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 第三百六十二章 谁才是安守后方的废物? 有了宋澜衣的提点,朱传烨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迫不及待跑回祁王府上,一入院门,就跑到书房内,拿出墨笔和白纸,在那里奋笔疾书起来。 他这动静,不可谓不大。 甚至张夫人和留守儿童之一的朱蓟,都有意无意地跟宋澜衣打听消息。 往日这小子见到书本就头疼,恨不得扭头就走。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六十二章 谁才是安守后方的废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一章 宋澜衣的表功哲学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六十一章 宋澜衣的表功哲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章 乾纲独断,家天下 东域。 金陵。 当年太祖自北而下,跨越江河,来到金陵之地,亲自登上龙虎山,拜访当时的道门掌门人。 两人相对而坐,秉烛长谈一夜,定下“广积粮,缓称王”的基调。 后又因金陵乃龙脉之地,紫气四溢,有皇都之象,最终定为大乾国都。 但是这几日的金陵,非但没有煌煌盛世之感,反而多了一种风雨飘摇,人心涣散的末日之情景。 金銮殿上,建康帝阴沉着一张脸,看向殿下诸多文臣: “靖难?靖得什么难?朕身边有什么奸臣,难道朕不知道,非得他祁王出手吗?祁王之心,人尽皆知!若是太祖地下有灵,恐怕还不知道这表面看似老实的祁王,野心竟然比谁都大!” 此话一出,台下的文臣或是附和,或是低头沉默不语。 其中沉默不语的那批人,竟然有一种被打压的趋势。 只听得为首那名文臣,皱着眉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陛下说的极是!陛下乃九五之尊,普天之下,皆是臣服于陛下的子民。不过是区区削藩,贬斥了几名藩王,那又算得了什么?” 旁边又有人接话,“对啊,陛下有宏图之志,效仿先贤,亲近读书人,集天下权柄于己身,又有什么错?这乃是自古以来,圣明君主都会做的事情。” 朝堂上纷纷扰扰一片,但是仔细听过去,皆是一声声的歌功颂德之声。 在这一声声赞美之下,王座上的少年,也就是建康帝。 他脸上的怒容稍稍收敛。 当他沉吟片刻,这才缓缓道,“祁王居心叵测,如今靠着雷厉风行那一套,将北方五城迅速拿下,呈守望相助之势。诸位爱卿觉得,该派出哪一位大将?” 说到这件事,原本嘈杂如同菜市场一般的金銮殿,登时安静了下来。 文臣们大眼瞪小眼,左看看,又看看,居然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先不说他们自己能不能打得过祁王。 单就祁王戎马出生,陪着太祖皇帝打下天下,其排兵布阵的经验,在兵家上的造诣,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他们不过读了儒家经义,若对上祁王的兵书,来几个瞒天过海、声东击西,恐怕立刻就会折戟沉沙。 沉默间,站在最前方的内阁大学士——姜成,眼珠子一转,就有一条计策献出。 “陛下,敏国公当年可是太高祖手下赫赫有名的大将,擅长以奇制敌,以及各种攻坚战。而敏国公之子李志成,饱读诗书经义,胸怀仁德正义之气,想来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陛下何不考虑用他?” 建康帝听闻姜成这话,神色有些意动。 而刚刚一直保持缄默的另一批人,终于忍不住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李志成空有敏国公之子的名号,但他学的是儒家,于兵道上,根本就是一窍不通。陛下若是这样做,岂不是让将士白白葬送于祁王手上吗?” 有一就有二,当有人大着胆子提出这个建议后,先前沉默的人都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就差指着李志成的鼻子,骂他是个废物,根本担当不起这样的大任。 金銮殿上的李志成脸都快绿了。 如果说先前他只是有点想要披挂上战场,那么现在……他还非去不可了。 就连建康帝,此时不免也有些恼怒。 恼怒之下,他怒而拍碎扶手,站起身,金黄的冕旒下,他的眼神冰冷,“乾纲独断,乃本朝家法。自皇考以来,一切用人听言,大权从未旁假。李志成之事,就这么定了!” 听到这话,先前那些激昂慷慨之词,在那句“乾纲独断”下,都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碎去。 不少武将大臣,凄惨而笑。 是啊,在陛下心中,此天下,不是天下人的天下,而是朱家一人,乃至他一人的天下。 只是他若是贤明圣主,这倒也罢了。 但很显然,他不是。 等大臣如潮水一般退去,金銮殿外,先前沉默的那些人,此时两厢凝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抹深色。 横竖都是他们姓朱的打来打去,与其在建康帝这里,受人排挤,被君主猜忌,倒不如……另谋明主,赌一场泼天富贵。 北凉城。 城郊的庄子上。 宋澜衣和朱传烨蹲在一株小苗前。 北凉常年低温,故而纵然有日头高照,也不觉得燥热,反而有一种温暖之感。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导致北凉的粮食作物种类匮乏,最多只能做到一年一熟。 低温、光照都是桎梏粮食产量的问题。 而此时,宋澜衣和朱传烨就蹲在一起,嘀嘀咕咕。 只听得朱传烨开口,“老师,你把两种不同的粮食作物杂交,互补出优良形状,真的有用吗?” 这些天来,朱传烨彻彻底底对种地这项事情改观了。 这其中,不单单只有种地时,身体上的劳累。 同时,他还从宋澜衣身上学到了,种地……其中拥有大量的学问和智慧。 这其中,丝毫不比儒学科举简单。 就像是这所谓的杂交粮食作物,里面有母系、父系。 母系中,还有不育系。 父系中,包括保持系和恢复系。 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朱传烨甚至是懵逼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但伴随着越学越深,他逐渐开始崇敬这门学问,甚至对于那些在田间劳动,根本不能在史书上留名,生命只有短短几十载的田舍中人也升起了一丝尊敬之意。 只是尊敬归尊敬,对于宋澜衣所说,要培育出一亩地六石的粮食品种,朱传烨依旧觉得,这不亚于天方夜谭。 要知道,现在粮食亩产量,最多不过两石。 按照宋澜衣的计算方式来,一石等于一百五十斤,两石就是三百斤。 但是宋澜衣要改变粮食品种,妄图做到一下子变成三倍,也就是亩产九百斤。 这简直不可能。 只是…… 若是宋澜衣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土著,也许她也会抱有同样的想法。 但问题是……她不是啊。 她来自另一个时空,在那里,在那个老人的带领下,亩产1200斤的杂交水稻,比比皆是。 那么……在这个高武的世界,依靠不讲科学的玄幻力量,提高亩产,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还有一章,努力码字中……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万民皇道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五十九章 万民皇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八章 伉俪情深的狗粮 炼体秘诀? 朱传烨用一种不怎么信任地目光看向宋澜衣。 他虽然并未说话,但是眼神之中意思,几乎呼之欲出: 他可是皇亲国戚,修炼的都是上好炼体法诀。 有什么法诀,能够比皇室的还要好? 朱传烨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看了宋澜衣一眼,“不信。除非你给我试试。” “真要试啊……” 宋澜衣的语调微微拉长, 但在朱传烨耳朵中,却给他一种古怪的感觉。 正当他还在思索,这个古怪的感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时候,他就突然感觉体内的一处窍穴,突然有一种钻心的疼痛,直冲天灵盖, 朱传烨甚至疼痛到说不出话来。 他努力睁大眼睛。 这个宋澜衣! 下手就不能轻点吗? 他心中碎碎念,但是下一秒,疼痛感如流水一般消逝,转而通体舒泰,有一股股满是生命精气的暖流,流转四肢百骸。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 朱传烨很快发现,自己的那个窍穴内,好似有一扇大门,被徐徐打开了一样。 在这扇门的背后,仿佛有无数的生命精气流淌洗刷过。 这短短时间内,他的内腑、骨髓、皮肉都以极快的速度,快速被强化。 只是还未等朱传烨回味这飞速变强的感觉,这扇众妙之门,再次关闭,那些生命精华,就好似幻影一般出现, 又如同泡沫一般破碎。 他看向宋澜衣, 再也没有刚刚傲娇的样子,脸颊红扑扑的, 眼神亮晶晶的,热烈的目光,恨不得把宋澜衣洞穿。 “宋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想要学!” 宋澜衣从唇齿之间,溢出一丝轻笑,“你叫我什么?” 朱传烨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方,哒哒哒地小跑到宋澜衣身边,抱住宋澜衣的腿,无辜眨眼,“宋姐姐!宋仙子!宋大漂亮!” 宋澜衣被他说得头皮发麻,赶紧把一卷竹简交付给他。 横竖这也不过是过去的历史,一个类似于幻境的存在,就算在幻境中改变了什么历史进程,难道真实的历史,还能改变不成? 朱传烨接过竹简,就开始细心品读起来。 当他身上灵光闪烁,霞彩绦绦,不时就有明悟之色,出现在他的脸上。 霎时间,宋澜衣就看到面板上的轮回点数在以不可思域的速度上涨,直至最后定格在3000整,才就此停止。 宋澜衣怀着一颗小心脏, 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一样的感觉,打开面板内的商场。 《十八罗汉腿》、《青云剑法》、《鞭法详解》…… 一连串的秘籍,几乎要将宋澜衣的眼睛给晃花。 只是在挑挑拣拣中,宋澜衣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门功法上——《轮回封字诀》 一个轮回二字,完美地与轮回禁地这个名字相契合。 再加上直觉的帮助,宋澜衣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干脆利落地买下《轮回封字诀》。 只是拿到手,她看着不过几百个小字,就有些懵了。 3000积分,不过只是这本秘籍的第一册。 而这本秘籍,足足有九册。 不过九册就九册吧,横竖也知道了如何赚取轮回点的方法。 放下疑虑,宋澜衣怀着充沛的好奇心,开始研究起这一门,几乎和现世大道,有所区别的一条路。 也许是看得太入迷,她缓缓在校场内踱步,在睁眼的时候,却觉得周围天光大亮,太阳高挂空中,竟然有些刺眼。 而前院的书房中。 祁王看着手上的密报,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看到最后,他嘴边甚至挂起了一抹欣慰笑容,“传烨性子喜怒不定,颜色表于面上,胸无城府,只知蛮干。再加上自幼顺风顺水,脾气也不算好。如今倒是有一个人,能够拿捏住他了。” 张夫人在一旁缓缓煮茗烹茶,不多时,就有茶香四溢。 她微笑,声音柔和,“说起来,这个小宋大夫确实不凡,倒不如纳入夫君羽翼之下。不为别的,单就她授予传烨的炼体之术,就极为不凡,算得上一门无上秘法了。” 说到这个无上秘法,祁王也不由得笑了,“夫人说的是。这个小宋大夫,来历成谜,又是医师,还听闻她饱读经义,若不如……做个女先生,教导传烨的功课,可好?” 张夫人抚掌而笑,“妙极。夫君与我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祁王听到这番话,眉宇间因为这几日连轴转后的劳累,也散去了一些。 他看向张夫人,心头微动,向前走过几步,握住她的柔夷,感慨道,“夫人伴我良久,此番靖难,就算不为自己求得一分生机,我也要让夫人,有朝一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张夫人耳廓微红,两颊上更是多了一抹飞燕似的的薄红。 这一刻,她有一种少女般的娇羞之态。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小朱太嫩啦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五十七章 小朱太嫩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六章 我,祁王,更适合成为大乾的主人 前院之中,祁王的脸色冷凝。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刚喊下“反了”的话,结果檐上青瓦掉落碎裂,此乃大大的不详啊! 这儿世界,是个高武的世界,诗词书画皆可成道,那么作为古往今来百经之首——《易经》,自然也是真实的。 既然这样,继续推演的话……这种祥兆瑞兆似乎也有一定的可行性。 刚刚被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五十六章 我,祁王,更适合成为大乾的主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五章 清君侧,靖国难!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五十五章 清君侧,靖国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四章 这就是大乾!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五十四章 这就是大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三章 舌尖上的张记馄饨 吃馄饨的间隙,朱传烨坐在木凳上,小短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等吃到肚皮微鼓,他才有闲情看向四周。 就见四周贩夫走卒熙熙攘攘,茶楼中的说书先生慷慨激昂,路边杂耍的左道后辈,靠着一口肩抗万斤鼎,口吐鬼火的手段,引得周围之人,叫好声不断。 朱传烨看得入神。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词,世情百态。 眼前这一切,可不就是世情百态吗? 怀着一丝异样的感觉,朱传烨仰起短脖子,就将那碗馄饨吨吨吨吃完。 就连一旁的宋澜衣,都看得叹为观止。 不愧是高武世界的小孩,就连对于辣味的接受速度,都快得超出常人想象的地步。 吃完馄饨,朱传烨还特别有绅士风度地在一旁等待着宋澜衣。 直到宋澜衣吃完馄饨,他才吧嗒一下跳到地面上,急冲冲地挥了挥短胖的小手,“走!走走走!” 宋澜衣诧异,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却见朱传烨兴高采烈地跑到一处小摊子前。 小摊子上有一个沧桑落魄的中年男子。 男子的四肢,都被碾碎,转而换上了特殊材料制成的四肢。 这四肢被涂上一层肤色的颜料,就见男子在摊位上以一把小刀,雕刻出活灵活现的木偶来。 直到最后一笔完成时,木偶居然像是活过来似的,姿态轻盈地在小摊子上奔走跳跃起来。 等看到朱传烨后,木偶甚至还眼神灵动地做了个揖,“小公子,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这下,就连宋澜衣都大为好奇。 眼前这个沧桑男子,显然也是墨家出身,但是至于是哪个流派,宋澜衣便不能清楚了。 毕竟有着时空的隔阂,诸多学派或多或少,都在历史长河中,有所遗失。 然而就在宋澜衣打量他的时候,沧桑男子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宋澜衣。 只有朱传烨一个人,还傻傻地蹲在地上,满眼不舍地看着这个小木偶。 “大伯,这小木偶能给我留一个吗?” 沧桑男子闻声,低下头,笑容温和,“小木偶是属于有缘人的。你若能买走,那你自然就是他的有缘人。若有人先你一步买走,那他,自然就是小木偶的有缘人。” 朱传烨有点难受,手中紧紧攥着小木偶,但却始终没敢向宋澜衣开口讨要。 小宋姐姐平时吃饭只能吃路边摊子,打扮也不富贵,想来定然囊中羞涩。 既知如此,他怎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而强迫小宋姐姐做事呢? 朱传烨挺了挺小胸脯,只觉得自己是个有原则的男子汉。 正想着,他就听见耳边淡淡的声音,“这木偶多少?” “两个太元通宝。” 宋澜衣假装从衣袖中掏出两个太元通宝,实则是在梦境空间的钱堆中,捡出两个太元通宝。 直到木偶落入手中,甚至能够触摸到,木偶表面细腻的纹理后,朱传烨才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他犹有些不敢相信,“给……给我的?” 宋澜衣见他一副傻愣愣的模样,不复先前警惕的感觉,心中好笑,忍不住伸出蠢蠢欲动的魔爪,在朱传烨头顶,狠狠薅一把。 在朱传烨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之前,她又赶紧把朱传烨往回家的方向一推,“好了好了,小孩,赶紧回家吧。小心夜晚有妖蛮跑出来吃人。” 话音才落,朱传烨再度看去的时候,宋澜衣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心中滋味莫名,说不上是感动,还是其它的情绪。 自从父亲“疯”后,已经很少有像宋澜衣这样的人,纯粹地对他好了。 只是…… 他又很快瞪大眼睛,“不是说妖蛮吃人吗?你就这么放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回去?” 五短身材的小不点,在那称呼自己,一口一个小儿,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只是周围像是被定格了似的,巷子中安静的吓人,连远处的叫卖声和脚步声都无法传来。 直到此时,朱传烨脸上的情绪,才像是被阴影覆盖一样,逐渐隐没淡去,并显露出一张无悲无喜的面容。 他的脸颊尚未褪去孩童的稚嫩和婴儿肥,但是他的眸光冷静,嘴唇紧抿,依稀可见将来骁勇汉王风采。 他负手立于原地,淡淡道,“走吧。” 话音落下,身边的墙角阴影处,似有一滩粘稠的黑色液体,向上凭空生长,并逐渐变化出人体的模样。 朱传烨再次朝四周警惕地看了一眼,这才挥了挥手,冷声道,“走。” 直到他们彻底走远后,阴影与光线的灰色罅隙中,才逐渐走出来一道身影。 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宋澜衣。 她的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朱传烨……汉王……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怎么会轻视你呢?” 祁王府。 祁王坐在高座,在他身侧,位于略下方的,是一个身材略显圆润的少年。 少年目光平和,嘴角常年挂着笑,看起来就像是一尊极好说话的弥勒佛。 朱传烨哒哒哒跑到门厅中内,看到那圆润少年的时候,他眉眼一耷拉,先是哼了一声,接着就把头一撇,看向祁王。 祁王见到这一幕,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明明这俩货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年纪也相差那么多岁,怎么相处起来,跟天杀的冤家一样,天生看不对头。 准确来说,是朱传烨单纯看不爽他老哥——朱蓟。 祁王将这些心思敛去,看向朱传烨,淡淡道,“午后去哪玩了?” 朱传烨听这语气就开始不爽了。 他那是去玩了吗? 他是看这个突如其来的医师来历成迷,所以特意去探查一下罢了。 至于这个小木偶,那那那那……那完全就是例外! 他心中不悦,也梗着脖子,开始和老爹唱反调。 “我去胡同巷子里,吃了张记馄饨。乳白色的高汤,初春的新笋,滋滋冒油的辣子,还有粉红色的馄饨……” 说着说着,朱传烨突然感觉到,唇齿之间,居然在分泌出唾液来了。 祁王:“……” 好家伙! 他居然也被饿到了! 今日第一更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二章 汉王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五十二章 汉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朱传烨 听到“余毒”二字,那内侍的神色凝重起来,偶尔不经意间,看向宋澜衣的目光,也从感激变为若有若无的打量。 甚至……还隐隐带了杀气。 宋澜衣面色不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疑惑,这让内侍心中随之一紧,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出手。 只是下一刻,他又骤然放松。 就听得宋澜衣道,“按理来说,以祁王这样的强者,本不应该轻易疯傻。只是此毒我从未见过,想来祁王有今日,定与此毒脱离不了关系。只恨我来得太迟,医术又太过微薄,总管若是想要再行一试,只能另请高明了。” 内侍的表情仍然紧绷着,但是却没有先前那种若有若无的杀气了。 他感慨道,“世事弄人,造化一事……当真是不可言说。咱家也不为难你,这些诊金你收好,日后若是有事,可来祁王府,报上咱家的名号。” 宋澜衣也借坡下驴,拱手道,“不知总管姓名?” 内侍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你可喊咱家——白总管。” 宋澜衣听到这名号,瞳孔蓦然放大。 白总管? 莫非这就是在史书上记载,在祁王手下,姓白名鹤,曾经七下东海,大开海禁,将大乾王朝之国威,挥洒在海外异邦人国度上的白鹤总管? 霎时间,宋澜衣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白鹤总管一个哆嗦,只觉得背后发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小大夫看向他的眼神,此刻亮得惊人。 甚至有一种想要把他吃掉的感觉。 下一刻,宋澜衣两颊微微泛红,露出纯真腼腆的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白总管说得是,以后我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找您,您可别嫌我烦。” 白总管:“……” 他只是客气一下! 结果这小丫头倒好,顺杆子往上爬的能力,比谁都强! 他心累地叹了口,跟送瘟神一下,把这跳脱的小姑娘给送走。 直到那黏在身上的……诡异的崇拜视线彻底消失后,白总管才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同时,他心中又有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世人大多瞧不起阉人,哪怕太监身不由己,自小困苦,哪怕太监也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明面上,当初祁王府上,迎来送往的那些人,对他一口一个“白总管”。 但是白鹤知道,他们私底下是怎么议论自己的。 横竖不过是一口一个“阉人”罢了。 但是这个小医师,似乎与旁人大为不同…… 正在白总管沉思的时候,他微微弓着身,走入室内。 就见祁王大马金刀,高坐在上位,纵然衣服破烂,胡子拉碴,但他的双眸深沉睿智,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贵气和统领气度。 当他看到白总管的时候,单手把玩着菩提籽手串,眼眸微眯,淡淡道,“你觉得……这个医师如何?” 白总管见到这样的祁王,竟也不意外。 他拢袖待在下方,过了一会,才沉吟道,“这医师,来历颇有古怪。这北凉城内的来往人脸,我都七七八八地熟记了,但唯独没有看见过她这张脸。” 顿了顿,他又蹙眉沉思,“若说她是过路商贾,但是单看她这打扮,却又不怎么像……难不成,是游历四方的名医?” 祁王听着这些猜测,脸色平静,右手仍然不徐不疾地盘玩着菩提籽。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道,“她行医的手法,不似北凉这边,又不似一般的野路子。年纪轻轻,医术精湛,倒是……” 剩下的话,他的声音逐渐低微起来。 另一边。 宋澜衣好奇地看着自己身前的淡蓝色面板,显得有些新奇。 淡蓝色面板很简单,除了姓名外,就剩下“轮回点”和“万宝阁”两个按钮。 轮回点在之前,一直处于“0”的状态。 然而当治疗祁王身上的余毒时,宋澜衣却发觉,轮回点倏地变成了“10”。 一时间,宋澜衣似乎明白了“轮回点”的真谛。 在无尽轮回中,改变未来的方向,这也许就是获得轮回点的方法。 只是当她兴冲冲地打开万宝阁的时候,宋澜衣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贵。 太贵。 生命无法承受之贵。 最简单的一本经义,都至少要100轮回点。 宋澜衣含泪关上了界面,并且马上打足精神,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改变历史命运,并从中获取大量的轮回点。 正在她抬头,准备走出祁王府的时候,墙头上突然冒出一个脑袋。 那是个小男孩,眉目浓烈,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浑气。 他看到宋澜衣,先是愣了一下,像是有些无法接受,给他父亲诊疗的,居然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医师。 只是他的态度依旧不怎么惹人喜欢。 他凶巴巴地喊了一句,“喂,你这小娘子,见了我怎地不行礼?好生没礼数。” 宋澜衣看了他一眼,比他还要诧异,“你是谁?” 小男孩傻眼了,大声道,“你居然不认识我?” 宋澜衣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对呀,所以你难道不得赶紧介绍介绍自己?” 话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朱传烨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只是他仅剩的头脑容量,不足以让他想那么多。 他终究还是留了一手,吭哧吭哧地编道,“我乃祁王的远方侄子,叫作朱、朱……朱传!” 直到此时,宋澜衣已经明白了他的真实身份。 什么朱传,分明就是朱传烨。 (本章完) 第一章:舍得一身剐,敢把参将拉下马! 朔北边塞。 定远城。 北风呼啸而过,顺势夹带着几片雪花。 在一处宅邸前,一名少女闭眼昏死,面色惨白,倒在地上。 旁观群众乌泱泱的一片。 不时,还有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宋大人在外生死未卜,恐怕未曾料到,他一走后,自家独女居然就被这般折辱。” 有人不忍,咬牙道,“这参领之子,也忒嚣张了点!居然欺负一个小小孤女!” 旁边有一个老大爷叹了口气,“若非明王不在,他们怎么敢如此嚣张?要知道,按照大乾律法,欺辱军户后裔,那可是流放万里的罪行!” 就在周围的人忌惮参领之子,小声议论的时候……谁也没有看到,躺在地上的青衣少女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 痛…… 好痛…… 宋澜衣听着耳边轻微的絮叨声,再结合脑中的记忆,一瞬间,似有惊雷在她耳旁炸响。 她穿越了! 就在前世她进行考古工作时,因为失足掉进坑洞,结果再一眨眼,她就重生到一位少女身上。 这是个仙武并存的世界,在朔北边塞,有一支平安军,军队存在的目的就是抵御北边的妖蛮。 如今身为边防军一员的父亲生死未卜,宋澜衣作为一介孤女,只能任由这参将之子捏圆搓扁。 最可恨的是,这参将之子已是二十有余,居然还大言不惭,要娶尚是豆蔻的宋澜衣为第七房小妾。 宋澜衣缓缓睁开眼,在周围人惊诧的目光下,撑起身子,站在那参将之子面前。 钟瑞,也就是那参将之子,眉头倏地一跳,“宋澜衣,想好了就跟我走吧。你不过一介军户孤女,我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这是妥妥的PUA啊! 宋澜衣忍不住呛了一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钟瑞身为参将之子,五官还算过得去。只是他眼下常年一片浮肿青色,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货色,一点都没有武将之后的英武气概。 偏偏他自我感觉良好的过分。 钟瑞见宋澜衣不愿,脸色沉了下来。 他朝旁边的仆役一挥手,冷声道,“把她给我绑上!今天就算是绑,小爷也要把她绑回钟府。” 宋澜衣脸上笑容不再,她走上前一步,“你若敢这么做,我便敢一头撞死在参将府上!” 钟瑞惊怒,“你敢!!” “舍得一身剐,敢把参将拉下马!你说,我敢不敢?钟瑞,你赌得起吗?” 话音刚落,门前风雪骤停,异变突起。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耳畔,都响起一阵声音。 这声音,恰是宋澜衣口中的那句诗,“舍得一身剐,敢把参将拉下马!” 只见半空中传来骏马嘶鸣声。 在一幅虚影中,出现一匹赤兔骏马,马上有人,头戴紫金冠,枪挑参将府。 只闻得一声牌匾哐当落地碎裂的声音,那长枪甲胄男子,冷冷转身,横枪一扫,“末将在此!参将何在?” 画影渐渐淡去,四周寂静无声。 钟瑞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须臾,才有细碎的议论声响起。 “出县!这居然是出县诗词!” “宋大人常说千金素来好读诗书,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诗词分出县、达府、鸣州、镇国、传天下。如今半句诗成,幻化异象,此为出县诗词。唉,这宋家之女倒是大才,就是可惜了……” 钟瑞听着耳边的议论声,看向宋澜衣的目光愈发冷凝。 他的目光狎昵,嘴角一勾,冷笑道,“你以为,仅凭一句出县诗词,便可喝退我吗?在这朔北,没有我钟瑞要不到的东西。” “哦?钟公子好大的气魄。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竟不知,这北境何时姓钟了。怕是再过些日子,这大乾王朝都要姓钟了吧。” 钟瑞听到这话,心脏都险些停止跳动。 只是面上他还维持着高高在上的样子,“大胆!你一介白身怎可妄言朝政!” 宋澜衣看着他,白皙的下巴一扬,猛地往前踏出一步。 “昔日,孟圣有言,民贵君轻。我虽是一介白身,身若蝼蚁。然而只要我是大乾子民一日,便可谈论朝政。你钟瑞可,我宋澜衣可,这普天之下的万万百姓,皆可!” “再者……”宋澜衣双目赤红,话语间有着令人心惊的疯狂与不顾一切。 “你钟瑞莫非真的以为,我方才那句话,只是说说的吗?你大可以试试!今日钟府若是要纳妾,我宋澜衣便一头撞死在你们门口的石狮子上!” “我倒要看看,这参将府上下,是不是只有门口的石狮子是干净的!千年之后,我宋澜衣或许还可搏一美名,流传于世,更有甚者还能立一个贞洁牌坊。那你钟瑞呢?” 宋澜衣冷笑一声,“只怕偌大的钟府,往后再被人提起来时,只会说,子孙不肖,竟生出个这样的玩意!” 钟瑞此刻不由得浑身发颤。 一大半是气得,还有一小半……那是怕得。 若是钟家真的因此染上污名,莫说他,就连他父亲也会因此连累官声。 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阴鸷地看向宋澜衣,“还有十五日。十五日后,平安军回城。你最好盼着你父亲还活着。否则……” 宋澜衣一旦失去了父亲的依靠,那还不是任他捏扁搓圆。 就算她再牙尖嘴利,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也不过如此! 宋澜衣也知道这一点,她默认了这个缓兵之计。 当钟瑞坐上马车彻底离去后,她才浑身一松。 只是很快,她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十五日……若是十五日后原身的父亲没有归来……那该怎么办? 片刻后。 宋澜衣坐在书房内,看着窗外的风雪飘飘,眉头始终凝在一起。 廊下仆役的交谈声,透过北风,隐约传来。 “小姐素来颇通诗书,今日更是作出了出县诗词。只恨……只恨小姐不是男儿身,不能参加科考。否则……哪容得那个钟瑞嚣张?” 书……诗书…… 宋澜衣脑中明光一闪而过! 书,代表知识。 在这个诗书礼义都可以作为武器的世界,真正做到了知识就是力量! 更何况宋澜衣本就是考古科班出生。 她比起旁人,天然要多了更多的耐心、细心乃至好奇心! 她好奇,这个圣人一笔安天下的世界,究竟有什么不同! 她看向桌面上摊开的《药经》,眼神中迸发出慑人的光彩。 学!往死里学! 第二章:入梦见药圣 依靠原主的记忆,完全能够成为最末流的九品药徒。 只要一成药徒,受天道认可,经过才气灌顶,宋澜衣立马收拾包袱,投靠到明王旗下。 奶奶滴,就算当个军医,也比嫁给钟瑞那瘪犊子当小妾好。 这样想着,宋澜衣简直拿出了挑灯夜读、凿壁偷光的劲头。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她的眼皮子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 紧接着,她一顿,直接靠在了书桌上。 此时,夜色早已褪去,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 廊下的婢女见状,悄声入内,取了一床厚薄适宜的被子,搭在宋澜衣肩上。 而此时的宋澜衣,却感觉自己仿佛来到另外一方天地。 这空间上方,有着一行对联——“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宋澜衣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 这是金手指? 看样子还是帮助学习用的? 她欲踏出一步,便见身前突然多出五张花色卡牌。 这卡牌花纹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不出有分毫不同。 宋澜衣心中的诡异感更浓。 这不就是前世的……抽卡吗? 只见她缓缓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伸手一点,触碰在一张卡牌上。 南境。 南境最多的就是各色的烟瘴林子,在这里,除却瘴气之外,还有不同的彩色菌子、五步蛇乃至一些化外蛮夷。 可以说,南境基本上就是一个让人闻之色变的……不毛之地。 然而就在这不毛之地中,一名斗笠老者,信步走在其中。 凡是他所经过之处,毒虫毒蛇犹如遇见天敌一般,纷纷避退。 当他一指轻点在一株草药上时,只见那株草药迎风见长,在几个呼吸之中,就长至成熟期。 等他走出林子时,背后的药囊已经是鼓鼓当当。 “药师父。”林子外一名青年,看到老者后,立刻恭敬地低下头。 老者微微点头,看到青年容貌后,脸上更是浮现一丝笑意,“乌蛮啊……你的伤势看来已经大好了。” 老者面容慈祥,言语更是平易近人。 但是乌蛮却丝毫不敢随意对待。 因为他心里清楚得很。 眼前的这个老者,乃是大乾王朝声名赫赫的药圣。 传闻他的医道之境,已经到达出神入化的境界。 随手一指,便可活死人,生白骨。 在京都,无数勋贵权臣,捧着无数天材地宝,只为让药圣出手医治。 就连先帝在世时,还广发诏令,寻找药圣乃至其门徒,以此三顾茅庐,请其出山。 最终的结果是……药圣不堪其扰,自己跑到南边的毒瘴林子里来了。 乌蛮与药圣说了几句话后,却突然发现药圣面上有困倦之意,连忙退下,不再叨扰他老人家。 “困倦?” 药圣脸上露出奇怪之色。 他早已达到圣人之境,哪里还需要入睡? 他微微眯了眯眼,心底升起警惕之意。 “也罢,是人是妖,且让我试探试探。” 想罢,药圣依靠在炮制药材的大青石上,两眼一闭,就此进入梦乡。 药圣在梦境中,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广袤的空间。 空间逼真,一时间,竟让他难以分清,这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 但下一秒,异变突起。 只见一道天道之光,猛地缠绕在药圣的身上,不过片刻之间,药圣就“迫不得已”签下了契约。 药圣:…… 他看着那些条约,什么“不能对外界之人,透露空间存在”、“不得对空间主人,升起恶意”、“在岗期间,必须认真教学”、“最终解释权,归空间所有” 这些……都是什么鬼? 药圣简直被气笑了。 皇帝老儿都不敢强迫他收徒,没想到,今日竟栽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空间里? 他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请动天道之力,绑架一名圣人来讲课! 怀着这样莫名的心情,药圣缓缓推开空间内,唯一的一扇门…… 吱呀。 门扉被推动的声响响起。 画面骤然变幻。 只见一间简陋的书舍里,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正捧着一本《药经》如痴如醉地诵读着。 药圣看着少女认真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底的不悦散去了许多。 看到少女,他仿佛回到最初学药时,他在师父的监督下,坐在小板凳上,摇头晃脑地背着《药经》。 只是…… 他还是不得不说一句,“这书舍真寒酸。” 话音刚落,屋内的读书声就停了。 少女一身青衣,发丝微微挽起,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惊喜道,“您就是空间里的先生吗?” 此时的宋澜衣还不知道,这药圣是真实存在的人物。 药圣皱眉,刚想说他是被绑架来的,但是转念一思忖,他又不想那么快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沉吟片刻,“老夫……名药无济。” 这是他自己都快忘却的俗名了。 宋澜衣只以为这是虚影,执拜师礼,“学生宋澜衣,见过药先生。” 见她一板一眼,行为礼数都有章法,药无济心中的不悦又散去了一些。 他态度温和了点,走进书舍,看着那本《药经》,随口道,“你身为女子,怎么会想到要学习《药经》?” 宋澜衣并未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是大大方方道: “我想要获得力量。男子可入试,可才气灌顶,可赢取功名利禄,甚至可获得无上权力。” “我虽身为女子,也渴望力量。这样一来,我便也不用被他人轻易钳制。我也想要见识……更广袤的天地与无尽的知识。” 药无济看得出,宋澜衣说这话的时候,言辞恳切,不时有真情流露,想来是真话无疑。 这答案并不完美,但药无济要的就是这种不完美。 他行遍天下,见过的人太多了。 其中夸夸其谈者甚多,但真情流露者甚少。 他能看出,宋澜衣所吐露的话,是真心实意的。 药无济心念一动,手上就出现一本《药经》。 宋澜衣睁大了眼睛,“先生可是要教我医道?” “医道?”药无济似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 “若是只有一颗菩萨心肠,哪日遇见恶徒,不慎医好了他,反被倒打一耙,又该如何自处?” “我之道,乃药道。药之道,千变万化,可救人,亦可……杀人。” 宋澜衣心头凛然又有些渴望。 接下来,她听得越发认真了。 药无济从药性讲起,讲解时,颇有一种举重若轻、信手拈来之感。 讲完药性,他又借此深入,讲解药方。 按照他的话来说,每一名药门弟子,都是从制药开始的。 一时间,宋澜衣听得如痴如醉。 第三章:生肌丸 直到空间内传来外界隐约的声音。 “已是日上三竿,小姐,该醒了。” 宋澜衣揉了揉脑袋,有些惺忪地睁开眼。 一旁的丫鬟水月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掩嘴笑了,“小姐可是觉得这《药经》枯燥?看着看着,竟不知道何时睡着了。” 宋澜衣一愣,连忙打开手边的药经,只见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批注。 原来……梦境是真实的?! 宋澜衣看着药经旁边注解的止血粉和生肌丸,心跳砰砰加快。 如果药先生没说错的话,这些都是药门弟子独有的药方。 她伸手招来水月,“水月,你让门童去药铺里跑一趟。记住,要银土六两,丹参三两,月桂花8钱……” 水月见宋澜衣一脸严肃,心也不由得提起来,将这些药材一一记下。 在这些药材中,宋澜衣还增添几种无用的药材。 以此来扰乱别人的视线。 时间匆匆而过。 这些日子里,宋澜衣有事没事,就躺在榻上小憩。 屋内的丫鬟只以为姑娘这是在猫冬小睡。 再不济也是因为忧思,夜间不得好眠,这才只能在白日里小眠一会。 但只有宋澜衣知道,她这么做,一来是为了躲避钟瑞,二来则是趁机多学习一些药理知识。 这些日子来,她不但掌握了止血粉的制作,甚至还能炼制出生肌丸。 窗外大雪纷飞,依稀还能听见自塞外吹来的北风呼啸之声。 塞北的天,总是暗得快一些。 倏地,廊下突然传来喧哗之声,打乱了宋澜衣的思考。 她蹙了蹙眉头,冲廊下喊了一声,“何事如此惊惶?” 廊下有一瞬间的寂静。 紧接着,就又是一片噼里啪啦的喧闹。 只见水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小姐,不好了!” 宋澜衣心头一震,“可是父亲回来了?” 水月眼眶通红,缓缓点了点头,“老爷……老爷他……” 还未说完,宋澜衣顾不得披上斗篷,直接一身素薄的青衣,取下马鞭,冷声道,“备马!” 此时已过了晚膳时分,但定远城的医馆处,却人山人海。 甚至在医馆外,还停留着不少马匹。 医馆内更是灯火通明,气氛严肃到了极致。 在草席之上,托着一名络腮胡子大汉,大汉胸口有四五支被截断的箭矢。 箭矢上更是扎着骇人的倒刺。 如果单靠蛮力拔出,恐怕要不了多久,大汉就会血流而亡。 医馆高堂之上,坐着一名长相英武,面容冷硬的男人。 良久,他看着冷汗涔涔的医师,“伤势如何?” 朔北的冬天里,医师的背后任是出了一身的汗。 他斟酌又斟酌,小心再小心,方才谨慎道,“王爷也知,朔北苦寒之地,难有医术高明之人。若是医馆的医师在此,或许有痊愈的可能。” 这是准备另请高明了。 只是凉州据此有千里地,只怕病人还未到凉州,就因颠簸流血而身亡。 听到这话,底下的士兵立刻嚎哭出声,“王爷啊,您可不能看着宋夫长没了啊……他虽然上无老,但下面还有个闺女呢!他要是一走,他闺女咋办啊?” “而且此次情报,也是宋夫长出生入死换来的,您可不能……” 明王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恨不得一脚把这些滚刀肉踹开。 治! 当然得治! 不治的话,岂不是让下面的人寒心。 但这不妨碍他看不顺眼这些滚刀肉。 明王思忖稍息,就开口道,“去库房把……” 正说到一半,医馆外忽然传来骏马的嘶鸣声。 紧接着,长鞭甩地的声音响起。 “千夫长宋瀚海之女,宋澜衣,前来拜见王爷。” 明王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一个少女哭哭啼啼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 还能拦咋地? “进来吧。” 只见医馆门口,一名青衣瘦弱少女,撩起帘子,就快步朝明王所在的方向走来。 她一进屋,就闻道飘散中空气中的血腥味。 当宋澜衣看到躺在草席之上的络腮胡子大汉时,眼眶便是一热。 不知是缘分还是什么,这大汉除去络腮胡子后,五官竟与她上辈子的父亲一模一样。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什么的,宋瀚海在宋澜衣进来的那一刻,竟从昏迷状态挣脱,费力地看向宋澜衣,挤出一个笑容。 “衣衣,不要怕,快回家……乖,回去睡一觉,明天早上,爹爹就来看你。” 在场中人听得颇不是滋味。 就连明王,也不由得感叹宋瀚海这拳拳爱女之心。 宋澜衣心中更是酸楚,她也不废话,二话不说,直接跪坐在宋瀚海面前。 旁人想要阻止,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宋澜衣取出一个瓷瓶,将淡黄色的止血粉洒在宋瀚海的伤口处。 医馆的大夫急了,“诶,你这小姑娘,就算心里再急,也不该乱用药啊!你真是……” 大夫还想说下去,却突然听见旁边的士卒惊叫起来。 “血!血止住了!宋夫长有救了!” 明王面容微愕,快步走到宋瀚海身旁。 直接原本不断涌出血液的伤口,此时竟然止住血了! 此时,他再看向宋澜衣的目光,已经大为不同。 虽然宋澜衣尚未习得经义,正式踏入道途。 但是单就她这一手制药水平,便可堪比九品医家弟子。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无论是儒道、兵道、医道还是其他道,都有分为一道九品,一品为极,九品为末。 而一品之上,便是圣人。 定远城荒凉,少有医家弟子来。 但是现在看来……定远城内,居然藏龙卧虎! 一名少女治病救人的手段,居然堪比医家正统弟子。 只见宋澜衣动作熟稔,清创、止血、拔箭。 等最后箭矢被拔,只剩下一个血窟窿。 旁人看了一眼,不由得赞叹,“虽然这伤还未好全,但是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极为难得。” 听到这话,宋澜衣面色古怪地看了那人一眼。 她从怀中取出一瓷瓶,倒出一颗有碧绿纹路的生肌丸,放入父亲的口中。 只见宋瀚海的胸前腹部的血肉豁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起来。 一时间,整个医馆里的人,竟是哑口无言。 而一旁的明王,眉眼看似平静,实则早已在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绿纹无暇丹药,可生肌…… 此乃,生肌丸! 此刻,宋澜衣在他心中的地位,不由得一提再提。 这个少女和药圣……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四章:《大乾文报》 此时,宋瀚海一脸惊奇地摸着身上愈合的伤口。 摸着摸着,他眼眶就红了。 一个八尺高的汉子,愣是含着泪泡,似哭非哭,“闺女啊!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用在爹身上呢?爹就一个粗人,这点伤,养养就算了,哪值得用这好东西?” 话音说完,他悄悄看了高座上的明王一眼。 明王的面容冷硬,看上去喜怒难辨。 接着,宋瀚海又继续开始嚎起来,“闺女啊,你自己连个末流九品境都不是,这些东西都是留给你保命的啊!你爹我是为王爷效力的,王爷岂会拿不出这救治的伤药?” 明王早就知道宋瀚海这滚刀肉的性格,但饶是如此,在听到最后一句话,还是忍不住气笑了。 这是激将法啊! 准备让他给宋澜衣贴补点好东西。 宋澜衣听着眼皮子狂跳。 她默默看了眼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老爹,再看看气势如渊渟岳峙的明王,轻咳一声,“爹,其实这东西……我还有不少。” 宋瀚海:? 他眼眶又红了。 他爱怜地摸了摸闺女的脑袋。 傻闺女哟,爹哪是为了这个,爹这是在替你讨好处呢。 唉,闺女那么傻,没有他这个爹可咋办? 宋瀚海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宋澜衣转身看向明王,行了个礼。 “朔北寒苦,少有医师驻扎于此,纵然朝廷挑拨,对于十万平安军来说,也不过杯水车薪。我生长于朔北,只恨不是女子之身,不能以诗词杀敌。” “如今偶得几个方子,在下只愿投身于军伍,成为一名药师,也算为平安军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明王挑高了眉头。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明王的良心虽然不多,但还是多问了一句,“你确定?朔北苦寒,这可不是说说的。” 宋澜衣背后的宋瀚海疯狂挤眉弄眼。 只见宋澜衣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牙道,“我确定!” 这是另有隐情了。 明王心中心思急转,冲身旁的内侍使了个眼色,而后微微点头,“我知道了,你安心回去吧。这次你父亲立了大功,你且安心着。” “天色已深,回去吧。” 等到人走远了,内侍才匆匆赶来。 他附在明王耳畔,低语了几句。 明王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钟瑞……不过一跳梁小丑,也敢如此放肆。” 他靠在椅背上,眯了眯眼,“传我令下去,参将之子钟瑞,藐视军规,欺辱千夫长之后,鞭笞二百道。” 内侍一惊,“王爷,这二百道笞刑下去,人也半废了。参将府的那位……可还在呢……” 明王冷笑一声,“要不是钟凌峰在,可不止鞭笞二百道那么简单了。” “更何况,钟凌峰只不过是……的一条狗。若非如此,我连他一块斩了!” 见明王语气坚定,内侍见明王杀气毕露,内心不由得一惊,忙眼观鼻子鼻观心,退后至左侧,不再言语。 明王指节轻扣在桌案上,“舍得一身剐,敢把参将拉下马?宋瀚海这闺女,倒是不一般。不知道……这件奇谈,可不可以登上《大乾文报》?” 风雪夜归人。 宋宅内。 宋瀚海在听完钟瑞做得那档子事后,猛地一拳砸在桌几上。 宋澜衣看着实木桌子上的裂纹,又看了看老爹砂钵大的拳头,眼皮子狂跳。 转瞬,老爹的怒骂声就传来。 “他奶奶滴熊,什么狗屁参将之子,就他那瘦猴一般的吊样,也配找我闺女?奶奶滴,我得去揍……咳,找他说道说道。” 说完,宋瀚海急冲冲地就向外走去 宋澜衣无奈。 不是说道说道吗,你拿麻袋干嘛啊?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上京。 这里是大乾王朝的核心,同样也是《大乾文报》的总部。 此时天才蒙蒙亮,天际的星子尚未隐匿。 文报总部,只剩下书页誊抄时,笔尖和纸面摩挲的沙沙声。 就在此时,窗外有细微的“咕咕”鸣叫声。 只见窗外有一只通身洁白,身形圆滚滚的,眼睛绿豆大小的鸽子。 它看着室内,歪了歪脑袋,又鸣叫了几声。 窗旁的文士取下信纸,先是皱着眉头阅读,但不久,他的眉毛就高高挑起,而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舍得一身剐,敢把参将拉下马?妙极,妙极!没想到我大乾朔北,还有如此奇女子!” 参将? 这个名字,扯动了不少人的心弦。 有不少负责抄录的文士抬起头来,“可是北境的消息?” 文士笑而不语,卖弄了一会关子,才将信纸递给他们,“你们看了便知。” 其余人开始还有些不以为意,等看到后面,个个面色古怪至极。 更有人摇头晃脑,品味着宋澜衣所做的半句诗。 “好诗啊好诗!此诗虽过于平铺直白,但放在那般情景之下,却让人惊叹。这宋小姑娘的气魄,竟不输于男子!” “是啊,可惜……她不为男儿郎!” “嘘,莫提这话。今年众圣之议,百花圣人还提出为女子开辟科考经义,被众圣否决,说是天下才气不足。百花圣人可是发了好大的火。” 其中一位文士轻咳了一声,“好了,圣人岂是我们可以妄议的?专心抄录!” 一时间,书房里再次响起了沙沙的抄写声。 天色渐明,《大乾文报》被抄写拓印完成。 当上京的街道上,响起早摊小贩的喝卖声时,《大乾文报》的各个售卖点,都挤满了人。 在这段时间中,有一部分人,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完整版的文报。 这些人,就是出没于各个客栈酒肆之间的说书人。 茶馆酒肆中,一派人间烟火气。 一名瘦高模样的青年,站在台上,手中醒木一敲,便抽出一份《大乾文报》。 台下的茶客,或是吹着身前的馄饨,或是呲溜着面条,一面竖起耳朵,听着说书人念文报上的内容。 “却说朔北战事稍缓,明王率兵于昨夜返还定远城,截获妖蛮密报……” 说书人声音高昂,底下偶有议论声响起。 人群中,一名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眼神灵动。 在听到明王如何在妖蛮群众,杀得三进三出时,他更是面露向往之色。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面白无须的少年,他目光锐利,警惕地望着四周,择机而动。 第五章:老师,路不是这么走的 每年秋冬之际,妖蛮都会因为食物短缺,而南下掠城。 今年的行事更为凶猛。 故而朔北一事,是在场诸多茶客所关注的事情。 当听到平安军顺利归来,狼烟烽火所照之处,妖蛮头颅滚滚落地,不少性情直爽者,直接拍案叫好。 “好!大丈夫在此,当如是!只恨我才气稀薄,不能被选入平安军!” “平妖蛮,守四方。这才是大乾的儿郎啊!” 一时间,台上多了好几角的银子。 说书先生笑容更甚,他翻开下一页文报,大略一扫。 下一瞬,他就挑高了眉头。 他不信邪,又多看了几眼,这才轻咳了几声,“诸位看官莫急。方才说到了朔北平安军,而文报上这一则消息,正好出自平安军的一名千夫长……之女!” 咦? 一名女子居然也登上了《大乾文报》? 这事虽然也有过,但是……太罕见了! 上一个登上文报的女子,现在大家都叫她百花圣人了。 台下的茶客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就连那个身穿襕衫的少年,此刻也不由得身子微微前倾,露出一副侧耳细听的姿态。 说书先生清咳两声,方才缓缓道: “话说朔北定安城,千夫长宋瀚海有一女,容色姝丽,性格谦和,其名宋澜衣……” 众人随着说书人的语句,逐渐听入了神。 “只恨那参将之子钟瑞,性骄奢,好淫逸。见那宋澜衣生的貌美,竟趁明王不在,欲强抢民女,纳军户独女作第七房小妾!” “啪!” 随着一声巨响,暴喝声随之响起。 “这厮简直畜生不如!别让小爷逮到那钟瑞,否则非得把他皮给扒了!” 只见那襕衫少年气得满脸通红,观其模样,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其余茶客虽然没有那么生气,但各个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茶馆中更是有青年冷声道,“太祖规定,军户后裔,不可无故欺辱。否则罪可及流放万里!那钟瑞是一介白身,其父钟凌峰可是参将。刚好我父乃是都察院御使……” 御使是干嘛的? 可以说,御使是除了圣人,最逍遥自在的一批。 别看他们品阶低,但个个出身清贵,可以怼天怼地。 看同僚不爽? 怼! 看皇帝不爽? 怼! 看藩王不爽? 照样怼! 甚至他们连皇帝最近后宫内帷之事,都可以拿出来怼一怼。 气不气?烦不烦? 烦你就来打我呀~ 反正又不打死,他们自己私下吹牛逼的时候,还可以说,自己自己挨过皇帝的打,是大大滴好官。 一想到今日文报登出后,恐怕会有雪花般的弹劾奏折飞至内阁以及天照帝的桌案上,一时间,茶馆内洋溢这欢乐的气氛。 另一边,那位襕衫少年听得心痒难耐,忍不住道,“先生,后来呢?那澜衣姑娘可是被掳作那畜……家伙的小妾?” 说书先生摇了摇头,感慨道,“若是如此,此女又怎会登上文报呢?” “当时那钟瑞气势汹汹,身旁有家仆数十,宋姑娘却只是面容淡然,檀口轻吐:舍得一身剐,敢把参将拉下马!” “只见当时狂风大作,天阴欲咆哮,一匹赤兔骏马由远及近,一名甲胄男子,丹凤眼,威风凛凛,身背长枪,头戴紫金冠,枪挑参将府牌匾。” “此诗半成,已成出县诗文!且此诗直抒胸臆,简单直白,虽为女子所做,但却有着不输男儿郎之豪迈洒脱!” “好!” 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了声声叫好声。 更有一名头戴帷帽的大家小姐,拊掌而笑,“前有百花圣人,后有宋家小姐,谁言女子不如男?” 一旁的襕衫少年则是陷入了沉思中。 须臾,他突然轻声道,“冯伴伴,本……我想去一趟朔北。” 原本面色淡然的冯伴伴,脸色突变,“公子,这朔北,可轻易去不得啊!若是您有什么磕磕绊绊,那真是要了咱家的命了!” “嘘!”襕衫少年竖起手指,放在唇前,“冯伴伴,咱们现在是偷跑出来的,你可不能一口一个咱家了。你自称我便行了。” “而且……”少年的眼神亮晶晶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先生们讲得那些儒学,我也不愿听,倒不如去一趟朔北。而且……我也想看看,钟瑞那厮,究竟有多可恶!” 一旁的冯伴伴欲言又止,最终万般言语,化作深深一叹。 朔北。 定远城。 由于彻夜不睡,宋澜衣还在日夜颠倒,呼呼大睡中。 然而就在空间内,她还在奋笔疾书,对着《药经》抄录笔记。 她坐在桌案前,正前方,药圣正对着一副药草图,侃侃而谈。 在宋澜衣低头抄录笔记的间隙,药圣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算摸透了宋澜衣的脾气。 好学,求知欲强,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的冲动。 可以说,她是个学习药道的完美苗子。 然而正是这样,却让药圣有些犹豫不决。 他犹豫……要不要把真正的传承教给宋澜衣。 只因为……宋澜衣是女的。 药圣从来不会对女子有轻视或者歧视。 但是世人会有偏见。 就算是看似无情的天道,也会对女子有诸多限制。 想要在这条路上走得长远,一来需要天资,二来需要恒心。 若是女子,还需要有一颗千锤百炼后的强大内心。 “澜衣。” 宋澜衣抬起头,不解道,“老师?” “我这里有两条路,想要教予你。一条路,你从我这学会各种药方,哪怕不才气灌体,走上修仙道路,你也足以过得一生安泰。” “那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路……是一条没有捷径可走,碎石遍地的荆棘之路。前路坎坷,你要遭受的,不仅是无法参加科考偏见,更是有世人对于女子的轻视。” “即便如此,你还得肩负起戍守人境的责任。你……决定了吗?” 宋澜衣听到这里,反倒笑了。 她先是下意识地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而后慢条斯理道,“老师,对于我来说,路不是这么走的。” “嗯?”药圣被这话提起了一些兴趣。 “我只是个目光短浅的人,我不能因为路途的结局难料,就放弃走这条路。我所在乎的,是走这条路中,沿途的风景。” “我想,我的人生或许不需要轰轰烈烈,只要走过一遭,看过诸多风景,这便够了。更何况……” 她突然举起手,一团青气浮现在她手掌上。 “老师,这个东西,应该就是才气吧?” “我,已经踏上了这条未知之路了。” 第六章:《黄帝内经》 面对药圣的惊愕,宋澜衣微微一笑。 “老师,庄圣的《逍遥游》有言:‘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寒蝉与灰雀,不知鹏鸟的高远,因此嘲笑鹏鸟白费心思。世人看此文,只会讥笑寒蝉与灰雀的渺小卑微。可是事实上,在那些强者乃至圣人的眼中,我们也只不过是寒蝉与灰雀。” “老师,我不愿空谈什么戍守人境,保家卫国的泛泛之谈。对我来说,世界之大,我只是想让有限的生命,变得无限的精彩。” “而这个世界的精彩,是属于强者手中,采撷的那朵花。” 药圣鲜少听到宋澜衣说这般的长篇大论。 因此,他沉默了许久。 片刻后,他无奈一笑,“澜衣,你不该学药道的。你这心性,更适合黄老学说一脉。” 黄老学说,便是讲究无为的道家一脉。 宋澜衣只是笑,她指了指空间,笑眯眯道,“以后说不准有机会呢。” 药圣了然,失笑道,“也是,我忘了你还身负大机缘。” 说完,他便正色,“闲话少说。今日我要传你的,乃是经义。” “众所周知,科举一道,需要研读圣人经义,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孔圣的《论语》。” “学子可在研读经义的过程中,获取才气,增加修为。但是由于天道分发的才气有限,女子天生不能科举。”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女子无法修行。前有百花圣人,后有日月大帝以女子之身独揽乾坤,这些都可称为一代骄女。这是为何?” “正所谓大道三千,遁去其一。天道总会留下一线生机的。虽然女子无法科举,但却可以借助其它的道修行成圣。如百花圣人,就以幻道成圣。日月大帝,以皇道称霸人境。” “不同的道,有不同的经文,这经文,就是吸取才气的核心。我药道的经义乃是《黄帝内经》,最是中正平和。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很适合你。” 宋澜衣听这话,倒是提起了兴趣,“老师何出此言?” 药圣捋了捋胡须,缓缓道,“你有至宝在身,将来注定要学习不同的道。学习《黄帝内经》,可以更好地帮你融合不同大道的才气。” 宋澜衣面容肃然,起身深深一揖,“多谢老师为我筹谋。” 药圣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繁文缛节就不必了。你既有了才气,我便将经文和几门术法传给你。” 说完,他一指点在宋澜衣的额头。 宋澜衣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从空间中脱离出来。 随后,大股大股的信息涌入脑海之中。 原本储藏于她体内的青色才气,此刻也沿着经脉缓缓游走,将原本贮存在体内的杂物一一吞噬干净。 过了好半晌,宋澜衣才缓缓睁开眼,面容粉嫩,一副神采奕奕的感觉。 《黄帝内经》不愧是药道顶尖的经义,不仅性质中正平和,更能强健体魄。 正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阵声响,“小姐,老爷唤您去前院见客。” 宋澜衣一怔,随后便道,“我来了。” 她略微洗漱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发型,迈步向外走去。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走到前院时,宋澜衣就看到了诸多影影绰绰的人影。 由于外人在场,宋澜衣很给面子地行了一礼,故作疑惑道,“父亲,这是……” 宋瀚海还没开口,下座就有一山羊胡子的老头,笑眯眯道,“宋小姐,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您被白鹿学院收为学生了!” 宋澜衣下意识地眼前一黑。 奶奶滴,又得朝五晚九地读书了? 宋澜衣不排斥学习,但是……她排斥早起啊! 只是,她并没有立刻拒绝。 等思维冷静下来,她甚至还有些意动。 只因白鹿学院,不仅是定远城最好的书院,还是全上京,乃至整个大乾王朝顶尖的书院。 定远城的白鹿学院,不过是个分院罢了。 山羊胡的老者还在滔滔不绝,“宋小姐莫要觉得,书院内都是些科举经义,儒家典籍,对你修行无用。” “事实上,圣人之书,纵然不可以杀敌,也可明心见性。最重要的是……此次白鹿书院,将会开放山海镜。” 山海镜? 虾米东东? 倒是高座上的宋瀚海,倒吸一口冷气,“先生说得山海镜,难道是几位圣人,引动域外之力,造就的至宝?” 山羊胡老头失笑道,“朔北学院里的,只不过是山海镜的一抹虚影。当然,虽然只是虚影,但也奥妙无穷。” 宋瀚海听得心痒难耐,恨不得自己上学院。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武断地下决定,而是看向宋澜衣,一脸络腮胡子,愣是摆出慈父的模样,柔声道,“衣衣想要去白鹿学院吗?” 山羊胡子老者面上神情不变,心底却是讶然。 市井传闻都说,这平安军的宋夫长,虽然只有一女,却爱若珍宝。 昨夜他更是枉顾军规,夜半揍了钟瑞那厮一顿。 他本以为,在开出这样的条件后,宋瀚海会直接决定送宋澜衣去学院,哪里知道,他还要问一问女儿的意见。 好在宋澜衣只是考虑了片刻,便点头道,“爹,我想去。” 宋瀚海笑了,“既然如此,就麻烦白先生了。” 等到白先生一走,宋瀚海不复方才沉稳威严的模样。 他一拍桌案,仰天长笑,“哈哈哈哈,老子闺女也进白鹿书院了。我早就说过,我家姑娘,自生来便不输于别人!钟瑞那厮废物至此,也妄想染指我宋瀚海的闺女!” 宋澜衣竖起手指,放到唇前,“嘘!老爹,收声,收声!白先生还未走远呢!” 笑声戛然而止。 倒是屋外,传来一阵忍笑声。 直到走出宋宅,白先生仍然笑得山羊胡一抖一抖。 笑完后,他才复杂一叹,“宋瀚海这个莽夫,拳拳爱女之心,倒是深切。 第七章:茅房里打灯笼——找shi 明王府上。 明王伏于桌案前,书写着一道明黄色的密折。 【臣朱明镜有本启奏:臣前日闻妖蛮南部有异象产生,恐生变故,便令千夫长宋瀚海探查一二。宋瀚海此人粗中有细,家世清白,谋略得当,可堪大用。据其所言,妖蛮逐渐往南部汇集,且南部地区,天地之力隐隐有所异动。】 【据此,臣大胆猜测,妖蛮南部或有秘境产生。自太祖以来,我大乾固守108处秘境百年,而今天地异变,是否……有异数将起?】 【……】 【呈上所属,一切由陛下定夺。其途虽遥,其事弥坚,臣虽不才,愿勉力前往。】 写完这一切,明王才将这封密折折好,低吟一句: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话音刚落,一只大雁就出现在桌案上。 大雁目光灵动,看到密折时,眼神透露出人性化的郑重。 只见它向明王点了点头,便叼着密折,展翅飞去。 而它飞往的方向,正是……上京! 白鹿书院前。 这里的学子,都是一袭月白襕衫,谈笑间,皆是引经据典,往来间都是鸿儒书生。 在这里,就连才气都比别处要活跃。 只是…… 今日的白鹿书院,略显吵闹。 “什么?那个贱人凭什么能进书院?她莫不是觉得,这书院里的男人,都会被她的外表所蒙骗吧?” “呸,什么臭女表子,还在那装贞洁烈妇!迟早有一天,她会跟狗一样,求着让我娶她!” 这污言秽语实在太过恶心,书院中的一些学子也忍不住露出怒容来。 有一学子,面带不忿,刚欲开口,就被身旁的人拉住。 “你不要命了?那钟瑞可是参将之子,钟参将背后更是有阁老的影子。你若是因此与他对上,从今往后,仕途就断绝了大半!” 话音刚落,远处就走来一身长九尺,浑身肌肉虬结的男子。 他皱着眉头,声如洪钟,“钟瑞,你在这说什么浑话?” 钟瑞看了他一眼,眼神微缩。 方知有,明王亲卫,被明王特意举荐到白鹿书院中学习。 虽然学习情况不咋地,但确实是个关系硬,背景靠谱的官一代。 别人忌惮参将,但这家伙,可不在乎。 正想着,远处就有一道青衣如莲般的少女款款而来。 她面容清雅,但吐出来的话……却好似刀锋一般锋利。 “哟,可惜我来迟了一步。竟没听到钟公子的狂悖之语。” 说完,宋澜衣叹了口气,“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钟公子所说,书院里的学子皆会被我所迷惑?您的意思是,诸位师兄都只会以貌辨人?” “还是说,书院的各位老师,鱼目混珠,让明珠蒙尘的同时,却让一批鱼目混入学院?” 钟瑞的脸色有些难看。 纵然他是参将之子,但是……终究只是个参将啊! 他岂敢与这么多的学子甚至老师对着干? 他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这些学子脸上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难看。 你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出来,他们就不可避免地有点反感了。 这钟瑞……竟猖狂至此! 钟瑞胸腔快速起伏,恨声道,“女子不过是女子,只会逞口舌之利!我不与你这妇人一般见识!” 这话宋澜衣就不爱听了。 你他么的,打嘴仗就打嘴仗,你还攻击我性别。 你这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呢! 宋澜衣撸起袖子,顺手抄起书院前摆放的青铜大鼎。 只见她几个健步上前,体内才气自成循环,直直地朝钟瑞砸去。 钟瑞看到这一幕,心脏都险些吓停了。 疯子! 这个疯子! 他爹可是钟凌峰! 这贱婢安敢杀了他?! 不对啊!!她好像真的敢! 钟瑞心道不好,几乎用尽毕生吃奶的劲,连滚带爬地跑到另一边去。 只听到沉闷的“咚”声,那尊大鼎与他擦肩而过。 钟瑞来不及思考宋澜衣的神力,只是下意识地两股战战。 他从未想到,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还未等他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就听到风声阵阵。 一个拳头,直冲他面门而来。 砰! 钟瑞只觉得鼻尖一阵酸热,而后像是有什么黏腻的液体流下一样。 他摸了摸鼻尖,只看到一手鲜血。 而另一边,宋澜衣看到他这样,只觉得郁气消除了大半。 她凭借着堪比九品,近乎八品的身体素质,硬是压着钟瑞打得喘不过气来。 疾风骤雨一般的拳脚,快如利箭般的身影,几乎让钟瑞喘不过气来。 一旁的小厮更是急得满脸通红,“别打啦,你们别打啦!少爷身上的伤才刚好,禁不起再打了!” 宋澜衣一脚踩在钟瑞胸口,双手叉腰,脸颊因为运动,而透露着微微粉色。 她气道,“他身上的伤好了,我心上的伤还没好呢!钟瑞这厮先是强纳我为小妾,后又再三辱骂我,我若不出了这口气,于我道途有碍!” “这白鹿书院莫不是钟瑞他家开的不成?凭什么他想骂就骂,想恶心我就恶心我?” 宋澜衣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 王八蛋! 渣男! 她又踹了一脚钟瑞,这才道,“我是一介女子,但女子又如何?你钟瑞敢当着百花圣人的面,说任凭她再如何努力,哪怕身为圣人,也只不过是小小女子,将来注定要相夫教子,囿于后院之中吗?” “这等言论,何其荒谬!圣人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道为维持平衡,所以将公平视作运转的准则。纵然才气有不足,但大道三千,自有女子可走的路。天道尚且如此,你钟瑞哪来的胆子,说我不过是一介妇人?!” 说完,宋澜衣冷笑一声,“如你这般的蠢材,往前三百年,前无古人;往后三百年,后无来者。” “扑哧。”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笑出声。 紧接着,这些学子也顾不得钟瑞背后的参将府,纷纷掩袖低笑起来。 这个宋小姐,看似清雅脱俗,实则意外地接地气。 钟瑞骂他一句,她便有百句可以嘲讽、奚落、反驳对方。 宋澜衣将腿放下,朝其余的师兄师姐拱手行礼,欲要迈步进入白鹿书院内。 就在这时,钟瑞突然从地上坐起,顶着青紫一片的脸颊,阴着脸,“宋澜衣,论辩才,我或许不如你。但是……你莫要忘了,你父不过是千夫长,我父,才是正正经经的三品参将。” 第八章:这题……我熟啊! 钟瑞这是打不过、骂不过,准备叫老的出来帮忙了? 这套路,真老啊…… 但是……谁说她会按照老套路走? 宋澜衣挑了挑眉,转过身,从背后的书箧中取出一本书。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大乾文报》。 宋澜衣笑得含蓄矜持,“忘记告诉钟公子了,小女不才,正好登上了这一期的《大乾文报》。据王爷透露,上位还想给我修个道德牌坊呢。” 她两颊浮起一抹红晕,看起来腼腆而羞涩,“据说,修这个牌坊的目的,正是为了鼓励像我这样不屈从于强权的女子。这一切,多亏了钟公子~” “噗——” 一口鲜血逆涌而上,直接从钟瑞的嘴巴中喷出。 他倒下的那一刻,眼睛还死死盯着宋澜衣:“毒、毒妇——” 天杀的宋澜衣! 谁能把她给收了! 都说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圣人所言,果然不虚! 宋澜衣看着倒地的钟瑞,矜持地笑了笑。 不怪她哦。 她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做完这一切,她合上书箧,继续迈步朝白鹿学院深处走去。 就在她转身离开处,白鹿学院的门口,才鬼鬼祟祟地出现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只见他将面巾一摘,笑着咧开一嘴大白牙,“不愧是我宋瀚海的闺女,比那姓钟的王八羔子有种的多!” 一旁的两个下属,对视一眼,没吭声。 不知道为啥,他们就是觉得……宋夫长的闺女,一点也不像他这个莽夫能生出来的。 ---- 此时,白鹿书院内。 白鹿书院的大门口,有一尊日晷,可以根据太阳直射的投影,来判断时间。 当投影慢慢旋转,与日晷上的其中一条刻度重合时,书院内部传来一阵清音。 这清音绵远悠长,给人一种悦耳静心的感觉。 由于宋澜衣是上头有名的“女子”,所以待遇也不差,她刚好被分到甲班。 一进书屋,便听到朗朗读书声,少年声音清朗,偶尔还夹杂女子英气不失柔美的音色,让宋澜衣有一种梦回高中的感觉。 她低调地走进教室,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 不过多时,夫子便捧着一沓厚厚的纸张进来。 夫子国字脸,皮肤微黑,走路间龙行虎步,颇有一种军伍中人的气概。 他看似目光大略一扫,实则在看向宋澜衣的时候,目光微微停留。 他见宋澜衣初入学堂,没有先与周围人熟络关系,而是低头认真研习经义,不禁对她印象更好了些。 黑脸夫子微微咳嗽一声,等读书声渐歇,才道,“今日开课前,有两件事要讲。” “一则,上周的随堂经义已经批改好,其中甲等一名,乙等十三名。至于之下的,我便不多说了。” “只是我要再提醒你们一次,这里是白鹿书院,不是别的地方。这里是书院里最好的甲班,你不上进,你不努力,在外面,照样有大把大把的人,挤破脑袋,都想要进来!” 说完,他才气化丝线,将一张张印满成绩排名的分数条,分发到每个人手里。 宋澜衣见状,不禁心底惊呼:教练,这道题我熟啊! 这不就是高中考试的小分条吗? 成绩排名什么的……几乎瞬间让宋澜衣的DNA都开始跳动了。 咱虽然没进过高武世界的学院,但也是整个种花家,一千多万里人厮杀出来,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那部分人啊。 说学习,还是这种班级制、排名制的学习,立刻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黑脸夫子目光扫过下方的学院,着重在几个女学员间停留,似有所指道,“为何这么多圣人中,孔圣的名头最大?” “等你们学得儒家经义多了,自然就会明白。” “儒道,明本心,正礼仪,定三纲,论五常。圣人之道,就在这些随手可见的小事之中。” 等学生之中的议论渐渐平息,黑脸夫子又道,“当然,由于才气限制的问题,女子在儒道诗词上,天生不占优势。所以这里就要说到第二件事。” 底下的学生听得心痒难耐,却不敢多吭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夫子。 “我白鹿书院,之所以能遍布大乾王朝的每一个角落,其中之一是有圣人支持。二来,就是有山海镜在。” 山海镜? 宋澜衣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居于白鹿书院大门口上的那面铜镜。 其余的学子,在听到山海镜时,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山海镜内蕴含各道,根据你所选择的道,山海镜中会出现不同的考验。” “最重要的是……每当你通过考验后,山海镜就会给予不同的奖励。传闻,如果通过最后一关,天道将会奖励‘天赐箴言’。” 天赐箴言? 什么玩意? 夫子似乎看出众多学子的好心,但他只是捋了捋胡须,故意不说什么。 这也就导致一天的课讲完后,一众学子连饭都顾不得吃,急急忙忙就向山海镜所在之处走去。 还未走到神物跟前,宋澜衣就看见一张黄榜被裱在高处。 第一名:乙班,窦夕圆,过两关。 第二名:乙班,王增,过两关。 …… 余下上榜的人,几乎都是只过了一关。 宋澜衣看着第一的名字,倒是有些讶异。 朔北苦寒,少有女子,更少有送入书院的女子,能够在书院里,取得骄人成绩的,更是少数。 女子不能学习经义,而其它条道的东西……书院先生又不负责教。 除非像她一样开挂,否则只能自学。 她正想着,突然就见眼前的队伍往两边分拨开来。 人群缓缓退去,一位贴身玲珑软甲,手持一柄长枪,走路起来,发丝微微拂动,一幅英姿飒爽的女子,大步向她走来。 “你是宋澜衣?” 只见她挑眉问道。 宋澜衣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心中涌起一个猜想。 她笑了一声,也反问道,“你是窦夕圆?” 随后,两人皆笑了出来,异口同声道,“正是。” 窦夕圆见宋澜衣行事大方,不禁多了一些好感,她拦着宋澜衣肩膀,“走走走,师妹,今日我先带你去瞧瞧山海镜。” 说完,她还捏了捏宋澜衣的肩膀,边走边说,“师妹,你还是太清瘦了点。我平日在平安军当值,到时候给你送些蛮牛肉来。” “女孩子,就要圆润才好看。” 第九章:奖励——目光如炬 听着窦夕圆絮絮叨叨,宋澜衣心中有些好笑。 本来以为这人浓眉大眼的,像是个御姐,没想到内里居然是个老妈子。 她笑道,“蛮牛肉就不必了,多破费呐。” “呃……其实也可以不破费的……”窦夕圆有些不好意思。 “嗯?” “听说……师妹手上有一种药,可以快速止血生肌?” 宋澜衣一脸“愕然”,“师姐,你这不厚道啊,我以为你是看上我,没想居然是看上了我的药!” 窦夕圆正欲说什么,就听到宋澜衣道: “既然如此,我只能——接受啦。” 窦夕圆听这一番话,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七上八下的。 直到听到最后,她才长舒一口气,欣喜之下,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宋澜衣肩上,“好师妹,师姐果然没看错你!” “嗷——”宋澜衣感觉被拍的那部位,肌肤瞬间就红了。 她幽怨地看着窦夕圆,幽幽道,“师姐,我才九品。” 窦夕圆一时讪笑,“师姐是粗人,师妹莫怪,莫怪!” 嘴上那么说,窦夕圆心中不由得自语。 这个师妹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妙人啊。 那抬头嗔视时,略有些稚嫩的风情,连她这女子,都甘拜下风。 也不知宋瀚海那老匹夫,究竟是怎么生出这样的闺女来的。 同一时间内,宋澜衣也在打量着这面山海镜。 只见山海镜投射出一片虚影来,光线汇集在一起,最终投射在宋澜衣的身上。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形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一片广袤的草场,目力所及之处,隐约可以看见大片的葳蕤树木,山岭连绵起伏,隐约有虎啸鹿鸣声响起。 宋澜衣出于专业角度,一眼扫去,就看到了诸多可以药用的草木。 古怪的是,这里的草木,多是止血生肌之用,其次就是麻醉镇静的作用。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又因未雨绸缪之考虑,宋澜衣一路走走停停,搜集了不少药材。 等到走到半路中,她神情突然警觉起来,浑身肌肉紧绷。 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正在此时,宋澜衣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你欲走向前方,但此时却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好奇心使你不由自主地朝这气息的源头走去……” 宋澜衣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由自主朝左边草丛中走去。 她简直一脑袋问号。 这是强制触发剧情? 她逐渐靠近一处草丛,就听到有类似兽类的粗喘声。 与此同时,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她“被迫”掀开草丛一看,却发现这里堆积着妖蛮的尸体,草丛上,散落着累累白骨,不时还有泛着血红肌理的肉块。 而在另一边,有一头灰色毛皮的巨狼倒在地面,在他的腹部,有一处鲜血淋漓的豁洞,看上去极为骇人。 好在巨狼的胸部隐隐有所起伏,看起来还未死透。 这时,耳边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拨开草丛,发现一头命悬一线的狼妖,你拥有两个选择:” “一、秉持众生平等,大医精诚的理念,救治这头狼妖。” “二、你与这头狼妖无恩无怨,选择视若无睹,离开此地。” “此时,你选择……” 话音刚落,宋澜衣就冷笑着从背后掏出一把药锄,猛地砸向狼妖。 “我选择——钝角!” “……” 不知是不是宋澜衣的错觉,这耳旁的声音停了好久。 直到那狼妖被一锤子砸得断了气,这声音才响起。 “这狼妖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选择杀死他?” 宋澜衣听到这话后,反而笑了,“什么时候,杀妖蛮,也需要有冤有仇,才可以杀了?” 说着,她手中一指,指向那堆累累白骨。 只见宋澜衣走近白骨堆,抬手取出一根白骨。 “此骨一体两端,近侧端膨大,向两侧突出成为内侧踝与外侧髁。长度大约在十二寸左右。” “这一块骨头,是成年男子的胫骨。” “而根据胫骨上的咬痕,又可以与这头灰狼吻合。现在,您觉得,我是否该杀这狼妖?” “我不是极端排斥妖蛮的人,但是,我绝对无法接受……吃人的妖蛮。” 屁股决定立场,立场决定思维。 别说什么妖蛮吃人,是因为人也吃妖蛮。 宋澜衣作为人族,那就应该在人族的立场上讲话。 沉默了许久。 空间内突然传来无机质的声音,“完美通过第一关,额外奖励神通——目光如炬。” “目光如炬:大幅度提升洞察能力,可辨别妖蛮是否杀过人。妖蛮若是杀过人,则身体轮廓边缘,会出现淡淡红光。” 宋澜衣只觉得目中微微湿润,再睁开眼时,发觉整片天地仿佛都不一样了。 就连远处山峦上的一片草叶上的瓢虫,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宋澜衣下意识地回头看那头死去的狼妖。 果然,在狼妖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红光。 这是……好东西啊! ----- 外界。 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山海镜,但由于窦夕圆站在前方,他们愣是不敢动。 学院的甲乙班,是根据策论经义的分数高低来分的。 但绝不是靠实力来分的。 这个窦夕圆,进入平安军都七八年了,在白鹿书院里,几乎可以称作是一霸。 而且她能进白鹿书院,背后也有靠山在。 真把她惹急了,就算是钟瑞也得退后三尺避让。 正在这时,黄榜突然无风而动。 底下的学子纷纷惊呼,“出字了,出字了。” 钟瑞站在一边,脸色狰狞难看。 他倒要看看,宋澜衣这毒妇能取得什么成绩! 正巧,人群中一道惊呼声传来。 “啊?!” 钟瑞脸色一喜,欲转过头,“我就说,她一介妇人……” 话迸到嘴边,钟瑞脸上喜色一凝,紧紧盯着黄榜上……最高处的一排字! 第一名,甲班,宋澜衣,过一关。 宋澜衣……第一名? 钟瑞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倏地,他将目光放在末尾的三个字——“过一关”。 他一个激灵,“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宋澜衣只通过了一关,排名怎么会在最上方?” 钟瑞原以为,当他说出这样的话后,白鹿学院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怀疑宋澜衣。 孰料他们都扭过头来,以一种奇异怜悯的目光看向钟瑞。 窦夕圆更是不惯着钟瑞,直接冷笑道,“钟瑞,你莫不是天天斗鸡走狗,都忘了山海镜排名的规则?” 钟瑞一愣,“什么?” “山海镜的黄榜排名,是根据每关具体分数之和来拟定的。宋师妹仅仅过了一关,就能夺得榜首,这只能说明,她在处理第一关的时候,所用方法极其完美。” 钟瑞:“……” 他只觉得脸上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好在众人都关注着黄榜上的动静,倒没有过多关注钟瑞。 第十章:这究竟是什么虎狼之词? 山海镜内部。 宋澜衣身处在一处纯白空间内。 空间内,悬浮着一张张草药的图片。 宋澜衣根据耳边声音提出的要求,需要在三息之内,找到对应草药的相生相克之物。 若非有之前十几年的记忆底子,以及这段时间空间里学习的记忆在,宋澜衣还真不可能撑到现在。 只是在这浩如烟海的草药图片中,她稍一迟疑,就宣告失败。 宋澜衣看着空间内大大的分数——“五十五”。 这一瞬间,她愣了愣,随后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什么? 满分一百,她居然才五十五? 可恶! 她果然还是太嫩了点吗? 立在原地反思了片刻,宋澜衣收起脸上的表情,长长吐出一口气,神色又归于平静。 “今日是我学艺不精,满分一百,我居然连合格都没有,实在可耻。过些日子,我定当再来一试。” 说完,她转身就下线了。 只是当她走后,不过片刻,虚空中传来一阵疑惑的声音。 “她是不是不知道……满分是七十分?还有,这奖励……该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空间内又传来阵阵闷笑声。 接着,一道女声响起,“她不是准备再来一试吗?若是下次成绩更好,再换个新神通给她。” ---- 外界。 宋澜衣再度出现在黄榜前。 窦夕圆笑眯眯地揽着她肩膀,“师妹,感觉如何啊?” 宋澜衣轻叹一口气,神色诚恳真挚,“我学艺不精,倒是为众师兄师姐丢脸了。不过越是屡战屡败,越要愈战愈勇。” 窦夕圆:??? 众多师兄师姐:??? 这究竟是什么虎狼之词?! 妹子,你都拿了榜首了,这还叫丢脸? 那他们这些人究竟算什么? 若非宋澜衣的表情太诚恳,他们还以为这小师妹是在奚落他们。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禁看向那张无风飘拂的黄榜,心绪复杂难言。 宋澜衣只觉得周围气氛有些奇怪,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那张黄榜。 她下意识地从最底下寻找自己的排名,结果越看越疑惑。 好歹她也通过了一关,虽然成绩不理想,但怎么还没被挂在榜单上呢? 结果抬起头,不经意地一瞥。 好嘛。 在榜首。 宋澜衣终于知道为什么气氛那么诡异了。 她看着这些师兄师姐,讪讪一笑,“师兄,师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倘若我刚刚说得话,是无心之失呢?” 众学子怒道:“滚呐!” 哼。 被打击到了。 宋澜衣干咳两声,权当无事发生,“既然如此,师妹我就先行一步。诸位师兄师姐,明日见。” 她挥一挥衣袖,小跑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下一秒,窦夕圆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跟上宋澜衣,“师妹,莫要忘了止血粉和生肌丸!” 此时,夕阳渐沉。 将家中常备的止血粉和生肌丹交与窦夕圆后,宋澜衣才算舒了口气。 宋瀚海今夜有要事在身,故而家中只有仆役和宋澜衣。 好在这种事情时常有发生,众人倒也习以为常。 是故宋澜衣吃完饭后,温习了一会今日所学的经义,洗香香之后,就躺在床上。 不过几秒,几乎是沾上枕头,就传来平缓悠长的呼吸声。 正巧这时候,宋瀚海正披星戴月地赶回家中。 他站在门口,站在门口侧耳细听。 不多时,他的眼中就隐有水雾弥漫。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愣是通红着双眼,“我家乖女一看就是去学堂受累了。平时这个点,她还在看书,结果现在却沾上枕头就睡……” 管家有些无奈。 他早就知道小姐今天去学院,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他斟酌片刻,故意道,“那老爷,要不……不让小姐去那书院上了?” 话落,宋瀚海却一吸鼻子,恶狠狠地说,“上!必须上!如今这大乾王朝,看似是太平年景,但是谁知道这太平年景能维持多久?” “若真有乱世到来,那时候,同室操戈、兄弟阋墙的事情数不胜数,疆域之外,更有妖蛮生啖人肉,我怕……我护不住她。就像这次参将之子的事情一样……” “我欲做溺爱她的父亲,但是这狗日的世道——不允许我这么做!” 说完,宋瀚海就红着眼眶,转身离开。 管家见状,连忙跟上去,急道,“老爷,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宋瀚海闷声,“练武!” ----- 梦境空间。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澜衣总觉得,她在梦境空间中学习的效率极高。 她本身记性就极好,在空间的加持下,这些语句晦涩的经文药典,往往浏览两遍,便可铭记于心。 然而愈是如此,她非但没有得意忘形,反而更加谨慎勤奋。 她,宋澜衣,学习全靠努力,从不开挂! 梦境空间,启动! 另一厢。 药圣感应到空间的召唤,找了一处安全的地方,慢悠悠闭上眼。 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习惯了在夜间梦境中,给那位小弟子补课的生活。 说实话,刚开始可能还有点不情愿,毕竟他是被迫抓去的壮丁。 故而一开始教的时候,他也是半敷衍的状态。 但是教着教着,他就发现,这小弟子悟性高,记性好,加上小弟子嘴甜,每次喊人都是一口一个“老师”。 天长日久下来,倒是多了些真心。 今日,他就准备拿出一些真本事,带小弟子好好看看药道的本事。 药道? 那可不仅仅只有制药! 第十一章:老师,我要学这个! 正当药圣准备今日好好露一手的时候,他刚推门进去,就听到哗哗的翻书声。 药圣眼皮子一跳,推门的动作下意识地轻了一点。 他悄悄进入房中,就看见宋澜衣快速翻动手中的书页,几乎是两三息就看完一页,每看完三五页,她还会依照次序,一个个将书本上的内容默写下来。 药圣还注意了一下,发觉宋澜衣默写的内容,居然和之前书页上的内容……一一对应! 如果做到这点的是三品以上的大儒乃至圣人,药圣只觉得这是应该的。 可是宋澜衣是什么人? 她不过堪堪迈入修行境界,她就能做到这般程度! 药圣捋了捋胡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淡定,淡定。 他可是圣人,什么天才没见过? 哪怕这个天才……在天才中也算罕见,他也不应该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可是圣人……可是他么的!他在九品境的时候,也不能轻易做到……背书如吃饭喝水一般容易! “咦,老师,你站在那里干嘛?” 药圣的目光太炽热,让宋澜衣都忍不住出言问道。 药圣干咳了几声,似是无意走到宋澜衣的桌前,翻了翻她的笔记,淡淡道,“天资尚可,但还须努力。修行一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宋澜衣肃容,愈发谦逊起来。 这是个高武世界,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奇遇,她的记性放在前世或许算是不错,但是在这个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世界……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毕竟……世界那么大,总会有天才的。 她点点头,认真道,“老师放心,学生知晓勤能补拙,笨鸟先飞的道理。” 药圣好悬一口气没提上来。 要不是宋澜衣的神情太过真诚,他甚至在怀疑……宋澜衣是在反讽他。 不行! 他要找回作为老师的尊严! 药圣整了整神色,换上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澜衣,你之前得到的三个术法,可学会了?” 这三个术法,就是《黄帝内经》中自带的。 “三个术法中,妙手回春与悬壶济世,我略有心得,但是剩下的那个术法,我还需要再研究研究。” 药圣微微点头,“不错,这三个术法,实际上,只是药道的入门术法。今日,我便正式同你介绍一下药道。” “药道分为三派,其中之一为岐黄派,可研制丸药。” “其二,则为济世派,多用术法,救死扶伤。” 这个宋澜衣懂,就是奶妈嘛! 她有些好奇,“老师,那第三个是什么?” 药圣神秘一笑,“第三,也就是我主修的派系,掌控派。” 掌控派? 宋澜衣有些不解,但还是耐心地听下去。 “掌控派,修行的人极少,往往需要一定天资。因为若是想要把这一门派修到极致,那么往往需要涉猎济世派、岐黄派的知识。” “澜衣,我问你,药道的立身之本在何处?” 立身之本? 宋澜衣思考片刻,开口道,“是草木?” 药圣捋须而笑,“不错。无论是岐黄派还是济世派,都离不开草药的作用。” “然而,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曾走遍天下,见过能吞噬一个小世界的银星花,亦见过能够绞杀异兽的奇特藤蔓。” “旁的不说,就说圣人殿中,就有一位圣人,他的本体乃是千言神树。此树天生地长,只要生长至完全态,就是一品的境界。” 宋澜衣点点头。 她懂,异兽流嘛。 这些家伙在血脉加持之下,总要比人族猛一点的。 但是按照正常套路,这种异兽异植在某方面,也有着一定的桎梏。 不过…… 宋澜衣琢磨着药圣话里的意思,眼神逐渐明亮起来。 她直直地看向药圣,眼睛亮晶晶的,“老师,掌控派,就是掌控异植吗?” 药圣满意地看到小弟子惊喜的模样,笑着点点头。 他的语气中带着蛊惑,“你所掌控的异植,除却它先天的神通外,你还可以根据对药道的了解,为其疗伤辅助,甚至研究出药液,帮助异植更好地开发身体潜力。” “等你到高境界后,你甚至还可以与异植合二为一……” 宋澜衣听完这一些介绍,差点高呼“教练,我要学这个!”。 但是有前世的经历在,她让自己恢复冷静后,沉吟道,“老师,有潜力的异植不好找吧?” 药圣点头,直言不讳,“是。” “那研究出的药液,恐怕价值也不菲吧?” “对。” “与异植合二为一,应该是后期的事情吧?” “没错。” 药圣说完,还是笑眯眯地看向宋澜衣,“那么,你要学什么派呢?” 宋澜衣看着他,也笑了。 “我要学掌控派。归根结底,我还是不放心,将自己的生命交付在别人手上。” 救人可以,但是只有救人的能力……肯定是万万不行的。 药圣听完后,长笑了三声,心中对自己这个弟子愈发看重。 或许有天资的徒弟有很多,但是既有天资,又能与他三观相契合的徒弟,却是少之又少。 他高兴之余,不免提点一下宋澜衣,“我也不知你在何处,若是在南边的烟瘴林子里,异植倒是有些。唔……或者你可以去白鹿书院试试。” “白鹿书院?” “对,眼下时局变幻,白鹿书院的山海镜应该已经开放了。据说,山海镜中的奖励,出现过异植。” 这不巧了。 这还真是——正瞌睡,就来了个枕头。 宋澜衣扫了一眼已经复习过半的《药经》,只觉得不够保险。 想要获得潜力高的异植,那就必须在山海镜取得完美的成绩。 内卷计划,现在开始! 第十二章:因为这城……也是会破的啊 早晨寅时。 由于近日来,边疆妖蛮动乱不断,平安军在定远城的城墙上,日夜戒备。 宋瀚海披上冰冷的甲胄,早早到军营中点卯操练。 天色还一片漆黑的时候,宋澜衣已经起床洗漱完毕。 她披上一件外套,坐于书案前,回想夜间药圣传授她的话。 【世间大道迥异,但殊途同归。所谓道,就建立在才气的基础上。吟诵经义,誊抄经典,均可获得才气。】 【但是说起来,积累才气最快的方式,就是——登上文报。大乾文报,遍布各个疆域,越多的人阅读你的文章,越多人认可你的诗词理念,那么你所获得的才气越多。】 是故,在之前,宋澜衣根本没有修行,但却因为登上文报,却获得了大量才气,一举突破九品境界。 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这个时代似乎是一个架空的时代。 在大乾王朝之前,还有夏、商、周三代王朝。 但是前世记录中的秦汉、三国、五胡十六国等等,都没有出现。 剧本给的设定……似乎就是文抄公的路线。 但是宋澜衣扪心自问,她不是圣母,如果利益不受损,她当然可以做个潇洒的文抄公。 但是……这是个仙武世界。 鬼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大因果线,她强借了他人诗词,会不会承担什么因果。 宋澜衣的指尖轻轻敲打在桌面。 抄? 当然要抄! 这是目前作为穿越者的优势。 大不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又或者一刀下去,头上顶个碗大的疤。 生死看淡,不服就是干! 但是……得换个方式抄。 此事,还需多加琢磨。 思虑片刻后,宋澜衣缓缓提起笔。 “医学常识防治手册——传染病篇。” “传染病是一大疾病的总称,具有传染性,并且在符合条件下或许会造成流行性疾病。” “根据传染途径,可分为以下几类:” “一、肠道传染病:霍乱、痢疾、伤寒……” “二、呼吸道传染病:白喉、风疹……” “……” “具体防治措施:……” 这种知识,或许在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但是在这个各家各派,敝帚自珍的时代,知识往往是最宝贵的。 这些看似简单的预防措施,有时候在不禁意间,甚至可以拯救一条生命。 埋头奋笔疾书间,白纸上的字体都出现点点金斑,看上去神异非常。 宋澜衣则是全身心投入到誊抄中,也正是这种状态,让她体内的才气,以更快的方式增加起来。 如果说九品境的才气总和,是一个小水潭,那么现在这个小水潭,已经被填满了四分之一。 大约辰时,按照往常这个点,应该是吃早膳的时辰。 但偏偏却在这时候,远方城门方向,传来沉闷的鸣鼓声。 边塞城内,非大事不可鸣鼓。 如今正值秋冬之际,定远城内鸣鼓声响,则必有妖蛮叩关。 宋澜衣神色一肃,顿时放下笔,披上斗篷,脚下轻点,身若鸿羽,轻飘飘几下,便掠出几丈的距离。 也是在这时刻,管家匆匆跑来,刚要说话,只觉得眼前有一股劲风刮过。 随后,他眼前就不见宋澜衣的踪影。 他看着远处宋澜衣的背影,面色复杂,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小姐……终究还是长大了啊。 当宋澜衣来到医馆的时候,这里已经布满的伤病。 医馆处在外城,方便将士在这里接受治疗。 这里满地的断臂残肢,胸口上扎个箭支之类的伤势,甚至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了。 好在医馆内有大量的止血粉和生肌丹,这让许多大医师减少处理小伤的时间,转而去处理情况较为复杂的伤势。 宋澜衣见状,当机立断,运转才气,清喝一声,“悬壶济世。” 一道盈盈绿光,似湖水波纹一般,化作涟漪,向外荡漾开去。 凡是医者,在绿光照耀的范围内,只觉得耳聪目明,就连使出的治疗术法,效果也比往常要强。 除却医者外,就连一部分伤患也有些惊奇。 当那绿光拂过的时候,他们只觉得原本疼痛难忍的伤口,突然涌出一股清凉的感觉。 虽然伤势没有痊愈……但是这术法也足够惊人了! 这道术法,不仅有增益的作用,同时,还拥有镇静止疼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宋澜衣的修为仅仅只是九品,居然就能起到那么显著的效果! 做完这一切,宋澜衣直接挽起袖子,投入到救人的事业中。 她单膝跪在一名中年甲士身边,闷声拿出袖子中的止血粉。 中年甲士的腹部有一个巨大的豁洞,血肉模糊间,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肠子。 饶是如此,他愣是没有喊过一句疼。 许是觉得疼痛难忍,他说起了往事。 他微笑地看着宋澜衣,似是叹息,似是怀念,“曾经,我也有一个女儿。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和你一般大了。” 宋澜衣静静地听着,手上抹药扎针的动作不停。 “那年南方兵乱大灾,我携妻儿,北上来到定远城。” “朔北荒凉苦寒,但是好在,只要入伍,总有妻女一口饭吃。我没读过书,说得难听些,就是读书人口中的匹夫。” “我这个匹夫啊,不懂得家国大义,我只知道,我要活下去。要让妻子、女儿,随我一同活下去。” “可惜,我女儿还是去上京了。” “去上京了?”宋澜衣不免多问了一句。 “按照我们家乡的习俗,走了的人……是不能多说的。至亲之人,在头三年,甚至不能祭拜。” “可是……我多想,多想……她,是真的去上京享福了。” 宋澜衣低了低头,用垂落的发丝,遮住有些湿润的眼眶。 当伤口都处理完毕时,她调动才气,低喝了一声,“妙手回春。” 中年甲士只觉得腹部有一股暖流升起,紧接着,还有肌肤上暴露的伤口,一点一点地愈合起来。 当宋澜衣转过头后,身后突然传来甲士的声音。 “你知道,她为什么走了吗?” 宋澜衣脚步微顿。 “因为这朔北的城……也是会破的啊……” 第十三章:群奶术! 朔北的城……也是会破的啊…… 这一句话,在宋澜衣耳边炸响。 她深呼吸了几次,勉强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继续给下一位伤患处理伤势。 由于她处理伤口,又快又准,再加上术法与药粉的双重作用下,医馆内的伤患,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起来。 这些在伍老兵,在伤口愈合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提着刀剑,再度登上定远城的城门。 医馆的主人发觉这件事后,略一观察,就发现了宋澜衣与其他人的不同。 她观宋澜衣的修为,也不过九品,但治疗某些特定伤势的时候,她所能取得的效果,甚至比得上七品医师。 不过她也没打扰宋澜衣,而是有意无意,将一些外伤伤患,安排在宋澜衣旁边。 这样一来,宋澜衣感觉不对劲了。 怎么越治疗,伤患越多了? 好吧,是时候给他们露一手了。 群体治疗法! 她唰唰从药箱中取出白纸和毛笔。 只是此时性命攸关,也容不得再细细研磨了。 她干脆从地面,蘸取了一点尚未干涸的血迹。 随后,就龙飞凤舞一般,在白纸上,行云流水写下一行字—— 《神农本草经》 既然秦汉未出,没有华佗、扁鹊、张仲景…… 那么就祭出《神农本草经》吧! “儒者不必以医名。而知医之理,则莫过于儒者。” “世之言医者,必首推神农……” 凡是宋澜衣笔尖所到之处,落笔无丝毫凝滞之感。 仿佛整篇《神农本草经》,已经深深镌刻入她的脑海中一般。 她这些日子以来,对于药道的理解,此刻一一化作笔下的墨痕。 墨痕糅合才气,竟在地面开出了朵朵墨荷,一时之间,整个医馆门口,药香四溢。 那些身患重伤者,本已到了意识涣散的边缘,此刻闻到药香,却突然感觉身上的疼痛在减退,甚至肌肤上的伤势都在缓缓愈合。 这种愈合速度,虽然比不上针对性的治疗,但是……关键得看效率啊! 治疗一个人的伤势,就算动作再快,那也是一个一个进行治疗。 可是现在……同一时间内,墨莲生长范围内的数十人,都可以接收到治疗! 此时,医馆打杂的小厮早已看呆。 他压声朝医馆里叫了一声,“馆主,馆主!你快出来看!外面有异象!” 许是“异象”二字,打动了馆主。 只见一名肌肤莹润如玉,眉目顾盼生辉的美妇掀开帘子。 她先是向外一看,而后看到满地的墨荷,眸光似有精光闪过。 这偏远的定远城,竟还有医道的好苗子?! 仅仅只是誊抄《神农本草经》,就可以化出最简单的异象——笔落墨荷! 这种异象,无关境界,仅仅只是因为对于这本经义的理解感悟。 这名少女能以九品之境,化出异象,只能说明她在药道一脉,颇有悟性。 她低声朝小厮道,“记下她的名字。” 随后,她又深深地看了眼宋澜衣,这才转身进入医馆内。 医馆靠近城墙,时至正午时分,听闻城墙上退下来的老兵所说,前线战况愈发凶险。 此次妖蛮来势汹汹,颇有破釜沉舟的势头。 到了现在为止,就连明王殿下都驻守在城墙上方,亲自与敌军妖蛮统帅对峙。 或许,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悲哀。 身为人族强者,只能作为震慑武器,与敌军强者对峙,而无法真正参与到战争中。 等到月色渐起,宋澜衣的青色袄裙上,沾满了深深浅浅的血迹。 她随意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端着饭盒,与周边的伤患一同进食。 这是她今天的第一餐。 在大量的体力劳动下,她早就饥肠辘辘,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无非是因为心中的医者信念,以及体内的才气支撑罢了。 周围的伤患有男有女,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就是他们的年龄,几乎都比宋澜衣大一轮。 见她头几乎埋到饭盒里去,明明只是干巴巴的菜色,却愣是吃得津津有味,周围的伤患都不是滋味。 “小宋大夫,过来同我一起吃吧。我这里还有红烧肉。” “是啊,小宋大夫,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吃口肉,没啥!” 红烧肉? 医馆发的饭食里,可没有红烧肉! 她咽了口唾沫,义正言辞道,“我是医者,你们是病号。我怎么能吃病号的伙食呢?” 此话一出,周围的伤患肃然起敬。 小宋大夫年纪轻轻,却已有医者仁心。 只见她扒完饭,就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小憩。 孰料还未等她阖上眼,城门外就出现一阵蹩脚的人语: “里面的人族,束手就擒吧!你真以为我妖族蠢笨不堪吗?此次大军南下,我们已经截断了你们所有的通讯渠道,粮草已断,你们就算再怎么抵抗,也只能是负隅顽抗。” 听到前面,宋澜衣还有点想笑的感觉。 只是听到粮草断绝,她就笑不出来了。 定远城处于朔北,土地贫瘠,且又军户甚多,不善耕种,城内物资虽然有储存,但是想要和妖蛮打长久战,显然是不够的。 她看着周围略有些躁动的人群,抿了抿唇,不自觉地站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城墙。 正当此时,医馆内传来柔和的呼喊声,“宋姑娘,馆主想要见你一面。” 馆主? 宋澜衣根据过去的经验,知晓这个医馆的馆主,可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就连老爹宋瀚海,言辞中提到这位馆主时,也大有推崇敬佩之意。 宋澜衣拍了拍袄裙,应了一声,“来了。” 掀开帘子,就可以看到,在医馆内的伤患,身份要比外面的士卒高得多。 同样,他们受到的伤势也更为复杂难缠。 大致扫了一眼,宋澜衣就抬头向正前方看去。 第一眼,她就被坐在堂上,通身气度不凡的雍容女子所吸引。 女子冲她微微一笑,“宋姑娘莫要拘束,我是医馆的馆主,你可以称我顾馆主。至于身边这位……” 她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这位是明王府上的公孙先生。” 宋澜衣一愣,联想到自己身上的经历,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第十四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宋澜衣躬身一揖,“公孙先生。” 公孙玑见宋澜衣虽身为千夫长之女,然而却无骄矜之意,心中好感顿生,言谈也不由得和悦了些。 “宋……宋姑娘,暂且这么称呼你吧。你可听到了妖蛮在城外的叫阵声?” 宋澜衣心下了然,面上依旧淡定,“听到了。” 公孙玑捋了捋一小撮胡须,笑呵呵道,“不知宋姑娘对此……有何看法?” 宋澜衣笑了,声音平淡,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妖蛮以计截断粮草,此事尚未知晓真假。但是……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哦?”公孙玑眼中有精光闪过,“此话何解?” “妖蛮此番南下,正值秋冬之际,其目的,无非是为了过冬粮草。妖蛮抛却辎重,根据其行进速度来看,所带粮草,也不过够两三日的口粮。” 宋澜衣谈起此事,忍不住侃侃而谈。 既然要展现自身的价值,那么她就要尽力做到最好。 “然而这只是最乐观的估计。我能想到,那么妖蛮一方,也不全都是傻子。人族有兵法,有诡道十二计,可以混淆视听,妖蛮必然也有相应的计策。” 说到最后,宋澜衣的神色沉凝起来,“此战,必是险战!恶战!” 公孙玑却皱起眉头,“可若是如此,话题不还是转圜回来了吗?” 宋澜衣却笑,“依我之见,可以以我最开始的说辞,安抚军心,调动气势。只因……两军狭路相逢,勇者胜!” “好!”公孙玑眼神倏地一亮,脸部涌上一抹潮红,“好一个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不顾伤势,猛地坐直身体,直直地看向宋澜衣,“宋澜衣,你可愿上城门去叫阵?先前我只觉得你凭借辩才,登上文报过,想必一定口齿伶俐。” “如今想来,竟是我小看你了。这样,你且说,你想要什么。只要事成,就算挖空王府的库房,我也能帮你找到你想要的。” 宋澜衣小心地觑了眼这个公孙先生,心里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看来这个公孙先生,也是明王帐下的滚刀肉啊。 宋澜衣斟酌片刻,试探道,“先生,我想要一株异植。” “异植?”公孙先生面露沉吟之色。 这东西他倒是听过,只是棘手的是,宋澜衣一看就是身负机缘传承的人,所想要的异植,必然不是凡品。 倒是一旁的顾馆主出声:“我倒有一株异植,只是颇为凶戾邪异,乃是当年山海镜中所得。就看你要不要了。” 说完,她拿出一粒种子。 只见这枚种子,大小形状如同蚕豆一般,只是通体血红,比鲜血的颜色,还要再压抑深沉三分,虽未萌芽,已有凶煞之感。 宋澜衣听到“山海镜”这三个字,眉梢微动。 顾馆主见宋澜衣不吭声,似是在思考,笑眯眯地伸出手,将种子放在宋澜衣的手心。 “我行医道,甚少杀生,与这株异植不合。但是我能看出,你虽有救死扶伤的手段,但所行之事,并不拘泥于医道。” “再者,此异植虽然凶厉,但我早已用才气封印。等你修为渐强,便可以逐渐解开封印。” 说到最后,顾馆主冲宋澜衣眨了眨眼,俏皮道,“拿着吧,不要白不要。明王这小家伙都穷得快当裤子了,你从他那……捞不到什么好处。” 一旁的公孙先生,听到最后,不自在地咳嗽两声,微微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宋澜衣懵逼了。 好啊,搞战术的心都脏! 怪不得说要翻遍明王的库房……原来是因为,明王的库房里,真没啥东西! 不过宋澜衣也没啥好委屈的。 管她过程如何,反正她已经捞到好处了。 既然如此,就应该干活了。 她心中打好腹稿,冲公孙先生一笑,“先生,我准备好了。” 公孙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 说罢,他犹豫片刻,还是多言了一句,“若是心中迟疑,趁现在未上城墙,还可退去。此役……有生命之危!” 宋澜衣闻之,展颜道,“若说不紧张,那一定是假的。只是,人在城在;城破人亡!无他,唯向死而生罢了!” 公孙玑罕见地浮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好。若是此役大胜,前路……还有大机缘!” 宋澜衣嘴角微微抽搐。 她觉得,这些谋士,画饼倒是一套一套的。 此时,城外的叫阵声还在不断响起,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公孙玑侧耳听了几句,脸色微沉,不顾身上的伤口,带着宋澜衣就往城墙上走。 甚至他嫌弃宋澜衣速度太慢,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口中吟诵一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疾!” 宋澜衣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风声阵阵。 再放眼望去,只见在朔北凄冷的月色之下,高耸而古朴的城墙上,仍有尚未干涸的血迹。 就连空气中,都隐隐有一股蛮荒凶戾的气息在弥漫。 城门口百丈之外,有一只金斑巨蟒,嘶嘶吐信,盘亘在地面,阴冷道,“人族,何必继续僵持呢?就连你人族兵法中,也曾说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如今你们定远城的粮草被截断,想来要不了多久,城内的粮食就会耗空。易子相食,烹人啖肉,这难道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吗?” 听到这话,公孙玑的眼眸中有冷色闪过。 他握紧宋澜衣的手腕,认真道,“我就在你身后,今夜,若非我死,妖蛮,动你不得。” 宋澜衣深吸一口气,缓缓踏出一步,立于城墙之上。 她的长发被冠起,面容肃穆,一身青衣,衣袍上血迹斑驳。 但就是这样,在今夜的月色下,反而多了一种神圣不可侵犯之感。 寂静中,一声清朗的少女声响,如惊雷一般炸响: “化外蛮夷,安敢妄谈人族兵法?” “兵法有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然,人族有圣言:狭路相逢,勇者胜!” “人族亦有圣言: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人族更有圣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十五章:公孙玑出手——上善若水! 百丈之外的金斑巨蟒,在月色下,身躯泛起一层深邃的红光。 他微微眯起眼,化作人身,看向城墙上的宁瑶,冷笑一声,“无知小儿,以为学会几句搬弄人心的话语,便可激励人心吗?” “你可知,粮草不足,你们纵然士气再胜,也只能活活饿死。没有粮草,你拿什么打赢这战役?!” 金斑巨蟒话音落下,看着宋澜衣,本以为这面容尚待稚嫩的少女,会露出气急败坏的神色。 事实上,不止是他,就连他身后的那些妖蛮大军,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宋澜衣却站在城墙上,以一种喜怒莫测,甚至高高在上的态度,轻蔑地睨了他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宋澜衣的那种从上而下的轻视。 果然,下一瞬,宋澜衣就似笑非笑地开口了。 “你等妖蛮,既知人族有兵法,难道就不知道,狡兔三窟这个道理?定远城乃人族边境大城,你怎么就确定,定远城真的就明面上的粮草储备呢?” 站在宋澜衣身后的公孙玑,眼神一凝,不由得多看了宋澜衣几眼。 这家伙……是真推测出来了……还是说,在恫吓妖蛮大军? 只是还不待他多想,下一瞬,宋澜衣的话再度响起。 “更何况……就算我们粮草不足,你们妖蛮的粮草就一定充足吗?你等作为急行军,一路南下,又能储藏多少粮草?” “我平安军内部,尚且可以屯田产粮,那你们呢?在哪种?在这茫茫飞雪的塞外吗?” 如果说先前那句“狡兔三窟”,是身体上的打击。 那么这后面一句,可以说是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打击。 他们有带够粮草吗? 也许后方军帐中的妖王知晓,但是金斑巨蟒可不知道。 他只不过是有几分辩才,所以被委派来阵前叫阵的妖族罢了。 其余的,他一概不知。 就连先前那些话,还是后方妖王教他说得。 他想要反驳宋澜衣,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他发现,宋澜衣这话……真他么的有道理! 后方。 妖蛮军帐中。 一尊背后生出三条青色狐尾的男子微微眯起眼,不咸不淡地骂了一句,“蠢货。” 他的语气虽平静,只是胸口微微的起伏,还是证明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怒意之下,他顺手拿起火炉边的烙铁。 只见他举起烧得通红的烙铁,朝笼中骨瘦嶙峋,形似白虎的异兽压去。 滚烫的烙铁,印刻在笼中白虎头顶的“王”字。 只听得“滋啦”的声音响起,袅袅白烟升腾而起,瘦弱的白虎靠在牢笼的栏杆上,目光死寂,只有触碰烙铁的那一刻,她的身体才麻木地颤动一下。 许是她的反应太过平淡,就连狐尾男子都觉得无趣。 他冷喝一声,“废物。” 不知是骂眼前这白虎异兽,还是城门口的叫阵者。 他将烙铁一扔,掀开军帐,眉心一朵青焰微微闪烁。 只见狐尾男子腾空而起,背后青尾暴涨,三条狐尾如同滔天孽焰,凭空而起,夺走了夜色中天地间所有的色彩,横跨虚空,直冲城墙上的宋澜衣。 正在这时,一直静静立于宋澜衣身后,如同隐形人一般的公孙玑,却突然冷哼一声。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 宋澜衣知晓,这乃是李圣所著的《道德经》之言。 所谓的李圣,就是民间口口相传的老子。 伴随着公孙玑快速而冷静的吟诵,周围的空气顿时湿润起来。 紧接着,一道天河无垠之水,自天穹上方,如同一条银光斑驳的瀑流滔滔而下。 瀑流如同一堵墙,将狐尾男子的青焰挡得严严实实,甚至当青焰被天河水尽数熄灭后,那道瀑流,依然如同一张幕布,屹立在天地之间。 只这一点,高下已分。 公孙玑缓缓从宋澜衣背后走出,嗤笑一声,“对一九品境下手,青狐王,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原来他叫青狐王…… 宋澜衣默默把这个名字记在小本本上。 丫的,总有一天要砍了你的尾巴。 青狐王却没有理会公孙玑,甚至他都未正眼瞧公孙玑与宋澜衣二人。 他把玩着手中的青焰,淡声道,“平安军无人了吗?竟让一小儿登上城墙叫阵。” 公孙玑眼中的冷意更浓,正在心中思忖反驳的话语,一旁的宋澜衣就笑了。 “我当然是小卒子,只是您贵为妖王,又为何要因我这小卒子出面呢?” 此话讥讽之意太浓,几乎是指着青狐王的鼻子在骂。 你说我垃圾,好啊,我就是垃圾。 可是你不是能耐吗? 你这么能耐,干嘛还火急火燎地出来,想要杀了我这个垃圾? 这样看来,这所谓的青狐王,也不过如此嘛。 一旁的公孙玑简直是服了。 他觉得,以后两军对决前叫阵,让宋澜衣来做这事,太合适不过了。 胆大、心细、毒舌、脸皮厚,再加上思维灵活,妖王来了,也能被气得吐血三尺。 北面的城墙上。 这里是妖蛮主攻的方位。 原本经过白天一整日的鏖战,再加上夜晚妖蛮的叫阵,此时的士气隐隐有所低落。 只是此刻,当他们听到宋澜衣的垃圾话后,士气竟然隐隐有上升凝聚的趋势。 是啊,我们也许粮草不足,难道妖蛮的粮草就充裕了吗? 他们若是粮草充裕,又何必南下一路抢掠粮草? 尤其是听到宋澜衣不过是九品境的修为,但却有着直面异族,叫板妖王的勇气。 虽然月色凄清,风雪飒飒,但在此时此刻,驻守于城墙上的将士,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浩然热血在逐渐升腾,直至充盈胸口。 宋瀚海站在城墙上,身披甲胄,手挽长刀,没有往日那种大大咧咧之感。 此时的他,有一种历经沙场,千锤百炼之后的肃杀之感。 在城墙之上,甚至还有穿着白鹿书院长袍的学子,他们一个个面容稚嫩,但在此刻,却多了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坚毅之感。 远方,青狐王的声音再次传来,“何必再负隅顽抗?说实话,大乾的生死,与你又有何关系?朝代的兴亡,不过是历史的尘烟滚滚而过。” “哪怕朝代更迭,但于你们这些底层的军户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吗?” 第十六章: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听到这话,宋澜衣只是冷笑一声,“妖蛮到底只是妖蛮。殊不知,人之所以为人,乃是因为,除了五谷杂粮外,还有一种信念。” “这种信念,可以小至守护所爱之人,也可以大至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你若问我为何站在此处,我只能告诉你——” “因为我所站着的地,是大乾的地;我所顶得天,是大乾的天!” 话音刚落,冰冷古老的城墙上,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光芒。 这些火把汇聚成一条长龙,如同一条巨龙,盘亘在这最背面的边荒古城。 下一刻,滚滚声浪在这古城上响起,在天地一色的茫茫雪景中,如同雷鸣般炸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诗文吟诵之间,仿佛有一股热血在心中久久回荡不息。 宋澜衣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再这首诗文的作用下,无限拔高。 狂风吹乱了云与雪,吹散了月与愁,只见一道道沉眠于地下的枯骨,泛着灿金的光芒,再度从地下苏醒。 他们的眼睛,逐渐从空洞变得有神,淡金色的甲胄包裹着他们的累累白骨。 这些甲胄虚影,手持雁翎枪,如同一道密不透风的城墙,伫立在城墙前。 在这无言的肃穆氛围中,空气中传来金石玉振一般的声音,仿佛是那些枯骨在缓缓吟哦: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远处的青狐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人族反抗之心坚定,居然连英灵这东西都召唤出来了。 看来……双方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他微微眯起,背后的狐尾竖起,伸出手,向背后打了个旗语。 偌大的天地间,有一瞬间的安静。 紧接着,无数刀剑共振声,嗡鸣声,如同倒悬于天际的天河瀑布,在一刹那,尽皆爆发出来。 无数飞剑回旋绕转,众多箭矢一触即发,在朔北的沙场上,明明没有任何喊杀声,但宋澜衣却觉得,她似乎可以听见策马扬鞭,飞驰沙场的鞭挞声。 她定了定心神。 甚至她有些惊奇的发现,面对这满地的断肢残臂,她竟然没有丝毫的不适感,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兴奋萦绕在心头。 就连她胸口,装着那枚异植种子的地方,还有一种滚烫发热的感觉。 她摸向衣侧,取出一个小药包,伸手一提,将摆放在身旁的九石弓握在手上。 九石弓,放在前世,那是四个男子才能堪堪拉动的强弓。 但是此时此刻,在《无衣》歌以及九品修为的加持下,她愣是仅凭一己之力,拉开了九石弓。 宋澜衣将药包粘到箭矢上,微微眯眼,冲着妖蛮大军最为密集之处,拉动弓弦至满月状,只听得“嗖”的一声,箭矢疾驰而出。 公孙玑刚开始没说什么。 他只以为宋澜衣在尝试什么新药,就算有什么功效,也不会太过显著。 但是…… 当那支雕刻着红白纹路的箭矢,飞至妖蛮大军上空时,宋澜衣突然食指轻轻扣在城墙上,轻吐出一个字,“爆。” 夜幕下,无数银白的粉末,如同花粉一般,洋洋洒洒落下。 妖蛮起先还不以为意,直至花粉落在肌肤表面,肌肤以极快的速度被腐蚀,化作一摊血水。 不多时,毫无防备的妖蛮就化作一截枯骨,殷红的鲜血,将雪地一一浸染。 而且,这还不是一个异族,凡是花粉覆盖范围内的妖蛮,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手段,最后基本都只能变作累累白骨。 公孙玑看到这一幕,甚至惊愕得嘴都微微张开。 如果做出这事的是顾馆主,公孙玑绝对不会多说什么。 因为这本就是理所当然。 但是问题的本质是……宋澜衣现在,只不过九品! 愕然之下,他实在是忍耐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澜衣朝公孙玑眨了眨眼,抿嘴而笑,“先生,可听说过氪金战士吗?” 药道本就不拘泥于修为,真正影响药师水平的,只有药方和药材。 巧合的是,宋澜衣药方不缺,药材……有老爹的小金库。 不过老爹的小金库,也快嚯嚯没了。 公孙玑听不懂什么氪金战士,但是他只知道,这药包很好用。 他难得有些赧然,“你这药包……” 宋澜衣截住了他的话头,笑眯眯道,“卖,当然卖!” 啊……不是送啊…… 不能白嫖的公孙先生,有点小失落。 不过他很快又精神起来。 反正可以走报销这条路子,想来王爷是不会介意的。 这样一想,他豪迈地比出一个数字,“这个价,如何?” 宋澜衣连忙掏出一大把药包,“可以。” 两人正交换完毕,远处,突然一支箭矢破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宋澜衣手提强弓,迎面一挡。 箭矢歪斜了一下,刺破了宋澜衣的手心,血液溅出,有一部分被溅射到了胸口的衣襟处。 她只觉得胸口越来越炽热,像是又把火,在衣襟内燃烧一般。 直到她讲胸口的那枚种子拿出,才发现它已经发芽了。 宋澜衣沉默了一会,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胸口处的血迹。 不愧是凶戾邪异的异植,居然要用鲜血喂养。 难怪医馆馆主没有用它了。 宋澜衣摸了摸种子上方的嫩芽。 她能清晰感觉到,异植对她的青睐与讨好。 宋澜衣抬头看向城墙外,血水几乎淌成河流的战场,一咬牙,低声道,“你既然这么喜欢鲜血,那就去喝那些妖蛮的鲜血吧。” “妖蛮身强体壮,想来鲜血中的灵气也比旁人要多些。” 小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嫩芽,紧接着,顺着宋澜衣脚边,一路蜿蜒而下,直至爬出城墙,悄悄潜伏,向妖蛮大军匍匐前进。 第十七章: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悬立于半空中的青狐王,脸色难看至极。 明王这是想干什么? 准备破釜沉舟一战吗? 青狐王动念之间,他双手化作青焰,火焰如满天雨落,纷纷扬扬,周围的雪花都化作袅袅水汽,向上升腾。 只是当火焰触碰到城墙时,无数甲胄英灵再度举起手中的长枪,长枪铸成一道防线,将所有的火焰都抵挡在枪尖三寸之外。 这一击之后,英灵身上的灿金色光芒,也随之黯淡一点。 接着,滚滚的投石,被站在最前方的妖蛮,投掷向城墙。 无数纵云梯被架起,搭在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妖蛮,如同前赴后继的虫豸,一点一点地往上攀爬。 宋澜衣手腕上缠绕着一根红色藤蔓,藤蔓向外延伸,如同城墙上一抹不起眼的血线。 然而就是这么一根藤蔓,在吸收成吨的妖蛮鲜血后,枝蔓上隐隐有金色细线生长而出。 宋澜衣此时的表情有些诡异。 因为她能感觉到,小嫩芽在吸收血液的同时,它自身也在迅速强大起来。 当小芽自身达到饱和后,它就将血液中的力量,反馈到宋澜衣自己的身上。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在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强化起来。 无论是从力量、敏捷还是洞察等方面,都在迅速拔高。 好在这种拔高并不是没有限度的,当到达一定临界点的时候,它就渐渐停止下来,转而作为身体内的底蕴,等待日后突破,再转化为力量。 可以说,宋澜衣此时的实力,远远高于九品,可匹敌一般八品,但是若是对战同境界的天之骄子,如果不动用其它手段,还是过于勉强了点。 宋澜衣看了看手中的强弓,果断丢到一边,转而从另一边拿起一个大锤子。 她趁着众人没注意,走到云梯前,当一个兽耳人身的妖蛮从城墙上冒出头来时,她手中快狠准,一击砸在妖蛮的脑袋上。 “砰!” 