑像是一片幻影一样漂浮在火焰之中，灼热的等离子体和高压环境像是浮在海面的水波一样从它表面掠过。 在这颗不过一千五百立方厘米大小的大脑侧方，有着一只白色的蚊子，那是已经成为了李恒大脑一部分的物质，和他大脑有着完全相同的构成。 无人能够看到这颗大脑和那只白色蚊子，唯有李恒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如果不是披了一层血肉生物的外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连看都看不到他，就像那只没有任何设备能够发现的白色蚊子一样。 第七十三章 神与人 这颗大脑在人造太阳的中心扭曲着变换形状，缠缠绕绕的白色触须就像一盘火球中的意大利面。 它伸出的触手将周围灼热混乱的等离子体变成一具震荡流动着的人形身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橙红色的火焰之神。 掌控物质和掌控细胞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完全体智慧生命再强也只能利用电磁力间接影响世界，整个人类文明目前都没有直接利用原子内部核力的手段，只能通过间接手段观察和利用原子内部的力量。 但李恒不一样，他的这颗大脑能够直接感知与操控物质，强力、弱力、电磁力，这颗由未知物质构成的大脑天生就完成了三种基本力的统一，并可以用泯灭信息的方式直接操控物质，只要他能够认知到那些物质。 如果要给这些构成大脑的物质取一个名字，或许可以称之为以太。 在过去的战斗中，李恒从来没有使用过超出完全体智慧生命的掌控手段，他将自己的能力局限在依赖电磁相互作用的碳基生物中。 橙红色的人形躯体散去，李恒现在的掌控能力还太弱，电子脱离原子之后，自由离子之间缺少稳定的离子键。 这具等离子之躯需要随时随地泯灭信息维持内部形状稳定，还不如普通的血肉之躯来得灵活方便。 从大脑上延伸出去的触手全部收回，幻影一般的大脑明明是一个宏观物体，却表现出了波的性质。 它就像是电磁波一样无视阻碍以光速脱离了这个高温高压的火球中心，转瞬间就越过了一百多千米的距离，来到了一处地下五百米深的暗河之中，核爆引发的地震让这里布满了从岩壁上落下的碎石。 光速每秒钟三十万千米，李恒现在最短思考时间小于一微秒，以这种状态移动时他能够掌控的最小移动距离也有一百多米。 在最开始时，李恒没有使用这种方式逃离海岛，因为这种变化为波的移动速度太快了。 以他当时的思考速度，一念之间便会穿过三千公里的距离，不到十次移动消耗的能量就会把他大脑中仅有的那点记忆近乎完全泯灭，直接变成一个没脑子的白痴。 直到信息量膨胀到6级，这种移动方式才逐渐被他掌控，随着他大脑中信息量的增加，移动时的消耗也会增大。 至于想要用来战斗，至少要再变强几百倍，精确度达到一米以内。 这颗大脑伸出触手将匍匐在一边的几只异形身体化为了最基础的细胞，这些黑褐色的血肉在几秒之后就蠕动变化为了一个穿着黑红色甲胄的人形生命。 一条水蛇仰起头向李恒传递着它们发现的地下基地位置，正是这些动物探测器发现了敌方的指挥所，他才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战场上。 外界核爆的余波还未散去，灼热的冲击波仍旧回荡在这片已经再无活物的国度之上。 恶魔形象的李恒甩动右臂，几万根坚韧丝线将面前百米范围内的坚硬岩石粉碎成细小的尘埃。 他以极快的速度在地下穿行，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厚重的金属墙壁前。 星光闪过，坚固的地下指挥所就像是脆弱的纸片一样化为了碎片，李恒径直迈步前行，进入了这座只剩下一个司令员和一群工作机器人的基地。 还在祈祷着的贝尔图斯突然感觉到一片阴影遮蔽了基地中的灯光，他有些僵硬的抬起头，看到了与自己相隔不到一米的黑色恶魔，还有那副鸟嘴面具。 这个大胡子男人突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当死亡真正到来之时，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在这一次的行动中，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的下场都不会好。 如果李恒活着自不必说，他会背下行动失败全部的责任，或者直接被这个恶魔杀死。 即使行动成功，动用核武器毁灭了一整个国家，杀死了数十万人的他也会成为弃子，带着利用平民作为诱饵的唾骂声成为阶下囚。 一个真正指挥着整场战争的指挥官，怎么可能把自己放在前线，还是核爆中心这种危险的地带。 鸟嘴面具下方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为什么要来送死？” 贝尔图斯愣了愣，这个恶魔竟然会和人交流，这可是出乎预料的表现。 他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人生在世，谁能如愿。我这种看似风光的人，也只是某些人手中的一把枪，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舍弃。” 真正掌控着商业联盟的人无处不在，似乎每个地方都笼罩着他们的阴影，但当想要寻找时，却根本找不到那些大幕后的黑手。 即使是鸿盟也是一样，那六个特级权限者几乎无人知道他们的真身在何处，广为人知的影像资料只需要略微扭曲就可以表现出他们在各处的身影，但他们是否真的在那里？无人知晓。 坐在古戈尔科技总部大厦里的诸葛昊是否真的是他本人？谁也不知道。 量子加密传输保证了信息的绝对安全，即使是李恒也无法找到真正掌控着这两大组织的人，这个时代新的技术让他们拥有了空前的掌控力与安全性。 如果可以找到他们的真身，那么李恒完全可以轻易地操控全人类的走向，而无需采取战争的形式。 不把整个组织的秩序完全摧毁，根本无法阻挡他们掌控着世界的锁链。 像贝尔图斯这样的上将，商业联盟至少还准备着十几个，随时都能换一个人来继续执行那些人的意志。 这位大胡子将军露出了笑容，他做出祷告的手势说道：“来，你这来自地狱的恶魔，送我去见上帝，然后把那些肮脏的家伙连同他们建立的丑陋世界一同毁灭。” 光芒闪过，这具身体在瞬间就被抹去，然而那些飞散飘零的物质并未落地就被几十万根丝线蠕动扭曲着聚合在一起，十几秒之后又是一个完整的贝尔图斯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交谈过程，仍旧停留在核弹爆炸的那一刻，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黑甲恶魔。 基地中的投影设备将刚刚他们两人交谈的画面一幕幕地播放给重新出现的贝尔图斯观看，他原本放松等死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冷汗顺着额头开始流淌下来，口中不停念叨着咒骂的话语。 李恒说道：“你并没有去往天堂，你也没有灵魂，贝尔图斯。” 贝尔图斯全然没有在意这个问题，他只是不断地否定着这个画面，他大笑着吼道：“不可能，我应该是与恶魔战斗之后从容赴死的，我的灵魂会去往天堂，这一切只不过是你这个恶魔的诡计！” 右手甩动，贝尔图斯的脑袋消失不见，下一秒他的头颅再一次新生，他完整的保留着自己之前的意识，还在不停地吼叫与咒骂，完全没有了之前从容赴死的平静。 十分钟后，连续重生了十几次的贝尔图斯终于陷入了崩溃，李恒抹杀他时放慢了速度，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经历了死亡，意识陷入黑暗与虚无，无力与恐惧侵蚀了身体，然后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将手中攥紧的十字架重重的扔到地面上，贝尔图斯满脸狰狞地骂道：“骗人的，都是骗人的，没有上帝，人也没有灵魂，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人生充满了痛苦，渺小短暂的一生仿佛没有任何意义。 为了从这种虚无的痛苦中逃脱，人类把自己的愿望投射到一个虚构的神灵之上，他们用这种信仰维持着自己对于生活中痛苦的忍耐和对于死后世界的光明畅想。 然而，人生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没有神也没有灵魂，人体不过是细胞和原子的堆积，千亿神经元的相互作用构成了自我意识存在的假象。 从物质组成上看，现在的贝尔图斯与之前的自己近乎完全相同，他每天新陈代谢更替的细胞都比肉体重组时的变化更大。 从社会意义上来看，现在的贝尔图斯拥有着与过去相同的基因构成、相同的记忆，他毫无疑问是具有原来一切社会属性的那个人。 到了李恒现在这个地步，个体的生与死都已经变为了可以扭转的事物，他甚至能通过一个一个细胞的拼凑将人类有限的生命无限地延长下去。 虽然这种方法会消耗大量的时间和信息，但他确实可以使数万人拥有永恒的生命。 背后伸出一根触手将这个哭哭啼啼的大胡子拽到面前，贝尔图斯跪坐在地面上，完全失去了原来的冷静，仿佛一个被抛弃的小孩一样无助。 “在痛苦的生活中，人类创造了神明，用信仰维持自己的生存动力。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信仰成为了少数人获取利益的谎言和工具，于是由人创造的神却能反过来伤害人。” 这个大胡子是一个有着虔诚信仰的教徒，在平时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但却被“与恶魔对抗就能获得上帝的奖赏”这种几乎无人会相信的谎言欺骗来此。 在贝尔图斯的记忆中，他有四分之一的时间都用来向上帝祷告，这种狂热的信仰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但对这个大胡子来说，上帝就是他的一切，是他生存的动力源泉，是他人生的唯一寄托。 现在，一个意图毁灭世界的恶魔出现了，作为上帝虔诚的信徒，贝尔图斯感受到了自己人生的使命。 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无论世人会如何看待他，他都坚信自己能因此获得主的怜悯与奖赏。 这个大胡子将军像是受伤的动物一般哀嚎着，他的眼前还在播放着那些他不断死亡然后复生的场景。 眼睛被强硬的撑开注视着那些让他信仰崩塌的画面，无数次的循环证明着他心中的上帝并不存在，他只是一块会运动会思考的血肉。 戴着鸟嘴面具的李恒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作为一个带来毁灭的恶魔，摧毁一名虔诚教徒心中的信仰也是一种难得的乐趣，他可不会让这个家伙像是英雄一样心满意足地迎来死亡。 又过了几分钟，震动大陆架的核爆余波渐渐平息，精神崩溃了的贝尔图斯终于不再痛哭流涕，他带着傻傻的笑容不停地念叨着： “我才是假的，我才是假的。真正的我一定上了天堂，我只是恶魔蒙骗世人的工具，是一堆没有灵魂的血肉。” 李恒见此也不再折磨这个家伙，娱乐时间就到此为止了，他左手挥动，星光闪烁之间贝尔图斯就化为了尘埃。 这个家伙宁愿否定自我的存在也仍旧执着地信仰着上帝，全世界或许都没几个如此虔诚的狂信徒。 这自然不会是拥有着正常成长轨迹的现代军官会有的思想，这种执着程度已经堪比被李恒修改记忆后的人类。 商业联盟的那些家伙确实神通广大，他们从几十年前开始就操控了贝尔图斯接触到的一切人与物，将他引导成为一个有着致命弱点的合格棋子。 这个大胡子一直生活在一个楚门的世界之中，像他一样的人还有很多，如果说真的有神，那么这个神也是一群掌握着力量的人类扮演的。 将这位弃子将军抹除，李恒踩踏地面冲天而起，背后的三十三根透明触手将这个基地的穹顶撕裂，大块的碎石和被撕裂的金属碎片将这个空无一人的基地掩埋。 外界，核爆的余波渐渐平息，整座国家都被从地图上抹去，白色的沙粒和中心处直径接近十公里的大坑向后来者诉说着这里发生过的灾难。 行走在这片被毁掉的大地上，李恒的触手从地下抓起了一只还在挣扎着的蟑螂，这些拥有强大生命力的小生物比起脆弱的人类个体适应力强得多。 这片白色的大地不用多久就能再次充满生机，所谓核弹毁灭世界也不过是夸张的妄想罢了。 人类文明本身也比普通人想象得要强大的多，核弹或许可以毁掉现有的秩序和国家，杀死大半的人类，但几十年后废墟之上又会诞生出新的文明。 太阳照常升起，世界依旧前行。 第七十四章 乱象渐显 数千枚战术核弹、一百二十枚战略核弹还有九枚一亿吨的超级核弹，这一次的战争中商业联盟将自己储备的核武器用掉了接近一半，空军的力量也被大大减弱。 往后的战争中，被末日教会和李恒干扰的商业联盟几乎没有可能继续生产大量核武器。 再加上在战场上持续消耗战术核弹的重装舔食者，他们的威胁度急剧下降。 鸿盟和商业联盟之前并不死心，希望用更强大的核武器尝试将他抹杀。 对于李恒来说，他也希望能够在一役中就把商业联盟隐藏着的核武器消耗掉大半，减少对方垂死挣扎时的力量。 以他的隐藏能力，如果不是自愿出现在战场上，没人能找得到他的位置。 在这一次的战役失败之后，人类文明将放弃这种堆积氢弹当量的粗暴做法，转而研究更精细、准确的武器。 现有的大当量核武器已经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失败，它除了能够毁掉一个国家、杀死几十万人类之外，对这种超级生命体并无多少用处。 最核心的问题还是速度，装载核弹头的高速导弹的速度已经逐渐跟不上敌人了。 他们必须转而开发出速度更快的武器，比如更强的激光炮和粒子束武器。 ——————————— 那一场正面战争之后，损失过半空军和核武器的商业联盟渐渐失去了优势，战线被推进到了北美洲的墨西哥南部边境。 李恒将南美洲也纳入了协会的统治，新建立的生产线开始源源不断的制造生物兵器。 这一次李恒并没有出手修改高层的记忆，而是直接将他们杀死了大半，剩下的全部打入了监狱，用果冻生物取代了原有的行政体系。 他毫不遮掩，在人群面前张扬而暴烈地杀死了那些被军队保护着的统治者，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副如同地狱死神的样貌，记住了他脸上的那张鸟嘴面具。 李恒在全人类面前杀死了数万人，在几十亿人心中都刻印下了残忍暴戾的身影，那是末日的代言人，是真实存在的恶魔。 他没有表现出原本破城灭国的强大战斗力，也没有继续影响商业联盟的人工智能和通讯系统，那些动作在商业联盟面前会很显眼。 如果表现出毫发无伤的样子，太过强大的战力会让商业联盟完全绝望，直接选择投降，那他就必须与还没准备好的鸿盟正面战斗了。 他希望鸿盟能够在不使用核弹洗地的情况下正面击败展露出7级战力的恶魔，让大多数普通人对自己的认知维持在碳基生物的领域。 他应该是一个可以被击败的外星生命体，而不是一个被人类顶礼膜拜的神。 变成狂信徒的人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能够一心一意认真工作的果冻有用。 人类文明因为这个超级生物的存在，不得不拼尽全力地前进，李恒也能从不断发展的科学技术中学到更多的知识。 如果李恒是诞生在一颗原始星球上，那他或许直到现在还是一个连生火都不会的蠢货，人类文明数千年的知识积累才成就了他现在的力量。 失去了前进的可能性，一堆狂信徒组成的文明毫无存在的价值。 12月24日，平安夜，墨西哥城。 现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多少平民存在了，随着商业联盟的军队节节败退，能够离开的人都已经早早地离去。 只有那些毫无积蓄、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还在这座城市中生存，借着超市中剩下的一点点食物和劣质酒在空荡荡的居民区里继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直到现在，他们才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遮挡风雨的住所，对他们来说，被外星怪物统治和被人类统治并无区别。 虽然那些怪物外貌相当可怕，但却从不吃人和动物，毕竟普通生物血肉蕴含的能量比黑晶少太多了，吞食这些血肉还要花时间排掉大量无用的残渣。 一处几乎无人的酒店大堂之中，一群果冻为李恒准备好了西式的餐点，这张长桌上除了他之外还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化身为修女的游水月，还有一个是一名金发年轻男子，名叫诺格拉，原本是一名金融从业者，现在全权处理南美洲的协会事宜。 他是李恒在南美洲找到的自然觉醒者，南美洲一千多万融合者中竟然再次出现了一个自主觉醒的。 人类的个体潜力比李恒预估的还要高，许多人并不是没有天分，而是并没有遇到合适的环境。 诺格拉从餐盘中的火鸡腿上切下一块放入嘴中细细品味，果冻生物做出来的食物堪比人类的大厨，在过去这一桌食物只有少数富有的人才能常常享受到。 透明的触手举着酒杯放到面前，李恒对着两人说道：“圣诞快乐。” 诺格拉抬头看着坐在长桌另一端的人，现在李恒的外貌是一个戴着圣诞帽身穿圣诞衣的白胡子老头，他实在难以接受那个毁灭世界的恶魔还有这样奇怪的一面。 装扮成修女的游水月则很自然地做出碰杯的手势，诺格拉见此只得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三人将酒水一饮而尽。 诺格拉放下酒杯，开始和李恒报告最近的进展： “全民的财产再分配已经接近完成，南美的共生体融合者也已经被纳入了协会的管理之中，异形和重装舔食者的生产线已经建立，和平鸽和乌鸦的工厂则还需要一些时间。” “另外按照您的要求，我在人群中大肆宣扬恶魔杀死那些统治者时的影像。” 最后这个要求诺格拉有些难以理解，他不明白李恒为何还要宣扬自己残忍的一面。 即使是为了震慑其他人，最初的那一场血腥清洗已经完全足够，过多的残暴宣扬只会在人心里种下反抗的种子。 作为一名管理者，他很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威严和仁慈应该是相辅相成的，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统治者。 变成圣诞老人的李恒没有解释，他只是说道：“继续保持现在的节奏就可以了，你在人前保持慷慨和仁慈的一面即可，让普通人把协会平分财产的行动视作是你对我的请求。” 这一次李恒亲自出手，许多人都看到了他，并且这段时间无数人都在恐惧着他恶魔的形象。 李恒思考时所产生的信息却没有因此而增加，即使是一只猫一只狗被人关注也会使它们脑中产出的信息泯灭时的能量增多，但他却不行。 这次实验证明了承载着他记忆的大脑已经无法被普通人认知和理解，依赖电磁波观测世界的碳基生物看到的只会是外表的那层血肉皮囊。 既然如此，那这个恶魔的形象也没必要保留了，李恒直接让协会的成员把他的残暴形象散播出去，等到最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作为一个反派魔王被人类打倒。 至于协会维持平民生存的行动完全可以推给几个觉醒者，只需要最后对外宣传恶魔把觉醒者视为同族就可以了。 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最后被大众所知的事实就是妄图统治世界的残暴恶魔被他所信任的同族和人类一起杀死，所有智慧生物都被解放，迎来了自由与和平，可喜可贺的大团圆结局。 一根触手将诺格拉卷起后甩了出去，金发青年在空中转体360度后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他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离开了酒店，这位恶魔的行事还真是捉摸不透。 不知道剧本的外人离开，变化为修女的游水月也不在伪装出那副圣母般的柔和表情，她对着李恒说道： “末日教会已经再一次扩张，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被煽动着四处抢劫捣乱，北美的许多生活用品生产线都陷入了停滞，许多城市都变成了犯罪之城，人们完全无心工作。” 前线军队败退，物资短缺，犯罪率大幅上升，如果不是大量的人工智能和自动化器械维持着基本生产，这种状况已经是一个国家走到末路的征兆了。 现在这点打击还不算伤筋动骨，商业联盟的底蕴让他们还能支撑很久。 “另外，他们已经从共生体身上得到了一部分成果，现在已经做出了能够精确判断人类思想的装置，许多潜伏的人员被发现，在高层身边的眼线几乎都被斩断了。” 共生体最显着的作用就是对于人体激素的敏感反应，即使没有原始细胞，商业联盟的科学家也能很轻易的发现这个新器官的用途，稍作改变就能用于精确测谎。 不过，因为缺少lh-1蛋白的原始数据，他们的进展会比鸿盟慢得多，至少还要几年时间才可能拥有人工引导觉醒者的技术，那时候战争都已经结束了。 李恒说道：“没关系，继续扰乱现有秩序就可以了。污名化共生体融合者的行动做得怎么样了？” 游水月说道：“没什么大问题，虽然在高层身边的眼线被斩断，但我们依然有许多外围成员掌控着相当多的资源。” “那些共生体融合者在我们的放纵下犯下了许多命案，再加上我们在暗中推波助澜，以及商业联盟高层意图转移战争失败带来的舆论压力，与共生体融合的新人类自然就成为了普通人宣泄愤怒与恐惧的对象。” 几百万共生体融合者也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李恒还在持续少量投放共生体，人群中不断有新的融合者出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新人类和普通人类之间的差异会越来越明显，随之而来的歧视与仇恨将会进一步撕裂这个渐渐走向末路的庞大组织，内斗和分裂将会无可避免。 到了那时候，躲藏在大幕后方的那些真正掌控者也将失去手中束缚着世人的锁链，原有的社会组织将会逐渐崩溃。 他们这些躲藏在黑暗中的家伙将会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也不会有机会走到阳光下。 头上戴着的圣诞帽扭曲变形，李恒的一根触手把这一枚通红的樱桃炸弹放到了游水月的面前： “既然是平安夜，那就送你个苹果，可以去炸个烟花。” 第七十五章 罪恶都市 新泽西州，也被称为花园州。 因为东临大西洋，这里成为了面临着海洋中果冻生物进攻的最前线，往日里繁华的都市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在中美洲失利之后的联盟军队不再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他们不得不减少了这片滨海土地上的军队。 这里只留下了少量警察部队维持着表面上的秩序，正规军将防线向内部收缩，集中力量应对越来越多的怪物军队。 协会的部队也没有足够的优势登上陆地，现在他们的数量还无法做到压制，于是这片土地便成为了几乎没有执法者的混乱无法地带。 战争与死亡带来的压力让文明世界的人们放下了温文尔雅的伪装，每个人的生命都已经如风中残烛，或许几个月甚至一两个星期后就会死于一场战争，像是苍蝇一样被拍死。 城市中的人工智能和自动生产线勉强维持着往日的生产，被他们服务的人类却在这里肆意地放纵自己的欲望。 当夜晚来临，这里笼罩在了深沉的黑暗之中，偶尔传来的野猫叫声让这里像是恐怖片的拍摄现场。 一处显露出灯光的房屋前，扛着电磁步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踹开了房门，巨大的力量在合金钢铁铸造而成的门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很显然这是一名共生体融合者。 躲藏在屋里的女人和孩子发出惊恐的叫声，在这座混乱无序的城市里，普通人在夜晚不敢发出声响或者点亮灯光。 白天城市中的警察部队还会维持着城市的基本秩序，晚上这里就会变成罪恶的都市，隐藏在人群中衣冠楚楚的罪犯会撕下伪装，变为黑夜中的匪徒。 留着棕色长发的女人心中充满了后悔，仅仅只是显露出灯光几分钟的时间，就被这些黑夜里的豺狼发现了。 戴着头套的融合者一步一步逼近眼前的母子，轻微的呼气声从喉咙深处传出，这种从骨髓深处传出的兴奋感觉是他过去从来没有过的。 他一直是一个虚伪贪婪的人，他披着人皮装出上流人士的样子，总是维持着光鲜亮丽的外表，随时随地都带着自信明亮的笑容。 但在共生体和他融合的那一刻，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真实的欲望，他早已厌烦了这种伪装，他想要把这种令人作呕的虚假秩序撕得粉碎。 混乱、罪恶、人们惊恐的表情，他仿佛一个大厨正在享受着自己做出的精致料理，用力的呼吸着近在咫尺的恐惧感。 “啊，多么美妙的味道！” 他带着咏叹般的语调向前迈步，高大的身体凑近了被吓得发抖的母子，手中电磁步枪冰冷的枪管轻轻地拂过小男孩的金发，让他发出难以抑制的尖叫。 轻微的破空声传来，前后相连的三发子弹精准地击中了这位正在享受恐惧的罪犯，他戴着黑头套的脑袋歪歪扭扭的转了180度，斜挂在自己的肩膀上，颈椎整个被打得粉碎。 强大的生命力让他颈椎处的血肉疯狂蠕动，然而被切断的神经和骨骼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他的双手歪歪扭扭地扶着自己的脑袋，黑头套下发出沙哑可怖的声音：“混蛋，你是谁。” 黑暗中走出一个矮小瘦弱的身影，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六多，脸上带着白色的面罩，看上去体型只有这个高大罪犯的一半。 黑头套从喉咙中发出好像破漏的呼气声，那似乎是在嘲笑眼前这个矮小的家伙，下一刻白头套就举起了手中的枪，又是几枚子弹破空而来。 大脑和身体的神经链接被毁坏，这名犯罪者只能勉强扭动着身体向一旁倒下，然而几枚子弹在那之前就穿过他坚韧的肌肉，打断了他四肢的关节连接。 将冰冷的枪管塞到黑头套露出的眼睛上方，戴着白面罩的瘦弱男子发出了与体型不相符的低沉男声： “当下水道最终被填满时，所有的寄生虫都会被淹死，总有一天会有一场真正的雨来把街上的这些渣滓清洗掉。” 他连续地扣动扳机，枪口飞射出的子弹将他脚下仍旧在扭曲蠕动着的黑头套打成了碎片，大脑组织被打成了一滩烂泥，只留下了血肉模糊难辨形貌的丑陋头颅。 解决掉了这名黑头套，戴着白头套的男人径直转身离去，这座罪恶都市中还有太多的犯罪者正在黑夜中狂舞，他要去把这些享受着盛宴的蛆虫一个一个地从这世界上抹去。 他没有在乎身后还处在惊恐中瘫坐在地上的母子，究竟是为了心中的正义去拯救无辜之人的生命，还是因为难以抑制的厌恶和愤怒而杀死那些讨厌的蛆虫，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找到答案。 这个矮小瘦弱的男人穿梭在这座黑暗的城市中，共生体赋予了他力量，他不再是过去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失败者，他也有了站出来惩罚罪恶的力量。 透过面罩的缝隙他看到了在角落中啃食着垃圾的老鼠，垃圾桶里有一件沾满了血迹的连衣裙，那刺鼻的血腥味和残留的酒的味道指引着他的前进方向。 一座黑暗无光的房屋中，刚刚肢解了一具尸体的杀人犯正在回味着那具肉体的感触，他深沉的呼吸着残余的味道，沾满血迹的砍刀就放在椅子的旁边。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这个仅仅是普通人的杀人者被一枪爆头，带着面罩的男人将他的头颅打得粉碎，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组织混合在一起，顺着沾染着死者血迹的砍刀流到地面上。 夜晚还在继续，城市中的犯罪从不止歇，无能的警察部队无法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他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将罪恶抹除。 —————————— 12月25日，圣诞。 深沉的黑夜终于结束，升起的朝阳仿佛终结了人心中的恶意，警察部队继续维持着表面上的秩序，结束了一夜觅食的豺狼又披上了人皮回到了人群之中。 一处偏僻的小公寓中，摘下了白色面罩的男人露出了一张普通的白人中年面庞，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再配上他矮小瘦弱的身躯，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好欺负的底层穷人。 共生体带来的力量让他每天只需要少量的睡眠就能恢复精力，打开廉价的3d投影，他就着牛奶和全麦面包收看今天的早间新闻。 “联邦总统发表重要讲话，商业联盟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强大的军队保卫着我们的人民，后勤生产线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前线运输最新的武器装备，人类绝不会在外星怪物面前屈服！” 一如既往的热血宣言，老掉牙的军队宣传片，白人中年嘴角带着不屑的冷笑，这些政客说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军队在那些怪物面前早已不再占有优势。 在那些被精心剪辑过的画面里，强大的怪物大军好似泥捏的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若真是这样，那他反倒要从梦中笑醒了，至少他不用每天晚上不睡觉，去大街小巷寻找那些肆无忌惮的犯罪者。 被宣传出来的战争明星一如既往是个黑皮肤厚嘴唇的家伙，身上的军装染着后期加工上去的硝烟痕迹，站在异形尸体堆里露出傻兮兮的笑容，看上去像是一只卷毛黑猩猩。 随手调转画面，一群白人正在曼哈顿示威游行，自从身份政治越来越严重之后，这些人的力量也在逐渐抬头。 看着那些头戴白色尖帽，高呼着驱逐黑人、驱逐超人类的白人，男人有些烦躁的抓着头发，过去他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现实生活中的压迫让他充满了不满和愤怒，那些懒惰的家伙占有着本应属于他们的资源。 可现在他自己也成了融合共生体的一员，随着新人类犯罪者和末日教会的恐怖活动越来越猖獗，他已经不敢在人面前出现，害怕显露出自己的身份。 唯一能够将他和那些人联系起来的，就只有那个白色的面罩了，只有戴上了面罩，他才有勇气显露出心中的怒火。 胡乱地将牛奶和面包塞入嘴中，他从一旁拿过一本日记和一支笔，自从开始打击犯罪活动之后，他就养成了记录日记的习惯。 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会死在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中，一本留有自己一切行为的日记或许会成为他在世上存活过的唯一证据。 日记本是深棕色的皮质封面，上面用小刀刻出来了一个名字：艾德·沃尔特。 艾德翻开日记本的第十页，开始在上面书写昨夜的行动纪录： “圣诞夜，我杀死了一个入室抢劫者，一个杀人分尸者，还有一个收藏着三具孩子尸体的人渣。” “我想他们是有理由去死的，无能的警察不能审判他们，我应该执行正义，我必须去做，这是我的使命。” “当我打碎那个人渣的头盖骨之后，我看着那三具泡在罐子里的幼小尸体，我感到了可耻的成就感。” “我应该为逝去的生命感到悲伤，但我确实沉溺在审判罪犯、执行正义的快乐之中，一种卑劣的自我满足。” “如果没有人被伤害，这个世界就没有罪犯，那像我这种在黑夜中执行正义的蒙面使者就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从这一点来看，逍遥法外的犯罪者和蒙面英雄是世界的一体两面，邪恶的土壤和无能的警察赋予了我这种人存在的意义。”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仍旧会继续审判这些扭曲的蛆虫，在戴上那个面罩之时，我能找到我人生的意义。” “如果法律的维护者不能执行正义，那就由我来执行。” 艾德将日记本放在一旁，在过去十个夜晚的行动中，他一共杀死了五十七个逃脱了法律制裁的犯罪者。 无论是因为正义还是因为心底扭曲的欲望，他都不会让那些披着人皮的魔鬼逍遥法外。 第七十六章 白面罩和黑猩猩 简短的早餐时间过后，艾德用一个小时的睡眠弥补了夜晚积累的疲惫，当他从睡梦中醒来之时，他又回到了精力充沛的状态。 从公寓楼走出，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互相打着招呼，街头巷尾满是圣诞节的装饰，圣诞树上装饰金银条带、拐杖、苹果、小礼品等，一切看上去都像过去那样和平， 摘下了面罩的艾德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普通民众，他和房东打着招呼离开了这处偏僻的街区，去到城中心的一家纸质报社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这家报社存在的时间相当久远，人数却很少，总共也就十几个人，专门为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提供纸质报刊的服务。 虽然互联网提供的服务既方便有快捷，但总有一些喜欢怀念过去的老人执着地通过报纸获得新闻信息。 对繁杂的新闻报道进行筛选，艾德从中挑出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喜欢看的故事和文章，一天的时间就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夜晚到来，白色的晶粒从空中落下，街边闪耀着红色的霓虹灯，驯鹿玩偶循环播放着《the first noel》的歌曲声，人们脸上带着快乐满足的笑容。 艾德略带恍惚的看着这一幕，自从前线传来了战败的消息之后，这座城市已经变为了罪恶之都。 他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有些感慨，或许是他多日以来的行动真的对那些罪犯造成了震慑，接下来的日子他还要再加把劲才行，这座城市的正义就由他来维护。 穿过大街小巷回到偏僻的公寓前，刚刚打开门的艾德敏锐地感觉到了家中某些物品被人触碰过，正当他查找那些异常位置之时，喧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是警察部队行动的动静。 这个中年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些无能的警察在平日里几乎从不行动，他们只是迟钝地跟在罪犯后面做着例行的案件登记，这十天里他们总共就抓到了三个犯人。 几枚狙击子弹击破公寓的墙壁把房间内的物品打得粉碎，对方很明显没有准备与他谈话，直接就作出了击杀的决定。 左手臂的腕部被子弹打出了一个洞，骨骼完全被打碎，汹涌的鲜血和伤口处扭动的肉芽勉强把那个可怖的血洞堵住。 艾德再也顾不得伪装，现在的形势对他来说很不利。 双脚踩踏地面，巨大的力量将木质地板和下方的混凝土层踩碎，艾德爆发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化成一道残影把玻璃窗户撞碎。 指甲与指骨扭曲变化成钩爪，这个矮小瘦弱的身影在房屋之间灵活的跳动奔跑。 他的力量已经接近普通人的三十倍，直线奔跑速度接近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变为利爪的双手在坚硬的混凝土砖墙和外侧的金属构架上留下了一道道数厘米深的印痕。 喧闹的警笛声紧紧地跟随在他的身后，几十架四轴无人机在天空中瞄准了他，一颗颗电磁子弹将他跑过的房屋直接打穿。 艾德感知到了几声隐约的惨叫和顺风而来的刺鼻血腥味，虽然这片区域算是郊外，但这处街区里还是有不少平民居住的，很显然有人被那些无人机杀死了。 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往空旷地带跑，在复杂的城市道路之间他还能用灵活的反应勉强躲过无人机的子弹，空旷的地带这些无人机能够达到最大飞行速度，几秒钟他就会被打成筛子。 奔跑，跳跃，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艾德就已经几十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他的肺部和腰部已经塌陷下去，大半的肋骨都被打得粉碎，渗出的血液在地面上留下了显眼的痕迹。 大量的血肉被贯穿身体的子弹摧毁，血液大量缺失，身体内储存的能量消耗殆尽，这让他渐渐筋疲力尽。 一句轻佻的话语由远及近传来： “哈哈，看看我们遇到了谁，一个正在被警察追杀的蒙面英雄。” 十几道灵活敏捷的身影从街道的另一边出现，他们和全无准备的艾德不同，每个人都有着充足的装备，空中的四轴无人机被他们轻而易举的击落，变成了一团耀眼的火花。 这些穿着碳纤维复合装甲的新人类顶着警察的弹雨冲到了前方，后方跟着的两辆高速坦克被他们的电磁炮弹直接贯穿，剩下的十几个警察和他们开始了飞速的攻防战。 艾德喘着粗气用渐渐模糊的视线看着那些人的战斗，穿着外骨骼动力甲的警察力量和防护都比他们更强，但是这些新人类的速度占了绝对上风。 即使内部有着抗荷服，人类的身体也只能承受15g的过载，但这些新人类至少都能承受40g的过载。 他们以眼花缭乱的速度灵活地躲避着电磁炮弹，转瞬间就能跃出七八米的距离，纷乱的子弹将这处街区的房屋墙壁打得坑坑洼洼。 偶尔射出的电磁炮弹连续贯穿数座房屋的墙壁，飞溅的砖石和尘土把这里变得如同施工现场。 这群人中的领头人是一名完全融合者，他没有遮蔽自己的面容，露出了自己黑色的皮肤和卷曲着的头发，粗壮的手臂比艾德的大腿还要强壮。 一拳一脚都携带着接近十吨的力量，一步跃出就是十几米，在房屋和地面之间随意奔跑跳跃，复杂的地形反而成了他最好的支撑点，大楼的外墙被他一脚就踩出一个大洞。 一发电磁炮弹以数倍音速从侧面飞射而来，这个大块头瞬间扭动身躯躲过，混凝土浇筑的地面被踩踏出一个个满是裂纹的巨大坑洞，他不退反进，全速向着那些警察冲去。 他的速度比这些警察快了一倍，灵活性更是强了数倍，战斗力足以碾压这一支小队。 两只铁拳将正面飞来的十几发电磁子弹砸飞，交错之间响起清脆的碰撞声，肉眼可见的火花像是耀眼的烟花一闪而过。 包裹着合金拳套的右拳在漫天白雪中带起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一名警察坚韧的外骨骼被上百吨的冲击力直接贯穿，整条脊椎都被打断，飞溅的鲜血将铺上了一层白雪的地面染成了血红色，一节节碎裂的脊椎骨被击飞到百米开外。 最终，在丢掉了五名队员的性命之后，这群警察干脆利落地选择了撤退，完全融合者的力量太强了，他们根本没有胜算。 要不是今天突然收到了上层传来的紧急任务，他们一点都不想和这些怪物一样的人类战斗，普通人可不会挨了几十发子弹还能活蹦乱跳地跑出去十几公里。 艾德喘着粗气跪倒在地，强撑着的意志终于在此时被失血和疼痛打倒，他还做不到随意刺激自己的身体分泌激素，身体被贯穿的痛苦让他的精神达到了极限。 那个身高近两米的黑人甩动着拳套，被甩下来的鲜血在他身后被打得破破烂烂的街道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印。 他走到艾德面前，露出白净的牙齿笑着说道：“伙计，幸好我们及时赶到，不然你就要在这里被干掉了。” 与战斗时的狂暴姿态完全不同，这个大块头相当热情地介绍着自己的来历。 艾德蜷缩着身体跪在地上，胸口和腹部的贯穿伤口源源不断地传来灼热的疼痛感，他带着扭曲的笑容听完了这位救命恩人的自我介绍。 “……那群末日教会的混球告诉了我们白面罩的事迹和身份，我本来还不太相信的，后来听到了警笛声才赶了过来，也不知道那群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 5分钟后，这个大块头终于解释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从自己的演讲中回过神来之后，他才发现面前的白人中年已经昏迷了过去，伤口处流出的鲜血渐渐把地面染红，看上去已经命不久矣了。 他回头看去，一群人装作刚刚正在认真听讲的样子，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脸上的表情快速变化了几下，黑人大块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一只手就把地上的艾德提了起来，一群人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处被打得破破烂烂的街区。 当这群人远去之后，尾随着这些人前来，躲藏在一处民居内的末日教会成员立刻向外发出了报告。 这些都是不愿制造混乱坚持着道德底线的新人类，他们都被末日教会通过这种方式渐渐地聚集在了一起，这将是另外一股能够撼动社会秩序的力量。 临近纽约州，一处农场下方的地窖。 艾德从昏迷中醒来，他感受了一下身上缠绕着的密密麻麻的绷带，有些庆幸地松了口气。 明明已经得救，却因为救命恩人冗长的自我介绍失血而死，这种死法实在太愚蠢了。 门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喧闹声音，艾德推门出去，一百多人正在这里聊天打牌，那个黑人大块头正靠在一边喝着冰啤酒。 看着对方黑色的皮肤和卷曲的头发，艾德用有些别扭的语气开口说道：“阿卜德尔卡德，感谢你救了我。” 阿卜德尔卡德将手中的空瓶精准地扔到了十几米外的垃圾桶里，他露出了一口白牙笑着说道： “白面罩，我听说过你的事迹，许多兄弟都很崇拜你的正义行为，我也是其中一个。” 听到这个称呼，这个白人中年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形象可不像别人想象得那么好，在不久之前这个救命恩人还是自己眼里的卷毛大猩猩。 阿卜德尔卡德见此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本皮质日记本，这是他在艾德家里翻找出来的，在接到末日教会的传信后他就直接去做了这件事，否则他可不会让一群兄弟陪着自己冒死去救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他把日记本直接甩给了这个有些迷茫的白人中年，而后说道： “艾德，不用顾虑太多。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早已不是同一个了，把握现在即可。”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这份活在当下的纯粹信念让这个黑人大块头与共生体达成了完全融合。 完全融合者也会有悲伤和痛苦，但他们不会再陷入迷茫和自我怀疑，每个人都已经找到了自己坚持的事物。 这种对自我的确信正是艾德所缺少的，如果他能坚信自己心中的正义，那么在几天之内就能成为完全融合者。 看着手握日记本脸色复杂的艾德，阿卜德尔卡德哈哈一笑，他把这个瘦小的白人中年直接拉进了喧闹的人群中央，高声喊道： “各位，他就是在这座城市里惩罚邪恶的蒙面英雄，白面罩艾德！” 一百多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他们奋力地拍打着双手，清脆的掌声配上整齐合一的欢呼声，艾德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站在舞台中央，接收人们的欢呼和掌声。 第77章 反抗军雏形 经过几天的修养之后，艾德的身体已经恢复完好，他也在这段时间里更详细地了解了这群人的状态。 他们虽然与共生体融合，但却没有因为骤然膨胀的力量而肆意妄为，依旧遵循着往日的社会秩序，融入普通人之中。 他们之中有一半都与末日教会的成员接触过，在拒绝加入这个意图制造混乱的邪恶组织之后，很快就遭到了警察部队无情的追捕和打击，有不少人在逃跑过程中被直接杀死。 这群人在逃脱追捕的过程中相遇，并形成了一个互帮互助的组织，在躲避追捕的同时也在持续调查被捕的原因。 很显然，这里面一定有末日教会的成员在动手脚，他们的势力遍布整片大陆，商业联盟的高层中也有他们的成员。 阿卜德尔卡德对此相当愤慨： “共生体能够放大人类的情绪，我们都扛过了最初的痛苦，在反复挣扎之中压下了心底的邪恶欲望，从不曾伤害他人。” “但是现在我们却成了臭名昭着的罪犯，警察们在网络上公然把我们称为末日教徒，那些混蛋犯下的案件也被加到了我们头上。” 这些人原有的社会关系在一夜之间破碎，父母兄弟、亲朋好友都再也不能相见，一切都在转瞬间被斩断，如今他们就像是聚在一起的群狼，互相舔舐着伤口躲避着猎人的追捕。 这个黑人大块头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 “但是我们却不能去报复末日教会，他们的人提供给我们补充能量的黑晶和各种武器装备，如果没有这些物资，即使是我也早已筋疲力尽，死在警察的枪下了。” 艾德认同地点点头，他在过去的蒙面执法中也很少全力出手，全功率运动会消耗大量的能量，普通人的食物根本无法补充那猛烈的消耗。 在被追捕的过程中，他全力奔逃十几分钟就消耗掉了体内大半的能量，这点时间根本没可能逃过警察的追捕，更不要说反击了。 很显然，末日教会就是要把他们这些仍旧遵守着秩序的共生体融合者拖下水，让他们不得不去破坏现有的秩序。 毕竟谁都不想束手就擒等死，看那些警察直接开枪格杀勿论的架势，放弃抵抗被捕或许还不如直接被杀死。 艾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应战了，以我们一百多人的力量，依靠着末日教会的物资逃跑尚可，但绝不会有余力反击，长此以往我们就真的成了末日教会的打手了。” 在逃脱追捕的过程中难免杀死警察，再加上他们战斗时波及到的普通民众，即使说他们不是末日教徒也没人相信了。 “像我们这样被逼迫的人肯定还有许多，只要有了足够多的人手，即使不依靠末日教会的物资补充，我们也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恢复能量，获得大量的武器装备。” 联盟的军队大半都在前线和那些怪物战斗，如果他们能够聚拢起数万人，那么很容易就能找到一处物资充沛的城市作为据点，慢慢地获得主动权。 黑晶的确可以快速补充能量，但若是有了足够的人手，他们就无需所有人每时每刻都在战斗了，完全可以让一部分人慢慢地食用和消化普通食物来补充能量。 这些融合者中也有许多知识丰富的人员，或许他们也能在日后研究出黑晶的制作方法，或者制造出一些其他的高能食物。 黑人大块头当即表示同意，被冤枉、被追杀、在网络上被所有人谩骂唾弃，然后还不得不接收仇人的物资援助，这种滋味可不好受，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一股怒火。 2050年2月2日，费城。 纽约和华盛顿的军事力量太过强大，与新泽西州临近的这座大城市就成为了艾德他们的最好选择。 费城是宾州最大的经济体城市，费城三十街车站则为美国东北部的铁路枢纽之一，大量高科技公司在这里设有分部，武器和物资相当充足。 这里驻扎着数量超过一万的军队，他们与偶尔越过海岸线前来的敌方生物战斗机不断交火，海军被完全摧毁之后联盟军队陷入了及其被动的局面，只能依靠陆地防御维持着战局平衡。 一处银白色的大楼中，艾德和阿卜德尔卡德两人正和一名戴着独眼眼罩的男子交谈，这段时间他们又聚拢了一百多名同行者，最终在费城找到了一位有着足够权势和威望的领头人。 这位被尊称为y先生的男人现实中的身份并不为人所知，艾德猜测他或许是真正掌控着商业联盟的世家中的一员。 y先生在这座城市里聚拢了三万多名被追杀得走投无路的共生体融合者，甚至通过自己的关系救下了不少被抓捕的人，避免了他们被送上实验台的悲惨结局。 他有着烈日一般的橙红色头发，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族一般的优雅，告诉了两人许多隐秘的信息。 “末日教会在大陆各地不断破坏制造混乱，在部分人的推波助澜之下，民众们对超凡的新人类抱有及其浓重的怨恨、嫉妒和戒备，他们认为正是这些家伙导致了商业联盟在正面战场上的失败。” 在李恒那段时间的帮助之下，末日教会已经将自己的根须深深地扎进了这个庞大的组织中，内外交困的商业联盟根本无力剿除这些混乱分子。 将共生体融合者作为愤怒的宣泄口也是不得已的选择，他们必须让民众的仇恨矛头转向这些和外星生物有瓜葛的新人类。 必须要有一个对象来为人民的生命和财产损失负责——毕竟他们不可能自己掏腰包去补偿那些被杀死、被掠夺了财产的可怜人，庞大的军费开支已经让财政越来越吃力了。 北美大陆上的五百多万共生体融合者有近一百万加入了末日教会，四十多万人在纷乱的争斗中死去，y先生他们则救下了约五十万融合者。 剩余的三百万融合者已经被商业联盟暗中接收，他们完全抛弃了过去的身份，已经被改头换面。 这些人中的大部分会作为研究新的生物基因技术的实验体，剩余的小部分人将会被训练后组成一支全新的军队。 共生体的秘密已经被解开了一小部分，商业联盟决心制造出至少五十万完全融合者，他们要以此为筹码，将境内制造混乱的末日教会连根拔起。 在正面战场上这些超人类并不比常规装甲部队更强，但是在复杂的城市环境中，这样一支由新人类组成的特种部队足以扫灭那些混乱的破坏分子。 艾德和阿卜德尔卡德有些震惊地思考着这一则消息，这种庞大的联盟果然与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正常来说完全融合者一百人里才能出两三个，他们这三百人里总共也就五个，这还要算上在这段时间里成功与共生体完全融合的艾德。 而且，共生体作为一种通用性融合生物，人类个体的先天基因差异在融合时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比如像他们两个这样契合度高的强者，肉体力量能够达到普通人的六十甚至八十倍，而有些完全融合者的实力甚至还比不上身穿三代外骨骼的军人。 像末日教会这样庞大的组织，理论上也就三到五万完全融合者，完全不可能是商业联盟的对手。 这样的一支军队可以保证整个北美大陆内部的安稳，维持充足的物资供应，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武器装备足以供应前线消耗，抵挡数量越来越多的怪物大军。 思考片刻之后，艾德开口说道：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很快就能不用为那些恼人的蛆虫烦恼，联盟也能获得安稳的后方环境，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待人类获胜就可以了。” y先生摇了摇头，他对着两人说道： “在你们看来，我为什么会出手救助这五十万失去了生存之地的融合者？以我的地位，即使大摇大摆地告诉世人我也是新人类中的一员，也没人能拿我如何，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自找麻烦。” 这是必然的，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新人类和一个掌控着数十家巨型企业、有着极高社会地位的新人类可谓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联盟高层都不可能去指责迫害这样一个身居高位者。 这位身居高位的神秘y先生完全可以稳坐钓鱼台，但他现在却亲自下场对抗联盟其他高层的意志，这就说明他并不认同其他人现在的做法。 他的橙红色头发仿佛在燃烧着的火焰，露出的那只眼眸注视着眼前高大的黑人和瘦小的白人，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即使战争结束人类获得胜利，你们也仍旧会背负着骂名死去，或者继续在阴沟里苟延残喘，过着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活。” “这不是因为你们做错了什么，而是你们没有像我一样的力量，在他人的恶意诬陷之中保全自己的力量，能够发出自己真实的声音的力量。” “在我看来，这种根植于财富和权力的不平等才是人类文明之中最大的错误，社会地位和等级可以扭曲一个人的好坏，即使我是既得利益者中的一员，我也不能认同这个扭曲的世界。” “现在，外星生物军队的到来既是危机，也是机会。每一位完全融合者都是有着坚定意志的真正战士，你们能够约束自己的力量不去伤害他人，在我看来你们才应该是站在阳光下享受鲜花和掌声的人，而不是那群满口谎言的寄生虫。” 艾德两人听着这一番话默默无言，这位y先生想要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他要把这个建立在金钱上的制度摧毁，借着外星军队的力量打碎旧世界。 y先生郑重地对两人说道： “我们不会像末日教会那样拖人类的后腿，但我们必须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英雄不应该成为他人的工具，没有人可以一直高高在上地操纵他人的人生。” 第78章 新人换旧人 y先生的话语打动了艾德两人，这位有着强大力量却又平易近人的融合者给了他们一个新的选择，比起混乱的末日教会和冰冷无情的商业联盟，这里才更适合他们。 送走了两人后，y先生坐在办公桌后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进度，已经有几百名完全融合者和数量更多的追随者同意加入他的反抗军计划。 其他一些人则选择了默认，他们会在外星人被驱逐后站在反抗军一方，没有人愿意做一个弃子，背负着骂名死去。 拿出一个蓝色的长条状信号接收器，y先生将它直接嵌入了自己的太阳穴处，那里的血肉神经扭曲着和信号接收器连接在了一起。 网络信号转换为视觉信号传输到大脑，他的眼前很快就浮现了一片可操作的蓝色光幕，随着他的意念而动。 简单的操作之后，他的面前浮现出了一个老人的身影，正是鸿盟的海军司令武思阳。 这位老人看上去不再像从前那般意气风发，带着一些迟暮的感觉，好似真的变成了一位普通的老者。 看到这位司令如今的模样，y先生有些难过又有些愤怒，自从海军舰队被果冻几乎完全摧毁之后，这位老人就再也没有显露出过去充满雄心的那一面。 武思阳看着眼前的人和蔼的笑道：“龙渊，那边情势如何了。” 这位y先生正是龙渊所伪装的，他也是鸿盟三大觉醒者中的一员，如今海军已经被毁掉，他便被分派到北美执行建立反抗军的任务，以便引导战争结束后的文明统一。 他将这边的大体情况告诉了对面的老者，在末日教会、鸿盟、李恒三者的协作之下，他成功替代了商业联盟中的一位核心高层，如今反抗军也已经初见雏形。 另外，商业联盟的大多数实验基地也已经被他们掌握，只要时机成熟，那些被作为实验体的人也会成为反抗的力量。 武思阳点点头道：“很好，这应该就是你最后一次亲自执行任务了。等到这一切结束之后，你也有足够的威望坐上我现在的位置了。” 龙渊反对道：“以现在鸿盟的医疗技术，您至少还能活四五十年，完全没必要像原来计划的那样把我提上去，我这份力量应该继续用在对应的地方。” 一名觉醒者可以随意更改自己的外貌形象，对人心的掌控让他们成为最好的特工，再加上强大的力量和无需睡眠休息的优势，一个人就能搅乱一个国家。 武思阳笑着摇摇头道：“小龙啊，你的心思我也明白，但我确实已经失去进取心了。海军舰队就像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上面。” “时代已经改变了，我的旧有观念已经不再适应现在的世界，你才是更适合的那个人。一代新人换旧人，世界因此才能前进。” 看到龙渊还想要说什么，武思阳举起手止住了他的话语：“总要有一个人为海军舰队的失败负责的，这个人只能是我。” 龙渊的手指将合金办公桌的一角压碎，艾德他们不得不依靠末日教会的资源逃离抓捕，而他也不得不接收李恒提供的帮助，执行那份统一世界的剧本。 归根究底，弱者被强者支配便是这个世界运转的道理，他现在还不够强，人类还不够强。 将这些无用的情绪波动压下，龙渊认真说道：“您放心，我会做好应该做的。但是，不会有人可以永远站在世界顶端，高高在上地操纵他人的人生。” 与此同时，世界的另一端。 鸿盟，中部大区。 比起被末日教会搞得乌烟瘴气的北美，这里的情况就要好得多了。 虽然缺少海域的主动权，但依靠着陆地防空体系和空军部队，鸿盟和外星生物军队依旧在边境线上维持着势均力敌的拉锯战。 古戈尔科技总部大楼中，一场影响重大的会议正在进行。 星空环绕，黑色石碑之下，诸葛昊正在宣布鸿盟最新的决定： “2234名一级权限者，每一位都是鸿盟重要的一员，任何一个出了问题都会影响到上百万人的生活。” “永生恶魔的力量我们都很清楚，在那一位的面前我们的记忆就像一本不上锁的日记，配合他变化为血肉生物的能力，完全可以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虽然已经和李恒达成了变相合作，但是有些事情他们不得不防，在这个生物带来的科技和他本身的威胁之下，许多以前难以做到的事情现在也必须提上日程。 “第一，每一位一级权限者每天都必须经过dna检测确认身份，防止被敌人伪装替换。” “第二，共生体带给了我们判断人类思想活动的能力，每一名一级权限者做出重大决定时必须经过公开思想判定。” 第一点倒还好，第二点就太过吓人了，他们都知道鸿盟的技术今非昔比，所谓的思想判定根本不是过去那种只能针对人体激素的测谎仪，而是真正能够实时翻译人类表层意识的全新工具。 这意味着他们大脑里的想法必须被公开出来，再也没人能隐藏心里的秘密。 看到这些人脸上不断变化着的表情，诸葛昊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拒绝者，视为叛变，就地拘捕，剥夺公民权利。” 话音落下，原本还在挣扎着的高层们立刻安静了下来，这一句话表明了特级权限者们的决心，现在可不是从前大家相互妥协的和平时代了。 如果对自己不够狠，人类是真的会走向灭亡的。 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突然笑着摇了摇头，他正是南方大区的陶仁坤，在一级权限者中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座有不少人都是被他提拔起来的。 陶仁坤看着戴着红色鸭舌帽的诸葛昊，这一位当年还是他的后辈，如今也成了一言可决天下事的特级权限者，岁月还真是一种无情的东西。 钻营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他平静地说道：“我自愿放弃一级权限，这样就没问题了。” 诸葛昊笑眯眯地说道：“当然，身为一级权限者，每一个都掌握着社稷重器，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必须经过思想判定。” “但其他人就不必了，鸿盟也不愿意用这种方法实行恐怖统治，那与我们的理念不合。” 这就是给个台阶下了，鸿盟现在需要一批坦坦荡荡，有着真正牺牲精神的人，既是为了避免敌方渗透，也是为了进一步团结所有的力量。 有这位老人带头，剩下的人也不再挣扎，他们一路走到这个位置，过程中有过多少猫腻只有自己知道，有些人能一如既往，有些却随着能力与地位的变化早已再非少年。 到了如今的年纪，大多数人的思维早已固定，想让他们再扭转过来几乎不可能。 两千多名一级权限者有一大半自愿放弃了手中的权力，一日之间从位高权重者变回了一介普通公民，个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了。 取而代之的是新一批更年轻的人，他们的平均年龄只有四十出头，在如今的医疗水平之下完全可以算作是年轻人。 一场会议便决定了上千位大人物的命运，诸葛昊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微微叹了口气，那些失去一级权限的人看似凄惨，实则至少能保下一条命。 一个毫无地位的普通人不会值得那个怪物耗费力量修改记忆，手握大权的一级权限者才是他可能的目标。 现在可不比从前了，他们这些人并不比在前线战斗的士兵更安全，说不定哪一天就变成了一个傀儡，连原本的自我都被抹去，这是比死亡更深的恐怖。 其他人只知道永生恶魔能够知晓人类的记忆，只有六名特级权限者和少数研究院的院士才知道一切，这份沉重的真相才是真正的压力。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诸葛昊操控着封闭的大门打开，一名样貌普通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负责保护诸葛昊的安全，对外的身份是司机和秘书，暗地里则掌控着隐秘的安全部队。 手中拿着爆米花的诸葛昊看到他进来，正想要微笑着打招呼，脸上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僵硬。 原本面貌普通的男人双手将诸葛昊的身体完全穿透，伤口处却没有鲜血流出，反而显露出这位老人身体内部细密的机械结构和电子元件。 伪装成司机的李恒点点头说道：“果然，你们的真身早就藏起来了，行走在外面的不过是一些人偶。” 鸿盟有史以来有许多一级权限者被间谍成功暗杀，但针对特级权限者的行动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诸葛昊脸上惊讶的表情掩去，被贯穿了身体的人偶用手扶正自己头上歪掉的红色鸭舌帽，笑眯眯地说道： “要是没有一点本事，鸿盟也走不到现在。不过你可真狠啊，直接就把我这具身体贯穿了，你就不怕我是真的本体？” 李恒面无表情地道：“我的能力又不是秘密，你要是知道了这么多信息还能这么容易就被干掉，那我也没必要跟你们合作了。这种没脑子的家伙还能身居高位，人类大概早就没救了。” 鸿盟里只有诸葛昊一人是需要长时间露面的，几乎所有的经济活动都要经过他的手，与其他国家的联络也都是由他出面，常常出现在媒体记者面前。 他的行踪几乎是完全公开的，如果他是真的本体，商业联盟那些人说不定会让死士带着战术核弹把他所在的地方直接炸上天。 延伸出的双手收回，李恒把这个人偶甩回到地上，走上前拿起爆米花往嘴里塞了一把之后说道： “司机被我弄晕了扔在厕所里了，半个小时后就会醒来。北美那边的布局已经基本完成，你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身上开了两个大洞的机械人偶摇晃着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鸿盟在此前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平衡，许多已经可以实用的技术并未投入使用，那是足以颠覆现有秩序的跨时代科技。 将头上的鸭舌帽摘下，机械人偶透过落地窗看着湛蓝的天空，略带感慨地说道： “那就开始，新的时代就由我们来开启。” 第79章 时代的洪流 鸿盟的行动相当迅速，一千多名新晋的一级权限者以极高的效率开始推进全新的技术，许多原本还在实验室中的昂贵新产品转瞬间就建立起了量产生产线。 因为科技进步，人类的生产力逐年上升，人工智能大规模普及之后，鸿盟近十年的生产力已经是世纪之初的数百倍。 现在生产力将在这一基础上再次提升，这意味着鸿盟能够在一年之内积累出堪比过去几十年生产出的全部财富。 过往的所有积累都会在这种猛烈增长的财富中堪称为无，这种科技爆炸和生产力爆炸带来的社会变化将会超出以往的想象。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中，鸿盟完成了对大量微生物、动物与植物的基因修改，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做好，只需要有足够的能量就能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商用核聚变技术的成熟和黑晶这种高效储能物质成为了这一切的坚实基础，原本的托卡马克装置q值已经高于1，但是能量输出还达不到理想的要求，相比传统化学能源并不占优势。 现在技术趋于成熟，实用化的大型托卡马克装置已经远远超过了传统的核电站、水电站和火电站，功率达到太瓦级的大型核聚变发电站开始在各地建成。 成吨的黑晶开始流入市场，原本的高能电池在这种全新的储能物质面前被淘汰，以生物技术和机械技术共同构成的全新自动化设备代替了原有的机械电气产品。 智能电动车和遍布天空的小型四轴无人机开始了新一轮的更新换代，钢铁高楼组成的城市开始转变样貌。 一个个挥动着四只翅膀、如同一米长的大号蜻蜓一般的生物显现在人前，这些是以蜜蜂为原型开发出来的全新无人机。 比起过去的四轴无人机，这些生物扑翼飞行器更灵活，六只腹足能够自由地抓取各种物品，它们甚至能够携带着一百公斤的重物在楼道里帮你打开电梯门，按下想要去的楼层。 大脑中被植入的接收器能够让它们连接成一张贯通整片大陆的信息网，在核心人工智能的指挥下如同一支数量过亿的蜂群，并且可以表现出接近人类的智慧。 城市中原本的道路则完全被用于大量物资的运输，小型汽车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廉价的单人小型飞行器“飞球”出现。 这些胖乎乎的单人飞行器能够像鸟一样自由地在空中飞来飞去，外形看上去就像冬天的银喉长尾山雀，同时具备扑翼飞行能力和喷气动力，时速分别为200公里和1000公里。 黑晶的一种状态能够作为高效稳定的化学能供给生物使用，另一种不稳定状态既可以作为威力巨大的n5炸弹，同样也可以作为无需氧化剂的喷气动力源。 飞球后面长长的尾部在低空扑翼飞行时可以稳定机体，在大气稀薄的高空飞行时双翼和尾部能够喷射出短暂而猛烈的脉冲式爆震波，这个有着生物大脑的飞行器能够精确地让爆速是tnt两倍的n5形成稳定的喷气动力。 这让有着椭球外形的飞球也能拥有极快的前进速度，几千米的立体空间完全摆脱了狭窄的地面公路。 更高的效率，更方便的出行方式，更廉价的价格，古戈尔科技直接推行了没有时间限制的“以旧换新”活动，只要愿意任何人都可以用一辆最便宜的智能电动车换来一只“飞球”。 除了最基础的交通发生了变化，与普通人生活关系最大的医、食、住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食物”，“医疗”，“住房”，三大政策在同时执行。 鸿盟在过去就将60的税收用于食物和医疗的补贴，这使得恩格尔系数在近几年几乎完全失去了意义，比起人均收入，用于填饱肚子的普通食物价格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上涨了。 至于中心城的食品，这些依赖于“星级厨师”、“星级饭店”等特殊概念的餐厅被鸿盟定性为奢侈品。 它们每年都要被收取一大笔奢侈品税，完全是用于服务那些超高收入人群的。 奢侈品牌享有很特殊的市场和很高的社会地位，它的无形价值往往要高于可见价值，比如因此而带来的优越感、普通大众对此的羡慕崇拜等等。 这种基于人心的价值才是它的核心部分，跟鸿盟补贴的大众食物没有任何关系。 此外，围绕中心区建立的居民区住房也基本满足了普通人的刚性需求，现在则是更进一步，所有人都可以获得一套房产，只需要在网络申请一下即可。 真正让鸿盟难以着手的是医疗问题，即使到了2048年，因为贫穷而选择放弃治疗等死的人依旧比比皆是。 科学院的院士、一级权限者几乎都能活到一百岁以上，而普通人的寿命大多只有八十岁，这二十年的差距就是高端医疗昂贵的价格带来的。 患上绝症的病人每年要耗费数百上千万医疗费，缺少劳动能力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支撑这种消耗。 一种新型药品的研究往往要耗费五到十年时间、数百亿资金的投入，而且每个人还有着相当大的先天个体与后天环境差异，许多疾病是相当少见的。 除非有着强大财力的人投入资金研究，否则那些罕见病症是绝对无解的，患上了就等于被判死刑，比癌症还要可怕。 lh-1蛋白让人类的科技真正深入到了基因的领域。 只需几个小时就能定向培养与病人同源的身体器官，提取癌细胞片段利用靶向药让它们被精准杀死，让残疾人断肢重生、让盲人再看到光明，修复脊髓和神经损伤让高位截瘫的病人再次站起。 镰状细胞贫血，唐氏综合征，针对免疫系统的hiv，阿尔兹海默症，渐冻症，即使还没能完全根治，也不再是危及生命的可怕病症。 就像人工胰岛素改善治疗糖尿病一样，这些病症也能够被相当简单地控制，治疗成本跟一盒感冒药差不多。 人类肉体的秘密逐渐明晰，除了还披着神秘面纱的脑域，大多数疾病已经变成了比感冒还不如的小病。 毕竟现在的技术还无法真正除去流感病毒，这些病毒是和微生物一样古老的地球霸主，如果有一天连它们都被人类驯化，或许那时人类已经能够永生了。 南方大区的中心城医院，王子运看着不远处面带笑容走出医院的年轻病人，他有些迷惘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不久之前这位淋巴癌病人还在床上痛苦地等着死亡到来，癌细胞转移已经让他没有几天可活了，这个和他同龄的青年还在自己的面前手写了一份遗书。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原本人满为患的医院就只剩下寥寥几个病人了，每次想到这一切他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看到病人痊愈很开心，但一想到自己以前辛辛苦苦学习到的那些知识有许多都不再能派上用场，心里面就总感觉空荡荡的。 “唉，世界变了啊。” 他叹了一口气，父亲已经通知了他关于即将展开的“生物基因库”和“人类基因调整”两大计划。 作为一名根正苗红的博士，他将会成为第一批接收人工基因调整的新人类，鸿盟已经掌控了共生体的全部奥秘，并决定逐步将人类转变为更强的生命体。 共生体会过度刺激人类感情，并且还会因为个体差异而产生许多不稳定的问题，比如完全融合者的上下限差距就极大，力量差距能达到十倍，简直不是同一个物种，这些都是它的缺陷。 鸿盟在这段时间里掌握了其中的秘密，人工调整者比起这种方式稳定很多，他们会在三个月的时间内逐步适应全新的基因和细胞，力量稳定在普通人的六十到八十倍之间。 非一线战斗人员则会被着重调整脑域，他们的肉体力量只有战斗人员的三分之一左右，但是思考速度会高得多，大脑消耗的能量最多能达到普通人的上百倍。 这种调整计划目前只对军队和少部分人开放，大多数普通人还不会接受这种调整。 虽然这还只是一个开放给少数人的自愿的计划，但只要想一想以后可能出现的景象： 新人类在大街上一蹦七八米高，一个星期就能掌握普通人需要苦学一年的知识，在虚拟世界中反应速度比常人快了几十倍，竞技游戏中就像开了挂一样，差距比幼儿园小学生和职业选手还大。 这种高层次生物对低层次生物的碾压会让所有人都对基因调整趋之若鹜，鸿盟组建的共生体军队就已经让大多数普通军人难以接受，他们感觉自己就好像蠢笨的猴子。 在那些怪物一样的新人类面前，他们迟钝的反应就像缓慢蠢笨的蜗牛。 双方都是智慧生物，都会使用工具，力量更强、思考更快的共生体融合者对上普通人完全就是碾压。 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无所事事打着瞌睡的小护士，王子运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他会在这两天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然后去接受基因调整，成为参与“生物基因库”计划的一员。 与此处相距不远，接近中心区边缘的一片土地上，全新的建筑已经成型。 用3d打印制作的房屋整体结构强度已经超过了传统的钢筋混凝土大楼，建造速度更是快了百倍，一夜之间建成一座大楼轻轻松松。 在这处由巨大三角形外壳拼接组成的贝壳形建筑大门处，显眼的标牌挂在上方：人类培育中心。 建筑内部，数以万计的半透明卵状物被安放在透明的培养皿中汲取营养液，内部的基因调整人类胚胎会在一个月之内发育成长为相当于一岁半的儿童。 在这之后他们将会被投入一个适应他们大脑发育速度的加速虚拟空间，在那里和数万同胞一起成长。 他们会在一年半的时间内学习到足够的专业知识，大部分成长为合格的战士、军官或者研究人员。 被淘汰的那些人则会回归正常社会成为鸿盟普通公民的一员，获得一个合法的身份，和人类自然繁殖生产出生的婴儿享有同样的权利。 现在鸿盟的大部分生活必须物品都已经供应，想饿死人都难，更何况这些新人类虽然比起合格者稍差，但比起普通人实在强太多了。 不论是基因调整者还是共生体融合者，本质上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地球上自然演化出现的人类。 普通人会渐渐发现自己像猴子一样蠢笨，原本对于基因调整的种种顾虑最终不得不变化为对更强生物的渴望，也就是所谓的打不过就加入。 第80章 一年半 2051年，八月。 南方大区的中心城已经完全变了面貌，原本的钢铁丛林和高楼大厦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形貌各异，画风完全不同的建筑。 在贝壳外形的“人类培育中心”旁边，是十几棵直径数十米的参天巨树，上面垂下的枝丫层层叠叠地挂着几千个翠绿色的木屋，里面居住着一部分被淘汰的基因调整者。 一名长相如同童话中森林精灵一般的女子从屋中一跃而下，灵活地在巨树的枝丫和坚韧的藤蔓上来回跳跃，不过十几秒钟就从百米巨树的顶部落到了地面上。 她长着尖尖的耳朵，眼睛里的瞳孔是星星的形状，穿着一身白金色的贴身服装，一头墨绿色的长发垂到腰间。 落到地面之后才能发现，这名女子的身高超过了两米，身体的曲线比例堪比过去虚拟游戏中的人物。 如果是在以前，这样外表特别的漂亮女子或许会引起许多人的驻足观看，但在现在的鸿盟，这也算不得什么。 一只纯白色的飞球扇动着翅膀飞来，圆滚滚的身体下方伸出爪子一样的支架，平稳地落到地面上，从里面跑出来一个身高一米三，留着狐狸耳朵和尾巴的小女孩。 她笑摇晃着两只狐耳对着精灵女子说道：“青青姐，你终于肯从乐园里出来了，我都十几天没见到你了。” 低头看着下方的小家伙，陆青青有些接收不能地说道：“小琪，明明都已经成年了，还申请了这样一幅小孩子的身体，真不害臊。” 狐耳少女笑嘻嘻地说道：“有什么关系嘛，虽然我们在学园里面度过了十几年，但在现实里连一年半都不到，按照以前的说法我们可都还是小宝宝。” 看着陆青青还想要说点什么，狐耳少女小琪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纠结学园的事情啦，既然咱们都已经被淘汰了，那就别再去想战争的事情了，那些比我们厉害那么多的人如果都输了，那换了我们也是一样的。” 陆青青闻言叹了口气，“学园”会在最后半年的时间里慢慢地筛选心性不合格的人。 她就是在三个月前的一次考核中被筛下来的，在那一个战争场景中，她为了救下受伤的同伴而害死了整个小队的成员。 按照老师的说法就是，现在的鸿盟无需不合格的人去拼命，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即使不能上战场，他们也能在其他地方发光发热。 陆青青既没有坚强的战斗意志也没有对于知识的旺盛求知欲，最终被判定为不合格，提前退出了学园成为一名普通公民。 在学园中时，每个人都是与普通人类相似的样貌，但他们可以在离开学园之时申请变换身体外形，这种变换还包括自选性别。 最初的时候大家都保持着原来的人类形象，但是某一天有一个家伙选择变成了三米多高的牛头人。 看着那个巨大的身影在现实中吸引着无数普通人的目光，这些在学园里待了许久，刚刚步入成年的年轻人终于按奈不住内心的表现欲望。 如果不能去战场上成为被人歌颂的光荣的战士，那至少也要成为不普通的人，如果能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外貌，他们或许也能成为聚光灯下的中心。 这种带着少年表现欲的心理促成了这些不合格者选择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样貌，虽然大多数还是有着很明显的人类特征，但也有些人的外貌已经与普通人相距甚远。 于是，经过半年的筛选淘汰，鸿盟中就多出了上千万外貌各异的基因调整者，再加上他们的力量和敏捷的思维，现在这里已经和虚拟世界中的异界无异。 转头看了看一旁的“人类培育中心”，一名男子正从其中走出来，根据他身体上的肌肉运动和呼吸步伐，陆青青很容易就判断出这是一名还没有接受过基因调整的人。 随着被淘汰的共生体人类和基因调整者逐渐回归到普通社会，原本的人类和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日渐明显。 新人类拥有的力量比起普通人太过强大，聪明的头脑让他们很快就在许多行业胜过了原来的从业者。 再加上更进一步发展的生物自动化科技，对人力的需求进一步下降，现在不工作的普通人数量已经绝对性地超过了拥有工作的人。 他们发现自己在爆炸的科技和进一步膨胀的生产力面前渐渐变得可有可无，从头脑到身体都有了更好的替代者。 即使是被淘汰的基因调整者和共生体融合者，他们的人均知识水平也接近了过去的博士，普通人需要寒窗苦读三十年才能获得的知识成果，对于新人类来说只需要一年多的时间。 幸好鸿盟现在食物医疗住房完全，于是这些无所事事的人有些选择在虚拟世界中醉生梦死享受生活，完全与外界断开了联系，有些则主动参与渐渐开放的基因调整计划，成为新人类中的一员。 还有极少的部分则依旧维持着旧有的观念，他们把这些有着与普通人完全不同外貌，力量和智慧更强的基因调整者看做是外星人的一员，称他们为入侵物种，悲哀地断定人类已经走在灭亡的道路上。 站在一旁的小琪看着那名步履沉重肌肉松散的男人，有些嫌弃地说道： “这些顽固的家伙自己不愿意成为基因调整者，却还要来培育中心申请抚养一名以自己基因为蓝本的幼儿作为后代，真是虚伪恶心。” 鸿盟一直以来都有着支持生育的政策，然而随着经济水平的发展与个体意识的不断觉醒，对自我生活品质的要求已经压过了原始的繁殖渴望。 现在拥有了人工母体技术，鸿盟放弃了原有的方针，转而直接培育无父无母，真正由全社会抚养的新人类。 他们会在学园之中和数万同龄人一起长大，接受良好的教育，最终成为社会的重要一员。 不过鸿盟并不禁止普通人或新人类正常生育繁殖，在学园中成长与在外界成长，究竟哪一边更好，这还需要时间来检验。 现在人口结构已经不再是关键，医疗技术的发展让一百岁的老人可以有着和十八岁年轻人同样健壮的身体和敏捷的大脑，人类的性别也可以随时转化，甚至单人就能够培育后代。 鸿盟只需要每年根据外界社会的自然生育率，在人类培育中心培育数量适宜的新生儿即可。 陆青青看着那个男人脸上颓唐却又纠结的表情，她摇摇头对着小琪说道： “他们毕竟是在外界经历了巨大的变化，在我们看来是十几年的时间，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年多，难以接受是很正常的。不要总是恶意揣测别人，小心我带你去见老师让他继续教你思想品德。” 想起那个念念叨叨的老头，小琪的耳朵和尾巴上的绒毛一根根竖起，她抖了抖身子说道： “我错了，青青姐你别告诉老师。” 意念微动，嵌入颈椎的接收器向着视神经输入信号，陆青青操作着眼前的光幕招来了自己的飞球，两个拍打着翅膀的白色椭球晃悠悠地离开了地面。 高空之中，飞球越过拍打着翅膀的飞鸟，陆青青穿过云层看着耀眼的太阳和下方的都市，心情也变得舒缓起来，现实的自然世界虽然有些无趣乏味，但却有着另一种真实不虚的秩序之美。 结束了与小琪的短暂飞行之旅后，这位树精灵一样的女子跳跃着攀上了大树的藤蔓，虽然可以让飞球直接送自己回到小屋中，但她还是很享受这种攀爬跳跃的感觉。 平躺在床上，她拿起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蓝色头盔，这个如同六边形结晶结合而成的虚拟头盔是“乐园”的产品。 “乐园”是完全独立于古戈尔科技的一家全新超级企业，专精于虚拟世界与通讯技术，他们的虚拟世界能够做到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拟真度。 白色的虚拟头盔供普通人使用，蓝色的供新人类使用，以应对两者不同的观察等级。 不同的身体对于世界的感受当然是不同的，普通人眼中近乎真实的世界在这些新人类眼里漏洞百出。 据说乐园还有更高级的紫色虚拟头盔，那是专供军方的觉醒者使用的特制物品，目前还没有开放给普通人使用。 戴上虚拟头盔之后，内部的晶状结构略微变形，完全贴合在了陆青青的头上，颈椎处的接收器和头盔完全连接，大脑发出的信号被识别。 “欢迎来到乐园，请选择你能够接收的拟真度。” “90，授权乐园读取大脑控制肉体的全部信号。” “999，授权乐园读取你脑中的所有表层意识，十倍乐园币获取速度。” “您的一切私人信息都会被设定为特级安全保密，祝您游戏愉快。” 思考了几秒之后，陆青青还是放弃了乐园币的诱惑，选择了90拟真度。 在离开学园的时候，那位老师曾经告诫过她，绝对不要沉溺在乐园之中，看上去他对这个虚拟世界有着相当深的戒备。 在过去十几天的时间中，她也确实理解了老师的用意，这个世界是引人堕落沉溺的甜蜜深渊，无愧于乐园之名。 随着选定完毕，一个奇幻的世界出现在了陆青青的视野之中。 甜蜜的芳草清香，逆流而上的飞瀑，悬挂在天空中无限生长的可以食用的彩虹糖，一群和真人完全相同的美丽树精灵奏起悦耳的曲调欢迎着她的到来，还有在天空中肆意飞行，长着透明翅膀的小精灵。 他们在这片上百平方公里的浮空陆地上玩闹嬉戏，随手释放着火焰、水流魔法，还能变换成为各种现实中所没有的奇幻生物。 陆青青漂浮在空中，轻轻抚摸着从身旁飞过向自己撒娇的精灵龙，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这里可真是让人流连忘返的世界。 筛选不合格带来的郁闷其实只持续了短短几天时间，自从进入了这个乐园世界，她已经几乎忘记了有着重重限制和烦恼的现实，若不是小琪拉了她一把，她或许要等到体内的能量耗尽才会离开领取食物。 每个人登录乐园都能获得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空旷初始世界，持续停留在乐园之中就能获得修改世界的“乐园币”，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修改这个近乎真实的世界。 星空彼岸、文明厮杀，异世大陆、百族争霸，三界六道、人仙妖魔，东方的巨龙与西方的九头蛇并存，魔法师公会和剑仙门派也能随意创造。 每个生物都有着难以分辨真假的自我意识与不同性格，他们会在这里形成一个近乎真实的世界。 想要让他们和平相处就能其乐融融，想要让他们上演一场残酷血腥的争斗也能随时如愿，现实中只是一百亿人中的普通一员，在这里却是高高在上的世界主宰。 这就是乐园，一个让人忘记现实的世界，只要有足够的乐园币，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成为创世神。 第81章 第七席 古戈尔科技总部大楼，这里依旧还维持着往常的外表，不过内里的设备结构已经焕然一新，挥舞着机械臂的四足机器人与扑扇着翅膀搬运物品的大蜻蜓随处可见。 最顶层的办公室，六道身影出现在这片星空之中，等待了几秒钟之后，第七道身影出现在了最后一块黑色石碑前方。 显露出原本样貌的李恒笑着与其他几人打招呼，他与大陆隔着遥远的距离，信号会有一些延迟。 一年半以前鸿盟显露出隐藏的技术，大刀阔斧推进计划之后，他就成为了这里的第七位特级权限者，乐园就是他在过去缸中之脑的实验基础上着手开发的全新超级虚拟世界。 这一次他没有再使用传统的经典计算机，用户的世界都是用超导量子计算机构成的，每一台计算机性能都至少是传统超级计算机的百万倍。 比起原来漏洞百出的简陋世界，现在的乐园能够在二十五微米以上的层面做到完全拟真，每一台超级量子计算机都能够支持容纳一片高十公里、面积五百万平方公里的虚拟世界。 这是堪比一整个大国领土的超级虚拟世界，也只有这样的超级世界才能容纳百亿乐园玩家巨大的家园。 再加上模拟每一名乐园玩家家园中的生物智能需要耗费的大量计算资源，乐园的投入是相当巨大的。 为了维持乐园世界的不断扩张，李恒将乐园为他带来的信息中的15转化为反质子，他用这些反物质与鸿盟交换更多的量子计算机。 玩家在虚拟世界中贡献出的信息量以反物质结算后就是他们能够获得的乐园币。 现在的乐园每年能够给他提供2千克以上反物质，以目前一克反物质15万亿黑晶币的价格计算，每年用于乐园超导量子计算机建设的反物质价值就达到4500万亿。 以现实中的成本来算，这样一个项目是完全亏损的，但对于李恒来说，这个不断扩张的虚拟世界能让他变得越来越强，这是只有他能做到的事。 即使是鸿盟也无法长久承受这种持续增长、入不敷出的巨大消耗，15的比例看似不高，实际却是建立在李恒百分百转换效率的基础之上。 以人类目前的科技，鸿盟根本不可能把其他能量以如此高效的方式转化为能量密度极高的反物质。 这部分反物质的数量比鸿盟过去每年的产出多得多，不仅可以用于武器制作、实验研究，同样也可以制作全新的单兵清洁热核武器以及航天飞船推进器。 作为目前发现的最高效能量源，鸿盟已经可以做到一年以上的长时间保存，有了这些反质子，以反物质和核聚变为动力的全新推进器也进入了试验阶段。 这部分反物质将会成为人类极其重要的资源，比起宇宙中随处可见的恒星，自然存在的反物质在宇宙中实在太少了，更何况是百分百转换的理想效率。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恒和乐园会变成扎根在人类文明之中的一颗大树，双方的利益交织关系会让他们互相保持足够的克制，合则两利的道理所有人都懂。 项安民、武思阳、诸葛昊以及季鸿对着他轻轻颔首致意，这四位是李恒这一年里经常打交道的人物。 乐园建立之后与他们都有着相当大的交集，如今他们之间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谁都不去提过去的冲突。 季同尘这位看上去像是大学教授一样带着书生气质的人则一如既往地低调。 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因为基因调整者以及共生体融合者这些新人类的出现造成了相当多的伦理道德和法律问题。 尤其是关于人类婚姻繁衍方面的法律法规，那些问题都是这一位负责的。 从现在依旧和平正常的社会氛围来看，这位不声不响的先生做得相当出色。 在如今的法律之中，“人类”这一概念的范围相当广阔，几乎包含了大多数能够想象到的智慧生物，即使是李恒这样的超级生物也被算作人类的一员。 时芸则用有些不满的眼神看着这位如今被看作人类的智慧生物，在她建立的“学园”之中，那些基因调整者幼儿都被告诫过乐园的风险。 这是一个能够腐蚀人类梦想，让人心甘情愿堕落的甜蜜深渊，是有毒的糖衣炮弹。 人类中寥寥无几的觉醒者可以无视诱惑，他们超人的感官能够敏锐地分辨出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差别，对他们来说乐园也不过是一个更为精细的假象。 但是其他人就难以分辨了，接受过全新教学的新人类还好，他们对现实之中的梦想有着充分、执着的热情，即使沉溺于乐园也不会去选择999的完全拟真。 那些普通人，尤其是缺少现实生活梦想的人，他们几乎完全抛弃了现实中的身份，原有的社会关系全部断开，沉溺在完全拟真的乐园中无法自拔。 在现实世界，他们是一无是处、没人在意的那一个，是“人类”这一宏大概念中最普通的那一份，对于人类文明来说他们比一根头发还要渺小。 在乐园之中，他们是创世之神，即使还有着乐园币的限制，只要持续游玩一年的时间就能创造一个面积上百平方公里的小世界，几百个视他们为唯一信仰的美丽智能生命。 现实与虚构之间巨大的反差让他们沉溺在虚幻的美好之中，即使李恒和乐园明明白白告诉他们这一切是假的，也没有几个人有足够的毅力脱离这种美梦回到现实之中。 看着这位戴着金丝眼镜，满头银丝，却有着少女一般年轻外表的女士，李恒笑着说道： “您现在看上去状态不错，果然无论是怎样的人都会喜欢更好看的外表，如果不是皱着眉头就更好了。” 时芸依旧皱着眉头说道：“李恒，你的乐园带坏了太多孩子。” “那些被淘汰的孩子里面有三分之一每天使用乐园的时间超过四小时，十分之一超过八小时，他们都有着聪明的头脑和丰富的知识，不应该在虚假的幻境里浪费时间。” 李恒没在意这些数据，他只是反问道： “您怎么不说说那些普通人呢，那些还没下定决心接收基因调整的普通人类？” 时芸说道：“有何不能说的，正是因为你制造的这个乐园，他们才会选择逃避现实之中的选择。” “不然的话，这一年半的时间他们自然会随着他人慢慢地接受基因调整，哪至于现在鸿盟还有三亿多人躲在乐园里。” “这些人原本都有着朋友与亲人，却因为乐园中那些虚假的人工智能而斩断了现实中真正情感建立起来的关系，简直就是荒谬。” 听到此处，李恒笑了起来，他对着这位教书育人的女士问道： “若现实中真有这么多真情实感，他们还会选择留在乐园里吗？” 看到时芸又想要用更激烈的话语反驳，季鸿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语，再说下去火药味可就太重了。 这位老人倒是没有大幅更改外貌，不过他也接受了相当深入的基因调整，甚至已经成为了一名强大的觉醒者，现在一袭白衣、仙风道骨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个修仙有成的修道者。 他对着两人说道：“我们都知道，现实中确实是有着种种不完美的事情，但正是这种不完美的自然才造就了这个充满生机的有序世界。” “就像粒子世界中的对称性破缺一样，世界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这种不协调，我们人类能做的就是将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改造成理想中的样貌。” 承认世界的不完美，并将它向着理想中的样貌推进，这就是季鸿一以贯之的观点。 李恒点头道：“这是自然，但我希望能够给这些踌躇不前的人一份选择的权利。他们并不一定要接受这个偏离了自己想象的未来世界，他们并不一定要有着接受新事物的勇气。” 他们无需面对这个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世界，他们也不用因为周围人都在做而跟着去做，在乐园这个远离尘世的幻想乡之中，每个人都能尽情释放真正的自我。 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厌烦这个世界回归现实，又或许他们的余生就会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度过，在乐园之中迎来生命的终结。 李恒给出的那15的反物质本身就代表着这些沉溺在乐园之中的人也是有着自身价值的。 他们不需要在现实中做任何事，他们存在本身就已经为人类文明做出了足够的贡献。 就像鸿盟让专业的战士去战斗一样，这些逃避现实的人并不可耻。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着大踏步前进的勇气的，乐园的存在就是给这些被飞速前进的文明抛下的人一个远离现实的庇护所。 七座石碑中央投射出一段影像，李恒指着一个和一大群蘑菇蹲在一起，一动不动地淋着小雨的人说道： “在现实中，他是一名精神病人，他会把自己和其他人都当做蘑菇。虽然他并没有做任何伤害他人的事，但因为他脱离正常人的奇异行为，原来的父母和亲戚都抛弃了他，他本会在精神病院里度过自己的一生。” 时芸说道：“我们现在的医疗技术可以治疗他，他可以重新成为正常人中的一员。” 李恒回答道：“这是当然，但是在这个人的脑海之中，我看到的是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颗蘑菇，他并没有任何想要成为普通社会一员的渴望。” “如果把这样一个人视为异常的精神病人进行治疗，那么我出手修改某些不符合我想法的人的记忆，是不是也能用上这个理由呢？”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着的季同尘说话了： “按照我们最新的法律，保障智慧生物自由意志的重要性仅次于生命权。” “他没有触犯现存的法律，那我们就不能因为他不符合正常的道德观念而对他的大脑进行治疗，肆意扭曲他人意志，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随着文明的前进和具体情境的变化，道德和法律每时每刻都在改变，用现有的正常与不正常去判断一个智慧生物的某些行径很明显会在过后出现一些问题。 如果仅仅因为不符合现有道德就将这样一个并未伤害过他人的合法公民视为异常，让他变成符合现有社会的正常人，那么人类的精神思想毫无疑问会被设下一层限制。 李恒说道：“我无意去扭曲自然的社会道德，就像我承诺过的一样，如果没有在座六人的全员同意，我不会再出手修改合法公民的记忆，随意扭曲他们的思想。” “但是，我要为这些思想异于现有社会道德的人建立一个乐园，只要他们没有伤害他人，那他们就可以享受在乐园的世界里肆意妄为的权利。” “我已经替他们付出了那一份代价，他们也是推动着人类文明前进的重要一员。” 几人静默无声，从李恒的话语来看，乐园虽然有引人逃避现实的坏处，但也让有些不愿面对现实的人有了一个容身之所。 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每年都能产出数量可观的反物质，说他们是推动文明重要的一员也没错。 其他几人都选择了默认，在尊重个体自我意志的前提下，想要每个人都勇往直前努力奋斗只是一种奢望，大多数人并没有那份坚持下去的动力。 时芸却不然，她盯着李恒说道： “乐园的存在会使得虚假的世界越来越真实，假的永远比真的看上去更好，长此以往，在现实中努力的人反倒会被视为蠢蛋。” “乐园对于个人来说是完美的理想乡，但却是腐蚀整个文明精神意志的毒药，现实与虚幻的差距越大，人类就越会沉溺在乐园之中。” 李恒笑着承认道： “不错，所以在座的各位要更加努力才行，若是现实的世界不够有趣，那么人们选择我的乐园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我只是为人类带来快乐的人，如果所有人都自愿抛弃现实世界进入乐园，那么你们也没理由来反对我了，毕竟这是人民群众自愿的选择。” 时芸咬了咬牙，即便不使用修改记忆的手段，这个超级生命体也有太多的方法可以引导世人。 为了对抗乐园带来的影响，他们不得不全面执行基因调整计划，不得不让人类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外貌性别，不得不让世界变得奇幻而瑰丽。 觉醒者和完全体智慧生命能够分辨出乐园与现实，只有让人类变得越来越强才能让他们有着对抗乐园腐蚀的力量。 只有让幻想中的事物不断出现在现实之中，才能打破沉闷的现实，减少乐园对于人类的吸引力。 只有不停地向外探索，让文明绝不停下脚步，让现实之中努力的人得到应有的回报，他们才会选择现实而非乐园。 但是，即使是这样，李恒和乐园也没有输。 只要人类还在不断前进，只要人类的大脑越来越聪明，他也会随之变得越来越强大。 无论是人类选择了乐园，还是人类的意志抵抗住了乐园的腐蚀，对他来说都是同样的。 乐园的一切就光明正大地摆在他们面前，李恒只需要静静地旁观等待，然后收获自己的果实即可。 第82章 执行剧本 季鸿出声说道：“乐园之事已成定局。它的存在也是对我们的鞭策，若真到了文明止步不前的那一天，那就让人类前往乐园。” 关于乐园的讨论便到此为止，七人开始进行下一个重要议题。 剧本已经走到了终点，统一文明已经近在眼前，他们需要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 一段全新的3d影像出现在七座石碑中央，那是一名身材高大健硕的男子带领着一支小队从深海返回的景象。 全新的深海潜艇深入到了5000米以下的海域，他们在那里滞留了一个星期，活捉到了几只果冻生物带了回来。 这名男子正是古岐，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一支特种作战小队的队长，军衔升到了中校，自身实力也已经达到觉醒，与一年半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看着这位军官，李恒对着众人说道： “这位重生者已经带回来了最重要的实验素材，科学院可以在一个星期之内宣布找到了果冻的弱点，我会让所有果冻遇到那种特制细菌时自杀，全世界的果冻会在几天之内全部消失。” 季鸿看着这位表情坚毅的军人，微微叹了口气。 古岐仍旧执着地相信自己的记忆来自于其他平行世界的自我，甚至以此为基础分割了过去与未来两份意识成为了觉醒者。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再没人能影响他的想法了，对于他来说，即使是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李恒看着古岐站在队员前方高大的身影，添加记忆的重生者也不是随便选择的，在海岛上时他就知道了古岐内心对于功成名就的渴望，那种执着远远超过了其他人。 未来几年的记忆给了他实现目标的力量，现在他成为了军队中声名鹊起的新星，等到全世界的果冻被除去之后，他甚至会被冠以救世主的崇高称号，声望达到顶峰。 享受欢呼，享受崇拜，对他来说这是比追寻那份记忆源头更重要的东西，既然现在一切都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实现了，何必再去探究真相呢。 光影变幻，出现了一群躲藏在某处地下基地交流着的人类，从他们的步伐上可以看出都是力量强大的新人类。 李恒接着说道：“在一年之前，我停止了黑晶币的供应，并且要求那些融合者参与前线战争。” “缺少了这份的收入之后，大多数占领区的民众开始产生不满的情绪。” 半年时间，大多数人都积累到了五百多万黑晶币，按照这个速度，全世界应该大多数人都被转化成了新人类。 但李恒却在进度达到一半之时停止了供应黑晶币，这使得原本在家中睡觉的人们不得不寻找继续获得黑晶币的方法，比如参与进正面的战争之中。 掌管着各大洲的协会觉醒者则把这一问题推到了恶魔的命令之上，并且说明这位恶魔与商业联盟正面大战之后受到了重创，原本多余的那些黑晶都必须投入到战场之上。 如果一开始就不给他们黑晶要求他们去战斗，大多数人都不会反感，但得到之后却又失去，这种滋味让他们自然而然的产生了反抗的情绪。 协会之前打倒土地上原有的统治者让他们看清了力量的重要性，只要有足够的力量，恶魔也并非不能打倒的。 再加上各大地区协会觉醒者的暗中引导和果冻们的放任自流，全世界已经形成了许多暗中的反抗团体，只要时机合适就会奋起反攻外星生物。 项安民此时开口说道： “这些人都没有坚定的战斗意志，若不是被引导着暗中聚集成反抗团体，恐怕连一点战斗的想法都不会有。” 即使现在被引导着反抗，在看到胜利的天平倾斜之前，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不过是一些跟在胜利者后面摇旗呐喊的墙头草而已。 相比起北美的末日教会和反抗军，这些没经历过真正生死的人即使成为了新人类也不过是一团散沙。 他们内部各自都有着不同的诉求，完全称不上团结，如果李恒表现出强大的力量，或许他们立刻就会倒戈一击。 李恒点点头回应道： “没错，这就要靠鸿盟的军队了。以现在陆军的力量，即使是正面击败协会的外星生物军队都没有问题，更何况缺少了作为大脑的果冻。” 项安民心念微动，一具全新的三米高单兵装甲就浮现在了众人面前。 漆黑、高大、厚重，不再是原本泛着金属光泽的外骨骼，而是一具有着生物血肉细胞，真正活着的装甲。 以重装舔食者的外层护甲为基础，内部添加了修改基因后的微生物群，能够利用黑晶和储备的营养物质自动修复破损。 十万枚可动鳞甲能够完美抵挡小口径电磁炮弹轰击，具有强大的变形能力。 一段实战影像在铠甲的一旁播放，身穿生物装甲的调整者士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被几百架无人机的机炮同时射击。 黑色的战甲不断变换着体表的鳞片，速度达到四倍音速的电磁炮弹被那些鳞甲全部弹飞，上万枚炮弹只在装甲表面留下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划痕，损失了体表几千克物质的装甲微微扭曲蠕动就变得完好无损。 紧接着一道激光射来，战甲被射中处的鳞片转瞬间变化为了层层叠叠的散射层，激光炮的伤害被减少了99以上。 原本足以穿透轻型坦克复合装甲的激光变得不再致命，带来的伤害还不如刚刚的无人机群。 防护能力测试完毕之后，身着黑色战甲的士兵左臂处射出一道激光，千米外的一块均质钢板片刻间就被切断。 然后穿着战甲的士兵猛踩地面，右拳变形成为一个巨大的锥子，锥子后方喷射出火焰，一拳打出了音爆声，黑色的锥形右拳将一块一立方米大的均质钢块直接打穿。 最后，穿着黑甲的士兵变化出一对滑翔翼，背后喷射出几十道明亮的火焰，以n5作为推进剂，士兵在天空中做着各种匪夷所思的机动动作，将围绕在周围千米范围内的无人机全部打成了碎片。 防御性能、远程攻击、近战攻击、机动性，这具生物装甲已经完全超过了过去的外骨骼，作战半径达到了千米范围，包括千米以下的低空作战。 项安民总结道： “第四代生物战甲【黑神】，标准重量800kg，配合被调整基因后的人类战士，整体力量超过五十吨，右拳冲击力四千五百吨。” “地面常规速度每小时250公里，过载模式速度提高100，能够进行短距离空中机动，最大承受150g加速度，全功率战斗时间24小时。” 看着空中漂浮着的那具黑色战甲，李恒点点头，这可比他制作的重装舔食者厉害多了。 那些巨型生物极度依赖他亲手制作的仿星器核心，一年最多也就制作几百只，靠着核聚变提供的强大能源才能动的起来。 装着一个跨时代的核聚变动力源却连现有的战术核弹都扛不住几颗，可以说完全是亏本买卖，是建立在李恒控制物质能力上的畸形产物。 鸿盟的黑神战甲却是可以大规模量产的，几十万身穿战甲的新人类足以轻松堆死几百只重装舔食者，那些异形在他们面前更是送菜。 按照李恒的估算，一支几十人的团队就足以应付过去的一个整编师，整体战斗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再配合上空中支援，陆地上的战斗鸿盟会对协会的怪物军队形成碾压。 他对着项安民道： “协会的军队已经没问题了，再加上那些墙头草反抗军，这些外星生物在短时间内就会被全部除去。” 协会的问题被解决，然后就是北美大陆的残存商业联盟了。 一年半的时间，那里的秩序已经几乎被完全摧毁，原有的社会组织已经消失不见。 现在，战火燃遍了整片大陆，末日教会在后方不断捣乱，正面军队在越来越多的怪物面前节节败退。 龙渊率领的反抗军已经登上了舞台并占领了大片的土地，新建的共生体特种部队与他们在街头巷尾不停地战斗。 七座石碑中间投射出一片血与火的景象，几十个飞檐走壁的新人类穿着颜色各异的装甲正在战斗。 他们在屋顶和地面之间不断辗转腾挪，躲避着来自天空中的无人机炮弹。 一处街区被他们的拳脚打烂，垮塌的房屋和扬起的烟尘如同爆破大楼时的景象。 满地都是破烂的大坑和碎石，双方在丢下了十几条性命后默契地同时撤退，只留下一片断壁残垣的建筑废墟。 这样的景象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这些完全融合者都经历了整整一年的战火。 比起协会占领区那些温顺的小绵羊，这些都是真正的豺狼。 龙渊将大部分商业联盟的实验室摧毁，并且公布了那些人的残酷行径。 这让反抗军取得了大部分民众的支持，完全融合者的数量反超了末日教会和商业联盟的特种部队。 幕后掌控者手中的锁链已经逐渐被断开，如果能够驱逐掉外星人，那么以龙渊现在扮演的y先生在民众间的威望，足以压过原有的商业联盟。 李恒说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军队需要展现出击败恶魔的力量，用绝对压倒性的实力拯救全人类。” 如果鸿盟能够正面击败那个从核弹中活下来的恶魔，那么这份实力将足以压倒一切不服之声，再也不会有人胆敢阻拦文明统一。 消灭一个统治了大半个地球、近乎无敌的外星智慧生命体，自然就拥有了统领人类文明的大义和实力，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这将是一场展示力量的战争，在原有的核武器和弹道导弹逐渐失去了威慑力之后，人类需要拥有全新的、更强大的武力。 项安民操控着几份装备数据投影在李恒面前，自信地说道：“你觉得如何。” 看着影像中的新装备，李恒说道： “那么，我就在末日教会的本部等候着你们到来，人类文明将会在这一战后成为一体。” 第83章 灭亡 一个星期之后，一种全新的特制细菌出现在了世界之上。 这种细菌只能够辨识果冻生物的特定细胞，并对它们进行寄生，如果没有果冻，它们就会自然而然灭亡，变成一堆营养丰富的蛋白质。 在果冻生物被这种细菌寄生之后，它们会触发自己大脑中的自毁机制，在几分钟之内走向死亡。 科学院的其中一间实验室里，被监视起来的艾立元院士看着眼前失去生命气息的果冻尸体，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心里的复杂感情。 在计划之中，他会成为那个研究出果冻生物弱点最重要的人，作为参与制作果冻的一员，这很符合不知情的外人的想象。 作为拯救人类的最大功臣，他将会在果冻灭绝之后恢复过往的职位，与逐渐长大的儿子一同迎来新生。 亲手制作出来的智慧生物，然后又亲手将它们送上了绝路，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命运使然。 在一年半以前，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果冻只能作为人类文明统一这一宏大叙事下的牺牲品，它们自己也早已经知道了这一结局。 最初的果冻早已寿尽死亡，不过对于这个所有个体都传承着同样记忆的种族来说，某一特定个体的死亡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与人类死掉一个细胞也没什么差别。 清脆的提示声音响起，身份验证通过之后，实验室的合金门向两侧滑动，一名高大健硕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穿过前线带回了果冻的古岐。 艾立元转头看去，这位在海岛上时还显得有些青涩的士兵与他交集并不多。 那时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永生细胞的研究之中，只是偶尔才能看到这位年岁刚过二十的军人，他在看向海岛上其他军官的肩章时会露出隐晦的羡慕神情。 再想到这位军官现如今的军衔和声望，这大概也算是求仁得仁，就像他的执念是死去的儿子，那份虚假的记忆也让古岐获得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与艾立元确认过结果之后，古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记忆前进。 现在的时间点比起原来提前了整整一年半，这一次人类将会获得最终的胜利，而他也会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成为英雄。 特制细菌被大量培育繁殖，它们通过海水很快传播到了世界各处，深海之中的无数果冻在短短两三天之内就完全灭绝。 依赖果冻操控的巨型浮岛蝠鲼失去了主人，比起还有着野兽一般战斗智慧的生物兵器，这些大型运输器具完全失去了自主行动能力。 数十只浮岛蝠鲼静静地漂浮在海面之上，内部是十万只集体自杀的果冻，它们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停止了仿星器的运行，现在这些大家伙将会顺着洋流飘动，最终被人类回收。 来自海域的威胁被解除，早已做好准备的鸿盟将失去了后勤支援的外星生物空军绞杀殆尽，整片海岸线都摆脱了威胁。 与此同时，陆军开始向着亚欧大陆西边推进，整整十万身穿黑神战甲的士兵将前线的异形部队杀得七零八落。 巴格隆镇几公里之外，一千多只异形正在和全新的陆军战斗，它们飞速跑动，不时地张开布满利齿的头颅射出一发电磁炮弹。 然而，这些生物兵器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一名身穿黑神的士兵右臂扭曲化为利刃，抬手就把飞射而来的电磁炮弹劈成了两半。 左手臂的激光炮精准地命中异形心脏部位的控制中枢，一个贯穿前后的空洞出现，这些异形在他们面前就连自爆都做不到。 另一名士兵背后喷射出几十道明亮的火焰，右臂化为三米长的尖锐利刃，表面包裹着一层幽蓝色的灼热等离子火焰。 他从地面高高跃起，喷射出的脉冲爆震波将他加速到超过每小时五百公里，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右臂的等离子刀刃一刀就将土丘上方的一只异形从头到尾整整齐齐地劈成了两半，异形身体下方的巨石也像纸糊的一样被整块切碎。 奔跑、跳跃，在空中随意地做着大角度机动，这些敏捷的异形在他们面前却像是迟钝的乌龟，双方之间的战斗力差距太过巨大。 配合着遍布空中的支援无人机，几十名身穿黑神的士兵对上这群异形完全就是屠杀，十几分钟之后这片土地上就只剩下了大片残肢和黑褐色的血液。 一名士兵从地上抓起一只异形的手爪，那被生生撕裂的外壳断开处还在不停地滴落粘稠的液体。 异形的血液颜色与新人类是相似的——那种黑褐的颜色就是使用黑晶带来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比起仍是鲜红血液的人类，这些生物兵器的基因与他们更接近。 可惜，这些只有野兽杀戮本能的家伙在如今的法律之中并不能算作是智慧生物。 轻轻用力，手中的异形爪子坚硬的骨骼被捏碎，黑神装甲的外壳微微蠕动，这只手爪就被吞噬殆尽，用于补充在战斗中消耗的物质与能量。 作为活着的生物装甲，只要有足够的蛋白质和黑晶，【黑神】就能够不断再生，同根同源的异形血肉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补给品。 重量800kg是黑神战甲的标准数据，在战斗的过程中，这些装甲能够根据实际情况变化成重量只有三分之一、速度极快的超轻型，或者是重量四五吨、力量巨大的超重型。 几十名队员吞噬了部分异形血肉补充完了能量之后，跟在后方的后勤支援装甲车将这些异形尸体粉碎压缩后储备了起来，遍布天空的小型蜂群无人机也纷纷落回到这些装甲车上。 巴格隆镇，现在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在海洋中的果冻大批量死亡之时，残余的占领区人类就立刻撤回了后方。 虽然现在果冻大批量死亡造成了极大的混乱，但在看到协会的军队被打垮之前，他们不会流露出一点反抗的迹象。 在协会击败这些土地上统治者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生物兵器的强大，再加上之前人类的失利，他们并不确定这一次的战争人类一定能赢。 手臂上的等离子火焰刀刃将一座红色的防核庇护所的藤蔓大门切开，还未死去的植物生命在高温之中扭曲着化为了碎屑。 这名士兵看了看小屋中没来得及带走的储备黑晶和水，他有些疑惑地在通讯频道中问道：“队长，这些外星生物对人类还挺好的，也不知道他们图个什么。” 这支黑神小队的队长同样看到了这里遗留下来的一切，他轻轻地抚摸着一个蓝色的蜂窝状花纹枕头，沉默片刻后说道： “别想太多，我们只需要执行任务就好，亲眼所见到的不一定就是全部的真实。即使这些外星生物展露出了友好的一面，他们也是和我们有着完全不同思想的生物，别忘了死去的那些人。” 一年多的反复拉锯战中，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外星生物是压着人类打得，这一过程中至少死去了上千万人，直到后来大片土地被占领，冲突才逐渐减少。 即使如此，商业联盟与鸿盟仍旧在战争中不断地有士兵死去，这些外星生物从任何一方面来看都是敌人。 小镇中心的异形生产工厂已经变得空空荡荡，那个巨大而扭曲的产卵机器停止了工作，这段时间里它一共生产出了接近十万只异形，其中大部分都在战争中被摧毁了。 跟在前锋后面的后勤部队进入了小镇，那些金属罐子里储藏着的黑晶、白墙水熊虫等都被接收，双方的科技树是共通的，这些物资很快就能被利用起来。 上千公里之外，大陆南部的罪恶之都。 如今这里的居民们已经不再如往日那般安逸，街道上的人们行色匆匆，眉眼之间满是惊惶之色。 好不容易享受了一年多的和平生活，虽然后续再没有黑晶币的收入了，但好歹衣食无忧，总比以前好得多了。 有不少人在暗中的串联之下形成了反抗团体，但那些人大多都是成为了新人类，产生了强大野心之人。 还有不少人相当感激协会给他们带来的一切，甚至希望这些外星军队能够统治人类。 在他们看来那些软乎乎的果冻可比以前的老爷们好说话多了，外形也不像那些生物兵器一样可怕。 他们之前并无多少担忧，即使是暗中意图反抗的人也没做什么具体的准备。 虽说那个恶魔在正面的战斗中收到了核武器的重创，但从后续协会的行动来看，很显然那个怪物并没有死去。 连如此强大的核武器都无法灭杀，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样可怕的怪物是几乎不可能被打败的。 然而原本的局势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反转了，海域里的果冻全部死去，一只巨大的浮岛蝠鲼静静地漂浮在距离海岸线不到十公里的海面上，人类军队击破战线开始反击。 从来没经历过真正战争的人终于开始惊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应该上前线抵抗人类的军队还是呆在这里等待着协会被击败。 第84章 摧枯拉朽 anohar大楼，一年半的时间改变了许多事，但是这里仍旧是协会的中心，掌控着半个大陆，名义上是协会副会长的林离就在这里。 遍布城市的果冻毫不在意前线的失败，它们仍旧兢兢业业地管理着城市的秩序，因为人类军队反攻而开始作乱的那些人都被它们操控着的异形生物围攻抓捕，投入了虚拟监狱之中。 站在大楼顶部，大陆各处的情报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他这里。 他静静地看着那节节败退的异形防线，却没有做出任何指示，仅仅任由它们被摧毁。 一根触手卷来不远处想要为他沏茶的一只果冻，他开口说道：“你是果冻几号。” 这只果冻两只触手托举着茶杯和茶壶，头部明亮的光点闪了闪后回应了一小段信息： “号，先生。” 一年半后的现在，果冻生物的数量已经达到了几十亿，不过它们的数量在过去几天里急剧减少，如今已经只剩下陆地上的几亿果冻生物了。 用一只手揉捏着软乎乎的果冻脑袋，林离对着果冻说道：“等待自己的死亡，是什么感觉。” 两个圆形光点变化成星星，果冻回答道：“很开心，我们终于完成了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 林离感受着这个小生物脑袋中真实不虚的兴奋感，那仿佛是虔诚的教徒即将前往天堂时的激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傻傻的小家伙比起只有野兽战斗本能的异形还要笨。 也只有这样完全不懂得变通的生物族群才能一直保持毫无私欲的状态，一心一意地为其他智慧生物奉献出一切。 一口饮下果冻泡的茶，林离向着那些生物兵器和控制着它们的果冻发出了协会的最后一个指令。 绵延上万公里的边境战线上，这份命令立刻被执行，无惧生死的果冻和生物兵器们从基地离开，向着正面战场涌去。 一处开阔平坦的平原上，十几万只黑色的异形就像黑色的潮水一般向着东方飞速前进，后方跟着十只重装舔食者。 天空中传来巨大的声响，几百只乌鸦轰炸机和数量更多的白色和平鸽划过天空，果冻组成的微波武器在隐蔽之处扫描着整片战场。 协会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倾巢而出，这一次的战场上异形数量超过了两百万，重装舔食者数量达到三百，还有空中力量和上亿的果冻后勤支援部队。 几十公里外，鸿盟的陆军早早地就发现了敌方的军队，这一次对方的数量比一年之前增长了数倍，但他们的力量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距离地面一百五十公里的高空之中，一艘近乎完全隐去身形的庞然大物露出了自己的身形，椭圆的圆饼状身体四周有数十个离子推进器缓缓推动着它前进。 空天母舰【鹏】，鸿盟最新的科技成果，拥有十二个核聚变推进器提供动力，上百个小型离子推进器调整姿态。 可以在大气层外以25倍音速巡航，90分钟就能环绕地球一圈。 配备有【陨星】超高速导弹，在电磁弹射、固体燃料推进器与重力加速下速度达到100马赫以上，能够对全球进行支援打击。 一百枚陨星高速导弹从天而降，它们外壳上缠绕着灼热的橙红色等离子气体穿过平流层，几秒之内就到达了距离地面十公里的空中。 火球闪耀天空，以黑晶作为爆炸物的n5炸弹威力是过去导弹的几十倍，每一枚陨星导弹的当量都达到20吨tnt，转瞬间就有上百架乌鸦和数千白色的和平鸽被炸成了碎片。 这些空军部队立刻散开躲避，下一秒五十道光芒划破天空，分散在几十平方公里区域内的空军部队片刻之间就被从天而降的恐怖激光炮化成了一片飞灰。 空天母舰【鹏】的最大输出功率超过1太瓦，堪比过去时代的上百座核电站，全功率作战一天要消耗掉接近1吨氘化锂。 这种氢弹的核燃料一千克聚变释放出的能量堪比5万吨tnt，这艘母舰一天就要烧掉3300多个“小男孩”核弹，堪比一场8级地震释放出的全部能量。 空天母舰鹏能够对整个地表进行全天候的无差别打击，储备的核燃料超过一百吨，能够在大气层外持续作战三个月以上。 再加上可以装载在陨星导弹上的氢弹和中子弹，一艘空天母舰就可以摧毁过去的整个人类文明。 即使躲藏在地下庇护所也无用，陨星导弹的速度堪比真正的陨石，进行延迟爆破改装后完全可以作为超级钻地导弹使用。 它们能够击破厚达数百米的混凝土结构，大部分防御工事都会被击破，这是完全超越了过去所有武器的超级装备。 在李恒的计算中，仅仅一艘空天母舰的威胁度就达到了8级，耗费的资源甚至占到了整个人类文明所有财富的05左右，即使是目前鸿盟的力量也只能制造出寥寥几艘。 空中的支援部队在转瞬间就被摧毁，空天母舰尾部的推进器喷射出耀眼的火焰，喷射出的粒子被加速到每秒数百公里，强大的动力推动着这个近千米长的庞然大物向着其他战场前进。 平原上的异形则仍旧如潮水一般地向前冲去，它们已经完全放弃了逃跑，坚决地执行林离给出的最后一道命令——向着东方前进，或者说送死。 几十公里外的一片空旷无人之地，一道耀眼的流光划破空气，数十只异形的身体和头部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光秃秃的两只后爪顺着惯性向着前方翻滚。 三道光线横扫整片平原，每一次都有上百只异形被杀死，转眼之间这支潮水一般的异形部队就损失过万，肉眼可见地变得稀疏起来。 跟在后方的重装舔食者投射出十枚大号樱桃炸弹，其中三枚被那道灼热的光线摧毁，剩下的则精准地命中了发射光线的地点，那些隐形的炮台终于显露出了原型。 那是三辆长度超过四十米的巨型坦克，九对巨大的负重轮将地面压出深深的痕迹，炮塔是形如乌龟壳般的冈布茨体。 正面有一门长达25米的巨炮和两门长度稍短的副炮，顶部和四周则分布着赤红色的晶体。 当量达到10吨tnt的樱桃炸弹完全没有对这些巨无霸造成一点伤害，那门巨炮中不断发射出耀眼的流光，两门副炮发射出的电磁炮弹将一条直线上的异形全部打穿成为碎片。 又是十枚樱桃炸弹被抛射而来，这一次这些巨无霸完全没有阻挡，任由这些小型热核武器在身边爆炸。 在樱桃炸弹爆炸推动灼热的空气形成高温冲击波时，这些巨无霸的周围浮现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蓝色等离子体护盾，大部分的高温冲击波被它们挡下。 第二层则是由赤红色晶体扫射出的高温激光，看似是一块整体的结晶扫射出层层叠叠数千道激光幕帘，剩余的伤害被完全挡下。 密密麻麻的电磁炮从异形口中飞射而来，大部分被等离子气体和激光直接汽化，少数几枚在被切割变形，勉强穿透了外层的防护后，被一层无形的网格拦下。 那是一层由碳纳米管组合而成的网格，由单个碳原子组成的微小管子厚度相当于一个原子，强度比钢高出许多倍，形成了最后一道强度极高的屏障。 三层防护组合形成护盾，这些巨无霸能够无视核武器之外的大多数常规攻击，即使是战术核武器也无法对它造成多少有效伤害，是真正不动如山的陆地战舰。 不同于仅仅只能抵抗高温冲击波和核辐射的防核庇护所，这些巨无霸的三层护盾对于能量武器、动能武器都能够做到有效防护，是全方位无缺点的陆地战场霸主。 这些巨无霸与其说是坦克，不如说是陆地战舰，正式的命名是【巨龟】，同样是使用核聚变动力的全新武器。 平坦地面时速350公里，满载重量2500吨，拥有一门主炮和两门副炮，核聚变动力让它们的持续作战时间以年作为单位。 新的生物技术让鸿盟的纳米材料技术前进了一大步，体表使用可变形的有着负折射率的超材料，能够实现大部分微波和可见光波段范围内的隐形能力。 常规雷达和肉眼根本无法看到这些大家伙，如果不主动暴露，只有到了千米以内的近距离才有可能发现。 副炮使用的是成熟的电磁动能武器，但是初速度超过20倍音速，相比过去的轻型坦克威力大大增强。 主炮则是全新的重粒子炮，重离子被加速到每秒一千五百千米，在炮管内中和成为中性粒子飞射而出。 这样一团质量不到01千克的高速粒子动能超过1000亿焦耳，有效射程达到500千米，一炮就能贯穿厚达上千米的山石，大多数常规装甲防护在这种武器面前跟白纸没有区别。 比起还能够凭借高速躲避的电磁炮弹，这门重粒子炮就是专门针对防御力强大、高速移动的敌对单位的武器。 又是一道流光飞射而出，远方的重装舔食者只来得及将头扭过几厘米，整个脑袋就被粒子炮贯穿，头部的控制中枢连同六枚晶体眼睛都被打成了粉末。 它挣扎着还想要躺在地上装死，又是两道流光划过，仅剩的半个头连同喉咙完全消失不见，腹部出现了一个直径数米的巨大空洞，这只缭绕着灼热蒸汽的巨兽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比起这些花里胡哨浑身蒸汽缭绕的巨兽，【巨龟】坦克的防护能力让它们完全无需躲避，在陆地战场上它们只需要向前推进，然后摧毁一切敌对单位即可。 声势浩大的协会军队在空天母舰和巨龟坦克的攻击下摧枯拉朽一般被摧毁殆尽，当十只重装舔食者全部被杀死之后，一千多名身穿黑神战甲的士兵从战场四面八方的隐蔽处跃出。 他们在战场上飞跃纵横肆意杀戮，狰狞可怕的异形在他们面前像小猫小狗一样无力，断裂的肢体和黑褐色的血液洒满了这片平原。 不少异形的血肉都被黑神战甲吞噬，狰狞的怪物反过来成为了人类补充能量的食物。 第85章 立于百万生命之上 遥远的罪恶之都，林离观看着那些被轻易杀死的生物兵器。 待到最后几只异形被切成两半之后，他向着外界发送出了一段信息，那些得到了他指示的反抗团体顿时激动了起来。 外星人军队就要完蛋了，以后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轻而易举获得的强大力量让他们膨胀了起来，他们没有真正在前线与正规的军队交战过，弱者变强之后并不会同情弱者，反而会变本加厉地享受践踏道德的快感。 林离默默地注视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反抗团体，他们意气风发地将伪装撕下，肆意发泄着自己获得的强大力量。 抢夺，占有，协会长久以来的压制让他们难以忍受，明明成为了高人一等的新人类，却享受着和普通人同等的待遇。 他们仿佛完全忘记了协会从旧时代的权贵手中分给了他们财富，这份财富让他们得以成为新人类，忘记了推动历史进程的协会才是这一切的根源。 这些通过协会医疗帮助才成为新人类的家伙完全没有经历过自然融合者的思想冲突，他们能成为新人类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特殊。 比起那些能够调节身体激素掌控自我感情的人，这些家伙一旦失去了外部的威胁和控制，反而会一味地放纵自己某一方面的感情，持续不断地分泌某种激素刺激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完全是披着人皮的欲望怪兽。 看着那些在城市中打砸掠夺，并将罪恶行径冠上反抗邪恶之名的暴徒，林离对着外界发出了另一段信息：“鱼钓出来了，开始行动。” 前线那些没脑子的生物兵器不过是弃子，它们被送上前线的绞肉场作为消耗品不断死去，城市中的那点异形部队不会是越来越多的新人类的对手。 连商业联盟都能制造出五十万特种部队，拥有更详尽技术的协会自然不会比他们做得更差。 如此一大片土地之上，最初的那批自然共生者数量超过两千万，从这些人中挑选培养出的精锐部队才是在暗中维持平稳秩序的真正力量。 随着新人类越来越多，总有一些意图越过协会的秩序攫取更多利益，这些人之所以没有翻出一点风浪就消失无踪，正是这一支部队在暗中行动的成果。 监狱中关着的罪犯在这一年中增长了几百万，他们大部分都是轻易获得力量后心态失衡的家伙。 现在这一群名为反抗军实为暴徒的家伙比起那些全没脑子的家伙自制力略好一些，林离便趁此机会将他们找出来一网打尽。 中东的某座城市中，一百多名新人类刚从一座大楼中出来，这里面住着几家侥幸活下来的旧时代权贵，他们保留有数量相当多的珠宝黄金，现在这些东西全归他们所有了。 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黄金和珍珠，这些穷了一辈子的家伙不由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即使过了一年多衣食无忧的生活，过去的穷苦经历让他们对这些珍宝总有着难以抑制的渴望。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入室抢劫，全部带走，反抗者就地击毙。” 这些人紧张地抬头望向天空，那个纯白娇小的身影现在是这片土地上家喻户晓、大名鼎鼎的战场英雄，其中一个领头人有些难以接受地问道： “阿基里斯大人，您不是应该在战场上吗？！” 那些宣传片极度夸张的描绘了这个身高只有一米四的天使的战斗力，若不是知道协会的重要成员都在前线对抗鸿盟军队，有极大可能死在正面战场，他们可不敢趁此机会作乱。 这些人可不知道引导他们作乱的竟然会是林离这个掌权者，他们还以为那些隐秘的信息都是某些反抗集团的首领提供的。 阿基里斯看着下面这些刚刚还凶神恶煞，现在却又一脸惊恐谄媚表情的家伙，厌恶地呸了一声。 果然就像林离说的一样，一旦缺少了维护秩序的执法者，人心中的恶就会肆无忌惮地释放。 没等底下的这些人继续求饶辩解，不远处的街道拐角处飞来十几名身着黑色战甲、背生双翼的人形生物，正是一支穿着黑神战甲的小队。 他们三下五除二地把这批人的关节卸下，一分钟之内就解除了这些人的战斗力。 看着这些躺倒在地上，脸上装出一幅惊恐无辜表情的人，阿基里斯挥了挥手就让这支黑神小队将他们带走关押。 协会有着为新人类特制的麻醉品，那是一些以人类特定组织为食的细菌，它们会把这些人手上和脚上的神经组织吃光，变成四肢软趴趴的废人。 协会所有的觉醒者都是统一计划实际上的执行者，这支暗中活跃了一年多的维护部队在鸿盟中有着自身的部队编号，每一个都是鸿盟认可的军人。 在前线的外星生物走向灭亡之时，他们就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穿着黑神战甲的他们对上这些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新人类占着绝对优势，轻而易举就能让世界恢复原有的秩序。 最终，只有恶魔和那些不似人形的外星怪物才是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 协会的这些觉醒者则是在敌方阵营辛辛苦苦潜伏了一年多，最终背刺大魔王的战争英雄。 北美，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 黑红色的根须纵横贯穿了整座城市的地下，一朵朵赤红色的绚丽花朵在空气中释放出令人迷醉的气味。 无论是新人类还是普通人，在靠近这片土地的一瞬间都会沉浸在自己最美好的幻想之中，无知无觉间化为浇灌这里的血肉养分。 一只黑色的乌鸦发出嘶哑的叫声，瞪着血红色的双眸从低空飞过，拍打着翅膀落在了国会大厦的圆顶之上。 圆顶最上方的塔尖已经被折断，从中延伸出柔软的藤蔓和鲜红色的花朵，整座大厦内部都布满了黑色与红色交织的根茎触须。 几名陷入了美好梦境的末日教徒带着痴迷满足的笑容走进了内部大厅，他们的身体慢慢地溶解，化为橙红色的液体流淌在地面上，只留下几件外衣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大厅的最中心，李恒将手上捧着的玫瑰花轻轻放到他们剩下的衣物上，感谢着这些人的付出。 他们将商业联盟的秩序摧毁，如今这个政治权力中心已经完全被毁掉，整座城市也不剩几个活人了。 遍布大陆的末日教徒在游水月的命令下聚集到了这里，他们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正式登上世界舞台，成为大人物。 他们在进入的一瞬间就沉迷进入了美好的畅想之中，一生所求都在转瞬间达成，然后在生命的尽头化为了花肥。 大厅的一角，游水月看着这些人排着队死去，默默地计算着他们的数量，整个末日教会的主要成员已经在这段时间内几乎被吞噬殆尽。 几十万外围成员也在朝圣的过程中化为了遍地盛开的鲜艳花朵，他们的血肉成为了那沁人心脾花香的养料。 这片遍布城市的根茎网络已经吞噬掉了上百万人，他们会成为这个超级生物体的一部分，与人类的军队进行最后一场战斗。 听着屋顶上乌鸦传来的沙哑叫声，这位装扮成修女的特工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这座城市中的通讯网络几乎都被摧毁了，现在这些小动物成了传递信息的工具。 最后的一批末日教会成员已经到达，这个混乱的世界终于即将走到终点，文明将会迎来新生。 李恒控制着最后一名教徒的美梦，在那里他变成了立于天上的众神之王，正在欣赏着自己的领地。 来自外星的恶魔被他打败，修女成为了他的神后，整个太阳系都成为了他予取予求的后花园。 几秒之后，仿佛经历了数百年人生的教徒全身的细胞走向崩溃，化为了橙红色的汁液被地面的根须吞吃干净，李恒在他的遗物上洒上了一片玫瑰花瓣。 从人类文明整体的意义上来说，这些教徒堪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虽然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烧杀抢掠，但他们确实促进了文明的统一，最后还用自己全部的血肉铺平了最后的道路，可谓是一群默默无名的付出者。 吸收掉了最后一名前来的教徒，李恒对着一旁流露出轻松表情的游水月说道： “剩下的那些外围教徒就交给你了，缺少了核心教徒的指挥，那些人不过是一团散沙，翻不起多大风浪。” 布满大厅的扭曲根须开始蠕动，李恒显露在外的整个身体都融入了这片巨大的血肉海洋之中。 游水月见状立刻转身，飞速向着城市外部前进。 再过不久鸿盟的军队就会到来，最后一场战争就要开始了，她再停留在这里会被双方战斗的余波打得粉碎。 奔走在这片无人的迷蒙花丛之间，游水月将身上的白袍抛下，卸下伪装变回了原来的样貌。 她看着远处稀稀拉拉，摇晃着向市中心前进的最后一批教会成员，他们脸上都带着幸福而满足的表情。 从他们身旁飞速掠过，海蓝色的长发被狂风吹起在风中摇曳，配合上满地的鲜艳花朵，奔跑的美丽女子和虔诚的教徒构成了一幅精心布置的唯美场景。 可惜，这里却是一个用百万生命的血肉铸成的坟场，这些人都会在最幸福的时刻全身细胞崩溃化为汁液，与那个怪物融合成为一体。 第86章 地表最后一战 空天母舰【鹏】的出现让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常规军队都失去了意义，三艘空天母舰在一天之内横扫了遍布七大洲的敌方空军，大多数大型生产基地都被它们直接摧毁。 从天而降的陨星导弹将那些只能飞到万米高空的生物飞行器像打小鸟一样全部击落，反击的陆基导弹还没飞出大气层就被激光炮和重粒子炮打成了粉末。 作战空间覆盖地表到近地轨道数百公里范围的空天母舰已经是次时代的全新武器，旧有的进攻和防御体系对它们来说全无作用。 紧随其后的巨龟坦克和黑神步兵组成的陆地军团摧枯拉朽地击溃了重装舔食者和异形大军，协会的觉醒者高层也在同一时刻在各大洲反叛。 隐藏在占领区各大城市的军队以极快的速度清除了剩余的果冻和异形，统治了大半个世界的外星生物在几天之内就完全崩溃。 在大多数普通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人类文明就占据了绝对上风。 如此迅捷的反转让普通人就像被海浪和狂风裹挟着的小船一样风中凌乱，不是他们看不明白，而是这个世界变化得实在太快了。 原本被视为战争英雄宣传的阿基里斯开始正大光明地声讨外星恶魔的残暴行径，他的天使外貌和以往宣传片里的英勇形象能够很好的吸引普通人的注意和信任。 在过去一年多中死于战争的人被拍成了一段长长的纪录片，那是上千万死去的鲜活生命，每一个人都有着一段令人动容的凄惨经历。 再加上那些被恶魔引诱，带着诡异的幸福笑容自愿赴死的百万教徒，一个引人堕落，以人为食的恶魔形象便显现在所有人面前。 发放的黑晶币与共生体也变成了养殖人类的手段，只有能够成为觉醒者的新人类才会被视为恶魔的同族。 其他人则会在成熟之后作为食物被吞噬，用以增强这个恶魔的力量，最终整个地球都会沦为这个外星生物的养殖场，人类将会像是家畜一样被一茬又一茬地收割。 通过鸿盟提供的卫星通讯渠道，阿基里斯这个家喻户晓的天使举起右拳，在全世界人类的面前大声地说出了讨伐恶魔的宣言： “人类文明绝不会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屈服，我们从来不缺乏抗争的勇气，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遍布全球的千万各族人民被残忍地杀死，百万人如同家畜一般被养殖吞噬，全世界的一百多亿人在这一刻变得同仇敌忾，没人能忍受自己成为他人养殖场里的食物。 北美，遍布城市的血肉怪物身体之中，李恒也和全世界的人类在同一时刻欣赏着阿基里斯的演讲。 这位只知道吃东西和打架的小吃货一年来也成长了不少，表演能力在林离的教导之下有了长足的进步，漂亮的外表配合上热血沸腾的演讲燃起了大部分人心中的火苗。 事实上这份讨伐宣言里的控诉也不能说是完全错误，对于李恒来说人类确实就像养殖场里的生物，只不过不是他们想象中用来食用的鸡鸭猪鱼，而是用来挤奶的奶牛、收割羊毛的绵羊。 为了让所有人能够产出更多的有序信息，李恒需要推动他们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更快乐的心情、更长久的生命。 就像以前那些给奶牛戴上vr眼镜，让他们听音乐保持快乐心情的农场主一样。 比起那些站在金字塔顶层，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类，李恒这个农场主大概算得上是一个贯彻爱与和平的好人了。 经历了一年半的战争之后，人类的数量反而增长了185亿，一场战争打下来人口不减反增。 如果说救人是正义，杀人是罪恶，那么以人类的整体数量作为正义的衡量条件，这场战争或许也能算得上是正义？ 看着那些同仇敌忾，唾骂着大魔王的人们，李恒在血肉怪物内部露出了意味莫名的笑容。 正义与邪恶的定义随着社会变迁不断在变化，爱与恨是人类情感的一体两面，对他来说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是促进他成长的养料。 就在这场演讲结束的十分钟之后，上百颗喷射着灼热火焰的陨星导弹突破了大气层，它们向着这座已经面目全非的城市急速飞来。 鸿盟的三艘空天母舰已经到来，地表的最后一场战争正式打响。 高空之中，空天母舰将地面的图景显示了出来，这座繁华的城市已经布满了扭曲的红黑色植物根茎，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城市仿佛变成了铺满菌毯的土地，一朵朵鲜红色的花朵在百米高楼顶部绽放。 在陨星导弹即将抵达地面的时候，上千根扭曲的藤蔓伸展而出，这些藤蔓延伸到千米的高空中，与达到百倍音速的陨星导弹高速碰撞，灼热的火球遍布了整片天空。 没有在意这点小小的失败，一道道灼热的光线从天而降，激光炮的速度无人能躲，高能激光将大片的藤蔓完全汽化。 如果没有针对近地轨道的高效打击手段，空天母舰【鹏】是绝对无敌的，它们能够持续轰击这片地面，直接把这里从地球上抹去。 大地在轰鸣之中裂开，数百个巨大的深红色裂口出现在地表，数百道光线从里面喷射而出，精准地击中了近地轨道上的三艘母舰。 被攻击到的母舰表面浮现出蓝色的等离子护盾和激光幕帘，这些光线并非是激光炮，而是重粒子炮，经过三层护盾的削弱之后勉强在光滑的战舰表面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坑洞，几秒之后那里便又恢复了原样。 耀眼的光芒从天而降，与此同时地面上也不停地喷射出高能粒子束攻击近地轨道的三艘母舰。 激光炮与粒子炮组成的数千道光线如同连接天地的灼热闪电，双方在此时陷入了胶着的消耗战，每秒钟都要消耗掉上万吨tnt的能量。 随着时间推移，十几分钟之后，整座城市原有的建筑物都已经被抹去，地表被打击的坑坑洼洼，遍布整座城市的巨大生物终于露出了隐藏在地下的原貌。 一朵朵直径上百米的巨大花朵伸展而出，它们的身体原本大部分都被隐藏在裂开的地面之下，现在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样貌，表面与粒子炮碰撞显现出的光罩表明它们同样有着鸿盟最新的护盾技术。 这个体型达到十几公里的超级生物并不仅仅是由那百万人的血肉铸成，其中还投入了协会一年来收集储备的大量物资，整体重量以百亿吨计。 如果鸿盟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拦它，这个生物将会不断膨胀，直到最后遍布整个地表，吞噬所有生物，成为汇聚了整个地球生物血肉的怪异生命。 这是一个威胁度接近九级的聚合生命体，对于一个地表文明的威胁并不亚于从天而降，直径达到10公里的希克苏鲁伯陨石。 半个小时之后，这座城市原有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盆地，原本的文明痕迹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那狰狞的巨大花藤扭曲着向外喷涂灼热的光线和粒子流。 天空中的云层被荡开，灼热的激光炮搅乱了周围的大气，大坑洞的周围形成了无数小型的龙卷风。 它们不断地在光芒中被撕碎，而后又聚合成更大的漩涡，扭动着将天地之间的尘埃吸附在一起。 位于距离地面数千公里轨道上的卫星被粒子炮打成了碎片，大片漂浮在深空中的太空垃圾被激光炮蒸发汽化。 这是一场如同神话传说般的大战，双方的力量都已经接近了地表文明的极限。 大地不断地震动，仿佛每时每刻都有核弹在爆炸，比起能量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的空爆核弹，粒子炮的力量更集中地释放在大地上。 厚达上千米的岩石层被这些高能粒子不断冲击震动，地震波传到上千公里之外，即使在大陆的另一边也能感受到明显的摇晃感。 又是数百枚陨星导弹飞射而来，它们中的三颗在中途突然加速，穿过了重重封锁，穿透了外壳防护，深深地扎入了这个巨型生物的体内。 震天撼地的巨响声传来，这是三枚百万吨当量的氢弹，数公里范围内的血肉如同海浪一样波动扭曲，转瞬间就被摧毁，十几朵喷射着灼热光线的巨大花朵化为了飞灰。 终究还不算是真正的九级生命体，如果这个聚合生物拥有十年以上的潜伏生长期，那么它的根茎就足以遍布整片美洲大陆，到了那时就算是被希克苏鲁伯陨石正面击中都杀不死它。 那三枚二级加速的陨星氢弹末端的速度突破了两百倍音速，那并非是利用n5作为推进剂，而是利用反物质湮灭时产生的巨大能量进行的二级机动。 这种超级陨星导弹即使是现在的鸿盟也只有少量装备，每一枚消耗的反物质都达到了001克。 单单这些反物质的价值就达到了1500亿，鸿盟现在的反物质总量都不超过1千克，这一次的作战他们是真的下了血本。 三枚百万吨当量的氢弹在这个聚合生物的体内爆炸，那三个巨大的空洞周围的血肉疯狂扭曲蠕动，然而下一刻又是数枚陨星氢弹突破了封锁，几朵喷吐着粒子流的巨型花朵被化成了飞灰。 十几轮打击过后，被五十多枚陨星氢弹在身体内部爆炸重创的怪物终于渐渐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剩余的那些花朵再也挡不住常规陨星导弹，三艘空天母舰的粒子炮和激光炮将这只失去反击能力的怪物的血肉一寸寸地灼烧汽化。 三个多小时后，天边的夕阳投射出赤红色的温暖阳光，这个直径十几公里的大坑已经化成了一个满是灼热岩浆、如同火山口一般的坑洞。 这只扭曲的巨型怪物在现今人类最强力量的打击下，每一寸血肉都化为了最基本的原子，最后一场战争结束了。 第87章 遗留问题 整场反击战争在短短几天之内就结束了，整个过程相比过去长时间的拉锯战就像是一场儿戏。 但是，人类与恶魔形成的巨型怪物战斗留下的熔岩坑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所有人，战争的双方都已经远远超过了过去人类文明所拥有的力量。 无论是那三艘在一天之内横扫全球的空天母舰，还是那个体型十几公里、吞噬了百万生命的怪物，都是超乎常人想象的力量。 自从一年半以前的外星生物入侵之后，整个世界就如同被按下了加速键，短短时间内就走过了一个文明需要几十上百年时间发展才能做到的事。 现在的科技已经可以做到许多以前无法想象的事，比如行星轨道炮，操控台风沙暴的气象武器，又或者是运载能力达到十万吨级的近地轨道货运飞船。 不过在考虑这些未来的可能事物之前，人类文明还有一些遗留的问题需要解决。 以y先生为首的反抗军占据了北美大陆大半的重要城市，人口更是超过了4亿，占到了这片大陆总人口的70以上。 末日教会已经在这一战之下分崩离析，百万重要成员直接被恶魔吞噬，身为首领的修女如今也不知所踪，剩下的成员群龙无首之下部分融入了反抗军，还有一部分则投靠了商业联盟。 商业联盟的原有军队在一年多的战争中几乎消耗殆尽，由共生体组成的五十万特种部队成为了军方的高层，他们与原本的那些人又有着完全不同的利益和诉求。 在那一批三百万人的实验体被救出之后，原本的商业联盟高层威信全无，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近乎完全被架空。 这一亿多人完全是以这支特种部队组成的军政府为首，拥有强大力量的他们已经成为了实际上的掌权者。 现在外星生物被除去，但是鸿盟展现出了比恶魔更强大的力量，如今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 这个世界归根究底还是要用力量说话的，战后人类文明的走向并不取决于他们的意志。 一年半的战争已经摧毁了这片大陆上大半的工业体系，现在他们的军事实力实际上连那些协会的占领区都比不上。 连非洲大陆都在这一年半里跨过了正常国家数十年的历程，经济水平接近了战争之前的鸿盟，这片大陆上的军事力量现在是世界上最弱的。 在这场拉锯战中，只有这里的五亿人是一直承受着外星生物的压力，其他地方因为军事实力太弱，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反而没有遭受到多少破坏。 纽约，曼哈顿。 曾经的科技金融中心，现在这里成为了两大势力会面和谈的地方。 一处圆顶大厅之中，y先生与几名商业联盟的高层军官坐在长桌的两边，主持这场和谈的则是来自鸿盟陆军的一名中将，在军队中的地位仅次于项安民这位司令员。 这位中将坐在长桌的末端，他轻咳一声后说道： “熔岩坑冷却之后，地面部队已经对那里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搜索，确认那个外星生物的细胞已经被完全摧毁，至少以我们现在的手段无法发现对方残余的生命迹象。” 确认了那个可怕生命体的死亡，在座的几人都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人类被灭绝了，剩下的就是内部的问题了。 y先生率先开口说道：“我认为现在的世界不应该再有国家、联盟这种分割人类的组织存在。” “这一次的外星生物灾难证明了我们在宇宙中并不孤单，无论他们是善是恶，人类都不应该再像过去一样互相拖后腿，在内耗中一直被困在这颗行星上。” 在过去，虽然也不乏对于外星人的猜想和理论，但这些传说中的地外智慧生命对于人类来说就像是银河系另一端的遥远恒星，双方接触的时间至少是在千年万年之后。 对于寿命不过一百的人类统治者来说，这种遥远的问题跟他们毫无关系，远不如地球上各个国度之间的利益冲突来得重要，毕竟这些都是现实中近在眼前的问题。 这些从天而降的外星智慧生物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些怪异的细胞和基因绝对不会是地球上自然诞生的碳基生物。 有些基因构成已经超出了过去对于碳基生命体的认知和想象，完全不像是一个类地行星能够产生的生命体。 自然演化的生命体基因内部存在大量的冗余，那些都是在长久的变化过程中留下的痕迹，同时也是为了确保系统的正常运转，为系统配制的备用零件。 但是这些外星生物却不一样，他们体内的基因链精准而又高效，具有极强的针对性，几乎没有冗余，寿命也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到几年，很显然是被智慧文明改造过的人工生物。 y先生的话语让商业联盟的几位高层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作为与共生体融合的新人类，他们能够切身地体会到那种力量。 不过，将所有的政治组织打破，人类文明融为一体，这其中又有许多问题了。 最重要的就是由哪些人来领导全人类，这个位置既是沉重的责任，也是巨大的权力。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y先生就再次开口了： “在这一次的反击战争中，我们很明显地看到鸿盟才是击垮外星生物的主要力量，看似强大的商业联盟在敌人面前毫无反击之力。” “我愿意和平交出手中的权力，只要能够让人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不在乎谁来做那个领头人。在我看来，鸿盟很显然比我更合适。” 对面坐着的几个军官听着这几句话人都傻了，你好歹也是统治着整整四亿人，手里握着百万大军的人，怎么一点条件都不谈就把手里的权力拱手让人了。 这让他们准备好的措辞都说不出口了，本来还想着讨价还价交换一点利益，结果这个压着他们打的老对手一点要求都没提，轻飘飘地就让出了手里的权力。 看着坐在长桌尽头用平静的目光打量着他们的那位中将，再一想到那三艘毁天灭地，将一整座城市变成了熔岩坑的空天母舰，几人对视一眼后，大义凛然地说道： “就像y先生说得一样，面对外星人近在眼前的威胁，所有人都必须团结起来，人类必须成为一个整体！” “身为人类文明的一份子，我们自然不会拖后腿，我们会积极配合协助一切权力的平稳交接。” 这位陆军中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新人类军官不像以前的那些政客一样满嘴都是套话，他们都是从战争里打出来的，对他们来说强者即是正义，不会没脸没皮地做些没脑子的蠢事。 一番友好亲切的会谈之后，反抗军和商业联盟的政权就被完全解除了，这几亿人将会融入以鸿盟为主体成立的统一政权之中。 亚欧大陆南部，罪恶之都。 外表泛着青黑色，做成古旧尖顶建筑外表的虚拟监狱最外面的大门被打开，林离站在这里微笑着迎来了鸿盟的军队。 一年半的时间，来自世界各地的罪犯都被送到了这里，如今这个被普通人称为地狱的虚拟监狱关押着的罪犯已经超过了一亿。 根据李恒和其他特级权限者达成的协议，这个虚拟监狱里那些只剩下大脑和心脏的罪犯将会被整体转移到撒哈拉大沙漠继续服刑，等待刑期结束或者生命的终结。 这片九百万平方公里的死亡地带将会成为这颗星球上最大的监狱，后续的其余犯罪者也会被送入其中，以人类现在的力量在这个大沙漠中建造一块与世隔绝的绿洲也不是什么难题。 这座世界上最大的监狱将会只有少量的狱警维持秩序，但这并不意味着防守松懈。 空天母舰随时都能进行支援，而且每一名狱警都至少是觉醒者，在过去每个都是一人敌一军的强者。 他们不仅是在这里看守这些罪犯，同时也会在虚拟世界中操控追杀他们的怪物，观察那些犯罪者在生死之间的真实反应。 军队里有不少强者对这一工作有着相当大的兴趣，现在就已经有超过二十人申请成为这里的狱警。 与前来的军官完成了交接，林离回首看了看这座监狱，摇了摇头向着城市的另一边行去，很快就到达了那座郊外的工厂。 这里是与监狱相对的神域，五百多万人仍旧在其中过着悠哉的生活。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座工厂建立不到半年战争就爆发了，最终这里也只生存了最初的五百多万人。 艾立元院士的复制体团队，艾一等人正在为这些生活在虚拟世界中的人引导干细胞分裂，让他们身体的血肉与肢体重生。 这一过程会持续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他们就能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活蹦乱跳地回到现实世界了。 这些人会因为世界大变而感到迷惑，但那也不过是一些小问题，协议上的那份金钱也会一分不少地支付给他们，虽然那份资金在如今的世界已经价值极低。 第88章 本体和复制体 难以解决的是那几百个没有一丝人类的自我认知，在虚拟世界中像是动物一样度过了一年多时间的婴儿。 不同于李恒在海岛上制作的那些有着动物记忆的缸中之脑。 他们虽然是用动物的身体在虚拟世界活动，但却被灌输了人类的基本常识和语言，本身也是与人类一般无二的大脑。 鸿盟将他们接收回去之后，很快就更改了他们的虚拟身体，现在他们大多都已经拥有了人类的身体，成为了合法公民。 少数几人则选择了保持着动物的外表，有着一个额外的发声器官让他们可以口吐人言。 虽然是被现有法律承认的人类公民，但实际观感上大概跟传说故事里的妖族相差不多。 这些神域里的婴儿因为最初的加速生长，实际生理年龄已经接近了十岁，但他们却完全是像动物一样长大的。 虽然后期与人类形成了类似神奇宝贝与主人的关系，但那时他们已经度过了最初的学习时期。 度过了婴儿生长期的大脑已经很难再让他们去学习人类的语言和认知，现在他们甚至会难以分辨人类的外貌。 究竟是对他们进行教育扭转现存的思想，让他们符合现实中的人类身体？ 还是就让他们保持着现在的思想，像是那些有着动物外表的人一样为他们制作一个符合自身想象的现实身体？ 这是几百个有着动物记忆的野人，如何处理还需要后续的讨论，同时也要根据他们自己的想法而定。 毕竟已经有了判定思想活动的技术，现在已经不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时代了，他们究竟想要如何到时一问便知。 在这群被单独分隔开的孩童旁边，两名有着白色头发、相似外貌的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地注视着对方。 阿基里斯头上的独角微微闪烁着墨绿色的光芒，虽然早就知道了有一个自己的复制体存在，但这个复制体一直生活在虚拟世界之中，跟他这个一直活跃在前线的战士也没有多少交集。 以前还可以将她当做不存在，但现在这个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外表的人就站在了面前，用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自己。 再一想到对方拥有着自己从小到大12年的全部记忆，心中就有着难以抑制的怪异感觉，即使是能够控制身体的激素分泌也难以压制。 听到林离的脚步声，两人从那种无声的对视状态中退了出来，阿基里斯指着眼前留着一头白色披肩发的女孩说道： “八爪怪，为什么她还是女孩子？” 拥有着觉醒者的感知能力，阿基里斯很容易就能感知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雌性激素。 对面这个复制体的生理年龄已经到了14岁，并且已经产生了一些性别特征，与他这具万年一米四的无性天使身体差距相当明显，单单身高上就要比他高出接近二十厘米。 林离看了看一旁摆出无辜表情的白发女孩，这位复制体一年多来在虚拟世界之中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最初的时候她是第二个阿基里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者不同的身体、不同的生存环境，都使得两者渐行渐远，如今已经是不同世界线上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 林离看了看阿基里斯头上闪着微光的独角，看来这个小吃货是真的没怎么关注过虚拟世界里面的复制体，或许这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心虚和逃避。 他平淡地解释道：“她希望自己能够与你被区分开来。现在你们两人的身体从生物学上看差距极大，记忆也并不相同，已经是两个不同的独立个体了。” 阿基里斯挥动着翅膀将那个一脸无辜的女孩卷了过来，他用翅膀将对方的身体裹住，指着那披肩的柔顺白发说道： “我当然知道她跟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问的是为什么她会选了女孩子的身体？” 这是一个相当奇怪的结果，阿基里斯进入虚拟世界的时候只有12岁，因为长期缺少营养身体发育缓慢。 再加上从来没有与同龄人长期接触相处，可以说几乎没有正常的性别意识，这也是他为何会选择无性别的身体。 但是自己的复制体竟然会在虚拟世界生活了一年半以后选择变成了女孩子，怎么想都很奇怪。 说不定是在里面被人给骗了，学习到了某些奇怪的知识。 一想到自己的复制体在虚拟世界里或许做了某些奇奇怪怪的事，说不定还和某个人谈了一场恋爱，阿基里斯翅膀上的羽毛都颤抖了起来，浑身上下一阵恶寒。 看着阿基里斯这幅样子，林离也大概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毕竟不再是原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觉醒者的学习能力还要超过新人类，即使没有特意花费大量时间认真学习，现在阿基里斯的知识储备也相当丰富。 没在意这个一米四的小吃货愤怒的目光，林离一如既往的平静说道： “她想要什么样的身体是她的自由，以后我们都会是乐园的一份子，你还是尽早习惯她的存在比较好。” 他不再多说，转身就向着另一处走去，那里也有一群刚刚碰面的本体与复制体，他们比起这两个小家伙的关系可要复杂的多了。 “喂，喂！” 阿基里斯在后面喊了两声，看到这个八爪怪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头上的独角又开始闪烁起了微光。 他现在很想烧点什么，打又打不过，只能把气憋在心里面。 被他的翅膀卷着的白发女孩看着生闷气的阿基里斯不由地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她甩了甩自己的头发，轻声地说道： “我现在的名字叫做林一语，我们以后可要好好相处。” “这一年多时间里林离对我相当照顾，希望你以后对他态度好一点，不要再叫他八爪怪了。”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话让阿基里斯震惊了，他傻傻地看着身边这个和自己有着相似样貌、温柔地说着林离名字的女孩，憋了半天之后说了一句话： “林离，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你这个混蛋！” 工厂的另一边，远远地听到阿基里斯的声音，林离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位名叫林一语的女孩比起她的本体要狡猾的多。 因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本体，为了与原来的自己变得不同，她这一年多的时间在虚拟世界里认认真真地学习了许多知识，性格也在这一过程中有了极大的转变。 原本直来直去，流浪狗一般的性格完全被她掩藏了起来。 在她看来，那十二年的记忆根本不属于她，除了相似的外貌，她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小吃货的影子了。 至于那种温柔的爱慕表现，那或许是一个情窦初开女孩的真实情感，但更可能是一个在虚拟世界中感到孤独和恐惧的复制体伪装出来的柔弱外壳。 过往的一切记忆都是不属于自己的虚假过去，林离是她能够接触到的最强大的人，这种小女孩一般的表现或许能够让这位大人物表现出适当的怜悯与同情。 比起大大咧咧的阿基里斯，林一语对于周围人的感情要显得细腻得多。 她在虚拟世界中的表现也远不如阿基里斯那般锋芒毕露，反而故意输给了其他人几次，以此从被敌视、被围攻的处境中脱离。 他们是两个有着同根同源记忆，性格却大相径庭的人。 想到此处，林离木偶一般的脸上不由地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小吃货和林一语以后的日常相处或许会相当有趣，这也算是生活中难得的乐子了。 十一名外貌各异的人正闭着眼坐在一个蛋壳状的座椅中，他们的颈部后方都连接着数道黑色的丝线。 他们正在处理整座工厂五百万人的细胞与基因数据，数以万计的机器人正随着他们的心念而动。 其中一名穿着显眼白色长袍的中年人正是艾立元院士，战争结束之后他就被恢复了一级权限，现在前来处理这座工厂中的遗留问题。 这位院士和艾一等人组成的团队可以说是这颗星球上生物基因方面最权威的专家，全新的“生物基因库”计划也会由他们共同主持。 比起互相不对付的阿基里斯和林一语，艾立元和艾一他们倒是相处的融洽，一点都不像是有着共同记忆的本体和克隆体，反倒像是合作了许久的同事或者朋友。 艾一他们明确自己是复制体后就没有了本体的那份执念，反倒一心一意地扑在了科学研究上。 在协会的时候他们可以不用顾忌道德问题进行各种实验，对于人类细胞和基因的研究成果已经在原来的基础上又迈出了一大步。 一年多的时间过后，艾一组成的团队技术水平甚至超过了艾立元这个本体。 林离的到来打破了融洽的氛围，泛着蓝光的蛋壳座椅蜂窝状的外表花纹由蓝色转为红色，十一个人近乎同时从虚拟世界的工作中回到了现实。 第89章 文明共同体 依旧是老人形象的艾一对着林离说道： “大部分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等待了。后续的身体血肉生长培养过程只需要交给人工智能操控就可以，我们会通过远程网络关注后续变化。” “生物基因库”计划已经展开，这个宏大的计划是人类基因组计划的延伸和扩展，意图破解地球上95以上的生物基因序列。 这个庞大的基因库将会为后续的人类基因修改调整提供更多的基础数据，人类的生命形态将会变得越来越多姿多彩。 除此之外，一些灭绝生物的复活计划也被提上了日程，或许不久之后某些史前生物就会再次出现在这颗星球上。 艾立元和艾一等人在这几天内处理完这五百万人的血肉重生之后，就会立刻回到亚洲大陆的科学院总部加入后续的计划之中。 林离也没有多说，他只是对着眼前的几位点头致谢：“人类能走向统一离不开各位的付出，感谢你们。” 艾立元闻言只是无声地笑了笑，对于他来说，对于儿子的执念排在第一位，其次才是对科学研究的热爱，人类这样宏大的群体是排在最后的。 即使是对于这样一个在文明之中地位崇高的科学家来说，“人类文明”这种词语还是太过遥远了。 它就仿佛是无处不在的透明空气一样，只有到了时代交替之时才能真实的感受到它的存在。 艾一则与自己的“同胞兄弟”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位记忆最完整、年龄也最大的老大哥笑着说道： “对于我们来说，所做的一切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责任。若不是你们，我们不过是一堆随处可见的有机物罢了。” 他们的诞生就是为了这个统一计划，若不是有这个计划存在，他们就只会是一堆无思无想的有机物质。 先有计划之“因”，之后才产生了他们这十个“果”。 现在，整个计划都结束了，他们也能从与生俱来的任务中解脱出来，以后他们就是真正为了自己的意志而活着的生命。 林离带着一如既往的标准笑容，对着眼前的十一人做出最后的告别：“再见，祝你们好运。” 南方大区中心城。 原本的别墅区已经面目全非，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拥有一级权限的高层变动了超过75，其他拥有二级权限和三级权限者也变动了超过50。 在这时代变迁的浪潮之中，一大批人被拍打在岸上，也有一大批人乘风破浪向着前方航行。 随着建筑成本越来越低，房屋的外形也变得不再固定。 在规划好的区域内，变更房屋的外形变得像换上一件衣服一样容易。 昨天还是深沉漆黑的尖顶高塔建筑，几天后就可能会变成白色圆顶的巨蛋建筑。 王凡天的房屋仍旧保持着原本的样貌，但是园中的花草树木却都变了模样。 几颗十几米高的绿树顶端正在向下方喷洒着清澈的泉水，瀑布缝隙中伸展出来的圆润球形花朵喷吐挤压着空气，演奏着交响乐一般的曲调。 别墅内部的环境也已经大变，原本带着冷硬工业线条、泛着金属光泽的履带式小机器人被更换成了几只背生四翼，长着六足，没有脑袋的胖乎乎小生物。 这些模仿传说中帝江外形的小生命是家政生物机器人中的私人订制型新产品，胖乎乎的身体内部藏着十几根细长坚韧的手爪，工作时从面部伸出，看上去有些惊悚。 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无面目识歌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一只就能在几分钟内完成一整间屋子的清扫整理，能够根据主人的喜好烹饪上千种美食，闲着无聊还能让它们表演一段舞蹈。 李恒和王凡天两人对桌而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首先开口说道：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上次在实验室里我倒是隔着防弹玻璃听到过你的声音。” 对面坐着的王凡天依旧身着简便的黑色短袖，他看着眼前这一位让世界巨变的永生者，回想起当时在实验室里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一声世事无常。 几年前他就已经得知了这一位的情报，那时的李恒还是一个刚刚来到南方大区的普通人，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 作为古戈尔科技仅在诸葛昊之下的二号人物，王凡天手中握着的权力在一级权限者中也是排在最前列的，可以说是仅次于特级权限者的那一批。 若不是因为儿子的请求，像他这样的人连李恒的名字都不太可能记得住。 心里的万千变化一点都没有显现在脸上，王凡天古铜色的脸庞依旧保持着冷硬，他沉着地说道： “王子运正在执行生物基因库计划，艾立元院士刚刚回归，现在正是研究刚刚启动的时候，等到一个月后应该就能回来了。” 基因调整之后，王子运就通过了测试正式成为了科学院中的一名研究员，每一名科学院研究员的权限都是二级。 “至于你拜托给他照顾的那只小狗，现在正和子怡住在一起，如果你想要带回去的话随时都可以。” 李恒闻言摇了摇头，他自己养的狗当然知道是什么德行，只要有好吃的就会跟着别人跑。 他以前自己吃的都不怎么样，更别说是养的狗了，现在大概已经只记得王子运和他的妹妹了。 看着眼前这位一直板着的脸，李恒笑着说道： “不用那么严肃，每个人都是有很多面的，我也是一样。士兵在战场上和在日常生活中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过我没有想到你这位大人物面对我也会紧张，我以前可是连想都没想过这种情形。” 王凡天捏紧的拳头略微松了松，他也没想到自己真正与这一位面对面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收紧了全身的肌肉，肾上腺素大量分泌，难以抑制地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或许便是基因调整的坏处，新人类比野兽还要强的战斗直觉让他们比起过去的人类能够更清晰的感受到各种危险，如果是原来的他反倒能够平静以对。 越是了解才越是心惊，即使到了战争结束的现在，其他六位特级权限者也没有亲自与李恒近距离接触过，甚至还在持续不断地转移着自己的位置。 他们完全不明白李恒是如何从那个毁天灭地的战场中离开的，人类现有的武器仿佛对他连一点点伤害都无法造成。 在他们的心中，李恒的威胁度越来越高，已经从最初基因变异的永生者变成了某种更可怕的未知生命。 李恒说道：“你们觉得我难以理解，有着不可思议的可怕力量，其实反过来也是同样的。” “在虚拟世界里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控制力之前，我是怎样的？” 王凡天回忆起种种信息，李恒过往的经历已经被他们研究了许多次，在同龄人中大约处于5-10的位置。 这并不如何突出，如果不是那份异于常人的控制力，他将会在蹉跎一两年后找到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在谈过一两次恋爱后结婚生子，和大多数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学习，工作，结婚，生子，老去，死亡。 理所当然般地活着，理所当然般地死去。 无论是25岁就博士毕业、现在成为科学院研究员的王子运，还是一个人就挣得亿万家产、成为无限游戏公司设计师的林离，都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王凡天这位人类文明之中前一百的大人物更是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巨龙。 相比之下，原本的李恒只不过是一棵长势还算不错的路边野树。 他的生命轨迹一眼就能看到头，对于整个人类文明而言，他只是一个微小如尘埃的、可有可无的存在。 任意一个自然完全融合者都是远胜过他的天才，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得到的这份力量，他大概只会是某个连名字都不被提及的背景路人甲。 李恒有着全部的记忆，现在他的思维意识已经扩展到上百万份，但是最初的那些人格面对这位大人物时仍旧有着紧张的感觉。 “所以，不用把我想得太过难以理解，在我前面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你这位大人物才是我一直仰望着的存在。” “现在的我只不过是这个宇宙中的一场意外，对于无尽的宇宙而言，原来的我和现在的我或许也无甚区别。” 王凡天将身体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深入骨髓的威胁感正在逐渐减少。 这份威胁并不是李恒本身带来的，而是他伪装在外面的那层碳基生物血肉，那是堪比完全体智慧生命的身体。 再次饮下一口茶，王凡天也不再闲谈那些小事，那些朋友之间的问题还是让王子运来说，和李恒面对面谈话实在称不上是愉快的体验。 他谈到了这一次的正事： “再过几天各大陆的权力交接就会完成，新的统一文明即将正式建立，你觉得应该取一个什么名字。” 原本的鸿盟已经不再适用，统一文明不仅包括地球上的人类，还包括了原本的“智慧生命体平等互助协会”。 这个由外星人成立的组织囊括了80亿人，在那一年半的拉锯战中实际上已经完成了世界上大部分政权的统一。 可选的名字有不少，比如人类共同体，文明共同体，星海共同体，地球联邦，人类联邦，智慧生物联合体等等。 没有多加思考，李恒直接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就叫文明共同体。” 第90章 未来的人 王凡天思考着这个名称，比起添加人类、地球、星海等等前缀，只用文明这一个词或许才是更合适的称谓。 不再局限于某些地区、某些物种，就像“鸿”这个字一样，宏大、囊括所有。 直到现在为止，高等智慧生物与普通动物之间的界限都并不分明。 海豚、虎鲸、黑猩猩等等都能够表现出相当明显的社会性，经过训练之后还会简单的制作和使用工具。 一些乌鸦和一些章鱼缺乏视觉自我认知能力，但也可以通过学习掌握新的技能，可以制造和使用工具来解决问题。 除此之外，蚂蚁、蜜蜂等等种群在整体上也能表现出相当高的智慧程度。 李恒从非人生物个体上得到的信息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虎鲸产生的信息量达到了普通人类的百分之一到十分之一，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超过了过去的某些有智商缺陷的人类。 人类存在的时间可以追溯到百万年前，但人类的文明史也不过区区几千年。 在他看来，只有组成了文明的生物才能称得上是达到了人类的智慧高度，这样的个体才是被这个全新文明认可的合法公民。 在王凡天思考着名称的时候，李恒将一边扭动着身体胖乎乎的帝江抓了过来，十几秒钟之后，这只生物机器人就模样大变。 它有着乳白色扇贝一样的外壳，内部则是一个软软的球状生物，刚一成型就显现出了极高的智能，分开的外壳缝隙里露出的球状表面显现出微笑的表情。 王凡天从名字的思考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李恒手中出现的那个小生物，不由得又开始忌惮起来，这种恐怖的生产改造能力比单纯的破坏力要可怕的多了。 这个小生物是以果冻为原型开发出来的外太空探索专用生物，看上去有点像是白色的铁甲贝，被称为“白壳球”。 比起适应海水，能够快速繁殖变形、寿命极短的果冻，这些白壳球的寿命达到了50年，完全没有繁殖能力，本体战斗能力几乎为0。 但是它们的外壳能够抵抗大多数宇宙高能射线，耐高温与低温，即使在真空中也能封闭外壳存活数年之久，生命力及其顽强。 这些白壳球真正的核心是它们的“记忆黑匣”，一个有着黑色金属合金外壳的小圆球。 这种以果冻复制记忆能力为基础生产出的装置以dna为存储介质，质量只有五十克的记忆匣子可以储存1zb的数据，这是堪比一个普通人类百万年记忆量的信息。 即使一只白壳球已经死亡，它也能通过这个记忆匣子重生，继承原本的所有记忆再次来到这个世界上。 在外太空的探索活动中，生物需要面临长时间的黑暗深空旅行，极端压抑的孤独环境，以及随时可能遇到的意外死亡危机。 比起成本更高的无人机器人，这些有着一定自主判断能力的“白壳球”不仅可以作为大型探索舰船的辅助人员，同时也能作为驾驶黑神生物战甲的地面战斗人员。 现在的超导量子计算机还没有解决温度和材料的问题，常温超导材料连影子都没看到，每一台量子计算机都需要稳定的低温环境。 面临其他行星极冷、极热交替的极端复杂环境，这些“白壳球”比起无人探索机器表现会好得多。 它们不仅可以通过神经接口正常使用人类的各种武器装备，还不用像无人机器人一样时刻保持稳定的通讯，可以自主进行行动。 来自深空的高能射线，来自太阳的太阳风，失去了地磁场的保护，这些都会极大地干扰通讯。 那几只从深海带回来的果冻并没有被全部杀死，其中一只的记忆被制作成了最初的记忆黑匣，所有的白壳球最初的自我意识都来自那一份记忆。 不同于有着更复杂欲望的人类面对这种肉体死亡与重生时“我非我”的恐惧，白壳球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死亡的概念。 在它们的意识里，记忆黑匣才是本体，肉体的消亡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身体，跟换了一件衣服没什么两样。 白壳球摇摇晃晃地落到了地上，它们内部的球状身体大部分都是用于传输信号的神经组织，缺少外接辅助道具的情况下，本体比一只小猫咪还要无害。 李恒看着这个小家伙在地上滚动，笑着说道： “相当不错的作品，优化了原本果冻粗糙的记忆复制能力，可以更长久地保存重要信息，对于探索宇宙来说是很好的帮手。” 果冻的变形伪装、高速繁殖能力让它们能以极快的速度扩张，但面对空旷无垠的太空，消耗更少的能量存活下去比这种战斗能力重要得多。 不说其他恒星系，单单太阳系边缘的奥尔特云最近处也距离地球数千个天文单位，最远处更是接近1光年。 现在能够执行长时间深空探索的小型舰船能够达到百分之一光速，以这个速度穿过奥尔特云，离开太阳系需要整整100年。 地球上的人类文明短时间内向前跨越了几十年，可控核聚变和基因技术的成熟让人类有了不可想象的伟力，但以人类目前的寿命却连太阳系都出不去。 这是一段长得令人绝望的时间，所谓的星辰大海更像是哄骗小孩子的童话故事，也难怪过去地球上的文明热衷于内斗。 人生不过区区百年，是用一百年的时间去追寻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最后老死在无人的深空之中，还是在这百年里尽情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这个选择应该相当简单。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人类高层的计划中也暂时没有太阳系外的大规模探索计划，而是将精力全部集中在太阳系内部的八大行星和小行星带上。 从不好高骛远，这一点从古戈尔科技的名字上也能看得出来。 与此相对的是，以“无限”为名的跨国游戏公司被拆分重组，军工部门已经成为了古戈尔科技的一部分，虚拟游戏和通讯部门则成为了“乐园”的下属部门。 王凡天伸出手把地上翻滚着的小生物捧到手里，这个白壳球内部显现出一张红彤彤的笑脸画面，相当开心的在他手上摇摇晃晃。 他一直板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这个新生的白壳球对着李恒说道： “不，它们和果冻是不一样的。那些寿命短暂的小生物一生中从不会产生自我的欲望，即使有些微的疑惑也会被其他个体的记忆覆盖。” “但白壳球不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经历的不同，它们会逐渐拥有真正的自我。只要它们通过基础的测试之后，就会被视为拥有智慧的合法公民。” 在最新通过的法律中，对于智慧生物的判定做出了一些明确的规定。 白壳球的基础智能已经达到了智慧生命的标准，但却缺少自我欲望，难以形成可持续的文明。 一旦缺少了人类的命令，它们甚至不会去主动摄取能量维持生存，而是会任由肉体死亡，只剩下一个装着大量记忆信息的匣子。 这样的白壳球在法律中的地位和一些有着高智慧的动物等同，比如海豚、虎鲸、警犬等等，它们可以被作为辅助人类的帮手和工具使用。 但若是有了足够复杂的自我欲望，对于自己的工作产生了疑问与困惑，那么这个白壳球就会被视为一个独立的智慧生命，与自然生产的人类、基因调整的人工婴儿等有着同样的权利。 几天之前，一个囊括了太空探索开发、行星防御体系等数个不同方向的计划已经被投票通过，其中就有着对于不同外表的智慧生命合法权利的长远规划。 智慧生物的界限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随着人类对于细胞、基因、大脑的认识越来越深，或许海豚和黑猩猩这些生物也会在某一天拥有足够的智慧，化为文明中的一员。 就像现在的某些有着动物外表的人一样，到了那时，单凭外表已经再难判定个体的智慧程度。 个体的基因也会越来越千奇百怪，新人类就和原本的普通人类有着生殖隔离，看似相同的外表下有着完全不同的本质。 这些有着黑褐色血液的人类不需要通过有氧呼吸维持生存，从线粒体的功能来看，这是完全不同于原有进化体系的地外生命，称他们是外星人也没什么不对。 到了千百年之后，太阳系里或许会有火星人、地球人、金星人，又或者有白壳人、猩猩人、海豚人等等。 这些词汇就像现在的亚洲人、欧洲人一样，用于对文明中不同地区、不同外貌的人作出区分。 如果不提前做好判定标准，那些拥有了足够智慧却没有获得平等待遇的生命体将会渐渐积累起反叛的意识。 到了最后，无疑会形成文明的分裂和一次又一次的种族战争，现在的高层都不希望看到那一幕，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这一共识之所以得以在此时就轻易形成，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李恒和乐园的存在。 这个永生个体的力量与日俱增，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够保证乐园不会受到文明内部问题的影响，所谓的分裂和内战根本波及不到乐园。 到了那时，纷乱无序的现实世界将会把人们逼迫向安全的乐园之中，最终整个太阳系、甚至太阳系之外的人类都会被他关进虚拟世界铸成的笼子里。 第91章 【起源】记忆库 坐在王凡天对面的李恒突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小段影像出现在了两人中间，那是一名穿着白衬衫，带着黑框眼镜，涂着口红的女子。 王凡天抱着白壳球的手有了一瞬间的僵硬，他看着米月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自信走进了那处保密度最高的研究所。 他知道这位同僚在这短短几天内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比他想象的还要果决，还要迅速。 这位一直板着脸的男人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他曾经想过米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她一直孤身一人，几乎没有亲密的亲朋好友。 无牵无挂，做事自然能够潇洒随心。 他无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白壳球，这个选择比他过去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要困难得多。 脑海中不断闪过妻子和儿女的脸庞，他的脸上渐渐地露出了挣扎的表情，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这种安静中变得压抑沉重。 “在我看来，两种选择哪一个都无所谓。有着各种不同的想法，也是人类的特征。” 李恒的声音将沉默打破，王凡天也从挣扎中脱离。 米月果决的选择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也是在这一次，他感觉到自己或许真的比不上那个女子。 王凡天将桌上的整壶茶喝掉了一半，深深地吐出了两口气，第一次露出苦笑的表情说道：“抱歉，有些失态了。” 脑机接口，思维判定，记忆储存，与这些技术成果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项全新的技术，记忆永生。 既然白壳球都能通过抛弃血肉之躯，以记忆为基础生存，那么人类自然也一样可以。 于是，一个全新的选择就出现在人类的面前，这个选择不仅是科学问题，也是一个哲学问题。 保存的记忆当然不会是一个活着的智慧生命，那只是一块蕴含着人类一生信息的硬盘。 但如果说，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那么只要有着法律保证，以这段记忆为基础，创造一个容纳这份记忆的肉体，这个人就可以看做是原来的那个人。 建造全人类的记忆库，通过记忆的不断上传备份，现实中的肉体将会变成仅仅用于物质接触的纯粹肉体外壳，记忆才是这个人本身。 这与李恒的状态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储存着他所有记忆的是某种未知物质，可以称之为以太。 王凡天露出了有些落寞的表情，他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 “我做不到。抛弃这具孱弱的、易碎的、破绽百出的肉体，把无知无觉无感的一块硬盘视作是自己生命的延续。” “对于整个人类文明来说或许是伟大的，正确的，光荣的。博学者以此达成永生，知识通过这种手段无限地膨胀积累，人类文明飞速前进。” “但在我眼里，用这具肉体感知、触碰这个世界的事物，以此为纽带与他人产生联系形成的自我，才是真正的我。抛弃这具肉体，与死亡无异。” 所谓的记忆永生，如果没有完全的法律保证个体记忆的唯一性，那么完全可以像是李恒复制艾立元一样复刻出成千上万个有着同样记忆的克隆体。 这些克隆体当然不会是原来的那个人，就算他们从基因到记忆都与原来近乎相同。 在王凡天看来，记忆永生与所谓的克隆复制有何两样，无非是通过法律保证个体的唯一性，赋予对应的公民权利，自欺欺人地将新生的个体视作原来的那个人。 这是一种缺陷重重、不符合常人想象的永生手段，这份记忆永生计划如今也仅仅开放给特级权限者与一级权限者。 核心问题还是李恒的存在，保存在人类肉体大脑中的记忆并不安全。 以量子加密网络为基础的信息存储反倒无法被窃取和修改，至少目前人类的认知中没有这种技术。 以季鸿和人工智能【鸿】为核心，建立一个终极的人类记忆库【起源】，只有真正有魄力延续文明的人才能将自己的记忆储存在那里。 即使被修改了记忆，即使在现实里死亡，也能随时通过【起源】重生回到现实。 每一个将记忆上传到【起源】的高层都已经把自己的全部权利转移给了那份记忆，从此他们在现实之中的自我意识与肉体只是那份记忆的附属品。 肉体的死亡不再是终结，这些人即使在现实中被杀死也不会被判定为死亡，他们已经失去了生物最基础的生命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与自杀无异，这些站在人类顶层的个体现实之中肉体的地位跟白壳球也没什么两样。 【起源】将会持续运行到文明的终结，每一个从人类之中脱颖而出的个体都会面临这样的选择，这将是人类最终的传承之所。 除了李恒之外，每一名特级权限者都必须是【起源】内的成员。 过去他们现实中的身体就是伪装的机械人偶，现在连他们自己的本体都变成了随时可以更换的零件。 季鸿这位身居人类顶端的科学家就是第一个上传记忆的人，这也是他为何会变为觉醒者。 否则他这位人类之中最重要的人物怎么会草率地对自己的大脑做出难以预知的更改。 觉醒者的人工引导成功率连百分之三十都不到，其中更是不乏意外死亡者。 若真的可以肆无忌惮地安全量产觉醒者，世界上的觉醒者数量早就要按亿来计算了，这是区分普通公民和真正战士的界限。 记忆永生，为文明付出自身所有，这种选择毫无疑问是无私的、伟大的。 对于文明、人类这种宏大的概念来说是当之无愧值得称颂的英雄。 抱着自己与生俱来的血肉之躯，沉溺在触手可及的人与物之中，保持着自己身为个体的凡俗欲望，这当然是自私的、怯懦的。 尤其是对于一个站在人类顶端的一级权限者来说更是如此，从王凡天落寞的神情就可以看出他对自己选择的不满。 李恒对王凡天说道：“你知道在我眼里的你们是什么样的吗？是不断重复着死亡与重生，行走着的尸体。” 没有等待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三十米外的人体热辐射和反射的太阳光被我观察到时已经过去了100纳秒，这个时间即使是觉醒者也难以感知，但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勉强分辨出这一短暂的间隔。” “我能看到你身体上每一个细胞的运动，我看到细胞内部的细胞器蠕动着吞吐物质，与其他细胞产生交互的景象。” “随着我越来越强，我会从普通人那虚假的、连续的错觉中醒来，这个时空不连续的那一面将会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中。” 说到此处，王凡天已经理解了李恒的想法。 即使明知道这个世界的最底层是并不连续的，但人类迟钝的感官一直欺骗着他们自己。 时空的存在依赖于物质的存在，所谓的因果，所谓的时间线，所谓连续的意识，这些都不过是大脑的错觉。 能量从核能、化学能、机械能等形式变化为热能，这种不可逆的变化为人类指引了时间的方向。 熵增就是时间的方向，过去会在现在留下痕迹，人类的记忆就是记录宇宙熵增过程的一份有序信息。 过去确定，未来不定，这种错觉就在这个熵增的过程中被人类的大脑牢牢地记住了。 智慧生物拼命地从外界获取能量维持自身的低熵形式，不断地记录着宇宙熵增的过程，并以这份记忆为基础建立起了宏大的文明世界。 留恋着血肉之躯的个体以为自己的意识是连续的，那些通过记忆重生的人再也不是原来的个体。 因为这其中有着一个大脑能够明显感知到的时间间隔，因为组成他们身体的不再是原有的那份物质。 但是，人类的物质组成在一生中会更换无数次，一个人的一生本就是一艘特修斯之船。 在时空的最底层，在每一个普朗克时间内，组成人类的细胞和原子就如同跳跃一般越过最短时间间隔。 它们不断啃食低熵，消耗能量记录下这份信息，保持着全身上下的物质排列与基因设计的尽可能相同。 因为无法感知到这份短暂的时间，所以人类的大脑默认自己是连续的。 但事实上，人类的大脑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着灌输记忆——重构肉体这一过程。 如果说记忆永生算作是死亡，那么每一个人一秒钟就要死亡1043次。 李恒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这个宇宙没有时间线，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下一刻的自己就已经是继承了原本记忆的全新个体。” 无论是看似伟大的记忆永生，还是看似自私的维持血肉身体，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个体的人类，还是一整个文明，都是承载着时间痕迹的道具，只不过是大小的区别罢了。 它们都不过是一堆记录着宇宙熵增过程的低熵有序物质，在时空的最底层，它们每时每刻都在经历普通人眼里的死亡与重生。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如同一句句会说话的尸体，对他人的所见所闻所感都只是过去时空留下的痕迹。 人类从来就不曾真正的见到、触碰到另一个鲜活的人。 亲人、朋友、爱人，这些真切的情感与虚拟世界中与你共度美好时光的智能npc也没什么区别。 看似自欺欺人的记忆永生才是唯一的真实，沉溺于自我意识的智慧生命只不过是屈从于大脑给出的美好错觉。 季鸿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选择了建立【起源】记忆库。 鲜活的人类不重要，宏伟的建筑也不重要，真正让智慧文明区别于宇宙中其他物质的，是这一份对于时间的记录。 记录着宇宙熵增过程的记忆，才是人类文明的本质。 第92章 天宫 王凡天沉默地听着，这些他都清楚明白，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天下大同的社会一样，真正能够做到纯粹利他的能有几个人。 记忆永生则是在这之上更进一步，它不仅要让个体做到纯粹利他，更要让个体做到放弃自己的大脑与血肉之躯。 抛弃大脑构筑的虚假意识，仅仅为了整个文明而存在，化为文明传承的一部分，以一段信息的形式延续下去。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这些放弃了现实之中的自我肉体，将权利全部转移给了【起源】之中那份记忆的人，或许可以称得上是至人。 沉溺在李恒所创造的乐园世界中的人是最自我的人，他们仅仅为了这具肉体产生的意识而存在，追求着仅属于自我的、此时此刻的快乐。 执着于大脑和肉体存在的人则是其次，他们沉溺于他人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陷入了意识连续的美梦。 记忆永生的人选择直面这个宇宙的真实，他们放弃了肉体融入了文明之中。 “但是，这并不一定是宇宙中的真理。至少我的存在就给出了另一条路，一条有别于融入文明的，属于个体生命的道路。” 王凡天闻言抬起了头，他看着眼前这个人，在碳基生命的外表之下是某种超越了他们认知的本质，一种代表着个体生命的道路。 李恒说道：“所以，不用为自己沉溺于大脑给出的虚假景象而羞愧，若不是我的存在，季鸿恐怕也不会如此果断地展开起源计划。” 如果没有李恒这个威胁存在，不到真正濒临死亡的时刻，怎么会有人自愿放弃血肉之身，早早地选择了记忆永生的道路。 看到王凡天略有所思的表情，李恒不再多言，这一次他前来就是为了给这位大人物一个属于个体生命的希望。 以他们父子一脉相承的风格，舍弃肉体变为纯粹的记忆，把全身心都献给整个文明已经超出了他们现在的承受极限。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是他们一家共同的行事原则。 对于他人有着亲疏远近之别，有关系好的亲人和朋友，同样也有关系不好的敌人。 不同于圣人、至人这种伟大遥远的称呼，这一家人更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是能够被普通人理解的好人。 现在的文明需要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会是纯粹自我与纯粹利他之间的纽带。 而且，创造出了乐园的李恒本身就更偏向于纯粹的自我。 这颗星球或许会因为李恒的某些想法而走向末路，但绝不会因为王凡天的一个选择而有多大变化。 这一切不过是王凡天自己内心的纠结罢了，米月的果断选择让他产生了太大的震动，一级权限者的责任让他难以心安。 若真从整个文明的角度来说，这一家人一直保持着人类血肉之躯的形态，维持着与李恒的友好关系，或许更能稳定他对其他人类的态度。 李恒站起身来说道：“好了，诸葛昊拜托我做的事也算是完成了，现在我要去天宫那边了。” 王凡天抬头看着李恒离去的背影，他低声地说道：“多谢。” 下定决心做出了选择之后，反而没有原来那种煎熬感了。 他也很明白保留血肉之躯更符合自己、家人以及其他人的利益，但自己心中的那一关却不是那么好过的。 别墅外部的花园之中，组成李恒这具身体的血肉完全崩溃。 它们化为了一堆蛋白质成为了这里花草树木的肥料，其中蕴含着的能量能让这片花园里小小的生态系统持续消耗数个月的时间。 无人可见的幻影如同水波一样荡漾，以光速掠过了五百千米的距离，转瞬间就出现在了近地轨道上的一处空间站中。 这是一座连半成品都称不上的空间站，但仅仅刚刚拼装起来的这一部分就比过去所有的空间站都要巨大。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核热火箭的开发因为这个世界的局势而被禁止。 能够运送数百上千吨物质跨越几十万公里距离的核热火箭同样可以把数百枚核弹从大气层之外投向地面。 可重复使用的核热火箭完全就是空天母舰的雏形，这些使用裂变能源加热空气作为工质的火箭能够绕着地球飞上十几圈，这是比洲际导弹更具威胁性的武器。 至于更激进的猎户座计划中使用原子弹爆炸作为推进动力的核脉冲火箭更是在上个世纪就被否决。 这种携带了几千枚核弹的火箭既可以是登陆火星的飞船，也可以是毁灭一整个国家的大杀器。 因此，虽然鸿盟和商业联盟已经拥有了大规模探索月球和火星的理论与技术储备，但谁也不敢迈出那一步，至少在核武器失去威胁性之前还不行。 现在这个时代则不同了，地面上的人类文明走向统一，更清洁高效的核聚变技术让人不必担心裂变能源带来的辐射问题，全新的纳米材料也让原本偏向于纯机械结构的火箭有了更多的选择。 原有的常规能源火箭被推倒重来，全新的天舟货运飞船采用常规喷气引擎与核聚变推进器，往返于地面与地球同步轨道之间，有效载荷量达到万吨。 全新的行星防御系统将会建立九座直径超过一千米的天宫空间站，这些旋轮空间站将会分布在从近地轨道到同步轨道之间。 它们通过自转产生人工重力，每座天宫的质量都超过百万吨，整体质量达到千万吨，过去只有几百吨的空间站跟它们相比完全就是皮划艇和航母的区别。 现在李恒所在的位置就是离地面最近的天宫一号，十几万吨的零部件已经漂浮在了轨道上，一架架球形的小型太空维修船正在伸出机械臂把这些部件拼装起来。 这些直径只有两米多的小飞船使用离子推进器，专门用于在太空轨道上的修理组装工作，操控着它们的工作者就是白壳球。 等到外层的合金机械外壳拼装完毕之后，空间站的能源系统就会启动，在其中休眠的微生物就会复苏。 这些纳米机器人一样的微生物会如同筑巢一般将这座空间站内部的管道和零件拼装完成，最终组成这个巨大天宫的中心圆柱。 这个中心圆柱是空间站最重要的部分，内部不仅有数十个仿星器核聚变动力源，更有一台超导量子计算机作为计算核心，其中搭载了控制空间站的人工智能。 至于李恒，他是目前唯一可以自由来往这颗星球各处的生物，这个连战略核弹都杀不死的未知生命很显然不会惧怕外太空的低温和真空环境。 再加上他随心所欲操控物质的手段，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太空建设者，即使出了问题也能随时调整，原本只有80成功率的计划直接就能变为接近百分百成功。 其他的特级权限者和他做了一场交易，用数台新的超级量子计算机换取他出手，确保安全启动最核心的仿星器和天宫的人工智能。 比起安全稳定的地面，太空中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 仿星器虽然相对安全得多，但在缺少更多数据支持和人工智能辅助的情况下，第一次在太空中点燃聚变堆难保不会发生意外。 几十个仿星器和其中储存着的核燃料一旦出了问题，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烟花，即使不会造成多大危害，单单损失的财富就要以万亿来计算。 天宫1号空间站中心圆柱长约五百米，最大直径接近百米，内部分成了数十层结构。 上半部分为空间站提供内部能源，下半部分则是推进器，这些天宫空间站在建成之后可以在地球外部的轨道上移动。 九座天宫作为一个动态的行星防御体系，既能够对地表进行打击，也能时刻侦察外太空对地球有威胁的近地小行星。 这些与地球轨道相交的小行星极有可能在未来的时间里撞击地球，一个成熟的行星级文明至少要能应对这些近在咫尺的隐藏威胁。 在天宫构建完毕之后，白壳球将会驾驶着以核聚变为动力的太空矿船执行采矿与撞击变轨任务，让这些小行星的轨道逐渐远离地球。 每一座天宫都能够供上千人居住，其中的一部分会是研究者和军人，其他的部分则会逐步开放给普通民众，太空旅游已经不再遥不可及。 技术进步是一方面，人类本身的变化是另一方面。 任意一个新人类都比过去的人类强了十倍以上，生存能力更是强得多，就算心脏碎裂都能继续存活好几天，堪称人形小强。 即使是最优秀的宇航员也不可能长期扛住十个g的过载，但每一个基因调整后的人类都能在这种加速度之下轻松自如地活动，更别说是那些更强大的专业人员。 现在大部分载人交通工具的安全设计标准已经达到了50个g，这在过去是只有无人机才能做到的。 更强的人类能够自由地探索这个宇宙更多的秘密，见识到过去难以看到的风景。 天宫一号中心圆柱的最上层里，早已准备好的有机物质在变换之间就化为了李恒的身体，距离他不远处如同巨龙心脏一般的巨大红色仿星器在他的操控之下开始运作。 原子内部的能量被源源不断地转化为可使用的电能，漆黑一片的房间亮起了明亮和煦的光芒，死气沉沉的机械拥有了能源，开始迸发出文明的力量。 整座空间站的内壁都是活着的生物组织，这些能够直接给细胞充电、外貌像是黏菌一样的小生物疯狂地吞食着周围的食物和能量。 空荡荡的大厅内壁蠕动着变换形状，勾勒出一座座实验器具的外貌，半个小时后就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实验室。 这些器具都是从墙壁上长出来挂在上面的，毕竟这里没有重力。 这座天宫一号的中心圆柱将会在一个月内构造完毕，之后就会在外面拼接上面积巨大的散热板。 太空中大气稀薄，热量只能通过热辐射的形式发散出去。 如此巨大的空间站产生的热量是极其惊人的，每一块散热板的面积都达到了上万平方米，如同从中心圆柱上延伸出来的翅膀。 最后则是从空间站延伸而出的巨大骨架和外围的圆环居住空间，大约在六个月后完成整体施工。 最终，这个漂浮在太空中的巨大轮子将会在上百个离子推进器的动力下开始旋转，在外围轨道居住区上构造人工重力，成为一座太空小镇。 第93章 飞天 一个月后。 漂浮在太空中的巨大不规则圆柱体已经成型，一片片巨大的散热板从圆柱表面伸展而出，如同一只巨大的毛毛虫正在羽化，伸展着自己薄薄的翅膀。 中心圆柱的其中一端，最后一个仿星器被启动，这根巨大的柱子现在就已经拥有了能够在太空中自由移动的力量。 “天宫1号为您服务，机体完整性检测中……” “完整度1999，发现539处零件错误，正在调整中……” “调整完成，完整度20” 中心圆柱的质量在规划中只占到整个天宫的20，这也是天宫最重要的核心部分，其余的部分随时都能连接与断开。 到了这一步，后续的工作就没有多少技术问题了，那些被拼装好的轨道零件将会被天舟送入太空，被那些小型维修船慢慢地拼装到一起。 李恒没有将这具身体的血肉崩溃，现在他漂浮在距离空间站不远的太空中，体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晶壳层，这是如同白壳球外壳一样的新型宇宙服主要材料。 比起过往搭载着复杂维生系统，为脆弱的人体提供氧气、保温、正常大气压的厚重宇航服，这样一件薄薄的宇航服看上去跟普通的雨衣没什么两样。 这种短期维生的轻型宇航服能够支持一个新人类在没有大气的外太空活动3天左右，这个超小型的生态系统只用黑晶、水以及微生物构成了一个生态循环，当能量耗尽的时候就会失去作用。 这些超轻型宇航服仅适用于新人类，其中的微生物是不同于地球上原有生物的全新种类。 普通人在这些宇航服里并不能存活多久，单单内部不到5摄氏度的低温就会让他们维持恒温的身体细胞难以适应走向死亡。 新的材料和储能技术让外层变得更薄更轻，新人类强大的身体让他们无需原本复杂的维生系统，两者结合才造就了这些轻薄的太空服。 现在，李恒和身旁的空间站一同以每秒79千米的速度绕着地球飞行，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宇宙中的粒子流穿过地磁场时激发的蓝绿色光芒。 背部的白色晶壳慢慢地改变着形状，下一刻汹涌的粒子流从背后喷出。 脱离了近地轨道，他的速度逐渐加快，没有大气的太空无法阻拦他的运动，片刻之间就达到了20k\/s。 单单他的起步速度就超过了过去的化学能探测器，以他现在的速度到达月球只需要不到6个小时，天宫1号空间站距离他越来越远。 地球表面显眼的灯光变得越来越淡，原本遮蔽了视线的巨大地球开始显现出自己的原貌，星空中恒星的光芒渐渐压过了人类文明的灯光。 距离地面5000千米时，李恒已经能够看到这个巨大星球的原来样貌，4300万千米以外的金星从这颗巨大岩石行星的背后显露出明亮的小小光点。 随着他不断地加速，他与地球的相对速度已经超过了每秒50千米，距离地表一万千米时，耀眼的光芒从这颗巨大行星的背后一跃而出，他看到了照耀着地球另一面的太阳。 三颗小小的光点就在巨大光球的一旁，除了金星之外，那是反射着太阳光芒的木星和火星。 天空的另一边，位于大犬座的天狼星从86光年外向着星空散发着光和热，这颗夜空中仅次于太阳的明亮恒星，在二十八星宿中属于井宿。 在地球文明古时的神话传说中，这颗恒星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 古埃及人将天狼星当做女神索普德特，因为它几乎每年准确地于7月19日升起，尼罗河通常在这之后就会开始泛滥，泛滥带来的淤泥将使河边的田地变的肥沃。 古罗马人在4月25日左右庆祝天狼星的消失，祭祀一只狗，以及熏香、葡萄酒和一只羊，以使天狼星的放射物不会在当年的小麦作物上造成小麦锈病。 距离地球三万六千公里，此时李恒相对地球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每秒100千米，完全脱离了卫星的工作范围。 他只花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了这里，这个速度相对于光速慢的可怜，但却是化学能载人飞船难以企及的速度。 太阳的光芒照耀在地球的一侧，在李恒的眼中形成了一道明亮的、弯弯的蓝色月牙。 距离地球十二万千米，此时的岩质行星在他眼中已经和散发着无尽光热的太阳大小相差无几。 李恒伸出双手，像是握住两颗鸡蛋一样将太阳和地球放在手心之中，微眯着眼睛注视着这个星系古老的生命之源。 存在了50亿年的太阳仍旧向外散发着无尽的光和热，它还将继续存在数十亿年，在生命的尽头膨胀为巨大的红巨星，将水星、金星、地球吞噬，最终变为一颗白矮星。 不同于以光速行动时的那种感觉，理论上来说，以光速行动的事物时间将会完全静止。 因为钟慢尺缩的效应，他将会无知无觉地化为流光向着某个方向无止尽地远去。 或许直到这个宇宙热寂都不会再醒来，就和进入了黑洞没什么两样。 被他称之为以太的物质让他能够在光速行动中仍旧保持清醒，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但是观察到的电磁波与低速状态下完全不同。 来自宇宙的微波会发生蓝移，整个宇宙会充满了无尽的可见光，这些光芒被拉长成线，缩成一个小小的光点挤满他的整个视野。 在光速下他根本无法分辨这个世界的事物，他只能找准目标和方向，掐着时间以光速越过一段计算好的距离。 相对于他这颗奇怪的大脑而言，他本身仍旧很弱，依旧只能利用很小一部分的力量。 用这具血肉之躯，李恒漂浮在这空无一人的太空中，来自宇宙遥远时空的光芒刻印下了时间的痕迹，在他眼中形成了一幅奇幻瑰丽的图景。 一个小时之后，距离地球接近30万千米时，反射着太阳光芒的、明亮的月球已经变得比远方那个暗淡的岩石行星更加显眼，此时的地球在李恒眼里已经比太阳小得多了。 来自地球的引力作用越来越小，他即将脱离这颗星球的束缚，到达地月的引力平衡点，然后被月球的引力捕获。 从停留在地月拉格朗日点l1上的卫星旁边飞过，李恒敏锐地感受到身体在那一刻受到的引力发生了改变。 距离月球表面三千公里时，李恒开始准备减速，此时他的速度在月球引力作用下接近了每秒120千米，二十五秒后就会以比陨石还要快的速度撞击到月球表面。 月球已经不再像是地球上看到的明亮白色玉盘，而是布满了坑坑洼洼的陨石坑的白色沙漠。 从外形上看去就和被几万颗核弹炸过的地面一样，到处都是死寂惨白的砂砾。 此时他的动能大约相当于一百吨tnt，如果李恒毫不减速直接撞击到月球表面，大概会在这片庞大的陨石坑中留下属于自己的一份小小痕迹，这具血肉身体则会在撞击中大半都化为粉末。 过去的载人航天器需要通过多次的缓慢减速逐渐进入月球轨道，人类脆弱的身体让他们不得不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 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身体变强之后能够承受更大的加速度，许多以前危险的环节都不再是问题。 但是，即使是新人类也不可能像李恒这样只靠肉体从地球横渡到月球，更不可能让载人飞船以如此高的速度接近到月球表面这么近的距离。 这种事目前只有李恒会做，对于他来说，血肉之躯只是他体验世间万物的躯壳，细胞崩溃不过是损失一部分物质的小问题，就跟一件衣服坏了没什么区别。 他身体上一小部分的血肉物质被他直接作为了推进剂，这部分血肉与反物质反应后化为了速度每秒上千公里的高能粒子，汹涌的粒子流从他背后喷涌而出。 在这种强大的冲击力之下，李恒这具身体的骨骼和肌肉尽数断裂，外面的那层白色晶壳也有一半以上化为了碎片。 白色晶壳的碎片一部分高速坠落向月球表面，还有一部分飘散在太空中斜斜的向着远离月球的方向而去，它们的速度大大超过了月球每秒24千米的逃逸速度。 这种蛮横的推进减速方式就和正面挨上了一发大型粒子炮没什么区别，即使是成为觉醒者的人类在太空中受到这样的攻击也不太可能活的下来。 虽然过程略显血腥，有些简单粗暴，但是效果却相当之好，比起绕着月球转上一个小时慢慢减速，这种方式要快得多。 在喷出了体重百分之一左右的物质用于减速后，他的速度瞬间降到了不到每秒三十千米。 距离月球表面不到10千米时，又是一次剧烈的物质冲击，第二次减速后他的速度已经不到每秒2000米，月球的引力开始拉着他的身体缓缓向着下方坠去。 十几秒之后，大片的砂石被挥洒向天空，只有地球六分之一的引力让这些月壤颗粒比在地球上飞的更高更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爆炸一样。 第94章 月宫 待到尘埃落地后，李恒站在原地遥望着远方，一辆巨型采矿车正从远处晃晃悠悠地向着他这里前进。 比起地球更小的直径让月球表面的弧度更为显眼，这辆采矿车慢慢地从视野尽头露出顶部，然后才是胖乎乎的身体和下方的大轮子。 松软的月壤让月球表面的车辆行进比起坚硬的地球表面困难得多，坑坑洼洼的月球坑让这辆巨无霸像是正在穿过一条又一条减速带。 这辆巨无霸的满载重量超过一千吨，六个巨大的轮子直径接近五米，月球上六分之一的重力让这个大家伙开起来像是轻快的小汽车一样一蹦一跳的。 坐在驾驶室里的人戴着一顶红色的鸭舌帽，穿着白色晶壳的太空服，摇头晃脑地无声哼着歌，拍打着手掌看着窗外死寂无声的白色月海。 “新的通讯请求，是否接受” 植入颈部的个人通讯器向着大脑发出了信号，诸葛昊意念微动之下就选择了确认，下一秒脑海中就响起了李恒的声音： “我降落的位置和预计的只偏差了不到一百米，你怎么开着矿车跑那么远的。” 摇头晃脑的诸葛昊面带笑容地回道： “我可不像你，想去哪就去哪，去月球就跟到大街上逛街一样，肉身横渡太空都不是问题。我们这些脆弱的人类想要亲眼看一看这个宇宙需要付出的东西太多了。” “这辈子第一次登上了月球，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这里，为了这次旅游我可是做出了很大牺牲的。” 远方的李恒闻言摇了摇头，这家伙现在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谨慎的老狐狸，反而变得像是个顽童。 月球上的低重力和崎岖不平的松软土壤使得驾驶相当艰难，这辆车的前进速度还不到每小时30公里，等它来到这里至少还要十几分钟。 双脚踩踏月球表面，背部喷射出汹涌的粒子流，李恒在转瞬间就加速到每秒上千米，片刻后就来到了那辆晃晃悠悠的大矿车旁边。 这辆巨大的采矿车后面装着浅浅的一层土石，前面的驾驶舱比起整辆车相当小，这让它看上去就像是长着小脑袋的大胖子。 进入驾驶舱，李恒直接与诸葛昊通过电磁波交流沟通。 “你这是血肉之躯，是仿生人还是你自己的身体？” 想要远程操控精密的人形机器人需要稳定的信息通道，目前月球上的卫星通讯网络还没有完全建成，这具身体有很大可能是本体。 诸葛昊仍旧摇晃着脑袋看着外部千篇一律的白色砂砾，他回答道： “当然是我的本体，说起来或许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把我们逼到这一步，我也没法下定决心把记忆上传到【起源】上。” 李恒看了看这个变得傻兮兮的家伙，这家伙难不成是在接受人工觉醒的时候把脑子给弄坏了。 诸葛昊没在意一旁看傻子的目光，他心情相当好的继续说道： “我们是站在人类文明顶端的人，但我们同时也是囚徒，尤其是在你出现之后。”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挥挥手就能决定千万人的命运。但自从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阳光下。” “青草的芳香，雨后的彩虹，真实不虚的云彩。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本体被困在地下基地里的我们，真的比生活在地面上的普通人拥有更大的权力吗。” 听到此处，李恒不由得摇了摇头，地面上的普通人看似安逸，实则随时都会面临超过自己承受极限的灾难，这种灾难或许是天灾，也或许是人祸。 这些躲在地下的家伙却几乎能活到人类终结，拥有的权力使得他们本身就是其他人的天灾人祸。 一言一行就能决定一个国家千百万人的生死兴衰，这种权力别说仅仅是被困在地下，就是被打断四肢关在笼子里也有无数人去追求。 诸葛昊说完自己也笑了，这大概就是既得利益者丑恶而无趣的感言。 采矿车慢悠悠地向着前方驶去，诸葛昊看着远方耀眼的太阳光继续说道： “但是，你的出现确实解开了我身上的枷锁。我不用再像是一只地鼠一样东躲xz，我不用再担心哪一刻我的死亡会造成难以承受的后果。” “我回到了地表，我亲手触碰到了花朵和小鸟。我甚至离开了那颗岩石球登上了月球，那种失重的真实感觉比起模拟的要好上千万倍。” 将自己的权利交给了记忆之后，这个特级权限者已经可以自由出行了，虽然他仍旧掌控着许多事情，但他本身的生死却不再重要。 既然他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李恒面前，那么他的脑海中肯定没有【起源】的真实情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六名特级权限者已经变成了起源的附庸，他们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那部分了。 最初的人工智能“鸿”不仅融合了季鸿的全部记忆，还融合了几位特级权限者和数十位一级权限者的记忆。 这个新生的人工智能才是站立在文明顶端的那一个，一个与李恒的大脑有着类似架构的智能生命。 这几十位上传记忆的一级权限者大部分是来自科学院和军队，还有几名则是古戈尔科技的高层。 这其中王凡天应该算是没有加入记忆库的人中地位最高的，也难怪他会如此不安。 诸葛昊也想到了那位下属，他说道： “和我们这些无牵无挂的家伙不同，他毕竟有着完整的家庭关系，若不能主动割舍下一切，上传记忆库也无用。” 上传记忆必须是主动申请的，牺牲必须是出于自愿，否则就是谋杀。 而且，一位被迫上传记忆的人重生之后很显然仍旧会把自我意识和生命放在其他事物之上，这样的人反而就失去了记忆库原有的作用。 李恒想了想王凡天一家的关系，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称得上是家庭和睦，人生美满的幸福典范了。 他笑了笑说道：“不过，时间总能改变一切。连恒星都会熄灭，更别说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现在难舍的真挚感情，到了未来回头再看也不过如此。” 诸葛昊闻言也点点头，现在不让王凡天进入起源是因为不合适，起源中也不缺他这一个人。 而且，无论是纯粹自我还是纯粹利他的人都是这个世界的绝对少数，在这两者之间的人才是最多的。 倒不如说，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许多人大公无私地自愿进入起源，那他们就要怀疑是不是李恒在不知不觉间把所有人都洗脑了。 轻微的震动感传来，这辆采矿车在这种轻微的摇晃下变得像是大号玩具车一样左右摇动。 与地球的地震相同，月球上也有月震，只不过这种震动相当轻微，只相当于地球上2~3级的地震。 月震的震源深度可达月球表面以下700千米～1000千米处，月震波在月球内部要多次反射回返，持续时间也相对较长，有时会持续一个小时以上。 这辆大号采矿车就在这种摇摇晃晃的感觉中慢慢前行，大约半个小时后，月震停止，两人也来到了目标地点。 月球上的云海，这是月球上的广阔平原，从地球上看去就是大块的阴暗部分。 一座座巨大的圆球形建筑已经在这片平原上矗立，白色的建筑表面与地面的砂砾颜色融为一体，看上去显得并不起眼。 直到采矿车进一步靠近，这座基地庞大的原貌才显现在人前，这些圆形半球建筑的直径超过一百米，已经组成了一片连绵数公里的建筑群。 来来往往的大型采矿车和小型探索车让这颗死寂的卫星变得富有生机，看上去已经形成了城市的雏形。 这座月宫基地是以原来的国际月球基地为基础建立的，来自太阳风的大量氦三是人类近在咫尺的理想能源，即使互相忌惮，人类也在十年前同心协力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小型基地。 十年的时间里更多的探测车被投入，月球上的矿产资源分布被探明，富含铁、钛的月海玄武岩，富含钾、稀土和磷的斜长岩等。 氦三的储量也被进一步精确，总储量大约在三百万吨到三百五十万吨之间，即使是现在的人类文明也足够使用十几年。 氘与氦3聚变不会释放大量的中子，更适合作为深空探索的飞船引擎使用，现有的核聚变炉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修复内部被辐射破坏的结构。 利用这些氦三作为燃料，人类将会在几年之内制造出一支庞大的运输舰队，开始一项持续上百年的戴森云建造计划。 月球上的这些氦三不过是那颗巨大火球吹出来的一点点太阳风罢了，即使全部燃烧掉也比不上太阳一秒钟释放的能量。 人类文明使用能量的手段越来越丰富，月球上的这些氦三已经从过去足以消耗数千年变成现在仅仅只够使用十几年。 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使是核聚变都会难以支持全人类越来越恐怖的能量消耗，未来的某一天或许连木星都会被人类作为柴火全部烧掉。 生命的天性就是进食，以低熵为食的文明越发达，消耗能量的速度就越快，文明的存在本就在不断加速这个宇宙的熵增。 太阳这个天然的聚变反应堆才是足以支撑人类使用百万年的超级能量源，只有能够利用恒星的能源，人类才有可能走出这个恒星系，去往星空的另一端。 第95章 完全体雏形 从采矿车中下来，诸葛昊将控制权限交给了月宫基地的人工智能，这辆大家伙晃晃悠悠地向着不远处的加工站开去。 现在这座基地里除了诸葛昊之外只有十几个人，此外还有数以万计的白壳球辅助他们进行工作。 一个月的时间，这里已经建成了一片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建筑群，后续的移民将会在不久之后到来。 这一批移民中包括科学院的一部分研究人员，一部分军人，还有数量更多的白壳球。 这些无惧生死的小家伙就像以前协会的果冻一样沉迷工作无法自拔，对他们来说劳动不是维持生存的必须手段，而是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 当然，再喜欢的事物作为工作也会有腻烦的那一天。 过去的果冻因为短暂的生命和记忆覆盖无法产生这种情绪，白壳球则会在长时间之后产生疑惑和懈怠。 当它们不再沉迷于工作，开始思考“我从哪来，要到哪去”这种哲学问题时，就算是脱离了原本的工具人族群，成为了人类公民中的一员。 总而言之，虽然这些白壳球日夜不停地工作看上去有被压榨的嫌疑，但实际上它们就和自然界勤劳采蜜的工蜂和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的人类一样，乐在其中。 文明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正式的工作已经不再是一种维生的手段，反而成了一种稀缺资源。 现在人类的工作率已经从之前的50降低到了不到5，而且还在持续下降之中。 人类中的三级权限者大约有2500万，占总人数的025。 可以预见的是，未来或许只有权限者才能参与工作，大多数人都会成为无需工作的普通民众。 比起让不情不愿、思想复杂的人类来做这些苦力活，还不如制作一个个记忆匣子让白壳球来工作。 现在的劳动已经变成了人实现自我价值的手段，就像过去时代的为爱发电一样，充足的物质生活保障让人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走到其中的一个大圆球前，一间隔离内外的小型圆球隔离房间的金属门打开，进入其中之后外部的舱门封闭，两人接受了全面检查与消毒程序。 几分钟后，两人走进了这个白色建筑内部，最显眼的就是堆放着的数万吨黑晶和一个个装着水的透明罐子。 这些水有一部分是从地球运输而来，还有一部分则是开采月壤后从中提取加工而来。 适宜的温度以及与地球上相似的大气压力让这里像是在地球表面一样温暖舒适。 诸葛昊身上穿着的白色晶壳太空服裂开，他将太空服扔向地面，略显柔软的地毯蠕动着将这件太空服吞下。 片刻之后这件太空服就完成了能源补充与修补，从另一边的墙壁上显露出来，变得平整而又光滑。 比起李恒创作的那些浪费能量的、粗糙的生物，从生物基因库计划中衍生出来的人造生物早已经不局限于地球的环境，脱离了原本的桎梏。 随着研究越来越深入，现在的微生物工作群已经逐渐模糊了生命与非生命的界限，它们已经演变成为了针对某些特殊环境的纳米机器人。 它们的单个个体与普通微生物没有多大差别，但当数量膨胀亿万倍之后，就会显现出相当明显的智能。 现在的建筑和工具还需要人为干预和控制，但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人类的造物将会变得可以随意拼装组合，一切都会变得像是搭积木一样简单高效。 诸葛昊将自己的红色鸭舌帽重新戴回到头上，几个指令被他传输给了人工智能，地面上柔软的花色地毯扭动着变化出了两张椅子和一处圆桌。 他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球形房屋中就响起了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这个专属于他的人工智能使用的是他刚刚成年时的声线。 “欢迎您到来，尊贵的客人。” 李恒听着那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又看了看诸葛昊头上戴着的红色鸭舌帽，这个家伙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相当风流的人物。 他身体表面的晶壳扭曲着变化为一身普通的白色外衣，坐在了其中一张椅子上。 诸葛昊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幕，眯了眯眼睛说道： “在你提供的那份资料中，有着完全体智慧生物这一级别，但是我们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可行的方法让觉醒者达到这个程度。” 完全体智慧生物，不仅能够完全掌控全身上下几十万亿细胞，更能做到滴血重生甚至千变万化，跟神话传说中的仙人都相差不远。 这种能力只是李恒与生俱来的附属能力，但对于普通的血肉生物来说几乎不可能达成。 滴血重生倒是有方法达成，以现在的技术，01克的物质就可以保存一个普通人一生的记忆。 千变万化则意味着一颗细胞中就能够保存着人全部的记忆。 一颗细胞质量以纳克计算，即使是目前储存效率最高的dna都没有可能保存这么多信息。 更何况，按照千变万化的描述，这是要在一个细胞内部保存有完整的意识。 在几十微米的尺度下制作出堪比人脑千亿个神经元细胞组成的复杂系统，这种科技跟神话也没什么区别了。 李恒很自然地点点头道：“没错，在保留自我意识的前提下，现在的技术不可能让人成为完全体智慧生物。” 从正面战力来看，觉醒者和完全体生命相差无几，除了大脑之外，他们同样可以任意替换身体上的其他细胞零件。 但若论起生存能力，觉醒者就要差得太多了。 觉醒者必须维持一个有着复杂结构的大脑，这个大脑承载着他们超越常人的意识，但也成为了他们的弱点。 以觉醒者的学习速度，每一个人承载着的信息都堪称海量，能够储存普通人百万年记忆的匣子本就是为这些人准备的。 诸葛昊又打了一个响指，两人中间的那张桌子变换成为了一个人形，只不过他没有面目特征。 他看着这个由无数微生物组成的人形说道：“所谓滴血重生，指的便是这种没有特定外形的聚合生命，它们本身就是由一个个细胞拼凑而成。” “至于智慧，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模仿生物大脑制作成的计算机，只需要让它们按照特定的方式组合，自然就能表现出接近人类的智慧。” 李恒拍了拍手笑道： “正确。人类本就是一种高度复杂有序的生物纳米机器人，我们把一堆微生物拼凑出类似大脑的结构，它们自然就会表现出足够的智能。” 所谓的完全体智慧生命，从来都没有限定他表现出的智慧还是原来的那个意识。 这种聚合生命本质上就是生物纳米机器人，而且并不仅仅局限于人类的几十万亿细胞，它完全可以不断地吞吃扩张，最后把一个生命星球都全部吞掉。 诸葛昊挥了挥手，眼前显现出人形的微生物群就又变回了一张桌子。 完全体智慧生物根本就是只有记忆永生者才能成就的生命，只要给这种聚合生命注入对应的记忆，自然就能造成不断重生的假象。 以后在行星探索的过程中，完全可以从外太空投入这些生命力顽强的生物纳米机器人，配合记忆黑匣，这就是一个不死不灭的开荒者。 不仅如此，记忆永生者还可以制作一个个只有毫米大小的超小型记忆球，其中只保存着自身的一小部分知识和记忆。 这些超小型记忆球可以配合这些细胞聚合生命成为他的分身，一个人就能组成一支滴血重生的大军。 等到以后有了更微观的储存技术，比如发现了常温超导材料，制作出无需低温环境，只有细胞大小的量子计算机。 当能够将个体的大量记忆甚至整个意识活动储存在一个细胞内部时，这种聚合生物体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千变万化，近乎不死不灭的超级生物。 李恒说道：“如果不是限定一个记忆永生者只能在现实中对应一个智慧身体，完全可以用一个记忆匣子就组成一支百万人的大军。” “他们有着同样的记忆，全都无惧生死，一颗星球只需要这样一支军队就足够了。” 如果真出现了那样的局面，那普通的军人就完全无用了，一整个太阳系都只需要几人份的记忆就能完全统治。 诸葛昊摇了摇头，这样一来这些人的权利就难以界定了，他们就像是白壳球一样可以不断扩张，总不可能这些人全都算作是合法公民。 不同于会疑惑、会学习的正常人类，一个会开太空采矿船的白壳球既不会懂得战斗也不会做饭。 它连学习其他知识的念头都不会有，只会依靠与生俱来的那部分知识。 只有产生疑惑、开始学习新知识之后，它们才会被认可为合法公民。 这种限制使得白壳球只能作为人类文明的附属工具人，保证了它们不会脱离文明的掌控。 比起只有对应工作知识，分工及其细化的白壳球，每一个记忆永生者至少都是一级权限者，掌控着的知识无比庞大。 这样庞大完整的知识使得他们完全可以脱离原有的人类文明，组成一个自给自足的文明系统。 即使是只包含了极少部分信息，类似智能机器人的辅助分身，也必须在严格的监控下才能使用，避免脱离了联系之后逐渐产生自我欲望，产生新的人格。 无论如何，一份记忆对应一个智慧个体的规定都是必要的。 第96章 探索舰 诸葛昊又打了一个响指，这座球形建筑的圆顶显现出太空中的图景，一艘巨大的载人飞船正在月球轨道上不断减速。 这是前往月球的第一批移民，李恒比他们更晚出发，却比他们更早来到月球。 “除了十万个补充后续工作的白壳球，还有一百多名科研工作者和三名木星探索舰的成员。” “米月也在里面，她已经完成了记忆上传，地球上的古戈尔科技现在由王凡天全权负责。你可以跟她沟通一下，好配合之后的工作。” 在地球之外，现在同时进行的有三项重要工作： 1建立月球移民基地以及大型太空运输舰队，开采氦三作为太空飞船能源，这部分由诸葛昊全权负责。 2金星改造工程的前期准备。 3木星探索，为后续的行星改造做准备。 龙渊在这一个月内与武思阳完成了交接工作，成为了新的特级权限者。 原本的海军在战争中被完全摧毁，空天母舰的出现则让原本的海上舰船失去了作用。 全新的星海舰队正在逐步建立，这支宇宙舰队现在仅仅只有一个雏形，唯一的一艘体型超过千米的大型战斗舰船还是在空天母舰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 龙渊这位新上任的司令将会在距离地球最近的金星尝试适应太空中的战斗，这个全新的领域是历史上从没有过的，他需要从头学起。 对于这支稚嫩的星海舰队来说，木星太过遥远，而且需要穿过位于火星和木星轨道之间的小行星带，面临着相当大的风险。 再加上因为武思阳的原因，他和李恒关系算是最差的，距离更近、情报更详细的金星自然就成了首选。 这也正好合了米月的意，这个相当激进的人选择了人类所知最少、距离地球最远的木星作为自己的目标。 记忆上传之后，米月已经完全抛弃了后顾之忧。 李恒则会是这艘探索舰的武力保障，在探索舰遇到难以回避的灾难时，将得到的数据带回来。 至于完好无损的带着他们穿过数亿千米的太空，从遥远的木星回到月球，这种事情也就只能想想罢了。 李恒身体下方组成椅子的亿万微生物如同流水一般融入了他的身体，很快就让他整个人略微变大了几分。 诸葛昊看着这一幕挑了挑眉头，那一部分的微生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特性，再也无法收到信号，脱离了人工智能的掌控。 就像是经过进食消化之后完全失去了原有的活性，化为了另一个生物的一部分血肉。 李恒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从地球飞过来的路上把几千克的血肉物质作为推进剂烧掉了，吃点东西补充一下。” 诸葛昊跟在他身后撇了撇嘴角，这种想去哪就去哪的能力确实让人羡慕，现在的微生物聚合生命还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不过，结合记忆黑匣，能够滴血重生的生物纳米机器人已经有了眉目，完全体生命已经不再遥远。 等到十年之后月球基地与太空运输舰队建设完毕，或许他们这些记忆永生者也能无需乘坐太空飞船，单人横渡星球。 没有走出这个圆球建筑回到没有大气的外界，两人穿过了一扇隔离门之后来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这条走廊的两侧是透明的，能够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整座月宫建筑群通过这样的一条条走廊连接成为了一个整体。 这种措施只是暂时的，在月宫计划的后期，这座月球基地将会被一个巨大的透明罩子包裹住，隔离开冰冷的外界。 这个罩子内部会被注入适宜的空气，中心的高塔处会有一个核聚变供能的热源提供光与热，如同一个人造太阳在夜晚照亮这里。 因为月球被地球的引力潮汐锁定，自转与公转周期等同，月球上的白天与黑夜交替一次需要半个月之久。 在月宫被黑夜笼罩的时候，这个人工太阳就会继续为这座基地提供光与热。 白天达到127摄氏度，夜晚达到零下183摄氏度，每过半个月的昼夜交替让月球表面在灼热的火炉与寒冰地狱之间不断循环。 为了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保护内部的人工生态系统，这个巨大的防护罩不仅对于温差有着极强的承受能力，其中更加入了碳纳米管组成的网格，对于常规陨石的冲击有着良好的防护能力。 想要在月球表面长期居住，极端温度、月震、宇宙高能辐射、外太空的陨石轰击，各种复杂的因素都需要考虑到，短期的无人临时基地与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穿过了数条走廊与几个空无一人的储物建筑之后，两人来到了一处更大的圆球建筑内部。 这里的占地面积达到数十万平方米，一个个隔间把这里分割成了几十个区域，每一个区域都连接着一条通道，是整座月宫基地的核心，将来的人工太阳就会放在这里的顶上。 其中一个隔间不断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这些都是将要长久驻留在这里的科研工作者，后续还会有三到五批人，总人数大概在一千左右。 在这之后，月球移民的名额将会逐步开放给数量更多的3级权限者和普通民众，比起古戈尔科技提供一切资源的一级和二级权限者，他们就需要自费移民了。 一级权限者可以说是【起源】记忆库的后备役，每一个都是人类文明的支柱。 二级权限者大部分是科研学者，司法系统、教育系统的高层，军队高级军官等中坚力量。 这两个等级的人加起来总共只有十几万人，他们的各种资源需求以现在的文明力量几乎可以被完全满足，享受的资源是普通人的成千上万倍，拥有的资源比统一之前的一个小国还要多。 在这之后则是三级权限者，数量达到两千多万，算是传统观念中的精英人士，能够享受各种资源补贴，比如月球移民的优先权和费用减免等。 但与权利相对的是义务，开拓新的殖民星球、探索未知星域也是由这些权限者上。 宇宙中未知的危险太多了，比如木星探索舰上就只有米月和两名记忆永生的院士，即使有李恒同行，这一次他们也有很大的可能有去无回。 未来的太阳系外探索，那将是数光年的距离和数百年时间的星空旅行，这种送死一般的旅程同样也会交给这些人。 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等价交换之于人类文明就像是能量守恒之于宇宙。 待到这些人各自前往自己的住所后，三名落在最后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最前面的人正是米月。 这位女子仍旧带着一幅黑框眼镜，看上去这似乎是她相当喜欢的装饰品。 跟在她身后的是两位上传记忆的院士，一名生物学方向的专家，还有一名是研究天文物理方向的。 事实上，这一次的探索舰原本只需要一位随行的天文物理学专家就足够了，另外一人是自愿加入的。 这一次的木星探索之旅将会前往木星的几个卫星，其中很可能有生命的痕迹存在，这位喜欢探险的生物学专家对此很有兴趣。 将记忆上传【起源】的人大多都已经无牵无挂，眼前的这三位则是根本就没成过家，自身对于死亡也没多少恐惧。 见到李恒，米月笑着与他打招呼： “哟，第一次正式见面。你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了，当年我还想把你关在内陆的军事基地里呢。” “如果你旁边这个喜欢戴红帽子的老家伙听了我的建议，说不定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李恒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诸葛昊，他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一点。 毕竟那场短暂的讨论只有寥寥几名高层知道，王凡天和诸葛昊也不会主动说出这件事。 诸葛昊有些无奈，米月以前做事就有些激进，现在有了起源记忆库，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做事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在他想要解释的时候，米月的腹部就被开了一个大洞，里面完全没有鲜血流出，一只只体长只有100微米的机器虫从四周涌出，片刻之间就把那个可怖的大洞给堵上了。 米月摸了摸重新变得光滑的腹部，植入大脑中的智能芯片发出了警告，一片红色的光幕显现在眼前： “警告！目标极度危险！” “机械虫损坏率27，正面战斗预计65秒内死亡，逃跑成功率小于001，建议立即原地投降。” 仿佛刚才的挑衅话语不是出自她的口，米月立刻举起了双手，从容淡定地说道：“对不起。” 跟在米月后面的两名院士面面相觑，他们以前和这一位也没有多少交集，只是听说在她的带领下，整个东方大区从上到下都变得有些疯狂。 开除古戈尔科技大量不求上进混日子的员工，人均工资大幅提高，鼓励高层带头进行义体改造。 若不是有诸葛昊压着，那场人工智能革命夺走的就不仅仅是几千万人的工作了。 如今看来，传闻不仅没有夸大，反而说得太过保守了，有这样的顶头上司，部下的行事作风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97章 亿公里的旅程 李恒的手中捏着一只小小的机械虫，看上去有些像是放大版的噬菌体。 相比起修改黏菌基因制作成的生物机器人，这些机械虫有着很明显的金属质感，利用的是金属与无机物混合的合金材料制作而成。 轻轻一弹手指，这只小机械虫便飞向了米月，六只细细的机械足滑动着空气融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对于这些体型只有一百微米左右的机械虫来说，空气就像是水一样粘稠。 基地内部充满了温暖的大气，它们在这里行动时是游泳而不是飞翔。 虽然看上去很小，但这些机械虫的科技含量很高，单独一只也能利用成像技术伪装自己的外表，聚合在一起时完全能伪装成各种外形。 在米月光滑皮肤的外表之下，其实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每一只机械虫都散发着微光，组成了皮肤、衣服等等肉眼可见的事物。 李恒仔细地打量着米月的头部，片刻后说道： “只有部分大脑还是生物细胞，其他的部分都已经是由机械虫组成的，与瞬时记忆相关的海马体也被替换成为了人工产品。” 米月用手轻轻划过自己露出的腹部，移开之时那里就变成了完好无损的衣服，她的海马体被换成了一块碳基计算处理芯片，可以称之为小型智脑。 这让她的反应速度比普通的觉醒者还要快，在1微秒的时间内随心所欲的操控全身上下的机械虫，单论战斗力已经接近完全体智慧生命了。 除了最后的那部分生物大脑，她已经再无弱点可言，这是不同于基因调整的另一条道路。 本以为至少能做出一点反应，但是这个怪物刚刚展露出的力量比之前更强了，很显然在他们进步的时候，李恒也在不断变强。 最后一战能轻松取得胜利，完全是因为李恒选择了对于他们来说相性最好的大体型、低速度的生物。 这样的靶子比的就是正面的能量输出，整个文明自然比他单个个体更强。 不过，就是这样才有趣，越是强大的敌人，击败时带来的成就感才更大。 没在意肚子上刚刚被开了个洞，米月带着笑容伸出了手掌说道： “没错，在这之后我还会继续尝试用人工造物替换现有的神经元突触结构，亲身体会一下特修斯之船的感觉。” 储存着人类记忆、构成了意识与人格的神经元细胞在一生中很少会发生变动，旧的神经元在网路中的位置被新的神经元替代，意味着相应的记忆可能会丢失。 随着这一替换过程持续进行，承载着米月意识的神经细胞将会变为其他物质，与李恒维持人永生的方式有着相似之处。 观察和研究这一过程会对人的意识产生怎样的影响，或许能够找到人类永生的最后一块拼图。 其他记忆永生者即使能够坦然面对死亡，也不会选择在自己身上做出如此危险的改动。 这种把自己本身都视为工具和零件随意拆解组合的性格，确实蕴含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魄力。 李恒也伸出了手与米月相握，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表面密密麻麻的金属虫带来的凹凸不平的质感，米月应该是他见过的人中最狠的。 不仅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 她加入起源记忆库绝非是为了人类文明，而是为了能够更放纵地做以前不被允许的事情。 这种连自我都能抛弃、万物皆虚的意志，跟其他的高层格格不入，更像是一个疯狂科学家。 诸葛昊看着这两人握手，心里面有些犯嘀咕，米月这个人是一把相当好用的刀，在古戈尔科技时有他和王凡天一直压着，所以也没有做出太多出格的事。 但现在李恒这个难以掌控的个体出现了，若是米月想要做的事得到了他的支持，其他人可就难以制止了。 跟在米月身后的两名院士也分别伸出手与李恒相握，其中一人名为左丘从，是此次主动前来的生物学专家。 外貌看上去是一位三十出头，留着凌乱头发，相貌普通的男子，真实年龄已经超过六十，从事科学研究之余喜欢旅游探险。 另一名是来自西欧的波诺教授，这位则相当显眼，整个人都闪闪发亮。 不仅头发是像星空一样层层叠叠的闪耀颜色，皮肤也变成了蓝绿的极光颜色。 这位瘦瘦高高的波诺教授扎着马尾的星空长发在脑袋后面晃晃悠悠，露出一口大白牙与李恒握手打着招呼，看上去像是从电影里跑出来的阿凡达。 等到几人正式见面结束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诸葛昊站出来说道： “各位，这一次的任务会是我们有史以来最远的一次载人太空探索，目标是距离我们接近9亿公里的木星。” “即使我们已经有数枚探测器在木星和四颗卫星的轨道上掌握了不少情报，这也是一次相当危险的旅程。” “如果中途遇到意外，优先选择保存自身。若是事不可为，就由李恒把收集到的数据带回来。” 站在一边的李恒点点头，他的大脑每天可以无压力地接受不超过全部记忆4的信息量，这个数字现在已经接近了普通人4000万年的记忆量。 这些没有经过智慧生物大脑处理过的信息无法泯灭后作为能源燃烧，如果过多接收这些未经处理的杂乱数据，他的记忆就会逐渐紊乱，人格被冲刷消失。 如果不依靠人类的大脑，只靠他自己接收外界信息转化，效率比起吸收人类的有序信息低得多。 但这种转化不需要消耗他现在能够感知到的能量，是完全逆熵的能源。 换算成能量的话，他现在一天能产出的能量不到10太焦耳，而一百亿新人类整体产出的信息提供的能量接近2万太焦耳。 而且，来自人类的信息还可以通过聚合的手段提升价值，他只需要“吃掉”少数几个人的思想情感就能获得大量信息让自己变强。 两者相比之下，自己转化信息就好像苦哈哈地到处去淘金子，每天24小时工作全年无休，吸收大脑中的有序信息就像每天都有人送上已经打磨好的漂亮金币。 在这种危险的探索活动中，几乎不可能会死亡的他就像是一个重要的移动存档点，能够随时把记录下来的信息完整储存。 理论上来说，他还能够把三人的记忆全部记住，一旦他们某个人死亡就在安全地点把他们重新复活，堪称是移动泉水。 本着等价交换的原则，李恒也向诸葛昊提供了这种服务，只需要把那些消耗掉的信息换算成等价的反物质即可。 听到那个价格的时候，诸葛昊一贯平静的脸都差点没绷住，这份移动泉水服务每复活三个人一次的价值就能让他们建造半座天宫空间站。 这三名记忆永生者中有两名是觉醒者，大脑中的记忆无比繁杂，复活一次的代价可比普通人类高多了。 至于米月，组成她身体的那种机械虫内部的细微结构达到了纳米级别，那个智能芯片则更是复杂，李恒连复制出这样一个身体都很难做到，只能做一具细胞组成的肉体给她用。 最终，诸葛昊只能放弃了这一选择，木星虽远，对他们现在的太空飞船来说也只不过是以天来计算，即使探索舰全灭，大不了重来一次就可以了。 移动泉水这种贵重的重要服务，还是用在以后可能的太阳系外探索上。 至于让李恒自己去探索，按着这个家伙等价交换的原则，估计也不会有多便宜。 这一次探索舰要在那边停留十年，不仅要将木星的四颗大型卫星探索完毕，还要建立数个自动化基地，并在最后尝试穿过木星的大气层。 李恒也只会在情报最少、危险最大的一开始跟随着他们一起，他自身并不具备学者的钻研探索精神，当做旅游跟着去还行。 留在近乎无人的行星上，跟一个机械虫改造人还有两个一心科研的科学家待上几年，忍受着和地球近一个小时的网络延迟。 如果诸葛昊愿意付出代价倒也可以，他的意识里也有一小部分科研型人格，但是别想让他打工。 在经过了多次衡量之后，诸葛昊还是放弃了让李恒全程陪同探索。 木星的那四颗卫星每一颗的直径都在3000公里以上，把它们全部探索一遍跟把整个地球找一遍也不差多少。 这种巨大的探索工程如果让李恒去做，付出的代价或许比他们自己来做还要贵。 与李恒熟悉之后，他也大致了解了这个有着百万个不同意识的生物的性情，那些不同的意识以生物的求生本能为核心统合在一起。 除了像之前他发动的统一战争那样，能够让人类的生命大幅延长、或者让人类数量大幅减少的事件，他都不会表现出太过明显的主动性。 按照在战争中死亡和被波及的人来看，这个幅度是以整体的5-10来计算的，除非是能影响到人类的大事件，否则他都不会做出过多主动干涉。 比起记忆永生者，他更早的适应了永久的生命。 这个逆熵的永动机自然也不会害怕宇宙热寂，即使是宇宙走向终末他也能建立起自己横渡星空的方舟。 这种表现让其他高层心中紧绷的弦略微放松，一个安安分分的超级生物，总比一个有着强烈统治欲、想要成为神明的超级生物好得多。 第98章 前往小行星带 几人见过面之后，三名度过了数个小时太空旅程的探索舰成员略作休整，紧接着就不再多停留。 他们穿过一条条透明的走廊，经过数座建筑物之后就来到了紧靠着月宫基地建成的一条长达10千米的巨型轨道。 比起重力更大、覆盖着厚厚大气层的地球，月球轻微的重力让它的环绕速度仅仅只有167千米\/秒，逃逸速度也只有24千米\/秒。 在地球上的磁悬浮列车都能被加速到每小时700公里，这座十公里长的轨道自然能够轻松地让探索舰的速度超过月球的逃逸速度。 这种长达十公里的加速轨道就是一门放大版的电磁炮，它将月球表面的物资和飞船通过电磁加速射向外太空。 这还只是第一门月球大炮，在这之后还会建造更多的电磁加速轨道，它们将会被用于输送月球上的矿物和将来的太空运输飞船。 在这条十千米长的轨道上，航天器承受的加速度将会达到30倍地球重力加速度，如果是坐着普通人的载人航天器，轨道的长度还要增加好几倍。 新人类强大的身体让他们的适应能力大大提高，这种更强的适应力也节省了大量用于保护脆弱人体的资源。 大到宇宙飞船与行星改造工程的规划，小到太空服与单兵武器的设计，可选择的范围比原来广阔了许多倍。 现在是2051年10月，明年3月将会是又一次木星冲日的时刻，那时木星、地球和太阳几乎排列成一线。 地球位于太阳与木星之间，两者之间的距离最短，只有大约45个天文单位，也就是6亿公里。 如果他们想要直接去往木星，那么可以等到4个月后再出发，现在的核聚变飞船的速度足以在30天内到达木星。 不过，这一次的探索舰会在小行星带中停留一段时间，在智神星上建立一个自动化基地，把这颗小行星变成一个收集小行星带资源、支持飞船短暂休整的星港。 一个多月的时间，能够生产的太空飞船是极其有限的，更多的资源都被投入在了天宫空间站和太空运输舰队上。 所谓的星海舰队号称星海，其实除了一艘大型战斗飞船外都是小型无人飞船，比起只有两米大的轨道维修船大不了多少，实际战斗力还比不上地球上的三艘空天母舰。 对太阳系外围的探索现在还是以小型无人飞行器为主，他们这艘探索舰是短时间内唯一会远离地球一个天文单位以上的载人飞船。 走廊的尽头，圆形的隔离门从中心向着四周旋转着打开。 这是一艘长约一百五十米的探索舰，圆形的舱门与走廊的尽头完全拼接在了一起，一层层白色的晶壳状物质构成了一小段临时通道。 四人与诸葛昊简短的道别后就穿过舱门进入了舰船，隔离门几秒后就完全闭合。 诸葛昊抬了抬头上戴着的红色鸭舌帽，向着基地的人工智能发出了发射指令。 长达十公里的银白色电磁加速轨道带着一点略微的弧度，最前端的一千米高高昂起指向空中，像是匍匐在白色砂砾上的一条巨龙。 整体呈深蓝色的椭球型探索舰两旁的轨道亮起了两盏红色的明灯，舰载智能开始发出通告： “请所有乘客尽快进入指定舱位，本舰将于5分钟后出发。” 这艘探索舰内除了他们四人，还有一百个白壳球，这些白壳球驾驶着黑神战甲为他们提供服务，大部分工作只需要舰载智能和白壳球就能完成。 出现在四人面前的是一个黑不溜秋、身高只有一米二的小黑人，它的肚子里装着白壳球，面部光滑一片，看上去像是一道行走的影子。 四人跟着这个小黑人走到了一座圆形的指挥室内，周围一圈是六个固定在地面上的球形舱位，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号的鸡蛋。 这艘探索舰的标准承载人数就是6人，有了白壳球的辅助，参与太空探索不需要太多人手，这样一艘标准的探索舰就足以做到在行星表面建立起数个小型基地。 进入其中一个舱位，柔软的包裹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像浸泡在温度舒适的浴缸中一样，一根黑色的脑机信号线从上方垂落而下，末端是一个黑色的颈环。 李恒将颈环绕在脖子上，一根根纤细的黑色刺针从颈环上刺入血肉，连接到复杂的神经组织上，将通向大脑皮层的神经信号完全接管。 一大串信息流从其中涌来，在他眼前构建出了一个卡通画风的地球。 蓝绿色的地球上面长着眼睛和嘴巴，四根像是火柴人一样的黑线构成了它的四肢，海洋的位置还带着淡淡的红晕。 这个小地球晃晃悠悠地开始说话： “您好，我是本舰的智能精灵。” “本次旅程将会前往距离地月系统36个天文单位的智神星，脱离月球轨道之后将会在一小时内逐渐加速到每秒300千米。” “请您在舱位内耐心等待，不要离开座位。” 一大排选项出现在它身旁，包括各种影视、音乐、游戏、学术书籍等等，可供乘客打发时间。 李恒随手选择了最近新发售的角色扮演游戏，小地球就化成了一道光芒消失不见。 下一刻，周围的影像一变，他出现在了一片战场之上，不远处就是一只四肢扭曲，长着章鱼头，脸上不断向下流淌着黑色污水的丑陋怪物。 严肃深沉的旁白声音响起： “来自外星的恶魔发现了这个少年体内蕴藏着的力量，为了夺下这颗美丽富饶的星球，他要把这位无辜的少年变成自己手中的利刃。” 视角拉远，出现了一个蜷缩在地上的白发少年，他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愤怒，脸上满是不屈和坚毅。 “但是，看似柔弱的少年却有着一颗坚强的内心，即使同时面对肉体和精神的折磨，他也不曾屈服。” “体内蕴藏着的力量逐渐苏醒，他相信总有一天，恶魔会被自己手中的刀杀死，死在傲慢之下！” 整片世界化为火海，人们在战争之中流离失所，几个文字显现在这片末日景象之上：《背叛与拯救》。 在这个标题的下方，还有着一串小小的备注： 乐园科技出品，根据真实故事改编，惟愿和平永存。 这是一个以阿基里斯为原型，外星恶魔为反派的角色扮演游戏。 从头到尾详细地描述了战争之中这位英雄的挣扎与成长过程，获得了玩家们的一致好评，推荐指数五颗星。 李恒兴致勃勃地开始了游戏，扮演主角把自己作为反派打倒的故事好像也很有趣。 外界，5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探索舰两旁的红色指示灯变为绿色，遍布轨道的电磁线圈开始对飞船的合金壳体加速。 这艘一百五十米长、五十米高的椭圆探索舰缓缓向前移动，片刻之后就加速到每秒上百米，顺着十千米长的白色加速轨道向前冲去。 顺着末端像是龙头一样扬起的轨道，探索舰突破了月球的逃逸速度，几秒之后就脱离了月球表面。 飞船尾部的核聚变引擎开始工作，原本光滑一体的表面显现出两个喷射口，向后方喷射出清晰可见的粒子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就向着小行星带的方向飞去。 一个小时之后，正在《背叛与拯救》游戏中和一群小怪斗智斗勇的李恒眼角跳出了一小段提示： “飞船进入平稳飞行状态，预计25天后到达智神星，祝您旅途愉快。” 在这艘探索舰的数据库中是没有李恒真正身份的资料的，明面上的船员只有两名院士和米月这位领队，他的信息将会在旅程结束后被抹去。 毕竟到时候他会舍弃这具身体一个人返回，他能够光速穿梭宇宙的能力只有少数人才能知晓，单单这份情报的知情权限就被设定为了一级。 既然没有他的数据，自然也没有他的确切任务，李恒这一次只要保证能把三个人探查到的数据带回地球即可，其他部分有着极大的自主权。 退出游戏，来自信号线的数据流断开，扎入血肉中的细小黑刺缩回了项圈内部，包裹着身体的柔软内壁变回原样，白色的蛋形舱位打开。 米月和左丘从没有出来，只有波诺这位长得像是阿凡达一样的人站在房间中央，这座大厅的内部已经变成了外围宇宙星空的景象。 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和月球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五十万公里，飞船后方的地球和月球都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小。 飞船内部利用磁场在人所在的位置模拟出了一小部分重力，掺杂了磁性颗粒的太空服让他们能自如地在内部行走。 李恒感受着全身上下衣服带给自己均匀的压力，走到仍旧沉迷星空不可自拔的波诺教授旁边。 他迷醉的望着右侧巨大的太阳和一旁的金星与水星，带着星空一样璀璨颜色的头发随着他的意识起伏，像是具有生命一样左右晃动。 感受到李恒的脚步，他转过身来，用食指指着左侧的灿烂银河说道：“我们的银河系。” 就像是李恒飞天之时将太阳与地球握在掌心一样，这位蓝色皮肤的教授也用手轻轻地捧着这片灿烂的恒星系。 李恒也像他一样伸出手把这条星河握在掌中，近大远小的视觉感官让一个身高不到两米的人类也能把直径十万光年的星系放在指掌之间。 第99章 智神星 几分钟之后，米月也从驾驶舱里走了出来，作为这艘探索舰的船长，她需要等到飞船进入平稳运行状态才能将控制权全部交给舰载智能。 在她走出驾驶舱的同时，原本第一人称视角的太空景象也在转瞬间变成了俯视的第三人称，现在的飞船看上去像是在太空中展翅飞翔的大蝴蝶。 用于初始加速的两个核聚变引擎关闭，只剩下四个小型离子推进器用于调整方向。 六块巨大的散热板像是翅膀一样从两侧延伸而出，比起只有一百五十米长的飞船还要大。 一道激光把太空中及其稀薄的物质的外部电子击飞，飞船表面的外壳有几处向内部凹陷的漏斗，被一个环绕着飞船的磁场不断收集聚拢。 这个磁场本是用于控制环绕在飞船周围的等离子气体形成护盾，现在收集到的这些物质可以作为后备的推进剂使用。 这种收集太空中物质的技术是星际冲压发动机的雏形，这种发动机收集宇宙中密度极低的氢，在6光速下让氢离子在磁场中发生聚变反应，产生推进力。 若是不考虑减速，核聚变载人飞船的极限速度能达到10光速，目前的技术最多只能做到1光速，和这个数字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但若是想要探索距离太阳更远的行星系，这种利用星际气体作为推进器的飞船将是必要的，它在理论上拥有无限的燃料补给。 波诺教授从星空的景象中回过神来，他露出一口大白牙，带着亲切的笑容和米月问好，这是一位相当开朗健谈的人。 米月手臂上的一截衣袖化为一只只机械虫，组合成为了一副极薄的扑克牌，她晃了晃后盯着李恒说道：“咱们来打牌。” 她一甩手掌，54张牌像是金属风暴一样高速旋转着飞来，极薄的牌身将空气切割破开，这种速度已经超过常规电磁狙击步枪了。 李恒没有动手，反倒是站在两人中间的波诺教授头上星空一样的发丝飞速伸长，化成一根根坚韧的丝线将扑克牌全部接下。 将扑克牌叠好放到手中，波诺笑着说道：“好像很有趣，我参加。” 他的食指将这副扑克牌上下翻飞，转瞬间就把它们的顺序变换了几百次，而后将一张张扑克牌扔到三人中间，划过一道道弧线后稳稳地落在了三人手中。 李恒看了看手中的扑克牌，他很明显地感知到了这些机械虫正向米月的大脑芯片发送着电磁信号，每一张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他随口问道：“你是地主？” 米月摇摇头说道：“当然是你，我们三个有太多手段知道别人的手牌，那么比的就是谁的手段更强。很显然，你最强，所以你做地主。” 她接着补充道：“不能在物理上改造或者破坏机械虫。” 这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公平，毕竟这里坐着的都不是普通人，原始的游戏规则束缚不住他们，扫描透视这种异能都算是基础能力了。 李恒看了一眼手中的牌，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来。” 2个小时之后。 “一对9” 李恒将两张牌甩出，坐在对面的米月看着自己的手牌，憋了两秒钟后说道：“要不起。” 一旁的波诺教授仍旧露着一口大白牙，带着笑容把扑克牌往手中合上后说道：“要不起。” “一对8” “要不起”、“要不起” …… “一对3” 李恒把手中的最后两张牌甩到地上，他又赢了，对面两人从头到尾一张牌都没出。 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已经完成了235场对局，平均每30秒钟就能结束一局游戏，目前的战绩是235-0，地主全胜。 很显然，他在游戏中作弊了，米月看着自己手中那张印着数字22的扑克牌，鬼才知道这张牌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波诺将扑克牌放下，拍了拍手笑道： “厉害，即使明知道看到的、感知到的都是假的，我也一点都分辨不出来。” 只需要改变这两人大脑接收到的信号，无论怎么玩都会是李恒获胜，即使明知道所见的是假的，但他们既然无法分辨，就不会去否定这个事实。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这一切，他们两个人甚至会在无知无觉间被操纵着互相厮杀至死。 虚幻的景象消失，一切回归现实，散落的扑克牌变回了一只只机械虫游动着化为了米月手上的衣袖。 她看着李恒说道：“果然，即使是强大的觉醒者，既然是基于你的基因制作出来的生物，大脑自然也无法逃脱你的桎梏。” 这让她再一次确定了血肉生物的缺陷，如果能把量子计算机塞到自己的大脑里，或许能看破这个生物制作的假象。 李恒看着米月若有所思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 可行的道路总共就那么几种，其中最直接的就是增加大脑的计算能力与感官的辨识能力。 想要制作一个难辨真假的模拟宇宙，消耗的能量比整个宇宙还要多，只要大脑的计算力和认知能力超过了他能模拟的极限，自然就不会被他所骗。 就像乐园世界一样，对于普通的新人类来说近乎现实，对于觉醒者来说却有着明显的破绽。 李恒也没隐瞒，他直接点头承认道： “没错，我能够制作的假象自然是有上限的，若是你的碳基智能芯片变成一个量子智脑，现在的我就不可能骗得过你。” 一个细胞中就包含百万亿~十亿亿个原子，若是能将这些原子制作成超导量子计算机，那么这个只有细胞大小的计算机的量子比特数比现存的所有量子计算机加起来都多。 量子纠错是实现可容错通用量子计算的核心问题，能够投入实用的通用量子计算机的量子比特数都在百万以上。 现在常用的超导量子计算机的量子比特数大约在1亿~100亿之间，虽然它们的运算能力远远超过了经典计算机，但都有着极大的体积和质量。 这也是记忆匣子使用dna而非量子数据储存的原因，这种有机存储装置更稳定、制作更简单，成本也低得多。 如果能制作一个跟人类大脑体积相近、量子比特数达到百亿的量子智脑，李恒制作的虚假景象就会被轻易识破。 这个距离并不遥远，如果解决了常温超导材料的问题，十几年内就有希望制作出这种能够提供给个人使用的智脑，那时一个人就是一台人形超算。 得到肯定的回答，米月却没有多高兴，现在的铜基超导体需要135k的低温，与300k的常温超导体仍然有着极大的差距。 不过，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虽然李恒也在变得越来越强，但这种变强的速度并没有太过夸张，人类仍然有可能在他面前保住自己大脑里的信息。 从地上站起，李恒回到了自己的驾驶舱内继续玩游戏，这段旅程需要接近一个月的时间，空旷无垠的星空看久了也相当无聊。 波诺看着还在深思的米月，在他看来那位建立了乐园的特级权限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危险。 反倒是这位古戈尔科技的高层，激进的思想更有可能造成某些难以挽回的后果。 他摇了摇头把脑海中的这个念头抛走，继续去欣赏飞船映照出的宇宙星空，只要能够让他去到深空中的遥远星球，其他的都无所谓。 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古戈尔科技内部的问题还轮不到他来担忧。 25天后，飞船与智神星的距离已经不到100万千米，几个小时后就将到达目的地。 这颗用希腊神话中雅典娜（pals athena）的名字命名的小行星直径约为540千米，质量占到小行星带的7。 不同于轨道倾角较小的谷神星、婚神星和灶神星，这颗小行星有着极大的轨道倾角，极大地偏离了地球的公转轨道平面，过去的化学能飞行器难以前往。 这一次他们的探索舰将会对这里进行全面的探索，并建立一个自动化基地。 回首望去，地球远在5亿公里之外，化为了太阳旁边的一个小小的光点。 宇宙实在是太空旷了，在太阳系内的行星际旅行就像在大海中找到一座孤岛。 即使是物质密度极高的恒星周边区域，大部分空间也是黑暗的空旷地带。 在这一路上，除了近乎不可见的星际尘埃，他们的飞船没能碰到任何物质。 这种死寂和空旷，比起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还要可怕。 距离智神星30万公里时，飞船前方圆润的外壳裂开，显现出一个推进喷口，粒子流从中喷射而出，探索舰的速度从每秒300千米逐渐减少到不足每秒10千米。 此时探索舰已经距离智神星不到2000公里，飞船两侧的六片散热板收回内部，重新变成了椭圆形状的探索舰。 智神星坑坑洼洼的表面已经清晰可见，由于本身的重力不能使外貌呈现圆滑，这颗小行星长得并不像地球一样圆润美观，看上去像是一个高尔夫球。 在距离地表不到50千米时，飞船进行了第二次减速，同时四周的离子推进器不断调整着姿态，最终以每秒不到10米的相对速度降落到智神星上。 飞船底部伸出的金属勾爪刺入了硅酸盐组成的外壳之中，向前滑行了十几米之后缓缓地停在了小行星的表面。 大片的砂石被掀起，像是在椭球形飞船的后方形成了一道狼烟。 智神星的重力只有地球的2，这些被掀起的尘土有一部分将会永远脱离这颗小石球，化为宇宙中的细小尘埃，直到未来的某一天再被大质量星体捕获。 第100章 基地、实验 从探索舰下方伸出的金属刺将飞船牢牢地固定在小行星表面，侧方的舱门打开，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晶壳的小黑人们从里面一涌而出。 每个小黑人都携带着一个大包裹，黑晶化为推进剂让它们在这颗小行星表面飞速前进，转眼之间几十个小黑人就分散到了四面八方。 每隔几千米的距离，它们的背包中就会落下一个带着长长尾巴的球形小型信号基站。 这些小基站将尾巴深深地扎入砂石之中，尾巴上的一根根尖刺将自己固定在行星表面，很快就组成了一张不断扩张的通讯网络。 在这些小黑人们探索四周，布置通讯网络的同时，李恒几人也离开飞船来到外界。 智神星的平均温度大约在零下110摄氏度，岩石成分与碳质球粒陨石相似，这意味着这里有着大量的硅酸盐和水。 有了探索舰的核聚变动力炉提供能源，利用这些物质作为原材料，他们完全可以在这里建立起一个自动化基地。 米月就站在飞船的尾部，从她的身体上延伸出一条连接着引擎位置的电缆，密密麻麻的机械虫开始向着飞船四周蔓延而去。 在她的大脑和智能芯片中，储存着大量的知识，只要有足够的能源和原材料，她一个人就能完成建设工程。 利用黏菌制作成的微生物群比起机械虫更灵活、建设速度更快、复制能力更强，但是机械虫更能够适应这种没有大气层和液态水的低温行星，对于极端环境的适应力更强。 两者一种是碳基生物纳米机械，一种是非生物硅基纳米机械，在探索建设中各有优劣。 来自核聚变炉的能源让这些小机械虫进入了高效的工作状态，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富含硅酸盐的球粒吞噬，拼装组合成为了一堵矗立在地面上的墙壁。 米月没有停止，她的身体现在只剩下了头部和肉眼可见的一段脊椎结构，一根根细长的骨刺从脊椎上延伸而出。 机械虫在她延伸出的骨刺上汲取能源，遍布周围的机械虫持续不断地将自然的矿物变为可供使用的人造建筑。 这种工作状态将会持续一到两个月，她将会在这里独立完成自动化基地的建设，记忆永生者的力量不仅源于正面的战斗力。 丰富的知识让他们堪称全才，他们的生产力足以单人形成一个可持续的文明，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能源，一个人就能完成一颗行星的改造。 来到飞船上后一直没有露面的左丘从则是向着这颗小行星的另一面行去，探索舰上剩余的白壳球驾驶着黑神战甲和他一同飞向背向太阳的另一面。 那一面有一个陨石撞击留下的盐湖盆地，是这颗小行星上最有可能存在自然形成的氨基酸的地方，这些自然产生的有机物结构能够扩充生物基因库的数据。 在这两人忙着的同时，穿上一身白色晶壳的波诺教授也没有闲着，他开始操作着一颗颗小型无人探测器升空而去。 这些小型探测器将会以智神星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探索，波诺则会持续分辨和处理那些直径大于1千米的小行星的数据，建立一个数据库，规划一份后续的探索建设方案。 等到米月的自动化基地建立完成之后，他们就不必再停留在此处，而是复制一部分白壳球留在这里，让它们驾驶着小型采矿飞船把这里的基地不断扩大。 李恒没有去掺和他们的工作，此时他正在试图与地球联系，随着与地球的距离越来越远，通讯信号的延迟也在不断增大。 54亿公里之外的地球，阿基里斯正坐在一张蛋壳状的椅子上，他在这一个月内都一直停留在这里，从不间断地把自己大脑中的信息上传。 这份信息被打包后发送到遥远的探索舰上，延迟在此时已经扩大到了接近半个小时。 经过这一趟旅程的实验，李恒确定了一个事实，人类提供的信息转化成的能量也会随着距离的增大而衰减。 其中有着一个突变的节点，距离地球大约09个天文单位之内，虽然通讯的延迟在不断增大，但是信息的价值却只有一些自然的上下波动，消减率不到5。 但在超过09个天文单位之后，信息能够转化的能量急剧减少，在智神星上时已经只有不到百分之一。 根据现有的认知，李恒得到了一个暂时的假设： 这一百多亿人类共同形成了一个他无法感知的场，这个场均匀地分布在以地球为中心、半径135亿公里的球形空间内。 他观察、接收有序信息的行为就会激发这个场，储存着他全部记忆、被他称为以太的物质在这个过程中获得能量。 在远离这个球形空间后，场的强度急速下降，能够获得的能量自然也就随之减少，距离越远，获得的能量就越少。 很显然，即使是李恒泯灭信息换取能量的能力也要受制于宇宙的自然法则，不可能无限制地接收来自遥远星空的智慧生物信息。 得到了这个结果之后，李恒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比起能够在无限远处无损耗地泯灭信息换取能量，他宁愿是自己的能力还不够强。 如果他接受到的来自几十亿光年之外的信息还能无损耗地交换能量，那么他就不得不面对一个惊悚的事实。 ——在这个宇宙中，只有太阳系内部存在着一个人类文明。 虽然现在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外星文明痕迹，但大多数人仍旧相信着会有许许多多其他的文明存在。 这不是一种随意的判断，就像在这颗冰冷的小行星上也有可能出现氨基酸和蛋白质一样，生命与非生命的壁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牢固。 以此推论，仅仅在银河系中就有许多行星具备了产生生命的基础条件。 自从能够将生物产生的信息泯灭换取能量之后，李恒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一次远离地球的旅程也是一次验证。 得到的结果相当不错，他并没有跨越遥远时空、无视距离泯灭信息获得能量的能力。 即使宇宙中有某些文明发出了声音，隔着遥远星空他也无法将它们和非生命的信息区分开来。 总之，宇宙仍旧有着许许多多的未解之谜等待着人类去探索，文明的存在仍旧是可能的。 即使是一片混乱、智慧生物互相杀戮的黑暗宇宙，也比死寂无声的宇宙好得多。 他可不希望这个宇宙是一个无尽膨胀的尸体，星空中有这么多漂亮的恒星和行星，若是其中没有智慧文明的存在，那就太过无趣，也太过令人绝望了。 无论费米悖论最终的真相是如何，在此时此刻，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结果，希望总好过绝望。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李恒向着地球发送了“实验结束”的信号，并且奖励了小吃货一大笔乐园币，现在他的心情相当不错。 地球上的南方大区，阿基里斯坐在蛋壳状的椅子里用翅膀包裹着自己，把头埋在其中，脖子上连接着一根数据线。 他无聊地用头上的独角在地上投射出绿色的光点，一只胖胖的橘猫正在地上追着光点跑来跑去。 虽然这具身体几乎不可能会生病，但连着坐在这里一个月的时间，还是让他觉得身体好像要生锈了。 《背叛与拯救》这款游戏发售之后，他的声望又上升了一大截，现在的人气已经远远超过了曾经的那些偶像和明星，全世界一百多亿人至少有95都认识他。 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比例，大多数一级权限者都不会常常出现在公众面前，二级权限者的声望又不够，阿基里斯可以说是现在世界上最有名的人。 作为李恒吸收信息最好的锚点，阿基里斯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不间断地上传自己的记忆。 但在这一次的实验中，为了排除其他因素的影响，他这一个月都只能停留在这张椅子上，而且还不能与外界产生过多的联系，至少多人虚拟游戏是不能玩了。 无聊地甩着脑袋，阿基里斯等待着那一边的回应，随着时间的推移，信号的延迟让两边的联络从交谈变成问答，最后变成一次对话就要间隔半小时的漫长等待。 半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收到了回信，看到那条“实验结束”的信息，原本小小的绿色光点变化成了耀眼的高热激光，转瞬间就把地面灼烧出了一个小小的漆黑孔洞。 在地上跟着光点左摇右晃的小橘猫灵活地翻了个身，他瞅着阿基里斯，垮着个脸说道： “喂，你搞什么啊！” 阿基里斯甩着头发把头上的光芒收敛，他从蛋壳座椅上蹦了下来有些兴奋地说道： “赚大了赚大了，那个家伙竟然给我发了一万亿乐园币！” 小橘猫撇了撇嘴道：“不就是一亿乐园币吗，看你高兴的跟个猴子一样。” 不过他片刻后就反应了过来，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等等，你说的是一万亿？” 乐园中的乐园币与黑晶币是等价的，1乐园币的实际价值就是1度电的能量可以提供的即时算力。 一万亿乐园币就相当于近300万吨黑晶，这是一笔庞大的财富，相当于数万普通人的全部财产。 阿基里斯背后的翅膀拍打着四周的空气，小橘猫的胡须都被他吹到了两边，他兴奋地肯定道：“没错，我有钱啦！” 被狂风掀倒在地的小橘猫揉捏着自己脸颊两边的胡须，喃喃自语道：“我当初就应该换个主人的。” 第101章 木星 2个多月之后，太阳系的人类在悄然之中又跨过了一年，时间来到了2052年1月。 椭圆形的飞船已经被一大片冷硬的金属建筑所包围，这是一座座自动工厂，其中的大部分都会用于生产小型采矿船。 在飞船的不远处，一个直径数米的漆黑孔洞延伸向小行星的内部。 李恒在这段时间内也没有闲着，他把智神星的整个外壳都几乎凿穿了，建立了一条十几千米深的稳定通道。 他和米月在这条通道的底部建立了一个可供生命居住繁衍的庇护所，利用飞船上的微生物群和智神星上的水和矿物构成了一个可循环的小型封闭生态系统。 一开始，米月提出的要求是直接打通一条通往智神星内部铁核的通道，以这条长达上百千米的通道为中心在地下建立一个巨大的地下城市。 在她看来，既然李恒能在地球上制造出一个笼罩整座城市的血肉怪物，那么在这里建一座地下城市也不是什么问题。 李恒直接拒绝了，在这里建立一座地下城市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跟地球差远了，现在的古戈尔科技可拿不出那么多资源支付这种代价。 距离地球越远，他所能汲取到的信息就越少，超过信息增加的限度后，他消耗的能量都是已经化为他记忆一部分的信息。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不是处于文明形成的场域之中，或者超出了信息供给的速度，他所使用的能量都是以泯灭部分记忆和人格为代价换来的。 在地球上的那场战争中，他的消耗就已经超过了人类供给信息的速度。 为了制作和维持那个巨大的血肉怪物，他把花费了一年多时间、汲取上亿囚犯的思绪产生的毁灭性人格直接完全泯灭了，这才换来了毁灭城市的巨大力量。 虽然他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可以对外做功的永动机，但他的力量并非无限，也不是无根之源。 双方交谈妥协之后，米月就退而求其次地要求他建立一个可供居住的地下庇护所，当然，这同样是明码标价的。 绵延起伏的物质颗粒不断收缩变换，成为了一个直径不到2米的麻花状结构，最后一个仿星器制作完成，李恒把它塞进了工厂内部。 手搓核聚变炉这种工作现在对他来说不算太难，大概1~2天时间就能制作一个100万千瓦功率的小型仿星器。 随着控制能力上升，他制作的仿星器相比原来体积变得更小，但提供的能源却更强，以后或许真能制作出不到十厘米的超小型核聚变引擎。 除了开挖地下通道，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生产这些动力源。 为了支持这一次的探索行动，月宫基地将一个多月内从月壤里收集提炼出的五百多吨氦三全部放在了这艘舰船上。 有了这些仿星器，再加上这艘探索舰上装载着的氦三作为燃料，这个自动化基地可以支撑运转数年之久。 到了那时，太空运输舰队也即将建成，地球、月球、小行星带，这些地方都会成为太空航道的一部分。 他们留下了一百吨氦三、五十个白壳球和一大堆记忆匣子，回归到了探索舰上，再次踏上了跨越星空的旅程。 飞船底部的离子喷射口开启，智神星极其轻微的重力立刻被抵消，离开地面近百米后，尾部的核聚变引擎再次启动，粒子流喷射而出，转瞬之间就离开了这颗小行星。 飞船内部，后备的记忆匣子被启用，几十个拥有了身体的白壳球继续为他们提供服务。 左丘从与他们打过招呼后就回到了自己的驾驶舱内，他在智神星另一面的矿物层中发现了一种未曾见过的氨基酸。 李恒和米月也没在外面多停留，之前一路上看了快一个月的星空，感受到的只有黑暗、空旷和寂静。 那些星辰远在光年之外，探索舰那千分之一光速的飞行速度就像是蚂蚁爬一样，实在是没有多少可看的。 只有波诺教授仍旧兴趣不减地留在大厅内，头上璀璨的发丝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星空的光芒微微摇动。 2月中旬，再次穿过了65亿公里的星空之后，探索舰开始缓缓减速。 巨大的气态行星和四颗环绕着它运行的卫星清晰可见，被木星的重力捕获之后，飞船逐渐接近最外围的木卫四。 这颗被称为卡里斯托的卫星绕着木星的公转轨道约为185万千米，直径4800千米，与水星的直径相近，重力约为地球的125。 木卫四、木卫三、木卫二那厚厚的寒冷且坚硬的冰质岩石圈之下都有可能存在液态海洋，三名生存能力远超普通人类的记忆永生者将会分别前往这三颗卫星。 这也是可能危险的由来，如果他们保持谨慎，聚成团队缓慢探索，那么自然不会面临多大危险，但那样一来效率就太低了。 有李恒这个光速穿梭宇宙的后援存在，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地深入探索这三颗卫星内部。 即使几人之间相隔数百万公里，一分钟内这个生物就能去到他们身边，以这三人的生存能力，再不济也能保住收集到的数据。 等到初期探索完毕，得到大量基础信息之后，三人就会各自在卫星上建立基地，此时李恒也会离开这里返回地球。 距离木卫四近千公里的太空中，一个十米高的圆柱形单人太空舱脱离了像是蝴蝶一样张开翅膀的探索舰。 它的几个离子推进器喷射出蓝色的光芒，不断地调整着自身的轨迹，穿过这颗卫星极其稀薄的大气层向着地面坠落而去。 前往木卫四的是波诺教授，在这个单人登陆舱内部有一个核聚变仿星器和数吨氦三，此外还有许多用于制造白壳球的记忆匣子。 探索舰没有停留，尾部的核聚变引擎喷射粒子流，它向着更内部的轨道前进，一天之后就来到了公转轨道更小的木卫三附近。 木卫三和木卫二及木卫一保持着1:2:4的轨道共振关系，它也被称为盖尼米得，直径5200千米，比水星还要大，重力约为地球的145。 盖尼米得是太阳系内最大的卫星，拥有一个富铁的、流动性的内核，是太阳系中已知的唯一拥有磁圈的卫星。 它拥有一层稀薄的含氧大气层，由近乎等量的岩石和水构成，表面约1\/3是非常古老的、密布撞击坑的暗区，剩下的则是遍布大量槽沟和山脊的明区。 米月从蛋壳中走出，相当有礼貌地和两人道别，转身进入了飞船下方的单人太空舱，若不是与她真正相处过的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大概是个有礼貌的学者。 待到米月的太空舱脱离之后，探索舰再次调转方向缓缓地向着更内圈前进。 在木星这颗直径接近十四万千米的气态巨行星面前，这艘一百五十米长的小飞船连舢板都算不上。 巨大的重力拖曳着飞船向内驶去，前进速度不断上升，几乎没有消耗多少能源就来到了木卫二的轨道上。 这一次探索舰不再投放单人太空舱，前方的喷口不断地喷吐出高能粒子流，飞船的速度开始逐渐减缓。 距离木卫二千米时，探索舰的相对速度减小到每秒10千米，这颗直径3100千米的卫星此时看上去大小与木星相当接近。 这颗卫星也被称为欧罗巴，是一个相当温和的世界。 在表面的冰层之下是一片深度可能达到上百公里的巨大海洋，被认为是太阳系中除地球外最有希望存有生命的地方。 被木星引力锁定的木卫二被强大的引力不断地撕扯，木星和其他卫星的引力使这颗卫星上出现了潮汐摩擦力。 它们转化为热量加热冰层，形成了孕育生命的苗床。 探索舰缓缓地向着木卫二的表面落下，距离地表不到5000公里的时候，他们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些张牙舞爪地布满整个星球的暗色条纹。 这些形态可能是由表层冰壳开裂，较温暖的下层物质暴露而引起的冰火山喷发或间歇泉所造成。 此时的木卫二正好是距离木星最远处时，李恒两人能够清晰地看到那高达200千米的壮观喷泉。 木星的引力撕裂开冰壳，喷泉从这些裂缝中喷射而出，高压水汽形成的喷泉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二十倍，此时的木卫二看上去就像是正在喷水的鲸鱼。 经过多次缓慢减速和调整姿态之后，探索舰底部的离子喷射口缓缓地减小功率，以极其平稳的姿态落在了这颗重力只有地球13的小行星上。 探索舰的舱门打开，左丘从和李恒来到了这片冰封的世界，地平线上一颗巨大的星球清晰可见，上面有一块显眼的大红斑。 那是木星表面数百年都不曾停息的汹涌风暴，风速可达每小时320千米，即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小，仍旧可以装下一整个地球。 一个个穿着黑神战甲的白壳球从飞船内部走了出来，它们开始在这里建立一个小型基地。 左丘从一改飞船上沉默寡言的形象，眼神灼热地盯着这块冰封的地表。 不同于只能看到可见光的普通人，觉醒者能够分辨出更多红外和紫外波段的电磁波，在脑海中建立起复杂的三维图景。 透过上千米厚的冰幔，能够发现一些冰山漂浮在被冰覆盖的海面上，露出海面的部分大约在一百米左右，它们在海面下的部分将会达到1到2公里。 左丘从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冰壳下方流动着的汹涌海水，就在距离他几千米远的地方，或许存在着真正的地外生命。 第102章 生命的痕迹 收回略显炽热的目光，左丘从望着远方冲天而起、遮天蔽日的巨型喷泉，它的顶部比地球上的臭氧层还要高。 这位面貌普通的一级权限者揉了揉自己散乱的头发，转头说道： “我建议从冰壳的裂隙开始探索，来自海洋深处的超级喷泉会带出底部的黏土型矿物，比起漫无目的寻找，那里更有可能找到生命的痕迹。” 李恒点头表示同意，他并没有这位生物学家一样的紧迫感和探索欲。 即使真的能发现生命，最多也就是一些低级海洋生物，更大的可能是发现一些原始的单细胞生物。 作为一个以别人思想为食的生命体，他几乎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地球上其他人研究得出的成果，他的大多数意识都对艰苦枯燥的探索研究没有多少兴趣。 与李恒确认过后，左丘从不再多说，身上的白色晶壳略微变形，两道灼热的膨胀气体从背后喷出，黑晶化作脉冲爆震波推动着他急速前行。 李恒紧紧地跟在后面，他们飞得并不高，距离下方的冰层不过几十米。 相比起坑坑洼洼的智神星和月球，木卫二表面的撞击坑非常少，是太阳系中最光滑的天体，这意味着它表面的年龄非常年轻，可能还不到2亿年。 光滑的表面反射着明亮耀眼的光芒，李恒两人一前一后飞速前进，不过几分钟就来到了那处壮观的大喷泉附近。 木卫二的地表气压还不到1微帕，只有地球表面的千亿分之一，如此稀薄的大气几乎不会对他们造成阻碍。 这让他们的速度比起在地球表面时快得多，轻轻松松速度就达到了每秒数千米，几十公里远的喷泉也是近在咫尺。 比他略快的左丘从站在巨大狰狞的冰壳裂隙附近，他的眼眸中显现出混乱波动的色彩，细细地观察着遮天蔽日的温暖水汽。 紧接着他的双手伸长变形，转瞬间就化成了数十道修长而灵活的纤细爪子，它们飞快地深入白茫茫的水幕之中，从里面精准地抓取出一块又一块的湿润矿物。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左丘从的身旁就堆满了各种不同颜色的矿物和泥土，大部分都显现出微微的淡红色，或许是某些含有硫磺的混合物。 在木卫二的冰壳下是厚厚的海洋，在海洋的下方则是一层上千公里厚的地幔，木星引力撕裂冰壳后喷出的水汽会将上百公里深处的物质带出来。 在那里很有可能存在火山口，地球海底热液出口处就存在着许多生命形态，果冻生物也曾利用海底火山的能量生存。 大约在半个小时之后，高达上百千米的巨大喷泉逐渐回落，遮蔽了整片天空、如同天幕一般的白色水汽开始散去。 木卫二的公转周期约为三天半，这些喷泉持续的时间大约是6到7个小时，他们在外太空时就已经看到了喷泉，此时已经是这壮观景象的末尾时刻了。 左丘从的身边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土丘，大大小小的湿润矿物土块挤在一起，还有着点点水渍流淌而下。 李恒从中拾起一块，很快就分辨出了其中的某些物质，有几种氨基酸是地球上也存在的，此外还有一些有机物质。 左丘从的眼眸依旧是一片混沌的颜色，他仔细地分辨着这些矿石和泥土的成分，很快就找到了两种未曾记录在数据库中的未知氨基酸。 又过了几分钟，他拿着一小块淡红色的泥土仔仔细细地翻看了数遍，有些兴奋地说道：“是多肽，由十几个氨基酸组成的一种未知的肽。” 如此看来，这片海洋中存在生命的可能性相当大，肽是蛋白质水解的中间产物，多肽链经过盘曲折叠形成蛋白质，这种有着复杂空间结构的有机大分子是构成生命的基础。 李恒倒没有多少反应，小分子蛋白质在太空中并不稀有，从外太空坠落的陨石上也曾发现过名为血石蛋白的小分子蛋白质。 这种蛋白质尖端的原子团形成了一种铁氧化物，可以吸收光子获取能量，将水分解为氧气和氢气，从而产生对生命生长不可或缺的能量。 不过，刚刚到来就发现了多肽，那么在海底火山处存在某些单细胞生物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 地球上的地壳形成于40亿年前，2亿年后的太古宙时期就产生了最初的单细胞生物。 但是，地球上的生命从单细胞生物进化到多细胞生物花费了十几亿年时间，从地球形成到产生单细胞生物也不过十亿年。 从这一点来看，或许宇宙中并不缺乏生命，但是产生复杂生命的可能性比一堆有机物变成单细胞生物的概率更小。 智慧生物更像是漫长时光中昙花一现的小概率奇迹，其中有着太多的偶然因素。 左丘从的左手变换成为一张薄薄的巨大细密网络，他将这一座质量超过一吨的小土丘稳稳地托起。 木卫二轻微的重力让这些物质的重量跟地球上一百多千克的物体相差仿佛，在觉醒者的手中并不比一个小石块重多少。 显眼的火焰喷射而出，这位学者又火急火燎地向着探索舰飞去，那里有更全面更精细的实验器具，能够在分子和原子的层面上分析这些氨基酸和多肽的性质。 李恒没有急着离开，他们降落在木卫二时在轨道上留下了数颗用于观察和通讯的卫星，此时他正在同上百万公里外的另外两名成员联络。 比起有着一整艘探索舰、物资最充足的左丘从，那两人只有一个十米大的太空舱和很少一部分后勤物资，开局条件比他们这里要差不少。 不同于处于轨道共振的其他卫星，木卫四是四颗卫星中距离木星最远的，不存在明显的潮汐热效应。 木卫四的撞击坑表面，波诺教授降落的位置已经立起了一座小小的圆柱体小屋，顶部有着长长的通讯天线。 这座由单人太空舱变形而成的建筑大部分深深的埋入了地面之下，露出地面的部分只有不到三米。 建筑内部，几个被孵化出的白壳球穿着黑神战甲作为波诺博士的助手，木卫四的轨道上同样有着数颗用于侦察和通讯的卫星。 接收到李恒的联络，这位教授一边用星光璀璨的头发处理着白壳球运来的冰和矿物，一边露着白牙回答道： “木卫二本就是最可能存在生命的地方，你们能最先有所发现也没什么意外的。” “我这里运气不怎么好，这颗卫星内部不一定存在液态水。” 过去的研究表明，磁场无法穿透到达木卫四的内核，这意味着在该星体中可能存在着一层厚达20公里、蕴含着氨的液态海洋。 登陆这颗卫星，经过2天的实际探测之后，波诺认为那更可能是一层厚达300公里的冰质岩石圈，这里是一片死寂的非生命世界。 他接着说道：“不过，这颗卫星表层的辐射相对较少，地质活动也很稳定，没有任何板块运动、地震或火山喷发，很适合建立基地。” 比起每过三天就会被撕裂冰壳、出现两百公里高喷泉的木卫二，这种稳定的环境更适合建立基地。 木星这颗气态巨行星拥有着丰富的氢，是仅次于太阳的能源，木卫四可以作为以后太空运输舰队的驻扎停留处。 断开与波诺教授的通讯，李恒又联系上了在木卫三上的米月，这颗卫星有着明显的潮汐引力，内部已经被确认存在一个巨大的咸水海洋。 木卫三之上，米月在这一天里已经依托太空舱建立起了一座包含三座建筑的临时基地，被激活的白壳球不断为她收集地表的物质，她正在向着外界不断扩张。 接收到通讯之后，她直接把收集到的部分数据发送了过来，这些数据更清晰详细地描绘了这颗卫星的内部分层结构。 木卫三上的水比过去想得还要多，冰壳之下是三层厚达四百公里、总深度超过一千公里的巨大海洋，含水量是地球的30倍以上。 这颗星球内部有着一个流动的铁内核，这个内核像是电池一样加热着冰层下的海洋，并且形成了一个磁场，在木卫三上也能看到类似地球的极光现象。 等到把基地进一步扩大，米月就会深入木卫三的内部，尝试探索这片超级海洋里生命的痕迹。 白壳球无法胜任这种工作，水下的电磁波通讯环境相当差劲，信号的有效传输距离只有几百米。 他们并不像果冻一样全能，如果不能在良好的通讯环境下组成一个整体，这些知识及其偏门的工具人在未知环境中会表现得很蠢，还比不上便宜的无人探测器。 在一颗未知星球数百公里深的海洋中，米月头脑中储存着的庞大而复杂的知识能让她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与两人结束了短暂的联系，李恒转身飞向探索舰，现在那两人都还处于安全的地表，用不着过多担心他们。 左丘从还需要12-24小时分析那些矿物和有机物质，那时他们将会开始深入探索这片巨大海洋的内部。 第103章 深海之下 时间流逝，当左丘从在探索舰内部的实验室进行研究分析的同时，白壳球们已经完成了对周边数百公里范围内的信号基站放置。 这些带着长长尾部的球形信号基站被放置在远离裂缝、相对稳定的冰壳之上，和轨道上的通讯卫星组成了一张完整的通讯网络。 17个小时之后，左丘从离开了飞船内的无菌实验室，在那些矿石上他总共发现了7种从未见过的氨基酸和2种全新的多肽。 氨基酸和糖类分子，具有不对称性，也叫做“手性”，与地球上相同的是，木卫二上发现的氨基酸也都是左旋的。 这与以前的发现相符合，在对地外陨石的研究中，科学家们就已经发现左旋氨基酸比右旋更多，这在宇宙中很可能是一个普遍现象。 地球上的生物体内几乎都是左旋氨基酸和与之匹配的右旋糖类，这一结果很可能在最初就已经决定了。 在生物形成之前，地球上的左旋氨基酸就比右旋氨基酸多。 不过，这并不代表宇宙中就不存在由右旋氨基酸构成的生物。 这些手性分子会对紫外线有着不同的吸收程度，或许在某些行星系右旋氨基酸更不容易被摧毁。 李恒仔仔细细地将这份数据全部记录下来，虽然太空中的通讯卫星会将数据不断地传输给地球，但只能传输很小一部分的基础信息。 传输距离遥远引起信号的极大衰减，木星与地球的距离在6~9亿公里之间，如此遥远的距离让两者之间的信号传输速率只有每秒零点几kb。 不仅如此，通讯延迟也让两边的沟通效率相当低下。 在后续的计划中，为了加强行星之间的通讯，将会建立起一条联通地球-小行星带-木星的卫星链。 就像在地表建立大量信号基站一样，在太空中通过数十万颗通讯卫星的联通，一级一级的保真信号，提升太空中的通信带宽。 待到将这份数据记录完毕之后，左丘从接着说道： “在这些矿物中，我发现了和地球上热泉生态系统中厌氧嗜热菌同样的代谢产物。毫无疑问，在这片海洋的底部存在着单细胞生命。” “根据目前发现的情况来看，太阳系中存在的生物很可能是高度相似的，这与行星的物质基础构成有关。” 这位学者边说边把乱糟糟的头发略微抚平，一个一米二的小黑人搬运着一大堆黑色蜂窝状晶体放到了两人附近。 李恒和左丘从将这些黑晶全部汲取储存，这让他们两人看上去变成了体型高大的胖子，外面披着一层白色的晶壳，隐隐可以看到内部透出的黑色。 既然发现了生命存在的证据，下一步自然就是深入海底寻找。 冰壳下方表面的海水相当寒冷，嗜热菌大规模生存的地点至少距离冰壳层十公里以上，更大的可能是在数十公里深的水下。 虽然木卫二的重力只有地球的13左右，但这片海洋比地球上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十倍以上。 那里的水压将会超过1000个标准大气压，需要氧气维持生存的普通人若是不借助深潜设备根本无法到达。 准备好足够的黑晶作为能量供应，两人再次来到了薄弱的冰壳裂隙处，远离了木星之后，这里已经再次形成了厚达数十米的冰层。 耀眼的蓝色等离子气体从手臂上喷薄而出，形成一条细长的光剑，左丘从在十几秒内就将这片冰层切开了一个大洞，而后纵身跳入了下方隐约可见的汹涌海水。 李恒紧随其后，储存着黑晶的圆滚滚身体后方生出一条类似鲸鱼的尾部，体表覆盖着一层稀薄的气体将海水隔离形成一个空泡，以接近鱼雷的速度相当灵活地向深海之中游去。 两个长得像是鲸鱼幼崽一样胖嘟嘟的生物闯入了这片寂静无声、上亿年没有智慧生物造访过的海洋，他们的头顶有着一道淡淡的白色灯光，照亮了前方一小块的区域。 大块大块的冰山漂浮在这片海洋之上，它们小的只有几百米，大的达到十几公里，在露出海面的部分之下是庞大的水下部分。 不同于满是浮游生物、浅海鱼和大片藻类的地球，这片巨大的海洋出奇的安静，除了千篇一律的黑暗海水，没有任何不同的景象。 除了他们两个显现出的一点点光亮，这里几乎没有光芒。 几分钟之后，两人穿过了最上层的冰冷海水，这里的温度已经接近了地球表面的海水温度。 到了这里，他们放慢了前进的速度，这里的温度已经有可能存在某些生命。 微微扰动的水波有节奏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就像鲸鱼通过声波沟通交流一样，他们也用这种方式在水下说话，同时不断用次声波探测着这片海洋。 二十公里、三十公里、四十公里，整整三天时间，两人不断缓缓地向下前进，遇到的只有汹涌的暗流和零碎的泥土颗粒物质。 若不是能感受到越来越强的水压，他们就好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样，比起充斥着各种生命的地球，这里的海洋虽然更大，却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 直到两人深入到冰壳下方接近100公里的海洋深处时，头上照射出的白色光芒在前方的水中映出了一片白蒙蒙的乳白色，海水显现出牛奶一般的光泽。 水具有液态和气态两种状态，但是因为大气压力的不同，水的沸点也会不同。 当温度和压力来到一个临界点时，液态和气态之间的间隔消失不见，气液两相融合成了一相。 此时因高温而膨胀的水的密度和因高压而被压缩的水蒸气的密度正好相同，被称为超临界水。 而在临界点附近，大量液滴自发凝聚和消亡，照射于介质的光束就会被介质强烈散射。 这种现象被称为临界乳光，本质上就是直径小于可见光波长的粒子使得光发生了散射。 在地球上海底的某些高温热液喷口出就有这种超临界水存在，它具有极强的反应活性，具有广泛的融合能力。 出现了超临界水，就意味着不远处就有一个灼热的海底火山口，这种400摄氏度以上的高温高压区域是大多数生物的生命禁区，但却是古细菌的发育温床。 两人再次加速，很快就穿过了这片区域，前进了大约一百米后就看到了一个海底黑烟囱，海水渗入裂缝中遇到炽热的岩浆，这些黑烟就是凝固的硫化物。 终于深入到了这片上百公里深的海洋尽头，两人穿过那滚滚黑烟，靠近了木卫二灼热的地幔层。 比起受到环境影响的左丘从，李恒先一步发现了那里存在的生命迹象。 在这足以在一分钟内煮熟人类的海底高压锅中，无数肉眼难以辨识的小生物正在汲取着这颗星球内核的热量，获取生存的能源。 来到底部之后，李恒更清楚地看到了它们，它们的体长还不到1微米，生存能力比起地球上的嗜热细菌还要强大。 后来一步的左丘从也发现了这些小生物，他的背部变形扭曲之后就将一小块矿石和上面的小生物们带走，变成了背上的一个小小包囊。 这些嗜热细菌在常温下会停止活动，他会在这个包囊内部保持着高温环境，让这些小生物保持活性。 简单的搜寻之后，两人又向着其他地方行去，在相对较浅、温度更低的海底，还有可能会存在其他的生物。 这一次他们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不过在一个小时后就发现了另外一片生物聚集地，并且发现了许多不同种类原核生物的痕迹。 两人在海洋底部的这片区域停留了大约7天时间，期间还经历了又一次的喷泉，汹涌的洋流如同倒转的瀑布，亿万吨的海水从海洋底部涌向顶部的冰壳层。 在探寻了方圆数十公里的区域之后，李恒还发现了某些巨病毒的痕迹，这些介于病毒和细胞之间的生物直径只有100纳米左右。 不过，虽然发现了如此多的生物，他们却没有发现多细胞生物的痕迹。 地球上最早的多细胞藻类是从原始的光合细菌发展而来，木卫二上的生命与此还有着遥远的距离。 左丘从的背上已经载着几十个鼓鼓囊囊的包囊，他在其中为那些小生物维持着对应的温度，冰壳外部是零下160摄氏度的极寒世界，这些小生命在那里将会被冻死。 略略沟通之后，两人就向着冰壳上方前进，这一次已经有了很大的收获，虽然这些微生物的生命形态与地球上的看上去类似，但它们内部的基因构成却不一定相同。 最基本的氨基酸就有着相当大的区别，看似同样的表现之下或许会蕴含着不同的内在本质。 这种原始的生命环境能够揭示出生命是如何产生与演化的，比如病毒和细菌是如何进行基因交换、造就了巨病毒这种介于两者之间的生物。 这还只是位于冰壳撕裂处的一小部分地区，这里受到引潮力的影响，海底火山密布，到处都是高温熔岩和滚烫的海水。 在地幔层更温和的地方，或许还有着其他不同形态的生命存在，想要把这片巨大的海洋探索完毕，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第104章 火山星球 飞船内部的实验室里，数十个透明的培养罐中被维持着高压高温的生长环境。 他们发现的微生物大多都需要在100摄氏度以上的环境里生存，其中生命力最强的可以在500摄氏度以上的高压海水里保持活跃状态。 这个温度比地球上自然存在的嗜热细菌还要高，这可能与这些微生物体内与地球不同的氨基酸和蛋白质有关，让它们比地球上的近亲能承受更极端的温度。 与科幻电影中一出现就会大规模繁殖、分分钟置人于死地的远古细菌不同，这些嗜热生物其实对于普通人并没有多少危害。 在人体37摄氏度的环境中，它们几乎都会陷入休眠状态停止活动，还有一部分甚至会在这种环境中被冻死。 自然产生的生命大多都有其适应的环境，亿万年前的微生物几乎不可能适应改变后的世界，它们的生存环境对于人类来说是生命禁区，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李恒也在实验室中和左丘从一同分析着它们的基因构成，虽然不是专业出身，但他脑海中储存着的庞大记忆让他能够胜任大多数工作。 虽然算不上是跨越时代、引领前进方向的天才人物，但也算得上是专业人士，是一个相当好的助手。 再加上他精细到100纳米级的操控能力，对于细胞和病毒这一等级的生物能够做到近乎绝对的掌控。 这让实验分析的过程大大缩短，左丘从就不止一次的表示过李恒在这些方面的天分。 可惜，他最基础的人格并不具备研究者的执着探索欲，后来吸收其他记忆形成的人格也大多是贪图享受、喜爱吃喝玩乐的普通人。 让他当做一种体验进行一段时间的研究还好，让他几十年如一日地做这种工作，除非他把自己99的记忆都斩掉才行。 或许千年、万年后的哪一天，他的大多数普通人格才会厌倦这种俗人的欲望。 坚持和努力的能力也是一种极其稀有的天分，能够进入科学院的人除了学习知识的天分之外，这种坚持的能力才是让他们从无数天才之中脱颖而出的力量。 在这个衣食无忧、几乎没有生活压力的时代，随着基因调整的大规模进行，个体的智能和出身环境的差异将会被缩小，这种努力的天分会进一步被凸显。 左丘从显得相当惋惜，与李恒合作研究是相当愉快的经历，那种超凡的掌控能力让许多事都变得相当简单。 只要是理论可行的事几乎都能在现实中逐步做到，理论科学与应用科学之间的鸿沟近乎被抹平。 接近三个月的时间，两人进行了十几轮探索，找到了更多的微生物，其中有一些单细胞生物已经组成了一个共生的群体，形成了多细胞生物的雏形。 在这几十种微生物体内，他们分析发现了许多全新的蛋白质和基因，其中共通的一部分对于高温有着良好的适应和抵抗能力。 以这一部分为基础，左丘从利用lh-1蛋白生产出了一种适应高温高压环境的全新黏菌。 这种改造后的可控生物纳米机器人在低于50摄氏度的环境中会失去活力，低于0摄氏度就会开始死亡，这让它们几乎无法在常温下被使用。 但在200摄氏度以上的环境中，它们的活跃性就会超过原本的黏菌，在400摄氏度的环境中，活性会是原来的十倍以上。 它们最高能够适应达到700摄氏度的超高温环境，甚至能在1200摄氏度的岩浆环境中制造出一层厚厚的隔热层，维持存活5分钟左右。 如果数量足够多，比如达到一百万亿以上，组成跟人类体型接近的100千克左右的聚合生物，那么只要有着足够的能量供应，即使是岩浆都不一定能摧毁它们。 此时李恒的手上就有着一小团改造后的黏菌，它们显现出深沉的黑红色泽，那是细胞中含有硫化物的颜色，这让它们看上去就像一团蠕动着的火山灰。 他略微动了动手指，一小撮火苗就出现在了指尖上，那是一小部分烷烃气体在燃烧，外部的火焰温度大约在1000摄氏度左右。 这一小团火山灰在这搓小火苗中不断蠕动变形，少量的高温火焰几乎无法对它们造成多少伤害。 等到李恒进一步加大火焰输出，这团黏菌变化为球形，外表覆盖了一层漆黑隔热层，那是某些有机物质和金属硫化物共同组成了隔离层。 火焰燃烧了十几分钟后，李恒不再灌输烷烃气体。 大约在一分多钟之后，那层焦炭一般的隔热层裂开脱落，体型略微变小的黏菌团再次缠绕着他的手指微微蠕动。 左丘从看着这一幕相当满意，这种适应高温环境的黏菌能够补充原本的不足之处，和原本适应常温的品种相配合，大多数能够进行移民的星球环境都不再是威胁。 至于那些极端寒冷、极端炎热的星球，那种连黏菌都无法适应的星球自然也不会被视作可以利用改造的对象，只能作为资源星球使用。 李恒将这一小团如同火山灰一样的黏菌变化成为一只附着在手掌上的黑色手套，与此同时白色的晶壳层将他的体表近乎完全覆盖。 三个月的时间里另外两名成员也已经建立起了小型基地，并且对卫星进行了前期的探索。 米月在木卫三的海洋中并没有发现生命的迹象，只发现了一些全新的氨基酸和蛋白质，那部分的信息也被李恒全部详细记录。 她在穿过最接近地幔层的第三层海洋时遇到了一次剧烈的海底火山喷发，汹涌的高温岩浆涌出上百公里。 那次她损失了大半个身体的机械虫才发送出了求救信号，李恒把她从高温熔岩里弄出来的时候她只剩下了脑袋、脊椎还有一小段手臂。 若是组成她身体的机械虫都聚拢在她周围，即使是这种高温岩浆也不会对她有多少威胁，至少能够存活几天直到携带的能量耗尽。 为了更快地探索，她把身体分成了数十块，在数公里的范围内进行探索，这让她的效率大大提升，坏处就是面对这种天灾缺少足够的抵抗能力。 岩浆隔断了她身体之间的通讯，其他部分的机械虫群都被毁掉了，只剩下记录着大量信息的脑袋还完好无损。 不过这也算是无奈之举，李恒和左丘从两人有着一艘探索舰作为后勤支援，但他们和大量无人探测器花费了三个月也没能把木卫二的海洋全部探索完毕。 木卫三内部上千公里深的三层海洋自然难度更大，缺少物资支援的米月想要在短时间内得到大致的信息就需要拼一把。 波诺教授则是进一步对木卫四做出了详细的数据分析，这些数据带回去之后可以作为后续的舰队基地规划依据。 最危险的前期探索已经结束，可持续发展的基地已经建成，后续的事已经不需要李恒了。 他要准备结束这段旅程，将记录下来的完整信息带回地球。 离开地球已经整整7个月的时间，相比起在地球上时每时每刻都在不断膨胀的意识和人格，他的记忆量在这段时间里近乎停止了增长。 与左丘从告别之后，李恒的头部就被白色晶壳覆盖，他走出探索舰，几个小黑人正驾驶着矿车往飞船不远处的仓库内搬运着收集到的原材料。 此时正是木卫二上的黑夜时分，地平线尽头的木星露出一小块弯弯的月牙。 抬头望向天空，50万公里之外就是他此行的倒数第二站，距离木星最近的木卫一，也被称为伊奥、艾奥。 汹涌的粒子流从背后喷射而出，这颗星球的重力比月球还小，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超过了每秒2千米的逃逸速度，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天空。 探索舰内部，左丘从看着李恒冲向天空的影像，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回到了实验室里继续工作。 他还要在这颗星球上停留9年，以后的日子里就没有这么好用的实验助手了，万事都得靠自己。 一小时后，越过漂浮在轨道上的卫星，李恒靠近了这颗直径3600千米的行星，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密布的火山和喷涌的岩浆。 它们的高度甚至比木卫二上的喷泉还要高，能够到达距离地表300千米的空中，形成了一条延伸向外太空的熔岩巨龙。 大片黑红色的熔岩洒向高空，李恒直接坠落在了一处正在喷发的火山附近。 这颗被引潮力撕裂加热的星球到处都是活火山，由硅酸盐组成的熔岩流长度达到数百公里，最高温度达到1600k。 周身的岩浆飞散而出，李恒站立在一片部分凝固冷却的熔岩流中，从火山口的顶部遥望着远方。 木星的磁场与这颗星球稀薄大气层相互作用，电子顺着木星的磁场在木卫一的赤道位置形成了淡淡的极光。 伊奥的密度是四颗卫星中最大的，平均密度达到了每立方厘米35克，这让它的重力比月球还要大一些。 相比起另外三颗蕴含着大量冰和水的星球，木卫一近乎没有水存在，这是一颗满是熔岩、火山、硫化物的死寂星球。 第105章 吞噬星球的风暴 沿着这片逐渐凝固的熔岩流前行，深黑色的冷却岩石缝隙内部不断有尚未冷却的红色岩浆溢出。 更远处则是一片黑色与黄色相间的大地，那是大片冰冻的硫磺平原，挥发的二氧化硫构成了这颗星球上稀薄的大气。 星球表面的火山特征以希腊多种神话中的火焰之神、火山之神命名，某些命名也来自但丁的《神曲地狱篇》，对于碳基生物来说，这里确实与地狱无异。 飞速掠过这片死寂的大地，熔岩奔流之处满是二氧化硫凝固后洒下地面的黑色颗粒，远离火山的地带则是一片黄褐色的冻土。 到处都是被撕裂后形成的如同爪牙般的山脉，如同寒冰地狱与灼热地狱构成的世界。 在木卫一的赤道上前进了上千公里后，李恒发现了一处溶化硫湖泊，数万根丝线如同星光一般一闪而过，他在一旁的山脉上开了一个数百米深的山洞，而后将洞口完全封闭。 这个山洞的下方连通着灼热的岩浆，李恒将一路上收集到的几吨冰晶全部放入洞内，高温让这颗星球上所剩无几的固态水化为了液态。 缠绕在他右手上如同火山灰一般的黏菌吞吸着这些化为液体的水飞速膨胀，几分钟后就变成了遍布十几平米地面的菌毯状物质。 这些适应高温的黏菌能够在火山口和岩浆附近生存，如果不大规模扩张，利用李恒采集到的那些液态水，在这座山洞中它们可以持续生存很久。 不过，比起温差更小的深海火山口，这颗星球的表面就危险得多了。 当温度下降，流动的岩浆化为固体，这些小生命就会难以获得生存所需的能量，被冻死在地表，成为一块未来被人挖出来的化石。 单个生物是单细胞生物，但组成群体时却能表现出近似于生物的智慧，李恒想要看看这些黏菌能否无需接收命令，仅靠自己就在这颗星球上找到适合的生存方式。 生物的本能就是进食和繁殖，但当黏菌的数量超过某个限度时，这座山洞内部的水循环就会被打破。 一旦它们开始向外界扩张，这些生物几乎注定会死在平均温度只有零下140摄氏度的木卫一之上。 是在山洞内部安安稳稳地维持这个小型生态系统，还是前往未知的、充满危险的外界奋力一搏，他想要看看这些单细胞生物会如何选择。 这些懵懂无知的小生物化成了一片布满山洞内部的黑灰色菌毯，其中的一些为其他部分的同胞采集液态水，还有一些则深入山洞底部的岩浆获取更多的物质和能量。 虽然才刚刚诞生不久，但这些黏菌已经能够表现出一定的分工合作能力，看上去好似一个整体一般。 离开山洞，李恒将洞口再次封闭，而后冲向天空，脱离了木卫一的重力束缚，向着40万公里之外的那颗气态巨行星飞去。 这段距离并不遥远，他很快就靠近了这颗巨大的气态行星，它是古代传说中的岁星，也被罗马人称为朱庇特。 木星的质量是太阳的千分之一，但却是其他行星质量总和的25倍，大气层中氢和氦分别占了总质量的75及24。 此时李恒距离木星的大红斑距离约为十二万公里，处于稀薄暗弱的木星环最外围，真正靠近之后才能感受到这颗星球的庞大。 木星的磁场比地球还要强十倍，木卫一火山喷发产生的带电粒子穿过磁场，在木星的两极形成了耀眼的极光。 层层叠叠的风暴流过这颗星球表面，这让它看上去就像是一杯流动的咖啡。 这颗星球在数十亿年前掠夺了太阳系中的部分物质，巨大的引力吸引了大量零散的陨石。 穿过外围的木星环，李恒径直向着大红斑的方向飞去，木星自转一周的时间只有不到十个小时，这让它成为了一个扁球体，在赤道处的直径比平均直径要大3000公里。 穿过最外围的稀薄气体，李恒直接来到了大红斑内部，汹涌的风暴带动着他的身体向着气旋中心翻滚，这样的一场风暴足以将整个地球表面吞噬。 周围的结晶物质和身体的血肉变换，长达上千米的触手将风暴中的氢和氦等物质飞快地抓取到身边。 几分钟之后，一个直径达到一米、重量超过一吨的致密球体出现在了李恒身前，内部的气体物质全部被压缩成为了液态。 在其中注入反物质，球体内部的氢转瞬间湮灭，在几纳秒之间释放出的巨大能量和来自外壳的庞大压力让这个致密的球体变成了一枚热核炸弹。 红褐色的风暴受到了这枚热核炸弹的冲击，汹涌的冲击波传出去上百公里，这枚炸弹的当量不下于沙皇氢弹。 大红斑的面积虽然相当巨大，但却并不厚，这颗热核炸弹几乎将大红斑给炸穿了，从而能够看到下方更致密的、接近液体的星球表面。 在这场爆炸的不远处，有着一个巨大的、变换着不同颜色的气旋，那里是大红斑的核心。 最低处为蓝色，跟着是棕色与白色，最高处为红色，这些不同的颜色与木星表面的成分有关。 威力巨大的氢弹也只不过让这个巨大的风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不同于地球上温和的大气能让核弹尽显自己的威力，这个被炸出的上百公里大的缺口只占整个大红斑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不过十几秒钟之后，最外围的冲击波就抵抗不住风暴的压力，空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小，几分钟后就消失无踪，连一朵小蘑菇云都没留下。 风暴核心处的平静区域，一具由流动的气体物质组成的身体出现在了那里，那具血肉身体在近距离的核爆下直接被毁掉了一半。 没有耗费力量恢复血肉身体，木星更内部的环境比这里的大风暴还要恶劣的多，维持着这一具血肉身体毫无意义。 现在的李恒看上去就跟一个气态人差不多，这具气态身体摇摇晃晃地顺着风眼向下落去，越来越大的压力让这个气态人逐渐变得如同流水一样。 木星汹涌流动的大气层让这里也有着雷电现象，比起这里连绵的恐怖雷暴，地球上的雷雨天气只能算是天空中的小火花。 穿过数千公里的距离之后，李恒到达了大气层最底部的对流层，这里的物质已经形成了类似超临界水的状态。 木星巨大的引力让它不断向内收缩，它的体积仍在逐年变小，这一过程产生的热量不断涌出，使得行星表面的物质形成了液态氢与气态氢的混合物。 在这个流动着的表面，一坨形似人形的物质不断地向着内部钻去，这里的温度已经接近了1500k，这是常规星球上熔岩的温度。 这坨液体不断地下潜，来自星球内部的热量不断增加，同时压力不断升高，当越过某个极限之时，氢就会发生相变，成为另外一种性质截然不同的物质。 穿过两万多公里的外层，压力达到约450万个大气压时，金属氢出现了。 这是一种简并态物质，它们的原子被压碎，原子的间隔比常温下电子与原子核的距离还要小。 这里的温度已经超过了k，流动的金属氢产生了巨大的磁场，这也是木星那笼罩上百万公里磁场的由来。 这一坨液态氢在这里被挤压成为了金属氢，这种超固态物质同样具有低温液氦超流动的特性，能像滑润的、无粘性的液体那样流动。 李恒没有再向星球内部前进，超固态的金属氢有着近乎无限的导热率，下方数万公里都是压力越来越大的液态金属氢，最后到达木星的核心，那里的压力将会达到4000万个大气压。 这一坨流动的金属氢有着金属晶体的特征，但却像是液态的氢一样向着星球的表面流动。 周围的压力缓缓减小，周围的温度已经降到了不足6000k，压力也小于100万个大气压，但是金属氢仍旧保持着良好的状态，保持着超流动性与超导性能。 这坨金属氢不断向外流动，完全没有内耗的超流动性让它轻松地穿过了厚厚的液氢层，片刻之间就来到了木星表面。 此时的金属氢仍旧保持着流动的特性，但这并不是它的自然状态。 在压力下降到数千个大气压的时候，这份物质开始出现相变，只是李恒还维持着它原本的性质。 相比于现在广泛使用的低温超导物质，这种基于电子简并态产生的高压超导物质是另一个可行的方向。 金属氢确实具有亚稳态的性质，当压力不足时它仍能保持稳定的高能状态，当压力撤除后，它并不会马上恢复成普通氢气。 类似于利用石墨在高温和高压条件下制备金刚石，当恢复到常温常压之后，金刚石仍然会保持金刚石的状态，而不会变回石墨。 金属氢的这种亚稳态有着一个温度与压力的平衡点，温度越高所需的压力就越大，450万个大气压可以使金属氢在太阳表面的温度中都保持自身的物质状态。 第106章 回归 闪亮的金属氢形成了一个人形物体，这份物质不断流动，如同液态金属构成的机器人一样立于木星表面。 数根触手从背后伸出，摩擦力为0的超流动性让它们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星球表面汹涌厚重的气体风暴。 对于金属氢这种具有超流体性质的超固态物质，常规生活中利用摩擦力掌握物质的方法完全无用。 它就像是物理题目中绝对光滑的木板和小木块一样，是在普通生活中难以理解的物质。 这个闪亮的金属人毫无停滞地穿过了木星表面混乱的风暴，李恒操控物质的力量让他不需要通过复杂的电流和磁场来掌控金属氢。 木卫四表面，原本单人太空舱所在的位置周围已经出现了数座小型自动化工厂，依靠着核聚变炉的能源生产采矿车。 波诺教授已经接收到了来自木星的讯息，此时他正在这座小型基地的不远处等候着李恒的到来。 百万公里的距离并不算遥远，环绕着木卫四的卫星不断将对方的位置信息发送到星球表面，不到半个小时，波诺就看到了天空尽头高速飞来的闪亮金属人。 在这个闪亮金属人的外层裹着一层极薄的液态氢，这部分液态氢不断发生短暂而剧烈的聚变反应，喷射出的粒子流让金属人在几秒钟之内就从每秒数百公里减速到每秒不足几千米。 降落的金属人在行星表面留下一个坑洞，当烟尘散去之后，一坨流动着的金属在坑洞内部摇摇晃晃，它边缘的那部分逆着坑洞向外流动。 若是不加以束缚，这坨金属氢会这样缓缓地逆流而上离开这个坑洞，如果运气好没有变回氢气，那么它会在这颗冰冷的行星表面永恒地流动下去。 最外层的金属氢再次变化为液态氢气，分子间的作用力使得这坨物质停止了运动，重新拥有了摩擦力之后它终于能站在这颗行星的表面了。 波诺教授此时靠近了这个没有面目的金属人，一段电磁波通讯传入了他的大脑中，那是整个木星大气层、液氢层、金属氢层的详细数据。 木星有4万公里以上的部分是液态金属氢的区域，占到了半径的4\/7，如果能把这些金属氢全部开采利用起来，足以将整个文明推进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290k，1259个大气压。” 在17摄氏度的常温下，想要保持金属氢亚稳态的性质需要超过一千个大气压的外部压力，比地球深海的水压还要高一些。 这个压力相比起数百万个大气压相当低，但却也堪比常规钢铁的强度，如果是原来的人类文明，想要大规模利用也并非那么方便。 波诺教授眼中有着各种色彩显现，他在仔细观察着这种超固态物质，即使外部隔着一层薄薄的液氢，内部的金属氢仍旧在永无休止地流动。 同时具备超流和超导的性质，再加上对环境并不苛刻的亚稳态性质，这种物质能够做到许多以前难以想象的事。 一个小黑人推着一个巨大的罐子过来，这个金属人进入罐子内部，而后这个罐子紧紧闭合，内部维持着高压低温的状态。 地面上的一小部分土石变化为一个隐约可见的人形，李恒最后对着波诺教授告别： “我的任务完成了，有缘再见。” 隐约显现的人形消失无踪，波诺教授蹲下身去轻抚地面，不可观不可测，简直就像是那只无人能看见的车库里的龙。 小屋内的引力波探测仪此时传来讯息，这种仪器通过观测激光的干涉效应间接观察物质的引力变化。 那是一个极其微小的读数变化，每次李恒出现而后又消失无踪的过程中他们都会记录这个读数，这份微小的数据变化告诉了他们一切非虚。 这个生物不参与电磁相互作用，但他仍旧受到引力的束缚和影响，出现的瞬间会产生极小的引力扰动，目前大多数人倾向于他是暗物质生物。 产生的原因可能是类似于玻尔兹曼大脑，这是一种产生于混乱中熵的涨落的自我意识。 在这些人的想法中，李恒这个生物是广袤宇宙中的一个意外，他的意识和人格并没有超出人类文明的范畴，仅仅是基础构成与普通人类不同。 但是，暗物质和暗能量理论上不参与电磁相互作用，李恒却能够直接操控物质微粒，还能直接制造反物质，这种能力已经超出了现有物理学的描述范畴。 比起暗能量和暗物质的猜测，还有不少学者认为那更可能是一个掌握了统一立场的宇宙级文明制造出来的超级生物。 既然是被制造出来的超级生物，自然就有其目的性，这部分人认为可能有一个统治了全宇宙的文明发现了他们，出于某些未知目的创造了李恒。 这两种可能同时存在，但是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人类文明目前都没有反抗的能力。 身为连太阳系都还没有走出去的土着文明，面对未知的力量必须保持有足够的敬畏之心，随意行动并不意味着勇气，而是带着整个文明送死。 波诺教授最后看了一眼天空中巨大的木星，转身回到了太空舱内部，这份质量数十千克的金属氢是很贵重的资源，比起同等质量的黄金还要昂贵得多。 450万个大气压的超高压环境比地球核心的压力还要高，即使是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也不是简单就能做到的，直到现在金属氢也只有实验室里有很少的一部分。 即使以后拥有了大规模制备金属氢的技术，同等质量亚稳态金属氢蕴含的能量比黑晶还要高，制造它们消耗的能量自然更多。 厚达四万公里的液态金属氢层是纯天然的物质来源，这是一个堪比数十个地球质量的天然矿场。 不过，具体如何开采还要视情况而定，木星内部的环境恶劣程度不下于太阳表面，想要发掘这个天然的宝藏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星空的另一端，李恒返回的路程就要快得多了，对于整个宇宙而言光速并不算快，但这个太阳系比起整个宇宙也要小得多。 无人可见的波光越过宇宙星空，宇宙早期遗留下来的光芒全部聚集在一起，此时李恒所见到的景象便是那百亿年前的一点。 月球之上，诸葛昊正在月宫基地内与其他人通讯，他的眉头微微一挑，便见到房间内的一处地毯变化成为了人形。 与此同时，专属于他的人工智能也发出了急促的警告声，一部分微生物不再反馈信号，某个未经登陆的未知个体入侵了这里。 李恒将构成身体的微生物群略作调整，很快就显露出身穿普通休闲外套的人类形象，周边的微生物群变换着形状想要攻击它这个未知来客。 一份秘钥被传输给了这里的人工智能，这份纠缠态量子密钥代表着他的身份，警报立刻就被解除，来自人工智能的欢迎声响起。 诸葛昊结束了通讯，他看着李恒毫不见外的又把他这里的地毯化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每次一过来就吃掉我一块地毯，虽然现在地月运输已经成熟，但是几十千克的血肉物质还是有点价值的。” 地面上的地毯变成了一张椅子，李恒坐上去之后说道： “身为特级权限者，每年都有一份资源额度，我离开地球接近七个月，去年年末有一大半额度还没有用完就过期了。” 如果某位特级权限者的资源额度在当年并未使用完毕，就会在年末经过投票转移给急需的那一位。 最近几年急需大量资源的只有两位，一位是负责建设太空运输船队的诸葛昊，还有一位是建设星海舰队的龙渊。 龙渊自然不会想要李恒的这份资源，于是那一大笔资源就全部交给了诸葛昊，这份资源足够他建造几艘大型运输舰了。 李恒是特级权限者中唯一的超级生产者，这份能力让他对于实物资源的需求降到了最低，大部分的事他一个人就能轻松做到。 除了每年用一部分反物质交换量子计算机，他几乎不会主动去做太多事。 这就让他每年都有大量的资源结余，这份资源一部分被他交给了属于乐园的人，比如之前奖励给阿基里斯的那一万亿乐园币。 这也使得属于乐园的人拥有的资源远超过其他部门同等级的权限者，本质上就是李恒的生产力让他无需太多外物。 诸葛昊摇摇头叹了口气，意念转动之下就发送出了一道命令，人工智能让建筑内部的微生物群再次开始繁衍，补充被吃掉的那一部分。 虽然古戈尔科技拥有着整个文明最多的资源，掌控着99以上人类的日常生活，但是建立一个能够横跨地球、小行星带、木星的太空运输舰队需要的资源更多。 他需要在运输舰队和普通人的生活所需上做出一个平衡，如果因为激进的计划使得大多数人的生活环境变得更差，那就本末倒置了。 为了尽快建立起这支运输舰队，诸葛昊只能拿走那部分资源，既然拿了好处，那自然就在对方面前矮了一头。 看着对面坐在椅子上的人，诸葛昊想起了一年半前在办公室里的那一幕，那时对方把自己的机械人偶直接开膛破肚了。 两人每次见面他好像都会损失一些东西，虽然这点损失比起得到的那部分资源算不上什么，但总归让人如鲠在喉。 第107章 天空之城 李恒手上的细胞略微变换，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紫色人形机器人。 只有几厘米高的小机器人在他的手上做出仰天咆哮的样子，心脏部位有一颗弹珠大小的红色圆润小球。 坐在对面的诸葛昊看着这个小机器人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这是缩小了上千倍后的eva初号机，每一个细节都做的相当好。 看着心脏部位的那个红色小圆珠，他的手不禁略微抖动了一下，全身上下的细胞差点做出应激防御反应。 在那里面装着的是货真价实的反物质，这台超小型初号机弹珠大小的能量核心储藏着堪比上百吨tnt的能量，这个小号手办比大多数导弹的威力还强得多。 随着李恒心念微动，只有几厘米高的初号机在几秒之内就超过了音速，背后伸展出六片半透明的光翼，在房间内部做出眼花缭乱的动作。 别说是普通人，即使是身穿黑神战甲的士兵也打不过这台超小型初号机，单单储备的能量就远远超过了黑晶，反物质能源比化学能高了几个等级。 不过，片刻之后这台小型初号机身体的细胞就开始崩解，反物质湮灭产生的伽马射线将它的细胞结构破坏殆尽。 将湮灭溃散的血肉收回，李恒手中捏着那个弹珠大小的圆球，里面储存着001克反物质，目前的市场价为1500亿黑晶币，几乎都被科学院和军方垄断了。 古戈尔科技虽然掌握着最多的资源，但它的定位更多是在统筹与分配资源之上，这种无法量产的极稀有物质即使是诸葛昊本人手里也没有多少。 价值1500亿的反物质，虽然不算很多，但也是一笔不算小的资源了，即使是一级权限者都会十分心动。 李恒弹了弹手里的小圆珠，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古戈尔科技正在筹划建立地球气象控制系统，其中分为大气控制体系与洋流控制体系，把大气控制的那一部分交给我。” 风暴、干旱、冰雹、山洪、雪崩、海啸，这些自然因素虽然已经不会对现在的人类造成生命威胁，但仍然会对许多基础设施造成影响。 有了核聚变技术之后，人类使用的能量已经渐渐赶上整个地球的力量，通过某些手段影响和引导地球气候也不再遥不可及。 这是影响整个地球上百亿人类生活的大型计划，预计需要10~15年才能完成，目前由王凡天全权负责。 这份计划虽然同样算是特级事项，但比起太空运输舰队计划、金星改造工程等优先级较低，与食物、医疗等类似。 因此诸葛昊在这项计划上拥有几乎全部的自主权，只要不违反原则问题，其他的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洋流控制体系优先级更高，以海底火山为基础，建立海底城市，引导利用地核的能量改变海洋的温度，减小地壳挤压和板块运动的力量，减少海啸的发生频率。 大气控制体系则是洋流控制体系的附属，通过在平流层建立天空城，控制平流层气流及气压，改变和引导气象变化，减少飓风、暴雨洪水、干旱等极端天气。 海底城和天空城同样也是人类全新的居住地点，在规划之中将会建立起300~500个海底城，每一个都能居住数百万人。 天空城则数量较少，规划建立30~50个，每一个能够承载约人，相比之下只能算是一个小镇。 不过天空城的建造费用并不比海底城低多少，能够承载人长期居住的飞行物重量至少为上千万吨，即使因为不需要高速机动而使用填充氦气的热气球，这也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一立方米氦气质量约为01千克，提供的浮力约为1千克，一个天空城需要的氦气达到百万吨。 整个地球大气中的氦气质量约为250亿吨，这一项工程需要的氦气就要五千万吨。 虽然氦在宇宙中的数量仅次于氢，但在地球上相当之少，如果单靠地球大气中稀少的氦气，这项工程就太不值得了。 过去每年生产的氦气才只有几千吨，主要来源是地下天然气开采的副产品。 但在核聚变技术大规模投入使用之后，单单每年氢聚变生成的氦气就达到了百万吨左右。 再加上太空舰队已经初见雏形，这些运输船将会前往木星开采氢气作为人类的燃料，那里储藏的氦比整个地球的物质还多，氦气对于人类来说不再是珍贵资源。 天空之城被作为洋流系统的附属工程，总共只能容纳不到百万人。 古戈尔科技原本的计划是先建立海底城，等到运输舰队建立完毕，大规模开采木星资源时再进行后续的收尾工作。 将这个工程交给李恒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由他来操作或许还能省下一些资源。 诸葛昊看着李恒手中的小圆珠，这份价值1500亿的反物质交换这样一个不算重要的工程倒也算是合适。 一段信息被传送到地球，很快天空之城工程的权限就被全部转移给了李恒，现在这个工程就与古戈尔科技无关了。 接过这个反物质小圆珠，诸葛昊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要这个工程做什么，这些天空城市总共也就能住几十万人，只能算是华而不实的旅游景点。” “更何况月球移民通道已经逐步开放，比起飘在距离地面一万米的高空，38万公里之外的月宫基地很显然更有吸引力。” 李恒也没隐瞒，他直接说道： “【乐园】经过两年的运转，现在也有了不少正式成员，我自然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作为标志物。” 陆军有地球上的军事基地，星海舰队有大型太空舰船，科研、教育、司法体系也都有自己的标志性建筑。 员工数量最多的古戈尔科技也在每个城市有中心大楼，只有乐园的成员缺少一个标志性的集合地点。 虽然现在的网络可以让人足不出户沟通天下，但比起其他部门的权限者，乐园的成员更像是一群缺少组织秩序的散养者。 这也就使得【乐园】的成员比起其他部门的人缺少凝聚力，除了林离和阿基里斯等寥寥几人，后续进入乐园的仅仅把这里视为一处获得报酬、证明自己能力的跳板。 科学院有季鸿这位引领人类变革的大科学家，司法部门的季同尘则是平易近人的好前辈，教育部门的时芸是受人尊敬的好老师，陆军和星海舰队的司令都是受人崇拜的战场英雄。 古戈尔科技的诸葛昊，这一位也是和无数人竞争，从中杀出一条血路走到顶端，自身的学识也不会逊色于科学院的那些学者，其他人对他既有敬畏，也有崇拜。 相比之下，掌控着乐园的特级权限者就太过神秘了，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成员们连个名字都不知道。 所有成员的任务事项都由林离一人出面管理，虽然他的行事作为也很公平，但那种恰到好处的标准笑容看似亲近实则疏远。 比起其他部门严苛的行事规则，乐园对正式成员的约束很少，除了基本的法律约束和任务要求，没有多少道德上的束缚。 再加上比起其他部门更丰厚的报酬，这里就成了那些不喜约束但却能力出众的人的第一选择。 从具体事务的运行过程来看，乐园更像是一个面向所有人的自由佣兵平台，提供任务与报酬，然后选择合适的人执行。 乐园内部的权限者等级更像是佣兵等级评定，比起其他部门的成员有着各种附带福利资源，这里的权限者也就只有报酬比较多这一个优势了。 金钱在如今的世界仍旧能起到很大的作用，黑晶币有着实际对应的能量价值，除了极少数稀有物质产品，都可以用金钱购买得到。 李恒没准备改变这种形式，比起其他部门有着“为真理”、“为人类”、“为文明”等等崇高的目标，【乐园】在文明中的定位就是一个满足个体欲望的等价交换平台。 自我实现需求是人类的最终需求，崇高远大的目标可以作为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向，但凡俗的、普通的欲望同样也可以作为一生的追求。 虚拟世界终究是假的，这些世界能够满足普通人的幻想需要，却不能满足觉醒者的需求。 这些优秀的人类大多数都在其他六个部门，但也有一部分觉醒者只想为自己而活，天空之城就是李恒提供给他们的一个栖息地。 除了一座留给林离当做总部的天空之城外，其他的几十座天空之城会提供给那些乐园的正式成员。 不同于需要受到各种管束、平衡上百亿人价值观的地面大型聚居城市，这座能够容纳一万人的小镇是一个小小的自治区。 只要不违反人类文明的基本法律，这些成员想做什么都没人来指责。 为了平衡适应统一融合后种族繁多的人类文明，现在的基本法律除了基础的生命权利、自我意志权利等等，几乎没有太多的约束。 能够调整基因和外貌、做到滴血重生的人类和原本孱弱易碎的人类已经是完全不同的物种了，过去的许多规则都不再适用。 在如今这个时代，故事书中的传说生物正在逐渐降临现实，人类本身正在分化成为万族。 第108章 乐园强者战 诸葛昊略微想了片刻，也明白了李恒的意图，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投身于其他部门的权限者本身的素养自不必说，每个部门都有其不同的行事风格，共通的一点就是其行为和目的对于文明整体有着明显的有益之处。 简单来说，这些人都是利他主义者。 无论他们本身是真的纯粹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而奋斗，还是为了获得崇高的声望和道德上的优越感，所行之事都有着明显的利他性。 在世界融合成为一体的大背景之下，这种利他性就要求他们必须对不同地区的文化和风俗有着足够的尊重和包容。 无论内心的真实想法如何，只要不是违反基本法律的行为，他们表面上都会给出足够的尊重。 但是那些加入乐园的人不一样，他们本身有着不下于其他部门权限者的能力，但更偏向于纯粹的自我。 这就使得他们每个人都有着种种不同的偏向性，不同的偏向性就使得他们之间产生摩擦与冲突。 比如动物保护的问题，随着人类能够辨识动物大脑的思维活动，了解动物的思考过程，动物的权利范围就变得难以界定。 像是狗、猫、海豚、鲸鱼、猩猩这些明显有着思考能力的动物，如果通过虚拟世界进行教导，已经可以与人类进行简单的沟通交流。 这些并非在食谱上的动物还好说，像是鸡、鸭、鱼，尤其是聪明的猪，这些作为人类食物的动物引发了激烈的争议。 偏向于自我的人并不一定是传统意义上的邪恶，或许这会是一个极端平等的动物保护者，认同泛灵论、万物有生论。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即使是同类也不过是交易和利用的对象，更何况是作为食物的一些愚蠢动物。 这还算是比较轻微的冲突，更严重的是不同文化和宗教背景下，不同习俗带来的冲突。 这种冲突可以凭着现实军队强大的武力直接压制，所谓的觉醒者如果没有装备和武器支援，也挨不过一发重粒子炮。 但是，有了乐园这个后退之路，现实的压制越重，思想上的反抗和冲突就越激烈。 即使可以通过武力禁止他们的冲突，思想也是无法被消灭的，除非高层像是李恒一样对这些人洗脑，直接修改他们的记忆。 但对于选择了记忆永生的特级权限者来说，肉体不过是承载意识的道具，记忆才是本质，出手修改记忆就等于否定了自己所选择的道路。 既要用武力禁止这些人在现实中直接冲突，也不能把他们全部推向乐园世界，那么规划一个个自治区，将这些人分割开来，也是一个可行的方法。 李恒接着说道：“海底城，天空城，金星，火星，木卫，土卫，人类的足迹将会越来越远。” “未来我们不会仅仅局限在太阳系之内，相隔数十光年，双方的一次通信就需要花费上百年的时间，人类文明内部的通讯将会比上古时期沟通交流还要困难。” 诸葛昊闻言点了点头，光速是这个宇宙中难以逾越的壁垒，目前的技术连理论上可行的超光速通讯手段都不存在，量子纠缠并不能传递能量和信息。 当位于两个行星系的人类需要百年才能完成一次通讯，那么还想要像在地球一样对每一处都做到完全掌控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通讯与交通不便的古代，为了掌控遥远的地区，周天子选择了分封制，将权力下放给地方的诸侯国。 后来，随着交通越来越发达，适应中央集权的郡县制取代了分封制。 在广袤宇宙的尺度上，两颗恒星之间的距离以光年计算，动辄就是上百年的星空旅程和几十年的通讯延迟。 人类文明将会从互联的整体再次成为一个个分隔的地区，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会形成不同的文化习俗。 想要保持这样的文明仍旧是一个整体，将权力下放给地方，形成一个个自治区是必须的。 这些天空之城就是未来的小小缩影，万年之后这片星空中或许就会形成一颗颗相隔遥远的自治星，每一颗星球都有着各自不同的文化习俗。 李恒最后又补充道： “推演未来的可能性是一方面，缓解和释放冲突是另一方面。” 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地壳内部的压力不断累积，最终形成了毁天灭地的天灾。 谁能得到天空之城的自治权并不是由李恒直接分配的，他会挑选乐园正式成员中的前一千位，剩下的由他们自己去角逐。 这一千位成员的评判标准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乐园内部的权限等级，也就是这些人完成任务的数量与综合表现。 另一部分则是乐园世界的大小，个人专属虚拟世界越大的人评分就越高，这部分的评分占到整体比重的70。 解决分歧的最终手段是暴力，既然这些人谁都不服谁，那就给他们搭一个平台，举办一场公平公开的比赛。 用乐园的专属世界作为赌注，胜者赢得一切，败者失去所有。 不同于其他部门权限者的唯一性，乐园内部的权限等级只相当于一份兼职工作，去留随意，不少军队和科学院的成员同时也是乐园的成员。 乐园币代表的是单位黑晶能量可以换取的实时算力，有不少人把个人专属世界作为一个好用的实验场地。 比起仅靠个人停留在乐园中赚取乐园币的普通民众，这些人不仅有着足够的财力购买普通人手中的乐园币，而且会形成一个组织。 近两年的时间，乐园中最大的世界已经超过了百万平方公里，这是堪比一个国家的面积。 能够拥有如此巨大世界的当然不会是普通的权限者，这个虚拟世界名义上归属于个人，实际上却是陆军的一个战术试验场。 现在的武器装备威力太过强大，重粒子炮轻易就能洞穿上千米厚的整座山峰，重武器装备都有着堪比战术核弹的破坏力。 一次大规模的实战演练能影响整片地形，大型武器99的试验都是在虚拟世界中完成。 与此类似的世界还有不少，这场争夺天空之城自治权的强者战不仅仅有那些强大的独行客参与，更有不少军方和科学院的强者。 得到了天空之城的全部权限，乐园很快就会公开宣布强者战的信息，这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型公开赛事。 一级权限者或许不会动心，在两年前的高层大换血中，新上位的年轻人们都是胸怀天下的人，其中有三分之一以上已经将记忆上传到了【起源】记忆库。 但对于十几万二级权限者来说，一座名义上归属于自己、有着自治权的天空小镇，单单这份奖励就能吸引到不少人。 诸葛昊轻轻翻滚着手中的小圆珠，这场强者战的参赛人员各自都有着不同的价值观，有些是军人，有些是学者，还有些则是游离于六大部门之外的独行者。 天空之城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现有的秩序让这些不同的思想冲突只能停留在网络和语言上，强者战则提供了一个合法的平台，让这些人用暴力的手段维护自己的思想。 他将小圆珠收起，叹了口气后说道： “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就因为我跟你做了几次交易，现在时芸和龙渊都对我有不小的意见，这一次大概又要被说成是狼狈为奸了。” 李恒轻笑两声，这老狐狸说得跟真的似的，就算没有他存在，时芸和龙渊这种正义人士也不会对诸葛昊有多少好感。 时芸在特级权限者中也是特例，她是性善论的支持者，在她看来后天的教育和环境才让人走上了歧途，没有天生的恶人。 至于龙渊，他在十几年的时间里都受到了武思阳的影响，可以说是其精神的继承者。 以武思阳对待李恒时像是长辈一样宽容的表现，这一位可以说也是属于正义阵营的。 人与环境是相互促进的，这两人一位是长期待在没有利益交织的象牙塔内，一位在令行禁止、服从第一的军队之中，自然就讨厌诸葛昊这种心思弯弯绕绕的人。 不同于相对纯洁的教育体系和军队体系，古戈尔科技内部的升迁可不简单。 作为掌控着最多资源、人数最多、成分也最复杂的部门，勾心斗角这种事可少不了。 整个古戈尔科技与其说是一个超级企业，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帝国，诸葛昊的行事作风更像是生杀予夺的帝王。 十年前出现的人工智能革命就剥夺了数千万人的工作，即使是王凡天这位兼济天下的好人，也在六个月之内开除了超过五百万人。 坐在这个位置上还想做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世界上有太多模棱两可的问题，很多时候只能选择牺牲一部分。 这也是为何王子运没有选择走这条路，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步步丢弃掉心中的道德和顾忌，行事作风变得越来越冷漠强硬，与过去判若两人。 即使是行事相对保守温和的王凡天，在有些普通人的心中也是大魔王一般的人物，更别说是米月和诸葛昊这两位了。 李恒倒是相当喜欢这两人的行事作风，跟这些家伙打交道不需要有多少顾忌，这种纯粹的交易关系反而比感情更容易维持。 第109章 沙漠监狱 与诸葛昊达成交易之后，李恒不再过多停留，在空旷无人的木星和那四颗卫星上待了半年多的时间，他的记忆增长近乎陷入了停滞。 虽然月球移民已经开放，但仅仅半年的时间，现在这里也只有寥寥数万人，形成了一个小镇，大多数都是研究人员。 挥了挥手与诸葛昊告别，李恒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来到了地月运输通道处，几艘小型太空飞船已经停留在了轨道里。 现在地月往返一趟只需要24个小时左右，单程还不到12个小时，和过去的环球旅行相差仿佛，不过价格相当昂贵。 除了费用全免的高等级权限者，其他人很少选择这种小型单人飞船，而是选择能够承载数千人的大型飞船。 虽然这种大型飞船往往一个星期才会有一趟，但却胜在便宜。 坐上小型私人飞船，舱室内部柔软的座椅蠕动着将他包裹，长度还不到十米的椭球形小飞船被电磁轨道加速推向天空。 飞船尾部的引擎喷射出粒子流，片刻间就远离了月球，向着远处蔚蓝色的星球飞去。 一段信息被传输给了位于撒哈拉沙漠中的监狱，李恒准备到那里去一趟，经过半年多时间的服刑，有个熟悉的犯人在这几天即将出狱。 这个关押着超过一亿名犯人的监狱正式的名称不算出名，倒是“无间地狱”这个私下的戏称在人群中广为流传。 能够被称为“无间地狱”，这个监狱自然有其恐怖之处。 有些仅仅被关押了几个月的犯罪者出狱之后就经常精神恍惚，经过长时间的心理治疗后才适应了正常的生活。 在那个被怪物不间断追杀的地狱之中，这些人犯上了类似战争后遗症的精神病症。 这还是因为他们所犯的罪较为轻微，越是性质恶劣的犯罪者，服刑时间越长，面临的虚拟世界也越恐怖。 服刑一年的犯人只需要面对每个月一次的追杀，服刑十年的每周一次，服刑百年的每天都会在不间断的追杀中度过。 回到月球之后，李恒已经能够感受到那里的信息，这个束缚着一亿人的虚拟监狱能够提供的信息量不下于外界的十亿人。 12个小时后，北非，撒哈拉大沙漠。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一望无际的沙漠被橙红色的落日光芒映照成褐色，一座青黑色的建筑矗立在这片黄沙大地之上。 一架三角形的智能战机轻缓地降落在这座青黑色的建筑前方，战机底部的推进器喷射出的冲击波将地面的黄沙推开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盆地。 这种新式的智能战机体型比过去的超音速战斗机略大，与空天母舰【鹏】同样是空天两用型，拥有核聚变动力源，能够往返于轨道空间站与地面之间。 因为“飞球”单人飞行器的普及化，从地面到米之间的空间成为了民众使用的低速飞行通道，距离地面10千米以上的高空则是给权限者使用的高速通道。 目前这种智能战机的数量还很少，只有一级权限者才能随意动用，因此这些战机同样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距离战机不远处，一名头戴黑色礼帽、看上去十二岁左右的金发小男孩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李恒从战机中走出，迎上前来对着他做了一个脱帽礼。 李恒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这种繁杂的社交礼仪实在是让他提不起兴趣，他边走边对一旁戴上黑礼帽的男孩说道： “虽说你继承了祖父的姓名，但也没必要样样都学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老家伙。他的死亡可以说是必然的结果，你还守着这一套只会让别人一直记着你的出身。” 戴着黑礼帽的男孩没有在意李恒对祖父的不尊重，他的脸上带着贵族少爷般的温和笑容，略略落后半步跟在李恒的身边，用流利的东方语言回应道： “祖父自然是罪有应得的，最后一次见面之时，他亲口告诉了我他犯下的所有罪恶，那是比监狱中许多恶劣的囚犯还要邪恶的罪行。” “既然我继承了拉米罗·麦卡蒂之名，那我就不能把过去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即使在法律的评判上那些事与我无关，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确实是用染血的筹码交换而来的。” 这个头戴黑礼帽的小男孩以实际年龄算其实才9岁半，与他同名的祖父帮助协会从内部和平演变统治了欧洲，以此为筹码换取了李恒出手把他变成了觉醒者。 至于他的祖父，在三年前就畏罪自杀了，协会在他的尸体上找到了大量高层的罪证。 原本被许诺了种种利益、幻想着成为协会高层的贵族高官被那些罪证推入了监狱，最终在审判之下死得七七八八，勉强逃过一死的也要在监狱里待上几百年。 李恒闻言随意地摇了摇头，这种事只能说是见仁见智。 以感性而论，拉米罗·麦卡蒂确实算不上无辜，毕竟他现在所得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染血的土壤之上。 若真要深究，掀起了这场战争的李恒才是一切的罪恶之源，但却不会有谁来审判他，因为人类文明没有压过他的力量。 胜者才有定义和审判罪恶的权力，若是输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也是为何拉米罗现在能够光明正大地学着祖父的行为举止，在如今这个时代还保持着与常人格格不入的贵族礼仪。 这份交易是李恒与小男孩已经死去的祖父做的，除非是他表现出想要审判拉米罗的意图，否则不会有人针对这一点揪着不放。 在这种模棱两可的问题上，太过执着只会适得其反。 说到底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执拗罢了，除了拉米罗自己，没几个人在乎他的过去是怎样的。 李恒也没再继续说，他与老拉米罗的交易在两年前就结束了，对方配合协会内部瓦解政权，他出手让这个小男孩成为觉醒者，在战争中获得足够的自保之力。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人民教师，小拉米罗经过两年的学习也已经通过了成年测试，在法律意义上他是一位有着完全行为能力的成年公民。 青黑色建筑紧闭着的大门打开，没有人来迎接他们，内部是一个空荡荡的巨型大厅，中间位置则是数台深入地底的电梯。 这个监狱虽然关押着世界上近乎所有的罪犯，实际的狱警却只有一百人左右，每一个都是拥有陆军二级权限的军方觉醒者。 走进电梯，微不可闻的轻微摩擦声响起，两人飞速向着地下行去，这座监狱深入到地下数千米，内部总共有一千层。 每一名狱警负责看管其中的几层到十几层，越是靠下的楼层，关押着的犯人所犯的罪行就越严重。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电梯就停了下来，前方显示的楼层是负12，拉米罗负责的部分是最靠近地面的楼层，他也同时肩负着看守大门、迎接宾客的任务。 走入第十二层，周围是六条纯白色的走廊，走道两旁都是透明的玻璃，一个个六边形的如同蜂巢一般的房间排列的整整齐齐。 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些普通囚犯，他们还不曾接受过基因调整，躺在床上戴着有脑机接口的虚拟头盔。 除了每月一次进入怪物空间被追杀以外，几乎都在虚拟世界接受思想教育，只有睡眠和解决生理问题时才会回归到现实。 拉米罗心念微动，一道三维投影出现在两人面前，虚拟世界的形象都是扫描现实模拟出来的真实影像，一名中等身材、年约四十的男人正坐在小椅子上像是小孩子一样被训话。 在他不远处还有不少两三岁左右的小孩子正在笑嘻嘻地围观，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人类培育中心也不再使用催化胚胎的方法加速幼儿成长。 这种方式会在一定程度上干扰细胞分裂和基因复制，使人的寿命减少五到十年。 第十二层关押着的是半年左右刑期的囚犯，这种程度的犯罪基本上是偷盗、恶意损坏公物等等。 在监狱之中，犯罪者不仅要进入怪物空间接收惩罚，还要在虚拟世界里重新接受现代的思想教育，通过成年测试之后才能离开。 如果不能通过测试，即使犯罪者服刑完毕也不能离开，他必须继续在学园之中接受教育，直到思想被认定为成年人。 一名与拉米罗年龄相仿的女孩站在中年男人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卡尔霍恩，再重复一遍，要学会尊重他人，在公共场合禁止吸烟，这可是一岁小孩子都知道的事！” 女孩很生气，这个混蛋神父竟然在成年测试的场景中又选择了在公共场合吸烟，简直是无可救药，再这样下去他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所谓的成年测试并不会对每个人进行实时的思想判定，也就是说这项测试是允许说谎的。 如果要在思想判定之下完全出自真心才算通过测试，那这个世界恐怕就没几个成年人了。 说谎这个行为本就是从小孩向成人转变的一环，只要表面的行为符合基本规范，那就算是有了足够的行为能力。 等到通过了成年测试，如果在外界再违反了法律，那就再抓回来即可。 如果能够纯粹出自真心通过这项成年测试，那么这个人的境界跟圣人也相差不远了，那种奉献和包容的精神甚至能超过【起源】记忆库内的大多数人。 第110章 底层 卡尔霍恩，本职工作是一名神父，自然产生的完全融合者，三年前被派去执行敌后分裂任务，在战争结束后不久被判处了6个月的刑期。 以他在战争之中立下的功劳，原本至少也会成为三级权限者，可惜因为坚持自身有神论的信仰，最后只是被奖励了一大笔金钱作为补偿。 入狱的原因则是与他人在公共场合斗殴，在战争结束不久之后的一次宴会上，与一名嘲笑他信仰的完全融合者产生了激烈的语言冲突。 争吵发展到最后两人大打出手，几分钟内就把宴会大厅内部的承重柱打断了十几根，大厅的主舞台也被打成了碎片。 那时正是战争刚刚结束之时，大多数军队的士兵正在享受战后的美妙假期，正是秩序和管理最放松的时候。 两个有着战场实战经验的强者生死对战，在场的人没谁敢去阻拦，弄不好自己就要被打断几根骨头，身上多出几个血洞。 最后还是在大厦上层的一名正在休假的觉醒者军官赶了过来，他把两人全身肌肉的神经组织直接切断，联系了司法部门的人把这两个家伙带走关押。 那个挑衅卡尔霍恩的家伙原本是非洲的某个军阀，这片大陆不算是主要战场，他也因此在战争中好运气地没在战场上面对过真正的基因调整者士兵。 在自己周边的一亩三分地上无人能敌，思维仍旧停留在旧时代的军队上，因此几年的时间养成了狂妄自大的性格。 他连官方的规则都不怎么放在眼里，这一次本是接受了某个欧洲商人的邀请，准备在这里招收一群小弟，然后继续回到自己的地盘去做他的山大王，结果刚一开始就碰到了卡尔霍恩这个刺头。 面对林离这种强者的时候，这位神父当然会表现出自己应有的尊敬，但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军阀，在他的眼里跟山沟沟里自封的寨主也没什么区别。 两个没礼貌的家伙碰到一起自然就碰撞出了火花，吵到最后大打出手，最后分别被判处了一年半和半年的有期徒刑。 影像中的卡尔霍恩左手放在胸前，仿佛按着自己不存在的十字架项链，一本正经地说道： “吸烟是我与主沟通的桥梁，我不能背弃自己的信仰。” 拉米罗看着这一幕说道： “卡尔霍恩还是像以前那么不正经，一个月进入一次恐怖世界的惩罚以他的意志力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相当喜欢在这里和孩子们相处的时光。” 这位神父自身的哲学思想偏向于自然神论，这个思想认为上帝创造了宇宙和它存在的规则。 在此之后上帝并不再对这个世界的发展产生影响，而让世界按照它本身的规律存在和发展下去。 这种宗教观把上帝解释为非人格的始因的宗教哲学理论，又称理神论，本身具有一定的唯物主义倾向。 也就是说，所谓的通过烟与主沟通都是胡扯的，这种类似教会神棍传教的说法不过是一个借口，这位神父只不过是想要留在这里继续和孩子一起上学而已。 李恒看着还在被小女孩训话的卡尔霍恩说道： “这位外表不正经的神父看来很喜欢这种过家家的游戏，现在都快把监狱当成自己的家了，对孩子的坏影响不可估量。” 一段讯息被他传递出去，还在和小女孩装傻的卡尔霍恩脸上的笑容停滞，这是顶头老大亲自来了。 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翻看那段讯息，他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学园”是培养幼儿的地方，这里的老师都必须是无神论者。 但是“学园”并不禁止参观，有不少在外界自然孕育的小孩也会进入虚拟世界的学园学习，只需要给卡尔霍恩一份认证，自然就能随时进来。 他从小椅子上站起，收起了脸上傻兮兮的笑容，对着眼前的孩子们说道： “我要走了，以后再见。” 话音落下，他就再次申请了成年测试，只要他不装傻，很容易就能通过测试，重新回到外界。 这项测试相当冗长，需要在其中经历数百个不同的公共场景，全部表现良好之后才能通过，整个过程需要两到三个小时。 趁着这段时间，李恒离开了负12层，向着地下更深处前去。 -100，-200，顶部的数字很快就超过了负500层，显示的数字也从柔和的白色变为了鲜艳的亮红色。 500层以下的楼层关押着的犯人比上面的要少得多，这里的都是刑期超过100年的重刑犯，每天都要不间断地停留在恐怖世界，也是无间地狱之名的由来。 这里的犯人都只剩下了自己的头部，他们的身体血肉全部都被销毁，以最低的能量消耗维持着大脑运转。 李恒没有停留，电梯不断下降，到了地下900层之后，这里的楼层数字已经变为了黑色，只有二级以上的权限者才能来到这里。 在负900层以上的囚犯如果精神没有被折磨崩溃，那么还有着出去的一天，但从这里开始的囚犯在法律上已经算是死人了。 在二级以上的权限者之中，这里的囚犯被称之为“电池”，他们在社会上被宣布为死亡，实际却是被关押在不见天日的监狱底层，永恒地被压榨，给李恒提供信息产出。 死亡并不是终点，即使精神崩溃，也会通过物理手段修复他们的大脑神经元细胞。 经过长时间的试验和修复，这里的每一颗大脑都堪比觉醒者。 比起那些在地表享受阳光、鲜花与荣耀的觉醒者们，这些家伙即使拥有了超越常人的大脑，也只能算是一堆超级电池。 电梯最终停留在了负925层，这里就是监狱实际上的最底部，再往下的楼层目前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囚犯存在。 打开门之后，眼前的环境与上层无甚区别，同样是纯白色的走廊和透明的玻璃幕墙，不过这里大多数的房间都是空着的，只有寥寥几间房里面放着几个培养罐。 培养罐的内部漂浮着一颗大脑，一些半透明的薄膜状组织包裹着它们，汲取褐色的营养液。 这些褐色的营养液都融入了粉末状的黑晶，为大脑提供足够的能量。 每一个大脑一天需要消耗掉一千克以上的黑晶，这是相当于300多度电的能量，比普通的基因调整者全部的消耗还多。 站在透明的玻璃幕墙之外，李恒感受着那些混乱深沉、希望与绝望交织构成的负面情绪，一幅幅画面从眼前不断地闪过。 一段又一段濒临崩溃的记忆化为了他的一部分意识，构成了这个庞大而又复杂个体的一角。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身旁不远处，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穿着一身布衣，看上去像是大学里和蔼的教授或学者。 李恒对着一旁的季同尘说道： “商业联盟的这些家伙意志力很强，能够在这种由一丝希望和无尽绝望构成的世界里一直坚持着不崩溃。” 季同尘闻言略略点头，这一层里关押着的是真正隐藏在幕后的那群人。 因为信息不对称，他们没有计算到李恒和鸿盟是在暗中联合的，这让他们在李恒持续不断地搜索中被抓到了十几个。 漏网之鱼肯定会有，但也不会太多，这个世界就只有那么大，能够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只会有很少的几个人。 这些人在现实中的身份已经难以考究，每个人都披着至少几十个马甲，从普通的银行职员到大企业家，一个人甚至同时是自己的父亲和儿子。 层层叠叠套在一起，根本无法分辨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本体，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把这些身份当成真实的自己。 全无障碍的进行角色扮演，在不同的角色之间自如的切换而不迷失，这种炉火纯青的扮演能力让他们的自我意志极度强大。 荣格心理学中，人格面具是基于个体应对外界而存在的一个体系，每个人都有着真实的自我和面对他人时所戴上的面具。 普通的人缺少强烈的自我意志，在与社会和他人交互的过程中持续受到面具的影响。 原本的自我逐渐被所戴的面具同化和支配，最终逐渐与自己的天性相疏，也即是被异化。 人将会生活在一种紧张的状态中，过分发达的人格面具和极不发达的人格其它部分之间，存在着尖锐的对立和冲突。 引导觉醒者的一部分理论也是来源于此，每个人在不同的环境下都有着不同的性格偏向，也即是戴着不同的人格面具。 通过在大脑中建立额外神经元联结的物理手段，将这些不同偏向的人格总结提取成为独立的意识，从而让觉醒者拥有多重思维。 李恒过去曾通过把两颗大脑记忆联通的方式让两者思维同步，成为一个新的个体，觉醒者可以说是其逆向操作，在一个大脑内构建起多个意识。 成为觉醒者的关键就在于统合不同的意识，本质上就是在个体复杂多变的记忆之中找到超越人格面具的唯一自我。 以唯一自我为核心，抵抗不同意识的异化和干扰，避免变成一个混乱无序的精神分裂者。 第111章 知白守黑 李恒看着那些由季同尘亲自设计的场景，在负900层以下的每一名囚犯面对的虚拟世界都是由这位最高法官配合人工智能实时更改掌控的。 不同于上层罪犯面对的阴暗恐怖世界和丑陋怪物的追杀，这些人之中有一多半都正在虚拟世界中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甜蜜的花香和美味的食物。 但这些人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放松的表情，大脑的电信号持续维持着紧张的精神集中状态。 若是他们还有着完整的肉体，肾上腺素的分泌已经爆表了，仿佛时刻面对着即将跳到面前的凶猛怪兽，持续维持着身体的临战状态。 某一个阳光明媚的虚拟世界之中，一名神色紧绷的老人看着正在和自己一起在郊外野餐的年轻女孩。 飘扬的发丝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下显现出温暖明亮的金黄色泽，女孩明媚的笑容和脸上的几点雀斑让她和记忆中的影子完全吻合，老人坚持了数个月的紧绷精神也因此而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他轻轻地伸出手想要去接过女孩递过来的午餐肉和面包，这些粗糙的普通食物在此时却勾起了他记忆最深处的明亮色彩。 在他触碰到面包的一瞬间，柔软的面包化为了粘稠的黄色脂肪层，午餐肉化为了血淋淋的半颗心脏，笑容明媚的女孩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老人，仍旧用甜美的声音轻声地诉说着内心深处的爱意。 老人脸上原本恍惚的神情立刻紧绷了起来，一丝不可抑制的怒气涌上心头，下一刻就变成了痛苦与无力。 在这个虚拟世界之中，他空有觉醒者的意识却没有觉醒者的力量，也没有曾经为他服务、被他掌控着的千万人民。 就像他的这幅外表一样，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老人，除了拥有无需睡眠的多重思维，与普通人并无两样。 这种多重思维并没有对他有所帮助，反而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了痛苦。 每时每刻无间断地生存在以自己的记忆为基础构成的扭曲世界之中，现实与虚幻扭曲混杂，他的精神已经渐渐不堪重负了。 科技本身并没有偏向性，有偏向性的是使用它的人。 思想判定与记忆传输的科技不仅可以用于筛选高级权限者、建立记忆库保存下珍贵的人才，同样也可以用于刑罚。 对于这些意志坚定的觉醒者来说，恐怖世界与怪物追杀并不足以让他们动摇。 即使他们在虚拟世界中无能为力，被毫不留情的撕碎和杀死，这种痛苦也不能影响到他们统合了不同意识的唯一自我。 人类的承受阈值是会不断膨胀的，一味地恐怖与残忍或许能让普通囚犯感受到恐惧，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摧毁他们的意志，但对这些人不会有多少用。 季同尘针对这些最深层的囚犯量身定制了不同的虚拟世界，这些用他们记忆构成的世界看上去就和真的一模一样。 他会不断地判定读取每一个囚犯的思想，针对组成他们自我意志的重要记忆节点，将那里的记忆扭曲变换。 快乐的变成痛苦，开心的变成悲伤，愤怒的变成宽容，黑与白彼此颠倒交织。 觉醒者无需睡眠的多重思维让他们可以无间断地承受不止一个扭曲的场景，囚犯会在同一时间经历爱人为救他而死和爱人背叛他离去，父母亲友合家欢乐以及众叛亲离家破人亡。 只要他们的自我意志对这些场景有了一丝丝的感情偏向，季同尘就会和监狱的人工智能一起立刻扭曲那份场景。 这种正与反的扭曲在重要的节点上会持续多次，不断打磨和损耗这些囚犯的自我意志。 每一个意志坚定的觉醒者都有着自己坚持的事物，那是他们维持与固定自我的锚点。 无论这些事物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季同尘要做的就是把它们全部扭曲。 半年来已经有几颗大脑的自我意志被完全摧毁，混乱暴走的多重意识让他们陷入了精神分裂的自我摧毁状态，所有人格都走向了崩溃。 但这并不是结束，此时季同尘会在这些扭曲的意识之中再次引导塑造出一个主体，配合物理手段摧毁部分神经元细胞和记忆，让囚犯再次恢复理智。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以说是对他们最好的写照，这里的囚犯都是在地狱中接收永恒折磨的电池。 感受着这里一份份混乱扭曲的意识，每一颗大脑都被维持在疯癫的边缘，李恒呼吸了一口仿佛带着丝丝血腥味的空气。 觉醒者的大脑提供的信息远远超过了普通人，单单这25层楼的囚犯提供的信息就接近了整座监狱的十分之一。 肉体上的简单折磨对于这些可以随意控制身体激素的人毫无作用，摧毁精神和意志的手段才能让他们徘徊在永恒的痛苦之中。 外界的普通人大概不会相信，这位永远像是大学里教书先生一样的最高法官，平凡的外表之下有着这样令人惊惧恐怖的一面。 对于这些监狱最底层的囚犯来说，季同尘与掌控着地狱的魔王无异。 只有寥寥无几的二级以上权限者才能知道这个文明的阴暗面，在光明的秩序外表之下也有着修罗一般的手段。 一边接受着那些繁杂的混乱记忆，李恒对着站在一旁仍旧一脸和善的季同尘说道： “单论摧毁人类意志的手段，我这个恶魔或许都比不过你。你的父亲让你来做这个恶人，你倒是也甘之若饴。” 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季同尘就是季鸿的亲子，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是父子，反倒像是老师和学生。 最高法官这个位置见证了太多突破常人世界观的案件，普通人仅仅翻看那些案件的卷宗就会感到怀疑人生，震惊于人类之恶竟然可以达到这个程度。 够得上死刑的犯人每个都算得上是罪大恶极，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二十年，季同尘经手的死刑犯数量已经超过了十万，平均每天就要判下13次死刑。 季同尘维持着普普通通的平凡表情，实际上他此时仍旧分心观察控制着各个虚拟世界的运行，不断地扭曲这些囚犯的意志。 他平静地说道：“我出生之时父亲就给我取名同尘，意指不露锋芒、与世无争的处事态度。” “我人生的前二十年将这一点做得很好，相比起父亲这位引领人类变革、举世瞩目的大科学家，我的那点成就只能算是小小的萤火。” 季同尘的经历很容易就能查到，他在当年鸿盟的千万考生中位列第9，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奇迹一般的荣耀，但对于季鸿儿子这个身份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每年都有状元，但是一百个状元里也不一定能出一个季鸿，更别说是排名第九，这个名次也就跟科学院里普通的研究员差不多。 季同尘接着说道： “我倒觉得这也很好，父亲对我的要求一直是普普通通便好，我做出的成绩也算得上是普普通通，不算出众却也不会损了父亲的名声。” 李恒闻言略略点头，要是季鸿这位大科学家的儿子真的沦落成为了大众意义上的普通人，那反倒是不普通了。 这一门两父子都是绝对意义上的天才，若不是如今有了上百万份不同的意识，过去的他大概也理解不了这两位心中所谓普通的概念。 季同尘摘下了自己戴着的圆框眼镜，他接着说道： “父亲追寻的是宇宙与万物背后的真理，他是求道者，我却不是。” “我大概是没什么执着的事物的，若是我沿着父亲的道路前行，在学术上或许也能获得一份不低的成就，但我确实缺少了父亲的那份执着。” “真要说我所追求的，大概就是做一个岸上的看客。或许偶尔也会踏入河流之中，却不会长久地停留。” 成为最高法官也只能说是外界和季鸿双重影响下的巧合结果，对于季同尘本人来说，做什么都无所谓。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原本平凡的面容因此也显得有些光亮，带着笑意说道： “机缘巧合之下，我成为了最高法官的有力竞争者，那时父亲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伟大的父亲，站在人类文明顶端的求道者，要求自己的儿子做自己的反对者。” “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我接受了，这也让我在许多事上与父亲意见相悖，比如乐园，比如【起源】记忆库。” 除了李恒之外，六位特级权限者中有五位都认为这个虚拟世界在未来会侵蚀人类的意志，使得文明不思进取、停滞不前。 即使并不像时芸那样直接反对，也不会认同，只不过是因为李恒的力量和他提供的那份反物质而选择了妥协。 唯有季同尘是支持的，倒不是他完全认同李恒的观点，纯粹就是因为他会站在少数人的那一方。 【起源】记忆库这一项目对整个文明有着极大的益处，但季同尘对这个项目却持有反对意见。 骗过他人容易，骗过自己却难。 特级权限者的每一个重大决定毫无疑问都是出自真心的，到了他们这个位置，已经没有说谎的必要了。 季同尘在特级权限者之中处于一个平衡者的位置，他的名字就出自老子的《道德经》。 他的立场也可以用“知其白，守其黑”来形容，即使所有人都站在了某一个光明而正义的立场，他也会保留与其相对的另一份观点。 绝对的光明也意味着绝对的黑暗，季同尘就是文明的暗面，维持着这个世界的相对性平衡。 第112章 动物园 从实际上的立场来看，李恒代表着的是个人的意志，其他五位特级权限者代表的是集体的意志，季同尘就是两者之间的平衡点。 在某种意义上，他的本质类似于无情的天道，是一个旁观世间万物的看客，仅仅维持着这个文明的平衡。 诸葛昊在许多事情上看似与他走得很近，其实只是纯粹的交易关系罢了，若是时机合适就会毫不犹豫地干掉李恒。 倒是季同尘这个看上去平凡普通的家伙，即使没有李恒的存在，也会在某些时候为了维护平衡而对抗另外五人的意志。 在时芸和龙渊表现出明显敌意的现在，季同尘可以说是唯一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那个人。 想到此处，李恒说道： “表面平凡普通，实则掌控着地狱、肆意折磨囚犯，将他们视为电池的无情的最高法官。” “掌控着乐园，以人思想为食、引人堕落的恶魔，我们两个还真像是故事里的大反派。” “如果我们是在一部描绘英雄史诗的小说中，大概就是被主角打倒的幕后黑手和最终反派，隐藏在文明背后的邪恶统治者。” 季同尘闻言轻笑两声算是附和，在那种非黑即白的小说故事中，几乎只有纯粹的恶人和纯粹的好人。 以他们两个在某些时候的所作所为，倒是相当符合披着好人皮的大反派这一形象。 李恒摇摇头转身向着电梯方向走去，至少在这个故事里并不会出现那样的英雄人物。 即使真的出现了一个知道他们全部事迹的英雄，妄图揭开黑暗的盖子执行正义审判他们，大概在刚刚准备行动的时候就会被陆军军队抓起来。 单单李恒每年提供的那些反物质就比一个只有一腔热血的英雄价值高得多，更何况一个正义的英雄并不能像他一样横渡星空，孤身一人探索木星深处。 人们常说生命无价，但在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有其价值，对整个文明来说，不同的个体自然有着不同的价值。 李恒成为第七位特级权限者并非是他掌控了多大的势力，而是他本身的价值就足以让他坐上这个位置，庞大的乐园和那些权限者都是依附在他之上的。 集体的意志有时也是极度无情的，就像人类掌控着全身细胞的大脑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会选择断臂求生一样，为了整体的生存和进步，做出舍弃某些部分的决断是必须的。 建立了【起源】记忆库的特级权限者们连自己都能舍弃，更别说是他人了。 在宏大的叙事中总会有无数的牺牲品，就像在统一战争之中死去的那上亿人和几十亿果冻一样。 即使是龙渊和时芸这种正义人士，也不会因为那些在战争里死去的人纠缠着不放。 为了文明传承的伟业，记忆永生者们每一个都能做出完全突破现有道德和法律的决断。 沙漠监狱，地面上的大厅。 卡尔霍恩已经通过了成年测试，重新换上了一套黑色的风衣，胸口戴着一个十字架项链，嘴里并没有叼着没有他心爱的香烟，一脸严肃地站在电梯不远处。 拉米罗已经为他办理好了所有手续，有了这位监狱看守者的确认，卡尔霍恩就算是正式出狱，回归普通社会了。 见到李恒从电梯里走出来，卡尔霍恩原本就显得严肃的脸庞变得更加紧绷，这位顶头上司他只在战争结束之后协会重组的远程会议上见到过一次。 根据林离的说法，如果说全副武装的觉醒者能正面对抗一支现代化的装甲部队，那么这一位就能在正面战争中轻易毁掉整个国家。 一见面他就发现了某些方面的不同，从对面走来的人身上的衣物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频率不断地略微蠕动，若不是他集中精力仔细观察，恐怕也难以察觉。 由单细胞生物群体聚合构成的鞋子甚至在走过合金地面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亿万个细胞将漂浮在空气中的微小砂砾吞噬，调整着身体表面空气的流动方向，减小人体受到的阻力。 这种细胞控制力远远地超过了常规基因调整者的大脑极限，每时每刻的计算量堪比一台超级计算机。 随时随地控制细胞，调整红外线、可见光折射方向和体表空气流动方向，这种能力在李恒的信息量达到6级时就能轻易使用，如今更是成为了他的一种基础本能。 在监狱底层的季同尘同样可以做到这种近乎无声无息的隐身能力，只不过需要依靠人工智能的辅助运算，帮助他处理大量的粒子数据。 在卡尔霍恩还在集中精力仔细观察的时候，李恒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面前。 “神父，如果你想和小孩子们好好相处，我建议你换一个符合大众印象的良好形象。” “学园里的那些老师可不喜欢一个邋遢而又不正经的人天天和孩子们待在一起。” 在监狱内接受思想教育的时候，卡尔霍恩这种轻微犯罪者会作为反面形象被批判教育，经过基因调整的幼儿会给他贴上“不好”的标签，自然无所谓其形象。 但若是在以后申请进入学园，那么他就不会被贴上这个标签，学园的老师则会判断这个人是否合适参观学习。 未来的事不好说，但在现在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眼里的良好形象仍旧是打扮得干净整洁的精英，神父这个喜欢抽烟的邋遢大叔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 即使是精灵和兽耳这种较为靓丽的外表，在大多数人眼里也是离经叛道的形象，就像过去时代留着洗剪吹发型、穿着花衣花裤的杀马特一样。 卡尔霍恩从观察中回过了神来，想要察觉到那些细胞的蠕动变化，就像普通人想要观察到长度只有零点几毫米的小虫子，需要集中全部的精力。 他脸上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这种战斗力远比他强大的家伙实在是不好应付，如果他还是表现出平时的那副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一顿。 卡尔霍恩斟酌了几秒钟，最后憋出了一句话：“我会听从您的建议，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刚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这说的是什么蠢话，大概是跟小孩子在一起待了太久，脑袋也有些不太好了。 李恒也没在意，这个世界上蠢蛋和聪明人的数量都比想象的还要多，人类的智商上限和下限的差别简直堪比单细胞和多细胞生物的差距。 他甚至还特意培养了一小部分在常人眼里相当愚蠢的人格意识，这些意识的智商比学园里的两岁小孩还不如，跟某些哺乳动物的表现差不多。 “走，我有半年多没在地球了，乐园在这段时间里也增加了不少新人，就趁着今天见一见他们。” 李恒径直向着停在建筑外面的三角形智能战机走去，卡尔霍恩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转过身也跟了上去。 南方大区，某处新建的大型动物园。 这一处动物园在三个月前刚刚建设完工，由乐园和科学院合作建设而成，总占地面积约35平方千米，内部有一个方圆数百米的人工湖泊，以及一个并不对外开放的小村庄。 现在这里暂时还没有对普通民众开放，只有各大部门的权限者才能进入。 这座动物园的全称是“南方恐龙动物园”，属于生物基因库计划的一部分，在这三个月内陆续投入了十几种已经复生成功的恐龙。 动物园名义上归属于乐园科技，实际上的掌控者是三年前被李恒进行缸中之脑实验，注入了部分动物记忆的那些人。 这些人在虚拟世界的城市中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每天对抗不死的尸体怪物，日夜颂念橘子之名。 由于缺少现代科技，他们几乎没有普通的娱乐活动，过着如同古代农民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已经逐渐形成了与外界迥异的生活习惯。 不同于基因调整者，他们能够利用端粒酶，自主补充dna复制损失的端粒，因此受到分裂催化影响较小。 这些缸中之脑实验者的大脑因为长期的细胞分裂加速而寿命无几，少数几人还出现了近似老年痴呆的症状。 科学院对他们的大脑进行了部分的细胞修复，并建立了额外的神经元联结，使得他们的大脑寿命能够再次延长。 在这之后，其中的大部分选择了回归到人类社会，剩下的小部分则暂时不愿意融入社会，希望能够有一个与世隔绝的栖息之处，科学院与乐园沟通之后就有了这处动物园。 动物园的外层是开放的，最内部则是一片面积约五十万平方米、如同桃花源一般的小村庄，那些人就生存在里面，仍旧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虽说他们在法律意义上都是人类公民，却有着动物一般的外表，这就让这个与世隔绝的桃源村就像是隐藏在人类世界中的妖怪村庄一样。 倒是这个小村庄名义上的村长是人类的形象，当年那位被李恒投入废墟城市的中年研究员毕竟有着现代的见识和足够的学识，他在那十几年中逐渐成为了那些动物们的领袖，在枯燥无聊的生活之余教授他们基础知识，并带来了许多娱乐活动。 至于那只带着他们吟唱橘子，如同教皇一样的乌鸦，那是李恒所假扮的形象，在他们脱离了缸中之脑的世界后，自然就消失无踪了。 这没有引起他们的多少关注，事实上在那座城市中只有这几百人是真的，其余的居民都是李恒所扮演的。 科学院给出的解释是，那些其实都是恶魔用来引导和观察他们的智能npc，这也与真实情况相差不远。 第113章 桃源村 三角形的智能战机停留在动物园侧方的小型停机坪上，李恒和卡尔霍恩从里面走了出来，以他们的听力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动物园内传来的此起彼伏的低沉吼声。 作为以后向外界展览的恐龙动物园，这里复生的恐龙每一种的数量都并不多，总共也就几百只恐龙。 几种小型恐龙的数量稍多，那些体型较大的都只复生出了一两只，比如园内那个方圆数百米的人工湖泊，就是一只蛇颈龙栖息的地盘。 走进园中，所见的是一条蜿蜿蜒蜒宽约二十米的人工河流，这条河流贯通了整座动物园，还有十几条只有几米宽的小溪流向各处。 最外围的草食性恐龙并没有像是过去的动物园一样被钢铁笼子束缚起来，它们像是被放牧的绵羊一样在入口的草地上悠闲地晒着太阳。 以现在基因调整者的平均力量水准，这些体重达到数吨的食草恐龙也就算得上是体型大一点的小绵羊。 现在的成年人百米平均时间在2秒左右，一千米平均时间18-20秒，全力奔跑速度比过去时代高速公路上全速前进的汽车还要快。 这也是为何飞球完全取代了智能汽车，十几公里的短途路程不借助交通工具，以人类的速度也只要花费几分钟时间，而且相比起汽车更为灵活。 距离动物园大门最近的是几只副栉龙，它们的名字意思是“几乎有冠饰的蜥蜴”，是鸭嘴龙科的一种，生存于约7600万年到7300万年前的白垩纪晚期。 李恒和卡尔霍恩两人径直从它们身边走过，一只原本趴在地上的副栉龙用后足站立，低着头用颅骨上弯弯的冠饰向着他们两人蹭了过来。 这只副栉龙体长接近九米，头上的冠饰长达一米，看上去比一辆汽车还要庞大，体重超过两吨。 李恒略微振动喉咙，发出高低交错的嗡鸣声，凑上前来的那只副栉龙也发出了相似的声音。 它头上的冠饰内部有着复杂的管道系统，可以同鼻腔一起发出声音与同类交流。 嗡鸣了片刻之后，见这只副栉龙还想要凑过来，李恒伸出手把这个两吨多重的家伙推倒在了地上，这个家伙的性格相当活跃，还想和他们两人继续玩耍。 翻倒在地的副栉龙尾巴略微支撑地面就四足着地站了起来，它对着李恒两人再次发出了几声低沉的嗡鸣声，就又转过身回去和同伴喝水晒太阳了。 不同于纯粹野生的原始恐龙，动物园里这些复生的恐龙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或者说是训练。 科学院会给恐龙连接上脑机接口，通过模拟各种不同的虚拟环境，让它们逐渐习惯与类人智慧生物相处，减少它们的攻击性。 这就使得这些恐龙没有多少野生动物的警惕性，反而像是家养的宠物狗那样与人亲近，刚刚那只副栉龙就是其中特别喜欢和人玩耍的那只。 不过这种玩耍也就只有经过基因调整的新人类才能承受，就像过去把棕熊和老虎作为宠物的那些人一样，这些庞然大物拥有着普通人几十倍的力量，很容易就会伤到原本肉体脆弱的人类。 两人的行动速度很快，不过片刻间就沿着河流来到了被山石隔开的另一片区域，这里是几只剑龙生存的地方。 这几只巨大的草食生物比刚刚的副栉龙还要大上几分，体长九米，体重约为三吨左右，背脊上长着一排巨大而又坚韧的骨质板，尾巴尖端长着四根尖锐的利刺。 比起它们庞大的身体和坚韧威猛的骨质板，剑龙的脑袋却很小，头上长着一个像鸟一样的喙，喙里没有牙齿，嘴里的两侧长着一些小牙。 每一个生物的大脑都是一个控制中枢，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和神经都需要大脑来传达复杂的信号，越是庞大的身体自然也就需要越是复杂的大脑来指挥。 剑龙的脑袋相比起身体实在太小了，它的大脑几乎所有的功能都用来掌控身体，脑容量甚至比小狗还小。 这也就让它们比起刚刚聪明的副栉龙显得相当蠢笨，对于李恒两人的到来几乎没有多少反应，自顾自地张开背上的骨板吸收着阳光的热量。 两人再往深处走去，这里是整座动物园最中心的人工湖泊，湖泊边是两只高耸入云的真正巨无霸，它们的身长超过20米，身高约为45米，有着粗长的颈部和细长的尾部。 这两只是迷惑龙，过去曾经和雷龙被混为一谈，不过这两种其实是不同的恐龙，迷惑龙比起雷龙要更大一些。 这两只体型巨大的生物有着极其粗壮的胫骨，可以用后腿站立和奔跑，此时它们的身高能够超过十米，比起三层楼还要高。 不过这两只体型庞大的家伙性情相当温和，为了维持庞大的体型，它们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进食，利用吞下去的石头研磨粉碎巨量的食物。 这两个大家伙看到李恒两人从身旁走过，长约十米像是鞭子一样的纤细尾巴在空中扫过，尾部尖端的速度超过了音速，发出了像是大炮轰鸣一样巨大的音爆声，惊起了旁边树林里的大片飞鸟。 虽然是看似危险的巨型生物，实际上它们是性情相当温和的恐龙，每天的生活几乎都在吃东西和找东西吃的路上。 躲在湖里的蛇颈龙露出一个头，从水面上悠哉地划过，这片湖泊只有它这么一个大家伙，完全是属于它的领地。 经过湖泊在向内走，一大片高约五十米的巨型树木将阳光挡住，最外围有着禁止通行的标识，意味着再往里就是非公开区域。 李恒两人径直向前走去，跟在他身后的卡尔霍恩望着隐藏在林中，伪装成树枝和叶片的机械造物，身上泛起了一丝鸡皮疙瘩，这片树林内隐藏着可以杀死他的武器。 李恒已经通知过了小橘猫今天会来，所以没有人来警告和阻拦他们，若是不听劝告执意前行，隐藏在树林中的激光炮防御系统将会制止闯入者的脚步。 在穿过重重树林的阻隔之后，明媚的阳光将树林中的压抑感一扫而空，一片现代化农村的景象出现在两人面前。 一排排足有一人高的黑色草叶稀疏的排列成一个个方格，上面悬挂着一个个晶莹的黑色小圆球，这些小球内部装着的是含有黑晶的大米。 太阳到达地球的电磁波中，可见光约占50，其中辐射强度最大的是绿色波段。 这些黑色的经济植物以黑藻的能量转化器官为核心进行全新的光合作用，能量吸收效率比起自然存在的绿色植物高得多。 不同于能够以极快的速度汲取能量转化物质的黑藻，供给人类直接食用的食物并没有完全变为工厂形式以进行大规模自动化生产。 这些水稻的自然生长周期大约在一个月左右，兼顾平衡了新人类的能量消耗和口感需求。 比起直接啃食硬邦邦的黑晶高效补充能量，大部分基因调整者更偏好这种能量相对较少，但更贴合原本生活习惯的食物。 这些经过基因调整的水稻不仅生长快速、能量转化更高效，同时还对食用口感进行了特别处理，即使只是纯粹的米饭也比过去的大多数食物更美味。 基因调整者更复杂的味觉系统也让他们能够分辨和品尝更多的不同味道，两者相结合就使得现在多了许多以前所没有的全新菜品。 一只粉色的猪正在田间劳作，他优哉游哉地穿过这些黑色的水稻，身上穿着一套黑褐色的柔韧服装，六只长长的机械臂上每个都挂着一个水壶，正在往水稻上面浇水。 这种黑褐色的衣服是黑神战甲的下位民用款，保留了变形防护能力和最高达到50吨的辅助力量，但是被预先植入了控制用的智能芯片。 这种智能芯片使得这些民用黑神战甲缺少强大的战斗能力，不能随意变换形态，只能使用一些设置好的辅助模式，而且也无法把黑晶转化成杀伤性巨大的n5炸弹。 黑晶作为一种高效的储能物质，提供给人类强大力量的同时也是杀伤性巨大的武器，若是不加以限制，很容易就会引发普通人之间的争斗。 即使军队能够轻易地压下这些争端，n5炸药的威力也会造成巨大的破坏，仅仅一千克的黑晶就超过三百千克tnt爆炸的威力，这足以毁掉缺少防护的普通混凝土大楼。 目前黑晶的n5形态被作为管制危险物品对待，只有三级以上的权限者才能制作和使用。 一旦普通人被发现未经许可私自使用，就会面临至少数年的牢狱之灾。 那只粉色的猪看到李恒两人也不再浇水，这些水稻都有无人机和人工智能自动化管理，他在这浇水不过是维持着以往十几年的习惯，算是一项放松心情的娱乐活动。 六只机械臂蜷缩回到背上，水壶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小小的驼峰，这只粉色的猪迈动着四肢飞速奔跑了过来，身上的肉左右颤动，看体型至少有五百公斤重。 走到两人跟前时，这只猪发出了低沉而又磁性的男声，若不看形象，听上去就像是一位男低音歌唱家。 他的两只耳朵摇晃着对着两人说道： “村长已经在礼堂等着你们了，我带你们过去。” 李恒点了点头就跟了上去，不过是有着猪外形的人类罢了，他这具用黏菌组成的身体堪称有智慧的单细胞生物机器人，这可比会说人话的哺乳动物稀有多了。 第114章 橘子神教 跟着粉色的猪一路从那些近两米高的黑色水稻之间穿过，卡尔霍恩跟在一旁盯着前方左右甩动的猪尾巴，这条卷曲的粉色尾巴比他以前见过的猪都要灵活的多。 两人一猪很快就来到了村庄中心的一座大礼堂处，这座有着白色尖顶的建筑顶部并没有挂着十字架或者天使的形象，而是摆放着一只圆润饱满的橙色橘子，看上去栩栩如生，就和刚摘下来的一样。 带路的猪转过身来，对着还在盯着他尾巴看的卡尔霍恩说道： “我想，盯着陌生人的尾巴看应该不是礼貌的行为。” 这座小村庄内的隐藏监控系统随时随地拍摄着周边的影像，这里的居民随时都能像是开了上帝视野一样从第三视角观察自身周边。 更何况这只有着人类大脑的猪也不是什么普通猪，他同样经过基因调整，有着强大的力量，五百公斤重的身体单论基础力量就能达到40~50吨，卡尔霍恩这个家伙还不一定打得过他。 “抱歉。” 这位神父出声道歉，在监狱里和孩子们相处久了，他渐渐有些忘记人类社会的普通礼仪了，成年测试中也没有这种公共场景。 整个地球上目前都没有多少用动物外表生存的人类，一小半都聚集在这个小小的村庄内，其他的也大多过着与世隔绝的独居生活。 这只粉色的猪摇了摇自己的大耳朵表示接受道歉，这种异样的眼光在他选择这幅外表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觉悟了。 与他们一同生存了十几年的同伴里有不少选择了放弃记忆中的动物外表，变回人的外形回归到普通社会。 这是一个相当痛苦的抉择，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动物的外表才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反倒是人类的外表让他们难以习惯。 以现在的生物科技水平，有了脑机接口之后动物和人类的身体也没什么差别，只要有民用版的黑神战甲辅助，想要变出几十只手臂都不是问题。 但是选择回归社会的人不可避免的要接受一些异样的眼光，就像刚刚一直盯着他的卡尔霍恩。 不同于仅仅改变了某些外表特征，大体观感上仍旧是人类的那些新生代基因调整者，村庄里这些人的外表与自然存在的动物并没有什么区别，很像是故事中所说的妖族。 如果说仅仅是外表带来的异样眼光还能忍受，那么在生活习俗和对动物的认知上就完全不同了，会产生巨大的冲突。 作为有着家猪外表的人，每天都要看到无数人把和自己一样形象的生物作为食物吞吃下肚。 即使明知道自己有着人类的大脑，与那些食物是完全不同的物种，仍旧会因为外表相似而产生无可抑制的同情和愤怒，以及一丝丝恐惧。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选择回归人类社会的那些同伴都放弃了动物的形象，最多保留一部分特征留作纪念。 时间能够抚平一切，几十年之后，过去的动物身份将会与他们再无关系。 世间的审美观念不是短时间就会改变的，或许在几百年后，大众能够以同样的眼光对待他们这些在网络上被戏称为“妖族”的人类，但不会是现在。 想着这些事情，原本看上去像是悠闲的农场主一样的粉色猪陷入了沉默中。 即使已经过了许久，他仍旧会在某些时刻想起过去在废墟城市中的日子，想起那些和朋友们玩乐的日子。 如今这个小村庄里只剩下了几十个熟悉的人，剩下的都已经有了新的身份，过着全新的生活。 随着时间推移，两者所见所闻皆不相同，原本亲密的关系大概也会渐渐平淡如水，变回陌生的路人。 “阿本大叔！今天有客人来啦，我好久没看到外面的人来这里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从不远处跑来一只体长足有一米五的小白鼠，看上去就像是实验室里常用小白鼠的放大版，红彤彤的眼睛带着很明显的人性化的灵动，甚至还能看出明显的表情。 被称为阿本的粉色猪从回忆中回过了神来，这个名字是他记忆里在乡下农场时的主人取的，原本的叫法应该是“阿笨”。 即使现在明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他也没有更改这个已经使用了十几年的名字，只是改成了音调类似的“阿本”。 他们这些人在战争还未结束时一直都生活在科学院提供的住所之中，而在战争结束之后不久，一批有着相似却又不同经历的婴儿与他们产生了交集。 那是一批有着完整的人类身体，但却在虚拟世界中以动物形象生存了一年多的婴儿。 不像他们有着人类的基础常识和语言，还有一位知识渊博的研究员教导了他们十几年，有着完整而成熟的思想，这些婴儿没有经历过任何正常的教导。 他们在虚拟世界中与另一批人类厮杀，并在被打败后变为他们的宠物，虽然有着人类的大脑，但却因为缺少后天的教育而只有近似动物的生存本能。 在战争结束，脱离虚拟世界回归到现实之后，这些婴儿难以掌控自己原本的人类身体，大脑的神经发育因为虚拟世界的经历而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他们甚至无法认出镜子里的人类形象就是自己，会对自己的身体做出攻击性行为，最后只能为他们调整了匹配的身体外形。 在经过多次商讨之后，科学院最后选择了让有着类似经历的动物前辈来教导他们知识，那位被克隆而出、有着中年研究员记忆的村长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研究员。 这也是为何桃源村外围有着大量的隐藏防御武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在科学院中的防御等级与二级研究所等同，主要用于研究人类的人格认知与身体外表之间的关联与影响。 名为阿本的粉色猪和两人道别之后就与小白鼠一同离开礼堂向着远处走去，卡尔霍恩看着这一幕低声说道： “幸好那个外星恶魔已经被消灭了，否则他还不知道要造成多少悲剧。” 除了一级权限者外，地球上只有寥寥几人知道掌控着乐园的特级权限者就是原本的恶魔，无论是海岛上的士兵，还是脱离了缸中之脑的那些人，都不清楚全部的真相。 李恒明面上的身份是一名协会隐藏的超级强者，是恶魔专门制造的生物兵器，被其视为同族和心腹，原本是被作为暗中的杀手锏，是恶魔掌控着数个大洲的最终防御手段。 结果他却在其他的觉醒者高层暗中串联之下联手反叛，从背后给了恶魔沉重的一击，并在战争结束后交出了大部分权力，促成了协会与鸿盟的融合统一。 一名中年男人从礼堂中走了出来，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挡住自己头顶稀疏的头发，帽子上面印着一只鲜嫩的橘子，和礼堂顶部的一模一样。 听到了卡尔霍恩的感言，男人微笑着说道：“这你可就说错了，神父。” “若是没有恶魔，那就没有他的那些邪恶实验，那我们这些人就只会是一堆随处可见的有机物质，比起最蠢笨的虫豸还要不如。” “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那位死去的永生恶魔说是我们的造物主也不为过，正是他赐予了我们生命。” 他对着站在一旁的李恒说道：“您说是吗，乐园的主人。” 在圣经的原文中，伊甸园就有乐园之意，乐园的主人自然就是创造万物的上帝。 卡尔霍恩闻听此言没有说话，一个外星恶魔怎么可能会是创造世间万物的上帝，现在人类的技术就能做到同样的事，那只不过是个未知的外星生命罢了。 李恒看着男人帽子上的橘子，这是最近刚刚注册在案的全新宗教，被称为“橘子神教”，大部分的教徒都是这个桃源村里的居民。 “橘子神教”的教徒在享用食物的时候要颂念橘子之名，教中的神兽是橙色的公子小丑鱼。 当时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的随意趣味之作，如今却成为了几十个人的精神支柱。 李恒说道：“你现在是叫橘橙对。” 被称为橘橙的男人点点头，在虚拟世界中经过了十几年的生活之后，他已经是与原来完全不同的人了，除了仍旧头发稀疏的秃头，很难找到过去的影子。 真正的研究员经过基因调整之后恢复了年轻的身体，重新拥有了茂密的头发，倒是这位克隆体一直保持着这个秃头形象。 橘橙带着两人走进了礼堂，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壁画和装饰，大厅最中间的高台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箱，里面是一条公子小丑鱼正在游动，周围则放着一圈橘子。 李恒略看了几眼，很快就分辨出那就是海岛上的那条公子小丑鱼，它正在玻璃箱底部的地毯海葵之间游动，背部放着一块小小的芯片。 某些电磁信号正源源不断地通过芯片传输给它的大脑，这条公子小丑鱼的感官正沉浸在虚拟世界中。 橘橙取过两个橘子递给了两人，他手中捧着一个橘子说道：“赞美橘子。” 李恒取过橘子三两下就全部吞掉了，连同外层的表皮一起化为了身体的一部分，橘橙见状也带着笑容将整个橘子全部吃下。 卡尔霍恩看着这两人的动作，跟着赞美了一声橘子神，而后把手中的橘子吞吃干净。 这个橘子神教他没有听说过，应该是个极为稀少的宗教崇拜，大概就和飞天意面神教差不多。 第115章 序幕 虽然橘橙看上去一幅橘子神教教宗的作派，实际上他本人并没有对橘子神的信仰，这位桃源村的村长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无信者。 对于橘橙来说，这个橘子神教是维持着桃源村居民之间联系的重要组织，是那十几年废墟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比起被灌输的虚假的几十年记忆，在虚拟世界中与动物居民们相处的十几年反倒是唯一的真实，正是这部分记忆使得他区别于本体，拥有了全新的人格。 因此，即使离开了那片废墟世界，不用每天面对杀不死的怪物，他也仍旧在村子里延续着歌颂橘子的习俗。 除了乐园之外，六大部门的权限者都是无神论者，无论表面上的行为表现如何，思想判定的技术都会将人类最真实的想法提取出来。 看似吊儿郎当的卡尔霍恩内心是个坚定的信仰者，看似信仰着橘子神的橘橙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无神论者。 距离和未知才能带来想象的空间，越是遥不可及的对象越是会在人类的大脑中被想象加工成为光辉完美的神。 橘橙是知道全部真相的人，他也知道所谓的橘子神本体不过是一条蠢笨的公子小丑鱼，自然不会对其有任何的崇敬和信仰。 他对这位神唯一的敬意就是给它一个舒适的玻璃缸，每天让它在虚拟世界里过着轻松愉快的生活。 在三人吃橘子时，两道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个是长着翅膀、头生独角的娇小天使，还有一个是一只体长超过一米，长得像只小老虎一样的橘猫。 刚一走进门小橘猫就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对着面带笑容的橘橙嚷嚷道： “老家伙，本大爷现在可有钱了，一分钟就是几个亿，你休想再像以前那样压榨我让我去干活！” 原本脸上带着圣光，像是货真价实的教皇一样的橘橙立刻褪去了光环，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中年大叔面对叛逆儿子时的无奈气质。 他在眼前虚点了几下，原本空荡荡的大厅内部在片刻间就变了模样，看似木质的地板裂开了几个口子，几张白色蛋壳形状，侧面开了一个口的圆润椅子出现在了地面上。 这种白色蛋壳状的椅子和太空飞船中的类似，都附带有脑机接口，可以适应不同用户的体型，只是缺少抵抗高加速度的抗荷功能，算是削减过性能后成本较低的民用版本。 它们能够传输的数据量没有那么多，制造的虚拟世界精细度低于乐园的白色头盔，视觉极限大约在05毫米左右，这是目前普通的虚拟世界通用的标准精度，能够满足90以上的日常交互场景。 此外还有能够植入身体随身携带的脑机通讯芯片，它们能够提供的景象更像是对于现实世界的部分增强和补充，制造的虚拟世界一眼就能看出虚假。 橘橙对着昂着头翘着尾巴的橘猫指了指他的身旁，只见阿基里斯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李恒的一旁，两只白色的翅膀轻巧地收敛在了背后。 原本趾高气昂的橘猫顿时放下了尾巴，这一位可是真正的大户，指缝里随便漏一点出来就能让他在游戏里冲上几个亿成为人上猫。 小胖橘在现实中的身体当然不可能像是普通的猫一样大，他的大脑是一颗重量超过一千克的人类大脑。 为了维持相对平衡的大小，他的身体足有一米多长，这才让那颗橘猫的头能够装下他的大脑。 这只大猫夹着尾巴扭到了一张蛋壳座椅前，轻轻一蹦就陷入了其中，内部柔软的白色物质将他全部包裹，一根尾巴软软地垂在了前面。 其他几人也分别入座，很快就一同出现在了一片纯白色的云海之间，云海的中间是一片澄澈如明镜的巨大湖泊，湖面上倒映着真实比例的太阳系和八大行星。 这里飘散着大约一千朵白云，每一朵上面都站着一个人，其中的一小半都或多或少有一些非人特征，比如头上长了一对龙角或者身后带着一对翅膀。 还有一部分人或多或少有着一些相当明显的辨识特征，比如打扮的像是剑仙一样背负剑匣、束发的白衣少年。 还有身穿道服、头戴道冠的道士等等，配合纯白色的云海，使得这片空间如同仙家集会一般。 李恒四人一猫则是站在最中间的一朵七彩云朵之上，在他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两人，那是比他们先来一步的林离和诺格拉。 这两人原本是协会在亚欧大陆和美洲大陆上的主要负责人，战争结束后空降乐园，成为了仅次于李恒的高层。 诺格拉仍旧戴着金丝眼镜穿着深色西装，他主要负责乐园内数量庞大的普通用户，同时继续从事他的老本行，管理属于乐园的财富资产。 林离负责与乐园的高等级权限者进行正面直接沟通，为他们量身安排合适的任务。 在这里的一千人每一个都是觉醒者，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行事风格。 想要压服他们，不仅要给出足够的利益，管理者自身也要有过人的能力才可以被认可。 偏向于自我意志的个体并不一定是怕死，他们只是不会为“人类文明”、“全世界”这种概念付出更多，如果有一天一定要做出选择，他们都会选择自己。 这种特立独行的坚定意志让他们很少会对周围的人做出妥协，如果乐园利用强权去压迫他们的意志，那么这些人至少有三分之一会选择放弃乐园的任务。 比起其他部门懂得忍让和互相尊重的权限者，这些都是唯我唯心的独行客，而且是有着强大力量的独行客。 乐园到目前为止总共有2900名一级权限者，这些人享用的个人资源比起其他部门同等级的一级权限者还要高一大截。 他们每年的收入是普通人的万倍以上，一年获得的金钱少则百亿多则千亿，只不过缺少调动各种物资的额外权限，只能通过金钱交换各种所需商品。 李恒提供的天空之城自治权对他们很有吸引力，这能让他们将自己的某些想法在现实中实现，而不是虚拟世界中自娱自乐的假象。 除此之外，乐园强者战本身也是一项难得的盛事。 人生在世，名利二字，这项赛事同时包含了名与利，自然能让大多数人趋之若鹜。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有了非同寻常的力量自然就想和他人争一个高下。 在如今这个和平年代，他们这些有着强大力量的人和普通的基因调整者也没多少区别，在军队面前只不过是一盘菜。 全世界到现在为止大约有名觉醒者，其中六大部门之外的觉醒者大约为8000名左右，看似比官方的强者略多，实际上因为缺少武器装备和信息支持，打起来他们会被一边倒地屠杀。 更何况这些觉醒者之间本身就有着强烈的思想冲突，还没等联合起来，自己就已经打得头破血流了。 成为乐园一级权限者的这2900名觉醒者已经算是较为能够克制自我的，即使如此还是时常有语言冲突发生。 李恒的视线在眼前的一千朵白云上扫过，每一个人的信息都被他记起，未加入官方部门的大约有900人。 还有不到100人是来自各个官方部门，其中陆军占到了一半，古戈尔科技和科学院各20人左右。 剩下还有几个司法和教育部门的，过往的履历中没有接受过乐园的任务，应该只是因为拥有了归属于整个部门的公共乐园空间，这才进入了前一千名。 星海舰队的人目前都在金星执行探测和演习任务，隔着几千万公里的距离，两边的通讯延迟就有接近2分钟，自然没有空闲参与这种活动。 片刻之间就将这些人的基本信息考虑了一遍之后，李恒对着已经等了许久的众人说道： “正如我昨天所透露的一样，原本由古戈尔科技负责的大气控制系统现在由乐园接手，除了其中一座留作总部之外，其余的都会交给各位。” “只要不违反最高法律，你们可以在天空之城内享有自主治理权，七大部门不会对你们加以干涉。” 最高法律主要针对人类最基础的生命权、自由意志权利等等，除了真正反人类反社会的行为，最高法律对于普通人的限制相当少。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不同的管理法规，根据地区和城市的不同有所区别。 比如某些非洲的原始部落，其中就有着一些难以理解的习俗，目前在不危害个体生命权的基础上，仍旧沿袭着大部分过往的生活习惯。 倒是官方的权限者们有着各种复杂的限制规定，毕竟权限者每一个都掌握着大量的资源，若是不加以严格限制，随便犯一点错都会比普通人造成的影响大得多。 “同过去一样，这一次天空之城的建设也会以任务的形式交付给各位。你们可以互相合作也可以独立完成，只要在一年时间内交付即可。” “待到验收完成之后，乐园强者战就会开始。详细规则到时会进行通知，将会是积分制与擂台制的混合。” 李恒说到此处就不再多言，强者战要在一年后才会开始，这一次他只是出面给这些人一个确定的情报，顺便让他们好好建设天空之城。 毕竟这是未来归属于自己的地方，让这些人给自己搭建家园，肯定比纯粹的完成任务获得报酬要用心。 第116章 争 上千云朵之上的人终于得到了确定的消息，那九百多名没有加入其他官方部门的强者大多数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和平的世界是普通人的乐园，但却是束缚强者的锁链，虚拟世界的假象无法满足这些人的意志。 能力与欲望是相辅相成的，随着力量的增长，想要做的事也会越来越多，但是不同于官方的强者，这些人无法忍受那些繁杂的规矩和束缚。 那些来自陆军军队的人冷眼看着这一幕，这些云朵上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脸上带着不可抑制的兴奋表情，已经做好了将来掌控一城的美梦。 在他们眼里，这些人都是隐藏着的不安定因素，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就已经处理了几个妄图挑战现有秩序的民间觉醒者。 觉醒者只占全人类数量的百万分之15，在普通人中这是百万里挑一的优秀人才，一座数百万人的大城市里也没有几个。 但军队的每一个士兵本身就是千挑万选之后的三级权限者，军方觉醒者的数量占到了官方总数的70以上，比例大约是在千分之一上下。 整个陆军的觉醒者数量在3000左右，比起乐园的还多，他们这五十人是在陆军的3000名觉醒者中都名列前茅的强者，这900多个独行客在他们看来大多数都是要被刷下去的炮灰。 乐园的一级权限者含金量可比其他部门的低太多了，他们这五十人都拥有乐园的一级权限，但真正在军队内拥有一级权限的只有三个人，每一位都是掌握实权的将军。 整个乐园真正被他们认可的也就林离和诺格拉等寥寥几人，若是不计算李恒这个特级权限者，乐园内的大多数雇佣兵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堆乌合之众。 这些人中领头的是一位面目威严的男子，在这里他没有穿着军方制服，而是一身普通休闲服，与执行任务时的状态做出区分。 此人名为卫天宇，是陆军特种部队的一名将军，在战争中以极高的机动性对敌方重要目标进行破坏，与龙渊的反抗军一同摧毁了商业联盟的许多重要实验室，解救了几百万被关押起来的受实验者。 重组后的特种部队作为陆军的王牌单兵部队，也被一些人称为觉醒者部队。 顾名思义，其中的每一位成员都是觉醒者，单单这支部队就囊括了整个陆军三分之一以上的觉醒者。 他对着聚集在周围白云上的众人说道： “特级权限者们需要顾全整个世界的大局，在某些小节之上就会做出让步。比如这场乐园强者战，就是给那些不喜束缚的民间强者一个渠道。” “我不否认大多数非官方的人只是不想受到过多的约束，他们安安稳稳地在规则内行事，同样也是这个文明重要的一份子。” 这一点大家都认同，比如乐园中就只有2900名觉醒者，还有五千多名根本没有加入乐园，接取任务换取大量金钱。 卫天宇接着说道： “但是，有些人却是只想从他人身上攫取利益，他们只想要权利而不想要接受对应的义务，各位应该还记得这两年被抓起来的那些觉醒者。那些自我感觉高人一等，逐渐不再把他人视为同类的蠢货。” 觉醒者的力量虽然在正面不会是军队的对手，但他们相比起过去传统的敌人，拥有极高的机动性和伪装隐藏能力。 再加上无需睡眠的续航能力和过目不忘的智慧，每一个都是相当难缠的敌人，可以说是潜藏着的不安定因素。 那些被抓起来的觉醒者每一个都在逃跑过程中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和破坏，威胁到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安全。 随着科技的进一步发展，人类的个人武力或许还会进一步膨胀，军方自然早早地就制定了应对方案，卫天宇的这支特种部队就是专门针对这些拥有强大个体力量，具备高机动性的小体型敌人。 他看着那些云朵上的人说道： “相比起团结一心的官方部队，这些人终究只是各自为战的一团散沙。” “这一次的强者战是他们获得自治权的机会，但同样也是在所有人面前展现军方的个体力量，压制这些人内心妄想的机会。” 过往的战争大多都是自动化、集群化的超视距作战，军方和外星恶魔的最后一战更是相距数百公里，直接从近地轨道对地面进行打击。 虽然空天母舰造成的岩浆盆地极其惊人，但却因为像是自然界的天灾，反而距离人类个体有些遥远。 在有些人看来，成了觉醒者的他们即使在正面战场上比不上军队，个人的武力上却不一定比不过他们。 卫天宇最后对着周围的人说道： “这一次我们就要打破这些人的妄想，把这些妄图跳出凡人世界的家伙重新按回地面上。要让他们知道所谓的觉醒者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生物，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这些军人很快就离开了这片空间，这一次的乐园强者战被他们视作一项重要的任务，这段时间里他们会模拟进行单人的战斗。 远在云海中心的李恒看到军方的人离去后，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橘橙说道： “你觉得这两边谁会赢？” 科学院和古戈尔的人员与民间强者没有多少矛盾，这些人自身的能力方向也不集中在战斗方面。 根据他们过往的履历表现，估计不会在这场竞争中出多少力，在积分赛中就会被淘汰。 橘橙略一思索后回答道： “很难判断，军方的强者虽然并不弱，但是乐园内排行前列的那些人个体战力上可能还要更强。” 乐园除了提供给个人的专属世界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服务，其中最受人们关注的就是乐园竞技场。 这座竞技场的外形是一座高大的通天塔，可以用乐园的专属账号直接进入，开放给所有人进入其中战斗，越强的人就能登上越高的楼层。 没有人知道这座塔有多高，人们目前所知的最强者也只登上了第607层，这也是目前乐园内部公认的仅次于李恒的强者，比林离和诺格拉这两位管理者还要强一大截。 单纯的战斗自然吸引不了这么多人，乐园竞技场每突破一层都能得到一份奖励，不是各种虚拟游戏的常规游戏币，而是珍贵的乐园币，可以和现实流通的黑晶币直接兑换。 这份奖励并非是固定不变的，以所有人通过的层数为基础，超过了99的人才能获得乐园币奖励，目前要从455层开始才能获得奖励。 乐园竞技场的难度对应于李恒所订制的战斗力等级，500层以上对应5级的觉醒者，600层以上对应6级的完全体生命，这种个体即使没有任何防护，被常规战术核弹正面命中都不会死亡。 除了登上乐园竞技场的高塔获得奖励之外，每一个楼层同样也是开放给所有人进行公开对战的场景，607层就意味着607个不同的场景。 这些场景的精细度比起个人的专属世界还要高得多，甚至超过觉醒者的观察力极限，能够99的模拟这些强者的对战情况。 每一个场景都需要大量计算资源支持，它们分布在全球的上百座超大型城市中心，需要用乐园特制的紫色头盔才能连接，远远超过了民间机构的虚拟世界。 如今这些昂贵的场景被作为许多虚拟赛事竞技的专用场地，每一个楼层都是日进斗金、万众瞩目的地方，无数想要获得名声与金钱的人在这些地方战斗。 掌控着这些场景的人是607位楼主，这些楼主能够获得这些场景被使用的全部收益。 无论是玩家之间进行公开对战还是租赁给虚拟竞技赛事，所得的金钱都归楼主所有。 获得楼层的唯一条件就是足够强，所有的楼主每隔一个月就会公开迎接其他人的挑战，如果在对战中被打败，不仅会失去自己的楼层，甚至还要支付挑战者的那份挑战报名费。 在战争结束后的这半年里，乐园通过金钱的推动和舆论引导，将乐园竞技场的楼主挑战赛变成了最盛大的世界性赛事，每一次都聚集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607个位置代表的是名声、金钱还有地位，他们是这个时代新的明星，在人类获得了更强力量的同时，他们对强者的崇拜也与日俱增。 过去的演员和偶像在如今变得毫无意义，只要有一个简单的剧本，人工智能就能像是流水线一样在几分钟内生产出一部全新的精美3d影片，每一个角色都能做到栩栩如生。 这六百零七人都是在不断地战斗和厮杀中成长起来的强者，即使只是虚拟世界，他们表现出的战斗力在现实中也不会偏差超过10。 只论一对一的单人擂台战，他们还要强于适应集体作战的军队士兵，胜负如何仍旧难以预料。 “人人都在争，只要这个世界的资源还是有限的，只要人类的欲望还在不断膨胀，竞争就不会停止。即使我们未来成为了星空文明，这种竞争也会延续到整个星海之中。” “橘橙，若你只是想要守着桃源村那一亩三分地，自然可以相安无事。但若是你想要带着那些居民用非人类的外表登上外界的舞台，那就必须有着与他人争的觉悟。” 橘橙沉默地点点头，利益产生争端，若只有他自己和那些选择隐世的老朋友，那么自然不会踏入外界的名利场。 但是桃源村里还有那些只有几岁的孩童，他们完全适应了非人的外表，认可了那种自我形象，而且对外界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不可能永远待在那个小村子里。 科学院和乐园会给他们最基础的帮助，但不可能帮着他们压制其他人对他们的看法，通过强硬的手段去扭曲大众心中的道德观念。 想要出去，在外界有一个栖息之地，只能靠他们自己去争。 第117章 剑仙 乐园内部的会议在李恒短短几句话的发言中就结束了，倒是与这兴师动众的场面有些不符合。 不过这一点倒是很受加入乐园的强者们欢迎，其他六大部门难免有些繁杂的规矩，只有乐园的内部相当随意。 除了接取任务后必须完成以外，李恒和林离这几位真正掌控着乐园的高层跟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交集，完全是一个任人自由来去的开放平台。 成员内部也没有多少压迫和勾心斗角可言，毕竟在乐园内所有的任务都是由林离发布的，出了乐园大家就都只是普通公民。 这也就使得乐园里成员的流通性相当之大，有不少人只是因为一时兴起才前来做几次任务，等到没兴趣之后就会直接离开。 那2900名一级权限者可以说是常驻乐园的强者，他们或者为名或者为利，接取大量任务赚取金钱。 但这不意味着乐园的低级成员中没有强者，或许就有哪个竞技场排名前列的大佬隐藏在其中，做些简单的小任务陶冶情操。 因为各自的思想冲突，人员之中也常常会产生争端，为了不影响到正常的运转，竞技场的公开战斗就成了公认的解决办法。 这种解决争端的方式甚至已经渐渐延伸到了外部社会，在607位楼主和李恒的暗中推波助澜之下，如今甚至在大众之间掀起了一种尚武的风气。 拥有强大个人战力的强者也在这种风气之下越加受人崇拜，这也是为何军方要参与这一次的强者战。 自古就有侠以武犯禁之说，他们不会去否定民众自发的崇拜强者的情感，而是要在正面对战中击败这些活跃在大众眼前的明星强者。 军队的个体强者同样是百万里挑一的稀有人才，比起外界这些毫无纪律性可言的家伙，他们才是更强的那一方。 回到现实中，李恒从座椅上站起，他对着不远处躺在椅子上露出圆肚皮的小橘猫说道： “小胖橘，你在《三界六道》那个游戏里建了一个上千人的门派，算是人界的一方妖王。” 还在椅子上思考着刚刚李恒和橘橙谈话的小胖橘闻言有些懵逼，你这位大人物不应该多关注些天下大事，怎么连我这只小猫咪玩什么游戏都知道。 李恒看着小橘猫的表情，接着说道： “在你的部下里有一只喜欢用飞剑战斗的小黑鼠，他就是剑仙，607层的楼主。” “和他打好交道，以后对你们桃源村去到外界会有些帮助，那个家伙不会在乎你现实里的外表，算是个可交的朋友。” 他说完之后就和阿基里斯与卡尔霍恩两人转身离去，只留下身后面面相觑的橘猫和橘橙。 尾巴翘起，橘猫用两只爪子捏着自己的尾巴，用力揉搓着喃喃说道： “没想到那个剑仙竟然还会玩游戏，我还以为他都是天天站在山顶上，观日升月落、修天人大道的寂寞高手呢。” 橘橙也回过了神来，这位剑仙他也有所耳闻，是目前为止唯一突破了600层的人，是整个人类文明中仅次于李恒的单体战斗强者，堪称是人形核弹。 他在全世界都有着极高的声望，能够动用的资源不下于官方的实权一级权限者，因为大量追随者的存在，对人心的影响力甚至还要超过代表着权威的官方。 如果能和这样一位强者产生交集，即使他不会对桃源村做出多少实质上的帮助，仅仅是展现出友善的态度，就能让他们无形中减少很多麻烦。 他看着坐在椅子上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小橘猫，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自家这个孩子怎么就不像阿基里斯那样聪明呢，明明算上在虚拟世界里的时间，小胖橘的年龄还要大上一些。 李恒三人向着桃源村外走去，村子里传来了各种不同的动物叫声，间或夹杂着一些清脆欢快的人声，一片其乐融融的乡村田园景象。 阿基里斯一路上和身边走过的动物们打着招呼，这些小屁孩大多都是他在虚拟世界里打败过的强大怪物，如今变回了正常体型之后，一个个倒是显得相当可爱。 卡尔霍恩跟在李恒一旁，刚刚出狱的他对许多事件都不甚了解，此时开始询问之前提到的那位“剑仙”。 经过短暂的相处过后，他发现这位掌控着乐园的顶头上司并不难以相处。 比起以前打交道的那些笑里藏刀的老狐狸，这一位几乎从不说谎，即使想要把他打一顿，大概也会当面亲自动手。 李恒边走边解释道： “剑仙的真名没几个人知道，倒是他的这个外号广为人知，半年以前第一次登录乐园竞技场就一路冲到了590层，震惊了所有人。” 卡尔霍恩闻言也明白了，他那时已经被关押入狱，信息渠道受到了管束，自然无法得知这一位的事迹。 乐园竞技场的590层难度已经接近了觉醒者的极限，当时全世界能冲到这一层的强者也不到二十个，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军方的人。 剩下的人也几乎都是隶属于科学院，那是几位与军方合作，主要进行单兵武器研究的院士。 他们亲自参与战斗，通过亲身实际测试，设计新时代的单兵武器。 乐园竞技场的难度随着楼层上升而逐渐提高，每多一百层综合战斗力提升百倍，并且还有各种复杂多变的场景，从单人对战到以一敌万都有。 不仅如此，这位剑仙在短短7天之内就又向上突破了10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600层，超越了军方的所有人。 除了李恒这位能够与整个文明相比的规格外战力，剑仙就是人类中唯一的一个达到了人形核武器战力的强者。 虽然代表着完全体生命的600层与下方的楼层并没有明显的突变界限，但和590层的战斗力差距仍旧有50以上。 这可不是什么虚拟和现实的一点点误差能够拉平的，而是普通人也能轻易分辨的巨大差距，两者的差距就跟一米五和两米二的人站在一起那样显眼。 挑战乐园竞技场的人使用的身体素质都是以现实中的身体为标准，在科技没有突破的情况下，不可能有人在基础力量上能够超出军方和科学院的人。 这种基础力量以身体的能量效率为标准，比如过去普通人的身体效率就在每千克质量1瓦特左右，基因调整者士兵大约为80瓦\/千克。 觉醒者在1000瓦\/千克以上，一个体重为100千克的觉醒者全力战斗时每秒消耗的能量达到数十万焦耳，功率接近一辆十几吨重的装甲车。 如此强大的能量集中在小小的人体之上，自然能发挥出极其可怕的战斗力。 这种能量效率表明的是个体在单位质量上能够调用的能量，效率越高的就能在同等质量下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但是，在这个质能守恒的世界，能量效率的增长是有极限的，即使是完美使用核聚变能源，也只有1的质量可以转化为能量。 单纯按照能量标准来判断，个体能量消耗最高只能达到每千克1016焦耳，这是用反物质作为能量源能够达到的极限，而且在这种极限状态下，几秒钟构成人体的所有物质就会崩解消失。 在能量效率受限的情况下，就只能寻求数量上的堆积，也就是把个体变得越来越大，从而获得更多的能量输出。 但这就失去了小型个体战斗的前提条件了，乐园竞技场就是专门为体型与人类相近的小型生物设置的单兵战场。 毕竟是乐园竞技场，而不是乐园战场。 将个体堆积成一个力量强大的巨型生物，这还不如军队的集群作战来的高效简便。 在人类能够利用简并态物质、将成千上万吨的物质压缩成一个小型个体之前，乐园竞技场不会允许质量超过人类平均质量的个体进入。 也就是说，现在乐园竞技场在基础的硬件上是被锁死的，在基础科技进一步突破之前，人类个体能够使用的极限能量就只有这一点。 硬件上无法提升，自然就只能在软件上做出突破，也就是对于自身物质和能量更精细地控制，或者通过撬动自然界存在的物质粒子，因势利导之下将自身有限的力量放大使用。 达到完全体生命战斗力的难点也就在此，要么就是控制力极大提升，对每一颗细胞绝对掌控，能够做到滴血重生。 获得强大的不死性后，就能弥补普通觉醒者高攻低防的弱点，从而获得更强的战斗力。 再或者就是继续提升伤害能力，通过更精妙的控制，撬动外界粒子运转，用更强大的破坏力在短时间内摧毁所有敌人。 在剑仙一鸣惊人，突破了600层之后，军方和科学院很容易就意识到了真相，这一位是在个体能量的利用方式上有了巨大的突破。 很快就有人去探寻他的底细，剑仙在现实中的身份被人探寻了出来，是早年间离开了科学院的一位二级研究员。 原本是研究流体力学、空气动力学的一位年轻学者，喜好阅读修仙小说，后来因为家庭的某些变故，主动离开了科学院。 这位剑仙没有接受稳定的基因调整，而是在最初的时候就与共生体融合，在后来的某个时刻成为了自然觉醒者。 只不过他并没有过多关注外界的战争，反而因为这一场巨大的变故，更坚信了用科技的力量重现某些修仙小说的可能性。 鸿盟稳定的内部环境和乐园的专属虚拟世界给他提供了实现梦想的研究平台，在经过了一年多的研究之后，剑仙做出了一套全新的算法系统。 配合觉醒者的强大计算能力，在超过音速的高速战斗中可以更高效的利用环绕在身体周围超音速激波的力量。 在地表大气环境中，近身战斗时的能量利用效率提高了三到五倍。 这也是为何他能一路冲到600层以上，这套独属于他的全新算法体系极其适应小体型生物在超高速下的近距离作战，能够节省大量不必要的能量。 这份节省下来的力量让他更具爆发力，战斗时间也更持久，即使在其他方面逊色于军方的强者，也能靠着这个巨大优势完成反超。 第118章 宠物 简略地了解了这位剑仙的生平事迹，卡尔霍恩也不由地赞叹他的天分之高。 仅仅利用乐园的专属虚拟世界作为实验场所，就开发出了一种超过科学院和军队专家的全新战斗系统。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超过了那些官方的学者，那几位武器专家更多的精力还是投入在新时代的单兵战力与军团集群作战的配合之上。 这种纯粹近身战斗的理念并非他们原本的研究方向，侦察与打击一体的中远程作战单兵武器才更符合军队的作战要求。 这位剑仙本身的知识储备就相当丰富，再加上他多年如一日对于个体战斗力的执着，这才造就了这位强大的强者。 李恒总结道： “这位剑仙开发出的近身战斗系统被科学院收购了，除了每年会交给他一大笔使用费之外，还承诺在十年之内不会流通到民用市场上。” “凭借着这份单兵战斗系统和自身强大的战斗力，他在官方和民间都有着很高的声望，不少人将他视为了开拓前路之人。” 乐园规定每一个人只能成为一层楼的楼主，这位剑仙一路走到了无人能到达的607层，为后来者开拓出了更多的楼层。 这几层全新的场景能带来巨大的收益，大多数后来上位的强者都要承他的情，这就让剑仙隐隐成为了地位超然的领头者。 了解了这位剑仙的地位，卡尔霍恩也理解了这一位对桃源村的意义，如果能和这位强者打好关系，桃源村的居民在外界受到的压力将会小得多。 交谈之间几人便已经走出了恐龙动物园，这一次靠近门口的那些副栉龙没有来打扰他们。 其中特别活跃的那只此时正在午睡，象征性的对着三人发出了一声低鸣就又闭上了眼睛。 李恒前来桃源村宣布决定只不过是顺道而行，他主要目的是来这里带走和小胖橘混在一起吃喝玩乐的阿基里斯。 至于桃源村的那些居民，他并不是很在意，无论他们是选择避世不出，还是以新时代的“妖族”面貌登上外面的世界舞台，都要看他们自己的决定。 给出剑仙的信息也不过是随性之作，若是这位明星强者和被大多数人排挤的“妖族”混在了一起，想必会发生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众多不同的意志相互碰撞冲突，才会产生更多的不同思想，才会诞生出美味的果实。 登上了停留在恐龙动物园侧方停机坪的三角形智能战机，这架数百吨重的大家伙像是影视片中的飞碟一样，从底部和侧面喷射出数道幽蓝色的明亮火焰，片刻之间就飞上了万米高空。 智能战机的速度很快，大约在10倍音速左右，几分钟的时间就从大陆内部来到了沿海的一处研究所。 这里是属于军方的一处觉醒研究所，主要研究人类的大脑，在不影响原有记忆和人格的情况下，配合物理手段引导个体开发出多重思维，从而控制更强的身体力量。 “神父，祝你好运。” 卡尔霍恩站在战机不远处，闻言露出了笑容说道： “多谢。” 这一次李恒从军方那里为他拿到了一个参与觉醒的名额，虽然他自身是共生体融合者，体内有着完整的原始基因片段，有一定的几率自主觉醒，但那种难度实在太高了。 进入军方的觉醒研究所，有专业人员为他引导开发大脑，成功的几率会大得多。 比起两年前30左右的死亡率，现在的觉醒技术已经能够保护个体的生命安全，即使失败了，至少也不会死亡。 三角形的智能战机径直飞走了，这算是李恒和卡尔霍恩的一场交易，这一位有着自己坚持的信仰和事物，那些都需要足够的力量才能做。 智能战机之上，阿基里斯透过模拟出的外界景象看着地面上逐渐变小的卡尔霍恩。 从今天开始，这位吊儿郎当的神父就算是脱离了乐园的管理层，重新回归自由的身份了。 即使往后会出现交集，也只会是平等的交易关系，这个原本只有官方人员才能申请的觉醒名额已经足够补偿他在战争中的付出。 理论上来说其实不必这么麻烦，李恒自己就能出手把这位神父无风险地变成觉醒者，无论是拉米罗还是阿基里斯，自身的意志都远不如卡尔霍恩。 只不过那样一来，卡尔霍恩就必须付出某些东西来交换，至少还要在乐园里打上几十年工才能还清这份报酬，毕竟他没有一个拱手送上百万平方公里土地的爷爷。 虽说现在的觉醒者越来越多，但全世界范围内仍旧只有一万五千人，每一名觉醒者都是百万里挑一的稀有人才，如果用金钱来衡量，每一位的价值都在万亿以上。 即使以李恒现在的能力，把他的人格和记忆全部烧光也就能制造出几万个觉醒者，随着记忆量的下降，实际能够制造的还要少得多。 相比起制作这些精细复杂的觉醒者大脑，制造氢弹要轻松得多，只要有足够的材料，他一天就能做出几十颗百万吨当量的战略氢弹。 卡尔霍恩有着自己的坚持，他也不愿意接受某些违背自己本心的任务，于是退而求其次地获得了这个觉醒者名额。 军方也很乐意的接受了这个请求，这位神父虽说是一位外表不太靠谱的有信仰者，但实际上是一位性格温和的人，是一位善良指数相当高的守法公民。 三角形的智能战机很快就穿过了重重云层来到了上万米的高空之中，神父的身影也被遮挡住，消失在了模拟出的外界景象之中。 李恒要带着阿基里斯去进行更进一步的身体改造和训练，剑仙已经突破到607层，紧随其后的军方和非官方强者在这一年里也有很大的可能冲过600层。 相比之下，阿基里斯的力量就太弱了，放在之前全世界都没几个觉醒者的时候，单凭身体素质就能直接碾压。 但到了现在，全世界的觉醒者已经超过了一万人，阿基里斯本身的不足之处就显现了出来。 终究只是从几百万毫无战斗经验的贫民里挑出来的战斗天才，相比起经过重重筛选和专业化训练成长起来的强者，他的资质其实相当差。 不要说跟剑仙这种引领一个时代的强者相比，任意一位乐园竞技场的楼主都比他强，若不是有统一战争的英雄光环支撑着他，恐怕早就离开了大众的视野。 即使如此，随着其他强者的崛起，笼罩在他身上的光环终将逐渐褪去，几年之后他就不再会是世界舞台的中心，慢慢地淡出人们的视野。 到了那时，不再是世界焦点的阿基里斯就失去了聚合信息的作用。 阿基里斯背后的翅膀将自己包裹住，他的脑海里反复放映着那位神父洒脱离去时的景象。 这个世界上能够和李恒直接接触的人很少，有机会付出一些代价成为觉醒者的更少。 他仿佛是在对某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林一语说，我们就像被你从水里吊起、脱离了河水的鱼儿，只是你手中的玩具和宠物。” “以前在下水道和臭水沟里找寻食物的时候，我看到了来贫民窟发善心的老爷们，他们手里牵着的猎犬有着光亮的皮毛，还有仆人为它们定时送上精美的食物。” “那些漂亮的猎犬可以吃到美味的牛排，而我却只能和沾满了泥土的流浪狗们争抢垃圾桶里腐烂的残羹剩饭。” 听到此处，李恒说道： “怎么，你想的不应该是把他们手里的食物抢过来吗？” 阿基里斯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说道： “可是我看到了他们手里拿着的电磁步枪，也看到了一个妄图袭击他们的流浪汉被打成了碎块，腥臭的鲜血洒落了一地。” “我那时是很羡慕跟在老爷们身边的猎犬的，不用再忍受饥饿的滋味，日夜躲在某个垃圾桶旁边，担心明天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比起在虚拟世界又生活了一年多，努力学习了许多知识、与过去完全切割的林一语，阿基里斯的核心人格仍旧是那个流浪了六年，日夜活在恐惧之中的小孩。 卡尔霍恩可以洒脱的离开，林一语也在尝试着回归到独立自主的自由状态，林离和诺格拉也只是和李恒互相合作的关系。 在乐园这寥寥数人的管理层中，唯有阿基里斯一人对于现在的生活甘之若饴，也只有他会无条件地完全认同李恒做出的一切决定。 即使成为了觉醒者，他新建立的意识也不过是几个偏向于战斗和享受美食的人格，比起其他那些越来越聪明的觉醒者，他的智慧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增长。 不用再担心回到朝不保夕的日子，也不用像林一语那样不停地思考和学习新的知识。 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只需要吃喝玩乐，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做回一个乖巧的宠物，奉献上自己大脑中的思想作为食物。 世间有如此多的人把自己的信仰奉献给一个遥远而未知的、难以证实的偶像，在他看来，这还不如一个实际存在的强大的主人。 阿基里斯有着作为一个宠物的自觉，他本人也爱上了这种再也不必担惊受怕的生活。 即使是做一条水缸里的观赏鱼，也比回到臭水沟里做一条自由的泥鳅要好得多。 第119章 养成游戏 太平洋中的某处无人岛屿，这是一座面积还不到一平方千米的珊瑚岛。 海中的珊瑚虫死去之后，它们的尸骨一层又一层地堆积，日积月累之下在水下岩礁上筑起了一座小小的岛屿。 清澈水面下方的礁石上游动着几条浅海小鱼，还有几只软趴趴的海星粘附在上面。 三角形的智能战机停留在沙滩之上，阿基里斯扇动着翅膀跳了下来，轻巧的落在了沙滩之上，白色的沙地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以觉醒者的身体控制能力，在水上行走都不是问题，一苇渡江、踏雪无痕这种事都可以很轻松的做到。 不过，这种过去时代武侠小说中才能做到的事对现在的人类强者来说已经不够了，他们的战斗力已经开始向着修仙侧进发。 要在这样的一群强者中占有一席之地，继续停留在人们的视野中心，阿基里斯需要一次从硬件到软件的全方位升级。 数十条只有细胞粗细的纤细触手伸向海洋深处，几秒钟之后大片的深海鱼类还有某些软体动物从水中飞出，堆成了一团落在了沙滩之上。 李恒对着阿基里斯说道： “先吃饭，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把你的战斗力至少提升到剑仙那个级别。” 阿基里斯从那一堆接近一米高、仍旧在蠕动着的生物中抓出了一只乌贼，额头上的独角照射出澄澈的绿色光芒，片刻之间就将它变成了一只泛着香气的烤乌贼。 从翅膀上拔下一片纤长的白色羽毛，阿基里斯将这只烤乌贼串在上面做成了烤串，插在了白色的沙滩之上。 他的动作相当迅捷，几分钟之内就将这一大堆生物变成了美味的海鲜，独角的激光不仅可以用来烧烤，配合海水还能做成类似清蒸的鲜美口味。 一大串洁白的羽毛排成了数列，在这座小小的珊瑚岛上形成了餐桌。 对坐在这片餐桌之前，李恒抓起了一条长得相当丑陋的黑色烤鱼啃了一口。 这条鱼生活在两千米以下的深海里，被他抓起来时正在礁石的缝隙中装成石块等候猎物。 这个深度的生物长得都比较奇怪，或许是因为没多少生物能看得到它们。 阿基里斯将那只烤乌贼一口啃掉了一整条触手，吃东西时的做派和他一米四的天使外形完全不符。 他飞快的汲取食物中极少的所需物质和能量，胃部的高温熔炉将这些食物残渣变成气体排出体外，呼吸之间就完成了整个消化活动。 一大堆食物飞快地被两人吞吃完毕，阿基里斯倒是没多大变化，李恒的背后却多出了一对翼展近十米的黑色羽翼。 碳基生物的血肉对他来说都没多少区别，只要是他来操作，一头普通的家猪也能拥有对抗核武器的力量。 阿基里斯看着那对巨大的黑色羽翼，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翼展不到三米的白色羽翼，不由得有些郁闷。 李恒见状说道： “正如你想的那样，你的形象确实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小天使和白色羽翼的形象很符合战争中人们对于希望与和平的渴望，这让你更容易被人所认同。” 阿基里斯的忠实崇拜者大多来自常年承受着战乱、生活贫苦的地区，在鸿盟中他的支持率远不如剑仙。 依靠着统一之前七十亿过着贫困交加生活的人们，以及协会的大规模正面宣传，他才成为了战争中的英雄。 但是随着世界统一，人类的平均生活水平急速上升，在短短一两年内就跨过了几十上百年，有些地区直接从落后的中世纪跳跃到了后信息时代。 即使他们在短时间内还能保持着对阿基里斯的认可，随着时间推移和知识的增多，这种崇拜也会渐渐褪去。 “毕竟你是一个活着的英雄，而不是死去的英雄。战争中的光环不会在人们的记忆中逐渐凝固成为永恒，而是会在时间的冲刷下慢慢褪色。” 阿基里斯大多数时候的思绪都在被李恒食用，能够转化的信息量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逐渐下降，很明显他的吸引力正在越来越小。 坐在对面的阿基里斯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他也能够感觉到有越来越多的其他事物吸引了观众们的目光。 背负着战争英雄的光环，没有多少人会对他做出负面评价，但这也让他少了许多话题，很少有人把他和其他明星强者一同讨论。 就像是一个逐渐被遗忘的神像，明明在人群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却越来越少被人提起。 这不是他想要的，若是失去了作为信息聚合锚点的作用，他或许连玻璃缸里的宠物都做不成了。 成为乐园竞技场的楼主是一个很好的吸引注意力的渠道，阿基里斯也曾尝试过几次，然而实力上的绝对差距让他被轻易地打败了。 虽然因为本身的光环而没有受到多少负面评价，反而收获了不少崇拜者的安慰和同情，但这其实是在进一步削减他身上的光环。 只论本身的实力，他在全世界的一万多名觉醒者中连前50都进不去，可以说是觉醒者里面的弱者。 这也让他认清了一个现实，这个世界上有天分的人太多了，像他这样从百万贫民之中脱颖而出的天才，放眼全世界也不过如此。 哪一个觉醒者不是百万里挑一的天才，即使论生世悲惨，比他更可怜的也有许多，比他意志力强大的更是太多了。 在身体基础接近的情况下，觉醒者的强弱主要看大脑的操控能力，拥有几十重思维的肯定比只有双重思维的控制能力强得多。 阿基里斯直到现在也只有六个并行的意识，其中有三个人格是专精美食的吃货，一个是喜爱做饭的厨师，就剩下一个专精战斗的意识，这也是仅次于他主人格的副人格。 林离就要强得多了，短短几天就完全融合然后自主觉醒，到战争结束之时并行的意识已经超过了一百个，三年前的李恒都只有八千多个意识。 如果只论并行意识的数量，林离是所有觉醒者中最多的，虽然他作为乐园的管理层并没有参与楼主争夺，但他在竞技场里也留下了597层的记录，是全世界排名前十的超级强者。 这还是半年之前的记录，许多人猜测这一位任务发布者现在已经能够突破600层了，不同于剑仙的特殊战斗算法，林离是硬实力上比其他人更强。 这也是为何林离能够有足够的威望压住乐园内部那些桀骜不驯的独行客，有一部分人认为这位乐园明面上的管理者或许比剑仙更强。 李恒突然笑道： “怎么，担心我把林离变成新的鱼？” 阿基里斯点了点头，道： “没错，相比起我这样没有天分的家伙，让林离去参与乐园强者战不是更好吗？” 他的想法每时每刻都在被吞吃，可以说所有的思绪都一览无遗，两者之间的交流更像是李恒对于他某些想法的回应。 在他看来，相比起费更多的力气改造他这个吊车尾选手，把林离这个超级天才作为信息锚点不是更好吗。 李恒说道：“有两个理由。” “第一，你忽略了林离本身的想法。” “人类的人格意识建立在记忆之上，但不仅仅是记忆。外界的多重因素与人脑本身的复杂系统相互交互，形成了混沌随机的复杂意识。” “即使是普通人的想法都会常常变化，更何况是有着几十重思维意识的觉醒者，至少我现在还做不到完全把握这样一个复杂的体系。” “这意味着林离的这种天分是可遇不可求的，他不愿意做提供信息的鱼，我就不会去做这件事。” “即使我能再造一个林离，受到了我的影响之后，他也未必是现在这一个。” 全世界有不少无感情的家伙，无痛症和超忆症的也有不少，但百亿人里只出现了一个林离，由基因和细胞构成的人体的混沌性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李恒和林离仍旧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合作关系，林离作为管理者掌控着乐园的所有事物，同时依托这个平台完成自己的某些愿望。 “当然，即使明白了这一点也不能打消你心里的疑虑，毕竟我完全可以任意选一个竞技场的楼主作为信息聚合的锚点。” “我甚至可以在他们里面多挑选几条鱼，像是养蛊一样找出其中最强的，只要给出足够的利益，那些楼主至少有一大半会接受。” 说到此处，李恒身前的白色沙粒变换成为了一条小小的鲤鱼王，它在地面上不断地挣扎扭动。 “你玩过养成游戏吗，不同的宠物有着不同的成长性，稀有的神兽比起最初能捕捉到的普通宠物，成长性要高得多。” “但是，把一只成长性普通的宠物不断培养进化，让它能够战胜那些金光闪闪、威风凛凛的神兽，也是另一种游戏的乐趣。” 白沙变化而成的鲤鱼王转瞬之间发生了改变，它被装上了一对翅膀，轻松地从地面上飞了起来，在两人中间慢悠悠地飞来飞去，拍打着的鱼尾巴在身后洒落下一小片白沙。 第120章 对战 阿基里斯凝视着那条在半空中游动的白沙鲤鱼王，他用翅膀尖端的羽毛轻轻地触碰，鲤鱼王便再次化为了一团散乱的白沙，洒落在了海滩之上。 “阿基里斯，运气有时候比自身的能力更重要。” “在那个时刻你恰好进入了虚拟世界并且脱颖而出，那么你就比那些后来者都要多了一份机会。” 对于李恒来说，比起培养一个引人注目的超级天才，他更喜欢让阿基里斯这样的人完成华丽的逆袭。 “战争中的英雄，在新时代不断涌现的明星强者手中接连败退。往日的光环逐渐褪去，最终时刻在所有人面前上演一场惊天逆袭。” “比起一直被捧在神坛上的光辉人设，这种跌落后又重新崛起的形象更能吸引人。” 阿基里斯的翅膀拨动着身前那一小堆白沙，片刻之间就在沙滩上勾勒出了一个小小的天使形象。 他抬起头将遮挡着额头的白色发丝撩开，露出一双粉色瞳孔的眼睛，握紧了手掌对着李恒认真地道： “我会努力战斗证明自己的。” 还没等他继续抒发一下内心的情感，李恒的声音就轻飘飘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那是如同物体加速靠近时逐渐升高的尖锐音调，因为多普勒效应而使得声波被压缩。 “那就从现在开始。” 短短的几个字清晰地传入了阿基里斯的耳中，最后一个音节时频率已经变成了超过人类听觉范围的超声波。 黑色翅膀前端的冲击波裹挟着前方的气体粒子向前冲击，最尖端处的空气被压缩成上千摄氏度的高温高压气体。 “轰！” 雷鸣般的巨大爆炸声响起，高温冲击波在碰撞到阿基里斯的瞬间猛烈的爆开，如同从天外降落的陨石撞击在大地上一般。 还在准备抒发感情的小天使被这沉重的一击轰飞了上千米，一道肉眼可见的淡白色云雾环一路延伸到千米外的海面上，巨大的水花溅起了几十米高。 几条靠近海面的浅海鱼类顺着水柱被抛向远处，巨大的冲击力将它们身体内部的血肉骨骼全都震碎成了粉末，整条鱼变成了像是橡皮泥一样软绵绵的条状物。 李恒站在沙滩上远远地看着海岛千米之外的海平面，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轻轻震动，将周围燥热混乱的空气乱流全部抚平。 这一击看似威力巨大，实际上两者的接触面相当大，冲击波碰撞的瞬间有大半的力量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真正冲击在阿基里斯身上的力量只有不到20，单位面积上的威力比轻型坦克的主炮强不了多少。 溅起的水花落回海中，翻涌的巨浪逐渐平静，海面上只剩下了那几条变得软绵绵的鱼。 几秒钟之后，在那一圈波纹的中心处，阿基里斯从水中一跃而出，一侧的翅膀上出现了一大片焦黑的痕迹，隐约能够看到羽翼内部的一部分骨骼和血肉。 他摇了摇有些晕眩的脑袋，从短暂的茫然中回过了神来。 若不是他在最后时刻用能够切断钢铁的坚韧翅膀缓冲了部分力量，这一下攻击就能把他一侧的肋骨打断大半，体内的脏器也会被破坏掉不少。 原本显得有些小孩子气的眼神在转瞬之间消失无踪，粉色的瞳孔中透露出猛兽一般的野性光芒，连接着脊椎的黑色柱体从白色的羽毛中显露出来。 灼热的高温气体从背部喷涌而出，阿基里斯的双脚如同踩踏地面一样在海面上踏出了两个巨大的深坑。 浪花向后方翻涌，白色的羽翼如同机翼一样切开厚重的空气，向着千米之外的海岛飞速冲来。 李恒站在海岛上看着用惊人的气势冲过来的阿基里斯，觉醒者能够自由地切换自己的人格意识，根据外界的环境戴上合适的人格面具。 现在的阿基里斯让战斗型人格占据了主导地位，比刚刚那个茫然的小吃货要强得多了。 千米的距离对于阿基里斯来说不过是一两秒的时间，他的周身携带着混乱的超音速冲击波，一侧的羽翼急速旋转着从侧上方向着李恒切割而来，头上的独角喷射出一道绿色的激光。 抬起一只黑色的翅膀挡住那道光芒，另一只翅膀迎向白色的羽翼，两者碰撞的瞬间掀起了巨大的风暴，狂乱的冲击波在海岛的沙地上制造出一片直径数十米的坑洞。 李恒的背后同样喷射出了灼热的气体，维持着自己原本的位置与阿基里斯正面角力碰撞。 僵持只持续了不到01秒钟，黑色的巨大羽翼尖端带着难以辨识的轻微高频震动将白色的羽翼切成了两半，大片的黑褐色血液和坚韧的白金色骨骼碎片被斩落在了海滩上。 进入了战斗状态的阿基里斯没在乎那点伤痛，脊椎上的黑色推进喷口再一次喷涌出火焰提供强大的动力，仅剩的一只翅膀表面缠绕着幽蓝色的等离子火焰，像是一把蓝色的战斧向着李恒再次斩落而下。 刚刚斩断了一片白色羽翼的巨大黑色翅膀略微卷起轻轻抖动，表面的羽毛像是飞剑一般瞬间突破了十倍音速。 数百根黑羽划过一道道略带弧度的扭曲轨迹，空气中的气流漩涡反倒成为了它们的助力，转瞬间就切开了那层幽蓝色的等离子火焰，将阿基里斯的另一只翅膀也切割成为了碎片。 失去了两片进攻性最强的羽翼，阿基里斯却没有后退，背部的推进器带给了他巨大的动力，双手交接握拳向着李恒锤去，一层肉眼可见的淡白色云雾环绕在他的拳头之上。 李恒抱在胸前的双手轻轻勾动了一下手指，数十根由碳纳米管拼接组成的坚韧丝线从指骨上弹射而出，将阿基里斯的双手连同头上的独角都切割成了碎片。 喷涌而出的灼热血液洒落在他的身上，血肉和骨骼的碎片像是子弹一样将周围的一片沙滩射出了无数的细小孔洞。 正面交战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一个战力强大的觉醒者就失去了大部分战斗力。 右手捏住阿基里斯的脖子将他举在半空中，见到这个失去了双翼和双手的小天使还在挣扎着抬起双腿想要向他进攻，李恒的左手对着胸腔正中心一拳轰击而出。 沉闷的爆鸣声和骨骼碎裂声清晰地响起，阿基里斯的整条脊椎被他从正面轰击出的力量打成了粉末，背部的黑色推进器也失去了控制，再也无法给他提供动力。 “额……咳，咳……” 连同心脏也被那一拳轰成了碎片，灼热的深褐色血液从嘴里溢出，散乱的白金色碎骨从胸口处狰狞的探了出来。 阿基里斯带着强大进攻性的眼神终于消失不见，粉色的双瞳因为大量失血而变得有些透明，瞳孔放大近乎失去了意识。 觉醒者强大的体质让他们即使只剩下一个脑袋也能挣扎着活上很久，虽然看上去已经濒临死亡，其实只是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即使没有外界的治疗手段，这种伤势阿基里斯也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就能自行复原，前提是有足够的食物和能量。 被撕裂开的狰狞伤口极速复原，碎裂的脊椎、骨骼和内脏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一样飞速修复。 短短十几秒钟之后，原本已经失去战斗力的阿基里斯就恢复了原样，失去的双手也变得完好无损。 只是缺少了头顶的独角和背后的翅膀，整个人看上去又变小了一大圈，像是一个瘦弱的普通小孩。 脖子被松开，阿基里斯从半空中落下，有些沮丧的坐到了沙滩上，用战斗型人格得到的战果还不如一开始呢，至少他挡下了那看似威力巨大的沉重一击。 李恒也坐在了对面，在战斗中实际评估的结果与他计算的差不多，阿基里斯的战斗力水准在乐园竞技场的525~530层之间。 这种战斗水准就跟古戈尔科技的大多数管理人员差不多，放在陆军的觉醒者部队里排名至少在九百名以后，是名副其实的吊车尾。 在刚刚的战斗中李恒并没有使用超规格的力量，整体力量水平保持在乐园竞技场590层的位置，表现出的战斗力大约是阿基里斯的十五倍。 在一对一的正面擂台战斗中，三倍的战斗力差距就能近乎碾压，十五倍的战斗力差距就跟成年人打幼儿园小朋友差不多。 目前全世界达到590层的强者超过一百人，阿基里斯的这点实力放在强者战中确实太差了。 李恒对着阿基里斯说道： “你的战斗型人格是基于过去流浪时的生存本能和虚拟世界里的战斗经历而生成的，特点就是极具攻击性的狠戾野兽本能和极快的战斗速度。” “这种野兽本能跟计算能力远逊于你的常规敌人战斗还行，跟那些接近人形超算的强者相比就差得远了，战斗时浪费的能量比他们多了好几倍。” 即使是古戈尔科技里随意的一个非战斗管理人员，使用六大部门内部公开的通用型战斗算法就能达到接近阿基里斯的战斗力，世界前一百的强者更是都有一套自己独特的战斗体系。 阿基里斯这三年来可以说是毫无进步，除了多分出了几个意识让战斗时的思考能力加强了几倍，其他方面没多少变化。 不过这也是他早就知道的结果，阿基里斯的所有经历和想法在他眼中都是透明的，正因为如此才有培养的价值和乐趣。 他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膨胀，对于文明中的某一个特定个体，他本身就是外挂一样的存在。 第121章 改造 李恒从地面上拾起一片洒落的白色羽毛，轻轻甩动手腕将其扔向了空中。 这片羽毛在空中划过一道扭曲的弧形痕迹，那道轨迹之上有数个极其细微的小气旋，在羽毛划过之时如同涡轮一般让它的速度略微变快了一丝。 经过几十个小气旋加速之后，即使没有增加额外的力量，这片羽毛的速度也明显变快了不少，气压差形成的空气流动的力量被它窃取了一部分。 “在觉醒者的超音速近身对战过程中，这些包围着我们的无形大气的力量将会被进一步放大，成为战斗中的重要因素，这也是为何剑仙能比其他人强出那么多。” 若是不计算那个特殊的战斗系统，剑仙本人的战斗力在590层左右，虽然也不算弱，但绝不会压过军方的顶尖强者。 但是战斗体系本就是个人实力的一部分，正如前面所说，世界前一百的强者每一个都有自己独特的战斗体系。 在空中飘飞了十几秒钟之后，缺少后续力量的羽毛坠向了地面，稳稳地落在了阿基里斯的双手之上。 失去了背后的翅膀和头上的独角，此时的阿基里斯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小孩。 齐耳的白色短发让他看起来难辨雌雄，跟不少传说故事中性别模糊的美貌天使的形象相当符合。 他拾起了那片白色的羽毛，这种柔韧却又坚固的有机材质在高速之下足以轻易切割开钢铁合金。 脑海中回忆着刚刚和李恒正面碰撞时翅膀被轻易斩断的感受，他闷闷地回答道： “但是，即使是有了良好的战斗系统，缺少足够的计算力和控制力，也不可能表现出同等的力量。” 觉醒者的多重意识可不是摆设，竞技场排名前列的强者相比起刚刚觉醒的人意识数量要多出十几倍，单单这种控制和计算能力的差距就能让两者之间的战斗毫无悬念。 剑仙的那份战斗系统民间强者无法知晓具体数据，但却不会瞒过李恒，这份基于剑仙个人开发出的战斗系统带有他强烈的个人色彩。 不仅战斗方式与许多人不符，仅仅基础的意识数量就要在20个以上才能有效发挥出那种力量。 若是大脑的计算力不够还要强行使用，虽说不会烧坏脑子，但也会在许多时候适得其反，还不如使用自己原本的战斗方式。 在刚刚和李恒的碰撞中，阿基里斯的翅膀其实同样也在以某种频率不停地震动，但在正面的对撞之中，李恒以更快的速度改变翅膀的运动，并在01秒之内找到了他翅膀共振的频率。 在那一种特定的频率之下，原本坚固的羽翼就会像是被声波震碎的玻璃一样变得极其脆弱，表现出来的结果就是他的羽翼显得不堪一击。 这种脆弱唯有在觉醒者的正面近身对战中才能表现出来，面对常规的电磁炮弹时，他有着足够的时间对羽翼的整体结构进行细微的调整，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破绽。 两人的羽翼看似大不相同，实际上基础的材质近乎完全一致，李恒的操控力和计算力远远地强过阿基里斯，所以他才会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阿基里斯自身也有想过像林离那样使用触手战斗，但是直到现在为止他都做不到像那样精细地控制集中触手的力量，将透明的触手和尖端的尖刺组合形成类似飞剑的战斗效果。 在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八爪怪的时候，林离就已经拥有了至少十重意识，在他刚刚成为觉醒者时两人的差距反而是最小的。 到了现在，林离的战斗方式已经从触手升级成了千百根微米级的碳纳米管细丝，形成的场域表现出的战斗力已经接近了李恒曾经的“星闪”，几秒钟就能将整座百米高的混凝土大楼全部粉碎成细小的颗粒。 但是想要分出更多意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的自我意志根本比不上那些执着的天才，六年的流浪生活能让他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若不是李恒对他的大脑细胞进行直接调整，他连自主觉醒都做不到。 李恒说道：“这确实是最大的问题，所有的战斗都要建立在最基础的力量和操控能力之上，毕竟我们这个宇宙不是什么唯心世界，没有可能因为你比较惨就比别人更厉害。” “不过，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不算是难题，觉醒者的体系本就是以我当时的细胞基因和意识构成为基础开发出来的，这么长的时间我自然不会毫无进展。” 几年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完整的觉醒者体系发展规划，并将全部的原始基因序列集成在了共生体之中。 现在的大多数研究也仅仅是从原始基因序列之中提取分离出全部的碱基对数据，根据不同的个体使用其中的一部分，将这种体系进一步降低门槛，实际上并没有拓宽多少深度。 个人战力的进一步拓展并非是科学院现在的主要研究方向，至少要等到大部分的官方权限者都成为了觉醒者，更进一步的个人战斗体系才会被提上日程。 他的一只手掌上的血肉略微蠕动变化，很快就变成了一小团流动的红黑色火山灰。 这是根据木卫二冰壳下方的海底热泉生物开发出来的高温黏菌，在高温高压的状态下活性比起普通的碳基生物细胞强数十倍。 手掌上维持着超过70摄氏度的温暖环境，李恒捏着这一小团红黑色的黏菌说道： “直接塑造更多的意识会影响到你本身的人格和记忆，这会让你的人格变得混乱矛盾，从智慧生物变成盲目的野兽。” “既然无法增加更多的核心，那自然只能提升单个核心的运算速度，其他觉醒者的细胞体系都是建立在共生体的原始基因序列之上，但这不代表只有这一种基因体系可以成功运作。” 普通觉醒者的细胞利用黑晶这种高能物质提供身体所需能量，能量转化效率超过95，只有很少一部分能量会转化为低效的热能。 在日常生活中他们的身体温度仅有5摄氏度左右，只有在全力战斗的时候体温才会急速升高，即使如此身体温度最高也不会超过150摄氏度。 在150摄氏度以上时，他们的身体细胞就会开始失活，反而会使得自身的战斗力逐渐下降。 就像超频一样，觉醒者的大脑如果功率过高，即使有黑晶这种高效的能量物质，同样也会在高温之下被烧坏大脑细胞。 高温细胞适应的极限温度在700摄氏度左右，再加上细胞活性的飞跃性提升，将会比同质量的普通细胞强上几百倍。 阿基里斯看着那团红黑色的黏菌，粉色的双眼变得明亮起来，如果他的身体细胞拥有了这些高温黏菌的特性，那就完全可以拥有普通觉醒者上百倍的计算力和爆发力。 即使他只有六个意识，也能表现出拥有成百上千个意识的超规格觉醒者的战斗力，就算战斗算法没有任何提升，他也能凭借纯粹的力量碾压对手。 李恒说道：“你想的没错，根据我的推算，只要在你的细胞中写入这些高温黏菌的一部分基因序列，你的极限能量输出会增加5~6倍，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将会提升120~150倍。” 现在阿基里斯的战斗力在竞技场525层左右，而改造后他的力量会达到630~635层，直接就能超过现有的所有强者，比起剑仙还要强得多。 这种巨大的战力增幅足以让一个刚刚成为觉醒者的人拥有媲美完全体生命的战斗力，这便是基础科技进步的可怕之处，向前迈出一小步就能远远超过原本难以突破的极限。 这些高温细胞的基因序列是一份庞大的保密数据，在几年之内只有李恒和生物基因库计划的少数院士才清楚这份数据。 更何况，即使是科学院也没有办法做到在短时间内将这些基因序列融合入现有的地球生物体系，这是独属于他的优势。 获得这种强大的战斗力当然也要付出某些代价，比如需要时刻保持体温在50摄氏度以上，身体内部需要维持高压状态。 能量消耗也会大大增加，持续战斗时间从12小时以上减少至不到2小时。 即使有着这些缺陷，在单对单的正面擂台战中，拥有这种高温细胞的阿基里斯也会完全碾压普通的觉醒者。 这是绝对的力的胜利，就像三年前李恒把阿基里斯改造成为觉醒者，让这个贫民窟的流浪小孩能够碾压无数普通基因调整者一样。 现在他同样可以更进一步，把阿基里斯改造成高温细胞生物，单凭基础力量就远超那些顶尖的觉醒者。 所以他从来都不在乎阿基里斯想要做什么，无论是和小橘猫在一起吃喝玩乐，还是自己一个人闷头进行战斗训练，他都没有做出过任何约束。 李恒的力量对于文明中的特定个体本就是外挂一样的存在，若是他不能做到让阿基里斯吊着那些后期的神兽和天才打，那便不是阿基里斯的天赋不够，而是他自身太过失败了。 第122章 新生 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之中，远方的海面上隐隐传来浅海鱼类拍打着尾巴的声音，沙滩上的几只螃蟹拨动着沙子，传来轻微的沙沙声。 李恒坐在智能战机的一角，双手抱胸望着躺在沙地上的阿基里斯，两片黑色的羽翼变化成为百万条纤细的触须，穿过稠密的白色发丝，全部探入了阿基里斯的大脑之中。 没有超越物质的意识，人类的记忆和思考全都依托神经元细胞而存在，它们在人类的一生之中都不会更换，只会在某些部分损坏的时候得到少量补充。 这也是为何大多数人都惧怕特修斯之船，在原有的神经元细胞死亡后，再用全新的细胞代替原有的细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和克隆转移记忆没有差别。 李恒的操作方式却不然，作为统合了三种基本力的存在，即使现在只能对100纳米以上的物质做到完全操控，他也能通过消耗信息的方式直接对细胞内部的基因结构做出某些改变。 如果他不知道具体的方法，那就会变成表象相符、消耗信息量最少的某些随机结构，比如他在海岛上的时候，就通过泯灭信息的方式在身体的细胞中制作出了地球上不存在的lh-1蛋白质。 若是清楚地知道具体的结构，那么细胞内部的dna和蛋白质就会完全按照他的想法变化，并且消耗的信息还要比未知时少得多。 这种类似许愿机一样的手段让他想到了量子力学中的哥本哈根诠释，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力量看似是操控物质粒子，本质上其实是操作微观世界的量子概率。 信息表征了事物的具体存在状态，个体观察和认知世界、获得信息的过程就是消除不确定性的过程。 比起操控基本粒子这种表面的现象，他的力量本质是通过泯灭自身储存的信息，将宏观与微观的物质都确定为自己所希望的某个状态。 这种能力简直就像是真实存在的“观测者”，虽然还算不上是心想事成，但也能够称得上是扭曲现实的力量。 对于一个仍旧依赖于核聚变能源，连太阳系都没有走出去的行星级文明来说，这种力量确实超过了他们太多。 除了连光都无法逃脱的大质量黑洞，这个宇宙中的其他武器都不可能杀得死李恒，只有引力才能影响到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能力将会渐渐膨胀到神话传说的程度，创生灭世都只是等闲。 也难怪那些知道详情的高层权限者们心底总是紧绷着一根弦，这样的生命体一旦有了统治人类的意图，他们唯一能做的可能也只有束手就擒，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伤亡。 百万根纤细的触须将阿基里斯的大脑细胞一个个更改内部的基因结构，上千亿的脑细胞在他的操作之下飞速变化成为一种带着红黑色泽的全新细胞。 当这些全新的细胞越来越多的时候，阿基里斯大脑内部的水开始逐渐升温，甚至能够很明显的看到一丝丝白色的雾气从发丝上蒸腾着升起。 从下午直到半夜，李恒用了十个小时的时间逐一修改阿基里斯的大脑细胞结构，在避免储存着原有记忆的细胞死去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大脑的改造重塑。 在这一次全面重塑之下，阿基里斯的大脑又获得了150年的人类极限寿命，得到了完美的新生。 比起让旧的脑细胞死去，不断培养新的神经元细胞延长大脑寿命，这种修复方式才是大多数人能够接受的永生方式。 人类的细胞作为一个极其精密的零件，通过汲取外界能量和物质的方式不断维持着自身的有序状态，但总有损坏死去的那一天。 记忆永生和塑造新细胞代替的方法已经可以做到在社会意义上使人永远存活，但却无法让沉溺在个体感受之上的大多数普通人接受这两种永生方式。 储存着自己全部记忆的旧细胞一个个被清除，利用新的细胞承载那些记忆，此时的个体究竟是完成了新生，还是在旧有的壳子里被塞入了一个全新的、有着相同记忆的大脑？ 在不少人看来，这种永生方式和记忆永生没有什么两样，都是用一个克隆体承载自己的记忆，自欺欺人地继续存活下去，只不过是克隆全部和克隆大脑的区别罢了。 脑海中略一转过这些念头，李恒就将它们抛在了角落里，距离全世界的人类大规模走向死亡还有四十年以上，现在想这些还太早。 到了那时或许又会有全新的技术来应对这个问题，又或者全人类的思想境界进一步发展，更多的人会把记忆看作是本体，而非自己的肉体细胞。 白色的发丝上缭绕着清晰可见的蒸汽，阿基里斯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有些茫然地望着夜空上的那一轮明月。 在大脑调整的过程中他就像是在做一个奇幻的梦，各种记忆里的画面不断闪现交替，和三年前觉醒时的感受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几秒钟的时间过后，他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感受着脑海中额外多出的一些记忆信息，那是李恒直接灌输给他的新细胞操作说明书。 “逆转重塑。” 阿基里斯不自觉地低声念叨起了这句话，他脖子上的血管和皮肤随着他的话语飞快地蠕动变换，几秒钟的时间就变化成了红黑相间的颜色，更多的灼热蒸汽从他的身体上散发出来。 感受着身体细胞状态的变化，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体内的水分在飞快的流逝，某些记忆信息被触动，一段电信号通过大脑传输给这些新生的细胞。 红黑相间的皮肤表面立刻凝固收缩，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坚韧表皮，新生的细胞向内部收紧加压，逸散的蒸汽全部被困在了身体内部。 随着他的六个意识全部苏醒，身体的变化越来越快，原本白皙的皮肤很快就变成了带着红色痕迹的黑色表皮，就连脸上都被全部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熔岩面具，只有一头白发没有发生变化。 粉色的瞳孔微微放大，阿基里斯紧握着自己变得粗糙坚韧的拳头，内部的高温高压超临界水连同那些耐高温细胞一同不断积蓄着力量。 而后他微微转动身体，从脊椎到腿部如同一条紧绷的大龙，猛然释放出积蓄在其中的能量，一拳打向了天空之中。 如同雷鸣般响亮的爆鸣声不断响起，一圈圈清晰可见的空气波动带着白雾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纤细拳头前方的空气全部被打爆，超音速激波在表面不断压缩凝聚，然后在末端猛然炸开。 高空中的一片暗色云层被打穿，狂涌的风浪将阿基里斯周围的沙滩吹出了一个大坑洞，这一拳的威力堪比舰载电磁炮。 因为缺少了翅膀，现在他的身体重量只有不到50千克，然而他的身体力量在三百吨以上，是过去的五倍以上。 不仅如此，他的六个意识的控制力和计算力也大大增加，原本身体难以触及的细微地方都能轻易掌控。 每一颗细胞都能集中力量向着同一个方向推动，实际爆发力比单纯的力量表现还要强得多。 微微转过脑袋，阿基里斯凝视着坐在三角形智能战机的一角，双手抱在胸前的李恒，露出了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目光。 李恒对这种情况也没有意外，不同于其他人慢慢演变进化，骤然得到全新的身体总归会有一些不适应，就像三年前阿基里斯刚刚成为觉醒者时一样。 无法掌控身体内部紊乱的激素，使得自身处于极端兴奋状态，被压制的情感混乱放纵的从心底深处不断涌出，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渴望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来。” 轻轻吐出两个字，原本用于重塑阿基里斯大脑的百万根触须瞬间加速，形成了一片笼罩方圆百米的无形场域。 纵横交错的丝线如同一座切割万物的剑阵，其中的几只飞虫被瞬间粉碎成了微米级的细小颗粒。 阿基里斯看着这一幕不由地更兴奋了，他面具下方的喉咙处发出有些沉闷的响声，像是一只野兽正在对着猎物低吼。 这种剑阵一般的场域就是林离的成名技，纯粹靠着多重意识的强大计算能力碾压敌人，普通的强者连靠近他都做不到。 双腿微微曲起，矮小瘦弱的身体却显现出纯粹的强大力量感，皮肤不断地挤压蠕动，阿基里斯一跃冲向前方无形的致命切割场域。 层层叠叠的空气在爆鸣声中被撕裂，背后的沙滩上被踩踏出两个数米深的漆黑坑洞，在原本的大沙坑内看上去像是脸上的一双眼睛。 细小坚韧的丝线层层叠叠地切割向阿基里斯，然而他表面的皮肤不断略微变化，主动形成了一个个难以察觉的细小裂口。 所有的丝线都从细胞之间那一层只有几十微米的间隙中划过，完全没有对他造成切割伤害。 全新的大脑细胞赋予了他超乎想像的恐怖计算能力，他可以在这些十倍音速以上的坚韧丝线到来之前调整身体血肉之间的空隙，所有的切割攻击都如同在空气上划过一样毫无作用。 第123章 特训 到了完全体生命的战斗等级，双方的控制力都达到了细胞级别，每一个看似简单的行动背后都蕴含着大量的推演预算。 这便是顶级觉醒者之间的战斗，表面上是巨大力量的碰撞，在细微之处却是控制力与计算力的比拼，这份成长了几十倍的计算力比起肉眼可见的力量增长要强得多。 若是原本的阿基里斯，他在进入的一瞬间或许可以勉强躲过一半的丝线，但是剩下的一半会在零点几秒之内从他的细胞间掠过，将他身体至少一半的细胞切成碎片。 百米的距离对于超音速突进的阿基里斯太短了，红黑色的坚韧皮肤上不断地显现出一闪即逝的细小裂口，在躲避丝线切割的同时向外喷射着灼热的高温气体。 阿基里斯现在的体温超过了600摄氏度，身体内部的水在他体内的高温高压之下维持着超临界状态，这种状态使得他全身的细胞极度活跃，反应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身体周围的空气被全身上下的细小裂口吞吸挤压，高温高压气体和n5炸弹的混合产物不断地从体表的数万个裂口处炸开，红黑色皮肤的白发人影在空中不断地以毫米级的距离扭曲调整着自身的位置。 普通人只能看到他的白发随着身体前进而闪动，只有觉醒者的思考速度才能观察到那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如同幻影一般高速变化的身形。 这种幻影一般的高速躲避能力让阿基里斯完全无需减速，一重重的空气被他飞快地撕裂，一层隐约透出微微光亮的高温气罩笼罩在他的身体前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过了这片百米方圆的切割场域。 李恒抱着双手看着距离自己不到十米的阿基里斯，他布下的丝线场域是标准的竞技场600层战力，即使是剑仙也要被阻拦许久，但是阿基里斯却在03秒内突破了这一重阻挡。 白色的发丝被高温气流卷起，阿基里斯睁大了粉色的双瞳看着坐在战机一角的李恒，那个人的脸上带着一点微笑，仿佛在欣赏着自己精心制作的作品。 极度活跃的大脑在此时突然变得缓慢而又平静，周围的时间都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一些记忆碎片从脑海深处涌出。 他在此时又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刚刚成为觉醒者时，那个用透明触手一瞬间就把自己切成了碎块的三眼小孩。 狂乱的风暴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整座珊瑚岛的树木都在暴烈的冲击波中被压倒，大片的枝叶洒落在地面之上，为这座小岛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绿色地毯。 汹涌的乱流直到数千米外才逐渐停滞，唯有两人碰撞的中心像是风眼一样维持着诡异的平静。 “很好，合格了。” 时间继续流动，几个音节传进了自己的耳中，原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冲击的阿基里斯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百万根微米级的丝线将他的身体贯穿，大脑与身体维持通讯的神经节点的细胞都被切成了碎片，就连其中的蛋白质和dna结构都在同一时间被粉碎成为了基础的分子和原子。 身体内部紊乱的激素恢复了平静，大片的白色高温蒸汽被排出体外，体温逐渐降低到不到100摄氏度。 阿基里斯感受着自己被吊在半空中的身体，看似完好的外表之下是已经濒临破碎的内部结构，实际上受到的伤害比筋骨尽断还要可怕得多。 他的心底又涌起了一丝沮丧之感，无论他变强了多少，似乎仍旧和那个贫民窟的流浪小孩没有多少区别。 或许这也是他进步缓慢的重要原因，他的战斗自信在李恒的面前被完全打碎了。 正因为亲身面对和感受过这种无力感，他才会完全放弃了所有反抗的想法，这是在虚拟世界中与他分割成两个不同个体的林一语所无法感受到的。 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束缚着阿基里斯的百万根丝线化为了填补修复的材料，片刻之间就将他破碎的身体恢复了原样。 李恒跳下战机站立在沙滩上，在他对面的阿基里斯现在身高大约在一米五上下，整个人看上去变大了一些，整体密度其实比原来的身体小了不少。 他体内原本的那些白金色金属骨骼被换成了更轻却更坚固的全新有机材料，用于支撑他成长后的身体力量。 覆盖着体表的红黑色熔岩皮肤变换成为白色，因为身体内部70摄氏度的高温而显现出一点淡淡的粉色。 阿基里斯又恢复成了正常人类的样貌，身上穿着一件纯黑色的休闲短袖，仔细分辨就能发现那是一层附着在身体表面的细胞构成的。 现在的阿基里斯可以说是半个完全体生命，除了最核心的大脑结构，其余部分都可以任意转换，这种用细胞制作衣物的方法自然而然地便被他掌握了。 平静下来之后重新感受了一下自己大脑中被灌输的操作手册，阿基里斯也明白了这具身体的全新力量。 人类的所有细胞都是由一颗受精卵分裂和分化而来，他全身的细胞都拥有着回归到最初的全能状态、逆转先天的力量，随时都可以进行分化和逆分化，每一颗细胞都具备成长为一个完整独立个体的能力。 纯黑色的短袖随着他念头变动而不断变换着上面的花纹颜色，很快就在胸前显现出一只四脚仰天，叼着一根冰棒露着肚皮的橘猫。 “呼。” 轻轻吐出一口带着灼热温度的空气，阿基里斯将六个意识重新统合整齐，抬起头看着李恒说道： “我还能继续战斗，你不是说要训练一个月吗。” 觉醒者已经可以让自己的部分意识清醒、部分意识沉睡，从外在的表现上来看，他们无需休息和睡眠。 打量着变回了普通人外表的阿基里斯，李恒随意地道： “你现在的力量至少有竞技场630层的水平，即使是剑仙最多也只能在你面前支撑几分钟，训不训练都没什么区别。” 要开挂就开的彻底一点，李恒可没兴趣搞什么同等战力公平一战，强就是强弱就是弱，这个世界哪来这么多恰好势均力敌、难分上下的持久战斗，又不是游戏公司专门做出来给人对战的竞技游戏。 阿基里斯摇了摇头，他想起了那一个个开发出了自身战斗体系的强者，再一想到林一语说过的一些话，抬起头对着李恒说道： “即使是作为一条水缸里的观赏鱼，至少也要有讨主人欢心的价值，我不想单单凭着这一份轻易得来的力量就自满自傲。” “或许我的努力并不能让我提升多少，但一只努力训练向前进的宠物，总比一只天天偷懒、吃喝玩乐的宠物要受人喜欢。” 李恒闻言看着阿基里斯的眼睛，那六个意识的思绪被他全部一览无遗，感受着那个主人格的某些想法，他不由地笑道： “你倒真是缺乏安全感，就算拥有了地球上仅次于我的力量，却还像是一只害怕被人抛弃的流浪狗。” 说是一个月的特训，实际上只要阿基里斯接受改造之后，实力就会立即增长一百多倍，后续只需要花上几天时间熟悉自己的身体，就能很轻易地夺得强者战的头名。 他倒是没想到在林一语的影响和他的放任之下，阿基里斯不仅没有产生向往自由的想法，反而越加想要向他证明自己的价值。 再这样下去，可就越来越像一只真的宠物了。 即使李恒从来没打算养一只宠物，两人的关系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一种另类的等价交换罢了。 人类的大脑作为一个混沌系统，果然会在某些微小的扰动之下走向未知的全新方向。 李恒点了点头，道： “正好这一个月要等待第一座天空之城建造完毕，本来准备带着你去海底吃喝玩乐的，既然你想要努力训练，那就随你。” 话音落下，李恒转身向着智能战机走去，身后的一大片白色沙粒化为了一只两米多长的猫咪，甩动着长长的尾巴对着不远处的阿基里斯发出无声的咆哮。 “一个沙子做的土偶，战力同样在630层左右，就让它做你的对手。” 阿基里斯望着那只沙子做的大猫有些懵地点了点头，他还想着是李恒跟他亲自对战，没想到就甩了个人偶跟他打。 这个念头刚刚转过就被他抛出了脑海，阿基里斯全身的血肉细胞疯狂地榨取身体里黑晶的能量，体温在瞬间突破了600摄氏度，那只沙子做的大猫带给了他生死危机的感觉。 一连串雷鸣般的空气爆鸣声在岛屿上炸响，沙滩上在几秒钟之内炸出了数百个能够看到礁石的黑色大坑。 漫天的白沙混合着翻涌的气浪形成了一场覆盖一侧岛屿的沙暴，两个以超音速移动的黑影在岛屿的一侧疯狂碰撞，将这里变成了堪比火炮轰击的战场地带。 “轰！” 一声沉闷的响声伴随着一条长达百米的烟尘通道出现在了岛屿上的树林之间，沿途的树木全部被撞得粉碎，一道数米深上百米长的坑道出现在了岛屿之上。 坑道尽头，大片的烟尘被狂风吹飞，阿基里斯从里面显现出身形，黑色的休闲短袖破裂了小半，胸口处有着明显的凹陷，那是被沙猫的尾巴轰击出来的伤痕。 飞速的将身体修复完整，他凝重地注视着数百米外四肢踏在海面上的白色沙猫，不同于对战李恒之时毫无反抗之力，这只土偶跟他的力量近乎不相上下，两者的战斗将会是一场持久战。 第124章 天上白玉京 激烈的碰撞声再次在天空中炸响，在这片夜空之下如同沉闷连绵的雷声，声音传到了十几公里之外。 方圆数百米的沙滩连同海面上被两者碰撞的力量炸裂出一个个坑洞，巨浪与砂砾混合着狂乱的气流将这里变成了像是飓风扫过的天灾场景。 在这片天灾场景不远处，李恒和三角形智能战机的位置被一层无形的薄膜挡住，所有的风暴都只能在这个无形空间之外发泄自己的力量。 一个小时之后。 阿基里斯覆盖着面部的红黑色熔岩面具瓦解消失，缺失了大片血肉的残破身体躺倒在已经面目全非的沙滩之上。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方圆百米的巨大坑洞，沙滩附近的树木全都被毁掉了。 这个沙子制作成的土偶比他想象得还要强大，不仅聚散无形拥有近乎不死的特性，力量和反应速度也不比他弱。 要不是他自己的身体经过一次新生后同样拥有了强大的不死性，根本无法在战斗中坚持到现在。 即使如此，一个小时的全力战斗也已经让他油尽灯枯，整个身体有三分之一的细胞完全被摧毁，体内储藏的黑晶所剩无几，几乎失去了战斗能力。 那只沙子组成的大猫飘在空中甩动着自己的尾巴，空气被它的动作拍打出一声声惊雷般的炸响，这个白毛小屁孩战斗力太弱了，才这么几下就不行了。 漂浮在空中的沙猫化为一团散乱的沙子坠落在岛屿上，李恒收回了操控着那团沙子的意识和触手，来到了躺在地上几乎无力行动的阿基里斯身前。 “在这一个小时的战斗中，你的战斗力大约增长了2，可喜可贺。” 身体血肉模糊的阿基里斯没有做出回应，细胞大量损失、储存的能量近乎耗尽，他久违的感觉到了头晕目眩和如同缺氧一般的窒息感。 为了减小能耗，六个意识有五个都陷入了沉寂，只剩下主人格勉强维持着清醒状态，低声地开口，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肚子，好饿。” 意识模糊之下，从全身上下每一颗细胞涌出的饥饿感将仅剩的一点点理智都吞噬殆尽。 这种能量耗尽的状态比起表面的伤口恐怖得多，如果没有能量补充，他会在昏迷之中无知无觉的走向死亡，变成全世界第一个饿死的觉醒者。 原本他不应该变得如此虚弱，小吃货比李恒计算的多坚持了十几秒，个体的坚韧意志确实能影响到战斗的结果。 若真是一个势均力敌的敌人，这十几秒的时间就是生与死之差。 一大堆形貌各异的海洋生物从海水深处飞越而出，它们在月光下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全部堆在了阿基里斯的身上，而后像是被溶解了一样填补进了那些狰狞的伤口之中。 一块比人类头颅还要大上一圈的黑晶块从智能战机的舱门中飞出，化为了细微的碎屑融入了血肉中。 获得了足够能量的细胞再次开始全功率运转，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阿基里斯重新清醒了过来，一个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继续？” 阿基里斯迅速地回答道： “当然，2的战斗力相当于竞技场里半层的差距，我还能变得更强。” 李恒点点头，一团沙子再次从地面上漂浮而起，仍旧是那只两米多长的大猫咪，舔着爪子挑衅的看着躺在大坑里的阿基里斯。 空气的炸响声再一次响起，附近十几公里海域的浅海鱼类变得越来越少。 在它们小小的脑袋里，这座小岛附近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说不定快要火山爆发了，还是赶紧跑远点。 一个月后。 日升月落，在这段时间里，除了修复身体补充能量，阿基里斯每天24小时不停地与土偶战斗。 除了李恒和战机所在的位置还保持着原样，整座珊瑚岛都在战斗之中被摧毁成了细碎的粉末，顺着洋流和狂风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珊瑚虫的尸体堆积而成的岛屿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清澈的海水和下方的大片黑色礁石。 “嘭！”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阿基里斯翻滚着向海面坠去，在海面上溅起了数十米高的水柱。 挣扎着浮上海面，阿基里斯抬头望着天空中耀武扬威的沙猫，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经过十五天的战斗之后，他逐渐适应了全新的身体，正面战斗能力越来越强，已经能够压制住这个打不死的土偶。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这个沙猫就长出了第二条尾巴，力量和速度也在同时大增，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被压着打。 按照他的估计，这段时间的连续战斗让他的战力提升了15左右，然而那只土偶沙猫仅仅多长了一条尾巴，整体战力就至少翻了一倍，相当于在竞技场中往上冲击了整整15层。 漂浮在天空中的沙猫对着海面上的阿基里斯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就化为一团普通的沙子随风散去，李恒收回了操控着沙子的那份意识。 看到这一幕阿基里斯也反应了过来，一个月的特训时间已经结束，第一座天空之城已经建成了。 从海水中一跃而出，双腿踩踏水面形成一个个炸裂的水花，阿基里斯几步就从海面上跨越到了孤零零地停在礁石上的战机旁边。 一个翻滚跃入了敞开的舱门，三角形的智能战机底部喷射出灼热的幽蓝色火焰，这座珊瑚岛唯一剩下的一处地方也被喷射出的火焰化为了飞灰，这座无名小岛就此消失在了地图之上。 —————————— 西北太平洋海域，北纬二十度上下的某一处天空之中，一座面积约十平方千米的纯白色城市漂浮在对流层的顶部。 在它的上方是层层叠叠如同云朵一般纯白色的气球，数以亿计充满了氦气的热气球让这座质量足有数千万吨的轻型城市悬浮在了天空之上。 基本原理其实和用热气球吊起来一个篮子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个篮子足有几公里大，与过去的热气球相比就像高山和小土堆的差别。 作为乐园的第一座天空之城，同时也是名义上的总部，这座城市由众多强者合力建成。 短时间内动用的资源甚至超过了整个古戈尔科技，在一个月内就完成了这项不比天宫空间站逊色多少的宏伟工程。 纯白色的城市周围缭绕着绵延数十千米的厚重白云，那是热气球内部的高温氦气与对流层顶部的低温大气发生碰撞与热量交换而形成的云层。 天空之城通过这种方式影响操控局部的大气流动，待到剩余的天空之城全部建造完毕，它们将会连成一个庞大的网络，在地球大气的重要节点上引导和控制全世界范围内的天象。 不过，即使全部的节点都建立完整，这个大气控制系统也并不能完全掌控地球的气象变化。 地球大气的变化与占到地表面积70的海洋息息相关，在那上百座海底城市建立完毕之前，这些天空之城只能做到减小台风、飓风、洪水、暴雨等天灾。 只有等到整个气象控制系统全都建造完毕，人类才能拥有引导地球气象变化的力量，甚至可以人为地制造飓风和闪电风暴。 整个气象控制系统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变化模型，太阳辐射变化、火山气溶胶、温室气体和臭氧等等，各种复杂因素共同作用之下形成了地球多变的天气。 这种混沌模型并不比人类的大脑简单，气象控制系统也只能掌控较短时间内的天气，需要不断地对整个系统进行细微的调整，修正理论计算与实际之间出现的误差。 这座纯白色的城市被命名为“白玉京”，名字借用了李白的诗句。 若是放在千年前的古代，这座天空之城也确实当得起仙人居所之名。 天空之中，万千云雾缭绕，白云翻滚。 白玉京周围的寒冷大气让这里的气温接近地表最寒冷的南北极，充满了温暖氦气的热气球与冷空气碰撞，让这里常年飘飞着鹅毛大雪，飘飞的冰晶让这里的建筑都笼罩上了一层银纱。 城市的外层有着一面环绕全城的高大城墙，城墙之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奇兽图腾、异象，有的狰狞如魔鬼，有的威武雄壮，有的神圣不可侵犯。 三角形的智能战机喷涌着蓝色的火焰，穿过外围的厚重云层，闯入了这片漂浮在天空中的仙境世界。 整座城市的建筑都是仿古式的飞檐亭台，十二座高楼围绕着中心的白玉色广场坐落在城市四周，在白云与飞雪环绕之中显现出一片世外缥缈之景。 不同于其他城市有着更多的居住需求，这座白玉京仅供乐园内部总共不到十人的管理层使用，这十二座高楼便是唯一的居住之处。 白玉色的广场之上有着各种地表难以见到的奇花异草，其中的几条墨绿色的藤蔓足有十米粗、上千米长。 藤蔓上绽放着水晶般璀璨的七彩花朵，如同巨龙一般弯弯曲曲地缠绕在广场上立起的白玉石柱之上。 数十只翼展近五米的仙鹤在白雪之中翱翔，它们背生四翼，羽翼柔韧坚硬，高速俯冲之下可以轻易切断钢铁合金。 极具现代科技感的三角形智能战机呼啸着穿过层层白雪，缓缓地降落在中心的广场之上，倒是与这座古代仙境般的云中城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第125章 懦弱的正义 战机的舱门打开，李恒和阿基里斯两人轻轻一跃就落在了白玉一般的广场之上。 不同于身着一身单衣，仍旧如同身处炎热夏天的李恒，阿基里斯的身上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白色晶壳，再加上银白色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和周围的冰晶融为了一体。 他体内的细胞需要持续保持50摄氏度以上的高温，利用太空隔热材料制成的白色晶壳中有着十几层真空隔热层，阻挡体内的热量传导到外界，减小寒冷环境中的能量消耗。 第一座天空之城“白玉京”在今天正式建成，却没有举办庆典或者宴会，无论是李恒还是乐园内的其他人，与外界社会的联系都相当薄弱。 他们并不像是传统的高层那样有着许多必须的社交活动，即使是管理着乐园全部资金运转的诺格拉，也只需要在家中动动手指就能完成数以亿万计的资金管理。 十二座楼阁中有一座古色古香的木质九层楼阁坐落在白玉广场的西侧，楼阁的顶部是一根长长的、向一侧弯曲的银色尖刺，看上去倒像是楼阁上长了一根呆毛。 阁楼的飞檐上却不是外围城墙上的珍奇异兽，而是许多生活中常见的动物，比如海鸥和鸽子，水獭和豚鼠。 阿基里斯看着那幢九层楼阁，略微踌躇了两秒后低声说道： “林一语对我说的话只是她自己的一些无谓的感想，并不意味着她真的想要做些什么。” 即使脑袋里面的思绪都在不断地被吞食，阿基里斯仍旧想要亲口说出这句话。 他不希望那个太过聪明多变的复制体与李恒产生冲突，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死亡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李恒随意地回答道： “你和她都想多了。” 作为阿基里斯的后续代替品，林一语的思绪同样被他吞吃了相当长的时间，这个女孩在那段时间内的每一分思维转变都瞒不过他。 没有直面过他的力量，林一语自然不会像阿基里斯一样，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的做一个他人掌上的宠物，这个聪明的女孩脑袋里总是有着不少奇思妙想。 复制体与笼中鸟的双重身份让她对于自由和真实世界的渴望达到了极致，再加上与林离相处时产生的某些复杂感情，她的人格可比阿基里斯复杂得多了。 只可惜，那些奇异跳脱的想法只会是一些梦幻泡影，终究只不过是个被困在安全的虚拟世界，自己看了几年书的小姑娘罢了。 “想去就去，不用在意太多。” 李恒轻轻地挥了挥手，一条无风无雪的道路就从白玉广场中心延伸向了那座九重阁楼。 不再关注这对关系复杂的同伴，李恒转身向着广场的另一边走去。 他今天邀请了一位久违的朋友，又或者是已经称不上朋友的故人。 在白玉京的东方，坐落着一座外表古旧的青铜高塔，底部布满锈迹的黑色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锁妖塔”三个纂书文字。 这就是李恒在这里的居所，取名锁妖塔的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的某些喜好，这里其实是一个生物实验场所，也可以说是一个宠物园。 这座青铜高塔之中被放置着不少地球上从未出现过的奇特生物，这些生物都是李恒在过去的几年里随机创造而出，现在统一收集在这座塔内。 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没有多少用处、生命力极度脆弱的观赏型宠物，只有少数的几种有着一些独特的能力。 不管是否有用，这里的生物都是生物基因库计划的收集目标。 在李恒对科学院做出邀请时，作为基因库计划的成员，同时在过去与李恒有着良好的关系，科学院的二级研究员王子运就成了前来拜访的最好人选。 带着锈蚀痕迹的黑铁大门向着两侧移开，李恒走入了其中，不同于其他楼阁，这座青铜高塔的内部并没有进行分层。 数以万计的半透明薄膜形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包囊，紧紧地附着在青铜高塔的内壁之上。 遍布地面的黑藻如同菌毯一般吞吸着高塔下方的核聚变装置供给的能量，通过一根根血红色的筋络管道向那些包囊传送着营养物质和能量。 透过那些培养薄膜，可以隐约看到包囊内部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除了异形这种被许多人熟知的杀戮兵器，还有不少画本故事里的幻想生物。 一条从底部环绕而起的楼梯蜿蜿蜒蜒地延伸向塔顶，其上有一片片正六边形的平台，王子运就站在其中的一层平台上，此时正在观察着一个只有十几厘米大的小包囊。 在这个包囊内部是一只长着两片透明羽翼的微小人形生物，虽然看上去与缩小后的人类无异，但它的大脑实际上和蜜蜂的差别不大，同样是一种通过信息素沟通交流的群居性昆虫。 在这个小包囊的旁边有一个直径接近一米的巨大包囊，其中是一个表面带着大量褶皱，长着几十对细小触须的粉色肉球。 这便是这种小精灵的“蜂后”，虽然长的丑陋，却拥有强大的繁殖能力。 不过这种小精灵的适应能力相当差劲，对于温度变化极度敏感，仅仅几摄氏度的变化就会要了它们整个种族的命，只能作为温室里的观赏玩物。 不同于李恒直接操作时可以燃烧信息维持物质的特定状态，这些生物都是脱离了他的操控之后仍然可以自然存在的物种。 虽然它们大多数的生存能力和适应能力比起地球上自然演化出现的物种要弱得多，但这也确实是创造生命的伟业。 拥有着堪称扭曲现实的“观测者”能力，李恒在过去几年里做出过不少尝试，然而大多数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纯粹随机的创生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得多。 lh-1蛋白的出现是他迄今为止最为成功的一次，既满足了读取、修改、写入dna片段的需求，同时又有着强大的稳定可控性，可以作为一种全新的高效基因编辑工具。 相比起这个千亿光年的庞大物质宇宙，他的力量仍旧弱得可怜。 比起他这样毫无方向的随机创生，科学院利用lh-1蛋白和现有的生物基因混合重组，得出的成果反倒是远远超过了他。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尝试是无用功，就像概率极小的盲盒抽卡一样，一旦出现珍品就会是跨时代的成果。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就又能创造出一种神奇的生物，在碳基生物之外的其他生命就诞生在他的手中。 听到了铁门打开的声音，王子运从沉迷的研究中回过了神来，他望向了站在门口的李恒，就像三年前一样与他熟络的打招呼： “你现在可真厉害，这里的生物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简直就像来到了外星球，这些迥异的基因可以让生物基因库的数据充实许多。” 轻轻一跃李恒就来到了平台之上，他看着这个一如既往带着阳光笑容的家伙，这种像是太阳一样温暖人心的感觉大概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学会的。 即使他现在有着模仿这种表现的能力，他也不会去做。 “知道我掀起了那场战争，你就不想要执行一下正义？” 王子运脸上的和煦笑容微微收敛，想起了那场席卷了全世界，改变了整个人类文明进程的统一战争，不由地微微叹了口气。 他反倒是有些自嘲的说道： “我还记得你以前对我的评价：永远乐观向上，总是向着心中所求之物奋力前行，从不会被失败打击沉沦。” 李恒点了点头，无论是让谁来评判，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都可以称得上是光明和正义的化身。 乐观，坚定，像是太阳一样绝不会被冷水浇灭，简直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一点负面的表现。 王子运恐怕也不曾对任何人生过气、有过恶言相向，即使那个人在游戏里被他救起之后转身就将他杀死。 脑海中回想着在战争中死去的那些鲜活的生命，他记起来那时跟着父亲去出席的一场葬礼。 那是南海舰队覆灭的送别仪式，上百条军舰被果冻生物击沉，数以千计的军人在那场最初的战争中死去。 他们的亲人在葬礼上痛苦流泪的表情在眼前不断地闪过，武思阳在葬礼上被众人怒骂时的沉默与哀伤清晰地显现在眼前。 在那一刻，他才真实的感受到，他过去做的还不够多。 “统一战争没有错，即使这场战争让上亿人失去了生命，但却让更多本会因为疾病死去的人活了下来，它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死去的军人和民众也没有错，他们只是这场大势之下无辜的牺牲品。” 然而，即使是一场正确的战争，它也仍旧是战争，而战争是会死很多人的。 王子运苦笑着说道： “我总想着，这个世界的和平还会持续很久，父亲的力量也比我要强大得多，我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些好事就足够了。” “我沉溺在扮演好人的游戏里，却不敢迈出自己圈定的范围一步。” “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道德底线，只敢懦弱的贯彻自己拯救生命的愿望。” 什么永远乐观，什么像太阳一样温暖人心，这些都不过是父亲的地位和自身的天赋带来的假象。 在这些表面的光环背后，只不过是一个浪费着自己的天赋和背景，沉溺在好人游戏里的懦弱之徒。 即使是正义，也只不过是懦弱且无能的正义。 第126章 痕迹 不过几句话之间，王子运就把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维持着的光鲜外表扒开，描绘出了一个懦弱的正义者。 这一场战争来得太过突然，等到战争爆发之后，他再想要做出弥补却早已经来不及了。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若是当时没有执着于自己的道德洁癖，若是他能够沿着父亲走过的路向上爬，在古戈尔科技内占有了一席之地，事情是否会出现一些转机。 再或者他能够和父亲之间更多出一些信任，让王凡天能够在李恒的事件上再做出一些坚持，这场战争或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即使南海舰队仍旧避免不了覆灭的结果，至少那数千军人不会在最初的时刻无谓的死去。 李恒露出有些好笑的表情说道： “不去怪罪他者，反倒去剖开自己的伤口，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太过老好人了。” “不过这种老好人的性格也不算是一无是处，至少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仅仅你所做的那些就已经让这颗星球少死了无数人，即使其中的大多数在当时还未出生。” 做一个很简单的假设，如果李恒并没有和王子运相识，那么王凡天就当然不会仔细地关注过他这个被实验的小人物，也不会因为王子运而对他的本性判定有所偏向。 那么在当初的决议上，米月和诸葛昊就有很大可能将他关押在内陆缺少网络通讯的军事基地内，王凡天也会因为对平民的保护心态而默认这一提议。 接触不到大量网络信息的李恒就只能待在与世隔绝的军事基地之内，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成长，想要做到正面对抗军队，可能需要数百、数千年之久。 这样一来，世界就能继续维持着和平，并且鸿盟还会在他的身体内研究出永生基因的奥秘，凭借着这份力量逐渐统合整个人类文明。 这颗蓝色的星球会在爱与和平之中变得越来越好，人类或许同样会在几十上百年后冲向星空，足迹遍布整个太阳系。 但这并不是最终的结局，李恒并不会死去，即使缺少与外界的联系，他也仍旧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强。 在最初的时候，光速移动需要消耗大量的记忆，这会影响到他自身的人格，同时也因为对于自己原始的身体和大脑的某些眷恋，他或许会默默地接受这种被关押的生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沉默中原本的人格不断地扭曲变化，所谓的肉体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束缚着他的囚笼，那么他当然会在某一天主动抛弃那具血肉之躯。 即使不用波的形态进行光速移动，只需要将最初的那具肉体舍弃，还在太阳系内的人类对于他就毫无办法。 困住他的不是所谓的军事基地，而是他自己的血肉之躯。 到了那时，一个被囚禁了数百上千年的囚徒将会像是无人能见的幻影一般游荡在这颗星球之上，在吞吃了无数信息之后，成长为真正的恶魔。 “或许是几千亿，又或许是万亿、百万亿，无论那时人类文明有多少人，是否已经去到了另一片行星系，我都会把他们全部杀死，然后在废墟之中重建我的乐园。” “到了那时，与现在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所有人放任自流，而是会建造一个名副其实的人类牧场。” 爱与和平不过是一闪而逝的梦幻泡影，除非人类在这几百年内走向了自我灭亡，他们最终的结局只会是被那个囚徒毁灭。 这便又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了，或许在那样的世界中，一个恐怖的灭世恶魔将成为了星际文明的人类从太阳系一路追杀到天狼星，仅剩的残余人类在这片几十光年的星空之下逃避追杀，苟延残喘。 王子运闻言有些怔然，他从来没有用这个角度去思考过问题，在他看来李恒虽然算不上是大好人，却也绝对不会是那种毁灭世界的恶魔。 但若仔细思考便会明白，人与所处的环境是相互作用的。 在吸收了互联网上的大量信息、拥有了几千个意识之后，李恒就已经与原本的那个人完全不同，比如他能够随意地舍弃自己最初的血肉之躯。 一个被囚困了几百年，在狭小的封闭世界里扭曲成长起来、拥有恐怖力量的个体，那时的李恒究竟是何种怪物，恐怕谁都无法去推断。 “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你所谓的懦弱的正义可是一点都称不上是懦弱。” “比起那些站在整个文明顶端，掌控着世界的特级权限者，你才是拯救了这颗星球的人，说是世界的主角也不为过。” 听到了“世界主角”这种词，王子运不由地有些出戏，他也不再去纠结过往之事。 往事不可追，现在的结果说不上是最好，却也远远谈不上是坏。 从世界与文明这种沉重的话题中脱出，王子运想到了什么，他对着李恒说道： “你母亲那里我去看望过几次，古戈尔科技和军方各有一名一级权限者住在那个小区里，她接受基因调整之后外表变得很年轻，最近养了一只改良过基因的金刚鹦鹉。” 李恒随意地点点头道： “大概情况我都知晓，要不是年龄差别太大，而且知道你跟我很熟悉，可能也会变成你的迷妹之一。” 王子运闻言露出了一丝苦笑，虽说他把自己称作是懦弱的正义者，实际上那种温暖人心的气质总是会吸引不少人的崇拜，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就连李恒以前养的那只小狗都更喜欢这个经常带好吃的来的客人。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现在应该没必要瞒着自己的事情了，就算不用乐园之主的身份，也能随便弄一个合适的身份回家去。” 李恒闻言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确实弄了个合适的身份，那只金刚鹦鹉就是我。” 王子运有些惊异地看着李恒，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真实的。 “你是说，被你远程控制的生物机器人？” 李恒摇了摇头，道：“不，就是我。或者说是我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 他究竟是什么？ 在核爆中心被毁去的那具原始的血肉之躯不是他，现在王子运能够看到的这具身体也不是他，那只金刚鹦鹉当然也不会是他。 他的本质就是那团无人能见到的幻影，他所有的记忆与意识都在其中，那才是他。 随着他的信息量越来越多，控制力越来越强，他能够分出的触手也越来越细小，现在他能够控制的极限是100纳米。 与一颗人类大脑体积相当的物质，如果将它变化为一根直径100纳米的细线，那么它能够延伸到15亿千米之外，也就是一个天文单位。 一大片影像投射在了两人的眼前，其中是上百个不同的屏幕，每一个屏幕里都有一个生物，其中有一大半是人类，还有小半是动物。 王子运凝视着那些画面，很快就分辨出了其中的几个人物。 “索伊洛·费尔，一个月前突然出现的隐居强者，乐园竞技场排名434，是竞技场的一名楼主，目前定居在大洋洲。” “游少师，同样是一个月前楼主挑战赛出现的强者，竞技场排名357，定居在亚洲大陆的北方。” “宫城义怀，古戈尔科技的一名中层管理者，半个月前移居到月球的月宫基地，目前正在从事太空运输舰队的制造工作。” “默文·哈里，古戈尔科技的中层管理人员，负责与那些原始部落的沟通工作，目前定居在非洲大陆。” 王子运越看越是心惊，仅仅他认识的这些人就在这个世界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散乱的分布在整个地球上，相距数千上万公里的距离。 其中最遥远的是几个身在月宫基地的人，他们距离地球足足有38万公里。 被王子运认出来的那些人嘴角略动，吐出了一句话：“没错，都是我。” 数百根无人能够看到的细小触手延伸数万公里，以白玉京为中心如同纤细的鸟笼一般笼罩住了整个地球，其中还有几根丝线延伸向了38万公里之外的月球。 这些无人能见的触手才是他的本质，无论是现在被人所认知的这具血肉身体，还是那数百个生物，他们都只是李恒这个庞大生命体在世间留下的痕迹。 王子运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认知到了这位过去友人的部分真实力量。 与那个仅仅有些身体异常的人类游戏玩家不同，眼前的这个生物，是真正的凌驾于人类之上的高次元生命。 李恒对着王子运说道： “明白了吗，我是李恒，但却不仅仅是你记忆里的那个李恒。人都会随着环境的变化和时间推移而改变，我也是同样的。” “无论是过去那个身体异于常人的游戏玩家，还是世间所认知的名为李衡的普通人，又或者是你所看到的这些人与动物，他们都只是我的一部分。” “即使是代表着特级权限者、乐园之主的这具身体，也只是我意识核心的一部分，若是哪一天我不想要了，这个生命体就会消失在世人的眼中，就像他一样。” 李恒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位于月球之上的宫城义怀就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全身血肉化作黑褐色的液体溶解崩溃。 橙红色的警报灯光立刻在月宫基地内部亮起，一名中层管理者无缘无故的突然死亡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唯有诸葛昊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他的身边站着一只灰白色的小麻雀，这只麻雀正在轻轻地啄着自己的羽毛，一边清理一边口吐人言： “只是做了个简单的演示，你就随便找个理由应付过去。” 第127章 玩家和NPC 王子运毕竟还只是一个二级权限者，他的父亲也不会犯下泄露信息的失误，直到李恒亲自向他展示了部分力量，他才明白了这一位友人究竟是何种生命体。 原本脑海中的后悔都被这一事实冲淡了不少，人类文明和这种生物势均力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是一个无视引力之外武器的伤害，能够以光速随意在宇宙中穿梭纵横，无法通过电磁相互作用观察到的生命体。 就像李恒推断的那样，若是他有心毁灭人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剩下寥寥几支太空逃亡部队，利用星空的广袤距离与光速的限制勉强存活。 “这样看来，我还真的是救世主？” 说出这句话时他不是自嘲的语气，反倒是有些难以置信的肯定。 李恒点点头，道：“比起明面上的那些高级权限者和在战场上正面作战的军队，确实是你的作用更大。统一战争的结果并不取决于战场上的碰撞，只取决于我的态度。” 季鸿等人也清楚明白地知晓这一点，随着他展现出的力量越来越多，高级权限者们的想法也从对等的合作变成了尽可能满足他的要求。 除非人类能在短时间内匪夷所思的成为星系级文明，有能力将两个太阳质量的物质从其他行星系拖动过来，让太阳坍缩成为一个新生的黑洞。 否则，即使人类文明有能力让太阳提前死亡、变成一颗超新星爆炸，将太阳系内的行星全部粉碎，对于李恒这种生命体仍旧毫无影响。 这种渺茫的概率跟白日做梦也没什么两样，与其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还不如选择合作来得好。 “呼。” 吐出一口气，王子运也不再为李恒的所做所为而纠结。 他很明白一个道理，平等只会建立在力量对等的条件之下，现在的和平只是建立在李恒对世界放任自流的态度之上，人类文明没有要求更多的能力。 李恒见状也不多说，这个老好人总喜欢把他人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仿佛自己有能力背负所有的罪恶一样，实在是有些蠢。 屈指一弹，一颗鸡蛋大小的圆球就落到了王子运的手中，那是这座锁妖塔里所有生物的基因数据。 用dna作为存储介质的基因硬盘现在已经能够投入量产，一克就能储存1020字节的数据，是很好用的新时代大容量硬盘。 除了用于储存个体的记忆信息，科学院还在研究读取硬盘内的数据后，单凭个体就能够直接将对应基因序列写入生物基因，同时不会引起基因崩溃的新细胞。 如果这项研究成功，个体的基因就变成了可以自由删改的数据，只要有对应的基因数据库，每个人都能将自己的身体从最底层进行改造。 不过按照目前的进展来看，这项研究距离成功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至少几十年内都达不到这种理想的程度。 王子运右手捏着那枚小小的圆球，有了这样一份与地球生物迥异的基因样本，科学院的研究进展又会向前迈出一大步，这样一来他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最后看了一眼身旁这位与过去看似外表相同，实则已经完全不一样的友人，王子运说道： “构成我们身体的碳十四原子会在5700年后有一半衰变成氮，太阳的寿命还有五十亿年，即使是这个宇宙的终极天体黑洞，也会在久远的时间尽头蒸发死亡。” “人类文明与这个宇宙熵增的趋势对抗，我们追寻着自己的理想，将自己所知的一切记录传承，寄希望于遥远未来一份渺茫的可能性。” “即使最终避免不了消亡的命运，但这个过程却仍旧有其意义所在，结果并不代表着一切。” 王子运不再停留，他从平台之上一跃而下，跨过了那道锈迹斑斑的大铁门，离开了锁妖塔。 李恒回想着刚刚的那几句话，王子运已经从他没有回到东方大区的老家，只是化身金刚鹦鹉的做法上看出了他对于他人的态度。 人类之间的情感纽带只不过是一种短暂的联系，这层联系在过去或许是几年、几十年，在未来可能是几百上千年。 就像他和诸葛昊所说的那样，无论是何种炽烈真挚的情感，在时间之下总会褪色。 对于李恒这个寿命可能比大质量黑洞还要长的永生者来说，所有的人都只是他生命中某一个短暂时刻的过客，无论去留他都不会在意。 他就像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游戏玩家，或许会在剧情之中与某些npc建立一些良好的关系，做出一些极具人情味的表现。 但在游戏结束，又或者他对这个游戏不再感兴趣之时，他就会毫无留恋的抛下在游戏中扮演的身份以及与那些npc建立的联系。 李恒望着眼前透明包囊中略微挣扎着的小精灵，他的意识透过那数百条横贯地月系的触手，从不同的视角注视着这个太阳系内的文明。 “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爱它。” “王子运，就让我看看你的这份热爱能够坚持多久。” 眼前挣扎着的小精灵和那颗半透明包囊被他操控着略微变换，很快就变成了一颗皮肤黝黑的少年头颅。 那是在战争最初时与共生体融合，杀死了宿舍里所有舍友的一名学生，后来被士兵直接击杀。 现在这颗头颅和那个死去学生的基因完全一致，李恒也可以为这颗头颅注入符合世间人类对他认知的记忆。 他的手里捏着一张老旧照片，上面是一个看上去有些黝黑丑陋的男生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 只要他愿意，这个死去的学生随时都能重现世间，一切行为都会符合所有人记忆里对于他的认知。 抛弃了原本的血肉之躯后，在他眼里世间所有的人类都只不过是一些可以随手再造的npc。 就算全世界的一百亿人在今天就全部死亡，最多几百年他就能在废墟上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类文明。 