一击得手,妖蛮的头颅如同碎裂的西瓜一般,从内部猛地炸开,红白的脑浆流了一地。 公孙玑下意识地转过头,然后……他看了看宋澜衣手中的大锤子,又看了看她单手轻松提起锤子的样子,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你妹的! 你到底是什么修为啊? 拜托!你只是一个药师而已! 宋澜衣没管公孙玑奇怪的眼神,反而投入到了打地鼠的海洋中。 虽然这个打地鼠……略有些血腥。 就在此时,城墙上方,突然多了一群黑压压的鹰隼,鹰隼目光如钩,一声长啼响彻云霄。 在这尖啼响起的一瞬间,城墙上当即就有许多士卒脚步摇晃,两颊惨白毫无血色。 甚至有几名士卒,难以抵挡这种鸣叫声,在思绪恍惚之下,甚至失足跌落城墙之下。 公孙玑从晃神中回过神来,见到这一幕,瞬间暴怒,“畜生,好胆!” 他口吐一颗丹心,丹心赤芒打作,在一瞬间,道心化物,化作一把五色羽毛扇。 他估测了一下自己与鹰隼之间的距离,在心中微微皱眉,但终究只是在心中一叹。 未到三品,不可踏空而行。 至少……儒道是这样的。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最遗憾的桎梏。 若是三品之下可踏空而行,哪里容得这天上的杂毛畜生作乱? 心思急转间,公孙玑刚欲出手,然而当宋澜衣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他的眼中顿时有精光闪烁。 只是此刻时机紧迫,他顾不得多说什么,羽毛扇一挥,腹中缓缓吸入一口气,胸中似有万丈豪情升起: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一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正是宋澜衣方才低语之话。 只见城墙之上,竟凭空刮起一股狂风。 公孙玑乘风而起,胡须飘扬,头戴纶巾,手持羽扇,犹如月下仙人一般。 他扬手,羽扇一刮,猛喝一声,“风来!” 接着,又是一声,“助火!” 一豆灯火大小的火苗,此刻迎风而涨,在极短距离的情况下,狂风与烈火,愣是趁着鹰隼还未散开,就将火苗附着在他们的羽翎之上。 见状,公孙玑只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痛快。 多少次了? 有多少次,因为囿于不到三品境,无法御空飞行,所以对于这种鸟类的妖蛮,他们往往只能用弓箭乃至术法诗词攻击。 可是这些东西,超过一定的距离后,威能就会减弱。 而且,妖蛮有了距离缓冲后,凭借着自身速度,还可以轻易躲开这些攻击。 但是,在今日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一首“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足以改变当前的现状。 事实上,当前也不是没有做出类似的诗文,但是这些诗文要么太过罕僻,要么就太过晦涩,简单来说,就是不行。 诗文不行,就代表诗文附带的才气不多,幻化成的异象不强。 但是凭公孙玑的经验,宋澜衣的这首诗,虽谈不上传天下,但是出县之姿,是妥妥的。 甚至被天下之人传诵之后,还有可能上升为“达府”的境界。 这样一想,公孙玑心情就更好了。 他缓缓落在城墙上,眯眼看着因为鹰隼群被烧成火烧云,远处妖蛮大军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攻城的速度也渐渐放缓下来了。 他笑着拍了拍宋澜衣的肩头,“宋姑娘,未来可期啊。” 宋澜衣脑子一转,顺嘴就秃噜出来了,“未来可期,人生值得。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公孙玑愣住了,有些犹疑,小声试探道,“这是什么密语吗?” 这下轮到宋澜衣无语了,她也小声道,“要不……你试试?” 公孙玑一愣,然后没好气地赏了宋澜衣一个爆栗,“这笑话真冷。” 这人怎么还打人呢。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小女子报仇,当天还嫌晚。 宋澜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先生,我记得你曾说过,掏空王爷的库房,也要……” “嘘嘘嘘!”公孙玑神情紧张,“小宋姑娘,小心隔墙有耳。” 宋澜衣的心气顺了。 公孙玑也趁时反应过来,宋澜衣这是在狐假虎威。 一时之间,不由得哑然而笑。 他看着渐渐收兵的妖蛮,突然想起什么,有些疑惑,“小宋姑娘,我有一疑惑,为何你所提及的诗词,多是一半?如同那句‘舍得一身剐,敢把参将拉下马。’又如今日这一句……” 宋澜衣偏过头,只是微笑,“先生可知,我的道心是什么吗?” 公孙玑皱眉不解。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 宋澜衣转过头,看向风雪飘摇的前方,目露追忆,“我的道心,是一场梦啊……” 这梦,不是梦境空间的梦。 而是如同梦幻泡影一般的……前尘往事。 以及埋藏在地底……上下五千年的诗酒风流。 第十八章:圣人出手 公孙玑一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顿时改变了战局。 甚至妖蛮那一边的青狐王觉得,自从人族一方,派出那名叫阵的女子后,之后的一系列走向都变得极其诡异。 不过好在……那人族少女有一句话说对了。 狡兔三窟。 他们之所以敢大军南下,自然不止手上那么点底牌。 青狐王背负双手,下巴微扬,狭长的眼眸中含着淡淡的傲气,淡声道,“明王,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这一局,你可输给我了。” 话落,他便捏碎手中凭空出现的令牌。 捏碎的一瞬间,战场上方,突然风云变幻。 一股血腥暴戾的威压,从黑压压的云层中传出,只见一只大到几乎可以遮住日月,星光都为之失色的鳞甲类凶兽肢体从中伸出。 那鳞甲殷红欲滴,泛着鸡冠石鸽子血一般的颜色,仿佛每一片鳞甲内,都有一滴鲜血在其中回荡。 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还是可以让人闻到那几乎作呕的血腥味。 从宋澜衣的角度看去,她可以看到在那肢体上,几乎滔天一般的红光。 这样比起来,那位青狐王身上的红光,只能算是大巫见小巫了。 公孙玑看到这一幕,瞳孔猛缩,“是血鳄妖祖!这是相当于人族圣人境的存在!妖蛮这次,居然把妖祖都请出来了。” 只是他的语气虽然凝重,却没有过多的惶恐,乃至害怕。 青狐王站在血掌之下,神色轻松。 单看其容貌,堪称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只见他面带淡笑,目光遥遥看向伫立在城墙之上的明王,带着一种莫名的矜怜语气,“明王,任你再如何汲汲营营,但是在这个世界,唯有实力才是永恒。” 就算你明王手下的人,再如何能说会道,当妖祖来的时候,你们还敢说一句话吗? 明王看着青狐王,嘴角微微上挑,但却并未说一词,而是转身向后一拱手: “晚辈朱明镜,请百花圣人出手。” 轰—— 定远城中心,一股异香缓缓扩散。 自城中心起,一条无垠之水横跨天地,两侧有朦胧若虚影的彼岸,水面有无数异色花瓣上下沉浮。 宋澜衣下意识地仰起头,抬眼就看到一名赤足蒙纱女子踏水而行,她的脚腕有一条红绳系着的银铃,银铃摆动之间,有清脆的铃声响起。 单从她露出的眉眼来看,宋澜衣下意识地想起了一句诗。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那百花圣人,踏水而至高处,看见那只血鳄妖祖的四肢,嫌恶地皱了下眉头,双手叉腰,直接道,“哪来的湿生卵化之辈?连杂毛畜生都不如,也敢到我人境猖狂?” 宋澜衣委实没想到,一脸柔弱温婉的百花圣人,居然是这种性格路数。 惊愕之下,她不慎被口水呛住,勉强咳嗽两声后,才向一旁的公孙玑,小声问道,“百花圣人……一直都是这种路数吗?” 公孙玑眼底也泛起笑意,他也学着宋澜衣的样子,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说,“百花圣人……一直与其他圣人不同。” 天穹之上,血鳄妖祖听到百花圣人的话后,饶是不是第一次跟对方打交道,依旧气得四肢颤抖。 “百花,你莫要太过分。” 百花“tui”了一口,“滚蛋!吃人的是你们妖蛮,发起战争的,也是你们妖蛮。结果现在说我过分的,还是你们妖蛮!怎么?好人全让你们当了,合着我人族就是受气包呗?” 说完,百花圣人自己反倒更加生气了。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她直接出其不意,出手镇压空间,压得血鳄妖祖动弹不得,而后抬手拈起一片花瓣,花瓣如同寒光乍现的剑芒,瞬息之间,就斩落血鳄妖祖的一只腿。 百花圣人大笑出声,“老不死,你这条鳄腿我就笑纳了。唔……蒸煮烹炸……该怎么吃好呢?算了,找厨圣那老头去,他肯定知道。” 血鳄妖祖:……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哦! 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但却愣是不敢从血云中钻出来。 事实上,血鳄妖祖也在暗暗心惊。 这百花圣人,堪称大乾近年来最年轻的圣人。 比起他们这些修为停滞许久的妖祖,百花圣人还在实力高速飞涨期。 就比如现在,血鳄妖祖明明记得,两年前他和百花圣人打交道的时候,她可没现在这么强。 百花圣人……至少从目前来看,不可力敌! 况且明王不知道从哪来的消息,居然早早就知道了他的到来,甚至还请出了百花圣人。 血鳄妖祖以为,以明王谨慎的个性,他肯定还有其他的准备。 说不定前方还有明王挖得好几个大坑! 几个呼吸间,血鳄妖祖就下定了决心。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妖祖穷! 风紧,扯呼! 于是……青狐王就眼睁睁地看着,血鳄妖祖刚从云层中钻出来的身体,又默默缩回去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百花圣人。 就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青狐王觉得自己有点懵逼。 不是……这一切本来打算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倏地,他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朝天空中的血云伸手,惶惶中带着不安与恐惧,撕心裂肺道,“老祖,救我啊!” 血鳄妖祖缩回去的身子停顿了一下,然后直接整个躯体都塞进血云中。 他留下的一句话,在天地间回荡开来,“滚!” 死道友不死贫道。 滚犊子吧你。 我祖上是鳄鱼,是卵生的。 你祖上是狐狸,是胎生的。 我算你哪门子老祖? 百花圣人听到这句话,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淡淡的语气,带着不经意的嘲讽,“妖蛮啊……果然还是老样子。” 说完,她又眯着眼,看向青狐王,“唔……是只小狐狸,本来还想养着玩的,但是你既然都吃过人了,那……还是死了的好。” 说完,她不顾青狐王绝望的模样,一道花瓣飞出,轻飘飘地割下了他的头颅。 第十九章:睡觉?在这十四岁的年纪,我怎么睡得着觉! 宋澜衣看着百花圣人,有点咋舌,“百花圣人实力高强,这气人的本事也挺强的。倒是跟我这种老实人不一样。” 公孙玑嘴角一抽,欲言又止,但顾虑再三,想起宋澜衣帮助他的种种,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算了,你高兴就好。 正面战场上,自从青狐王死去,基本上大局已定。 妖族的两位强者,最后落得个一遁一逃的结局,这让妖蛮的士气大增。 宋澜衣索性也不离开城墙,就战在城墙上,安心当个奶妈。 由于朔北边塞的这种特殊位置,导致定远城内的每个医师地位都极其超然。 宋澜衣起先还吟诵《神农本草经》,到最后干脆两手左右开弓,两只毛笔在纸面笔走游龙,字体略显稚嫩,但已有遒劲有力,锋芒毕露的风骨。 一战从天明战至天黑。 直至双方鸣金收兵,由于青狐王已死,各大妖帅麾下的妖蛮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各自为营,纷纷北上逃离。 倏地,有一妖帅逃窜至半路,突然一拍脑门。 “坏了!中央妖帐里,还有那个家伙!这下惨了,没把她带走!” 旁边有人面露不屑,“还管她作甚?不过一半妖半人的异种罢了,就算放到人境,那也是畜生一般的存在。” 他们在疾驰中低声交谈,不经意地往后一撇,顿时亡魂大冒。 不知道何时,明王身骑白色神马,手持长枪,正如影随形挂在他们的后头。 那些妖帅羞愤的同时,忍不住道,“明王小儿,你没听说过穷寇莫追的道理吗?” 公孙玑不知何时来到了明王身侧。 他踏空而行,脚踩一朵青云,捋须大笑,“你们也知道,自己是穷寇啊。倒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了。” 明王懒得废话,几枪扫去,身前几尺之处的妖蛮,尽皆化作他的枪下亡魂。 当他座下的白马化作一团清气散去的时候,他仰头看了看踩着青云的公孙玑,皱眉道,“这青云诗是哪来的?” 公孙玑怒极,“你难道就不能觉得是我作得吗?” 明王哼笑一声,随后突然笑道,“看来是宋澜衣作得了。你?你要是有这本事,怎么还未跨进三品境?” 公孙玑一时语塞,睁大了眼,涨红了脸,努力辩驳道,“这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强求呢?再说了,诗词是小道,经义才是大道!” 明王上下看了眼他,嗤笑道,“能杀妖蛮的道,便是大道。再说,你的经义上,也不算得有悟性。” 公孙玑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脚下的蚂蚁,愣是看了半天,随后,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哦~先前叫阵的,也是宋澜衣。这小宋姑娘,确实了不得。要不……去瞧瞧她?” 明王睨了公孙玑一眼,知晓这位老下属的德行,他手握马鞭,不禁回忆起当时初见宋澜衣时,那个身形瘦削的少女。 宋澜衣不过豆蔻,他当宋澜衣他爹都绰绰有余,当然不会升起某些畜生般的念头。 只是他心中难免有点好奇,宋澜衣……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他带着公孙玑回到定远城内。 此时大战刚结束,一部分军士还在打扫战场痕迹,整理同袍遗体,另一部分的军士则是迈着疲惫地步伐,从城墙上缓缓走下来。 公孙玑回望四周,并未在城墙上看到宋澜衣的影子,不禁抓住身旁的一名士卒,疑惑道,“小宋姑娘呢?” 士卒一脸懵,“啊?” “先前叫阵的那个!” “哦,在那边睡着呢。”士卒恍然大悟,往一个城墙根底下一指。 只见宋澜衣抱着一件袄子酣然入睡。 她的脸颊上还有细小的伤口和血痕,看起来极其柔弱。 但是公孙玑可不敢小觑她分毫。 这可是在战歌加持下,能拉开九石弓的猛人啊! 药师? 错! 壮士? 这才对! 明王沉吟片刻,“算了,先让她睡会吧。有张有弛,这才是修炼之道。” 此话倒也有道理。 公孙玑也点头称是,顺带让人把宋瀚海叫过来,让他把闺女带回去。 若是真让宋澜衣在城墙根下睡一天,那宋蛮子还不非得把他胡须拔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公孙玑就浑身一哆嗦。 而此刻,“有张有弛”的宋澜衣还在梦境空间中奋笔疾书。 她对着一本《药经》上的图鉴仔细临摹勾勒,口中还不断复述: “茯苓草,茯苓草,茯苓草……” “性温平,性温平,性温平……” “可入药,可入药,可入药……” 药圣早就感受到来自神秘空间的吸引力,他故意在外逗留了一会,这才偷偷进入空间。 他想看看,宋澜衣在这段空余的时间内,究竟在干什么。 当他走到空间书屋门口,听到里面的朗朗读书声,不禁满意地点点头。 勤奋好学,不愧是我看中的弟子! 然而当他推开门的一霎,看到宋澜衣发丝散乱,眼眸中满是红血丝,脸颊上是锅灰一样的灰痕和血渍。 就算这样,她整个人还体现出一种极度亢奋的模样。 药圣……药圣被惊呆了。 他咽了口唾沫,试探道,“澜衣,要不……你先睡一会?” 啪! 宋澜衣猛地放下笔,看向药圣,一脸恨铁不成钢:“老师!惯女如杀女啊!” “睡觉?我怎么睡得着觉?在这十四岁的年纪,我怎么能睡觉?!” “老师,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九品境存在,而在大乾,七品境时,在黑夜中,便可视物如昼;五品境时,即可一目十行;三品境时,甚至可举一反三!” “这说明什么?说明品阶越高,实力越强的人,学习能力越好,越能与底下的人拉开差距。如果我再不努力一点,我怎么才能在这个时代中,超过他们?” 药圣有种诡异的感觉。 他总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他现在与宋澜衣的位置颠倒了。 他抓了抓脑袋,“那也总得睡觉啊!谁能忍受不睡觉啊?” 宋澜衣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老师,这种话切莫再提了。996是福报啊!怎么会说能不能忍受呢?” 药圣:??? 什么鬼? 他干脆呆在一边,看宋澜衣像是复读机一样的背诵。 明明是机械僵硬的反复朗诵,愣是被她读出一种韵律之美来。 第二十章 我爹是周首辅! 在宋澜衣“沉睡”的这段时间,此次定远被围之事,看似已经落定。 但是对于上京中的大人物……风波才刚刚掀起。 定远城附近的州府中,一名头戴纶巾,书生打扮的少年,看着手上的密报,神色难看到极致。 “这些狗官,一个个做什么吃的?尸位素餐!草菅人命!连定远被围这样的大事,竟然到现在才知道!本……我要是还在上京,估计还会以为,在我大乾的边境,还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和平景象!” 一旁的宦官冯德全支支吾吾了几声,“许是……许是这景城的大人,一时被别的事情耽搁了。” 朱序临冷哼了一声,“大伴不必为他们说什么。他们这些人在想什么,我都知道。这景城的齐总兵,乃是杨阁老座下门徒。” “杨阁老对于妖蛮,一直采取绥靖政策,以安抚封赏为主。但是近年来,明王叔作为坚定的主战派,一直顶着朝中的压力,坚定抗击妖蛮。” 说完,他冷笑了一声,“只怕……景城不增援,是有人故意盼着让明王叔栽个跟头。” 朝堂之上的事,不就是此消彼长吗? 冯德全听着这番话,深深地低下了脑袋,半晌,才说了一句,“那位……毕竟是阁老啊。” 孰料这一句话,激起了朱序临心中的不平之气,他目露冷然,“阁老?!难道阁老是人,我大乾天下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吗?难道这朔北边疆,守护大乾的军士百姓,就不是人了吗?”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肩膀一垮,颓然地低下脑袋,“是啊……不一样的……有的人,生来就是天潢贵胄,就如我一般……可是,我多想,这个世道能变一变啊。” 听到最后一句话,冯德全整个头皮都要炸起。 他尖锐的嗓子因为惊恐和刻意压低,甚至出现了破音。 “殿下,慎言呐!” “慎言、慎言再慎言!这天下,到底是这朝堂上衮衮诸公的天下,还是我朱家的天下?” 带着满腹的怒火,朱序临提起马鞭,横跨马上,扬鞭出城。 而他前往的方向……正是定远城的方向。 上京之中。 依旧是天蒙蒙亮的清晨。 但是大家上,各处卖馄饨卤面的食肆已经早早开张。 街道边不时有白雾袅袅升起。 文报的售卖点,也逐渐出现了人影。 大多数的读书人手里夹着一份文报,拿着豆浆油条,兜兜转转,再次来到茶馆边,泡上一杯清茶,待早膳悉数落入腹中,再喝杯茶仔细品茗一二。 只是今日,说书先生还未到来,茶馆里已经是议论纷纷。 再茶馆的一个角落处,上次那位头戴帷帽的女子,缓缓摊开手中的文报。 打开一瞬间,入目就是几个大字——“定远大捷!” 她微微皱起眉头,继续翻阅下去,越翻阅到后面,她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其它地方的茶客早已低声交流起来,言谈间,是说不出的兴奋。 “明王神机妙算,纵然妖族早有防备,也能请来百花圣人。此次大败敌军,我大乾国威煌煌,定能震慑住妖蛮一段时间。” “是极是极,这文报上还记录了一桩妙事。上次那位小宋姑娘,这次居然在阵前叫阵,甚至作出青云诗一首。青云诗一出,恐怕天下大半文道者,都要拜其为半师!”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帷帽女子突然冷哼一声。 只听得她冷声道,“大败敌军?震慑妖蛮?国威煌煌?哼!只怕此次妖蛮早已看出我大乾势弱之意,恐怕还在暗地里偷笑!” 旁的人听到这句话,先是有些不愉快,转而就有些疑惑,文质彬彬地一拱手,礼貌询问道,“姑娘这话是何意?” 帷帽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淡声,“我的意思是,朔北边塞,难道就一座定远城吗?景城、郾城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为何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还需要时至今日,还需要文报来歌功颂德,粉饰太平!” 这一番话,直让所有人都愣住,不敢出声。 帷帽女子轻嗤一声,“你们不敢说,我偏敢说。无非就是景城、郾城的总兵,乃是杨阁老,也就是杨延亭的门下走狗罢了!” 此话一出,茶馆中人尽皆变色。 杨延亭是谁? 那可是内阁阁老之一啊! 内阁四个阁老,两个阁老和稀泥,真正有实权人望在手的,也就杨阁老与周首辅。 虽说太祖罢免丞相一职,但是时至今日,内阁阁老早已拥有堪比臣相的权柄。 敢在大街上骂阁老? 那是找死了! 打头的那个书生苦笑一声,张了张口,最终只能道,“还请姑娘慎言。” 女子一把摘下帷帽,放下一锭银子在桌面,“我唤周曦,若是杨匹夫有何不满,寻我便是!” 说完,她带着文报,转身离开。 后面有人最终念叨着这个名字,皱着眉头,嘴中不住地喃喃。 思忖半晌,终于有人惊呼道,“周曦?这不是周首辅家的孙女吗?” 周首辅啊…… 那没事了。 人家是有背景的人。 今日休沐。 但是杨阁老的宅邸前,却一直有轿子往来。 庭院内,一排淡青色圆领袍服的官员垂袖站在檐下。 在他们的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滚落。 屋子里,一位身材微瘦,精神矍铄的老者手捧书卷,他看书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 他便是当朝声名赫赫的杨阁老,杨延亭。 旁边的仆役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边。 直到老者将手中的茶盏放置在桌面,仆役才殷勤地换下已经凉透的茶水。 “老爷,门外的那些人……真的不见吗?” 杨延亭淡声道,“非是我不能,而是我不愿。妖蛮压境这样大的事情,他们作为一方总兵,居然敢擅专。今日敢如此,他日若是升到高位呢?是不是整个大乾子民,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世人皆知我杨延亭施行绥靖政策,但是又有何人可知我真正的意思?” “我大乾可以退一步,让一步,但是,大乾子民的性命,是唯一的一道红线!这条线,不能被任何人触碰!” 第二十一章:我的猫,生来就是猫道魁首! 朔北。 定远城。 阳光明媚。 宋澜衣坐在廊下,身前晒着一片药材。 这些药材中,不乏有极其珍贵罕见的种类。 但是在明王有意纵然下,公孙玑成天地往这送药材。 用他的话来说,他已经白得了一首青云诗,再加上这些药材放在明王那里,也算是埋没了,故而这些药材大半都,几乎可以说是一车一车地拉过来。 微风吹过,微光洒落之下,朔北的定远城,难得有一种暖意融融之感。 趁着这会晒药材的间隙,宋澜衣拿着一卷《论语》,摇头晃脑地背诵着,如同学院中孜孜不倦的学生。 “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孔圣之经典,不管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不过时的。 正当廊下的声音清脆,若大珠小珠落玉盘时,屋檐上突然传来瓦片被移动的声音。 随后,就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物体掉落声。 宋澜衣放下书卷,目光就定格在了倒在地上,身体骨瘦嶙峋的……猫? 猫? 哪来的猫? 宋澜衣定睛看去,发现这只“猫”身上,并无吃人过的血孽红光,她暂时放下了一层戒备。 她凑了过去,仔细打量这只“猫”。 这猫皮毛溃烂,一身虎纹白毛上,都是烙铁留下的丑陋伤疤和黑印,同时,身上还有大大小小被咬伤的伤口。 宋澜衣很难想象,这只小猫,竟然拖着这般破败的身躯,在附近的房檐上流窜。 许是感受到了宋澜衣的目光,瘦弱的白猫微微扬起脑袋来,类似黄金瞳一般的竖瞳微微放大。 她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宋澜衣。 宋澜衣有些举棋不定,须臾她朝后方厢房里喊了一声,“老爹,你过来!” 宋瀚海一听到闺女声音,什么都忘记了。 只见他屁颠屁颠地跑来,脸上的笑容比太阳花还灿烂,“闺女啊,找爹啥事啊?” 宋澜衣一指地面的小猫,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宋瀚海就转过头打量起来。 他先是眉头一皱,而后又笑眯眯道,“闺女想养只小猫?没问题,没问题,养着呗,爹支持你!” 宋澜衣一懵。 她啥时候说要养这猫了? 她看了看这只惨遭虐打,眼神毫无波澜的白猫,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真的没关系吗?万一她是妖呢?” 宋瀚海大笑起来,揉了揉宋澜衣的脑袋,“闺女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妖蛮内部,也分为诸多派系,有亲近人族的友善派,当然也有吃人的妖蛮派系。” “更何况,在我大乾内部的诸多大族内,其实都豢养了几只妖兽,作为镇宅之兽。所以说,这只小猫,你要是喜欢,那便养着吧。” 宋澜衣蹲在小猫面前,定定地看向小猫,片刻后,才说,“那我先养到你伤好,再做决定吧。” 白猫的眼神微微波动。 等到宋澜衣抱着白猫离去之后,宋瀚海才一派得意地笑起来。 管家如同神隐了一般,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 只听得管家有些不解地问,“老爷,这白猫多少算是变数,为何要让其留下来?” 宋瀚海挑了挑眉,眼中有精光闪过,“王老,你知道前日我去王爷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什么?” “据说,青狐王此次出征,还带了一半妖异种,此异种体内有人族和妖祖的血脉。直到现在为止,仍然有少部分妖族在城外追寻其踪迹。” 王管家的眼神一亮,“老爷,你是说……” 宋瀚海轻轻点头,“不错。那半妖血脉中,有一部分正是白虎妖祖的血脉。”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那些高门子弟,天生就有护道妖兽。我虽实力尚可,但是朝中无人,势力单薄,只能投身军伍。” “而衣衣又是走辅佐之道,如果将来离开定远,身边若是没有护道之人……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替她谋划一二。” “就当……就当我居心叵测吧。” 听完这一席话,王管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长长一叹。 另一边。 宋澜衣走到厢房中,心中已然有所计较。 她平视于白猫,认真道,“父亲虽然看似粗犷,但实则粗中有细。收养你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可若说其中没有半点好处,我不相信父亲会答应得如此痛快。” “我仔细思量,只能猜测,或许是你的血脉不凡,这才让父亲为我谋划,将你定为我的护道之兽。只是,我之道,并非他想象的如此。” “我不求你对我肝脑涂地,我只求结个善缘,算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若认可,便向我点点头。” 多个朋友多条路,可以说是前世社会上混迹以来,最常见的一个理念了。 种花家的人总有种酒桌文化,明明是不算熟稔的人,在酒桌上,酒过三巡之后,也能混个半熟。 尤其是制度框架内的人,愈是离不开这一套。 酒桌文化如此盛行,除了能在酒桌上办事,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那就是因为种花家的兔子,做生意的嘛,大都奉行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 白猫其实什么都知道。 她认得宋澜衣。 从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认出,这是将青狐王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那个少女。 她天然就对宋澜衣抱有不一样的好感。 如今她琥珀般的眼眸再度凝视宋澜衣时,她突然有一刻觉得,也许宋澜衣是不一样的。 怔愣之间,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当再次反应过来时,她想要说什么,便见宋澜衣笑着把手放在她的身上。 一抹绿光缓缓从她手心中荡漾开来。 涟漪将她的身躯悉数包裹进去。 只见白猫坑坑洼洼一片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痊愈。 白猫微微晃神的时候,宋澜衣早已举起了蠢蠢欲动的手,放在白猫的脑袋上。 而后抓住时机,轻轻一rua! 啊~好软! “从今以后,我也是有猫一族啦!” “唔……还是只小母猫,既然如此,古有名剑之首,唤作棠溪。” “你便叫棠溪吧。我宋澜衣的猫,生来就要做猫道魁首!” “白猫”露出困惑的眼神。 猫? 谁说她是猫了? 她头上那么大个“王”字呢? 不过听到最后一句话,棠溪又隐隐有些兴奋和不敢置信。 她只是那些家伙口中的杂种,真的……能做魁首吗? 第二十二章:才气大涨,第二书屋 距离定远城被围一战,已经过去了七日。 而今日,恰巧是大乾文报,在定远城发放的日子。 文报的内容,有简单的奇闻轶事,也有晦涩的名家经义。 故而文报可以说是老少皆宜。 只是今日,在文报发售点,排队购买文报的人数,却远远超出了往常。 队伍中,或是平民百姓,或是襕衫书生,或是定远城几位大人物家的仆役,都在售卖点,等待文报的发放。 等待期间,还有人低声交流。 “你们也是来买这次文报的?” “是啊,我家小姐可吩咐了我,要是这次没买到三份文报,就不许我踏进府上一步。” 旁边的人顿时发出善意的笑声。 有人还笑眯眯道,“只怕是难咯。这次文报里,咱们定远城可是大出风头。明王、百花圣人,青云诗,同袍歌……哦,对了,还有那位年纪最小的小宋姑娘。” 人群中,朱序临在队伍中,探头探脑的。 听到“小宋姑娘”后,他的眼神倏地亮起,“你们所说的小宋姑娘,就是之前怒骂钟瑞那厮的宋澜衣吗?” 人群中有人转过头来,笑道,“这话你可不能当着钟瑞的面说。他怎么说,也是参将之子呢。” 朱序临面露不屑,“他虽是参将之子,可一向沉迷女色,而且据我听闻,当初定远被围一役,那钟瑞却说自己突发高热……呵!” 这一声“呵”,讽刺意味极浓。 只是下一瞬,一声虚浮且尖锐的呵斥声就响起,“大胆!哪里来的混账,在那胡言乱语?” 一直以来,都在伪装透明人的太监冯德全猛地一抖。 娘诶! 真是稀奇了。 居然有人敢叫这位“混账”! 他才是真正的“大胆”吧? 冯德全浑身修为泄露一丝,冷着脸,向前走出一步。 朱序临一副少年模样,虽然只是一袭襕衫,但是多年来养尊处优的气质在身上,使得他有一种富家少爷的感觉。 他按住冯德全的肩膀,看着说话之人,“你便是钟瑞吧?” 还未等钟瑞开口承认,朱序临就嗤笑一声,上下扫了扫钟瑞,“就你这样,确实名不虚传。” 钟瑞一时气急,“你懂个屁!小屁孩,一看就知道是个雏!” 这下轮到朱序临涨红了脸,他梗着脖子,“小爷才不是雏!不对,小爷是不是雏关你屁事?” 钟瑞看他这样,气反倒消了。 他抚掌大笑起来,“哈!我说什么,看你这嘴上无毛的模样,就知道你是个雏了!小屁孩,滚一边玩去。大人的事情少掺和。” 朱序临一把拂开冯德全的手,怒道,“冯伴伴,你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让着瘪犊子长长记性才好!” 说完,他就大步向前。 另一边,钟瑞听到“冯伴伴”三字,心中暗道不好。 原来那面白无须,娘里娘气的男子,居然是一名太监内侍。 这下事情就大条了。 眼前这雏小子,恐怕还跟皇室沾边。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嘚瑟起来了。 与皇室沾边又如何。 如今来了定远,那就是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 好歹要让他知晓知晓自己的厉害。 朱序临气势汹汹,钟瑞也不甘示弱。 两人一见面,始一交上手,便如同天雷勾地火,干柴碰烈火。 “黑虎掏心!” “猴子偷桃!” 冯德全在一边,缓缓捂住了双眼。 什么黑虎掏心,那分明就是抓女乃! 什么猴子偷桃,那根本就是撩阴脚! 关键旁边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 “小公子,揪他头发,把他拔成秃子!” “小哥,拽他裤腰带,把他裤子给扯下来!” 冯德全见状,嘴角微微抽搐。 边塞之城,民风剽悍,可不是说着玩的啊。 而正当朱序临神勇似天神下凡,钟瑞单方面挨打时,他们两人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闹够了没有?!” 公孙玑冷着脸,出现在他们俩中间。 他的目光先是淡淡地扫过钟瑞,随后就定格在朱序临身上。 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小公子,请吧。王爷可是盼着你来很久了。” 朱序临一怔,随后猛地睁大双眼,“王、王爷知道了?” 公孙玑点头称是,“等您很久了。” 朱序临一哆嗦,像是打蔫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的。 钟瑞揉了揉脸颊两边的淤青,心中有些不安。 他不会……踢到铁板了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他可是参将之子! 等看着朱序临随着公孙玑走远,钟瑞有些艰难地站起身,神色惊慌,快步往家门走去。 爹啊!你儿子,好像又惹祸了! 另一边。 宋澜衣还在梦境空间内,疯狂内卷学习。 药圣已经是一脸麻木了。 从来都只听说过,严师出高徒。 可是他和宋澜衣的情况,偏偏是严徒出名师。 他担心……照这样的情况下去,他迟早会被宋澜衣掏空知识。 这娃求知欲和精力都太过旺盛了。 要是多几个老师就好了。 药圣正想着,突然感觉空间突然震动起来。 紧接着,空间内出现一股排斥力,迫使他不得不退出空间。 等药圣的身影突然消失后,宋澜衣似有所觉,合上书本,摊开双手。 她的手上,有一个篮球大小的才气。 同时,这才气还在愈来愈多。 直至体内经脉的才气如汞银一般,生生不息地流淌。 当才气以极快的速度,绕行体内大周天三十六次时,她体内的才气发出海浪一般的拍打声。 接着,这才气就以顺理成章的姿态,正式突破到八品境。 但此次才气来得太过迅猛,除却体内的才气还在源源不断地压缩、凝练之外,整个梦境空间,似乎也在吸收多余的才气。 宋澜衣能观察到,随着才气不断涌入空间中,整个空间的面积也在不断变大。 原本的空间尽头处,仿佛又多出一间书屋。 宋澜衣抬步走去,却发现自己身前再次出现了五张卡片。 这次她不再犹豫,而是遵循冥冥之中的预感,点开其中一张。 上面只有一个大字——“阴阳”。 第二十三章:我“坐”了?我真的“坐”了? 阴阳…… 看着这个名字,宋澜衣缓缓皱起了眉头。 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阴阳家不行。 事实上,阴阳家在前世看似声名不显,实则鼎盛于战国末期至汉初时期。 阴阳看似是一种哲学,实际上,在天象、医学、音乐方面,都具有较深的影响力。 但问题是……如果宋澜衣没记错的话,阴阳家的开创者,乃是邹衍,邹衍的作品,有《邹子》、《邹子终始》。 但是在前世,这些作品早已佚失,只在其他作品中留下了只言片语。 前世和这个世界,虽然有诸多不同之处,但是在某些方面,两者有相互映照之感。 所以宋澜衣担心,学习这门课程……不会有专门的老师。 她更担心……她连学习的课本资料都没有。 怀着这种微妙的心态,宋澜衣缓缓推门进入第二座书屋。 第一眼看去,她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书屋内空无一人。 当她再次观察起周围时,看到书桌上厚厚的一叠书时,她的内心才缓缓松了口气。 还好,事情没有走到最坏的地步。 等将书本的封面一一翻看以后,宋澜衣觉得……她又可以支棱起来了。 这里不仅有早已失传的《邹子》和《邹子终始》,还有春秋战国以后受阴阳家思想影响深刻的《吕氏春秋》、《淮南子》、《春秋繁露》等书籍。 尤其是《吕氏春秋》后面这几本书,都是这个时代未曾出现的。 宋澜衣不禁抬起头,看向这个至今为止,还未揭开神秘面纱的梦境空间。 “这是暗示我走文抄公的道路吗?”她随口说了一句。 新得了一套课本,纵然精神已经到达极限,但是在微微有些兴奋的情况下,宋澜衣出于好奇心,忍不住翻开一本书,聚精会神地观看起来。 等她细细看下去,宋澜衣才发现,所谓的阴阳学说,在这个高武世界,已经发生了突变。 阴阳学说中,最重要的就是阴阳两极的对立相生,以及……五行之力的转换。 她琢磨了一下,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 所以……她这是走完奶妈路线还不够,还得走法师路线? 而且还是一手推太极,一手砸火球的那种。 宋澜衣又往空间深处看了眼,心中有些好奇。 等下次才气收集完毕,空间又将出现怎样的异变呢? 白鹿书院门口。 宋澜衣因为在之前的战役中消耗过大,被宋瀚海强制性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故而今天也是她上次一战后,第一次来学院里学习。 只是今日的甲班,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学子。 “公孙先生,我不想读书。好不容易逃到朔北来了,怎么又得读书?” 朱序临苦着脸,在书屋门口磨磨蹭蹭,就是不想进去。 公孙玑有些无奈。 此时他不禁想到了宋澜衣。 如果把朱序临换作是宋澜衣,恐怕小宋姑娘根本不需要他催促,就能自觉地进入书屋,投身到学习大业中去。 唉,人比人,气死人。 公孙玑拍了拍朱序临的肩膀,“小公子,明王大人下令,今日你纵然是不想去,也只能进去了。” 末了,他还眯起眼,威胁道,“莫非小公子真以为,你从上京一路来到定远,你家中的父亲……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朱序临:!!! 瞳孔猛缩! 他垮着脸,“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公孙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道,“小公子放心,有你玩的时候。” “是秘境吗?” 公孙玑脸色突变,“你、你从哪知道的?” 朱序临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明王叔给父亲的家书……我看了一眼。” 书屋中,一派朗朗读书声。 宋澜衣语速极快,嘴中默念儒家经典,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每当默诵一遍后,她的脑中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再通过反复的对照,她将这些这些内容悉数铭记于内心。 学堂上的先生,看着宋澜衣一副没有感情的背诵机器的样子,欲言又止。 按理来说,圣人经典,该是用心体味才是。 只是,先生却不好对宋澜衣多加指责。 一来,是这种方法效率实在是高,比起传统慢悠悠,摇头晃脑式的朗读,这种机器背诵法,又准又快。 二来,宋澜衣是个女子,女子不能以儒家经典参加科考,既然如此,何必再用科举的这些条条框框束缚宋澜衣呢? 宋澜衣自己倒是没多大感觉。 前世那么多年的应试教育,她就是这么学的。 先用应试教育法把基础打好,然后再慢慢体悟其中的圣人意境。 正当书声不绝于耳时,夫子突然轻咳一声。 只见他带进来一个明眸皓齿,少年模样的锦袍男子。 男子看似神情淡定,但是一双眼睛却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人。 夫子见状,心有不满,却不好多说,只是淡淡道,“你找个位置坐下吧。” 朱序临眼眸一转,当目光放在宋澜衣身上时,他的眼眸倏地亮起。 只见他气势汹汹走过去,下巴微扬,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但拢在袖袍中的手却紧紧攥在一起,“喂,我要坐你旁边。” “哦。”宋澜衣淡定地点点头。 坐就坐呗。 她还能拦咋滴。 其实她心里都懂。 优秀的人,到哪里都是受人欢迎的。 朱序临听到宋澜衣的话,又不信邪地瞅了瞅她淡定的脸。 他突然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就……这么简单? 他试探了一句,“我坐了?我真的坐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呢? 第二十四章:格竹 宋澜衣觉得这个新同学有点傻。 但是她面上还是友好地浮起一抹笑容,冲他点点头。 朱序临觉得自己有点紧张,又有点小激动。 如果宋澜衣对他有所了解,恐怕就能联想到……朱序临此刻的心情,恰如千里迢迢,线下面基的网友。 当然,只是单方面的。 朱序临放下书箧,坐在宋澜衣身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犹豫再三,他在心底鼓足了勇气,想要开口,却见夫子正好走到他身边,意有所指地轻咳一声。 朱序临:“……” 早上的早课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 直到下课时,朱序临已经是头大如斗,一对蚊香眼。 他再扭头看向身边的宋澜衣,只见她一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样子,甚至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朱序临不禁瞠目结舌。 莫非……莫非这就是学霸的特异功能吗? 午膳用完,小憩片刻。 趁着这段时间,宋澜衣闭眼假寐,实则在空间快速翻看起药道和阴阳道的典籍。 下午。 夫子来到书屋中,目光微微在朱序临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才缓缓道,“今日下午,不讲课。” 还不等学生雀跃欢呼,夫子难得露出一抹笑容,“礼记中有言: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今日,我便带你们格一回——竹。” 夫子大手一挥,书屋内的环境便换了个模样。 除却依旧存在的桌椅外,所有学子,此刻仿佛都身处在微风徐来的竹海之中。 夫子看着学子一脸震惊的模样,捋须而笑,“何为格物?乃是在穷究事物原理的基础上,获得知识。” “然而知识是什么?知识就是力量,对于儒家来说,穷究知识,可明圣人经义,一笔定乾坤;对于墨家而言,知识就是机关之术,是非攻兼爱;对于兵家而言,知识是十二诡道,是兵不厌诈。” “对于千千万万名修道者而言,知识,可以明本心,知我意,可寻道心,净灵台。” “如今看这深深幽篁,你们……可有所得?” 书屋里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过了片刻,一名学子站起身,侃侃而谈,“学生看这竹林,便想起一句诗:雪压竹头低,低下欲沾泥。” “可见一昧的宁折不弯,有时候也会过刚易折。人生机遇与坎坷并肩而行,有时需学会低下头,才能看见前路。” 夫子眼中隐有异彩闪过,“好一个雪压竹头低,低下欲沾泥!望你在今后的日子里,依旧能不忘本心!” 有人开了个好头,书屋里的气氛也逐渐热闹起来。 众多学子慷慨激昂,小至生活点滴,大至庙堂朝廷,都敢一一指点。 只见一纶巾学子抬头拱手,“先生,学生私以为,格物乃是知识之源。天地轮转,日月兼行,所谓读万卷书莫如行万里路,可见格物乃是知识之源。譬如朝堂之上的诸公……” 听到后面,夫子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又很快松开。 他不反对谈乱政事,但是他不怎么喜欢清谈政事。 眼前这学子分明对朝堂不怎么了解,但却在这里夸夸其谈,但念及其年纪尚小,倒也情有可原。 就在夫子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朱序临突然冷哼一声,“你以为朝堂之上的诸公,真的有你以为的那么大公无私吗?” “那些人家中种满了竹林,但是光靠格竹,就能做个好官吗?争权夺利的照样争权夺利,和稀泥的照样和稀泥,就连在对妖蛮的策略上,都能扯出多个派系来。什么诸公?狗屁!伪君子罢了!” 宋澜衣听了这话,讶然地看了朱序临一眼。 还看不出来,这少年郎居然还是个愤青。 夫子看着朱序临,胡须上下抖动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打?骂? 明王可交代过,这位可是大有来头的。 可不是若不打、不骂,那岂不是默认他的狂悖话语?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持。 须臾,夫子才缓过气来,压抑着怒意,“诸公怎样我不管,但格物致知,乃是圣贤留下来的言语,你如何反驳?” 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或许是顶撞先生习惯了,朱序临想也不想道,“若只会格物致知,却不懂何为修身齐家,那又有何用?” 夫子好悬气了个倒仰。 他盯了朱序临一会,才道,“你便站在这好好反省反省,其余人,跟我去山海镜处。” 宋澜衣还在思考朱序临方才的话,她突然觉得,朱序临说得,似乎也有点……道理? 她跟着夫子的步伐,走出书屋,却见夫子突然停下脚步,长叹了口气,“澜衣啊,这学生我是管不了了,你替我回去劝劝他吧。” 宋澜衣一愣,“您确定他会听我的吗?” 夫子听到这话顿时笑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名头有多大吧?文报在大乾发行后,据说已有不少儒生,唤你青云姑娘。” 宋澜衣哑然。 她发现,自己还是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 仅仅是半首青云诗,居然就能引发如此大的轰动。 她朝夫子拱了拱手,“先生,我明白了。” 先生捋须点点头,心中直叹可惜宋澜衣不是男儿身,否则以她的聪慧好学程度,将来定能位于庙堂之上。 不过话也说不好。 如今这世道虽然对女子有所禁锢,但是不走儒道,还有千千万万条精彩的路可以走嘛。 宋澜衣折身走到书屋里,一眼就看见在墙角罚站,眼眶通红的朱序临。 她心中暗笑,面上却还是笑容和煦的样子,“不出去走走吗?” “罚站。你不随他们去山海镜那,来寻我做什么?”朱序临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去,挡住自己微红的眼眶。 说完,他似乎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又讷讷解释道,“我没有冲你发火的意思。” “我没计较这个。还有,我觉得你今天说得话,也挺有道理的。” 叛逆少年·朱序临顿时转过头来,睁着红彤彤的眼睛,跟兔子似的,惊喜道,“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说完,他还兴奋地喃喃自语,“是的,我早就应该想到,你能说出那样的话,作出那样的诗,就应该与旁人不同!” 第二十五章:知行合一 宋澜衣听闻,有些好笑,“你听过我?” 朱序临立刻道,“我当然听过!我还因为你,特地……呃,算了,不说那个了。你先说说,你为何会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说起这个,宋澜衣白净的脸上浮起了一抹赧然的笑容,嘴上却半点不打磕巴地胡扯着:“我曾做过一个梦。” “梦?”朱序临有些不解,但却没有立刻反驳。 宋澜衣继续侃侃而谈。 “我曾枕上黄粱,梦见一位名叫阳明先生的一生。这位先生曾经也笃信格物致知一法,但当他格竹七天七夜后,非但什么也没得到,反而病倒了后,他就对这方法产生了质疑。” “后来,他又遭受贬谪、叛乱等等坎坷的人生际遇,发妻在这时间内悄然离世。就在他前往某地平乱前夕,念及亡妻,这才悟出: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四句总纲。” “所谓无善无恶心之体,乃是人混沌之时,最初的模样。” “有善有恶意之动,则是恶念与善念产生的原因。”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则是回归无善无恶的人生状态。” “而这四句话,正是诠释‘知行合一’的总纲。” 听到“知行合一”四字,朱序临脑海中似有惊雷炸响。 他整张脸涌上一抹潮红,不顾先生让他原地罚站的话,背着双手,在书屋内不断踱步起来。 “知行合一,知行合一……是极是极,这简单的四个字,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说罢,他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这只是看起来简单罢了。知中有行,行中有知……若是有了相应的‘知’,却不去真正履行,那么就不算‘真知’。” 一面思考着,他的眼神愈来愈亮,直至最后悔恨长叹,“只恨我不能与那阳明先生亲自一见。如此大才……却只在梦境中,太可惜了。” 听到这话,宋澜衣微微抬起头,看向远方,轻声呢喃,就像是对自己说一般:“在这个世界,或许一切皆有可能。” 朱序临没听清宋澜衣的话,但他没计较。 此刻,宋澜衣在他心中的地位,一涨再涨。 从原本初具好感,但却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到现在,两人理念相合,朱序临甚至单方面将宋澜衣视作知己。 他兴奋得满脸通红,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等回了上京,我请你去我家玩!” 宋澜衣失笑。 她觉得,这新同桌,还有着一股少年气。 说得难听点,那就是莽直,没有经过社会打磨。 不过宋澜衣转念一想,她自己有时候看似沉稳,其实同样也带着点未被社会打磨过的莽直。 她和朱序临,顶多算是大哥不说二哥。 她倦怠地打了个哈欠,靠在课桌上,眼皮子一沉,就想睡去。 朱序临看得一脸懵逼。 诶? 怎么突然开始睡觉了? 他疑惑道,“我以为这个时间,你会多看会书。” 宋澜衣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你看看我眼下的乌青,你知道这说明啥吗?这说明,我需要劳逸结合!” 朱序临看着宋澜衣眼周白嫩的肌肤,看不出丝毫黑眼圈的痕迹。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沉思过后,他认真道,“你说得对。我也得睡一会。” 睡一会,这样就能把脑子中的水给倒出去了。 宋澜衣默默闭上眼睛,同时,在心中比了个耶。 好耶! 别人睡觉,她去梦境空间中继续学习! 加倍的内卷,加倍的快乐! 她要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变强! 日暮西沉。 山海境那边的学员,也慢慢回来了。 明明宋澜衣没有随他们一起去,但在他们这些学子看来,依然出尽了风头。 原因就是,明明宋澜衣……一直高居在榜首。 哪怕有人也已经通过两关,但是始终无法超越宋澜衣。 这只能说明,宋澜衣在这两关所取得的成绩极其完美。 这莫非就是……姐虽不在江湖,但江湖自有姐的传说。 宋澜衣与周围的同窗寒暄几阵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家中。 看到廊下宋瀚海的身影,她神采飞扬,倒真有了几分少年意气的模样。 “老爹!我回来啦!” “回来啦,吃饭吃饭,爹有话跟你说。” 怎么还有点严肃? 宋澜衣放下书箧,双手凝聚出一团水球,将手清洗干净。 宋瀚海看到这一幕,眉头倏地跳动了一下。 这水球……又是哪来的? 不对,衣衣是哪学来的? 只是,宋瀚海并没有多问。 宋澜衣笑眯眯坐到凳子上,“爹,那么严肃干嘛?你准备给我找后娘了?” “乱说什么?”宋瀚海吹胡子瞪眼,但却并没有真的恼怒。 他转而叹了口气,“爹过段时间,准备出去一趟。” “那就去呗。” 宋瀚海一哽,“女大不中留啊……你、你就不问问爹去哪?” “去杀妖蛮呗。”宋澜衣放下碗,继续道,“如今定远一役刚过,妖蛮军心涣散,正是立威的好时机。爹,男儿志在四方,女儿不会拦你的……” 宋瀚海:……这漏风的小棉袄…… 他琢磨了一会,突然看向宋澜衣,突发奇想,“你说……我带你去,会怎么样?” 宋澜衣一愣,心里话顺嘴一秃噜出来,“好处呢?” 宋瀚海忍不住了,气急,给宋澜衣一脑瓜崩,“啥好处?帮你爹做事,你还想要好处?” “诶,爹,话别那么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第二十六章:舔狗 听到宋澜衣这话,宋瀚海哼了一声,“带你打劫妖蛮,去不去?东西二八分。你二,我八。” 宋澜衣诧异地看了自家爹一眼,狐疑道,“爹,你能行吗?” “就说去不去吧?” “去!”宋澜衣脸上露出一抹腼腆纯真的微笑,“而且,我得提前告诉您,我绝对不是为了妖蛮手里的那些宝贝。我是为了正义与和平的!” 宋瀚海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嘴里却附和着,“是,是,是。” 夜晚。 宋瀚海满意地看到女儿房间里的烛光暗下去。 闺女太勤奋也不好。 有时候做家长的都会担惊受怕。 生怕自家“鸡娃”努力过头,发际线不知不觉就往后移。 而此时,被认为已经安然入睡的宋澜衣,看了看手腕上的一圈类似红玛瑙的藤蔓。 藤蔓上延伸出来的嫩芽,似是能够感受到宋澜衣的目光,在漆黑的环境中微微摇晃。 宋澜衣摸了摸嫩芽,“放心吧,这次出去,我争取找些好东西,帮你泡一次药浴,进行第一次生命进化。” 嫩芽听到这话,像是有些雀跃,枝叶在半空中轻轻摇摆,而后紧贴在宋澜衣的手腕上,有种稚童依赖母亲的感觉。 棠溪看到这一幕,轻巧地从房梁上跳下来,用尾巴扫了扫宋澜衣的脸颊。 棠溪自从当日被收养以来,一直与宋澜衣维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 更多的时候,她都是高冷矜持地站在一旁……然后默默舔毛。 这还是她第一次“撩拨”宋澜衣。 宋澜衣抓住她的尾巴,然后将其抱在怀里,将脸埋进厚厚的猫毛当中,再抬起头来,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我感觉我已经到达人生的巅峰了。” 有猫的快乐,别人根本想象不到! 棠溪被她这么一埋,险些炸毛。 但是当她想要从宋澜衣怀中跳出时,却不小心看见宋澜衣眼中的笑意。 不知道为何,她又突然放松下来,任凭宋澜衣抱着她。 她听着宋澜衣不到三秒,就又平缓下来的呼吸,看着窗外的明月,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至少比曾经待在牢笼里,谁都可以踩一脚,暗无天日的生活要好。 而此刻,睡着的宋澜衣,再次开始了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起先她在梦境空间中,通宵学习,早晨醒来时,还有些疲累。 但是随着空间升级,熬夜通宵的次数越来越多后,每次醒来宋澜衣都只觉得神采奕奕,光彩照人。 不仅可以彻夜读书,还不用担心精神衰退,长黑眼圈,这究竟是什么内卷神器? 学!往死里学! 翌日。 寅时。 也就是四点时分。 此时的定远城还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宋澜衣套着一件漆黑的兜帽,快步跟在宋瀚海身后。 他们来得不算迟,但也不算晚。 彼时,城门口已经有一部分人等候在此。 其中,居然还有几位熟人。 公孙玑和朱序临一面嚼着嘴中的白面馒头,一面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 等看到宋瀚海和宋澜衣的身影时,还未等公孙玑反应,朱序临就激动地蹦起来,不断朝着宋澜衣招手,嘴里含着馒头,含糊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内侍冯德全昨天并未进学堂,但是自从朱序临下学,满嘴都是“宋澜衣”、“青云姑娘”。 他说出来的话,全都是溢美之词。 像什么“宋姑娘学富五车,最重要的是,她还有许多稀奇的故事”、“宋姑娘与上京的师傅不一样,不会满嘴大道理,也同那些大人不一样,不会认为他说得话都是异想天开……” 反正三句话离不开宋姑娘。 起先冯德全以为殿下是看上了宋姑娘,这才试探了一句,便让朱序临的脸冷下来。 朱序临看似莽撞,但是对身边之人总是仁厚居多,鲜少冷着脸。 他到现在都记得朱序临说出来的话: “冯伴伴,以后此话莫要再提了。我与宋姑娘,不是那样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宋姑娘这般女子,不输于男儿!她怎可嫁人,委身在后宅四四方方的天地之中呢?” 这算啥? 你不喜欢人家,还不让人家嫁人??? 冯德全都有点懵逼了。 一旁的公孙玑看到朱序临这兴奋的模样,都有些侧目。 这位一向心高气傲,怎么会突然对小宋姑娘如此热络? 宋瀚海却是一脸警惕。 这家伙……什么情况? 宋澜衣掩住唇角的笑意,“早啊,小朱同桌。” 公孙玑点了点头,也算打了个招呼,“来了。等人齐了,正式出发吧。这次的动静不要闹得太大,王爷的意思是,三品境以上不会出手的。” “再有,这次的任务也比较艰巨,除却定量的灵植采集,还需要收集医馆常用的一些药材。毕竟定远被围一役过后,医馆内的储藏锐减。而许多药材,又只有妖蛮所在之地才有。” 公孙玑考虑到这次有两个新手在,又多说了一点科普的话,“你们别看妖蛮秋冬交际的时候,总会大军南下,抢掠粮食。” “但是妖蛮境内并不贫瘠,甚至在其境内,因为地势险峻,时常会孕育各种天材地宝。妖蛮也根据每个地域生长的天材地宝,建城扎根……如浮花根、空明草……” 公孙玑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宋澜衣不知何时已经掏出一张舆图,并根据口述的内容,在上面标记起来。 等公孙玑说完时,他瞥到宋澜衣密密麻麻的舆图,震惊了。 “你这又是从哪来的?” 宋澜衣羞涩一笑,“我半夜起来,熬油点灯画出来的。” 公孙玑:!!! 猫猫震惊! 这究竟是什么内卷之王。 第二十七章:大儒文宝——偷天换日 公孙玑虽然心底震惊,但是好歹也不是第一次认识宋澜衣了,所以也能平静下来……才怪! 过了片刻,等人数到齐了,公孙玑才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 “这次的行动,先从南方的青芜城开始。青芜城气候温平,盛产药材,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反正老规矩,三成交公,没意见吧?” 众人都摇了摇头。 宋澜衣心下好笑又有点复杂。 这些正规军,都被逼上梁山,走土匪的路子了。 都是穷闹的啊。 公孙玑说完,珍之又珍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 这张纸看似只有轻飘飘的一页,但是公孙玑却必须两手用力托着才堪堪能拿稳。 朱序临似是看出宋澜衣的不解,低声向她解释,“这是大儒的文宝,这次公孙先生带了两张过来。一张是‘偷天换日’,一张则是‘一日千里’。” 什么是大儒? 三品境及以上,且有文名在外,受世人认可,才能当得起一声大儒。 而且只有大儒方有注解经义的本事,否则,旁人根本无法在圣人经义上落笔。 这次,公孙玑先拿出来的是一日千里。 他将这张大儒文宝扬起,纸张便化作一艘小舟。 小舟转眼间便载着所有人,化作虚幻的光芒残影,朝城门外的朔北方向遁去。 公孙玑坐在小舟上,看着周围人惊叹的眼神,捋了捋胡须,笑呵呵道,“这只是二品境的大儒文宝而已。” “传说中,书圣下笔一个‘车’字,便能幻化出宝马雕车,此神车上可九天揽月,下可五洋捉鳖,千里之行,不过转瞬之间。如此伟力,方可称为圣人。” 宋澜衣感觉自己像是在听神话故事。 果然,她现在八品境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正在这时候,朱序临悄悄拉了拉宋澜衣的衣袖,传音入密道,“到时候,我们俩和冯伴……冯爷爷一块走。” 宋澜衣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朱序临向她解释,“我们修为低,公孙先生他们要去内城打家劫舍,肯定不带着我们。按照以前的惯例,咱们估计也就在城外挖挖草。你想去挖草吗?” 宋澜衣迟疑片刻,“我虽然最近……手头有点紧。若是就我一个人,拼一拼倒也无所谓。” 怕的是,他们这么做,会连累公孙先生一行人。 况且,这些人里面还有他老爹呢! 朱序临听到这话,脸色一垮。 他挪挪屁股,趁着宋瀚海没注意,坐到宋澜衣附近,展开手掌,上面隐隐有一道印刻的墨渍。 这墨渍恰好连成四个大字——“偷”、“天”、“换”、“日”。 只是这四个字的神韵,似乎又与公孙先生带来的那张“偷天换日”有所不同。 宋澜衣只觉得,似乎朱序临手上的……要更不凡一些? 朱序临龇着白牙,笑呵呵道,“这是圣人留下的笔迹,有这四个字在,我们混入内城,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宋澜衣只觉得……自己这个新同桌的后台,不是一般的硬。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的时候,公孙玑突然出声提醒道,“要进入妖蛮境内了,小心!” 他压低声音,甩出那张偷天换日的大儒文宝。 就在这一瞬间,疾驰的小舟两岸的景色,似乎一下子变得朦胧起来。 在这朦胧中,宋澜衣头一眼望见的就是天际那条倒流的天河之水,滚滚之水从天上降下,似是蓬莱仙境、瑶池圣景一般。 再放眼望去,就是书中所记载的葱茏葳蕤的十万大山。 传言,十万大山中的妖兽,一般属于中立派。 他们不参与妖蛮与人族的战争,甚至有时候还会在妖蛮和人族之间反复横跳,以此捞够足够的好处。 十万大山中同样存在妖祖,也就是人族圣人境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他们身为墙头草,也一直能屹立不倒。 除却十万大山和天河之水,对于宋澜衣冲击最大的,就是沿路的妖蛮部落,以及越往北,愈发密集的妖蛮城池。 沉默中,公孙玑突然说话了,“这次去青芜城,我们先打头。宋澜衣,你和小朱暂且在城外接应吧。” 这话说得,和朱序临估算得一模一样。 朱序临偷偷朝宋澜衣抛了个眼神:你看,我没说错吧? 宋澜衣面色如常,“公孙先生,我知道了。” 公孙玑又将眼神放在朱序临身上。 这次他看起来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而是冷着脸,“先说好,不许惹幺蛾子。王爷还在城中,要是这次你惹出什么幺蛾子,下次就别想来了。” 朱序临一口气堵在心口。 行,算你狠! 等小舟到达所谓的青芜城后,公孙玑等人收走大儒文宝,顶着一张“偷天换日”,愣是在城门口,诸多妖蛮必经之处,大摇大摆地走到城内。 只有宋瀚海心中依然忧虑,“公孙玑,我闺女他们不会出事的吧?” 公孙玑神秘一笑,“放心吧,有那位冯公公在,就算我们都出事了,他们也不会出事的。” 城门外。 朱序临浑身散发幽怨的黑气,找了个罕有人际的地方,蹲在城墙下拔草。 与其说是拔草,倒不如说是在破坏生态。 因为没过多久,那一片土地就变得坑坑洼洼,看不见一块好地了。 宋澜衣也一脸认真地开始拔草。 不过多时,她所过之处,真的只剩下了杂草。 但凡有点用处的药材都被她摘下来,放到背后的药篓里。 冯德全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天照帝总说,朔北苦寒,将士生存不易。 看宋澜衣这勤俭持家的样子就知道,若不是手头紧,谁想出来拔草呢? 第二十八章:沧海楼 据说,多年前,妖蛮是自有一套语言体系的。 但随着近年来,妖蛮与人族各方面的交流加深,妖蛮上层虽然不肯承认,但是事实摆在那……那就是,妖蛮对于人族的语言、礼仪乃至文化,都有另类的仰慕之心。 比起妖蛮凭借天生血脉得到伟力,人族单靠知识就能与妖蛮比肩,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也就导致一部分的妖蛮开始研习人族经典。 这也就导致,在青芜城的城门口,妖蛮往来之间,居然偶尔可以听见蹩脚的人族语言。 当然,大部分都是骂人的。 倏地,远方大地传来震动之声。 车轮的滚滚声响,以及疾驰间带起的尘浪,让周围的妖蛮下意识地往两边退避。 宋澜衣下意识地往后看去,却只能看见一辆巨大的囚车。 尘浪卷起,将囚车中人的面容掩盖,但是从他们身上脱落的甲胄,宋澜衣依旧能辨认出,他们,是来自于平安军的将士。 旁边传来妖蛮小声的鄙夷,“这就是人族的将军?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朱序临看到,索性连手下的草也不拔了。 他愣愣地看着囚车远去。 他看到周围的妖蛮对着囚车中的战俘吐口水,砸石子;看着驾车的妖蛮毫不犹豫地将马鞭鞭挞在人族战俘的身上。 他还看到,那些属于人族的战士,眼神平静地躺在囚车中。就好像……这即将接受的死亡,是必然到来的节日。 朱序临心中感觉有一股无名之火在跃动燃烧。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父亲。 他第一次懵懵懂懂地生出一个念头,如果每天伏案于桌前,寅时还要早起上朝,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兢兢业业地当个皇帝,是为了……让这天下安泰,是为了妖蛮境内少些被俘的将士。 这样……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突然,他听到宋澜衣轻声道,“同桌,我有个想法。” 青芜城内。 公孙玑等人正在四处踩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就等着时机到了,他们就可以四处抢掠。 娘的,只有妖蛮抢人族的份,难道人族就不可以抢妖蛮了吗? 谁说圣人教化之下,人族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他们可不是读书人,他们都是只会打仗的莽夫! 公孙玑等人忍了又忍,正当他们走到一处药铺前,互相对视一眼,正当准备动手的时候,他们脚下的大地顿时颤抖起来,地面上的尘土泥石都上下跳动起来。 公孙玑眯眼望去,下一瞬,身上的气势险些收敛不住。 “放肆!”他低低呵斥了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原本笑语晏晏,一派平和的他,此时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剑,杀机凛然。 除却公孙玑,在他身后的宋瀚海几人,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宋瀚海琢磨了一下,“公孙先生,这人,我们得救吧?” 公孙玑尚未说话,其中就有一人面露犹豫,“那这次任务怎么办?” 这话,让原本想说什么的公孙玑陷入了沉默。 放在前世,从人道主义的标准来看,自然是人命重要。 但是古时有一句话,那就是慈不掌兵。 一次战争,因此死去的将士有多少? 而若是这次任务成功,又能养活多少百战之兵? 有的时候,不是人太无情,选择了利益。 是这个世道太无情,逼迫人,只能选择利益。 在这个档口,宋瀚海却露出一抹笑,“公孙先生,不必忧心,城门外……不是还有三位吗?” 公孙玑眼神一亮,“你是说,我们去救人。他们则是趁乱去抢掠资源?” 城门外。 朱序临有些懵了。 他没想到,宋澜衣的胆子这么大,路子这么野。 “你说你要进内城?!” “不错。”宋澜衣抬起头,看向城墙内,那金碧辉煌,琉璃檐瓦的古楼,古楼的墙壁上嵌有各种猫眼石、红玛瑙,在日光下如同人鱼姬色的鱼鳞一般熠熠生辉。 她指着那古楼,“那里是沧海楼。如果书籍上没有记错,每个城池的沧海楼中,有对人族天骄的通缉令,分别有人、黄、玄、地、天五个榜。” “而且,在沧海楼中,有着最罕见稀有的天材地宝,去里面抢一笔,比外面捞钱要快多了,翻一翻手,这无本买卖的利润高达上千倍。” 朱序临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宋姑娘挺会蛊惑人心。 这蛊惑得他都有点心动了。 只是他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可是……就我们三人,哪怕有冯伴伴在,也有点危险。” 宋澜衣脸上浮起一抹笑,“方才的囚车进城,公孙先生必然会看见,并选择营救。有他们在,就是我们浑水摸鱼的最好时机。” 她顿了顿,又道,“更何况,你不想救那些袍泽吗?” 朱序临只觉得脑中的迷雾轰得散开。 他听到自己说,“我想。” 说罢,他举起自己的手,手心对着三人,轻声道,“偷天换日。” 宋澜衣有一瞬间觉得天都暗了。 就好像真的有一瞬间,圣人将天都倾覆了一般。 圣人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冯伴伴站在宋澜衣等人身后,有些无奈,但又有些欣慰。 无奈的是,小主子不管到哪,都能惹出事情来。 欣慰的是,小主子终究还是长大了啊。 第二十九章:青山 宋澜衣等人,在“偷天换日”的作用下,大摇大摆地走入青芜城内。 一入城池内,宋澜衣感受到的,不是充满异族风情的繁华,而是无尽的饥饿,以及森严的等级制度。 外城之中,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弱小妖蛮。 这些妖蛮或是弯着腰,刨土搬石,修筑城墙;或是对着那些贵族打扮的妖蛮,点头哈腰。 冯德全见状,低声解释道,“在妖蛮境内,通常以血脉论尊卑。妖蛮中有这样一种说法,血脉愈强大的妖蛮,越难化作人形。而倘若他们一旦化形,他们通常就会越趋近于人形。” “也就是说,当血脉强大的妖族化作人形后,他们身上保留的妖族特征就会越少。” 宋澜衣听闻,不禁解除了心中的疑惑。 她顺着地面车辙的痕迹,一路往东面走去。 倒是朱序临跟在她身侧,垂着眸子,看起来有些思绪不定。 东面似是商肆所在之地,来来往往妖蛮中,三教九流皆有,看上去热闹繁华异常。 若非身边之“人”都会生出一对兽耳或者兽尾,宋澜衣一时之间,还真难以辨认,这究竟是在人境,还是在塞外妖蛮境内。 倏地,前方的人流密度猛然增加,朝前望去,只能隐约看到一辆巨大的囚车。 宋澜衣心中一跳,快步走上前。 只见在触碰到妖蛮人群的一刹那,她仿佛身处另一空间似的,竟然直接从他们的躯体中穿过,看起来……就好像在人潮中横行无阻一般。 朱序临见状,也亦步亦趋地跟上宋澜衣。 等走到内围,他们才看清囚车中的状况。 囚车里有三个甲胄男子,他们的身子被高高架起,两手被手铐拷在两侧,身躯不自然呈现垂落状。 视线再往下移,便能看见他们膝盖两处的甲胄被强行剥落,只剩下沾染血迹的布料。 原本应该是饱满突出的膝盖骨,此时却微微凹陷进去。 囚车之旁,一名横肉挂脸,满脸凶相的妖蛮狞笑地举起钳子,钳子如同附骨之疽在膝盖骨上,只看见妖蛮用力一拔,骨骼破碎的声音一响,那掺和着血水的膝盖骨竟被硬生生取下来了。 见到这一幕,囚车之外的妖蛮,无论是血脉低劣,还是血脉高贵,在这一刻,都本能地发出渴望血腥与暴力的呼声。 那行刑妖蛮,见到这一幕,有一种飘飘然的陶醉之感。 他扬起下巴,看向囚车中的将士,用蹩脚的人族语说着,“你,你们,若是肯受命于我族,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囚车中的男子,淡淡地看着他,纵然面色煞白,吐出的话语依然冷静,“蝼蚁才会苟且偷生。若要以此生,非我所愿。” 行刑者仰头大笑,嘴咧得极大,充满了嘲讽的意味,“蝼蚁?大将军啊大将军,你以为你现在的境地,能比蝼蚁好多少?” 他撇了撇嘴,手上长鞭估计打在他的膝盖处。 当长鞭挥斥在他身上时,男子的身躯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行刑者见状,只觉得一种莫名而恶劣的快感从胸腔中溢出。 下方的妖蛮也随之大声欢呼,“打得好!打得好!” 男子勉力让自己的身躯镇定下来,他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额头上不时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口中发出“嗬嗬”声,只吐出了两个字:“青山……青山……” 行刑的妖蛮被他这副狰狞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等到他反应过来后,他恼羞成怒之下,又是一鞭打下去,“青山?大将军,你可别恋着故乡的青山了。人族不是有句话嘛,青山依旧在……而你,却离死期不远了。” 这一次,他口中的大将军却对此置若罔闻,只是口中不断复述着:“青山、青山……” 朱序临看着这一幕,脸颊气得通红,甚至有一种血液逆流之感。 他咬着牙,用力到甚至牙齿之间咯吱作响,说出来的话像是从牙缝中蹦出一样: “我真傻……我单知晓妖蛮内部等阶泾渭分明,先前我竟然还对他们有怜悯之心。但妖蛮终究是妖蛮,我欲怜悯,谁来怜悯我人族儿郎!” 宋澜衣看着囚车里的人,轻声道: “人族对妖蛮,从来都是两族之间千百年来的血海深仇。人族,对于某些妖蛮来说,不过是可食的两脚羊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次不用宋澜衣再出言,就直接道,“走!去沧海楼!抢他娘的!” 外城附近的高楼上,有一处仿人族模样的高楼站着数人。 领头者面如冠玉,身穿一件墨色长袍,若非额上有两处鼓包,看上去与人族一般无二。 他看着底下囚车的闹剧,淡声道,“东西可准备好了?” 后方一名妖蛮上前一步,躬身道,“秉大人,东西已经押入内城,就等送入沧海楼内了。” 墨衣男子脸上露出极淡的笑容,“我青芜城难得做一次这么大的买卖,你们可得仔细点。这东西要是丢了……后果你们担当不起!” 身后众人脸色一肃,齐声道,“定不负大人所托!” 墨衣男子微微颔首。 见他心情不错,底下有人打着胆子拍马屁道,“大人,传说中这玉鳞草有化龙之效,大人何不自己用了呢?以大人的血脉和实力,用了这玉鳞草,那才是真正的,一遇风云变化龙啊!” 墨衣男子轻嗤,“你懂什么?玉鳞草这东西,虽然可遇不可求,但是对我来说,不过是鸡肋。首先,它所谓的化龙,只是泛指的意义,更大程度上,是促进使用者生命程度的跃迁。” “再有,玉鳞草需要实力低微的存在服用。并且,实力越弱,服用后的效果越好。你觉得,我这个修为……还能用吗?” 先前说话的人顿时不吭声了。 而此时,宋澜衣等人已经迈入了内城。 他们抬头的第一眼,就被内城中心的沧海楼晃花了眼。 宋澜衣擦了擦嘴角,下意识地道,“这哪是沧海楼,这分明就是藏宝阁。” 朱序临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去救那些人,就是……来这抢沧海楼?” 朱序临搓了搓手,虽然他对这个沧海楼也挺眼馋的。 但是……不是说好的去救人吗? 第三十章:异父异母亲兄弟 宋澜衣听到这话,讶然地看了朱序临一脸。 她有些怜悯地摸了摸这位弟弟的脑门,语重心长道,“傻孩子,我们搞得事情越大,公孙先生他们才更能浑水摸鱼啊。” 朱序临来不及反驳那句“傻孩子”,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宋澜衣点醒了一般。 他搓了搓手,一脸兴奋道,“我们要不要把这里给炸了?” 不待宋澜衣回答,他自己已经开始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了。 只见朱序临扭过头去,“冯伴伴,你能把这沧海楼炸了吗?” 冯德全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他哭丧着脸,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殿下,您要是想让奴婢去送死,奴婢没有二话。但是奴婢走后,您怎么才能逃出青芜城啊!” 朱序临:…… 宋澜衣:…… 正当两人对着沧海楼磨刀霍霍的时候,内城的街道突然被肃清。 冯德全脸色突变,拉起朱序临和宋澜衣,就躲在一旁的墙根下。 只见远处有四名力士抬着一座轿撵,轿撵上纱帐帷幔层层叠叠地围拢而成。 当轿撵路过宋澜衣身前时,一阵风起。 来源于轿撵内的香风飘散在鼻尖,抬目间惊鸿一瞥,便可看见纱帐内姣好的容颜以及……发顶上一对纯白的兔耳。 冯德全低声道,“这阵势,只怕是个小族的公主。而且这小族实力如何尚且不说,单就从这阵仗来看,肯定有钱。” 宋澜衣听到这话,眼神微微亮起,“这不就说明……今日的沧海楼内,必有好东西?” 什么样的好东西,能够让一族公主都不远万里,来到最南边的青芜城? 这样一想,哪怕是冯德全,此刻呼吸也不由得粗重起来。 宋澜衣抿唇,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诸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这一票,干不干?” 朱序临热血冲头,挥舞着拳头,“干!干!干!” 冯德全:……他还能说不吗? 临走时分,朱序临突然解开了衣袍上的纽扣,“等等!” 宋澜衣看见这一幕,惊呼一声,“羞怯”地用手捂住眼,然后从指缝中明目张胆地望去,嘴中还道,“同桌,虽然咱俩即将有过命的交情。但是这样……不太好吧?” 朱序临:…… 他扯开胸口的领子,“你看看清楚这是什么?” 宋澜衣凑近一看,居然又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改头换面”。 她表情有点复杂,“你别跟我说,这又是圣人的亲笔?” 朱序临骄傲地抬起头,“那是当然了!我是什么人?不是圣人亲笔,能写在我身上吗?” 宋澜衣这次是真惊叹了。 圣人啊。 她就遇见了一个百花圣人呢。 至于梦境空间中的老师,他没说,宋澜衣也没问。 她觉得老师年纪都一大把了,听他的口吻,他现在还常年待在南边的烟瘴林子里。 这样想来……老师应该也不是圣人。 哪有混得那么惨的圣人啊? 宋澜衣欣喜地看着朱序临,感叹道,“同桌啊同桌,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 朱序临笑得见牙不见眼,跟宋澜衣站在一起勾肩搭背,“好说好说,你以后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 冯德全在一旁惊掉了下巴。 他服侍朱序临多年,也没见朱序临同他称兄道弟。 隐约间,他的内心泛起淡淡的酸涩感。 凭什么……明明,明明是他先来的! 不过几息的时间,宋澜衣等人就利用“改头换面”,成功伪装成妖族的样子,大步往沧海楼里走去。 “诶,等等!”看门的妖蛮一看见宋澜衣等陌生面孔,警惕心就起来了。 “你们,从哪来的?” 宋澜衣向朱序临两人抛了个眼色,她的嘴角下意识地挂上一抹笑,从袖子下拿出一枚玉佩。 这玉佩虽然是她贴身带着的,但却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如今拿来打发这些小鬼,正好。 看门的妖蛮见状,将玉佩往手中一掂,见其色如雨过天青,有一种烟雨朦胧之感。 再加上这玉触手生温,入手便知,这是暖玉中的极品。 由于妖蛮上层喜好人族文化,连带着近年来,妖蛮内部对于人族一些玉佩、折扇、鼻烟壶、瓷器等附庸风雅的东西,天然就具有好感。 是故看门的妖蛮见状,痛快地收下了玉佩,转眼就换上一副巴结的神色,“哟,这位姐姐,不就是进一进这沧海楼吗。早说啊,一句话的事。” 宋澜衣依然是淡笑的模样,看不出深浅,“你先别打包票,今日不是我一人来的,还有我两位随从。我只问你一句,能进,还是不能进?” 那妖蛮思忖片刻,虽然觉得宝物动人心,但今日兹事体大,还是不免问一句,“姐姐今日来这沧海楼,是来做什么的?” 宋澜衣笑容一收,冷冷地瞥了那妖蛮一眼,直把后者看得背后冷汗直冒,这才缓缓道,“前面那位是为什么来的,我自然就是为什么来的。” 妖蛮顾不得多思,点头哈腰地请宋澜衣一行人进去,“小的多嘴了,多嘴了。您请,您请……” 等到他们完全走入沧海楼后,看门的妖族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嘴里不干不净地嘀咕着,“奶奶的,今天来的客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霸道?是出了什么事了?” 沧海楼内。 朱序临一脸惊奇地看着宋澜衣,“我倒未曾想到,你平日里笑嘻嘻,一副和善的模样,如今落下脸子,竟也吓人的很。” 宋澜衣笑眯眯地低声道,“小朱,你要清楚,有的时候,一个冷冰冰僵着脸的人不可怕。最可怕的事,那个僵着脸的人,突然笑了。反之,也是同理。” 第三十一章:完美夫婿! 几人神色自若,淡然走入这沧海楼中。 沧海楼内的建筑布局呈现中空的圆柱体。 其内阁楼层层叠叠,身处底层,可以仰起头,透过金碧辉煌的陈设珠宝,看到高处栏杆处的人影绰绰。 并且一入沧海楼,便仿佛有一种龙游汪洋的身临其境感。 周身的雕饰,尽显妖蛮粗犷的抽象派艺术,再加上这里或许是有什么空间力量在影响着,沧海楼内甚至有一种大到一眼望不到边的错觉。 朱序临见宋澜衣隐晦地向外张望,忍不住道,“宋姐姐,你下次随我回上京。上京可比这里繁华多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孰料宋澜衣也尝试着用才气的方式,传音入密,“上京虽好,东西虽多,但那东西可不是白拿的。今儿咱们做的,可是无本买卖。” 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朱序临的肩膀,嘴角露出一抹纯良的微笑“小朱啊,姐姐年纪虽然不大,但吃过的盐巴,绝对比你要多。听姐的,准没错。趁着年轻,能干,咱们能多攒点老婆本,那就多攒点。” 朱序临一愣,下意识道,“宋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忽悠人,都是这么笑的。而且……那我要攒的可多了。” 宋澜衣:……小朱啊小朱,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也是个渣男! “不过……”冯德全突然插了一句嘴,“你们都知道,这次沧海楼里,那些大人物为之而来的好东西,到底是什么了吗?那东西,又存放在哪里?” 气氛安静了下来。 宋澜衣却整了整衣袍,落下一句话,大步朝前方走去。 在“改头换面”之下,她如今五官还与先前有几分肖似,但却一副男儿郎的打扮,平添了几丝英气。 她大步朝那位兔耳公主走去,穿过层层人群,一不小心“蹭”了那兔耳公主一下。 “抱歉。” 一道低沉清冽,宛若松间清泉流水的声音响起。 雪姬被这标准的人族语所惑,下意识地抬起头,多看了来者一眼。 来者是一名少年郎,身量颀长,肌肤白皙,眼眸略带狭长,斜眼睨视时,有一种雌雄莫辩的风情。 最令雪姬见猎心喜的,是他身上具有妖族中极其罕见的书卷气质。 雪姬身为雪兔一族的长公主,之所以到了这岁数,还未定好联姻对象,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看不上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同族。 这些家伙,在她看来都是莽夫。 她向往人族文化,自然想要有一位人族诗书中所描述的翩翩公子,温润如玉那般的夫君。 她看着宋澜衣,强自压下两颊的绯红,下巴微扬,干巴巴地道,“没、没事。” 刚说出这话,她就在心底翻来覆去地打滚。 哎呀,这还说得太没气势了!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结巴啊?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喜欢她? 不、不对,她堂堂雪姬公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喜欢上一个人呢?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多看了宋澜衣一眼,两颊浮起一抹飞红,“你、你离我远点!” 宋澜衣状似不解地抬起头,但还是很有绅士风度地往后退了一步。 雪姬见状又觉得自己过分,抿了抿唇,“我、我就是觉得你身上太香了。” 宋澜衣表情微微有些皲裂。 这只兔子……在说啥? 她现在可是个男人,哪来的什么香味? 还有,她怎么一副羞羞答答的模样? 她只是来搭个话啊。 宋澜衣自问她可没有跨种族的磨镜之好。 雪姬在心里疯狂跺地捶墙,她这说得都是什么东西啊? 她状似无意地扇了扇风,拂走两颊的热气,随口道,“你也是为了这玉鳞草来的吧?” 玉鳞草? 宋澜衣脑子中几乎立刻浮现了一大堆信息。 她听到这个名字,心绪剧烈翻涌起来。 因为玉鳞草,这是她目前这个时期,能给伴生血藤生命进化的最好材料之一。 暂且不论这玉鳞草该怎么分,单就它的价值而言,这东西……必须弄到手! 她浮起一抹笑容,接话,“龙游浅滩飘摇,一朝风雨化龙。这东西……谁能不想要吗?” 雪姬听到这话,眼神都亮了。 宋澜衣能进入沧海楼,说明她背后,也有背景,有势力。 至少财力是不缺的。 不然门口的看门狗,早就狗眼看人低,将人赶出去了。 更何况,宋澜衣还能出口成章,这比那些莽夫好多了。 天哪,这是梦中才会有的完美夫君啊! 雪姬一颗心砰砰跳动。 另一边,冯德全和朱序临都无语了。 冯德全罕见地主动开口,“殿下,你看到了吧。好好学习,多背几首诗,就连异族公主都会对你另眼相看。” 朱序临冷哼一声,“我才不在乎!” 他看着宋澜衣和雪姬渐行渐远的背影,感觉革命战友已经背叛了。 但同时,朱序临心里又有点痒痒的。 毕竟……他也处于少年慕艾的阶段,下次得记得问问,宋姐姐是怎么做到的。 有事宋姐姐,无事宋澜衣嘛。 而宋澜衣此时已经在雪姬的有意无意的示好下,摸清了整个沧海楼的格局。 沧海楼分九层,一层对应一个品阶的珍宝。 当然,沧海楼偶尔也会看走眼,可能会在某层楼,出现罕见的宝物。 这也是俗称的捡漏。 而玉鳞草作为此次拍卖会的大头,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绣球内。 绣球自九层楼宇之上坠落,直至悬挂在半空中,可以被所有客人看见。 宋澜衣思忖完这次行动的路线后,就含笑道,“雪姑娘,我还有同伴在一旁,失陪一阵。” 雪姬先是一阵失落,而后抿了抿唇,垂下眼,“好,那你先去吧。” 朱序临看到宋澜衣归来,有些酸溜溜的,“亏得你不是个真男人,否则天底下的姑娘,都被你一张嘴骗走了,还有我什么事?” 宋澜衣佯作思考,认真道,“其实往好的方面想,阴阳家中,阴阳颠倒一术,倒也不是不可以……” 朱序临无语:“……闭嘴吧你!” 第三十二章: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宋澜衣按照雪姬和她自己所观察的路线,向朱序临和冯德全一一讲述。 等听完大略的计划,朱序临深深地吸了口气,郑重地拍了拍冯德全的肩膀,“冯伴伴,靠你了。” 冯德全:“……” 他看了看沧海楼,只觉得今日他头顶上,有一个大大的“危”字。 他长叹一声,“殿下,来年今日,我的坟头上,记得寄我一束黄花。” “大伴,你可以的!”朱序临面带鼓励,“来年今日,你就是大内第一內监,司礼监掌印使。” 司礼监? 掌印使? 这可是做太监的至高荣耀! 如果硬要换算的话,司礼监掌印使,就好比内阁阁老。 冯德全一撸袖子,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芒。 “殿下,您瞧好了,区区沧海楼,不过是殿下掌中之物罢了!” 朱序临听闻,面皮微微抽动:……倒也不必吹这么大的牛逼吧? 传音入密之间,沧海楼中,响起一声黄钟敲响声。 钟声绵长,余韵无穷,宛若沧海潮汐拍打之声一般,重重叠叠。 闻之片刻,似有浪潮洗涤内心,有凝神静气之效。 随后,悬挂于空中的丝带逐渐向两侧散落,渐渐露出其中包裹的玉鳞草真面目。 等丝绸逐一褪去,露出一盒透明质地的琉璃盒。 见到这琉璃盒,朱序临的面色微冷。 妖蛮制作琉璃的技艺粗糙,他们连七色琉璃都不能制造出,更别说这种透明质地的琉璃。 除非……是他们从人境抢掠回来的。 甚至还有可能……是人境出了叛徒。 当然,第二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只因现在绝大部分的人族,都是学习圣人经义。 因此,如果吹牛的话,大乾每一位修行者,都可以说是圣人门徒,有半师之谊。 而圣人神念下可达混元地母,上可达三十三重天,凡是大乾子民,若有一丝恶念,圣人皆可察觉到。 也就是说,如果真有叛逆之辈,投靠妖蛮,恐怕圣人一个动念之间,便能诛杀叛徒。 只看圣人愿不愿意做罢了。 “铛——” 当清音再次响起时,一道声音缓缓响起,“今日沧海楼拍卖——正式开……” 话音还未说完,宋澜衣的厉喝声就响起,“动手!” 许是从来没有人族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潜入妖族的沧海楼。 就连方才主持拍卖的声音,也诡异地没有响起。 在场的气氛停止了一刹,就好像时空都在这一瞬间凝滞。 宋澜衣手腕上的血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向外延伸生长。 血红色的藤蔓上,甚至有慑人的倒刺长出。 藤蔓快速生长,直至触碰到琉璃盒时,藤蔓骤然收紧发力,将琉璃盒从高空中用力拽下。 当宋澜衣将琉璃盒放入怀中后,她和朱序临对视一眼。 下一秒,两人心有灵犀地从袖袍中,抽出早就准备好的麻袋。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实在太过迅速,直到此时此刻,才堪堪传来沧海楼主人的暴怒之声:“好胆!你们究竟是谁?谁给你们的胆子!” 要是放在平时,说不定宋澜衣还有心思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但是现在…… 时间就是金钱! 宋澜衣一门心思当强盗,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先把贵的东西都塞满。 像什么修炼通用的太元通宝才气钱币,这是六品境界以上专用的修炼钱币,其中含有大量的才气。 妖蛮同样可以搜集才气打磨肉身,这就导致沧海楼第一层,有一处的柜子里,几乎塞满了太元通宝。 宋澜衣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绿了。 仪态? 要什么仪态? 敛财才是王道。 妈的,这群妖蛮真有钱啊! 比她有钱多了,还天天想着南下抢劫。 该打,该杀! 以前都是一个一个数太元通宝,现在宋澜衣都是一麻袋一麻袋地往肩上扛。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杀人放火金腰带。 另一边。 雪姬看到宋澜衣的身影,吃惊地微微张开嘴。 旁边有一名护卫,早就看不惯雪姬与那小白脸卿卿我我,大着胆子道,“公主,像这种粗人,没身份、没地位、没财力,也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 “啪!”雪姬冷着脸,反手就甩了那护卫一巴掌,“她也是你能说的吗?她会背诗,会读经义,你能吗?这就是你口中的粗人?” 护卫捂着通红的脸颊,愣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只是雪姬心中如何翻涌,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此时此刻,宋澜衣没办法考虑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她只恨,恨自己没能多拿几个麻袋过来。 要是有个储物空间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将一层全部搬空了。 宋澜衣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冯德全,尽管心中早有预估,此时看到他与沧海楼的主人斗得不相上下,还是不由得惊叹。 同时,她对于这位小朱同桌的身份,有了更高的预估。 皇亲国戚? 皇子? 亦或是……太子? 她用眼角余光,瞥了朱序临一眼,见他手中咻咻咻几下,身前的宝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由得嘴角抽搐。 她就知道,这位小朱同桌……身份不一般。 这个世界……果然有空间储物装备的存在! 等等……空间,她也不是没有啊。 只不过这是梦境空间罢了。 宋澜衣这次也没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一下。 好东西嘛,谁都不嫌多。 她嘴唇蠕动片刻,向朱序临说了一句话。 下一瞬,一声“偷天换日”响起,整个沧海楼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宋澜衣等人的眼中,沧海楼还是一如既往的亮如白昼。 这下,沧海楼中的大人物总算坐不住了。 有妖蛮此时也打着歪主意。 现在都黑漆漆一片,但是五感还在。 凭啥就那两个小子可以抢东西,自己却不行呢? 在这样的念头促使之下,整个沧海楼都乱成了一锅粥。 宋澜衣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心如刀割。 那些被其它妖蛮抢的东西,是沧海楼的吗? 分明不是啊! 那东西……明明就是宋澜衣自己的! 等再一次见到有妖蛮“抢”走她看定之物时,宋澜衣终于忍不住怒了。 她抄起身边的一把弓箭,她怒吼出声: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杜甫兄,先借你诗一用! 第三十三章: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 “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这一首诗,几乎点燃了整座沧海楼。 而这,也是宋澜衣来个这个,所“借鉴”的,第一首完整诗词。 大乾境内,文人虽说诗词为小道,经义为大道。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涉及到经义的。 但是诗词就不一样。 小到打油诗,大到格律平仄整齐的诗词,几乎全民都可以参与。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看似简单扼要的一句话,却饶有韵致和理趣。 实际上,后世也有黄生说此诗“似谣似谚,最是乐府妙境”。 诗本宝光先是从宋澜衣身上微微透出,而后光芒大盛,紧接着,从外界来看,整座沧海楼都被一阵宝光淹没。 随后,一道虚影浮现在沧海楼上空,一名身踏赤兔骏马,头顶红缨,赤兔全身披扎甲,头戴飞羽的骑兵现世,他微微眯眼,手中凝成一把一人高的箭矢,高喝一声:“某来也!” 话落,一根形似长枪一般的箭矢飚射入沧海楼中。 听到这一声呼号,沧海楼乃至整个青芜城的妖族都震惊了。 诗词化象,化象有声! 这是鸣州诗词啊! 诗词分出县、达府、鸣州、镇国、传天下。 镇国且不论,传天下更不用说。 单就鸣州诗词,已经是出类拔萃中的出类拔萃,好几个月的文报,可能才出一首鸣州诗词。 而这一首诗词的威势,已经远远超出了宋澜衣这个八品阶段该有的水准。 只因这是一首完整的诗词,受天道认可,才气灌体,有首次吟诵的威力加成。 而鸣州诗词,远不止于此。 那沧海楼上的红缨骠骑大喝一声,这声音起先在沧海楼周围回荡,而后迅速向周围扩散。 ——青芜城。 ——定远城。 ——直至朔北,中州,南蛮,上京…… 每一道城墙驻守之处,每一处灯火人家,每一处清辉洒落之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半空中的红缨甲胄虚影,一声响亮的清叱声,响遏云霄。 城墙上,狼烟无火而燃,整片王朝大地,在此刻,仿佛都被狼烟点燃。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 清叱声中,王朝大帝上,一名金黄衮服男子坐在四四方方的红墙宫苑中,仰头看着天空中的虚影,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鸣州诗词,天降才气,才气注入大乾每一州府,此乃我大乾之福啊。” 说完,他又微微叹了口气,“可惜,日日若是如今日,何愁才气不足,开启不了女子科举呢?” 旁边一内侍,起身上前,适时开口宽慰,“陛下,您也说了,有鸣州诗词出世,乃是大乾之福。若是天天有这福分,那福分,还叫作福分吗?” 天照帝瞥了一眼内侍,哼笑一声,“你这老货,惯会糊弄朕。” 内侍笑了一声,但却没多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陛下此时的心情已然好转。 天照帝站在宫宇二楼,凭栏倚望,突然心念一动,像是强者之间的隐隐感受。 他皱眉思忖,喃喃自语,“这动静……不会和那孽障有关吧?” 上京之中。 杨府。 此时半空中,才气充盈,异象连连,吸引了全京城的目光。 就连安居在宅邸内的杨阁老也不例外。 他手捧《易经》,深深凝望向天空,仿佛要透过这一道异象,看向遥远天际的三十三重天。 南蛮。 药圣拿着一把锄头,顶着烈日,眯眼看向高空的异象。 他敲了敲自己的后腰,“老咯老咯,我还在南方种药,结果这又是什么半诗出县,又是才气鸣州,这世道……要变咯。” 朔北。 明王就没有上京那些人那么淡定。 因为以他的修为,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这次才气鸣州的发源地……居然就在妖蛮最南面的青芜城。 而青芜城……就是他们之前计划中的目的地。 明王皱了皱眉头,揉了揉眉心,“有我在,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明王不是狂妄,是对自己有自信。 他坐镇朔北数十年,就没出过啥大乱子。 要说唯一的变数嘛……只有可能是朱序临这小子了。 至于宋澜衣? 哈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才八品境,能出什么幺蛾子? 而青芜城内。 公孙玑看到这个异象,已经彻底懵逼了。 他娘的,谁干的? 真他妈牛! 还不等他过多的赞叹,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可以营救那些囚车中的人族战士。 不用他多说,周围的人已经心有灵犀,只需对视一眼,就可领会彼此之间的意思。 眼神在半空中相撞,而后转瞬即逝。 下一秒,几人同时在妖族中冲出。 而囚车上的男人,看着天空中的异象,突然泪流满面。 他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他死死盯着那异象,唇瓣剧烈地哆嗦着,“青山、青山……” 他嘴中发出嗬嗬声,因为常年练刀,他的指腹中布满老茧,此时他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话语。 直到他撇过头,看见人群中冲他奔来的人族袍泽时,他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扯破嗓子吼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哪怕身处他乡,从英雄沦落为战俘,只要一颗心向人族,又何必在乎,埋骨何处呢? 他粗糙黝黑的大脸,此刻都被泪水一一打湿。 他看见公孙玑手持折扇,踏空而上,宛若天神降临一般。 他俯下身,用羽毛扇劈断枷锁,背上那男子,转头微笑道,“同为人族袍泽,只要你心向大乾,大乾,定不会让你流血又流泪。” 他托着男子,羽毛扇遥指人境,意气风发道,“走,我们回家!” 9.18更新会晚 白天杂七杂八事情太多了,只能晚上码字,看看下午能不能找机会写一点,今天药晚点吃,努力写出四千字。 毕竟在上试水推,追读很重要,感谢大家!爱你们~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9.18更新会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四章:君不见,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沧海楼内的宋澜衣,在听到外界的那一声“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后,心中骤然震动不已。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向外看去。 哪怕有沧海楼阻挡,她依然能看见……镇国异象! 何为镇国? 镇一国气运,量一方气运,护万世太平! 镇国诗一出,哪怕是先前的鸣州诗,也不由得黯然失色。 只是宋澜衣对此丝毫不在意。 真正最令她震惊的是,这首诗……分明就是前世中……一位伟人所做诗词。 这段时间以来,她压在心底,每次深夜奋笔疾书时的茫然与失措,终于彻底消散。 她想,她终于明白,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她来此处,是为了开花开花落,望云卷云舒,去见证……这个只存在于前世笔下的仙武世界。 只是,若仅仅只是如此,宋澜衣还不甘心。 她要爬到最高处,去看最盛大的风景……乃至,带着前世一众风流名士、帝王将相,也一同来到这个世界! 明明他们也是前世中真实存在的人物,她宋澜衣既然能来到这个世界,为何他们不行? 这一刻,她只觉得灵台空明,心灵澄澈,所有的一切杂念,在这一刻都尽数褪去。 在这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下,她嘴角浮起一抹安恬的笑容,神色宁静,“有人说,昨日种种,皆为梦幻泡影。然而……泡沫又如何,泡沫破碎的那一刹,留下的,是永恒的绚烂。” “世事繁华,如若大梦一场,那便让我在梦中,不醉不归。” 她的声音空灵而宁静,在沧海楼内缓缓回荡。 与冯德全交战的那名妖蛮,见到这一幕,杀机骤起。 他当即向其余妖蛮厉喝,“杀了她!八品境即可明心见性,感悟道心,此子断不可留!” 朱序临浑然不惧,双指拈起一张符咒,只见黑暗中,一道金光闪过,那符咒紧紧贴在宋澜衣的后背。 随后,那符咒便化作一道护体金光,盘亘在宋澜衣左右。 金刚咒! 道教的顶级符咒! 沧海楼楼主见到这一幕,双眼微眯,随后身体突然浮现出火红色的纹路,他整个人像是燃烧起来似的,一轮如煌煌天日一般的火球出现在沧海楼内。 凡是火球附近,那些凡物都化作虚无,偶有袅袅白烟升起。 宋澜衣抬眸看了一眼火球,目光毫无波动。 她以一种莫名狂热的神态,明明只是八品境之身,但是不知为何,所有人在此刻,仿佛都感受到了一种睥睨天下的霸道绝伦。 她眉心隐隐发亮,逐渐的,她的语速加快,语气也变得激昂有力,“我有一梦,梦中有一国,饱含上下五千年历史。” “时光长河漫漫,历史车轮滚滚,诗由唐兴盛,故有唐诗之称。” 旁人都觉得宋澜衣疯了。 一个梦? 一个梦有什么好说的? 梦里就算有一百个圣人,难不成,你还可以把这些圣人变出来吗? “唐,国祚绵延近三百年,盛唐文人无数,却为一人尽折腰。” 说到此处,宋澜衣脸上泛起一抹潮红,她望向天空,仿佛在透过这个世界,看向那个诗酒风流的朝代。 “笔落惊风?,诗成泣?神。” “此乃——青莲居士,李太白!” 宋澜衣举起身旁的酒壶,仰头,举杯寄与天地,背后发簪掉落,青丝散落一身,宛若乱发狂生。 她大笑一声,“今日我有酒一杯,诗仙可否与我共饮一杯无?” 沧海楼的楼主甩开冯德全,在这一刻,直直地冲宋澜衣杀来。 宋澜衣就睁着一双带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半空,仿佛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倏地,虚无中仿佛有大水漫灌之声。 起先众人还以为,这是幻听,但随着这声音越来越大,他们错愕地发觉……宋澜衣,可能真的召唤出什么东西来了。 这怎么可能? 他们从未听说过有人能以一个梦境,召唤出杜撰虚拟的人物。 倏地,一道清朗恣意的青年声音响起。 一抹青莲在半空中缓缓绽放,一位白衣青年凌空踏水而来,观其模样,恍若谪仙落俗。 他手中拿着一壶酒,两靥升起一抹半醉半醒的微醺状,他满含笑意的眸子停留在宋澜衣身上,而后才懒散地看向那沧海楼楼主。 面对天阳一般的火球,他只是朗笑一声,斜指苍天,大笑道: “君不见,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短短四句一出,天地都为之异色! 一声清啼响起,一只盘亘凤鸟从火中展翅飞出,它以蔑视的态度,俯视妖蛮,当看见宋澜衣后,又欢悦地叫了几声。 它绕行宋澜衣三圈后,略有些恋恋不舍地盘亘至高空。 当它火焰似的的朱红羽翼完全张开时,几乎有一种遮天蔽日的错觉。 哪怕宋澜衣站在下方,依然能感受到它身上的慑人温度。 火红的凤鸟冲破沧海楼,一路向朔北边境飞去,再到中州、上京…… 直至环绕整个大乾整整三遍。 这一刻,整个大乾王朝的人,都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高空中的凤鸟。 甚至有老叟幼童砰然跪倒于街上,向着那天空中的凤鸟祈祷跪拜。 直到凤鸟留下点点星火,向远处继续翱翔时,才有一位垂髫儿童,磕磕绊绊地站起来。 她睁着大眼睛,不解道,“阿娘,那是什么啊?” 妇人温柔地抚摸着儿童的发顶,“那是凤鸟。传说,每当有一首传天下诗词出世的时候,凤鸟便会浴火涅槃,巡回大乾天下,替太祖看一看……这天下万民,是否依旧安泰。” 当最后巡游一圈时,凤鸟展翅于九霄之上,瞳孔中出现一抹人性化的灵动。 下一刻,它口吐人言: “君不见,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第三十五章:梦境空间再现 当凤唳声逐渐消失后,整个大乾的顶尖人物,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三十三重天之上,一座圣洁宫宇悬坐云端。 云层之上,一名老者坐于青云之上,手持一根钓竿,鱼钩无饵,下方是一片诡谲的云海。 倏地,他似是听见了下方的凤唳之声,微微睁开眼。 睁开眼的一瞬间,老者的眼中似有无数信息洪流闪过,奇门遁甲、易数阴阳,这些东西在他眼中一一演化,最终化作一声轻咦。 “除却那首镇国诗,这鸣州诗、传天下诗,乃至这隐隐有新道出现的苗头,居然都与同一人有关?!” 墨圣眨了眨眼,继续向朔北方向看去,却依然只能看到相同的答案。 他捋了捋胡须,暗自皱眉,“奇哉,怪哉……此女命数怎生得如此奇特?表面命数看似是孑然一身之态,然而在今日,她命数突变,隐隐有破开迷障,直指大道的成圣之相!” 还不待他多想,他手中的鱼竿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墨老头,你鱼竿动了,快提起来!” 百花圣人一屁股坐在墨圣身边,手里拈着一朵花,只见她毫不犹豫地嗷呜吞下花瓣,未咀嚼几下,就吞咽入腹中。 墨圣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囫囵吞枣。” 说完,他手上猛地一提,鱼竿的钩子从云海中露出。 只见钩子底下,是一只状似黑雾的无形之体。 墨圣见状,皱了皱眉,“这天魔的力量又壮大了几分,还好有新的传天下诗词作出,压了压人族的气运。可惜……诗词只是小道……” 百花圣人一把拎起天魔,翻了个白眼,“什么小道大道,我看你们这些人是魔怔了。你可别忘了,我成道之前,有谁说过,幻道也能成圣?” 墨圣只是微笑,“可是,圣人只是一个开始。百花,你的路,已经窄了,是吗?” 百花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我之道心,弥远弥坚。” 墨圣听到这话后,反而笑了,“你就不想知道,这偌大的动静,是谁闯下的吗?恐怕这人,你还认识。” “谁?” “宋澜衣。” “宋……澜衣?!” 另一边。 妖蛮境内。 青芜城中。 李太白一首传天下的诗词,震慑了所有人,包括妖蛮。 朱序临震惊之后,便是感到一阵扬眉吐气,恨不得抬起头,扬起鼻孔看人。 传天下! 懂么? 知道什么是传天下的诗吗? 几十年也难得见一首! 如今,居然被他亲眼见证传天下诗词的诞生! 就连一向稳重的冯德全,此刻也不由得诧异。 他的眼光何等毒辣,但是从宋澜衣悟道这一刻到现在的时间内,他就隐隐察觉,宋澜衣……似乎开辟了一条新道。 而且这一条大道,还是极其不科学,旁人根本无法复制的。 以梦入道? 真耶?幻耶? 这条道,倒是有一点庄周一梦化蝴蝶的意思了。 那边滚滚而来的火球,被李白召唤出来的大河之水所淹没。 宋澜衣在这边加速敛财。 她身上已经扛了五个麻袋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蚂蚁托着一座小山似的。 饶是如此,宋澜衣还是有点不甘心。 她已经能看到二楼泄露出来的光亮了。 她紧紧盯着视野里唯一的一座石人雕塑。 这座石人雕塑,被放在二楼的一处犄角旮旯处,看上去像是被主人随意摆放在一边。 但是宋澜衣却知道,这石人的价值远不止眼前看上去这么“随意”。 《药经》中有记载:“古有先天异瞳者,后有人寻至石人,剖其胆心,以石人之胆液,滴入眼内,有一定几率,形成异瞳。” “异瞳千变万化,觉醒各种异瞳,与个人资质、大道、才气有所关联。” 都说神通难得,后天异瞳,事实上也是神通的一种。 培养得好,后天异瞳完全不输于先天异瞳。 如今眼看有石人蒙尘,摆在自己面前,宋澜衣怎么可能不心动?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朱序临的吼声,“宋澜衣,撤了!” 宋澜衣咬了咬牙,决定最后一试。 生死攸关的时候,容不得她再犹豫了。 她往后吼了一嗓子,“李白兄,你先帮我挡一下!” 李太白喝酒的姿态一顿,干笑一声,“主公,我的大河之水都流干了,最多再三息!” 三息,足够了! 宋澜衣死死凝视着那座石人雕像,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尽量让自己回到那种半梦半醒,类似梦中梦的清醒状态。 也许是多日以来的联系,宋澜衣隐隐约约感觉到,身体内的深处,似乎有一个神秘空间,而空间之内,她还可以看见熟悉的书屋。 宋澜衣心中一喜,就是你了! 她隔空摄取石人雕像,悄无声息之间,二楼的一角就空了一块。 恰在此时,朱序临的声音再度传来,“宋澜衣……” “来啦!”语罢,宋澜衣又多添了一句,“李兄,跟上!” 李白还饶有不舍地看了看四周,他将目光着重放在周围的妖蛮上,又仰头饮下一口酒,摇头晃脑地赞叹道,“这异世风光,果然不同凡响!” 第三十六章:9.19章节发乱,需重新看! 公孙玑犹豫再三,还是掏出了大儒文宝。 他一字一句地念着,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偷、天、换、日。” 倏地一下,道路上公孙玑等人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追赶的妖蛮甲士,见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是公孙玑!” “不错!有大儒文宝的,必然就是公孙玑!” “没想到公孙玑这次居然也潜入青芜城了,人族简直欺人太甚,为所欲为!” 突然,有一名领头者默默道,“诸位,我们是不是先该考虑一下,囚车被劫,沧海楼被破的后果。” 气氛顿时一滞。 而此时,仿佛在异度空间行走的公孙玑等人也得以舒了口气。 至少在这人族、妖族相互接壤的边境,匹敌大儒境界的妖蛮没有那么容易出现。 公孙玑和宋瀚海几人,也不再多说,一把将身上的人放下,“快快快,医师,医师!先帮他们把血止住。” 宋澜衣撸起袖子,二话不说就抄起家伙什开始悬壶济世。 由于嫌弃单纯靠体内才气输出太慢,宋财主还直接拿起一枚太元通宝,一边吸纳其中的才气,一边给那些战士治疗。 公孙玑看到这一幕,嘴角直抽抽。 但随之而来的是……羡慕。 妈的,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下。 他嘴角挂着一抹笑,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羽翎扇,放在胸前,慢悠悠地摇晃着。 他慢慢踱步到宋澜衣身侧,一探头,看见她手中的太元通宝,眉毛一扬,佯装惊讶道,“哟,宋澜衣,你这是发财了?” 此时的宋澜衣还在进行治疗,才气持续输出中。 等做完了这一切,宋澜衣才转过头来。 公孙玑在心中微微点头,又给她定下一个“做事有始有终”的评价。 见到公孙玑,宋澜衣白净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红晕,她看着公孙玑,眨了一下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腼腆道,“我一介贫苦人家,难得走点意外之财,怎么可能比得上明王府上的家财万贯呢?” 公孙玑一噎,刚想要说什么,就见宋澜衣又低下头,露出一抹老实人独有的红晕,“当然了,我这种小户人家,也想着和明王大人交换一点好东西。” 实际上,在公孙玑走过来的时候,宋澜衣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 边境物资短缺,像太元通宝这种蕴含才气的宝贝,更是战略性物资。 而宋澜衣骤然暴富,暂时不缺太元通宝,但真正的宝贝……还没见到呢。 那石人雕像,或许勉强算一个。 不能不给公孙玑面子,但是想要白拿东西,不仅对于宋澜衣来说不可能,对于公孙玑来说,就算他再怎么面厚心黑,也不能这么干啊。 这是纪律、人品、道德问题! 宋澜衣这么一说,相当于调和了原本矛盾,双方各退一步,互惠互利。 公孙玑此时就一个想法:宋澜衣这人,能处! 他欣慰地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待会我告诉你,王爷究竟私藏了什么好宝贝。” 第三十七章:昨天有一更没上传,需看! 当宋澜衣等人离开沧海楼时,身后传来沧海楼楼主暴怒的声音: “给我拦住他们!” 但是所有人却知道,已经迟了。 在场都是有头有脑之人,此时城外城内接连出现变故,这只能说明,这伙贼人……必然是有勾结的。 他们心中不禁出现了一个荒谬且真实的猜测…… 那就是……他们都是人族。 从沧海楼中闯出时,宋澜衣顺着公孙玑事前约定留下的标记后,一路疾驰至青芜城城墙脚下,然后……从下方的狗洞中爬出去。 宋澜衣狼狈地将麻袋抛至城外,再从狗洞中钻出去,再起身时,她浑身沾满各种杂草和碎土颗粒。 李白见到这一幕,这时才有一种啼笑皆非的真实感。 无论是这个年纪尚幼的小主公,还是这个绚烂多姿的仙武世界……他,李白,已经真正来到这里了! 宋澜衣幽幽地朝李白看过去,倏地浮起一抹微笑,阴森森的,有些渗人,“李白兄,你怎么不过来呢?” 李白挑眉一笑,向前跨出一步,只见他的身躯竟然凭空化作飘忽的灵体状态,而后缓缓从墙面上穿过。 宋澜衣:……忘了这招! 做完这一切,李白特意冲宋澜衣来了个神秘wink,“我这一招,如何?” 还未等宋澜衣回答,一道惊疑不定的声音想起,“乖女,这是什么东西?” 宋瀚海看着灵体状的李白,实在无法将其称其为——人。 公孙玑也想问这个问题,但显然,宋瀚海问起来更合适。 宋澜衣踮起脚尖,轻轻将手搭在李白的肩膀上,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是生死羁绊。” 来自于同一个世界,身怀同样的向往,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天命注定的伙伴,乃至羁绊。 生死羁绊? 这会不会用词太过用力了一些? 公孙玑和宋瀚海对视一眼,此时纵有满头疑虑,也不能逐一 李白见到那么多异世之人,新鲜之余,还有点心痒难耐。 他本就是一个好交友之人,上一世便交友广泛,如今更是有无数话倾吐。 然而正在他跃跃欲试之时,他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时间到了,我得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就化作一本烫金封皮的书籍,落入宋澜衣手中。 书籍的第一页,上面落着一首诗,这首诗,正是先前李白所作。 诗的最末尾,留下一行恣意飞扬的大字——李白。 公孙玑等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幕,须臾,公孙玑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多出一抹激动来,就连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温和。 他此时看待宋澜衣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一位亲密的后辈一般,语气更是柔得滴出水,“澜衣,你可是道心化物了?” 道心化物? 周围的人听到这句话,骤然一惊。 怪不得,怪不得公孙玑这个老东西,居然会变脸变得如此迅速! 要知道,公孙玑也道心化物了,他道心所化的物象就是那把五色羽翎扇。 但是公孙玑什么修为? 他到了四品境才道心化物,而宋澜衣呢? 她只不过区区八品境! 道心化物愈早,就说明她道心愈坚,将来的道途也就走得更远,甚至,就宋澜衣这样的情况来看,还可以说一句……圣道有期。 公孙玑顾不得后方还有追兵,大手重重拍在宋澜衣肩膀上,连连赞叹道,“好,好,好!此时情况紧急,容后再议,这件事情,我们到时候再好好说说。” 明眼人就能看见,宋澜衣这道心化物,恐怕还不是一般的物。 否则也不会有灵体,乃至传天下的诗词出现。 公孙玑看了眼笑得滋着大白牙的宋瀚海,心底暗骂一声。 奶奶的,圣人出世,都没宋澜衣这次闹得动静大! 宋瀚海这憨子,说他聪明,也不聪明,说他傻,也不傻。 他到底是怎么和已故妻子生出这么优秀的女儿的! 公孙玑暗暗咬了咬袖子,偷偷瞪了宋瀚海一眼。 他一挥手,戏谑道,“走吧,后有追兵,我们现在可得亡命天涯了。” 宋澜衣也不含糊,反身就背起了五个麻袋。 公孙玑顿时愕然,“你……你他娘的?这是抄了哪个老窝?” 宋澜衣矜持一笑,“沧海楼!” 公孙玑一口气差点没憋上来。 这群小家伙,胆子简直大出天际了。 他们不过是劫了一辆囚车,结果宋澜衣等人,居然把一城标志的沧海楼都打包带走了。 公孙玑连连点头,“行,你们真行!” 他摆了摆手,语气古怪,“走吧。再不走,那群狗东西,就要闻着味上来了。” 只是公孙玑很快就发现,有宋澜衣的五个麻袋在,她就如同黑夜里的一把明火,随时都有飞蛾来扑火阻拦。 逃亡途中,公孙玑再一次击退了来兵。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宋澜衣,动了动嘴唇,到底没舍得让她把那些东西丢一半。 别说宋澜衣这种赤贫阶层,就连公孙玑这种小富阶层也舍不得啊! 正在这时,朱序临略微有些烦躁,“公孙先生,你那大儒文宝也该拿出来了吧?这杂碎虽小,但是多了还是会很烦的啊。” 公孙玑脸上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晕,他强撑着面子,凶巴巴道,“大儒文宝这东西,用一次少一次,都是耗费大儒的毕生心血,是作战时的杀手锏。哪有那么容易使用!” 朱序临听到这话反倒笑了,“那不如……我用圣人文宝?” 公孙玑面色一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掏出了大儒文宝,义正言辞道,“我来!” 朱序临撇了撇嘴,凑到宋澜衣身边,悄声道,“公孙先生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抠门了!” 宋澜衣倒不赞同,她手中的烫金书册已经收入眉心之中,化作道心。 她摇了摇脑袋,开口道,“不全然是如此。朔北定远处于边塞,形势艰难,凡是有什么好东西,自然不能轻易消耗。” 闻之,朱序临脸上露出若有所悟的神色。 第三十七章:昨天9.19的更新 公孙玑犹豫再三,还是掏出了大儒文宝。 他一字一句地念着,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偷、天、换、日。” 倏地一下,道路上公孙玑等人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追赶的妖蛮甲士,见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是公孙玑!” “不错!有大儒文宝的,必然就是公孙玑!” “没想到公孙玑这次居然也潜入青芜城了,人族简直欺人太甚,为所欲为!” 突然,有一名领头者默默道,“诸位,我们是不是先该考虑一下,囚车被劫,沧海楼被破的后果。” 气氛顿时一滞。 而此时,仿佛在异度空间行走的公孙玑等人也得以舒了口气。 至少在这人族、妖族相互接壤的边境,匹敌大儒境界的妖蛮没有那么容易出现。 公孙玑和宋瀚海几人,也不再多说,一把将身上的人放下,“快快快,医师,医师!先帮他们把血止住。” 宋澜衣撸起袖子,二话不说就抄起家伙什开始悬壶济世。 由于嫌弃单纯靠体内才气输出太慢,宋财主还直接拿起一枚太元通宝,一边吸纳其中的才气,一边给那些战士治疗。 公孙玑看到这一幕,嘴角直抽抽。 但随之而来的是……羡慕。 妈的,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下。 他嘴角挂着一抹笑,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羽翎扇,放在胸前,慢悠悠地摇晃着。 他慢慢踱步到宋澜衣身侧,一探头,看见她手中的太元通宝,眉毛一扬,佯装惊讶道,“哟,宋澜衣,你这是发财了?” 此时的宋澜衣还在进行治疗,才气持续输出中。 等做完了这一切,宋澜衣才转过头来。 公孙玑在心中微微点头,又给她定下一个“做事有始有终”的评价。 见到公孙玑,宋澜衣白净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红晕,她看着公孙玑,眨了一下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腼腆道,“我一介贫苦人家,难得走点意外之财,怎么可能比得上明王府上的家财万贯呢?” 公孙玑一噎,刚想要说什么,就见宋澜衣又低下头,露出一抹老实人独有的红晕,“当然了,我这种小户人家,也想着和明王大人交换一点好东西。” 实际上,在公孙玑走过来的时候,宋澜衣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 边境物资短缺,像太元通宝这种蕴含才气的宝贝,更是战略性物资。 而宋澜衣骤然暴富,暂时不缺太元通宝,但真正的宝贝……还没见到呢。 那石人雕像,或许勉强算一个。 不能不给公孙玑面子,但是想要白拿东西,不仅对于宋澜衣来说不可能,对于公孙玑来说,就算他再怎么面厚心黑,也不能这么干啊。 这是纪律、人品、道德问题! 宋澜衣这么一说,相当于调和了原本矛盾,双方各退一步,互惠互利。 公孙玑此时就一个想法:宋澜衣这人,能处! 他欣慰地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待会我告诉你,王爷究竟私藏了什么好宝贝。” 第三十八章:秘境波动,返回人境 宋澜衣:……公孙先生,一定要这么坚持不懈地坑明王吗? 公孙玑没理会宋澜衣莫名的眼神,嘴角噙着一抹笑,心情颇好地扇着扇子。 心情一好,他索性把另一张大儒文宝“一日千里”也用了。 在大儒文宝的加持下,不过短短半日,他们就从青芜城来到了人族边城附近。 然而就在此时,妖蛮深处,传来一股剧烈的空间波动。 公孙姬眉头皱起,双瞳变成银灰色,极目远眺。 此前远方层层叠叠,宛如涟漪状的空间波纹向远处蔓延开来。 倏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骤变。 “难不成这是……这是秘境开启?” 秘境就是一方小世界,小世界内还有大机缘,如矿藏,秘宝,甚至是通往圣人道途宝物,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片刻,公孙玑就下定决心,“不行,我得去看看。秘境之事,非同小可,关乎我人族气运。朱序临,你手上有好东西,这时候就别不舍得用了。” 他神色一肃,身上一股杀伐气势勃然爆发,“朱序临,我让你护送他们平安回到定远城,你能做到吗?” 朱序临有一种肩上担子重了许多的错觉,他一咬牙,“我能!” 公孙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好。我去去就来。” 身后有人欲言又止,“先生,万一这是妖蛮的诡计呢?” 公孙玑傲然负手而立,淡声道,“三品境之下,有我无敌!” 那人讷讷道,“可若是有一名三品境,该当如何?”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公孙玑深深地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半晌,才憋出一句,“若我活着回来,你给我等着!” 肃杀的气氛,愣是因为这一句话,而消散了大半。 众人皆是善意一笑。 宋澜衣思忖稍倾,便添了一句,“公孙先生,我将今日所得的两首交予你,或许会有收获。” 公孙玑眼神一亮,是啊,他怎么忘了,宋澜衣还作出了传天下的诗词。 他接过被墨迹沾染的宣纸,珍之又珍地收入囊中,朝宋澜衣一拱手,并未再说一词,就已翩然远去。 一日后。 在圣人文宝的加持下,朱序临一行人已来到定远城门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城门口等待他们的,不是守城门的士兵,而是意想不到的两个人。 ——明王和……百花圣人。 朱序临看到明王,下意识地脖子一缩,向往宋澜衣身后躲。 只是他很快一愣,反应了过来。 他怕啥啊?! 这次他可是立了大功! 去妖蛮境内,抢沧海楼,护送众人,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那可是半点不掺假。 虽说他出的风头不多,更多是利用身上的圣人文宝…… 但是,有圣人文宝,也是实力的一种呀~ 他笑嘻嘻地站了出来,看向明王,挤眉弄眼,“王……王爷好啊。” 明王神色平静,淡淡道,“你该唤我王叔。” 朱序临神色倏地一变,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宋澜衣。 宋澜衣看起来倒是很平静,显然不惊讶于朱序临的身份。 明王见到宋澜衣,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只是当他转头看到朱序临的时候,他又冷声喝骂道,“蠢货!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蠢?还以为自己的身份没被人发现吗?” 朱序临一愣,看向宋澜衣,见她对自己眨了眨眼,脸上多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他大力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好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你!不错,你是知道我身份后,还能正常与我相处的人!” 他一撩额前碎发,有点嘚瑟道,“毕竟……像我这种王霸之气,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宋澜衣一阵无语,沉吟片刻后,她当即笑骂:“滚!” 背后几人有点无奈,但又有些佩服宋澜衣。 朱序临也就算了,这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但宋澜衣小小年纪,就能在强者面前,以平常心嬉笑怒骂,可见其心态的平稳。 就连宋瀚海也不由得感叹,女儿真是长大了。 在这说话的间隙,百花圣人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她面上的薄纱蒙住了鼻子以下的五官,只露出一对弯弯柳眉和一双如同一泓秋水般的眸子。 她略带好奇地打量着宋澜衣。 这就是新道的创始者?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类人,但是像宋澜衣这么年轻的,还是极少数。 倏地,她揭下面纱,冲着宋澜衣嫣然一笑,“你便是宋澜衣吧?” 明王看见百花圣人揭下面纱,古井无波的心境掀起了波澜。 传闻,百花圣人总是面带薄纱,极少以真面目示人。 只有在面对她认为极其重要之人时,百花圣人才会摘下面纱。 宋澜衣……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而此时,朱序临已经忍不住开始炫耀这次惊心动魄的旅程。 “王叔,你是不知道,我这次不仅动用了圣人文宝,宋澜衣还唤出一名酒中诗仙。” 明王隐隐有感,但正是如此,他才更加不敢置信。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嗓音也变得有些干涩,“你是说……那首镇国诗……与这名被召唤出来的酒中剑仙有关?” 朱序临摇了摇头,还不等明王失落,又爆出一个惊天大雷,“没有,镇国诗诗别人做的,酒中剑仙做得是传天下诗词。” 明王:?! 他当即给了朱序临一个大脑瓜子。 叫你大喘气! 看他出丑很好玩吗? 朱序临委屈地抱住脑袋,却不敢多言。 百花圣人见状微微一笑,“宋澜衣,还是先往城中一叙吧。” 明王这时候,才注意朱序临他们背后的大包裹。 其中,以宋澜衣身上的五个麻袋最为显眼。 他看着麻袋口子露出的一角,眉心一跳。 那东西……好像是太元通宝吧? 宋澜衣打哪弄来的? 明王有点想不明白,索性也直接步入城中,准备好好听听宋澜衣等人的奇妙经历。 上架感言 兜兜转转,又是十几万字,比起上一本书一个月的单机,一千收藏上架,在云起大环境凉透的情况下,还能差不多两千收藏,我也知足了。 毕竟咱们这书的题材,就意味着,费时费力,还不讨好。 写旧书的时候,后面那段时期,总觉得好累好累,心情也压抑,想要尽快结束这本书。 但是事实证明,我还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写完旧书后,一个礼拜我就准备写新书了。 只是,作为一个误打误撞写了一本书,可以说很多东西都似懂非懂的人来说,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我不知道什么期待感,我也不会自然而然地写出强烈的冲突矛盾,我把握题材也不准确,每次都会选偏而冷门的题材。 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欲望是如此赤裸裸,又如同杂草一样疯狂蔓延。 但是,成长进步的过程中,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扼制欲望。 这个世界不是围绕我而打转,我所拥有的已经够多了,我可以乞求更多,但是我不可以将它变作日日想要挣脱,但却日日摆脱不了的执念和不堪。 这两天也忙着写上架的存稿,说实话,之前存稿真的没有。 我本身还在吃药,每次妈妈晚上打电话过来,问我有没有吃助眠的药,我就说,吃了。 然后继续熬夜到凌晨两点再睡觉,早上七点起床再去上早八的课。 这可能是卖惨吧哈哈哈哈。 但是大家也不必安慰我,因为我真的很庆幸,我有这样一群可爱的读者,一直从我低谷的时候陪伴到现在。 不然按照上本书的断更记录,放在男频,我早就被骂死了。 这本书呢,没了高考的压力,确实也想好好写一下。 目前的书写了一部分,大家估计也看出了一明一暗的两条主线,一条就是异族之战,一条我选择了九世道果的这个主题。 就像我时常发呆思考的一个问题,人究竟是怎样成为“我”的? 是因为肉身,是因为周围的关系,还是经历,亦或是记忆? 这本书,我想要写一个寻找到“我”的故事。 但同样,我也想写一个快乐轻松的故事,也许有热血,我自己有时候写那些情节,也会写得泪如雨下,然后在晚自习上偷偷擦眼泪,免得别人把我当精神病。 啰嗦的话就不多说了,虽然这本书我做好了成绩不好的准备,但是私心里嘛……大家都是平凡人,谁能拒绝稿费多多呢。 如果稿费多的话,我也想给年纪大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包个大红包。 之前几张写到宋瀚海的话的时候,我就想到了爸爸。 我以我的父亲为原型写下了他,我很仰慕我的父亲,也敬佩他的品行和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但更多的就是愧疚。 这几年生病的时候,爸爸头上的白发都是因我而生,包括我的妈妈。 废话好像讲得有点多,我的倾诉欲太强了,以至于我总是跑题哈哈哈哈。 接下来划重点啦!!! 由于打赏的小朋友很多,我首先声明,未成年打赏需谨慎,一块两块弄个乐呵就够了,自己要量力而行,切勿投入过多。 至于有经济实力的大姐姐们,如果等更着急,觉得卡剧情了,也可以打赏一下,小的如无意外,会加班加点码字的(睡着时除外) 至于打赏规则,打赏5000书币加更一章,两千字。 这个水准应该不高吧?我参照了几本书,都是10000书币一章。 第一次和大家讨论打赏,还不熟练,感觉有点市侩,有点小羞涩哈哈哈哈。 当然啦,不想打赏也没有关系啊,大家能支持正版已经是我的幸运了。所以在平常6000字的基础上,我在周末还会不定时加更,以此感谢大家。 最后说一句,推荐票,月票,打赏滚滚来!! 说完了,滚去码字了~ 第三十九章:公孙竖子,安敢如此行事!! 定远城。 当明王一行人逐渐步入城池中,宋澜衣等人立刻遭受了周围军士的注目礼。 这其中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明王在此,作为引路人;更是因为宋澜衣等人身上或多或少沾有血迹,身后的战利品更是一麻袋一麻袋地拿。 不管他们修为如何,都只能说,他们是敢于深入妖蛮境内的百战骄兵,值得被人尊崇。 明王府内。 当宋澜衣等人开始讲述这一次妖蛮境内之行后,不止是明王,就连百花圣人内心都泛起些微涟漪。 那半首镇国诗,一句“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这其中的碧血丹心,岂是一声杜鹃啼血可以形容的? 百花圣人听闻此事,长叹一声,“你膝盖被废,宋澜衣手头上纵然有好东西,恐怕也极难完全治愈。” 听到这话,那中年将军虽然眼底落寞,但嘴上却依旧一副看得开的模样,“这样也好。我的女儿已经送入附近景城的学府中,妻子常年来,因为我外出执行任务而担惊受怕。如今……倒也有安稳日子过了。” “可是安稳非你所愿。能写出那种诗词的人,又岂是囿于泥潭之人。” 百花圣人微微一笑,素手轻扬,在手上将士们的身上一挥而过。 那些受伤将士只觉得身上一轻,再转眼一看,身上的伤势竟然已经完全好转。 宋澜衣感受了一下这股力量,只觉得百花圣人的道神异非常。 如果硬要说的话,有一种……假作真时真亦假的感觉。 她淡声道,“此举非恩赏,而是我对你们的感谢。” 众人想要道谢,却感受到一股清风,微微将他们扶起。 百花圣人看向宋澜衣,托着腮帮子,“那么你呢?宋澜衣。” 宋澜衣深吸一口气,“鸣州诗我就不多说了,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也是剽窃的。 以后杜甫兄来了,还得先跟他道歉一下。 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 听到宋澜衣的话,周围的人都默了默。 是不是……有点太猖狂了? 什么叫作“鸣州诗,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在这个关头,众人明智地忽略了这一点。 只听宋澜衣继续慢慢讲述,从看到受伤的被俘将士,再到胆大包天进入沧海楼,结果这还不算完,他们贼心不死,居然还把沧海楼的一楼给抄家了。 听到后来,明王都麻木了。 妈的,把沧海楼都抢了? 你们这些小崽子,简直可以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倒是百花圣人捕捉到了一点不同。 “你说的那本书……能借我看看吗?” 或许是同为女子,又或许是百花圣人先前所做的一切,宋澜衣对这位百花圣人抱有的好感很高。 她依言从眉心取出烫金封皮的大书,随后递给百花圣人。 百花圣人刚一接过大书,双手猛地下沉。 猝不及防下,大书在地面砸出一个几尺厚的大坑。 众人:…… 他们纷纷用惊骇的眼神,看向宋澜衣。 最终,明王忍不住开口了,“宋澜衣,你到底几品?” 宋澜衣也一脸懵逼。 啥情况? 她迟疑片刻道,“应该……是八品吧?” 听闻这话,百花圣人和明王的脸皮都抽了抽。 什么叫应该? 合着你自己的修为,连你这个正主也不清楚了? 百花圣人思忖片刻,凭空拈起一朵花,花朵从含苞欲放的状态,从一瞬间盛开到最后枯萎。 做完这一切,她面容淡然,语气平静道,“以圣人手段,观未来可知,这本书有含新的大道,有圣人之姿。圣人之威,非凡莫测,故而这本书拥有非同一般的重量,只不过宋澜衣是主人,无法感受到罢了。” 实际上,百花圣人也有点郁闷。 观未来可知? 哪有观过去来得清楚? 但是……这本书所含的过去……牵扯到的因果太大,她身为圣人,居然一点都看不清楚。 就仿佛……一眼望进了重重叠叠的迷雾一样。 百花圣人有点自闭。 宋澜衣听到那句“圣人之资”,眉心倏地一跳。 你们别奶我啦! 再奶的话,万一没有成圣,这可咋办啊。 百花圣人看过宋澜衣的新道雏形,虽然心中依然满是不解,但还是嘱咐宋澜衣,“你也去过了沧海楼,知晓里面就挂着人、黄、玄、地、天的人族狩猎榜,专门针对你们这种天骄。” “妖蛮中也有强者存在,你们强抢沧海楼之事虽然做得……不错,但是妖蛮必然会将你们挂上榜单,并且多加防备。往后行事,可要注意一点了。” 百花圣人还有一句没说。 她不好意思说。 她其实很想问明王一句……你手底下的人,怎么尽是这种土匪作风? 这些严肃的话题聊完后,气氛就为之一松,众人开始快乐地畅谈。 起先因为有圣人在,大家还有点放不开,但这情况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好转。 突然,宋澜衣猛地一拍脑袋,“坏了,忘记说公孙先生了。他现在还在妖蛮境内呢!” 明王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我早就知道了。而且,公孙先生也早就知道,你们聊着聊着,说不定就会忘记他的。” 宋澜衣沉默片刻,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无比纯良,“那公孙先生跟您说了,他知道您库房里有什么好宝贝吗?” 明王脸色突变,怒发须张,身上气劲迸发,“公孙贼子,安敢如此行事!!” 宋澜衣摇了摇头。 男人之间的友谊啊…… 梦幻的,就像泡沫一样。 第四十章:今世,就是最好的一世 明王府中。 明王生完闷气之后,知道大势已去,轻微咳了几声。 “既然这样,你先把你抢……嗯,得来的东西打开看看吧。” 哗。 麻袋一打开。 三大沉甸甸麻袋的太元通宝,都快亮瞎了屋内所有人的眼睛。 好在明王内心早有准备,勉强能够维持淡定。 公孙玑……无能! 他心里陡然冒出这个想法。 公孙玑这一群人抢的,估计还没宋澜衣一人抢的东西多。 明王深深地看了眼宋澜衣,没吭声,继续往下看去。 看到第四个麻袋时,他的脸色终于出现了变化。 “玉鳞草?第一层怎么会出现这个东西?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宋澜衣腼腆地浮起一抹红晕,“运气好。” 明王深深地看了宋澜衣一眼,“这可不是运气好的问题。” 不过他也没多问,径直打开了第五个麻袋。 看到了那个石像时,他瞳孔猛缩。 连这个东西都有? 明王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宋澜衣。 明晚本来不相信气运之说,但是宋澜衣的出现,却让他不得不相信。 妈的,真嫉妒。 就连明王的情景,此刻都不由得生出这样的感慨。 这真是老天喂饭吃了。 思虑再三,明王最终开口,“其余的东西我不好处理,但是有一点。那个太元通宝,是我军急缺的,但是这东西目前对你来说又太多了,我建议你将一部分换成其它的东西。” 就等你这句话了! 宋澜衣眼神一亮。 她毫不犹豫地开口,“我想要换玉玲珑塔。” 听到这话,明王脸皮一抽。 公孙玑,竖子,不相与谋! 他内心反复咬牙切齿。 宋澜衣还真会挑东西啊。 这玉玲珑塔虽然不是他库房中最好的,但是却是目前最适合宋澜衣使用的。 宋澜衣有道心化物,按照她的说法,只要她修为保持高速前进,她就可以不断解锁召唤出新的人物。 而有新的人物,那就意味着,可以写出新的诗词。 所以,在攻击力方面,宋澜衣是不缺的,在持久性方面,由于药道,她又可以边奶边输出。 玉玲珑塔不是大儒文宝,却丝毫不输于大儒文宝。 它是一座领域类的时间侧奇物。 它塔身如同琉璃一般透明澄澈,其中还有黄金般的沙砾在缓缓流淌。 明王指着那沙砾,解释道,“这是时空沙砾,含有玄妙非常的时空之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调整时间流速,无论是对你修行还是对战,都拥有极大的帮助。你就拿一袋太元通宝来换吧。” 公孙玑只说让宋澜衣选玉玲珑塔,但却并未说玉玲珑塔的真实效用。 如今听到明王的介绍,宋澜衣心中有些不平静。 这玉玲珑塔的价值,俨然远远超出了一袋太元通宝。 公孙玑和明王,与她交集并不深,却依然能给她做出让步,这份情谊,宋澜衣记在心底。 只不过她占便宜的主。 她笑着再次拿出一袋太元通宝,“王爷,你们的意思我都知道。我爹也是平安军的一员,我如今有能力,能多做一点,那就多做一点吧。” 明王笑了,他看似只是朝宋澜衣轻轻颔首,实则心中对她的评价更高。 有能力,有胆子,最重要的……不是一味接受的白眼狼。 或许……等公孙玑回来,若是真如他所说,这次的名额,可以先给宋澜衣一个。 回去的路上。 宋澜衣捧着玉玲珑塔,像是拿到一个新玩具一样,翻来覆去地把玩这个玲珑塔。 她仰起头,看着塔中金黄色的砂砾静静流淌,有一种目眩神迷的美感。 她转过身,欣喜道,“爹,你看……” 她脚步一停,恰好撞在宋瀚海的胸膛上。 宋瀚海常年一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凶蛮异常,唯独对待爱女的时候,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伤到自己唯一的爱女。 就连生怕女儿被继母打压,欺负,他一个五品境的千夫长,愣是连个继室都没有。 此时,他的脸庞被夕阳照样,脸上还有着斑驳的血迹。 他看着宋澜衣,温声道,“衣衣,你说得梦,真的是个梦吗?” 宋澜衣的耳边,似有惊雷炸响。 面对妖蛮强者,她都能面不改色。 但是此时在面对宋瀚海的时候,她却忍不住张皇失措地躲闪目光。 不是笨,不是蠢,也不是不会撒谎。 只是愈是面对亲近之人,愈是不敢撒谎。 宋澜衣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宋瀚海。 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所以天然和宋瀚海亲近,是因为宋瀚海与她前世失去的父亲一模一样。 她这才将自己的感情,转嫁到他的身上。 只是宋澜衣也知道……这一切,终究不属于她。 她只是这个尘世的一朵浮萍,没有来处,没有归去。 只能漂泊为家。 沉默良久。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是宋澜衣先移开了目光。 她将脸撇到一边,闷声道,“我只问你一句,我是你女儿吗?” 宋瀚海表情有一瞬间的皲裂,他又好气又好笑,“是不是我女儿?我自己的崽子,我宋瀚海会看不出来吗?你吃饭时挑三拣四,就喜欢吃荤的;你看书总喜欢手里拿着笔,还不知道从哪学来,喜欢转着笔看书。” 他目露追忆的目光,“因为这个习惯,你还被我请来的夫子骂了好几回。不过……” 他猛地大笑起来,“不愧是我宋瀚海的种!夫子罚归罚,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顽劣,哈哈哈哈。” 宋澜衣默默无语。 这很值得骄傲吗? 不过与此同时,她内心的惊喜与疑惑都交织成了一团乱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原主同她的习惯如此相近,甚至是一模一样,就连老爹都看不出差别来。 难道说……她真的,就是原本的宋澜衣吗? 那前世的一切算什么? 真的……又算是一场梦吗? 宋澜衣还在沉思,就感受到额头一痛。 只见宋瀚海正瞪着眼,“瞎想什么呢?叫爹!” 宋澜衣看着宋瀚海的络腮胡子,心中愈发欢喜,她抛去杂念,跳起来抱住宋瀚海的脖子,“爹!我好想你!” 前世,父亲是她十岁时走得。 她等了父亲十余年。 无论是梦,还是现实,当缘分将他们牵在一起时。 宋澜衣相信,今世,就是最好的一世。 第四十一章:八股文章 白鹿书院。 宋澜衣一推开门,就看见朱序临站在书桌上,双手叉腰,满脸通红地唾沫横飞。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这危机关头一瞬间,宋澜衣见状不能力敌,立即缩到了我背后。” “我当机立断,取出圣人文宝,大喝一声,力破千钧!” 说完,朱序临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惊堂木,猛地往桌上一砸。 “咣当!” 朱序临咧开嘴,笑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嘁——” 人群中传来不满的嘘声。 朱序临却咧着白牙,笑得猖狂。 俨然是一副极其享受众星拱月的样子。 只是当他的视线掠过众人,看到宋澜衣的时候,他的笑容猛地一僵。 宋澜衣顺着人群,走到他桌子底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朱序临。 “我见状不能力敌,躲到了你身后?同桌,你的风光模样,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哦……” 朱序临只觉得背后一凉,纵身一跃,就来到了宋澜衣身边,讨好道,“哪有,同桌,你的风采才是傲人盖世。” 他轻咳一声,“再次介绍一下啊。宋澜衣,写出了鸣州诗。” 还不等众人惊叹,朱序临又爆出一个大雷,“同时,前不久的风鸟巡游九州,你们也看见了吧?那是传天下诗词的象征。这……也与宋澜衣有关。” 什么? 诸多学子都有点懵了。 鸣州诗词还能理解,但是……传天下诗词……是不是也太夸张了? 说得难听点,这真是草窝里蹦出个金凤凰。 朔北清苦,擅长对敌上阵,却不擅长儒学和诗词。 故而宋澜衣……可以算是个异类了。 原先围在朱序临身边的学子,顿时乌泱泱地围到了宋澜衣身边。 他们抛却了往日的拘谨和羞涩,七嘴八舌地开始问道,“宋澜衣,你是怎么作出传天下诗文的啊?” “唉,传天下的诗我就不想了,我能作出一首鸣州诗,那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 倏地,一名学子大声嚎哭道,“宋同窗啊宋同窗,你害得我好苦啊!” 宋澜衣笑容一顿,有点茫然,“啊?” 那学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我爹若是知道,连我同窗都能作出传天下诗,恐怕回去会给我一顿马鞭!” 闻之,周围学子怒目而视。 什么叫“就连我同窗”? 看不起谁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老! 正在众人说得热火朝天时,夫子敲了敲门板,传来一声轻咳。 夫子走了进来,严肃着脸,“说什么呢?” 等看到宋澜衣的时候,他的目光一顿。 他说今天这群学生怎么跟喜鹊一样叽叽喳喳。 原来是有贵客上门了。 夫子捧了一沓白纸进来,微微咳嗽两声,“今日,考经义。” “啊……” 底下传来学生的哀叹声。 经义……简直是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啊。 只不过…… 他们悄悄看了一眼宋澜衣。 宋澜衣自打入学以来,一直有杂七杂八的事情,想来在家学习的时间也不多。 尤其是今日考得经义,还是最为棘手的八股。 八股文,有的时候,不是光有学识文采就行,还得按照八股的格式来。 先破题,后承题,再原题。 这就相当于框死了一个游戏范围,任凭你有通天能力,也只能在这个范围内老老实实施展才华。 所以……这次垫底的人……稳啦!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是至少回家交代的时候,还可以说……作出传天下诗词的宋澜衣这次也没考好呢。 骄傲! 宋澜衣拿到卷子,首先看题。 【策:古今立经陈纪】 所谓历经沉纪,宋澜衣以为,当是礼、乐、政令、学校、农桑、设官取士、盐铁漕运。 她思虑了许久。 当别人已经开始动笔的时候,她却还在盯着题目沉思。 但是台上的厉先生却并没有不耐烦乃至失望,而是鼓励地看向宋澜衣。 在他看来,宋澜衣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 但是只要她坚持,她努力,以她的天资,迟早能取得骄人的成绩。 许久之后,宋澜衣才深吸一口气,提起笔,写下破题第一句。 “治道隆于一世,政柄统于一人。” 厉先生刚好走到宋澜衣身边,看到她写下的这一句话,眼神明显一亮。 这句话破题新颖凝练,有一语中的的简练凝实之感。 但是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没有仿古人语气。 可以看出,宋澜衣接触八股的时间不多,语言上还有些稚嫩。 但是……这不妨碍她写得好啊! 厉先生期待地站在宋澜衣身边,等待看她下一句承题。 周围的学生看到这一幕,暗暗朝宋澜衣投来同情的目光。 夫子就在身边看着写,这谁写得下去? 心里素质不好一点的……恐怕连笔都拿不稳了。 但是宋澜衣心有腹稿,下笔很稳。 缓缓的,她写出了第二句承题。 “夫政之所在,治之所在也。礼乐征伐,皆统于天子,非天下有道之世而何哉?” 夫子眼前一亮,险些就要说出一个“好”字! 他看向宋澜衣的目光,比先前柔和了数倍,宛如对待自家后辈一样。 此时,他已经开始琢磨了。 女子不能科考,但是宋澜衣这悟性,不去科考,那简直就是可惜了! 凡事都有例外嘛,都可以通融通融。 夫子耐住性子,愈发期待宋澜衣的下一句原题和起讲。 “昔圣人通论天下之势,首举其盛为言。” “若曰:天下大政,固非一端,天子至尊,实无二上。” 厉先生终于忍不住,抚掌大笑,“好啊,好啊,虽然缺点也有,但已经有文士雏形,不错,真不错……” “尤其是最后一句,天子至尊,实无二上。妙极,妙极。” 有一句话厉先生没说,那就是宋澜衣此话,恰好与现在朝廷政策相应。 如今虽然朝中有杨阁老等绥靖派,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在明王等人的推动下,人族愈发需要一场大胜,来解除一定意义上的危机,以此减轻内部压力。 而战争的发动,需要强有力的统一政权。 第四十二章:与周曦的见面 听着一向不苟言笑,鲜少夸奖被人的厉夫子这般夸人,其它的学子甚至已经生不出嫉妒之心。 他们已经麻了。 你妹妹的,写诗写得好也就算了,还来跟我们一起内卷写文章。 更可气的是,他们的文章居然还没宋澜衣学得好。 等到下课,厉先生一走,就有人趴在桌子上哀叹,“宋澜衣,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好不好?” 回家的那顿马鞭……看来是躲不了了。 宋澜衣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笑容腼腆纯良,“不可以哦。”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宋澜衣!有人找你!” 宋澜衣有些讶异,学院里她还能认识谁? 总不至于是想要纳她为妾的钟瑞吧? 她走出门外,却倏地被拉进附近的一个小房间。 宋澜衣下意识反应,手上藤蔓也随着她心念一动,体型顿时暴涨。 虽然藤蔓还未进行第一次生命进化,但是其暴涨后的体型,几乎能将整个房间都塞满。 拉着宋澜衣的那个女子微微有些诧异地看着这藤蔓,讶然道,“这伴生藤蔓,看上去倒不是凡品。” 说完,她又朝宋澜衣微微一笑,“宋澜衣,我没有任何恶意。容我介绍一下,我是定远城分部的文报撰写人员之一。这次你做得的大事我也有所听闻,故而有一事要与你相商。” 闻言,宋澜衣略微放松警惕,“什么事?” 女子冲宋澜衣一笑,“别紧张,是好事。上京总部有人,想要见你一面。你可愿意?” 文报的大名,宋澜衣早已听说过,而且还是上京总部的人,宋澜衣估计,少说也是个大儒。 故而,她只是沉吟片刻,就点头道,“好。” 女子肯定地点点头,欣慰道“明智的选择。” 语罢,她取出一张白纸,在上面提笔写下一行诗——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写罢,只见纸面传来大海般汹涌的浪潮声,随后,一轮明月从海面上徐徐升起。 明月皎洁璀璨,最终在升至纸面最上方时,它就在宋澜衣惊异的目光下,化作一面圆镜,悬浮在半空中。 圆镜渐渐放大,最终露出一张清秀的女子面容。 她见到宋澜衣,眼中光芒先是一亮,而后又努力将其收敛,带着一些好奇的意味看向宋澜衣,“宋澜衣,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作周曦,乃是当朝首辅孙女。” 宋澜衣了然。 怪不得不是大儒,合着是官二代啊。 宋澜衣的目光顿时和善起来了。 官二代好啊,像是小朱那种的皇二代就更合适不过了。 这些同龄人就是最好的人脉,最好的资源。 宋澜衣始终相信,独木难支。 在一个人的成长道路上,总是少不了各种人际交往中的帮助。 包括她爹,明王,公孙先生,这些都是帮助过她的人。 人终究是群体动物。 所以在有限的条件,尽可能地扩大圈子,是有一定好处的。 她看着周曦,小脸微红,“周姐姐今日找我什么事?” 周曦看着宋澜衣,清冷的外表下,内心疯狂尖叫。 好可爱,好可爱! 顶着一张青涩的脸,歪着脑袋说姐姐,这也太犯规了吧?! 她的语气又柔和了一点,她理了理领子,握着一支毛笔,和悦地说道,“别怕,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同你说说。” “定远城的公孙先生,你应该知道吧?他前段时间探查秘境,你也知道吧?” 宋澜衣点头称是。 “如今探查的结果出来了,公孙先生不日也会回来。这次的秘境,涉及到妖族,人族的圣人交手。” “最终,是我人族圣人以胜妖族半子的结果,为人族多赢来十个名额。” “饶是如此,人族也只不过有六十个名额罢了。更重要的是,经过圣人初步探查,居然无法窥得这个秘境全貌,最终只是命名为——梦蝶秘境。” 梦蝶? 宋澜衣听到那个“梦”字,条件反射似的瞳孔一缩。 她斟酌再三,谨慎开口,“周姐姐的意思是,今日寻到我,是为了分配名额?” “不错。你接连登上文报,又作出鸣州诗,传天下诗,甚至开辟新道雏形,这桩桩件件,哪怕只有一样,都值得获得一个名额。” “只是……若是你不加掩饰登上文报,势必会被妖蛮知晓,引来追杀。” “但倘若你隐姓埋名,凭你现有的实力,又难以直接获得名额。” “所以,你需要做出一个抉择。” 周曦原以为宋澜衣的会有片刻的迟疑,哪里想到,宋澜衣直接想也不想,开口道,“修行,我修得是风景,是一颗一往无前的锐气之心。倘若失去了这颗锐气之心,那道途还有什么意义走下去。” 顿了顿,宋澜衣又道,“更何况,举世皆敌,不也是一种常人难以感受到的另类风景吗。” 更何况,宋澜衣虽有杀手锏,但都是杀人的招式,不适合用在人境内部。 走扮猪吃老虎有啥意思? 堂堂正正走阳关道,一路碾压下去,才是宋澜衣最喜欢的风格。 听到宋澜衣的回答后,周曦大笑一声,“好,我想象中的宋澜衣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就跟父亲打过赌。 能写出“舍得一身剐,敢把参将拉下马”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因为妖族还未到来的针对,而放弃秘境名额。 周曦只觉得越看宋澜衣越亲切,越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同类之感。 她罕见地朝宋澜衣眨了眨眼,悄声道,“你的文章,这次由我来撰写。” 言下之意就是,等着吧姐们,看我怎么好好夸你一通。 旁边的分布文报负责人,看完了全程,心中啧舌不已。 这宋澜衣到底是个什么路子? 周曦这大名,她也在上京听过。 最是清冷淡漠,偏偏看到宋澜衣的时候,神色鲜活得像个姑娘一样。 那个朱序临也是如此。 刚来到定远城,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刺头,没人敢惹他,活脱脱一个小霸王。 结果现在呢? 跟在宋澜衣后面像个跟班一样 文报负责人不得不感叹,人与人的差距啊,就是这么大。 第四十三章:血藤进化,衍生神通 当诗句异象结束的时候,宋澜衣坐在原位,久久没有起身。 秘境即将开启,在六品境以下的人中,她的实力算不上低,但同样也算不上高。 不要看之前,她召唤出李白,一首传天下诗词,甚至可以力敌沧海楼楼主。 那是因为这是诗词第一次被创作,含有天道赠与的才气。 而且烫金大书自身也有限制。 宋澜衣每解锁一首诗,一位文人名士,都需要大量的才气。 但同样,宋澜衣的实力在八品境中,可以说是同境无敌。 药道、阴阳道,乃至她自己走得古今名士召唤流,都让她的路子……变得非常难以捉摸。 简单来说,那就是路子野。 宋澜衣心中打好腹稿,准备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一点一点做好准备。 夜晚。 宋宅中。 宋澜衣盘膝坐在一个药鼎前,药鼎里面粘稠而深褐色的药液,还在咕噜咕噜冒泡。 一股浓郁微苦的中药味,自屋内逐渐向外散去。 这气息还凝结着大量的生命气息,让人闻之就有精神一振的感觉。 当放完所有的辅料后,宋澜衣深吸一口气,一边将最后的玉鳞草,用才气剥去其中的杂质,一边口中喃喃,“纪称望龙光,知古剑;觇宝气,辨明珠。故萍实商羊,非天明莫洞……” 这是《药经》中的一段话。 这也是炼制药液的常用手段,以圣人经义,调动《黄帝内经》衍生而出的才气,以此滋补药液,炼制出高品质的药液。 当最后一株玉鳞草落入鼎内,药鼎的动静逐渐收敛,变得内敛而圆满。 就在等待的期间,许久不见的棠溪,迈着懒散而优雅的一字步,一跃跳上窗沿。 她宛若翡翠般的眼眸,在月光下散发出奇异的色泽。 当她看到宋澜衣的一瞬间,她的兽类瞳孔猛地扩大,看起来圆溜溜的,有一种反差萌的感觉。 她没有出声,而后小心踱步,走到宋澜衣身边,上下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宋澜衣身边趴下。 而此时,药液的炮制已经到了尾声。 宋澜衣一把摘下手中的血色藤蔓,将其抛入到药液中。 当浸泡药浴的一瞬间,宋澜衣就能断断续续感受到嫩芽传来的“疼”、“被扯断了”等的情感。 然而就算宋澜衣内心再如何焦急,她也只能在一边干等。 她干脆取出了前段时间写的《传染病防治手册》,继续开始埋头奋笔疾书。 这手册不是一朝一日就能完成的,是一项浩大的长期工程。 但同样,如果真的能登上文报,那么这将会给宋澜衣带来源源不绝的才气收入。 直到夜半时分,原本平静的药鼎再次发出碰撞的声音。 当鼎炉内的药液被彻底吸收后,鼎炉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随后,一根血红中夹杂金丝的藤蔓从鼎炉内生长而出。 感受到藤蔓传来的喜悦心情后,宋澜衣顿时松了口气。 这血藤来头不小,若是因为没熬过生命进化,而彻底失去生机,宋澜衣简直血亏。 她沉下心思,开始与血藤沟通进化后的新天赋。 过了片刻,宋澜衣睁开眼,眼中满是惊喜。 这次血藤进化,多出了两个新天赋属性。 一种天赋,乃是血肉汲取。可以在战斗过程中,大肆吞噬血肉,短时间内强化自身,强化上限与当前修为有关。 另一个天赋则是保命天赋,血藤可以贴身形成血衣战甲,削弱外在攻击,提高宋澜衣的保命能力。 宋澜衣现在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保命神通。 血藤的进化,可以说是解决了宋澜衣的燃眉之急。 照例撸了会猫,宋澜衣将进化后的血藤戴在手腕上,和衣而眠。 好久没有通宵学习过了。 学习,使她快乐! 说来,药圣也好久没看到宋澜衣了。 他知道宋澜衣勤奋自律,但是当老师的,还是不免多嘱咐她几句话。 “你天资聪颖,但是平日还是不可懈怠。所谓的修炼,其实就是另一种学习,学习之路,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说完,他捋了捋胡须,准备给宋澜衣一点刺激。 “说起来,我近日来倒是得到一个消息,据说前段时间凤鸟巡游,与一名女子有关,而且那人年纪不大。” “你虽然也是女子,年纪也不大,但也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妄自菲薄,但同样,也不要骄傲自满。” 宋澜衣的面色有些古怪。 她忍不住开口了,“老师,那你是什么修为?” 药圣装作不在意的的模样,微微咳嗽一下,自矜道,“我嘛,是圣人。” 宋澜衣当即就笑了,“老师,你若是圣人,我还是作出传天下诗词的那个人呢。” 药圣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轻哼一声,撇开头去。 咱们大哥不说二哥,你骗谁呢? 倏地,药圣注意到宋澜衣手腕上的血藤。 他轻嗅一口药香,讶然道,“你用了玉鳞草?” 还不待宋澜衣回答,药圣就有些惊叹,“你这气运,不是一般的强盛啊。” “听说朔北有秘境要开,我本以为你实力不够,但是这血藤一看就不是凡物,或许你可以争一争。” 秘境之事非同小可,宋澜衣没想到药圣连这个也知道。 她忍不住多探听一些消息。 “老师,我听说圣人将秘境命名为梦蝶界,你可知这与梦有何关联吗?” 这下轮到药圣惊讶了。 宋澜衣打哪来的消息,这么准确? 药圣捋了捋胡须,思忖片刻道,“梦蝶,梦蝶,之所以有个梦字,想来应与真假二字有关。然而修行之途,假也是真,真可是假。” 宋澜衣:死鱼眼,盯~ 当她把药圣盯得不自在的时候,宋澜衣才幽幽开口,“老师,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刚刚说得那些话,分明就是万金油,打太极! 第四十四章:妖族悬赏,玄榜第一 在宋澜衣说出这话的一刹那,药圣有些不自在地撇开头。 他支支吾吾了一会,最后才干巴巴地来了一句,“事关机密,不得轻易透露。” 宋澜衣呵呵了两声,没戳破他。 至此,一夜无话。 又是一次通宵学习。 宋澜衣再次醒来之时,有一种亢奋之感。 在药道和阴阳道的双重加持下,宋澜衣简直拿出了十二分的劲头来学习。 到后半夜,当药圣因为年纪大,提早下线去睡觉后,宋澜衣更是直接拿出了玉玲珑塔,将梦境内的时间流速,调到最高的1:5。 如此,时间才宽裕了些许。 经此一遭,宋澜衣对于玉玲珑塔更加重视,乃至对明王和公孙玑都更加感激。 这等奇物,实在不是凡品。 她不缺资源,不缺知识,唯一缺少的,就是接收知识的时间。 明王肯因为区区两袋太元通宝割爱给她,如果说其中没有一点照顾的意思,傻子都不相信。 “喵?” 棠溪迈步跳到窗沿,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澜衣,优雅地舔了舔毛,用爪子推了推宋澜衣。 她的目光有点嫌弃,似乎在说,太阳都晒屁股了,这才起来。 宋澜衣甚至有一瞬间,以为在自己面前的,是前世赫赫有名的猫主子。 她眯了眯眼,翻身就把棠溪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毛发。 她笑嘻嘻地说了一句,“睡觉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棠溪听闻这话,鄙视地看了眼宋澜衣,抖了抖被揉乱的毛发,继续迈着一字步离开。 宋澜衣也不生气。 猫猫要是没点脾气,那还是猫猫吗? 今日学院,早晨照例是编撰《传染病防治手册》。 趁着上午念头通达,宋澜衣写完今日计划后,就拿出各家经典,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诵。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刚背诵完一段,棠溪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台上,歪着脑袋,也像是在背诵一样,口中喊道,“喵喵,喵喵喵喵喵……” 宋澜衣见状,莞尔一笑。 她也不觉得的猫叫声吵闹。 一上午,就在这一人一猫的对韵过程中悄然而逝。 下午则是宋澜衣的实战时间。 她学得杂而多,而且比起真正的强者,她学习的也不算精通。 所以宋澜衣就要发挥宽度优势,使自己的出手风格,诡谲而多变。 在玉玲珑中的加持下,宋澜衣苦修一天,可以抵得上别人苦修五天。 时间就这样悄然而逝。 在这段时间内,文报再次发行。 这次文报的发行,可以说是万众瞩目。 大乾已经许久没有传天下的诗词了。 所有人都怀着一种好奇乃至敬仰的心情,想要从文报中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惊人的。 大乾的上京有个风俗,那就是凡是休沐的早上,许多青年女子都会走出门,在茶馆中点上一盅茶,买上一份文报,慢悠悠享受清晨时光。 只是今日……茶馆内喧闹异常。 “什么?鸣州诗、传天下……居然都是被青云姑娘所作的!” “不会吧?她才豆蔻,十四岁的年纪,再妖孽,也得有个限度吧?” 茶客中的一人,沉思片刻,“倒也不是如此……” 其余的人面上一松,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我就说嘛,她年纪尚小,怎么可能……” 还不待他说完,先前开口的那人,面色有点古怪,“据说,那首传天下诗词虽不是宋澜衣亲自落笔,但也与她有着密切关系。因为这其中……似乎涉及了新的大道。” “啥??!” 众人傻住了。 开辟了新的大道? 那你还不如说,她直接作出了传天下诗。 毕竟,作出了传天下诗,也不一定能成为圣人。 但是开辟了新道,那基本上就可以拍着肩膀说,“吾儿有大圣之姿。” 这话一出,简直比宋澜衣写了两首传天下诗词还要不可置信。 茶馆中甚至有人因为失神,手中的茶盏倏地掉落在地面,滚烫的茶水散落一地。 他们怔愣间,心绪翻涌复杂。 人境天才无数,如今……又要出一位绝世天骄了吗? 妖族腹地。 “伟大的天狼妖祖,根据人境传来消息,以及青芜城一方的判断,当日抢劫沧海楼的主谋,作出传天下诗词的人,就是人境宋澜衣。” 黑暗中,一双如同灯笼大小的幽绿色眼眸缓缓睁开。 当他睁开眼的一刹那,他的眼中似有宇宙混沌从诞生到破灭的画面。 滚滚声浪起来去,带着君主一般的居高临下感,他一字一顿道,“宋……澜衣?” 见天狼妖祖不吭声,似是没放在心上,底下那妖急了。 “伟大的天狼之主,宋澜衣写出了传天下诗词,这还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她还寻找到了新道的雏形?” “哦?”天狼妖祖的语气莫名,眼中出现一道道繁复的密文,只见在他身前有时空乱流在回溯时光。 只是当回溯到宋澜衣的画面时,宋澜衣的身影却变得模糊起来。 就仿佛有一种未知的力量,在保护宋澜衣,不受窥探。 天狼妖祖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天道偏爱骄子。这宋澜衣身上有大气运,在天道守护下,居然连我也无法窥探其所有的秘密。” 天狼眯了眯眼,“传令下去,将宋澜衣提至玄榜第一位,凡是生擒宋澜衣者,我天狼亲自承诺,为他演化道途一次。” 听到这个承诺,就连台下的侍者,也不由得呼吸粗重。 演化道途,这可是成圣的机缘啊!天狼妖祖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八品境,动用这样的手段。 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这似乎也情有可原。 毕竟……宋澜衣有圣人之资。 凡是涉及到圣人的,都必须谨慎对待。 哪怕宋澜衣成为圣人的可能性,只比别人多了一丝。 第四十五章:天才的脑回路 妖族榜单,每个月中旬就会重新更新一次。 是故当一个月后,宋澜衣的名字等上的玄榜第一,震惊了所有人。 这恐怕是玄榜排名以来,年纪最轻的第一了。 就连宋瀚海,即使身为千夫长,有五品境的修为,但也堪堪只是登上人榜。 如此看来,妖族榜单,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主要是针对人族天骄的猎杀榜单。 宋澜衣在学堂中听到这个排榜的消息,简直怒不可赦。 她面容涨红,怒拍桌子,“这些妖蛮简直欺人太甚!居然把我排到了玄榜第一!” 这些日子来,宋澜衣和同班学子关系处得不错。 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也同情宋澜衣,并为她抱不平。 “澜衣,你先别急,办法总会有的,大不了你以后出去的时候,多跟公孙先生他们走在一起。” “没错,妖族再怎么不要脸,也不会出动三品境的妖蛮来追杀你。” 宋澜衣犹在愤愤,“妖族如此看不起我,我明明年纪是最小的,潜力那么大,居然只是一个区区玄榜第一!” 周围的学子下意识附和,“是……啊???” 他们一脸懵逼。 宋澜衣说得,究竟是什么虎狼之词? 难道说,天才的脑回路,都是和常人不一样的吗? 这时候,另一个混世魔王也出来了。 朱序临大步走进书屋,脸上带着怒色,“妖蛮这群家伙真不做人!凭啥宋澜衣可以拿玄榜第一,我就只是一个最低的人榜九十九位?他娘的,这么看不起小爷,下次小爷得好好让他们瞧瞧!” 宋澜衣没吭声。 她不想打击小朱。 如果没有圣人文宝,小朱估计也就是一个打酱油的。 当上课开始时,朱序临还有些愤懑地絮叨着。 宋澜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后者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噤声。 然后朱序临就是一愣,不对啊!他为啥要这么听宋澜衣的话? 照例一节课上完。 只不过与以前有些不同的是,宋澜衣经过一个月的疯狂填鸭式学习后,已经将学院里落下的课程补了七七八八。 而当厉夫子发现这一点后,他就特别喜欢“关照”宋澜衣。 每每有什么刁钻的问题,他总是点宋澜衣的名字。 或许……这就是老师的爱吧。 走出学堂,宋澜衣掀开马车的车帘,刚欲迈步登上马车,面前就有一只手出现。 她定睛一看,却发现一张陌生面孔。 那陌生面孔,一副管家打扮的样子。 他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殷勤却不过分谄媚的笑容,“宋小姐,我们老爷想要见你一面。” “哦?”宋澜衣打量了他一眼,笑容和煦,“你家老爷是哪位?” “左参将,钟凌峰,钟老爷。” 宋澜衣笑容微敛,但依旧保持最基本的礼貌。 管家见到这一幕,心中暗暗苦笑一声。 若不是宋澜衣潜力太高,他何必过来走这一趟呢? 尤其是看宋澜衣的样子,俨然是对当初发生的事情,心怀芥蒂。 这事可真麻烦了。 就在管家思考什么样的话术,才能让宋澜衣前往宋澜衣赴宴。 但是还未当他思考出结果的时候,宋澜衣却微笑道,“既然是参将邀请,自当前去。” 是什么牛鬼蛇神,得看看才知道。 至少,宋澜衣可不相信,在这定远城内,这钟凌峰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她下手。 管家听闻这话,面上一喜,愈发殷勤热情,只听得他连连道,“请、请!” 参将府上。 钟瑞一脸不自在地坐在位置上,他的背挺得笔直,屁股下却仿佛有热油在沸腾似的,左右快速挪动着。 钟凌峰见到这一幕,眼中染上怒色,他啪得在桌上一拍。 “坐有坐相!你看看你,整日沉迷女色,如今竟连坐都坐不好!你还有什么用!” 钟瑞一听到这话,脑后反骨就又被激发。 他梗着脖子,“我沉迷女色?我一来没有文道天赋,二来没有武道天赋,我能怎么办?我是你的种,我再不好,也只能说是你留下的种不好!” 钟凌峰听到这话,只觉得一口老血上涌,气得他头脑发昏。 这究竟是什么逆子啊! 两人僵持了一会,钟瑞又有些不耐烦,“这个宋澜衣,架子可真够大的,我们请她来,她去居然到现在还不来。” 钟凌峰冷笑一声,“逆子,别忘了你做过的混账事。如若不是这样,我又何必专门来找她和解呢?” 钟瑞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看她潜力高,不想因为过去的事情得罪她。” 钟凌峰憋了会气,最终说出一句,“你可以不说这句话。” 父子俩相看生厌,彼此都撇过头,不搭理对方。 宋澜衣一跨进门,见到的就是这一幅奇特的景象。 她扯了扯嘴角,“多日不见,钟公子风采依旧啊。” 钟瑞呵呵两声,琢磨着宋澜衣没那么好心夸他,估计还是在讽刺他两眼浮肿,眼下淤青。 事实证明,钟瑞聪明了一次。 宋澜衣出于礼节,还是朝钟凌峰行了一礼,随后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 她知道自己的经验不足,面对这种朝堂上的老油条,还是直来直往比较好。 “参将大人今日寻我,可是有事?” 钟凌峰笑了笑,“说来也惭愧,前段时间,我这逆子趁我不在,做了许多冒犯你的事情。今日这一顿饭先,算是略表歉意。也是给我们双方一个解开误会的机会。” 宋澜衣听闻,却冷笑一声,“误会?参将确定这个词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吗?” “当时钟瑞是怎么做的?把我从家中拖出来,硬生生让毫无修为的我躺在草地里,要将我强掳而去。” “如果当日我没有作出那首诗,或许现在站在钟参将面前的,就是一名卑微到可以任意处置生死的婢妾了。” “是不是刀不砍在自己身上就不算疼?是不是所有的事情,还未走向最坏的结果,先前的犯罪行为,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是不是我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千夫长,参将大人便可以肆意凌辱千夫长的家眷。” 第四十六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1) 听完宋澜衣的话,钟凌峰这种老狐狸,自然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事实上,在宋澜衣来之前,他就对宋澜衣的性格有了大致的推测。 如今,宋澜衣能顶着他的压力,说出这番话,也实属正常。 钟凌峰脸上浮起一抹微笑,“小宋姑娘,别着急,来,坐下。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嘛。有矛盾,那是正常的。但矛盾必然是拿来化解的。” 老东西,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和稀泥。 但同样,钟凌峰对宋澜衣的性格有预估,宋澜衣对钟凌峰的性格也有预估。 甚至,她还能预估到,自己在钟凌峰心中的性格雏形。 这招……就叫做,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宋澜衣佯装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语气森然地威胁道,“钟参将,有一句话,我得告诉你。不要看不起匹夫。匹夫一怒,血,也可溅五步!” 这句话一出,气氛顿时僵持起来。 宋澜衣则是在心中默默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钟凌峰倏地一笑,“小宋姑娘啊,别那么生气。这件事情的原委,我也了解过了。早在先前,我就想邀你来陋舍一趟,只不过总是被事情耽误。现在呢,咱们就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谈。” 宋澜衣也没打算彻底撕破脸,先前那一番作态,只不过是先给钟凌峰一个态度,同时,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 故而她也应声坐下。 钟凌峰亲自给宋澜衣斟了一杯酒,笑意和煦,“小宋姑娘,这一杯酒,就当是我替逆子赔罪了。” 宋澜衣端起酒盅,当酒盅放在口鼻之下的时候,她鼻尖微动,而后面不改色地喝下酒水。 当酒水一抿入喉的刹那,宋澜衣突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就仿佛酒水化作拭布,一点一点抹去灵魂上的尘埃,将这些日子以来苦修学习的疲惫一一抹尽,甚至宋澜衣还有一种感悟—— 那就是……神魂越疲惫,酒水涤荡灵魂的效果越好,甚至能够帮助精神力的滋长。 精神力其实就是神魂。 虽然精神力不在品阶设定的范畴之内,但是每当实战时,精神力却与最后的结局胜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意志、心境、乃至学习时间的长短,抗疲惫能力,这些都和精神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酒……是至宝! 宋澜衣眉头微动,只是浅浅抿了一口,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魂空明,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钟凌峰见到一幕,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如何?小宋姑娘,觉得这酒如何?是否适合作为赔礼?” 宋澜衣不复先前剑拔弩张的态度,语气稍缓,“酒是好酒。只是……” 她掀了掀眼皮,“单凭这一盅酒,就抵我一条性命……未免太过轻易了点。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其无可比拟的独一无二性,而正是因为独一无二,才是不可用物质衡量的。” 钟凌峰闻之,笑意逐渐变淡,“小宋姑娘,你这话或许是对的。但是同样,你也要看看,如今是什么时代?” “当今的时代,可不是太平盛世。边境有妖蛮犯境,每一次的战争,照样有无数人死去。难道说,这些人的性命都是无价的?难道说,都需要用无价之宝,去抚恤那些战死士兵的家人?” 钟凌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轻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宋澜衣的天真。 在战场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 是故才有了那么一句话: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乱世中,手无缚鸡的人,甚至活得还不如一条狗。 钟瑞听到父亲的话,自以为抓住了宋澜衣的痛脚。 他只觉得这些天以来的憋屈,一扫而空。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撇头看了宋澜衣一眼。 好像在说……你看,你不是才女么?论起辩才,也不过是这样罢了。 孰料宋澜衣听了钟凌峰的话,微微一笑,淡然道,“我从一开始,就认为,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乱世离人泪,盛世仓廪足。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身份,生命死亡的难易程度,总是不相同的。” “只是……”宋澜衣眸光清亮,“若说世间全是不公平,那岂不是又是一种绝对主义?” “而我,只是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使自己能够谋取一点点的公平。生命本就是无价,这没错,只不过区别于能否被人公平对待。” 钟凌峰听到这话,默然了许久。 片刻后,他趁着宋澜衣不注意,狠狠瞪了钟瑞一眼。 白长那么大了! 肚子里的墨水,还没人家一个小姑娘多。 钟瑞无缘无故被自家老爹瞪了一眼,自己也觉得很委屈。 他话在嘴边,脑子也不过,直接秃噜出来,“爹,你瞅我干啥?” 钟凌峰放在桌下的手控制不住地紧握在一起。 就算是钟凌峰再怎么狡诈圆滑似狐,面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是万般无奈。 妈的,这就是猪队友啊! 钟凌峰罕见地叹了口气,“小宋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酒水乃至千年猴儿洞中所酿造的猴酒,就连我手上都没有几瓶。” 宋澜衣白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她腆着脸,“没关系啊。有多少给多少。” 钟凌峰听到这话,面皮又抽搐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舍去心底的情绪,“猴儿酒皆是用葫芦盛放,我这儿一共有九十九个。晚些时候,我会送到贵府。” 说完,他脸上露出了一抹完美的笑容,“今日,我们便痛痛快快喝一场,算是摒弃前嫌。这猴儿酒,就算是我们之间的诺言了。” 宋澜衣也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钟凌峰这才放下心来。 宋澜衣笑呵呵地抿了口酒,没吱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话不假。 但是……她可是小女子啊。 只要她没有道德,道德和承诺就束缚不了她。 第四十七章:文报刊登 当参将府上的鸿门宴结束后,大家都怀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宋澜衣一回到家中,顿觉眉心隐隐有异动产生。 她眼皮子一跳,心中产生不好的预感。 只见一道白衣身影缓缓从书皮中飘出来。 李白睁着眼,四处乱看,急切道,“酒呢?酒呢?我明明闻到了酒的气息!” 宋澜衣趁李白不注意,悄悄把酒葫芦都塞到梦境空间中。 随后她也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酒?什么酒?我怎么没看到?” 李白呵呵了两声,鄙视地看向宋澜衣,“装!继续装!你自己仔细闻闻,空气中还有酒味存在,怎么可能没有酒!” 宋澜衣将信将疑地闻了闻,愣是在空气中,闻到一股余韵绵长的酒味。 宋澜衣:……老酒鬼不愧是老酒鬼。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行,从梦境空间中取出一葫芦酒,递给李白,还有些心痛,“这酒很贵的,有钱都买不到,省着点喝。” 李白见到酒葫芦,顿时喜笑颜开,“放心放心,我可比你懂喝酒。” 他打开酒葫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猛地睁开眼,赞道,“好酒!” 说完,他就浅浅抿了口酒,摇头晃脑,俨然一副沉迷其中的样子。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感慨万千地看着手中的一壶酒,赞叹道,“这个世界果然有这无的奥妙。仅仅只是一葫芦酒,就能有如此神效。简直不可思议。” 趁着月色和这好时机,宋澜衣忍不住开口道,“李白兄,我暂且这么称呼你吧。近日来,在外人眼中,我开辟了新道雏形,只是我心中仍有许多疑惑。” 李白喝了点酒,两颊微红,此刻他心情颇好,“你问吧。” “我所在的前世,包括你们坐在的时间,究竟是否真实?还是说,这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梦?” 李白闻之,看了宋澜衣一眼,“什么是梦,什么是假?你自己分明也清楚,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与假,本就可以互相转换。真与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见宋澜衣陷入了沉思,李白又缓和语气,“无论是梦还是现实,他们都是你亲身经历过的。不是么?” 听到李白的话,宋澜衣才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是我着相了。在实力不够之前,坚持去追求答案,只会让自己的心境产生瑕疵。也许缘分到了,答案自然会不请自来。” 李白见此,微微点头。 俗话说得好,听人劝,吃饱饭。 在李白看来,这位小主公最大的两个优点,不是天资聪颖,也不是勤奋好学。 而是肯听劝,谨慎稳重。 虽然……有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那么稳重。 但这都可以理解的嘛。 花有重开日,人无少年时。 如今正是最潇洒的年华,人不轻狂枉少年。 李太白靠在窗棂上,修长的双腿微微曲起,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撑着下巴,用微醺的眼眸,眯眼看向月色。 清凌凌的月色照耀之下,宋澜衣盘膝坐于床上,打开玉玲珑塔的时间加成,手握太元通宝,以几近于鲸吞的速度,快速吸纳其中的纯净灵气。 在她吸纳灵气的过程中,摆放在她身前的烫金大书,也一点一点地在黑夜中散发着微光。 在宋澜衣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写有李白的那一张书页上,隐隐有光华流转,似乎是在将禁制缓缓打开。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而安好的氛围中缓缓流淌而过。 七日后,文报再次发行。 宋澜衣当时正在盘膝修炼中,只觉得灵台突然清明,如同江河一般汹涌的才气疯狂涌入她的体内。 在吸收才气的过程中,宋澜衣还捕捉到了一丝丝的金色线条,这线条乍一看没什么,但是当它融合到灵台神魂中时,她隐隐有一种错觉…… 那就是她与大乾的因果……似乎又深了些。 大乾的国运越强,她自身的气运就越强。 同样,宋澜衣做出的贡献越多,大乾的国运也会更加强盛。 这刚好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 宋澜衣没有急着突破境界。 她将大量才气不断浓缩,使得才气构成的心湖,愈发致密。 当修为到达一定临界点后,宋澜衣便将才气输入到烫金大书中。 她隐约能够通过烫金大书,感受到里面可以解锁的诗词,但却并没有立刻解锁诗词,防止将来出现什么突发事件。 当再次睁开眼时,宋澜衣捏了捏手腕,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当她走下床铺,来到窗前特制的沙包前时,她眯了眯眼,整个人的感觉顿时从一只慵懒的猫,转变为伺机狩猎的豹子。 她微微躬身,腰部旋转,肌肉在一瞬间发力,只听得传来肉体沉闷的撞击声,沙袋在一瞬间就深深地凹陷下去。 这沙袋乃是特殊材质制成,可以清晰地显现宋澜衣的肉身实力。 如今沙袋凹陷了足足十秒的时间,这说明宋澜衣的实力已经到达八品境极限了。 宋澜衣理了理衣服,如今她已是修炼之身,自然不怕寒暑。 故而虽然已经入冬,但她依旧一身青色衣裙,远远望去,如同一朵青莲娉婷袅娜。 宋澜衣对着镜子照了照自身,满意地点点头。 她才十四岁,臭美一点难道不正常吗? 此时,文报点已经人满为患。 乌泱泱的人群几乎占据了整个街道。 只是当宋澜衣走过去时,人流自动分成了两道,露出一条空白的道路。 两旁的人群热切地打着招呼,“小宋姑娘,你来啦。你先挑,你先挑,我们也不差这点时间。” 更有甚者举着手中新买到的文报,兴奋地朝宋澜衣大喊,“小宋姑娘,我仰慕你许久了,可以签个名嘛!” 宋澜衣不由得有些汗颜。 就连文报的负责人,此时也笑意吟吟地递过来一份文报,“小宋姑娘,这份就不要钱啦。” 宋澜衣接过手一看,就发现文报封面上的题诗,正是当日李白所作的诗。 宋澜衣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她登上了中国青年报的封面。 第四十八章:石人异瞳,野兽预判 远远望去,宋澜衣犹如被人海包围的蚂蚁。 她困蹇在人海之中,最后无奈,只能依照人群所说的话,掏出一支笔,开始在每一份文报上签上自己大名。 直到一名娇小的姑娘走上来,她的瞳仁很大,黑白分明,看上去如同澄澈的小路眼睛一般。 她有些拘谨地朝宋澜衣看了一眼,“宋师姐,我能抱抱你吗?” 宋澜衣一愣,不知道这是什么要求。 小姑娘似是看出宋澜衣的疑惑,轻声道,“我一直想去书院读书,但是家中父母不允许,说女子读书,最后都得嫁人,读不出什么名头来。” “但是……”她笑了笑,抬起头看向宋澜衣,“是你给了我说服他们的勇气。我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但若是没有你,我也许连走出第一步的可能性都没有。” 宋澜衣听闻,心中感觉酸酸涨涨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填充满一样。 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用力地抱了抱她,认真道,“同为女子,我为你而开心。” 听到这话,小姑娘的脸上多出一抹真实的笑容。 待到人群逐渐散去后,整个定远城内部突然传来钟鼓之声。 三声钟鼓响彻整个城池,这就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大部分的人此时都有点懵。 妖蛮才刚刚南下过,此时还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到了内城,一张黄榜贴在城墙之上。 重重叠叠的人群挤在皇榜前她,抻着脖子,努力向前看去。 有嗓门大且认字的,此时已经念出声来。 当最后一个字念完后,原本低声絮叨的人群,猛地炸开了锅。 “秘境要开了?大机缘啊!若是我能在秘境中得到好处,恐怕我将来的路……远不止如此!” 旁边有人听见这话,嗤笑一声,“机缘?哪有那么好得?没看见黄榜上的规则吗?除却少数人可以直接获得名额,其余名额,都要从大乾各地,不超过六品的修士中慢慢筛选。” 说完,那人又有些落寞,“修行一事,恰如鸥鹭争渡,每个人都在逆水行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想要在修行一路上,走得更远,资质是一回事,机缘是一回事,能否争渡,又是另一回事。” 宋澜衣利用目力眺望黄榜,隔着人群,她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黄榜上的内容。 看完后,她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宋澜衣觉得,她初来乍到,还是低估了秘境的影响力。 这次的筛选范围,是整个大乾的六品境以下修士。 除了儒家,还有道家,墨家,医家,说不定连最罕见的阴阳家都会再度出世。 此时,纵然是宋澜衣心态再怎么平和,此时都不由得升起一丝好奇。 秘境……究竟是怎样的? 一想到,在秘境中的竞争者,除了整个大乾筛选出来的精英外,还有一众虎视眈眈的妖蛮。 宋澜衣这般一想,只觉得压力又来了。 只见她偏过头又看了一眼黄榜,随后脚步匆匆,往家中快步走去。 她要再度提升实力。 回到家中,宋澜衣开始思考,该如何构造异瞳。 佛教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 其中佛眼有知晓来去因果之能,但却是证得圆满佛果后才能得到的神通。 这也就是说,这等逆天异瞳,根本不是通过一个石人雕像就能得到的。 但是宋澜衣可以慢慢谋划,一步一步培养自己的异瞳。 既然没有先天条件,那就用后天的天材地宝弥补。 沉默了一刻钟,宋澜衣平复好内心,使其到达古井无波的状态。 接着,她拿出放在梦境空间许久的石人雕像。 她将才气覆盖在指尖上,形成一道薄薄的锋锐刀光,刀光在触碰到石人的刹那,石人胸口处变向下凹陷,表面的石皮向外剥落,露出一枚约莫鸽子蛋大小的淡绿色石胆。 她的双指轻捏,石胆就溢出淡绿色的液体,液体在半空中滑落,随后落入她的双眼中。 当胆液完全浸润双眼时,双眼就感受到一阵剜目一般的刺痛感。 双瞳在石胆的作用下,快速排出杂质。 等剧痛逐渐消失,宋澜衣才逐渐感受到一种清凉温润之感。 她能感受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根据她的心意改造自己的眼部各种神秘的构造。 在宋澜衣有意无意地引导下,改造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缓缓结束。 再次睁开眼睛时,宋澜衣只觉得视野一片清晰,就连几百丈外,树梢上鸟窝里的羽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她脸上并没有露出兴奋的神色,而是略带不解地皱了皱眉头。 按理来说,石胆效用肯定是不止如此啊! 难道说,她自己设计的改造路线和方向是错误的? 还是说,是宋澜衣自己托大了? 但这种可能性也不高。 因为宋澜衣有自知之明,她有梦境空间,空间内有药道最完备的经文,而药道又与医道有共鸣之处。 正当宋澜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的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地往斜后方一躲,而后时间像是变慢了一般,那快速挥舞的拳头,在宋澜衣手中一寸一寸地移动,在她眼中,简直是漏洞百出。 她微微眯眼,挑了个受力点,手腕一勾,借助巧劲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这一击。 但饶是她占据了技巧上的优势,双方实力差距在那,这一拳下去,就算收着几分力道,也震得宋澜衣手腕酸痛。 但此时的宋澜衣却没有被偷袭的恼意,反而满是欣喜,低声连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异瞳的真实效用。” 异瞳的作用,从目前来看,只有一个短时间预知的功能。 这种功能,或许也可以被称为,野兽直觉。 宋澜衣的长处在于前世的经历,这令她拥有五千年的文化传承。 但成也前世,败也前世。 因为前世的和平环境,使得她贴身战斗能力较弱。 如今,异瞳的出现,算是弥补了这个短处。 第四十九章:父爱无偏颇,荆棘他为矛 见宋澜衣躲过了这一击,宋瀚海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能躲开?” 你怎么能够躲开? 宋澜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而不语。 宋瀚海先是疑惑,而后就看到她的骤然收缩,显得比往日更加深邃的瞳仁,恍然道,“你用了石胆?” 不待宋澜衣回答,宋瀚海就摸了摸下巴,欣慰道,“看来效果还不错。这样我也就暂且放心一点了。” 宋澜衣本来咧着嘴,准备听夸奖,结果听到最后,她敏锐地感觉到不对,话语脱口而出,“爹,你要去哪里?” 宋瀚海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他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瞎说什么呢?” 但宋澜衣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你要去哪?” 宋瀚海终究还是垂下了手,他将目光放在远处,淡声道,“我要去南边。” “去干吗?” “不能说。” 沉默。 沉默中,宋澜衣看着宋瀚海,一语不发。 就当宋瀚海以为,她会抱着自己嚎啕大哭一场,或者是默默啜泣,以此表达相思之情时,宋澜衣却笑了,“爹,大家都说我有圣人之资,所以你可得活久一点,爬得高一点。” 宋瀚海一愣,满脸问号,“这是为什么?” 宋澜衣露出腼腆的笑容,“因为你也不想你死后还能听到,宋瀚海这当爹的真没用。女儿都成圣了,爹还只是个千夫长吧?” 宋瀚海怒目圆睁,“死?我宋瀚海从一介平民爬到如今的地位,怎么会死?” 更重要的是……宋瀚海还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 他宋瀚海就算是死,也难以安心。 他要活着,活得长长久久,去一一见证,属于他宋瀚海女儿的荣光和荣耀。 世人多讥讽,男女多偏见,前路多荆棘。 这些都属于宋澜衣的路。 但是没关系。 父爱无偏颇,前路有他伴,荆棘他为矛。 这是属于宋瀚海的路。 他不要目送宋澜衣渐渐远去,他要活下去,他要陪伴。 长长久久,团团圆圆。 看着宋瀚海信誓旦旦的模样,宋澜衣没有撒娇,没有卖乖,而是无比认真地说道,“你若死了,我不会为你掉一滴泪。落泪,那是弱者的权利。谁砍你一刀,我便杀他一人。谁杀你一人,我便屠他满门!也许现在的我做不到,但这句话,是对将来的我的承诺。” 宋瀚海怔怔地看着宋澜衣。 实际上,他早就发现女儿长大了。 但是每一次,女儿都会用行动告诉他,她又长大了一点。 宋瀚海垂下眼眸,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最后,万千的言语,都化为一声轻笑。 他伸出双手,环住宋澜衣,虚虚地拥抱了她一下。 “等我回来。” 说完,他大步向门外走去。 只是转身的那一刹,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有一滴晶莹落下。 衣衣说得对,落泪是弱者的权利。 但是父亲在女儿面前,永远都是弱者。 ———— 宋瀚海离家突然,而且静悄悄的。 除了亲近的几个人,几乎没有人意识到他的离开。 时间就在这个氛围中,不紧不慢地过了半个月。 宋澜衣也在有条不紊地内卷中,缓步提升实力,积累才气。 这段时间,除了去书院学习,她在夜晚还直接调整梦境的时间流速学习。 直到这一日,公孙玑出现在宋宅中。 他见到宋澜衣,扇子轻摇,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感叹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过了一年的时间。” 宋澜衣一瞪眼,“你是说我面相老?” 公孙玑一噎。 他颇有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感觉。 女孩子的心思,真的都是那么难猜的吗? 不过好在宋澜衣也只是开玩笑。 两人寒暄一阵,公孙玑便爆出一个大雷。 “秘境的人数已定。今日就要出发了,你准备好了吗?” 宋澜衣听到这话,眼神一亮,“公孙先生,我懂!这次是好时机,我准备干一票大的!” 公孙玑听到“干一票大的”这话时,魂都快吓出来了。 你妹的。 上次抢劫了沧海楼,还不算干一票大的吗? 还有…… 公孙玑没好气地赏了宋澜衣一个爆栗,“干一票!干一票!我们是正规军,可不是土匪!你脑袋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好好收一收!” 宋澜衣捂着脑袋,忍不住低声道,“那等我从秘境中出来,你别来找我。” 老实说,公孙玑还真有一丝心动。 但是他刚刚才训斥完宋澜衣,他不好表示的太刻意。 他瞅了眼宋澜衣,见她自信满满,当即就泼了盆冷水,“秘境中,小心为上。宝物只是其次,小命可只有一条。” 宋澜衣知道公孙玑的意思,但也没准备提前透露底牌,故而只是轻轻点头。 至此,两人一路无话。 定远城作为大乾最北边,和妖蛮接壤的城池,定远城这次,也作为所有秘境参与者集合的地方。 宋澜衣一眼望去,大都都是年轻且陌生的面孔。 倒是有一人的面孔有几分熟悉。 她迈步走去,探头一看,惊喜道,“周姐姐?!” 周曦立在人群中,头戴帷帽,若非身姿与当日有几分相似,还真看不出来她便是周首辅之孙女。 她一见到宋澜衣,便惊喜地摘下帷帽,“衣衣!” 这一声“衣衣”,叫得众人皆是侧目。 这个“衣衣”究竟是谁? 居然能让周家的大小姐都另眼相看。 朱序临见众人都用这副眼神看着宋澜衣,好似宋澜衣被周曦看上,是天大的面子似的,心里多出几分不爽。 他吊儿郎当地抄着手,吼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平日里叽叽喳喳叫的欢,这时候就不认识了?” 朱序临出声,周围都是一静。 只见他轻哼了一声,指着宋澜衣,“睁大眼睛瞧瞧,她就是宋澜衣,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之流。” 宋……澜衣? 宋澜衣?! 人群中,当即有人眼神亮起来。 宋澜衣只觉得一阵风刮来,脚下一沉,再抬腿时,竟然半分都动不了。 第五十章:依蝶草 宋澜衣刚想说什么,那头戴道观的娃娃脸男子就抱着她大腿,“福生无量天尊,少女,我见你与我道门有缘,不如入我教,做个女冠吧。” 宋澜衣动了动腿,刚欲讲话,那娃娃脸男子就潸然泪下,“女侠,你就行行好吧。师傅说这次出山,机缘已到,让我必须寻一名徒弟上山。我觉得你骨骼清奇,就很合适!” 宋澜衣憋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男子立即打蛇随棍上,“少女啊,你与我道爷有关啊。我跟你说……” “说说说!”宋澜衣直接一脚抽出,拽着裤腰带,没好气道,“再拽下去,我裤子要掉了!!” “咳咳咳……” 人群中传来佯装咳嗽的闷笑声。 宋澜衣系好裤带,目光不善地看着那人,“你是哪位?” 圆脸道士有几分尴尬,耳垂红彤彤的一片,就像是天际的火烧云一样。 他咳嗽了一声,“我叫云亭,是五虎山的小道士。” 五虎山? 听到这个熟悉的词汇,宋澜衣眼神闪了闪。 五虎山作为前世的道教圣地,在这一世,同样变成了道教圣地。 前世……和这一世,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她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后看向云亭,淡声道,“裤带子涉及女儿家体面之事,我宋澜衣虽生于军伍之家,但也不至于大大咧咧至此。还望兄台高抬贵手,放过我的裤腰带吧。” 事实上,宋澜衣很怀疑,刚刚云亭出手,还没有用足了力气。 若是他用足了力气,裤腰带在大庭广众之下绷断,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亭尬笑两声,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师父说得果然对,要尊重山下的女人,尤其是要敬重未来的师妹。 因为……女人都是拦路虎,不好惹啊! 云亭抹了把头顶的虚汗。 众人以为他是为了化解的尴尬的气氛,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声,但是只有云亭知道,他额头的汗水是真的。 凭借着他的直觉,他觉得……这个小师妹不好惹。 朱序临双手环抱着胸,眯眼看向走近的宋澜衣,忍不住阴阳怪气,“哟,来了,架子真够大的,让所有人都在这等你。” 这又是闹什么? 刚刚还在帮宋澜衣讲话,这时候反倒阴阳怪气起来了。 旁边的人都是一脸懵。 但宋澜衣却知道,原因很简单。 这货的皮子又痒了。 她也双手抱胸,淡淡道,“秘境里别跟着我。” 朱序临面色突变,忙一脸讨好,“姐,别啊。咱俩出手,那叫啥?那叫姐妹齐心,其利断金!那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没有我的你,就如同折翼的鹰;没有你的我,就如没水的鱼。” 众人:…… 他么的,这两个是什么活宝? 来一趟秘境,就好像来玩一样。 众人心中腹诽,但慑于朱序临的身份,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众人打量彼此的时候,一名提着钓竿的老叟缓步走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穿着一品绯袍官服的知天命老者以及明王。 老叟神情平淡温和,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而是平易近人,甚至给初见之人,一种隐约的亲近之感。 他扫视了人群一眼,目光在宋澜衣身上停留稍许,随后就移开目光。 他见众人皆是一副朝气蓬勃的模样,欣慰地点点头,“此次秘境,内藏机缘。然而比机缘更重要的……是留得青山在,是人族一心,是文人风骨。这点,你们能做到吗?” 老叟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似是绚烂而深邃的星空,蕴藏着无穷的智慧。 当被那双眸子注视时,所有人心中不自觉地涌起一股热血。 他们不约而同地清喝道,“能!” 鱼竿老叟微笑点头,“好。” 旋即,他一挥手,只见一只木鸟扑棱棱地从他袖口飞出,一点点由小变大,直至变作一只可以乘坐几十人的飞鸟。 宋澜衣盯着这飞鸟,炯炯有神,看眼神,恨不得黏在那木鸟身上。 众人鱼贯而入,宋澜衣走到木鸟内部,感觉自己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险些惊呼出声。 这不就是前世的飞机吗? 而且这飞机,可比前世的要豪华很多。 宋澜衣克制不住自己的手,东摸摸,西摸摸。 羡慕的泪水已经从嘴角流下。 啊啊啊,好想学。 但是真的已经被掏空了啊…… 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木鸟速度极快,宋澜衣不过是在木鸟上小憩片刻,养精蓄锐,便从木鸟平稳的落地声中醒来。 这次的秘境,处于妖蛮城与城之间的沙漠中。 这里常年酷热,终年干旱少雨,几乎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但是自然的神奇之处就在于,祂总会给予生灵一线生机。 正如沙漠中的依蝶草,传说是神明倒在爱人“蝶”的怀中,用泪水浇灌而成。 有了神明的泪水,依蝶草纵然处在沙漠中,也能常年盛开怒放。 当迈入沙漠的那一刻,宋澜衣就感受到一种热浪的压迫感。 她手腕上的血藤悄然而动,伸入她的外套和里衣之中,用细嫩的藤蔓编织成一件衣衫。 当衣衫形成的一刹那,她顿觉温度锐减。 第五十一章:梦蝶秘境,开启 秘境位于沙漠的最中心,也是唯一的绿洲所在之处。 当人族的队伍始一到达绿洲,便能感受到妖蛮虎视眈眈的眼神。 双方都是来者不善。 宋澜衣眯了眯眼,看向带队的妖蛮,只觉得他熟悉异常。 当看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眸,宋澜衣脑海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这带队的妖蛮,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被百花圣人所伤的血鳄妖祖。 血鳄妖祖看到钓鱼老叟的一刹那,瞳孔猛地一缩,泄露出忌惮的神色。 他微微收敛脸上的狂傲神色,沉声道,“墨圣,只不过是一个小秘境罢了,若是这样连你也要出手,是不是太以大欺小了一点。” 墨圣淡淡一笑,其它什么也没说,只是道,“你确定要这么和我说话?” 血鳄妖祖脸上神色兀地一变,似是恼怒,由似是羞愤。 宋澜衣隐没在人群中,偷偷瞄着墨圣。 她感觉,墨圣看似神色淡淡的,语气也很平常。 但就是比百花圣人还要霸道嚣张。 不过再怎么说,血鳄妖祖也都是圣人层次的强者了,心境还不至于如此不堪。 他深吸了几口气,余光看着身后的后辈弟子,给了他们一个示意。 只见一名披着血色鳞甲的男子迈出一步,目光森冷暴戾,看着人族的队伍,语气带着一丝轻慢:“谁是宋澜衣?” 人群中没人吭声。 宋澜衣掏了掏耳朵,“哪里来的畜生在乱叫?” 那血色鳞甲男子目光愈发森冷,“区区一名八品境,也敢放此狂言?秘境之中,你的项上人头,我预定了!” 宋澜衣目光一冷,却没有说话。 就在血色鳞甲男子自以为吓到宋澜衣时,他突然觉得周围空间的时间流速,仿佛都迟顿下来。 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他只能看到数根血色藤蔓在不断放大,延伸,交错。 他想要做什么,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动作慢得惊人。 倏地,他感觉脖子一凉,有一瞬间的痛苦,但却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当生命在电光火石之间,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只看到,一根凶戾如同血色一般的藤蔓,犹如凶兽俯身于猎物之上,大口大口地吸食着他体内的鲜血。 在这一瞬间,众人安静地可怕。 他们甚至惊恐地发现,在吞噬那血鳄后辈的尸体后,这血藤的气息甚至隐隐有所上涨。 这简直比妖蛮血炼之法还要邪恶。 血藤居然是这样以鲜血提高实力。 血鳄妖祖更是恼怒至极。 那血鳄后辈的实力不算太强,但却是他最中意,也最认可的一个后辈。 如今在墨圣的阻拦,乃至宋澜衣出其不意的动手下,居然害得这后辈身亡! 血鳄妖祖气得双目愈发赤红,“墨翟,你居然敢拦我!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你们人族破坏规则吗?” 墨翟看着这一幕,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哪有规则,哪有人破坏?我怎么一点都没看见?” 血鳄妖祖险些被气吐血。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澜衣,“我记住你了。” 还不等宋澜衣说话,墨翟又笑眯眯地添了一句,“我忘记告诉你了,百花可是很看好她的哦。” 血鳄妖祖话到嘴边,愣是憋了回去。 百花圣人……那就是个疯子! 但是……血鳄一族本就性情暴虐,但凡动怒,行事不计后果。 他虽不敢明面上和墨圣对着干,毕竟墨圣是老牌圣人,但是他早已在暗地里传音。 但凡遇见宋澜衣,并斩杀她者,可手持凭证,在他这里得到一个承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圣人的承诺,几近于无价。 听到血鳄妖祖的传音,妖族众人都有蠢蠢欲动之感,看向宋澜衣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忽视到狐疑。 这个宋澜衣……究竟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相比起人族,妖族没有文报,多半是文盲,也就只有一个沧海楼的榜单。 这就导致妖蛮的情报落后,除却少部分知道宋澜衣身份的,另外都是一知半解。 能被圣人看重的,这宋澜衣多半是有一定的手段。 可是手段再多,境界差距摆在那,故而多数妖蛮也瞧不上宋澜衣。 宋澜衣见众多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她微微一笑,白净的脸上满是笑意,看样子,青涩而稚嫩。 沉默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秘境的波动逐渐加强,就连宋澜衣的心绪都有了片刻的起伏。 秘境之中……到底有什么呢? 正当她陷入这般思忖时,她突然听到来自墨翟的喝声,“秘境已开,进——” 宋澜衣下意识地朝空间波澜处迈步进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在进入的一刹那,秘境似乎有一瞬间的颤动。 进入一刹那,宋澜衣一睁开眼,先是感觉到一阵颠倒错乱的恶心反胃之感,等到她渐渐缓过神来的时候,她猛地睁开眼。 当看到周围的景色时,她瞳孔猛地一缩。 周围是雪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气息,以及身上熟悉的蓝白条纹病服。 “咚咚咚。” 病房门口被敲响。 一位顶着寸头,蒙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师走了进来,面带微笑地看着宋澜衣,“最近还在做那个梦吗?情况有没有好一点?” 宋澜衣愣愣地看着主治医师,接着,她看了四周一圈,轻轻摇了摇头,“幻境终究是幻境,给我破!” 然而预料之中,画面碎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主治医师狐疑地看了宋澜衣一眼,语重心长道,“小宋啊,看来你病情又加重了。早知道这样,你应该即时和我联系啊。” 说完,主治医生就神情凝重地在病历上写下: 【患者梦境现实难以区分,已出现幻觉,建议采取药物治疗……】 他放下笔,抬起头来,看着宋澜衣小小一只,坐在病床上,皮肤是长久不见阳光的苍白,看起来瘦弱无比。 他心中顿生怜惜之情。 主治医生摸了摸宋澜衣的脑袋,温声道,“记住,当你迷失在梦境与现实的灰色地带时,要相信爱的信念。因为唯有爱……才是光怪陆离世界中,唯一的灯火。” 第五十二章:真与假,心境提升 宋澜衣看着主治医师,刚想要说什么,但主治医生却一脸同情,“别担心,病总会好起来的。” 末了,他拍了拍宋澜衣的脑袋,“你爸爸来了,去看看他吧。” 爸爸? 刚刚还是一脸戒备警惕的宋澜衣,此时突然怔愣住了。 爸爸……在她十岁那年就没有了啊? 她顾不上疑问,直接跳下床,拔下手背上的输液管,赤足就往大厅狂奔。 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就像是在与时间对抗,抓住手掌中的砂砾一般。 直到最后,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那高大的背影。 宋澜衣眼眶一红,猛地扑进那身影的怀中。 “——爸!” 一张与宋瀚海相差无二的脸映入眼帘。 宋澜衣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就被抱起,她这才惊觉,自己的这副身躯,居然只有十岁大小。 两人到病房中,只剩下宋澜衣和父亲二人。 他们双目对视,宋澜衣最终先忍不住开口,“爸,我做了一个梦!” 男人露出温和的微笑,但却没有过多的诧异,“衣衣,你又什么梦?” 宋澜衣抿了抿唇,“我梦见,我来到另一个世界,而我现在所处的世界,已经成为了虚无缥缈的前世。换句话说,现在的我,不应该在这里。” 还有一句话,宋澜衣没有讲出来。 她怀疑——这个世界都是虚构的。 包括她身前的……父亲。 她的心中升起难以遏制的怒火。 但却又有着深深的无奈。 这个秘境的主人……因为强大,所以就能肆意玩弄别人最深处的感情吗? 宋澜衣看着男人,语气逐渐转冷,“现在,这个玩笑应该结束了。” 气氛陷入了沉默,最终男人轻笑一声,伸出手,将宋澜衣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捏了又捏。 手上温暖而真实的触感,简直逼真得就像是真实世界一样。 父亲只是摸了摸宋澜衣的额头,“衣衣,你累了,睡一会吧。” 当父亲温暖的大手拂过宋澜衣时,她只觉得眼皮子愈发沉重起来。 意识陷入黑暗中。 漆黑一片的梦境中,宋澜衣只觉得看到了好多葳蕤的草木。 梦境由一条小道组成,小道的两边,则是葳蕤茂盛的依蝶草,依蝶草大从大从地释放,在黑暗中散发着盈盈的光彩。 梦境的那一头,有着许多影影绰绰的人影。 定睛望去,朱序临、周曦、公孙先生、明王、百花圣人乃至……宋瀚海,都在一一朝她招手。 但是在宋澜衣面前的,是一条无法横越的大河,大河波涛汹涌。 那些人影站在对岸,原本招手的模样,渐渐变了。 “宋澜衣,你不过是有前世记忆,你如何能担得一句少年英才!” ——朱序临对她横眉冷对。 “宋澜衣,你只是一个剽窃者,你只是一个小偷,你有什么资格顶着文名?” ——百花圣人对她失望摇头。 对此,宋澜衣皆是一脸漠视。 “宋澜衣,我最后叫你一次宋澜衣。你不配做我的女儿,你就像是在贝壳中阴暗的寄居蟹。你偷走了原本属于我女儿的一切!你,不配!” ——宋瀚海拎着长刀,煞气凛然。 这一次,宋澜衣的面容终于出现了变化。 宋瀚海的话……直指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她不是自愿来到这个世界,但她却享受着属于原本宋澜衣的一切。 或许如同宋瀚海所说,她,就是原主。 但是……倘若真的有那么一种结果……不是呢? “呼,呼,呼……” 宋澜衣猛然从床上惊醒,她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只觉得后背都被汗水沁湿。 “咚、咚、咚……” 病房再度被敲响。 主治大夫依旧是一副和善的模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澜衣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见她这副模样,大夫叹了口气,“小宋啊,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幻象了?” 宋澜衣低头不语,故作讷讷状:“医生,我爸爸呢?” 主治大夫又叹了口气,“他为了给你赚医药费,在工地里抹水泥呢。” 宋澜衣一愣,家中的经济状况,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吗? 倏地,她的心不知为何,突然开始砰砰跳动起来。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她心中的不安感和焦躁感,愈发强烈。 愈来愈强烈的警示感,不容宋澜衣再忽视了。 她跳下床,裸足奔跑在医院过道,不顾背后医生护士的声音,快速越过障碍物。 这座城市的构造她早已陌生,但是在此刻,她却仿佛来过这里无数次一般,她脚踩在混凝土的道路上,车马喧嚣,川流不息,地面带着灼人的温度。 但是在此刻,宋澜衣已经来不及顾及。 她跑到工地门口,一眼就看见躲在支架大棚下,干吃着白米饭的父亲。 她的鼻子猛地一酸,喊道,“爸!” 男人听到熟悉的声音,他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伸出手,朝宋澜衣招了招手,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女儿凄厉尖锐的喊叫声:“爸——” 自此,他的意识陷入黑暗。 宋澜衣看着倒坍的大棚,疯了一样狂奔过去,不顾钢筋水泥坚硬,用手努力扒开,当她看见父亲紧闭的双眼时,她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一边哭着,一边大力地扇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哈哈哈哈,都是假的,这都是梦,这都是虚幻……我凭什么要为虚幻的事情伤心绝望……宋澜衣啊宋澜衣,枉你自觉聪明,难道就连这个都看不破吗?哭什么?!” 她顶着鲜红的巴掌印,突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时候,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大雾,仿佛在这个时候,只剩下了宋澜衣与那一具尸体。 当泪流尽之后,她睁着红肿的眼睛,沉默地坐在那里。 气氛愈是安静,宋澜衣身上的气势也愈发改变。 她先前虽有一股锐气,做事也杀伐果断,但却少了一种不顾一切的狠辣之感。 简单来说,那就是她太嫩了。 她还是太过顺风顺水,前世的记忆让她占尽优势。 她是谦虚,她是勤奋,她还努力,但是这并不能改变她一帆风顺的现实。 而这一次,就是挫折。 一次心有余,力不足改变的挫折。 第五十三章: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宋澜衣坐在原地,气息看似冷静镇定,实则带着偏执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在这个世界里,和平从来不是主旋律。弱肉强食,丛林法则才是这个世界的基本准调。” “因为强大,所以可以肆意玩弄别人心底最美好的记忆。因为有能力,所以可以恣意摧毁别人心中最美好的梦。” “我早该明白,我已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我什么也不怕。我只有烂命一条,我管你什么秘境,我管你什么成圣契机,我管你什么宝贝,你让我难受,那我便——战!” 说完,宋澜衣猛地一点额头,大喝一声,脸上满是疯狂和不顾一切,“书来!” 她是该疯了。 凭什么她要犹豫那么多? 幼年经历父亲的死亡不够,如今又要在这里,再次眼睁睁目睹父亲的逝去。 是她想要来到这个狗日的世界的吗? 不! 她没有! 如果可以,她当然更愿意待在前世的和平时代,过完对她而言,平凡而又不简单的一生。 但是人生的戏剧性就在于,这是一部无法被选定的戏剧。 每个人,都是被迫地登上舞台,被迫地在镁光灯下表演,最终又被迫地退场。 所以,她他么的,有过什么选择? 世道如此,她不要做随波逐流的落叶,她要做火,活得骄傲,活得恣意,将身边的一切都燃尽。 如果天是暗的,她就要成为——黑夜中,最瞩目的光。 宋澜衣翻开书本,如同福至心灵一般,选定了一首诗。 她携书而行,在这小小的一方空间内,口中吟诵,目露寒光: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在话落的一刹那,在宋澜衣周围便绽放出朵朵宛若煌煌大日一般的菊花。 菊花的花瓣片片凋零,而后化作一柄柄金色小剑,金色小剑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宛若风驰电掣一般的剑光,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 与此同时,整个世界皆是一震。 一道道外界的天道才气,涌入到金色小剑的异象内,如同灿金色的暴雨中刮起的龙卷风,风愈刮愈烈,金色小剑在其中狂舞。 远远望去,犹如在灰暗天空之海游曳的金色小鱼。 那抹金色,那抹舍我其谁的霸道之气,是大雨也无法淋湿的热情。 在剑芒直指一处时,宋澜衣眯着眼,心中涌起莫名的明悟。 她缓缓伸出手,将食指点在右手心脏处。 只见所有小剑尽皆贯入宋澜衣的心脏。 场面悉数如泡影般幻灭。 在场面破碎的最后,宋澜衣终究还是睁开了眼,看向那一具尸体。 不知道为何,在一切都化作泡沫后,那具尸体,反而在虚空中,成为了永恒。 宋澜衣只觉得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再一次被扯动,她眼中闪过疯狂之色。 不让她好过,那她也不让这秘境的主人好过。 她汇集最后的金剑,用力朝那个空间一刺。 顿时,整个空间都开始翻江倒海。 在闭眼之前,宋澜衣心有所感,看向了空间深处的某个方向。 在那里,她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召唤感。 第五十四章:仁义? 宋澜衣看着空间深处那一抹冰冷的金属色彩,心绪涌动之间,想要迈出一步,但在这时候,那方空间已经彻底破碎。 就连那种冥冥之中的吸引感,也随着空间破灭而逐渐消失。 但是宋澜衣并没有太多焦虑。 这是幕后之人所想让她看到的,那么在未达成目的之前,她必然会与那神秘之物再次相遇。 宋澜衣深吸一口气,收敛其眼中残存的疯狂之色,白净的脸庞上,嘴角微微向上弯起。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抹笑,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 宋澜衣仰起头,这时候才看清整个梦蝶秘境。 在灰蒙蒙,如同梦境的夜色中,有大片大片的依蝶草盛开怒放,绚烂绮丽到不真实。 宋澜衣一路顺着溪流而走下,双手背在身后,倏地,她脚步一顿。 只见不远处的亮光处传来打斗喝骂之声,隐隐还有刀剑碰撞的清脆声响。 她极目远眺,一眼望见在夜色中,那妖蛮身上极其刺目的红光。 打斗之间,还传来一声字正腔圆的清叱之声,“挽弓当挽强,用剑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唰的一声,一支箭矢破空而出,带着锐利无边的气势,径直向前方疾驰而去。 那妖蛮见到这一招,不敢托大,急急向后退了一步,这才让箭矢擦脸而过。 但即便如此,那箭矢所带的锋芒,也让妖蛮的脸颊被劲风切割出一道血痕。 他抹了抹脸颊上的鲜血,一点一点将指腹上的鲜血舔舐干净,一副邪气凛然的模样。 “若是诗作原本宋澜衣来了,我可能还得好好准备准备,但……就凭你们?呵。” 人族一方一位修士目露怒色,咬破指尖,准备凌空作诗。 “死生不过一念之间,但是……我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妖蛮,你莫非以为,我人族没有传天下诗文吗?” 说完,他眼眶微红,闭目就要往心口一拍,逼出心口的心尖血。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根血红色带着金丝的藤蔓凭空生出,而后快速蔓延生长,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将那妖蛮包裹成血茧,将他彻底吞没。 过了几息,那血色藤蔓缓缓褪去,而原地只剩下了一副森然白骨。 这一次,就连人族就被惊到了。 这种手段,未免太过酷烈乃至鲜血淋漓了。 正当双方都惊疑不定,到底是谁出手时,树林深处缓缓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只见一位青衣少女缓缓踱步而来,她的右手手腕上缠着血色藤蔓,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危险感。 见到宋澜衣的一刹那,人族这边都有些狐疑。 秘境才开了十天,为什么宋澜衣却有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宋澜衣看着妖蛮,白净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不是找我吗?找啊,接着找啊。” 她手指向外伸出,一根藤蔓逐渐延伸而出,宋澜衣握着血色藤蔓,有一下没一下地鞭打在地面上。 妖蛮对她这种明目张胆的威胁,既是无可奈何,又心生恼怒。 有脾气暴躁的当时就冷嘲道,“宋澜衣,你以为你手握这藤蔓就……” 话还未说完,宋澜衣直接一藤蔓甩过去,她手托玉玲珑塔,清叱一声,“定!” 那妖蛮原本要躲开的动作,顿时停滞在半空中。 下一秒,血藤攀爬之处,丰满的血肉一点一点化作骷髅白骨。 这种生不如死的过程,让那妖蛮眼珠密布血丝,最终不住地发出嗬嗬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身上鲜明的红光愈发浓稠似血。 人族中有人皱眉,“宋澜衣,妖蛮固然可恨,但是你这手段是否太过狠辣了一点?” 换作先前,宋澜衣或许还会心平气和地与这人辩一辩,但是现在…… 宋澜衣撇了说话男子一眼,“哪来的傻逼?” 纵然不知道傻逼是什么意思,但是单听那个“傻”字,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那男子脸噌的一下涨的通红。 他眼中盈满怒气,“浅薄妇人,你知道什么?” “啪!” 宋澜衣一巴掌拍在男子的脸上,发出一声响亮的脆响。 她直接抢走男子手中的包裹,淡声道,“既然不需要我救,那我便走,这一巴掌,算是小惩大诫。” 男子气急,“那你为何要抢走我的包裹?” 宋澜衣看了他一眼,故作夸张地捂住嘴,诧异道,“请人出手,一点报酬都没有吗?” 说完,她就悠然走了。 修行之人本就该如此潇洒。有恩报恩,有冤报冤。 先前她初来乍到,行为细微处,还是小心翼翼。 但是现在……去他娘的。 难不成别人都上手扇他 当宋澜衣离开后,妖族简直快高兴疯了。 人族居然在这个时候犯傻,把大哥给赶走了。 人族内部也产生埋怨之声。 先前说话那男子,本就思想偏颇,平日闲暇时分,犹爱发表一些抨击女子的文章。 这次他凭借实力进入到秘境探索队伍中,已经有女子生出不满之情,如今他又做出这种事情,一时间,队伍内不论男女,对他的厌弃之心更加强烈。 直到经历一番血战,众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妖蛮尽皆斩落于此地后,才有人埋怨道,“胡鸣,你若不说那番话,宋澜衣便不会走,我们又何须花费如此血淋漓的代价?” 胡鸣冷哼一声,“难道这事就全怪我吗?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说话不好听,难道宋澜衣就不能忍忍吗?” 其余人听到皆是无语,甚至都不想吐槽反驳了。 这时,有人幽幽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宋澜衣出手,先把两个最强的妖蛮给杀了,否则……结局如何,尚未可知。”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 只有胡鸣还在嘴硬。 “即便如此,这也不是她虐杀妖蛮的理由。死,便要有取死之道。她这般做法,有违仁义。” 第五十五章:大道我独行 当胡鸣说出这样的话后,先前说话那人冷笑了一声。 “好一个死,当有取死之道。我只问你一句,这妖蛮需要仁义,需要取死之道。那么……被妖蛮吃掉的人呢?” 那人脸上盈满怒气,向前跨出一步,“什么是仁?对谁而仁?外王内仁,方是皇道。若人人为吃人妖蛮诉说不平,那么谁来为被吃的人鸣不平?” 胡鸣不自觉地被他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脸上不自在了一瞬,但还是强行辩驳,“你怎知这些妖蛮吃过人?空口白牙的这么一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说话青年已经懒得和胡鸣多说什么了,他双手在眼前一抹,低声道,“以古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话音刚落,一面铜镜缓缓浮现,镜面光照折射在妖蛮的尸体上,只见镜面中居然浮现出妖蛮生啃人肉,吃得一片血肉模糊的画面。 这场面太过直白,以至于在场不少人都隐隐有作呕之感。 这下,就连那胡鸣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讷讷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的脸庞涨得通红,活似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但即便处于这样的境地下,他也不肯服输乃至承认自己的错误。 另一边的人群看了胡鸣一眼,颇有默契地不再说什么。 等到他们离开后,胡鸣还有些失神,“我怎么会错……错得不是我啊……” 他喃喃自语之间,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身侧,原本身侧的依蝶草化作一只只幽蓝色的梦蝶,在夜色中缓缓飞舞,并化作一道洪流,汇入到胡鸣的身体内。 当所有蝴蝶都悉数进入到他体内后,胡鸣猛地大喝一声,“我没错!” 他眼眶中的眸子,在黑夜中散发出盈盈蓝光,手脚以一种诡异而不失规律的节奏,逐渐向秘境深处走去。 另一边。 宋澜衣走在秘境之中,一路上,荒芜的平原,失落的庙宇,蜿蜒的星河,怒放的依蝶草,让这景色,变成一种神秘乃至令人羞愧的景色。 宋澜衣看着闪烁着盈盈光芒的依蝶草,甚至有一种错觉。 那就是,上古时期的太阳落下后,坠落的天阳,化作蓬勃的草,在地面,日复一日地日出乃至盛放。 她走入一场庙宇,破败的瓦片房顶,被湿气浸泡的蒲团,乃至神龛之上,面容模糊的泥塑。 不知为何,宋澜衣见到着泥塑的一刹,仿佛在这一瞬间,泥塑直接变作了万人万相的面孔。 哪管他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甚至是戏台之上,红脸黑脸白脸,当锏卖马的当锏卖马,击鼓骂曹的击鼓骂曹。 这些面容一一变幻,到最后,宋澜衣倏地一惊。 她看着最后定格的那张面孔,突然感受到生与死之间的莫大恐怖,背后细密的鸡皮疙瘩,几乎在一瞬间就冒了出来。 只见那泥塑变成了一名三岁大小的小童,身穿一袭青袍,赤足临靠在河水边,摇晃着小腿,脚尖不时在水面上圈起淡淡的涟漪。 当宋澜衣看去的时候,她似有所感,也偏过头,直直地看向宋澜衣。 就在这瞬间,宋澜衣瞳孔猛缩。 因为那女童的面容,赫然就是她幼年的面容。 女童俯身在水面之上,一盏花灯缓缓顺游而下。 她背着手,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 “仙路弹指间,乾坤袖里藏,悠悠三千载,大道我独行……” “若问仙路处,浮生一场梦……” 歌声到了尾声,女童的身影化作千万只蝴蝶,一点一点振翅飞去。 画面缓缓消失,但是宋澜衣胳膊上的汗毛依旧竖立。 当幻想消失,神龛之上的泥塑顿时化为乌有,变成一只蝴蝶,缓缓映入宋澜衣的眉心。 旋即,她便感受到脑中阵阵剧痛,零零碎碎的记忆涌入脑海,但似乎只存在了一瞬,便被蝴蝶印记封印起来。 许久之后,宋澜衣睫毛微微颤动。 她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有着深深的不解,她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我,究竟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将心绪平复起来。 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个有关于梦的秘境,秘境的所见所闻,也许是真实的,但更大的可能……是秘境设下的陷阱。 她按了按眉心,似是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喧哗的声音。 “哈哈,又是一座庙宇,看着规格,这庙宇里的神像定然了不得,估计能够演化更多的道途。” 演化道途? 宋澜衣心里涌出明悟之感。 这莫非就是明王他们所说的成圣契机? 只是……宋澜衣总觉得有些不对。 一个人的圣途若是能够以一种未卜先知的方式演化,那么这条道,究竟是他在走,还是神像在走。 正当她狐疑之际,背后的妖蛮就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他们先是下意识往神龛方向看去,见那里空空如也,脸上笑容一凝。 他们这时候才看到宋澜衣,语气颇为不善,“是你抢走了神像?” 宋澜衣转过身,扫视了他们一眼。 两名六品境,四品七品境。 这些妖蛮,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 当他们见到宋澜衣,感受到她身上的才气之后,只在一瞬间,他们多目相对,瞬间出手。 他们的行动快而迅捷,在静默时刻,数道攻击悉数倾泻到宋澜衣身上。 宋澜衣手指画出一副阴阳图,口中振声: “阳行一,一行二。” “一属天,二属地。” …… “阴阳颠倒,逆转乾坤!” 宋澜衣放下双手,眼前类似阴阳图的黑白磨盘,就一点一点挡住妖蛮的攻击。 更有甚者,当妖蛮的神通触碰到黑白阴阳磨盘后,那神通反而倒飞出去了。 这一变化,让妖蛮始料不及。 他们对视一眼,厉声道,“点子有点硬,撤!” 宋澜衣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无语。 下次谁再说她像土匪,宋澜衣就跟谁急。 眼前这批妖蛮,那才是真正的土匪本色。 第五十六章:山河倒悬,天翻地覆 就在那群妖蛮想要褪去的一刹那,宋澜衣抛出玉玲珑塔,塔身在半空中悬浮。 只听得一声敕令,“定——” 那些妖蛮齐齐定在原地,动作僵硬迟缓。 一条藤蔓缠绕在他们身上,逐渐聚拢收缩,而后猛地生出利刺,扎入到妖蛮身体内部。 在他们惊骇而不可思议的面容中,一名妖蛮倏地转过头,张开口,发出无形的尖嚎。 做完这一切,他的七窍有鲜血缓缓淌出。 然而出乎他意外的是,面对这种极其罕见且刁钻的灵魂攻击,宋澜衣居然只是皱了皱眉头,而后居然还能清醒地调动手中的藤蔓,并且藤蔓吞噬血肉的速度,居然还有增加的趋势。 “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可能,你才八品境啊!这不可能!” 宋澜衣其实自己也感觉不到为什么。 如果硬要用一种说法,来形容她的感受,这种感觉……就好像……一股溪流,妄图撼动一片深邃无垠的大海一般。 简单来说,就是没啥感觉,就相当于被蚊子叮了一口。 这个时候,那妖蛮还在咆哮。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啊?” 宋澜衣皱了皱眉头,直接让血藤将他们吞噬殆尽。 等到妖蛮尸体尽皆化作累累白骨后,宋澜衣才抓了抓头发,有点烦躁。 她低着脑袋,嘀咕着,“为啥?我自己还没搞明白为啥呢,” 做完这一切,她走上前,拎了拎剩余的包裹,打开一看,发现是大量保留完好的药材玉盒,还有少部分的玉瓶。 玉瓶中装有的是地心灵泉,属于秘境特有的出产资源之一,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洗精伐髓,减弱突破瓶颈,算是一种极为珍贵的天材地宝。 但是这个包裹里,却足足有五斤的地心灵泉。 宋澜衣当机立断,寻了一处安静之地,刻画出阴阳五行大阵,引动四方才气遮掩此地的异象。 而后,她才打开玉瓶,将其中的灵泉一口闷。 做完这一切,宋澜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太莽了一点。 大量的灵液在她体内汹涌流淌,好在灵泉的药力温和,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洗髓完毕。 宋澜衣将灰垢洗干净后,重新换上衣衫,临走前,她又看了一眼神龛之上,那空荡荡的位置。 隐约间,她似乎又看到了一道目光,跨越时间空间,与她遥遥相对,她的唇部,一张一合。 从唇语中,宋澜衣读出了一句话——“来这里,见我” 随后,那道目光彻底碎裂。 紧接着,秘境空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变化……是真·翻天覆地。 只见原本朦胧漆黑夜色的天空,倏地倒悬于地面,而原本长满依蝶草的地面,此刻却都悬挂于空中,成为夜色中蓊蓊郁郁的光彩。 此时,草木高悬,庙宇置于天空,脚下踏得是暗青色的云彩,云彩本无实体,但是在秘境中,似乎这里的一切都成为了梦境,当脚尖触碰在天空上时,脚下居然有透明无实物的触感产生。 而在天与地触碰的一线中,有层层雾幔围绕,隐隐缠绕着死寂之感。 外界。 秘境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后,在众圣眼中,这秘境也变得看不透了。 血鳄妖祖欲要以神念试探秘境中发生的变化,但是当他的神念始一进入秘境,他就下意识地闷哼一声,就连神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墨圣见状,不由得幽幽笑起来,“世界何其之大,成圣只是个开始。对世界怀有敬畏之心,这才是修行之路的初心。你修炼到如今的地步,想来早就忘了一干二净了吧。” 血鳄妖祖此刻面色煞白,他顾不得墨圣是老牌圣人,性格里的易怒狂躁瞬间被激发。 他眯着眼看向墨圣,“我叫你一声圣人,你也不过占着辈分大而已。你若是愿意玩,不如我们好好赌一把,如何?” 墨圣眯了眯眼,只是淡笑地喊了一声,“百花,你说是不是你太过强势了。以至于这头孽畜,只知道怕你,却不知道怕我了。” 百花圣人从空间跨步出来,她斜睨了墨圣一眼,手中一朵三十六瓣金莲徐徐绽放。 随后,她转过头,看向血鳄妖祖,一脸冷淡,“血鳄,你若愿意赌,那就赌大一点。就赌你……名下十二城之一的槐花城。” 血鳄妖祖听到槐花城的名字,眼睛突然一眯,他突然冷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墨圣和百花圣人。 而后,他像是看出了什么,突然仰头哈哈大笑。 他笑到癫狂,甚至眼泪都从眼角滑落,他笑得不可一世,“墨翟啊墨翟,你莫不是真的以为,我血鳄真的是没有脑子的傻子吧?我若是没有脑子,我如何成圣,我如何打下十二城这么偌大的基业?” 墨翟也眯起眼,“你的意思是……” 血鳄神色一正,“得加钱!” 百花圣人直接翻了个白眼,她冷然道,“你想要什么?太过分的要求,是不可能的。” 血鳄圣人看向百花,罕见地浮起一抹阴冷的笑容,“我要看你演化你的大道。” 墨翟听到这话,神色一变,顿时急言令色,“血鳄,你大胆!” 大道乃是每一位圣人最私密的东西。 除非是生死传承下的亲传弟子,否则作为一位圣人,是不会亲自演化自己的大道。 只因为每条大道,能够承载的圣人是有数量的。 当挤上这条大道的人多了,那么竞争内卷也更加激烈,难度也更高。 甚至,如果观看者是血鳄这种敌人,甚至还可能从中寻找到百花圣人的破绽,并借此凭巧劲击败百花圣人。 百花圣人垂下眼帘,几息之后,她抬起头,脸上也没了笑意,而是盯着血鳄圣人,一字一句地郑重道,“可以。” 血鳄圣人这才一笑。 这时候看他,哪有先前偏激疯狂的模样? 百花圣人懒得计较他这种小动作,轻嗤一声,手中金莲缓缓绽放,一道投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五十七章:九世道果,十世圆满 当秘境的投影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圣人都是一怔。 因为秘境中的画面,与他们预估的模样,大相径庭。 秘境中的景象,就算是圣人道心所化的金莲,最终也只能模糊探测到其中的画面。 只见秘境中,山峰倒悬于天际,云层铺就在脚底,有一种神秘怪诞至极的感觉。 就好像……这个秘境,真的只是一个泡沫般的秘境所化。 墨翟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梦……倒是让我想到了那一位。” “都说庄生晓梦迷蝴蝶,不知是庄圣梦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了庄圣。但是论起大梦三千之道,唯有……那一位。” 墨翟是老牌圣人,生命悠长,见识过的人与事更多。 故而当他说这话的时候,百花圣人和血鳄妖祖都竖起耳朵。 百花圣人更是直接好奇道,“那人是谁?” 墨翟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她也是女子,只是她已然到达了与我们不一样的层次。故而所有人,都称她为……梦主。” “梦……主?” 百花圣人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不由得生出神往之意。 墨翟看了百花圣人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若是那位人物还在,或许百花的道走得也不会这么磕磕绊绊。 一个走梦道,一个走幻道,在真与假之间,必然有一定的联系性。 这番谈话后,众人皆是不语,凝神看向金莲投射出的画面。 秘境中。 宋澜衣皱着眉头,阴阳之力化作绞杀的刀锋,将眼前这头妖蛮彻底砍碎。 她看着妖蛮身上溢出的蝴蝶,一点点,不受控制地融入她体内,而后妖蛮便在死之前,露出解脱之色。 她抓住一只蝴蝶,但蝴蝶却仿佛不存在的实物一样,又从她手中穿过。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宋澜衣揉了揉眉头,有点无奈。 难不成所有秘境都是这么奇怪吗? 她仰头看向眼前的庙宇,再次迈步踏入。 庙宇中,同样是一尊泥塑。 当看到泥塑的一刹那,眼前场景再度变幻。 一根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宋澜衣的眉心。 那女童冰冷淡漠的面容出现在宋澜衣面前,她淡声道,“来这里,寻我。” 冥冥之中,宋澜衣好像看到了许多蝴蝶涌入脑海中,但她却又无法控制这一切。 她看着一根手指,就可以抵住她行动的女童,心中突然涌出一抹不甘心。 在这个秘境中,她先是被动承受了一个幻境,再次经历了一遍丧父之痛。 而后又来到庙宇中,或是杀人,或是被迫传承这些诡异的蝴蝶。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要一步一步,按照背后安排之人的节奏来? 宋澜衣压抑许久的心情,骤然爆发,眼中不复平和,反而骤然升起一抹戾气。 她眉心一跳,眉心的烫金大书跃然于她手上。 她闭了闭眼,在脑中搜索所需要的诗词。 实际上,宋澜衣已经发现自己在秘境中的不对劲了。 在那蝴蝶的作用下,她原本平和的心态,在逐渐向那女童靠近,渐渐变得冰冷、无情乃至嗜血。 此时的她,不需要对敌战斗的诗词,因为……打也打不过。 她真正需要的,是一首明心见性的诗词。 几个呼吸内,宋澜衣已经决定好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开头两句一出,女童神色不由得一变。 她不复先前冰冷淡漠的模样,而是用一种略带深意的目光看向宋澜衣。 女童忍不住喃喃道,“数以九为极,九世道果,化作十世圆满……” 什么道果,什么圆满,什么九世,此刻的宋澜衣都不在乎了。 她心中凭空升起一抹豪情。 无论她是否拥有前世,那都是以前的,都是“弃我去者”,那都是不可留者,都是需要被斩断的孽缘。 而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无论是宋瀚海还是上辈子的父亲,真正假假,假假真真,其实说到底,也都是“乱我心者”。 从宋澜衣所愿意相信的唯心角度来说,她看见了,经历了,那么这一切,哪怕是假的,又跟真的有什么区别呢? 她的心思愈发空明,多日以来,一直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仿佛在此刻,都被烈阳消融。 她看着女童诧异的双眼,脑中念头通畅,大笑起来,真正融入这诗句中。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李白的身形不知何时从烫金大书中飘出,他眼中满含笑意地看向宋澜衣,微笑地用手抚摸她的发顶,一字一句道,“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话音落下,秘境暗沉的夜色中,突然出现一抹清辉,清清浅浅。 秘境中人,不由自主抬头朝那一抹唯一的光源看去。 就在庙宇处不远,一方人族和妖族正在对峙,然而当明月升起的一刹那,他们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这异象。 朱序临叼了根草,眯着眼睛,看向明月,倏地,他大笑,“这明月乃是才气所化,我们人族有强者,就在附近!兄弟们,都给我撑住!” 周曦看了朱序临一眼,眼皮子不由得抽了抽。 不管看了多少次,她还是对朱序临这个二流子的样子,接受不能。 陛下如此英明神武,怎么唯一的嫡子,居然是这样的货色? 而另一边,妖蛮见状,也不由得提起警惕之心。 只是就在这时,远处隐隐飘来一阵声音。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诗,成! 宋澜衣只觉得自己仿佛躺在星河之上的船只内部,在明月温柔而不失温暖的照耀下,她身上星河化作流水才气,一起涌入到她的脑海内。 她背后盘起的发髻凭空散落,长发垂至腰间,有一种疏狂的名士风流之感。 她眼前,女童的身形,逐渐涣散,她低低地叹了口气。 明明是一副幼童模样,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微微低哑的磁性声音。 “何必呢?九世道果所化,你我……本就不分彼此。” 第五十八章:臭味相投 宋澜衣听到女童的话,并不恼怒,仅仅只是微微一笑。 “你也知道是九世,不是一世。如果九世的‘我’完全相同,你为何不能说‘一世’呢?这只能说明,在你心中深处,你我本就是不同的。就像是……你是一世人,而我仅仅只是道果。” 女童深深地看了宋澜衣一眼,低低叹了口气,“变数,变数……” “大道三千,遁去其一。大道尚且需要变数,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凡人呢?”宋澜衣笑意吟吟地看向女童。 女童闭了闭眼,竟直接在半空中盘膝坐下,“我等你……来寻我。” 眼前画面倏地破碎。 神龛之上的泥塑再次化作蝴蝶,飞入宋澜衣的体内。 她感觉自己隐隐触摸到了一扇门,但当她准备推开这扇门的时候,门口的锁却又紧紧关着。 待到一切幻觉消失,宋澜衣踮起脚尖,如释重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多谢。这次多亏了你。” 李白飒然一笑,“你也别太自责,你才多大,又经历过多少事情?在这个仙武并存的地方,存在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也不是不可能。经此一遭,你的道心愈发澄澈通透,也未尝不是一次历练。” 宋澜衣一直都很喜欢李白。 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更趋近于欣赏崇拜的那种。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经历人生巅峰之后,乐观面对当下的困蹇。 世上的芸芸众生,再面对这般境遇后,大多逃不了缅怀过去,忧惧未来,惶惶不可终日。 正因如此,宋澜衣才愈发欣赏敬佩能写下“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的李白。 他要写烦忧苦闷,却从不写月光如霜,乡愁似水,不写孤雁,不写枯藤,不写寒鸦。 他要写,就要写出浩浩汤汤,波澜壮阔的银河落九天,要写大鹏一日同风起,要写扶摇直上九万里。 李白注意到宋澜衣的眼神,挑了挑眉,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小宋啊小宋,我都是你爷爷辈的人了,别看我现在依旧英俊潇洒,但是你可不能动了不该有的念头。” 宋澜衣:“……” 她斜睨了李白的一眼,“太白兄,如今我是主公,你为臣下,你这人,怎么上下不分呢?” 李白嘴巴一闭,良久,才用幽幽的目光看向宋澜衣,“小宋,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太白兄,你以前可是不叫我小宋,都是叫我主公的。” 李白又是一噎。 他拍了拍宋澜衣的脑袋,无奈一笑,“有事再找我。” 宋澜衣朝他挥了挥手,半开玩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诗句想要解锁,需要耗费多少才气吗?” 李白闻言,哈哈大笑,一甩袖,身形就没入烫金大书中。 宋澜衣经历此劫,道心愈发稳固,心情也不由得跃然。 只是当她从庙宇中走出时,宋澜衣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她究竟是不是事故体质? 为啥她走到哪,哪里就有人族和妖蛮打群架? 宋澜衣悄悄靠近,当她看到这群妖蛮的一刹那,她心头就蓦地一跳。 与这群妖蛮比起来,先前她遇到的妖蛮,几乎可以看作是一群乌合之众。 只因这群妖蛮,都是清一色六品境的存在。 就算是宋澜衣遇到这群妖蛮,也得好好掂量一下能不能虎口夺食。 她悄咪咪走到妖蛮背后,从树林中谨慎地探出一个脑袋,看向人族方向。 此时的朱序临正在和妖蛮打嘴炮。 “我说,我们人族的天骄正在来得路上,你们妖族要是再不退去,休怪到时候我们下手无情了。” 领头的妖蛮冷笑一声,“朱序临,你要不要自己听听你说了什么?从半个时辰前,你就开始说这话了。结果现在半个小时过去,你们所谓的天骄呢?” 宋澜衣听闻,内心一窘。 似乎是她……不小心坑了小朱。 除了小朱之外,她还看见许多熟悉的人影。 其中还包括周曦、小道士云亭等等。 此时,周曦见着形势微妙,有直转急下的趋势,皱了皱眉头,看向朱序临,传音道,“太子殿下,如今妖蛮虎视眈眈,那宝图碎片……放弃了就放弃吧。现在还未到达最后一步,结局尚未可知。” 朱序临知道周曦性格沉稳谨慎,她这做法也没有错,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正确的。 但是朱序临就是有点不甘心。 他也传音:“这秘境神异无比,宝图碎片甚至无法放入空间装备中。若是……若是妖蛮后方,有一个我们的人就好了,到时候,直接偷出来!” 周曦顿时有些无奈。 这太子殿下未免也太跳脱了点。 这个时候,他们这一大堆人都没有办法,哪里还会有莽货来趟这趟浑水。 纵然都是人族,但也会有自己的私心啊。 正在两人心中愁眉苦脸之际,朱序临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在妖蛮的后头,居然看到一个探头探脑,极其熟悉的人影。 那人……赫然就是宋澜衣。 朱序临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宋姐啊宋姐,你总算过来了。 天知道这段时间,朱序临是怎么过来的。 他因为顶着太子的名头,麾下有一大批人。 但是跟着他们搞事的感觉……总觉得不如跟宋澜衣一起自在。 朱序临趁妖蛮不注意,冲后头的宋澜衣挤了挤眼睛。 宋澜衣和朱序临不愧是“狐朋狗友”,“臭味相投”,只一眼,宋澜衣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她又悄悄隐没入树林中。 那厢朱序临见宋澜衣已经到位,背后的狐狸尾巴差点翘起来。 第五十九章:你在狗叫什么? 当宋澜衣隐入树荫中时,朱序临轻咳两声,一抬腿,直接把腿放在青石上。 同时,他脚尖轻点,腿上一抖一抖的,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的模样。 他微微太高下巴,用眼角余光看向那群妖蛮,不屑道,“人族的天骄已经来了,我朱序临呢,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所以,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走,尚且可以留一条命;不走,那就是人财两空。” 领队的妖蛮冷笑一声,“朱序临,这种把戏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玩了。你以为还能骗到我们吗?” 话音刚落,背后就有一名形状似狗,模样凶厉,含有一丝混沌血脉的妖蛮站了出来。 他的身上背着一个大袋子,其中隐隐有宝光浮现,从布袋中透出。 朱序临看着那个大袋子,下意识擦了一下嘴角,然后感受到身边人眼神中的笑意,脸色下意识地一黑。 妈的,光顾着眼馋,忘记旁边还有人了。 那形容似狗的妖蛮,附耳在领头妖蛮身侧,低声道,“青哥,小心这一次,有诈。” 他话语中的那位青哥,不以为意,“能有什么诈?无非还是拿老一套,说那个不存在的人族天骄,来恐吓我们罢了。” 只是那妖蛮却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朱序临此人,诡计多端,不按常理出牌。要是一般人,在多次耍诈后,肯定不会再故技重施,以防被我们看穿。” “但是朱序临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或许……他就是为了激怒我们,进而把握时机,对我们出手。”