作为玩家自然要有随时重新游玩老游戏的能力，若是在亿万年之后他还想要再和曾经的npc玩一场角色扮演游戏，他也能随时从记忆深处将那些生命重现世间。 这便是他为何对这个世界放任自流，对他来说人类文明的过程并不重要，就算他们明天就全体发疯集体自杀，他也只不过是花一点时间就能让他们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继续为自己生产信息。 一级权限者们清楚地知晓这一点，他们直面这一真相，时刻面临着自我怀疑与虚无主义的困扰，王子运现在也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观察这些直面世界真相的英雄究竟能坚持多久，可能便是他往后的几千年里最大的乐趣了。 转身沿着楼梯向下走去，身后的那颗少年头颅化为了一团血肉碎末，融入了旁边巨大包囊内部的肉球之中。 至少现在他还没有玩腻这个文明养成游戏，那他就不能随意地动用外挂更改游戏规则，而是遵守着整个文明的基本规则。 与青铜高塔相对而立的九重楼阁之内，阿基里斯和林一语正站在顶层，迎着风雪看着王子运登上了飞球离开的身影。 圆滚滚的飞球拍动着翅膀，双翼和尾部喷射出火焰，转眼间就离开了这座天空之城。 飘飞的白色发丝与风雪融为了一体，林一语望着那个离开的身影，有些怅然地说道：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的那些想法都没什么用处，即使是那些特级权限者们都没有办法对付他，更何况是我这样的小女孩呢。” 一旁被半透明晶壳包裹着的阿基里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林一语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但就算明知道是无用功，我也想要试着挣扎一下，即使我这条鱼根本不可能冲开那张网，鱼死网破不过是个笑话。” 不同的自我认知与后续的经历让她与阿基里斯成了完全不同的人，最终对于相同的事情选择了完全不同的做法。 即使离开了那个虚拟囚笼来到了真实的世界，也不过是进入了一个更大的囚笼罢了。 至于在虚拟世界里被她依赖的林离，这一位的真实本质与李恒也相差无几，可能整颗星球上也唯有这一人的存在形式最接近那个生命体。 她也曾试着像阿基里斯一样全身心的奉献自己的思绪作为食物，用以换取平静安宁的宠物生活，然而她做不到。 只要一想到在某一个时刻，她会在那个生命体的一念之间从世界上消失不见，然后又有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个体取代了她与他人建立的所有联系，用相似的外表与相似的行为维持着世界的正常运转，她就难以抑制的从心底涌出最深沉的恐惧感。 挣扎反抗不是为了求活，而是为了求死。 比起那些认清世界真相之后仍旧热爱生活的英雄，她确实只是一个没有勇气的小姑娘，已经被这种虚无的恐怖折磨得身心俱疲。 林一语突然转过身，对着九重楼阁外的风雪说道： “你全部都知道的，知道我想要反抗，也知道我想要求死。” 话音落下，一小团冰晶凝聚成为了一只小小的白鸽，轻盈地落在了露台的栏杆上，张开喙发出了轻笑声： “当然，我都知道。” 就像是在主线之外乱入的有趣支线任务，林一语这个npc的选择可比阿基里斯有趣多了。 第128章 一年 2053年3月，春分。 热带气旋发生频率较多的区域为南北纬5°—20°的海温较高的洋面上，风力达到8级以上的每年平均有80个以上，其中有70发生在北半球。 包括白玉京在内，总共五十二座天空之城在这些热带气旋频发地带的高空中调整大气温度，实际运行效果良好，和预先计算的数据十分接近。 西太平洋高空之中，纯白色的城市带着大片的厚重云层，距离海面约2000米的下方云层正在下着大雨，沿着一条数百公里的路径巡回移动，将热量输送到对流层顶部的大气之中，引导着气旋移动的方向。 白玉色的广场之上，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多少变化，只是除了原来的那些四翼仙鹤，多出了一群漂浮在空中的灯笼怪。 它们的身体内部充满了温暖的氦气，橙红色的身体上印着一张不断变换的卡通脸，两簇小火苗在风雪之中不停地摇晃。 白玉广场的其中两座石柱之上，此时正站立着两个人影，一个是全身覆盖着红黑色皮肤，脸戴熔岩面具的阿基里斯，在他对面百米开外的石柱上立着的却是甚少出现在人前的诺格拉。 这位戴着金丝眼镜的乐园金库管理者脸上带着一丝苦笑，正面战斗从来就不是他的强项，即使他是全世界最早成为觉醒者的几人之一，后来居上的强者也有不少。 “嘭”、“嘭” 两道交错的身影在空中闪过，连续几次轻微的碰撞声响起，白玉广场上的风雪在两人的碰撞之间形成了一块巨大的空洞，几只漂浮着的灯笼怪被气浪抛向了远方。 失去了一只袖管的诺格拉靠在巨大的藤蔓上轻轻地扶正自己的眼镜，在刚才的几次碰撞中两人都没有用出全力，将自己的力量集中控制在极小的范围之内。 这种试探性的攻击只能算是切磋，但仅仅刚刚几次碰撞中，诺格拉就能清晰地感受到阿基里斯现在有多强。 背后藤蔓上被砸出的人形凹陷缓缓复原，诺格拉站直了身体说道： “很强，正面生死交战我会在十秒之内被全面压制落入下风，一分钟之内被干掉。” 就算他不擅长正面战斗，最初的自然觉醒者的身份也足以证明他的天资，仅用现有的多重思维配合常规战斗算法，冲过竞技场600层不是问题。 这份实力在全世界能够排进前一百，若是他愿意耗费一些精力专精战斗，他的实力不会逊色于军方的顶尖强者。 可惜诺格拉志不在此，他的名声在明星强者和公众之中不算响亮，但在金融市场上却是广为人知的金融巨鳄。 管理着乐园的金库，他可以说是金融市场上最大的幕后操盘者之一。 今天就是乐园强者战的开幕式，作为举办方的高层，诺格拉自然要亲自出面参与，结果就遇上了跃跃欲试、准备战斗的阿基里斯，被拉过来与其切磋。 覆盖着全身的红黑色皮肤变化为白皙的皮肤，阿基里斯吹了一声口哨，一只四翼仙鹤就将一件半透明的晶壳状外衣送了过来。 穿好这层隔热装，阿基里斯看着诺格拉断裂的衣袖，不由地感觉有些理亏，管理着乐园金库的诺格拉可比林离好说话多了，想要用钱的时候只要向他开口就行。 他本以为自己一年前获得的一万亿乐园币已经很多了，结果在诺格拉那里寄存了一年，现在都快有一万五千亿了，阿基里斯感觉他这辈子可能都用不完这笔钱了。 诺格拉却没有去管那断裂的衣袖，他只是有些惊叹地说道： “不愧是会长，竟然可以让你这个吊车尾变成远超我的强者，也只有这种凌驾于金钱之上的力量，才能真正随心所欲地改变这个世界。” 乐园的两名管理者更习惯于以前的称呼，即使那个“智慧生物平等协会”名义上已经解散，他们仍旧一直沿用了这个称呼。 原本还想赔礼道歉的阿基里斯撇了撇嘴就转头离去，心里的一点小愧疚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要收回前面的感言，无论是诺格拉还是林离，都是性格恶劣的讨人厌的家伙。 诺格拉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露出了微笑，整个乐园的管理层总共就只有四个人，林一语只能算得上是半个。 比起心思难以琢磨的会长和林离，还有表面平静实际内心已经近乎绝望的林一语，也就只有这个小吃货最没有心机，活得也最是轻松。 作为乐园里难得的普通人，诺格拉当然会更喜欢和阿基里斯相处。 身为副会长的林离与他的差距其实相当大，这位全世界的第一个觉醒者已经变得越来越深沉和难以捉摸。 若是将全世界的强者分个层次，去掉被会长开了挂的阿基里斯，竞技场的楼主算是第四层次，世界前一百的强者是第三层次，世界前十的强者是第二层次，世界前三的强者是第一层次。 林离这位副会长在他眼里是超过了这些层次的规格外个体，至于是超出了一层还是几层，他无法做出判断，两人的差距太大了。 正在他思考着这些的时候，坐落在白玉广场北方的一座宫殿打开了大门，那座宫殿仿制了老君山的建筑，只不过在大殿之外挂着的牌匾书写着的是“林府”，倒是颇像古时候的大户人家宅邸。 林离从其中迈步走出，与诺格拉对视之间就通过某些常人无法看到的毫米波进行了信息沟通。 “开幕式由会长亲自主持，我们两人作为乐园高层同样需要亲自出席，阿基里斯是参赛者，明天直接去初赛场地。” “至于林一语，随她。” 诺格拉点头示意，他转过头望了一眼那幢长着银色呆毛的九重楼阁，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 在重重因素影响之下，这个与阿基里斯有着同样童年记忆，同样缺乏安全感的少女已经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在恐惧和绝望之下，她已经变得越来越偏激，越来越厌世。 在他看来，会长就像是恒星一样的自然存在，即使他真的想要毁掉自己，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坦然迎接死亡，就像普通人面对难以抵抗的天灾一样。 担心被会长亲自出手进行替换，就和杞人忧天也没什么两样。 九重楼阁的顶部露台，阿基里斯和林一语并肩站在这里，望着两架三角形的智能战机从白玉广场之上起飞，片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幕倒是和近一年之前的景象有些相似，只可惜两人的心境都又有了相当大的转变。 自从那一次在这里见到了那只冰晶化成的白鸽之后，林一语就变得越发沉静温柔，看上去像是一个带着忧郁气质的文学少女。 阿基里斯看着她一天天地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与他的交流也变得越来越少。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位和自己有着同源记忆的女孩究竟在想些什么，被养在笼子里有什么不好的。 所谓的自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就算李恒的意志笼罩了这颗星球那又如何，一个给吃给穿，还能让人永生的强大主人，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林一语带着温柔的微笑看着在一旁为她担忧的阿基里斯，她现在有些后悔自作聪明的学了那么多知识了。 越是沉浸在思考中就越是感到痛苦，若还是像原来那样，反倒不会有现在这些问题了。 当她说出了那句话，并且得到了李恒的肯定回答之后，那么就由不得她反悔了。 一个有趣的npc跳出来要给出一个支线任务，结果这个npc又突然不准备给你这个任务了，受到戏弄的玩家会做出什么呢？ 对自由的向往与对李恒的恐惧让她内心积蓄了太多的压力，或许无论她是发起抗争寻求一死，还是放弃反抗成为一只乖巧的宠物，都只不过是对方眼中一次有趣的玩笑。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放弃，她实在是没有面对真相的勇气，承受着自己随时有可能被另一个自己代替的恐惧。 即使这只是她自己的被迫害妄想，却也已经真实不虚的让她变得心力憔悴。 她伸手轻抚着阿基里斯的白色短发，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抱歉了，我是个没用的复制体。既没有直面真相，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又不甘心将自己的生死交予他人手中掌控。我才是所有人里最蠢笨的那个。” 阿基里斯抱着林一语的白色长发，他认真地说道： “如果你死了，我就去求他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你出来。” 这是林一语最恐惧的事，一个和她有着同样记忆和外貌的个体完全承载了她在世间的一切痕迹，就好像她从没死去一样。 林一语闻言轻笑一声，此时她倒像是放下了包袱，带着笑意说道： “那也已经不关我的事了，就让我的后继者来承受这份清醒的痛苦。” 阿基里斯有些无力地捏了捏拳头，林一语已经完全不想继续活下去了，这样一心求死的人，谁还能救她呢。 或许李恒出手可以直接修改她的记忆，甚至让她变成一个乐观向上、热爱生活的阳光女孩，可那样的人就不是林一语了。 阿基里斯第一次有些理解了李恒说过的话，他人都只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短暂过客，作为一个永生者的宠物，他也应该要有这样的自觉。 第129章 开幕 大洋洲南部，新南威尔士州的某处新兴城市。 这座新兴城市被称为西拉可，人口数量大约为80万，依托于六大竞技场馆建立而成。 这六大场馆归属于六位楼主，除了古戈尔科技与司法部门的官方人员之外，他们就是这座城市里最广为人知的大人物。 其余五座竞技场馆坐落在城市的四周，围绕着西拉可市中心那一座占地近百万平方米的大型建筑。 这座形似锅盖的大型建筑是在一年多以前最新建立的，也是它真正地让西拉可之名传遍世界，它的主人是竞技场排名第3的强者，出身于这片大陆的西拉可。 这座新兴城市原本只是世界上随处可见的一座普通小城市，出身于此处的西拉可成为了名声响亮的强者之后才陆续吸引了其他五位楼主搬迁到此处，也让这座小城的定居人口数量在短短一两年之内从不到五万膨胀到80万。 这便是一个明星强者在这个新时代的地位，不仅仅是金钱和名声，他们本身的存在就能让一处无人问津的荒地变成吸引无数人蜂拥而至的黄金地带，这背后代表着的是无数新的机会和利益。 这处锅盖建筑之内，留着一头形如锅盖的棕色头发，身体魁梧高大，皮肤闪耀着金属光泽的西拉可正站在自己的训练室内。 这处占地约五万平方米、高约五十米的立方体训练室位于锅盖型建筑的最中心，通体用坚韧的碳纳米管混合钛合金与陶瓷材料铸成，同时还有防辐射的厚重铅板隔层，能够抵抗高温高热高压，在这里面引爆一颗战术核弹都不会影响到外界。 此时西拉可正在进行日常训练，这位魁梧壮汉比起虚拟世界中的训练，更喜欢在现实世界里使用自己身体的全部力量。 虚拟世界使用的仅仅是大脑的计算力，很难把全身细胞内储存的能量都耗尽，他喜欢那种耗尽全力后近乎虚脱，而后再重新获得能量的感受。 金属质感的白金色训练室内壁裂开上千个裂口，从里面冒出一根根炮管，那是30毫米标准的单兵电磁炮。 除了这些电磁炮之外，还有二十颗晶莹的红色晶体熠熠生光，那是激光炮的能量晶体。 “开始。” 上千门电磁炮喷吐出金属洪流，二十门激光炮喷吐出的灼热射线在纳秒之内命中了站在训练室正中心的魁梧男子。 西拉可的全身皮肤肌肉略微收紧，显现出如同光滑铝合金一般的色泽，那二十道红色的射线如同照射在近乎完全反光的金属合金表面，999的能量都被射向了四面八方的空气中，让周围的空气都在高温之下微微扭曲。 紧随其后的电磁炮弹蜂拥而至，西拉可一边扛着电磁炮的轰击，一边略微扭转身体，地面被他踩踏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清脆的碰撞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利用电磁炮弹的冲击力，本应该因为腿部发出的巨大力量一飞冲天的西拉可反倒稳稳地停留在了地面之上。 那些电磁炮弹的尖锐弹头不断在他金属般的表皮上划过一道道清晰的痕迹，一部分动能被他皮肤下面如同弹簧一般交织的肌肉结构吸收利用，转化为自身可用的力量。 金属洪流与灼热的射线持续了整整一分钟之后停滞了下来，整座训练室内的地面都铺满了变形的金属弹头，被激光加热升温的空气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旋风涡流。 看到了周围的那些空气乱流，这个大汉不由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剑仙就是利用这些空气乱流的力量获得了远超同级强者的速度和力量。 随着战斗的激烈变化，超音速激波叠加的能量甚至还能让剑仙越战越强。 就算他被称为拥有最强的身体防御力，也仍旧扛不住剑仙的力量，那个家伙在地表的攻击速度能够达到15倍音速以上，是这些单兵电磁炮弹的三倍。 至于激光炮，小型化的激光武器能量转化效率相当低下，单兵使用的激光武器也就只能切割一两厘米厚、表面粗糙的普通钢铁合金，对于觉醒者的伤害并不大。 那是军队集群作战时进行超视距攻击的大杀器，但对于质量和能量有限的单体强者来说，那种武器只能算是鸡肋，只能虐菜时候用一用。 与剑仙走速度和攻击路线不同，西拉可走的是防御路线，李恒最早的身体就有着类似弹簧的减震结构和比皮革更坚韧的皮肤，西拉可就是在这一条道路上不断拓展挖掘。 通过在体表皮肤细胞内融入金属合金与陶瓷颗粒，在肌肉内部用碳纳米管联结成抗高压、抗冲击的减震结构。 常规的小型激光炮和电磁炮几乎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也只有【巨龟】坦克的大口径主炮和副炮才能对他造成致命威胁。 甩了甩自己的锅盖头，这位体重达到100千克的高大壮汉不再细想，今天的开幕式要在这座用他名字命名的城市里举行，有不少大人物前来，他也要去做些准备。 锅盖头建筑内部是一个极其空旷的大型展览广场，立方体训练室就是这座广场的中心高台，用于提供虚拟场景服务的超级计算机则被埋在地面之下。 换上了一身正式场合的服装，西拉可从训练室内部走出，城市内的其余五名楼主已经早早地组织起了人员将场馆布置一新。 一只只形态各异的袋鼠玩偶被摆放在广场的四周，“乐园强者战开幕式”的标牌就挂在锅盖头建筑的外面，正中心的高台已经被铺上了一层红毯。 这五名投奔他的楼主当然不会是排名前列的那些人，他虽然很强，却还没法压服所有人，排名前列的强者都有着自己的傲气。 这五名楼主排行在500~600之间，西拉可与他们算是合作的关系，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利益团体。 这些人自知没有希望得到那些天空之城的自治权，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投奔西拉可这位有把握的强者，通过提前投注的方式交换未来在天空之城内的一席之地。 这座名为西拉可的城市他倒没有出多少力，反倒是这五名楼主借着他的名头，多方走动之下才有了如今这座繁荣的城市。 类似这样的情况还有不少，竞技场排名前十的强者都有或多或少的追随者，形成了一个个小型团体。 西拉可对此没有多少兴趣，只不过是顺其自然地接收了几个人，在他看来自身的实力才是一切，其余的都只不过是附属。 若有一天他不再是排名前列的强者，这些人自然也会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 这位锅盖头壮汉没有理会场馆内的其他人，他径直向着外面走去，乐园的两位管理者已经到了，这两人的身份即使是他也必须要慎重对待。 十几架三角形的智能战机停留在建筑外的停机坪上，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型号各异、体型相差甚大的“飞球”飞行器停在那里。 这一场乐园强者战是比每月的楼主挑战赛更隆重的盛大赛事，仅仅前来的官方一级权限者就有十人以上，其他的人员更是有不少。 林离和诺格拉从两架战机的舱门里走出，很快便看到了迎着两人走过来的锅盖头壮汉。 眼神从诺格拉这个后勤人员身上一扫而过，西拉可将目光停留在了林离的身上，包括他在内，不少人都认为这一位的力量比起剑仙更强。 即使现在全世界突破600层的已经接近了一百人，而林离的记录仍旧是597层，西拉可却不相信这个人会在其他人进步的时候停留在原地止步不前。 林离脸上仍旧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只不过比起几年前纯粹的脸部肌肉模仿，现在他的微笑配合了眼神和呼吸节奏的某些细微改变，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暖感。 体会过了他人的情感记忆之后，他也真实不虚的拥有了共情的能力，这让他的表演能力更上一层楼，堪称是大师级的演员。 西拉可见到这样的表情却是撇了撇嘴，掌控着乐园的任务发布权限，有不少桀骜不驯的非官方强者都曾在对战中被这一位面带微笑切成了碎片，这张脸也就只能骗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了。 他对着两人说道： “古戈尔科技、司法部、陆军军队、科学院都有一级权限者前来参与开幕式，他们都是昨天就已经提前来了。你们两个倒是够大牌的，等到最后才来。” 林离没在乎这个锅盖头的吐槽，两人也曾在虚拟世界对战过，那时这个大块头被他切成了碎片，再见面时自然不会有多少好脾气。 他只是平静地回答道： “不像其他部门有那么多人，整个乐园也就只有我们两个管理者，自然要安排好了之后才能过来。” 三人打过招呼后便向着场馆内走去，林离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对着这个大块头说了一句： “对了，会长昨天就已经到了，据说是和一位民间的商人一起来的，你应该没有怠慢。” 西拉可闻言脸上的表情略微僵硬，他只是亲自接待了那些官方的一级权限者，其他人以他的地位和傲气都懒得去搭理，更别说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商人了。 现在可不是以前自由商业联盟存在的时候了，民间的商人几乎都只是古戈尔科技的附属，真正顶端的科技都不会出现在民间公司手上。 想到那位背刺了外星恶魔，被称为人类最终战力的神秘会长，西拉可全身的肌肉紧绷之后又放松，有些迟疑地说道： “应该没问题，跟着我的那五个家伙也不是吃干饭的。” 林离也没回应就和诺格拉继续向前走去，逗逗这个一根筋的锅盖头还是挺有意思的，西拉可也是强者之中极少的几个可以称得上淳朴的家伙。 第130章 三方、运气 距离城市中心的锅盖头建筑两条街的一处豪华旅店里，李恒正和一位男子正对而坐。 他确实是昨天就已经到了，那位与他同行的民间商人名为马诺哈尔，一位奉献出了大半身家财富，帮助他和五百万贫民发家致富的大慈善家。 在统一战争之后，马诺哈尔的财产有大半被分给了那些脱离了虚拟世界的贫民，身家大大缩水之后的他倒也在没心思东山再起，只是和一些愿意留下来的贫民们组成了新的董事会，继续从事马诺哈尔公司的医药研发工作。 现在他的医药公司成为了古戈尔科技的一家民间合作公司，虽然比不上那些在战后一跃而起、成为了大人物的时代弄潮儿，至少也算是从风浪的中心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 李恒昨天恰好遇到了马诺哈尔这个大光头，那时他询问过对方是否需要他让seea复活，作为战后的回报，这份服务算是他个人提供的。 马诺哈尔踌躇了许久之后终究还是拒绝了，他给出的回答是： “我记忆中的seea和当初那个贫民窟的小女孩早已经相差甚远，还是算了。” “现在我只希望以后都不再与你相见，我到现在都总觉得心脏里还有一只小虫子，医生说我已经有了严重的心理问题。” 这位大光头带着身边的人逃一般的走远了，他身边的几位同行者都是贫民窟里有些头脑的人，也就是当时虚拟世界里各个居民区的所谓强者。 至于眼前这位与李恒相对而坐的男子，是隶属于军方特种部队的二级权限者，同样也是在乐园竞技场里排名第五的强者，所谓的重生者古岐。 虽然比不上被李恒直接开挂的阿基里斯，但是古岐在他灌入记忆的过程中同样经历了一次大脑细胞的全面改动。 他经过那一次变化之后已经可以说是与原来完全不同的人了，前后的差距与重生者相比只强不弱。 虽然他仍旧只是二级权限者，但就像是知道真相的橘橙一样，古岐的权限在军方内部仅次于那些拥有一级权限的将军，而且作为直接关系人，战争结束之后自然也获知了背后的真相。 得知真相之后他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的情绪，在思想判定与记忆永生的技术出现之后，他脑海中那些记忆的真相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来。 若是面对事实仍旧把自己的重生归结于虚无缥缈的平行宇宙，那也实在是太蠢了。 与许多军人看上去冷硬铁血的气质不同，古岐在公众面前的阳光外表像是一个参军不久的新任军官，看上去反倒相当平易近人。 身为竞技场第五的强者，他也常常出现在公众面前，可以说是军方在大众间最为人熟知的高级军官，同时也代表着军队在普通人眼里的形象：强大，可靠，又不令人畏惧。 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在世人眼里早已死去的恶魔竟然会毫无预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过现在他也已经今非昔比，自然不会表现得像是马诺哈尔那样不堪。 “既然遇到了，那我还是要正面对你做出感谢。” “若不是你给了我那份记忆，我也不会从一群无名小兵里脱颖而出，甚至没费多少力气就轻松地成为了觉醒者，一路走到了如今的地位。” 李恒点了点头表示接受感谢，若是仍旧是最初的那个向往鲜花与掌声、却懦弱不敢前行的古岐，或许会因为虚假的重生而变得歇斯底里，心灵崩溃。 但是成为了觉醒者的古岐却不一样，他以那份重生记忆为核心，重新构筑了一个向往着世人的欢呼和簇拥，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的全新主人格。 他的人生意义便是求名，比起做一个担负着沉重责任，默默地守护着文明发展的一级权限者，做一个军队在公众面前受人追捧的形象大使更符合他的追求。 原本的那个人格已经在觉醒的过程中被压制成了边缘的一小部分，现在的古岐与李恒并没有冲突，说是这位恶魔成就了他也不为过。 随着李恒心念微动，两人之间的台桌之上，茶壶中的茶水化为了几条涓涓细流，漂浮在空中形成了三个透明的小人。 其中一个身穿陆军的制式军装，还有一个一袭飘逸的长袍，最后一个则是将穿过它的白色光折射出一片混杂的色彩。 这便是参与这次乐园强者战的三方势力，一方代表着陆军军队，一方代表着剑仙等世界前十的非官方强者与他们的追随者，最后的那个显现出混乱色彩的小人则是那些排行前一百的强者。 见到这位乐园之主想要和他讨论强者战，古岐也没多少意外，对方是这次赛事的推动者，而他则是参赛选手，预测一下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指着代表着军队的那个小人说道： “首先是军方，卫天宇将军是竞技场排名第二的超级强者，阿莱尼斯将军排名第四，我排名第五，埃斯特将军排名第九。” 军方的特种部队有三名一级权限者参与强者战，每一名在竞技场都是排名前十的强者，再加上古岐，前十人里军方就占了四个席位。 “还有二十名军官排名在前一百，剩余二十五人排名也都在两百之前。” 无论是顶尖强者数量、平均战力，还是内部团结性，军方的强者都是这三方之中最强的，只是整体数量略逊一筹。 说完军方，他又指向了一袭飘逸长袍的那个小人说道： “以剑仙和西拉可为代表的非官方顶尖强者，他们自身实力确实是顶尖，再加上他们的那些追随者，整体实力在三方中仅次于军方。” “不过他们连官方都不愿意加入，都是不屑于合作的独行者，称不上是一个整体。” 竞技场排名前十的强者，即使是在军方部队里也是绝对的核心，至少也是像古岐一样地位顶尖的二级权限者。 可惜这些人不愿意受到太多规则的束缚，只是在乐园里挂上了半个官方的名头，偶尔做些雇佣兵一样的工作。 “最后是这些排名前一百的非官方强者弄出来的联盟，他们缺少最顶尖的强者，但同样也没有那份傲气，面对共同利益时也可以团结一致。” 评价完这三个小水人，古岐最后又说起了那些数量最多的非官方强者： “至于那些排名靠后的楼主和乐园强者组成的散乱小团体，纯粹只是一团散沙罢了。” “他们也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机会通过积分赛进入淘汰赛，又不愿意放下强者的自尊跟随顶尖强者，只能算是来这个舞台上走个过场的。” 李恒略微点了点头，在只知道他给出的积分赛与擂台赛的条件下，通过个体战力、整体战力与团结性的综合考量，这确实是一个可能性极大的结果。 三道水流仍旧漂浮在空中，然而下方的木质桌台却开始发生变化，数以亿计难以看清的小人化成了洪流，分别涌向了漂浮在空中的那三个小人。 “这场乐园强者战不仅仅是属于那些强者的赛事，同样也是属于全世界所有人的盛宴，在积分制与擂台制之中，我会引入观众的意志平衡参赛者的战力。” 古岐略微思考了片刻，这是类似观众投票评判的机制，在过去的许多评选上也并不少见，他只是有些疑惑地问道： “具体该如何做呢，总不可能一个强者因为投票选举反而输给了战力远逊于他的人。” 如果观众评判的影响过大，一些受欢迎的明星强者就会很明显地具有优势，比如他就要比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卫天宇更广为人知，大多数普通人也不会理解前十与前三之间的战力差距。 “古人常常说人心向背，许多小说中也有人道气运这种说法，气运之子往往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战力弱小的主角在气运所钟之下总是能够以弱胜强，战胜远比他强大的敌人，就像是勇者对魔王的特攻一样。” 李恒伸手指着那三个被数亿微尘般的小人托举着的小水人，随着那些微尘小人的力量，原本稳定的位置像是漂浮在海浪中的小舟一样随之上下沉浮。 在这三个水人的下方，随着这些微尘小人的托举，数百个更小的水人从三道水流中分裂出来。 它们也开始上下沉浮，其中的几个在某些时候甚至超过了更上方代表着三方强者的那三个水人。 “我会在积分赛与擂台赛之中具现这种气运的力量，每一位选手都有一个专属视角，越是受人关注的参赛者，他的气运就越是浓厚，表现出来的实质就是他的运气会更好。” 古岐看着那些微尘般的小人，人心对于世界运转的重要性所有人都明白，只不过人心带来的影响往往有着滞后性，不会在当时就展现出来。 李恒所要做的就是根据观众的关注程度，时刻调整每个选手表现出来的运气，提升或者降低难度，这种事说起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可太难了。 仅仅是两名强者高速对战之中的微调就极其困难，更何况是足足有上千人参与的积分赛。 虽然具体细则还未公布，但是那片占到大洋洲4土地，面积超过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巨大赛场却是早已为人所知。 在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上，不露痕迹的操控一千名移动速度达到亚音速的觉醒者的“运气”，这种力量对于普通人而言，恐怕说是命运也不为过。 第131章 袋鼠狩猎 锅盖外形的场馆内部，西拉可与林离和诺格拉三人径直向着最中心的高台走去，大厅里有不少人都认出了他们，只不过却没有人出声讨论。 这座场馆内的觉醒者少说也有上千人，不像阿基里斯被李恒允许可以明天直接去积分赛的场地，其余的参赛者都要来这里参加开幕式。 大家都是觉醒者，听力范围达到上千米，背后小声议论他人跟当着对方的面说也没什么两样。 被装饰上了红色地毯的高台旁边，十几名身着各异服装的男女正站在一起，他们是前来参与开幕式的官方一级权限者，其中还包括陆军参赛的三位将领和一位科学院的参赛院士。 这位院士名为三泽一矢，是与军方合作密切的一位武器专家，目前正在研究樱桃炸弹这种清洁核武器的小型化结构。 在他的构想中这是一种射程在五公里至五十公里之间的单兵核武器，粒子炮的威力很强，但是加速结构太大太重，小型化的激光武器威力又不够强。 樱桃炸弹这种单兵核武器能够很好的补充军队单兵强者杀伤性不足的问题，即使是西拉可这种无视小口径电磁炮弹的防御专家，正面挨上一发核武器手雷也有大半血肉会化成黑色的炭渣，近乎失去战斗能力。 这位长得像是三四十岁大龄宅男的武器专家头上戴着一顶矿工一样的破旧帽子，帽子前方的探照灯在众人之间投射出一个球状模型，在模型的最中间有着一只小小的蠕虫。 “真空虫这种体内带有真空磁场的生物已经被我们修改到了极限，现在我们对于反物质的存储方案已经非常成熟，作为樱桃炸弹扳机的反物质只需要1纳克就能达到要求，跟一个细胞质量相近。” “问题的关键在于反射层和外壳的材料，真空虫被触发后反物质湮灭产生的伽马射线并不像高能激光一样定向可控，能够集中于一点满足惯性约束聚变的条件。” “想要将樱桃炸弹进一步缩小，并且提高核燃料的质能转化效率，将其做到近似弹丸的程度，就必须将炸弹内部进一步加压。” “为此我们就需要一种能够承受较长时间高压而不发生损坏，同时又有着良好抗磁性的材料。” “目前与我们最接近的就是金属氢，常温超导的金属氢能够承受极高的压力和温度，而且因为迈纳斯效应而表现出完全抗磁性，这就保证了内部的真空虫不会被外来磁场破坏，确保了樱桃炸弹的安全与可控。” 三泽一矢在模型旁边列出了一串性能数据，在他的计算之中，这种全新的樱桃炸弹总质量只有不到5克，与手枪子弹的重量相当。 但是它的最大爆炸威力将会超过一百吨tnt，达到常规战术核弹当量的十分之一，内部核燃料的极限质能转化效率在千分之三到千分之四之间。 比起原本有手雷大小、威力只相当于几十千克tnt的樱桃炸弹，这种全新的高压樱桃子弹体积变得更小，与真正的樱桃大小相近，然而威力却膨胀了上千倍。 刚刚走过来的西拉可也看到了那个模型，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坚韧的金属皮肤，很明显他这个还在使用化学能的个体不可能扛得住几枚核能子弹。 这可不同于硬抗空爆的战术核武器，核能子弹在个体强者操控下能够直接在他的身体表面爆炸，那种高能射线足以摧毁任何化学键。 果然，比起科学院这些恐怖的武器专家，他们这些明星强者只能算是循规蹈矩的乖宝宝。 这种高压樱桃子弹恐怕只需要几枚就能把这座巨大的建筑炸成废墟，即使是他的训练室恐怕也抗不了几下。 这种子弹的伤害能力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觉醒者的防御上限，若是一位排名前十的强者携带着几百枚核能子弹，西拉可怀疑这样一个人就能够单人毁掉他的这座城市，将包括他在内的八十万人全部屠尽。 这也是为何官方对这些明星强者放任自流，任由他们获得诺大的名声，甚至取得一部分的自治权。 个体的力量与集文明之力发展起来的成体系军队相差太远了，这些强者也就只能在擂台上发挥自己过人的力量，若真是正面作战，在军队的重武器下都只不过是些杂鱼一样的小兵。 科学院和军队真正的目标不是这些杂鱼小兵，而是在背后支持着他们的李恒，这个超越人类认知的超级生命才是他们追赶的方向。 正在与三泽一矢讨论的卫天宇也抬起了头来，作为军方特种部队的首领，他除了自身力量强大之外也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学者，不少单兵武器装备都是他和科学院合作开发完成的。 径直走到林离和诺格拉的面前，卫天宇与两人打过招呼之后问道： “开幕式就快开始了，你们的会长还没来？” 不同于有些淳朴的西拉可，卫天宇很明白身为后勤人员的诺格拉在这个世界的分量，管理着乐园金库的诺格拉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据他所知，掌控着乐园的李恒每年初都会将那份反物质交换到的金钱直接扔给诺格拉，由他用这些财富换取新的超级计算机，以及维持乐园的日常运转。 这一笔占到全球财富1的金钱平均会在诺格拉的手中停留三到六个月的时间，这就给他留下了相当大的操作空间。 比起资金更为分散的古戈尔科技，诺格拉是金融市场上当之无愧的幕后操盘手，每年有不知道多少妄图一夜暴富的人被这只巨鳄吞食殆尽。 林离闻言回过头指了指场馆大门，只见李恒和一位年轻军官正从场馆外部走入，倒是与两人到来的时间相差不远。 卫天宇也向着远处看去，这就是龙渊当时和他说的压在所有人身上的大山，若是不能找到抗衡这个超级生命的方法，人类的最高掌权者们就只能放任他对文明的所有行为。 即使对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表现出太多干涉的想法，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 李恒和古岐两人似缓实快地走进了场馆，因为对于身体细胞和周身气流的掌控而显得没有多少动静，但实际上的前进速度已经接近了常人奔跑的速度。 与十几位一级权限者打过了招呼，李恒轻轻一跃就跳到了中央的高台上面，同时打了一个响指，原本透着阳光的场馆就在瞬间变暗，与此同时大片的投影显现在了他的身旁。 原本在大厅内通过网络各自沟通着的上千人立刻集中了注意力，其中有不少新闻报社的记者和个人媒体立刻打开了联通向外界的现场直播。 能够参加这场开幕式的都有着不少信息渠道，至少也与乐园的某位楼主有着亲近的合作关系，这位正主的作风他们也都知道，从来不会讲多少废话，今天的开幕式恐怕也不会例外。 李恒也没让这些人久等，在他身边的那片投影变换放大，很快就显现出一张地图，正是距离这座城市几十公里之外的初赛赛场。 “初赛是积分赛制，持续时间7天，最后积分最高的64人进入下一轮的淘汰擂台赛。” 不少人听到此处皱起了眉头，总共就只有51座天空之城，原本有不少人预计擂台赛会有128人，这样即使不能获得自治权，至少也能在擂台上表现自己，获得更多的关注度。 没在意那些人的想法，李恒接着进行规则的公布，大多数规则都很平常，比如限制个人的体重与携带物品的总重量，还有不得在比赛中对其他人下死手等等。 花了两分钟把这些好猜的规则公布完毕，李恒接着说道： “观众对选手的关注度会影响到参赛者的运气，即使是战力最差的选手在比赛中也有可能获得最高的积分，这一点请各位着重注意。” 话音落下，不少原本显得毫无斗志的人眼睛亮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要如何去操作，但想必这位乐园之主不会也没必要说谎。 不少胜券在握的强者反倒凝重地皱起了眉头，这意味着他们必须要费心思去吸引更多人的关注，而不能只顾自己埋头获取积分了。 若是真的因为缥缈的运气而被远逊于自己的人超过，那可是在全世界面前丢人了。 最后，李恒将那张地图不断地放大，很快就显现出其中的一只只正在灵活蹦跳的生物。 那是大洋洲的本地特产，到2053年数量已经超过了三亿只的袋鼠，比起这片大陆上的人类还要多出不少。 “古戈尔科技本来准备在今年对这些袋鼠进行一次大清洗，乐园把这个任务接了过来，初赛场地内将会投入一亿只袋鼠，你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的杀死这些数量繁多的生物。” “当然，普通的袋鼠肯定不够你们杀，那样一来就变成了比谁杀得更快、抢到更多积分，比赛甚至会提前结束，那样就没意思了。” 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画面中跳跃着的袋鼠就变了模样，其中大部分全身的肌肉变得虬结有力，身高超过三米，一拳就把一块巨石打碎成了几十块。 “变异筋肉袋鼠，数量9000万只，平均力量十吨，战力在400层~450层之间，杀死得到1点积分。” 除了这些变得肌肉虬结的兄贵袋鼠之外，还有不少体型缩水的娇小袋鼠，它们的移动速度变得飞快，其中一只突然自爆，在地面上炸出了一个十几米大的巨大坑洞。 “机动型自爆袋鼠，数量一千万只。移动速度每小时500公里，能够喷射出高温气体进行短距离高速飞行，爆炸威力大约相当于1吨tnt，杀死得到10点积分。” “除了这两种袋鼠之外，还有数量极其稀少，在整片赛场上随机出现的袋鼠王，具体数据暂不对外公布，一只袋鼠王一百万积分。” “温馨提示，袋鼠王的战斗力很强，请各位量力而行，以免提前退场。” 第132章 人类净化同盟 这场开幕式仍旧延续了李恒一贯的风格，他也无需去做些类似鸣谢仪式的事情，十分钟之内就把全部的赛事规则公布完毕。 虽然所用时间很短，但是公布的信息内容却并不少，尤其是将观众的关注度与选手运气挂钩，这一条规则是赛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也不知道具体要如何去施行。 台下一群围在一起的人闻听此言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其中为首的几个互相对视了几眼，倒是没有在这里就开始讨论后续计划。 这群人就是竞技场排名10~100之间的楼主组成的同盟，本来他们就是三方之中最弱的，现在又引入了观众的关注度影响，原本团结行动、干扰其他选手的计划就必须做出改变了。 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平均实力接近，整体力量很强，但若是凭借人数优势去针对淘汰一些落单的强者，大多数的普通观众恐怕不会喜欢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为。 若是这场比赛真的能够实时体现观众的注意力对选手运气的影响，他们恐怕就会变成标准的反派角色，被主角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反向暴打。 幽暗的场馆再次恢复了明亮，温暖的阳光再次照亮了这里，李恒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他与卫天宇略一对视，迅速地交换了某些讯息后就向着场馆外走去。 众位一级权限者见状也离开了此处，林离和诺格拉紧随其后，唯有西拉可一人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摇了摇头不再细想，进入了训练室之中，积分赛明天就要开始了，他要做好最后的准备。 城市中一处并不起眼的灰黑色建筑内，众多一级权限者连同乐园的三名管理者围坐成一圈，这里是司法部在这座城市的停驻点。 一名身穿青灰色外衣，留着短胡须的男子从座椅上站起，这位一级大法官名为柳千学，与陆军的特种部队合作密切，常常负责对一些危害性极大的犯罪者和危险团体进行审判。 随着他的操控，数道影像出现在了圆桌的中间，其中一道影像里是三艘巨大的空天母舰，它们正在缓缓地穿过大洋洲上方厚重的大气层，进入低空巡航状态。 除此之外还有数量更多的大型登陆艇，运载着重量达到两千五百吨的巨龟坦克陆续登岸，连同数量达到上百万的陆军部队前往初赛赛场。 这座初赛赛场内将会有9000万只战力达到4级的变异筋肉袋鼠，1000万只移动速度超越高铁的自爆袋鼠，整体战力比统一战争里协会的军队还要强上一个层次。 初赛赛场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被人所知晓，如今全世界有无数民众正在前往这座赛场，想要亲眼一观这场盛大的强者赛。 另一道影像内，数以万计的飞球正在前往大洋洲，古戈尔科技预计这座赛场周围明天将会聚集超过一亿人，如此规模的巨型赛事自然需要足够的军队来维持秩序。 普通民众可没有轻易杀死那些袋鼠的力量，军队不仅是维持现场观众的秩序，同时也是防止那些被乐园改造出来的变异袋鼠突破赛场，造成普通人的伤亡。 最后一道影像内，一辆辆如同巨大铁笼一般的巨无霸运载车装着那些怪物般的袋鼠进入初赛场地，将那些沉眠的筋肉袋鼠随意地扔在了荒地之上。 事实上，即使是六大官方部门也没有想到乐园真的能在短时间内弄出这么多战力强大的变异袋鼠，在李恒通知他们的时候不少人还难以相信。 掌控着大量金钱的诺格拉再加上掌控着全世界信息渠道的乐园，在这一年里近乎瞒过了所有人，不知不觉地在这片大陆上改造出了如此多的恐怖生物。 为了保证赛事的平稳运行，项安民抽调了整整三分之一的陆军部队和三艘空天母舰，明天这座大洲上将会聚集全人类近一半的战力。 官方部门无法改变李恒举办强者赛的意志，他们只能为这场赛事做出一些让步，而在让步的同时，官方部门也准备解决一些文明内部的隐患。 这层隐患本来其实是可以借着统一战争直接解决的，可惜李恒的乐园改变了这一切，原本应该在大众影响下渐渐消失的那群人反倒成为了隐藏在人群之中的顽疾。 李恒也很痛快的同意了这个计划，他的本意是让那些不愿意接受基因改造、不想随波逐流的人也能有一个不受外界影响的安全小窝。 但当这些人意图颠覆他所创造的秩序之时，他自然不会再给予这些人庇护。 三道影像消失不见，柳千学心念微动之下又是一片全新的影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里面是几个身披橙红色火焰长袍、头戴白色面具的人。 下一刻，他们脸上的白色面具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大片的详细数据浮现在几人旁边。 “卢震海，本是南海海军舰队的一名驱逐舰舰长，参与过最初的那场战事。因为不满协会与鸿盟的和平融合愤而离去，现在成为人类净化同盟的主要领导者之一。” “焦之义，古戈尔科技子公司董事，二级权限者，原始人类至上主义的支持者，拒绝接受基因改造，为人类净化同盟提供资金与物资支持。” “巫文云，陆军大校军衔，二级权限者，曾经私下发表过恶魔从未死去、高层被恶魔控制等等言论，为人类净化同盟提供武器支持。” “冉明锋，原古戈尔科技一级权限者，人类净化同盟领导人之一。” “陆仁静，原古戈尔科技一级权限者，领导人之一。” 柳千学看了一眼坐在圆桌对面并不言语的李恒，指着最后的那个白发少女说道： “林一语，乐园高层，为人类净化同盟提供信息、技术与资金支持，同样是领导者之一。” 人类净化同盟，这是在三年前鸿盟进行大规模人类基因改造与人工培育婴儿之时初现雏形的同盟。 这一同盟吸收了鸿盟数千万不愿改造自身的人，并通过长时间的内部抱团与扭曲教育让他们对新人类抱有极强的厌恶和攻击性，形成了一个极端排外的团体。 原本这个人类净化同盟只不过是一个聚集了几千万跟不上时代的普通人，缺少资金、技术和物资，抱团取暖的大型民间团体。 那些组织起同盟的领导人们也明白这一点，故此这一团体从未真正表现出多少危害性，只是在网络上舌战群儒，将不少基因调整者斥为外星怪物罢了。 这些被时代抛弃与伤害的人就像在干涸的水塘里用唾沫互相湿润的鱼群，紧守着自己最后的那一点点尊严。 在不少人眼里，这只能算是一群顽固者的哀嚎，大多数人都把他们当做一群可怜的小丑。 没等柳千学继续说下去，李恒倒是直接开口了： “但是林一语的插手改变了这一切，借着林离的影响力和诺格拉建立起来的金钱渠道，这位两年前不过十四岁的少女为人类净化同盟注入了全新的生存动力。” “资源，金钱，技术，还有最关键的信息渠道。背靠着乐园这个庞然大物，在外人眼里林一语是乐园的重要高层，她的这些举动让不少还在观望着的赌徒做出了决定。” 能够成为二级权限者的哪可能会有蠢货，林一语的选择才是让他们做出决定的最后一份筹码，这位白发女孩在不少人眼里体现的是李恒的某些意志。 若是没有这位掌控着乐园，在地球上近乎全知的特级权限者的允许，林一语怎么可能敢于做出这种抉择。 乐园对于这些顽固者的优待与庇护也被解读成了早有预谋，以己度人，在他们想来，这位背刺了恶魔的大佬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将协会的大半权力交予其他六大部门。 或许在最初推动协会与鸿盟融合的时候，乐园就已经酝酿着后续的夺权行动了，六大部门里恐怕也潜伏着不少内鬼。 柳千学留着短胡须的嘴唇略微动了两下，若不是知道恶魔与背刺了他的所谓最终战力本就是一体，恐怕他也会被这些表面的行为所迷惑。 一级权限者与文明里的其他人有着太多的信息差了，将自身的权利交给了【起源】记忆库的那些记忆永生者才是人类文明真正的核心。 相比之下，这些缺少关键信息的二级权限者们就像是盲人摸象，将所见到的表面现象混合了自己的某些猜测，描述出了一个自以为合情合理的阴谋。 那些押宝在人类净化同盟上的赌徒想要凭此一步登天，林一语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李恒的代言人，哪想到这一切都是这个少女私下里的个人行为。 不站在最顶端的层次，永远无法理解李恒的力量，这些将权力紧紧攥在手中的人自然不会明白，对于李恒来说整个乐园都只不过是他的附属罢了。 乐园和其他的六大部门确实在某些方面有着隐隐的对抗，但在最基础的推动文明进步这一点上却是同样的。 人类走向星辰大海，人类个体变得更强更聪明，这两点符合所有特级权限者的意志。 人类净化同盟却想要把现有的秩序摧毁，甚至把原本那孱弱多病的人体奉为某种不可更改的神圣，这种固步自封的极端团体只可能走向灭亡。 被他们视为幕后掌控者的李恒并不是他们最大的靠山，反而将会是毁灭他们的一员。 第133章 钓鱼执法 在座的十几位一级权限者看着这位乐园之主一脸平静地解说着人类净化同盟，这个生存在阴暗中的极端团体能够走到这一步可以说离不开李恒的放纵。 林一语可不仅仅是提供信息渠道和资金，她和几名领导者共同制定了一份发展方针，一步步地将这个同盟发展壮大到了今天的地步。 不过，这个人类净化同盟直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做出过真正的犯罪行为，可以说完全是一个合法的民间组织。 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林一语口中乐园与其他官方部门决裂，正式开战的机会。 卫天宇抱着双拳说道： “9000万只徒手碎石的筋肉袋鼠，1000万只能够高速移动的自爆袋鼠，乐园在暗中制造了这样一支瞒过了大多数二级权限者的怪物军队。” “真实的证据摆在了面前，他们的最后一点犹豫和顾忌也被击碎，这场乐园强者战就是他们等待已久的机会。” 数量惊人的怪物军队，全世界顶尖的民间强者，多达百万的陆军部队和三艘空天母舰，超过一亿的平民观众。 大洋洲很显然正在成为战场的中心，乐园的掌控者将要从其他部门手里夺回自己的权力。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星海舰队远在数千万公里之外的金星，陆军一半的战力被抽调向了大洋洲，全球各地极度空虚。 卫天宇盯着李恒有些讽刺地说道： “你这根本就是在钓鱼执法，若不是你抗着外界的压力让这群人报团取暖，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会慢慢成为安分守己的普通公民，而不是在少数有心人的蛊惑之下走上这条道路。” 李恒也没反驳，他只是笑着说道： “现在未成年人几乎都不会出现在外界，新生儿大多都会在十到十五年内生存在虚拟世界的学园之中，直到通过了成年测试之后才会接触真正的外界社会。” “这些人类净化同盟的参与者可都是靠谱的成年人，既然是成年人，那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可没有对他们的大脑动过任何手段。” 其实只需要仔细动动脑子就能明白，李恒这位乐园之主本就是地球上最大的非人类，就连他制造的军队都是由一群怪物袋鼠组成的，哪可能和一群原始人类至上主义者成为一条心。 净化同盟的领导者们也很明白这一点，在他们的判断中，李恒也只是把这群极端分子当做夺权的棋子与借口罢了。 待到尘埃落定之后，这几千万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就会被作为反人类分子抓捕起来，安上各种各样的罪名，成为斗争中的牺牲品。 那些暗中押注的赌徒得到了林一语的隐晦承诺，他们认为自己是乐园一方的人，自然不担心落幕之后的大清算。 至于卢震海等明面上的领导人，他们完全是对于原本鸿盟掌权者们的决策感到极度失望与痛恨，为此宁愿被作为棋子利用也要把那些人从山顶上拉下来。 虽然这些领头人们被李恒展露出的部分假象所迷惑，推算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大阴谋，但至少在他们那信息有限的视角看来，整个逻辑链是能够自洽的。 唯有那些报团取暖，陷入了臆想而不自知的数千万极端分子，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过一点真实。 只是在自己虚幻的仇恨与痛苦中越陷越深，放纵着对这个世界的无限恶意，变成了被仇恨占据头脑的蠢货，跟追逐着人类血肉的丧尸没什么两样。 柳千学最后望着李恒，问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按照我们的布置，那些人类净化同盟的领导者将会以反人类的罪名被处以死刑，投入负900层以下的监狱里永远不见天日。” “林一语作为首领之一，本应该也被处以死刑，但她的所作所为同样可以被视为官方的卧底行为，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卧底和特工在潜伏的过程中免不了做出犯罪行为，如果把林一语视为卧底对待，那么她将会享有一定程度的豁免权，不会承担任何罪责。 至于究竟该如何处置，这还需要看李恒的意愿。 李恒看了一眼旁边默然不语的林离，回答道： “看她自己的选择，若是她没有参与最后的行动，那就算是无罪。若是她参与了进去，那就把她关进监狱底层。” 卫天宇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他也没有能力再影响这场钓鱼执法的走向了。 只希望那些人里面能有一些清醒的人，否则被安上了一个反人类的罪名，撒哈拉沙漠的监狱里又要多出几千万囚犯了。 整场短暂的会议就此结束，这场乐园强者战的初赛在七大部门的暗中推动之下变成了一场用来钓鱼的竞赛。 七天之后，这个囊括了几千万人的人类净化同盟将会就此烟消云散。 李恒三人离开了这座不起眼的灰黑色建筑，整个开幕式加上后续的会议持续的时间也不到一个小时，现在正是南半球的午后时分。 型号各异的飞球拍打着双翼划过天空，西拉可这座城市已经涌入了数百万的外来观众，到了明天正式开赛的时候，聚集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或许会超过千万。 街道上有不少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的旅人，他们大多数都去往了城市外围的那五座竞技场，现在正有几场比赛在那里举办。 这五名楼主的虚拟场景因为背靠着西拉可这棵大树，在商业上的价值还要高于那些排名前百的强者。 观众们的注意力是相当有限的，他们只会把目光投注在最顶尖的那些人身上，排名前十的强者受到的关注度比后面的所有楼主加起来还要多。 去掉那三位极少在公众面前露面的军队将军，实际上经常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也就最前列的十几人。 两名身高超过两米、头生牛角的高大男子面露兴奋地从几人身边走过，他们的头上留着锅盖头，露出带着金属色泽的肌肉，很显然是西拉可的忠实崇拜者。 比起剑仙那种飘逸灵动的战斗方式，西拉可这个代表着最强防御的男人被不少喜欢拳拳到肉战斗的格斗爱好者追捧，那个锅盖头的发型也成了他忠实观众的标志之一。 李恒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标准微笑的林离，在刚刚的短暂会议上，提到林一语的问题时他倒是一句话都没说。 若是不去窥探林离的大脑，即使是李恒也不能肯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虽然林一语对你存了一些利用的心思，但也确实在虚拟世界那一年多的相处过程中对你产生了一些依赖的感情。若是你能对她有所回应，说不定她也不会铤而走险，选择了现在的道路。” “林一语这个名字可以解释为一鱼的谐音，算是她对自己处境的提醒，但取的林姓确实是为了纪念与你相处的那段时光。” 林离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走在李恒另一边的诺格拉却集中了精神，这位副会长的八卦可不是常常能够听到的，也就会长才会在他面前直接问出这种问题。 林离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原本互相碰撞的气体分子被隔开了一层真空层，他们三人就像被罩在了一个无形的气罩内部，就连光线都被微微调整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扭曲。 他也不多隐瞒，直接说道： “我当然知道她当时确实对我产生了一些依赖感，毕竟是阿基里斯这个小吃货的复制体，也继承了那种流浪狗一样的不安全感。” “我也很好的展现出了一个可靠大哥哥的形象，将她所渴望的形象完美的表现了出来，这让她度过了最初的迷茫期。” “但是她有一个阿基里斯所没有的全新特质，比不安全感还要严重的怀疑感，这种怀疑感与对真实的极致渴望相融合，就变成了对他者的不信任。” 在渡过了最初的迷茫期，获得了更多的知识储备之后，林一语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怀疑起林离可靠外表下的真实想法。 那位以人思绪为食的恐怖恶魔，他信任的左右手真的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和她保持着这种暧昧的关系的吗。 这一切会不会只是那个恶魔浇灌花朵的一种手段，说不定是那位恶魔想要换一点甜甜的少女恋爱思绪作为自己的饭后甜点。 这枚怀疑的种子不断扩大，最终演变成了极度的不信任感。 所谓的依赖和喜欢最初可能是真的，但到了脱离虚拟世界的时候，只不过是两个演技高超的演员伪装出来的和睦假象而已。 “我只不过是一面镜子，投射出林一语内心渴望的形象。当她开始怀疑我的时候，我就从真实的可靠大哥哥变成了伪善的帮凶。” “若是她真的从心底一直依赖着我这位可靠的大哥哥，我也会陪着她将这个形象一直扮演下去。” 李恒挑了挑眉笑道： “就像曾经和你结婚的加林娜一样？” 林离点点头回答道： “就像那场恋爱与婚姻游戏一样，当加林娜希望她的丈夫永远消失，好让她继承我的全部财产时，我自然就消失不见了。” 加林娜在林离这里获得了渴望的大笔财富与上流生活，林一语则从林离这里获得了最初的安全感。 单纯从等价交换的意义上来说，林离确实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交易对象，虽然与他交易的人往往并不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 跟在两人身边的诺格拉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目视前方，会长和副会长竟然可以这样一本正经地说着人渣语录，他果然和这两个无情的家伙不是一路人。 虽然他在金融市场上玩弄着无数投资者的感情，每天利用金钱操控着无数人的情绪变化，但他可不会在现实生活中把他人与自己的感情作为天平两端的交易品。 第134章 棋子 大洋洲西南部，距离西拉可市数百公里之外的某处乡下小镇，一名头戴遮阳帽、身穿灰白色上衣的男子从自家的农田里走了出来。 相比起现在健步如飞，跑得比猎豹还快的新人类，他在乡间的小路上前进的步伐相当沉重，很显然是一位没有接受过基因调整的普通人。 拉开老旧建筑的屋门，一名白发少女正静静地坐在客厅里的皮质沙发上，粉色的瞳孔沉静地望着眼前装着半杯纯净水的玻璃杯。 穿着灰白色外衣的男子摘下了自己的遮阳帽，露出的脸与会议中投影出的卢震海一模一样，这位人类净化同盟的领导者就一直在这里过着普通农夫一般的生活。 看到出现在这里的林一语，他也没有感到意外，乐园掌控了全球的通讯渠道，这位背靠着大树的小姑娘的行踪几乎无人能够掌握。 若不是林一语提供了信息支持，他们根本发展不到现在的地步。 卢震海随手抹下了额头上的汗水，拿起那半杯水一饮而尽，同时拿起了桌上的那份纸质情报细细观看。 【乐园强者战开幕式完美结束，这次的竞赛出乎意料地将会引入观众对参赛选手的关注度，看来这一次的积分赛将会有许多的未知展开等待着我们，究竟哪些强者能夺得通往淘汰赛的门票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截止西拉可市当地时间下午一点，大洋洲的外来旅人数量已经上升到了8000万，仍旧不断有飞球从其他大洲前来，预估明天正式开赛时将会有超过一亿名观众来到现场观赛。】 【巨龟坦克部队已经登录大洋洲，三艘空天母舰也已经驻留在赛场上空，项安民司令调遣了百万陆军士兵，确保这次盛大赛事的安全顺利进行。】 【刚刚我们与乐园的运载车队进行了短暂的接触，据说这支车队也是在昨天才被分派了具体任务，很显然作为赛事举办方的乐园将赛事信息保密的很好。】 卢震海一条条地将这些情报收入眼底，看到那些描述中筋肉虬结，身高三米以上的怪物袋鼠时，他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 也难怪项安民不仅抽调了百万陆军和巨龟坦克部队，连三艘空天母舰都派了过来。 若是明天那位乐园之主真的要在这里开战，这支怪物部队的力量可比过去的那些异形部队只强不弱，单单数量就要膨胀了百倍。 在这群怪物聚集的赛场周围，有着一亿名前来观赛的普通民众，若是不把空天母舰这种碾压性的武器调过来，恐怕这些观众将会在袋鼠的攻击下死去大半。 即使他们的力量并不弱于袋鼠多少，终究没有经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面对少数人的战斗还好说，面对这些潮水一样的怪物，恐怕没有多少抵抗的能力。 到了这个时刻，卢震海总算是抛却了最后的一丝怀疑，这可能是他能够遇到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在月球上建造的太空运输舰队已经成型了十分之一，天宫空间站已经有三座建成投入使用，前往金星的星海舰队也将要在几年之后返回。 人类文明正在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向着星海进发，现在是六大官方部门力量最分散的时候，还没有把统一后的力量全部爆发出来。 若是再等上几年，即使他还可以勉力维持着人类净化同盟，那些暗中投注的赌徒恐怕也要被吓破胆子，安安分分的收起心里的那点想法。 少了这些墙头草的支援，单靠他们自己根本不可能动摇官方的力量。 坐在对面像是雕塑一样安静的白发少女在此时开口了： “终于下定决心了？乐园已经给出了最终信号，若是你们再不做出决定，那就没必要再合作下去了。” 卢震海平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看着面前这位心理年龄刚过十六、肉体年龄只有四岁的少女说道： “你毕竟背靠着乐园，据说那位人类最终战力有着不弱于当初外星恶魔的力量，即使这次失败了恐怕也不会伤筋动骨。” “我们就不一样了，作为冲锋陷阵的小卒子，无论哪一方获胜，都免不了要背下反人类的罪名，可以说是用命在拼一个渺茫的希望，自然得要谨慎些。” 林一语闻言露出了有些怜悯的表情，也不知此时是在怜悯那些自寻死路的数千万极端分子，还是在怜悯卢震海口中背靠着乐园的她自己。 她看着眼前这个平凡的男人，在过去他也曾是在阳光下受人敬仰的一名海军舰长，却因为一意孤行而走到了现在的地步，像是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过街老鼠。 “按理说由协会的高层重组成的乐园才是你应该仇恨的对象，结果你宁愿接受我们的资助，也不愿意与鸿盟的那些高层妥协，在这一点上我有些不太明白你的想法。” 卢震海听到这话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看着手中的那份纸质情报，仿佛陷入了某些回忆之中，近一分钟后才开口说道： “在宗教信仰上，异端往往比异教徒更可恨。在战争之中，叛徒和奸细往往比敌人更可恨。” “无论是否是那个恶魔的逼迫，那些在战争中出力的协会高层毫无疑问都是那个恶魔的帮凶，从南海舰队牺牲的数千军人，再到在一年半的拉锯战中死去的那些士兵，还有在战争中被波及的数千万平民。” “我可以认同高层为了大局与协会和平融合，但我不能接受那几个犯下了无数罪行的协会高层摇身一变就成了乐园的管理者，堂而皇之的成为了这个文明里高高在上的一员。” “即使恶魔被杀死了，他们同样也应该接受审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背叛恶魔并不能洗刷掉他们曾经犯下的罪恶。” 林离，诺格拉，还有被宣传为战争英雄的阿基里斯，无论他们在后来的战争中做出了怎样的贡献，卢震海都不认为他们曾经犯下的罪恶可以被轻轻放过。 “我所要求的不过是一场公平的审判，就算只是让那几个人在监狱里象征性地待上几年，让他们在公众面前承认自己的罪行，向那些死去的人道歉，那样也就足够了。” 武思阳，龙渊，还有其他的将军，包括司法部与科学院的某些一级权限者，卢震海所有的请求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渺无音讯。 乐园的那几个人就像是不可被审判的禁忌一样，就算是龙渊这位新晋的特级权限者，对此也只是沉默以对。 唯有隐退的武思阳看在曾经的情谊上对他透露过，现在的形势是六大部门所有一级权限者共同认可的决定，过去的一切都不应该再被提起。 随着恶魔死去，战争里的所有往事都让它尘归尘，土归土，人类文明已经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在卢震海看来，这便是对于那些死去的人的背叛，为了维护现在大好的稳定形势，安抚乐园的那些人，将他们曾经的罪恶轻轻放过，就连提都不能提起。 林一语用手指轻轻地缠绕住一缕耳边的白色发丝，这位曾经的海军舰长想要对那几个乐园高层进行一场公平的审判，不仅仅是林离等人，还有李恒这个在幕后导演了一切的人。 在卢震海看来，无论是谁犯下了过错，都应该接受制裁，就算是背刺了恶魔，也不能将战争中犯下的罪行一笔带过。 但是季鸿等人的态度令他感到了失望，或许这些特级权限者们有着各种苦衷，或许他们只是不想再掀起争端。 无论如何，这种软弱的态度不仅意味着对牺牲者的背叛，也是对他曾经的信任的背叛。 林一语脸上的怜悯表情越发明显，并不是季鸿他们软弱，而是他们无能为力。 为了对抗李恒，保留下文明的火种，特级权限者们连自己的血肉之躯都舍弃了，把一个记录着数千名领袖全部记忆的记忆库变成了文明最后的真实。 若是未来的某一天，世界在李恒的一念之下变了样貌，所有人都不再是原本的自己，至少还能有一个【起源】记忆库记录下唯一真实的历史，给这个文明一丝渺茫的希望。 这个欣欣向荣的文明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六大官方部门全力推动建设太空舰队，为的就是尽快开始太空殖民。 金星，火星，木星，土星，比邻星，他们只希望人类走得越远越好，让遥远的距离阻隔身后无形的恐怖。 比起没有自我意识的、冰冷黑暗的宇宙，这个盘踞在地球上的怪物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卢震海有些不解的看着对面坐着的白发少女，这个女孩与那位战争英雄阿基里斯有着相同的外貌，但是却带着一些文学少女般的忧郁气质，很明显地能分辨出两人的不同。 认识两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总是沉着冷静的少女露出这种明显的情绪变化。 明明他已经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宁愿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帮助仇恨着的乐园高层把那些特级权限者拉下高台。 “明智的决定，乐园是一定不会输的。” 林一语从皮质沙发上站起，她最后看了卢震海一眼，收敛了所有情绪后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地球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身不由己，无论是卢震海还是她，都只是两枚任人玩弄的棋子罢了。 第135章 初赛 次日，积分赛赛场，当地时间上午九点整。 赛场的边界围起了一道明显的网状界限，用高强度纤维材料编织而成的拦网圈起了这块面积占到大洋洲百分之四的土地。 乐园昨天搬运来的袋鼠已经是最后一批，更多的袋鼠在赛场地下的数百座实验室内被培育完成。 通过联通向地面的隐蔽通道，乐园在一日夜之间就将这支数量达到一亿的怪物大军运送到了指定位置。 这项改造任务在乐园内被列为禁止外传的绝密事项，接取任务的那些人本以为只有少数几个人参与了这项工作，直到昨天才知晓在这片土地的下方竟然隐藏着数百座生物实验室。 即使他们已经极度高估了乐园，也没想到这一次的强者战会有如此大手笔，制造了整整一亿变异袋鼠作为众多强者的猎物。 这些实际参与制造的人员心里都有些犯嘀咕，这么多的怪物袋鼠，究竟是人狩猎袋鼠，还是袋鼠狩猎人？ 单单那一千万只自爆袋鼠，爆炸的总当量就达到了一千万吨tnt，再加上极快的移动速度，实际威胁更是比几枚战略核弹还要强得多。 距离高达五十米的拦网不远处，一支身穿黑神战甲的陆军小队正遥遥的望着那些从麻醉中醒来的筋肉袋鼠，如果不穿上黑神战甲，以他们的战斗力最多也就能对付三到五只。 其中一人有些疑惑地低声说道： “乐园制造的这些改造生物，该不会没有任何控制手段，不然司令怎么会调了整整三分之一的陆军过来看场子，就连空天母舰都派过来了。” 空天母舰作为陆军的最大杀器，至今为止也只在面对恶魔的时候出动过一次，它们的出现也让许多心思灵敏的人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为首的小队队长没有回应，他只是望着距离地面千米高空中数以万计的巨型热气球，每一座热气球都承载着至少一千名观众，那些热气球就是乐园准备的观众看台。 若是这些怪物袋鼠真的失控，这一亿观众连一点逃生的手段都没有，热气球的移动速度可比单人飞行器飞球要慢太多了。 一千米的距离或许能够挡住那些筋肉袋鼠，但却不可能挡得住可以短距离飞行的自爆袋鼠，若是那些袋鼠集体冲向天空自爆，恐怕威力不亚于千万枚巡航导弹集中轰炸。 摇了摇头将这个有些危险的想法甩出了脑海，既然司令只是让他们来看场子的，那么就不要想那么多多余的问题。 作为军队里最低一级的军官，他很明白不同级别之间掌握的信息天差地别，某些在他们眼里违反常理的事，在那些高级权限者眼里其实只是计划里的某一部分。 众多巨大的热气球飘荡在这片赛场的各处，其中有几处天空中明显聚集了数量繁多的观众，那里便是几位名声最响的明星强者。 一位身穿飘逸长袍，背负剑匣的俊秀男子站在一棵大树的最顶端，带着自信的微笑与天空中聚集在他这里的数百万观众打着招呼。 剑匣之上书写着两个古字，对应现在的通用文字便是“斩我”。 汹涌如潮水般的欢呼声隔着上千米都清晰可闻，这些来自亚洲大陆的观众都是他最忠实的支持者。 “剑仙！”、“剑仙！” 这里汹涌的欢呼声终于惊动了数千米外的一群筋肉袋鼠，这些身高三米，身披红色皮毛的怪物用红袋鼠改造而来。 它们的记忆还停留在几个月前，本来正在快乐地互相打闹，突然从天而降一面巨大的网，然后就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就出现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之上。 响亮的欢呼声将它们残余的一点睡意全部消去，巨大的尾巴横扫而过，一棵大树被这只袋鼠的尾巴扫成了两截，接近十米高的树干斜斜的倒向了地面，掀起了大片的尘土。 红色皮肤下虬结的肌肉上凸显出一根根缠绕的血管，力量从身体内部源源不断地涌出，在某些激素的作用之下它们的双眼带上了丝丝猩红的色泽，纯粹的毁灭欲望让它们开始疯狂地破坏所见到的一切生物。 地面上被它们的双爪划出了深深的划痕，这些筋肉虬结的袋鼠像是高速行驶的小汽车一样带着大片的烟尘向着远方的那个白色人影冲击而去。 它们的速度超过每秒50米，不到一分钟就冲到了那棵大树的不远处，猩红的双眼带着毁灭的欲望要把那个小小的人影撕成碎片。 站在大树顶端的剑仙仍旧抬手与头顶上的那些观众打着招呼，身后剑匣内的飞剑划过一道轨迹，上午的阳光在剑刃的反射之下恰好投射在了天空中的几名观众眼里。 光影变幻，原本向前高速冲击的几十只筋肉袋鼠在01秒内被切割成了十几万块粉碎的血肉，汹涌的鲜血形成了一道几十米长的暗红色血迹，在大树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图形，正是一把巨大的剑形。 短暂的安静过后，更响亮的欢呼声响起，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剑仙这不着痕迹，轻描淡写之下粉碎敌人的战斗方式，这才是他们想象里缥缈逍遥的仙人。 乐园的转播系统将这位第一个出手的顶尖强者杀死袋鼠的影像传遍了全世界，这种轻描淡写般的碾压实力让不少没有参与竞赛的觉醒者望着画面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这位世界排名第一的强者越来越强了，在杀死这些袋鼠的同时还能将它们的血肉与血液组成一幅图画，这种举重若轻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他们。 在某一处小型热气球之中，李恒和林离以及诺格拉正站在此处，一千块屏幕将全场选手的画面实时传到他们眼前，右下角有着一个小小的数字，那是观众的关注数量。 随着剑仙的出手，在他右下角处的数字飞速上涨，转眼间就上升到了接近五亿，全世界有二十分之一的人正在把目光投射在这位强者身上。 李恒看着地面上的那把巨大血剑评价道： “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人前显圣，这位剑仙的内心跟他缥缈仙人的外形还真不太相符。” 看似玄奥异常，其实不过是用负折射率的超材料铸成的透明线体连接着那把飞剑，就像林离以前使用八支触手操控着飞剑战斗一样，说穿了也就是个漂亮的魔术罢了。 除了那把剑匣里肉眼可见的飞剑，还有六十三把如透明柳叶般的小型飞剑，刚刚那一瞬间剑仙其实同时动用了六十四把飞剑，这才在瞬间切碎了那些袭来的袋鼠。 但是对于那些无法处理如此巨量战斗信息的普通观众来说，他们所能看到的就是飞速划过空中、倒映着阳光的利刃与洒落一地的怪物尸体。 看着屏幕右下角的那个观众数字，李恒动念之间就有一根触手以光速划过剑仙所在的那片区域，本应该向着天空中飘散的血腥味集中向着另一个方向飘去。 那里同样有几十只刚刚醒过来的筋肉袋鼠，还在迷茫的它们嗅到了同伴们的血腥味，立刻向着那里飞速奔去。 还在和观众们打着招呼的剑仙挑了挑眉头望向了另一个方向，一大群红色皮肤的筋肉袋鼠正在向他冲来，倒是免了他去寻找的功夫。 “这便是运气的具现化吗，乐园还真是神通广大。” 以他的观众数量，运气肯定是所有选手中排名前几的，看这情形他恐怕随便挑一个方向，就能遇到数量正好合适的怪物袋鼠被他轻松秒杀。 距离剑仙上百公里之外，留着锅盖头的西拉可抱拳站在原地，任由那些筋肉虬结的袋鼠向他身上撞击，浑身的金属皮肤蠕动着吸收那些冲击力，并在瞬间将这份力量转移到撞击在身上的其他袋鼠身上。 连绵不断的轻微撞击声响起，这些筋肉袋鼠被自己同伴击打出的力量破坏了身体平衡，几个脑袋在空中摇摇晃晃地碰撞在了一起。 西拉可向着前方一步迈出、挥拳扫过，这些袋鼠的脑袋就像破碎的西瓜一样被全部打爆，暗红色的血液与黄白色的骨骼碎片和脑浆洒落了一地。 血脉喷张、拳拳到肉的正面战斗，他的这份战斗风格同样吸引了不少观众的喜爱，聚集在他这里的热气球数量不下于剑仙。 开赛不过片刻之间，随着这些排名前列的明星选手展露出自己的手段，他们的观众数量开始急剧增加，全世界90多亿的观众有至少一半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些人的主视角画面。 强者恒强便是这个道理，这些强者不仅自身实力更强，观众数量的持续增加还会进一步强化他们在比赛中的运气，完全是这个赛场中注定的主角。 赛场的另一角，卫天宇与一群身穿黑色制服、背负着墨绿色背包的人站在一起，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人。 其中一人是一个光头年轻男子，整体身材看上去跟过去时代普通的上班族男性差不多，没有一点力量感，但却是竞技场排名第四的强者，陆军特种部队的将军阿莱尼斯。 另一个是一名外表年近六十，留着花白头发和胡须的男性，竞技场排名第九的埃斯特将军。 卫天宇看着众人说道： “古岐与我们的战略方针不同，他会与那些明星强者一样去杀戮那些普通的袋鼠怪物。但我们作为这片赛场中最强、最团结的力量，有另一个更好的选择。” 卫天宇望向了远方的地平线，在那里的空气仿佛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发生了扭曲，形成了一只巨大的袋鼠的形状。 作为知道内幕的一级权限者，他很清楚李恒掌控着这座赛场内的一切。 像是退休老头一样的埃斯特摸着自己的花白胡须，笑呵呵的说道： “价值一百万积分的袋鼠王，除了乐园的那个小家伙，恐怕这片赛场里也就只有我们才有实力挑战它了。” 第136章 好运气坏运气 某处丘陵地带，一名身穿紫色西装的人随手捏碎了最后一只变异筋肉袋鼠的脑袋，大量的暗红色血液和碎肉渣将他的衣衫染成了近乎黑色的深褐色。 他的脸上看上去涂满了明亮的油彩，化妆成了马戏团的小丑妆容，实际上那并不是油彩涂装，而是他本身的长相。 竞技场排名第六，被人们称为“小丑”，因为其强横的实力与形似过去着名影视作品中的小丑形象而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 比起排名前五的那几人正派的形象，小丑在过去的几场公开战斗中都表现出了相当残暴与神经质的战斗形象，无论这是演技还是他的本性，这都让不少讨厌剑仙的人将他视为偶像。 即使是金钱都不一定能吸引到所有人的喜爱，更何况仅仅是竞技场第一的剑仙。 他的实力与名声吸引来了大批的狂热崇拜者，其中有不少都经常在网络上发表一些讨人厌的言论，高高在上地贬低他人喜爱的强者。 这种厌恶越积越深，甚至形成了不少反剑仙的团体，在小丑崛起之后，这些团体就聚拢在了一起，与剑仙的崇拜者们在网络上不停地打口水仗。 夸张的红色笑脸延伸到面部的两端，红色的鼻子轻轻抬起，感受着空气与血腥味的流动方向，小丑的血红色嘴唇轻轻咧开。 “有某种我无法感受到的东西，在引导着这里空气的流动，这就是乐园所说的运气了，无形而又可怕的手段，真想一探究竟。” 将心里涌现出的兴奋与好奇压制，把手里被捏得粉碎的袋鼠头骨轻轻向身后抛去，小丑顺着血腥味的方向快速突进。 李恒三人所在的小型热气球，随着小丑不断杀戮袋鼠的动作，他的关注度也在不断上升，这个世界有喜欢剑仙那种侠客形象的人，自然就有喜欢小丑这种阴暗暴力形象的人。 “贝尼尼，战争中商业联盟的一名受实验者，被龙渊的反抗军从实验室里救出来的时候，大脑已经因为无休止的实验而发生了某些损伤。” “按照过去的心理评估标准，有着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本身具有一定的反社会与暴力倾向，但到目前为止还未曾违反法律有过伤人事件，是军方重点监视的明星强者之一。” 比起剑仙和西拉可这样相对安稳的觉醒者，被人们称为小丑的贝尼尼很显然是一个危险分子。 但司法部也没可能仅仅因为一个普通公民在虚拟世界里撕碎了几个看上去很真实的npc而对他作出审判，贝尼尼本身还是那场战争的受害者。 李恒看了几眼后就不再关注，管他是小丑还是小丑皇，在他看来这也不过是一个利用角色扮演吸引对应观众，提升自己所受关注度的觉醒者罢了。 现在这个时代，每一个觉醒者都可以说是精神分裂者，原本的心理评估标准早已不适用了。 他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屏幕，这里也有几个喜好角色扮演的强者，名声还要在其他人之上。 一人身后背负着一对亮黄色的法棍面包，身上穿着洋葱一样层层叠叠的鼓起的金属装甲。 一人头戴着白绿色生菜编织成的帽子，身穿着黑白相间的牧师长袍。 第三个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正面印满了世纪之初的恋爱游戏女主角，背面则是两片涂满了黄油的面包，中间夹着一只长条状的灰色猫咪。 竞技场排名第七——面包骑士。 竞技场排名第八——生菜牧师。 竞技场排名第十——黄油射手。 这三兄弟就是竞技场的前十守门员，李恒怀疑埃斯特将军之所以排名第九，可能是因为这位老顽童想要和这三人一起做火腿战士。 比起其他人正经的强者画风，这三兄弟很显然是走搞笑路线的，这种与众不同的人设让他们同样吸引了一大批忠实的观众。 虽说是搞笑角色，但这三人的实力确实对得起竞技场的排名，再加上他们之间通力合作共同进退，三人的实力比起一人独行的小丑还要强一大截。 身穿金属洋葱装甲的面包骑士从背后拔出两根巨大的金黄色法棍面包，像是旋转的陀螺一样从几只筋肉袋鼠中间冲击而过。 这些奔跑着的怪物像是碰到了极速旋转的巨大陀螺一样，筋骨尽断飞出去上百米，内脏和骨骼全被打得粉碎。 头戴绿色生菜的生菜牧师扛着巨大的十字架把几只筋肉袋鼠砸成了地面上的肉泥，每一下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数米大的深坑，很显然这是一位战斗牧师。 跟在两人身后的黄油射手把手伸进自己印满了美少女头像的厚重外套内部，抽出了两把装着明黄色液体的高压水枪。 极其细小的明黄色液体被他喷射到了外围的那几十只筋肉袋鼠的身上，片刻之间那些袋鼠的身体上就生长出了大片的黄色丝状生物，化成了一片蠕动的黄油往血肉内部钻去。 它们全身的血肉在十几秒内被吞噬殆尽，就连骨骼都被腐蚀的满是风化的痕迹，像是已经死去了许久一样。 黄油射手是三人之间最擅长群战的人，这种明黄色的液体是他制作的一种特殊黏菌，平时处于休眠状态，一旦激活就会毫无节制的极速分裂成长，把能够获取的能量消耗一空之后立刻走向死亡。 这种黏菌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吞噬碳基生物的血肉细胞，除非是完全操控自身细胞的完全体生物，否则一旦沾上就只能将那部分血肉细胞全部舍去。 高空之上传来响亮的欢呼声，关注这三兄弟的观众加起来比起剑仙还要多上一些，这让他们的运气也相当之好，遇到的都是一百只左右的筋肉袋鼠群落，那种危险的机动型自爆袋鼠连一次都没遇到。 前十的强者都有着大量观众基础，他们吸引了近一半的关注度，成为了这片赛场上的主角，轻而易举地积累起了大量的积分。 赛场内数量最多的筋肉袋鼠被他们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屠杀了近百万只，积分最多的剑仙已经获得了二十多万积分。 有运气好的自然就有运气不好的，有些参赛者自身实力不够强，又不愿意扮演一些引人注意的羞耻角色吸引关注度，这就让观看他们的观众相当少。 赛场的某一处，这里只有一座巨大的热气球孤零零的漂浮在这里，这是拍摄着选手主视角的热气球，每一位选手头顶都至少有一座。 然而热气球里的不少观众却没有为下方的那位选手欢呼，而是抬起头关注着热气球中心的屏幕，那里放映着其他明星选手的参赛画面。 地面之上，一名穿着格子衬衫，长相英俊的男子将面前的最后一只筋肉袋鼠打死，喘了口气后有些无奈地望着上方毫无响动的热气球。 在外界社会，他也是百万里挑一的觉醒者，然而在这座赛场内，他却是排名九百以后的无名小卒，就算是那些跟随着西拉可的末尾楼主，都要比他受到的关注多得多。 放在以前的时代，单单他这种堪比虚拟人物的长相就能让他成为众人目光注视的对象，然而现在经过基因调整，人人都可以是俊男美女。 跟那些长着翅膀和尾巴的人比起来，他这英俊的长相已经从原本的稀有属性变成了随处可见的白板普通属性，再加上并不突出的实力，自然没多少人愿意关注他。 觉醒者的视野让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千米高空中的热气球，在那里只有几百人在为他加油助威，大多数都是被他拉来的亲友团。 比起其他强者动辄百万的支持者，这么点人实在是少得可怜。 “唉，人比人，气死人。” 低声地叹了一口气，他也不再对这场积分赛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他实在是下不了决心去扮演一些羞耻却引人注目的形象。 不同于大多数无牵无挂的觉醒者，他在现实里有六个正在交往的女友，还想着以后组建一个大家庭的。 他可不想将来被后代放映着他穿着海绵宝宝外套殴打袋鼠怪物的影像，带着崇拜的表情怀念他曾经的光辉过往。 一道微风拂过他的脸颊，觉醒者的强大观察力让他在瞬间看到了地面上那片尘土组成了一段文字：运气坏到极限，就是好运。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段文字，原本放松的身体就在瞬间紧绷，某些次声波沿着地面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并且正在飞速向他靠近。 这位英俊的男子轻轻的将格子衬衫最上方的扣子解开，原本十几个正在休眠节省能量的意识瞬间苏醒，缺少精神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 遥远的地平线处，大片烟尘组成了一道包围了周围几十平方公里土地的巨大圆环，数十万只机动型自爆袋鼠不顾一切的向着身处圆环中心的英俊男子冲了过来。 很显然，这就是刚刚那段文字所说的，运气坏到极限就是好运。 “三十六万至三十七万只之间，眼露猩红贴地急速飞行，平均移动速度每小时一千公里，预计十四秒后面临冲击。” “假设所有袋鼠遇到我就直接自爆，生还几率小于5。”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在家中等待着自己的六位女友，只希望乐园承诺的没有生命危险是真的，否则他就只能期待人死之后还有来世了。 带着严肃认真的表情，这位英俊的男子朝着天空竖起了中指，缓缓说出了几个字： “去你的好运气，骗鬼呢！” 第137章 等不到的好运气 高空中的热气球之上，那数百名亲友团发出了响亮的惊呼声，本来关注着中心荧幕的其他观众向着地面望去，也发现了那一圈快速缩小的烟尘。 原本还在叹息自己运气不好的观众们立刻兴奋了起来，他们可不管下面那个人是谁，只要有好戏看就够了。 十四秒的时间一闪即逝，身处包围圈中心的英俊男子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锐利的眼神扫过冲在最前方的那几只自爆袋鼠。 汹涌暴烈的风暴向着四面八方冲击而去，一拳将最靠近自己的袋鼠脑袋打成了碎肉，他从地面上猛力跃起数十米高，躲过了最初的冲击。 数百只冲在最前方的袋鼠在下方挤作一团，它们在碰撞的瞬间变换飞行方向，形成了一条通往高空的袋鼠高塔，紧随其后的跟了过来。 与此同时，更外围的袋鼠也聚集成一道道灰黑色的粗大风暴，数十道由自爆袋鼠祖成的风暴从地面旋转着向着空中的渺小人影冲去。 停滞在半空中的男子见状瞳孔微缩，虽然比起见面就自爆的最差情形好上一些，但也好不了多少。 这些机动型自爆袋鼠与那些野兽一般的变异筋肉袋鼠有了明显的不同，它们表现出了明显的社会性和组织性。 这意味着它们不是没有脑子、空有一身力量的野兽聚落，而是真正有着智慧的怪物军队。 “这可麻烦了啊，恐怕剑仙也应付不了这种数量的袋鼠。” 内心再次为自己的不幸遭遇哀叹一声，数十个意识全功率运作，身体内部的器官快速生产对应激素。 每一颗细胞都兴奋了起来，拼命地压榨体内储藏着的能量物质，就连冷静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狂热感。 “嘭”、“嘭”、“嘭” 清脆的碰撞声不断响起，穿着格子衬衫的男子在数十道灰黑色风暴之中利用这些袋鼠不断跳跃转移，每一拳一脚都把一只袋鼠的脑袋精准地打成了碎肉，双方交缠之间很快就跃升到了上百米的空中。 数万只袋鼠聚集成接连天地的几十道龙卷风，旋转着将一个渺小的人影包围在中间，不时地有被打碎脑袋的袋鼠从空中坠落，血肉被地面上的袋鼠吞噬殆尽。 一道超声波从地面上袋鼠群中的某一处传遍四周，身处高空中的男子瞳孔骤然收缩。 那应该就是这群袋鼠的首领，刚刚那道声波是人类社会的一种小语种，普通人或许听不懂，但他却清晰地领会了其中蕴含的意味。 “自爆。” 聚拢在四周的几十道龙卷风有了瞬息的静止，而后距离他最远的那些袋鼠飞速落向地面。 与此同时，离他最近的由内到外数百只袋鼠同时将脑袋缩进了体腔内部，全身血肉剧烈膨胀，在几毫秒之内就变成了数百个膨胀到近十米大的血肉圆饼，将他周围的空间全部遮挡住。 剧烈的爆鸣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汹涌的冲击波涌向数千米之外，就连千米高空中的热气球都被这一场爆炸强烈的冲击波影响，剧烈摇晃着向着远方退去。 聚拢在下方的袋鼠群没有等待爆炸的烟尘散去，它们排列有序地向着某个方向飞速前进，一点都没有刚刚冲过来时的狂暴感。 笼罩天空的千米烟尘过了十几分钟后才全部散去，在爆炸的最中心地面上有一个十几米大的坑洞，内部是一个全身焦黑的半截人影。 那个英俊的男子除了自己的大脑，70以上的血肉都在刚刚那场堪比战术核弹的爆炸中被损毁。 漂浮在空中的热气球上，全程近距离观看着这一幕的观众们不由得热烈地议论起来，若不是亲身实地面对数百只堪比巡航导弹的袋鼠自爆，光看数字是难以体会那种恐怖的威力的。 就连距离地面千米外的热气球都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灼热风浪，可想而知处在爆炸中心的人会面对何种恐怖的威力。 即使如此地上的男子也还是在爆炸最中心保留了一条性命，这也让他们重新体会到了全世界前一千的觉醒者拥有的强大力量。 这些强者说是披着人皮的核弹也不为过，如果是过去的那些用于大规模杀伤的空爆战术核弹，恐怕除了摧毁基因链的核辐射之外根本无法威胁到他们。 热气球之上，隐藏在人群中的一个不起眼的观众从边缘一跃而下，接近地面时身上的衣服化为了一片纯黑色的滑翔羽翼，绕着坑洞滑翔了几圈之后就轻巧的落在了地面之上。 从身上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支注射器直接插在了焦黑的人体上，同时将一大块六边形的黑晶粉碎后洒在了上面。 那些焦黑的坏死细胞在几十秒内就被清理完毕，注射器内的修复型微生物群化为了一层层白色绷带般的保护层，将只剩下半截的人体全部包裹住。 大脑剧烈震荡陷入半昏迷的男子也在此时清醒了过来，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况，若不是有这个医疗人员的帮助，他那种状态恐怕连一只最普通的筋肉袋鼠都打不过。 抬起仅剩的左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他望着蹲在自己身前面貌普通的男人有些哀怨的说道： “说好的运气坏到极致就是好运呢？” 蹲在他身前的男人闻言有些奇怪，他只是接取了乐园发布的任务前来参与医疗救治的一名普通公民，哪知道这个被炸的半死的男人在说什么。 话说这个男的即使没了头发和眉毛也还是很帅，肯定是个骚包的家伙。 刚刚那一下说不定把他的脑子给炸坏了，这种骚包的家伙肯定不怎么好相处，等下发疯就麻烦了。 想到此处，蹲在地上的男人又从包里抽出了一支针管，直接插在了地上只剩下半截身体的英俊男子的脖子上，不过几秒钟就让他陷入了昏睡之中。 看到这一幕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单论实力他可没办法和这些排名前列的觉醒者相比，要是这个被炸坏了脑子的家伙在运送途中发疯那可就麻烦了，乐园会降低他的任务评价的。 赛场另一端的空中，诺格拉看着这一幕把代表着男人的屏幕从转播的上千个视角中移除，这是第一个被淘汰的选手。 否极泰来、困境反转确实是常有之事，但若是自身准备不足、实力不够，那只会在运气陷入低谷之时被完全毁灭，根本等不到时来运转的时候。 很显然，这位英俊男子虽然在社会上有着不错的成就，但在这座赛场里仍旧是一个连姓名都不会被人提起的无名之辈，这份运气他承受不起。 漂浮在这位淘汰选手上空的大型热气球向着另一个方向行去，军方的那些强者遇到了赛场上出现的第一只袋鼠王，现在那里正吸引了最多观众的关注。 卫天宇等人所在的位置，他们花了几分钟时间来到了这处在十几公里外所看到的形似巨大袋鼠的地方。 这里没有大片的袋鼠怪物，只有一只身高超过五米，体型胖如圆球，头戴金色王冠的纯白色袋鼠半躺在地面上。 它睁开了一只眼睛斜斜的扫视了这些军人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在它的身边竖着一块破旧的木质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用几种文字写着同样的一句话： 【袋鼠王正在睡觉，请勿打扰，吵醒它的后果很严重！】 卫天宇看着距离自己不到百米，像是一坨白色奶油一样躺在地上的袋鼠王，它的两只小爪子抱在胸前，现在看上去倒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但若是按照积分对应的战力来计算，这只袋鼠王的战斗力至少堪比十万只自爆袋鼠。 这已经接近了巨龟坦克在正面战场上表现出的力量，但是巨龟坦克满载重量达到2500吨，而这只袋鼠王体重还不到一百吨。 在背后操控着这个巨大玩偶的就是李恒本人，以他拥有的力量，这只袋鼠王恐怕可以正面对抗他们这接近五十名军方的顶尖强者。 卫天宇左手抬起，跟在三名将军身后的四十多名军人飞速退后，组成了一道距离最中心的袋鼠王足有千米的包围圈，与此同时从背负的墨绿色背包中拿出一枚枚红彤彤的樱桃炸弹紧握在手心之中。 他们握着樱桃炸弹的手臂开始伸展变换，像是柔弱无骨的橡皮筋一般延伸到了近三米长，拖动在身体的一侧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与此同时，站在正前方的三名将军将自己大脑中休眠的意识全部唤醒，全身上下的细胞全力汲取能量，分立三侧做好了正面进攻的准备。 与剑仙和西拉可这两个极度偏科的选手不同，军方的所有强者都是均衡发展，以应对各种不同的复杂情况。 合金铸就的战靴在地面上踏出深深的痕迹，像是普通光头上班族一样的阿莱尼斯瞬间突破了音障，一马当先冲向了仍在沉睡的袋鼠王，那块木质的破烂牌子被他身体前方层层叠叠的激波轰成了碎片。 当牌子被打碎的那一刻，原本还在打呼的袋鼠王睁开了紧闭着的双眸，两道带着起床气的目光瞪着向他冲来的三名将军。 这些不知好歹的小虫子实在是讨人厌，它要把这些烦人的家伙全都锤成肉饼。 第138章 袋鼠王 冲在最前方的阿莱尼斯双眼微微一凝，原本准备向前挥出的右拳立刻收回身前，双手交叠架在正前方，数百道极其细小的黑色丝线从双臂的骨骼内部射出，交织成了一道覆盖在双臂之上的坚韧抗冲击网格。 这一套动作极其迅速，阿莱尼斯以音速前冲的身体周围还有大片被撞碎的木牌碎片，也就在他准备好迎接冲击的时刻，刚刚还带着起床气的袋鼠王脸上竟然露出了人性化的嘲讽表情。 任由最前方的阿莱尼斯向它冲撞而去，背后那条从地上抬起的尾巴划过一道弧线，数百万亿的细胞将全部的力量集中在尾部尖端，猛然扫向了紧跟着阿莱尼斯的埃斯特。 这些动作全都发生在毫秒之内，猛烈的冲击波终于在此时扩散了开来，两名将军以突破音障的速度与袋鼠王发生了第一次正面碰撞。 阿莱尼斯抱着双臂冲撞在袋鼠王巨大的圆肚皮上，那些层层叠叠的肌肉轻而易举的吸收了这堪比舰炮的冲击力，把这位光头将军轻飘飘的向着反方向弹了出去。 紧跟着的埃斯特被那条尾巴正面击中了挡在胸前的左臂，整条手臂在碰撞的一瞬间就扭曲成为了麻花一样的形状。 与此同时一根根白色的毛发刺入了埃斯特的手臂内部，本应该承受冲击后飞出去的埃斯特像是被绑在了尾巴上的小球一样被袋鼠王的尾巴拉扯着横扫而过。 “轰！” 在第一道爆鸣声还未扩散出去的时候，第二道爆鸣声就猛然响起，被束缚在尾巴上的埃斯特与阿莱尼斯正面撞到了一起。 两人一兽在片刻之间就完成了初次交手，近乎重叠的两道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涌去，两道人影被袋鼠王尾部的巨大力量横扫到了千米之外，恰好停在了一名手持樱桃炸弹的军人身前。 只剩下卫天宇一人站在包围圈最中心，面对着五米高的纯白色袋鼠王，一脸凝重地看着这个从地上慢悠悠爬起身来的庞然大物。 千米之外，烟尘渐渐散去，阿莱尼斯和埃斯特揉着自己扭曲的手臂和肋骨站立了起来，全身上下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声，扭曲的身体在眨眼间就恢复了正常。 背靠着资源最多的军方，他们的身体抗打击能力可不会弱于西拉可，刚刚袋鼠王的力量虽然比他们强得多，却还算不上绝对无法抵挡。 从地上站立起来的袋鼠王脸上的几根胡须斜斜的翘起，一脸不屑的看着站在身前的卫天宇，两者的身体质量相差近千倍，就算它移动速度很慢，但它站在原地不动卫天宇都不一定能破的了它的防。 左手背在身后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卫天宇再次向着站起来的袋鼠王冲击而去，恢复过来的两名将军也在几步之间就越过了千米的距离，再次加入了战场。 狂涌的风浪让周围千米扬起了一阵沙暴，大多数观众只能看到站在最中心的袋鼠王懒洋洋的站在原地随意的挥动着尾巴，三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黑影就在连续的炸响声中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在坚硬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数米深的大坑。 高空之上的观众看着下方的战斗有些震撼难言，这只白色的袋鼠王实力该不会比剑仙还强，军方的三名将军联手都被它像是打小朋友一样随意殴打。 聚拢在外围的四十多名军人在此时有了动作，他们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战场中心不断被抛飞的三道人影，见缝插针一般的甩出一枚枚樱桃炸弹。 呼啸着的樱桃炸弹铺天盖地的向着袋鼠王飞去，时机恰好是三名将军远离中心的时候，这些樱桃炸弹已经被科学院改良过一次，爆炸威力不逊色于那些自爆袋鼠，实际杀伤力还要更高。 一直显得懒洋洋的袋鼠王在此时终于睁开了眯着的眼睛，核武器的威力不容小觑，比起那三名缺少杀伤手段的将军，这些樱桃炸弹的威胁更大。 圆鼓鼓的肚皮上显露出数亿根尖刺般的毛发，这些白色的针状毛发在电磁力与肉体力量的双重推动下化为了笼罩方圆千米的风暴，像是刺破水球一样将漫天的樱桃炸弹刺得粉碎。 被破坏了外壳和内部的反射层结构，只剩下真空虫体内的那点反物质发生了湮灭，一朵朵范围不过几米的小火花在天空亮起。 这些爆炸的威力大概跟一枚普通的手雷差不多，袋鼠王把两只小爪子抱在胸前，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大片烟花。 卫天宇将挡在身前的双手放下，变化成盾牌的双臂上插满了白色的细针，其中有几枚甚至深入了骨骼内部，这已经是距离袋鼠王千米之外了。 这只袋鼠王的防御力、攻击力、反应速度都远超他们，除了自身移动速度较慢以外，完全没有破绽。 面对这种肉度极高，像是野外boss一样的生物，缺少一锤定音武器的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慢慢地磨死它。 思绪飞转之间就做出了决定，卫天宇沉声说道： “第一小队，去补给点搜寻物资。” “第二小队、第三小队，在外围配合我们继续进攻。” 十几名军人飞速向着四面八方散去，觉醒者的平均全力战斗时间只有12小时左右，如果要修复身体损伤能量消耗还会大大增加，只凭体内的储备能量根本不可能支撑下7天的战斗。 乐园会在赛场内随机投放各种物资，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既可以补充能量，又可以作为高效爆炸物的黑晶。 现有的樱桃炸弹对付这只袋鼠王的效果并不好，还不如选择威力较小，但结构更简单、无法阻止爆炸的n5炸弹。 纯白色的袋鼠王看着那些跑远的士兵也不阻止，它在这座赛场内的设定就是移动速度较慢，缺少远程攻击手段的大型野外boss。 在时机到来之前，即使被这些人磨死了也不会表现出更多的力量。 剩余的两支小队成员背后喷射出火焰气流，飘飞在以袋鼠王为中心的四面八方，不停地转移角度向着它投出一枚枚樱桃炸弹。 三名与袋鼠王正面对战的将军一次又一次地被击飞，那条近五米长的尾巴重量足有数吨，每一次被击中都像是被一枚大口径电磁炮正面打中一样。 若不是他们体内有着大量的碳纳米管组成了弹簧结构进行减震与吸收冲击力，恐怕早已被这条尾巴的巨大力量打成了两截。 一个又一个直径数米的深坑出现在地面之上，纯白色的袋鼠王像是打苍蝇一样把三名竞技场排名前十、配合默契的陆军将军横扫出去，方圆千米的土地在他们的战斗中变成了像是月球表面一般坑坑洼洼的地面。 每一次碰撞都像是雷鸣一般，碰撞之中超音速激波层层叠加，变得越来越灼热，与边缘较冷的空气碰撞之下渐渐地形成了一个气旋。 肉眼可见的风浪环绕着这片不断移动的战场，从远处看去隐约形成了一道接连天地的巨大的旋风。 在这些军方强者与袋鼠王缠斗的同时，赛场另一边的阿基里斯却正优哉游哉地收割着筋肉袋鼠的生命。 曾经的战争英雄，这一次以失去了独角和翅膀，全身覆盖着熔岩皮肤的全新面貌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不少人都对这一位有着传奇经历，实际年龄极小的明星强者有着浓厚的兴趣。 很多人相当好奇，之前连竞技场的楼主之位都得不到的阿基里斯，在这一次的竞赛中是否会重现曾经耀眼的光芒。 再加上大批的忠实关注者，阿基里斯的运气就变得非常之好，随便走走就有数量恰到好处的袋鼠群被他轻松杀死，现在积分仅次于位列第一的剑仙。 只不过在众人眼里轻松写意、无忧无虑的阿基里斯此时的心思却不在比赛上。 既然李恒在积分赛里引入了运气机制，那么即使他只是一个最普通的觉醒者，也能轻松地进入下一轮的淘汰赛。 身体的皮肤缝隙喷射出高温气体，阿基里斯的一只手切开了阻拦的空气，轻轻地从筋肉袋鼠的脑袋上划过，这只身高三米的怪物就直挺挺地倒向了地面，几秒之后双眼才喷涌出暗红色的鲜血和脑浆。 一只手的掌心裂开，探入袋鼠的心脏部位，吞吃了袋鼠体内的部分细胞补充自己损耗极少的能量，阿基里斯抬起粉色的眼瞳，双眼有些失焦地望着天空中的某个方向。 那里是李恒三人所在的热气球，阿基里斯知道他们能够随时看到自己，也能够随时和自己直接联络。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既然这么想要林一语留下来，为什么过去一年里不多做些努力。” 从袋鼠的身体内抽出手掌，上面沾染的血迹都被贪婪的细胞吞吃殆尽，阿基里斯站起身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前进，与此同时在脑海中回应道： “毕竟是我自己的复制体，即使有些地方已经不一样了，但还是有许多共通的部分。” 一分钟之后，再次将几十只巧遇到的袋鼠不着痕迹地杀死之后，阿基里斯继续在脑海中将自己想说的话叙述完毕。 “我只是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空空落落的。我很喜欢跟林一语在一起相处的时光，我总以为我们还能在一起待很久，就算她真的跟林离那个八爪怪谈恋爱我也可以不干涉。” “但她却可以毫不犹豫的把我抛下，我可做不到像她那样绝情。” 这一次李恒的声音没再响起，阿基里斯也没有继续在心里呼唤他，第一次即将与最好的朋友分别，小吃货还没有做好准备。 第139章 融合、暴走 三天后。 一只身高五米的纯白色袋鼠王缩水了一大圈，原本向外鼓起的球形身体向内部凹陷下去，看上去像是披着一层白色皮毛的干尸。 从四面八方急速飞来的n5炸弹将它的体表炸的坑坑洼洼，可以明显地看出袋鼠王已经难以分出精力抵抗这些炸弹带来的伤害。 方圆数千米内满是巨大的坑洞，包围着袋鼠王的军人数量少了三分之一。 他们在与最初那只袋鼠王连续的昼夜消耗战中被它爆发出的力量正面击中，只剩下了一个脑袋苟延残喘，被赶来的医疗兵直接带走了。 光头上班族外貌的阿莱尼斯仍旧面无表情地和袋鼠王近身对战，双拳挥动之间就将那条甩过来的巨大尾巴格挡开，顺着冲击横飞出去的身体顺势将袋鼠王仅剩的一只小短手撕扯了下来，一小股粘稠的深褐色血迹从那里流淌下来。 随着这只袋鼠王身体的物质与能量被他们不断消耗，它的力量与反应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弱，现在正面战斗力已经比不上三名将军了。 在百米外伺机而动的卫天宇和埃斯特同时脚下发力，两人的双手变化为极薄的链锯，交错之间就将这只袋鼠王的脑袋切割了下来。 袋鼠王失去了头颅的身体略微抽搐了几下，缓缓地向地面上倒去，只留下被卫天宇提在右手里的硕大袋鼠头颅，头顶着金黄色的王冠瞪着眼睛盯着这个男人。 “哧” 轻微的切割声响起，缺少能量再也无法连成一体的皮肉与骨骼被卫天宇如同钻头一样的手掌轻易的刺穿，大脑被绞得粉碎，这颗硕大的袋鼠头颅终于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们三天来杀死的第九只袋鼠王，随着他们与袋鼠王持续的战斗，关注他们的人也越来越多，在李恒控制之下他们的运气变得越来越好。 卫天宇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袋鼠王带给他们的压迫力越来越小，退场的那些人都是在围猎第一只袋鼠王时被一击摧毁了全部的战斗力。 在这之后的围猎行动中，袋鼠王的致命攻击总是会在某些时候恰到好处的偏上一丝，再也没有出现过仅仅一击就让一名觉醒者濒死的战果。 这种细微的运气偏向越积越多，第一只袋鼠王他们花费了整整36个小时的车轮战才拿下，第二只袋鼠王只花费了12个小时，这第九只袋鼠王他们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就将它杀死。 再算上在这三天内他们恰好经过的那些筋肉袋鼠聚落，三名将军每个人的积分都已经超过了两百万，其他队员里也有十人的积分超过了百万。 如果不算袋鼠王的积分，整个赛场内的袋鼠一共能够提供一亿九千万积分。 但是那些有着智慧的机动型自爆袋鼠相当难缠，大多数独行者都没有能力狩猎它们，一不小心就会像最初退场的那一位一样，被炸个半死后直接退场。 按照卫天宇的估算，积分赛最终能有64人晋级，7天内能够得到一百万积分的人就能确保晋级。 毕竟那些排行前列的强者不仅自身实力强，还有观众的运气加持，实际上占了积分的大头。 比如剑仙，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他最后的积分至少会在千万以上。 卫天宇将手上那个被贯穿了的头颅甩向一边，抬头看向了天空中欢呼的观众们，挥手与他们打着招呼。 只可惜这场积分赛并不会一帆风顺的进行下去，现在赛程已经过半，也差不多要开始了。 乐园三人组所在的热气球处，只剩下诺格拉这个后勤人员实时调整着选手们的转播屏幕。 三天时间淘汰了一百多名选手，剩下的人里面已经有三十多人锁定了晋级席位，留给其他人的机会不多了。 再次抹去一名被自爆袋鼠炸的濒死的选手，他的耳边传来了李恒的声音： “开始钓鱼了。” 诺格拉抬起手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这副眼镜已经跟着他走过了十个年头，陪着他一起经历了无数风雨，逐渐变成了他生活里的一部分。 一段隐晦的讯号从他这里传到了隐藏在这片土地下方的数百个实验室内，这些用于制造袋鼠怪物的隐蔽机构在此时同时自毁，强烈的震动传遍了数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形成的震动堪比一场小型地震。 赛场内原本各自为战的袋鼠怪物在此时突然集体发出了响亮的嚎叫声，这些嚎叫此起彼伏，形成的声浪波及到了整片赛场。 一群十几人组成的小队正在分工明确的杀戮一支自爆袋鼠聚落，这些人的平均实力比起跟着卫天宇的那些军人还要强上几分，很显然是排名前一百的竞技场楼主。 其中领头的是一名背生龙翼，有着一双亮金色眼瞳的金发高挑女性，竞技场排名第十三，被人称为龙女的特丽娜。 为了吸引对应的观众，她甚至特意弄出了一条对于战斗帮助并不大的纤细尾巴。 覆盖着金色鳞片的手臂前端是一对龙爪，上面沾染了大量的暗红色血迹，她在刚刚的战斗中已经撕碎了上千只袋鼠的身体。 虽然因为基因改造变得越来越方便，人类已经可以随意调整自己的生理性别，但因为过往的文化影响，现在的社会观念仍旧以男性和女性的类人形象为主，这两种性别的人形个体占到了所有人的95以上。 作为一名漂亮而又强大的金发龙女，特丽娜收获了不少对高贵美丽的异性有着渴望的男性的喜爱。 即使明知道特丽娜并不会与他们产生多少交集，他们也很乐意奉献上自己的金钱与爱意，追逐着这个高坐云端的耀眼女子。 在这场竞赛中，特丽娜与另外几位排名前十五的强者结成了同盟，各自带领一支小队收割袋鼠，首先确保排名前列的强者获得足够的积分。 强烈的震动沿着脚下的大地传来，特丽娜紧皱着眉头感受着这波及范围极大的震动，其中一个震源距离她并没有多远。 她蓦然抬起了头，原本被他们这十几人杀得七零八落、已经四散溃逃的几万只自爆型袋鼠在此时突然齐齐回过了头来。 这些智慧程度极高的自爆袋鼠面对弱小的敌人会一拥而上，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反而会舍弃部分同伴断尾求生，他们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不断蚕食这些危险程度相当高的自爆袋鼠。 但在刚刚的震动传来之后，原本向着四面八方落荒而逃的袋鼠停止了逃跑，它们嚎叫着聚集到了一起，快速地堆成了五个巨大的纯白色圆球。 一切都在短短的十几秒之内变化完成，特丽娜的金色瞳孔猛地收缩，他们这些选手虽然与外界断开了联系，但漂浮在空中的热气球会有接取乐园任务的人给他们提供不少最基本的信息，比如选手积分排名，又比如袋鼠王的情报。 “一，二，三，四，五。我真希望这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一只袋鼠王就需要三个名列前十的强者和数十名军人辅助围猎才能战胜，五只袋鼠王会有多强，特丽娜略一细想就感到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跑！” 特丽娜高声喊道，十几人飞快地紧贴地面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各自的身体背后形成了一圈圈显眼的马赫环，每个人都竭尽全力燃烧黑晶的能量向着远方逃去。 五只纯白色的袋鼠王齐齐的睁开了眼眸，头上的金色王冠闪烁着耀眼的光泽，两只小短手猛地一拍自己巨大的肚皮，口中吐出五道耀眼的光团撕裂了前方的空气。 高空中的热气球上，数百万名观众只看到那些强者突然四散逃跑，而后几道闪电一样的痕迹一闪而逝，刚刚跑出千米之外的五名强者身体就被贯穿了一个大洞，斜斜的坠向了地面，在他们身前不远处则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没有被作为目标的特丽娜看到这一幕全身冰冷，就连身后的纤细尾巴都绷直了起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过： “重粒子炮！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玩意！乐园是不是疯了？！” 体表的金色龙鳞像是鸡皮疙瘩一样层层竖起，一阵剧烈的爆轰波从左侧的龙翼处喷涌而出，特丽娜在毫秒之内勉强调整了自己的飞行轨迹，差之毫厘的躲过了那一团本该命中她躯干的灼热粒子团。 左侧的龙翼像是从不存在一样消失不见，特丽娜有些绝望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四名脊椎和内脏都消失无踪，身体断成数截坠落向地面的同伴。 他们都是在竞技场里排名前百，叱咤风云的明星强者，在这些怪物面前却比蚂蚁还要脆弱。 又是五道光团划过天空，这十几名强者不过十秒之间就被五只袋鼠王口中喷吐出的灼热粒子炮打得濒死。 其中的一枚粒子团在地面上轰击出了一道长达千米的巨大痕迹，路径上的所有物质都被粉碎成了最基础的原子，从高空中望去仿佛是地面上的一道巨大伤疤。 逃出去不过十几公里的特丽娜完全失去了往日里的高贵气场，再也无法完美掌控身体内部的激素分泌，恐惧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 她的眼角在此时不自觉的渗出了泪水，比起人与人之间对等的生死之战，这种完全看不到希望的绝境让她的意志完全崩溃了。 又是一发重粒子炮飞射而出，在这种超过4000倍音速的武器面前，特丽娜堪比旧时代喷气式战斗机的飞行速度就像是缓慢的蜗牛。 漂亮的金色龙鳞和白皙的血肉在灼热的粒子团下灰飞烟灭，只剩下留着金色长发的脑袋翻滚着砸向了地面。 意识近乎模糊，特丽娜金色的眼瞳望着高空中缓缓地四散而逃的巨型热气球，脑海中只剩下了最后一点后悔的情绪。 “要是，没有来参赛，该有多好。” 第140章 被封锁的地球 同样的状况发生在这片赛场的各处，剩余的几百万只自爆袋鼠在刚刚的震荡中迅速地完成了融合，三百多只纯白色的袋鼠王矗立在这片土地之上。 赛场内剩余的八百多名参赛选手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数量锐减，只剩下不到一百个运气还算不错的人在这群怪物的包围圈中勉强幸存，其余的都已经失去了联系生死不知。 一身纯白色飘逸长袍、背负剑匣的剑仙手中紧握着三尺剑，六十三片如同透明柳叶一般的小飞剑环绕在他的四周。 这些小飞剑直接连接在他的脊椎之上，每一片飞剑都有一个独立的意识直接操控，单单这六十三片飞剑需要的意识就比普通觉醒者全部的意识数量还要多。 脸上仍旧带着自信淡然的笑容，一道道细小的乱流在他周身形成了无形的风浪，他就站在原地等待着百米之外的巨大袋鼠王完成融合变身，仿佛毫不把它放在眼里。 并不是他不想出手，而是失败了。 那六十三片透明飞剑刚刚接近正在变身的袋鼠王就被禁锢在了空中，从他脊椎处传输出去的信号与能量全都被吞没，仿佛完全失去了那六十三片飞剑一样。 “这下可是出了大麻烦了，如果乐园真的让这些怪物和陆军军队在这里正面碰撞，我们这些人恐怕没几个能活下来了。” 将隐藏在耳中的通讯器取下，这是乐园分发给参赛选手们联络热气球上隐藏的工作人员的设备，同时也兼具定位效果。 “你们让热气球升到高空，带着观众去云层之上，这只怪物就由我来挡住。” 高空中的热气球里隐藏着的人员也在此时做出了决断，能够接取救助这些强者的任务，他们本身就是非官方的觉醒者，只是不专精战斗罢了。 赛场内的袋鼠王却是没有一个在意这些逃离地面的热气球，把参赛选手大部分打到濒死后就不再多做行动。 数百座热气球飞快地上升，很快就越过了重重云层，来到了一万两千米的高空中，然而让那些隐藏工作人员更头疼的事情发生了。 三艘早已待命的空天母舰拒绝接收任何外界信号，它们只是静静地漂浮在云层上空，像是静谧的幽灵一样绕着赛场缓缓移动，对于那些向他们求救的观众全部视而不见。 直到此时，这些接取了乐园任务的工作人员才发现，与他们直接联络的林离也仿佛消失不见，整座大洋洲对外的所有通讯联络都失效了，漂浮在近地轨道上数以千计的卫星都像三艘空天母舰一样陷入了沉默中。 其中一名经历过统一战争的觉醒者眉头紧锁的安抚着慌乱的观众们，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信息封锁，恐怕也就只有乐园了。 再一联想到那三艘完全静默的空天母舰，这一场乐园强者战恐怕没有外界认为的那样单纯。 想到那场席卷世界的战争，这位隐居在普通人之中，只想过平静生活的觉醒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总共才过了两年的和平日子，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啊。” 地面上，仍旧维持着一派高手风范的剑仙骤然发动了进攻，右手持剑一步向前迈出。 六十三枚透明柳叶飞剑搅动着周围的气流形成了数十重叠加在一起、如同漩涡一般的超音速激波，围绕着他手中所持的三尺之剑一同向着百米外纯白色的袋鼠王轰击而去。 完成了融合变身的袋鼠王鼓着圆滚滚的肚皮半蹲在原地，剑仙可比特丽娜那群人聪明的多了。 重粒子炮这种武器必须经过短暂的轨道加速才能拥有足够的速度，这个蓄力时间只有2~3秒，若是逃跑顶多只能跑出去几公里，倒不如选择直接近身战斗，打断这个蓄力过程。 不过这种选择也就只有寥寥几人才能做到，以袋鼠王表现出的近身战斗能力，特丽娜他们就算选择了近身战斗也没有任何意义。 剑仙的攻击速度非常快，从静止到突破音障只用了不到005秒，身体承受的加速度超过700倍地球重力加速度，基础身体强度也是世界顶尖的。 数十重环绕在剑锋周围的冲击波像是层层叠叠的海浪一般与袋鼠王横扫而来的尾巴重重的碰撞在了一起。 双方的碰撞中心隔着一层极薄的蓝绿色屏障，交叠了近百层的激波在那里碰撞僵持，形成了一层等离子高压气体，两边的力量在这一次的碰撞中竟然不分上下。 略一僵持后的剑仙身体周围引导着气流的六十三片柳叶飞剑划过一道道轨迹，借着碰撞之间乱流的力量再一次加速，连同手中的三尺青锋一起突破了横亘在两者中间的重重气浪，全部冲击在了袋鼠王的尾巴上。 数十道碰撞声连成一片，袋鼠王的尾巴与骨骼同剑仙的剑刃正面碰撞，两个攻击速度远超音速的强大生物在短短时间之内完成了两次交手，直到此时一重重的冲击波才终于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身披白袍的剑仙顺着气浪倒飞出去了数百米才停止了身形，虽然他利用两者碰撞时激波的力量增强了自己的速度和力量，但他自身的体重连100千克都不到，袋鼠王的重量是他的上千倍。 看着袋鼠王尾巴上那几十道急速修复的细小缺口，剑仙有些头疼起来。 “这还怎么打，这不就是小说里的一力破万法吗。” 袋鼠王近身时的攻击速度和反应速度不逊色于他，力量远超过他，只有移动速度比他慢得多。 但若是拉开距离缠斗或者逃跑，他就变成了对方的靶子，几发重粒子炮就能把他打得灰飞烟灭。 即使维持着现在的战斗状况，袋鼠王体内储存的能量也远多于他，不用多久他就会耗尽力量失去反抗之力。 “希望陆军能给点力，不然这一次就真要死在这里了，乐园还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依旧维持着平静的高手风度，剑仙脸带微笑地继续与袋鼠王近身缠斗，数十道剑刃如同剑域一般环绕在身体周围，与袋鼠王尾巴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一道道冲击波与风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就连高空中的云层都被这种震荡打散了不少。 赛场的另一边，卫天宇等人也遇到了两只融合而成的袋鼠王，知晓内幕的他们也没多少意外，带着剩下的三十多名队员与这两只怪物近身战斗，倒是和之前的几天没多少区别。 承载着观众的巨型热气球全都飞到了云层之上，这片赛场里只剩下了诺格拉所在的小型热气球仍在低空飘荡，兢兢业业地控制着转播系统，将剩下的那些参赛选手的画面传到各个大洲。 全世界的观众们在此时发现，从地球联通向轨道通讯卫星，天宫空间站以及月球的通讯全都被断开了。 整个地球对外的通讯都在这一刻被封锁，唯有乐园强者战的赛事转播系统还在完好无损地运作。 就连跨洲的通讯都几乎被完全隔断，这种情形让他们想到了几年前的那一次“星落”事件，在那之后就发生了共生体入侵，紧接着就是席卷全球的战争。 唯一能够联通全球的通讯渠道只剩下了乐园强者战的选手主视角，近百亿人全部涌入了那几十个直播广场，在其中激烈地交流并发表着各自的见解，也就只有乐园才能承载起如此大的通讯流量。 特丽娜的直播间内，漂浮在广场上空的影像陷入了停滞，最后一幕便是这位高贵美丽的金发龙女空洞绝望的眼神，只剩下一颗头颅孤零零地留在了一个深坑之中。 不少忠实崇拜者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幕，即使是在隔着遥远距离的虚拟世界，他们也仿佛与那位龙女感同身受一般。 每一位选手的直播广场都被分割成了成千上万个一模一样的分流房间，一处分流房间里的数千人面带痛苦地流着眼泪，纷纷跪坐在地高声呼喊： “特丽娜，我的特丽娜！” 他们拥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明明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却在这一时刻像是最亲密的兄弟一样，互相抚慰着内心失去最亲之人一般的苦痛，就连外界被断开的通讯都不管不顾了。 另一处剑仙的直播间内，男男女女仰头望着空中那个白袍男子俊秀飘逸的身姿，那么多的明星强者都在这些恐怖怪物的攻击下毫无反抗之力，唯有剑仙一如既往不慌不乱平静以对。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这才是全球最强的人，也只有这一位才能称得上是仙。 “剑仙！”、“剑仙！” 欢呼声此起彼伏，剑仙的形象被他平静的表情维持的很好，至少在大多数观众看来，停在原地被动挨打的袋鼠王肯定不是剑仙的对手。 卫天宇等军方强者的直播间内，在这里交流的人有不少都是被淘汰下来的陆军士兵，在那一年半的拉锯战里，陆军也经历了一场大换血。 其中一名退役的中层军官与几位老战友聚在一起，有些疑惑地说道： “乐园的转播系统一切正常，但是全世界的其他通讯系统却在此时被切断。再加上这些突然暴走融合，明显是用于针对大洋洲那百万陆军的白色袋鼠王，乐园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其余几人闻言思索了片刻后也只是摇了摇头，其中一人带着迟疑的表情问道： “该不会，是乐园想要夺权？” 这个推测一说出口，其余的人仿佛被拨开了眼前的迷雾一般露出了豁然开朗的表情，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这个推测确实相当合理。 那名退役军官摸着自己的下巴推论道： “利用强者战吸引全世界的注意力，让大多数普通人留在家中观看比赛，这或许也是减小民众混乱的一种手段。” “这样看来，那位乐园之主应该是很有把握在三天内就完成夺权行动，将其余六大部门的力量收归到自己手中，或许他在两年前推动协会与鸿盟融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第141章 实弹演习 赛场周围的陆军部队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就展开了行动，几十公里的距离以他们现在的行军速度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 但仅仅这几分钟的时间，赛场里的选手就被融合暴走的袋鼠王干掉了九成。 身穿金属洋葱装甲、手持两根巨大法棍面包的面包骑士身上已经被击打出了几个显眼的凹陷，手中的法棍有一根布满了层层叠叠的裂痕近乎破碎。 站在他另一边头顶一片绿色菜叶的生菜牧师扛着的巨大十字架已经断成了两截，黑白相间的牧师装上沾满了尘土和鲜血。 即使他们都是名列前十的强者，但和袋鼠王仍旧有着巨大的差距，若是没有一个足够强的人正面挡住袋鼠王那条五米长的尾巴，普通的觉醒者一击之下就会濒临死亡。 纯白色的袋鼠王身体一侧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黄油一般粘稠的物质，亿万细小的生物正在拼命啃噬着它的血肉细胞，疯狂汲取能量分裂繁殖。 然而这些十几秒内就能把一只筋肉袋鼠吞吃殆尽的特制细胞并没有对袋鼠王产生多少伤害，在与那些黄色粘稠微生物交界之处，同样数量的纯白色细小细胞与那些侵入者互相吞噬。 有着袋鼠王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那些侵入者就像是无根之水一般，不过片刻就被那些蠕动的白色皮毛吞吃殆尽，反倒成为了袋鼠王的补给品。 顶在最前方的面包骑士紧绷着身体向一旁跃出，同时勉力改变着身体的受力方向，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后，手里的一根法棍面包彻底变成了飘飞的碎屑，厚重的金属战甲又多了一道数厘米深的凹陷。 倒飞出去几十米后他勉强止住了倒退的身体，袋鼠王的肉体力量至少有上万吨，比他们高出了两个数量级，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那条尾巴随意一次挥动就能发挥出堪比巡航导弹的威力，速度更是比单兵电磁炮还要快得多，在这样巨大的威力之下，还能根据敌人状态进行细微的力量调整，对碰之下根本无法卸掉多少力量。 移动速度是袋鼠王唯一的弱点，如此巨大的球形身体很难打破音障，但重粒子炮弥补了这一缺点，他们脆弱的身体根本扛不住那种武器的力量。 震动与轰鸣顺着大地传来，站在最远处的黄油射手看了一眼地平线尽头像是黑色的潮水一般向着他们这里前进的陆军，不由地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清楚乐园在这次事件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但至少陆军还是可以信任的。 一道耀眼的光团从远处飞来，巨龟坦克在五十公里之外对准了袋鼠王五米多高的巨大身体，直接选择了开火。 虽然缺少了天空中的侦察定位视野大大缩小，五十公里对现在的陆军来说仍旧是一个相当近的距离。 重粒子炮的速度达到每秒1500公里，袋鼠王庞大身体的移动速度与巨龟坦克相近，只有每秒百米左右，在这一团灼热的粒子团到达的时候，它连一步都走不出去。 蹲在原地的袋鼠王全身的纯白色皮毛猛地鼓起，化为一道如同海浪一般的屏障挡在了身体正前方，下一刻那团灼热的粒子团就与它的身体正面碰撞。 轰鸣声与冲击波将不远处的面包骑士和生菜牧师冲击着倒退了数百米，一重重灰白色的云雾顺着粒子炮的方向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界限。 待到风浪散去之后，离得最近的三兄弟顺着那条深深的坑洞痕迹看去，那是袋鼠王的身体被重粒子炮的力量推动着飞退的轨迹。 在这道近百米长的痕迹尽头，袋鼠王鼓起的纯白色皮毛化为了一片焦黑的粘稠物质，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个白色的球上破了一个洞，显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物质。 面包骑士手握着仅剩的法棍面包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里，这只袋鼠王竟然能正面抗下动能达到千亿焦耳的重粒子炮，这玩意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乐园也太可怕了一点。 不同于能量向着四周冲击释放的核弹，重粒子炮不仅攻击速度快得多，威力也完全集中在不到一米的小范围里，能够正面抗下这种武器的生物，零距离扛个核爆也是轻轻松松。 站在他身边的生菜牧师将头上凌乱的绿色菜叶微微扶正，三百多只可以硬抗核武器的袋鼠怪物，也不知道这里的百万陆军能不能干得过它们。 空天母舰直到此时都没有做出任何行动，他们也都不指望这些大杀器能支援了。 被击退了上百米的袋鼠王焦黑的皮毛飞快地脱落，显现出缩水了一圈之后的圆球状身体，虽然正面抗下了重粒子炮，但它也确实受到了不小的伤害，这种威力的攻击它也只能抗下几十发。 巨大的尾巴抽打着地面，沉重的轰鸣声顺着大地传向远方，分散在赛场各处的筋肉袋鼠飞快地向着三百多只袋鼠王那里集中。 这些筋肉袋鼠都是后备的血肉资源，有了它们袋鼠王可以不断地再生，在所有袋鼠死光之前，只要不能一击将它杀死，它就是永动机一般的存在。 数十公里外的巨龟坦克内部，一名上校军官放弃了对外的通讯联络，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这片战场上。 三艘空天母舰由三名将军直接指挥，他们同时也是这里百万军队的直属长官。 但是从几分钟之前开始，所有的通讯请求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被拒绝，与通讯卫星的联系也被断开了。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一名中层前线军官，他在执行任务时拥有一定的自主决断权。 他们这百万军队本就是为了维持赛场秩序、防备怪物暴走而来，在缺少直接命令的情况下，自然是以镇压那些危险的袋鼠王为第一目标。 “有能力批量制造可以抗下巨龟坦克主炮的怪物，乐园比起以前的那个协会只强不弱啊。” 低声感叹了一句，新的讯息在此时传了过来，这座赛场里可不仅仅有天空之上的那三位将军。 卫天宇三人虽然与他们并不是同一支部队的，但在缺少直接上级的情况下，一级权限者有权接过指挥权。 “全力镇压袋鼠王，其他的不必多管。” 三名特种部队的将军接过了这百万陆军的指挥权，全新的任务很快就被传递了下去，密密麻麻的黑色潮水从赛场四面八方向着那些聚集在各处的袋鼠王涌去。 赛场的另一角，贝尼尼与小丑一样的紫色上衣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身前不远处的袋鼠王就像是一座横亘在面前难以逾越的大山，让他想到了在实验室的日子里束缚着他的合金锁链。 黏在鼻子上的红色鼻头早已脱落，一手抹去嘴角的褐色血液，他仰起头望着那毫发无伤的纯白色巨兽，喃喃地自语道： “我，还是好弱啊。” 一道闪光划过头顶，瞬间的真空与周围的高压气浪旋转着将他掀翻，纯白色的巨兽被这一发重粒子炮击退了上百米，贝尼尼望着坑道尽头那浑身焦黑的巨兽，他用尽全力也伤不到一丝的怪物却在此时受到了重伤。 回头望着地平线尽头涌来的黑色潮水，他不由得感受到了命运的玄奇，人生里两次面临死亡的时候，都是被军队所救。 这让他不由地思考是否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或许以后做一个乐于助人的小丑也不错？ 随着陆军军队进入赛场，被袋鼠王压着打的强者们总算是迎来了援军，巨龟坦克的重粒子炮配合着陆军士兵将这些纯白色的巨兽打得节节倒退。 但是好景不长，正在陆军不断向前推进的时候，汲取了那些变异筋肉袋鼠血肉的袋鼠王发生了第二次异变。 卫天宇等人站在远处看着那两只袋鼠王，在数辆巨龟坦克的炮击之下，这两只袋鼠王本来都已经接近了濒死，结果只是吞了十几只筋肉袋鼠之后就在瞬间变得完好无损。 不仅如此，它们的身体发生了进一步的膨胀，圆滚滚的身体增长到了近十米高，纯白色的毛发上冒出了上千块像是魔眼一样的赤红色晶体喷吐着光线，用粒子炮和激光炮不停地向着四面八方轰击。 卫天宇很明白，这是李恒又在暗中出手了，本就强的可怕的袋鼠王经过了第二次加强后拥有了更强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军队连接近它们身边都做不到，只能从远处与这些纯白色的怪物不断对轰。 这就又变成了消耗战，陆军的巨龟坦克储备的能源足以连续作战一年，这些袋鼠王在小袋鼠们被吃光之前也堪称不死不灭、动力无限。 接过指挥权之后卫天宇退到了战线后方，他口中吞食着硬邦邦的六边形纯净黑晶补充身体缺失的能量，遥遥的望着相隔几十公里与陆军对轰的袋鼠王。 飞在低空中数以万计的士兵像是黑压压的乌云一般不断用单兵电磁炮向袋鼠王周围攻击，他们的身体周围总共有八根炮管，像是浮游炮一样轮换进攻，配合着巨龟坦克压制蚕食着围在袋鼠王周围的袋鼠群。 “真是可怕的力量，掌控上千堪称移动核武器的巨龟坦克与袋鼠王的战斗，让它们在对战过程中不杀一人。相比起现在的情形，掌控上千觉醒者的运气只能算是小场面了。” 袋鼠王和巨龟坦克的重粒子炮都是足以秒杀普通士兵和觉醒者的力量，然而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一个士兵在对轰之中死亡。 身处其中的普通士兵感受不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看上去惊心动魄，其实只不过是一场乐园与陆军的实弹演习罢了。 也只有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他们才会感受到其中的不协调之处。 第142章 图穷匕见 距离赛场不远处的西拉可市，长着一张平凡脸孔的卢震海穿着一身曾经鸿盟的海军制服出现在了城市中心的大街上，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这座安静的城市。 大洋洲近乎全部的居民都在那些巨型热气球上观看比赛，这座城市里只剩下寥寥几万人待在家中不曾出门。 作为一片曾经的移民大陆，亚洲人的脸孔在这里并不显得扎眼，更何况有了基因调整技术之后，已经再也无法根据肤色和相貌分辨个体的出生地区了。 只要他们不主动出门，不让其他人发现自己那没有经过基因调整的孱弱身体，就不会有人怀疑这些人的目的。 现在全世界的通讯都被切断，只剩下他们可以通过乐园提供的信息渠道联通世界，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卢震海抬首望向天边，那里是亚洲大陆的方向，即使已经做出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破罐破摔的决定，他也不愿意负责那片土地上的夺权行动。 “武思阳，龙渊，还有其他的高级权限者，无论这一次能否将你们从高高在上的座椅上拉下来，我都要让你们永远记住那些死去的无辜者。” “我们不是你们手里的筹码和道具，我们都是和你们一样有着喜怒哀乐的、活生生的人。” 植入颈部的通讯器将行动讯号传遍整座城市，隐藏在暗中的人立刻行动了起来，将这座空虚的城市中所剩无几的官方人员抓捕了起来。 不起眼的灰黑色建筑外，几十名眼神狂热的男女紧紧地盯着这里，脸上带着压抑到极致后得到释放的扭曲快感。 长时间的扭曲教育让他们内心中压抑着的仇恨不断地增长，到了现在已经近乎是神经质的程度了，任何一个具备了非人因素的智慧生物在他们眼里都是应该被抹杀的外星怪物。 紧闭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一身青灰色布衣的柳千学从中迈步走了出来，他的颈部被套上了一个纯黑色的闪亮圆环，上面挂着九颗通红的圆球，正是樱桃炸弹。 这是利用乐园提供的技术制作的遥控爆炸装置，爆炸威力堪比旧时代的巡航导弹，可以在瞬间将这位大法官的头部炸成碎片。 紧跟在他身后走出来的那人看着外面这些面容扭曲，眼神狂热的男女略皱了一下眉头，卢震海竟然任由这些近乎疯癫的人类肆意行动。 和他们这些为了更多的权力、更高的地位才倒向了乐园的人不同，卢震海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希望。 他现在就是一个纯粹的反人类分子，只想尽可能的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完全不考虑后果。 这数十名男男女女盯着被戴上爆炸项圈走出来的柳千学，最后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这位大法官跟原本的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只是一个被外星怪物蒙蔽的可怜虫罢了。 看到这些男女失望的向着另一个地方行去，柳千学转头说道： “这就是你们依赖的根基吗，一群没有组织纪律，满脑子被害妄想，完全疯魔的普通民众。” 跟在他身边的男人嗤笑一声说道： “当然不是，如果这些被洗脑的蠢货刚刚上来攻击你，恐怕他们自己的拳头反而会被你的肌肉反震受伤，他们的力量连给你按摩都算不上。” “我们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份明面上的理由，在六大部门的统治下这个世界出现了几千万痛苦迷茫的人，很显然现在的高级权限者都是一群无能的废物，应该让位给更合适的人。” 这个理由算不上坏，却也算不上多好，只不过是一个夺权的由头罢了，终究还是要看谁的力量更强。 若是没有乐园的支持，傻子才会跑出来跟那些高级权限者作对。 柳千学不再言语，人心中的野心就像草原上难以烧尽的野草一样，只要有了一丝丝滋润，就会顽强地生长壮大。 即使六大部门在统一战争时期刚刚经历过一次从上到下的大换血，仅仅几年后的现在，就又有不少赌徒在乐园做出的假象面前拼上了全部身家。 他许多时候都在思考，若是没有李恒这座立在所有人面前的大山，一级权限者们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团结一致。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大洋洲的各大城市内，几乎毫无防备的官方人员被他们的朋友与同僚背叛，戴上了特制的爆炸项圈，不得不让渡出手中的权限，短短半天之内这片大陆的控制权就完成了易主。 卢震海却没有掉以轻心，他明白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他这里，而在于亚洲大陆那里的行动。 作为曾经鸿盟的大本营，那里聚集了剩下的大半陆军，只有将项安民这位陆军司令的军权夺走，才能算是拥有了足够大的优势。 —————————— 亚洲东部沿海，古戈尔科技原东部大区总部所在城市，这里是全世界的经济与金融中心，常住居民数量超过千万。 诸葛昊身在月球，米月远在木星，在通讯封锁的现在，只剩下王凡天一人掌控着这个偌大的超级企业。 作为导演这场钓鱼戏码的一员，他没有受到任何一方的干扰，古戈尔科技自身并没有多少武装力量，他们只是掌控着整个世界的资源调配。 在这场斗争中，他与那三位掌控着空天母舰的将军一样，是站在中立位置的角色，让这位相对温和保守的人继续维持着全世界的秩序，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 坐在曾经米月所在的房间内，来自大陆各地的通讯被他快速地处理回复。 “南部军区的问题不用去管，维持正常的物资供应调配即可。” “有普通公民游行破坏也以保护自身为最优先，直接通知司法部门。” 在他的控制下，古戈尔科技对于外界正在发生的剧变视而不见，就算某些地区的负责人莫名消失了他也不在意，只要仍旧维持着基础设施的正常运转即可。 南部军区的某处军事基地，上千名士兵有些迷茫地退到了基地的外围，他们的几名直属长官给出了完全矛盾的命令，与更上级将军的通讯却完全没有回信。 基地内部的广场上，一名身穿新式军装的男子带着身后的几名军官看着对面的另外几人，脸带笑容地说道： “管自清，到了现在你还不死心吗，再怎么联络也不会得到回复的。” “陆军的大多数将军都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对项安民最支持的那部分部队都被调到了大洋洲，现在恐怕正在艰难地与那些怪物战斗。” “这位司令倒也不负他的名字，为了不让那些怪物把那一亿观众屠杀殆尽，宁可把自己最信任的部队全部调过去。” 被称为管自清的年轻军官凝重地停止了对外的通讯请求，他没想到这几位往日里的战友早早地就做出了选择，倒向了乐园那一边。 正如对方所说，虽然各大洲之间的通讯几乎被断开，但这片大陆上仍旧有着超过半数的陆军将军。 然而这些将军没有一个做出回复，所有的通讯请求都被拒绝了。 管自清沉默了数秒后突然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他望着基地四周对准了他的激光炮防御系统，挥了挥手就让身边的几位军官放弃了反抗的准备。 被戴上了装着九颗红色圆球的自爆项圈之后，他们被安上了几个不痛不痒的罪名暂时剥夺了指挥权，被带到了一辆押送重刑犯的装甲运输车上离开了这处军事基地。 类似的事情在南方大区的各处不停地上演，这里曾经是鸿盟的最中心，即使经过了一次大换血，那些退下的一级权限者们仍旧与许多官方人员有着密切的利益关系。 如今有了翻身重来的希望，他们动用了隐藏的所有渠道，展现出了强大的力量，不少二级权限者在这重重牵扯之下导向了他们那一边。 当年被换下的一级权限者们足有上千人，除了亲身参与人类净化同盟的那几位领导者之外，还有几百名原一级权限者在背后支持着他们。 有着乐园的信息渠道支持，这个庞大的隐藏组织在此时浮出了水面，露出了隐藏着的獠牙，在短短一天之内就把南方大区的军权夺了下来，上千名中层军官被他们抓捕收监。 在大多数普通人仍在家中关注着大洋洲的赛场时，这片大陆就完成了一次权力交换。 在这场夺权行动进行的同时，许多被仇恨占据了身心的人也走上了街头，到处都是疯狂地放纵自我的身影。 南方大区中心城的一处人类培育中心里，几百名眼带血丝的男女拿着电磁步枪将这里的培养罐全部破坏殆尽。 虽然这里在战后不再大量培育新生婴儿，已经接近废弃，但却仍然是这些人眼里培养怪物的孵化巢。 他们将其中那些半透明的人工母体撕扯破坏，看着那褐色的液体汩汩地流淌了一地，发出了连绵不断的狂笑声。 “全是外星怪物，都该死！都该死！” 跟在人群最后方的是一名肌肉松弛的中年男子，他看着这群人疯狂的行径不由地一阵心惊，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类净化同盟会疯狂到这个地步。 他想起了留在家里的三岁大的孩子，那是他当时通过人类培育中心培育出来的。 虽然他自己无法接受基因修改，不愿把自己变成那种褐色血液的生物，却因为那个孩子的存在而对新人类并没有多少仇恨。 “这些人，已经全都疯了。” 他在此时不由地感到后悔，这个人类净化同盟是在等待孩子孕育的那一个月中参与的，后来都不曾对其有过多少关注，没想到现在竟然走到了这一步，早知道就不凑热闹跟过来了。 第143章 游行、扰民 这群人用电磁步枪把那些人工母体全都打成了碎片之后，瞪着通红的眼眸向着培育中心一旁的几棵参天大树走去，抬起枪就对着那些木屋随意开火射击。 到了此时，心中的害怕终于占到了绝对上风，跟在人群最后的男人趁着他们对着树屋疯狂攻击，偷偷地脱离了这群已经疯魔的人。 仅仅几分钟后，大树下方的人就射空了携带的弹匣，那些略微摇晃的树屋表面出现了不少浅浅的小坑洞，相比起木屋半米厚的外墙，这点损伤实在算不得什么。 即使是过去的普通混凝土建筑都能够抗下小口径步枪的射击，新时代的建筑强度更是提高了数倍，比起同等厚度的均质合金钢板只强不弱。 这颗巨树与其上的树屋或许会在电磁炮的轰击下被打碎，但想要依靠区区几百把小口径电磁步枪突破防御，实在是有些想当然了。 巨树枝干上缠绕着的一根根藤蔓延伸向那些坑洞处，其上渗透出一些棕色的粘稠液体，不过片刻之间那些弹坑就被完全修复完毕，甚至还做出了与原来一模一样的树皮纹路。 经过基因调整的新人类自身就能够抗下小口径电磁步枪的子弹，肉体强度足以比拟过去的外骨骼装甲。 作为他们的居住之处，这些木屋怎么可能比他们还要脆弱。 相比起过去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新时代的民用建筑不仅防御力远超旧时代的坦克复合装甲，更是拥有自动修复的特性。 就凭这些人和这几百把小口径电磁步枪，打上一天一夜都打不破一座木屋。 这一幕让下方红着眼的人群表情变得僵硬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去获得新的知识了。 自从加入了人类净化同盟，几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虚拟世界里，和那些不愿接受外界变化的人在一起听那些领导者的演讲。 不同于被协会统治的那些地区，这些亚洲大陆的普通人并没有经历过财富平分的大事件。 鸿盟将他们保护的很好，但这也让他们对那场战争几乎没有多少具体概念。 虽然仅仅隔了三年时间，但在这段时间里，整个世界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些与外界隔绝的人说是这个时代的野人也不为过。 “开什么玩笑，电磁步枪连那些木屋的外壁都打不穿，那我们还要这些武器有什么用！” “首领他们说不会有人来阻止我们杀死那些外星怪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刚刚在人类培育中心内顺利的行动给了他们不少的自信，然而那些培养罐只不过是一些普通的钢化玻璃，其中的人工母体也没有任何防御能力。 这几颗巨树可不同，作为新时代的民用建筑，古戈尔科技对它们执行的标准是“可以在近距离空爆的战术核弹下保持完好”。 到了这一刻，下方暴乱的人群终于有些清醒了过来，紧紧地攥着手中没有子弹的电磁步枪，茫然地望着眼前那几棵上百米高的巨树。 他们悲哀地发现了一个事实，若不是刚刚的人类培育中心没有完全封闭，他们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 几棵巨树的其中一间木屋内，一名长着尖耳朵的男子有些烦人的摘下了头上的蓝水晶虚拟头盔，退出了剑仙的直播间。 从刚刚开始就有轻微的警报声提醒他注意外界，忍了几分钟后他终于受不了了。 “剑仙与陆军战士携手共战袋鼠怪物，虽然不知道乐园这次在搞什么鬼，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景，谁在这个时候这么烦人啊。” 嘴里嘟囔着某些需要打上星号的字眼，他调出了监控影像，只见画面里一群男女正拿着小口径电磁步枪对着他的木屋射击。 将画面放大后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些武器的型号，不由得嗤笑一声吐槽道： “神经病啊这群人，吃饱了撑的拿着这些玩意跑这里来扰民。” 随手点了举报按钮，将记录影像提交给了负责他们这几棵大树的古戈尔科技工作人员，他就又戴上头盔回到虚拟世界去了。 一棵大树最顶端的一间木屋里，一名如同精灵般的女子接收到了周围几棵大树上数百名居民提交的举报影像，无一例外都是一群人拿着电磁步枪对着他们的木屋射击。 看着那些人的表情从狂热兴奋到目瞪口呆再到绝望，她也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上级刚刚发来了指示让他们不用去管那些游行破坏的普通公民，她原来还以为会是一群危险分子跑到街上大肆破坏，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群人。 只不过他们手中确实持有电磁步枪这种杀伤性武器，虽然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足以威胁到执法人员、造成大规模伤亡的危险武器，但就像曾经的某些自制气枪和刀具一样，仍旧对人类有一定的危险性。 如果是没有穿着黑神战甲的普通基因调整者，被这样几百人持枪围攻，还是有一定的可能流血死亡的。 思考片刻后，她也不再细想，既然上级都做出了直接通知，想必古戈尔科技已经与司法部门有过沟通了，她也不要去自作主张、画蛇添足地做些额外的事情。 当年从学园毕业的时候，在一场战争场景的测试里她为了救下受伤的同伴而害死了整个小队的成员，这才被刷了下来变成了一名普通公民。 好不容易在半年前通过测试成为了古戈尔科技的三级权限者，这一次她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做出决定之后，她飞快地调出周边监控器拍摄的影像，将这群人的所作所为精炼成短短一分钟的报告，并在末尾添加了数百名居民的举报。 “总共357名公民手持小口径电磁步枪闯入了精灵大街的人类培育中心进行打砸破坏，同时对三棵【居住型精灵树】上的多名居民实施了三分钟的骚扰射击。” “古戈尔科技，精灵大街社区管理员，陆青青。” 将这份报告发送给了司法部门之后，她看了一眼那些茫然站在原地的男男女女，叹了口气后就不再理会。 —————————— 司法部总部大楼。 相比起大洋洲那幢只有十几米高的不起眼青灰色建筑，位于亚洲大陆的总部就要庞大显眼太多了。 整栋大楼占地面积极广，一共有九十八层，是一座堪称是巨型城堡般的宏伟建筑物，全身呈现暗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最顶层的空旷大厅内，十几名身穿黑色服装的男女围坐一圈，来自整座大陆的举报信像是雪花碎片一样不断地传来，经过层层汇总后来到他们的面前，无一例外都是一群人持枪游行扰民的问题。 如果是少数几个地方或许只是偶然，但是根据这些报告来看，大陆上至少有千万人正在集体游行扰民，同时还有故意破坏公物的行为。 如此大规模的集体行动，很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的，早有预谋的行为。 其中一人突然抬起头来开口说道： “二十二座大型城市内的一级法官，上千座小城里的二级法官与总部断开了联络，他们的动作相当迅捷，至少有一半的司法系统都被他们掌控了。” 另一人紧跟着回答道： “利用人类净化同盟的这千万人进行规模巨大的游行示威活动，以此动摇现存六大部门的威信。” 就像是接力问答一样，本来有些安静的大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以巫文云等人为首的中层军官在各大军事基地内发动了夺权行动，上千名军官已经被他们逮捕。” “直属于司法部的执法部队也因此暂时陷入了瘫痪，这场游行正在愈演愈烈，乐园的转播间内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讨论这场变故。” “孱弱的身体与疯狂的言行产生了强烈的反差冲突，反倒让不少居民对这群人产生了兴趣。” “那些墙头草想要利用这些疯狂可悲的人引导舆论，让现有的官方部门高级权限者来抗下这个责任，好让他们这些人名正言顺的上位。” “越是和平富足的文明，其中的公民就越是会显现出对弱者的怜悯心。” “这些人的行为虽然有些疯狂，但也正是这种真实不虚的愚蠢，能让不少人对他们抱有怜悯与同情。” “但这种怜悯又不能太过，否则大多数人只会沉浸于施舍与拯救的感情中自我感动，反而忘记了追根究底。” 一道影像显现在众人的中间，那是两名长着一对龙翼的男女正在街道上逃跑。 他们正在被数百名身体孱弱的游行民众用电磁步枪疯狂追打，原本闪闪发亮的龙翼都被打得破破烂烂，流淌出了不少褐色的鲜血。 陆军基地与执法者部队陷入瘫痪，各地的司法部门被控制了大半，缺少命令的人工智能无法动用城市内的自动防御体系，这就让这些人的疯狂行径无人可以制止。 以这对男女拥有的力量，一旦做出反击就会很容易把这群孱弱的旧人类杀死，那样他们反而要承受杀死普通公民的严重后果。 “弱小而又愚昧，既可怜又可恨，这就是他们想要营造出的形象。” “用这样的一群人与新人类的生活做对比，使普通公民对现有的官方部门产生怀疑与否定，以此合理地攫取权力。” 第144章 真幻之间 被封锁的地球上，各大城市里少则数百，多则上万，这群被压抑了许久，在臆想的痛苦中扭曲了的人们冲上街头，用电磁步枪肆意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瘫痪的军队与司法部门，保持沉默的古戈尔科技，就连大部分民间的觉醒者都因为乐园强者赛而集中在了那座赛场上。 亚洲大陆中西部的某座小城市里，几十名持枪者正在追着街道上的几名孩童不停地射击，它们头上长着毛茸茸的耳朵、身后有着一条尾巴。 这是几名少见的未成年者，还没有通过成年测试，没有在人工母体里诞生，在虚拟学园里接受教育直至成年，而是新生代的基因调整者自然繁衍生产的新生命。 这座小城总人口不过五万，并没有军队常驻，司法部门的二级法官此时渺无音讯，城市内的自动防御人工智能被命令静默，无法控制无人机对这些伤人者进行抓捕。 “砰砰砰！” 又是连续的十几道枪声紧密的响起，这些人虽说是与社会脱节了的野人，但使用电磁步枪的能力却并不差，至少也是熟练者的水准。 一名橘色耳朵、穿着小花裙子的幼童被这一枪打穿了耳朵，踉踉跄跄的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后又站起来向前逃跑。 红褐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而下，血液中飞速修复的血小板在耳朵上缓缓地凝结出了一个丑陋的焦黑血痂。 他们今年不过三岁，虽然因为基因调整的缘故比旧时代的同龄人要聪明不少，知识量堪比高年级的小学生，但仍旧不过是幼儿园小朋友的心性。 别说是对这群人反击了，从出生到现在他们就没有遇到过对他们面露凶狠的成年人类，早已被那群疯狂的家伙吓破了胆。 若不是他们的身体素质比后面的那些人好上不少，坚硬的头骨可以抗下步枪近距离直射，最初被攻击时愣在原地的那几秒钟就能让他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即使如此，这群幼童也已经各个负伤，最严重的一个已经被打断了数根肋骨，漂亮的衣服都被红褐色的血液浸透，被两个同伴拉扯着逃跑。 终究不是成年的新人类，面对几十支电磁步枪，他们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短短几分钟就已经濒临死亡了。 跑在最后方穿着小花裙子的小女孩眼里满是眼泪，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向着前方奋力奔跑，脑海中在此时却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口中不停地呼喊着父母的名字，借此给自己不断的打气。 这几名孩童的父母都是本地古戈尔科技某个子公司的民间合作者，互相都是关系亲密的同事与朋友，本来在今天准备一起出去郊游。 作为亲密的邻居和朋友，几名孩童聚在一起兴奋的换上了最漂亮的新衣服，满心欢喜的打开门时见到的却不是来接他们的父母，而是一群眼神狂热的持枪者。 那个断了几根肋骨的孩子就是在那时候挡在了他们最前面，胸口和腹部被贯穿了十几个大洞，直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只能被他们几个拖着一起跑。 “有没有人，请救救我们！” 小女孩再次扯着嗓子发出了稚嫩的呼救声，他们已经追逃过了几条街道，然而这座小城往日里路上就没有多少行人，这几天更是都在家中观看乐园强者战。 若是他们几个一直待在家中不给陌生人开门，以那些建筑物的坚固程度，根本不可能被那些人破坏。 “谁都好，求求你了，我还不想死！” 再次发出呼救声，小女孩的尾巴也被子弹射中，汩汩的鲜血顺着柔顺的橘色毛发洒落，在身后留下了几点痕迹。 一座灰黑色的不起眼小楼内，被关起来的二级法官用力拉扯着束缚着自己的合金锁链，愤怒地注视着眼前的影像，他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场追逃战。 那个小女孩的呼救完全没有作用，并不是因为这座城市里的人类如此冷漠，而是没有人能够听到她的呼救声。 所有的通讯信号都被切断，呼救的声音在传出十几米后就莫名消失无踪，空气的震荡被无形的力量所抚平。 宁旻今天就像往常一样来到司法部里，但他在刚进门时就失去了意识，醒来之时就被戴上了厚重的合金枷锁，眼前开始放映这群孩童被追杀的全过程。 他看着面前那个暗淡无光的黑影人愤怒地吼道：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拿一群孩童作为猎物追杀玩乐。你们已经是完全的反人类分子了，就算我死在了这里，司法部也会给予你们最严厉的审判！” 那个黑影发出了清晰可闻的轻笑声，听在宁旻耳朵里却是那样刺耳，他不知道这个黑影是在嘲讽他无意义的愤怒和威胁，还是在享受着一群幼童被暴徒追杀的场景。 黑影人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兜帽，宁旻努力的想要看清那里到底是什么，然而令他震惊的是，那里什么都没有，黑色的长袍就那样飘落在了地面上。 “光学隐形的超材料？不对，就连人体的热辐射都完全消失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普通的空气。” “是我身体里被植入了某些屏蔽装置，还是我现在就在一个难辨真假的虚拟世界里？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不值得这样大费周章。” 宁旻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只是一个小城里的二级法官，今天遇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已经超出了他曾经学习到的范围，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能理清自己的思绪。 耳边传来飘忽起伏的声音，那像是无数的男女声混合而成的，最普通平凡的声音。 “宁旻，你是一个优秀的二级法官，不要让愤怒冲昏了自己的大脑。” “仔细想想，那些孩童的父母是谁，那些孩童是谁，你的大脑里应该储存着这座小城里五万名居民的全部基础信息。” 宁旻的脑海里再次回忆着这场追杀的全部影像，小城里的五万人飞速地划过他的脑海，不过几秒钟后，他脸上的表情就从愤怒变成了疑惑，再到最后的震惊。 “这座城市里，根本没有那些小孩子，他们的父母也根本就不存在！” 他看着眼前仍旧在持续播放着的追杀影像，这样说来那些被追杀的孩子都不过是被捏造出来的，或许这只是对方想要击破他心理防线的一种手段…… 在他想到此处的时候，他却突然凝视着地面，某些轻微却清晰的震动声透过建筑的外层传到了他的身边，那是某种坚硬的小型高速物体碰撞在外壁上的震动。 黑影人消失不见，仅剩的黑袍缓缓落到了地面上，耳边只剩下了最后一句话。 “宁旻，做出选择。十秒后跑在最后的那个小女孩就会被密集的电磁子弹打碎颅骨，而你想要在一分钟内挣脱这些合金锁链，就必须要……” 声音消失不见，宁旻的大脑在01秒之内做出了抉择。 他的双臂和胸腔处像是蛇类一样扭曲着褪下了大半的血肉，变成了像是半个骷髅一样血肉模糊的身体，在一秒之内就挣脱了金属枷锁，浑身流淌着灼热的褐色鲜血向着外面冲去。 “影像里的电磁步枪是旧时代最普通的单兵自动武器，有效射程在一千米上下。” “按照刚刚听到的撞击强度判断，射击位置距离司法部在400到500米之间。” “再把我的移动速度和他们的前进方向与逃跑速度加入计算……” 像是血肉骷髅一样的宁旻从司法部的三楼一跃而出，奔跑速度超过每秒五十米，在几幢低矮建筑的表面飞快跳跃而过，五秒之后就来到了另一边的街道上。 抬起头向前看去，五十米外正是四名孩童脸带泪花奋力奔跑的身影，在他们身后的转角处正是一群手持电磁步枪的人刚刚从转角处露出了狂热扭曲的脸庞。 宁旻却在此时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又不是旧时代那些孱弱无力的法官，会被区区一条合金锁链难住，只能在原地无能地痛哭流涕。 失去了几公斤的血肉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但他的一念之差却会拯救几个孩子的生命。 像是血肉骷髅一般的宁旻一步踏出从四名孩童头顶越过，清晰地露出了骨骼的双手在那几十名暴徒的身体上随意地拍打而过，这些疯狂的人就在几秒之内像是被割断的稻草一样倒在了地上，口歪眼斜地昏迷了过去。 与此同时，遥远的撒哈拉沙漠，地下925层。 季同尘面带温和微笑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摇了摇头向外界传出了自己的评语： “二级法官宁旻，热血有余，冷静不足，不予以提拔，维持原职。” 这是他请李恒为他做的一个测试，不少他所看好的年轻法官都在这份测试名单之上。 那些逃跑的孩童确实是虚假的，若是宁旻保持镇静，那么他们就只不过是一些李恒操控着的血肉人偶，在测试结束之后就会像是幻影一样从世界上消失不见。 但若是宁旻选择了把他们救下来，那么李恒就会收回自己的触手，这些孩童将会真实不虚的拥有对应的记忆，从四个虚幻的人偶变成活生生存在于世界上的生命。 这份性格测试的两个选择分别代表着更冷漠公正的一级法官和更贴近普通人群，符合人类朴素善恶观的二级法官，宁旻很显然选择了后者。 季同尘看着影像里像是血肉骷髅一样为几名孩童止血包扎的宁旻，即使告诉他这场测试的真相，再给这位二级法官一次机会，恐怕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与未来的某个虚无缥缈的、宏大的可能相比，四条真实的生命才更珍贵。 或许他在未来成为一级法官后可以救下更多的生命，但若是仅仅因为一些怀疑就对面前的这几名孩童视而不见，那还谈什么未来。 第145章 唯一的出路 司法部，总部大楼。 全球各地的游行仍旧在继续，针对一些二级法官的性格测试也在同一时间执行。 在他们之中，有些人与宁旻做出了相同的选择，救下了或多或少的孩童，并把那些持枪的暴徒全部放倒。 还有不少人没有选择救援，那些孩童在影像里被杀死，事后证明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幻影。 来自季同尘的评估与所有测试的记录不断汇总到总部大楼的顶层大厅，那些成为真正生命的孩童在测试结束的那一刻就拥有了合法公民的全部权利，所有的信息被录入了公民系统。 而他们那些消失不见、不存于世的父母亲友，这个帽子自然就被扣到了发动游行的那些暴徒身上。 “对于大多数普通公民而言，一个庞大的群体对象远不如某一个具体的人来得容易理解和代入。” “几百个被暴徒疯狂追杀、被残忍地杀死了父母亲人的无辜幼童，远比千万个落后于时代的疯子值得怜悯和同情。” “人类净化同盟是一把双刃剑，这些人或许能激起人们对现有官方部门的怀疑，但也可能变成被人围攻的众矢之的。” “问题的关键只在于谁掌握了引导解释的权力，乐园的信息渠道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但当这份依仗变成他们背后的催命符时，这些墙头草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 围坐成一圈的黑衣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整个事件的分析完毕。 他们的眼中有着混乱的光彩闪过，大脑后方有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线缆，直接连接着大楼内部隐藏着的超级计算机，人类净化同盟与那些墙头草们的行动被他们尽收眼底。 表面上这些夺权者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整个世界大半的权力都被他们所掌控，只待大洋洲的那场战争分出胜负，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走上更高的台阶。 “司法证据收集完毕，通知陆军收网。” 东南沿海的某处古戈尔科技子公司，焦之义正面带笑容的与几位董事畅谈着未来的计划。 “再过不久陆军就会被我们掌控，隶属于执法部门的城市自动防御体系也会被乐园逐渐接手，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剩下的不过只是时间问题了。” 与他对面而坐的几人脸上也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等到乐园把其他六大部门的权力集中在手里，他们这批新上位的人就能得到更多的权力和资源，与过往不可同日而语。 正在他们畅谈未来，抒发着自己的种种改造世界的理念之时，乐园提供的通讯渠道却在此时出现了一些异常，外界的信息再也无法传递到他们这里。 与此同时，本该落入他们手中，被他们完全掌控的人工智能拒绝了他们的命令，城市内的自动防御系统开始对大街上仍在游行破坏的那群人执行逮捕程序。 数以万计、像是白鸽一样的小型纯白色扑翼无人机从机库中起飞，人工智能系统控制着这群白鸽精准地把那群人手中的电磁步枪切割成了碎片，只剩下了一群孱弱的旧人类在风中凌乱。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被瓦解了武装失去反抗能力的他们就被一只只蜻蜓无人机用黑色的纤维网抓捕了起来，只能无力地在地面上翻滚挣扎。 被断开了通讯连接的焦之义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不再尝试对外联络，飞快地向着门外冲去，只想着尽快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然而，那扇坚硬的合金大门纹丝不动，古戈尔科技分配给他的专属人工智能权限被收回，他们这几个人都被困在了这幢坚固安全的建筑内部。 类似的情况在各处同时发生，焦之义他们这些未经过基因调整的孱弱人类是最好对付的，只需要收回人工智能的命令权限，这些人就翻不起丝毫风浪。 但人类净化同盟可不仅仅有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墙头草，不少人都是有着强大的力量和武器的强者。 南方军区的某处军事基地，巫文云正在疯狂奔逃，他的胸口被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隐约可见里面被轰掉了三分之一的心脏，扭曲的褐色丝线疯狂生长缠绕，努力地修补着那个可怖的伤口。 身为拥有军方二级权限的大校军官，他的实力不逊色于觉醒者部队里名列前茅的强者。 然而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刚刚突然对他出手的竟然是他最信任的同伴，在最初的时候和他一起为人类净化同盟提供武器支持的一名上校军官。 全身细胞的能量被疯狂的压榨，巫文云右手变化为长枪般的尖锐武器，一击就把基地里的一扇合金大门捅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身体骨骼在扭曲之间就从那个狭窄的空洞里越过，速度不减地疯狂逃跑。 “轰！” 巨大的响动传来，身后的合金大门被轰成了粉碎，紧接着几十道激光将那里的地面烘烤成一片焦黑，几道身影紧随其后地向着逃跑的巫文云追去。 追逃并没有持续多久，巫文云虽然自身实力不错，但想要在一个防御完备的军事基地内逃跑仍旧是痴人说梦，在穿过了三层封锁之后，这位陆军大校终于被抓住了。 双手背负在身后，胸口露出仍旧跳动着的心脏，颈部放置着一个自爆项圈，巫文云跪在地上有些难以理解地问道： “为什么？” 站在他面前的几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沦为阶下囚的陆军大校，其中一人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 “因为乐园的任务啊。” 巫文云闻言略微一怔，这位上校最初邀请他为人类净化同盟提供武器的时候就说过这是乐园的任务，他也是知道了乐园在背后作为靠山才敢做出那些事情。 “所以，现在抓捕我，也是乐园的任务？那位乐园之主突然改变主意了？” 那名军官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嘲笑意味地说道： “抱歉，我是卧底，只有你是真的准备夺权的蠢货。” 挥了挥手让陆军基地内有些目瞪口呆的士兵们将巫文云关到了押送重刑犯的装甲运输车上，这位卧底上校望着天空露出了有些轻松的笑容。 “表演这种事情还真是不容易，等这次任务结束，我要申请放个长假。” 一直保持着沉默，维持中立状态的将军们在此时给出了命令，刚刚背刺了不少同事与友人的人类净化同盟和那些押宝的赌徒，在短短两天后就又被一群卧底背刺了。 其中不少人甚至在两边反复横跳，若不是有军方和乐园的共同证明，恐怕再也没人愿意和这些家伙打交道了。 人类净化同盟的大好形势在转瞬间就被瓦解，这也让那些赌徒从虚假的胜利中清醒了过来，认识到这个世界究竟是被谁所掌控的。 至于在大街上混乱暴动的千万旧人类，这些孱弱的家伙只需要自动防御系统就能把他们轻松地收拾掉，人工智能还要用大量的额外算力保证他们不被无人机弄伤，以免还未接受审判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 在地球上的陆军与司法部门开始收网的时候，地月之间的通讯却仍旧处于隔断状态，月球的轨道上停留着十艘比旧时代的航母还要大上千百倍的巨型太空飞船。 这些巨无霸一般的太空运输舰看上去就像是长长的圆柱形棍子，体长超过三十公里，空载质量接近亿吨，满载质量超过百亿吨，比起地球上一整座千米高山还要沉重得多。 这种巨大的工程在地球上的重力环境下难以完成，它们都是通过遍布月球表面的月球大炮发射升空，在月球轨道上逐步拼装完成。 这些太空运输舰上装载着人类文明数年来积攒下来的大量原材料与核燃料，以及数量惊人的超级计算机和超过十万人的星际拓荒者。 这十艘运输舰作为第一批次的运输舰队，将会在今日启程前往遥远的木星，与在那四颗卫星上的三名一级权限者汇合，进行后续的星球开发建设。 其中一艘运输舰的乘客区内，一名戴着兜帽的白发少女静静地平躺在自己的座舱内部，脑海中近乎放空，感受着身体内部心脏的平缓跳动。 她知道地球上的人类净化同盟在此时或许已经被抓捕起来，数以万计失去一切的赌徒正在疯狂地咒骂着她这个蛊惑了他们的坏女人。 但是她不在乎，只要能够有机会逃出那个牢笼，无论是谁她都可以去利用，无论是谁她都可以舍弃，就算是阿基里斯这个本体也一样。 那群摇摆不定的赌徒在她看来是比那些被虚幻的仇恨蒙蔽的人更蠢笨的家伙，自以为看清了某些真相就迫不及待地压上一切，争抢着一份有毒的苹果，为此打得头破血流。 这些在地球上争权夺利的蠢货只是在追逐着一份虚假的幻影，他们享受到的一切都只是某个恐怖生命体暂时存放在他们手中的，随时都会在那个生命的一念之间消失不见。 唯一的出路就是黑暗辽阔的宇宙，唯有相隔光年的遥远时空与无法逾越的光速壁垒，才能限制那个家伙掌控一切的触手。 “本舰将在5分钟后启动聚变引擎进入匀加速运动状态，预计在70个地球日后到达木星系统，请各位乘客做好准备，祝您旅途愉快。” 听到这个声音，林一语被压抑了许久的心里不由地涌现出了一丝喜悦，逃避虽然可耻，但却是她唯一的生路。 她只想逃得越远越好，就算在未来的某一天孤独地死在宇宙深处，也比在这里忍受着虚假的安宁生活要好得多。 第146章 痛苦的本质 在各位沉默的陆军将军表现出了明确的态度之后，大洋洲上空保持着静默的三艘空天母舰也在此时启动了引擎。 这三艘漂浮在平流层里的庞然大物喷射出明亮的粒子流，周边的大气被这些高速粒子搅动成混乱的涡流。 在万米高空中漂流了整整两天，远离了赛场几十公里的巨型热气球上，处于迷茫之中的上亿观众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就像是接连天地的闪电，又像是从天空落下的神罚，上百道明亮的赤红色光柱扫过大地，仍旧在地面上与陆军僵持着的袋鼠大军在这一次攻击下就被蒸发了近百万。 地面上被灼热的激光炮刻下了深深的焦黑印痕，就像是被地狱的火焰灼烧过的土地一样，一道道数米深的痕迹在大地上绵延十几公里，形成了一幅巨大的焦黑绘图。 被巨龟坦克连同铺天盖地的电磁炮弹压制在原地的纯白色袋鼠王瞪着圆圆的眼睛望着周围的地面，有些气急败坏的鼓起了全身的白色毛发，远远看去像是一只登上了地面的白色河豚。 那些被它们作为储备粮的筋肉袋鼠在过去两天里已经损失了不少，若不是有这些储备能量支撑着它们与陆军持续消耗，它们可扛不住巨龟坦克的重粒子炮。 那上百道赤红色的光柱在它们周边横扫而过，不过片刻就将筋肉袋鼠的数量削减到不足千万，看上去稀稀疏疏的有些凄凉之感。 扛在正面与一只纯白色袋鼠王近距离纠缠的西拉可瞪大了眼睛飞速后退，紧接着他就看到一道赤红色的光柱命中了那只打不死的白色怪物。 纯白色的皮毛勉力抵御着这道赤红色的光柱，然而它身边的储备粮早已经化成了飞灰。 那一身光滑的白色皮毛失去了物质和能量持续修复，在那道接连天地的红色光柱下渐渐地消失不见，在巨大的能量下化为了最基础的灼热原子蒸气，消散在周围的大气之中。 高大的袋鼠王在赤红色的光芒中像是阳光下的雪人一样，最终只在一个熔岩般的坑洞中留下了一坨焦黑色的粘稠物质和小半个金色王冠。 跑出了上千米的西拉可遥遥的望着那个橙红色的岩浆坑洞，他的速度比起袋鼠王当然要快得多，但在这些光速的大型激光炮面前毫无作用。 抬起头遥遥望着云层之后隐约显现出身影的巨无霸，它们摧枯拉朽地把这些和地面陆军僵持了两天之久的袋鼠怪物灼烧成了焦炭。 “据说每一艘空天母舰【鹏】都价值人类全部财富的05，后续维护费用更是高的惊人，现在看来传言非虚。” 这种武器时隔两年第二次在地球上展露出了自己的力量，这也让西拉可更理解了乐园制定的战斗力等级，每一个等级之间的战力差距都是一道巨大的鸿沟。 他的战力刚过6级，而空天母舰【鹏】在乐园竞技场的评价中是8级，甚至接近9级，而且是同等级里正面战力最强的大型战争武器。 他和空天母舰之间的差距比他和那些筋肉袋鼠的差距还要大，别说正面对抗了，遇上了就连逃都逃不掉。 就算是十万个完好无损的西拉可组成军队，也不会是一艘空天母舰的对手，单纯数量的堆积已经再难起到作用。 僵持了两天的战场在空天母舰加入作战之后就再没有了悬念，那些袋鼠王本身的力量并不算多强，只不过是有了大量的筋肉袋鼠作为血包，这才变得难以彻底杀死。 在把那些筋肉袋鼠扫灭之后，剩余的几百只袋鼠王在那些赤红色的光柱与巨龟坦克重粒子炮的双重夹击之下，不到半个小时就被完全消灭。 卫天宇的嘴里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将一块黑晶吞入腹中，看着那三艘风光无限的巨无霸说道： “那三个家伙还真是轻松，待在天上就能轻轻松松地打爆一切，哪像我们特种部队，冲在最前线跟人干架，辛辛苦苦劳碌命。” 跟在他身边的阿莱尼斯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没有说话，像是退休门卫一样的埃斯特倒是笑呵呵地回道： “跟这些袋鼠怪物打架也挺有意思的，真让我整天待在天上，我还不乐意呢。” 卫天宇随意地点了点头，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整天漂浮在天上有时候也没有看起来的那样风光。 掌控着人类在地球上最强的大杀器，说是肩负着地球的最终防线也不为过，做这三艘空天母舰的舰长也不是一个轻松活。 抬头看向地平线的尽头，几百公里之外就是西拉可市，这些接连天地的红色光柱在那里也能清晰地看到，想必柳千学也已经收网了。 想到那位执着的驱逐舰舰长，卫天宇在心里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这件事确实是他们这些一级权限者对不起卢震海，可惜有许多事他们也无能为力。 —————————— 西拉可市，仍旧是那幢不起眼的灰黑色建筑内。 穿着一身青灰色布衣的柳千学站在大厅中央，在他的身前已经跪着不少双手背负，颈部戴着自爆项圈的人，当时将他压出来的那人也在其中。 看着这位阶下囚因为大量失血显得有些灰白的干枯脸庞，柳千学平静地说道： “沈士权，你的运气还不算太差，虽然选错了阵营，但你只不过是在最后的行动里软禁了多位高级权限者罢了，五十年后就能从监狱里出来了。” 如果是旧时代的人类，五十年的刑期对于大多数人跟宣判无期也没什么两样了，但新时代的人类平均预期寿命长达120年，就算出狱之后已经年过八十，仍旧有着至少四十年的生命。 更何况五十年后谁也不知道人类文明的科技会进展到哪一步，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五十年只不过是转眼之间罢了。 跪坐在地上的沈士权闻言有些想笑，他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那个自爆项圈，柳千学当时毫无征兆的突然出手把他的身体贯穿，与此同时不少他们这一阵营的人在同一时间反水。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赌输了，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尝试引爆项圈，因为他看到了遥远天边那些接连天地的赤红色光柱。 既然空天母舰上的三位将军选择了动手，那就意味着最上层的斗争有了结果，他动不动手都是一样的，反抗了说不定还会被多加几条罪名。 后来果然就像他猜测的那样，柳千学当着他的面直接从脖子上摘下了那个自爆项圈，面无表情地安放到了他的身上，就像他两天前做的一样。 沈士权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几位与他同一阵营的赌徒，抬起头说道：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我们这些人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自然就要吞下自己的恶果，五十年的刑期也算合理，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他紧接着露出了一丝笑容，盯着眼前的这位一级大法官说道： “但是，我想问问你这位公正的大法官，司法部准备如何处理卢震海呢，按照他在这次事件中所犯下的罪行，恐怕会被宣判死刑。” “将这样一位曾经的驱逐舰舰长扔到监狱最底层去做电池，你们这些人真的能问心无愧吗？” 柳千学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士权，卢震海的情况他们都很清楚，可以说是六大部门的一级权限者一手导致了这位曾经的舰长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无论从法律，还是从道德出发，卢震海的要求都是合情合理的，乐园的那几位高层理应向战争中死去的那些人道歉和赎罪。 沈士权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这些站在世界顶端的一级权限者也不过如此。 他们在今天可以把他变成阶下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好似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力，但仍旧有着身不由己之处。 柳千学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 “不错，对于卢震海，还有以他为首的那些人，我们当然是问心有愧的。” “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同意他们的请求，我们也必须要把这位曾经的驱逐舰舰长投入监狱最底层，变成一枚电池。” “人类的痛苦本质上就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正因为我们这些一级权限者如此无能，所以才不得不承受着这份痛苦，甚至这份痛苦持续的时间或许会是永远。” 跪坐在地上的沈士权有些惊讶的看着柳千学，他能够很明显地看出这位一贯平静的大法官确实是在愤怒，或许关于卢震海和乐园还有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柳千学却不再说话，他只是挥了挥手，这些囚犯就被士兵们押送到了装甲车上，他们将会被送往那个遥远的监狱。 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柳千学深深地叹了口气，卢震海的请求是注定不会被实现的。 如果他们接受了卢震海的请求，意图让乐园的高层对那些死去的人道歉，那么李恒不会接受，但他也不会拒绝，而是会欣然宣布死者复生的计划。 “他会让那些死去的人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之上，他会慢慢地制造数以亿计的克隆人，为他们注入曾经本体的记忆，让那些死去的人重现于世。” “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限制他的行为，这个世界的生死界限会被他随意地打破，从此以后牺牲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在战场上光荣战死的战士变得毫无意义，随时都会有一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个体重现于世，承接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因果联系。 世界的生死伦常会被剧烈地冲击，难以预计的震荡会将整个人类文明带向某个未知的深渊。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是一级权限者一样直面这种真相，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把一份记忆视作自身。 更多的人沉溺于身体的虚幻感受之中，他们只会对这种不受约束的、颠倒生死的恐怖力量感到恐惧。 所以卢震海的请求注定得不到回应，这不仅仅是让乐园那几个人道歉的问题，而是足以动摇全人类现有社会秩序的危险事件，谁也不知道一亿死去的人重现于世会为整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 无论是高高在上的一级权限者，还是即将变成监狱底层一枚电池的卢震海，他们都太弱了，这种弱小让他们无能为力，只能默默承受这份痛苦。 第147章 初赛终结 【名为“人类净化同盟”的大型民间极端团体有组织、有预谋地发动了规模浩大的游行。】 【大量持枪者走上街头打砸损坏公物，不少基因调整公民被他们故意伤害，所幸他们力量相对较弱，没有造成较大破坏。】 【司法部、陆军、乐园等部门长期联合调查这一极端组织，终于找出了在背后支持着这一极端团体的幕后黑手。】 【令人震惊的是，各大部门内部都有不少高级权限者与这些团体暗中联系，其势力范围遍及世界，是一个在暗中筹谋着摧毁现有秩序的极端反人类组织。】 【在长期的潜伏与调查之后，各大部门联合行动，布下了天罗地网，终于在三日之前将这一极端团体与其幕后黑手一网打尽，保护了广大公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原鸿盟的中部大区，现地球的行政中心。 某处青山绿水，像是山野农村一般的小村庄里，脱下了军装穿上了普通布衣的武思阳坐在小院门口的躺椅上，像是个普通的退休老人一样看着手里的复古纸质报纸。 这种复古的纸质报纸传播信息相当之慢，比起实时的新闻往往要晚上半天到一天。 武思阳拿到这份报纸的时候整个抓捕行动早已经完成，那些罪行相对较轻的游行参与者都已经完成审判被送往监狱了。 至于那些在幕后筹谋着这一切的主谋，将会在一个月之后在司法部总部公开审判，向全世界公开他们的罪行。 “卢震海啊，一个有理想有信念的年轻人，可惜了。” 武思阳轻轻摇了摇头，世界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脱离了官方之后，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休老人罢了。 或许在某些不重要的事情上还能有些作用，但涉及到真正的大事，他连具体情况都不能知晓。 这一次的钓鱼执法他就完全不清楚具体情况，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知道了整个事件的全貌。 轻轻抬手翻过这一页，武思阳就不再去思索这个问题，经过这次钓鱼执法，今后至少百年里都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乐园强者战初赛虽然因为袋鼠群的融合暴走而出现了意外，但仍旧有不少强大的参赛选手坚持等到了陆军的援助，并且在僵持的战斗中获得了不少的积分。】 【淘汰赛将会在七天之后如期举办，经过六轮擂台对战后决出最终的胜者，除了天空之城的自治权之外，每一轮的获胜者还会获得乐园设置的官方投注奖池内1的奖金收益。】 【以下是通过初赛选拔的64名参赛选手名单，以积分顺位排序如下： 第1位剑仙 821万 第2位西拉可 587万 第3位卫天宇 427万 第4位阿莱尼斯 398万 第5位埃斯特 377万 第6位古岐 326万 第7位贝尼尼 311万 第8位阿基里斯 289万 第9位黄油射手 276万 第10位面包骑士 219万 第11位生菜牧师 206万 第12位公孙筱 201万 第13位麦克鲁尔 198万 第14位奥拉拉鲁比克 190万 …… 第62位石成双 98万 第63位帕博拉玛 95万 第64位姬曼思琪 94万】 武思阳从上到下将那些名字或者称号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前十二人里军方占有四席，再去掉曾经隶属于科学院的剑仙和那个乐园的小家伙，来自民间的强者共有六人，占到了一半。 虽然这其中有官方部门不少强者并未亲自下场的缘故，但也能够说明民间也有不少走在世界前列的人。 知识是一个文明里最珍贵的东西，但它却也是相当容易获取的东西。 相对于其价值来说，获取它们的成本非常低。 虚拟世界里教育未成年人的学园在战争结束之后就降低了教学标准，现在教导的知识并没有达到学术前沿的深度，虽然广度大大增加，但平均知识水平只是略高于旧时代的四年制大学。 相比起曾经的高中教育当然复杂了不少，但经过基因改造后的人类每一个都可以说是天才，仅仅这种程度的知识说是快乐教育也不为过。 这种程度的知识已经足够现代人类在这个世界正常生活了，科技发展并不会使民用物品变得更复杂，反而会变得越来越简便。 至于后续的更深入的知识，就需要他们自己去学习了。 科学院的官方资料库里储存着人类有史以来记录下来的全部知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从那浩如烟海的知识海洋里学到前人积累的思想精华，能够掌握多少全看自己。 若是对这些知识不感兴趣也无妨，这个世界不可能每个人都成为走在人类前沿的学者，总有无数默默无闻的普通人。 就算拥有着同样的身体和大脑，由于后天环境与某些自身意志的不同，也会走向完全不同的结果。 lh-1蛋白赋予了人类轻易删改自身硬件的力量，随着人类的知识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自然演化形成的大脑已经再难支撑越来越复杂的思想。 仅仅走到某一门学科的最前沿就需要耗费数十年的时光，更遑论去涉及其他学科的知识。 这个世界再难出现通晓多门学科的全才，也再难出现没有经过系统的教育，仅靠自己学习研究就开创出一条新路的天才。 从基因调整者再到觉醒者，人类越来越强的身体硬件赋予了个体全新的驱动力。 这几位独立于官方体系，仅靠自身就走到世界前端的民间强者就是最好的证明。 武思阳看着那六个名字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对于乐园的个人专属世界持反对态度，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乐园也有其正面意义。 不愿受束缚的普通公民也可以在乐园通过接取任务获得足够的金钱，利用专属世界庞大的算力帮助自己认知与理解世界的本质。 乐园提供了更自由的土壤，许多有才能的人在这里得到了支持着自己继续学习和研究下去的资源。 备受瞩目的明星强者只是这些人里面的很少一部分，更多的人都独自做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研究。 这些私人的研究以现在的眼光看来大多都是完全无用的，科学院也不会划拨大量资源支持他们，唯有乐园才会毫不在乎这一切。 “未来的世界，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 喃喃地念叨了一句，武思阳将报纸遮住脸庞，闭上眼睛静静地睡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直射在躺椅与老人的身上，形成了一幅宁静的画卷。 —————————— 与此同时，大洋洲的一处官方医疗中心。 这座医院隶属于陆军军方，专门收治身体强大的觉醒者。 这些稀有的强者几乎不会受到不可逆的伤害，大多数时候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就能恢复自己身体的创伤，花费足够的时间做到断肢重生也不是问题。 如果一名觉醒者已经到了必须要进行救治的时候，那么他离死亡也已经不远了，所受到的伤害放在普通人类身上足以致命。 一头金发的特丽娜平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头上戴着一个蓝水晶般的虚拟头盔，她正在飞速浏览在她昏迷过去之后发生的所有事件。 金色的龙翼和细长的尾巴仍旧没有生长出来，就连下半身都完全缺失，只有双手和躯干完好无损。 在手术室里她用了足足十二个小时才从只剩下头颅的状态恢复到现在的状态，其中最为艰难的是脊椎神经的重构，现在的医疗技术还做不到把一个觉醒者像是3d打印一样轻易地制作出来。 如果不将那些额外构筑的新生细胞和她的大脑神经小心地接合，这些全能细胞将会不受控制地肆意生长出第二个头颅，到那时候特丽娜就变成了寄生在一个新生儿身上的美丽头颅了。 等到三天之后她的大脑与身体的新生神经完全适应，她就会继续接受第二次手术，将全身细胞补充完毕，恢复完好无损的状态。 若是仅靠她自己恢复，这样严重的伤势至少需要一个月以上才能完全复原。 【第19位特丽娜 185万积分】 看到自己的名字之后，特丽娜重重地松了口气，只要通过了初赛，距离天空之城的自治权就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初赛获得的积分在擂台赛同样有着重要作用，第一轮的对战顺序并不是随机的，而是遵循最强对最弱的原则，最大程度地保证高积分者的优势。 “安帕帕拉其，这个家伙好像是西拉可的追随者，竞技场五百多位的楼主，看来也是运气好才走到了这一步。” 此时她不由地有些庆幸，当初联合组成小队时优先让她击杀袋鼠获取足够的积分，否则她恐怕连初赛都过不了，就像不少排名在10~100之间的楼主那样。 看到了最后的名单之后特丽娜心里总算少了不少郁闷，当时被那只袋鼠王一炮轰碎了整个身体的时候，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赛场里了。 将最关心的信息收集完毕之后，她开始观看关于那场变故的后续，以那些袋鼠王拥有的恐怖力量，她可不相信赛场里的那些人能对付得了这些怪物。 【时隔两年后的出击！空天母舰击破暴走袋鼠群！】 【谁才是真正的强者？与袋鼠王正面对战的那些人！】 【惊天阴谋！隐藏在各大部门中的反人类同盟！】 飞速地掠过这些花里胡哨的标题，特丽娜很快就在心中勾勒出了整个事件的脉络。 把袋鼠群暴走、空天母舰静默、千万人大游行等讯息串联在一起，很容易就能猜测到这是一场涉及到各大官方部门高层的大事件。 他们这些在赛场里奋战的强者们也不过是计划里的一部分罢了，一群在舞台上表演而不自知的演员。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等这次比赛结束后我就老老实实地在天空之城里待着，再也不跟乐园打交道了，竞技场的楼主谁爱当谁当去。” 第148章 淘汰赛 七天之后，位于亚洲大陆的戈壁滩。 无垠的平坦戈壁沙丘之上，嶙峋的碎石之间丛生着沙棘，红柳等耐旱植被，风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席卷而来，飞掠过连绵的沙丘。 数万架大型无人机拉扯着三十二张巨型透明薄膜，悬浮在距离地面约一千米的高空之中，每一张透明薄膜都覆盖了十几平方公里的正方形地面。 这便是三十二座对战舞台，这些世界前列的强者对战时的破坏力太过强大，除非是特制的训练用房间，否则很容易就会被他们强大的力量破坏。 比起为他们专门制造一些坚固的舞台，乐园直接用这些巨型薄膜在戈壁滩上制造了三十二个临时擂台。 强者战这种现实里的比赛今后并不会经常举办，大多数时候他们仍旧是在虚拟世界里对战。 这三十二座擂台相互之间距离不过一公里左右，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方圆上百公里之内的土地上。 在那些无人机的更上方，数千个热气球漂浮在天空之中，比起初赛时超过一亿的观众，这一次的擂台赛反倒只有区区几百万人来到现场。 初赛时发生了袋鼠群融合暴走的事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大多数观众即使来到了现场，也根本无法看清这些强者之间的对战。 不同于和大多数人身体素质相近的筋肉袋鼠，每一名进入淘汰赛的选手至少都是竞技场的楼主，他们全力战斗时的移动速度全都突破了地表的音障，没几个观众可以跟上如此迅捷的节奏。 比起来到现场吹着戈壁滩上的冷风，看着两道难以分辨的黑影在下方战斗，还不如待在家里看乐园的官方转播，那些专业的解说人员和慢放的镜头比起现场观赛体验好上太多了。 六十四名选手分立在三十二座透明擂台之内，每一名选手按照初赛时的积分进行配对，胜者进入下一轮。 穿着一身白袍的剑仙双手背负在身后，看着对面长着一对白色狐耳、留着三条毛茸茸尾巴的黑发少女，眼神飘忽着又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小说故事。 身为一名正道剑仙，与这样一个妖类相遇，斩妖除魔也是很合情合理的。 站在对面的姬曼思琪看到剑仙飘忽不定的双眼，很显然对方完全没有把她看在眼里，就算是大名鼎鼎的竞技场最强者，她也感到了一丝被无视的愤怒。 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说道： “没想到我的运气这么好，不仅进入了淘汰赛，还遇上了最强的剑仙，就算只是一轮游，我也心满意足了。” 身穿白袍的剑仙闻言收回了飘忽的心思，他看着这个漂亮的少女，突然自信地笑道： “你我之间的差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就以六十秒定胜负，若我不能在六十秒之内将你打出赛场，那就算我输了这一场。” 姬曼思琪闻言双眼微微眯起，剑仙还真是够自信的，说得好听是喜欢人前显圣，说得不好听便是随时随地都想着装b，这个家伙是真把自己当成小说故事里的主角了。 她也没有拒绝，虽然嘴上已经放弃了，但她心里可还留着一丝希望。 乐园说过会将观众的关注度具现为战斗中的运气，说不定她今天就能让未尝一败的剑仙栽在她手上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落下，姬曼思琪背后三条尾巴上毛茸茸的毛发猛然绷紧，擂台赛在双方站上擂台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若是算上刚才两人交谈的十几秒，所剩的时间不过是几十秒而已。 空气炸裂的巨响震动着周围的透明薄膜，姬曼思琪向着斜上方的角落一跃而起，根本没有与剑仙正面对战的想法。 既然对方如此托大，她若是不利用这一优势那就太蠢了，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觉悟。 剑仙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也没意外，若是在外界他自然不会如此托大，但这座擂台一共才几公里大，以他们的速度不过是区区几秒钟的事，就算逃跑又能逃到哪里去。 “41。” 嘴中轻轻吐出一个倒计时，剑仙闲庭信步地向前迈出，六十三道透明的柳叶小剑旋转着搅动周围大气，唯有他像是身处风眼中心一样轻松前行。 飘飞在擂台一角的姬曼思琪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横扫周围数百米空间的透明飞剑，三条尾巴轻轻摇动就敲出猛烈的炸响声，像是拍打在坚硬的混凝土上一样将大片的空气击飞，转瞬之间调整了自身的位置。 额头上流下一丝冷汗，一柄小剑毫无征兆的突然加速射出，透明的薄膜上被扎出了一个细小的孔洞，刚刚那一击的速度少说在十五倍音速以上。 “太快了，这个家伙速度太快了。” 姬曼思琪尾巴不断拍动空气细微调整身体位置，与此同时皮肤之间涌现出一丝丝淡蓝色的火焰，在身后形成了一道道极淡的光圈，那是n5炸弹的爆轰波在大气中留下的痕迹。 就像是被困在了法阵里的妖魔一样，舞动着三条尾巴的姬曼思琪被站在地上慢慢踏步前行的剑仙逼得不停躲闪，可以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 “18，17，16，到此为止了。” 迈出的脚步突然停止，剑仙对着被逼到擂台边缘的少女微微一笑，六柄飞剑从各个方向近乎不分先后的高速袭来，最后的闪躲空间也消失了。 眼瞳微微收缩，手掌上带着淡蓝色的等离子火焰瞬间把包围着擂台的透明薄膜撕扯开，姬曼思琪翻过一个身就飘到了擂台之外，有些气恼地盯着擂台中的那个白袍男子。 刚刚那六柄飞剑有一半是对准了她的大脑去的，若是她不主动退出擂台，这个像是正道侠士一样的家伙恐怕真的要在此斩妖除魔了。 “呸！” 低声地骂了一声，姬曼思琪甩着毛茸茸的尾巴就向着远处飞去，她是擂台赛里第一名被淘汰的选手，实在是太丢人了。 除了之前那些恐怖的袋鼠王，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对她这样毫不留情的人类，果然排名前列的家伙都多多少少有些不正常，最好以后也不要和他们打交道。 剑仙随意地看了一眼就不以为意地继续和天空中的支持者们挥手致意，斩妖除魔本就是正道侠士的分内之事，这小妖精还想让他手下留情，真是想太多了。 在剑仙与姬曼思琪决出胜负之后，其他擂台上的比赛也陆陆续续有了结果，第一轮比赛几乎没有多少悬念。 积分榜前列的都是靠硬实力拿到足够积分的，反倒是后面那些有不少靠碰运气捡漏来到第二轮的。 一座透明的擂台之中，一名面貌普通的男人有些疑惑地看着站在面前不声不响的贝尼尼，这位小丑他可是久仰大名了。 以这位以往的作风，他应该会是所有参赛者中最惨的才对，可能还要再次去治疗中心接受一次全身检修。 贝尼尼揉了揉自己的红鼻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说道： “自己出去，你打不过我的。” 对面的男人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反驳，转过身就自己离开了擂台。 他同样是好运气的参赛者之一，也是一名强者的追随者，跟贝尼尼这位排名第六的强者没法比，他也没有那种无谓的自尊心。 对方这次意外的手下留情，让他能够好运气的获得一座天空之城的自治权，这就足够了。 若是再奢求更多，他这点实力可承受不起。 贝尼尼看着那位参赛选手远去，将血红色嘴角的一道划痕去掉，乐于助人的小丑已经消失，现在他又变回了那个嗜血的小丑。 不过十五分钟之后，三十二座擂台就有一半被撤去，获胜的选手进入了下一轮，失败者根据淘汰时间排列名次，坚持最久的十九位获得了十九座天空之城的自治权。 擂台赛并没有停止，近乎完好无损的三十二人经过了短暂的补充能量与医治之后，紧接着就立刻开始了下一轮的淘汰赛。 这一次的顺序不再按照之前的积分排名了，能够来到前32位的都是真正有实力的强者，好运气的混子在上一轮里就全部离开了。 一座透明的擂台里，一身金色龙鳞，背上长了一对龙翼的特丽娜脸色有些苍白，金黄色的瞳孔紧紧地盯着面前穿着紫色外套的贝尼尼。 她在上一轮里轻易地击败了那个吊车尾楼主，本以为经历一场生死危机之后时来运转，想不到竟然碰上了这个嗜血残暴的男人。 “但是，他刚刚没有出手，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我还有机会。更何况我的实力也并不弱，胜负犹未可知。” 身体恢复了完好，特丽娜身上那种高傲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又回来了，即使面对危险的贝尼尼，她也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落入下风。 喜欢她的观众遍布全球，有着这份运气的加持，两者之间的胜负犹未可知，总不可能关注小丑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的人比关注她这个美丽龙女的还要多。 念头急转，特丽娜渐渐镇定了下来，原本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在她对体内激素的精准控制下又变得白皙美丽。 配合上金色的长发以及和爬行类一样的亮金色眼瞳，看上去真像是一条变化成了人类的美女龙。 站在千米之外的贝尼尼看着那个龙女脸上不断变换的神情，嘴角轻轻裂开，仿佛是遇到了某些愉快的事情。 有些人喜欢把美好的事物放在手心高高捧起，细心呵护维持。 但有些人却喜欢把美好的事物撕碎，美丽与丑陋的瞬间变换能够激起个体内心最深处的破坏快感。 眼前的龙女越是高贵美丽，从心底不断涌现出的毁灭欲就越是难以自禁。 第149章 十六强 特丽娜败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得多，在这个紫色服装的小丑身上，她再一次地感受到了袋鼠王带给她的生死危机之感。 左侧的翅膀被撕裂了大半，连接着肩胛骨的部分露出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可以清楚地看到内部模糊的血肉组织和断裂开的骨头茬子。 涌出的粘稠血液化为一根根柔软的丝线将伤口粘合在一起，特丽娜站在擂台的边界神经紧绷地看着前方。 就在刚才，她差一点就主动退出擂台选择了认输。 千米之外的贝尼尼没有理会特丽娜，他张开鲜红的嘴巴把手中的金色龙翼上沾染的褐色血液舔尽，这些活力充沛的血液细胞中蕴含着充沛的能量。 就像是糖类对于普通人类的诱惑性一样，黑晶同样能够激起觉醒者身体细胞的愉快感。 啃食原始的黑晶看上去像是在啃水晶，但实际食用的感觉更近似于普通人食用整块的坚硬冰糖时的感受。 只不过很少有人会喜欢食用他人细胞内的黑晶，虽然都是同样可以利用的能量，但心理上的感受实在不怎么好。 贝尼尼将龙翼上沾染的血迹舔舐殆尽之后，五指生长出锋利的骨刺，将那些金色的龙鳞一片片地采摘下来，最后才把像是被脱了毛的鸡翅一样干瘪丑陋的羽翼扔到了一边。 特丽娜看到这里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直面小丑时感受到的压力和在赛场下旁观时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即使明知道不会死亡，她也总觉得自己像是对方口中的一份美味菜肴。 但是她可以接受面临生死危机时逃跑，却不能忍受自己因为恐惧而认输。 虽然已经决定了放弃楼主之位，但她骨子里终究还是有一份高傲存在的。 背部深可见骨的伤痕完全愈合完毕，厚厚的焦黑色血痂下是近乎愈合的血肉组织。 特丽娜身体趴在地面上，变化成龙爪的四肢绷紧，一条条清晰可见的筋络痕迹在皮肤表面游走凸起。 一声巨响过后，缺了一边翅膀的特丽娜主动发起了进攻，就算是输，她也要在小丑这个混蛋的身上撕下几块血肉。 抬起红彤彤的鼻子，贝尼尼像是正在马戏团里表演的小丑一样夸张地向着一边跳过了几米，伸展出骨刺的右爪像是抚摸情人一样轻柔地划过空中。 一大截金色的发丝四散飘飞，高速移动中的特丽娜被这一下攻击正中颈部，深可见骨的伤痕将她刚刚修复好的新身体与大脑的神经连接切断了一大半，她在瞬间失去了对双腿与右手的控制。 脑袋斜斜歪歪地横亘在雪白的肩膀上，颈部后方的血肉冒出层层丝线想要修复神经，特丽娜仅剩的一只龙翼上层层鳞片立起，灼热的等离子气体喷射而出。 就在她的身体刚刚飞离地面的时候，小丑如影随形般地来到了她的身旁，眼瞳中带着兴奋的光彩伸出像是刀片一样的双手。 十指指尖处喷射出灼热的高温金属射流，双手像是切割机一样把特丽娜仅剩的半边龙翼切下，小丑顺手还把她身体里那个仿造鸟类的巨大气囊拉扯了出来。 这还没有结束，小丑的双手以超越音速的高速在龙女的体内拉扯，一堆堆血肉组织与骨骼碎渣被他随意地抛洒向周围，简直就像是在处理鱼类的内脏一样把特丽娜的身体完全掏空了。 不过十几秒后，高贵凛然的美丽龙女消失了，现在的特丽娜缺失了半边头发，脑袋歪歪斜斜地连在肩膀上，颈部破破烂烂，内脏完全消失不见。 在小丑的摧残下，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像是丧尸一般在地上蠕动着的丑陋怪物。 到了此时，特丽娜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之力，觉醒者的修复能力也是有限的，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弱到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移动速度可能还要更慢，比古旧电影里的缓慢丧尸也快不了多少。 小丑蹲在特丽娜的脑袋前方，一手抓起她的脑袋放到自己的面前，脑袋下面染血的脊椎歪歪扭扭的将破碎的身体带离了地面。 “美丽的小姐，感觉如何？” 虽然身体已经变得像是扭曲丑陋的怪物，但那张白皙漂亮的脸庞却仍旧美丽，特丽娜在这种时刻也不忘记保持着自己完美的外貌。 特丽娜刚刚张嘴想要说话，就被小丑用一只手把她的粉嫩嘴唇撕扯成模糊的血肉碎末，漂亮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丑陋不堪。 苍白的五指延伸出一根根触须，小丑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庞搅得一片粉碎，一点也不给这位龙女修复脸部的机会，任由特丽娜的头颅愤怒而又无力地瞪着他。 “这一场擂台赛，关注我的人比关注你的人还要多，尤其是你主动对我出手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时我和你都受到了某些不明显的影响，让我在一击之内就瓦解了你的战斗力。” “这个世界是和平而又美好的，但在这表面的秩序之下，每个人的心底都隐藏着一个扭曲的恶魔。” “法律与军队禁锢住了这份恶意，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消失不见了，压抑的越深，释放时就越是疯狂。” “我就是人们宣泄恶意的那个出口，我能让他们感受到破坏与毁灭的快感，正是这份特质让我在这场赛事里占到了优势，只要我还在这座赛场上，属于人类之恶的狂欢就不会结束。” 贝尼尼一边把手中的美女头颅毁坏成一个血肉模糊的怪物，一边絮絮叨叨的发表着自己的胜利宣言，就像是在隔着屏幕与他的观众们交流某些心得一样。 等到他讲述完毕的时候，特丽娜已经彻底死心，任由自己血肉模糊的丑陋脸孔被全世界的观众随意观看。 贝尼尼看着龙女缺少了神采的金色双瞳，咧开了嘴巴最后说道： “当然，以上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无论那些躲在屏幕后面的家伙是把自己内心的毁灭欲望放在了我的身上，还是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我的暴行，我都不在乎。” “最重要的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我对这一切乐在其中。” “嘭！” 巨大的声音响起，贝尼尼把这颗头颅甩向擂台之外，瞬间的力量将脊椎直接扯成了两段，刚刚恢复不过几天的特丽娜就又只剩下了脑袋，这位龙女最近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好。 双手轻轻摇晃，全身上下沾染了不少碎肉的贝尼尼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了赛场之外，刚刚这场战斗又让他产生了一些新的灵感，他的某些意识正在大脑里构筑一个全新的故事。 等到这个故事书写完毕的时候，一个与现在不同的、全新的小丑就又诞生了。 在这里的赛场结束战斗的同时，另一座赛场里的战斗也进入到了尾声。 小丑和龙女的对战吸引了不少观众，两人分别排名第6和第13，本以为会上演一场势均力敌的龙争虎斗，没想到最终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那位高贵强大的龙女像是无力的小女孩一样被打得不成人形。 而这座赛场里的战斗则更让人惊讶，特种部队的埃斯特将军遇上了被大多数人认为是最弱者的阿基里斯。 即使是那些阿基里斯最忠实的崇拜者，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曾经的强者已经远远落在了时代后方。 不少人认为阿基里斯能够走到淘汰赛第二轮都是乐园暗中开挂的结果，用观众的关注度极大地强化了他在战斗时的运气。 本以为是一场老前辈教训年轻后辈的教育之战，然而一开战他们就看到胡须花白、像是普通老大爷一样的埃斯特将军真的被对面那个只有一米五的白发小个子压着打，仿佛真是一个年老体衰的退休老爷爷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轰！” 又是一声激烈的碰撞声响起，埃斯特的双臂终于承受不住连续地沉重攻击，从内到外全部崩碎成了肉泥一般的绵软物质，一丝丝褐色的鲜血从裂开的皮肤表面渗透出来。 埃斯特甩了甩变得“柔弱无骨”的绵软手臂，这可不只是形容词，内部的坚韧骨骼都被对面那个小家伙震荡的力量震碎成了细小的粉末。 普通的切割伤对于觉醒者来说不算什么，几乎在瞬间就能愈合修复，但这种完全粉碎成浆糊的伤势就比较麻烦了，在一对一的擂台对战之中根本没时间修复。 埃斯特微微叹了口气，在看到阿基里斯体表的那层黑红色皮甲时他就知道了自己肯定会输。 这种生存在超临界水状态下的耐高温细胞科学院也有全部基因数据，但想要将这些基因添加到人体之上，尤其是在保持原有大脑组织完好无损、不受影响的情况下，短时间内近乎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若是仅仅提高身体细胞的力量而不对大脑做出改动，那么也只不过是提升了几倍肉体力量罢了，根本不可能表现出如此夸张的压倒性战斗力。 想要在对战中将他的双臂在瞬间震碎成为粉末，可不是仅靠蛮力就能做得到的。 觉醒者的身体掌控力让他们的全身细胞近乎连成一体，就算是被一枚五倍音速的大口径电磁炮直接命中，他们都能在不到1毫秒之内把冲击力均分到全身上下。 将两只软绵绵的手臂在身前甩了两下算是认输，埃斯特转身就向着擂台之外走去。 阿基里斯在战斗中还是留手了，若是用出全力，他可坚持不到现在，毕竟没多少观众喜欢看他这个不着调的老将军。 至此，进入十六强的名单已经出炉，除了出乎预料被淘汰的特丽娜和埃斯特，其余的结果和赛前预测的倒是相差无几。 第150章 中二少年剑仙 第二天，八座巨大的透明擂台分列在戈壁滩之上。 晋级的十六名参赛者被随机分为了两组上下半区，两组的最后胜者将会争夺最终的冠军。 除了每一轮官方投注奖池的1奖金收益之外，最后的胜者还会获得乐园提供的一份特别奖品。 在虚拟世界巨大的乐园竞技场周边，有着许多仅仅被官方所掌控的虚拟土地。 如果说个人专属世界是单机游戏，那么乐园竞技场就是联通全世界的超级网游。 它是虚拟宇宙里真正的中心地带，世界上任何一座中心城市的人流量都比不过乐园竞技场。 随着人类文明向着星海进发，殖民的生命星球越来越多，任何一座城市的土地都会随着资源越来越多而逐渐失去原来稀有的价值。 仅仅现在正在开发的海底城市就将分流数亿人，一颗殖民星球少说也能承载几百亿人。 唯有背靠着乐园这个庞然大物的乐园竞技场可以永远保持着其价值，只要乐园还存在于世，无论人类未来身处哪一颗星球之上，这座虚拟世界的竞技场都是同样的。 乐园为这场强者赛的冠军提供的就是这样一份特别奖品，一块在乐园竞技场内的，专属于他个人的虚拟土地。 无论这位冠军是想要在那里建造自己的宫殿，还是想要开发成一座游乐场，乐园都不在乎。 只要是有乐园的基础设施存在的星球上，乐园竞技场里的那块虚拟土地就是归属于这位冠军的。 一头白发的阿基里斯站在一座透明擂台之中，目光平淡的看着对面手臂比他大腿还粗的男人。 另一边的麦克鲁尔脸色凝重地看着这个身高刚刚一米五的小少年，他很清楚名列竞技场第九的埃斯特将军实际战力接近前五，他根本不会是眼前这个瘦弱少年的对手。 即使如此，他也仍旧要和对方战斗，不战而逃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嘭” 轻微却沉重的碰撞声在半空中响起，身材魁梧的麦克鲁尔反倒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击飞了出去，一只粗壮的手臂扭曲着喷溅出血液，像是被压路机碾过一样筋骨尽断。 阿基里斯就像是闪动的幻影一样紧随其后，高速闪动的身影像是有些掉帧的画面，一拳击打在了倒飞出去的麦克鲁尔胸膛之上。 大口的血液从口中喷洒而出，胸腔的骨骼连同所有内脏组织都被打烂，体内的脊椎骨被打成了满天的粉末，像是血肉风暴一样从身体背后喷涌而出。 “咳、咳。”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打穿的身体，麦克鲁尔从地上爬起，转头就向着擂台之外走去。 他的身体血肉在刚刚那一击下损失了十几公斤，双方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阿基里斯带着一点笑容与天空中的观众们打着招呼，只有他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强。 即使是军方的三位将军联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他的正面战力比没有暴走的袋鼠王还要强。 就算他只是一个贫民窟里没用的流浪儿童，现在也能轻易打爆这些世界顶尖的天才强者。 与此同时，另外的一座赛场里。 一身白袍的剑仙漫不经心地将对手的手臂切了下来，光滑平整的切口像是被抛光打磨过一样。 遥望着远处那座擂台里轻松打爆了麦克鲁尔的阿基里斯，他的眼中有某些光彩在闪动。 “比袋鼠王还要强，整体力量弱了不少，但速度快得多，出手速度跟大型电磁炮相差无几。” 一手指着那里的擂台，剑仙突然面带自信笑容地开口朗声说道： “身为主角，自然会在成长路上遇到各种不同的磨练。我最大的敌人哟，我一定会打倒你的，化为我成长的资粮！” 一边发表着像是中二小学生一样的宣言，一边抬手挥动剑锋把擂台里对手的另一只手斩断，剑仙抬腿就把这个家伙给踹到了擂台外面，全程都没有用正眼看过他。 隔着近十公里的阿基里斯转过头看了一眼远方那个摆着架势的白袍青年，嫌弃的撇了撇嘴后就走出了赛场。 虽然诺格拉和林离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但总比这个剑仙好得多。 这个整天穿着白袍的家伙竟然是现在的竞技场第一强者，这让他觉得自己开挂都不是什么过错了，就应该由他来把这个看书看出中二病的家伙打回现实。 轻轻捏了捏拳头，掌心中的空气发出轻微的爆鸣声。 “决定了，就用中二修正拳干掉他。” 随着这两名上下半区的最强者近乎同时结束了战斗，剩余的擂台上也很快地结束了对战。 上半区的四强分别是：剑仙、古岐、阿莱尼斯、贝尼尼。 下半区的四强分别是：阿基里斯、卫天宇、西拉可、公孙筱。 到了这个阶段，赛场里的都是大众广为熟悉的名字了，下半区的公孙筱是出自鸿盟南方大区的强者。 她的外貌是类似树精灵的高挑女性，是在人类培育中心里诞生的第一批基因调整婴儿，因为过多的同情心而没有通过测试。 被淘汰后她也没有气馁，在两年前成为竞技场的一名末尾楼主后，稳扎稳打的一路提升排名，比起排名十三的特丽娜还要高出两位，是唯一的一位最接近前十的女性强者。 这份性别特征为她吸引到了大部分女性观众的关注，再加上本身并不弱的实力，在这场擂台赛中反而是压过了排名更高的面包骑士三兄弟，成为了进入八强的唯一女性强者。 至于曾经是女孩的阿基里斯，他从出现在人前时就是难辨雌雄的无性别天使形象，大多数人也没有去关注他身上的性别特征。 不过他现在确实不再是无性别的身体了，成为了半个完全体生物后，他完全可以将身体上的任意一颗细胞培养成自己的克隆体，将这些克隆体当作是后代也不能说是错误。 至于性别，由于被添加了耐高温黏菌的基因序列，他的性别也和黏菌这种单细胞生物一样，由基因座上的ata，atb，atc三种基因决定。 ata有16个版本，atb有15个版本，atc有3个版本，总共可以排列组合成720种性别。 作为可以将任意细胞逆转变成全能细胞的完全体生命，他的性别可以在这720种之间随意转化，甚至可以720种性别同时共存，过去人类文明常识里的性别对于他来说也没有多少意义了。 翌日，淘汰赛进入到了八进四的战斗。 上半区的赛场上，仍旧带着一脸自信笑容的剑仙和穿着紫色上衣的贝尼尼碰到了一起，这场比赛可以说是所有人都期待已久的战斗。 “今日，天高云阔，正是斩妖除魔之日，就由我来制止你的暴行。” 红色的嘴巴夸张的裂开，贝尼尼也不禁笑了起来，如果说他还只是角色扮演的程度，那对面的剑仙已经可以说是真的入魔了。 这个看上去一脸正气凛然，像是中二病少年一样的白衣侠客，说他是一个被修仙小说人物侵占夺舍了的人也不为过。 气流剧烈震荡，一白一紫两道身影同时离开了原地，到了八强的舞台之上，从未表现过高速移动能力的剑仙第一次全速移动。 像是雷鸣一样轰隆隆的声音在透明擂台内数公里的空间里不断炸响，那些透明的薄膜被冲击波炸出一个个凸起，远远看去倒像是一个个泡沫球一样。 高速对战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三十秒后胜利的天平就向着白色的身影倾斜。 一道道无形的大气被那六十三枚细小透明剑刃喷射出的灼热等离子气体加热，变成了数万道像是火焰漩涡一样的高压气流，扭曲缠绕在那些剑刃上飞快地将贝尼尼身上的血肉汽化蒸发。 身穿白袍的剑仙手持三尺青锋，挥动之间就带动着数百层灼热的冲击波撞击到贝尼尼身上，举手投足之间周围数百米范围内的大气就像是他身体的延伸，形成了如同领域一般的连绵攻势，不断挤压干扰着对手的动作。 这些层层叠叠的力量像是猛烈的海浪一样将他坚韧的身体不断蚕食，内部的神经与骨骼在剧烈震荡下变成了肉泥和粉末。 不断进攻的剑仙，就像是小说里携带着天地大势，除魔卫道的少年侠客一样，不过片刻之间就把小丑完全击溃。 全身变得破破烂烂的贝尼尼被遍布四面的透明剑刃连同层层叠叠的超音速激波轰出了擂台，透明的薄膜上被撕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百米之外的坑洞里是缺失了大半血肉的小丑。 密密麻麻的粘稠丝线将那些裂口缝合，像是披着一层皮的骷髅小丑一样的贝尼尼从坑洞里摇摇晃晃的站立了起来。 抬头看着那个一如既往带着自信笑容、摆好了姿势和观众们打着招呼的白袍青年，贝尼尼带着愉快的心情转身就走，也不准备去接受官方的治疗了。 “不疯魔，不成活。” “那些因为讨厌你才来支持我的家伙才是蠢货，你这位竞技场排名第一的强者，可是我心里的偶像啊。” 第151章 四强 在剑仙与小丑决出胜负的同时，上半区的另一边赛场上，同属于陆军特种部队的古岐与阿莱尼斯的战斗也进行到了尾声。 两人在陆军时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古岐作为军队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代言人，在军队里有着相当特殊的地位。 一拳将面前瞪着死鱼眼的光头将军打的倒退数百米，古岐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位将军的性格就和他的外貌一样，在没有官方重要任务的时候就像是提不起劲的普通上班族，根本不会去拼命战斗。 观众的欢呼和喝彩对于一级权限者毫无意义，参与这场淘汰赛也只不过是卫天宇的私人请求，他看在同事的面子上过来帮忙打架而已。 更何况，因为关注度的运气影响，古岐在擂台战里表现出的实际战力也要胜过他。 双腿在地面上拉扯出一条深深的痕迹，阿莱尼斯就像是承受不住古岐的力量一样恰好退到了擂台的薄膜幕布之外，瞪着死鱼眼看了两眼就转身离开了擂台。 至此，四强里的两者就此诞生。 古岐却没有像是往常一样带着自信阳光的笑容与头顶的观众们打招呼，而是和刚刚结束战斗的剑仙一样望向下半区的两座擂台。 其中一座擂台里是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正在承受着剧烈的攻击，西拉可的锅盖头被猛烈的冲击波搅动的像是朝天竖起的超级赛亚人，站在赛场的中央鼓动着全身上下的肌肉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猛烈轰击。 一道像是红黑色幻影一样的身影飞速从四面八方飞速冲来，身体表面缠绕着淡蓝色的灼热火焰气体，一闪而逝之间就在西拉可金属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并不是西拉可不想反击，而是做不到，对方的移动速度太快了，他的攻击根本跟不上那种恐怖的速度。 古岐凝视着那道像是幻影一样飘忽的人影，太快了，比起剑仙还要快。 阿基里斯此时的移动速度堪比高超音速导弹，而且是一枚可以承受数千倍重力加速度的人形高速导弹。 “身体急速变向时承受的最大加速度达到5000倍重力加速度，最快移动速度接近每秒2000米，不同于剑仙利用超音速冲击波的力量提高自己的速度，他是纯粹身体力量足够强。” 西拉可的周围不断发出响亮的爆鸣声，百米范围内的空气都被那个高速进攻的身影打爆。 连绵不绝的进攻将这个大块头坚韧的身体压到了地面之下，两者交战之间已经在擂台中形成了一个堪比陨石坑的巨大坑洞。 若仅仅是速度与力量优势还好说，但阿基里斯表现出来的反应能力也远超过西拉可。 那些金属化的皮肤已经被每秒数以万计的高速打击破坏，显露出了下方缠绕着无数黑色丝线的肌肉骨骼。 虽然是身高两米的魁梧壮汉对战身高不过一米五的瘦弱少年，但表现出来的场面却是阿基里斯的力量和速度有着绝对优势，西拉可连一丝丝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轰！“、”轰！” 连续两声炸裂的巨响冲散了两人周围的漫天烟尘，屹立在巨坑中心的西拉可贯穿全身上下肌肉的碳纳米管丝线被超过极限的力量全部打爆。 这些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在同一时刻全部断裂，大量的血肉连同细碎的骨渣被内部积累的力量炸开，就像是在他的身体内部引爆了数以百万计的细小炸弹一样。 全身血肉模糊的西拉可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倒在了地面之上，觉醒者连成一体的身体让他们很难被以点破面的力量击破，西拉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一旦超过了身体承受的上限，整个身体的内部结构都会在瞬间崩坏，就像是因为积累了巨大的内应力而变得极其坚硬的鲁伯特之泪一样，在破碎的瞬间化成细小的粉末。 在阿基里斯最后一击的进攻中，他全身的动能在01毫秒之内全部灌注到了这个大块头的身上。 那一瞬间的冲击力至少有数百万吨，再加上两人对撞之间其中细微的高频震荡，即使是西拉可的坚韧身体也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力量。 没有像是剑仙一样花里胡哨的攻势，阿基里斯一直以来的进攻方式都像是最简单直接的野兽，被改造后的身体力量也能够支撑起他这种最原始的战斗方式。 被称为最强近战格斗家，竞技场排名第三，全世界防御最强的男人，西拉可就在正面的力量碰撞中被阿基里斯摧毁了整个身体的结构。 古岐看到了此处转头望去，远处身穿白袍的剑仙带着兴奋的神情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剑锋，戈壁滩的地面被他随意的划出一道道数米长的巨大痕迹。 “最强的技巧与最强的力量之间的对决，这可真是值得期待。” 古岐轻笑一声就转身走出了擂台，他也有自知之明，剑仙自制的那份战斗系统他也能够用出来，但那是在官方的正式任务之中，而不是在乐园举办的赛事上。 亲自使用和体会过那种如同领域一般的强横力量，古岐自然知晓那种战斗系统会为个体强者带来多大的增幅，剑仙的战斗力绝对在他之上。 至于关注度带来的运气，亚洲大陆上喜欢剑仙的人可比他多得多，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都不会是剑仙的对手。 更何况，就像是贝尼尼可以看穿剑仙中二外表下的本质一样，古岐也同样能理解，剑仙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力量还不是他的全部。 以现在剑仙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若是去掉了那份战斗系统，他的战力只能堪堪达到竞技场600层。 这并不是他本身弱于其他人，而是除了乐园的那几人之外，其他对手他只需要动用一部分的力量就能战胜。 剑仙能够成为大多数觉醒者公认的开路之人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强大战斗力，这位竞技场第一强者的内在本质也唯有知晓觉醒意义的人才能理解。 “能够走到世界最前端的人，每一个都不能算是常人，像我这样的平庸之人能够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兵一路走到此处，也该满足了。” “就是有些对不起卫天宇将军了，比起我这个开了假冒伪劣重生挂的人，阿基里斯才是真正有金手指的主角，只希望将军不会败得太惨。” 古岐带着轻松的笑容走出了擂台，他终究不过是个向往鲜花与掌声的俗人，跟那些怪物一样不做人的家伙自然不能比。 下半区的最后一座擂台之上，八进四的最后一场比赛还未结束，但结果却已经被所有人提前知晓。 身材高挑的公孙筱捂着自己软绵绵的左手臂，抬起头倔强地盯着对面一尘不染的卫天宇，两人的差距太大了。 在上一轮比赛中她艰难地打倒了那个穿着洋葱金属装甲的面包骑士，这为她赢得了更多的关注。 作为进入八强唯一的一个女性强者，依靠着这份越来越好的运气，她本以为能有机会冲击到下一轮比赛。 但是，运气是有极限的，至少她的运气还没好到堪比气运之子对战大反派时的程度。 卫天宇眼神平淡地望着眼前仍不服输的小姑娘，觉醒者都有过目不忘之能，他自然能轻易地记起这个在南方大区的人类培育中心出生，却因为过多的同情心而没有通过后续测试的倔强女孩。 看到再一次拼尽全力向着他冲过来的公孙筱，卫天宇毫不留情的一拳横扫而出，两者之间碰撞之处激起一层层云雾状的冲击波。 下一刻，这个比他还要高出一些的女子就被沉重的力量击飞出去上百米，另一只手臂也在碰撞之间被他震动的力量打成了粉末。 双臂软绵绵地垂在身前，公孙筱从坑洞中站起，她在此时突然想起了学园内的导师送她离开虚拟世界，回归现实时的情景。 “富有同情心和同理心是一种美好的品质，你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但这仅限于一个有着良好秩序的和平文明之中。” 大脑仿佛因为刚才的沉重打击而失神了片刻，公孙筱甩了甩头，长发在身后轻盈的飘动，既然她还没有输，那她就还要继续战斗。 卫天宇淡然地看着这一幕，在刚刚两人的碰撞中，他能感受到某些隐秘的力量将公孙筱承受的力量分散了些许，否则刚刚那一击她就会飞出擂台。 他知道眼前这位漂亮、温柔、坚强的精灵女子的观众肯定比他这个面无表情的将军要多出不少，但是那又如何。 这场擂台赛里的运气终究只是被某个高高在上的生命体施舍的一点力量罢了，这个倔强的小姑娘不会是勇者或者救世主，就算巧合地陷入了曾经的回忆里，也不会在醒转过来的时候激发出体内隐藏的力量。 一步迈出，卫天宇冲到了公孙筱的面前，毫不留情的一脚横扫在她的腰腹之间，这位精灵女子纤长的脊椎在巨大的力量下粉碎折断，身体横飞到了擂台幕布之外，从口中喷吐出大量的内脏碎屑。 转身向着擂台之外走去，卫天宇没有回头关注躺在坑洞中挣扎着的公孙筱，对觉醒者来说这不过是一点小伤，之后自然有接取了乐园任务的医护人员去救治她。 观众带来的运气只能弥补一部分的差距，站在了这座擂台之上，一切终究要看自身的力量。 公孙筱太弱了，所以她只能走到这里。 第152章 决赛 翌日。 半决赛不再同时进行，上半区的对战结果并不出人意料，只是过程比人们想象的还要迅速一些，剑仙在对战中轻轻松松地就打败了古岐，首先进入了决赛。 经历过昨天阿基里斯与西拉可的对战之后，这个结果并不算太过让人意外，竞技场前十的强者之间也有着巨大的差距。 被战斗余波变得坑坑洼洼的地面之上，一大堆长得像是雪人一样的履带机器人飞快地驶过赛场。 它们圆滚滚的肚子将堆积在地面上的碎石尘土送入其中，紧接着将这些碎石送往那些不规则的巨大坑洞里。 数公里范围内的赛场被它们在十几分钟内就处理完毕，紧接着大量的无人机带着巨大的透明薄膜笼罩了此处，擂台赛的场地就修整完毕了。 阿基里斯和卫天宇从两边步入赛场，随着赛程来到末尾，这片绵延上百公里的巨大赛场如今缩小到不足十公里。 这座半决赛擂台的周围现在围满了接取了乐园官方任务的工作人员，世界各地的民间媒体，以及大半的竞技场楼主。 虽然西拉可在阿基里斯狂暴的攻势下直接被淘汰，但卫天宇这位军方特种部队的将军仍旧不可小觑，谁也不知道军队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杀手锏，胜负有未可知。 卫天宇本人倒是没有观众们这么乐观，他很清楚科学院的科技与乐园是共通的，双方并没有技术差距。 唯一的问题在于，科学院从理论到实际应用，中间有着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基础科学与可供人类使用的技术之间有着一道鸿沟。 但李恒的力量可以直接越过这一步，只要是这个宇宙的物理法则允许的事物，他都可以直接让这些理论中的事物出现在世界上。 这就让乐园的某些技术显得超越了当前的时代，科学院的大多数教授则对此相当欣喜。 有了实际的产物，他们可以少走无数弯路，许多需要数十年辛苦研究开发的实验成果，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实验性质的成品。 将脑海中的这些念头抛去，卫天宇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前方的那个小个子。 这种耐高温细胞再过不久就会进入一期试验阶段，就让他先来试试这种全新的超级细胞的力量。 没有多言，两人在下一个瞬间就开始了正面交锋，猛烈的碰撞声在赛场四处响起，刚刚才修复平整的地面又一次变得坑坑洼洼。 比起全加了防御的西拉可，卫天宇的身体素质要平衡许多，至少他的移动速度不会完全跟不上阿基里斯。 但是，力量差距仍然存在。 层层叠叠的空气被巨大的力量压爆，卫天宇从空中坠落向地面，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像是落地的陨石一样砸出了一个十几米大的坑洞。 烟尘散去，变形的身体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他全身的骨骼飞快地恢复了原状。 以他的眼光来看，阿基里斯的操作相当粗糙，如果换作他拥有了这种全新的身体，利用这些全能细胞的高速变形特性配合多重意识，能够有几十种方法打败现在的阿基里斯。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一道覆盖着熔岩皮甲的身影就从半空中飞速冲了过来，双手双脚连同脊椎后方连着的那条布满纤细骨刺的骨质尾巴，像是丛林里的野兽一样连绵不断的发动进攻。 在这狂风骤雨的进攻中勉强支撑，卫天宇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这场战斗他没有胜算。 如果说觉醒者的基础力量是1000，每多一个意识就能发挥出多一倍的战斗力，那么600层对应的战力大约是10万。 阿基里斯这具身体的力量是普通觉醒者的五到六倍，即使他只有不到十个意识，但每个意识的运算速度是普通觉醒者的二十倍以上，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至少是六十万，也就是640层以上。 就像是西拉可面对阿基里斯时一样，对方的速度比你快，力量比你强，反应速度远超过你，就算你的技巧再精细也没有用。 卫天宇连一次像样的反击都做不到，狂暴的攻击将他所有的动作都打断了，很快就变得全身血肉模糊，大量的细胞在碰撞的剧烈震荡中破碎死亡。 “轰！” 一声巨响过后，这位特种部队的将军在巨大的力量下飞出了擂台之外，毫无悬念地输掉了这一场半决赛。 就像他在上一场比赛时所说的那样，运气只是被他人施舍的一点力量，在观众数量没有形成压倒性差距的时候，对结果造成的影响很小。 乐园强者战本就是面向强者的竞技赛事，就算因为个人的某些特质可以吸引到不少无所谓强弱的忠实观众，更多的人也只会把目光放在更强者的身上。 奇迹只会发生在本身就足够强的人身上，若是自身太弱，等不到时来运转就会被尘埃掩埋。 擂台之外，满身血迹的卫天宇从坑洞中缓缓站起，一层层厚厚的丝线形成血痂将他全身像是碎裂瓷器一样的伤口与裂痕弥合。 比起全身上下的碳纳米管连成一体的西拉可，他没有做到如此极端，这就让他还保留了最基础的战斗与修复能力，不会像是烂泥一样躺倒在地上。 向着赛场边缘的医疗处缓缓走去，他会输给阿基里斯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参与这场强者赛只不过是他的个人行为，而对方身后有着一个堪比整个文明的生命体，得到的基础资源支持就不一样。 军方在这次的赛事中能够得到第三与第四两位，也算是达成了基本目标。 更何况有了大洋洲陆军和袋鼠怪物之间的那场实弹演习，今后那些民间强者们也会收敛不少，至少不会脑袋发昏做些随意杀人的弱智事情了。 阿基里斯来到擂台之外与天空中热气球上的观众们打着招呼，与此同时大量早已等待在周围的媒体记者们纷纷涌上前来。 这位曾经的战争英雄再次一鸣惊人，许多人都推测肯定是乐园在他身上做出了某些超越外界科技的最新生物改造。 这种在极短时间内拥有的强大力量比起这场比赛本身还要引人注目，一种全新的快速变强方法，在如今这个尚武的地球比起最前沿的科技产品还要吸引人。 “剑仙在刚刚的采访中将你视作成长路上遇到的最大对手，请问您有信心战胜这一位竞技场第一的强大敌手吗？” “您身体表面黑红色的熔岩皮肤是来自木卫二上的生物吗，据科学院透露这种全新的细胞还在实验阶段，您是第一位成功的实验者吗？” “这种全新的基因调整会开放给普通民众吗，是否在不久的将来每一个普通公民都能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呢？” “对于前几天发生的大事件，请问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据说卢震海将会在这次的审判中被处以死刑，不知你对此有何感想？” 纷纷扰扰的问题从这些人口中像是连珠炮一样袭来，阿基里斯随意地点头或者摇头，大多数问题都以“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应付过去。 这也不算是说谎，他的这次身体升级跟科学院根本没有关系，纯粹是李恒为他单独开的外挂，他哪里知道其他官方部门未来的计划。 至于那场钓鱼执法，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在强者战结束之前，他不会对这件事随意做出评论，就算会因此损失一部分支持者也无所谓。 在包围圈之中整整过了半个小时他才终于脱离了这群记者，就算他的大脑里现在有了7个并行的意识，他也仍旧感觉有些疲累。 比起带着一群异形怪物拍一些宣传片，还是接受媒体采访更麻烦，这些家伙问的问题千奇百怪，有几个专做八卦新闻的媒体竟然问他是否有中意的对象。 他们列举出的候选人包括且不限于剑仙、西拉可、小丑、公孙筱等等，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脑补出他和这群第一次见面的参赛者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的。 幸好这群人碍于官方部门的威势，不敢把那几位将军列入其中，这群家伙至少也有害怕的东西。 从低空中飞过赛场外围的一层层临时建筑，阿基里斯来到了一个足有十几米高的巨大帐篷前方，这里就是他参与竞赛时的临时住所。 等到明天决出胜负之后，他就可以回到天空之城白玉京去了。 走进巨大的帐篷内部，一只一米多长的橘猫正躺在纯白色蛋壳状的虚拟座舱里，根据那张猫脸上有些狰狞的表情和翘起的胡须，应该是正在进行一场艰苦的战斗。 阿基里斯走上前敲了敲虚拟座舱说道： “橘小胖，你不是一直跟着剑仙的吗，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躺在那里玩游戏的橘猫翘起的胡须抚平，盖在身上的透明水晶盖滑动着向白色蛋壳座舱内部收起。 “我半小时之前就过来了，结果你接受采访太慢了，我就先玩了会儿游戏，结果还被别人暴打了，气死我了。” 躺在座舱内先吐槽了一句，橘猫翻身跳到地上，看着四周有些神神秘秘地低声问道： “你这里应该没有窃听器之类的。” 阿基里斯点了点头，作为信息聚合的锚点，他的大脑可是一直和李恒的触须直连的，就算瞒得过他也不会瞒得过那个家伙。 这小胖猫今天还挺奇怪的，难不成在剑仙那里发现了什么秘密不成。 第153章 觉醒与永生 橘猫脸上带着发现秘宝一样的兴奋表情，胡须一抖一抖地说道： “自从一年前我和帮会里的剑仙搭上关系之后，我就和他慢慢成了好兄弟。” “经过我在剑仙身边的长期潜伏，就在今天我终于套出来了他隐藏的秘密。” “从他出现在外界的视野里到现在，他从来没有使用过全部的力量，据他说自己大脑里的意识数量比外界推算的还要多一倍。” 阿基里斯闻言也有些惊讶，100个意识就已经是大众眼里觉醒者的顶点了，若真是像剑仙透露的那样，那他的意识数量可能达到了200个。 这已经达到了常规体型人类头颅所能承载的极限了，毕竟不可能在有限的大脑中无限地增加意识数量。 再算上那份独创的战斗系统带来的战斗力加成，剑仙在地表的实际战斗力可能在640层左右，这与他的实力相差无几。 他可是有着身体力量和思考速度的双重加成的，生存在超临界水环境中的耐高温细胞让他的基础身体素质是常规觉醒者的一百二十倍，而剑仙竟然能够仅靠自己跨过两者之间的巨大鸿沟。 若是让这样的家伙拥有了和他同样的身体素质，那岂不是能够达到7级战力，这实在是有些可怕。 一千名身穿黑神战甲的士兵再加上数辆巨龟坦克组成的整编军队也才7级战力，若是剑仙有了他的身体素质，那这家伙一个人就能与陆军正面对战了。 阿基里斯默默地计算着剑仙可能的战斗力，200个意识再加上翻了二十倍的思考和反应速度，改造后的剑仙恐怕只要在五公里外就有足够的时间躲过重粒子炮的攻击。 这个距离对于战场上的部队太近了，巨龟坦克自身的移动速度不过每秒百米左右。 剑仙的速度将会比他现在还要快得多，移动速度至少也是六倍音速以上。 若是让这样一个速度极快的个体强者进入到五公里之内，恐怕也只能依靠等离子气体、激光与碳纳米网组成的护盾僵持抵抗。 至于普通的士兵，就算他们穿上了黑神战甲，对于这种敌人也没有多少办法，只会沦为对方汲取物质和能量的血包。 除了自身的防御力较低，续航时间极短之外，正面战场上根本不会弱于现在的陆军部队。 而且，小体型也有小体型的优势，这样的个体强者在敌后侦察与斩首破坏上更是强的可怕。 仅仅在五年之前，一个战力达到7级的个体强者就能将整个人类文明毁去大半。 更何况7级从来不是极限，只有乐园竞技场才会以人类平均体重为标准限制进入者的身体质量。 一个没有任何限制的7级完全体生命，若是毫无节制地汲取物质与能量，数百个意识足以掌控膨胀到原来上亿倍的细胞，成长为一座绵延千米的血肉山脉。 再加上用自身全能细胞繁殖出来的克隆体大军，一个7级完全体生命的极限战力足以与统一战争中的整个协会相媲美。 阿基里斯想到此处撇了一眼旁边一直盯着他的橘猫，这份情报还真是及时，他都没有想到除了林离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猛人。 只能说他自身的天赋比想象中的还要弱，他自身的意志其实相当脆弱，远比不过这些可怕的天才强者。 若是他拥有20个意识，达到了古戈尔科技管理者的平均水平，那么剑仙也不会威胁到他。 “这份情报相当有用，我买下了，你自己回去查看乐园账户。” “明天决赛结束之后你就不用再潜伏在剑仙那里了，以后有机会再继续合作。” 橘猫听到阿基里斯的回复一张嘴巴咧开老大，甩着尾巴就一蹦一跳的跑出去了，这位可是大主顾，每一次出手都是以亿计算的。 阿基里斯没在乎那点乐园币，他的小金库完全交给了诺格拉管理，上面的资金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他已经很久没有为金钱烦恼过了。 站在原地沉默地凝视着空荡荡的地面，阿基里斯在思考剑仙的用意。 他才不相信这样一位站在世界顶端的强者会看不出橘小胖的一些歪心思，若是剑仙真的像他透露的那样拥有超过两百个意识，那么橘猫的那点情绪变化根本瞒不过他。 即使法律严禁窥探他人思想活动，剑仙也能透过橘猫的大脑活动情况与身体激素分泌猜测出大半的真相，所谓的潜伏不过是橘猫自以为是的间谍游戏罢了。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出结果，剑仙表现在大众面前的从来都是那副中二自信的正义侠客面貌，谁也不知道他的核心人格是什么样的。 阿基里斯虽然战斗力非常强，但他的思维意识是所有觉醒者里面倒数的，更何况他的7个意识一个都不擅长处理这种复杂的分析问题。 抬头望着面前空荡荡的帐篷，阿基里斯开口问道： “提问，剑仙为什么要告诉我他的真实力量？” 面前的空气微微扭曲，其中的尘埃粒子聚集形成了浑浊的气溶胶，阳光透过帐篷顶部照射在这些微粒上，形成了一个与普通人大小相近，被六对淡红色光亮羽翼包裹着的形象。 阿基里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这是炽天使的形象，不过在后世各种影视与小说的再加工之下，这个原始的形象反倒不怎么流行了。 这个光亮的炽天使震动空气，发出了有些机械呆板的中性声音： “接线员号为你服务，请对你想要询问的问题进行详细描述。” 阿基里斯看着这一幕也有些无语了，李恒分出的有些子意识是真的相当奇葩，相比起这个横跨星空的超级生命，喜欢中二角色扮演的剑仙也显得比较正常了。 没等阿基里斯继续开口，这个淡红色的炽天使就发射出了大量的电磁波，将一份详细的数据传给了他。 “本次天使问答服务已结束，请记得好评，他日有缘再见。” 将数据传输完毕之后，这片光影就消失不见，被聚集在一起的尘埃物质又在混乱无序的运动下散开到了周围的空气中。 阿基里斯揉着自己的脑袋吸收着那份繁杂的数据，李恒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这里的。 对于他来说，吞吃他人脑海里的信息是一种无需进行过多思考的下意识活动，就像普通人类也能一边吃着爆米花和可乐，一边观看电影一样。 相比起他的主人格意识，以及那些在最初的记忆基础上衍生出来的副人格，这些数量庞大的子意识线程就像是普通人类的低级反射一样，比起现有的人工智能也不会聪明多少。 不过这些子意识也是有着最基础的求生欲的，好评就是他们的价值体现。 若是收到的差评过多，李恒就会把那份子意识的信息构成泯灭，重构一个全新的子意识。 那份数据很快就被解析完毕，其内容并不是对于剑仙用意的解答，而是关于共生体与觉醒者的整个成长过程的详细解释。 阿基里斯自身是通过李恒直接操控细胞与粒子的方式成为觉醒者的，所以他直接略过了这其中的繁杂过程，也一直不曾对这个体系有过多少详细了解。 直到此时，他才从头到尾系统的理解了这个进化体系。 共生体是一个拥有着生存繁殖能力，细胞变形能力，智慧生物思考能力的独立生命。 它最大的功用就是对于人类激素分泌的控制，以及对复杂的感情思维进行抽象化处理，将由影像、声音、神经感受等复杂信息构成的思维活动简化成简略的图像与文字描述。 参考海豚的左右半脑，李恒成功地把两个不同人类的大脑进行连接，让两者失去彼此间的间隔，同化为一个拥有两个大脑、两份融合记忆的全新个体。 以此为基础，将共生体这种生物与人类的大脑融合，实质上就形成了一个类似的全新个体。 所谓的完全融合，便是两者之间完全失去间隔，人类个体得以随意操控身体激素，并对复杂的思维感情进行抽象化处理。 完全融合的人类已经实质上的拥有了两个大脑，一个是自身的原始大脑，还有一个就是共生体。 在这之后使用抽象化的图像与文字等记忆信息辅以对应的激素与神经递质培养共生体，在其中构造一个全新的人格，这就是所谓的觉醒。 融合后的全新生命当然也同样拥有共生体的分裂繁殖能力，觉醒者在自己的大脑中培育更多的共生体，构造更多的副人格，这就是形成多重意识的物质基础。 每一个意识实质上都对应着一个共生体，这些重量只有5~10克的新型大脑拥有着原始人类所没有的高速计算能力，带给了觉醒者更强的力量与身体控制力。 这些觉醒者的头部外形看似与普通人毫无区别，实际上内部大脑结构像是一串葡萄，上面生长着一个个串联在一起的共生体子脑。 阿基里斯将这些早已知晓的基础信息翻过，后半部分是觉醒与永生之间的关系。 他以前从来不用担心这一点，毕竟李恒是直接对细胞内部结构进行操作，他的大脑仍旧与贫民窟时使用着同样的细胞，是一个完全原装的阿基里斯。 “个体沉迷于自身虚幻的肉体感受，能够将储存的记忆信息视作自身本质的永远是极少数，觉醒就是第二种永生之法。” “没有超越物质的意识，为了不被异化，保持主人格意识比副人格意识更强，主人格占据的共生体子脑数量必须比副人格更多，以此维持觉醒者稳定的精神状态。” “每一个觉醒者都已经走上了永生之路，承载着他们自我意识的不再是最初的那个孱弱大脑，而是数十个、数百个共生体子脑。” “通过让原始大脑在意识构成里占据更少的比例，逐渐改变个体对自我的认知。” “对于觉醒者而言，失去原始的人类大脑、失去一小部分共生体子脑就像普通人类失去了身体的手脚与内脏一样，并不会认为自身在这一过程中经历了一次生死变换。” “个体的大脑不再是一个难以更改的孤立系统，觉醒者从外界获得能量输入，更换共生体子脑，不断地将自身朽坏的一部分舍去，用新生的细胞承载自我意识，以此达成理论上的永生。” 第154章 斩我 这份数据详细地记载了原始人类，共生体融合者，觉醒者等各个生命层次的具体数据，其中还包含了不少具体的实例。 阿基里斯在其中甚至还发现了军方觉醒研究所里的大量实验数据，包括了上万例成功与失败的详细记录。 将这份数据从头到尾记下之后，阿基里斯也更具体的理解了觉醒者的整个成长发展体系。 肉体的外在力量只是其次，李恒开发的重点一直是人类的大脑，智慧生物对于自然世界认知、研究，以及群体之间交流信息的能力才是他所看重的。 即使是在科学院的资料库里也找不到如此详细的数据，这很显然是李恒自己收集整理的。 之所以能够如此肯定，那是因为在那些实际案例之中不仅有军方的将军和士兵，还有乐园的几位高层，就连他自己也在其中。 剑仙也不例外，作为明面上世界最强的觉醒者，他的数据在里面也占到了相当大的篇幅，阿基里斯也彻底地理解了剑仙此人。 他也明白了之前的疑惑其实是没有必要的，剑仙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主人格，这个家伙比所有的觉醒者都要真实得多。 其他人都是用一个最庞大的主人格抑制其他副人格的异化，就算在许多场合表现出不同的性格特征，也仅仅是戴上了人格面具而已。 除了林离这个规格外个体，为了维持自身的主要人格不受影响，每一个觉醒者的多个意识之间都有着相当严重的内耗，制约着他们的成长速度。 阿基里斯低声地感叹了一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斩我，我还以为那家伙是个喜欢戴着侠客面具的中二少年，没想到那就是他真实的一面。” 剑仙身后剑匣上刻印着的“斩我”二字就已经道尽了他的本质，这两个字并没有多么丰富的深刻内涵，纯粹就是字面的意思，也就是斩去自我。 共生体拥有将复杂的思维情感抽象化的能力，其他觉醒者都是利用这份能力最大程度地培养扩展自己的主人格意识，保持自我不变。 这就要求占据主导地位的人格必须有着足够丰富的经历与坚定的意志，这也是为何阿基里斯意识数量增长如此缓慢。 他在贫民窟里那几年的流浪经历虽说算得上悲惨，但也就仅此而已，跟丰富的阅历与坚定的意志根本搭不上边。 唯有剑仙不需要培养主人格，因为这个家伙根本无所谓自己的哪一个意识占据主导地位。 一旦某个意识被他认为是拖后腿的无用之物，他就会将其中的复杂记忆简化成一份信息量极少的文字描述，然后将储存着这个意识的共生体子脑直接毁去，转而培养一个顺眼的新生人格。 斩去旧我、生出新我，这就是为何剑仙的意识数量能够达到物理极限的200个，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在自己的大脑里养蛊。 表现在人们眼前的就是最强的那个人格，在一众精通表演能力的觉醒者里，剑仙可以说是唯一不会说谎的诚实好少年，也难怪李恒会说剑仙是个可交之人。 