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朱序临这人,脑回路总是比较奇怪,一般人还真难以琢磨清他们的路数。 被称为“青哥”的男子,微微皱眉,“混陀,你打算怎么做?” 混陀脑袋上的耳朵轻动,他眯眼看向人族,嘴角露出一抹凶戾的笑容。 只听得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上嘴唇,才幽幽道,“我的天赋神通,可是还没有用过。” 青哥没有立即同意,而是面露犹疑道,“你的本命神通太过凶残,你确定能够保证只吞噬人族吗?” 混陀阴冷一笑,“青哥,就算我吞食了妖族的几个废物,又能如何?废物,本就不配活下去。” 青哥悄然看了一眼队伍中的其他妖蛮,一咬牙,最终点头,“好,就依你所言。” 当下情况,是保住宝图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牺牲几个队友……那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计划定下,那混陀冲朱序临森然一笑,冷声开口,“小子,我已经看你不爽许久了。” 朱序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狗东西,你在狗叫什么?” 混陀听到这句“狗东西”,脸色顿时一变。 一直以来,他以体内有混沌血脉为荣,但是因为血脉不纯,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像狗。 他森然地看了朱序临一眼,嘴唇微微上翘,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你要求死,我便不阻拦你了。” 话落,他身形突然暴涨,背后凭空多出一道混沌的身影。 那混沌妖兽七窍全无,背生两翼,全身无毛,当他将蹄爪放在混陀身上时,混陀身形也随之暴涨,连带着他身上的衣物乃至背后的包裹都一一破碎跌落。 朱序临见状,神色也凝重起来了。 在交战之际,他的目光隐晦地扫过一处灌木丛。 躲在灌木丛中的宋澜衣,恰好和朱序临四目相对,仅仅只是一刹那,他们二人就明白了彼此的计划。 宋澜衣耐心地蛰伏在灌木丛中,宛若丛林法则之下,最谨慎的猎手。 朱序临深吸一口气,拦下身后欲要死战的周曦等人,一抹手心,大喝一声,“偷、天、换、日!” 混陀见此,不由得大笑出声,“朱序临啊朱序临,枉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通天彻地的大本事,原来也只不过是逃跑的本领强一点。” 朱序临一脸愤懑,向外逃跑的途中,还不忘吼一嗓子,“老狗,有本事不借助血脉之力。一个杂种罢了,等小爷我再修炼三个月,把你摁在地上爆锤。” 混陀见状,再度被激怒,盛怒之下,他直接回头朝另外妖蛮怒吼道,“还在那看什么?过来啊!” 见他如此不客气,其余妖蛮也不是好脾气之辈,只是碍于混陀血脉强大,不敢直接跟他呛声,只得磨磨蹭蹭跟上去。 这样一来,守着宝图的妖蛮,只剩下三分之一。 另一边的领队,处于谨慎,还站在原地。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眼皮子总是不停地跳动,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突然看见旁边的草丛猛然蹿出一道清影。 下一秒,他就听到一声清叱:“君不见,大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领队的青哥一懵,转过头,就被一道激流,撞得七荤八素。 这激流,并不是普通的流水,而是天河之水。 天河之水,每一滴都比汞水还要重上百倍,一道激流下去,这群妖蛮措不及防之下,几乎转瞬就被冲得晕晕乎乎。 更有甚者,直接昏死过去。 领队捂着脑袋,颇有些狼狈地看向杀入妖蛮群众的青裙身影。 他五指成爪,转身就向宋澜衣袭去,同时,最终还厉喝道,“你是什么人?” 宋澜衣忙着抢宝图,懒得搭理他,只是一拍浮在身前的烫金大书,“太白何在?” 一道背负单剑的白袍身影,凭空立于宋澜衣背后,将一切攻击悉数抵下。 他眯起眼,看向出手最为凌厉的领队,微微眯了眯眼,手中挽了个剑花,一副世外侠客的模样。 就在几人叮叮当当来回几下时,妖蛮那方愈发心惊。 宋澜衣他们自然认识,但是这个白衣男子究竟是谁? 他哪来如此浑厚的才气以及如此精妙的剑术? 一时之间,李白与诸多妖蛮,竟战得不相上下。 此时的宋澜衣,已经在众多妖蛮围攻之下,成功偷到了布袋。 她看着身后还玩得不亦乐乎的李白,满脑袋黑线,忍不住喊了一句,“哥,走啦!” 他是玩得开心了,但是这消耗的,都是她自己的才气啊! 第六十章:她要杀我? 李白见宋澜衣已经背起布袋,仍然有些恋恋不舍。 宋澜衣见状,有些无奈,“赶紧走吧,我快被掏空了。以后有的你玩。” 听闻这话,他这才化作一抹青烟,消失在烫金书页之中。 这下,宋澜衣立刻拔腿狂奔,撒开脚丫子就往树林中窜去,那速度,甚至堪比有着天赋神通的兔妖。 领队的妖蛮还想追上去,却被眼前的血色藤蔓挡住了去路。 这藤蔓神异非常,不但坚硬程度堪比金石,甚至邪异到可以吞噬妖蛮血肉。 要不是知道宋澜衣的底细,这群妖蛮甚至以为,宋澜衣是什么邪宗的弟子外出游历。 听说她还研习药道…… 他奶奶的,药道是用来救死扶伤的,她倒好,全拿来杀人了。 这是哪来的杀胚转世啊? 纵然青哥等妖蛮,砍断了树根血藤的藤蔓,但是血藤本就生命力旺盛,砍断一条藤蔓,根本瘦不到伤害。 等到血藤被击退后,领队的妖蛮只能看着人去楼空的一幕。 他再回头一看,身后原本放着宝图的布袋,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领队只觉得心中一股逆血上涌,直冲脑门。 此时此刻,他脑中不由得回想起宋澜衣冲出来时,微红的脸颊,腼腆的笑容……他妈的,这是扮猪吃老虎啊! 他气得手都开始哆嗦,活了这么久,他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状态,哪里想得到,今天突然摔了个狗啃泥。 旁边有妖蛮见状,大着胆子讨好,“青哥,不就一块宝图吗?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找不到下一块?宋澜衣敢抢,到时候就准备好接受我们的针对。” “啪——” 领队的青哥反手就是一巴掌。 他冷笑一声,“不就一块宝图?你说得那么容易,你去找啊?这偌大的秘境,每一座庙宇都是有数的,每次得到宝图,都要经受神像的考验。” 他磨了磨牙,恨声道,“宋、澜、衣……我倒是小看她了。本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取巧的八品境废物罢了,没想到还真有点本事。但是……等着吧,这事没完!在一切结束前,结果还尚未可知。” 进入秘境的妖蛮,基本上都是一代天骄,纵然一时失策,遭遇了挫折,也能即使调整心态。 领队的青哥深吸一口气,“走,去找混陀他们。” 等他们赶到混陀所在地时,此时只能看见混陀难看的脸色,以及他空空如也的双手。 单看这样子,就知道他们连一个人族都没能拿下。 领队的青哥险些气得一个倒仰。 废物! 都是一群废物东西! 他压抑着脾气,冷声道,“朱序临人呢?” 混陀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说不上是羞恼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 他僵着声音,“他手上有圣人文宝。” 领队闭了闭眼,压抑下心底的怒火。 就算对方有圣人文宝,也不至于让对面的人全跑了啊。 但是他深刻地知道,此时发怒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甚至会让大家离心,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队伍会立刻分崩离析。 他再度睁开眼,缓声道,“没事,秘境之中,殊途同归,该碰到的,最终都能碰到。胜负……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 朱序临等人乘着疾风,跑到一处硕大的云层之上,借助白色的水汽,遮掩众人的身影。 云亭有些疑惑,“太子殿下,你怎么能跑得这么快?就连小道我都快追不上你了。” 朱序临面容有些不自然,哈哈一笑,“这、哈哈哈,其实是因为我从小刻苦锻炼的原因。” 周曦双手抱胸,闲闲道,“是啊,咱们的太子殿下六岁就会偷溜出宫墙,十岁就被陛下在御花园里追着抽马鞭,这一身逃跑的功夫,可不就是这么练出来了。” 人群中顿时传来憋笑的声音。 朱序临怒目圆睁,“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声响,“残花败柳之身,哪还有清白可言?” 朱序临一听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挤出极其荡漾的笑容,“澜衣~~” 宋澜衣听着这语气,一阵恶寒,直接将手中袋子抛给他,“喏,你要的东西。” 朱序临听到这话,反倒一愣,“你什么意思?你不要这宝图?” 周曦等人见到这一幕,登时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 宋澜衣打哪出来的? 而且……这宝图不是在妖蛮手上吗? 怎么突然出现在宋澜衣这里了? 云亭按了按额角,“停停停,我说,你们两个打得什么哑谜?你俩啥时候还合作了一把?我们怎么不知道?” 朱序临傲娇地抬起下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和宋澜衣在抢劫沧海楼的时候,你还在龙虎山上擦屁股呢。” 云亭早就知道朱序临那个狗脾气,也懒得和他计较。 倒是周曦率先开口了,“衣衣,这宝图是你抢来的,自然应该归你。我们这么多人在这,不愁抢不到宝图,倒是你……” 宋澜衣听到这话笑了,“不了,我有自己的目的地要去。” “嗯?”听到这话,周曦有些不解,但却识趣地没有说下去了。 她知道,这其中定然涉及到宋澜衣自身的秘密。 事实也是如此。 自从宋澜衣吸收神像中的蝴蝶碎片后,她就隐隐之间,再次感受到那种吸引之感。 直觉告诉她,这是独属于她的机缘。 这个秘境,很可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九世道果,十世圆满……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是第十世,还是说,她是前九世的道果所化。 那女童,究竟是她? 还是她是那女童? 这一切,宋澜衣都想要一一明白。 秘境中也不是详聊的好地方,只是宋澜衣临走之前,朱序临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向她。 宋澜衣忍不住,开口道,“有什么话就说!” 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一样。 朱序临叹了口气,“你小心点,雪姬正在找你。” 宋澜衣一惊,下意识道,“她要杀我?” 朱序临摇了摇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要是这样还好说。可是人家偏偏过来找我,嘱咐我保护好你。” 宋澜衣:? 第六十一章:秘境再变(1) 听到朱序临的话,宋澜衣都有点懵。 她干笑两声,“不至于吧……” 她们之间真没啥啊。 顶多聊了两句。 朱序临被宋澜衣这反应逗笑了。 “想什么呢?据雪姬所说,是因为她用天赋秘法,居然算不到你在秘境中的际遇。她还说,她跟你没什么关系……” 宋澜衣抬了抬眸,“她还说了什么?” 朱序临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她说,当日初见君一面,砰然心动是真。知晓你是女子之身,黯然心碎也是真。说来可笑,她一介公主,竟会因一面之缘而折腰。愿来世,若君成男子之身,她愿在身侧,为你红袖添香。” 话落,朱序临不由得大笑起来,“宋澜衣啊宋澜衣,你这是打哪来的孽缘?我这么一个英俊潇洒少年郎在身侧,这雪姬没有看上我,居然看上你了?” 这一次,宋澜衣却没有笑。 她淡淡地看了朱序临一眼,只说了两个字,“别笑。” 朱序临一愣,见宋澜衣神情严肃,心中升起不好的念头,“你不会是真喜欢她吧?” 宋澜衣摇了摇头,“亲情友情常伴我身侧,我已满足。再添上所谓的爱情,不过是画蛇添足,阻我道途罢了。我只是在想……” 她微微抬起头,神情认真,“我认为,一段真挚的情感,都值得认真对待。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都应该令人崇敬,而不是肆意取笑。而且……男也好,女也罢,性别一事,有的时候,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朱序临听到这番话,笑容微敛,思虑片刻后,他点了点,“你说得对,是我错了。” 这正是宋澜衣欣赏朱序临的地方。 朱序临纵然有时候跟个混世魔王一样,但是他的本性还是纯良的。 单就知错能改这一点,就能胜过绝大部分人了。 话题落入尾声,朱序临不免再唠叨一句,“你真不跟我们走?” 宋澜衣一袭青裙潇洒,她向前大步走去,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大声道,“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云亭看着她的背影,咂摸了一下,感慨道,“真潇洒。” ———— 与朱序临等人告别后,宋澜衣一路收集神像,一面追寻召唤感的来源。 她发现,越是靠近倒悬峰与云天海之间的灰色地带,那种召唤之感就愈发强烈。 就好像……是有人一步一步指引她前往某个地方。 当她吸收完最后一个神像中的梦蝶时,她忍不住脑袋一阵刺痛。 晕晕乎乎中,宋澜衣隐约可以看到眉心的烫金大书突然出现在身前。 就在大书的封面上,烙印下了一枚浅浅的蝴蝶印记。 这印记极浅,不刻意观察,甚至还无法发现。 到最后,她脑袋中只剩下了一连串的呼唤之声——“来寻我,来寻我……” 就在这时,秘境中的无数宝图突然亮起了光芒。 无论是碎片,还是完整的宝图,此刻在图纸之上,都有灿金色的光芒闪耀。 这种变化,甚至传播到了外界。 在黄沙遍地中,无数在沙漠中盛开的依蝶草,此时都一一分解,转而变成了幽蓝色的蝴蝶。 这荒诞而现实的奇景出现的一刹那,有种海市蜃楼般的梦幻和瑰丽感。 哪怕是众圣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为之震撼失神。 荒漠中的依蝶草宛若黄金砂砾一般处处可见,而当它们都化作蝴蝶的那一刹,天,都仿佛暗沉了下去。 这时,百花圣人神色凝重,突然开口道,“不好,秘境中似乎出现了问题,我维持不住画面了!” 墨翟眼神一凝,五指张开,一道才气喷薄而出,金莲投射的画面顿时稳固下来了。 在一旁默默观察的血鳄妖祖见状,瞳孔不由得一缩。 墨翟这老东西,最会扮猪吃老虎。 单从这一手来看,他在大道上,起码也半只脚跨入了那个境界。 墨翟取出一张宣纸,手中快速翻飞,顿时,一只纸鹤就在空中翩然挥动翅膀。 纸鹤虽无眼睛,但是不知道何为,在场的人都能从它身上感受到一种灵动的气息。 就好像……这纸鹤是真正的生灵一般。 血鳄妖祖见状心中更是凛然。 只是墨翟的纸鹤刚钻入秘境之中,就有无数蝴蝶坠落到纸鹤身上,并且紧紧黏住它的翅膀。 不消多时,纸鹤就被完全吞噬,无力地坠落在地上,化作齑粉。 墨翟见状,眼神凝重起来。 良久,他才脸色复杂,既有些唏嘘,又有些感叹,“这秘境……怕是她的手笔了……” 百花圣人起先还有点迷糊,但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登时一变,“你是说……这是梦主的手笔?” 墨翟慨然,叹息道,“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梦蝶,梦蝶,命运多舛,身似弱蝶,一生如梦。梦主啊梦主,你留下的……究竟是什么呢?” 百花圣人有些不解,“梦主既然是我人族圣人,为何还需要担心呢?” 墨翟听到这话,难得唏嘘了一声,“人族?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圣人,不论是哪族,听到这个名头都会打颤。以我所知,梦主性格漠然冷血,今日就是所有人族都死在秘境里面,她恐怕都不会在意。” “梦主……” 百花圣人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 让妖祖和圣人尽皆战栗的存在……究竟会是怎么样的? 梦主是怎样的,宋澜衣不知道。 但是她只知道,这次秘境……恐怕有大麻烦了。 她跟随着直觉的指引,来到天地相连的黑色雾气中。 在这片雾气中,一条黑色的潺潺小溪缓缓流淌。 在小溪上,是由白色尸骨垒成的花灯,花灯内部,是尸油点燃的烛火。 这种昏暗的氛围之下,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宋澜衣看着周围的尸骨,看着地面上的玉戒、手镯,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这些东西,历经岁月却没有腐朽,而且都是来自于以前的大能。 这些东西……不会就是空间装备吧? 没吃过猪肉,她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宋澜衣放眼望去,见满地都是空间装备,原本沉甸甸的内心,一下子豁然开朗。 就连前进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第六十二章:因爱落泪,绝非苦难(2) 溪流旁边的花灯还在继续燃烧,烛火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成为了除去依蝶草外的唯一光源。 宋澜衣因为那神秘契机的影响,总觉得心情有些波动。 她心中默念诗词,以此凝神静气,进而将注意力放在捡拾空间装备上。 由于时间紧迫,宋澜衣也顾不得研究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而是直接将东西一股脑地全塞进梦境空间内。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随着她的不断前行,浓稠似墨汁的溪水之上,漂浮的白骨花灯越来越多。 花灯中间的尸油静静燃烧,有一种诡谲而绮丽的梦幻感。 这时,远方传来幽幽的歌声。 “仙路弹指间,乾坤袖里藏……” “悠悠三千载,大道我独行……” “若问仙路处,浮生一场梦……” 宋澜衣顶着这诡异的歌声,在人族先辈的骸骨前深深一揖,将其的骸骨收敛好,这才低声道了一句“得罪”,而后便取下他食指上的龙纹戒指。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直起身子,看向溪流汇集成的湖泊中央,那一座幽蓝色的殿宇。 殿宇的檐角之上,是无数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宋澜衣看向那蝴蝶,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种宿命之感。 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推手,在无形地推动她前进。 明明去妖蛮境内也好,还是参加秘境也好,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但是这每一步,都正中背后之人的下怀。 宋澜衣讨厌这种感觉,但却并不为此烦恼,甚至感到害怕。 因为能让她落泪的,只有真挚的爱,而非苦难。 她坚信,过多的烦忧都是无用的,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继续走下去。 说她倔强也好,傻气也罢,她总是凭借着少年意气,去大胆地撞破南墙不回头。 她看着湖泊中心的殿宇,唤出眉心的烫金大书,飒然一笑,“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一阵大风刮过,溪流上,白骨花灯中的烛火明灭不定。 宋澜衣脚踏青云,破浪而行。 一路上,凡是她脚下青云所过之处,水流汹涌之处,便有白骨利爪伸出。 只是青云前进速度极快,几乎转瞬之间,就飘出去了三丈。 那些潜藏在河底的白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澜衣的背影,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当青云飘至湖泊中心的大殿时,宋澜衣看着大殿,心中突然升起了明悟。 这一刻,她似乎读懂了当日那女童口中所说的……“九世道果,十世圆满。” 数以九为极,圆满何其难得? 世上本无真正的圆满,自然也无第十世的她。 此宋澜衣,或许在一定的意义上,连人也算不上。 她只是九世结合而成的道果罢了。 可是……那又如何? 宋澜衣轻轻一笑,道果又如何,不是人身又如何? 正如当日与宋瀚海所说的一般。 今世,便是最好的一世。 宋澜衣迈步走至殿门三丈以内。 当她到来的刹那,尘封已久的宫宇,仿佛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只听到轰然一声,大殿的朱红色正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伴随着牙酸的摩擦声,一股腐朽的气息从殿门内传来。 打开的刹那,宋澜衣就看见盘坐在大殿中,因为形象酷似真人,而有一种莫名的诡异感的神像。 神像所刻画的女童在看到宋澜衣的那一刻,她的瞳孔缓缓轮转,眼中似有日月山河倾覆。 只听得她用不符合外表的低沉声音道,“你来了。” 狂风吹起宋澜衣的衣角,她目视女童的目光,用沉稳而坚定的声音道,“我来了。” 我来了,这次,我以道果身份,来见你。 但是下一次,也许就不是这样了。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只听得轰然一声,宋澜衣隐约看见了一片时间洪流,在无数空间碎片与洪流中,她——看到了一只蝴蝶。 蝴蝶一振翅就是三千年,它跨越时空穿梭而来,直至飞至宋澜衣面前。 “你是道果,我是前世,你我皆是命运轮转中不确定的棋子。他人都称我为梦主,但是从未有人发现,我的梦,从来都不是梦。这梦,更是命运,更是轮回。” 在时光洪流中,女童缓缓盘膝坐下,面前多出一副棋局。 她伸手一请,淡漠道,“你可愿与我落一子?” 宋澜衣当然知道,这棋局,必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但是单就她这复杂的道果身份,就不是她现在所能涉及的。 女童的话,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步步杀机。 她笑容淡然,一撩衣裙,也学着女童的模样盘膝坐下。 女童单手执棋,落子快而有力,一枚黑子落在棋盘正中心。 宋澜衣其实对于这东西,并不专精。 刚好,女童想要与她博弈的也不是这些。 宋澜衣执棋一枚白棋,也落在棋盘之上。 紧接着,她眼前一花。 再度睁眼时,她只觉得身处黑暗之中,有一种窒息之感。 在强烈的压迫力之下,她顺着挤压力向外挤去,倏地,黑暗中有一线光明破开。 宋澜衣懵懂之间,只觉得屁股被人一拍,出于本能,她下意识地大哭起来。 但是出声的刹那,不是少女轻泣的声音,而是婴儿的哇哇大哭声。 在她的身边,传来妇人的抱怨声,“又是个丫头片子,白花了十个鸡蛋!” 意识骤然回转。 女童抬起沉静的眸子,看向宋澜衣,扯了扯嘴角,语气中带着一丝沧桑,“你看,人生,从来都是苦的。当你刚生下来的一刹那,迎接你的,便是哭声。” 宋澜衣却摇头反驳,淡声道,“为何而哭?父母为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而哭,婴儿因生命的绽放而初啼。哭,有许多种。哭了,不一定是因为悲。笑了,也不一定是因为喜。” 第六十三章:苦吗? 为何而哭? 哭,不是悲;笑,不是喜。 面对这样的话,梦主只是轻笑一声。 接着,她又落下一子。 宋澜衣也学着她的方式,执一白子落定。 ———— 画面再度回转。 时逢荒年,九州大旱,灾民无数。 往日的青山此时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曾经苦涩难咽的野草,坚硬不易消化的榆树皮,此刻都变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道路两旁,饿殍遍野,多得是因为服食太多观音土,最后肚子肿胀致死的人。 一个三岁的女童被妇人抱着,在夜幕中,在山路小径上匆匆行走。 等到了一处乱葬岗,妇人将女童丢在一处满是杂草的坟茔上。 她黝黑的面庞上,满是泪水,她看着只剩下皮包骨头的女童,唇瓣微微颤抖,最终只能决然地撇过头,“儿啊……别怪娘心狠,要怪就怪这世道,不给人留活路……” 临走前,她满是悲戚和绝望的脸庞,忍不住再一次转回去,看向头发稀疏枯黄的女童。 她像是对女童说,又像是对自己说,“走了罢……走了也好,人这一辈子,太苦了……” ———— “苦吗?”女童看向宋澜衣,眼神深邃,“人生如棋,无论是谁,都被执旗手所掌控。而所谓的执旗手,就是命运。一生身不由己,你觉得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宋澜衣却抿嘴一笑,“我不苦。我有家人,我有朋友,我有良师,我为我拥有的而喜悦,却从不为我失去的而伤怀。我拥有的太多了,我时常感念,我究竟是何德何能,才能拥有这么多。” “所以我小心,我谨慎,我害怕失去这一切。但是现在,当我明白我是九世道果,我反而安心了。我拥有的太多,所以天命让我接受考验,这是我应该的。” 她看向女童,轻轻一笑,“何为苦?若这世上,没有甜,那么又哪来苦的概念?” 女童抬眸,多看了宋澜衣一眼,看见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满是清澈,突然落下一子,“那这一子,你如何看待?” ———— 画面再次变幻。 这一次出现的场景是个乞丐窝。 “贱人!让你出去讨饭,你就讨了两个馒头?这怎么够吃?再有下次,我干脆直接把你腿敲断,说不定这样还能多挣两个馒头!” 十三岁的少女,低垂着脑袋,稀疏枯黄头发如同杂草一般,她眼眸低垂,只能看见睫毛投射下一片鸦青的阴影。 说话的男人狠狠朝他膝盖窝踹了一脚,等少女双膝跪在地上后,他才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地回到破败漏风的庙宇中。 是夜。 乌云盖月,大风刮过。 在寺庙的一角,一簇火星砰得燃起。 紧接着,熊熊火舌吞没了整间寺庙。 少女站在寺庙前,定定地看着供奉在庙宇之上的佛陀,倏地,她费力地搬起一块石头,用力砸向那佛陀,将这泥塑砸的四分五裂。 做完这一切,她又举起墙根处的锄头。 在大火弥漫之下,她神色漠然地将锄头砸在了庙宇里男子的脑袋上。 当火光吞没鲜血,她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腕上的血迹,起身,缓步离开寺庙。 在这期间,她从未向后回看过一眼。 ———— “你知道那时的我在想什么吗?”女童缓缓抬起头,看向宋澜衣。 她眼神悠远,仿佛在回望那段时光。 “我曾在黑夜中,在梦中……无数次乞求这漫天的神佛。我听说佛陀可以割肉喂鹰,我不求太多,我只想要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但是神佛从未听见我这信徒的愿望。” 这时,她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冰冷的笑容。 “神佛不能庇佑我,那为何……我不能取代神佛?神佛……呵,哪来的什么神佛,只不过是世人的一场荒唐梦罢了。我欲取代神佛,我,即是梦。” 宋澜衣听到这话,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落下一子。 随着落子越多,她对于这位梦主的经历就愈发清楚。 她看到梦主火烧庙宇,背井离乡,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一点一点向所谓的上京走去。 上京很美好,在那里,人烟繁华,有无数王公贵族,书香门第。 早朝时分,甚至随处可见青袍官员乃至绯袍大臣。 梦主从一介乞丐,再到走出一条罕为人知的道路。 这一路以来,跌跌撞撞,可谓是少有胜绩。 可是她硬是顶着所有人的嘲讽,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我这一生,自成圣以来,少有胜局。但我从不在意。我坚信,只要我走得更远,终有一日,我也一样可以一世无敌。” 她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时间洪流,“你看到了什么?” 第六十四章:我心如刀,斩破妄念!(1) 宋澜衣看向身后的时间洪流,没有说什么,只是幽幽一叹。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她看向女童,拈起洪流中的一朵落花,见它在时间中荣枯一生。 而后,她才淡淡道,“行路至此,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在乎他人言语中的真或假。对我来说,只要我经历过,那便是真。” 她举起手中的花朵,认真道,“当你未看此花,世界便无花之色彩。当你看见此花时,此花颜色便一时明白起来。” 见女童有侧耳细听之状,宋澜衣笑了,“未看此花时,此花颜色同寂。但难道能说,此花就是假吗?难道能说,世界之上,不存在这朵花吗?由此便可知,世界上的真与假乃是一千古论题,就算坐而论道数百年,也是难以辩明。” 女童看着宋澜衣,突然笑了,“也许你说得是对的。但是真就一定好,假就一定错吗?世人唤我梦主,只因我有一招轮回秘术——大梦三千。今日,你且体会一番。” 宋澜衣下意识地觉得,这所谓的“体会”,没有那么简单。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就陷入昏昏沉沉了。 梦主看向宋澜衣所坐之处,淡淡地拿走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低声道,“第一世,六畜道。” 黑子落定。 她又落下一子,淡声道,“第二世,饿鬼道。” 她抬头,看见画面中的宋澜衣意识混混沌沌,似有生出意识的趋势,但却因为饿鬼道的本能,不得不压抑着本性,在其中苦苦求生。 梦主再次开头,对着画面中的她,淡声,“人生,苦还是不苦?” 宋澜衣看向声音来源的未知之处,本能地辩驳,“不苦!若是我心如刀,明心见性,破开一切虚妄,人生又何来苦之一说?” 梦主摇头轻笑,“执迷不悟。” 她再次落子。 “第三世,地狱道。” 梦主没有说的是,地狱道是欲界六道中,最苦的道。 在这里,众生备受砍、刺、磨、捣之苦,皮开肉绽,痛苦至死,当身体被冷风所吹,伤口愈合,身体复生,重又受罪,如此不断的受罪,直到业报受尽才能出离这苦痛无间的地狱。 做完这一切,梦主随手把棋子散落在地。 她漠然摇头,“此局,结束了。这一世的道果,应该归还于我了。” 她又看了一眼,因为痛彻心扉的剧痛,而逐渐意识模糊的宋澜衣。 一时之间,就算是梦主冷酷的性子,此时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惋惜之情。 以宋澜衣的机遇和心性,他日成道能走出多远,就连她也不敢保证。 但是宋澜衣偏偏来了个这个秘境,偏偏她现在的修为只有八品境。 但凡她有大儒的实力,神魂也不至于弱到因为难以接受地狱道的痛苦,而几近于神魂涣散。 “苦……还是不苦……” 地狱道中,宋澜衣忍受着业火焚烧之苦,渐渐的,她似乎感觉到,时间在这里都逐渐变慢。 她的面容早已扭曲,什么真假,什么苦甜,这一刻,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在生死之际,这些东西,都是如此的苍白而无力。 但是在无尽的痛苦中,宋澜衣脑中,却如同默片电影的泛黄胶卷一般,将过往的经历,一一回放。 在挣扎中,一抹信念渐渐升起。 她走了,她爹该怎么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 哪怕是从地狱里爬出去,哪怕是遍体鳞伤,她也要活下去。 为了……所爱之人。 业火中,一滴清泪从宋澜衣的眼角滑落。 但是,这滴泪,绝非因为苦痛,而是因为爱 我想……再见你一面。 好想你们…… 等我回家。 此时此刻,就在外界。 黑色的溪流缓缓流淌,白骨花灯泛着森然的色泽,在一望无际,烟波浩渺的湖泊中央,是熟悉的宫殿。 这一刻,无论是妖蛮还是人族手中的宝图,都悉数指向这宫宇的内部。 妖蛮的眼中泛起火热的贪婪之色。 如果宝图指引的方向没错的话,这座宫宇内,就隐藏着最后成圣的机缘。 古今惊才艳艳者犹如过江之鲫,但是最终能攀登上圣路的,又有几人? 是以,这一份机缘足以让所有人都为之疯狂。 只是人群中,朱序临扫视了一眼人群,心中却泛起担忧之感。 宋澜衣……去哪了? 以宋澜衣的本事,她不至于连完整的宝图都得不到啊…… 周曦也察觉到不对劲,悄声询问,“衣衣呢?” 妖蛮中,有五感敏锐者,听到这话,当即嘲讽,“哈哈,宋澜衣不在这?你们未免也太高看她了!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一个八品境的投机者罢了。她不参与这次机缘,我反倒高看她一眼。她也算有自知之明!”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自以为这话幽默至极。 然而当他笑声渐歇后,却发现不仅仅是人族,甚至一部分的同族妖蛮,都用一种古怪至极的眼神看着他。 那混陀更是直接冷哼道,“废物东西,管好你自己的嘴!要是她真来了,第一个劈死的,肯定是你!” 能够在他们众多妖蛮中,偷走宝图,并且毫发无损地飘然离去。 这宋澜衣,岂能是常人? 也就是这种傻子,才会单单以境界论修为。 混陀因为有一丝混沌血脉,天然就比其它妖蛮高贵几分。 纵然被他这么一顿毫不留情面的呵斥,方才大笑的妖蛮,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隐忍着表情,弯腰低头,连连称是。 正当众人都汇集在大殿门口,想尽办法让大殿敞开宫门时……整座宫殿倏地一颤。 只见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 开门的一刹那,岁月的腐朽沧桑气息,迎面扑来。 逼真到诡异惊悚的女童神像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还未等他们从这冲击中缓过神来,大殿内部突然呼啦啦出现密密匝匝的人群。 人族和妖蛮的群体中顿时出现了惊呼声。 “胡鸣?你怎么在这?你身上的蝴蝶是从哪里来的?” “蛇舞,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被人族杀了吗?” “……” 第六十五章: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2) 当胡鸣等人出现的时候,殿前无论是妖族还是人族,都乱成了一片。 在出现的人中:死的人活了,活的人近乎死了。 怪。 太怪了。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一次的秘境之行……简直,简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还不待他们开始询问,那些神情呆滞,行动僵硬的傀儡,在一瞬间突然化作无数蝴蝶,砰的散去。 而后蝴蝶化作浩浩汤汤的浪潮,又倏地飞至妖族和人族跟前,再次化作人形。 接着,那些傀儡双目无神地开始对昔日的同胞下手。 这些傀儡之所以为傀儡,无非就是心性不佳,最终被秘境所感染。 但是心性不佳,不代表实力不行。 再者,在梦蝶的帮助下,他们的步伐身形愈发难以捉摸,一时之间,众人有一种分身乏术之感。 几番鏖战下来,秘境之中,从天黑转至天明,又从天明转至天黑。 人族在几番作战下来,渐渐退至殿内,形成一个圆形的八卦阵图。 朱序临战至脱力,向后退到圈内,他揉了揉手腕,擦了擦眼角的血迹,看着身边几乎个个负伤的同伴,难得露出一丝迷茫。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领袖。 在这里,他的实力也不是最强,智谋也不是最出色的。 而之所以有那么多人追随他,无非就是因为他有着太子殿下的头衔。 至于有没有真的服他……朱序临也不敢确定。 他低下头,眼眸中满是疲惫和倦怠。 他口中喃喃着,“宋澜衣……你到底跑哪去了……” 妈的,小爷我快撑不住了啊…… 当他说出宋澜衣这个名字后,朱序临没有发现,他背后的神像突然睁开了眼。 女童端坐在神龛之上,看着朱序临,似笑非笑地托着下巴,幽幽感叹道,“人世皆苦,世人却总以为,可以一苇渡江,来到彼岸。殊不知,人世是梦,彼岸……也是梦。” “也罢……”她直起身子,一步一步从神龛上走下,衣袂翩然,“宋澜衣将死,你们既然与她有缘,那我便留一条生路给你们。” 突然出现的女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甚至在她出现的一刹那,那些傀儡都仿佛得到了命令似的,停止了所有动作。 然而女童的话刚一说出口,妖蛮和人族就愣住了。 宋澜衣……将死? 这怎么可能? 这人连沧海楼都敢抢,如今居然要死在这一个秘境里了? 朱序临听到这话,身形都晃了晃。 他死死盯着那女童,一连串的问题像是火山一样喷涌而出,“你究竟是谁?宋澜衣为什么会死?你对她做了什么?我们可以有生路,那宋澜衣呢?凭什么她要死?” 女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吐出几个字,“聒噪。” 她敛目淡声道,“就算你们都死了,与我又有什么相关。宋澜衣要死,只不过是因为她逃不过命数而已。”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众人,“半个时辰后,整个秘境即将消散在空间中。一旦你们被卷入空间乱流,活着逃生的可能性,几近于无。” 说完,她牵了牵唇角,笑容有些凉薄,“想要逃生,人族与妖族,只能有一方活下去。” 场面陷入了安静。 气氛不禁陷入了诡异之中。 纵然知晓,这是那神秘女童有意挑拨离间,但是众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心动起来。 若是能活下去,谁还想死呢? 而且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所谓的圣人传承,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比起人族还有部分人挂念宋澜衣,妖族倒是显得轻松多了。 宋澜衣陷入困境? 太好了,这个杀胚还是死了好! 故而当女童再度消失,成为云端之上,凝视凡人的神像后,妖族毫不犹豫地主动出击。 人群中的一名儒生,头戴纶巾,一副书生打扮。 当妖蛮动身的那一刹,他立刻出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阴霾顿消,原本的诸多犹疑怯战,此刻都化作了勇气、热血、拼搏。 周曦袖袍一展,一支狼毫出现在她手心,她以妖蛮鲜血为墨,抬笔就在半空中写下银钩铁画一般的苍劲大字。 只见一行诗出现在半空中——“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云亭则是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唉,这小师妹都没认下,就弄丢了。师父他到底行不行啊?” 一边嘀咕,他一边有些不舍地拿出厚厚的一沓符纸。 对面与他对战的妖蛮,看见那一沓符纸,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他自问见识也不差,但是这种一下子扔出几十张五雷符的…… 他还真没见过。 奶奶滴,这路子野太野了点吧? 朱序临见状,压下心底的烦躁和担忧,干脆狠了狠心,一把撕开胸前的衣袍。 只见一条墨色神龙盘踞在他的胸口,看上去张牙舞爪,倒与朱序临的气质有几分相符。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小刀,抬手就在手腕上一滑,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血色覆盖了神龙原本的墨色,尤其是当一滴血滴在龙头的眼睛处时,这一条神龙,仿佛在一瞬间都活了过来。 它睁开双眼,一道仿佛从远古洪荒穿越而来的龙吟之声,响彻整片天地。 只见朱序临脚下突然出现一条血色五爪神龙,他负手立于龙身之上,少年的面容张狂中透露出一丝冷峻和霸道,已经初见天潢贵胄的尊贵之感。 他凝视着下方的妖蛮,张嘴轻吐出一字,“去——” 龙爪骤然压下,在这一瞬间,数十妖蛮都被压成一片血泥。 只是仅仅做完这一个动作后,朱序临脚下的神龙虚影就有了涣散的迹象。 朱序临感觉喉头一甜,他硬生生将鲜血咽下,还要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下方,那青哥直接冷笑一声,借助躯体力量,短暂踏空而上,与朱序临交起手来。 朱序临一时不察,体内才气耗尽,从半空中跌落,重重砸在地面。 就在妖蛮向他杀来那一刹,所有人齐齐上前一步,挡在朱序临面前。 第六十六章: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人群挡在朱序临面前,犹如一道铁壁一般的人墙,坚不可摧。 在这些人中,有人眼眸湿润,但表情却毅然无悔。 只听书生意气昂扬,少女眉目坚毅,在这一刻,他们双手相扣,围成一个圈。 其中有人大笑出声,“诸位,今日之际,便是死战!妖蛮拼杀,杀!秘境破碎,杀!今日之后,我们或许如夜空中的流星,在一瞬间极尽璀璨后,便陨落在世间。从此,世间再无我等痕迹。” 说完,他话语又一扬,抗辞慷慨,“但是!还有那么一种可能,我们在璀璨之后,会成为天边屹立不倒的启明星,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地……在天空中指明光明的方向。从此以后,晚霞掠影,深夜清光,美之种种,皆因我们而存在。” “因为——我们,即是光!” 他身上的书生襕衫在猎猎作响,他沉思片刻,眼神清亮而坚定。 “今日,我先作诗一首,以报国恩。”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话音才落,整个秘境再度抖动起来。 天道认可,授予的才气因为秘境的阻拦,而不能投射到少年身上。 但是……这并不妨碍异象产生。 只见整个秘境突然刮起了狂风暴雨,原本平静犹如一湖镜面的湖水翻涌起波涛。 在风雨之声中,隐隐有马蹄落地的震动声响起,骏马的嘶鸣声由远及近。 马蹄所过之处,地面都凝结成了一道冻彻寒骨的冰面。 这一句诗,直接将妖蛮与人族横亘开。 有妖蛮甚至不信邪,想要踏上这一条冰河,但是在踏上的一瞬间,身体就被层层冰霜,一寸一寸地覆盖,不过多时,就化作了一尊冰雕。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有人抚掌大笑,“的确是好诗,只是……这风头不能让你一人占了吧?” 他起身,向前迈出一步,不加思虑,口中直接吟出,“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他双手背负,步履款款,“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倏地,他音调微哑,“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直至最后一句,他蓦地抬头,看向妖蛮,眼神凌厉,语气转而上扬,“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这等气魄,让整诗的立意瞬间拔高。 外界汹涌的才气再度袭来,秘境再度颤抖起来,只是这一次颤抖的幅度要更大,颤抖时间要更长。 冥冥之中,困在地狱道之中的宋澜衣抬起头,她透过时间洪流,仿佛看到了外界的画面。 她的嘴唇早已干涩蜕皮,唇瓣上都是鲜血留下的印子。 朱序临此时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仰头看向一个未知的方向,大声喊道,“宋澜衣!你是不是在那?是不是?你出来!” 站在妖蛮群中,被保护得很好的雪姬,此刻也不由得仰起脖子,看向那个方向。 她看似骄纵的眼神中,却有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地狱道中,宋澜衣听着熟悉的声音,咧了咧嘴,想要笑出声,但是却牵动了脸颊上的伤口。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可以被所有人清晰听见。 她只说了一句话,“我在。” 我一直都在。 周曦听到那句话的一刹那,突然涌起一股不知道如何形容的复杂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宋澜衣年纪尚小,但却天然有一种沉稳之感。 仿佛有她在的地方,总能没有意外。 哪怕有意外,她也能解决。 像最熟悉她的朱序临,已经哭出声来了。 他顶着红彤彤的眼眶,哇地大哭出声,“宋澜衣,你怎么还不出来?我好痛,我受了很重的伤,我都吐血了!你快来背我!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破地方了!” 听着他一大堆的抱怨,地狱道中的宋澜衣满身褴褛,但却笑得极为畅快。 她身上全是密布的疤痕,但此刻,她的笑容潇洒而张扬,有一种极为吸睛的魅力。 她笑骂了一个字,“滚。” 接着,她又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染红了她泛白的唇瓣,映衬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但是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她轻声道,“朱序临,乃至诸位同窗袍泽,今日,有一诗,你们可要听好了。”、 众人一怔,凝神细听。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这一段诗一念出,宋澜衣眉心微亮,但似乎被什么所压制,那亮光转瞬即逝。 朱序临似有所感,跟随着宋澜衣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念诵道。 紧接着,所有人也跟随他的步骤,一点一点念起来。 在念诵的过程中,众人只觉得自己内心才气震荡,仿佛隐隐之间,形成了一种共鸣。 而此刻困在地狱道的宋澜衣,继续不徐不疾地念道,“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 “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全诗风格沉郁,步调灰暗,正如宋澜衣如今的处境。 众人只以为这是她绝望之际,所做的抑郁之诗,本以为就此结束,但是周曦和朱序临却异口同声道,“不!还没有结束!” 果然,下一刻,整座宫宇都开始震动,秘境破碎的速度,仿佛更快了一点。 宋澜衣不在此处,但她的声音,却在这一刻,响遍了无数地方。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当最后一句话念完的刹那,宋澜衣体内的才气共鸣达到了顶峰。 她眉心的光芒愈发璀璨,直至冲破整个血肉模糊的地狱道。 在这里,一位中年沧桑男子缓缓浮现在她身前。 “在下杜甫,拜见主公!” 第六十七章:梦蝶振翅,秘境收尾(1)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宋澜衣口中喃喃此句。 随后,她费力地扯出一抹微笑,伸出满是血痕的手。 在半空中,她的手与杜甫相交在一起。 二人的手紧紧相握在一起。 只听到宋澜衣笑着说,“初次见面,还请指教,子美兄。” 听到这话,杜甫脸上露出一抹笑,他手中一用力,将宋澜衣从地狱道中拉出。 在浩浩汤汤的时间洪流中,他们二人踏在空间碎片上,在这无数平行世界的时间线中,有花开,有花落,有旭日初升,亦有朝霞浮光。 杜甫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世界,乍一见到这绮丽到梦幻的一幕,不禁有些愣神。 愣神之后,他神色凝重起来,“主公,你想好出去的方式了吗?如今才气不足,我们恐怕……” 宋澜衣微笑道,“子美可听说过,庄周梦蝶的故事?” 只见这一刻,无论是时间洪流上的杜子美,还是坐于大殿神龛之上的女童,亦或是正在鏖战的朱序临等人,都仿佛看到了……在一处空间中,青裙如莲,大袖翻飞,背影如竹,清瘦而满含傲骨的身影。 她浑身血迹斑驳,一头黑发如瀑,容颜清冷而绝世,疑是山巅皑皑白雪,又似不染纤尘的雪莲。 然而无论她容貌再如何出色,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她的双眼,漆黑的瞳孔,仿佛万古时光中的那一抹幽光,深邃而智慧,吞噬着一切的光,有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宫殿中的众人,见到她这副模样,浑身一颤,忍不住惊呼开口,“宋澜衣!” 妖族的神色凝重起来,他们其中有部分人虽未直面宋澜衣,但是单看宋澜衣如今的风采,便知她不是池中凡物。 若是等她走出困境,恐怕倒霉的就是他们妖族了。 混陀冷哼一声,勉强压下心底的轻颤,装作不屑道,“不必怕!她现在深陷在时光洪流中。那可是时光洪流,圣人都不一定能够从中走出!” 这言论一出,妖族倒是放心了不少。 冥冥之中,宋澜衣似是听到了混陀的声音,淡淡地转过身,与他相望,轻嗤一声。 随后,时光长河中,突兀地刮起一阵没由来的风。 只听宋澜衣淡声道,“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随后,她的肌肤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神色的蝴蝶印记,就落在她的左手手腕上。 蝴蝶印记化作无数幽蓝色的梦蝶,在整条时空洪流中,化作一只大到漫无边际的蝴蝶。 那蝴蝶由远及近,每一次扇动翅膀,都是穿梭着千年岁月,朝宋澜衣所在方向振翅飞来。 这一瞬,女童悠悠的感慨声响起,“此梦蝶,非彼梦蝶,但却是梦蝶所留下的神祇念,每一振翅,即可横跨三千年岁月。你——走出来了。” 话落,整座大殿都开始颤动,时光洪流不断冲击这个秘境,无数化蝶草,都一一化作梦蝶虚影,消散在秘境之中。 当时光深处传来天地倾覆般的轰鸣声时,一只蝴蝶缓缓从洪流中飞出。 在蝴蝶的最前方,宋澜衣一袭青裙猎猎作响,发丝狂舞,她整个人气质缥缈不定,似是梦幻一般。 秘境因梦蝶的出现,都仿佛无法再稳固下去,开始快速破碎下去。 宋澜衣其实此刻才气已然几近于耗尽,只能看向杜甫。 杜甫顿时心领神会,抬手就将朱序临等人族拉上梦蝶的翅膀。 宋澜衣却在关头,再次俯下身,伸出细瘦到有青紫色血管覆盖的手。 她微笑地对着妖族的雪姬开口道,“走。” 雪姬头顶原本还耷拉的兔子耳朵,顿时直立起来。 她原本刁蛮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我?你……确定吗?” 宋澜衣轻笑一声,“如何?你怕我算计你?” 雪姬抿了抿嘴,哼了一声,“横竖都是死。死在你手下,总比死在秘境里好。” “再者……”她小心地觑了眼宋澜衣,不自信道,“你总不至于对我下手吧?” 说完,她一咬牙,牵住宋澜衣的手,一个借力,立于蝶翼之上,站在宋澜衣身后。 而此刻,秘境周围的空间已经逐渐开始出现细碎的空间裂痕。 混陀等妖蛮,见宋澜衣已有离去之意,忍不住慌张起来。 宋澜衣有离去的方法,但是他们可没有! 这次秘境之行,不仅圣人传承没拿到,还有可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简直亏大了! 在生死之际,混陀不复淡然,他平静的面具突然多出裂纹。 此时的他,顾不得什么尊严亦或是立场,而是神情焦急地喊道,“宋澜衣!救我一命,秘境之事,咱们一笔勾销。你想要什么功法、文报甚至是妖族血脉,我都可以赠与你!” 话落,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急急补充,“人族何其不公?纵然你天资盖世,但是因为才气不足,女子还是无法科举,高居庙堂之上。但是只要你救了我,哪怕是妖祖的血脉,我都能送给你!” “有了妖祖血脉,什么神通,什么天赋,什么肉身,岂不是比人族强上百倍?” 孰料宋澜衣听完,侧目看了他一眼,淡笑道,“我本同境无敌,何须再添血脉?妖族血脉,于我而言,不过是画蛇添足!” 说完,在秘境即将破碎,蝴蝶将再度飞入时空乱流之际,梦主再次从泥塑中走出。 她看向宋澜衣,眼神有些复杂,“道果……道果,我修这一世,最终只剩下一具躯壳和道果,我与你,犹如水中月,镜中花,不知谁才是真,谁才是假。” “我从未料到你能从地狱道走出……这一棋局,终究还是你胜了我半子。” 宋澜衣伫立在蝶翼之上,见状,洒然一笑。 她拈起一枚白子,手中微微用力,白子顿时化作齑粉。 最终,她大袖一飞,一下子掀翻了棋盘。 只见她微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而且……”她长舒了一口气,看向偌大的天空,“天地很大,你我的人生,从来不应该拘泥于棋局之上。” 第六十八章:永远年轻,永远值得被爱(2) 当宋澜衣话落之际,秘境已经破碎得不成样了。 甚至还能从空间罅隙中,隐约看到外界的景物。 梦蝶在几个振翅之间,就逐渐远离女童所在的区域。 宋澜衣心有所感,蓦然回首,遥遥与女童相对。 两人极度相似的面容,在这一刹那,都浮现一抹释然的笑容。 宋澜衣率先拱了拱手,轻声道,“多谢。” 无论是所谓的六畜道,饿鬼道还是地狱道,看似步步杀机,实则都是一次次的考验。 生,则胜。 死,则败。 弱肉强食的法则,看起来太过严酷,却是这个世界活下去的至高法则。 梦主敛衽拢袖,回以一礼。 做完这一切,她从袖口处掏出一酒盅,斟满酒水,酒盅略略倾斜,清冽的酒水就顺着杯沿倾倒入时光洪流中。 她仿佛站在时光的尽头处,背后是梦境一般的倒悬山与废墟云海,时光在她指尖匆匆而过,她的身子一点一点破碎,直至化成无数的梦蝶,自碎裂的秘境中向外飞出。 她看着手边的依蝶草,看见它化作梦蝶,一声轻笑从唇角溢出。 “哪来的神明伏于沙漠为爱落泪啊……我之一生,见过太多的离散,早就不相信爱了,情感之爱,于我而言,不过是梦幻泡影。” 说到这里,梦主看向宋澜衣,不禁回想到她在地狱道被业火焚身之时,那一句呢喃。 她说——好想,好想再见你们一面。 梦主遥望宋澜衣,看着她离去时清瘦的背影,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我才发现,不是爱太虚伪,也不是真挚的爱不选择我。而是……我早已丧失了被爱的勇气。” “我最后一子输给的不是你,而是你那颗,永远年轻,永远值得被爱的心。” 轰—— 秘境轰然破碎。 宋澜衣最后一瞥时,只看到了天地倾颓,无数梦蝶翻涌成海的画面。 她看着手上的蝴蝶印记,一时之间,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 正在她怔神之际,蝶翼上的众人早已如释重负,瘫倒在地上。 朱序临更是两脚岔开,大大咧咧坐在蝶翼上,扯着领口在那透气。 他甩出一块毛巾,明明眼神担忧关心,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忍不住傲娇了一点,“满脸的血,赶紧擦擦,真以为这样好看?” 宋澜衣从方才那种情绪中瞬间挣脱开来,顿时轻嗤一声,“你懂什么?这是英雄的勋章!” 朱序临“哈”了一声,“我怎么没听过这种说法?” 宋澜衣唇角轻翘,看向周曦,“周姐姐,你说我说得对吗?” 周曦有一种中蛊的感觉。 谁能拒绝,一个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小妹妹撒娇呢?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末了还鄙视地看了朱序临一眼,“朱序临这厮能懂什么,别理他!” 朱序临感觉心口插了一箭。 妈的! 刚刚宋澜衣不在的时候,可还不是这样的。 这群人到底记不记得,他才是领队啊! 云亭也随之附和点头,他眨着圆润的杏眼,信誓旦旦,“小道虽初次下山,但也知道,疤痕并不可耻,而是一种荣耀。” 朱序临又中了一箭。 还是来自男同志的。 他么的,这是杀熟吧? 就逮着他一个人怼? 就在这时候,一改往日娇蛮的雪姬,也从宋澜衣背后偷偷探出头来,娇娇怯怯道,“我才不在意别人的想法。衣衣若是喜欢,我也陪你这样。你若是不喜欢,我这里还有雪容膏,刚好适合你用。” 周曦微微眯眼,看向这个茶里茶气的小兔子,心中顿生不满。 讲话颤颤巍巍,个子还那么矮,血脉也不算高贵,还那么黏人爱撒娇。 最重要的是,她离宋澜衣那么近干什么!! 狐媚子!! 宋澜衣看看周曦,又看看身后的雪姬,神色有些茫然。 为什么……她闻道了雌竞的味道? 不对啊,这关她什么事? 朱序临悄悄蹭到众人身边,暗叹一口气,佯装哀戚道,“兄弟们,都看到了没?咱们对女人的吸引力,还不如宋澜衣一人对他们的吸引力。” 其中有一军士手指摩挲着下巴,盯着这一幕,看了半晌,倏地笑了。 他摇头低笑,感叹道,“她强大,冷静,从容,以一人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这不是喜欢,是倾倒。” 说完,他从腰间掏出一壶酒,半躺于蝶翼之上,曲起膝,仰头饮下一口酒。 人生际遇不定,他们能做的,只有享受当下。 在众人于安静中等待时,雪姬突然开口,神色有些忧虑,“衣衣,你单单救了我,你会不会有麻烦?” 周曦轻轻哼了一声。 绿茶兔! 明明没见过几次面,就开始叫人家衣衣了。 呸! 宋澜衣听到这话,突然笑了,她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雪姬,你们家有钱吗?” “嗯?”雪姬先是一愣,而后如实道,“也就一点点吧。” 宋澜衣放心了,她拍了拍雪姬的肩头,自信道,“那就好,待会看我表演就行。” 雪姬有点懵。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这时候,时空洪流已经慢慢褪去,外界影影绰绰的人影已经可以依稀看见。 而此时……外界已经乱成一片了。 秘境突然破碎了。 一个拥有成圣契机的秘境,居然就会如此轻易地破碎在时光洪流之中。 而百花圣人的金莲,也只能隐约看到最后的大战,她只看到了断断续续的画面,其中甚至连梦主的真容都未发觉。 最终惊鸿一瞥,只能看到颠倒的山峰以及无数梦蝶组成的蝶海。 等待许久过后,秘境之中始终没有生命的波动,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的圣人,脸色都难看得吓人。 血鳄妖祖更是心痛至极。 为了这一次的成道契机,他塞了许多他看好的后辈,甚至不惜代价,向族群捐献了许多宝物。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化作东流的江水,滚滚而去了。 他只觉得心头有一股郁气,始终不上不下。 只听得他厉喝道,“说好的梦蝶秘境,为什么会这样?!百花,墨翟,你们必须给我们妖族一个说法!” 今日暂时四千字 因为突然有事,码字时间晚了,又吃了药,升起睡意。这时候再写文不过是完成任务,我自己也会觉得写得不满意。 所以明天再战吧。明日争取六千!我早点起床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今日暂时四千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九章:老祖,我怕~ 听到血鳄妖祖的话,百花直接冷笑出声,“说法?血鳄,你还想要什么说法?这秘境又不是单是只有人族侦测过,你们妖族不也是侦测过吗?” “换句话说,你血鳄安排这么多后辈进入其中,不也是因为你认可这秘境的潜力吗?结果现在出世了,你就把这事情全推我们头上了。合着好事全让你揽着,屎盆子全扣我们头上了?” 听到那一句“屎盆子”,墨翟不自在地轻咳两声。 粗鄙! 粗鄙之语! 这百花的性格,还是老样子,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比起血鳄妖祖的烦躁,墨翟要冷静许多。 他本身就略微涉及推演之法。 他本以为,秘境破碎,已经是死局,但却没料到,经过他的推演,前路的结果却是未知。 虽然心中仍有忐忑,但是未知总意味着还有一丝希望,给予人等待下去的勇气。 面对百花圣人的呛声,血鳄妖祖也从盛怒的状态下,缓缓回过神来。 看着百花圣人冷笑的脸庞,他倏地有些心虚,但随之而来的还是焦虑。 那群进秘境的,到底有没有活着? 要是妖族全部死完了,他这次回去,可没法和别的妖祖交代。 正在众圣凝神等待,甚至忍不住想要合力破开时光洪流,进入其间,一窥究竟的时候,整片天地突然颤动起来。 天道才气如同滚滚流水,积蓄在秘境废墟的上空,随后,无数异象升腾于半空中。 异象中,有弃笔投戎的书生,亦有沙场上金戈铁马的将士,甚至还有赤兔、的卢马踏冰河,从一方上古战场上,飞驰而来。 不过片刻,眼前的秘境废墟之中,猛地破开一道空间裂纹,裂纹之后的洪流中,率先出现的,是一幽蓝色,带着莹莹光彩的蝶翼,蝶翼上还有着深邃的颜色,乍一看,就像是蝴蝶的瞳孔生在了蝶翼上一般。 在看到这蝶翼的一刹那,新晋的圣人,如血鳄妖祖和百花圣人都是一副略微惊奇的模样。 反观一直以来镇定的墨圣,反倒脸色大变。 他看着这梦蝶,眼神中第一次露出凝重的色彩,“这是……梦蝶?” 嗯? 梦蝶是什么东西? 不就是大一点的蝴蝶吗? 百花圣人看向墨圣,好奇道,“墨翟,这梦蝶……还有什么说法吗?” 墨翟缓了缓心绪,“起先在勘测这秘境之时,众圣便能感觉到梦境的力量。故而便为了纪念那位梦主,取名为梦蝶秘境……但是现在……” 墨翟看向那硕大的,如同擎天一般的蝶翼,神色复杂,“恐怕,这梦主传承……是真的了。” 听到这里,就算是血鳄妖祖等修炼体系完全不同的异族,此时也不由得呼吸一滞。 梦主……那是何等传奇的人物? 只恨他们不能与她生在同一个时代,不能亲眼目睹她的光彩。 但也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与梦主并没有说生在一个时代。 因为……没看到纵然天资盖世如墨翟,也活在那个时代的阴影下,以至于他现在一看到梦蝶的影子,就突然变色吗? 只是就算如此,众人心中还是不由得升起一抹念头。 究竟……是谁获得了梦主传承呢? 当这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的刹那,天幕中的空间裂纹就蓦地扩大。 紧接着,一道横亘绵延千里的梦蝶就出现在了天际。 当它出现的刹那,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 圣人的五感极其敏锐,他们在一瞬间,就捕捉到了蝶翼上的身影。 不知为何,当他们一眼望去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最前方,满身伤痕,大块大块的血迹晕染在青裙上的宋澜衣。 她手捧烫金大书,见到众圣,手中书本一合,微微敛衽行礼,“宋澜衣,携一众人族子弟——归来!” 当最后一句“归来”响起的刹那,荒漠上的异象中,所有骏马,齐齐仰头嘶鸣。 站在蝶翼上的众人,只觉得体内才气沸腾,仿佛以宋澜衣为中心,将他们体内的才气都勾连起来了。 血鳄妖祖心中已经浮现了不好的预感。 人族回来了,那么……妖族呢? 见宋澜衣缄默不语,血鳄妖祖在这个关头,不得不拉下面子,亲自问了一句,“宋澜衣,我们妖族的儿郎呢?” 宋澜衣心底暗笑。 老东西,看你不爽好久了,总算等到你送上门来了。 只见她眼神中露出一丝茫然和无辜,“妖祖,您在说些什么呢?妖族的儿郎,自然有他们去处,我能护住人族,已然是万幸了,怎么还有余力关照妖族呢?” 血鳄妖祖总感觉有种怪怪的感觉。 他想要生气,但偏偏宋澜衣说话时候,尊称和敬语一个不落,他要是生气,在别人看来,反倒是他血鳄妖祖没有圣人风度了。 这种憋屈的感觉,常人难以体会,也就只有血鳄妖祖这样的当事人,才能体会清楚。 血鳄妖祖因为修炼血脉的原因,性格暴躁,情绪波动之下,容易看出端倪。 宋澜衣见他这脸色变来变去的模样,心中舒泰,嘴上却愈发彬彬有礼。 她那书本挡了一下上翘的嘴角,茶里茶气地开口,“不过说来我人族与妖族邦交千年,在秘境之中,我也不好全然坐视不理。” 邦交千年? 这个“邦”,恐怕是“棍棒”的“棒”吧? 百花圣人的嘴角已经开始一抽一抽的了。 以她对宋澜衣的了解,宋澜衣说这话,绝对没怀什么好心思。 果然,下一秒,宋澜衣就从身后拉出一兔耳少女,笑意盈盈,“我在秘境中,救下了雪姬公主,不知雪兔一族的公主,值多少钱呢?” 雪姬缓步走出,看向血鳄妖祖,见他视线投射过来时,露出一抹与宋澜衣一般无二的腼腆笑容。 她娇娇怯怯,泪水涟涟地喊了一声,“老祖,我怕。” 血鳄老祖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妈的,别的不救,你反倒救了个最弱鸡,最没有天赋的关系户! 更何况,谁是你老祖啊? 你说这话,到底是站哪边的? 第七十章:你到底有多少个好姐姐? 见血鳄老祖神情难看,没有开口。 雪姬眼中的泪水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她哭得抽抽搭搭,“老祖,救我!我不想在这待下去了,我要回家!我族有钱,一定可以把我赎回来的。” 说完,她又用哭得通红的眸子,看向宋澜衣,可怜巴巴道,“宋澜衣,你把我放了吧。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有老祖在,你一定不会吃亏的。” 血鳄老祖此时有一口血想吐。 你妹的,还没开始洽谈呢,你就先把自己人给卖了? 这还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血鳄妖祖按了按眉心,暴躁道,“你闭嘴!” 雪姬表面上眼泪珠子掉得更猛了,但却识趣地闭上嘴巴,没有再多言。 凡事过犹不及,再说下去,恐怕血鳄妖祖要起疑心了。 或许他现在已经起疑心了,但是碍于雪姬的身份,还是没有将怀疑付诸于口中。 百花圣人见状,眼中升起一抹兴味。 这个宋澜衣……还是一如既往地有意思啊。 血鳄妖祖深吸一口气,“宋澜衣,你没救我妖族儿郎,但是他们去哪了,你总知道吧?” “去哪了?”宋澜衣脸上浮现一抹腼腆的笑容,一副单纯可亲的模样,“秘境都破碎了,还能怎么样,当然是陷入到无尽的时间洪流了呗。” 血鳄妖祖眼神微微眯起,透露出危险的神色,“那为何你们人族却有这么多人从中逃了出来?” 墨翟微微皱眉,刚想要说话,却见宋澜衣一拍手,“是极是极,这里就不得不提到我了。我耗费本命神通,燃烧心头精血,这才在机缘巧合之下,从秘境中逃了出来。” 说完,她话锋一转,“我都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想来妖祖大人给予的报酬,自然也是合理的吧?” 血鳄妖祖:……怎么话题又绕回来了? 墨翟则是隐晦地数了数人数,发现虽然有人折损,但是这数量还在接受范围内。 这并不是他冷血无情。 而是经过岁月的磨砺后,他早已被迫看淡生死,接受离别的无常。 相比起人族一方的心平气和,血鳄妖祖的心情可以说是急转直下。 见他手心隐有红光闪烁,百花道人拈起一朵金莲,飘到宋澜衣等人的脚下。 她回头淡淡地看了眼血鳄妖祖,眼中不乏警告之色,而后才缓缓开口,“宋澜衣等人从秘境中逃出,恐怕也早已油尽灯枯了。我先送他们回去,关于赎金和传承的事情,之后再说。” 血鳄妖祖斗不过百花,更斗不过墨翟,原本他是想要出其不意,对宋澜衣下手的。 但是他未曾料到,百花的心思如此细腻,眼力如此敏锐,居然这么快就看破了他的意图,并提前制止他。 他只能憋着一股气,冷声朝雪姬喊道,“还不下来!” 雪姬可不怕他。 她瘪了瘪嘴,朝宋澜衣看了一眼,这才从梦蝶翅膀之上,一跃而下。 血鳄妖祖又被气了个倒仰。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都是圣人了,还要活得那么憋屈? 只见宋澜衣一挥手,脚下的梦蝶便化作一道小小的深色蝴蝶胎记,印在手腕的内处。 看到这一幕,百花圣人目光微闪,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梦主传承,看来最终还是被宋澜衣拿走了。 等到他们乘着金莲回去的时候,墨翟在看向血鳄妖祖,似笑非笑道,“血鳄,现在,咱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赎价了?” 另一边。 等到墨翟和血鳄妖祖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宋澜衣实在坚持不住了。 她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从时间洪流中,驾驶着蝴蝶缓缓飞出。 这逼格是装到位了,但是……累也是真累啊。 无论是提前解锁第二个人物,还是御使梦蝶,实际上,都不是宋澜衣这个时候该用的。 她此刻体内的才气,已经近乎于干涸。 百花圣人看到这一幕,素手微拨,漫天花雨从半空中纷纷扬扬落在金莲上,接着,磅礴地才气便如滔滔江水一样,汇集到宋澜衣体内。 旁边的人见到这一幕,也尽皆凝神观看,生怕影响宋澜衣。 宋澜衣本来在闭目调息中,但这并不代表她感受不到外界的情况。 在百花圣人的帮助下,她干脆大股大股地吸收才气,开始冲击七品境摇摇欲坠的屏障。 在这期间,她手腕上的血藤也从沉寂的状态苏醒过来。 在秘境一遭中,血藤吸收了不少妖蛮鲜血,此时,这些储存在藤蔓内部的力量,也慢慢反哺到宋澜衣身上。 不消多时,一股才气化作青烟从宋澜衣发顶飘出。 百花圣人见状微微一笑,“七品了。” 云亭等人表情有些复杂,朱序临更是一脸牙疼,“她八品的时候,咱们就斗不过她。这她都七品了,以后还有我的地位吗?” 周曦瞅了眼朱序临,讶然不解道,“你不是一直都是小弟的定位吗?难不成你还想翻身做老大?” 朱序临心头一梗。 他恼羞成怒,“你懂?你懂个屁!” 百花圣人含笑伫立在莲瓣之上,没有开口。 直到宋澜衣苍白的脸颊恢复一丝血色,当她缓缓睁开眼的刹那,宋澜衣起身,朝百花圣人微微躬身,“多谢百花姐姐……” 听到那一声姐姐,百花圣人掩唇轻笑一声,眼波流转,“你这小鬼头,嘴里是吃了蜜吗?还是说……你见一个人,就上去叫她们姐姐?” 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在场诸多男士,心中一凛,只觉得百花圣人不好对付。 但是宋澜衣却与他们想象中严阵以待的样子不同。 她睁大眼睛,茫然地“啊”了一声,“姐姐便是姐姐,有的姐姐淡然如菊,有的姐姐娇艳似海棠,还有的姐姐,坚韧如竹。” 百花圣人听了那么多个姐姐,非但没恼,反而更加兴味盎然,“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 宋澜衣“唔”了一声,沉思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姐姐自号百花,本想以百花做拟,但是我却觉得,百花娇妍,却未免落入了俗套。唯有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才能略略映衬姐姐的风采一二。” 第七十一章:开海禁 百花圣人听到这话,先是不响,等到众人之间的气氛凝滞起来时,她才噗嗤一声笑开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连往日平静的眼眸深处,此刻都盛满笑意。 她俯身点了点宋澜衣的额头,又是失笑,又是无奈,“小丫头呀,你这张嘴,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这么会骗人!” 宋澜衣眼眸睁成圆溜溜的形状,“百花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宋澜衣打小老实,从不说谎!” 百花圣人一听这话,笑得双肩都在颤抖。 她看似年轻,也是最早成为圣人的存在,但是想要成为圣人,哪有那么简单? 故而她的真实年纪,当宋澜衣的妈都绰绰有余了,谁能想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居然会叫她姐姐。 但是不可否认,百花圣人被取悦到了。 朱序临见状,悄悄撞了一下身边的人,挤眉弄眼,怪模怪样地压低嗓音,喊了一声,“百花姐姐~” 圣人五感何其敏锐,纵然朱序临的声音再轻,百花圣人还是第一时间转过头。 当她看到出声者是朱序临后,唇角轻翘,“朱序临,你觉得我很和善,是吧?” 朱序临大感不妙,疯狂摇头否认。 但此时已经晚了。 百花圣人冷冷一笑,一脚踹在朱序临的屁股上。 只见朱序临逐渐化作天边的一个小黑点,向定远城的方向飞去。 百花圣人转头看到宋澜衣目瞪口呆的样子,颇有些不好意思。 百花不自在地解释了一句,“那小子打小皮糙肉厚,不碍事。” 宋澜衣看向天边的黑点,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真的……没关系吗? 百花圣人不愧是圣人,各方面能力突出,就连脸皮也比别人厚一点。 她很快就转移话题,“澜衣,梦主的传承,是你……” 宋澜衣没想过瞒着这事,再者,有这么多人的见证,也瞒不了。 而且,她的背景并不强大,想要在人族内部获得更好的资源,只能展露自己的价值,一昧地扮猪吃老虎,反而对成长有负面影响。 果然,百花圣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见宋澜衣不说话,她甚至还开口安慰。 “你不用担心,既然这传承选择了你,那自然就是你的。若是人人都要抢夺传承者,我人族如何从弱变强,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位?” “当然,”她顿了顿,又再次语重心长,“凡是一个群体大了,中间总会出现一些渣滓。若是他们强迫你交出传承,不要怕,有我们在。” 宋澜衣此刻脸上的血迹被擦拭一空,她睁着猫瞳一般的圆眼,看向百花圣人,乖巧道,“百花姐姐,你真好。” 百花圣人下意识地浮起一抹笑,而后她又抚平嘴角的笑痕。 今天笑得次数……有点多了。 都怪这小丫头嘴太甜,迷惑人心。 宋澜衣自然而然换了一个她担心的话题,“百花姐姐,这次妖族折损那么多的人手,确定不会出事吗?” 百花圣人听到这话,笑容微敛,沉吟片刻后,才道,“这一次进入梦蝶秘境的,事实上,不止人族抱有很高的期望,妖族那里也是如此。若非秘境限制进入者的修为,恐怕动静早就不止于此。” “至于你说得,此次妖族折损的人手过多,引发妖族动荡……有可能实现,但是想要因此转嫁内部矛盾,再度对人族出兵,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宋澜衣一直默默倾听,听到这里时,已经豁然开朗。 她顺势接话,“确实如此,经过秋日南下抢掠大败以后,妖蛮内部的反战厌战的情绪已经到达了顶峰。这个时候,若是再发起战争,只能说是逆民心而为,有极大的概率失败。” 百花赞赏地看了宋澜衣一眼,颔首认可,“不错,更何况,一年一次的南下,已经是众圣博弈的结果。妖族想要打破规则,也得看我人族圣人同意不同意。” 百花圣人放出话来,宋澜衣的心也算放下了一半。 就当他们逐渐靠近定远城时,宋澜衣因为异瞳加持,目力比别人远一点,故而一眼就看见比往常要热闹繁荣许多的街道。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也多了一些……奇怪的生物。 比如脸颊尚有鱼鳞未褪去的少年,发髻类似人族,但却用贝母珊瑚作装饰的少女等等。 这一切,都与“水”沾边。 但是定远城深居内陆,顶多有十万大山和天河之水,哪来的这些类人生物? “很奇怪?” 百花圣人轻声一笑,“你们不在的时间,上京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当今圣上……可是解除海禁了。” 众人闻之,都是一副惊愕的模样。 其中对朝廷形势有了解者,更是不顾圣人威严,直言道,“海禁不是太祖定下的规矩吗?虽说东海妖兽性情温和,不针对我人族。但是每一次下海所耗奢靡,太过劳民伤财,故而太祖才定下海禁的规矩。如今海禁一开……” 此话一出,金莲上的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其中不乏对海禁持有悲观态度者,但坐在此处的,更多的是意气昂扬的少年少女,他们对海禁并不反对,甚至隐隐有所期待。 那可是海外啊。 海底的珊瑚、珍珠、贝母,甚至还有话本古籍上才能记录的东海龙王,以及诸多奇诡游记中,海底的沉船宝藏。 在这个世界,所谓的沉船宝藏,自然不可能是黄金白银这么朴素,传言,大乾以前,甚至有走投无路者,投身海中,却在身死之际,机缘巧合,寻得沉船宝物,最终成就一代大儒。 宋澜衣指尖搭在膝盖上,眼神微动。 东海,龙族,珍宝…… 这地方,她也想去啊。 第七十二章:言听计从的蟹十八 百花圣人含笑看着这一群年轻的后生,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她见宋澜衣先前略显的疲倦的眼睛,此刻因为听到海禁的消息,再度变得亮晶晶的,不禁失笑,“你就不会觉得累吗?” 宋澜衣一瞪眼,“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不息。死后我可以躺在地底不动万万年,我当然要趁着活着的时候,多运动思考一下啦。” 歪理。 大大的歪理。 百花圣人却听得乐不可支。 一旁的男同胞看了都不由得沉默,不由得落泪。 妈的,要是全天下的女子都和宋澜衣一样,还有他们什么事? 百花圣人不喜太多的繁文缛节,怕金莲飘到城内,会引起太多喧哗,故而在定远城外的一处林子就缓缓降落金莲。 她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你先回去吧。秘境的事情,我们都清楚,不必忧惧。” 等到百花圣人消失在原地后,众人才如释重负。 哪怕百花圣人对待宋澜衣,再怎么和气,这也不能避免她是圣人的事实。 那可是圣人啊! 寻常人,连见上他们一面都极为难得,更何况是聚在一起说话议论呢。 周曦看着宋澜衣,率先开口,“衣衣,你现在打算去哪?” 宋澜衣张口就想说回家,但是一想到空空如也的宋宅,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 她笑道,“我生于内陆之地,对于东洋大海之事多有向往。想趁着这时间,先去看一看。” 周曦叹了口气,“我倒是也想去,只是爷爷有书信递来,加上文报那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只能来日再陪你了。” 剩下的众人倒也有结伴而行的,只是宋澜衣还是更喜欢一个人独处,纷纷谢绝了他们的邀请,独自一人走入定远城中。 “哟,小宋姑娘回来啦?” 正值午时,街道两旁的肉馅包子刚好出炉。 宋澜衣笑着同这些食铺的老板打招呼,“刘叔,我回来啦。这包子好香,给我来两个。” 说完,她就递出几枚铜钱。 刘叔见到那铜钱,却佯装不高兴,“小宋姑娘,不过几个包子罢了,你还给我钱?这不是看不起我老刘吗?” 路过之人,看着手中刚买的包子:“……” 凭啥那个小姑娘不需要付钱,他们就得真金白银买包子? 路过的那名身量略矮的小童,两颊隐隐有蓝色的鱼鳞闪烁。 只见他拉了拉过路之人的衣袖,朝宋澜衣所在方向努了努嘴,“这人是什么来头啊?” 长得倒是漂亮,但身上的青裙却沾染着血迹,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奇怪。 过路之人本来一眼不耐烦,但是当看到宋澜衣的时候,顿时笑了。 他挺了挺胸,颇有种与有荣焉之感,“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宋姑娘的事迹可多了,来来来,我跟你好好说说。” 说完,他就拉着鱼鳞小童,来到路边,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鱼鳞小童起先是不耐烦,想要挣脱开来,但那人的手劲却大的惊人,硬是给他讲解起宋澜衣的事迹来。 小童在这种状况,竟是逐渐听了入神。 到最后,他看向宋澜衣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只是他犹有些震惊和不相信,“你确定……那传天下的诗文,真的和这小宋姑娘有关?” 路人哈哈一笑,也没生气。 因为此事太过离奇,就算是他自己,在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禁产生质疑。 就在小童和路人低声讨论的时候,那一边的包子铺,异变陡生。 只见一队虾兵蟹将在路上横行霸道地走来。 齐刷刷的一队人马,在街道上横行无忌,偶尔撞翻了两遍的铺子,也是目中无人,不甚在意的模样。 宋澜衣见状,皱了皱眉头,但是在事情原委没有弄清楚之前,她还是谨慎地没有开口。 只是她不开口,那群虾兵蟹将反倒开口了。 领头的蟹将闻道包子铺散发的肉香,悄悄咽了口口水,一摸口袋,却发觉里面空空如也,脸色不禁有些尴尬和难看。 宋澜衣看懂了。 她心中暗笑,同时也知道,如今刚开海禁,正处于敏感的时候,实在不适合和这群异族起过大的冲突。 她拎着一袋子的包子,笑容灿烂,“这位将军,远道而来,招待不周,还望见谅。不知将军如何称呼啊?” 听到“将军”二字,领头的蟹将连包子都顾不上了。 他蟹钳指着自己,一脸激动和不敢置信。 “你、你叫我什么?” 宋澜衣笑容更加真挚,“蟹将军身姿挺拔,犹如青松,再加上气质盖世,一看就是当将军的料啊。若是我说错了,还望将军见谅。” 蟹将被这一连串的“将军”,忽悠得明明白白。 他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哎呀,没那么好啦。你这小姑娘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就见他轻咳一声,拍了拍胸前的盔甲,“我叫蟹十八,你可以喊我一声十八兄。” “好啊,十八兄。”宋澜衣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而后拿出手上的包子,“十八兄一路奔波至定远城,想来也是风尘仆仆。我宋澜衣也就托大当个东道主吧。这包子味道乃是定远城一绝,十八兄不妨尝尝?” 蟹将早就想吃这包子了。 他也不忸怩,直接拿过来啃了好吃,还不待口中咽下,就连连点头,“好次,好次!” 宋澜衣听闻,笑了笑,见到身后那些倒翻的小摊,状似苦恼道,“十八兄,这去路都被堵住了,这……” 蟹十八啃包子的手一顿,微微有些赧然,接着就朝身后的那些虾兵蟹将一吼,“还不赶紧把这些摊子收拾好,别让妹子看了笑话。” 他这一吼,身后的虾兵蟹将顿时忙碌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还尴尬地朝宋澜衣笑了笑,“妹子啊,哥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哥是螃蟹啊,螃蟹那都是横着走路的,难免会撞到东西。下次,下次看在妹子你的面子上,哥保证,一定好好注意!” 路边的鱼鳞小童见到这一幕,更是啧啧称奇,“这蟹十八,向来都是混不吝的性子。没想到宋澜衣说了几句软话,他竟变得言听计从起来了。” 第七十三章:蜃珠 等收拾好了摊子,蟹十八走路也小心翼翼起来,连带着他身后的众多虾兵蟹将也小心翼翼的。 宋澜衣走在蟹十八身边,走入一家坊市中。 坊市内,摆摊的,大多都是一些海族。 在小摊上,随处可见莹润的贝母,硕大的夜明珠,以及传说中的避水珠。 宋澜衣看着小摊上的避水珠,一时间眼神都黏了上去。 这可是避水珠啊。 蟹十八见状,却是轻嗤了一声,“妹子,这避水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我们不要的,拿出来宰你们这些人族的东西。走,哥今天带你去开开眼,见见这真正的好东西。” 真正的好东西? 宋澜衣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孤陋寡闻,以及这海族的财大气粗。 若是避水珠都不算好东西,那还有什么算是呢? 只见蟹十八揽着她的肩膀,哥俩好地走到一处拐角处,拿出一颗形似珍珠,但却又有种如梦似幻般的圆珠。 蟹十八见宋澜衣面带不解,得意道,“这可不是珍珠那种烂大街的货色,这是蜃珠。” “蜃珠?”宋澜衣脑中似有灵光一闪而过,“可是海市蜃楼的蜃?” 蟹十八两只大钳子一拍,大笑道,“妹子果然有文化。对!就是那啥……海什么楼的蜃!” 宋澜衣确实被勾起了兴趣。 海市蜃楼……与梦主又有什么不同呢? 蟹十八夹住宋澜衣的衣袖,手托蜃珠,直接朝一处小巷子里的死胡同撞去。 当身体触碰到墙面的一刹那,眼前的世界仿佛被水波纹覆盖,原本干燥的世界,顿时变成了绚烂多姿的水下世界。 略咸的海洋气息,多彩的热带鱼类,柔软随浪飘摇的海草,乃至珊瑚、海星以及超脱常理,在海洋深处,翠盖如云的古树。 这里大的一眼望不到边,仿佛真的来到了东海一样。 极目远眺之下,甚至可以看见矗立在海底的庙宇。 宋澜衣看见那庙宇,有一瞬间的失神,她忍不住开口,“十八兄,为何在这海底还有庙宇的存在?难不成……” 蟹十八听闻哈哈大笑起来,“妹子啊妹子,你想太多啦。这些庙宇,是我们有记忆以来就存在的,起先我们还认为是什么神祇留下的东西,但是一来,庙宇神龛神像全无,二来,庙宇中并无强者留下的宝藏禁制,于是久而久之,这庙宇也就仅仅被我们视作一处景色。” 见宋澜衣还在沉思,蟹十八干脆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用钳子搭着她,“妹子,快随我好好看看。这蜃珠内一步一景,皆是按照东海海底仿制而来。凡是身怀蜃珠者,无论身在何地,只要没有生命危险,皆可进入到蜃珠内。” 宋澜衣惊呆了。 这个理念,有点像全息虚拟网络的感觉啊! 这种划时代的东西,前世还没弄出来,结果现在在异世界,居然碰到了魔改版!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吗? 见这白捡的人族妹子被震撼到了,蟹十八更高兴了,“妹子,想要这蜃珠吗?” “嗯嗯嗯嗯嗯!”宋澜衣疯狂点头。 “那我就……嗯……好像我也不能送给你……” 宋澜衣幽幽地看向蟹十八,好像在说……不行,你还一副包哥身上的样子。 蟹十八尬笑两声,拖着宋澜衣往前走。 他边走,一边道,“妹子,你想买啥,就买啥。哥别的都缺,就不缺钱。” 宋澜衣觉得,她可能有什么吸引X二代的体质,不然为啥认识的都是朱序临,周曦以及蟹十八这样的人。 果然,才走了没多久,越过一条珊瑚小径,以远处的庙宇为中心,一条长长的锣鼓街就以喧闹的形式,出现在宋澜衣眼前。 许是自开海禁以来,进入的人太多了,故而当宋澜衣进入此地的时候,并没有受到格外关照。 比起她罕见地受到冷遇,蟹十八可是要受欢迎许多。 “哟,十八爷,不是去大乾了吗,怎么还有空进蜃境来?” “是啊,十八爷,你不在的日子里,大家都想着您呢。” 【怕是想着蟹十八裤兜子里的钱吧。】 宋澜衣在心底默默腹诽。 但显然,蟹十八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 他在其中混得如鱼得水,甚至还不忘介绍宋澜衣。 “来来来,先停一停,没看见我妹子还在吗?介绍一下啊,这我妹子,宋澜衣。” “我十八的脾气,大家伙都知道,我事先说一句,别拿以往对人族的那一套放到我妹子身上来,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蟹十八说得认真,众人却哄然大笑,“十八爷,你哪次不是认真的?上次,我记得你带了个八岁的小兄弟,说他半岁开口,一岁朗诵诗文,三岁作诗,是百年一遇的文道好苗子,结果反手就被人骗得口袋精光。” “还有上上次,带着是春归苑里的姑娘,你说那姑娘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有一身寒梅傲骨。但是最后……那姑娘却被你五哥揪出来,说是妖族的奸细。” 蟹十八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 他瓮声瓮气道,“谁年少的时候没遇到过几个渣滓?我敢保证,这一次绝对不会这样。” 锣鼓街的小贩听到这话,顿时大笑出声。 东海里,谁不知道蟹十八的大名? 出了名的人傻钱多! 蟹十八有点委屈,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毕竟……他们说得也没错。 正在此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十八兄,这蜃珠里,一般是以什么为交易的?” 蟹十八收拾好心情,认真思考后,方才回答,“蜃珠内一般都是以物换物,但是那种价值恒定,并且珍贵的,也可以当作通用货币。” 宋澜衣想了想,假意从袖口掏出一枚钱币,“这个,可以吗?” 还不待蟹十八说话,周围的小贩就呼啦啦地凑了上来。 等细细观察一番后,就有人激动兴奋地开口,“是太元通宝!天哪,你居然有太元通宝!给我吧,我可以拿摊位上所有东西跟你换!” 请假一天 今天出去放松一天,趁着国庆回流,去放放风。明天照常更新哈,爱大家~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四章:登天索 饶是宋澜衣心中早有预料,但是也没想到太元通宝在蜃境如此受欢迎。 她刚露出手中的太元通宝,结果身边就扎扎实实地围着这么多海族。 一时之间,就连蟹十八也被挤出宋澜衣身边。 身边的那些海族,七嘴八舌地说着,“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囡仔,我看你长得一副聪明像,一看就不凡,怪不得能拿出太元通宝来。来来来,我这儿有贝母,我拿这个跟你换。” 只见那贝母不似一般贝母粉白莹润,而是表面有一层流光溢彩的薄膜,在海水的折射下,愈发炫目。 宋澜衣没看上这贝母,但是因为它长得太漂亮,还是不免多看几眼。 蟹十八看到这一幕就急了。 他横冲直撞地跑到人群中,给了刚刚拿出贝母的海族一钳子,怒道,“就你这破贝母,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我妹子手中的太元通宝,不知可以换多少你这样的贝母了。” 那海族听闻讪讪。 他也就仗着宋澜衣刚来此地,对物价还不熟悉。 一对上蟹十八,他顿时蔫了。 宋澜衣抛着手中的太元通宝,拉着蟹十八,慢慢在摊位前行走。 而摊位上摊主的眼神,就随着那在半空中起落的太元通宝,眼神也一上一下的。 倏地,宋澜衣停在一个摊位前,看着上面的海螺,升起好奇之心,“这是什么?” 摊主见宋澜衣停了下来,脸涨得通红,颇有一种被财神爷眷顾的感觉。 他搓了搓手,开口为宋澜衣介绍道,“这是千里螺,只要对着海螺说话,哪怕相隔千里,只要拿着配对的海螺,就可以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 宋澜衣眼神微微一亮,又抛出个问题,“只能千里?要是再远,应当如何?” 摊主一笑,拿出一个略大的海螺,得意道,“这就不得不说我手上的万里螺了……” 宋澜衣扫了一眼,大手一挥,“都给我包起来吧。” 摊主一愣,而后尖叫道,“哈??!” 紧接着,他以挥出残影的速度,将所有海螺都装在一个大大的海草编织的袋子里。 宋澜衣按照蟹十八告诉她的物价,拿出两枚太元通宝,递给摊主。 紧接着,她便伸手将袋子放入空间内。 宋澜衣还特意注意了一下,周围海族见她有空间,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想来对于他们来说,能拿出太元通宝的贵人,没有空间装备,才叫做奇怪。 这点倒是与人族不同。 在人族,太元通宝虽是稀有,但却也不是拿不出来。 相比较之下,自然还是空间装备更加罕见。 收获了一袋子的千里螺和万里螺,宋澜衣已经有了困乏之感。 但是蟹十八这憨子,说什么也要带宋澜衣去庙宇处看看。 “妹子,你信我,这寺庙近来来了个江湖奇诡术士,说本领吧……说不准真有几分,你且好好看着。” 宋澜衣心中纳罕,这都是仙武世界了,怎么还对这种民间戏法感兴趣呢? 修炼才气,认真读书,这岂不是更有意思? 等到挤进人群中,宋澜衣才在庙宇之前,看到了一老一少。 那老者一身麻布粗衫,手指骨节宽大,一看就是常年做活的人。 而身边的少年郎确实细皮嫩肉,一副俊俏小生的模样。 那老戏法人朝周围拱了拱手,“老道我行走四方,或许在打打杀杀的方面,比不过诸位老爷。但是老道却偶寻一仙法,有仙法在手,这世上万物都能从中变出。” 嚯。 周围人的目光一变,这话说得……口气还真大啊。 于是便有一头顶龙角,身穿墨袍的少年郎不信邪,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从天上摘下个蟠桃来,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笑。 蟠桃? 哪来的什么蟠桃? 这个才气横行的世道,人人如龙,圣人似仙,哪里还有神怪故事中的天庭和蟠桃? 老道看了一眼龙角少年,反问了一声,“蟠桃可以摘,但是……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龙角少年挑了挑眉,狭长的丹凤眼透露出一丝凌厉。 他轻笑一声,“你若能拿到蟠桃,我自然就能给你。” 老道听闻,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看向宋澜衣,眼眸在触及她手腕上的蝴蝶印记时,眼神微微一变,变得兴味盎然起来。 他走到宋澜衣面前,笑眯眯道,“小姑娘,你想要什么啊?” 宋澜衣没什么想要的。 就算想要,也不是从一个陌生老道这里可以得到的。 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 她随口说了一句,“那就蟠桃吧。” 老道深深看了宋澜衣一眼,只说了一句,“那你可看好了。” 他扭头,从身后的竹箧中拿出一根绳索。 而后就见那绳子直挺挺地在半空中立住,而后竟然向天上不断延长,远远看过去,就像是登天索一样。 老道一声清叱,身边的少年郎便手脚并用,沿着登天索爬了上去。 不消多时,少年郎的身影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过了一会,一颗拳头大小的粉嫩蟠桃便从高空中一跃而下。 众人皆是惊呼。 这真是……天上的蟠桃? 他们刚想质疑这蟠桃的真实性,就见天空中再度掉下一颗人头大小的圆润物体。 这下底下围观的人坐不住了。 纷纷凑上去前去观望。 宋澜衣却觉得不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顺带还拉住了身边的蟹十八。 蟹十八懵懵地转过头来,想要说些什么,“妹子……” 宋澜衣却瞳孔微缩,冲他摇了摇头。 正巧在这个时候,远处的人群传来尖叫声。 只见那高空滚落的圆形物体,不是别的,正是先前攀上登天索少年郎的人头。 那人头砸落在海底,像是大西瓜一样四分五裂开来。 这血腥的一幕,让不少人都面色泛白。 老道更是捧着那碎裂的人头,老泪纵横,“儿啊,都是爹不好,是爹被钱迷了心眼啊。明知那天上蟠桃不好摘,有天兵天将守着,居然还让你亲自去守着。都是爹的错……爹的错啊……” 第七十五章:卷王的真谛 见那老丈哭得痛哭流涕,不少海族已经心生不忍,纷纷掏出珍珠贝母,递给那老汉。 宋澜衣瞥到蟹十八从袖口中掏出一块沉甸甸的乌木,想要赠予老汉。 她的眼角不禁一跳。 这蟹十八,倒是真应了海族的那句话——人傻钱多。 她连忙按住蟹十八的手,用眼神示意,冲他摇了摇头。 蟹十八心中疑惑,但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听宋澜衣的话。 他自己也清楚,他修为不低,但是人情世故上总是比别人差几分,再加上散财时大方,总被人叫作人傻钱多,或者是散财童子。 但他的妹子,想来应该比他聪明。 这样一想,蟹十八竟连一点恼怒都未升起。 等这群海族送得东西差不多了,他就见宋澜衣走了过去,脸色真诚,“原是我多疑了,倒连累了老丈,不如老丈歇口气,随我在蜃境内逛一逛,也好消解我愧疚之心。” 老丈又多看了那蝴蝶印记一眼,摆手婉拒道,“唉,说来惭愧,这都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命啊。今日……只不过是命数到了……” 宋澜衣没吭声,而是笑着挽着他的胳膊,待走至放在地上的竹篋时,突然一个趔趄。 就见竹篋倒在地上,上面的盖子咕噜噜滚落,就见方才那个少年郎也便滚了出来。 那少年爬出来的时候,眼神还有些茫然。 他背对着众人,还未察觉不对,见到老丈,看他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话语便脱口而出。 “爹,你今儿又骗了多少钱?” 好嘛。 这话一说出来,相当于把这老丈钉死在墙上。 宋澜衣做完这一切,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开老丈的手,悄悄退了回来。 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蟹十八则是星星眼地看着她,语气不由得有些崇拜,“妹子,你怎么那么厉害,一眼就瞧出那竹篋有问题!” 宋澜衣冲他一笑,却没有说出什么。 她能怎么说? 她难道要说,这故事她在聊斋这里就看过了。 聊斋中,那少年最后也没有死,而是原模原样地藏在竹篋中。 宋澜衣心底不禁再一次有些感叹。 这个世界说到底,也是真实的世界。 就比如聊斋在前世只是一个故事,但是在这里,却是事实。 做完这一切,宋澜衣特地在锣鼓街上挑了几簇海底特有的花草,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向蟹十八告辞。 是夜。 宋澜衣陷入沉睡之中。 当再次看到梦境空间的时候,宋澜衣有一种彻底宁静下来的感觉。 倒是应了那句老话,有的时候,读书不一定是为了功名利禄。 很多时候,追求的是读书时心灵的宁静。 就在宋澜衣刚进入梦境空间的刹那,处在难边烟瘴林子里的药圣,神色突然一变。 他的脸上像是抹了颜料盘一样,先是欣喜,而后又一撇嘴,佯装怨怪。 “这么长一段时间,总算想起老头子了,哼,我倒要看看,小丫头这段时间有没有退步。若是疏于功课……哼哼,等着吧。” 说完,他就放在药锄,匆匆往村子中走去。 他脚步稳健极快,一点也不像是古稀老人。 药圣的嘴巴虽是紧抿着,但是看模样,眼神分明还带着笑意。 他寻了个私密的地方,仰头一靠,也进入到那神秘的梦境空间中。 刚一进门就看到宋澜衣手上动作不断,心思俨然没放在身前的《药经》上。 还未等到他说什么,他走近一看,就看见宋澜衣拿着几根不知名的花啊草啊,在那里编织成手链。 药圣不愧是以草药起家,一眼就认出,这花,这草,可不是简单的花草。 这花草,只有生长在东海深处,极为罕见难得,不单单是看起来好看,而且还有静心凝神,祛除疲乏之效。 宋澜衣一时编织入了神,见到药神走到她身前,手上的手环才刚刚编织好。 她看到药圣,就嗷呜一声扑到药圣身上,“老师!我好想你!” 药圣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心底隐约的一点气都没了。 再低头一看,宋澜衣眼中隐隐有水润,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但是他嘴上还是不饶人,“眼泪收收,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还抱着老师?羞不羞?” 宋澜衣听到这话,立刻被激起了好胜心。 她用手背一抹眼眶,信誓旦旦道,“胡说!我是女子汉,大丈夫,怎可轻易落泪。我宋澜衣是流血不流泪!” 吹吧你就。 药圣敢打包票,要是自己再黏黏糊糊和宋澜衣抱下去,估计小姑娘的泪珠子就跟珍珠一样滚落下来了。 宋澜衣一抹泪,掏出那个花朵手环,戴在药圣的手腕上。 她捧着脸,笑嘻嘻道,“老师,这个看起来不错吧?” 药圣矜持地晃了晃手腕,心底明明满意得不得了,但还是伪装出严肃的样子,故意轻咳了两声,“好了好了,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你还费心思。来,我先考考你。” 宋澜衣听这话也没不高兴。 她早就摸透这个小老头的脾气了。 别扭。 傲娇。 那边药圣已经美滋滋带着小花环,开始出题了。 这一次他出题的方向,是根据山海镜中的考核。 他身为药圣,为药道先行者,自然知晓山海镜中的考法。 如此一来,倒也算另类的开挂作弊了。 药圣原以为,宋澜衣这段时间不在,学业上总会疏忽一点,但是当真正检测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得一惊。 药圣翻来覆去地看着纸面上的答案,讶然之下,话就从嘴边秃噜出来。 “你确定你这段时间是外出冒险了,而不是在家刷题了吗?” 宋澜衣一瞪眼,“老师,你可别看不起人!我宋澜衣那是什么人物?生而知之,你到底懂不懂?” 药圣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说道,“给我说人话!在我面前还吹啥牛?” “嗯……我的意思是,我去外出游历采集药材的时候,也不断在心底温故知新……” 总而言之,就是悄悄努力,然后惊艳众人! 这才是卷王的真谛! 真正的卷王,不仅在众人面前卷,在背地里,还要忍受寂寞,偷偷卷死所有人。 第七十六章:小说之道 宋澜衣虽说有时候爱贫嘴归爱贫嘴,但是在学习修炼方面,那可是半点磕巴都不打。 是故她所说的话,药圣也都信了。 但是正是信了,他才愈发感慨。 他看着宋澜衣,仿佛就看到自己最初上学堂时,那些表面吊儿郎当,背地里偷偷学习努力的人。 该死啊! 但是现在……当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弟子后,药圣只觉得通体舒泰。 怪不得那时候老师都喜欢那样的学生。 换成他自己,他也喜欢啊。 一夜课程结束,在才气的熏陶下,宋澜衣已经从困乏的状态,转变为精神奕奕了。 学习,使她精神百倍! 这就是学习的力量。 而从梦境空间中醒来的药圣,看着手上突兀出现的小花链子,瞳孔一缩,接着嘴角就微微扬起。 他底下的药童还在奇怪,今天师父怎么起得这么晚。 进门来一看,就见药圣盯着小花链子,一副笑得……荡漾的模样。 小药童简直没眼看。 药圣待他们这些药童一向宽和,除了炼药的时候严肃些,其它时间,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只是这一次不同。 当小童伸手想要摸摸那花里胡哨的小花链子时,药圣这次却罕见地缩回了手。 他手上一边爱不释手地摸着链子,一边道,“这是你们师姐送我的,可不能乱碰。” 药童睁大眼睛,“师姐?师父,你什么时候多收了一个师姐?师姐漂亮吗?师姐聪明吗?师姐是不是很厉害?” 药圣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的师姐,自然漂亮,自然聪明,自然厉害。” 药童眼神亮晶晶的,愈发期待起来。 “那……我们能见见师姐吗?” 听到这句话,药圣嘴角的笑意,顿时隐没下去。 他看着天,有些怅惘,但语气却依然笃定,“能,一定能。缘分会让我们相遇的。” 药童听得似懂非懂,什么缘分,什么开始,他通通都不懂。 但是他只知道,单看药圣这认真的模样,就知道这位师姐,在师父心底地位不低。 就当药童和药圣说话的间隙,药圣腰侧的一块刻有药圃的令牌突然亮起。 他神色一变,嘱咐了小童几句,就匆匆往静室走去。 药童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而当药圣进入密室的一瞬间,他手上掐了个诀,一抹神魂出窍,伴随着令牌,出现在天宇宫阙之上。 “药缺,好久不见啊。怎么样,南边的环境不错吧?刚好适合你养老。” 药圣听到这打趣的话,直接嗤了一声,“那边好,你怎么不去?” 那人讪讪笑了一声,没吭声。 这个空间内的,都是圣人,彼此少说也相处了几十年,说这种话,与其说是嘲讽,更多算是打趣。 很快,便有人找起来话头。 “说起来,最近事情可真不少。先是大乾的陛下开了海禁,然后又是梦蝶秘境出了问题,墨翟这时候应该忙得很,怎么还有功夫开启众圣之议?” 梦蝶秘境? 药圣这些日子,醉心于教书和采药,倒还真没有隔着南北距离,关注北面的小小秘境。 秘境一事,说来是一场机遇,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圣人来说,也只不过是那样罢了。 见药圣神色淡淡,有圣人就笑道,“药缺,这些日子你不在,你想来还不知道,这梦蝶秘境,居然真的跟那位梦主有关。据说,这梦主的传承,还被一个小丫头得到了。” “梦主?”药圣神色多了一丝波动,“是谁?” “忘了,就记得是个小姑娘了。” 小姑娘? 不知为何,药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澜衣。 随后他心中轻笑一声,他还真是魔怔了。 天底下的小姑娘那么多,他凭什么笃定,获得梦主传承的,就一定是宋澜衣? 众圣聚集在宫阙之处,随意闲谈,没了以往的光环,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大爷大妈一样。 只不过这些大爷大妈,动念之间,就可让山峰削为平地,可让汪洋变作前滩。 直到墨翟来到此地,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底下有人见他这副样子,心中稀奇,嘴上不由得打趣,“墨翟,你这是生了什么难言之隐吗?今日老缺在这,刚好让你看看呗。” 还不等墨翟开骂,药圣就先呸了一口,“跟你说了,别叫我老缺。” 听起来跟缺心眼子一样。 墨翟懒得理这群大龄儿童,他一挥手,面前就出现一副水镜。 水镜中浮现一大片桃林。 桃林上硕果累累,但是神奇的是,那桃林结出的果实,却尽皆都是饱满圆润,没有一丝虫蛀。 只不过在水镜经过放大后,眼尖的人,可以看见,在其中一株桃树的枝丫上,多出一个被摘走的痕迹。 这下,人群中当即有人扑哧笑出声。 “哈哈哈,谁这么缺心眼子,把这里的桃子都摘走了?” 就连百花圣人面纱下的嘴角也不由得微微翘起。 也许是活得岁月太过悠久,见过的无趣之事太多太多。 此时乍然见到桃子被偷了,甚至有圣人笑出了眼泪。 “我记得,这株桃树,还是二郎家的狗粪沤出来的。这偷桃的人……口味可真重啊。” 墨翟嘴角也微微上翘,他又添了一把火,“偷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老东西。” 这老东西没有具体指代,但是他们都心领神会。 在场圣人纷纷失笑,“他又在表演那登天索了?” “想来也是的。” “哈哈,这众圣之中,恐怕也只有他能如此悠游自在,混迹在红尘之中。” 墨翟轻笑一声,“你以为他浪迹的是红尘陌上,殊不知,这也是他的道。” 一说到“道”的问题,众人都识趣地不再出声。 毕竟说到“道”,这就涉及了个人隐私了。 倒是说话的墨翟比旁人多知道几分。 那老东西究竟修得是什么道? 红尘道? 也许是,也许又不是。 他的道,依附于市井小巷,依附于芸芸众生,依附于烟火人间。 但若真要说依附于红尘? 好像也不是。 他只听那老东西说过一句,当他真正寻到他的道时,整个文道,都会变得黯然失色。 只因……他的道是——小说。 一种全新,不同于骈文、文赋的文体。 第七十七章:每个刚强的男人,都有脆弱的一面 距离宋澜衣从秘境归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段时间,管家甚至以为宋澜衣得了什么嗜睡症。 怎么好好的姑娘,整宿整宿地睡觉,就连大白天也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关键睡觉的时候,怀里还抱着那个玉玲珑塔,死死抱着,就是不撒手,也不嫌那冷冰冰的玩意搁着慌。 宋澜衣也憋屈啊。 她能咋说? 她能说,哎呀,王管家,不是这样的,我睡觉可不是睡觉,曹公能在梦中杀人,我能在梦中学习内卷。 至于那玉玲珑塔呢,则更是调节时间流速,一天更比五天强。 这能说吗? 这得多缺心眼子,才能说出这话来啊? 是日,天晴,万里乌云。 定远城已然入冬,纵有晴空万里,太阳化作湛蓝天空的桂冠,也挡不住北风呼在身上的冰冷刺骨之感。 普通人在这时候,已经披上了厚厚的棉袄。 但是……宋澜衣可不是普通人。 她照旧一袭青裙,难得坐在廊下,吹着冷风,撸着猫,呃……棠溪看了一眼宋澜衣,想了想,还是“喵”了一声。 暂且就当做是猫吧。 就在这时候,王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眼眶红彤彤的,就像是受了什么欺负。 “不好啦,小姐,不好啦!” 宋澜衣放下手中的经义,无奈地叹了口气,“王叔,我到家总共才十五天,你已经说了十五次不好了。你日日如此,在这给我签到呢?” 王管家听到这话,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幽幽地看向宋澜衣,哀怨道,“这是嫌弃我老了呗?” 宋澜衣无奈,合上书本,“王叔啊王叔,我真没骗你,我没嗜睡,那都是正常现象。说吧,又是哪踅摸来的新奇事情?” 最近王管家为了骗她不睡觉,在一个定远城里,天天到处找新奇事情,就为了让宋澜衣出去瞅瞅。 王管家说到这个就来劲了,“小姐,蜃境你知道不?就是那些海族里面,有一个可以汇集天南海北的人的地方。” 听到蜃境,宋澜衣又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晒太阳。 她以为什么呢。 合着就这东西? 自从她和蟹十八成为便宜兄妹后,蟹十八没少带她在里面瞎逛。 只是可惜,再怎么逛,也遇不着像上次偷桃老人一样的趣事了。 宋澜衣觉得,新鲜劲过了以后,逛蜃境……还不如回去睡觉读书。 有金手指不用……那不妥妥的暴殄天物吗? 王管家看着宋澜衣这副模样,心里跟有柳絮在挠一样。 “蜃境啊,你真不去?听说这次可是有大事发生!” 宋澜衣挠着棠溪的下巴,惹得棠溪斜睨了她一眼。 欺负她不会说话,真当她是小猫咪吧? 不过……这么挠着下巴也挺舒服的。 宋澜衣想了想,觉得最近长时间在不同时间流速下修炼,感觉脑袋都有点昏昏沉沉的,是应该放松一段时间,故而才佯装好奇: “什么事情?” “此次蜃境,面对海族、人族甚至是部分妖族都开放,据说是东海里的七公主要招婿。” 宋澜衣脸色古怪,不由得下意识出声道,“赘婿?”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王管家素来严肃的脸庞,此时不由得有些荡漾,“那可是东海龙王的公主啊。传闻东海物资丰饶,贝母珍珠于他们而言,如石子砂砾一般,随处可得。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 宋澜衣:“……” 每个刚强的男人,都有软弱的一面。 嗯。 她理解。 而且说不准,王管家想当赘婿,那是事出有因呢? 比如……胃不好,只能吃软饭。 只是说到招婿,宋澜衣还真有点好奇。 龙王的女儿会是怎么招婿的呢? 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千里螺,对着海螺里面喊道,“喂喂喂,十八兄,这里是小宋,听到请回答!哔——” 彼时,蟹十八正大摇大摆走在蜃境之中,他只觉得口袋中的千里螺发热发烫。 心有所感之下,他掏出手中的千里螺,刚一打开,宋澜衣清亮的声音就从海螺中传来。 “喂喂喂——” 蟹十八身边的一男一女,听到这声音,就是扑哧一声。 这一男一女,头顶皆有龙角,只是少女身着粉嫩短裙,白晃晃的胳膊小腿露在外边,非但没有一丝世人以为的风尘感,反而多了娇俏可爱之感。 男子则是一身墨袍,眼尾微微上挑,有一种风流多情之感。 少女好奇地看向蟹十八,“十八弟,这就是你新找的妹子吗?” 蟹十八听到妹子的声音,绷着的脸顿时乐了,“是啊,我这妹子,不仅人漂亮,还能说会道,我跟你说,小宋妹子懂得可多了。她能背出一整本的药经,还能写文章,写经义,听说还写了好多诗。” 少女嘴唇张成了圆圆的“O”形。 她忍不住道,“那小宋妹子,真有那么厉害?” 墨袍男子也多看了蟹十八一眼,“她写过什么诗?” 蟹十八说到这个,就支支吾吾起来。 倒不是他没打听过,而是他天生就不通诗书,什么诗啊文啊的,他看一眼就头疼。 所以宋澜衣写了什么诗,他还真忘记了。 墨袍龙角男子见状,微微一笑。 其中的诸多含义,尽在这笑容中。 蟹十八顿时就炸了。 “老六,你啥意思?有话你就说清楚,别动不动就笑啊笑啊!你说,你是不是对我妹子有什么意见?” 敖天苍也怒了,“老十八,你别以为仗着年纪小,我就不敢教训你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老六,老六的!” 蟹十八梗着脖子,不肯认输,“老六?六六大顺,这有什么不好?” 敖天苍又是无奈,又是无力,只好自己退一步,“你那小宋妹妹不是喊你吗?你先把她带过来瞧瞧。” 蟹十八嗷了一嗓子,“对嗷,可不能忘了我妹子。” 说完,他就退出蜃境,身影在原地消失。 敖天苍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憨子……” 说完,他又转身对身着粉裙的敖欢欢道,“七妹,你也是时候该打扮打扮,准备择婿了。” 第七十八章:全天下最大的地主儿子 说到择婿,粉裙少女一下子耷拉下来了。 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六哥,我不想择婿。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生命价值,寄托于一个不认识的人呢?” 一说到这个,她似有万般愁绪。 敖欢欢托着下巴,美目中满是迷惘,“六哥,我是真的不明白,无论是人还是龙,亦或是妖蛮,能活一辈子,已经是值得庆幸。既然如此,在这上天赐予的庆幸中,为何不能潇潇洒洒地走完这一程?反而是将自己囿于世人的言语中。” 这番话看似极有道理。 实际上也极有道理。 但是敖天苍只是叹了口气,“七妹,你要明白,只要活在世上,世人的言语和指点,总会对你造成影响的。” 是这样吗? 敖欢欢有些不服气,嘟囔了一声,“与其嫁给一个素不相识,不懂我的心意的男人。我倒是更宁愿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姐妹。” 姐妹? 敖天苍眼皮子一跳,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不妙的感觉。 另一边。 蟹十八还在跟宋澜衣气冲冲地讲着刚刚的事情。 宋澜衣有些失笑,这蟹十八……别人都说他是憨子,但他倒真是有一副赤子心肠。 她拍了拍蟹十八的肩膀,“十八兄,不必着急。俗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另一边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宋澜衣定睛一瞧,就看见朱序临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身边还跟着一个海族。 这就是朱序临的神奇本领之一了。 即使身在蜃境中,他也依然有一种能够反客为主的气场。 宋澜衣冲他挥了挥手,“朱序临,你别告诉我,你也准备当赘婿去了?” 朱序临白了宋澜衣一眼,“我要是当赘婿,我祖宗能从坟头蹦起,敲我一棍子。” 蟹十八悄声在宋澜衣耳边问道,“这是谁啊?” “全天下最大地主的儿子。”宋澜衣回了一句。 蟹十八张大嘴巴,“那他是不是很有钱?” 宋澜衣猛点头。 “比我还有钱?” 宋澜衣沉吟片刻,怜爱地拍了拍蟹十八,“应该是的。” 蟹十八有点自闭。 几人一路瞎扯了几句,缓缓向七公主的择婿场所走去。 一路走来,随处可见各类海族,还有人族夹杂其中,隐隐还可以见到妖族的身影。 只不过这些妖族都是经过仔细筛选,是属于未吃过人的中立派妖兽。 毕竟人族和海族的合作才刚刚开始,双方正处于蜜月期,自然不会干这种恶心的事情。 原本的锣鼓街,此刻都换上了一片红妆,贝母、珍珠、珊瑚、黄金乃至不知名的殷红似鸽子血的宝石,蔚蓝如深海的玛瑙,此刻都成了最普通的装点之物。 走在路上,隐约可以听到身旁行人的讨论。 “你们说……这次七公主会怎样择婿?” “抛绣球?”一名人族书生当即接话。 听到这个答案,周围海族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看就知道你是外族。小兄弟,你可是不知道啊,这七公主的夫王长相最为妍丽,是龙母最宠爱的夫侍。故而爱屋及乌之下,七公主也颇受龙母喜爱。” “七公主性子跳脱,又备受宠爱,这次龙母允许她自行择婿,她定然不会走寻常的路子。这次啊……准有乐子看!” “等等等等……”那书生揉了揉眉心,“夫侍……龙母……这是什么东西?” 那海族一脸诧异地看向书生,“你居然不知道?” 书生:……他应该知道吗? 那海族见书生一脸懵逼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百年来的东海龙王是女性,作为龙王,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伴侣,所以……毕竟你懂得嘛,龙性本……” 说完,他冲着书生挤了挤眼睛,就快步离去了。 书生呆了半天,这才扯了扯自己的脸颊,半是疑惑,半是期许,“就凭我这脸,能混个夫侍当当吗?” 宋澜衣:…… 吃软饭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吧? 蜃境中的时间,与外界同步。 此时蜃境中,天色昏暗,愈发衬得硕大的东海珍珠熠熠生辉,有一种奢靡却不糜烂的富丽堂皇之感。 远远看去,宋澜衣一眼就看到了一栋绣楼,绣楼上张灯结彩,深海鲛纱,江南丝绸,人间瓷器,在这里,都不过是最平凡的点缀之物。 单是那绣楼栋梁之上的九十九条黑龙,千万片龙鳞折射的光彩皆不一样,远远看去,犹如一片绚烂至极的荼蘼风景。 只是当那身着红衣的女子从绣楼内走出,美目顾盼生辉的时候,就连九十九条黑龙,在此刻也都化作了陪衬。 宋澜衣的关注点却有些奇怪。 她的眼眸紧紧盯着红衣女子头上的……龙角。 圆圆的,看起来就像是玉石一样莹润,不知道摸起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也许是宋澜衣的眼神太过热烈,以至于红衣女子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和宋澜衣对上。 当两者目光相撞的一瞬间,宋澜衣非但没有尴尬,反而落落大方一笑。 大家都是女孩子,看一眼怎么啦? 敖欢欢见宋澜衣举止大方,难免心生好感。 这样举止得体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偷窥呢? 于是她将目光转到朱序临身上,见后者眼神茫然,心下了然。 装吧你就! 别以为姑奶奶不知道你那一套! 她瞪了朱序临一眼,又冲宋澜衣友好地笑了笑,以作安抚。 朱序临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就在他想要瞪回去的时候,敖欢欢却已经转过头去了。 他顿时就炸了。 朱序临扯着宋澜衣的衣袖,气急,“她那什么意思?什么眼神?我又没对他做什么?毛病吧?惯得她!” 宋澜衣拍了拍他,嘴上敷衍,“嗯嗯嗯,是她不对。” 朱序临听着宋澜衣这语气,就觉得危机感大起。 “宋澜衣,我是不是你最爱的朋友?” 宋澜衣还在看绣楼呢,她想也没想就道,“是是是……啊?什么最爱,朱序临,你恶不恶心啊?离我远点。” 朱序临被骂了,反倒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好嘞。” 第七十九章:混在赘婿堆里的女人 蟹十八看到朱序临被骂了,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愣是想不明白。 他虽然读书少,但也听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难不成,这个小朱真是个傻的? 不然怎么被骂了,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朱序临的想法却是很简单。 他跟宋澜衣关系近,所以宋澜衣才能毫不避讳地骂他。 像是蟹十八,乃至那红衣女子之流,宋澜衣能随随便便骂他们吗? 宋澜衣看他那笑嘻嘻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又犯蠢了。 她也不管朱序临,自己迈步走向那绣楼。 蜃境很大,绣楼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还有一段距离。 直至走到绣楼下方,宋澜衣才愈发感觉到绣楼的高大与辉煌。 东海龙族……真有钱啊。 只不过……宋澜衣心中有些疑惑,这七公主把绣楼建得这么高大,究竟是为了什么? 总不至于是为了能够在抛绣球的时候,一球砸死底下的驸马吧? 不过很快,他就来不及思考这一些了。 只因一道阴柔到有些刺耳的声音响起,“什么时候,公主比武招亲,还需要女子在场了?” 宋澜衣脸色平淡,并未动怒。 无他,这种话,她在修行以来,已经听得太多了。 什么女子天生羸弱,什么女子无法科举,什么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什么女子无才就是德。 这就是世俗的偏见。 从修行的那一刻开始,正如宋澜衣对药圣许诺的那样,她接受的不仅仅是世人所谓的偏见,更是行路以来的风景。 修行一途,一饮一啄,冷暖自知。 甚至宋澜衣有时候还很想掏掏耳朵,鄙夷下这些偏见者。 怎么?你们骂人的招数,就只有这些吗? 听都听烦了。 她转过身,看到说话的人,眉梢微动,狐疑道,“我认识你?” 来者是一名长相阴柔,拖曳着青色鳞片蛇尾的男子。 宋澜衣又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呵呵一笑,“我当是哪家的读书人呢,好好的经义不读,什么男女偏见,倒是学了一套又一套。我再一看,原来是妖蛮,这倒是不稀奇了。” 蟹十八这憨子,不知是难得聪明了一次,还是误打误撞,接了一句话,“十九妹,为啥不稀奇啊?” 宋澜衣笑了笑,“因为……经义儒学,本就是人族的东西。妖蛮学这些,那叫作什么?那叫作画虎不成反类犬!把精华给丢了,反倒捡起了糟粕,你说……好笑不好笑?” 别人好不好笑不知道,但是蟹十八早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就连朱序临,眼中也难免有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他们三个人中,有心人一打听,就知道蟹十八和朱序临都是有身份的人,唯独宋澜衣……身份说低不低,但是高嘛,绝对高不到哪去。 但若是同这蛇族一样,以为宋澜衣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那则是大错特错了。 那蛇族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在这时候,绣楼顶上的钟鼓已经敲响,只见一金衣锦鲤娃娃抱着一个小鼓走了出来。 她先是在小鼓上咚咚咚敲了好几下,这才奶声奶气道,“今日东海七公主选婿正式开始!下面,请各位看官入一楼,解花灯——” 话落,就见一群乌泱泱的人、妖、海三族的俊朗青年纷纷鱼贯而入。 宋澜衣不方便进入,只能待在原地,摇头感叹,“这就是富婆的魅力啊。” 别说别人了,就说宋澜衣自己,也喜欢吃软饭啊。 正当宋澜衣摇头感慨的时候,绣楼之上,那红裙龙角女子再度走到楼阁之上。 她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切,只是看到宋澜衣的时候,蹙眉问一旁的锦鲤小童,“宋澜衣怎么不进去?” 锦鲤小童一脸懵逼。 这算什么话? 公主,你这是择婿啊。 在一堆男人中,混进一个女人,像样吗? 见锦鲤小童不说话,敖欢欢更加不虞。 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宋澜衣是蟹十八的妹子,自然也是我敖欢欢的妹子。哪有姐姐在里面,妹妹倒在外面吹冷风的道路?” 锦鲤小童在心中腹诽,你有那么多个姐姐妹妹,平时到也没见你怜香惜玉。 只是当她往底下一张望,看到宋澜衣的那张脸时,她顿时明白了。 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锦鲤小童嘴巴一鼓,飞身向下一扑,就见一条红金色的锦鲤在水中游曳。 她看了一眼宋澜衣,吐出孩童一样清脆的声音,“宋澜衣,你为何不进去?” 宋澜衣见这锦鲤胖嘟嘟的,可爱异常,开了个玩笑,“我若是进去了,将那一众好汉挤下去,那你小姐岂不是要嫁给我了?” 小童思虑了片刻,从嘴里吐了个泡泡,这才道,“不会的,你要得第一,公主肯定会高兴的。” 因为这样,公主就有理由不嫁人啦。 宋澜衣失笑,但心中确实好奇,还是忍不住走进这绣楼中。 走进绣楼中,宋澜衣才发觉绣楼内部,可比外部看起来大多了。 绣楼中是一片水生世界,密密麻麻的花灯在其中悬浮,花瓣微颤间,有一种不胜凉风的娇弱美感。 不知何时,锦鲤小童已经跑到了高台上。 她身体是圆墩墩的,脸也是胖乎乎的一圈,藕节似的白嫩手臂,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仙童一般。 只是此刻锦鲤小童努力板着脸,让自己看起来威严几分。 她操着小奶音,开口道,“第一轮试,解灯谜。在场中,有九百九十九朵白色花灯,有九十九朵粉色花灯,有九朵红色花灯,还有一朵金色花灯。” “花灯的价值和难度,从大到小,分别是金色、红色、粉色、白色,其中,若是有谁能够解开金色花灯,那么就可以直接通过第一关。” 第八十章:猜灯谜(1) 解灯谜? 在场中人都是有一定文化素养的青年才俊,这小小的关卡自然是不会难倒他们。 果然,当即有人捞起一朵粉色花灯。 花灯上有题语,「园外隐约闻猿啼,星月小桥闻箫声——打一节日名。」 那男子思虑一二,便自信一笑,「园字解开,里面便是「元」,听箫声则说明,最后一个字读「宵」,故而取一节日名,就是元宵。」 他话音刚落,那粉色花灯就缓缓合拢,一枚莲子出现在男子手上。 人群中有人见状,当即嘟囔道,「这也不难啊。这公主择婿,若是大家都通过了,那岂不是东海多了好多驸马?」 锦鲤小童耳听八方,眼观四路,听到这话,呵呵笑了两声。 她原本不想那么快给这些天骄打击的,但是谁让他们太过自信了呢? 她招了招手,就见那朵金色莲花朝她手中飞来。 锦鲤小童见到台下男子,冷哼一声,小手一挥,就将金色莲花的谜面打开。 「你们谁若是能将这谜底解开,就可直接登上二楼。若是解不出来,那也别再说这谜底简单了。」 众人皆是讪讪。 尤其是方才打趣说要有好多个驸马的男子,脸上更是红得如同火烧云一般。 他素来说话不过脑子,平日里交恶了不少人,如今更是因为这张破嘴,惹来锦鲤小童的不悦。 只见金色花灯徐徐展开,上面的内容,却让众人一愣。 只因为……这花灯的灯面上,空无一字。 这是什么套路? 锦鲤胖娃从鼻子中哼出一口气。 愚蠢的凡人啊,叫你们再恃才傲物,再嘚瑟! 她小短腿交叠在一起,形成一个不伦不类的二郎腿,懒洋洋地说了一句,「打一药材名。」 怪啊。 这题出得真怪。 谁能想到灯谜的谜面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呢? 罕见地,诸多大才子就这样被一道小小的灯谜给难住。 宋澜衣见到这个灯谜,反倒无声地笑了一声。 药材? 这不是她最熟悉的吗? 她环顾四周,见众人都是一副皱眉沉思的样子,她轻咳一声,站了出来。 诸位啊诸位,不是我宋澜衣不给你们面子,实在是你们太弱了啊。 宋澜衣彬彬有礼地冲那锦鲤小童拱了拱手,「我有一解,不知可对?」 小童还未说话,她身后的那名蛇尾男子就冷哼一声。 宋澜衣可不惯着他。 什么人啊? 什么毛病? 不找别人麻烦,就找她的麻烦是吧? 就因为她是个女人? 她看了那蛇尾男子一眼,脸上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不出丝毫怒色。 只是在心底,宋澜衣就给蛇尾男子重重地记上一笔。 是你先来惹我的,别怪我辣手摧「蛇」了。 小童瞅了瞅宋澜衣的脸,想起敖欢欢对宋澜衣友好的态度,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松,和悦道,「你有什么谜底,尽管说出来,错了也无妨。」 宋澜衣不再犹豫说出了谜底,「白芷。」 白芷? 不对! 这可以读作「白纸」! 而谜面上空无一字,这不就是「白纸」吗? 听到这个谜底,人群中先是沉思了几秒,而后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立刻拍手称是,「妙啊,妙啊。此谜底不算极难,但妙就妙在这种巧思和形式,一时 之间让人难以反应过来。不知这位姑娘是……」 宋澜衣腼腆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在下宋澜衣,见过诸位同袍。」 「你就是宋澜衣?!」 人群一愣,而后就炸开了锅。 如今宋澜衣虽然修为不算高,但是名气却大得很,无论是青云诗还是传天下的诗集,都让她文名远扬。 见众人有讨论得愈演愈烈之势,宋澜衣倒是有些没想到。 一来她一直在朔北定远城这个范围内打转,也没机会见识到外界。 二来,她就是当事人,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再清楚不过,一时之间,倒是忽略了诗文在读书人中的追捧。 哪怕……宋澜衣只是个间接创造者。 她又朝众人拱了拱手,笑呵呵道,「诸位同袍,我就去二楼等各位了。各位可要小心,别最后竹篮打手一场空,公主倒是被我抱走了。」 听闻这一句话,众人尽皆莞尔一笑。 公主被宋澜衣抱走? 公主同意,东海的龙母恐怕还不同意呢。 等到宋澜衣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时,蟹十八才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敖天苍,他努了努嘴,「咋样,我没骗你吧?」 敖天苍沉吟片刻,「是有几分小才,但是如果就目前看来,也仅限于灯谜罢了。这东西,不是才学越高者,就会答得越快,有的时候还得结合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脑子转得快。」 蟹十八瞥了眼敖天苍,狐疑道,「老六,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嘴硬呢?」 敖天苍动作一滞,撇开头,冷硬道,「胡说!」 底下的灯谜猜得如火如荼,宋澜衣却在那直打哈欠。 早知道他们半天都上不了二楼,宋澜衣还不如待在一楼看他们解灯谜呢。 属实是浪费时间。 等等? 浪费时间? 宋澜衣眼神一亮,当即脑袋一歪,眼睛一闭,就挨着大贝壳,睡着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进入梦境空间,抓紧时间学习去了。 一直在顶楼,关注着绣楼里每一幕的敖欢欢见到这一幕,沉默了。 十九妹妹到底活得有多累,才能在这种场合都能睡着。 观其模样,还睡得十分香甜。 还是说,这是她的天赋本领? 等到众人走上二楼,环顾四周,却发现宋澜衣不见了。 锦鲤小童更是一脸懵逼。 这人呢? 活生生的人去哪了? 她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就见宋澜衣从地面弹起来,揉了揉眼睛。 那蛇尾男子刚欲讽刺宋澜衣嗜睡如猪,但是当他看到宋澜衣理智清醒的眼神时,他又不免狐疑起来。 这是睡着了呢? 还是在装睡呢? 不对,宋澜衣这厮,单从文报上的内容来看,就知道她素来狡猾。 这肯定是宋澜衣针对他设下的陷阱。 他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就是不吭声。 想坑他,没门! 第八十一章:烟锁池塘柳(2) 宋澜衣觉得那条蛇有点蠢。 又蠢又笨。 但是这不妨碍她记小账。 见人数到齐了,锦鲤小童再次在半空中盘膝坐下。 她脆生生道,「第二关,是做对联。」 做对联? 听起来挺简单的啊。 但是鉴于第一关就被打脸了,大家也不是傻子,没人再在这时候蹦出来说,做对联太简单之类巴拉巴拉的。 小童见没人讲话,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做对联呢,自然不是普通的做对联。这一关,根据登上二楼的次序,依次接对联。比如,宋澜衣是第一个,那么就是我负责出对联,她负责对对联。」 「当她对出对联后,便可出上联,交与下一个人写下联。」 「当达到三次及以上,做不出对联后,就将出局。」 宋澜衣往身后一瞧,见到来者是熟悉的蛇尾男子后,不由得笑嘻嘻道,「兄台,还望手下留情啊。」 蛇尾男子也学聪明了。 宋澜衣突如其来笑脸相迎,指定有诈! 不理! 蛇尾男子只是看不爽宋澜衣,所以想要怼她。 但他又不是傻,明明知道山有虎,还要偏向虎山行。 等都规规矩矩排好了队伍,小童佯装思忖,实则袖子中偷偷掏出七公主早就写好的对联。 她的动作看似隐蔽,实则在高台之上,众人都将她这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众人别说指出这一幕,就连笑都不敢笑一声。 经过第一关的考核后,他们算是知道了小胖锦鲤的脾气,她看着胖墩墩的,心眼可一点都不大。 小童一边偷瞄着小抄,一边奶声奶气道,「出水芙蓉开并蒂。请对下联。」 宋澜衣微微思忖,便对出了下个对子,「朝阳彩凤喜双飞。」 小童听到这个下联,板着的小脸这才露出了微笑。 她不懂什么乱七八糟的诗文,但是一听这下联,有什么「朝阳」、「彩凤」、「喜」,她就知道,这一定是好话。 宋澜衣转过身,看着身后的蛇尾男子,微微一笑,「蛇兄,我这里有个对子,还请你一观。」 不知为何,蛇尾男子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当宋澜衣张开口后,那种熟悉的吐血的感觉再度袭来。 只听得她缓缓道,「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蛇尾男子脑袋都快炸了。 至于么? 他就讽刺了几句话,宋澜衣就准备把他往死里整。 哪怕明知道现在后悔已经迟了,但是蛇尾男子还是忍不住悔恨。 干什么一定要触宋澜衣的霉头? 这家伙看起来大大方方,实则比那个胖锦鲤还要小心眼! 这个对联,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是个罕见的拆字联。 水和虫合在一起,就是浊。 水和鱼合在一起,就是渔。 三个水相加,就是淼。 这样复杂且需要巧思的对联,怎么可能在短短几息内就作出来? 只是蛇尾男子还是不甘心,万一……万一能想出来…… 然而众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就算是别人不好意思催促,但高台上的胖锦鲤可不给人面子。 她歪着脑袋,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蛇尾男子,「喂,你到底会不会啊?」 蛇尾男子只觉得心上中了一箭,他恨恨地看了眼宋澜衣,「不会!」 宋澜衣见状,也没生气,反而是好脾气地冲 他一笑。 这下,众人也觉出味来了。 这两人正在别苗头呢。 第二次对对联开始,宋澜衣答完自己的对联后,又转过身,双颊微红,笑容腼腆,一副纯良和善的样子。 见她这样,蛇尾男子就知道,她嘴巴里又吐不出个好对联来。 准确来说,应该是她对的上联太好了,以至于蛇尾男子根本找不到能对的下联。 果然,就见宋澜衣思忖片刻,开口道,「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这一联,比起第一幅要简练多,同时,还多了一种诗意的美感。 苍山负雪,为雪白头。 古往今来,正是这种朦胧而诗意的清愁,才能打动所有人。 这一句对联,在场众人倒是有不少能够做出,只是他们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对。 他们总觉得,自己做出来的下联,缺少了上联那种美感。 蛇尾男子试探道,「沧海无边际,因情而枯。」 宋澜衣沉默了。 她憋了半晌,终于憋不住了。 她惊奇地望着蛇尾男子,「老哥啊,你这水平,是怎么通过第一关的?啥都能扯情是吧?你腻不腻啊?你都还没娶上媳妇了,好好一个小伙子,哪来这种感觉啊?」 蛇尾男子恼羞成怒,「我就这水平了,咋滴?有本事你再来一个对联?」 宋澜衣又瞥了他一眼,「你确定?」 蛇尾男子心有点虚,但是肯定点头,用视死如归的语气道,「来!」 宋澜衣被他给逗乐了。 不过她还是没有留情。 「烟锁池塘柳。」 烟锁池塘柳? 在场众人对这个对联陌生,但是宋澜衣在前世,对此可以说是耳熟能详了。 这一对联乍看没怎么回事,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但是当有人把这个对联写下后,他们顿时发觉,这上联五个字的偏旁,恰好就是五行的偏旁。 想要再凑一个五行偏旁,何其难? 蛇尾男子终于忍不住爆粗口了,「宋澜衣,我就说了你两句,你至于这么针对我吗?这三个对子,恐怕你自己都解不开吧?」 宋澜衣矜持一笑,「你要我说给你听?」 蛇尾男子纵然被坑了无数次,但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咬牙点了点头,「有本事,你就说。」 「那你可要听好了。」 「上联: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下联: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蛇尾男子听到这个对联,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不是因为这个对联太烂,而是因为这个对联太好。 简直可以说是完美无缺。 蛇尾男子只觉得一颗心都慢慢冷了下来,但还是倔强地抱着最后的希望。 「第二联呢?」 「上联:青山原不老,因雪白头。」 「下联:绿水本无忧,因风而皱。」 无论是青对绿,山对水还是雪对风,都比蛇尾男子那一句要对仗工整、诗意许多。 第八十二章:这都是她的错啊!(3) 当第二幅上联被对出后,人群中已经隐隐有赞叹声传来。 如果说第一关是有急智,那么第二关,已经涉及到文学素养了。 就连在顶楼的敖欢欢,听到第二个对子时,也不由得眼神微亮。 她仔细打量着水镜中宋澜衣的模样。 眉如远山含黛,目如墨潭深渊,肤似山巅白雪,气质清冷卓然,若是男子……那简直就是完美地朝着敖欢欢喜欢的方向生长的啊! 若是……若是男子就好了…… 敖欢欢猛地一拍额头。 不对呀,性别这种东西,是生来就注定的,十九妹妹怎么能选择呢? 所以,应该是她的不是。 为什么她偏偏要喜欢男人呢? 喜欢香香软软的妹妹不好吗? 这都是她的错啊! 敖欢欢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另一边。 蛇尾男子听到第二个下联,手都在轻轻颤抖。 实际上,到了这个份上,宋澜衣可以说已经赢了。 她前两个下联对得太妙了。 以至于最后那个千古绝联,对不对得出来,已经无所谓了。 蛇尾男子缓缓冷静下来,他听着耳畔砰砰的心跳声,冷静道,「那第三个呢?你能对得出来吗?」 他笃定宋澜衣不能对出来,这样一来,就算宋澜衣胜了,他至少还能挽回最后的面子。 宋澜衣一眼就瞧出了他的打算,但也没戳破。 毕竟在没有涉及生死矛盾,不需要砍人的情况下,下手留一线,日后发展成人脉,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见她大大方方一笑,「最后那个上联实在是太妙,我的确对不出完美的下联。」 还没有等蛇尾男子笑出声来,宋澜衣又幽幽道,「只不过,我在这里,倒是有几个不甚完美的下联。」 蛇尾男子:? 你逗我呢? 这么难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千古绝联的上联,你跟我说,居然有不止一个下联? 蛇尾男子深吸一口气,「你说吧,有多少,说多少。」 宋澜衣也不含糊,当即就跟报菜名一样报出来。 「上联:烟锁池塘柳。」 「下联:灯填锦槛波。」 「又有:烽销极塞鸿。」 「还有:钟沉台榭灯。」 蛇尾男子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看了宋澜衣许久,仿佛要把她记在脑海里。 良久,他才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宋、澜、衣,我记住你了。」 「幸会。」宋澜衣笑容不改。 「我叫连青城,你记好了。」 连青城,当这个名字一出来,人群中隐隐有人面露恍然之色。 但是宋澜衣却不清楚。 她可是地地道道的一个朔北「土著」。 倒是朱序临知道得要多的多。 他在宋澜衣耳边,轻声道,「连青城来自妖族十万大山中,是青蛇一族的圣子。也是蛇族中,难得中立,并且不怎么针对人族的存在。」 中立? 宋澜衣心中腹诽,就连青城针对她的模样,可不像是什么中立。 但是出于做事留一线的基本准则,宋澜衣还是有礼貌地挥了挥手,「青城兄,有空来朔北玩啊。」 连青城阴戾的眉眼一松,有些怔然地看着宋澜衣。 这个宋澜衣,不与他针锋相对的时候,其实也挺可爱的。 看着她略带一丝婴儿肥的青涩面孔,连青城 突然有些赧然。 他干什么偏要针对宋澜衣? 明明她的年纪,可能还没家中的几个族妹大。 连青城啊连青城,亏你活了那么大岁数,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上去了。 连青城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在心中给自己狠狠甩了一巴掌。 他面露羞愧的神色,虽然心中尚存一丝别扭,但还是规规矩矩冲宋澜衣一拱手,「今日是我唐突在先,还望小宋姑娘能原谅一二。」 宋澜衣本来就没生气。 世上之人众多,而闲言碎语更多,若是每一天都为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生气,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说到底,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几句口角,要上升到兵戎相见,那未免太没有读书人的理智和肚量。 等连青城离开后,宋澜衣自然是成了第二关当之无愧的魁首。 众人也没针对她。 宋澜衣是女的。 难不成还能做女赘婿? 与其让别人脱颖而出,做魁首。 那还不如宋澜衣做魁首,谁都占不到便宜,谁也出不了风头。 等到第二关通过,宋澜衣有些诧异地看着蟹十八和朱序临。 她下意识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也能通过?」 朱序临当即就黑了脸,「喂,你别太看不起我!我好歹也是有真材实料的!」 上课睡觉,那也叫真材实料? 这还真够别致的! 宋澜衣见他那嘚瑟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肯定动了点小动作。 果然,朱序临还没得意完,衣袖里一张轻飘飘的墨字覆盖的纸条就露了出来。 宋澜衣瞧了一眼,都是密密麻麻的对联。 果然,就不应该对这个二代抱有期望。 倒是蟹十八,憨憨地挠了挠脑袋,「七公主就是七姐姐,我这次来就是替她看看的。」 宋澜衣闻之不由得好奇,「你们到底有几个哥哥姐姐?」 蟹十八说到这个就来劲了,「我本来是老幺,结果你来了以后,就成了十九妹妹,刚好是最小的一个。咱们这十八个东海英杰,那可是拜过把子的,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哦~ 宋澜衣明白了。 这就相当于前世富二代的私人俱乐部。 就在宋澜衣等人闲聊的时候,第二关的名次已经出来了。 朱序临吊着最后一个位置,亦步亦趋地跟在宋澜衣身后,前往三楼。 三楼内,陈设简单,但在简单中,又透露出岁月沉淀后的沉静古朴。 在这里,就算是一件屏风的架子,都是用东海深处的乌木沉香建造而成。 绣楼内的灯光隐隐绰绰,故而屏风后面的影子也看得有些模糊。 但是伴随着灯火光彩,还是能够感受到,屏风后女子身量窈窕,气质娇俏。 只见女子的身影在屏风后微微晃动,仿佛正在观察着众人。 这择婿的一幕,让在场诸多少年郎都露出一抹羞涩和跃跃欲试。 若说在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心态淡然的,恐怕就只有宋澜衣、蟹十八和朱序临了。 第八十三章:十九妹妹,给我写句诗吧(4) 朱序临那货纯粹是看热闹,蟹十八更是帮忙把关的,至于宋澜衣…… 她这次就是陪太子读书,来打酱油了。 这次不用轮到锦鲤小童说明规则,敖欢欢已经开口了。 她的声音清脆如黄莺啼啭,「第三关,不拘泥格式平仄,只需做出一首打动我的诗词。」 这个要求看似简单,但却太过宽泛。 尤其是宋澜衣也同为女子,自然也知道这种要求有多麻烦。 只是宋澜衣能理解,但这些少年郎不理解啊。 故而当第一个人自信满满地念完诗句后,宋澜衣眉头不由得皱起。 只见那一袭襕衫男子上前一步,手中折扇轻摇,状似思考片刻,便胸有成竹道,「惜起残红泪满衣,它生莫作有情痴,天地无处着相思。」 「花若再开非故树,云能暂驻亦哀丝,不成消遣只成悲。」 此诗一出,在场众人便有点头叫好。 此诗大意可看作,诗人自叹是情痴,受不得相思之苦,只愿来世再也不做多情细腻之人。 其中情意绵绵,分明就是在对屏风后的七公主诉说心中柔肠百转,透骨相思。 那男子念完整首诗,手中折扇轻摇,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宋澜衣可以保证,他心里此刻琢磨着一定是……这还拿不下你? 但是……这还真拿不下敖欢欢。 只听得敖欢欢冷哼一声,「不过是巧言令色之徒罢了。今日之前,你我素未相识,更别说什么情意相投,相思断肠了!你哪里是在相思我,分明就是在相思我的宝贝,相思这东海公主驸马的位置罢了!」 那男子一时间,红霞遍布双颊,讷讷说不出话来,哪里还有刚刚潇洒的模样? 憋了半晌,他颓然道,「公主,就算你知道,也别讲得这么详细啊?这参加宴席的,几乎都是跟我一样的……你这怎么挑?」 听到这话,方才还冷言冷语相待的敖欢欢,却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的语气隐约带着笑意,「这样才对嘛。整那些虚的做甚么?我就喜欢听实话,大大的实话。你这样,反倒比之前有趣。」 有趣? 这哪是有趣? 分明就是有戏! 那男子脸皮也厚,立刻打蛇上棍,舔着脸凑到屏风前,「我这么有趣,公主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宋澜衣觉得他简直没眼看。 她略略撇过头,不想看这辣眼睛的一幕。 但是身旁的蟹十八反倒会错了意。 他一张大脸靠过来,小声说道,「妹子,你不必担心。咱们海族的好儿郎多得是,等你大了,咱们也找七姐和六哥给你整个一样的。」 「等我长大了?」宋澜衣别的倒是不在意,只是听到这个,难免嘀咕一声,「我可不小。」 孰料她话刚说话,就看见蟹十八尴尬地咳了一声。 她像是领悟到了什么,突然低下头,凝视着一览无余,可以看见脚尖的胸脯。 宋澜衣陡然大怒,赏了蟹十个爆栗。 她难得爆了一次粗口,「你懂个屁!这样穿衣服好看!」 朱序临贱兮兮地凑过来,装作狐疑的样子,「真的吗?」 宋澜衣收敛怒意,换了一张面孔。 只见她笑不露齿,一副和悦的模样,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你给你一次收回这句话的机会。」 朱序临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宋澜衣的实力差距,发现要是真把这个家伙惹急了,就算他手上有圣人文宝,恐怕也讨不了好。 他干咳几声,又缩了回去。 另一边,敖欢欢还没打发走那个厚脸皮的人族书生,另一道声音就响起,「粗鄙!粗鄙之人,你表达的爱意,一点心意都没有。」 厚脸皮的书生怒目圆睁,「那你上?」 另一个说话的海族就挺了挺胸,「我上就我上!」 他在原地站定,佯装思忖后,开口道,「公主公主俺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寂静。 场面突然像是陷入了冰点一般的沉默。 良久以后,屏风后的人影才以右手扶额,无奈道,「把他给我叉出去。」 那海族一愣,而后就被一旁的虾兵蟹将叉出去。 一边叉出去,他还一脸无辜,「公主?公主诶!你不是说你就喜欢俺这样说实话的吗?你咋不理俺呢?公主?!你说话啊!」 敖欢欢……敖欢欢并不想讲任何话。 这真不是她眼光高,实在是这一次来的准驸马……都太奇葩了。 当那海族彻底出去后,众人还有点发愣。 接下来,众人也摸清楚了敖欢欢的喜好。 她喜欢真诚,也喜欢诗意,对诗书风流有着天然的向往。 做到诗意不难,毕竟在场中人,除去少部分奇葩,都有是腹有诗书的。 但是关键……难就难在——真诚。 在今日之前,谁都没有见过东海龙族的七公主。 海族或许还好一点,但人族、妖族呢? 他们对这位七公主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不图色,不图名,没有爱情作为媒介,那么剩下的是什么? 是赤裸裸的利益。 敖欢欢有时候也觉得讽刺。 她的那些姐妹,只是羡慕嫉妒她有自主择婿的权利。 但是她们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形之下挑选出来的夫婿,又能好到哪里呢? 他们也许年轻,也许有才华,也许有见识,但是那颗最重要的真心……独独缺失了。 敖欢欢靠在软塌上,托着下巴,看着水镜中的众人,突然升起一股厌烦的情绪。 她眸光一转,却突然看到自从连青城走后,就显得格外低调的宋澜衣。 宋澜衣身为女子,虽然年纪尚小,但想来……也应该是能懂她的吧? 敖欢欢升起一抹好奇,不由得出声,「十九妹妹,你有什么诗吗?」 她还害怕,因为自己的这番话,从而将宋澜衣放在火上烤,故而还特地添了一句,「你把诗句写在纸上,给我看看就行,我们姐妹俩不必拘束。」 十九妹妹? 不单是海族,就连妖族和人族的目光都诡异起来了。 这宋澜衣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跑到哪都会跟人混上关系? 第八十四章:我寄人间雪满头,因谁而写?(5) 宋澜衣倒是隐隐有所感觉,能够体会敖欢欢的心思一二。 她思忖片刻,挥袖拿来一张纸,在上面提笔写下一句诗。 随后,她便交与锦鲤小童。 锦鲤小童不识字,也不在意上面写着什么,起先还没在意,接过这一张白纸。 只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觉得手上猛地一沉。 她惊愕地看了一眼,但很快,她就顾不得这些了。 因为那张看似轻飘飘的白纸,实际重若千钧,她就算费尽气力,一时半会也拿不上来。 好在小童看似柔弱,实则是百年的大锦鲤,一身力气比宋澜衣还要强。 她脸憋得通红,一声不吭地托着白纸,一步一步费力地朝屏风后走去。 只是她没走一步,就会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凹印。 这就有点吓人了。 众人都懵逼了。 特么的,宋澜衣这厮又写了什么诗? 须知,判断一首诗的好坏,除却观看异象外,还可以凭诗迹的重量。 据说,传天下诗文的原本墨宝,甚至可以做到一纸墨宝压碎天外陨石的程度。 所谓一字千「斤」,不外如是。 只不过……宋澜衣的那张诗文,明明分量不轻,可却为何没有半点异象透露出来? 这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原本,敖欢欢也在心底疑惑。 只不过当看到宣纸上的墨字时,一切都迎刃而解。 只因……这诗不是完整的诗。 观其模样,只有一句。 「君埋泉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 敖欢欢怔怔地看着这一句话,不由得有些出神。 九幽之下,黄泉路上腐蚀的何止是森森白骨,更有相恋之人尘世的容颜。 红尘陌上,山巅皑皑白雪覆盖的岂止是嵯峨巉岩,更是朝如青丝暮成雪。 屏风后寂静了许久,连带着屏风外的众人也不由得沉寂下来。 半晌,一道略微干涩嘶哑的声音响起。 「这诗……为何并不完整?」 宋澜衣微微一笑,「这诗不是我作的。是一位友人,只不过他现在不方便出来见你。」 话说完,她还开了句玩笑,「我年纪尚幼,未经离别,若是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岂不是自己交出把柄,逼着别人对我心生疑窦?」 屏风外的众人一笑,觉得宋澜衣年纪轻轻,倒是个难得的实诚人。 同时,他们也对那宣纸上到底写了什么,愈发好奇。 「是友人啊……」敖欢欢有些出神,不禁感叹道,「如此深情,实在让人佩服。」 宋澜衣却轻笑一声,摇头道,「七姐,你错了。」 敖欢欢也不恼,只是有些疑惑,「为何?」 「这诗的作者,并不是因悼念亡妻而作,乃是为了悼念好友而写下这句诗。」 敖欢欢纵然是怎么想,都想不到是这个答案。 她脑中隐隐有灵光一闪而过,但是她却又没有捕捉到。 「你的意思是……」 宋澜衣微微一笑,「七姐不必为眼前的事情太过烦忧。男人不行,还有朋友,亲人,老师等等。天地那么大,在这个仙武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只要你够耐心,总会等到你想要的那个人的。」 一听这话,后面的少年郎顿时急了。 宋澜衣啥意思? 原本以为,她不能娶公主,所以压根产生不了的威胁。 但是现在……什么话?她说得 都是什么话? 这丫的,不能娶公主,干脆劝公主别招赘了。 这他么的……够狠啊。 把根子都给掘了。 都不需要男人了。 好在有屏风挡着,不然要是他们看到敖欢欢若有所悟的神情,恐怕眼刀子都会嗖嗖嗖往宋澜衣脸上飞。 须臾,敖欢欢从软塌上起身,竟然主动掀开了屏风。 她看向宋澜衣,目露感激,「这些日子以来,是我陷入了迷障之中。我太过在意旁人言语,我自以为自己不会受到影响,但是实际上,当我提出绣楼选婿时,我已经被影响了。」 她感慨了一番,抬起头,直视宋澜衣。 宋澜衣年纪虽轻,但生得清瘦,看起来比敖欢欢还要高上几分。 只见敖欢欢真心实意道,「我从来都不缺什么,我有父亲母亲的关怀,有你们这些同伴。爱情对于我来说,不是必需品。而且……」 她倏地俏皮一笑,「要是真的一定要选婿,我大可以学母亲一样,多挑几个嘛。」 宋澜衣倏地一惊,只觉得冤枉,「姐,我可没教你那么说啊!」 她转过头,就见那些准·夫婿,一脸杀气腾腾地看着自己。 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对着宋澜衣磨刀霍霍了。 富婆找好多男人,那能叫渣吗? 那叫一颗芳心碎成多瓣,每一瓣都喜欢上了不同的人。 但是……他们不敢对敖欢欢动手,但是却可以对宋澜衣…… 正当他们瞪眼的时候,蟹十八猛地瞪大双眼,龇牙咧嘴地看向他们。 就连看起来最不在意的朱序临,此时也收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似笑非笑地卷起袖口,露出上面的一道字印。 凡是知晓朱序临身份的,心中都是一惊。 比起朱序临这个家伙,就连敖欢欢和蟹十八都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他们都是海族。 县官不如现管嘛! 敖欢欢则在一边,趁人不注意,想把手中的原本诗作收起来。 但是在这个关头,人族一名少年倏地从她手中夺过原本诗作。 敖欢欢一惊,随后就是生气。 哎呀呀,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原本诗作,本来以为可以拿回家炫耀炫耀,哪里想到,这煮熟的鸭子还真能飞?! 她反身就要夺回来,甚至气得头顶的龙角都在熠熠闪光。 那少年原本只是不忿今日白来一趟,想要夺过诗作,回去好好看看,这诗作究竟有什么稀奇的。 毕竟他要是好言好语朝敖欢欢要,以龙族公主高傲的性子,还真不会给他们看。 他原本还有些不在乎,只是等到看到上面的内容时,神色一变,不禁有些怔怔出神。 握着手中重如陨石的诗作,他只觉得,心头也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悲绪如同朔北满城风絮。 只听得他一字一句读道—— 「君、埋、泉、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 第八十五章:赘婿宴变抢诗稿(6)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在一瞬间,勾动了在场诸多人的心弦。 大家都是少年郎,意气风发,鲜衣怒马,最为风流恣意。 但是同样,少年郎恰如冬日清晨的雾凇沆砀,最是喜欢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的那种淡淡的哀愁之感。 正如一句诗中所讲: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愁之一字,最为伤人,但同样……最为动人。 只听得有人摇头晃脑,低头呢喃这句诗,喃喃道,「要写愁绪,不写秋凉,不写微雨,要写大雁南飞,要写人生几度秋凉。」 「要写生死,不写坟茔,不写缟素,要写良辰美景奈何天,要写朝如青丝暮成雪。」 此番话,使得众人陷入了深思。 敖欢欢趁此机会,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伸手覆盖在诗作原稿上,猛地一抽。 但却没有抽走。 她愣了一下,又使劲抽了抽,还是没抽走。 敖欢欢眼珠子都快红了。 她有不少宝贝,但是这些宝贝中,愣是没有一本「一字千斤」的诗作原稿。 如今要她眼睁睁看着这原稿被抢走,她怎么能忍! 只见敖欢欢怒发冲冠,「这是我的!十九妹妹写给我的!」 那青年斜乜了敖欢欢一眼,淡淡道,「哦。这诗挺好的,现在是我的了。」 敖欢欢懵了。 人族都是这套路吗? 怎么比土匪还土匪? 她诧异之下,忍不住道,「你不是要来追求我吗?你就这么把我的东西抢走,真的好吗?」 那青年眉梢一跳,「刚刚是在追求你,不过现在就不是了。」 敖欢欢:…… 敖欢欢有点心累。 也许这就是人类吧。 她之前对人类的滤镜太深了。 宋澜衣躲在一边,看着众人因为一句话的诗作而大打出手。 就连一开始自诩身份的敖欢欢,此刻也不由得加入混乱的战场,一身龙鳞金光闪闪,一时间镇压众人。 见敖欢欢拿出了看家本领,剩余的海族、人族也不收手了。 奶奶滴,入什么赘! 真男人就应该抢诗稿! 宋澜衣躲在一个小角落,看着纶巾与羽扇齐飞,衣袍与靴子一色的这一盛景,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不管在心中暗示了多少次,她仍然会对这个世界对于学识的追捧而震惊。 尤其是像诗稿这样,相比起经义更容易入门欣赏之类,共情能力也更强,愈发受到众人的追捧。 如此一来,宋澜衣才愈发认识到,所谓「上一世」的经历对于她现在来说,究竟有多么宝贵。 她甚至怀疑,她一直以为,九世道果中,她只知道了梦蝶一世。 那么是不是有可能……所谓的上一世,也是九世道果之一。 宋澜衣拍了拍蟹十八,打了个哈欠,「十八兄,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蟹十八还睁着铜铃大小的眼睛,想要努力从中分辨出适合敖欢欢如意佳婿。 只是看了半天,他只看到敖欢欢和这群人刀剑相向的画面。 听到宋澜衣的声音,蟹十八才如梦初醒。 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憨憨一笑,「是极是极,时候不早了,妹子家中的大人该担心了。为兄这就带你出去。」 听到「家中的大人」,宋澜衣嘴角笑容微滞,只是下一秒,她嘴角的弧度更大,笑容愈 发灿烂。 朱序临听到这话,多看了蟹十眼,又小心地看了眼宋澜衣,见宋澜衣没什么反应,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走出蜃境,身后彩绣辉煌的绣楼,锣鼓喧天的锣鼓街,尽数消失不见。 就仿佛真是是海市蜃楼一般。 但是耳畔,绣楼中书声朗朗,仿佛又再次回荡。 行至宋宅前,宋澜衣看着府上的牌匾,又看了看两侧的石狮子,以及空无一人的门下,心下微微叹息,只是面上还是一副带笑的样子。 她在朱红的大门前站定,转身向蟹十八和朱序临辞别。 临走时,蟹十八这憨子,还笑着道,「妹子,咱俩也认识了一段时间了,我怎么没见过你爹你娘呢?」 他刚一说出这句话,朱序临就不客气地轻踹了他一脚,不等他说什么,便强行把他拖走。 宋澜衣见状失笑。 她爹又不是死了,只是有事离家罢了。 也许是出身于皇家,朱序临天生就对这种察言观色的事情很敏感。 他平时看着混不吝,那根本就是因为这厮懒得察言观色。 宋澜衣见他们的身影远去,转身,推开大门,走入宅邸内。 始一迈入宅邸,她就看到一盏昏黄的灯火在灯罩中微微摇晃。 「王叔?」她看见来者,诧异道。 王管家手持灯火,立于原地,浓墨般的夜色,在此刻都沦为他的背景。 倏尔风过,一豆灯火摇曳生姿。 只听得他温和道,「小姐,欢迎回家。」 宋澜衣看着这一幕,有片刻的怔然。 她好像有一瞬间,就像是回到了宋瀚海还在家中的时候。 无论每次她回来的多晚,书房的那盏灯总会亮起。 她也看向王管家,莞尔一笑,「我回来了,王叔。」 另一边。 朱序临一路扯着蟹十八到僻静处,见后者一副懵懵的样子,没好气道,「你要是不会讲话,下次就别讲了。明知道宋澜衣父母的事情,还拿出说嘴。」 「哈?」蟹十八诧异道,「她父母咋了?」 朱序临简直是服了。 「她爹执行军务去了,娘没了。你这憨子要是有心,日后少提这样的话。」 「这样啊……」蟹十八倒是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渊源。 朱序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呆子,又在那瞎琢磨什么呢?」 蟹十八顺着他的话,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我的意思是……既然开了海禁,能不能把这个海禁的口子,开得再大些?」 这话可不像是一个憨子能够讲出来的啊。 朱序临升起了好奇心,「你打算怎么做?」 蟹十八没说话,只是掏出口袋中的蜃珠。 他伸出手,抛了抛手中的蜃珠。 月色之下,蜃珠莹白微透,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到目前为止发了六章,每章2000+,差不多1.2字,我继续写,有多少写多少,争取一共不低于2字,感谢支持到现在的正版读者。 第八十六章:关于蜃境的设想(7) 看到蟹十八手中的蜃珠,朱序临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你是指利用蜃珠……来再度扩大海禁的开放程度。” 说到海禁,蟹十八就一改先前的憨子模样,眼中隐隐有光芒闪烁。 只听见他语速略快,似是胸有腹稿,“大乾版图浩浩,自太祖设下海禁以来,人族、海族便鲜有接触,这也导致海族对于人族基本都是两眼一抹黑。” “故而直至现在为止,别看海族在定远城搅弄风云,实际上在大乾的许多地方,有些人对于海族仍然处于未知的状态。” 说完,蟹十八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加速这个过度阶段的推进?比如……采用蜃珠……海族可以建立一个虚拟的蜃珠,使得天南海北的朋友在蜃珠上相见。” “人族明明有更好的底蕴,为何不可以开创一个类似于蜃珠的平台?将海族、人族以及部分妖族的汇集在一起,进行商贸往来。” 朱序临这时才恍然。 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只说了宋澜衣的父亲远在千里之外,这个蟹十八,就想出这种堪称宏大乃至不可思议的办法。 包含人、妖、海三族,横跨十万大山、天河之水、大乾版图、东海仙岛的类似于蜃境的存在。 单是听起来,就让人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但是提出这个想法的,不是天照帝,不是圣人,只是一个看起来憨不拉几的蟹十八。 朱序临看了他许久,感叹道,“太难了,这件事情。你知道,这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有多大吗?” 说到这个,方才眼神中有精光闪烁的蟹十八,此刻又恢复平常憨傻的样子,他摸着后脑勺,笑呵呵道,“事在人为嘛。” 朱序临这下看出来。 什么憨子,傻子。 这蟹十八才不是呢。 他分明就是白皮包着芝麻馅的汤圆! 他拍了拍蟹十八的肩膀,不禁有些好奇道,“兄弟,你家到底是干嘛的?” 蟹十八笑而不语,只是再次拿出蜃珠,用最为平淡和普通的语气道,“我家……只是有一条小矿。” “这条矿,刚好出产……蜃珠。” 朱序临悟了。 合着这家伙也不是一昧地伟光正。 他推行蜃珠,组建平台,其中也有一部分想法是……贩卖更多的蜃珠,或者说从蜃珠中找出更多的研究价值。 但是这样,反倒让蟹十八真实起来。 若说他真的只是单单为了朱序临那么一句话,就颠颠地为宋澜衣鞍前马后,组建平台,朱序临反而要怀疑他的居心了。 夜幕沉沉。 蜃境内还是一片烛火摇曳辉煌。 然而绣楼那个方向,吸引了锣鼓街上不少异族的眼光。 只因这些准·驸马,进入绣楼时,还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结果出来后,却是鼻青脸肿,龇牙咧嘴。 更令他们惊掉下巴的是,这些像是遭受了暴击的贵公子,此时都勾肩搭背,一副极为熟稔的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 绣楼之上的敖欢欢,欣赏着手中的诗作原稿,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歌曲。 这些家伙,还想跟她斗? 没仔细打听过,她敖欢欢打遍龙宫无敌手,碾压一众姐姐妹妹,从血路杀出,这才讨得龙母欢心的事迹吗? 至于为什么勾肩搭背,那自然是因为,在同样的夜,同样的地方,他们都被同样的人,狠狠揍了一顿。 这一顿毒打,让他们彼此之间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和难以述说的伤痛。 秘密,则正是友情的开始。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敖欢欢心情颇好,口中的歌曲语调上扬。 她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诗稿,越看越喜欢,一会看了皱眉沉思,一会看了凝眸落泪。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她手边的万里螺突然响起。 敖欢欢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一打开万里螺,她家母皇的声音就响起。 “小七啊,听说你得了一张诗稿?” 敖欢欢眼睛猛地瞪圆。 是哪个家伙把龙母带到这儿来的? 不是说好悄悄滴抢诗稿,闷声发大财吗? 一定是那些没抢到诗稿的人告得密! 她张了张嘴,“母皇,这诗稿一个小姑娘仰慕我许久,这才送我的。” 龙母直接轻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我怎么听说,这诗稿……是你问她讨要才得来的吗?” “可是……” “好了,我只是看一眼,然后就会还你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敖欢欢还能怎么样? 她自然只能点头。 只是挂断万里螺后,敖欢欢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锦鲤小童在一旁看得纳闷,“龙母殿下富有四海,怎么这次反倒看上了一张诗稿。就算宋澜衣颇有文名,她也不该如此关注啊?” 这也是敖欢欢所疑惑的。 她叹了口气,收拾好诗稿,摇头晃脑,“得诗稿易,守诗稿难,藏得诗稿,难难难!” 另一边。 在极北的妖族腹地,西边的万千佛国沙漠,南边的烟瘴林子之外,就是有着无数海外仙岛,广纳九州宝藏的东海。 东海最中心,这里的海,是深色的蔚蓝。 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是一片绚烂的海底世界……以及汹涌的暗流。 这里的深海中,矗立着丝毫不逊色于大乾皇宫的殿宇。 只不过相比起人族的细腻与大气包容,文气与刚劲并用,东海龙族的殿宇要显得更为古朴……乃至原始。 这里的雕梁线条流畅,隐隐形成一个龙头,只是龙头没有点睛,似是惧怕太过传神,以至于化为真实。 在一派富丽堂皇之中,最中央的一座殿宇内,一名头顶龙角,姿态慵懒而尊贵的女子,斜倚在踏上,手中拈起一枚棋子。 在她对面的,是一名面上蒙纱,只露出美目的女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百花圣人。 只听得那龙角女子悠悠道,“不过是一篇诗稿,也值得你百花亲自提一句?” 百花轻轻一笑,淡然道,“我毕竟是长辈,不好亲自抢夺,这与我给人的印象不同。” 第七更奉上~中午实在太困了,躺了一会就睡着了 (本章完) 第八十七章:我还学了一道(8) 龙皇听到百花圣人的话,不由得一噎。 什么叫作「与她给人的印象不同」? 百花圣人的印象是,不会以大欺小,抢别人东西,难道她龙皇就可以了吗? 龙皇斜睨了她一眼,哼笑一声,「嘴上的便宜都要占,你可真行。」 好在她们二人相识百年,也不在意这些了。 只是龙皇还是有些疑惑,「你百花向来眼高于顶,怎么会特意关注一个普通女子?」 普通? 若她普通,那别人岂不都是废物? 百花心中暗笑,面上却还是淡然的模样。 她放下手,将棋局扫乱,淡定道,「我先走了,到时候记得把诗稿送过来。」 说完,她身化落花,翩然离去。 龙皇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已经不成模样的棋局,咬牙切齿道,「百花!你又耍赖!这一局我都快赢了!」 正在此时,半空中传来轻笑声,「最后一子尚未落下,你怎能判断输赢?胜负之说,本是庸人自扰,我在替你解决烦恼呢。」 龙皇无奈,「就你歪理最多。」 是夜。 当夜幕暗沉之时,宋澜衣抱着棠溪,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 棠溪只觉得宋澜衣什么都好,就是睡觉太死了,怎么叫都叫不起来,还特别喜欢摸她的尾巴睡觉。 小猫的尾巴是随随便便就能摸的嘛! 不对,她才不是小猫。 一直以来都被宋澜衣带歪了。 她是白虎! 虽然……她也不稀罕这血脉。 棠溪歪了歪脑袋,看向宋澜衣。 月光下,她如同海水一般蔚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宋澜衣。 人类啊。 真神奇。 有的腐烂如同淤泥底部最腥臭的烂肉。 有的陷于淤泥里,却依旧能开出最灿烂的花朵。 棠溪不懂这一切,但是,她想,先待在宋澜衣身边。 直觉告诉她,宋澜衣身上,有她想要的答案。 梦境空间中。 宋澜衣脊背挺得笔直,手中纸笔摩擦间,发出沙沙的声音,有一种能让人静下来的感觉。 药圣靠在宋澜衣专门为他制作的软垫上,心情舒泰。 弟子聪明又刻苦,还懂得尊师重道,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目力极佳,一眼就看到宋澜衣试卷上的答案。 他表面上不显,心中暗自点头。 宋澜衣虽然先前没有系统接触过药道的书籍,都是零星半点地接触着。 但是在这个仙武世界,到达了一定程度,甚至可以轻易做到过目不忘。 所以像这种基础问题,只要勤奋,就一定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至于剩下的……像是调配药方,开炉炼丹乃至御使异植,这些,就只能看天赋了。 其余的先不论,单就基础而言,宋澜衣已经做到了当前的极致地步。 只不过以药圣的性子,是不会这么明晃晃地夸奖她的。 他接过卷子,状似认真地看了一眼,接着才缓缓道,「做得还行,可以通过山海镜的第二关和第三关了。你准备何时再去试试山海镜啊?」 提到这个,宋澜衣面露犹疑,「老师,我……」 药圣见她这模样,猛然喝道,「修炼之人,最忌心有疑虑!有什么话,你且大胆地说出来!」 宋澜衣一叹,「老师,我除却药道之外,还修有一道,我若是以药道闯过第三关,那 我还能以另一道闯第一、二关吗?」 原来只是为了这个啊。 药圣面色微松,「我知道,你平时还学儒道吧?那东西山海镜里不考……」 宋澜衣低咳两声,白净的脸上浮现一抹赧然的笑容。 药圣何等了解宋澜衣,见到这个笑容,他心中就觉不好。 果然,下一瞬,他就听得宋澜衣开口道,「老师,我学的另一道……是阴阳道。」 「阴……阴阳道?!」药圣险些眼珠子都瞪出来! 他是想来想去,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宋澜衣在药道和儒道之外,居然还学了一个阴阳道。 她是人,不是神! 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可以孜孜不倦地一直输入知识,不断学习?! 最为离谱的是,宋澜衣瞒得还真够严实,一直以来,药圣都没发现她还学了这一道。 药圣心中心思繁杂,有无数话想要问出口,但在此时,却最终还是化作一句,「你先给我看看,学到什么程度了。」 宋澜衣略作思量,便两手外推,化作阴阳二气,二气交融又相离,在这种状态之下,转变为两条黑白小鱼,游曳在半空中。 当黑白小鱼交错成太极的图案,随后太极图案化作一个黑白磨盘,以势不可挡的状态,缓缓向前碾压而去。 药圣目露精光,看着这一幕,口中不由得惊奇道,「太极玄一,阴阳两气。你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宋澜衣眼前一亮,「老师,你也懂阴阳道吗?」 药圣闻之,忙摆手,「我可不适合做你阴阳道的老师。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这种程度来教你阴阳道,只会耽误你。」 只是…… 药圣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他有这水平,是少年时期,拜访名师,潜心学习了一段时间。 但是宋澜衣这厮……又是什么情况? 倏地,他想到了宋澜衣所拥有的这个神秘空间。 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以至于他的内心都砰砰跳动起来。 在这梦境空间之中,他身为药圣教导宋澜衣药道。 那么宋澜衣的阴阳道,是不是早已消失的那位……所教的? 那位在历史上,声名不显,离开道家,自立阴阳派,音讯无踪,少有典籍和传人留下的……阴阳家开创者。 今天先这样吧,明天考试,还得背资料,想来想去,成绩重要一点点吧。我看会资料就睡了。 上架成绩……呃,似乎不太理想,但是大家不用担心,我还稳得住,慢慢来吧。 早点休息哈,晚安~ 第八十八章: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1) 药圣一想到那位还在的可能,就有些难以冷静。 他的目光直视宋澜衣,犹疑片刻,才试探道,「你的阴阳道,可有人曾教过你?」 宋澜衣闻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若是有人教我,那倒好了。」 阴阳之道,本就晦涩,宋澜衣也是抽出时间,一点一点啃书,进而才有了这么一点点的成就。 听到宋澜衣的话,药圣说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马上想到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只见药圣皱着眉头,「你这样下去也不对。修行一道,在于精,而不在于广。若是什么道都沾一下,岂不是说,你所学广博,却难以将心思集中在一道上?」 宋澜衣也知道这个问题。 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 她忍不住出声,「老师,我知道你的忧虑。但是……您知道这个梦境空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药圣一噎,说不出话来。 他身为圣人,居然也丝毫看不透这个梦境空间。 只听得宋澜衣继续道,「老师,我的道,略有些奇特。似乎与这个梦境空间有相辅相成的作用。」 宋澜衣所学范围越广,对于前世的一些名士了解就越深,越容易积累才气,也更能召唤异界群雄。 药圣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难不成宋澜衣还是什么名士转世? 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他不是宋澜衣自己,也不完全了解她的情况,贸然干涉她的路,也许只会害了宋澜衣。 而且,就算出错,宋澜衣年纪尚轻,也有斡旋的余地。 环境再次安静下来。 当梦境以来,已经鸡鸣三声后,宋澜衣才放下已经翻到最后一页的《药经》,揉了揉因为过度用脑,而胀痛的太阳穴。 她看着旁边的手稿,忽然想起了什么,整理好厚厚一沓的手稿,递给药圣。 药圣起先以为是什么读书笔记,随便翻开一看,就看到上面几个大字——「医学常识防治手册——传染病篇」 「根据传染途径,可分为以下几类:」 「一、肠道传染病:霍乱、痢疾、伤寒……」 「二、呼吸道传染病:白喉、风疹……」 药圣皱着眉,看着这些内容,起先还有些不解。 这种耳熟能详的东西,宋澜衣有什么必要写出来,还是以如此大白话的方式? 而且每一项疾病背后,还会以最朴素的语言,讲最简单防治这个疾病的方法。 只是看着看着,药圣豁然开朗。 在这个读书人盛行的时代,风气好辞藻,好晦涩的语言风格,仿佛只有写得越晦涩,懂得人越少,所谓的专业名词越多,才愈加说明这是一本好书。 但是,在诸多读书人之外,更多的……是辛辛苦苦一辈子,年华不过几十载,没有天资的普通人。 他们没有渠道接触高大上的文学作品,同样,他们也看不懂这些东西。 他们处于底层,接触的渠道太少了。 高高在上的读书人,称呼他们为愚民。 每日发售的文报上,也没有他们的踪迹。 但是正是这些人,勤勤恳恳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撑起了偌大的王朝。 而宋澜衣这篇被读书人看不上的,最为基础简练的医学资料,正是他们需要的。 药圣看着这沓资料,发自内心地长长叹息一声,「我不如你啊……」 宋澜衣却摇头,「老师,我也没那 么伟大。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力量微薄,之所以做这些,与其说是为了天下万民,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 在现阶段,宋澜衣还真是馋那些才气罢了。 但是药圣却摇头,「凡事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哪怕是我,做事照样存在私心,但是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足够了。」 宋澜衣觉得自己又学到一点。 药圣将手中的稿纸抚平,「这东西,你是怎么想的?」 宋澜衣在自己老师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老师,我需要大量才气。我想将这东西发行出去,你看可以吗?」 宋澜衣其实也没报太大希望。 毕竟老师看上去真的没有那么厉害呀。 药圣则是把这话听成……嘤嘤嘤,老师好厉害呀,拜托拜托,请老师把她的稿子放在最出名的文报上,让天下人都看到吧! 小弟子难得拜托他做事,他能怎么办呢? 必须登上文报! 他药圣的名头,还不响亮吗? 文报那群人敢不刊登的话,他就亲自从南边杀到上京去! 药圣放好手稿,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有我在,这事妥了!」 宋澜衣眼皮子微跳。 怎么感觉……不太靠谱呢? 但是此时药圣已经急匆匆下线了。 临走前,他还隐约传来一句话:「山海镜你就大胆地去闯。你凭药道闯过前三关后,也同样可以再用阴阳道闯过前三关!」 宋澜衣琢磨着这句话,心里有些痒痒的,恨不得再把老师拽回来,好好问一问,闯两次关,是不是还有两份奖励? 从梦境空间中退出,宋澜衣转眼已经从床上转醒。 因为今天还准备去山海镜中闯关,她没有同平时一样,在早上朗诵经义,书写策论,而是早早地洗漱完毕,前往府上最大的演武场。 王管家早起一睁眼就看到宋澜衣的身影,眼睛一亮,刚要从漫天圣人到感谢宋家十八代祖宗。 他刚要嚎,小姐今日总算从房间中走出,不读书了! 但是随后,他就看到宋澜衣单手拈起一块千斤重的磨盘,王管家两眼一翻,险些晕厥过去。 夭寿啦,小姐不读书,改当武夫啦! 王管家小心翼翼地挪到宋澜衣的身边,用泛白的颤抖嘴唇道,「小姐,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练武了?」 练武? 宋澜衣可不准备专精练武,她只是锻炼身体罢了。 再说,她需要练武吗? 她怀有血藤,能够反馈身体素质,只需要开挂就行了。 只是此时,宋澜衣的小脸上却多出一抹茫然,「王叔,练武不好吗?」 岂止是不好啊! 凡是家里有条件的,都会学文,哪里会想到来做这种武夫? 再一次感谢大家追定,如果喜欢的请一起随我看下去吧~ 今日第一更。 第八十九章:才气水纹(2) 宋澜衣见王管家脸色煞白,一时间有些愧疚。 「那……王叔,我不练武了,我能去书院吗?」 王管家仿佛一瞬间活过来了一样,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去去去!小姐有这种心思,当然应该去!我怎么敢拦着小姐呢?」 他这副样子,与之前看到宋澜衣,疯狂内卷,沉迷读书时愁眉苦脸的样子大相径庭。 宋澜衣怀疑自己被套路了。 但是没关系,她的套路更深。 只见宋澜衣笑眯眯地冲他点点头,不知从里找出一个早已装好的书袋。 「见到王叔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一步啦。」 王管家看着宋澜衣脸上的笑容,先是一愣,接着看到宋澜衣远去的背影,狐疑地看向一旁憋笑的人,「我是不是被骗了?」 旁边那小厮拼命忍笑,却愣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时值冬日,年关将至。 虽是清晨,朔北的早晨寒风刺骨,但是在周围用红布缠绕的树干上,却还能感受到年味。 这是朔北独有的风俗。 据说,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天,无数沉眠于城墙底下,乃至城外旷野的英灵,会在夜幕中捕捉到红色的布条,寻找到回家的方向。 宋澜衣却觉得,什么时候一条红布就能指引回家的路了? 指引无数英灵回家的,分明是慈母手中的线,严父杯中的酒,妻子手中的衣,儿女口中的……声声相思。 她敛下心神,推门进入书院之中。 一夜过去,书院中的落叶已铺满地面,走在上面,会有「嘎吱」的清脆声响起。 只见宋澜衣走到山海镜前,只是此时的山海镜上的榜单已经发生了变化。 「乙班,窦夕圆,过三关」 「甲班,曾田,过三关」 「甲班,朱序临,过三关」 「……」 几乎排在前面的,都是过第三关的人。 只是分数略有不同罢了。 宋澜衣也没在意这些,她沉下心神,开始接触山海镜。 等眼前再度转换时,她已经来到了第二关的场景中。 一幅幅药草图案在半空中,快速闪过。 只不过比起第一次的忐忑犹豫,这次宋澜衣可以说是胸有成竹。 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学习沉淀后,第二关……她拿捏住了! 只是当看到最后的分数——七十分后,宋澜衣绷不住了。 她皱着眉头,「我应该都对了啊?怎么还拿不到满分?」 这一次,就连山海镜中的声音都不由得沉默了。 它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满分,七十分。」 宋澜衣干咳一声,没吭声。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她也是人,偶尔犯傻,也是应该的。 那么问题来了,奖励呢? 「完美通过第二关,奖励……才气水纹。」 才气水纹? 这是什么东东? 宋澜衣有些不解。 这时,她的面前浮现出一面水镜,水镜中,宋澜衣的额头上突然出现一道银白色的纹路。 这纹路看似复杂,但却并不完整。 只是宋澜衣在观察纹路的同时,她情不自禁地开始顿悟。 最近她刚接触药方改良的实操,虽然有药圣指导,但是在一开始,不免还是有些焦头烂额。 但是在看到纹路的时候,她的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一大堆与苦杏子对应的药材。 苦杏 子色酸微涩,有强烈毒性,但同时也可以祛除体内淤血,作为疗伤活血的一味圣药。 但是同时,苦杏子也因为药性过猛,在使用过程中,经常容易出现二次伤害,乃至经脉受创的现象。 是故宋澜衣一直在尝试改善这一药方。 但是成也苦杏子,败也苦杏子,若非苦杏子药性强大,又怎能成为药方中的猛药? 但在这困扰宋澜衣多日的问题前,她看着额头上的才气水纹,忽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她顾不得多思,将脑中的灵感意义记下,直至灵感枯竭,额头的纹路也逐渐褪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 她有些出神地摸着额头的纹路,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这纹路的作用竟然如此不可思议! 它能够让人陷入到顿悟之中。 只是这持续的时间太短,极大缩减了才气水纹的价值。 但是宋澜衣还是安慰自己,有这种手段已经殊为不易,不可强求更多。 而且从好的方面来看,山海镜中还有诸多关卡尚未通过,或许后续还有补全纹路的机会。 待到第二关通过后,白鹿书院已经陆陆续续有学子来临。 他们背着书箧,一眼就看到学院大门口的榜单。 榜单嘛,都过去这么久了,一直以来都是被那些最前头的人霸榜。 没什么新鲜的。 本以为今日也是如此,他们只是啃着包子,大略扫了一眼,就想撇过头去。 只是没料到的是,还不等他们挪开目光,眼神就被榜单上的榜首牢牢占据住了。 第一名,宋澜衣,通过两关。 众人:? 又来了是吧? 他们还记得,之前宋澜衣只通过了一关,就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拦住了底下所有人。 等宋澜衣走了,她的传说还在继续。 直到窦夕圆率先通过第三关,这才反超宋澜衣坐稳榜首。 至此之后,宋澜衣才彻底销声匿迹。 只不过私底下,还是有人在猜测,她的第一关成绩究竟有多高。 然而……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都临近年关了,宋澜衣居然又刷榜单了! 最关键的是,居然又被她占到榜一了。 奶奶的,这是让人连过年都过不好啊! 有人几大口吃完手中的包子,大步向山海镜中走去。 「我不信,就算被挤在下面,我今日怎么也得通过第二关!」 不然别人一看,肯定会觉得,第二关和第二关的差别……未免也太大了。 有了第一人,剩下的学生也纷纷效仿,进入到山海镜之中。 只有厉先生看着这一幕,严肃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笑容。 他微笑地点点头,「少年郎嘛,就该这样有朝气和进取心。只不过……」 他又暗暗嘀咕了一声,「这宋澜衣招人喜欢的时候,是真招人喜欢。招人恨的时候……似乎也挺招人恨的。」 第二更,稍后还有一更,一共6k字哈 第九十章:宋澜衣!晚上别睡太死(3) 外界如何,宋澜衣并不知道。 但是因为才气水纹的存在,她对于山海镜的兴趣已经极为浓厚。 第三关,涉及到的内容已经开始不再拘泥于书上。 只见当宋澜衣出现在此地的时候,一眼望过去,看到的就是广袤无垠的森林。 暗绿色的草木,葱茏的树冠,以及蓊蓊郁郁的灌木丛。 在朔北,可看不到这般景色。 「鉴于前两关的分数,第三关因材施教,难度调整,在两个时辰以内,采集到九十九种药材。」 宋澜衣眼前一黑。 就知道山海镜没那么简单! 这厮竟然还会调整难度! 两个时辰,采集九十九种药材……这药材就算长在路边,一一采集起来,恐怕也需要好长的时间。 好在宋澜衣神经也比较粗。 事情再难,办法总是有的,一昧嗟叹埋怨,非但起不了作用,反而还会产生负面影响。 想罢,她心思一定,迈步朝丛林中走去。 时间一点一点滑过,从山海镜中走出的众多学子,看到榜单上的排名,都有一种如在梦里的感觉。 在榜单的最高处,依然挂着「宋澜衣」这三个鲜明的大字。 就仿佛有她在,她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只是若是她通过第三关也就罢了,但是……宋澜衣这厮分明就是不给人留活路。 一个只通过两关的,居然压在了所有人头上! 有一学子死死盯着榜单,见状咬牙切齿道,「宋澜衣,晚上别睡太死。」 「什么死不死?」一道女声传来。 见到来者,众多学子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一抹戏谑。 窦夕圆来了。 今日有好戏看了。 要知道,在宋澜衣没出现之前,窦夕圆可是蝉联榜单第一许久的存在。 于是当即有人笑道,「窦姐,你先看看榜单吧。」 看榜单? 窦夕圆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但又有些不敢置信。 等到看到榜单上那个名字时,她心中像是有大石落定一般。 果然是宋澜衣。 只是看到后面的「通过第二关」时,她一下子被口水噎住,猛地咳嗽起来。 他娘的,什么情况? 又是这样? 要不是不能,窦夕圆都想要跑到榜单里,去问问宋澜衣,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了! 她一咬牙,二话没说,也进入到山海镜中。 被压在榜单下边也就罢了,但是……那个「第二关」,分明就是耻辱! 时间渐渐流逝,榜单上依旧没有变化。 由于今日山海镜中聚集了太多的人,不少先生也出来看热闹了。 在冬日的阳光中,站在廊檐下,捧着一盏茶,慢悠悠地聊天讲话,这种日子,再适合不过了。 厉先生笑吟吟地看着众人,「你们觉得,今日的魁首应当是谁?」 旁边的先生可不上当,「厉谨道,你觉得应当是谁?」 厉先生一挑眉,「我自己的学生,我当然要支持。」 旁边的先生就笑了,「有信心当然好,但是不可盲目自信。距离窦夕圆上一次通过第三关,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她必然有所提升,成绩还会上升一截。」 「但是,宋澜衣……」他摇了摇头,「她有天赋,但是年纪小。古往今来,这类天才最缺了,其实不是资源,不是老师,而是……时间。」 厉先生笑 而不语,淡淡看了一眼众人,突然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一点内幕消息的。 当初宋澜衣去了一趟妖蛮腹地,回来后可是跟明王兑换了一件奇物。 至于这奇物究竟是什么,他并不是特别清楚,只是依稀知道,这件奇物与时间有关。 若是这奇物的功能真的与他想象的一样,那就有些可怕了…… 见厉先生不说话,旁边就有老师笑道,「厉先生可是不相信?」 厉谨道淡淡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且看着吧。」 他这副淡定的模样,倒是让不少人心中犯起了嘀咕。 莫非还真有什么逆转不成? 这般想着,他们再度将目光投射到山海镜旁边的榜单上。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窦夕圆从山海镜中退出。 她看了眼榜单,只见榜单先是一片安静,紧接着,最上方的名字就快速变幻起来。 窦夕圆表面平静,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 面子好歹还是保住了。 见到这一幕,另一边的先生们也笑起来了。 「这窦夕圆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到底在军伍中呆得时间久,阅历丰富。纵然出身贫寒,但还是有成材之姿。」 「是啊,修行之道,重在积累。不过咱们书院倒是有趣,其它学院或多或少都是男子突出,偏偏在我们书院,第一第二都是由女子占据。哈哈哈,这朔北风光,自然与其他地方不同。」 厉先生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只是心中难免有些打鼓。 宋澜衣年纪确实小了点…… 算了,就算…… 正当他想着,只见山海镜中再度走出一道人影。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宋澜衣。 当她走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何,场面倏地安静下来。 众人默不作声,齐齐看向榜单。 倒是宋澜衣自己,还摸着眉心,怔怔出神。 只见榜单的最上方,「窦夕圆」三个大字再度模糊,直至最后变成了「宋澜衣」这三个字样。 ——「第一名,宋澜衣,通过三关。」 三关?! 第一?! 看到这行文字,所有人都不禁失语。 窦夕圆看到这一幕,还是她自己最先反应过来,摇头,颇有些感慨地叹息道,「宋澜衣啊宋澜衣,我算是服了你了。」 服。 窦夕圆算是对宋澜衣心服口服了。 以前她对宋澜衣好,那是因为她有个千夫长的父亲,还有就是同为女子,本就不应该在彼此仇视为难彼此,而是要在这个世道下,继续帮扶走下去。 但是现在,除却那些思虑外,她更多的是敬佩宋澜衣。 她能取得现在的成绩,付出的时间,付出的努力,只有窦夕圆自己知道。 但是宋澜衣拥有的时间比她少,还能达到这种程度,只能说明她付出的努力,比旁人想象得,还要多得多。 今日六千字结束啦,刚好晚自习结束,我要吃饭了,饿了一下午了 感谢宝宝们的票票~订阅~么么哒~ 第九十一章:卷到让先生们都颤抖吧!(1) 窦夕圆看向宋澜衣,微笑着,真心实意道,「恭喜。」 宋澜衣眼眸弯起,也朝她拱手行礼。 她们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原本有些微妙的氛围顿时消失一空。 伫立在一旁的先生们见到这一幕也笑了。 有人摇头长叹,「谨道,你的眼光,倒是好了许多,有了宋澜衣这样的学生,说不定还能圆了你当初的遗憾。」 厉谨道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发冷,「谁说研读儒学经典,就一定要参加科考?更何况……她是女子。」 她也同样……不能参与科考。 旁边的先生叹息一声,「谨道,过去的就不要再化作执念了。当时是那个孽障陷害于你,使你失去了科考的机会。」 「但是……你在白鹿书院教授多年,凭借你的人脉,纵算不能收拾那人……可是重获科考名额,还是轻而易举的。你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是啊。」旁边有人也一齐劝阻道,「谨道,以你之才华,殿试前三甲,必有你一席之地。你何苦还要窝在小小的定远城呢?」 厉谨道只是摇头,「人情债,最难还。况且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要蟒袍加身,那才叫过得恣意昂扬。对现在的我来说,我情愿窝在这个定远城中,教书育人。」 就在其它人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厉谨道只说了一句,「她们来了。」 这都是他们这些长辈的陈年旧事,晚辈们就没必要听了。 只是……宋澜衣的体质被血藤改造过,五感敏锐,在很远的地方,她就听到了厉先生和其它人的谈话内容。 她面上不显,只是微笑地和众多师长打招呼。 宋澜衣的长相偏清冷,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冷冷清清的,难以接近。 但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面庞白皙微粉,有一种让人心软的乖巧感和亲近感。 只一眼,就让这些师长心生好感。 同时也有人在心底泛起嘀咕,难怪宋瀚海那个莽夫,当初那么宝贝他的女儿。 换成这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也得宝贝啊。 只见宋澜衣从书袋中拿出一沓卷子,虚心道,「厉先生,我这些日子以来,积攒了一些问题,不知你可否帮忙解答一下?」 厉先生看到那有一纸厚的策论,眼角微微抖了抖,再抬起头,看到宋澜衣那真挚的笑容,愣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心中苦涩。 今天晚上的小酌,炙牛肉、百花宴……啊,都将离他远去。 有这么过度好学,特别喜欢给自己增加任务量的学生……有的时候,不止是同窗对她又爱又恨,对老师而言,也是如此啊。 厉先生心中默默咬手绢流泪,面上还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 只听他淡声道,「我知道了,你跟我来,我帮你改正一下。」 等到他们走远了,才有先生不确定地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我……没看错吧?这么厚一沓的策论?」 有先生已经开始算起宋澜衣的所花费的时间。 「除去她去妖蛮腹地的,前往秘境,以及她白天上课的时间,她就算把剩下的白天时间都拿来学策论……那也还差一点啊!她难道不用睡觉的吗?」 这怎么可能! 是人就需要睡觉,又不是圣人! 屋外还延续着山海镜榜单成绩的话题,厉谨道听到后,微微皱了皱眉。 他抬眉望了一眼宋澜衣,生怕她在如此盛名之下,失了本心,逐渐自满浮躁起来。 结果却看到宋澜衣一脸平静,就好 像没有听到窗外的言论。 此时,厉谨道不禁失笑。 也是,他关心则乱了。 他都忘了宋澜衣还多次登上《大乾文报》。 比起青云姑娘这个雅名在大乾境内流传,区区一个山海镜排名,简直不足挂齿。 他心下一松,认真看起宋澜衣的策论,逐渐开始讲述起来。 「所谓君子慎独……」 朝来暮去,夕阳沉沉。 宋澜衣拿着一沓厚厚的,标有批注的卷子满意离去。 在她身后,过了许久,厉先生才扶着腰,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有些踉跄地从房间内走出。 看着宋澜衣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幽幽地感叹一声,「这还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 而宋澜衣此时走在路上,思考的则是这次在山海镜中的收获。 通过第一关,她获得了目光如炬的能力,具有辨明善恶的功能。 第二关,她获得了才气水纹,拥有短暂顿悟的效用。 第三关,她获得了相似的能力。但是却不是才气水纹,而是才气木纹。 水生木,两者相互促进之下,她能够顿悟的速度更快。 这就相当于从微型计算机,进化成了小型计算机一样。 就连宋澜衣自认为自己还算沉稳,在这个巨大的馅饼之下,还是不由得想入非非。 要是真如同她想象的那样,之后的几个关卡都是五行纹路的话…… 只是这顿悟时间还是太过短暂,多少有一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意味在里面。 到底有没有办法延长这时间呢? 宋澜衣看着渐沉的晚霞,神色突然一动。 她突然想起了昨天药圣所说的话。 他说……以药道的方式通过第三关后,同样也可以以阴阳道的方式通过前三关。 那将会奖励什么东西呢? 宋澜衣的心开始砰砰乱跳起来。 她回家的脚步不由得一拐,再次往山海镜的方向走去。 经过白天的热潮后,山海镜在傍晚要显得冷清多了。 这也难怪,毕竟这个点,学院里的学子早就走了。 宋澜衣有点紧张,缓缓运转体内才气演化的阴阳之力,伸出手,触碰到山海镜之上。 唰。 场景再次变换。 山海镜内的世界已经焕然一新。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宽阔到甚至可以比拟天河之水的滔滔长河。 长河之下,有黑白游鱼摇头摆尾,见到宋澜衣时,还有游鱼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吐出泡泡来。 「游鱼有灵,自然会亲近向道之人。你与我阴阳道有缘。」 话音落下,河中就有一艘小舟缓缓驶出。 一名渔叟撑杆,从荷花丛中飘逸而来。 今天第一更 第九十二章:悟道之喜(2) 宋澜衣看到渔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现在这些年纪大的厉害人物,都喜欢当个扫地僧或者钓鱼佬吗? 宋澜衣瞥了一眼,就看到小舟上的钓桶。 里面有螺蛳,螃蟹,小虾,偏偏没有鱼。 所以说……钓鱼佬除了钓鱼,什么都钓得到,是吧? 他是懂钓鱼的。 纵然心中杂念七七八八,宋澜衣面上还是对来者恭敬地一拱手。 「不才弟子,拜见老师。」 山海镜中的渔叟一愣,本来他存有一道灵识,封于山海镜中。 但是自从本尊陨落,山海镜中,选择阴阳道的后人越来越少。 直至今日,他终于再度见得阴阳道里新的弟子。 只是……这弟子的脸皮,比他想象的要厚啊! 厚道邹衍都有些发愣了。 他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你认识我?」 宋澜衣丝毫不慌,仰头一笑,「弟子有幸习得阴阳道,其中知识浩如烟海,越是钻研此道,便越是觉得其中知识大有深意,心中便对老师愈发仰慕。如今有幸见得老师一面,便舔着脸,称自己一声学生。」 邹衍有点懵。 但是他发懵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被拍马屁拍得十分舒服。 若是宋澜衣称他什么有圣人之像,或者气度非凡,邹衍压根就不在意。 但是怪就怪在,这么一个小丫头,居然不偏不倚,拍在邹衍心中最痒痒的地方。 他这一生,最大的执念,就是这阴阳道。 他最为自豪之事,便是从道家脱离,自称阴阳一派。 只是邹衍也不傻,知道宋澜衣这话,不过是马屁罢了。 但是……明知是假的,他依旧也还是高兴啊。 一高兴,再加上邹衍寂寞了多年,话就忍不住多了起来。 只是第一句话,就让宋澜衣无语凝噎。 「小丫头,你很有眼光。」 宋澜衣眼角微微抽搐。 这些圣人都是这么不着调的吗? 感觉以前的那些既定印象……都没了。 邹衍仍然在滔滔不绝。 「阴阳道的第一关,就是行走在这先天之炁凝结的滔滔河水上。你想要通过大河,只能踩着鱼背而走过。」 「只是这黑白游鱼,也不是寻常之物。你对于阴阳道的理解更深,那么吸引到的游鱼更多,能走出的距离也越远。」 宋澜衣看着几乎绵延整个空间,宽阔到看不到边际的元炁河流,忍不住问道,「老师,按照这样来看,第一关想要取得完美成绩,岂不是说要完全渡过元炁大河吗?」 邹衍听到这个问题,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宋澜衣。 这哪来的小女娃? 怎么这么虎? 一上来就想着要拿完美的成绩? 饶是心中念头不断,邹衍还是耐心解释道,「阴阳道从第一关到最后一关,都是渡河。行走一米,身形未曾晃动,此为第一关的完美条件。」 宋澜衣恍然。 她先是在原地驻足,将心境调整至古井无波的状态,这才缓缓迈出一步。 在迈出一步的刹那,她体内的《黄帝内经》快速运转,并由于其兼容性,化作五行阴阳等气,一朵状似红莲的火苗从宋澜衣的指尖燃起。 三五只如墨一般的游鱼汇集在宋澜衣脚下,就见她稳稳地走出三步。 邹衍虽然只是一道灵识,但是毕竟有记忆在,该有的眼界还是有的。 他一眼就 看出宋澜衣底子扎实,看来书上的内容是扎扎实实地吃透了。 只是……缺点也有。 有的时候,学习这事没书不行,但是要是全信书,也不行。 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嘛。 邹衍发现了宋澜衣的问题,但是却没有多说,而是老神在在地背负双手,等在一边。 直到宋澜衣运转完五行之力,刚好走出十五步,恰好走出一米,山海镜深处才传递出完美通过第一关的信息。 宋澜衣屏气凝神,等待通关奖励。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稍稍长了一点。 接着,她就感受到双眼处传来一种莹润的感觉。 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渗透入她眼球的内部。 这一次的奖励……还是异瞳? 那岂不是跟第一次重叠了吗? 正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邹衍的声音。 宋澜衣往后一看,却发觉邹衍的动作似乎有一点变慢,就好像开了慢速一样。 「你觉得,五行是什么?」 宋澜衣一愣,脱口而出道,「金代表敛聚,木代表生长,水代表浸润,火代表破灭,土代表融合。」 听到这个答案,邹衍摇头失笑道,「你看书看得倒多,答案都背的那么熟练。」 宋澜衣闻之难免窘迫。 阴阳之道上,她没有老师,只能自己一个人勤学苦思,难免多参照了一些书籍,以免走更多的弯路。 只是听到邹衍的那个问题,宋澜衣不禁开始第一次,在没有书本的标准答案下,询问自己,五行究竟是什么? 邹衍见状,微微一笑,「其实,答案哪里需要那么复杂?五行,其实就在我们身边。花草是木,篝火是火,雨霖是水,铁戈是金,沃壤为土。」 「学习嘛,都是从简单到难的。先不要纠结抽象的概念,而是一点点从最简单的具象去思考,或许你会豁然开朗。」 宋澜衣只觉得脑中迷雾顿时散去,一时之间有一种前路从羊肠小道,变作罗马大路的感觉。 与此同时,她在才气纹路的辅助下,陷入到深层次的顿悟下。 她竟然直接一口气走出了三米远。 只是这还没玩。 宋澜衣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既然天地有阴阳,则五行也有阴阳乃至天干地支。 这就恰好与前世的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癸水对应。 宋澜衣心中思绪不断,步子也越走越快,甚至到最后,还小跑起来。 只是没跑一步,她消耗最多的,不是体力,而是脑中飞速运转的大脑。 当听到第三关完美通过的时候,她才力竭地噗通一声,掉入河水中。 直至冰凉刺骨的先天之炁冻得她一个哆嗦,宋澜衣又一个扎子从中钻出。 她不喜将内心真实喜怒浮于表面,但是对于这种悟道之喜,她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今日第二章~还有哦 第九十三章:药圣威名(3) 宋澜衣从刺骨的河水中游出,浑身湿哒哒地站在地面上。 她拧了拧衣袖,向邹衍真心实意地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教我。」 邹衍眉梢微扬,轻笑一声,「你不是都说了吗?我是你老师,这是应该的。」 宋澜衣看着邹衍,见他虽然容貌几近中年,但是身材清瘦,尤其是鬓边几缕华发,不但没有增添丝毫的沧桑感,反而有一种不羁的名士风流感。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宋澜衣想问的是…… 「老师,为什么其它道都有不同的过关方式,偏偏阴阳道就一个呢?」 邹衍……邹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死孩子,什么不问,居然问这个! 他能说,因为是他想不到别的吗? 他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去去去,你都闯过关了,赶紧回去吧。」 说到闯关,宋澜衣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的才气纹路。 她嘴角笑容更胜,干脆利落道,「那老师,我走啦。」 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邹衍见她真的二话不说消失了,颇有些错愕,「不是,我叫你走,你真走了?」 这么不客气? 不想着多留下来陪陪老人家? 邹衍沉默半晌,反倒轻笑一声。 他再度踏上行舟,一撑杆,再入藕花深处。 只有长长的余叹在半空中回响,「又只剩……一个人了啊……」 山海镜外。 宋澜衣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调动才气,引动额头的水纹和木纹,两者结合之下,再度陷入高效的顿悟状态。 等从顿悟状态再度退出后,宋澜衣脸上才浮现出一抹欣喜。 果然,顿悟的时间是可以延长的。 只是这延长的方式,不是再去通过更高的关卡,而是用不同的大道,再去通过各种关卡。 对于旁人来说,这种方法无疑会花费太多的时间。 但是对于宋澜衣来说……这简直……简直是秒极! 她顾不上用才气蒸干身上的水迹,就着已经昏暗的月色,快步回家。 回家干嘛? 当然是回家学习! 虽然顿悟能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好歹可以帮她解决一下困扰许久的难题。 与此同时。 在大乾的另一边。 相比起朔北的黑夜,此时的南境密林,还留有夕阳的余晖。 比起往日不到月上柳梢,一定不会回来的药圣,今日不过时间的,就背着药篓,拿着药锄,悠然而归。 药童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险些要瞪出来了。 今日师父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药圣看起来心情不错,但却没有废话的意思。 他不说话,底下的药童拿捏不定他的心情,干脆也不说话了。 直到进入密室后,药圣才珍之又珍地凭空变出一份手稿,随后捏着手中的令牌,带着手稿一齐消失在密室之中。 此时,上京文报总部。 有人不由得感叹道,「宋澜衣,又是宋澜衣……我说,你们真没想法,专门出一期全是宋澜衣诗词的周刊吗?」 有人转了转手中笔,也不顾衣衫上沾染墨点,哈哈大笑起来,「那你们可别忘记加上:《龙女赘婿宴,一介女子力压众男!》的标题」 听到这个,众人也顾不得刚刚那个话题了,纷纷竞相调侃起来。 「这个算什么,要我说,这个才算好:《 龙女招赘,竟因它——引得龙女驸马大打出手!》」 「哈哈哈哈,要我说,干脆再出格点,《万绿丛中一抹红,龙女竟倾心于女子?》」 一时之间,整个文报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似乎只要宋澜衣出现在文报上,总有让人惊叹的地方。 无论是诗词,还是所谓的道,亦或是……这赘婿宴。 纵然他们身在上京,但是每天负责撰写编辑文报内容,他们对于宋澜衣……不可谓不熟悉。 毕竟很少有人能以她这种频率,多次登上文报。 就在此时,楼阁外的铁木大门缓缓被敲响,发出类似于金戈,又类似于木质碰撞的声音。 屋内众人笑声一收,纷纷露出警惕之色。 这个时间段,还会来到这里的,基本都不需要敲门。 而且他们实力也不算低,但是对于来者,他们竟然察觉不到丝毫来时的踪迹和动静。 房内的众人对视一眼,年纪较大的负责人,紧了紧衣袍,沉声道,「月下拜访,不知来者何人?」 房门外传来似是刻意被压抑的声音,「药圣有令,刊登此份文稿。」 刊登? 药圣?! 那年纪大的老者脸上不由得露出愕然之色。 随后,他的神情就变得严肃起来。 纵然身前无人,他也依旧正冠,敛衽,朝门派一顿首,「不知阁下可有圣人手令?」 圣人手令? 年纪轻的尚且还有些迷糊,年纪大的,见过世面多一点的,虽未起身,此时也已经放下笔,恭谨地坐在位置上,脊背挺得笔直,不敢出声。 远远看去,就如同一群老学生在乖乖听课一般。 咚。 一道令牌从门缝中射出。 屋内的老者面色一变,在一片虚无中,捕捉到一抹波动,随后单手拈起空中的令牌。 令牌只有一个字——「药」。 是那位?! 可是那位不是身在南境吗? 老者几乎不用再次询问,就能判断出令牌的真实性。 他深深一躬身,「药圣之托,在下一定竭尽所能做到最好。」 夜空中传来一声轻嗤。 比起对于宋澜衣的和颜悦色,此时的药圣,才有了医毒双绝的桀骜感。 「你做不到也好,做得到也好,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我做到最好。不然,我随时可以换人做。」 你当我想做啊? 老者心里腹诽了一句。 但他面上却还是擦了擦汗,连连点头,「这是自然的。」 随后,便是长久的宁静。 直至持续了极长的时间,才有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现在……那位应该走了吧?」 众人竖起耳朵,若不是还有外人在场,恨不得不顾身份,贴着墙听屋外的声音。 屋外并没有声音传来。 倏地,不知道是谁舒了口气。 而后众人塌肩,弯腰,纷纷用袖口擦起头顶细密的汗水。 明明是寒冬腊月,但是现在,他们整个人却有一种从水里捞出来的感觉。 今日结束,拜拜啦~ 第九十四章:炼丹杀手,真是毒丹?(1) 倏地,有人心有余悸道,「刚刚那位……真的是圣人吗?」 年纪最大的老者擦了擦汗,苦笑道,「恐怕是真的无疑了。那种气势和压迫感,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顿了顿,又有些疑惑道,「我只是不解……这位明明应该待在南境,怎么突然跑到上京来了?」 此时药圣走了也有一会了,气氛也逐渐开始活跃起来。 有人听到老者的话,倒是笑了,「为什么跑到上京来?这答案不就在眼前吗?」 众人一齐低下头,看着桌面上的文稿。 空间中沉默了几秒,只听得几声嗖嗖嗖的声音,手快的几人立刻将手稿瓜分完毕。 这可是圣人都无比重视的文稿! 他们倒要看看,这究竟有文稿究竟有什么神异之处! 只是刚打开文稿,他们就有点懵了。 防治传染病传播小手册? 一连串的白话文与图文并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知识……以及简练全面的介绍…… 众人心中都升起一个疑惑。 这……真的是给读书人看的吗? 或者说……真的有读书人愿意为这内容买单吗? 恐怕刚一发售,观看的读书人就会因为这个内容怒喷文报编撰者。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文报了吗? 但是……圣人的眼界,真的有那么低吗? 众人翻来覆去地一一传阅,倏地,有一个年轻人突然纳闷地嘀咕道,「这些文稿的内容,未免太过简单。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读书人的读物。」 不是读书人的读物? 老者脑中似有灵光一闪过,他连忙再次翻阅其中的内容。 等以一目十行的神通,将文稿的内容一一看完后,老者才长叹一声,「我等果然还是不如圣人啊,直至现在才发现文稿的深意。」 众人投来疑惑的目光,老者捋须缓缓道,「这文稿,的确不是写给读书人的。」 方才说话的那青年诧异,「文报,文报,就是给读书人看的。不写给读书人,还能写给谁?」 老者摇头,「你错了,在这普天之下,或许读书人的话语权更大,但是更多的……是那些平平凡凡,勤勤恳恳的普通人。」 「寒门贵子之后,是大字不识的老农,耕作于垄田之上,日复一日地劳作,这才供出一位读书人。但是……读书人是人,难道那些普通的天下万民,就不是人了吗?」 「他们勤劳,肯干,但却没有人告诉他们一些基本的知识,哪怕这些知识……这些所谓的读书人已经耳熟能详了。」 从始至终,无论是宋澜衣和药圣,都没想着因为这本小册子,在读书人这个群体中博得文名。 听到老者的话,在场众人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只是还有一点…… 这篇文稿,究竟应该放在哪呢? 听到这个问题,老者也不由得思忖起来。 这时,有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或许我们可以开辟一个……专栏?」 老者眼神一亮,「你这小子,脑瓜就是好使!」 不管是把这文稿放在那里,都会减少属于其它人的名额,如此一来,倒不如直接开辟一个专栏。 想来这种做法,那位圣人也无法指摘吧? 只是这么一做,有利也有弊。 特地开设一个专栏,也相当于将这篇文稿架在火上烤。 在最初,总是会有人心生疑窦,甚至是质疑。 但是老者却以为,也许……这也不是坏事。 世上总要有人为弱者发声的。 一晃又是七天过去。 宋澜衣这几天,找到了目前为止最高效的学习方法。 一时之间,沉迷于知识的海洋中,不禁有一种不知今夕的感觉。 这些日子以来,演武场上已经变成了禁地。 有时候就连王管家也不知道宋澜衣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什么太极阵图,五行八卦,各种有关阴阳道的术法,都被铭刻在青石砖上。 以至于演武场已经变成了宋澜衣的道场。 在演武场内部,一派云蒸霞蔚的景色,远远看去犹如仙境一般。 宋澜衣盘膝坐于药炉前,药炉下方,是她以阴阳之道,提取的地母之火。 地母之火绵亘悠长,再加上丹药的药材乃是木属,两者相辅之下,有一种生机勃勃之感。 「五、四、三、二、一……」 「开炉!」 当心中默数的时间结束后,宋澜衣猛地掀开药炉。 她看着药炉中乌漆嘛黑的药丸,足足有一个拳头大的丹药,笑容猛地僵了下来,「成……了?」 这是成了呢?还是没成呢? 看着拳头大的黑色药丸,宋澜衣陷入了怀疑之中。 这应该是意外吧? 她将乌黑的药丸摆在一边,不信邪,继续开始造作药材。 第二炉,是一炉麻子脸坑坑洼洼的丹药,闻起来药香浓郁,但是长得着实磕碜。 第三炉,宋澜衣一掀开就懵了,五颜六色的,看着好像是彩色的菌菇杆杆。 第四炉……宋澜衣干脆把药炉给炸了。 她顶着一脸的黑灰,杂乱的头发,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思。 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说她不适合药道? 可是这也好像说不通啊…… 无论是理论,还是掌控者一道,她都能很好地修行学习。 宋澜衣心态稳,不会因为一时的失利就全面否定自己。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看似谦逊,但内心总有一种傻狍子般的自信感。 正当她陷入深度思考中,她身边就传来一声不伦不类的猫叫。 她一扭头,就看见棠溪一口将那黑乎乎的大药丸,整个囫囵吞下。 宋澜衣吓得当即掐着她的脖子,使劲摇晃,一副恨不得把她摇散架的样子,「祖宗,你怎么别的不吃,就知道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可是会吃死人的。」 棠溪的尾巴缠在宋澜衣的手腕上,又指了指自己,先是一副倒地的样子,然后佯装吃了什么东西,又猛地从地上蹦起来,变得生龙活虎。 宋澜衣看懂了,但正是看懂了,她才有些不可思议。 那种一看就是毒丹的货色,居然真的有用?! 今日第一更~继续码字~ 第九十五章:锦衣卫(2) 宋澜衣心中疑惑难解,干脆带着几瓶“毒丹”,进入到梦境空间中。 临“睡”前,她还看了一眼棠溪,冷哼一声,“回来再收拾你。” 棠溪喵喵叫了一声,歪头蹭了蹭宋澜衣的衣袖,瞳孔圆而清润。 她才不怕宋澜衣呢。 刀子嘴,豆腐心。 果然,她这一做,宋澜衣的冷脸就维持不下去了。 她摇头失笑,干脆眼不见心为净,直接进入梦境空间。 空间里的书屋有一个按钮,宋澜衣和药圣曾经尝试过,按动这个按钮,彼此就会在心里听到这个声音,便知道对方正在呼唤自己。 这个按钮,是上次书屋升级带来的改变,只不过宋澜衣和药圣一直都没有尝试过罢了。 当按钮按下的时候,药圣没有立刻出现。 宋澜衣也不心急,而是把握着空闲的时间,继续背诵典籍。 正所谓温故而知新,不外如是。 基础打得好,才能万丈高楼平地起。 “出什么事了?” 一道语速微急的声音响起。 宋澜衣看着药圣一身粗布短打,草鞋上还沾满泥土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是不是……太性急了一些? 她拿出两瓶丹药,有些不好意思,“老师,最近几日,我在尝试炼丹,但是怎么炼,好像都存在问题。” 药圣恍然,“你接触这方面的知识,再说,这是实操,光有理论还是不够的,失败很正常。” 说完,他就接过宋澜衣的玉瓶。 他打开一嗅,但是让他震惊的是,玉瓶中,并不是他以为的苦涩药渣的气息,而是一股扑鼻药香。 哪怕是以他的修为和眼界,在嗅到药香的时候,还有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他定睛一看,就看到一颗神似麻子脸的丹药,再往另一个药瓶中看,便看到一颗颗五彩斑斓,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丹药的丹药。 但无论是药圣再如何观察,哪怕是以才气寸寸探查,也挑不出其它的毛病。 他一脸震惊,看向宋澜衣,忍不住问,“你究竟做了什么?” “就炼丹啊。” 宋澜衣自己还丈二摸不着头脑呢。 她掰着指头开始算起来了,“药材嘛,肯定都是挑好的,就是这些东西都抢来的,有点脏,我利用阴阳道,取用天地间洁净的无垠之水清洗。丹火我也没有很好的,只能取用最普通的地母之火,剩下的药鼎也是抢来的。” “至于萃取药液,我觉得单纯用火提取,太过粗陋了一点,于是设下太极阵图,以此辅助。还有……” 听到宋澜衣开始滔滔不绝,药圣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转变为最后的茫然。 我是哪? 我是谁? 这真的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吗? 为什么好好的炼药,突然多出这么多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步骤? 他算是发觉了宋澜衣另一个特性了。 龟毛! 吹毛求疵! 简直不是正常人! 不然的话,正常人能想到那么多步骤吗? 药圣有点心累,“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前期工作?” 宋澜衣能说,因为她前世就是搞考古工作的吗? 考古工作,就是需要耐心、细心,甚至是吹毛求疵的人。 需要认真到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曾放过。 她前世养成了这个习惯,自然也把这种性格,代入到现在的修行中。 她含糊道,“每一步都做到尽善尽美,就算最后没有出类拔萃,我想……结果也不一定差吧?” 药圣有点牙疼,“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你才八品境,这些无垠之水、地母之火,本来压根就不是你现在用得到的。可你却偏偏以阴阳道的方式,另类操控这些东西。” “这也就导致,你因为无法完美控制这些东西,使得最后的丹药……有了异变。” 宋澜衣琢磨了一会,问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那还能吃吗?” 药圣说到这个,面色就有些诡异,“能吃,而且不仅能吃,药性还比一般的丹药强。” 宋澜衣总算舒了口气。 能吃就行。 反正她自己修行的丹药都不够用呢,干脆自己吃好了。 得到药圣的判断后,宋澜衣也不啰嗦,朝药圣挥挥手,就直接下线。 另一边。 定远城因为处于大乾的最北面,距离上京路途漫长,文报发行的时间,总要比其它地方要慢些。 也不是不可以加急,只不过文报每周都要发行,累积下来的成本过大。 今日的定远城,有一队飞鱼服锦衣卫奔驰而来。 马蹄扬起间,滚滚尘烟飞起,路边之人,只能在尘浪中看见几个背影。 锦衣卫之威名,天下无人不知。 谁不知道,大凡锦衣卫,几乎都是天子亲兵,勋贵之后。 路人见状,也来不及呵斥他们街上纵马,只能躲在一边,目视他们扬鞭远去。 等到他们已经奔驰远去,甚至看不到背影以后,这才有路人皱眉道,“定远城一向偏僻,锦衣卫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现在的天照帝在位时期还好,文官势强,此消彼长之下,锦衣卫的势力较弱。 但是在太祖年间,锦衣卫可谓是声名赫赫。 哪怕是三品大儒遇到同为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也会心生忌惮。 原因就在于,锦衣卫无孔不入的侦查和探子,以及先斩后奏的帝皇恩典。 太祖时期,甚至还有锦衣卫杀入妖蛮腹地,镇压一境的壮举。 这也导致哪怕时隔多年,听到锦衣卫,众人还是不由得想起其凶名。 等锦衣卫彻底离开,众人再度聚拢。 今日又是文报发行的日子。 锦衣卫的事情,自有大人物来操心。 他们嘛,目前的大事,自然就是购买文报了。 等买好文报,众人就夹着书册,大摇大摆地从茶馆中走去。 今日的茶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比往日要热闹一些。 远远而来,就听到里面的拍案声。 等走到茶馆中,才听到里面茶客的怒声。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这东西,就算是我都能写,凭什么登上文报?而且居然还能单独开设一个专栏?” “内幕!什么时候,文报也学会这蝇营狗苟的一套!” 关于太祖时期的锦衣卫有一部分是架空的哦,毕竟是东方玄幻,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我也是第一次写纯古代,不太会写古代背景,借鉴一下我最熟悉的明朝背景 第二更~还有哦,我继续码字。 (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文报争议(3) 「内幕?什么内幕?」 刚进来的人,手上的文报都是新鲜热乎的,来不及翻阅,故而此时都是一脸迷惑。 茶馆内拍桌的那人,见到有新进来的,连忙起身,拿着文报,翻到新开设的专栏那一页,指给来者来看。 观看的人先是迷茫,待到往下看了以后,眉头越皱越深,直至最后,忍不住怀疑出声,「这真是文报上新栏的内容?」 拍桌的人一副找到同道中人的样子,一拍大腿,「这还能有假?白纸黑字印在上面呢!要我说,这东西,就算是我都能写!文报那群人,凭什么把这东西放上文报,甚至还特地为此开设一个专栏?」 这一次,旁边的人也大多认可此话。 这文章,既无华丽的辞藻,又无发人深省的内容,也无有关大道的新内容。 就这? 凭什么登上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大乾文报? 有人念着上面的内容,面露不屑:「什么传染病是一大疾病的总称,具有传染性,并且在符合条件下或许会造成流行性疾病。这些东西……难道还需要写吗?这岂不是每人都知道的事情?」 「什么霍乱、痢疾的防护措施……这作者将这写一遍,难道有什么意义吗?哈哈,她莫不是以为,把人尽皆知的东西写一遍,就能彰显自己的博学吧?」 众人是满脑子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有人不禁问道,「这作者是谁?好歹也把名字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哼,恐怕这作者也自知,是以不正当的手段登上文报,故而署名的时候,只写了一个「药」字。」 更有人摇头叹息,「文报啊文报啊,如今竟也成了藏污纳垢之所。这文报,不读也罢!」 说完,愤而摔下文报。 正当这些书生老爷想要离开茶馆,已经没心思听今日的文报讲解时……忽然,门外传来一股喧闹之声。 只见一大群妇女老汉涌入茶馆之中。 他们穿着朴素,大多是麻布中混着补丁,手指甲中,甚至还有因为劳作留下的泥渍。 远远看过来,书生老爷和这群人,就仿佛处在两个世界一般。 这茶楼素日里都是书生来往之地,他们这些老爷,只需要泡上一壶清茶,翘着脚,悠闲自在地听着上面说书先生的评判,偶尔再高谈阔论一番,就能赢得众人鼓掌喝彩。 但是老爷们哪里见过这副画面啊。 脏的脏,臭的臭,还有人甚至头发上都冻得打结,变成一绺一绺的发丝。 他们理所当然地想着,这地方怎么是这群人能进来的呢? 不用有人鼓动,几乎立刻就有人喊道,「去去去,哪来的乞丐,赶紧滚出去。这茶楼里,你们进得来吗?待在这里面,你们恐怕一壶茶钱都付不起!」 茶楼外的人群一滞。 他们对于书生老爷,还是抱有天然敬畏甚至是……恐惧感。 就在这个时候,王管家拨开人群,看着这些书生,露出一副假笑,阴阳怪气道,「几位倒是好魄力,竟是替我宋家的茶楼做了主。都说来者是客,我们主人家还没发话了,您倒是先替我们解忧了。」 王管家早就不爽这些人了。 尤其是他经过宋澜衣暗示,知道这新栏上的内容与宋澜衣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管家脑袋一转,瞬间就把这意思「歪曲」了。 小姐这么聪明,全天下都有难以比拟的人物。 这新栏上的文稿,必然是小姐的杰作。 只不过小姐故意低调,掩饰了真实姓名罢了。 这样一来,他看这些书生就极 其不爽了。 刚刚他在茶楼外都听到了,这些书生表面上看着道貌岸然,一个个都在指责小姐写的书。 甚至居然还说,他们也能写。 那你行你上啊! 一个个年纪大得都可以做小姐的爹了,怎么没在之前就写出来? 呸,脸皮厚的要命! 王管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让这些百姓也进茶楼,但是这不妨碍他恶心这些书生。 那些书生被王管家一通话说下来,有些脸皮薄的,已经臊得满脸通红。 还有人想要说什么,但是王管家已经懒得搭理这些腐儒了。 仗着人高马大,他带着一群人,直接挤进茶楼。 只听得他清了清嗓子,「今日是我家宋小姐请你们来听文报。听不懂的没关系,只需要听听得懂的东西。」 那些妇女老汉有些拘谨,这秀才老爷看的东西,他们能看懂吗? 果然,当台上的说书人一开始讲文报的时候,他们起先还听得认真,到后来眼神都有些迷离。 只是想着难得听一回文报,怎么样都得沾沾文气,回去后也得让家里的孙子孙女沾一下,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考个童生秀才,至于举人老爷……那就不敢多想了。 看见他们一副费力的模样,刚刚被王管家怼的书生老爷,就有忍不住出言嘲讽的。 「文报、文报,何为文报?那终究是有文气,读书人的东西。不是什么愚民愚妇,阿猫阿狗都能听懂的。」 王管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双手拢在袖袍中,没吭声。 他做了大半辈子的管家,见过的人和事多了去了。 岂会被这种言语影响? 只是慢慢的,那些书生老爷,不用别人开口,自己就感觉到不对了。 当台上的说书先生讲到新增添的专栏内容时,原本还一脸茫然的百姓,不知不觉间,都坐直了身体。 这专栏文字通俗易懂,有时候还会使用举例、打比方这种最为生动活泼的方式。 并且其中的内容,也与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毛病息息相关。 要知道,哪怕是仙武世界,看病……还是要钱的。 因为一文钱尚且都能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呢。 这书上讲的……原来都是救命的知识。 怪不得书生老爷们,一个个都看上去那么受人尊敬。 原来是这个道理。 而另一边。 看着之前还两眼蚊香眼的普通贫民,听到新栏内容后,两眼异彩连连,甚至不住点头的样子。 另一边的书生老爷……傻眼了! 今日早早结束啦。下午没课,疯狂码字写完啦! 明日见哦~ 第九十七章:子美兄!太白兄!(1) 书生老爷们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衔华佩实的文章,这些愚民愚妇非但不理解,不学习,反而对这么一篇,在读书人眼里,粗陋不堪,毫无文采可言的文章大加赞赏,甚至于奉为圭臬? 他们想不明白,但当有人再一次高谈阔论,诋毁这篇文章的时候,他们中的部分人不禁有些沉默。 究竟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难道只有他们说好,才是好。 他们说坏,才是坏。 哪怕……这篇文章,被千千万万,比他们还要多的平民百姓都认可。 当新栏的文稿念完后,台下的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不知是谁先拍响双手,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在整个茶楼内回荡不息。 就在这时候,远在宋宅内的宋澜衣突然睁开了眼睛。 在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细弱的才气,从外界汇入到她的体内。 事实上,自从文报发售以来,这种才气细流就经常出现。 虽然每次的量不多,但胜在持久。 宋澜衣之所以睁眼,是因为她感应到,这才气来源……出自定远城。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老师告诉她外界对于这次新开专栏的诸多争议,宋澜衣忍不住嗤笑一声。 真理,有的时候,是站在少数人的一边。 她宋澜衣没那么大的面子,敢说自己所说的就是真理。 但是……不是真理,至少也不是歪理吧? 读书人是人,其余之外的乐妓、贩夫、走卒乃至垄田里的辛劳人,就不是人了? 宋澜衣继续闭上眼,运行体内的才气,准备再度扩张才气湖泊。 她的提升看似快得没道理,实际上,只有宋澜衣知道,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玉玲珑塔的五倍时间流速,以及每天深夜的名师指导,不计损耗地使用太元通宝,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那亿点点的努力。 我宋澜衣升级,全靠努力!从不开挂! 更何况宋澜衣在自己积累才气的基础上,还需要供养梦境空间升级。 不然以她登上文报的频率,就算是晋升到六品境,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几个呼吸,宋澜衣便能感受到丹田处的才气小湖向外扩张,直至现有的才气填充至三分之二处,湖泊面积才缓缓停止扩大。 宋澜衣与血藤相互依存,她的突破,也带动了血藤的再一次进化。 对了。 到了这个地步,应该能短暂放出那人一段时间了吧? 宋澜衣想到那人,脸色就有些古怪。 这古怪之中,倒是没有恶意。 她这次阴差阳错,倒是帮李白把好朋友叫出来了。 史书上记载,当年李白和杜甫身为忘年之交,虽只有短短一年的交游时光,但是两人互为知己,在此后余生中,多次作诗,怀念彼此。 她也不再犹豫,轻触眉心,一本熟悉的烫金封面的书籍出现在眼前。 李白打着哈欠,两眼迷瞪地浮现在宋澜衣面前。 他从紧闭的窗户中窥见外面的天色,怪叫一声,「这才什么时辰?你怎么就把我叫起来了?你以为我是你这个疯子啊。以后没有生死大事,切记,切记,别叫我早起!」 宋澜衣也不恼,这货就是这么个性子。 她笑呵呵道,「那连子美兄,你都不想看啦?」 李白又打了个哈欠,「什么子美……子美?!」 他猛地瞪大眼睛,一改刚刚万事不过心头的散漫模样,语气有些急迫道,「子美呢?他真的……能出现吗?」 他认真期待 的模样,少了平日里的随行洒脱,多了几分忐忑不安。 宋澜衣何曾见过他这番模样? 在她心中,李白应该一直都是洒脱、乐观,哪怕年岁已高,也有一种少年侠气的感觉。 但是宋澜衣也能理解。 不是每一个穿越异世的人都能轻松接受的一切的。 包括宋澜衣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李白,不是主公与谋士乃至臣下的关系,而是仅仅……是抱团取暖的两个人。 宋澜衣笑着打开烫金大书,看着上面空白的页面,说了一句话,「未来,皆有可能。」 话落,杜甫两鬓略带斑白的身影,就出现在李白面前。 两人眼眸相对的一刹那,都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震惊、惊喜乃至最后感慨的心情。 倏地,杜甫口中吟诵:「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 李白闻之,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 杜甫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他行唐礼,冲李白一揖,带着一种越过关山千重,经历火树银花后,在悲喜交加之处,蓦然回首,发现故人就在身后的沧桑之感,「太白兄,我来了。」 在这个世界,我们都是异数。 但是,我来了,还有千千万万个人,即将到来。 就在……近在咫尺的未来。 两人四目相看,沉默了半晌,杜甫突然有些纳闷,「太白兄,凭什么你变年轻了,我还是这副模样?」 李白哪里知道这个啊? 他平日除了跟宋澜衣瞎扯淡,就是喝酒聊天,顺便再出来装X。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在宋澜衣身上。 宋澜衣一愣,不知怎地,下意识提高音量,「看我作甚?我也没弄明白这东西呢。」 其实她是有点心虚的。 因为这个时候宋澜衣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杜甫和李白长得,好像是自己理想中的样子。 就像是宋澜衣认为李白是恣意狂放,带有一身侠气的。 所以李白就是青年模样。 而杜子美是忧国忧民,深郁沉重,命运多舛的。 所以杜子美就是中年两鬓斑白的模样。 正在三人会面,气氛颇有些尴尬的时候,密室外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宋澜衣探出神识,就看到了王管家的身影。 她止住了杜甫和李白想要隐藏的身影,轻咳一声,「进来吧。」 说完,她又低声向两人解释,「日后总要在人前出现的,见一见也好。」 今日第一更。 因为是云起@首发,看不到其它平台的打赏,尤其是的,真的不知道,所以不知道昨天的六十打赏是一个人的还是两个人的。 但是思来想去,还是加更一章吧。也就是说今天会发四章。 当然,如果大家方便的话,还是qq阅读这里打赏吧。毕竟那里不仅难以统计……而且只有四分之一啊啊啊啊心如刀绞。 当然啦,不强求,一切以大家方便为主,毕竟如果其它平台有币不用太浪费了。 好了,码字工待会要去上课了,今天放松一下,下午去下印象城给妈妈买点礼物,回到家码字哈。 第九十八章:逆,逆人心之偏见!(2) 正当宋澜衣话音落下,密室的门锁就被打开。 王管家怒气冲冲地迈步进来,手中拿着类似请柬的东西。 他看到宋澜衣,刚要开口告状,就看到宋澜衣身边的俩人。 王管家先前在茶楼中,还是一副阅尽风霜,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样子。 但是现在……他嗷一嗓子,就惊叫起来。 他浑身哆嗦着,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小小小小……小姐?!他他他他他……」 到最后,他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全。 宋澜衣一拍脑袋。 她忘了王管家这性子了…… 她拍了拍手中的大书,「王叔,他们……你懂得?」 王管家看看宋澜衣,又看了看李白两人咽了口口水,勉强道,「懂、懂得。」 懂个屁啊你懂! 宋澜衣好悬气了个倒仰。 「错了,错了!」 王管家脸色一喜,「不是那种关系?」 宋澜衣无语凝噎,「王叔,你看清楚,我们这里有三个人!」 王管家理直气壮地反问,「三个人就不行了吗?别欺负你王叔没读过书,我在小时候也听过学院先生的课。他可是说过,三角形,那是稳定的形状!」 这下就连李白和杜甫都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宋澜衣看着王管家,幽幽道,「王叔,你要是有这份心在读书上,怎么说也得有个探花当当。」 见王管家还有要说话的趋势,宋澜衣无奈,「王叔,先说正事。」 是哦,都把正事忘了。 王管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倏地一变,拍了拍手中的请柬,怒道,「小姐,那群酸儒,简直是欺人太甚!」 宋澜衣看着那请柬,心中已是有了计较,淡笑道,「他们说了什么?」 在王管家看来,宋澜衣那是谁? 那是他从小,一点一点看着,从牙牙学语一步步长大到现在亭亭玉立的模样。 若不是怕被宋瀚海揍死,他甚至想要把宋澜衣抢过来当自己的女儿。 他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宋澜衣完美无缺。 谁家闺女不仅长得漂亮,还小小年纪多次登上文报,这还能挑出什么错来? 结果因为这次的事情,那些酸儒偏偏将宋澜衣与那位匿名的「药」作者放到一起,美其名曰要邀请宋澜衣参加文会,讨论这次的文报新栏。 但是谁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意思?! 党同伐异!排除异己! 这不过是文人最常用的手段罢了! 王管家越说越上火,杜甫见不得老人动这么大的肝火,出言安慰,「老人家,消消气。这事不值得动这么大的火气。你且跟我说说前因后果,让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王管家又是一阵唾沫横飞,只是还未等他说完,就听到一声响亮的拍案声。 「岂有此理!!」 杜甫满脸怒火,哪有方才笑容满面的样子,甚至在宋澜衣看来……他比王管家还要生气。 她不禁朝李白看去,李白却肯定地点点头。 没看错,他的老友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杜甫不顾宋澜衣在身旁,打开请柬一看,再次一拍桌。 砰的一声响起。 宋澜衣看得眼角都是一抖。 「利国利民之大事,这些蠢蠹竟以为,这些东西不过是滥竽充数之数。何其可笑?为天下万民著书,是滥竽充数。」 「为所谓的读书人撰写那些看似如同繁花锦绣一般,实则空洞乏 味的文章,难道就是于国有利,于民有益?」 杜甫冷笑一声,「在民风剽悍的朔北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在那些花都上京中,所谓的读书人,又将如何评价了!」 宋澜衣闻之,轻笑一声,「如何评价?就算评价我不择手段,评价我持身不正,评价我臭名传扬千古后世,但那又如何?」 宋澜衣缓缓地面站起,目光直视杜甫,「正如大唐女帝,留下的无字石碑,一生荣辱,皆由后世所评价。我何尝不是如此?」 「我为女子,学习经文,在那些读书人看来,是为逆。我为学子,不写锦绣文章,却为乡野村妇著书,在读书人看来,也是逆。这逆,不是逆大势,而是逆人心中的势,逆人心中的偏见。」 「当偏见愈强烈,那些人对我的指责也愈强烈。」宋澜衣顿了顿,反而露出一抹笑,她语气轻扬,「可是,千万年以后,众口铄金之下,对我评说最多的,难道是那些读书人吗?」 她摇了摇头,「不是的。这个世界,属于生存在这个土地上,一代一代流传下去的普通人。在他们之中,或有一辈子庸碌者,亦有寒门出贵子者,但是无论如何……他们的根……是民,天下万民的民。」 「是民众,评说我的是非功过;是民众,评说我的身后荣辱。至于身前种种,不过白云苍狗。我且听之,任之,他,他们,又能如何?」 宋澜衣从杜甫手中拿过请柬,打开大略一扫,就微笑着将其撕成两半。 王管家一愣,「小姐,你不去参加宴会了?」 难道真的就要任凭那些读书人……在诗会上肆意诋毁吗? 「参加?」宋澜衣扬了扬撕成两半的请柬,「王叔是指,卑躬屈膝地拿着请柬,到诗会让被那些酸儒讥讽吗?」 宋澜衣面上虽是笑着,眼中却有寒光闪过,「既然都不想好好说话,那干脆,我就做一个不请自来的恶客,好好打脸给这些书生看看。我宋澜衣别的没有,就一张嘴,倒还有点牙尖嘴利。」 做一个打上门取的恶客? 王管家转念一想,觉得这还真是宋澜衣的性子。 衣衣向来心思细腻,当然……也可以说是小心眼。 没道理别人巴掌都挥上来了,她还凑过去,伸脖子让别人打。 杜甫突然拉住宋澜衣,双目直视着她,神情凝重。 宋澜衣情绪一断,有点懵,还以为发生了什么。 没有料到,杜甫只说了一句,「带上我。」 咦??? 宋澜衣感觉脑门上的小灯泡亮了。 杜甫那是什么人啊? 后世甚至有人戏称,他是唐朝最刚的官,就算不当官,也要过嘴瘾。 带上杜甫去参加诗会,这就相当于带上一尊人形杀器啊。 之前一章有错误,有宝贝指出在秘境的时候就突破七品境,经查证确实如此,已经改正。后来再去感谢的时候,发现评论删除,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先说明,不是我删除的啊,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今天这章发完还有两章,我继续码字。之前刚刚到家,又因为一些事情情绪波动,调整了会情绪,我争取不影响内容。 感谢大家的指正和不嫌弃我啰嗦,爱你们 第九十九章:锦衣卫千户,陈醒(3) 李白眨了眨眼,弱弱地举起手,「我也要去。」 宋澜衣一愣,「你去干嘛?」 还不待李白说话,宋澜衣又撇过头,手一挥,「行,你去就去,反正没差别!」 李白一口气憋在胸口,喘不上来,咽不下去。 不是,他就这么可有可无吗?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到他,还会两眼发光。 所以说,爱会消失对吧? 王管家思来想去,悲哀地发现,自己要是去的话,居然发挥不出任何用处。 他想了想,「那我去……门口等你们回来!」 宋澜衣扑哧一声,被这话逗笑了。 定远城内。 自从早上的文报发售,定远城内也掀起了一片轩然大波。 文报突然新增栏目,新栏内容还饱受争议。 而后,一直以来,素有才名的宋澜衣,居然会为这新栏中名不经传的作者发声。 这就相当于在满是波澜的湖泊中,再次投入一块巨石。 甚至有人不乏恶意地猜测,宋澜衣……是不是与这个「药」有什么不知名的利益往来。 但是很快就有人驳斥,有什么利益,能比得过文名? 文人,文人,在乎的不就是一个文名吗? 甚至极端点,文人可以为五斗米折腰,但却会为清名血溅五步。 宋澜衣说到底,不过一个七品境,她身上最珍贵,就是那文名。 到底有什么利益,可以大到让她主动放弃文名,淌入这趟浑水之中。 似乎……没有吧? 那么,只能是她主动淌入这趟浑水了。 宋澜衣崛起速度极快,在世人眼里,可谓是风驰电掣。 这样的情况,只能导致两个结果。 一种,是认为她有天纵之资,进而变成所谓的狂热粉、死忠粉。 另一种,自然是心生不服,你这么年轻,虽然做得诗好,但是能方方面面都能比拟当世大儒吗? 显然也不见得吧? 虽然不至于心怀怨恨,但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微妙的情绪在里面的。 故而当今日宋澜衣主动淌入这场浑水中时,这些人……都躁动了。 但是在尘嚣甚上的今日,还有一部分人,理智地保持沉默。 其中不乏有人的脑海不断回想着今日清晨,在曾经坐满高谈阔论的读书人的茶楼中,坐满了最普通平凡的百姓。 在那里,这些百姓,因为那新栏的文稿,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他们不清楚。 但是答案……或许可以在这个文会上看到。 彼时,朔北吹来的干冷之风,混合着砂砾,吹打在明王府的大红灯笼上。 明王府内,明王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眯着眼,看着穿着大红飞鱼服的来者。 来者五官阴柔精致,只是面中的鹰钩鼻破坏了这种美感,倒是多了一分阴冷之感。 尤其是他那双细长的眼睛看人时,似乎像是带着钩刺似的,上下打量着人,总感觉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你非得这么做?」明王淡声道。 陈醒嘴角挂着一抹笑,他仰头看向明王,嘴角的笑意愈发扩大。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我与厉谨道之恩怨,你们不早已知晓吗?既然在你们眼中,我已是小人,那么为何……我不将这小人做得彻底些?」 「这世上之事,从来不是我们认为,你便是。」明王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 而是你自己认为是,那便是。」 旁人的言语,说一千,道一万遍的小人,只要你心中不信,那你便不会觉得自己是小人。 但是……若是你自己相信了,哪怕别人不曾言语,你也就是一个小人。 陈醒看了明王一眼,走向前一步,「我若偏要针对他厉谨道呢?」 明王倏地笑了,「什么时候在这定远城,成了你陈醒的地盘了?」 说完,他笑容又兀地一收,「我不管你为什么到这来,想要干什么,我只告诉你一点,这定远城里,我朱明镜还没死呢。你少拿你们锦衣卫那一套来搪塞我。有些线,是不容触碰的!送客!」 陈醒听到这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语,脸庞涨得通红。 他恨恨看了一眼明王,草草告辞后,像是不堪受辱一样,大步朝大门外走去。 等在门外的锦衣卫百户见状,面面相觑之下,连忙快步跟上。 当走到无人的街道上后,陈醒才收敛怒容,一脸深沉。 百户不禁有些惊奇,「千户大人,您没生气?」 陈醒五官阴柔精致,牵起的笑容昳丽,他大笑,「生气?我为何要生气?我非但不要生气,我反而要大笑!」 「明王何等人物?当年我初至上京,只能在人群中遥遥见他一面,见他红缨鲜亮,见他甲胄冰冷,见他高高在上,一副俯视众生的态度。」 「从那个时候起,我便下定决心,我要爬,一步一步地……爬上去。哪怕是……当一条狗。」 听到最后那个字,陈醒身后的百户猛然一惊,下意识地合上嘴,不敢言语丝毫。 陈醒察觉到了,但是丝毫不在意。 他张开双臂,眯着眼,享受着冬日微冷的阳光,叹息道,「世人皆说我是恩师门下的走狗,可是那又如何?哪怕是走狗,我不也披上了这大红的飞鱼服吗?当年只能遥望明王的我,今日不也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了吗?」 锦衣卫百户听得头大。 这个疯子! 谁特么要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不要紧,咱们这些人听到,日后要是被记起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你是巴拉巴拉说爽了,回头一看,我们脑袋没了。 没有脑袋,可可爱爱? 他斟酌片刻,选择换了个话题,「那千户大人,我们真的要对厉谨道动手吗?」 「厉谨道?」陈醒冷笑一声,「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为了他而来吧?」 他背负双手,轻笑一声,「多年过去,我这位故人,已成废人咯。倒是……」 最后的话语很轻,百户听不太真切。 只是隐约间,他听到了一个字……「宋」。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一惊。 宋…… 定远城最出名的「宋」……不就是那位小宋姑娘吗? 第一百章:朔北不养人啊(1) 听到陈醒的话,百户只觉得,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内,什么都明白了。 宋澜衣出生于定远城,父亲更是平安军中的千夫长,是天然的明王派系。 而陈醒所谓的恩师,就是一向以来,都与明王政见相悖的杨阁老。 只怕……陈醒这次是打着找厉谨道麻烦的名号,特地来观察宋澜衣的。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说来也巧,人有时候就是经不起念叨。 他们这群人,心不在焉地思考陈醒与宋澜衣的关系,结果走在街道上,就听见了路边读书人的谈论声。 「诶,你听说了今晚的文会了吗?」 「早听说了。整个定远城传得沸沸扬扬,这我还能不知道吗?」 旁边又有人插话,「要我说啊,这根本就是场鸿门宴!」 有人嗤笑,「鸿门宴又如何,请帖已经发给宋澜衣,就看她来不来了。今晚……怕是有好戏看咯。」 「……」 这一系列的对话,陈醒和身后的那些百户听得一清二楚。 陈醒扯了扯嘴角,不屑道,「天下读书人,骂我是朝廷鹰犬,阁老走狗。但是天下读书人中……更多的,不过是这一些蝇营狗苟之辈罢了。」 他复又轻笑,「要我说来,就算是厉谨道,也比这些所谓的书生,好上百倍。」 百户听着,又忍不住心中腹诽。 你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当初科考的时候,诬陷人家作弊的是你,害得人家不得科举的也是你,现在事情过去了,倒是装模作样,夸人家好了。 厉谨道要是能听到这话,绝对不是高兴,而是直接呕死。 陈醒听着他人的交谈声,嘴角笑意扩大,「文会?或许,该去参加一二。」 他倒要看看,这段时间以来,风波不断的小宋姑娘,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入夜。 定远城中心最大的茶楼——妙笔楼被包场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被一群书生包场了。 只是此时此刻,这些书生看似谈笑风生,但是时不时朝门口张望的眼神,还是充分暴露他们的内心想法。 今日的茶会,就是为宋澜衣所开。 宋澜衣不来,这大戏怎么唱下去呢? 只不过还没等到宋澜衣,一名不速之客就出现了。 朱序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也不顾他人诧异的目光,极其自来熟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在场的书生中,也有少部分是白鹿书院的学生。 故而当看到朱序临的时候,他们不由得失声,「朱……朱序临,你怎么来了?」 朱序临又一副脑后生反骨,吊儿郎当的模样。 只见他翘着二郎腿,斜倚在软垫上,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没人邀请我,我就不能来了是吧?你们单给宋澜衣发请帖,却没想到给我发。你们这是看不起我朱序临吧!」 胡搅蛮缠已经是朱序临的特色了。 关键是……凭借他显露在外,冰山一角的背景,旁人就算明知他这次来,是为了给宋澜衣讨个说法,特地来砸场子,这些书生学子,也不好明晃晃地赶走他。 朱序临一来,在场的声音就小了许多。 在谈话间隙,他们纷纷抻着脖子,等待宋澜衣的到来。 来吧,来吧,她来了,大家就有话头可以声讨她了。 只是在万众期待中,下一个来的,仍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白鹿书院的厉先生,厉谨道。 见到厉谨道的 刹那,人群中的书院学子,下意识地想着扭头就走。 只是一想到今日的目的,已经身边如此多「志同道合」的战友,在这种从众心理之下,他们无端地升起了一些勇气。 有人大着胆子,「厉先生,今日不过是一场文会,您倒也不必……」 厉先生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人,眼神平静,但内心深处还是难掩失望。 纵算如此,他还是道,「今日来此,我只是以一名读书人的身份,而不是白鹿学院的先生。」 话虽是如此,但是谁不知道,厉先生一向看好宋澜衣。 这次他特地过来,就是为宋澜衣撑腰的。 太不公平了! 有人在心中愤愤想着。 凭什么有些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易得到别人做梦都得不到的东西。 在场中人,看到这一幕,心底不禁有些酸溜溜的。 「哐。」 大门再度被打开。 不会又是来替宋澜衣坐镇的吧? 看到一张不熟悉的面孔,在场的读书人,下意识浮现这个念头。 厉谨道也抬起头,看向来者。 只是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阴柔面孔后,他的瞳孔微缩,垂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骤然收紧。 陈醒看了他一眼,就笑了,「厉兄,多年不见啊。朔北风沙大,终年苦寒,这里的水土不养人啊。多年不见,厉兄竟已是判若两人了。」 厉谨道薄唇微动,说出来的话,却无比辛辣。 「好歹多年过去,我还是人,可你,已经是条狗了。」 陈醒眯了眯眼,摇摇头,轻笑,「口舌之利罢了。」 他转过头,目光在人群中大略一扫,「宋澜衣呢?都说青云姑娘文名清正,有圣人之资,但是现在看来,却非如此啊。让这么多人,等她一个,她一个七品境,未免也太过托大了一点。」 哦,原来这位也是来找宋澜衣麻烦的啊。 