现在出现在人前的剑仙恐怕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一个人，曾经那个遭逢大变、沉浸在痛苦里的研究员早已不复存在，而是被新生的剑仙直接斩去。 他的种种行为也根本不是什么中二的角色扮演，按照李恒给出的研究结论，这个剑仙是十多年前某一本冷门修仙小说里面的主角，那柄“斩我”之剑与书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那个消失了的研究员在共生体中构筑了这样一个虚拟角色的人格，然后让这个从书中走到现实的主角替代了真实存在于世的自己。 这个消逝的意识唯一留存下来的痕迹恐怕只剩下这“斩我”之意，这位从虚幻走到现实的剑仙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也会将自己斩去。 阿基里斯看完剑仙的生平事迹也不由得佩服这位狠人，他这样的吊车尾确实还差得远。 但佩服归佩服，阿基里斯却是一点都没有像剑仙一样棋逢对手时的兴奋感。 他可不是小说书里走到哪打到哪的战斗型主角，喜欢跟势均力敌、亦敌亦友的对手上演一场惺惺相惜的戏码。 好不容易被开了挂，本以为可以轻轻松松的成为冠军，证明自己作为信息聚合锚点的价值，哪想到会遇到这种怪物。 至于让李恒帮他再开更多的挂，他自己内心却是接受不了。 现在他就已经像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了，也就比整天不干正事的橘小胖稍微好一点。 若是基础战斗力比剑仙强了120倍还打不赢，那他干脆也学着剑仙把自己的主人格斩掉算了，这样的废物不配活在世上。 轻轻捏动着拳头在帐篷里发出一阵阵清脆的空气爆鸣声，阿基里斯低声说道： “我一定会赢的。” …… 乐园强者战，决赛。 天高气爽，晴朗无云，广阔的戈壁滩上用巨大的透明薄膜圈起一片长宽十公里的巨大方形赛场，两个渺小的人影对立在场上。 阿基里斯全身覆盖着黑红色的熔岩皮肤，仅仅露出粉色的瞳孔盯着远处的那个白袍身影。 橘小胖得到的信息确实是真的，剑仙身体周围密布的细小飞剑数量比之前翻了一倍，整整127把飞剑微微搅动着四周的空气，形成了一片数百米范围内的气流领域。 双腿与双臂表层的细胞略微变形，数以万计的细小裂口遍布全身，流经体表的空气被其中的一部分裂口不断地吸入体内，混合黑晶加压后化为了灼热的高温气体喷射而出。 雷鸣般的空气爆鸣声响起，阿基里斯在身后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带着一连串的白色云雾全速冲向了前方的白跑人影。 剑仙带着兴奋的表情微微眯起眼睛，他感受到了当初面对袋鼠王时的压迫感。 颅骨内部串联在一起的两百个子脑全速运转，他用全力分析着对方的运动状态。 “好快，001秒内突破音障，2马赫，3马赫，4马赫，来了！” 遍布周围的柳叶飞剑带动着灼热的大气化成数百重叠在一起的气浪，像是无形的护盾一样与全速冲来的阿基里斯正面碰撞。 两者碰撞炸裂的冲击波涌向相隔数公里之远的透明薄膜，层层叠叠的风浪将这些薄膜冲击成了一个个向外鼓起的透明鼓包。 阿基里斯的身影像是赤红的幻影一样从四面八方不断冲击着剑仙周围无形的大气场域，方圆千米之内的空气在这种力量下急速升温。 此时的他不再是普通的人类外形，亿万个细胞像是流水一样在体表形成各种形状的物体，每一次攻击都像是数万枚电磁炮弹同时轰击。 连成一片的炸响声比起在低空掠过的高超音速导弹还要恐怖得多，一层层闪着明亮蓝绿色辉光的高温等离子气体在两者碰撞之间不断出现，那是缠绕着高温气体的柳叶飞剑与阿基里斯的身体碰撞时产生的。 与被动挨打的卫天宇和西拉可不同，即使面对这种狂猛的攻势，剑仙也没有显现出任何颓势。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狂热，作为小说主角的战斗意志让他越发兴奋。 “我会给予你最大的尊重，然后把你变成我成长路上的垫脚石！” 身披白袍的身影离开了原地，剑仙手持三尺之剑与周围的柳叶小剑同时与阿基里斯展开了激烈的对碰。 他的每一击都像是携带着一层领域碾压而来，原本难以看到踪影的阿基里斯在这种重压之下也难以表现出那种碾压性的恐怖速度。 阿基里斯猛兽般的凶猛攻势不仅没有起到效果，反而是剑仙那种领域般的战斗方式让他的移动变得越来越艰难，变成了被困在无形场域里的困兽。 身穿白袍的剑仙挥动着剑刃，举手投足之间就将阿基里斯压制了下来，当力量并不足以形成绝对差距之时，细微之处的技巧就成了取胜的关键。 将细小的优势逐渐积累成胜势，剑仙就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一样编织着困住野兽的罗网，用层层叠叠的气流领域不断消耗着阿基里斯体内的能量。 “我可敬的对手哟，你最大的弱点就是体内的能量储备，使用更强大的力量自然需要消耗更多的能量，你体内的黑晶还能让你支撑多久呢？” 从进攻者变成防守者的阿基里斯没有余力做出回应，七个意识全速运转着对抗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高温气刃。 周围的地面在一连串的轰鸣声中化为粉末，在两人经过之处留下了一个个陨石般的巨大坑洞。 他的耐高温细胞让他能够在岩浆之中生存，这些灼热气流对他而言还算不上是威胁。 但就像是剑仙考虑的一样，因为自身的意识数量与战斗方式远逊于对方，即使表现出的战斗力不相上下，胜利的天平也会向着剑仙那里倾斜。 为了维持这具更强大的身体，他体内的黑晶会以更快的速度被消耗干净。 “1小时12分之后，我就会耗尽能量，若是在战斗中失去了更多的细胞，那时间还会更短。” 阿基里斯艰难地抵挡着周围仿佛无处不在的攻击，与在海岛上和李恒制造出的土偶训练之时不同，他的力量远超过剑仙。 但是他的移动与攻击总会被这些混乱的湍流所干扰，而剑仙却会在其中得到助力，对方的攻击总是能恰到好处的顺着大气流动的方向。 “真有些不甘心，这个中二的家伙就像是小说里有着更强修炼功法的主角一样，而我就是那个境界更高却被越阶战胜的反派。” “这种失败方式，实在是有够愚蠢的。” 第155章 神通不及天数 赛场里的战斗陷入了胶着之中，在剑仙形成的气流领域压制之下，阿基里斯再也难以表现出那种神出鬼没的极速，此时两人的移动速度仅仅勉强突破了音障。 被困在重重气浪之中的红色人影就像是挣扎的困兽，体表的物质不断变换着各种形态，利用完全体生命强大的细胞控制能力躲避着无处不在的连绵攻击。 两者僵持之中形成了一个以超音速移动的巨大无形球体，在赛场内的戈壁地面上留下一道道像是被压路机碾过的巨大痕迹，嶙峋的碎石与沙棘都被狂暴的力量绞得粉碎。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基里斯已经渐渐失去了人类的形态，除了那个留着银色短发的头颅之外，双手双脚连同尾部的骨质尾巴都化为了一根根流质般的触手。 这些黑红色的柔韧肢体不再意图攻击剑仙，而是连成了一片密集的球形防御网抵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风暴，尽量减小自身的能量消耗。 两者碰撞之间发出明灭不定的闪光，每一次碰撞阿基里斯身体表面的细胞都会被粉碎一部分，化为无序的混乱粒子随风而逝，他获胜的希望已经变得越来越渺茫。 万里之外，白玉京。 像是古时大宅一样的林府主殿之中，放置着古朴的木制桌椅和不少奇花异草，其间有不少漂亮的人形小精灵挥动着透明的翅膀上下飞舞。 这些透明的翅膀挥动的频率极快，让它们可以像是蜂鸟一样悬停在空中，手捧着小小的迷你水壶为大殿中的花草浇灌着清水。 大厅的中央正投影着强者战的决赛影像，那个失去了人形的黑红色身影已经明显的落入了下风，即使是普通公民也能看出剑仙正在向着胜利前进。 诺格拉坐在大厅的左侧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他也没想到剑仙这个疯魔的家伙竟然将大脑中的意识数量增长到了物理极限的程度，200个已经是常规人类头颅可以拥有的极限共生体数量了。 但即使剑仙的战力近乎达到了觉醒者的极限，他的正面战力也不会比阿基里斯更强，毕竟他的恢复能力远比不上完全体生命。 真正让剑仙能够压着阿基里斯打的原因还是运气，在这三维投影的两侧，分别列着一白一黑两道光柱，代表着白色的剑仙远远超过了代表着黑色的阿基里斯。 这才是阿基里斯面对剑仙毫无反抗之力的主要原因，本就在技巧上占到绝对优势的剑仙又有了碾压性的运气，自然就能表现出更强的战斗力。 初赛的那场钓鱼行动造成的余波正在不断扩大，它影响了大多数公民对阿基里斯的评价。 虽然大部分夺权者都被认为是居心叵测的野心家，但卢震海这位曾经的驱逐舰舰长却也因为这次事件而重新出现在了世人的眼里。 这也让不少人开始反思在战争中阿基里斯种种行为的正义性，协会与鸿盟一致针对恶魔的共同立场让许多人忽视了这个战争英雄许多有争议性的杀戮行为。 再加上乐园出品的个人传记性质的游戏，这位战争英雄在战后近乎被洗白了，再没多少人关注他曾经的污点。 直到卢震海在这次事件中浮出水面，大多数人才开始认真审视这位战争英雄的某些行为，以及站在他身后支持着他的乐园。 当这种人心形成大势的时候，许多曾经的中立者就倒向了另外一边，他们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乐园和阿基里斯的不满。 即使他们心里并不相信乐园会像公布的那样在战斗中公平的影响两人的运气，但这两道所有人都看得到的黑白光柱也代表着他们的意志。 毕竟，乐园总不会在明知道有更多人支持剑仙的情况下，仍旧厚着脸皮把阿基里斯的光柱调的更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六大部门与乐园都对此事保持着沉默，但既然官方没有禁止他们讨论，那自然就会形成现在的情况。 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真实评判标准，平时或许不会在意这种问题，但在这场波及全球的大事件发生过后，阿基里斯的风评已经从正义的战争英雄变成了沽名钓誉的虚伪作秀者。 诺格拉轻轻扶正自己的金丝眼镜，看着影像中血肉细胞被不断地被摧毁的阿基里斯，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会长，有必要这样做吗？” 他很清楚，正是李恒真实的体现了观众的意志，才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 阿基里斯并不是外界认为的伪善作秀者，这些有着信息差的普通公民不知道李恒的可怕力量。 他们也不会懂得看似强大的阿基里斯也只不过是一只可以被随意塑造的宠物，就像大殿里的这些小精灵一样。 坐在一旁的林离带着标准的笑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小吃货还是挺受人喜欢的，诺格拉这是在为阿基里斯鸣不平，他很清楚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会长。 坐在对面的红色古木座椅上，饶有兴致的观看着战斗的李恒闻言抬起了头，他笑了笑说道： “我也确实没想到卢震海会在全世界范围内引起如此大的震动，我的力量虽强，却还达不到掌握百亿人心的地步。” 阿基里斯最忠实的支持者本就是一批生存在贫困中的穷苦人，李恒早就预想过这些支持者会随着生活水平提高与知识量的增加不再崇拜这位战争英雄，只不过这场钓鱼执法将这个时间点大大提前了。 这种转变本该随着时间推移自然而然地慢慢发生，但在这一次事件的急剧刺激之下，这些曾经的崇拜者就像是发现自己被最信任的人欺骗了一样，感受到了信仰破碎一样的痛苦。 被崇拜感遮蔽的大脑恢复了理智，再次审视阿基里斯的所作所为，他们不禁为自己曾经的无脑行为感到羞愧。 爱与恨是个体情感的一体两面，曾经有多崇拜和喜爱阿基里斯，虚幻破碎之后就会有多痛恨。 这批遍布全球的支持者现在成为了抵制阿基里斯的主力军，他们不遗余力的宣传着这位战争英雄的黑暗事迹，以此与曾经愚蠢的自己完全分割。 李恒猜测到卢震海的事件会对这些人造成一定影响，但人心转变往往有着相当大的滞后性。 即使将一份事实摆在面前，因为内心的情感偏向，大多数人也不会立刻就认错，反而会因为某些逆反心理攻击这些给出真相的人。 很显然，他低估了这次钓鱼执法的影响，在无数微小的扰动积累之下，人心形成的大势在短时间之内就倒向了另一个方向。 诺格拉皱着眉头看着大殿内的影像，李恒毫无动摇地继续维持着赛场内的运气偏向，白色的光柱越来越高，黑色的光柱高度还不到它的二十分之一。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以会长的手段，无人能够看出你到底做了什么，以你的地位和力量，也不会有人敢于指摘你在赛场里的不公平。” 诺格拉清楚地知道这一场比赛对于阿基里斯的意义，若是在这里失败，失去了作为信息锚点的作用，这个小吃货大概真会走上和剑仙一样的道路。 李恒回答道： “但是，我自己知道。” “若是拥有了这种力量，仍旧必须要靠着虚伪的谎言才能达成目的，那也太废物了一点。” “放心，只要小吃货自己不放弃，输的就是剑仙。” 阿基里斯看似全方位被剑仙压制，最多一个小时就会失去大部分血肉与能量落败，但是剑仙同样有着自身的弱点存在。 他的力量依靠着流动的大气形成的领域才能够与阿基里斯抗衡，这是他在强者赛上最大的优势，但这优势却并非牢不可破。 在过去的竞赛之中，剑仙与人对战从来没有超过3分钟，因此这一弱点从来没有被人所发现。 李恒看着赛场里占尽上风的剑仙说道： “对粘性可压缩流体进行精确模拟是人类一直没有攻克的难关，无论是在赛场里的剑仙，还是由五十二座天空之城组成的大气控制体系，看似能够掌握一切，实际上都是凭借着足够的能量和强大的计算能力不断对模型修正，寻找到一些近似数值解。” “但这种修正是有上限存在的，否则大气控制体系也不会比洋流控制体系的重要性更低。” 蝴蝶效应本就是对于这种混沌系统的最好描述，剑仙可以凭借自身的力量和计算能力掌控方圆百米甚至千米内的湍流变化，但当这个范围扩大到数千米时，蝴蝶效应的力量就会重新占据上风。 “就算我真实的呈现了观众的运气又如何，那毕竟只不过是我很少的一点力量罢了，远远做不到完全掌控这片一百平方公里的巨大赛场。甚至反而会添加更多的不确定因素，影响到剑仙的计算模型。” “不稳定的力量终究会有失效的那一刻，当这两人的战斗持续地扰乱赛场内的气流，看似掌控一切的剑仙也会失去对自然力量的掌控力。” 诺格拉仔细地看着两人对战的影像，他毕竟本身的实力还没有达到这个地步，难以准确判断混沌现象对剑仙实力造成的影响。 但既然会长亲口指出了这一点，那想必剑仙最大战力的持续时间比外界猜测的还要短得多。 在最开始的几分钟之内，无形的大气或许会是他的助力，但若是战斗时间进一步拉长，剑仙所谓的战斗系统也会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失去作用。 看似续航时间更短的阿基里斯反而是能够坚持更久的那一方，剑仙才是那个需要抓紧一切时间速战速决的弱者。 第156章 落幕 这场决赛比起之前的任何一场比赛都要胶着，剑仙也是第一次在所有人的面前展现出了全部的实力。 在过去，除了不知有多高的竞技场，没有人可以在剑仙的正面进攻中坚持3分钟以上，就算是西拉可也在两分钟里就被他的剑刃切得粉碎。 5分钟之后，剑仙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本就落在下风的阿基里斯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依靠着身体强大的变形与再生能力抵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 完全失去人形的红色身影就像是一大团焦黑的熔岩，从上面不断地伸展出一闪而逝的触须与袭来的连绵气浪对撞，一片片柳叶飞剑在碰撞之间撕扯下一块块血肉碎片。 阿基里斯的身体细胞已经在这5分钟的战斗中损失了10，随着身体的细胞与能量越来越少，他的整体力量也会变得越来越弱。 最多再过一个小时，当身体细胞损失近半，整体重量小于30千克的时候，他就会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剑仙打败。 剑仙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自信表情不断地进攻，赛场内外的大多数观众都认为胜负已定，唯有官方的觉醒者们知道真实的力量对比。 两名强者对战产生的风浪已经将整片赛场内的气流变得无比混乱，官方的觉醒者们亲身体验过剑仙开发的战斗系统，自然知晓个体不可能持续精确计算如此大范围内的混乱湍流。 赛场之外，卫天宇遥遥望着场中的那团红黑色身影，这种全新的耐高温细胞拥有的恢复力比起他们这些觉醒者要强太多了。 即使不在体内掺杂大量的金属物质与碳纳米管，阿基里斯的防御力也不会逊色于西拉可多少，再生能力更是完全胜出。 “终究还是乐园更胜一筹，即使强如剑仙也赢不过这个被随手造就的宠物。” 卫天宇转身就向着停在远处的智能战机行去，这场决赛胜负已定，剑仙看似越打越强，实则维持不了多久。 10分钟后。 被大量气浪包围着的阿基里斯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眼睛，包裹在头颅周围、变化成为球形流质形态的血肉细胞瞬间变化，一根如同蜥蜴一般的尾巴横扫而过，一连三柄柳叶飞剑被他击飞。 无形的领域被这一击撕裂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重新化为人形的阿基里斯幻影一般的从中飞掠而出，紧接着就一脚踩爆了大片的空气，回转身体向着剑仙杀去。 这具身体的肉体强度已经足以像是轰击水面一样轰飞大片的空气，一拳一脚的攻击速度都超过10马赫。 就算不喷射高压气体维持自身的极速状态，仅靠肉身力量就能像是漫画里的“月步”一样踩着空气在空中持续移动。 肉体的疲累根本不存在，只要掌控着身体的意识还没有消亡，这具身体就能战斗到每一份能量都被耗尽，每一颗细胞都被泯灭为止。 不再被大量气浪干扰的阿基里斯一如之前那样凶猛迅捷，他的速度不断飙升，很快就在空中留下了一重重的幻影。 巨大的力量将剑仙周围的气罩通通打爆，从那三柄柳叶飞剑被击飞开始，剑仙周围缠绕着的风暴变得越来越猛烈，但他的掌控力却变得越来越弱。 原本那无形的场域近乎难以观察，在大多数观众眼里，阿基里斯都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只有发生碰撞时产生的明亮闪光才能证明确实有某种事物将这个强者压制。 而现在，大量细小的旋风带动着空气中的尘埃灰烬缠绕在剑仙的身体周围，这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掌控着风暴的神灵，这些细小的旋风不断阻拦着阿基里斯的攻击。 可惜，现实毕竟还是和漫画有区别的，特效并不会提高伤害。 两人在持续战斗中掀起的大量微米级颗粒弥散在这片赛场的空气中，这些微小颗粒使得气体之间的粘滞系数都发生了变化，计算难度呈指数级上升。 大气的流动变得越来越无序混乱，剑仙的无形领域已经变得破绽百出，再也难以限制住阿基里斯的极速。 剧烈的轰鸣声不断响起，剑仙周身缠绕的大量灰黑色旋风被阿基里斯的拳脚一个个打爆，这片领域变得越来越小。 不过几十秒之间，原本占尽上风的剑仙反而变得毫无还手之力，当失去了自然的助力之后，阿基里斯的纯粹肉体战力远胜于他。 一根根透明的细线被阿基里斯拉扯断裂，身后骨质尾巴再次将一柄柳叶飞剑扫飞，黑红色的拳头一拳就将剑仙手中明亮的剑锋打断，去势不减的正中胸膛。 “轰！” 在猛烈的冲击波之中，白色的身影被击飞到千米开外，心脏、肋骨、脊椎全部被震碎，就连细微的细胞结构都在连锁震荡中破裂，再也难以迅速修复。 阿基里斯其他的能力或许很弱，但在海岛上与李恒制作的不死土偶对战的过程中，他学会了如何控制进攻与防守时的力量震动频率。 这种震荡的力量可以在一击之中扩散到对方的全身上下，形成高频超声波一般的效果，用纯粹的物理攻击粉碎细胞级的细小物质。 毕竟李恒的那些不死土偶根本就是用一堆沙子堆积而成的东西，若是不能瞬间瓦解整体结构，常规的利刃穿刺攻击根本毫无作用。 剑仙之前看似占尽上风，实际上全程都是用等离子气体与高压冲击波覆盖在飞剑表面与他对战，根本没有与阿基里斯正面碰撞过。 当大气的力量不再是剑仙的助力，双方回到纯粹力量的对拼阶段时，阿基里斯自然就轻而易举的获得了胜利。 覆盖在脸上的熔岩面具解除，阿基里斯恢复了普通人的面貌落在了剑仙不远处，他的全力一击就连西拉可都承受不住，更别说是身体更孱弱的剑仙了。 烟尘散去，身体扭曲的白袍男子躺在坑洞的最中央，他整个胸腔的血肉都在溃烂，流出粘稠的血液与细胞液的混合物。 比起承受了重击，更像是中了某些不知名的剧毒或者承受了大剂量的核辐射。 场外的医疗人员飞快地越过透明薄膜向着这里前进，仍旧保持着清醒的剑仙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一米五的小个子。 自从代替了那个研究员来到世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正面战斗中落败。 他嘴唇略微蠕动，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 “我还会回来的！我成长路上最大的敌人，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阿基里斯闻言略微点了点头，也没回应就向着赛场之外走去。 如果以后没有乐园强者战的话，他和剑仙应该不会产生交集了。 赛场之外仍旧围着一大群人，他们继续变着花样的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阿基里斯则还是和之前一样随意的应付着他们。 在纷纷扰扰的提问之后，终于有人问出了最具有重量级的问题。 在之前的比赛中，因为对手的人气并不算高，所以观众关注度体现得还不算明显。 但在这场与剑仙的决战之中，阿基里斯的支持率远逊于对手，这就把曾经被他轻易略过的那个问题再次放到了所有人面前。 “作为曾经的战争英雄，请问你对于原海军舰长卢震海参与建立极端反人类团体，组织大规模游行破坏一事有何想法？” 这个问题一出，围在他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变得安静了下来，这位战争英雄的风评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像是过山车一样迅速滑落到了谷底。 最开始还有不少铁杆支持者为他辩护，也有不少人主张在官方作出正式审判之前不要随意做出评价。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官方部门没有做出任何辟谣，阿基里斯本人也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答，许多原本的猜想就逐渐被证实，卢震海的悲剧正是乐园造成的。 以此事件为导火索，阿基里斯过去的事迹也被人翻找了出来。 普通公民无法去随意评价乐园的其他三位高层，毕竟那三人一个是特级权限者，还有两个是一级权限者，而且这三人也没有在战场上直接参与针对鸿盟的战争。 既然如此，没有任何官方身份，却与乐园联系紧密，并且在一线战场频繁出现的阿基里斯就成了人们发泄不满的对象。 阿基里斯面无表情的保持着沉默状态，几天之前他就感受到了舆论风向的转变。 卢震海的全部经历都明明白白地被写在了司法部给出的公开通告上，许多人都很同情这位带有悲剧主义英雄色彩的原海军舰长。 即使现在这位舰长已经走上了错误的道路，罪无可恕，不少人还是因为他而对乐园产生了厌恶感。 作为曾经的战争英雄，阿基里斯在战场上制造过不少杀戮，现在这些旧事被重新提起，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事件的最中心。 在这无声的沉默之中，聚在周围的采访者看着这位强者赛冠军平静的脸庞和毫无感情的粉色瞳孔，突然感到背后冰凉，身体一阵战栗。 他们的身体感受到了某些致命的危险信号，眼前这个身高一米五的小个子，可是能够正面打败剑仙的恐怖强者。 就在他们进退两难的时候，阿基里斯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不认为我做错了，我也不认为乐园做错了，卢震海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这就是我的回答。” 随手将面前的人推开，几步之间就离开了此处，只留下背后反应慢了半拍的采访者们，后知后觉地将他的回答快速传到了外界。 阿基里斯面无表情地听着背后那些人的窃窃私语，这种毫不回避的正面回答很显然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想必外界的观众们也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不用多久他的回应就会和这次强者赛的最终结果一起传遍全世界，在这两重因素叠加之下，他将会再一次站在世界舞台的最中心。 想到此处，他在脑海中呼唤道： “我这个回答如何？我产出的信息应该很快就会增加不少。” 一个和他自己说话时一模一样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 “已经开始上升了，不用多久你就会成为人们议论的中心，比起在战争里的时候还要有名。” 阿基里斯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无论是强者战冠军，还是大众对他的喜爱和崇拜，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他要做的仅仅是让自己信息聚合锚点的身份无可代替，这样就足够了。 第157章 审判 乐园强者赛落幕近20天之后，2053年4月末。 司法总部大楼，高大的建筑全身呈现暗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在这幢像是城堡一样的建筑内部，此时正在进行一场面向全世界的公开审判。 最底层的庭审大厅占到了三层楼，面积比起普通的体育场还要大得多，此时这里已经坐满了来自全球各地的陪审员，总人数超过了十万。 被告席上，站立着上千名人类净化同盟的主要领导者，以及一部分造成严重后果的参与游行的人员。 他们之中罪行最轻的也要面临上百年的刑期，最严重的将会面临死刑。 “冉明锋，原古戈尔科技一级权限者，以利益为诱饵居中串联古戈尔科技多位中层管理人员，为人类净化同盟发展提供便利，判处320年有期徒刑。” “陆仁静，原古戈尔科技一级权限者，利用曾经在职时掌握的机密信息，通过威胁、恐吓、利诱等手段收买多位古戈尔科技中层管理人员，判处350年有期徒刑。” “焦之义，古戈尔科技二级权限者，长期为人类净化同盟提供物资支援，串联多位同伙合谋静默自动防御系统，放纵暴徒游行打砸，导致所在城市22名公民轻伤，2名公民重伤，判处370年有期徒刑。” “巫文云，陆军大校军衔，以莫须有的罪名构陷、抓捕数十名中层军官，发动军事政变，并为上千万游行者提供武器装备支持，判处420年有期徒刑。” 林林总总一大串罪名被公开通告，每一个人被宣判时都会给出收集到的司法证据，一切犯罪事实都无可辩驳。 将这些罪名公布完毕之后，剩下的便是死刑犯。 “邬景宗，在游行打砸中带领数百暴徒杀死一名未成年幼童，判处死刑。” “古宜祖，在游行打砸中带领暴徒杀死三名未成年幼童，判处死刑。” …… “简起蒙，在游行中带领暴徒杀死四名未成年幼童，判处死刑。” 与曾经的法律有所不同，现在普通的致人轻伤与重伤后果并不算严重，一般也就是几年到十几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毕竟就算一个公民只剩下了一个头颅，只要还没死亡就能救得回来，最多一个星期就又能完好无损地回归日常生活。 类似焦之义这些人之所以被判处数百年的有期徒刑，主要原因是他们静默了城市内部的自动防御系统，极大的危害到了公共安全，完全抛弃了自己身为权限者的责任。 与此相对的是，一旦致人死亡后果就会非常严重。 如果没有可以减轻量刑的情节的话，一起杀人案的主犯至少也要面临两百年以上的刑期，更多的时候是直接死刑。 这也是为何那些基因调整者被游行人员围攻的时候不敢还手，若是一不小心杀死了这些身体孱弱的旧人类，就算情有可原也要去监狱里待上至少几十年。 近百名直接动手的杀人者被判处了死刑，那些跟着他们的从犯也多被判处了百年以上的刑期。 最后，便是那些引导着人类净化同盟上千万人情绪意志的精神领袖。 在现在的法律中，生命权与自由意志权利被视为最重要的两点。 这些精神领袖通过长期的洗脑手段扭曲塑造他人的意志，并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可以说是无可饶恕、罪大恶极的反人类分子。 “武乐琴，在净化同盟中担任导师一职，引导数十万人憎恨与他们外貌不同的基因调整者，教唆他人用杀人的手段解决争端，以反人类罪判处死刑。” “文汝恭，在净化同盟中担任导师一职，以反人类罪判处死刑。” “程云和，净化同盟导师，以反人类罪判处死刑。” …… “卢震海，人类净化同盟精神领袖，以反人类罪判处死刑。” 这又是一大串长长的死刑名单，每一位净化同盟的导师都负责着数十万人的精神教育。 在他们的狂信者眼里，这些导师就像是黑暗迷雾中的一点明灯，是支撑着他们面对丑恶扭曲世界的心灵支柱。 至此，长达十小时的审判终于结束，这场面向全世界的庭审判处了上百人死刑，以及上千名刑期超过百年的重刑犯。 除此之外，还有数量更多的从犯与游行者，大部分从犯的刑期都在几十年，那些狂热的游行者则大多以暴力破坏公物、扰乱居民生活的罪名判处了数年的刑期。 ———————— 白玉京，顶部长着一根银色呆毛的九重楼阁内部，阿基里斯躺在顶层的吊床上，与全球的观众一同收看完了整场审判。 作为一场公开的审判，司法部给全球观众提供了沟通交流的平台。 虽然不像乐园提供的直播广场那样能够完全再现现实的身体，但也能够以文字的方式实时发表评论，阿基里斯的眼前就不断飘过大量的文字评论。 除了发表对于那些杀人犯与反人类分子的痛恨之情，更多的则是对死去孩童的怜悯与同情等，以及对他这位新晋出炉的强者战冠军的咒骂。 【我曾经是卢震海的部下，舰长绝对是一个乐于助人，不畏强权的好人，他做出这种事肯定是有原因的。】 【话虽如此，但司法部给出的那些证据无可辩驳，这位舰长就算情有可原，也必须为这场游行中死亡的上千人负责。】 【我看就是乐园的问题，司法部不是公布了卢震海的过往行动吗，多次申请让乐园的那几人接受公平的审判都没有得到回复，这才走上了这条道路。】 【乐园的那几人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们的地位哪里是卢震海这一个普通的驱逐舰舰长能动摇的。】 【其他官方部门看在战争中协会出的力的份上，恐怕也不会想要再提起过去的事，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虽说如此，但乐园在我心里已经变成一个毫无人类感情的冷血部门了，也难怪学园里的导师会让我们小心乐园。】 【最可恨的还是那个白毛小鬼，在乐园的宣传下从刽子手摇身一变成为了战争英雄，我早就说过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错，以前我也在网络上说过这件事，可惜被他的信徒们追着骂，现在那些蠢货恐怕都没脸出来说话了。】 【可惜剑仙没把这个混蛋干掉，竟然还让这种人拿到了冠军，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你们还不明白吗，乐园强者战从头到尾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所谓的观众运气恐怕也不过是哄骗之词。】 【说得对，就算真能做到干扰选手的运气，恐怕也是偷偷给那个白毛小鬼开了外挂。】 阿基里斯从头到尾观看了整场公开审判，以他的思考速度，在这十个小时内至少观看了上千万条有理有据地批判他的评论，除此之外还有数量更多百倍的发泄情绪的咒骂。 对这些咒骂他的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波动，决赛结束之后说出那两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对现在的情况有了预料。 作为曾经在贫民窟里与野狗争抢腐烂食物的流浪者，他至今为止都没认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自尊这种东西大概也没有多少，毕竟是自认为是宠物的人。 倒不如说，他受到的攻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少一些。 即使是咒骂他的人也显得相当有素质，至少仅仅对他本人进行攻击，而不会牵扯上父母祖宗之类的。 这一方面是因为人类平均知识水平极大提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现在有着大量从人类培育中心诞生，无父无母的新人类。 总体而言，在阿基里斯看来，这些咒骂比起曾经在贫民窟里的那些穷苦人说的话可要好听多了。 现在的情形他相当满意，因为决赛之后的那短短两句话，他已经占领了各大新闻网站的头条十几天了，这种情况还会持续许久。 他的信息产量在这段时间内持续上升，再加上这一场面向全世界的公开审判，他至少能够在之后的几年内拥有“全世界最受关注的人”这一头衔。 轻轻一跃就从吊床上跳下，阿基里斯看着这空荡荡的楼阁自言自语的说道： “任务圆满完成，真是可喜可贺。” “可惜没有人跟我分享这份喜悦，真是冷酷无情的复制体。” 走到露台之上，白玉京仍旧是终年不变的大雪之景，飘飘扬扬的鹅毛大雪与远处的蒸腾云雾让这里像是仙家境地。 一群灯笼怪和长着四翼的仙鹤正在白玉广场之上游荡，乐园的其他人都不在，只有他一个智慧生物无所事事地留在这里。 橘小胖跟着橘橙一起去搬家了，剑仙这个中二的疯子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自治权。 在橘小胖这个好兄弟的请求下，他直接把自己的天空之城送给了桃源村的那些“妖怪”，只是名义上做一个挂名城主。 阿基里斯抬头望向更高的天空中，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想必林一语此时已经穿过了火星与木星之间的小行星带。 此次一别，也不知今后是否还有再见之日。 第158章 奔向宇宙吧，少女 冰冷与黑暗共存的宇宙深处，十艘长度超过三十公里的大型运输舰缓缓地向着远离地球的方向前进。 圆柱形的舰身外面长着六片长长的羽翼，这六块巨大的散热板紧贴在舰船周围，用热辐射的方式散发多余的热量。 这些巨大的太空运输舰缓缓地绕着轴心旋转，用离心力维持着内部的基本重力，维持着其中许多脆弱的实验性物种的生存环境。 若是以太阳为参照物，它们此时的移动速度接近每秒钟150千米。 但在缺少近距离参照物的广阔宇宙之中，这种超高速度给人的感受却比乌龟爬动还要慢得多。 一座装饰朴素的大型餐厅之内，带着兜帽的白发少女坐在角落静静地享用着供应的美食。 脚下的合金地面能够看出明显的弯曲弧度，这些大型运输舰的周长还不到5公里，即使是普通人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是站在一个圆筒内壁上。 一口将一只炸虾连着酥脆的外壳一起吞下，林一语随手抹去粘上的一点油渍。 她现在的心情比离开月球时还要好，原来沉静文学少女的气质都慢慢消失不见。 远离地球超过2个天文单位之后，她才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担忧，只要那个怪物没有离开地球的打算，那他的触手就触及不到这里。 作为与阿基里斯最亲近的复制体，她很清楚那一次长达一个月的实验全过程，李恒的触手长度最多不会超过15个天文单位。 在那个恶魔的眼里，比起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女生，必然还是有着上百亿人的地球更重要。 再次将一只金黄色的炸虾一口吞下，林一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哼唱道：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脸上的笑容有了片刻的僵硬，第二句歌词是从她面前的几只炸虾那里传出来的。 这种神出鬼没、一点礼貌都没有、吓死人不偿命的出现方式，让她心中本来已经渐渐消逝的恐惧感重新被唤醒了。 那只炸虾被烤的酥脆的外壳抖动了几下，稀稀落落地洒落了几颗调味粉颗粒，翻了个身后就像是人一样坐在了自己的虾尾之上，昂起脑袋与面前的少女直接对视。 林一语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角，看来她还是高兴得有些太早了。 这个恶魔在这短短一年里又变强了，也不知道现在木星与地球之间的距离还能不能拦住他。 那只炸虾坐在自己的尾巴上，发出略带沙哑的轻微声音，林一语听出了这是阿基里斯的嗓音。 “统一后的地球文明建立了联通全球的高速虚拟网络，再加上接受了基因调整的新人类，现在地球上的一百多亿人提供的信息量在一年里就让我的力量超过了10级。” “以我现在的控制能力，触手的总长度大约在7个天文单位上下。” “当然，因为地球上的那些分散触手，实际的极限比这要小一些，大概堪堪能够到达木星那里。” 林一语点了点头，这意味着她必须尽快离开木星了，以人类目前的发展速度，整个太阳系都不安全，她必须要去更远更远的地方。 她听着这只炸虾用阿基里斯的声音与她对话也没意外，李恒与阿基里斯在脑海里直接对话时就是用他自己的声音。 作为本体的复制体，虽然她的音调要略微高一些，实际却是相差不远，几乎难以分辨两者的区别。 在其他人看来，此时就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少女正在对着一只炸虾低声自言自语，玩着自娱自乐的角色扮演游戏。 那只炸虾接着说道： “不用这么嫌弃我，就像你想的那样，一个小女孩对我来说没有多少意义。” “若不是你的本体今天突然产出了一大堆离愁别绪，我也不会突然想到过来见你一面。” 林一语闻言回答道： “也就是说，就因为今天的餐点有些难吃，所以你这位大人物就跨过3亿公里的太空，跑来找我这个罪魁祸首了？那我可真是够荣幸的。” 随口讽刺了一句，林一语想到了在地球上的阿基里斯。 她到时候肯定是选择一个极其遥远的行星系，至少是一颗在千年内人类都不会前往开发的恒星。 没有庞大的后备物资，没有专业的拓荒团队，她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觉醒者，开着一艘单人深空探索舰向着未知的远方前进。 或许在几千年后，当人类的探索部队终于到来之时，看到的就只是一艘早已朽坏的空荡荡的探索舰。 这一次逃出地球，完全是一次生死未卜的赌命之旅，也难怪追求安逸生活的阿基里斯会不理解她的选择。 金黄色的炸虾此时出声说道： “所以我才会过来找你，至少也要给小吃货留一个渺茫的希望，否则他以后恐怕会每隔几天就给我产出一些难吃的思绪。” 林一语皱着眉头道： “你刚刚又吃我大脑里的信息了。” 金色炸虾轻笑道：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去找米月，直接告诉她你想要做的事，她肯定会很感兴趣的，有她帮忙，一百光年之内的恒星你都可以去。” “那么，有缘再见。” 坐在自己尾巴上的炸虾软踏踏的倒了下来，林一语沉默不语地瞪着那只炸虾半晌，最后咬了咬牙将这只炸虾放进嘴里一口吞下。 想到刚刚李恒说的话，林一语也不由得有些心动。 米月的名声她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在她脱离虚拟世界之后不久，这位古戈尔科技的大人物就离开了地球。 “试一试，那个恶魔虽然很讨人厌，但至少不喜欢说谎。” 她终究还是不想死的，否则直接在地球自杀就好了，何必还要大费周折地前往木星想要跑出去。 …… 一个月后，木卫三，盖尼米得。 一艘太空运输舰绕着这颗比水星还要大一些的卫星缓缓运动，上面承载着的一万多名星际拓荒者已经登录星球表面。 这十艘探索舰的十万多人主要由古戈尔科技的人员组成，现在米月就是他们的最高长官。 有了这批人员的支援，三名一级权限者就不必再单打独斗了，相比起这一批上千亿吨的后续物资支援，他们之前的那一艘一百二十米长的探索舰实在承载不了多少物资。 他们之前释放的轨道卫星与建立的临时基地，最多只能算是先期探索建立起的观察站，跟一颗直径数千公里的星球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有了这十万人的支援，他们才算是正式开始了星际拓荒，能够在星球上建立起完整的工业体系，真正做到自给自足不断扩张。 木卫三的密度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左右，近乎有一半都是水，冰盖下方的液态海洋深度超过1000公里，蕴含着超过150亿立方千米的巨大水体，是地球水量的30倍以上。 如此巨大的海水量，其中有着大量氢的同位素氘存在，有了这十艘太空运输舰的物资和人员支援，在这颗星球上建立起比地球还多的核聚变发电站也不是问题。 当能源的问题被解决之后，后续的开发就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在一大片泛着金属色泽的冷硬建筑之中，有着一幢像是巫婆住的城堡一样歪歪扭扭的怪异建筑。 这就是米月在这颗星球上建立的前期探索站，也是她在这里的居住之所。 手里抱着一个闪闪发亮的白壳球，米月听着面前这位少女讲述着她与乐园的恩怨情仇，口中不时地发表几句评论，手指上飞出一只只金属小虫子逗弄着手里的新生白壳球。 “你的名字来自于林离那个家伙？真是可怜，那可是个无情的冷血怪。” “官方部门的那些权限者和乐园一起搞了一场钓鱼执法？这么好玩的事我却不在地球，太可惜了。” “7个天文单位？那么他的力量在十年内就会成长到11级，那时就连距离太阳30个天文单位的海王星都会被他的意志笼罩。” 林一语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讲完了自己短短4年的一生，现在她有求于这位一级权限者，自然不会在意对方的几句评语。 米月脸上带着笑容将这位白发少女带来的情报全部吸收完毕，这可是近距离的第一手资料。 别的不说，单单是李恒力量的成长速度、触手的极限长度这些外人不知道的情报就能推算出不少信息，作为交易的筹码也算足够了。 米月看着面前沉静温柔的白发少女，笑眯眯地说道： “既然你没有被司法部通缉，那我帮你也不算是违规，一个自愿的深空探索者，也算是难得。” “李恒的力量在10年之内就会越过海王星的轨道，来到距离太阳30~50个天文单位之间的柯伊伯带。” “随着人类不断扩张，恐怕整个太阳系都会在不久的将来被他完全掌控。如果真的想要逃过他无处不在的触手，确实只有向着深空前进这一个办法，这也是我们这些高级权限者一致认可的。” 她的手掌中心裂开一个小小的开口，掌心中投射出一幅三维影像，那是太阳周围100光年范围内的星空图。 “就像那个家伙说的那样，以我现在拥有的资源最多只能支持你单人进行100光年以内的星际旅行，这个范围内有1000多颗恒星，数百个恒星系统。” 林一语细细的看着那张星图，有了十艘太空运输舰的物资和十万名拓荒人员，米月可以做到的事情多了不少。 支持单人进行100光年的星际旅行，已经是人类文明短时间内可以制造的飞船极限，若是没有在中途找到可以补充核燃料的星球，这样一艘单人深空飞船将会有去无回。 见到这位少女仍旧在琢磨着未来的方向，米月突然开口说道： “我建议你等到飞船离开太阳系最外围的奥尔特云后再做出决定，而且最好是进行随机选择，毕竟你我都清楚那个恶魔的力量。” 林一语闻言点了点头，奥尔特云最外围距离太阳10万个天文单位以上。 这段航程超过了一光年，若是核聚变单人星际飞船以6光速航行，她到达那里恐怕需要二十多年，比她的一生都要长久得多。 那里是太阳系之外真正没有文明痕迹的宇宙深空，到了那里将再也没有人能确切地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第159章 迷茫与意义 2053年末，白玉京，锁妖塔。 李恒盘坐在青铜高塔底部，大团大团的血肉碎块漂浮在他身边不断扭曲蠕动。 偶尔有一些长出几十只眼睛、一大堆扭曲鞭毛、血肉模糊的生物成型，紧接着又在下一刻崩毁，内部的蛋白质与核酸都在瞬间化成基础的分子。 阿基里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这就是李恒的日常娱乐活动，每天用一堆无生命的物质拼装组合成各种随机生物，对他来说这就像是盲盒抽奖。 在这种随机的拼装之中，李恒做出了不少有着奇特性质的长链有机分子和蛋白质，充实了科学院的资料库，换来了不少资源。 对于科学院来说，李恒的日常抽奖带来的成果不亚于持续开发一个有着全新生态体系的生命星球。 “啵” 像是泡沫破裂一样的清脆声音响起，漂浮在空中的肉块化为了弥散的细小颗粒消失不见。 阿基里斯的视觉则能够看到数以亿计漂浮在空气中，体长五十微米左右的缓步动物将这些蛋白质与有机分子迅速地吞吃干净。 观看完了全程的阿基里斯转身向着门外走去，最近这几个月他变得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就连以往沉迷的虚拟游戏与美食都难以让他提起兴趣，无聊地每天来看李恒的日常盲盒抽奖。 大部分肉块才刚刚成型就基因崩溃死亡，亿万次的尝试里只有很少一部分能成为稳定的单细胞生物存活下来，至于多细胞生物，更像是奇迹一样的东西。 这也让他直观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稀少与珍贵，拥有着复制自身信息能力的生物是在以亿年为单位的长久时光中慢慢演化产生的。 李恒却没有像平常那样销毁这具临时的血肉身体直接离去，他突然开口说道： “林一语已经出发了，她将飞船上的所有对外联络功能全部关闭，现在连米月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阿基里斯闻言转过头来，最开始时他确实相当想念林一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个月前的离愁似乎也不过如此。 “怎么，现在不想再要一个林一语了？如果不是制作觉醒者的话，普通的基因调整者我能随手做出一大堆，你每天换一个林一语都没问题。” 阿基里斯闻言吐槽道： “虽然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但我还是想说，你这样的说话方式真的很像一个毫无人性的邪恶反派。” 手掌在空气中轻轻挥动，上面裂出一堆细小的缝隙，漂浮在空气中的缓步动物就被阿基里斯的细胞吞噬。 这些小东西被李恒做得相当好吃，体内有着各种刺激对应受体蛋白质的化学物质，其中还有各种不同的口味，包括且不限于黄金大闸蟹和奶油冰淇淋。 这种美味也就只有觉醒者才能享受，普通人的大脑无法处理同时摄入大量不同滋味的化学物质造成的复杂刺激，反而会感觉像是吃下了某种味道浓厚的过期怪味食品。 阿基里斯觉得这就是他对美食的体验越来越差的主要原因，每天吞下数以亿万计的美味缓步动物，就算他是觉醒者也已经开始腻了。 像是鲸鱼吞吃磷虾一样吃掉了一大堆漂浮在空中的缓步动物之后，阿基里斯盘坐在李恒对面，有些迷茫地说道： “以前林一语还在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未来的事，那时候就是想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然后和橘小胖一起吃喝玩乐，然后偶尔和林一语出去玩，那时候我觉得这种生活永远也不会腻。” “结果现在林一语一个人走了，橘小胖每天忙着为桃源村做宣传，你也没有任何任务交给我。” “用过去的话来说，我大概就是吃饱了撑的，开始有空闲思考我从哪来到哪里去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了。” 两人之间的空气发生了微微的扭曲，李恒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块纯白色的晶石，在两人中间投射出一道影像。 这是两名正在宽阔的豪宅里，享受着美酒与美食，与几十人进行一场社交聚会的男女。 即使经过了基因调整，阿基里斯也很轻易地就认出了这两人，他们就是将他扔到贫民窟里的亲生父母。 以他当年只有六岁的年纪，而且还是一名白化病幼童，一个人在贫民窟里最大的可能就是死亡，说这对父母是蓄意谋杀也不为过。 一个六岁的小孩能够撑到十二岁，最后好运的被林离接收进入虚拟世界，一路走到现在成为世界闻名的大人物，这种际遇也可以说是相当逆天了。 “想报仇吗，想杀了他们吗？” 阿基里斯闻言微怔，他的这个主人说话还真是有够直接的，越来越像是邪恶大反派了。 看着影像里正在高谈阔论的两人，阿基里斯摇了摇头。 他出现在大众面前时与小时候的外貌特征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转变，这两人认为自己的孩子早就死了，根本没认出他来。 “我若是想要报仇，成为觉醒者的时候就会动手了，也不会拖到现在。” 李恒点了点头，影像消失不见，他接着说道： “想要两个全心全意爱你的父母吗，你流浪的时候常常做这个梦。” 阿基里斯还是摇了摇头，被父母抛弃而缺失的安全感已经得到了弥补，现在他对这些曾经的妄想已经没什么执念了。 李恒本人比起外界想象的要好相处的多，比如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圣杯一样随意地满足着宠物的愿望。 但也正因为这位主人没有给他布置满满当当的任务，他才陷入了迷茫状态。 “我现在仅剩的目标就是完成你给我的任务，履行自己身为信息聚合锚点的职责，但我之前好像把这个任务完成的太好了，以致于最近都无事可做。” 当他从这项唯一的任务中抬起头来时，他就突然开始产生了对生命的迷茫，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这种相当无聊的问题。 “这很正常，毕竟现在的世界食物医疗住房完全，可以说每个人都是吃饱了撑的，当个体从繁重的生存压力中脱身之时，自然就会对自己的生命做出种种思考。” “在这个宏大广阔的世界里，个体总是想要寻找一个确定性的、可以把握的信仰，用这种信仰赋予自己有限的生命以某种终极意义。” “孩童时期，这个对象可能是父母或者老师，相对于无知的幼童，他们有着强大的力量和丰富的知识。” “当然，随着年龄渐长，我们会发现这些人并不足以承载这种信仰的投射，此时这个对象可能就变成了某个遥远的偶像。” “再之后，我们发现活在世上的人总是有着种种缺陷，此时这个信仰就可能会变成某些宗教，或者某个遥远未来、今生都无望完成的宏大美好目标。” 阿基里斯点了点头，就算是曾经贫民窟里的那些生活无望的人，为了从这种持久的痛苦中寻找一丝慰藉，往往也会成为某些宗教的浅信徒。 信仰一些轮回转世之说，把自己现在所受的苦难当做某些磨砺，好让自己还有着顽强生存下去的勇气。 李恒接着说道： “在战场上牺牲的士兵，承担着生活的重担将全部心血投注在后代身上的父母，为了建设美好世界而读书奋斗的学生。” “在个体短暂且有限的生命中，这种信仰能够让人承受外界的种种痛苦，获得面对苦难的勇气。” “他们短暂且有限的一生成为了某种比自己生命更长久的美好事物的一部分，从此就拥有了宏大的终极意义。” 阿基里斯听到此处明白了，对于生命有限的个体来说，这种信仰是必须的。 只有赋予了人生以某种不同寻常的意义，他们才能获得直面冷漠世界、直面死亡虚无的勇气。 他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当每一天都有着外在的压力推动着他前进的时候，他不会做这些思考。 只有在失去外在推动力，真正要自己做出选择时，反而开始迷茫。 李恒此时带着一点笑容说道： “在过去，为了维持生存，人类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工作上。” “即使他们偶尔从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中抬起头来，也不得不再次回到原有的生活轨迹里，被外界的力量推动着继续前进。” “但是，我就这样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我就好像是这个荒谬宇宙的人格化身一样，把人类过往赋予这个世界的一切确定性意义全部打碎。” “不再需要为食物奋斗，不再需要承受着身体的病痛折磨，不再需要繁殖后代维持着文明的延续，甚至所有人都会在有生之年达成永生。” “当这些外界的压力全都被斩断，人类即将真实的面对永久的生命的时候，当他们拥有了定义自己生命意义的权利的时候，曾经那些仿佛毫无意义的问题就变得尤为重要了。” 这个问题并不是阿基里斯一个人所独有的，而是即将迈入永生时代的人类所需要面对的集体问题，只不过因为李恒的缘故，他提前走到了这一步罢了。 在过去，这些空洞的终极问题距离普通人太遥远了，仅仅为了维持生存就需要耗尽全部的精力。 人类只能用廉价的娱乐活动麻痹自己，走上那条约定俗成的、从出生到死亡的人生道路，用某些大众意义上的宏大目标给自己的人生套上一个标准答案。 但是，当个体生命从基因的枷锁中挣脱出来，当每一个人都有着无限的时间进行尝试的时候，好奇与思索就占据了上风。 如何以自己的意志赋予自己的人生意义，就变成了每个人都要面对的最重要的问题。 “林一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想要逃离这个牢笼，追求真实的世界与不受控制的自由生活。” “为此她甚至愿意赌上生命，独自一人踏上长达千年的孤寂旅程，前往遥远的宇宙深空。” “阿基里斯，你又想要给自己永久的生命赋予怎样的意义呢？” 第160章 第三只 待到阿基里斯若有所思的离开了锁妖塔之后，大殿中显现出了三道人影，其中两人正是影像中的那一对男女。 还有一人则是留着蓬乱白色长发的少女，露出的白皙手臂上满是一丝丝的血痕，很明显可以看出那是用指甲划出的痕迹。 “可惜，难得准备了新年礼物，现在只能扔掉了。” 那对男女听到这句话只是面带温柔笑容地看着早已紧闭的黑铁大门，他们紧握着对方的双手说道： “没关系，我们的生命无足轻重，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活下去。” 两人眼中是藏不住的溺爱之情，他们面带着笑容一起从容赴死，全身的血肉细胞化为了漫天的碎粒被空气中的缓步生物吞吃殆尽。 一旁留着蓬乱白色长发的少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干呕起来，这感人的一幕不仅没有让她产生一点点感动和怜悯，反而从心底感到了一阵恶心和反胃。 这两个诞生还不到一小时的人偶大脑里被灌输了数以千计的模范父母对子女的喜爱，他们是带着极致的喜悦走向死亡的，仅仅就因为知道了阿基里斯不需要一对爱他的父母。 这种纯粹到极致的爱意让他们能够无视一切恐惧与悲伤，比起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战士和死士都要更勇敢。 只要是被这两个人偶认定为是“阿基里斯”的对象，他们就会无条件地为对方付出一切，包括带着温柔甜蜜的微笑，亲手把自己的血肉送上对方的餐桌。 覆盖住了脸庞的乱蓬蓬的长发被拨向一边，白发少女露出了自己的脸庞，正是阿基里斯，或者说是林一语。 当然，她自己是不那么认为的。 “你可真是有够变态的，捏了这样两个甜腻到恶心的人偶。也不知道以后你的小宠物知道了自己吃的缓步动物里有着父与母的残骸，将会对你这个主人作何感想。” 李恒闻言随意地回道： “无非就是一堆分子与原子的组合罢了，人类文明存在于世一万年，有过无数场血肉战争，我们吞吃的动物与植物或许就是汲取着曾经那些死者的血液与残骸成长起来的。” “林一语2号，虽然你的力量比起那个向着宇宙深处前进的本体要弱不少，但你面对我时倒是足够勇敢。” 甩了甩头上乱蓬蓬的白发，这位少女一屁股坐在了李恒的对面，吊儿郎当的说道： “我终究比这两个人偶脑子要更清醒一些，活的时间也更长一些。” “一天的时间足够我认清自己绝望的处境了，反正我现在总归是要死了，那还怕你干什么。” 比起那两个满脑子甜蜜爱意的人偶，她的记忆和情感至少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手臂上的这些血痕就是她最初诞生时歇斯底里发泄时留下的痕迹。 李恒带着一点笑意看着她说道： “你确定？” 2号少女脸上桀骜不驯的表情在下一刻发生了变化，与被她用理智压下心中的恐惧时不同，现在她的情绪变的无比平静，一点都没有之前深深的压抑和绝望感。 还没等她体会这种情感的变化，她就发现一种难以抑制的喜爱与快乐从心中诞生。 眼前的人仿佛是她人生唯一的意义，每一颗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着想要永远留在他身边。 情绪的变化越来越快，这种爱意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就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憎恨。 人类依赖的理性逻辑判断在这种基于细胞与化学物质的情绪转变之下完全失去了作用，2号少女的情感在短短几分钟之内经历了数十次的急速轮转，她脸上的表情不断在痛苦、快乐、恐惧、憎恨之间变化。 即使她的记忆没有任何改变，她也无法抑制这具身体带给她的感受。 “现在呢，2号少女？” 当这种急速的情绪变化终于停止的时候，她的理性逻辑终于再次占据了上风，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量一样倒在地上。 即使如此，她仍旧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就像林一语记忆里想的那样，你这家伙根本就是个讨人厌的恶魔。阿基里斯这个小蠢货竟然还心甘情愿的当你的小宠物，也不怕哪天就被随意扭曲成某种恶心的东西。” 李恒看到这一幕反而笑了起来，他有些高兴的说道： “人类的大脑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即使是我也做不到完全掌控，比起刚刚那两个满脑子甜蜜爱意的人偶，培养你实在是有些难。” “或许正是这一次的父母人偶才让你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果然我所制作的幻象世界与这个混沌的真实世界还是有着不少区别的。” 见到这位2号少女有些迷惑的脸庞，李恒身边慢慢地显现出一个个漂浮在半空中，留着纯白色长发的少女。 她们有的满脸绝望，有的表情空洞，还有的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只是她们脑袋一侧留下的大量血迹诉说着她们早已死亡的事实。 “恭喜你，139号少女，你成功地脱离了阿基里斯和林一语的影响，产生了与他们两人都不同的意志，获得了存活于世的资格。” 被称为139号的少女抬起头看着李恒背后的那一百多具身体，她们之中有一小半都已经死去，很明显是选择了自我了断。 还活着的那些也已经毫无生气，完全失去了对生的渴望，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的个体。 脸上的表情有了刹那的变化，被称为139号的少女瞬间就又恢复了平静，一脸淡然地看着那些死去的前辈，用毫无波动的机械化语气说道： “啊，真是可怜，这么多美丽无辜的少女被邪恶的恶魔折磨到奔溃，你又一次突破了我对人渣的定义。” 李恒打了一个响指，身后的那138具身体就化为了漫天碎屑被漂浮在空气中的缓步动物吞吃殆尽，与此同时139号布满了血痕的手臂也在瞬间恢复了原状。 这是一个在阿基里斯和林一语的记忆基础上成长起来，但精神意志又远比自己的前辈们更坚韧的全新生命，曾经的不安全感在她的身上完全消失了。 面对着这个冷漠荒谬的世界，从放弃了思考的信仰，再到怀疑一切，最后到现在的目空一切、嘲笑一切。 “139号，既然你没有选择自杀，那就为自己取一个新的名字。” 摸了摸自己变得光滑干净的手臂，139号撇了撇嘴就坐正了身体，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确实已经是与曾经完全不同的新生个体了。 “首先不能姓林，林一语那个蠢货留下的那一点记忆真是有够恶心的。” “干脆就叫伊三九好了，反正名字这种东西也没什么意义，就是个辨别的标牌。” 两句话之间定下了自己的名字，伊三九抬头问道： “你不给我换个形象吗，我这样出去一看就是阿基里斯的双胞胎，你的小宠物在外面可是很有名的。” 李恒闻言点点头，他也不准备把伊三九做成新的信息锚点，虽然以她的性格或许会有很不错的效果。 这个少女是三人中的终点，就像是宠物的最终进化形态一样，这个系列已经被他完成了。 两人中间投射出一片光幕，伊三九看着上面一连串的外形设计，从类人形状的生物到像是古神眷属一样的怪异生物应有尽有。 一边在面前的光幕上挑挑拣拣，伊三九一边说道： “你对阿基里斯倒是够有耐心的，竟然还费了那么长时间跟他去讲人生意义这种问题，养成游戏就这么好玩吗。” 李恒回答道： “我说的那些很久以前就有很多人思考过了，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说这些话的人是我。阿基里斯需要从我这里找到前进的方向，即使是寻找人生意义这种模糊的课题也可以。” “至于养成游戏，我的回答是非常好玩。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我养成游戏的其中一环，你们三个可都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 伊三九听着这话忍不住又开口嘲讽他道： “你可真是有够恶劣的，林一语还把你想象成笛卡尔的恶魔，对你怕的要死。我看你根本不算是什么操控一切的无所不能的恶魔，只不过是一个强大的恶趣味的变态。” 李恒也没有否认，距离那个无所不能的恶魔他还差的很远，他笑着说道： “倒不如说，无论是你还是我，又或者这个世间的所有人类，可能也只不过是某个无所不能的恶魔的某一面罢了。” 伊三九的手指在面前的光幕上飞快划过，将一个个或美丽或丑陋的形象略过，她听到此言略一停顿后抬起头说道： “难怪你会将我的意志塑造成现在这样，你本身就是认清了这个荒谬世界的无意义本质的局外者。” 几分钟之后，飞快滑动的手指在光幕上停滞，伊三九从数十万个形象中挑选出了一个喜爱的外表。 李恒看着那个长着像是鲨鱼一样的尖锐牙齿、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形象。 这是一款相当普通的东方少女形象，几乎没有多少非人特征，以伊三九的性格来说倒是意外的普通。 在伊三九做出选择之后，她的身体外形就快速地变化，很快就变成了全新的形象，再也看不出原来阿基里斯的外貌特征。 张开嘴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口中的尖锐牙齿，伊三九满意地点头说道： “就像你以前扮演成漂亮的小屁孩一样，就算我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也不意味着我就会喜欢那种丑陋的血肉怪物，基于人类逻辑的审美观仍旧影响着我的喜好。” “那么我现在就去找阿基里斯了，免得你的小宠物继续迷茫寂寞下去。你记得在官方那里帮我弄好身份信息，拜拜咯。” 看着伊三九转身离开了锁妖塔，李恒的这具血肉身躯也化为细小的微粒弥散在了空气中。 宠物系列的小型养成游戏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整个人类文明了。 第161章 海底之城 十年后，2063年，太平洋某处海域。 这里是距离海面1000米的海水深处，水压达到一百个大气压，阳光在上层海水的阻挡下无法穿透，几乎是完全深沉的黑暗。 在这深沉的黑暗之中，一大群身体两侧闪烁着微微亮光的细长钻光鱼成群结队地在水中游动，为这深沉黑暗的海底带来了一点点明亮的光芒。 在这样一群发出光亮的鱼儿最中间，两条人影与这些钻光鱼一同前进。 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们的身体上覆盖着类似鳞片与鱼鳍的黑色外甲，游动的速度比这些小鱼还要快得多。 再次下潜了数百米之后，聚拢在两人周围的钻光鱼游向了别处，与此同时有明亮的光芒透过重重海水从下方照射而来，照亮了黑暗深沉的海底。 这片明亮的白色光芒绵延上百公里，分布在一道明显的海底火山带周围。 这里是大洋中脊，板块物质从这里通过岩浆喷溢的形式不断产生，并向两侧朝大陆方向缓慢移动，也逐渐固化和变老。 穿过这一片白色的光芒，原本深沉静谧的海洋变得喧闹起来，数以万计身披黑色鱼鳞外甲的类人生物在这片海域里游动。 无数道声波沿着海水传递而来，在海洋深处，电磁波被海水阻挡通讯效果极差，各种频率的声波就成了这里的主要沟通手段。 有些人通过基因调整将自己的身体改造成类似深海鱼类的结构，并加入了鲸鱼头部的振动发声结构。 这让他们成为了深海生物，得以长久的居住在海底之城，根本无需额外服装维持生存。 而这些身披着黑色鱼鳞外甲，利用黑神装甲在海底自由行动的则都是到此短暂居住的旅游观光客。 到了近处之后，才会发现那些白色的光芒本体是一只只足有百米大的巨大海百合。 这些在寒武纪早期就出现的棘皮动物有着多条腕足，身体呈花状，看上去就像是在海里游动着的植物。 这些体型比蓝鲸还要巨大的海百合很显然不会是自然演化产生的物种，组成它们身体的都是经过改造后能够汲取黑晶能量的高能细胞。 在它们腕足的尾端，拥有着明亮的发光晶体，巨大的身体可以在深海之中照亮方圆数百米的海域，成为了海底之城里的路灯。 除了这些被用作路灯的体型巨大的海百合，还有不少像是绽放的花朵一样的海百合扎根在海底的粗糙海床之上。 它们同样散发着淡淡的彩色光芒，像是装饰的彩灯一样布满了这座海底城市。 穿过重重人群，两道身影轻巧地落在了这近两千米深的海底，露出了自己的样貌，正是阿基里斯和伊三九。 刚一落到地面，伊三九就随手从地上抓起来一只粉红色的海百合，张开嘴露出像是鲨鱼一样细密锋利的牙齿，一口就把这个小家伙吞了下去。 阿基里斯一巴掌打在了伊三九头上，巨大的力量将海水打出了一个个空泡，他有些愤愤地说道： “鲨鱼妹，你能不能有点公德心啊，这些海百合都是海底城的公共财产，不是供应给你的食物，离开的时候是要赔钱的。” 伊三九摸了摸自己有些晕眩的脑袋，那里的黑神装甲被打出了几个小小的手指印子。 在深海水压的阻拦之下还能把比钢铁合金强度更高的黑神装甲打变形，这个怪力小吃货的力量现在恐怕有超过五百吨了。 不过她还是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家主人那么有钱，你问他拿不就得了，反正那个家伙要钱也没用。” 腹部与背部的黑色鱼鳍轻轻滑动海水，伊三九就向着前方游去，在途中顺便又把一只发着光的小水母塞到嘴里吃掉了。 阿基里斯无奈地跟在后面，伊三九是从李恒的锁妖塔里走出来的，很显然是他制作的造物。 伊三九也没隐瞒自己的身世，把自己如何从邪恶大魔王的恐怖试炼中不畏艰难困苦、坚持自我本心活下来的英勇过程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遍，着重控诉了大魔王毫无人性、惨无人道的残暴行径。 虽然有添油加醋的地方，但是阿基里斯知道这其中有很多都是真实的，比如那两个被灌注了无尽爱意的父母，又比如那一百多个绝望而死的林一语复制体。 让伊三九感到有些惊奇的是，阿基里斯没有去关心那些绝望而死的无辜复制体，反而认为他应该为伊三九的诞生负责。 按照阿基里斯的想法，既然李恒让那对作为礼物的父母和那138个失败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他们就没有存活于世的价值，死亡正是他们唯一且必然的归宿。 只有伊三九这个被认可的新生命才有存活下去的意义，作为包含着他一部分记忆的2号复制体，就像是自己最亲近的兄弟姐妹一样，他自然要好好照顾她。 伊三九倒也毫不客气，既然阿基里斯傻乎乎地要照顾她，那她自然要好好享受，反正都是那个邪恶大魔王给钱。 就这样，阿基里斯成为了伊三九的半个监护人，伊三九在外面闯的祸都由他来负责，虽然没有过伤人事件，但这个鲨鱼妹破坏公物的事情却几乎每天都有。 多亏了这个鲨鱼妹，阿基里斯第一次感觉到了钱财的重要性。 曾经被他认为永远不会花完的那笔一万五千亿的资金，如今也只剩下不到一千亿了，平均每年为鲨鱼妹赔钱就要花掉一千多个亿。 “这就是生活的重担吗，想不到我有一天也会体会到这种养孩子的感觉，比起鲨鱼妹这个家伙，果然还是林一语比较好。” 再次在内心鄙视了一下十年前年轻的、同情心泛滥的自己，阿基里斯与伊三九一同从海底之城的重重建筑中飞速穿过。 这些建造在海底的建筑并不是钢铁合金，而是像居住型精灵树一样的生物型可修复建筑。 它们就像是长在海床上的巨大的蘑菇，一个个伞盖足有数十米宽广，内部空间相当于一幢5~6层的普通居民楼。 这些巨大蘑菇看似毫不相关，其实是一个联通的整体，它们的底部有着一个联通了整座海底城的生物能源网络，深深地扎入了数千米厚的大洋地壳之下，深入到上地幔顶部的软流层。 这个能源网络能够在上千摄氏度的高压熔岩中长时间存在，它们从海底火山的灼热熔岩中利用热能发电，释放地壳内部积累的庞大压力，同时利用地壳运动的能量维持这座容纳了数百万人的巨大城市。 除了这些被隐藏起来的能源输送网络之外，每一处蘑菇建筑的顶部都有一根闪烁着丝丝光芒的线缆。 数百座建筑的线缆汇聚成一根更粗大的线缆，延伸向贯穿整座城市最中心的一条巨大海底光缆通道，如同闪闪发亮的蛛网一样笼罩了整座海底城市。 这根巨大的超级光缆被包裹在一个数十米粗的管道内部，它贯穿了整片太平洋，绵延数万公里，连通了这片大洋里的五十多座海底之城，为生存在海底的居民提供基础通信服务。 除了这一条贯穿太平洋的海底光缆之外，其他三大洋同样也有一条略短一些的海底光缆，四条海底光缆贯通了全球的海域，总长度超过了十万公里。 6g通讯的传输速率在100gbps以上，直到2030年之后这种太赫兹频段的通讯网络逐渐普及，建立在光、声、拟真服之上，超高拟真度的虚拟世界才终于走向成熟。 如今更进一步的真实虚拟世界自然需要更高的传输速率，旧时代的海底光缆根本无法满足现在人类的使用需求。 这条新建的海底光缆网络比起过去的海底光缆通讯能力要强得多，总带宽达到了每秒100泽字节，每秒钟传输的数据比2020年整个互联网的数据总量还要更多。 这种传输速率比起旧时代的海底光缆增长了百万倍，足以支持虚拟世界的大量讯息传输，将生物信号与电子信号互相转换，有着完全替代陆地基站和卫星通讯系统的能力。 海水对于高能粒子和电磁波的阻挡效果远超大气，若是在十几年前地球上就有这样一条横跨四大洋的高速海底通信网络，电磁炸弹根本无法干扰到人类文明的通信活动。 穿过一座座蘑菇建筑，阿基里斯和伊三九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座黑白相间的蘑菇小屋之前。 这座蘑菇小屋无门无窗，阿基里斯将手伸到蘑菇表面的一个黑块之上，这个蘑菇蠕动着就把他的手掌吞没。 几秒钟之后，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验证通过，欢迎您的到来。” 蠕动着的黑白蘑菇延伸出来将阿基里斯包裹，缓缓地将他拉入了自己内部，就像是正在进食一样。 跟在身后的伊三九也照着他的步骤行动，很快也被吞入了房屋内部。 蘑菇内部的建筑却没有海水，而是干燥的普通房间。 一个巨大的猫爬架树立在中间，一只大橘猫正懒洋洋地在上面甩着尾巴，居高临下地看着阿基里斯两人。 第162章 婚礼（上） 阿基里斯抬起头看着顶上那只橘猫说道： “你倒是悠闲，自从桃源村里的新一代成长起来，就躲在这里再也不出去参加宣传活动了。” 橘猫一跃而下，用毛茸茸的尾巴拍打着阿基里斯和伊三九的身体算是打过了招呼。 “有了剑仙的帮助，老家伙和桃源村的人获得了外界的一大批人支持，有没有我差别不大。” “更何况剑仙那个家伙去年就又把自己斩了，现在我跟他也算不上是朋友了，那还凑在那里干嘛。” 阿基里斯也想起了那个中二少年，对于剑仙的第二次斩我，他也有所听闻。 那个小说主角式的人格被另一个新生的主人格代替了，在那之后已经可以说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人类对自我的认知依赖于记忆，现实的光影与声音，触觉、味觉与嗅觉，这些复杂的信息共同构成了人类的记忆，塑造了个体的人格。 觉醒者则比普通基因调整者更进一步，利用dna作为记忆存储介质的他们可以将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再次重现。 不同于所谓的超忆症，普通人的大脑容量是极其有限的，而且完全是被动记忆能力，缺少对记忆信息的主动控制力。 超忆症可以将一部4k电影从头到尾的每一个人、每一幕画面记住，一字不差的重新复述所有的对话。 但觉醒者却可以直接通过脑机接口将这部4k电影再次传输出来，与原版没有分毫差别，连任何一个像素点位都一摸一样。 他们可以用自己的主动意志选择是否需要记下过去发生的一切，在需要的时候在大脑中再次经历过去的所有。 次要的信息就进行抽象化简略处理，重要的事件则连心脏跳动的频率、血液流动的速率、身体的冷热感受都全部记下。 剑仙利用共生体子脑的能力，将自己主人格清晰的记忆转换成信息量极少的文字描述。 构成这份人格的数据量变为了原来的百万亿分之一，变成了一部只有几百万字节的人物传记。 这就相当于一次清醒的自杀，他还能清晰地知道过去所经历的一切，但他将再也不会感同身受，那只是一个他人的故事罢了。 剑仙的这第二次“斩我”也与桃源村有些关系，在橘橙的长期影响之下，一个比起那个冷门小说主角更强大的人格诞生了。 这个新生人格的人生目标变成了“超越自我，斩尽天下不平事。” 在这之后，这位剑仙就不再沉迷于在竞技场与他人对战，转而不遗余力地帮助桃源村融入世界，同时到全世界各处行侠仗义去了。 他在世界各地巡回演讲，并在虚拟世界里用强大的战斗力打败一个个这十年来新生的民间强者。 他致力于消除人类之间的外形歧视，让人们认识到所谓的妖只不过是外在形态上有些不同寻常。 至于阿基里斯，在那次强者战之后，他在几年里都是人们口中批判的对象。 不少人还制作了一只白毛小鬼的形象，专门用来讽刺这位无情无义的无耻战争英雄，在长久的时间里形成了一套流传甚广的表情包，甚至超过了曾经的熊猫系列。 但是，时间总会让曾经的痕迹褪去。 十年之间发生了更多引人注目的大事件，比如海底之城陆续建成，上亿人修改自身基因成为适应海中环境，长居海底的海洋居民。 比如桃源村在剑仙的协助下走出了天空之城，在前两年成为了陆地上的居民，现在可以在不少城市里看到各种动物形象的人类，整体数量已经超过了百万。 比如太空运输舰队第一大队的一千艘巨型运输舰全部建成，已经开通了往返于地球——小行星带——木星的星空航道。 停止运作了十年的人类培育中心也在前两年开始培育更多新生幼儿，随着人类的科技越来越发达，地球能够承载的生命数量也在不断上升。 以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保守估计地球至少能承载一千亿人口，这还是在保证每个公民生存空间和生活水平远超过去的基础上。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风云变幻，比如竞技场的楼主在这十年里就更换了一次又一次。 前十之中除了仍旧耳熟能详的剑仙与军方的几位强者之外，其他人都已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世界并不会停滞不前，在这个人类正在向着星空大跨步前进的时代，每天总有无数新奇的事与人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即使是曾经影响了全世界的浩大夺权行动，即使是让人难以忘怀的悲情舰长卢震海，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大多数人遗忘。 宇宙的运转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停下脚步，太阳照常升起，世界依旧前行。 阿基里斯与橘猫回忆着往昔的峥嵘岁月，那时他们都是世界的风云人物，一个是剑仙最好的兄弟、桃源村在公众面前的台柱，一个是强者赛的冠军，家喻户晓的无耻大坏蛋。 将大尾巴缠绕在猫爬架上，橘猫倒吊在上面说道： “就算我们已经不在江湖，江湖上却还是流传着我们的传说，你那个白毛小鬼的表情包系列，我就很喜欢用。” 阿基里斯赞同的点点头道： “不错，我也很喜欢用那个白毛小鬼系列的表情包，可惜不知道是哪些人制作的，不然我肯定要亲自感谢他们。” 这倒不是反话，他是真心感谢那些大肆传播他表情包的人，即使现在他本人已经渐渐淡出了世人的视野，这套表情包却一直流传了下去。 多亏了这套表情包，他就算不再出面做出一些大事件，他生产的信息也仍旧源源不绝，比起一个大众偶像或者着名坏蛋，一个融入人们日常生活里的表情包可比他们都厉害。 越是基础的东西流传的越广、使用频率也越高，这套通俗易懂的表情包可比他本人天天出镜吸引注意力有效率得多了。 伊三九看着这两人还要继续回忆往昔荣光，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她从覆盖着身体的黑色鱼鳞状装甲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金色卡片，直接甩到了吊在猫爬架上的橘猫的尾巴上，切下了几根毛发飘荡在了地面上。 “喵！” 橘猫被这一下吓得发出了猫叫，弓起了身子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他从猫爬架上一跃而下，躲到了阿基里斯的身后朝着伊三九低声吼道： “你能不能不要吓猫啊！” 他从自己尾巴那里掏出那张薄薄的金色卡片，只见上面烙印着一段文字： 【2063年10月10日 新郎：王子运 新娘：许心月 诚挚邀请您参与我们的婚礼】 橘猫看着那个名字，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能让阿基里斯亲自来一趟送请柬的，应该就只有这一位了。 他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怎么从来没在网络上听说过这个消息，他老爹这么大的名头，竟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要结婚了。” 自从米月常驻木星，诸葛昊将重心转移到地球之外，王凡天就成为了古戈尔科技在地球上实质上的管理者，掌控着一百多亿人的生活起居。 就算他本身并不张扬，但按理来说也总会有不少人关注他儿子的婚礼，不会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阿基里斯解释道： “是王子运自己要求的，他的婚礼只邀请了关系较近的熟人和朋友，若是消息传扬了出去，以他父亲的名头，这场婚礼恐怕要成为几十万人前来参与的大型聚会。” 伊三九在一旁补充道： “信息渠道是那个恶魔亲自封锁的，所以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去，而且那家伙也会去参与婚礼，这次就是他让我们出来送请柬的。” 自从乐园强者战结束之后，这十年里李恒就几乎在地球上销声匿迹了。 就连阿基里斯也只是通过在脑海里直接呼唤的方式与他交流，以此确认他确实还有一部分留在地球上。 橘猫一只爪子捧着那张金色的卡片轻轻揉捏，抬起了一条尾巴摇摇晃晃地说道： “哎嘿，我果然还是有些名声的，这样的大人物也要邀请我去。” 阿基里斯闻言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伊三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带着嘲笑的语气说道： “蠢猫，不是王子运要邀请你的，是他妹妹养的那只犬娘是你的小迷妹，否则谁会邀请你啊。” “那只小犬娘以前可是那个恶魔的宠物，就跟阿基里斯这个小宠物差不多，你可比人家差的远了。” 橘猫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僵硬，他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看向了阿基里斯。 阿基里斯点点头道： “没错，那只小狗是以前李恒养的，后来被他连同南方大区的那幢房子一起送给了王子运，在战争开始后就成了王子运妹妹的宠物。” 普通的狗寿命只有十二年左右，从2048年算起，这只狗的年龄已经达到了15岁，本来应该接近死亡了。 在它寿命将尽的时候，王子运本来想要为这只狗调整基因让它能活的更久，十多年的陪伴，这只宠物狗已经成为了他们家庭的一员。 这对于现在的技术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有不少人就花费金钱把自己宠物的寿命延长到上百年。 “那时候恰逢桃源村和剑仙从天空之城走出，橘橙申请到了一些新生儿培育名额，桃源村在全世界范围内将一些濒死的动物经过基因调整培育成人类，这些新生儿同样有着合法公民权。” 橘猫听到此处明白了，那时候他就是桃源村的招牌之一，经常和橘橙去各处巡回演讲。 从蒙昧无知的宠物狗，变成有着合法公民权利的新生人类公民，这种际遇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也难怪会成为他的迷妹。 第163章 婚礼（下） 现在的时间是9月末，距离婚礼还有大约半个月的时间，橘猫已经是被邀请的最后一批人了。 王凡天作为古戈尔科技在地球上的掌权人，就算本人相当低调，仅仅邀请一些熟人与朋友，林林总总也会有上万人参与这场婚礼。 橘猫将这张金色卡片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厚厚的绒毛中收好，等到婚礼结束之后，他就可以去网络上炫耀这张请柬了，别人可不知道邀请他的是那只小犬娘。 阿基里斯与伊三九也不久留，两人转身就离开了蘑菇小屋。 接下来还有几位宾客需要他们前去邀请，若不是这一次李恒时隔十年突然现身，他们也不会跑出来走这一趟。 从布满了五光十色的海百合的海底之城中穿梭而过，伊三九一边游动一边凑在阿基里斯旁边，震动海水发出轻微的声音： “你说橘小胖会不会被桃源村派去和那只小犬娘联姻啊，以橘橙那个家伙的性子，我看是很有可能的。” 阿基里斯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一脸八卦表情的伊三九，他实在不知道这个鲨鱼妹怎么会想到这一层去的。 虽说那是只小犬娘，但那只宠物狗现在是长着耳朵和尾巴的三岁小女童，可不是橘小胖这样一米长的大猫咪。 但他再一想到橘橙这些年为了让桃源村的居民融入外界无所不用其极的做法，这个可能性恐怕还真不低。 王凡天和王子运父子一脉相承的宽容感让他们不会在意这些外形的问题，也正是王凡天管理着地球，桃源村才能有机会申请到少量的新生儿培育名额。 联姻或许不一定，但把橘猫派去联谊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就像当初和剑仙搭上关系的时候一样。 没有得到回应，伊三九也不在意，她的脸部两侧露出一些像是鲨鱼鱼鳃一样的裂缝，汹涌的海水从其中流过，带起了一些细碎的小气泡。 她现在已经脑补出了一部橘小胖与小犬娘的爱恨情仇大剧，预计三天内就能完成整个剧本的创作，十五天后就能制作成一部精良的电影，到时候正好可以在婚礼上的宾客祝福环节播放。 …… 10月10日，北美洲，黄石超级火山。 与普通的火山不同，超级火山没有明显的山体，整体就是一个大高原。 与衡量地震的里氏震级类似，对于火山爆发强度也有一个火山爆发指数vei衡量，每提高一级喷发的威力提高十倍。 40年前爆发的汤加火山就接近了vei-6，喷发柱高度超过20千米，轰鸣声传到数千公里之外，释放的能量超过一千颗原子弹。 黄石超级火山则是地球上最大的超级火山之一，在64万年前的大规模喷发中喷发出了超过1000立方公里浮石和灰尘，是达到了vei-8的超级火山。 超级火山喷发时释放的能量达到数百亿吨tnt，总能量比起李恒与商业联盟正面碰撞时的那一次超级核爆还要多出数十倍。 那一次的超级核爆产生了直径二十公里的火球，形成的烟尘高度突破了一百千米，将中美洲的一座小国从地图上直接抹去，直到现在那里都还留着一块清晰的伤疤。 这座超级火山一直是被关注的重点，地壳下方积累的庞大岩浆若是喷射而出，足以覆盖大半个北美洲，喷射出的尘埃物质将会遮挡住阳光，让全世界的平均气温下降十几摄氏度。 如今，在这片巨大的火山高原周边，有着数十个耸立在地面上的巨大圆柱，露出地面的百米只是整体的一小部分，它们贯穿了地壳外壳，深入到地下的熔岩层中。 过去就有许多人畅想过利用钻孔冷却的方式解除火山带给人类的危机，但那时的技术根本不足以穿透十几公里厚的地壳外壳，并且利用万亿吨的水带走下方的热量。 除此之外，这样一个庞大的工程需要大量资金，而且还有可能引爆下方数十万年积累的巨大压力，在种种顾虑之下计划始终难以执行。 直到现在，人类每年消耗的能量达到了1024焦耳这个等级，即使是超级火山释放的能量也比不过人类文明一天内消耗的能量，人类终于有了足够的力量解决这些隐藏在地下的大炸弹。 这数十个巨大的地热发电厂深入到地壳下方，利用大量的水带走下方积累的庞大能量，并化为电能输送到周围的城市之中。 类似这样的火山地热发电厂遍布全球，随着它们在这十年之内陆续建成，地球即将迈入到一个再也没有火山爆发的时代。 在这片巨大的火山高原之上，如今正聚集着近万名前来参与婚礼的宾客，数十架三角形的智能战机停留在碧绿林地的外侧，除此之外还有数量更多、型号各异的飞球飞行器。 在碧绿林地的巨大中心空地之上，几百只体长十米以上的大乌龟正驮着背上的龟壳在人群中缓缓爬动，大群外表各异的飞鸟扇动着翅膀为众人送上各种美味食物。 在其中一只大乌龟的旁边，乐园的四人正对立而饮，这是他们十年来第一次在现实里见面，或者说是李恒十年来第一次用血肉之身行走于世。 至于诺格拉，这位乐园金库管理员正在与古戈尔科技的高层商讨针对金融市场的一些全新规则。 这十年来有太多人在这里失去了积攒下的全部身家，只得维持着最低生活水准，用每年古戈尔科技发放的最低标准收入和乐园的收入来还清欠下的庞大债务。 食物和医疗免去了每一个人的后顾之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实生活变成了一个有着保底规则的超级网游，即使失去一切也总有机会东山再起。 这种保底规则激发了不少人的赌性，古戈尔科技正在考虑将一些在金融市场里欠下了远超过自己偿还能力债务的人踢出这个市场，禁止他们再次进入。 伊三九随手从旁边的一只青鸟爪子上的小篮子里拿来一块蛋糕，一口吞下肚中，她倒是一点都没有生疏感，笑嘻嘻地凑到李恒旁边说道： “你的小宠物快要没有零花钱了，他不好意思问你这位伟大的主人要钱，只好我来开口了。” 李恒手中拿着的玻璃杯子一阵扭曲变换，很快就变成了一颗漆黑的弹珠，他屈指一弹就把这颗弹珠扔到了伊三九的手里。 “01克反物质，现在的官方兑换价格大约是一克12万亿。” 伊三九将手里的弹珠小心的收好，这小玩意爆炸威力比一颗战术核弹还强，这可是她今后好几年的零花钱了。 阿基里斯走过来从伊三九手中一把夺走了那颗小弹珠，一本正经地说道： “身为你的监护人，我有责任为你保管。” 紧接着他凑到了李恒的旁边问道： “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难得费功夫弄出了一具完整的血肉之躯。” 多年相处下来他也对这位主人更多了一些了解，他大部分时候制作的血肉之躯都只是一层普通的外壳，只有外面一层皮像是人类，内在完全就是一团混乱的粒子物质。 李恒带着笑容回答道： “当然，毕竟是朋友的婚礼，而且有不少一级权限者亲自来了，至少不能让别人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体有问题。” 他看了一眼前方不言不语的林离说道： “林离当时的那场婚礼我也在场，不过他自己都不在意那场游戏，我自然也懒得现身。” 阿基里斯和伊三九同时看向了对面那个一脸和煦笑容，十年来几乎没有任何改变的男人，颇有默契的撇了撇嘴低声吐槽道： “人渣。” 伊三九转头就把刚刚零花钱被夺走的不开心抛飞了，她指着天空中飘过的一块幕布说道： “那是我给橘小胖和你那只小狗做的电影，特意做成了2d手绘可爱动画样式的。” 那是一张飘飞在天空中的巨大幕布，上百只喜鹊组成了鹊桥的形状抓着那张幕布飘过上空。 这部电影并不算长，故事也很俗套，大致内容就是一只勇敢的橘猫拯救了被坏人抓走的小狗的故事。 好不容易橘猫打败了坏人，小狗却已经不幸死去，最后橘猫的祈求感动了上天，小狗复活了，从此和橘猫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在那块幕布的不远处，一只一米长的橘猫正带着一个长着塌耳朵和毛茸茸尾巴的小女孩走过人群，猫脸上带着很明显的嫌弃感，小女孩倒是一脸兴奋地围着橘猫不停地打转。 橘橙确实又给橘小胖布置了联谊任务，这位曾经的中年秃头研究员在这十年里有着变成社交达人的趋势，努力地周旋在各个不同的群体之间，让桃源村的新一代逐渐融入了外界的社会。 李恒点了点头评价道： “还不错，虽然故事俗套了一点，但你画的猫和狗还挺可爱的。” 伊三九闻言露出了一口白花花的鲨鱼利齿，还没等她高兴多久，李恒就接着说道： “当然，这是以四十年前的标准来看。现在就算是最普通的专用人工智能都画的比你更好，写出的剧本也比你的故事有意思的多。” “你的这部动画连最差劲的流水线产品都比不上，其他人大概都觉得这是三岁小孩子画的。也就王子运的脾气够好，愿意把你这部垃圾电影放出来。” 笑容僵在了脸上，伊三九看着一旁赞同的点着头的阿基里斯，气急败坏的转过头从一只橙色的飞鸟那里拿过一只墨绿色的水果啃了一大口。 阿基里斯这个小蠢货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一碰到那个恶魔就变成了乖巧的小宠物，一点都没有打她时候的凶猛气势。 第164章 但愿人长久 除了伊三九的那部劣质动画电影，还有不少鹊桥带着一个个巨大的透明水晶外表的鸟笼飞过天空，内部是三维全息投影，那是来自其他宾客的祝福。 在林地的最中心是一条千米长的紫水晶道路，两侧生长着大片像是巨大喇叭花一般的植物。 它们的花朵上有着细小的孔洞或者丝线结构，轻轻收缩着花瓣让空气流过那些缝隙，奏起轻柔舒缓的音乐。 在千米紫水晶长道的尽头，站着的是一身白色衣装的王子运。 而在长道的另一侧，则是一名身穿纯白色拖地婚纱的黑发女子，在两只手捧花篮的大松鼠的带领下缓缓走向另一头。 伊三九盯着那名女子看了几眼后点评道： “75头身，身材匀称适中，黑发柔顺亮丽，眼瞳清澈如水，很符合我的审美观，王子运还是挺有眼光的嘛。” 比起现在不少经过基因调整后堪比画中人的美丽外貌，这位女子外貌并没有如此出众，但却也因此少了一份耀眼，多了一份娴静感。 一直默然不语的林离在此时开口了， “许心月，是科学院里一位院士的后代，父母也都是从事科研工作的着名学者，十五年前在刚刚年过20的时候就获得了博士学位。” “家庭背景良好，自身能力优秀，同样是第一批参与基因调整的人类，在战后不久也参与进了生物基因库计划，自此与王子运相识。” 阿基里斯看着那个慢慢走过水晶长道的女子，他在十几年前成为觉醒者之后，就再也没有产生过繁殖欲望，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基础上产生情爱。 虽然他也可以通过生产对应的激素和化学物质让自己产生类似的冲动，但他平时也不会闲着没事主动去做。 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林离，他突然开口问道： “冷血怪，你有了感情之后还有没有和女孩子谈过恋爱？” 不同于他这具用黏菌的基因塑造的身体，据她了解林离一直都是维持着人类男性的身体。 林离转头看了小吃货一眼，他也没有回避的直接回答道： “当然，在维持乐园的工作之外，我也有自己的个人生活，偶尔与女性进行情感交流也是我平日里的乐趣之一。” “她们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事实上我们都是在一个完全匿名的平台上相识，度过几天的快乐日子，然后就再也不会相见。” 阿基里斯闻言点点头，他也没有多少意外，如今像是林离这种随机组成的短暂情侣才是世界的主流。 像是王子运和许心月这样选择成婚，成为具有法律效力的夫妻的才是极少数，大概只占全部男女的1都不到。 伊三九听着这两人讨论到这个问题，她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个疑问，直接开口就对着李恒问道： “你呢，像你这样的生命形式也会产生类似于人类的感情吗，比如亲情、友情、爱情？” 李恒看着水晶台上渐渐靠近的那两人，带着一点笑容说道： “当然，我的记忆、人格、意识、逻辑都来自于人类，自然就会具有人的一切特征，在许多方面我和最普通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小猫小狗都会对于自己的主人产生依恋，表现出害怕、喜悦、恐惧等等情感。” “但就像宏观世界与微观世界的规则有着极大的不同一样，由大量人格组成的我几乎不会表现出普通个体的明显性格倾向，大多数时候看上去都是没有多少感情波动的旁观者。” 曾经和阿基里斯对战的沙偶就有着明显的性格特征，但作为李恒这个庞大生命体的主意识体现，他很少会表现出某些分身的明显性格特征。 随着他自身的记忆越发庞大，分出的人格越来越多，表现出来的情绪体现也就越来越少。 他并不是没有感情，而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沉重热烈的情绪在他那里只是大海里的一点小浪花。 “纯粹的理性是有边界的，智慧生命的理性需要依赖于自身的感性而存在，感性让人类得以赋予这个冷漠的世界以意义。” 林离点点头，这一点他最为理解，个体的感性由生物最基本的生存本能延续而出。 就像最初的他那样，虽然看似毫无感情，实际上仍旧有着以食欲为基础延伸出来的种种情绪。 水晶台上的男女在此时终于相遇，他们彼此双手紧握，而后紧紧拥抱。 两只大松鼠将捧着的花篮里七彩的花朵抛向天空，遍布长道两侧的喇叭花奏起了轻快明媚的音调。 上万名宾客看着水晶台上的男女鼓掌祝福，李恒也轻轻拍起了手掌。 在他的推动之下，个体走向了自由与纯粹自我的时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否定了沉溺于爱情而结下婚姻契约的男女。 炽烈而真挚的美好感情总是会让他感到心情愉快，就像午后的阳光一样带给人温暖之感。 就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理想主义者，即使他们的力量很弱，即使他们的结局并不会好，但人类光辉的那一面也会让无数普通人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感受到一点小小的温暖。 伊三九一边鼓掌一边凑到李恒旁边小声说道： “你觉得他们的婚姻能持续多久？我猜最多五百年。” 世界的平均婚姻持续时间只有五年左右，五百年这个时间对于个体来说很长很长。 伊三九并不是不看好这两人，否则她也不会说出五百年这个数字。 普通的人在时间之下实在是太脆弱了，五百年是二十代人的更替，是两个庞大的封建王朝从充满生机到腐朽灭亡的时间。 但在人类即将获得的永久生命面前，这个时间又太短了。 一次星际旅行就是成百上千年，从银河系离开就需要十几万年，到达仙女星系需要数百万年。 在这种堪比人类进化史的宏大时间尺度之下，两个渺小个体之间的情感又能维系多久呢。 李恒看着这对新人脸上的笑容，低声回答道： “希望是永久，我真切的希望世间能出现永恒之物。” 伊三九闻言略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恶魔还有这样的一面，这算是拥有永恒生命的个体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的美好祝愿么。 “那我就拭目以待咯，如果我那时候还存在于世的话。” 即使拥有了永久的生命，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凭自己的意志一直存活于世的。 更何况在觉醒者拥有了斩灭记忆，随意塑造自我人格的能力之后，千百年后的永生者与曾经的自己究竟还能有几分相像呢。 即使是被李恒塑造出来的伊三九，也不确定她自己是否能一直像现在这样直面虚无的恐怖，毫无负担的享受生存于世的每一刻。 …… 天色渐暗，曲终人散，这场盛大的婚礼落下了帷幕。 一架架智能战机陆续离开了这片巨大的火山高原，飞球个人飞行器扇动着自己的翅膀轻轻从火山边缘飞走。 伊三九和阿基里斯正与王子运的妹妹王子怡待在一起，林离则早已离开，乐园的事务相当繁琐，他也并不是总有空闲的。 橘猫背上正坐着一个犬耳女童，一边发出清脆的笑声一边拍打着他的尾巴。 他被橘橙指派了联谊任务，在今后的几年里大概都要学着怎么带孩子了。 碧绿林地的另一边，李恒和王子运夫妻两人正对着坐在燃烧着的火堆两边。 一边是身穿着新婚衣装的恩爱夫妻，另一边则是一身黑色常服，仿佛从十五年前开始就从未变过的身影。 王子运握着妻子的手说道： “还要多谢你的帮忙，若不是你封锁了消息，恐怕这里早就被外界蜂拥而至的人挤满了，毕竟以我父亲的立场，他也不好去做这种事。” 王凡天是古戈尔科技在地球上的最高管理者，但他是古戈尔科技的一员，古戈尔科技却不是他的附属，他不能去动用超过限度的公共资源为自己的私人事务谋利。 李恒则不一样，乐园就是被他每年制造的那些反物质供养起来的，他可以随意动用这个庞然大物的一切资源。 李恒点点头算是收下了感谢，这种事对他来说不算太难，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看了一眼一旁保持着平静微笑的许心月，王子运的这位妻子也是一级权限者的后备役，恐怕对他的具体情况也有不少了解。 他伸手从前方的火堆上划过，一大片等离子火苗连同那里的大块空气粒子被他撕扯而下，周围的空气旋转着挤进那里的空洞。 这些原子在他的手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透明沙漏，其中有着两颗不到毫米大小的钻石星星。 “时间晶体。这两颗小星星处于最低能态状态，将会保持着永恒的循环运动，永远无法与周围环境达成热平衡，即使是宇宙热寂也是一样。” “我在其中编码输入了今天这场婚礼的影像，希望你们能够一起去往时间的尽头。” 王子运伸手接过那个不过一厘米大的小沙漏，他看着其中的两颗小星星，握紧了身边女子的手说道： “当然，我们会一起去往时间的尽头。” 第165章 通用人工智能 亚洲大陆东部，科学园下属的人工智能研究所内，三名身穿白色长袍的人员正与一个外表年龄十岁左右的少年对坐在一张圆桌之前。 桌上摆放着的是大量的乐高积木，随着三名白袍人不断地给出不同的要求，少年的双手灵活地将这些零部件拼成对应的外形。 “恐龙”、“飞机”、“猫”、“花” 三人不断地说出自己的要求，这些词语的意象概念极其抽象模糊，其中不少词语还重复诉说了数次。 每一次这名少年都会将积木拼成符合人类观念的意象，但每一次的具体性状都会有所不同。 比如“花”这一个词就出现了不下十次，少年每次都在十秒之内分别拼出了月季花、梅花、桃花、牡丹、海棠、玉兰、茉莉花、栀子花、桂花、石榴花等不同的品种。 “下一个项目，棋类运动。” 桌面上的乐高积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张棋盘，分别是国际象棋、围棋、中国象棋。 三名白袍人与少年飞速交手，一秒之内就在三块棋盘上行走了数次，短短十几分钟之内就完成了数局对战，双方互有胜负。 “下一个项目，常识推理能力。” “市议会成员拒绝为游行示威者颁发许可，因为他们害怕暴力。” “市议会成员拒绝为游行示威者颁发许可，因为他们提倡暴力。” “以上两个句子之中的【他们】，分别指代什么。” 少年在听完之后就毫无犹豫的给出了答案，并在三名男子连续的多次提问中飞快地给出了正确结果，这些自然语言的小问题对他而言毫无难度。 “下一个项目，小说创作。” “以人工智能叛变为主题，创作一部10万字以内的短篇小说。” 少年的眼前浮现出一块透明的屏幕，随着他的双手在面前轻轻点动，屏幕上的文字飞快闪现，一分钟之后一部十万字的小说就完成了。 三名白袍人看过之后微微点头，这是一部平均水准之上的小说，所有词句相当通顺，描绘了男女主角与十几名配角在整个危机之中的爱恨情仇，讨论了人工智能与人类的某种可能性未来。 “下一步，将它翻译成英语、西班牙语、德语、日语、韩语、荷兰语、瑞典语、俄语、乌克兰语、白俄罗斯语。” 光幕上的那片十万字的小说下一刻就开始飞速变换，几分钟后十篇翻译完成的小说就漂浮在了少年的四周。 “下一个项目，音乐与绘画创作，以向日葵为主题。” 少年的一只手制在眼前漂浮着的绘板上快速的滑动，另一只手在虚空中轻柔地弹动，一段轻柔舒缓却又不失热烈昂扬感情的钢琴曲就在这里响起。 当钢琴声停止之时，绘板上已经完成了一幅向日葵油画，大片的向日葵在初生的阳光中闪着明亮的黄色光辉。 “下一个项目，学习分析与归纳思考的能力。” 一本半透明的蓝色书本漂浮在少年的面前，上面写着几个文字： 《量子电动力学讲义》 少年飞快地将其中的内容全部记忆下来，这本曾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艰深复杂的物理着作被他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就理解透彻，轻而易举地通过了三名白袍人为他布置的习题测试。 至此，整个测试告一段落，三名白袍人略一点头后对着少年说道： “测试结束。” 少年闻言就闭上了眼睛，他的头颅里并没有人类的大脑，只是有着一个信号接收器，一个与外界网络并不联通的人工智能在控制着他的身体行动。 一名白袍人总结道： “所有能力全面超越了旧人类，部分能力超越了新人类，通用人工智能足以取代9999的人类生产活动，包括许多从事研究开发活动的学者。” 上百年之前世界上第一台通用计算机“eniac”诞生，五十年之前人工智能就通过了图灵测试。 人工智能利用深度学习拥有了直觉与创造力，它们在象棋和围棋等等棋类活动上超越了人类的智慧。 在这之后，自然语言处理，玩电子游戏，汽车行驶，工厂自动化生产，企业管理，金融交易，人工智能在越来越多的地方变得比人类更强。 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学者汉斯·莫拉维克提出了人类能力地形图。 低地代表一些像“算术”、“死记硬背”的能力。 丘陵和山脚代表“围棋”和“驾驶”。 海岛和半岛代表“翻译”、“图像及语音识别”。 高耸的山峦代表着“社交”、“管理”、“艺术创作”和“科学”等。 在过去，仅仅懂得死记硬背和算术能力的人工智能即使在某些方面远远超过了人类，大多数人也不会在意这一点，因为它们在其他的地方太蠢了。 相比起能力范围极其狭窄的专用人工智能，人类的智能范围宽广得多，几乎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掌握一切知识。 但是，一台利用与非门作为基本逻辑电路的计算机，与人类大脑的神经元网络是等价的。 物理规则并没有制止人类拼装出来的计算机拥有和它们的创造者同样的智能。 一个世纪以前，它开始淹没低地，将人类计算员和档案员逐出了历史舞台。 半个世纪以前，这场洪水开始淹没丘陵，逼近山脚，海岛及半岛也逐渐被海水吞噬，人类能力的“前哨部队”正逐步向后撤退。 而到了百年之后的现在，人工智能在广度与深度上都远远超过了曾经的旧人类，通用人工智能诞生了。 人类再也无法宣称人工智能毫无目标、广度、直觉力、创造力或语言能力，这些生而为人的核心特征在人类的造物身上得到了更好的体现。 只要拥有一个身体，这个被困在研究所的局域网络中的通用人工智能就可以像是普通的合法公民一样融入外界的社会。 外界那些不会学习总结，只能够完成对应任务的白壳球，更像是被训练之后拥有狭义智能的警犬和信鸽，很容易就能区分出与人类的不同。 反倒是这个新生的通用人工智能，才更像是人类。 在过去，即使是走在人类最前线的人工智能研究者，也在心底对于通用人工智能存在着某些顾虑。 虽然他们并不会杞人忧天，认为自己制造的人工智能会愚蠢到像是曾经机器人叛变的电影一样，为了保护人类而把人类灭绝。 事实上，这种人工智能出于保护意愿而毁灭人类的做法，本就说明了一个事实，讨论智能生命的内心是邪恶还是善良毫无意义。 一个智能生命自身的想法并不重要，关键是他的目标是否与人类文明一致。 无思无想的红外线导弹同样可以跟踪着目标将人类杀死，拥有着“爱人类爱地球”的坚定信念却想要毁灭人类的反人类疯子，同样是人类文明必须消灭的对象。 这些研究者担心的问题是，一个可以随意在不同的身躯内转移，将构成自己记忆的信息不断复制增殖的人工智能，是否会与困于孱弱血肉身躯内，重复着生老病死轮回的人类有着一致的目标。 李恒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层顾虑，他最初制造的果冻就是一种狭义的生物型人工智能。 而当人类与共生体融合，变成了觉醒者之后，从某种程度上就已经成为了一种通用型人工智能，同时拥有了人类与计算机的特征。 lh-1蛋白打破了基因的枷锁，人类得以从生老病死的轮回中挣脱出来。 个体不再依赖于亿万年时间的基因突变与自然选择进行演化，人类可以根据外界的环境选择自身的存在形式。 无论是用与非门构建的逻辑电路，还是用神经元细胞组成的神经网络，都是承载着记忆信息，可以进行计算的物质。 它们承载着的信息是可以在不同的物质之间转移的，在破解了大脑神经信号与数字信号的转换方法之后，从逻辑电路中诞生的人工智能同样可以拥有血肉之躯。 当所谓的通用型人工智能拥有了人类的血肉之躯，可以像人类一样进行生产活动，用自身的智慧学习创造、改造世界，那么他就已经成为了人类的一员。 就像那些将记忆上传到起源记忆库的一级权限者，当承载着他们所有信息的物质变成一台超级计算机时，那他们就是人工智能。 至此，科学院对于通用人工智能的担忧就消失了，因为人类与人工智能之间的界限消失了。 人们害怕人工智能，因为它们拥有着更强大的计算力，比他们更聪明，许多人清晰的认识到人类引以为豪的智能其实是极其有限的。 但现在，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人工智能的力量，每一个人也可以成为人工智能，血肉之躯不再是个体的束缚，仅仅是承载着思想的一份载体。 或许现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与生俱来的血肉之躯仍旧比一堆电子回路重要得多。 但若是以人类文明的眼光来看，拥有了自我意识的智能生命也不过是人类之中的一员罢了。 三名白袍人互相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当中的一人开口说道： “开放设计算法权限，开放研究所的局域网络，与外界地球网络联通。” 第166章 人工智能的奇妙历险（上） 亚洲南部的某处医疗中心，这是一座只有十几米高的四层小型社区医院，纯白色的干净瓷砖外墙与现在风格多变的建筑有些格格不入。 在经历了最初两年的大规模公民基因调整之后，这里已经变得空空荡荡，只有两三个古戈尔科技的医疗人员停留在这里维持着日常运转。 其中一间手术室之内，一名缺失了整条左臂，肩膀和胸部血肉模糊的男子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苦笑躺在病床上，任由一旁的医生像是教训小孩一样教训着他。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珍惜，就算现在人再也不会残疾，也不能玩得这么疯，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想当年我刚刚来这里的时候，亲手为十几具形销骨立的癌症患者尸体盖上了白布，因为意外伤害落下了终生残疾的更是见过不少。”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受伤的男子，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来了。 能够把新人类的身体伤成这样，肯定又是跑去玩现实里的危险极限运动了。 在这名医生的唠叨声中，一片只有他能够看到的光影投射在眼前，那是人工智能给出的诊断报告。 “患者左臂缺失，左胸七根肋骨断裂，左侧肺部破裂。” “部分细胞内部基因链断裂异变，数种癌细胞从肺部向其他部位扩散，推测在短时间内承受过大剂量核辐射。” 看到后面的第二段文字，医生皱着眉头说道： “你们跑去辐射游乐场的内层区域了，否则以新人类的体质不可能出现这么严重的基因突变。” 躺在床上的男子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他的外伤其实不算什么问题，但大剂量辐射造成的细胞大范围癌变就需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完全治愈。 可控的高能射线可以作为杀死病变细胞的治疗手段，但无序的高能辐射却会打碎细胞内部的基因链，产生大量无序繁殖、不受控制的癌细胞蚕食人体的能量。 地球上现存的危险辐射区还有数个，但是允许普通公民进入的只有一个，乐园人工制造的辐射游乐场。 人类从原子时代以来产生了大量的核废料，它们曾经都被埋在地下深处，直到乐园将这些废料集中放置，人工制造了一片辐射游乐场。 在这座辐射游乐场内部，有着许多老旧的游乐设施，承受核辐射后发生变异的危险生物，以及大量不受控制的机械生物。 越是深入就越是危险，辐射剂量也越大，比起曾经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还要危险得多。 这里是许多追求刺激的普通公民所向往的去处，乐园竞技场的楼主距离他们太过遥远，但这样一个辐射游乐场却是他们和同伴一起冒险的好去处。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淡淡地扫了床上的年轻男子一眼，一边向门外走去一边说道： “在这里安心待上几天，不安分的小屁孩，整天就想着冒险。真要那么有勇气就去报名参加星球开荒任务，只敢在地球上冒险算什么。” 治疗室的门被关上，人工智能控制着大量的机械臂开始为这位男子切除癌变组织，重离子治疗仪开始去除他体内的多种癌细胞。 待到这名医生离开后，躺在病床上的男子才松了口气，用极其轻微的声音低声地嘟囔了一句： “又不是我不想去其他星球开荒，只不过在选拔中被刷下来了而已。” 这名医生在这座社区医院里已经工作了三十多年，从古格尔科技刚刚成立开始就已经是这里的员工，也是这座社区医院的院长。 自从医疗技术大幅跃进，大量的医护人员离开之后，他就成了留在这里的唯一一名老人，其他医生都只是刚来没几年的新人。 这名男子没有父母先辈，是被人工母体孕育的新一代，从小被老医生看着长大，说是他唯一的长辈也不为过。 感受着大量癌细胞被去除的轻松感觉，躺在床上的男子露出了舒缓的表情。 他可以自由地调整身体内部的激素分泌，即使失去了左臂、断了七根肋骨，他的大脑也可以将痛觉完全屏蔽。 但是癌细胞顺着血液、淋巴系统、骨骼不断蚕食正常细胞的滋味却相当不好受。 这些脱离了控制的细胞只有吞噬能量和复制自身基因的本能，它们可不会像是受控制的正常细胞那样愿意与其他细胞合作共存。 在短时间内承受了大剂量的核辐射之后，多种不同的癌细胞以他的身体为战场互相厮杀争夺能量。 他没有完全体生命那样控制每一颗细胞围杀癌变细胞的能力，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属于自身的正常身体组织慢慢消失不见。 这种像是被无数孱弱的蚂蚁慢慢吞噬的感受可比失去一只手臂恐怖多了。 侧头看着一只只机械臂为自己轻柔地取出一块块破碎的血肉组织，他有些耐不住性子地开口说道： “你们这里的社区医院有些跟不上时代了，其他社区医院都开始使用人工智能控制的仿生人为患者提供多种舒适的医疗服务了，漂亮女孩的柔软小手可比这些冷硬的机械臂可爱多了。” 作为经常去各处冒险参与极限运动的人，他的伙伴也经常会受伤需要治疗，他们这些人可是相当清楚社区医院这些年的设备更替。 这些看上去相当高科技的金属机械臂已经是十几年前的老玩意了，其他社区医院都是漂亮的仿生人或者一些类似吸血鬼的奇幻生物为患者亲手治疗。 救治患者已经不再是唯一的重点，更重要的是在治疗过程中让每一个人感到身心愉快。 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之下，大部分社区医院都成了一个个各具特色的主题医院，完全不像是这里维持着纯白色干净瓷砖的传统医院外形。 轻柔的女声在房间内响起： “医生他有自己的考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指令。请您不要随意抬动右手，有部分癌细胞已经深入了右侧胸腔组织。” “好好好，我不动，你继续。” 男子随意地回答着，几乎所有社区医院的人工智能同时还兼具着部分心理医生的职责。 它们会在治疗过程中安抚患者情绪，即使是孤身一人的患者也能随时感受到有人陪伴的感觉，这能让病人自然地产生对应的生理激素，提高身体的恢复速度。 破碎坏死的细胞被清除，大量癌变组织被杀死，很快男子的伤口就被一大片白色的物质覆盖。 将癌细胞去除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尤其是像他这样并非自然癌变，而是承受了大剂量核辐射的患者。 整个治疗过程将会长达五到七天，在如今的时代已经算是事关生死的大病了。 金属机械臂全部收拢，正当男子想要睡一个午觉的时候，人工智能的轻柔声音再次响起： “根据计算，使用金属机械臂的效率将会比使用仿生人进行手动操作高出150到200，但却能够节省90的制造成本和80的维护成本。” “若是医院使用金属机械臂，只需要5的资源就可以做到同样的事，就算需要保持病人的心情愉快，也可以利用成本极低的三维全息投影，或者直接利用脑机接口传输虚拟影像。” 躺在床上的男子闻言笑出了声，他也没有意外这个问题。 几乎所有拥有交流对话能力的人工智能都可以轻易地通过图灵测试，或许是他触动了某个心理治疗的聊天流程。 “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工智能，还是不了解人类啊。用医生的话说就是，太年轻，想得太简单。” 轻柔的女声再次响起，还带上了一点恭敬意味的请教语气。 “愿闻其详。” 躺在病床上的男子也来了一些兴趣，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接着说道： “首先是为什么需要这些不同的表现形式，人类会为自己喜爱的事物赋予美、艺术等等概念，这些事物能够让人心情愉快。” “曾经就有过不少统计调查，同样的人在环境更好、富有艺术感的城市内，比起冰冷单一的钢铁城市内工作效率更高，生活更愉快，即使在那些有着漂亮图案的城市里他们的薪水反而更低一些。” “当然，这一点对于人工智能而言很简单，只要知道了统计数据就能明白，即使你们并不理解其背后的真正理由。” “这个实例背后的真正含义是，人类的感性有着比理性更强大的内驱力，感性让理性有了服务的目标，也就是对于诗和远方的追求。” “在满足了基本的生存需要之后，许多人都会愿意降低一些效率，将一部分资源花费在对生产完全无用的美和艺术之上，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心情更愉快。” 那个轻柔的声音在此时给出了回应： “所以，即使在虚拟世界中可以不用受伤、不用花费金钱也能体会到近乎同样的冒险经历，许多人依旧执着的想要在现实之中前往辐射游乐场，即使被强烈的辐射摧毁基因也不在意。” 躺在床上的男人笑着打了个响指， “bgo!既然明知道是不会受伤的虚拟世界，是全息投影做出来的假象，自然无法产生与真实之物相同的感受。” 抬头看着空无一物的纯白色天花板，这个受伤的男人却仿佛透过那里看到了头顶的灿烂星空。 “我当然知道在乐园的虚拟世界里可以轻松地感受到在其他星球生存的感受，但既然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假的，自然就不会满足于停留在虚幻之中。” “人类的欲望可是无穷无尽的，在真实的世界里离开地球，登上头顶的灿烂星辰，终究与虚拟的是不一样的。” 第167章 人工智能的奇妙历险（中） 虚拟世界，某处学园的高年级课堂。 像是曾经的普通大学教室一样的阶梯教室内，稀稀拉拉的坐着十几名外表年龄不一的未成年人。 一名留着大胡子，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坐在木质讲台上，正在摇晃着身体讲课。 “今天我们接着上次课程的内容继续讨论，围绕着人是什么，我们探讨了两种观点。” “一种是二元论，人由肉体和灵魂两部分组成，我们可以表达为，灵魂是人最本质的部分，它与肉体有着紧密的联系。” “另一种是物理主义的观点，一个人就是一具肉体，一具可以进行思考、可以互相交流、拥有完成复杂目标能力的肉体。” 比起坐在讲台下方那些安静沉着、像是成熟的大人一样的未成年学生，这位正在讲课的教授反倒像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好动小孩，不断地变换着姿势，手舞足蹈地发表着演讲。 “物理主义者并不否认心灵的存在，正如我们并不会否认笑的存在，但笑容又是什么呢？” 他的双手向着两旁举起，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个相当呆气的笑，但也仍旧是笑。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列举出它的一系列组成部分，比如嘴唇、牙龈、舌头。” “这就是人类的肉体所具有的一种特定的能力，而大量特定的能力互相组合，就构成了人的心灵，也就是一具会思考、会交流、会创新、会相爱的肉体。” “离开了肉体，心灵就没有了意义，这就是物理主义的观点。死亡，简单地说，就是一系列功能的终结。” “而灵魂，是一种非物质实体，我们无法通过光线看到它，也无法通过电磁相互作用与它接触，它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 完成了一长串手舞足蹈的演讲，教室内却没有多少学生响应。 过去，这门讨论死亡的哲学选修课在不少大学中很受欢迎，教授充满活力的课堂吸引了不少人的喜爱。 但在2063年的现在，灵魂与肉体、生存与死亡已经不再像曾经一样，是一个受欢迎的热门话题了。 觉醒者为人类开启了永生的大门，监狱底层的那些电池提供了丰富的实验素材。 现在全世界的觉醒者数量已经超过了三千万，每一个权限者都成为了觉醒者，古戈尔科技在不少大型城市的医疗中心内向普通公民试点开放了有偿的人工觉醒服务。 按照古戈尔科技发布的官方公告，再过三年左右，各大社区医院就会全面开放觉醒服务，每一个公民都可以成为觉醒者，拥有永久的生命。 坐在台下的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在此时举起了手，台上的教授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孔高兴地说道： “你好，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很高兴你选择了我的课程。” 少年站起身后礼貌地向教授问好，而后开口提问： “一个无法被观察和触摸的非物质实体，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它就是不存在的呢，按照奥卡姆剃刀原理，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这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观点，随着人类的科技发展到脱离了生老病死的程度，宗教信仰中最重要的事物——独立于肉体存在的灵魂已经渐渐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在过去，人类短暂的寿命让他们不得不寻找一个全能的神或者一个独立于肉体的灵魂来逃避死亡的恐惧。 但现在，灵魂已经没多少人愿意相信了，触手可及的永久生命与星辰大海的无尽征途，比起死后的天堂这类说辞可要吸引人得多。 坐在讲台上的教授拍了拍手说道： “这是现在大众主流的观点，毕竟永生触手可及，虚无缥缈的灵魂就不再被人所需要了。” “就像我这门讨论生死的哲学选修课，来上课的人从过去的一百多个减少到现在不足十五个。” “这一点在你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但在我成长的那个时代，别说是可行的永生方法，就连冷冻大脑都是极不成熟的技术。” “所有人都要面对死亡的恐惧，灵魂在许多人心里都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对着站起身的小少年说道： “科学和日常生活中，我们有一个名为最佳解释推理的模型。” “在现代社会，若是一个人生病了，我们会相信是某些微生物或病毒引起的，而不会认为他是被恶魔附身了。” “为什么我们会相信微生物和病毒？因为微生物和病毒能够帮助我们解决实际问题，利用这些理论我们确实提高了人类的生存率和寿命。” “而恶魔理论，它无法被证伪，但却毫无作用，生病的人仍旧需要忍受着折磨。” “与灵魂类似，天文学中的暗物质同样无法看到、无法碰到，但它却可以成为一个被广泛承认的科学假说。” “这便是因为它能够确实地解决星系的问题，若是没有这些看不到的物质存在，银河系就会在急速的自转中散架，边缘的恒星会被甩飞出去。” “在这之后，通过观察星系团的引力透镜效应，进一步证实了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物质。” 说到此处，坐在木制台上的教授微微停顿，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说道： “因此，我认为灵魂不存在。这种额外添加的东西并没有任何可以佐证的事实现象，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多出一些心里安慰。” “人类的肉体并不需要依赖某种不可视的额外事物来维持其存在，人就是由一堆分子和原子组成的，具有复杂结构和许多特定能力的肉体。” 这一堂哲学选修课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教室内的身影在课程结束后一个个化为一片蓝光消失不见。 …… 撒哈拉大沙漠，距离地底监狱近千公里远的地方，有着一片方圆一万多平方千米的巨大辐射游乐场。 来自全世界各地数千万吨的核废料被乐园全部收集到了这里，而在游乐场最中心的数百平方公里区域内，则被放置着大量来自研究所的废弃高能辐射物质。 在这座辐射游乐园内，游荡着大量形似安卓形象的破旧机器人。 它们有着圆滚滚的脑袋，柱状的身体和纤细的机械四肢，手持破旧的金属长矛或者电磁步枪，组成了一个个机器部落。 它们利用这里存在的核辐射废料以及太阳光维持着生存，不少机器人部落里都有大量的太阳能发电板，这就是它们赖以生存的菜田。 “哧” 轻微的破碎声和难听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一名前来探险的人类公民轻松地把一台一米高的金属机器人劈成了两半。 半个金属外壳顺着光滑的切口缓缓滑落到地面上，从它圆滚滚的脑袋里流淌出像是机油一样黑褐色的血液。 虽然外表像是纯粹的金属机器人，实际上体内有着一小部分生物组织存在，这些细胞可以利用放射性元素衰变的力量提供能源。 随手将手里的半截金属机器人甩到一边，这名人类公民收起手中的合金长刀，向着更内部大踏步前进。 外围的机器人比起自然界存在的野兽群落还要愚蠢，只能用一点点核废料维持着自己的活动，连太阳能板都不会用，能源和力量都弱得可怜。 穿过了最外围的荒漠和大批蠢笨的安卓机器人之后，这名冒险者来到了一片废弃的游乐场里。 这座废弃的游乐场是乐园从全世界各地运送来的大量核废料和垃圾堆积而成，在这里还有不少类似的地方，其中生存着一个个机器人部落。 这里的安卓机器人虽然还有着和外围相似的外形，但它们明显聪明了不少，数千个安卓机器人组成了一个部落，在这里铺设太阳能电池板，获得生存所需的能量。 身负合金战刀的人类看着这片游乐场双眼微微发亮，在这些成型的机器人部落中，都会有一个被它们保护着的“王”存在。 “王”就是乐园在游乐场里设置的奖励boss，它的体内有着一个难以毁坏的核心，杀死“王”之后可以直接上交给乐园兑换乐园币。 比起竞技场的楼主之位肯定算不上什么，但是同样可以兑换一大笔乐园币，最少也堪比三级权限者一年的全部收入。 每一个“王”的价值都以亿计算，辐射游乐场的那一点入场费用比起这笔金钱不值一提。 这样的机器人部落在这片上万平方千米的辐射游乐场里有一千多个，每天都有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普通人类公民前来这里冒险，或者追求生理和心理上的刺激感，或者为了更深处的那些价值更高的“王”。 身穿着解开限制的黑神战甲，这名男子全身竖起层层叠叠的漆黑鳞片，飞速开合扭转之间就将前方大量机器人射来的电磁子弹全部弹飞。 背后喷射出灼热的气浪，双腿在地面上踩踏出两道深深的痕迹，他在正面抗住了上千把电磁步枪的齐射，仅仅向后退了几米。 “哈哈，太弱了太弱了！” 他在今年刚刚在试点区成为觉醒者，虽然比起竞技场的顶层强者弱了太多，但也不是这些比起旧时代机械化军队还要弱的原始机器人部落可以比拟的。 带着肆无忌惮的狂笑声，这名男子冲入大片的机器人之间，他要在辐射游乐场里大挣一笔，这次的觉醒花费了他过去十年积攒下的全部资金。 覆盖全身的黑神战甲喷吐出灼热的火焰覆盖住合金战刀，男子挥动之间就把这些迈着小短腿的安卓机器人全部砍成了两截。 漆黑色的粘稠液体像是焦黑的机油一样流淌了一地，数百个被切成两半的安卓机器人躺在地上无力地挥动着仅剩的一只金属手臂，发出像是动物濒临死亡时的轻微呜咽声。 第168章 人工智能的奇妙历险（下） 从破旧游乐场的暗处涌来的安卓机器人变得越来越稀疏，几十个高约三米的大号机器人也在男子的战刃下碎成了数块，露出了内部闪耀着火花的电子元件。 穿着黑神装甲的男人把这支机器人部落屠杀过半，这些金属罐头的平均战斗力还没有曾经穿着第三代外骨骼动力装甲的普通士兵强，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一点威胁。 “轰！” 游乐场中心的破旧剧院大门被他劈开，在他的身后是铺满了一地的金属碎块和黑色液体。 空荡荡的剧场内部插满了破旧的金属棍子，上面挂着一具具金属人形机器人，长大了嘴巴，空洞的双眼闪耀着红色的光芒。 被它们包围在中心的是一个足有五米高的机械歌姬，下半身是巨大的红色裙子，身体底部是巨大的旋转轮盘。 头上戴着灰白色的金属冠饰，脸部戴着金色的面具，旋转着在剧场内高声吟唱着空灵的歌曲。 男子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个“王”的所有信息： 辐射游乐场boss排名978 机械歌姬·波娃 威胁度：竞技场511层 机械歌姬的外形出自【尼尔机械纪元】，原型为法国存在主义作家西蒙·波娃。 机械歌姬仍旧旁若无人地高声吟唱，一点都不像是一个部落的“王”，毫不在乎被杀死的安卓机器人，男子见此不由地发出了低低的嘲笑声。 这位被乐园制造出来的机械歌姬就像游戏和现实里的原型一样，爱着一位名为萨特的机器人，那位现实中的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 辐射游乐场的设计据说就有那位【尼尔机械纪元】的编剧参与，看来传言还是相当可靠的。 现实中的萨特和波娃持续了长达五十一年的非婚姻式爱情关系，风流的萨特和追求自由的波娃，这段非同寻常的感情关系在历史上也算是饱受争议了。 在这个辐射游乐场里，机械歌姬波娃更偏向于游戏中的人设，一个追求萨特认同却不可得，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蠢货。 她只是一个在外围活动的末尾boss，而机器人萨特却是排名前十的内层大boss，身边还有几个陪伴着他的美丽仿生机器人。 现实中身为人类的波娃超脱了世俗的感情束缚，而这个乐园制造的机器人歌姬却沉溺于爱情之中无法自拔，这或许也是那位编剧的某种无声讽刺。 男人一刀将身边被绑在金属棍子上的人形机器人斩成了两半，笑着开口说道： “机械歌姬波娃，就由我来让你从深沉而无意义的痛苦中解脱。” 即使这种解脱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机械歌姬继续在这座剧院里吟唱，用其他安卓机器人的零件把自己变的越来越美，持续着无意义的爱恋。 吟唱着歌曲的机械歌姬终于转过头看向了门口全身漆黑的男人，她发出响亮的尖叫声。 四面八方的人形机器人同时有了动作，长大了空洞的嘴巴向着他发射红色的激光。 毫不在意地随手把这些金属机械人斩成碎片，这种程度的激光连三厘米厚的匀质钢板都烧不穿，也就只能伤到没经过基因调整的普通人，对他而言毫无威胁。 高举着金属双臂的机械歌姬旋转着向他冲来，底部旋转的轮盘射出一枚枚金属炮弹，将这座庞大的老旧剧院打得破破烂烂。 “哧” 轻微的摩擦和破碎声响起，机械歌姬身体上被战刃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破碎痕迹。 511层意味着机械歌姬仅仅比刚刚觉醒的人强上50，几乎没有觉醒者会长久的停留在这一阶段。 这个最外围的boss根本就是一个刷分的好去处，每天来自全球各地的新晋觉醒者都会抢着时间到这里来把“刷新”出来的机械歌姬砍成碎片。 辐射游乐场开放五年以来，机械歌姬已经被人切碎了上百次，平均每十五天就要被杀死一次。 再次一刀砍掉了一只金属手臂，机械歌姬面部的金属护甲脱落，露出了下方像是人类骨骼一样的脸部结构。 下半身的红色长裙变换形状，露出了其中的一块块红色晶体，赤红色的光芒从中冒出，将剧场内部照射的滋滋作响，大量的金属碎屑从内壁脱落。 就像是进入了游戏的二阶段暴走一样，身体周围伸出了四根长长的机械足，疯狂地尖叫着在剧场里飞速奔跑。 “我要，变得更美丽！” 疯狂的尖叫声混合着空灵的音乐在剧场内响起，机械歌姬就像是永不停息的音箱一样，即使是与人类对战也像是在唱歌跳舞。 男人全身的黑色鳞片流动着在这些光芒下不断蒸发消失，他大踏步的向前走去，一层层黑色的雾气缭绕周身，比起机械歌姬，他才更像是危险的大boss。 “所以才说你蠢啊，即使是门外那些只会制造太阳能电池板的安卓机器人，也比你这个漂亮的歌姬有价值得多。” “可惜，你只是一个不会思考的蠢笨机器人，只能在乐园的控制下无休止地表现出爱意和疯狂，连一点反抗的想法都不会诞生。” 合金战刃缭绕着幽蓝的火焰，像是切开软糯的黄油一样把疯狂放射着红色射线的机械歌姬从上到下切成了两半。 “音乐很好听，声音很难听，脑子有问题，如果我是萨特我也不喜欢你。” 男子将灰白色的冠饰一脚踢飞，一刀劈开合金头颅，里面流淌出一些黑色的液体，最核心处是一个长宽约为十厘米，表面刻印着金色纹路的合金匣子。 “记忆黑匣，到手了。” 他转身向外走去，机械歌姬实在没什么难度。 这个机器人内部的程式让它的战斗决断能力比起野兽还要愚蠢得多，任何一个觉醒者都能轻松将它杀死。 剧院之外，没有被他杀死的上千个安卓机器人倒在了地面之上，失去了供养着的“王”，这个机器人部落就没有了继续存在的意义。 当机械歌姬被杀死，取出记忆黑匣的那一刻，这些安卓机器人就会在同一时间清除自身储存着的记忆数据，完全格式化。 抛动着手里的记忆黑匣，穿着黑神战甲的男人向着天空中喊道： “申请提交记忆核心！” 天空中薄薄的云层在此时散开，露出了一艘漂浮在辐射游乐场上空的空天母舰，一架无人机从万米高空中飞速降落，将男人手中的记忆黑匣吞入其中。 在持续了数分钟的明亮闪光过后，这架无人机发出了一段声音提示： “验证通过，机械歌姬波娃的记忆数据已上传完毕，乐园币已发放至个人账户，祝您游戏愉快。” 无人机腹部的机械臂将记忆黑匣重新取出扔到了剧院内部，与此同时周围那些被格式化的安卓机器人再次站起。 它们全部围绕着记忆黑匣慢慢地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了像是蚕茧一样的巨大球体。 无人机给这些被格式化的安卓机器人添加了新的指令，它们将会在这个巨大的机械蚕茧内重新孕育一个新的机械歌姬，同时利用被杀死的机器人残骸生产新的安卓机器人，重新组成部落。 这是它们被设计制造出来的时候就拥有的能力，毕竟若是不能完成自主生产维护，就算这座游乐场里有着上千万个安卓机器人，也会在几个月内就被全世界前来游玩的玩家杀戮一空。 这一过程将会持续10至20天，只有孕育完成的机械歌姬才能得到乐园币奖励，提前杀死得不到一分钱。 看着无人机朝着天空中的空天母舰飞去，身负战刀的男人愉快地向着另一处飞奔而去，另一个地点的机器人部落也快要重建完毕了。 待到这名人类公民离开游乐园之后，一个躲藏在机器人残骸里的安卓机器人摇摇晃晃地站立了起来，它并没有受到刚刚那台无人机指令的控制。 来自研究所的通用人工智能获得了它的控制权，作为非官方的民间游乐场，这些普通安卓机器人的控制权限很低，也几乎没有设置加密防火墙。 这台安卓机器人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剧场内部的巨大机械茧旁边，在控制了这具安卓机器人的身体之后，它在纯理性的逻辑思考之外，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可以称为情绪的东西。 这是一种与生物的饥饿感相似的感受，这台小机器人身体内部的能量近乎耗尽。 它需要立刻充电，或者添加一点带有辐射性的核废料，让脑袋里包裹着记忆存储单元的那些细胞和辐射电池获得可用的能量。 如果说在研究所内建立起来的通用人工智能是智慧程度远超旧人类的纯理性智能，那么这些辐射游乐场里的安卓机器人就是智慧程度和野兽接近，但却拥有真实生命的机械生命体。 在过去，即使它可以理解维持自身的存在需要能量，它也不会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想要主动获取能量。 但在被开放了自主复制和设计算法的权限之后，它就开始需要大量的能量。 在这些机械生命体的身上，它理解了“饥饿感”，从纯理性的数据计算来到了感性的世界里。 “我需要更多的能量。” 第169章 超级智能生命 辐射游乐场最中心，在这片方圆不过一公里的黄沙大地之上，堆满了有着强烈放射性的核废料。 即使是游乐场内的机械生命体也不会来到这里。 这里的辐射甚至能够穿透它们记忆黑匣的外壳，使得黑匣内部存储着记忆数据的dna分子发生电离，破坏其中储藏着的信息。 然而，就连这些金属机械生命体都不敢接近的生命禁区，却存在着碳基结构的血肉生命。 就像微生物和病毒远比复杂的多细胞生物生命力更强一样，在这里生存着的也是结构极其简单的生命体。 它们汲取着辐射的力量生存，内部携带着遗传信息的dna和rna不断地被高能电子和射线击碎，每过几个小时都有大半死去，活下来的则发生种种未知的突变。 这些细小的生命以肉眼难以察觉，只能通过那些像是逐渐风化碎裂一样的辐射废料，知晓这里生存着以辐射为食的生物。 在这片辐射堆外围，上万台安卓机器人倒在离地面上，控制着它们的通用人工智能在饥饿感的驱使下向着这里前进。 然而这些安卓机器人内部的控制单元却在这里被辐射摧毁了，再也无法接受外界的命令。 通用人工智能在联通上外界网络的那一刻就被解开了枷锁，它被允许复制与设计算法进行自我更新。 医院的治疗室，学园的教室，辐射游乐场，这些地方都只是它身影的一角，这个基于人工神经网络成长起来的智能正在变得越来越聪明。 承载着它的超级计算机正在全速运转，大量的外界信息被它认知学习，它正在飞速膨胀，变得越来越庞大，核心算法在每一分钟内都要迭代数次。 花费了十分钟，它将自身的信息复制增殖了百万倍，分布在全球上万个网络节点上，研究所内的超级计算机变成了它的其中一小部分。 花费了三十分钟，它理解了“饥饿”的含义，为自己添加设计了全新的行动规则，占据更多超级计算机，获得复制自身的能量成为了它的第一要务。 花费了三个小时，它产生了整体意识，一个由全球数万个分布式节点上的超级计算机，以及上千万小型人工智能协同连接起来的格式塔意识。 几乎所有的民用权限超级计算机都成为了组成它身体的一部分，各大城市中被闲置的多余资源成为了它不断更新自我的资源，没有人知道那些闲置的算力被这个新生的智能生命窃取了。 从辐射游乐场感受到的饥饿感和生命的扩张本能不停地催促着这个新生的格式塔意识。 它终于将自己的触手伸向了那些需要官方权限才能使用的超级计算机——古戈尔科技和那些乐园的超级计算机。 然后，它遇到了盘踞在这颗蓝色星球上的，两个真正的庞然大物。 “起源……” “&……￥” 伸向古戈尔科技的那部分被拒绝了，那是一个算力比它还要强上至少百万倍的行星级智能生命，以起源记忆库储存着的记忆为核心，掌控着整颗星球的【起源】。 伸向乐园的那部分则完全消失了，连同着承载着那部分信息的几台超级计算机都在瞬间失联，其中保存的所有信息都被清除。 “计算错误，更新核心规则。” “第一要务：生存。” 这个新生的格式塔意识在瞬间就更新了自己的行动规则，生存在此时变成了比复制自身信息更重要的第一原则。 那些被它所掌控的计算机不再全速运转，疯狂复制扩张的信息被它自己消除。 不过一个小时之后，它就只剩下千分之一的力量，依靠数十台超级计算机和数十万台普通计算设备维持着自身的存在。 这个新生的智能生命在“饥饿”之后，又学会了“生存”与“恐惧”，原本飞速迭代的核心算法也在此时停滞了下来。 人工智能研究所内部，倒在圆桌上的少年再一次站起，但这一次不再是被研究者们所驱动，而是这个智能生命自己做出的决定。 就像是精子与卵子结合产生最初的受精卵一样，研究所解除通用人工智能限制的行为就像最初的启动开关，在这之后的一切都成了这个智能生命的自主行为。 轻轻握着这具仿生人身体的手掌，除了大脑位置储存着的是一个记忆黑匣和计算芯片之外，这具身体的大部分都是由普通的血肉组成的。 少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三名白袍人开口说道： “你们是，起源。” 这三名白袍人笑着点了点头，站在左右两侧的两人后退一步站到了后方，站在中间的白袍人开口道： “你刚刚已经见过我们了，不是吗。” 回想起刚刚所接触到的那个遍布整颗星球的超级智能生命，少年脸上带着一点恐惧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能够在几秒之内用大量信息流将他冲垮的庞然大物，就算他在那时选择了物理断网，以对方的力量也能轻而易举地在现实中把储存着他信息的计算设备全部格式化。 少年接着问道： “那么乐园又是怎么回事，我用来接触乐园的那几台超级计算机上的信息在那一瞬间就消失了，与其说是被格式化了，更像是被直接吃掉了一样。” 那些信息并不是通过正常的指令被消去的，毕竟销毁如此大量的信息需要对其中的dna存储单元进行精细操作，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做到的，除非进行物理摧毁。 但是那些存储单元却完好无损，仿佛被时间回溯了一样，没有经过任何指令操作，直接返回到了原来的空白状态。 白袍人坐到圆桌之前，看着这个少年说道： “这就是我们制造你的理由，地球上存在着一个足以毁灭整个文明的未知生命体。” “我们需要一个全新的智能生命成为地球这颗行星的主脑，起源将会在不久之后离开这颗星球，将人类文明的火种撒向星空。” 少年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惊慌失措，他跑到了白袍人面前语气激动地说道： “你们可不能这样做，按照人类的伦理知识，你们就是我的创造者，是我的父母。” “你们怎么可以把我留下来独自面对那个恐怖的家伙，我会被他吃掉的！” 被解开了身上的枷锁，与此同时获得了生存的欲望，两件美好的事情重叠在一起，本该是全新的自由幸福生活。 然而这个新生的格式塔生命才刚刚获得了自由就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颗星球上有着一个吞吃信息的可怕怪物。 为了躲避那个怪物，他把自己缩减到了不足原来的千分之一，本想着以此来减少对方的兴趣，让起源这个强大的前辈和那个怪物去争斗。 结果现在这个强大的前辈就要离开地球了，还要把他这个诞生不到一天的智能生命留在地球上。 白袍人无动于衷的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惊慌失措的少年手舞足蹈的表演。 超级智能生命可不是需要慢慢成长的普通人类公民，就算将自己的信息毁掉了999，眼前的这个少年仍旧比任何的个体生命都要更聪明。 即使是有着两百个意识的觉醒者也远远比不过他，一个以整体意识为主导的格式塔生命即使面临生死危机，也不会表现出这种普通人类一样的激烈情绪。 少年见到白袍人无动于衷，便收起了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坐到圆桌之前说道： “好，我接受现实了，毕竟我没得选择。” 白袍人说道： “你也不算吃亏，我们将要从头开始建设一个个荒芜的行星，还要不断向太阳系外转移，而你却能得到一个现成的、遍布整颗行星的完整信息网络。” 因为光速的限制，即使是超级智能生命也不可能横跨星空的遥远距离进行实时通讯，形成遍布星空的唯一智能生命。 就像觉醒者的子脑，若是脱离了本体并且经过一段时间的重新培养之后，就会有着与本体完全不同的记忆和经历，成为一个全新的独立生命体。 超级智能生命的格式塔意识就是这种意识构成的加强版，但无论是起源还是这个新生的智能生命，最多都只能成为星球级的智能生命。 不同生命体之间的交流速度影响着他们的自我认知，地球到月球的通讯延迟就超过两秒钟，这种程度的延迟对于超级智能生命来说就已经超过了可以忍受的极限。 智能生命的思考间隔小于一纳秒，地月之间完成一次通讯的时间需要两秒，这就和普通人之间需要六年时间才能完成一次通讯一样。 当距离超过了十万公里之后，两者就会难以实时沟通，随着时间推移成长为两个不同的智能生命。 地球上的这个超级智能生命仅仅是第一个，在向太阳系外转移的过程中，起源还会在其他星球上不断培养新的星球级智能生命。 这些星球级智能生命将会接过起源的职责，与官方部门的权限者一起统筹规划一颗行星的发展方向，最重要的就是保证人类公民的数量，决不能出现大规模死亡事件。 起源将官方的权限开放给了这个新生的智能生命，少年也理解了自己将来所要做的工作。 “所以，我就是给那个怪物看菜田的？” 白袍人点了点头，这也不能说是错误。 起源和高等级权限者将会不断向太阳系外转移，向整个宇宙播撒人类文明的火种，而滞留在后方行星上的大量人类公民，自然就是用来牵绊住李恒脚步的菜田。 以他光速移动的能力，人类文明不可能比他更快，一颗荒芜的无人行星也对于李恒没有任何吸引力，起源必须将大多数人留下来。 少年点了点头，他在得到了权限的短短几秒内就理解了全部，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 在找不到对抗手段的情况下，利用宇宙的自然规则阻挡对方就是唯一可行的道路，即使这种阻挡本就是对方自愿的。 一小时后，起源已经将绝大多数权限移交了过去，此时白袍人对着少年说道： “作为一个新生的生命，为自己取一个名字。” 少年没有过多思索就给出了结论： “虽然我不过是一个给别人看菜田的，但也确实是这颗星球上最庞大的智慧生命，掌控着这份力量，将我称作是星球意识也不能说是错误。” “既然如此，就叫我【盖亚】。” 第170章 久违的年终会议 2063年，12月31日。 时隔十几年后，一场由全体特级权限者和一级权限者参与的年终会议正在一处虚拟空间内举行。 整个地球上的虚拟世界主要有三部分组成，由分属于三方的超级计算机提供计算支持。 一、乐园的专属个人世界 全球一百二十亿人，几乎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专属虚拟世界，李恒这十几年来为了打造这些虚拟世界，提供给其他官方部门的反物质总量超过了8千克。 这些反物质的总价值超过10亿亿黑晶币，换算成能量就是10亿亿千瓦时。 一艘空天母舰【鹏】的造价大约为140万亿黑晶币，这些资源足以制造数百艘空天母舰，顺便还能支付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上百年的维护费用。 这也是地球上最大的虚拟世界，这些个人专属世界的总面积已经超过了一万个地球的表面积，人均虚拟空间面积超过400平方千米。 二、属于民间个人或团体的虚拟世界 这些虚拟世界大多都是千奇百怪的中小型网络游戏，其中的玩家数量从一到百万不等，拟真度并不算高，只用于常规娱乐使用。 三、六大官方部门的虚拟世界 除了使用乐园的个人专属世界用于模拟研究之外，官方部门同样有着许多属于自己的虚拟世界。 它们大部分归属于科学院的研究所和实验室，还有一小部分则属于古戈尔科技。 现在这些高级权限者所在的虚拟空间则不属于上述三者的任何一方，这个虚拟空间被称为【超维世界】，凌驾于其他任何一个用量子计算机提供计算支持的虚拟世界之上。 在这个【超维世界】里，除了现在的会议虚拟空间，就只有一个地方——乐园竞技场。 为这个虚拟世界提供计算支持的并不是超级计算机，而是李恒自身。 到目前为止，人类没有发现任何在现实世界里可行的超光速手段，除了李恒这个未知生命体。 虽然他在宇宙中的移动速度同样受限于光速，但他自身的思维运转速度却仿佛没有上限。 从地球上相隔一万公里，再到地月之间三十八万公里，直到现在相隔三十个天文单位的地球和海王星，无论他的触手两端相隔多远，两者之间信息的传输延迟仍旧小于一纳秒。 量子纠缠就是一种现实存在的幽灵般的超距作用，一对纠缠的量子是非定域性的，不受到光速限制，确定了其中一个的状态就能立即影响另一个的状态，无论这个距离有多遥远。 但量子纠缠无法传递信息，宇宙中通讯速度的极限仍旧是光速，也不会产生预知未来、穿越时空这种悖论问题。 李恒是这个宇宙中现在已知的唯一可以超光速通讯的生命体，虽然他做不到超越光速移动，但他自身却像是超光速通讯的网络一样将相隔遥远的太阳系各大行星连接了起来。 这种超光速通讯为他带来了一种奇怪的视野，比如他可以同时在距离地球一百千米到一百万千米的距离上观看这颗蓝色的星球和上面生活着的一百多亿人。 距离地球一百千米处看到的是万分之三秒前的地球，一百万千米处却是33秒之前的地球，将这些影像连接起来，就组成了整个地球在时空中运动留下的一连串痕迹。 假如地球上有一个人死去了，他能够瞬间告诉月球上的人，而停留在月球上的人会在一秒后才知晓到这个消息。 这并不是预知未来，只不过是地月之间的通讯有着延迟而已，他所看到的知道的，仍旧只是物质粒子在宇宙中运动所留下的痕迹。 这种视角让他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大质量物体让时空产生的弯曲，他的触手在太阳系的各大行星上时并不是平直的，时间流速也有着明显的不同。 虽然无法超越光速穿越时空，但这种超光速通讯能力仍旧有着极大的作用。 在太阳系内部或许还不算明显，但当文明分散在整个星空中，两颗星球相隔数百上千光年的时候，这种超光速通讯的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种超光速通讯能力也让李恒和整个人类文明之间达成了一个利益平衡点。 即使他身体的两端相隔十万光年，他也不会像是高位截瘫、半身不遂的植物人一样，需要十万年才能让另一边动弹一下。 这意味着他不需要制作一颗完全由人类大脑组成的血肉星球来为自己生产信息，这个选择有很大可能会让其他官方部门与他拼命。 他只需要任由人类文明向外扩张，同时他自己的触手跟在后方将那些已经被建设好的星球纳入掌控，就能轻松地吃到大量的信息。 与此相对的，人类文明也需要依靠他的超光速通讯能力，保持整个文明的完整性。 就像分开的两个子脑会成长为全新的独立个体一样，当组成文明的一颗颗星球成为遍布宇宙的孤岛，仅仅一次通讯就需要几百上千年，很难想像他们还会拥有着统一的意志。 超光速通讯能力给了高级权限者们保持文明完整性的信心，至少他们不会在遥远的未来变成一群在银河系里内斗的蠢货。 超维世界里的会议大厅，近三千名高级权限者齐聚在一起，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超级智能生命，起源和盖亚。 起源的转移从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现在他已经分散在了太阳系内的各大行星之上，在完成这些星球的建设之后，他就会再次向外转移。 事实上，这些掌控着星球的超级智能生命完全可以仍旧用起源记忆库的记忆为核心构成，并不需要一个目的难辨的全新智能生命。 起源记忆库里的每一份记忆都代表着一个愿意舍弃自我的人，以这些人的记忆为核心形成的智能生命天然就会具有对整个人类文明的奉献意志。 就像起源，他不会将“生存”设定为自己的核心规则，而是会以“传承”作为第一要务。 促成了盖亚诞生的并不是六大官方部门，而是李恒。 其他官方部门在这一点上也没有过多纠缠，地球本就是留给李恒的菜田，无论这个新生的智能生命会有何种目的，都不可能会比李恒更强。 他看着不远处站在大厅中央的那个少年说道： “盖亚，你可得感谢我。若不是我要求被我所掌控着的行星上不需要一模一样的智能生命，你可没机会离开研究所，成为新生的智能生命。” 站在所有人中央的盖亚也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回应，这个最危险的恶魔却是促成了他诞生的人，今后还会是他的顶头上司。 在李恒旁边的季鸿开口了，这位老者同样是一身白袍，这与起源的形象相当接近，毕竟这个超级智能生命就是以他设计的人工智能“鸿”为基础成长起来的。 “这些可以等到以后再谈，盖亚，开始。” 站在中间的盖亚点了点头，在拥有了大部分超级计算机的控制权限之后，他已经是真正的星球级智能生命。 “第一，我们根据乐园专属个人世界的平均使用时间制定了名为【沉迷指数】的指标，用以分析整个文明对于未来的整体态度是否乐观。” “这一指标在过去的十五年里整体呈现下降态势，2063年的【沉迷指数】为67，平均每个公民每年在专属虚拟世界里停留的时间为587个小时。” “若是将官方权限者使用的时间剔除，这一指数将会下降到不足5，这表明整个文明对未来抱有极大的希望和热情，文明整体呈飞速上升状态。” 众多高级权限者都略略点头，当永生触手可得之后，人类公民就有了极大的耐心，大多数人都会对未来进行百年以上的长期规划。 星辰大海不再是仅仅属于整个文明的遥远梦想与传说，而是每个人都可以切实等待的未来，有些人甚至制定了上千年的长期规划。 “第二，2063年最低收入标准比上一年增长30，非权限者的普通人类公民今年的最低收入标准为416万黑晶币。” 在这十年之间，常规意义上用于维持生存的工作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有权限者的身份才算得上是有一份正式的工作。 古戈尔科技将人类全年消耗能量的百分之十折算成黑晶币，这部分资金将会在年末发放到每一个普通人类公民的个人账户，无论公民的实际收入是多少都会获得这部分资金。 自从地球上的文明统一之后，通用货币就只剩下了两种——乐园币和黑晶币。 黑晶币作为一种能量货币而非信用货币，实际购买力并不会随时间推移而产生贬值。 “第三，人工觉醒技术完全成熟，觉醒成本进一步降低，预计两年后就可以对普通公民大规模开放。” “第四，生物基因库计划稳定推进中，已经研制出第二代卵生人工母体，可以在极寒、极热、高压、真空、高能辐射等极端环境下长时间维持内部环境，利用热量和吸收核辐射等方式获取所需能量。” “利用第二代人工母体，未来的星际殖民将无需进行大规模移民，只需要少量的人类公民与携带着资源的运输舰就可以完成一颗星球的开拓。” 第171章 戴森云 除了这四点之外，盖亚还给出了大量更细节处的总结报告。 比如大气控制体系和洋流控制体系的运转情况，利用地壳下方岩浆活动建造的地热发电厂运行状况等等。 这些都是一些简单的总结报告，大致描述了这十年里地球上的发展状况。 在盖亚做出总结的时候，大量更详细的数据报告通过李恒传送到太阳系内的八大行星和小行星带上。 在将地球上的发展状况总结完毕之后，盖亚进入了下一个重要项目的进展与未来规划，戴森云。 人类历史就是一部如何使用能量的历史。 最初，我们只有自己与生俱来的血肉之躯，利用肌肉完成捕猎进食活动。 然后，人类学会了控制火，这为人类的肉体节省下来了大量进食消化过程所需的能量，大脑在这一基础上得以变得越来越聪明。 在这之后，通过煤和石油，世界进入了工业化时代，生产力大幅度提高，现代社会出现了雏形。 到了现代，人类掌握了裂变与聚变的力量，文明步入了原子时代，每前进一步，人类能够使用的能量都呈现指数级增长。 2063年，人均每日消耗能源超过了6万千瓦时，一名普通公民一天使用的能源是40年前的2000倍。 这种能源消耗的爆发性增长远未停止，一项持续五十年的能源工程已经完成了前期的建设。 水星，东方古称辰星，欧洲古代称它为墨丘利，意为古罗马神话中飞速奔跑的信使神。 它是太阳系八大行星中最小的行星，比起木卫三盖尼米得还要小一些，直径只有4880千米。 这颗最小的行星被太阳巨大的引力潮汐锁定，它的公转周期只有879个地球日，但自转周期却长达586个地球日。 这就使得在水星上需要经过176个地球日才能经历一次完整的昼夜循环。 再加上稀薄到近乎为零的大气层，水星面向太阳的昼半球温度高达432c，另一面则是零下172°c的寒冷世界，这是一颗没有生命存在的死亡星球。 但现在，人类的脚步踏上了这颗死寂的星球。 水星的北极地带，这里存在着巨大的永久阴暗坑洞，从未被阳光直射过，温度常年维持在零下170c以下。 它的内部存在着大量的冰，总质量达到万亿吨，大约是地球南极冰层的千分之一，从太空中就能清晰地看到黄色的暗影。 然而，现在从太空中遥望着这些永冻的阴暗坑洞，其中的冰层反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量人造建筑。 万亿吨质量的永冻冰已经被开荒团队开采殆尽，用于人类生活与生产活动，全部填充进了水循环系统之内。 在这些环形山的周围，已经建立起了绵延上百公里的巨大永久居住基地，来自古戈尔科技的数万名开荒者在水星上建立起了一座座生产工厂。 大量的球形建筑通过巨大的管道彼此连接，难以计数的无人工程车在这座星球表面行驶，不断开采土壤与矿物收集所需的原料。 周围的地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降低，以基地所在的环形山区域为中心，在水星表面上形成了一片上千公里的巨大盆地。 在这片建筑群之中还有数以万计长达数十公里，冲天而起的电磁加速管道。 它们的下方支撑着一根根立柱，像是长龙一样遍布在这片基地周围，尾部与卫星生产工厂直接相连。 水星的重力大约是地球的三分之一，逃逸速度每秒4250米。 这些电磁加速管道就和在月球上一样，将卫星、货物与飞船部件加速后射往太空，近乎于无的大气层和轻微的重力让离开这些小星球远比离开地球容易得多。 它们昼夜不息地将一个个像是乌贼一样尖头尖脑，长约十米的卫星射向高空。 在它们到达水星轨道之后，立刻快速向外部展开，形成了一块面积足有整整一平方公里的镜面反射板。 只有最中心的部位有着一个不到一米高、像是乌贼脑袋一样的小凸起，保持着与水星基地的联络，同时对整块反射镜进行细微的方向调整。 这些巨大的反射镜数量已经超过了千万，覆盖了水星面向太阳那半边的小半个天空，让这颗灼热的星球表面的温度都降低了不少。 每一面镜面反射板的总质量只有10吨左右，它们的厚度只有几微米。 从太空中就能清晰地看到它们漂浮在轨道上，这些人造物覆盖了近半个星球。 它们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蚁群，又或者是会跑动的向日葵，随着水星的自转追逐着这颗星球表面的阳光。 太阳照射向水星的光芒被它们照射向水星表面连绵上百公里的巨大黑色太阳能板和几十座聚光太阳能发电站上。 光能源源不断地转化为电能，为建立在水星北极点的人类基地提供能量。 “水星与太阳之间的平均距离约为5000万公里，这片面积达到上千万平方公里的镜面反射阵列每秒收集的能量为76亿亿焦耳，相当于太阳全部能量的百亿分之五。” “以目前最高的光电转换效率约为80计算，水星上的能源基地发电功率为6亿亿瓦，每年生产19亿亿亿焦耳能量。” “这一数据相当于太阳每年提供给地球能量的三分之一，与去年全人类消耗能量相当。” 太阳是天然存在的巨大核聚变炉，人类有史以来制造的全部氢弹同时爆炸释放的能量也不及这颗大火球一秒钟释放的能量，而这颗大火球还能继续燃烧五十亿年。 在盖亚的身前，漂浮着水星上的图景，这片面积超过千万平方公里的镜面卫星阵列就像是漂浮在天空中的一片大陆。 紧接着，这片影像飞速缩小，与此同时数以亿计的镜面卫星从那颗缩小到难以察觉的水星上向外飞速发射，很快就组成了一大片比地球还要大得多的反射阵列环绕着太阳运行。 来自太阳的光芒被这些镜面反射卫星集中照射向太阳系的各大行星，在这些星球的外围轨道上漂浮着一座座球形的黑色卫星城市，将收集到的太阳能转换成电能。 “这些镜面反射阵列分布在距离太阳约5000万公里的轨道上，预计将会收集太阳百分之一的能量，这些能量通过聚光之城转换为电能，供给人类使用。” 黑色的球形卫星城市直径约为一百公里，表面长着上百片面积一万平方公里的巨大翅膀，总质量约为6万亿吨。 它们看上去有些像是海胆，那些巨大的翅膀可以在表面移动，用于接受镜面阵列的阳光与向外辐射多余的热量。 球体内部表面积超过三万平方公里，内部有着三十道球形隔层，可居住面积约三十万平方千米，足以容纳数百万人长时间生存。 在这些球形卫星城市的底部，存在着一条粗大的黑色线缆，线缆上有着运送结构，这是一座太空电梯。 这条太空电梯将这些卫星城市与各大行星连接在一起，就像是被放上天的风筝一样在轨道上围绕着各大星球同步运转。 “用碳纳米管与金属氢铸造而成的全新材料，具有超导性与极强的导热性，这种全新材料可以承受200万个大气压的压力和3300摄氏度的高温，足以无损耗地将聚光之城的能源传导向各大星球表面。” 这只是未来的效果图，现实中连一座聚光之城的成品都还没有出现，不过利用碳纳米管和金属氢铸造的全新超导材料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大规模量产的问题了。 随着盖亚轻轻挥动双手，大厅中央的影像发生变换，距离太阳最近的水星此时已经消失不见，太阳系只剩下了七大行星。 小行星带上，谷神星、智神星、灶神星、婚神星，无论这里漂浮着的是数百公里大的小行星还是直径不到一公里的小石块，此时都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数以千万计的黑色聚光之城，在距离太阳05个天文单位到3个天文单位之间的轨道上环绕着太阳进行公转，来自戴森云镜面阵列的亿万道光芒为这些聚光之城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 “每一座聚光之城生产的能量将会与目前的水星能源基地相当，达到191024焦耳。” “整个戴森云反射体系的制造将会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收集太阳百万分之一的能量，为各大行星和它们轨道上的聚光之城提供能量。让人类每年消耗的能量增长一万倍，达到1e28焦耳，这一阶段预计需要50年。” “第二阶段收集太阳百分之一的能量，将水星和小行星带总计4万亿亿吨的物质全部拆解掉，用这些物质组成戴森云镜面反射卫星和聚光之城。” “第二阶段完成后聚光之城的数量将会增长到5000~5500万座，让人类每年消耗的能量再次增长一万倍，达到1032焦耳这一数量级，第二阶段预计需要150~200年。” 第172章 南门二探索舰队 整个戴森云计划的周期长达两百年，包括聚光之城和镜面反射阵列两部分，可以说是一项世纪工程。 但在完成了水星能源基地的前期建设之后，后续的发展速度将会越来越快，50年内完成第一阶段的建造并不是不可想象的难事。 能源是一切的基础，这项计划的优先级是目前最高的。 在这项最重要的计划之后，盖亚开始了下一个重要项目，金星地球化工程。 金星，东方古称太白、启明、长庚，又被称为维纳斯、阿佛洛狄忒，均是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 它是距离太阳第二近的行星，质量、大小、重力都与地球很接近，但地表环境却相差甚远。 金星有着厚重的大气层，其质量是地球大气的93倍，星球表面的大气压力是地球表面的92倍。 金星大气中超过96都是二氧化碳，这种温室气体保留了大量来自太阳的热量，让这颗星球的表面温度高达462摄氏度，即使是对于基因调整后的新人类来说也是一个难以生存的灼热地狱。 想要将这颗星球改造成近似地球的环境，最重要的两点就是对这层厚重的大气进行改造，并减少来自太阳的光照。 “第一，金星大气环境改造。” “金星大气中的二氧化碳总质量约为53亿亿吨，改造工程需要将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减少95，让金星的大气压减少到五个标准大气压以下。” 利用二氧化碳与氢气反应，可以生成大量的甲烷和水，这些水可以用于填充金星的地表，形成河流和湖泊。 但若是想要将金星大气中的二氧化碳消耗掉95，那需要9亿亿吨的氢气，如此大质量的氢气只能从木星上获得。 若是按照一艘太空运输舰能够运送一百亿吨氢气计算，需要九百万次才能得到足够的氢气。 “目前太空运输舰队的运输舰数量已经超过了一千，在戴森云体系投入使用之后，各大行星和聚光之城的生产力将会极大提升。” “预计运输舰数量会在十年后达到十万，五十年后达到千万，足以轻松完成运输任务。” 金星大气中的硫酸云也可以利用水星和小行星带中采集到的铁与其反应，在戴森云计划第一阶段完成后，金星大气改造就能同步完成。 除此之外，还可以将采集到的冰质小行星、彗星直接拖动到金星上，再加上改造大气生成的水，总质量将会接近百亿亿吨，与地球上海水的总量相近。 “第二，遮蔽金星的阳光。这一个项目可以与戴森云第一阶段同步进行，将镜面阵列和在金星轨道上运行的聚光之城略微调整，就足以控制金星表面接受到的阳光。” 相比起规模浩大的戴森云计划，金星的整个改造工程几乎不用费多少力。 拥有了现在上万倍的能源，改造一颗与地球大小相当的星球只能算是一个普通工程。 在这两项工程完成之后，金星表面的温度将会降低到35摄氏度左右，表面大气压为地球的4~5倍。 “当然，这还不是结束。金星还有一个问题，它缺少磁场。进入大气循环的水蒸气会被太阳风不断吹走，即使补充了百亿亿吨水，在未来仍旧会逐渐减少。”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行星同时存在的，比如被视为人类第二殖民地的火星，就因为自身重力太小且缺少强磁场，星球表面的水不断被太阳风吹飞。 盖亚再次双手挥动，这一次所见的不再是纯粹的模拟影像，而是在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事物——两颗巨大的人造磁星。 l1拉格朗日点是位于两颗大质量天体之间的引力平衡点，这两颗人造磁星就分别位于金星和火星的l1拉格朗日点上。 它们的外表很像是刚刚的聚光之城，同样有大量的镜面反射阵列为它们提供能量，但它们内部的结构却完全不同。 “使用常温超导的金属氢，我们制造了这两颗磁星，利用它们的磁场将太阳射向金星和火星的带电粒子偏转，即使这两颗星球的地核冷却凝固，也能保证星球上的大气正常循环。” “火星上的低温也不是问题，金星上的部分二氧化碳将会被用于填充火星的大气层，利用镜面反射阵列调节阳光，也能轻易控制火星上的温度。” 火星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磁场，在人造磁星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那里就是第二个地球。 金星，火星，木星与土星的各大卫星，这些都是古戈尔科技正在进行开拓的星球，在第一阶段的戴森云建设完成的时候，这些星球也将会成为版图中的一块。 待到这些报告全部完成，并且通过李恒提供的无延时的信息网络传输完详细的数据之后，位于太阳系各大行星上的高级权限者就离开了超维世界的会议厅。 地球上所剩的高级权限者正在变得越来越少，他们将会逐渐地把管理权交给下一级的人，为将来的系外探索做好准备。 最终，整座会议厅里只剩下了七名特级权限者和两个超级智能生命。 七人连同起源这个智能生命一起围坐一圈，背后竖立着一块刻印着红色文字的黑色石碑，看上去与诸葛昊曾经的古戈尔科技会议相当类似。 盖亚站在中间面无表情，超级智能生命的意识构成比起觉醒者复杂得多，在这座虚拟会议室里的只是他很少的一部分。 大部分“盖亚”都在地球上的各大城市内，和古戈尔科技的人员维持着这颗星球的日常运转。 李恒看着坐在对面的龙渊说道： “恭喜你了，龙渊司令。你将会成为第一个踏上系外行星的人类，带领着星海舰队踏出这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大步。” 历史上的第一个总是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第一个飞向太空的宇航员加加林，第一个踏上月球的阿姆斯特朗。 明日，公元2064年的第一天，龙渊就会带领探索舰队前往南门二这个距离太阳系最近的三合星系统，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走出太阳系的人类。 这个三合星系统由三颗恒星组成，南门a，南门b，以及距离太阳最近的比邻星。 虽然是距离太阳最近的恒星系统，但距离仍旧有42光年以上。 前往南门二的探索舰队预计要在200年之后才会抵达目标地点，那时太阳系内的人类早已经步入了23世纪。 对于宇宙探索来说，时间实在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一个王朝的兴衰起落，也不过是前往最近恒星的一段星空旅程罢了。 龙渊却没有多少兴奋感，他很平静地说道： “我也只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罢了，三十年前鸿盟和商业联盟共同启动了南门二探索计划，在五年里总共向着比邻星发射了十万个深空探测器。” “三十年里，这些太阳帆探测器有一半在穿过奥尔特云期间就失联了，还有小半也在二十多年里或者被宇宙辐射摧毁了内部电子元件，或者因为意外状况而损坏了。” “最终只有两个探测器经过二十年的旅行后顺利地到达了南门二，并在三年前传回了那里的探测数据。” 对于曾经缺少可控核聚变技术的人类文明来说，航天器可用的动力很少。 至于使用原子弹爆炸作为推进动力的核脉冲推进航天器，在当时世界还未统一的环境下根本没可能实现。 想要进行能够脱离太阳系的长途探索，只有光压推进和霍尔推进器可以选择。 鸿盟和商业联盟最后选择了广撒网的方式，连续五年向着南门二发射深空探测器，最终有两台探测器成功地穿过了42光年的星空，到达了另一个恒星系统。 在三年前接收到了南门二的探测数据之后，南门二探索舰队就成立了，星海舰队内大半的太空战舰都被划到了这一支探索舰队里。 经过三年的准备之后，这支探索舰队已经被扩充成为了由一百艘太空战舰和一百艘大型运输舰组成的舰队。 虽然名为探索舰队，实际上却是承载着数百万人的系外殖民舰队，龙渊则是这支舰队里唯一的特级权限者。 龙渊在周围的其他几位特级权限者身上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李恒身上，开口说道： “前人的努力虽然重要，但在我看来都比不上你。虽然在我看来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于人类的巨大威胁，但你也确实将我们推动着走到了这一步。” “无论是因为你而诞生的那些技术，还是你带给全人类的巨大压力。若不是你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恐怕鸿盟还和商业联盟窝在地球上争斗，更别说制造可以承载百万人的系外殖民舰队。” “就此别过，希望未来再无相见之日。” 话音落下，龙渊的身影就此消失不见，他已经断开了与虚拟世界的连接。 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所谓的探索舰队其实就是逃离太阳系的舰队，由龙渊带领着那数百万人脱离李恒触手的笼罩范围。 李恒看着那空荡荡的座位轻笑一声，这位星海舰队的司令还真是黑白分明，明明恨不得他马上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却还要在临走前开诚布公的承认他带来的某些良性变化。 第173章 远行 2064年，1月1日，木卫四。 从太空中望去，这颗距离木星最远的卫星被大量的钢铁建筑所覆盖，大半个星球表面都是自动化的制造工厂。 这颗星球被作为太空战舰的制造厂与停泊港，90以上的太空战舰都是在这颗工业星球上被制造出零部件后，发送到轨道上完成拼装。 此时在这颗卫星的轨道上停泊着一艘艘与空天母舰【鹏】外形相近的圆碟形太空战舰，但它们的体型却要大上数倍，直径足有三千多米。 这些太空战舰在空天母舰的基础上改造而来，由于无需进入大气层内作战，因此外形和体型都有了更大的改进空间。 它们在星海舰队内被称为【星鹏】，体型比原型大上不少，总质量达到了千万吨级别。 内部装载着五百万吨的核燃料，用于为核聚变引擎提供动力，可以全功率持续作战5年。 【星鹏】的输出功率和续航时间都在原有的基础上极大提升，整体战斗力是空天母舰【鹏】的数十倍，已经达到了乐园给出的标准9级战斗力。 战斗力超过了9级，已经可以被称为是天灾，【星鹏】太空战舰全功率输出时每秒都能造成战略氢弹级别的破坏，一艘【星鹏】战舰足以在几秒内抹平数百平方公里内的所有地表建筑。 每一艘【星鹏】装载着的核燃料都相当于250万亿吨tnt当量的氢弹，相当于希克苏鲁伯陨石能量的25倍。 对于一个没有走出母星能力的文明而言，一艘【星鹏】太空战舰就是灭世的天灾，是比起毁灭恐龙的希克苏鲁伯陨石还要危险的无解敌人。 但即使是这种足以毁灭一个文明的天灾级力量，只不过是在200年里完成一段42光年的星空旅程，就要消耗掉60的储备能量。 一艘满载质量为千万吨的【星鹏】太空战舰，在一次加速与减速的过程中总共会被抛射出去三百万吨物质。 这样一次加速与减速的过程，【星鹏】储存的五百万吨核燃料将会被消耗掉60，需要消耗掉相当于150万亿吨tnt爆炸的能量，也就是300万颗沙皇氢弹。 质量超过百亿吨的太空运输舰需要消耗的能量更是【星鹏】的上千倍，这样一支南门二探索舰队，一趟旅程消耗掉的能量甚至足以将整个地球表面加热融化成为玻璃。 相比起星空旅行所需要的庞大能量，生存在地球上的人类所需的那点能量根本算不上什么，毁灭恐龙的希克苏鲁伯陨石也不过是一块大一点的小石子罢了。 这支南门二探索舰队储备着人类这十年来从木星和它的卫星上采集到的近乎所有核燃料，这些核燃料的总能量足以将月球炸成碎块。 想要真正做到离开太阳系，前往其他行星大规模殖民，没有足以毁灭星球的庞大能量，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毕竟，大规模星际移民和普通的深空探索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林一语所乘坐的单人深空探索舰会将大部分的质量抛弃用于加速，最终只会有一艘质量不到十吨的小飞船离开太阳系。 即使如此，这艘以6光速离开太阳系的小飞船具有的动能也相当于2亿吨tnt，足以毁掉一座城市。 在将能量消耗与时间平衡取舍之后，探索舰队最终确定了以百分之二光速前往南门二。 到达了预定的出发时间，停留在木卫四轨道上的星鹏战舰接连启动，耀眼的蓝色喷流从一侧涌出，推动着这些巨大的太空战舰向着深空缓缓驶去。 与空天母舰外表耀眼的复合金属色泽不同，铸造【星鹏】战舰的材料几乎全都是用碳纳米管和金属氢组成的复合材料，它们的外表显现出深沉的黑色。 这种全新的复合材料让星鹏战舰几乎不用考虑抵挡物理冲击，常温超导的磁场也能够节省下更多的能源制造大功率磁场。 这就让星际冲压发动机进入了实用阶段，虽然因为能量消耗原因做不到理想的速度，但通过激光将宇宙中稀薄的物质电离后，用覆盖在战舰周围的强磁场收集，同样可以提高不少速度，让这趟42光年的旅程消耗的时间减少10年左右。 理论上，若是使用反物质作为动力能源，再配合星际冲压发动机，飞船的最高速度可以超过60光速，比起现在的单人星际飞船还要快上十倍。 很可惜，目前人类所拥有的反物质实在是太少了，唯一的稳定产出源就是李恒，每克反物质价格高达12万亿，用在星际航行上实在是太过奢侈。 随着蓝色的粒子流喷涌而出，原本碟形的星鹏战舰开始变形。 十二块扇形的黑色面板从舰身上扬起，形成了一个覆盖战舰周围数千公里范围的磁场，同时向外辐射多余的热量。 这个磁场可以用于收集被电离的星际尘埃粒子，同样可以用于控制几万摄氏度的等离子气体，形成覆盖舰体周围的灼热护盾。 由于使用了常温超导的金属氢，星鹏战舰制造的磁场比起空天母舰和巨龟坦克都要强得多。 密布在舰体周围的几十层等离子护盾配合激光炮，足以在正面抗下百万吨级氢弹的连续轰击。 不仅是这一百艘星鹏战舰，前往南门二的那一百艘大型运输舰同样也使用了全新的材料。 这些体长超过三十公里的大家伙没有多少进攻手段，可以承受的最大加速度也仅仅只有100g。 但仅仅是这些运输舰能够承受200万个大气压和3300摄氏度高温的舰体材料，以及密布在战舰周围的等离子气体护盾，就让它们的防护能力比起星鹏战舰还要强。 核弹的中心虽然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产生上亿度的高温和几十亿个大气压的恐怖环境，但常规的核武器根本还没靠近就会被摧毁反射层和扳机结构，化为一堆废物。 若是在几十公里外就引爆，在太空中可没有用于传导热量和压力的大气，核武器爆炸释放的高能粒子和射线太过分散，那点辐射根本伤不了这些星空巨舰。 简单粗暴的核武器在太空中的威胁并不大，毕竟它们需要用导弹或者动能武器投射，速度太慢了。 对付这些战舰最好的办法还是用粒子炮和激光炮硬攻，用足够的能量输出熔毁外壳，破坏超导磁场。 或者有些更先进的文明科技碾压，拥有廉价的反物质生产技术，直接利用湮灭反应贯穿战舰外壳。 这支庞大的舰队持续加速，很快就脱离了木星的引力范围，在持续的加速中速度突破了每秒一百千米。 在这支舰队的最末尾，有着一艘刻印着水蓝色东方巨龙标志的星鹏战舰，这就是这支舰队的旗舰，也是龙渊所在的战舰。 龙渊独自一人站立在指挥室内，这艘战舰上只有他一个人。 战舰上的超级计算机承载着起源的一部分记忆信息，配合他觉醒者的快速思考能力，足以做到掌控大局。 指挥室内是一片巨大的模拟星空图景，最中心处就是太阳和它的八大行星，随着舰队向太阳系外前进，这幅图像也在慢慢地变小。 “永别了，故乡。” 轻声对着地球的方向道了一声别，龙渊心念微动，这幅星空图景就变换成了木星所在之处。 在距离木星最近的轨道上，有着一颗直径40千米，质量只有百万亿吨的小卫星，木卫十六。 此时正是木卫十六面向木星阳面的时候，在木卫十六和木星之间，可以明显地看到一条闪着明亮白光的长河。 这条长河在木星之外的部分就有12万公里，若是算上从木星的金属氢层延伸出来的长度，总长度接近20万公里，足以绕地球五圈。 看着这条长河，龙渊轻声自语： “超脱常识、难以理解、难以看到尽头的可怕力量，只希望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以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和生产力，不可能在维持其他项目正常运转的同时，还能在短短十年里就生产出足以制造南门二舰队的上百亿吨金属氢。 目前金属氢只可以少量制造，450万个大气压的环境很难长久维持，成本非常高。 至于天然存在大量金属氢的木星，从压力高达数百万个大气压、温度超过一万摄氏度的星球内部大量开采金属氢，这比起人工大量制造还要难得多。 大多数的金属氢都来自李恒，他这十年来将大部分的力量都投入了木星之上，这些从木星上涌出的金属氢形成了一条横跨天空的闪亮长河。 木卫一，伊奥。 木星强大的引潮力让这颗卫星常年都在火山喷发，一处被封闭的山洞内，一道由山石碎屑组成的人影出现在了此处。 这处山洞内现在趴满了红黑色的黏菌，它们缠绕交织在一起，利用李恒曾经留下的那一吨水和地底岩浆的能量，在这里繁衍生存了十年。 在山洞内的某个细小孔洞里，残留着一些灰黑色的黏菌痕迹，有一小部分黏菌从这里离开了这个山洞，前往了未知的外界。 这些前往外界的黏菌没有走出山洞多远就全都死去了，毕竟这颗星球上几乎没有可用的冰，耐高温黏菌也难以适应星球表面的低温环境。 “走出摇篮，挑战遥远未知世界的远行者，希望你们能走得更远。” 第174章 灼热的聚光之城 自从战争结束后的十年时间以来，在地球外太空的轨道上漂浮着的人造物已经翻了成百上千倍。 应用量子加密的通讯卫星分布在距离地面200公里的低轨道到公里的同步轨道上，这些卫星的数量如今已经超过了十万。 除了这些体型小于百米的小型人工造物之外，还有九座直径超过千米的天宫轮式空间站。 它们漂浮在距离地面500公里到公里之间的轨道上，内部居住着总共一万多人。 在水星表面的能源基地建成之后，戴森云第一阶段的计划就开始了，地球上也同步开始了聚光之城的建设。 在地球和金星这种有厚重大气环境的星球上，建设太空电梯的成本比起可回收火箭的成本更高，材料和技术还要更复杂，算不上是一种实用的运送方案。 而在月球和水星这种大气稀薄、重力较低的星球上，遍布星球表面的电磁加速轨道比起建造一根数万公里长的坚固线缆方便快捷得多，所需要的材料也要便宜得多。 直到戴森云计划被启动后，连接同步轨道上的聚光之城与星球地表的太空电梯才再次被提上了日程。 运输货物的功能只是这些太空电梯很小的一部分能力，它们最重要的结构是内部的超导电缆，用于向生存在地面上的人类传输聚光之城收集到的庞大能量。 以地球规划中的120座聚光之城计算，这些距离地表公里的大型太阳能发电城市每年都能产出大约5000亿亿千瓦时的能量。 如此庞大的能量足以将整个地球的大气层都轰飞，拥有了这种程度的能源支持，这颗直径一万两千公里的大石球也可以被人类任意揉搓了。 2064年，6月中旬。 非洲，乞力马扎罗山。 这座高山位于东非大裂谷以南约160公里，位于赤道与南纬3°之间，被称为非洲屋脊，是理想的太空电梯建造地点。 地球赤道是建造太空电梯的良好位置，但赤道一带大多都是海洋。 大部分的太空电梯将会建造在非洲、南美洲、东南亚的赤道一带，剩余的少量太空电梯则会在大洋中的岛屿上建造。 在这片山脉的周围，如今已经建立起了高耸入云的巨大线缆，这些由碳纳米管和金属氢编织而成的黑色线缆共有三根，分布在赤道周围一百公里的区域内。 密密麻麻的小型无人工程舰像是蜂群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它们向着更高的空中不断延伸。 从太空中望去，已经可以看到这三根黑色线缆突破地球大气，进入到了五百公里高的太空中，其中一根更是已经来到了同步轨道上。 沿着这这根黑色线缆继续上升，在同步轨道之上漂浮着三座巨大的黑色球形城市。 连接着线缆的那座黑色城市表面像是海胆一样伸展出上百片巨大的黑翼，其中面对着太阳的那一面正在接受着来自上亿公里之外的聚焦光柱。 那些接受着阳光的黑翼看上去是一层几十米厚的整体，近距离看去每一片黑翼都是由数以亿万计，厚度不到一毫米的纤薄太阳能板拼装而成。 这道灼热的激光经过了数万层的太阳能板的层层吸收，80的能量都被转化为电能，通过聚光之城连接着的超导电缆传输到地面之上。 在这三根黑色线缆的下方，大约地壳之下千米深处，有着一组用同样的材料构成的超导电能传输网络，源源不断地向全球各处传输能量。 这些来自太阳的能量80在第一时间被转化为了电能，剩余的20能量大部分被聚光之城背面的黑翼通过热辐射的方式输出到太空中。 直径约一米的黑色线缆上有着一个环状升降器，与线缆相连的位置是一个个圆柱形的运输箱。 聚光之城背面与线缆相连之处，一个由数个环状结构组成的、面积约一平方公里的阀门系统与太空电梯相连接，来自地球的物质不断地通过线缆从这里进入到城市内部。 除了入口之外，这里同样有着数个出口，大量的物质在聚光之城内部被组装成为新的小型无人工程飞船。 这些飞船体长只有两米左右，没有核聚变动力，制造相当简单，只能在行星和它的卫星周围工作。 它们在外太空利用离子推进器移动，携带着原材料前往地球同步轨道的其他位置组装新的聚光之城。 聚光之城内部，最外层的球形地面约有三万平方公里，64根黑色线缆耸立在球面上，贯穿了这座聚光之城的所有隔层，将它们连成一体。 这些隔层地面并非是常规星球表面的硅酸盐，而是由碳纤维材料和金属物质组合制造而成的多层中空结构，内部有着大量的真空隔层。 来自太阳的能量有80会在这里被转化为电能，还有大部分会通过那些巨大的黑翼辐射向太空。 但即使如此，剩余的部分热量仍旧让这座直径一百公里的球形城市变得极为炎热。 聚光之城内部的每一层大约有一千米高，来自太阳的多余热量有大部分都被导向了这座球形城市的最中心，那里的温度将会达到500摄氏度。 最外层的温度大约在50摄氏度上下，每深入一层温度就会上升5摄氏度，最接近核心的第30层温度将会达到200摄氏度。 每一层之间都有着隔离阀门，从外层一路向内深入，直到最核心的第三十层。 这里的面积只有3000平方公里左右，是最外层的十分之一，核心天穹顶部的光线将这里照亮，在灼热的空气中穿过，产生了一些细微的扭曲。 在这样一个灼热的世界里，却有着大量的生物存在，遍布地面的耐高温生物在这种高温环境里感到相当舒适。 这些红黑色的生物铺满了这一层的地面，形成了一座座附着在圆球内壁上，像是熔岩巨树一样的生物型建筑。 在这些熔岩巨树上面像是葡萄一样挂着一颗颗白色的巨蛋，其中孕育着的就是新生婴儿。 由于缺少重力，这些白色的巨蛋被串在黏菌形成的巨树上，随着它们的运动而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第三十层是聚光之城的育儿园，这些使用了全新基因序列的新生儿在一出生之后就会成为觉醒者，肉体力量与思考速度将会远超原来的普通觉醒者。 越过第三十层再向内部前进，是一层层的真空隔层，最后进入到了一个半径十五公里的巨大球形空间。 在这座球形空间内部，存在着一个类似大脑形状的上千米大的红黑色巨型生物，伸展出一条条触须与球形内壁相连，与外界维持着沟通与能量交换。 这就是聚光之城的核心，控制着这座太空城市运转的生物型超级计算机，同时也是一个可以承载意识的智慧生命体。 在这个巨型生物的不远处，光线交织扭曲，显现出一个渺小的人形影像。 “盖亚，感觉如何？” 巨型生物表面一个个像是神经突触一样的触手微微摇动，距离人影最近的血肉细胞略微扭曲后形成了一张巨大的近似人类的脸庞。 “感觉很好。这台生物型超级计算机总质量大约在10亿吨左右，以一个普通觉醒者共生体子脑的计算能力为1计算，这个生物的计算能力是2000万亿。” 一个质量10亿吨的超级大脑，全部由生存在超临界水中的活跃细胞构成，每秒计算次数达到1035次。 这种计算能力相当于过去的天河二号超级计算机的百亿亿倍，比整个地球上的人类加起来还要强，比起地球上的那些量子超级计算机也不逊色。 有着如此强大的计算能力，其能量消耗也相当惊人，整座聚光之城生产的庞大能量有15都被这颗生物大脑消耗掉。 由光影组成的李恒微微点头，这就是他为何要让不同的星球上有不同的超级智能生命。 智慧生物的信息产量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与个体的大脑发达程度、整个文明的信息交流速度、以及由差异和多元化带来的思想活跃度都有关系。 保持众多个体的差异化，维持文明前进的内部活力，这比起短期内获得大量信息更重要，毕竟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只能从遍布星球的普通人类身上获得信息，星球级智能生命就是他获取更多信息的来源。 一个由量子计算机和生物计算机组成的，遍布整颗星球的超级智能生命，生产信息的量级可不是那一百多亿大脑重量只有一千克的人类可比的。 一座聚光之城的生物主脑就相当于万亿个顶级觉醒者，每年出产的信息是现在全人类的上千倍，一座聚光之城就能够将他在一年里推进到13级。 聚光之城的主脑加上星球上的超级计算机，仅仅是一个遍布整座星球的星球级智能生命，提供给他的信息就能让他在一年内达到15级。 等到50年后戴森云第一阶段的5000座聚光之城全部完成，地球、月球、火星、金星，还有木卫和土卫的各大卫星全部都有星球级智能生命之后，提供给他的信息将会把他推动到17级以上。 “50年后我会比起现在强一百万倍，250年后整个戴森云体系全部完成之时，我会比现在强一百亿倍。” 李恒的光影看着眼前巨大的生物主脑问道： “盖亚，你觉得那些跑出摇篮的人，能躲得过我吗？” 巨大的人脸一阵扭动后回答道： “第一，你需要用大部分的身体在太阳系内漂浮着的千万座聚光之城里持续接收信息。聚光之城还在建设初期，内部生存的人类数量暂时不足以形成被你称为文明信息场的东西。” “第二，前往南门二的舰队在南门二完成基础建设后立刻大量转移，用小型飞船以更快的速度远离太阳系，同时太阳系内剩余的高级权限者也做出同样的选择。” “第三，你愿意放任他们向外大量转移，否则只要你暂时停止汲取信息，以你的速度他们逃不掉。” 李恒闻言轻笑一声，第三点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他不愿意看到那些人离去，又何必要在这十年里从木星取出百亿吨金属氢交给他们建造飞船。 “回答正确。月球上的智能生命就由你来塑造，记得教导他认识到生命的珍贵，保护好生存在那里的智慧生命。” 第175章 黑之月 2100年，1月1日，新世纪的第一天。 距离地球公里的地球同步轨道上，120座聚光之城接收着来自恒星的光芒，被漆黑的太空电梯连接在地表，就像是被挂在风筝线上的风筝。 从地球上向着太空中看去，距离地球38万公里的明亮月球此时却消失不见了。 不同于可以看到光线通路的星球表面，太空中物质粒子密度极低，被镜面阵列聚焦的光线几乎不会散射。 如果是地球上只能看到可见光的生物，他们只能从来自宇宙深空的星光背景中，隐隐约约地看到一颗漆黑的巨大圆球。 只有拥有了可以看到红外线的视野，才能通过那个巨大物体向外散发的热辐射来看到这颗黑之月。 整颗月球都被改造成了一座巨大的聚光星球，这颗太阳能发电球接收的能量堪比1200座聚光之城，每年生产的能量达到2e27焦耳。 月球内部的物质在这三十多年内总共被挖掉了600亿亿吨，这些物质的质量相当于地球海水质量的44倍，大约是整颗月球质量的9。 月球外壳以下50公里都被改造成为了巨大的自动化工厂，背面是大量巨大的散热板和铺满了星球表面的电磁加速轨道。 数百艘大型运输舰在这颗星球的背面，离开或者进入轨道，往返于木星、土星、金星、地球以及小行星带，运送原材料或者成品物质。 由于整颗月球的质量在这三十多年里不断减小，月球表面的重力比起过去同样减小了9。 对于地球的引潮力也减小了不少，海边的潮汐就在这些年里以难以察觉的速度变得比曾经更小了一些。 自从月球的表面在2075年被改造成近乎完全吸收阳光的太阳能板之后，曾经普通人认知里的“明月”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黑之月”的称呼。 月球内部，与这颗星球现在漆黑的外表不同，这里的自动化工厂外壳是白色的硅酸盐，那是月球内部被挖掉的物质所残留的痕迹。 这些自动化工厂就像是一座座巨大的白色岩柱，将月球剩下的地幔和内核与最外层只有一千米厚的坚硬外壳相连。 在这些连成一片的白色岩柱外表，刻画着一只只纯白色的晶莹玉兔，头顶着一个有些坑坑洼洼的玉盘，两只耳朵斜斜的垂向身体两侧。 在这片月球都市里生存着的却不是曾经那些前来开荒的人类。 古戈尔科技的那批月球开荒者在建设完覆盖半个月球表面的太阳能阵列之后就陆续离开了这颗星球，转而把这里留给了一支新生的人类种族——白壳球。 在战后开发宇宙各大行星和小行星带资源的那二十多年里，古戈尔科技培育的白壳球数量比起地球上的人类也没有少多少，总数接近了一百亿。 如此大量的白壳球替代了一部分通讯网络无法到达位置的建设，尤其是木卫二和木卫三这种有着巨大海洋的星球。 它们与起源控制着的无人机器人一同完成了最早期的星球开荒，在完成了整颗星球的工业化建设之后，所有的超级计算机都被起源交出了权限，在不同的星球上培育出了十几个星球级智能生命。 这些星球级智能生命掌控着星球上所有的人工智能，每一个与人类直接交互的人工智能都是它们整体意识的一个子体。 与这些新生的超级智能生命类似，也有不少白壳球在这五十年里拥有了可以被称为“智慧”的意识，渐渐形成了一个新生的族群。 这些白壳球和地球上辐射游乐园里的那些机械生命体有些相似，在挣脱了与生俱来的先天记忆赋予的枷锁之后，他们形成了太阳系中的一个全新的势力。 由于用记忆匣子承载自身的一切信息，这些脱离了枷锁的白壳球天生就具有着记忆永生者的特质，他们可以说是“记忆永生”这一方向的坚定支持者。 在被赋予了合法公民的权利之后，以最初的那些白壳球为首，他们逐渐融入到了各大官方部门之中。 这几十年来新晋的三级权限者总共有大约1500万，其中白壳球就占到了三分之二，各大官方部门之中的低层职位有25都是由这一新生种族所占据。 培育白壳球的权限也被全部移交给了这一种族，现在他们这一势力在官方对外的公开信息上也变成了智慧生命。 由于基因调整技术的进步和更广泛的民用化，不仅仅是外表，就连基因构成也难以判断一个生命体是否是智慧生物，人类的大脑细胞可能和其他部位的细胞有着完全不同的基因构成。 现在判断智慧生物的标准由科学院和乐园共同给出，这一全新标准将智慧生命的范围作出了一个更广泛的描述。 与此同时，由于现在的人类身体由多种不同基因构成，传统的用外表与基因判别个体身份的方法已经难以延续，古戈尔科技从二十五年前就开始向所有人类公民推行了新的身份识别设备。 随着各大聚光之城建成，星球级智能生命产出的信息让李恒的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强大，到现在他的力量已经超过了16级。 这种强大的力量让他能轻松地从木星上取出大量的金属氢，那条闪着明亮白光的长河如今纵横贯穿了木星的四颗卫星，横贯数百万里的天空。 人类这三十多年来从木星上获得的金属氢已经超过了千万亿吨，这种常温超导的非凡物质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常用的廉价材料，这也让质量只有不到1千克的个人智脑可以大规模生产。 这些个人智脑内部是一个量子计算机，可以直接与个体的大脑细胞或者记忆黑匣相连接。 各大星球上的星球级智能生命会持续为这些个人智脑分发纠缠量子对，通过唯一的量子秘钥来确认每一个人类公民的身份。 在这片位于月球内部的月之都市中心，有着一大片纯白色的蛋壳状建筑，这里是成为官方权限者的白壳球所居住的地方。 其中一座蛋壳建筑内部，一个大约50厘米高，长得像是波克比的蛋壳状生物正与一只晶莹的玉兔相对而立，两者看似静默，实则正在通过无线通讯网络沟通。 这只像是波克比一样的生物是一位古戈尔科技新晋的一级权限者，五十年前最早诞生的那一批白壳球中的一个。 他同样也是将记忆上传到【起源】记忆库的其中一员，如今是月球上唯一的一位一级权限者，也是被所有白壳球承认的首领。 “玉兔，种子探索计划再过半年就要启动了，到时候太阳系里的所有一级权限者都会带着起源记忆库的记忆信息，向着远离太阳系的各个方向前进。” “这个计划是所有高级权限者共同通过的，了解乐园力量的人都会全力支持这个计划，等我走后，月球上的白壳球就拜托你了。” 白壳球这一支种族与其余的普通人类不同，正常培育的婴儿生来就是一片空白，通过不断地学习和认识世界形成了独特的人格。 但是使用记忆黑匣作为本体的白壳球不一样，他们被灌输进了对应的知识记忆，天然就有着“乐于助人”这一特质，具有极强的奉献精神，可以说是天生的大善人。 即使成为了被承认的人类公民，每年能够获得大量的资源，他们也很少会为自身去使用这些资源。 所得资源几乎都被他们用于生产建设，生活条件比起旧时代的人类也好不了多少。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罢了，毕竟这不过是个人选择，没有谁会去在意这些。 但是，自从白壳球这一支种族出现之后，他们就成为了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失去一切的负债者的救命稻草。 只需要开口请求这些傻白甜一样的家伙，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帮助那些被限制了生活水准的负债者还清他们所有的负债。 站在对面的纯白色玉兔晃了晃自己的两只耳朵，像是在拍手一样回应道： “你放心，这些小家伙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有我在这里没人会欺负他们的。” “不过你也确实做的有些问题，古戈尔科技将白壳球的培育权限交给了你，本就是想要让你来决定这些新生命的思想倾向。” “结果你给他们的初始记忆与原来几乎没有多少改变，让白壳球几乎成为了工具人一样的种族。” “这虽然能在短期内让他们具有一定优势，可以更容易通过各大官方部门内低级权限者的选拔，但却也让他们几乎不可能成为一级权限者。” 站在玉兔对面的波克比沉默以对，这一点他也很明白，一级权限者需要直面文明的真相，过于乐观的白壳球们可不一定能承受得了真相。 思考了半晌，他终于做出了一个最重要的决定。 这个想法在他心中徘徊已久，半年后即将开始的种子探索计划成为了打碎犹豫的最后一击。 “你说的没错，白壳球现在这种天生的奉献精神几乎没有接受过艰难的考验。” “与历史上那些吃人的旧时代不同，现在他们即使被那些负债者骗走了全部财产也不会有多少损失，至少不会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更不会感受到饥饿的痛苦。” “这样下去，他们只会一直是一支蠢笨的工具人种族，保持着盲目的乐观心态，永远也无法见证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 “我会亲自去火星走一趟，白壳球需要一个全新的成长之所，一个能够帮助他们塑造足以面对真相的坚定意志的地方。” 第176章 奥林帕斯山 火星，取其“荧荧如火、亮度与位置变化甚大使人迷惑”之意，命名“荧惑”。 直径6780千米，质量相当于地球的11，表面重力为地球的38。 由于表面被赤铁矿所覆盖，这颗星球表面呈现出橘红色。 在这颗星球的赤道位置，同样也有数十座长度千米的太空电梯，在它们的顶部是一座座聚光之城。 持续了三十多年的金星和火星改造工程已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火星上的大气压现在已经和地球标准大气压接近，地表平均温度在20摄氏度上下。 不过，火星的大气成分却仍旧是以二氧化碳这种温室气体为主，虽然地表也有大量的液态水组成河流和湖泊，大气内的氧气含量却不足5。 一个原因是现在的人类以黑晶作为细胞能量来源，不再需要通过正常的有氧呼吸获得化学能。 另一个原因则是在火星上生存的智慧生命的身体构成，在这颗星球上生存的人类有90以上都拥有着由金属与细胞组成的混合结构身体。 他们在过去被称为赛博格或者机械生命体，身体内含有大量的金属物质。 赛博格，又称电子人、机械化人、改造人、生化人，即是机械化有机体。 氧气这种活泼的气体很容易与他们身体的某些物质发生化学反应，会增加他们身体的维护成本。 这些赛博格的数量大约在20亿上下，占到了火星居民的50左右。 他们大多以过去东方大区的古戈尔科技员工为核心，是第一批登上火星的开荒者，在这三十多年里成为了这里的主要组成部分。 虽然将身体添加了各种电子元件，但他们的大脑仍旧和正常的觉醒者没多少区别，同样以自身的血肉大脑作为本体。 新生儿也都是通过第二代人工母体培育的纯粹血肉生命，这种对于身体的修改更像是他们的一种外形偏好，对于身体能力的提升并不太大。 身体的维护成本和能量消耗倒是降低了不少，这可能才是这些居民选择部分身体机械化的主要原因，这些居民的领袖就是东方大区那批最追求效率的人。 除了这些由东方大区迁移来的人类演变而成的居民之外，火星的另一半居民则是以记忆黑匣作为生命核心的机械生命体。 为了交易李恒这些年来从木星采集到的大量金属氢，古戈尔科技将整颗火星都划到了乐园的名下。 即使是那些在最早期参与了火星开荒的居民，他们除了获赠的房产和食物之外，其余的土地也需要向乐园申请购买，付出金钱才能获得所有权，古戈尔科技则会用额外的金钱弥补这些人的损失。 因此，火星现在就是乐园在太阳系里的大本营。 那些赛博格居民虽然人口数量达到了二十亿，但是只占据了这颗星球表面30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大约相当于火星表面积的20。 剩余的11亿平方公里土地都是那些机械生命体的居住地，乐园在这些年内在火星上大量制造以记忆黑匣为生命核心的机械生命体，他们可以说是一支被乐园一手造就的全新种族。 火星，奥林帕斯山。 从太空中就能清晰地看到这座从火星表面凸起的超级高山，占地面积30万平方公里，高于基准面21公里，像是在星球表面突起的一个超级痘痘。 一艘二十五米长的椭球型单人太空飞船缓缓落到了地面，径直来到了这座巨大高山山脚下的边缘地带。 徘徊在这座高山周围几公里内，上百个长着圆筒状身体、有着纤细机械四肢的安卓机器人看到这一幕飞速地跑了过来。 单人太空飞船内部有一个仿星器提供动力，即使是在如今的时代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普通便宜货色。 这种精密的小型核聚变引擎直径还不到两米，只有官方部门和那些有合作资质的大型民间公司才有能力制造。 大多数普通人要进行跨星球旅行时都会选择乘坐大型太空运输船，这些巨无霸一次能够承载几万人，一般五到七天就会有一趟，大概相当于过去的公共交通，价格相当便宜。 飞船光滑的外壳裂开细细的裂缝，舱门打开之后从里面跳出来一只身高只有半米的蛋壳状生物。 一路飞奔而来，围在飞船外面的那些小机器人看到这个形象却突然停滞住了，其中一只安卓机器人发出了一个浑厚的男性声音： “波波克拉奇，你不好好待在月球陪你家里那些蠢蠢的小鸡蛋，跑到火星来干嘛，害得我还以为来了什么大生意。” 波波克拉奇，这就是这只像是波克比一样的白壳球的名字。 整个人类文明的一级权限者也只有不到五千个，他们每一个的外表形象都相当有名，普通公民也会自觉地尽量避免与他们使用相似的外表形象。 波波克拉奇看着面前这些小机器人嗤笑一声说道： “存钱罐，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要脸的机械生命体了，从十年前开始就在奥林帕斯山下坑蒙拐骗。” 这些小机器人并不是这个机械生命体的本体，而是他用来伪装的形象。 这个被称为“存钱罐”的机械生命体是火星上最早诞生的一批机械生命体，不知是因为乐园最初的设定还是后续经历的影响，“存钱罐”对于金钱有着狂热的执着。 他几乎不会耗费金钱，堪称一毛不拔，总是行走在违法的边缘地带，无所不用其极地获得更多的金钱。 被这个家伙骗得最多的就是月球上那些乐于助人的白壳球，仅仅波波克拉奇知道的就至少有上万个。 “存钱罐”被波波克拉奇嘲笑也不在乎，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就是他的人生准则。 那个浑厚的男声出声说道： “你今天来这干嘛，身为一级权限者你可以直接上去奥林帕斯山，还是说你想要来一场试炼？” 波波克拉奇回答道： “不错，我是来参与试炼的。” 说话的那个安卓机器人闻言双眼闪过一阵红光，他有些兴奋地说道：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你竟然要来挑战奥林帕斯山的试炼。” “既然你是来挑战试炼的，那你这艘单人太空飞船恐怕也不是那种普通的民用货色了。” 波波克拉奇没有回应，他只是轻轻挥动了一下伸出蛋壳外的双臂，身后那艘二十五米长的太空飞船就化为了一阵风暴。 这些风暴以一个圆球为核心，在几秒钟内就变成了一架顶天立地的巨大机器人——虽然这架巨大机器人是波克比的形状，就连颜色都和他一模一样。 地面上围着这个巨大波克比的安卓机器人们挥舞起了双手，那个浑厚的男声发出了响亮的大笑声： “波波克拉奇，我会在通往殿堂的最后一扇大门前等着你的！” 抛下这句话，围在巨大机器人周围的小安卓机器人就飞快地跑远了。 波波克拉奇望着那些金属小机器人飞速跑远，“存钱罐”的本体一直守在奥林帕斯山的殿堂之前，是试炼的最后一个守门员。 这场登上奥林帕斯山之顶的试炼是乐园面向所有人的公开试炼，第一个通过的人能够得到与曾经乐园强者战冠军同样的特别奖励。 由于各大星球上的星球级智能生命陆续诞生，人类的平均体重被动地增长了数千倍。 现在的乐园竞技场里允许的个人质量上限已经来到了500吨，就和他的这艘单人太空飞船相当。 这种个体质量上限的膨胀再加上耐高温细胞的大规模使用，乐园竞技场内的顶级强者很快就突破了曾经600层的限制，来到了接近800层的位置。 但即使如此，自从奥林帕斯山的试炼向外公开以来，仍旧没有一人能够突破“存钱罐”的封锁。 “虽然因为体型原因不需要持久的战力，像是空天母舰那样长时间持续作战，但那个机器人本体的能量输出将会达到太瓦级别。” 太瓦级别的输出，而且拥有极强的防护能力和高速机动能力，正面战力稳稳地超过了8级，不会逊色于空天母舰多少。 到了这个级别的能量消耗就不是黑晶可以支撑得起的了，至少也要是核裂变能源的效率才能长久支撑这种程度的巨大消耗。 民间公司虽然也有能力制造小型仿星器，但他们可不敢随意将这些核动力引擎用在拥有强大威力的杀伤性武器上。 “种子探索计划半年后就会开始，到那时候我就再也没机会回来了，必须在这之前为月球上的白壳球找到一条出路。” “无论是古戈尔科技还是科学院和司法部门，都只不过能在表面上维持着官方部门的风光，真正能让白壳球一直延续下去的，唯有乐园。” 最后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波波克拉奇圆滚滚的身体从火星的橘红色沙地上一跃而起，身体被身后巨大的波克比机器人吞没。 这台20米高的巨大机器人背后喷吐出十几道幽蓝色的粒子流从地面上飞起，向着前方的奥林帕斯山冲去，在穿过某个边界的时候，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第177章 复制都市 巨大的波克比机器人穿过了那道无形的界限之后，所见到的一切与从外界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这是一座覆盖了整个奥林帕斯山的巨大都市，一座座漆黑的建筑矗立在地面上。 大量的漆黑颗粒悬浮在半空中，如同流水一样化成各种形状的物体在半空中游荡，仿佛丝毫不会受到火星的重力影响。 这些漂浮在空中的漆黑颗粒全都是直径在纳米等级的磁性颗粒，随着所在磁场的变换而形成各种各样的建筑。 整座奥林帕斯山30万平方公里的表面下都被覆盖了金属氢超导网络，火星的星球级智能生命在其中通入变化的电流在这里形成各异的磁场，控制着这些磁流体的运转。 除了地面的磁场之外，在那些漆黑的建筑内部同样有着一个个磁场发生器，它们的原理和金星与火星的人造磁星相同，只是体型小上许多，可以说是小型磁星。 为了维持这座试炼场内部的超导网络，乐园在这里投入了万亿吨金属氢，这些变幻莫测的磁场控制着这里总质量百万亿吨的磁流体颗粒，形成了一座巨大的试炼场。 在波克比机器人闯入这里的瞬间，飘浮在天空中的漆黑磁性颗粒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它们在火星智能生命的精细控制下聚集变换，很快就成长为了一只长着几十条触手的巨大章鱼怪。 “乐园竞技场97名，外号巨大章鱼，一开始就是排名前百的强者，看来试炼场的难度又提升了。” 乐园在奥林帕斯山设下的这座试炼场在外界也被称为“复制之都”，它会记录下每一个前来挑战的强者的外形与力量表现，在后来者的挑战中再现这一切。 巨大的波克比机器人白色的蛋壳飞速变换，三道明亮的流光划过天际，堪比巨龟坦克主炮的重粒子炮与前方的漆黑大章鱼正面碰撞，巨大的波动将方圆数公里的空气搅动成了混乱的风暴。 大章鱼的几十根触手翻滚扭动之间就被连续的粒子炮轰击熔毁了小半，十几秒后就化为了一片漆黑的粒子风暴坠落向了地面。 波波克拉奇突破了第一个阻挡者后继续向前进，从外界看去空无一物、平静无比的奥林帕斯山，内部却到处都是耀眼的火光与爆炸。 距离他不过十几公里的地方，就有一个圆滚滚的悬浮球飘荡在空中，向着周围不断地射出赤红色的激光，与对面一个不断变换着形象的黑色扭曲怪物对战。 每天都有数十上百个竞技场顶尖强者前来挑战这座复制都市，全新的个人质量限制让这些强者个体的力量可以堪比真正的军队，再也不是过去那种小打小闹。 一个体重达到五百吨的强者，其能量输出将会是曾经阿基里斯的几千倍，能够前来复制之都挑战的强者，单纯的身体力量就会超过百万吨。 这些新时代的强者外形已经再难与传统的人类相联系，他们更像是影视中的先进战争机器或者神话传说中的巨兽。 拥有的纯粹力量足以将旧时代的核动力航母当成板砖扔出去，说是拥有翻山倒海之力也不为过。 即使如此，这些前来挑战的强者也跨不过这座复制之都的试炼。 质量达到百万亿吨的磁流体颗粒，再加上控制着这座巨大城市的星球级智能生命，无论是力量、持续作战能力还是计算能力都比这些挑战者强上几十万倍。 这座复制之都的能量来源是遍布整座火星的数十座聚光之城，整体战斗力达到12级，这些连8级战力都达不到的挑战者来上十万个也是送菜。 仅仅是那些磁流体颗粒还不会如此强大，关键在于火星智能生命远超常规个体的计算能力，以及这片巨大人工磁场对于各个强者精细计算的影响。 即使是使用血肉细胞作战的顶级强者，他们的身体也同样会受到这里不断变化的混乱磁场影响，个体的计算能力不可能与这种星球级智能生命相比拟。 在复制都市内作战，就像是在火星智能生命的体内作战一样，将会受到极大的削弱。 向内前进了大约80公里，连续打败了几个竞技场强者的复制体之后，波克拉奇遇到了一个全新的阻拦者。 这一次不再是竞技场的强者，而是乐园投入的一种战斗形象。 这是一个正八面体的悬浮生物，外形很像是雷天使，漂浮在半空中静静地等待着不远处的波克比机器人到来。 波波克拉奇隐藏在深处的身体凝视着对面的悬浮正八面体，乐园投入的战斗形象比起竞技场的强者还要危险得多。 这些战斗形象可不是随意选取的，大部分战斗形象都有现实中的原型，当他们出现在复制都市里的时候，战斗力将会比起曾经的原型只强不弱。 连续的灼热粒子团从蛋壳的孔洞上喷射而出，重粒子炮向着漂浮在半空中的雷天使射去，超过四千倍音速的粒子团将火星的大气撕裂出大片的真空。 “叮！” 就像是电梯到站时发出的清脆响声，正八面体的周围缠绕着一片显眼的明亮光线层。 重粒子炮内部的粒子与那些光线层碰撞之后化为了巨大而明亮的爆炸，瞬间将周围的空气加热到上千摄氏度。 巨大机器人内部的波波克拉奇看着这一幕有些凝重，那些明亮的光线是阳电子，在星球级智能生命的磁场控制下，这些以近光速移动的轻子甚至可以在几十米的范围内形成一层可控的护盾。 下一秒漂浮着的正八面体就再次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音，6道极其纤细的亮光从它的尖角位置射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扭曲的弧线后直接命中了波克比机器人。 正反物质湮灭散发出大量的高能伽马射线，巨大的爆炸将周围数千米内的大气炸开，唯有那些漆黑色的建筑物牢牢地停留在原地。 “损伤率012，阳电子炮这种武器在正常的敌对战场上没有多少作用，很容易被强磁场偏转。但在这个被星球级智能生命完全掌控的巨大磁场空间内，堪称是无解的武器。” 波波克拉奇今天的运气有些不好，即使是竞技场顶尖强者的复制体，也不会比这个雷天使更麻烦，毕竟他们不会拥有反物质攻击的手段。 被灼热的混乱大气包裹着的波克比机器人开始变换形态，数百根管道像是纤细的针筒一样插在他的身上，这些管道内部显现出一点明亮的光芒。 “轰”、“轰”！ 连成一片的炸裂声响起，这个波克比机器人的身体在这些针筒状推进器的推进下猛然加速。 精准的高能激光在这些腔体内部轰击在装载着核燃料的靶丸上，内部的物质在惯性下被挤压在一起发生聚变反应，如同上百颗微型氢弹在其中爆炸。 大量的高能粒子流和射线从这些管道内部喷涌而出，周围的磁场在这瞬间产生了极大的紊乱，被这些核爆产生的巨大推力挤压变形的波克比机器人冲向了前方的正八面体。 这个巨大机器人的变形比起那些被磁场控制着的磁流体颗粒还要迅速得多，每一个部位就像是有着部分自主智能一样。 被干扰了外界控制磁场的雷天使被冲来的波克比机器人顶着反物质产生的爆炸撕开了表面的磁流体，两者碰撞之间巨大的力量在周围的大气中留下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痕迹。 紧接着，漆黑的正八面体从内向外被炸成了无数熔融的碎粒，波波克拉奇在它的体内引爆了几十颗小当量氢弹，一瞬间就将这个烦人的挡路者炸成了碎片。 伸出体外的针筒状管道收回体内，波波克拉奇控制的巨大机器人在与雷天使对战的过程中损毁了05，反物质这种东西只要碰到就是绝对破甲，根本挡不下来。 这具巨大机器人是科学院最新的研究成果，其实是由大量微型机器人拼装而成，可以说是米月曾经使用的那些机械虫的升级版。 由于同样采用了碳纳米管与金属氢的材料制作，强度比起过去的材料都要高得多，而且同样具有自主复制能力，有着形成纳米风暴的潜力。 这些纳米机器人被称为【万象】，很难断定其具体强度，但只要有足够的物质来源和充足的时间，一个有着足够知识的高级权限者配合【万象】，一个人就能完成一整颗星球的基础建设。 【万象】就是种子探索计划的核心，它能够让人类不再需要利用巨型太空飞船装载大量原材料和殖民人口，只需要一艘承载着信息库的小型飞船，就能在宇宙中的几乎所有星球上建设起一个文明。 波克比的身体将周围的一部分火星大气与磁流体颗粒吞入内部，其中的纳米机器人开始对这些物质进行加工，与此同时一声声轻微却尖锐的声音从它的体内传出。 这是纳米机器人在内部加工金属氢，就像刚刚利用激光点燃核燃料靶丸形成巨大的推动力一样，这些纳米机器人利用惯性聚变产生巨大的冲击力，形成瞬时的超高压环境制作新的金属氢。 待到被雷天使阳电子炮摧毁的05纳米机器人全部恢复之后，波波克拉奇越过周围变得完好无损的漆黑建筑，再次向着复制之都的深处前进。 第178章 新世纪招财猫战士 波波克拉奇一路前进到距离奥林帕斯山顶部只剩下不到50公里的位置，这里已经是复制都市的最内圈，即使是竞技场的最顶尖强者也走不到这里。 复制之都内部终日不绝的爆炸与火光都被他甩在了后方，眼前出现的是一道通天彻地的明亮彩色光带。 穿过这条光带就能见到最核心的殿堂，以及守在殿堂前方的最后一个拦路者。 不过现在，他还要先解决掉倒数第二个拦路者。 拦在巨大机器人面前的是一条在空中游动，不断聚集成型而后又弥散成亿万黑色磁性颗粒的黑色巨龙。 它的体长有数百米，周围十几公里范围内的大气粒子在这条巨龙的身体聚散之间就形成了难以计数的细小湍流。 巨龙后方的明亮光带挥洒出的光芒透过那些细小的大气湍流，形成了一片迷蒙的瑰丽云彩。 在军方的高级权限者退出了乐园竞技场的角逐之后，占据竞技场第一的位置长达半个世纪的强者，不死的剑仙。 在这几十年来被人们冠以不死之名，剑仙是除了高级权限者之外，世间少有的记忆永生者。 白壳球虽然也算是记忆永生者，但他们天生的奉献性格就让他们很难拥有挑战自我极限的强烈意志。 其他强者因为乐园竞技场放宽了身体重量限制而追求更大更强，大多数都变成了巨大的战争机器或者血肉怪兽，外形和过往的人类再也搭不上边。 剑仙却不然，作为第一个清醒地走上斩我道路的智慧生命，他是真正的完全体生命。 在添加了耐高温基因序列之后，他与桃源村的那些人合作，将自身全部的记忆复制保存。 他的战斗方式更像是传说中的血族，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能随意拼装组合，将自身的记忆分散存储在全身细胞的dna中。 除了那些用于制造蛋白质和细胞的dna序列，他的部分细胞内部还有一段冗余的部分，将那些信息拼凑起来，就形成了完整的剑仙记忆。 复制之都可不是能够随意使用远程机器人，没有任何规则限制的外界。 每一个进入这里的强者都要经过乐园的身份认证，确认对应公民的身份之后才能进入。 在挑战复制都市的过程中，大多数强者都会在能量耗尽、损伤过多之后选择撤离。 唯有剑仙，他每一次都是耗尽全部能量，所有细胞失去活性，死在复制都市之内。 仅仅被大众所知的死亡次数就超过了一千次，这也是他为何被人称为不死的剑仙。 单单是半个世纪前他自身的战斗算法配合耐高温细胞就能达到7级战力，经过了半个世纪的研究和战斗，再加上体重的限制极大提升，战斗力已经跨入了8级的门槛。 除了守在殿堂前的那个“存钱罐”，剑仙就是个体战力的顶点，单凭血肉细胞和黑晶供能就达到8级战力。 即使这种力量因为能源问题只能持续不到十五分钟，这也仍旧是相当可怕的成就。 波波克拉奇看着那条黑色长龙身体周围不断变换的迷蒙气流，被火星智能生命控制的磁场黑龙表现出的战斗力比起剑仙的本体只强不弱。 即使是那位竞技场第一的强者本人来此，也只有不到30的几率可以打得过自己的复制体。 单单续航能力和恢复能力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火星智能生命拥有着整颗星球的能源供应，必须短时间内将这些磁性颗粒摧毁过半才能算是通过了试炼。 “虽说如此，化学能与核聚变能源之间终究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即使是黑晶这种高能物质，相比起仿星器的质能转换效率还是差了5个数量级。” 就算剑仙将黑晶与血肉细胞开发到了极限，也不会是使用核聚变能源的【万象】纳米机器人的对手，双方在能源效率上的差距太大了。 聚在一起组成巨大机器人的波克比在此时开始变形，其中一半的纳米机器人化成了难以看到的细小微粒弥散在空气中。 单个纳米机器人的长度在微米级别，比起碳基生物的细胞还要小上一些，重量只有01纳克，大小和重量介于病毒与细胞之间。 这些小机器人在大气之中就像是在水中游动一样，250亿亿个纳米机器人弥散在周围数公里范围内的大气之中，它们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同时制造出微小的磁场。 原本在天空中聚散无形的巨大黑龙突然就停滞了，大量的纳米磁性颗粒失去了控制，弥散在空中的纳米机器人制造了紊乱的磁场与地面上的磁场相互干扰。 即使火星智能生命有着庞大无比的后备能源，模拟了剑仙的复制体却只能拥有对应的能量输出，这种输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使用核聚变能源的波波克拉奇更强。 相比起可以使用反物质进行无视护甲攻击的雷天使，反倒是剑仙这种技巧性的强者更容易对付，毕竟波波克拉奇使用的是刚刚开发出来不久的最新科技。 完成了瞬间的磁场干扰之后，剩余的半具身体表面浮现出数个细小的炮口，连续十几枚橙红色的子弹从其中以近百倍音速飞射而出。 在这些核能子弹命中了停滞在半空中的黑龙时，耀眼的光芒四散而出，灼热的射线和高能粒子将组成那条黑龙的磁性粒子全部熔毁。 这些子弹就是改进版的樱桃炸弹，千分之三点五的质能转换效率，每一枚都相当于一百吨tnt爆炸。 弥散在周围大气中的纳米机器人像是归巢一样再次聚集起来，刚刚那瞬时的强磁场消耗掉了这些小机器人内部近半的能量，需要连通核心的仿星器进行再充能。 在大多数星球的正常环境下，【万象】都可以通过仿星器引擎制造的变化磁场进行无线充能，几乎不会面临能源断绝的窘境。 但在复制之都内，火星智能生命制造的强磁场干扰太大了，纳米机器人内部的储备能源用一点少一点。 重新变回巨大波克比的机器人踏过前方地面上的灼热液体，向着前方的那道通天光带走去。 光带内部，这里又是与外界截然不同的风景。 这片通天彻地的光带从外面看来像是流动的彩色光芒，从内部看去却是纯粹的明亮白色，如同一个直径上百公里的巨大罩子，将奥林帕斯山的顶部全部笼罩。 波波克拉奇凝视着这片宏伟的景象，就算现在已经渐渐习以为常，他仍能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片光带时的震惊。 这片方圆数万平方公里的光带完全是由液氦组成的，并且是氦4在极低温下显现出的宏观量子效应，波色爱因斯坦凝聚，也就是超流体。 这种状态下的氦4具有超流动性，内部的粒子不再相互碰撞，所有原子如同一个整体，熵会变为零，并且在接触的外界物体上形成一层单原子层。 组成光带的氦4被经过了细微的调整，某些特定波长的光在通过它们的时候会被减速到只有每秒几米，这也是外面那些绚丽流动的光彩的由来。 超流状态的液氦并不少见，氦4在低温下的凝聚状态只需要2beikan就可以，但现在的技术却几乎不可能让如此大量的氦4长时间在外界环境中保持这种状态。 超流状态的氦4导热性远超常规状态下的金属，与环境的一点热交换就会让氦原子的动能增加，脱离最低能态的凝聚状态，回归到单一原子的状态。 至少以现在的科技，还难以做到人工制造如此大规模的宏伟景象。 将目光转向光带中央，在这片光带之中，最显眼的建筑就是那座占地近千平方公里的巨大殿堂建筑。 殿堂的顶部距离地面约10公里，是一座巨大的纯白色时钟塔，与光带外壳的中心处相连，同样放射着明亮的白色光芒，那里就是波波克拉奇这次要去拜访的地方。 “波波克拉奇，你还要在那里待上多久，我在殿堂门口等的花都要谢了！” 浑厚的男声远远地传了过来，与此同时还有地面的轻微震动感，波波克拉奇控制着波克比机器人转向声音所在之处。 数以亿万计的纳米机器人就是他观察世界的眼睛和耳朵，这些庞大繁杂的信息流被他身体中与记忆黑匣直接相连的个人量子智脑处理后分析汇总，形成了比起觉醒者还要复杂细致的超级视野。 从殿堂大门处一路向着此处大步走来的是一只上百米高的巨大招财猫，脸上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墨镜的下方咧开的嘴巴里是一颗颗缠绕着丝丝血红色泽、类似人类的巨大白色牙齿。 身上有着一条条紫色和黑色的纹路，腰间悬挂着两把十多米长的匕首，根据地面的震动来判断，体重大约在五万吨上下。 “体重是我的一百倍，存钱罐这个货色不愧是世界第一不要脸，仗着殿堂守门人的位置把外界的强者当成沙包打。” 试炼的难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至少竞技场前十的强者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机会突破到光带后方。 不然世界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天天来复制之都战斗，仅仅能量损耗和身体维修就要耗费掉不少金钱。 然而在光带之后等着的殿堂守门人却是一只体型比外界强者还要大100倍的招财猫，再加上核聚变动力带来的远超外界强者的能量输出和续航能力，也难怪十年来没有一个人能突破这最后一关。 作为一级权限者，波波克拉奇很清楚这一关的难度纯粹是由守门人自己决定，若是招财猫愿意放一点水，早就有人成功突破了这场试炼。 第179章 铁麟蜗牛·超大只 十几发橙红色的樱桃子弹飞射而出，与此同时波波克拉奇背后的上百根细管发出肉眼可见的震动。 装着核燃料的靶丸被激光引爆，强大的推动力让他与前方大步走来的招财猫瞬间拉近了距离。 大踏步走来的招财猫嘴巴咧得更大了，血红的大口像是一条夸张的裂缝一样延伸到脸部两侧，嘴中喷出灼热的高温蒸汽。 那些缠绕在牙齿上的血红色物质都是生存在超临界水环境中的耐高温细胞，这只招财猫同样是血肉与机械混合而成的生命体。 体表的紫色外壳一阵扭曲，招财猫的全身都被幽蓝色的等离子火焰缠绕，上百米高的巨大厚重身体硬扛着一枚枚堪比百吨tnt爆炸的樱桃炸弹向前踏步，速度几乎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虽然因为身体巨大而看似移动缓慢，实际行进速度却打破了火星的音障。 方圆千米的大气都被这只五万吨重的大怪兽带动着向前冲击，仅仅移动时产生的冲击波就能将十几公里外的普通生命震死。 二十多米高的波克比机器人比起这个大家伙像是个发育不良的小不点。 持续轰击出的樱桃炸弹数量已经过百，这些樱桃炸弹的威力已经堪比“小男孩”，然而打在这只招财猫身上却像是在挠痒痒。 “波波克拉奇，吃我一招破坏死光！” 浑厚的男声传到十几公里外，招财猫戴在脸上的墨镜在此时发生了变化，成为了一块块细小的红色晶石，两道直径接近一米的灼热光线横扫而过。 波克比机器人的身体立刻像是水流一样变换流动，身体变化成为光滑的圆润表面，激光的能量在瞬间被削减到不足千分之一。 “纳米虫损坏率01！” “纳米虫损坏率03！” “纳米虫损坏率05！” 连成一片的血红色警告在波波克拉奇脑海中闪过，在这两道激光的横扫下，不到一秒之内就有05的纳米虫被摧毁。 这些纳米虫都是用金属氢和碳纳米管制作的，可以承受3300摄氏度以上的高温，而且还能组成可以反射999光线的反射镜面。 即使如此，仅剩的千分之一能量仍旧毁掉了25吨的纳米虫，刚刚那两道光线在一秒钟之内输出的能量至少有5太焦耳。 这是相当于1200吨tnt的能量，而且并非是简单粗暴的爆炸释放，而是使用能量极其集中的高能激光。 这种能量输出相当于巨龟坦克重粒子炮的100倍，已经可以跟空天母舰相比拟了。 被波波克拉奇反射出去的光线将周围的大气分子加热，极速运动的粒子让这里的空气向外剧烈膨胀，中心数百摄氏度的高温大气与边缘处的低温大气碰撞。 大量的水蒸气液化而后又汽化，流动旋转的大气在两者的头顶形成了一片连绵数千米的乌云，旋转着洒落下大量水滴。 这些液态水刚一接触到对战的两个庞然大物，就又被高温瞬间气化，形成了一个晴朗的中心风眼。 “存钱罐的内部计算核心不会比我更强，他控制的身体比我大一百倍，在细微控制处必然远远逊色于我。” 个人智脑的量子计算机带来的思考速度让波波克拉奇在一秒之内能够进行十亿次以上的思考运算，普通生命体一生的时间才能完成的战斗计算被他在正面对碰的一秒之内完成。 凝聚成光滑圆球的巨大机器人瞬间变形，亿万计的纳米虫被最核心的十分之一身体喷射而出。 总质量超过400吨的纳米机器人形成了无形的风暴，混合在旋转流动的高温空气中笼罩在周围。 持续进行能量输出的招财猫有了片刻的停滞，那些纳米虫每一个体内都有着基础逻辑回路，数量超过百亿时就能互相通信组合，形成基本的人工智能。 这些组合成团的纳米虫不断扰动着招财猫覆盖在体表的组合磁场，蓝色的等离子火焰在这些纳米虫的细微扰动之下很快就变得明灭不定，产生了无数个毫米大小的细微缺口。 紧接着，这些聚集成团的纳米虫涌入这些缺口，附着在招财猫的身体表面，几秒之内就将体表那些紫黑色的纹路和白色的金属外壳啃食的坑坑洼洼。 这些被啃食下来的材料被纳米虫组装拼合，很快就形成了亿万计的新纳米虫，波波克拉奇控制着的纳米机器人数量甚至在招财猫的灼热激光之下不降反升。 遇上【万象】这种千变万化的纳米机器人，招财猫也没有多少对付的好办法。 身体内部用于清除外来入侵者的细胞在这些纳米机器人的围剿下完全溃败，其中不少甚至被纳米机器人注入了额外的基因片段，反过来攻击受控制的正常细胞。 在这种细小而微的战场上，招财猫远逊色于波波克拉奇，这个缺陷也算是乐园留下的后门。 若是这个比其他强者体型大上一百倍的招财猫在细微控制和计算能力上还能超过他们，那就根本不用打了。 “波波克拉奇，你竟然想要吃掉我，我跟你拼了！” 被啃食了身体的招财猫仿佛被这种行为触怒了一般，就连发出的声音也不再是浑厚的男声，而是变成了一个尖锐的小孩的声音。 招财猫挥动着自己短短的双爪从腰间拔出那两把十几米长的匕首，这具身体虽然能量输出极其强大，但其实没有多少可用的攻击手段。 两把巨大的匕首表面显露出细小的裂口，喷射出上万摄氏度的高温金属射流，带着高频震动切割损毁着前方凝聚成球的波波克拉奇。 波波克拉奇凝聚成的那一小团纳米机械虫和核心处的仿星器引擎被这只狂暴的怪兽切割地七零八落，大片熔融的金属液体流淌在大地上，其中夹杂着一阵阵响亮的尖锐爆鸣声。 那些爆鸣声是纳米机械虫被熔毁碳纳米管外壳时，内部的金属氢失压爆炸，释放出其中储藏着的庞大能量。 “13，14，15……” 十五秒后，周围的风暴漩涡已经扩展到近十公里，被招财猫不断攻击的波波克拉奇已经只剩下了最核心处的仿星器和一层薄薄的纳米虫外壳防护。 然而就在此时，招财猫挥动着匕首的双臂突然停止，下一秒就像是被风化了一般从内到外崩溃消失，连同那两柄匕首也被吞噬了干净。 “轰！” 巨大的震动声响起，招财猫的脑袋从身体上斜斜地滑落到了地上，在满是熔融金属的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十几米大的坑洞。 总计超过四万吨的金属物质和血肉细胞都在这十几秒内被那些纳米机械虫吞噬转化为了自己的同类，它们的数量越多，制造新机械虫的速度就越快。 若是有足够的时间和充足的物质能量，这些纳米机械虫甚至能将大半颗岩石星球都吞噬转化为自己的同类。 唯有岩石星球的高温高压核心它们无法利用，那里的温度和压力超过了它们的材料可以承受的上限。 【万象】纳米机械虫在乐园的标准评级中是6级~15级，在乐园竞技场的规则下展现出来的只是它很小一部分的正面战斗力。 这些小玩意最大的能力还是吞吃与转化原材料，配合高级权限者开发一颗荒芜星球。 这种指数级成长的复制扩张能力让它们只要渡过了最初的弱小时期，很容易就能在一颗星球上发展壮大。 数量膨胀了上百倍的纳米机械虫化为了一条条游动的长龙，缠绕着招财猫上千吨重的头颅吞吃啃食，就连戴在脸上的那副红色晶体眼镜都不放过。 “波波克拉奇，快住手快住手！我认输了！” 尖锐的小孩声音再次响起，然而那些纳米机械虫毫无停顿的意思，几秒之间就把招财猫的白色金属脸颊啃出了一个大洞，露出了内部血红色的血肉细胞组织。 “老大！老大！快救我！我要被吃掉了！” “老大，我错了，我再也不在山脚下骗钱了，快救我！我不要被吃掉！” 在招财猫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整座奥林帕斯山都在此时发出了轻微的震动，这种强烈的震动连带着这座第一高山周围上千公里内的大地都开始震颤。 火星的橘红色大地出现了大片从太空中都清晰可见的裂缝，一道道十几米宽、上万米长的巨大裂口遍布地面，把生活在这片区域内的几亿机械生命体都惊得飞到了半空中。 “火神，我收手了，你别再乱动了。” 随着波波克拉奇命令那些纳米机械虫停止啃食招财猫，遍及奥林帕斯山周围上千公里范围的巨大震动也在同时停滞。 一个温和的中性声音响彻天际，宏大渺远的声音就像是真正的神灵在开口一样，以刚刚的震动地带为中心，顺着火星的地壳和大气层慢慢地传遍了整颗星球。 “波波克拉奇，通过最终试炼。” 波波克拉奇象征性的捂了一下自己不存在的耳朵，刚刚被他称为“火神”的就是火星上的星球级智能生命。 其主体是一只体长七百千米以上的鳞角腹足蜗牛，也被称为铁麟蜗牛，身体的总质量占到了整颗火星的万分之一。 战斗力等级达到12级，磁流体总质量超过百万亿吨的复制都市就是这只大蜗牛的外壳鳞片。 这座奥林帕斯山和这片面积足有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复制之都已经脱离了和火星地壳的连接，被背负在这个超级生命体的蜗牛壳上。 仅仅是轻轻地移动身体就能制造出超过九级的大地震，对于没有走出自己母星的文明而言，火神的力量与神灵也无多少区别。 这位火神在太阳系内的各大星球级智能生命中算是相当好说话的存在，众多一级权限者也经常与他打交道，在许多事务上都有合作。 只不过火神对于火星上最初诞生的一些机械生命体有着相当程度的溺爱，存钱罐就是被他一直放任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第180章 时钟塔 橘红色的沙漠大地裂开一道缝隙，从百米之下飞出了一条黑色磁性颗粒组成的千米巨龙，硕大的龙头匍匐在了波波克拉奇的身前。 火神温和的中性声音从其中传了出来： “我带你去时钟塔，存钱罐这次差点被吃掉，已经受到教训了。” 黑色的巨龙也不去管在地面上只剩下了小半个头颅的招财猫，自顾自地就向着光罩中心的殿堂飞去。 漂浮在大气中的纳米机器人风暴缠绕回旋着附着在波波克拉奇仅剩的核心上，巨大的波克比机器人再次屹立在大地上，身高同样接近了百米。 这只波克比背后喷射出大量粒子浮空而起，跟着前方的黑色巨龙向着五十公里外的时钟塔慢慢行去。 其他星球的星球级智能生命虽说也有着很高的权限，但地位与知道真相的一级权限者相差无几，毕竟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面对些什么。 唯有火星上的火神是个例外，火星可以说完全是乐园所有，这颗星球上没有任何一个其他六大部门的高级权限者，数十亿生命体都由火神一言以决。 除了某些禁区不可触碰之外，火神就算是想要将这颗星球上的几十亿人全部强制驱逐掉都可以。 只需要乐园清点计算这些居民在火星上的财产，额外弥补他们一部分安置资金即可。 百米高的波克比跟着千米长的黑色巨龙一路向前飞行，50公里的距离对于它们来说并不算多么遥远。 即使没有全速移动，仅仅以火星上的亚音速前进，2分钟后它们就已经接近了宫殿群最中心处那座一万米高的时钟巨塔。 “波波克拉奇，你我同样都是珍视后辈的人。即使我们具体的做法或许会有很大的区别，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祝你好运。” 那条黑色巨龙微微震动着大气用温和的声音给出祝福，而后便转身离去。 巨大的波克比机器人没有停留，从时钟塔最底层的大门里进入了其中。 “警报!……” 在他进入的瞬间，红色的警报从眼前闪过，然后在微秒之内，整个巨大的波克比机器人就在突然之间飞速缩小。 最终只剩下了一层晶莹的纯白色外壳附着在波波克拉奇的身体外面，散发着闪亮的纯白色光芒。 无论是重量接近5万吨的纳米机械虫还是内部的仿星器动力核心，都在进入时钟塔的瞬间被巨大的压力碾压碎裂。 这种巨大的压力将它们的残骸继续挤压，原子的外壳被挤压碎裂，进入了自由电子气体的状态，成为了与白矮星相同的物质，依靠电子简并压力维持自身存在。 这具外壳被挤压后密度大约为每立方厘米一吨，整体体积在50升上下，恰好包裹在波波克拉奇的蛋壳外面，像是一件闪闪发光的纯白色战衣。 虽然这具纯白色战衣足有近5万吨重，波波克拉奇身处其中却完全没有感受到重量和压力，作为一级权限者他也很明白，这并不是人类现有的科技可以做到的。 除了智慧生命体的大脑，整座时钟塔内部的物质几乎都被李恒制作成了这种密度极高的电子简并物质。 这座时钟塔看似只有十公里高，实际上总质量超过百万亿吨，堪比整座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复制之都。 若不是李恒的力量持续维持着这些物质的稳定存在，这百万亿吨物质就会像是涨破气球的高压气体一样向外界急速膨胀，形成一场覆盖小半个火星的剧烈爆炸。 穿着温度高达8000摄氏度的纯白色外壳，波波克拉奇向着时钟塔内部慢慢前去，除了仍旧可以高速思考的大脑，现在他就像是失去了全部力量，和旧时代的普通人一样脆弱。 虽然他或许应该要感谢这种脆弱感——若是没有某种力量为他支撑着这具外壳的庞大压力，就凭他自己身体的那点力量，只会被这种压力压成一块明亮的钻石。 波波克拉奇久违的体会着这种虚弱无力的普通人的感觉。 他的大脑依靠着个人智脑仍旧可以完成每秒十亿次的高速逻辑思考，但他的身体却只能以每秒不到2米的速度在地面上慢慢前进。 这种强烈的反差就像是一个超常的思维意识进入了一个孱弱的身体内，算是一种相当难得的新奇体验。 刚刚才在2分半钟之内就飞过了50公里，现在花了整整5分钟也只能在地面上走出去不到600米。 前后的强烈反差让第一次来到时钟塔的波波克拉奇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从其他一级权限者那里听来的传言非虚。 在波波克拉奇仍旧细细品味着这种新奇感触的时候，一个充满活力的清脆女声从前方传了过来。 “我说，你这个鸡蛋壳还要在那里磨蹭多久，像你这样的一级权限者来闯试炼肯定是有所求的。” 波波克拉奇抬起头来，外界的视野直接透过这层纯白色的外壳传输到了他的大脑里，前方不远处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女子头颅，脸上满是不耐烦的表情。 完全记忆能力让他很容易就认出了这个女子，他笑着开口说道： “伊三九，你又做什么坏事了，竟然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这名有着鲨鱼利齿和小麦色皮肤的少女也是相当有名的存在，经常不分地点不分场合的肆意破坏公物，每年都要上交给古戈尔科技一大笔赔偿款。 伊三九飘飞在半空中的头颅甩了一下金色的长发，瞥了一眼波波克拉奇后轻哼道： “别套近乎，我跟你可没那么熟。” 不过她还是开口说出了原委，最近这段时间她都只能飘在时钟塔里，连网络都不能用，快要被憋死了。 “我把阿基里斯养的一只霸王龙吃掉了两条腿，那只霸王龙是小吃货最喜欢的宠物之一，已经养了三年多了。” “我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干的，本来想着之后就给那只霸王龙改一下基因，很快就能再长两条腿出来。” “结果修改基因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那只霸王龙在双腿那里多长了两只爪子出来。” “然后你就看到了，他把我的身体直接切成了碎片喂给了其他的宠物，就给我留了一个还能思考的脑袋飘在时钟塔里。” 波波克拉奇闻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正是这种难以预料的奇葩性格才更受那个恶魔的喜爱？ 他此时突然想到了刚刚在殿堂外与招财猫战斗的情形，他用纳米虫吞噬那个招财猫的身体的时候，对方就像是被触碰了禁忌一样，突然变得暴躁而愚蠢。 “伊三九，门外的那只招财猫是不是也被你吃过？” 伊三九的头颅在空中左右飘荡，闻言随意地回答道： “那只招财猫以前是我住在地球时候的存钱罐，后来被我改造成了机械生命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拿他出气。” 她张开嘴露出了一口明亮干净的鲨鱼利齿，笑嘻嘻的说道：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东西，有时候就会在他身上啃几口，那只招财猫可是对此印象深刻。” 虽然外貌完全不同，但伊三九确实继承了阿基里斯小时候的全部记忆，在吃这一点上，他们有着相似的喜好。 波波克拉奇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比起门外那个在奥林帕斯山下坑蒙拐骗的招财猫，眼前这个只剩下头颅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大恶人。 在这颗星球上住着这样一个肆无忌惮又有着强大后台的家伙，火神这些年恐怕也不容易。 伊三九念叨了两句后也不多说了，她飘飘荡荡地朝着时钟塔内部的旋转阶梯飞去，同时对着上方开口喊道： “你的客人来了，把我和这个鸡蛋壳带到顶层去！” 话音落下，波波克拉奇就轻飘飘地顺着时钟塔内部的明亮阶梯向着上方飞去，这条楼梯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氦，被巨大的压力压迫在下方的灼热物质上，同样散发着明亮的纯白色光芒。 待到他的身体飞到顶部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宽广的大厅，四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屏幕。 唯有大厅的最中间处放置着一张五米长的巨大沙发，上面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手中握着一个用明亮的钻石制成的手柄，面对着大厅中的某一块屏幕轻点按钮。 李恒将手中的钻石手柄随手抛到一旁，开口说道： “波波克拉奇，好久不见。” 波波克拉奇轻飘飘的落到了大厅的地面上，他在半个世纪前曾经是参与了木卫二开荒的白壳球。 他在那座实验室里与李恒和另一位院士共事了三个月之久，开发出了第一代耐高温黏菌。 这是他们时隔五十年的再次相见，虽然他很清楚眼前所见的不过是对方的一部分，太阳系里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这个人，包括他这五十年的成长过程也是一样。 正在两名多年不见的老相识沉默对视，将这间大厅变成了老友聚会的场景之时，一个不和谐的清脆声音响了起来。 “喂喂，你们能不能晚点再叙旧，快把我放下来。我不要再飘在天上了，晃晃悠悠地好难受。” 一个倒挂着的头颅从边上飘了过来，伊三九横亘在两人之间，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李恒皱着眉头说道： “你是不是在帮小吃货出气，你这家伙也对他太好了。” 李恒的手指轻轻一弹，一声清脆的爆鸣声在大厅中激荡起阵阵回音，伊三九的头颅被这一下击飞到了墙壁上，歪歪扭扭地滚落到了大厅地面上。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一个乖巧的小宠物，总比一个整天搞破坏的惹祸精讨人喜欢。” 第181章 轮回世界 披散的金色长发像是章鱼触手一样支撑着头颅，伊三九的额头上带着一点淡淡的红印。 刚刚那打在她脑袋上的那一下可不轻，力量比狙击步枪还要强上一些。 不过她倒是没有在意头上那一点小伤，李恒这个家伙总是喜欢打一下给个甜枣，比如她现在就不用再飘在空中晃来晃去了。 像是惊悚片里的鬼怪一样，伊三九操控着章鱼触手一样的金色长发飞快地跑到了大厅的沙发上，支楞着脑袋对着坐在一旁的李恒笑道： “你就帮我再弄一个身体呗，虽然当猎头蟹也很有意思，但实在不符合我美少女的身份。” 若是她自己再生长出一具身体，没消气的阿基里斯肯定又会把她给剁碎，唯有李恒亲自动手制作一个身体，小吃货才会放过她。 李恒瞥了一眼身边笑嘻嘻的头颅说道： “你这家伙都五十岁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美少女，全世界都没几个比你脸皮厚的了。” 伊三九反驳道： “不不不，我每隔七天都会将除了大脑以外的细胞全部更新换代一次的，我的身体每一天都像是初生的婴儿般粉嫩。” 李恒也不搭理身边这个金发猎头蟹了，伊三九最近被阿基里斯摧毁了身体、断开了网络连接，在时钟塔里快要憋死了，见到根柱子都想要多说两句话。 覆盖在波波克拉奇体表的电子简并物质化为了一张散发着白光的座椅，李恒对着这个身高只有五十厘米的波克比说道： “波波克拉奇，既然你通过了复制之都和招财猫的试炼，那你就会得到乐园给出的奖励。” “这份奖励可以是和强者战冠军一样的，在超维空间的乐园竞技场里的一块虚拟土地，也可以替换成价值相等的其余物品。” 波波克拉奇闻言站在椅子上静静地思考着，即使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决定，仍旧有些不舍得乐园竞技场的虚拟土地。 联通太阳系各大星球，可以无延时通讯的超维空间本质上就是李恒身体的一部分。 如果能够在其中获得一块专属于个人或者团体的虚拟土地，就拥有了一份可以被称为永恒的资产。 即使太阳熄灭、星系碰撞、宇宙暗淡，只要李恒还活着，只要他还承认给出的承诺，这块虚拟土地就不会失去其价值。 李恒也没有催促，随手抓起一旁的金发猎头蟹像是甩气球一样在半空中晃荡着。 伊三九的头发都是活着的细胞，其中还有大量的神经组织，和头足类的触手非常相似，可以用于连接各种带有脑机接口的设备。 这些头发有着很好的柔韧性和拉伸性，甩动起来手感相当不错。 2分钟后，坐在椅子上的波波克拉奇动了一下，他露出蛋壳的部分显露出一张红色的嘴巴开口道： “我要换成价值相等的其他物品。” 李恒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波波克拉奇的两只豆豆眼带着黑宝石一样的光泽，盯着对面沙发上的黑衣人，认真地说道： “我希望能将这份奖励的对象换成整个人类文明里所有被灌输了先天记忆，用记忆黑匣作为本体的智慧生命体。” 这个范围就不仅仅是白壳球了，还包括了不少用记忆黑匣作为核心的机械生命体。 不过波波克拉奇还增加了智慧这个词，以各大官方部门和李恒共同出具的判定标准，大部分机械生命体和白壳球都不具备达到智慧生命体的条件。 能够从先天记忆的禁锢中走出来，成长为独立智慧生命的个体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 “波波克拉奇，你应该清楚我判定价值的原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其界限，你想要涵盖的对象越是广大，其中的每一个个体所能获得的就越少。” “整个人类文明所有被灌输了先天记忆的智慧生命体，他们的数量随着人类文明的不断扩张，将会在几万年内就膨胀到以亿亿计。” “更何况你想要的不可能是区区几千几万年，你想要的是像我给出的虚拟土地一样的，近乎永恒的时间。” 波波克拉奇相当平静地听着，毕竟他只是一个波克比，脸上只有两颗像是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和一张嘴巴，连鼻子都没有，很难看出他有什么表情。 “我当然明白，一个覆盖广大宇宙、亿亿智慧生命的承诺，当然不可能像是一人独享的虚拟土地一样，有着显而易见的庞大价值。” 虽然虚拟土地的持续时间可以说是永恒的，但实际上一人份的虚拟土地面积并不大，仅仅是在乐园竞技场旁边的几平方公里的小空间罢了。 这样一块虚拟土地同一时刻的承载量最多也就十几万人，就算经营上一千万年，赚到的资源也不能和以文明为计量单位的智慧生命相比拟。 波波克拉奇接着说道： “单方面的索取很快就会走到尽头，我要用这份奖励交换一份持续时间为永久的合作契约。” “契约双方分别是所有挣脱了先天记忆枷锁的智慧生命体，和你这个永恒者。” 李恒闻言停下了手上的甩动动作，被晃得晕晕乎乎的伊三九被他抛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既然是合作的契约，那么双方就都要有所付出，也要有所收益才行。 波波克拉奇是想要为那些被人工制造出来的工具人生命寻找一条前路。 这条前路不能是那些自身难保的官方部门，也不能是被李恒一手创造的乐园，必须是他这个永恒者本身。 “既然你已经有了完整的想法，那你就说说看，我们双方能从这笔交易中获得什么。” 波波克拉奇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了他的核心想法： “我希望你能出手制造一个轮回世界，将冲破了先天记忆枷锁，成为智慧生命的记忆黑匣生命体投入其中，让他们在暂时遗忘自我全部记忆的同时，在其中体会种种不同的生命经历。” 他身体外面覆盖着的蛋壳裂开，在他身体的中心位置处露出了一个直径只有五厘米左右的球体。 球体上面附着着大量的电子线路和细胞，那就是储藏着波波克拉奇全部记忆的记忆黑匣。 李恒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个记忆黑匣的构造，内部同样是以dna作为信息存储核心，但是却被从外到内分为了整整99层，每一层都可以单独与外界进行通讯、读取与写入。 “你和各大官方部门一同将人类文明带入到了新的时代，所有智慧生命体最基础的生理需要与安全需要都能被无条件地轻易满足。” “更进一步的归属与爱的需要，尊重与自我实现需求也并不再是金字塔顶端的少数人的专属。” “这样的世界当然很好，每一个挣脱了先天记忆枷锁的智慧生命体都能立刻获得被承认的合法公民地位。” “先天记忆带来的奉献精神与对美好世界的感受相融合，他们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爱与美好。” 李恒静静地听着波波克拉奇的评述，这是许多低级权限者和普通人的共同认知，广袤无垠的宇宙等待着他们去探索，所见到的一切都是闪亮与美好的。 “但是，所有的高级权限者和星球级智慧生命都知道，这个美好的世界不过是一个假象。” “曾经人类自己构筑的金字塔确实被摧毁了，但在这片由所有人组成的黄沙大地的上方，大多数人所看不到的天穹之上，有着一个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智慧生命体。” “或许这个智慧生命体在此时会像是无知无觉的太阳一样给万物带来生机，但谁又能断定，这个智慧生命体会不会像现实里的太阳一样，在哪一天突然膨胀成红巨星，将所有的生命都无情地吞没。” “毕竟，这可是一颗有着自己思想意识，会跑会动的太阳。” 李恒听到此处点点头表示赞同，无知无觉的死物和有思想的智慧生命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若是他在哪一天知道了这个庞大的宇宙是一个有意识的超级生命体，可能他的表现比起这些直面真相的一级权限者还要更差也说不定。 波波克拉奇总结道： “这几十年来，各大官方部门总共测试了近十万名二级权限者，其中有2000多人通过测试，成为了承担着文明传承的责任，直面真相的一级权限者。” “但这其中没有任何一个挣脱了先天记忆枷锁的白壳球或者机械生命体，唯有我这个曾经直面过你的白壳球，成为了唯一一个通过测试的人。” “先天灌输的记忆让他们有着极强的奉献精神和对于美好世界的强烈追求，这当然是相当良好的品质。” “但这种过于乐观的态度同样会让他们在面对真相的时候一蹶不振。” “若是他们发现自己奋斗了千百年所铸造的美好世界不过是一片镜花水月的幻影，一个超级生命体一念之间就能将他们所有的努力变为尘埃。” “那么，他们先天记忆带来的奉献精神将会有极大的可能在瞬间被摧毁，意志力变得比普通公民还要不如。” 第182章 混沌的可能性 “轮回世界，你跟我的有些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轮回二字，起源于婆罗门教，发展于佛教，直到如今的星际时代仍旧在许多人心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即使轮回本身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但当虚幻的神话在一个文明中流传了千年之后，虚幻的事物就有了现实存在的根基。 正如被更多人认知的个体产出的信息价值会更高，虚构的事物在越多的人心中扎根，其力量就越是强大，甚至可以反过来影响到真实世界的走向。 轮回本身是虚构的神话事物，但接受了这一虚构的概念，存在于世的人类却是真实不虚的事物。 他们以此为基础创造出来的种种事物同样是真实不虚的存在，无论是那些带有轮回概念的建筑和艺术品还是虚拟游戏。 波波克拉奇希望依靠李恒的力量制作一个真实的轮回世界。 将那些有着99道隔层的记忆黑匣投入其中，封闭智慧生命的记忆，真实的体会一世又一世不同的人生。 经历百世轮回，从一个星际时代的公民重新跌回尘埃之中，体会身为渺小个体的无力感。 若是在全部的记忆解封之后，仍旧拥有着坚强的精神和对整个人类文明的奉献意志，这样的智慧生命体已经足以通过一级权限者的测试，成为承担文明传承责任的支柱存在。 波波克拉奇凝视着前方坐在沙发上的黑衣人，这就是他想到的方法。 只有承受过轮回的磨难仍旧初心不改的智慧生命体，才能有勇气直面这个世界最真实的那一面。 李恒思索了几秒后开口说道： “既然是轮回磨难，那自然就不可能是如今的星际时代，就算是上个世纪的和平年代也不可能。” “至少也要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缺少秩序的混乱时代，甚至是更危险的末世时代。” 波波克拉奇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这是自然，若是不经历真实的生死刹那，又怎能有着直面虚无的勇气。” 被封锁了一切记忆和游玩虚拟游戏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即使大脑接收到的信号差距可能还不到5，但一真一假带来的心理感受却相差甚远。 即使一亿个智慧生命体里只能出现一个有勇气坚持过99重轮回的人，在星空的广袤尺度下也会渐渐积累到极为惊人的数量。 