看他的样子,穿着大红的飞鱼服,估计还是从上京中来的,锦衣卫千户呢。 这可是大官。 那群书生觉得自己又可以支棱起来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附和着陈醒。 「是啊,到底是年少成名,沉不住气,有点成就,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七品境罢了。说得好听点,大家说她有圣人之资,说得难听点,未来的事情,有谁能够决定呢?」 「不错,古往今来的天骄如此之多,难道各个都成了圣人吗?」 人都是从众的。 但是更多的时候,从众意味着愚昧,意味着盲目。 直至有人说了一句,「宋澜衣修炼如此之快,自然少不了资源。她年纪这么小,哪来的资源?她爹一个千夫长,一介武人,又能拿到什么好东西。谁知道她爹留下的东西……来路正不正呢?」 今日第一更~ 第一百零一章 说我可以,不准说我爹!(2) 宋瀚海家中的东西,来路不正? 这话一说出口,就有人脸色微变。 倒不是说是对于宋澜衣以及宋瀚海有意见,而是对说这话的人有意见。 他们之所以汇集在此,更多的……是因为宋澜衣替那篇文稿说话,但是这绝不是他们可以肆意攻讦乃至抨击宋瀚海的原因。 宋瀚海声名不显,但却是扎扎实实在定远城呆了数十年,真刀真枪,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可以说,在场有些人,见过的人估计还没宋瀚海杀过的妖蛮多。 这个家伙这么说话,岂不是让戍守边境的英雄……流血又流泪吗? 这未免太过分了一点! 只是还未等其他人开口,妙笔楼沉甸甸的木质大门,一下子就被踹得飞起。 就听得砰的一声,在尘烟弥漫中,一道青色身影快速闪过,而后又是一声皮肉相撞的闷声,先前说话的那人,就被朝心窝子里就踹了一脚。 他被高高踹飞,整个人倒仰飞出去。 那身影又快速接近,在他落地的那一刹,准确无误地拽住他的衣领。 那人四肢在半空中乱蹬,远远看去,就像是被提起来的乌龟一样,滑稽又可笑。 宋澜衣神色冰冷得似乎能掉下冰碴子,她看着说话这人,语气森然,饱含戾气,「说我可以,但说我爹,你在找死呢?」 那人心头不服,可是身体上的剧痛,以及那踹心窝一脚的力度,都让他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仔细一下,他就有点骇然了。 宋澜衣这肉身,真是七品境能拥有的吗? 就算是专修体术的七品境……恐怕也不会比她强吧? 这家伙……到底钻研了多少道?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当他对上宋澜衣那双黑黝黝的,凶蛮,充满野性,恍若凶兽,好似下一秒就会择人而噬的眼神,他突然打了个哆嗦,不敢说什么了。 陈醒看着这一幕,嘴角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双手抱负胸前,慢悠悠道,「这位……想来就是小宋姑娘吧。小宋姑娘上门拜访,就是这般礼节的吗?」 他指了指空荡荡的大门,意思不言而喻。 宋澜衣的脾气有时候挺古怪,只能顺毛捋,不能跟她唱反调。 你要这么说她,她可就精神了。 你丫的说她没礼节是吧? 那她就没礼节给你看。 她把人扔到地上,撸了下袖子,直接噼里啪啦一顿狂揍。 直到那人意识迷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宋澜衣才堪堪停手。 中途也不是没有人出来劝阻,但是当他们注意到宋澜衣微红的眼眶,却硬是没有一滴泪水的样子,他们的心头仿佛一哽,再也说不出劝阻的话来。 是啊,他们都忘了。 宋澜衣今年不过十四岁,父亲不在身边,却又被众人当作众矢之的,特意开了这么一个文会,以此达到羞辱抨击她的目的。 甚至还有不少人想得更深,以至于思想都产生动摇。 他们鄙夷宋澜衣为「药」说话,这是否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他们一直以来,抨击朝政中的党同伐异? 这一刻,他们与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人的想法。 直到宋澜衣卷着袖子,露出白皙清瘦的两截手臂,她擦了擦指节上的血迹,转过身,似笑非笑道,「不是说开文会吗?开呀?」 众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 哦!没死! 没死那还好,躺着呗! 许 是觉得,乌泱泱一大批人,都被宋澜衣的气势所慑,一些大男人都看不下去了。 其中有个打头阵地站出来,轻咳两声,「宋澜衣,你知道的,我们对于你并没有恶意。」 宋澜衣点头,「是是是,搞了这么个文会,叫了这么多人,摆了个鸿门宴等我,你们确实没恶意呗?」 鸿门宴? 那是什么东东? 但是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坏。 被宋澜衣这么一说,先前说话那人脸皮也有些发烫。 但是……话还是要继续说得。 那人整了整衣衫,调整了一下表情,大义凛然道,「宋澜衣,世道偏颇,有的人,生来下走得路,便是阳关大道。他们所站的,是旁人一辈子都够不到的终点。」 「一如科举,茫茫九州,成千上万的读书人,一同摇摇晃晃挤过独木桥。哪怕是最低微的一个秀才,那也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 「我说这些,并非是诉苦。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优越的条件,可以自由自在地读书,甚至能以女子之身进入白鹿书院。我们只能争,唯有争!」 「你以为的大乾文报上那个新栏,仅仅是新栏。但是你不知道,这意味着特权将会凌驾规则。若是这个口子一打开,那岂不是意味着以后只需要靠熟人托关系,而无需一步一步筛选,按照规则办事?」 罕见的,宋澜衣陷入了深思。 见她如此,说话的那人也没有嘲笑,而是静静地等待宋澜衣的回答。 他们与宋澜衣,并不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恰恰相反,他们是同乡。 倘若有朝一日,走上仕途,同乡可以说是最牢固的关系之一了。 就在宋澜衣深思的时候,她眉心的大书突然浮现。 李白和杜甫的身影出现在宋澜衣的一左一右。 他们二人看向宋澜衣的眼神中,充满着担忧。 他们生怕宋澜衣因为年纪小,被这一番话影响文心,进而影响以后的道途。 只是,他们还未等待多久,就看见宋澜衣忽而一笑,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她冲先前说话的男子,深深一揖,「兄台的规则与特权论,我认为有礼。有礼,有法,就有规则。规则存在的意义是约束,而特权则是打破了这一种约束。这一点,是我考虑不周,我向大家致歉。」 见她态度真诚,反倒是那些书生有点不好意思了。 人家宋澜衣这么讲道理,还能及时自省,在这个年龄中,已经是极为难得。 他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第二更,下午写着写着睡着了,睡饱饱的感觉真好呀 第一百零二章:民本论(3) 只是话说到一半,宋澜衣又突然直起身子。 「但是有一句话我不赞同。所有人都在争,难道我宋澜衣没有争吗?在你口中,我凭借我的父亲,能够自由自在地读书,甚至能够进入白鹿书院。但是真的是如此吗?」 宋澜衣仰起头,看向这些被视为国之栋梁的儒生。 「几个月前,我当街被钟瑞强抢,光天化日之下,可曾有人阻拦,可曾有人为我说话?这难道是我父亲的庇护吗?」 「还是几个月之前,我前往妖蛮腹地,在高阶妖蛮面前,强抢沧海楼,带回大袋大袋的太元通宝。我甚至可以说,现在定远城内流通的太元通宝,有一半出自我手中。」 「那请问,在妖蛮腹地,我走钢丝,行险事,是因为我父亲的恩泽吗?」 「还是在这近几个月内,我又进入梦蝶秘境。你们之中的人,稍加打听,无需我宋澜衣多言,就能知道人,是我救的。传承,是我抢的。妖蛮,是我坑死的。我不说,不大肆炫耀,我不代表我没做过这些事情。」 「说了这么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是,我宋澜衣的出身确实不普通。但是在很多时候,我获得的那么多东西,也不是理所应当的。我也同样在争,我也在努力。」 若不是梦境空间不好解释,宋澜衣甚至说出来能吓死这些人。 自她穿越以来,她就没有睡过一次囫囵觉。 论卷,宋澜衣不带虚的。 就问,还有谁,能天天不睡觉,通宵学习? 当宋澜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众人不禁沉默了。 是啊,有的时候,产生矛盾的根源,并不是因为厌恶。 而是自身眼界的桎梏。 因为自己所处的位置,意味着彼此之间很难设身处地地去考虑。 在这种条件下,观念不合,自然就会有矛盾产生。 故而听完这一席话,众人有一种恍然的感觉。 是哦,宋澜衣还做了那么多事。 他们忝为长者,但实际上真正做得事情,还没宋澜衣多。 杜甫和李白听得微微点头,唯有穿着飞鱼服的陈醒,双手抱胸,淡淡地看着这一幕。 宋澜衣说了一长串,嗓子有些干哑,但是直到现在,她胸中已然有一口气,尚未散出。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一旁的书生轻叫了一声,但瞅了眼宋澜衣,又不敢言语。 那是他的茶盏! 虽然他还没喝呢。 宋澜衣一杯凉了浓茶灌下去,心绪稍平,她看着众人,「诸位,话题回转,你们之所以有那么不平,是因为新栏的文章,配不上文报,是么?」 这不废话吗? 大家吵来吵去,就是为了这个。 杜甫看不下去了,一直以来,在一旁做透明人的他,此时冷哼一声,忍不住开口,「看不上?你们凭什么看不上?你们看不上,我看定远城的百姓,就看得上眼!」 有人急声,「百姓看得上又如何?这个世道,是读书人的天下,抵御妖蛮,要看读书人。开拓疆土,需要读书人。镇守秘境,还是需要读书人。那些不过是农民,什么也不懂,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黄牛罢了!」 宋澜衣听到这话,刚因为茶水平静下来的那口气,再度开始翻涌。 她拿起一茶盏扔过去,罕见地爆了句脏话,「去***老黄牛!谁祖上三代,不是贫农?你爹,你爷爷,以前还是老黄牛呢!没有这些老黄牛兢兢业业,你上得了书院,读得起书吗?」 宋澜衣冷笑一声,「你以为砚台、纸笔、书本、经义、束脩,这些都不要钱 吗?你以为钱可以凭空生出来吗?什么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听得懂吗?」 许是被宋澜衣的怒气所震慑,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敢大声说话。 宋澜衣环视四周,「你们可知,为何那群居于庙堂之高的诸公,没有出言对此文抨击吗?」 是哦。 众人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部分人心中隐隐有了答案,然而正是因为这个答案,他们看向宋澜衣的目光,已经变得截然不同。 只听得宋澜衣缓缓道,「因为,民。说来也好笑,你们都自诩儒生,却连这个最基本的民本论都忘了。何为民本论?三皇五帝时期,皇帝修德振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治四方。又有言,为政之要,在知人,在安民。」 「昔日禹也曾附和,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黎民怀之。至于最后一句,想来大家都听过,那便是孟圣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民本论! 这是宋澜衣早就想说的了。 这个世界,不同于前世,因为仙武力量的因素,读书人似乎被神化了,他们的特权被放大到极致,以至于在更多的时候,科举这条大道,成了唯一的出路。 但是……读书人就可以代表一切吗? 这个世界……还是属于芸芸众生的。 因为只有他们是「一」,才会剩余的「二」、「三」、「四」…… 宋澜衣看向若有所思的众人,「以人为本,从来都是具体的,历史的,不是抽象的,凝固的。因为现实的人,总是多样的,他们的权益是多样化的。而这份文稿,恰好满足他们多样化需求中的一个。」 「你们先前说我出身好,享有他人没有的一切。但是实际上,你们这些人,相对于你们眼中的老黄牛,又何尝不是优渥的出身呢?正因如此,你们有没有问过,他们这些人的梦想是什么?」 「这些梦想中,更多的,不是光宗耀祖,不是金榜题名,更不是蟒袍加身。而是……吃得饱,穿得暖,无病无灾,子孙满堂,这就是平凡的一生中,最好的过程与结局了。」 「而你们,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们无病无灾吗?」 寂静。 当这一番话说出后,整个茶楼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陈醒也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侧耳细听,直至最后的满脸凝重。 怪不得恩师让他多注意这个宋澜衣。 她……确实有点东西,与那群酸儒不同。 今日基本三更完毕,感觉四更有点勉强,我先写一点,啥时候凑到两千字再发出来。 请大家监督! 请假一天 最近又开始情绪反复,去医院看医生,调整药量。 请大家见谅!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宋澜衣的……文人风骨(1) 当宋澜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杜甫已经是在背后连连点头。 如果说,之前的「黄帝修德振兵」以及所谓的「为政之要」他尚且能接受理解。 但是当宋澜衣说到后面,权益多样化,所谓的民本都是具体的,凝固的,这就是在另一种高度,给他带来了冲击。 杜甫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些衣食无忧的书生? 陈醒看着宋澜衣,挑了挑眉头,随后,双掌轻合,发出清脆的击掌声。 厉谨道眼眸微眯,以为他要耍什么花招。 孰料陈醒反而是一脸欣赏地看着宋澜衣,「这位小宋姑娘的真知灼见,让我敬佩。不知小宋姑娘可否愿意拜入我恩师门下?我恩师乃是当朝杨阁老,学渊似海。有恩师在,或许……小宋姑娘参与科考,也不是没有机会。」 众人:? 你不是先前还在嫌弃宋澜衣吗? 怎么现在还想跟她做一对师兄妹? 翻书都没你翻脸快! 宋澜衣也是满头疑惑。 她很想问一声,大兄弟,你是咋想的? 宋澜衣自己一看就是妥妥的明王派系,是主战派,而杨阁老则是赫赫有名的绥靖派主导人。 这两方在朝堂上,掐得跟乌鸡眼似的。 结果你跟我玩这套? 宋澜衣觉得……陈醒这人,还真够自信的。 她可是打听过这人的。 当年就是他陷害厉先生,致使厉先生无法科举,结果他现在还能坦然说出这些话……可见其自信程度。 他是笃定,宋澜衣无法接受参加科举,高居庙堂的诱惑。 可是……谁说一定是这样的? 宋澜衣看了陈醒一眼,嘴角带笑,但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陈千户的好意,我收下了。可惜,我学儒家,只为洗涤内心,功名利禄,于我而言,不过如浮云。这科举之路,不走也罢。」 宋澜衣的道本就不包括儒家,她有梦境空间,空间内还有老师,她有无数阳关大道可以走。 学儒学,不过是拓展知识面,而不是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反而去走一条羊肠小道。 至于高居庙堂? 在这个仙武世界,能成圣人,谁还去仕途啊? 这些都是宋澜衣对于自己未来的安排。 但是……她自己清楚得很,不代表别人也清楚。 在那些书生看来,宋澜衣这一刻的身影都仿佛高大了许多。 什么是文人风骨? 这就是文人风骨! 身在朔北边境,这里民风剽悍,世代与妖蛮有血仇。 这里的读书人,有时候政见会不合,但是他们都是根正苗红的主战派。 作为明王一派,他们自然看不惯另一派的作风。 只是……无人敢说罢了。 这宋澜衣也太莽了一点。 先前她说了那么一长串,虽然大家认同,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人觉得被下面子了。 但是现在……下面子咋啦? 这锦衣卫的千户大人,不也是被下面子了吗? 他们的面子,可没有千户大人的面子值钱! 陈醒听到宋澜衣的回答,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副笑吟吟,老好人的模样,仿佛宋澜衣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但是正是如此,宋澜衣才愈发心生忌惮。 倏地,陈醒嘴角向上一挑,手上横剑一抹,一柄短剑从腰中飞出。 只听得几声金属碰撞的牙酸声,那短剑离体之后竟分解成,成千上百的 小剑。 小剑寒光闪烁,几个瞬息之间,就携带着劲风迫近宋澜衣的面门。 宋澜衣站在原地,负袖而立,看起来是一副被吓傻的样子。 只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突然看向了身侧的清俊男子。 此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李白。 他眉梢一扬,只听得一声击玉般的清脆声响,长剑已然出鞘。 动念之间,呼剑腾空,一道剑气纵横,围绕在宋澜衣身侧,灿灿荧荧,宛若寒风凛冽黑夜中的烛火,虽然不断摇晃,但依旧维持着光亮。 叮叮当当杂乱的碰撞声响起,最终留下的,只有卷刃的冷兵器尸体。 等到小剑在地面铺满后,一声归鞘声响起,李白才一抛剑鞘,挑眉笑道,「千户大人光会使小手段可不够啊。」 陈醒没理李白。 在他看来,李白与杜甫,不过是被召唤出来的附属品罢了。 能与他对话的,朱序临自然是一个,厉谨道也可以,宋澜衣……勉勉强强吧。 但李白……显然不够资格。 他眯着眼睛,阴柔的长相,在这一刻,有些邪气。 他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话,「宋澜衣,你会后悔的。你若不死,你早晚会看到,这片天地,究竟有多大。」 妖蛮……只是其中之一的敌人罢了。 宋澜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色依旧带着笑容。 「世界再大又如何?至少此时,我看到的世界,是这样的。只要顺心而为,便不会后悔。」 顺心而为,便不会后悔吗? 陈醒听到了这句话,但是并没有停下离去的脚步。 这么多年来,他该干的,不该干的,或多或少都沾了一点。 要说后悔么? 其实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早就不知道是否有真的后悔过了。 宋澜衣走出妙笔楼,朝后方送别她的众多书生,微微一躬身。 「诸位,止步吧。今日文会,我亦有所得,只盼来日能与君再痛痛快快辩一次。」 身后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还要再辩一次? 一次打脸还不够,还要凑上去再挨一次打? 这小丫头说话有时好听,有时却噎人的很。 领头的读书人急忙站了出来,也朝着宋澜衣一躬身,「时候不早了,小宋姑娘今日一言,让我等醍醐灌顶。来日若是有机会,自当再好好一叙。」 来日? 拉倒吧! 还会有机会让你再教训我们一顿? 去去去,走了就别回来了。 虽然说……宋澜衣说得话,确实有点道理,他们也……挺认同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像是赶瘟神一样,把宋澜衣赶走了。 拜拜吧您嘞! 宋澜衣走出去好一段路,突然笑容一收,后知后觉道,「他们是不是在赶我?」 李白和杜甫都是扑哧一下笑出声。 你总算发现了啊! 满血复活。 昨天跟辅导员聊了一下,他也是知道我的情况的。我把最近的情绪波动跟他说了。 他说我太着急,也太贪心了。学业和赚钱写书两手都要,我是人,不是机器。我跟他说,我写书,先是为了爱好热情,然后就是为了争一口气。我想要我的父母能再次向以前一样以我为荣,我想要自己一直是他们的骄傲,所以我总是会给自己增加压力。一边读书,一边自己加压,写书,课外学习,准备考级,还有班级一些事务,几乎忙的团团转。所以后续可能有的时候,无法 保证日更六千字的水准,在这里先向大家解释一下。 同时,也请大家放心。这都是老毛病了,上本书开书以来,如果有细心的朋友就会发现,我的情绪一直有波动,好在还有吃药控制。我会努力写好这本书,不是为了卖惨什么的,就是单纯解释一下,后续可能会日更四千字,达不到六千字的水准。 祝大家生活幸福如意,要劳逸结合,不要太过逼迫自己。 相信,当下,就是最好的当下 第一百零四章:母亲往事(2) 昨日的诗会结束。 没有定远城众人想象中的拳打脚踢,也没有文人之间的刻薄言辞。 就在一片硝烟中……居然这么结束了。 就这样? 没了? 当有好事人问及昨日的情形时,这些书生先是沉默,而后就复述了宋澜衣的话语。 当听到那句,民为「一」,其余的贩夫走卒也好,帝王将相也好,都是「一」之后衍生出来的「二」、「三」罢了。 就连好事者也不由得随之沉默。 同时,更多的读书人,是有一种脸皮发烫的羞愧感。 他们长了那么多岁数,竟然在民生治国方面,还不如一个小姑娘。 这果然是……书生清谈误国啊! 当从茶楼中走出来,听了一耳朵的读书人突然想起了昨日宋澜衣说得话。 这些处于最底层的劳苦百姓,他们的梦想很简单。 就是吃得饱,穿得暖…… 鬼使神差间,一位读书人突然拦下了挑担的老汉,问了一句,「老丈,你觉得你的理想是什么?」 理想? 老丈可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词汇。 两人几番比划,老丈才勉强弄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抓了抓脑袋,嘴一咧,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 「理想?俺们能有什么理想?俺儿子读不进书,俺就多种些地,给他娶个媳妇,生出孙子也好,孙女也行,都供着他们读书。」 那读书人一愣,反问道,「孙女也要读书?」 老丈笑呵呵道,「孙女为啥不能读书?我看那小宋姑娘就学得挺好,女子那也能当顶梁柱哩。」 读书人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老丈。 身边的许多人,也是就此沉默。 只因为……宋澜衣说得,好像并没有错。 沉默半晌后,突然有一书生脸上浮起了一抹笑,「今日我想去附近田舍看看,诸位可有愿意同行的?」 离开广大的群众基础太久了,他们甚至忘了……什么是百姓,什么是他们想要的,百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此话一出,便有众多学子应和。 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犯错后,为了掩盖错误的结果,接着又犯了一个、两个乃至多个错误。 时间逐渐推移。 宋澜衣还在紧急准备山海镜的第四关,加班加点地学习,顺带还拉着药圣一起加班。 每当梦境空间内上完课,宋澜衣还会继续拿出阴阳家的典籍,认真钻研学习。 当大雪飘飘似鹅毛的时候,朔北再次被一片素色覆盖。 宋澜衣依旧是一袭青裙,歪在软塌上,一边看着窗外的飞雪,一边理解典籍中的注解。 这一瞬,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除了……宋瀚海不在。 但是嘛,人不能太贪心。 宋澜衣已经很知足了。 看着这四进的大宅院,宅院内的幽篁深深,廊腰缦回,这放在前世,就算把宋澜衣卖了,也不可能买的起这种房子。 顶多当一辈子打工人,然后再背着沉重的贷款,造一栋农村自建房。 呼啸的风声,夹杂着雪花冰晶打在窗棂上的声音。 廊檐下,依稀还可以听到王管家的声音。 「哎呀,柱子,再过去一点,你贴歪了,歪了!懂没懂?」 「小莲啊,你这刷得是什么米糊,怎么还不均匀呢?这福字,贴上去都是凹凸不平的,真有你的嗷,连个米糊都刷不好!」 「书墨 ,不是我说你,你不是跟小姐读过一段时间的书吗?怎么现在连个福字都贴倒了。」 那叫作书墨的小侍女,听到这话有些无奈。 「王大管家,这福字就是倒着贴的,所以才叫「福」到了。这您还不明白吗?」 王管家听到这话,讪讪一笑,之后倒是不敢说什么了。 可惜本性还是在的。 他天生就是爱操劳的性格,才过了一会,又闲不住,开始叽叽喳喳。 宋澜衣在屋内听得好笑。 就在这时候,门外的大门便被咚咚咚敲响。 等王管家回来的时候,他满脸喜色地敲响宋澜衣的房门。 待宋澜衣同意后,他便迈步进来,喜滋滋道,「小姐,今天过年的诗会,已经给你发请帖了!」 宋澜衣沉默。 不想去…… 又是什么劳什子的诗会。 妥妥的无效社交,以宋澜衣这么宅的个性,她宁愿躺在床上看书。 王管家没注意到宋澜衣的沉默,依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他也看不懂请帖上的字,但看着这红纸,便觉得有种喜庆。 王管家不禁心生感慨,「小姐可比老爷出息多了。老爷在定远城待了那么多年,都没参加过一个诗会……」 说完,王管家见宋澜衣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继续诱惑道,「小姐,定远城的诗会,可是明王都会参加的。你如今风头正盛,不去参加诗会,反倒让人觉得落了明王的面子。」 似乎……还真有点道理。 宋澜衣捧着书卷,在软塌上来了个咸鱼翻身,幽幽地感叹了一声,「王叔,优秀,有的时候也是一种错啊。」 王管家深以为然地点头。 可不是嘛! 同龄人中,谁能有衣衣贴心可爱,聪明伶俐? 宋澜衣倒是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 她眨了眨眼睛,透过窗牖,看向外界。 北风呼呼,门前的大红灯笼摇摆不定。 宋澜衣看得出神,突然说了一句话,「王叔,我有点想我爹娘了。你从小看我长大,能说说……我娘吗?」 王管家一愣,「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个?」 「想听听而已。」 王管家的脸色有些复杂,「这件事情,就说来话长咯……」 「小姐的母亲,曾经是陈郡谢氏大房家的嫡出小姐。」 只这一句话,就让宋澜衣愣住。 虽然在如今的大乾,世家的势力已经被大幅度削弱,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比起宋瀚海这么一个千夫长,陈郡谢氏整个世家,就好似庞然大物一般。 那么问题来了,她爹当初这么一个穷小子,究竟是怎么娶到她娘的? 不是宋澜衣鄙视她爹,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宋澜衣根本不需要猜,就知道里面有猫腻。 她结合前世信息大爆炸带来的各种套路,挑了一个最狗血的,试探问道,「莫非……我娘其实不是陈郡谢氏的嫡出大小姐?」 「你怎么知道?!」 今日第二更~ 第一百零五章:干啥想不开,去吃爱情的苦?(3) 王管家听到宋澜衣的话,属实是震惊到了。 他还啥都没讲呢,结果宋澜衣居然一下子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难不成是老爷曾经跟她说过? 不应该啊。 亡妻的死,是宋瀚海心中最沉重的痛。 同时,他也生怕,女儿会因为母亲的死,而充满仇恨,终日在负面情绪的影响下,将报仇作为执念,不管不顾地和陈郡谢氏这个庞然大物进行碰撞。 一看王管家的表情,宋澜衣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王管家一抹脸,叹了口气,索性也放开说了,“夫人当年本是陈郡谢氏的嫡长女,最是温柔贤淑,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甚至当时陈家的老太爷还感慨过,若是夫人是个男子,必能带着陈家,再度走向辉煌。” “当时的场面,可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啊。甚至还有儿郎千里迢迢,从上京来到陈郡,只为见得夫人一面。” “只是可惜……好景不长啊。” 听到这里,宋澜衣眉梢微动。 “当时有一女子,披头散发,从村野之中,赤足走到上京,敲响鸣冤鼓。鸣得什么冤呢?说是陈郡谢氏的嫡长女,也就是夫人,她的真实身份,是一位村妇的亲生女儿。而敲响鸣冤鼓的,才是谢氏嫡女。” 见宋澜衣眼眸微眯,似是在思忖着什么。 别人或许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但是王管家从小把她带到大,对她的一举一动,可谓是了如指掌。 只听得他叹了口气,“衣衣啊,今日若不是你问起,我也不会说这话。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去以卵击石!” 王管家握紧拳头,说这话的时候,纵然心底有万千不甘,但此刻依然只能咬着牙,“且不说当年你母亲的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算有,我们又能如何?” “那可是陈郡谢氏啊!世家绵延千百年,屹立不倒,岂能说没有一点过人之处?” “在世人面前,那位嫡女,才是受害者。在他们眼中,你母亲白白享受了十余年大小姐的生活。偏袒弱者,这是人性!哪怕他们没有想过,这一切,也并不是出自你母亲本意。” 宋澜衣听完后,面容平静,只问了一句,“王管家,我母亲唤什么,那个嫡女……又叫作什么?” 王管家犹豫片刻,在宋澜衣清凌凌的目光下,感受到了偌大的压力。 最终,他还是开口,“你母亲……叫谢清漪。而另一位,叫作谢芙蕖。” 很多东西,其实王管家并有说全,但是宋澜衣心中自有计较。 比如……身份究竟是如何判断真实性的? 比如……以世家财大气粗的风度,完全可以把谢清漪当作养女,不让丑闻外露,为何两方要做到两败俱伤的程度? 比如……那在乡野间的亲生父母,为了之后再无音讯? 谢芙蕖说得……一定是真的吗? 宋澜衣把这事放在心底。 说到底,她年纪虽然不大,但有前世的经验在,到底不会像十四岁的小姑娘一样冲动行事。 见她这般模样,原本还有些担心的王管家总算放下了心。 见王叔还有些担忧的模样,宋澜衣自己也不想在大过年的垮着脸,一身丧气满满。 就算不为自己想想,还得为别人想想呢。 她难得放下书本,笑道,“王叔,今年的饺子包好了吗?” 王管家看了看天,神色有些惊疑不定。 宋澜衣笑容一僵,颇有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味道,“王叔,你在看什么呢?” 王管家没设防,就把心里话秃噜出来了。 “我在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还从西边落下?” “啪——” 宋澜衣怒而拍桌,“王叔,你瞧不起谁呢?今天我就好好让你见识一下我小宋的包饺子手艺!” 她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下子又换上一副笑脸,一拍掌,大笑道,“来人,上桌案!” 屋内的动静不小,外边的人,早就听得一清二楚。 故而当宋澜衣话音刚落,侍女便鱼贯而入。 宋澜衣拿起擀面杖,就开始擀面皮,而后剁肉,调味,一系列操作简直行云流水。 王管家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宋澜衣白皙纤长的手指,内心默默流泪。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这个老管家当得好没用。 包饺子的活,甚至还没一个小姑娘做得好。 今日宋澜衣包饺子,甚至还动用了自己的私库。 仅仅只是用黄酒、盐巴乃至小葱焉知,肉质就呈现鲜美的殷红色。 八品炙牛肉的香味在蒸锅中翻涌,霸道的味道像是带着钩刺一样,一直挠得人心里痒痒。 朔北寒冷,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喝上一壶暖融融的黄酒,再就上一盘饺子,明明不算怎么稀罕的东西,却让人心底软成一片。 王管家还想帮宋澜衣打下手。 但是当他捏破了六个饺子皮后,宋澜衣为了防止沉没成本过高,已经及时地把他赶到一边去了。 只不过宋澜衣嘴上却是说着,今天是一年难得一次的机会,老爹不在,那就好好孝敬一下王管家吧。 王叔年纪也大了,若是放在普通人家,也是含饴弄孙的年纪。只不过因为管家这个身份,他到了这把年纪,居然还是孑然一身。 王管家明知道宋澜衣故意嘴甜,讲好话哄着他。 但是他心里就是高兴。 一高兴,他就眼眶红红的,脸颊也红彤彤的一片。 他抑制住眼底的湿意,佯装低头喝了口酒。 宋澜衣见他这样,故意道,“王叔,怎么喝了几口酒就哭了?放心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王管家一瞪眼,“胡说!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只不过是被这酒呛得。” 拉倒吧! 黄酒能呛到这地步? 不过话说回来…… 王管家幽幽地看向宋澜衣,“等你觅得如意夫婿了,那才算是好日子。” 最好呢……再生个孩子。 宋澜衣呵呵笑了两声,没吭声。 只不过她心里却在琢磨。 这辈子……怕是不可能看到这样的好日子了。 是学习不好玩,还是嫌升级速度太快了? 她干什么不好,非得想不开去吃爱情的苦? 今日第三更~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此心安处是吾乡(1) 窗外一片素色,落落雪声覆盖在瓦檐上,屋檐侧沿还挂着一排的冰溜子。 此时已经接近夜半。 剩余的侍女小厮早就乐呵呵地拿着宋澜衣发得红封回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宋澜衣和王管家两人。 王叔一边嚼着饺子,一边还摇头晃脑地喝着酒。 醉眼朦胧间,他的口中还哼起一段没有文字的古老歌谣。 那歌谣响起的刹那,宋澜衣甚至有种闻到了一种松木香气,有置身于松柏林海中的错觉。 如同一个浓稠似墨的长夜里,狂风卷动树木,针叶林发出簌簌的声响,夜空中,是鹅毛一般的大雪,远方是旷野和重山,以及被群星环抱的苍茫孤远。 只是唱着唱着,王管家两颊升起醉态,他突然眼中含泪,「老严啊,你们要是没那么快走就好了。好日子……都在后头呢。你们且看着吧,这世道,总有一天会越来越好的。」 宋澜衣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直到王管家倒在桌子上,鼾声大作的时候,她才默默拿了一床毯子,铺在他身上。 正当此时,整个定远城内,忽然响起一阵钟声。 当钟声余韵彻底消失的时候,夜空中陡然升起一枚忽闪忽烁的炮筒,当炮筒升至顶峰时,烟花骤然炸开,一幅书墨山水图以占据整个视野的霸道姿态,在夜空中亮起。 最为神异的是,那书墨山水图居然还能徐徐展开,同时,在无数烟火炮竹声中,传来明王低沉微哑的声音—— 「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我朱明镜在此,谨祝各位,在未来的一年,杀得妖蛮闻风丧胆!」 宋澜衣:……明王的演讲水平,和他的性格果然成正比。 别指望一个平常就沉默寡言,很少讲话的人,能够在这个年节说出什么喜庆的话来。 不过宋澜衣听着城内的欢呼声,嘴角还是不由得浮现一缕笑意。 这就是定远城,大乾版图的最北极点。 这里的人们勤劳肯干,老实忠厚,纵然那些读书人与她有过节,但是人性本来就是复杂的。 真要是一点摩擦都没有,宋澜衣反而要怀疑真实性。 宋澜衣穿越至今,不过短短几个月,但偏偏在这跌宕起伏的日子里,感受到了一种归属感。 她的脑中突然冒出了苏轼的那首诗——「试问岭南好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来时之路不可回转,去时方向不可寻觅,只求在来与去之间,寻找到安心之处。 这便是故乡。 前世是故乡,这一世,同样也是故乡。 只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当她陷入沉思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敲门声急促尖锐,让人听得心中一跳。 就连已经呼呼大睡的王管家,此刻也猛地睁开眼,忽然惊醒。 他还有点酒醉,大着舌头,「发生甚么事了?」 宋澜衣思路被打断,一回神,愣是想不起忘记的事情,有些恼火。 她看都不用看来者,就知道是谁。 「朱序临,你再来烦我,你别想过年了。」 敲门声一顿,然后门外就传来焦急的呼喊声,「澜衣,诗会,诗会啊!你忘记那个诗会了吗?」 宋澜衣自从文名远扬,接到的诗会帖子不计其数。 其中更是有来自蜃境的邀请,与大乾各地的天骄切磋。 但是宋澜衣除了必要的,一个都没去。 就算去了,也大都是吃瓜,看戏再疯狂吃瓜。 直 到吃到肚皮溜圆,宋澜衣才拍拍手,翩然离去,深藏功与名。 至于诗会的主持人回头一看,就他么发现……奶奶滴,宋澜衣怎么跟隐形人一样,明明年轻的要命,但却安然看别人装X,她自己稳重得不像这个年龄段的人。 故而宋澜衣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了有这么一回事。 王管家殷切地看着宋澜衣,眼神亮晶晶的,仿佛下一秒宋澜衣说不去,他便会老泪纵横。 他倒不是为了让宋澜衣去扬名,而是只是单纯地觉得……宋澜衣实在是太宅了。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偏偏一日又一日地窝在书房里读书,这可不是要读傻的前奏吗? 这可不行呐。 所以王管家是一有机会,就把宋澜衣往外赶。 去吧去吧,去痛痛快快地玩吧。 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像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时候,快出去扑棱翅膀吧。 于是……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夜半,宋澜衣和云亭站在宋宅外面,大眼瞪小眼。 云亭借着烟火的颜色,看着宋澜衣的脸庞,有点小好奇。 未来的小师妹……看起来好可爱哦。 宋澜衣则是觉得,这个小道士,看起来好奇怪哦。 而且……居然敲门的不是朱序临! 最终还是宋澜衣先开口了,「不是说有诗会吗?咱们也去看看吧。」 她只字不提自己先前已经忘记的这事。 云亭欲言又止,他挠了挠后脑勺,决定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不吭声。 妙笔楼是定远城内最大的场子了。 由于兴建时间不早不晚,既包含文人骚客追求的古韵,又不是破旧得难以落座。 故而本次诗会,也是在妙笔楼召开。 宋澜衣一进妙笔楼,就看到坐在朱明镜身旁的朱序临。 他左顾右盼,像个傻狍子一样充满好奇心,屁股更是在位置上扭来扭曲,仿佛坐得不是虎皮垫子,而是针毡一样。 看到宋澜衣来了,他拼命挤眉弄眼,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宋澜衣看了看明王面沉如水的脸色,又看了看跳脱的朱序临,果断地把头扭到一边。 死道友不死贫道。 拜拜吧您! 至于朱序临被拒绝后的小话,宋澜衣表面上笑吟吟,实则全记在小本本上。 她朝四方一看,一眼就看到这里面的熟悉身影。 宋澜衣背着双手,欢快地走过去,「哟,这不是钟兄吗?」 贱! 真贱! 太贱了! 钟瑞以前倒是没发现,宋澜衣居然还有一种欠儿吧唧,惹人生气的能力。 但是如今宋澜衣和他早已经是地位互换了。 若不是他有个参将的爹,恐怕连今日的诗会都进入不了。 反观宋澜衣呢? 哪怕她爹不在,她照样能大大方方地参加诗会,并且接受别人的敬仰。 这,就是差距! 今日第一更 第一百零七章:城隍庙神(2) 钟瑞看了宋澜衣一眼,冷哼一声,用最为森冷的语气道,「我劝你离我远点,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爹不让我和你玩!」 宋澜衣:? 他么的,你小妾都纳了这么多个了,你还跟我玩纯情孝子这一套?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用最狠的语气,说最软的话? 宋澜衣诡异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要换个方向走去,就见钟瑞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捂着屁股,就往后一跳。 跟兔子似的。 不过没雪姬好看。 宋澜衣在心底公正地评价。 今天的诗会是为了迎接新的一年,不涉及朝政,只有对于未来的美好理想。 是故整个诗会热闹极了。 作画的,弹琴的,唱歌的…… 宋澜衣感觉自己像是在逛庙会,看得连连点头。 你还真别说,这画……是真的有点好看。 宋澜衣脑海中突然冒出个点子,她和善地拍了拍这位兄台的肩膀,「兄弟,有空吗?」 「干哈?」 这还是个带口音的兄弟。 宋澜衣笑眯眯道,「你看……我怎么样?给我画一张,咋样?」 大兄弟瞅了宋澜衣一眼,竟意外的淡定道,「宋澜衣吧,行,只要你不嫌弃我把你画得太好看就行。」 宋澜衣笑呵呵,「怎么可能,我这五官比例已经是登峰造极了,已经无法再完美了。」 大兄弟听到这话,沉默了。 你妹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他看了一眼宋澜衣,无奈,「行,那你就坐那吧。」 自从上次的文会以后,几乎定远城大半的文人都认识宋澜衣了。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人都呼啦啦一片地围过来。 朱序临再也熬不住了,从凳子上蹦起,也不顾明王的眼神,跟窜天猴一样,窜到画师身边。 他兴奋道,「我也来画!」 只可惜,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人潮里。 朱序临怒而起笔。 都看不起他是吧? 当拿起画笔的时候,那个大兄弟也不得不承认,当初钟瑞脑子跟进水一样,硬要强纳宋澜衣,单从美色误人这方面,确实是这样的。 那么熟悉的问题又来了…… 宋瀚海这么一个糙汉子,究竟是如何才能拥有这么漂亮优秀的闺女的呢? 此时,远在南境的宋瀚海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感受着丛林间湿热的空气,不由得沉默了。 这个天气……打喷嚏? 开什么玩笑呢? 此时此刻,他的思绪不禁有一瞬间的放空。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高空中的明月。 「新的一年了啊……」他微微一叹,目光看向北方,仿佛要越过崇山峻岭,越过江河湖海,看到朔北定远城中的那一个人。 「老宋,想什么呢?今天的任务都完成了,走走走,回去了。他娘的,在这个鬼林子里待一天,我就感觉浑身发痒。」 宋瀚海听到声音,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用脏兮兮,布满鲜血裂纹的手背一抹眼角,将一滴晶莹甩出,这才大步流星,向前方走去。 顺道他还喊了一声,「来了!」 等到他和队伍混到一起时,趁着月色,有人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咬牙道,「南境这些人,简直就是疯子!若不是我们来到此地,恐怕还以为,南境真的如那些官员所说,欣欣向荣。」 宋瀚海一改往日憨子的模样,眼眸黑沉,「神像、妖邪、以及所谓的城隍,阴司,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人死后,真的有一个属于死者的世界吗?」 这番叩问,竟是让在场中人,在这个炎热的密林间,打了个寒颤。 真与假,活着与死亡,究竟哪个才是对的…… 许久,才有一个人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试探道,「或许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他甚至为了活跃气氛,还开了个玩笑,「若是死后真的有一个世界存在,能够让我们永生不死,或许,这也是个好消息呢。」 听到这话,众人倒是放松地笑起来。 但是唯有宋瀚海,依旧凝着眉头,「神是鬼晋升而成,鬼又是人所化。这世界上,神不可怕,怕得是难除心中神。鬼不可怕,怕得是人心似鬼。」 这一番话,让刚刚还轻松了不久的人群再度静默下来。 倏地,有人开口,「我曾听到一个消息,听说药圣现在定居于南境,若是能请他来坐镇,或许……」 还不等他说完,就有人摇头失笑,「圣人之所以是圣人,就在于他超脱为圣。」 先前那人不服,「我们干得都是正经事,他身为圣人,前来帮一把,又会如何?」 「那你去跟他说呀。」 说话那人顿时气焰顿消。 圣人之所以是圣人,若是平常人都能使唤得动,那还是圣人吗? 一路闲谈,当走出丛林的时候,众人看了一眼夜色覆盖下,显得有些怪诞阴森的城隍庙,神经骤然一紧。 有人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走走走,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没得招惹了晦气。」 宋瀚海听到这话,心中倏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那森严的庙宇。 甚至有一瞬间,他有一种看见了城隍庙内泥塑的错觉。 本是泥胚塑成的雕像,但是在这一刻,竟然有一种邪戾嗜血的感觉。 宋瀚海压住心底的不安,快步向前走去。 直到他们离开视野范围内后,漆黑夜色中的城隍庙才走出一批人马。 打头的是一名身量略矮,肤色苍白几近白纸,两颊却如同被脂粉厚厚涂抹一层,看起来鲜红的男子。 他两眼向上吊起,面相凶戾,嘴唇如血一般殷红,若是有人凑近细闻,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 在他身后,有着约莫四五十人的矩阵。 这些人或是肥头大耳,或是穿着锦衣绸缎,甚至还有人拿着衙门里的水火棒。 只是有一点……是无一例外的。 那就是他们的身上,都披着类似于羊皮一般的袍子。 这袍子宽大雪白,就像是被硝制过一样。 只是靠近是,分明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腥气。 直到看到他们垂在脑后的兜帽,那哪是兜帽? 那分明是人皮被扒下以后,那缝合上去的人脸啊! 第一百零八章:新年魁首,争文气(3) 只见黑夜中,那些兜帽上的人脸,或是麻木,或是怒声作嘶吼状,或是睁着空洞的眼眶,明明没有泪水,却能感觉到一种深切的哀戚。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绝望。 当他们所信仰的制度都无法保护他们最基本的人身安全时,他们也曾向神佛祈祷。 可是,最终的结局……他们只能像沉默的羔羊一样,被一一屠宰。 在披着人皮的人群中,一名身着常服的肥头大耳男子走向前一步,一躬身抱拳,以恭谨的态度,向领头的两靥通红者发问: 「游神大人,今晚何时,咱们准备动身啊?」 夜游神看了男子一眼,淡声道,「钱县令不必着急,何时出手,我自有方寸。」 钱县令感受到夜游神语气中的不满,背后的冷汗刷一下就涌了出来。 他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腰弯得更低,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死狗匍匐在地上。 但是周围人都是神情淡然,仿佛这一幕司空见惯。 只有当他们看到夜游神时,他们眼神才变得充满狂热。 夜游神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在苍白的月光下,他出声了: 「各位,今夜,将是我们反击的第一战!当今世道,民不聊生,狼烟四起,偏偏朝中女干佞当道,当今听信谗言,将朔北边防的军伍糙汉放到我南境来,此等心思,难道诸位还不清楚吗?」 「我们何错只有?难道就因为我们拥有了神明的超凡力量,就应该向世俗低头吗?我等乃是正义公道之师,若非如此,南境那些暴民迟早会掀杆而起。南境之所以还能和平安泰,那都是因为我们啊!」 夜游神身后的四五十人,听到这话,一副认同至极的样子。 他们拼命点头。 可不是嘛! 他们这些人中,有县官,有衙役。 县令是什么? 那可是一地百姓的父母官啊! 对于县令来说,他们就是百姓的衣食父母,作为父母,怎么会对子女不好呢? 夜游神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而后笑脸一收,「但是——在那些人的口中,我们却成为了无恶不作,自恃神力的恶人!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他语气陡然昂扬起来了,「我们所做的,只不过为了神力,将那些贱民剥皮抽筋了而已。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当我们成为新的神明,拥有超凡力量的那一刻,我们便已经与这些贱民不是同一种族了。他们能成为神袍,成为伴随在我们左右的力量——那!才是他们的荣幸!」 「所以诸位,我们需要反抗,反抗这个不公的乱世,反抗那些女干佞!我们所做所为,皆是为了公义!诸位可愿随我一战?」 众人被说得心潮澎湃。 在人群中,衙役高举着象征公义的水火棍,大喊,「我等愿意!」 朔北。 定远城。 宋澜衣接过大汉的手稿,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还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画像中的宋澜衣,目光清澈,比之她严肃时的清冷状态,又多了一分少女的明眸善睐,狡黠灵动的感觉。 朱序临兴冲冲地拿着画纸过来,「宋澜衣宋澜衣,看看我!看看我!」 见朱序临兴奋的模样,宋澜衣的期待值也不由得拉高。 朱序临自幼不缺资源老师,虽然他在其他地方都不太靠谱,但是画个画……虽然不一定精通,但至少总能入眼吧? 宋澜衣满怀期待地打开画卷,看着上面的熟悉的墨迹,愣是勾勒出 了一张不熟悉的脸。 她就知道……自己不应该相信朱序临这厮…… 她嘴角浮现一抹灿烂的笑容,款款走到朱序临身侧,而后……一脚踩在他的鞋背上,咬牙切齿道,「你给我仔细说说,我和画上之人,究竟有什么相似之处?」 朱序临龇牙咧嘴地抬起脚,揉着脚背,一面还振振有词,「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条腿,这有什么不对吗?」 宋澜衣呵呵一笑,「是啊,一个蒜头鼻,一张蛤蟆嘴,两只眯缝眼,还有两条罗圈腿。我是真好奇,你是怎么做到,避开所有相似我的点,最终画出了这幅画?」 朱序临顺嘴就秃噜了,「这不是为了气你吗?」 宋澜衣:微笑。不能和熊孩子生气。 哪怕这个熊孩子,已经是大龄熊孩子了。 想完,她就再次一脚踩在朱序临脚背上,顺便还碾了碾。 明王坐在首位,见到这一幕,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只是碍于身份,他不好表示得太明显,只能嘴角轻轻翘起。 等逛完一圈庙会,见识到众多读书人的「神通」,宋澜衣才算心满意足,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见场面稍稍安静下来,浅酌过后的明王,一身气势也稍有松懈,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笑意。 「今年,你们准备好推举谁来争文气吗?」 什么争文气? 宋澜衣一脸懵逼。 却不想,下一秒,定远城中绝大多数的读书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宋澜衣身上。 这里除了宋澜衣,还有谁能作出传天下的诗词? 没有吧? 所以……她不上,谁上? 甚至还有人跃跃欲试,开始幻想今年定远城在九州佳节内,获得魁首的那一幕。 宋澜衣感觉周围人的眼神,就像是狼看见了羊一样。 她弱弱地说了一句,「什么是……争文气?」 明王一愣,而后眼神不善地看向朱序临,「你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朱序临把脸撇到一边,有些心虚,「贵人多忘事嘛。」 明王简直可以气笑。 他心里给朱序临记了一笔,而后转向宋澜衣,又变成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这争文气呢,是大乾自古以来的风俗。九州每一城,都将会派出一人作诗,诗文不限题材。若是能达到鸣州以上,则会再度比拼一次。最终的胜者,则会获得魁首。」 哦。 这样啊。 宋澜衣有些兴致缺缺。 没好处的事情……她干啥要浪费才气,召唤出烫金大书? 第三更~ 第一百零九章:什么才叫装X?(1) 明王在台上,将宋澜衣的小表情看得真切。 他心底已经有点想笑了。 他还以为宋澜衣会被这莫大的荣耀冲昏脑袋,当即就迫不及待往前冲,大包大揽下这件事情。 没想到她还挺实惠。 算得上半个利益导向型的人才。 明王轻咳道,「所谓的争文气,就是通过斗文、斗诗,获得争夺九州才气,其中天下城池,除却上京,总占九斗,若是胜过所有的大城,那么就夺得九斗才气。但是……若是胜过上京一城,便可独占三斗!」 宋澜衣默默思忖,没吭声。 看似是在犹豫不决。 只是明王何等精明的人物,他一眼就看出宋澜衣所想。 无非就是想要再等一等,看看有没有更多的好处。 他拳头轻握,放在唇边,掩去笑意,似是蛊惑,「据说,若是能争得魁首,除却所在城池来年能多分到十二斗才气以外,魁首自身还能得到大乾山海镜所赠与的才气。」 宋澜衣眼神微亮,直接打了个直球,「那才气多吗?」 明王险些笑出来。 他知道,宋澜衣这条大鱼上钩了。 为了让她诚心实意地干活,他将手从唇边放下,垂落至膝盖上,只见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沉吟道,「多和少,取决于你个人。有多大能耐,就吃多大碗饭。」 这宋澜衣喜欢啊! 她当机立断,一拍桌子,正义凛然道,「我宋澜衣生是定远城的人,死是定远城的鬼!这种为一城争荣耀争好处的事情,我宋澜衣义不容辞!」 在场众人也不是傻子,读书人嘛,别的不多,就是心眼多,多的跟蜂窝煤一样。 这时候他们也察觉出一点味道来了。 这宋澜衣……好像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超凡脱俗哦…… 甚至有的时候,接地气到……有点贱贱的。 只不过碍于交情,他们都明智地闭口不谈,转而聊起了其它话题。 「说起来,按照往年的惯例,应该是自东到西,自北向南,依次响起鸣州以上诗句。今年到了这个时辰,东方却始终没有诗句响起,莫非……这诗才一届不如一届了?」 说来也巧,正当这话音落下的时候,宋澜衣就听到一道苍老到颤颤巍巍的声音。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接着,天幕上甩下一张透明的星图,星图东侧的一颗星星,在这句诗念完之后,竟然凭空闪烁起不同的光亮来。 那星星,先是从暗淡的白光,再到黄光,直至化作一抹苍翠浓郁的绿色。 「星图苍翠,似是古树浓绿的叶片。这是……诗成鸣州啊!甚至若是能多加传扬,说不定有镇国之姿!」 诗楼中的人看着东方的那颗星,尽管面上不显,心中还是有些忧虑。 他们虽然知道宋澜衣年少便富有才名。 但是写诗这东西……真的得靠灵感和时机。 若是今天时机不对……出现宋澜衣惨遭滑铁卢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话偏偏还不能轻易说出来。 一时间,众人暗地里的心思波澜汹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东面依旧没有声音响起,故而天幕的星图也没有任何一颗星星亮起。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开挂的。 创造,永远都是最难的。 而宋澜衣在某种程度上,只是一个勤快的搬运工,而不是创造者。 当东面城池结束争文气后,天幕上 的星星只堪堪亮了三颗。 其中以「乡音无改鬓毛衰」一诗,占据绝对优势。 接下来就是西方城池。 西方接近沙漠,沙漠中有许多西方佛国。 大乾一直秉性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态度,对待这些不同的信仰以及修炼体系。 故而在西侧诸城中,也有不少僧侣。 其中最让宋澜衣惊艳的,是其中一首: 「处处逢归路,头头达故乡。」 「本来成现事,何必待思量。」 宋澜衣不信佛,不信道,但她却对这种豁达乐观的人生态度,抱有天然好感。 与其抱怨世事无常,倒不如静守本心。 有的时候,你以为所谓的风吹幡动,其实不是幡动,而是……你的心在动。 当西边的星图亮起两颗星辰的时候,宋澜衣轻吸一口气,看向高空。 此时,星图微微洒落星光,将星辉笼罩在宋澜衣一人之上。 茶楼中的众人纷纷屏息凝神,连一口大气都不敢透。 原因无他,昔日的定远城,在明王的带领下,已经朝莽夫的道路上撒脚丫子地欢脱远去。 他们……真的,真的,不想再倒数第一了! 就连高座上,看似一派淡定的明王,也微微捏紧手中的酒杯。 人读书为了什么? 为了权势? 为了地位? 为了财富? 不!有的时候,就是为了一口气! 尤其是争文名,争魁首这种东西! 宋澜衣看着夜空中的星图,深吸一口气,眉心一道光芒亮起,她两手托起烫金大书,运转体内才气。 汹涌澎湃如同汪洋一般的才气沿着双手的经脉,一齐汇入到烫金大书中。 「少成名,称四杰,性不羁,好佛道。」 「子安先生,可敢争文名,夺魁首?」 这子安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初唐四杰,王勃! 少年成名,未冠而仕,尤为擅长以浓郁的情感和壮大的气势,来吞吐心中的不平之事。 他一生写下多首诗文,其中以《滕王阁序》最为出名。 当年唐高宗读其颂词,词美义壮,大喜之下,称其为大唐奇才。 然而…… 王勃看着高空中的星图,看到西方的一颗星辰,镌刻有一行偈语,不禁轻嗤道,「处处逢归路,头头达故乡。」 「呵,诗倒是好诗,可惜……不如我!」 「文名?魁首?弹指间的飞灰罢了。」 宋澜衣:「……」 所以说,她为什么现在才召唤王勃,这也是有原因的。 就这有些欠欠,恃才傲物的性格,活该他被接连贬谪,甚至差点被砍了脑袋。 宋澜衣的笑容依旧灿烂,「今日魁首,不属于我,而是属于你。」 所以,去吧,皮卡丘! 装逼算啥? 别人帮她装逼,那才是真的装逼! 今日第一更 第一百一十章:咫尺天涯(2) 王勃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 他下意识地问道,「你确定吗?」 他感觉,这个所谓的主公,总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完全可以直接念出自己的诗,然后享受完所有人惊艳的目光,而后再把自己放出来,甚至她还根本不需要让王勃自己出现。 但王勃自己也不可否认,因为宋澜衣的这个举措,他心中难免有些熨帖。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能够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生命,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是……他曾经终究是人,而不是现在以附属品的方式,陪伴在宋澜衣身侧。 他也渴望被人平等对待,被人尊重。 这,就足够了。 他看了一眼宋澜衣,眉毛轻扬,态度放软了一点,「你想要哪首诗?」 宋澜衣冲他比划了一下,王勃随之了然。 茶楼里的人都有点懵。 虽然早就知道宋澜衣的道,不同凡响。 但像是这种大变活人的戏码……还是不多见啊。 明王看着这一幕,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发懵。 宋澜衣争文名,哪怕她有过去成绩在,也让人心里慌慌的。 但是眼前这个一脸桀骜,恃才傲物的小子,比宋澜衣还让人不放心! 只是当王勃开口的那一刻,他们的心思斗转。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 五津? 三秦? 什么东东? 他们虽然有「代沟」,但这还是不妨碍体会出首联的对仗工整,大气磅礴。 「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 从首联的开头高昂,基调壮阔,再到第二句,也就是颔联的凄恻,韵味深沉。 众人微微点头,但却并不是特别看好这一首诗。 这首诗单看首联和颔联,也算不错。 但……比起众人心底的期待值,还是差了许多。 也是,毕竟写诗这东西,真的不能强求。 只不过,他们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不甘。 王勃扫了一眼下方,少年模样的他,微微有些恍惚。 就好像在这诗会中,他再次回到了当年年少成名,盛极一时,被众人捧在云端的感觉。 但是……此时生在异世的他,经过漫长的贬谪生涯,郁郁不得志后,比起年少的他,多了一分稳重和宠辱不惊。 他深吸一口气,借助宋澜衣的才气,声音宛若滚滚雷鸣。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明王一拍桌案,大声道,「好一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谁言送别诗一定要凄苦哀伤,送别一诗,同样可以豁达乐观!」 就在明王说话的期间,星图上的一颗星辰陡然亮起。 星辰光芒璀璨,从白、黄、绿到镇国的红色。 这红色,从起先的淡淡粉红,再到后续的银红,直至变成鲜血一般,极度璀璨的朱红! 诗楼中,平日里看起来冷淡自矜的读书人,此时披发散乱,双目赤红,形容癫狂。 甚至有人激动到撕裂衣袍,双手捶着胸口,「天佑我定远城,天佑我朔北。以后谁再说我们朔北都是一群蛮子,我就跟谁急!」 别说王勃了,就是宋澜衣看到这一幕,也有些震撼到了的感觉。 她看了眼星图上的星辰,弱弱说了一句,「可是……现在这星星,好像不是红色了。」 这声音虽然微弱,但却恰好传进所有人的耳朵。 场面倏地一静,紧接着,众人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高空中的星图。 只见原本是朱红色的星星,此刻却转变为夜空中,那一抹最璀璨的金色。 明王见到这一幕,手骤然锁紧,大力之下,他座椅上的金丝楠木把手都被捏成齑粉。 王勃站在原地,愈发有一种回到年轻时候的感觉。 他扭过头,看见宋澜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然后伸出手,比了一个大拇指。 王勃看不懂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此刻的心情,却骤然变得晴朗。 直到此时,他才不再恍惚,转而有了一种真切的感觉。 他,已经重获新生了。 他冲宋澜衣扬了扬下巴,一副不羁狂生的模样,「你,想要什么?」 宋澜衣没在意他的称呼,嘴唇微微嚅动,传音入密。 只是她内心不禁有些腹诽。 果然是身体变年轻了,连带着性子也变得傲娇了吗? 下次得在烫金大书上给他暗戳戳改个备注。 ——王喵喵。 毕竟猫得顺毛捋才会嘛。 王勃打了个寒噤,他狐疑地朝四周看去,却愣是没有任何发现。 彼时。 大乾的各个区域,都能看见天幕上的星图。 在这光亮明弱不一的星图上,唯有最北端的那道金光,璀璨得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南境。 宋瀚海坐在村子的篝火前,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耳边传来的喧哗声音。 「朔北定远城亮起灿金色的大星了?!」 有人惊呼,「灿金色,那岂不是新年诗会,定远城内有人做出传天下的诗文了?!」 宋瀚海眉心倏地一跳。 传天下?诗文? 他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女儿的面孔。 但是他又晃了晃脑袋。 应该……不会那么巧合吧。 只是,想着想着,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是他太想衣衣了吗? 为什么总有一张酷似宋澜衣的脸,在他面前晃悠? 他刚要起身离开这里,喝口冷水,让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就突然听到那面孔说话了,「老爹,你看到你亲亲闺女,为啥不说话啊?因为太想我了,所以要哭了吗?」 宋瀚海脚步一顿。 好嘛,不用判断真假了。 能说出这句话来,肯定就是他那个漏风的小棉袄了。 此刻,定远城的众人看着这一幕,也在憋笑。 这首传天下的诗句,自打一出来,就几乎板上钉钉,占据今年争文气的魁首。 结果也不出人所料,唯一令人意外的是,宋澜衣得到的才气,没有自己吸收,她反而借助这才气,将诗句异象呈现最大化。 一句「天涯若比邻」,在山海镜才气的支持下,真正达到了咫尺千里的程度。 这一发现,让在场之人,都为之轰动。 第二更~ 第一百一十一章:大召唤术——召唤明王! 宋瀚海还不知道,此时除了宋澜衣可以看见他以外,还有一整个诗会的文人都在偷偷看着他。 就连往日不苟言笑的明王,都探着脑袋,偷偷张望这位得力下属。 朱序临这厮更是一个混世魔王,他直接拿着一颗留影石,记录着眼前的一幕。 那厢。 宋瀚海看到闺女,也不计较她之前气人的话。 黑暗中,九尺高的汉子,眼眶竟然说红就红。 只见宋瀚海哆嗦着唇瓣,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顶着一张硬汉脸,委委屈屈地擦了一下眼睛,带着鼻音,「闺女啊,爹想死你了!」 宋澜衣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角色互换了。 诗会上的众人,更是压抑着笑声,一个个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明王则是觉得没眼看。 平时看起来这么魁梧的硬汉,怎么遇到女儿,就变得娘们唧唧的? 说好的父爱如山呢? 一点也不深沉! 不像他!含蓄,内敛! 但宋瀚海总归是个汉子,互诉衷肠归互诉衷肠,但他却是半点都没提起在南境的生活艰难,以及诸多不习惯。 只见宋瀚海拿出在南境收集的小玩意,原本打算日后寄给宋澜衣,如今倒是好了,借助诗句的异象,他们甚至能够在现实中触碰到彼此。 宋澜衣看着一大堆奇花异草,其中不乏有一些生长在巉岩危石之处,极其难得的药草。 但此刻,这些药草却如同大白菜一般,一一呈现在她眼前。 宋澜衣眨了眨眼,将眼眶中的湿意逼回去。 她听着宋瀚海的唠叨,一字一句,尽皆都是真情流露。 只是听到下一句…… 「闺女啊,这些东西,你省着点霍霍,你爹我也不容易。但是没办法,再穷再难,也不能穷读书。你说得对吧?」 宋澜衣又好气又好笑,话到了嘴边,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正在这时,远处篝火,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隐约之间,还能听到金戈交鸣的牙酸声。 宋瀚海脸色兀地一变,神情凝重地对宋澜衣交代了一句,「你就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直接扛起长刀,飞奔至前方。 此时,宋澜衣与诗会上的众人,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 宋澜衣就像是一面可以穿越空间的水镜,众人可以透过她的视角,看到在南境的一切。 甚至他们还可以通过宋澜衣这个媒介,同时出现在南境中。 只不过代价是,要消耗大量的才气。 宋澜衣看见这一幕,心脏突然砰砰跳动起来。 异瞳赋予她的野兽直觉,让她有一种本能危机意识。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诗会众人。 明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拿起武器,冲着宋澜衣微微点头。 只一个点头,宋澜衣心中便有了底。 她将身形藏在阴影中,手腕上的血藤也随着她的心意,开始疯长,一一缠绕在她的身上,形成一身藤甲。 当随着篝火堆的光亮越来越明显时,宋澜衣听到一声熟悉的闷哼声。 只这一瞬间,她手上骤然攥紧了袖子,指尖都隐隐泛白。 她猫着腰,蹑手蹑脚接近战场。 这里大约有一百来号人,其中有一方看起来极为古怪。 只见他们都披着雪白的斗篷,斗篷之下,是一张张肥头大耳的面孔。 他们的招数也极为古怪,不像是借助才气乃至诗 词异象,也似乎不学习其它大道,而是通过神袍这个媒介,发挥出类似于神通的力量。 也正是如此,他们似乎不熟悉这股力量,所以哪怕神袍再怎么神异不凡,一时之间,也没有拿下宋瀚海一行人。 倒是她老爹,危险了。 只因与她老爹对战的那异人,一身路数极为诡异,看起来飘忽不定。 而且看他的打扮,宋澜衣突然想起了前世神话志怪中所写的夜游神。 此时战况极其混乱,宋澜衣扫视一圈,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她就下了决断。 不能力敌。 但是……她虽然看似形单影只,但是宋澜衣走得……一直都是召唤流。 她沿着南境褐色的土壤,身形一下子消失在原地。 阴阳道,五行术,土遁! 宋瀚海只觉得脚下土壤微微松动,余光就瞥见小棉袄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险些气死了。 闺女啊,啥时候该怂,啥时候该刚,你咋不知道呢? 简直就是个莽夫! 一点都不像你老子一样稳重。 夜游神看到来者,微微嗤笑一声。 他的声音尖细,听起来,就像是金属在砂纸上摩擦时的尖锐声响。 「宋瀚海,你就算找替死鬼,怎么不找个实力高一点的?找这么一个蝼蚁,可见你所谓的大义,皆是狗屁,你我皆是通路之人呐。」 宋瀚海一句「去***」憋在胸口,还未说出口,那夜游神又咯咯笑了起来。 「不过也没关系,这些话往后再说,我先把眼前这个蝼蚁解决了。」 宋瀚海一下子炸了。 他妈的! 老子放在心尖尖上的闺女,十多年来,别说打了,就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 结果你特么在我面前,一口一个蝼蚁? 他气得眼眶都红了,不顾腹部的伤口,直接操起长刀就是干。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他闺女要是死了,他也不用活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宋澜衣抱住宋瀚海,嗷了一嗓子,「明王大人救命!!」 明、明王? 不止是宋瀚海,就连夜游神都愣了一下。 明王不是在朔北吗? 怎么会出现在南边? 夜游神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宋澜衣在扯虎皮,举大旗。 只是下一秒,他突然感受到肩膀一沉,本就矮小身量又缩短了几分。 他先是恼怒,但是当他看到身后那张平淡如水,但威压慑人的面庞时,背后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明王……怎么真的在这里? 明王的脸,可是多次登上大乾文报的。 但凡有心关注的,基本上都认识明王。 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远在朔北的明王,居然在新年的夜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南境一处村落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三更~我要准备加更的章节了,不知道能不能写出来,但是尽量写一点。 第一百一十二章:什么是众生走得路?(为打赏加更4) 见到明王出现,宋瀚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看向宋澜衣,忍不住问,「闺女,这什么情况啊?」 宋澜衣一边掏出各种丹药,跟不要钱一样塞到宋瀚海口中,同时还一心两用,回复着他的问题。 从被诗会邀请,再到召唤王勃,夺得魁首。 她一一道来,但是宋瀚海的脸色,却从一开始的自豪,到最后越来越黑。 宋澜衣在自己爹面前从来都不会想那么多。 她也不会揣摩宋瀚海的心思。 而是直接问,「爹,你咋了?」 他的脸阴沉得快滴下水来了。 宋瀚海看了看这个漏风的小棉袄,嘴唇动了动,还是不敢说什么重话。 他一脸欲哭无泪地看着宋澜衣,「闺女啊,你的意思是,从你跟我见面的时候起,那群人就都看到了全部过程?」 宋澜衣秒懂。 合着是大男人落泪的时候被人看见了,面子上过不去呗。 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扑到宋瀚海的怀里,「爹,我就喜欢你这样啦。爹最好啦,老爹么么哒,爱你爱你!」 宋瀚海的第一反应,就是抱住宋澜衣。 至于第二反应嘛……则是龇着大牙,乐得跟傻子似的。 被人看到咋啦? 没听到他闺女说最喜欢他了吗? 当明王处理完夜游神后,他看着这父女俩相拥,温馨的一幕,不禁有些牙疼。 这父女俩,也就几个月不见,却感觉好像几百年之后重逢了一样。 有必要这样吗? 明王绝对不承认,他这是嫉妒了。 他咳嗽了两声,「宋瀚海,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谈谈。」 宋瀚海有点不愿意,但是好歹大事小事,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跟着明王走到旁边。 宋澜衣看着周围的人,打扫尸体,心中的好奇心终究胜过了谨慎。 她走上前,处于谨慎,她掀开其中一句尸体上包裹的白袍。 那白袍就像是经过硝制的小羊皮革,但是却带着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腥味。 等到看到「羊皮长袍」的兜帽时,宋澜衣的脸色倏地一变,手上不由得一松,长袍从她手上跌落。 那兜帽之上赫然就是一张张没有眼珠子,双眸空洞的呐喊人脸。 明明没有声音,但是当凝视这张人脸的时候,宋澜衣还是有一种被绝望笼罩的感觉,就好像她能深切共鸣那些受害者的经历一样。 旁边的一名女孩走了过来。 她的肤色微黑,一双眸子,瞳仁微大,呈现出***般的金黄色。 女孩稚嫩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质地,「姐姐,你被吓到了吗?」 说吓到不至于,身为药师,在治愈伤口的时候,甚至能够把肚子里拖出来的肠子再塞回里面。 眼前一张剥下来的人皮,还不至于让宋澜衣骇然变色。 真正让她震惊的……是这人皮上附带的情绪。 她难以想象,这些人皮的主人,生前究竟受到过怎样酷烈的遭遇,以至于他们在死后的人皮上,依旧能感受到这冲天的怨念。 小女孩看了一眼宋澜衣,淡淡道,「这是神袍。是从凡人蜕变成神明,拥有超凡力量的最快方法。」 事实上,不止是宋澜衣,朔北来的这些军伍百夫长,也是第一次实际近距离接触到这所谓的「神袍」。 他们听到这话,不禁怒而出声,「难道世间大道,还不够他们走的吗?通往超凡的道路如此之多,为何此地的人……偏偏 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为何?」女童漆黑的眸子中,闪烁着令人看不懂的光。 她一把掀开神袍下的尸体,看着那长得如同肥猪一般的人,冷冷道,「他叫钱通宝,是此地县令。」 说完,她走向下一具尸体,掀开神袍,「此人名叫钱有财,是钱通宝的表弟,现任此地衙役。」 「此人名叫钱知礼,是钱家本家的族长,钱家是这地方的豪强世家。」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将所有尸体的身份说清楚后,女孩才用那双黑得令人心底瘆得慌的眼睛,看着众人。 她的语调很平静,「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了吧?」 「世间大道万千,可是我们缺少的是道吗?不是,是引路人,是老师,是书籍,是入门的方向。」 「学儒、学道、学医等,都需要经文书籍,可是除却那些生而知之者,谁能一开始就认识字?」 「可是没有老师,没有渠道,没有钱财,我们如何才能接触到通往上层的路径,打开超凡的大门?」 「名落孙山者,是失败者。可是对于我们来说,能够读书,就是赢家。」 众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有人只觉得感受到一种难言的窒息感。 那是对于命运扼住咽喉,弱者身为羔羊的痛苦。 有人不禁发问,「那练武呢?单纯走武道?」 女孩嗤笑一声,「南境不比朔北,朔北有妖蛮,贫苦人家,只要有胆量,照样可以借助妖蛮尸身,洗涤肉体,迈入更高的境界。」 「但是在南境呢?不认识的药草,蛰居潜伏的妖兽乃至武道书籍垄断的环境。你让我们怎么往上爬,如何才有反抗能力?」 「对于钱通宝而言,他们有许多路,但是他们要选择捷径。对于我们来说,我们没有道路可选。哪怕是……一条充满坎坷和鲜血的荆棘之路。」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公平。 正如戏台上的戏子,生来就被安排好了剧本。 当锏卖马的当锏卖马,击鼓骂曹的击鼓骂曹。 红脸的是关公,白脸的是曹操,有人生来就是天潢贵胄,王侯将相,有的人要在红尘烟火气中挣扎,在一日日的平凡中,扮演好自己的贩夫走卒。 但在此之外,还有着更多,隐藏在黑暗中,戏台之下,难以被人发现的……连登上舞台的资格都没有的芸芸众生。 女孩看着他们,微微一叹,「人生譬如苦海,爱恨嗔痴,皆为虚妄与不堪。唯有彼岸,才是唯一的救赎。」 宋澜衣听着这话,有些神神叨叨,像是佛教的偈语一样。 女孩仿佛听到了宋澜衣的疑惑,微微一笑,「我叫梵渡,他日来西方佛国,可报我名号。」 打赏加更写完啦,困死了,明天见 第一百一十三章:有女儿了不起吗?(1) 梵渡? 西方佛国的存在,怎么会出现南境? 宋澜衣愈发觉得,这南境就是一潭污水,乱七八糟的,一眼望不到底。 放在平时,她会选择先苟一波,等到神功大成,再出山接触这种事情。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她老爹还在这儿呢! 宋澜衣岂止是有点担心? 那简直是极其担心啊! 那边梵渡拈起地上的一片花瓣。 她微微一笑,恰如世人口中的佛祖拈花一笑,旋即就消失在了原地。 明王早已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听到梵渡的名字,眉头微微一蹙,旋即又迅速松开。 居然连西方佛国的那些人……都过来了。 这南境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别说是宋澜衣,就连明王自己也觉得颇为棘手。 正当这时,宋澜衣在一旁挥了挥手,「王爷,才气不足了,该撤了。」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异象可以连通南北两地,这一战略意义,是极其突出的。 就目前的诗文来看,诗文异象顶多可以做到两地联系,但却根本无法做到真身出现在对方身边。 这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这有利也有弊,这诗文的最大缺点,就是需要消耗大量的才气。 今日若非有山海镜才气灌体,宋澜衣这诗文异象,或许还做不到如此轰动的效果。 明王揉了揉眉心,最后嘱咐了一下宋瀚海,「南境的事情,最近不要急,会有人想办法的。」 宋瀚海也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南境天高皇帝远,一有什么事,那些所谓的神灵,阴司,照样可以躲进烟瘴林子里,找不到踪迹。如今南境看似安定,实则危如累卵。还望王爷早日定夺。」 南境……已经有比世家还有恐怖的毒瘤。 今日机缘巧合,明王亲身前往南境,见识到了这里的乱象。 他心中不禁有些沉甸甸的,连带着今年文会,夺得魁首,定远城多分十二斗才气的喜事,也不能冲淡他眉目间凝重的色彩。 宋澜衣看了明王一眼,心中摇头叹息。 这就是身处权力高位的坏处啊。 站得越高,看得越多,所要考虑忧心的也就越多。 好在宋澜衣颇有自知之明。 除去那些名头,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境罢了。 她只要定好目标,走好脚下的路就行。 在几个呼吸之间,明王已经有了判断。 当最后的告别时刻,宋澜衣还在往外扒拉东西。 就算是明王早就知晓宋澜衣有一个储物空间,自从她抢劫了沧海楼后,宋澜衣就已经从小康转为暴富阶层。 她挑挑拣拣,把好东西都拿了出来,看她的样子,要不是手上没有第二个储物空间,她甚至还想给宋瀚海一个空间。 明王看着这一幕,眼皮子猛跳。 他看着一边龇牙傻笑,一边推拒的宋瀚海,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浓烈的嫉妒! 欺负他没女儿是吧? 有女儿了不起吗? 但是他同时也清楚,有女儿是否了不起不一定,但是有个像宋澜衣这样的女儿,一定了不起。 就宋瀚海那个性,明王都能想象到,他们两人走后,宋瀚海会如何炫耀。 他喊了一声,「宋澜衣,该走了!」 宋澜衣心中一叹,这次回去,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再见。 她更加努力变强! 直到能够随意使用这首诗的诗词异象! 宋瀚海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跟闺女见一面,结果还是闺女来镇场子。 他变强! 要往上爬! 要保护好女儿! 这一刻,父女两人虽未言语,但是心思却想到一块去了。 当从南境中回来的时候,文会的气氛也有点压抑。 毕竟众人都有眼睛,自然看到了南境的乱象。 以往他们只觉得朔北苦寒,难以生存。 但是现在看来,有明王坐镇治理,纵然生活条件差了点,也比在南境朝不保夕,随时有可能被当做蝼蚁,扒皮抽筋来得要好。 他们想要说什么,但是见明王面露疲惫,众人还是选择保持静默。 过了片刻,明王才缓缓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在定远城中听到有关的言论。此事……我自有定夺。」 说完,他挥了挥手,「散了吧。」 于是一群人乌泱泱地散了出去。 不能说南境之事,但总能说今日定远城争文气,夺得了魁首吧? 辞去旧岁,迎来新年。 这一日的晚上,整宿整宿的爆竹声,响彻整个定远城。 就连往日宵禁的路边茶摊上,都聚满了人。 这看似一大堆人,七嘴八舌的,实际上谈论的都是一件事: ——定远城,争得魁首啦! ——奶奶滴,这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就在众人好奇不已,究竟是哪个能人可以夺得魁首。 要知道,这魁首,可不是一县、一城乃至一州的魁首,而偌大的大乾里,万万读书人之中,挑选出来的……毋庸置疑的第一名。 正在这时候,就见妙笔楼里的读书人大片大片地涌出来。 在这种日子里,众人之间的隔阂也少了许多。 有人起哄,「今日是谁夺得魁首啊?也好叫我们看一看文曲星下凡的老爷!」 那些读书人纷纷笑出声,「哪来的什么老爷!是个文曲星下凡的小姑娘和一位少年!」 小姑娘? 若说定远城的小姑娘里,谁最出名,无疑是宋澜衣了。 只是众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倒不是说他们怀疑宋澜衣做不出诗来,而是他们觉得……宋澜衣怎么就没有才思枯竭的时候? 简直跟永动机一样,源源不断地产出诗文。 至于那些读书人说,宋澜衣只是召唤出了那个少年,最终的诗,还是少年做的。 众人非但没有鄙薄,反而更加惊叹。 这种手段,简直神鬼莫测。 宋澜衣的道究竟是什么? 或许连宋澜衣自己,都没有彻底想明白。 虽然作诗的过程拐了几个弯,但是还是挡不住众人的喜气洋洋。 人群中,一个敦实略壮的人影挤了出来。 寒冬腊月里,他愣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他横冲直撞地冲到人群最前方,铺好一地红彤彤的炮竹,嘴上还喊着,「让让,让让!」 今日第一更,课多,现在才写完一章。待会还有哈。 感谢大家的票票,追读,打赏,爱你们~ 第一百一十四章:我愿称你为,刺客(2) 让让? 不是,这胖子到底是谁啊? 黑灯瞎火的,这他们也看不见脸长啥样啊。 只见胖子整了整衣襟,用一双满是期待的眼睛看向从茶楼中走出来的书生。 「你说得人,可是宋澜衣?」 那人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胖子猛地大笑起来。 还是那种叉着腰,仰头大笑的欠扁模样。 「我就知道,小姐才情盖世,压得九州天骄抬不起头,夺得魁首,那简直理所应当。」 众人心塞。 知道宋澜衣了不起,可是她本人还没狂呢,你究竟在狂什么? 「我?」 王管家平日在宋澜衣面前一直都是和颜悦色,如今面对外人,他微胖的身躯,突然升起一股气势。 「我是宋宅的管家!」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他待宋澜衣如亲女! 就算宋瀚海不答应,他也偷偷把宋澜衣当闺女! 话音落下,王管家一下子点燃了地上的爆竹。 黑暗中,只听得剧烈的爆竹声音响起,噼里啪啦的一阵,简直能把人耳膜都震破。 这时趁着忽明忽暗的光亮,众人定睛往地上一看。 嚯! 好家伙。 居然有数十串鞭炮。 什么家庭啊? 敢这样放鞭炮? 哦,是宋澜衣家啊,那是应该的。 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一些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小宋姑娘呢?她怎么不出来转一圈,也好让我孙子蹭蹭文曲星大人的才气。」 王管家一瞪眼,想要阻止。 要是人人都蹭小姐的才气,那小姐的才气岂不是都被人蹭光了? 可不能这样! 但是他又不好大喇喇地说出来,真要说,岂不是得罪了其他人? 好在直到数十串的炮竹都响完了,也不见宋澜衣出现。 王管家总算是松了口气。 而被众人视作羊毛的宋澜衣,早就料想到街道上人挤人的光景。 她特意脚下一拐弯,走近了一条生僻的巷子里。 只是走到分叉路的时候,她突然驻足不前。 路口处,阴暗潮湿,被大雪覆盖的角落里,有一条满是破洞的草席。 草席之上,是一名衣衫褴褛,发丝干枯似杂草的老者。 老者闭眼,躺在角落里,不时还因为呼啸的风雪拍打在身上,而瑟瑟发抖。 「嘎吱,嘎吱。」 宋澜衣的步履平缓,每一脚都结结实实地踩到蓬松的雪地上,将其踩成平地。 她走到老者面前,不顾地上脏乱,直接蹲在他面前,佯装从袖口,掏出一个包子,淡淡道,「吃么?」 老者听到声音,还未睁开眼,鼻子就微微耸动。 他的动作无力中带着渴望,那细弱苍老的手臂,颤颤巍巍,却又准确无误地抓住宋澜衣手上的包子。 接着,他猛地睁开双眼,以狼吞虎咽的速度,快速吞食起来。 宋澜衣蹲在他身边,漫不经心地将落雪捏成团子,随意道,「好吃吗?」 老者吃着包子,含糊不清地从嘴中发出一个声音,「嗯!」 宋澜衣笑了,她猛地捏碎手中的雪球,阴恻恻道,「为什么骗我?」 「嗯……嗯?」老者一呆,他几口咽下口中的包子,有些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宋澜衣擦了擦满是雪水的手,直起身子, 俯视着老者,笃定道,「当初在蜃境中,变登天索戏法的人,就是你吧?」 这语气在最后虽然微微上扬,但单看宋澜衣的样子,已然已经确认……眼前的老者,与蜃境中的戏法者是同一人! 当她话音落下的时候,躺在墙角的老者,眼神突然变了。 他敛目,慢条斯理地咽下包子,整个人气势变得截然不同。 「是又如何?而且,以后说话,要等我吃完再说。」 哟呵,还给她立规矩了。 宋澜衣觉得,这老头有点不简单。 至少这一身的气势,无论是街头气概,还是民间耍戏法的艺人,都不能拥有的。 只见他缓缓站起来,看向宋澜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要跟着你。」 宋澜衣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大哥,我跟你不熟吧? 只是下一息,老者说出的话,让宋澜衣的想法立刻改变。 「你的道,能召唤写诗的人,那……能召唤写的人吗?」 这个词,让宋澜衣震惊了。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在这大乾范围内,还没有任何一种文体,叫作。 这里只有骈文、经义和诗歌。 宋澜衣甚至好想摇着这老头的肩膀。 你丫的,你不会也是穿越者吧? 只不过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刹,宋澜衣又自我否定掉了。 这是个真实架空的世界,在这里,在种种奇妙的经历下,现实与前世有部分的重合,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目光直视老者,没有多说,而是干脆道,「我有什么好处?」 老者笑了,「你信不信,过了元宵,你就会前往南境。南境那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宋澜衣纵有十八般手段,可是你要面对的是躲在阴沟里,不知道数量的敌人。」 宋澜衣有点心动了。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大不了先把这人放在家里养一段时间,要是不去南境的话,那就再说。 要是去南境的话,还多了个免费打手。 宋澜衣可不相信,能在异世开辟全新一条道路的人,修为只是平平无奇。 当然,她例外。 她是开挂哒。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宋澜衣已经做下了决定。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那老头突然笑嘻嘻的,换成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走走走,待在这地方吃也吃不好,我们回家,边吃边聊。」 宋澜衣沉默了。 她自认自己的变脸速度已经算快了。 但是眼前这人,简直就是属狗脸的,说翻脸,就翻脸。 她深吸一口气。 行,吃就吃。 看你能吃多少! 一个时辰以后。 宋澜衣看着桌案上垒成山高般的碟子,不由得沉默了。 不愧是仙武世界。 就连大胃王,都比前世的要彪悍。 宋澜衣看了眼揉面揉得满身大汗的厨子,长长一叹,感慨万千,「我愿称你为,刺客。」 写不动了,今天四更吧,太晚了,要睡觉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南下会谈(1) 刺客? 什么刺客? 老者眨了眨眼,仰头,咕咚咕咚,跟喝水一般,将碗里几个馄饨囫囵咽下。 宋澜衣特地仔细盯了许久。 真的是一口没嚼,完全就是吞下去的。 吃完,老者擦了擦嘴角,淡声道,「我知道你心有无数不解。但是我负责任的告诉你,我的推测,并不是无的放矢。你若是相信我,这段时间,就好好准备吧。」 说着,他起身,凳子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老者也不在乎,七拐八拐,走近一间房,当即和衣躺在床上,不过几秒钟,就呼呼大睡起来了。 得。 宋澜衣也算是认了。 她带了个祖宗回来。 翌日。 宋澜衣刚转醒没多久,就听到屋外传来喧哗之声。 她凑到窗边,仔细一听,就听到争论之声。 「你一人吃了府上几十口人的饭量,我向你要点饭钱怎么啦?总不能白吃白喝,养着这么一个大胃王吧?」 王管家说这话的时候,还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哪怕修习武道的男子,饭量也没有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头大。 那老者听到这话,不由得有些心虚气短。 他弱弱解释了一句,「我要钱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 深呼吸…… 王管家觉得自己的涵养已经越来越好了。 只是他的面容还是不免有些黑。 但是当吱呀一声响起,宋澜衣推门走了出来的刹那,他的脸色骤变。 只见王管家原本阴沉沉,随时有掀起暴风雨可能的脸上,突然阴雨转晴。 他的笑容,比天幕上的太阳还要灿烂。 蒲松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牙疼。 他突然有点佩服宋澜衣,能够在宋瀚海以及王管家这种高强度溺爱下,居然不仅没有被养废,反而比绝大多数的同龄人都要优秀。 怪哉,怪哉。 宋澜衣看到满桌的狼藉,眉头不禁跳了跳。 她沉吟再三,忍住想要擦干净蒲松那双油腻腻手的冲动,还是说了一句,「王叔,府里多养一个人,还是有余力的。若是平时有什么缺的,你去库房拿便可。」 反正留在库房的,都是一些金银俗物,真正的修炼宝物,都放在宋澜衣的梦境空间中。 王管家一愣,他多看了一眼蒲松,但这次却没再说什么了。 他一直都把自己的定位放得很清楚。 他跟宋澜衣的关系亲近,甚至可以说,自小看她长大。 但这不是他倚老卖老,甚至替宋澜衣做决定的理由。 如今宋瀚海不在,但宋家的当家人,不是王管家,而是宋澜衣。 他低头称是,复又上前一步,低声道,「小姐,先前有明王府上的小厮传话,今日午后,邀您去府上一叙。」 听到这话,宋澜衣和老者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一眼,后又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宋澜衣拿起桌子上还未被沾染的一块杏仁酥,边吃边往外头走去,「我去明王府上看一看。」 虽然还未与明王交流,但是宋澜衣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 那老者所说的……也许是对的。 果然,当她迈进议事厅里的一刹那,就看到一群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些人中,有朱序临,有白鹿书院的学子,甚至还有厉谨道。 宋澜衣:……所以,她该庆幸,若非是还有来年的战事在,怕不是公孙先生,也会抛下明 王,跟她一起走…… 她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试探道,「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明王一脸和善地看着她,温和地反问,「你觉得,可能吗?」 这贼船,自从她出生在定远城,老爹前往南境时,她就和这帮人,注定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唉。」宋澜衣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开口,「王爷想让我去南境,但是那个地方,天高皇帝远,恶人层出不穷。王爷,你也一定对我不放心吧?」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抬起头,用湿漉漉如同纯洁小鹿的目光看向明王,连带着因为学习而日渐消瘦的下巴,都透露出一分凄惨悲凉。 旁观者在这一瞬间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小姑娘,可怜!老实!憨厚! 明王见状,心中也不免升起负罪感。 思来想去,他把宋澜衣安排这次南下的队伍里,好像确实有点不道德。 但是当他想到蒲圣所说的话时,原本动摇的决心,又坚定起来。 凡是圣人,或多或少,都会掐算天机一二。 按照蒲圣所说的话,这次南下,有一条圣道将会被完善,南境的灾祸也会彻底解决,而这一切,或许都会和宋澜衣……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明王思忖片刻,「你想要什么?」 宋澜衣嘴角微微一挑,随后弧度又被迅速抹平。 她抹了一把眼角,愁眉苦脸地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了,「碧壶草,春潮花,夏枯虫……还有千年的天山水,百年前的雪莲绽开时的第一滴露水……」 一长串报下来,饶是明王有着积累多年的家底,此刻也不由得眼角狂跳。 好家伙。 你以为这是在报菜名啊。 他抬起头,眼神一撇,恰好看到宋澜衣眼底隐藏的笑意。 明王:!!! 他朱明镜纵横沙场多年,一朝不慎,竟被一个小丫头骗了。 可恶啊!! 倏地,他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底下的朱序临看见这一幕,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每当他王叔想要坑人的时候,他都会这么笑。 长期下来,朱序临已经产生条件反射了。 果然,明王和颜悦色地说道,「小宋啊,你要这些,也不是不行。我只是有个小小的条件,加入我平安军,如何?」 宋澜衣立马住嘴,她虽然也参与过战役,但是这不代表她彻底加入了这个编制。 她知道自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不适合这种生活。 半晌,宋澜衣才轻咳一声,「行了,我也不装了。王爷,我只需要前五种药材。毕竟说到底,南下一行,太过危险,我需要做些准备。」 见宋澜衣没有加入平安军编制的意思,明王有些失望,但细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那些药材……他也不是拿不出来。 明王一想,心中一顺,大批大批的药材落在宋澜衣的手上。 宋澜衣见状不由得沉默乃至痛心。 大地主啊。 早知道多宰一刀了。 今天第一更哦 第一百一十六章:宋澜衣出品的丹药(2) 宋澜衣捧着一堆药材回到宋宅。 脸色愁苦。 王管家见状一惊,忙问,「衣衣,你这是亏钱了吗?」 宋澜衣欲哭无泪。 回到家中,她总算可以吐露内心的真情实感了。 「王叔,要是只是亏钱就好了。我少宰别人一刀,这比自己亏钱还要难受啊!」 王管家:……果然,他就不应该抱有什么期望。 让宋澜衣亏钱的人,可能还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那边的蒲松闷笑一声。 他算是看明白了。 宋瀚海这个闺女,就是属貔貅的,只准进,不准出。 当然,对她爹例外。 他放下饭碗,「准备走了?」 宋澜衣叹了口气,苦恼道,「不去不行啊,大家都离不开我呢。」 蒲松险些被呛到。 好家伙,够不要脸的。 要不是老夫那句话,你觉得你有这宰明王一刀的机会吗? 当然,这话可不兴说。 蒲松翻了个白眼,撕了只鸡腿,一边啃,一边道,「得了。明王听不到这里的动静,你就别装了。恐怕昨天晚上我跟你说了那些话后,你心里就在算计吧?」 「又能去南境找你爹,还能趁机坑明王一笔,捞到点好处,你现在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美呢?」 宋澜衣猛烈咳嗽起来,她不禁幽幽道,「话是这么说……但你好歹也得委婉点吧?还有,你不是刚吃了上顿,怎么又在吃下顿了。」 蒲松笑呵呵地摇了摇手中的大鸡腿,「我一根直肠通到底,吃完就拉,不行吗?」 宋澜衣敢保证,眼前这人是她遇到的读书人中,最不讲究的读书人了。 王管家愣愣地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衣衣怎么突然要走了呢? 宋瀚海那人走了也就算了,但是衣衣可不能走啊。 王管家默默下定了一个决心。 于是当第二天清晨,启明星照亮天空的一角,簌簌的雪花飘落在地面上。 定远城的城门口开了一扇小门,城内一顶青篷马车缓缓驶过,马蹄嵌在雪堆中,发出松软轻柔的声音。 朱序临看到这马车,就知道来者是宋澜衣。 只不过,他还是有点惊到了。 「不是,宋澜衣,你去南境,带俩个老头干嘛?带他们乐呵乐呵吗?」 宋澜衣没吭声。 你丫的,就乱说话吧。 得罪了那个蒲松,那可不是开玩笑。 至少宋澜衣到现在,都没摸清蒲松的脉络和路数。 明王看到坐在车辕上的蒲松,眉头狠狠一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巴掌打在朱序临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朱序临被打习惯了。 皮实的很。 他虽然有些不甘心,又看了那俩老头一眼,但终究不敢再多说几句话了。 这种情况下,宋澜衣也不好装模作样,走下马车,请厉谨道上车。 没有学生坐车,老师在一旁赶路的道理嘛。 在人群中,宋澜衣还一眼看到一位多出来的面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来,都颇为低调的龙虎山小道士,云亭。 宋澜衣见到云亭,眼神一亮,快步走去,「云道长,可有加快脚程的符箓?我这里有辆马车,也许不太方便。」 云亭定睛一看,发现这马车不是由活生生的驽马拉动的,而是另一种形 式的机械装置——木牛流马。 他脸上一喜,「不是驽马拉动的便好,毕竟活马的脚程有限。但是木牛流马就不一样了,我这里有一些符咒,名为疾风符,刚好适合。」 说完,他拿出一沓疾风符。 只是在这过程中,他难免想到了师父的话。 若是师父没有说错,宋澜衣日后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小师妹。 师兄师妹嘛,那可是一家人,他只给一沓符咒,是不是太小气了点? 想着,云亭咬牙,又拿出了两沓符咒。 朱序临看到这一幕,没吭声。 等到宋澜衣离去后,他才揽着云亭的肩膀,挤眉弄眼,「我上次跟你要符咒,你说符咒难得,只给了我两张。这次宋澜衣来问你要,你却一声不吭,给了她一百张。兄弟,你这差别待遇,可太明显了啊。」 云亭脸涨得通红,「太子殿下慎言!贫道是全真教的道士,是不能娶妻生子的!」 朱序临这厮,惯会胡说八道! 宋澜衣也不白拿这些符咒,毕竟这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塞了五六瓶的丹药回去。 现在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丹药。 云亭倒是有些诧异。 他以为宋澜衣专精于异植一道,应当不擅长炼丹。 却不想,她的炼丹水准,却远超出他的预料。 这丹药只是一嗅,便有一种能让人神清气爽,乃至才气涌动的感觉。 只不过……为什么这丹药长得那么奇怪? 看着药瓶中,表面坑坑洼洼,神似麻子脸的丹药,云亭不禁陷入了沉默。 宋澜衣……到底是会炼丹,还是不会炼丹? ———— 日子一晃而过。 一路上,越往南走,随着时间推移,年味也渐渐冲淡。 大乾版图,可以说,超出了宋澜衣的想象。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与前世的古华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是,在某些地方,它似乎又在宣誓,它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就比如……这大到无边际的版图。 在才气符咒加持下,众人紧赶慢赶,总算在二月的料峭春寒之前,赶到了南境。 蒲松靠在车辕上,咂摸着葫芦中酒水的滋味,眼中却是一片清醒。 它看了看四周的密林,以及盘亘在密林中的蛇虫,又抿了口酒,笑眯眯道,「南境到咯,小崽子们,期不期待啊?」 一路上,他们可谓是风尘仆仆地赶路,根本没有游山玩水的时间。 早在路上的时候,众人就商讨过处理南境之事的各种方法。 只不过当听到真正来到南境,再回想新年当夜的那些诡异神袍后,众人都忍不住提起一口气,脑中警钟嗡嗡大作。 宋澜衣却在这时候,多看了一眼蒲松。 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明王乃至上京的那些人,会把这次的任务冀希在她,朱序临这类人身上。 恐怕作为幕后掌控者的,就是这个老头,蒲松。 蒲松注意到宋澜衣的目光,笑眯眯地举起手中的酒葫芦,「别紧张嘛,要不要我给你们讲解一下南境的局势呀?」 今日第二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神秘村落,鬼面疮(3) 南境的格局? 虽然来时,也翻阅了许多书籍,但是那些书籍,要么就是年代太过久远,要么就是大略介绍了一番风土人情。 至于所谓的神袍神明,城隍阴司,就算谈及,也是极其隐晦。 若非宋澜衣没有事先知晓这种东西的存在,恐怕连看都看不出来。 蒲松见众人都望过来,哪怕是一直和他不对付的王管家,也是一脸求知,他索性也不卖关子了: 「南境与北境,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相同的是,这里也有妖蛮。不同的是,这里的妖蛮,可不能轻易杀之而后快,甚至你们之人的一部分人,见到这些妖蛮,还需要谨言慎行。」 云亭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蒲松眯着眼,淡声道,「妖蛮边境的十万大山中,有亲近人族的妖蛮。当年就有一部分,跟随太祖,打下了大乾的江山。太祖千金买马骨,册封一部分妖蛮为人族藩王,藩地就在南境。」 说起这个,宋澜衣倒是想起一件事了。 她以前翻阅杂书的时候,曾看到过有关的记录。 她提了一嘴,「日月大帝时期,南境藩王动乱,就是这些妖兽吗?」 蒲松嗤笑一声,「日月大帝虽为女子,但手腕铁血,甚至不输太祖。那些攻讦她的人,以女子为旗号,掀起暴乱,真是可笑。」 「至于你说的那些参加暴乱的妖兽……哈,当然都死了。诛九族,可不是说着玩的。」 藩王,藩王……终究只是王。 王、皇二字看似相近,但实际上,就是猫与虎的差距。 宋澜衣脑中突然迸出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蒲松缓缓讲述,一时间,众人听得入神。 「如今南境拢共也就两位藩王,其中一位是牛霸,另一位则是金珠老祖。」 金珠? 有人不由得疑惑,「这是个女人?」 蒲松挑眉,「妖兽都可以做藩王了,女的男的又有什么区别。」 众人想要反驳,但却又觉得……很有道理啊! 几人谈话间,蒲松这个事儿精又开始说话,嚷着说肚子饿。 宋澜衣就奇了怪了,这家伙说是一根直肠通到底,所以饿的快。 但是……也没见着他怎么拉啊? 她很想问问,但是……狗命要紧! 正当众人生活做饭的时候,车厢里的棠溪就舒展身子,从车厢中轻巧地跳下来。 别问,问就是又是一个死皮赖脸跟上来的。 她看到宋澜衣,就凑上去挨着她,又舔又蹭。 宋澜衣则是尽职尽力地开始给她挠肚子、挠下巴。 一旁的蒲松,看到这一幕,眼角抽了抽。 这只半妖还真奇葩。 明明体内流淌的明明是白虎妖祖的血脉,但是看起来……却是猫里猫气的。 应该说,能混在宋澜衣身边的,都是一些奇葩。 包括蒲松自己。 在没人看到的间隙中,蒲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朱序临。 要说当今这位天照大帝,因为只有一位嫡子,可以说是为了这个嫡子,殚精竭虑。 从朱序临离开上京,到达北境,之后的一系列行动,乃至来到南境,都是变相地给朱序临积累日后的班底。 行至夕阳西沉,众人才看见不远处的一处村落。 见到村落的一刹那,许多人都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在荒郊野外,崇山峻岭之间走了那么久,要不是一行人一起走的,恐怕他们现在早已被孤独寂寞 折磨得发疯了。 走到村庄前的时候,宋澜衣突然一顿,她注意到,在村落附近,有一条大河汹涌流淌。 大河的河中心,有一座庙宇。 那庙宇红泥黑瓦,依稀可以看见其中供奉的神像。 只是不知为何,那神像虽然被彩色陶泥所塑造,加之金银器物作点缀,但非但没有富丽堂皇之感,反而多了一种诡异阴邪的气息。 单是这一眼,就让宋澜衣皱眉,留下极其不好的印象。 宋澜衣这一行足有十来人,他们车马款款,来时的动静极大。 可是在这个黄昏的时间,来了这么一班人马,村落中居然愣是没有人走出来。 宋澜衣皱着眉头,看着竖立在村口的石像,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队伍中有人难免嘀咕,「这地方阴邪诡谲,总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 「有人吗?」 一声喊出,村落中还是没有动静。 直至过了半晌,靠近村头的房子里,才微微掀开一道门缝,「你们是哪来的?」 众人对视一眼,宋澜衣便走上前,扬起一抹笑容,「我们是北方来的商人,也是第一次走南境的商路。」 许是宋澜衣的笑容太过平易近人,又或者是她口中的说辞,打消了对方一部分的顾虑。 那门缝中,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那眼睛布满血丝,瞳孔中充满惊惶和恐惧,唯独看到宋澜衣的笑容时,他们才稍稍安定一点。 但是……安定的效果,也是极其有限的。 当宋澜衣一步一步,想要尝试走近门边时,屋内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声,随后就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 「别过来,别过来!小姑娘,你换个地方去吧,我们村不做生意!」 众人听到这一系列慌乱的话语,神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然后就在这短短几息之内,屋内突然传来了惨叫之声。 这下宋澜衣也不必考虑什么隐私和礼貌了。 除却还需要抱有一定的谨慎之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人。 人命关天呐! 只是进门的一刹那,宋澜衣就惊呆了。 她还算是好的,后面跟上来的人,看到屋内的景象,直接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说实话,杀妖蛮谁没杀过? 但是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南境……都是这副模样吗? 那这南境和阿鼻地狱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宋澜衣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哪怕此刻她鼻尖闻到的,都是一股腐肉蛆虫的味道。 只听得她开口道,「是鬼面疮。只是拖得太久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超出了八分钟,但还是昨天的更新,不算在今天哈。 第一百一十八章:世上有真神?(1) 当众人胃中翻江倒海的时候,宋澜衣已然开始打量这男人身上的伤势。 所谓的鬼面疮,可以说是这个仙武世界独有的。 在典籍中有记载,生长鬼面疮者,乃是因为素日里所造冤孽过多,因果相报之下,孽障化作鬼面疮,寄生在人体深处。 同时,每过七天,人身上就会多出一个鬼面疮。 宋澜衣粗粗一打量村民***在外的鬼面疮,几乎是一个鬼面疮再盖着一个鬼面疮,重重叠叠,看起来极为渗人,令人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只是令宋澜衣疑惑的是,这村民只是一个凡人,手无寸铁之力,能在这个密林中活下来已经极为侥幸,怎么还有能力造下如此多的杀孽,引来这么多的鬼面疮? 朱序临此时也不再嬉皮笑脸,反而是一脸凝重地走了上来。 「是移花接木。」 见宋澜衣目露不解,他快速解释道,「我曾在密藏典籍中偶然翻阅过,南境有一种神奇的巫术,名为移花接木,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转移身上的因果。」 也就是说,真正造下杀孽的,不是眼前这个村民,而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宋澜衣听明白了原委,也不啰嗦了。 她抽出绑在腰上的小刀,手中燃起一簇火焰。 鬼面疮为阴性,利用阳火驱散阴气再好不过了。 当火焰触碰到鬼面疮的那一刹,在皮肤上浮现的鬼面瞬间发出滋啦的哀嚎声。 宋澜衣在鬼面想要消失的一瞬间,她当机立断,割下这块腐肉,双手在虚空中一拉,只见一道青黑色的雾气,化作一张凶戾的鬼脸,在半空中若隐若现。 鬼面失去了寄体,一时之间,凶性大作。 只是还未等待它出手,不远处的蒲松掀了掀眼皮,轻轻哼了一声。 这声音极其细微,但是在鬼面看来,宛若一声惊雷炸响在耳畔。 只一瞬间,鬼面瞬间在半空中破碎成一股青烟。 宋澜衣心有所感,但此时此刻她来不及追根究底,她手下小刀翻飞,一块又一块长满鬼面疮的腐肉被割下。 那腐肉中的鬼面还想作怪,奈何队伍里有蒲松这个大杀器坐镇,原本惊险万分的治疗过程,倒显得举重若轻了许多。 那村民也从一开始惊慌失措,到之后的渐渐冷静下来。 每当身上的腐肉被刮去的时候,他非但感受不到痛苦,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只是这人身上的鬼面疮,简直多到骇人听闻的程度,宋澜衣用悬壶济世吊着他一口气,当把所有人腐肉铲去的时候,哪怕是宋澜衣,也不由得出了一声的冷汗。 她取出一颗丹药,放入村民口中。 只见原本几乎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的村民,身上有一块虚虚的淡红色血肉覆盖。 随着药性的发挥,他身量渐渐充盈,直至最后一缕药性消失,村民也变成了血肉丰盈的样子。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白皙,并且没有腐肉蛆虫的手臂。 静默之中,他的眼眶猛地红了。 此时黄昏落幕,夜色如墨。 他只敢小声啜泣,好像生怕声音太大,引来什么未知的存在似的。 这么一个大男人,在这一刻,直接泣不成声。 她蹲下身子,不让自己处于居高临下的俯视视角,温和道,「你知道你们得的是什么病吗?」 「……病?」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满是疑惑,「这是真神对我们的惩罚,怎么会是病呢?」 真神? 哪来的真神? 宋澜衣脑中灵 光一闪而过,突然想起村落旁大河中心的庙宇,以及村口的神秘石像。 「你所说的真神,就是村口的石像吗?」 谈及石像的时候,男人露出复杂的表情。 这表情中,既带着畏惧,又带着崇敬。 只听得他说到,「在我们这里,夜间人间与鬼蜮重合,凡人是无法外出的。只有真神的石像坐落于村口,才能在夜晚庇护我们,让我们能够安全躲在屋内。」 「而就在几年前,村中有人在晚上走出村落,前往鬼蜮,犯了真神大人的忌讳。从那以后……我们就被真神惩罚……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模样。」 说完,他怯怯地看了宋澜衣等人一眼,「你们还是快点走吧。我们村落里,不欢迎外人。」 这话一说出口,脾气爆的当场就恼了。 「你的病都是我们治好的,你这过河拆桥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吧?而且你也说了,这里夜间不允许外出,你这时候把我们赶出去,岂不是让我们送死?」 本以为这话说出来,那村民多少会有点羞愧之心。 但是这些在书院中长大的学子,还是算漏了人心。 只听得男人陡然变了一副面孔,「是我逼你们治病的吗?真要说起来,你们削去我的血肉,让我承受割肉之痛,这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呢。而且我们这里不欢迎外来人,你们在这里,只会给我惹出麻烦!」 此番小人嘴脸,让众人都倒尽了胃口。 哪怕是厉先生和蒲松,也不由得微微皱眉。 但是他们却没有说话,而是静观其变。 这次事情的反转,刚好可以用来磨砺这些学生。 而在所有学子之中,出了力气,又出了丹药,可谓费劲心力的宋澜衣,脸上却看不出多少怒色。 她的神色极其平静,只是问了一句,「你确定要赶我们走?」 村民听见这句话,以为她是怕了,面上不由得带出一丝算计的神色。 他眼珠子一转,市井小人的算计之感顿生,「走可以,但你们得把身上的东西留下来。」 宋澜衣听到这话,拦住了快要动手的朱序临。 她的脸上陡然露出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你凭什么呢?」 村民身子一直,傲然道,「就凭我是真神的信徒。」 鬼的信徒哦。 要真是神明的信徒,还能变成这鬼样吗? 宋澜衣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说完,一道手臂粗细的血色藤蔓,呼啸而至,轻而易举洞穿了他的脑袋。 今日第一更 第一百一十九章:这么多神仙?哪个是真的?(2) 宋澜衣的动作太快,也太出人意料了。 众人对这个村民是有不满,但是却没有果决到立刻能下杀手的原因。 就连那个村民,在临死之际,甚至还来不及怨恨,只是愕然:「为……为什么?」 「为什么?」宋澜衣听到这话,轻笑一声,「因为我是医者,所以就要接受你的恩将仇报?你明知在夜路中行走,只会是死路一条,还要抢走我们身上的东西,这和农夫与蛇,又有何异?」 「我宋澜衣做事,全凭心意,断没有因为善念,而放任你骑在我脖子上为所欲为的道理。」 村民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在临死之际,他才生出一丝淡淡的悔意。 只是,他更多的是不甘。 凭什么这些外来者,可以身着绫罗绸缎,可以不生鬼面疮,可以自在地活出个人样? 但又凭什么……他们这些生长在南境的人,却要过着举头三尺有神明凝视的日子。 他们不得不在真神定下的规矩中生活,必须守着那些怪诞的规则做事,甚至还要忍受这样的痛苦,直至最后化作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更多的,不是对宋澜衣等人的恨,而是对这个吃人的世界的恨。 男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口中突然发出一声犹如动物的尖叫声。 当这声音响起的一刹那,整座茅草屋突然颤抖起来,门窗猛地洞开,外面的夜色,化作粘稠的墨汁,一点一点渗入房屋内。 另一边,那男人发出最后的嘶吼,「真神会惩罚你们这些外来者的!」 说话,他戛然断气。 云亭将他的尸体踢到一旁,皱眉嘀咕了一句,「死了还不让人安生。」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是一脸认同。 面对即将到来的真神,他们却没有太多的恐惧。 他们来南境,本就是为了寻找类似神明的存在。 原本还打着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想法。 如今看来,倒是省了点事情了。 宋澜衣的眉心,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亮。 一本熟悉的烫金大书出现在她手上。 当她翻开杜甫那一页的时候,杜甫便化作一个Q版小人虚影,出现在宋澜衣的肩头。 他板着一张脸,与体型形成强烈的反差。 只听得他口中吟诵那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当吟诵至「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时,众人身侧陡然立起一座茅屋。 这座茅屋看似只是用凡木所搭救,但是在才气笼罩下,外界粘稠墨汁,愣是无法进入茅屋之内。 宋澜衣的这首诗,也曾登上文报,但是许多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所谓的诗词异象。 这就是传天下的诗词吗? 单就防御力而言,简直完美! 人群中,蒲松的关注点却与别人不同。 他隐晦地看着站在宋澜衣肩膀上的Q版小人。 这小人正是杜甫。 当蒲松想要掐算着杜甫的过去未来时,却发现,他的过去与未来,居然同宋澜衣一样,都是一片模糊。 一个是意外,那么两个呢? 蒲松觉得,自己那些老伙伴……可能还是小看了宋澜衣所走的大道。 深夜中,夜鸮静静蜷曲在树枝上。 不时还可以听到深山中野兽的嘶吼。 但是……在茅屋内的众人,完全没当回事。 无他,传天下的诗词,不愧是传天下的诗词。 单就防御方 面,简直无诗可比。 唯一能比拟一二的,恐怕就只有墨家的各种机关道产物。 但除却这些优点以外,缺点也是极为明显的。 那就是消耗才气速度极快。 好在宋澜衣学聪明,每当才气即将耗尽的时候,她就换下一个人来输出才气,稳定诗词异象。 这般轮转几次,里面的人还没力竭,外面所谓的真神已经开始感到不耐烦。 安静如水的夜色中,茅屋外的浓墨汁液,逐渐化成一道没有面孔的人形,那人形开始不耐烦地敲打着房门。 房内的人听到这敲打声,先是一愣,然后笑出声。 有人大笑道,「原来真神进房间,也跟普通人一样,还会敲门呢!」 听到这话,外面的「真神」似乎是恼羞成怒起来,手上动作更快,大力急促地敲打起房门来。 宋澜衣沉吟片刻,认真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也打不开门。」 众人头顶冒出了一个问号。 开玩笑呢? 好歹也和神沾边,就这么点格调吗? 宋澜衣努了努嘴,看向那纹丝不动的门,其意思不言而喻。 真要是真神,会连一个诗词异象都无法打破吗? 还不待他们等待多久,外面就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大胆凡人,见到本神,为何不出面下跪?」 这一招骗骗从来都没有出过村落的村民或许还行。 但是……对于宋澜衣等人来说,简直可以说是漏洞百出。 别的不说,单就那个自称,不伦不类的,像什么样子。 众人对视一眼,还是让宋澜衣出面。 她胆大心细,应急反应快,最适合做这种事情了。 只听得宋澜衣缓缓道,「真神?这是什么神?」 门外的那位「真神」,自以为宋澜衣心中开始动摇犹疑,满意道,「世间皆是虚妄,心外空无一物。唯有去伪存真,才会成为真正的神祇。这就是所谓的真神。」 这小话还一套一套的。 尤其是那一句心外无物,听起来确实有点东西,倒是和阳明心学有了一定的重合。 宋澜衣不慌不忙,「我指的不是这个,天下神仙,皆出于道教。道教神仙,有三清天尊。所谓的三清,便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 「同时,又有六御,即为北方北极紫微大帝、南方南极长生大帝、西方太极天皇大帝、东方东极青华大帝,以及后来的昊天玉皇大帝和后土皇地祇……」 一连串地听下来,外面的那位真神懵逼了。 这么多神仙? 可是为什么,他一个也没听过? 「真神」瑟缩起来,但还是壮着胆子,「你说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与你没关系了?你是真神,恐怕总认识几位神仙吧?」 今日第二更~ 第一百二十章:破心中神(3) 认识几位? 开什么玩笑? 「真神」他连什么三清、什么六御都不清楚。 道教在大乾东方盛行。 至于南境……若非是特意研究道教的人,恐怕连名声最大的「元始天尊」都未听说过。 只是他能说不认识吗? 显然不能啊。 不然他还怎么蒙骗这些外来者。 沉默片刻后,他才傲慢地冷哼一声,「我乃四方水神之下统御的真神。」 屋内,宋澜衣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你只是个小卒子,对吗?」 什么话? 真神只觉得心中一梗。 他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哪怕是卒子,我至少也是神。」 说完,他自觉因为这个名号,而获得了无上的勇气。 他又变得极其狂妄自信,「交出你们身上的宝贝,或者……选出六人为祭品。否则,你们别想走出我统御的神域之内。」 说着,他身边流淌的墨汁,逐渐凝结,他的身材再度拔高,直至最后变成九尺高的壮汉模样。 壮汉俊眉修目,身量魁梧,若非肤色略黑,倒是真有一种天神下凡的感觉。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传遍整个村落。 屋外的狂风大作,树叶在呼啸声中,簌簌落下。 只这一瞬间,屋外居然传来了嘀嗒小雨的声音,稍倾,小雨化作倾盆大雨。 一时之间,倒真有一种凄风苦雨的感觉。 见屋内没有动静传来,真神心中已然在冷笑。 在这种超凡力量之前,这些人纵然有一些手段……那又如何? 尤其是他身上……还有河伯赐予他的宝贝。 想到这些人皆是细皮嫩肉,身着绫罗绸缎,加之还同样身负超凡能力。 若是将他们作为祭品,想来河伯应该会很喜欢吧? 他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当听到吱呀一声响起的时候,眼神中的欲望和期待,几乎要满溢而出。 然而…… 迎接他的……是砂锅大的拳头。 宋澜衣这出其不意的一拳头后,之后众人各显神通,纷纷朝这「真神」身上招呼。 若非宋澜衣见状不对,急忙喊停,恐怕「真神」会被他们直接打死。 有人看了看手中的刀剑,有些纳闷,「不是吧?好歹也是神明,就这么点实力?」 蒲松心底满意这些年轻人的大胆甚至于出格。 今日若是别人在此,恐怕早就出言劝阻了。 但是蒲松是谁? 他可是家,撰写志怪,越是离经叛道的东西,他越是喜欢。 当他看到宋澜衣等人,对这所谓的「真神」出手时,他只觉得脑中似有灵光一闪而过。 他写了神、鬼、人,写人鬼之情,写神道无心,却从来都没有想过,人……可破神。 此「破」,并不是一定指武力上,战胜对方。 而是破除……心中的神。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神难。 只因心中神,乃是人们对于既定的世道的枷锁。 就好比,男女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必须嫁娶生子,接受男欢女爱。 又比如,自古只有男子才能出仕,只有男子可以获得功名利禄。 太困啦,只有一千字,明天见啦。 明天可能还得去医院看腰……我尽量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真小人?伪君子?(1) 就在蒲松心念通达,一时间陷入顿悟的状态下,那里的宋澜衣见势不对,急忙把众人叫停。 再打下去,恐怕这「真神」就要被打死了! 有人不信邪,凑上去观察了一下,疑惑道,「不是说是神吗?一个真神,居然还打不过我们这几个人?」 要知道,蒲松和厉谨道都没有出手呢。 宋澜衣背着手,绕着被打得不成人样的真神。 此时这所谓的真神,哪里还有先前身高九尺,眉目俊逸的模样。 他直接化作粘稠恶心的液体,在地面上缓缓流淌,定睛望去,依稀还能看到四肢。 宋澜衣观察到他背后的一个小小的鼓包,心中一动,从旁边借来一柄长剑,沿着那鼓包向下一划。 就见浓墨一般粘稠的液体,顿时从他身上剥落,如同剥去了一件充满腥味的漆黑外套。 而躲在外套里面的……是一个身高不过五尺,歪眉斜眼,额头甚至还生着一个肉瘤的男子。 当墨汁从他身上剥落的时候,他自己甚至还没有发现这一幕。 他睁着吊梢眼,佯装愤怒地看向众人,「放开我!你们这是大大的不敬!我乃是四方水神统御之下的真神,这方圆百里,都是我的神域,你们若是……」 「若是如何?」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发问。 矮小男子冷笑一声,「若是你们仍要执迷不悟,我只能将你们驱逐出此地。你们可要考虑清楚,这外头可是阴邪之物栖身的鬼蜮。不然,你以为这里的贱民是如何患上鬼面疮的?这都是神灵的惩罚啊!」 他这半文不文,半白不白的话语,让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 他们看向矮小男子的目光极其怪诞……就好像,是看着被剪去羊毛的羊羔。 静默中,矮小男子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一阵风袭来,门户猛地洞开。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只觉得身体有些发冷。 ……等等? 发冷? 