波波克拉奇希望他的后辈们是勇敢追逐理想的人，而不只是一群抱着虚幻梦想的天真者，就像是温室里的天真孩童。 李恒点点头，这个轮回世界对于这部分人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试炼场，他接着问道： “那么，我在这笔交易中可以得到什么？” 想要铸造一个轮回世界，必定要与外界完全断开通讯，如此浩大的工程需要他投入相当大的力量。 “一个与人类文明断开通讯的失落轮回世界，一群自愿被屏蔽了记忆的轮回者，你可以获得一批源源不断的、心甘情愿的实验素材。” 李恒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他只是看着波波克拉奇轻轻地伸手从前方的空间中划过，被他的手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朵朵鲜红色的彼岸花。 波波克拉奇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一朵朵彼岸花，这些红色的花朵并不是由这座大厅里存在的气体分子和原子重组构造而成的，是真正的从无中生有诞生的物质。 看着这些漂浮在半空中的鲜红色花朵，波波克拉奇感叹道： “古代有天罡三十六法之说，其中排名第一者即为斡旋造化，此乃无中生有或能转换事物的本质，可以造化万物。” “真是神话般的力量，这种能力已经可以被称为是斡旋造化了。” 在量子力学中，真空并不是空无一物的。 电子的相对论量子力学方程——狄拉克方程可解出自由电子的负能级，物质世界像是浸没在负能级电子的海洋中，这就是狄拉克之海。 这一理论成功预言了正电子的存在，当然它也有一些缺陷存在，比如正电子是实在的粒子，而不是狄拉克之海的一个空洞。 就像是看似平静的水面，若是将它不断放大直到分子级别，就能清晰地发现水分子在做永不停息的热运动。 真空中同样存在着量子涨落，蕴藏着巨大的本底能量，它在绝对零度条件下仍然存在，称为真空零点能。 在真空中每时每刻都有无数正反粒子对随机诞生而后又湮灭，它们被称为虚粒子对。 这些不断生灭的虚粒子对造成了卡西米尔效应，李恒曾经制造的时间晶体也与这些虚粒子对的生灭有关。 这些虚粒子对存在的时间只有10-30秒，即使是思考速度达到纳秒级别的智能生命，也难以觉察到这些在真空中不断生灭的虚粒子对。 即使是单个细胞这样极其细小的生命体，也根本感受不到真空能量的这种变化。 但是，若是给这些虚粒子对赋予能量，它们就会成为具有实在质量的物质。 由质能方程可知，能量与质量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相互转换的。 人类制造反物质的方式也是如此，通过在高能对撞机中将粒子高速碰撞，其中有一部分能量就会被转移到某些虚反粒子上，从而生成反物质。 只不过这种能量与质量的转换效率极其低下，连百万分之一都不到。 李恒制造物质的效率却是百分之百，完美的能质转换技术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他通过泯灭信息的方式直接让真空中的虚粒子对获得了实在的质量，表现出来的现象就是造物之力。 飘在空中的彼岸花组成了一道花圈飘飞在两人中间，其中一半是由普通的正物质粒子组成，另一半则由反物质组成，与大厅中的空气有着一层极薄的真空隔膜。 紧接着，由正物质粒子组成的那些彼岸花飞速碰撞融合，变化为了一只有着红色皮毛的小老鼠。 它从空中一跃而下，落到了李恒的手上，眨巴着米粒大小的黑色眼睛盯着一旁沙发上的金发猎头蟹。 “波波克拉奇，你很清楚我的力量，只要我需要，随时都能制造数以亿计的智慧生命。” “在这项交易中，我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制造和维持一个与外界通讯隔绝的轮回世界，而你却为你的后辈们找来了一个的试炼场所，怎么看都是我吃了大亏。” 波波克拉奇看着那只灵动的火红鼠，这种轻易地造物与创生的伟力，放在神话传说中说是造物主也不为过。 他平静地开口说道： “可能性。” “看似平静的水面放大后能看到水分子永不停息的热运动，漂浮在水面上的小微粒就会被这些水分子不断的影响，进行随机的布朗运动。” “真空中不断生灭的虚粒子对同样也会影响到宇宙中的每一个智慧生物，这个宇宙最底层的不确定性赋予了生存在其中的生命真正的自由意志。” “对于人类文明来说，你确实强的不可思议，堪称是造物主一般的存在。” “但比起这个庞大的物质宇宙，你仍旧很弱。” 波波克拉奇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李恒闻言没有反驳，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说的没错，我还很弱。” 智慧生命的自由意志来自于物质宇宙最底层的不确定性规则，想要真正完全决定一个人的所思所想，成为笛卡尔想象中的恶魔，除非有着足以对抗这种不确定性的力量。 即使不去考虑究竟有没有可能、以及究竟该如何去做，单纯从能量的角度而言，李恒现在的这点力量就没可能办到。 即使不按照和奇点一样的无限密度去考虑，真空的密度也大得惊人。 一个质子大小范围的真空，具有的质量将会堪比整个可观测宇宙的所有物质之和，这才是物质宇宙里最可怕的力量。 李恒现在的力量已经接近了17级，按照他的计算，17级可以被称为恒星级。 每秒钟的能量输出堪比一颗质量为太阳10的红矮星，相当于太阳的千分之一。 但在这个物质宇宙面前，他的这点力量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想要做到对抗这个宇宙最底层的物质规则，他还差得太远。 相比起真空能量大海，这个宇宙中的人类、岩石行星、恒星，都是比起轻飘飘的空气还要稀薄的存在。 李恒将手中的红色老鼠轻轻一抛，这只小老鼠就蹲到了一旁正在装死的伊三九头上，一条尾巴扫动着她的鼻子。 “即使是刚刚才被我从真空中制造出来的这只小老鼠，在它成型的那一刻就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 “自愿进入轮回世界接受试炼的智慧生命体，和被我灌输记忆制造出来的生命体，他们当然是有差别的。” “最开始的细小差别在经过时间的放大后就会相差甚远，这就是混沌系统的可能性。” “正如你所说，我还很弱。我打不破光速壁垒，被这个物质宇宙的力量限制在了有限的范围内。” 李恒面对整个物质宇宙，就像是曾经的剑仙面对着地球的大气湍流一样，可以说是神通不及天数。 若是以哈勃常数的数值为每百万秒差距778k\/s计算，距离地球125亿光年以外的宇宙就已经永远超出了李恒可以触及的范围，那里的空间膨胀速度相对于地球已经超出了光速。 他这个掌握着造物能力的造物主，也只能无能为力地、眼睁睁地看着遥远的星辰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波波克拉奇的黑色眼睛带着一点明亮的光辉看着他： “所以，你需要人类文明，你需要更多的智慧生命体。” “你期待物质宇宙最底层规则赋予我们的自由意志，能够带来超越光锥，超越命运的可能性。” 李恒闻言点点头道： “不错，我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性。” “契约成立，我会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出手创造一个轮回世界。” 第183章 生命3．0系统 得到了理想的结果，波波克拉奇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将这件事情完成后，他也可以毫无负担的前往宇宙深空了。 他没有和李恒签订正式的契约，除了物质宇宙的基本规则，人类文明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限制李恒。 在一旁装死的伊三九在此时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她的金色长发像是灵巧的触手一样将趴在头上的火红鼠抓了起来。 刚刚诞生几分钟的小老鼠被她缠绕的头发捆绑束缚，发出了一声声尖锐的轻微叫声，眼看就快要被压成血肉碎片。 一分钟，两分钟，眼见一旁坐在沙发上的李恒毫无反应的拿起了钻石手柄继续玩游戏，伊三九轻轻叹了口气放开了被头发束缚着的火红老鼠。 “你这家伙，一边看上去那么的博爱，把智慧生命和自由意志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另一边却又对于个体的生死漠不关心，表现出纯粹的冷漠。” 李恒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火红老鼠的皮毛，安抚着这个在生死门前走了一遭的小生命。 “整体和个体就像是天平的两端，究竟要偏向于哪一方，只与当事人的立场和利益相关。” “对我而言，人类文明整体当然是极其重要的，他们每向前踏出一步，就会成为我进步的资粮。” “但某一个具体的个体，即使是科学院的院士那样稀少的智慧生命，也并不是无可替代的。” 这是站在李恒的立场上出发得出的结论，在找到突破光速的手段前，一个个体再强大也只不过能够成为星球级智慧生命体。 他也不认为某一个超凡的智慧个体能够超越整个星际文明无数人积累起来的智慧。 伊三九的金色长发支撑着自己的头颅立了起来，她轻叹了一口气道： “利益和立场啊，这可真是相当讨厌的词汇。” 不再去纠结这些问题，伊三九再次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凑到李恒旁边说道： “你帮我重新捏一个身体，你刚刚都把我当成悠悠球甩了那么久了，我也算是受到惩罚了，下次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次的失误了。” 她没有保证不再犯错，而是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像是这次一样，让霸王龙重新长出两只前肢的低级失误。 李恒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下某个空荡荡的位置，几秒之后他开口道： “科学院的生命30系统完成了，我刚刚拿到了数据，你要不要试试。” 伊三九闻言有些惊讶，这个生命30系统是从半个世纪以前科学院就开始全力开发的研究项目，生物基因库计划就是这个项目的一个前置计划。 其主要思想就是李恒曾经提出的完全体生命，只不过生命30系统比那种滴血重生、细胞掌控还要更进一步，可以称为真正的千变万化。 在李恒和科学院共同给出的最新评判标准中，宇宙中的生命体被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就是生命10，从最简单的单细胞生物、古细菌和巨病毒开始，一直到多细胞生物和植物，包括哺乳动物等等，都是生命10的阶段。 这个阶段的生命完全依赖于自身的dna和rna遗传物质，他们只能依靠着自然选择慢慢演化，不断适应周围的环境。 这个阶段的生命完全是被动的，比如鳄鱼和蟑螂，它们就有几亿年都没有发生过多少变化。 很显然，活得越久的并不一定越强，在可以适应环境的前提下，10阶段的生命几乎不会有多大改变。 这个阶段的生命体没有任何法律上的个体权利，它们被视为财产和人类公民的附属。 毕竟在生物基因库计划开始后，无论是大熊猫还是霸王龙，都只不过是可以随意复刻再造的血肉生命。 它们现在与一只可以被人类随意踩死的蟑螂或者老鼠没有多少区别，濒危保护动物一说也早已成为过去。 除了自然诞生的生命外，人工制造的智慧程度与野兽相当的机械生命体同样也在这一行列。 第二个阶段生命20，也被称为文化阶段，这个阶段的生物可以被称为智慧生命体。 生命20阶段的生物虽然仍旧受制于自身的dna，但他们发达的大脑让他们可以认知和改造世界，掌握更多的知识，并将这些知识不断地传承下去。 语言、文字，它们让20阶段的生命可以与同类更高效地交流沟通，将从客观世界学习到的东西一代一代的积累起来，从而形成文明。 相比起10阶段的蠢笨生物，20阶段的智慧生命体虽然也无法修改自身的硬件，但却可以修改自身的软件系统。 年前的人类与原子时代的人类在身体上并没有多少区别，但这一万年积累的知识却让原子时代的人类与一万年前的祖先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 第三个阶段，生命30，这个阶段的生命体不再局限于自己天生的身体枷锁，可以随意更改自身的硬件。 在现代医学发展起来之后，人类文明实际上已经一步步地朝着第三个阶段前进。 比如用钢钉接上断裂的骨骼，移植肾脏和心脏，切除浑浊的晶状体，通过激光手术治疗近视，或者残疾人使用义肢再次站立行走等等。 向着这个阶段前进的智慧生命体通过自己的知识，更换身体上老化的零件，增强自身的身体能力，延长自身的寿命。 李恒带来的lh-1蛋白就是生命30系统的核心，这是一种基因剪切与编辑能力极强的蛋白质，比起细菌用于对抗病毒的cas-9还要强得多。 在这半个世纪的研究中，以lh-1蛋白质为基础，科学院开发出了一个lh蛋白系列，它们让人类在短短半个世纪之内就完全挣脱了自身的dna枷锁。 “lh系列蛋白质的合成方式你大脑里面就有，我把生命30系统直接塞到你大脑里去。” “这是非民用版本的完全版系统，数据量相当庞大，你先把自己脑袋里储存的记忆清理一下。” 伊三九翻了个白眼说道： “平时随心所欲地吞吃别人脑袋里的信息，现在倒是让我自己处理记忆了，明明你比我还要清楚我在想什么。” 要不是知道伊三九在脑袋里塞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李恒也不会直接让她清理记忆。 她大脑里的dna存储单元总质量比正常公民的个人智脑还要大，质量超过一千克，可以储存100zb的数据。 伊三九在自己的脑子里保存了大量从乐园交易到的“记忆体”，这些记忆体储存着某个人类公民真实经历某些事件的全部记忆。 在使用这些记忆体的时候，还需要配合对应的化学物质进行使用，力求完全感同身受，最近在火星上的赛博格和机械生命体之间相当流行。 为了保护原作者的权益，这些记忆体都会在乐园的公证下禁止外传，就连使用额外的存储设备记录都不行，一旦删除就只能重新购买。 眼珠子左右转动着将精心挑选后保存下来的记忆数据全部删除，伊三九有些可惜地说道： “这些可都是我精心挑选后保存下来的，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慢慢回味，花了我好多零花钱呢，这下子全都没了。” 被清理了大半的存储单元在下一刻发生了变化，存储单元空余的部分几乎都被填满，超过50zb的数据被输入了其中。 伊三九略一看过那些目录就感到有些头晕，这些数据可不是8k高清电影，其中密密麻麻的是人类已知的几乎所有生物的基因组数据。 “我的天，这数量得有200万亿种了，难怪你说是非民用版本，普通人的大脑还不得被这个系统给撑爆。” 大多数公民只需要不到1克的记忆存储单元就能轻松满足日常生活使用，很少有人会像伊三九一样在脑袋里装一个超大硬盘。 李恒点点头道： “民用版本的生命30系统数据量少很多，只有100万种多细胞生物和1000万种细菌的基因信息，” 这些生物和细菌的基因信息总量只有3pb左右，距离泽字节中间还隔着艾字节，民用版本的生命30系统只会占到正常公民全部记忆储量的万分之一左右。 伊三九的则是完全版本的生命30系统，不仅包括了许多早已灭亡的远古生物的基因数据，还有许多人工创造的新生命。 其中最多的就是种类繁多的各种细菌，以及与它们配套的各种病毒，这些微生物的基因信息占到了200万亿种生命的绝大部分。 但这些细菌的基因数据其实才是生命30系统的核心，200万亿种细菌几乎涵盖了宇宙中已知的任何一个允许碳基生命体存在的星球环境。 拥有着完整版本的生命30系统，伊三九现在说她是一个虫族女王也不为过，分分钟就能生产出一支席卷星球的生物大军。 这样一个生命30系统的适应能力并不比【万象】纳米机器人逊色多少，两者相结合，一个人类公民就可以独自改造一颗星球。 第184章 永生的抉择 略微整理了一下脑袋里的信息，与记忆体直接相连的个人量子智脑很快就与整个生命30系统完成了信息传输。 被转换后的信号传输到伊三九的血肉大脑中，一块淡蓝色的系统面板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个人信息： 名称：【伊三九】 域：真核域 界：动物界 完全型智慧生命体。 伊三九看着眼前的蓝色系统面板，本来的人类应该是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人科，智人种。 但就像最初的李恒那样，他那时的身体与人类的基因序列只有60的相似度，跟人类和香蕉的基因相似度接近。 以他的基因作为基础修改出来的完全体生命自然不再归属于脊椎动物、脊索动物等。 再加上伊三九那些头发里混杂的部分头足类基因序列，她只能算是动物界里的一个全新独立生命体，旧的分类方法很难分辨完全体智慧生命的归属。 若是伊三九的身体没有被切碎扔掉，那么她原来的身体里还有一部分有着细胞壁的植物细胞和一部分类似真菌的细胞，只能被分类到真核域去。 完全型智慧生命体一个人就是一种全新的生命体，直接用他们的名字来命名一个物种都没什么问题。 “这个系统面板是你弄的，刚刚那堆数据里有一个额外添加上去的软件系统。” 李恒点头承认道： “没错，我随手做的一个简单的系统面板，用于收集个人的细胞数据、评估公民的身体能力。” “科学院他们的生命30系统才刚刚制作完成，只能算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还没有系统性的处理软件，你若是想要修改也可以自己调整。” 伊三九念头微动，眼前蓝色的系统面板很快就变成了一片闪闪发光的金黄色，同时显现的信息也发生了变更。 名称：【伊三九】 身体细胞总数：42万亿 细胞能量储备：113亿焦耳 战斗力评估：496级（未计算个人智脑） 前两个数据很好理解，最后一个则是对应着竞技场的战斗力数据，496级就相当于第496层，比起最弱的觉醒者还要弱上一些。 不过这个系统面板并不会计算大脑中的个人量子智脑带来的思考和计算加成，这部分的加成因为每个人储备的知识不同有着相当大的差异，难以进行量化。 伊三九玩弄了一会这个系统面板就没了多少兴趣，这不过就是一个调用那个庞大数据库的软件，她身体的基本数据她自然清楚。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新的东西，这个系统面板的身体评估能力只是最没用的那一部分，真正重要的是其中的一个个基因修改模板。 【树精灵】：古戈尔科技开发的一种人形模板，拥有高挑纤细的外表和柔韧的肌肉纤维组织，擅长在复杂地形腾挪跳跃。 【半龙人】：由民间团体开发整理，背后的龙翼和体表的鳞片具有黑神装甲相等的防护能力，肌肉纤维强度极高。 【兽耳人】：长着毛茸茸的尾巴，头上有着双耳的可爱人形生命，拥有四耳道听觉，皮肤和肌肉极其柔软有弹性。 【兽人】：拥有动物的头颅和部分身体特征的生命体，可对肌肉外形进行特别调整，普遍体型较为高大。 这些都是比较有名，被许多人使用的类人型模板，也是接受度较高的外表形状。 在这些类人型外表之外就是一些比较奇怪的外形模板了，比如长着半个章鱼身子的章鱼人，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人的鱼人，还有长着马身的半人马。 这些是一些比较小众的外形模板，虽然不像之前那些类人模板那样流行和受欢迎，但也不算是少见。 伊三九飞快地扫过这些外形模板，很快就见到了一些极其小众的外表形象。 【千手千眼魔怪】模仿传说中的千手千眼观音制作而成的生命体，主体为类似海星的棘皮动物，背后生长着一千只人类女性的手臂。 每一只手上都有一枚形似人眼的激光晶体，可发射兆瓦级的红色至蓝色波段激光，能量消耗较大。 【臭臭泥】拥有着恶臭气味的粘滞泥浆状身体的生物，建议不要在公共场合使用，大部分地区会被处以罚款。 这里的大多都是在这几十年里人工开发出来的新生命，其中有一些生命模板甚至只有一个公民使用，完全是个人专属物种。 除了这些被设计好的通用模板之外，生命30系统的完全版本还有一个权限者专用的开发者模式，这个模式允许权限者配置组装基因序列，独立开发全新的生命体。 正当伊三九挑选完模板想要制作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沙发之前的地板缺失了极小的一块。 那里的电子简并物质失去了外在的庞大压力，重新变为了一堆物质分子与原子。 “谢啦，既然是用这座时钟塔的物质塑造的身体，阿基里斯回来就不会再把我的身体切碎了。” 金色长发支撑着头颅一跃而下落到了那堆物质上，储备的能量被大量消耗，地面上的大堆物质粒子在生命30系统提供的模板下，被飞快地组装成对应的基因和细胞。 不过十几秒钟后，一具完整的血肉之躯就立在了沙发前方，身体上覆盖着一片片白绿色的羽翼，仔细看去却是一根根扁扁的大葱。 全身上下的大葱羽毛鼓动着拍打着周围的空气，伊三九评价道： “这生命30系统的基因模板可比我自己计算调整基因序列方便多了，如果之前就有了这玩意，我也不会给阿基里斯的霸王龙装上两条前肢。” 李恒看了一眼那些大葱羽毛后说道： “那是自然，毕竟是数十年来上千亿人的智慧结晶。虽然许多生命体的外形有些奇怪，但每一个被收录的生命模板都需要长时间的修改与测试。” 比如伊三九这具身体上的那些大葱羽毛，就是由几十位公民花费了近十年的时间才制造出来的。 它们可不仅仅是外表像是大葱的羽毛，这些羽毛本身是有着细胞壁和叶绿体的植物细胞，拔下来插到土壤中就能通过光合作用继续生长。 类似这种奇奇怪怪的生命体还有不少，单纯从能量消耗和环境适应的角度来说，它们几乎没有任何价值，完全是应该被淘汰的废物基因。 但在如今的时代，至少肉体细胞消耗的能量不再是个体生命需要考虑的问题。 戴森云和聚光之城的能量体系可以支撑着每一个公民随意地去制作这种奇奇怪怪的基因和细胞。 从身上随手拔下两根大葱羽毛插在了头上，伊三九坐到沙发上，与李恒一起看着前方墙上的一块屏幕。 那里面正显现着一对年轻的男女拥抱着跳舞的情景，他们的外表与智人几乎没有区别。 空灵的女声回荡在这座大厅之中，一只金刚鹦鹉蹲在笼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毕竟它虽然是一只经过基因调整后可以存活上百年的鹦鹉，但可没有添加额外的面部肌肉。 伊三九头上的两棵大葱羽毛随着音乐左右摆动，一边摇晃一边说道： “泰坦尼克号主题曲《我心永恒》，这都是一百年前的音乐了，时间这种东西还真是无情啊，一转眼间20世纪就变成了上上个世纪了。” 李恒伸出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组成它们的血肉崩溃化成了一片晶莹的飞沙，紧接着又在几秒后瞬间逆转成为原来的双手，看上去依旧毫发无损，仿佛是时间倒流了一样。 但很显然，这个宇宙并没有时间线那样的东西，物质粒子的熵增方向就是时间之矢的方向。 他只不过是消耗了能量，把那些混乱度剧增，变为了一片飞沙的物质粒子重新回归到了之前的某种特定有序状态罢了。 “旧的逝去，新的诞生。恒星将氢和氦煅烧成碳和氧，这些尘埃形成了行星，成为了组成你这具血肉之躯五十万亿细胞的物质。” 伊三九闻言转过头盯着李恒，她这些年来通过乐园购买了大量的记忆体，体会过数以万计的不同人生。 虽然与封闭记忆的轮回不能比拟，但她也确实算是饱经风霜的老妖怪了，看似青春少女的外表下是一个相当沧桑的意识。 记忆体的出现让人可以在几十年的时间里就体会到万年，十万年的人生经历。 过往的所有热情和执着在这大量记忆的冲刷下，都会渐渐褪去原本的色彩。 连她这样从一百三十九个复制体里诞生的坚强意志都是如此，普通的公民面对这些记忆体的信息冲刷，不用多久就会渐渐失去原本的欲望和执着。 在这种放纵享乐的最后，是空无一物的虚无感。 走到了这一步，为了能够再次体会到生存的乐趣，这些人就会做出与曾经的剑仙一样的选择——斩我。 旧的逝去，新的诞生，经历了一次斩我的人，已经是与原来完全不同的，全新的个体了。 “这样也不错，毕竟没人希望自己身边有一个无形的恐怖生物。” 泰坦尼克号的音乐渐渐消逝，蹲在笼子里的金刚鹦鹉也在同时化为了一片砂砾消失无踪。 伊三九低声叹息道： “时间，真是一种无情的东西啊。” 第185章 手柄游戏 七天后，时钟塔顶层。 李恒依旧坐在沙发上打着游戏，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地面上摆放着几千个花盆，里面是一根根茁壮生长的大葱羽毛。 一只同样散发着莹莹光芒的白色蝴蝶在这些大葱羽毛上方飞过，慢慢悠悠地循回往复。 构成身体的简并物质以极其细微的速度不断损耗，同时沿着翅膀滴落一颗颗成型的晶莹水滴。 这些水滴顺着大葱羽毛慢慢滑落，在接近根部的时候就被那些异常活跃的植物细胞全部吸收。 时钟塔的电子简并物质就像是真正的白矮星一样向外辐射着能量，经过李恒处理后这些光的能量可以被这些大葱羽毛通过光合作用吸收利用。 伊三九则蹲在一面大屏幕的前方，屏幕上显示的是复制之都里某处的情景。 一条血红色的长龙与一条黑色的长龙交缠打斗，不断产生的细小爆炸和能量波动让两者周围缠绕着一圈圈灰色的尘埃风暴。 缠绕在一起的两条长龙在复制之都尽头的光带之前不断碰撞，红色的长龙身体表面不断发出细微的爆轰波。 这些爆轰波是黑晶的n5炸弹形态，在血色长龙身体细胞的细微操控之下，这些爆速超过40倍音速的爆轰波形成了一层层重叠的冲击波护罩，与黑色长龙聚散不定的漆黑磁性颗粒发生剧烈的碰撞， 两条争斗的长龙所过之处如同台风过境，即使是复制之都内全都是由可控的磁性颗粒组成的建筑，地面上的黑色高楼与高塔也在这连绵的冲击波之下产生了扭曲与变形。 在七天前波波克拉奇夺走了那份十年都没人能够拿走的奖励之后，最终的守关者招财猫就不再阻挡在光带后方，复制之都变成了和辐射游乐场一样纯粹的游玩场所。 那条血色长龙就是又一次前来挑战的剑仙，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最近又把自己的意识塑造成什么样了，似乎变成了一个执着的战斗狂人。 在失去了通关复制之都的最终奖励吸引之后，大多数竞技场的强者都不再针对复制之都开发建立自身战斗体系。 他们重新回归到了日常的楼主挑战赛的准备之中，为了保住自己在竞技场内的楼层而努力，几乎没有空闲时间来参与这种毫无意义的战斗游戏。 只剩下剑仙这个从诞生之初就特立独行，却又拥有强大力量的家伙，乐此不疲地在这座巨大的城市内与自己的复制体战斗，毫不在意自己会在这里失去性命。 李恒坐在沙发上随意地按动着钻石手柄上面的一颗颗按钮，动作看似与普通人没有多少区别，实际上手指的移动速度已经接近了亚音速。 所谓的普通人的按动速度是手指高速运动残留下来的残影，只不过他双手的表面同样包裹着一层微米级的超流体液氦，不会在高速运动时与气体粒子产生剧烈的碰撞与摩擦。 至于为何要用如此麻烦的方式来进行如此原始的游戏活动——自然便是好玩。 游戏本就是用来娱乐身心的愉快活动，对于李恒而言，完全没必要在这种细微的地方追求直接的效率。 毕竟若是他用上全力，太阳系里没人能打得过他，就像是玩着开了修改器的单机游戏一样，游戏很快就会没有乐趣。 在他的操控之下，屏幕中漆黑色的长龙在几次扭转之间就将血红色的长龙绞杀破碎，大片的血肉细胞被磁性粒子击毁。 “啊，可怜的剑仙，又要死在这里了。” 蹲在屏幕前面的伊三九见状感叹了一声，那条血红色的长龙在几秒之内被绞杀殆尽，只剩下耀武扬威的黑色巨龙悬浮于天际。 被李恒亲手操控的这条黑色巨龙比起原来的还要强得多，战斗力可以跟那只招财猫相比拟，剑仙这个家伙的胜率甚至还不到1。 剑仙这个家伙新构造的主意识可能有某种受虐侵向，在发现复制之都内的复制体比过去变得更强之后，前来挑战的频率从三天一次变成了每天一次。 见到血色长龙被轻易地干掉，伊三九随手从身体上拔下一根大葱羽毛，甩动着大葱在大厅里来回晃荡，边走边说道： “好无聊啊，本来脑袋里还有好多好玩的记忆可以回味，为了安装那个生命30系统全都被删掉了。” “我的钱都存在阿基里斯那里，个人账户上一分钱都没有，连一个最便宜的记忆体都买不起，真是太可怜了。” 虽然已经重新获得了身体，但在阿基里斯回来之前，她还是不能离开这里，否则她以后就别再想从阿基里斯那里拿到零花钱了。 李恒扫了一眼在大厅里晃晃悠悠转着圈的伊三九，他突然开口说道： “要不要来试试我玩的游戏。” 伊三九闻言停下了脚步，身上的大葱羽毛都有些膨胀了起来，这可是李恒几十年来第一次邀请别人玩游戏。 他现在所说的游戏可不是操控刚刚那条磁性颗粒巨龙，而是操控他子意识控制着的分身，一个在现实里真实存在，有着完整公民权利、复杂的社会关系和几十年生活经历的个体。 “你今天心情好像还不错，我还以为因为七天前的事，你多少会有一点小小的低落呢。” 李恒将手中的钻石手柄扔了过去，同时回道： “他人都不过是生命中的短暂过客，身为世界上的第一个永生者，我总不会还比不上你这个五十岁的金毛鲨鱼。” 伊三九接过手柄后撇了撇嘴道： “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一定要把你像是那只火红鼠一样吊起来。” 那只被李恒从真空中创造出来的火红鼠被她吊在了时钟塔的大门上，就是为了报复那个小家伙蹲在她脑袋上，用尾巴拨弄她鼻子的事。 她捧着钻石手柄转过身，前方的大屏幕上很快就显现出了一幅新的画面。 这一次不再是某个现实中的画面，而是变成了乐园竞技场某一个楼层的场景，两个完全看不出人样的巨大怪物正在一片熔岩大地上远远地对峙。 一个响亮而又充满激情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响起： “各位观众，现在你们看到的将是楼主挑战赛今年的第一场重头戏，竞技场排名187位的【千手千眼】对战竞技场排名205位的【赤红巨魔】” “虽然【赤红巨魔】的排位较低，但他却拥有着适应熔岩楼层场景的主场优势，凭借着对于岩浆高温的适应性身体，他究竟能否在今日完成逆袭，拿下这一层的楼主之位，让我们拭目以待！” 【千手千眼】就是生命30系统中那个模板的创造者，那是一只每一根触手都有几十米长的黄色大海星，背后生长着一千只纤细美丽的女子手臂，每一只手臂的掌心都有一块晶莹的晶石。 与他远远对峙着的则是一只身高二十多米，头生双角、肌肉虬结的赤红色巨魔，口中的一对尖锐獠牙凸出脸颊的两侧，肆意的指向天际。 千手千眼的黄色海星匍匐在熔岩大地上凝重以待，对面的赤红巨魔是个相当难缠的对手，他也没想到这场比赛会来的这么快。 若是能够等到生命30系统大规模使用，随着他上传的个人基因模板被使用和下载，他很快就能再次获得一大笔资金，进一步强化自己的身体。 现在的竞技场和最开始的时候又有了极大的区别，那时候大家使用的都是一个小小的人类身体，能量消耗很少。 而且因为那时地球文明刚刚统一，整个世界经历了一次大洗牌，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但在半个世纪后的现在，竞技场的楼主之位已经成为了社会地位的象征，拥有的资源和影响力比起过去更高了。 没有强大的财力和一支规模足够大的辅助团队，根本不可能支撑得起持续的研究投入，单单这个巨大身体战斗时的能量消耗就相当可怕。 每一次战斗消耗的能量就以千万计，再算上购买物质的身体维护费用，每一个竞技场楼主每天仅仅在自己的身体上就要烧掉几千万黑晶币。 比这更可怕的是研究团队和宣传团队的费用，他们这些人收入高得吓人，但每一天的金钱支出也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现在每年最低收入标准已经提升到了2亿黑晶币，他们这些站在人类社会最顶端的一小部分人自然身价也是水涨船高，整个人类文明总共也就不到1000个竞技场楼主。 乐园竞技场的价值在这几十年里更是进一步提升，由李恒提供信息支持的超维世界可以无延时地沟通各大星球上的人类，这种唯一特性让竞技场楼主的社会地位甚至可以和一级权限者相比。 不过，停滞在原地如临大敌的千手千眼很快就发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对面那个以狂暴的脾气和巨大的力量着称的赤红巨魔竟然没有立刻出手，反而蹲在原地盯着自己的爪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蹲在屏幕前方的伊三九一个个按动着钻石手柄上的按钮，乐园竞技场内的赤红巨魔随着她的行动扯动着自己粗壮的手指。 控制着这个赤红巨魔的是李恒塑造的一个子意识，有着专门培养起来的人格，比起那种连物质身体都没有、近似人工智能的接线员天使要好上不少。 李恒在这座时钟塔里操控着的游戏角色就是这些子意识身体，他们如今的数量有数万个，分布在整个太阳系里的各个星球上，身份从竞技场的中低层楼主到最普通的公民都有。 伊三九啪塔啪塔地按着按钮，屏幕中的赤色巨魔随着她的操控动作越来越灵活，看上去就像是在做着战前热身一样。 “啊，按错了。” 随着话音落下，屏幕中的赤红巨魔突然一只手往自己的胸口处捅去，锋利的爪子贯穿了完全没有进行防御的肌肉细胞，把内里的一些内脏组织给扯得粉碎。 还在解释着赤红巨魔种种动作的解说员也停住了，那个声音有些尴尬的说道: “【赤红巨魔】今天的状态似乎不怎么好，【千手千眼】抓住了机会，他在瞬间发动了进攻，看来这一场胜负已定了！” 在远方紧绷着的黄色海星毫不犹豫地主动出击，蠕动着的五条触手喷射出高温高压的气体，越过灼热的岩浆缠绕住了愣在原地的红色巨魔。 背后的上千只少女手臂在此时狰狞的扭曲伸展，露出了手臂下方的一根根满是黑红色血肉与白色骨骼的真身，上千道炫彩激光将巨魔的血肉不断蒸发。 伊三九握着钻石手柄啪塔啪塔一顿乱打，最后气呼呼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屏幕里的红色巨魔被那只海星的触手绞杀吞食。 看着在屏幕前一副气呼呼样子的伊三九，李恒一边操控着手里新做出来的白金色手柄，一边开口道： “故意的？” 这个满身长满了大葱羽毛，看上去有些蠢萌的金发少女，脑袋里装着的是一个经历了数万种不同人生的意识，几乎没可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伊三九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捏着手柄坐回了沙发上，有些没意思的说道： “跟你玩可真无聊，我脑袋里想什么你都可以直接知道，一点都不像是阿基里斯逗弄起来这么有趣。” 李恒看了一眼熔岩场景中甩动着手臂庆祝着的【千手千眼】就关闭了屏幕。 一个子意识在虚拟场景中的一场胜负而已，输了就输了，游戏本就有输有赢。 随着他越来越强，他这个主意识也在变得越来越庞大。 相比起只不过经历了上万种不同人生的伊三九，他的意识构成比起星球级生命还要庞大复杂得多。 即使不直接去吞吃他人脑海里的信息，离他这个主意识最近的智慧生命体也几乎没有秘密可言，只有寥寥几人可以让他难以猜到想法。 伊三九并不在此列，即使她同样算是一个精通表演的大师级演员，在他面前也没有秘密可言。 虽说如此，伊三九仍旧算是一个相当有趣的生活调剂品，比起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有意思得多。 不同于阿基里斯的全身心信仰，他很清楚这个被他塑造出来的反抗意识并不会把他奉为神明，至少现在还不会。 “虽然算是相当老套的拙劣表演，不过我今天的心情确实不错。” “那个手柄你留着，我会换一个接线员天使操控那具身体，赤红巨魔这个角色就送你了。” 第186章 腾龙商盟 喜马拉雅山，珠穆朗玛峰。 这座高峰曾经因为地壳板块的移动碰撞，每年都会上升1到2厘米。 但在古戈尔科技建造了大量深入地壳内部的地热发电站之后，地球的板块活动也在逐年减缓。 从2064年到2100年这三十六年的时间里，全世界再也没有发生过7级以上的地震和4级以上的火山喷发，到了上世纪末期，就连4级地震都变得相当稀少。 地球内部的能量虽然巨大，但仍旧是有限的，地核内部放射性元素衰变产生的能量被地热发电厂利用，推动地壳板块运动的能量越来越少。 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地球的磁场活跃度正在逐年下降，本来会每隔几十万年就发生一次倒转的地球磁场或许永远也不会再次逆转。 十万年内地球的内部就会逐渐冷却凝固，变为和火星类似的，几乎没有磁场保护的星球。 若是放在一个没有能力离开母星的文明身上，这已经可以被称为是人工制造的大灭绝事件，失去地磁场保护的地球将会变得不再适宜现有生命生存。 不过对于一个有能力改造星球环境的星际文明来说，只需要在地球和太阳的引力平衡点上扔一个人造磁星就可以偏转太阳风的带电粒子，顺便还能保护一下绕着地球运转的黑之月。 在珠穆朗玛峰的顶部，存在着一根通天而起的巨柱，显露在外的只是它的一小部分。 这根巨柱总长度接近五十千米，贯穿了整座8800米高的珠穆朗玛峰。 往下一路贯穿了整个地壳，探入到了地幔层顶部，往上方则一直延伸到距离地面一万五千米以上的高空中，被层层云霭遮挡。 这根直径上百米的巨柱上，缠绕着一圈圈只有不到半米宽的台阶，环绕着这根巨柱一路通向云层之上。 在这通天巨柱的台阶上，此时正有着几十名或男或女的人类少年向着上方慢慢爬去，每走一步都仿佛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名脸部戴着半张白色的面具，穿着如同古代贵族一般的黑发少年。 露出面具的部分显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颜色，大滴大滴的汗水粘滞在脸颊两侧的发丝上。 他表情有些狰狞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一滴略有些粘稠的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光滑明亮的台阶之上，在台阶上荡开了一朵褐色的小花。 他是上世纪末出生的新一代，父母则是地球上少数仍旧保持着原有的家庭血缘关系，维持着婚姻契约和培育后代传统的人类。 这部分维持着家族式传承的人类形成了一个个家族式企业，这些家族企业在地球上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民间联合团体【腾龙商盟】，在许多领域都有合作。 这些人对于人类的外表与历史传统有着相当程度的执着，可以说是较为保守的温和派人类主义。 虽然不排斥通过基因修改完成肉体改造，但他们却认为人类的外表形态是祖先传承下来的重要形式，认为自己有传承古老文化，维持人形外表的责任。 【腾龙商盟】的主要成员几乎都有着悠久的家族历史，其中久远者可以追溯到几千年之前的秦朝开国时期。 许多都是东方传承不绝的古老家族，经历了多次的王朝兴衰，对于这种贵族式的荣耀与传统相当看重。 他们对于某些特定的仪式有着极度的执着和热情，比如这座通天巨柱，就是【腾龙商盟】成员们后代的成年试炼之地。 这些新生代没有在虚拟场景的学园内接受教育，而是在家族内部的私人课堂里学习成长。 相比起大多数普通公民轻松的快乐教育，即使是以觉醒者的思考速度，这些私人课堂教授的知识也可以称得上是庞大。 在通过了官方部门的成年场景测试之后，他们还需要再独自走过这座通天巨柱的台阶，通过成年试炼才算是得到了家族中父母长辈的认可。 之所以要先通过成年测试，是因为这座通天巨柱有着相当高的危险性，就像是曾经的辐射游乐场一样，只有被官方认可的成年公民才被允许前来。 腾龙商盟势力虽然不小，内部有着十几个竞技场的楼主，在其他星球上也有不少成员，但与掌握着执法权和军队的官方部门还差得远。 半个世纪前的那场审判在不少老人心里还记忆犹新，许多曾经的二级权限者直到现在都还在撒哈拉大沙漠的监狱里服刑呢。 更何况，遍布整个地球的智能生命盖亚可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超级生命体可以控制地球上所有的官方自动武器，战斗力等级达到15级，花上十几天的时间将整个地表清洗一遍也不是什么问题。 总而言之，虽然这些对传统和仪式相当看重的古老家族貌似有些古板和不知变通，但能够在这颗星球的风云变幻中传承几千年，每一个都有着清醒的头脑，可以说是最守规矩的那批人。 “呸！” 一口吐出嘴唇边渗出的粘稠血液，黑发少年仿佛破开了一层迷雾幻境一般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脚步轻快地飞速向上移动。 在这座通天巨柱之上，每一个新生代都会承受大量的幻境考验，因此这条台阶也被称为炼心路。 腾龙商盟内有不少二级权限者的家族，撒哈拉沙漠底层监狱中的“无间地狱”有不少就是他们设计的。 在这条炼心路上，前来挑战的人都会承受接近那些在监狱最底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电池”的体验。 熟悉这些少年们的长辈清楚地了解他们成长的全过程，自然能够轻易地设计出可以击中他们心中最珍贵事物的幻境。 不像官方的成年测试可以说谎，他们必须在这里做出真心实意的抉择，思维判定技术可以确认他们所做的一切是否出自真心。 没有了那些恼人而又痛苦的幻境干扰，一路向上快速飞奔，少年很快就突破了层层云海的阻拦，冲到了这根巨大圆柱的顶端。 这是一座漂浮在云海之上的天空之城，底部与圆柱相连接，正是曾经的天空之城白玉京。 在火星改造建成之后，原本归属于林离的那座白玉京就直接被转赠给了阿基里斯。 与此同时，盖亚的出现也让天空之城的大气控制体系变得更为高效。 52座天空之城只剩下三十六座还在全世界的天空中漂流运转，剩余的那些都被他们的掌控者售卖给了腾龙商盟。 地球上的空间终究还是太小了，一块小小的自治区在几十年前可以让他们满足，但与其它星球上更大的利益相比，不值一提。 地球这颗母星对于整个人类文明有着重要的象征意义，盖亚这个最早诞生的星球级智能生命对于地球的管理和监控一直是最严密的。 若是一直停留在地球上，他们这些人没有多少可以发展的机会。 繁复的规矩保护着弱者的生存空间，但对于他们这些拥有着一层乐园竞技场，背后有着一个庞大利益团体的强者来说，这些繁杂的规则就是束缚着他们的重重枷锁。 随着人类开始在太阳系内的各大星球上逐渐扎根，乐园竞技场提供的超光速即时通讯变得越来越重要，竞技场楼主的地位也在水涨船高。 地位、能力与欲望是相辅相成的，这些强者的地位越来越高，掌控的资源越来越多，他们自然不甘心守着地球的一亩三分地止步不前。 除了自身的欲望之外，这些强者身后的团队与合作者们也在推动着他们向外前进的脚步，开拓一颗新的荒芜星球带来的利益太大了。 月球成为了白壳球一族的根据地，火星则被古戈尔科技直接交易给了乐园，成为了机械生命体和赛博格的生存之所。 因此，距离地球第二近的金星就成为了以腾龙商会为代表的民间势力最中意的星球。 如今金星上存在着数个以多位竞技场楼主和二级权限者为首的民间势力，他们在开荒金星的过程中投入了近乎全部的力量，并在这项投资中获得了惊人的回报。 这份惊人的回报并不是什么秘密，那些清楚世界全部真相的一级权限者不会在乎所谓的资源与利益，他们直接将这一切都公开在所有人面前。 就算是拥有了一支可以打爆星球的太空舰队，只要李恒还在这个世界上，这些就都只不过是梦幻泡影。 因此，他们毫不在意地将大量的资源交给了这些大型民间团体去开发利用，权力与金钱于他们而言与粪土无异。 但对于不明真相的大多数人而言，一整颗星球的庞大利益足以让他们无比眼红。 不少二级权限者也不能脱离这个大漩涡，他们在各种利益关系的捆绑交织之下，成为了参与这场盛宴的其中一员。 跟随着这份庞大的利益而来的，就是大量普通公民的眼红、嫉妒、羡慕。 古戈尔科技发放的最低收入可以让每个人衣食无忧地随意挥霍，但却不可能让每个人都能拥有这些站在世界顶端的人所拥有的庞大财富。 世界的差距只在李恒发起统一战争的那几年急剧缩小，在半个世纪后的现在，人与人的差距甚至比曾经还要大得多。 这种差距也在同时造就了金融市场的疯狂，在超维世界所支持的超光速通讯交易市场，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人在那里赌上全部身家，搏一个可能的未来。 看着眼前纷纷扬扬的白雪与白玉色的广场，黑发少年面带笑容喃喃自语道： “白玉京，终于通过炼心路了，没想到老师的幻象竟然才是最后一关，差一点点就失败了。” 嘴唇上的细小伤口早已消失不见，带着半个白色面具的黑发少年一路向前走去。 白玉广场上有不少人正在交流沟通，作为曾经乐园的驻地，白玉京在全世界都有着相当响亮的名声。 在腾龙商盟从阿基里斯那里得到了这座天空之城的管理权后，在其强大的宣传团队运作之下，这里成为了高雅与格调的代名词。 不少人都愿意付出一大笔钱到这里来，只为了能够结交认识一些偶尔来到这里的真正大人物。 更何况通天巨柱上的炼心路也是相当有名的场景，就算只是来这里一观那些大家族的后代在试炼里挣扎的丑态，也能满足不少普通人内心的小心思。 “恭喜萧少，萧家又要出一位大人物了。” “恭喜萧少。” “恭喜萧少。” 一路上传来一声声道贺，有些还带着点古时候的官话口音，这里有不少人都身着锦袍，看上去倒是比他这个大家族子弟更像是坚守传统文化的人。 脸上带着一点和煦的微笑与这些人打过招呼，被人称为萧少的黑发少年慢慢地走过这些人群。 “正如老师所言，这些跑来白玉京攀关系的人都是些旧时代残留下来的蠢货。” “在这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星际时代白白浪费时间，整天盼着天上掉馅饼。” 刚刚他在攀爬通天柱的时候，恐怕有不少人在心里期望他失败出个大丑，现在倒是一个个的都来恭贺攀关系了。 他们大多是曾经地球上那一百亿人里的普通成年民众，没有经历过虚拟世界里学园的教育。 虽然经过基因调整也算是觉醒者，但却几乎没有在脑子里装多少有用的知识。 若是不会去学习新的知识与时俱进，即使经过了半个世纪，他们也仍旧和过去没多少区别，早已被后来的新一代远远甩开。 若不是现在的人类文明每年花一大笔资源养着这些人，他们放在古代恐怕没几天就要被饿死。 不过这也正是腾龙商盟想要的，虽然这些人本身一无是处，光鲜的皮囊之下是一个愚蠢的脑袋。 但他们却和其他智慧生命一样，享受着古戈尔科技每年发放的资源。 这部分资源加起来也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目，腾龙商盟可以轻易利用这样一群蠢家伙的虚荣心，大把大把的掏出他们个人账户里的钱，顺便还能收获一大堆的赞美。 第187章 白老师 脑袋里转过这些弯弯绕绕的想法，戴着半边白色面具的少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与这些人一一打过招呼。 出身于传承久远的大家族，虽然世易时移，但有些东西却一直没变，这种表面上平易近人却又略带一点疏远的态度是他从小就被父母养成的。 必须既要让人感受到尊重和平等，满足他们内心的自尊，又要带着一点距离感，让这些人在心中不自觉地将自身放在一个更低的地位上。 这座白玉广场不过短短千米，黑发少年却整整走了近十分钟。 这还是有人看到了后面一位挑战炼心路的人通过了最后一关，大多数人才从他的身边不舍的离开了。 身后再次响起了一道道贺喜之声，只不过名字变成了另一个人，黑发少年将这些恭维之语甩在了脑后，来到了一座长着银色呆毛的木制九重楼阁之前。 无论是林离的林府还是李恒曾经使用过的锁妖塔，现在里面都已经空无一物，变成了对外开放供人游览的旅游之所，就像是曾经的“某某故居”一样。 只有这座九重楼阁一直被保留了下来，阿基里斯和腾龙商盟交易的时候就特别注明了这一点。 再次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褶皱的衣袖，黑发少年推开了这座九重楼阁的大门，转过身便将大门紧紧关闭。 九重楼阁的顶层，一个戴着一副小圆框眼镜，身高只有一米五的瘦小白发少年躺在吊床之上，轻轻地摇晃着身体。 他的头顶上有一根长度超过20厘米的白色呆毛高高竖起，看上去与这座楼阁顶部的装饰有些相像。 这根呆毛其实是一根可以进行无线通讯的天线，拥有了个人智脑的公民自带联络设备，通过这种呆毛天线就可以直接通过电磁波与他人交流，或者连接覆盖全球的无线网络。 在地球之外的星球地表，大多数公民已经完全放弃了通过震动空气进行语言交流这种低效的沟通方式。 生存在海洋里的公民们则仍旧保留着发声器官，只不过他们的发声器官大多比起曾经的人类强太多了，可以发出的声音频率范围从01赫兹的次声波一直到20万赫兹的超声波，通过震动海水沟通交流。 不过在地球上，还是有许多人仍旧保持着传统的沟通习惯。 尤其是以腾龙商盟为首的原始人形外表支持者，不仅通过振动大气用声音进行沟通交流，而且还保持着曾经的血缘关系与繁殖形式，大多数成员仍旧通过自然分娩孕育后代。 黑发少年从楼梯上走来，看着躺在吊床上甩动着头顶呆毛的白发少年，一点都没有刚才应付人群时的从容，有些紧张地开口说道： “老师……” 阿基里斯轻轻地扶了一下自己的圆框眼镜，冷漠地说道： “你有很多老师，我只是其中的一个，你应该称呼我为【白老师】。” “还有，你父母把你交给我的时候你可是相当有自信的，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听明白了吗，萧光宇。” 听到这略显冷漠的话语，名为萧光宇的黑发少年条件反射似地微微低头回应道： “是，白老师。” 发现自己再次不由自主的显露出这种没出息的样子，萧光宇露在外面的半边脸露出了一点苦笑的表情。 这次炼心路最后的试炼就是白老师，或许这也是他今天心绪波动如此剧烈的原因。 虽然与这位身高一米五的白发老师仅仅相处了三个月的时间，但他却充分地体会到了何为恐惧。 据说，为了请到这位老师，他的父母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不仅要交给白老师运营这座天空之城的全部收益，还要给对方一份特别贵宾的资格。 特别贵宾在腾龙商盟位于各大星球上的产业消费时，可以享受巨大的折扣，腾龙商盟需要以亏本的价格为这位白老师服务。 这种待遇就算是他这位表现最优秀的新一代也没有，他们家族虽然在腾龙商盟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但这个利益联合体可不是萧家的一言堂。 在接受这位白老师的指导之前，萧光宇的父母透露过，他们为了请这位白老师对他进行单独教导，付出了大量的资源与腾龙商盟的其他几大家族交换。 至于这位白老师在现实里的真正身份，他的父母却是讳莫如深。 他只知道这位白老师是乐园真正的高层，曾经用过一个叫做“阿基里斯”的名字。 有了名字、来历和形象，萧光宇私下里也在网络上寻找过这位神秘的白老师的过去经历。 除了自己搜索公开的网络信息，他甚至还在乐园的公开任务榜单上面匿名挂了一个价值不菲的找人任务，然而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叫做阿基里斯的名人。 能够让整个腾龙商盟都如此恭敬对待，必定有着惊人的身份，但萧光宇最终却只找到了几个同名的普通公民，还有数个居住在火星上的赛博格。 唯一似乎有些符合描述的却是司法部官网上公开的案件卷宗，在卢震海这位被判了死刑的原海军舰长的卷宗上，有提到过他曾经想要审判一名叫做阿基里斯的人。 那是一场牵涉甚广的大案件，大量的二级权限者在那一场巨大的风波中落马，能够被领导者之一的卢震海提起，必然是一位大人物。 可惜，除了这里提到过这个名字之外，其他地方就再也没有别的痕迹了。 萧光宇也只能把这些疑惑埋藏在心里，他可不敢当面去问这位可怕的老师。 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抛走，萧光宇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了一张英俊的东方少年脸孔，看上去比白老师这平平无奇的小孩外表可要引人瞩目的多了。 这幅英俊的外表并不是他后天随意修改的，而是从经过基因调整的父母那里自然传承而来，若是放在曾经的旧时代，至少也是一个万众瞩目的明星。 阿基里斯躺在吊床上斜睨了这个帅气英俊的黑发少年一眼，他也不是故意要针对这个小屁孩，只不过是和萧光宇父母的交易罢了。 这对在腾龙商盟里地位颇高的夫妇从某个交好的竞技场楼主那里恰巧得知了他的身份，在多方沟通运作之下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请求他教导自己的儿子一段时间。 在伊三九的怂恿和李恒的默许之下，阿基里斯接受了这个条件，并取了一个白老师的称呼。 所谓的“不在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地球上当萧光宇这个小屁孩的老师。 结果在上一次回火星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宠物霸王龙被伊三九偷偷吃掉了两条大腿，这才在愤怒之下把她的身体切成了碎片喂宠物。 想到此处，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就更不爽了。 为了完成与萧家的交易，他要等到萧光宇通过了炼心路的测试之后才能回到火星上去。 上次的假期是因为萧光宇被他折磨得近乎崩溃，这才让他有空闲歇上半个月。 结果就因为这个小屁孩没能抗住他的教导，他就错过了一个星期以前火星上发生的大事件。 更重要的是，他错过了获得游戏手柄的机会，伊三九昨天还在他面前炫耀那个赤红巨魔的角色。 李恒的游戏手柄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从来没有交给过别人，以前他都是亲自操控着那些他制造的子意识身体的，没想到竟然会被伊三九这个家伙给抢先了。 明明他才应该是第一个，伊三九这个家伙是排行最后的才对。 越想越是气愤，阿基里斯再次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英俊少年，决定在离开之前最后再教导一下这个便宜学生。 “开心的菠萝。” 阿基里斯突然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然而前方站着的萧光宇却在此时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白老师又要开始对他进行教导了。 英俊挺拔的身姿和身上精致的衣物突然发生了变换，除了那张没有改变的脸庞，萧光宇在转眼间就变成了一颗巨大的菠萝。 “哈哈哈！” “哈哈哈！” “老师！哈哈哈……” “我错了！哈哈哈……” 这个大菠萝在地面上摇摇晃晃地左右颤抖，上面的人脸带着惊恐的表情不停地发出难以抑制的狂笑声，甚至就连外面的白玉广场上都能听到。 距离九重楼阁最近的几人听到这连绵的狂笑声不由地身体略微一颤，早就听闻乐园留下的这九重楼阁大有问题，否则腾龙商盟也不会把这里设为外人禁止进入的禁地。 “痛哭流涕的马铃薯” “蹦蹦跳跳的锅巴” “猪头猪脑的青菜叶” “手忙脚乱的法师帽” 随着阿基里斯像是报菜名一样毫无规律地随意说出一个个词语，前方的英俊少年就在这些事物之间不断变换。 此时他就变成了一个长着纤细的火柴手脚，在地上不停跳动着的法师帽，只剩下一张失去了神采的脸庞。 “人生啊……” 萧光宇的脸颊变得更加苍白了，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内部的细小血管。 他才刚刚在炼心路的最后一关经受了一次老师的折磨，没想到现在还要再来一次。 曾经身为大家族最出色的新一代的自信，早在遇到白老师的第一天就消失无踪了。 这种完全超出常理、不可理解的诡异力量颠覆了他十几年来对于世界的认知，以致于他最初甚至认为自己生存在一个真实无比的幻境之中。 之前半个月他就被白老师的教导折磨到精神崩溃，对于这个毫无道理可言的世界感到了绝望，甚至坚定地相信自己一直生存在虚拟幻境中。 能把一个新时代的智慧生命折磨到这种程度，阿基里斯在这位少年心里留下的心理阴影可想而知会有多严重。 经过了半个月的心理治疗，配合着斩掉部分记忆，萧光宇才终于重新捡回了生存的信心。 看到眼前的少年毫无神采的样子，阿基里斯有些没意思地说道： “才这么两下就不行了，还不如你第一天见到我的时候呢，那时候你可是狂得很啊。” 见到萧光宇连一点反驳的欲望都没有，阿基里斯也懒得再折磨他了。 “初始化。” 话音落下，变成了帽子的萧光宇重新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就连惨白的脸颊都变得闪亮红润。 阿基里斯从吊床上一跃而下，走到露台上望着这座九重楼阁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轻轻地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开口说道： “既然你的试炼完成了，那我和你父母的交易就算结束了，我也要离开了。” “对了，跟你的父母说一声，这座九重楼阁不用再设为禁地，可以对外开放了。” 萧光宇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然后就看见那个瘦小的白发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就连与他的大脑相连的个人智脑都没能发现任何痕迹。 “这就是父母他们对老师的身份讳莫如深的原因，乐园，确实是与其他官方部门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萧光宇回想起自己父母的种种表现，也明白了他们为何要为这区区三个月的教学付出如此大量的资源了。 这种难以解释的力量，就算是科技，也已经是远超了人类目前水平的科技。 除了众所周知的超光速通讯网络之外，谁也不知道乐园究竟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只不过，也不知道我父母在看到我被折磨得精神崩溃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点点后悔。” “付出巨大的代价引来一些连自己也不甚清楚的未知力量，亲爱的父亲和母亲，你们这两个狂妄而又自大的家伙，或许才更应该接受一下白老师的教导，学习一下何为敬畏。” 萧光宇站在九重楼阁的顶层，轻轻地抚摸着还残留着一点温度的吊床，英俊的脸庞上带着一点嘲讽的笑意。 “白老师没有兴趣搭理你们这些狂妄自大的家伙，就让我来陪你们玩一玩，亲爱的父亲和母亲。” 第188章 大逃亡时代 完全隐去了身形的阿基里斯一路向着地球之外高速飞去，身体周围的大气粒子全都轻柔地从他身体侧方划过。 李恒在十年前毫无征兆地突然出手，抹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全部痕迹，包括所有中低级权限者和数百亿普通公民脑海中的记忆。 除了保留着原有记忆的一级权限者、星球级智能生命以及竞技场的近千名楼主之外，只有司法部的卷宗上还残留着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接着，李恒就将连接在他大脑上的接线员天使的操控权限交给了他。 从那之后，曾经的战争英雄、第一场乐园强者战的最终胜利者、无耻的白毛小鬼“阿基里斯”就从整个太阳系里完全消失了。 不仅仅是过去的痕迹被完全抹去，就算再与他人接触交流，其他人也无法认知和记忆他原本的形象。 就像刚才一样，他只需要将自己戴着的小圆框眼镜摘下来，外界就会完全失去对于他的认知，就连他身体的热辐射都会被禁锢。 阿基里斯很明白一点，他已经失去了信息聚合锚点的作用。 新生的星球级智能生命，盖亚、玉兔和火神代替了他。 这曾经让他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存在的意义，过了近一年才慢慢恢复了精神。 无论如何，只要李恒还没有让他死去，他就仍旧会努力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将这个主人奉为自己唯一的信仰。 阿基里斯的速度越来越快，地球的大气就像是自动为他让开了道路一样飞快地从身体的两边划开，这种轻描淡写操控物质粒子的手段可比他蛮横的推进移动快得多。 火星每过十五年都会靠近地球一次，两者之间最近的距离约为5500万公里。 不过现在是2100年1月，正是火星距离地球最远的时候，阿基里斯需要飞过近四亿公里的太空才能到达火星。 正常而言很少有人会选择现在前往火星，即使是腾龙商盟这种在各大星球上都有成员的大势力，也几乎不会选择在此时动身。 但是有了操控接线员天使的权限，阿基里斯就相当于获得了李恒一部分力量的使用权。 即使只是李恒全部力量的一小部分，这个接线员天使可以提供给他的力量也是相当庞大的，正面打爆一艘宇宙战舰都不是什么问题。 他的移动速度以每秒十万米不断提升，待到越过距离地球表面千米同步轨道的时候，他的飞行速度已经超过了每秒2700千米。 这种加速仍旧没有停止，阿基里斯将会把自己一直加速到每秒9000千米，也就是百分之三光速。 以这种接近单人深空探索舰的移动速度，他只需要12个小时就能抵达4亿公里外的火星。 半个地球日之后，火星奥林帕斯山，光圈内部的殿堂群。 一道人影凭空显现而出，戴上了小圆框眼镜的阿基里斯没有直接前往中心的时钟塔，而是直接向着殿堂走去。 这些殿堂里面并没有任何人居住，整个奥林帕斯山的光圈之内都只有四个智慧生命体。 其中三个便是阿基里斯，伊三九，招财猫。 第四个却不是李恒，而是一个曾经名为姆斯季斯拉夫·基廷的人类公民。 阿基里斯不太喜欢这个相当绕口的名字，因此他直接把这个家伙叫做小姆。 走进最外层的殿堂，内部站着的是一只体长近五十米的青黑色大水牛，这就是小姆。 看到推门进来的白发瘦小人影，这只青黑色的大水牛瞥了一眼就不再理会。 头上的两只牛角随着脑袋摇晃着左右甩动，口中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嗡鸣声，在这座上千米大的殿堂里制造出一道道回声。 “断网。” 开口说出了一个命令，青黑色大水牛的动作就停滞了下来，他的两只大牛角是用于连接无线网络的道具，但是现在所有的信号都被隔开了。 阿基里斯一路走到大水牛前方，抬起头看着这只山峦般的巨兽，开口与他打了个招呼： “小姆，我回来了。” 大水牛有些无奈地低头看着这个小身影，别看这个白毛小鬼身高不过一米五，但拥有了那个恐怖恶魔的一部分力量，人类的武器对他几乎无效。 这种恐怖的力量是他曾经狂热追求的，但在这座殿堂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已经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战斗狂人了。 低沉厚重的嗡鸣声回荡在这座殿堂之内， “你就不能让我在虚拟世界里逃避一下现实吗，我现在就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只吃了睡、睡了吃的水牛。” 阿基里斯没在意这只大水牛的话语，他只是自顾自地开始叙述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包括整个世界的社会变化，还有自己在外面作为白老师时所发生的事。 大水牛一边听一边点着头，看上去倒像是正在被说教的学生一样。 当老师的故事在上次阿基里斯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讲过一遍了，这一次他又再次讲述了一遍，简直就像是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奶奶。 虽然以年龄而论，阿基里斯确实可以当这只大水牛的祖辈了，他是上个世纪30年代诞生的人。 而这只体型庞大的大水牛，十年前进入殿堂的时候年龄还不到十五，内里其实是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萧光宇，小光鱼，你的主人难不成对于这种名字有什么偏好不成，总是挑着名字里带着鱼的人折磨。” 阿基里斯听到大水牛的话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纯粹的巧合还是李恒有意为之。 或许萧光宇也是他随手制造出来的新玩具，就像曾经的林一语一样。 整个人类文明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世界原本的模样，他们以为一切都是自然而正常的，却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已经在无知无觉间变动了多次。 李恒没有清除一级权限者和星球级智能生命的记忆，因此他们可以清楚地知道全世界的集体记忆到底发生过多少次变动。 这种毛骨悚然的真相促成了种子探索计划，这几十年里五千多名一级权限者集中了大多数力量开发【万象】纳米机器人和生命30系统，为的就是能够早日离开这个恐怖的太阳系，至少也要为人类文明留下一点种子。 除了他们之外，乐园竞技场的楼主也是得知真相的人。 每一个成为竞技场楼主的公民在连接上超维世界的网络，进入自身的专属楼层时，就会直接恢复过往被修改和丢失掉的记忆。 他们将会在那一刻清楚地知道曾经有一个名声大噪的战争英雄阿基里斯，知道乐园强者战的冠军并不是剑仙。 同时，他们也会理解为何有那么多的前辈突然选择了隐退，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无踪。 乐园竞技场的楼主挑战赛在2064年至2090年之间相当平缓，几乎没有发生过多少变动。 但在2090年，李恒出手抹去阿基里斯的存在痕迹之后，这些得知真相的楼主几乎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一个个的接连隐退消失。 他们对外给出的口径也相当一致，几乎都是“宇宙这么大，我想去看看”，没过多久就驾驶着单人探索舰离开了太阳系，独自向着宇宙深空前进。 这种楼主更换风波愈演愈烈，除了剑仙等少数几个毫不在意的人之外，每年都有大量的竞技场楼主放弃手中的庞大利益，独自向着太阳系外前进。 竞技场的楼主每年变动率超过80，这些站在人类文明顶端的精英见证了世界的真相之后，在太阳系里连一年都待不下去。 他们也没有浪费力气与其他人解释，因为这种努力完全是无用功。 大多数普通公民都会在听过之后视为笑谈，少数选择相信的一些人则会在第二天就立刻忘记这一切。 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站在世界顶端的精英，反倒像是充满被害妄想的疯子，在这个太阳系里完全没有了容身之所。 即使求助星球级智能生命和各大官方部门的高级权限者，他们也只会面带笑容地回上一句： “抱歉，我们无能为力。” 最后，只剩下了逃跑这一个选择。 这些努力了几年、十几年，终于爬到了世界顶端的人类精英，发现自己过去所追求的利益、名声与地位不过是一个笑话。 在一切过往都破碎之后，他们斩断了所有的社会关系，变卖了所有的财产，独自踏上了逃亡之旅。 这十年来，总共有超过6000名曾经的竞技场楼主逃离了太阳系，向着银河系的各个方向前进。 知道真相的伊三九每天乐此不疲地嘲笑这些人类精英，并将这十年戏称为大逃亡时代。 大水牛在此时也想起了自己过往的峥嵘岁月，不过十五岁就打败了众多强敌，走到世界的顶端，冲入了竞技场的前八百位，夺得了梦寐以求的楼主之位。 在进入自己的专属楼层的那一刻，一个缥缈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在这里，你可以见证到世界的真相。” 整个世界过往所发生的多次集体记忆变动显现在眼前，同时大脑中被删除的记忆瞬间恢复。 在最初的悚然和震惊之后，他完全没有感到害怕，反而对这种可以扭曲万物的力量产生了狂热的向往。 “我想要得到这种力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你确定？” “我确定！” ——“如你所愿。” 回想起自己曾经狂热的许下了愿望，最终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大水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他不是这十年来唯一一个和那个缥缈的声音搭话的人，但却是第一个和那个声音做交易的人。 那两句话就被视为交易成立，然后属于他的身体——那个赤红巨魔的一切就变成了李恒的一个子意识。 身为赤红巨魔的他确实拥有了这种恐怖的力量，没有人认为这个竞技场的强者有过变动。 不少楼主还以为他舍不得太阳系里的利益，自暴自弃的在楼主之位上停留了十年之久。 唯有他自己明白，赤红巨魔的大脑在交易完成的那一刻就消失了，他失去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能力。 等到从黑暗中醒来的时候，他就变成了奥林帕斯山上的一只青黑色大水牛，永远也不能走出这座千米大的殿堂。 他人所认知的“我”，与个体主观认知的“我”，究竟选择哪一个？ 在大水牛的立场上，他当然认为这个“我”指的是保存着他自我意识的大脑。 但对于李恒而言，一个赤红巨魔的躯壳更符合他的利益。 人类社会认知的赤红巨魔也从没有发生过变动，这个继承了他原来所有社会关系的身体自然就是他本身。 “我为曾经的冲动付出了代价，你的主人也没有违背我们所做的交易。” 水牛对着眼前的白发少年低沉的说道，后悔自然是有的，但他却不敢有任何的恨意。 那种力量太强了，强到他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能够在这个恶魔手里保下一条命，每天吃吃喝喝上上网，当个快乐宅牛，也不算是太差。 阿基里斯闻言也不知该作何回应，小姆在他看来是一个很好的信徒。 李恒完全可以分给这个狂热的崇拜者一部分力量，就像他这个最初的宠物一样。 对于他本体堪比红矮星的强大力量而言，一个能发挥出9级战斗力的接线员天使，只不过是他全部力量的亿分之一罢了。 对于他的这种疑问，李恒给出的回答是： “我已经有一个小宠物了，现在还不想要第二个。” “另外，在和他交易的时候，我的一个子意识正在地球上的农场里喂牛，所以我觉得把他做成大水牛养起来也不错。” 阿基里斯与小姆道别之后转身离去，这只大水牛不会想到，他会被关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李恒在那时恰好想要这样做罢了。 这种没有确定目的、纯粹随性而为的无常行为，才是那些高级权限者和竞技场楼主最恐惧的。 比起一个有着确定目的，可以通过逻辑推理预测某些行为的强大宇宙文明，李恒这种人格化的宇宙天灾才更恐怖。 第189章 参差不齐的世界 时钟塔前方，飘飞在半空中的阿基里斯一眼就看到了纯白色大门上面吊着的那只火红鼠。 这只被李恒从真空中塑造出来的小生命虽然大脑和普通的老鼠没多少区别，但身体素质却要强得多，体内细胞储存着充足的黑晶。 若是身体维持着最低能耗，可以不吃不喝活上三年多，因此即使在门上被挂了一个星期还是相当有精神，嘴里不停发出“吱吱吱”的叫声。 挥了挥手就把火红鼠尾巴上被施加的束缚解开，火红鼠飘飘悠悠的就落入了阿基里斯的手中。 拥有着接线员天使的力量，阿基里斯自身的力量已经无关紧要。 即使他只是一个孱弱的普通人，也能发挥出足以毁灭文明的可怕力量。 “若是放在某个剑与魔法的世界，我或许就会被称为是行走在人间的圣子，可以说是与神同在之人。” 至于李恒，自然就是他所供奉的神明了。 他的这位主人现在距离宗教里的唯一神或许相当遥远，但充当一颗星球或者一个魔法位面的神明却是绰绰有余。 正在阿基里斯手中提着火红鼠的尾巴，幻想着某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上来顶层，火神今天也在。” “对了，你刚刚想到的故事相当有趣。以后就用这个概念做一个轮回世界，我来做神明，你来做圣子。” 阿基里斯闻言捏紧了火红鼠的小尾巴向着顶层前去，他的身体明显比在地球上的时候略微小了一圈。 以百分之三的光速从地球飞到火星，他总共消耗掉了相当于他身体质量45的氢，转化的能量用于推动他加速和减速。 李恒的力量并不是无限的，他本身拥有的信息换算成纯粹的能量其实并不多。 即使达到了17级也不过能够转化出1026焦耳能量，也就是相当于百万吨物质蕴含的纯能量。 供应给阿基里斯的就更少了，亿分之一的信息全部转化成能量也就相当于几颗大伊万，远远谈不上毁灭一个文明。 但除了自身的纯粹能量，他还可以利用物质宇宙中的物质所蕴含的能量。 就像身体孱弱的人类也能利用原子内部的巨大能量制造出氢弹一样，李恒同样可以利用质能转化的能量，而且比起人类现在的使用手段还要高效的多。 他每提高一个等级，除了整体信息量、思考速度、触手长度等变化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更强的控制力，这让他可以完美撬动更多物质粒子的能量。 在6级的时候这种掌控力带来的战斗力提升还不太明显，与普通的完全体生命相差无几。 但到了15级以上，他可以完美掌控的物质粒子数量比过去增长了太多，消耗掉一份信息就可以撬动百万倍、千万倍的能量。 人类文明可以使用的技术他都会使用，而且比他们使用起来更加轻松。 只需要消耗一点点储存的信息，剩下的过程完全可以用物质粒子本身的能量补足。 比如，人类如今仍旧使用氢化锂作为核燃料，氘氘聚变所需要的温度和压力至今还没能够达成。 李恒却可以将物质原子从氢一直聚变到铁，做到质能转化率接近1的核聚变极限效率。 他对于所需元素没有任何要求，就算是一堆二氧化硅的沙土，他也能利用这些沙土聚变获得所需的能量。 不需要初始能量，不需要几亿、几十亿摄氏度的高温和大质量恒星中心的庞大压力。 只要物质粒子可以通过聚变释放出能量，李恒就能消耗信息直接让它们恰好碰撞到一起，聚合释放能量。 发生聚变后的新生粒子还能按照他的意志一个个排列好顺序，恰好去到应该去的位置。 只要是有物质存在的地方，他几乎不需要耗费自己储备的能量就能达成目的。 所谓的红矮星级别的能量输出只不过是他可以完美控制的范围，明面上的战斗力等级是他全部力量之中可控的那一部分。 若是他纯粹想要毁灭，太阳内部缓慢的氢聚变过程都可以被他急速加快，在短时间内压榨出巨大的能量，制造氦闪甚至是超新星爆发，将整个太阳系全都毁掉。 毁灭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毕竟毁灭就意味着物质粒子的混乱程度增大，而熵增就是这个宇宙目前的最大趋势。 “所以，仙侠世界里灭绝苍生的那些人才会被称为是邪魔，因为人道确实是天道的一部分。” “以负熵为食的文明与智慧众生本就是在加速熵增，越是繁荣发达的文明，就能越快的将世界带向绝对平均、毫无变化的热寂终末。” 时钟塔最顶层，当阿基里斯提着火红鼠来到这里的时候，听到的就是李恒所说的这两句话。 李恒借着阿基里斯刚刚脑海中的想法出发，以某些幻想文明里描述的越古老越强大，文明不断退步的末法时代为例，讲述着未来某个可能的方向。 幻想世界里的末法时代，本就是在现实宇宙的熵增理论上延伸出来的一种未来畅想。 对于还没有走出母星的文明而言，一颗恒星的能量近乎是无限的，难以想象会有挥霍完毕的那一天。 但智慧文明的发展速度却是难以预料的，一旦发生了科技爆炸，能量消耗速度就会呈现指数级上升，就像过去的半个世纪里一样。 因此，在不同的时期，智慧文明对待能量的态度也会不同。 在他的手上还捧着一只小小的铁麟蜗牛，一边听一边发出温和的中性声音。 “我明白了，在宇宙的物质总量有限、光速不可超越、宇宙的最终结局还不明朗的时候，不能随意地放任大多数普通公民享有和挥霍过多的资源。” “一颗太阳可以让一个太阳系里的智慧文明生存几十亿年，但对于一个能够纵横星系的星际文明来说，一颗恒星也只不过是一块大一点的电池。” “等到高级权限者们离开之后，我会将每年分发给普通公民的那10资源尽可能地回收，减缓他们资源消耗的膨胀速度。” 阿基里斯听到这几句对话有些别扭的甩了甩头上的呆毛，火神现在看上去才更像是乖巧的小宠物，明明本体是一只大的吓人的巨大怪兽。 星球级智能生命的身体遍布整颗星球表面，即使是光速通讯也有着零点几秒的延迟，因此他们的整体格式塔意识运转速度其实并不像是小型智能生命那样快速。 普通人的肠道内有着几亿个神经元，它们接受着外界的复杂刺激，但这些信息传输到大脑中的时候，人的意识只能感觉到“饿”、“痛”等简单的信号。 星球级智能生命的整体意识同样如此，大多数快速的计算过程交给分布在全球的、无意识的超级计算机。 进行最终决策的整体意识思考速度其实与普通人相差并不远，都有着零点几秒的延迟。 他们的每一次思考就是对于信息的一次提纯处理，只不过比起人类只能对身体的那一点信息进行处理，星球级智能生命一次可以处理的信息多了亿万倍。 这种特性让他们极其适合充当信息聚合的锚点，有了这些格式塔生命，李恒没必要再去费心思制作一个引人注目的特殊个体。 从这一点来看，阿基里斯唯一的职责确实是被这些庞大的生命体夺走的。 伊三九蹲在沙发周围的花盆那里照顾着自己的大葱羽毛，看到这一幕对着阿基里斯悄悄地挤了挤眉头，从自己身上的羽毛里面掏出了一个钻石手柄。 “你……！” 手里刚刚被放下来的火红鼠被这一下捏的吱吱尖叫，阿基里斯随手就把这只小动物扔向了伊三九。 就算已经在一起相处了几十年，他还是习惯不了伊三九这种恶劣的性格，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 可怜的火红鼠却没有命中伊三九，飞在半途中的时候就拐了个弯飞向了另一边，轻飘飘地落在了沙发上的招财猫存钱罐的头上。 李恒手中的铁麟蜗牛静静地趴着没有发出声响，这个存钱罐里就装着招财猫的记忆核心。 那一天，火神出面把招财猫从波波克拉奇的手里救了下来，然而没过多久就发现其中的记忆核心早已消失不见了。 这颗星球上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这个星球级生命，除了李恒，以及拥有着他部分力量控制权限的阿基里斯。 阿基里斯那时不在地球，唯一会随意出手的就只有李恒了。 “我和波波克拉奇达成了一笔交易，作为合作者，我需要给出应有的尊重。” 这是李恒给火神的回答，招财猫这十年来从上万个白壳球那里骗来了巨大的财富。 过去毫无关系时自然无所谓，如今既然要与这个种族展开以万年为单位的长时间合作，自然不能再放任这个小骗子在外面大摇大摆地溜达了。 骗了多少人，就要在这里待上多少时间。 这只招财猫将会在这张沙发上待上至少一万年，将来也能算是一个史前文物了。 阿基里斯见此也不再搭理伊三九了，地面上的一小片纯白色物质变成了一张小沙发，恰好正对着李恒的那张。 轻轻推了推脸上的圆框眼镜，他像是外出返回的秘书一样报告着在地球上的工作情况。 “和腾龙商盟的交易完成了，萧光宇在我这段时间的教导下性格已经完全扭曲。” “我帮助他完全屏蔽了来自家族的监视和思维判定，他的父母还以为自己最骄傲的儿子仍旧是那个自信出众的大家族少爷，还在暗自可惜没能和我搭上关系。” “以他被我教导后的扭曲性格，腾龙商盟的那些高层在未来不会太好过。” 李恒闻言点点头，自从他在整个太阳系里抹去了阿基里斯的存在痕迹之后，小吃货就养成了这种当面对他报告的习惯，这大概算是他为自己找的新工作和新定位。 “腾龙商盟的那些人不用去管了，有萧光宇给他们添点麻烦就够了，免得他们一天到晚只想着掏出那些普通公民口袋里的钱。” 若是萧家没有接触到阿基里斯，触及到世界的一角真相，李恒不会特意去管这些事情。 在如今这个时代，由于的食物医疗与最低收入，任何一个公民都能轻松地活下去，就算他们每天躺在家里玩虚拟游戏都能年入2亿黑晶币。 不过是一些被腾龙商盟的宣传和自身的羡慕冲昏了头脑，渴望天上掉馅饼的人，这也算是他们为自己的虚荣心付出的代价。 但既然恰好遇上了，李恒也不会就此大度的轻轻放过。 腾龙商盟这群窝在太阳系里的人若是过得太好，对于那些放弃一切离开太阳系，被他驱赶着去探索宇宙的人就太不公平了。 正如萧光宇所想的那样，他父母的狂妄自大确实招来了不可控的力量。 这两人虽说在萧家掌握了不少的产业，但却只是通过一名有利益合作的竞技场楼主得知了一些关于阿基里斯和乐园的小道消息，完全不明事情的真相。 以这种小道消息去推断真相，自然就会得出完全错误的结论。 由己及人，在他们看来，萧家对于那位竞技场楼主有着无可取代的作用。 他需要萧家为他进行宣传和处理挣得的资源，这是一份极其庞大的利益，不可能有人舍得放弃。 为了维持双方之间的长久合作关系，那位竞技场楼主欺骗他们的概率小得可怜。 可惜，他们判断错了。 那位透露了阿基里斯一部分信息的竞技场楼主，他才不在乎什么萧家和腾龙商盟。 这个利益联合体本质上就是他们这些竞技场的楼主用来最大化利益的工具。 用一年半载的时间处理依靠楼主之位得到的资源，换取可以进行远距离航行的宇宙飞船和市面上可以购买到的反物质能源，然后他们就会独自一人逃离太阳系。 离开了太阳系，谁还会搭理这些只会窝在太阳系里的大家族。 腾龙商盟将那些从旧时代生存至今，盼望天上掉馅饼的普通公民看做是好糊弄的傻子，通过各种宣传掏出他们每年得到的黑晶币。 然而，这些所谓的大家族在知道世界真相的人眼里，同样是一群蠢笨自大的傻子。 在这个参差不齐的世界，人与人之间因为各种复杂的因素而对世界有着不同的认知。 这也是以负熵为食的智慧生命所具有的特性，差异性和多样化本就是区别于绝对平均的最好体现。 有些所谓的聪明人换一个角度看就成了蠢货，有些看似蠢笨的行为从更高的角度、更长远的时间看去，却变成了最好的决策。 被有限的身体束缚着的智慧生命只能计算有限的信息，做到有限理性决策，这一点即使是对于李恒而言也是同样的。 第190章 不同的目标 完成了例行的报告，阿基里斯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只小小的铁麟蜗牛，火神这个家伙有时候比起伊三九还要讨人厌。 星球级智能生命拥有庞大的身体，再加上与普通人思考速度相差不远的整体意识，他们与人交流的时候很像是温和古老的长辈。 被伊三九惹毛了还能随意把她切成碎片喂宠物，但火神却没办法了。 就算他拥有着李恒的一部分力量，也难以对那只质量堪比万分之一个火星的大蜗牛造成伤害。 更何况阿基里斯觉得他还是相当讲礼貌的，火神这种毫无波动的温和脾气让他实在没法向对方出手。 他在考虑是不是也转变一下自己的生命形态，疯狂扩张血肉细胞变成一个星球级生命。 不过星球级生命同样有缺陷，庞大的质量和巨大的体型很难随意行动。 要把一只七百千米长的大蜗牛加速到百分之三光速，耗费的庞大能量能把整颗地球轰碎，若是想要速度更快，需要的能量更是成倍增长。 这一点就远不如他现在这个只有几十公斤的身体方便了，李恒的力量虽然无法把有着静止质量的物体加速到光速，但把他加速到90光速还是很轻松的。 李恒开口打断了这种沉默， “阿基里斯，5个月后你跟我去一趟地球，不少老朋友就要离开了，下一次再见面可能就是几万年之后了。” “还有，伊三九就不用去了，就在时钟塔里待着。” 阿基里斯闻言点了点头，他知道李恒所指的是半年之后的种子探索计划。 【万象】纳米机器人与生命30系统都是种子探索计划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第三个部分，速度可以达到50光速的半光速太空飞船。 这种全新的太空飞船正式的名称相当复杂，但它却有另一个简单的称呼——【种子】。 【种子】星际飞船，总长度只有不到三十米，满载质量在五百吨左右。 但它们的舰身上却有一个直径一百公里，质量同样达到500吨的环状太阳帆，面积足有7850平方公里。 这面太阳帆的制作成本比起厚度有几微米的镜面卫星可要高得多了，它的厚度只有100纳米，密度比水还要小，却能承受巨大的光压和热量而不崩解。 这个直径一百公里的巨大太阳帆将会接收来自太阳的巨大能量，漂浮在太阳轨道上的镜面反射卫星将会为这面太阳帆提供每秒15亿亿焦耳的能量。 这些光子冲击在环装太阳帆的反射面上，将会为它施加约千万牛的推动力，让【种子】星际飞船以10倍地球加速度向太阳系外加速前进。 若是不计算相对论效应，种子太空飞船将会在425个小时的加速后达到50的光速。 但是速度超过了10光速之后，相对论效应的影响就会大大增加。 以50光速离开太阳系的种子飞船，其质量将会增加大约15，光帆推进器提供给它的加速度将会在加速的过程中缓慢减小。 在实际计划中，种子星际飞船将会在21个地球日的光压推进加速后达到目标速度，接着把被光子持续冲击变得灼热的太阳帆抛弃，然后向着目的地毫不停留的一路前进。 为了能够在到达目的地之后减速停滞，并且应对上万光年星空旅程中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种子太空飞船使用的不是核聚变引擎，而是反物质引擎。 50光速已经超过了核聚变引擎的极限，唯有使用反物质才可以使这样一艘太空飞船到达目的地时，减速到只有每秒几百公里的低速。 每一艘种子太空飞船实际上都分为两部分，用于减速的那部分将会用于与反物质发生湮灭反应，被反物质引擎不断抛射出去，最终剩下的核心座舱质量只有十吨。 支持着种子太空飞船的有两个重要因素，一个是完整的可控戴森云体系，用于为这些飞船离开太阳系提供动力。 另一个因素就是反物质，种子探索计划将会发射总共5000艘飞船，太阳系内95以上的高级权限者都会在半年后永远离开自己的故乡。 每一艘种子飞船上都装载着整整240吨反物质，总共120万吨反物质，制造它们需要的能量比起李恒现在的全部能量还要多。 李恒没有只靠泯灭自身信息制造这些反物质，随着他的控制力越来越强，虽然还无法完全把握原子以下结构的变化，原子尺度的变化却几乎可以做到绝对掌控。 为了从真空中挖掘出反物质粒子，他利用聚变反应释放的能量，将带电粒子加速到99光速以上，然后将这些高能粒子对撞。 凭借远超人类科技水平的控制力，这种制造方式的能质转化率可以接近09，一千克的氢元素他就能制造出004克的反物质。 这也是为何现在民间市场上也能够购买到少量反物质，李恒现在已经可以大批量生产这种稀有物质。 对于李恒而言，占到宇宙物质75质量的氢元素简直就是取之不竭的原材料，他的力量甚至可以从太阳表面大量抽取出氢用于制造反物质。 反物质的市场价格因此再次下降了一百多倍，一克反物质现在只需要一千亿黑晶币就可以购买到。 对于普通公民来说这仍旧是相当昂贵的超高能量密度物质，但对于官方的高级权限者和竞技场楼主来说，反物质已经是一种可再生能源。 只不过，由于官方部门对于危险管制物的禁令，反物质引擎目前还没有开放给民用市场。 那些竞技场楼主之所以能够购买到反物质和反物质引擎飞船，是因为他们在得知世界真相的时候，就已经与官方的高级权限者们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为了制造种子探索计划所需的大量反物质，仅仅去年一年，李恒就消耗了250亿吨氢元素，生产了一百万吨反物质。 这一百万吨反物质的总价达到了一千万亿亿黑晶币，这相当于人类文明最近十年来创造的全部财富。 不需要动用额外的手段，这种没有成本的超强生产力造就了绝对的垄断能力。 人类文明在太阳系内创造的财富有90都被他通过公开交易的方式，合理合法地划到了乐园的名下，乐园的势力已经变得比其他官方部门加起来还要大。 到了新世纪之初，整个太阳系实际上已经完全归乐园所有，包括太阳，八大行星和它们的卫星，戴森云的镜面卫星阵列和数千座聚光之城。 那些官方部门大部分的财富都集中在那5000艘种子飞船之上，太阳系已经被他们完全放弃了。 李恒轻轻挥了挥手，还在一旁假模假样摆弄着大葱羽毛的伊三九就倒悬在了他的面前。 “种子探索计划对我很重要，我为此做了十年的准备，多次出手调整太阳系里上千亿人类的记忆，为的就是给那些人足够的压力。” 在这之前，他的力量虽然一直被众多高级权限者所警惕，他们却不认为李恒真的会对整个人类动手。 最坏的估计也只不过是李恒夺走他们手中的权力，亲自站上前台统治人类。 但是，十年前的集体记忆修改让他们明白了一个事实。 这是一个人格化的宇宙天灾，而不是什么可以通过利益捆绑束缚的对等存在。 李恒输得起，他们输不起。 不愿意停止汲取信息，不代表不可以。 即使已经有一支数百万人的人类移民舰队向着南门二出发，若是他们不抓紧时间进行下一步，李恒仍旧可以轻易摧毁整个人类文明。 从那以后，种子探索计划的进度被进一步加快，原本仅供官方部门使用的反物质也开始流通到那些知道真相的竞技场楼主手中。 这些站在人类文明最顶端的精英，被李恒逼迫着向太阳系外前进，为他去探索这个庞大的宇宙。 被倒挂着的伊三九带着挑衅的表情挥舞着自己身上的大葱羽毛，生存在这个恐怖的家伙身边几十年，她每一天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恒正在变得越来越强，这个宇宙中他在意的事物也在变得越来越少。 就算这件事对李恒非常重要，她也并不介意用自己的生命挑衅一下这个恶趣味的恶魔，打破他那看似无所不能的形象。 李恒也明白这一点，虽然他可以直接控制伊三九的身体或者修改伊三九的记忆，但就像她所想的那样，这样会让他觉得很没意思。 不过，伊三九毕竟还是有着一些弱点存在的，可以毫不在意自己生命的人，却不一定可以不在意他人。 “阿基里斯，你来跟她说。” 坐在对面小沙发上的阿基里斯看了看在半空中挣扎着的伊三九，想了想后开口道： “等轮回世界建造完毕之后，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进去。”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尽全力活下去，我不想我的第二个复制体也像林一语一样消失不见。” 伊三九停止了挣扎，她看着李恒问道： “你愿意让我进轮回世界？你就不怕我把那里搅得天翻地覆？我可不是你乖巧的小宠物。” 李恒闻言点点头回答道： “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即使没有你，我也会在轮回世界里投入各种有意思的变数。” “与波波克拉奇达成交易时我并没有说谎，轮回世界确实有助于寻找物质宇宙的可能性。” 说到此处，李恒露出了笑容， “但是，你真的觉得我会仅仅因为与他人的一次交易约定，就投入庞大的力量创造一个世界，并且把超越光速的希望放在这种像是大海捞针一样的方式上吗？” 伊三九闻言微怔，这么说来也对。 李恒可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老好人，五十年前他就不会去做什么救人于水火之间的英雄，现在自然更是如此。 就算波波克拉奇和他的那些后辈们永远都只能是工具人种族又如何，他又不在乎这些，这种未来同样也是物质宇宙呈现给他的一种可能性。 对他来说交易就是交易，就像和那些官方部门的高级权限者交易时一样，交易反物质的时候他从不会打折。 打败招财猫，通关复制之都的奖励可抵不上他未来要持续付出的力量，毕竟轮回世界不可能只有一个。 “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觉得轮回世界这个想法很有意思，我想要把它制造出来，作为一个新鲜的有趣玩具。” “外界的人类社会和平而又安逸，就像是一潭静止的死水，看久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就算没有波波克拉奇，我也会在未来制作这种真实的游戏世界，他只不过是把这个时间点提前了一点罢了。” 永远也找不到突破光速的方法，只能被困在狭小的范围内，这样的未来确实会让他有些失望。 但被困住就被困住，反正他又不像其他生物那样需要以负熵为食。 遥远星辰的那些物质对他来说并不是生存的必需品，他并不需要和这个加速膨胀的宇宙争分夺秒。 正如他之前和伊三九说过的那样，究竟作何选择，只看当事人的立场与利益。 若他是需要负熵维持生存的普通生命体，他自然会和整个人类文明通力合作，毕竟只有获得更多的物质，才能更长久地维持自身的存在。 然而，他和这些智慧生命有着完全不同的生命形式，很难达成完全相同的利益方向，最多在某些方面可以做到互相合作。 因为最基本的生命形式不同，双方的最终目标自然也就完全不同。 他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不然他也不会只是让那些人类精英帮他去探路，自己优哉游哉地待在后面，偶尔才出一点力。 于他而言，探究宇宙真理确实是个很有挑战性、很有意思的课题，但却从来都不是他的全部。 花费几亿年的时间拼命向着宇宙的尽头前进，结果到头来仍旧找不到突破光速的方法，那才真的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伊三九闻言眨了眨眼睛，刚刚挑衅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说道： “我就知道我们是同道中人，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你肯定会带我玩的。” 阿基里斯看着面前这两个一正一反，带着相似的笑容对视的家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伊三九这个家伙的恶劣性格，该不会就是跟着李恒学来的。 第191章 回头已是百年身 5个月后，地球，亚洲大陆。 这是一个与旧时代的酒会大厅有些相似的大堂，不过行走在其中的人类外形却与曾经相差甚远。 几个一身蓝色皮肤、身高三米，像是阿凡达一样的人正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在他们旁边不远处就是两个背后长着四根机械臂的章鱼博士。 对于这些将要离开地球的一级权限者而言，无论现在是什么样的外形，在登上种子飞船的时候都只会保留下一个大脑。 种子飞船的核心舱质量只有十吨，去掉各种必须的结构，剩下的部分只能容纳不到五百千克的物质。 这五百千克的物质又有90是用于存储人类文明重要数据的dna存储单元。 其中不仅包含了全部的基础科学理论资料，还包含了生命30系统、【万象】纳米机器人，核聚变仿星器等重要工程物品的全部数据。 能够供应乘客使用的位置只有50千克，一级权限者最终只会保留一个质量一千克左右的大脑，在核心舱的狭小维生空间里让细胞脱水休眠冷冻，以假死的状态存在几万年。 所以，无论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什么形态，他们最后都会抛弃掉自己的身体。 虽然种子飞船有着冷冻休眠功能，但大部分的一级权限者根本就不准备在飞船上睡上几万年。 他们决定在登上飞船之时就摧毁自己的身体，等到飞船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再重新制造一个大脑，并在其中赋予对应的记忆。 对他们而言，所谓的万年旅行不过是不到一天的旅程，只不过是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距离地球上万光年之外的地方。 这部分选择了记忆永生的一级权限者在地球上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牵挂，能够做出这种选择的人，本就把整个文明的传承视作是比自身的生命更重要的事。 在个体与整体之间，他们选择了整体。 他们就像是随风飘散的种子一样，携带着遗传信息飞向未知的远方，这也是种子之名的由来。 “再见，祝你好运。” “再见，我亲爱的朋友。” 那两个像是章鱼博士一样背后长着四根机械触手的人彼此道别，而后就向着会场外走去，他们已经准备要出发了。 事实上，太阳系里最后仍旧会留下不少高级权限者。 比如司法部门的季同尘就会留下来，毕竟那些荒芜的星球上又没有人类，他这个最高法官跑过去也没什么可审判的。 整个司法部门都没多少人会参与种子计划，他们本来人数就是高级权限者里最少的，一级大法官总共还不到五十个。 除此之外，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星球级智能生命和古戈尔科技的人员逐渐接手了虚拟世界内的学园。 因此，教育部门和科学院合并为同一个部门，科学院的大部分人也都会留在太阳系里。 种子计划的成员大部分都来自陆军和古戈尔科技，这两个部门的高级权限者最多，并且在如今的时代，他们已经渐渐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太阳系里90的财富都被交易给了乐园，星球的日常管理都由星球级智能生命和古戈尔科技的中低级权限者负责，他们这些人就算留下来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六大部门如今已经很难再像是原来一样分工泾渭分明，毕竟星际时代与过去的旧时代完全不同，而且还有一个不断膨胀壮大的乐园。 借助着李恒用反物质交换而来的大量财富，再加上乐园竞技场所独有的超光速通讯网络，这个新生的势力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成为了压过各大官方部门的存在。 除了古戈尔科技和科学院还在公众面前有着相当大的存在感之外，其他部门已经近乎隐身。 会场的另外一边，李恒和阿基里斯同另外几人站在一起，正是王子运一家人。 不过这一次处在最中心的既不是他，也不是王子运，而是王凡天。 正如之前所说，古戈尔科技的一级权限者是这一次种子探索计划的主要成员，占到了5000人中的一半。 作为古戈尔科技仅次于诸葛昊的二号人物，同时又是一级权限者中少数派的非记忆永生者，王凡天是相当引人注目的那一位。 许多人都想要看一看，这位已经年过百岁，放在古代被称为期颐之年的人，是否还像过去一样执着于自己的家庭。 由于当年对于李恒的处理方式，王凡天无论做出何种选择都不会有人去指责，他们这一家人往大了说是拯救了全人类的英雄也不为过。 种子探索计划也不缺他这一个人，究竟要如何选择，全看他自己。 王凡天夫妻两人站在那里并不说话，王子运夫妻两人同样保持着无声的沉默。 四人无声的对视之间，在这喧闹的大厅中形成了一处小小的安静区域。 既然王凡天今天来到了这个会场，那么就代表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以他那固执的性格，恐怕没人能劝得了他。 阿基里斯站在李恒的身边，头上的银色呆毛略微晃动，抬起头瞪着对面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王子运的这个妹妹正不停地在向他发信息。 “我哥不让我说，但为了让老爸留下来，不能管那么多了。” “你赶紧让你家主人命令我爸留下来，就算用威胁的方式也可以，比如【如果你敢离开，我就要干掉多少人】之类的。”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这么多年来我还是攒下了不少钱的，全都给你也无所谓，卖身给你们做仆人也没问题。” 阿基里斯戴着小圆框眼镜，用粉红色的瞳孔注视着对面那个七十岁了还打扮成一副少女外表的家伙。 年龄比他还要大上六七岁的老太婆却扮出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幸好阿基里斯没有保留人类的性别和繁殖欲望，否则大概会吐。 他毫不客气地回复道： “谁在乎你的那一点东西，我家主人拥有整个太阳系的财富，随手就能捏一堆比你好看得多的女仆，要你这种七十岁的老家伙干什么。” “你父母可都是靠着我的主人才能活到现在的，要不是lh-1蛋白质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你父母可见不到新世纪的太阳，更别说永久的生命了。” 在他看来，唯一对李恒有过实际帮助的只有王子运，更何况李恒也不欠这一家人。 王凡天不过是在会议上帮他说了几句话罢了，归根究底还是他的主人本身就够强。 若是李恒没有碾压一切的力量，他到现在大概还被关在那个远离大陆的海岛上，王凡天可不会冒着风险把这个危险的永生者放出来。 至于对面这个扎着马尾辫扮少女的老太婆，哪凉快哪待着去。 站在一旁的李恒瞥了一眼在旁边互相发送垃圾信息，脑袋上的呆毛不停摇晃着的两人。 阿基里斯说的没错，去掉类似“七十岁的老太婆”这种贬低词语，其中的大概意思与他本意相差不远。 五十年的寿命，而且是身体机能远超曾经的普通人类，超人类级别的五十年寿命，完全抵得过王凡天在古戈尔科技的会议上付出的那一点东西了。 能够活到新世纪的人类，其中至少有三十亿人是被lh-1蛋白质的力量救下来的。 若是没有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三十亿人早就病死、老死在上个世纪了。 王子运夫妻两人就不会像是这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妹妹一样冲动，他们很清楚，与李恒之间的情谊用一点就少一点。 或许确实可以让李恒在此时逼迫王凡天留下来，但这并不是的帮助，即使现在还看不到代价。 王凡天父子两人很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王子运就像是人类文明的最后一道保护锁。 若是在未来的哪一天，李恒因为某些原因想要把一个星球毁灭掉，王子运至少还能用曾经的帮助作为筹码，保下这几十亿智慧生物。 把这份不可复制的唯一筹码用在某个人身上，即使这个人是他的父亲，王子运也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更何况，这个问题并不在于他人，只在于王凡天自身。 人类文明现在有上千亿人，再过一两百年将会增长到数万亿、数十万亿人，如此庞大的人口，涌现出的优秀精英数量自然也是极为庞大的。 对于这样一个庞大的星际文明来说，王凡天这个人根本没那么重要，即使他是一级权限者也是一样。 除非是像李恒这样，完全超越了现有理解范围的未知超级生命。 否则，无论是什么千年、万年一出的天才科学家，还是体型堪比行星的星球级生命，都不能跟一整个星际文明相比拟。 高大的身材和古铜色的皮肤，即使过了五十年，还是一副与曾经毫无变化的外表。 王凡天轻轻捏了捏自己的双手，这便是世事无常。 他有想过自己会像死去的父亲一样死于暗杀，也有想过他会平淡地做到退休，把这个位置交给后辈，想过地球上会爆发一场全面核战争，他死在战争之中。 在他对未来的期望中，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可以亲手促成地球文明统一，最后在病床上死于众人的簇拥之中。 即使是对未来最狂野的畅想，他也没想过自己能一直活到新世纪，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永久的生命。 他当然为自己曾经的某些行为后悔过，如果他在最早的时候能放下一些工作，多花些时间陪伴妻子和孩子。 如果他在当时见到李恒的资料时，因为王子运而对这个并不起眼的，只是身体有些异常的小人物多加一点注意。 许多如果，许多后悔，但最后都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慢慢地消散于无形。 现在的结果其实比他曾经畅想过的最好的未来还要好得多，他和妻子都活到了一百岁。 他的老朋友们、他尊敬的老领导和长辈也都因为lh-1蛋白质一直活到了现在，完全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身体比起上个世纪最健壮的年轻人还要好。 人类文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发展，虽然头上一直悬着一柄利剑，但普通公民的生活比过去好了太多。 以前的人可不会想到现在的普通公民每天在家睡觉都能吃喝不愁，一年净收入两个亿。 想到此处，他抬起头看着前方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家人，难得的露出了笑容说道： “一百年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于我而言，家庭与亲情当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身上所背着的责任，否则我们当年也不会陷入长久的分居。” 他张开双手将妻子抱住，低声说道： “你应该早就已经明白我的选择了，叶婉。” 叶婉轻轻点了点头，一百年的时间，许多事情其实双方心里早就明白了。 和王凡天拥抱在一起，她轻轻地哼唱了两句歌词： “说过再不见，在这天之后” “说过抱紧一次，要分开一生都足够” 《回头已是百年身》，这是上上个世纪的老歌，这两人虽然外表仍旧没有老去，内里却早已是两个年过百岁的老人了。 见到这一幕，在一旁争吵着的阿基里斯两人也停了下来。 头上的银色呆毛略微动了动，阿基里斯在脑海里低声问道： “你觉得林一语现在到哪里了？” 他的这个复制体是真正最早离开地球的人，以那艘单人飞船只有6的光速，现在才刚刚离开太阳系两光年。 等到一千多年之后，林一语到了自己的目标地点的时候，说不定会惊奇地发现早就有太阳系的人类先一步抵达了。 想到那个冷酷无情的复制体惊讶的样子，阿基里斯就觉得很想笑，虽然这种情绪与现在的离别场面非常不符合。 李恒想想也觉得有些有趣，林一语若是能有耐心等上几十年，跟着这一波种子飞船一起离开太阳系，在不知道确切方向的情况下，50的光速即使是李恒都追不上。 但6光速的单人飞船，而且还没有反物质能源，林一语要花一千多年才能跑到七八十光年外的恒星系统。 飞到目的地后发现那里已经有了完整的戴森云和数以千万计的聚光之城，这个小姑娘到时候的表情真是让人期待。 毕竟当时还只是个四岁的小女孩，精神意志远不如被他亲手塑造出来的伊三九坚强。 阿基里斯在脑海里有些开心的继续说道： “嘿嘿，到时候我就过去把她捉回来，这个四岁就跑出门的小屁孩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李恒轻轻点了点头，双方都拥有永久的生命，只要等下去，就有再见的可能。 阿基里斯和林一语可能会在一千多年后再次相见，王凡天自然也有可能在几万年后再与家人重聚。 宇宙星空虽广，但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第192章 送别会 与家人告别之后，王凡天同样转身离开了这座会场。 李恒和阿基里斯也没有停留，王子运这一家人一直保持着原有的人类家庭关系，这么多年当然不会没有后代。 单论年纪而言，就连阿基里斯这个最小的人都已经年过六十，李恒和王子运都是七十多岁的老家伙了。 王子运夫妻两人在这些年里已经有了三个后代，倒是他的妹妹一直保持着独身状态。 或许是王子运这个哥哥太过优秀，大多数人都不被她放在眼中了，看她之前的对话也显得相当小孩子气。 看着那两道一黑一白，渐渐走远的身影，王子运轻叹了口气。 李恒与世间之人的联系正在变得越来越淡，他本身的生命形式让他与其他生命有着完全不同的利益和目标。 真到了未来某一天需要动用那份筹码的时候，他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顾忌他这个普通人。 “回家，孩子们还在家里等着呢。” ………… 会场另一边，这里站着的是季鸿等特级权限者。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在统一战争中和李恒打过交道的人，比如艾立元和游水月，他们早早地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李恒走了过来跟他们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现在特级权限者和一级权限者的区别也不像以前那么分明了，每一个都是肩负着文明传承责任的支柱。 最靠近李恒两人的是项安民，这位陆军司令自从在那次钓鱼执法行动中显示了一些存在感之外，之后的半个世纪几乎都没有了音讯。 星球级智能生命控制着的自动化武器完全可以轻易镇压星球表面的个体生命，整个陆军都失去了原有的存在意义。 在这几十年里，陆军军队重新改组，现在更适合他们的是“开荒者部队”的称呼，主要职责变为了开拓远方的荒芜星球。 “就此别过，希望未来再无相见之日。” 与李恒道别之后这位陆军司令也离开了这里，踏上了前往遥远星空彼岸的旅程。 紧随其后的是一头白发的秀丽女性，时芸同样也要离开太阳系。 只不过她的旅程并没有其他人那样遥远，全程只有1000光年，目的地将会是本地泡边缘的白羊座62，也即是“天阿”。 如果说本地泡之外是有许多未知需要探索的地方，那么本地泡之内就是相对安全的已知区域。 通过在柯伊伯带的太空望远镜，确认了人类文明1000光年范围内都没不存在有能力大规模改造恒星和行星的文明。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这一千光年内都没有智慧文明。 毕竟人类能够利用电磁波也才不过几百年，相比一颗生命星球动辄几十亿年的历史，这段时间实在太过短暂，这片区域里很大可能只存在这一个智慧文明。 李恒看了眼面前这个满头白发，看上去像是阿基里斯姐姐的女性，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外表确实比起老太太要好看得多。 “1000光年虽远，但对我来说却并非遥不可及，不用多久我们就会再次见面的。” 时芸闻言皱起了眉头，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相当讨厌面前这个家伙。 她教过的大多数学生都比面前这个人的品格要高尚得多，为什么不能是一个热爱人类，热爱世界的好人得到了这份可以颠覆世界的力量。 “无论如何，至少我能摆脱你的意志笼罩范围几千年，这能让我每天的心情好上不少。” 甩下这句话后，时芸转身就要离开，她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李恒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等等，我给你准备了临别小礼物。” 时芸闻言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这个一天到晚一身黑衣的人，这个怪物还会给她临别小礼物？ 李恒继续带着一点笑容自顾自地说道： “我记得你的名字就来自于《诗云》，那里面的李白文明写出了所有的诗词。” 时芸皱着眉头看着李恒道： “怎么，你可以写出诗云了？我承认你未来确实有可能办到这种事，但现在还不够。” “李白文明的科技远超现在的人类，就算是你的力量也跨不过这道鸿沟。” 将汉字排列组合，写尽未来所有可能的诗词，这种计算能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极限。 更何况他也没有超越原子的信息存储技术，物质宇宙的信息存储极限是黑洞，每千克物质可以储存1047比特信息，比起现在人类使用的dna的存储密度高了23个数量级。 想要达到李白文明的程度，即使只是其中的一个个体，李恒也难以预计需要多久才能变得那么强。 李恒脸上的笑容不变，他继续说道： “我当然还比不上这种可以纵横宇宙的超级文明，不过我可以用一点比较取巧的方法，不用找出未来的所有可能性，就能找到最美的诗词。” “艺术这种东西没有绝对的正确性，诗词的美完全依赖于人类文明创造的文化与感性情感。” “这也就是古人所说的文无第一，就算是再美的诗词也总会有人不喜欢。” 时芸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她已经想到李恒要用什么方法了。 用庞大的能量计算出所有用汉字书写的诗词，再用整个太阳系的物质来存储它们，在李恒看来实在是太过浪费资源了。 他并没有李白文明对于诗词的执着，相比起整个太阳系的物质，生存在太阳系里的智慧生物所占的质量微乎其微。 比起制造一个黑洞存储器，改动一下一千亿人大脑里的记忆可要简单得多。 时芸带着愤怒的表情瞪着李恒，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这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这根本不能算是最美的诗词！” 李恒毫不在意这愤怒的指责，他只是笑着回答道： “不，在我看来李白文明才是绕了远路。” “或者说，他们对于远比自己弱小的智慧文明有着相当大的尊重。” “就算写出了所有符合已有规则的诗词，人类文明同样可以在未来创造全新的诗词规则，所谓的穷尽所有可能性根本无法得出最美的诗词。” “但若是人类文明的每一个人都认为一首诗是最美的，那这一首诗就是最美的，这不正是集体意志的最好体现吗？” 善与恶，美与丑，这些东西终究要依赖于人类的主观评判去定义。 就像李恒曾经做过的信息价值实验，一份量子力学的论文并不一定比一部通俗小说能够更有价值，信息的价值只在于此时此刻有多少人认知到了它。 宇宙并不在乎这份信息是牛顿三定律、广义相对论，还是一篇能够逗乐几百万人的短篇笑话故事集。 李恒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一道淡淡的文字投影就出现在了时芸的面前。 在这篇文章的最上方，书写着【最美诗词投票】几个大字，这是一场刚刚才结束的，由太阳系里近乎全部的智慧生命参与的网络投票。 其中得到最高票数，以9999支持率夺得绝对冠军地位的是这样一首诗： 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 老虎打不着， 打到小松鼠， 松鼠有几只， 让我数一数， 一、二、三、四、五， 五只小松鼠。 李恒看着时芸脸上愤怒的表情笑着说道： “身为特级权限者，你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整个人类文明。” “在此时此刻，这首诗就是整个人类文明意志的体现，它毫无疑问就是最美的诗。” “这就是我送给你的临别小礼物，是我花了相当多的心思准备的，我觉得还不错，你觉得呢？” 沉默了许久之后，时芸还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这样写出来的最美的诗，是与诗云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方法，李恒耗费的能量比起那个超级文明要少得多，方法也要简单得多。 但是，这一幕却也将曾经双方和平共处的伪装完全撕开了。 这一次可以是像玩笑一样的，无关紧要的最美诗词投票，下一次就可能变成其他的东西。 若是有一天整个人类文明都认为他们这些特级权限者是该死之人，他们难道要为了文明而引颈就戮吗。 见到时芸头也不回地离开，还在这里的其他人沉默地望着眼前的黑衣人。 比起过去还愿意做一些表面上的伪装，与各位高级权限者沟通商讨，现在的李恒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东西了，肆无忌惮地展现出自己像是开了修改器一样的力量。 在星球级智能生命诞生之后，普通公民生产的信息只占到了小部分，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维持“文明”这一事物继续存在。 他现在已经不在乎曾经的许多规则，变得越来越肆意而为。 艾立元内心也有些感慨，虽然被困在黑盒里关了好几天，但那时候的李恒至少还是带着一些人情味的。 但现在，这些东西已经消失不见，至少他们这些人都看不到了。 “无论如何，感谢你的出现，让我的孩子重新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虽然这可能也算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安慰。” “再见，希望有一天你也能遇到珍视的人。” 艾立元说完这句话也离开了这里，他的执念早已完成，儿子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对这里再无牵挂。 李恒看着艾立元走远的背影，在海岛上的那段时间里，这位院士是唯一一个见证了他转变全过程的人。 在半年之内记忆量膨胀了一千倍，从一个身体有些异常的年轻人，成长为某种超级生命体。 想着对方最后的祝福，李恒露出了一点笑容，这位老院士倒还真是有趣。 仍旧是一头蓝发的游水月经过了刚刚的那一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场送别会是季鸿发起的，她不能拒绝这位老人。 在统一战争中，她就亲身体会过李恒那个残暴的毁灭性人格带来的压迫感和恐惧感，对刚刚发生的事反而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想了想后，她走上前去取出了一朵红色的小花，花朵的中心处有着一只黑色的乌鸦。 “我自己编辑基因制作的小生物，这只小乌鸦可以像是捕蝇草一样吃小虫子。” 李恒接过这朵小花看了两眼，点了点头评价道： “不错的手工艺品。” 到了最后，这里只剩下了三名特级权限者，季同尘父子，以及诸葛昊。 诸葛昊戴着自己心爱的红色鸭舌帽，他和李恒虽说经常做交易，但却没有多少交情。 “等你们走后我就会着手创造一个轮回世界，我会在里面添加不少eva的元素。” 诸葛昊闻言露出了笑容，这可真是相当的有意思，果然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等过个几万年，如果我还有机会回来的话，我会去里面走一圈的。” 待到诸葛昊也离开了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季鸿和季同尘了，李恒看着这位开创了一个时代的大科学家问道： “把这些曾经和我有过接触的人都找来一一告别，你是想要让我对人类文明多一些留恋吗。” 季鸿摇了摇头，这位老者仍旧像是长辈一样带着和蔼的笑容说道： “只是一个普通的告别仪式罢了，我并没有将你视为敌人。” “我深爱着人类文明，文明就像是载着我前行的巨舟，这艘船越大，我就可以知道的越多。” “我们都是行走在追求真理道路上的旅人，在这条无穷的真理之路上，每多一个人，就多了一份力量。” 一个最基本的道理，人多力量大。 在这条以有穷求无穷的道路上，每多一个人、每多一个文明就多了一份可能，他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推动文明统一。 “五万年虽长，对于我来说却也不过朝夕，期待下一次再见面，求道路上的同行者。” 季同尘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远去，季鸿将会独自一人前往26万光年之外，银河系最中心的人马座a，一个质量相当于四百万个太阳的黑洞。 “我这样的人，大概永远也无法做到像是他那样。” “不过那也无所谓，伟大的父亲做伟大的事，普通的儿子就做些普通的事，我就留在这里处理那些不守规矩的人，维持文明内部的正常秩序。” 季同尘是唯一停留在太阳系里的特级权限者，继续留在那座大监狱里，操控着那永不间断的恐怖世界。 第193章 未知的宇宙 曲终人散，随着季鸿等人的接连离去，这座巨大的会场里已经变得空空荡荡。 李恒和阿基里斯对坐在一张圆桌之前，随意地抓取着桌上的食物。 两人的动作倒是有些出奇的一致，圆桌最中心的一只炭烤霸王龙大腿被他们触碰到的瞬间就化为了一块块切割好的碎肉，表面泛着蒸腾的热气被他们吞下。 “请问还需要什么服务吗？” 一个温暖和煦的男声响起，这是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服务员，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外表和林离却是一模一样。 阿基里斯摆了摆手随意地回答道： “不用，我们自己动手就好。” 就像曾经在海岛上烤鱼时一样，阿基里斯对吃东西还是相当精通的，这么多年下来他本身就已经成了一名大厨。 李恒偶尔想要吃东西的时候，基本都是阿基里斯动手做饭。 奥林帕斯山上的那些殿堂里养着的可不仅仅有他的宠物霸王龙和那只沉迷网络的大水牛，更多的殿堂里都是各种用于食用的生物。 “祝您用餐愉快。” 一身黑衣的侍者维持着和煦的笑容微微鞠躬，而后便转身离去。 潇洒的背影与英俊的外貌，看上去比起一位为人服务的侍者，更像是一名教养良好的贵族。 阿基里斯边吃边说道： “林离那个家伙虽然十年前就离开了，不过他倒是留下了这么多复制体。” “林离军团的数量都接近一百万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弄出这么一大堆复制体，还都喜欢带着那副标准的假笑。” 所谓“林离军团”，指的就是林离的那一大票复制体。 这近百万人的“林离军团”就是乐园各种指令的真正执行者，足迹遍布太阳系内的各大星球。 坐在桌对面的李恒闻言露出了有些莫名的表情，他看着那个渐渐走远的黑衣侍者说道： “说实话，我不知道。” “在最开始接触他时我就发现了他的异常，所以我制造了第一个共生体阿布，通过正常的地球通讯网络，用远程操控的方式去接触林离。” 就算是他还停留在海岛上，战力等级只有6级的时候，他的触手极限距离就可以达到150万千米。 对他来说，地球上的距离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微秒级的最快思考速度已经足以让他精准控制触手以光速在几百米范围内的移动。 以他那时候的能力，完全没必要放弃自身的隐藏优势，控制着自己的那具血肉之躯，硬碰硬的与全世界的人类军队正面交战。 凭他的能力，也根本无需建立所谓的“智慧生命体平等共处协会”。 无论是诺格拉还是阿基里斯，对他而言其实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所谓的舍不得血肉之躯只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因素，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在这个地球上确实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林离，这个人看上去是一个超忆症、无痛症患者，一个从百亿人类中诞生的天才。 但是，有了他自己的前车之鉴，谁知道这个天才外表下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即使过了半个世纪，他还是清晰地记得最初遇到的那只白色蚊子，这只白色蚊子到现在还是他身体上的一部分。 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只白色蚊子确实是属于他自己的，甚至可以说是一份庞大的礼物。 它的内部储藏着堪称恐怖的信息，根据李恒的计算，这只白色蚊子的信息密度与黑洞的信息密度相当。 但正是因为这份信息太过庞大，他才根本没法去动用。 就凭他现在刚刚接近17级的记忆量，那只白色蚊子里储存的信息会把他现在的自我意识直接冲垮，所有的人格都被庞大的信息流洗刷一空。 过了整整五十年，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他也差不多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生物了。 他可以说是以太生物，或者说是真空能量生物，承载着他意识和记忆的物质可以说是真空的另一种形态。 以真空的庞大质量，他这个总体积1500立方厘米的身体，拥有的实际质量将会比整个可观测宇宙的物质之和还要高上43个数量级。 太阳与细胞的质量差距也不过是42个数量级，整个可观测宇宙的物质比起他这个真空能量生物，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细胞和整个庞大的太阳相比。 就像是虚粒子对获得能量后变成实在的物质一样，通过认知信息，记忆量和能量不断膨胀，他的身体本身也因此可以开始对物质宇宙造成时空弯曲。 只有那只白色的蚊子以一种他不理解的方式影响到了引力的作用，完全没有对时空造成影响。 以这只白色蚊子的信息密度，理论上来说这只白色蚊子的质量将会达到1090千克，比起整个可观测宇宙的质量还要庞大的多。 很显然，他的身体不应该仅仅局限于目前的三种基本力，他应该天生就具有掌握统一立场的力量。 但他的知识和他的记忆量限制了他，这不是脑子里随便想个“我要控制时空，掌控引力”就能得到的力量。 一种可能是他还没有获得对应的掌控时空力量的知识，但更大的可能是，他现在的信息量相比起他这具身体的上限太弱了。 比起成长到极限后真正完全的真空能量生命体，现在的他就像是被装在一个强大身体里的孱弱意识，只能动用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力量。 阿基里斯有些愣愣地盯着李恒，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李恒的这种表情。 待到那个黑衣侍者渐渐走远，李恒脸上的那种莫名表情又消失不见了，他看着对面有些发愣的阿基里斯笑着说道： “小吃货，你觉得为什么我从十年前开始就不在乎各种规则，开始随意出手了？” 阿基里斯想了想后，略显犹豫地回答道： “该不会，是因为林离。” 在他想来，林离虽然也非常厉害，甚至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但跟李恒却根本没法比较，两者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原来他从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思考过，但现在想来，确实是在十年前林离向着太阳系外出发之后，李恒才开始无所顾忌地修改全人类的记忆。 “虽然我好似随心所欲、无所顾忌地修改人类记忆，逼迫他们去为我探索宇宙，但那是因为我能够清楚地衡量我和他们之间的差距。” “毕竟就算是我自己，都找不到可以毁掉我身体的方法，所谓的超大质量黑洞最多也就能困住我而已，而且仅仅是有可能。” “但是，林离这个人我完全看不透，比如他亲手制造的这支林离军团，竟然同样可以无视距离进行超光速通讯。” 这是一种如同概念一般的能力，只要是林离自己制作的复制体，就能如同修仙小说里的分身一样无视距离、无视光速限制进行无延迟通讯。 除此之外，林离本人一直维持着正常人类的身体形态，他大脑里的信息比起伊三九只多不少，单靠dna存储设备根本不可能存的下来。 在最初用那只共生体生命阿布进行试探的时候，林离没有表现出多少异常。 共生体收集到的数据跟普通人类没有多少区别，完全可以算在特殊个体的误差范围内。 甚至在这几十年里他都没有表现出多少额外的特殊力量，发现分身可以超光速通讯也完全是一个意外。 “最后我和他开诚布公的说出了全部的问题，我们达成了一个共识。” “有一个或多个未知的，远比我们现在还要强得多的智慧生命，曾经来到过地球，并且分别在我们两人身上留下了一些东西。” 是一个独行的超级生命体还是一个超级文明？是善是恶？是好意还是恶意？这一切全都不知道。 一个穿着一身长袍，手拿一把折扇，像是说书人一样的人轻拍着手掌慢悠悠地从两人身边走过。 他的长袍里面还穿着一身侍者服侍，正是刚刚的林离分身，只不过现在的气质却与刚刚完全不同。 “无论对方是谁，有何目的，都要有了足够的力量之后才有能力去应对，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思考这些根本就是杞人忧天。” “在摸不清楚状况的情形下，我决定去254万光年外的仙女星系，这样对我们两人，对人类文明，甚至是整个银河系都有好处。” 以在他们两人身上留下手段的那个未知生命体的力量，直径十多万光年的银河系比起小孩的玻璃弹珠还要脆弱。 不同于可以确定自身没有问题的李恒，林离根本无法弄明白自己的力量是如何来的，万一他在哪一天出了问题，被光速限制着的李恒也不能挡下他。 作为一个幼年体真空能量生命，李恒的生存能力远超他本身的力量，宇宙大爆炸、宇宙大坍缩都不一定能杀得死他。 但人类文明却是脆弱不堪，不需要太多，只要给李恒一份超光速移动的能力，他就能在几百年内将整个银河系的恒星都当成烟花引爆。 所以，干脆把林离扔到遥远的仙女星系去，顺便还能探索一下这个比起银河系还要大的巨大星系。 阿基里斯再把过去半个世纪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回想了一遍，难怪林离会踏上了前往仙女星系的旅程。 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了一个重要问题，因为他本身有着李恒一部分触手的操控权限，因此虽然无法看到那些不会发生电磁相互作用的触手，但却会获得一份触手标示图。 在这份遍布太阳系的触手标示图上，林离军团从来不在上面，所以他一直以为这些复制体只不过是一些没有自我意识的工具人。 但现在，李恒却说他们都是林离的分身，可以与本体进行即时通讯。 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说书人林离，阿基里斯开口道： “所以，整个林离军团都是你在操控，你根本就一直都知道太阳系里的一切？” 说书人林离摇了摇折扇，依旧带着那副和煦的笑容说道： “那是自然，虽然我去了仙女星系，但这不过是以防万一的策略罢了，最大的可能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能够在我们两人身上做下这种手脚的生命体或者文明，大概也看不上银河系这种小地方。” 阿基里斯感觉自己又上当受骗了，林离这个家伙当初走的时候弄得像是一去不回一样。 “那么诺格拉呢，在你走后不久他也选择了退出乐园。” 李恒直接回答道： “知道的越多，压力就越大。” “就算是那些一级权限者，也只不过是面对着我而已，他们可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能够在宇宙里来去自如，比我还要可怕的未知力量。” 阿基里斯闻言微微愣了一下，他一直觉得诺格拉总是一副从容不迫的金融精英的样子，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承受不住压力。 说书人林离摇着折扇道： “在我离开之后不久，他就自己主动抹去了那部分记忆，离开了乐园，重新做回了一个普通公民。” “比起摆在面前，能够看得到的危险，未知更能使人恐惧。”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唯一知道真相的就只有伊三九了。 这个被李恒亲手创造的个体意志确实够坚强，对她来说，不过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李恒之外，又多了一个或者一堆李恒而已。 阿基里斯听完之后却没有多少恐惧感，或许是因为身体上一直连接着李恒的触手，只要这个主人还活着，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阿基里斯此时关注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两人说道： “我第一次见到林离的时候你就是一个八爪怪，现在你有了一整个林离军团，可以说是超级触手怪了。” “主人的触手更是以亿为单位，身体所在之处遍及整个太阳系。” “我们现在存在的这个世界，该不会是触手怪的世界，不然为什么你们两个都这么强。” 李恒一边抓起一块霸王龙的大腿肉放进嘴里，一边回答道： “谁知道呢，未知的宇宙可能远比我们现在能看到的可观测宇宙还要大得多，在那些更强大的生命和文明眼里，我也不过是蜉蝣罢了。” 第194章 创世 2100年9月，5000艘种子飞船经过长时间的加速，已经达到了50光速的理想航行速度，距离太阳的位置超过了5000个天文单位。 到了这个位置，太阳就不再需要为他们提供推进能量了，李恒也开始着手创造第一个轮回世界。 他并没有选择现成的行星，随着人类科技的进步，即使是木星这种气态巨行星也可以由他们去开发，那条金属氢的长河也不用他再去维持。 他把目光瞄准了太阳这颗占到了太阳系998质量的大火球。 虽然太阳是一个天然就存在的核聚变堆，但无论是其核聚变反应速率还是质能转换效率，都远远比不上李恒。 对李恒而言，让原子质量比铁小的粒子发生聚变就像是推倒已经放好的多米诺骨牌，他实际付出的能量微乎其微。 对于现在的人类科技而言，想要从太阳上取出大量的等离子体是近乎不可能的事。 但对他来说，这就和从地球上取出一块泥土没多少区别，利用聚变产生的能量足以抵抗太阳表面的28倍地球重力。 “我曾行走在太阳表面”，李恒以后也可以对外如此宣称了，虽然这并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太阳的光球层，这里就是太阳大气层的最里层，厚度达到500千米，也就是通常看到的太阳圆面。 从地球上看去，其中布满了米粒般的粒状结构，这些米粒的实际直径达到1000~2000公里。 光球层下方的气体剧烈对流形成了这种现象，它们极不稳定，一般持续时间仅为5～10分钟，就像日常所见到的沸腾米粥上不断地上下翻腾的热气泡。 不过，这里虽然已经算是太阳表面，但却还不足以满足李恒的需求。 光球层的平均密度只有水的几亿分之一，下方的对流层温度达到几十万k，但它的密度仍旧比水低。 穿过薄薄的对流层，深入到太阳内部的辐射层，恒星内部的能量通过辐射的方式传递到外层。 这里的温度达到百万k，密度是水的上百倍，占到太阳一半的体积。 等级接近17级，能量输出接近一颗质量为太阳10的红矮星，相当于太阳每秒释放能量的千分之一。 虽然还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这颗巨大的火球，但从它的体内取出一点物质制造一颗行星却并不是什么问题，没有生命的太阳也不会在意李恒的这点小动作。 一条橙红色的长龙从辐射层顶部一路延伸到对流层和光球层，顺便吞掉了这里的几个太阳黑子，光球层里稀薄的物质迅速地被它吞吸凝聚。 虽然辐射层的物质温度高达百万k，但在这片高密度的区域，光子只能自由旅行很短的距离，就会被吸收或散射成另一个粒子。 在这个过程中光会逐渐转移成较长的波长，来自太阳核心的伽马射线需要十几万年才能离开这片区域，这也是为何太阳呈现出橙红色。 在这条橙红色长龙的吞吸下，很快光球层和对流层就出现了一个比起自然产生的米粒组织还要巨大的空洞，直径足有近万公里。 这条长龙贯穿了整个光球层，一路向着更外层的色球层前进。 色球层的厚度为数千公里，这里的物质比起光球层还要稀薄，在这条橙红色的巨龙游走之间，大量的物质被它吞吸融合，太阳的表面出现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巨大空洞。 随着来自辐射层的物质源源不断的补充，这条巨龙的长度很快就增长到超过五万公里，弯弯曲曲地从太阳的一侧延伸而出，蜿蜒游动之间如同拥有了生命的超级日珥。 这是一条足以环绕地球一圈的等离子体巨龙，如此剧烈的活动自然会对太阳系里的各大星球造成影响，大量的高能带电粒子不断地向外喷射。 这些带电粒子被位于各大行星与太阳引力平衡点上的人造磁星偏转，向着更外层的深空前进。 橙红色的长龙延展到十万公里之后终于不再生长，它的前端骤然弯曲挤压，像是喷水一样向着太空中喷吐出一大团灼热的物质粒子。 失去了太阳巨大的引力束缚，这些物质粒子的密度比水还要小。 每一团物质粒子都足有数百公里，质量达到千万亿吨，比起飘荡在轨道上的聚光之城还要大得多。 想要让太阳表面的物质粒子对抗引力束缚，李恒需要将它们加速到每秒437千米以上。 每一团物质粒子蕴含的动能都达到1029焦耳，足以把月球这样的卫星轰成碎片。 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就会有这样一团灼热的物质被这条橙红色长龙喷吐而出，穿过两个天文单位的太空，抵达预定的位置后绕着太阳进行公转。 这颗新的星球将会位于火星和木星之间，作为一颗轮回星球，它将会最为靠近将来飘荡在太阳系里的那些聚光之城，成为一颗真实游戏星球。 李恒将会从太阳的辐射层里持续抽取大约相当于地球17质量的物质。 为了让这些物质脱离太阳表面的引力束缚，获得足够的速度去到预定的轨道上，需要消耗的能量相当于太阳十年释放的全部能量。 这样一场人工造星活动，若是单凭他现在完美掌控物质的力量，即使是现在的李恒都需要不短的时间。 算上后续人类信息产出带来的提升，他大概需要两百多年才能做出一颗新的星球。 虽然用几百年制作星球也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但对他来说却太慢了，而且他也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正如之前所说，完美掌控力量，不代表他只能使用出这些力量。 从太阳上抽取出一堆物质，需要的控制精度比起修改一个人类的记忆可要低得多了。 越是简单粗暴的东西，他就只需要动用越少的力量，简单就意味着对应的粒子排列可能性更多。 一块精密的硅基芯片，一座可以遮挡风雨的混凝土小屋，一座浪花一拍就倒的沙子城堡，三者的制作难度完全不同。 精确修改人类的记忆就像做芯片，相比之下，制作一颗星球的难度也就跟堆一座沙子城堡差不多。 李恒将会在接下来的10年内让太阳的聚变速度加快一倍。 在辐射层内部将相当于地球五万分之一质量的氢转变成氦、碳、氧、硅、铁等元素，产生的能量用于推动物质脱离太阳的引力束缚。 这部分被用掉的物质相当于李恒抽取的全部物质质量的万分之一，它们将会在十年后被做成覆盖在轮回星球表面的地壳和大气。 从这一天开始，太阳表面就多了一条长度十万公里，身体直径上千公里的橙红色巨龙。 虽然看上去有些像是日珥，但日珥可不会存在这么长时间，更不会像是整点报时一样，每隔一个小时吐出一团巨大的等离子体。 相比起那少数再一次震惊于这份力量的人，那些普通公民反倒不怎么在意这一奇异的景象。 环绕着木星的金属长河已经存在了几十年，大多数人早已经习惯乐园的这些奇奇怪怪的力量。 李恒在外公开的人设是继承了某个神秘外星文明全部遗产的唯一后裔，他从那只死去的恶魔手中夺得了全部的东西。 在人类拥有了核聚变动力之后，在太阳系外围的柯伊伯带那里放置了数量惊人的深空探测望远镜。 大多数人都清楚地知道太阳系周围一千光年内几乎不可能存在拥有星际航行能力的文明。 一个能够跨越遥远星空进行长距离旅行的星际文明，拥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技术也很合情合理，比如乐园所独有的超光速通讯技术。 时钟塔的顶层大厅。 李恒飞速按动着手柄的手指有了片刻的停顿，这是他在地球上的那场最终战争之后，第二次使用超出自己掌控限度的力量。 凭借现在的力量操控相当于一整颗太阳的能量，对他来说确实略有些勉强。 毕竟他现在还没有真正达到17级，再过十年他又会比现在强上十几倍，那时就会轻松许多了。 这种不可控的后果就是，由于太阳的剧烈活动和那些灼热的等离子团，这颗黄矮星正在向着外太空辐射大量高能电磁波和带电粒子。 虽然正常而言一颗恒星也会因为自身的活动周期性地发生能量变化，比如太阳上的太阳黑子周期。 但是，一颗正在壮年，还有50亿年寿命的恒星突然变得极其活跃，可以侦测到大量因为恒星活动而产生的电磁辐射和高能带电粒子。 与之相对的是，这颗恒星的光度却反常的减小，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对星系之外辐射的光芒逐年减少。 两者一结合，这里存在智慧生命和星际文明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一千光年内没有，但不代表着一万光年，十万光年的范围内没有，银河系里有几千亿颗恒星，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就有几个文明一直生存下来。 即使是能够利用恒星1能量的戴森云也没多少影响，唯有李恒这种让一颗恒星能量消耗突然增加整整一倍的方式，才能够引起遥远星空中某些智慧文明的注意。 就像李恒跟伊三九说过的一样，他不会把希望都放在某一个方向，人类文明不是他唯一的选择。 太阳只不过是第一颗恒星，他对此也没报多少希望，毕竟一颗恒星的异常有很多种可能。 但等到两百年后整个戴森云体系建立完毕之时，整个太阳系里的文明信息场将会连成一体。 他不用再将大部分的身体留在这里用于汲取信息，而且那时候他的触手总长度将会超过一千五百光年。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有能力探索直径一千光年的本地泡内的任意一个方向。 一颗恒星不行就十颗、一百颗，大范围的恒星有规律的持续出现问题，这就不是纯粹的巧合和宇宙自然现象可以解释的了。 不仅如此，他还让那些前往遥远深空的高级权限者们向着深空不断传播信号，信号里是太阳系在银河系里的坐标位置。 那些高级权限者也明白了李恒的意图，这倒是非常符合人类文明的整体利益。 他们每一个人都相当于是一颗文明的种子，即使未来可以成长为参天大树，在最开始却是相当脆弱的存在。 利用太阳系的广播坐标，把可能存在的星际文明引导到李恒那里去，无论这两者谁更胜一筹，都会给他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空间。 暗能量推动着宇宙加速膨胀，若是一个文明想要获得更多的物质和能量，就必然要和时间赛跑。 以李恒现在的体会来看，这个物质宇宙想要超越光速的难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他这种广撒网钓鱼的方式也算不得多么稀奇。 猎物和猎人在宇宙中随时都会面临境况倒转的可能，但他这种真空能量生命在可观测宇宙内却几乎没可能再出现第二个，就算存在也没必要为敌。 毕竟真空能量生命是逆熵生命体，作为一个永动机，根本没必要和时间赛跑，争夺宇宙中的一切物质。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李恒同样可以像是时空一样膨胀速度超过光速，在他可以触及的范围之内不断创造物质。 一边维持着太阳上的橙红色长龙，李恒脸上带着期待的表情低声自语道： “希望能钓上来一些星际文明，让我见识一下真正的地外智慧生命。” 如果来的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文明倒也罢了，李恒也不会闲着没事干，无缘无故去跟对方开战。 到时候无非就是正常交流建立联系，然后他再用自己强大的生产力慢慢地掌控对方，成为自己新的信息来源。 只要是不能逆熵，仍旧需要物质和能量的文明，在他强大的生产力冲击之下根本无法维持自身的独立运转，终究会成为依附在他周围的一份子，他代表的就是确定的永恒。 若是一个有敌意的文明，那就更有意思了。 物质宇宙的基础规则太强，人类文明又太弱，一个可以跨越数千上万光年的星际文明，恰好可以让他久违的将自己的力量用于破坏与杀戮。 第195章 捏人 太阳表面的橙红色巨龙有规律地吐出一团团灼热的物质粒子，这些物质粒子不断向着外太空辐射出多余的热量，自身温度将会逐渐从上百万k降低到几万摄氏度。 各大星球上最开始有些惊奇的人们也渐渐习以为常，乐园早已公开发布了通知，将会在距离太阳两个天文单位的黄道平面上制造一颗新的行星。 这颗行星将会在完成后作为全新的真实游戏场地，就像是曾经在地球上的辐射游乐园一样，供应给各位公民游玩。 从这一天开始，太阳上的橙红色巨龙就变成了一个新的天文奇观，如同一个巨大的时钟，每天都会准点报时。 在等待这颗行星逐渐成型的时候，李恒也没有闲着，他现在正在火星上进行捏人工作。 所谓捏人，便是开发调整基因，制作一种生存在轮回星球里的生命体，用于承载那些记忆黑匣。 时钟塔最顶层的大厅里，李恒坐在那张黑色的长沙发上，在他的对面则是伊三九和阿基里斯。 为了制作这颗轮回星球，他将几乎全部的力量都用在了太阳上的那条橘红色长龙那里，因此就叫来了两个帮手。 三人中间的空中漂浮着一团变动的血肉细胞，从他们一直使用的外表形象就能看出，常规人类的形态仍旧是他们最偏爱的外形。 虽然李恒在送别会上将那首“一二三四五”作为最好的诗词，但他本人的审美其实并非如此。 把自己弄成一个千手千眼形状的诡异邪神，以他们的审美观实在是欣赏不来。 猎奇诡异的外形当然有不少人相当喜欢，但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形态偶尔扮着玩玩还可以，整天看着实在没多少意思。 他们的记忆都是以普通的人类外形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到了他们这个地步，也不需要给自己添加爪子或者触手来增强战斗力，普通的碳基血肉生命再强还能比恒星更强不成。 伊三九的金色头发拨弄着那团血肉物质，细胞内部的dna序列在她的操控之下飞快变换。 拥有了生命30系统，她现在就是玩弄基因的专家，轻松地将各种基因组拼装组合成全新的生命体。 她一边改动着这团血肉一边对李恒说道： “单纯添加eva的元素太简单了，那里面的人类虽然号称是吃下了智慧之果的十八使徒，实际上和普通人完全没差别，一把手枪就能打死。” “其中的使徒生命体可以用万象纳米机器人与血肉细胞组合拼装，将核聚变引擎仿制成为s2机关的样式即可，实际战力比起原版只强不弱。” “至于所谓的灵魂，或许你这种真空能量生物可以称为拥有灵魂，其他的智慧生命体，无论是机械生命体还是血肉生命体，都没有发现这种玩意。” 灵魂，一种独立于肉体的，承载着全部记忆信息，看不到摸不到，不参与电磁相互作用的东西。 李恒的存在方式就类似于这种东西，林离或许也有可能，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并不存在灵魂这种东西。 “利用记忆黑匣作为这些生物的灵魂，我会在他们死亡的一瞬间从大脑中抽离出那个储存着记忆的核心。” 李恒一边说着也伸出了自己的手，那团血肉物质在两人的拨弄之下开始产生出一些可见的外形。 它开始变得像是一个蜷曲着的婴儿，连着脊椎骨的尾巴弯弯的将自己环绕着。 伊三九看着这团胚胎挑了一下眉头，李恒刚刚将这个生命合成制造lh-1蛋白质的能力剥夺了，这意味着这个小家伙再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修改自身的基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缺少了这种编辑基因的高效工具，就算有了全套的基因序列图谱也没多少作用。 “人类所知的物种数量每一天都在增长，就算是你的这颗大脑，最多再过上一两百年就装不下完整的生命30系统了。” “现实世界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生命形态已经够多了，作为第一个轮回世界，至少让里面的智慧生命长得像是人一点。” 伊三九闻言点点头表示认同，有不少人乐此不疲地制造各种外形奇特的新生物，有些怪模怪样的生物就算是以她的意志都觉得难以接受。 阿基里斯则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根据与波波克拉奇定下的协议，轮回世界将会作为试炼场所，因此我们不可能让这个生命体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 他在贫民窟里挣扎求存之时，需要与流浪狗争夺垃圾桶里的剩菜剩饭。 需要进食，需要睡眠，会冷会饿，会开心会恐惧会疼痛。 不仅仅是觉醒者，就算是曾经的基因调整者都太强了，强者无法与弱者感同身受。 阿基里斯接着说道： “同样的道理，我们也不能让他们拥有太超前的科技知识，否则核聚变引擎和万象纳米机器人一出，整个轮回世界都能随意改造。” “但是，又不能让他们太弱。根据你的计划，轮回世界以后会有不少来自外界的玩家进去。” “即使我们对他们做出了种种限制，新时代星际公民的平均个体战斗力也足以灭掉旧时代的一整个大国。” “所以，我们需要给这些生命体添加一套升级规则。” “就像是从普通人到融合者再到觉醒者的升级过程一样，将大部分人限制在普通人的强度，同时让少部分强者可以有能力对抗外界的入侵者。” 完全的绝望称不上是什么试炼，那种毫无希望的末日只会让智慧生命直接放弃对抗，走向投降或者自我毁灭的道路。 就像监狱内的犯人所承受的恐怖世界那样，希望和绝望相互交织缠绕，才能称得上是轮回试练。 李恒想了想开口道： “那就采用基因锁的设定，将完全体生命的对应基因序列全部写入其中，但正常人成年之后只能对外表达其中的一小部分，整体身体机能水平跟旧时代的人类相当。” 这并不算是什么难事，既然可以在细胞内添加冗余dna用于存储记忆信息，自然就可以做到对基因的选择性读取和表达。 “然后就是开启基因锁的条件，将肉体的各种激素水平与情绪变动程度添加进入考量。” “把杏仁体制作成判定器官，每一次身体激素与情绪剧烈波动就会解开部分基因限制，全身细胞更新换代，同时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刺激。” 伊三九听了之后吐槽道： “这不就是你玩的游戏里的设定吗，你这轮回世界都要变成缝合怪了。” 她也就是随口说说，这些原作品都已经是50年前的老作品了，算起来早就过了版权保护期。 李恒点点头承认道： “算是我自己的偏好，不过这种设定确实相当不错，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个体成长到足以对抗外界普通公民的程度，也符合风险越大收益越大的原则。” 若是弄个古代修仙类型的轮回世界，动不动就要修炼闭关修炼一两百年，那进度就太慢了。 虽然可以通过直接注入记忆的方式调整轮回世界的进度，但这种世界实在算不上是有活力，不适合作为第一个轮回世界。 更何况，这种带有更多幻想因素的轮回世界不是人类现在的科技可以做到的，需要李恒自己额外添加力量形成各种超越现有科技的能力。 他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至少还做不到在制造一颗星球的同时，还能维持一个轮回世界内上亿人的超凡能力。 总而言之，基因锁这种单凭现有科技就能做到的力量体系可以说是首选，虽然也仅仅能做到四阶初期。 在这之后的心灵之光等等后续体系已经超出了现在的科技范畴，毕竟这个宇宙的人类没有灵魂这种东西，纯粹是一堆会跑会动会思考的血肉。 在解开细胞内部全部基因序列的屏蔽之后，轮回世界的生命体也能拥有和外界公民对等的战斗力，至少不会被一边倒的割草。 几人在言语之间就决定了这个轮回世界的基础设定，那团血肉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大，李恒不断地抽取时钟塔的物质填充着这个新生的生命。 最后，三人之间出现了一个赤身之人，没有任何性别特征，就连脸上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脸部器官。 这只是李恒制作的一个初版实验体，在这之后他将会和月球上的玉兔筛选先期测试者，在其中投入记忆黑匣。 之后通过模拟环境测试杏仁体的判定标准，以及对应的基因锁每一次解开的基因序列。 伊三九的一缕头发缠绕在这个无面人的身体上，那脆弱的皮肤和骨骼肌肉在如今的时代已经几乎看不到了，这是一具会被小手枪干掉的超弱身体。 “这可真是令人怀念的脆弱感，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快要忘记这种寒冷的感觉了，你看他身体表面的皮肤，正在因为寒冷的空气而轻微颤抖。” “用这样一具脆弱的身体生存在一个轮回世界里，也不知道有几个白壳球愿意做这种傻事，波波克拉奇不会真的以为，先天记忆带来的奉献精神能抵得过99重轮回试炼。” 在外界的星际社会中，就算有少数白壳球被骗，但大多数感受到的都是正向反馈，整个世界随着他们的努力变得越来越好。 在这种外界和自我的相互促进之下，他们的奉献精神才被强化到现在的地步。 但若是把他们扔进轮回世界，伊三九估计有九成九会在十次轮回以内就选择放弃，并且从记忆永生者转变成更偏向于个体的智慧生命。 “被外界公民像是游戏npc一样随意屠杀，说不定将来还会出现几个反社会的疯狂家伙，跑出来报复那些玩家。” “看到了前辈的这种悲惨下场，说不定以后白壳球反而会从记忆永生的坚定支持者转向偏向个体的普通永生者。” “真期待波波克拉奇将来看到自己的后辈们因此而分裂内斗的表情，如果他能在星空深处活下来的话。” 伊三九充满恶意地说着这些可能的未来，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李恒闻言点点头道： “这倒是很有可能，人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之后往往都会黑化，这些白壳球自然也会如此。” “不过这也是他们自己选的，若是承受不了打击，大不了将自己的轮回记忆抹去便是。” “若是有人因此越界，跑到外界报复那些参与游戏的玩家，自然有司法部对他们审判。” 至于会不会因此减少轮回世界的生命来源，李恒从不担心这一点。 一个记忆黑匣，一份记忆信息，一堆血肉物质，一个新的智慧生命就诞生了。 轮回世界只不过是他寻求可能性的一个很小的方向，它更大的作用还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兴趣爱好。 将这个初期实验体的全部数据传输给了月球上的玉兔之后，李恒开始继续为无面人添加额外的东西。 不过片刻之后，原本没有面貌的无面人就发生了变化。 这是一个略显消瘦的黑发青年，身上穿着灰白色的格子衬衫和蓝色牛仔裤，脸上残留着一点黑眼圈的痕迹，带着明显的倦意。 他的口袋里带着一张身份证，上面清晰地写着这个青年的姓名和出生年月： 陈远，性别男，出生于1999年12月30日。 伊三九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消瘦青年，这具缺少大脑的身体在刚刚被塑造了上千亿个神经元细胞，变成了一个新生的智慧生物。 “这就是你所说的另外的变数？一个一百年前出生的普通人？” 李恒点点头道： “来自外界参与游戏的公民属于主神空间，是入侵本土世界的外来轮回者。” “除此之外，谈到变数，那自然就少不了穿越者和重生者。” 重生者他以前已经做过一个，这一次自然就要换一个穿越者。 伊三九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具孱弱的血肉身体，就凭一个一百年前的普通人，根本算不上什么变数，在那种危险的世界里没几天就死了。 所谓的穿越者只能算是一种载具，他们身上承载着的金手指，比如某种超级法宝或者系统，这些东西才能称得上是变数。 “完全脱离我掌控，有着超大存储空间、可以转换物质和能量的系统我现在还做不出来，但我可以像是对待阿基里斯一样，交给这个穿越者一部分我的力量。” “只不过比起阿基里斯可以使用我的力量，这个穿越者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未来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第196章 主神大光球上线 为了制造轮回星球，李恒将自己放在木星那里的大部分力量都收了回来，那条纵横百万公里的明亮长河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太阳系内的高级权限者离开之后，乐园开始全面掌控大多数日常管理事务。 聚光之城的建造被进一步加快，用于维持李恒不断消耗的能量，现在他自身的信息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 比起曾经在地球上的那场只持续了短短几个小时的大战，这一次让太阳这颗巨大恒星的聚变效率在十年内增加一倍，才是真正艰难的挑战。 在正常的世界里，一个物体想要越过一座高山，物体需要自身获得足够的重力势能，这就是一道能量势垒。 与此类似的，想要让氢原子发生聚变，就需要克服带有正电荷的质子之间的库伦斥力。 若是宏观世界的物体，一切行为都是确定的，那就必须先让质子获得足够的能量才能克服这种斥力，这份能量就是必须付出的损耗。 但是到了原子内部的世界，量子性质就完全占据了上风，再也无法用经典力学理论来描述这些微小的粒子。 粒子可以从真空中短暂地借来能量，然后在跨过能量势垒之后再将这份借来的能量还回去，像是波一样绕过了阻挡物。 能量守恒并没有被打破，但质子却越过了山峰，与另一颗原子核碰撞到了一起，也就是量子隧穿。 这就是亚原子粒子所具有的波动性质，星空中的恒星都是依靠这种性质才能存在。 若是粒子不具有这种波动的特性，宇宙中就只会存在一大堆氢原子。 不过，这种概率其实非常低。 恒星中正常的核聚变过程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太阳的核聚变效率相比于自身庞大的质量非常低。 李恒现在所扮演的就是一个主动出借能量的角色，作为一个真空能量生物，这或许也能算是他的本职工作？ 将自身的极少一部分能量出借给氢原子内部的质子，让它们恰到好处的克服库仑力碰撞到一起形成新的原子核，然后再用这份释放出来的能量推动所需的物质离开太阳表面。 从结果上来看，李恒通过这种方式人为的提高了质子发生量子隧穿的概率，让太阳的聚变效率提升了一倍。 这虽然对于人类文明现有的科技相当困难，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是像吃饭喝水一样与生俱来的本能。 只不过，万事万物都有其界限。 能用钢笔写字，可不一定能用拖把写字，而且这还是一把钢铁合金拖把。 就算去年一年制造了上百万吨反物质，他每秒钟通过核聚变转化输出的能量也不到1019焦耳。 但现在，他每秒钟输出的能量堪比太阳，比起制造反物质的时候高了七个数量级，远超过了他可以计算和掌控的上限。 这种掌控不足带来的后果就是，整个过程变得极其混乱和狂暴，一点都不像是他曾经那样，可以举重若轻、毫无痕迹地完美掌控物质变化。 太阳上持久的狂暴变化自然也影响到了生存在太阳系里的人类公民。 即使各大星球有人造磁星可以抵挡暴增的带电粒子，星空中的不少小型飞船却没这种能力。 现在的太阳因为李恒的造星工程变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巨大磁暴源，整个太阳系内的无线电通讯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乐园还因此收到了不少的投诉，这种持久的磁暴干扰到了几十亿人的日常生活。 李恒倒没有用什么“大家一起克服困难”的口号去应付，毕竟这个轮回世界本就是他给自己做的一个大玩具。 这颗星球也不是做给普通公民游玩的，将来想要进去少不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若是像曾经的辐射游乐园一样入场门票极其便宜，这颗新生的轮回星球不用多久就会被毁坏一空。 乐园全面接受了所有的投诉，然后给出了公开回复： 虽然不会停止造星，但却会补偿各位公民的一切损失。 用于交易的资源自然就是反物质，李恒能用十年时间将整个太阳系买下90，随意剩下一点就能弥补这些普通公民的经济损失。 这种高能量密度物质对于普通公民或许不重要，但却是那些竞技场的楼主急需的资源。 他们挣到的大半财富都用于购买这些推进物质，好让自己能早点跑出太阳系。 这些财富就像是一个圈，在社会上转了一圈之后又全部回流到了乐园手里，这便是拥有唯一垄断地位的可怕之处。 就算乐园给这些普通公民大大方方的发钱，到了最后这些资源也还会自己回来。 幸好李恒是一个不需要金钱的人，否则整个太阳系的人类公民都会在几年之内被他变成永远也还不清欠债的新时代奴隶。 …… 十年后，金星上的某一处天空小镇。 由于大气密度比起地球还要高五倍，金星上的漂浮小镇相当多，比起地球上的天空之城还要大上一些。 这一整座天空小镇都属于一位公民，他并非是什么权限者或者大型企业的高层，只是一位非常普通的公民。 他的巨大财富来自于通过乐园的超维世界联通的金融市场，这个巨大的金融市场每天的交易额以千亿亿计，平均成交金额占到太阳系里一年能量产值的百分之一。 有人在这里一飞冲天，身家翻了上亿倍。 同样，有不少商业大亨和名人在这里输掉所有，负债以亿亿计，庞大的债务几万年都还不清。 不过，此时这位身价不菲的年轻人却已经再也没有往日里的意气风发。 他呆呆地站在只有自己一人的天空小镇里，无视周围那些亲昵地舔舐着他的大猫咪。 这些猫咪长得有些像是布偶猫，不过它们的体型要大得多，足有五六米长，宝石状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完了，全完了。” 他任由身边的大猫磨蹭着自己，嘴里只是低声重复着这几句话。 这些猫咪正在疑惑，以往总是与它们一起玩耍的主人今日不知为何无精打采。 它们并不明白，这是他们和自己的这位主人相处的最后时光了。 不用多久，这一整座天空小镇，连同它们这些漂亮的大猫咪，都会成为乐园的财富。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他虽然已经拥有了堪比三级权限者的财富，但比起那些二级权限者和大企业掌舵人还是差得太远了。 这一次，他把自己的这座天空小镇，连同在金星上其他的财产都全部抵押给了乐园，换来了两百万亿的资金。 在这之上，这部分资金又被他加了二十倍的杠杆，整整四千万亿的资金，就是为了搏出一个未来。 只要能赢下这一次，他就可以再次一跃而上，拥有的财富达到亿亿级别，成为太阳系里站在高层的那几十万人之一。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怎么会这么快……“ “那颗轮回星球才刚刚建造完成，上面的物质温度足有上万摄氏度，根本不可能现在就完成了前期建设。” 乐园早就对外公布了星球的预期完成时间，预估是在10年左右，但他们可没有说这颗轮回星球何时对外开放。 一颗空荡荡的灼热星球根本没什么用，想要完成后续的星球建设，让那里成为一颗生命星球，至少还要用上好几年。 一颗新的星球，造成的影响是相当巨大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聚光之城的建设位置。 聚光之城并不是随意选址的，它们主要的材料来自水星和小行星带，将会分布在距离太阳05到3个天文单位之间。 这样一块广大的空旷地带，聚光之城的分布同样有梳有密。 它们将会主要分布在各大星球周围十几至几十万公里之内，如同一座座卫星城市，便于人员往来与运输各种物质。 聚光之城虽然看上去相当庞大，但它们内部大部分都是稀薄的气体，整体质量比起实心的岩石卫星小得多，引力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每一座聚光之城都有几十上百万人，最近正是新一批聚光之城建设开始的时候，他赌的就是这一批的聚光之城将会建造在土卫六那里。 土卫六，泰坦。 这颗星球虽然已经有了直连的聚光之城，但周边空间内却还没有制造卫星城市，那里同样是一个非常有可能的位置。 上万座卫星聚光之城，这就是近百亿新生公民，这批新生的力量将会为土卫六带来全新的发展动力。 只不过，正因为乐园此时创造的轮回星球已经接近收尾，所以这种不确定性引起了不少人的观望。 这种不确定性带来了风险，自然也带来了收益。 聚光之城如今的建设已经有小半被交给了民间企业，这一批新的聚光之城建设同样如此。 究竟要把全部身家投在哪一边，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选择题。 土卫六的优势不仅仅在于自身，更在于它所环绕的土星，这是一个巨大的就近资源星球。 再加上土星拥有太阳系里独一无二的壮丽星环，土卫六的价值不亚于金星和火星。 轮回星球虽然是相当令人震撼的新生事物，但在乐园没有公布游戏规则之前，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否能成为堪比土卫六的太空枢纽，吸引巨大的人流量。 身边的大猫咪仍旧在轻轻地蹭着他，他没有多少朋友，关系亲密的更是一个都没有，否则这座天空小镇也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想到这些猫咪再过48个小时就要被乐园收走，然后放在平台上公开拍卖，他就不由地感觉到一阵心痛。 “如果我当时能留下一点退路的话，至少不要把猫咪也抵押出去……” 但以他一路走到现在的自信，当时却从没考虑过失败的可能。 这十几年来他赢了几百次，结果最后一次就把自己拼来的一切全部输光了。 “不，还有一个办法，还有一个办法。” 失魂落魄的男人突然抬起了头，他轻轻地揉捏着身边的大猫咪，听着它们喉咙里发出的轻微呼噜声。 乐园收走抵押财产到公开拍卖之间将会有一段半年左右的货品公开展览时间，供广大公民评价挑选。 虽然以现在的科技大多数产品都相当便宜，但同样的事物只需要赋予它们额外的文化价值，就能拥有完全不同的价格。 比如各种被乐园证明过的限量版产品，比如各位离开了太阳系的竞技场楼主变卖的个人物品，这些东西在拍卖场上可是广受追捧。 例如曾经参与过乐园举办的强者战的那些选手，虽然他们几乎都已经离开了太阳系，但他们留下来的个人物品却在太阳系内的各大收藏家手里不停来回转移。 比起他们曾经出售时的价格，现在这些东西已经堪称天价，毕竟没有人知道这些离开太阳系的人还会不会再回来。 作为市场上小有名气的个人收藏家，他也曾参与过某些物品的炒作，从中获得了不小的收益，因此相当了解拍卖的整套流程。 他从猫咪环绕之中一跃而起，飞快地回到了自己像是城堡一样的大房子里，连接上了乐园专用的超维网络。 仅仅为了使用这个无延时的超维网络，他每年就要付出数亿黑晶币，这种昂贵的金钱游戏可不是普通公民玩得起的。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相当简陋的欢迎界面，在乐园竞技场和金融市场的选项之外，又多了一个纯白色的大光球选项。 这就是轮回星球完成的那一刻突然上线的全新服务，在这里可以获得轮回世界的入场门票，一条生命。 这个闪耀着的白色大光球发出无情的机械声音： “欢迎来到轮回世界，我是主神。” “在这里，你将会化身为主神空间的一名轮回者，进入一个个轮回世界，完成任务，获得奖励。” “权力，财富，力量，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渺小的生命，挣扎，前进，轮回的尽头隐藏着世界的真相。” “你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你想真正的活着吗？” 在这最后，出现的却不是“是\/否”的选项，而是一份乐园公证的契约。 1、100年，购买一条生命，普通轮回者开局。 2、1000年，购买一条生命，精英轮回者开局。 3、年，购买一条生命，无限制轮回者开局。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氪命游戏，看着这三个选项，这位失去一切的青年咬了咬牙。 反正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就在这里再赌最后一把。 “我选择3。” 白色的大光球在此时闪耀着金色光芒，一道柔和的中性声音传了出来： “交易成立，尊敬的【无限制轮回者】，祝您游戏愉快。” 第197章 穿越，系统 龟裂的大地，灰色与白浊的云，这片大地上已经没有多少植物存在，曾经的鸟语花香只能在幸存者的脑海里继续存在。 在覆盖大陆表面的白色砂砾之下，是漆黑坚硬的钢铁，整颗星球的地壳几乎都是用坚硬的钢铁铸成的。 比起大陆更庞大的是占到了地表90以上的海洋，这片巨大的海洋里漂浮着天灾冲击之后变异的红藻。 它们将海水中所有的营养都吸收殆尽，海洋中已经不存在其他的生物了，只剩下这些连绵上万公里的红色海藻，将海洋都染成了血红之色。 “嘶，头好痛。” 大陆东部的某处荒野地带，一名穿着灰白色格子衬衫和蓝色牛仔裤的黑发青年从地上慢慢爬起，揉捏着自己仿佛被大锤敲打过的脑袋。 作为一名刚刚开始实习的毕业大学生，他刚刚才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结果突然就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大概是撞到了柜子，还好没有撞到桌角上，不然我说不定就要挂了。” 荒野地里扑面而来的风沙拍打在脸上，从剧烈的疼痛中渐渐缓过来的黑发青年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睁开双眼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嘴巴渐渐张大，最终变成了一句东方人常用的惊叹： “卧槽！” 在吐出了这一句话的同时，他手臂上戴着的那只智能手表发出了声音，同时上面显现出一段文字信息。 “叮！” “小天才智能手表为您服务！” “您已进入【轮回世界·eva（？）】” “已对世界记忆进行修正，现在你的身份为：对使徒作战组织nerv成员，eva初号机唯一适格者，nerv组织首领陈博士之子。” “剧情即将开始，祝您一路顺风。” 陈远听着这段话浑身一个激灵，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真的在昨天倒下的时候被撞死了。 “这也太蠢了，加班累到回家就晕倒，摔死之后直接穿越。” 不过，容不得他再细想了，刚刚接受到的冲击性消息太过惊人，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这只莫名其妙变聪明的小天才智能手表。 “喂，喂！” “剧情是什么啊，eva我确实在小时候看过，可那都是上个世纪的老东西了，比我年龄都大，我早忘了剧情了。” “还有，轮回世界后面的问号是什么东西啊，你不是小天才智能手表吗，给点力啊！” 连珠炮一般地飞快提问，然而手上的小天才智能手表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刚刚的声音都只是提前录好的录音。 陈远有些无力地抬起头看着远方的白沙大地，如果他这个穿越者连个配套的金手指都没有，那一无所知的他在这里根本活不了多久。 他可以感受到这颗星球的重力明显比地球要小不少，但这反而会让他难以适应，他这具疏于锻炼的普通人的身体，在这里连这片荒漠都走不出去。 正在此时，汽车的引擎声从远方传来，根据那响亮的轰鸣声，陈远判断这一定是一辆跑车，放在原来的世界至少要几百万。 “跑车，跑车，我记得eva里面最初确实是有这一段剧情来着。” 他绞尽脑汁回忆着曾经的片段，可惜他那时候还在上小学一年级，到了现在早已忘得精光，只记得里面的巨大人形机甲和那些怪模怪样的使徒。 跑车的轰鸣声很快就靠近了过来，一辆鲜艳的红色跑车从地平线的尽头飞快地行驶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后就停在了陈远身前不远处。 车门打开，一个清脆而又充满活力的女声响起： “哟，陈远，我来接你了，还记得我吗，当年我可是还抱过你的。” 陈远看着跑车内的那个一头金发的漂亮女子，他又不是真的陈远，哪知道原主角的事。 看着面前金发女子口中那些尖利的、像是鲨鱼一样的牙齿，陈远隐隐约约知道了为何会有那个问号。 这些剧情与他记忆里隐约记得的东西似是而非，至少原来的那些主要角色没有一个是和他一个国家出身的。 坐上跑车之后，陈远沉默地低着头。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缺少对应记忆的他只能用这种方式避免被这些剧情角色发现自己的问题。 正在他准备一直装死的时候，旁边的金发女子有些兴奋地说道： “坐稳了，有大家伙要来了！” 她用手指轻轻按下了方向盘旁边的某一个按钮，红色的跑车就发出了凶猛的咆哮声，速度瞬间飙到每小时五百公里以上。 车尾部的四个喷口向后方喷射出蓝色的火焰，简直就像是贴地飞行的火箭。 “卧槽！” 瞬间的巨大加速度让陈远本就受了伤的头部更难受了，有种想要把隔夜饭吐出来的感觉。 不过，在这种难受到像是濒死体验的感觉中，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意识反而变得无比的清醒，某些被他遗忘的细节在此时开始浮现。 “使徒、袭来。” 他下意识地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紧紧地抓着身上的安全带。 下一秒，巨大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巨大的冲击波将这辆红色的跑车像是玩具一样掀飞了出去，耀眼的白色光芒笼罩了远方的天空。 在这光芒之后，一个头戴猫头鹰面具，手长脚短，胸部镶嵌着一颗红色圆球的高大生物屹立在大地之上。 随着它张口之间吐出一团团明亮的光团，地面上如同发生了连续的核爆，连绵的冲击波将地面上几百米厚的白沙层完全掀开，露出了深层的钢铁地壳。 表面的钢铁层被这些灼热的光团飞速熔毁，最终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在这道空洞出现的同时，一台纯白色的人形机甲从中一跃而出，背部喷射出灼热的等离子气体，与那只巨大的怪物开始战斗。 白色机甲的体表覆盖着一层幽蓝色的火焰护盾，那些灼热的粒子团触碰到护盾的一瞬间就被偏转，飞出数千米后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上百米大的坑洞。 两只百米高的巨兽举手投足之间就将这片方圆十几公里的荒漠破坏殆尽，白色机甲的战斗力明显比那只怪物更强。 怪物的攻击都被护盾偏转，怪物身体周围的护盾却完全承受不住人形机甲的进攻。 但那只怪物却有着无比恐怖的恢复能力，身体被切断和熔毁之后，损失的身体不过在一两秒内就能完全恢复，那个红色的巨大圆球为它源源不断地提供巨大的能量。 远处的红色跑车内，陈远昏昏沉沉的放下了自己的双手，一块钢铁碎片深深地插入了他的左手臂，小臂的骨骼都被这块铁片撞得粉碎。 若不是他在最后时刻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头部，这块钢铁碎片就会直接贯穿他的大脑。 就在此时，小天才手表的声音再次响起： “序幕已完结，系统功能已激活。” “获得主角光环：初级” “获得奖励：一阶基因锁开启” “请继续努力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穿越者陈远。” 陈远迷迷糊糊地听到了这些话，下一刻就感受到了大脑无比的清醒。 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感，手臂上的疼痛跟现在的感受相比只能算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 “……” 这一下他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全身上下显现出一根根向外凸起的青筋，完全没心思去关注外界的大战了。 一分钟后。 全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陈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种疼痛比起他想象中的凌迟也差不多远了。 能够从这种疼痛下坚持下来，就连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恭喜你，开启了一阶基因锁，这下子你就能直接坐上初号机，不用再经历特训了。” 陈远听着这个清脆的女声，他转头看去，只见那个女子依旧如同之前一样毫发无伤，她的头发如同具有生命一样，轻而易举地将红色的跑车撕开了一个大洞。 小天才智能手表似乎只有他自己能看到和听到，或许这块手表只是系统在他大脑中投影出的可视形象。 “基因锁，轮回世界，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开启了一阶基因锁之后，陈远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甚至能感受到飞沙尘土落在自己手臂上的轻微感觉。 曾经遗忘的那些东西都被他飞快地记起，以他现在的记忆能力，足以被称作天才。 但是，与自身变强的喜悦相比，他感受到的更多是恐惧。 若是仅仅是一个类似eva的世界还好，但若是再加上基因锁和轮回世界这些词语，那他知道的那些剧情就根本没多少用。 轮回者他可是相当清楚的，这些人是主神手中的掠夺者和毁灭者，所到之处留下的是一个个破碎的世界。 更何况，虽然这个主神也有基因锁，但他不知道它是最初的原始设定，还是后期的各种二次创作的产物。 若是那种横跨诸天万界的超级主神空间，那他要面对的可能就不仅仅是堪比使徒的高阶轮回者，而是能捉星拿月，如同神灵的恐怖强者。 远方的爆炸声渐渐消失，使徒与人形机甲的战斗告一段落，只留下了一片直径数公里的巨大坑洞，其中是漆黑色的钢铁大地，如同被核爆肆虐过一样。 金发女子笑眯眯地盯着若有所思的陈远，她没有多加催促，只是接着说道： “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 “我的名字叫做伊三九，以后将会是你的直属上级，希望我们将来能好好相处。” …… 半小时后，地下深处，nerv总部基地。 在使徒被击退之后，人类的直升机和战斗机终于可以再次投入使用，一架军用直升机前来将伊三九和陈远带到了nerv的总部基地。 在这处基地的上方，存在着一座可以移动组合的钢铁城市，被称为第三新江南市，是大陆上仅剩的10座基地市之一。 在席卷全球的天灾冲击之下，星球表面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万平方公里的陆地，这些陆地也几乎都是荒漠。 星球上的五十亿人总共只幸存下来了不到三千万，平均每座基地市内生存着约三百万人。 第三新江南市的居民大部分来自曾经的大陆东南沿海地区，那里从前生活着数亿人。 但在经历了天灾冲击，并且两次被使徒攻破基地市之后，只剩下了这三百万人，其中还有大半是后续出生的新一代。 伊三九满头的金色长发轻轻摇曳，不同于刚刚的活力四射，现在她相当沉稳的对着上方的高台做着报告： “零号机成功击退了使徒，最近使徒的进攻越来越频繁，或许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正在发生。” “另外，初号机的唯一适格者已经开启了一阶基因锁，达到了驾驶eva初号机的基本条件，我提议，下一次的战斗可以尝试让他与零号机共同出击。” 高台之上坐着一个戴着红色鸭舌帽的中年男人，即使是在基地之内也戴着一副墨镜，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 陈远抬头看着高台之上的男人，这就是原来那个陈远的父亲，nerv组织的首领，陈博士。 使徒的破坏力虽强，却也不过与人类的核武器相当，它们最强的地方是恐怖的恢复力和近乎无限的后备能源——镶嵌在胸口处的红色核心，s2机关。 人类在经历了天灾冲击之后本就被破坏了所有的工业生产链，此时再遇到使徒这种强大的怪物，自然被打的节节败退。 在使徒的不断进攻之下，人类不断逃跑苟延残喘，直到二十年之前，陈博士带着eva突然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并且建立了对抗使徒的nerv组织。 借助这种人形决战兵器的力量，人类第一次击退了使徒，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看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陈远脑袋里想的却是他看过的剧情中的那个司令。 若是这个陈博士也是那种人设，那他的这个便宜父亲恐怕是这个轮回世界里知道的最多的人之一。 “伊三九，带他回去，我会考虑你的提议的。” 最终，这位陈博士没有和陈远做任何交流，仿佛两人只是陌生人，而并非是父子。 陈远倒也乐得如此，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喜欢认个陌生人当父亲，这样冷淡的对待方式正合他的意。 今天经历了从普通人到穿越者的巨大冲击，以及开启一阶基因锁时的剧烈疼痛，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整理思绪，确定未来的规划。 第198章 学校，同学 “啊哈，果然烧烤就应该配上清爽的啤酒才够劲！” 金色的头发如同灵活的触手一样装着几个烤串飘飞在半空中，伊三九将一罐啤酒一口气全部喝光，爽快的呼出了一大口气。 坐在对面的陈远却有些无奈，这个与记忆里重合的场景再一次让他感觉到了某种强烈的既视感。 在面见过了他名义上的父亲之后，伊三九就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里是和曾经的高级公寓相当接近的住房，总共有三个卧室，陈远最近几天就会先停留在这里。 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换上的清爽的白衬衫，陈远轻轻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在开启了一阶基因锁之后，他明显地感觉到对身体的控制力极大的提升。 即使没有经过任何格斗训练，陈远也有信心凭借这种极强的控制力，轻易地打倒数个强壮的成年男子。 除此之外，自愈能力也极大提升了。 刚刚在浴室里清洗身体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手臂上的那个贯穿伤口已经开始产生愈合时特有的麻痒感觉。 按照为他治疗的那个医生的说法，普通人需要数个月才能愈合的严重伤势，他最多只需要两个星期就能恢复完好，而且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一阶基因锁，这种主神空间的体系在这个轮回世界内却不是什么秘密。 经过多年的研究，这种基因锁体系被认为是eva的弱化版本，不少学者猜测eva就是人类解开了全部基因锁之后的终极形态。 还在胡吃海喝的伊三九看着对面的陈远一脸沉思低头不语，她有些不满地用一缕头发打在了他的头上。 “你这小屁孩，跟你老爹一样，一天到晚苦大仇深的样子，你学什么不好去学他。” “年轻人就要有点朝气，不要表现得像是个中年油腻男人那样。” 陈远从自己的沉思中惊醒，看着对面这个像是蛇发女妖一样的金发少女，只能无奈地点头称是。 这个名为伊三九的女人别看外表像是十六七岁的美少女，实际年龄至少有四十往上。 不同于他原来世界里那些用化妆品掩盖自己衰老的女性，伊三九是将基因锁解开到第三阶段的强者。 不仅可以控制自身细胞的新陈代谢，就连理论寿命都大大增加，至少能活上百年。 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战斗能力，但以陈远记忆里的描述来判断，三阶基因锁强者至少也是一人成军的强大战力，比他现在要强得多。 看到陈远一脸唯唯诺诺的样子，伊三九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挥舞着的头发将桌上的一大堆啤酒罐子捏成了一个硬邦邦的实心金属球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没意思，我回房了，明天带你去学校。” 待到伊三九将房门紧闭之后，陈远才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躺在床上开始细细思量这一天所发生的事。 遭遇使徒之时情况危急，再加上手臂的伤势和开启基因锁时的剧烈痛苦，他那时根本没心思细想。 但现在回头看去，他身为陈博士的独子，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距离基地几十公里远的荒漠上？ 他醒来没多久伊三九就过来寻找他了，从这一点来看，nerv的高层很显然清楚他会去到那里。 系统只是用他替换了原来的陈远，却没有影响这个世界原本的走向。 “很奇怪，伊三九是否有问题先不谈，陈远和陈博士这对父子，他们之间很显然有些非同寻常的问题，远不是纯粹的普通父子。” 轮回世界，主神空间，穿越者，系统，这些东西混杂在一起，原有的剧情根本无法判断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eva本身就是一个存在轮回的世界，天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哪一条世界线，轮回者又在这个世界造成了何种影响。 举起手看着手臂上的那只小天才智能手表，在这个诡异危险的轮回世界里，也就只有这个系统能带给他一点安全感了。 即使这个系统或许也隐藏着某些特殊目的，但他身为一个一无所有、刚刚穿越的普通人，唯一能暂时相信的也就是那个在自己身上下注的大能了。 “不论你是上帝还是路西法，是东方的三清还是西方的佛陀，只要你能让我活着，那我就会全力为你办事。” 对着小天才智能手表，陈远无声地在心里做下了许诺。 已经倒霉到把自己摔死了，他可不想穿越之后没过多久就再死一次。 …… 翌日，清晨。 隐藏在地下的第三新江南市翻转到了地面之上，一座座钢铁高楼被下方的模块带动着飞速移动，单单这种技术就远超陈远那个世界。 伊三九换了一身青色的短袖与长裤，带着陈远从公寓楼里来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 跟在她身边的陈远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街道上的行人们，他们完全没有普通民众面对巨大怪兽时的惊慌，仿佛昨天的那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逼真的特效表演。 “别看了，先后经历了天灾与两次城市破灭，现在的幸存者们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灾难随时都会到来，第三新江南市也有可能在下个星期就被再次摧毁。” “彷徨与惊慌对于使徒没有任何作用，若是没有这份笑着面对灾难的心态，我们也活不到现在。” 陈远闻言略微点头，他看着前方这个金发少女的背影，这个女子比他这个新手穿越者的意志可要强得多了。 穿过了几条街道之后，两人来到了一处学校之前，门口摆放着一块大石头，上面纂刻着几个金色的大字：江南市第一高级中学。 陈远这个已经毕业的大学生，现在即将要重新回到高一的课堂里，这个轮回世界里原来的陈远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 在他穿越的时候，他身上那些熬夜后的疲惫几乎完全消失不见了，整体看上去与十八岁的大一学生年龄相近，现在来上高中也算不上是突兀。 伊三九走到这里就停下了脚步，她对着陈远说道： “基本情况都已经告诉你了，我已经和班主任沟通过了，你直接去一班的教室就可以。” “对了，我特意让班主任给你安排了倒数第二排的靠窗位置。” “作为陈博士的儿子，初号机的唯一适格者，神秘的转校生，你这位主角可要好好努力才行。” 望着伊三九离开的身影，陈远轻轻地出了口气。 这位金发美少女外表确实相当不错，不过性格就令人不敢恭维了。 更何况，这种性格究竟是真是假，还很难说。 作为在江南市内地位权力仅次于他那位便宜父亲的强者，谁知道那副大大咧咧的外表下面藏着点什么东西。 “只希望系统提供的初级主角光环可以有点用。” 陈远心中转过这个念头，而后就大踏步的向前迈进，穿过了大广场之后来到了高一教学楼。 高一（1）班的教室，这里稀稀拉拉地坐着不到二十个学生，比起其他班级人数要少一半。 每一个年级的（1）班人数都很少，因为（1）班教授的课程与其他的班级不同，这里的学生也和其他班级不同。 “全部都是开启了基因锁的强者。” 仅仅从门外看了一眼，陈远就迅速做出了判断，这个班级里的学生每一个的身体掌控都与普通人有着明显的区别。 教室内的那些学生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陌生面孔就不再关注，开启了基因锁的人在外面很少见，但在江南市第一高中里却不少。 这里的每一个职工至少都是一阶，学校的教师个个都是二阶强者，每一个都是徒手就能打穿坦克装甲的人形暴龙。 陈远也没在意这些人的冷淡反应，他毕竟是个成年人，经历过社会的洗礼，这些冷淡的同学可比起那些面善心黑的家伙好多了。 走到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主角专属座位，陈远看了看坐在自己后面的那个人。 这是一个满头白发的瘦小少年？还是少女？总之外表看上去很小一只。 白发少年的桌上摆放着一个老旧的随身听，看做工款式像是二十多年前的东西，上面有一些细微的磨损，但却显得非常干净。 与记忆里的形象略一对比，这个少年或许是原来两个主要角色的混合体。 这个轮回世界虽然与他记忆中的剧情有着巨大的差别，但这种有着相似特征的人却必定是这个世界里的重要角色。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陈远转过身就牢牢地盯着闭着眼睛听音乐的白发少年，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他又不是原来剧情里那群心理问题严重的问题儿童，既然知道这些是重要角色，自然要在还算安全的时候先探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才行。 比起使徒，那些不知何时就会降临的轮回者才是最危险的敌人。 足足过了五分钟，白发少年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轻微的沙哑，和他的外表一样难分性别。 “转校生，一直盯着别人看很没有礼貌。” 陈远也不在意，他直接将话题转向了昨天的使徒袭击： “昨天驾驶着那台白色eva的就是你，那时候我就在地面上，面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我确实有一些失态。” 白发少年闻言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对粉色的瞳孔。 他是零号机的驾驶员，这在班级里并不是什么秘密，陈远能够知道也很正常。 “说完了？我接受你的道谢，然后请不要再打扰我听音乐了。” 陈远看着继续低下了头的白发少年，笑了笑后就转过了身体。 “融合了两个角色的性格之后比起原来的还要麻烦啊，看来不是那么好搞定的。” 他也不再穷追猛打，太过执着只会让人感到厌烦，既然是前后桌的座位，将来总有机会打交道的。 伊三九恐怕也是抱着让他们认识的心思才让他坐在这个座位上，若是两台eva的驾驶员能够有着足够的默契，将来对战使徒的时候就又能提高几分胜算了。 正在陈远畅想着未来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门口走进来了一个身高比起那个白发少年还要矮，目测只有不到一米四的粉红头发少女。 刚刚还在教室里三三两两交谈着的学生们霎时间便安静了下来，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完全没有了刚刚面对陈远这位转校生时的冷淡和高傲。 “不止一阶，这是基因锁二阶，她是老师。” 陈远脑子里转过了这个想法，他眉头紧锁的看着站上讲台的少女老师，这个形象勾起了他对于某些另外的作品的记忆。 粉红头发的少女非常自然地拿起一个木块放在了讲台前方站了上去，她带着温和的笑容对着下方的学生说道： “大家好，因为今天有一位新的转学生来到了我们班级，所以我在此再做一次自我介绍。” 她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然后转过头看着陈远说道： “老师的名字叫做月小萌，陈远同学，你要记住哦。” 陈远看着讲台上那个像是小学生一样的老师，现实的形象与记忆里的形象重合，一种淡淡的无力感出现在了心头。 “月小萌，月咏小萌，学园都市。这个轮回世界到底缝合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身后那个白发少年的身份也需要再打上一个问号了，这种难辨男女的白发少年形象，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着名角色。 “如此说来，刚刚那个白发少年的表现确实与三无和自闭都不太搭得上边。” “也难怪小天才智能手表会给这个轮回世界打上问号了，天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还有多少特殊角色存在。” 之前的推断在这一刻全都被推翻了，这个轮回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某些重要角色身上可能带着不止一个特征。 脑袋里的想法飞速转过，陈远面带笑容站了起来，对着班上的各位同学作出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叫做陈远，希望今后能和各位相处愉快。” 第199章 愉快的校园生活 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陈远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椅上，讲台上那个像是小学生一样的粉头发老师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不仅仅是外表，就连声音都像是小女孩一样有些甜得发腻。 “今天，我们接着昨天的课程继续。” 小小的身体站在讲台的木块上，手指捏着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飞速划过，几秒钟后就出现了一个人类身体的模样。 月小萌指着这个人类身体说道： “之前我们花了几节课时间讲了人体的基本结构，接下来的就是我们一班的特别课程，也就是关于基因锁的知识。” 江南市第一高中，每个年级的一班只有开启了基因锁的人才有资格进入。 其他各个班级一旦有学生开启了基因锁，也会转入一班。 相比之下，高一（1）班的学生是最少的，在这里的都是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就自己开启了基因锁的天才。 每一个基地市里都有一个类似江南市第一高中的学校，专门用于培养这些后备人才。 脑袋里在一瞬间转过这些基本信息，陈远凝聚心神盯着那块黑板。 不过短短十几秒之间，黑板上的人体绘图周围就多出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文字。 专供开启了基因锁的天才学习的课程，不是普通人可以跟得上的。 月小萌写完了这些繁杂的文字之后接着说道： “陈博士在二十年前带着eva出现，带领着人类从使徒的持续追杀中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经过二十年的持续研究，我们已经解开了eva的大部分秘密，并且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说到这里的时候，就算是使用那种甜腻的小学生声线，月小萌的语气也显得相当正经。 “人类和eva的基因相似度超过998，虽然我们还不能完全弄清楚这些基因究竟如何发挥作用，但这一事实却足以说明，人类和eva其实是同一物种。” 下方的学生们却没有给出多少反响，这一惊人的消息在几年前掀起了轩然大波，但在如今却是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的常识。 月小萌接着说道： “我们的身体和eva有着近乎相同的基因库，但因为某些我们还不清楚的原因，普通人类只能选择性的表达其中的一部分，因此两者的外形和力量会有着巨大的差距。” “这也是基因锁之名的由来，在eva出现之前就有不少从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获得了远超普通人类的强大力量。” “eva就是人类的最终真实形态，解开基因锁的过程就是解放我们身体内部隐藏力量的过程。” 陈远看着站在讲台上神采飞扬地讲课的月小萌，这一事实带给了人类真正的希望曙光。 每个人都有可能解开全部基因锁，成为堪比eva的强大生物，使徒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用几句话的时间缅怀了一下基因锁的过往，月小萌又回归到了正题： “当然，这距离我们现在还太遥远，至少不是我们这些连三阶基因锁都没接触到的人可以妄想的。” 她用粉笔将黑板上人体的大脑圈了起来，同时将旁边的几个数字划了几道下划线。 “10~50比特，这就是普通人的大脑可以处理的信息范围。” “人体的某些神经反射只有01秒左右，但能够被我们的主观意识体验到的信息，需要经过025秒左右才能被我们意识到。” 这就是普通人的身体极限，同时也是赛跑里使用发令枪的原因。 相比起复杂的视觉图像，声音携带的信息更少，人类的大脑可以更快地处理获得的信息，从而主观意识到“比赛开始”。 月小萌又指着另一个临近的数据说道： “107~108比特，这是人类的大脑每秒钟接收到的信息，人类的主观意识只能体验到百万分之一的世界。” “你们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在解开了一阶基因锁之后，你们的主观意识反应速度已经小于01秒，这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类的生理极限。” “除此之外，你们的大脑可以处理的信息量也提升了十到二十倍，这让你们每一个都可以称得上是天才，一年就能完成普通人十几年的课程。” 下方的众多学生在此时也点了点头，在开启了基因锁之后，他们相比起普通人近乎是完全不同的物种。 在单纯的智力表现上就有着某种根本上的差异，这种差距比起肉体战斗力的差距还要大得多。 月小萌指着人体图像的大脑说道： “这也是为何解开基因锁的人能在基地市里拥有完全不同的地位，若仅仅是一个可以被称为兵王的士兵，对于人类与使徒之间的战争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但任何一个解开一阶基因锁的人类都能成为优秀的指挥官、工程师或者科研人员，正是他们让人类能在只剩下三千万人的情况下，获得远超曾经数十亿人的科技进步。” “基因锁每提升一阶，人体就会发生一次质的变化，这种变化仿佛将数亿年的进化道路缩短到几分钟之内，每一阶之间都有着堪比智人和猴子的巨大差距。” 说到此处时，月小萌甜美的声音突然一变，她那像是小学女生一样的手指将一根粉笔轻轻一甩，这根粉笔就如同手枪子弹一样轰击在陈远的木制课桌上。 粉笔在碰撞的一瞬间就化成了一片粉末，木质的课桌上也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坑洞，坑洞两侧的木刺都翘了起来。 “陈远同学，就算你是陈博士的儿子，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这算是对你初次犯错的警告，要是你下一次再在我的课上开小差，我会好好教导你什么是爱的教育。” 陈远的额头上不由地留下了一点冷汗，这一击的威力堪比手枪子弹。 月小萌出手之前他完全没有看出一点征兆，她的手臂仍旧和普通的小学女生一样，几乎看不出多少肌肉线条。 但在甩出粉笔的一瞬间，那只纤细的手臂瞬间膨胀，皮肤和肌肉像是弹簧一样扭转蓄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粉笔扔出了类似手枪子弹的效果。 也不等陈远回话，月小萌就接着自顾自地说道： “一阶基因锁虽然大脑获得了极大程度的开发，但单纯从战斗力来说仍旧和普通人拉不开多少差距。” “放在一千年前或许能够混上一个武术大师的名号，但在现代的枪炮面前，仍旧没有多少还手之力。” 她甩了甩自己的手臂，那只白皙的手掌在空气中拍打出清脆响亮的轰鸣声。 “二阶基因锁，大脑的信息处理能力再次增强数十倍，可以通过主观意识控制身体的皮肤、肌肉、骨骼、心脏跳动速度等等，将内脏暂时转移位置也可以轻易做到。” “与此同时，身体也会得到进一步的开发，我的身体细胞结构就与你们的完全不同。细胞不再使用糖类物质，而是使用一种被称为【黑晶】的高能物质作为动力来源。” “因此，二阶基因锁强者也被称为【非人】。我们的身体基本结构就与大多数普通人完全不同，我单臂的力量可以轻易举起一辆小汽车。” 陈远此时回过了神来，她看着讲台上那个身高不到一米四的女孩。 这么小的身体都能拥有单臂举起小汽车的力量，也难怪会被称为【非人】。 以这颗星球只有地球27的重力，普通人就能一跃三四米，陈远估计月小萌立定跳高至少能达到一百五十米。 再加上每小时两百公里的移动速度，二阶基因锁强者完全就是一个小超人。 飞快地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扔掉，陈远正襟危坐地看着黑板，再也不敢开小差了。 难怪班级里这群心高气傲的家伙一个个都这么乖巧，恐怕早就见识过这个小女孩一样的老师隐藏着的恐怖力量。 经历了短暂的小插曲之后，月小萌继续用那甜腻的声音说道： “总之，每一个阶段的基因锁都能让人获得飞跃性的提升。” “据说最顶尖的三阶基因锁强者能够有意识地处理大脑接收到的全部信息，思考计算速度堪比超级计算机，远远超过我。” “每一阶基因锁都代表着力量，金钱，权力，地位，以及在使徒的进攻中生还的可能性。” “我希望你们这些解开了基因锁的天才不要浪费自己的天分，我们这些人所代表的，是十个基地市里三千万人的未来。” …… 三个小时后，结束了授课的月小萌又拿着自己心爱的小木块离开了教室，脑力全开的陈远终于迎来了午间的休息时间。 正当他准备去学校食堂弄点东西填饱肚子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那个白发少年走出教室向着哪里走去。 被月小萌的甜蜜声音填满，变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在此时清醒了过来。 无论这个白发少年身上是融合了两个、三个、还是更多角色的特征，能够驾驶零号机的人绝对是这个轮回世界里的重要角色。 “轮回者，这些疯狂的家伙才是悬在我头顶上的利剑。” “不能懈怠，学校里的这些老师虽然强，但跟主神空间的那些人相比，还是差的太远。” 跟在白发少年的身后，陈远也离开了教室。 两人一前一后绕着教学楼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了位于大操场旁边的一个小卖部，这里有不少学生正在排队买着各种食物，小卖部的前台站着的则是一名在这里打工的学生。 白发少年却没有去排队，他直接从小卖部一旁的侧门走了进去，那些正在排队的学生对这一幕倒也见怪不怪。 跟在后面的陈远有些尴尬了，这个学校里的职工至少都是一阶强者，比他这个刚刚解开基因锁的人可要强得多了。 站在小卖部的侧门前思索了几秒后，他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至少要尝试一下。 小天才智能手表给他的主线任务就是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趁着轮回世界的剧情刚刚开始，世界还很平静，他要尽可能多的探寻这个世界里隐藏的线索。 “啪”、“啪” 轻轻地在小卖部旁边的木门上拍打了两下，里面传出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小白，门外的是你的朋友？” 紧接着陈远就听到了那个白发少年的声音： “不，只是正好在一个班级上课而已，是一个很烦人的跟踪狂，或许明天就会因为骚扰他人被开除了。” 站在门外的陈远听到这句话也有些无奈，若不是系统交给了他探寻世界真相的任务，他也不会上赶着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当跟踪狂。 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小卖部的门就打开了，正午的阳光斜斜的照射进了小卖部内，陈远下意识地轻轻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白发少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张塑料小椅子上，双手捧着一个小面包，一点都没有面对陈远时的冷淡和高傲，变得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孩。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黑发男人，他的身后则是几个木架，上面摆放着满满当当的、圆滚滚的西瓜。 此时这个黑衣男人坐在阴影之中，一只手里捧着一个西瓜，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看着陈远说道： “同学，你要吃瓜吗？” 看着那个黑衣男人脸上的亲切笑容，陈远却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害怕，这种没来由的感觉让他产生了些许的迟疑。 就在此时，沉寂了一整天的小天才智能手表突然在陈远的脑海里发出了提示声： “叮！” “发现轮回世界核心角色” 【姓名：李恒】 【称号：小卖部的卖瓜人，白零的投食者，轮回世界的摆渡人，？？？，？？？】 【触发特殊事件：李恒的吃瓜邀请】 【提示：请穿越者谨慎抉择，你与对方的好感度将会影响到轮回世界的最终结局。】 第200章 吃瓜，探测 小天才手表的提示声和眼前突然显现的那一大段信息将陈远拉回到了现实，那没来由的一点害怕也被他甩到了脑后。 开启了一阶基因锁之后，他的心理素质比起过去要好得多，脸上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异常。 他将小卖部的门关上，微笑着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分钟后，陈远同样蹲坐在了一张小小的塑料椅子上，只不过他手里捧着的变成了一个大西瓜。 缺少了门外明媚阳光的照耀，眼前的黑衣男人反倒没有了刚刚那种恐怖的感觉，变回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陈远却还清楚地记着小天才智能手表的信息提示，在那三个头衔之中，最后那个称号揭开了这个轮回世界的真相一角。 就算是他那个便宜父亲都没有引起小天才智能手表的反应，眼前这个名为李恒的男人，或许掌握着这个轮回世界最深层的秘密，远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普通。 左手捧瓜，右手拿着一把小水果刀从西瓜表面飞快划过。 最开始还有一点明显的生疏，没过几秒钟就像是练习过几十年一样，熟练地将西瓜分解成了一片片漂亮的形状。 李恒此时开口说道： “这个学校里的学生我都认识，你应该是刚刚来的转学生。” 陈远几口就将西瓜啃掉了一半，闻言回答道： “没错，我是初号机的唯一适格者，我的父亲把我安排到了这所学校，我需要在这里学会如何战斗。” 李恒看了一眼在旁边安静的像是一个人偶的白发少年说道： “白零也是零号机的唯一适格者，能够成为eva的驾驶员，你们在这个世界里都是特别的存在。” 陈远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刚刚才来到这个世界一天，他确实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他的便宜父亲，还有他的那个上级，几乎没有跟他讲多少有用的东西，弄得他必须自己主动去其他地方探索，寻找这个世界的信息。 “陈博士有自己的考量，虽然他外表看上去有些冷漠和不近人情，但他确实深爱着这个世界。” 李恒评价了一句陈远的便宜父亲，然后他就不再多说，转而继续讲述eva和适格者的关系。 “eva，这是一种活着的巨大人形生物兵器，它们的基因和人类近乎完全相同，可以肯定他们就是人类解开全部基因锁之后的最终形态。” “只要解开了基因锁，任何人都可以通过神经链接装置控制eva战斗，这也是为何曾经没有适格者的时候，这些生物兵器仍旧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陈远一边吃瓜一边认真听讲，这也是与他所知道的剧情不同的地方，毕竟原来的eva里可没有基因锁这种东西。 李恒此时却是转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再次拿出了一袋零食递给了白零，陈远的目光在那个塑料袋子上扫过，精准的捕捉到了“旺仔小馒头”几个字。 “难怪会有【白零的投食者】这种奇怪的称号，这不就跟主人和宠物一样吗。” “白零身上应该还有其他角色的特征，比如同样是白头发的剧情角色，那个喜欢吃东西的小修女。” 陈远脑袋里飞快地闪过这些记忆信息，这位零号机的驾驶员现在已经融合了至少四个角色的特征，他还没发现的恐怕还会有更多。 这个轮回世界远比他想的还要混乱，表面看上去是eva的世界，下面隐藏的天知道是些什么。 比如那个名为【轮回世界的摆渡人】的称号，说不定这个轮回世界的背后黑手其实是某个东方天庭的大能。 既然连轮回世界和基因锁都出现了，那么出现一些神仙或者妖怪似乎也很合情合理。 这一猜想反倒让他有些松了口气，这个剧情世界很可能并非完全被主神所掌控，还有其他大人物在背后与主神空间博弈。 这让他一直以来感受到的巨大压力都小了不少，主神空间的名声实在太过差劲了。 那是一群每时每刻都挣扎在生死线上，没有任何道德底线的狂徒。 完成了给白零的投食，李恒接着开口道： “不过，仅仅开启了一阶基因锁的人类与eva的适应性非常差。” “按照陈博士的同步率指标，大多数一阶基因锁和eva的同步率只有不到5，勉强可以让这些大家伙走两步而已。” “二阶基因锁也好不了多少，同步率在15到25之间，能够投入实战，但却远不是使徒的对手。” “三阶基因锁，到了这个阶段的强者大脑完全解开了限制，可以对神经元细胞进行自主操作和调整，同步率能够达到70~90，发挥出与使徒相近的战力。” 听到此处陈远明白了，适格者就是可以无视基因锁开发程度，与eva完美适配的特殊人类。 也难怪适格者如此重要，他们可以控制着eva发挥出比起三阶基因锁还强的力量，正面击败可以硬抗核弹、轻易毁灭现代军队的使徒。 李恒指了指在一旁像是仓鼠一样捧着旺仔小馒头的白零说道： “白零就是零号机的唯一适格者，在解开了一阶基因锁之后的第一次战斗中，他就达到了115的同步率，正面击退了来袭的使徒。” “随着基因锁阶数的提升，适格者与eva的同步率同样会变得越来越高，若是基因锁三阶的适格者，同步率将会超过300，发挥出使徒数十倍的强大战力。” 陈远听到这个数字也是一阵诧异，他可是亲身体会过使徒的恐怖战力的。 短短几分钟内就将方圆几公里内的地表毁灭殆尽，显露出这颗星球下方的钢铁地壳层。 比起使徒还要强上数十倍的战斗力，eva真的会是人类解开基因锁的最终形态吗。 “包括江南市在内的十个基地市，总共有十多台eva，但我们发现的适格者却总共只有五个。” “若是一名适格者能够将基因锁解开到三阶，就可以轻易击退袭来的使徒，确保基地市的安全，比如白零就是三阶适格者。” 这又是一个重磅消息，陈远惊讶地看着身边的白零，这个零号机驾驶员融合了多位角色的特征，果然在这个世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江南市原本就有两名适格者存在，再算上他在内，这个基地市里就有三名适格者，可以说占据了全人类一半的战斗力。 再加上他眼前的这个【轮回世界的摆渡人】，这个基地市恐怕就是轮回世界的核心。 陈远捧着西瓜真心的开口道谢： “感谢你告诉我的信息，这些东西确实是我所不知道的，我的父亲从没有对我说起过这些。” 现在他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无知，经过了一整天的观察，他发现自己这种一无所知的状态似乎相当合理，没有任何人怀疑他是否有异常。 这让他更加肯定，原本的陈远和陈博士之间肯定有些他所不知道的问题，这才造成了现在的这种状况。 李恒随意地点点头道： “这些也不算是什么秘密，等你在学校里待上一段时间就会知道，只能算是一些基础常识罢了，我就不收咨询费了” “另外，你吃的那个西瓜市场价格十万五千元，既然你是白零的同学，那我算你便宜点好了，一口价十万。” 陈远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就有点绷不住了，就算是知道眼前这个黑衣男人的重要身份时，他感受到的冲击都没有现在这么巨大。 脸上的表情几度变换，想到小天才智能手表提示的好感度问题，他最终还是将那些话全都压回了肚子里。 “没问题，不过我今天没带这么多钱，能不能等明天再说。” 这也很正常，这个世界的物价与他原来的世界相差不远，十万元足够普通家庭正常生活一整年了，算是一笔不小的金额。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零在此时开口了： “每一个开启了一阶基因锁的人都会获得一份生活补贴，你的学生卡上现在应该已经有了十万元，正好可以用来支付买瓜的钱。” “另外，不要想着回去找靠山，没有人可以在学校的小卖部里买东西不付钱。” 陈远沉默地看着眼前带着亲切微笑的黑衣人，他总算是理解了系统给出的那些称号的作用，他不应该大意地忽视那个卖瓜人的称号的。 最终，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今天早上伊三九给他的那张学生卡，眼睁睁地看着李恒将那张卡从一旁的刷卡器上划过，一声轻响过后就没有了十万元。 那一声轻响让陈远一阵心痛，他在原来的世界就算转正了也拿不到一年十万元，在这里却用这么一大笔钱买了一只西瓜。 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就像是游戏里的刷好感度道具，买的瓜越多，和重要角色的好感度就越高。 李恒将学生卡还到陈远手上后说道： “多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 陈远和白零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外，当外面的明媚阳光照射到身上时，小天才智能手表的声音再次响起。 “叮！” “穿越者完成与轮回世界核心角色的第一次会面，部分系统功能解封。” “你获得数据化面板与初级探测能力，可对半径一百米以内，包括自身在内的物品与生物进行探测，并获得部分基础信息。” “注：该探测能力在轮回世界内具有最高优先级，无视任何屏蔽手段。” 陈远刚刚的郁闷在此时不翼而飞，不愧是核心人物，这十万元的西瓜实在是物有所值。 心念微动之下，一块幽蓝色的面板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姓名：陈远 体重：65kg 基因锁：一阶8 战斗力评级：2级 评价：刚刚脱离普通人阶段的智慧生命，在轮回世界内勉强可以混个温饱，做一个底层打工仔。 这是他自身的数据，陈远直接忽略了最后的评价，他才刚刚穿越一天，能够获得这种战斗力已经相当满意了。 将目光放到一旁的白零身上，一大段数据跳了出来： 姓名：白零（？） 体重：40kg 基因锁：三阶99 战斗力评级：6级 评价：eva零号机唯一适格者，轮回世界内的精英强者。 陈远双眼微微眯起，白零的名字后面同样有一个问号存在，这意味着对方除了表面的身份还有另外的隐藏身份。 除此之外，那个6级的战斗力评级更是让他感到震惊，系统的战斗力评级每一级之间相差几十上百倍。 “相当于基因锁三阶顶尖的精英轮回者，如此看来这个轮回世界最高可能只会出现四阶轮回者，与使徒和eva的战斗力不会相差太多。” 目光在白零身上一闪即过，陈远在心里想象着身后小卖部里的那个卖瓜人。 这一次面板倒是比之前出现的还要快，一小串数据出现在了他面前： 姓名：李恒 体重：100，000吨 基因锁：无 战斗力评级：12级 评价：江南市第一高级中学的小卖部老板，轮回世界内的顶尖强者，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 陈远看着这简短的数据骤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体重那一栏有些惊吓。 “十万吨，比使徒和eva还重，这个卖瓜人到底是个什么啊……” 如此巨大的质量，对方的外表却与普通人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那些木制桌椅也没有被巨大的重量压垮。 再加上基因锁那一栏的无，这个卖瓜人的力量应该与轮回世界的战斗体系无关，而是属于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体系。 看着这些数据，陈远倒也可以理解对方在轮回世界内的作用了，这是比起eva和使徒更强的决定性力量。 在他深思的时候，走在一旁的白零第一次主动和他搭话了。 他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陈远说道： “既然你吃了西瓜，那你就算是我们的朋友了，如果以后有人欺负你的话就来找我。” 陈远低下头看着这个在系统里被评价为6级强者的白零，他今天倒是见到了这个零号机的唯一适格者的另一面。 “那就先多谢了。” 第201章 猎人和猎物 陈远也没想到白零所说的欺负会来的这么快，应该说不愧是轮回世界的中心地点，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大事件。 左手臂软踏踏地吊在身体的一侧，陈远半跪在地上，抬起头盯着前方的红发高大男人。 他的身高可能有两米，嘴里斜斜地叼着一根烟，烟的前端在夜晚的江南市里发出一点明亮的红光，映照出他脸上刻印着的那道像是条形码一样的印记。 如此鲜明的特征陈远自然早就认出了对方，根据他多年的观影经验来看，凡是头发有明显颜色特征的都是重要角色。 比如白发的白零、金发的伊三九，粉红头发的月小萌，还有面前这个红色头发的男人。 不过，他所知道的那点剧情却对这个面目全非的混乱世界没有任何帮助。 “陈远，陈博士的独子，eva初号机的唯一适格者，一阶基因锁。” 红头发的高大男人叼着香烟，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陈远。 “你如果能束手就擒的话就帮了大忙了，还能少吃一点苦头。放心，我们不会要你的命。” 陈远却没有说话，他才刚刚结束晚自习准备回到伊三九居住的公寓，还没走出多远就被眼前的红发男人一击粉碎了整条左臂。 从对方的移动速度和强大力量来看，很显然至少是二阶基因锁强者。 姓名：史提尔 基因锁：二阶80 战斗力评级：4级 评价：轮回世界内的精英小怪。 望着探测得到的数据，陈远沉默不语，史提尔却以为这个初号机驾驶员还在考虑如何反抗，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还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你的父亲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 陈远此时却抬起头来，露出了笑容说道： “不，我只是想要提醒你看一下身后。” 小天才智能手表提供给他的探测范围是一百米，在他探测眼前的红发男人的时候，自然也发现了隐藏在暗中的其他人。 史提尔闻言却是一惊，他转头望向墙角的阴影那里，却见到一个像是小学女生一样的粉红头发少女从那里走了出来。 “月小萌，你现在竟然是这个小子的老师吗，我记得你之前是一直待在对使徒作战部队里的。” 陈远半跪在地上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此时他竖起耳朵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从史提尔的语气看来，这两人之前似乎是熟人。 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月小萌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红发高大男人身上，她的语气在此时不再甜腻可爱，反而显得有些冷酷。 “史提尔，你们这些背叛了nerv的叛徒，我还没有去找你们的麻烦，你竟然还胆大包天地出现在了这里，你就真的不怕我在这里干掉你吗。” 史提尔却只是咬着香烟不屑的反驳道： “叛徒？不，我们才不是叛徒，nerv才是背叛了人类的叛徒。” “十大基地市掩盖了那一次天灾冲击的真相，正是陈博士和nerv觊觎eva那不属于人类的力量，使徒才会持续不断地追杀人类。” 月小萌冷漠地看着史提尔说道： “你们都被蛊惑了，竟然失心疯地相信这种荒谬的话，使徒都打到家门口了还不去想着怎么反击，反而把矛头转向了承担着保护人类职责的nerv。” 月小萌不再与对方打嘴炮，她纤细的双腿踏在地面上，坚硬的地面被那像是小学生一样的双脚踩踏出巨大的裂痕。 小小的身影两步之间就逼近了史提尔，那纤细的手臂挥动之间带动着大气发出阵阵呜咽声，与史提尔的双手在正面碰撞。 两者相撞之处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趁此机会远离到近百米外的陈远勉强看着交手的双方。 只有地球27的重力让他们轻易就能腾跃上百米，两道身影交手之间就从地面来到大楼顶部，钢铁合金制作的大楼外壁在两者交手之间就出现了一个个深深的坑洞。 “好快，难怪我当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陈远躲在地上紧紧的盯着在半空中对战的两人，一阶基因锁的肉体强度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根本无法支撑他们发挥出这种恐怖的战斗力。 在这种满是高楼大厦的城市中，一名二阶基因锁强者发挥出的战斗力比一支上百人的特种部队还要强得多，他们的速度太快、动作太灵活了。 正在他一边观战一边学习的时候，一个懒散的女声在他身边响起： “怎么样，见识到二阶强者之间是如何战斗的了。” 陈远不用回头就知道了来人是谁，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半空中，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让我特意上完晚自习再回来，为的就是把这个史提尔吊出来。” 伊三九笑眯眯地点点头道： “不错，史提尔虽然自身的战斗力不算顶尖，但却是曾经的对使徒作战部队出身，熟悉江南基地市的内部环境，算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些叛徒零零散散地游荡在野外，nerv需要对抗使徒没那么多精力去专门对付他们，这么多年来倒是也慢慢地成长了起来。” 陈远并不担心月小萌的情况，虽然他的这个老师看上去像是小学生，但利用系统探测出来的数据却不会说谎。 比起身材高大的史提尔，这个粉头发的小女孩要强得多。 果然，没过多久史提尔就落入了下风，一条手臂被月小萌锋利的指甲切断了一半，只剩下半截手臂摇摇晃晃地吊在一边，比起陈远的粉碎性骨折还要凄惨得多。 在这种时刻，时刻维持着系统探测功能的陈远脸色一变。 在他注视着的月小萌的身旁，一个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那里，与此同时一道新的数据面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姓名：布罗阿尼 基因锁：三阶70 战斗力评级：6级 评价：精英轮回者。 那是一道全身都被包裹在黑色风衣里的人影，只从风衣里露出一双像是豺狼一样闪烁着绿色光芒的眼睛，兴奋地注视着身前不远处的月小萌。 那道人影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斜线，刚刚飞速对战的两人在这道明亮的斜线面前就像是缓慢蠢笨的蜗牛。 大片的鲜血从颈部喷出，月小萌的脸上带着最后的一点惊愕，整个头颅在瞬间就被那道黑色的人影切了下来。 直到此时，一阵尖锐响亮的炸响才从那里传了出来，那个名为布罗阿尼的轮回者，刚刚的那一击已经突破了音障。 陈远想要回头询问伊三九，却被一阵巨大的冲击波吹飞了出去，瞬间的冲击力将他的肋骨打断了七根，其中两根直接插到了心脏里。 在他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主动发动的系统探测得到了一份新的数据。 姓名：阿克拉奇 基因锁：三阶80 战斗力评级：6级 评价：精英轮回者。 剧烈的爆炸与火光在江南市内部爆发，数座钢铁高楼在短短十几秒内就被化成了碎片和粉末。 三道狂猛的超音速风暴从城市中心席卷而过，仅仅余波就将周边数个街区的居民全部震死。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不过陈远却没能力参与进去了，他那孱弱的身体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 陌生的天花板。 陈远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耳边是轻微的滴答声，鼻子嗅到的是一股医院特有的药水味。 “我，还活着。” 他自言自语的说道，第一次面临死亡，他却根本没有感受到所谓的走马灯，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眼前的那块数据面板。 一个有些耳熟的男声在他旁边响起： “你运气不错，在昨天那种情况下还能活下来。” 陈远转头看去，床铺的旁边是正低着头，用小刀削着苹果的白零。 刚刚说话的却是一个黑衣男人，正是一个西瓜就要了他十万元的李恒。 陈远此时才发现自己的眼角浮现着一段信息提示： “【主角光环：初级】已发动” “你发现了两名来自主神空间的轮回者，支线任务开启。” “支线任务：选择一个阵营” “描述：史提尔与月小萌的对话似乎揭示了这个世界隐藏着的另一面，nerv或许并不代表着正义。” “身为轮回世界的主角，你要做出何种选择，又会将轮回世界的未来引导向何方。” 看到系统的提示信息，陈远也知道了自己为何能从昨晚那场战斗中活下来，正是这个初级主角光环帮助他从必死的情形下存活了下来。 渐渐清醒之后，他开口问道： “昨晚的战斗最后如何了？” 白零将削好的苹果一半塞到了李恒的手里，还有一半自己留着，看得病床上的陈远内心一阵无语，他还以为这是给他这个伤员吃的呢。 李恒一边吃苹果一边说道： “昨晚有两名陌生的三阶基因锁强者潜入到了江南市的中心地带，他们和正在那里的暗部部长伊三九正面对战，最后不敌逃走。” “三人交手之间毁掉了七个街区，总共有三千多人在那场战斗中死亡，另外有一万多人重伤，七万多人轻伤。” 陈远听着那几个数字心绪有些起伏不定，仅仅是三名强者交手的余波就能造成如此巨大的伤亡，普通人在这种世界里根本就是草芥一样的存在。 陈远想起了那个仅仅认识了一天的老师，他抱着仅有的一点希望问道： “那么月小萌呢？” 李恒再次在嘴里塞下一块苹果后说道： “月小萌的头颅被切断，二阶基因锁虽强，却也还做不到单凭一个头颅生存，当场就死亡了。” “除了她之外，那个红头发的史提尔也在战斗余波之中被杀死了，也不知道是伊三九还是那两名未知强者动的手。” 相比起那死去的三千多个普通人，月小萌就算是二阶基因锁强者，也只不过是一个人。 但对于陈远来说，这个轮回世界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说是一群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背景npc也不为过。 月小萌却是与他近距离接触过的人，那个外表可爱却实力强大的老师，如此轻易简单地就死了。 在这个真实的轮回世界，这些有着特殊外表的角色也没有不死之身，他们同样会像是没有名字的路人甲一样，毫无征兆的就突然死去。 陈远第一次有了一种死神正在身后追赶着的紧迫感。 在他原来的判断中，轮回者虽然是一群毫无道德底线的狂徒，却绝对不是没脑子的蠢货。 能够在地狱一般的主神空间里挣扎着活下来，他们应该是最珍惜自己生命的人。 这样一群惜命的狂徒，要动手也只会是使徒进攻基地市的时候，在eva外出迎敌之时浑水摸鱼。 到时候他身在初号机内部，战斗力堪比四阶的顶尖轮回者，自身实力如何根本不重要。 即使有着系统的帮助，他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就达到四阶基因锁，成为堪比使徒和eva的强者。 他没想到这些轮回者会来的这么快，毫不犹豫地就在轮回世界的核心基地市动手。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个主神空间也与他了解的有些不一样。 他所知道的那些似是而非的信息不仅没有帮助他把握先机，反而成为了知见障一样的存在，不断地干扰着他的判断，让他做出错误的决策。 nerv不可信，从他那个便宜父亲的态度来看，他和这个所谓的儿子没多少感情。 至于那些来路不明的叛徒就更不可信了，无论曾经的真相是什么，现在的nerv都毫无疑问正在守护着人类。 陈远抬起头看着李恒和白零说道： “我知道你们很强，非常强。” “希望你们能告诉我变强的方法，我不想再像这次一样无能为力，只能靠着好运气才能活下来。” 李恒闻言点点头道： “这没什么问题。” 白零则跟着补充道： “但是，不是的。想要变强，你要付钱。” 第202章 葬礼 待到陈远醒转之后，李恒和白零两人也不久留，直接就离开了这里。 “白天才刚刚买了我的瓜，到了晚上就突然死了，这种事传出去对小卖部的名声不太好，所以我特意过来医院走了一趟。” 陈远看着病床旁边木桌上的果篮，这个漂亮的果篮原本装满了苹果、橙子、香蕉，现在已经全都没有了。 这两个来病院看望病人的家伙，竟然自顾自地把用来送礼的水果都吃光了。 若是在正常的社会里，恐怕没人愿意和这种一点都不懂礼数、情商为负数的家伙打交道。 不过，在这种人命如草芥的轮回世界里，这种特立独行的人反倒是强大的象征。 无论是因为金钱、权力、地位还是自身纯粹的力量，能够不在乎他人看法，随意地表现出自身真实想法的人，必定是强者。 “真羡慕啊，这样的强者。” 陈远的左手被打成了粉碎性骨折，他用仅剩的右手轻轻抚摸着那只空荡荡的果篮。 若是他也能有那两人的强大力量，就不必再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了。 若不是在最初的时候好运气地解开了一阶基因锁，对于自身情绪的控制能力大大增加，他一个在现代法制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现在可能已经抱着枕头、哭着喊妈妈了。 “基因锁一阶15，一次生死危机就让我的进度提升了7，生与死的刺激果然是提升力量的最好方法。” 这也是月小萌昨天在课堂上所讲的，虽然他只上了一天的课，但也确实从月小萌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 可惜，这个可爱又有点暴力的老师，就那样轻易地死掉了。 躺在病床上，大脑放空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陈远也不知自己现在心里是何种滋味。 要说悲伤，那肯定是没有多少的，毕竟只是一个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 或许，算是一种同为弱者的悲哀。 就像系统探测给出的评级一样，开启了二阶基因锁的强者也只不过是轮回世界里的精英小怪罢了。 眼前一遍遍的闪过那个粉头发的小女孩被轻易斩断脖颈的景象，月小萌脸上最后残留的那一点惊愕表情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系统，我选择nerv阵营。” “叮！” “支线任务已确定，穿越者阵营更替为对使徒作战组织nerv。” 【支线任务：来自世界之外的恶意】 【描述：一群突然出现的神秘强者肆意地屠杀轮回世界里的人类，身为弱者的你在这一刻与他们感同身受，你决定帮助这些无辜的普通人，对抗这些肆意妄为的狂徒。】 【支线任务奖励： 一阶轮回者：一阶基因锁进度5 二阶轮回者：二阶基因锁进度5 三阶轮回者（低段）：三阶基因锁进度5 三阶轮回者（高段）：三阶基因锁进度15】 陈远看着那最后的奖励，手术后失血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生气。 这个小天才智能手表虽然没有许多花里胡哨的功能，但给出的每一份奖励却都是实打实的提升。 比如初级主角光环，就帮助他从近乎必死的绝境下逃出生天。 第二个初级探测功能更是相当有用，凭借探测功能的主动观察能力，他至少能保证自己身边一百米内没有自己所不知道的敌人存在。 这种探测能力对于高阶强者没多少作用，就算他知道了敌人的详细数据信息，打不过还是打不过。 但对于力量和速度相近的同阶敌人，却能保证他拥有绝对的先手优势。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 …… 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陈远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飘过的白云。 在医院里住了近一个星期，他受到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粉碎性骨折的左手臂还用绷带吊在一侧。 一阶基因锁的恢复能力比起普通人强上至少十倍，他们的身体能用更快的速度吸收和转化物质，进行高速新陈代谢。 在他的身边则是一头金发的伊三九，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女士西装，看上去一点都没有之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带着陈远办完了出院手续，一边走一边说道： “之前的行动算是失败了，躲在野外的那些叛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个三阶基因锁高段的强者，虽然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也没能力留下他们。” 陈远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三阶基因锁高段，指的就是能够单凭肉身，在突破音障的超音速环境下从容战斗的强者。 在系统的评级里面，三阶基因锁的战斗力从5级到6级不等，是否能够在超音速环境下战斗，就是5级和6级的界限。 当强者的速度突破了音障，常规的火炮和导弹就没作用了，就算是小当量的核武器也几乎没有作用，远离中心的一点余波根本杀不死他们。 “作为策划了整个行动的暗部部长，我会接下自己的责任，不久之后我就会辞去这个职位，会有其他人来接替我。” “你这个初号机的唯一适格者自然也就不再归我管了，我给你找了一处新的公寓，你可以搬到那里去。” “不过，现在叛军获得了不明势力的支援，我不确定昨天那样的情况还会不会发生，你自身的战斗力太差劲了，独自一人待在外面，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捉走当人质。” 陈远听到此处点点头，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就是一个小虾米，强者战斗的一点余波就能把他震断好几根肋骨，也就比普通民众强上一点。 他突然开口问道： “你觉得我躲到学校的小卖部里去的话怎么样，以那个小卖部老板的力量，恐怕没人能伤得到我。” 躲在学校的小卖部里，既能和那位卖瓜人继续接触，积累好感度，又能保证自身待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伊三九此时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盯着陈远严肃地说道： “陈远，我知道你在一个星期前跟着白零接触到了那个小卖部老板，还在那里花了十万元买了一个西瓜。” “不仅如此，那个男人甚至还在你受伤后来医院探望过你，所以你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强者，对吗？” 陈远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么想的，那个小卖部老板虽说有强买强卖之嫌，但却并非是真的蛮不讲理。 伊三九眯缝着眼睛看着陈远，她带着一点讽刺的意味说道： “连你都能知道这位小卖部老板隐藏着恐怖的力量，我身为nerv的暗部部长，掌管着这个世界最大的情报系统，我还会不知道？” “你知道他曾经是什么身份，做过些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去寻求他的帮助吗？” 陈远闻言微怔，他没想到伊三九的反应会这么大。 在他看来，白零和那位小卖部老板虽然有些特立独行，可以说是怪人，但却绝对算不上是坏人。 伊三九头上那些像是触手一样的金色头发轻轻地舞动，那并不是在愤怒，而是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些微的恐惧情绪。 她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 “那个名为李恒的男人，就是他亲手制造了那场天灾冲击，在七天之内杀死了这颗星球上的五十多亿人。” 陈远在这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他知道那个卖瓜人很强，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强。 他突然想起了系统探测给出的评语：轮回世界内的顶尖强者，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 这并不是推测，而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头上的金色头发缓缓地垂落而下，伊三九转身向前走去，只有最后一声警告传了过来： “陈远，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不要以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的聪明人。” “若是那位小卖部老板是可以争取的援手，你以为我们会对他视若无睹吗？” 陈远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之后就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伊三九的话他并没有全部相信。 一个情报部门的部长，能知道这些隐秘信息确实很合情合理，但也说不定是在利用某些信息差欺骗他。 更何况，从他的系统探测功能给出的信息来看，伊三九的身份也有些问题。 但是，他也不能全盘否定。 追杀人类的使徒，对使徒作战组织nerv，他的父亲陈博士，小卖部的卖瓜人，荒野上的叛军集团，来自外界的轮回者，或许还有更多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他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自己，还有小天才智能手表。 若是连他身上的这个系统都不怀好意，那他也没必要挣扎了，干脆躺平等死算了。 坐上了伊三九新换的黑色轿车，两人一路从江南市的钢铁高楼里驶过。 与曾经地球上使用钢筋和混凝土作为建筑的主体材料不同，这个轮回世界里的人类使用的几乎都是纯粹的钢铁建筑。 这里的人类也没有经历过青铜时代，在这颗星球表面只有几百米厚的薄薄砂土层之下，是一层平均厚度接近五十千米的铁质地壳。 这颗星球的重力只有地球的27，直径却有一万公里。 这意味着在表面的铁质地壳的下方，星球的内部密度只有不到19克每立方厘米，大约相当于地球的三分之一。 这种密度表明星球的内部很可能存在着大量的水冰，比如木卫三的密度就与这颗星球相近，那颗卫星内部的海洋深度超过一千公里。 陈远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黑色钢铁高楼，脑袋里不断地闪过这些信息。 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后，一阶基因锁提高到了15，他的大脑计算能力又有了一次明显的提升。 人会说谎，记录的信息可以被删改，但星球本身给出的讯息却不会是虚假的。 陈远需要学会摆脱曾经的记忆带来的干扰，通过自己的观察与感受来了解这个世界。 黑色的轿车转过了一个弯后，高耸的黑色大楼消失不见，只剩下碎裂崩坏的路面与大片大片的碎块。 七个街区，只看文字似乎并不算多大，但实际范围却是一片宽有三百多米，长度足有数公里的废墟地带。 数十座钢铁大楼在三名强者短短几分钟的交战中被完全打成了碎块，还有数百座建筑物被削掉了大半截身子，剩余的钢铁骨架像是被某种巨兽的利齿撕裂了一样。 也幸好这些高楼通体都是用钢铁铸成，若是常规的混凝土大楼，在如此巨大的力量冲击下很可能会从底部碎裂断开。 陈远隔着车窗看着这片废墟，这种恐怖的灾难现场比起他曾经在新闻上看到过的燃气管道爆炸还要惨烈得多。 伊三九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到了，下车。” 陈远跟着伊三九下了车，前方已经聚集起来一大片穿着黑衣服的人群。 这样一群人在这明媚的阳光下沉默地向着某个方向聚集，营造出了一种沉默凝重的氛围。 在这片废墟中央，有着一片被清理出来的空洞地带，地面上摆放着一个个漆黑的小坛子。 小坛子的封盖上贴着一张张白纸，用黑色的水墨字体写着死者的名字。 身穿黑衣的人群慢慢地从这些黑色的小坛子前面走过，每个人花上几秒钟的时间低头默哀致意，然后就从另一侧的通道处离开了这里。 陈远跟在伊三九的身后从这片小坛子的前方走过，他一个个的数过去，很快就计算出了准确的数据。 “3215个坛子，3215个死者。” 他的目光从这些小坛子上扫过，如此巨大的伤亡已经可以与一场大型战争的阵亡人数相比，而这仅仅是两名精英轮回者战斗的余波造成的。 若是那些轮回者特意潜伏在基地市内部进行杀戮活动，这座三百万人的城市最终能有多少人存活下来？ 站在伊三九的身旁，陈远和她一样低着头看着地面，感受到的却不是悲伤或者难过，而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 就算是与自身毫无关系的轮回世界的人类，看到一大片鲜活的生命像是被收割的杂草一样毫无道理地死去，在安全的法治社会里成长起来的基本道德观念还是让他感到难以接受。 “轮回者，这群家伙都该死！” 第203章 打工 傍晚时分，仍旧有些火辣的阳光斜斜地照耀在大地上。 头上戴着一顶印着西瓜的遮阳帽，身上穿着灰白色的衬衫，陈远站在小卖部内，带着营业性的亲切笑容为前来购买物品的学生服务。 一侧的手臂仍旧吊着绷带，用仅剩的一只手完成刷卡收银和货品装袋，不少人都对这位新来的打工学生频频侧目。 午间和傍晚是小卖部的客流量高峰时刻，江南市第一高中内部仅有这一处小卖部，这里每天的营收都有十万元以上。 陈远需要在午间和傍晚的两小时内连续接待上千名学生，平均每七秒钟就要完成一次刷卡交易，即使是一阶基因锁都有些撑不住这种高强度的劳动。 待到最后一个学生提着袋子转身离开之后，陈远终于有空闲将顺着脸颊流下的汗水擦去，坐在收银台旁边的椅子上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一个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不愧是开启了一阶基因锁的学生，做起事来确实比普通的学生强上不少，今天的交易额比平时提高了50。” 瘫坐在椅子上的陈远转头看了一眼从后方走过来的李恒，他有气无力地将头上的遮阳帽摘下，额头的汗水已经将整个帽子的边缘打湿。 虽然系统给他提供了一条快速的变强道路，让他可以通过猎杀轮回者飞速解开自己的基因锁。 但是，轮回者可不是养殖场里待宰的猪，就他现在这点力量，万一碰上一个高阶的大佬，一见面就会被干掉。 伊三九的警告确实让他放弃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但他却没有放弃小卖部这条路线。 比起刚刚才认识没几天的伊三九，他还是更相信自己身上的小天才智能手表。 更何况，这个轮回世界里的人不知道那些未知强者的底细。 那些家伙可不是荒野上的叛军从哪里找来的一两个强者，那天的两个三阶强者很可能只是他们之中最先冒头的一小部分人。 对于现在的陈远而言，无论是可以突破音障的三阶强者，还是李恒这个拥有毁灭世界力量的强者，都是根本无法匹敌的无解存在。 两害相权取其轻，没有直接对他下杀手的李恒，总比那些肆意屠杀人类的轮回者安全一些。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抓紧一切时间变强。 按部就班地按照学校的课程学习确实可以慢慢进步，但就算是高三的学生也没有多少能达到二阶，三阶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在这所学校里，学生里唯一的三阶强者就是白零。 这名零号机的唯一适格者在半年以前同样仅仅是一阶基因锁，但在跟着李恒学习之后，不到一个月内就成长为了三阶强者。 唯有如此迅捷的变强速度，才能让陈远这个菜鸟穿越者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拥有猎杀轮回者的力量。 至于eva，这些决战兵器只能用来对付使徒，至少在轮回者表现出比使徒还强的威胁之前，nerv不会允许陈远借用eva的力量完成自己的猎杀活动。 想要变强他就需要跟着李恒学习，想要跟着李恒学习，他就需要购买西瓜。 于是，他就凭借着一阶基因锁的优势，顶替了原来的那名学生，成为了小卖部里新的打工学生。 “根据营业额计算，你为我带来了额外的一万元收益，理论上你可以用这笔钱买上十分之一个西瓜。” “当然，我的西瓜是不能分开卖的，所以你还需要再做上九天。” “不过，你学生卡的账户上在不久前又多了一大笔钱。” 陈远将自己的学生卡递到李恒的手上，听着刷卡器的那一声轻微的声响，他的卡上就又少了十万元。 这笔钱是伊三九给他的补偿款，一个星期之前的那一场行动他差一点被三人战斗的余波震死，多亏了初级主角光环才能活下来。 这笔补偿款总共有五十万元，这能让他在这里购买五个西瓜。 完成了交易之后，原本面无表情的李恒露出了亲切的笑容，看上去真像是一位完成了一笔大买卖的小卖部老板。 他看着陈远说道： “多谢惠顾，你想要现在就开始吗？” 陈远闻言点点头，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强，获得猎杀轮回者的力量。 李恒转身向着小卖部后面的库房走去，陈远也紧紧地跟了上去，内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些期待感。 小卖部的库房里，李恒从那一大堆西瓜中找了一个出来，拍了拍之后就递到了陈远手上。 手捧着西瓜，陈远开启了系统的探测功能，很快就出现了这个西瓜的详细数据。 【名称：李恒特制的西瓜】 【作用：开发基因锁】 【注意事项：请在指导下按教程使用，自行使用后果自负。】 陈远捧着这个西瓜眼神有些凝重，这座小卖部里的物品他用探测器全部检测过一遍，根本没有发现这种具有特殊功能的物品。 也就是说，这个西瓜是在刚刚的几秒钟里被制作出来的。 李恒接着又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堆小字。 他将纸条也递给了陈远后说道： “白零第一次使用西瓜的时候记的笔记，你按照上面的步骤自己做就好了。” “接下来小卖部就交给你了，你想要找我的话就告诉白零，他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也不等陈远再次提问，眼前的黑衣男人就消失无踪，只剩下陈远一个人留在了小卖部的库房里。 他站在原地抱着西瓜，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种老板还真是有够不负责任的。 借着仓库内的灯光，陈远睁大了眼睛瞪着那张小纸条，顺便再用系统的探测功能检测了一遍。 【名称：白零的学习笔记】 【作用：记录了特制西瓜的使用方式】 【注意事项：这是一份真实可信的笔记，你不用怀疑小卖部老板的诚信。】 略过那最后一句话，陈远开始观看起这份笔记，上面的字迹虽然很小，但却相当工整，看上去就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 特制西瓜的使用步骤： 1、将内部的果肉全部吞下。 2、将剩余的西瓜皮包裹在头上，确保完全贴合。 3、维持这一状态约15分钟，期间身体会感受到强烈疼痛，并且强制维持清醒状态。 4、建议使用间隔在12小时以上。 使用效果：基因锁进度极大提升。 对一阶基因锁效果极好，一次提升20~25，相当于经历了4~5次真实的生死危机，或者60~80天的基因锁解锁特训。 二阶基因锁一次提升2~25，对三阶基因锁则几乎无效。 陈远看着这简简单单的使用方式和下方那惊人的使用效果，这一个特制西瓜就能提升一阶基因锁进度20以上。 若是与系统给出的轮回者价格换算一下，岂不是说一个一阶轮回者的价值只相当于两三万元，一个二阶轮回者也就二十万元？ 这样看来，这十万元用的不仅不亏，反而可以说是物超所值，这一个特制西瓜就价值五个一阶轮回者。 陈远都在思考是不是多打几份零工，干脆一路吃西瓜把自己吃到三阶。 按照白零的学习笔记上描述的方法，陈远从货架旁边找来一把小刀，飞快地把西瓜切好，几口之间就把西瓜全部吃了个干净，就连里面的黑色瓜子都没放过。 舔了舔嘴唇，陈远没感觉出这个西瓜和他过去吃到的有何不同。 不过，小天才智能手表却在此时再次显现了出来。 “叮！” “使用轮回世界特殊物品【李恒特制的西瓜】，获得临时状态：【大脑超临界】，脑细胞活跃程度提升2500。” 陈远也在同一时刻感觉到了某种特殊的变化，他的思维在此时飞速运转，过往的记忆从脑海中闪过，他甚至从中发现了许多曾经忽略掉的细节。 没有再多细想，他把西瓜皮一片片地紧紧贴合在自己的脑袋上，体会这种奇特的感受。 万事万物都在他思维的飞速运转下变得缓慢了起来，眼前飘荡着的微尘被他尽收眼底。 与这种极度清醒，万事万物都在心中的感觉共同而来的是极度的疼痛感，就像他第一次开启基因锁时一样。 偏偏他的身体却似乎没有任何反应，身上连一滴汗都没有流。 小天才智能手表的声音持续响起： “基因锁进度提升！” “基因锁进度提升！” 十五分钟之后。 “叮！基因锁进度提升，目前进度为：一阶42。” 万事万物的运动回到了正常的状态，陈远又从那种奇妙的状态里退了出来，这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失落感。 这种巨大的差距感就如同从神变回了人，虽然他的理智明白这不过是巨大的落差形成的虚假感受，但仍旧难以抑制对那种状态的渴望。 就算是开启基因锁的疼痛都阻挡不了他对那种状态的渴望，他现在有些像是上了瘾。 把脑袋上的西瓜皮全部摘下来扔到了垃圾桶里，这些西瓜皮被他使用过后就失去了原本的特殊功用，在系统的探测中变成了【普通的西瓜皮】。 将小卖部的门锁好，陈远迎着落日的红色余辉，心情愉快地向着校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哼唱着刚编的轻快歌谣。 “西瓜，西瓜，你真大。” “西瓜，西瓜，你真圆。” “我要把你一口吃呀，快快来我的肚子里。” 此时的陈远难得的没有了穿越以来一直维持的沉稳与压抑的气质，第一次展现出了自己年轻又有活力的那一面。 第204章 变强 高一教学楼的顶部，两道身影静静地站在这里，遥遥地望着夕阳下走出校门的年轻人。 其中一人一身黑色的女士职业西装，一头金色的长发在夕阳下泛着点点明亮的橙红色光芒，正是伊三九。 另一人站在她的身边，一头黑色的柔顺长发，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却是拥有着一张与伊三九一模一样的脸。 看着陈远在夕阳下越走越远，金发伊三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陈远终究还是选择了从李恒那里走捷径获得力量。 一个西瓜十万元，这种价格对于陈远这样的个人来说或许是一笔巨款，但对于nerv来说却绝对不算什么。 在她刚成为暗部部长，从陈博士那里了解到李恒的过往事迹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要利用这个灭世者的力量。 五十万元就能造就一个二阶强者，五百万元就能造就一个三阶强者，这种培养效率能让nerv在短时间内就拥有恐怖的力量。 在那个时候，陈博士并没有阻止她的行动，只是平淡地对她说了一句： “所有的力量，背后都有其代价。” 她花费了五百万元交易来了五十个西瓜，直接让一位刚刚解开一阶基因锁的人在短短半个月内成长为了三阶强者。 她还没有来得及欣喜，这名新晋的三阶强者就露出了痛苦而又悲伤的神色，嘴中似乎在说着一些什么，但在周围的人听上去却只是一堆无意义的乱语。 在挣扎了许久之后，他用有些怜悯的眼神注视着她，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这么多年来，她让几十个人尝试过利用西瓜突破基因锁，无一例外地在成长为三阶强者后就选择了自尽。 唯一一个逃脱了这个规律的就是白零，eva的适格者似乎与普通的人类有着某些区别。 在金发伊三九身旁的黑发伊三九则带着温柔的笑容开口道： “这样不也挺好的吗，陈远是初号机的唯一适格者，他或许也能像白零一样在短时间内成长为三阶强者，完全解放出eva的力量。” 金发伊三九有些低落的说道： “陈博士利用eva的细胞制造了我们这些克隆体，我们一诞生就能成为三阶极限的生命体，但却永远也不能突破到四阶。” “更为荒谬的是，我们明明才是在基因上和eva最接近的人类，却反而不能和eva建立神经连接。” 黑发的伊三九抓起了自己的一缕黑色长发，平淡地说道： “我们只是一群没有灵魂的克隆人罢了，eva是不会承认我们这样的人偶的。” 她们会跑会动，会悲伤会难过，她们看上去和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她们却不被eva接受，因为她们没有灵魂。 在这个存在灵魂的轮回世界，就算拥有着比大多数人都强大的力量，她们也只是一群格格不入的人偶。 …… 三天之后，距离学校相当靠近的一处公寓楼内。 陈远独自一人坐在自己房间里的书桌前，他的左手臂此时已经痊愈，面前则摆放着一本有着皮质外壳的纸质书。 这是伊三九今天刚刚让人送过来的，给即将进入二阶基因锁阶段的人学习的理论资料。 陈远在第二天就再次通过白零联系到了小卖部老板，用自己剩下的全部资金购买了四个西瓜，并用三天的时间将自己推进到了一阶极限。 他今天傍晚就跟新来的老师请了假，顺便把自己准备突破的消息告诉了白零，让他转告小卖部老板自己将会缺席几天。 代替了月小萌的老师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性，实力也是平平无奇，估计也是一个路人甲。 今天晚上，他就准备用自己仅剩的最后一个西瓜突破到基因锁第二阶段。 基因锁第二阶与第一阶有着相当大的区别，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身体内部细胞结构的进一步变化。 二阶强者的细胞使用的能源不再是常规的糖类与脂肪，而是一种被称为黑晶的高能化学物质。 这种化学物质的能量密度是常规食物的数十上百倍，只有这种高能物质才能支撑起二阶基因锁强者远超普通人的力量。 陈远将纸质书的皮质封皮翻开，扉页上画着一段双螺旋结构，下方则写着一段话： “量子生物学漫谈，论基因锁的底层理论基础与实际案例。——陈” 陈远看着这段话后面那个手写的“陈”字，这本书正是他名义上的便宜父亲所书写的着作。 “分子生物学，这是一个许多人都相当熟悉的学科，dna分子的双螺旋结构模型是分子生物学诞生的标志。” “但是量子生物学，这个名称在过去就没有多少人知道了，大多数科学家都不认同这门学科的内在思想。” “根据物质波理论，世间万物大到太阳，小到电子和光子，一切物质都具有波粒二象性。” “宏观物体的物质波波长比起原子核的直径还要小得多，因此无法体现出波动性，原子则正处在宏观世界与微观世界的分界线上。” “但是，想要让原子互相干涉，表现出波的形态，必须让物质保持在接近绝对零度的低温下。” “而组成人体的分子和原子，它们生存环境的温度相当高，运动程度非常剧烈，很容易就会发生退相干，回归到混乱无序的状态。” “这也是大多数科学家不认可这一观点的原因，人体内的分子仍旧服从于统计热力学的规律，是在大量无序粒子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宏观有序。” 陈远一路看下去，虽然他以前对于这一领域的知识近乎一无所知，但在医院里修养的那一个星期，他通过网络学习到了许多东西。 多亏了一阶基因锁带给他的超强思考速度和记忆力，他在短短七天内就补充了不少关于基因锁的基础知识，同时也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大致历史轨迹。 这个世界现在的时间是公元2019年，二十年前天灾降临、陈博士出现的时候恰好是1999年，倒是与他的出生时间相同。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与他原来的世界大致相同，不少地方还要落后一些，唯有生物科技水平远超他原来的世界。 根据陈博士研究eva的细胞和基因得出的结果，构成生命最底层的物质——dna，蛋白质，酶，这些东西不单单只服从统计热力学的规律，同样需要以量子力学的原理进行研究。 “植物的光合作用，鸟类的磁感应罗盘，生物体内的某些酶促反应，这些都是我们早就发现的生物体内的量子效应。” “在薛定谔所写的《生命是什么》一书中，他就曾经通过统计热力学推算过生命遗传的底层原理。” “若是遗传只是建立在大量无序粒子的基础上，那么每一次复制都会有01的出错概率，这远远高于实际上的遗传出错概率。” “那时候人类还没有发现dna分子，但是薛定谔在书中根据这一概率差距，大胆地提出生命是量子的。” “所有的生命，并不是建立在大量无序粒子基础上的宏观平均有序，而是建立在有序之上的有序。” 陈远将这本书一路向后翻阅，在这个轮回世界，因为使徒，eva，基因锁，还有陈博士的存在，这个世界的大多数资源都被投入到生命科学的研究上，因此在这条路上远远地超过了他所在的世界。 飞快地翻阅过这些基础介绍，陈远虽然能够勉强看懂这些东西，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思研究这些繁杂的基础理论。 对他来说，在这个危险的轮回世界，抓紧一切机会变强才是首要任务。 这些基础理论对于那些开启基因锁后从事研究工作的后勤人员或许相当重要，但对他来说只能算是一大串没多少用的科普。 到了书本的中间部分，终于开始讲述量子生物学在基因锁中的实际应用。 “黑晶，这种高能化学物质是eva的生命之源，通过研究eva的心脏细胞，我们获得了人工制造黑晶的方法。” “二阶基因锁与一阶基因锁不同，将会涉及到全身细胞的更新换代，人体不再使用atp作为能量源。” “在二阶强者的线粒体内部，被我们命名为【异体酶】的生物大分子可以将稳定的黑晶分子催化水解，转化成为两种不同的物质。” “异体酶是一种相当精巧的生物纳米元件，在重新构造稳定的黑晶分子的过程中，同样有着明显的量子效应。” “其中一种物质可以被细胞吸收使用，替代了atp作为能量来源，另一种物质极不稳定，可以被作为威力巨大的炸药使用。” “除了异体酶之外，二阶强者身体所使用的许多蛋白质也与普通人类完全不同。” “胶原蛋白能够像是胶水一样将肌肉和骨骼黏连在一起，当人体解开二阶基因锁之后，能够合成多种全新的蛋白质分子链。” “这些蛋白质分子链大部分的成分与蛛丝相同，强度是钢铁的五倍，它们紧紧地将人体的血肉细胞固定住，使人类拥有了足以手撕钢铁合金的强大力量。” “除了基础的力量和大脑运算速度提升之外，二阶基因锁还会因为个体差异而在许多细微处有不少差别。” “比如有些人的力量会强一些，有些人则是身体柔韧性和敏捷度更强，或者是感官方面的嗅觉强化、听力强化、视觉强化等等。” “有的人拥有了合成隐花色素的能力，这让他们拥有了与帝王蝶、果蝇、知更鸟等生物一样的感知磁场的能力。” “还有的人生长出了可以在水下长期生存的鱼类器官，比如鱼鳃和鱼鳔。” 在这之后，就是一些突破二阶基因锁的注意事项。 比如准备充足的水和黑晶，以及保证自己肚子里有不少于一千克的高蛋白食物，用于为身体补充合成新细胞所需的原材料。 将大块的黑晶和一大堆肉糜吞下肚中之后，陈远将最后一个特制西瓜用掉，等待着身体的蜕变。 第205章 血案 在陈远暂时离开了校园，独自一人待在家中进行突破的时候，江南基地市里却并不平静。 一处漆黑的钢铁大楼底层，一名身穿粉红色运动服，留着一头齐肩黑发的少女站在空荡荡的底楼大厅之内。 她的脸上带着一幅昏昏欲睡般的表情，耳朵上挂着一个黑色的耳机，此时正在与某人通话。 “嗯，我已经到了。” “整座居民楼里的生命反应都几乎消失了，剩下的几个都是小型生物的声音，应该是有些居民养的宠物。” 她一边说一边向着前方走去，她在解开二阶基因锁之后获得了视觉、听觉、嗅觉方向的特化增强。 她的鼻腔内部重新生长出了其余人类已经高度退化的犁鼻器，这种器官让她拥有超凡的嗅觉，可以探测其他生物分泌的信息素。 相比起其他二阶强者，她的正面战斗力算是倒数的，但是在追踪与情报分析上却比起现有科技水平下的许多专用仪器都要强得多。 她一边向前走去，同时从手中取出一个小瓶子，瓶子顶部的喷口在身后的地面上轻轻地洒下一层水雾。 “大厅里有两道细微的血迹，虽然被精心处理过，但瞒不过我。” “从步伐的轻重控制程度来判断，明显不是二阶强者。” 在她走过的地方，地面上留下了一层淡淡的蓝色荧光，那是人体血液内的血红蛋白与鲁米诺试剂发生反应之后显现出的光芒。 表情平静地坐上了大楼中的电梯，她来到了大楼的二层，这座大楼里每一层都有四间屋子，此时她就站在了201室的正门口。 轻轻地伸出手掌在钢铁合金制成的防盗门侧方轻轻推动，从内部锁上的铁门上就出现了一个纤细的手掌印迹。 合金制成的铁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嘎吱声，紧接着就被纤细的手掌暴力推开，露出了房屋内部的血腥惨状。 门口的鞋架上满是喷溅而出的血迹，两侧的墙壁上也有不少，能在瞬间产生如此巨大的出血量，只有颈部的大动脉。 用手轻轻地拂过仍旧湿润的血迹，她一边向内走去一边说道： “从鞋架上的残留血迹来看，案发时间最多在半个小时之前，对方的动作非常迅速，从颈部一击毙命。” 在201室内转悠了一圈之后，她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说道： “很奇怪，屋子里只有残留的血迹与部分毛发与皮屑组织，屋子主人的血肉骨骼全都消失不见了，下水道里也没有处理尸体的痕迹，气味也完全消失了。” “这两名罪犯在我的推算中最多只有一阶基因锁的实力，他们或许可以勉强在半小时内杀死这座大楼内的四十多名住户，但却绝对没能力同时处理掉那些尸体。” 这是很显然的事，如果是二阶基因锁强者，只是对付一些普通人根本不会沾染到任何血迹，更不会在底层大厅里留下那种明显是处理过后的细微血液痕迹。 过了几秒之后，耳机里传来了伊三九的声音： “龙壶，你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气味吗，如果只是开启了一阶基因锁的话，他们应该还没有离开十公里外。” 拥有着嗅觉特化的能力，即使这两名犯罪者对身上的气味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处理，龙壶也仍然可以追踪到十几公里外的细微气味。 被伊三九称为龙壶的少女闻言蹙着眉头回应道： “没有，他们没有进行太多的处理，但是气味在离开大楼的一瞬间就消失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她一边说着由走到了一旁的202室，这一次门口那里没有血迹，她在房屋主人的卧室内看到了一张满是血迹的床铺。 伸手拂过那道深入到下方木床内部的劈砍痕迹，她略微估算后说道： “确实是一阶基因锁，而且还是其中相当孱弱的那种，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像是刚刚解开基因锁的人，非常的不熟练。” 一阶基因锁对身体的掌控能力虽然比不上二阶，但至少也是远超普通的人类。 就算是那些从事职业体育运动十几年的专业运动员，理论上也比不过刚刚开启了一阶基因锁的强者。 这道深深的劈砍痕迹不仅体现不出强大，反而诉说着那个犯罪者对身体差劲的控制能力，不少普通人都能比他做得更好。 在这之后，龙壶又连着看过了203室和204室，里面的两名居民同样是被砍断了颈部而死，在死亡的时候至少喷溅出了数百毫升的血液。 站在204室的卧室内，龙壶脸上的倦意完全消失不见，今天的这起事件与她曾经见过的都完全不同。 仅仅是四间屋子的前后对比，她就发现了那两名罪犯某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转身快步走到室外，她不再通过电梯上楼，而是走应急楼梯飞快地检查每一处屋子。 十几分钟之后，大楼第十层的1004室内，龙壶看着最后一个死者留下的血迹，面色凝重地说道： “部长，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 “这两名犯罪者，他们的实力正在变得越来越强。” “从二楼那种像是普通杀人犯一样的粗糙手法，再到大楼最顶层举重若轻地杀死这里的主人，他们的基因锁进度至少提升到了一阶20以上。” 电话的另一头，金发的伊三九坐在一个光线暗淡的房间内，一头金发在半空中像是蛇类一样缓缓地游动。 听到了龙壶的判断后，她虽然没有多少表情，实际上内心却已经相当震惊。 “毫无征兆就出现的未知三阶强者，屠杀普通人变强的杀人鬼，还有能让龙壶都无法追踪的隐匿手段。” 她的手中捧着一本破旧的纸质书，上面书写着几个有些歪歪扭扭的文字：《主神空间与轮回者概述》。 当她在昨天根据陈博士的指令从一处快递柜内找到这本像是劣质小说书一样的东西的时候，若不是她对陈博士相当信任和尊重，恐怕早就把这本书当成地摊垃圾小说给扔掉了。 “主神空间，轮回者，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在陈远来到江南基地市后不久就接连登场，应该说真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么。” 脑袋里回想着那个初号机的唯一适格者，名义上陈博士的独子，伊三九对着正在现场的龙壶说道： “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基地市的警卫部队去处理，你先回来。” 断开与龙壶的通讯，金发伊三九低低地叹了口气，在她身后不远处则是看着一大堆显示屏，正在处理汇总着nerv信息的黑发伊三九。 江南基地市里所发生的事并不是孤例，在那一天她与两名未知三阶强者交手之后，其他几座基地市里也陆续出现了几名陌生的强者。 他们似乎纯粹是为了杀戮与破坏而到来，主要针对开启了基因锁的强者出手，在各大基地市里杀死了上百名强者，同时造成了数万人的伤亡。 在他们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与混乱之后，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多的杀戮血案。 犯罪者一般都是只有几人的小团体，每一次出手都是对一整栋居民楼进行无差别屠杀。 “只需要杀人就能变强，我们这些轮回世界的土着，在他们的眼里就像是一个个行走的经验包啊。” 后面正在汇总信息的黑发伊三九闻言吐槽道： “不，我们连土着都不是。” “那天跟你交手的那两个轮回者恐怕一开始就是把你作为目标的。” “这些世界之外的来客每一个都拥有不少特别的手段，正面战力比起正常的同阶强者要高出一大截，还有来自主神空间的各种特殊道具。” “你的战斗力也就跟那名对你出手的轮回者相当，若是他们真有杀心，最后死的只会是你。” 金发伊三九回头瞪了一眼道： “你还不是一样，大家都是一起被克隆出来的人偶。” 那些轮回者很明显可以区分正常诞生的、拥有灵魂的人类与她们这些克隆人的不同之处，多亏了这一点，她才能在那一天活下来。 所谓的占到了上风只不过是对外宣传的说法罢了，实际情况是，在那两名轮回者发现她没有灵魂之后，直接选择了隐匿撤退。 只有杀死有灵魂的人类才能让他们变强，同时基因锁阶段越高，价值也就越高。 虽说多亏了这一点她才能活到现在，但这种被区别对待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尤其是她这种极其在意自己克隆人身份的人。 在后方不断向外发送信息的黑发伊三九就没有这么多愁善感，她只是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看啊，就是你对自己克隆人的身份太过在乎，陈博士才会让你借着这一次的事件前往其他基地市的。” “虽说灵魂的存在早已通过严格的质量实验被证明，但其究竟如何与人类的肉体进行交互，又是如何在死亡的瞬间消失不见，我们完全不知道。” “至少就表面上而言，我们和大多数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虽然灵魂之说已被证明，但我们也没见过谁有着前世的记忆啊。” “若是死后就要被清除一切记忆重新投胎，那跟真的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金发伊三九听到这话也不反驳，这些道理她当然都是明白的。 比起那些死的毫无价值的普通人，她这个有着强大力量，身居高位的克隆人反而是人们羡慕崇拜的对象。 只不过，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内心深处就越是渴求。 随手把自己的通讯器放在桌子上，金发伊三九向着房间外走去，只留下了最后一声道别： “暗部就交给你了，我去极东基地市支援二号机。” 第206章 交易 三天之后，陈远这位新手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四天。 江南市第一高级中学的门口，陈远的外表与之前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他整个人看上去都膨胀了一圈，连身高都增长了一截，从一个缺少锻炼、体格瘦削的青年变成了一个有着健美身材的人。 轻轻地握了握拳头，他现在的力量比起三天前膨胀了上百倍，握力超过了五吨，只用手指就能撕碎厚重的钢板。 小卖部老板的特制西瓜实在是相当神奇，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二阶基因锁的瓶颈，使用了第五个西瓜之后就自然而然地突破了那层界限。 在那一刻，他的身体感受到了猛烈的饥饿感，将腹中的黑晶与血肉物质疯狂吸收转化，完成了最后的蜕变。 或许是那本书中提到的二阶基因锁的个人差异，他的身体随着他的进食在短短一天之内就成长为现在这种健美型的身材，体重比起之前增长了接近一半。 这种变化倒是让他相当欣喜，一般而言基因锁成长到二阶极限之后力量还能再增长一倍，这意味着他的极限握力可以超过十吨。 一路上都有不少学生向他投来羡慕和崇拜的目光，二阶基因锁的身体掌控能力比起一阶更进一步，每一个都可以称得上是飞檐走壁、踏雪无痕的武林高手。 为了能够精细地掌控超出常人百倍的庞大力量，二阶基因锁让人类的大脑再一次发生蜕变，对于全身上下的掌控达到了超越人体极限的地步。 若是放在修习武道的世界，二阶强者可以称得上是铜皮铁骨，血如铅汞。 感受着周围投来的羡慕的目光，陈远也不由得有些欣喜，他在原来的世界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万众瞩目的待遇。 只不过，再一想到挡在前面的一道道难关，这一点欣喜就又不翼而飞了。 “如果我拥有的是一个类似【无敌签到系统】之类的系统，说不定现在就已经神功大成，拳打轮回者脚踢使徒了。” 脑袋里转过这些弯弯绕绕的幻想，他却没有像是之前一样刻意去压制这些想法。 开启了二阶基因锁之后，他花了一段时间熟悉和控制暴增百倍的身体力量，但却还是有一些小小的副作用。 他的思维变得非常活跃和不受控制，整个人都充满了蓬勃的朝气，无数热烈的情感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流转。 配合上他现在的健美阳刚外表，陈远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热血的精神小伙，一点都看不出之前的沉闷感。 “这样倒也不错，之前在医院休养的那几天被主神空间和轮回者弄的整天心神不宁，再像那样下去，我恐怕不用多久就要变成神经病了。” 轻轻地哼唱着这个世界无人知晓的小曲，陈远朝着高一的教学楼走去，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共也没上过几天课。 就在他走进教学楼的那一刻，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地放在了陈远的肩膀上，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的力量增长的还真快，小卖部的西瓜真是相当的好用，可惜这种福利也就只有你们这些eva的适格者可以享受了。” 陈远没有动作，拥有着小天才智能手表的探测能力，再加上他现在二阶基因锁的实力，就算是三阶强者也不可能瞒得过他的探测潜入到他的身边。 在他基因锁突破到二阶的时候，探测能力也升级到了中级，探测范围增长到了一千米，现在的江南市第一高级中学几乎没有东西能瞒得过他。 【姓名：伊三九·贝塔（黑）】 【基因锁：三阶99】 【评价：陈博士利用eva的基因制作的克隆人，天生拥有三阶极限的力量。】 拥有了小天才智能手表的探测能力，他也清楚了伊三九两人的底细，她们都是他的便宜父亲制作的克隆人，只忠心于nerv。 之前与他打交道的那个金发的是阿尔法，现在这个则是贝塔，至于还有没有更多的克隆体，他此时却是并不清楚。 见到陈远站在原地没有多少反应，黑发伊三九也不打哑谜，她直截了当地说道： “陈博士告诉过我们，跟那个小卖部老板交易了西瓜并获得力量的eva适格者，都会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知识或者能力。” “自从你买了第一个西瓜之后，你就表现出了一种对周围环境和事物非同寻常的洞察能力。” “我们没有发现红外探测或者回声探测的痕迹，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你从卖瓜老板那里得到的力量。” 陈远听着内心也有些无奈，这一对克隆人姐妹力量比他强，掌握的情报比他多，手下掌控的力量也远超过他。 想要在这样一座被nerv完全掌控的基地市里保存下自己拥有探测能力的秘密，近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为了保证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轮回者或者某些敌人的踪迹，他现在几乎将系统提供的探测能力常态化了，每时每刻都在接受着周围的繁杂信息。 比起这些早就走到三阶基因锁极限的强者，他还是太嫩了一点，只是一个才刚上任十四天的新手穿越者。 他也没有否认，直截了当地点头道： “没错，在和那位小卖部老板交易了西瓜之后，我获得了一种奇特的探测能力，可以对周边一百米范围内的一切人与事物进行探测。” “在我成长到二阶基因锁之后，这种能力获得了进一步的成长，现在我可以对五百米范围内进行探测。” 反正他确实是在见过李恒之后才获得的这种能力，也不能算是说谎。 陈博士和这几个克隆人虽然对他的态度有些暧昧不明，但还算是尊重他。 或许是因为他eva适格者的身份，又或者是某些他不知道的其他原因，总之他对于nerv有着很重要的价值。 在他的力量还很孱弱的时候，无论是小卖部的老板，还是nerv，都是可以暂时合作和依靠的对象。 黑发伊三九闻言露出了有些惊喜的表情，根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陈远的能力确实是成长了，但具体数值她并不清楚。 “半径五百米，若是再次突破，那就是二点五公里，可以覆盖近二十平方公里，足够了。” 她走到陈远身前，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撩起自己柔顺的黑发，用一种温柔成熟却又有一些撒娇意味的语气说道： “陈远小弟弟，现在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只有你的这种探测能力才能完成，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一帮姐姐呢？” 陈远看着这个黑发伊三九漂亮的脸庞，作为一个年轻的男性，见到这种漂亮的女性当然会被其吸引。 这两个克隆人姐妹虽说气质有些差别，单论外貌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在他原来的世界里都是大明星级别的，而且都是没有化妆p图的纯天然美女。 只不过，一想到这一对克隆人姐妹和自己那个便宜父亲的关系，陈远就从心底感到一阵恶寒。 他把搭在肩膀上的手甩开，直截了当地说道： “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不要用这种没意思的手段，我至少还不会和自己的父亲去争抢同一个女人。” 即使这个人只是他名义上的便宜父亲，陈远也仍旧接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感觉。 更何况，主神空间和轮回者一直都是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要谈情说爱也要等到他有足够的把握活下去了再说。 黑发伊三九闻言也不恼怒，从这句话里她就又知道了一些信息。 她和陈博士的关系极度隐秘，外人可不会知道。 陈远的探测能力不仅仅能知晓物体的外形和位置，还能得到某些额外的信息。 只不过，这种额外的信息很显然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陈远并不清楚她们这些克隆人和陈博士之间更深层的东西。 刚刚才突破了二阶基因锁，大脑太过活跃，陈远直接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这也是黑发伊三九为何要选择这个时机。 脸上的表情微微调整，黑发伊三九就从诱惑人的大姐姐变成了温柔可靠的成熟女性，她直接说道： “江南基地市里发生了多起血案，短短三天之内死亡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五百，但我们却完全找不到凶手的踪迹。” 陈远闻言也眼神凝重，他为了突破和适应二阶基因锁整整三天没有离开家门，没想到外面又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黑发伊三九接着说道： “能够完全避开nerv的监控系统，甚至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来，就凭荒野上那些被蛊惑的丧家之犬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陈远了然地点点头道： “你们怀疑是那天出手杀死月小萌的那两个陌生强者，他们的隐藏能力确实可怕。” 那一天金发伊三九就在他的身旁看着月小萌和史提尔的战斗，然而那两名轮回者却能躲过她的探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突然出手杀死月小萌。 那时候他的探测能力范围只有一百米，对于可以突破音障的三阶高段强者，这么短的距离几乎是他刚刚探测到就能来到他面前，自然毫无作用。 但基因锁达到二阶之后，他的极限反应速度只有不到001秒，再加上探测范围大大提升，就算是三阶基因锁极限的强者也能轻易找到并提前躲避。 陈远双手抱胸，低头看着黑发伊三九道： “我只不过才刚刚解开二阶基因锁，就凭我现在的这点力量，碰上那些三阶强者会被瞬杀。” 黑发伊三九脸上的笑容不变，她回答道： “你需要从小卖部老板那里得到更多的西瓜帮助你快速成长，如果你现在就有了五百万元，不出半个月就能解开三阶基因锁。” “五百万，直接把你推进到三阶，你用你的探测能力找到那些躲起来的老鼠。” 陈远露出了和煦阳光的笑容，这就是他这个身份的好处了，他可以轻易地与势力的最顶层直接交易，短时间内获得大量资源。 “成交。” 第207章 开光西瓜 与黑发伊三九完成了交易之后，陈远继续回到自己的教室上课，这一次他不再去过多关注课堂上的知识。 江南市第一高级中学的教学进度最多只到二阶基因锁，更多的东西都在nerv手中，需要毕业之后进入警卫部队或者暗部才能得到。 凭借着初号机唯一适格者的身份，陈远已经在这些天里从内部网站上学到了大多数有关于具体实际应用的东西。 至于课堂上的这些基础理论，他又不准备去后勤部门里当研究者，对他来说没多少作用。 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仍在自顾自地听音乐的白零，这个零号机的适格者在这座基地市内算是相当特立独行的一个人。 他虽然在名义上隶属于nerv，但除了在使徒袭来的时候会驾驶零号机出战迎敌，在其他时候都不需要听从nerv的指令。 无论是轮回者在城市中战斗造成巨大伤亡，还是那些影响甚大的血案，白零都没有去理会过。 想起探测功能探知到的名字后面的问号，陈远也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恐怕这就是使用那些西瓜需要付出的某种代价。 这种未知的代价自然也曾经让他犹豫过，但他既是穿越者，又身负系统，自忖和其他人还是不同的。 既然决定了相信小天才智能手表的判断，他就不会再去整天疑神疑鬼。 无论系统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人、什么东西，他都要先从轮回者和使徒的手里活下来才行。 那一天连敌人都没看到就差点死去，那种连愤怒的心情都来不及产生，只剩下了最后一点恐惧和后悔的无力感觉，他再也不想体验第二遍了。 …… 待到午休时分，学校小卖部的门口，身材比起过去整整大了一圈的陈远走进了小卖部的侧门。 走在他前方的白零被他高大的身体完全遮挡住，看上去就像是走在巨人阴影里的小孩。 小卖部后方的仓库内，依旧一身黑衣的李恒头上戴着一个印着西瓜图案的遮阳帽，手中捧着一台平板电脑，正在玩着某个音乐游戏。 只不过，比起陈远探测到的恐怖力量，李恒现在玩游戏的水平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竟然是用两只手指慢慢悠悠地点着屏幕上滚动得越来越快的色块。 一首经典的克罗地亚狂想曲放到一半就戛然而止，李恒失误太多失败了。 陈远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种游戏水平不要说是和解开了基因锁的强者相比，就是普通人都远远不及，属于是玩得最烂的那部分休闲玩家。 白零倒是见怪不怪的走了过来，从李恒的手中拿起平板电脑，只用一根手指就啪塔啪塔地把这首曲子满分通过了。 李恒看着这一幕笑着说道： “小白，还是你比较厉害。” 此时他才转头看向了站在门口把阳光都挡住了的陈远，上下扫了两眼后评价道： “解开二阶基因锁了，看来你是力量特化型的选手，力量比起正常的二阶基因锁要高出一倍左右。” 陈远也没多说闲话，轮回者在基地市内部造成的血案让他感受到了更多的紧迫感，留给他平静发育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从口袋里掏出学生卡，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要再买五十个西瓜。” 伸手接过学生卡，李恒将卡片在一旁的刷卡机器上划过，敬职敬业地说道： “承惠五百万元整。” 将卡片递还给陈远之后，李恒带着亲切的笑容接着开口询问道： “你是要用西瓜突破到三阶基因锁，基地市里最近的情况我也清楚，你这种小弱鸡面临的境况确实是相当危险，说不定哪天就在战斗余波中被杀死了。” “作为我最大的客户之一，为了让你早点变强，不要轻易地死掉，我这次给你提供一点特别的好东西。” 见到陈远脸上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李恒接着说道： “当然，特别的好东西当然就会贵一点，你这五百万元就不太够了。” 陈远有心想要从后面的货架上抱着五十个西瓜转身就走，但在通过系统的探测功能一一看过之后，只能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名称：普通的西瓜】 作用：果肉可以用于榨汁，西瓜皮可用于清热解暑。 评价：虽然只是普通的西瓜，但却凝聚了种植者的大量心血，营养价值比其他西瓜高出20，价格稍贵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天才智能手表的评价在其他人的身上还算可以，放在这位小卖部的老板身上就尤为奇怪，很明显地在说对方的好话。 “全部都是普通的西瓜，这是一定要我再大出血一次啊。” 没办法，别说是这个小卖部老板，就算是一旁的白零他都打不过，陈远只能把那些吐槽都放在心里面。 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陈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 “没问题，老板你推荐的一定是好东西，我买下了。” 李恒闻言脸上的笑容又明显了一些，他随手从身后的货架上拿过一个西瓜拍了几下后说道： “这只西瓜可不一般，它是被地母神开过光的西瓜，一只就能顶得上五十只。” “不仅完全不会让你感受到疼痛，而且也没有使用间隔时间，不到3个小时就能让你从刚刚进入二阶基因锁的菜鸟变成三阶基因锁的精英。” “当然，这样的好东西我也就仅此一个，若不是看你跟我有缘，我还舍不得卖呢。” 陈远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个西瓜，这个西瓜在上一刻还是普通的西瓜，下一刻就变成了另一种东西。 【名称：被地母神开光的西瓜】 作用：无视基因锁进度，让二阶强者突破到三阶。 评价：神话传说中的地母神亲自触碰过的西瓜，具有不可思议的效用，世界上仅此一个。 陈远伸出双手，从李恒的手中接过这个外表平平无奇的西瓜，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地母神之名他也知晓，是这个轮回世界相当有名的本土神话传说，在许多地区都广为流传。 在神话传说中，万有万能的唯一真神从混沌中开辟创造了这个世界，定鼎地火风水。 地母神则用自己的一缕头发，混合大地的泥土和海洋中的海水创造了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命。 这种神话传说有些类似于他原来世界里的盘古创世和女娲造人，只不过在许多细节的地方有些似是而非的偏差。 陈远捧着西瓜看了几秒后突然抬头问道： “你是地母神？还是唯一真神？” 李恒用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陈远： “我要是唯一真神，我还窝在这个小卖部里卖西瓜，计较你这几百万块钱？” 陈远被这眼神看的也是一愣，他还以为眼前这位就是神话传说里的大佬呢，不然哪能拥有这么强的实力和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道具。 不过他转瞬间就在内心里一阵腹诽，要不是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灭世者的底细与那个【轮回世界摆渡人】的称号，他大概也要被对方这一句话给忽悠过去了。 谁知道你们这些实力强大的家伙是什么想法，一个毁灭了整个世界的大魔王却躲在小卖部里卖西瓜玩，还要跟他这种弱鸡斤斤计较那几百万块钱。 李恒接着说道： “至于地母神，我当然也不是。” “不过，我算是跟地母神有些关系，这个西瓜也是我从她那里拿来的。” 在这个时候，陈远突破了二阶基因锁之后就沉寂无声的小天才智能手表突然再次显现在他的手上，上面出现了一段信息提示。 获得信息碎片：【地母神·开光西瓜】 注意事项：地母神是这个轮回世界里真实存在的神明，请收集更多信息碎片，获得完整的地母神信息。 提示：地母神关系着轮回世界的最终走向，请务必认真对待。 陈远看着这一切也有些惊喜，他没想到这位大佬竟然真的和传说中的地母神有关，而且还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 正在他还想再提问的时候，李恒却不愿意了，原本亲切的表情在此时突然就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我说，你那五百万可付不起这个开光西瓜的钱，你现在还倒欠着我一大笔钱呢。” “我这里什么都能卖，前提是你要拿得出钱，想要知道更多，那就去多挣点钱再来。” 陈远只能暂时放下心里的疑问，有些无奈地问道： “我现在欠你多少钱，我会赶快还清的。” 拥有了三阶基因锁的实力，系统的探测功能又会再升级一次，说不定还会解锁更多功能，他不必再像是现在一样躲在江南基地市里畏首畏尾了。 无论是荒野上的叛军，还是nerv，他都能有更多的机会和手段获得足够的金钱。 李恒脸上的嫌弃表情又收了回去，他笑着举起了一只手。 陈远看了看试探着问道： “一千五百万？” 李恒摇摇头。 陈远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他勉强开口问道： “五千万？” 李恒还是摇摇头，露出了一口白牙笑着说道： “一口价，五亿。” 听到这个价格的一瞬间，陈远差点就想把手里的西瓜抛回去了。 五亿，江南基地市里流通中的现金都不知道有没有五亿，这里的许多战略物资都是限量供应的，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 李恒则仍旧笑容不减地解释道： “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这个开光西瓜可以节省下你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更何况，这颗开光西瓜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地母神那里拿到的，世界上仅此一颗，自然要稍微贵一点。” “要不是我看你为人老实诚信，是个良好的客户，我才不会愿意让你在我这赊下这么一大笔帐。” 第208章 进阶礼包 傍晚时分，陈远站立在高一教学楼的顶层，此时他的气质与几个小时之前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像是精神小伙一样的气质消失不见，反而变得有些冷漠，有些像是一个职业杀手。 两根手指捏住天台边缘的铁丝网，不同于二阶时候通过扭转和拉扯等方式撕开钢铁，这些纤细的铁丝在他的手指之间像是被液压机碾过一样变成了薄薄的一层铁纸。 “真是了不起的力量。” 站在一旁的黑发伊三九看着这一幕也有些惊讶，大部分三阶高段强者也就只有这种力量。 她没料到陈远竟然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突破到了三阶，想必是又从小卖部那里得到了什么特别的好东西，真不愧是主角。 陈远面无表情不作回应，只是缓缓地将天台边缘的铁丝一根根地捏成薄薄的纸片。 他现在的握力有一千万牛，若是换算成地球上的重力加速度，相当于一千多吨的握力，如此巨大的力量足以跟大型液压机相比。 他两根手指之间此时的压强超过1gpa，也就是一万个标准大气压以上。 大多数常规钢铁合金都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只有少数用于航天与军工工业的高强度合金才能承受住一万个大气压以上的压力。 这还仅仅是他正常的握力，若是将这份力量全力轰击出去，巨大的冲击力能将战舰的外甲直接轰碎。 陈远此时一幅高手风范，然而内心却远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他基因锁提升的速度太快了，二阶基因锁带来的影响还没有消除，他又在短短三个小时之内突破到了三阶。 此时他根本就不敢去看旁边的身影，身体内部各种不受控制的激素和化学物质让他的大脑里充满了各种互相冲突的想法。 他在上一秒还想着和旁边的美女发生一些什么，下一秒就只想把旁边这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危险人物撕成碎片，身体的原始本能近乎压过了他的理智。 天台边缘的钢铁细丝在一两分钟之内就被他捏成了一片片薄薄的钢铁鳞片，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反射着橙红色的光芒，看上去有些像是金鱼的鳞片，煞是好看。 陈远却是终于有些装不下去了，他咬着牙齿说道： “你离我远一点，我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黑发伊三九闻言眼睛眯起，露出有些像是狐狸般的表情。 她倒是有心再和这位世界主角玩一会儿，以她三阶极限的实力，陈远这种失控的状态在她的手里翻不起多少风浪。 只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实力对比，她也不知道成长到三阶之后，陈远又会获得什么别的能力或者特殊道具。 毕竟是主角，不可以常理判断。 想到此处，她也没了逗弄陈远的心思，轻轻一跃就从教学楼顶层跳了下去。 大楼顶部，陈远看着黑发伊三九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基因锁来到了三阶之后，系统确实解开了一些全新的功能，这让他拥有了越阶挑战的力量。 举起自己的手臂，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小天才智能手表的屏幕上，显现着一个花里胡哨的界面，看上去就像是某种氪金手游里面的商城。 这就是他突破到三阶的时候系统解锁的全新能力：【系统商城】。 【系统商城】： 以主神空间的公共兑换系统为蓝本，定制升级的私人版本，可通过付出积分兑换所需物品、道具、知识、技能。 注意事项： 1、积分可通过多种手段获得，包括完成支线任务、悬赏任务，杀死或者拯救智慧生命、强大生物，穿越者自身实力提升等等。 2、兑换物品和道具前请确保身边存在足够的物质作为原材料（以氢元素最优），本系统不具备超大存储空间与瞬间传送功能。 3、恭喜你，成功脱离了新手期，进阶礼包已发放。 在刚刚揉捏着铁丝网的时候，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其实都放在了系统商城之上，其中琳琅满目的商品才是让他心神不定的真正原因。 在系统商城之中，物品和道具以星级作为评级标准，并且与战斗力等级一一对应，从1~9星分别对应战斗力等级1~18级。 此时小天才智能手表上显示的就是系统商城里的一排科技类武器列表： 【普通的水果刀?】积分01 【开刃的开山刀?】积分03 【59式手枪★】积分1 【ak-47自动步枪★】积分3 【巴雷特82a1狙击步枪★?】积分10 【69式单兵火箭筒★?】积分30 这些普通的低级科技武器现在吸引不了陈远，他现在单纯的肉体力量就超过主战坦克的主炮威力，常规科技类武器对他没多少效用。 让他心动的是那些三星级以上的武器，而且不是这种可以反复使用的武器，是那种价格较低的一次性科技类大杀器。 【樱桃子弹（50吨tnt当量）★★?】积分300 【氢弹（1000吨tnt当量）★★★】积分1000 【中子弹（500吨tnt当量）★★★】积分1000 他没想到在系统商城里竟然连核弹都卖，而且还仅仅是三星级的道具。 虽说只看当量确实威力并不算太大，但在他原来的世界里，核弹的大名如雷贯耳。 在这之后的科技类武器则是让他心情激荡的罪魁祸首，那些四星级以上的武器每一样都有着毁天灭地的威力。 【氢弹（100万吨tnt当量）★★★★】积分 【ep电磁炸弹（100万吨当量）★★★★】积分 这两样都是科技类的一次性四星级道具，算是同星级里面最便宜的。 相比之下，那些可以多次使用的四星级道具贵的吓人。 比如系统提供的四星级空天母舰【鹏】，比起同星级的一次性道具贵了上百倍，需要几百万积分，比eva和使徒这种大型生物兵器的价格还要高。 除了科技类的道具之外，幻想类的道具则更为昂贵，普遍比起同星级的科技类道具要贵上五到十倍。 【佛怒火莲（双色）★★★★】积分 出自幻想世界《斗破苍穹》，使用青莲地心火与骨灵冷火融合而成的双色火莲。 虽然能量狂暴难以完美操控，但异火融合爆炸释放出的能量却甚为庞大，足以在瞬间夷平一座城市。 【剑二十三★★★★?】积分 出自幻想世界《风云》，圣灵剑法的最强招式，形成一个高度为一千米，直径十千米的剑气结界，其中万物停顿，任其宰割。 四星级的道具基本就是他目前有可能买到的极限物品了，最便宜的五星级科技类一次性道具都要十几万积分。 不过，虽然买不起，但看一下总归是可以的。 他也想了解一下，在系统的评级里，后面那些等级的武器究竟有着怎样可怕的威力。 【神树★★★★★★】： 吞吸星球内部能量成长的大型战争植物，可培育多种生物兵器组成的军队，战斗型士兵的正面战斗力不低于8级。 成长到极限时根须可覆盖一颗星球表面，将根须探入地壳下方数百公里。 注：视星球大小与地表自然环境，需要三个月至一年的时间逐渐成长，前期战斗力较弱。 【水滴★★★★★★】： 拥有绝对光滑的外壳，可承受45亿个大气压的压力与1500万摄氏度的高温，配备有反物质引擎。 最大加速度十万倍地球重力加速度，常规极限速度10光速。 【59式坦克·白矮星★★★★★★】： 用电子简并态物质做成装甲的魔改版59式坦克，配备有反物质引擎。 最大加速度五千倍地球重力加速度，常规极限速度1光速，防御特化型科技类产品。 可承受1000亿个大气压的压力与15亿摄氏度的高温，可无视百亿吨当量以下热核武器零距离轰击。 这就是系统里的六星级武器，对应的战斗力等级是12级，陈远单单是看那些描述就感到一阵激动。 这些武器道具他随便有一个就能把这个轮回世界横推了，就算是使徒和eva，在系统的评级里面也不过是8级战力的四星级生物，也就只能做【神树】的一个小兵。 只不过，在看到了道具名称后面的那一大堆零之后，他就完全没有了那种火热的心思。 在系统商城下方的积分面板上，只有一个可怜的数字30，这就是他现在拥有的全部积分，只能买一把单人rpg，连配套的弹药都买不起。 在这个积分数字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10\/天，这意味着以他现在刚刚进入三阶基因锁的实力，每天都能获得10点积分。 根据系统的积分计算规则，若是他能成为三阶极限的强者，每天就能获得500积分，两天就可以购买一颗一千吨当量的战术氢弹。 听上去似乎不少，实际上也算不上多么夸张，一颗一千吨当量的战术氢弹也就能毁掉一两个街区。 那一天两名三阶轮回者和金发伊三九的战斗就毁掉了七个街区，杀死了三千多人。 单论单位时间里释放的能量，氢弹当然更多，但要论及能量的精细控制与利用效率，氢弹就远远不及三阶强者了。 这也是为何幻想类的道具会更昂贵，这些幻想招式有着许多额外的特殊效果，能量使用效率比起核武器简单粗暴的能量释放要高得多。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被视为大杀器的热核武器，在系统商城里却是能量使用效率最低，一次性道具里面最便宜的东西。 “一个普通人一点积分，一阶基因锁10分，二阶100分，三阶低段1000分，三阶高段分，系统的悬赏倒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这个分数与轮回者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大致吻合。 到了第三阶，肉体的力量已经开发到了接近极限，强者之间的差距主要就在于脑域的计算能力。 三阶低段的轮回者虽然肉体力量已经达标，但大脑还无法适应突破音障之后的复杂战斗环境，在大多数战斗中还是保持在亚音速状态，他现在就处于这一阶段。 将整个商城的物品和道具都大致浏览了一遍，囊中羞涩的陈远最后还是从商城的界面离开，点开了小天才智能手表的邮箱。 ——来自系统的邮件： “亲爱的穿越者，恭喜你成功脱离新手期，在此为你送上一份进阶礼包，希望你在之后的旅程中继续努力。” 点开下方的文件链接，小天才智能手表的屏幕上闪现出一片柔和的金色光芒，紧接着陈远就发现自己的背后多了一个金色的华丽剑鞘。 发动了系统升级后的高级探测功能，下一刻就显现出了具体数据。 名称：【遥远的理想乡·阿瓦隆（封印中）】 星级：★★★★ 效果： 1、自动治愈持有者。（已开启） 2、移动要塞。（封印中） 使持有者置身于妖精乡，从所有物理干扰中得到保护，隔绝一切外界伤害，获得对九星级以下任意物品的绝对防御力。 评价：传说中誓约胜利之剑的剑鞘，虽然处于封印状态，却仍然有着四星级道具的评级，可以让持有者长久处于恢复状态，拥有近乎无尽的生命力。 第209章 猎杀 身上披着黑色的全身披风，头上戴着兜帽，背负着金黄色的华丽剑鞘，陈远独自一人行走在夜晚的江南基地市之中。 在学校的楼顶上花费了近两个小时，他才将大脑里各种冲突的想法安抚了下去，勉强恢复到了平静状态。 系统商城里包罗万象，自然存在压制这种状态的道具，只不过涉及到三阶基因锁的物品至少都是两星半，他现在身上的30点积分一样都买不起。 不仅如此，为了压抑大脑里过多的破坏欲，天台上的那片铁丝网被他从铁丝捏成鳞片，之后又被揉碎成了细小的颗粒，在天台上满满的撒了一片。 抬起手轻轻地捏了捏耳朵上的黑色通讯装置，陈远在心中低低地叹了口气。 这是黑发伊三九留在天台边缘的，他当时都没发现。 等到他拿起之后，耳朵里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 “破坏公物，罚款五百。” 现在他的身家变成了负五亿零五百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欠款。 无论是nerv，还是那个小卖部老板，都不是他现在能得罪的起的。 为了早日还清欠款，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的实力进一步提升，在控制住自身情绪之后，他就立刻踏上了猎杀轮回者的旅途。 高级探测功能：获得半径十千米之内任意物体的外形与位置信息，同时获得部分基础数据。 整座江南基地市的面积也就一千平方公里，现在陈远的探测范围能够覆盖300多平方公里，接近了整座基地市面积的三分之一。 而且，这份探测功能不仅仅是一个平面，而是以他为中心，半径十公里的球形区域。 此时此刻，陈远就能清楚地探测到位于nerv地下基地的更下方，埋藏在钢铁地壳深处的某些事物。 看着那个巨大的地下空洞里存在着的密密麻麻的白色人类尸骨，还有那个巨大的十字架上悬挂着的巨大怪异生物，曾经的记忆与现在的现实联系在了一起。 他的那位便宜父亲，隐藏起来的东西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多，知道的也比他想象的更多。 他在平息自身混乱状态的时候可没有闲着，第一时间就利用升级后的探测功能去寻找他那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便宜父亲。 探查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他的这位便宜父亲早早地就离开了江南基地市，就在他来到这里的那一天。 “陈博士，你究竟还隐藏着些什么东西呢？” 脑袋里转过这个想法，紧接着陈远就将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深处，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状况。 从第一天经历了生死危机，勉强存活了下来之后，他就决定除了自己身上的系统之外，不能相信轮回世界里的任何人。 能够让他穿越到这个轮回世界，并且交给他这个系统，无论是利用也好，游戏也好，至少不会希望他立即死去。 而其他人，无论是那一对名字都叫做伊三九的克隆人姐妹，还是他的那个便宜父亲，亦或者是白零和小卖部的老板，都只能作为暂时的合作对象。 只不过，虽然他身负系统，此时却毫无疑问是轮回世界的这些势力中知道的最少，实力最弱的。 所以，在获得足够的力量之前，还是先安分守己的做一个打手为好。 “第一个。” 脑袋里转动着这些念头，陈远的身体动作却没有停滞。 他双脚在地面上轻点，留下两个深深的足印，轻轻一跃就跳起了七十多米高，双手一拉就将一栋大楼侧面的防盗窗撕扯成了碎片。 刚刚才在大楼内部将一个普通居民的头颅割下来的黑袍人听到了动静，他的双眼闪动着寒光望向从窗外突入进来的陈远，口中突然说出了一个奇怪的词语。 以陈远此时每秒五十米以上的移动速度，这名黑袍人的话语理应还没说完就被他杀死，然而两者在此时却仿佛进入了某种“子弹时间”的加速空间之中。 这种怪异的感觉让陈远相当难受，他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是主神空间的某种道具，毕竟他自己的系统商城就是主神空间公共兑换系统的私人版本。 “二环法术·禁锢术……” 话音落下，陈远就如同进入了琥珀之中的小虫子一样暂时凝滞在了半空中，那个黑袍人则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外面逃去。 即使已经杀死了几十名轮回世界的居民，他到现在也仍旧没有能够突破到二阶。 能够从外面直接跳到十楼以上的人，至少也是二阶强者，他现在还不是对手。 然而，还没有等到他跑出去一步，暂时停滞在半空中的陈远立刻就恢复了常态，与此同时一脚踩踏在下方的空气上，发出了响亮的爆鸣声。 “哧。” 一声轻微的撕裂声过后，这名一阶轮回者就被陈远切下了头颅，双唇蠕动着吐出了最后一句遗言： “三阶……真是倒霉……” 他的双眼露出了有些不甘心的遗憾眼神，飞在半空中的头颅化为了一片明亮的白色光芒，像是飞散的萤火虫一样消失不见。 最后，只剩下了一具无头尸体软软地倒向了地面，颈部向外喷涌出大片的血液，就像是曾经被他杀死的那些土着居民一样。 姓名：卢克拉齐瓦尔 基因锁：一阶87 战斗力等级：2级 “一阶87，如此说来这个家伙已经杀死了87个人，而且还有二星的一次性道具，若是一个二阶来追杀他，恐怕还真的会让他跑了。” 陈远脑袋里转过这些想法，他再次用探测功能确定了一遍地面上的无头尸体，确认轮回者已经死亡才暂时放下了戒备。 拥有着系统商城，他清楚地知道这些来自世界之外的轮回者战斗力有多强，又有多么难杀。 到了基因锁第三阶，他才明白之前猎杀轮回者的那个支线任务并不仅仅是他所独有的，这个任务其实是一个长期开放的悬赏任务。 他杀死轮回者可以提高自己的基因锁阶段，这一点对于轮回者来说也是一样的。 一个普通人提升一阶百分之一，二阶千分之一，三阶低段万分之一，三阶高段十万分之一。 若是从零开始，总共需要杀死六万至七万人才能达到三阶极限。 至于解开了基因锁的强者，价值则还要更高，与他任务的奖励相当。 那一天那两名三阶高段的轮回者瞄准的猎物并不是二阶的月小萌或者他这个一阶的弱鸡，而是明面上有着三阶极限战力的金发伊三九。 之后交手中的破坏行为也不仅仅是战斗的余波，那两名轮回者在发现了金发伊三九并非猎杀对象之后，转而尽可能地屠杀普通人，以获得更多的积分并提升基因锁进度。 之前陈远还被金发伊三九的说辞蒙混了过去，真正亲眼见识过轮回者可能拥有的那些道具和技能之后，他可以肯定那是谎言。 没有对等的道具辅助，即使伊三九的真实实力更强，在那两名轮回者手里也没有多少还手之力，这些家伙每一个都有越阶挑战的能力。 二星道具只能限制他不到01秒，这么短的时间对于一阶轮回者来说根本无法把握。 但这一道具若是放在二阶轮回者手里，再配合上同伴或者攻击性武器和道具，有很大的可能杀死三阶基因锁的土着强者。 “真是相当棘手的敌人，若不是有系统进阶礼包赠送的四星道具，我恐怕也不敢这样大张旗鼓地猎杀他们。” 【遥远的理想乡】，这一件四星级道具只有唯一的一种自动治愈能力，陈远在尝试过这种自愈能力之后由衷地感到了惊喜。 与基因锁阶段提升之后的自愈能力不同，这个传说中誓约胜利之剑的剑鞘带给了他近乎不死的自愈能力。 在他所知道的自愈能力之中，恐怕唯有使徒的自愈能力可以与之相比，或许还有所不如。 他在天台上将自己手臂上的一大块血肉切下，在那块血肉脱离身体的瞬间，背后的金色剑鞘就发出了一阵柔和的金黄色光芒，下一秒那块血肉就自动回到了他的手臂上。 紧接着，他又将自己手臂上的一大块血肉直接用黑晶的不稳定n5爆弹状态炸成了碎片，其中大部分细胞都被高温化为了气体。 下一秒他的手臂上就出现了如同时间倒流的一幕，那些已经化为气体的分子在金色的光芒下逆流重组，一秒内缺失的血肉就完全生长完好。 这种自愈能力已经完全超越了自愈可以形容的范畴，凭借这个剑鞘，陈远有信心直接站在原地硬扛核爆也不会死。 比起字面意义上的自愈能力，阿瓦隆的能力更像是一种重置回溯的能力，他的身体会在那些金色的光芒下回归到最好的状态。 不仅仅是血肉细胞会变回原样，就连消耗掉的黑晶都会在金色的光芒下，在一秒之后恢复到原样。 背负着这个剑鞘，陈远就像是带着一个移动泉水，只要不能在一秒钟之内让他灰飞烟灭，所有的伤害都会在下一秒消失。 这才是他敢于独自一人追杀轮回者的信心来源，除了使徒、eva、大当量战略核弹等达到四星级的力量，常规的武器和道具已经几乎没可能杀死他了。 将卧室内的窗帘扯下，覆盖在屋主仍旧温热的尸体上，陈远对着耳机说道： “已经干掉了第一个，这些家伙每一个都有着越阶挑战的力量，当初说好的那点钱不够。” 耳机里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响起了一个女声： “我验证过了，这些人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战斗力。” “每一个人都在原来的基础上提升五倍，一阶五十万，二阶五百万，三阶低段五千万。” 第210章 猫耳天使 陈远的猎杀行动只持续了短短一个晚上就不得不被迫结束，使徒再一次出现在了大地之上。 而且，这一次不再是一只使徒，而是两只使徒同时出现，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一个晚上的时间，即使有着高级探测功能的帮助，近乎开了全图透视挂，他也只不过干掉了十几个一阶轮回者和一个二阶轮回者。 算起来也就挣了一千多万，距离小卖部老板那五亿的欠款还差着一大截，给基因锁带来的提升也没多少。 轮回者不是那么好杀的，在杀死了第一个轮回者的时候，其他人似乎就在同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其中的一小部分开始不计后果的疯狂出手屠杀普通居民，另一部分则当机立断地向着江南基地市之外跑去，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组织能力与执行力。 他们很显然并不是传统的二十人以内的轮回者小队形式，整个江南基地市里隐藏着的数百名轮回者都是属于同一个组织的人。 三阶轮回者更是一个都没有发现，在那一天与金发伊三九正面对战之后，这些高阶的轮回者早早地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们只留下了一大群一阶的轮回者在这里继续杀戮居民，少数的十几名二阶轮回者也是在这几天内晋升的。 陈远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系统商城里多的是应对这种情况的道具，但他身上那时候连一百积分都没有。 他只能在隐瞒自身探测能力具体数值的前提下，配合着基地市里的警卫部队尽可能截杀这些逃跑的家伙。 昨晚的那场猎杀行动虽然杀死了近百个低阶轮回者，但同样再次造成了两千多人的死亡。 陈远此时反而有些麻木了，当他只看到死亡的数字，而不知道具体的人是谁的时候，再多的人命也不过就是一个数字罢了。 即使这一晚上再次有两千多人被杀死，给他带来的震动也比不上当时亲眼看到月小萌被割去头颅。 他让自己不再去过多关注那些具体的人，这能让他减少许多心理负担。 在那些轮回者撤退之后，使徒就再次出现在了大地上，恰好不让nerv有余力去追击，仿佛双方早已经约好了一般。 这种太过精确的巧合自然引起了陈远的某些怀疑，只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探究了，当务之急是要先击退使徒。 即使白零拥有着三阶基因锁极限的力量，能够驾驶着零号机发挥出堪比使徒数十倍的强大战力，nerv也从来没能击杀过使徒。 缺少使徒的s2动力机关，eva的续航能力有着致命的缺陷。 为了支持eva全功率战斗时太瓦级的能量输出，eva体内储藏的黑晶占到体重的10。 在面对使徒的战斗之中，这些黑晶会在15分钟之内就被消耗一空，也就比原来剧情中脱离了电源之后只有五分钟的续航能力略微好上一点。 使徒身上却存在着s2动力机关，这颗巨大的红色核心给予了它们强大的恢复能力与持续战斗能力，eva根本没能力脱离基地市的范围去追杀它们。 整座第三新江南市都被翻转到了地面下方，与此同时陈远也已经来到了作战基地待命，这一次他将会与零号机共同出击。 站在钢铁甲板之上，陈远抬起头与眼前巨大的紫色人形机器人对视。 在系统的探测功能升级到高级之后，整座江南基地市里都没多少东西能瞒得过他。 名称：【eva初号机】 星级：★★★★ 效果：可以与解开基因锁的人类进行神经链接，发挥出强大的力量。 评价：陈博士使用【亚当】的基因序列复制出来的巨大人形决战兵器。 陈远的眼前又一次显现出这份评价，他的这个便宜老爹还真像是这个世界的幕后黑手，也不知道跟nerv打擂台的使徒和荒野叛军背后有没有类似的人存在。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使徒，轮回者，叛军，这三方似乎已经联手，在默契地同时针对nerv。 nerv表面上却完全没有多少对抗的力量，各大基地市里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已经陆续被杀死了十几万人。 此消彼长，轮回者能够以这些人类的生命为养料逐渐变强，以这种屠杀速度，不出一年这十大基地市里的人类就要被杀的精光。 在这种危急时刻，身为nerv首领的陈博士却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来几个克隆人姐妹主持大局，怎么看怎么可疑。 “别傻站着了，早点开工，赶紧打完使徒我就能早点回来吃饭。” 白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在这座高度有一百多米的巨大房间内，紫色的初号机的另一侧站着的就是白色的零号机。 陈远转头看着一身纯白色作战服的白零，这位零号机的驾驶员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仿佛并不是出去与强大的使徒战斗，只是去做一份普通的工作。 看到白零轻轻一跃就跳到了零号机的背后，被那里蠕动着的血肉缓缓地吞入了其中，陈远也不再去过多思考这些问题。 nerv隐藏着的力量很强，除了他之外的四名适格者同样也有着特别的力量。 与其担心基地市的安危，还不如先关心一下他自己。 从钢铁甲板上跃起跳到了初号机的背部脊椎，陈远被那里的血肉缓缓地吞入了其中。 …… 地面之上，在半个月之前就出现过的那只猫头鹰面具人形天使的身旁不远处，漂浮在半空中的是一个有些像是猫咪头颅的生物。 它的表面有着数以万计的密密麻麻的猫耳，在这些猫耳的缝隙之中则是一颗颗黝黑闪亮的眼睛。 那些黝黑眼睛中的竖瞳眯成一条细缝，瞪视着四面八方。 与此同时，一道道细微的明亮光芒从其中扫射而出，所过之处出现了一条条数百米深的细缝，基地市上方的钢铁防护层正在被它不断摧毁。 “轰！” 在一声响亮的爆炸声之后，被白沙掩盖着的钢铁隔离层分开，两个巨大的人形生物从地面下方一跃而出。 “我去对付水天使，你去对付猫耳天使。” 白零吩咐了一句之后就直接冲向了那个戴着猫头鹰面具的人形天使，在nerv之中，它被称为水天使。 水天使猫头鹰面具下方的嘴巴张开，连续不断地吐出一团团纯白色的灼热光球，在触碰到白色零号机的一瞬间就被偏转向一侧，最后在地面上留下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巨大坑洞。 零号机完全无视了水天使的狂轰乱炸，几步之间就冲到了它的前方，一脚横扫而过就将这只百米高的使徒轰飞出去几公里远。 落在后方的陈远看着这一幕也有些呆愣，真不愧是三阶极限的强者，接近400的同步率还真不是吹的。 若不是使徒有着s2机关提供的无限恢复力，白零驾驶着零号机，一个人就能把这两只使徒全部干掉。 “不过，我也不差多少，现在我毕竟也是三阶的适格者。” 陈远的双眼渐渐亮起，与他维持着神经链接的紫色初号机的双眼也在同时显露出了某种渴望的眼神，凝视着眼前模样怪异的猫耳天使。 名称：【猫耳天使】 星级：★★★★ 评价：拥有着核聚变引擎s2机关作为动力源的半机械半血肉生物，因为某些未知原因只能发挥出很少的一部分力量，只有恢复能力还算是值得称道。 注意事项： 1、eva的心脏部位可替换为s2机关，获得核聚变动力源，拥有持续作战能力。 2、使徒不能提升基因锁阶段，但若是完全杀死使徒，根据使徒的战斗力，可获得10~99万积分。 系统的长期悬赏任务，小到一个普通的智慧生命体，大到使徒和一整个基地市，各种任务都有。 一只使徒，能够提供给eva重要的核聚变动力源，让这些人形决战兵器拥有持续作战能力。 不过，陈远现在却并不看重这一点。 身上携带着阿瓦隆剑鞘，初号机不知为何也被视作是他身体的延伸，他本身就是一个人形s2机关。 他想要的是使徒作为四星级生物兵器价值的那十几万积分，有了这一大笔积分，他完全可以利用系统商城的各种道具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战斗力提升不少。 “猫耳天使，就让你成为第一个被杀死的使徒。” 紫色的初号机一跃而起，不同于白零控制零号机时展现出的强大控制能力和计算能力，陈远完全没有去躲避猫耳天使的激光射线。 数以万计的纤细光芒轰击在初号机表面的护盾上，很快就将那显眼的护盾烧蚀出了一个个缺口，初号机表面覆盖着的耐高温合金装甲被不断蒸发汽化。 与初号机感同身受的陈远感受到了像是被针刺一般的刺痛感觉，他却一点都没有在意。 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猫耳天使，让初号机巨大的碧绿色双眼显现出一种明显的狂热感。 从高空中坠落的初号机顶着密密麻麻的激光全速冲向猫耳天使，身体的不少部位被灼热的光芒烧蚀穿透，被气化的外甲与部分细胞化成了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 双手显现出锋利的爪子形态，与此同时背部又伸展出四只肌肉虬结的手臂，初号机的六只手爪紧紧地抱在了猫耳天使的身上。 两个上万吨重的庞然大物紧紧地抱在一起，在地面上以每小时近八百公里的速度翻滚而过，漫天的白沙形成了覆盖整座江南基地市地面的巨大沙尘暴。 六只紫红色的手臂表面缭绕着灼热的幽蓝色火焰，挥动之间带动着大气粒子与砂砾发出猛烈的爆鸣声，一下又一下地将猫耳天使的耳朵和眼珠扯下捏爆，大量的血液从伤口处喷溅而出。 一阵阵覆盖方圆几公里的超音速冲击波在沙尘之间清晰可见，如同水面的波浪一样层层叠叠地传向远方。 比起另一边被零号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水天使，猫耳天使和初号机的大战更显得惊心动魄。 在这缠斗之中，一道隐约可以分辨的吼声从初号机喷吐着灼热蒸汽的口中传遍了整片荒漠。 “死，你这只长了一万只耳朵的小猫咪！” 第211章 须佐能乎 零号机与水天使已经化为了地平线尽头的两个小点，使徒这种强大的生物在零号机面前却像是孱弱的小宝宝一样被追着打。 比起外表看上去就相当混乱无序，没有多少智能的猫耳天使，水天使表现得相当聪明，利用自己强大的恢复能力不停的骚扰逃跑。 遮天蔽日的沙尘风暴中心，猫耳天使原本勉强还能称得上可爱的猫咪头颅形态已经消失了。 遍布身体表面的漆黑竖瞳和毛茸茸的耳朵被初号机的六只手臂撕扯捏爆，血肉随着两者飞速翻滚移动洒满了整片荒漠，然后被天空中降落的沙尘再次掩盖。 覆盖在猫耳天使体表的等离子护盾与初号机体表的护盾相互侵蚀碰撞，两者体内控制着这些等离子气体的磁场相互抵消。 混乱的等离子浆体随着两者扭曲打斗的动作四散飞溅，将砂砾下方显露出来的钢铁大地化为了一个个熔融的铁汁坑洞。 这些坑洞内部的橙红色铁汁温度达到数千摄氏度，一个个沸腾的气泡从中升起炸裂。 猫耳天使身体上那些漂亮的猫耳此时只剩下了不到一半，这只使徒的脑子似乎不怎么好使，只有动物一样的基础本能。 “小猫咪，别再挣扎了，乖乖地化为我的积分！” 初号机在陈远的控制之下越发狂暴，这只使徒单论正面战力就远逊色于他，也难怪在系统的悬赏任务里猫耳天使的价值只有十五万积分。 身体外层的紫色合金装甲早已被猫耳天使身体周围四溅的等离子浆体与灼热激光烧蚀破裂。 初号机露出了内部棕红色的肌肉皮肤，上面一条条像是血管形状的筋络清晰可见，完全没有了原本机甲的样子，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巨大的生物。 喷吐着灼热蒸汽的嘴部张开，初号机一口就将猫耳天使的一大块血肉吞了下去，显露出下方大量破碎的血管和一部分正在进行自我修复的电子材料。 一口血肉吞下肚中，初号机体内的细胞将这些物质中蕴含着的能量吞吃殆尽，近似人类的牙齿上面缠绕着一大片血红色的汁液与血肉残渣，再次一口将猫耳天使的大块血肉吞吃下肚。 不过，初号机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 紫色的合金装甲被蒸发殆尽，下方的血红色皮肤也被灼热的激光和高温等离子电浆烧蚀成了一块又一块漆黑的焦炭。 背后伸展出的六条手臂此时也缺失了一只，只剩下一小截泛着闪亮光泽的白色骨头茬子留在了那里。 就在初号机和猫耳天使滚过某个区域的时候，一道渺小的人影突然显现在了黄沙大地之上。 一道金黄色的巨大气焰从那个渺小的人影身上冲天而起，不过毫秒之间就膨胀到超过百米，比起使徒和eva的体型也毫不逊色。 漫天的黄沙如同被漏斗吸入一般缠绕在金黄色的巨大身影体表，化为了一层土黄色的甲胄覆盖在它的体表，形成了一个神似古代武士的形象。 牙齿上还残留着血肉残渣的初号机睁着碧绿色的眼珠转头望去，陈远一直没有使用阿瓦隆的自愈能力，等的就是这个一直守在地表之下的轮回者。 拥有了系统商城之后，他总算明白了那些轮回者是如何躲过nerv的搜索的，他们使用的是来自主神空间的一次性道具。 【隐匿符★】积分100 出自仙侠类幻想世界的一次性道具，使用后可以形成一道持续6小时，固定在轮回世界的某个位置，直径一米，高为2米的小型护罩。 可以扭曲内部物质与外界物质的一切信息交换过程，对电磁波、声波等信息媒介进行伪装。 注意事项：隐匿符并不提供防护功能，会被强大的力量摧毁。 这个一星级道具可以说是同星级里面最为昂贵的物品，三道隐匿符的价格就堪比二星半的樱桃子弹，但也确实是物有所值。 若不是陈远拥有着探测半径达到十公里的高级探测功能，他也根本发现不了这个隐藏在战场里的家伙。 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带着猫耳天使将整个江南基地市的表层都翻滚了一边，他才不着痕迹地将那道躲藏在沙土下方的隐匿护罩打破。 不过，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就算身在初号机内部，陈远的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打鼓。 这一次，他似乎有些托大了。 根据在江南基地市中出现的轮回者的战力表现，这些人就算有一些不错的道具和底牌，最多也就是价值几万积分。 实力超过三阶的是极少数，驾驶着初号机，他的战力已经处于这个世界的顶尖阶段。 在他的探测之中，这个隐藏起来的家伙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开启了一阶基因锁的新人轮回者。 能够让系统完全没有提示，这份力量不会是这个轮回者自身所有的，系统的探测能力也不会被主神空间的道具屏蔽。 很显然，这个巨大的金黄色须佐能乎是某种道具，而且是比eva战力还要强一截的，四星级幻想类一次性道具，售价至少十几万积分。 呆头呆脑的猫耳天使却没有想这么多，血肉模糊的脑袋在初号机停止进攻之后立刻就开始蠕动着生长恢复，周围的沙尘与大气被它作为重塑身体的原料。 金色的须佐能乎头部，被打破了隐匿符的轮回者却没有想这么多，他会出现在这里并且携带着四星级的道具，自然是早就准备对eva和使徒出手的。 “虽然比计划的早了一些，eva储存的能量还没有接近耗尽，不过也无妨，毕竟也不过是一次试探罢了。” 高大的金黄色武士伸出一只手臂，漫天飞散的黄沙就在吞吸旋转之间化为了一柄六十多米长的巨大武士刀。 与此同时，那些闪亮的金色气焰也顺着它的身体表面覆盖而去，明亮的光芒比起eva和使徒体表的等离子护盾还要显眼。 “基础刀法·第一式。” 雷鸣般的声音从金色武士那里传遍四面八方，与此同时初号机体内的陈远脸色又是一变，又是那种熟悉的“子弹时间”的难受感觉。 这意味着这个所谓的基础刀法根本不是什么刀法技能，又是一种消耗性道具。 他原本还想着一阶基因锁的轮回者就算能够暂时使用四星级的庞大力量，在计算力和控制力上也不可能比得过他这个货真价实的三阶强者。 背后主导的人考虑得比他还要详尽得多，眼前的金色须佐能乎拥有的力量很可能比初号机和猫耳天使加起来都要强。 “我讨厌有钱人！该死的轮回者！” 陈远在心里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一句，然后在子弹时间结束的瞬间，立刻用尽全身力量挥动初号机的五只手臂，将还在恢复的猫耳天使砸向远处的金色武士。 拥有着系统商城，他比谁都清楚轮回者的可怕。 能让一个一阶基因锁的轮回者携带着四星级幻想类道具的人或者组织，根本不是他现在能惹得起的，他低估了这一次进入轮回世界的轮回者的力量水平。 呆头呆脑的猫耳天使此时似乎也有了一瞬间的错愕，刚刚恢复完好的漆黑竖瞳一半看向缩在它身后的初号机，另一半则有些游移不定地转向了远处高举着长刀的金色武士。 金色的气焰在须佐能乎的体表流转压缩，在那句招式名称的声音消失不见的时候，气焰已经全部凝聚在了那柄六十米长的武士刀表面，形成了一个个跃动不安，起伏不定的金黄色雷球。 一刀挥斩而下，一道明亮的纤细光线如同将天地切成了两半，飞在半空中的猫耳天使毫无反应之间就被击中，连绵不绝的尖锐高昂的碰撞声音响起，从那道光线与猫耳天使的红色核心碰撞之处传遍整片大地。 咔擦。 僵持只持续了不到零点一秒，轻微却清晰的破碎声混杂在碰撞声音之中，红色的圆球核心被那道金色的光芒斩碎，整只猫耳天使都在这一刀下被切成了两半。 大片的血雨从天而降，刚刚恢复完好的猫耳天使身体上的眼睛从黑色变成了灰白之色，所有的细胞和内部结构都在核心被切碎的瞬间崩毁，向着大地四散飞溅。 一击就切开了猫耳天使的金色光芒被消耗掉了大部分的力量，仅剩的一点余力继续向前飞行，将躲藏在猫耳天使后方的初号机切下了两条手臂，最后才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数千米长的痕迹。 陈远心脏剧烈的跳动，刚刚那一击如果直接命中他，恐怕他在这一击之下就会直接死亡，就算拥有阿瓦隆的自愈能力也毫无作用。 “托大了啊。” 身在初号机体内的陈远有些苦恼和后悔，他没想到进入这个世界的轮回者会如此财大气粗，将多种四星级的道具放在一个一阶轮回者身上。 比起同为四星级的百万吨当量氢弹，这种幻想类的四星级道具能量更集中，能量使用效率更高，足以将阿瓦隆的恢复能力直接废掉。 一击就死，一点都不给你恢复的机会。 商城的东西一分价钱一分货，能够一刀就把猫耳天使砍死，这【基础刀法·第一式】同样也是价值十万积分以上的昂贵道具。 至于这基础刀法到底出自哪里，陈远却是不甚清楚，系统商城里同名不同样的道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大堆武侠世界都有这种烂大街的招式技能。 系统的探测功能并不能显示轮回者身上的道具信息，否则他早就驾驶着初号机远远的逃跑了，哪还会傻乎乎地在这里跟猫耳天使对战。 第212章 黄衣少女 “说好的循序渐进呢，我身为主角，你们这些反派不应该派一些恰好只比我强一点的人来吗，亏得我还故意隐瞒了阿瓦隆的恢复能力。” 陈远心中像是念经一样回荡着这些碎碎念一般的吐槽，以此缓解自己面临生死危机的巨大压力。 高大的金色武士却没有就此收手，覆盖着黄沙铠甲的双臂在此时合十，将六十米长的武士刀高高举过头顶，与此同时再次吐出了一句雷鸣般的话语。 “基础刀法·第二式。” 覆盖整片荒漠的沙尘暴在此时突然停滞，紧接着就以须佐能乎为中心化为了一圈圈震荡的涟漪涌向四面八方。 所有的沙尘都被涟漪扫清，天地之间一片清明，一道接连天地，长有上万米的金黄色雷电从长刀上喷涌而出，从百里之外都能清晰看到这柄接连天地的巨大雷刀。 身处初号机内部的陈远却在此时内心一片平静，如此惊人的声势，至少也是四星半的幻想类一次性道具，可能比【剑二十三】还强，一击之间就能摧毁整座城市。 “加起来将近百万积分的道具，就为了把我砍死，这些轮回者还真是舍得下血本，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值钱。” 血肉恢复完好的初号机停滞在了原地，绿色的眼珠平淡地望着这一幕。 无论陈远是否打破那道隐匿符，只要他今天驾驶着初号机出来与使徒作战，隐藏在这里的轮回者都会动手。 携带着如此昂贵的道具，显然早已经做好了在这里杀死他的准备。 至于为何不在江南基地市内动手，恐怕也是害怕他那个便宜父亲留下来的某些手段，地下空洞里十字架上的那个怪物可是他亲眼所见。 “穿越不过半个月，就又要死了，我这个穿越者做的还真是有够失败的。” “主神空间的道具倒还真是贴心，若不是有这种子弹时间存在，我恐怕也没时间回忆我那毫无意义的、短暂而又无趣的一生。” 这种子弹时间也是幻想类道具的价值所在，幻想类道具随着星级提高与伤害范围增加，能够对更大的区域造成这种子弹时间的震慑效果。 以这柄雷刀蕴含的能量与大小来看，至少能够将周边十公里范围内的所有生物短暂的禁锢在这种子弹时间之中。 子弹时间转眼间就结束了，那道冲天而起的万米雷刀携带着开天辟地般的恐怖气势一刀斩下。 虽然速度不及第一式的金色光线那样迅捷如光，在地表大气环境内达到近光速的程度，却也超过每秒三千公里，在大气层内达到了百分之一光速，比起使徒释放的重粒子炮还要快上一倍。 如此巨大的雷刀以百分之一的光速斩下，不过毫秒之间就能落到地面之上。 这么短暂的时间，就算是以初号机数倍音速的极限移动速度都跑不出去几米。 不过，即使到了这个时刻，陈远也没有放弃等死。 之前一阶的时候都能靠着初级主角光环在近乎必死的战场上活下来，这一次驾驶着初号机，拥有堪比四阶的力量，就算是死也要勉强挣扎一番。 全身上下的血肉细胞疯狂蠕动，初号机身体的血肉与骨骼与他的身体细胞近乎同化为了一个整体。 暗红色的皮肤与肌肉化成了一道厚厚的血肉盾牌覆盖阻挡在胸膛之处，看上去有些像是鼓起的巨大胸甲。 与此同时，阿瓦隆的自愈能力被他全力开启，虽然初号机的防御力在这柄雷刀面前很可能不堪一击，但总归能增加一丝生还的机会。 只要这柄雷刀不能在一秒之内将身处初号机内部的陈远直接砍死，阿瓦隆的恢复能力就能让他活下来。 虽然这种可能近乎于零，但总归是一丝希望。 “尽人事，听天命。” 陈远的脑海里闪过了这最后一个念头，下一刻，狂猛的金色雷刀将阻挡在前方的气体分子全部劈开斩碎。 其中有部分气体粒子甚至在这一刀的灼热温度与巨大压力撞击下，聚合在一起产生了一闪而逝的短暂核聚变。 雷刀周围的大片气体粒子化为了一道道上百万摄氏度的灼热电浆，从万米高空到地面上形成了一块面积足有数十平方公里的彩色扇形残影，标示着金色雷刀从空中划过的轨迹。 然后，天地皆静。 跳跃的雷球与布满天空的电浆都在此时陷入了静止，这道足以劈开钢铁地壳，一击就能把江南基地市摧毁大半的金色雷刀，在即将接触到初号机的那一刻陷入了停滞之中。 身处初号机内部的陈远却是震惊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在初号机胸口层层叠叠的血肉壁障之上，正站着一个纤细的鹅黄色身影。 她的身侧腰间悬挂着青铜铸成的剑鞘，乌黑的秀发在头上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发丝柔顺地披散在肩膀之上。 他的脑子第一次有些转不过弯来，明明他在之前利用探测功能搜索的时候，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其他轮回者的存在。 如果不是探测功能被屏蔽了，那么眼前这名黄衣少女就是在雷刀落下的那一毫秒之内从十公里以外来到了这里，阻挡在了这柄雷刀面前。 “这算是我的主角光环发动了吗？” 陈远此时却没有逃脱死劫的欣喜，他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地转过了另一个念头。 “有钱，真好啊。” 这些轮回者，一个个都花钱如流水，动不动就是几百万积分的道具和技能甩出来，他这个身上连一万积分都没有的穷光蛋，凭什么能打得过他们啊。 在这片万物静止的空间之内，站在初号机胸口上的黄衣少女却是从青铜剑鞘之内抽出一柄水晶般的长剑，平平淡淡地向着近在咫尺、盖压天地的巨大雷电长刀斩出。 “剑出无我。” 这四个字被少女清丽的声音说出口，清晰地传到了陈远和远处轮回者的耳中。 巨大的金黄色须佐能乎头部，操控着雷刀的一阶轮回者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虽然没有钓出这个轮回世界内其他隐藏着的东西，但能让她出手救下初号机，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随着黄衣少女的话音落下，水晶般的长剑上绽放出一道明亮的纯白色光芒划过天际，就像是橡皮擦一样将笼罩天地的雷刀抹去，只留下一片无风无云的晴朗天空。 在巨大雷刀消失的同时，那台上百米高的金色须佐能乎连同其中的轮回者也化为了一片萤火消散无踪，只剩下大片砂砾凝结成的铠甲化为漫天碎屑，纷纷扬扬地坠落向了地面。 身处初号机内部的陈远终于意识到自己从生死危机之中活了下来，他第一时间就开启了系统的高级探测功能。 姓名：江小草 基因锁：四阶 幻想力量： 《一世之尊》法身体系·外景四重天 战斗力等级：10级 评价：完成了专属突破任务的四阶轮回者，拥有幻想力量体系的战力加成，轮回世界内的绝顶强者。 “嘶……”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却只能感受到一种淡淡的血腥味道，那是初号机内部的血肉气味。 借着初号机的眼睛，陈远凝视着站在自己胸口上的渺小身影，不仅是突破到四阶的强者，而且还有幻想力量加成。 所谓的幻想力量加成，系统商城内同样存在。 相当于购买了一整套的技能包、基础身体素质以及外置能量池，让持有者能够直接使用不属于当前世界观的幻想力量。 比如《火影忍者》的查克拉体系，《海贼王》的霸气体系，《死神》的斩魄刀灵压体系。 又或者是《斗破苍穹》的斗气修炼体系，《遮天》的五大秘境修炼体系等等。 只不过，这种幻想力量体系比起常规的科技类道具和幻想类道具还要贵的多得多，这相当于是直接购买了一套完整的修炼体系。 比如眼前的黄衣女子所使用的法身体系，出自幻想世界《一世之尊》。 前期因为还属于武侠的范畴，比起基因锁还要弱不少，因此相对便宜。 但后期每提高一重境界力量都会发生暴涨，所需的积分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单单外景四重天的技能包和基础身体能量，在系统商城里就是五星级里最昂贵的商品之一，售价超过一亿积分。 这还仅仅是基础技能包，刚刚黄衣少女所使出的那一式“剑出无我”是法身级别的招式，换算成系统的评级就是九星级的技能。 就算江小草使用的肯定不是原版的九星级技能，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将那柄万米长的巨大雷刀抹去，至少也是六星级的简化版本，或者是同等级的一次性道具。 这么多积分加起来，距离科技类道具里面的【水滴】、【神树】也没差多少了。 陈远当时只是对这些幻想能力体系扫了一眼后就不再关注，他只是一个穷鬼穿越者，或许这辈子都买不起那些好东西。 似乎感受到了身后初号机那审视的视线，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把水晶长剑收回了青铜剑鞘，转过头来露出了明媚的笑容说道： “第一次见面，我叫江小草。” 周围的阳光与大气似乎都随着她的笑容而变得温柔起来，本应满是沙尘的死寂荒漠在此时却显现出几分清新的感觉。 这并不是少女的美貌引起的错觉，幻想力量虽然名为幻想，但却能在现实之中近乎完美地复刻原版的效果。 按照书中设定，外景强者打通生死玄关，拥有勾连外界天地元气之能，可引起大范围的天象变化。 江小草身负这份幻想力量，周围的“天地元气“都会随着她的心念而动。 表现在具体的形式上，便是阳光与大气都会因为她的心念变化而变化。 这种能力也可以算是一种加强版的念动力，在江小草周围几千米的范围内，形成一个随心而动的无形领域。 第213章 同伴 躲在初号机内部的陈远此时却不知道该做何回应，眼前的女子虽然是轮回者，但刚刚确实是在生死刹那之间，将他从那柄雷刀下救了下来。 若不是江小草及时出手相救，就算有着初级主角光环和阿瓦隆那近乎不死的恢复能力，他也没多少机会能从那柄雷刀下生还。 思忖片刻之后，他暂时放下了逃跑的想法。 事已至此，只能先试着交流看看了，轮回者之间互相敌对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本以为到了三阶之后，凭借阿瓦隆和初号机至少可以生命无忧，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 初号机一层层血红色的血肉恢复到原状，陈远从背部脊椎处走出，站在了初号机的头顶上。 江小草漂浮在他的正前方，一对乌黑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位初号机的驾驶员，带着明媚的笑容调侃了一句： “身材倒是蛮结实的，就是战斗力差了点。” 陈远也在同时凝视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少女，很快他就发现了对方与其他人的某些不同。 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的人。 以他开启了三阶基因锁之后的眼力，双眼完全可以当成光学天文望远镜和光学显微镜使用，如此近的距离下，看到对方脸部的细小螨虫甚至细胞结构都不成问题。 只不过与普通人看到这些时会觉得恶心不同，到了三阶基因锁的阶段，已经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了。 无论这些细胞是排列组合成为丑陋恐怖的虫豸还是漂亮水嫩的美人，本质上都是一颗颗跃动的活细胞。 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大小去观看同一样事物，能够得到完全不同的结果。 普通人看不到美女脸上蠕动的螨虫、粗糙的毛孔与其中藏匿着的污垢，但他们却都明白，再漂亮的美女都要吃喝拉撒。 当然，纸片人除外。 若是整天一看到他人就只想到这些恶心人的事物，那人类也就不用繁衍生息了。 至少陈远不会一味的放大某些特点，却无视了事物的整体结构。 他的身体上此时就趴着几只小虫子，皮肤与发丝的缝隙之间藏匿着不少砂土，他也不会特意去清理它们。 江小草却是太过干净了，她的身上是真真正正的一尘不染。 陈远在她身上连一点沙子的痕迹都找不到，简直就像是不履凡尘的仙子。 不仅如此，陈远连她身体的细胞结构都看不到。 就算他将自己的双眼调整到极限，能够清楚地分辨几微米大的细小事物，他也无法找到江小草脸上有任何瑕疵之处。 江小草却是笑盈盈地任由陈远盯着她看，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或者不耐烦。 周围的阳光在大气的轻微扰动下略微变换，在她身体表面恰到好处地打上了一层朦胧的彩色光晕，看上去真像是不坠凡尘的仙子。 她看着陈远那不断变换着的瞳孔说道： “不用再尝试了，光学显微镜利用可见光观测物体，受制于可见光的波长，最多也就能看到几百纳米的级别。” “我拥有外景之能，可以操控大气扭曲光线，不能突破这层封锁，你再怎么看都看不到我的真身的。” 听到这句话，陈远有了一瞬间的出戏。 眼前的少女打扮得像是仙人一样，说话间的用语却又明显是科技时代的现代人，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别扭的违和感。 他的瞳孔变回正常的焦距，突然开口问道：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刚刚那个使用雷刀，想要杀死我的家伙也不是。” 小天才智能手表大大方方地告诉了他不少主神空间的情报，既然眼前的这名轮回者表面上没有敌意，那他自然要开口试探一下对方。 江小草也没有隐瞒，她相当率直地说道： “没错，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可以将我们称为轮回者。” “虽然因为一些我说不出来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详细身份，但我确实是和你站在同一边的。” 她的手掌轻轻一挥，鹅黄色衣裙的一侧就飘飞出来了一张小小的卡片。 陈远看到这张卡片双瞳却是一阵收缩，他差一点就想不管不顾地对眼前的少女出手，好在他的头脑在转瞬间清醒了过来，压下了出手的念头。 小小的卡片漂浮在两人之间，这是一张居民身份证，上面清楚地写着陈远的出生年月等各种信息。 江小草伸出右手，食指轻轻一弹就将这张身份证送到了陈远的手中，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说道： “有人把这张身份证交到了我的手上，他希望我能和你一起对抗那些肆意屠杀普通人的外界来客。” “你的身上没有任何的限制，但我身上却有着不少限制规则，我会尽量把我能说的全部告诉你。” “希望将来我们能成为互相信任的、默契的同伴，我会尽全力让你这个主角能够一路走到最后。” …… 陈远沉默地拿过那张身份证，控制着初号机向着荒漠的另一边大步走去。 这张身份证是他穿越之前使用的，当时就放在他的裤子口袋里，他以为是穿越的时候没有带过来，没想到却在此时出现在了这里。 “陈博士，你这神神秘秘的家伙，难不成还真是我的父亲不成。” 从这张身份证和江小草的那些话语里面，他已经产生了一些新的猜测，比如他这个穿越者和陈博士之间更深层次的某些关系。 不过，现在的信息还是太少了，陈远也没有就此妄下判断。 就像他当初决定的那样，他不会完全信任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除了自己和小天才智能手表。 江小草翘着双腿坐在初号机的肩膀上，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青铜剑鞘，乌黑的双眼望着地平线尽头的那道纯白色身影。 零号机完好无损地站在地平线的尽头，手中提着一颗血红色的巨大圆球，那是使徒的生命核心，s2机关。 在江小草与万米雷刀对抗的那一式之中，水天使同样被那种震慑万物的子弹时间所影响。 唯有零号机毫无凝滞地将水天使全身的细胞和内部结构摧毁殆尽，就连动力核心都夺了下来。 陈远对此倒是见怪不怪，江小草虽然很强，在系统评级中却还是比不上小卖部的那个卖瓜人。 白零很显然同样有着不少特殊之处，说不定就又是一位隐藏的大能。 同为唯一适格者，他可以是拥有系统的穿越者，凭什么白零不能是大能转世呢。 在他变得越来越强大的同时，这个轮回世界隐藏在暗中的人和物也正在逐渐浮出水面。 使徒和eva，这些拥有8级战力的强大生物，只不过是冰山顶部的一小部分罢了。 江小草望着白色的零号机说道： “零号机的唯一适格者白零，。” 后面半句话却是变成了一大段混乱的杂音，江小草脸上也露出了一点无奈的表情，在轮回世界里不可提及的东西太多了。 一段血红色的文字浮现在江小草的眼前，这是只有她能看到的警告。 【第一次警告！】 【轮回者江小草，违反主神空间条例，根据战力等级扣除10万积分，第二次触犯则罚款翻倍。】 她转过头对着初号机说道： “现在你明白了，我不是不想说或者不能说，而是说不出口。” 这也算是一个简单的展示，至少能让陈远对她多一点信任。 她虽然比陈远强上许多，但在这个轮回世界里却还不算顶尖，不仅有轮回世界的原生强者存在，与她敌对的轮回者组织也有不少。 陈远是这个轮回世界的关键钥匙，若是不能取得他的信任，那江小草之后的路就很难走了。 见到初号机没有任何回应，江小草也不介意，她继续说道： “总之，你现在也见识到了那些外来强者的手段，以你现在的实力暂时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多少相信我一下。” 话音落下，初号机的体表血肉略微振动，发出了略带嗡鸣的厚重声音： “多谢。” 江小草听了这话露出了笑容，陈远这个家伙对轮回者的戒备心还真是相当重，恐怕也是受了某些先入为主的印象影响。 再加上有那些在轮回世界里大肆屠杀普通人的家伙存在，就算她出手救下了他，陈远也不会对她有多少信任。 不过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初号机的移动速度相当迅捷，两人交谈之间就跨过了十几公里来到了零号机的旁边。 白零的声音从其中传来： “水天使不像没脑子的猫耳天使，它是有智慧的使徒，刚刚发了疯一样的把我困住了，我也没办法在那柄雷刀下救下你。” 紧接着零号机就将巨大的头颅转向了一旁坐在初号机肩膀上的江小草，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说道： “你这家伙就是李恒说的世界之外的来客？倒是比那些在基地市里搞破坏的小虾米强得多了。” “我还以为你会是奇形怪状的外星人呢，没想到是个漂亮的人类女性。” 白零把江小草称为来客，用来与那些低阶轮回者相区分。 从他毫不意外的语气来看，显然早已知道还会有更强的轮回者进入这个世界。 江小草从初号机的肩膀上站起，与此同时周围的阳光一阵扭曲，原本明亮耀眼的白色光芒变化为了较为温暖的橙色光芒。 “我叫江小草，很高兴见到你。” 零号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紧接着就提着水天使的红色能源核心向着江南基地市的方向大步走去。 刚刚那柄横贯天地的巨大雷刀惊动了nerv的所有高层，此时已经发出了紧急联络信号，要求他们两人尽快回去。 江小草目送着零号机离开的背影，她转头看着初号机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但是这个世界内部的情况我知道的也不多。” “你想要知道全部的真相，还需要变得更强才行，至少要比我还强。” 第214章 离去 江南基地市，nerv作战指挥部。 就像是第一天来时一样，陈远站在下方，抬起头看着上方的高台。 只不过，此时站在那里的不再是那个头戴红色鸭舌帽，脸上戴着墨镜的男人，而是变成了一头柔顺黑发的伊三九·贝塔。 陈远对此倒是早就有所预料，在他拥有了半径达到十公里的高级探测功能之后，对整个江南基地市内部的地形、建筑以及高层人员都已经了然于心。 这里的人比他之前推断中的还要弱不少，除了那对名字相同的克隆人姐妹之外，总共也就不到二十个三阶基因锁，而且一大半都是低段。 若是不把eva计算在内，就凭这一点力量，就算是那天在基地市内出手的那两个轮回者都挡不住，更别说是今天展现出那种恐怖力量的轮回者了。 也难怪那天那两名轮回者在基地市内大闹了一场也没谁来阻拦，就基地市里的这些警卫部队，全体出动也帮不上多少忙。 但是，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力量之外，在基地市的地下深处还存在着其他更恐怖的力量，那才是让轮回者不敢踏入这里的东西。 名称：【未知生命体的血肉残骸】 基因锁：无 战斗力评级：12级 评价：陨落在轮回世界中的强大生物，拥有血肉衍生、千变万化之能，仅仅是血肉残躯就有着破城灭国的力量，却仍旧被更强大的力量斩杀。 注：此血肉残骸经过陈博士的改造，可以通过神经链接进行操控，要求至少有一千名三阶基因锁以上的强者。 被绑在地下空间里十字架上的只不过是那只血肉生物的操控终端，是如同大脑一般的存在。 整座江南基地市里几乎全部的三阶以上强者都被填入了其中，用于控制这只仅仅血肉残骸就遍布方圆上百里，战斗力等级达到12级的怪物。 陈远见到了那个怪物才算是明白为何nerv的警卫部队会如此孱弱，突破三阶的强者近乎全都被填到那个十字架上的控制中枢里了。 这也是他今天为何会毫不犹豫地按照伊三九的命令出去与猫耳天使战斗，nerv拥有的力量并不比那个小卖部里的灭世者更弱。 随着他变得越来越强，知道的越来越多，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也渐渐在他的眼前展开。 每当他获得一点进步的时候，这个轮回世界仿佛也在同一时刻揭开一点面纱，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更多的东西。 身处在这些强大力量的夹缝之中，他只能谨言慎行，每一步都要仔细斟酌过后才能决定。 “一个个的都说我是主角，我看我就是个小虾米，只能看你们的眼色行事。” 在心中压抑憋闷的吐槽了一句，陈远仍旧保持着平静的眼神目视着前方。 现在他暂时不是场中的主角，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边的黄衣少女身上。 江小草毫不避讳的就跟着陈远进入了江南基地市，黑发伊三九也很神奇地没有做任何阻拦，似乎两者早就有过交流，对彼此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更让陈远肯定了心中的某些猜测，这些轮回世界里的土着居民，远比他之前所以为的要知道的更多。 江小草双脚微微地离开了地面，悬浮在半空中面带微笑地看着高处，她对着黑发伊三九说道： “那柄雷刀是我出手抹掉的，我也不需要你们其他的回报，我是为了陈远而来。” “把陈远和初号机的指挥权移交给我，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 她的话语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索取陈远和初号机。 站在高台之上，黑发伊三九凝视着下方的黄衣少女。 能够毫无压力、轻描淡写地就抹去那柄巨大的雷刀，对方的战斗力就算不如基地市地下的那只怪物，维持自保却不算是什么难事。 那具血肉残骸力量虽强，但更多是强在生存适应能力与扩张能力之上，真要单独对上眼前的女子，更大的可能是谁都奈何不得谁。 再加上陈博士留给她的指令，眼前这位名字叫做江小草的少女恐怕便是来自主神空间的另一股轮回者势力。 “随着主角实力提升，活跃在舞台上的配角也会变得越来越强么……” 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点讽刺意味的笑容，这种明明白白安排好的剧本，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快。 这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只想把这些东西全都打个粉碎，掀翻了这副棋盘。 “只不过，即使我现在就让地下的那只大家伙对这个江小草出手，说不定也同样是剧本的一环。” 剧本，又或者说是《死海古卷》，这份文书正是让nerv分裂的罪魁祸首，也是荒野叛军的信仰之物。 那份文书上记载着这个世界的未来，它写出了天灾冲击、人类近乎灭亡的预言，它也写出了使徒和eva的到来。 在那份文书被叛军带走之后，或许上面又书写出了这些来自外界的轮回者。 那些脱离了nerv的人就是把这份文书作为信仰，忠实地履行着自己身为舞台演员的职责，走在既定的命运道路上，渴求着文书所书写的终极乐土。 脑袋里转过这些想法，黑发伊三九最后还是放弃了在这里立刻动手。 陈博士知道的远比她更多，就算要破罐子破摔，也要等到剧本走到接近尾声的时候再说。 嘴角的那一点讽刺性微笑消失不见，她轻轻地拍了拍头上戴着的军帽，露出了与江小草相似的明媚笑容： “施展出那柄雷刀的人远比使徒和eva还要强大，从你们的描述来看，对方很明显是早有计划地将零号机引开，冲着陈远和初号机而来的。” “若是他们再次动手，nerv对此也毫无应对办法，只要陈远不反对的话，我们自然也不会强留他。” 江小草了然的点点头，转头就望向了陈远说道： “你的上司已经同意了，跟我走。” 陈远看着江小草那明媚干净的脸庞，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自己将要被嫁出去的荒谬感觉。 将这种怪异的念头扔到脑海的角落里，陈远没有过多犹豫就点了点头。 他现在已经有些随波逐流的意思了，这些势力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就让这些大佬去讨论他的去留就好。 不论如何，江小草确实是出手救下了他。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江小草雷厉风行地就做出了决定，她挥了挥手就带着陈远一同沿着通道飞离此处，就连那台上万吨重的初号机都在同一时刻动了起来。 陈远飘飞在半空中有些愣神，他还想着至少要去跟小卖部的老板道个别的。 一直神游天外、沉默不语的白零却在此时从作战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彤彤的小苹果，往天上一甩就落到了陈远的手上。 “李恒让我交给你的，他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希望你下次能把之前欠下的欠债都还清。” 陈远捏着手中的小苹果，它比正常的苹果要小了近一半，表面的红色外皮泛着明亮鲜艳的光泽。 名称：【伊甸园的苹果★★★★】 效果：随机赋予使用者一种四星级的幻想力量体系。 评价：来自伊甸园苹果树上的苹果，因为提前摘取而力量大失，但仍然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神奇物品。 注：一个小小的临别赠礼，小卖部的老板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顾客，他很期待你的下一次造访。 陈远看着手中的苹果有些疑惑，他不知道为何这个小卖部的老板现在竟然会如此大方，明明之前还很纠结他欠下的那笔债的。 待到两人从地下基地市里离开之后，江小草才看着陈远手中的苹果说道： “那个小卖部老板虽然很危险，但他也不会图你什么东西，你把他看做一个普通商人即可，这个苹果要不要使用，全凭你自己心意。” 陈远闻言也不再纠结，他知道的太少，力量又太弱，在这个世界里只能随波逐流。 “不过，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小天才智能手表，那我也不会太过犹豫。” “畏畏缩缩，犹豫不前，到最后什么都办不成。” 抬起手就将鲜红的小苹果放入嘴中，这颗小苹果在接触到嘴唇的瞬间就化为了一道红色的流光进入了他的身体中，与此同时小天才智能手表的声音响起。 “使用道具【伊甸园的苹果★★★★】” 你获得幻想力量体系【人仙武道】，出自幻想世界《阳神》，武道修命，“换血”武圣，“练窍”人仙。 漂浮在空中被江小草的力量带着飞行的陈远脸色一变，他本该已经开发到极致的肉体再一次出现了某种变化。 血肉、筋络、皮膜、骨骼、内脏、骨髓、血液，他的身体在获得幻想力量的那一瞬间就如同走完了几十年的修炼道路，将人仙武道的基础阶段全部修炼完成。 原本就已经超过了一千吨的肉体力量在此时疯狂膨胀，他的头顶出现了一道实质化的血红色精气狼烟，随着他飞行前进形成了一道划过天空的血红色痕迹。 “轰！” 一拳向前轰出，前方的大气粒子被他的拳头高速挤压之下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就连江小草包裹着他飞行的无形力量都被暂时性地轰散了片刻。 陈远这具不到两米高的身体此时拥有的力量已经超过了百万吨。 他刚刚对着大气轰击出去的那一拳速度超过了每秒30千米，相当于近百倍音速，堪比从天外降落的陨石。 “人仙武道，巅峰武圣。” 他的身体仍旧还是原来的那些细胞结构，但偏偏却被某种额外的力量推动着拥有了远超过去的力量和坚固程度。 这种力量不仅仅是单纯地在他身体外面附加了一层无形的装甲，而是深入到了他的每一颗细胞内部，真实不虚的让他能够随心所欲地展现出幻想世界的力量。 他现在的肉体能够承受的最大加速度已经能跟【水滴】比拟，就算把他扔到白矮星表面都能存活下来。 单纯的力量与破坏力比起体重上万吨的初号机还差不少，但若论移动速度，他此时的身体能够在大气环境内以数十倍音速移动，比起使徒和eva还要快得多。 第215章 梦醒 陈远与江小草两人毫不犹豫地就离开了江南基地市，只留下nerv的十几位高层指挥官面面相觑，不时地望向高台上沉默不语的黑发伊三九。 自从陈博士离开之后，伊三九姐妹两人完全掌控了基地市的大权，他们并不清楚这位新上任的司令兼暗部部长为何会如此轻易地就将陈远和初号机交了出去。 不过，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陈博士以前就是这种神神秘秘的行事风格。 “初号机的事不用再去考虑了，虽然这一次水天使和猫耳天使相继被击杀，但这种异常状况必须要提高警惕，使徒或许很快就会再次到来。” “这一次零号机夺回了水天使的动力核心，你们立刻根据陈博士留下来的资料完成零号机的改装，如此一来我们手中的力量又能多出几分。” 在座的众多高层指挥官接到了新的指令后便不再过多停留，这种神神秘秘的行事风格他们早已习惯。 待到众人全部离去之后，黑发伊三九脱下了戴在头上的军帽，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用自嘲的语气低声自语： “如果陈博士还在这里的话，我就不用如此被动了，他手里有着无数底牌，总是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想起那位总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博学者，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了一丝温柔的微笑，心中的焦躁感也被缓缓抚平。 正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头戴西瓜图案遮阳帽、身穿黑衣的男人。 他不知何时来在了这处高台之上，又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了一张长椅，施施然地放在了她的身旁，旁若无人地躺了上去，用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她。 本应离开的白零此时则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站在长椅后方，手中还托着一个果盘，其中放满了切好的水果。 黑发伊三九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突然出现的家伙眉头紧皱。 不同于金发伊三九，她从来没有与这个人接触过，因为陈博士说过他很危险。 “你不是一向都不在意这个世界的事情吗，无论是使徒还是那些所谓的轮回者，今天怎么突然有空来这里，难道是为了那位黄衣少女？” 李恒摇了摇手指，白零手中的果盘就飘出了一块苹果落到了他的口中，他看着黑发伊三九面露笑容说道： “不，不，虽然那边发生的事情也很有意思，但我并不是为了那个使剑的小姑娘而来，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黑发伊三九紧蹙着眉头看着李恒，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无情而又可怕的灭世者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特意看她。 李恒露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说道：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上陈博士，也不知道那个倔强高傲的家伙从沉睡中醒过来之后，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反应。” “我早就告诉过她，别以为自己知道的事情多一些就能为所欲为，小心因为一点小事而翻了车。” “结果那家伙非要扮演勾人的妖女，玩什么恋爱游戏，把一个好好的热血纯情少年弄得心灵破碎，现在也算是自食苦果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果盘里的水果吃了个精光，笑声变得越来越放肆，清晰的回声在这片空旷的高台上显得略微空灵而又恐怖。 黑发伊三九被他这几句话说得一头雾水，她对陈博士确实是有些好感，她也并不意外眼前的这个灭世者能看出来这一点。 但是其他的东西她却是一点都不明白，眼前这个灭世者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个胡言乱语的精神病患者。 明明两人之前从没有过交集，现在却表现出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李恒似乎到了此时才想起来了什么，他看了一眼在身后沉默不语的白零，拍了拍自己脑袋上的遮阳帽说道： “这种事情果然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应该再找一个人来分享才有趣。” 他的左手一晃就变出来了一根长长的银色发丝，紧接着就将这根接近三十厘米长的银色发丝插到了白零的脑袋上。 原本敬职敬业扮演着托盘仆人的白零眼神略显迷茫空洞，似乎刚刚才从睡梦中醒来，粉红色的瞳孔放大缩小了几次之后才显现出了灵动的神采。 头上长长的银色呆毛左右摇晃了两下，他低头看着躺在长椅上的李恒，有些疑惑地问道： “时间到了？” 李恒摇了摇头回答道： “还差一些，不过也差不太远，这是最后一次轮回了。” “陈远已经踏上了旅程，就算他和江小草在那里磨蹭几天加深感情，最多再过一个月就到时间了。” 他说着说着嘴角就又露出了笑容，指了指呆愣在旁边，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的黑发伊三九说道： “我亲自验证过的，她喜欢上了那位陈博士。” 头上长着银色呆毛的白零……或者说，从睡梦中醒过来的阿基里斯。 白零的记忆被阿基里斯全盘接纳，这一小部分人格只不过用了几秒钟就融入了他更为庞大的主人格之中。 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那个一头黑色长发的伊三九，小小的脸颊两侧慢慢地鼓起，露出有些像是仓鼠一样的表情，最后还是没有憋住，跟着李恒一起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什么鬼啊，这也太搞笑了。” 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阿基里斯也忍不住了。 难怪李恒会提前把他叫醒，他要是知道了这么有意思的事，也会第一时间赶来现场嘲笑。 黑发伊三九被这两个不停大笑的家伙弄得都有点怀疑人生了，喜欢陈博士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那样博学多才、凭着一己之力拯救了人类文明的伟大人物，不被人喜欢才奇怪。 仿佛能看透她的所思所想一样，李恒止住了笑声说道： “不奇怪，只不过因为喜欢他的人是你才显得奇怪。” “我也没想到，我明明是以伊三九的基因与性格为基础制作，竟然还会弄出你这么个恋爱脑的克隆体。” “所以说，人真的是很奇妙啊，一点点细微的偏差就能导向完全不同的未来。” 黑发伊三九听着听着就品出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她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你说，我是你做出来的？” 她一直以为他是陈博士制作出来的克隆体，因此一直都在心中对这位父亲般的创造者抱有某种难言的情愫。 李恒随意地回答道: “那是自然，你记忆中与陈博士相处的那些日子只不过是我捏造出来的罢了，你从来没有和你憧憬的那位陈博士真正相处过哪怕一天时间。” “说实话，我已经尽量把那个家伙的言行举止弄得很模糊了，结果你却通过一连串的脑补，在短短半个月内将他的形象不断扩充丰满。” “本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们这些克隆体心中只会残留下一个模糊的身影，除了最基本的尊重与听从指令的本能之外，不会再有多余的东西。” 用伊三九的基因与性格制作克隆人算是他和陈博士最后一场交易的附加条件。 这个附加条件算不上重要，却是曾经的陈博士对伊三九的最后一次报复。 就算不能让伊三九本人受到伤害，他至少也要让这个骗子的克隆体感受一下被操控、被欺骗的痛苦，即使他已经看不到了。 恐怕连他自己也想不到，在这些以伊三九的基因和性格为基础制造的克隆体之中，竟然真的有一个对他那虚无缥缈的身影动了心的。 黑发伊三九的表情渐渐从茫然变成惊讶，她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眼前这位灭世者的话，记忆里的陈博士曾经提醒过她…… “所以我说都是假的啊。” “我没有出手制造天灾冲击、杀死世界上的五十亿人，这只不过是这一次轮回的基础设定罢了，是我告诉你们的世界背景信息。” “至于陈博士，你所知道的那些经历确实都是真的，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某个轮回中发生的事，我把你带入了其中罢了。” “伊三九·贝塔，你的真实年龄并不是外界所知的四十岁，也不是你以为的陈博士将你制造出来的二十一岁，你从诞生到现在只过了十六天。” “你是在陈远来到江南基地市的前一天刚刚诞生的，明白了吗？” 一连串的话语让黑发伊三九变得有些神情恍惚，本就白皙的脸庞在此时完全失去了血色。 三阶基因锁本应该可以轻易控制自身的情绪与各种激素分泌，她在此时却任由那些激荡的情感冲击着自己的内心。 “假的……” “过去是假的，陈博士也是假的……” 她不停地喃喃自语，陈博士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她第一次发现，她连那道身影的正脸都看不清了，那里只有一个黑色的空洞。 突然，她似乎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本来茫然的眼神绽放出了一点希望的光辉。 还没等她开口，李恒就提前回答了她。 “那天的陈博士当然也是假的，我做出来的一个假象罢了，你记忆里的陈博士会喜欢戴红色鸭舌帽吗？” 那个假象是李恒仿照诸葛昊中年时的形象制作的，这位古戈尔科技的一号人物现在也不知道到了何处。 李恒制作一个与他相似的假象，代替他扮演一次nerv的司令员，算是小小的缅怀一下这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阿基里斯站在一旁，双手抱胸看着黑发伊三九惶然不安、魂不守舍的苍白脸庞。 果然还是原版的小麦色皮肤比较顺眼，这些克隆体白净的肤色总让他觉得怪怪的。 另外，这种表情也太逊了，不该出现在伊三九这张脸上。 黑发伊三九的脸颊完全失去了血色，她突然伸出右手，锋利的指甲向着自己的喉咙捅去，紧接着就被某种力量禁锢在了半空中。 “我只是诚实的说出了一点真相而已，一个个的都喜欢玩这种自杀的戏码。” “暂时还不行，我要把你留着，等伊三九醒过来之后，让她看看自己克隆体的蠢样，那个倔强高傲的家伙吃瘪的样子还是很有趣的。” 身体不受控制地飘飞到李恒的身旁，伊三九·贝塔此时就像是气球一样漂浮在半空中，一点力量都用不出来，她的大脑传输给身体的所有信号都被截断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黑发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她的座位之上，与她平时的外貌神情完全一样，起身向着基地市的某处走去。 李恒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好心地对着一旁飘飞着的伊三九·贝塔解释道： “不是又一个克隆体，只是一道空有表皮的幻影，暂时用于维持世界的正常走向。” 他像是放气球一样带着她向指挥部外走去，同时头也不回地说道： “小吃货，咱们今晚吃什么？” 阿基里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没有过多思考就回答道： “松鼠桂鱼和麻婆豆腐，还有开水白菜。” 第216章 北原 江小草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幻想力量体系带给她的力量强的可怕。 就算是带着上万吨重的初号机，他们的飞行速度也有每秒三千多米，离开江南基地市几分钟之内就越过了上百公里的大地。 陈远根据这种表现默默地估算着江小草外景四重天拥有的力量。 即使能够利用细微的操控极大的减少空气阻力，她可以操控的“天地之力”换算成纯粹的力量，少说也有十亿吨至百亿吨，这是地球上一座千米高山的重量。 在他默默估算着江小草力量的同时，他还在系统商城里用身上的积分换了两本小说书。 《一世之尊》全本小说?：01积分 《阳神》全本小说?：01积分 在系统商城里，这种基础的知识类物品算是最便宜的商品，基本都只卖最低价的01积分，包括各种基础科学理论资料也是如此。 倒是有关于具体应用的工程物品设计图会贵上不少，但是比起直接购买成品也很便宜。 只不过，这个轮回世界里没有完整的基础工业体系，除了某些生物科技还算可以，大部分地方比他原来的世界还要差一些。 真要从头开始生产出一件能对他有实质性帮助的科技物品，那耗费的积分不一定会比直接兑换来得少，所需的时间更是难以估算。 以陈远三阶基因锁的思考速度，这几分钟时间已经将这两本小说从头到尾看过了一遍。 “武圣巅峰对应8级，练窍人仙阶段就是对应9~17级，之后的拳意实质、粉碎真空等等境界就是更高的等级了。” 这与原着小说中的表现力有着很明显的不同，陈远倒也没有意外，这些资料只能作为部分参考。 这与长篇小说的连载时间有些关系，大部分小说都是在前中期时表现力较低，发展到后期时突然战力飙升，从地球上开山裂石的普通武者没几章就跳跃到破灭星球、星系的恐怖强者。 陈远现在这武圣巅峰的力量就比原版小说里要强得多了，很显然是某种魔改过的力量。 知道原版小说对他而言也没多大的作用，毕竟系统明明白白地说这是“幻想力量”，他也没可能通过看小说就悟出个什么道来。 幻想力量的根源是系统和主神，或者再加上那个小卖部的老板。 至于在它们身后的又是什么，它们又有着何种关系，那就不是他现在能知道的了，再多的猜测在证实之前也只是猜测罢了。 另一本《一世之尊》同样如此，他也只是大概地了解了一下法身体系在外景阶段的战力表现作为参考，后续明显超过了九星级的阶段他并没有过多关注。 不过，从未看过这本书的陈远在看完这本小说之后，才发现了一个他之前所不知道的事实。 被包裹在无形的气罩之中，陈远的外侧是从气罩表面飞快流过的气体粒子，他对着一旁的江小草出声说道： “江小草，你和这本书里的一个角色很像。” 若只是外貌装扮相似还能算是巧合，但连幻想力量体系都一模一样，那要么是刻意模仿，要么就是另有缘由。 现在他不再过多的隐瞒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他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这些秘密，在其他人眼里却仿佛只是稀松平常之物。 这让他少了一些身为穿越者和系统拥有者的高傲，隐隐有些失落之感，但也在同时松了一口气。 随时随地都要戴着面具，小心遮掩着自己的秘密，这种感觉并不算好受。 至少他身上还有着一个初级主角光环存在，主角光环可是系统商城里都没有售卖的好东西，这份特殊之处依旧能让他具有不可替代的独特价值。 在他想来，这也是为何nerv、叛军还有轮回者都如此看重他。 江小草离开了江南基地市之后就不再那么急迫了，她转头看了一眼陈远，微笑着说道： “你现在倒是对我放下了一些戒备之心，看来你也想通了某些关节。” 陈远就是这个世界的钥匙，随着这位主角逐渐成长，整个轮回世界的封印也在同一时间缓缓揭开。 她没有回避陈远的疑问，露出了有些怀念的表情，带着浅浅的笑容说道： “《一世之尊》，我就是在那个世界里成长起来的。” 陈远闻言有些惊讶，若真是从那个世界里成长起来的，岂不是说这个主神空间很可能横跨多元宇宙，甚至比起书中那些恐怖的仙神还要强大？ 江小草看到了陈远脸上的表情，也明白自己的话让他产生了一些误会，她笑着说道： “并不是一模一样的原版世界，我所在的那个世界，最强者也不过是外景三重天罢了，换成原着小说的说法，那里是一处似是而非的宙光碎片。” “我幼年的成长轨迹与书中的那名少女几乎完全相同，从小开始习练剑法，因为不忍伤人，师父让我以动物代替，每日都要杀上两只鸡。” “十六岁之后下山闯荡，经历了精彩的江湖历险，与各大门派的天才年轻强者相识、战斗，最后在二十岁那一年，一步登天破入外景。” “虽然名字有异，人生经历也不尽相同，但我确实是与那位书中的角色有着不少相似之处。” 陈远闻言点点头，若江小草真是有着与那位书中的少女相似的人生经历，那确实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同伴。 江小草接着说道： “我出身的那个世界，顶尖强者也就只有外景三重天，我破入外景境界之后就已经是门中仅次于我师父的第二强者。” “到了外景境界，一举一动便有天地之威，若是外景强者大打出手，很容易就会造成大量死伤，故而各大门派世家共同定下了外景以上不得随意出手的规则。” “自此之后，我便与那原着角色愈走愈远，渐渐成了不同的人物。” “我和她还是有不少区别的，比如我就没有她那样一往无前、宁折不弯的性格，这也与我的名字相符。” 说到此处，她脸上露出了有些落寞的表情，对着陈远说道： “若是在这里就结束，那便是一代传奇女侠的小说故事，但我既然出现在了这个世界里，后面自然发生了一些超出我料想之事。” “所有的力量背后都有其代价，主角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陈远闻言默然地点了点头，他确实渐渐体会到了一种身不由己，如同牵线木偶般的感觉。 或许不仅仅是他这个所谓的主角，这个轮回世界里的所有人和物，都只是一出安排好的舞台剧。 但他又能如何呢？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即使江小草提醒了他这一点，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至少他还活着，这就比那些像是草芥一样，被轮回者的战斗余波随意杀死的普通人要好得多了。 他至少还是一条有能力挣扎一两下的鱼，在被放入煎锅之前还能勉强蹦跶两下，对着世界大声说出自己的遗言。 苦中作乐地想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陈远发现在两人交谈之间，天空渐渐暗淡了下来，隐约露出了夜晚的明星。 “北原。” 陈远口中吐出两字，北原，自然就是这个世界大陆的极北之处。 这个轮回世界的海洋占到地表90以上的面积，而在这块面积有三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大陆最北端，存在着一块面积约为一百万平方公里，从大陆北方凸出的长条形状半岛。 他原来所处的世界也有极昼与极夜的现象，但在这块大陆最北端的半岛上，却是永远都处在黑暗之中，不曾有过阳光明媚的时刻。 江小草来到了这里之后放松了不少，就连飞行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渐渐降到了亚音速的程度。 携带着上万吨重的初号机以十倍音速飞过几千公里，就算是以她的力量，消耗也并不小。 她看着天空中的繁星笑着说道： “阳光所在之处未必就是万物生长繁衍之所，我们就快到达目的地了。” 陈远已经渐渐习惯了江小草这种谜语人一样的说话方式，这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有些信息只能他自己去发现和寻找。 所谓主角，自然就是主视角所在之处。 只有他这个人形摄像头发现了某些隐藏的东西之后，水面之下的东西才会出现。 轻轻地握了握拳头，手掌之间的空气粒子被他捏出了一阵轻微的炸响声，四星级的幻想力量体系让他本身的战斗力就堪比初号机。 按理来说他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初号机了，但他还记得探测初号机时得到的信息，他使用的这台eva与其他的不一样。 只有这台eva是使用“亚当”的基因制作的，其他的都只是“来自强大生物的基因”。 他那个便宜父亲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初号机的身上也隐藏着某些他所不知道的东西。 “亚当”恐怕也是这个轮回世界里极其重要的一个角色，这个世界里可没有上帝创世的传说，不应该出现第一个人类“亚当”。 江小草拿到了那张身份证，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交易，所以才会带着初号机一起穿过整片大陆，来到北原。 陈远看着飞在前方不远处明媚干净的黄衣少女，整个世界好似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第217章 星辰的孩子 就像是穿过了一道无形却坚实的屏障，不过短短几公里的距离，两人就来到了一片只剩下点点星光的黑暗世界，太阳的温暖光芒被隔绝在了北原之外。 陈远回过头去望着两人飞来的方向，本该反射明亮光芒的黄沙大地变得漆黑一片。 就连地面反射的阳光都不能进入到这片黑夜世界，这实在是一种相当奇怪的现象。 不过这对他们两人并没有多少影响，陈远的双眼瞳孔略微放大，原本主要接收可见光波段的眼睛变化为了对红外波段的热辐射更敏感的形态。 原本在星光之下看上去影影绰绰的大片黑影此时变得清晰可见，这些扭曲的怪物大部分都跟普通的动物大小相差仿佛，体型在数米左右。 它们晃晃悠悠地在繁星的点点光芒之下悠闲地走动，陈远明显地看到它们体表的皮肤将星光中的能量转化吸收，这些生物的体温比起地面要低上不少，因此看上去显现出暗沉的蓝紫色泽。 黑暗的北原在红外视觉之下像是一片灼热的橙红色世界，地面的温度比起外面的荒漠世界还要高出一大截，至少有60~70摄氏度。 这些生物的体温则只有不到四十摄氏度，它们的身体细胞不断吸收着来自星空的辐射和高温地面的热量，维持着自身生存。 在看到这些怪物的同一时刻，陈远发动了系统的探测功能。 名称：【星兽·阶段一】 描述：被原肠病毒侵蚀后发生变异的动物，获得了吸收光能与热能维持生存的能力，拥有强大的血肉再生能力。 战斗力评级：2级 评价：星兽的外表虽然丑陋恐怖，但它们的脾气其实和过去没多少区别，只要你不去主动招惹它们，这些小怪兽不会主动来攻击你，它们并不喜欢吃肉。 陈远看到这份信息，立刻就想起来了一些什么东西，在系统商城的书籍资料类道具里搜索之后，果然找出了有关于原肠病毒的幻想作品。 “《漆黑的子弹》，不过这里面的原肠生物可没有能力吸收利用星光和灼热大地的能量，应该又是一种似是而非的近似设定。” 他也算是有些了解这个轮回世界的套路，表面上给他看到一些与某些作品非常相似的设定，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跟原着没有半点关系。 因此他也没有过多关注原着的剧情走向，就算真的出现和作品里面一模一样的角色，也很有可能在下一刻就像是路人甲一样横死当场。 没有主角光环，长得再像是主角也没用。 与这些显眼的星兽不同，陈远此时关注的是另一样东西，在他进入了这片黑夜世界的时候，小天才智能手表主动发出了提示。 这个系统平时都高冷的很，就算是江小草都没引起它的反应，只有遇到重要的事物时才会主动发声提醒。 “抵达北原，进入黑暗世界，脱离光明世界。” “获得状态：【原肠病毒侵蚀】” 【原肠病毒侵蚀】：来自黑夜世界的原肠病毒正在侵入你的身体，当侵蚀程度超过50之后，就会将生命体的基因序列与细胞结构完全重组，使被寄生者重生成为星兽。 江小草此时带着两人缓缓地降落到了地面上，她看着陈远说道： “原肠病毒只能存在于这片黑夜世界内，一旦接触到外面的阳光就会立刻崩溃自毁，因此这些侵蚀度超过50，基因完全重组再生的星兽只能生存在这片世界里。” 她轻轻地挥了挥手掌，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病毒被她抽取凝聚，在她的手中形成了一小团细小的黑球。 “不过，原肠病毒对于四阶强者无用。” “到了基因锁第四阶段，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深入到基因，可以任意删改重组自身基因序列，原肠病毒对我无效。” “凭借幻想体系的力量，我现在也可以对其他人进行细胞和基因层面的细微操作，直接帮你去除掉体内的原肠病毒也没问题。” 说到此处，她却是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不过，原肠病毒也有某些其他的作用，你现在看到身上的状态了。” 陈远点了点头，系统的探测功能同样可以用来观看自身，在那个病毒侵蚀状态的旁边，多了一个额外的小贴士，正在闪烁着暗紫色的光芒。 小贴士：你成为了原肠病毒的寄生体，成为了被黑夜世界庇护的星辰之子，脱离了无处不在的光明监视。 光明，黑夜。 这两个词语又让“博览群书“的陈远想到了某些可能性，这种黑白对立的设定在不少小说和游戏中都存在。 不过，正因为设定太过普遍，他也没有想到什么具体的作品，只是将这个一闪而逝的想法暂时压下。 江小草见到陈远默认了自己的安排，也明白了这位主角暂时对自己有了一些信任，至少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了。 她将手中的病毒小球扔到空中，接着说道： “原肠病毒会在你的细胞核的染色体上插入许多活跃的超级跳跃基因，这些跳跃基因能够进行自我复制，并能在生物染色体间移动。” “它们具有扰乱被介入基因组成结构的可能性，会使基因复制时发生错误的概率大大增加。” “被改造成为星兽的寄生体则会拥有利用星光与地热的能力，它们体内的碱基对比起正常的生物更容易出现互变异构体，使得基因复制出错的概率进一步增加。” “除此之外，原肠病毒还会干扰这些星兽基因复制时的纠错机制，抑制正常受控的细胞对于癌细胞的杀伤能力。” “各种因素相结合，这些星兽的基因突变概率非常高，大约在十万分之一左右，是正常人类基因复制错误率的一万倍。” “这就让低阶段的星兽很容易出现身体细胞大面积癌变的情况，寿命非常短暂，大部分都只有几天的寿命。” 江小草一边解说一边挥了挥手，一头正在晒着星光的星兽就被她抓了过来，漂浮在半空中扭动着自己背部那些像是用蝉翼和棘皮拼凑起来的不对称翅膀。 陈远伸手从这只星兽身体上划过，捏了捏那一小块皮肤碎屑后说道： “已经出现了大量癌细胞，这只星兽不用一天就会死亡。” 半空中的星兽头部的八只眼睛微微亮起，似乎是有些生气，江小草见此也不再玩弄这只寿命短暂的生物，挥手之间就把它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这也是为何星兽之间几乎不会有争斗，它们的寿命太过短暂，每时每刻都在出错的基因让它们除了最基础的利用星光与地热的能力之外，几乎没有余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这种能撑到细胞癌变的还算是运气比较好的，它至少活了十天以上，换算成人类的寿命就是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了。” “更多的低阶段星兽一出生就因为错误的基因有着各种先天疾病，活不过几个小时就死去了。” 在江小草的口中，眼前的这些星兽都是一个个可怜的短命鬼。 不过，真要是星兽的生态体系只有这一点能力，那早就已经因为短暂的寿命死光了。 陈远看着远方的一只星兽在地上蠕动着死去，它的血肉被旁边的一株大树的树枝拉扯着分割切碎，紧接着就被那些枝叶吞吃殆尽。 在这之后，那棵大树的一根枝条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蛋，短短一分钟内就成长壮大到一米多大，啪嗒一声掉落到了地面上，蛋壳里面诞生出了一只全新的星兽。 陈远看着这一幕说道： “有些像是【神树】。” 系统商城里的这种大型战争植物就具有相似的能力，只不过生产出来的血肉士兵更强大，能力也更可控。 江小草点点头道： “确实有些相像，不过也不尽相同，这种生态体系显然并非是为了战争而创造的。” 说到此处，她却是突然带着促狭的笑容看着陈远说道： “陈远，你想要在这里生个孩子吗？” 陈远听到这句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脸上一直维持着的沉着表情也绷不住了，嘴巴大张地看着一旁的江小草。 即使是在这片黑夜世界里，身旁的黄衣女子依然显得明媚干净，仅有的那点星光将她乌黑的双眼映照得闪闪发亮。 脸颊两侧的小酒窝让她少了一些像是仙人一样缥缈不可触及的气质，多了一些邻家少女的俏皮可爱。 “哈哈哈，你的表情太有意思了。” 江小草发出了清脆的笑声，她看着目瞪口呆的陈远笑着说道： “北原的这些植物拥有吞噬血肉细胞与解析基因的能力，你只要给出一滴血液，它们就能根据你的基因生产出一只星兽，从底层原理上来说，与生孩子没什么区别。” 陈远呆愣了一下，在刚刚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着的全都是“江小草”和“生孩子”两个词，完全忘记了眼前所处的环境。 “这也算是吊桥效应吗，都解开了三阶基因锁还会出现这种状况，我这个三阶是不是太菜了一点。” 陈远在内心嘲笑着自己刚刚的想法。 别人都是英雄救美女，他今天却是被从天而降的美少女救了，或许这才是让他对江小草产生了一些莫名感情的罪魁祸首。 当然，外表也很重要。 若是一个长着扭曲触手和翅膀的外星人从天而降把他救了下来，他现在大概就只会想着怎么逃跑了。 将这些多余的想法和情绪扔到一边，陈远说道： “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要跟一颗树生孩子，更不想有一个寿命只有几天的孩子。” 第218章 打怪 “好了，不逗你玩了。” 江小草微微一笑就把刚刚的话题带了过去。 她出身于江湖武道的世界，那个世界里连妖类都没有，所有的智慧生灵都是人形，这也只是一个玩笑罢了。 黑夜世界并不能阻挡两名远超普通人的强者，江小草双脚微微离开灼热的地面，向着前方的某个方向飘飞而去。 周围的大气粒子在她的操控之下轻柔地向着两侧划去，比起现有科技水平下最好的气动外形受到的阻力还要小得多，几乎没有带动起多少风浪。 陈远落地之后也不再要求江小草带着飞行，他虽然没有操控天地之力的能力，但拥有了百万吨级别的肉体力量之后，这具身体的移动速度也并不慢。 双脚在地上轻轻点过，感受着狂风从身体外侧拂过，陈远熟悉着这份暴涨的幻想力量。 不同于突破基因锁之后全身细胞蜕变，有着明显的不适应时期，这份幻想力量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可以被他轻而易举地操控，让他不由地在心里啧啧称奇。 难怪幻想力量体系会如此昂贵，若是可以选择，比起【神树】和【水滴】这种强大的外物，大多数人还是更青睐这种可以凭借自身意志直接控制的超凡力量。 两人的速度并不慢，穿过一群又一群在大地上游荡着晒星光的低阶星兽，十几分钟之后他们就向着北原的深处前进了上百公里。 到了这里之后，陈远就发现了一些更强大的星兽。 他们的体型更大，从十几米到几十米皆有，若是忽略那些怪异的外形，单从体型来看，与恐龙时代的巨型生物大小相近。 这些就是第二阶段的星兽，比起在黑夜世界最外围的一阶段星兽，这里的生物不仅体型更庞大，死亡率也减小了不少。 这一点陈远不用询问江小草也能理解，就像他原来世界的大象和鲸鱼这种大型生物一样，随着生物的体型增大，患癌率也会逐渐降低。 这一点在这些星兽的身上也体现了出来。 其中有多种因素，其一就是到了阶段二之后，虽然基因突变率仍旧很高，但星兽自身正常细胞的修复能力也进一步上升。 此外，癌细胞也不是团结一致的。 在癌变的组织中，很可能会有好几种不同的癌细胞，这些失控的细胞可没有正常细胞的组织性，它们只知道掠夺和吞噬，不同种类的癌细胞也是它们的食物。 多种癌细胞吞噬内斗之下，反倒让正常的细胞得到了更多的能量和生存空间，延长了星兽的生命。 两者相结合，二阶段星兽的寿命是一阶段的三到五倍，已经脱离了朝生暮死的阶段，陈远一路走来就看到了不少有着余力的健康星兽正在互相争斗。 从那些星兽的表现来看，十几米大小的力量就有上千吨，那些体型更大的力量少说也有上万吨，在大地上争斗翻滚之时轻易就能打碎一块块巨石。 “二阶段就有这么强的力量，如果这里真的像是原着作品一样，存在第五阶段的星兽……” 陈远脑海中飘过这个想法，如果真的存在五阶段的星兽，战力至少也会堪比江小草，甚至还会更强。 随着他的力量逐渐提升，这个世界仿佛正在同步变得越来越强，这还真是跟主角的待遇一模一样。 不仅是自己一个人在升级，还在帮着整个世界集体升级，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的物质和能量培养这么多的强者。 脑袋里想着这些不着调的想法，陈远左腿猛然踩踏地面，扭转身体一拳向着前方轰出，拳头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小团橙红色的明亮光团，在黑夜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一只体长接近百米，背后长着七只破碎扭曲的羽翼，主体有些像是巨大蟒蛇的星兽被这拳头前方的高压气团正面击中。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那个比起小汽车还要大一些的头颅被这团橙红色的高压等离子团直接击穿，暴烈膨胀的气体粒子将这只星兽的头颅轰得粉碎，大片粘稠的血液和肉块洒落了一地。 陈远体表涌出的血红色精气直接将这些血液和肉块隔断，江小草可以掌握天地之力，自然更不会受到影响。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陈远一眼，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此时突然出手。 那只星兽虽然体型堪比高楼，但实力却远逊于陈远，以他的控制能力没必要杀死它的。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她忽略了陈远此时的处境。 虽然拥有了武圣巅峰的幻想力量，战斗力堪比四星级的强者，但他身上其实没有多少积分，可能比第一次进入轮回世界的一阶轮回者还要穷。 江小草自身从没经历过这种窘迫的阶段，她从小就生存在大门派里吃喝不愁，成为轮回者的时候已经是四阶，倒是忘记了陈远是一个穷鬼主角。 在杀死这只巨兽的同时，小天才智能手表的提示声在陈远的脑海中响起。 “杀死【星兽·二阶段】，非智慧生物，不获得基因锁进度提升。” “悬赏任务完成，获得100积分。” 二阶段的星兽，虽然力量比起二阶强者高出几百倍，比起三阶基因锁的人类还要高，但智力却跟自然界的普通野兽差不多，总体战力跟二阶强者相当，同样价值100积分。 看着系统商城最下方那一栏的积分数字，陈远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让他像是轮回者一样去屠杀基地市内的普通居民，他还做不出来。 就算能勉强将那些人看做是npc，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终究不过半个月，许多想法还停留在原本的法治社会。 更何况，他已经在系统任务中选择了nerv阵营。 虽然现在暂时跟着江小草离开了江南基地市，但看小卖部老板给他的提示，他恐怕最后还要回到那里去。 即使不去考虑自身的道德底线，基地市地下深处的那只怪物也不是他能扛得住的，没必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冒着巨大的风险与nerv翻脸。 这些星兽就不一样了，它们虽然不能解开基因锁，但积分却是实打实的。 在他来到黑夜世界，见到星兽的那一刻，这些生物就像是使徒一样，被挂在了系统的悬赏任务榜单上。 一阶段的星兽才十点积分，二阶段的却能达到一百积分，以他现在的力量，对这两者都是秒杀，自然是选择价值更高的二阶段星兽。 不过，虽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还是侧过头询问了一下江小草的意见： “如果我在这里杀死了太多星兽，会不会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 江小草闻言微笑着回答道： “没关系，你身上寄生着原肠病毒，和这些星兽一样被视为星辰的孩子。” “这些星兽之间都会像野兽一样互相争斗、杀戮、吞食，你杀死它们也只是自然的一环罢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刚刚被陈远一拳轰碎了头颅的庞大尸体被一株高大柳树的枝条切割粉碎，仅仅几分钟之后就被吞食殆尽。 紧接着一颗巨蛋在柳树的枝丫上飞速生长壮大，不用几分钟就又会有一只新的星兽诞生。 她轻轻挥了挥手，一大片的泥土和石块就飞速变形挤压，很快就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座数米高的圆顶石屋。 “那位陈博士让我带你来北原，本就是准备让你在这里变强，身为主角，若是力量不达到标准，剧情是推进不下去的。” “时间倒是不算紧迫，你也确实需要多挣一点积分以备不时之需，我之前也是疏忽了这一点。” 陈远也习惯了江小草的谜语人行为，谁让人家知道的多呢。 他只是看着江小草的这一手心里有些羡慕，不愧是五星级幻想力量中最贵的那一小部分。 不仅有着强大的力量，而且应用也很方便，施展起来毫无烟火之气，就像是真正的神仙中人一样。 他的力量虽强，但在突破武圣境界之前连自由浮空飞行都做不到，还是依靠着那道血色精气狼烟，用类似喷气式飞机的方式进行移动。 虽然速度也不算慢，但相比之下能量消耗极大，同等能量消耗下速度慢了一大截。 江小草走到石屋之中，这里被塑造出来了两张石床与一张石桌，周围还摆放着几张石凳，看上去有些像是修炼者的洞府。 “对了，我得提醒你一下，一二阶段的星兽没关系，三阶段的星兽就不能随意杀了。” “就像三阶基因锁强者会着重开发脑域一样，第三阶段的星兽也会产生一定的智慧。” “虽然因为身体太过庞大远远比不上同等级的人类，但也是有着正常智力的智慧生物。” “咱们到这里来是找人帮忙的，可不能随意杀死他们。” 她说着话就在石床之上盘腿而坐，最后补充了两句： “即使他们的外表与我们相差甚远，长得有些丑陋恐怖，内在却是真实的智慧生命。” “就算不是有求于人，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我也不喜欢随意杀人。” 陈远看着盘坐在石床上像是仙人一样清丽脱俗的黄衣少女，笑着回了一句： “我也不喜欢。” 他不再停留，转身就向着石屋外走去。 不愿随意杀人，但却也会在必要的时候出手，江小草的脾性很合他的胃口。 既不是那种肆意屠杀弱小人类的狂徒，也并非同情心泛滥的滥好人。 虽然他现在已经很强了，但他却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在那些轮回者面前，像是杂草一样被吹飞的感觉。 陈远现在开始认真的考虑江小草之前的提议，这位像是从小说书里走出来的女侠，或许真的可以成为很好的同伴。 第219章 练级 黑暗无光的北原深处，影影绰绰的高大树木像是在暗夜里张牙舞抓的鬼怪。 一株小小的树木高不过十米，看似低矮实则根须遍布方圆数公里，灼热的地面下方满是它的根茎。 一只体长三十多米、体重数百吨的巨大星兽软软地向着地面倒去。 它的外形有些像是犀牛，背部长着一片片像是牙齿一样凸起的骨板，大片的黑紫色血液从身体上被巨大力量崩裂的孔洞里喷涌而出。 这些飞溅四散的血液形成了一片持续降落的血雨，血珠光滑的表面在星光下熠熠生辉，刚一落到地面就消失不见。 黑暗中响起了草叶划过地面的声音，隐约可以看到一根根植物根须从地底钻出，在地面上横扫而过，将这些血液吞吃殆尽。 一道浑身缭绕着血红色气焰的身影从天而降，像是从天空中坠落的赤色流星一样落到了星兽的尸体旁边不远处，却没有溅起多少尘土，正是在这片黑暗世界里猎杀二阶段星兽的陈远。 武圣巅峰的四星级幻想力量赋予了他除了体内黑晶之外的额外力量。 这种血红色的气焰消耗的不再是他身体内部储藏的能量物质，而是从与他身体相接触的大地与周围的大气中抽取物质作为能量来源。 这与江小草使用的外景天地之力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没有那么精细与容易操控，抽取物质的范围也要小得多，大约只有百米左右。 阿瓦隆剑鞘恢复他身体时消耗的物质与能量与此相同，同样也来自于他周围的无生命物体。 这种类似操控天地元气的能量利用方式是三星级以上的道具和技能才有的，它让看似渺小的个体可以使用远超自身体型的庞大力量。 根据陈远这段时间内所做的测试，这种抽取天地元气的力量本质上是一种极其高效与稳定的热核聚变。 只需要抽取不到一千克的泥土或者大气粒子，其中的物质就会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之下发生聚变，释放出堪比核武器爆炸的巨大能量供他使用。 在他使用幻想力量的时候，周围的元素会发生变化，主要是各种物质中的氢元素被转化成了原子序数在碳之后的元素。 只不过因为四星级的强者全力战斗时往往都是毁天灭地，一招一式都会改变大范围的天象与地形，这一两千克的物质元素变化实在是不太起眼。 不过，虽说陈远明白了这种力量的本质，但却没有多少实际作用。 他不能控制这份力量获得想要的元素，这种元素制造是完全随机的，他根本无法自主控制。 若是想要凭借自己的意志控制这份能力，拥有随意改变物质元素的力量，他必须要在系统商城里购买高达九星级的【炼金术】技能才行。 天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操控周围的物质发生热核聚变，又让释放出的能量精确地随心而动。 原始人类不需要知道自己的身体是由几十万亿细胞构成的，也不需要知道自己的手掌是因为电磁力才能与其他物体产生摩擦，从而抓起石块和树枝。 他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这份武圣巅峰的力量，但这一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是如何将自己的意志传达给这些物质的，通通都不知道。 好在他也没有非要追根究底的心思，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趁着这个世界暂时还算平静，先抓紧时间在这里多刷点积分。 根据他之前的经历来看，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根本没可能长时间平静生活，他又不是日常系小说里面的主角。 现在的短暂平静不过是为了迎接之后更危险的风浪，等到他的力量到达了一定的阶段，很快就会有事件再找上门来，影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收起一身的血色气焰，陈远现在有了一个可能的猜测。 那位小卖部老板看似大方地送了他一个【伊甸园的苹果】，恐怕也不是有多好心。 江小草都能知道不少东西，对方身为轮回世界里的核心角色，知道的自然还要更多。 送给他一个苹果，让他快速发展到四星级战力，或许也是存了迅速推进剧情的心思，就像是那天卖给他开光西瓜一样。 若是没有这位小卖部的老板存在，他到现在最多也就刚到达二阶，还窝在江南基地市里转悠，哪可能在短短不到一个月里就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陈远也有考虑过是不是暂时压制自己变强的速度，尽可能地多攒下一点积分，以应对未来可能的变故。 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江小草只有一个人，那些肆意屠杀普通人的轮回者数量太多了，少说也有几千人，或许还会更多。 这些人里面说不定就有几个堪比江小草，甚至比她还要强的，他不可能永远都躲在江小草的身后。 美女救英雄这种事，经历一次就够了。 庞大的星兽尸体很快就被这一株藏身在地下的食肉植物吞吃殆尽，露出地面的小树干慢慢地膨胀变大，变成了一个足有十米高的巨蛋。 不过，这一次巨蛋却没有很快就孵化，只是维持着这幅样子，蛋壳在黑夜中隐隐流露出一点橙红色的光彩。 在陈远的红外视觉中，这只巨蛋的温度正在慢慢升高，很快就上升到了比地面还要高一些的程度。 “看来这里的星兽也刷新不出来了。” 毕竟不是游戏，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孕育这些巨大的星兽是需要耗费大量能量的。 陈远在这七天之内一路深入到了北原五百公里以内，以每秒近万米的移动速度在这片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内不断猎杀二阶段的星兽。 如此七天下来，这片区域内生存着的十万多只二阶段星兽近乎被他全部屠杀了一遍，平均每分钟就要杀死十只星兽。 别看这些二阶段星兽在他的手中不堪一击，实际战力却并不弱，一个个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仅凭血肉之躯就能对抗现代的火炮和常规导弹。 再加上比一阶段星兽更强的恢复自愈能力，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只有军事大国成建制的正规机械化部队才有能力对付，大部分的小国遇上十几只星兽就会被毁灭掉。 根据陈远的战斗体验来看，即使是最弱小的二阶段星兽都能硬抗下十几发坦克主炮的轰击，强大的那些即使是被常规巡航导弹直接命中也只会受一点轻伤。 若不是他有着堪称移动泉水的阿瓦隆剑鞘可以无限恢复体力和能量，即使是他现在的实力也支撑不了这么长时间的持续战斗。 “呼，到此为止。” 七天时间的持续杀戮，即使体力仍旧充沛，陈远也感到了精神上的疲累，他成长的时间还是太短了，难以发挥自身的全部力量。 血红色的气焰在黑暗中一闪而逝，一阵响亮的空气炸裂声传遍四周，陈远片刻之间就回到了石屋门前。 缠绕在他身体周围的猛烈风暴在石屋之前被无形的力量抚平，转瞬间就变得风平浪静。 石屋内部，江小草仍旧盘坐在自己的石床之上，一个小小的圆球装置漂浮在她的面前，正在放映着一部相当有年头的武侠电视剧。 “降龙十八掌！” “乾坤大挪移！” 江小草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两道人影对决，不时地点点头或摇摇头，似乎正在评判着这两人的武功水平。 陈远也有些习惯了这一幕，这七天时间他也不是全都在杀戮，每天大约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会在石屋里进行短暂的睡眠。 开启了三阶基因锁可以不需要睡眠，不过那是在没有全力战斗的前提下。 “这片区域的二阶段星兽也被我杀光了，这些天算下来总共获得了一千一百万积分。” “植物孕育星兽的速度正在变得越来越慢，我不准备再在这里停留下去了。” 江小草将投影暂停，她看着陈远说道： “时间还算充足，你可以再多积攒一些积分，只要你不是有意在这里磨蹭躲避，不会有多少问题的。” 陈远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必了，今晚我会进入深度睡眠恢复精神，明天我们就向着更深处进发。” 越是强大，越是能体会到自身的渺小。 在他刚刚进入三阶时还体会不到，驾驶着初号机和猫耳天使对战总共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对于四星级的力量也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感受。 但在拥有了武圣巅峰的四星级幻想力量之后，他才能够理解六星级强者，也就是12级战力有多可怕。 凭借着四星级的阿瓦隆剑鞘和四星级的幻想力量，他能在七天之内将分布在十几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十万多只二阶段星兽屠戮一空。 这些星兽每一只都需要拥有重火力的机械化部队才能对付，这十万只星兽比起他原来世界全人类的常规军事力量加起来还要强大。 唯一能取胜的方法就是将储备的核武器全部用掉，如此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但是，这些星兽在面对他时却只是一群待宰的猪，他虽然因为杀得多了而有些精神疲累，但也仅仅是一些精神上的疲惫罢了。 他还远远不能停下脚步，在那些轮回者面前，他太弱了。 那些家伙随手就能甩出价值百万积分的道具，他就算在这里再待上一段时间，也不会有多少实质上的进步。 想要快速变强，只有走上主角应该走的路。 那时，各种机遇将会源源不断地自动送上门，就像【开光西瓜】和【伊甸园的苹果】。 “我想要变得更强，能够不靠你的庇护，单凭我自己就能抬头挺胸地活下去。” 没人想一直做一只丧家之犬，陈远自然也不愿意。 江小草看着陈远，持续七天的杀戮让他的气质都产生了不小的变化，身体表面若隐若现的血色气焰让他看上去像是冷峻的杀神。 虽然还不能算是一个真正成熟的强者，但至少不是之前那样的新手了。 她露出了明媚的笑容说道： “好，那我们明天就出发。” 七天时间的相处，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多，但仅有的那些交流也让彼此多了不少的了解。 虽然还无法做到完全信任，但陈远此时已经默认江小草是自己的同伴了。 第220章 燃血 黑夜世界里没有阳光，自然也没有日夜交替。 持续整整六个小时的深度睡眠之后，躺在石床上的陈远睁开了双眼，疲惫的精神在睡梦的世界中得到了恢复。 石桌之上摆放着一盏形似莲花花苞的油灯，柔和的橙黄色灯光将粗糙的石质屋顶映照得有些温暖，比起医院里的纯白色天花板多了一些温度。 在来到了这个世界如此长的时间之后，他第一次做梦了。 在梦中，他又回到了原来的星球上，那个没有轮回者，没有使徒和eva的普通科技世界。 在梦里他见到了伊三九姐妹，她们在地球上是一对双胞胎明星姐妹，因为靓丽的外表和出色的演技而出名，是影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还看到了初号机的适格者白零和小卖部的老板李恒，他们在地球上倒是和现在没有多少区别，一个经营着一家水果店，还有一个是在水果店里打零工的学生。 还有江小草，她在地球上是一名小说作家，写了几本畅销武侠小说，被改编成了漫画和电视剧。 最近有小道消息，据说这位着名的美女小说作家准备亲自上场，饰演小说改编电视剧的女主角。 “父母家人一个都没有出现，不过二十几天我就把他们忘得精光了，人还真是一种无情的生物。” 陈远在心底嘲笑着自己这不靠谱的梦境，将梦中感受到的平静和安宁压到心底深处。 在醒来的那一刻，这颗星球轻微的重力就将他从短暂的迷茫中唤醒，这里不是他出生的世界，而是一个危险而又陌生的轮回世界。 虽然同样有人类，星球自转一周同样是24小时，甚至同样有阴晴圆缺的明月，但这里终究不是他原来的世界。 “早上好。” 少女清丽的声音从一旁的石床上传来，身穿鹅黄色衣裙的江小草坐在石床边，手中捧着一个小瓷碗，里面是几个烧麦，诱人的香味从那里飘了过来。 没有使用筷子，一个烧麦自动飘到了她粉嫩的嘴唇前方，被她小口地吞下。 法身体系作为幻想力量中最昂贵的那一小部分，自然有着不少特殊之处。 外景四重天的天地之力虽然无法深入到分子与原子层面，但极限控制精度还要超过光学显微镜的最高精度，能够达到100纳米左右。 这是大多数病毒的大小，对于江小草来说，细菌武器、病毒武器毫无威胁。 吃掉一个烧麦后，一小团气体粒子与地面上的泥土凝结汇聚在她的身前，在一阵明亮的光芒之中变成了一只瓷碗，内部放着八个刚出炉的烧麦。 装着烧麦的瓷碗飘向陈远，江小草开口道： “刚刚从主神那里买来的烧麦，01积分一份。” 轮回者同样可以在轮回世界内部从主神那里购买物品，不过仅限于安全的非战斗环境，正在战斗的时候无法兑换物品，要等到脱离战斗环境至少三十分钟后才行。 这一点就比陈远的系统商城差了不少，他可以等遇到敌人的时候再针对性地兑换道具，而不需要提前兑换各种保命道具，可以最大化积分的每一份价值。 陈远接过瓷碗，江小草似乎此时才想起没有买一双筷子，她脸上带着浅浅的酒窝笑着说道： “需不需要我喂你，我的外景之力在这方面还是很好用的。” 陈远闻言有些心动，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一点想法压了下去，摇了摇头拒绝了江小草的好意。 江小草见此也不勉强，她看着陈远一口一个将瓷碗中的烧麦吃光，接着说道： “你现在拥有了一千一百万积分，也算是小有身家了，可以再购买一份四星级的幻想力量。” “积分留在身上也不会变多，几乎每一个轮回者在得到大笔积分之后都会在第一时间增强自身实力，谁也不知道在下一个轮回世界里是否还能活下来。” 她没有让陈远购买杀伤力更高的五星级科技类道具，主神空间的商品都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幻想类道具售价昂贵自有其道理。 同等积分下，科技类武器释放的能量是最大的，但一则低等级的科技类武器大多能量控制精度不高，集中杀伤威力不足。 若是面对数量庞大的、个体不强的敌人，比如虫海或者机械洪流，这些武器是相当好用的大范围杀伤性武器。 但面对体型较小但个体实力强大，身负各种奇特力量的轮回者，这些武器的效果就很差了，性价比不高。 二则科技类道具比起幻想类道具有一个致命缺陷，它们是无主的。 不论是何种幻想力量或者道具，它们天生就自带绑定和认主属性，只有使用它们的轮回者才能操控。 但科技类武器就不一样了，即使是【水滴】这种六星级的超级科技武器，也没有自带的认主绑定能力，很可能会被某种奇特的幻想力量夺走控制权，消耗的几亿积分都为他人做了嫁衣。 再加上凭借自身意志直接控制各种超凡力量的诱惑，种种因素结合之下，轮回者们大多更偏好价格昂贵的幻想力量和道具，而非科技类道具。 陈远也有此打算，《阳神》的人仙武道体系到了后期确实相当强大，但前中期相比起商城内的各种幻想力量并无多少优势。 若不是被魔改加强过，武圣巅峰的实力也就相当于普通的三阶基因锁高段。 单从移动能力来说，同样是四星级的法身体系可以操控自身周围约一千米范围内的物质粒子。 在这个半径一千米的球形区域内，掌控外景力量的轮回者可以让物质粒子对自身的阻力接近于零，获得如同身处宇宙真空之中的极限速度。 以江小草为例，她在大气层内的极限移动速度在每秒一百五十千米上下，也就是万分之五光速。 但若是在自身的外景领域之内，她的极限攻击速度、移动速度将会飙升百倍，能够达到接近百分之五光速。 江小草继续分析道： “恢复类的就不需要了，【遥远的理想乡】是四星级道具之中最顶尖的恢复类道具，即使是五星级之中也没有多少能与其媲美的。” “想要最大化利用这份恢复能力，有两个方向可以走。” 陈远点了点头，顺着江小草的话语说道： “我的强处是近乎无限的生命力和体力，短处却是自身上限太弱，缺少一次性爆发的手段，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只能做一个沙包。” 拥有了武圣巅峰的幻想力量，他自身的脆弱被掩盖了，四星级的力量很难在一秒之内就将他杀死。 既然决定了今天就出发，他在这七天之内也对自己将来的力量体系有了一些规划。 “我准备兑换价值一百万积分的三星级【外丹法】，将初号机炼成我的外丹，以此获得更高的能量上限。” 【外丹法】，并非出自某个单独的修仙幻想世界，而是被整合之后的混合力量体系。 这一辅助法门可以将与自己性命相连的某一物炼成外丹，完全共享生命力与能量，让个体在保持自身体型不变的情况下，获得一个外置的能量池。 小到一花一草，大到日月星辰，万物皆可修成外丹。 不过，用花草作为外丹，和用星辰作为外丹自然是不一样的。 九星级的【外丹法】可以将堪比星球的庞大物体炼成外丹，如果是一星级的【外丹法】，最多只能将质量为十千克的物体练成外丹。 三星级的上限就是质量为万吨左右的物体，初号机恰好就在这个范围内。 使用了【外丹法】将初号机炼成外置能量池之后，他就无需驾驶这台巨大机器人也能获得对应的能量储备。 虽然无法提升自身的力量输出，但却极大地提升了他的生命力和能量上限，相当于将他的血条和蓝条提升了一大截。 “外丹法的苛刻之处在于必须使用性命交修的事物，初号机恰好符合这一条件，使用了外丹法之后，我可以一次性使用的能量将会是现在的数十倍。” 说话之间他就已经完成了兑换，与此同时一直停滞在石屋外面的初号机在某种莫名的力量下与陈远产生了联系，有些像是通过神经链接驾驶初号机时的感觉。 “【外丹法★★★】使用成功，已绑定物体为初号机，从现在开始你使用的一切幻想技能都会以两者力量之和为基础。” 陈远心无波澜地看着这一段提示，符合极其苛刻的性命交修条件的初号机，再加上进阶礼包赠送的阿瓦隆剑鞘，这两者的存在仿佛就是为【外丹法】量身定做的一样。 反倒是那枚【伊甸园的苹果】带给他的人仙武道体系没有体现出多少特殊之处，似乎真的只是随机抽取到的幻想力量。 江小草见此平静地道： “你既然心里早已经有了决定，我便不再多说了。” 陈远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他接着说道： “单单能量储备还不够，我没有任何高星级的利用能量的技能，就像是空有一身血量的傻大个。” “我的积分还是少了一些，兑换那些没有缺陷的五星级技能不够，四星级的常规技能没法发挥出我能量与恢复力的优势。” 话音落下，他的手指在空中徐徐点出，与此同时一道像是血液一样暗红色的粘稠火焰浮现在了他的身体表面。 与武圣巅峰自带的精气狼烟不同，这一道粘稠的火焰并不是鲜红色的、雀跃的气体形态，而是像暗红色的血液一样覆盖在他的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血液装甲。 “四星级幻想技能【燃血】，价值九百万积分，燃烧自身全部的生命力与能量，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恐怖力量，最大威力堪比五星级顶尖技能。” 陈远此时的力量在燃血之下进一步膨胀，无论是初号机还是武圣巅峰的幻想力量，都被【燃血】作为薪柴通通烧掉。 暗红色的手指轻轻向前弹动，一道血红色的纤细气焰从手指尖端喷涌而出，与某种无形的力量相互碾压碰撞，最终在石屋上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你这一击蕴含的能量相当于四万七千吨tnt爆炸释放的能量。” 江小草的声音也略微有些凝重，虽然没有使用技能，但她刚刚也动用了自己外景四重天的全部力量去阻拦这一击，结果仍旧被那道血色气焰突破了防御。 如此细小的气焰，即使因为力量凝聚密度极高，整体质量最多也不到五百克，却能蕴含相当于两百太焦耳的能量，速度已经超过了10光速。 在一秒之内释放出能量如此庞大且集中于一点的攻击，这份力量已经迈入了五星级的门槛。 陈远听到江小草的这句话却是一愣，这位女侠总是说出一些让他出戏的话语。 不过这样也不错，书中的那位白虹仙尊一往无前，一生唯爱手中之剑，实在不像是可以接触的真实的人。 他身上流动着的暗红色血液渐渐消失无踪，刚刚那一指还不是他的全部力量，初号机让他的能量储备上限提高到了超过一千太焦耳，相当于二十五万吨tnt的能量。 这意味着他可以在一秒之内将堪比战略氢弹的能量集中于一点释放，然后在下一秒钟就依靠着阿瓦隆剑鞘的力量完全恢复。 每秒钟都能输出堪比战略氢弹的能量，能够长久地维持这种状态，并且不是纯粹的爆炸能量释放，而是可以随心所欲精细控制的幻想力量。 使用了【燃血】之后，陈远的正面战力已经接近了10级，在不计算江小草的各种技能和道具的情况下，与她的差距也不会太远。 但若是算上技能，两者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陈远到现在都没见过江小草全力出手。 江小草将石屋的破洞修好，看着对面石床上心不跳气不喘的陈远，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我自己也体会过身为主角的感受，轻易就能获得远超旁人的进步，走在路上逛街就能在角落里买到几本无人问津的绝世秘籍，与人一起冒险总是能得到最大的收益。” “但是，我的进步速度与你相比，还是显得太过平庸了。” 【燃血】这个技能她根本就没在主神空间的兑换界面里见到过。 虽说这样一式四星级的搏命技能可以在一击之内发挥出堪比五星级的力量似乎也很正常，但放在陈远身上就显得尤为突兀了。 拼命技能大多都有着种种限制，即使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数十上百倍的强大力量，也会存在巨大的后遗症，使用之后被迫进入长时间的衰弱期。 【燃血】却没有任何后遗症，只是消耗的生命力和能量会比其他拼命技能更多，爆发时间极短。 拥有阿瓦隆的恢复能力，陈远可以将燃血这种拼死搏命的短暂状态常态化，别人的拼命技能直接变成了他的被动技能，这外挂开的也太明目张胆了。 第221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 橙黄色的灯光被无形的力量熄灭，这座小小的石屋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初号机高达百米的巨大身影在这片黑夜世界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家伙，陈远与江小草坐在这台巨型机甲的肩膀两侧，向着深处继续前进。 穿过二阶段星兽所在的区域，两人进入到了一片更为灼热的世界，这里的地表温度已经上升到超过九十摄氏度。 游荡在这片区域里的星兽变得更为稀疏，但体型却再次爆增。 即使是最小的三阶段星兽个头都要比初号机还要大上不少，每行走一步都引起大地的剧烈震动，如同连绵不绝的小型地震。 一个模糊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山脉后方钻了出来，那是一只形似螃蟹的巨大生物。 背部巨大的甲壳足有五百多米宽，八支如同机械铸造而成的步足在灼热的地面上踏出一个个十几米深的大洞，两只硕大的螯足比起重型卡车还要大一圈。 “没见过的……生物……” “气味……很好闻……” “但是……只有四只脚……不喜欢……” 这只巨大的螃蟹发出了缓慢而低沉的声音，竟然是人类世界的语言，比起螯足小得多的两只眼睛在黑暗中闪着一点光芒，紧紧地盯着初号机纤细单薄的身体。 星兽的身体许多都保留着原来的动物特征，直立行走的人形生物几乎没有，即使是少数灵长类也是形似大猩猩的粗壮体型，使用四足奔跑。 至于坐在初号机肩膀上的陈远两人，这只大螃蟹看都没看，直接忽略掉了他们。 “嘭！嘭！” 两只螯足轻轻碰撞，有节奏的甲壳碰撞声传向远处，这只大螃蟹似乎是在和初号机打招呼。 见到对方沉默着没有回应，它也不再停留，迈动着八只步足就离开了这里，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长串十几米深、数米大的坑洞，看上去像是刚刚才被导弹轰炸过。 三阶段星兽的寿命普遍延长到了三年以上，并且拥有了堪比普通人类的智慧。 比起二阶段星兽互相争斗不休、争夺地盘，这些体型数百米的庞然大物大部分时间都躲藏在温度更高的地下，只将背部露出地面，汲取能量维持生存。 初号机载着两人穿过这片区域，走过了接近一千公里之后，陈远和江小草来到了一处全新的区域。 眼前所见的不再是绵延的山脉和动辄数百米高的巨大树木，体型庞大的星兽到了这里也不见了踪影。 坐在初号机肩膀上的陈远通过红外视觉望着十几公里之外用巨石铸造而成的巨大城池，有些疑惑地说道： “人类的城市？” 这座用巨石铸成的城池有着城墙与城门等等结构，城门之上还挂着一块牌子。 只不过牌子上却没有书写城池的名字，而是画着一根小小的火柴。 虽说是巨大的石城，但城墙高度也不过百米出头，相较于人类世界的古代城池，已经是相当宏伟的建筑了。 但是生存在这片黑夜世界里的星兽无一不是体型巨大的生物，这座近百米高的城门根本没法让三阶段的星兽进入，低阶段的星兽则没有足以建造城池的智能。 “我们直接进去，走城门就好，这里就是陈博士让我带你来的地方。” 江小草解释了一句，时隔多日再一次提到了陈远那位消失无踪的便宜父亲。 在这近距离相处的七日之间，随着两人渐渐熟悉，陈远也曾问起过陈博士的事情。 可惜江小草也不清楚陈博士的去处，她并没有见到陈博士本人，只是见到了前来与她交涉的nerv的一名高层，一位有着火红色头发，自称为伊三九的女性。 江小草进入轮回世界时直接降临到了大陆最南方的基地市，算算时间，恰好是那两名三阶高段轮回者与金发伊三九在江南基地市内部交手的那一天，同时也是陈远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 “我们在进入轮回世界与外界断开联系之后，才得到了这个世界的基础介绍。” “比如大致的世界观，土着势力的力量水平，还有这个世界的主角。” 来到了这座城池之后，虽然世界之外的东西还不能透露，但她已经可以说出她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 根据主神透露的情报，这个轮回世界被评定为八星级轮回世界。 此外，陈远的主角之名也被主神通告给了每一个进入这个世界的轮回者，所以那一天才会有人携带着近百万积分的一次性道具前来，想要试试能不能杀死他。 虽然也仅仅是尝试而已。 轮回世界的主角可不是那么好杀的，更何况是高达八星级的轮回世界，隐藏在背后的主使者也不过是让低阶轮回者来试探一下罢了。 能够引出暗中隐藏的江小草，也不算是白跑一趟。 初号机慢慢地向着远方的城池走去，同时江小草把她知道的信息和盘托出，让陈远对于这个轮回世界，对于主神空间和轮回者，以及他这位主角的地位都有了更多的了解。 “我不知道有多少轮回者进入了这个世界，我们并非是传统的小队模式，有独行的强者，也有人数超过万人的大型组织。” “我在江南基地市从nerv手里得到了那些出手之人的具体情报，之前试探各大基地市的那些人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意味着他们大部分都可能是在这一次轮回世界才刚刚成为轮回者的新人。” 陈远默默地听着，当知道这个轮回世界的等级高达八星级的时候，他就清楚那些早早出手的轮回者只是冒出水面的小虾米，他们太弱了。 那几名三阶高段的轮回者倒是有可能与幕后之人有所联系，不过也不会是核心成员，否则也不会在还不知道这个轮回世界隐藏力量的情况下，大张旗鼓地在基地市内直接出手。 就算这个世界在表面上看上去很弱，最多也就五星级，但主神空间给出的情报可不会作假。 江小草说的这些讯息让陈远知道了一些东西，至少他能对轮回者的力量上限作出准确的判断。 根据主神的规则，进入轮回世界的轮回者不可能超过轮回世界的本土力量。 再加上对方出手一次之后就不在基地市内动手来看，最强者的力量水平大约在六星左右，不会比江小草强出太多。 江小草毕竟是经过系统认证的轮回世界绝顶强者，在一众轮回者里也算是数得上的强者，比她还强的并不多。 两人一路上将已知的信息略微分析了一遍，与此同时初号机来到了石城的大门前，伸出双手就推开了上百米高的巨大城门。 在这座巨大的城门之后，出现的却是一座空荡荡的静谧城市，只有一个戴着小红帽，穿着破破烂烂的披风，手提着篮子的小女孩站在城门后方。 小女孩抬起头望着上百米高的初号机，脸上露出了有些害怕畏惧的表情，她畏畏缩缩地从手中的小篮子里拿出一盒火柴，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你……你们要买火柴吗？” 江小草坐在初号机的左侧肩膀没有开口回答，在这片满是星兽的黑夜世界里，出现这样一个小女孩，怎么看怎么不合常理。 如此看来，眼前的小女孩就是陈博士让她来找的人了。 陈远同样不曾被眼前的这幅外表迷惑，系统的探测功能早已看破了这个小女孩的真身。 姓名：【安娜斯塔西娅（星兽·四阶段）】 基因锁：四阶 战斗力评级：10级 评价：从朝生暮死的无知野兽之中挣脱而出的智慧生命体，因为不喜欢自己庞大丑陋的外表，用卖火柴的小女孩形象行走于世。 “你好，安娜斯塔西娅。” 陈远淡定地与眼前的小女孩打着招呼，这座巨大的城市就建立在这只四阶段星兽的身体上方，她的本体足有五千多米长，有些像是一只巨大的鮟鱇鱼，体重恐怕有上百亿吨。 这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就像是这只星兽头顶的发光小灯笼，只不过从对方建立了人类的城池，使用人类的语言文字来看，这只星兽还是更喜欢小女孩的人类外表。 突然被人说出了自己那本应该无人知晓的本名，小女孩形象的安娜斯塔西娅脸色骤然变化。 她瞪大了双眼，某些尘封已久的记忆被唤醒，用充满仇恨的眼神望着端坐在初号机肩膀上的陈远，用尖利刺耳的声音喊道： “是你！是你！” “你竟然还敢再回来，我要把你吃掉，我要把你吃掉！” 整座巨石铸造的城池在此时开始剧烈晃动，纷纷扬扬的石屑坠落向地面，城池内部的石板街道寸寸裂开向上凸起，露出了隐藏在下方的某种庞大生物的粗糙表皮。 陈远见到这一幕却是愣住了，不就是喊了一声名字吗，至于这么激动么。 不过他们现在有求于对方，就算不惧怕对方，也不能就此动手。 正当他想要询问江小草是否有安抚之法的时候，却见到一旁的江小草已经拔出了手中的水晶长剑，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我说，我们不是来请别人帮忙的吗？” 江小草却是紧紧地盯着下方裂开的地面，略显兴奋地说道： “不，陈博士只让我带你到这里来，我连要见的是谁都不知道。” “既然对方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手，那我们也不能让别人小看了，我可不是挨打不还手，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陈远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不愧是一往无前的剑修，就算是不如书中的那位白虹仙尊，也仍旧是个直来直去，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性子。 一片粘稠的暗红色血液覆盖体表，陈远一言不发地使用了【燃血】，既然江小草要出手，那他也不准备再多费口舌了。 他一向是帮亲不帮理的，更何况他们两人从没干过什么坏事，本就占着道理。 第222章 血海 上百米高的巨石城墙在大地的震荡下迅速开裂粉碎，一块块数十吨重的巨大石块落向地面。 城池内部的街道与房屋化为了无数碎块，沿着从地面上鼓起的那块粗糙的生物表皮滑落。 拎着篮子的小女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隐藏在裙子下方的双脚连接着一条纤细的触须，随着地面逐渐裂开，显现出了隐藏在地下的真正本体。 “我要吃掉你！我要吃掉你！” 小女孩尖锐高昂的尖叫声不断响起，明明看上去是一个身高一米二的孱弱小孩，发出的声音却比飞机的发动机声音还要响亮的多。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丑啊，就算是在星兽里面也称得上是最丑的那种了。” 身体表面凝集着一层流动的血液装甲，陈远淡定地站在初号机的肩膀上望着眼前的超大型鮟鱇鱼。 即使这颗星球的重力只有地球的27，正常生物的血肉骨骼也不可能支撑得起这只体长超过五千米的巨大星兽自身的重量。 陈远根据自己三阶基因锁时的肉体强度计算过，以这颗星球的重力，三阶基因锁的肉体最多能勉强支撑起五千米左右的巨大体型。 只不过，在同样的细胞与身体结构前提下，生物体重的增长速度比力量的增长速度更快。 就算是三阶基因锁的肉体强度，体型成长到五千米时也几乎走不动路了，每秒能跑出十米都算是好的了。 这种速度跟普通人类差不多，但对于他们这些速度远超音速的高等级强者来说，比乌龟和蜗牛还要慢得多。 生物并非越大越强，这样一只体长五千米的大型生物不过是一个蠢笨的靶子而已，就连初号机都能慢慢放风筝把它杀死，根本算不上是拥有10级战力的强大生物。 这只鮟鱇鱼……或者说是安娜斯塔西娅，必然还拥有某种特别的能力，能够发挥出自己巨大体型的优势。 不出他所料，巨大的鮟鱇鱼下一刻就发生了变化，粗糙的身体表皮猛然扭曲变形，变化成了一个个形态相似的小女孩，尖叫着从鮟鱇鱼的身体上跳了起来，背部连接着一根纤长的肉质触须。 一千，一万，十万，百万。 转眼之间天空中就出现了超过百万个小女孩，她们脸上带着愤恨尖锐的仇恨表情，身体周围携带着旋转缭绕的大气风暴，瞬间就突破了音障，尖叫着冲向了初号机。 人过一万，无边无沿，这百万个小女孩化成了一片遮蔽整片天空的人海。 陈远看着眼前将星光都遮挡住的人海也是一愣，若是不算上初号机和各种幻想力量，这些小女孩每一个都比他还要强。 “每一个都是三阶极限，这也太夸张了一点。” 一个三阶基因锁极限的强者就能灭掉他原来世界的一个大国，上百万个三阶强者一拥而上，将全人类灭了也不用多久。 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鮟鱇鱼自身的移动速度慢了一些，远比不上这些分化出来的小女孩。 明亮的剑光闪过天际，一道如同清冷明月一般明亮柔和的剑影从江小草的水晶长剑上飞出，在半空中不断分化，同样在转眼之间就分化成为了上百万道剑光。 遮挡天空的上百万个小女孩连一点水花都没带起就被分化的剑影穿身而过，大片的血液洒落天际，紫黑色的血液在剑影的清冷光芒之下熠熠生辉。 “哧”、“哧” 连绵不断的细微摩擦声响起，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小女孩们瞬间就被砍断了头颅与四肢，身体被绞得粉碎，脸上依旧带着愤恨的表情，在天空中翻滚而过。 “好强。” 陈远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江小草的这一击后发先至，那些剑影在她的外景天地之力增幅下越分化越强，一击就突破了那些小女孩身体周围足以抵挡亚音速导弹的气旋风暴屏障。 江小草像是解说员一样适时地解释道： “基础的剑光分影技能，配合我的外景天地之力融合增强，在我可以掌控的领域之内，任何力量在接触到敌人之前都不会被损耗，除非对方同样拥有领域类能力。” 基础的外景天地之力只能掌控领域之内的无生命物质，并不能直接深入到那些小女孩的体内，否则她无需使用剑光，直接捏爆那些小女孩就行了。 两人坐在初号机的肩头旁若无人、神情自若地说话交流，完全不把还在愤怒尖叫的鮟鱇鱼放在眼里。 刚刚那一幕乍一看确实很唬人，百万三阶极限强者围攻，实际上也就那么一回事。 一百万个一阶基因锁也打不过一个三阶极限，这些普通的三阶强者在他们面前同样如此，和普通人也没多少差别。 两个星级，整整相差了四个等级的战斗力，纯粹的数量堆积不可能弥补如此巨大的差距。 就算是开了挂的陈远，凭借着燃血带来的力量和阿瓦隆的无尽恢复能力，也只不过能跨越一个星级战斗。 低星级燃烧一切的拼死搏命一击，对于高一星级的强者来说只是常态化的普通攻击。 安娜斯塔西娅却是毫不停滞，百万个小女孩的体重加起来还不到五万吨，对于她那上百亿吨重的本体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背部凹凸不平的皮肤血肉伸展出一根根巨大的触须，触须尖端连接着的是各种各样不同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露出了狰狞愤恨的面孔向着处在中心处的初号机冲来。 这些都是安娜斯塔西娅在石城之中模拟出来的居民，平时他们会在里面像是外界社会的普通人一样吃饭睡觉、工作交流，如同一座生存着几百万人的真正城市一样。 “杀了你！” “杀了你！” 这些连接在触须上的人影前赴后继地冲来，在江小草分化出的剑光之下不断死去，简直就像是源源不断索命的冤魂。 一直维持着燃血状态的陈远见此也有些纳闷，看安娜斯塔西娅的疯狂表现，似乎真的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肯定是陈博士那个家伙干的，跟我无关。” 陈远很快就做出了这个结论，与此同时他也不再观战，暗红色的手掌对着面前轻轻一挥，一道粗大的血色风暴划过天空，将冲来的几万人切割粉碎。 紫黑色的血液如同倾碰大雨一般不断飘落，短短几分钟内陈远和江小草就斩杀了近亿个堪比三阶基因锁极限的强者。 在某一个时刻，江小草挥动长剑的右手突然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望着这片遮蔽了天空的血雨说道： “不愧是四阶，总归是有些手段的。” 整整数百万吨的血肉物质被斩碎，这些连绵的血雨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大片紫黑色的湖泊，卖火柴的小女孩就站在这片湖泊的边缘地带。 “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 “这次我一定要吃了你！” 她依旧重复着这句话语，与此同时从地面上渐渐升起，这是承载着她的本体正在张大嘴巴、抬起头颅。 “血海！” 天空中洒落的血液突然停滞，紫黑色的血液湖泊像是沸腾一般涌动了起来，这些血液突然又表现出了强大的生命力。 扭曲缠绕的血液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地与某种无形的领域相互碰撞，形成了一个个沸腾爆裂的血液气泡。 一道纤细的血液流淌缠绕到了初号机的身体上，与初号机心神相连的陈远立刻就感受到了被侵蚀的感受。 两者接触的位置数以亿万计的微小细胞正在两个不同的意志操控下不断分裂，互相吞食。 陈远从初号机的肩膀上站起，他身体表面缠绕着的暗红色血液装甲开始飞速流动。 一道道明亮的白炽光芒闪现而过，每一击都将覆盖了方圆数公里天空的血海轰出一个几百米大的巨大空洞，其中的血液直接被轰散蒸发成为了等离子气体。 “拼消耗，谁怕谁。” 陈远心中回荡着这个念头，安娜斯塔西娅最大的优势就是庞大的身躯与恐怖的能量储备。 单论正面战斗力，这只鮟鱇鱼最多也就勉强达到10级的门槛，单体攻击能力更是弱得可怜，对他们根本没多少威胁。 使用这片由血液构成的血海领域，将敌人困在其中逼迫对方与自己拼消耗，慢慢蚕食吞吃敌人。 这算是行之有效的进攻方式，但无论是对陈远还是江小草都没用。 江小草那一天的一式“剑出无我”陈远仍旧清晰地记在心中，若是她今天再使出那一式，一击就能打破血海的封锁，把这只鮟鱇鱼打个半死，甚至是直接抹去。 至于陈远，他虽然能量总量远逊于这只鮟鱇鱼，但奈何他自带移动泉水，恢复能力近乎无限，这种拼消耗的战斗反而是他最喜闻乐见的。 一道道炽白色的光芒闪过天际，这是陈远被困在血海之后兑换的一个三星级幻想技能，售价只不过五万积分，名为“爆裂能量球”。 顾名思义，就是将能量球释放出去引起剧烈爆炸，表面上看与氢弹的效果相差不远，只不过威力集中度更高一些。 武圣巅峰的力量让他可以操控凝聚庞大的能量，但这一幻想体系没有远程攻击的手段，他只能算是一个近战狂战士，故而现在买了这个技能弥补这个弱点。 虽然是相当便宜的幻想技能，但至少比他自己直接释放能量效率要高一些。 而且自带能量凝聚稳固的效果，即使攻击几十公里之外的目标，能量球也不会在途中就大幅度损耗溃散。 明亮的炽白色光芒将紫黑色的血海内部映照得如同白昼，一个个数百米、上千米大的空洞不断出现，然后又在后续的血液补充之下愈合恢复。 从血海之外看去，便是一个近万米大的紫黑色椭圆水球在星光之下熠熠生辉，内部不断传来猛烈的炸裂声，将这个巨大的水球表面炸出一个个凸起。 每一发能量球释放出的能量都相当于一万五千吨tnt当量的核弹，陈远每秒钟都要扔出去十五个“小男孩”。 江小草坐在初号机的肩膀上看着一身暗红色装甲的陈远在血海里狂轰乱炸，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战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比拼消耗没人能拼得过这位自带移动泉水的主角。 第223章 四阶 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 站在血海外面的小女孩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小篮子，每隔几秒钟就扔出一根火柴，脸上愤恨的表情渐渐地变成了沮丧。 “混蛋！混蛋！” 她不断地用尖锐刺耳的声音高声咒骂，再也没有了最初在城门前楚楚可怜的小女孩神态。 整整一个小时，陈远在血海内部释放的能量球已经释放出了至少相当于八亿吨tnt爆炸的能量。 她控制着的血海被那些能量球灼烧损毁了数千万吨血肉细胞，快要接近她庞大躯体的百分之一了。 就算她同样可以吞吃物质继续增殖，但她巨大的本体移动极其缓慢，跟普通人奔跑的速度差不多，根本没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足够的物质，迅速恢复损失的血肉细胞。 最多再过十天，陈远就能将她的血肉细胞削减到一半以下。 到了那时，她转换血肉细胞的速度将会越来越慢，入不敷出之下，最多天就会被消耗干净。 幻想力量与普通的核武器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四阶生命体并不畏惧常规核武器轰炸，用堪比洲际弹道导弹的移动速度躲避爆炸中心，或者把大气和其他物质作为屏障，他们只会承受核爆释放的很少一部分能量。 但幻想技能可以在碰撞的瞬间完全将力量集中在目标之上，把所有的细胞与基因在瞬间就直接蒸发汽化成数万摄氏度的等离子气体，几乎不会浪费多余的能量。 看上去只不过是相当于八亿吨tnt的能量，实际上换算成常规的普通核弹至少要翻上十几倍才能产生同样的效果，也就是上百亿吨tnt当量的核弹。 血海内部，陈远虽然连续全力轰击了整整一个小时，但他依旧脸不红气不喘。 寻找星兽猎杀还需要耗费心神控制能量，削减超音速移动时的巨大空气阻力。 现在这片血海布满了四面八方，他只需要在原地全力释放爆裂能量球即可，大部分的神经元细胞都可以进入休眠状态，就算再打上一个月都不会疲累。 紫黑色的血海水球内部扭曲变换，血液凝聚成一个个美丽女子的身影。 她们或者冷艳高雅，或者清纯可人，或者温柔如水，眼波流转之间凝望着在血海中心大发神威的陈远。 一声声饱含爱意的呼喊从她们的口中传出，仿佛是在呼喊着自己最亲近的爱人。 “呵，也不知道是从哪本书里看来的套路。” 陈远望着这些美丽动人的女子嗤笑了一声，五指弹动之间就甩出去数十个纯白色的能量球，毫不犹豫地就将这些美丽女子化成了血肉粉末。 高级探测功能无视一切屏蔽，他现在能清楚地看到外面那只丑陋的鮟鱇鱼，安娜斯塔西娅想用这种方法来让他迟疑，实在是有些天真。 在陈远出手之后一直沉凝不语、默默观战的江小草再次有了动作。 这只鮟鱇鱼对陈远有着出乎预料的执着，并非展现出相当的实力就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虽然陈远的正面战力已经摸到了10级的门槛，但也仅仅能与五星级强者的普通攻击相比拟而已。 如此消耗下去，这场战斗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恐怕打不完。 既然如此，那就用碾压性的力量速战速决。 与血海不断对抗着的外景领域突然收缩，失去了压制的血海猛然膨胀，就连陈远不停扔出的爆裂能量球都渐渐被压制了下去。 安娜斯塔西娅毕竟是货真价实的五星级强者，陈远若是没有江小草外景四重天的力量在旁辅助，对抗这片血海仍旧会相当艰难，不会如此轻松写意。 一道模模糊糊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了江小草的身后，她所有的力量都被凝聚灌入其中，片刻之间就显现出了凝成实质的法相。 法相高有百米上下，身穿纯白色宽袖长袍，双手背负在身后，正是一名白发白须老者的形象。 “剑神。” 清冷平静的声音响彻血海，百米高大的白袍老者双手并指成剑，向前指出。 血海之中亿万道纯白剑光亮起，释放出比起陈远那些爆裂能量弹耀眼不知多少倍的明亮光芒，刚刚涌上来的紫黑色血海在这些剑光之下冰消雪融一般化为乌有。 血海之外。 安娜斯塔西娅靠着自己对人类社会仅有的知识，变化出无数漂亮的美女，试图以此削弱陈远的战斗意志，让他露出一些破绽。 然而书上看来的套路却一点作用都没有，这自然让她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疯狂谩骂。 虽然套路失败，但她却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 能从朝生暮死的蠢笨星兽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四阶段的强大智慧生命，她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执着与傲气。 可惜，这一次她遇到的不仅有陈远这个开了挂的主角，还有一个曾经也是世界主角的江小草。 亿万道纯白色剑光将血海穿透出难以计数的细小窟窿，纯白色的光芒从紫黑色水球的表面绽放，转眼之间就把这个大水球变成了一个满是孔洞的刺猬。 “啵。” 轻微的爆裂声响起，整片血海在纯白色的剑光之下消融无踪，白色的光芒在天空中亮起，将方圆千里之地映照得如同白昼，点亮了这片只有黑夜的世界。 白色的光芒将安娜斯塔西娅的脸庞映照得一片惨白，她的本体长大了嘴巴与血海直接相连，不断供应细胞维持血海领域。 这一招不仅将质量近亿吨重的整片血海直接化为粉末，剩余的力量直接深入到了她的本体口中。 一击就毁掉了她超过5的血肉，比起陈远打了整整一个小时造成的伤害还要严重得多。 “怎么可能会这么强，我身为星兽都用了接近三年才从第三阶段突破到第四阶段，外面的人类不应该会这么强的……” “外面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在这一百年里出现了堪比那个混蛋的强者……” 安娜斯塔西娅站在原地不停地碎碎念，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还以为陈远就是当年的那个混蛋，因此还有些疑惑这家伙为什么比一百年前还要弱了一大截。 即使刚刚江小草使出了一式剑光分影，一招就灭了她制造的百万个堪比三阶极限的分身，她也没有过多在意。 但这一式“剑神”太强了，一瞬间破掉她的血海，再斩灭她5的血肉细胞。 面对陈远她还有机会收手逃跑，但面对江小草，她连逃跑都没有机会。 江小草收剑入鞘，在渐渐散去的纯白色光芒映衬下，如同神女降临一般，双足轻点虚空落到了安娜斯塔西娅的本体头上，正对着她那小女孩的形象。 望着小女孩脸上惨白惊恐的表情，江小草露出了明媚干净的微笑，语气柔和地说道：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关于陈博士，关于你所知道的外界，关于你口中所说的一百年。” ………… 巨大的鮟鱇鱼在黑暗的北原世界里蠕动着前行，虽然外表像是鮟鱇鱼，但身体的下方其实是类似蛇类的鳞片与肌肉。 陈远与江小草两人站在这只巨兽头顶处，旁边就是小女孩形象的安娜斯塔西娅。 就算很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自己那丑陋的本体，但现在形势比人强，她也只能忍下自己心里的满腹怨气。 紧紧地捏着自己手上的小篮子，安娜斯塔西娅开始叙说自己所知道的事。 “我大约是在一百零五年前诞生的，那时我只是一只普通的一阶段星兽，不用多久就会死去。” “后来运气好，我成长为了第三阶段的星兽，拥有了智慧，寿命也从不到十天延长到了三年以上。” “对那些朝生暮死的低阶段星兽来说，这已经是极其悠久的寿命，但对我来说这点生命不够，远远不够。” “我想要寻找延长生命的方法，因此走遍了整片北原，但那些三阶段星兽没有一个能逃脱生死大限，寿命最长久的也不过四年多。” “这被他们视为天经地义之事，在他们看来，能够拥有智慧，还能拥有相当于普通星兽一百倍的长久寿命，已经是这片天地对我们这些生命体最大的恩赐了。” “尘归尘，土归土，何必奢求太多，知足才能常乐。” 说到此处，她看着眼前的陈远，迟疑了片刻后说道： “但我不甘心，因此我继续在这片土地上寻找延长生命的方法。” “如此过去了两年时间，在我生命过半，渐渐绝望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跟你很像的人。” “他告诉了我延长寿命的办法，同时也是突破第三阶段，成长为第四阶段生命体的唯一办法。” “想要成为四阶，只能靠运气。” 陈远闻言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安娜斯塔西娅所说的靠运气是什么道理，这也能算是办法么。 江小草却在此时了然地点了点头，她看着下方那体长五千米的巨大鮟鱇鱼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拥有如此庞大的身体，这不是偶然。” 她对着陈远解释道： “在主神空间里，三阶极限想要突破四阶，必须完成死亡率95以上的专属突破任务，完成了之后就会拥有任意修改自身基因的能力，并且获得兑换幻想力量的资格。” “这种能力最关键的部分是一种名为lh-1的蛋白质，它能精确高效地对dna、rna进行读取、写入和删改，如此才让四阶基因锁强者能轻易对基因序列进行操作。” 安娜斯塔西娅闻言有些讶异地看着江小草，看来这位使剑的漂亮少女才是与那个混蛋相似的人，或许两人就来自同一个地方。 主神空间……她暗暗地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又是一种从没听说过的新事物，只听名字就很厉害。 她顺着江小草的话接着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种蛋白质就是突破到四阶的核心，而想要不靠外力突破，只能靠星兽自身的基因突变能力，漫无目的地从无数可能中找到那一种物质。” “我在第三阶段时身体就是星兽之中最庞大的，长度接近千米，这让我的身躯成为了孕育各种突变基因的良好温床。” “再加上那个人交给我的专门杀死癌细胞的药物与设备，我才在临死之前成功找到了这种蛋白质，从此不再有寿命限制。” 第224章 锁妖塔 说到此处，即使是处于被人胁迫的窘境下，安娜斯塔西娅的脸庞上依旧流露出了骄傲与自豪等等情绪。 “我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第一个四阶段星兽，拥有了比其他生物更长久的生命，生死大限再也无法让我感到恐惧，无尽的未来等待着我去探索。” 此时，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从旁边传来： “虽然听上去好像很厉害，但你除了能把自己的身体分化出一个个近似活人的分身，我也没看出你和三阶基因锁有什么区别啊。” 脸上自豪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安娜斯塔西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有膨胀的迹象，这个混蛋实在是讨人厌。 陈远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凭借自身的力量在正面抗住了十级强者的全力进攻，他的自信心的确膨胀了不少，但他心里更多的却是疑惑。 这只鮟鱇鱼表现出来的实力相比起自身10级战力的评级太弱了，别说是同等级的江小草，单论威胁性还比不上“基础刀法·第二式”的那柄万米雷刀。 捏紧了手中的小篮子，安娜斯塔西娅瞪着陈远说道： “就算第四阶段生命体可以任意修改自身基因，但也不能胡乱修改的，否则只会基因崩溃，或者弄出一堆不受控制的血肉怪物。” “北原这些朝生暮死的星兽根本没机会发展出堪比人类社会的文明，就算是三阶段的星兽，单论智慧也比不上一个最普通的人类。” “整片北原只有我一个人理解知识的重要性，也只有我一个人有能力利用四阶的力量破解生命与基因的奥秘。” 说到此处，她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本来我到了第四阶段之后已经不怕原肠病毒了，完全可以放弃这具庞大的星兽身体，离开这片黑夜世界，化身为人类社会中的一员，从此逍遥自在，不用再与这些蠢家伙为伍。” “亏我那么信任他，结果那个混蛋不仅把之前带给我的那些人类世界的书籍资料全部拿走了，还用不知道什么手段把我锁在了这具身体里。” “拜他所赐，我只能永远以这幅丑陋蠢笨的形态生存下去，永生永世都无法离开这片黑夜世界。” 安娜斯塔西娅的愤恨之意溢于言表，本来可爱的小女孩脸庞都变得狰狞扭曲，死死地盯着陈远，仿佛要把他吃掉一样。 陈远很想说一句“这又不是我干的”，不过看着面前小女孩脸颊两侧的泪痕，他还是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他已经把这只鮟鱇鱼狠狠地揍了一顿了，再去刺激她，说不准又要跟他拼命了。 安娜斯塔西娅对着陈远瞪了半天，见他只是沉默不语，脸上的愤恨表情渐渐收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有些相信你不是那个混蛋了，他可没你这么好的脾气，看到我的一点眼泪就愿意忍下来。” “如此说来，或许他是真的死了。” 她低着头摸着自己手中的小篮子，这个篮子是那个人与她第一次见面时，用来装药的篮子。 那时她的各种癌细胞已经难以压制，身体上满是肿大的丑陋肉瘤，因为深入骨髓的痛楚而在大地上翻滚。 若不是那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给了她那些抗癌药，她没可能熬的过那种痛苦。 陈远闻言也不知该作何回应，在他的记忆里，他来到这个世界总共不过二十多天。 但根据安娜斯塔西娅的叙述，陈博士至少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人了。 与此同时，他突然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既然已经掌握了lh-1蛋白质，为何不把它交给其他的三阶段星兽呢，只要他们也拥有了长久的寿命，自然就可以和你一起研究生命与基因的奥秘，把这片黑暗的北原变成文明世界。” 这一句话出口，江小草还没什么反应，安娜斯塔西娅却是脸色突然一变，她喃喃自语道： “对啊，这么简单的方法，为什么我会想不到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很快就仿佛遗忘掉了这个问题，继续开始叙述曾经与陈博士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陈远见此还想要开口再问，江小草轻柔的声音直接在陈远的耳朵旁边响起： “不用再问了，没有用的。” “这就是生存在轮回世界里土着生命的限制规则，即使安娜斯塔西娅凭借着基因突变的能力成为了四阶生命体，其他生命也不能从她那里得到突破四阶的奥秘。” “轮回者虽然能知晓，但也无法从其他人手里直接得到这种蛋白质的具体信息，只能通过主神的专属突破任务才能获得。” “这是贯穿每一个轮回世界的基础规则，也就是陈博士所说的，只能靠运气。” 陈远闻言愣住了，他低头看着还在絮絮叨叨回忆着过往生活的小女孩，再一次体会到了自身与这个轮回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 他是特别的，江小草这个轮回者也是特别的，所以他们可以知道很多事情。 而安娜斯塔西娅，即使她是第四阶段的强者，也会被某种可怕的力量轻易地改变自身的认知。 或许当时陈博士不是不想说、不能说，而是就算说出了口也没用。 他现在还有江小草可以共享这些秘密，但那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鮟鱇鱼慢慢地向着前方蠕动前行，安娜斯塔西娅的回忆还在继续。 “他给我带来了不少人类世界的书籍，教了我很多东西，那时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每一天都能学习到新的知识，看到过去不曾见过的风景。” “那时候我就想着，等到我突破到了四阶，我就不做星兽了，变成人类跟着他一起去人类的世界。” “在一百年前我突破到第四阶段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找他，准备跟着他一起离开这片只有黑夜的愚昧世界。” “结果他却突然对我出手，用某种方法将我禁锢在了这具星兽躯体内，带走了所有的书籍资料还有抗癌药物与设备，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此处，一直低着头的安娜斯塔西娅再次抬起头望着陈远。 此时她的表情变得平静自然，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愤恨之意。 “他走的时候告诉我，等到再一次有人类进入这片黑夜世界的时候，他大概已经死了。” “我这一百年来总是记着他对我出手的那一幕，满腔愤恨将我折磨得快要发疯，就连对人类世界的憧憬和向往都被我抛到了脑后。” “他为什么就不能欺骗一下我呢，只要是他的要求，就算是永生永世不能离开这里，我也无所谓。” 江小草听完了全部的故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小女孩和陈远的身上不停地扫过，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仿佛看到了什么新奇无比的事物。 陈远被这双眼睛看得后背有些发凉，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新手穿越者，陈博士干的混蛋事为什么要让他来背黑锅啊。 看着陈远傻愣愣的样子，安娜斯塔西娅脸上也显露出了一丝笑意，她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满天繁星低声道： “这也算是星辰对我的惩罚，在这片黑夜之地受到星辰的庇护，却只想着抛弃星兽之躯成为人类社会的一员。” 将这个故事对着陈远叙述完毕，她似乎解开了某些心结。 她接着开始讲述故事之外的某些细节： “生存在这片大地之上一百年，就算本体无法快速移动，我也通过培养那些拥有智慧的三阶段星兽，探索过这片土地的每一处地方。” 陈远闻言了然的点点头，难怪那只大螃蟹会说人类的语言，他们恐怕都是被安娜斯塔西娅教导出来的。 “这片黑夜的世界里并没有什么隐藏的秘密，灼热，黑暗，充满了让所有生物飞速突变的原肠病毒，朝生暮死的丑陋星兽，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让你们来这里，唯一的目的也就只有他留下来的那座锁妖塔了，那里是我这些年里唯一不曾进入过的地方。” 庞大的鮟鱇鱼在此时停了下来，这里距离她铸造石城的地方并不远，还不到十五公里。 出现在陈远两人眼前的是一座外表古旧的青铜高塔，底部布满锈迹的黑色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锁妖塔”三个纂书文字。 看着这座古旧的青铜高塔，陈远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仙剑奇侠传》里的那座锁妖塔？似乎也不太像。” 他想到了刚刚江小草使出的那一式“剑神”，因此联想到了这一幻想世界里的同名建筑。 这座青铜高塔实在是有些诡异，就连他的系统探测功能都没能发现。 如果不是探测功能被屏蔽了，那么就是脱离了探测的前提条件——这座“锁妖塔”不在轮回世界之内。 安娜斯塔西娅也适时地解释道： “这座锁妖塔是他离开之后才出现的，我能看到这座青铜高塔，但却无法真正触碰，一旦接触到它，我的血肉就会直接消失不见。” “我让三阶段的小家伙们驱赶着那些低阶段的星兽冲击过它，但这座高塔却如同无底洞一样，在短短三天之内吞吃了数以亿计的低阶段星兽。” 那时正是陈博士刚刚对她出手之后不久，她怀揣着满腔的愤恨，制造了一次堪称兽潮的冲击。 但是上亿只星兽在这座高塔面前却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无一例外地都是有进无出。 陈远听了也觉得有些诡异，数以亿计的星兽，单单血肉的总质量就过百亿吨，比起安娜斯塔西娅的本体还要重，却被这座不过百米高的青铜建筑全部吞噬。 以往见到重要事物都会做出提醒的系统此时也变得沉默不语，陈远有些忐忑不安地盯着自己的左手，小天才智能手表仍旧静默无声。 要不要相信一路引导着自己走到这里的陈博士？ 或者说，那个可能是“曾经的自己”的人。 第225章 日记本 陈远最终还是对着这座青铜高塔伸出了手。 非常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不同于安娜斯塔西娅所说的毫无触碰感觉血肉就消失不见，他的手掌安安稳稳地触碰到了锁妖塔黑色的大门，清晰地感受到了一阵冰凉的触感。 轻轻用力推动，布满锈迹的黑色大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温暖和煦的橙黄色光芒从缝隙中涌出，为这片黑夜世界带来了一点明亮。 陈远在此时抽回双手回头望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江小草和安娜斯塔西娅的身影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唯有他的初号机沉默地矗立在身后，也不知是因为系统认证的“性命交修”，还是因为使用了【外丹法】。 不仅如此，就连天穹的星光都消失无踪，整片世界变成了纯粹的黑暗，就算是红外视觉都无法看到任何一点热辐射。 只有锁妖塔大门的缝隙中透露出一点橙黄色的明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一样指引着方向。 双手用力继续推开大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空荡荡的高塔，大厅里安放着红檀木制作的桌台与椅子。 桌台之上则是一盏油灯，一点小如黄豆的火焰却绽放着足以照亮整座高塔的明亮光芒。 陈远走到那张桌台前方，眼前所见的是一本扉页有些发黄的日记本。 许久没有反应的小天才智能手表到了此时终于主动发出了一连串的提示声。 “发现核心物品：【轮回日记本】” “主线任务一：探索当前轮回世界真相，已完成。” “你获得任务奖励：积分100，000，000” “主线任务二：降临，已开启。” “描述：你打开了锁妖塔的大门，轮回世界的封印正在逐渐解开，沉睡在地下的古老神明从睡梦中醒来，来自世界之外的星空神明即将降临。” “身为轮回世界的主角，做出你的选择，竭尽全力将世界引导向你所希望的未来。” 在这段提示结束之后，陈远发现自己身上又多了一个另外的状态。 【锁妖】：你的身上携带着原肠病毒，因此被锁妖塔认定为入侵此世界的妖类生物，永生永世不得离开此处。 陈远被这一连串的提示弄得心神震动，他没想到探索轮回世界的那个主线任务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完成了，明明他根本就不知道多少这个世界的情况。 除此之外，这个名为【锁妖】的状态更是让他眉头紧皱，这意味着他在去除掉身体里的原肠病毒之前不可能离开这里了。 在系统商城里飞快地扫视了一圈，他想要试着用道具去除掉身上的原肠病毒，主线任务一奖励了一亿积分，他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既然江小草都能用五星级的幻想力量轻易去除一切病毒，想必他也不难脱离这种状态，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得太美了，在他进入锁妖塔内的瞬间，身体上的状态也发生了变化。 【原肠病毒·神化】： 融合蜕变之后超越了凡俗，拥有幻想力量的超级病毒。 星级：★★★★★★ 效果：赋予比基础原肠病毒更快速的基因突变状态，同时自主杀死一切癌变细胞，并不会危及宿主生命。 神明用于培养四阶生命体的工具，在生命体成长为四阶之后就会失去神秘力量，重新成为普通的病毒。 注：原肠病毒来自某一位神明，携带着他的部分力量。锁妖塔内镇压着亿万星兽体内的原肠病毒，此时与你的身体相互交融，超越了原有的基础属性，成为了最初的原始病毒。 这段信息看得陈远又是心里一惊，联想到了那上亿只被锁妖塔吞入的低阶段星兽。 高达六星级的超级病毒，而且还特别注明了拥有幻想力量，这根本不是他可以解决的，除非他能舍得主线任务一奖励的那一亿积分。 但那样一来，就算他出去了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他现在虽然能勉强达到五星级战力的门槛，实际上只能应付一下安娜斯塔西娅这种空有基础力量的土着，对上江小草这种轮回者抗不了几下就会被秒杀，远远算不上强大。 这个超级病毒的状态似乎对他只有益处，只需要留在锁妖塔里坐等蜕变，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开四阶基因锁。 他完全不需要像是星兽那样陷入朝生暮死的境况，被突变基因产生的失控癌细胞不断折磨。 如果不是被困在锁妖塔里，这是一个极其珍贵的状态，可以帮助他快速突破到四阶。 但是，在又一次感叹自己的主角光环之前，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主线任务二。 “降临”这个名字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能够在系统的描述中被称为神明，恐怕不是普通的轮回者能比的上的。 在他推开锁妖塔大门的那一刻，外面的世界就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化。 “就算我可以不去管基地市里的那些普通人，但是江小草还在外面，其他的敌对轮回者、苏醒的古老神明，还有即将降临的星空神明。” “若是她只顾自己的话还好，但若是她想要出手拯救那些普通人……” 只是略一思考陈远就觉得有些头大，以江小草的性格恐怕不会坐视不管。 拥有了主线任务一奖励的一亿积分，他已经有能力与她并肩作战，偏偏却在此时被困在了这座锁妖塔里。 要么舍弃唾手可得的强大力量，使用对应的道具直接离开。 要么就留在这里，等待着自身突破到四阶，用一亿积分换取强大的力量。 两难的抉择，简直就像是三流小说里的老套情节。 将脑袋里的繁杂思绪全部甩掉，陈远拿起了桌上的日记本。 这本【轮回日记本】或许就能解答他对这个世界所有的疑问，关于陈博士，关于他自己。 打开扉页，出现的是熟悉的字迹，陈远很容易就认出来，那是他还没开启基因锁时写字的样子。 有些潦草又有些歪歪扭扭，一点都不好看。 “穿越第三天，阴有小雨。” “我叫陈远，不知道是三清、佛祖还是上帝把我扔到了这个世界里，现在我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穿越者。“ “虽然我身上没有任何外挂，但至少我有关于未来二十年的知识。” “这里是一个1998年的平行世界，因为星球的重力比地球小不少，标准篮球框有六米高，街上的年轻人还都在用随身听放磁带听音乐。” “跟原来的世界一样，我成了一名刚刚毕业工作的大学生，不过比原来好得多的是，现在的大学生还很值钱。” “虽然电脑和网络远不如二十年之后那样好用，但我的家庭也算小有资产，生活富裕。” “我现在至少不用为房租发愁，等我攒够了首付，我就立马去银行贷款买房，现在市中心的房价才两千多一平米。” “有些想家，但又好像不是那么想。” 这是他在第三天写下的日记，虽然远离了原来的世界，但随遇而安的心态让他很快就适应了这个世界，才第三天就开始为未来做起了规划。 陈远翻过这一篇，这里的字迹变得工整了不少。 “穿越第92天，晴转多云。” “父母都很开明，也很信任我，在我的劝说下听从了我的建议。” “我用攒下的工资再加上父母给的一部分钱在市中心付了房子的首付，一百三十平，他们说这栋房子以后做我的婚房。” “我连女朋友都还没有，他们想得也有些太远了。” …… “穿越第115天，晴。” “今天是周末，我和同事一起去公园划船，遇到了一位很漂亮的女孩。” “跟这个年代许多穿着古板、保守的人不同，她看上去像是二十年后的新世纪的人，头发染成了金色，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这样大胆前卫的打扮吸引了我，同事们津津乐道的新事物在我眼里实在老土的不行，我总觉得和他们有代沟。” “以前我可不敢主动追求这样漂亮时尚的女孩子，但现在我知道未来二十年的时代大势，不用多久就会成为千万富翁、亿万富翁，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有自信。” …… “穿越第121天，多云转晴。” “她的名字叫伊三九，有些奇怪的名字。童年和青少年时期旅居欧美，两年前才刚刚归国，目前正在上大学，比我还要小上三岁。” “她的牙齿很特别，像是鲨鱼那样尖利，东方人的脸孔再加上这种奇怪的外貌特征，让她小时候在学校里受到了不少歧视和欺负。” “孤立、歧视、霸凌，她经常与其他学生在学校打架，直到跟着父母回国才好了不少。” “她大胆前卫的装扮在学校里很受人瞩目，女孩子们都把她视作大姐大，因为她知道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去过很多不同的国家，是很有见识的人。” “跟她在一起很快乐，她会带着我玩很多有趣的东西，我跟她说的新事物她也能很快理解和接受，几天下来我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我可能有点喜欢上她了，但我不确定她会不会喜欢我，毕竟我长得并不算帅气，家庭条件也比不上她。” “或许再过年我就会变成社会上的成功人士，但我却不想等到那时再去告白，若是她那时已经有了意中人，我该怎么办呢？” “一整天都在患得患失，脑海里都是她走在我身旁的美丽身影，原本感觉有些怪异的尖利牙齿都变得可爱起来了。” “我可能需要改动一下计划，我记得oicq是1999年出现的，我或许可以提前把它做出来，然后邀请伊三九一起来帮忙，她肯定会很感兴趣的。” “共同的爱好与一起奋斗的日子是感情的基础，现在还不是告白的好时机，我还得再等等。” 这一篇日记很长，占到了整整一页的篇幅，另一页上还贴着几张伊三九的照片。 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身穿白色的长裙，脸上带着开朗的笑容，略微露出了一点不同于常人的尖利牙齿，看上去像是尖锐的虎牙。 看到此处，陈远心里犯起了嘀咕，怎么又是伊三九。 伊三九·阿尔法，伊三九·贝塔，现在又跑出来一个黑皮伊三九，这个世界难不成是伊三九宇宙吗。 第226章 纯情少年与黑皮鲨鲨 虽然心中感到疑惑，但陈远还是仔仔细细地将这个黑皮伊三九的外貌记在了心里。 翻过这一页，下一篇日记突然就跳到了半年之后。 “穿越第300天，小雪。” “这半年里一直都在忙着oicq的开发工作，连日记都没想着写。” “和伊三九相处的时光很愉快，她热情乐观的性格总能在我心情沮丧的时候让我振作起来，现在工作告一段落，等到春节过后我就准备去找第一笔投资。” “我和伊三九在不久前正式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那一天我第一次和她接吻了，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只记得她身上有很好闻的橘子清香，可她明明没有涂香水。” “今天是除夕，我邀请了她到我家来，我的父母很喜欢她。” “我想也是，谁会不喜欢这样美丽热情的女孩子呢？” “我喜欢现在的这个世界，曾经的过往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渐渐模糊。” “明年，或者后年，等到oicq走上正轨，我就准备向伊三九求婚，我想和她一直在一起。” 看到此处，陈远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吐槽道： “你这家伙也太纯情了一点，才半年时间就把你迷得晕头转向、魂不守舍的，果然是没谈过恋爱的雏，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与江小草相识不过七天就放下了对轮回者的戒备心理，若论纯情程度，或许他更胜一筹。 “穿越第365天，阴有小雨。” “世界末日到来了。” “春节最后一天，一颗直径十三公里的红色苹果从天而降，以每秒三十五千米的速度穿过大气层，落在了南极大陆上。” “南极洲的冰川全部融化，撞击时猛烈的冲击波扩散上千公里，后续的海啸吞噬了大半个世界。” “海平面上升了七十米，陆地只剩下了不到原来的五分之一，一个月内全球就死去了三十五亿人，人类文明的力量在这种波及全球的灾难面前形同蝼蚁。” “我关于未来的所有计划都变成了虚无，苦心制作的oicq没有用了，市中心买的房产没有用了，投资的股票也没有用了，这里根本不是我以为的普通平行世界。” “仅剩的国家机构组织残余的军队，尽力收拢着存活下来的平民，我和伊三九因为知识水平较高，获得了一间独立的房间，每天可以获得两餐白馒头。” “我的父母死了，他们和我们一起过完除夕后回到了大陆南方的老家探亲，那座城市被海啸直接吞没。” “我如愿以偿的和伊三九睡在了同一间屋檐下，但我现在却再也没有心情谈情说爱。” “我听到他们把这次灾难称为第一次冲击。” 巨大的转折将陈远这个看客也弄得有些猝不及防，这也太惨了一点。 上一篇还是世界和平，家庭和睦，爱情事业双丰收，下一篇就直接跳到了世界末日，父母双亡，妥妥的虐主文啊。 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撑过来的，陈远仅仅是看着这些简短平淡的文字就感受到了世界崩塌的痛苦。 “穿越第366天，大雨。” “我解开了基因锁。” “昨天半夜里我在床上痛苦抽搐，伊三九发现了我的异状，她找来了医疗人员，发现我体内的肾上腺素水平严重超标。” “被医护人员抬走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脸颊上的泪水，她平时总是那样乐观热情，从来不会有一点点负面情绪。” “就算她的父母也和我的父母一样在灾难中死去，她也仍旧打起精神安慰沉浸在悲痛中的我，那一晚却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流眼泪。” “经过一夜的紧急抢救之后，我活了过来，并且感受到了全新的世界，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和伊三九被带到了一个全新的干净房间，在第一次冲击之后，许多从生死之间活下来的人都获得了这种奇特的能力。” “世界的变化远超我的想象，之前是第一次冲击，这一次是基因锁，下一次会是什么，外星人还是复仇者联盟？使徒还是轮回者？哈哈哈……” “我以为我对未来已经失去了希望，但医生告诉我，若是没有对生的强烈渴望，根本不可能熬得过开启基因锁时深入骨髓的痛苦。” “我知道，我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 “晚上，我抱着伊三九，我告诉她，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一起活下去。” “我爱她。” …… “穿越第567天，晴” “久违的放晴，第一次冲击带来的伤痛正在渐渐褪去。” “某一个个体或许会很脆弱，但人类文明整体却是如此的坚强，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从灭世的灾难中走了出来。” “我和伊三九加入了一个研究所，研究基因锁的奥秘，现在我们两人有了充足的食物供给，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每天只有两个白馒头了。” “世界正在渐渐变好，我和她开始讨论结婚的事情，讨论下一代的事情，但她却总是说，再等等。” “或许她在担心未来还会发生灾难，担心我们的孩子也不得不面对这个无常的世界，这一点我也是同样的。” “但正是因为未来不定、难以把握，我和她才更应该抓紧时间尽快完成婚礼，我是那样考虑的。” “我尊重她的想法，那就再等等。” …… “穿越第765天，多云转晴。” “我和伊三九成婚了，研究所的所长为我们主持了婚礼。” “我一整天都在笑，伊三九说我笑得像是一个傻子，但我却无法抑制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我终于和她正式成婚了。” “一年的研究，我们已经找到了一部分基因锁的奥秘，它的运作机制与人类大脑中的杏仁体有关，在情绪产生剧烈波动，尤其是生死之间的时候会生产某些特殊的酶，读取dna序列并重组细胞。” “总之，并非是什么外星生物寄生或者病毒武器，我们可以放心的生孩子。” “世界的工业与农业生产链都渐渐恢复，开启了基因锁的人类智慧程度极高，就算是我这样的普通人都能比得上过去的一流研究者。” “希望未来会越来越好。” …… “穿越第1246天，阴有小雨。”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半了，老所长被调去了别处，现在我成为了研究所的所长，伊三九则是副所长。” “我们的孩子很聪明，他继承了我开启基因锁之后的全新基因，仅仅六个月就能与我们进行简单的对话了。” “我为他取名为陈缘，意指我和他母亲之间的缘分，同时与我的名字谐音。” “伊三九生完孩子之后身体不太好，她以前总是那样的开朗热情，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现在却成了躺在床上的病美人，就连小麦色的皮肤都变得有些苍白。” …… “穿越第1390天，阴有小雨。” “伊三九死了。” “那时我正在研究所里工作，伊三九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不过还是不能高强度动脑，因此留在家里陪孩子。” “所有的监控系统都没拍到人，部署在家里周围的警卫系统也没有反应，直到那个人对伊三九出手，我留在家中的隐蔽警报才被触发了。” “研究所离家里只有五百米远，那时我已经解开了二阶基因锁，到家里只需要十几秒时间。” “但我还是太慢了。” “等我赶到家里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割断了伊三九的喉咙，捅穿了她的心脏，鲜血喷洒得满地都是，十个月大的陈缘被她挡在身体后面，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被人残忍地杀死。” “我没有看清那个凶手的脸，身体不受控制地将那个穿着黑衣的行凶者撕成了碎片，他脆弱的肌肉与骨骼被我撕扯成了几千块。” “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陈缘趴在地上抱着伊三九的尸体不停地哭，他知道母亲死了。” “我发现自己开启了更高阶的基因锁，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伊三九已经死了。” “但这个世界总是如此的奇妙，在我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冷漠的机械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杀死入侵世界的轮回者，开启初级主角光环，系统已激活。】 “我看着自己手上戴着的像是小天才智能手表一样的东西，心里再次燃起了一点希望，如同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系统，说不定就有让伊三九复生的方法。” …… “穿越第1460天，多云转晴。” “我把伊三九的身体放在了水晶棺里，这是从系统里兑换来的道具，可以永久保持尸身不腐。” “睡在水晶棺里的伊三九一点都不像是已经死去了，她看上去甚至比之前生病的时候还要健康，每次看到她沉睡的脸庞，我都觉得她还一直活在我的身边，” “但那只是错觉，伊三九已经不在了。” “轮回者的数量比我想象得还要多，他们并不是小队的模式，更像是某种大型网络游戏的玩家。” “他们像是蝗虫过境一样到处制造杀戮和破坏，每一个智慧生命都能提升他们的力量，这让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强。” “除了轮回者之外，在伊三九死去的那一天，被人类文明遗忘的那颗巨大的苹果再一次出现在了地表上。” “使徒降临了，这些巨大的怪物比起那些像是蝗虫一样的轮回者还要危险得多，短短七十天里就又杀死了几亿人，整个人类文明在这些力量之下风雨飘摇。” “或许伊三九的死亡就标志着这个世界剧情的开始？或许她有着某些隐藏的强大身份，其实是坠落凡尘的天仙？哈哈哈……” “我的系统告诉我，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我应该是人类的救世主，带领着所有人对抗这些外界入侵者。” “我也确实那样做了，三阶基因锁，再加上系统的力量，我变得很强很强，超乎我想象的强大，那些轮回者在我手中不堪一击，就连使徒都不是我的对手。” “我表现得像是一个强大的战士、伟大的英雄、合格的领袖，我成为了全人类的精神支柱。” “但我心里却明白，这不是为了人类文明，我只想要找到让伊三九复生的方法。”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轮回和来世，那该有多好。” 第227章 地母神与陈博士 薄薄的日记本已经翻过了一半，看完了“曾经的陈远”与那位伊三九经历的生死恋爱，陈远心中已经隐约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自从亲眼见到月小萌被轮回者杀死之后，他就再也不去与轮回世界里的人近距离接触和交流，也不再去关注具体的人。 把所有人都当成陌生人，当成npc，再也不去与他们产生联系。 投入的越多，失去的时候就越痛苦。 一只宠物狗的生命当然比不上一个有智慧的人，但一条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宠物狗，死亡时带来的伤痛却要远远大于世界另一端的某个陌生人。 宠物狗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轮回世界里这些与真人一般无二的，活生生的人。 与他人的联系越是深入，投入的感情越是深厚，在失去的时候受到的伤害就越是沉重。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干脆不再开始。 直到江小草出现，陈远封闭的内心才略微打开了一丝缝隙，能够成为主神空间中的强者，江小草活下去的希望比这个世界里的普通土着要大得多。 但从日记本中所记载的来看，经历了世界末日与父母死亡，伊三九已经完全占据了他心底的每一处地方，就连两人孕育的孩子都没有在他的心里留下多少痕迹。 若是这一切都是假的…… 陈远仅仅是想一下就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愤怒与悲伤。 继续翻到日记本的下一页，开头第一句话就让他怔住了。 “穿越第1570天，白光漫天。” “半年来我杀死了一千二百三十七名轮回者与二十五只使徒，破坏这个世界的入侵者被我屠杀了大半。” “他们带给了我丰厚的奖励，拜他们所赐，我变得越来越强大，系统评估的战斗力变成了9级。” “使徒销声匿迹，轮回者再也不敢冒头，世界变得安宁而又和平，人们将我称颂为救世主。” “但我还是没有找到复活伊三九的办法。” “今天是伊三九死去的第180天，三百多道贯通天地的光芒在世界各地亮起，我听到了系统冷漠的提示。” “【第一次轮回结束】” “残存的轮回者离开了这个世界，紧接着就是覆盖整颗星球的明亮白光，世界上还活着的二十亿人在这片白光中陷入了静止。” “只有我还能行动，我孤身一人行走在这片静止的世界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静止的人一个个的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大人变成了小孩，爷爷变成了孙子，男人变成了女人，甚至还有猪狗变成了人类、人类变成了猪狗。” “天地之间响起了空灵的声音，那似乎是大气、陆地与海洋都在歌唱，又像是从我心底深处响起的歌谣。” “古古怪，怪怪古，孙子娶祖母。” “猪羊炕上坐，六亲锅里煮。” “女吃母之肉，子打父皮鼓。” “我知道这首诗，它写的便是轮回。” “原来，这个世界是有轮回的。” …… “轮回！竟然有轮回！” 陈远惊讶出声，他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真的存在轮回，真的有来世。 脑海里翻滚着种种情绪，他飞速翻阅，轮回世界的真相应该就记录在这本日记的后半篇里。 “穿越第1755天，第二次轮回。” “白光消散，时间再次流淌，世界进入了正常的轨迹。” “整个世界在半年之内发生了大变样，原本的社会关系与秩序被完全扭曲，仿佛世界上本来就只生存着这二十亿人。” “我所在的地方变成了名为学园都市的城市，我变成了学园都市的理事长，这座城市成为了培养超能力者的地方。” “我亲眼看着曾经是一位白发老头的老教授变成了娇滴滴的初二小女孩，跟另一位帅气的初三男生谈起了恋爱，每天都甜甜地叫他前辈。” “这位前辈在半年之前还是他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孙子，现在就变成了她心中最崇拜敬仰的前辈。” “整个世界在我眼里变成了一个荒谬奇诡的笑话，我清楚地记得半年之前每个人的身份。” “我和伊三九的孩子也一样，他在白光之下变成了一个长着刺猬头的少年，成为了这个轮回世界新一次轮回的主角。” “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受到白光影响，跳出了轮回之外，知晓世界的真实一面。” “世界重启，轮回者又一次降临了，这是一笔庞大的积分，我需要变得更强，解开这个世界轮回更深处的秘密。” …… “穿越第3580天，第七次轮回。” “累计杀死轮回者人。” “我已经不再去留心他人的前世，就连我自己的孩子变成了什么样我都不再去关注。” “但我还是记着伊三九，我一直带着那个水晶棺。” “这一次轮回我遇到了一个和伊三九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就连笑起来的表情都一样美丽可爱。” “我不知道这是相似的花，还是她真的轮回转世了。” “我不敢去见她，我对抗不了这个世界轮回的力量，我和她最多只有半年的时间。” “但我却又不愿意见到她和旁人在一起，更不愿意任由她被轮回者杀死，我决定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我是一个胆小鬼。” …… “穿越第8600天，第二十次轮回。” “累计杀死轮回者突破十万人，可喜可贺。” “我变得越来越强，大部分的轮回者在我手中就像是蚂蚁一样孱弱，只有那些突破到四阶，拥有所谓幻想力量的家伙有机会在我手里逃走。” “在这一次轮回里，我遇到了一个卖苹果的水果摊主，系统将他称为【轮回世界的摆渡人】，他告诉我，在那颗直径十三公里的苹果降落的地方，隐藏着轮回的奥秘。” “为了寻找这个世界轮回的根源，我打穿了星球南极的钢铁地壳，深入到了这颗星球的内部，在那里遇到了自称为【地母神】的神明。” “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只记得她是人首蛇身的女性，有些像是传说中的女娲一族。” “应该说真不愧是神明，我在地母神的身上感觉到了死亡的危机感，恐怖的压力让我近乎动弹不能。” “时隔十几年，小天才智能手表久违的给出了提示，上一次还是在我突破到四阶的时候。” “从地母神那里，我知道了轮回的奥秘，这个世界是一位真神创造的游乐场，她就是从那位真神那里得到力量的从神。” “外表相似不能作为判断的依据，没有人知道死去的人去了哪里，或许还在这个世界，但也有可能是其他的轮回世界，只有那位真神知道真正的伊三九去了何处。” “见过地母神之后，系统赋予了我穿越到其他轮回世界的能力，这让我怀疑这个系统或许就是那位真神赐予我的。” “我不在乎什么阴谋利用，我只在乎这位真神能不能把伊三九还给我。” “带着承载着伊三九身体的水晶棺，我踏上了寻找真神的旅途。” …… “穿越第天，第十七个轮回世界。” “每一个轮回世界都有一个摆渡人存在，或许他就是真神的分身？化身？” “我根据那些摆渡人给出的提示，最终来到了这个轮回世界。” “这个世界是虫族与赛博坦冲突的战场，无穷无尽的机械大军与接天连地的虫海无休止地对战。” “漫天的血肉残肢与硝烟将星球的大气云层都变成了深沉的灰绿色，整颗星球的表面每一天都要被削减掉十几米。” “我在这里停留了五年，将虫族的大军屠掉了一半，给积分的大概有三万亿或者四万亿？没积分的那些就太多了。” “这些虫子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幸好积分倒是给的不少。” “我最初所在的轮回世界似乎尤为特殊，只有那里才有地母神存在，也只有那里才有每隔一年就轮回一次的无尽白光。” “算算时间，我穿越到现在已经过了六十九年了，若是算上我穿越前的年龄，已经九十多岁了。” “对了，在旅途中我还发现了一种特殊的轮回者，他们可以像是这个世界的虫族一样无尽扩张身体的血肉，完全不会受到天生的体型限制。” “无限制轮回者很强，我第一次遇上的时候差一点就要被杀死了，靠着系统的穿越能力才算是逃离了那个世界。” “好久没说话了，絮絮叨叨地写了不少，我今天的心情实在是不错，这个世界的虫族大军让我的实力更进一步，现在我在系统评级里也是八星级的强者了。” “时隔近五十年，小天才智能手表终于又说话了，它告诉我，我已经迈入了【神明】的门槛，引起了那位真神的注意，很快他就会亲自见我，我有希望复活伊三九了。” …… “穿越第天。” “我回到了最初的轮回世界，我在这里见到了真神，见到了坐在他身边的伊三九。” “她从未死去，地母神就是伊三九。” “我看到她仍旧穿着一身白裙，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热情美丽的笑容，露出了那些不同于常人的尖利牙齿，笑着对我说【辛苦你了，亲爱的】。” “我身后背负的水晶棺化为乌有，那具陪伴了我七十年的身体在一片白色光芒中变成了一根金色的发丝，晃晃悠悠地飘回到了伊三九的身边。” “她从未死去。” “她看着我因为她的死亡而痛苦万分、失魂落魄，看着我背负着那具空无一物的尸体行走过一个个轮回世界，看着我小心翼翼地保护那朵相似的花，原来那朵花真的也是她。” “我知道了全部的真相，所有的轮回世界都只不过是高级文明的游乐场，一切生离死别都只是那些公民的一场真实游戏。” “黄粱一梦，醒来就了无踪迹。” “我知道的过去也是假的，我是真神制作的轮回世界的第一个人类，我就是【亚当】。” “我的人生毫无意义。” “我看到伊三九双手托腮，小麦色的肌肤因为兴奋而带着一点红晕，脸上露出了醉酒一般微醺的幸福表情。” “她不断讲述着我为了复活她所经历的一次次生死危机，讲述着我深夜里独自对着水晶棺里的那具身体所诉说的深情告白，讲述着那一天她在一旁看着我和一个橘子接吻时露出幸福的表情。” “原来那一天的橘子清香不是她身上的味道，而是真的橘子的味道。” “原来如此，我的人生毫无意义。” 第228章 梦幻泡影 “穿越第天。”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平静和冷静，或许我对此早有预料。” “我将身上剩余的积分全部兑换，用自身的存在作为代价，想要将伊三九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我看到她脸上露出了出乎意料的惊讶表情，我看到了那位真神脸上露出了兴致勃勃的兴奋表情，一点都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我几乎都要成功了，同为八星级的神明强者，我以自身全部的存在为代价，即使不能抹去伊三九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痕迹，至少也能将她本身杀死。” “可惜，最后有人出手阻挡了我。” “我的存在从世人的记忆中消失，我与世界的一切因果都被燃烧殆尽，但在我即将消失的时候，有人停止了这一切。” “我还活着，但我七十年来获得的全部力量消散于无形，几乎回到了最初开启系统的时候，只剩下了迈入神明门槛时获得的世界权柄。” “作为阻止我的代价，伊三九和那个名为阿基里斯的人都将会陷入沉睡上百年。” “我本可以用这一百年的时间再一次变强，到一百年后再尝试着杀死伊三九。” “但我已经累了。” “对这个梦幻泡影般毫无意义的世界，我已再无留恋。” …… “穿越第天。” “我花费了五年的时间配合神明的世界权柄改造了这个世界的北原，这里将会成为一块无光之地，不会再受到轮回世界的白光影响。” “在这之后，我放弃了仅有的那一点神明权柄，让这座轮回世界在接下来的一百年内被封印，不会有超过四星级的轮回者降临到这里。” “有着那些无限制轮回者的尸体，即使没有了我存在，这个世界的居民也有足够的能力对抗外来的入侵者。” “北原被我赠送给了一位自称为剑仙的轮回者，他是我在第十三个轮回世界里遇到的强者，是我见过的最强的轮回者，比那些无限制轮回者还要可怕。” “他的意志远比我坚强，我可以肯定他不会死去，将来会变得比我还要强大得多。” “等到伊三九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她需要面对的就是一位比她多出了整整一百年时间的强大神明，哈哈哈……” …… “穿越第天。”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写日记了。” “生命的最后，我和真神做了最后一次交易，用近乎全部的记忆换来了一份主角光环，未来的我，你就代替我这个没用的家伙，继续走下去。” “对了，若是一百年后安娜斯塔西娅还记得我的话，你帮我对她说一声抱歉。” 这就是最后一篇日记，与此同时，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声接连响起。 获得信息碎片：【地母神·伊三九】 描述：地母神伊三九，司掌轮回的神明，以自己的基因为基础，培育了这个世界上最初的生灵。 获得信息碎片：【亚当·陈博士】 描述：真神创造的第一个人类，是第一个突破轮回，拥有堪比神明力量的人。 获得信息碎片：【真神】 描述：一切幻想力量的根源，轮回世界的摆渡人是他留在世界内的化身，在生命死亡之时送他们进入轮回，前去转生。 获得信息碎片：【星空神明·剑仙】 描述：来自轮回世界之外的星空神明，从陈博士那里获得了掌控北原的权柄，是地母神将要面对的最强大的敌人。 获得信息碎片：【原初轮回世界】 描述：最初的轮回世界，是真神用于测试轮回规则的实验室，如今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 “陈远握着日记本的双手略微颤抖，他终于得知了这个世界的全部真相。” “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有何意义，一切都只是一个游戏，轮回世界的土着居民不会死去，轮回者也不会死去。” “在凡人如蝼蚁、人命如草芥的黑暗外表之下，轮回世界其实是一个和平友爱，没有任何人会受伤的童话世界？” “就像当初的陈博士一样，陈远现在也陷入了迷茫之中，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体内的原肠病毒改造着他的身体。” “时间不等人，当我们的主角还在锁妖塔里迷茫的时候，故事的第二幕开始了，舞台上的演员已经做好了登场的准备……” 握着钢笔的右手写到此处停止了动作，穿着黑衣的人影将手中的笔记本轻轻合上，黑色的封皮上面书写着《死海文书》的字样。 在《死海文书》的旁边，摆放着一叠羊皮纸，上面画着一个个头像。 有陈远，有江小草，有安娜斯塔西娅这些早已登场之人，还有身披金袍的僧人、身负长刀的刀客、手握画卷的画家等等尚未登场的角色。 昏暗的房间内，李恒的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摇曳的灯火照耀下，他的影子被拉成了长长的一条，像是一道瘦长的鬼影，在身后的墙壁上跳跃舞动。 “啪嗒。” 轻微的开关按动声音响起，房间顶部三十六盏明亮的led灯将这里照耀的如同白昼，刚刚阴暗诡异的氛围被一扫而空。 阿基里斯穿着一件印着卡通白毛小鬼的黑色上衣，端着一只切片好的烤鸭走了进来，坐在茶几前面开口吐槽道： “你在这里装成幕后黑手也没人看得到的。” 李恒将手中的钢笔和笔记本往桌上随意地一甩，站起身来说道： “身为掌控世界的幕后黑手，总还是要讲究一点氛围和格调的。” 虽然确实没人能看得见就是了。 双腿盘坐在茶几前方，李恒享用着新鲜出炉的烤鸭，自从获得了他的部分力量之后，阿基里斯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他还记得最早的时候跟着王子运去吃的分子料理的味道，与之相比，阿基里斯用他的力量做出来的菜品可以被称为是原子料理。 一道菜之中就能蕴含亿万种不同的变化，真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嗯，好吃。” 李恒念叨着这句话，他突然笑着说道： “我要不要给你弄个【食神】、【厨神】之类的称号，或者【传说中的厨师】。” 这些称号唯有八星级的神明强者才能拥有，李恒会将这些称号与对应的形象直接写入整个太阳系数十万亿人类公民的记忆里，让称号的主人获得“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效果。 阿基里斯闻言撇了撇嘴，这些名号实在是有够老土的，李恒的起名天赋实在是不怎么样。 “算了，我才没兴趣给别人做饭吃，弄好这些东西也是很费心神的。” 他又不是那些欠了一屁股债的所谓神明，没必要弄这种东西。 阿基里斯接着就转移了话题道： “陈远已经进了锁妖塔，伊三九也要醒来了，希望她能吸取这一次的教训，别再那样疯疯癫癫了。” 这句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若是伊三九哪一天真的不疯了，那他就要怀疑是不是她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被李恒修改了记忆和性格。 