他在这一瞬间,瞳孔猛缩,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却发现这手臂枯瘦干瘪,手指更是如同鸡爪一样,漆黑丑陋。 他有一瞬间的发懵,紧接着,矮小男子兀地尖叫一声,倏地从地上窜起,双腿一蹬,就想要朝门外跑去。 宋澜衣只伸出了一只手,捏住他的衣领。 就见矮小男子如同被命运扼住了咽喉一般,再难反抗。 众人见到这一幕,既有种啼笑皆非的滑稽感,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沉重感。 就是这么一个比市井小民都不如的男子,居然凭借着一丝超凡的力量,装神弄鬼,将这一方村落,化作炼狱。 厉谨道看到这一幕,眸光冷了下来。 他年纪稍长,见过的事情多,但是见得多,并不代表更容易包容黑暗。 甚至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见过的黑暗太多,他才愈发向往光明。 他走上前,看向矮小男子,语气冷然,「你一个人恐怕还做不到移花接木,将真正宿主身上的鬼面疮,转接到这些村民身上吧?说,你背后还有谁?」 矮小男子起先还有些恐惧,但是听到这话,他反倒大笑起来。 「哈哈哈,说到底,你们还不是有求于我。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他笑得时候,满口黄牙露了出来,甚至还从喉头发出诡异的生意,只听得「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就吐到了黄泥墙壁上。 这一下,几乎所有人都有些倒胃口。 但更令人恶心的,是他这副小人作态。 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 「能把这所谓的小人作态诠释得彻底,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这里大部分都是循规蹈矩的学生,哪里见过这般情形? 这倒是真应了一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宋澜衣见状,没和那矮小男子扯嘴皮子,而是干脆利落地拿出一颗淡粉色的药丸。 她的动作快狠准,不顾男子的挣扎,硬是掐住他的下巴,将药丸塞了进去,接着下巴一合,向上一掰,男子只能下意识地将药丸吞入腹中。 见他完全吞下,宋澜衣这才放开手。 只见男子神色惊恐,不顾恶心,硬生生用手指往喉咙中抠,以期能够将其吐出来。 但是……为时晚矣。 他一时间惊怒不已,「你给我吃了什么?」 宋澜衣直接忽略了这个白痴问题,反问,「鬼面疮是你背后之人,使用移花接木的后果吗?」 矮小男子刚欲摇头,就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偏偏他居然还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回答。 「是。村外大河之上,有一座庙宇,庙宇中供奉着河伯。早年开始,河伯只是需要童男童女进行祭祀,如此才能保证来年日子风调雨顺。」 「只是有一次,河伯找上了我,赐予我神力,让我成为游巡此地的真神。而作为代价的就是,我需要监管此地的村民,将他们如猪羊一样,圈定在这个村落的范围内。」 「而所谓的夜间不能出门……也不过是让他们分担鬼面疮上孽障的借口罢了。」 听到这话,厉谨道怒了。 「你也知道,这所谓的监管,就是像猪羊一样,圈养着村民,使得他们日夜饱受苦痛。你也是人,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怎么能?」矮小男子听到这般诘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怎么不能?我生来个子矮小,体虚力弱,面容丑陋,头顶还长个大瘤子。你知道,在曾经,那些畜生都叫我什么吗?」 他看着厉谨道,又「呸」了一口,「他们骂我是扫把星,说我生来克妻克子,生来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数!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长得不同于常人了一点,我不求他们对我笑脸相迎,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活该受人欺辱?」 「我知道我是小人,可是真小人,总比伪君子要好。我就是要他们生不如死,我曾经所承受的痛苦,我要千百倍地报复在他们身上,如此才能少许减轻我心头的怨愤。」 听到这一长串的话,众人都沉默了。 是这样吗? 似乎是这样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性本恶(2) 或许是药效的作用,或许是发现,自己会不受控制地说出隐瞒在心底多年的念头。 男人就好像找到了一个倾诉发泄的途径。 他或是破口大骂,或是动情到涕泪横流,他厌憎命运,却又向往权利,渴望登上命运的山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所有人。 直到一番声嘶力竭后,他又咯咯笑了起来。 他看着窗外逐渐露出一抹鱼肚白,逐渐安静下来。 在那比小市民还要不堪的品性与外貌中,他浑浊的双眼变得无比平静。 他轻叹一声,「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世界上若非有弊,怎会有利?」 「我甘心当落叶,举托他人的花蕾和果实。但是事实证明,没有人关心落叶,他们只在意娇妍的花朵,丰硕的果实。」 他笑着笑着,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落下。 「我是该死。可是我没有学问,我没有师门,我没有出路,当有人递给我一根救命稻草,我已经不在乎稻草之后,是阳关大道,还是羊肠小径,因为……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男人,不少人的神色都微微松动,他们有些不忍,强迫自己转过头,不去看这一幕。 宋澜衣听到这一席话,深有所感,不自觉叹息出声,「少时以为,自己是真龙,是幼凤,是鲲鹏展翅九万里,相信存在即被感知,相信心有余,则人力有余。」 「直至成长,才发觉,世界上许多事物,都不是一句心有余,便可以做到的。心力也许无穷,但人力有穷。世俗的枷锁,人心的桎梏,都如同行路上的荆棘,阻拦前方的路。」 「只是……」她低下头,看向男子,「我仍然相信,善恶有报。」 男人有错,村民也不是无辜。 宋澜衣心中自有一杆称,只是她还太过年轻,行事未免不够周道。 故而她将目光放在了一行人中,最为神秘的蒲松身上。 蒲松没说什么话,只是手中突然多出一支墨笔,墨笔在半空中一划,就见实与虚的交界中,一条似真似幻的虚线,将男人勾走。 只不过当他的魂魄出现在半空中时,半空中突然产生一股吸力,将男人的魂魄直接扯碎。 蒲松神色一变,「大胆!」 与此同时,村落旁边的大河开始猛烈地翻涌起来,一时之间,如同滚滚雷鸣炸响一般。 蒲松有些恼了,他冷笑一声,直接腾空飞出村落,直面滔滔河中心的那一座庙宇。 「不先处理你,你倒还喘上了。哪来那么大的脸,跟我叫板呢?」 宋澜衣看着神仙打架,有种想要嗑瓜子观战,顺便在胜利的时候,啪啪啪海豹鼓掌的冲动。 不是她没心没肺,实在是蒲松这老头太过神秘了。 直到现在,宋澜衣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 不过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知道这老头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就在她走出村落,站在河边观战的时候,河中心已经是飞沙走石,黄沙漫天。 几番打斗下,当尘埃缓缓散去,宋澜衣才看清楚了河中庙宇中的人影。 河伯,被道教吸纳,被尊为澄清尊神,为河渎神君,掌管天下河川。 只不过眼前这么一条小小河流上,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野鸡「神明」,搭建了一个四不像的庙宇,便敢说自己是统领天下河川的神明。 宋澜衣听着就好笑。 果然,不出几息的时间,蒲松就拖着死狗一样的尸体,淌过河流,走了过来。 只是他的神色不复先前那般轻松,甚至还显得有些凝重。 他从「河伯」的脖子上,拽下一枚袖珍令牌,「这南境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啊。」 宋澜衣接过蒲松递给她的令牌,有些疑惑,「蒲老先生为何会这么说?」 蒲松看了宋澜衣一眼,心中却在寻思着,「蒲老先生」这个叫法,倒是有些奇特。 不过……宋澜衣这妮子惯会抓尖卖乖,嘴上恭恭敬敬地叫着他「蒲老先生」,只怕心里还在叫他「老头」。 不过他也没怎么计较。 他唇瓣微抿,「你们也曾见过海族的蜃境吧?这枚令牌,就是打开南境阴间的钥匙。通过我方才搜查记忆,这阴间,就是南境特有,类似于蜃境的存在。只不过能拥有这枚令牌的,一般都是大大小小的神明。」 朱序临听到「神明」这二字,轻嗤一声,「什么神明?只怕是比妖蛮还要残忍百倍,披上人皮的孽障罢了!今日一遭,我算是明白了,人心之恶,远大于妖蛮,这其中的奇险诡异,比朔北沙场上的厮杀,还要危险百倍。」 许是朱序临平常混不吝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当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众人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 朱序临感受到四周投射来的目光,一时之间,有些恼羞成怒,「怎么?我说错了?」 宋澜衣懒得理会他日常精神抽搐,敷衍地拍拍他的肩,「没有,没有,你怎么会说错呢?」 明明是极其敷衍的话,但是朱序临偏偏吃这一套。 蒲松看着众人,「我观大家心中都有疑虑,趁着这时间,不妨一解心中疑虑。」 沉默半晌后,人群中,才有一位学子茫然地抬起头,「蒲先生,厉先生,自我们学习儒道以来,一直相信: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可是我们的心正了,这天下万民的心,却偏了。倘若天下都是这些手染鲜血的刁民,我们所付出的,还有什么意义?难道说,我们为之而学习,为之而战的,就是这样一群手染人族鲜血的暴徒吗?」 蒲松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宋澜衣。 「宋澜衣,你是如何觉得的?」 宋澜衣一改先前的沉默,抬起头,直视蒲松的双眼,开口: 「蒲老先生,我相信一句话,这句话叫做——性本恶。」 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我与地坛》史铁生 犹记当年初中看这本书,似懂非懂,但是内心大为震撼。 推荐各位宝宝静下来的时候,可以翻阅这本书。 题外话:今天去医院了,结果不太好,以后不能久坐了。在学校里除了上课之外,我差不多两小时写2500字的速度,每天写完六千字。真的坐不下去了,腰太疼了,加上这周也正式开始学习一些内容,觉得还是学业为重。所以每天更新4000字,要是有空闲,会不定期加更,大家也不要再打赏了,因为打赏了……我也加不了更。 祝各位生活愉快,远离疾病。 爱大家~ 第一百二十三章:前往城隍庙(1) 宋澜衣说出自己相信「性本恶」的言论后,众人皆是一愣。 倒不是说,「性本恶」的言论太过稀少。 恰恰相反,在这么多年以来,世俗中有关「性本善」、「性本恶」的言论相互批判,一时间竟难以分出高下。 只不过……他们本以为,像宋澜衣这样,生长在爱与关怀的环境中的少女,会更向往善,也会更容易支持「性本善」这一言论。 但是事实恰恰相反。 只听得宋澜衣继续道,「就我以为,人性生来,就趋向于恶的混沌一面。稚童在垂髫年岁,什么也不懂,但却天然就学会碾死蚂蚁。在我们看来,这不过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但是对于蚂蚁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恶?」 「人为恶,就是因为心中有欲望。欲望不止,恶念不息。」 有人疑惑,「可是人人都无法避免欲望,这样看来,世界上岂不是都是恶念?」 宋澜衣闻之,举了举手中的烫金大书,展颜一笑,「所以,才需要教化啊。所谓服民以道德,渐民以教化,不正是如此吗?行走在阡陌红尘,总是要有无形的教条来束缚己身。」 「这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道德,也是教化。只有了礼义、廉耻、善恶之心,方能知晓,什么想要做,但却不能做。」 宋澜衣这番话,虽然在支持性本恶的言论,但是单就蒲松而言,他更在意的,是后半段。 教化天下万民,以此控制心中恶念。 蒲松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没有辩证这段话对错,只是勉励:「你我都一样,冀以尘雾之微,补益山海。」 哪怕自身渺小若尘埃,也要去填充山海。 宋澜衣也好,蒲松也罢,在浩浩汤汤的天下大势前,在众圣万民前,都是尘微。 待至朝阳破晓,一行人看着天色,拖着「河伯」的尸体,回到村落之中。 昨晚一整夜,村中的居民都可以听到村头的嘶吼碰撞声。 是故当天光大亮时,许多村民仍然心有惴惴,不敢出门,直到白鹿书院的学生不厌其烦地劝导多次,这些村民才试探着从房屋内走出。 正所谓有一就有二,当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剩余的村民也陆陆续续出来了。 当看到他们身上密密麻麻的鬼面疮后,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的书院学子,还是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不禁想到了先前魂魄被勾碎的「真神」,一时间心绪复杂,竟然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宋澜衣已经快熟能生巧了。 她手下小刀翻飞,每一次手腕掀动,都会挑出一块血肉。 王管家在一边,从一开始的忧心忡忡,到最后看得聚精会神,甚至还嘀咕了一句,「衣衣这水准,过年杀豚的时候,一定是个好手。」 这所谓的豚,就是猪。 只不过当今姓朱,怕犯了忌讳,一般都称呼为「豚」。 听到王管家的话,蒲松:? 他看着沾满人血的宋澜衣,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想象成揪着猪耳朵,手起刀落,就在那里哗啦啦放着猪血的屠夫联系在一起。 直到所有村民都救治完毕的时候,人群中财走出一位耄耋年龄的老者。 他的身子看起来摇摇晃晃,因为常年受鬼面疮的折磨,习惯性地驼背。 「小民多谢诸位侠士出手相助……不知侠士,要往哪里去?」 说这话的时候,老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上河伯的尸体。 王管家在此之前,存在感一直都很低,看起来也就是负责宋澜衣衣食住行的一位管家。 但是他到底人老成精,哪怕修为或许有所 不如这里的年轻学子,但是他平时经历过的事,却比这些学子吃过的盐巴还多。 他敏锐地捕捉到老者这一点的异常,微微眯眼,未语就挂上三分笑。 只听得他状似不经意道,「这往哪走,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老者犹豫片刻,手指指向地上的河伯尸体,「诸位大人,若是为他们而来,那还是尽早离去得好。」 王管家皱眉,「这又有何说法?难不成我们这么多人,还敌不过一个伪神吗?」 听到伪神二字,老者脸色兀地一变,「大人休要再说这种话了!这淌浑水,不是你们能沾的!」 众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宋澜衣面嫩,看起来最容易被相信。 只听得宋澜衣讶异道,「老丈何出此言?这河伯,真神,以及黑夜中的诡异规矩,都是我们所解决的。难道这样,我们还解决不了所谓的伪……神明吗?」 老者听到这话,唏嘘感叹,「小姑娘,你想来是第一次来南境吧?这南境的神明,几乎各个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我打听到的消息,单就这里的河伯,就认识数十位湖君、水神。更不用说,那些藏在山野之间,无人供奉的野神。」 这样听起来……南境的状况,比宋澜衣等人想象的还要糟糕。 蒲松与宋澜衣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宋澜衣心中明了。 只见她笑道,「老丈,方便说说,那些神明都分布在哪些地方吗?」 老者见宋澜衣一群人执迷不悟,摇头叹了口气,背着身子,走到茅草屋内。 接着,他拿着一张保存完好的羊皮卷,羊皮卷上,标注着南境大大小小的神庙地点,甚至还在一旁注明这些神庙归属的神灵。 老者看到宋澜衣等人惊讶的眼神,苦笑一声,「我曾经也像你们这般自信,志要走遍南境河川,驱逐神灵阴司。但结果是……我患上了鬼面疮,只能偷了一幅舆图,灰溜溜地回到村中,自此……一病不起。」 这位老丈显然还是不看好他们。 但是宋澜衣不在乎,她认认真真地朝老丈行了个礼,「多谢。」 此后,告别村落众人后,便顺着舆图上,最近的一所城隍庙的方向走去。 所谓的城隍,就相当于一地的守护神,一方城池的地头蛇。 想要打听什么消息,找这所谓的城隍……再合适不过了。 一路上,蒲松一直把玩着手中的令牌,似乎是在思考,如同通过这个令牌,进入这些神明居住联系的「阴间」。 第一百二十四章:牛大力(2) 南境一直以来,都以地广人稀著名。 尤其是在这浓雾密林中,更是罕有人迹。 在这里……恐怕真应了一个词,蛇比人多。 宋澜衣砍下一根枯枝,削作竹节杖,大步向前方走去。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密林的远处。 从密密匝匝的树枝间隙中,一束天光投射而下,展露出形似薄纱一般的光线。 见状,宋澜衣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一时之间,倒是冲淡先前心中的不平静。 正当她沉醉在这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中,不远处的林子中,突然传来类似于小牛犊子般的闷哼声响。 她心中生疑,悄然召唤出眉心的烫金大书,血色藤蔓将她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形似战甲一般。 她与蒲松对视一眼,见到后者点头默认后,宋澜衣小心翼翼靠近传出声响的地方。 等走到一颗古树之后,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在林子中的空旷地带,有一只青色的小牛犊子,正低下脑袋,用幼嫩的犄角,对准另一边浑身雪白,头顶一顶白帽,帽上写着四个字「一见生财」。 宋澜衣一看到这,就乐了。 哟,这不是白无常嘛。 小牛犊子动作莽直,不比白无常灵活,每当他的牛角即将撞到白无常身上的时候,白无常总是轻飘飘地往旁边一让,险之又险地逃过这一击。 正当宋澜衣还准备苟一苟的时候,蒲松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耳畔,「救他。」 救他? 宋澜衣可不相信,身为人族,蒲松会热心到,主动出手帮助一头根本不认识的牛妖。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好处…… 她脑中心思急转,突然,宋澜衣想到了坐镇南境的藩王之一……牛霸。 牛霸? 牛? 这小牛不会就是牛霸的儿子吧? 宋澜衣搓搓手,整了整衣衫,将脸上的笑容掩去,转而化作一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 她深吸一口气,身姿一提,恰如飞燕一般,杀入战场之中。 等呼啸的风声传来,牛大力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白色深衣,腰悬一柄赤红藤蔓,身量窈窕的清丽少女。 少女手臂看似纤纤,但让牛大力惊掉下巴的是,她居然单手就能抬起牛大力的肉身。 牛大力心中惊诧得简直都结巴了。 武武武武武……武修?! 这是打哪来的疯子? 有钱找药材炼体,怎么不想着去学堂读书,走文道呢? 只不过,还未等他开口,下一秒,他又惊得下巴都快要脱臼了。 只见她翻开手中的书页,自她背后,升起一道男子虚影。 男子身量较高,眉目俊逸,他伸出手,大掌覆盖于宋澜衣的头顶。 当他的手掌触碰到宋澜衣脑袋的那一刹,两人的动作仿佛在一时之间同步起来了一般。 青年温润洒脱的声音,与少女清透微冷的嗓音结合在一起,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韵律。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每当念出一句诗词时,宋澜衣体内的才气就会被抽出一部分,等四句话念完时,她险些被抽成人干。 她心中暗骂一声,这书页好是好,但问题就是,宋澜衣修为不够,当念及这些名句时,所需要的才气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这怎么能说是她走的道不好呢 ? 明明就应该是她自己的问题罢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阶段,宋澜衣只能被叫作……宋一诗。 只能念一首诗的宋一诗。 被宋澜衣像提着小崽子一样的牛大力,已经被这一幕震惊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人不是武修吗? 武武武武武……武修还能兼修文道? 她难道不需要睡觉休息吗? 牛大力觉得,他从前敬佩的读书人……在宋澜衣面前……算啥呀?! 他头一次,这么敬佩一个读书人。 当他看到宋澜衣所念的诗词异象,居然在十招以内,就解决了白无常,他看向宋澜衣的眼神,就愈发不同起来。 他瞪着牛眼,瓮声瓮气道,「你叫甚么名字?我府上有一护卫之职,你可愿……」 「啪叽!」 宋澜衣一巴掌拍在他的牛角上,结果反倒把自己震得生疼。 牛大力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抱在宋澜衣的手臂上,「大姐姐,你只能跟我走啦。你都杀了白无常了,在南境这个地方,你要么就投入我爹门下,要么就只能被那些家伙追杀。」 那些家伙? 宋澜衣不动声色,问道,「你知道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吗?」 牛大力瞅了宋澜衣一眼,「姐,你别看我老实,就可以心安理得骗我的话。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宋澜衣一瞪眼,「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作心安理得地骗你的话?我都救了你,就问问你当下的时局,这怎么叫骗呢?」 牛大力一阵沉默,他抬起自己的脑袋,用并不怎么大的脑容量仔细思考,发觉……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点点头,瓮声瓮气道,「嗯!是我错怪你了。既然如此,我就与你说一说这白无常……」 牛大力看似憨憨的,实际……也是憨憨的。 他只是单纯把心中所想的说出来,讲话也是漫无目的,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宋澜衣听到最后,有些讶异,「所以,哪怕你家是藩王,也不知道这些所谓的鬼神从何而来?」 牛大力狠狠点头,「是极是极,这些鬼神中,包括城隍庙神,亦有湖君河伯,还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这偌大的一套神职,可以说是自成一套体系。而且……我父亲似乎还特意瞒着我……」 宋澜衣眉心一跳,「瞒着什么?」 牛大力说到这里,也皱着眉头,有些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我父亲也不跟我说清楚,据说……据说是叫什么……神袍?」 神袍? 听到这个词的刹那,宋澜衣的脑海中,几乎立刻就浮现了那形似羊皮,兜帽上充满怨愤绝望,无声嘶吼的……神袍。 今日结束,宝宝们晚安 第一百二十五章:爹啊,你太不争气了(1) 听到「神袍」二字,纵然宋澜衣内心极为不平静,面上还是一副不解的模样,「神袍?这名字倒是有趣,莫非披上神袍之人,便可以获得神明一样的力量吗?」 牛大力扬起头,牛角在碎光下熠熠生辉。 他的语气昂扬而坚定,「我辈修士已走无敌路,何须再须外物加身?」 这中二的倒霉孩子…… 宋澜衣嘴角微抽,将其夹在腋下,快步朝蒲松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观其模样,轻松得好像是拽着一根白萝卜。 牛大力再一次被震撼到了,他下意识地问道,「姐,你真不是什么人妖混血吗?」 牛大力见过那么多人,愣是没有见过有人能兼修文武两道,他思来想去,觉得……或许这只可能是因为宋澜衣血脉不凡,天生神力。 宋澜衣笑眯眯的,语气和悦,「什么?你再说一遍?」 牛大力认认真真地大声吼道,「姐,你是不是人妖混血啊?」 邦! 宋澜衣冲他脑门来了一记铁拳,却愣是被反震得手疼。 牛大力哼哼唧唧地扭动了下身体,「不疼,一点不疼。」 宋澜衣没有理会他,而是快步走到蒲松身边。 蒲松看见牛大力,一下子就笑了,不由得感叹,「时光荏苒啊,一转眼牛霸那小子,居然都有孩子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牛大力的身体,笑呵呵道,「这小子,长得真壮实。」 牛大力突然有一种惊悚感。 他以前见人杀猪前,也是这么颠了颠手上的猪崽子的。 他哆嗦了一下,悄悄用牛蹄子环住了宋澜衣的脖子。 比起眼前这个怪老头,还是宋澜衣看起来靠谱一点。 正在这时候,一声嘶吼声从不远处的树林间响起。 只见棠溪快速奔来,浑身毛发炸起,喉咙中发出猫科动物独有的愤怒咕噜声。 宋澜衣看了看手上的小牛犊子,又看了看棠溪,心中诡异的感觉更甚。 所以,这是吃醋了? 她这该死的魅力啊。 蒲松可不管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他把牛大力放在地上,「小子,你且说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地方?」 见牛大力左顾右盼,支支吾吾,愣是不出声,蒲松冷哼一声,「我劝你还是收回一些小心思好,你爹在我面前,都不敢说谎。」 圣人自有文心辨真假,牛霸在蒲松面前,自然不会说谎。 因为……说谎了也是无用。 牛大力眼见瞒不过去,一双牛眼耷拉下来,「那……我说了你可别骂我。昨日我去了一场庙会,在城隍庙里刚好捡到了一块令牌,我观这令牌奇特,刚用武道之气试探其中,却不想其中居然另有乾坤。」 听到这里,众人暗地里对视一眼,心中都已经明了。 蒲松不动声色,「这不过是一枚令牌罢了,又有什么不同呢?」 牛大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我总觉得,你在套我的话。」 只是还不等蒲松开口,他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不过应该不是在套话。毕竟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套话?」 他嘀咕了一阵,自己又突然高兴起来。 只听得他说道,「这令牌可不是普通的令牌。在这令牌里面,居然有一个类似于小秘境一般的世界。我刚进入时,还看到一身着红袍,面容威武不凡,自称是城隍庙神的神明。他问我可愿放弃人间功名,入他阴司,以香火供奉成神。」 说完,牛大力又一瞪眼,「我能看得上这点小小的功名利禄吗?在人间的时候,我靠 祖辈封荫,能活得自由自在,哪里需要转投入甚么阴司。」 其实后面的这句话,才是重点吧。 众人在心底默默吐槽。 随着牛大力的讲述,听到他从一开始拒绝城隍庙神的招揽,到后来,为了封口,被白无常追杀。 众人对于这个神奇的阴司、神祇、巫术、文道并存的南境,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里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啊。 只是说到最后,牛大力不禁叹了口气,「若是你们是为了阴司而来,我劝你们,还是早日回去吧。这件事情……就算是金珠婆婆和我爹,都难以妥善解决。」 他口中的金珠婆婆和他爹,正是南境的两位藩王。 朱序临沉思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既然来了,总要看一看。牛大力,你家在哪?」 牛大力抬起一只蹄子,指向丛林外的一个方向,「喏,那里就是我爹的封地。」 宋澜衣双瞳轮转,极目远眺,便看见一点隐约的城池影子。 若非牛大力特意指出,恐怕还极难发现。 待到要行走时,牛大力看了看笑眯眯的蒲松,又看了看正在安抚棠溪的宋澜衣,甩了甩牛尾,期期艾艾地走到宋澜衣附近,「我背着你回去呗?」 棠溪微微露出尖锐的獠牙,身形骤然放大,浓密似雪般的绒毛,呈现流水型状的肌肉线条,以及那双琥珀一般的黄金瞳孔,无一不在诠释着野性、力量与美感之间的完美契合。 宋澜衣看着她额头的王字,有点愣住了。 先前棠溪还是小猫的时候,额头的王字辈白色的绒毛盖住,如今她恢复成原型……宋澜衣才算是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宋澜衣颇有些爱不释手地摸着棠溪顺滑的皮毛,一面还嘀咕,「原来你不是小猫啊?不过这样挺好的……」 牛大力在另一边,四蹄都在微微发颤。 欺负老实人是吧? 这哪里是小猫? 哪里会有这么吓人的小猫? 单是这血脉上的威压,就让他有种想要瘫倒在地的感觉。 人族倒还好,毕竟跟妖族不是一个血脉的。 所以……在场之中,只有牛大力受到的刺激最大。 他看着已经坐上大白虎背上的宋澜衣,含着一泡泪。 血脉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爹啊,你和你的祖宗十八代,怎么就不努力一点呢?! 牛大力简直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家里连个圣人都不出,简直太不争气了。 回去他就要鞭策他爹,好好努力,争取让他当能当个妖二代。 今日第一更 第一百二十六章:画壁美女(2) 在前往城镇的路上,众人速度不慢。 奈何大乾版图广袤无边,连带着看似近在咫尺的城池,走了三四个时辰,都没能走完。 直到午后时分,众人才叩开城门。 没有刁难,也没有所谓的入城费, 有牛大力在队伍中,自然是“刷脸”进入。 牛大力混在队伍中,仍然是小牛犊子的形态。 有人看得不解,不禁开口,“世子,你为何不化作人形?” 妖蛮一般都向往人形,将能提前化作人形的血脉视作尊贵。 按理来说, 像牛大力这样生长在人境的存在, 更应该受这样观念的影响。 孰料牛大力听到这话时,却炸了。 他梗着脖子,“不化作人形怎么啦?我就喜欢现在这模样。” 蒲松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笑呵呵地拎起他后脖颈,抖了三下。 只听得“蓬”的一声,那天青色的小牛犊子,顿时化作了三尺长的幼童,他头上留着一撮毛,身上围着天青色的肚兜,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上去水灵灵的。 牛大力先是感觉身上一冷, 而后就看到围在身前的肚兜, 他瘪了瘪嘴, 接着哇地一声,就大哭出来, “哇,臭老头,你欺负我!你不讲道理!哇哇哇!” 众人都看得稀奇。 王管家年纪大了, 在这个年纪,他天然就喜欢这样的小娃娃。 看到了牛大力,他就仿佛看到了记忆深处的宋澜衣。 只不过那个时候,宋澜衣可比他乖多了。 正当他在蒲松手下撒泼打滚的时候,突然,他鼻子一动,一股酸甜香气飘入他的鼻尖。 他几乎是本能般地上前一咬,一颗殷红的山楂就被他囫囵吞下。 宋澜衣在心底悄悄比了个耶,没有什么是一根冰糖葫芦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两根。 南境风俗与朔北大为不同,比起朔北的粗犷大气,南境更多了一分野性自然。 不知不觉,众人顺着人群,下意识地走到东街,这边的巷子里,大都是赶集庙会的人群。 牛大力一边舒舒服服地躺在宋澜衣怀里,翘着二郎腿,小短手还拿着一根冰糖葫芦, 吃得嘴都糊上了一层糖浆。 棠溪早就恢复成小猫模样,她一边走,一边怒视牛大力, 却偏偏在这地界上,不敢对牛大力动手。 一行人一边四处乱逛,一边观察庙会集市的模样。 直到看到人群聚集之处,众人才好奇地前往,准备一窥究竟。 行走途中,还可以听见人群的惊叹甚至是……哄笑声。 宋澜衣挤进人群,只是她身量在女子中虽然算得修长,但是比起一部分男子而言,还是略有不足。 这就导致她怀中的牛大力和棠溪都无法看见前面的景象。 宋澜衣干脆两个肩膀,一边一个,分别扛起牛大力和棠溪。 一幼童一小猫,看似重量不多,但是要看是谁做的啊! 宋澜衣自己都看上去身量纤纤,书生气十足,却拥有这么恐怖的怪力,一时之间,不禁让周围的人侧目。 甚至宋澜衣身边的妇人,嘀咕着南境特有的方言,“哪来的小囡囡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哦。” 始一坐上宋澜衣的肩膀,牛大力就显得极其兴奋。 他屁股下面跟安了一根钉子似的,挪来挪去就是不消停。 同时他心里还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以前也看到平常人家的父子,也会做这事。 但是他爹从来都是一副冷面煞神的样子。 没想到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体验,居然是从第一次见面的宋澜衣身上体会到的。 他心中下定决心,决定以后对待宋澜衣,要再好一丢丢。 直到此时,几人才正式看见了人群围着的是什么。 是一堵墙。 准确来说,是一堵画着绫罗华裳,美婢媵妾的墙。 墙面之上的美人顾盼生姿,或浓或淡的水粉,勾勒出她们各具特色的姝丽秾艳。 那驻水的眸,火红的唇,远黛的眉,像是雨也无法淹冷的热情。 那些“古老保守”的侍女画,在这一刹那,怎能比得上画壁之上妖娆明艳的女子? 画壁前,一名男子笑呵呵地甩着手中的画笔,“可还有相公要来一试?这画之道,真似假,假似真。红粉骷髅,白骨皮肉,端看你悟不悟的透了。” 赶庙会的,大多是百姓,听得这一番话,只觉得似懂非懂。 但更多的人想的是……这墙上美人,可真漂亮啊。 稍静片刻,就看见一黑魆魆的男子走了上来,“我要试试。” 台上的画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微笑,再次一甩画笔,笔尖在墙面游走,短短几秒,就画出了一酷似黑肤男子的身形轮廓。 当全身轮廓出现的那一刻,台上的男子突然消失不见。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一幕,台下的看客还是不由得发出一阵阵的惊呼。 大略过了一炷香的时刻,画壁再度变幻。 一阵芳香袭来,画笔上的美婢媵妾,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发出阵阵娇笑声,一时间,真有种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的感觉。 就在这香风徐徐,娇笑声声中,画壁突然一阵波动,就见先前进去那男子,双脚虚浮,两眼青黑,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台下人见他这模样,当即哄笑出声。 “徐家的小子啊,你这不行啊,才过了这么一会,你怎么就跟被女妖精被吸干了似的?” 那姓徐的小子,听到这话,没有反驳,反而是涨红了脸,饿狼一般地看向那画师,“再进去一次!我要再进去一次!多少钱都行!” 画师一挑眉,“我可不收钱……” “随便!”那男子不耐烦道,“随便你要什么都行,再让我进去一次!” 画师笑了笑,没有在意他的态度,而是笑着再度打开画壁。 这一次,不用他说什么,那徐家小子直接一头钻入画壁之中。 听着画壁中传来的娇笑声,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更短。 不消片刻,徐家的小子再度从画壁中钻出。 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看起来精气神全无,仿佛只有一口气吊着。 牛大力舒舒服服地靠在宋澜衣的身上。 他见到这一幕,摇头感慨了一声,“色是刮骨钢刀啊。”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色是刮骨刀啊(1) 色是刮骨钢刀。 这句话,放在此情此景之下,简直不啻于人间真理。 宋澜衣闻之,不禁诧异地看了一眼牛大力,头一次生出一种……这小牛犊子还挺大智如愚的想法。 等到台上男子反复进入了三四次之后,台下虽是平民老百姓,此刻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只见原本高大健壮的男子,此刻却如同被吸干了精气神一样,只见他从一开始的骨肉丰盈,到最后几乎是一层皮蒙着骨头,两腿颤颤巍巍,精神萎靡不振。 这骇人的一幕,让众人都被吓到了。 人群中,有相识者,忍不住喊话,「徐家的小子,赶紧下来吧。再这样下去,你命可都要没了咯。」 听到这话,一旁的画师可就不乐意了。 「瞎说什么呢?武道有炼皮、炼肉、炼骨之说,这位爷,一看就知道是练完皮肉,精气来不及补充,所以才显得瘦弱了点。但是别看他长得这样,他可是实打实获得了好处。」 还有炼皮、炼肉、炼骨的说法? 朱序临下意识将目光放在宋澜衣身上,而后者微微侧身,冲他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只不过这一种武道方法,太过粗暴,早在太祖开国之初,便不再被使用了。 现有的武道,多是炼天地精气化作己用,再借助大药、妖血的神曦,转化为自身底蕴,铸就无上之基。 像宋澜衣这样,利用异植吞噬血肉,反馈自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几近于邪道。 正当台下的人心思翻涌时,台上的画师见多数人还是将信将疑,冲站在一旁的黝黑汉子使了个眼神。 那男人手掌成刀,低喝一声,硬是凭着一只肉掌,将青石劈作两半。 青石的碎屑溅散开来,同时也溅落到众人的心口上,烫的人心里一颤一颤的。 底下的人,见状就惊叫起来。 「嚯,这么大的石头,就这样变成了两半?」 「我可是见过隔壁杀猪的张屠夫,他用杀猪刀往这青石上一砍,这刀都崩了一个豁口,偏偏这青石却只留下了一道白印。」 「那这样说,这就是仙法了?」 底下民众纷纷跃跃欲试。 在平日里,超凡力量距离他们太远,所要付出的成本太高,还不一定能接受失败的代价。 但是眼前的画壁几乎不需要他们付出什么代价,就能得到超凡的力量。 至于被吸干精气的身体嘛……养养就好。 只是出于世俗的伦理道德限制,此时站出来的,大多是一些青壮年,尚未成亲的男子。 除了……宋澜衣。 「我来!」 清凉的女声响起,如同油锅中放入一滴沸水,霎时间,就炸得人群嗡嗡直叫。 台上的画师面上笑吟吟的,眼神却倏地阴沉了起来。 「小姑娘,这是男人的地方,你一个小女娃,可不要随意掺和,坏我的生意。」 宋澜衣把肩膀的牛大力放了下来,随后装作不解的模样,「生意?修行武道的事情,当是一桩雅事,怎能与铜臭味扯上关系?」 说完,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再者,武道之路,难不成只有男子可以修行?前有日月大帝,后有百花圣人,谁言女子不如男?而今虽是煌煌盛世,只是内忧仍有,外患未除。我虽为女子,学习武道,为国精忠,又有何不可?」 这大帽子扣得是一顶又一顶。 论扯大旗和狐假虎威,至少目前为止,没人比得上宋澜衣。 画师扯了扯嘴角,有些憋屈,但却又不知道该 如何反驳。 他能怎么办? 真要反驳,岂不是违逆日月大帝和百花圣人吗? 所以……当然是顺从宋澜衣了! 他盯了宋澜衣许久,嘴唇微微嚅动几下,像是在与谁低声说话,接着才冲着宋澜衣点了点头。 见宋澜衣身形融入到画壁之后,画师才冷笑一声,心底默语。 饮食男女,人之所大欲也。 你这小姑娘不喜欢女人,他就干脆变几个男鬼精怪魑魅来。 不过一小小女娃,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能挡得了这一幕吗? 笑话! 肯定不行! 这不是自负,是对人性的掌控! 而当宋澜衣进入画壁世界的时候,她看着身前的妖艳贱|货,轻轻嗤笑一声。 就这? 且不论她是否做到眼前有码心中***的境界,但是以宋澜衣的见识来看…… 这些男妖精,也不过如此嘛…… 眼见一个唇色殷红,眼神撩人的男子,甩着衣袖,轻轻朝她勾了勾手指,「小姑娘,快来玩呀。」 宋澜衣羞涩一笑,「这么着急,不太好吧……」 男人滑步上前,牵住她的手腕,「有什么不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你我虽是萍水相逢,但是缘分一场,你便把我当做是他日的如意郎君吧。」 宋澜衣笑眯眯地听着,背在身后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麻袋。 她冲着男子粲然一笑,「小哥,你可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男人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这一句话……」她轻笑一声,「女人同理。」 男子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嘴上被塞入了一团汗津津,带着一股诡异咸腥气息的布料。 然后眼前一黑,就感觉身上像是有铁锤在敲打一样,邦邦几拳下去,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头都被人敲碎的声音。 宋澜衣打到累了的时候,看见周围傻站在那里的男妖精后,脸上浮现一抹和善的笑容。 她伸出手,手指的骨节上,甚至还沾着些微的血迹。 只见她挥了挥手,笑呵呵道,「你们好啊。」 好? 你不在,我们才是真的安好! 外界。 宋澜衣这一次进入的时间有些长。 就连原本信誓旦旦的画师,此刻也不由得有些犹疑起来。 正当此时,他突然听到几声重物落地声。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四五个麻袋坠落在地面。 麻袋中似乎还装着活物,隐约可以看到挣扎的痕迹。 画师一愣。 不是,还带这样玩的? 吃不完还能兜着走? 没这道理吧? 今日第一更~ 感谢大家的各种票票哦,爱你们~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八章:世上本无神明,书写历史的,是你们啊!(2) 吃不完兜着走? 这个想法始一出现,就把画师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再定睛一看,原本平静甚至还带着胸有成竹笑容的面庞,顿时骇然变色。 那麻袋里的……赫然就是画壁中活生生的精怪啊! 宋澜衣看台下众人不解,将麻袋一掀,麻袋中露出来的,不是别的, 而是一位位容颜姝丽,不输于女子的男人。 有的面容清秀,竟可比花楼里特意豢养的小倌。 看到这一幕,底下的众人就惊呼出声,“这是哪家的儿郎,竟生的这么漂亮。” 宋澜衣提起精怪,见后者目露凶光, 哪有先前在画壁中, 勾人心魄, 楚楚可怜的模样? 宋澜衣拇指轻压,按在精怪的腰腹处。 只是这一指下去,却给她一种怪诞的感觉。 就好像,皮囊下面,除了骨头,便是一片空荡荡,凡是人具有的血肉经脉,竟是一概没有。 宋澜衣多看了精怪一眼,在精怪没有看见的地方,她的双瞳缓缓轮转, 瞳仁深沉而漆黑, 宛若一汪深不见底的冷潭。 过了几息, 她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恰在此时,台下又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嘟囔, “可怜哟, 这么俊的后生,竟然被这样绑在麻袋里。” 此话一出,倒是有不少人纷纷点头认可。 只不过更多的人, 是持有旁观的态度。 没看见那些奇奇怪怪的男子,都是从画壁里跳出来的吗? 这些人为什么躲在画壁中,宋澜衣又为什么要将他们拽出来…… 这些,都需要好好琢磨。 画师听着台下的议论声,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容。 只不过当他看向宋澜衣的时候,又骤然换了个面孔。 “小女娃啊,这都是我请来的帮手,你何苦为难我们这些手艺人呢?农民靠天吃饭,我们靠人吃饭,这是铁饭碗,你可别断了我们的生路啊。” “手艺人?”宋澜衣挑高了眉头,提着一只精怪的后脖颈,直接抽出腰间的短剑,顺着精怪的后脖颈正中心,也就是脊椎骨头处,用力一划。 就见一张人皮竟然随着宋澜衣十指游走如飞,自精怪的骨架上生生脱下。 人群先是尖叫,意味宋澜衣是什么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 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只不过过了一会, 众人听到精怪口中一如既往的咒骂声,也缓缓回过神来了。 哪家的儿郎,被扒了皮以后,还能一如既往地口中咒骂? 宋澜衣见众人缓缓反应过来,又看了眼自知谎言被戳破,两腿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的画师,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这下总算知道,这不是人,而是山野精怪吧? 只是还未等她完全松气,却突然看到台下一名老妇,她竟然嚎啕大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神仙啊!俺家去年冒犯了河伯,大水冲了田亩,不知老神仙可否赐下仙术,也免得我们在城里讨生活,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地受苦?” 听到这话,耳濡目染各种神明的众人呼啦啦倒下了一大片。 连带着不怎么相信神明的,此刻见到这神异的一幕,也抱着不信白不信的念头,跪在地面上,朝着那骷髅架子跪拜。 此时此刻,宋澜衣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下方的百姓,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这种冷,并不是料峭春寒下,小风一吹的那种冷。 而是从心底发寒,再一点一点蔓延向四肢百骸,一层一层,一阵一阵地,就仿佛被冰霜覆盖,裸裎于天地之间一样,以至于到最后,手臂上都是细细的鸡皮疙瘩,当手指触碰上去的时候,还能感受到轻微凸起的汗毛立肌。 她想要愤怒,想要大声嘶吼,想要向底下这一群可亲可敬,却也可怜可叹的百姓说——他们都是骗子。世上本无神明,真正在历史上书写奇迹的,也不是神明,而是他们自己。 画师看到她,双腿不知何时又恢复成正常模样,他看向宋澜衣,轻蔑一笑,压低嗓音,用仅宋澜衣和他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看,你为这群愚民发声,他们非但不感激你,反而对我这罪魁祸首加以感激。你敢说,你心中没有半分愤懑不平?” 说完,他又仰头哈哈大笑,“不必再自讨苦吃了。小女娃,我且告诉你吧,这个南境的水,比你想象的还要深。这个地方的民众,比你想象的……还要蠢!蠢到你骑在他们的脖子上,生啖其肉,渴饮其血,她们还会笑着鞠躬低头,就像是最卑微下贱的奴……” 最后一个奴隶还未说完整,宋澜衣直接一拳打了上去。 沉闷的碰撞声响起,画师一抹嘴角的血迹,眼神凶戾地看向宋澜衣,“呸”的一声,吐出两颗掉落的后槽牙,“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宋澜衣冷笑一声,这一次,她直接拳脚相向,打得那画师抱头鼠窜,连连痛呼,就连手中的画笔,都被宋澜衣一脚踩成两半。 “你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只告诉你一句话,阴司的人,来了阳间,受了阳间的香火,就得守阳间的规矩!” “在这里,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盘着!” 说完这句话,宋澜衣也学着画师的样子,附在画师耳畔,阴恻恻道,“既然你认为,阴司有阴司的作风,那我且让你看看,阳间的规则。” 阳间的规则? 画师一愣,不知道宋澜衣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瞬,那远方的人流突然向外扩散,随后两边分流,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精神矍铄,甲胄森冷的侍卫拿着剑戟,走了过来。 他们看到台上的一幕,似是有些惊愕,下意识地朝人群中的牛大力看去。 这……就是世子口中……弱不禁风,被他人欺凌的宋澜衣? 但看这死的死,伤的伤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悍匪哦。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完成任务。 只见领头的侍卫走到画师面前,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精怪,一声冷喝,“把这些妖孽……通通带走!” 今日完毕哦~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老牛耕田,天赋神通?(1) 画师听到甲胄侍卫的话,头猛的抬起,脸上仍有些不可置信。 他怒视眼前的侍卫,「王老三,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 侍卫眼神一冷,直接捂住画师的嘴,眨眼间就卸掉了他的下巴,语气冷飕飕的,「马六,你作恶多端,为祸一方。我为除去你这个祸患,卧薪尝胆至今日,总算将你这毒瘤铲除!」 马六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与王老三相知相交多年,互为酒肉朋友,自然谈不上真心。而且平日里喝花酒的时候,他们彼此手上还捏着对方不少把柄。 若非必要,他们都不想撕破脸。 但是……这都是主人的任务啊。 王老三一副铁面无情的模样,将马六的双手反剪在背后,刀鞘抵着他的后背,冷声,「老实点,跟我走!」 马六看着王老三一副竭力洗清两者关系的模样,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咬牙切齿地扭头看向宋澜衣,连连点头,「好,好啊,这就是你说得阳间的规矩?我马六算是见识到了,小女娃,你给我等着……」 话还没说完,王老三直接一巴掌扇上去,恶声恶气,还带着一丝紧张,「怎么说话的你?」 马六简直一口老血郁气被压在心口,不上不下。 今日他算是栽了,但是宋澜衣如此大喇喇地与阴司作对,恐怕双方是注定不能和解了。 等他回去以后,再向城隍庙神添油加醋一番,他就不信,到时候一个小小的宋澜衣,他马六还不能拿捏! 等到马六等人彻底离去的时候,宋澜衣才觉得心情稍缓,她冲着牛大力的方向,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牛大力看不懂那个手势,但是心里却觉得美滋滋的。 他莲藕般的胖手环抱胸口,冲宋澜衣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挑眉动作,比着口型说一句: 「看吧,还是得靠小爷。」 正当他得意的时候,一直伫立在一旁的牛角老者突然上前一步,笑呵呵道,「世子,该收收心,回家了。」 牛大力听到这话,倏地缩回脖子,脸上的笑容转瞬不见。 他鼓足勇气,振声道,「魏爷爷,我才玩了几天!」 牛角老者笑呵呵,「世子殿下连一个白无常都无法解决,别说是王爷,就算是我……也很难放心世子一个人外出游历吧?」 牛大力哀叹一声,知道自己的这场神奇冒险,就此结束了。 只不过临「死」之际,他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牛大力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他扭头看向宋澜衣众人,「你们和我一起回去吧?怎么样?」 这可真是来了瞌睡,就有了枕头。 宋澜衣和蒲松等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牛大力见到这一幕,顿时乐开了花。 有人陪他闹腾啦! 浩浩汤汤的一袭人,朝藩王府走去。 由于南境偏远,加上牛霸等藩王安分守己,没惹出什么大乱子,朝廷对于这些藩王,倒也算优容。 等牛大力扭着三尺身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摇大摆走入藩王府中。 一入藩王府中,便可以见到鱼贯而入,穿行其中的妖族侍女彩绣辉煌,每一个看起来,都有不同的风情与魅力。 只见走在最前方的牛大力,不知何时在一片花圃前,停下了脚步。 从侧面看去,便能看到他微微吞咽了一下口水,一副紧张至极的模样。 宋澜衣抬起头,便看到一位头顶牛角的小麦肤色男子。 只是眼前的画面……未免有些奇特。 男子手臂上肌肉虬结,哪怕是在早春,身上也只是套了一件汗衫背心。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向牛大力。 宋澜衣注意到,当牛角男子看牛大力的时候,他的唇角微微抿了抿,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后又迅速变成寻常严肃的模样。 牛霸开口便是一句质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牛大力听到这话,身子下意识地一抖。 他两只小手放在肉嘟嘟的肚子上,搅啊搅的,万分紧张和忐忑地说了一句,「爹,我不是故意的。我就觉得那阴司的令牌好玩,所以才查看了一下。没想到就……」 牛霸冷哼一声,「区区一个白无常,就让你如此狼狈,这两天,给我再加练五十遍!」 牛大力神情一松,观其模样,竟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那边父子两人对话完毕,牛霸才缓缓转过头来。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众人,先是在朱序临身上一顿,而后又是在宋澜衣脸上一滞,等到看到蒲松的外貌时,他短暂性地露出迷惑的神色。 这一位……究竟是谁? 明明在这个老者身上,他能够感受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压迫,但是牛霸的记忆中,偏偏找不到能与这张脸对应的身份。 不过这群人的身份……他已明了。 下一秒,就见牛霸居然罕见地露出一抹笑容,「远来是客,我观诸位一路上风尘仆仆,不如先在我府上一住吧。」 旁边的侍女眼观鼻,鼻观心,面上不敢露出丝毫表情,心中却是无比讶异。 眼前这一批人,究竟来自何处? 竟然能让牛霸都露出一丝笑容…… 藩王府内很简单,在这里摆放最多的,不是金器玉雕,而是一盆盆色彩各异,生机勃勃的绿植。 宋澜衣甚至还在这些绿植中,看到了一盆萼片托举着雪球似的棉花。 棉花本不应该在这个时节绽放,但是在这个仙武世界,一切……都有可能。 正是这些绿植,让宋澜衣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对于牛霸,她突然升起了一丝好奇心。 在询问可以行走的范围后,宋澜衣经过这些时间以来的奔波,没有立刻选择补觉,而是神采奕奕地出门转了一圈。 等转到来时的道路上时,她就看见戴着草帽,脖子上搭着一块汗巾的牛霸。 他手里拿着一铁耙,一耙下去,凭借着巨力,他愣是缓缓开垦起这半亩地。 宋澜衣心中称奇,同时看得愈发认真,简直到了目不转睛的地步。 老牛爱耕田? 莫非……这还是天赋神通? 宝宝们推荐票月票投投哈,真的喜欢就不要屯章啦,我看着下跌的数据真的很伤心T^T~~ 今天去医院做了血常规,回来的晚了,明天要去做肝脏功能检查,我争取明天多写点! 第一百三十章:教化之道(2) 事实上,以牛霸的修为,怎么会不知道宋澜衣的靠近。 他一早便认出了宋澜衣的模样和身份。 毕竟明王和天照皇帝给嫡出太子搭的戏班子,他怎么说也得认识一下。 尤其是宋澜衣……这家伙,名声还不小。 不过牛霸也没吭声,而是安静地在一旁犁地。 宋澜衣也颇有默契地待在一旁,蹲在田埂上,没吭声。 过了半晌,她才慢悠悠说了一句,「手向左挪两寸,犁耙顶端向下低三寸……」 牛霸诧异地看向宋澜衣,似乎在琢磨这话的真实性,以及……宋澜衣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他将信将疑,按照宋澜衣所说的话,开始调整起来。 这一次挥动犁耙,他只用了七分力气,但是犁耙下的泥土竟然松动起来。 牛霸沉默了。 他突然觉得,大乾的子民不是没有神通,他们生来就有神通。 只不过这神通……被他们忽略了。 那就是……种地。 他转头看向宋澜衣,一脸复杂,「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澜衣笑得灿烂,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知识,就是力量。」 牛霸面上淡定,心中却有些惊疑不定。 看书……真的能获得这些知识吗? 他想起被他闲置一书房的典籍,莫名有一种心虚感。 那是来自一位文化沙漠对于文化人的心虚……以及敬仰。 牛霸多看了宋澜衣一眼,又转身吭哧吭哧地埋头刨地。 一边刨地,他还留有余地,看向宋澜衣,「犬子不懂事,这些时日,麻烦你们了。」 宋澜衣也笑眯眯回了一句,「牛世子赤子心肠,令人见之欢喜。」 牛霸对于这个评价不置可否,而是换了个话题,「听说,你们去庙会的时候,还抓了个画师?」 宋澜衣听到这个话题,便知道接下来要进入正题了。 她把话现在心中过了一遍,等心中有腹稿后,才缓缓开口,「王爷,这画师,并非普通的画师。」 「我知道。」 「那画壁之中的男女,也只是鬼怪魑魅。」 「我知道。」 「那画师所做之事,也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他以神力为诱饵,利用鬼怪,蛊惑世人,吸走他们的精气,以此反哺自身。」 「我知道。」 「您都知道?」 牛霸放下手中的犁耙,杵在地面上,扶了扶头顶上向下倾斜的草帽。 他指向地面的杂草,意味深长道,「你看到了吗?这是地面上的杂草。杂草一割,过段时间,又会再度长起来。野火一烧,来年春天,又有绿莹莹的嫩芽生起。」 「百姓何尝不像是野草?你愈是阻止他们去相信那些所谓的城隍、阴司,这就相当于在他们的思想上,阉割了一刀。但愈是这样,他们反而会更加相信那些东西的真实性。」 「所以……」牛霸抬起头,摘掉草帽,露出灼灼的目光,似乎在审视考量宋澜衣,「你觉得,我们应该做什么?」 宋澜衣刚欲张口,就被牛霸制止了,他开口,「想好再说。」 说这话的时候,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鬼使神差地共同说出了一个词,「——教化!」 牛霸愣了半天,而后猛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将犁耙收入百宝囊中,面色温和,开口,「小宋姑娘,请随我来。」 从宋澜衣到小宋姑娘,这差别,不可谓不大。 另一边。 画师被押入大牢中,等待择日开审。 牢房内一片潮湿阴暗的霉味,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这一路走来,画师马六早就将刚才那个小女娃的名字打听清楚了。 他眼神沉郁,暗自咬牙,「宋澜衣……宋澜衣……好一个宋澜衣啊,你是第一个把我马六算计到这地步的人。你说阳间有阳间的规矩。行!那我就让你看看阴司的手段。」 等到半夜时分,外边行走的狱卒也酣然入睡的时候,马六从怀里掏出一块木质令牌。 他拿出口袋中的小刀,沿着木质令牌的边角,一点一点削去上面的木料。 等木料变成碎屑,他又撕了一长条的白纸,将碎屑一一包裹。 做完这一切,他才伸出一只手指头,指尖轻捻,就见指尖燃起一团幽绿的鬼火。 鬼火点燃白纸中的碎屑,散发出一种甜腻的香气。 香气幽幽飘散,化成一道似真似幻的烟雾,蜿蜒成青烟,向窗外袅袅蔓延。 彼时的宋澜衣,正难得沉入梦境中……学习。 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啦。 作为卷王,深夜才是弯道超车的最好时间。 深夜她自己多学一点,别人还少学一点,这不就是有双重学习uff加倍吗? 梦境空间中,药圣正成大字躺在椅子上摆烂。 他倏地又抬起头,看了眼正在奋笔疾书的宋澜衣,心里不大痛快。 这不痛快,倒不是针对宋澜衣的。 而是对自己的。 小徒弟都如此勤奋,他怎么可以这么摆烂呢? 可是……该死啊,他真的想要休息一下! 药圣在心底默默流泪。 这可能真应了宋澜衣说的那句话,师父迟早被徒弟卷死。 正在此时,梦境空间之内,突然飘出一股甜香。 药圣起先还笑着,闻到这味道,表情倏地一变。 他冲宋澜衣招了招手,肃容问道,「你闻闻,这是什么?」 宋澜衣心中一乐呵,哟,今天的随堂测比往常的都有新意。 她细细一嗅,鼻尖微动,认真分辨其中所用到的药材。 「油桐木根,赤冠花,鹅颈草,百年水荇草……」 越说到后面,宋澜衣的眉头几乎要打结了。 这些东西都是极阴之物,有入梦之效,宋澜衣有点看不懂,药圣这是要干嘛。 药圣却比宋澜衣知道的多。 他本就隐居于南境,对于南境的了解,只会比宋澜衣多,不会比宋澜衣少。 他认得这种香。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震惊。 他看向宋澜衣,震惊,「你来南境了?」 宋澜衣嗷了一声,「咋?我没说过?」 药圣感觉牙痒痒,他揪着宋澜衣的耳朵,「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会忘?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紫河车的交易(1) 宋澜衣既心虚,又有点委屈。 这不是忘了吗? 药圣见状,简直是服了宋澜衣了。 无奈之下,他只说了一句,「你跟我来。」 来? 在这梦境空间中,还能去哪? 宋澜衣怀着疑惑,默默跟随在药圣身后。 他们两人,沿着空中那股幽幽青烟,一路走到空间的边缘处。 宋澜衣曾经无数次来到过这个地方,但每次都是中途易辙而返。 她说是空间的主人,但有的时候,她这个所谓的主人,也是一边摸索,一边使用这个空间。 眼见着走到了尽头,药圣却出人意料地脚步一转,身形一提,脚尖竟点在了青烟之上。 当两者触碰的一刹那,青烟凝结成实体,蜿蜒成一条青石小径,没入远方的黑暗。 药圣手下一用力,就揪着宋澜衣的领子,将她提到这青石小径来。 他冲宋澜衣挑了挑眉,一脸得意,「怎样?没见过这一招吧?」 宋澜衣见到这一幕,也选择性忽略自己被人揪着领子的事情,而是一脸向往,「我能学这一招吗?」 药圣玩味,「能啊!怎么不能?」 等你成圣人,就能了! 顺着阴符灰点燃的青烟,反推出前往阴司的路径,这也只有圣人才能做到了。 青石小径似乎漫无边际,直到走了有小半个小时,宋澜衣才看见,原本一片混沌迷雾的道路两岸,突然多出了殷红似血,花瓣悉数蜷曲娇妍的彼岸花。 细听远处,隐隐还有嘈杂声与河水续续声响起。 宋澜衣与药圣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莫非……这里就是所谓的……阴司? 两人心有疑惑,脚下的步子更是加快了些许。 等走到最前方,迷雾散去后,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饶是宋澜衣经历丰富,此刻也不由得骤然失神。 在无尽浩瀚的黑色穹顶之上,黄浊的河水滔滔而下,在那河水表面,还有着无数挣扎翻涌的骷髅与鬼火,偶有一盏莲灯,静静绽放于河中心,为昏暗的天地,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在正前方,有一座高大拱形桥梁,桥梁之上,有一名老妇,手中拿着一碗墨汁似的汤药,口中还念念有词,「孟婆汤,孟婆汤,一碗穿肠,一碗伤……」 孟婆汤的典故,如果宋澜衣没记错的话,应该最早出现于前世明代的《阎王经》。 故而对于这个类似孟婆的存在,一时之间,宋澜衣这个天外来客,反倒比药圣接受的还要快。 甚至……还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在孟婆汤之前,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伫立在桥前,他们形容或是惨白,或是不似真人,各个高大阴冷,看上去极为不好相处。 只见他们手中捧着一块石头,石头对着来者一照,过了片刻,他们瞥了一眼身前的白发苍苍的老妇,「神魂良好,功德有余,可入上三道……」 正在这时候,一名长相邪气,眉梢处多了女干猾感觉的男子突然开口,「且慢!」 他稍稍弯着腰,看向站在一旁的牛头马面,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两位大人,我这里有一物,想要献给你们。还望大人收下。」 牛头马面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倨傲,淡淡道,「你要知道,能被我们收下的,都不是寻常的东西。」 那女干猾男子连连点头称是,谄媚笑道,「当然,当然。不是好东西,小人也不敢拿出来啊。能被两位大人收下,是这东西的福气。」 牛头马面脸上多了一 抹得色,矜持道,「那你且拿这东西出来看看。」 男子小心翼翼地从衣襟内掏出一黑乎乎的东西,「这是我家内人以前留存的紫河车,这东西据说吸食母体精气,含一味先天之气,最是大补。两位爷要是不嫌这东西寒酸,便留下吧。」 所谓的紫河车,就是胎盘。 马面听到这话,眼神微微闪烁,「这紫河车虽是难得,也确实含有一丝丝的先天之气。奈何这只是普通妇人的紫河车,效用终究有限。你这东西……可收,也可不收……」 男子一听,非但没有沮丧,反而脸上多了一抹惊喜之色。 马面大人口中虽是拒绝,但是并没有把话说死。 这说明……事情还有的谈。 男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腰又弯下去三分,愈发恭敬谄媚,「大人说得极是。大人们身居要职,自然没有功夫处理这些闲杂的事情。若是可以……小人愿为大人分担一二。」 一旁的牛头听到这话,声如洪钟一般,隆隆作响,「你要怎么做?」 男子压抑住脸上的喜色,用尽量大义凛然的模样道,「想要紫河车,这还不简单?多找几个妇人,让他们怀孕便是。」 牛头听见,却是摇头,「妇人分娩,需要怀胎九月,这其中的时间……太长了。」 男子忽然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凑到牛头马面身边,「我打听过,这紫河车,也就是胎盘,大约在女子怀孕半个月后就会生出。我们不妨……」 相谈片刻,几人纷纷大笑起来。 牛头马面更是道,「你功德加身,就走上三道,留在酆都,做一名鬼仙吧。至于你……」 他转头看向那名老妇,「你就走下三道吧。」 老妇急了,磕磕绊绊地开口,「大、大人……我不是上三道的命吗?」 「让你走就走,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真是蠢货! 难道他们能当众承认,自己与先前那男子有不正当的交易,所以才让男子走了老妇的道,老妇则是代替男子,走男子该走的畜生道吗? 牛头马面那边的话语,虽未特意扬声,但也未刻意压低声音。 听到这里时,宋澜衣下意识地看了眼药圣。 他的神色极其平静。 平静得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杀人。 当他感受到宋澜衣的目光,两人转头,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宋澜衣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沉痛。 就好像在着一瞬间,先前还在梦境空间内,意气昂扬地宣讲药经的药圣,突然沧桑了许多。 许久,宋澜衣才听到他干涩的声音。 「衣衣,回去的路可还记得?接下来,你不适合待在这里。」 今日第一更~ 第一百三十二章:我的道,是新道(2) 说这话的时候,药圣将目光投射在远方的牛头、马面乃至那个男人。 他一直以来,都平静睿智的眼眸,在这一刹那,突然爆发出惊天杀机。 就仿佛,宝剑蒙尘已久,就在今朝,悍然出鞘! 宋澜衣听着药圣的话,却轻声道,「我于一无所有之时,得遇老师,是我人生之所大幸。」 「今日,老师若要杀人,我宋澜衣就为老师递刀。」 「今日,老师若要整肃风气,那我将为老师摇旗呐喊。」 「今日,老师若要杀得这阴司酆都,鬼神皆为之胆寒,我宋澜衣也愿为刽子手,万人屠!」 「这一切不是因为其它,而是值得。」 「老师值得,万民值得,这尸位素餐,藏污纳垢的阴司……更值得被杀得……血流成河!」 听到此时,药圣眸光动容了片刻。 片刻后,他才压抑下内心澎湃的感情,哑声道,「你可知,我为何而来南境?」 不待宋澜衣回答,他就开口,「因为教化。我相信人性本善,但是我更相信后天的教化,会决定人心的善恶。但是今日,我迷茫了。」 他轻笑一声,微微仰起头,似是在自嘲,「南境何其之大,民众何止万万,以我药缺一人之力,凭什么去教化万民?我……终究不如孔圣啊。」 宋澜衣听到这话,却突然道,「老师,你曾问我,我到底想走什么道,我却始终没有给你答案。但是我想,在今天,我有答案了。」 「我有一个梦,那个梦很长很长,长到跨越上下五千年,我穷尽梦境历史的长河,看到龙纹黑旗在战场上,叱咤寰宇。也见到秦王扫六合,成一统;雄四海,霸九州。」 「我看到他统一度量衡,书同文、车同轨。华夏大同,自嬴政始!」 「我还看到了煌煌大汉,看到了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看到了张骞出使西域,看到攘夷扩土,看到盛世清明。」 「但是我同样也看到了汉人被称为两脚羊,被胡人掳掠,当作牲畜的时代。」 「自那以后天下分合,便有盛唐、文宋、强明、孤清。」 看着药圣不解的眼光,宋澜衣却突然笑了,「老师以为,我要讲的,是这些吗?」 宋澜衣在药圣的目光之下,缓缓摇了摇头,口中否认,「不是的。」 「孤清以后,华夏之外,还有更多的世界,天朝上国的美梦被破碎,洋人的火炮铁蹄践踏每一寸华夏的土壤。而人们呢?他们长期生活在孤清的压迫下,他们愚昧,无知,浅薄。」 「甚至可以说,他们中的有些人,正如老师你先前所愤怒的那个男子一样。老师觉得,这是民智吗?显然不是的。」 宋澜衣看向药圣,「但正是这样无知愚昧的人民,在百年后,老师以为,以华夏一地,能有几人?」 药圣有些不确定,往大说了一个数字,「千万?」 宋澜衣微笑,「不,是十四万万!」 药圣惊疑:十四万万? 那么一方土地上,居然孕育着十四万万的民众? 而这些民众,居然都没有超凡的力量? 药圣有些震惊了,他犹疑道,「他……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教化。还是教化。若是一人不行,那就百人,百人不行,那就千人、万人、万万人!老师可曾想过,在都是凡人的世界,凡人也可登九天揽月,也可下五洋捉鳖?老师可曾想过,一枚导弹,可让一州都夷为平地?」 这、这…… 药圣简直震惊得说不出来。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教化……这就是教化的力量吗?」 宋澜衣只是微笑,「老师,我们正如逆水行舟,无论看舟还是看风景,都是要向前的。」 「我的道,不是儒道,不是医道,不是墨道,是……新道。」 「我来了,我见证了,我便想,带来一些……新的东西。」 太困了,刚好情节卡在这里的,歇歇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杀人,亦是救世!(1) 新道……新道…… 这个范围可就太大了。 什么是新? 推陈出新,即为新。 儒道可新,医道可新,药道可信,法道可新…… 这一刻,药圣前所未有地重视起,被大部分人看作笑话、说辞一样的梦。 在宋澜衣的那个梦里……究竟还有着什么? 在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反复念及宋澜衣所说的话——一方土地,十四万万人民,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箭可瞬发千里之外,将一州之地夷为平地。 而这种超凡的举动,居然……是一群凡人实现的。 这一切,都有赖于教化。 药圣深吸一口气,黯淡的神色再度鲜亮起来,「你说得对。一人不行,那就百人,百人不行,那就千人、万人、万万人……教化之计,谋事在我,也在于天下万民与有识之士。」 药圣伸出手,手中一点盈盈绿光闪烁而出,只见在他手掌心,原本几寸大笑的笋丁,快速拔高,生长为三尺有余的翠竹。 灯火晦暗的阴司之中,翠竹莹润,迎风见涨,不多时,就化作一根竹鞭。 药圣手持竹鞭,牵起宋澜衣的袖袍,大笑出声,「衣衣,往日我多教你救世之道,今日……我再告诉你一句话,杀人,亦是救世!」 说这话的时候,药圣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避讳前方的牛头马面。 这声音,自然也引来那些「鬼神」的注意。 牛头声如滚滚,「何人在此大放厥词?阳间的秩序,自有我阴司维护,哪里轮得到你,在那大开杀戒!」 药圣闻此,冷笑一声,「不过一群不知从哪来的魑魅魍魉,也敢说是维护阳间秩序的存在?今日一见,人心似鬼,规则难明,那才是最可怕的!」 语罢,药圣手中的竹鞭再次变长。 他竹鞭一甩,直接拍在了自地府天穹上滔滔而下的黄泉河。 黄泉河上,波涛汹涌,掀起的不仅是浑浊的黄水,还有河底被人随意抛尸的累累白骨。 见到这一幕,药圣心中情感更是翻涌不息。 他站在青石小径之上,平日里乱糟糟的发丝凭空飞舞,大袖飞扬,衣袍猎猎。 黄泉河底在翻腾之中,露出河底的骷髅,在无数骷髅中,不知道为何,宋澜衣独独一眼就看见,那双手紧紧嵌在土壤中,作势欲要攀上彼岸的那个森白骷髅。 当感受到黄泉水奔腾的时候,他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意识。 宋澜衣依稀听到,他在低声喃喃:「回家……回、家……」 家? 家在何方? 何处是家? 在这满是污浊的阴司,哪一条路,才是回到阳间的路? 又或者说,阴阳死别后,真的有……回去的路吗? 药圣手中竹杖微微摇摆,低声轻叹,「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看到药圣这般威势,牛头马面,乃至黑白无常都有些慌了。 他们知晓,今天来了个硬茬子。 只是他们可没惹这一老一少啊! 马面有些憋屈,「是谁把这双煞星招来的!看他们的样子,恨不得把整个阴司都搅得天翻地覆,真是晦气!」 白无常等都是摇头不知。 南境何其之大,他们看似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守在这奈何桥前。 其实在整个阴司中,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奈何桥,许许多多的牛头马面。 倒是黑无常突然皱着眉头,一副陷入思忖中的模样。 白无常见他这般模样,一 时气急,用手肘捅了捅他的心口,「到了这时候,你还在犹疑什么?有什么事情,且先说出来再说!」 黑无常犹疑片刻,还是说道,「我在阳间有几个探子,平日里扮做手艺人的样子,使一些戏法,以此勾走大功德之人身上的精气神。其中一个……就是马六。」 马六? 对于这种无名小卒,若非必要,像这几位阴司鬼神根本不可能记起来的。 但是此情此景下,正是这么一位小人物,给他们惹来的如此大的灾祸。 白无常听闻,仍有些愣愣的,不敢置信道,「就是这么一个家伙,能引来那一老一少?」 黑无常也是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来,「你以为我不奇怪吗?但是今日马六特意借走我手上的令牌,还给了我一张画像,言明要我帮忙抓捕此人。这画像上的人,与那老头身边的少女,长得一模一样。」 就在几人说话的间隙,药圣手中竹鞭发出刺破天地一般的破空声,携带着莫大威能,每一次挥动时带起的残影,在空中凝滞,一时间,竟难以判断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见牛头脚步不着痕迹地向后移动,想要往身后的奈何桥跑去。 药圣只是冷哼一声,手中竹鞭轻轻勾住他的衣领,接着往上空一抛,一道竹鞭打下去,只听得牛头凄厉惨叫了一声,就重重落于地面,砸出一个几尺深的大坑。 这一幕震慑了阴司所有的鬼神。 药圣却神色平淡,仿佛做了一件随手可做的事情。 他淡声道,「这一鞭,是为广济功德,却不得善果的南境百姓所打。」 说完,整片空间都仿佛被禁锢了似的。 任凭牛头如何挣扎,他只觉得无形中有一双手,将他死死按在地面上。 「啪!」 竹鞭的脆响再度响起。 「这一鞭,是为女干猾狡诈,恶贯满盈之人,却可以蝇营狗苟的手段,成为一介鬼仙而打。」 当这一击鞭打后,牛头的身上阴气已经开始逐渐涣散,他跪伏在地面上,砰砰砰地朝药圣磕头,哪里还有先前面对老妇时的趾高气扬。 他一面痛哭流涕,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但是一面又握紧拳头,在心中立誓,若是能够活过今日,定要让眼前这一老一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在这时候,药圣突然扭头,询问宋澜衣,「徒儿,你觉得,这牛头……该杀,还是不该杀?」 牛头一愣,双手指甲紧紧嵌入掌心之中。 从来都是他们高高在上掌控别人生死的。 但是到了如今,角色互换……他们竟突然觉得,这是如此的令人难以接受。 第一更! 第一百三十四章:狂战士——药圣(2) 对于药圣的问题,宋澜衣没有回答“该杀”还是“不该杀”。 她只是道,“第三鞭,为公平,为公义,为使公平如滔滔河川,为使公义如滚滚江潮。” 药圣只在这一瞬间, 便明白了宋澜衣的意思。 他扬起手,竹鞭倏地挥下。 在牛头惊恐的面容下,一道竹鞭,直接将他的身躯,割裂成了两个部分。 牛头死后,他的身躯并没有腐烂,而是化作了一团黑雾。 就在此时此刻, 远方隐没在黑暗中的“酆都”二字,突然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宋澜衣手上的那本烫金大书似乎也微微闪烁了片刻。 在半空中凝聚成团的黑雾似是被两方力量拉扯,经过几番挣扎发力后,黑雾在无常等阴司鬼神的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竟然缓缓朝宋澜衣所在方向移动。 直到黑雾飘在宋澜衣身前时,宋澜衣在挠了挠头发,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这杀鬼了……还主动爆装备的吗? 这该咋办? 宋澜衣凑到黑雾前,刚要伸手触碰,就看见黑雾顺着她的手臂,一下子没入到烫金大书中, 紧接着,大书猛地一震,宋澜衣的表情也微微变化。 因为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受到, 烫金大书内的才气储备,突然猛地上窜一大截。 宋澜衣:……?! 还有这种好事? 宋澜衣脸色一变, 气势再度拔高, 口中振振有词, “公义不在于心,在于行。公义不在于阴司,在于……人间。今日地府酆都一派乱象,合该由我师徒二人,来清扫这一切蝇营狗苟、魑魅魍魉!” 听到这话,那边瑟瑟发抖的鬼神,都一副肝胆欲裂的模样。 这是哪来的师徒煞星? 阳间那么多的破事不管,偏偏来地府酆都这死人的地方。 来便也来了,偏偏那个老头……实力高得简直不像话! 什么? 这煞星不是自己来的,而是有人引诱他们来得? 听到这个消息,众多鬼仙纷纷向黑无常打听,这胆大包天之辈,究竟是谁? 听到“马六”这个名号后,他们先是茫然,而后就是咬牙切齿。 马六这厮,一看就是脑后生反骨,身怀二心之辈。 说不定这厮已经偷偷倒戈向阳间的势力,否则他怎么会引来这两个大杀胚? 不过, 还是药圣了解宋澜衣的性子。 若说宋澜衣有没有诛灭鬼魂腌臜的决心,那肯定是有的。 但是宋澜衣真要干正事的时候, 一直都是谨于言,讷于行。 也就是俗话所说的,多干活,少说话。 能让她这么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冠冕堂皇之词,只怕……除此之外,还捞了不少好处吧? 药圣斜看了宋澜衣一眼,低声道,“得了什么好东西?分我一半。” 宋澜衣笑容一僵,但又很快灿烂起来,“是些许才气。不过,都被大书吞并了,分不了。” 药圣看着宋澜衣笑得眼睛都快变成弯弯小月牙的样子,冷哼一声,“不过是这么点东西,值得你这么高兴?” 从来都是宋澜衣炫富,但是这次,轮到她懵逼了。 她双手环抱了一个大圈,“这~么多的才气,难道还不够吗?” 药圣轻叹了口气,怜爱地摸了摸宋澜衣的脑瓜蛋。 这可怜的瓜娃子哦,一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穷酸样。 也罢,自己既然是她师父,那就好好带她开开眼界。 这样一想,药圣感觉自己身上担子更重。 他一面与宋澜衣说话,一面有意引出者地府中真正的主人。 只见远方酆都城上的迷雾逐渐散去,城墙上方,盏盏鬼火,幽绿如同夜色下的猫瞳。 城门高耸而破败,墙角旁,不时有腐烂的苔藓肆意蔓延生长。 城墙正中心,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隐约写着“酆都”二字,只是这字体中,也是东缺一横,西缺一竖,看上去就好像是大猫小猫三两只,被挂在城门的牌匾上。 “何人在我阴司喧扰?”一声沉闷的声音,犹如黄吕大钟被撞响似的,滚滚席卷整个地府。 宋澜衣甚至觉得,若非身边有老师在,恐怕她能不能在这声音中挺直脊梁,这还是一回事。 药圣听到这声音,冷笑一声,“藏头露尾的老东西,不过弹指的飞灰罢了。” 不仅那些鬼仙诧异于药圣的狂妄,就连宋澜衣也偷偷看了药圣一眼。 老师……真的有那么强吗? “哼!”酆都城内,传来一声冷哼,“吾乃东极天,酆都大帝。念在尔为初犯,错杀我地府鬼仙一名,吾特赦你无罪……若是……” “少在那放屁!”药圣本就不是什么文绉绉的好性之人,他生来就脾气古怪,不然也不会一直行踪不定,除了最亲密的人,极少有人能够得知他的行踪。 “唧唧歪歪那么多,打一顿就行了!” 药圣说完,手中的竹鞭再度见涨,直至化作寻常人一手都难以合抱住的巨型翠竹。 宋澜衣在一旁的看得一脸懵逼,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升起。 这药道掌控者一脉……就是这么打架的? 而后,她就看见药圣拿出一枚丹药,仰头服下。 紧接着,他整个人就变得肌肉虬结,身量围度更是噌噌噌开始上涨。 原本无法握住的竹杖,也在服药后,变得能够单手轻松握住。 宋澜衣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她看着已经长到跟城墙一般高大,化身为肌肉男的药圣,欲哭无泪。 老师,你当初好像没说,掌控者是这样的啊…… 这他么的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本以为自己是个法师,结果都转职完了,才发现自己居然是狂战士?! 药圣自己还很得意。 小弟子这下该死心塌地好好学习药道了吧? 最好是被他这一身肌肉所俘获,一心一意就研习药道。 到时候,以小弟子的资质,那学习进度……不是一日千里吗? 药圣心里美滋滋的。 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宋澜衣则是轻叹了一口气,“算了……要是下次老师教我练这个丹药,我就说不会好了……” 偶尔的韬光养晦,还是重要的。 今日结束哈。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病西施——宋澜衣 那边,宋澜衣看着药圣***在外手臂上的肌肉,一时之间,欲哭无泪。 她干脆眼不见,心为净,将脑袋撇到一边去。 只见她眼眸一扫,就看到那边惊诧愣神的鬼仙。 此刻这些鬼仙在宋澜衣眼里,已然变成了一团团可行走的才气。 一看到才气,宋澜衣就不由自主想到烫金大书中,还有无数未曾被解封的千古名士风流人物。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各道大家,唐诗宋词,元曲明等等等。 可以说,只要才气足够,宋澜衣逆伐一品境,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虽然更大的可能是……她还未召唤出这些人物,就被抽成人干。 想罢,宋澜衣又看了眼开始激战的上空。 看到药圣力压酆都大帝的模样,宋澜衣才倏地发觉,往日……她对于老师实力的估测,似乎低了亿点点。 她也不浪费时间,召唤出李杜二人,他们二人,一人持剑,召唤天河之水;一人则是挥毫书写《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两人一攻一守,在配合上,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无缺。 宋澜衣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 她手腕上的血镯轻晃,一道枝蔓顺着她的手腕,缠绕在指尖上。 鸽子血似的红,映衬着她手腕上纤细的青紫血管,愈发有一种白皙妖异的美感。 兀的,枝蔓猛地生长,一时之间,突然有一种遮天蔽日的错觉。 宋澜衣咬破指尖,左手临空书写阴阳之道的经文。 这一篇经文,乃是从黄帝时期就留下来的古老祈雨经文。 宋澜衣手下落笔速度极快,几乎是一气呵成,熟练得好像曾经这样做过千百回一样。 待到最后一句“上以无负圣天子之意,下以无失愚民小妇之望。”写毕时,偌大的阴司地府,忽然想起了滚滚雷鸣之声。 起先那些鬼神还以为是错觉,但是当一道银白色的惊雷横断于天幕之间,劈裂在酆都高墙之上,将深深城墙,都劈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后,众多鬼神这才恍恍惚惚地发觉……地府,居然下雨落雷了?! 此刻黑云翻滚,犹如山水墨画上的墨笔晕染,雨滴先是淅淅沥沥,随后再是瓢泼大雨。 雨滴砸落在那些阴司鬼神上时,他们纷纷皱眉,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 马面更是忌惮道,“本以为那个老头就够难缠了,没想到这小的,手段也如此诡异。还有,那两个男的,又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鬼知道什么情况呢? 明明只有一老一少进入地府,偏偏此刻又多出了两个男子,看样子,还是阳间所谓的读书人。 黑无常仔细观察片刻,倒是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两人……似乎也是才气所化,并无实体。当下的问题,就是解决那个女娃。这女娃若是解决了,甚至还可以牵制那个老头。” 说着,他将目光放在宋澜衣身上,见她唇瓣毫无血色,脸色惨白,面上浮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凡间求雨,需要数人合作。这女娃不过豆蔻之年,如今单凭一己之力求得这神雨,只怕已是后续乏力。诸位,建功的时候到了。” 说完,黑无常便化作一团黑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朝宋澜衣冲去。 见他如此行事,其余的鬼仙都在心底暗骂。 这刁钻的家伙,知晓这次的事情是因他而起,如今急着捉拿宋澜衣,将功折罪呢。 那边的宋澜衣,捂着心口,蹙眉喘息,有一种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的不胜凉风的娇弱之感。 她抬头,看到直冲她面门而来的黑无常,面色微变,但面上又强自镇定,低喝道,“你别过来啊。我师父就在旁边,你若是动了我,恐怕最后只能魂飞魄散了。” 黑无常听到这话,不惧反笑 。 这话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宋澜衣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她甚至虚弱到,只能拿她老师的名号唬人。 黑无常心中一定,手中的勾魂索一抛,就冲着宋澜衣被血色藤蔓覆盖的肩膀上勾去。 只是结果却出乎了黑无常的预料。 他手上的勾魂索,甚至都无法勾破宋澜衣肩膀上的藤蔓,更别说刺穿她的肩胛骨了。 正当他心中犹疑不定,想要收手的时候……宋澜衣却突然惨叫了一声,脖子向上一仰,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宋澜衣拍了拍心口,感受着因为吐出淤血而畅快不已的胸腔,苦着脸,悲痛道,“啊!!那是师父给我留下的保命玉简,居然被你破去了!你真该死啊!” 哦! 原来是因为保命玉简的原因。 黑无常自觉发现了真相,心中再度自信起来。 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他看着宋澜衣,发出桀桀的怪笑声,“小女娃,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惹谁不好,居然惹到我们阴司。阳间的事,你尚且管不过来,居然还想着管地府!” 宋澜衣靠在一根枯木上,大口大口费力地喘息着,说出来的话,却是铿锵有力,“有我师父在此,谁敢动我?!” 正在这时候,黑无常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到一道白影闪过。 等反应过来后,他猛地火起。 白无常这是要和他抢攻啊! 他径直朝前飞扑而去,“小女娃,纳命来!” 数息过后,几声惨叫响起。 而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宋澜衣捂着胸口,嘴角一丝黑血溢出,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 她看着黑白无常二人,颤颤巍巍道,“好生无耻!你们两人居然一齐偷袭我,再来这么一下,我脖子上的护身葫芦,恐怕就真的要碎裂了!” 听闻这一句话,黑白无常原本绝望的心情再度明朗。 原来是护身葫芦的原因啊。 他们说呢,一个小女娃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防御力。 于是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中,两人再次甩出勾魂索。 只是这一次,宋澜衣捉住了勾魂索,用一步三喘的病秧子似的模样,微微一拉,只听得一声“咔嚓”——勾魂索,断了。 今日第一更,晚上上课上晚了,我继续写哈。要是太晚了,大家可以明天再看,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六章:酆都大帝?分都大帝!(2) 勾魂索虽然只是仿照古神话传记之中的故事所制造。 但是宋澜衣能够以这个修为硬生生掰断勾魂索。 这只能说……她的肉身实力,已经远远超出她本身的修为。 且勾魂索与黑白无常两人息息相关,他们只是走野路子的鬼仙,一身修为寿数都与这勾魂索挂钩。 如今这勾魂索一破,黑白无常二人的气息顿时萎靡了下去,别说再度与宋澜衣对战了,就连能不能再从地上爬起来,都是一个问题。 偏偏在这时候,宋澜衣还是捧着心口,一副泪光点点的样子,「哎呀,我这护身葫芦真的碎了。要是有人再来打我一次,我说不定真的会重伤。」 黑无常趴在地上,听到这话,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气急,「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要如此陷害于我?」 「陷害?」宋澜衣见伪装被识破,当即就换了一张面孔,冷笑道,「我竟不知这世上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是我逼你杀我的?是我逼你收受贿赂的?是我逼你黑白不分,抹杀功德之人,将其判入畜生道?」 黑无常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语塞,随后他磕磕绊绊道,「我杀你,那是我错了。但是那个老妇,乃至这天下万民的事情,于你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你辛辛苦苦,杀到地府,与我生死搏斗,你觉得,百年之后,那群凡夫俗子,谁还会记得你?」 闻言,宋澜衣洒然一笑,「我要他们记得我做甚么?我只知道,人生如棋,每个人都是棋手。我不可能把每一子都下得最完美,但是……我可以把每一子,都下得最无悔。」 话音落下,她手腕上的血镯,顿时化作张牙舞爪的藤蔓。 藤蔓如同钢箍一样环绕在黑无常上,藤蔓表面还生出密密麻麻,犹如锯齿状的尖刺。 紧接着,藤蔓骤然缩紧,黑无常在强压之下,眼珠子暴突,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嗬」「嗬」声,而后就化作一团黑雾。 宋澜衣手上的书页快速翻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吞没其中的才气。 感受着再度拔高一截的才气储备,宋澜衣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和善。 她抄着手,走到白无常身边,只是这一次,还未等到她先说些什么,白无常就闭上眼睛,艰难地扬起脖颈,淡声道,「给我一个痛快吧。」 宋澜衣手指在半空中轻微绕动,藤蔓也随之回旋生长。 她只说了一句话,「你要个痛快,谁来为那些被你们「安排」后,被迫给别人让位,走入畜生道的大功德者一个痛快呢?」 白无常脸色微变,就见藤蔓箍着他的腰肢,竟将他硬生生勒成两截尸体。 那边的牛头马面见势不妙,早已经逃之夭夭。 至于所谓的同事之情……那是什么?能吃吗? 宋澜衣解决完一众小喽啰,这次面色是真的苍白起来。 事实上,早在她祈雨的时候,体内才气就开始匮乏。 能够撑到现在,一是算计,二来嘛……则有赖于健壮的体魄。 宋澜衣觉得……回去以后,她更应该努力……锻炼血藤,以此获得正反馈,加强宋澜衣这个宿主的体魄。 她甚至觉得自己写一部传记——《御使异植后,内卷的我竟然躺赢了》。 抹去脑子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宋澜衣找了个小角落,安安分分地开始看半空中的神仙打架。 准确来说,应该是肌肉老头手撕酆都大帝。 宋澜衣不禁暗暗嘀咕一声,「这酆都大帝,确实有点水啊。」 临到末尾,狂战士大败酆都大帝,酆都大帝临死前,还哀嚎一声,「本帝南境东八区酆都大帝,败 于英雄之下,倒也不算丢脸!」 宋澜衣只想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南境?东八区? 她还西八区呢! 这他么的,原来有这么多分部!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个酆都大帝有点弱了。 原来只是个代理区区长。 别说是宋澜衣了,就是药圣也有点懵逼。 懵逼完以后,他就是一声国粹。 太丢脸了! 本来以为可以杀个大帝,给弟子好好瞧瞧。 但是没想到……是个大帝分帝。 就在」分「都大帝的尸体径直下落的时候,宋澜衣也顾不上是总部还是分部了。 她捧着大书,撒开脚丫子,就朝尸体所在方向跑。 她跑得时候,笑容无比灿烂,哪里还有方才气若游丝,脸蛋惨白的模样。 奔跑的过程中,由于酆都大帝尸体中的才气过多,甚至有一些凝结成液体,从半空中滴落下来。 宋澜衣也不嫌弃,秉持着再小的蚊子也是肉的原则,她头顶大书,将天空中的才气雨滴一一接下。 等到达了尸体坠落之处,周围的环境微微寂静。 宋澜衣放眼望去,有手持生死簿的判官,有十二殿面容各异的阎王,此时此刻,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宋澜衣的身上。 面对这么多强者的注视,宋澜衣只是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诸位,如今酆都已破,这东八区的地府,估计也将不复存在。诸位不在这时候另谋出路,难道还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吗?」 十二殿阎王中,有一青面獠牙者,冷哼一声,「若是我们就此退去,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倒顺了你的心意。」 「顺不顺我的心意有那么重要吗?」宋澜衣微微一笑,「重要的,你们要是再不走,就只能长眠于此地了。」 说完,宋澜衣看向身后。 众人随她的目光扭头,往后头看去,就看到一肌肉壮汉,大步奔踏在酆都之上,在他手上,还有一根青翠的竹枝。 只不过那竹枝在他手里的威能,不亚于东海那根定海神柱。 当药圣目光看来的时候,众人纷纷大骇,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什么才气尸体,纷纷作鸟兽状散去。 宋澜衣仔细思考了一下,只是觉得……这狐假虎威的感觉,还真是让人上瘾啊。 她将大书覆盖在尸体之上,就见大帝尸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缩小,最终变成一股一股,形似长河般的才气,一齐涌入到烫金大书中。 今日结束,晚安哦 第一百三十七章:土匪弟子的收获(1) 当酆都大帝的尸身完全消失后,宋澜衣能够感受到,烫金大书短时间内所能储存的才气,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转过身,看向来者时,不禁高高扬起脑袋,只能感受到一片厚实致密的阴影,从脑袋上方投射而下。 宋澜衣的嘴角抽了抽,「老师,你不能恢复成原样吗?」 像这样白须飘飘,一身肌肉虬结的样子,她实在是接受不能啊。 药圣有些惋惜。 肌肉就是男人的梦想。 他自己对于现在这副样子,倒是颇为满意,只可惜……小弟子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药圣的身躯骤然收缩,又恢复到平日里道骨仙风的样子。 他慢悠悠地捋须而笑,「如今酆都大帝已死,想来这酆都中的鬼仙早已散去,趁着这时候……」 说到这里,师徒两人心有灵犀,同时转过头,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拿出……一个麻袋。 药圣见状,顿觉自己与这小弟子性格相契,不用过多的言语,两人就能做出一样的事情。 只听得他朗声大笑,「衣衣,你我比试一场,就比……谁夺得的战利品多,如何……」 还未等到药圣说完,宋澜衣一听到战利品,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射出去。 比? 比个屁啊! 都到了这时候,谁还有心情比什么东西。 当然是抢东西重要啦! 药圣看着她飞速离去的背影,一拍脑门,脸色古怪又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感觉……我找了个土匪弟子?」 等宋澜衣飞驰至酆都城门口时,这里大门紧闭,阴气弥漫,城墙两侧,篆刻着青铜鬼脸,鬼脸形态逼真,当看到其中一个鬼面仰面朝苍天嘶吼时,宋澜衣耳畔甚至飘荡起他不屈的回声。 她手腕扬起,血镯化作藤蔓,藤蔓尖端又被覆上五行之力,这般双管齐下,才将整个酆都城门给卸下来了。 以为她只会抠走其中一个鬼面吗? 天真! 有句话叫作贼不走空。 还有句话……叫作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只听得轰然一声,酆都城墙大门被硬生生从墙壁里抠落。 宋澜衣一边把大门放入梦境空间中,一边还嘀咕,「估计这也是个赝品,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先放着再说吧。」 反正梦境空间那么大,也不怕放不下。 而此时,姗姗来迟的药圣恰好看到了整段过程。 他看着空荡荡的城墙,以及宋澜衣欢快的背影,再一次……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这什么学生啊? 土匪都没她猛吧? 另一边。 酆都城内空荡荡的,丝毫看不出鬼神的踪迹。 宋澜衣走在街道上,不禁思考起一个问题。 阴司拢共就那么大,这些居住在酆都城内鬼仙,除了住在地府,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难道说,这所谓的酆都,真的只是东八区的酆都,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个酆都。 这样一想,宋澜衣不禁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南境之人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地下组织……究竟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这个疑惑还未持续多久,宋澜衣的脚步就停在了一处鬼仙府前。 宋澜衣抡起因为吸满才气,而愈发无比沉重的烫金大书,往府邸前的大门猛地一砸。 只听得一道金石碰撞的声音响起,大书仍然完好无损,但是大门上却突然多出一个半人高的豁口。 宋澜衣顺 着豁口钻入府邸中,抬眸的第一眼,就被深深震撼到了。 直到这个时候,宋澜衣才突然觉得羞愧起来。 她自己哪里是土财主啊? 就算是,那恐怕也是最穷的土财主了。 就连阴司里面,一个六七品的鬼仙,攒下的家底,比宋澜衣还要多。 可见这些所谓的鬼仙,平日里到底收受了多少好处。 宋澜衣化悲愤为力量,所过之处,恰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等到库房内被搜刮得一干二净后,宋澜衣打量了四周一圈,突然一拍脑门,恨铁不成钢地道,「宋澜衣啊宋澜衣啊,你真是一朝得势,就忘记当初过的苦日子了。」 「这些阴司草药,能在被黄泉水灌溉的情况下,还能成长,除却草药本身的奇异之处以外,定与这泥土,脱不了干系。」 「再小的蚊子也是肉啊!」 挖土一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费时费力,性价比不高。 但是对于拥有异植的宋澜衣而言,再简单不过了。 她手中的藤蔓再度疯狂蔓延,顺着地缝一点一点深入地底,最终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挖掘抓夹,将整片宅邸的冥土都一一刨出。 当冥土出现的那一刻,宋澜衣心念一动,藤蔓上的冥土顿时就消失不见。 不远处的药圣看到这一幕,眼皮子又是一阵乱颤。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弟子,如此「活泼」且「凶残」的一面。 他朝宋澜衣招招手,「走!先去把酆都大帝的好东西给拿走!」 宋澜衣一听到好东西,根本不用药圣多说,自己就收好血藤,屁颠屁颠往药圣所在房间赶。 她一见到药圣,白净的小脸上就浮现一抹甜笑,一副星星眼的样子,望向药圣,「老师,你好厉害啊。」 药圣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哼笑一声,「放心,那位酆都大帝的好东西,少不了你的。」 宋澜衣那点小九九,他还能不明白吗? 酆都的构造,类似于前世唐朝的长安,一路上道路工整有序,以中轴对称的格局,逐一排列。 等到了最中心时,宫墙森严,青铜门扉紧闭。 对此,药圣只是淡淡轰出一拳,青铜门扉便应声碎裂。 他拉起宋澜衣的手,凭借着一个药鼻头,率先就往宝物气息最浓郁的地方赶去。 当他停在一处门扉中时,宋澜衣只觉得体内的阴阳道,居然不受控制地开始运转起来。 药圣见状,脸色微变,不禁露出喜色来。 「这小小一方酆都,居然还藏有如此宝贝。衣衣,你的机缘来了!」 「机缘?」 药圣开口解释,「寒气成雾,阴气凝而不散,此石门背后,必然有太阴玄水。太阴玄水乃是当今奇物,也是异植生命进化时,最罕见珍贵的天材地宝之一。」 今日第一更~ 第一百三十八章:千锤万凿出深山!我炼我自己!(2) 宋澜衣听见药圣的话,没有太过惊喜,反而是皱着眉头,「可老师,这太阴玄水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药圣眼中似有精光闪烁,「神通。」 神通? 宋澜衣忍不住道,「但是……普通的生命进化,血藤也会获得神通。」 就如同血藤经过第一次的生命进化后,展现的是血肉汲取和藤甲保命的神通。 所以……用太阴玄水进化,与用其它天材地宝进化,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药圣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傻徒弟啊,我这么说,自然就是因为这神通非同凡响。此神通乃是共命神通。血藤与你性命相依,血藤能使用这个神通,你自然也能用这个神通。」 「而且,这太阴玄水,占据阴阳之一和五行之一,天然就适合你走的阴阳道……」 好了,甭说了。 宋澜衣已经开始掏出太元通宝铸就的匣子,开始大股大股地灌太阴玄水。 这东西毕竟是极其罕见的珍宝,故而当装满一匣子后,石室内的太阴玄水池,只剩下了浅浅的一层。 宋澜衣住了手,「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些太阴玄水,就留给后来人,当作他们的机缘好了。」 药圣听她嘀嘀咕咕半天,听到这儿时,终于忍不住了,半是无奈道,「你是真无耻啊!」 宋澜衣哪里是为了后来人考虑,分明就是为了给太阴玄水留个底,以期将来能再次收获一潭的玄水。 偏偏她说得光明磊落,冠冕堂皇,看起来还万分的理直气壮。 药圣觉得,宋澜衣修药道简直就是屈才了。 她该去学纵横道,单靠一张嘴皮子,就能颠倒是非,合纵连横。 宋澜衣瞅了眼药圣,「老师,你要么这东西吗?」 药圣本来就不想要,但是见宋澜衣一副心如刀割的样子,有意要逗她。 「我要啊。这可是宝贝,***嘛不要?」 宋澜衣微微叹了口气,但是眼神又倏地坚定起来。 就见她眼眶微红,「我宋澜衣虽然家境贫寒,但是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老师赠予我那么多东西,不过一些太阴玄水罢了,就算全部给了老师,那又何妨?」 听到这话,药圣觉得内心滚烫,又像是泡在蜜罐里一样,甜滋滋的。 他当即大手一挥,「我是你老师,怎么能抢学生的东西呢?」 结果话音刚落,他有幸又欣赏了一遍宋澜衣的变脸神通。 就见那小脸方才还是阴云密布,现在却又是晴空万里。 该死! 居然被弟子算计了! 从来没有一个弟子敢对药圣做这事。 故而他有一种既新奇又无奈的神奇感觉。 收好太阴玄水,宋澜衣跟随着药圣的步伐,走在宫殿之中。 药圣的目光可比宋澜衣高多了。 他一路挑挑拣拣,宋澜衣则是跟在后头,甚至把地砖都逐一撬开,将其放到梦境空间中。 药圣看得一阵无语凝噎。 他这小弟子……一看就是吃过苦头,勤俭持家的人。 待行走至药圃时,药圣更是跟拔萝卜一样,将生命进化所需要的辅料,一一采摘,递给宋澜衣。 做完这一切,他闭上眼睛,掐算了一番,这才开口,「再过一个时辰,我们离开阴司。此地阴气浓郁,正好适合你手上的血藤进化。我为你护法,你按照我说的进行提炼。」 宋澜衣听到这话,也收起了笑脸,盘膝坐于地面。 她按照药圣所说的进行操作时,还能耳听老师所说 的注意事项。 「都说物随心动,你在淬炼血藤的同时,需要通过对血藤的理解,将其朝某一方向进化。譬如你若是想要提高血藤的韧性,那就用意念控制,朝这方面进化;若是你希望其内包含阴阳之道,那就尽可能勾连阴阳神通。」 那么……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术法? 她拥有诗词,好像也不缺。 韧性? 这似乎又太过大众,最后白白浪费这次机会,使血藤泯然众人。 说到底,这些都离不开血藤。 修行之途,这些都是外物,唯有自己强大了,才是永远的依靠。 这般一想,宋澜衣只觉得豁然开朗。 她的肉身天赋并不突出,能够有如今的力量,全靠血藤反馈。 如今既然有机会,为何不弥补这个短板? 想罢,宋澜衣朝胸口猛地一拍,体内鲜血倒逆而上。 只见她浑身的肌肤呈现淡淡的粉红色,一时之间,就好像煮熟的鸭子。 药圣见状,瞳孔骤然收缩,双眸紧紧凝视着宋澜衣。 尽管不是第一次接触宋澜衣,他还是忍不住为宋澜衣所做之事震惊。 武修之中,有天赋异禀,生下来就力能扛鼎的存在。 相比之下,宋澜衣在这方面,难免显得中庸。 宋澜衣野心太大,她不允许自身出现一块短板,以此制约她的前行。 所以,她居然要凭借自己对于人体构造的熟悉程度,引入太阴玄水,将血藤化作道骨,真正做到人植合一,创造后天神体。 她的胆子太大了。 她也太疯狂了。 这无异于一场豪赌。 只见潺潺玄水流入到宋澜衣体内,她的眉毛上,甚至还凝结起一阵寒霜,面色愈加苍白,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色。 到了这个关头,就算是药圣也不由得秉住呼吸,耐心等待。 然而就在改造到最为凶险的时刻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这太阴玄水还是太过霸道,竟硬生生绷断体内的一根经脉。 当这道声音响起后,她的体内就仿佛开了一道水闸,连绵不觉的经脉断裂声依次响起。 药圣叹了口气,难免有些失望,但细细想来,却又理所当然。 若是宋澜衣如此轻易便能构造后天神体,那为何神体还是如此可遇不可求? 他刚欲说话,「衣衣,还是算了……」 就见宋澜衣猛地睁开双眼,一抹唇角血迹,用因为疼痛而变得沙哑的声音,缓缓道: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此句一出,阴司内才气汹涌磅礴,如同滔滔江河,朝宋澜衣头顶灌注。 药圣抬起头,却见那才气居然化作了一人高的漆黑大铁锤。 铁锤上,隐约存在繁冗晦涩的刻印纹路,看起来有一种千锤百炼后的深沉之感。 今日第二更哦 第一百三十九章:大衍道胎(1) 正当药圣还在咂摸着,这所谓的「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的异象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的时候,他的眼睛猛然瞪大。 就见那硕大的铁锤,居然直接冲着宋澜衣的脑袋一砸。 「嗡嗡嗡……」 连绵不断的反震声回荡在空间中,给人一种钟鼎被敲响的古老苍茫之感。 一锤下去,宋澜衣身上的皮肤剧烈颤动,在颤动的间隙,她的肉身上逐渐溢出黑魆魆的杂质,远远看过去,就如同泥垢一般。 但是药圣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嫌弃,反而惊得挺直腰背,背着手,围绕宋澜衣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口中忍不住喃喃「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这一句话,眼神愈来愈明亮。 直到最后,他突然抚掌大笑,「秒极秒极,原来此诗竟然借助才气异象,打磨肉身。就是不知道,若是此诗被传唱至传天下的高度,其异象是否能够真正让人达到「粉身碎骨都不怕」的地步!」 说完这一切,他面带惊奇地看着宋澜衣,只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大宝贝。 然而宋澜衣此刻却无暇顾及药圣的反应。 她此刻的情况已经危急到甚至来不及召唤出原作诗人,只能凭借此诗异象,使自己的肉身在崩溃与重塑的边缘反复徘徊。 好在鸣州诗句非同凡响,仅凭诗词异象,就能通过洗髓的过程,慢慢修复体内断裂的经脉。 经脉再次修复以后,甚至有莹润的玉色光泽闪烁。 药圣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挑高,「玉骨之姿?这已经半只脚跨入了神体境界了啊……」 直到此刻,药圣还有些恍惚。 所以……最难的那一关……已经被宋澜衣攻破了?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她究竟要构造怎样的神体。 冰肌玉骨? 未免有些拘泥于水行一道,未来的发展潜力不高。 阴煞魔体? 副作用太大,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光听这名字……也觉得有些不靠谱。 药圣在一旁,看得眼睛甚至都不敢眨一下。 只是他的心中难免有所遗憾,若是宋澜衣手上还有太阳精粹的话,恐怕今日便可以直接修成阴阳道体。 凡是涉及阴阳,都蕴含着大造化。 阴阳道体放到所有神体中,也是排在前列的。 只可惜……终究是缺了一昧药引,少了一丝机缘。 药圣心中轻叹一口气,难免觉得有些遗憾。 然而就在这时,宋澜衣手上的淡紫色蝴蝶印记再次开始闪烁。 淡紫色? 蝴蝶? 药圣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仿佛在什么时候听到别人提起过。 但是此时他的心神都记挂在宋澜衣身上,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想不起来,他只能暂且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压下,只待日后再慢慢思考。 只见蝴蝶竟凭空从宋澜衣手腕上脱离,化作一道似真似幻的蝴蝶影子,每一次振翅,蝴蝶身上就洒落下淡淡的银粉,银粉将宋澜衣笼罩,远远看去,如同深陷到一片绮丽梦境中。 药圣起先只是稍显惊异,但是看到当银粉触碰到宋澜衣的躯体时,宋澜衣的身体内部,突然产生了种种神异的变化,药圣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豁然起身。 他这个小弟子……福缘不是一般的深厚啊! 没了太阳精粹,照样能找到更好的东西来替代。 只是他再三观察,以他的阅历和境界,竟然也看不出这银粉和蝴蝶的来历。 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想,但是这猜想 太过骇人,就算是药圣也无法相信。 他睁大眼睛,看着宋澜衣的躯壳逐渐圆融合一,她身上的气息再度迸发,隐隐有冲破七品境的趋势。 当最后一点银粉也融入到宋澜衣体内的时候,半空中的蝴蝶再次化作青烟,附着在宋澜衣的手臂上,变作淡紫色的蝴蝶花纹。 宋澜衣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她先是睁开眼,眼中尚残余一丝茫然。 这次九死一生的铸就身体,似乎出奇的顺利,就好像冥冥之中,就连天道都在帮助自己。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宋澜衣就感受到右边肩胛骨,由血藤核心所化的道骨在微微发热。 她下意识地积蓄力量,手中出现一道微微摇晃的嫩芽。 嫩芽细长而笔直,当宋澜衣轻轻挥出的刹那,看似孱弱纤细的嫩芽却直接划破了整片空间,留下一道长久未散的空间裂缝。 只是这一击之后,宋澜衣自己也被抽干了。 饶是如此,她脸上还带着兴奋之色。 抽干才气有啥关系! 她可以控制才气输出的多少,以此来调节这一击的力量。 药圣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他甚至看得更深。 「这一击不仅威力恐怖,似乎因为太阴玄水的改造,在灵魂方面,又有着特殊的效果。甚好,甚好。如此,我以后就可以放心了。对了,你这一神通,叫作什么?」 宋澜衣思忖片刻,「我这神体只是初成,被天道命名为大衍道胎。至于这一附带的神体……那便叫作大衍指吧。」 药圣:……他总觉得宋澜衣在炫耀什么。 什么叫作神体只是初成? 难不成还有大成、圆满的神体? 就连大衍指这样的杀招,在宋澜衣看来,都是附带的。 药圣双眸紧盯宋澜衣,幽幽道,「你老实告诉我,你这道胎,究竟还有什么花头?」 「也没什么啦。也就是对于草木的掌控力大幅度提升。」 只能? 尚未大成? 药圣简直有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他面上还是一派淡定的样子,实则心中早就咬牙切齿,嫉妒得快要吐血了。 这还有道理吗? 如是他也是道胎,拥有亲近草木的能力,那他的丹道必然又能往前迈出一大步。 药圣看着乐呵呵的宋澜衣,心底给她记上一笔,准备回去给宋澜衣加练。 一沓卷子算什么? 他要拿出十沓卷子来!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其他的学生对此还会抱怨。 但这学生若是换作宋澜衣,恐怕……她只会高兴得笑眯了眼。 今日第一更 第一百四十章:神体天骄!后天的……(2) 神体一事解决得差不多了,时间便也到了。 药圣虽然明知宋澜衣在南境,但是一来南境很大,二来他手头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处理,之后几天都不一定会出现在梦境空间中。 故而他临近离别的时候,还有些依依惜别的情态。 药圣拉着宋澜衣的袖袍,不厌其烦地向她嘱咐一些事情。 宋澜衣趁着机会,把自己认为的南境乱象解决方案,也就是「教化」,同药圣说了。 只见药圣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头,「教化一道,可行,但是极难。你若要进行此事,必须得扯着明王和牛霸的虎皮做事。我知你心中有万般抱负,但是只一点,有命……才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药圣这一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 宋澜衣自问也过了年少轻狂,八十斤的骨头,七十九斤都是反骨的年纪,对于这番好意提醒,她自然慎之又慎地接受了。 听人劝,吃饱饭嘛。 等到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宋澜衣恰好睁开了眼睛。 她曲手撑在床榻上,刚想要起身,就听到一声「轰隆」巨响,屁屁坠落在地面上,却没有一丝痛感,就好像被一片羽毛拂过一般。 宋澜衣还有点迷迷糊糊,等看到周围一片「断壁残垣」的景象时,她愣了愣。 这是……怎么回事? 屋外的侍女听到这动静,先是一惊,经得宋澜衣的同意后,她们纷纷鱼贯而入。 一入室内,她们就看到宋澜衣一脸懵逼坐在丝绸锦被中,看上去可怜又惹人发笑。 偏偏她还顶着个鸡窝头,倒真有一种……可爱的感觉了。 说来,这小宋姑娘年纪都比她们要小呢。 除却她的修为外,她还是个小妹妹呀。 宋澜衣不信邪,伸手扶在墙壁上,刚想要站起来,墙壁上便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手掌印。 这吓得她几乎立刻就收回了手。 一扭头,她就看见侍女因为惊愕,尚且无法合拢的下巴。 宋澜衣讪讪一笑,「翠微姐姐,如果我说这是意外,你信么?」 翠微:「……」 翠微也很无奈啊。 她难道还能怪宋澜衣不成? 别说人家是无意破坏的,就算有意的,人家是客人,她还能咋的? 翠微笑容完美到毫无挑剔,她真心实意地说道,「相信。」 宋澜衣舒了口气。 没办法,客居在别人家里,总得小心一点。 于是她站起身,向前迈出一步。 咔嚓。 木板裂开来了。 宋澜衣:? 跟她作对是吧? 翠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从房间内离开,转而跑到外间去,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好像在闷声偷笑。 宋澜衣一步一个脚印,走到门口,无奈道,「翠微姐姐,你想笑就笑吧,不用特意压抑自己。」 翠微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朝宋澜衣微微服了身,就快步走出去。 隐约间,还可以听到她一连串的笑声。 宋澜衣先是无奈,而后也不禁失笑。 她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其实也有点稀奇。 虽然她的才气没有突破,但是她的肉身实力却突飞猛涨,只怕是已经到达了六品境界。 宋澜衣靠在门扉上,背负双手,面色淡淡,颇有一种弹指间灰飞烟灭的轻描淡写之感。 「唉,半年刚过,转瞬间,我已成六品境界……只是……我才十五岁啊……」 宋澜衣幽幽感慨着,浑然未觉身后一道黑影走近。 牛霸本来不想这么蹑手蹑脚的。 他是谁? 他可是一地藩王! 怎么能在宋澜衣这个小辈前,做出这种举动? 只不过当他看到宋澜衣这斜倚在门框上,摇头感慨的欠儿吧唧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偷偷走过来。 结果……就听到了这番话。 这还真是欠啊…… 宋澜衣一看到牛霸那张脸,笑容顿时僵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佯装镇定,快速转移话题,「今日天气不错,听说府上有个演武场,我倒想去看看。」 牛霸刚好想要试探她的实力,于是也点头称好。 他的目光一转,就看到了房内的「废墟」。 他面上不显,心中却满是疑惑。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宋澜衣究竟发生了什么,实力才会得到这般恐怖的提升? 最重要的是……他运转瞳术,观察宋澜衣的时候,居然还看到她身上萦绕的神曦。 这只能说明……她已经从一介肉体天赋普通的修士,转变为神体天骄。 这一刻,牛霸心底甚至有一种错乱的感觉。 就仿佛……他不是睡了一晚上,而是睡了整整十年似的。 这一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演武场内。 牛大力衣袍松松垮垮,五短的萝卜身材,直接挂在他老爹的大腿上。 他一边假装抹眼泪,一边嚎,「爹啊,我不想打磨肉身了!我爱读书,读书爱我,我要做读书人,我不要做武夫!爹爹爹爹爹爹!」 听到这话,牛霸的脸色一沉。 他就是武夫! 他没读过书! 牛霸揉了揉额头爆出的青筋,冷喝道,「闭嘴!今日没叫你打熬肉身!」 「好耶。」 牛大力从善如流,顺着牛霸的大腿,咻的一下滑了下来。 他又恢复平时懒洋洋的神色,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爹啊,你这么早叫我起来干嘛?我个子这么矮,一看就是因为你。谁让你天天那么早把我叫起来的……」 牛霸很冷静。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位糟心儿子,故而他很顺手地给了牛大力一脑瓜崩,淡定道,「今日是来看宋澜衣的。」 「看她?」牛大力的眼眸一下子睁大,然后又忍不住道,「我说老爹啊,小宋姐姐虽然作诗一流,嘴皮二流,但这肉身,只能算是三流。」 牛大力看似不靠谱,但是好歹也是藩王之后,封地世子,对于武道还是有一定的眼力的。 他自然能看出,宋澜衣的肉身修为,不是依靠自己打熬出来,而是走了捷径。 她真正的肉身天赋,算不上很强。 牛霸瞥了一眼自家这个蠢货儿子,牵动了一下唇角,「你看着便知。」 今日结束哈,我准备学习了呜呜呜 第一百四十一章:千穿万穿,马屁不穿(1) 仔细看看? 牛大力面上丝毫没有掩饰,满是疑惑。 再等他定睛一看,就看到宋澜衣一步深一步浅地走向演武场的磨盘。 明明是精石铸就的地面,愣是被她走出踩在雪地里的松软之感。 好在这段路程不算长,否则就连牛霸都可能看不下去,准备出手,亲自把宋澜衣拎到磨盘前。 当走到巨大的磨盘时,宋澜衣不禁想起翠微说得话。 据她所说,这磨盘,乃是一块紫金色的天外陨石,经过打磨而成。 这天外陨石虽然来历不凡,但除了死沉死沉这一特点外,再无特殊之处。 因着这个缘由,最后还是牛霸拍案,将其制成了一个硕大的磨盘。 再磨盘旁,就有着一个刻度,每举高一定刻度,就代表一个品级的肉身力量。 比如,举高一寸,那便是九品境的水准。 纵然宋澜衣经过一番脱胎换骨后,肉身水准已经今非昔比,但是对于这未知的磨盘,宋澜衣还是决定一步一步来。 她上前一步,气沉丹田,将重心放在腹部,随后两腿发力,只觉得有一股热流从尾椎骨直达天灵盖,她抱起磨盘的一角,吸气一提。 说实话磨盘确实有点重,但却也在情理之内。 只看见宋澜衣脚下的精石地面微微凹陷,磨盘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举起了六寸。 站在演武场边上的牛大力见状,小眉头紧皱,「七品境的肉身水准。这倒是在预料之中,只是……为何她的速度这么快?看起来,还一副留有余力的样子?」 说到最后,牛大力还有点不敢相信。 虽然先前宋澜衣的肉身实力也是六品境,但是六品境与六品境之间……也是不同的啊。 牛霸经历过早上的事情,已经很淡定了。 故而他看到牛大力这一副样子,冷笑一声,「没出息。」 牛大力顺嘴说了一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随你的呗。」 牛霸气息一滞,只觉得这冤家天生就是来克自己的。 他冷飕飕地看了眼牛大力,「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呗。 牛大力自觉今日有靠山在,他无所畏惧! 那厢宋澜衣经过了几番实验,也总算摸透了自己的实力所在。 她干脆不再隐藏,低喝一声,将双手抱住磨盘,将其抬及至小腹的位置。 演武场旁边,先前还在和牛霸单方面冷战的牛大力,见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要掉下了。 「五五五五五……五品?!」 「不是。」牛霸比起自己儿子,还能保持冷静,「还未真正突破那一线,但是若仔细打磨一下或者外物刺激一下,或许能够突破到五品境。」 「那也……吓人啊……」牛大力吞了口唾沫,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一夜过去,他只觉得睡眼惺忪,而宋澜衣……却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甚至还来了个跨阶突破?! 他么的,她怎么敢的啊! 还做不做人啦!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紫色的大磨盘,直接被砸在了地上。 牛大力刚想屁颠颠地跑上去和宋澜衣说话,就觉得身子一轻,感觉脖子勒得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 他牛眼圆睁,怒目朝四周望去,嘴里还骂骂咧咧,「什么东西,敢惹小爷我!」 牛霸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往牛大力身上扇去,冷声道,「不是什么东西,正是你爹我!」 那大巴掌打在屁股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响,连带着让 在一边看热闹的宋澜衣都忍不住眉头跳了跳。 牛大力起先还嚎几嗓子,等后来看到宋澜衣捂着眼睛,偷偷从手指缝中,向外偷觑的模样,他干脆放弃挣扎,一副认命的模样。 正当宋澜衣纠结,自己究竟要不要掺和别人的家事,就觉得眼前有一阵风刮过。 只见一身材魁梧的女子怒喝一声,「老匹夫,敢打我儿子,你活得不耐烦了?!」 