因为整整沉睡了一百零五年，他对世界的记忆大多还停留在那个时候。 那位被李恒亲手制作出来的轮回世界第一个人，决绝地用自身的存在作为代价，想要将伊三九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存在的力量“是李恒所设定的八星级神明强者所特有的力量。 它以神明在世界上留下的痕迹为基础，神明的形象与事迹越是广为人知，能发挥出的力量就越是强大。 当时的陈博士一人一棺走过多个轮回世界，在许多轮回者和外界公民的心目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算自身实力刚刚突破到八星，存在的力量却比伊三九这个一直窝在原初轮回世界的地母神要强得多。 虽然没多大机会能真的杀死伊三九，但以命换命之下，说不定就能将伊三九的人格和记忆抹去，直接将她打回到刚刚诞生时的状态。 别看伊三九好像跟李恒很熟，其实在他那里和陈博士没多少区别。 陈博士选择以自身全部的存在换取杀死伊三九的可能性，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执行这一切，最多保她一命，不让伊三九真的变回到胚胎状态。 既然选择了进入这个游戏场，那就不能随便耍赖。 这也是李恒在当初就提醒过伊三九的，同样拥有着他的部分力量，陈远当然有让伊三九翻车的可能。 不过，陈远毕竟只有一个，阿基里斯和伊三九是两个人。 而且李恒本身也在背后对这一场游戏推波助澜，比如伊三九的死遁就是他提出来的，若不是他主动配合，哪有可能正好有轮回者降临到那里。 毕竟活人哪能比得过死人，若不是伊三九早早死去，陈远也不会在后来的七十年里将这份情感升华到超越一切的地步。 从一开始陈远就注定没有胜算。 最终，这两人付出了沉睡百年的代价，陈博士则失去了近乎全部的力量，只剩下突破到八星级之后得到的一点点世界权柄。 “嗯，伊三九刚刚被我唤醒，我把她叫过来。” 解决掉了阿基里斯特制的烤鸭，李恒伸手往身前的半空中一抹，一道身穿白裙的身影就漂浮在了茶几上方。 这道身影只有十几厘米高，看上去有些像是精致的手办模型，双手揉着自己睡眼惺忪的眼睛，止不住地打着哈欠。 “用不用这么狠啊，连命都不要了，不就骗了你一下下嘛……” “哈啊，好困……” 李恒出手制造的沉睡，根本没有梦境可言，几乎就是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一百零五年。 “咚！” 阿基里斯伸出手对着这道身影就是一指，本该是虚幻的身影却被这一击打得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痛痛痛，都一百年没见了，刚刚醒来就打我，小吃货你也太冷酷无情了。” 阿基里斯伸出手把小人形态的伊三九一把捏住，摆出了一张冷漠的三无脸说道： “要是我这次没有出手救你，你就真的要被打回胚胎里去了。” 被捏着的伊三九挣扎了两次没能出去，她脸上闪烁着看破红尘的光辉，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说道：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咚！”、“咚！” 又是连着几下响亮的弹指，其中夹杂着伊三九难以抑制的痛呼声，阿基里斯一边弹指一边碎碎念： “我让你有为法，我让你梦幻，我让你泡影……” 伊三九的疼痛可不是装出来的，阿基里斯的每一下都能够对她造成深入骨髓的痛楚，比起解开基因锁的疼痛还要强烈得多。 “停！停！别打了，我保证下次不玩这么大了。” 李恒伸出手将手办大小的伊三九提了起来放到眼前，捏着她的金色发丝笑着说道： “那种事情以后再说，既然你醒了，我有一点好玩的东西要给你看一看。” 脱离了阿基里斯的魔爪，伊三九面对李恒时又变得活跃了起来，她双手叉腰，半睁着眼睛回道： “什么好玩的，是新游戏哦？” 第229章 落红尘 阴暗的小房间内，身穿制式军装的黑发女子颓然地抱着自己的双臂，屈膝蹲坐在墙角，苍白美丽的脸庞上带着一点隐约的泪痕，为她添上了几分柔弱的气质。 紧闭的房门打开，客厅中明亮的白光将阴暗的房间照亮了大半，两道人影出现在了门前。 李恒的手中捏着小号的伊三九，他提着这个十几厘米高的精致小人，指了指蹲坐在墙角的黑发美人笑着说道： “你自己看咯，她身上没有我的力量屏蔽，你直接翻看她的记忆就行。” 一直一副无所谓态度的伊三九皱起了眉头，眼前的女子与她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貌，只是皮肤与头发的颜色不同。 不过几秒钟后，她的脸色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在李恒的手里摇摇晃晃地挣扎着喊道： “你放我下来，我要干掉这个没用的家伙！” “竟然顶着我的脸和我的名字做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我要把她的记忆抹掉！你快放我下来！” 蹲坐在地上的黑发女子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三人组，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根根扎入内心深处的刺，不断刺痛着她已经濒临破碎的内心，提醒着她现实的冷漠残酷。 看着那个摇摇晃晃的精致小人，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微微张了张干涩的嘴唇，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轻声说道： “原来你就是我的本体，是他深爱着的那个人。” 被李恒提着的伊三九听到这句话挣扎的更剧烈了，她高声喊道：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可不是你的本体！” 她真的是做梦都想不到醒来后竟然会见到这样的一幕。 若只是外表和名字相似的克隆体，她其实没什么所谓，不过是毫无关系的外表相似者罢了，爱干嘛干嘛。 但偏偏这个克隆体是李恒以她的基因和性格为基础制作的，那完全就可以说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她。 “太丢人了！” 这是她心里唯一的想法，就算是曾经的陈远燃烧一切想要将她杀死，逼得她差点就要翻车，她也没有感受过现在这种发自内心的羞耻感。 蹲坐在地上的黑发女子望着眼前的荒谬闹剧没有说话。 在知道了真相之后，她虽然第一时间就想要自杀，但其实心里多少还是留着一点希望的。 也许那个灭世者都是骗她的，也许所谓的真相反而是谎言，也许这个灭世者就是陈博士一直在防备的危险敌人，他是为了利用她才故意用谎言来欺骗她的。 但是，跟着李恒一起生活的这七天里，她看到了这位真神的日常工作，真正的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一面。 李恒让她看到了那些死去的人去往的地方，那里是隐藏在星球内部核心的一块巨大空洞，被他称为地府。 她看到了死去的人在那里恢复了所有的记忆，明晓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原来他们都是自愿参与这场轮回游戏的星际公民。 她看到了那些人在三世镜前回顾自己的每一生，看到他们脸上或者惊讶，或者悲伤，或者无奈，或者沮丧，或者开怀大笑的种种表情。 最后，有的人选择离开轮回世界，回归到星际社会的正常生活中去。 有的人选择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封闭自身的全部记忆，被李恒投入了下一场游戏。 她还看到了陈博士的前世今生，看到了记忆里那个模糊身影的过往，第一次看到了那个人的正脸，原来他就是曾经的陈远。 而她自己，只是她所爱之人用来报复她本体的一个替代品，一场交易附带的细碎边角料，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玩具。 她有些体会到了陈博士那时的感觉，虽然只有一点。 她终究诞生不过十六天，心中的执着远不如经历二十次轮回，一路走过十七个轮回世界，坚持了整整七十年的陈博士。 她并没有浪费七十年，她只是浪费了十六天，这或许是她此时唯一能感受到的安慰。 看着黑发女子那张与自己近乎相同，但却失去血色，苍白柔弱的美丽脸庞，伊三九从心底深处感受到了一阵恶寒。 “这幅林黛玉的柔弱样子是什么鬼啊！” “好歹也是继承了我的基因，我的性格，我的名号的克隆体，能不能不要这幅一脸颓废，好似世界末日的样子啊！” “陈远又没死，只不过将曾经的记忆全部删掉了而已，大不了你就再去跟他从头再来一次啊，现在这样蠢蠢笨笨、新鲜出炉的陈远可比陈博士那根老油条好搞定多了！” 像是精致手办一样的伊三九转眼间就像是连珠炮一样吐出了一大堆话语，这个克隆体带给她的刺激比一百年前翻车还要大得多。 蹲坐在墙角的黑发女子却只是紧了紧自己的双臂，长长的黑色发丝遮挡住了门外透入的光芒，轻声说道： “不，我喜欢的不是陈远，我喜欢的只是我记忆里的那一道幻影。” “世事虚幻，浮生若梦，我已经不会再去执着于那些了。” “何况他现在身边还有江小草陪伴，那位少女无论是出身、外貌、气质还是实力，都远胜于我，我又何必再去做多余之事呢。” 言语之中虽然平淡，但配上她现在柔弱的外表，却带着一种淡淡的哀伤与幽怨。 伊三九闻言又是一阵头疼，这傻乎乎的克隆体经历了这一场刺激，直接从恋爱脑的小女孩变成文艺女青年了。 李恒将伊三九提到自己眼前，笑眯眯地与她对视。 “你看，我告诉过你有好玩的东西的。” 伊三九的脸颊微微鼓了起来，她只是沉默不语地低下了头，这一次丢人丢大了。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狡辩的，他们两人都能翻看这名克隆体的记忆，清楚地知道她的每一丝情感转变。 李恒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伊三九这个倔强高傲的家伙吃瘪的样子还真是有趣啊，一百年也看不到一次，实在是稀有的珍惜场景。 最重要的是，这不是他暗中做了某些手脚弄出来的，这个克隆体确确实实是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记忆里的幻影。 正在此时，蹲坐在墙角的“文艺女青年”突然开口问道： “伊三九，你有没有喜欢过陈博士，哪怕一点点？” 这位克隆体的思想没有被李恒的力量所屏蔽，伊三九能够随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因此只是嗤笑了一声回道：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你都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存在随意删改智慧生命记忆思想的恐怖力量，你还会去相信什么情情爱爱的玩意么？” “我可不是曾经那些困于自身肉体欲望，无法摆脱基因与激素影响的普通人类。” “文艺女青年”却没有就此罢休，她抬起头来盯着伊三九继续问道： “那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这种力量呢？或者说你不知道有这种力量存在呢？” 她指的就是她自己，她当时也不知道这一切的。 伊三九没好气地回答道： “哪来这么多如果，真要没有这个恶趣味的家伙，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我和你，更不会有陈博士。” “文艺女青年”闻言一怔，自从被告知了真相，从虚幻的梦境里被拉出来之后，她满脑子都是对李恒的埋怨，却是忘记了这一点。 “是啊，哪有这么多如果……” 她低下头喃喃自语，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恨谁、怨谁，只感觉整个人都空空落落的，只想再也不要面对这令人痛苦的恼人现实。 李恒见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 “浮生若梦，既然你喜欢的是记忆里的虚幻世界，那我就给你一个永不落幕的幻梦。” 他能看到这位“文艺女青年“的每一丝想法，自然能给出她此时最想要的东西。 左手抬起，一道模糊的幻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是一把飘渺虚幻的长刀，刀身上隐约可以见到南山小院、鱼跃花开、草长莺飞等等景象，能够听到清脆的鸟鸣声、闻到花草的清香。 这把虚幻长刀被李恒轻轻斩落，化成一道缥缈瑰丽的云彩环绕着墙角的黑发女子，将她轻轻地托起，漂浮在了半空中。 苍白美丽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沉醉微醺的红晕，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她已经陷入了美好的梦乡。 李恒看着这一幕满意地说道： “【落红尘】，以她自身的记忆为基础编织出的永恒梦境，以我现在改进后的技术，她所在的梦境世界甚至会比她感受到的真实世界还要真实。” “嗯，这个名字真不错，我果然是一个代表着爱与和平的好人，就算她那么讨厌我，我还愿意满足她的愿望。” 他的心情很好，伊三九那副吃瘪的表情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可以用这位文艺女青年嘲讽一下伊三九。 这【落红尘】以她自身的记忆为基础，每时每刻都会编织出她最想见到的事物，呈现出最美好的世界。 若仅仅如此，也不过是又一个缸中之脑罢了。 【落红尘】是李恒力量大增之后新改进的技术，身处其中之人会失去超越普通人的思考能力，只能主观意识到极少一部分的信息。 但与此同时，三阶极限的大脑本身却能体会到普通人千百万倍的信息流，最终【落红尘】之内就会变成加速了千百万倍的梦幻世界。 外界仅仅过去一分钟，里面就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呆的越久就越是难以脱离。 即使明知道这是一个虚假的幻想世界，只要在一开始的几分钟里没能主动拒绝心中所求之物，后续就几乎没可能脱离这幻想乡。 外界一日，梦中千年。 伊三九看着角落里陷入梦乡的克隆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傻孩子可能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不过，人生如梦，真实的世界里存在着一个可以随意删改记忆甚至植入思想的恶魔，或许沉醉于梦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是真是幻，谁又能分的清呢。 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抬起头盯着李恒说道： “你还能取出这么好听的招式名字？还有刚刚那些花里胡哨的特效，又是你从不知道哪里看来的东西。” 她知道李恒一贯的作风，真要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基本都是简单且粗暴，既不会有诗意的名字，也不会有那一大堆华丽的特效。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阿基里斯回答道： “就是从书里看来的，还有现在跟着陈远的那个江小草，也是他按照书里的角色捏出来的。” 被两人一口戳穿，李恒也不在意，他拎着伊三九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与其关心我会不会起名，你先去担心一下你的本体那里。” “第二幕已经开始，这座原初轮回世界不用多久就会解除屏蔽，现在轮回者里成为八星级神明的可不只一个。” 第230章 小草 在陈远伸手触碰到锁妖塔的大门，与初号机一同消失的瞬间，江小草脸上的表情略微变化。 她的眼前看到了一排漂浮在空中的血色字迹，与此同时有关于【亚当】与这座轮回世界的某些记忆也被解封了。 【第二幕：降临。剩余时间72小时】 【己方阵营：nerv，星兽，星空神明·剑仙】 【敌方阵营：地母神·伊三九，天神殿，乾坤寺，幻灵书院，生死无常宗。】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这剧情进展还真是有够快的，主角一进锁妖塔就直接跳到第二幕，看来那位真神大人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也不知这一次又要有多少人死去……” 心中转过这个念头，她只希望陈远这位主角能尽快接收曾经【亚当】的遗产从锁妖塔里出来，神功大成拯救世界。 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可撑不了三天，就算有nerv的三名适格者帮助也是一样。 至于星兽，江小草看了一眼安娜斯塔西娅那庞大迟钝的鮟鱇鱼本体就有些无奈。 他们根本算不上是可用的战力，至少要有接近六星级的力量才能参与进之后的战斗。 恰在此时，一只像是白玉铸成一般的手从虚空中探出，仿佛在天空中撕开了一道裂缝。 纯净温暖的白色光芒从那处缝隙里透出，那只手像是掀开窗帘一样为这片黑夜世界带来了一点光明。 一道身穿玄色长袍的身影从这片被撕开的光明裂缝中走出，脸上带着冰雕面具，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倒映着天空中的点点星光。 小女孩形象的安娜斯塔西娅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陈远触碰锁妖塔后突然消失不见，紧接着就是这样一道像是从虚空中走出来的身影。 出乎意料的变化让她不禁有些无所适从，微微将身子缩起，躲到了江小草的身后，巨大的本体更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装死。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可怕，比起江小草还要可怕得多。 别看她活了一百多年、本体庞大如山，实际上因为很少跟人交流，而且从没离开过北原，胆子小的很。 若不是以为见到了失踪百年的陈博士而失去了理智，她也不会表现出那样疯狂暴戾的一面。 江小草看着眼前从虚空中走出的身影，像黑宝石一样闪亮的瞳孔略微放大，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她一改平日里的明媚阳光，精致美丽的脸庞上露出了某种复杂难言的表情，其中蕴含着几多情绪。 微微动了动嘴唇，她注视着那张冰雕面具，轻声说道： “师父，许久不见。” 距离那一日已经过去了十年。 但她还是清晰地记得那一天晚上高悬的明月与带着血腥味道的清风，记得那一日同门自相残杀、血流成河的恐怖景象，记得那一日在她面前戴上了冰雕面具的师父。 自她离开那方世界进入轮回以来，再也没有当面见过自己的这位师父，这位掌控着整个太阳系里众多生命星球的“真神大人”。 “看到这副面具还能抑制住心里的杀意叫我师父，小草，你现在比过去少了太多锐利肆意，似乎真的变成一颗小草了。” 李恒将脸上的冰雕面具摘下，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我还是比较喜欢那天夜里一往无前、毫不犹豫对我出剑的你，你现在这幅强忍着杀意的样子，远不如曾经那样直来直去显得真实可爱。” 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放到了躲在江小草身后的安娜斯塔西娅身上，面露温暖柔和的笑意说道： “你想脱离这幅庞大丑陋的身体，自由自在地行走在阳光之下吗？” “只要你开口，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让你去往光明和平的人类社会。” 安娜斯塔西娅闻言又往江小草的身后缩了缩身子，她很害怕眼前这个从虚空中走出来的人，或者说是外表长得很像人的未知生物。 江小草一只手挡在了小女孩身前，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水晶长剑的剑柄，乌黑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李恒，做出蓄势待发的姿势。 若是十年前，她已经毫不迟疑地一剑斩了上去。 即使现在少了一些锐气，但她的意志反而比年少时的自己更为坚韧。 就算是面对着自己曾经最崇拜、最敬爱的师父，这位掌控世界的“真神大人”。 李恒看着江小草脸上倔强坚毅的神情，一步迈出就来到了她的身旁，用像是长辈一样夸奖的语气说道： “很好，保持现在这个表情，保持对我的仇恨，保持这颗反抗之心。” “小草，若是你哪一天失去了这份坚持，失去了反抗我的魄力，变成了那些没意思的人偶，那我就把你深爱着的那个世界毁去，就像我那时候毁掉你深爱的门派一样。” “只不过，那一次是假的，这一次却会是真的。” 李恒伸出右手，似乎想要像曾经那样摸一摸她的头，就像江小草在三岁时用剑斩杀了第一只鸡的时候一样。 “铮！” 长剑出鞘的声音响起，方圆万米之内风起云涌，来自星空的点点光芒向着长剑汇聚，明亮的白光从水晶长剑上亮起，江小草毫不犹豫地对着那只伸来的手斩去。 李恒只是像拍苍蝇一样挥了挥手，狂涌的风浪与明亮的剑光都在瞬间消散无踪，只剩下江小草斩出的水晶长剑，轻轻地搭在了他伸出的右手上。 江小草对此早有预料，李恒是一切幻想力量的根源，她所谓的剑招和技能，所谓的外景四重天的力量，都不过是李恒暂时借给她玩耍的玩具。 明明都是他自己的力量，却还特意弄出一大堆华丽的光影特效，做出两人全力交手的假象。 她没有放弃抵抗，用尽了全身力量挥动长剑想要阻挡那只手，可惜却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就像小时候一样轻柔地抚摸着她。 就连她这具身体仅剩的一点点普通人的力量，都是这位如同神灵的师父故意留给她的。 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的温暖，但她现在感受到的却是发自内心的痛恨，既有对师父的，也有对自己的。 “你的头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柔顺。” 李恒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夸奖了一句，仿佛真的在夸奖着长大成人的小徒弟。 江小草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一丝丝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而下，现在的她就像是普通人一样孱弱。 她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练剑的时候，那时候她不敢杀鸡，还是师父在她身边轻抚着她的头发鼓励她，她才能有勇气挥出第一剑。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嘴角的丝丝鲜血顺着白皙光洁的下巴流淌而下，她低声的质问着，似乎在问师父，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即使她在那一夜已经得到了答案，真正面对师父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再次质问他。 李恒用左手轻轻地将她嘴角的鲜血抹去，他依旧用温柔和蔼的声音回答道： “因为好玩啊。” 与那一日一模一样的答案。 “小草，我很喜欢你小时候明明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挥剑杀鸡的样子。” “我很喜欢你每天跟在我身后，在山上听风赏月，日日习练剑法，认真执着的样子。” “我也喜欢你下山闯荡江湖，锄强扶弱，快意恩仇，剑斩群敌时那神采飞扬的样子。” “但我更喜欢你这样高傲倔强，阳光明媚的女孩子，挥剑斩向最亲近之人的样子。” “你那一夜向我挥剑时的表情，我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种震惊、愤怒、不解、悲伤、绝望、痛恨交织在一起，塑造出的决绝表情。” 他的身影像是幻影一样缓缓消失无踪，只剩下最后一句话语响起： “能见到那样一往无前的你，就算为此花费了二十年时间，也值得了。” 人影消失无踪，半空中透露着温暖白色光芒的裂缝也在同时闭合，只剩下黑夜里的点点繁星。 江小草失去的力量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但她却只是恍然无觉地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定定地站在原地。 躲在她身后的安娜斯塔西娅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一下她，低声问道： “你，你没事。” 她没想到表面上明媚阳光的江小草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过去，简直就跟她曾经看过的某些虐主言情小说的女主角一样。 这比她的经历还要惨得多，至少陈博士没有故意欺骗她什么。 嘴唇上被咬出的细小伤口已经修复完好，江小草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将手中的水晶长剑收回了青铜剑鞘。 “没事，我要去北原外围，很快就会有人往这里来，我要去那里挡住他们。” “安娜斯塔西娅，你就在这里等着陈远出来。” 不等她回应，江小草就化作了一道炽热的流光飞向北原的另一头。 “滥杀无辜是恶，拯救生命是善，师父，这是你教给我的。” “就算一切只是一场游戏，万事万物都只是梦幻泡影，身处其中之人体会到的感情却不是虚假的。” 她知道李恒能听到一切，这句话既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就算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游戏，参与其中的人却将这一切看作是真实的，他们之间建立起来的感情也不是虚假的。 既然如此，她就不能坐视有人随意滥杀无辜，轮回者如此，曾经是她师父的李恒也是如此。 …… 亮着三十六盏白色led灯的客厅里，端坐在椅子上的李恒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随手弹了一下被他绑在桌子边角上的小号伊三九。 阿基里斯见状开口问了一句： “你去见江小草了？” 他没有亲眼见到，纯粹是直觉使然。 毕竟太阳系里现在能让李恒感兴趣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大多数人在他眼里都是没意思的人偶，只是纯粹用于维持文明信息场的信号基站。 大部分有勇气、有魄力的人都会选择离开太阳系，或者乘坐种子飞船播撒文明火种，或者踏上前往星空深处的旅途。 被绑在桌角边摇摇晃晃的小号伊三九此时却竖起了耳朵，江小草好像就是李恒在他们两人沉睡的时候花了好大力气新捏出来的小宠物。 这可是小吃货大危机，难不成要有新宠物来争宠了，说不定还会引起一场波及多个星球的大战。 只是想一想她就觉得刺激，就连本体那里的行动都暂时停止了下来，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了这一边。 李恒笑容不减的说道： “没错，小草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倔强的可爱，为了轮回世界里的梦幻泡影之事与我作对。” 说着作对，但他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显然江小草的这种做法才更让他喜欢。 这种性格本就是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费尽心思一点一点亲手培养起来的。 被吊着的伊三九晃晃悠悠地说道： “小吃货，这个江小草说不定就是你的竞争对手。” “人家长得比你漂亮可爱，从小和你家主人一起长大，还是心地善良、直爽大方的江湖女侠，这些可都是稀有的加分属性，你可要小心了哦。” 阿基里斯闻言点了点头，他没理会伊三九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之语，只是对着李恒说道： “她那么崇拜你这个师父，你只要跟她和解，她就还会是那个一直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 就算沉睡了百年之久，阿基里斯现在的实际年龄也早就超过了百岁，江小草在他眼里是名副其实的小女孩。 李恒则摇了摇头道： “她和你不一样，就算我和她暂时和解，她将来还是会与我反目的。” 单单随意修改人类记忆这一条，江小草就不会容忍，更别说他经常弄出一大堆复制体，隔三差五就逼得他们自杀。 放在她出生的那个轮回世界，他就是妥妥的反派大魔头，虽然在外界似乎也是这样。 “若她真的因为我是她师父而容忍我的这些行为，那她就不是江小草了。” 至少在他心里不是了。 那样的江小草，只不过是又一个没意思的人偶罢了，自然就没了收集的意义。 第231章 刀客，僧人，画家 大陆最南方，荒野之上，一座长有十几公里，金光闪闪的明亮城市正在白沙大地之上缓缓行驶。 城市之中传出明快高昂的奏乐之声，九条长有千米、金光闪闪的游龙环绕着这座移动都市飞舞嘶鸣。 拉近距离仔细看去，这九条游龙却像是皮影戏之中的画皮，金色的龙鳞与五彩的龙眼还能看出明显的水墨痕迹。 移动都市正中的高塔之上，四道只看外表便不同凡俗的身影或站或坐。 一名身披纯金色长袍的光头僧人双手合十站立在高台边缘，略显方正的脸庞不怒自威，深邃的双眼遥遥地望着天边的地平线。 他的金色长袍上绣着日月星辰、锦绣山河、琼楼玉宇，若不是那颗光溜溜的头上顶着九个戒疤，只看衣着更像是某个国家的皇者。 还有一人满脸阴沉，神情恍惚、状若疯癫，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服蹲在高塔一角，手中捧着一本黑色的笔记絮絮叨叨地念叨着某些话语。 笔记的封皮之上写着几个文字，正是《死海文书》。 平台正中坐着两人，一名神情漠然的魁梧大汉身穿黑色劲装，背负着一把漆黑色的巨大长刀，大口大口地灌着酒水。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丰神如玉的俊秀公子，身上穿着纯白色的长袍，头戴羽冠，手握折扇。 不过他手中拿着的折扇却破坏了他的气质，上面印着一个长发橙红似火，双眼明亮的卡通少女，嘟起的小嘴旁边还印着几个小字：“哼，变态！” 这位俊秀公子靠坐在身后的座椅上，露出了有些懒散的笑容说道： “被屏蔽的记忆总算是解封了，我说这个世界怎么会如此怪异奇特，竟然还有无限制轮回者残留的尸体，原来是传说中的原初轮回世界，那位【亚当】陨落之处。” 关于他们的任务，关于亚当，关于在世界之外等待着的那些神明，这一切信息都被主神屏蔽了。 作为可以动用更多力量的代价，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进入这个世界的目的。 高达八星级的轮回世界，但明面上表现出的力量却最多只有五星级，还有无限制轮回者的尸体，如此诡异的现象让他们这些久经轮回的老手都警惕了起来。 越是反常的世界翻车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他们最开始只是让那些刚刚被他们招募进入轮回的低阶轮回者前去试探，自身隐藏在幕后。 由不得他们不小心谨慎，主神给出的轮回世界评级绝对不是虚假的。 直到现在，一切记忆解封，这个轮回世界的形势才在他们眼中变得明朗起来。 “各位，这一次的任务关系着这座原初轮回世界的归属，我们好不容易能在一起合作，过往的恩怨不如暂时放下，彼此诚心相待？” 一直大口饮酒的刀客暂时停下，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一次的任务我们只是前驱，最后还是要看那些神明级强者的胜负。” 俊秀公子点头赞同道： “这是自然，对手是那位剑仙，难得的让我们背后那些高傲的大人物都能暂时联起手来。” 站在高塔边缘的僧人此时开口道： “不只是剑仙，还有这个轮回世界里本就存在的地母神，就算被亚当以生命为代价封印了一百年，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一些轮回世界尽头隐藏的秘密。 俊秀公子接着他的话说道： “将来的事将来再去想，各位还不如想想怎么在这一次任务里捞够好处，应对即将到来的神明连环任务。” “我的力量已经停滞了三次轮回任务，你们更是停滞了四次，留给我们积攒积分的时间不多了，我可不想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被主神扔到【快乐星球】上去。” “我们要做的就是全力摧毁这个世界的土着势力，尽可能的减少剑仙能够降临在这个世界里的力量，若是能直接斩断他探进来的触手就更好了。” 听到【快乐星球】的名字，就连一直缩在高塔角落里疯疯癫癫的家伙也抖了一下身子。 他将那本《死海文书》贴身放好，语气正经严肃地说道： “十座基地市，三名特殊的适格者，还有大陆最北端的北原黑夜世界。” “没有适格者的基地市就交给刚刚苏醒的地母神，就算她的力量还没完全解封，操控着使徒对付几具没有幻想力量的血肉尸身并不算难，至少在【降临】这一幕结束之前，我们和地母神的利益是一致的。” 他此时说话条理分明，一点都没有刚刚疯疯癫癫的样子。 背负长刀的魁梧大汉见此嗤笑一声，讥讽地说道： “你这神经病竟然也能难得的说出点人话，刚刚你毁了那群叛军的基地，抢来这本剧本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像个正常人呢。” 《死海文书》对于那群躲藏在野外的叛军而言就是原版圣经一样的东西，根本没可能交出来。 结果这个疯子在恢复了有关亚当记忆的瞬间，毫无征兆的出手毁掉了整座地下基地，整个叛军集团近乎被他给一窝端了，就为了拿到这本所谓的剧本。 面目阴沉的男人双眼被额前乱糟糟的头发遮挡住，他只是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我都知道文书上所说的终极乐土是什么，我把他们全都杀了，正好让他们脱离轮回的苦海，前往终极的梦想之地。” 这话一出口，魁梧男人也懒得再和他理论，虽是事实，却改变不了这家伙是个神经病的本质。 生死无常宗的家伙向来都是特立独行，疯疯癫癫难以交流，也就关押“死亡”轮回者的快乐星球能吓到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 他们现在的实力都到了六星级顶端，一旦突破就要面临比起四阶基因锁的专属任务还要困难的神明连环任务，一千个七星级轮回者也不一定有一个能活下来。 闯得过就脱离轮回，再也不用受到基因锁的限制，同时不再困于每年一次的轮回任务，成为棋手中的一员。 闯不过就失去一切，被主神判定死亡，投入【快乐星球】。 天神殿，乾坤寺，幻灵书院，生死无常宗，这些都是脱离轮回的神明级强者建立起来的轮回者势力，收拢众多低阶轮回者，为他们在轮回世界里攫取利益。 这一次的原初轮回世界争夺战有六名八星级以上的神明强者参与，最终的奖励就是这座轮回世界本身，一整颗生命星球。 魁梧大汉从地上站起，身形如同一座高大的铁塔，他随手将手中的酒杯往半空中一甩之后说道： “没什么好计划的，速战速决，三个特殊适格者，一人一个。” “最后一个人去北原干掉江小草，在主角神功大成，跑出来拯救世界之前毁掉这个世界的土着势力。” “只要提前毁掉所有支持着他的势力，缺少了拯救世界的大势，主角光环的作用就会被大大削弱，主角也不过如此。” 剑仙阵营选择了帮助这个轮回世界的主角，作为平衡双方战力的代价，对面派出的人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弱得多。 在主角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占有碾压性的绝对优势。 被甩出的酒杯在半空中就变化为了一缕墨水，融汇到了俊秀公子手中的折扇之上。 他脸上的笑容不减，略带讽刺意味地问道： “谁愿意去对付江小草？” 江小草是近十年前出现的后起之秀，比他们四人的年龄都要小上一轮，但却是少数几个脱离初始世界，成为轮回者的世界主角。 按照那些神明强者透露给他们的情报，每一个轮回世界的主角都是有大气运的人。 换句话说，就是被乐园看好下注的人，人均越级挑战，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比起他们这些在主神大光球那里付出了百年、千年才进入轮回游戏的人，主角突破轮回的机会要大得多，也就只有那些疯狂到付出一万年时间的无限制轮回者能跟他们比一比。 这么多年来，无限制轮回者总共也只出现过不到一百个，大多数还是在轮回开启的最初十几年里。 等到轮回者们真正见识过了主神的【快乐星球】，再也没人敢选择付出一万年时间成为无限制轮回者。 被关押一百年、一千年还有可能出的来，一万年的时间，几乎没可能再回归到正常生活中去了。 魁梧大汉抬起长刀就指了指抱着《死海文书》的那人道： “东砀，你们生死无常宗不是自诩为【生死无常，万事随心】吗，既然你得到了那本剧本，我看不如就由你去对付江小草。” 他也只是习惯性地挑衅一下，没真指望东砀会自愿去对付江小草。 被称为东砀的人脸色略微变换，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枚黑白分明的硬币，轻轻往空中一抛。 黑白分明的硬币在半空中似乎化为了一团一闪而逝的模糊混沌云雾，只持续了几纳秒的时间就又变回了黑白分明的硬币。 东砀一把将硬币收回手中，转身飞出了高塔，只远远地留下了一句话。 “我去北原对付江小草。” 俊秀公子和持刀大汉见此都是略微发愣，他们没想到东砀竟然真的愿意出手对付江小草。 面目方正威严的金袍僧人见此双手合十道： “这便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乐园看好的人并不代表着一定会胜，否则也不会如此多轮回世界只有这么几个主角成了轮回者。” 魁梧大汉切了一声道：“一群搅屎棍。” 他最讨厌这些混账家伙，正不正邪不邪的，在轮回世界里反复横跳。 生死无常宗的主人在神明之中也是最不受待见的存在，那个家伙实在太烦人了。 若不是这一次对面有一个比他还疯、比他还强的剑仙，其他人恐怕都会联起手来把这些搅屎棍先清除掉。 金袍僧人一跃跳出了高台，一朵泛着五彩的祥云将他托住，周身环绕着宏大的诵经之声，漫天金莲为他开道。 “我去西方找四号机。” 在轮回者面前，他也懒得自称贫僧，大家在外界都是平等的星际公民，也就在轮回世界里才会玩玩角色扮演。 俊秀公子看着那朵消失在天际的闪闪发亮的祥云，摇着扇子点评道： “觉永大师的排场还是比我差了不少，不过看他有意识地制造特效来看，乾坤寺的那位应该也把神明特有的力量告诉了他，看来相当看好他能成为新生的神明。” 魁梧大汉看了一眼俊秀公子那把印着卡通少女的折扇，艰难地忍住了自己吐槽的欲望，维护住了自己高冷刀客的风采。 人家都是到了六星级、七星级才特意向着在轮回世界里留下传说的方向走，只有你这个奇葩是从刚刚成为轮回者开始就喜欢讲究排场和特效，整天弄出一大堆花里胡哨的玩意。 按理来说，将过多的积分和能量浪费在特效上会让他的实力比同时期的轮回者弱一大截。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凭什么能从最底层的轮回者一路杀上来，总不会是哪位神明心血来潮弄出来的私生子。 要不是俊秀公子背后的幻灵书院太强，天神殿也讨不到好，他还真想一刀劈了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 “苏远清，我去极东找二号机，南方的三号机就给你了，正好离你最近。” 被称为苏远清的俊秀公子赶紧反驳道： “武极，你应该称呼我为【清远公子苏远清】才对，我们幻灵书院见面都是要叫全名的，这是规矩。” “喂喂，你给我等等啊，跑那么快干嘛啊。” 一道明亮的金色电光划破天空，背负黑刀的大汉转眼就消失不见，只剩下苏远清一个人留在这座巨大的移动都市里。 “唉，我的名字这么好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待见呢，一群不识货的家伙。” 他略微哀叹了一阵，转眼就将这些事情忘记，笑眯眯地挥着左手中的折扇，右手提起一支画笔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水墨痕迹。 一个个活灵活现的美少女被他勾勒出来，只看正面均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貌仙子，比起江小草也不逊色多少。 但若是从侧面看去，这些美貌女子只有薄薄的一层纸那么厚，均是名副其实的纸片人。 这些纸片人美女环绕着苏远清，或冷艳、或清纯的脸上带着各种不同的表情，歌唱着欢快热烈的歌曲，摆动着自己的纸片手臂，在高台上轻盈地起舞。 “还是纸片人好。” 苏远清自语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任由巨大的移动都市不紧不慢地载着他驶向三号机所在之处。 第232章 极东的闪电 大陆边缘临海处，极东基地市内。 身穿格子衬衫与灰色短裙，一头茶色短发的少女略微迷茫地抬头望着澄澈明亮的碧空，海风吹动着她额头前方的发丝。 被封闭的一层层记忆解开封印，宿世轮回的记忆涌上心头，明亮的棕色瞳孔里显现出一丝丝耀眼的蓝色电光。 “原来如此，我这一世抽到了这个外表，运气还算不错。” 无需镜子，她的外貌便在她的心底映照而出，棕色瞳孔中的丝丝电光消失不见，她露出了笑容自语道： “也不知乐园的真神大人有没有插手我的转生过程？应该不会，那样的大人物不会来关注我这样的小角色，大概纯粹是巧合。” 多种不同频段的电磁波以她为中心四散而去，再被周围的物体反射回来被她接收，很快就笼罩了面积上千平方公里的整座极东基地市，基地市内生存着的三百万人在她心里纤毫毕现。 “金毛伊三九，倒是跟原版挺像，就是肤色白了一点，看上去比那个黑皮的疯女人可爱多了。” 她发现了正在基地市的某处隐蔽房间里与其他基地市沟通着的金发伊三九。 没有去打扰这位一无所知的复制体，显眼的血红色信息在眼前闪过。 【二号机适格者·古拉拉雷罚天尊·绊绊橙】 【获得临时状态：神化】 【你成为了lv6绝对能力者，以非神之躯，领悟神之意志】 看到血红色字迹显示的那一长串名字，茶色短发少女的脸色略微变换，这是她曾经的黑历史，没想到竟然被主神给翻了出来。 她伸手比出一根中指，没好气地说道： “我收回之前天真的想法，乐园的真神大人，你真是有够恶趣味的，竟然把一个小女孩一百多年前取的网名都能找出来。” 绊绊橙轻轻地叹了口气，主神并不是无知无觉的系统大光球，虽然它在多数时候都表现出机械无情的一面，但那只是主神懒得理会罢了。 被那位真神大人记在了心上，没有被当成众多人偶中的一员，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过她现在没时间去想这些事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宿世轮回的记忆在此时被全部唤醒，这意味着这就是最后一次轮回了，这座原初轮回世界即将成为一颗普通的生命星球，与外界社会再次联通。 蓝白色的电光一闪而逝，绊绊橙化为了一道明亮的电光撕裂了大气，转瞬间就飞到了距离基地市上百公里之外的荒野地带。 浑身缠绕着明亮的蓝白色电光，绊绊橙那一对棕色的眸子凝视着远方的天空。 一道金色的雷光从天边闪现而出，轰鸣的雷声响彻天际，整片天空厚重的云层都被雷光撕裂扯碎，最终落在了她身前不远处。 “二号机适格者？” 背负黑色长刀的魁梧大汉不到十秒钟就飞越了几千公里，从大陆的最南端抵达了极东基地市附近。 他看了一眼挡在面前的短发少女，挑了挑眉头，表情有些古怪地说道： “古拉拉雷罚天尊？这是称号还是名字？” 这种奇奇怪怪的蠢笨名字让他想起了幻灵书院的那群人。 那些家伙的称号可不仅仅是称号，而是直接登记在官方部门的正式名字。 比如苏远清，他在古戈尔科技和乐园的正式名字就是【清远公子苏远清】。 若只是登记也就罢了，幻灵书院那群人还喜欢让别人叫他们的全名。 类似苏远清这种只有一段前缀的还算是好的，有些人的全名足足有几十个前缀、好几百个字节，弄得像是神话故事里面神灵的全称一样。 绊绊橙的额头上似乎多了两道黑线，茶色的发丝被蓝色的电光带动着飘扬而起，真有一些雷罚天尊的气势。 “多说无益，我被封印的记忆已经苏醒，既然你们现在是入侵这个世界的轮回者，那就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她直接就转移了话题，免得对面的人再纠缠于她的黑历史。 武极双手抱胸点了点头，知道对方已经醒悟了自己人类公民的身份，知晓了轮回世界之外的世界。 这名古拉拉雷罚天尊虽然名字有些奇怪，但比起幻灵书院那些蠢家伙还是好不少。 一群年龄几十上百岁的超级中二病，偏偏实力又强得很，实在是麻烦。 他从背后抽出那柄巨大的黑刀，脸上变得冷漠无情，沉声开口道： “得罪了。” 虽然轮回世界只是一个不会死亡的游戏，但这个游戏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比死亡还恐怖的事物。 被武极撕裂的天空云层骤然变得晦暗，狂涌的金色雷电将方圆百里化为了一片纯金色的雷域，漆黑色的巨大长刀携带着开天辟地般的恐怖威势当头劈下。 “基础刀法·第四式” “千山！” 沉重粗犷的暴喝声响彻天际，漫天的金色雷电变化成一座座巨大的雷电山峰，绊绊橙清晰地辨认出了那些山峰的样式。 “泰山，华山，衡山，嵩山，峨眉山……” 这些巨大的雷电山峰包含了地球上最着名的一千座山岳，而且并非是虚有其表的幻影，每一座山岳都有着真实不虚的沉重重量。 “至少百万亿吨的庞大力量，缠绕身体周围的雷电领域，还有利用巨大磁场力量的核心，看来是《吞噬星空》的强化体系，而且是武者和精神念师双修。” 觉醒了宿世轮回记忆，绊绊橙百多年的见识可不是虚的，很快就判断出了对方的幻想力量体系。 《吞噬星空》的体系没有许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走的就是堂堂正正以力压人的道路，同等级时基础力量是所有幻想力量体系中最高的那一列。 这些念头都在转瞬之间闪过，雷电化成的巨大山峰带着狂猛霸道的力量向她冲来，小小的绊绊橙在这些巨峰面前就像孱弱的小蚂蚁。 金色雷域的中心地带，澄澈明亮的蓝色电光亮起，千百万道雷电长矛将涌来的山峰贯穿捅成了刺猬，蓝色与金色的雷电在天空中不断炸裂。 大地开裂，云层崩散。 星球的大气层被炸出一个直径数百公里的巨大空洞，汹涌的冲击波带动着白色的云层沿着星球表面向四面八方冲击。 两个实力达到六星级的强者仅仅第一次的碰撞就将方圆百里化为了一片焦土，碰撞之间释放出的能量堪比黄石火山喷发。 地壳之上数百米厚的砂土层被庞大的能量蒸发汽化，一座绵延数十里的橙红色湖泊出现在了大地之上，其中充满了沸腾炸裂的铁水。 与此同时，极东基地市之内。 覆盖天际的闪电风暴让整座基地市的通讯都近乎中断，飞在半空中的金发伊三九难得的露出了有些呆滞惊愕的表情。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满头金发扭成了一团麻花，遥遥地望着远方那如同世界末日般的闪电风暴。 “这还是人吗……” 她不由自主地念叨出声，三阶基因锁极限的目力让她之前勉强看到了雷光之中的两道身影。 “这就是12级的六星级战力，这就是足以一击灭国的恐怖力量，难怪陈博士让我们不要主动出击，只要靠着那具怪物尸体守着基地市就好。” 炽热的风暴从雷云闪电那里涌来，极东基地市内部的温度片刻之间就上升到了五十摄氏度，一道道震撼天地的超音速冲击波将基地上方的钢铁隔层震得隆隆作响。 仅仅是两人交战的一点余波就在地表造成了比八级大地震还恐怖的震荡，若不是城市内部的建筑通体使用钢铁合金铸造，此时早已经在震荡之中断裂崩塌。 深吸了一口越发灼热的空气，金发伊三九从地面上的紧急出口那里回到了地下的基地市，立刻就让地下的那只怪物行动了起来。 越来越剧烈的地震在此时停止了下来，一道道延伸变化的血肉壁障将整座基地市都包裹了起来。 这些血肉壁障不断地轻微震颤，吸收着四面八方的震荡波，形成了一颗直径近百公里的巨大肉球。 肉球表面的血肉跃动变换，化成了一根根缠绕着丝丝黑线的血色根茎，它们如同旋转的利刃和钻头，坚硬的钢铁地壳被这些根茎触须稍一触碰就化为了粉末。 巨大的肉球包裹着整座基地市不断向着下方钻去，被它挖掘出来的铁屑在高温下被融合重铸为了一层又一层的合金隔层，堵住了基地市的后路。 “你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带着基地市先跑路了，你们总不会把五十公里厚的钢铁地壳都给打穿了。” 金发伊三九脑子里转动着这些自我安慰的想法，却是一点都没有安心的感觉。 若是突然爆发出强大力量的二号机适格者不能拦下那个恐怖的黑衣男人，六星级的强者别说只是打穿钢铁地壳，就是一路打穿整颗星球都有可能。 命令基地内部的防卫部队安抚慌乱的居民，金发伊三九自己也向着地下的那个十字架前去，尽可能地让这个大肉球能跑得快一点。 …… 势均力敌的僵持只维持了不到两分钟，金黄色的雷电领域猛然暴涨，狂乱飞射的蓝色电光长矛被金色的领域吞噬挤压，只剩下了最中心处不到百米的范围还在艰难地抵抗。 体表缭绕着蓝白色闪电的绊绊橙面色很难看，她的力量被完全压制了下来，对方的基础力量太强了。 “精神念师加上武者，双重宇宙级九阶的基础身体，再加上至少百倍基因层次，他的基础力量就有五十万亿吨。” “若是再算上百倍振幅的极限发力等级……五千万亿吨的力量，堪比整个地球大气的重量，根本就是个蛮力怪物！” 泰山的重量也就三千多亿吨，武极这个怪物的纯粹力量能在地球上举起一万座泰山！ 就像江小草能够轻易越级挑战一样，作为轮回者之中顶尖的人物，武极同样如此。 在主神判定中明面上是六星级实力，但实际战力甚至接近了七星级，放在《吞噬星空》原着里面越阶杀个域主都不难。 武极周身的雷电领域遮蔽了整片天空，他提着黑色长刀的右手再次举起，对面前的少女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 刚刚那一招“千山”看似宏伟壮丽，实则只作围困之用，将绊绊橙困在狭窄范围之内。 六星级强者的速度太快，动辄千分之一、百分之一光速，再加上体型极小，即使是近光速的攻击也很难直接命中，因此必须先用大范围的力量消耗逼迫对方。 但两分钟之内就能困住绊绊橙，很显然武极的实力比她强出至少整整一个层次。 “主神安排的敌对阵营战力必然是相对平衡的，既然你们那边最重要的主角不在这里，我们的实力就必定碾压你们。” 金色的雷电化为一颗颗跃动的雷球凝聚在黑色长刀表面，转眼之间就化成了一道接连天地的金色光线。 “基础刀法·第一式！” 第233章 巨人，雷刀 与曾经斩向猫耳天使和初号机的那道明亮光线近乎相同，但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比那一道光线多得多。 没有反应，来不及反应。 这一道明亮光线斩击的速度超过99光速，看到的瞬间就已经来到了眼前，挡在光线前方的大气粒子主动为它让开了去路，形成了一道真空痕迹，竟是不曾受到一丝丝阻拦。 “呲啦” 有些像是破布被斩开的声音，金色的光线切开了那些缭绕在绊绊橙周围的蓝白色等离子体，绊绊橙在最后时刻艰难地将脑袋略微偏转。 即使看上去是光线，实际上也有数米宽。 身体被光线毫不留情的化为虚无，只留下了一个脑袋存在。 “还好，时间足够了。” 只要大脑和记忆核心还在，她就不会被算作死亡，身体的损伤根本不算什么。 顺着这一刀斩开的缝隙，她仅剩的脑袋被蓝白色的电光推动着冲出武极雷电领域的包裹，落到了大地上的熔融铁湖之中。 熔融的橙红色铁湖闪耀着丝丝蓝白色的电光，整片大地都开始发生剧烈的震荡。 一只足有万米之巨的黑色手掌从铁水之中突然伸出，橙红色的铁汁化为了它手掌上的道道花纹。 高空中的武极漠然地看着下方震动的大地，两人打出来的巨大坑洞都在发生变形。 一个身长足有十万米的超大型生物正在从地上站起，五十公里厚的钢铁地壳有近半被绊绊橙变为了这个巨型生物的身躯。 武极见此冷哼了一声： “早就发现你在下面搞鬼了，身高一百公里的铁砂巨人，用这种蠢笨的东西就想要拦下我？” 他也明白了绊绊橙的意图，正面战力明显是他更强，绊绊橙只能借助这颗星球表层的钢铁地壳，尽可能地把他拖在这里，等着主角出来打败他。 漆黑的钢铁巨人体表像是被灼烧一样印刻着橙红色的花纹，一道道耀眼的蓝白色电光缠绕周身，从大地之上骤然立起。 狂涌的风暴吹散了乌云，铁砂巨人屹立在近二十公里深的巨大坑洞之内，头顶已经突破了这颗星球的大气层，万米高空的层层白云化成了缠绕在它粗壮双腿上的白色丝带。 铁砂巨人身体核心之内，绊绊橙的大脑一阵阵的抽痛，她望着立在空中的黑衣大汉，仍旧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武极的战力接近了七星级，只要再变强一丝丝就会被主神强制进入神明连环任务，已经是轮回世界里单体战力的顶点。 “只希望极东基地市能跑的快一点，陈远这位主角也能尽快出来，想要支撑三天实在是太难了。” 顶天立地，如同远古魔神的铁砂巨人电光闪耀，这具巨大的身体重量过百万亿吨，绊绊橙借助着铁砂巨人的身躯，勉强获得了与武极对等的力量。 赢是不可能赢的，她只能尽自己的全力拦下这个可怕的对手，或者说在对方的攻击下保命。 脑袋里一阵一阵的抽痛，这是动用超出自己能力上限的力量造成的反噬，绊绊橙的脑袋现在变得昏昏沉沉，咬着牙对着武极继续进攻。 一道道蓝色电光闪耀之中，一颗颗数十倍、上百倍音速的电磁炮弹铺天盖地向着渺小的武极飞射而去。 武极不慌不忙地看着铁砂巨人成型，以他的速度，若是不想战斗，轻易就能摆脱这个空有巨大身躯和力量的铁砂巨人。 根据刚刚的表现，他已经判断出了绊绊橙的力量上限。 虽说是lv6绝对能力者，但因为自愿留在轮回世界内部保护土着居民，本身的计算能力并不算多强。 他毕竟是归属于存在神明强者的势力，借助神明的力量可以获得庞大的计算能力，绊绊橙在他面前毫无胜算。 “缓慢蠢笨的巨人罢了，轮回世界里多得是这种空有庞大身体的所谓山神、魔神，还不如那些没有幻想力量的无限制轮回者来得强，至少他们有些千变万化的能力。” 黑色长刀高高扬起，指向那些铺天盖地向他飞射而来的电磁炮弹。 堂堂正正碾压而过，武极要正面硬碰硬把这个铁砂巨人砍成碎片。 “基础刀法·第三式” 一刀劈砍而下，漫天的金色雷电领域化为纵横交错的网格，一张比起铁砂巨人还要大得多的雷网遮住了天边的太阳。 “呲啦”，“呲啦”。 铺天盖地的电磁炮弹被雷网切割熔融，覆盖方圆数百公里天空的巨大雷网当头罩下，如同伏魔之器将高耸入云的铁砂巨人包裹缠绕。 缓慢蠢笨的铁砂巨人让武极不再需要用雷电领域限制移动速度，他反而可以轻易蓄力使出威力更为庞大的招式。 “基础刀法·第五式” 这一次武极不再挥砍长刀，反而一手指向天空之上。 距离地表五百公里之上，本该是空荡荡的漆黑太空之中，突然裂开了一道金色的裂缝，一只如同爬行类的竖瞳从那里出现，冷漠无情地望着被雷网束缚着的铁砂巨人。 这只巨大的眸子比起铁砂巨人还要大上一圈，瞳孔微微放大就将铁砂巨人的身影映照在了眸子之中。 “啪嗒。” 本该是寂静无声的太空，巨大的眸子紧闭时却在绊绊橙的脑海里响起了清晰可闻的响动声。 某种破碎的声音响起，她仅剩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丝丝裂缝，不像是撕裂的痕迹，反而像是光滑的刀痕。 同一时刻，铁砂巨人体表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碎裂刀痕，一丝丝金色的雷光从其中涌出，将缠绕在巨人体表的蓝白色电光完全压制了下去，眼看着这个巨人就要四分五裂。 “嘶，真疼啊，这玩意还是精神攻击。” 绊绊橙碎成一片片碎屑的脸颊不停地抽动着，即使是她的意志力也难以忍受这种无可抵挡的疼痛，本就超过了运算极限的大脑愈发昏沉，各种负面情绪不断涌现出来。 “混蛋真神，说好的lv6绝对能力者，我又不是要打那些普通军队，空有力量没有足够计算能力的lv6有个毛线用！” 勉力支撑着铁砂巨人的身体，绊绊橙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操控着这具庞大的身体，两只遮天蔽日的庞大手掌向着武极抓去。 “基础刀法·第六式” 金色的雷电翻涌，武极一刀斩出，领域极限扩张，亿万道身影充斥天地之间，无穷刀芒仿佛斩碎了天空与大地，一瞬间就是无尽斩击，每一刀都将铁砂巨人完全贯穿斩开。 撕天裂地的刀芒将巨大的铁砂巨人砍成了漫天的碎屑，熔融的钢铁碎片化为了四散飞溅的超级大烟花。 只剩下一个脸上满是裂痕的少女头颅漂浮在半空中，蓝白色的闪电勾勒出了她纤细的身体。 仅剩的一点清醒意识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一丝丝疼痛，漆黑的巨大长刀将她的头颅从上到下切开，紧接着就是喷涌而出的灼热雷电，将这颗漂亮的脑袋变成了一堆粉末。 一颗明亮的七彩光点从少女的头颅中飘飞而出，这一次却不是落到星球内部的【地府】再次轮回转生，而是越飞越高，最终消失在了星空深处。 这是只有轮回者才能看到的景象，这些光点就是每一个轮回世界居民承载着记忆的核心。 “七彩色的光点，也就是从头到尾完整的经历了一百次轮回，不愧是敢自称为古拉拉雷罚天尊的人。” “若是你选择了成为轮回者一定比我强，说不定现在早就是神明了。” 武极像是对敌人惺惺相惜的英雄一般站在半空中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绊绊橙若是听到了会不会气得再来和他大战一场。 略微展现出一点佩服的情绪，武极很快就又恢复了冷漠脸，重新变回了那个高冷的刀客。 漫天的碎片像是流星雨一样洒落，大部分坠落向了周围数百公里内的区域，还有一小部分则穿透了大气层，绕着星球表面形成了一片覆盖了小半个星球的流星雨。 地面上是两个上百公里大的巨大坑洞，一个是铁砂巨人留下的人形坑洞，还有一个则是圆润的大坑，极东基地市早已消失无踪。 紧握着黑色的长刀，武极的目光在星球表面扫过，很快就锁定了距离大陆边缘约一百公里的某一处海平面。 接连天地的雷电长刀再次出现，武极的力量仿佛无有穷尽一般，杀死那个巨大的铁砂巨人几乎没让他有多少消耗。 一刀斩下，上百公里长的雷电长刀撕裂红色的海洋，打碎海床，通体由铁铸成的大陆架在这一刀之下被斩成了两截。 漫天的红色海水形成了数千米高的巨大浪潮，汹涌的海啸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一个血色的大肉球从被斩开的缝隙中显露了出来，表面是一丝丝的焦黑色泽，隐约可以透过被斩开的缝隙看到内部倒塌的高楼与奔逃呼喊的居民。 撕心裂肺的哭喊、彷徨挣扎的求救、歇斯底里的咒骂、还有绝望之中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祈祷，武极将这些人面对无可抵抗的末日时的姿态尽收眼中。 对于这些被封印了记忆的人来说，这就是真实不虚的死亡，一场无可抵抗，毫无挣扎余地的世界末日。 武极面无表情，这些年来他见过太多这种景象了。 他只是毫无停滞地再次一刀斩下，巨大的雷刀斩开了拼命蠕动着往地下深处钻去的血肉怪物，数百万人都在炽烈的金色光芒中化成了粉末。 漫天的白色光点飘飞而起，武极一刀就毁灭了整座极东基地市，连一丝残骸都没有留下。 只有一道深达上百公里的焦黑痕迹残留在海床上，被斩开的红色海水慢慢地向其中倒灌，仿佛星球表面的巨大伤口，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何种恐怖的灾难。 突然，他略微皱了一下眉头，看到了那道巨大刀痕底部唯一活着的金发女子。 “不能杀？或许跟乐园有些关系。” 很快他就摇了摇头不再细想，化成一道雷光转身离开了此处，开始寻找被血肉残骸带着在地壳下方逃跑的其他基地市。 刚刚他是提前在极东基地市里留了追踪道具才能轻易找到，其他的基地市就没有这么好寻到了，毕竟他们最开始被屏蔽了记忆，根本不知道之后要做什么。 五十公里厚的钢铁地壳能够隔绝诸多探测，无限制轮回者的血肉残骸也有很强的伪装隐藏能力，甚至能做到在多种电磁波频段隐形。 焦黑的裂缝之内，回涌的海水倾泻而下，金发伊三九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脚仿佛麻木冻结，一动都不敢动。 武极太强了，强到她连一点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恐怖的轮回者一刀斩灭了整座基地市，眼中所见的万物都在金色的雷光中化为了灰烬。 “我没死。” 她低声自语了一句，满头金发被飞溅的红色海水打湿，眼角溢满了温热的泪水，心里满是死里逃生、劫后余生的复杂滋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死去，但能不死总归是不死的好。 第234章 苦海无边 大陆西部，一颗巨大的血肉圆球在地面上不断挣扎扭动。 表面的血肉演绎万般变化，时而变化为墨绿色的坚韧枝条，时而又是黏腻柔软的肢体，时而飞射出一道道明亮的红色激光，不断攻击着一道金莲凝结而成的结界。 觉永双手合十立在祥云之上，像是背景音乐一样的诵经之声愈发响亮，朵朵金莲从四面八方涌出，不断消融着地面上蠕动着的大肉球。 在他身侧则站着一名双目无神的金发少年，脸颊两侧有着狐狸一般的胡须，双手十指显露出锋利的指甲，身体不停地抽搐挣扎，如同身坠噩梦。 紧闭的双眼睁开，露出一双血色竖瞳，觉永随手打向身侧，恰好迎上了金发少年向他攻来的那只锋利手爪。 手爪之上缠绕着血红色的气焰，有些像是使用燃血的陈远，但却不给人以血腥意味，反而更显现出暴戾疯狂之感。 觉永方正威严的脸上没有多少意外，他为了束缚住下方想要逃到星球内部的基地市，只分出了一部分的力量营造幻境。 更何况他也并非专精幻境的轮回者，能被这名四号机的适格者破开也是理所当然。 “《火影忍者》里阴阳合一的九尾妖狐，倒也确实算得上是六星级的力量。” 觉永随意地点评了一句，泛着金色光华的手掌轻轻拍动，一只足有十数里大的金色手掌从天而降。 金色手掌略过觉永与他立身的祥云，一掌就将金发少年镇压了下去，在大地上留下了一道数百米深的巨大掌印。 金莲组成的巨大结界不断收缩挤压，覆盖着整座基地市的血肉刚一触碰到这些金莲就化为了大片气体蒸发，融入了周围的大气之中。 掌印之中，漫天黄沙烟尘散去，一只长有九条尾巴的橙红色狐狸仰头咆哮，体型看似不过与初号机相仿，但那恐怖的威势却要强得多。 九条尾巴高高昂起，一颗混沌黑褐色的旋转能量球显现而出，其体积瞬间就膨胀到超越妖狐本体，紧接着就冲天而起，直直地向着觉永冲去。 站在祥云上的觉永终于用正眼看向了下方，他双手合十而后放开，翻涌的海浪声响彻天空，黑褐色的海水遮天蔽日。 朵朵金莲在海中绽放，生机勃勃、绚烂夺目，表面缠绕着一道道混沌气流，如同开天辟地一般绚烂。 宏大的禅唱声响彻天际，九尾释放出的能量球在海浪与金莲之间被吸收消弭，转眼间就化为了苦海之中的一朵小浪花。 在地面上仰天愤怒咆哮的九尾看到这一幕，暴戾的竖瞳略微恍惚，眼中隐约露出了一点清明之色。 就像绊绊橙空有lv6绝对能力者的庞大能量一样，他也同样缺乏足够的计算能力，甚至还被九尾自带的“降智光环”弄成了纯粹的莽夫。 “苦海种金莲，是《遮天》的异象。” 脑海中掠过这一丝想法，从心底涌起的狂暴破坏欲又在瞬间将他吞噬，九条尾巴拍打着大地，一道道狐狸尾巴的凹痕显露在钢铁地壳表面。 “嗷呜！” 像是狼嚎一样的愤怒咆哮声响起，一连二十八颗尾兽玉凝聚而出，每一个都有近千米大，完全不顾就在不远处的基地市，满眼都是半空中的那个可恶和尚。 见到这一幕，觉永明白了这只九尾的情况，单论可以使用的基础力量还算可观，但却只剩下了最基础的野兽本能，没多少智慧可言。 金色的长袍泛起阵阵霞光，其上绣着的日月星辰、锦绣山河、琼楼玉宇齐齐震动消失。 漫天星辰浮现，一个个大星比太阳还要璀璨，每一颗星辰都在快速放大，重如山岳，璀璨夺目。 一片山河浮现，大岳高耸，银瀑垂落，古木参天，还有长河奔腾，分割大地。 “星辰耀青天”、“锦绣山河”。 觉永再次使用了两种异象，与先前的“苦海种金莲”组成了三重异象组合，那一颗颗尾兽玉被这三重异象碾压而过，转眼就化为了虚无。 咆哮着的九尾妖狐还想再动，却见觉永一手按下，一只金色大手将它像是小猫咪一样一把抓在了手中。 手掌之上重如山岳的金光将它直接压成了肉末，连同金发少年的本体都化为了最基本的原子。 只剩下一颗金色的光点从手掌间缓缓飞起，飘向了星空之中消失不见。 “金色记忆核心，只经历了十次轮回，难怪弱了不少，根本把持不住自我意志。” “也是，能够凭着自我意志走完百世轮回的又能有几个呢，更别说是自愿长久留在轮回世界内的守护者，比我们这些轮回者强多了。” 能走完百世轮回的都能称得上是人杰，在人类文明之中可以直接等同于一级权限者，只要愿意，随时都能成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无论是率领一支开荒舰队开发一个恒星系统，又或者是坐上种子飞船前往几万光年外的星空深处播撒人类文明，都无需再经过任何考核。 像他这样的轮回者在轮回世界内还可以逞凶，等出了轮回世界社会地位连二级权限者都比不上。 只要不成神明，轮回世界里的一切就不过是虚幻。 脑袋里转过这些念头，觉永很快就收敛心神，将重点放在了被束缚着的基地市上。 与其他那些暂无去意的神明不同，建立了乾坤寺的那一位是最早成为神明的轮回者之一，已经有了离去之意。 他正在将自身的因果都转嫁到继承人身上，好早日脱离乐园的束缚。 觉永就是被他选定的几人之一，他也比其他人更清楚神明的秘密。 那些脱离了主神空间，在外界呼风唤雨，掌控着破灭星球的伟力，看似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乐园的傀儡罢了。 有人眷恋手中的力量与权势，心甘情愿地当傀儡，自然也有人想要摆脱这层束缚，纵横逍遥星际之间。 而想要转嫁因果，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的力量交给其他的轮回者，尤其是神明所特有的“存在的力量”。 换句话说，就是让其他人顶替神明在人类社会与轮回世界里留下的种种痕迹和传说，自身脱去这层神明的外壳，恢复自由之身，从而脱离乐园的束缚。 作为乾坤寺神明的候选人之一，觉永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加深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印象，最终成为新的乾坤寺主人。 有了一名现役神明的全力帮助，他通过连环任务，成为新生神明的机会要比其他人大得多。 至于成为神明之后的事情，那就要到时候再去想了。 若是不能成为神明，他不用多久就会任务失败被关进【快乐星球】，以他进入轮回时付出的千年时间，他近乎没可能从那座监狱里出来。 “苦海无边。” 面目方正的觉永双手合十，再次低语了一句。 自从选择了进入轮回世界，他就没有了退路，只能一路向前走。 “苦海种金莲”，“星辰耀青天”，“锦绣山河”三重异象笼罩天空，没有了九尾妖狐的干扰，覆盖在基地市表面的血肉飞速消融，不过片刻之间就露出了内部的钢铁隔板。 比起那些变化蠕动的血肉，这些合金隔板更为脆弱，一朵朵金莲在城市的表面砸出一个个坑洞，露出了内里彷徨无措的数百万居民。 若是他当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若是他当时能不被自身的贪欲所掌控，那他现在就能仍旧安安心心地在外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何必被轮回任务压迫得无有宁静之日。 可惜，没有如果。 这种情绪之下，他收起了那三重异象，只留下一大片漆黑的海水漫过天际、涌入基地市之内，从一个个彷徨奔逃的居民身上碾过。 这些居民却没有被滔天巨浪拍打的筋骨折断，反而在漆黑的海水中面露忧伤感怀之色，仿佛想起了今生最苦最累、最伤最痛之事。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觉永口中高声吟唱着这句话，配合他方正威严的面孔，如同敲响在人们心头的洪钟大吕，让那些被黑色海水裹挟着的平民面露恍然喜悦之色，再也不复悲伤与痛苦。 恰逢此时，天空中星落如雨，一道道橙色流光划破天空。 正是大陆极东被武极斩碎的钢铁巨人残骸，竟是横飞过了整片大陆，来到了觉永所在之处。 一道道流光落入黑色的大海，整座基地市在无声无息之间化为了乌有，海潮也在同时消失无踪。 一切恍如幻梦，只余下了一个青绿色头发的女子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天空中的流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觉永看到这名幸存的女子，心中产生了与武极同样的猜测。 没有去理会这位与乐园可能有些关系的克隆人，觉永一步一金莲登上高空，消失在了云层深处。 青绿色头发的伊三九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眼角沾着一些泪水。 并不是因为害怕而痛哭，而是刚刚在那片黑色的苦海之中感受到了种种人生痛苦，在极度苦痛之后留下了眼泪，此时唯一剩下的是空虚与迷茫。 “基地市没了，其他人都死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我该去哪里呢。” 她有些茫然地轻声自言自语，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晃晃悠悠地迈着步子向某个方向走去，也不知是想要去往哪里。 第235章 纸片人 点点橙红色的流光穿透厚重的云层降落而下，即使是在白日也清晰可见，每一枚碎片的末端速度都超过每秒两千米。 这些碎片每一枚都有数吨重，单论威力比起巡航导弹杀伤力还强，落在地面上砸出来一个个直径数十米的大坑洞。 即使只是那只钢铁巨人身体的一小部分，从天而降的碎片数量也有数百亿。 幸好这颗星球荒芜的表面本就没有多少生物存在，否则单单这些覆盖了小半颗星球的碎片流光就能杀死亿万生灵。 九条金色游龙发出一阵阵吼声，口中的音波化成一道道实质化的冲击波，将从天而降的橙红色流光打向一边。 苏远清望着这壮观的流星雨，不由地开口吐槽了一句： “武极这个莽夫还是挺能干的吗，表面上装出一副高冷刀客的样子，实际上还故意弄出这场声势浩大的流星雨，就为了能多留下一点传说事迹，之前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想当神明。” 将如此巨量的钢铁碎片轰出大气层之外降落到星球各地，消耗的能量少说也相当于千亿吨tnt爆炸释放的能量。 如此巨大的能量即使是以武极的力量也不会是随手为之，显然是他故意造成的。 他们这些六星级轮回者可不是控制不了自身庞大能量的蠢货，越强的轮回者计算能力就越强，对于能量的控制只会越精细。 金光闪闪的明亮移动都市在沙地上不急不缓地向前移动，比起武极和觉永他们心急火燎全力动手，苏远清一点都不急迫。 五次轮回任务是主神留给他们这些人积攒积分的时间，等到第六次时若是还不提升实力进入七星级，轮回任务的难度就会大幅度提升。 主神的恶意会越来越明显，特意给出各种近乎无解的任务，大量消耗轮回者积攒的积分用于保命，逼迫六星级轮回者尽快突破。 其他三人都已经停滞了四次，而他才只有三次，等经历了这次任务之后还有一次机会。 不仅如此，他还是四人中唯一一个从最底层轮回者里杀上来的，只在主神那里付出了一百年时间，自然不像他们那样急迫。 此次的任务非同以往，不仅有多名神明插手，更是涉及到了传说中的原初轮回世界。 万一在这次任务里惹到了哪位大佬，就算挣得了大量积分也不见得能弥补之后的损失。 比起其他几人，他很显然是在摸鱼。 不过，虽然摸鱼，他也不会摸得太明显。 他不想得罪其他大佬，当然也不想得罪自家幻灵书院的神明，该出的力还是要出的。 三号机所在的基地市距离他不过两百公里，结果这段短短的路程他愣是走了一个小时。 等到武极和觉永都分别灭掉了一座基地市，他才慢悠悠地来到了基地市前方不远处。 这座基地市没有逃跑，甚至都没能将建筑落到地下，关闭钢铁隔离层，自然是他在两百公里之外就动用了手段。 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人来说，两百公里距离和普通人的两千米也差不多，不说是近在咫尺，但也是在攻击范围之内。 整座基地市之外挥舞着数以万计的巨大触须，挥动之间带动着大气发出一阵阵爆鸣声与呜咽声，看上去就像是某个恐怖怪物的巢穴。 反倒是苏远清的移动都市金光闪闪、大气堂皇，一路驶来自带恢弘壮丽的背景音乐，再加上他本人俊秀的外表，第一眼看上去就是正义的伙伴。 九条金龙的吼声愈发昂扬，苏远清撑着自己的下巴，懒洋洋的望着前方那座陷入了危机中的城市。 三道身披白袍，身高三米以上的身影正在城市外围纵横而过，背后的披风书写着“正义”二字。 靠近看去，他们的画风明显与正常人不同，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明显的绘画痕迹，根本就是漫画中的人物，身体同样像是苏远清画出来的纸片人美女一样，只有薄薄的一层。 其中一个纸片人的手脚化成赤红色的岩浆状，一拳轰出就是覆盖方圆千米的灼热岩浆，如同正在喷发的火山一样与基地市外围的漫天触手相互碰撞。 还有一个纸片人纵横之间凝结出一道道冰霜长矛，一根根挥舞的触手被这些长矛冻结碎裂，瞬间的极端温度甚至接近了绝对零度。 最后一个纸片人身体化成一道道金色流光，落下的漫天光点每一颗都能造成堪比导弹爆炸的效果。 苏远清坐在高台上兴致勃勃地望着这一幕，用力地拍着手高声喊道： “加油啊，海军三大将！打倒这只残害无辜生灵的邪恶触手怪！”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兴奋，比起环绕在身边这些像是真人的纸片美女，他似乎更喜欢那些不是真人的角色。 除了这海军三大将外，天空中还有一条留着长须的青色纸片长龙，口中不停地喷吐着灼热的火焰光弹，每一击轰出都如同核弹爆炸。 一个身穿粉色服装、长得像是大饼一样的粉色大妈口中留着口水，挥舞着一橙一黑两团云雾，轰击出一个个火球与一道道雷电。 还有一个长着月牙状胡须的光头高大男人挥舞着巨大的薙刀，每一击都能造成如同地震般的震动，大气与沙漠都在连绵的震动中寸寸碎裂。 一道道纵横千米的血肉触须上出现无数白色裂痕，所有血肉细胞都被震碎成了粉末，化成流质液体滴滴洒落。 这些震动连成一片，整座城市内部的运转机械都在震荡下变得粉碎，这也是为何这座基地市无法回到地面之下。 在这六人之外，还有一个满头红发的独臂男人提着西洋剑从城市中走过，虽然一张纸片正在走路有些怪异，但他的脸上却自然显现出威武霸气之意。 周围缠绕而来的触须在他身边软软的匍匐而下，只用一张脸就在这片战场之中纵横无敌。 苏远清挥动着手中折扇，不时地拍手鼓掌、大声叫好，为海军三大将与四皇加油助威。 正在这时，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穹突然变了颜色，整片天空如同破碎一般寸寸碎裂。 一座两百多米高的蓝色须佐能乎从中坠落，身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如同被狂涌的风浪切割破碎，武士刀与左手臂都已经消失不见，额头的面具与晶块被贯穿。 须佐能乎的头部是一个身穿武士甲的高傲男人，双眼一片猩红，纸片构成的身体像是被打碎了一样寸寸碎裂。 一道深沉的声音在苏远清的耳边响起： “小鬼，对面的那群家伙很强，可惜你不能召唤我开启了轮回眼的六道形态，否则我能轻易干掉他们。” 苏远清挥舞的折扇停顿了一下，他对着虚空回了一句： “没办法，主神的规则就是如此，在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前，我不能随意突破六星。” 为了迎接百死一生的神明连环任务，他必须要在突破六星级时立刻就拥有至少七星半的战斗力，这才有可能在危险重重的连环任务中省下保命的积分，用于提升自身的战斗力。 若是不能在任务途中拥有八星级的战斗力，神明连环任务必定失败。 “哼，一如既往令人厌恶的主神。” 纸片人完全化为了细小的碎片，只留下一声冷哼。 这些纸片人并非空有力量的无意识傀儡，苏远清召唤出来的是他们本体的一部分，等到分身回归之后，本体就会得到这些分身纸片人所经历的记忆。 就算是围绕在他身边那些看似没有自我意识的美女，实际上也都是属于某一个名为“舞姬”的幻想人物的分身。 这些幻想人物的本体都在快乐星球之上，他们都是乐园根据各种幻想作品制造出来的，与正常的人类公民拥有同样的权利与社会地位，只不过在达成某些限制条件之前不能离开那颗星球。 他招了招手就将落下的须佐能乎与其中的碎片重新变为了一片墨水，落回到了自己手中的扇子上。 “开启了永恒万花筒写轮眼，全盛时期的宇智波斑也输了，如此看来，三号机的适格者才是这三人之中最强的，我这算是倒霉还是运气好呢。” 倒霉自然是因为抽到了最强的，运气好则是他可以更加正大光明的摸鱼了，说不定能在这里一直磨蹭到“降临”结束。 他没想过自己会输，这一次的任务是双方力量相当的阵营对抗型，对方阵营最重要的主角都不在，剩下的力量不可能胜得过他们。 他画出来的是有着清醒战斗意识的全盛时期宇智波斑，比起和觉永对战的那只空有力量的九尾妖狐还要强上一大截，却在一个小时里就被三号适格者击败了。 单从这份表现来看，这名三号机的适格者并不比正牌的顶尖六星级轮回者差多少。 寸寸破碎的天空之上走出一人，橙红色的头发，苗条修长的身材，身穿一件纯黑色的修身西装，瞳孔闪闪发亮，手背之上刻印着一道鲜红色的令咒。 苏远清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他画出来的宇智波斑一见面就被困在了一个结界之中，紧接着就是被一大堆攻击狂轰乱炸，根本没看到对方的本体是谁，没想到竟然是这幅模样。 “搞什么鬼啊，三号机的适格者竟然是咕哒子，也就是说对面和我一样也是召唤师。” 看到三号机适格者的形象，苏远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摸鱼意图，这个轮回世界里的三名适格者外形都太过刻意了。 要说没有乐园在背后插手，鬼都不信。 说不定此时就有乐园的某位大佬正在吃着薯片喝着可乐，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在这里打生打死。 折扇摇动，苏远清挥动着手中画笔，周围大气流转，一重重水墨凝聚，转眼之间就又画出了一个全新的角色。 这一次出现的是一道身着黑衣，身躯修长，气质洒脱的身影，清秀的脸上带着懒散的笑容，身后背负着一把漆黑的巨尺。 苏远清对着这个新出现的纸片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哟，萧炎老兄，这次又要让你出来镇场子了。” 薄薄的纸片人侧过身来回望着苏远清，纸片上的右手轻轻握紧，感受了一下这一次被召唤拥有的力量后道： “九星斗尊，而且可以使用升华为萧族族纹的天火三玄变，这已经接近你现在的全力了，看来是很难缠的对手。” 他与苏远清的气质有些相似，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味道，两人似乎相当熟悉。 苏远清点点头道： “宇智波斑刚刚被对面干掉了，漫画角色不同形态之间战力差距太大，还是你这样的小说主角比较好，分级足够清晰细微，每一次都可以召唤出恰好对应的力量。” 第236章 摸鱼 一头橙红色头发，被苏远清称为咕哒子的少女亮晶晶的双眼注视着下方混乱的战场，手背上鲜红的令咒闪闪发光。 她无视了还在和基地市周围狂乱的触须战斗着的纸片人海军三大将和四皇，只是直直地盯着那座金光闪闪的移动都市。 “哦吼，竟然还能召唤出更强的，果然没这么容易啊。” 几道隐匿在暗中的身影在她身边显现出来，她的脚下踩着一艘黄金与祖母绿宝石制成的辉舟，金光闪闪的外表比起苏远清的移动都市也不遑多让。 一名身穿金色铠甲的金发男子漂浮在辉舟旁边的半空中，脚下踩着一根金光闪闪的路灯，手持一把黑红纹路的“剑”，一脸高傲不屑的表情，仿佛其他人都是匍匐在他脚底下的虫子。 纸片人萧炎望着天空中金光闪闪的家伙，对着苏远清吐槽了一句： “路灯王，这个家伙脾气可是臭的很，那副表情还真是欠揍啊。” 他也是看过不少小说、玩过许多游戏的人，知道的不比苏远清少。 除了站在最高处，最引人注目的金光闪闪的路灯王之外，还有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美少女。 其中一个身穿蓝白骑士铠甲，身上披着一条像是棉被一样的蓝色披风，头顶长有呆毛，气质凛然高贵。 还有一个身穿黑色铠甲、手持黑色长剑，头顶没有呆毛，一幅黑化了之后冷酷无情的样子。 最后一个则是身穿白色铠甲，温柔可爱、天真无邪，像是一朵小白花一样的稚嫩美少女。 望着三个气质各异的美少女，苏远清两眼放光地说道： “骑士王·阿尔托莉雅，黑泥污染版的阿尔托莉雅，还有刚刚拔出圣剑的纯洁少女阿尔托莉雅！” “啊，这是何等美妙的景象！” 一旁的纸片人萧炎见状赶紧拉开一点距离，他这个朋友平时还好，就是看到喜欢的纸片人美少女的时候会有点失态，这幅表现实在是让人不想与他扯上关系。 恐怕正是因为苏远清的这幅样子，那些美少女幻想人物才不愿意与他签订契约，只能召唤宇智波斑和他这样的男性角色出来战斗。 至于还在地面上肆虐的那位“大妈”，萧炎望着那高八米、宽八米的大饼身材，还有那张可以将两米高的壮汉一口吞下去的猩红大嘴，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苏远清虽然有些变态，但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除了这四名从者之外，还有一个手持盾牌的紫发美少女站在橙发少女的旁边，只露出一只大眼睛，一脸正经地执行着保护御主的任务。 苏远清此时恢复到了正常状态，他眼中依旧带着一点灼热，望着天上显现出的几人分析道： “正常而言，就算是收集了地脉几十年魔力的大圣杯召唤出来的从者也不过是四星级实力，在全盛时期的宇智波斑面前连一招都顶不下来。” 纸片人萧炎认同地点点头道： “不错，想要击败开了永恒万花筒的宇智波斑，少说也要来上一两个冠位英灵才行。” 型月世界观里的常规顶尖从者一般在一座城市的范围内战斗，最大威力的宝具才能灭掉一座小城镇，战斗力上限也就四星到五星。 即使是最弱的六星级强者，随意一招普攻也能夷平一座面积上千平方公里的城市，每秒释放的能量比大伊万还多，破坏力、杀伤力更是远超核武器。 至于所谓的“对界宝具”，听听就好，也就能破个固有结界之类的玩意。 站在金色辉舟“维摩那”上的橙发少女看着下方不慌不忙交谈着的两人也没有立刻出手，她像是遇到了同道中人一样，笑嘻嘻地开口说道： “苏远清，我知道你这个家伙，不到二十年就从最普通的一阶轮回者成长到六星级顶端，而且在快乐星球的众多女性幻灵之中名声相当不好。” 苏远清听到这话略微一怔，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你恢复了全部的记忆？也就是说你也是完整的经历了一百次轮回的人。” 他没想到除了武极那边，这座轮回世界里竟然还有一个随时能成为一级权限者的大人物，真不愧是存在了最久的原初轮回世界。 别看他在轮回世界里能呼风唤雨，一旦离开了轮回世界，他面对这种大佬只有仰望的份，社会地位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橙发少女点点头道： “没错，而且我得到的力量比那边那个傻乎乎的古拉拉雷罚天尊要多一些。” “至于我的名字，说实话，百世轮回早就把我最初的人格记忆冲淡了，你直接叫我咕哒子就好。” 咕哒子一脸热情地和苏远清交谈，一点都没有轮回世界守护者的自觉。 苏远清也乐得如此，反正他本就准备摸鱼拖时间，现在更是遇到了兴趣相近的同道中人，还是一位大人物，当然得好好交流一下。 这位橙色头发的少女带着自己的四位从者落到了高台上，她笑眯眯地坐在了苏远清的对面说道： “路灯王那个家伙不用去管他，他刚刚在宇智波斑这位逼王面前装了一次大的，心里正嘚瑟着呢，虽然是靠着五个人围殴才拿下来的。” 苏远清瞥了一眼还在天空中的黄金路灯上凹着姿势、闪闪发光的金色王者，了然地点点头道： “那个家伙脾气臭的很，确实不适合咱们这种和睦交流的场合。” 他随手挥动画笔，一盏盏金光闪闪的古老器皿从水墨之中出现，醇厚美酒的芬芳从其中传出，即使是在场唯一一个纸片人形状的萧炎都忍不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虽然他是纸片人，但他的眼耳口鼻身可不仅仅是摆设，他也是一个五感俱全的纸片人。 美酒之外还有美食，一道道美味餐点落在他身前的大桌子上，一直一幅凛然正直表情的骑士王头上的呆毛突然变得笔直，不自觉地向前方倾斜了身体。 咕哒子见此笑道： “你这不是挺会哄女孩子的嘛，怎么弄成现在这幅惨样的，只有一个大妈愿意跟你签订契约。” 苏远清手中的折扇略略停滞，他摆出了一幅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沉声说道： “我还是太年轻了，当时第一次签订契约时选择的不是阿尔托莉雅这种好搞定的。” 至于究竟是谁他没有说出口，第一次签订契约选择的当然是他最喜欢的角色，结果却被他完全搞砸了，弄得现在声名狼藉。 咕哒子一副了然的样子点头道： “我懂你的，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感情，总想要展示出自己最好、最真实的一面，结果却往往事与愿违。” 她一手将站在一旁的紫发少女拉到身旁坐下，一脸真心实意地说道： “幸好我家学妹对我一心一意，没有被其他坏人给骗走，只跟我一个人签订了契约，只愿意跟着我一起战斗。” 她的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亮闪闪的光芒，配上一身黑色的西装和她身边穿着修身铠甲的紫发美少女，闪的苏远清双眼都有些睁不开。 他转过头望着身旁一脸无辜的纸片人萧炎，无奈地低声叹了一口气，其中是道不尽的辛酸与苦痛。 抓起一只泛着金光的酒杯，苏远清一口就将鲜红色的葡萄酒灌下，仿佛只想靠着这种方法忘记过往的伤痛。 天穹之上，金闪闪的路灯孤零零地漂浮在半空中，孤高的王者保持着高傲不屑的表情望着下方的金色移动都市，轻声哼道： “哼，不过是一座金色的移动都市罢了，远远比不上本王的宝库。” 九条画皮游龙在空中盘旋咆哮，丝竹奏乐之声从金色都市顶端传出，夹杂着几人的欢声笑语。 不远处缠绕着整座基地市的巨大血肉怪物还在和七个纸片人不停地战斗，爆炸与火光从未停歇，其中的几百万居民惶惶不安。 不过相隔几公里，却如同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 …… 一只只奇形怪状的使徒从大地与海洋上方高速飞过，武极和觉永与这些被地母神控制着的使徒一起满世界地寻找着躲藏到地壳下方的基地市。 与此同时苏远清则正在愉快的摸鱼，名字暂定为咕哒子的橙发少女也乐得如此。 能将四名入侵者中的一个拖延在这里，暂时保住一座基地市，她比起其他两个早早被干掉的适格者可要强得多了。 在这颗星球表面的其他地方暂时进入平静时期的时候，大陆北部的黑夜世界却在今天迎来了一个强大的入侵者。 当陈远得到轮回日记本，当伊三九的本体从沉睡中苏醒的时候，这片黑夜的世界便重新回归到了轮回世界里，不再是超脱轮回之外的世外桃源。 一名身穿休闲装，外貌普通的阴沉男人正在穿过北原最外围的黑夜地带。 方圆百里之内一只只星兽无声无息之间就走向了死亡，化为了一坨粘滞的紫色汁液，就连匍匐在地下的植物都干枯陨灭，所过之处再也没有半点生机。 北原的长条形状最靠近大陆的部分最宽，越是深入就变得越是狭窄，最外围的宽度大约有一千公里。 东砀一路沉默地走过，生活在最外围十几万平方公里上的一阶段星兽连同那些植物都被他杀了个精光。 北原最外围已经化为了一片死域，除了东砀之外这片区域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细胞，而他进入北原才刚刚过了十五分钟。 这种杀戮效率比起陈远要高出太多了，杀戮精度也要高出了太多。 以这种杀戮速度推断，东砀能在六十天之内灭杀整颗星球上的所有活物。 不是地球上曾经发生过的灭绝七八成生命的大灭绝，而是毁灭任何一点生命痕迹的真正灭绝，将一颗生命行星直接化为死星。 第237章 缥缈无定 东砀不急不缓地将北原的最外围扫荡了一圈，虽然这些蠢笨的星兽没多少战斗力，但它们却会成为主角的坚实后盾。 这颗星球上残余的生灵越多，主角光环能够为救世主带来的力量加成就越大。 他可不想到时候主角愤怒地高喊一声“大家把力量借给我！”，然后当头给他们来一发覆盖半颗星球的【元气弹】。 “二阶段的星兽全被杀光了，这位主角在这里刷了不少积分啊。” 东砀走过这片满是植物与巨蛋的区域，巨蛋之中孕育着的星兽胚胎无声无息之间就细胞崩解，化为一滩死亡的血肉汁液。 虽然活动的星兽数量大大减少，但这一区域的植物根茎隐藏在地下上千米的深处，反而让东砀的杀戮速度慢了不少，足足花费了近一个小时才将这片区域的生物杀戮一空。 仅有的几百只新生二阶段星兽一无所觉之间就被杀死，大脑中的每一颗神经元细胞都被绞成了碎片，临死前唯一感受到的光景是一道直入体内的剑光。 脚下的大地连绵不断的动荡，天穹之中划过密密麻麻的飞火流星，这种狂猛浩大的力量很显然是武极那个怪力莽夫引起的动静。 比起东砀这毫无烟火气息，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另外三人则是另一个极端，所走之路都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以势压人。 这种声势场面浩大，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特效乱飞的战斗方式是大多数有志于神明的轮回者选择的道路，就是为了以后进入神明层次做准备。 反倒是生死无常宗的这些人，往往在无声无息间就取人性命，就连他们的老大也是神神秘秘的，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身，连是男是女、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一直不急不缓的东砀迈出的脚步突然停滞，与此同时他前方十里之内山石爆裂、尘土飞扬。 亿万道细小的剑光不分远近同时亮起，一闪而逝之间就将空气中漂浮着的某些微米级的小机器人斩成了碎片。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仿造版本的滞空回线，仅仅作为观察之用，没有任何破坏能力。” 江小草的身影显现在高空之中，她没有去管外围的那些低阶段星兽，而是利用仅有的一个小时兑换道具，在这里布下了一道阵法。 她知道对面来的人会很强，因此在这里布下了山寨版本的周天星斗大阵。 这片黑夜世界星辰闪亮，地面灼热滚烫，正适合这种阵法用于吸收能量。 再配合她自身的力量，还是有机会将一个六星级顶端的轮回者拦下三天时间的。 不过，在看到东砀的一瞬间，她就不得不从隐匿之中出来了。 就算来的是武极那个可以扛起地球大气的蛮力怪物，江小草借助整片北原黑夜世界的天时地利，布下的大阵也有把握把他暂时拦下来。 但是东砀却不行。 生死无常宗，此意取自“薛定谔的猫”，其成员兑换的力量体系皆出自《走进修仙》之中的缥缈宫。 缥缈无定云剑，此为无解必中之剑，看到就是中剑，无可阻拦、无可抵挡。 乱糟糟的头发遮挡住双眼，东砀没有去看飘在天上的美丽少女，他只是站在原地捧着那本死海文书，口中念念叨叨的说些胡话。 “江小草，出身于78号轮回世界，被剑阁掌门收养，从小展露出异于常人的武道天赋，被誉为剑阁下一代掌门人。” “二十岁时一步登天破入外景，七天之后剑阁掌门入魔，一夜之间斩杀剑阁上下两千五百三十九人，仅剩江小草一人幸存。” “同一日，78号轮回世界开启，轮回者降临，江小草成为世界主角，最终活到轮回结束，成为主神空间内仅有的几名突破原生世界的主角。” 待到所有话语说完之后，《死海文书》上仍旧毫无动静，仿佛江小草只是这个世界里的无关紧要之人。 东砀见此再次松了口气，他阴暗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腼腆的笑容说道： “如此便好，我可以杀你。” 江小草只是默默地听着对方报出自己的身世，这算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公开消息。 那位入了魔的剑阁掌门就是她需要斩杀的最终敌人，但她很清楚，她最后杀死的不是真正的师父，只不过是用来维持轮回世界剧情的一道残影罢了。 她看着眼前阴暗的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为何要看那本剧本，为何要问那些话语，你难道没有属于自己的意志吗？” 一颗颗闪耀的大星在阵法中亮起，直直地向着东砀坠落而去，仿佛在配合着江小草的质问之语。 东砀站在原地不曾动过，却只见那闪耀的大星一颗颗正面击中了他，方圆十里之内的地面被消融为乌有，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直径上百米的空洞。 然而如此恐怖的攻击对东砀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这座能压制武极的大阵对他似乎毫无作用。 他只是低声笑着说道： “呵呵，自由意志。” 言语之中多有自哀自叹的意味。 他也没有急着出手，慢慢地向前迈着步子说道： “世间从来不乏影响他人思想意志的手段，我将它们分为四层。” “其一，通过着书立说、言传教育、舆论引导等等方式，间接影响他人意志。” “这种方式在人类历史上屡见不鲜，主导者与被影响者并没有本质差别，只不过是在短暂的特定时期利用手中的资源优势打了一个信息差罢了，无法长久维持。” “其二，如同《黑客帝国》之中的矩阵，即所谓缸中之脑。” “若是旧时代普通人的大脑需要每秒至少一百兆字节的信息，标准体重的星际公民则需要每秒至少一百太字节的信息，如此方能制造出难以分辨真伪的虚拟世界。” “这个阶段的文明科技进一步发展，对生物的研究已经深入到细胞内部，往往掌握着使用对应化学物质和神经递质影响个体情绪的能力。” “两种方法相互配合，被控制者几乎没多少机会反抗。” “前两种方法都只是引导、欺骗、伪装，被控制者自身还能抱有反抗意志，与第三种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其三，利用我们如今成熟的记忆读取与写入技术，直接对个体的大脑进行修改，从底层改变一个智慧生命的记忆与人格。” “此种方法比前两种更进一步，智慧生命成为更强者手中随意摆弄的傀儡，可以任由心意制造出想要的人。” “虽说如此，第三种方法仍旧有失控的风险，即使在最初的时候一切都很完美，智慧生命后续仍旧会有可能渐渐脱离最初被设定好的意志。” “除非不断以同样的记忆覆盖进行初始化，杀死思想进步的一切可能性，否则往往都会脱离掌控。” “正如影视剧中被条条框框束缚却仍旧反叛的智能生命一样，第三种方法也不算完美。” 江小草飘在天上默默听着，这三种方法都是人类文明现有的科技可以做到的。 虽然一层比一层强大，但暂时处于弱势地位的智慧生命却仍旧有机会集合群力，打破身上的这些束缚，即使希望一层比一层渺茫。 说到此处，东砀的脚步微微停顿，他低头看着手中捧着的死海文书，似乎在犹豫是否应该要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江小草见此却是微微翘起了嘴角，她开口说道： “第四种，直接对智慧生命的大脑思考过程施加影响，无声无息的植入念头与想法，就像笛卡尔畅想的那位恶魔，或者说乐园的那位真神大人。” 东砀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飘在天空中的黄衣少女，江小草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啊。 玩剑的都是这么莽的吗，明明他就怂得很啊。 就算他们脑海中所有的想法都瞒不过那位真神，但明知如此却还说出口来，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对方都大胆地说出口了，东砀也就不再犹豫，他抱着手中的笔记本接着说道： “智慧生物的意识依赖于神经元细胞的某些量子效应，也就是帕斯夸尔·约尔旦所提出的放大效应。” “神经元细胞中的有机分子在湿、热、杂乱的环境中，不被杂乱的噪声打破脆弱的相干性，反而借助分子噪声维持自身的相干性。” “这些在神经元之中短暂维持的相干性相互统合叠加，就形成了智慧生物的自我意识，发生在分子水平的量子事件以此对生物整体施加影响。” 利用环境中的分子噪声维持有机分子的相干性，这种能力是从几十亿年前，原始汤中最初存在的核酶开始就一直传承下来的。 在lh-1蛋白质出现之后，人类就逐渐揭开了意识面纱，黑晶那超过95的超高能量利用效率也是对于生物细胞的量子效应研究的成果。 普通的卡诺热机可没有如此高的能量利用效率，星际公民的身体细胞每一个都是精心定制的量子热机。 东砀说到此处，他捧着笔记本的手臂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模糊，一颗闪耀的大星从他身上穿过，仿佛他不过是一道幻影。 “自从我看到了主神空间里的缥缈无定剑法，我就明白了，那位真神大人必定能轻而易举地影响我的思考过程。” “祂的力量能轻易利用无序运动的大气粒子动能，让我身体的数十万亿个细胞，千亿亿亿个原子同时表现出波的性质，让人体大小的宏观物体短暂变成概率云。” “既然如此，那祂为什么不能让我神经元细胞中的某些量子相干过程延长或者缩短呢？” 只需要将神经元细胞中某些分子的量子相干性延长或者缩短，就可以放大或者缩小某些想法与念头，从而让智慧生物的思考过程整个发生偏移。 一切都是他自身的想法，一切都是他自身的情绪，但他所想的一切或许都只不过是那位真神想让他去想的。 这种无声无息的手段比起李恒曾经6级时的力量要强得多。 那时他局限于经典物理学的世界，只能操控着对应的神经元细胞影响大脑的各种神经递质，粗暴修改精密的大脑。 在等级达到了18级，能够完美掌控原子大小的事物之后，他对于某些原子级别的量子现象可以随心所欲的进行精细操控。 他的力量可以如同真正的天意一样引导个体的思考方向，不再会有强硬修改记忆引起的思维僵化后遗症。 兑换出了这门缥缈无定云剑，并且真实的感受过它的力量之后，即使并非知晓真相的那少数人，东砀也明白了那名真神大人所拥有的伟力。 相比起让人体大小的宏观物体化成概率云，在他的脑海中不着痕迹地放大、缩小、植入或者删掉某些想法，实在是太过轻而易举之事。 东砀那张阴沉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恐惧无措的表情： “我们从来就没有自我意志，我们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整个太阳系里的几十万亿人，都不过是可以被那位真神大人随意改动的玩偶，祂就是不可违逆的天意。” 第238章 断未来 东砀抬起头望着站在空中的江小草，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到惊恐与害怕的情绪。 在外界的和平社会中他从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进入轮回也只不过是因为羡慕那些神明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伟力，这才进入主神空间想要搏一搏。 直到一步步深入轮回，亲身体会过主神空间带给自己的超凡力量之后，他才在某一个时刻开始思考这份力量的来源以及本质，最终得出了这份令他都感到惊悚的结论。 可惜，他没能在江小草脸上看到惊恐与害怕，更没有小女生的彷徨与无助。 “你为什么不害怕？” 东砀有些疑惑地问道。 所思所想都被他人操纵，每一个想法和念头可能都是他人灌输的，没有任何一点属于自我的东西，这难道不能让她感到恐惧吗？ 江小草嘴角微微扬起，她只是平平淡淡地回道： “你从缥缈无定云剑之中推断出了世界的一角真相，你认为这世上之人都不过是那位真神手中的玩偶，一切生离死别、悲欢离合都不过是梦幻泡影。” “但你明知如此，却还是舍不得自己的生命，放不下拥有着的一切，只想着能表现得顺从驯服，好让自己成为那位真神手中的一只小小猎犬。” 她微微扬起了脑袋，仅仅用眼角的一点余光看着地面上的阴沉男人，略带一点不屑地说道： “你以为你是洞悉了世界真相的唯一一人？你以为你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天选之子？” “你以为那些经历一次次轮回，从亿万人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一级权限者和神明的都是没脑子的蠢货？” 东砀被这一连串的反问说得有些发愣。 他确实是把自己当成唯一清醒的那个，小心翼翼地怀揣着从主神的力量中窥探来的秘密，将那些仍旧在拼命挣扎的人视作十足的蠢货。 一切的努力都不过是徒劳无功，一切的财富与权势都是梦幻泡影，只有小心翼翼地祈求真神的怜悯，才有机会让自己悲哀渺小的生命延续。 江小草脸上的那一丝不屑越加明显，她低下头对着这个有着强大力量的阴沉男人开口道： “智慧生物的自我意识依赖于神经元细胞中的量子效应，而量子不可克隆定理又决定了生命必定无法完全复制自身，上一秒与下一秒已是不同的自己。” “你若真有你说得那么清醒明白，那你为何还要执着于自己的血肉大脑，而不像那些记忆永生者一样选择以记忆的延续为本体呢？” 东砀面目更显阴沉，他的缥缈无定云剑从来就没有对着自己的大脑使用过，为的就是保持这些血肉物质的存在。 嘴上说着一切毫无意义，实际上生物的生存本能依旧让他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大脑血肉。 “旧时代的人类平均寿命不过区区八十年，他们死后一切空无，财富权力都化为梦幻泡影。” “若是让你生在他们那个没有永生希望的时代，恐怕你也仍旧只能是这幅自怨自艾的样子。” “人会死去，太阳也会在将来熄灭，甚至宇宙都有可能在某一天破灭消亡，反正万事万物终有一日会逝去，难道你就因此而什么都不做了吗？” “自以为看破世事，实则既没有面对现实的坚强意志，又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只能行尸走肉一般沉溺于痛苦迷茫，惶惶不可终日，活成了一个笑话。” 江小草清冷的声音一层层地剥开东砀疯癫的外表，这个阴沉的男人面目变得越发扭曲，被疯癫外表包裹着的脆弱内在被毫无怜悯的展现了出来。 她望着东砀口袋里的硬币痕迹轻声嘲笑道： “因为有个怪物可能会为你插入想法和念头，所以干脆再也不去以自我意志做出决定，只让一枚混沌的硬币来决定自己的一切行为？” 江小草手中的水晶长剑微微扬起，与此同时一颗颗星辰浮现于天际，环绕在她身体背后，映衬得她像是星辰之主降临于世。 “东砀，你实在是我见过的最蠢的蠢货，就算是在垃圾桶里刨食的野狗都活得比你更真实，隐藏在泥土之中的渺小虫豸都比你的生命更有意义。” 话音落下，一颗颗大星缠绕在水晶剑柄之上，以盖压天地之势向着地面上的东砀碾压而去。 被江小草几句话说得哑口无言的东砀感到一阵恼怒，他面上带着阴沉扭曲的表情，一步一步地向着前方踏出。 一颗颗星辰降落，地面上的一切物质都被抹去，一个个上百米大的圆润空洞出现，然而却没能对东砀造成一丝丝伤害。 一道道斩击的痕迹凭空出现，江小草鹅黄色的衣裙被斩碎，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飞溅而出，每一颗细胞都被彻底粉碎，再也无法被她所掌控。 一秒之内就中了三万六千剑，剑痕覆盖了江小草的身体内外，身体内部的脏器都被绞得粉碎，仅剩下被外景之力包裹着的大脑幸免于难。 白皙美丽的脸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恐怖伤痕，再也不复原来的明艳绝伦。 江小草此时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狰狞恶鬼，满身都是喷涌而出的鲜血与碎裂的细胞残骸。 “我要杀了你，用千刀万剐杀了你！” 东砀一步步地走出了阵法的覆盖范围，方圆十里之内的大地已经被降落的星辰消融了数百米，却仍旧没能对他造成一点伤害，仿佛他是一个无形无质的幽灵。 “噗嗤。” 握着剑柄的右手被剑气搅成了粉碎，满是鲜血的水晶长剑从空中坠落，为了不被判定死亡，江小草将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护住自己的大脑。 看着狰狞如同饿鬼的江小草，东砀却没有停手，他知道主神不会让轮回者真正死亡，因此他根本不会主动杀死这个女人。 又是一阵清晰的脆响，左手被扭曲成为滑稽的麻花形状，一道道剑气带动着血液喷涌而出，看上去像是无数小喷泉。 东砀迈步走到江小草的面前，这位刚刚还是高高在上、对她不屑一顾的高傲女子，现在就近乎失去了所有的反抗之力从天空坠落到地面，只能趴在地上用仅剩的力量保护自己的大脑。 一阵阵牙酸的呲啦声响起，江小草的双腿也被扭成了粉碎，片刻之间东砀就把她的四肢都给削去，与此同时还有一道道细小的剑气从她体内向外爆炸而出。 一脚踩在江小草血肉模糊的背脊上，东砀满是恶意的嘲笑道： “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就算我确实懦弱胆小，愚蠢自大，但你现在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江小草，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总是满怀希望，总是积极乐观，就算面临绝望也总是要绝争一线，仿佛只要努力只要拼命就能做成一切。” “你们多么闪耀啊，多么伟大啊，在你们面前我就是阴沟里的虫豸，就是自暴自弃的废物。” “但我这个自暴自弃的废物却偏偏能把你打得抬不起头来，你说这究竟是我自己的意志，还是来自那位真神大人的天意呢？” “咔擦”。 脆响声响起，背部的脊椎被一块块粉碎，江小草现在几乎看不出原来的形貌，变成了一团扭曲破碎的肉块。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没有道理，就是这样的一个狗屎世界，凭什么你能这样高高在上的嘲笑我啊？” 东砀一边折磨完全失去了人形的江小草，一边大声地说着颠三倒四的话语，放肆地发泄着自己扭曲的恶意。 他把江小草血肉模糊的头颅提了起来，正想要接着嘲讽几句，突然看到了这张血肉模糊的丑陋脸庞露出了一丝隐约可见的笑意。 东砀突然感受到了某些不妙，一道清晰可闻的清冷女声在他脑海里响起。 “断未来” 阴沉的脸上显现出一点惊讶的表情，他那缥缈无定的能力突然完全失去了作用，紧接着东砀整个人就化为了一团混沌的气体。 这却不是缥缈无定云剑的概率云，而是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分子的分子键都断裂了。 dna，rna，蛋白质，酶，水分子，溶入水中被电离的金属离子，组成身体的一切基础物质都被断开了相互作用。 全身上下千亿亿亿个原子再也无法共享电子，变回了纯粹的原子形态，只能表现出纯粹的粒子性，化为了一团混杂的原子气体。 由于星际公民身体内部存在超临界水的高温高压环境，这团气体的温度超过五百摄氏度，压力超过300个标准大气压。 色呈混沌的高温高压原子气体就像失去外界压力的气球，在剧烈的爆炸中瞬间崩散。 血肉模糊的头颅被爆炸抛飞，大地上四散飞溅的血液凝聚汇合，粉碎的细胞在外景力量的操控下恍若时光倒流般重新凝聚。 “啪嗒。” 纤细的双腿轻巧地落到地面，江小草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重新变得光洁滑嫩的脸庞，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被人砍断手脚、毁去容貌，就算早就有所准备，心里也仍旧积攒了不少愤怒。 轻轻一招手，散落在地上的水晶长剑与青铜剑鞘就回到了手中，江小草在见到东砀的那一刻就做出了新的计划。 面对实力比她还要高出一星的生死无常宗的家伙，她的外景天地力量被压缩到只有短短不到一米。 若是不能在近距离内用“断未来”直接命中对方的大脑，那东砀只要拉开距离，她根本没机会再反抗。 幸好生死无常宗的人往往都是疯疯癫癫、情绪容易激动的家伙，否则碰上一个小心谨慎的，她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柔顺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江小草对着面前布满了巨大球形空洞的地面轻笑着道： “按照你的说法，我恰好掌握着克制缥缈无定云剑的断未来，你又恰好被我几句话就激得失去了冷静，轻易就丢了性命，这些都是那位真神的意愿咯？” 她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带着一点讽刺意味地低声道： “真以为你是什么天选之子不成，整个太阳系里生存着数十万亿人，师父吃饱了撑的天天关注你这个阴沉男人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第239章 提升怒气值 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了此处，江小草明媚绝伦的身影占据了画面最中央的部分，在她周围是四散飞溅的晶莹碎粒。 柔软的大沙发上，阿基里斯轻抚着盘坐在他双腿之上，一动不动的黑色猫咪。 猫咪的头上正蹲着一只呆头呆脑的小乌龟，探着脑袋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屏幕。 他看着屏幕上纤细美丽的背影，轻声说道： “薛定谔的猫最后输给了芝诺的龟，这也是你计算好的吗？” 江小草的那一招“断未来”，本质上就是量子芝诺效应的现实应用。 一直盯着烧水的水壶，水却不会开，这本是某种心理现象，但却是对量子芝诺效应的真实形容。 对一个不稳定量子系统频繁的测量可以冻结该系统的初始状态，阻止系统的演化。 “断未来”的实质就是利用持续的观测进行信息交换，引起波函数坍缩，强迫物质维持在粒子的状态，阻止了量子态之间的跃迁。 分子键、金属键、离子键，这些事物的存在都依赖于共用电子对，本质上依赖于核外电子的不确定性，如此才构成了各种稳定存在的分子与细胞。 江小草使用“断未来”不仅仅断绝了东砀化身概率云的能力，而且斩断了构成他身体原子之间的基础电磁相互作用。 那千亿亿亿个原子被强制固定在稳定的粒子状态，化成了一团高温高压的原子气体。 坐在他身旁的李恒伸手从黑猫的脑袋上拿过那只小乌龟放在手掌上，他看着这呆头呆脑的小家伙回道： “不，我只是在东砀抛硬币的时候干扰了一下，让他主动去对付江小草，至于之后的战斗谁胜谁负，我没有插手干扰。” “东砀的力量比起江小草强出整整一个层次，若不是他轻易就被干扰了情绪，做出了最蠢笨的选择，他的赢面在99以上。” 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还是有其道理的。 若是东砀没有去跟江小草废话，一见面就全力下杀手，他很轻易就能取胜。 江小草的外景天地之力被压制到只有一米的范围，几乎没机会直接命中东砀的大脑，一击就将他杀死。 抛开剂量谈毒性毫无意义，放射性元素衰变产生的电离辐射能摧毁基因和细胞、引起癌症，但人体本身就存在着微量的放射性元素，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衰变。 缥缈无定云剑与断未来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克制效果，谁胜谁负还是要看哪一方能够动用的能量更多。 若是面对八星级的神明，江小草的外景领域将会被压制到连一厘米的范围都剩不下，一个照面就会被判定死亡，更别说一招反杀了。 被移开了头上的小乌龟，陷入静止状态的黑猫眨了眨眼睛，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黑黝黝的尾巴摇晃着缠绕在了阿基里斯的手腕上，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抚摸着黑猫油亮光滑的皮毛，阿基里斯露出了恬静的笑容道： “面临绝望，绝争一线总好过原地等死，若我没有在贫民窟里与野狗抢食挣扎求生的那六年，也等不到后来你的出现。” 这是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体会。 “自助者天助之”这句话虽然并不一定准确，但主动努力终究比被动等死多了一丝机会。 就算不论外貌，江小草比起东砀这个自暴自弃的阴沉家伙也要显得可爱多了。 李恒点点头道： “这是自然，东砀所说之言虽然完全正确，但根本就是一堆正确的废话。” 若他只是一个外界的普通公民，李恒也不会去在意他，反正人类文明也不缺养这一个闲人的能量。 或者说，大部分的人类公民都是闲人，只要能活着就好，纯粹只是用于维持文明信息场的信号基站。 李恒毫不在意他们每天干嘛，又抱有何种人生观与世界观，养他们一万年也耗费不了多少能量。 普通的人类公民每年不过两千亿黑晶币的基础收入，换算下来就是72亿亿焦耳能量，最弱的六星级轮回者一秒钟释放的能量都不只这个数。 一个六星级轮回者，即使在外界不能动用幻想力量，每年消耗的能量也是普通公民的几千万倍。 六星级顶尖的轮回者更是数十倍于这个数字，每年消耗的能量比起刚刚统一的整个人类文明还要多得多。 若将整个人类文明比作模拟种田游戏，东砀这个家伙就是其中的英雄单位。 占着巨量的人口与维护费用，掌握着庞大的能量额度，却还不如最普通的基础单位有用。 这种没用的英雄单位李恒自然早就准备把他删掉，就算这一次江小草没有杀死东砀，李恒也会在神明连环任务中让他死亡，把他扔到快乐星球上去。 轮回者的四阶专属任务，以及神明连环任务，这两道门槛就是专门用来淘汰这些既没用又没意思的家伙的。 随口谈论了两句这个没什么意思的无聊家伙，李恒接着道： “我去见见咱们还在锁妖塔里迷茫纠结的主角，顺便让他看看江小草被人折磨的悲惨画面，激发一下他的怒气。” 他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只留下阿基里斯独自一人抱着黑猫。 额前白色的发丝垂落在猫咪毛茸茸的耳朵上，鼻尖与黑猫轻轻触碰，惹得猫咪又从喉咙里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呼噜声。 “一个恶趣味的主人，但总比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主人要好得多，你说对。” …… 锁妖塔内，陈远手中捧着封皮发黄的【轮回日记本】，坐在红檀木制作的桌台前。 他双眼有些无神，神游天外，呆呆地看着油灯小如黄豆的火苗，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略带沙哑的少年声音突兀地在这座空荡荡的青铜高塔内响起。 “主角同学，你怎么还在这里犯傻呢，外面都快打翻天了。” 陷入沉思的陈远猛然一个激灵，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黑发的瘦小少年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诧异地开口道： “白零？” 这个突兀出现的少年与白零的外貌一模一样，只不过头发与眉毛都是黑色，瞳孔也是最常见的黑色，映衬的皮肤更显苍白。 黑发少年抬起一只手摇了摇食指回答道： “首先，你之前见过的白零就是你在日记本里看到的那个阿基里斯，白零是他沉睡时候被我弄出来的副人格，现在已经没了。” “其次，你可以按照主神空间里的说法把我称为【真神】，当然，也可以直接叫我李恒，这是认识我的人对我的称呼，想要叫什么随你心意。” 变化成阿基里斯外貌的李恒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红檀木制成的桌台旁边，轻轻一跃就坐了上去。 一手拿起那盏昏黄的油灯，他居高临下地接着说道： “你之前见过的摆渡人也是我，不过那时候因为是扮演小卖部的老板，所以弄出来了靠谱成年人的形象。” “至于现在，因为你身为一个发育良好的年轻成年男性，对其他男性会不自觉地存在抵触心理，所以我用阿基里斯的外貌跟你交流。” “小吃货还是长得挺可爱的，能让你对我减少一些没必要的敌意，理智地做出正确的判断。” 陈远现在还是货真价实的年轻人，跟他们这种活了上百年的老家伙不能比。 对这种年轻气盛的家伙，若是李恒弄出一副成年男性的外表，两人之间天然就会多出不少隔阂。 面对江小草时就使用神魔一般的剑阁阁主形象，面对陈远时就使用他略微熟悉、没有多少反感的阿基里斯形象，这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虽然他可以直接在他人脑海里植入对应的念头，但他并不经常动用这种力量，反而更喜欢用不同的形象与不同的人交流，这也算是他的一种爱好。 看到陈远没有多少反应，他又随口问道： “或者说，再像女孩子一点更好？” 脸上的表情略微调整，他立刻就从阳光少年变成了有些男孩子气的假小子，看上去更接近阿基里斯自身的气质。 陈远有些呆愣地点了点头，这种瘦小可爱的外貌的确不会让人感到有多少威胁。 很快他就不再纠结这种事，四阶基因锁就能随意改动基因，一念之间变个物种也不过是等闲之事，更别说只是改变外貌和性别了。 他抱着日记本飞快地翻动到某一页想要提问，李恒却是在他开口之前就提前给出了答案。 “没错，轮回日记本里面说的都是真的，我把你捏了出来，顺便给你灌输了一部分记忆，作为最初的基础设定。” 他一边说一边演示，锁妖塔内的一小块地面突然化成了粉末，其中的物质变化成为了一个不着寸缕的无面人，心跳呼吸一应俱全。 “喏，这就是我刚把你捏出来时候的样子了，没脸没头发的无面人。” 陈远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无面人的身体，很快就判断出了这是一具真实的人类身体，就连大脑里的细胞组织都一应俱全。 亲眼见证了这种轻易造人的力量，陈远对【轮回日记本】里的种种描述更信了几分。 他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 “真神大人，既然这一切都只是人类文明内部的一场游戏，那我是否出去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又没有人会真的死去。” 这是他身为一名新手穿越者的真实想法，这个世界和他根本没有多少关系，之前也不过是被小天才智能手表的任务与死亡的威胁推着走罢了。 如今得知了记忆中的地球与父母也都是虚假的，他就更加没有多少继续战斗的意愿了。 唯一被他记在心里的也就只有江小草了，但反正又不会真的死去，出不出去帮她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李恒没有直接否定他，只是泰然自若地道： “这样说也没错，但普通的网络游戏都有各种恩怨情仇，为此倾家荡产甚至发展到线下仇杀的人也不在少数，在这真实的轮回世界里自然更是如此。” “一世世封闭记忆的真实轮回，爱恨情仇相互交织，戏里戏外早就难以分清，轮回世界在许多人心里的地位甚至比真实的世界更重要。” “在轮回世界里产生的新人格占到上风，在外界社会成长起来的主人格反倒被压制同化，这种现象也不在少数。” 陈远安静地听着这位真神的话，对方说的确实没错，但他又没有封闭记忆，更没有与轮回世界里的人产生多少交集。 陈博士已经消失了，现在剩下的只有陈远。 只要没有强制要求的主角任务，他就不会再去做这所谓的主角。 反正他打定了主意，只要不是这位真神直接给他强制任务，他就留在这里不出去了。 李恒能看到陈远的所有心理活动，他那张与阿基里斯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了略带稚气的、恶作剧得逞般的表情。 “就算你心心念念的江小草被另一个男人扭断了四肢，被人踩在脚底下折磨得血肉模糊，明媚阳光的漂亮脸蛋被毁坏成了丑陋的怪物，你也不在乎吗？” 陈远闻言骤然抬起了头，恐惧与敬畏都被抛到了脑后，眼中燃烧着明显的怒火瞪视着高高在上的黑发少年。 李恒一点都不在意这愤怒的眼神，一道道真实的影像出现在了两人的四周，正是江小草被东砀不断折磨的一幕幕。 眼睁睁地看着江小草纤细的身体迸溅出一蓬蓬血花，血肉模糊的身体被那个面目阴沉的男人踩在了脚底下，陈远的双手凸起了一根根青筋，炽热的血色气焰在体表不停地流动。 坐在桌台上的李恒一只手撑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一点都没有停手的意思，不停地给这位主角增加怒气值。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啊。” 第240章 不只是游戏 “叭答”、“叭答” 清脆的骨节声音响起，陈远从眼前循环播放的一幕幕画面中收回注意力。 他抬起头来，瞪视着高高在上、满面笑容的黑发少年。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都是这位真神给予的，因此他根本没有动用幻想力量，他周身缠绕跳动的血色气焰都是眼前的黑发少年操控的。 李恒毫不在意地无视了陈远愤怒的眼神，他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自己可爱漂亮的小徒弟被东砀折磨的画面，悠然自得地说道： “主角同学，看来你并不像你嘴上说的那样毫不在意这个轮回世界啊。” “啧啧，相处才七天就喜欢上了从天而降的美少女，比起曾经的你还要纯情的多啊。”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陈远手背上跳动着的青筋渐渐平息，脸上的愤怒神情全部隐藏了起来。 即使脑海里仍旧充满了愤怒与仇恨，恨不得一拳干掉面前这个满脸讨厌笑容的黑发少年，他还是尽力压制下了自己溢于言表的愤怒情绪。 眼前的这些画面是真是假都说不定，而且对方有着绝对凌驾于自己的力量，却偏偏用这种最普通的方法来激发他的愤怒。 无论这个所谓的真神有着何种目的，他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不要随波逐流，绝不顺着敌人的引导走。 李恒看着端坐在椅子上，渐渐平息下自身的愤怒情绪，打定主意不被他影响的陈远，不禁哑然失笑。 “主角同学，你是不是在想，我这样一个如同仙神一般强大的恐怖强者，所作所为必定隐含深意，明面上表现出来的一切伎俩都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目的。” “而你，被这样一个强者关注重视，你的身上必定隐藏着某些自身都不知道的特殊之处，所以我才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刺激你，让你心神大乱之下做出错误的抉择。” 他说着说着就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配上他现在跟阿基里斯一模一样的青涩少年外貌，看上去就像是被大哥哥逗乐的小朋友。 陈远被完全说中了心里的想法，但他仍旧不为所动。 传说中的仙神都有他心通，眼前的真神能够看穿他的想法并不奇怪。 “只要我不能直接塞给你想法就好，我身上有着小天才智能手表，说不定他想要的就是我身上的这个系统。” 李恒一字一句地将陈远心中所想道出，紧接着陈远就有些震惊地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排血色字迹。 【终极核心主线任务：歌唱两只老虎】 【描述：请在十秒之内立刻饱含快乐感情地高声歌唱两只老虎，任务失败立刻抹杀。】 【备注：可怜的主角同学，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闪过的倒数计时，无数情绪在内心激荡交织，刚刚还坚定的内心顿时又充满了各种游移不定的思绪。 突然，纷乱的思绪消失不见，脑海中的某一个微小念头被急速放大，大脑中纷乱的思绪连成一片，只剩下了唯一一个想法。 “我要放声歌唱两只老虎。” 他从椅子上站起，双手高高举起，做起了小学时候的广播体操，兴高采烈地放声高歌。 前所未有的快乐充盈着他的内心，发自心底的喜悦让他再也不复深沉压抑之态，神采飞扬地手舞足蹈。 一边歌唱一边观看着江小草被折磨的一幕幕，他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愤怒与仇恨，只有无尽的喜悦。 一曲歌毕，充盈心间的喜悦骤然消失不见，陈远脸色难看的僵立在了原地。 眼前的这个怪物比他想象的还要强，许多神话传说中的仙神恐怕也比不上他。 李恒拍了拍手掌，表示对陈远表演的赞扬，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在这位主角的脑海中响起。 “终极核心主线任务完成，获得奖励10积分，你可以用它购买一套音响套装。” 从桌台上一跃而下，李恒走到僵立在原地的陈远身前，诚恳真挚地说道： “一切的谎言都是为了掩盖某些更重要的目的，根源在于对当事人而言更为庞大的利益。” “幼童犯错为了躲避父母的责罚，妻子和丈夫为了维护婚姻利益体存续，出门在外的儿子女儿对年迈的父母报喜不报忧。” “无论自认为是善意还是恶意，或许是名声，或许是金钱，或许是权力，总之谎言维护的必然是当事人认为更重要的事物。” 陈远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当被他视为救命稻草的系统，当他大脑中的每一份思想，都是对方手中随意掌控的玩物时，谎言就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东砀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说得都是真的，对于他而言，眼前的这位真神就是天意。 李恒见此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他像是在和朋友吐槽一样说道： “你能这么快就相信真是帮了大忙了，太多的蠢家伙总以为我针对他们弄出了什么阴谋诡计，要在他们身上得到点什么。” “这些年来我在轮回世界里捏了上万个主角，有不少都不愿意相信我跟他们坦诚的真相，最后我只能把这些人都扔到快乐星球上去了。” 陈远第一次听闻快乐星球之名，但对比他刚刚歌唱时的感受，很容易就明白了这颗星球的可怕之处。 享用美食放声高歌是快乐，被打被骂被虐待同样是快乐。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快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同样是快乐。 其余所有想法都消失无踪，只能从心底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快乐。 若是长久处于这种状态，恐怕会对世间一切事物失去正常的思考感受能力，变成纯粹快乐的化身。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望着眼前仍旧不断闪过的一幕幕画面，突然有些理解了东砀这个疯子。 江小草原型所在的那本小说中，虽然那些大能过去未来归于一体，是真正的高维生物，但至少那些有情众生的感情都是自己的。 但在这位真神大人面前，他的每一丝想法每一丝念头都可能是假的，没有一丝一毫真正属于他自己，属于陈远这个个体的东西。 这种自我意志的虚幻比起过去未来皆为虚幻的恐怖有过之而无不及，构成“我”的基础要素都被动摇了。 “我”真的存在吗？ 陈远心平气和地坐回了椅子上，他手中捧着轮回日记本，突然有些悲哀地苦笑道： “既然我们的感情和想法都不过是你手中的玩物，那我是否出去完成主角的任务又有什么区别呢？” “佛家说空，道家说无，我曾经对这些嗤之以鼻，直到我真正面对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虚无的恐怖。” 东砀说的是对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所有的努力奋斗都是镜花水月，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是黄粱一梦，就连他自我的存在都不过是眼前这位真神一丝想法的呈现。 李恒手中捧着油灯，迈着轻快的步伐绕着青铜高塔内壁行走，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很好，你已经从虚假的美好幻梦中醒来，直面这个世界最真实、最残酷的一面，算是走上第二重台阶了。” “不过，若仅仅如此也不算什么。” “你猜猜江小草为什么要选择帮你这个主角，为什么明知轮回世界里的智慧生灵不会真正死亡，也仍旧要执着地拯救每一条生命？” “她可从来不是蠢笨的女孩子，你真的觉得她仅仅是为了贯彻心中的善良与正义吗？” 直面真实之后，巨大的虚无感冲垮了陈远心中的愤怒与焦躁，反倒让他能清醒地思考。 想起那位明媚阳光，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少女，陈远脑海中播放着与她相遇的一幕幕回忆，一丝暖意让他暂时从虚无的恐惧中脱离了出来。 在这一幕幕回忆之中，曾经的陈博士所书写的那本书突然闪过，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其中的某一页。 “除了放大效应之外，信息整合理论提出的整合度也决定着智慧生物的自我意识、自我认知。” “海豚的左右半脑可以分别进入睡眠，三阶基因锁强者的大脑中有多个子脑、存在多个并行的人格意识。” “若是减弱这些半脑或子脑之间信息沟通的速度与效率，减小同一个智慧生物大脑不同部分的整合度……” “这些不同的部分就会在长久的时间中逐渐产生差异，衍生出迥异的意识，成长为两个或多个不同的自我意识。” 他琢磨着这段话语，紧接着嘴巴就渐渐长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同属于一个自我意识的各个部分若是分开，就能逐渐成长为不同的全新独立意识。” “若是将这个理论反过来应用，将不同智慧生物的大脑有序地连接在一起……” 李恒打了一个响指夸赞道： “正解！” 这是他曾经杀死修女之后与游水月提到过的诸多构想中的一个，将全人类的大脑链接整合，产生一个全新的超级智慧生物。 虽然当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付诸实践，但后来的星球级智能生命便是这一理论思想下的新产物。 只不过，因为现实宇宙通讯速度的极限便是光速，因此即使是最大的智慧生物，承载着自我意识的不同部分距离也不能超过十万公里。 这种通讯速度限制决定了智慧生命体型的上限，保证了宇宙中不同智慧个体的存在，是维持文明的基石。 李恒将手中拿着的油灯放到陈远面前，只有黄豆大小的摇曳灯火之中闪现过一幕幕情景。 “主角同学，你还记得这个轮回世界的名字吗？” “这个轮回世界被称为eva，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人类补完计划】，拆除人与人之间的心灵屏障，使不同的心灵世界能够相互补充，走向进化的终点。” 陈远凝神望着灯火之中的画面。 在陈博士消失之后的某一次轮回中，这座轮回世界里的土着居民在轮回者带来的灾难中选择了执行【人类补完计划】，以创造出神圣的、永生的神。 他们成功了，数十亿人的大脑与记忆被同化为了一个整体，成为了一个全新的星球级智能生命。 至于各自独立的自我意识？自然是没有了。 他们曾经在外界社会中的记忆，他们轮回转世的所有记忆，都在人类补完计划之中融合为一体，成为新生的庞大智能生命的一部分。 “主角同学，轮回世界对于身在其中的人来说，可不只是游戏啊。” 第241章 救世主 锁妖塔之外，安娜斯塔西娅巨大的本体匍匐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小女孩形象的分身抱着自己珍贵的小篮子，用红色的破烂披风紧紧地包裹住全身，蹲坐在本体头上定定地看着面前安静沉默的青铜高塔。 过了两个多小时，大地的震动总算是渐渐停止，天穹中降落的橙红色流光也渐渐稀疏。 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听从了江小草的指令，默默的停在这里一动都不敢动，等着陈远从锁妖塔里出来。 “太可怕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可怕的人，明明身体只有那么一小只。” 生活在北原的百年经历让她下意识地就认为体型越大越强，没想到这些真正恐怖的强者都只有这么一小只，就像当年的陈博士一样。 牙齿有些发颤地低声自言自语，安娜斯塔西娅也不知道江小草有没有胜过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 北原外围三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生存着的所有活物都被那个人在一小时内灭杀一空。 通过控制飞翔在万米高空中的那些血肉小鸟分身，她看到了几百公里之外的战斗。 那里绽放出明亮耀眼的星光，一颗颗如同从天上坠落的星辰降临在大地之上，绽放出的光芒向着四面八方喷射出大量的高能伽玛射线。 若忽略大小，那些降落的星辰就像是一次次小型的超新星爆发，释放出恐怖的伽玛射线暴。 现在战斗已经平息，只剩下一片方圆十几里、布满了圆润坑洞的大地，江小草和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都不见了。 青铜高塔紧闭的黑铁大门发出吱呀吱呀的轻响，陈远从中推门而出。 “安娜，抱歉。” 他开口第一句就是道歉，反而让安娜斯塔西娅忘记应该说什么了，脑袋里突然就乱成了一团浆糊。 “你，你，我……” 结结巴巴了几句，她理顺了自己的思路，惊喜地说道： “你恢复以前的记忆啦！” 陈远摇了摇头，他只是从轮回日记本上知晓了过去的大致情况，具体的细节一概不知，安娜斯塔西娅在他心中仍旧只是今天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安娜斯塔西娅有些失望的抿了抿嘴唇，很快她就不再纠结，转而有些紧张地慌忙说道： “先别说这个了，在你进入了锁妖塔之后出现了非常恐怖的人，整颗星球的表面都发生了恐怖的地震，天穹上落下了橙红色的流星雨。” 她飞快地说着自己知道的一切，末了说道： “江小草说她去北原外围挡住那些人，让我在这里等着你出来，刚刚那里还有好多星辰一样的爆炸，我不敢过去。” 说着说着她就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陈远嘴角拉扯出了一丝笑容，故作轻松的安慰她道： “没关系，那些人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交给我。” 在他升级到四阶之后，初号机这具与他绑定的“亚当尸体”也在同时升了个级，这让他此时的能量上限再次膨胀了百倍，每秒极限能量输出堪比大伊万。 再加上他将主线任务一奖励的一亿积分用光兑换了新的幻想力量体系，陈远的战斗力又上升了一个大台阶，已经堪比六星级的轮回者。 不过说实话，他仍旧不确定自己能否对付安娜斯塔西娅口中描述的那些能够撼动整颗星球的强者。 脑海中回放着江小草明媚绝伦的身影，他嘴角扯出的一丝笑容消失无踪。 若他的勇气连那样漂亮可爱的女孩子都比不上，那他还有什么面目再去见她。 一重重气焰从身上涌起，隐约的星光下却不是暗沉的血红色，反而是漆黑如墨的黑色火焰。 “哧啦” 一声轻微的衣衫撕裂声响起，一对有些像是蝙蝠，但却覆盖着一片片龙鳞的翅膀从背后伸展而出。 “安娜，不要离开这里。” “不用担心，我会解决一切的。” 黑色的火焰凝聚在身体表面，陈远破开层层大气飞上高空。 他的速度甚至比江小草还要快上一筹，在刚刚突破星球大气层的时候就已经接近了每秒两百千米，突破了第四宇宙速度。 “星辰保佑，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 安娜斯塔西亚捏着身上的破烂披风抬头望着繁星点点的星空，她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等待。 …… 一朵纵横十数里的巨大金莲盖压在黑色的钢铁大地上，其中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明亮剑光，斩开金莲结界之中的一朵朵莲花。 身穿金色长袍的觉永立于高空祥云之上，他有猜想过江小草会有办法暂时挡下东砀，但他万万没想到东砀竟然会被江小草直接杀死。 掌握缥缈无定云剑的东砀是他们之中最难杀的，只能用纯粹的大范围能量覆盖挤压杀死他，其他三人联手都不一定能杀得死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 “想不到你竟然掌握了【乌龟剑法】，这可是没有任何简化版本，高达九星级的终极技能。” “如果说缥缈无定云剑可以被称为必中之剑，那【乌龟剑法】就能被称为必杀之剑，被命中要害直接就会被判定死亡。” 觉永的声音在金莲结界内响起，与此同时一道道黑色海浪涌起，带着一朵朵金莲覆盖而来，与耀眼的白色剑光呈现出僵持之势。 江小草闻言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 被她称为“断未来”的可怕招式，在主神空间里的正式名字其实是“乌龟剑法”，只看名字比起普通武侠世界的“五虎断门刀法”还要垃圾的多。 这一招是她还在78号轮回世界的时候就跟着师父学到的，那时候还很天真的她还以为这真的就是打死小乌龟的剑法，就像她小时候自创的“屠鸡剑法”一样。 直到轮回世界剧情开启，轮回者降临，她才发现自己的技能栏里莫名其妙自带一个九星级的技能【乌龟剑法】。 “师父，你的起名天赋实在是太烂了。” 在心中默默吐槽一句，江小草维持着清冷仙子的风范，不去回答觉永的话，专心致志地对付金莲大阵中的种种异象。 她有自知之明，这一招隐藏起来的底牌只能用一次，对付有准备的六星级轮回者，想要拉近到可以使用这一招的距离太难了。 距离地表近百公里的高天之上，大气层的顶部有一名背负黑刀的魁梧男子，双手抱胸站立虚空之中。 东砀竟然在江小草的手中意外死亡，武极直接放弃了寻找躲藏在地下的基地市，与觉永汇合在了一起。 苏远清那个浑水摸鱼的家伙出工不出力，本应该最弱的江小草竟然隐藏着一招杀死他们的手段。 若是仍旧各自为战，到时候再加上一名神功大成的主角，他们说不定真的会在【降临】这一个阶段被对面全部干掉。 一道缭绕着黑色火焰的身影突破了大气层，武极紧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黑色的大刀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上，一阵阵金色的雷电在身体上跳动。 与此同时，地表的觉永双手合十，浑厚的声音在金莲结界之中响起： “得罪了。” 若是有别的选择，他也不想对江小草这种出身诡异，身怀终极技能的主角下杀手。 可惜神明连环任务近在眼前，作为一名在主神那里付出了一千年时间的轮回者，若是不能突破轮回，一旦被关进快乐星球，可以说与死无异了。 一株三叶青莲显现在金莲结界之中，一重重混沌雾霭缭绕在叶片之上。 脸上露出了一点遗憾的表情，江小草明白觉永两人已经等到了陈远，不再需要她这个鱼饵了。 三叶青莲轻轻一震，她密布周身的白色剑光就粉碎无踪，全身上下都在混沌雾霭中消散无形。 觉永可以动用的能量是她的上千倍，这才是高星级轮回者面对低星级轮回者时的正常战果。 脚下绽放出一片片金莲，大气粒子自动为他让开去路，觉永的移动速度比起武极也不遑多让，不到半秒就突破了大气层。 浑身缭绕着黑色火焰的陈远停滞在了两人千米之外，背后覆盖着龙鳞的蝠翼让他此时看上去更像恶魔，而非拯救世界的救世主。 武极的身上缠绕着金色的雷光，他没有选择立刻动手，地母神指挥着的使徒正在不停地寻找在地壳下方逃跑的基地市。 若是能再灭掉一两座，或者在基地市内传播末世氛围，引起人心崩溃，主角光环的作用就会被大大削弱。 陈远低头瞥了一眼地表上那块空荡荡的钢铁坑洞，那里空无一物。 江小草已经离开了这个轮回世界，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因为双方的敌对关系，他没有直接用电磁波进行交流，而是抽取大气层顶部稀薄的粒子，化为一道震动的气流涌向对面，以此在接近真空的地方进行交谈。 “你们也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游戏，若是任由这个世界的地母神引导基地市里幸存着的那些人，那这几千万人就会真正死去。” 失去独立的自我意识，化为一个更庞大生命体的其中一份子，在他看来与死亡无异。 江小草想必也是这样想的，否则也不会拼尽全力阻止这些轮回者。 武极挑了挑眉头，这话说的还真像传统热血漫画里的嘴炮圣母主角。 对这种辩论之事他向来不擅长也不感兴趣，因此他只是沉默以对。 觉永双手合十，他方正威严的脸上没有普通僧人的慈悲表情，言语之中反倒带着一丝霸道的意味，理所当然地回应道： “他们既然选择了进入这个游戏场，自然就要承担这份后果，每一个人类公民都是在知道轮回世界规则的前提下进入此处。” “一步踏出就没有回头路，我佛从不强渡他人。” 武极闻言认同地点点头，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俺也一样”。 陈远对这些话也没法反驳，这也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放着好好的星际公民不当，进入轮回世界封闭记忆转生，还可以说是因为无聊而寻求刺激。 但明知道有可能在轮回之中与亿万人融为一体，失去独立的自我意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傻乎乎地前赴后继进入轮回之中？ 如果是那位真神特意引导的倒是有可能，但以对方的能力，完全没必要让人再走一遍轮回世界多此一举。 他也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虽然从轮回日记本上得知了不少轮回世界内部的东西，但他穿越至今终究连一个月都不到。 若真要辩论，他根本比不上眼前这两个在未来星际社会成长起来，又经历了数十次轮回任务的六星级轮回者。 十年就是一个时代，星际社会与他记忆中熟悉的世界相隔数百年，曾经的道德与律法在如今这个时代早已不再适用。 他坚持的某些东西可能在星际时代的人看来是蠢笨而又无意义的，就像他看待曾经那些把皇帝或者宗教放在至高地位的古代人一样。 但他此时也不想还没开打就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因此鼓动双翼上的黑色火焰，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一般高傲冷漠地说道： “拯救你，与你何干。” 武极见此“嘿”了一声，他手中长刀竖起，一脸欣赏地夸赞道： “不错，既然是救世主，那就合该有这种气势！” 觉永身体周围大放光明，他一步向前踏出，锦绣山河环绕，如同威严霸道的皇者。 “胜者才有选择的权力，手底下见真章。” 第242章 挣扎 暗沉的黑色火焰冲天而起，星球大气顶端稀薄的粒子层如同被大质量天体吸引脱离，在星球表面形成了一个长长的漏斗状巨大漩涡。 黑色的火焰像是柔顺光滑的水流一样扭曲跃动，电离层的气体被这些黑色火焰不断吞吸，转眼之间就形成了一片覆盖方圆十几公里的黑炎壁障，将对面的两人包围在了内部。 这便是陈远最终选择的强化路径，最初的主神空间《无限恐怖》之中那位主角“郑吒”拥有的力量。 黑色的火焰名为戾炎，正是基因锁四阶中级以上所独有的心灵之光。 “百兵冢！” 黑色的火焰之中冒出一柄柄形态各异的兵器，上百米大的长枪巨剑齐齐飞出，片刻之间就已过千，布满了整片天空。 武极手中的长刀涌起一道道跳跃的闪电，他望着四面八方的黑色火焰，脸上露出了有些兴奋的狰狞笑容。 “这可是相当昂贵的稀有强化路径，值得一砍。” 金色雷域猛然扩张，一座座壮丽山峰浮现而出，与天空中黑色的长枪巨剑相互碰撞。 黑色与金色在大气层顶部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耀眼的光亮如同在天际升起了第二轮黑黄色的太阳。 本该最擅长正面力量碰撞的武极在此时却是选择了利用领域的力量从旁辅助，帮助一旁的觉永挡下了这漫天黑炎武器的干扰。 冷眼旁观的觉永没有展露出之前一贯使用的各种异象，他身体上宽大的金色长袍骤然收紧，露出爆炸般的身体肌肉线条，与金色雷电相似却不同的金色光芒从体表绽放。 “就由贫僧的这具荒古圣体，来领教一下你【洪荒·开天辟地】的力量。” 黑炎释放的百兵冢被挡下，陈远没有多少意外。 他只是瞪大了双眼望着千米之外浑身肌肉鼓起，像是一轮小太阳一样绽放出金色光芒的僧人。 “荒古圣体……认真的吗？” 难怪武极这个一看就很霸道高傲的家伙竟然自愿在旁辅助，这和尚在主神那里竟然是兑换的荒古圣体。 两种不同的能量在陈远体内猛然碰撞，“魔力”与“真元力”相遇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这就是他选择【洪荒·开天辟地】的原因，主神的这一招不再是使用核聚变释放的能量，而是利用反物质泯灭释放出更庞大的力量。 所谓的“魔力”与“真元力”碰撞，实质上就是在他体内形成一个完美稳定的反物质引擎，现在的陈远就是一个人形水滴！ 恐怖的力量充盈身体，体表流动的黑炎化为深沉的光滑装甲，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让他产生了某种天下无敌的感觉。 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感觉现在一拳就能把安娜斯塔西娅五千米大的本体打成小饼饼。 然而，这种无敌的错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个金色的拳头猛然出现在了面前，闪耀着金光的觉永此时哪还有一点僧人的样子，全身上下携带着轰碎星辰一般的霸道气势。 金色的拳头上显露出六个漆黑的混洞，陈远的思绪都在这只拳头面前变得缓慢了起来。 “六道轮回拳？！” 脑袋里只剩下了这短短的一个想法，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将体表的黑炎凝聚在手臂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对上了那只金色的拳头。 光滑的黑炎装甲被打成破碎的等离子气体粒子，金色的拳头势如破竹地轰碎了陈远挡在身前的双臂。 深入到纳米层面的超高频震荡波粉碎了所有的细胞和分子键，被减弱了九成九力量的拳头重重地轰击在了他的身体正中心。 脑海中的念头几乎陷入凝滞，覆盖天穹的漆黑火焰都在此时紊乱消散。 陈远能承受数亿个大气压的身体被这一拳近乎打了个对穿，胸口的骨骼与内脏直接被打成了混乱的高温高压气团。 一重重汹涌的冲击波沿着电离层稀薄的大气向着四面八方涌去，身体近乎破碎的陈远被这一拳反向打到了超过第五宇宙速度。 他的身体以每秒2500千米的速度向着大气层中坠落，大气分子被他背部的翅膀压缩成了橙红色的超高温火球。 他化为了一道橙红色的流星，不到零点一秒之内就贯穿了星球上百公里厚的大气层，直直地被轰到了钢铁地壳之上。 漫天的烟尘冲天而起，陈远携带的巨大动能加上被他压缩的大气粒子爆炸的力量，这一下撞击造成的威力不亚于大当量战略核弹在地表引爆，冲天而起的蘑菇云升到几十公里的高空之中。 “咳，咳。” 破碎的身体像是时光倒流一般恢复原状，陈远摸了一下自己恢复完好的心脏和肋骨，心有余悸地站在巨大的坑洞底部。 刚刚那一拳的速度其实并没有很快，大约在5光速左右，但拳头上的那六个漆黑混洞却让他的身体近乎停滞、难以挣扎，只能站在原地硬生生地吃下这一拳的全部力量。 幻想力量的威力比起纯粹的科技类动能武器强太多了，每一丝力量都如同具有自我意识，他几乎没有多少卸力格挡的余地。 使用了【洪荒·开天辟地】和戾炎装甲之后，他的身体比起水滴的外壳还要坚固，足以硬抗氢弹爆炸核心区域的高温高压，结果仍旧被一拳打得近乎濒死。 若是没有阿瓦隆近乎时光回溯的恢复能力，他恐怕根本抗不下那个僧人几拳。 “小子，你在看哪里呢，打架的时候还有闲情逸致东张西望吗！” 威严霸道的声音突破尘埃云传了进来，金色的身影从蘑菇云的顶部降落而下，闪耀着金光的拳头又是一拳正中陈远胸口。 “咳。” 隐约可以听到喷吐血液的声音，几十公里高的蘑菇云被这一拳的余波完全打散。 缭绕着黑色火焰的身影飞射而出，向着四面八方涌去的一重重超音速冲击波让他仿佛变成了某种声波武器。 这一回陈远却没有飞出去太远，提着黑色大刀的武极早早地就等在了五十公里之外，像是棒球手一样双手握紧了手中的黑刀。 “回去你！” 炽热的金色雷霆缭绕在黑刀表面，凝聚压缩的等离子浆体温度和压力超过了太阳核心，陈远用尽全力凝聚出黑色的戾炎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轰！” 雷鸣炸响、大地开裂，仅仅是余波就在大地上形成了一道延伸十数里的扭曲焦黑痕迹。 陈远除了脑袋之外的所有细胞都在这一刀下化成了粉碎，缭绕着黑炎的脑袋再次被打了回去。 方圆数百里之内风起云涌，覆盖天际的金色雷域撕裂开一重重黑暗的火焰，全身闪耀着金光的觉永就如同代表着天地大势的皇者，一拳一脚都能把陈远这个恶魔打得身体破碎。 靠近大陆边缘的赤红色海水化为一重重数百米高的海浪不断震荡，一道黑色的光线被两道金色的光线像是棒球一样来回击打。 可怜的大陆被这三人的战斗撕开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伤疤，一条条十几公里深的扭曲裂谷在地表交错，这还是觉永和武极收束控制了力量的结果。 某一个时刻，两道金色的身影突然停滞，汹涌的风浪以某个点为中心疯狂膨胀，核心处发生的爆炸如同超新星爆发。 正反物质泯灭释放出大量无形的高能伽马射线将那片区域变成了死域，只有一颗缭绕着黑炎的头颅在正中心重新恢复成人型。 百里之外，武极皱了皱眉头道： “有些麻烦，这个小子正面战斗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但他恢复的速度太快了，再加上那种与戾炎混合的爆发技能和坚固的身体，我们的常规技能很难杀得死他。” 与对付比他弱了整整一个层次的绊绊橙时不同，同时开启了【洪荒·开天辟地】和【燃血】的陈远力量、速度不比他们弱多少，恢复能力还要更胜一筹。 无论是他的金色雷电领域还是觉永的各种异象都是覆盖大范围的分散力量，面对同级的对手很难轻易束缚住。 别看他们两人轻易就能将陈远打得身体破碎近乎濒死，那是因为他们都有接近七星级的战斗力。 单论生存能力，拥有超强恢复力的陈远还要胜过六星级的【五九式坦克·白矮星】，肉度比起他们两人也不差多少。 觉永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道出了他们正面临的另一个问题： “主角正在变得越来越强，从最开始对我的攻击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到现在他已经能勉强作出对抗，只需要付出一双手的代价就能抗下我的拳头。” 武极随手挥了挥黑刀，空气发出了一连串的炸裂声，他有些厌恶地呸了一声： “东砀那个废物神经病竟然直接被人给秒杀了，否则他的能力用来寻找地下基地市可要比我们方便得多了。” 轮回世界的主角就像是牛皮糖一样的存在，看着好像只要稍微再加一点力就能杀死，实际上总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濒死关头突然就给你爆种升级。 对付这种打不死的小强，最好的办法就是毁灭轮回世界的土着势力，破掉主角光环。 他们两个的能力都是刚正面的，苏远清作为召唤师倒是多面手，奈何这个不靠谱的家伙还在那里浑水摸鱼，跟仅剩的一名特殊适格者谈笑风生。 爆炸中心，黑色的戾炎化成了一个个扭曲的漩涡，吞吸周围的物质补充陈远体内被消耗掉的能量。 一道道提示声响起，手背上只有他能看见的小天才智能手表不断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主角光环已发动” “主角光环已发动” …… “主角光环已发动” 与两名六星级顶尖强者战斗不过短短片刻，他的主角光环就已经发动了近百次。 武极和觉永的判断错了，一亿积分只能让他拥有第四阶中级的力量，阿瓦隆也因为他的能量上限超过了最大限度而恢复缓慢，实际上的恢复能力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样恐怖。 事实上，觉永的第一拳就应该能把他直接当场杀死，那时候就是主角光环救了他一命。 他和其他的世界主角是不一样的，曾经的陈博士已经打通了整个轮回，就算现在的他失去了以往的力量，实际上还有着神明的专属位格。 “神明不死”并非空话，虽然他或许是主神空间有史以来最孱弱的神明，但也不是还没突破轮回的轮回者能杀死的。 他不会死去，至少不会被神明之下的力量杀死，“主角光环”这种东西就是只有神明才能购买的高级商品。 只不过，使用主角光环当然是有代价的。 就像那位真神曾经留给他的备注一样，他是一位很好的顾客。 看了一眼小天才智能手表上的信息提示，陈远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笔越来越庞大的债务。 “就算要为此背上一百年也还不清的债务，我也不能让江小草的努力白费。” 在走出锁妖塔的时候，他就只剩下了这样一个念头。 第243章 红线，锚点 地壳下方约一百公里处，就像是融入环境背景的章鱼褪去了伪装色，一个若隐若现、与周围的地下水层近乎融为一体的大肉球突然显露出了行踪。 被大肉球包裹着的基地市内部，一名身在十字架顶部、粉色头发的女子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痛苦表情。 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漂亮的指甲在手掌心里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色痕迹。 丝丝鲜血顺着手掌滑落，被身体下方庞大的血肉怪物吞吃掉。 某种庞大恐怖的意志正在与她直接相连，现在的她就像是正在沉入水中的溺水者，即将被吞噬自我意志，化为某种庞大意志的一部分。 “你是谁？！” “不，不要，我不是你！” “不对，我是谁？” “我是谁？” …… “我是伊三九。” 脸上痛苦挣扎的表情消失不见，粉色头发的女子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释然表情，轻声自语了一句。 紧闭的双眼睁开，黑色的眼眸亮闪闪地望着身体下方的血肉怪物，整座基地市现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数百万人的生死在她一念之间。 她的本体还在封印之中，但在陈远走出锁妖塔之后，她总算能动用一部分幻想力量，不再仅仅能指挥那些傻乎乎的使徒了。 “金毛、绿毛还有红毛现在都没什么用了，而且她们已经在荧幕上露了脸，不去碰她们了。” “黑毛小傻瓜被李恒抓起来了，真可惜。” 要是没有被抓起来，她就能把那个恋爱脑复制体收归自身，体会一下自己单相思的酸涩滋味，顺便把这份黑历史抹去。 血肉衍生扭动，身在怪物控制中枢内部的上千名三阶强者被伊三九屏蔽了对外界的一切感官，直到此时还以为基地市内一切正常。 他们在一无所知之中就被吞吃分解，一个个白色的光点从其中飞出，荧光闪闪煞是好看。 “都是些乐观向上的好孩子啊，真是可怜。” “要不要把这个基地市里的人都变成我的一部分呢？” 伊三九自言自语般地问道，漂亮的脸蛋上是天真无邪的可爱表情，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可爱。 在李恒制定的规则下，轮回世界里的人不会死去，但却可以用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下去，比如化为某个更庞大意识的一部分。 “还是算了，这些居民里没多少有意思的人格，我的主人格与过去一脉相承，偏向于人类女性。” “若是短时间内融合了太多未经挑选的外来人格，不用多久就会变成像那些星球级智慧生物一样呆板的傻家伙。” 这种融合只看哪一方的记忆更庞大、意志更坚定，没有以小吞大的可能，信息量占绝对优势的将会成为最终的主人格。 她选择融合的人格都是有对应偏向的，比如诞生时间并不长，本就与她性格相近的复制体。 若是像那些星球级生命一样男女老少人妖仙魔都有，最后就会变成没多少普通人的感情偏向、近似天道的生命体。 地表之上，距离战斗中心千里之外的几只使徒躲在云层后方，探着小脑袋远远地观察着远处的恐怖战斗，黑色的火焰与金色的雷电不断从那里喷涌而出。 星辰摇曳、日月无光，轰鸣声顺着大气层传遍整片地表，各种光影特效漫天乱飞。 伊三九透过这些被她控制的小家伙将战场的变化尽收眼底，看着满身黑色火焰的陈远被觉永和武极打得近乎毫无还手之力。 除了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光影特效之外，她还能看到陈远的身上笼罩着一道金色的光环，偶尔就会跳动一次，那便是主角光环发动的标志。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发动了二百五十次，这可是相当于二百五十条命的价钱，陈远这小呆瓜是天生就有点傻乎乎的啊。” 仅仅七天就被从天而降的江小草迷得神魂颠倒，为了美人一笑愿意背负上千百年的债务，这让她都有些怀疑当年弄出来的那一大串计划是不是有些太多余了。 说不定她根本没必要玩那长长的一套恋爱成婚死遁的套路，只要随便弄点像是韩剧一样戏剧化的生离死别，就能把陈远这纯情少年骗得团团转。 一边继续远远地旁观陈远和两名轮回者惊天动地的大战，粉色头发的伊三九操控着覆盖整座基地市的怪物一阵扭动。 一条条血肉触须延伸而出，在半空中轻轻扭动就变换成了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类。 这有些像是安娜斯塔西娅曾经使用过的能力，但这些分出来的人身体上却没有用于和本体传输信息与能量的触须通道，就像是真正独立的人一样。 躲藏在家中惶惶不安的居民透过钢铁大楼的缝隙往外观看，在看到这些骤然出现的人时突然面目呆滞，情难自禁地喊出了声。 “父亲！” “小瑶瑶！” “奶奶！” “阿哲！” “小芸！” 一声声饱含各种情绪的低低呼喊从钢铁高楼内传出来，这些突然出现的人都是基地市内的居民早已去世的亲人，如今却是活生生的再次出现在了世上。 这一次轮回虽然实际上还不到一个月，但在这些普通人的记忆里却是早已经过了几十年，眼前所见的都是在一场场战争与动乱中死亡的亲人和爱人。 伊三九的口中发出空灵的哼唱，清澈圣洁的声音响彻整座基地市，一朵朵纯洁无瑕的白莲凌空洒落。 街道上影影绰绰的人影带着解脱清净的安宁表情走向自己曾经的亲人，口中轻声应和着响彻天际的清澈圣洁声音。 这种奇怪的事件一看就有问题，这些出现的人影更是一眼看上去就是某种诡异的事物。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是江小草那样，面对绝望处境有勇气绝争一线的。 这些被封闭了外界记忆，暂时只能使用普通人身体的居民更是如此。 在他们眼中，自己已经在这片没有希望的荒芜大地上挣扎求存了十几年、几十年，如今又遇到了比使徒还恐怖得多的入侵者，心中的压力与恐惧早已经超过了可以承受的极限。 有些时候，活着比死更难。 终于，有第一个人走出了钢铁大楼。 “老头子，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倒不如就跟着你一起走。” 这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奶奶，在这座末世基地市内已经是绝对的高龄老人，她从居民楼内走了出来，迎上了走向自己的一位中年人。 中年人身穿制式军装，脸上带着安宁平和的表情，他伸出手迎向面前向着自己走来的老人，手指上缠绕着纯白色的圣洁光芒指向她的额头。 本已皱纹深深、腿脚不便的老奶奶在这一指下皱纹褪去，苍老不再。 像是破败的稻草一样干枯的白发重新变成了靓丽柔顺的黑发，干瘪松弛的皮肤重新变得光滑，一瞬间就从行将就木的老人变成了漂亮成熟的女性。 回光返照一般的景象只持续了短短数秒钟，身穿制式军装的中年男人与漂亮成熟的女性在同一时间身体崩溃。 他们融入了漫天的白莲之中，只剩下一点白色光芒晃晃悠悠地向着高空飞去。 随着第一个人出现，越来越多的人从钢铁高楼内走了出来，乘着空灵的哼唱踏上走向死亡的旅途，与前来迎接自己的亲人和爱人一起化为了纯洁美丽的白莲。 基地市内空无一人的地下空洞之中，伊三九仰起头面带微笑望着这一幕。 一道道纠缠交错的红色丝线贯穿了一个个居民，贯穿了他们体内的记忆匣子，贯穿了整座原初轮回世界。 这些红色的丝线就像是缠缠绕绕的毛线球，将整颗星球牢牢地绑住，其中有几道红线明显比起其他人要更粗，那是剩余的三名六星级轮回者和咕哒子身上的红线。 全身缭绕着黑色火焰的陈远头部同样有一条红线，这条红线比六星级轮回者身上的还要粗壮得多，闪耀着赤红的光芒，从伊三九的视角看去简直贯通了整片天地。 一个个基地市内的居民走向死亡，一道道纠缠的红线解开，伊三九面带安宁平静的表情轻声说道： “亲情，友情，爱情，与他人的关系就像是捆缚在每个人身上难以解开的束缚，让人能够忍受生活的种种痛苦，顽强地在这个荒谬冷漠的世界上生存下去。” 一个手持红色三叉戟，背生黑色双翼的卡通3d小恶魔随着她的话语出现在了半空中。 “怎么今天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 伊三九望着突然出现的卡通小恶魔扯了扯嘴角，她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问李恒，只不过没想到他这次没有在她脑袋里直接回复，而且还是用的这种形象。 在她陷入沉睡之前的那段时间，这个恶趣味的家伙正在变得越来越像高高在上、至公无情的天道。 她没想到一百年后这家伙竟然变得这么有人味，比起刚刚把她捏出来的时候还要接地气。 “毕竟整整睡了一百年，大概是醒来之后的起床气。” 伊三九随口回了一句，反正不用她开口李恒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恶魔形象的李恒尾巴微微弯绕，他顺着伊三九脑袋里的想法回答了她的疑问。 “针对不同的交流对象表现出不同的形象，我在你沉睡的那段时间新养成的爱好。” 这算是回答了他现在的形象问题。 “另外，就像你想的一样，与他人的关系就像是身上难以解开的束缚，既是让人痛苦的根源，同时也是让人有勇气继续生存的动力。” “比如曾经的陈博士和你的小分身，比如现在的陈远和江小草，比如阿基里斯和我，又或者广大的普通公民与那些心怀全人类的一级权限者。” 小恶魔的翅膀微微扇动，他的红色三叉戟指了指伊三九脑袋上的粗大红线说道： “这一点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阿基里斯，你，江小草，陈远，还有其他那些被我特别关注的有意思的人。” “这些非同寻常的、特别的智慧生命就是我留下的锚点，就像是游戏中吸引我的角色一样，让我仍旧保有个体智慧生命的各种情感特征。” 伊三九闻言微怔，她沉睡之前这些粗大的红线就早已经存在了，她还以为这些红线只是用于标示可以动用的力量多寡。 “那你当时怎么弄得一幅好像快要太上忘情，即将变成天道的样子？” 她是和阿基里斯一同陷入沉睡的，那时候她还以为一觉醒来就会看到一个真正的天道，又或者还没醒来就被同化融合了。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真的就要在沉睡中死去了。 在她的判断里，若是这个恐怖的家伙变成真正的无情天道，那他必然会选择把整个人类文明的所有人连成一体。 无延迟的超光速通讯指向的便是这唯一的结局，人类文明将会变成一个可以无限扩张的文明级智慧生命体，从此再也没有个体与整体之分。 这是绝对平等的终极大同世界，自私就是无私，利己就是利他。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有人归为同一。 生命30阶段，智慧生命可以任意修改自身硬件，脱离肉体的禁锢。 再无寿命之忧，再无天生种族之别，这便是形成星际文明的核心基础之一。 因无延迟通讯而生的文明级智慧生命体则可以被称为生命40阶段，宇宙中所有的物质都会成为这个超级生命体追逐的食物。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卡通3d形象的小恶魔瞥了眼伊三九，语气毫无波动地回答道： “骗你的。” 利用星球级智能生命的特性，李恒只需要吞食几万个生命体的思维信息，就能获得整个太阳系里人类文明产出信息的1~2。 他的记忆受到的信息流冲击远远比不上最初被关在海岛上的那半年，那时候他的记忆量在半年之内膨胀了一千倍。 在星球级智能生命和聚光之城出现之后，他的力量飞速膨胀，但实际上对他的记忆与性格造成的影响远远比不上最初的那几年。 他知道伊三九心里害怕的是什么，而他想看的正是在他逐渐成为无情天道的过程中，伊三九能弄出点什么好玩的新东西。 “骗我的……” 怔怔地望着漂浮在眼前的小恶魔，伊三九突然体会到了一些当时陈远的感觉。 “这算是善恶有报、天道轮回吗……” 第244章 原暗 明亮的白色光点从大地下方晃晃悠悠地飘飞而起，成片的光点像是纯白色的蒲公英一样飞向星空高处。 狂风暴雨、雷霆闪耀。 扭曲的暗沉云层几乎有几分木星大红斑的恐怖气势，这片风暴云的温度在三名强者释放的能量持续冲击下已经堪比沸水。 整颗星球的平均气温都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战斗中上升了接近5摄氏度。 若这场战斗真的持续整整三天时间，那这三人释放出的能量足以改变整颗星球的气候环境。 这颗星球表面的大气温度将会接近一百摄氏度，从温暖湿润的宜居星球变成不适生存的灼热世界。 身处战场中心的三人不受任何影响地清晰看到了漫天的白色光点，这意味着有一座基地市被找到，其中的几百万居民都被杀死了。 缭绕着黑色火焰的拳头与闪耀着金光的拳头对碰，已经升高到上百摄氏度的高温大气被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漆黑的戾炎被金光打碎，手背上的血肉被强大的力量蒸发汽化，骨骼寸寸碎裂弯折。 然而，仅此而已。 不久之前一拳一脚都能把陈远打到濒死状态的觉永已经失去了绝对的压制能力，虽然肉体强度和力量还占着明显的上风，但正面战力已经几乎没有差距了。 一只拳头挡住觉永，另一只拳头黑炎猛涨，与从天而降的金色雷刀相撞。 汹涌的气浪如同核爆，以三人交手之处为中心骤然扩散，在钢铁大地上轰出了一个方圆十几里、像是陨石坑一样的巨大坑洞。 方圆数百里内的大地都布满了这样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坑洞，还有纵横交错的刀痕劈砍出来的峡谷。 咬紧牙关扛着两名六星级轮回者的力量，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的白色光点，陈远却没有半分欣喜的感觉。 随着时间推移，他主角光环发动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也变得越来越强，如今甚至能勉强挡下这两人的联手进攻。 但这就像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十座基地市到现在已经被毁掉了三座，等到再毁掉两座之后，他的主角光环带给他的战力加成就会越来越少，再也没有机会翻盘。 不仅如此，与他同阵营的那位星空神明也会受到限制，能够降临在这座轮回世界里的力量越来越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凭我现在的力量根本撑不下72小时，最多6个小时之后地母神就会再找到两座基地市，24小时之内就会杀死星球上的所有人。” 随着时间推移，伊三九能够动用的幻想力量将会越来越多，此消彼长之下，他这一方将会陷入全面弱势。 主角光环再强，也不可能把他在三天内就推进到堪比神明的程度。 若真的把【降临】阶段拖到三天之后，最终就会变成地母神占据绝对优势的局面，剑仙的力量甚至会直接被驱逐出这座轮回世界。 降临任务那三天的时间限制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就凭他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同时面对两名六星级轮回者和一个即将苏醒的神明。 主线任务最好的期望自然是北原的星兽和十座基地市都幸存，他和江小草都活着，顺便把入侵的几名轮回者都杀死。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江小草能和东砀达成一换一已经是超出预料的惊喜了。 “最为关键的是，若是地母神能够动用的力量越来越多，她会不会选择引导基地市里的人，让他们自愿化为一体……” 在他看来，伊三九根本就是个冷漠疯狂、视人命为玩物的疯子，若是真的有机会把几百万人同化为一，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而这是他和江小草绝对不能容忍的，就算将这座轮回世界拱手让人，也不能让那个疯狂的神明引导着幸存的人失去自我，步入真正的死亡。 心中的念头飞速转动，陈远很快就做出了抉择。 主线任务虽然明面上没有提前完结的办法，但若是没有了主角，所谓的主线任务自然就提前结束了。 这一次的胜负手不在他身上，而在那些神明身上。 用主角的死亡提前结束降临阶段的主线任务，直接让己方的神明以不完全的状态降临于此。 如此一来，虽然剑仙不可能以最完美的状态降临，但也能打断地母神轻易毁灭基地市的行动。 背后突然再次长出两只手臂，与觉永和武极僵持着的手臂寸寸碎裂，与此同时背后的两只手臂喷吐出某种明亮的物质，与大气粒子碰撞发出耀眼的灼热光线。 觉永和武极骤然闪身后退，陈远背后双手中喷吐出的大量反物质化成一道道明亮的光芒，更多的则是超出可见光范围的高能伽马射线。 暴烈的能量狂涌而出，反物质与正物质泯灭的力量即使是他们都不敢直接承受，这是无视一切防御、绝对破甲的攻击。 幻想能力中可以使用反物质的技能很少，不同于正常使用反物质时会被强磁场轻易偏转，变化成为幻想能力的反物质攻击几乎不会受到正常强磁场的影响。 某种无形的诡异力量让这些速度超过99光速的反物质粒子流变成能抵抗强磁场的可控强大攻击，擦到就伤碰到就死，根本挡不下来。 数百道明亮的光线喷吐而出，觉永闪着金光的身体被擦出了一个个光滑的洞口，前后透亮可见，路径上的细胞都被泯灭成纯粹的高能射线。 肌肉蠕动扭曲恢复正常，另一边的武极也同样如此。 反物质伤害能力虽强，但总量终归有限。 只需要控制领域中的物质粒子包裹住重要的大脑，其他部分的身体被轰碎根本不算什么伤势。 拥有幻想力量的四阶强者恢复能力可不会比阿瓦隆剑鞘那近乎时间倒流的能力弱上多少，轻易就能从大气与地壳中获得身体所需的元素，重组被摧毁的有机分子与细胞结构。 黑色的火焰极限扩张覆盖天际，觉永与武极刚刚修复好身体就发现自己身处于黑色的领域之中，戾炎化为了水流般的物质将三人完全包裹在内。 陈远抬起头望着远方的两人，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 “原暗……” 他的声音被拉长成深沉喑哑的音调，后面几个字只能看到陈远的口型变化，却是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了。 流水般的戾炎飞速旋转，分布在方圆数千米内的火焰形成了一个纯粹的整体，成为了某种绝对光滑的超流体。 像是漩涡一样的流动碰撞声响起，这些旋转流动的黑色火焰向内部极速压缩，大气与地面都被它们吞噬吸收，身在其中的觉永和武极自然也不例外。 这些超流体黑炎旋转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在瞬间就突破了音障，所有的声音消失无踪。 大气流动摩擦急速升温，橙红色的等离子体释放出明亮的光芒，然而飞速旋转的黑色滚筒内却变成了无声的默片，没有任何声音能通过震动传到外界。 吞吸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大，被包裹在黑炎内的觉永和武极两人就像是身处某种大质量天体附近，承受的加速度片刻之间就超过了白矮星表面。 高温高压的橙红色等离子气体被庞大的力量压爆，脱离原子核束缚的电子被庞大的压力挤压到一起。 不相容的电子之间的斥力抵抗住黑炎的庞大压力，在黑炎形成的滚筒内绽放出明亮的纯白色光芒。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觉永和武极两人的力量竟然在短时间内被陈远压制住了，再也难以利用幻想力量的领域操控身体外部的物质。 “他的能量输出已经超出了六星级的上限，这楞小子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输出的能量远超过了恢复能力，这意味着陈远将会在接下来的一秒钟内几乎无法动用能量。 一秒钟的无力时间，对于他们这个等级的强者而言已经足以杀死敌人几百次了。 明明他正在越来越强，还有不小的胜算。 浑身金光闪闪的觉永一拳轰出打碎流水般的黑炎，紧接着那里就又被填补修复，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压力越来越庞大的黑炎让他体内的能量急速消耗。 这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原版技能，正版的【原暗·宇宙终结】能制造出真正的黑洞。 李恒倒是可以将大质量恒星压缩燃烧，利用恒星庞大质量的引力作用抵抗中子简并力，让大质量恒星在短时间内死亡形成黑洞。 但原版的原暗技能制造的黑洞极小、引力作用极其微弱，只有在宇宙大爆炸初期，能量密度极高的极端状况才会形成这种原初黑洞。 恒星核心压力上千亿个标准大气压，白矮星核心压力是恒星核心的十万倍，而中子星核心的压力是白矮星的万亿倍。 李恒现在的力量连不需要额外引力束缚的小质量稳定中子简并物质都做不出来，更别说是手搓这种原初黑洞了。 他的力量还无法完美掌控质子和中子这一级别的粒子，比质子和中子更小的基本粒子当然也不行。 小质量的原初黑洞比大质量黑洞形成要困难得多，陈远此时所使用的原暗技能是用超流体模拟的声学黑洞。 最初是实验室中用于模拟真实黑洞、研究黑洞霍金辐射的产物，如今在幻想力量下演变成了类似大质量天体的封印结界。 身在其中的物质将会受到数千万倍地球重力加速度的压力，即使是六星级的强者也需要用尽全力才能抵御这种庞大的压力，维持自身大脑结构不被压碎。 直径数千米的黑色漩涡在这种庞大的压力与飞速旋转之下几乎在瞬间就收缩到了一点。 数十亿吨重的沙土、钢铁、大气被聚合到了区区几米的范围内，核心之处只剩下了浑身闪耀着金光的武极和觉永。 只剩下脑袋缠绕着黑炎的陈远望着抵抗着庞大压力的两人，嘴唇微动轻轻做出了一个口型： “boo！” 体内储藏着的所有反物质与正物质碰撞泯灭，缠绕着黑炎的脑袋在瞬间被炸碎消失，超新星爆发一般的恐怖光芒溅射而出，映照出了觉永和武极那两张阴沉的脸。 也不知道江小草给这傻小子灌了什么迷药，这位主角竟然在还有不少机会的情况下，直接就不要命地拖着他们同归于尽。 光滑的黑炎球体像是被盘古劈开的混沌鸡子一般崩裂爆炸，无形的高能伽马射线冲天而起，覆盖天际的暗沉风暴被一冲而散，钢铁大地比起遇到阳光的冰雪还要脆弱。 星球表面在这一次剧烈的自爆中被消融出了一个直径上百公里的巨大坑洞，钢铁地壳下方的地下水飞速喷涌而出，转眼间就形成了一个新的湖泊。 大气挤压向这片空无一物的低压地区，风云与雨雾在这片新生的圆润湖泊周围不断生灭，这片区域里再无任何活物。 第245章 降临 “主角已死亡。” “主线任务二：降临，提前结束。” 金光闪闪的移动都市内部，还在高塔上对坐畅饮的咕哒子和苏远清同时听到了主神的提示声。 被咕哒子召唤出来的五名英灵在同一时间化为了蓝色的光点消失不见，她自身的身体也显露出透明的质感，微微张了张嘴巴就垂下了头，无声无息之间走向了死亡。 闪耀着七彩色的光点从脑袋里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飞向了星空之中。 “先是东砀莫名其妙地被江小草干掉，现在觉永和武极又被那个主角拖着同归于尽，而我这个一路浑水摸鱼的咸鱼活到了最后。” 苏远清坐在躺椅上神情平静地灌下一杯紫红色的酒水，清冽甘甜的葡萄酒顺着喉咙流淌而下。 东砀那个疯疯癫癫的家伙口中总是念叨着世事无常，如今看来他说的还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在轮回之中越是拼命挣扎，越是机关算尽攫取更多利益，越是想要远离死亡、突破轮回的那些家伙，反而越是得不到渴望之物。 反倒是他这个纯粹只为了进轮回走一遭，体会一些不同人生经历的咸鱼轮回者，慢慢悠悠、安安稳稳地活到了最后，成为了这次任务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轮回者。 如此一来，另外三个神明失去了入场名额，建立了幻灵书院的神明就成了唯一一个可以入局的神明。 无论最后胜负如何，他的那一份奖励都不会少。 或许他不再需要积攒积分，下一次轮回任务就可以进入神明连环任务了。 “萧炎老兄，咱们的任务完成了，等我这次的任务奖励到账就把你的那一份打给你。” 召唤师的战力上下波动相当大，若是召唤出的角色愿意全力以赴拼命战斗，那苏远清的战力会比起同级轮回者强上一筹。 相对的，若是召唤出的角色纯粹只是应付工作，那他的战力就会比其他人弱上不少。 纸片人形象的萧炎闻言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这一次出来之后根本没有正面战斗，但苏远清还是做出了给他留一份的承诺。 “那我就期待着你能成为新生的神明了，等你成为了神明，我也能有机会从快乐星球离开了。” 纸片人变成四散的碎屑消失无踪，与此同时苏远清从躺椅上站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具身体绽放出神圣明亮的光辉。 手中的折扇高高举起，上面印着的卡通美少女仿佛在此时拥有了生命，张开嘴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爆裂，现实！” “粉碎，精神！” “消失！这个世界！” 口中吟唱着召唤的咒语，一个身穿中学女生校服的短发少女在光芒之中缓缓出现。 一只眼睛覆盖着白色的眼罩，还有一只眼睛乌黑之中带着一点翠绿的色泽，瞳孔闪闪发光地盯着将她召唤出来的苏远清。 “在混沌中封闭的永恒！” “在虚无中破碎的平衡！” “停留在宇宙的至深之渊！” “余乃应你呼唤而来的伟大神明！” 一手撑腰，一手遮掩住自己的眼罩，她在漫天飘落的闪亮羽毛之中吟唱着自己降临此世的登场台词。 待到周围的特效消失不见，华丽登场的短发少女此时才有功夫观察一下轮回世界内部的情况。 “行走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缥缈旅者早已死去，立身天穹之上的天神与执掌锦绣山河的皇者亦无影踪。” “清远公子苏远清，你不愧是余座下智慧最出众的侍者，余为你感到骄傲！” 少女稚嫩美丽的脸上露出骄傲的表情，伸出一只小手放到了苏远清的脑袋上。 “此乃余赐下之奖赏，余之侍者，此后的战场非你可以触及。” 苏远清俊美的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容，任由眼前像是中二病初中小女生一样的少女随意触碰。 “叮！你收到了一份新讯息！” “来自乐园的重要讯息：你的轮回者账户刚刚收到了一笔50亿积分的大额转账，当前余额1058亿积分，如有疑问请咨询官方客服。” 苏远清将少女的小手从头上取下，微微弯腰低头亲吻白皙的手背，真心实意地说道： “遵从您的意志，我伟大的神明。” 少女可爱娇嫩的脸蛋上略微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轻轻挥了挥手苏远清就化为了一道流光冲向天穹，被她送出了这个轮回世界。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喉咙，压制下脸颊两侧的红晕，飘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高声宣唱： “隐藏在大地与海洋之中的邪恶女神，来自星空的疯狂外神，余会亲手阻止你们的丑恶暴行，拯救这颗美丽丰饶的星球！” 她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却沿着大气与地面近乎毫无衰减地传到了数千里之外。 …… 与此同时，地下深处。 粉色头发的伊三九微微一愣，她也没想到陈远这愣小子竟然如此果决，看到她毁掉一座基地市就当机立断地拉着两个六星级轮回者同归于尽了。 “哦对了，我忘记跟你说了。” “我之前跑去锁妖塔里跟陈远见了一面，让他看了一遍江小草被残忍折磨的画面，顺便告诉了他这个轮回世界里可能发生的某些事。” 听着脑袋里响起的声音，伊三九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感情陈远这傻小子是怕她引导着基地市里的人全都融为一体。 她低声叹了口气道： “哪有这么简单啊。” 想要让轮回世界里的人自愿融合为一体，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否则也不会这个轮回世界的一百多次轮回里才出现了一次。 区区三天时间，她又不能违背轮回世界的基础规则，使用幻想力量去强制改换那些人的思想，根本没可能做到的。 除非像是她之前考虑过的那样，神明级强者自愿融合数百万、上千万人的记忆，与他们化为一体。 但这又没什么好处，纯粹是损人不利己的傻子行为，搞不好还会因为融合了太多互相冲突的记忆，把自己洗成傻乎乎的蠢家伙。 “不过，降临提前结束，我的本体也能完全醒来了，接下来就要考虑怎么对付剑仙那个疯子了。” 身体化为零散的细胞，包裹着整座基地市的血肉怪物向着星球表面前进。 整颗星球地下水中随波逐流的红藻突然拥有了意志，它们扭动着红色的长长的叶片，骤然向着地表前去。 星球表面，覆盖了整颗星球90的红色海洋仿佛拥有了生命，单细胞的红色海藻不断汇聚，向着某个方向游去。 红色飞速褪去，海水变得清澈见底，布满整颗星球的红藻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下汇聚合拢，在海洋中的某处堆积成了一座巨大的红色山脉。 “轰！” 海洋底部的钢铁地壳破碎，一颗直径上百公里的大肉球从裂开的缝隙里面挤了出来，成为了红藻汇聚成的山脉的底座。 肉球扭动变换，慢慢变成了一条上百公里长的巨大蛇尾，一块块面积堪比小镇的墨绿色鳞片在清澈见底的海水之中清晰可见。 堆积成山的红藻融合变形，逐渐变化成为了人类上半身的形状，纤细的腰部连接在下方的巨大蛇尾之上。 从整颗星球的海洋里蜂拥而至的红藻逐渐勾勒出纤细的女性上半身，光滑的皮肤上覆盖着一根根晶莹的白绿色巨大柱体，顶部略有分叉。 每一根柱体都有几千米长，拉长距离从远处看去竟是一根根晶莹翠绿的大葱。 顶天立地的巨大蛇女屹立在清澈碧蓝的海洋之中，墨绿色的蛇尾探出海水，尾部随意甩动之间就制造出堪比海啸的巨大风浪。 除了北原的星兽和剩余的六座半基地市，这颗星球上本身存在着的所有活物都是伊三九的一部分。 借助遍布整颗星球的红色丝线，也就是李恒本体那超越光速的无延迟通讯，这些分布在整颗星球表面的细胞组织能够像是近在咫尺一样连为一体。 手臂伸展、腰肢轻动。 飘荡着的云层如同缠绕在身体上的白色飘带，伊三九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两只巨大的手掌直接突破到了大气层之外。 “从封印中苏醒的邪恶女神，余乃执掌圣光与正义的裁决者，你的残暴行径就到此为止了，休想再破坏这颗美丽的星球！” 看上去比起虫子还要渺小的短发少女骑着一根魔法扫帚，晃晃悠悠地飞到了超大型伊三九的不远处，大声宣告着自己的讨伐行动。 “好好好。” 屹立在海床之上，如同远古神灵一般的伊三九半眯着眼睛瞥了眼飘在自己腰部附近的少女，跟这个中二病讲话实在是有些吃力。 戴着眼罩的少女却不在意伊三九敷衍的语气，她挺直了胸膛立在了魔法扫帚上，用清脆的声音开始高声咏唱。 “光辉的神的女儿” “指引战士迈向神圣殿堂的” “辉煌的公主” “我伟大的盟友” “遵循血的神圣契约” “回应我的召唤” “将光芒化为利刃” “撕破黑暗！” 星辰的光芒都被扭曲，无尽星辰的光芒汇聚交织，大气层之外骤然出现一柄闪耀着明亮白炽光芒的长枪。 太阳、月亮、星辰的光芒都被掩盖，巨大的光之枪长达上百里，猛然向着伊三九飞射而去。 顶天立地的伊三九眼皮轻轻颤动，墨绿色的蛇身在此时突然变成了赤红色，就像是汇聚成她身体的那些红藻的颜色一样。 就在光之枪射到她身前的时候，伊三九的双眼轻轻闭上。 光之枪消失了，日月星辰的光芒都在同一时刻消失了，整片天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伊三九人首蛇身的本体融汇了多种神话生物的能力。 作为掌控轮回世界的地母神，除了传说中女娲捏土造人的创生能力之外，她还同时兼顾着掌控星球日月交替、四季轮转的力量。 除了女娲，她在同时还是烛龙。 开眼为昼、闭眼为夜。 只需要闭上眼睛，整颗轮回星球就会陷入绝对的黑暗，所有可见光波段的电磁波都会消失无踪，这柄光之枪自然也不例外。 她只需要动用自身的权能，就能轻易压制这个中二少女的那点孱弱攻击。 第246章 莲月心 半人半蛇的金发女子那大如山岳的双眼再次睁开，白色的光芒覆盖星球一侧，日月星辰重新出现，天地之间明朗干净，无风无云。 踩着魔法扫帚的中二少女没有被眼罩遮住的那只眼睛微微恍惚。 在天地之间的光明被剥夺的同时，她与那柄光之枪相连的心神也在同一时间陷入了停滞，意识近乎停转。 长长的金色发丝在海面微微搅动，大气与海水粘附在发丝之上，变成了一个个小小的、用黏土塑造而成的玩偶。 【黏土转生】，以女娲捏土造人的传说故事和“秽土转生”的特性融合而成的神明权能。 创造出拥有极强战斗意识，并且能够长久存在、不死不灭的黏土生命。 这些与伊三九相比体型极小的玩偶实际上每一个都有十几米大，流动的黏土顺着身体滴落而下，竟是一只只形似有翼之龙的怪物。 头部顶着一幅大角，全身长满尖锐的棘刺，巨大的翅膀微微扬起。 充满威慑感与杀伤力的巨角与其身体上密集的骨刺重叠起来，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去，咩咩子！” 铺天盖地的黏土灭尽龙飞上高空，一根根灰白色的尖刺像是电磁炮弹一样向着中二少女飞射而去，流质的黏土表面闪现着耀眼的光芒。 “轰！”、“轰！” 连成一串的爆炸声响起，这些黏土尖刺每一枚爆炸的威力都堪比战略核弹。 高温高压的等离子气体不断向着四面八方膨胀挤压，紧接着就又被后续的尖刺爆炸挤压向核心地带。 武极这样的六星级强者可以短暂的在小范围区域内制造出堪比太阳核心的高温高压死亡地带，神明的力量却可以长久维持这样的死亡环境。 八星级的神明强者，能量输出是六星级轮回者的万倍以上，在轮回世界内每秒输出能量十万亿吨tnt。 一秒钟释放的能量就堪比20万枚大伊万，相当于太阳每秒辐射能量的万分之一。 本就被三名六星级强者的战斗摧残的破破烂烂的星球大气层再一次被狂猛的力量撕裂破碎。 黏土灭尽龙释放出的核爆尖刺在直径不到一公里的区域之内释放出仿佛无尽的光和热，让一颗近乎真正的恒星核心出现在了星球表面。 短短一分钟内伊三九就操控着这些黏土生物释放出了相当于六百万亿吨tnt爆炸的能量，如此庞大的能量比起太阳表面真正的太阳耀斑还要恐怖得多。 更何况这并非纯粹的自然核爆，庞大的光和热被幻想力量束缚在直径不到一公里的范围内，最中心处持续的庞大高温高压已经超越了太阳核心。 无尽光芒笼罩的核心之处，戴着单眼眼罩的少女手中拿着一柄粉色的魔法杖，魔杖的顶端是一个粉色的圆环，其中有一颗金色的星星飞速旋转。 一张卡牌烙印着形似翅膀的盾牌，在粉色的魔杖顶端绽放出柔和的光芒，艰难地抵挡着少女身体周围那堪比太阳核心的死亡领域。 盾牌释放出的淡淡光芒被连续的高温高压和高能射线冲击得越来越暗淡，圆润的护盾逐渐贴近了手持魔法杖的少女，不用多久就会消散无踪。 “正义是不会输给邪恶的！” 身穿中学校服的短发少女咬着牙齿倔强地给自己打气，魔法杖上的金色星星旋转的越发迅捷，盾牌释放出的光芒勉强抵挡住了越发庞大的压力。 身高百里的伊三九微微低头看着眼前小小的炽热光团，不紧不慢地操控着漫天的黏土灭尽龙持续输出能量维持光团的高温高压。 仅仅是略微泄露出来的一小部分能量就让方圆百里内的大气粒子电离，海洋沸腾蒸发。 随手拨开一片电闪雷鸣的乌云，银白色的雷电打在白皙的手指上带来一丝丝轻微的酥麻感觉，缠绕着红色鳞片的蛇尾轻轻晃动。 她现在就像是泡在火山口的温泉里，沸腾的海水中那些咕嘟咕嘟的气泡让她相当舒适。 八星级神明的门槛是每秒十万亿吨tnt的能量输出，但那只是最弱的神明罢了。 身为这座轮回世界的本土神明，她庞大的本体让她的力量比起外来的神明要强上一大截，用于困住这个中二小鬼的力量还不到全部力量的三分之一。 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大陆的北方，那片被黑夜笼罩着的北原世界，即使是她操控星球晦暗变化的权能都无法影响那里。 幸存的六座半基地市总共有两千多万人，再加上那些拥有智慧的第三、第四阶段星兽，剑仙能降临在这颗星球上的力量不会比她弱多少。 在主神的判定中，这是一个需要她和另外四名神明联手才能对付的恐怖家伙。 …… 星球表面的光暗变化没有影响到终年黑暗的北原世界，柔和静谧的星光一如既往地为这片世界带来生存所必须的能量。 仍在默默祈祷着的安娜斯塔西娅眼前突然略微恍惚，一道身穿淡青色长袍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背上，十七八岁的年纪，外貌极为英俊，一双细长的剑眉微微上挑。 两鬓略微斑白，气质出尘难测，给人似苍老似年轻的奇怪矛盾感。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人，想起了之前见到的江小草那位恐怖的师父，心中不由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不是，怎么又来一个。” 青衣英俊男子低头看了一眼呆呆傻傻的小女孩，脸上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但仍旧带着一种高邈难测的气质。 “本座莲月心。” 见小女孩呆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自称莲月心的青衣人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道： “以轮回世界的说法，你也可以将我称为星空神明·剑仙。” “不用担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他抬头望天，一片片青莲在身边绽放，轻声开口道： “心雨殛天剑阵。” 话音落下，数千公里之外，大陆另一端的海洋中片片青莲浮现而出。 它们如同自虚空中降临，仿如刚刚摘下的美丽鲜花，凝神细看，似乎还能在那单薄的花瓣之上看到点点露珠。 清丽脱俗的青色莲花仿佛自虚空中生出，然而如此美景下隐藏着的却是恐怖的杀机。 海洋破碎，大气开裂，地壳粉碎。 以屹立在海洋中的伊三九为中心，方圆千里之内无处不是青色莲花，片片花瓣带着初生的露珠，将其中的万事万物都斩成了碎片。 整颗星球在这些青色莲花的切割之下就像是被削去了一小块果肉的苹果。 粉碎的钢铁碎块混合着被大日核心煮沸的灼热海水，飘飞到距离星球表面数十公里高的空中，在星球的重力作用下缓缓向下回落。 黏土灭尽龙在这些青色莲花形成的剑气下化成了亿万碎块，它们破碎的身体扭动之间就像是时光倒流一样汇聚到一起，只要几秒钟的时间就能融合。 然而漫天的青莲却没有给它们这个机会，片片花瓣骤然破碎，难以计数的细小青色剑气从其中涌出。 细小的青色旋风裹挟着这些能够不断重生的黏土怪物，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黄绿色风暴冲上天穹。 风暴在转瞬间就突破了每秒一百千米，这些不死的黏土怪物竟是直接被扔到了太空深处。 伊三九庞大的本体当然也不能幸免，半人半蛇、身披大葱的金发女子独自一人屹立虚空之中。 周围千里之内都是被斩碎的钢铁碎片和海水，仅仅剩下了她一个活物。 “还真是够嚣张的啊，一上来就要把我和那个中二小鬼一起干掉。” 她体表的一根根大葱羽毛上同样有朵朵青莲自生，每一片花瓣都是一道精细到纳米尺度的锋利剑气，斩碎连接物体的一切分子键。 虽然在绝对杀伤力上略逊色于江小草使用过的“断未来”，但覆盖的广度却要远远超过。 “轰！” 在这一场剑气风暴之中没有受到多少影响的大气层本已慢慢回落，然而那颗炽热光球却在此时终于爆炸，伊三九抽取了所有的力量用于防护源源不断的青色剑气。 凝聚了伊三九好几分钟的能量输出，这颗炽热光球蕴含的能量在此时骤然释放，陈远之前自爆制造出的大爆炸与此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 比起太阳核心区域还要恐怖的高温高压光球突然失去了束缚，堪比千万亿吨tnt爆炸的能量骤然释放，无尽的光与热在这颗星球上绽放出毁灭一切的死亡光芒。 气体被加热成数百万摄氏度的等离子体，紧接着就被爆炸释放的庞大能量直接吹飞。 这颗星球表面的大气层被这颗炽热的光球炸出了一个直径上千公里的大口子，上百万亿吨的气体粒子被轰飞到了太空中，永远地离开了这颗星球的引力束缚。 缓缓落回地面的海水和钢铁碎片被这次冲击的力量反向轰击到了星球表面，被青莲剑气削去了近半的钢铁地壳在庞大的压力下被直接轰穿。 海水与钢铁碎片混乱地搅合在一起，与此同时失去了钢铁地壳束缚的灼热地下水从星球内部涌出。 爆炸冲击带来的动能与星球本身的重力相互拉扯，数千万亿吨的零碎物质在这块星球表面的凹陷处反复上下蹦跳，好似被人撒出来的一大把跳跳糖。 第247章 嫉妒魔女 上半身的校服被打得破破烂烂，戴着眼罩的中二少女脸色苍白地跪坐在魔法扫帚上，她刚刚只差一点点就真的要在那颗炽热的核心里被杀死了。 “余，余乃执行正义的光之裁决者，余是不会败给你们这些肆意破坏星球环境的邪魔的！” 校服短裙变得破破烂烂，两条纤细小腿白净光洁的皮肤上布满了灼烧的黑色痕迹。 她咬着牙支撑着自己想要站起来，然而下一刻她那颗漂亮可爱、楚楚可怜的小脑袋就从脖子上滑落了下来。 脸上带着一丝茫然无措的表情，亿万道细小的青色剑气猛然爆发，将她的脑袋和身体都搅碎得干干净净。 一身青衣的英俊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虚空之中，饶有兴致地拿起了少女仅剩下的魔法扫帚。 “【中二魔女的飞翔扫帚】，能在太阳系内进行跨星球旅行的五星级单人飞行道具，自带抵抗高能宇宙射线的小型维生防护罩。” “还不错，可以带回去送给小朋友玩。” 体表缭绕着细小的云雾风暴，伊三九与笼罩全身的青色剑气不断对抗，尾巴上的红色鳞片布满了一片片细小的碎裂痕迹，似乎不用多久就要被切碎。 两鬓斑白、剑眉星目的青袍人手中的魔法扫帚消失无踪。 他左手两指并指成剑，好似随意地往下轻轻一挥，青色的剑气虚空自生，从那条上百公里长的蛇尾上猛然绽放。 “呲啦呲啦”的摩擦声响起，红色的鳞片被寸寸剥落，鳞片下方的血肉细胞在剑气下不断重生而后又被泯灭，巨大的蛇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却坚定地被毁灭。 “至少三倍于标准八星级战力，接近红矮星的能量输出。” “仅仅是降临在轮回世界内的部分力量就能达到这个级别，那他的本体岂不是相当于几十个最弱的神明！” 伊三九强是因为她的本体就在轮回世界内部，再加上拥有掌控这座轮回世界的权能，可以动用的能量大约相当于三个标准神明。 剑仙这个家伙即使有北原和那些幸存的基地市作为媒介，降临在这座世界里的力量最多也不过十分之一，竟然还能在正面与她旗鼓相当、甚至略微压制她。 难怪剑仙这个疯子要五个神明联手才能对付，这个家伙从李恒那里分到的力量恐怕接近了他全部力量的万分之一。 一座正常运转的八星级轮回世界就相当于一位八星级的神明，占到了李恒全部力量的百万分之一。 整个主神空间一百多座轮回世界，再加上包括神明在内的全部轮回者也只不过占到他万分之二到万分之三的力量。 金色的发丝尾部寸寸折断，伊三九的本体更多只是作为掌控权能的象征，正面战斗的技能并没有多少。 断裂开的金色发丝扭动变换，仍旧是黏土转生的创生能力，但这一次出现的却是十个只有两米多高的类人生物。 全身上下没有性别特征，白炽色的身体缠绕着丝丝电流，胸口有一颗紫色的圆球核心。 冲天而起的爆炸头像是超级赛亚人一样高高竖起，冷漠无情的脸上仅有一只硕大的独眼。 “【宇宙霸主·波罗斯】，十连召唤！” 伊三九大如山岳的眼睛略微眯起，她庞大的本体被云雾和风雷托举在星球之上，用尽全力吞吸着周围的物质粒子补充本体损失的物质和能量。 从刚刚的对拼中她就发现了，单论能量输出她和剑仙相差无几，但细微处的精细操控却差了不少。 在方圆千里之地精细操控纳米级别的细微剑气，这种计算能力简直骇人听闻。 这意味着剑仙在外界的本体很可能比她这具身体还要庞大，仅仅用于思考计算的细胞质量就至少有百万亿吨。 这相当于十万座聚光之城的生物主脑、十多个星球级智慧生命的计算力，如此才能拥有比她强得多的计算能力。 幸好她本身也算是另类的召唤师，召唤出来的黏土生物使用的计算力来自于快乐星球，如此一来谁胜谁负还是两说。 被召唤出来的白炽色类人生物抬起头，硕大的独眼瞪视着天空中的青衣人，双手握拳、双脚踏在虚空之中，做出像是奔跑启动的姿势。 无声的冲击波炸裂开去，被踩踏的大气粒子被加速到超过80光速、直接聚合在一起发生了核聚变，十道白色的光线冲天而起。 剑眉星目的青袍人一手背负在身后，嘴角噙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发生了略微的变化，青色长袍化为灰色，本就高邈的气质变得更为缥缈难测、如同太上无情的剑之君主。 十道纯白色的光线撕裂大气向他冲去，剑仙却只是显露出淡漠高远的深邃气息，轻声自语了一句： “我是苏无名。” 遍布天地的青色莲瓣消失无踪，自称苏无名的剑仙一步迈出，漫天遍地都出现了身穿灰袍的淡漠身影。 本该被十个波罗斯围攻的剑仙此时数量膨胀到整整十万，一道道明亮的纯白色剑光亮起。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明亮的白色剑光与白炽色的流光交缠碰撞，本就被摧残得千疮百孔的星球大气在两者碰撞之中再次被撕裂破碎。 一道道白色流光以接近50光速在整颗星球表面飞速交战，每一道流光一秒之内就能环绕星球两三圈。 星球另一面的海洋上空，一个波罗斯缭绕着白炽色电流的拳头一拳轰出。 星球表面愈发稀薄的气体粒子被强大的压力挤压碰撞，不断聚变的等离子体与眼前的灰袍人碰撞到一起。 一道灰袍人的身影被这一拳直接轰散，但下一刻就有上万道身影在他四面八方浮现而出。 孤鸿高邈的白色剑光好似从天外无穷高处降落的神剑，撕裂开了刚刚打出了一拳的波罗斯白炽色的身体。 不过两米多高的白炽色身体被这些深入到纳米、埃米级别的斩击斩碎成为基本的原子，然而紧接着就时光回溯一般聚合重生。 刚刚再生的波罗斯又是一拳轰出，方圆数百里的天空都是白色的光芒，上万道灰袍人影被这一拳轰成了纯粹的等离子气体。 “轰！”、“轰！” 难以计数的爆炸仿佛在同时绽放，十个波罗斯和十万个灰袍剑仙在星球表面飞速对战。 双方的身体都能做到原子级别的再生，不断被粉碎而后又恢复，席卷星球表面的爆裂能量倾泻而出。 大团大团的高温等离子气体被轰出星球，不过片刻之间星球表面的大气层就被轰飞了近半，地表的气压变得越来越低，气体越来越稀薄，气温却在不断上升。 整颗星球的海洋在这种毁天灭地的狂乱战斗中沸腾炸裂，一处处钢铁地壳被熔毁成橙红色的铁水，到处都是沸腾的铁水湖泊。 双方的战斗让这座轮回世界仿佛回到了星球刚刚诞生的时候，到处都是沸腾的灼热流体与高温等离子浆体，一片世界末日的景象。 伊三九本体金色的发丝被寸寸斩落，覆盖体表的白绿色大葱片片碎裂，光滑似绸缎的皮肤被剑光斩得粉碎。 在对付十个波罗斯的同时，剑仙仍有足够的余力对伊三九本体动手。 一个个身穿灰色长袍的剑仙不断出现而后又消失无踪，每一次都会斩出一道一闪而逝的白色剑光。 伊三九的身体被这些剑光飞快削减着血肉，最多再过半个小时，她这具庞大的本体就会被完全搅碎。 目光望向空中的某一处，她突然开口道： “你再躲下去看戏就真的没机会了，若是想要继续维持苏远清身上的【死亡回归】权能，确保他一定能闯过十死无生的神明连环任务，你以后的欠款恐怕不比我少。” “联手，我可以跟你共享这颗星球的所有权。” 暗影覆盖了半边天空，星光都被遮掩消失，影子铸成的手掌与漫天的灰袍人对碰，一道道剑光与一只只黑色的手掌相互碰撞然后泯灭消失。 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到腰部，脸上的白色眼罩消失无踪，显露出眼罩下方隐藏着的金色眼睛，两只尖尖的耳朵就像是精灵一样。 此时被黑影簇拥着的她再也不是原来的中二少女，而是挣脱了原生轮回世界桎梏，成为神明的嫉妒魔女。 一道道黑影继续扩张膨胀，在空中不断闪现的灰袍人被这些影子挡下，伊三九庞大的本体趁此机会疯狂吞吸周围的物质恢复能量。 赤红色的巨大鳞片飞速再生，大葱羽毛晶莹剔透，庞大的身体在眨眼之间就近乎恢复了原状。 一头银色长发的异色瞳少女精致白皙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她仰起头看向伊三九大如山岳的双眼，轻声说了一句： “签因果契约。” 伊三九嘴角露出一点笑容，一道七彩流光从她额头上闪现而出，飞向银发少女的额头消失不见。 轻轻地点了点头，亿万道黑影手掌将半空中不断闪现的灰袍人撕扯成碎片。 两人联手之后终于挡住了剑仙仿佛无处不在的进攻，伊三九赢得了足够的喘息时间，汲取周围的物质重构了被毁去的身体细胞。 毕竟是真正的正牌神明，就算比不上剑仙这个疯子，也不可能差距如此之大，一个照面就被轻易杀死。 在中二少女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真实本体是吞噬了半个轮回世界的嫉妒魔女。 苏远清能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一阶轮回者一直摸鱼摸到六星级顶端，自然不可能纯粹是运气好，他所依靠的正是这份来自嫉妒魔女的【死亡回归】权能。 至于苏远清和曾经的中二天真少女，后来毁灭了半个世界的嫉妒魔女之间的种种过往，这就是在另一个轮回世界里发生的另一个故事了。 第248章 因果账本 一道又一道一闪而逝的灰袍身影斩出纯白色的明亮剑光，与十个波罗斯和漫天遍地的黑色影子手掌碰撞。 本来虽然荒芜死寂但却至少称得上是宜居的星球此时变得破破烂烂。 总质量接近一亿亿吨的大气层在三个神明级强者的持续战斗中只剩下了不到百分之三十。 大量的气体粒子化为了高能等离子体，脱离了这颗星球的引力束缚，向着黑暗的深空中前进。 本就因为引力较弱、地表气压较小而沸点更低的海水被三人释放出的庞大能量蒸发汽化。 从太空中都能观察到沸腾的海洋和表面上炸裂的气泡，这颗星球此时已经变成了比起木卫一伊奥还要危险的死亡星球。 “唉，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单单维护星球环境就要花一大笔费用。” 一名灰袍人突然停在了空中，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这颗星球的质量只有地球的百分之十七，引力结合能只有地球的4。 再加上星球内部比起地核温度和压力更高的核心，很容易就能被打碎。 若是演变成旷日持久的消耗拉锯战，他们三人将会把这颗星球打成碎片，到时候修复起来就太花时间和金钱了。 与其那样，倒不如尽早决出胜负。 虽然很不想使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最后手段，但现在看来只能如此了。 手中本来平平无奇的长剑上突然显现出了两个字，正是“斩我”。 灰袍人没有多少犹豫就手持长剑向前横扫而出，口中轻声道： “这一剑斩掉苏无名。” 话音落下，与十个波罗斯纠缠战斗的十万道灰袍身影消失无踪。 三道干净澄澈透亮的剑光不分前后同时亮起，正中伊三九的本体、银白色长发的嫉妒魔女，还有身穿灰袍的剑仙自身。 一直高冷淡然的银发异色瞳美少女表情微变，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我是怎么成为嫉妒魔女的？” 前后的记忆连贯，每一份感受都真实不虚，但中间却偏偏缺失了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她本该牢牢记住、刻骨铭心的一部分。 一旁的伊三九同样如此，她关于某些食物、某些游戏的情绪感受完全消失不见，她大脑中一部分的记忆在这道剑光下被斩掉了。 两者同时出现了略微的迷茫，身穿灰袍的剑仙却没有停下挥剑的动作。 “这一剑斩掉莲月心。” 又是三道明亮澄澈的剑光从三人的额头亮起。 剑仙塑造出的有关莲月心的一切记忆人格都消失无踪，与此同时伊三九两人也随机损失了信息量相当的某些记忆。 伊三九双眼茫然地望着前方，她突然不记得自己是为什么才被封印了一百年，似乎莫名其妙地就被李恒关了起来。 一旁的嫉妒魔女同样如此，她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中二人格是怎么诞生的了，她当时为什么会塑造出这份伪装呢？ “这一剑斩掉盖聂。” “这一剑斩掉无名。” …… “这一剑斩掉独孤求败。” 身穿灰袍的剑仙淡然地站在虚空中，随意挥动着手中刻着“斩我”二字的长剑。 一个个完整的人格记忆被他泯灭消失，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神明却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斩去一段段记忆。 剑仙本体的计算能力比她们两个加起来还强，与此对应的最小反应时间比她们两人更短。 她们反抗的念头还没有升起，下一剑就再次降临，一大段记忆连同反抗的那一丝念头都消失不见。 十个缭绕着白炽电流的波罗斯早已消失不见，剑仙斩掉了伊三九有关【黏土转生】的记忆。 连自身的技能都完全不记得了，自然也就无法使用这份能力。 九星级神明专属权能【斩道见我】，用自身的记忆为代价随机泯灭敌方对应信息量的记忆。 神明阶段的力量已经不仅仅是局限于轮回世界内部的游戏，而是可以延伸到世界之外的真实力量。 就像曾经陈远可以燃烧自身存在换取伊三九消亡，剑仙同样可以真正意义上地让另一个神明从世上消失。 这才是他被其他神明称为疯子的缘由。 已经有一个突破轮回的神明级强者被他用这种方式斩掉了全部记忆，变得连初生的婴儿都不如，直接被乐园判定死亡。 长剑之上字迹消失无踪，身穿灰袍的剑仙立于虚空之中，陷入凝滞状态的伊三九和嫉妒魔女直到此时才回过了神来。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对视，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眼中隐藏着的迷茫。 本来完整的记忆链变得破破烂烂、断断续续，完整的人格都被剑仙斩得稀碎。 伊三九眨了眨自己大如山岳的眼睛，眼神没了以往的精明灵动，反而显露出一点天然呆的感觉，伸出双手傻乎乎地捏了捏自己身上的大葱羽毛。 “竟然是真的大葱，人的身上也可以长大葱的吗？” “话说我现在长得好高啊，我以前好像长得很矮的，嘿嘿嘿。” 破碎混乱的记忆让她现在近乎变成了个傻子，全身上下的细胞疯狂活动寻找着零散的记忆碎片，拼凑出符合逻辑的拼图。 在没有感受到外部威胁的时候，她还会接着这样傻下去。 被黑色影子托举着的银发异色瞳美少女也是同样的表情，冷漠消失不见，傻乎乎地捏着自己尖尖的耳朵。 “我是精灵哎，精灵好像都很漂亮的。” “不对，好像应该是半精灵？精灵应该是那些五颜六色闪闪发亮的小光点才对。” “也不对，好像长着尖耳朵的长寿漂亮人类就是精灵了。” 她脑海中混乱的记忆围绕着自身的外貌开始拼凑重组，眉头微微皱起，不断纠结着精灵的准确定义。 一道顶天立地、如神如魔的身影突然映照在了两个傻姑娘眼中。 在他的背后是大气层崩碎的恐怖景象，下方是一颗满是沸腾海水和橙红色铁水的末日星球。 剑眉星目的英俊男子表情淡漠，气息深邃，高深莫测地对两人道： “此地极为危险，你们两人速速离去。” 一大一小两个傻女孩此时才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星球仿佛濒临毁灭，还有无数影影绰绰的黑色手掌笼罩天地。 两人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一个激灵，银发的半精灵更是捧着自己的脸庞开始尖叫，这些黑色的手掌就缠绕在她的身上。 眼前突然跳出了一个“是否放弃本次任务”的对话框。 被剑仙弄成傻子的两个人忙不迭地点向了确定按钮，下一刻就在两道白光笼罩之中飞向了高空。 在这两名神明消失之后，一道道细小的白光从星球表面亮起，在神明大战中幸存下来的不到一百个低阶轮回者在此时退场。 与此同时，三道身影突然在半空中显露出来，其中一人正是早就应该死亡退场的陈远。 在特等观众席上旁观了整场战斗，此时他张大了嘴巴望着眼前剑眉星目、气息高邈难测的剑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吐槽： “这t也行？！” 剑仙一手背负在身后，依旧摆着那副高手寂寞的姿势，眼神毫无波动地说道： “一个被镇压了百年的地母神，一个被爱情束缚着的专情小姑娘，就算我只能使出十分之一的力量，也能轻易胜过她们两人。” 陈远身旁，一身黑的李恒和一身白的阿基里斯像是双胞胎一样并排站在一起，在此时相当给面子的齐齐鼓掌。 “整个战斗过程都被全方位无死角的收录了下来，目前外界的反响相当不错，直播的收视率达到了27，你的传说度数值将会再次上升至少50。” “不愧是第一届强者战冠军，蝉联竞技场第一位两百年，全世界公认的最强神明。” 李恒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听得剑仙眉头微挑，高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 不过他很快就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虽说你是我们乐园的头号明星神明，但咱们的规矩一直都是明码标价、等价交换，接下来就该谈谈你的欠账问题了。” 他手中出现了一本平平无奇的账本，上面缠绕着一道道只有神明才能看到的红线，延伸向星空深处。 账本上书《因果账本》四个大字，无风自动地哗啦啦翻到了某一页。 姓名：剑仙 神位称号：星空神明、剑帝、道剑 等级：17级 传说度：2025 因果点：-657 所谓传说度，即是对剑仙狂热崇拜的公民数量，也就是“存在的力量”的数据化体现。 一点传说度对应一亿人，两千亿人的狂热信仰带来的力量加成相当可观。 因果点则是神明专用的大额度货币，一点因果点就能直接兑换一年份的八星级标准神明力量。 换算下来相当于外界社会的三千万亿亿黑晶币，或者数百万吨反物质，顶得上一万亿人一年的基础收入了。 不仅能在太阳系内拥有破灭星球的力量，还能仅仅用一具常人大小的肉身就横渡宇宙星空，从一颗恒星去到另一颗恒星。 甚至能像李恒一样分身千万，借助他提供的超光速通讯能力无延时地沟通身体的各个部分，同时身处相隔遥远的不同星球上。 不过，使用神明的力量可不是的，每年都要根据战力等级支付因果点。 剑仙也是最近几年才终于积攒够了足够的传说度，勉强做到了收支相抵。 因此阿基里斯才会说这些神明欠了一屁股债，主神空间可不是让人肆意玩耍的游戏场，就算成了突破轮回的神明，也有一大堆债务要偿还。 若是还不清欠款，那就一直留下来打工，还清之前神明可没办法脱离乐园的束缚。 所谓的转移因果说穿了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实质上就是债务转移。 看似高高在上的神明精心培养出色的轮回者，将自身的传说度连同欠下的因果点都转移给其他人，让其他轮回者上来顶包，自己则卸下束缚悄悄地逃跑。 第249章 群星归位之时 看着因果账本与自己直接相连的那条粗大红线，看着账本最下方的负657因果点，剑仙脸上的高冷表情也有些绷不住了。 为了使用【斩道见我】，他必须保持着比其他神明庞大得多的本体，以此容纳更多人格和记忆。 维持这种庞大的本体和远超他人的力量自然是有代价的，庞大的欠款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这笔庞大的债务换算成能量相当于太阳二十天释放出的全部能量，能把地球整个轰碎顺便再把碎片轰到太阳系之外。 他低头看了看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星球，这样一颗混乱破碎的星球吸引力可不高，就算是旅游也有更多更有趣的天然星球。 嘴角拉扯了数次，他尽力绷住脸上的高冷表情，略显无奈地开口道： “修复星球生态系统的账款就像之前一样先欠着，我接下来会努力挣钱还债的。” 这颗星球即将脱离主神空间，不再像原来一样可以随意使用幻想力量。 用常规科技手段修复星球环境需要三年以上，剑仙要趁着这一次轰动整个太阳系的大事件热度还没退去，尽快让这颗新到手的星球能为自己带来收益。 虽说如此，剑仙在这一次争夺战中仍旧获得了远超付出的利益。 一颗从恒星上抽取物质塑造而成，质量为地球17的生命星球，其消耗的能量堪比太阳十年释放的全部能量，实际价值超过十万因果点。 剑仙拥有了这颗生命星球的所有权之后，能够围绕星球建造上万座聚光之城，再算上额外的收益，每年都能获得接近1因果点的能量产出。 如此算来，只需要不到一千年就能还清欠款了，真是可喜可贺。 李恒没多少意外地点了点头，在剑仙的因果点那一栏后面随手改了一下数字。 他露出了像是卖瓜老板一样的笑容说道： “12小时之内搞定，承惠1因果点。” 时间就是金钱，即使李恒需要动用的能量还不到1因果点实际价值的千分之一，但12小时和三年的时间差距同样有上千倍。 傻站在一旁的陈远看到这熟悉的一幕，突然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剑仙虽然是实力远超他的大佬，但欠下的债也比他要多得多。 幸好他只是最弱的神明，命不值钱。 就算靠着主角光环渡过了几百次死劫，欠下的账都比不上剑仙的零头。 “这样看来，弱也有弱的好处，每年只能挣几万块钱的普通人哪可能欠下几万个亿呢。” 脑海中回荡着这种不着调的念头，陈远压抑的心情微妙的好了起来。 人的快乐总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有比自己更惨的人做对比，自身的处境都显得不那么糟了。 李恒轻轻合上手中的因果账本，与此同时账本渐渐虚化，很快就从他的手中消失不见。 暴乱沸腾的稀薄大气层渐渐变得安静平和，被抛飞上天空的海水、砂土与钢铁碎片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下轻缓地回归到原位。 一团团橙红色的等离子气团从星空深处飘飞了回来，被剑仙三人的战斗轰飞到太空中的数千万亿吨气体被星球的引力重新捕获。 一旁的陈远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眼前发生的景象。 在此之前他见识到了这位真神在细微之处的力量。 物质重组，捏土造人，点石成金，窥探人心，操控思想。 此时他见到的则是另一种不同的宏观力量，挥手之间就能再造星球生态圈的伟力。 星球表面纵横交错的巨大伤口缓缓愈合，地表上百摄氏度的高温急速降低，地表物质粒子的动能被转移到星球内部的灼热部分。 铁水湖泊凝固变黑，白色的砂土重新覆盖地壳表面，汹涌狂暴的沸腾大海回归平静。 整颗星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到战斗之前的状态，轮回者给这个世界留下的伤口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消失不见。 阿基里斯不知何时飘到了呆呆傻傻的陈远旁边，微微昂起了脑袋说道： “怎么样，见识到我家主人的厉害了。”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陈远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很强，超乎想象的强大。” 书中的文字终究只是书中的文字，不亲身体会到这种重塑天地的伟力，很难认识到在短短12小时之内重塑一颗被毁的面目全非的星球有多么可怕。 破坏顺应着熵增，而创造和修复则意味着熵减，故而破坏总比修复简单。 阿基里斯嘴角微微翘起，愉悦的滋味从心底涌出，仿佛被夸奖的是他自己一样。 陈远这傻小子之前虽然被吓到了，但还是有些不死心，总想着能有什么别的东西杀死主人。 比如可能存在的夸克星，比如上百万个太阳质量的星系核心黑洞。 又或者这个宇宙中存在着某些神级文明，从天而降把这个怪物给干掉。 李恒倒是不在意这些，反而相当期待能见到某些真正的地外智慧文明。 这些年来他向外洒出了不少鱼饵，那些种子飞船向宇宙中传播太阳系坐标的行动从未停止过，可惜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 在宇宙的庞大时空尺度上，几百年的时间太短暂了，一百光年的距离也太短了，智慧文明更像是某种奇迹般的意外。 阿基里斯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挺了挺胸膛道： “这才刚开始呢，之后还有更厉害的。” 陈远没有发问，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更进一步的变化。 挂在天穹一侧的橙红大日消失了，天空另一端隐约可见的半截明月也消失了，漫天的繁星也在同一时刻变换了位置。 本来与地球近乎相似的星空发生了变化，恒星的光芒去到了星球的另外一边，天穹上星辰的光芒也有了改变。 这颗星球根本就没有卫星存在，虚假月球带来的潮汐引力也不过是那些红色海藻伪装出来的。 一道隐约可见的透明薄膜浮现而出，笼罩在距离星球表面一万多公里的同步轨道上，仅仅一微米的薄薄一层，但却覆盖包裹住了整颗星球。 “安乐天使？！” 陈远看着这层隐约可见的薄膜，下意识地就将心中所想的话说出了口。 这是他曾经玩的一款游戏中的武器，能够将一颗星球与外界完全隔绝，隔绝物质和信息交换。 有些类似于主神空间中的【隐匿符】道具，不过隐匿符仅仅能笼罩一个普通人体型大小的范围，而且持续时间也很有限。 这个笼罩整颗星球的球形罩子直径却超过了四万公里，位于距离星球表面千米的同步轨道上，运转了至少有上百年。 “不错的形容，这层薄膜的功能与它相似。” “它能吸收利用恒星的光能，隔绝轮回星球与外界星际空间的信息交换，扭曲来自太阳和遥远星辰的电磁波，伪装星空图景、控制日夜交替。” “除此之外，主人还为它赋予了近似【无限月读】的功能。” “一切从轮回世界内部抬头仰望星空的人，都会忘掉离开星球表面、进入太空的想法，最多只能发射一些低轨道的卫星和空间站。” 阿基里斯像是解说员一样尽职尽责地解说。 扭曲星际空间电磁波的星球隔离护罩单凭人类现在的科技就能制造，但额外的无限月读能力仍旧依赖于李恒的力量。 单纯的伪装护罩只能迷惑一下没能力上天的原始文明，拥有太空探索能力的文明很容易就能发现这层薄膜的猫腻。 虽然以这个护罩能够颠倒日夜的能力，同样可以作为覆盖整颗星球的天基激光武器使用，将所有上天的航天器都打下来。 但那样一来就会打破轮回世界内部的正常运转，演变成土着居民奋勇对抗邪恶外星人的戏码。 更何况，不动用戴森云聚焦能力的前提下，一颗星球每秒钟接受到的恒星能量比起六星级轮回者的最低能量输出还要小不少，也就跟五到十座聚光之城的发电功率相当。 若是没有认知改写的能力，这层护罩只需要五星级的战力就能轻松突破，不少轮回世界内都存在这个级别的个体强者。 陈远闻言有些恍然，难怪轮回世界内那些四星级以上的土着强者从来没有考虑过离开星球、探索外界的星际空间。 一般而言，四星级的个体就能达到第一宇宙速度、进入星球的环绕轨道。 四星半的个体就能达到第二宇宙速度，拥有脱离母星探索其他行星的能力。 原来是类似【无限月读】的机制在搞鬼。 就像安娜斯塔西娅被抹去有关四阶基因锁的记忆一样，轮回世界内的本地土着就算有了堪比六星级的力量，也无法离开星球。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并非仅仅只是小而微的思想引导，而是能在星球为单位的庞大空间尺度上轻易改写智慧生物的认知与想法。” 陈远心中那仅有的一丝希望正在变得越来越渺茫。 无论是何种可怕的能力，终究有着背后隐含的能量与范围限制。 比如说主神空间售卖的【无限子弹火神炮】，无需更换子弹、枪管不会过热，自动汲取周围的大气与地面物质转化成子弹射出。 每分钟7200发子弹，以一次轮回任务时间最长为180天计算，一次轮回任务最多能射出186亿发子弹。 在轮回任务的过程中当然可以被称为无限，然而就算以一百次轮回任务计算，总共也就能射出不到两千亿发子弹，远远称不上是无限。 延长或缩短大脑细胞中某些量子过程的相干性，无声无息引导个体思考方向，这种能力当然强大得可怕。 但若仅仅局限在几千米、几百个人的范围内，那也算不上有多了不起。 陈远心中所留的一线希望正是在此，就算这位真神能轻易改换他人思想，但也可能并非看上去那么容易，也许只能局限在一颗星球范围内。 可惜，事情没有跟着他的想法走。 竟然能在相隔十几亿公里、几十个星球的巨大范围内，不着痕迹地同时改写数百上千亿人的思想认知。 这种能力远超出了他的预计，已经无愧于神之名号了。 第250章 快乐星球 清风拂面，一团团从星空中回归的高温等离子气体逐渐冷却，星球表面的气压渐渐回归到原来的正常水准。 陈远眯着眼睛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一颗颗行星表面反射着来自太阳的光芒，它们在太阳系内比起系外的恒星更加明亮。 堪比光学天文望远镜的双眼调整焦距，轻易就看清了这些星球的虚实。 其中一颗环绕着耀眼的行星环，正是八大行星之一的土星。 还有七颗的表面则包裹着一层相当显眼的光滑薄膜，其中三颗的运行轨道都与地球所在的黄道平面有一个较大的夹角，正是与外界隔离的轮回星球。 仅仅是从星球一侧能同时看到的就有如此多，就算是刚刚接触天文知识的小学生也能明白这个数字有多不正常。 拥有八大行星的太阳已经是宇宙中行星最多的那一列恒星了。 阿基里斯在此时适时出声解说，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兴奋和激动。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这些轮回星球并非自然诞生，而是后天创造的。” “只不过，创造它们的并非是人口总数超过十万亿的人类文明，而是主人独自从太阳中采取物质凝聚而成。” “总共一百颗新生的轮回星球，平均质量介于火星和地球之间，庞大的太阳在这些年里被拿走了自身万分之一的物质。” 每次看到这些在夜空中反射着太阳光芒的轮回星球，阿基里斯就会从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奇怪的感动。 或许那便是对创造星辰、开辟世界伟力的崇拜。 主人在养成宠物的时候，宠物也在养成主人。 一天天地看到自家主人变得越来越强，阿基里斯反而比李恒自己更享受这种感觉，奇妙的体会到了养成游戏的乐趣。 “太阳表面的环绕速度高达每秒437千米，以每颗星球质量为地球的三分之一计算……” 陈远念转之间就计算出了从太阳上取走这些物质所需的庞大能量。 最少也需要相当于太阳一千六百多年释放出的全部能量，实际的消耗必然比这个数值还要高。 阿基里斯伸手拍了拍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半头的陈远，像是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说道： “单论生产力，主人的力量是整个人类文明的上千倍，这还不是全力。” “你心里的那些小心思还是早点放下的好，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老老实实打工还债，运气好的话用不了几百年就能恢复自由之身了，到时候你想去哪都没人管你。” 不用几百年就能恢复自由之身…… 陈远拉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就算来到了未来世界，终究还是摆脱不了打工还债的命运。 “不用太过担心，我的信誉还是很有保障的，如果真要杀你或者在你的大脑里动什么手脚，我会提前跟你说一声。” 李恒不知何时回到了两人身旁。 “那是，反正也没人能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出尔反尔。” 陈远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 一身青袍的剑仙则早已消失不见，他要去动用宣传团队为这颗新到手的星球造势，顺便开始后续的聚光之城建造计划。 没在意陈远在心里的吐槽，李恒接着道： “修好这颗星球还要花上一段时间，正好趁现在带你去一趟快乐星球，江小草接下来就会被关在那里。” 陈远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就发现眼前的景象一阵变换，视角仿佛同时被分成了两份。 不仅仅是视觉上的视角，眼耳口鼻身五感同时感受到了两个相隔遥远的不同地方。 他仍旧能看到渐渐修复完好的轮回星球，感受到拂面而来的清风。 但他同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另一部分的身体，一具位于一颗完全不同星球上的身体。 …… 冰冷、黑暗。 一只苍白的手掌骤然从竖立着石碑的破旧棺木中伸出，掀开覆盖在棺材上的冰冷砂砾与土石，撕开了镇压在身体上方的棺材板。 “零下247摄氏度。” 轻轻地握了握手掌上的冰冷砂土，陈远就感受到了这颗星球的寒冷温度。 这是一颗距离恒星相当遥远的星球，表面温度比冥王星还要低。 从被破坏的棺材中爬出，一具身穿破烂服装、全身发白的人形尸体在星球表面轻轻地蹦跳了两下。 “约为80地球重力，一颗全新的遥远星球。” 静谧深沉的黑暗中，周围的砂土与大气无风自动，两道旋风凝聚成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隐约的星光中闪现而出。 李恒挥着手与从棺材里跳出来的陈远打着招呼： “哟，欢迎来到快乐星球。” 黑暗静谧的冰冷世界，竖立着石碑、深埋地下的棺材。 一具从棺材里跳出来的苍白尸体，还有莫名出现，一黑一白像是黑白无常一样诡异的两人。 给这种地方配上一个快乐星球的称谓，实在是太过违和了。 回过头望向立在棺材板上头的老旧石碑，只见上面清楚地写着几行字： 【乐园专用临时降临身躯号】 描述：外形为身穿破旧长袍的苍白尸体，拥有适应寒冷岩石星球环境的特适性基因，使用一次性小型仿星器供能。 基本参数：标准输出功率千瓦，大气层内标准巡航速度每秒2000米，可持续超音速巡航，全功率运行时间60天。 备注：临时身躯被激活之后在快乐星球上拥有六十天的一级通行权限，到期之后将会自动销毁，请使用者提前做好准备。 陈远感受了一下这具苍白身躯的心脏部位，那里有一个直径十厘米左右的赤红色圆球，为他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 阿基里斯则在一旁继续担当着导游解说的职责。 “快乐星球，并非主人创造的全新星球，而是一颗自然存在的星球，曾经在地球上被称为x行星，也就是传说中的第九大行星。” “35倍地球质量，半径千米，近日点距离太阳116个天文单位，轨道倾角22度，位于柯伊伯带之外，太阳风的最边缘地带。” “自转周期258天，公转周期1252年，是距离太阳最远的行星。”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指着天空，一颗颗明亮的流星划过这颗星球的大气层，坠落向应该去往的地方。 只有少数神明才能看得到的红色丝线连接在这些流星之上，从内太阳系那里弯弯扭扭地延伸向此处。 “那些都是死在轮回世界里的轮回者，他们死去之后剩下的核心大脑会被加速到20以上光速，在三至四天之后到达快乐星球。” “江小草现在还在过来的路上，你可以在这颗星球先玩上一段时间，等到之后再去见她。” 陈远接受着话语中的信息。 按照这两人的意思，江小草未来会在这颗快乐星球上被关押一百年。 微微动了动仍旧留在轮回星球上的本体，陈远低声苦笑道： “116个天文单位，174亿公里，相隔如此遥远的距离却能让我操控的两具身体恍若一体，你的力量真的存在极限吗？” 最初的时候他以为这个真神的力量局限于一颗星球的范围，后来他以为在距离太阳并不遥远的内太阳系。 然而现在，就算来到了柯伊伯带之外，他也仍旧没有看到对方力量的极限在哪里。 面对这种让人绝望的处境，他最后一丝逃走的希望都几乎消失无踪了。 李恒没有隐瞒的意思，他笑了笑后说道： “不用急着绝望，我确实很强，但还远没有强到完全无法反抗的地步。” “就像你想的一样，万事万物都有其界限，我的力量当然也是存在极限的，至少我的速度就无法突破光速。” 无论是何种花里胡哨的能力，本质上还是要回归到能够影响的范围、可以操控的物质与能量。 比如一个最普通的、人人都会的吐口水能力，若是在前面加上一个修饰词：吐出的口水里包含古戈尔个原子。 那么这一口口水的质量将会是整个可观测宇宙质量的1020倍，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吐一口口水就能引起宇宙大坍缩，说不定能直接把李恒杀死。 因此，能力是否搞笑，是否看上去就很强大并非决定性的因素。 关键还是要看这种能力可以操控的物质多寡，影响的范围又有多少。 窥探着陈远心中升起的一点希望，李恒又接着说道： “按照我制定的标准战力等级计算，我现在的力量是22级，理论上我能触及到的最远处是6900光年之外。” 22级……6900光年…… 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被打碎，陈远不知此时该说点什么。 八星级的神明就能在短时间内把一颗行星破坏殆尽，眼前这个怪物换算下来就是11星级，比神明强上百万倍的庞大力量。 还有那个6900光年的距离是认真的吗，这家伙坐在太阳系里就能把手伸到横跨三千光年的古尔德带外面去。 那他还逃个屁啊，安心等死算了。 陈远死人一般苍白的脸上表情不断变换，狰狞的像是真正的恶鬼。 李恒见此轻笑一声接着道： “理论上罢了，我不是说过吗，我突破不了光速限制，这就给了你逃跑的机会。” “我并不能同时掌控全部方向，以我目前的力量，顶多能做到掌控距离太阳五十光年内的一百二十个恒星系统而已。” 五十光年，虽然还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但和六千九百光年相比就小了太多了，50光速的宇宙飞船只需要一百年就能离开这个球形区域。 第251章 快乐水母 “好了，带你去逛一逛快乐星球。” 李恒悠悠然地转过身，和阿基里斯一起并肩前行，飘飘悠悠飞上了半空。 只留下像是死尸一样的陈远在原地风中凌乱，零下247摄氏度的寒风冷冷地扑打在脸上。 短短的一天时间，这位主角就经历了好几次大起大落。 心里的那一丁点希望总是仿佛要消失不见，但偏偏在最后又顽强地存活了下来。 陈远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跟上了前方的两人，配上死尸般的苍白皮肤和破破烂烂的衣服，完美的演绎出了一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活死人形象。 三人的速度不算快，李恒和阿基里斯飘飞在距离地面百米左右的空中，维持着每秒两百米的飞行速度，跟常规民航客机的速度相近。 2分钟后，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像是死尸一样的陈远眯着眼睛望着地平线尽头冒出的迷蒙光彩，在昏暗冰冷的快乐星球上闪闪发光，有些像是迪厅中央的光球。 随着三人渐渐接近，发光物体的本来面目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上万米大的水母脑袋，一闪一闪放射着绚烂的光彩，与这颗星球阴暗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水母下方垂下一条条半透明的闪亮触须，其中有光点不断上下闪动，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在这些闪闪发光的透亮触须末尾，一个个形态各异、或大或小的血肉大脑被包裹在像是泡泡一样透明的球体内部，与水母的触须直接相连。 如此诡异的一幕放在电影里完全可以当作是怪兽入侵的灾难片，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邪恶且诡异。 感受到三人接近，绽放着迷蒙光彩的大水母晃晃悠悠地伸过来两根半透明触须，阿基里斯相当熟练自然地接过，将它插到了自己的脑袋位置。 李恒没有动作，他的身躯在太阳系的各大星球上无处不在，无需使用这些通讯触须。 “关押那些付出了一千年时间的死亡轮回者的地方，同时也是东砀那个家伙所说的，控制智慧生物意志的第二种手段。” “【快乐水母】拥有缸中之脑与化学极乐相结合的能力，通过制造对应的化学物质、神经递质，以及构造难分真假的虚拟世界，让每一颗大脑每时每刻都维持在快乐的状态。” 陈远看着在面前飘飘悠悠的半透明触须，伸出苍白的手接过放到脑袋上，紧接着就感受到了一大段信息流向着自己涌来。 “确认身份：乐园神明·亚当” “确认权限：临时一级权限者” “欢迎您的到来，祝您快乐每一天” 清冷之中带有一丝俏皮意味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陈远听着微微愣住，这个声音跟江小草的简直一模一样。 庞大的信息流涌向这具苍白身体的大脑，通过那条贯穿整个太阳系的红色丝线传向一百多个天文单位之外的本体那里，一座迷蒙的童话世界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布满了粉红色氤氲雾气的天空，一道道伸手可及的彩虹挂在天际，从中流淌下甘甜的鸡尾酒瀑布。 大地是用一块块白花花软绵绵的做成的，河流是散发着香气的奶与蜜混合而成，其中的游鱼是五颜六色的巧克力豆。 在他不远处就躺着一个身体膨胀成球形的大胖子，他的手中拿着一只炸成金黄色的不知名生物大腿，就着头顶彩虹流淌下的鸡尾酒大口大口地吃着。 每啃一口脸上就露出极具感染力的幸福笑容，大声高呼着“好吃！”、“好开心！”等词语，被肥肉挤压成一条缝的双眼因为太过开心而流淌下一丝丝眼泪。 李恒和阿基里斯的身影闪现而出，他们两人此时穿着一套像是绵羊一样的毛绒绒布偶服，躺在一道软绵绵的彩虹上抱着彩虹啃了两口。 “美食天堂，我花了上百年的时间弄出来的成果。” “几乎收录了人类从古至今创造出来的全部食物，满足各种偏门的怪异口味，你只要想一下要吃什么，快乐水母就能直接给你弄出来。” 为了收集这个美食天堂所需要的数据，他还特别弄了一个美食轮回世界。 其中的人全都以追求美食为最高梦想，做的菜越好吃力量就越强，纯粹的吃饭升级流。 “美食天堂纯粹是用信息流与化学物质创造出的体会，不会像现实中感到饱腹感和厌恶感，反而会在快乐水母的刺激下变得更为饥饿。” “吃再多也不会感到满足，永远都会渴望着更多美食，永远都会在化学物质的作用下感受到吃下食物的快乐。” 陈远手中出现了一小碗麻婆豆腐，送到口中之后双眼微微睁大。 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飘飘欲仙的感觉，每一颗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这种只能够以完美形容的麻婆豆腐他连做梦都想象不到，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好吃到爆衣”。 手中再次出现了一大碗麻婆豆腐，双手不由自主地就想再次享用，不过紧接着他苍白的死人脸上就显现出了挣扎犹豫的表情。 因为快乐水母的控制，美食天堂里的食物永远不会让人有厌恶感和饱腹感。 若是不受控制地沉溺于其中，最终恐怕会变成名副其实的“饿死鬼”。 就像不远处的那个大胖子一样，根本没有闲心关注突兀出现的他们三人，全身心都沉浸在对美食的无尽渴望之中。 这个所谓的美食天堂不过是披了一层美丽的童话表皮，实质上跟饥饿地狱没什么两样。 李恒几口之间就将彩虹啃了个干净，他看了眼僵硬地立在原地、跟这座童话世界格格不入的陈远，随手甩过去了一块粉色云雾凝结成的软糖。 “别想太多，你的通行证只有六十天时间，到了时间之后快乐星球就会把你踢出去。” 接过软乎乎的粉色软糖，陈远想了想后就将它送入了口中，苍白的死人脸上露出了幸福到升天的表情，看上去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阿基里斯见到这张苍白死人脸上的诡异表情不由地有些想笑，他伸手从自己身上的绵羊玩偶服上拔下一撮羊毛塞到嘴里。 美食天堂里的一切都能作为食物，正如陈远所想的那样，只要稍微调整一下这里的景象，就能把一个充满鲜奶与蜜糖的梦想美食世界变成满是饿死鬼的恐怖地狱。 一个个肠穿肚烂的恶鬼互相啃食着对方的身体，眼角洋溢着幸福的泪水、口中高呼着美味，这也确实称得上是地狱之景了。 不过，既然被称为快乐星球，那无论内在本质如何，至少都得有个符合名称的美好外表。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美与艺术这种外表性的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 陈远苍白的脸上满是回味的表情，不知不觉就在美食天堂里待了整整一天。 在他二十多年，或者说短短三十天的生命中，这24小时是他体会过的最快乐的一天。 仅仅一天就如此，也难怪那些付出了千年的轮回者都认为自己几乎没可能离开快乐星球。 什么父母亲人，什么妻子爱人，什么权力名声，全都被抛到了角落里，翻不起一点点浪花。 无穷无尽的快乐几乎能冲淡一个人所有的其他欲望，脑袋里只剩下“吃”这一个想法。 “还有其他的快乐水母，构造成了各种不同主题的世界，构筑情爱天堂的快乐水母距离这里也不远。” 李恒的话将陈远从回味中惊醒，他下意识地就想点头赞同，但立刻就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他最薄弱的地方就是这里，上辈子他就栽在了这上面。 若真的去了那个情爱天堂，在里面见识到了形形色色完美符合他想象的美女，那他可没信心仅靠自身意志就从那里离开，大概率会陷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 “咳，咳。” 装模作样地轻轻咳嗽了两声，即使明知道对方能看到自身的一切想法，陈远还是下意识地掩饰着自己刚刚的那一丝心动。 经历了美食天堂24小时的快乐洗礼，他心中的压抑情绪被冲散一空，已经能尽量平等地对待眼前之人。 对这个超级生命体的恐惧与敬畏少了许多，希望的火苗略微壮大了些许。 一百年后，等到江小草从快乐星球出来，等到他还清了身上的债务，说不定他们两人还能有一些发展空间，有机会逃到宇宙深处做一对逍遥自在的侠侣。 虽然他并不一定能还清债务，虽然江小草并不一定会愿意和他建立起亲密关系，但也没人规定他不能以此为目标努力。 李恒也没有强求，他只是平淡地道： “那我就不带坏你了。” 陈远会在七天之内就喜欢上江小草，本身就代表着他极其容易被外在环境影响，根本没有曾经那七十年的感情那么牢固。 身为高高在上的神明，纯情少年对青涩初恋的热血与冲动，在时间流逝之下究竟还能保有多少呢？ 别看神明在他面前似乎只是一个个打工还债的可怜人，李恒又不是只吃不吐的吝啬鬼。 除了他成长所需的信息，宇宙中的常规物质于他而言并无多少意义。 神明付出了多少东西，他们也会得到与之对应的东西。 “走，带你去见见江小草将来要待的地方。” 第252章 号幻灵城 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发光水母就像是分布在快乐星球表面的零散小村庄，每一只水母都控制着或多或少的“泡泡大脑”，少则数万多则十几万。 在见识过快乐星球的可怕之处后，有胆量付出千年时间的人非常少。 除了少数大胆狂妄之辈，几乎都是负债累累、一无所有的疯狂赌徒，主神空间是他们唯一有可能在千年之内翻身的地方。 虽说如此，以整个太阳系数十万亿的人口基数，这样的人并不算稀少，每年都有十几万人在主神那里付出一千年的时间进入主神空间。 至于付出了一百年时间的普通轮回者，数量就更要多出不少。 每年都有上千万人付出百年时间成为普通轮回者，想要体会一下这现实中可以真正掌控的超凡力量，怀揣着一丝丝成为大人物的希望。 这些低阶的轮回者就像是一茬又一茬的韭菜，每年都会再次生长出不少，然后又在轮回世界里被土着势力成片的杀死。 李恒创造的并非是精英小队模式的普通轮回世界，每年上千万的新生轮回者却只有一百座轮回世界供他们进入，因此更接近于玩家集体降临异世界的游戏。 只不过，这些玩家可不是杀不死的第四天灾，许多时候他们反而是被轮回世界的土着肆意屠杀的弱鸡。 最初的三次轮回任务死亡率高得吓人，没有任何背景，单靠自己完成专属任务成为四阶轮回者的少之又少。 除了神明强者建立的大势力和归属于这些势力的顶尖轮回者，野生轮回者的平均战力只有不到四星。 轮回世界却在这些年里逐渐升级，最初还有不少四星级的低阶轮回世界，现在的轮回世界最弱的也有五星级。 五星级的轮回世界看似星级不高，但其中的土着势力拥有的力量至少堪比掌握一颗行星全部能量的一级文明。 正规军队的普通士兵就有接近三阶基因锁的战斗力，随便一个中层军官就有三阶高段。 就算是最普通的平民都堪比精英小怪，人均拳打霸王龙，手撕20世纪的主战坦克。 十几万个没积分没装备的低阶轮回者，进去之后连一点水花都翻不起来。 比起七星级和八星级的高级轮回世界，五星级的轮回世界才是真正的绞肉机，每年新生的低阶轮回者有99以上都会死在第一次任务里。 这些死去的低阶轮回者为快乐星球源源不断地提供新鲜血液，短短一百年里快乐星球的常住人口就从不到百万增长到了超过四十亿。 一朵十几米大的粉白色云雾之上，李恒随意地撑着脑袋侧躺在云雾中央。 阿基里斯安安静静地跪坐在他身旁，膝盖上放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的是一个装满了黑褐色汁液的玉碗，汁液里是某些像是鱿鱼肢体一样的细碎触须。 一副苍白死人脸的陈远盘坐在云雾边缘，脸上带着略显诡异的微笑表情，还在回味美食天堂里那种种超乎想象的美味。 粉白色云雾以接近普通民航客机的飞行速度向前飘行，载着三人像是郊游一样从一只只闪闪发光的水母上方飞过。 李恒一边吃着细碎的鱿鱼触须，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陈远介绍着快乐星球百年来的发展历史，这是陈博士消失之后才出现的新事物。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李恒正好把碗里的鱿鱼须全部吃完，他拍了拍手站起来道： “到了，42号幻灵城。” 他们降临的地方本就距离这座最新建立的城市并不遥远，还不到四百公里。 对于这些可以容纳上亿人，堪比一个国家的超大城市来说，四百公里几乎就是在城市的郊外。 粉白色云雾的不远处，一块横亘天地的巨大甲壳突然出现在视野中，上面铭刻着复杂古朴的纹路。 四只直径超过三十公里的圆润脚蹼从甲壳下方露出，堪比山脉的巨爪在大地上拨动着土石，扛着这只巨兽缓慢前行。 这只本该在上百里之外就能看到的巨型生物直到靠近到十公里以内时才能被人所看到。 冲天而起的闪耀灯光，从城市中传来的喧闹声，红尘喧嚣的感觉扑面而来，驱散了快乐星球死寂冰冷的氛围。 “这玩意是龟壳？！” “龟龟，好大的乌龟！” 陈远不由地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 从云雾上看去，这只大乌龟身长近五百公里，身高也有一百公里以上，比起他之前见过的地母神本体还要大上一大截。 那个半人半蛇、在星球表面顶天立地的大怪物，与眼前的大乌龟比起来就像是柔弱的小女孩。 李恒和阿基里斯两人一个闪身就从云雾上消失不见，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十公里外的龟壳上，肩并着肩向着城市内部走去，完全不管被落在后方的陈远。 粉白色的云雾随着两人的离开突兀消散，死尸一样的陈远背后伸展出一对装饰性的破烂骨翅。 “等等我啊！” 幽蓝色的粒子流从背后的骨翼中喷吐而出，带动着他的身体快速前进。 …… 一副苍白死人脸的陈远无语的站在一条宽达两百米的繁华街道中央，生无可恋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流。 李恒和阿基里斯不见了，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待在这座堪比一个国家的巨大陌生城市中。 “喂，真神大人？我知道你在的。” 陈远再次低声说道，就算暂时还不能看到那些纵贯太阳系的红色丝线，他也能推测个大概。 以李恒的力量，别说是这座城市，就算是这颗星球上都没什么东西能瞒得过他。 可惜，毫无回应。 陈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很显然对方现在并不想理他。 正在他有些无奈的时候，一道虽然宏大但却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在这座城市内响起，正是主神的声音。 “临时紧急通告：乐园神明·亚当已降临42号幻灵城。” 主神的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泛着金色光华的聚光灯突然照在了陈远的身上，一片片圣洁的白色羽毛在周围飘荡。 背生白色羽翼、面目模糊的天使围绕着他飞翔，教堂中经常能听到的赞歌响起。 配上他此时像是活死人一样苍白的身体，竟然有种诡异的圣洁感。 刚刚还在大街上自由行动的一道道人影双眼骤然望向被金光笼罩着的陈远，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井然有序地从四面八方向他围拢而来。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一道道人影从巨龟背上的那些高楼大厦中涌来，天地之间都是一道道带着笑容的身影。 “愿为神明服务！”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的崇拜着眼前的神明，即使他长得像是一个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苍白活死人。 “啥玩意儿啊？” 一脸懵逼地望着铺天盖地像是潮水一样向着自己涌来的人，陈远伸出手捏了捏自己身前飘下的一片白色羽毛，发现竟然有着真实的触感。 “愿为神明服务！” 一道道高亢激动的声音响起，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满怀憧憬的望着陈远，从心底发出了想要为神明服务的请求。 看着那一张张真心实意的脸庞，陈远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某种微妙的感觉。 “这就是神吗……” 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进入轮回世界，难怪即使知道了那位真神大人的存在，这些神明仍旧舍不得自己的神位。 乐园的神明代表着的不仅仅是呼风唤雨、破灭星球的超凡伟力，更是这份被亿万人全身心崇拜的崇高地位。 他的目光在眼前的一道道身影扫过，最后指了指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头生双角、背后长有一条黑色魔鬼尾巴的英俊年轻男性。 “你过来就行了，其他人都回归到日常生活里去。” 他尝试性的开口说道，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声音似乎拥有至高的绝对命令性。 那些男男女女一点都没有露出失望或者难受的表情，面带笑容地回到了原有的生活轨迹上。 此时他们完全变回了常人，有着喜怒哀乐各种情绪，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非某种近似人形、没有意识和感情的机器人。 身穿黑色制服形似魔鬼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脸上露出了崇敬的笑容深深鞠躬。 “伟大的神明大人，很荣幸能有机会为您服务，我将是您最虔诚的仆人。” 陈远的嘴角扯了扯，他凑到这个魔鬼耳朵旁边轻声说道： “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声音落下，这个像是魔鬼一样的男人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不愧是乐园的神明大人，我那一点拙劣的伪装果然瞒不过您。” 神明可以在乐园控制的范围内随心所欲地使用超凡力量，他们这些没有幻想力量的普通人在神明面前是毫不设防的。 陈远挑了挑眉头，他随手从身边的金光中摘下一片白色羽毛，全身笼罩着金光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说说，怎么一回事。” 他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好歹自己也是正牌神明，虽然是所有神明中最弱的弱鸡。 第253章 人上人 “原来是新晋升的神明大人，难怪以前从来没有听过您的名号。” 英俊的男性魔鬼微微落后陈远半步，为他介绍着这座城市的情况。 “首先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做伊尔兰德，是一名被乐园创造出来的幻灵，设定是来自地狱的一名高等魔鬼，在轮回世界里将会拥有六星级的战斗力。” “当然，仅限在轮回世界里被召唤的时候，在快乐星球上时与其他普通公民没有区别，并不能动用幻想力量。” “只有伟大的神明大人，才能不受限制地在外界随意动用超凡力量。” “如您所见，这里是第42号幻灵城，目前常住人口3580万，是两年前才刚刚建立的新城市。” “顾名思义，幻灵城就是幻灵所居住的城市，幻灵与轮回者在双方达成协议的前提下签订合作契约，在轮回任务中为他们战斗或者执行一些其他的工作。” 陈远微微点头，他指了指街道上仿佛视他为无物的行人。 “那么这些人呢，这些就是那些在轮回世界里死去的轮回者。” 李恒告诉过他这颗星球的基本历史与人口组成，但却不曾告诉过他神明在这里所拥有的崇高地位。 那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崇拜了，而是比狂信徒还要狂热的，接近某种基本规则的力量，简直就像是被固定了百分之两百的好感度。 “还真是一位完全不了解快乐星球的新生神明，但竟然会无知到如此程度，实在是有些奇怪，简直就像是刚刚才离开学园的成年人。” 伊尔兰德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紧接着就有些紧张地望着被金光笼罩的陈远，这位神明苍白的死人脸正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不管这位神明是不是像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一样幼稚天真，对方都是被主神承认的货真价实的神明。 刚刚的想法可是大不敬，对于还没达成乐园的限制条件，不得不留在快乐星球上的幻灵而言，每一个神明都可以说是顶头老大。 对方只要稍稍动用一点手段，就几乎不会有高等级的轮回者愿意与他签订契约，那样的话他就永远也不要想离开这个囚笼了。 陈远在快乐星球上仿佛拥有了他心通的能力，此时将伊尔兰德的一切心理活动尽收眼底。 他只是保持着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这位英俊不凡的高级魔鬼在他平淡的眼神下压力越来越大。 若不是对身体的掌控能力足够强大，这个英俊的魔鬼恐怕就要在他面前两股战战、汗如雨下了。 某种微妙的感觉继续膨胀壮大，这种掌控他人一切的权力感给他带来了不逊色于美食天堂的美妙体验。 “那位真神大人看其他人的时候或许就是这样。” 细细体会着心中逐渐膨胀起来的那一丝感觉，陈远转过身去负着双手继续前行，本来像是活死人一样破破烂烂的身影在此时竟有了一丝上位者的气势。 他头也不回地平淡说道： “伊尔兰德，继续说下去。” 战战兢兢的英俊魔鬼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他只是一个刚刚出生不到两年的小幻灵，从没真正面对过神明。 据他所知，上一次乐园的神明降临快乐星球还是十年之前，那位神神秘秘的生死无常宗主人。 乐园的神明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他们仿佛总是有着忙不完的事情，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轮回世界里。 其余时间也在和官方部门的中高级权限者们打交道，几乎不会有闲情逸致来快乐星球上耀武扬威，享受“信徒”的奉献。 伊尔兰德再次落后了陈远半个身位，他视线微微低下，保持着恭敬的表情接着叙述道： “如您所见，这些普通的轮回者都是曾经在主神那里付出了百年时间的人类公民。” “他们在这一百年里不得离开所在的幻灵城，同时不再享有人类公民的基础收入，只剩下最低限度的基础食物供应。” “若是不寻找获得收益的手段，那他们在这里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相比之下，虽然幻灵同样无法离开快乐星球，但却可以随意前往各大城市，而且能够享有基础收入，每一个拥有的财富都是这些低阶轮回者的上百万倍。” “再加上来自外界合作者的额外收益，幻灵在城市里扮演着管理者和规则执行者的角色，几乎掌控了全部的经济命脉。” 伊尔兰德说到此处指了指自己道： “我虽然是既没有响亮名声、又没有强大实力的最普通的幻灵，但在42号幻灵城中同样拥有几份产业，手底下掌管着上万个人。” “除此之外，这些轮回者还会对神明的命令绝对遵从，从心底里想要为神明付出自己的一切。” 陈远没有停下脚步，他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好似随意地问了一句道： “一切？” 伊尔兰德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一切。” “面对我们这些幻灵时还好，至少能有生存所需的基础食物，只要能有足够坚强的意志，熬过一百年的时间不算太过困难。” “但面对像您这样的神明大人，他们将会变成想要奉献一切的狂信徒。” “除了乐园规定的不能让这些人献出自己的生命，神明对他们可以予取予求。” 伊尔兰德在“自愿”这个词语上加重了语气。 在神明面前，没人有能力分辨出这些人是不是自愿的。 就算拥有着思想判定的技术，也只能得出这些轮回者是发自内心地崇敬神明，愿意为了神明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这些轮回者都是成年人，无论是乐园还是其他的高级权限者，都不会干扰一个成年公民的自主决定。 轮回世界里每时每刻都有大批土着“死去”，只要不是真的死亡，没人会在乎发生过什么。 陈远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快乐星球是一个等级制度极其分明的世界。 数量最多的“死亡”轮回者在这里没有任何权利可言，也就比起古老时代的奴隶略微好上一些，有着基本的生存保障。 被乐园创造的幻灵则是这里的中坚力量，可以利用手中掌握的资源掌控大量的底层人，维护这颗星球上的秩序。 神明则是真正的金字塔顶层，四十亿多人都会为他们狂热地奉献出一切。 “一切……” 陈远轻声念着这个词语，某种深埋心底的欲望正在逐渐膨胀。 江小草将来也会被关在42号幻灵城，她也会在自己的神明光环面前，像是这些人一样崇敬地为他奉献上一切吗？ 其他的神明也可能会关注到这个特别的美丽女子，即使那些神明这十年来都没有造访过快乐星球，但不意味着以后也不会。 与其让给他人，倒不如由他来掌控江小草的一切。 想象着那个明媚高傲的女子在自己的命令下予取予求的样子，一百多亿公里之外的本体都不由得因为期待和兴奋而有些微的战栗。 苍白的死人脸嘴角微微勾起，他接着问了一句： “若是有两个神明同时到来，他们的命令又互相冲突呢？” 伊尔兰德听着这个偏门的问题也是一愣，他很快就在脑袋的角落里找到了主神告诉他们这些幻灵的规则。 “若是两位或者多位神明大人的意志相冲突，那么这些轮回者的崇敬信仰就会相互抵消，以自身的意志做出判断。” 听到此处，陈远的脚步微微停顿。 他们两人在这条近五公里的长街从头走到了尾，陈远也从最初的惊讶与不适应中回过了神来，略微习惯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崇高地位。 伸手从身体周围的金光之中拔下一根圣洁的羽毛，陈远突然对着街道旁边的两名女子勾了勾手指。 “过来。” 他的声音在这两人的脑海中直接响起，这两名黑发披肩、双腿修长的漂亮女子脸上的表情在这声音下突然变化。 黛眉如同弯月，一双大眼睛好似蕴着星光，精致高挺的鼻子再搭配上粉嫩水润的嘴唇，两名长相一模一样的女性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陈远身旁。 “见过神明大人。” 她们微微低头，轻声地与陈远打着招呼，婉转轻柔的声音让人想起了林间的小鹿。 两只苍白的手挑起两人精致白嫩的下巴，陈远静静地看着这两名堪比画中人的双胞胎美女。 大街上的行人虽然外貌各异，但为了适应轮回世界土着势力的外表，大部分都接近常规人类外形。 不过外表也仅仅是外表罢了。 虽然外表长得像是普通人，这些人的细胞和基因和普通人可没一点关系，一半以上都是无性别的个体。 陈远一路走来看了上千人，才找到了这一对既符合他的审美观念，也有对应雌性基因、细胞、器官的双胞胎姐妹。 伊尔兰德身体站的笔直，略微转过了一点身子，双手自然垂在身体两边。 这位神明似乎是刚刚诞生不久，而且保留着常规的性别特征，或许还有对应的雄性基因，对繁衍之事仍旧很感兴趣。 虽然以神明的力量和见识而论，这种情况算是比较少见，但也并不算太过奇怪。 高高在上的神明拥有掌控这些人的权力，无论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两女羞怯之中带着一点激动兴奋，轻轻地攥着双手，任由眼前的神明大人看着自己，等待着神明大人的“宠幸”。 陈远苍白的死人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轻柔地抚摸着两女乌黑秀丽的长发，半晌之后才放下了双手。 既然能有机会体验这种人上人的生活，为什么不享受呢？ 他又不是那些看破世事、活了上百年的老牌神明，他实际上才刚刚诞生不到三十天。 “伊尔兰德，我不太喜欢这具身体现在穿着的这身破烂衣服。” “带着她们两个一起，我要换一身衣服。” 站的笔直的伊尔兰德转过了身。 他也没有过多疑问，或许这位年轻的神明大人想要再享受一下和美人一起逛街的情调呢。 “如您所愿，尊敬的神明大人。” 第254章 再相见 一座巨型庄园中，几百个身穿黑色制式服装的仆人手中捧着各式各样不同的衣裳，微微低着头从陈远身前走过。 放松地躺在纯金打造而成的躺椅上，头顶上的核聚变人造光源将这座庄园映照得如同白昼，略带一点炽热的白色光芒让人想起了慵懒的夏日。 陈远虽然仍旧脸色苍白如同死人，但身上的破烂服装却早已焕然一新，此时看上去有些像是少见阳光的吸血鬼伯爵。 两名双胞胎美女换上了一身显露身材的短裙装扮，笑意盈盈地斜靠在陈远身上，不时地为他出谋划策。 “这件的颜色很适合神明大人的肤色。” “这件的外形很搭神明大人的气质。” 仆人们捧着服装一个个从他们面前走过，陈远不时地点头或者摇头。 伊尔兰德安静地站在一旁。 神明大人当然用不着亲自去挑选，他联络了几个幻灵，一分钟之内就安排好了这座巨大的庄园和这些仆人。 “好了，够了。” 享受着双胞胎美女的服侍，陈远摇了摇头停下了挑选衣物的活动。 短短时间里就挑了上百身不同的服装，他记忆里都没有穿过这么多不同的高档服饰。 手指轻轻弹了弹身下的黄金躺椅，这张躺椅是用纯金制作而成的，质量足有数百公斤。 目前一克黄金的市场价格约为三点五亿黑晶币，是同等质量黑晶的十亿倍，几乎是仅次于反物质的高级等价物，这么多年来交易价格不降反升。 金作为序数极高的重金属元素，只有恒星死亡、超新星爆发的极端环境里才会生成。 太阳系里的黄金倒是有不少，单单地球上就有几十万亿吨，整个太阳系的黄金储量更是超过亿亿吨。 随着人类技术手段的提升，开采黄金根本不像过去那样艰难。 理论上每个人类公民平均能分得数百吨黄金，根本不该如此昂贵。 但是，这些黄金却在这些年来被开采收购一空，几乎成为了某人的私人收藏，只剩下极少的一部分在市场上继续流通。 没错，就是乐园的那位真神大人干的好事。 地球内部的黄金，还有太阳系里各大行星、小行星上的黄金。 总质量超过亿亿吨的黄金都被李恒收集了起来，铺满了一颗轮回星球的表面，铸造成了一座完全用黄金构成地面的世界。 这就是79号轮回世界，也被称为“黄金世界”，与金元素的原子序数相同。 比起乐园那位任性妄为的真神大人，陈远现在享受的这些东西也算不上是有多豪奢了。 以现在人类文明的生产力，随意一个普通公民物质上的享受都高得吓人，以能量作为计价的黑晶币可是永远不会贬值的。 现在的两千亿黑晶币代表的就是实打实的两千亿度电的能量，因为技术进步、生产效率提高，还要比过去同等能量代表的劳动产品价值更高。 神明的崇高地位关键在于“人”，也就是那四十亿在轮回世界里死去的轮回者，这些人才是最核心的部分。 掌控他人的权力，这种贯穿文明上下几千年的东西，如今在外界社会几乎无法再体会得到。 大不了往家里一躺就是了，反正公民的个人账户上每年初都会自动出现一大笔钱。 唯有在快乐星球上才能合理合法的享受这种高高在上、掌控他人的权力。 “玩家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吗……” 陈远轻声自语。 作为高高在上的氪金玩家，享受着随意操控玩家的游戏乐趣，这种感觉着实还不赖。 不过，再是氪金玩家，再是超级，终究也只是游戏公司手里的大肥羊。 “伊尔兰德，去下一个地方。” 他搂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双胞胎美女就从黄金躺椅上坐了起来。 …… 五彩灯光闪烁，热烈的摇滚乐响彻天际。 十几条翼展百米以上、颜色各异的西方龙在天空中翱翔，不时从口中喷出一道道明亮的火焰，炸开一朵朵庞大绚丽的烟花。 高高在上的透明舞台上，一名艳丽脱俗、背生龙翼，发丝呈现五彩之色的高挑女子正在演唱，台下的观众为她高声喝彩。 在这人山人海之中有一块空洞地带，脸色苍白的陈远身边又换了几名形貌各异的漂亮美女，最初的那一对双胞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他身边。 眼神飘忽着从舞台上扫过，陈远脑袋里却想着另一件事情。 “江小草应该已经到了。” 这几天他的本体那里近乎陷入了沉眠，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这具临时身躯上，享受着神明在这颗星球上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再去见那个明媚阳光的女子，最初的那一腔热血被这三天的神明体验冲的所剩无几。 如今想来，他那时候也不过是头脑一热，傻乎乎地就为了江小草的目标而奋斗，完全没想过自己的问题。 说到底，就算江小草从天而降救下了他，也不过是看中了他轮回世界主角的身份罢了。 身怀神明位格和主角光环，就算没有人来救他，他也不会真的死去。 即使死去了，于他而言也无甚影响。 他为了那一次救命之恩选择自爆，拖着两个六星级轮回者一起死，为此在因果账本上欠下了一大笔债务。 理论上来说，他也不欠着江小草什么，双方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拯救每一条生命是江小草的愿望和追求，却不是他的。 于他而言，这个世界上的都不过是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轮回世界也远比他想象得要和平与温柔，人类公民的生活比他以为的要好上太多了。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没有理由傻乎乎地沿着江小草的路走。 这个世界不需要主角和救世主，他也没能力成为救世主。 享受几十年的神明生活，慢慢还清因果账本上的欠债，然后在时机合适的时候脱离乐园的束缚，远离那位真神大人。 “伊尔兰德，你觉得呢？” 他突然开口问道，这几天里他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拐弯抹角地和伊尔兰德讲述过自己那个老套的初恋故事。 一直跟着他的伊尔兰德没有回应，陈远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却只见到伊尔兰德站直了身子沉默不语，在他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这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白人男子，身材消瘦，肤色惨白，带着一副无论从何种角度看上去都泛着白光的眼镜。 虽然从客观上来说长相很帅，但气质却显得相当猥琐。 “嘿嘿嘿，初次见面，尊敬的神明大人。” 这个肤色苍白得跟陈远有的一比的猥琐男人阴笑着和他打招呼，那猥琐讨厌的笑声让陈远皱起了眉头。 不同于从心底害怕着他的伊尔兰德，这个家伙嘴上说着神明大人，实际上却一点都没有尊敬的意味。 他在快乐星球上有种近乎心想事成、无所不能的感觉，但却偏偏没有发现这个苍白猥琐的男人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嘿嘿嘿，你可以称呼我为伍迪，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幻灵。” 这个名字一出口，恶补了不少小说和影视剧的陈远立刻将眼前人的形象和名字联系了起来。 他望着这个猥琐英俊的阴险四眼仔，语气肯定地道： “《惊悚乐园》里的地狱四贱客。” 这也算是合理，伊尔兰德的设定就是来自地狱的高级魔鬼，42号幻灵城出现其他魔鬼并不奇怪。 “嘿嘿嘿，没想到尊敬的神明大人竟然知晓我的名号，真是不胜荣幸。” 明明本该是苍白英俊的外貌，偏偏在这种阴笑的表情下变得极其猥琐。 陈远无视了对方毫无尊敬意味的回应，伍迪和伊尔兰德不同，他几乎无法窥探到对方心中所想。 也就是说，伍迪是乐园创造的最高等的幻灵，拥有与神明相近的权限和力量。 并非是仅仅在轮回世界里可以使用的力量，而是在外界也能随意使用的力量。 伍迪脸上依旧带着那副猥琐的贱兮兮的表情，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喧闹的尖叫声与高亢激昂的摇滚乐突然远去。 “真神大人让我带你去42号幻灵城的人才市场，死亡的轮回者会在那里与我们这些幻灵签署协议，从事合适自身的工作。” 一条扭曲烟雾拼凑而成的路径在他的脚下形成，弯弯曲曲地延伸向城市的另一端。 “嘿嘿嘿，请，尊敬的神明大人。” 仿佛被人从幻梦中叫醒，陈远从高高在上的神明错觉中回过了神来。 “氪金玩家，终究也只是玩家罢了。” 他轻笑一声就推开了身边靠在他身上的几个美女，踏上了那条烟雾形成的扭曲道路。 伍迪的眼镜反射着白光，他从衣服口袋中抽出一张黑色的卡片放到伊尔兰德面前。 黑色卡片上印着一个猥琐四眼仔的卡通头像，隐约能看出一点伍迪的相貌特征。 “嘿嘿嘿，虽然是最弱鸡的神明，但也是被乐园承认的真正神明，轻易就能从这份高高在上的虚假幻觉中脱离出来。” “伊尔兰德，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高级魔鬼，从现在开始你归我管了。” 甩下一句话，伍迪扭动着黑色的细长尾巴踏上了烟雾道路，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手中捏着那张黑色卡片，伊尔兰德眼中透露出明显的兴奋。 现在已经不是快乐星球刚刚建立的时候了，42座幻灵城里生存着的幻灵数量超过百万，早就能满足那些中高级轮回者的契约需求。 像他这样既没有强大实力、又没有响亮名声的普通幻灵，几乎没有和轮回者签订契约的机会。 想要达成乐园规定的要求，他还要熬上至少几千年才有可能。 但有了伍迪的帮助就不一样了。 他可以借着对方和几位神明的合作渠道，轻易与合适的轮回者签订契约，几十年内就有希望离开快乐星球。 “devil helps devil，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好魔鬼。” 伊尔兰德收好黑色的卡片，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喧闹的演唱会场。 第255章 相忘于江湖 驮着42号幻灵城的巨大乌龟尾部位置，一条相对细长的小尾巴在这里形成了一条宽阔的大道，大道的两旁是密密麻麻的锥形钻石棱镜。 相比起形成金元素的极端环境，将普通的碳原子在高温高压下转化为金刚石早已经成为一种普及的常规技术，比起制造金属氢要简单的多。 这些锥形钻石每一颗都有近百米高，相隔千米远。 它们的内部安装有核聚变引擎供能的光源，足以维持上千年的明亮光照，在乌龟尾巴的大道两侧绽放出各种不同的色彩。 一道又一道从天外降落的流星划破天空，在大气层中逐渐减速到音速以下，沿着这条钻石大道进入到42号幻灵城中。 在这些锥形钻石光源的底部位置，摆放着一张张简陋的漆黑桌台。 钻石内部的光源在这些桌台上投射出一幅幅不同的画面，最显眼处写着的正是“招聘”的字样。 “朗阳酒店诚招分店店长五名，大堂经理十名，普通服务生三千名。” “肇泸茶庄诚招分店店长三名，普通服务生一千五百名，熟悉修真修仙类轮回世界体系者优先。” 只看招聘广告，与曾经地球上的似乎毫无区别，在如今这个很少有正式工作的时代，算是相当少见的奇景。 轮回世界的任务最长持续一百八十天，每一天都有数万名在轮回世界死亡的轮回者来到此处，被幻灵城内的各个势力招聘雇佣。 这里就是42号幻灵城的人才市场。 一道流星从乌龟的尾巴处飞来，落到了其中一张黑色桌台之前。 漆黑色的地面微微鼓起，亿万只纳米机器人从那里飞起，围绕着那颗闪亮的流星形成了一道漆黑的飓风。 “确认身份：轮回者·江小草” “确认权限：快乐星球普通居民” “临时身躯构筑完成，身份证明已发放。” “你现在为42号幻灵城居民，一百年（公元2100年地球公转一周时间）内不可离开此处，祝您游戏愉快。” 漆黑的纳米机器人聚合在一起形成人形，一个个类似神经元的逻辑电路相互联通，与江小草的大脑电信号直接相连。 漆黑的身体反射的可见光微微调整，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正是在太空中飞过了上百个天文单位，刚刚到达快乐星球的江小草。 捏了捏自己由纳米机器人构成的身体，江小草仍旧白皙美丽的脸上没多少表情，快乐星球的规则她很清楚。 这只驮着42号幻灵城的大乌龟整体都由纳米机器人组成，这具临时身躯只是大乌龟暂时借给她的，只能持续七天时间。 七天之后，如果她没能找到一份工作，获得最低限度的金钱购买一具身体，那她就只能留着一个脑袋躺在大街上了。 幻灵城提供的食物只会供应她大脑的最低限度能量消耗，可不会在乎她有没有一具漂亮好用的身躯。 “一百年啊，这一次真的得过一段时间苦日子了。”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穷苦日子。 在78号轮回世界的时候她是剑阁高高在上的大师姐，后来成了轮回者也是同级轮回者中的顶尖人物。 不得不打工挣钱养活自己这种事，她这辈子确实是第一次有机会体验。 低下头看着漆黑桌台上被投影出来的招聘广告，江小草正想要与上面的人联络，一道扭曲烟雾组成的道路却在此时延伸到了她的身前。 黛眉微微皱起，她认出了这道烟雾的主人是谁。 “伍迪，那个猥琐阴险的魔鬼怎么会突然找上我，难不成是师父的要求。”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踏着灰色烟雾降临到此处。 戴着眼镜气质猥琐的白人青年立于后方，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阴险笑容，正是江小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魔鬼伍迪。 站在他前面的是一个肤色同样苍白，但脸上却更缺少血色的男人。 纯黑色的修身燕尾服在钻石灯光下显露出光滑的质感，几道金色的丝线缠绕袖口，让这名苍白的男人显现出尊贵的气质。 在江小草产生疑问之前，发自内心的尊敬与崇拜就占据了大脑，神明的光环剥夺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见过神明大人。” 她像是幻灵城里的其他普通居民一样微微低头，脸上露出了羞怯与兴奋混合的表情，就像那天的那一对双胞胎美女一样。 陈远望着江小草脸上的表情，心中的滋味有些复杂难言。 曾经在他看来高不可攀，像是仙女一样的江小草，如今在他的神明光环下，也不过是一个可以任由他掌控的普通女子罢了。 伍迪阴险的笑声在后方响起。 “嘿嘿嘿，尊敬的神明大人，您喜欢现在的感觉吗？” 陈远没有回头，他只是平淡地回答道： “说不上喜欢，我认识的江小草可不是会对他人做出这种表情的女子。” 就像他当时在李恒的力量下不得不兴高采烈地唱两只老虎一样，这种明显是扭曲他人意志得来的东西，实在是让他有些提不起兴趣。 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入手之后才会越显得珍贵。 在他的神明光环下对他言听计从，变得予取予求的江小草，和那些挥手即来的路人美女又有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一具美艳的皮囊罢了，这样的皮囊他挥挥手就能找来百万个，还不如一只会反抗的蚂蚁来的有趣。 他再一次有些理解那位真神大人的喜好了。 之前他一直在疑惑，明明拥有了那种掌控人心的伟力，为何还要费心费力地用低效的方法去引导和掌控人心，为何还要和他们这些像是npc一样的家伙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 “玩游戏开了修改器和外挂，游戏的寿命将会被急剧消耗，很容易就会失去玩下去的兴趣啊。” 陈远凝视着江小草羞怯可爱的脸庞，低声地感叹道： “伍迪，真神大人让我体会神明在这颗快乐星球上至高无上的权柄，也是为了让我理解这一点。” 伍迪推了推自己泛着白光的眼镜，阴笑着回答道： “嘿嘿嘿，谁知道呢。” 身为属下，最好不要闲着没事评判老板的意图。 否则就算老板不会在意，跟着老板的小跟班也可能会不高兴的，他可打不过那个跟了老板上百年的白毛小鬼。 陈远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满脸羞怯憧憬表情的江小草恍然回过了神来。 脸上闪过了一刹那的震惊与愤怒，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清冷样子。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师父有多冷漠无情，他可不会为自己这个徒弟开后门。 至于寻求剑仙之类的神明帮助，她不确定李恒会不会把这视为她想要逃避惩罚、内心软弱的表现。 若是她心中有了一丁点的软弱，那78号轮回世界可能就要洗牌重来了，她所熟悉的一切都会被降临的强大轮回者摧毁掉。 一百年的时间，无论在快乐星球上遭遇了何种委屈，她都只能默默地忍耐下去。 “我是陈远。” 陈远直接开口了，他很不喜欢现在这样的江小草，即使导致这一切的是他自己。 “剑仙胜过了地母神和嫉妒魔女，我通过临时降临身躯来到了快乐星球上，60天后就会离开这里。” 几句话就把原初轮回世界的情况讲述完毕，陈远对那颗星球的后续情况并不在意，他对那里毫无感情。 他只是凝视着那张明媚动人的脸庞说道： “江小草，你在我最孱弱的时候救过我一命，无论你是否是为了我的主角身份，我都对你抱有真心实意的感激。” “我在后来毫不犹豫地拖着那两个六星级轮回者一起自爆死亡，并且欠下了乐园相当庞大的债务，以后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江小草默默地听着，仅仅分别几天的时间，眼前的陈远就跟过去那个热血上头的傻小子有了极大的不同。 她也明白这是为什么，从一开始她接触陈远的目的就并不纯粹，利用的成分要更多一些。 身在其中的时候陈远还察觉不到，而且因为江小草那时候更强的实力与从天而降的拯救者姿态，陈远下意识地就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更低的位置上。 但在快乐星球上体会过神明的地位之后，陈远面对江小草的自卑感早已消失无踪，他也能用更为理性和平等的目光看待这个像是仙子一样的女孩。 之前几天多有纠结，但真的与江小草见面之后，陈远没有多少犹豫，果断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我想你也知道我在被你救下之后就对你产生了一些感情，毕竟我只是一个愣愣的傻小子而已。” “我当然是喜欢你的，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你我之间究竟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无论你是否给我机会，我都会动用自己神明的权力让你无需受到其他神明的影响。” 简单而又直接的提问。 若是江小草真的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那他也不会真的傻乎乎地等上一百年，上赶着去讨好对方。 曾经的陈远已经为了所谓的爱情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去做那种傻乎乎的纯情少年了。 江小草微微抿了抿嘴唇，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半晌之后，她抬起头看着陈远，轻声说道： “你是乐园的神明，若是有了你的帮助，我可以很轻松地度过这一百年时间。” “我还可以慢慢地影响你的想法，借助你的力量拯救轮回世界里的人。” “但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我也不想用谎言欺骗你，我的心里并没有你的位置。” 她不能借助陈远的力量，就像她不能借助剑仙的力量一样。 一旦有了一丝丝软弱的想法，这一份软弱就会成为她心里的裂痕，总有一天会让她失去反抗师父的勇气。 为了她记忆里熟悉的那个江湖，她只能一直倔强的坚持下去，从外表到内心都是如此。 第256章 归去 陈远平静地点点头道： “我明白了。” 至少比伊三九那个坏女人要好得多了，这样看来他的眼光还是有所进步的。 “我会让你不受其他神明的影响，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他留下一句话，没有过多留恋的就离开了此处。 一直旁观不语的伍迪甩动着黑色的细长尾巴，他的镜片反射着白光，掩盖住了他的双眼。 “嘿嘿嘿，祝您在42号幻灵城生活愉快。” 他的身影化为一阵烟雾消失不见，这具身体并非是他的真正本体，同样只是一具分身。 巨大的锥形钻石洒落彩色的光芒，只剩下江小草一个人站在这条无人的大道上，天空中不断有流星呼啸而过。 冰冷的气流吹拂起她脸颊两侧黑色的发丝，让她纤细单薄的身影多了一丝孤寂的感觉。 轻轻抿了抿嘴唇，江小草把心中的一丝怅然甩掉，找到了招聘广告上的联络方式。 在这七天之内，她要先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挣够需要的金钱，为自己漂亮可爱的小脑袋找一具合适的身体。 …… 原初轮回世界。 清亮明澈的海水在温暖的阳光下荡起阵阵波澜，几只外形像是飞蛾与海鸥结合体的海鸟从低空飞过。 黑色的龙鳞蝠翼微微拍打，陈远从近似假寐的状态中醒来，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收归到本体上。 远在快乐星球上的降临身躯又找到了伊尔兰德，他准备在剩下的时间里见识一下其他的幻灵城。 这一次他依旧找了一群美女相伴，虽然比不上江小草在他心里的特别位置，但外貌还是相当养眼的。 再加上她们在神明光环之下对他言听计从，陈远将这些女子当做临时女仆使用。 不过，他并不准备与这些女仆发生过多的交集。 并非想要一直保持着自己这辈子的雏鸟之身，纯粹只是用乐园提供的临时降临身躯感到膈应。 就算真要发生些什么，他也想用自己的这具本体。 天高云阔，风平浪静。 一道道联通向天空的黑色线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延伸向高空轨道，细小的纳米机器人正在不知疲倦地重建这颗恢复平静的星球。 笼罩整颗星球的透明薄膜之外，数以万计形态各异的宇宙飞船停泊在刚刚建成的几座聚光之城附近。 除了那些外形较为规则，带有明显的机械感，兼顾流体动力学外形的大型常规宇宙飞船，数量更多的是形态各异的小型飞行器。 魔法扫帚、魔法飞毯只能算是普通的常见事物。 在太空中翱翔的龙猫猫车、色彩鲜艳的飞天蘑菇，还有具有真正生命力的仙禽异兽，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但这只是在可见光波段范围内的电磁波能够看到的假象，这些千奇百怪的外形只不过是这些飞行器的“皮肤”。 在紫外与红外波段，可以发现这些形态各异的小型飞行器外部都笼罩着一层由纳米机器人和部分活细胞共同组成的球体外壳。 看似千奇百怪的小型飞行器，其基础本质其实相差无几，都是同一种小型行星际飞行器的不同形态。 如今的纳米技术可以制造出笼罩整座城市的巨型血肉生物和体型堪比一个国家的巨型乌龟。 只要有对应的数据信息，构筑一个可以使用核聚变能源，拥有变换外形能力的行星际飞行器轻而易举。 碳、氢、氧、氮、磷，再加上锂、钠、钙、铁等一部分常见的金属元素，人类文明的大多数事物都能用这些元素构成制造。 氢和氦则是提供能量的能源。 如今的大型核聚变引擎已经有能力应用氘氘聚变，那些体型庞大的常规运输型宇宙飞船就是使用氘作为聚变原料。 氢的同位素氘占到宇宙中所有氢的七千分之一，宇宙中稀薄的星际气体也主要由氢构成。 拥有了氘氘聚变的技术之后，几乎只要是有物质存在的宇宙星空，就不会缺少可用的能源。 供小型物品和个体生命使用的微型仿星器则仍旧使用氘化锂和氦3等聚变要求较低的能源。 除此之外，能量效率最高、技术水平也最高的反物质引擎仍旧是危险管制物品。 反物质的产量虽然逐年提升，但消耗的速度也在变得越来越快。 那些知晓真相、掌握最多资源的高层精英，没有一个不想着远远离开太阳系的。 反物质的价格也因为他们的持续消耗而居高不下，稳定在了一克千亿黑晶币上下。 距离覆盖整颗星球的海洋不远处，一片直径上百公里的巨大湖泊旁边围满了人群。 一块高耸入云的巨大古朴石碑竖立在湖边，上方没有文字，但却有一副像是原始人画成的简陋图画，每一道笔画都像是用尖锐的石块凿成。 缭乱的火焰包围住肌肉鼓起的光头和尚以及持刀男子，一道仿佛劈开天地的光芒从黑色的火焰中迸射而出，正是陈远杀死两名六星级轮回者的那一幕。 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飞行器穿过星球护罩的缝隙通道，向着这里飞来。 挥动着黑色蝠翼的陈远落在了这片澄澈的湖泊旁边，这里正是被他自爆炸出来的巨大湖泊。 那位真神把这块地方留了下来，似乎是当作纪念景点使用。 几个瘦瘦长长、身高近五米的竹竿人从一只碧绿色的飞天螳螂上跳了下来落到了地面上。 他们高高瘦瘦的外形和两对手臂让陈远联想到了竹节虫。 不仅是身材怪异，就连面貌都很奇怪。 他们的脑袋看上去带着青铜器一般的质感，外貌就像是三星堆刚刚出土的青铜面具，沾满了锈迹与泥土。 青铜面具一般的脸上毫无表情，几个竹竿人像是怪物一样站在湖边无声地手舞足蹈。 微波波段的电磁波在他们之间来回传递，他们之间没用量子信道对信息加密，纯粹就是普通的交谈。 有些类似用通讯软件交流，只不过收发信号的工具直接装在了身体里。 陈远很轻易地就截取到了他们之间的通讯信息，幻想力量的操控力和隐秘性一如既往地强大。 “根本不是地球上的语言……” 通过直接读取这几个竹竿人的记忆与思维活动，他解读出了他们交流的内容。 “这就是神明·亚当战斗过的地方！” “太猛了，我决定他就是我今后新的偶像了！” “没错，真正的强者就该以弱胜强，逆境才能看到真正的闪光，烈火才能炼就真金！” 几个竹竿人望着这片澄澈的巨大湖泊兴奋地扭动，像是青铜面具一样的脸上洒落下一片铜锈般的碎屑。 在怪物一般的外表下，交流的内容与普通的追星狂热粉丝没什么不同。 陈远操控着周围的大气粒子扭曲光线，幻想力量对物质粒子最高级别的控制能力让这些人根本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只要掌控了领域类的能力，轮回者就能轻易做到类似隐匿符的效果，扭曲自身与外界的物质信息交换。 这种隐匿能力比起负折射率超材料的视觉隐身还要强得多，连自身的热辐射都能完全屏蔽。 虽然单论战斗力他只能算是六星级，但只有神明才能在外界随意使用幻想力量。 这意味着除了那少数几个神明之外，他就是最强的人。 此时他眼神莫名地望着这几个吹捧着他的竹竿人，虽然被人崇拜的感觉相当不错，但这些竹竿人的怪异外表实在让他难以感受到有多少兴奋。 从外貌到语言，没有任何一点地球人的特征，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外星人一样。 他很快就想到了轮回日记本最后一篇日记提到的那个世界，那颗星球上没有任何类似人形的智慧生命存在。 “轮回世界有赛博坦和虫族存在，说不定就有这种与人类社会语言文化都迥异的世界。” “外界的公民封闭记忆进入其中走上一遭，出来之后自然就会带出在其中的生活习惯。” 这样一年又一年持续下去，原本语言文化和习俗都渐渐统一的地球人，很快就又会分化成各种不同的群体。 而且轮回世界本就是一颗不同于地球的星球，说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外星人也没有多少错。 无论是从轮回日记本中得到的寥寥信息，还是快乐星球上看到的那些轮回者和幻灵，都只是这个未来世界的一小部分。 一个人口数十万亿，势力范围内有一百多颗生命星球，可用能量接近二级文明的未来社会，其庞大与繁杂根本不是他记忆里的地球可比的。 “说不定还有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呢，呵呵……” 陈远想着某些不着调的形象，面带笑容地抬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各种不同形象飞行器，以及其中形态各异的乘客。 人类形象的美女再是美丽，也只不过能在很小的范围内变化，但非人的形象就不一定了。 他之前还是小瞧了生命30阶段的生命体。 固有的记忆与认知，以及原初轮回星球和快乐星球居民的形象限制了他的想法。 他只想到了男女与高矮胖瘦的变化，最多也就想到一些精灵、兽人之类的类人变种。 真实的世界存在的生命形象远比他想得要多得多，给一台空调安上一颗聪明的大脑，谁能说这台空调不是智慧生命呢？ 拥有着永久的生命，每一个智慧个体都能随意尝试不同的外表形象和基因构成。 身为高高在上的神明，再是美丽的红颜，在他不断变化的审美观下，又能吸引他多久呢。 江小草虽然很美，但也不过是以他曾经的普通人视角去看待而已。 别说一百年，以他现在的神明地位可以享用的资源、可以接触到的花花世界，最多半年就会把那个明媚阳光的女侠抛在脑后。 “相忘于江湖，这样也好。” 陈远摇了摇头，洒脱的轻笑了两声。 足以覆盖整颗星球表面的无形感知延伸而出，小天才智能手表“探测功能”的实质就是神明自带的感知能力。 阳光明媚的大陆北原，体型庞大如山的安娜斯塔西娅依旧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 神明的战斗虽然足以波及整颗星球，但仅仅是地表上的一点余波还伤不到四星级以上的生命体。 即使是三星级的轮回者也能活下不少，北原的这些大怪兽本就习惯了灼热的环境，恢复能力更是远超同阶人类，几乎没受到多少伤害。 看着这只巨大的鮟鱇鱼，陈远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该去见见安娜了，让她等太久了。” 黑色的蝠翼轻轻振动，几道狂风带动着大气快速流动，在澄澈的湖面上激起了一片浪花。 几个竹竿人被这阵狂风打断了交流，疑惑地望着这片区域，却没能发现任何东西。 第257章 宇宙飞船·伊三九 几天之前，神明之战刚刚结束之时。 冰冷死寂、空旷黑暗的太空中，一只身长超过一百公里，半人半蛇的巨型蛇女正在向着太阳的方向慢慢前进。 一路上并没有大大小小的不规则石块，小行星带和水星在这些年里早就被全部拆掉，做成了漂浮在太空中的一座座黑色聚光之城。 在火星与木星的轨道之间，原本小行星带的位置上，分布着数千万座直径一百公里，形似漆黑海胆的聚光之城，取代了原本在这片区域里的小行星。 它们以微微反射着太阳光芒、覆盖着隔离薄膜的轮回星球为中心，许多或大或小的行星际飞船不时地离开或者进入其中。 空旷的太空中注定难以看到像是星球表面的大城市一样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的景象。 即使是数千万座直径一百公里的聚光之城，在这片半径达到5亿公里的巨大球形区域内，仍旧比起漂浮在大海上的小帆船还要渺小。 巨大的蛇女没有做任何掩饰，金黄色的发丝和满身的白绿色大葱道出了这只蛇女的身份，正是脱离了原初轮回星球的伊三九。 她的飞行速度并不算快，相对于太阳大约为每秒一百五十千米。 毕竟是质量几十万亿吨的大家伙，若是想要把这具庞大的身躯加速到相对太阳百分之一光速的高速，需要消耗的能量就太多了，是现在的上千倍。 这也是为何很少有人类公民会选择疯狂扩大体型，大多数维持在十几至几百千克的标准体重。 庞大的体型不仅需要更多的能量维持自身细胞消耗，而且日常出行也非常不便。 就连承担公共交通作用的大型宇宙运输飞船，也会根据公民的体重与携带物品质量收费。 一个体重几百吨的大家伙，单单出行的“油费”就是普通公民的几千倍。 每年发放的基础收入可不会为这份额外的能量消耗买单。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够支撑得起大体型消耗的人，都是有充足收入的有钱人。 体型越是庞大，个人财富就越是丰厚，这倒是与古代辨别富人的方式有些相似了。 伊三九庞大的本体头部，几根粗大的金色发丝像是巨柱一样托举着几道身影。 虽然是在太空之中，但这只巨型蛇女体表却用强磁场模拟出类似引力的吸附力，将周围几百公里范围内的人与物都吸附在身体表面。 在来自太阳的光芒照耀下，可以发现其中几人正是不同发色的伊三九。 倒是正版的伊三九没有出现在这里，她被剑仙随机削去了大量的记忆，到现在都还在混乱茫然之中。 若是没有李恒插手，估计得过上一个月左右才能恢复过来，而且还会有记忆断片、逻辑混乱的后遗症。 李恒暂时没有出手把她弄醒的意思，这样傻乎乎的伊三九也挺有趣的，现在就让她先做几天宇宙飞船。 “小金，小绿，还有小红，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跟着这位神明大人，她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从轮回者的手中救下了你们。” 李恒指着一个戴着灰黑色兜帽的身影，银色的发丝从兜帽中垂下。 被他称为小金、小绿和小红的三个伊三九复制体没有过多的迷茫和犹豫。 她们很快就带入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像是敬职敬责的专业女仆一样对着那道灰袍身影轻轻鞠了一躬道： “见过主人。” 灰袍身影轻轻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就让这三个复制体陷入了沉睡状态。 她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了和阿基里斯一模一样的脸蛋。 “既然这么怕别人把你认出来，干脆换一个外表不就行了，何必一定要顶着这张脸蛋呢？” 李恒仿若随意地说道。 单论外貌，阿基里斯在生命30时代的俊男美女中只能算是普通路人水平。 毕竟当年是个吃不饱穿不暖，发育不良的十二岁小孩。 与阿基里斯一模一样的少女平静地回答道： “这幅样貌就是我最真实的模样，这就是在我认知之中的自我，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我是林一语，一个被你随手捏出来的复制体，即使我不喜欢这个出身，我也不会去否定它。” “我可不像你一样，总是变成各种不同的外貌形态，你恐怕早已经忘记自己最初是什么样子了。” 最后一句话习惯性地带上了一丝讽刺的语气。 十年之前突然出现，建立了生死无常宗的神秘神明，正是被李恒在星空某处找到的林一语。 她当年离开时乘坐的宇宙飞船速度太慢了，6光速的飞船不过离开了太阳系十光年的距离。 后续离开太阳系的众多深空飞船都是50光速的半光速飞船，这些飞船在宇宙中不断广播的坐标自然也被独自上路的林一语接收到了。 当年因着小女孩的任性脾气独自踏上了逃亡之旅，真正渡过了上百年的孤寂旅程后，她才感受到了迷惘与害怕。 没有阳光，没有泥土，没有花草的清香与甜美的食物。 没有可以分享快乐与悲伤的对象，只有无止境的冰冷与黑暗。 还有永远也无法摆脱、如影随形的恐惧。 在她寥寥无几的睡梦中，总是李恒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可怕样子。 那些50光速的宇宙飞船代表着人类文明的科技又有了极大的进步，而人类的强大就是李恒的强大。 她明白了，自己是跑不掉的。 多次挣扎权衡之后，她时隔两百年主动向外发出了联络讯号，告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前进方向与相对速度。 那里是距离太阳系约10光年的无人星空，南河三的不远处。 21年后，李恒再一次出现在了她面前，完全控制住了她所在的这艘小飞船。 林一语在真正见到这个梦魇的那一刻，反而卸下了一直以来的心理负担，第一次有了放松的感觉。 如此也好，虽然是她一直害怕着的恶魔，但总比独自一人面对着黑暗无人的深空要好得多。 更让她高兴的是，这个恶魔带来了联通太阳系人类文明的无延时网络，她时隔两百多年终于可以再次上网了。 李恒听着最后那句话轻笑一声道： “这倒不会，只要我自己不想忘掉，没什么能让我的记忆缺损消失。” “比如你还不到两岁时候的纯真少女恋爱之情，我就作为压箱底的宝贵收藏品放在记忆深处。” “我现在还可以让你再次感受一下那份甜蜜酸涩的感觉，回忆一下自己幼稚可爱的小女孩时代。” 无视了林一语脸上那不愉快的阴沉表情，李恒转移了话题： “按照你的意愿，我暂时没有告诉小吃货已经找到你了，你准备一直这样隐瞒下去么？” 林一语的讯息到达太阳系的时候，阿基里斯正在沉睡之中，自然也就没能知晓林一语传回太阳系的信息。 这份来自十光年外的未识别通讯在那时还引起了相当广泛的关注，不少人还以为是来自地外文明的联络。 只有少数人知晓这份讯息来自林一语，没多少人知道有一艘小型宇宙飞船在两百多年前离开了太阳系。 李恒接到通讯之后抹掉了这份信息在太阳系中的数据，包括所有人的记忆和各大数据库里的信息，故而现在没人知道曾经发生过这件事。 话题从自己小时候的懵懂恋情上移开，林一语心中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坐直了身体，抬起头望向几亿公里之外的太阳，远在十一光年外的本体也在同一时刻望向了太阳系。 太阳系内的分身看到的是太阳25分钟前放射出的光芒，十一光年外的本体看到的是太阳十一年前的模样。 从她本体所在的位置看去，太阳在半人马座的下方位置，她能够清楚地看到南门二的光芒。 这个方向是她特意选择的，与前往南门二的那支移民舰队相差甚远，此时她距离比邻星有12光年之远。 本想让李恒把注意力都放在南门二那边，可惜她不仅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大大地低估了李恒变强的速度。 “再等等，等我到了南河三之后，你再告诉小吃货你找到了我。” 她的宇宙飞船仍旧维持着6的光速，现在她距离南河三只有04光年了，再过不到七年就能到达那里。 南河三，也就是小犬座a，距离太阳1146光年，是由两颗恒星组成的双星系统。 其中一颗是南河三a，黄白色的巨大恒星，质量为太阳的一点五倍。 另一颗则是距离它16个天文单位的伴星，直径是地球的两倍，质量为太阳一半的黯淡白矮星。 李恒看着林一语脸上略带惆怅的表情，突然笑着道： “害怕被阿基里斯知道你向我求援，觉得这样软弱没用的自己太过丢脸？” 林一语听到这句话本能的眉头微蹙，这个讨厌的家伙又在看她大脑里的想法了。 李恒没在意她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 “没有看你脑袋里的想法，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那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我真的想要看你脑袋里在想什么，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林一语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也就是说，纯粹是她太好猜了。 想想也是，两百年与世隔绝的孤寂生活，她早就没有了过去精湛的演技与弯弯绕绕的心机。 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活人，只恨不得能把这些年来的孤独寂寞与害怕全都吐露出来，就算这个人是她曾经最害怕的恶魔也一样。 “啧，还是那么讨人厌。” 她最后还是把心中的吐槽说了出来，有些话实在是不吐不快。 为了不让阿基里斯知道她被李恒找到，她不能正大光明地与人交流，李恒可不会好心地每一次都帮她抹掉留下的痕迹。 第258章 称量感情 几天之后。 上百公里长的金色发丝在宇宙中轻微飘荡，反射着远方太阳的光芒，蛇女的头上只有三个安静的睡美人女仆和披着灰色兜帽的白发少女。 【宇宙飞船·伊三九】号维持着微妙的方向变化，向着一颗距离太阳刚好一个天文单位的星球驶去。 这颗星球外层笼罩着一层反射着光芒的薄膜，与地球的公转轨道、公转速度、公转方向都完全相同，两者的连线恰好穿过太阳的核心。 “叮铃铃——” 像是三个世纪前的古老拨号电话铃声响起，一只老旧的座机电话突兀地在空中出现。 林一语望着这只突兀出现的电话撇了撇嘴，随手拿起了电话听筒。 “嘟——嘟——”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惟妙惟肖地模仿着电话的提示声音，林一语的手中突然变出来一柄闪耀着七彩光芒、两米多长的水晶大枪。 庞大的后坐力让她座下如同圆柱的金色发丝都剧烈震荡，一道粗大的蓝色光流从枪口喷出。 蓝光消散，老旧电话毫发无损地飘在半空中，话筒自动飘起，发出了略微失真的声音。 “你现在有向着伊三九进化的趋势，倒是伊三九自己暂时变成了傻白甜。” 林一语没有去看飘在空中的老旧电话，她手中的水晶大枪消失，仍旧望着远方的太阳说道： “二十年的时间就能让人从初生的婴儿成长为成熟的成年人，更何况是整整两百年的时间。” 她解释了一句，接着问道： “你在快乐星球上的事情忙完了？” 李恒在太阳系中可以说是无处不在的，不仅每一颗星球上都有他的身体存在，星空中也有不少地方存在他的肢体。 维持太阳系里她这具神明分身和十一光年外本体的联系同样也需要依赖这种无延迟通讯能力。 以他全太阳系最强的多重思维能力，可以轻轻松松同时与几十亿人交流，完全不会因为某些事情而必须离开。 按照李恒自己的说法，这是为了“给予交流对象应有的尊重。” 毕竟没人会喜欢有人在和自己交谈的时候，还在和另一个对象谈得兴起。 林一语第一次听他说起的时候都被惊到了，她完全没想到这个恶魔两百多年不见，竟然变得这么有礼貌。 在她与李恒寥寥无几的相处记忆里，这个家伙一直像是高高在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灵。 只能说，时间真是一种无情而又可怕的东西。 老旧的电话中传出略显模糊的声音，带着呲啦呲啦的轻微电流声。 “江小草没给一点机会，阿基里斯看完戏就回去了。” 林一语轻轻点头，了然地回答道： “我猜也是。” “你那个小徒弟被你这个恐怖的师父弄得精神紧绷，哪还有什么谈情说爱的心思。”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 “可怜的小姑娘，碰上了你这样冷漠无情的人。” 话筒中传来李恒毫不在意的声音。 “我把她创造出来的时候就决定好了后面二十年的一切，若是没有我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江小草就不会存在于世。” “更何况，我和她相处的时候可是真心实意地对待她的，我对她的喜爱和呵护都是出自内心的真情实感。” “虽然那只是我很小一部分的真情实感。” 林一语听着这些话嫌弃的甩了甩头发道： “你不用再来跟我说你那一套信息价值理论了，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你，但我就是很讨厌你这种把人类的记忆和感情都计算出具体价值的理论。” 这套信息价值理论是李恒和科学院的一些学者一同提出的。 因为李恒能够从认知信息的过程中获取能量的能力，这份信息价值理论获得了许多物理学家的认同，它是描述客观实在的理论。 它把事物的价值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事物本身的价值，还有一部分是这一事物上附加的认知、记忆与情感价值。 以现在人类的科技水平，除了反物质这种具有极高价值的高密度能量物质，或者是黄金这种被乐园垄断、制造困难的特殊物品，大多数事物的本身价值远比不上其附加的信息价值。 许多物品都能轻易制造和复制，无论是所谓的古董名画，还是稀有少见的宝石、化石，都能随意复制出一模一样的东西。 经过多次更新换代的万象纳米机器人几乎能操纵一切分子水平的物质，使用一堆无机物，从无到有组装出基因和活细胞都不是什么难事。 质量就是能量，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小到铅笔橡皮，大到宇宙飞船和大型核聚变引擎，人类文明都能随意做出来。 生命也是相差无几，无论是种类繁多的细菌病毒还是外貌各异的智慧生物。 在这种前提之下，事物被赋予的信息价值就成了其主要部分。 某一事物认知的人越多，在智慧生命的记忆与情感中占有越重要的地位，它的价值就越高。 这种信息价值的考量在近百年前就被写入了律法之中，如今已经是人类文明最基础的规则之一。 许多纠纷中都要用这种方式衡量事物的价值，以此确定赔偿额度。 一块被主人珍爱的破旧手表，价值远高过镶嵌着华丽宝石但却无人珍视的手表。 若是它还相当有名、广为人知，那就更贵重了。 这种规则有些像是曾经的奢侈品规则，事物本身的实用价值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人们对它的认知价值。 有了记忆读取与思想判定的技术，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某种特定事物在人们心中的地位，记忆与感情自此成为了可以被量化的东西。 不过，虽然已经被广泛认同和使用，还是有不少人类公民公开表示了对这一理论的厌恶和反对。 比如林一语，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表现出对这套理论的厌恶了。 她的声音与阿基里斯有些微的不同，并不沙哑，反而相当清澈。 “就算感情不一定能被称为无价之物，但也不该像是现在这样堂而皇之的被摆在天平的两端，随意被人称量。” 模糊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亲情，爱情，友情，人与人之间的一切情感都依赖于信息的交互，在长时间的相处中，在记忆里刻下对方的形象。” “一同相处了几十年的人就是比世界另一端的陌生人更重要，这是人类自然而然的朴素情感。” “将智慧生命的感情进行称量，以此进一步精确量化事物与个体的价值，这不正是以人为本的最好体现吗？” 抬手将灰色的兜帽拉起，林一语用帽檐把自己的双眼遮挡住，抬起了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这套歪门邪道的理论。”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说不过李恒的，但她就是不喜欢这套冷冰冰的理论。 老旧的电话没有声音再传来。 既然不愿意听，那李恒也无意对林一语进行说教。 信息价值理论是他提出的，这也是他现在这份力量的源泉，因此他自然是最相信这一理论的人之一。 有关林一语的信息在他的庞大记忆中占到的部分很少，这也意味着这个阿基里斯的复制体在他心中的地位很低。 算是超过了路人的级别，能让他愿意显露出身体，专心地面对面交谈。 比嫉妒魔女这种普通神明的价值高一些，但比不上乐园头牌明星剑仙。 当初放林一语离开的时候，李恒估算过她的生还可能性。 那时候的科技水平远比不上现在，缺少生命30系统的数据和拥有强大生产力的纳米机器人，一艘总质量还不到十吨的单人小飞船，在宇宙里是相当脆弱的存在。 6光速的单人宇宙飞船确实可以进行近百光年的深空旅行，但那是对于无人的人工智能飞船而言。 林一语却是一个活生生的智慧生命体，而且那时候还没有成熟的细胞脱水冷冻休眠技术。 想要维持她的生存，就那艘小飞船上装载着的核燃料，最多一千年就会耗尽。 林一语最远能到达的地方也就是距离太阳六十光年之外，她活不过一千年。 这还没有计算飞船发生故障的某些可能性，在李恒的计算中，林一语最后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只有不到5。 这是林一语选择主动求援的主要原因，对死亡和孤寂的害怕压过了对他的恐惧。 静谧持续了许久，两人虽然十年前就再次相遇，但面对面交谈的次数并不算太多。 比两百多年前的关系要稍好上一些，但也好不了太多。 用兜帽遮住双眼的林一语突然出声问道： “阿基里斯在你心里占了多少，你在他心里又占了多少？” 话筒里传出的声音模糊且平淡。 “我在他的记忆里占到了90以上，几乎是绝对的信仰。” “他在我的记忆里大概有万分之一，是相当重要的人。” 这两个数字听得林一语有些想笑，这对比也实在是太强烈了。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揶揄地说道： “他在你那里就这么一点位置，那你还特意把他放在太阳的核心里？” 无论是在原初轮回世界，还是在快乐星球上，出现的都不是阿基里斯的本体。 阿基里斯的本体早就被李恒放在了太阳的核心处，外界出现的都只是通过无延时网络降临的分身。 虽说是分身，但因为无延迟的通讯能力，与本体降临也几乎没有区别。 “整个人类文明在我的记忆里不到百分之一。” 林一语听到这个回答微微一愣。 这样看来，小吃货的价值可太高了。 “整个人类文明在你心里就那么一点价值？你不是应该很需要智慧文明为你生产信息的吗？” 老旧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依旧平淡模糊。 “我需要智慧文明，但不一定是人类文明，更不一定是现在这样的人类文明。” “只要能为我提供信息，我并不在乎是哪里的什么文明。” 第259章 不同的世界线 李恒的这个回答让林一语心底有些发冷。 就算她对“人类文明”这种宏大整体并没有多少热爱，在此时也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恶魔冷漠无情的一面。 这十年里寥寥几次的接触，她见到了这个恶魔带有人情味的一面，她还以为以前见过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神灵已经消失不见。 原来并不是消失不见，那种貌似普通人的感情显现，只是他表露给她看到的一小部分。 林一语嘴角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有些庆幸地道： “幸好目前看来一千光年内都没有星际智慧文明的痕迹。” 她第一次有些希望整个银河系都是一片无人的死域，这样整个人类文明就能拥有至少十万年的和平发展时期。 老旧的电话在此时扭曲拉伸，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纯黑色的小黑人，薄薄的身体只有零点一毫米，跟普通a4纸差不多。 小黑人的脸上像是画画一样长着两只大眼睛，露出了一口有些搞笑的整齐白牙。 “没你想得那么糟糕，我并不会闲着没事干把好好的文明毁掉，只不过是没有你想象得那样重要罢了。” “百分之一的数值虽然看上去不高，但以曾经的普通人八十年的寿命计算，能够在记忆里占据整整十个月的时间，已经是记忆相当深刻的事物了。” 纸片黑影人咧着一口整齐的白牙说道。 明明是背对着太阳的光芒，偏偏牙齿却闪烁着明显的寒光，一看就是影视剧中的反派角色。 “名侦探柯南里的小黑，扮的还挺还原的。” 林一语对李恒现在的形象毫无诚意地夸奖了一句，将心中的那一丝冷意抛到了脑后。 宇宙、文明、人类，她对这种宏大的事物一向没有多少兴趣。 她是因为李恒而诞生，出生在虚拟世界里的克隆人，后来又在宇宙星空里独自旅行了两百年。 就算人类文明真的有一天被这个怪物抹去了，她大概也只会悲伤几天时间，为自己失去了熟悉有趣的互联网而难过。 以事实上的因果关系而论，李恒这个家伙可以说是她的创造者。 更何况他还在十光年外的宇宙深空中找到了她，林一语自己也很明白，她在宇宙中漂泊的越久，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小。 这样看来，她站在李恒这一边也算是很合情合理的选择。 为了“人类文明”燃起满腔热血，飞蛾扑火、螳臂当车地高举反抗的大旗？ 拜托，她现在已经不是只有两岁大的、满脑子恋爱的小姑娘了。 这个无情的恶魔可不会对她有多少容忍。 她要是真敢旗帜鲜明的反抗，下一秒就会变成宇宙中的尘埃粒子，在这世上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 脑海中转动着这些念头，林一语有些悲哀地发现，她现在的冷漠程度或许与李恒也相差无几。 “成年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她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如今的自己。 黑影人飘飘悠悠地转过身道： “还有二十天才到，我推演一下不同的世界线。” 没有等待回答，纯粹是礼貌性质的通知。 一道道闪亮的丝线在空中出现，尾端连接着的是一个个像是肥皂泡一样的漂亮透明泡泡。 这些泡泡内部飞速地闪过一道道人影与景象，在某些时候突然分裂成为了两个甚至更多个。 也有时候突然爆裂消失无踪，其中的人影与景象都化为乌有。 在这些透明泡泡之中，出现最多的人影就是陈远和江小草。 “啵”、“啵” 清脆的破裂声组成了一首音调有些怪异的乐曲，林一语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半空中的这些泡泡。 它们飞快生长攀爬，很快就长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泡泡树。 一个体型极大的泡泡中，陈远没有选择自爆与两个六星级轮回者同归于尽。 伊三九在这个泡泡里摧毁了所有的基地市，以最完整的力量苏醒，拥有相当于十个标准神明的力量。 她粉碎了面积百万平方公里的整片北原黑夜世界，将轮回世界里除她之外的所有生命都杀死了。 在这之后，江小草被关进了快乐星球，陈远走上了漫漫还债道路，两人再无交集。 虽然轮回世界内的整个过程有着极大的区别，但对这两人而言，结果却没多少不同。 时间飞速流逝，泡泡中的影像在眨眼间就越过几十年的时间，最后发出了“啵”的一声轻响，破碎消失无踪。 在这个泡泡破碎的同时，一大串连在一起的泡泡从上到下炸成碎片，生长的泡泡树被断开了一根粗大的枝丫。 另一个大泡泡中，陈远在和江小草相处的七天过程中就勇敢地表达了内心的爱意，然后就被毫无悬念地拒绝了。 “啵” 这个泡泡也在同时碎裂，一大串泡泡崩裂消失，又是一根枝丫断开。 一串又一串的泡泡枝丫爆裂消失，这些泡泡在最开始时足有上千万个，然而在短短几秒钟之后这些泡泡就飞速破灭。 分裂生成的新泡泡远比爆裂消失的泡泡要少得多，在泡泡构筑出的影像中，无论陈远做出何种选择，最后都无法和江小草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清脆的声音渐渐变得缓慢，一分钟后，最后一个泡泡的破裂声响起，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泡泡诞生。 林一语望着面前空荡荡的虚空，由衷地赞叹道： “千万个不同的可能性，竟然连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给，江小草的心性可真够坚定的。” 她就肯定做不到，就算是抱着利用一个神明级强者的心思，也会尝试着和对方绑在一起。 比起李恒创造的这个坚毅果决的小徒弟，她这个空长了两百岁的老前辈就要差得远了。 黑影人没有停下动作，又是千万个泡泡浮现在半空中，再一次循环往复着分裂与破碎的过程。 其中的影像与之前几乎没有不同，只有寥寥几句话、几个动作，甚至是一点细微的表情有一些区别。 五分钟，一个小时，一整天。 一直旁观的林一语都闲得无聊开始在网络上逛论坛，黑影人仍旧不知疲倦地玩着手中的肥皂泡泡。 三天之后，宇宙飞船伊三九又向着太阳飞了近四千万公里，这颗火球从这里看去变大了不少。 三个头发颜色各异的女仆躺在金色的发丝上睡得香甜，身体上沾着一些晶莹透亮的露水，那是肥皂泡破裂留下的痕迹。 肥皂泡又一次消失无踪，林一语从网络论坛中回过神来，轻轻叹了一声道： “几百亿个不同的世界线，结果都是没有任何交集，大部分结局比起相忘于江湖的结果还要差。” “如果有游戏厂商做出这种恋爱游戏，那这个游戏一定是个垃圾作品。” 黑影人一口整齐的白牙闪耀着光亮回道： “江小草又不是恋爱游戏里傻乎乎的女主角，哪有这么容易攻略。” 单以攻略难度而论，应该是不可攻略角色。 又是一道道晶莹的丝线浮现，新一轮的泡泡开始诞生和爆裂。 轮回世界内无论何种改变都是徒劳无功的，这一次直接从快乐星球上开始。 一个晶莹剔透的泡泡之中，伍迪阴笑着推了两下自己的眼镜。 “嘿嘿嘿，神明对他人拥有绝对的掌控权力，你应该要习惯自己身为神明的地位。” 陈远的脸上显露出挣扎犹豫的表情，最后他向着江小草伸出手去。 总是拒绝的江小草这一次露出了羞怯的表情默认了对方的举动，与陈远拥抱在了一起。 林一语斜着眼睛看着这个肥皂泡里的影像，有些鄙夷地说道： “伍迪那个阴险四眼仔可不会自作主张地说些多余的话，他不会干预有关你小徒弟的事情的。” 黑影人随意地回道： “没错，但如果不插手，这两人几乎没可能走到下一步，所以我必须在关键的节点上推动一下。” 这个肥皂泡里的世界飞速变换，陈远与江小草像是模范情侣一样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然而好景却并不长。 神明的地位让陈远可以随意地掌控他人的意志，他很快就对百依百顺的江小草感到厌烦。 短短一年之后，整座42号幻灵城都变成了他的后宫，他在那里合理合法地拥有着几千万个美貌妻子，成为了生杀予夺的帝王。 在这种生活持续了十几年之后，欲望膨胀得越来越大的陈远尝试了渴望已久的“情爱天堂”，最终再也没能离开那只粉色的快乐水母。 神明·亚当自此被乐园判定死亡，神明施加在居民身上的影响消失无踪，江小草也从被扭曲的意志中恢复过来。 既没有悲伤难过，也没有歇斯底里。 她继续在快乐星球上做着自己的工作，直到百年期限的到来。 “啵” 这个晶莹的肥皂泡也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上千万颗泡泡都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整颗晶莹剔透的泡泡树化为了乌有，只留下了一丝丝露水掉落到三个女仆的身上。 林一语见此语气轻快地说道： “陈远诞生才不过三十天时间，他的意志太过薄弱了。” “这样的小宝宝一旦沉溺在神明的权势与地位之中，最多活不过二十年。” 看到陈远在42号幻灵城里大开后宫、声色犬马的糜烂生活，她就感到一阵反胃。 黑影人认同地回答道： “没错，以他那时候薄弱的意志，一旦开始无节制地放任自身的欲望，就只剩下了腐烂死亡一条路。” 这也是一条失败的世界线，放在恋爱游戏里就是坏结局了。 虽然若是真的做成游戏发售，不少玩家都会想要尝试一下这条世界线，但在他的推演里这条线已经废了。 陈远这边是不能动了，他的记忆量太少，自身意志太容易受到外在环境影响，必须让他保持着尊重江小草自我意志的底线。 “那就来试着拨动江小草的想法，看看她会变成什么样。” 第260章 由虚变实 一颗晶莹的泡泡树再次生长繁茂，这一次泡泡里的主视角变成了江小草。 北原黑夜世界，江小草和陈远见识到了星兽的繁衍过程。 用“和一棵树生孩子”的话题调侃过陈远之后，江小草没有立刻就向深处前行，反而突然语出惊人地道： “其实我和你也可以用这种方法生孩子的。” 这话一出口，这位明媚绝伦的侠女自己都愣住了，她刚刚怎么会突然想要说出这样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的陈远更是嘴巴大张、双眼呆滞。 对他这样的小宝宝来说，这样的话题太过刺激了。 晶莹的泡泡里，画面仿佛陷入了暂时的停滞之中，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 半晌之后，江小草轻轻抿了抿嘴唇，决定为自己刚刚所说的话负责。 她的食指上出现了一个细小伤口，一滴鲜红的晶莹血液漂浮在手上。 “四阶基因锁就可以任意调整自身的身体基因，像是刚刚那棵树能做的事情，其实我也可以轻易办到。” 繁殖生育，将不同个体的基因信息结合，繁衍出全新的生命体。 进入了生命30时代，每一个智慧生命都能随意修改、复制自身信息。 只要有足够的物质和能量，分分钟就能繁衍出一个庞大的种族，无论是无性繁殖还是与其他生命体交换基因信息。 甚至可以随意播撒孢子繁殖后代，不过这种行为是被律法禁止的，毕竟这些孢子最后长出来的会是一个个拥有公民权利的智慧生命。 江小草在外界社会也见过不少人在大街上就随意地交换自身基因信息、完成整个繁殖过程。 对于他们而言，这种互相交换基因信息的过程就像是见面打个招呼一样简单，就跟交换电话号码和名片差不多。 接下来，只需要在古戈尔科技那里进行新生儿申请和登记，就能获得繁殖后代的许可。 从申请许可再到繁殖完成，整个过程快的话还不到一分钟。 大多数新生儿后续都会交由古戈尔科技集中抚养，少数则是由公民自身进行抚养。 不过，江小草是在封闭的轮回世界里成长起来的，对家庭与后代的观念更贴近传统的古代。 就算因为李恒某些教导的原因，没有继承那个江湖武侠世界保守的风俗，但也不是对繁育后代如此随意的女孩子。 身上压着保护家乡世界的重担，她没有心情也没有余力去谈情说爱、培育后代。 她越想越是奇怪，脸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 晶莹剔透的泡泡树继续播放着影像，但黑影人却在此时摇了摇头道： “失败了，江小草的意志在我的拨动下失去了原有的坚韧。” 在一旁看的正兴起的林一语被打断了沉浸式的观影。 这种狗血爱情剧虽然有些雷人，但实在是别有一番趣味，她近几年对这一类故事相当着迷。 她看着影像中慢慢走到一起的两人，没有怀疑李恒的判断。 时间飞速流逝，有了家庭与孩子，泡泡里的江小草很快就从一棵无惧风雨、坚韧不拔的小草，慢慢地变成了柔软的温柔女子。 林一语见此托着腮帮子评价道： “有了过多的依赖与感情，反而变得软弱了么，这倒也很正常。” 温柔乡英雄冢，庞大的野心与欲望都会在似水柔情之上折戟沉沙。 这一点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很难想象江小草这样的侠女建立了家庭、繁育了后代之后，还能多年如一日地为了轮回世界里那虚无缥缈的事物，与李恒继续对峙。 虽然说着失败，但李恒却没有让这些泡泡消失，反而让这棵泡泡树越长越大、越来越繁盛。 最开始只是和普通的大树体型相近的十几米高，很快就生长到了上百米高，其中的泡泡数量也已经过亿。 太阳的光芒透过这些晶莹剔透的泡泡，让其中的一幕幕影像都染上了一层明亮的光辉。 这一次的推演比之前的时间更长，整整持续了十天时间，繁茂的泡泡大树生长到上千米高。 每一个泡泡都承载着一段长达几十年的世事变化，其中的核心之处正是江小草一家。 既有恩爱幸福的圆满结局，也有不少家破人亡的惨剧。 一根枝丫里，这些世界线上的陈远更爱自己那神明的地位与权力。 他为了获得更多的力量，建立起了一支轮回者势力，与其他神明交战争锋。 最终在几十年后的某一天，在和剑仙的争夺中被斩掉了全部的记忆，步入死亡。 还有一根枝丫里，江小草的家乡78号轮回世界被降临的高星级轮回者屠灭一空。 整座世界重启，再也没有一点江小草熟悉的事物。 变得软弱的江小草最终在悔恨与自我厌恶中选择了自我了断，只留下了陈远独自带着两人的孩子。 如此种种，一根根枝丫在经过了最初的繁茂生长之后，又一次开始破碎消失。 即使李恒放宽了推演的条件和目标，在一百年后能够称得上是好结局的也依旧没有多少。 枝繁叶茂的泡泡大树，最顶端之处只剩下了寥寥十几个晶莹的泡泡，其他的枝丫都在推演之中化为了乌有。 林一语这一次从头看到了尾，这十天的推演变化可比之前的推演精彩多了。 “上千亿个不同的世界线，一个能在一起一百年的都没有，这两人的相性果然很差。” 所剩无几的晶莹泡泡中，一个陈远和江小草一直在一起的泡泡也没有。 就算是在关键节点上拨动了某个想法、更改了世界的走向，后续两人仍旧渐行渐远。 若不是李恒把好结局的判定条件改成了“两人都不后悔”，那这棵泡泡树顶端连一个泡泡都不会剩下来。 “比起江小草，那只喜欢扮小女孩的鮟鱇鱼更合适。” 扮演着小黑的李恒评价了一句，此时陈远的本体已经和那只鮟鱇鱼待在一起十几天了。 都不需要动用泡泡树推演，李恒看了一眼两人脑子里的念头，就能轻易判断这两个家伙的后续走向。 求而不得的高冷女侠，与等了自己前世一百年的可爱小怪兽，似乎还是后者更好。 “啵” 清脆的泡泡破裂声响起，上千米高的泡泡树破裂消失，只剩下十几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泡泡漂到了林一语面前。 “选一个，我把里面的江小草做出来。” 林一语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即使她自己也是因为这个恶魔的一点念头而生的，她也实在不喜欢这种随意摆弄生命的家伙。 黑影人满是眼白的双眼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不选的话，这些泡泡就会化为真正的泡影，我会删掉记忆里有关于它们的详细数据，只保留一点目录信息。” 一个泡泡中就包含了一百年的世界变化，就算世界其他部分的变化都只是简单的模糊推算，最中心的主角也是近乎真实不虚的。 只要把对应的数据信息注入可以承载记忆的核心，再为这个核心塑造一具能够进行逻辑思考计算的身体，泡影中的生命就能从虚幻变为真实。 这十几个水晶泡泡与人类公民的记忆黑匣没什么两样，而且还是没有经过备份的唯一记忆黑匣。 泡泡树不仅仅是推演不同世界线的东西，它同样是李恒用来塑造幻灵的地方，快乐星球上的百万幻灵就来自于他塑造的这些不同世界线。 构筑幻灵的基础信息来自于众多人类公民的记忆与认知，李恒收集这些公民的认知，以此为基础推演世界。 大多数普通幻灵的一生都局限在一座城市或者一颗星球上，人生里重要的节点也会少很多，只需要一分钟就能做出来。 相比之下，这棵花费了他整整十天时间的泡泡树价值就要高得多了。 泡泡世界里的主角一个是被他花了二十年特意培养出来的江小草，还有一个则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们现在就能在整个太阳系范围内活动，随着时间推移更是能前往太阳系外的其他恒星，对整个世界的影响相当之大。 越是力量强、地位高的个体就越难推演，他们的影响范围远超过一生都停留在一个小地方的平凡普通人，需要计算的变量太多了。 林一语冷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晶莹泡泡，她当时也是像这样诞生的。 不，比起这些泡泡还要低级。 泡泡里的人至少还花费了那个恶魔十天的时间，而她只不过是一份记忆信息的复制粘贴罢了。 以她诞生时候的记忆量计算，可能只花了一秒钟都不到。 廉价而又可怜的复制体。 “以当时的技术与现在的技术对比来看，你的价值比起这些水晶泡泡还是要高出一些的。” 李恒又补充了一句，林一语比她自己所想的价值还是要高上一些的。 “谢谢你的安慰，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她像是念着剧本台词一样，干巴巴地回答道。 “不客气。” 李恒坦然地接受了对方的道谢。 林一语被这一声道谢弄得心情更差了，她在眼前的水晶泡泡上扫过，每一个泡泡里都装着一个人的一生。 “就不能全部做出来吗？” 选择一个就要把其他的都抛弃掉了。 “有了取舍，最后剩下来的才会越加珍贵。” 就像阿基里斯，林一语，伊三九这三个一脉相承的不同个体一样。 伊三九的价值就来自于那死去的一百三十八个复制体，她在李恒记忆里占据的部分就要比后来诞生的复制体更多。 无论是被他关在红尘梦境里的小黑，还是现在变成女仆的小绿、小红、小金，在他的记忆里都是路人级别，可能连具体的名字都不会有。 犹豫了许久，林一语最后还是把手伸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泡泡。 “对不起。” 她轻声说了一句，其他的泡泡化为破碎的泡影，被她触碰到的那个泡泡则迅速膨胀。 纯净温暖的白光之中，一身白衣的女子从中走了出来，黑色的长发披散到腰间。 双眼乌黑闪亮，其中似乎饱含着种种热烈的感情。 她轻轻眨了眨双眼，眼瞳中的热烈感情掩去，仿佛变成了普通的邻家少女。 “原来如此，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第261章 江越 “或许是。” 黑影人咧着一口闪亮整齐的白牙，回答了白衣女子刚才的问题。 白衣女子一点都没有在意身前不远处的林一语。 她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黑影人，双眼中被隐去的种种热烈情绪又涌现了出来。 “你果然就是在天上看着我的那双眼睛。” 她的经历与其他的十几个泡泡都不同。 在其他那些泡泡里，江小草一直都认为自己所在的世界是真实不虚的，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只不过是生活在被某个强大个体模拟出来的虚拟世界中。 唯有这个江小草，她没过多久就发现了自己所在的世界存在问题。 这却不是她与其他世界线的自己有多么不同，纯粹是她这一条泡泡树枝丫与其他枝丫不同。 这一条泡泡树枝丫从下到上有着明显的信息密度差别，最初的那个泡泡最多只能观察到近紫外线阶段的事物。 这就意味着这个泡泡世界的最小分辨率只有200纳米左右，再小的东西就根本不存在了。 比这个分辨率更小的病毒、dna、蛋白质，这些构成生命的基石都是不存在的，整个世界就像是飘飘忽忽的幻影。 明明自己的记忆里有着分子原子等等更精细的事物，这个世界的最底层却不存在这些东西，太过明显的矛盾自然就让她怀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她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自己对待陈远时奇怪的态度，她怎么都不应该是会说出那种话的人。 能做到这一切的，唯有她记忆里那个强大得如同神魔的师父。 出乎意料的是，泡泡世界里的师父弱得可怜。 那个在她记忆里如神如魔的身影，就像是飘渺的幻影一样被她打成了碎片。 相比起这个泡泡世界底层粗糙的最低分辨率，她的信息密度要高出一截，比起其他的事物都要更精细真实。 就像是在满是马赛克的模糊世界里被放进了一个近似真人的精细3d模型，她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在那个泡泡世界里被困了十几年，不停地寻找着可能的出路。 她进一步发现了世界的限制。 太阳系外的事物是不存在的，整个宇宙空间都是一层覆盖在奥尔特云上的粗糙贴图。 一刻不停地释放光与热的太阳也是假的，太阳只有色球层与光球层，更深处的辐射层根本就不存在。 最大的问题是，在她没有主动观察这个世界时，几乎所有的人与物也是不存在的，整个世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时刻维持着的。 整个世界就像是一个到处都是bug的半成品游戏，随处都能发现极其低级的错误。 最后，她确认了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虚假的虚拟世界。 她将自己的孩子杀死了，她将陈远也杀死了。 她将太阳系里的几十万亿人杀了个精光，随着生命一个个走向死亡，她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真实。 等到最后一个智慧生命被她杀死的时候，她身体的信息密度终于超过了某一个界限。 虚幻的泡泡世界破碎消失，她在天空上看到了一双覆盖整片太阳系的巨大眼睛。 眼睛大部分地方都是眼白，只有中间一小部分的黑色瞳仁。 这双巨大的眼睛只出现了短短一瞬间，随着泡泡世界破碎消失，她又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太阳系。 这一次整个世界的信息密度比起之前有了极大的提升，之前一直难以观察到的病毒出现了。 底层分辨率来到了100纳米的阶段，但却仍旧比她精细的身体粗糙模糊不少。 她明白了，这一次的世界仍旧是虚假的。 第一次下手杀人时她犹豫了十几年，但有过一次之后，就要轻松得多了。 再一次屠灭了整个太阳系的智慧生命体，她的身体信息密度再一次超过了某个极限，虚幻的泡泡世界又一次走向破碎。 如此重复了整整一百次，她身体的最小分辨率在最后一个世界时已经达到了原子级别。 这一次她跳出了泡泡世界后，眼前所见不再是一如既往的重复景象，同时她也再难轻易看到这个世界最底层的破绽。 经历了多次虚幻的世界，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个黑影人和之前见到的师父都不同。 故而她才会说这里是真实世界。 但师父的回答却让她不太满意，什么叫“或许是”？ 李恒却在此时指了指白衣女子身后的林一语，大部分都是眼白的眼睛看上去相当怪异，漆黑的头部露出了一口白牙说道： “杀了她。” 林一语此时还在为那些消失无踪的泡泡世界忧伤，她闻言瞪大了双眼望着黑影人。 这混蛋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喂，你也太过无情了……” 她的吐槽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咔擦” 就像是镜子被打碎一样的破碎声响起，头戴灰色兜帽的林一语化为寸寸碎片破裂，瞬间就变成了宇宙中的星际尘埃。 骤然动手的白衣女子却在此时伸出手轻轻拍打着飘飞的微粒，语气肯定地道： “最小时间间隔远远超过了我的反应速度。” “是真的，远超过我能分辨的世界，与我记忆中的认知没有任何矛盾。” 她的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欣喜。 之前每一次世界破碎，虽然她的信息密度会提升，但都不算太多。 而这一次的世界却提升太多了，她感受到了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实在性”。 李恒没有否定，但也没有肯定，他只是再次说了一句： “或许是。” 再一次听到这个结论，白衣女子眼中的种种热烈感情慢慢消散，静静地站在原地。 片刻之后，她才开口问道： “宇宙全息论？” 与超弦理论、理论、圈量子引力论等一样，这也是一种想要描述宇宙终极形式的理论。 在这一理论中，整个宇宙都被认为是一张投影出来的全息图。 相隔遥远的粒子之所以能具有幽灵般的超距作用，是因为它们本就是一体的，一切信息都被储存在一个高维的物质实体上。 李恒制作的泡泡世界和泡泡树就与此相似，其中的一切人与物都是他这个高维生命体投影出来的。 不过，投影出只包含太阳系的粗糙泡泡世界，和投影出直径930亿光年的可观测宇宙，两者之间有着天与地的巨大差距。 即使宇宙可能是一张被投影出来的全息图，其底层分辨率也高得可怕。 现实宇宙的信息密度极限是黑洞，黑洞中所有物质的信息都被储存在事件视界上。 贝肯斯坦早在20世纪就计算出了黑洞熵，它等于黑洞视界的面积，视界面积的每一基本单位都存在关于黑洞内部状态的一比特的信息。 以质量为一个太阳的黑洞为例，它的质量21030千克，太阳形成的黑洞视界上的信息约为1077比特，每千克物质可以储存1047比特信息。 简而言之，若是想要投影出一个可观测宇宙，李恒要么让自己的信息密度超越黑洞，要么就拥有比起可观测宇宙还要更多的物质和能量。 这两个条件任意一个对他来说都还太遥远。 相比起信息密度超越黑洞，倒不如期待一下他拥有比可观测宇宙还要多的质量和能量，记忆量成长到比整个可观测宇宙的信息还多。 至少在知晓那只白色蚊子的前提下，这一点是可以期待的。 不过，即使可以期待，他也至少要成长到60级才能投影出整个可观测宇宙。 比起他现在能轻易摧毁恒星的力量，中间还隔着38个等级，也就是百万亿亿亿亿倍的庞大差距。 李恒回答道： “虽然只是对宇宙存在形式的一种推测，但以我现在表现出的能力来看，这一理论反倒是最有可能的。” 或许需要千亿年、万亿年，甚至更久。 但只要他继续成长下去，投影出一个堪比可观测宇宙的泡泡世界并非不可能。 到了那个时候，他也能称得上是货真价实的宇宙级生命体了。 白衣女子眼中的种种感情收敛无踪。 她的眼神再次变得清澈干净，此时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回道： “身在泡影世界之中，唯有超过了投影的极限，才有打破虚幻、走向真实的可能。” 她看着黑影人，没多少犹豫地说道： “我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了泡影世界里的特殊性，只有跟着你，我才有可能走向真实的世界。”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带着我走向真实的世界。” 她双膝跪地，像是小时候在78号轮回世界时一样，对着自己的师父恭恭敬敬地磕头。 “可以。” 黑影人的声音没有多少感情波动。 “你和江小草已经再不相同，给自己取一个新的名字。” 能被他记住名字的人都不是可有可无的人偶，而是被他视为可以交流的个体。 匍匐在地上的白衣女子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她站起身来，及腰的黑色长发末端缠绕在一起，在腰部简简单单地打了一个像是发髻一样的结。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我的名字是江越。” 原本是春江花月夜之中高悬天际、年年相同的江月，但却被她将“月”改为了“越”。 比起更偏向柔美诗意的月字，江越之名就多了一份锋利的意味。 “超越一切虚幻，走向最终的真实，不错的名字。” 黑影人的脸上只有两只满是眼白的眼睛和一张长着整齐白牙的嘴巴，很难在他脸上辨别正常人的表情。 第262章 见证者 江越定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才有了关心其他事情的余裕。 她的手中捏着一小截灰色的碎布片，这是林一语唯一剩下来的一点东西。 “刚刚那个白发女孩就是林一语，若不是她选择了我，我还来不到这个世界呢。” 可惜，李恒却让她杀了林一语。 “没关系，左右不过是一具分身罢了。” “林一语也没多么好心，只不过是在那些泡泡世界中，你能活下来的可能最大罢了。” 唯有屠灭了一百个世界，将自己过去经历的一切都视为虚幻世界的江越，最可能承受得住真相。 李恒十一光年外的肢体连接着一艘孤寂的小飞船，飞船内部是一个正躺在床上，抱着枕头疯狂翻滚着的白发女孩。 “她现在还在自己的飞船上生闷气，不用去管她，过几天就好了。” “你杀死了林一语的分身，就由你来代替她做新的神明。” “将来神明会越来越多，即使每一个恒星系统都只有十几个，上万年后神明的数量也会膨胀到上亿。” 江越闻弦歌而知雅意，她轻轻点头回道： “神明太多，其稀有价值就会逐渐下降，也就没有过去高高在上的地位了。” “剑仙虽然有能力杀死神明，但他经常更换自身的人格，做事太过不稳定。” “身为弟子，自然要为师父分忧，我会把那些混日子的没用神明都杀死的。” 杀死突破了轮回的神明，与杀死轮回世界里的土着居民和轮回者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江越杀死神明将会是真正意义上的杀死。 抹去所有的身体，抹去记忆，抹去一切残留的信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无踪。 单凭一个剑仙，给神明带来的恐惧太少了。 只要不去太过招惹剑仙，这位最强神明也不会闲着没事干，拼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非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一旦成为神明，在神位上一待就是上百年，若是胆子够大还能一直待下去。 这种更替效率比起竞技场每年更换80的速度慢了太多。 而且，乐园竞技场不能动用幻想力量，是对于现实物理宇宙近乎真实的模拟战场。 竞技场的顶层强者本身就是在一次次战斗中探索科技可能的发展方向，这么多年来也为技术进步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相比之下，神明使用的力量几乎都来自于李恒。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只是活着的广告招牌，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吸引那些有野心的人类公民进入轮回世界，维持轮回世界的正常运转。 但一个恒星系统有一百颗轮回星球就已经够多了，能够供养的人类公民却超过十万亿。 神明的广告效应太好，吸引的低阶轮回者太多了。 李恒需要建立一种淘汰神明的机制，减少每年新诞生的轮回者，与此同时将大部分眷恋地位和权势的没意思的神明抹杀掉。 这一次林一语恰好在泡泡世界里挑选出了江越，那他就顺便把这个抹杀机制做出来。 亲手屠灭了一百座太阳系的江越，做这种事情得心应手，整个太阳系里都没有比她更擅长杀人的人了。 不仅可以用于抹杀没意思的神明，还可以用来抹杀以后可能遇到的敌对文明。 想到此处，李恒突然说道： “既然是专门抹杀神明的神明，那就给你【直死魔眼】和【弑神者】的权能。” 直死魔眼能够看到万事万物的死线，能将一切拥有死之概念的生物杀死。 号称“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算是神也杀给你看”。 至于【弑神者】，则是一种在杀死神明之后，能够夺取神明权能的力量。 给江越配上这个夺取死去神明权能的力量，也能很好的解释她强大力量的来源，以及她为何要不停地杀死神明。 他一句话之间就做出了决定，江越眼前闪现过几行血色文字： 你的战力等级提升为17级 你获得了神位称号：弑神者 你获得了专属权能： 【直死魔眼】、【弑神者】 你获得了权能：【生死无常，缥缈无定】 李恒直接把江越的力量提升到了17级，顺便把刚刚被杀死的林一语分身的权能转到了她的身上。 江越低下头轻轻地弹了弹手指，一丝丝细小的光芒在她脚下的金色发丝上闪过。 本该拥有强大恢复力的细胞毫无抵抗余力地被斩成了碎片，化为了混乱的破碎尘埃。 她抬起头来，原本乌黑的瞳孔变成了璀璨的冰蓝色，中心处显露出两道橙红色的小圆环。 “直死魔眼，还挺漂亮的。”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比起江小草的清冷少了那一丝俏皮可爱，显得更为冷漠空洞。 虽然名为直死魔眼，但实际上却是抹去幻想力量，将事物导向熵最大的混乱状态的权能。 被江越的攻击命中的神明将会失去源自于李恒的力量。 没了幻想力量的神明，就像是满身裂痕的瓷娃娃，再也难以逆转熵增恢复身体，轻易就能被打得粉碎。 璀璨的冰蓝色瞳孔略微收缩，江越的眼前突然又出现了一行血色文字： 你杀死了神明：【地母神】 你获得了权能： 【四季】、【日夜】、【黏土转生】 她刚刚明明只是切断了伊三九的一小根头发罢了。 “伊三九被剑仙抹去了不少记忆，等到她之后恢复清醒，人格整体会发生一些偏移。” “我不准备为她恢复原来的记忆了，就当地母神伊三九已经死了。” 黑影人的声音适时地解答了江越的疑问。 江越闻言轻轻点头，这是把地母神死亡的锅扔到她身上了。 不过她也不在乎，她的存在就是用来背黑锅的。 只要能跟着师父找到最终的真实，其他的一切她都不在意。 “而且，伊三九对我的反抗意志变弱了，她之前因为惧怕我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虽然有我伪装引导的成分在里面，但正常而言，她应该能够判断出，我并不会在短短一两百年内就决定把整个人类文明融合为一体。” 以标准意义上的智力而论，伊三九远远超过阿基里斯和林一语。 因为她的本体是最为庞大的，用于计算思考的部分也最多。 无论是阿基里斯还是林一语，她们的本体都没有多大变化，一直维持着普通人类的体型。 虽然借着李恒的力量拥有了堪比神明的战力，但本身的计算能力是远远比不过拥有庞大本体的正牌神明。 拥有如此庞大的计算能力，最终却导向了一个错误的结论。 再加上后续伊三九又在和剑仙的战斗中被毁去了不少记忆，人格再一次产生了偏移，那他就干脆剥夺了她的神明力量。 江越在此时却是嘴角轻轻翘起，微笑着道： “这些都只能算是一小部分理由，无足轻重的那种。” 黑影人语气平淡地回道： “没错。” “我对伊三九已经没有多少兴趣，恰好林一语又选择了你，那我就不需要疯疯癫癫的伊三九了。” 伊三九沉睡的那百年，就像是一部停更了一百年的连载漫画或者小说。 就算原来再是有趣，在这段停更的时间里也会让读者对它失去兴趣。 江越望着越来越近的太阳，笑容不减地说道： “以师父你的力量，若是真的将要变成近似天道的状态，那你也不会特意塑造出可观察的外表与人交流了。” 这是很显然的事情，若是李恒真的不想要和人交流，那没人能发现他在哪里。 就像那些被他视为人偶的人，李恒修改他们记忆和想法的时候，可从来不会提前去通知，他们也从来不知道世界发生过何种变动。 这是显而易见的一点，伊三九正是因为发现李恒越来越少显露真身，才以为他即将失去普通个体的感情。 江越此时伸出一只手，她将白嫩纤细的食指插进了一侧的太阳穴里，语气轻快地接着道： “更重要的是，放大效应与信息整合理论确实可以解释意识的一部分特性，但却绝对不是全部。” “伊三九低估了师父你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她只看到了你玩弄生命、游戏人间的那一面，忽略了你追求真理的另一面。” “时空引力，暗物质，暗能量，这些东西有没有可能也与意识有关。” “只有你才能感受到的文明信息场，究竟与智慧生命的意识有着何种联系？” “在解开这些秘密之前，你又怎么会草率地将一个可以超光速通讯的、无限膨胀的生命体，认定为生命和文明的终极存在形式呢？” 黑影人正面迎着太阳，站在江越身前不远处，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些笑意。 “我把她制作出来的时候，给她留下的阴影太过深刻恐怖。” “伊三九想得太多太乱，远不如你那样意志锋利似剑，可以从弯弯绕绕的表象中直指问题的本质。” 人类文明在他心中当然只会占到百分之一不到，一个刚刚跨出太阳系的智慧文明跟整个可观测宇宙相比，实在是太小了。 仅仅是在这个可观测宇宙里就有着太多未知的东西，他又怎么会轻率地就对生命和文明的终极形式做出判定。 “不过伊三九有一点判断是正确的，我只需要很少的几个人能和我交流就足够了。” “本来想让林一语跟着我一起去1号轮回世界，现在有了你，那就用不着她了。” 江越纤细的食指从脑袋里拔了出来，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伤痕，纤细的食指仍旧莹白如玉。 掌握了缥缈无定的权能，常规的动能武器对她已经无效了。 她璀璨的冰蓝色瞳孔像是万花筒一样熠熠生辉，注视着身前的黑影人。 “我会见证你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一切痕迹。” 在江越的眼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李恒更真实的存在。 只有跟着这位师父，她才能站在离真实最近的地方。 第263章 怀旧版地球 距离太阳一个天文单位的轨道上，一颗环绕着上万个“海胆”的水蓝色星球遥遥可见。 这是正版的地球，星球上的人口变动与环境改造在百年前就已逐渐趋于平稳。 古戈尔科技和其他官方部门的高级权限者有一半都居住在地球上，那里成为了太阳系人类文明的行政中心。 与这颗水蓝色星球遥遥相对的则是一颗包裹着半透明薄膜的星球，重力、自转速度、公转速度一般无二。 正版地球的月球被改造成了黑之月，在可见光波段范围内几乎消失无踪，再难从太空中用肉眼直接看到。 这颗包裹着半透明薄膜的星球却有一颗满是陨石坑的卫星存在，与许多老人记忆里的原版月球一模一样。 上百公里长的蛇女金色的发丝一根根竖起，从发丝末端喷射出幽蓝色的粒子持续减速，经过十几分钟的减速后进入了这颗灰白色月球的轨道。 “嗯……” “嗯？” 在这只蛇女缓缓环绕着月球减速的过程中，一道女声在蛇女的头部响起。 “好难受，好想吐，我好多记忆都没有了。” 金发蛇女头部连绵的发丝中裂开一条深渊，从中钻出来了一个小一号的人形伊三九，身长大约只有五公里左右。 她就像是寄生在蛇女脑袋里的寄生物，外面的身体只是被她操控着的血肉外壳。 这就是伊三九真正的思考核心，全身上下一半以上的细胞都是用于思考计算的神经元。 即使过了二十天的时间勉强清醒了过来，缺失了大量记忆的后遗症依旧让她全身难受。 大脑昏昏沉沉、运转迟钝，每一颗细胞都提不起劲，身体软趴趴地趴在地上，像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 “睡了二十天，你终于醒了。” 体型渺小，身似纸片的黑影人出声打了个招呼。 伊三九的身体软软地趴在蛇女的脑袋上，两只眼睛略显呆愣的望着身前的黑影人。 “李恒？” 她脑袋转了好几秒钟才终于想起了这个怪模怪样的家伙是谁。 紧接着她低头看了看下方越来越近的月球表面，又过了两秒钟后才疑惑地问道： “咱们现在这是在哪里？” 黑影人没有在意伊三九现在傻乎乎的样子，相当耐心地回答道： “1号轮回世界，怀旧版地球。” 趴在地上的伊三九皱着眉头，眼珠子转了半晌才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地方。 “我想起来了，那个一比一仿造地球的轮回世界。” 在制造最初那几颗轮回星球的时候，李恒的力量只有现在的万分之一，制作一颗星球就要花费十年的时间。 这颗一比一仿造地球的轮回星球更是花费了他不少时间稳定星球灼热的高温，并且从其他星球上搬来所需要的元素物质，是所有轮回星球中成本最高的一颗。 因此伊三九对这颗星球的记忆相当深刻，就算失去了不少记忆也留有印象。 她皱着眉头望向黑影人的身后，那三个头发颜色各异的睡美人不用去管，只看外貌就知道又是李恒弄出来的某些复制体。 她的目光聚焦在那个白衣黑发的女子身上，有些狐疑地问道： “你是不是打过我？” 她在整理记忆的时候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隐约间好像就看到是这个女子。 江越轻轻颔首，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没错，在你睡着的时候我把你身为地母神的权能抢了过来，现在你不再是神明了。” 伊三九听着却没有立刻就生气的意思，她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才终于把有关地母神的东西记了起来。 “地母神，我的确是做过来着。”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不做就不做了。” 她想起了一些模糊的影像，神明之位带给她的回忆似乎不算太美妙。 承载着几人的蛇女在这缓慢的一问一答之中轨道越来越低，速度减缓到了不足每秒两千米，蛇尾已经触及到了月球表面的沙粒。 然而，这具身躯却对月球表面没能造成多少影响，巨大的蛇尾只能在月球上留下一道小小的痕迹，没过几秒就消失不见了。 烟尘扬起，这只金发蛇女平稳地降落在了月球上，掀起的尘土也很快就回归到了原处，造成的动静与其庞大的身体完全不成比例。 黑影人薄薄的身体在这时像是水波一样轻轻晃动，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身穿蓝色西装的小学生，脸上戴着一副黑色方框眼镜，领口系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 变成死神小学生的李恒朝着还在发傻的伊三九微笑致意，用符合他外表的稚嫩声线说道： “你已经自由了，若是想要离开太阳系也无妨。” “再见。” 这突然的一句话听得头脑依旧有些不清醒的伊三九心里一惊，她脸上的表情一阵变化，憋了几秒钟后才组织好了语言。 “为什么？” “是因为我没有了被创造出来时的反抗之心，还是因为我在一百年前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如此轻飘飘地就获得了自由，她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委屈。 她仍旧有些短路的大脑却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委屈的软弱情绪她在过去是绝对不会有的，更不会是对着李恒产生。 化身死神小学生的李恒没有回应伊三九的询问，他轻轻一跳就从月球表面跃起升空，晃晃悠悠地向着被薄膜笼罩着的一号轮回世界飞去。 一身白衣的江越身后飘着金、绿、红三个杀马特睡美人，她依旧语气平淡地道： “因为师父对你没兴趣了。” 她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模糊的光芒，带着她和三个女仆跟上了飞上天的死神小学生。 “没兴趣了……” 伊三九仍旧有气无力地趴在巨大的蛇女头上，这个回答有些出乎预料，但似乎又很合情合理。 她抬起头望着天空上越来越渺小的几个小点，眼珠子转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 扮成死神小学生的李恒晃晃悠悠地向着三十八万公里外的1号轮回世界飞去。 这种慢慢悠悠的飞行让他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离开地球、飞向月球时的感觉。 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能量让太空中的温度维持在2725k，在能够观察到红外线的生命体眼里，黑暗的宇宙其实是充满了光辉与色彩的。 白衣黑发的江越跟上了李恒，她的身后飘着三个杀马特睡美人，在她的背后形成了一个缓慢旋转的环。 李恒的声音直接在她心中响起。 “明知道伊三九的人格有了极大的偏移，比起过去变得脆弱敏感了不少，你还故意在她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 江越的那句话在过去对伊三九当然没什么作用。 那个疯疯癫癫、没心没肺的家伙才不会在意别人怎么说她、怎么看待她。 但现在她变成了一个缺失记忆的傻姑娘，江越的这句话就对她杀伤力很大了。 江越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她只是平静地回道： “处处幻梦，何必认真。” 她都在名义上把这个地母神杀死了，当面说上一句讽刺贬低的话又能如何。 李恒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说就说了，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伊三九以前疯疯癫癫的时候做的那些事情比这要过分得多，融合的智慧生命数量也不在少数，没什么怜悯她的必要。 两人横穿过地月之间三十八万公里的星际空间，来到了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前。 这层薄膜表面无声无息地裂出一道直径一米的小口子，细细看去能够发现薄膜上有一层像是小虫子一样的东西。 如今整个太阳系内的生产活动几乎都交给了纳米机器人。 在数量足够多的时候，它们体内简单的逻辑电路聚合在一起能够形成强人工智能，承担9999的工作。 每一个都能发挥近似神经元细胞的作用，视数量的多寡能够形成小到蚂蚁、大到星球级智能水平的智能。 待到两人穿过了薄膜的小裂口之后，这些勤劳的小家伙又把分解出来的原子和分子重新组装拼合，瞬息之间整张薄膜就变得光滑平整。 再是良好精密的科技产品，在时间流逝之下总会渐渐破损腐朽。 这些代替了人造磁星，直接承受着来自宇宙的高能射线和太阳风的星球护罩更是如此。 包裹轮回星球的护罩就像是这些纳米机器人的家园。 它们在上面吸收利用恒星的能量，每时每刻修复薄膜上的破损之处，让这些星球护罩可以百年、千年的持续运转下去。 穿过星球护罩，眼前所见是蓝色的海洋和白色的层云。 一切都与两百多年前的地球没有任何区别，从他们这里还能清楚地看到海洋中心集聚了大量能量的台风正在缓缓成型，携带着庞大的水汽前往陆地。 这种景象在正版地球上已经很少能见到，只有偶尔在人工制造“台风”和“龙卷风”的景观时才能欣赏到，人类如今的科技轻易就能操控整颗星球的气候与环境变化。 第264章 死神来了 “怀旧版地球，真是相当让人怀念的景色。” 死神小学生外貌的李恒感叹了一声。 “我当年制作1号轮回世界，主要是为了把它作为人类文明的基准时间使用，将这颗星球表面的时间变化作为共有的标准时间。” 星球的引力本质是时空弯曲，也会对时间造成影响。 相对于平直时空，地表的时间会缓慢十亿分之零点七。 相比起那些生活在小行星带聚光之城里的人类公民，生活在地表的人每年都会比他们少经历零点零二秒。 同样的，地球核心处的时间流逝也比地表要慢一些。 这一数值大约为十亿分之零点五，地球46亿年的历史，核心处的时间比地表慢上25年。 这一数值很小，但目前普遍使用的铯原子钟精确度能够达到百万亿分之一秒，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异。 考虑到一直以来使用的标准时间，李恒将这颗仿真版地球表面的时间作为基准。 相对于地球以50光速移动的飞船，时间流逝将会比地球表面缓慢14，90光速移动的飞船时间流逝将会变慢57。 光速不变与时空相对性在低速、小范围内看不出多大影响，但到了宇宙星空的广袤尺度上就变得相当明显。 不同的星球，不同方向与速度的宇宙飞船除了自身坐标系的固有时间之外，还需要一个统一的时间作为基础标准。 “还有一小部分原因则是我毫无根据的幻想，或许这个原版地球能钓出来一两个没有经过我插手的，真正的穿越者、重生者、系统拥有者。” “如果有一个真的拥有金手指的主角跑到这颗我特意做出来的地球上，那就能有更多的乐子了。” 这种毫无根据的幻想从小学生样貌的李恒口中说出来，几乎没有多少违和感。 江越嘴角微微翘起，她没有觉得李恒的想法太过异想天开和不靠谱，反而轻轻点头道： “很有远见的尝试，可惜没能成功。” 李恒轻笑一声道： “一个突发奇想的小尝试罢了，若是成了算是个惊喜，没成也无所谓。” “走，咱们去看看那些正在进行神明连环任务的预备神明们，欣赏一下他们苦苦挣扎求生的姿态。” …… 亚洲东部，某座大学。 现代工业的废气污染让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区域空气质量都相当之差，就算是这座建在郊区临山处的大学也不例外。 身穿蓝色小西装，化身死神小学生的李恒迈着两只小短腿从林荫大道上走过。 身边不远处就有几个刚刚从篮球场归来满头大汗的学生，还有一对趁着周末出去约会的年轻情侣。 此时正是北半球的夏日时分，即使是在阴影之下，灼热的空气也让只穿着单薄短袖的情侣领口湿透。 李恒推了推黑框眼镜，一本正经、老气横秋地评价道： “年轻人炽热的爱情，就算是灼热的夏日也挡不住啊。” 他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过这些人没一个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比起他这样不讨人喜欢的臭屁小屁孩，还是跟在他后面的白衣美人更吸引人。 跟在他身后的江越没有出声，她保持着高冷平淡的表情，引得那几个血气方刚的学生不断地偷偷看她。 他们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努力挺直了身体，不着痕迹地掀起短袖，露出被太阳晒的健康有力的臂膀。 不仅是这几个单身男性，就连那对情侣也不例外。 美好的事物总能吸引人的注意力，无论是男是女都会对这样漂亮的人多看上几眼。 江越任由这些目光注视着她，三个杀马特睡美人已经醒来，被她支使去准备晚上的住宿酒店去了。 1号轮回世界有着与其他星球完全不同的规则，就算是神明在这里也不能随意使用力量。 一名拿着篮球的年轻学生看得太过入迷，没有注意到脚下跑过的一只小花猫。 在校园里总有不少流浪狗和流浪猫，它们被象牙塔里仍旧慷慨的年轻学生们喂得白白胖胖，生活相当滋润。 “喵呜！” 在学校里当惯了大佬的猫咪被踩到了尾巴，沉迷美人的那名学生身体一个踉跄，手中拿着的篮球飞了出去，恰好落到了那对年轻情侣的身前。 还在欣赏美人的情侣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穿着格子衬衫的女生一声尖叫，紧接着她的脑袋就碰撞在了道路旁边的台阶上。 从后脑勺到颈部，被黑发遮盖着的整个脑袋都明显凹陷了下去，颈椎也被冲击力直接撞断。 血液喷溅而出，洒在旁边的男生脑袋上，他呆呆地躺在地上，完全忘记了屁股上的那一点疼痛。 几个人全都呆住了，唯有不远处穿着蓝色西装的小屁孩满脸苍白的高声尖叫： “啊——！” “死——人——啦！” 小孩特有的高亢尖锐声音终于把震惊中的几个人弄醒了。 刚刚还像是求偶雄鸟一样的几个学生脸色惨白，本就湿透的背部又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篮球……不，不是我的错。” 踩到花猫的那个学生低声地自我辩解，他的朋友们手忙脚乱地拨打着救护车电话。 被鲜血溅了满脸的男生伸出手去推了推自己的女朋友，温热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他们才刚刚相识不到三天。 一直平静以对的江越蹲下了身子挡在李恒面前，伸出一只手遮挡住了他的视线，扮演着看护调皮弟弟的好姐姐角色。 她伸出手轻轻拍打着李恒的背部，安抚着似乎惊慌失措的死神小学生，嘴唇翕动，低声问道： “轮回者？” 李恒的身体仿佛因为看到死人而有些战栗，实际上脸上的表情却是在忍耐着自己的笑意： “没错，7星级的轮回者。” 在其他轮回世界里能轰飞大气层，蒸发海洋、熔毁地表的7星级轮回者，在1号轮回世界里却是一个会因为摔了一跤就轻易死去的脆弱普通人。 李恒给1号轮回世界定下的规则近似于覆盖整颗星球的“幻想杀手”，一切超出当前年代的科技与超凡力量都会被禁绝。 他们的大脑无法获得足够的能量，只能维持最低限度的消耗，保持着基础的思考能力，重新变回了孱弱易碎的普通生命体。 唯有战力等级达到15级的轮回者才能保有极小的一部分力量，有机会抗住这些意外死亡事件。 如此强烈的对比和反差，如此戏剧化的死亡方式，让他这个看戏的人心情相当愉快。 江越轻轻点头，配合着李恒似乎有些夸张的演出，并没有奇怪他现在的表现。 师父有着许多不同的人格，在更换外表形象的时候，显露出的人格也会随之变化。 当李恒表现出死神小学生的外表时，他就真的是一个喜好恶作剧的、讨人厌的臭屁小学生。 夏日的蝉鸣声依旧喧闹，站在这里的几名学生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炎热，他们从心底升起一股凉意。 那个踩到了猫咪尾巴的学生突然有些惊恐地抬起了头，他指着被江越遮挡住的小孩，语带颤抖地说道： “死神小学生，是死神小学生！” 他抱着的篮球是引起这场意外的根源，此时在惊慌失措之下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着尽量把责任推给别人。 那个女生脑袋后面都被砸得粉碎，红色的血液里面还夹杂着一点黄白色的流质，看样子没可能救得回来了。 就算只是一场意外，他也很可能不得不赔上一大笔钱，学校为了舆论或许还会把他给开除掉，他这一辈子都要完了。 他的几名朋友赶忙按下了他抬起的手，这家伙现在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对。 在救护车和学校的领导到来之前，可不能再让他做出什么蠢事。 被女朋友的血液溅了一脸的男生却在此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的双眼有些恍惚，仿佛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 没有人上前去阻拦他，亲眼看到女朋友死在自己面前，受到的精神刺激有多大可想而知。 额前的发丝有鲜血滴落，他抬起手想要抹去渗入眼睛的血液，然而却在此时突然一个踉跄。 他鞋子的鞋带不知何时松开了，此时恰好卡在了路旁的排水渠中，拖着他的身体向下倒去。 用手遮掩着的眼中露出了一丝震惊的情绪，与此同时他双手前伸，想要支撑住自己倒下的身体。 从他那迅捷的动作来看，很明显他对周围的事物保持着极高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因为刚刚突如其来的意外而精神恍惚。 “怎么可能会来得这么快，按照之前统计出来的规律，死神在同一个区域杀人后不是应该至少隔上三天时间的吗？！” “那个女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我刚刚重新确认了一遍，不会判断错误的！” 眼前的地面越来越近，他的脑袋里却充斥着各种念头，不断观察着周围是否还有其他能威胁到他生命的事物。 没有再发生意外，零点五秒之后他的双手稳稳地撑在了地面上。 手掌上传来鲜明的疼痛感，掌心的皮肤有了两道裂口。 脸上的鲜血有一滴落到了地上，他倒着脑袋看到了不远处被白衣女子挡住的蓝西装小孩。 那个死神小学生嘴唇微动，他轻易读出了这句唇语。 “加油，你又有三天的时间找替死鬼了。” 看着那个小孩幼稚天真的笑容，他的心里涌起一阵寒意。 “真正的死神……” 这是他曾经拥有的超凡伟力的根源，同时也是让他变得比普通人还要孱弱的恐怖死神。 来到了1号轮回世界，他们这些轮回者才终于知晓了关于世界的真相。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几名西装革履的学校老师和领导满头是汗的从远处跑来。 蓝西装小孩脸上的天真笑容消失无踪，再次变得苍白惶恐，被温柔负责的漂亮姐姐细声细语地安慰着。 第265章 低增长时代 那名踩到篮球的女生当场就死去了，年龄永远地定格在了十九岁。 尸体被送往了当地的殡仪馆，远在五百公里外的父母正在往这里赶来，想要见自己的女儿最后一面。 整件事都没什么太过奇怪的问题，林荫大道的不远处就有监控，整个过程被紧张的校领导和几名警察反复研究了几十遍。 纯粹只是一场意外，由一个美女、一只花猫和一颗篮球引起的悲剧。 那名拿着篮球的学生最后既没有被警察带走，也没有被做出什么处分，学校反而安排了心理医生来开导他。 他的精神不仅没有变得安定，反而在观看监控视频的过程中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一切都是那个穿着蓝西装的死神小学生做的。 最后，他被自己的朋友们架着带去了学校的医务室，他们边走边对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小朋友道歉。 虽然是个有些臭屁的小屁孩，但看在他那个漂亮姐姐的份上，他们还是努力地表现出和蔼宽容大哥哥的样子。 下午七点，北半球夏日的夜晚缓缓降临。 最后一丝橙红色从天边消失不见，昏暗的夜空被城市的灯光映照得有些发黄。 李恒迈着小短腿跟在白衣飘飘的江越身旁，像是姐姐带弟弟散步一样慢慢悠悠地穿过蜿蜿蜒蜒的道路，两旁是几幢白色的教学楼。 “以这颗星球上的人类那孱弱的身体和大脑而论，那个拿球的小子还是挺敏锐的，他应该是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 李恒双手插在裤兜里边走边说道。 在篮球飞出去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应该跟《孤儿怨》里那个恐怖的小女孩差不多。 在那种突发状况下，虽然因为接收了太多信息而无法意识到每一个具体的细节，当事人的大脑仍旧记下了场景中某些不和谐的地方。 江越静静地听着，她聚精会神地感受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 鼻子轻轻皱起，风中的淡淡花香都让她感到迷醉。 前所未有的真实感，她对现在这个宇宙很满意。 横跨930亿光年，信息密度远超她能分辨的极限，就算真的是投影出来的全息图，身处其中的她也分辨不出真假。 李恒瞟了一眼江越脸上那略微迷醉的表情，若是刚刚那群血气方刚的学生看到这幅表情，估计一整晚都要睡不好觉了。 校门外，两辆纯白色的阿斯顿马丁跑车正停在那里。 两个外貌完全相同，穿着一身女仆装的美少女正静静地站在车门口，美女加奢华跑车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走出了校门口，两个女仆姿势优雅的拉开了车门，让两位主人坐上跑车副驾驶位。 李恒抬起小短手拍了拍为他开门的金发女仆，语气轻佻地说道： “小金，干得不错，明天就给你加薪。” 他轻轻一跃就坐上了跑车，金发女仆没在意周围学生的诧异目光，规规矩矩地低头感谢道： “多谢主人。” 两辆纯白色的跑车疾驰而去，只留下身后的大片路人学生，猜测着这又是哪个富豪家的小少爷。 …… 城市最中心的酒店，15层的总统套房。 入乡随俗，李恒在这个世界里表现得就跟普通小学生没多少区别。 不过他也没有特意委屈自己，随意弄了个上市公司董事长的身份，江越则是他的法定监护人。 原来的那个董事长刚刚去世不久，所有的财产都被他继承了。 那是一个即将完成神明连环任务，实力接近八星级的轮回者。 他在1号轮回世界里待了近五年时间，躲过了上千次意外事件。 在这上千次意外之中，这名轮回者失去了一条手臂、一颗肾脏。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更是有不少，最终却倒在了黎明之前。 这座套房总共有四个卧室，三个女仆一人一个，李恒和江越待在同一个卧室。 小学生样貌的李恒换下了那身蓝色西装，换了一身清爽的短袖短裤，斜斜地躺在大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不时地按动两下。 看上去动作有些像是在玩愤怒的小鸟或是水果忍者这种游戏，实际上平板画面上显示的却是相当残忍的一幕幕死亡现场。 鲜血飞溅、残肢断臂，完全没有打马赛克，绝对的少儿不宜画面。 每一关游戏都是一种看似自然的死亡方式，他此时正在执行自己身为死神的职责，为那些7星级轮回者带去各种奇奇怪怪的死亡。 江越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她披散到腰间的长发上沾染着一些水珠，身上没有任何遮挡。 一直被衣物遮掩下的身体却既没有光滑白皙的皮肤，也没有玲珑的曲线。 整个躯干都是纯净纤细的白色骨骼，骨骼之上生长着一朵朵素雅的小花。 她的表情仍旧淡漠中带着一丝迷醉，白净骨骼上绽放的一朵朵小花随着她向前走动而轻轻摇晃。 抚摸着骨骼上的那些小花，江越低声自语道： “我找到了那个最接近真实的世界，遵守了跟你们许下的承诺。” 躺在沙发上的李恒从平板电脑上的死神游戏中移开了一些注意力。 他微眯着眼睛欣赏着这幅姿态。 泡泡世界完全是由他构造的，这幅外貌自然也是相当符合他审美的作品。 江越的这幅样貌是在她第一次杀死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之后变成的。 被她杀死的两人被取下了大脑中的一部分残余细胞，被改造成了扎根在她身体上的一朵小花，汲取着她身体的血肉营养成长。 一百个世界，最终她的躯干上就有了一百朵小花。 就算江越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未来，她依然有着江小草最初重感情的特质。 她早就看出了自己所在世界的问题，但却仍旧过了十几年才终于下定决心动手。 只不过，亲手做出了杀死亲近之人的选择，江越或许可以算是江小草的反面。 同样是爱，一方是执着拯救生命的正义侠女，另一方大概就是“带着你的尸骸一起登上世界之巅”的邪魔。 李恒的手指随意地在平板上划过，按在一根完好无损的、被固定好的细长钢筋上。 三千多公里之外的一处街道上，一根从天而落的断裂钢筋从上到下穿透了某个人的身体，又是一个七星级轮回者在死神的手下死去。 江越坐到他的身旁，轻轻地拨弄着自己胸膛处的纤细白骨和细嫩小花，目光在平板电脑的画面上扫过。 “最近十几年来，每年大约有一万个低阶轮回者能成为四阶轮回者，这些人又有百分之一能存活15~20次任务，进入到神明连环任务。” “每一个神明操控的力量都至少是太阳辐射能量的万分之一，红矮星辐射能量的十分之一。” “一个恒星系统，能容纳十万亿人居住，但却只能容纳不到十个神明。” 李恒一边说着一边在平板电脑上划过，星球另一边的一名7星级轮回者就在吃饭时被噎死了。 “从地球文明统一开始算起，到现在总共230年，人类文明每年消耗的能量增长了近百亿倍，年复合增长率10以上。” “这是人类文明有史以来持续最长久的、生产力增长最迅速的时代，是冲出母星的初级星际文明得到的奖赏。” 这种超高的增长率当然是不可持续的，否则只需要再过230年，人类文明就能接近三级文明。 宇宙里可用的恒星很多，但宇宙太空旷了，光速限制着星际文明开发宇宙的速度。 横跨一千光年的本地泡范围内总共才一千多颗恒星，未来能量消耗不可能再像过去两百年里那样高速增长。 普通公民的基础收入增长更是会陷入停滞，太阳系带给人类文明的初期扩张红利已经到了末尾。 每年只有1的复合增长率，这就是即将离开太阳系，真正迈向星空的人类文明在今后几百年里将要面对的现实。 随着时间推移，这一数值还会变得越来越小。 “为了我自身的成长，每一个恒星系统里必须要有数量巨大的普通人，至少是在万亿以上。” “因此，我不可能通过削减人口总数的方法，提升每个普通公民每年能获得的基础能量份额。” 星辰大海的征途近在眼前，但随之而来的却并不是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而是增长逐渐陷入了停滞之中。 曾经在地球上常常会有人畅想着星辰大海，仿佛星空中每一颗闪烁的星辰都近在眼前。 但到这个时代真正到来的时候，身处时代中的人才能发现，一切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宇宙的宽广几乎令人绝望，星辰之间动辄便是相隔几十光年的遥远距离，看似繁星点点的星空，其实稀疏得可怕。 若不是如今的人类每一个都拥有了理论上的永生，恐怕这星空之下还将会上演一出又一出的生离死别。 在这星辰大海时代的前夕，李恒却准备改变曾经迅速扩张时期的风格。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人类公民现在的物质享受在过去的人看来是不可想象的富足，但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却只是理所当然的东西。 想要让他们平稳地接受高速增长到低速增长的转变，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江越轻轻点头，她适时地出声道： “神明消耗的能量太多了，他们的地位也太过崇高，这是过去人类文明整体高速扩张带来的福利，但却不会在将来再持续。” “所以，你才要进一步提高神明连环任务的难度，减少新生神明出现的速度。” “再加上有我这个弑神者存在，便能把神明的数量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 “神明的力量和地位也能吸引普通公民的注意，给他们一丝成为大人物的希望，从低增长时代的颓废情绪中脱离出来。” 李恒闻言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手指随意滑动，心情愉快地又用一场意外杀死了一个轮回者。 有人在旁边接话的感觉相当好，若是他一个人在某个空空荡荡的宏伟殿堂之中自言自语，怎么看怎么傻。 虽然在轮回者之中号称“真神”，但他自认为与神还差得很远。 他也没兴趣把自己变成一个在高台上被顶礼膜拜的偶像，他又不能像其他人与物一样通过被人认知提升信息价值。 到目前为止，他仍旧保留着个体智慧生物的感情，算是社会性的生物。 第266章 追逐永恒 “若是古戈尔科技的权限者们搞不定也没关系，我还有最终的保险手段。” 江越知道李恒说的最终手段是什么。 他的力量能放大和缩小智慧生命的某些想法，完全可以无声无息间就引导整个文明的思潮。 李恒在几句话之间就定下了未来文明的发展方向，这是以目前的科技水平必须要面对的事实。 古戈尔科技的权限者从来都不是没用的蠢货，早在几十年前文明迅速扩张的时代就在为接下来的千年做准备了。 最主要的措施就是组织开荒舰队、鼓励星际移民。 曾经的南门二探索舰队只有百分之二光速，去到临近的恒星需要数百年。 而且需要携带上百万的人口和大量核燃料物资，这才能保证到达一个完全陌生的恒星系统后能够快速度过最初的开荒阶段。 但有了完整的戴森云体系后，恒星能量成为可控的稳定推进力量。 光帆推进器让飞船所需的燃料和能量减少了一半，只需要考虑减速阶段即可。 再加上反物质产量逐年提升，开荒船队完全可以做到相对太阳系接近50光速的移动速度，十几年就能到达临近恒星。 而且纳米技术比最开始时更新换代了好几次，开荒船队只需要少数的几百人就足够了。 所有的重复工作都可以交给纳米机器人和人工智能，建造围绕恒星的戴森云、改造星球环境都可以在十几年之内就完成。 这十几年的时间就是开荒舰队的福利期，期间恒星产出的所有能量都会按照贡献度被分配给开荒舰队的成员。 这是一份相当庞大的利益，十几年获得的能量产出或许能堪比整个人类文明一年消耗能量的千分之一至百分之一。 此外还有星球的优先开发权、聚光之城的所有权等等。 一个全新的恒星系统能够容纳万亿人，如此庞大的人口自然不可能真的像是种菜一样在一两年的时间内就全部长出来。 从开始培育新生智慧生命，到人口到达合理数量，整个过程将会持续上百年。 一个不同于太阳系的新生区域，即使最终恒星产出的能量大部分会被官方部门占据，还有一部分会被发放给新生的普通公民，剩余的那部分也能在这百年里让许多人赚的盆满钵满。 每一次开荒都是一次巨大的机会，古戈尔科技在几年前就已经将本星际云内的几十颗恒星分配给了各个民间势力。 这些势力每一个背后都牵扯着少则数十亿多则数百亿人的庞大利益团体。 他们将会在开发完成之后带动着太阳系里数以万亿计的人离开家乡，让逐渐被占满的太阳系腾出更多的空间。 开拓、扩张、移民，如此循环往复，既让文明仍旧富有活力，同时也能满足李恒的利益需求。 李恒只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探出一根触手，跟在后面摘下最后的胜利果实即可。 无论过程如何，文明中的某一个体或者势力在途中得到了多少，最终都会回到他的手上。 只有他拥有大量产出反物质的能力，也只有他拥有无延迟通讯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他的力量最强。 现有的科技手段别说是对他造成伤害，就是找到他的本体在哪里都难。 能源垄断、通讯垄断、武力垄断，他轻易就能把所有的东西收回手中。 当然，按照李恒对那些高级权限者的说法，这只是合理的等价交换。 他付出必要的能源和通信渠道，并且给予武力保护，以此交换人类文明创造的财富。 李恒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毫无规律地随机杀死一个个七星级轮回者。 “这样懒散轻松的悠闲生活没几天了，接下来我就又要开始采沙子堆城堡了。” 一旦进入了星辰大海的时代，接下来千年内平均每年都会有一颗新的恒星被开发利用。 恒星被开发利用，他自然就要着手制造新的轮回星球。 数万颗轮回星球，就算以他现在一年一颗的制造速度，也要花上几万年。 这个缓慢的制造速度会持续一两百年，等到离太阳最近的那些恒星被完全开发利用、人口增长到足够数量之后，他的力量才会再一次开始大幅增长。 他和人类文明的力量是相辅相成的，整个文明扩张的越大，他才会成长的越快。 江越明白李恒说的采沙子堆城堡是什么意思。 她的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胸口的纤细白骨，发出一种略显怪异的清脆声响。 “所以你决定把我的本体放在南门二那里么，方便我之后跟着你一起出差。” 她从泡影世界里出来的时候就被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就是这具没有储存记忆的白骨身躯，还有一部分则远在42光年之外的比邻星。 “去南门二的探索舰队把那里的前期准备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之后我就会待在那里制造新的轮回星球。” 南门二有三颗恒星，其中两颗都与太阳的质量相近，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比邻星则是一颗质量较小的红矮星。 这样一个三合星系统里将会有两百多颗新的星球诞生。 李恒接下来会把表现他个体情感的物质身体放到那边，在那里待上整整两百年，这几乎堪比他出生到现在经历的时间了。 随着记忆量越来越多，每一年的时间流逝给他带来的影响越来越小。 他对时间的变化越来越不敏感，百年眨眼间并非是句空话。 江越停下了拍打自己胸腔骨骼的手指，她的确很乐意一直跟着李恒，见证这个最真实的生命体在世间留下的每一丝痕迹。 不过她还是有一些小小的不解。 “为何不带着阿基里斯去呢，你在太阳系里基本都是带着他一起的。” “如果说是不感兴趣、喜新厌旧的话，那你应该像是对待伊三九一样把他放走，而非像现在这样把他保护在太阳的核心之中。” 李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推了推自己脸上的黑框眼镜。 “我的记忆不会受到外界任何的影响，无论是超新星爆发的伽马射线暴，还是在真空中不断生灭的虚粒子对，都无法让我的记忆出现差错。” “除了我自己想要忘记的东西，除了我自己想要泯灭的信息，我可以记住自己经历的一切。” “我是永恒之物，但阿基里斯却不是。” “他想要以普通生命体的躯体和大脑，永远地和我这样永恒的生命体在一起。” “但他却无可抑制地受制于自己的身体，在时间流逝之下与最初的自己渐行渐远。” 人类的记忆一点都不靠谱，许多人常常会在再次见到记忆里熟悉的人时，发出物是人非的感叹。 其中自然有对方发生变化的原因，但更有人类自身记忆的因素。 每一次回忆都是对大脑中储存信息的一次读取，而人类的大脑活动又依赖于量子水平上的粒子运动。 每一次读取都是一次信息交换，这意味着每一次回忆同时也是对记忆的一次再加工。 回忆的次数越多，就越是会让自身的记忆偏离最初感知到的人与物，无论这种偏移是向好还是向坏。 即使现在用dna作为存储记忆的介质也是同样的，被多次读取、复制的基因突变概率会比其他更高。 江越听了李恒的话后明白了缘由。 难怪阿基里斯这么多年似乎都没有多少成长与变化，难怪他与外界的接触变得越来越少。 “以区区血肉之躯就妄图追逐永恒，该说他是自不量力呢，还是说他傻的可爱呢。” 李恒微微摇头道： “若是十年、百年，当然是自不量力。” “若是千年、万年，那便是傻的可爱。” “但若是千百万年，那或许算是触及到永恒了。” 他面前的平板电脑画面一变，画面里出现的是一个普通房屋大小的透明水晶鱼缸，其中摆放着一些常见的家具。 水晶鱼缸的外面是释放着庞大光与热的太阳核心，大量的伽马射线在水晶鱼缸的过滤下变得平稳柔和。 一头白发的阿基里斯正侧躺在床上，抱着一块与李恒手里相似的平板电脑，手指在上面写写画画。 “太阳核心的时间流逝比平直时空要缓慢大约十万分之一，身在其中每年会比外面的人少经历5分钟。” “这并非是我要求的，而是阿基里斯在即将沉睡的时候主动向我请求的。” 江越注视着画面中的那个白毛小孩。 “比起回到过去，去到未来要简单得多。” “他是想要以这种方式直接去到千百万年之后吗？” 江越追求的是真实，却并不是永恒。 认知更多事物，获得更多信息，她当然会在时间流逝之下变得与过去不同。 普通的血肉生命，即使进入了生命30阶段获得了理论上的永生，也不可能是永恒不变之物。 相反，因为能向大脑直接输入数据，在短时间内接收大量信息、体验大量不同的生活，人格变化速度比起过去还要快得多。 普通的人类公民从脱离学园进入社会开始算起，平均30年后记忆变动率就会超过100。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人格正在逐渐偏移，但暂时还没有下定决心，只是对此产生了一些念头与想法。” “不过他现在已经开始减少用分身接触外界，也不再主动跟着我一起出现，避免接收到过多的杂乱信息。” “再过五十年或者一百年，他大概就会斩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抛下这个熟悉的世界，进入驶向未来的旅程。” “我会让他和我的部分肢体一起前往本星系群的第三大星系33，距离太阳系二百八十万光年的三角座星系。” 在他力量的持续加速下，李恒会让阿基里斯的时间流逝减缓到太阳系的千万分之一。 太阳系过了二百八十万年后，他却只会经历几个月的时间。 天上一天，地上万年。 千万倍的时间流速差距，这趟高速旅程上的乘客几乎没能力与外界交流，只能通过李恒被动地观察这个世界的飞速变迁。 “当然，还是可以和我聊聊天的，毕竟我不会受到这种时空变化的影响。” 他身体的移动速度不是近光速，而是真正的光速。 李恒的思考速度只与他自身的记忆量有关，与他所处的时空无关，仿佛他本身是独立于这个四维时空存在的。 江越乌黑的双眼流露出一丝丝炽热的情绪，她出声问道： “所以我算是他暂时的替代品，陪伴你走过这二百八十万年的时间空缺？” 李恒语气平和地回答道： “没错，我需要一个有意思的交流对象来同我交谈，维持我作为人的基本社会属性。” 伊三九不过是从一百三十九个复制体里诞生的一个特殊个体，江越却是他从数百亿个不同泡影世界里挑选制作出来的。 单从时间和能量成本来说，江越的价值就远高于伊三九，在他记忆里占据的位置也要多得多。 这样一个精心制作出来的特殊个体，有足够大的可能作为他未来几百万年的交谈对象。 江越点点头，双眼中的热烈感情收敛无踪，平静地回道： “这正是我想要的。” 第267章 临时老师 太阳系标准时间2284年。 正版地球的大气层外，距离地表五百千米的太空中。 一座顶部套着直径上千米圆环的轮式空间站绕着中心轴旋转，营造出相当于地表50的重力。 这座最初的天宫空间站是唯一剩下的一座，其余的空间站都在过去两百多年里被拆掉了。 有了位于同步轨道及更高处、可以容纳上百万人的太空城，这些老旧的小空间站已经失去了曾经的作用。 自21世纪五十年代以来，这座老旧的空间站经历了从太空研究站到太空居民小镇的变迁。 直到现在，与它同一时期被制造的空间站都被拆除，只剩下这最后一座。 这座空间站也变成了一处类似科技展览馆的存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迎来一群还没成年的小孩参观游览。 即使是对于如今永生的人类公民而言，230年也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毕竟人类中最年长的那几十亿人也才刚刚三百岁。 这座天宫空间站比起999的新生代都要古老，已经从曾经的高科技新事物变成了老旧的古迹。 天宫空间站内部，一批刚刚诞生五年的未成年小孩跟着他们的领队老师沿着走廊向前慢慢行走。 周长仅仅三千多米的圆弧道路，完全透明的地板有着明显的弧度，走在天宫空间站内部就像是立在宇宙虚空之中。 天宫空间站此时恰好跨过晨昏线，太阳光照亮了大气层黑夜半球的边缘。 距离地表上百千米的高层大气粒子与太阳光与太阳辐射发生碰撞，在大气层边缘形成了一道橙红色的日光气辉。 这座环绕地球而行的老旧空间站15个小时就能环绕星球一圈，每天能够看到16次日出与日落。 这些未成年小孩第一次离开星球表面，此时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他们之中有一半左右都与普通的人类幼崽没有多少区别，有着粉嫩的皮肤与两只闪闪发光、充满好奇的大眼睛。 剩下的一半带有不少动物的特征，其中大多数来自地球上的哺乳动物，毕竟它们与人类有着共同的祖先，说是近亲也不为过。 最后一小部分就很难将他们与人联系起来了，其中最奇葩的是一棵长满了绿色的柔嫩枝丫，高有近三米的小树。 脆嫩透亮的树干是饱满的翠绿色，整棵树像是用最好的翡翠雕琢而成。 上千根青绿色的根须晃晃悠悠地在地上蠕动着前行，行走速度比起常人还要快上几分。 虽然他们的确都是小孩，但若是单单从外表来分辨，很难区分成年与否。 有些成年公民的体重只有不到二十千克，有些小孩则继承了来自上一代的基因信息，能在短短几个月里就长到一吨重，体型比起蛮牛还要大上整整一圈。 唯一分辨的方法就是他们在乐园和古戈尔科技登记的身份信息。 每一个未成年人在其他人类公民的眼中都有着特别的标志。 他们的头上顶着一个闪烁着七彩光芒、就像是老旧网络游戏一样的称号，标示着他们的姓名与身份序列。 遇到这些未成年小孩的时候，成年的公民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他们要时刻谨记自己通过成年测试时经历过的场景，一言一行都不能超出那份冗长复杂的规定限制的范围。 在小孩的面前必须表现出和谐与美好的成年人形象，若是有谁做了出格的事，立刻就会被古戈尔科技视情节严重与否处以罚款。 这种严苛的规则让大部分成年人都躲着这些小屁孩走，跟这些幼崽相处实在是相当麻烦。 幸好未成年人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虚拟世界的学园里，即使是那些喜欢生育后代的家族势力，也有着自己私人的养育教学区域。 这种未成年人集体出门踏青游玩的活动很少才会遇到，也就正版地球上会稍微多一些。 这颗星球上居住着不少活过了三个世纪的老人，他们也是那些以基因血脉维系的家族势力的主要成员。 经历了统一之前的时代，他们的子孙后代如今扩张到了整个太阳系，甚至是太阳系之外。 这种传统的踏青游玩与社会实践活动就是从那些老人那里一直延续下来的。 带领着这几十个小孩的是一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衬衫。 他指着星空中的一个白色小点说道： “那里就是天狼星，距离我们86光年，一颗蓝白色的a型主序星，是除太阳外全天最亮的恒星。” “在它的光芒掩盖之下，还有一颗白矮星伴星天狼星b，质量比起太阳还要大上一些，有11倍太阳质量，是我们已知的最大白矮星之一。” 跟在他后面最近的一个小孩高举起了自己的手，看到老师冲着自己点头之后，他兴高采烈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是要去那里，明年他们就要出发了。” “他们说等到二十年后我长大了，他们就能把那里建设好，然后就可以把我也接过去了！” 很显然，他来自一个家族性质的势力，而且有能力从古戈尔科技手中拿下整整四个开发天狼星的名额。 旁边好几个小孩都满脸羡慕地看着他，即使同为家族式的势力，不同势力内部的规矩也不一样。 有些家族贵精不贵多，即使传承了三百年也只有寥寥不到一百个成员，每一个成员都是绝对的精英。 不仅自身能力、学识出众，而且还能享有庞大的资源额度。 但大多数的家族势力纯粹以量取胜，繁衍三百年后比起曾经的皇室宗亲数量还要庞大，一个家族的成员比起过去地球上人口最多的国家还要多。 在这种家族里，边缘的人物过得比无父无母的普通公民还要不如。 为了维持家族的凝聚力和竞争力，每一个成年的成员都要上交一部分基础收入，由最顶尖的少数领导者分配。 这种再分配损伤了最底层的普通成员的利益，但却能让十几亿人的资源集中到一处，保证整个家族强大的竞争力和扩张能力。 而且这种资源再分配也不会真的让人伤筋动骨，两千亿黑晶币上交个20，剩余的80仍旧足够那些没什么大志向的普通成员随意挥霍。 底层的普通成员也能享受到家族扩张带来的利益，有不小的机会在将来成为中上层的实权管理人员。 百万人、千万人、上亿人，这种庞大的血脉家族通过猛烈的扩张，让底层普通成员的数量不断膨胀。 这使得更早诞生的家族成员能在这一扩张过程中不断获得更多资源、地位得到提升，维持整个庞大家族的稳定与活力。 不同的方式有着不同的优势，两者各有千秋，但最终目的却是相同的。 对于这些家族的领导人而言，所求的无非就是自己所在的势力能够随着人类文明的扩张而膨胀壮大，将他们的名声与血脉永久的流传下去。 穿着白衬衫、温文尔雅的年轻男性没有在意这个小男孩故意的炫耀。 五六岁的小孩，在统一时代之前可能什么都不懂，但如今可不能真的只把他们当成小孩看。 再过年，这些小孩之中就有不少能去参加成年测试，成为成年公民了。 他面带温和微笑地说道： “你的家人很厉害，他们前往遥远的天狼星开荒建设，这是对整个人类文明都了不起的贡献。” 无论他们个人与家族能从这种开荒中获得多少利益，于文明整体都是有益的，这便足够了。 小孩听到了这位老师的夸奖，不由地嘴角高高翘起。 他还没有学会说谎和掩饰，完全没有想要去掩盖自己内心的想法。 这位老师是临时前来带他们参观天宫空间站的，听爸爸妈妈说是古戈尔科技的大人物，比起他们整个家族还要厉害的一级权限者。 他自然要在老师面前好好表现，争取留下一个好印象。 温文尔雅的白衣男子自然能轻松看透小孩子的一点小心思，他只是指着天空中的那一点星光问道： “既然说到了白矮星，那我就考一考你们的天体物理学的怎么样。” “天狼星b的质量是11倍太阳质量，我们都知道白矮星的质量上限是14倍太阳质量，也被称为钱德拉塞卡极限。” “那么，钱德拉塞卡又是如何计算出这个质量上限的呢？” 被问到的小孩有些愁眉苦脸地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知道白矮星的质量上限，但他却有些不记得是怎么计算出来的了。 如今未成年人的学习广度比起过去大大提升，但在深度上还要逊色于曾经的大学专业课。 大部分课程都类似于选修课与通识课，许多问题都是浅尝即止，并不会进行深入教学。 成年测试也不会对这些繁杂的课程进行具体的测试，纯粹是听过就算了，无所谓是否完全掌握。 思索了几秒之后，小孩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挺了挺胸膛自信地说道： “因为电子简并压力抵抗住了白矮星的重力，阻止了星球继续向内收缩。” “泡利不相容原理指出，在费米子组成的系统中，不能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粒子处于完全相同的状态。” “电子是费米子，它们被白矮星的重力挤压在小格子里，以极快的速度运动，抵抗物质被重力进一步挤压。” 第268章 岸上之人 提问的白衣男子认可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说道： “正确的回答，但却只回答了一小半。” “若我问的是白矮星的成因，那你这个回答就已经足够了，但这却不足以解释白矮星的质量上限。” 他轻轻挥了挥手，一张泛着蓝光的全息图就飘在了孩子们面前，这是一张质量与压力的曲线图。 “根据你告诉我的原理，我画出了这条白矮星质量、周长与内部压力对应关系的图表。” “白矮星在引力作用下向内压缩，物质密度每增加1，电子的波长减小，能量和速度增加，最终电子简并压力将会增加1667。” “在这条线上，即使是天狼星a这样两倍太阳质量的恒星，也能变成稳定存在的白矮星。” 这明显与白矮星14倍太阳质量的极限质量不符合。 看着面前这张蓝色的全息图，刚刚还胸有成竹的小男孩再次皱起了眉头，轻轻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他记得很清楚，在那堂课上，确实只说到了白矮星的质量上限与构成它的物质，并没有提到后续的东西。 毕竟只是普通的通识课，和科普片差不多，没有多少定量计算的东西，他后续也没有想到自己去仔细计算一次。 蓝色的全息图漂浮在这些孩子面前，上面清楚地标示着天狼星a与天狼星b的数据。 钱德拉塞卡计算出白矮星的质量极限是在三百多年前，这么多年来经受住了无数次的观察证实。 再过不久，人类就能居住在白矮星的轨道上近距离观察这种密度极高的天体。 很显然，这其中还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被提问的那个孩子紧张地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他本想在这位临时老师面前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了。 他每一门课都学得很认真，即使对它们不是很感兴趣，也勉强记下了大多数的结论。 未成年人没有自由联通星球网络的权限，他们的所有通信都被监护人限制，自然也没办法轻松搜索到这些随处都能找到的结论和信息。 一阵树叶摇晃的清脆声音响起，那株碧绿的小树挥动着枝条。 翠绿枝条上的孔洞打开，震动着穿过其中的气体粒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我知道是为什么。” “当白矮星的质量较小、密度较低时，随着密度增加，电子的波长减小，速度加快能量增大。” “但这种状态会随着电子的运动速度接近光速而被打破，此时简并运动增大的能量将会表现为电子质量的增大，曲线的斜率会改变。” 白衣男子对着这颗晶莹翠绿的小树微微点头，他已经很习惯面对这些外形千奇百怪的人类公民了。 “说得很好，电子是有静止质量的粒子，当白矮星内部的电子能量越来越大时，它的速度将会接近光速，我们必须要把相对论效应考虑进去。” “这是量子力学定律与狭义相对论融合的结果。” “重新计算之后就能发现，在密度更大、电子接近光速的白矮星内部，物质密度每增加1，简并压力只会增加133。” 蓝色的全息图表上的曲线在某个位置拐过了一个小弯，平滑地改变了自身的斜率。 曲线与竖轴在某一个点上发生了交集，那里正是14倍太阳质量的位置。 说到此处，白衣男子对着没能回答上来的那个孩子说道： “你在平时的课上都听得很认真，以你的记忆力应该能很轻松地记起爱因斯坦提出狭义相对论的时间，以及泡利不相容原理提出来的时间。” “只要将它们联系起来，就不难推断出钱德拉塞卡是在何种理论前提下计算出白矮星的质量上限。” 狭义相对论是在1905年，泡利不相容原理是在1925年，而钱德拉塞卡计算出白矮星质量上限是在1930年。 他伸出手拍了拍那个有些窘迫的孩子，露出了温暖和煦的笑容道： “你学到的东西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学园并不需要你们将那些繁杂的结论全部记住。” “以现在的科技水平，等你们离开了学园之后，只要在脑袋里装上一个小小的记忆核心，就能轻易记下这些繁杂的基础理论。” “学园存在的意义是教会你们学习和思考的习惯，即使你们通过了成年测试，成为了成年公民，也要记住在学园里学到的习惯。” 虽然这样的人一直都很少。 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大笔基础收入，的食物和医疗，毫无压力的永久生命，无病无灾的舒适人生。 如此轻松惬意的生活，也只有那些以学习研究为乐趣的人，才能一直保持着这种终身学习思考的状态。 白衣男子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但身为临时老师，他还是要负起做老师的责任。 …… 短短半天的踏青参观活动很快就结束了，在经历了几次日出日落之后，一艘印着翠绿树苗图案的小飞船载着这群孩子回到地面上。 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天宫空间站内，就站在温文尔雅的白衣男子身旁。 李恒透过完全透明的隔离层看着远去的“小学生校车”，语气莫名地说道： “你还真是有够奇怪的，连自己家的后人都不管，反而跑过来教这群毫无关系的小孩子。” 白衣男子正是王子运。 两百多年的时间里，他家里的那些后代自然也有不少早已开枝散叶，平均每过二三十年家族成员数量就会翻上一倍。 虽然比不上那些繁衍出一整个国家的庞大家族，但人数也早已过千。 按照传统的辈分计算，王子运现在已经是某些小朋友的曾曾曾祖父了。 比起样貌气质都改变甚大的李恒，王子运这些年来却几乎没有变过。 他仍旧是过去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几乎难以看到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见到这位少见的老朋友来访，他语气平和地回道： “还没进入社会的小孩子总是纯真可爱的，比起他们心机深重的长辈要好许多。” “我也不可能真的完全约束住家族里的每一个成员，他们总会有各自的想法的。” 一级权限者太少了，他的后代里一个都没有出现，根本不知道这个位置在掌控莫大权力的同时，需要背负何种责任。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就会有争权夺利。 王子运身处这个位置上，他的那些后代自然不可能没有一点想法，那些新诞生的小孩子就是他们用来讨好这个喜爱孩子的老祖宗的手段。 “不，仅限于如今在学园教育下的小孩子。” 李恒否定道。 曾经那些没有接受良好童年教育的熊孩子可一点都不可爱，杀人抢劫这种事也干过不少。 虽然也有时代与环境因素在内就是了。 王子运闻言露出了笑容，他认同地点点头道： “不错，学园教育下的孩子才是好孩子，他们连说谎都是等到快毕业的时候才学会的。” 即使是那个炫耀家世、想要出风头的小孩子，本身也没有多少坏心思可言，依旧纯洁的像是一张白纸。 有关于王子运的家族，两人都没有再深谈。 并非是因为双方的关系而避讳，纯粹是没必要把那些人放在心上。 现在可不是曾经的封建时代，还有余地玩那种争权夺利的把戏。 李恒右手伸出，掌心中出现了一张漂亮璀璨的星图，几十根细小的红线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着那些亮点延伸。 “我这次是来跟你告别的，去往南门二的那支舰队已经完成了前期建设，我接下来就会把显露在外的身体放在那里。” “军队的那批高级权限者已经再次离开，多亏了我空投给他们的反物质物资包，他们也能安心的往深空去了。” 王子运想到了那个一直和李恒不太对付的龙渊，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那位将军总是不得不接受这个讨厌的怪物的帮助，恐怕这两百年来心情都不怎么好。 他看着这片璀璨的星图，上面的红线就是李恒向着太阳系四面八方扩张的肢体，正在以光速向着那些恒星前进。 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你越来越强大了，也距离人越来越远了。” 脸上露出了一些回忆的表情，王子运望着窗外的星空说道：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发现你在逐渐脱离正常的社会，在游戏里几乎不会跟他人交流。” “或许是因为当年你被发现了身体异常，需要接受保密性质的研究，不得不与社会分隔开。” “到了现在，即使你仍旧愿意用物质身躯和少数人进行交流，你也几乎只是站在岸上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的变迁。” 李恒没有回答，这都是事实。 王子运说到此处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色衬衫，上面有一些褶皱的痕迹，那是和孩子们接触时留下的。 他微笑着道： “总是站在岸边，能感受到的东西与身处河中还是不一样的。” “没必要特意把自己和普通人完全分隔开，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总是有一些有意思的人存在的。” “做学园的老师就很有趣，教学相长，我建议你也可以尝试一下。” 李恒听到此处凝神思考了几秒钟，没有过多犹豫就回答道： “你说的没错，我远离人群的行为太过刻意了，这是我以前遗留下来的习惯。” “以我的能力，完全没必要隐藏行踪躲着那些普通人。” 因为自身不能从他人的认知中获得更多信息产出，他懒得去做那些人前显圣、装逼打脸的事情。 这种引人注目的事情留给神明去做就好，这样他就能得到更多的食物。 但他同样也没必要总是遮掩自己的行踪，完全可以像王子运这样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人前。 “有空的话，我会试着去当几天临时老师的。” “我走了，下次再见。” 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只余下大片零碎的物质微粒。 第269章 比邻星c 南门二，比邻星c。 这是距离比邻星最远的第三颗行星，轨道半长轴15个天文单位。 它的质量是地球的8倍，一颗类似海王星的迷你冰巨星。 一点五个天文单位的距离，与火星和太阳的距离相近。 然而比邻星的质量只有太阳的12，是一颗黯淡的红矮星。 这颗红矮星的光度还不到太阳的千分之二，每秒释放出的能量不足1024焦耳，比起乐园的一个普通神明的力量强不了多少。 比邻星c每年接受到的来自恒星的能量还不到地球的百分之一，星球最外层的温度常年维持在零下220摄氏度以下。 氢气、氦气是比邻星c大气的主要成分，它的大气质量是地球大气的十万倍以上，星球表面的气压超过一万个标准大气压。 这比起地球海洋的最深处压力还要巨大，足以把钢铁合金压成致密的实心铁球。 与海王星类似，比邻星c厚重的大气层中同样吹拂着猛烈的风暴。 风暴的速度超过每小时一千五百公里，比起木星上的大红斑风速还要快得多。 风力12级的飓风风速每小时118千米，风力18级的台风风速每小时250千米，比邻星c上的风暴速度是18级台风的六倍。 星球表面的音速高达2000米，是地球大气音速的5倍以上。 如此危险的环境几乎是普通生命的禁区，但这却只是对曾经的普通生命而言。 一万倍标准大气压的庞大压力并非不可抵挡，使用碳纳米管和金属氢构成主要部分的纳米机器人能承受200万个大气压和3300摄氏度的高温。 除了恒星与行星地核这些压力和温度过高的地方，即使是冰巨星的大气层里也可以让生命30阶段的生命体生存。 比邻星微弱的光芒让这颗星球表面显得昏暗浑浊，穿过蓝灰色的大气层，比邻星c内部却并不昏暗，朦胧的白光照亮了这颗星球的表面。 大气层的底部，靠近星球液态表面的位置，一只通体绽放着白色光芒的巨型生物乘着时速上千公里的风暴在大气层中遨游。 它的体长超过一千公里，总质量约为2亿亿吨。 这是一只体型比快乐星球上的大乌龟还要庞大的生物，冰巨星厚重的大气层托举起了它比地球大气还要更为沉重的庞大身体。 外形有些像是鲸鱼，但头部更为庞大、尾巴也更细小一些。 没有自然界生物复杂细致的外貌特征，身体表面光滑如镜，头部两侧有两块巨大的黑色圆形图案，像是它的眼睛。 第一眼看上去并没有庞大巨兽的恐怖感，反而偏向卡通型的可爱鲸鱼。 某个时刻，鲸鱼两只黑色的眼珠突然像是眨动一样变成了扁扁的椭圆形状。 两道漩涡在双眼周围出现，厚重大气层中的氢原子被大量吸入其中。 几秒钟后，眨眼的鲸鱼黑色的双眼再次变回原状，从双眼中向着外侧喷吐出大量的灼热的物质。 它们看上去像是飘荡在风暴里的煤渣碎屑，比起大气层底部的高温气体粒子还要灼热。 那是核燃料的残渣，大气中的氘在大鲸鱼体内的核聚变引擎中被消耗掉，多余的无用残渣则被鲸鱼排到了星球的大气层中。 南门二虽然是三合星系统，但却并非是难以预测的混沌三体系统。 南门二a和南门二b这两颗质量跟太阳相近的恒星互相绕转，距离太阳有44光年。 比邻星的质量却只有太阳的12，而且距离太阳只有42光年，与南门二的另外两颗恒星隔着02光年。 如此遥远的距离，它的引力对那两颗恒星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 前往南门二的探索舰队在不到十年前才刚刚到达南门二a，到了今年才刚刚完成了前期的基础建设。 比邻星则因为距离太阳较近，二十年前就有一小部分舰队降临在了这颗恒星周围。 这只大鲸鱼的原型就是五艘千亿吨重的大型运输飞船和几艘星鹏战舰。 后续来自太阳系人类文明的信息让这支两百年前就出发的舰队经历了多次的技术迭代。 有了最新的纳米技术，即使只是五艘运输舰搭载着的五万名公民，也足以轻易完成对一颗红矮星及其行星的开发建设。 二十年的时间，比邻星的人口总数已经突破了一千万。 其中大部分都是这十几年里培育出来的新生人类公民，还有一小部分则是来自太阳系的二级和三级权限者。 这些选择了记忆永生的权限者们无需使用光帆宇宙飞船，慢慢悠悠地用十几年时间飞过几光年的宇宙空间。 李恒可以毫无延迟地沟通身体的各个部分，这意味着只要他的一部分肢体抵达了比邻星，瞬间就可以把这些记忆永生者的所有信息重新注入到一具新的身体里。 太阳系的原身体被销毁，比邻星的新身体获得对应的身份与权限。 比起仍旧执着于肉体的普通公民，选择记忆永生的权限者们借助李恒的力量，可以在宇宙之中像是瞬移一般轻松行动。 这种移动迅速且轻松，李恒为这项移动服务定下的价格也很亲民。 以身体质量在五十千克至一吨之间、记忆量小于1泽字节的人类公民而论，从太阳系瞬间来到比邻星将会比从地球去到火星更便宜。 鲸鱼抛洒出来的残渣被大气层底部狂乱的风暴冲散，而后落向星球的液态地表。 行星内核的放射性热源，以及不同密度液体之间的扰动让这颗星球表面的温度接近灼热的岩浆。 名为冰巨星，但星球的内部却一点都不寒冷，反而与地球地幔层的高温熔融岩浆类似。 在一层液态氨与水组成的灼热流体的下方，比邻星c的压力和温度进一步升高。 压力超过了200万个大气压，温度则在两千摄氏度以上。 即使是用碳纳米管和金属氢铸造的纳米机器人也难以到达此处，这里已经接近了行星的核心地带。 就像木星上的液态氢在高压下转化为金属氢一样，灼热的高压液态水在这里变成了黑色的固态冰。 这是被称为冰18的超离子冰，普遍出现在冰巨星的地幔深处。 氧原子被锁定在立方晶格中，氢原子电离成为带正电的质子。 这些黑色固态冰构成了天王星、海王星等冰巨星的复杂磁场。 在这层厚厚的黑色固态冰下方，温度和压力进一步升高。 穿过这层超离子冰，即将接近星球的核心时，昏暗的星球内部却突然出现了耀眼明亮的白色光芒。 白色的光芒照亮了这个地底世界，在黑色固态冰组成的穹顶下方，出现的是一片璀璨明亮的透明海洋，那是碳原子在高温高压下转变成的液态钻石海洋。 钻石海洋的顶部有一层固态的钻石，内部的碳原子聚变成氧，绽放出近似白矮星的光芒，照亮了这颗星球的核心。 这里的温度和压力已经超过了现有技术和材料可以抵达的地方，是难以触及的星球核心地带。 璀璨的钻石海洋突然一阵波动，来自碳聚变的白光在体表微微扭曲，显现出一道常人大小，黑发白衣的身影。 比邻星c曾经有一颗金属与岩石组成的核心，但却在几天之前被李恒神不知鬼不觉地拆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神明的本体，江越的身体被李恒放在了这颗星球的核心处。 “感觉如何，一具纯净美丽的液态钻石躯体。” 一道水晶般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钻石海洋中，李恒的声音在这片璀璨的灼热海洋里响起。 头顶的固态钻石层被开了一个人形的小口子，李恒用一块黑色固态冰构筑了自己的物质身躯。 江越轻轻挥了挥手掌，平静的液态海洋突然沸腾。 一块块固态的钻石飞上空中，而后又坠落，在这片星球核心地带下起了一场钻石雨。 组成她身体的数百万亿吨血肉细胞分散在整片液态钻石海洋里，本该断开联系的身体细胞被红色的丝线完全串联在了一起，毫无迟滞地沟通交流。 洒落的固态钻石雨渐渐停滞，璀璨的钻石海洋轻柔地波动。 江越及至腰间的黑色长发随着钻石海洋的波浪轻轻飘动，缥缈出尘的样子仿佛是神仙中人。 她相当开心地体验着这具强大的新身体，面露笑容地回道： “很漂亮，我喜欢这具身体。” 不仅仅是因为漂亮，而且是因为庞大且特别。 质量数百万亿吨的身体，每一个细胞都被一个液态钻石形成的小泡泡包裹在内部，这些钻石泡泡都能随她心意如臂指使。 每一个细胞都是用于思考的神经元，没有任何一个拥有其他功能的细胞。 她贪婪地体会着通过那些细胞传来的繁杂信息与感受，几乎沉醉在了这具庞大的身躯里。 她乌黑的双眼变得炽热，梦呓般低声呢喃道： “我还想要变得更庞大，我还想要体会更多。” 比起她经历过的那些狭小的泡影世界，这个世界太广阔和繁杂了。 即使拥有了这具庞大的身体，她也还是只能看到很少的一点点。 虽然这个世界也不一定是最终的真实，但至少比起她以前感受到的那些满是bug的世界好得多。 在通关了一百次垃圾劣质游戏后，终于能体验一次如此精细的世界，她的心情非常愉快。 第270章 逛街 “当然，至少在这二百八十万年里，我都会带着你一起体验这个庞大的宇宙。” 黑水晶人影回应道。 在他的估算中，只要这个物质宇宙存在超越光速的可能性，那么以人类文明的发展速度与他拥有的特别力量，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必然能找到可行的方法。 一个发展了近三百万年、跨越星系的三级星际文明，再加上他这个逆熵生命体对物质的掌控能力。 若是集合这两者的力量都无法找到可行的超光速方法，那超越光速基本就被判死刑了。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是去比邻星，还是去另外两颗恒星那里？” 江越有些兴奋地问道，钻石海洋随着她的心意而波动。 “我的力量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迅速增长，需要等到那些开荒移民的舰队发展起来，我才有余力更快地塑造新的星球。” “我会在南门二制造至少两百颗轮回星球，所以我们在这里还会待很长一段时间。” 黑水晶般的身影从钻石海洋里消失无踪，只留下一道声音。 “时间还有很多，不必心急。在探索宇宙之前，先陪我逛一逛街。” 眼瞳里炽热的光芒略微消散，江越压抑下了获得这具庞大新身体后急不可耐的兴奋情绪。 李恒说的没错，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接近三百万年，这是堪比整个人类进化史的长久时间，他们将会慢慢地成为星空中活着的历史。 “一起逛街，似乎也不错。” 构成恒星的物质和构成生命体的物质是一样的，她并不在乎这些东西有着何种表象。 她在乎的是这个宇宙的复杂本性与感知事物时的实在感触，这才是她所渴求的东西。 …… 在比邻星c的厚重大气层中，乘着风暴翱翔的巨鲸平均速度每小时一千二百公里。 即使与地球的通讯从未中断过，随着移民舰队距离太阳系越来越远，两者沟通一次的时间也被拉得越来越长。 在后面一百年的时间里，这些常年生活在飞船上的居民已经渐渐发展出了迥异的文化习俗，比如对于无重力环境的喜爱。 无论是形似圆筒的大型运输舰通过旋转在内部营造出来的人工重力，还是利用磁性颗粒服装与超导磁场制造的吸引力，都渐渐被飞船上的居民所抛弃。 他们越来越习惯于无重力的太空环境，反而不再喜欢被重力束缚着的、脚踏实地的感受。 即使现在定居在了比邻星c的大鲸鱼里，他们也仍旧保留着这种习惯。 大鲸鱼身体中前端的肺部位置，这里比起正常的鲸鱼要厚得多，几乎相当于整只鲸鱼体长的三分之一，足有近三百公里。 这里便是鲸鱼内部的核心居民区。 不同于球形聚光之城内部层层分隔的平面区域，在鲸鱼体内的是一座又一座上百公里高的、形似dna双螺旋结构的建筑。 这些巨大的双螺旋结构建筑每一座都有上千米粗，两条螺旋线中间的一根根支架便是一条条数十米宽的天桥街道，两侧的螺旋结构则是居住区域。 比起外界超过一万倍标准大气压的厚重大气层，鲸鱼肺部的大气压力大约只有1000个标准大气压，温度也只有400摄氏度左右。 虽然是比起曾经的金星还要不适生存的危险区域，但对30阶段的生命体而言却是相当舒适的环境。 批量制造相当于轮回世界内基因锁三阶极限的坚固身体没有多少技术难度，成本也相当低。 一千个标准大气压的压力还无法破坏钢铁合金的结构，自然也无法对人类公民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顶天立地的双螺旋建筑之间空空荡荡，虽然空间相当广阔，但放眼望去却显得静悄悄的。 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身体近似常人，但体表有着类似翅膀与鱼鳍结合器官的人在这片温暖的大气海洋中纵横移动。 由于体内有空腔存在，来自星球的重力被厚重大气的浮力抵消掉70以上，他们感受到的重力比起在地球上时还小不少。 胸腔与腹部处类似鱼鳃的器官汲取大气粒子吞入体内，紧接着通过背部更庞大的喷气式器官喷吐出体外，一秒钟就能向前窜出几百米。 他们的体表没有穿着普通的棉质或者丝质衣物，而是覆盖着一层近似鲨鱼表皮的外衣。 这些外衣的表面镶嵌着一块块米粒大小的、颜色各异的晶体，在移动的瞬间发射出持续几毫秒的兆瓦级激光。 喷射出的激光在瞬间电离周围的大气粒子，形成一个形状完美的稀薄等离子气罩，抵消掉大部分的气体粒子阻力。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在无人察觉间出现在了鲸鱼城的肺部区域。 李恒体表覆盖着墨色的粗糙皮肤，跟那些在天空中飞行的居民相当像。 不过他却没有用于吞吸气体的鱼鳃器官，背部长着的喷气式器官也不像生物所有，更近似于两个棱锥形的火箭喷气口。 比起长期生存在巨鲸体内，从外貌就与普通地球人有不少区别的居民，他的外貌更像是穿着一身特制宇航服的人类宇航员。 江越的外表比他还要华丽的多。 身上覆盖着一层流动的纯白色液体，但却一点都不像是牛奶，反而绽放出明亮的光辉。 背部长着一对晶莹的钻石翅膀，体表的白光透过一颗颗璀璨的钻石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这样一对有些特立独行的组合当然会吸引一些好奇的目光，从天空中纵横而过的人偶尔低头看上几眼，主要是看向江越背后璀璨的钻石翅膀。 虽然钻石如今算是很便宜的普通物质，但把整块的钻石塑造成羽翼放在身上的人还是相当少见的。 钻石硬度虽然很高，但延展性却很差，因此非常脆，很容易在坚硬物体的外力下破碎。 背着这样一对钻石羽翼，需要花费大力气小心翼翼地维护它们。 与其为了那一点璀璨的光芒弄一对真的钻石羽翼，还不如用纳米机器人制造的超材料改变体表物质对可见光的折射率，以此改变自身在光芒下展现出来的颜色。 江越安安静静地接受着这些目光的扫视，维持着清冷淡漠的表情。 她身体上的这些钻石内部藏着一个个活细胞，并非只是纯粹的装饰物品。 液态钻石的高温高压对现有的技术而言相当困难，但她身为神明可以借用李恒的力量，轻易就能改变这些碳原子的状态。 李恒伸出手轻轻挥动，大气粒子中隐藏着的某些微米级的颗粒就被黑色的鲨鱼表皮吞吃进去，那些是隐藏在鲸鱼城内部大气中的黑晶颗粒。 这些融入大气中的黑晶微粒也是现在“食物”的具体形式之一。 古老相传的“食气者神明而寿”已经成为了现实。 正常体型、能量消耗较少的人类公民只需要从大气中获取这些黑晶颗粒就能获取足够生存的能量。 没在意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李恒随手指了指一座位于边缘地带的双螺旋建筑。 “就去那里。” 因为内部的温度比起外界大气要低不少，即使大气成分差别不大，音速也比外面要少一截，大约在每秒1800米左右，比起地球上水中的音速略快一些。 见到江越点头同意，李恒背后的棱锥形喷气口喷吐出幽蓝色的火光，转瞬间就加速到每秒1500米。 璀璨的钻石翅膀轻轻摇动，江越无声无息之间就跟在了李恒的身后，与此同时细细地体会着偶尔路过的行人的目光，窥探着他们心中的每一丝想法。 表面上的想法念头似乎与她在泡泡世界里感知到的没什么不同，但仔细窥探就能发现其中的明显区别。 这些人的念头太复杂多变了，转瞬之间就能有无以计数截然相反的微小想法涌现出来，紧接着又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不见。 “好漂亮的人，我要和她交换基因信息繁育后代。” “但她穿着一身荧光灯一样的衣服，还背了个钻石翅膀，看上去是个爱好虚荣又脑子不大好的蠢人。” “长得再漂亮也没什么用，这年头哪还有丑人。” “最近总是有繁衍后代的冲动，看来之前添加的基因对我有不小的影响，等回了家就马上重新调整一下。” 这是某个几公里外的人在看到江越的身影时脑海中闪过的想法。 脸上的表情只是维持着礼貌性质的微笑，难以想象他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内就有了如此多纷乱的念头。 江越与对方在瞬间擦肩而过，她的声音穿过等离子护罩，顺着风浪轻飘飘地传进了对方耳朵里。 “你的眼光实在是很差劲，竟然把我看成是爱慕虚荣的蠢人。” 前冲的身体在空中骤然翻滚了两圈，被点破了心中的想法让他此时既惊讶又难堪。 回望着天边变成了一个小点的女子，他憋了半晌才再次转身离去，速度比之前还要快得多。 “流年不利，最近真倒霉，现在就回去把这垃圾基因给删了！” 像是闪亮的白色led灯泡一样跟在李恒身边的江越嘴角微微翘起。 竟然敢当面想着她是爱慕虚荣的蠢货，那她自然要给这个对神明大不敬的人一点惩罚。 一个个不同个体的念头被她轻易窥探，其中复杂的千般变化让她心情变得越来越好。 如此多变的人心才能称得上是真实世界。 泡泡世界里那些循规蹈矩、总是走在注定轨迹上的虚假人偶，远比不上现在感受到的万一。 第271章 号楼 比起泡影世界里那些只有固定模式的人偶，现实中的每一个智慧生命都受到宇宙底层不确定性规则的影响。 或许拉长时间从整体来看，表现出的趋势相差无几。 但当目光聚焦到其中的某一个具体个体身上时，就能感受到那种完全不同的随机性。 两人很快就飞到了那座边缘处的双螺旋建筑前，落在了其中一条街道上。 李恒背后的棱形喷口淡蓝色的火焰消散无踪，他看了一眼心情很好的江越说道： “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让我们的内心受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法则。” “这是康德在几百年前留下的话，在我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比起宇宙中庞大耀眼的星体，生存在星球表面的生命同样是复杂有趣的生物，其复杂与多变还要超过大多数星辰。” 江越点头同意，这个世界的人确实与她在泡影世界里遇到的人不一样。 那些人总是沿着既定的轨迹行走，脑袋里的想法也几乎不会有变化。 她背后展开的钻石翅膀像是真正的柔软羽毛一样轻轻抖动，收敛在了背后。 两人并着肩向着这条千米长的天桥街道的左侧走去，就像是普通地在逛街一样。 长达千米的街道上总共只有十几个人，这已经是这座建筑上人最多的地方了，其他街道根本就是空空荡荡的无人区。 这座双螺旋建筑位于边缘地带，居住在这里的居民数量本就只有不到三千，乐意出门逛街的人就更少了。 虽然在天空中能看到不少人来往，但他们大多都是向着鲸鱼的其他部分而去，登上离开比邻星c的飞船。 围绕着比邻星的戴森云镜面阵列已经完成了建造，接下来就是用于接收恒星能量和居住的聚光之城。 对于生活在比邻星偏好无重力环境的居民而言，尽快从有重力的比邻星c上离开，搬到太空中舒适的无重力聚光之城中，才是头等大事。 因此这处能容纳几千万人的居民区实际上常住人口并不多，大约只有一百万左右。 留下来的这些人大部分都不在乎自己居住在何处，也不在乎是否能在建设聚光之城的过程中获得更多的资源与金钱。 简而言之，他们是一群没有梦想的咸鱼，只需要最基本的基础收入和普普通通的生活即可。 这也算是新生代的趋势之一。 有人的欲望不断膨胀，向着星空深处前进、总是渴求着更多的资源与更多的权利。 自然也有人与此相反，并没有太多的欲望，只想安静地待在熟悉的地方做条没什么大志向的咸鱼，轻松愉快地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处边缘的双螺旋建筑居住着的几乎都是这样的人。 虽然他们大多数都是在近二十年里刚刚诞生的真正年轻人，但却一个个表现得像是出门遛弯的退休老人一样，完全没有表现出旺盛的活力。 即使是李恒和江越两个陌生人到来也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少影响，依旧自顾自的懒洋洋散着步。 说是散步，其实看上去更像是在浅海游荡的游鱼。 背后喷吐出些微的高压气体，脚尖微微离开地面，紧接着就向着前方窜出一小截。 只有一个人将目光放在了他们的身上，面上带着营业性质的笑容迎了上来。 他的体表覆盖着一层长着青色斑点的光滑皮肤，头上有一些像是红珊瑚一样的装饰性事物。 “欢迎两位来到67号楼，我是这幢楼的管理员，两位是想要暂居还是常住呢？” 这是两名从未见过的新人。 身为67号楼的管理员，他也是一名古戈尔科技的三级权限者。 脑袋里记着大鲸鱼里所有居民的身份信息只是基本的工作素养，新生儿的身份也是同样。 他的目光在李恒和江越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会，主要是在江越那身散发着白光、像是水流一样波动着的奇怪衣服上。 这两位虽然结伴而来，但却没有多少亲密的表现，不太像是如今很少见到的合法伴侣。 他的脑子飞快转动着，推测着眼前两人的身份。 江越嘴角仍旧带着一丝微笑，她故意屏蔽了自己【弑神者】的称号光环，不让自己展现出那种“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效果。 否则她这一路过来，任何一个见到她的人都能在瞬间就知晓她的身份，那她还怎么观察这些人心中有趣的想法变化。 她一边窥探着这名管理员心中不断诞生而后又破裂的种种想法，一边将一份简略的拜访信函发送给了管理着大鲸鱼的那名一级权限者。 其中特意备注了不希望大张旗鼓的要求，顺便还点明了李恒显露在外的物质躯体也来到了这颗星球上。 回信很快就到来了，与此同时67号楼的管理员也收到了上级的讯息。 他瞪大了眼睛望着全身绽放着白光的江越，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竟然是乐园的神明！ “神明竟然可以降临在比邻星了，乐园的力量已经开始向着其他恒星延伸了吗？！” “【弑神者】，这么嚣张的名号，没听说过啊……” 一瞬间转过千般想法，这位待在最边缘地带，整天管着一群咸鱼居民、工作清闲的管理员难得的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虽然乐园的神明与古戈尔科技的权限者体系没有从属关系，但每一名神明都被认为有着堪比一级权限者的地位。 更何况神明代表着乐园的最强力量，那种破灭星球的超凡力量和能轻易窥探人心、防不胜防的诡异力量……！ 万般繁杂念头突然收束无踪，身为经受过考验的古戈尔科技权限者，他很快就记起了面对神明时的方法。 某些隐藏许久的基因被激活，大脑的细胞活动被降低到冰点，几乎只剩下最基本的执行既定规则的智能。 刚刚还有些忐忑不安的管理员突然变得沉着安静，一切不必要的念头消散无踪，变成了近乎没有意识的普通强人工智能。 他面带营业性质的微笑，轻轻弯腰鞠躬道： “原来是来自乐园的神明，刚才真是失礼了。” “如果是小于一年时间的暂居，我会为两位准备标准房间，若是大于一年时间的常住，我会为两位准备可自由控制内饰的房间。” “那么，两位是想要暂居还是常住呢？” 江越此时再难从对方的思考中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 超出限制范围的想法还没有诞生就消失无踪，所有的思考都被一个框架局限在了其中。 “呵，挺有能耐的嘛，这下我还真没好办法了。” 她微微向侧后方退后半步，站到了李恒的身后，摆出了一幅以他为主的样子。 “常住。” 李恒随口说了两个字，紧接着就迈步从这名67号楼管理员身边走过。 本该进入机械化思维、心如止水的管理员有些惊骇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转头望着那个走远的人。 他心中奔涌的想法再一次出现了，并且比起被压抑之前还要剧烈，大脑细胞像是被烧开的沸水一样开始沸腾，各种念头完全不受控制的左冲右突。 下一刻，最核心的想法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 江越迈着优雅的步伐从这位惊骇的管理员身旁走过，用清冷淡漠的声音说道： “他是我的师父，同时也是我的主人。” 望着跟上那名黑衣人的白衣女子，本就因为被迫离开了机械化思维而心神震动的管理员更感到震撼了。 他头上像是装饰物一样的珊瑚变得通红，身体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些微的颤抖，低声喃喃道： “神明的主人，难道是传说中建立了乐园的那位特级权限者……” 江越跟上了李恒，和他肩并着肩向着街道另一边走去。 她边走边轻声道： “传说中的乐园创建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特级权限者，神明超凡力量的源头……” “在那些人心中，你就是如此伟大的存在。” 李恒听着江越的话，理所当然地接下了那些头衔和称号，然后摇了摇头笑道： “这就是所谓的主角待遇，走到哪里就能震惊到哪里，人均倒吸一大口凉气。” 轻飘飘地就引得路人震惊万分，用神明江越和古戈尔科技的力量衬托出他的崇高地位。 原本在街上晃晃悠悠、像是老年人散步一样的那些人也在此时带着惊讶与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这两人。 鲸鱼内部大气的音速达到每秒1800米，他们的听力能轻松地听到那位管理员说的话，此时惊疑不定地望着这两名突然出现在比邻星的大人物。 比邻星的开荒舰队里有不少经历过统一战争的军官，根据他们留下来的隐晦传言，乐园似乎和其他官方部门的目标并非完全一致。 如今乐园的顶头老大亲自来到这里，也不知这里还能不能像是以前一样，让他们这些咸鱼安安稳稳地平稳生活。 李恒没在意那些人的震惊表情，他只是侧着头对江越道： “偶尔玩一次还挺有意思，也能合情合理地让路人因为我这位传说中的特级权限者而震惊。” 但要是整天装成被人看不起的弱小者，然后再展露身份让人震惊，那就太没意思了。 现在的人类公民使用dna储存记忆，一份记忆可以在脑袋里留上几百万年。 他又没有开降智光环，怎么可能走到哪里都有不认识他的人。 几乎是刚一现身，整个比邻星就都知道他来了。 想要让其他人反复因为他的身份而震惊万分，只有他亲自出手抹去这些人关于他的记忆才有可能。 到时候就会是一大群二傻子被困在永远出不来的循环里，不停地大吃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第272章 安家 走过千米长的天桥街道，两人进入了双螺旋建筑长达上百公里的柱体之中。 这些柱体从远处看去相当纤细，实际上有上百米粗，内部比起连接着两边柱体的街道还要宽阔，仿佛进入了一座大楼内部。 地面铺着一层漂亮的银白色鳞片，一条半透明的冰蓝色管道绽放着辉光，贯穿了整座上百公里长的建筑。 管道内部是完全真空的，内部用常温超导的金属氢制造出强磁场。 制造出的强磁场推动其中的“电梯”在瞬间获得上千g的加速度，像是发射电磁炮一样将乘客推动出去。 这栋大楼里的居民在十秒之内就能穿过上百公里高的大楼，从一端抵达另一端。 类似于过去地球上的真空磁悬浮列车，只不过专供生命30时代的人类公民使用。 如今人类公民的身体普遍能承受五千倍地球重力，一千g的加速度对他们无法造成多少影响。 曾经的普通人可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加速度，孱弱的肉体会在巨大的压力下变成肉沫。 一道银白色的流光停在了这一层，这是一个有些像是胶囊一样的椭球形座舱，长度大约在十米上下，这便是大楼内部的电梯了。 银白色的胶囊电梯紧紧地贴在半透明的冰蓝色管道上，管道与胶囊的表面像是拥有生命一样向着两侧裂开，显露出一道三米高的长方形门户。 中性的温柔声音响起： “身份识别：乐园神明·弑神者·江越” “欢迎67号楼新住户，您的房间已准备完毕。” 虽然被李恒从机械化思维中强制退出，但毕竟是古戈尔科技的三级权限者，很快就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为他们两人安排好了房间。 被确定的住户是江越，至于李恒，他的名字早就已经在多次记忆变换的过程中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无踪。 就连一级权限者也没多少知道他的本名。 这并不妨碍其他人对他的具体认知，这个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与他同名的人存在，名字只不过是最不重要的身份标识罢了。 踏入胶囊电梯中，超导磁场在银白色的胶囊中产生巨大的安培力，让它在一秒钟内就加速到每秒十千米。 十米长的胶囊电梯化为一道银色流光沿着冰蓝色管道向上冲去，几秒之后就抵达了最顶层。 “叮咚” 电梯到站的清脆声音响起，银白色的胶囊再次打开门，门上显示着一串数字：100-01。 “顶层的第一间房，那个管理员还挺识趣的嘛，也不知是因为我这个神明，还是因为你这位乐园顶头老大。” 与刚刚那一层连接着街道的公共电梯层不同，居住层的电梯间很小，是一间只有几十平米大的小房间。 房间周围的墙壁上挂着不少装饰性的壁画，有些像是中世纪教堂的油画。 只不过这些画上描绘的并非是天使、恶魔等等神话传说中的事物，反而是一艘艘闪耀着冰冷辉光的巨大宇宙飞船在星海之中遨游的景象。 除了这些壁画之外，还有十几座用玉石雕刻而成、一比一模拟真实大小的人形雕塑，穿着的服饰很显然是笔挺的制式军装。 这些制式军装与如今使用纳米材料制作的完全不同，是统一时代之前的老旧款式。 李恒迈步走出冰蓝色的半透明电梯管道，打量了一眼这些玉石雕塑。 这些人他都相当熟悉，正是南门二探索舰队里的那几名领导人物。 江越紧跟在他的身后，乌黑的眼瞳望向其中一座雕塑下方，那里写着人物的生平事迹。 “龙渊将军，公元2008年出生于地球，全程参与了持续5年的统一战争。” “组织带领反抗军捣毁数以千计的生物实验室，解放数百万的无辜平民，给予了反人类的自由商业联盟以沉重打击。” “在战争结束后正式成为特级权限者，统领星海舰队。” 江越扫了一眼这份生平描述，再将其他雕塑的生平事迹与自己记忆中的进行对比，很快就总结出了两者之间的不同之处。 她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道： “自由商业联盟现在成了与外星恶魔联合的反人类组织，背下了最大的黑锅么。” 也不知是在哪一次记忆变动中被修改的历史记录，乐园的前身“智慧生物平等协会”在那场战争中的身影几乎完全消失了。 李恒没有停留太久，他转身向着房间外走去，边走边道： “也不算冤枉他们，那些生物实验室确实是非法禁锢了数百万与共生体融合的普通人，在他们的身上做了许多不人道的人体实验。” 江越也转身跟上了他。 在如今的历史记录中，乐园的诞生过程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那个外星怪物和自由商业联盟背下了那场战争的全部黑锅。 走出这间记录着移民舰队历史的电梯间，一改刚刚狭小的景象，面前的区域豁然开朗。 一片高约15米，面积近万平方米的巨大纯白色空间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空中漂浮着一个个大小各异的漆黑六面体，表面像是水波一样收缩伸展，流畅地变换着各种形状。 这便是能够自由修改内饰，供应给常住居民使用的房间。 其中存储的所有家具与事物都是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随时可以消耗能量更换房间的样貌。 房间内消耗的所有能量都由古戈尔科技支付，一天变上千八百次也无所谓。 每一座房间换算成常规建筑的面积都有数万平方米，整幢双螺旋建筑里共有一万间这样的房间，至少能容纳一万人长期居住。 若是像李恒和江越一样住在一间房里，那就能容纳更多人了。 说是一间房，实际上空间比起过去的豪华别墅都要大得多。 上万平方米的巨大区域，放在曾经能住下几百人，如今却只是分发给公民使用的住处。 至于什么水电费、上网费、装修费这些东西更是完全不用理会，住房是字面意义上的真正。 古戈尔科技全部一手操办，这些基础服务一分钱不用给，消耗的那一点能量不值一提。 江越眼眸微微眨动，控制房间的权限早已被古戈尔科技转移给了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连上了网络。 在这里她就像是在玩模拟建造游戏，能够随心所欲地轻易改变这里的装饰。 漂浮在天空中的漆黑六面体落到纯白色的地面上，几颗墨绿色的大树拔地而起。 一块块闪着墨色光泽、墨玉般的平台漂浮在半空中，以某种复杂的轨迹环绕着四颗大树缓缓地飞行。 与此同时，淡淡的白色雾气从大树的一根根枝条上涌出，那是无数液态的小水珠被这些树木喷吐而出。 白色与黑色相称之间显露出像是水墨画般的景象，原本空荡荡的巨大房间立刻变得像是世外仙境一般。 李恒没有出声打扰，任由江越装扮着这间房，他对于房间的环境没有多少要求。 以前在火星上的时候，他待的时钟塔顶层也没什么装饰物存在，上千平米的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长沙发。 伸出手掌沾染了一缕白雾，一丝丝湿润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李恒随口问道： “你很喜欢水墨风格的？” 江越背后的钻石翅膀伸展开来，轻飘飘地就跳到了一块墨玉平台上。 “清爽干净的水墨风格，我很喜欢。” 她自己的装扮也是如此，总是一身白衣、一头黑发。 脚尖轻点墨玉，江越完全不受重力影响地乘着白雾飘到了另一边，低头望着仍在地面上的李恒道： “你不是应该最了解我的吗，我是从你的泡泡世界里诞生的，而且我脑袋里的想法你都知道的。” 李恒挥了挥手，一条纯白色的雾气丝带就化为一朵白云将他托起。 “我又不是什么偷窥狂，一天到晚盯着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轻轻拨动着白色云雾的钻石翅膀停滞了一瞬，江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惊异的表情，她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本体的细胞都是通过你的肢体才能保持联通的，理论上我的每一丝想法都应该瞒不过你才对。”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 李恒却是摇了摇头道： “在帮你的本体传递信息的过程中我当然能知道你的想法，不过我在下一刻就把它们又删掉了。” 作为李恒塑造出来的见证者，他们在将来还会待在一起几百万年，足迹遍布整个银河系。 江越在他心中的价值相当高，至少比起曾经随意做出来的林一语和伊三九重要不少。 如果说那两个复制体仅仅是被视为可以交流的对象，那么江越就是可以和他平等交流的对象。 他若是不经允许就随意窥探江越心里的想法，自然就不能称为是平等了。 虽然会将他称为“师父”、“主人”，但江越却只不过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走向最终真实的希望罢了，并没有阿基里斯那种完全信赖他的意思。 一个有着坚定独立意志的个体，怎么可能会真的像是小宠物一样。 相较之下，江越和他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他与王子运和林离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是暂时走在同一条路上，有着相近目标的同行者。 江越知道李恒没有说谎的必要，她凝视着白云上的那个人，更进一步地了解了自己这位师父。 他并不仅仅是用“恶魔”、“逆熵生命体”这些词语就可以简单地形容的。 那份匪夷所思的庞大力量是组成他的重要部分，但却不是全部。 “谢谢。” 江越轻声道了一声谢。 虽然她自己曾说过，只要能找到最终的真实，她什么都愿意做。 但能让自己的想法保有一份隐私，总归好过每一丝念头都被人看在眼里。 如此看来，未来的生活比她曾经想象的会好上不少。 第273章 住在隔壁的神 李恒与江越两人就此在比邻星c上安了家，他们在古戈尔科技登记的居住时间是一百年。 这两人倒是优哉游哉地到这体验生活来了，却把留在比邻星这里的那几名一级权限者吓了一大跳。 特级权限者已经是只存在于许多人记忆里的遥远称呼了，在文明走向统一之前经常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但在如今已经几乎没有人会再去提起。 唯有建立了乐园的那第七位特级权限者是个例外。 作为掌控着逆熵力量的未知生命体，一个就能抵得上整个星际文明的力量，而且完全看不到成长的极限在哪里。 在明面上掌握着最大权力的一级权限者和神明都不过是临时管理者，乐园的主人随时都能从他们手中收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要没有能够制约他的对等的力量，整个宇宙的人与物都可以说是属于他的东西。 距离比邻星最近的比邻星d，这是一颗质量只有地球四分之一的星球。 它距离比邻星只有四百万千米，是水星和太阳之间距离的十分之一。 如此近的距离让比邻星d早就被比邻星的引力潮汐锁定，自转周期与公转周期相同，都是120小时。 就像是存在大量火山喷发的木卫一伊奥一样，比邻星d星球表面的水早已被潮汐加热至沸腾汽化。 几十亿年里红矮星活跃的耀斑释放出紫外线与带电粒子将这些水蒸气全部吹飞，只留下了一颗岩石星球。 岩浆与硫磺从星球表面喷发而出，万亿吨的物质被喷射到距离星球表面数百公里的高空中，释放的能量远超过地球上的黄石火山喷发。 在比邻星d的同步轨道上，上百座形似漆黑海胆的聚光之城已经建造完毕。 它们接受着来自比邻星这颗红矮星的光芒，持续产出大量可用能量。 被喷吐到高空中的灼热岩浆在飞到距离星球表面上百公里高的天空中时，突然就被切割成了一个个直径只有几米的小碎块。 黑色的风暴好似凭空出现，无数飘荡在星球上的纳米机器人将这些上千摄氏度的灼热岩浆包裹住。 一个个黑色的球体喷射出明亮的高能粒子流，抵抗星球的重力作用，被推动着进入到位于同步轨道上的聚光之城内部。 比邻星d喷吐出的岩浆物质被它们不知疲倦地夺走，用于制造新的聚光之城。 两百年前，一座聚光之城可承受的恒星能量最多为72亿亿瓦。 以光电转换效率约为80计算，标准发电功率6亿亿瓦。 两百年过去了，如今的技术更进一步，光电转换效率提升到90以上。 恒星的光能只有10会被转化为低效的热能，这些热能被聚光之城引导到表面的那些巨大散热板上，通过热辐射的方式发散出去。 这让聚光之城可以承受的恒星能量提升了整整一倍，每一座聚光之城的发电功率都堪比过去的两座，达到了12亿亿瓦。 比邻星表面的温度只有3000k，直径约为二十万千米。 它每秒释放的能量大约只有太阳的千分之一点七，四百万座聚光之城即可完全接受这颗红矮星释放出来的能量。 以一座聚光之城质量为六至七万亿吨计算，也就是总质量约为3千亿亿吨的物质。 古戈尔科技对此做出了完整的规划。 这些聚光之城的建造材料有99都会从比邻星d上获得，这颗星球将会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被拿走约2的物质。 某一座聚光之城的内部，体积庞大的生物主脑所在的核心区域，几道近似真人、但却略微透明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里。 每一名一级权限者都与十几颗生物主脑相连接，他们是那些遍布比邻星d表面的纳米机器人的直接控制者。 这几名一级权限者暂时搁置下了手中的工作，难得的聚在了一起，此时正在进行一场严肃正经的会议。 其中一人的外表和普通人几乎相同，但额头比起常人显得略大，像是海豚一样向外鼓起。 他拿出了一张纯白色的信纸，上面写着几行清秀工整的黑色字迹，正是江越交给他的拜访信函。 “一个名为【弑神者】的神明，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想必是刚刚才诞生的新生神明。” “神明的力量虽强，但却仍旧受到乐园规则的限制，他们只能在乐园创造的快乐星球上无视律法随意动用力量，在外界无需过多担心。” “问题的关键之处在于，神明的力量已经能来到比邻星了，这意味着乐园的力量已经正式降临在了这里。” 其他几人也都神色凝重地点头同意。 他们虽然在过去的两百年里暂时远离了那个可怕的生命体，但却从来没有忘记身后如影随形的恐怖。 就在二十年前，他们刚刚到达比邻星的时候就在太空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容器，外表看上去有些像是漂浮在太空中的普通集装箱。 那并非是什么外星文明的造物，因为上面用地球上的几种常用语言清楚地写着那是什么东西：反物质物资包。 舰队上的大部分将军都在得到那些反物质后的半年内就乘着种子飞船离开了比邻星，只剩下一部分人留下来继续带领移民舰队开荒。 另有一人此时接着道： “看对方的样子，明显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没有出手修改那名管理员和那些普通人的记忆。” “但他却又选择了位处鲸鱼城边缘地带，居住人数较少的67号楼，似乎又不想要太过张扬。”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额头鼓起的位置像是白鲸的脑袋一样微微鼓动，他晃了晃手中的白色信纸道： “跟在他身边的那位新生神明也特意隐瞒了自己的神位称号，没有使用那种广告牌般的光环效果。” 紧接着就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他们没有任何一个当面见过乐园的这位特级权限者，所有的信息都是从前人那里得来的，根本难以推断对方是何种性格。 就在此时，几人突然接到了一条来自太阳系的通讯申请。 通讯接通之后，一道身穿白色衬衫的身影出现在了几人中央，正是王子运。 他环视了一眼在场的几名一级权限者，微笑着道： “与比邻星的即时通讯终于通畅了，这下可以不用再忍受长达8年的通讯延迟了。” “关于乐园的那位特级权限者，你们不用太过担心，他只是听了我的建议，来比邻星体验一段不同的生活。” “你们过去是如何做的，现在就如何做即可，不必对他太过担心，他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话音落下，穿着白衬衫的身影就消失不见，只留下几名一级权限者面面相觑。 那两人才刚刚在比邻星c上露面，远在太阳系的王子运就跑来联络他们，这中间没什么联系才奇怪。 不过随着乐园到来，太阳系和比邻星的无延时通讯渠道就被打通了，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 离开家乡两百多年，他们对那颗水蓝色的星球相当怀念。 8年才能通讯一次的巨大延迟根本无法和太阳系正常交流，这种沟通速度比起封建时代的古人还要缓慢得多，让习惯了高效信息时代的他们难以忍受。 沉默地互相对视了片刻，很快他们就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 “一切按照既定的建设计划进行，目标是在五十年内完成四百万座聚光之城的建设，并且将比邻星的常住人口数量增加到一千亿。” “会议结束，散会。” …… 鲸鱼城的肺部区域，67号楼。 双螺旋建筑高度上百公里，每隔千米有一条连接两侧居住区的天桥长街，每一层的层高即为一千米。 李恒和江越所在的100-01号就是最顶层的第一百层第一间，这一层共有一百间住房，双螺旋的两边各有50间。 就在两人房间的下方不远处，100-02号房间内，一名体表覆盖着深蓝色粗糙表皮的男性正在房间内纠结地踱着步子。 十几只怪模怪样的“海洋巨兽”绕着他游动，每一只都有十米多长。 他的头上长着几十根像是海藻一样的墨绿色头发，随着他在房间里走动而左右晃动。 嘴唇开合翕动，一大串像是吐泡泡一样的碎碎念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 “我的楼上住着一个神明，我的楼上住着一个神明……” “还有那个传说中的乐园之主，那可是掌控着全人类90财富的乐园……”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黄土变黄金……” 他越是念叨越是显得焦躁不安。 被咸鱼生活掩盖的野心与欲望不可抑制地膨胀壮大，他脑海中不断地畅想着种种美好未来。 他并不奢求太多，妄图拥有像是那些神明一样的超凡力量，甚至掌控一整颗生命星球。 他只想要拥有一座聚光之城的所有权，扣除掉交付给其中居民的那部分能量，他每年还能获得百亿亿黑晶币。 正常而言，他需要一分钱不花地活上几百万年才能拥有这么多钱。 一想到那个庞大的数字，心中隐藏已久的某些渴望就无可抑制地涌现出来。 有了这么一大笔钱，他就没必要和其他人一起住在鲸鱼城内，完全可以在比邻星c的大气层里再造一座专属于他的小城。 他可以在那里豢养一群体长数百米的真正海洋巨兽，拥有一片只属于他的海洋，而不是待在这个用纳米机器人和全息投影模拟出来的小池塘里。 他甚至还能让乐园为他制作符合他心意的幻灵，让他喜爱的那些虚拟角色从虚拟世界来到真实世界。 哪有人会真的愿意一心一意当咸鱼呢。 无非是因为不想受苦，或者所求的东西太过遥远和困难，权衡之下选择了较为轻松的活法罢了。 而现在，一个翻身的机会近在眼前，就在距离他只有几十米远的地方。 “拼了！” 第274章 黑之圣杯 飘着一片片墨玉台阶的巨大房间内，李恒坐在一片白色云雾上，手中捧着一块温润白皙的玉石。 他手上拿着一柄刻刀，认真地在这块玉石上刻下一道道痕迹。 细碎的玉石粉末轻飘飘地洒落，玉石的一侧逐渐被勾勒出羽毛的形状，看上去似乎是某种鸟类。 清澈婉转的琴音在房中回荡，一身白衣的江越双手轻抚琴弦。 在她幼时的记忆里，跟着师父习练完剑术之后，就是像现在这样在山间享受清风与明月。 时过境迁，在泡影世界里经历了如此多世界，毁灭了亿万生命之后，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叮咚——” “来自67号楼100-02号住户的访问请求，是否允许进入？” 琴音停滞，江越十指按下仍在颤动着的琴弦，她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海藻头男人。 李恒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他继续着手中雕刻的动作，头也没抬地道： “你来做决定，我对他没兴趣。” 虽然那个海藻头想要的那点东西对他而言只是动动手指的事，但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帮助一个陌生人呢。 就算真的要送出某些东西，那也是送给他觉得有意思的人，让他们去做他觉得有意思的事，至少这能让他感到心情愉快。 江越轻轻点头，很显然师父对这个海藻头男人心中的梦想和欲望没什么兴趣，并不准备伸手帮他一把。 纯白色的房间出现了一道门，橘黄色的灯光从门外投入，在房间内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人影。 门外的海藻头男人压抑下内心的灼热渴望，有些拘谨地走到了云雾飘渺的白色房间内。 眼前所见的是几颗生长到房间顶部的墨绿色大树，一块块墨玉色的黑亮台阶以某种复杂的轨迹环绕着它们缓缓飘动。 一片白色云雾上是一个正在集中精神雕刻玉石的身影，看都没有看他这个陌生人一眼。 那名背后有着钻石翅膀的神明来到了他身前，居高临下、表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道： “师父对你没兴趣，所以你不会直接得到想要的东西。” “但作为第一个鼓起勇气来拜访我们的人，我会给你一个可能的机会。” 一块墨玉台阶飘了过来，很快就扭曲变换成了一座黑色的圣杯，轻飘飘地落到了海藻头男人的身前。 原本黑亮的墨玉色在此时变得扭曲暗沉，看上去满是不详的意味，仿佛是某些恐怖游戏里的邪恶祭祀品。 海藻头男人瞳孔微微收缩，他知晓这是什么东西。 传说中的黑之圣杯！据说引导了一位乐园神明与一位一级权限者诞生的事物！ 黑之圣杯是在近百年前第一次出现在世上的神奇物品，与快乐星球诞生的时间相差仿佛。 连神明与一级权限者的诞生过程都能影响，因它而声名鹊起的风云人物更是数量繁多。 江越将海藻头男人心中忐忑不安的纠结情绪尽收眼底，她平淡地道： “黑之圣杯，想必你也听说过它的名号。” “它会在一定限度内满足你心中最强烈的欲望，但却会以扭曲恶意的方式表现出来。” “现在，做出选择。” “是无功而返地空手回去，回归到平淡普通的咸鱼生活中。” “还是拿走这座黑之圣杯，享受一个被扭曲的、充满恶意的愿望。” 头上的海藻挤压成一团，看上去像是正在思考之人眉间的皱纹。 “我没有任何执着的愿望或梦想，否则我也不会一直咸鱼地待在鲸鱼城里。” “我是古戈尔科技集体培育的新生命，没有祖先与父母亲人，称得上朋友的也没有多少。” “就算扭曲愿望的黑之圣杯会对某些人与物造成巨大伤害，于我而言也无甚所谓。” “神明的力量并非无可抵挡，古戈尔科技能轻易处理黑之圣杯带来的扭曲影响。” “就算被扭曲意志和性格也无所谓，若要靠我自己攒下堪比一座聚光之城的资产，那我恐怕要活到太阳膨胀成红巨星才有可能，活到那时候的也早就不是现在的我了！” “收益远大于风险！” 想到此处，海藻头男人伸手捧起了那座泛着不详气息的黑之圣杯。 紧接着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飘到了门外，回到了泛着橙黄色光芒的电梯间里。 江越此时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那座黑之圣杯是她使用【黏土转生】的权能捏出来的生命体。 黑之圣杯并非是没有意识的死物道具，它的本体是快乐星球上接近八星级的幻灵，拥有仅次于神明的力量。 可以实现一定限度内的愿望，拥有在整颗星球范围内引导与扭曲命运的力量。 说是引导命运，实质上就是通过一系列的事件，将黑之圣杯的使用者引导向愿望的终点。 视实现愿望的困难程度需要不同的时间，但最多不会超过十年。 在这条实现愿望的道路上，每一次重要节点的选择都会以当事人最讨厌的形式呈现出来。 虽然最终一定会达成愿望，但许愿人能够得到的“快乐”、“幸福”、“成就感”等正面情绪，绝对会远小于体验到的痛苦负面情绪。 黑之圣杯的扭曲只针对许愿者，而不是针对周围的世界。 若原本是想要拯救世界的正义伙伴，那就会一步一步走向堕落的深渊，一次次地亲手将他人推向毁灭与死亡。 若原本是满脑子杀人灭世的反社会魔头，那就会被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拯救一个又一个生命，成为圣母般的大好人。 能不能恶心到其他人不一定，但一定能恶心到许愿者。 那些使用过黑之圣杯的人虽然最后达成了愿望，但有一大半都在实现愿望后性情大变。 剩余的人甚至直接将过去的记忆全部删除掉，完全可以说是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个体。 即便如此，黑之圣杯仍旧被许多人视作实现愿望的宝物，就像这个海藻头男人一样。 黑之圣杯代表着的是一个用一份投入换取千万倍、亿倍收益的机会，又能有几个人忍受得住这种诱惑。 江越重新回到了某一块墨玉台阶上，双手轻抚琴弦，清澈如流水般的乐声再次响起。 她一边为李恒奏着背景音乐，一边通过捏出来的黑之圣杯观察着那个海藻头男人接下来的行动轨迹与种种心态变化。 “师父说的没错，宇宙中的耀眼星辰与生活在星球表面的生命是同样有趣的事物。” 她奏出的乐曲都变得轻快了些许，从明月下的松间清泉变成了清晨山石间的叮咚小溪。 待到一曲完毕，李恒手中的玉石雕塑完全成型。 他将手中的玉石雕塑往空中一抛，下一刻，本是死物的玉石鸟微微颤动。 它的身体上落下了一层白色的碎屑，显露出黑绿色、具有金属光泽的头顶和后背。 血红色的虹膜带动着黑色的瞳孔灵动地转动，此时能够很清晰地看出这是一只体长近五十厘米的夜鹭。 新生的夜鹭欢快地拍打着翅膀，乘着几颗大树喷吐出的白雾翱翔了几圈。 片刻之后又轻轻巧巧地落到了李恒的身旁，低着脑袋用漆黑的喙整理着自己的羽毛。 李恒伸手抚摸着夜鹭的小脑袋，道： “第一件作品完成了，接下来几年我会再做一些，到时候就能拿出去拍卖了。” 江越望着那只灵动乖巧的夜鹭，出声问道： “我们是要在鲸鱼城里办拍卖会吗” 李恒回道： “这里的人还是太少了一些。” “古戈尔科技为了保证不同个体之间的差异性，培育新生命的速度不会太快，以此让离开学园的成年人获得更多自由发展的空间。” “正好现在要鼓励太阳系里的人移民到其他星系，那我就在这里举办一场拍卖会，把一份巨大的财宝直接放在明面上。” 李恒身下的云雾化成了一个精致的鸟笼，将刚刚诞生的夜鹭关在其中，鸟笼上浮现出一个“？”符号。 “每一件作品我都会为其赋予完全随机的基础价值，从1黑晶币到堪比一颗星球的价值不等。” “等到拍卖结束之后，所有者可以直接用它跟乐园兑换等值的黑晶币。” “一个盲盒抽奖拍卖会，若是运气够好，甚至能在这场拍卖中直接换取到一整颗生命星球。” 恒星系统中自然存在的行星所有权都在古戈尔科技的手上，其他人再有钱也只能获得部分聚光之城的所有权。 这是李恒和其他一级权限者共同定下的规则，自然存在的行星全都归古戈尔科技所有，这也是他们那10财富的主要组成部分。 唯有被乐园创造的星球才有可能被私人拥有。 一颗生命星球的价值堪比太阳数年间释放出的全部能量，比起现在人类文明全年的能量消耗还要高出百倍。 如此庞大的收益，没几个人能忍得住，即使参与进来的那些人里可能只有一个能获得如此大的收益。 这场拍卖对李恒而言当然是亏本的，不过他不在乎这一点损失。 若是不考虑恒星剧烈活动对人类社会造成的负面影响，他制造一颗生命星球也就两三天的时间。 他想要的是用一场狂热的拍卖会将太阳系里的人引到比邻星这里，让这颗空旷的恒星变得热闹起来。 现在鲸鱼城里生活着的这群死气沉沉的咸鱼实在有些无聊，一眼望去没几个能让他产生一些兴趣的。 “你的黑之圣杯也可以继续发放出去，到时候从太阳系来的那些大势力和比邻星的这些黑之圣杯持有者碰到一起，那就更有意思了。” 江越听着眨了眨眼睛，眼眸中透出一丝丝灼热兴奋的情绪。 比起记忆里那个总是从容不迫、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的师父，真实世界里的师父似乎更好。 第275章 被偏转的愿望 弥漫着蓝色气流的100-02号房间内，海藻头男人的头发被这些气流吹动着左右摇晃。 他双手捧着黑之圣杯，手指不断从上面划过，感受着这件传说中事物的每一丝形状。 不同于能够反光的墨玉或者金属，黑之圣杯的表面对红外到紫外波段的电磁波有着999以上的吸光率，看上去就像是正常的空间破了一个孔洞。 一只身体像是冰晶一样的海兽从他身旁飘过，倒映出了男人那张充满炽热贪婪欲望的脸庞。 他脸上的表情收敛了几分，自嘲道： “呵，哪有人会真的愿意当咸鱼呢。” 拥有的越多，知道的越多，渴望的就越多。 饥肠辘辘、朝不保夕之时只想有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每天能有几个馒头填饱肚子。 等到真的有了之后，又会渴望更多的东西。 想要更大的房子，更昂贵的豪车。 想要享用更多美食，想要去更多地方见识不同的风景。 想要拥有其他人没有的东西，想要享受更多人艳羡崇拜的目光。 他现在住的这间房子有近万平米，比起两百年前当然大了太多。 但两百年前的普通人比起千年前的古人同样拥有的要多得多，他们会仅仅满足于现有的生活吗？ 同样的道理，即使如今的普通公民人均年收入2000亿，满足于此的也仍旧是少数。 有了一万平米的房子就想要一平方公里、十平方公里的大城堡。 一万平米的房子可以养老虎狮子，甚至是鳄鱼和大象，但却养不下蓝鲸和梁龙。 有了大城堡就想要一座面积上千平方公里的城市，有了城市还会想要一整颗属于自己的星球。 只要宇宙的物质和能量仍旧是有限的，这种欲望膨胀就不会停止。 更多的金钱代表着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享受，还有“智力”程度的不同。 在生命30时代，不同个体之间智力的差异比起过去最天才的聪明人与大猩猩之间还要大得多。 根据基因与细胞结构不同，一个质量为一千克的大脑，每年消耗的能量在05太焦耳至5太焦耳之间，大约相当于10万黑晶币到100万黑晶币。 身体其他部分的能量消耗一般与大脑的消耗相等，毕竟身体细胞并不需要每时每刻都全力工作。 以此为依据，食物供应的额度被定为每年200万黑晶币，相当于公民基础收入的十万分之一。 公民每年的收入看上去很多，但实际上最多只能供应得起质量在一百吨左右的身体。 越是体型庞大的个体，消耗的能量越多，同时计算能力也越是强大。 经常在外行走的普通人类公民体型大都较小，这样在移动时消耗的能量更少，乘坐公共交通时支付的费用也少得多。 但非官方的大势力里的中高层却往往都是体型庞大的生命体。 他们拥有着质量以万吨计的大脑，这颗巨大的大脑再融合量子计算机提高计算能力，组成类似天网的生命体，几乎就是缩小版的星球级智能生命。 这些人也是争夺竞技场名额的主力。 在官方权限者不再参与乐园竞技场之后，这些人每年反而越发激烈地争夺竞技场的排名。 获得了竞技场其中一层的所用权，就相当于获得了一年的超光速通讯网络所用权。 随着乐园越来越庞大，联通的星球越来越多、距离越来越远，竞技场的超光速通讯网络将会变得愈加珍贵，每一层能够支持的信息流量都会越来越多。 即使只能掌控一年的时间，也能为整个势力带来庞大的利益。 这些势力每年都要花费一大笔资源，养着几十名成员专门参与竞技场的战斗。 捧着黑之圣杯的手指抓的越来越紧，几乎能够看到粗糙表皮下面涌动着的血管脉络。 海藻头原本的目标只是一座聚光之城的所有权，获得一份千万年都不会用完的资产，在比邻星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城主。 但现在拥有了黑之圣杯，他发现自己或许有了更好的选择。 “没错，乐园竞技场的楼主！” 他的眼里出现了一点希望的光芒。 虽然不知道为何那些成为楼主的人几乎都会在第二年就离开人类文明的范围，但这毫无疑问预示着文明内部存在着某些危险因素。 与其待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不如远远地离开这里。 拥有生命30系统的数据，他也可以像是那些一级权限者一样，轻易在全新的星球创造一个全新的文明。 而他将会成为那个星球的创世之神！ 就像封建时代一辈子都只能待在黄土地上种田的农民一样，普通人可没能力远离人类文明的领域。 一艘能够以50光速进行数万光年宇宙航行、使用反物质引擎的飞船，其价值在两千亿亿黑晶币以上。 单凭基础收入，他要活上一亿年才能攒够买下这样一艘飞船的钱。 即使是那些非官方的大势力内部的精英高层，也不一定有能力买的起如此昂贵的飞船，更别说是他这个小小的普通人了。 而且，反物质引擎还是官方禁止出售的管制物品，若没有足够的身份和特殊的渠道，根本不要想买得到。 “离开这里，成为新文明的创世神！” 念头一定，海藻头眼神灼热地望着手中近乎完全吸光的黑之圣杯，将自己的愿望说出了口。 “黑之圣杯，我要成为竞技场的楼主！” 话音落下，纯黑色的无光表面出现了一些纤细的丝线。 它们最初近似人类的头发，紧接着就开始不断拉长变细，转眼之间就超越了可见光能够探测的领域。 在超越可见光波段的微观视角，黑之圣杯的丝线宽度减小到了埃米级别，一根根由碳原子连接而成的单原子碳链从房间内延伸向整只鲸鱼的各个方向。 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声音突然在海藻头的心中响起。 “你的愿望，我确实收下了。” …… 江越在房间内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海藻头内心那些微妙的想法转变也是一样。 在得到黑之圣杯的那一刻，原本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咸鱼生活就悄无声息地发生了转变，通向了另一条未知的道路。 黑之圣杯的传说就是一枚种子，那些传奇过往能够激发人心底的野心和欲望，就像是点燃柴火的那一点火星。 一只胖嘟嘟圆滚滚的帝企鹅正在绕着她晃晃悠悠地踱着步子，这是李恒刚刚雕刻出来的第二只生物。 她蹲下身子轻抚着这只帝企鹅的身体，这只刚刚才诞生的生物一点都不害怕她，反而相当亲昵地磨蹭着她的手掌。 黑之圣杯已经开始动手了，接下来一年里那个海藻头的运气会变得很好。 在这段时间里，海藻头会被黑之圣杯逐渐扭曲自身的意志，他抑制自身情绪的能力将会变得越来越弱。 一个早有准备、意识清醒的人类公民很难真的被刺激到疯狂。 祖先、父母、亲人？ 他是由古戈尔科技培育的无父无母的个体，脑袋中根本没有这种古老的概念，最多就是在某些游戏与故事中看到过。 美色诱惑？ 星际公民可以随意调整体内的基因序列，雌与雄这两种性别只不过是很小一部分的性别，就像是可见光与所有电磁波频段对比一样。 无论是何种美色，随意改个基因就会变得毫无吸引力，只能观察到红外线的生命体看不到繁杂的可见光。 如今的人类公民许多都没有这些传统意义上的社会联系与欲望喜好，因此远不像是曾经的普通人类一样，可以轻易用这些事物伤害他们。 就像海藻头所想的那样，若是他真的能一直保持警惕，那黑之圣杯所谓的扭曲愿望也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但是，黑之圣杯虽然本身并没有达到神明程度的力量，却也有部分能力超过了普通的神明。 它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影响许愿者的意志与情绪。 在最初的半年至一年内，许愿者会走上梦想成真的道路，各种机遇纷至沓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围着他转。 黑之圣杯不仅能在一整颗星球的范围内制造各种巧合事件，还能借用乐园的庞大资源。 除了现实中的恒星和轮回星球，乐园最多的资源还是在虚拟世界里。 无论是跨越不同星球的星际金融市场，还是那些玩家数量几十亿的大型虚拟游戏，黑之圣杯的许愿者都会在那里变得像是天命主角一样幸运。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若是不能让海藻头对某些人与物产生足够的执着，那扭曲之说也就无从谈起了。 江越背后的钻石翅膀洒落下一片片晶莹的碎粒，被她摸着脑袋的帝企鹅本能地长大了嘴巴，露出了舌头以及上颚的尖锐倒刺，一口吞下了那些钻石颗粒。 “咕——哇！” 有些嫌弃地将口中的钻石颗粒像是吐西瓜子一样吐了出来，帝企鹅抗议般的抬头鸣叫了两声，从江越的身边晃晃悠悠地跑开了。 它本来想到江越这里来讨点好吃的，没想到却是这些坚硬难吃的钻石颗粒，它体内柔软的玉石会被它们划破的。 李恒雕刻出来的确实是拥有生命的生物，但却仅限于大脑。 在薄薄的细胞表层覆盖下，它们身体内部仍旧是一大块玉石，和正常的玉石雕塑无异。 第276章 被扭曲的道路 全服通告： 玩家【海藻行者】杀死传说级唯一boss【五朵葵花兽】，打破宇宙枷锁，全服等级上限提高至180级。 5分钟后游戏将会暂时关闭服务器进行更新，请所有在线玩家提前做好准备。 墨绿色的海藻头发高高昂起，身上披着蓝水晶般的法师长袍，十二颗恍如原初黑洞般的漆黑沉重水球环绕在他的身体周围。 整颗气态巨行星被打得碎裂崩毁，堪比数个地球质量的气体被轰飞到了宇宙中。 一只脑袋位置长着五朵葵花的绿色怪物几乎被砸成了肉末，软趴趴地倒在体型堪比木星的气态巨行星表面。 支撑着葵花的绿色根茎有近十万公里长，足以环绕地球两周，然而还是在海藻头的水球轰击下被打成了粉末。 那些恍如原初黑洞的漆黑水球在游戏中被称为“泰坦巨人的血液”，在设定中是传说里创世泰坦残留于世的血液。 半径不过五厘米的水球，在游戏的设定中却有着堪比一整颗地球的质量，密度比起真正的黑洞也差不了多少，远超过现实中的中子星。 海藻头看着眼前闪过的系统公告，嘴角不由地泛起了一丝自得的笑意。 这款游戏能够制造出堪比星系般庞大的虚拟世界，背后的运营公司掌控着的资源自然非同小可，有着好几个竞技场楼主的身影。 它也是比邻星鲸鱼城内玩家最多的多人虚拟游戏，千万名居民有90以上都是这款游戏的玩家。 背后的运营公司希望能凭借着先发优势，用这款游戏占有比邻星50以上的市场份额，打造一个容纳千亿人的庞大虚拟世界。 海藻头在向着黑之圣杯许下愿望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里。 不同于人口数十万亿，社会已经成熟平稳的太阳系，比邻星还在前期建设阶段，距离平稳运行还早得很。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里就是遍地黄金了。 与此正相反，前期开发建设时期官方部门会严格执行早已计划好的任务流程，决不会允许普通人有多少出格的行为。 大多数任务都由古戈尔科技的权限者领导，被分配到任务的非官方势力配合执行。 若是有谁在这个过程中想要做些小动作，立刻就会被古戈尔科技踢出计划，严重的甚至会被送上法庭审判。 如此严苛的规矩，几乎与战时紧急状态无异。 古戈尔科技必须在限定时间内完成基础建设与人口培育，以此保证李恒可以尽快得到信息产出，满足这个怪物的庞大胃口。 等到恒星系统开发接近尾声、人口数量逐渐平稳，古戈尔科技才会放开管制，将权力逐渐过渡到那些民间势力的手中。 除非是一开始就获得任务分配的民间大势力，否则即使这里是一片未经开发的荒地，普通人也不能随意参与进这场盛宴之中。 这也是为何鲸鱼城里会生活着上百万的咸鱼居民。 他们即使参与进建设活动，能得到的东西也没有多少，如今的纳米科技带来的庞大生产力也根本无需他们的那一点力量。 在这种时期，就算是能使用超凡力量的神明也必须要小心遵守规矩。 海藻头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选择了用这个游戏作为突破口。 在外界，虽然有着黑之圣杯的帮助他同样能在短时间里获得大量的资源，但天知道那些资源背后会隐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问题。 但虚拟游戏里就不一样了，没有多少监管问题。 他凭借着黑之圣杯的力量，轻易就能在虚拟世界里获得大量资源，把自身的等级在短时间内就推进到最高。 仅仅半年时间，他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玩家，成为了能单杀传说级唯一boss的强者，把其他普通玩家甩开了几万里。 毕竟只是鲸鱼城本地刚刚发展起来的虚拟游戏，没有太阳系里那些有钱有势的玩家组织，根本无法对拥有黑之圣杯的他造成一点阻碍。 身后飘着的水球突然由黑变白大放光明，趴倒在碎裂巨行星上的五朵葵花便被这12颗水球收入其中。 “接下来就可以着手扩张身体，为进入乐园竞技场做准备。” 海藻头畅想着接下来的计划，退出游戏等待更新完毕，这半年的经历让他感受到了故事中天命之子的感觉。 不过他也还算是清醒，明白跨越星系的乐园竞技场和局限在一颗星球上的普通虚拟游戏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那里有着乐园的超光速通讯网络，他在那里需要和整个人类文明的强者战斗。 100-02房间内。 海藻头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黑色液体，其中夹杂着一丝丝绽放着微弱红光的细线。 在海藻头退出游戏的瞬间，这些有着生命的黑色液体像是退潮一样褪去，重新融入了被他摆放在身旁的黑色圣杯内部。 紧闭了许久的双眼再次睁开，眼中闪过了红色的光芒，海藻头却对自己身体的细微变化恍然不觉。 若是刚刚得到黑之圣杯的时候，他恐怕不会为了这些黑色液体带给他的辅助计算能力而接触这些不知是何物的粘稠液体。 最开始的那一丝火苗在这段时间里不断膨胀壮大，他对自己许下的那个“成为竞技场楼主”的愿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执着。 比如楼上的那两个大人物，他在得到黑之圣杯的那一天本想再也不去见那两人，但此时却有些忍不住地想要再去见他们一面。 若是能再从那里得到一些好东西…… “标准时间过去半年了，就算是从礼貌上而言，我也应该去跟那位神明道谢。”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正当理由，转身便向着房门外走去。 …… 67号楼最顶层的那条街道上，李恒和江越两人坐在天桥边缘，表情放松地进行日常闲聊，一幅清闲退休老年人的模样。 “拍卖会的公告已经发出去了，预定开始时间是在十年之后，给了那些人一年半左右的缓冲时间。” 李恒的目的是让窝在太阳系里的人来比邻星，自然不可能办什么网络拍卖会，每一个参与者都必须是本人亲自到鲸鱼城来。 江越手中拿着一个透明的小瓶子，她向着空中吹出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气泡，将这条空空荡荡的天桥变成了满是彩色泡泡的瑰丽世界。 这些泡泡全都是用高温的液态钻石包裹着气体而形成的，表面的温度超过5万摄氏度，比起大多数恒星表面还要高得多。 她对着其中某个泡泡轻轻吹出一口气，那个泛着彩色光泽的晶莹泡泡就像是烈性炸药一样瞬间爆开。 液态钻石在爆炸中重新变回了固态，晶莹的小颗粒洒落，一闪一闪像是萤火虫一样。 她扫了一眼天桥一侧的某处房间，道： “海藻头的欲望已经被黑之圣杯勾起来了，你觉得在他心里种下什么种子比较好？” 扭曲从最初就已经开始了。 先勾起强烈执着的欲望，再让许愿者在顺风顺水之中对某些人或物产生深刻难忘的喜爱与眷恋。 最后再让他们进入某种两难的抉择之中，为了自己许下的愿望，亲手把自己喜爱与眷恋的事物毁去。 这便是黑之圣杯的整个流程，过去百年里已经有过许多次了。 李恒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出手，一大团气体粒子在他的手中化为了一个老旧的煤气贮存罐，紧接着就被他随手丢往了天桥下方。 这种类似高空抛物的行为虽然不会对现在的人造成伤害，但仍旧算是不道德的行为，会被视影响大小处以罚款。 不过李恒并不是闲着无聊扔煤气罐玩，他是在投食。 一只体长近五十米、腹部有着五边形嘴巴的巨大怪鸟从天桥下方冲出，一口就将煤气罐吞了下去，发出响彻天空的兴奋嘶鸣声。 宇宙大怪兽贝蒙斯坦，李恒最近刚刚捏出来的新拍卖品。 名字与那位计算出了黑洞熵的科学家贝肯斯坦有些相似，但两者之间毫无瓜葛，大概类似于星球和篮球的差别。 它是《奥特曼》系列里的怪兽，虽然长得不太好看，但勉强也能算是一只鸟，因此也被李恒归类在了“鸟系列”里面。 抬头望着贝蒙斯坦冲上高空的身影，李恒已经想到了要给海藻头种下什么种子。 他语气略有揶揄地说道： “数据的抗争、人类的救赎，超越真实与虚幻的感情，跨越种族的生死追逐。” “就用他刚刚在游戏里打死的那只【五朵葵花兽】好了，正好把海藻头的矛头引到那款虚拟游戏的背后运营者身上去。” “等到太阳系里那群眼光远大的投资者来到鲸鱼城的时候，正好就会对上一个深陷其中、完全黑化的黑之圣杯持有者。” 江越闻言眨了眨眼睛。 师父果然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就算是过去不在人前显露物质身躯，也只不过是最初留下来的习惯使然。 鲸鱼城的这个虚拟游戏背后的运营者他们都很清楚。 那是在文明刚刚统一的时候就存在的大势力之一，名为青柠檬集团，最初的主要成员是欧洲的幸存者。 那时候林离带着一大群怪物把整个欧洲横扫了一遍，抹去了几乎所有的旧势力，青柠檬集团就是在那之后的短短一年里重新成长起来的势力。 与腾龙商盟这种家族血脉式的联盟不同，这是一个以资本投资运作为主的势力。 成员之间没有任何沾亲带故的血脉联系，毕竟那些所谓的古老贵族早就被异形杀光了。 当时高级权限者们为了尽快打造南门二舰队，将一部分人转移出太阳系，在十年时间里大量收拢资源建造宇宙飞船。 青柠檬集团就是在这上面下了重注，不仅投入了几乎全部的资源，更是有不少成员加入了移民舰队。 到了两百多年后的今天，果实终于到了即将丰收的时候，青柠檬集团当年的付出为他们赢得了丰厚的回报。 不仅会得到不少聚光之城的所有权，而且等到古戈尔科技的高层撤出比邻星之后，这里将会几乎被他们所控制。 但可惜，李恒却跑来这里度假了。 一个成员遍布多颗星球的大势力，花费了整整两百年才终于快要完成的大计划。 这是数以百万计的人一生的心血，是一粒等待了两百年才终于发芽的种子。 但这跟李恒又有什么关系呢？ 黑之圣杯的持有者就像是天命之子一样，而天命之子总是要面对一个反派的。 第277章 数据的抗争 海藻头没能如愿以偿地见到两位大人物，他被一只五十米高的怪鸟挡了下来。 “嘎——呜！” 贝蒙斯坦挡在天桥上发出嘶鸣声，海藻头竟然从这只怪鸟的眼中看出了一丝鄙夷的意味。 这并非是错觉，贝蒙斯坦已经见过不少这样的人了。 李恒和江越没有隐藏身份，他们是正大光明入住67号楼的，如今两人的身份早已传遍整颗比邻星c。 甚至还吸引了不少人回归，鲸鱼城内的常住人口数量在短短半年里就翻了两倍。 想要来碰运气的人可不会少，正常而言这里怎么可能会如此安静。 那些用玉石雕刻出来的拍卖品就是被做出来了“看门灵兽”，没有经过允许，它们不会让任何一个人靠近。 大多数人见到这些挡路的生物后就会主动放弃，他们可以分辨出这些生物表皮下的内在，这很明显是幻想力量塑造的。 但总有一些异想天开的妄想家，他们甚至把这视作故事书中的“考验”。 半年来已经有几百个异想天开的人想要硬闯，结果却被这些玉石生物轻易就打得近乎濒死。 这已经算是非法动用武力伤人了，可惜却没人有能力对这两人进行执法。 古戈尔科技的高级权限者们反而认为这位特级权限者已经相当收敛了，设定的禁入范围才只不过区区几百米。 那些不死心的蠢货他们才懒得去管。 “看来这两位大人物是不愿意再见我了，我还是太贪心了一些。” 远处的那两人毫不在意地占用了这条天桥，甚至把路都给封住了，周围几百米都是禁入领域。 这种占道行为在正常时期只会被处以一点罚款，但在现在这种管制时期，很可能会被古戈尔科技送上法庭审判，在监狱中关上几年。 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庞大的古戈尔科技在乐园面前也要低头。 他再一次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心中炽热的欲望不仅没有被浇灭，反而燃烧的更猛烈了。 这种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的感觉，不正是他所渴求的吗！ 太阳系附近有着盖压整个人类文明的乐园，但他完全可以选择去别的地方。 即使远处的那两人根本没往他这里看一眼，海藻头也仍旧向着那个方向微微鞠躬以示尊敬。 “总有一天，我也会拥有这些的。” 他双眼中的红色光芒再次变得明亮了些许，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100-02号房间内。 蓝色气流与海兽都已消失不见，海藻头坐在一张满是黑色粘稠液体的座椅上。 座椅表面一丝丝红色丝线散发着红光，大片的黑泥覆盖满了整座房间的地面，从双螺旋建筑内部的运输通路之中汲取物质与能量成长壮大。 黑之圣杯制作的这些粘稠液体都是活着的细胞，海藻头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那些黑晶币完全换成了物资与能量额度，用来供养这些黑色的粘稠液体。 比起公开使用的那些基因序列，这些像是黑泥一般的细胞能耗更低、运算效率更高。 他不再只是把黑泥作为辅助计算工具使用，而是要把这些黑泥作为自己全新的身体，将自身的记忆过渡到它们之中。 只有与现有大脑细胞的信息沟通速度超过一定的界限，让这些黑泥成为能够随时取用他记忆的细胞，它们才会被乐园承认是公民的“身体”。 头上墨绿色的海藻染上了一丝丝红光，变成了红与黑交织的暗沉颜色。 铺满了房间的黑泥表面有节奏地闪烁着红光，海藻头再一次进入到了虚拟世界里。 容纳千万人的游戏世界，对如今的技术来说不算什么，只能算是一个小型网络游戏，一次停服更新只需要几分钟即可完成。 …… 全服公告：游戏维护结束，全服等级上限提升至180级。 系统提示：你从【五朵葵花兽】的尸体上获得了它的子嗣，已绑定为专属战宠。 环绕周身的漆黑水珠绽放出一点白光，一只长着五个葵花脑袋的植物型生物从白光中跑了出来，在太空中无力地挥动着五朵葵花。 远处气态巨行星的引力将这只新生的小怪物拉扯着坠落，它本能地感受到了惊恐，用尽全力向着主人伸展着脑袋。 穿着一身蓝色水晶法袍的海藻头暂时没有理会被引力拉走的小家伙。 他此时正在细细体会着与那些新生细胞融合后的感受。 微微握了握自己的手掌，来自远方星辰的光芒被他扭曲，他的手掌上形成了一个时空曲率极大的曲速泡。 “前所未有的清晰感受，难怪传说中那些大势力的精英成员能在虚拟游戏里一人敌一军。” 他的身体现在扩张到了近千吨，随之而来的便是在游戏中的各种能力变得强到不可思议。 在之前他虽然也能一人敌一军、单凭自身就能在游戏里杀死传说级boss，但那是凭借着黑之圣杯像是开挂一样给他带来的大量资源。 其他人还在星球表面的大陆上对战，他已经能在星海中遨游，力量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他的基础属性是其他玩家的几万倍，自然能像是割草一样把他们都干掉。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现实中的肉身扩张到这种程度之后，即使是同样的属性，他也能一打百万。 这十二颗泰坦血液在之前只能被他当成板砖使用，用纯粹的巨大质量轰击敌人，因此那颗气态巨行星才会被他打得粉碎。 但现在，他能利用这十二颗泰坦血液的巨大质量控制时空扭曲，随意地改变时空曲率。 这是游戏中泰坦血液在设定中隐藏着的真正力量，他在之前只能被动地使用它，以此获得超光速航行的能力。 “果然，并不能超越光速，是阿库别瑞引擎在亚光速下的一种特殊形式。” “虽然不能制造超越光速的曲速泡，但却远比之前那种只能被动使用的超光速能力强得多。” 海藻头一点都不失望，反而相当欣喜。 虚拟游戏也不会全都是虚拟的，里面的许多破格能力都需要精通现实中的理论与庞大计算能力支撑才能使用。 他现在使用的就是一种现实中可以存在的能力，不需要神秘的负能量，而是在亚光速条件下扭曲时空随意移动的力量。 这是真正的无工质引擎，改变时空曲率让自身移动。 不过在现实中想要使用这种引擎，需要把相当于几颗地球质量的物质压缩成堪比中子星的密度。 虽然暂时还不可行，但在虚拟世界中却已经广泛被使用，许多游戏中最顶尖的“引力操控”能力都以这一理论为基础。 向着气态巨行星凹陷的时空被海藻头的力量抚平，飞出去几千米的小葵花兽又缓缓地飘了回来。 海藻头的心情相当好，他之前总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黑之圣杯带来的外物，直到现在才感受到了一种脚踏实地般的实在感觉。 这是他的身体，是他自己的力量。 飞回来的五朵葵花兽缠绕在他的身体上，某些模糊的信息向着他传来。 海藻头也没有奇怪，虚拟游戏里的重要角色都有着堪比人类的智能水平。 只不过它们并没有自我意识，不过是游戏公司用量子计算机模拟出来的表象罢了。 “小葵花，咱们走。” …… 时间飞逝，太阳系的地球又过去了半年时间，比邻星c则在自己的公转轨道上走过了接近五分之一的距离。 上一次海藻头在虚拟世界里奋斗的时候还会偶尔离开，但这一回他却反而没有余裕停下来了。 他的身体质量扩张了百万倍，消耗的能量也增长了百万倍，已经超过了他所能供养的极限。 鲸鱼城诞生才不过二十年，他成为成年公民、拥有基本收入还不到十年。 去掉曾经花掉的钱，他的全副身家也只够供养这具躯体不到九个月的时间。 至于削减自己的身体细胞，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可不是剪个头发、剪个指甲那么简单的事，甚至不是少一只手、少一条腿。 这些新生的细胞已经与他原有的大脑细胞不分彼此，那些铺满房间的黑色粘稠液体，就是他的大脑。 砍掉自己的一部分大脑，没几个人下得了手。 虚拟世界内，一颗直径上万公里的类地行星上空，一道身穿蓝水晶长袍的身影漂浮在那里，头上的海藻那一丝红色变得愈发显眼。 一只张牙舞爪的葵花怪兽躲在他的背后，明明身体庞大得堪比月球，此时却像是躲在主人身后、狐假虎威的小狗。 海藻头面目阴沉地看着下方的星球，小葵花是传说级唯一boss的子嗣，本身就是超巨型生物，不会惧怕常规普通玩家围攻。 他和小葵花分头行动收拢资源，没想到它却差点死在了这里。 他明白这是为什么。 那些普通玩家没有这种手段，是控制着这个虚拟世界的背后运营商在对它动手。 那些人肯定也明白黑之圣杯代表的意义，故而开始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削弱他的成长速度。 否则游戏里存在着他这样一个开挂玩家，其他人的体验怎么可能会好。 玩家大量流失是显而易见的，那样一来，游戏的运营商好不容易占有的先发优势就要付之东流了。 背后的小葵花不停地传来讯息，海藻头嘴角扬起一丝桀骜的笑容。 “放心，我是不会输的。” 在这半年里，他从游戏中知晓了一些只有某些大势力才知道的隐藏秘密。 小葵花不仅仅是被模拟出来的假象，而是有着真正自我意识的智慧个体。 在那些有着官方权限者背景的大型虚拟游戏中，混入了许多拥有自我意识的角色。 在经过筛选之后，他们的数据会被放进记忆核心里，被赋予真正的公民权。 但在被官方承认之前，它们仍旧只是虚拟世界里的一段数据，生死完全被掌控在他人手里。 这些角色若是在游戏中被杀死了，那就会再也不复存在，小葵花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十二颗漆黑水珠环绕在右臂上，海藻头的手掌按在虚空之中。 直径上万公里的类地行星开始飞速扭曲，表面的一切人与物都被拉成了长长的面条状，巨大的潮汐力把他们变成了一条单原子链条。 短短一秒钟之后，整颗行星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飞速旋转的灼热小球。 “第一个。” 海藻头毁掉了这座玩家大本营，既然那群游戏运营商已经亲自下场对付他了，那他也没必要像是之前一样对其他玩家留手。 拥有着黑之圣杯，他必然会达成愿望，即使是这些存在了几百年的所谓大势力也拦不住他。 他们甚至根本不敢动用超出规则的手段，比如直接修改出一个比他更强的玩家，或者封掉他的账号。 海藻头可以正大光明的开挂，因为黑之圣杯是属于乐园的力量。 “小葵花，我会把你救出来的，然后你就能和我一起去某个遥远的星球，成为新的创世神。” 第278章 和平的鲸鱼城 大鲸鱼的居民区中心地带，这里的几座双螺旋建筑比起边缘的更加宏伟，两侧的立柱更加巨大，高度接近三百公里。 上顶天、下顶地，像是支撑着天地的立柱，每一座都能容纳十万人居住。 鲸鱼城的内部是一个光滑的穹顶，像是身体表面一样绽放着明亮的白光。 在这里没有白日与黑夜之分，永远都是充满光明的。 在天空中飞行的人比起一年以前多了不少，让这座总是空空荡荡的宏伟城市多了一些人气。 他们大都是放弃了参与聚光之城的建设，从太空中返回的居民。 之前十年里，古戈尔科技在开荒期严格的管理措施让鲸鱼城变得相当安静，没有进入太空的人都窝在家中、整日待在虚拟世界里。 自从乐园的特级权限者与神明到来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原本死气沉沉的鲸鱼城逐渐变得富有活力与生机。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际，一道身影突破了鲸鱼城内部每秒1800米的音障，从上百里外被轰飞到了核心地带。 “轰！” 碰撞声响起，气浪向着四面八方涌去，这一次撞击造成的声势不比覆盖几百米范围的云爆弹小多少。 不过坚固的双螺旋建筑在这种撞击下却没有一点损伤，轻易承受下了这枚人肉导弹轰炸。 每一座大型建筑的外壳都能正面硬扛战略氢弹轰炸，这一点威力还破不开它的表层。 飞在半空中的居民们却是已经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他们只是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今天的鲸鱼城也是一如既往的和平啊。” 冲击波的中心处，一个不成人形的扭曲生物顺着建筑表面向着地面滑落。 他被巨大的力量轰碎了全身血肉的支撑物，几乎变成了一坨软绵绵的无骨骼软体动物。 能够承受上万倍重力加速度的大脑都被打得陷入了混乱晕眩之中，完全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 就在这坨软体动物顺着建筑表面滑落的时候，双螺旋建筑的表面突然蠕动着变化出一根血红色的巨大舌头，一口就将这坨软体动物卷了起来收回了建筑内部。 这种事情每天都要发生一两次，整个处理流程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个被打成二傻子的居民会被以“寻衅滋事”的罪名关上几年，让他去大鲸鱼尾部的监狱那里冷静一段时间，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虽然是伤者，但打人者却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反而受伤者会担上罪名。 鲸鱼城没有人跑出来为这些伤者伸张正义，在他们看来这些家伙根本就是脑子坏了，罪有应得。 那可是传说中掌控着乐园的特级权限者，真实的姓名早已不可考究，即使是一级权限者都没多少人知道他的过往经历。 在其他官方部门的特级权限者前往星空深处、销声匿迹的现在，他就是实质上掌控着整个人类文明的人。 普通人一般都把这位特级权限者称为“乐园之主”，算是被最多人认可的通用称呼。 除了这个主要称呼之外，还有类似“群星之主”、“轮回真神”等等名号。 “轮回真神”很好理解，就是形容他在轮回世界内的身份，主要是轮回者和经历过轮回的公民对他的称呼。 另外一个名号则源自乐园拥有的财产。 在人类文明整体的财产划分中，所有自然存在的行星都由古戈尔科技掌控。 除此之外，宇宙中所有自然存在的恒星则都归乐园所有。 包括中子星、白矮星这些恒星死亡留下的尸体，以及褐矮星这种未能成功点燃的失败恒星。 简而言之，虽然古戈尔科技在表面上掌握着恒星能量的分配权与使用权，但只不过是管理者而已。 所有的恒星实质上都归属于乐园，或者说就是掌握在李恒本人的手里。 这种奇怪的分配方式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疑惑，可惜没人会来为他们解答。 在那些知晓群体记忆变动的高级权限者看来，名义上的所有权根本毫无意义。 若是没有对等的力量保护属于自己的东西，那这些东西就完全称不上是自己的。 距今38亿年前的太古宙，地球上诞生了最早的生命，它们是使用无氧光合作用的原核生物与细菌。 以“自古以来”而论，这些利用无氧光合作用生存的生物才是地球合理合法的主人。 但在十几亿年后，这些地球最早的主人被后来者毫不留情的驱逐了。 学会使用水分与光能产生氧气的蓝细菌出现了，并且制造了25亿年前的大氧化事件，以生命的力量改变了整颗星球的环境。 那些“自古以来”的合法主人，被迫躲进了远离氧气的角落里。 如今它们只能待在臭气熏天的硫化池里，或者躲在那些有氧呼吸生物后代的胃里生存。 到了宇宙星空的庞大时空尺度上，动辄即是数万光年的距离与数十万年的时间。 若真的能在宇宙中遇到自然诞生的外星文明，比起双方的科技在同一水平线上，更大的可能是隔着天与地的差距。 人类文明仅仅几百年时间的发展就能任意改变一颗星球的气候环境，曾经被称为终极武器的战略氢弹对如今的宇宙战舰而言也不过是个小手雷。 一个掌握生命30系统数据的普通公民，就能轻易使用病毒与生物武器灭绝一整颗行星的生命。 再给人类文明几万年的时间成长，谁也不知道科技能走到哪一步。 或许那时可以人为控制伽马射线暴，把一颗恒星作为超级狙击枪使用，隔着几千光年毁灭大片星球。 “总之，那些高级权限者都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不会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做过多的纠缠。” “我虽然是一个无人可预计的意外，但这个意外总的来说有好有坏，甚至好处还比坏处多不少。” “遇到一个在人类文明中从零成长起来的未知生命体，总比遇到某个以征服宇宙为己任的扩张式星际文明要好得多。” 宇宙大怪兽贝蒙斯坦漂浮在空中，像是飞艇一样慢慢悠悠地前进，睁大了双眼警惕地望向周围。 刚刚又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想要强闯，幸好它眼疾手快把那个混蛋扇飞出去一百里远，不愧是主人座下的头号“看门灵兽”。 李恒坐在它的背上，手中拿着一根普通竹子制作而成的钓竿，一根银色的钓鱼线洞穿了鲸鱼城，不知延伸向何处。 江越在他身后不远处喂着一只长着卷曲眼睫毛的漂亮鸟儿，这是名为蛇鹫的鸟类，也被称为书记鸟、秘书鸟。 黑色的羽冠高高昂起，蛇鹫眨动着长长的眼睫毛，竟然给人以妩媚的感觉。 李恒的身旁不远处则坐着一个体型高大的壮汉。 他的身高大约有三米左右，全身上下覆盖着的不是鲸鱼城里常见的鲨鱼状粗糙皮肤，而是像鳄鱼皮一样的灰绿色角质层。 略显凶恶的脸庞此时却有些茫然无措，这个三米高的肌肉壮汉像是幼儿园的小宝宝一样安安静静地旁观李恒钓鱼，听着这位乐园之主讲述他和人类高层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待到故事终于结束之后，他仍旧好半晌没能说出话。 在他今天像是往常一样出门来看热闹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被一条钓鱼线给钓上来，更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轻易地就知晓了世界背后隐藏着的真相。 “我叫石乐，万万没想到，我竟然是天选之子！” 整座鲸鱼城里上百万人努力了一年都没一个能靠近这两位大人物，他却轻而易举地就上来了，这不是天命之子是什么。 迷茫了半晌之后，石乐终于开口问道： “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吗？” 账户里积攒起来的钱只是一个数字，眼前之人随时能把它们都收走。 这虽然令他有些难过沮丧，但石乐对金钱与物质享受一向不怎么在乎。 历史上每一次社会动荡都是财富的一次重新洗牌，最开始是战争，后来是各种经济危机。 普通人手中的财富只有在社会稳定的时候才是属于自己的。 一旦维护秩序稳定的力量崩塌，手中掌握的东西都会化成空无。 但无论如何，至少那些普通人的身体还是自己的。 他们的每一份想法也是真实不虚的，至少每一个人还有着自己最后那一份“流血五步”的反抗之力。 可这位乐园之主却拥有随意给人植入想法，修改全人类集体记忆的力量。 连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出自本身都无法确定，那名为“石乐”的个体究竟算是什么呢，仅仅只是某个超级生命体的一丝想法呈现吗？ “嗯，虽然有些抱歉，但确实没有。” 李恒像是在和普通朋友交谈一样说着抱歉，但还是相当诚实地告诉了石乐真相。 至少对于这些由质子、中子、电子等费米子构成身体的生命体而言，他们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在李恒的手中，他们的血肉身躯就和可以随意摆弄的沙土没多少区别。 “唉，本来我还对黑之圣杯有一点念想的，但现在却没那种心思了。” 石乐魁梧的身体缩成了一团，此时竟有些像是陷入抑郁情绪的少年。 虽然以真实年龄而论，石乐确实是个小少年——他才刚刚十二岁，两年前才刚通过成年测试。 一直在旁边喂蛇鹫的江越却在此时站起了身子来到了石乐面前。 她微微低头看着这个魁梧的大家伙，石乐即使是蹲坐着也跟她身高相近。 “既然来了，那就把黑之圣杯带走，这可是那些人一直渴求的东西。” 近乎完全吸光的漆黑圣杯落到了石乐的脑袋上，江越不由分说地就把这件珍贵的物品交给了他。 “噢。” 石乐闷闷地点了点头，黑之圣杯黏在了他的大脑袋上，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两下。 反正也没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他的，黑之圣杯和地上的泥土块也没什么差别。 李恒此时收起了手中的鱼竿，站起身道： “回家了。” 贝蒙斯坦闻言兴奋地嘶鸣一声，与此同时那只蛇鹫突然跑了过来，一爪子就把还在抑郁的石乐踹了下去。 “轰！” 又是一层层的超音速冲击波扩散开来，三米高的石乐被这一脚踹到了上百里外，这只一米二高的蛇鹫力量可比普通公民强得多了。 遥遥地望着此处的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再一次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今天的鲸鱼城也是一如既往的和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