见到来者,牛霸下意识地倒退三步,他紧张得甚至拿起脖颈两边的汗巾,擦了擦额头上刚渗出来的汗珠。 他咽了口唾沫,僵着脸,「夫人回来了啊。」 女子长相大气,个子比寻常男人都高,身材并不纤瘦,不符合传统的审美。 但是宋澜衣却颇有些羡慕这身材。 只因这牛王妃的肌肤呈现充满力量感的流水线弧度,肤色是野性的小麦色,肌肉线条优美却不夸张,有一种协调的美感。 女子冷哼一声,「老娘再不回来,我儿子的屁股都要被你打成两瓣了。」 牛霸嘀咕一声,「屁股本来就是两瓣的。」 宋澜衣一听到这句话,险些笑出声来。 女子又瞪了牛霸一眼,从他的手中将牛大力抢回来。 牛大力看见娘,就跟树懒抱树一样,抱着她的脖子,一面亲亲,一面卖乖,「娘亲贴贴~」 牛霸看得心里酸溜溜的。 他都没这么贴过自家夫人! 女子懒得理他,转过身,看向宋澜衣,表情倏地变幻成和悦的模样,只见她笑吟吟道,「这位……想来就是小宋姑娘吧?我名温巧巧,你唤我温夫人便是。」 不知道是不是宋澜衣多想,她觉得这个称呼——「温夫人」倒是很有趣。 不是牛夫人,而是温夫人。 再结合南境的传闻,传言温夫人一人可抵万军,曾经乃是金珠老祖手下的一枚悍将,只是如今名声不显罢了。 宋澜衣敛衽施了一礼,「牛世子一路上帮了我不少的忙。」 温夫人摆了摆手,「我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这混不吝的,不给你添麻烦就算好了。」 宋澜衣半是恭维,佯装惊诧道,「怎会如此?世子明明乖巧可爱,顶多好动了一些,但也正是如此,才能体现他的赤子心肠。」 果然,先前还在嫌弃儿子的温巧巧,听到这话,眉眼都舒展了几分,笑意更浓,招待起宋澜衣来,也更加仔细周道。 牛霸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而后他就看见身边的三个人,齐齐朝他看过来。 温夫人更是温温柔柔,细声细语地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 今日第一更 第一百四十二章:《大力牛魔拳》(2) 温夫人开口了,牛霸立刻左顾右盼,一副装聋作哑的作态。 宋澜衣看得暗自偷笑,愈发觉得这温夫人……属实不一般。 等温夫人哄完儿子后,她看向宋澜衣,绕有兴趣道,「小宋姑娘的体质颇为不凡,有兴趣跟我过过招吗?」 宋澜衣眼神一亮,颇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她眼睛眨了眨,「试试?」 「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宋澜衣总算不会出现一步一个坑的情况,她站在演武场中央,与温巧巧对立而站,一阵风过,宋澜衣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气势,从温巧巧身上升起。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宋瀚海身上,那种久经沙场磨砺后,才会拥有的气势。 温巧巧见宋澜衣面对自己身上的气势,居然岿然不动,心中暗赞,尤其是宋澜衣也是女子,她没有强大的背景,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步,必然都是因为她的努力! 温夫人暗自点头。 一想到这里,她不禁见猎心喜,「宋澜衣,你若是能在我手下撑过十五招,我便传授你府中一门秘术。」 宋澜衣……宋澜衣可耻地心动了。 世代藩王传承下来的秘术……究竟会是什么呢? 宋澜衣原本不想动用大衍指,但是如果真的能白嫖一门秘术的话……也不是不行哈。 见宋澜衣神色镇定,温夫人愈发期待今日一次的切磋。 当钟鼓声响起的一刹那,宋澜衣率先出手,她脚步踏如奔雷,身姿若疾风电掣,每次迸发气劲,脚下的砖石都化作齑粉。 对此,温夫人却淡淡道,「脚踏碎石,此为小成。但真正的大成之境,却是神韵内敛,气势圆融,气劲凝而不散,返璞归真。我这一招,你可要看好了!」 说完,她单手化作手刀,轻飘飘朝宋澜衣朝宋澜衣肩上一砍。 只不过接下来,温夫人却是轻咦一声。 只因这右肩胛骨的坚硬程度,实在是超过了她的预料。 否则以温夫人的水准,若是劈到一块普通骨头上,少说也能把肩胛骨劈碎。 饶是如此,宋澜衣也觉得并不好受。 她的瞳孔缓缓轮转,黑色的眼眸仿佛包容着静谧寂静的黑夜,黑夜中,隐约有星光闪烁。 在这一瞬间,温夫人原本快到只能看见残影的手刀,微微放慢了一瞬间,然而就在这刹那,宋澜衣捕捉轨迹,凭借着野兽直觉,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击。 温夫人眼中异色更浓。 这个宋澜衣……确实有点东西。 然而宋澜衣却不满足于此。 她在对战的间隙,脑中急转,疯狂运行大脑。 她在思考……温夫人刚刚所说的话。 到底什么是神韵内敛,气势圆融,气劲凝而不散,返璞归真? 宋澜衣一面和温夫人拆招,一面观察起温夫人的动作和发力方式。 在异瞳的帮助下,她发现,温夫人的发力方式极为特殊。 如果说普通人的发力只有1.0,那么温夫人则可以将这1.0的发力,发挥到六倍以上。 这就相当于挥拳的力道凭空放大了六倍。 在这短短的几息内,宋澜衣不能完全理解,但却可以依样画葫芦。 她按照温夫人的方式,寻找一种冥冥之中的契合状态,类似于前世武学里面的暗劲。 当暗劲的脉搏与气力合一的刹那,宋澜衣手上青筋暴突,细弱的手臂愈发狰狞,仿佛随时有碎裂的可能。 轰! 一拳挥出。 温夫人下 意识地伸出手掌,包裹住宋澜衣的拳头。 等到她感受到其中的力道后,眉梢挑高。 二重劲? 宋澜衣才接触了那么短的时间,连气劲圆融都做不到,居然已经能够迸发二重劲了! 这他么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温夫人有点小嫉妒,但是心里也清楚,这其中更多的……是因为宋澜衣先前积累太多,又没有人给她指条明路,如今温夫人一指点,直接厚积薄发,突破了。 温夫人深吸一口气。 是她小看了宋澜衣。 看来,得拿出点真功夫来了。 只见温夫人大笑一声,「小宋姑娘,我这最后一招,你可要看好了。」 温夫人刚说完,她手中蓦地出现一杆红缨长枪,长枪在半空中回旋绕动,银芒吞吐间,宛若一条长龙,气吞山河。 当长枪如游龙探海一般,飞至宋澜衣面门前时,宋澜衣只觉得浑身被长枪锁定,动弹不得。 她神色镇定,在温夫人不解的目光中,伸出一指,清叱一声,「大衍!」 一根血色藤蔓缠绕在宋澜衣的食指上,纤弱如蒲草般的藤蔓,微微一晃,接着就像是开天辟地一般,划破整片空间。 银枪和宋澜衣的手指僵持在半空中,最后宋澜衣脸色苍白,倒退三步,才堪堪止住局面。 一声「咣当」响起,银枪从空中跌落。 宋澜衣看着断裂的食指,面不改色地咔嚓一声,将骨折的手指接上,而后又涂抹起药膏。 看到她这粗暴的手段,温夫人面皮都有点抽搐。 「其实……也不需要一定用这种方式接手指……」 宋澜衣挥了挥手,不以为意,「没事。这样速度快。」 话是那么说,但是能够像宋澜衣一样,直接用这种方式治愈断骨,还是少之又少啊。 温夫人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 她索性换了个话题,「我见你在发力技巧上颇有灵性,我便做主,赠你一本《大力牛魔拳》。」 宋澜衣听到这个名字,可疑地沉默了。 果然,从牛霸、牛大力这两个名字来看,就知道她不应该对温夫人一家人的取名水准抱有过高的期待。 宋澜衣接过书,翻开秘笈,快速翻阅起来。 即便她一目十行,但是凡是看过两三次,其中的内容就记得差不多了。 看来自从她修仙不睡觉后,记忆力非但没有衰退,反而大大增进了。 仙武世界就是好啊。 虽然这秘笈名字不怎么样,但是其中的内容还是可圈可点。 特别是其中有关发力技巧的说明,更让宋澜衣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大力牛魔拳分九层,发力1.0倍为一层,练到巅峰,足以有九倍发力的水准。 宋澜衣当即拍板,这秘笈……她学了! 第二更~结束 第一百四十三章:未来的绞肉场(1) 时值正午,宋澜衣在演武场挥汗如雨。 站在她旁边的是牛大力。 不过他可不是出来训练的。 连带着牛大力身后的一连串人,也不是来训练的。 而是来……和宋澜衣对练的。 蒲松乐呵呵地坐在青石板上,吃着不知道从哪踅摸来的西瓜,对身边的王管家道,「宋澜衣倒是能耐,才来了藩王府这么一会,就把人家的好东西都拿过来了。」 王管家切了一块西瓜,随时准备给宋澜衣送去。 他嘟囔一句,「什么《大力牛魔拳》,听上去就不厉害。」 「呸。」蒲松瞪了瞪眼,「你这老匹夫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大力牛魔拳》还不厉害?那可是涉及到发力振幅奥秘,武学者心中圣书一般的存在。」 王管家听到这话,猛然瞪大眼睛,「这、这等圣书,就如此轻易地送给衣衣了?他们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蒲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在昨夜可是听说了一个消息。昨夜,此地阴司被两位神秘人攻破。这消息,我能知道,你说,牛霸他们会不会知道?」 王管家也不傻,经过蒲松这么一提点,他的心中就有了诸多猜想,「你的意思是衣衣?他们……有意交好衣衣?」 「错!」蒲松斩钉截铁道,「不是交好宋澜衣,而是通过宋澜衣,交好她背后的强者。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当天才没有变成强者之前,也只是天才罢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得砰的一声,牛大力和宋澜衣对拳,两人的脚步看似纹丝不动,但宋澜衣脚下的青石完好无损,反观牛大力脚下,青石已经化作齑粉,只留出一块夯实的泥土。 「这不可能!」牛大力看到这一幕,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他小眉头紧皱,绕着宋澜衣,左看右看,「拳劲内敛,崩劲不外放,拳意圆融内敛……我自三岁时开始学习拳法,到现在都没掌握……你是怎么做到的?」 宋澜衣笑眯眯地看向牛大力,「想知道?」 「嗯!」 「那就先陪我去外面玩一会。」 牛大力有点意动,但又有些犹疑,他胖嘟嘟的手放在胸前绕啊绕,颇为纠结,「可以吗?」 「想去就去吧。」正在这时,温夫人出现在人前,含笑道,「只一点,在外游玩,不可肆意妄为,凡事多听别人的话,他们年纪比你大,做事也更沉稳……」 说到沉稳二字时,牛大力多看了宋澜衣一眼。 不知为何,他没由来地想到宋澜衣在庙会上暴打画师的样子。 这样子……真的沉稳吗? 这个问题只在牛大力脑中一闪而逝,而后又很快被即将准许出府的快乐打散。 他要出去玩啦! 庙会!戏法!高山!田野! 他来啦啦啦啦啦! 藩王府大门口,温夫人面带笑容,目送牛大力离去的身影。 她眼看那小子,走了那么远的距离,一蹦一跳的,但愣是没想到要回头看看,不禁笑骂了一句,「小混球,一出去玩,心也跟着野了。」 蒲松不知何时站在温夫人身边,笑呵呵道,「孩童天性,本就纯真,夫人不必过多苛责。」 温夫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在面对蒲松的时候,却心悦诚服地低下头,「此次南境之行,意外得见老师,只是老师……弟子有一言,如今南境已经变成了一滩浑水,将来甚至有可能变成绞肉场,您……」 说到最后,她有些欲言又止。 蒲松轻笑一声,「你认为我道途出现问题了,此时自身尚且难保,为何还要掺和这一 堆事情。」 温夫人迟疑片刻,微微点头。 只听得蒲松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圣人有预测祸福吉凶的能力,我有预感,这一次,我会找到道途的答案。」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倏地坚定起来,眉毛下压,压住他眼神的凌厉,「因为,这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 阳春白雪,曲高和寡,那是士族、是世家、是读书人的东西。 但是他的之道不同。 这是「下里巴人」也可以感受到的,文字的力量。 而这个世界,不是由士族撑起的,是由一个又一个的普通人,构造了这个世界。 藩王府外。 牛大力换上一身常服,走在大街上,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边左顾右盼,一边道,「咱们去哪?庙会吗?」 宋澜衣却否认,「不急,我们先去看一个人。」 「谁?」 「昨天那名画师。」 牛大力沉默片刻,忍不住开口,「其实你根本没记住他的名字吧。」 宋澜衣表情一滞,接着下巴微扬,面容倨傲,「将死之人,何必知晓他的姓名?」 「……嘁。」 明明就是根本不记得名字。 「好了,废话莫要多说。我们去镇狱司。」 镇狱司是锦衣卫关押囚犯的牢笼。 哪怕身在藩地,但锦衣卫作为当今圣上的爪牙手眼,自然是无处不在。 锦衣卫。 镇狱司 宋澜衣刚进入的时候,便看到有狱卒匆匆走过,他们手中抬着一床担架,一块轻飘飘的白布蒙在上面。 当快速走动,带起的风吹动一角白布的时候,宋澜衣忍不住驻足。 只因为这白布之下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那位画师。 尸体的面容惊恐狰狞,嘴巴大大地张大,口中的舌头拖出来好长,只是大半截都被割断了。 这伤口看起来,就好像是被黑白无常的勾魂索所勾断的。 牛大力也看到这死人面孔,他倒是没有胆怯,只是皱了皱眉头,「死了?」 朱序临已经熟练地带着一位狱卒,塞了几角碎银子,走到角落里去。 狱卒颠了颠手中碎银的分量,面色一变,换上了一副笑脸。 自朔北朝南境一路走来,朱序临面对此类事情的经验越来越丰富了。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走过来,「是昨天夜里突然死的,据通灵官判断,是死于黑白无常手下。」 「通灵官?」 宋澜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特殊名词。 牛大力听到这个词,一下子蹦起来,「我知道,我知道!快问我,快问我!」 今日第一更~ 第一百四十四章:一箱金子(2) 宋澜衣被熊孩子吵的脑仁疼,「说说说,你赶紧说。」 牛大力目的得逞后,话锋一转,「通灵官,专修灵识,也就是灵魂,而不修肉身。传闻,每一位通灵官,都拥有一种特殊的天赋,沟通地府冥土,借鬼神为己用。只是……」 「只是什么?」 「通灵官的天赋卓绝,但似乎也因此遭受天妒,极少有通灵官寿数超过三十岁。」 蒲松听到这话,嗤笑一声,「遭受天妒?是人祸还是天灾,尚未可知呢。」 宋澜衣一直知道蒲松不简单,果然……如今一听,这老头可是藏着不少秘密呢。 他笑眯眯地看向宋澜衣,半是诱惑道,「想知道?」 「想!」 宋澜衣掷地有声。 「那……我就问你一句,通灵者能通地府,御鬼神。谁,最忌惮?」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在场的人已经知晓了。 通灵者与地府鬼仙可以说是相辅相成,但又相互制约。 在借助鬼神力量的同时,通灵者也制约着地府,迫使他们按照已有的规矩行事。 但是很显然,这南境的「地府」,一看就不按照规矩行事。 他们的路子,野得很。 故而他们与通灵者的关系,无非就是东风压倒西风,或者西风压倒东风罢了。 只剩下了你死我活。 画师这里的方向算是断了,但是宋澜衣也没有过多的苦恼。 在既定的事实面前,与其过多悔恨,倒不如将目光放得更长远。 毕竟……人生,不止一条路。 她心思急转,而后眼睛倏地亮起,一挥手,气势汹汹地朝城隍庙的方向走去。 她提溜起牛大力,吩咐道,「叫好护卫,去城隍庙。」 牛大力佯装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声,「就知道使唤我。」 但是他离开时候,倒腾得小短腿,却比谁都要快。 他的脸上,甚至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感。 去城隍庙干嘛? 还用得着想吗? 那当然是……搞事!搞事!搞事! 城隍庙。 又叫做城隍爷,原是道教中的祭祀神明,在南境尤为盛行。 城隍爷,同样也是阴司在阳间的地方官。 此刻庙会的时间还未过去,城隍庙前的人群络绎不绝。 「老大爷,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夫人快要分娩了,小生这心里不安稳啊……」 城隍庙前,看门老者掀了掀眼皮,微微朝庙内侧耳细听,过了半天,才慢悠悠吐出一句话,「你心不诚。」 男子先是一愣,而是一张白皙的面孔涨得通红,「小生怎会心不诚?那可是从钗荆裙布,陪小生走到现在的夫人啊……」 听他似是还要滔滔不绝,老者不耐烦道,「听不懂话吗?你心不诚!没带够足够的香火钱!」 书生一怔,脚步蹬蹬蹬倒退三步,接着,他面色赤红,血气上涌,「仅仅只是因为香火钱没有别人多,就要被关在殿门外。难道说,这城隍爷,只能救得了天下士绅,却对其余的平民百姓置之不理?」 老者嗤笑一声,一脚就将书生踹到一边去,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冷然道,「就算是,那又如何呢?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士绅是」生活着「,而你们,只配」活着「!」 说完这一切,他朝手心啐了口唾沫,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就想要把书生往外赶。 正在这时候,一声骏马的嘶鸣声响起。 只见一匹额前生有鼓包,灿金若天阳的鬃毛从两侧顺 滑地分落的白色龙马奔踏而来。 在这白色龙马后,还跟着一队整装待发,甲胄精良的骑兵。 在他们纵马扬鞭的时间内,地面上的一粒粒尘土都随着震动的频率,有规律地上下震颤。 打头的那白色龙马上,是一名青裙女子,她眉目冷冽,打马自那老者身上飞跃而过,随后轻提手中缰绳,只听得龙马清啸一声,前蹄扬起,倏地止住身形。 自宋澜衣停下后,身后的侍卫就嗡的将城隍庙给围了起来。 老者看着这动静,心中蓦地一跳。 准确来说,老者并不是阴司鬼神。 他只是类似于画师一般的存在。 他仗着身后这尊城隍爷的关系,为非作歹,收受好处了那么多年,甚至过得比当地的少年还要滋润。 只是民怕官,这乃是天性。 饶是这老者再怎么嚣张,他也免不了这一点。 眼见官兵将这里团团围住,甚至有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带着一个孩童,指挥着官兵将案台上的神像搬下来。 老者一下子急了,顾不得民不与官斗,直接出声,「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动城隍爷的神像,你们就不怕……」 「砰!」 宋澜衣先前早就把这老头与书生的谈话听在心里了。 她面色淡淡的,轻飘飘的一脚,却直接把老者踹到墙上,连墙面的砖石都掉落了好几块。 她正义凛然道,「我们乃霸王府亲兵,为王爷办事,谁敢阻挡,格杀勿论!」 也许是那一句「格杀勿论」,让老者僵在原地,甚至连咳嗽声都不敢发出。 城隍庙本身就聚集了不少人,如今更是因为「亲兵」的到来,又涌来了一波人马。 毕竟……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当城隍庙那鎏金的神像被搬出来后,庙外的人群响起一阵哗然的声音。 「这群官老爷怎么把城隍爷的神像都搬出来了?夭寿哦,真是夭寿。」 「这动城隍爷的东西,那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呀。」 「是啊。不过看着模样,官府是要对付起城隍老爷来了吗?」 听到这话,原本气血上涌,怒意翻涌的书生却怔住了。 官府、对付、城隍老爷…… 这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假的呢? 官府……会对付阴司吗? 他原本想要离开的脚步,如同在地上扎了根,内心的某种欲望趋势之下,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宋澜衣的背影。 他在等。 只听到宋澜衣一挥手,背后就有两名力士,挑着一扁担楠木箱子,砰的一声,砸到地面。 只见她用脚尖挑开楠木箱子的盖子。 当盖子打开的一瞬间,灿金色的光芒,几乎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一箱黄澄澄的金子安然盛放在箱子中。 第二更~ 第一百四十五章:破心中贼(1) 眼见这么一箱金子,就这么大喇喇地摆在神像旁,人群一阵骚乱。 有几个长得贼眉鼠眼的,行为鬼鬼祟祟的,只是还不待他们靠近那箱子,守在旁边的侍卫,就一脚将他们踢出人群。 直到这时,躁动的人群才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猛地安静了下来。 等到官兵唱完黑脸,宋澜衣一袭青裙,面带笑意地走出来唱白脸了。 「各位父老乡亲们,咱们先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父老乡亲? 这称呼着实有些新鲜。 像这种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有称呼他们为「贱民」的,也有叫他们是「百姓们的」,但更多的……是喊他们一声「喂」。 就好像他们不配有名字一样。 仔细回想起来,何曾有人称呼过他们父老乡亲? 原本乌泱泱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宋澜衣从箱子中拿起一锭金子,嘴角噙着一抹笑,「今日,谁能将朝着神像上吐一口唾沫,我奖赏他一锭金子!」 嚯! 人群哗然! 吐口口水,就能获得一锭金子? 这无冤无仇的,图的是啥? 还是家里钱多,没地方烧? 众人都是一副看不懂的模样。 唯有朱序临等人,此时方才恍然大悟。 有道是,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百姓对于鬼神的寄托,存在于心底。 想要破除这所谓的信仰,单从外界禁止是极难的,唯有让他们从内心打破这种对于鬼神的敬畏,这才是真正的……破心中贼。 当宋澜衣说出这话的时候,场面寂静了许久。 须臾,一名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早点收手吧。」 宋澜衣脸上笑意不减,「老丈何出此言?」 老丈面上沟壑纵横,指甲缝中,还有着长期劳作留下的黄泥污渍。 听到宋澜衣的话,他苦笑一声,「小姑娘,你一看就是读书多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庄稼人,就是靠天吃饭的。庄稼人口中的天是什么?是神,是仙,也是城隍爷,是地府鬼神。」 老丈语罢,人群中议论声也逐渐开始变得嘈杂。 是啊,城隍爷不是人,是神,是仙,是地府里的官老爷。 这样的存在,岂能被轻易亵渎? 牛大力见风向不对,一时之间有些急了,「你们这些人好没道理!什么神,什么仙,这世上本就没有真正的神仙!若他们是神仙,为何还要收受凡间的香火呢?」 「那是因为神仙是来普度世人的!」 牛大力气得脸颊通红,振声道,「神仙又如何?世人有万万之数,岂是区区几名鬼神可以普度的?」 人群中有人不服,「正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他们的可贵之处。」 牛大力被气了个倒仰。 他觉得,这群人简直就是疯了。 那些东西哪里是鬼神,分明就是披着皮的水蛭蝗虫,一门心思地趴在这些人身上吸血,偏偏这些人还奉为圭臬。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正在双方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先前沉默至今的书生突然走上前,认真地看向宋澜衣,「我朝神像吐一口唾沫,你真的能给我一锭金子吗?」 「只要你敢,我自然有。」 书生一咬牙,深深地看了宋澜衣一眼,「好!但愿你说话算话。」 说这话的时候,书生心里其实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 但是他真的快 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了。 来年的赶考需要盘缠,妻子这胎还坐得不安稳,随时都有一尸两命的风险。 他想要定期带妻子去医馆,但是终日被银钱所累。 他没有办法,他想要留下他的结发妻子。 所以他需要钱。 哪怕这些钱在那些风流名士看来,不过是铜臭味的腌臜之物。 心里面一边反复挣扎着,书生走到神像面前,看着高大的鎏金铜像,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啐了口唾沫,直喷铜像面上。 人群再度哗然。 或是指点,或是咒骂,或是窃窃私语。 但是书生全然不在乎。 他只是转过头,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宋澜衣。 宋澜衣没有让他失望。 她拿起一锭金子,准确无误地抛到书生怀中。 书生看着怀中突然多出来的金子,先是不敢相信,而后整个身躯都开始颤抖起来了。 这……这居然是真的! 一个七尺男儿,如今正捧着一锭金子,眼眶泛红,甚至其中隐隐有晶莹打转。 倏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折返回去。 又朝神像吐了三口唾沫。 接着,他转过身,手背一抹,抹去眼角的泪花,颇有些赧然,「我又吐了三口,还能给吗?」 宋澜衣登时对他刮目相看。 可以啊老哥! 居然无师自通了薅羊毛的神通。 她又抛了三锭金子给书生。 书生抱着怀中的金子,似哭非哭地蹲在地上,抱住膝盖,「小倩……小倩,你有救了!」 听到小倩这个称呼,宋澜衣的面色古怪了一瞬间。 她看向书生,脱口而出,「这位兄台,你莫非姓宁名采臣?」 书生一愣,「姑娘怎会知道?只是我虽姓宁,但名臣,没有采字。」 刚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对宋澜衣一抱拳,「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姑娘。只是拙荆耽误不得,来日有机会,自会尽力报答姑娘。不知姑娘姓甚名什么?」 宋澜衣见状,也还礼,「我名宋,姓澜衣。」 「宋澜衣么……我记住了,宋姑娘,来日我再来拜访!」 在这仓促的时候,宁臣总觉得宋澜衣这名字有点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故而他只能暂且将之放在脑后,待到有空时,再慢慢思量。 还不到一会,宁臣的背影就消失不见。 宋澜衣总有一种自己被当作工具人的感觉…… 等到她再转身的时候,台下人群的目光已经大为不同了。 居然是真的! 这次官老爷他们居然不是骗人的! 比起老一辈对于鬼神之说的讳莫如深,年轻人反倒更跳脱了一点。 先前他们不出声,或者心生反对,那是因为不确定到底有多少好处。 但是现在看来……此事有大大滴好处。 大有可为啊! 今日第一更 第一百四十六章:福泽庇佑的是谁?(2) 宋澜衣看着底下变得有些蠢蠢欲动,而不再是一味排斥的群众,内心默默比了个剪刀手。 台下一些年轻人是真的有些躁动不安了。 这可是相当于白捡的钱! 只需要吐几口唾沫,就可以拿好几锭金子,少奋斗了一辈子! 至于城隍爷是否会生气…… 若是吐唾沫的人多了,想必城隍爷也生气不过来吧。 当即,底下就有一肩膀上搭着汗巾的健壮庄稼汉跳上看台,走到石像旁边。 他的面庞黝黑,眼睛却清亮的吓人。 他的声音洪亮,“俺婆娘打小信奉河伯,但俺的三个闺女,都被投到河底,去做河伯的新媳妇。俺不服,河伯和城隍爷都是地下当官的。河伯抢我闺女,俺凭啥不能吐城隍爷一口唾沫?” 这话一说出口,台下就有人大笑起来,觉得这汉子颇为有趣。 但是宋澜衣却笑不出来。 三个闺女,都嫁给了河伯。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嫁给河伯做妻子? 那只能是因为……前面那个死了。 她看着庄稼汉,微微推开一步,“请。” 庄稼汉被宋澜衣这个动作弄得一愣,原本还是粗声粗气的,一下子就细声细语,“谢谢。” 他走到城隍爷前,微微吸了口气。 “he~tui~” 宋澜衣就见一抹浓痰糊在城隍爷的神像上。 她的眉梢骤然跳了跳,有一瞬间,连额角的青筋都暴起。 庄稼汉转过身,看向宋澜衣,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样行了吗?” 看他的意思,仿佛这样不行,还可以再糊几口痰上去。 宋澜衣有点生理不适,但却又莫名舒爽。 这些鬼神吸食香火,恐怕也没有想到,终日打雁,会被雁啄了眼。 她哭笑不得地将金元宝放在汉子手上,勉励了一句,“做得好。” 庄稼汉听到这话,莫名有些信欣喜。 他一见到黄澄澄的金子,还有一种犹在梦里的感觉。 金子……就这么到手了? 只是还未等他咬一口,鉴别金子的真假,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道劲风。 宋澜衣眼疾手快,将汉子推到一边,面对突然复苏的神像以及即将到来的拳头,她不再保留实力,直接调转体内的才气,悉数释放,一指点出,低喝一声,“大衍!” 一道锐利到世间光彩全无的剑光就蓦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刺啦。 轻轻一道剑光划过,神像上的一个大拇指应声而碎。 与之相反的是宋澜衣。 她面色微微苍白,还是依靠血藤抓住身侧的石柱,才免于滑落在地上。 她转过头,佯装淡然,“蒲老,接下来我就不出手了,该你来战了。” 蒲松听到这话,好悬没气乐。 这家伙,到了这个时候还死要面子。 明明就是个一剑雄! 第二剑就萎了。 他也没戳穿宋澜衣。 年轻人嘛,好歹要留点面子的。 宋澜衣也没吭声。 这老头能懂啥? 真以为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那是她没说,她的烫金大书中,此时已经充满电,才气充足,若不是她要阴这些阴司鬼神一把,现在就可以召唤新豪杰。 那厢。 城隍神向后退了几步,惊疑不定地看向宋澜衣。 以宋澜衣的修为,居然能够伤到他? 这怎么可能? 而且宋澜衣也就算了,重要的是眼前这个老者。 他居然丝毫看不出深浅来! 再看到旁边的霸王府亲卫和牛大力这张熟悉的面孔,城隍神敏锐地感受到……这座城,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南境,风向似乎要变了。 官府之前不对他们出手,是在积蓄力量,还是有意放纵……也就是传说中的钓鱼? 他稳住心神,见到台下仍有些茫然的群众,心生一计。 就见城隍神低下头,俯视宋澜衣,沉声道,“吾乃阴司十四城,城隍庙神之一,常年居于案台之上,受此城百姓供奉香火,护佑此地百姓福泽百年,你为何屡次侮辱本神?” 往神像上吐口水? 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先前还蠢蠢欲动的人群,一下子就好像被泼了盆凉水,偃旗息鼓。 当看到那浓眉黑眸的城隍爷,他们潜藏在心底的畏惧之心再度升起。 宋澜衣却反问了一句,“护佑此地百姓福泽百年,你护佑了谁,又护佑了什么?” 城隍神眯了眯眼,将头转向人群的一侧,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终停留在了一位肚皮溜圆,打扮富贵的士绅上。 他伸出手,指向他,“你说,我做过什么?” 士绅被点到名字,脸色涨得通红,有一种被点到名的荣耀感。 他脱口而出,“去年洪涝,是城隍神大人救灾,免得一季稻谷溃烂。我们能有今天,那全是仰赖城隍神大人呐!” 台上的庄稼汉见着有宋澜衣等人挡在前面,看着士绅那凸出的腰腹,满口的黄牙,突然多出一股莫名的怒气。 只见他狠狠呸了一声,“是啊,你们这些地主老爷都吃得满脑肥肠,结果呢?那一年,我们村里十个童男童女,都被当作祭品,送往深山。十个,整整十条人命啊!” 如果后面不是宋澜衣拉着他,可能他又会一口唾沫喷上去。 听到庄稼汉的话,士绅面容一僵,只是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当面翻脸,只得阴恻恻地看他一眼,继续道,“去年我府上的小妾生了顽疾,还是城隍爷帮我治好的。” 人群中,不知哪里传来幽幽的声响,“是啊,六名身怀六甲的妇人血尽而亡,只为救你的一名小妾而已……” 士绅面色一变,面目霎时变得狰狞起来,“是谁?是谁在那里讲话?” 宋澜衣看着他,淡淡道,“是谁不重要,问题在于,你觉得……福泽庇佑你一人,代价却是牺牲十人性命,这是福泽吗?” 士绅很想说“是”,但是当四面八方的目光汇集起来的时候,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根本无法开这个口。 宋澜衣却将目光从士绅上移开,看向高大的神像,“那么您呢,您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不跪天,不跪地,只跪你们(1) 以十人之命,救一人。 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城隍爷很想点头承认,但是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旦点头,那岂不是就是说明了,在他的眼中,士绅官商的命是命,而贩夫走卒的命,就是一堆垃圾? 憋了半天,他才哼哧哼哧说了一句,「你这女娃,好生伶牙俐齿。」 宋澜衣嘴角一扬,但眼中却无半点笑意,「理只会越辩越明。大人若是真有道理,为何不再与我辩一辩呢?」 城隍爷并未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宋澜衣。 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宋澜衣的面容有点熟悉…… 熟悉到他突然联想到,地府阴司中,悬挂的那张通缉榜,除却榜首的那名老者,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张稍显青涩的少女面容。 而这少女面容,居然与现在宋澜衣的面容一模一样! 城隍神只觉得万般疑惑都在此刻被解开。 他说自己在地府待得好好的,一大早上的,还在那享受香火,结果就感受到自己的神像被吐了四口唾沫。 神像相当于是城隍神的法外化身,神像所经历的事情,城隍神也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 这几口唾沫,当时就把城隍神恶心坏了,他本想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居然不长眼睛,惹到他的头上来。 没想到更恶心的还在后头。 他么的,一口老痰直接糊他脸上! 这还是人干得事情吗? 啊? 当时他就怒而起身,直接附身在了这具法外化身上。 只是令他没想到,但细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的是……谋划这类事情的始作俑者,居然就是昨夜大闹东八区酆都的宋澜衣! 这样一想,城隍神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容,猛地狰狞起来。 只要抓捕了宋澜衣,他就可以获得阴司的奖赏,甚至再往上走一走,也不是不可能。 相比之下,他付出的代价,只是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充其量也就丢失一个城池的香火罢了。 人都是健忘的生物。 等来年大旱,他们再卷土重来,又可以收割一波又一波的韭菜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笃定来年大旱……谁叫他们是神明呢? 宋澜衣早有预料城隍神会翻脸。 但是早就抱好大腿的她,丝毫不慌,冷静地开口,「去吧,蒲先生!」 蒲松只觉得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被刺破,他扭过头,没好气地瞪了宋澜衣一眼,接着又快速转过身,口中轻吟: 「幻由人生,此言类有道者。人有Yin心,是生亵境;人有亵心,是生怖境。菩萨点化愚蒙,千幻并作,皆人心所自动耳。」 听到这段话,宋澜衣心中一跳。 这句话,分明就是前世《聊斋志异》中的《画壁》一篇中的原句。 这个时代乃是对应前世春秋战国时期的朝代,但是这个时代不是大秦,而是大明。 最为奇异的事,原本只有后世才会出现的诗句,偶尔也会出现在这个朝代。 所以宋澜衣一时难免有些恍惚,这个朝代究竟是什么朝代。 前世和今世究竟是什么关系? 以及……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九世道果,除了已知的梦主外,是哪几世? 正当她心中暗自思忖的时候,现实不过短短几息,方才那偌大的神像就已经四肢瓦解,双膝跪在地面,头颅重重磕在地面上。 远远望去,就好像是神明在向百姓磕头认罪一样。 这种羞辱的痛感,甚至远远超过了四肢被折 断的感觉。 但是台下的百姓,大多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那可是城隍爷,是地府的官老爷,是神仙! 神仙怎么会对他们凡人下跪叩拜呢。 就在这时,他们的耳边炸响一道声音,「慌什么!」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总是一副和善模样的宋澜衣。 此时她眉头紧皱,眉宇间多了一分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和刚硬。 只听得她继续道,「哭什么!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这里的官员死了,你们尚且会拍手称快,要知道,那可是所谓的父母官,如今这城隍神还没死,你们倒哭了起来了。像什么话!」 地下有人不忿,「父母官是父母官,但干的事,可不是父母官该干的事!」 宋澜衣听到这话,反倒笑了,「那难道城隍神,真的是庇护一地,福泽绵延的神祇吗?」 台下的众人有片刻的安静。 是么? 他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这话来。 就见先前那个庄家汉子瓮声瓮气道,「大道理俺不懂,俺也没读书人那么文绉绉。俺只知道,这城隍爷帮的不是咱们这些庄稼人,帮的是那些肚皮溜圆的老爷。他不是神,是吃我们的肉,喝我们血的恶鬼!」 台下一阵寂静,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又在幽幽地说:「但是……那又如何呢?贱民的命,是草芥,是尘埃,谁能替我们伸冤?谁能替我们鸣不平?在尘世中绝望,我们才会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信仰神灵身上!」 「比起收了报酬,还要啐你一口唾沫的官老爷。城隍爷至少还有那么一丝几率,会为你办事。哪怕……代价是性命!你不懂啊,小姑娘,你真的不懂!」 「你是被泡在蜜罐子里的大小姐,你今日心血来潮,替我们鸣不平,平冤屈。可是之后呢?等你走后呢?哈哈,到最后,又是一场空啊!」 说到最后,人群中说话的那两鬓斑白的乞丐,突然跳出来,他的脸上涕泗横流,神态状若癫狂,「世道何其不公,可是不公又如何?在大人物的眼底,不公,就是公!当真正公平的时候,对于他们来说,反倒不公了……」 宋澜衣沉默了。 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辩解。 她没有说,她从前世到今世,所拥有的,除了父亲,都是一点一点打拼起来的。 是,她的确有常人没有的身世和梦境空间。 但是她付出的,是日日夜夜埋头奋笔疾书,只为强大自己,反手能够握住命运的咽喉。 她也在战场上拼杀,她也深入妖蛮腹地夺取宝物,她也在秘境中九死一生,忍受锥骨之痛。 但是……她依然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到那乞丐面前,砰的一声,双膝跪下。 「我宋澜衣这一生,不跪天,不跪地,只跪父母与……我大乾的百姓。」 第一更~ 第一百四十八章:一百大棍(2) 宋澜衣这一跪,惊得不止是那名乞丐老者,更是在场的所有人。 尤其是自问对宋澜衣了解最深的朱序临和蒲松。 他们深知,宋澜衣是外热内冷之人,她看似笑语晏晏,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她心中的傲气,不比任何人少。 有些人是傲在外表,但是像宋澜衣这种人,是傲在骨子里。 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因为宋澜衣这一跪而震惊,甚至动容。 棠溪一直尾随在众人之后,之前无论发生什么,甚至是城隍神出现的时候,她都是一副倦怠慵懒的模样。 然而就在宋澜衣跪下的一刹那,她像是激怒了一般,琥珀色的黄金瞳一眨也不眨地看向那个乞丐,浑身毛发炸起,有一种下一秒,就会择人而噬的威压感。 她不属于人族,同样也不属于妖族,她只知道,当初她抱着残躯,走投无路之际,是宋澜衣收留了她。 【古有名剑之首,唤作棠溪。】 【你便叫作棠溪吧。我宋澜衣的猫,生来就要做猫道魁首!】 她是宋澜衣的猫。 她不懂。 她只是疑惑,凭什么就这些普普通通之人,值得宋澜衣下跪! 她又不欠他们的! 就在这时,棠溪的耳边响起宋澜衣的清喝声,「棠溪!」 棠溪下意识肌肉一松,她怔然抬头看向宋澜衣,眼神中没有委屈,只是有些不解。 宋澜衣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她轻轻摇头。 棠溪犹豫了一瞬,但最终还是理智占得上风,她收回脚掌上的利爪,转而慢慢向后退去。 做完这一切后,宋澜衣才转头看向眼前的乞丐老者,乃至茫然的百姓。 她面容平静,神色郑重,「我宋澜衣自问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代表南境所有掌权者,向你们下跪。这一跪,不是他们的道歉,而是我宋澜衣的承诺。」 「往事种种,我没有能力补偿。但是在今朝,我宋澜衣只想告诉你们,我,来了。不平的鸣不平,伸冤的伸冤。若是阳间吏治光明,我相信,凡是我大乾子民,怎么会沦落到卖儿卖女,向阴司鬼神寻求那渺无踪影的恩赐?」 宋澜衣这一席话,真真正正地把其他人给惊到了。 不平的鸣不平,伸冤的伸冤! 好大的口气! 这……真的能够做到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没多久,一直隐藏在侍卫中的朱序临,不顾身边人的阻拦,猛地踏出一步。 「本宫乃东宫太子,宋澜衣,你起来,今日之事,若是被你一并扛下,我朱序临也太不是东西了点!天下万民归属于父皇,如今南境吏治藏污纳垢,让百姓难得一息安寝。子不论父之过,所有罪责,就由我一并承担!」 说完,他从身边的侍卫中,取下一棍杖,身子往前一扑,倒在地上,冲着自己的背部指了指,「打!冲这儿打!」 侍卫却是不敢下手。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话说得出来,但是有人敢信吗? 谁敢打? 打出伤势,有谁能负责? 朱序临见周围的侍卫迟迟不动,自己一个人傻乎乎趴在那里,多尴尬。 他吼了一声,「他们不敢打,宋澜衣,你来!」 「我来!」 宋澜衣站起身,拿起棍杖,也不含糊,直接开口,「打几下?」 周围人都懵逼了。 这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下跪,又是蹦出来个皇太子? 而且皇太子还 要接受庭杖! 那可是皇太子啊! 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就见宋澜衣舞着庭杖虎虎生威,当着他的后背,就是狠狠一棍子。 当棍子砸在朱序临后背的时候,只听得棍棒与皮肉接触的闷声瞬间响起,连带着的,还有朱序临的闷哼声。 指着一棒子,他就能感受到,后背的皮肉已经多了大块大块的淤血。 一阵血气上涌,他实在憋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鲜血浇筑在地面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余温。 但正是这样,朱序临反而一抹嘴角血迹,大声道好。 「就该这样打,宋澜衣你是懂药道的,只要不把我打死,你随意打!」 说是随意,宋澜衣也不敢真正往死里打。 她敲打力道足,但多是臀部,而不是背部。 背部有脊柱在,脊柱要是断了,那可就麻烦了。 饶是如此,朱序临也被打得够呛。 当一百大棍打完,朱序临已经面若金纸,脸色惨淡,好像就一口气吊在那里,就差倒头昏死了。 或许神态可以作假,但是他身上的伤势却不能作假。 最初的那位乞丐老者,怔怔地看向宋澜衣和朱序临,眼中满是不解。 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 宋澜衣和朱序临真的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不一样。 老乞丐曾受女干人陷害,因而后半辈子潦倒落魄。 他看尽世人冷眼,受尽路人的嘲讽,世情险恶,人情冷暖,他都一一尝遍。 但是此时此刻,他动容了。 不是因为这一跪,不是因为庭杖,而是因为宋澜衣和朱序临身上的那股少年气。 这汹涌热烈的少年锐气,仿佛有着敢将世间所有黑暗焚烧殆尽的勇气。 但是黑暗哪是焚烧得干净的。 可……这才是少年。 他跛着脚,一瘸一拐地走上前,认真地看向宋澜衣和朱序临两人,然后砰的一声,双膝跪在地面,重重一磕:「草民曹正,要状告周县县令许清明,联合槐水河伯,夺我妻女与祖传宝物!」 说完,他颤颤巍巍地破烂的衣服中,掏出一张薄薄的宣纸。 几近于透明的宣纸,被保存的极为完好。 就连上面的墨迹,也是一如既往的清晰。 朱序临一边绷着脸,一边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接过宣纸,一脸郑重,「这个状纸,我收下了。我承诺,我必然在离开南境前,解决这事。」 乞丐交出状纸后,浑身的精气神一松,他又深深一躬,「草民已至暮年,惟愿大仇得报。若是等不到报仇的那日,还请二位大人,将状纸撕碎,投入周县附近的槐水中。以慰我心。」 第一百四十九章:水至清则无鱼,调和折中手段(1) 当乞丐老者递出状纸后,他迈着蹒跚的步伐,隐入人群后。 朱序临只觉得手中的状纸,似乎有千斤之重。 蒲松拍了拍似乎略带迷茫的朱序临,没有说什么。 他信手一握,就见城隍庙神的真身,化作一道小小的影子。 随着蒲松嘴上念念有词,那如同影子一般的真身,直接没入他腰间的葫芦中。 见到这神异的一幕,台下的百姓更是用一种神往而敬畏的目光看向蒲松。 鬼神手段,对于他们已经非同寻常。 结果到了蒲松这里,已经是属于看不懂,但不明觉厉的范畴了。 当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底下的民众终于也按捺不住了。 起先是有一人试探地讲出过往那段鲜血淋漓的经历。 当看到宋澜衣在一旁,认真地帮他们写下状纸,人群再次大受鼓舞。 一时之间,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朱序临虚虚捂住血肉模糊的屁股,脸上却不再如往常一样嬉皮笑脸。 半晌,他才说了一句话,「我不如他们。」 比起自小玉粒金莼养着的自己,他实在不如这些百姓。 朱序临也不顾身上的伤势,就蹲在一边,看宋澜衣书写青石板上的状纸。 他越看下去,脸色愈发凝重。 官商勾结,兼并土地,卖儿卖女,童女献祭…… 这哪里是状纸? 在朱序临看来,这分明就是杜鹃的生生泣血。 这样一想,他眼中罕见地出现一抹杀机。 这些人,都该杀! 说他朱序临莽撞也好,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也罢。 无论是南境的官员,还是此地阴司的鬼神,都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彼此之间的关系藕断丝连,随时都有可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是……那又如何? 他朱序临是太子,他老子就是天子。 他还需要怕谁?! 呃……圣人除外。 思即至此,朱序临猛地抽走几张状纸,调兵遣将,准备将上面犯事的官员与鬼神都调查一番,若是真痛状纸上写得一样,那就先打包带回来。 临走前,他还把最强战力的蒲松给带走了。 直至天色将岸,忙碌了一整天的宋澜衣,才抬起酸涩的脖子,甩了甩因为长久握笔,而显得有些酸疼的手腕。 此时庙会已经结束,人流也逐渐退去。 宋澜衣看着手中厚厚一沓的状纸,揉了揉眉心,握住状纸,从看台上一跃而下。 牛大力早在下午的时候,顶不住暖融融的太阳光,卧在一边的青石上,呼呼大睡起来,小口微张,还有一淌涎水顺着脸颊留下。 棠溪对此表示嫌弃,远远地找了棵古树,两三步就窜上树枝,阖上眼开始小憩。 等宋澜衣那边的动静传来,棠溪警觉地睁开眼,纵身跃到地面。 牛大力则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一边揉着的眼睛打着哈欠,一边慢悠悠地,像一条虫子一样,从青石板上蠕动下来。 在半梦半醒间,牛大力睁开眼,「哟,天都黑了?」 宋澜衣干了一天的活,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直接提溜起牛大力,放在龙马坐骑上,脚尖勾上马蹬,长腿一跨,再一眨眼时,她整个人已经跨坐在马匹之上。 在回到霸王府的路上,牛大力忍不住问,「宋姐姐,你们真要把南境的贪官鬼神都杀完吗?这么多,你们杀得完吗?」 有一句话牛大力没说。 他虽然看起来是个三岁幼童,但是年龄早不止于此了。 他担心的是,若是官员都杀完了,那空出来的位置……在短时间内,又有谁来代替? 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迟早会惹出大乱来的。 听到牛大力的顾虑,宋澜衣一脸讶然,「你还能想到这一层?」 牛大力:「……」 他面上泛起一层薄红,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在里面,他振声道,「我已经七岁了!」 七岁就能想到这么多? 这还真是……早慧啊。 宋澜衣摸了摸他头顶的胎毛,笑呵呵道,「有一句话,叫作水至清则无鱼。若是杀贪官都杀完了,那这南境也差不多废了。」 见牛大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宋澜衣轻声,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告诉牛大力,「人族,自古以来,都有一种天性,叫作折中。若是一开始就跟他们说,我们要清除七成以上的贪官和鬼神,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牛大力连忙摇头,「这怎么可能?」 宋澜衣也笑了,「是啊,这当然不可能。但是如果我们先说要斩尽鬼神贪官,而后在实际过程中,根据罪名轻重,选择性地杀人,你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牛大力此时隐隐有所明悟。 不待他点头,宋澜衣继续道,「再者,人的劣性根,总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有的人活着,有的人却被判了死罪,不同的判决结果,也更容易使他们自内部起就产生矛盾,从而不至于拧成一股绳,就想着对付我们。」 听到这一串话,牛大力看向宋澜衣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听朱序临说,宋澜衣也不过十五岁吧。 十五岁…… 她是生来心脏比别人多一窍,还是浑身上下都是窟窿,长满了心眼子啊? 南境初春的晚风还带着一丝微凉。 牛大力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偷偷看了宋澜衣一眼,心里默默做下一个决定。 不要惹宋澜衣。 以后要在她面前更加听话。 不然哪天被宋澜衣算计到坑里,恐怕都会傻乎乎地帮她数钱。 沉默了半晌,牛大力才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宋姐姐,明天我们干啥?」 明天干啥? 那么多的状纸,自然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处理完的。 宋澜衣也没想着大包大揽,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这不是还有蒲松,朱序临甚至是厉先生在嘛! 既然状纸由他们负责,那宋澜衣究竟要干什么……她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决断。 当靠近霸王府上,宋澜衣一跃下马,牵着缰绳。 门口的小厮看到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当即缓缓打开了藩王府的大门。 第一百五十章:你来看此花时,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2) 当回到藩王府上,宋澜衣原本还打算哼哧哼哧回去干饭,结果却又被明王留下。 美其名曰:边吃边聊,拉近关系。 宋澜衣表面上笑吟吟地答应了,心中却是默默流下了两行泪。 她只想要安静地干碗饭,为什么会那么难。 牛霸本就是妖族,没有人族那么多讲究,故而也没有饭桌上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恰恰相反,倒是时不时都可以听到,牛大力在那挑三拣四的声音。 一会说要吃那个,一会说要喝汤。 直到最后,一直笑呵呵的温夫人都被这糟心儿子弄得不耐烦,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安分点,吃你的去!” 牛大力:我不落泪,情绪零碎…… 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莫欺我大力年纪小。 等着吧。 等牛大力彻底蔫了后,宋澜衣也趁机吃了半饱,抬起头,恰好听见牛霸发话。 “宋澜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宋澜衣放下手中的筷子,只说了一个词,“教化。” 牛霸眉头一挑,“你来教化?” “当然不是。”宋澜衣倒是极为实诚,“我虽有诗名,但那与我的道途有关,准确来说,那些诗并不属于我。” 这种话牛霸曾经也听人说过,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听到这话,心无波澜。 只是如今再次听到时,他突然对宋澜衣升起不一样的感觉。 别的虚的,他不说。 他发现,宋澜衣有时候爱忽悠人归爱忽悠人,但是在更多的时候,他身上最大的发光点,就是真诚。 从朱序临、牛大力、周曦这些天之骄子,将她引为挚友,再到今日众目睽睽之下的一跪,乃至现在,诚恳地将自己身上的文名脱去,转而将这光环,冠冕在她所召唤出的人物上。 这些无一不说明她身上的这个特点。 听到宋澜衣这话,温夫人倒是有些烦恼,“倒也不是说人手不够用,一个先生带四五十人,每日三班倒,也不是不行。” 宋澜衣坐在一边,听到这话,忍不住嘴角一抽。 好家伙,一个先生带五十人,一日还得三班倒,资本家都没你狠啊! 莫非这就是另一层意义上的“最毒妇人心”? 温夫人没有发现宋澜衣的小动作,继续皱着眉头,“我担心的是,这么多先生,所教的是什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到底该如何教化、启发民智,这都需要定个章程。” 语罢,她又叹了口气,“这种人物,除非是圣人,可是圣人又岂是我们所能吩咐使唤的?” 听到这话,牛霸父子也渐渐停了夹菜的动作。 宋澜衣却还是笑得没心没肺的,“温夫人,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谁?” “明日便知。因为……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请出他。” 什么嘛,还要卖个关子? 宋澜衣则是在心中盘算着,烫金大书中的才气,究竟够不够召唤出那位猛人。 一想到这位猛人,宋澜衣精神不免有所亢奋,连带着后面吃饭都有些食不知味。 直到她来到自己的小院内后,宋澜衣才压抑住有些亢奋的心情。 她食指轻触眉心,一本烫金大书就出现在她手中。 只见她翻开空白的一页,调动书页内的才气,低声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颜色与吾同寂;你来看此花时,此花颜色则一时明白起来。” 当她念下这句话时,书页猛地颤动起来,原本储存在内的才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消耗。 但是宋澜衣全然不在乎这些。 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向烫金大书。 就见烫金大书上,先是出现一水墨画似的修竹,紧接着,修竹逐渐泛起绿意,微风吹拂,书页微动,但书页中的竹叶却已经随风摇摆。 在幽篁深处,宋澜衣隐约看到了一个盘膝悟道的人影。 “何人寻我?” 听到这声音的刹那,宋澜衣朝画面中的人影深深一揖,“异世之人,宋澜衣,有事所求阳明先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明朝年间,以文臣之身获封新建伯。 可谓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明朝猛人之一。 除此之外,他身上最具神秘色彩的,就是七日格竹和龙场悟道。 宋澜衣当初第一次见小朱,和他说得那番话,实际上就来源于王守仁,也就是阳明先生。 后世曾评价王阳明:“王守仁始以直节著。比任疆事,提弱卒,从诸书生扫积年逋寇,平定孽籓。终明之世,文臣用兵制胜,未有如守仁者也。” 大意就是,王阳明能够以残兵弱将扫荡敌寇,平息叛乱。明朝之中,文臣里用兵最神勇的,莫过于王阳明了。 除此之外,阳明先生还是心学集大成者。 心学的过程,大约是:陈献章开启,湛若水完善,王守仁集大成。 这样的一位猛人,拿来定教纲……就连宋澜衣自己都有些心虚,这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但更多的是激动。 类似于见到李白时,粉丝看见偶像的激动。 至于为什么她有这么多偶像…… 别问,问就是一颗心碎成了好多瓣,每一瓣都爱上了不同的人。 只见书页上的竹海跳出纸张,化作现实中的异象。 一时之间,屋内都弥漫着竹叶的清香。 阳明先生就这样,自远方缓缓走来,在竹叶摩挲的声音中,隐约还可以听见银铃响动的声音。 宋澜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王阳明,直勾勾的,不加丝毫掩饰。 王阳明也是猛人,岂会被这种目光看得不自在? 他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所谓的小主公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她是主公,还是自己是主公? 她怎么用那种眼光来看自己? 王阳明想要开口说话,就见宋澜衣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白净的小脸上有些羞赧,但又带着些许激动,“阳明先生!你来啦!” “对。我来啦。” 听着最后的那个“啦”的尾音,宋澜衣先是一愣,接着就是乐不可支。 这个阳明先生,也有一点小调皮。 第二章~还有一章哈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阳明先生,没电啦(3) 夜晚。 宋澜衣的院落内,一处烛火通明。 只见宋澜衣与一位男子相对而坐,桌案上还有一壶茶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阳明先生。 对于王阳明,也就是自己的召唤「谋士」,宋澜衣倒是可以透露不少信息。 毕竟作为她的召唤勇士,宋澜衣天然就与他们站在同一立场上。 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嘛。 其中就包括南境的局势,昨夜在阴司大杀四方的经历,以及自己日后的安排打算。 王阳明在这过程中,一直都是静静倾听,扮演着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角色。 直到宋澜衣讲得口干舌燥,最后如同牛嚼牡丹一般,将早已冷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王阳明这才开口:「你的思路没有问题,小主公你口中所说的教案,更是没有问题。只是我有几个疑问,尚且不解。」 宋澜衣苦笑,「起止是先生有疑问,我这心中,何尝不满是疑问?只是无人可以诉说罢了。」 李白和杜甫,这两人天生就不是搞权谋的料,宋澜衣就算问了也没用。 但若是蒲松、朱序临等人,又总觉得难以开口。 现在好了,有了这个大明猛人,宋澜衣总算可以倾吐一下了。 她皱着眉头,「阳明先生,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南境这番现象,已经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百姓苦酷吏鬼神久矣。南境有两位藩王在,不是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要拖到这时候,把这件事情,交与我们这些人来做?」 王阳明的手掌搭在膝盖上,指尖轻轻敲打桌案,似乎是在沉吟什么,半晌后,他缓缓开口,「小主公可还记得,当初你进入地府中,那位酆都大帝所说,他为东八区地府大帝。这也就是意味着,在南境这里,至少有多个地府。」 按照阳明先生的思路一想,宋澜衣突然有种汗毛耸立的感觉。 这个所谓的地府系统……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只是她也并未太过畏惧,而是托着下巴,「但是不管背后的人如何算计,这次有朱序临在,至少在安全方面,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而且……据目前所接触的来看,这些地府鬼神的素质不高,更像是……突然拥有超凡实力的暴徒。」 听到宋澜衣的话,王阳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小主公,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直觉却相当敏锐啊。 宋澜衣注意到他的目光,粲然一笑,「阳明先生,这你就没听过吧,女人的直觉,超准的啦!」 王阳明感觉跟宋澜衣讲话特别轻松,有种晚年时和小辈享受天伦之乐的感觉。 他也笑眯眯地回了一句,「那还真厉害的啦。」 宋澜衣噗嗤一下就笑了。 这个阳明先生,似乎和她印象里有点点不一样。 等笑过一阵,两人又言归正传。 只听得王阳明缓缓道,「除却地府很大,事情棘手,所以才拖了这么多年外,还有一种原因。」 「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位蒲松,其实远比你想象的强?」 宋澜衣没有立即反驳,而是皱眉沉思。 她不是笨,而是一直以来事情太多,自己深陷入局中,很少有时间,以跳出这个局的方式,审视每一个人。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蒲松……显然不一般。 最重要的就是,他与前世的蒲松龄,只有一字之差。 而刚好,蒲松曾经表演过偷桃这个杂耍,而前世蒲松龄著书的《聊斋志异》中,也有偷桃这一 篇章。 而蒲松龄写的是什么? 是! 在这个世界上,这一文体还没出现呢!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宋澜衣表情变得极其严肃,沉默了好半天。 就在王阳明以为她遇到什么疑难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宋澜衣自言自语了一句,「我下次是不是应该巴结一下他?」 王阳明:「……」 倒、倒也不必这么现实…… 嘴上虽然是那么说,但宋澜衣还是没有什么实际行动。 她只觉得,阳明先生不愧是阳明先生。 论起花花肠子来,果然还是得当官遣将的多。 她仍然有些意犹未尽,还想好好的与这位只出现在历史课本上的男神聊一聊,但是烫金大书突然传来一道信息,让宋澜衣脸色突变。 「没电啦,没电啦,阳明先生,你得回去了。」 「没……电?」 王阳明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新奇的词汇。 「哦哦,就是没有才气可以继续维持了,我得修炼积攒才气去了。拜拜!」 急匆匆说完这些话,王阳明顿时消失在眼前。 宋澜衣叹了口气,顿觉道阻且跻。 今天也是被迫和阳明先生分离的一天呢。 李白、杜甫:「渣女!」 就是目前召唤出来的都是男性谋士,啥时候才气富裕了,宋澜衣就想找个小姐姐,聊聊天。 倒也不是贪图美色什么的,就是想要温暖她们,给她们一个家。 修炼修炼! 搞起搞起! 她蒙上被子,倒头就睡。 只是今日的梦境空间中,却见不到药圣的身影。 宋澜衣自己也早有预料。 经过昨天的事情后,要是药圣还会出现,那才是怪事。 她也不在意,翻开一本经义,就缓缓研读起来。 只是在研读前,她看了一眼书屋,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什么时候……梦境空间会再度升级呢? 而此时,就在深夜。 一辆简陋的牛车在夜色中狂奔。 牛车最终停在医馆前,随后从车上就走下一名男子。 男子半是环抱着一位孕肚女子,神情慌乱,甚至因为过于紧张,在初春的料峭寒意下,额头还沁出细汗来。 他抱着妻子,来到医馆大门前,咚咚敲响,「有人吗?有人在吗?快,快救命啊!」 这声音富有穿透力,不多时,医馆的大门就被打开。 门背后的药童被惊醒,原本脸上还带着点不耐,但是当他看见妇人脚下的那摊血迹后,浑身一个激灵,瞌睡全无,直接拔高声响,「师父!师父!快来!要出人命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聂小倩(1) 「喊什么喊什么?再喊下去,人都被喊没了!」 只见一个老师傅,拖沓着步子,打着哈欠,走到门前。 当他看见书生怀中的妇人后,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进来再说。」 等到了室内,他手上浮现出一抹盈盈绿光,绿光附着在妇人凸起的肚子上。 老大夫的另一只手,搭在妇人的脉搏上,面沉如水。 过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令夫人体内阴气过多,已经影响到腹中胚胎,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会……」 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宁臣。 老大夫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是其中的意思,不用想也能知道。 宁臣的脸色一下子煞白,「那……还有救吗?」 老大夫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宁臣瘦削的肩膀一塌,面色蓦地变成惨白。 真的没救了吗? 他看向木床上的妻子,脸色依旧煞白,但是神色却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一夜无话。 清晨,宋澜衣缓步走在大街上,手里拿着一根油条,一边打量着南境的风土人情。 倏地,一道影子出现在她面前。 只听得砰的一声,有位男子跪倒在她面前。 宋澜衣一愣,仔细一看,发觉这男子居然就是昨日的书生,宁臣。 宁臣好像在一夜之间就沧桑了许多。 邋遢的胡子,凌乱的鬓发,若非眼神依旧明亮,宋澜衣还以为这是打哪来的乞丐。 还不待宋澜衣反应过来,他又砰砰地地上磕头。 「宋姑娘,家妻已是命悬一线了,小生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但是若是您能救下家妻,小生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恩德。」 是什么病,连医馆都治不好,居然把希望放在她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身上。 宋澜衣直觉有些不对,她没有大包大揽,只是说了一句,「先带我去看看。」 但单就这一句话,却让宁臣有一种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小跑太慢,不顾身份,直接拉住宋澜衣的袖子,调转才气,口中吟唱,「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合着这首诗是大乾通用的吧。 唰的一下,两人便化作一道青烟,一溜烟地窜入医馆中。 吟诵完这句诗词后,刚进医馆,宁臣就倒在地上。 才气透支了。 宋澜衣也不顾宁臣,大步向前,来到他的妻子身边。 只一眼,宋澜衣就皱起了眉头。 得益于她的异瞳,她隐约可以观察到,妇人体内,有一股极其诡异的气息。 这气息给人一种阴冷潮湿的感觉,就好像是附骨之疽一样,攀附在体内的胎儿上。 别说是胎儿,就算是宋澜衣也感觉极为不舒服。 她沉吟片刻,微微摇了摇头。 宁臣看见她这样,一颗心直接沉了下去。 但还未等他自己说什么,宋澜衣又突然开口,「我救不了她,但是别人或许可以救。只是在那之前,需要我帮她吊着一口气。」 宁臣一听这话,顿时有一种回光返照的感觉。 他的脸涨得通红,「救!哪怕只有一线可能,吊着一口气,我也要救她!」 宋澜衣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而是取出一枚坑坑洼洼的丹药,放入妇人口中。 丹药出现的一刹那,逼仄的空间内,霎时就被清香弥漫。 须臾,妇人缓缓 睁开了眼。 宋澜衣见状,缓缓退了出去。 等屋内的啜泣声缓缓低下去,宋澜衣才缓缓进入屋内,「哭完了?」 被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调侃,宁臣和小倩都有些不好意思。 就见小倩拿出一张古老的兽皮,兽皮之上,似乎有许多复杂的纹路。 宋澜衣接过兽皮,左看右看,却愣是看不出什么奥妙来。 小倩抿了抿嘴,「宁郎,你先出去可好?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对宋姑娘说。」 宁臣一愣。 单独说话? 他们二人都是初次见面,还有什么秘密要说? 虽然心中百般疑惑,但是宁臣不是多嘴之人,还是依言走出房间内。 等宁臣出去后,小倩才缓缓舒了口气。 她抬起头,看向宋澜衣,「宋姑娘精通药道,想来已经发现了吧?我不是人,我是鬼。」 宋澜衣顿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不就是异界版的倩女幽魂嘛。 她顺嘴秃噜了一句,「那是不是还有个树精姥姥?」 这下子,轮到小倩震惊了。 她刚恢复血色的脸颊,再次变得惨白。 「你……你怎么知道的?」 宋澜衣脑中急转,面上淡淡一笑,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凡事只要存在,必然会留下痕迹。」 短短一句话,却让小倩心生叹服。 这位宋姑娘,年纪虽小,但却手眼通天,实在不可小觑。 她只得苦笑一声,「既然如此,我便也不瞒着姑娘了。我本是黑山里树精姥姥的手下,尸骨在树精姥姥手中,鬼魂只能被其控制。偶然邂逅宁郎,便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我这身上的伤,就是树精姥姥追杀我而留下的……」 听了半天,宋澜衣算是知道了来龙去脉。 她突然问了个问题,「那宁臣知道你不是人吗?」 小倩一下子不说话了。 良久,她才低垂着脑袋,「我……不敢告诉他。」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呢?」 聂小倩抬起头,不敢置信道,「怎么会?!」 「你的体内的阴气,对胎儿的伤害都那么大,更何况是与你朝夕相处的宁臣呢?我见他体内阳气不足,阴阳紊乱,体虚病弱,想来……这也是你体内留下阴气的原因。」 聂小倩听到这番话后,怔然不语。 宋澜衣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说什么话,转而走出医馆,嘱咐了宁臣几句,就离开了。 两夫妻的事情,她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而她还未晃悠多久,又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宋澜衣刚走向庙会所在的东街,转眼就看到一个小厮大步跑过来,跑得大汗淋漓,「宋姑娘,宋姑娘,那边……那边打起来了!」 他指的方向,正是东街。 而东街那边……刚好是阳明先生今日要讲道教化的地方。 第一更 第一百五十三章:扫把星(2) 小厮看起来急匆匆的,但是宋澜衣却半点都不着急。 怕啥? 她还没召唤出阳明先生这个大杀器呢。 她一撸袖子,气势汹汹地朝东街赶去。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看不到她的背影啊。 小厮羡艳地看着这一幕,「真快啊……」 东街。 原本今日是按照计划,请出极为书院里德高望重的先生来讲道。 先生们富有教学经验,懂因材施教的道理,说话多是白话文。 一时间倒也不会出现台上讲道,台下睡觉的局面。 只是上到一半,突然多出一群暴徒。 等宋澜衣到达东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幅混乱的群斗。 一方是百姓和教书先生,另一方则是乡绅世家的力士仆役。 这场面可以称得上是飞沙走石,昏天黑地。 宋澜衣站在旁边,还没站稳,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拳头。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穿着力士服饰,身上肌肉虬结的男人。 她浑然不惧,低喝一声,自腰部发力,扫腿一踢,就见那九尺高的大汉,直接倒飞出去,砸在墙面上,灰尘因为碰撞而簌簌掉落。 大汉躺在地上,面色狰狞,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这狠辣的一脚,顿时就镇住了大部分人。 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 那边的世家中,走出一位白发老者,他体态良好,神情淡然,就连看宋澜衣的时候,都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你就是宋澜衣?」 「我是你爹。」 「放肆!」那白发老者脸涨得通红,「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简直有辱斯文!」 「你管我?」宋澜衣笑眯眯地犯贱。 放肆又如何? 反正她该骂的也骂了,爽也爽了,你能奈我何? 宋澜衣转眼从地上拿起一根棍子,轻轻一折,棍子不但分成了两半,还化作了齑粉。 「你们今天来砸场子,可不是折我的面子,而是折霸王的面子。」 霸王? 不过是一地藩王罢了。 难道还真能比得上他们这群绵延百年甚至千年的世家吗? 但老者没有说傻到说出这话,而是缓缓道,「我们砸场子,乃是为霸王扫清身边女干佞。你们简直胆大妄为,非但不想着尊敬鬼神,贡献香火,反而打砸神像!你们,你们这是在作孽啊!」 宋澜衣嗤笑一声,「作孽?到底是谁作孽,天在看,地在看,轮不到你来说话!」 说完,宋澜衣袖袍中的手指轻动。 只见天空传来一声响亮的雷鸣。 这一记晴天霹雳,直接让所有人都一懵。 尤其是那些没有走上文道的普通百姓,更是因为这雷声,一扫心中疑虑和不安。 老者看向宋澜衣,总觉得这雷声古怪,心中认定是她搞的鬼,但手上又无确凿的证据。 他心思一转,将目光放在高台之上的教书先生。 须臾,他缓缓开口,「宋姑娘不相信鬼神,认为鬼神乃是孽之源头。但我且问宋姑娘,若是遭逢大旱,没有鬼神,谁能祈雨?若是洪涝,谁能止涝?鬼神究竟是好是坏,可不是由你一人定夺!」 宋澜衣好整以暇地看向他,「那你的意思是?」 「我请出一尊鬼神,你宋澜衣不是说鬼神害人吗?那就比一比,如何?若是你连鬼神都不如,那也不必再堂而皇之地说什么教化万民了。」 宋 澜衣笑了,紧接着,她身形几个闪烁,如同一片鸿羽一般,轻点在地面,来到老者身前。 她反手就是一巴掌甩给过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老者脸上就立刻红肿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发面馒头一样,显得滑稽又可笑。 宋澜衣擒住他的脖颈,扼住咽喉,眼眸微眯,神色冷然,「是我太好说话了吗?我宋澜衣做事,什么时候还需要你们的批准?」 还想跟她比试一番? 这老头长得不好看,想得倒挺美。 宋澜衣算是小刀喇屁屁,开了眼了。 眼看那老者在她手上,就要被活活捏死,士绅一方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叹。 「唉,我就说不该来。你们管别人教化百姓做什么?人生就像大梦一场,人总是要死的……执着这些东西做什么?要我说,这些东西,就像是垃圾一样,生来不带来,死不带去……」 低沉的声音,丧气满满的话语,听到这话的瞬间,宋澜衣都不免被影响了一瞬。 老者看到人群中那个骨瘦如柴,浑身黑漆漆的身影,声调猛然拔高,「扫把星?!我请神可没请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黑漆漆的身影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还算是白净的面容。 只是他的眼下却浮现出深深的黑眼圈,远远看去,有一种颓废……甚至于被噶了腰子的感觉。 宋澜衣面露好奇。 地府中……有扫把星这个职位吗? 她记得没有吧? 只见扫把星从人群中走出,缓缓朝宋澜衣所在方向走来。 然而他还未走几步,左脚就被右脚绊住,突然就来了一个平地摔。 宋澜衣:……真不愧是扫把星啊。 扫把星被绊了一跤,也没吭声,自顾自地站起来,还要往宋澜衣所在方向走。 他看着面露惊恐的老者,叹了口气,「世界这么大,我们都不过是蝼蚁和尘埃。尘埃灭了,对于世界来说根本不会有什么改变。你安心地去吧,明年我会帮你扫墓的。」 宋澜衣震惊了。 这位不会是己方战友吧? 她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扫把星,「你不对付我吗?」 扫把星沉吟片刻,这才恍然,「理论上我是需要对付你的。但是……我可是扫把星啊!我只要靠近你,把霉运传给你就行了。」 说完,他等待了一息、两息、三息…… 毫无反应。 他抬头看了看天,不禁有些疑惑,「不应该会有陨石落下吗?」 话音刚落,天空中就传来炙热的波动,只见一块包裹着熊熊烈火的天外陨石,倏地飞来。 只不过这方向,不是朝着宋澜衣,而是朝着宋澜衣身边的扫把星。 只见一阵火星四溅,兵荒马乱,地面上便多出了一个焦黑的坑洞。 第二更 第一百五十四章:左右横跳的扫把星(1) 看着地上的坑洞,在场之人都傻眼了。 被宋澜衣挟持的老者,更是一拍大腿,悲愤地哭起来,「造孽啊造孽,我花费那么多力气才请来的鬼神,居然是这么一个扫把星。晦气,着实晦气!」 正当众人以为,被这么一颗火球杂碎的扫把星已经死透的时候,地面上的坑洞里,突然再次传来幽幽的声响,「唉,你当我想要来吗?你这里一摊子破事,别人都避之不及,我倒霉,所以才顶上了这份差事。」 说完,他突然从坑洞中坐起。 宋澜衣细细看去,发现他的脑袋被砸烂了一半,从侧面看去,甚至还能看到其中的里面的红白脑浆。 但是扫把星不知怎么摆弄了一下,原本扁下去的脑袋,一下子又恢复成原本的状态。 原本已经绝望的士绅老者,此刻又精神了起来。 这扫把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势,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的。 这是不是说明,他对付宋澜衣,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见扫把星背着手,眸光惊奇地看着宋澜衣,「你究竟是谁?竟能不被我身上的晦气影响,可见是天生具有大福缘的人,我不可能不知道……」 老者见状,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在宋澜衣手上拼命挣扎,撕心裂肺地喊道,「扫把星大人,他是宋澜衣。她的来历,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她曾经多次上过文报,写出过传天下的诗词,走出新道……这样的人,您万万不可留她作为祸害啊!」 人群哗然。 此地多是一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或许他们曾经听过宋澜衣的名字,但是哪里能了解的这么详细? 上过文报、传天下、新道…… 这其中任何一点,放在宋澜衣的同龄人身上,都不可思议。 而她……竟然拿一人占了三样! 扫把星听到最后那个「新道」时,脸色蓦然一变,接着颓丧的面容上,居然焕发出新的神采。 他口中连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既已走出新道,当有圣人之姿,受气运所钟。难怪我站在她身边,她非但不受晦气影响,反而转嫁于我身上!」 老者听得连连点头,「是极是极,大人,快动手吧!万万不可让她有可乘之机。」 扫把星也点头,「你说得对。这样的人,我万万不可与她为敌。」 说完,他一拳砸向老者的鼻梁。 只听得一道牙酸的骨裂声响起,老者脸上的鼻梁就塌了下去。 老者被打了一拳,晕晕乎乎的,还有些发愣。 他抹了抹鼻子,再摊开手一看,发觉上面竟沾满了血迹。 他登时两眼翻白,一下子晕了过去。 扫把星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既然结局早已失败,还不如趁早选择等死,这样还少走了几十年弯路。」 宋澜衣觉得这尊鬼神,倒是有些许奇特。 众多士绅见扫把星殴打老者,以为是鬼神发怒,一时之间慌不择路地跑走了。 临走前,他们倒还颇有绿林好汉的义气,不忘把老者昏死过去的躯体拖走。 等士绅们走开,台上的教书先生方才从巨石背后走了出来。 他们一面安抚百姓,一面愁眉苦脸。 这场地都被破坏了,民众因为士绅的捣乱,而对启发民智之事畏之如虎,这项计划,几乎是刚开始,就遭受了严重的挫折。 一名老态龙钟的老先生,迈着蹒跚的步伐,来到宋澜衣身边,他叹了口气,「宋姑娘,大势如此,改变观念,本来就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更何况在这 条路上,还有其他的阻碍……恕老朽不能再担当大任了。」 宋澜衣面色如常,甚至还取出了三枚太元通宝,放在老先生的手上。 「先生的顾虑我知道,这些太元通宝,且用作先生的药费。」 老先生只觉得手中的太元通宝,此时竟有千斤之重。 他胸中涌动着一股热血,让他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思及先前的那些士绅、力士,这热血又倏地冷却下去了。 话绕在嘴边三四圈,他最终还是喟然一叹,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只是离开前,宋澜衣总觉得他的背影,似乎又佝偻了点。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随后接二连三就有人提出请辞先生一职。 一时间,人心惶惶。 被召集而来的百姓,不免有些失望,但同时,却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看吧,官老爷从来都不可靠。 甚至有人在私下低语: 「这什么启发民智,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结束。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是啊,这官老爷还不如庄稼人实在,一个唾沫一个钉。」 扫把星不知从哪找了把扫把,他斜倚在扫把上,又幽幽道,「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启发民智何其艰难?自古以来,只有孔圣做得最好。但哪怕孔圣做得再好,你看,在这荒蛮地带,不照样有愚民吗?」 宋澜衣没理他。 她算是看清了,这就是个衰货,看见什么都想要泼盆冷水。 而且……谁说是她来启发民智的? 只见宋澜衣一点眉心,一本烫金大书浮现在她面前。 她躬身朝书本一揖,「请阳明先生帮我。」 这一声阳明先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周围无风而动,周围隐约有幽篁清香。 竹林飒飒而动,有一种穿林打叶的悠然之感。 就在竹影交错之重,一道人影缓缓走来。 此人身材瘦削,恰如修竹傲骨铮铮,双眸漆黑如点墨,深邃而智慧,行走时,大袖翻飞,有一种凌然若谪仙的气度。 见到此人,扫把星猛然直起身子,眼中异彩连连。 他用仅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有儒道之气,但却又有所不同,头角峥嵘,有圣人之姿……他娘的!这宋澜衣究竟是什么来路?」 扫把星还犹自不敢相信, 那一厢,王阳明却已经一撩衣袍下摆,盘膝而坐,开始讲道了。 他气度非凡,身上有一种儒雅坚毅之感,尤其是说话间,似乎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 扫把星原本是想来挑刺,打消宋澜衣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但是听着听着……他悚然发现,自己居然认可了这种说法! 第一更~ 第一百五十五章:气死我啦!(2) 王阳明,想到他身上的标签,无非就是文武相成,近乎于完美存在。 但是他身上却还有一个标签——大教育家。 经过龙场悟道后,他在儒学的大框架下,创立了心学分支。 在战火纷飞的岁月中,他一边教书育人,一边指导将士作战,可谓是打到哪里,就在哪里教书,可谓是兢兢业业地为国栽培花朵。 如今让他来到南境给众人讲道,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一桩小事。 但真正让扫把星震惊的是……王阳明所说的话。 他说,圣人不在于修为高低,致良知,就是圣人。学习圣人经典也不是为了修行,而是为了致良知。 他说,人人都可是圣人。天地之大,只要心中抱有一寸善念,那么虽然是凡夫俗子,也可以是圣贤。 他甚至还说,道不是天道,亦不是圣人之道,良知就是道,知道良知,那就是找到了「道」。 他的心学理论,更是引发众人思考。 心外无物,存在即感知…… 当王阳明盘坐于高台之上的时候,先前走的那几个先生,仗着才气淬体后超凡的五感,听到了他的理论。 只见他们不知何时又悄悄原路返回,站在一旁,竖耳倾听。 说到最后,甚至有人闭目冥思起来。 此时大乾没有像前世一样,出现朱熹等理学人物。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类似于「存天理,灭人欲」、「三纲五常」的内容也逐渐传播开来,甚至被一部分人接受。 其中就有那些顽固派。 甚至据朱序临所说,越是靠近上京,背景愈是优渥的人,愈是容易将理学的内容奉为圭臬。 但是王阳明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一循环,直接提出了一条新的道路。 当讲到「心即理也。心外无理,心外无物,心外无事」时,天地陡然异变。 只见本来上方萦绕的乌云,被一束天光破开,瑞气绦绦,垂条而下,云蒸霞蔚。 朝天际看去,竟隐有仙鹤振翅,青鸾绕云。 侧耳听去,有仙音袅袅,仙乐阵阵。 正当此时,地面涌出朵朵金莲,每当阳明先生轻吐出一字的时候,他的身前,就有一朵莲花绽放,当霞光绽放到极致的时候,云彩蓦地化作片片粉白的花瓣,在天空中飘摇落下。 这般异象,不仅仅覆盖在庙会的这条街道上,更覆盖了整座城池。 扫把星此时倒吸一口凉气,「地涌金莲?天花乱坠?舌绽莲花?这是打哪来的妖怪?而宋澜衣能召唤出这样的妖怪来,难道说,她比那些妖怪还要妖孽?」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被打击到了一样,随手捡了根树枝,跑到一个角落,蹲在墙角旁,在地面上画圈圈: 「唉,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上不如老,下不如小,这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干脆躺在床上,混吃等死算了。」 宋澜衣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这扫把星了。 但是她现在可没空管这个。 天花乱坠乃是异象,这其中的花瓣,每一瓣都蕴含了大量才气。 宋澜衣暗戳戳地思忖,自家的羊毛……薅一点,不算过分吧。 她从袖袍中一抽,一个麻袋出现在她的手中。 就见她敞开麻袋,撒开脚丫子就满城疯跑,开始接天上掉下来的天花。 扫把星见此,再度愁眉苦脸起来,蹲在地上画圈圈。 「这坠落的花瓣是个好东西,但是我是鬼神,此物于我无用……唉,我不愧是扫把星,机缘总是 轮不到我……」 只见看台下方,昨日的那位庄稼汉子正瞑目沉思,突然一朵天花坠落在他身上,他突然似是被醍醐灌顶一样,身上气息一变,竟隐隐有了才气的波动。 而自他开始,已经隐隐有接二连三的人明悟突破,正式踏上了修行的道路。 在高台旁的阁楼中,霸王和温夫人看向地面上的景象,眼中有惊奇的光芒闪烁。 温夫人接住一片坠落的花瓣,啧啧称奇,「这宋澜衣的道……着实神奇,居然可以做到这一地步。若是能够日日如此教化万民,她与这位王阳明功参造化,怕是距离圣人也不远了。」 听到这话,霸王却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你以为,宋澜衣为什么要满城收集花瓣?她虽然贪心,但也不至于如此。」 温夫人皱了皱眉头,「花瓣内含有大量才气。你的意思是,她因为召唤王阳明,引出异象,所以才气匮乏?」 霸王点头,「凡事有利就有弊,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完美却不需要任何代价的事物。」 另一边。 士族手下的力士抬着担架,匆匆而行。 当看见天地异变的时候,他们猛然停下了脚步。 这一颠簸,单担架上的老者幽幽转醒。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上的淤青,嘶哑着嗓子,不耐道,「什么事情?抬个人不会抬,我看你们是不想要脑袋了。」 力士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宋澜衣所在的方向,「老、老爷,出异象了!」 老者眯了眯眼,呵斥道,「异象就异象!我黄正道见过的异象还少吗?且让本老爷看看……」 他睁大眼睛,朝远处看去。 等看见天穹降落朵朵花瓣的时候,他就像是突然发了羊癫疯,整个人抽搐起来。 他的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天、天花乱坠,圣圣圣圣人降世啊!带我去……抬我去!」 力士一听这话,不敢耽搁,连忙往前跑去。 这一跑快,难免上下再度颠簸起来,老者一时不察,直接被甩出担架外。 若是往常,他定要破口大骂,但是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赤着脚,飞奔往前,形容癫狂,「圣人讲道,这机缘,定是属于我的!」 等跑到城内,他顺着天花降落最密集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高台之上的王阳明。 他懵了。 再看台下,发现倾听的人,多是一群朴实的百姓。 他也不傻,脑子一转,就发现了事实。 这地方,分明就是先前他们闹事的地方。 这新圣……估计也是宋澜衣请来的。 而他,在不久前,刚好和宋澜衣站在对立面。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宋澜衣不会允许他听讲道的。 黄正道闷哼一声,气急攻心,哇地一口献血喷出。 大喜大悲之下,他直接昏死过去。 哇呀呀呀! 气死他了! 第二更~ 第一百五十六章:捉拿聂小倩(1) 发现士族老者倒在地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他身边围着一群力士,还有几名被挟持来的大夫。 那些大夫被这些九尺高的汉子夹带着,心中敢怒不敢言。 直到宋澜衣披着麻袋回来,看见这吵吵嚷嚷的一幕,“吵什么呢?” 霎时间,力士身上皮一紧,登时就抬起地上的担架,提着那黄正道,慌不择路地跑了。 宋澜衣甚至还看见,因为太过慌乱,那黄正道的腿还拖在地上,因为剧烈的摩擦,原本脆弱的锦缎都破了一个大洞。 她笑眯眯地超他们挥了挥手,“别走那么快呀!我很好说话的!” 此话一出,力士等人的脚步又快了三分。 宋澜衣咂摸了一下,感受着远处隐隐的目光,不用知道,这些人就来自于世家。 她瞳孔缓缓轮转,清楚地看到他们仆役手中的袋子。 单是从袋子溢出的才气来看,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都装满了异象花瓣。 宋澜衣心中冷哼一声。 没道理她辛辛苦苦耗费那么多的才气,最后还被这些人沾了便宜。 真当她是普度众生,割肉喂鹰的佛祖啊? 她轻轻唤了一声,“棠溪。” 棠溪应声而动。 她从暮光中走来,白色绒毛此刻都镀着一层微光,姿态优雅中又蕴含着野性的美感。 简直就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当处在阴影中,她琥珀色的眸子散发着淡金的光彩,在黑暗中显得极为妖冶。 只见她轻轻一个纵跃,远处就传来一阵骚乱。 等到棠溪再次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变成猛虎形态,背上是一摞高高叠起的麻袋。 当她见到宋澜衣的时候,眼眸亮晶晶的,尾巴无师自通地摇晃起来,看起来就好像是在邀功请赏一样。 隐约间,还可以听到不远处混乱的咒骂声。 “刚刚是什么东西?” “唰得一下过去了!莫非是什么宝贝?” “你是不是蠢,我们手中的宝贝都没了,定是宋澜衣那厮使诡计,偷走了我们的宝贝!” 此话一出,宋澜衣眼眸一眯,一柄手刀飞出,直直插入树干中。 远处先是一静,接着一阵骚乱,众人纷纷作鸟兽状散去。 夭寿啦,宋澜衣那个煞星听到他们的话了! 她拍了拍手,收起麻袋,抱着缩小后的棠溪,回到了庙会的高台上。 此时天色阴沉,宛若浓墨一滴,自天幕上缓缓晕染开来。 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距离异象散去,也过去一会了。 宋澜衣站在旁边,细心倾听讲道内容。 哪怕前世学习过阳明先生的心学,但是当面听来,还是觉得受益匪浅,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直到王阳明拱手告辞后,宋澜衣才骤然惊醒。 再看底下的听众,均是和宋澜衣一样,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这些从未接触过文道的百姓,如今经过一天的讲道,居然有五人,直接迈入了修行的门槛。 对于王阳明这位讲道之人,他们直接厚着脸皮,以学生自称。 只是等他们来到宋澜衣面前的时候,不免犯了难。 宋澜衣召唤出了阳明先生,他们又该怎么称呼呢? 宋澜衣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笑着道,“我也曾学习阳明先生之心学,众位唤我一声师姐便是。” 此话一出,众人惊且喜,又有一种羞赧的感觉。 只觉得这关系攀的……未免也太快了。 直到众人三三两两离去后,宋澜衣才仰头看了看天上的乌云,惊奇道,“今夜看来是有大雨。” 王阳明应声抬头,看到那朵乌云,脸色微变,沉声道,“怕是没那么简单。此墨云乃是阴气凝聚而成,恐怕……会有阴兵行事。” 阴兵行事? 宋澜衣面色微变,“先生可知道阴兵在哪办事?” 王阳明博古通今,只见他屈指掐算一二,就遥遥指向某个方向。 指尖轻点之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宁臣与小倩所在的破败小院。 是夜。 早春的雨如同牛毛一样,细细洒下,但是今夜的雨,不怎地,总给人一种阴邪诡谲的感觉。 大红灯笼挂在廊下,还未完全揭下的“喜”字在冷风中猎猎作响,隐隐有幽咽之声在小院内回荡。 不知何时起,小院已经看不到月色了,只能看到院墙外的大雾弥漫。 小倩摸着凸出的腹部,斜倚在窗前。 当她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的脸色蓦然变化,啪得一下,合上了窗户。 她双手抱膝,整个人如同风中落叶一般,簌簌抖动。 此时,宁臣正从外面走了回来。 他擦了擦被打湿的鬓角,“今夜是怎么回事?外边伸手不见五指,冷飕飕的。” 小倩没有说话。 她的脸色惨白,有一种大难临头的仓皇之感。 宁臣转头看到这一幕,脸上笑容一收,眉宇间多了几分担心,“小倩,你身子哪里不舒服?” 待他靠近,聂小倩却使劲浑身气力,将他往外一推,撇过头去,眼中含着泪花,却硬是冷着声音,“你快走!快走!” 只是已经晚了。 外面的院落中,传来铁链拖地的摩擦声。 吱呀一声响起,木门随之打开。 迎面进来的,是一名身披羊皮人面袍的青年。 他手上的锁链呈现红褐色,看起来就像是在血液中浸泡了许久。 见到这一幕,聂小倩脸色惨白几近透明,她摇摇晃晃地从榻上走下来,挺着大肚子,颤颤巍巍地行了个礼,“大人,小倩自知罪孽深重,但在临死之前,唯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生下腹中孩儿,还望大人成全。” 她闭了闭目,有两行清泪落下,噗通一声给身着神袍的青年跪下,“若是大人能够准许,小倩日后愿为大人马前卒,拼死效力。” 青年冷笑一声,“你不过是一鬼魂,连神位都没有,谁稀罕你作为马前卒?更何况你腹中的胎儿,本就是人鬼结合产生的孽障,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说完,他眯着眼,打量着宁臣,饶有兴味道,“你就是宁臣?聂小倩与你情深义重,不知她可曾告诉过她的真实身份?” 今日第一章,我检查下错字,稍后就放出第二章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你人设崩了啊!(2) 听到这话,聂小倩浑身一抖,脸色再度白了几分。 却看见宁臣上前一步,挡在聂小倩前面。 他的身子瘦弱,看上去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但是说得话,却掷地有声,「是人是鬼,有那么重要吗?」 那神袍青年轻嗤一声,「就你现在一副被阴气侵袭,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也敢说不重要?」 宁臣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聂小倩先是惊喜,但在随之而来的沉默中,眼神中的光彩越来越淡。 正在这时,宁臣抬起头,眸光坚定,「世间原本没有那么多重要不重要,更多的……只是值得而字。值得被爱,值得去爱,值得……」 「哪怕值得付出生命?」神袍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副等待他回答的样子。 见宁臣沉默,他心中又多了一抹索然无味的感觉。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哪怕聂小倩对宁臣再情真意切,但涉及到宁臣的自身利益后,他想来……还是可以毫不犹疑地放弃聂小倩。 神袍青年冷哼一声,刚欲说什么,就看见宁臣笑了。 哪怕再看不惯这小子,但是青年还是得说一句,宁臣的皮相确实无可挑剔。 他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虽是穷书生,但是好歹也踏入了文道。早在我身体出现问题之前,我就翻遍典籍,知晓了小倩的身份,以及她身上的阴气。但……我无悔。」 宁臣自嘲一笑,「我资质愚钝,这辈子难有大出息。人生短短一百年,除却吃饭休憩,还能剩下多少?与其终日陷于爱而不得的痛苦中,过完余生。我宁愿在几十载中,轰轰烈烈地相伴白头。」 说完,他蹲下身子,将聂小倩半抱在怀中。 两人四目相对,其中的情绪几乎可以化为实物。 神袍青年:……妈的! 刚从墙头上跳下来的宋澜衣:……总觉得现在来的时期不太巧妙! 她带着牛大力,悄悄埋伏在一个角落里,暗戳戳偷窥屋内的景象。 只见那神袍青年,似乎被你侬我侬的暧昧氛围所激怒了,怒而挥动手中锁链。 宁臣挡在聂小倩身前,只说了一句话,「别打脸。」 宋澜衣刚迈出脚,险些一个趔趄。 她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脚步一个挪移,就出现在宁臣身前,一把抓住了锁链。 感受到锁链上传来的沛然大力,他的脸色蓦地变化,「你是什么人?!」 宋澜衣粲然一笑,「我是你爹!」 神袍青年恍然,「原来你是宋澜衣!」 宋澜衣:……她总觉得这几个人都有点缺心眼。 他这话说得……不就是承认她是这人的爹了吗? 交手几个来回之后,神袍青年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等到他又被宋澜衣砸得鼻青脸肿后,他终于忍不住愤然开口,「你不是书生吗?怎么光修武道,好好的读书人不当,偏去当个莽夫!」 宋澜衣没吭声,只是下手又狠辣了几分,招招往神袍青年的下三路攻去。 神袍青年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路数。 他只觉得蛋疼。 等到他被宋澜衣踩在脚底下的时候,宋澜衣才慢悠悠开口,「莽夫又如何?莽夫照样可以把你打得抬不起头来。」 牛大力见胜负已分,这才从窗外钻了进来,啪叽啪叽地海豹式鼓掌。 神袍青年见状冷哼一声,「你觉得你们赢定了?宋澜衣,你这一局,你输了。你输就输在,太过狂妄自信。」 说完,他仰天大 笑,「你真以为,这么强大的阴气波动,是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引来的吗?我只不过是一名斥候罢了,在我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阴兵!」 聂小倩和宁臣两人脸色一白,刚欲说些什么,就听到瓢泼的雨夜中,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只听得闷雷般的声音响起,「千千万万?我看不见得,不过是几百乌合之众罢了!」 说着,数百件厚度不一的神袍堆积在地面上。 甚至还有部分神袍上,沾染了血迹。 神袍青年见到来人,惊呼出声,「牛霸?你身为一地藩王,还会参与这些小事?!」 牛大力笑嘻嘻地站了出来,「那当然是因为我咯!」 青年看看牛霸,又转头看看牛大力,气急攻心之下,竟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牛霸伸出脚,踢了踢他,见其没有动静,淡淡道,「把他押入水牢,即刻审问。」 「等等!」宋澜衣拦下了,她走上前,将昏死过去的青年翻了个身,极其顺手地扒下他身上的神袍。 做完这一切,她才满意道,「抬走吧。」 牛霸的眼皮子微微抽了抽。 这宋澜衣……简直是雁过拔毛。 哪怕身上没有好处,她也能扒下一层皮来。 等青年被抬走后,屋内只剩下了聂小倩、宁臣、宋澜衣以及牛霸两父子。 只是牛霸生性严肃,加之身份摆在这儿,他站在这里,就好像一尊门神矗立于此处,让气氛不免压抑了一点。 宋澜衣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极好说话,「小倩姑娘,我早就说过,只要情意相投,宁公子总会发现你身份的端倪。有的时候,男人的不知道,不是真的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 说起宁臣的时候,聂小倩脸颊微红,她冲宋澜衣一福身,「还要多谢小宋姑娘宽慰我……」 「嗐。」宋澜衣摆了摆手,「此事暂且不提,我今日前来,一是为了阴兵,二是想让你为我解惑。」 「解惑?」聂小倩的面容带着一丝疑惑。 宋澜衣拿出一张兽皮,上面布满奇诡的纹路,久久凝视着纹路时,甚至还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我反复琢磨兽皮上的内容,总觉得参悟不透,不知小倩姑娘可知道此物的来历?」 聂小倩摇头,「我、我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当日逃跑时,我总觉得心里不甘心。这树精姥姥支使我这么多年,我居然半分好处都没有得到,她还叫什么树精姥姥?干脆叫黑心姥姥便是!」 说到最后,她还气急,骂了出来,「小妇养的!我那时候就觉得不公平,于是随便拿了一样宝贝,转身就跑了。」 听到那一声爆粗,宋澜衣眉头都抖了抖。 姑娘啊,你知不知道,你人设崩了? 有人知道小妇养的是啥意思吗? 可以留个段评哈哈哈 第一百五十八章:周县异变(1)【修】 聂小倩爆出那一句粗口后,方才反应过来,只见她下意识地看了宁臣一眼,却看到后者面容带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她一张脸皮,登时涨得通红。 宋澜衣注意力全放在兽皮上,没有注意他们的眉眼官司。 她展开兽皮,皱眉思忖,但一时之间,仍然理不出头绪来。 牛大力哒哒哒地跑过来,抻着脖子,努力去看地图上的内容。 倏地,他皱眉道,「这些纹路,怎么像是倒得?」 此话一出,宋澜衣就觉得脑中有一道灵光闪过。 她伸手绘制一面水镜,而后将兽皮上的内容对准水镜。 只见原本纷乱的纹路,在对准镜面后,居然逐一化作了文字。 看着那些文字,宋澜衣喃喃出声:「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鸟、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蓬尾。有大玄之山,有玄丘之民。有大幽之国。有赤胫之民。」 「幽都……山?」牛霸听到这里,突然反问。 宋澜衣点头,作沉思状,「幽都山,乃是神话之中的奇幻之山,位于北海,高耸入云,不期而遇者无形。传说它有沟通阴阳的力量,遇到幽都山者,可以随时逃入地府阴司。」 正在这时,聂小倩突然道,「我听过这地方!当时我要逃跑时,隐约从树精姥姥的嘴里听到过……什么幽都山……什么天山……什么冥界遗址,什么两界合一之类的。」 宋澜衣和牛霸对视一眼,都发觉……这事似乎闹大了。 如果聂小倩说得没错的话,幽都山下有冥界遗址,而且自目前的状况来看,冥界逐渐复苏,正在与人世间。 既然幽都山所在之地,就是冥界所在之处,那现在的地府……又是什么情况? 众人猛然睁大眼睛,异口同声道,「地府阴司……是假的!」 牛霸更是连连点头,「是这样……是这样……既然他们都可以制造神袍,伪造出一群超凡修士,那所谓的鬼神,必然也是假的!这地府阴司……说不定也是仿照真正幽都建造的!」 「那么问题来了……天山,在哪?」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茫然。 宋澜衣是外来人,虽说曾在游记上看过南境的不少内容,但是终究没有本地人熟悉。 最终还是牛霸沉思片刻,有些不确定,「我曾听人说过,南境有一条滇河贯穿全境,滇河的源头,曾经有一座山,那座山,便叫作天山。」 牛大力狐疑地看向老爹,「爹,你在开玩笑吧?我也去过滇河,但是这源头根本没有天山啊!」 牛霸没忍住,又赏了他一个脑瓜子,这才道,「传闻天河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不可捉摸,需要大机缘者才能看见。想来这也是那树精姥姥,寻觅已久,却依旧找不到天山的原因。」 说完,他抬起头,便看向众人,只觉得众人的脸庞突然变得有些模糊,好像有雾气蒙在上边似的。 他伸出手,挥了挥,但却发现雾气粘稠,如有实质,呈现胶状,缓慢在空间内流动。 隐约间,还传来宋澜衣疑惑的声音,「阴兵解决了,怎地还出现那么多阴气?」 牛霸透过阴气,一双牛眼瞪得锃亮,倏地,他眉头一皱,「周县出事了!」 宋澜衣顿时就想到了朱序临等人。 同行之人有蒲松在,这怎么还会出事呢? 正当此时,雾霭深沉的夜色中,突然有一只飞雁扑棱棱地飞来。 它落在宋澜衣手上,化作点点光斑,最终只剩下一封信。 信纸展开,上面只有寥寥一行字,「周县,异变,速来 !」 此时。 周县。 夜色之中,雾气翻涌,细听之下,还能听到有婴儿啼哭的声音响起。 朱序临捂着腹部,脸色煞白地靠在墙壁上,刚想要咒骂一声,街道上又传来咚咚锵锵的锣鼓声。 只是这欢闹的喜乐之声,非但没有任何吉祥喜庆的感觉,反倒是多了一种阴森诡异之感。 就见八人抬着一座轿子,除却轿子和里面的新娘披着大红颜色,其余的轿夫,都身着白色的纸衣,就连阵仗的前头,还有两匹纸马,飘在路上。 在这送亲队伍的前方,又有一队人马,从另一个空间中缓缓走来。 他们身着黑色纸衣,敲锣打鼓,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面容被白粉涂得就像是死人一样,眼神毫无波动,胸前带着大红花。 这迎亲和送亲的阵仗,怎么看怎么怪异。 朱序临在那偷偷看着,总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见两支队伍相遇,彼此之间像是存在于不同维度的空间之中一样,居然就这样擦肩而过,再次隐入不同的空间之中。 等他们完全消失后,朱序临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阴司破开后,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就连九婴这种只存在神话中的东西都出现了……若非蒲老在此,我一条小命早丢了……」 他捂住现在为止,还砰砰直跳的心脏,嘟囔了一句,「宋澜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 而此时……宋澜衣正在打马来的路上。 只是这「马」不是马,而是一头通体条纹清晰,毛发流畅富有光泽的白虎,这白虎正是棠溪的原身。 牛大力坐在马上,羡艳地看着宋澜衣,抱着温夫人,「娘,你啥时候给我也弄一只大老虎?」 温夫人没好气道,「白虎血脉在妖族血脉尊贵,又怎会甘愿做他人身下的坐骑。」 「可是宋澜衣……」 「宋澜衣归宋澜衣,你得有自知之明,别说虎驮宋澜衣了,说不定你将来化出青牛本体,还得驮着宋澜衣去一趟西方佛国呢。」 牛大力认真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温夫人:……真不怕你爹打死你哦! 周县距离不远,温夫人和牛大力也不是没来过,但是此时再次看到周县,他们竟然生出一种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怪诞之感。 路边杂草丛生,隐约有几朵花蕊蜷曲的彼岸花影子。 城墙破败,长满青苔,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道上,隐隐有纸人、纸马在飘动,一幅萧瑟之景。 第一百五十九章:鬼门开,人间乱(2)【修】 就在温夫人带着人马,打量周县的环境时,宋澜衣却突兀地站在原地。 她只觉得手腕上的蝴蝶印记,先是变得温热,而后逐渐发烫,直到现在,她甚至产生一种刺痛之感。 倏地,她的视野内似乎多了一只蝴蝶,蝴蝶由远及近飞来,最终消失在她的瞳孔深处。 当蝴蝶隐入的一瞬间,宋澜衣却突然觉得,整个世界清晰起来。 就好像原本看不见的东西……一下子就出现在她面前。 她看到了大红轿子,看到了新郎骑着高头大马,看到了面色灰白,只有唇中一点殷红的新娘。 再向远处望去,她竟然可以自主地放大视野中的某个图像。 在这画面中,有一个长发女子,正对着昏黄的铜镜梳妆打扮。 她的秀发如瀑,宛若绸缎一般漆黑而靓丽,当玉梳缓缓划过她的发丝时,甚至还折射出不一样的弧光。 长发女子似有所感,梳发的动作一滞,微微转过头来。 她的面容,居然是一片空白,五官全无。 但偏偏是这样,宋澜衣却能感受到她带着恶意的笑容。 她一甩手中玉梳,只见玉梳化作九尺耙一般的大小,迎面朝宋澜衣砸来。 但就在这时,还不待宋澜衣跑去找救兵,蝴蝶再度印刻在她的瞳孔上,玉梳似乎被这气息所摄,一下子从凶戾的猛虎,化作谄媚的小猫,吧嗒一下,掉在宋澜衣的脚下。 它见宋澜衣没有捡它,玉梳吧嗒一下在地面上立了起来,而后又吧嗒一下倒下。 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咸鱼在那蹦跶,拼命引起宋澜衣的注意似的。 宋澜衣轻叹了口气,「此物乃是大凶之物,如今落在我的手上,该是与我有缘,镇压此凶物,我辈文人,义不容辞!」 说着,她蹲下身,拿起地上的玉梳,轻轻吹了口气,就小心地将玉梳放进怀中。 在此过程中,玉梳一直显得极其乖巧,十分安分。 那边的长发女鬼,被宋澜衣这顿操作给整懵了。 她甚至来不及发货,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宋澜衣。 她的玉梳呢? 就这么……叛变了? 宋澜衣冲她甜甜一笑,两颊泛起一抹红晕,羞答答地飞吻了一下,「谢谢小姐姐。」 女鬼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她招了招手。 虽然说……她本来是想要吓唬一下宋澜衣,把她从这个地方赶走。 但是……她叫自己小姐姐诶! 叫姐姐诶!! 她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唰得一下转过头去,手指放在胸前,在那里搅啊搅的。 宋澜衣看到这一幕,自矜一笑。 果然,年轻的魅力无人能挡。 正当在这时候,周县那突然传来一声愤怒尖锐的婴啼声。 即使不借助瞳孔中的蝴蝶,所有人也依旧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周县的最中心,居然有一头九头巨蛇,口喷水火,所过之处,房屋倒坍,死伤无数,就连路面都变成了一片焦土,倏尔大水冲刷,不乏有浮尸在上面漂流。 站在九头巨蛇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蒲松。 他与九头巨蛇对立而站,呈现一副僵持的局面。 温夫人眯眼看去,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居然是九婴这种神话中的存在。这阴司地府,不仅藏污纳垢,看来还藏着不少秘密啊!」 九婴,它是水火之怪,能喷水吐火,叫声如婴儿啼哭,有九头。 眼下情势已经极其危急,宋澜衣又因为蝴蝶印 记的原因,愈发重视周县。 说不定……在这里,就隐藏着她身世秘密的线索。 温夫人面对宋澜衣好声好气,但面对鬼怪…… 她抽出一把弯刀,直接砍在阴气组成的结界上。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裂帛声响,结界就瞬间破坏。 不过几个呼吸,他们就进入周县之内。 还不待他们熟悉周围的环境,宋澜衣就看到一头高头大马,以及胸带红花的新郎。 准确来说,这大马更像是纸马。 新郎原本想要打马走过,但却正在这时,他的鼻尖轻动,在空气中细嗅,随后头猛地一转,直勾勾地看向宋澜衣所在之地。 他咧开了嘴,不自然的胭脂涂抹在他脸上,就像是被鲜血染就一般。 「原来藏在这里啊……」 他的瞳孔散发出幽绿的光芒,在黑夜中显得极为突兀。 风吹动送亲的队伍,露出里面新娘的面容。 她的妆容惨白如死人,唯有一双眸子微微轮转的时候,才露出一丝鲜活气。 当她顺着新郎的目光,看到屋内突然出现的宋澜衣等人,她的泪水刷一下流了下来。 新郎没有发现新娘的异状,而是伸出长到怪异的舌头,舔了舔鼻尖,阴恻恻道,「鬼门开,人间乱。老爷我可要趁这时候,好好娶几个小老婆,也风流一把。」 宋澜衣也学着他的样子,咧了咧嘴,阴恻恻地露出了砂锅大的拳头,身形一疾,直接冲他脑门揍去! 她是打不过九婴。 但是柿子都挑软的捏。 她总不至于还打不过这色胆包天的鬼新郎吧? 她在那里揍得起劲,牛大力还在煽风点火。 「左勾拳,上勾拳,下勾拳!宋姐姐,踩他命根子!」 听到最后那句「命根子」,鬼新郎哪里还有老爷做派,连忙捂着裤裆,嗖的一下,窜到远处。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根粗壮的血色藤蔓,这藤蔓宛若离弦之箭,直直地插入鬼新郎的后心口处。 他双眸突出,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宋澜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因为生机逐渐流失,他只能发出「嗬嗬」两声,最终饮恨死去。 眼见他身上的阴气逐渐消散,轿撵上的少女浑身一松,顾不得满头的金钗银簪,慌不择路地从轿子上跳下,噗通一声砸在地面上,而后又跌跌撞撞地爬起,跑到温夫人所在的屋内。 直到进入屋中,她才发现自己四肢软绵无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夫人见她这样,眼神一下子柔软起来。 她蹲下身子,将少女抱入怀中,擦掉她脸上的白粉,温声道,「过去了,都过去了。」 请假一天以及关于昨天章节的修改 昨天章节因为涉及到敏感题材,所以修正了。 大致就是少女和死人结婚,变成少女和城隍爷留在人间的独苗苗结婚。 字数相差几十个字,没有任何收费上的差距,所以大家不用担心多付了还是少付了钱。 还有今天请假实在是因为这周太累,这周实训,我所学的也是新媒体有关的专业,我只会写文,对于拍摄短视频真的一头雾水,一个礼拜忙下来直接轻了四斤,身心俱疲,再加上后面还有推荐,会加更,所以今天请一次假,我写一下存稿。 感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陪伴。 理解万岁!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请假一天以及关于昨天章节的修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章:素大人的玉梳(1) 宋澜衣看着少女紧抱着温夫人的样子,心绪有些酸涩,但也有些不是滋味。 英雄救美的是她,小姐姐怎么不抱抱自己呢? 就在这时,宅邸中杀出一尊神像巨人。 他下巴上长髯飘扬,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睁得极大,怒意沸腾的情况之下,他须发皆张,“谁杀了我儿!” 宋澜衣孤身一人站在街巷中,可她浑然不惧。 别说她现在实力已经得到提升,单是身后温夫人等人的存在,就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信心。 她现在是有靠山的人! 宋澜衣见到陆城隍,冷笑一声,“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阳间之地,行这种逼良为娼的行径,原来是位城隍啊!都说城隍乃是一地守护神,我宋澜衣倒是头一次见到,是这么庇护属地百姓的!” 陆城隍听到逼良为娼二字,气得从鼻孔中喷出一条烟龙,“那小娼妇能嫁给我儿,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安敢拒绝?” 宋澜衣闻之,当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就你那儿子?身量五尺,酒槽鼻,眯缝眼,蛤蟆嘴,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癞蛤蟆都得口吐人言,跟我叫屈。这不是拉低癞蛤蟆的平均水平吗?” “你……你……”陆城隍面容涨红,“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就是不知道,你嘴那么硬,身上的皮肉还能不能经受我一拳。” 说完,他轰然出拳,欲砸在宋澜衣面门上。 宋澜衣本想以才气对敌,但是思及只是初入此地,还需保留实力。 刚好……她也缺一个人肉沙包。 宋澜衣内劲酝酿于身内,鼻尖微动,缓缓吸入一口气,气流化作烟龙,窜入鼻内,流转全身,顺着血液经脉,四肢百骸都仿佛沸腾起来。 她长啸一声,悍然对轰出拳,与此同时,她全身的骨骼都发出噼里啪啦爆鸣般的声响。 当两拳相撞的刹那,陆城隍原本轻蔑的神色登时一变。 就连一直在安慰少女的温夫人,听到这动静时,也不免抬起头来。 当看到周围的飞沙走石,都被拳风余劲震成齑粉后,她的眼中异彩连连。 “观此声势,宋澜衣的大力牛魔拳已入小成之境,不过短短几日,她便有如此成就,实在让人惊心。” 牛大力听着这话,顿觉不妙。 他悄悄蹲到墙角,缩着脖子,不敢讲话。 饶是如此,温夫人还是朝牛大力看去,幽幽道,“大力,你看看人家,你练了这套拳法也有几年,但是你距离小成之境……还有一定距离吧?” 牛大力表面装傻,内心却在咬手绢偷偷哭泣。 娘啊,真不是你儿子太废物,实在是宋澜衣太过妖孽了! 总觉得宋澜衣来了以后,他就再也不是娘唯一的宝贝蛋子了。 那厢陆城隍接下宋澜衣这一拳后,就暗道不妙。 只见他原本暗金色的铜身上,突然出现一道裂纹,这道裂纹还在不断蔓延,发出刺啦的清脆声。 陆城隍猛地倒飞出去,直接砸在了身后的房屋上。 房屋在他高大的身躯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轰然倒坍。 就在宋澜衣想要乘胜追击的时候,她怀中的玉梳突然散发出盈盈微光,竟从她的衣襟中主动跳出来,飞到陆城隍的上方。 陆城隍先前即使略输一筹,脸色也依然镇定。 但是在看到这玉梳的一刹那,他大惊失色,顾不得一身狼狈,直接扭头就要跑。 一边跑着,他还惊恐道,“素大人的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素大人? 莫非这就是那无脸女鬼的称呼? 宋澜衣倒是没有想到,这羞羞答答的纯情女鬼,居然在地府还有如此声望。 只是陆城隍逃得再快,也敌不过玉梳来的轻巧灵动。 不过片刻,玉梳就来到城隍头顶,轻轻往下一梳,那铜制神像就仿佛变得犹如血肉浇灌而成的一般,玉梳直接在他身上刮下一层皮肉,皮肉之下,油脂、鲜血、肌肉层层分明。 再看陆城隍,他面目狰狞扭曲,仿佛在承受什么生命无法承受之痛,随着他的每一次颤抖,他脸上的金粉和身上的铜漆就扑簌簌下落,就好像下了一场金色的雪一般。 直到第一梳,梳到他的脚后跟后,陆城隍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了。 他想要离开,但是在上位鬼神的威慑下,他愣是只能停留在原地,忍受这剔骨之痛。 宅邸外的哀嚎传入到喜宴之上,许多鬼神对视一眼,纷纷从宅邸中走出。 只是始一走出,他们就有一种调头想走的感觉。 一边御风飞奔的时候,他们犹有些心有余悸。 “素大人的东西……怎会在这人手上?” 有人边跑,边吐了口唾沫,“真晦气,今日参加喜宴,喜事变白事,还浪费了鬼门大开的时间!” 正说着,他们突然停下脚步。 因为……前方正站着一个女子,女子双手呈交叉状,两只手各拿一把弯刀。 她伫立于原地,身后是上千兵马默立,强烈的气血波动,几乎化作实质的猛虎咆哮之状,漆黑的甲胄在夜色中,反射出冰冷的光彩,甚至依稀可以从风中感受到强烈的血腥味。 温夫人微微抬头,眉眼淡淡的,眼神却是锐利至极,有一种从尸山血海中缓步走出,背后半边天都被火光映照的极致美感。 她唇角轻翘,声音很轻,但却如惊雷炸响在每个鬼神的耳旁——“此路,不通。” 鬼神之中,有人面露绝望之色,“温巧巧?她怎么会在这里!周县鬼门大开,不是已经被封锁了吗?!” 温夫人没说话,横刀向前,迎接他们的,不是言语,而是一记呈现十字形的刀芒。 凡是刀芒所过之处,空间甚至因为无法承受,而显露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纹, 这刀芒快得惊人,甚至那些鬼神还未反应过来,身躯就被刀芒斩断。 当所有逃窜的鬼神都化作无主阴气后,宋澜衣也刚好梳完最后一次。 只见陆城隍已经变作满地的血肉,与金粉铜漆混合在一起,有一种糜烂的美感。 宋澜衣与温夫人眼神交错,两人相视一笑。 看到这一幕的少女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仿佛有某种东西在生根发芽一样…… 若是……若是她也能成为这样的强者…… 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第一更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花前月下的时候,还叫人家牛宝宝!(2) 解决完此地鬼神之后,温夫人走向宋澜衣,赞叹道,“你的大力牛魔拳算是小成了,倒是比大力还要有天分。” 突然被当作绿叶的牛大力:…… 他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温夫人身边,抱着她的小腿。 贴贴~ 娘呀,我还是你的宝贝蛋子吗? 温夫人没吭声,只是摸了摸牛大力的脑袋,然后就“绝情”地抽出腿,走到掀掉盖头的少女面前,伸出一只手。 少女的手仍然有些颤抖,但这一次,她的神色却无比坚定。 牛大力站在原地,有些懵懵的。 他憋了半天,终于把眼圈憋得红红的,跑到宋澜衣身边,“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 宋澜衣眼皮子都不带撩一下,淡淡道,“那是你娘。不是女人。” “哼!花前月下的时候,还叫人牛宝宝,现在到了新地方,就一下子抛弃我了。” 宋澜衣弯下身子,把他拦腰抱起,淡淡道,“牛宝宝,你大力牛魔拳修炼的怎么样了?” 唰! 仿佛有一根一箭刺入心脏! 牛大力幽怨地看了宋澜衣一眼,低下头,没吭声。 能不能不提这一茬?! 这样他们还是好朋友! 宋澜衣走到温夫人身侧,“夫人,现在我们先去找朱序临,还是……” 温夫人大手一挥,“我与你去九婴所在之地,至于朱序临……且让府兵去救吧。” 宋澜衣皱了皱眉头,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来看最好的安排。 她身负梦主印记,或许与这次鬼门大开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温夫人又是这么多人中,修为最强,实战经验最丰富的。 由她们二人去助阵,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宋澜衣在这一瞬间,心中有千般念头划过,她也不是犹豫不定之人,再权衡完利弊后,当即点头,“好。” 此时。 躲在一处民居床底下的朱序临瑟瑟发抖。 他猛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被阴气冻得通红的鼻子,嘟囔了一句,“宋澜衣……你怎么还不来啊……快来救驾啊……” 而宋澜衣,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周县的最中心,此时已经变成一地断壁残垣。 九头巨兽口吐水火,凶戾至极。 蒲松执笔对抗,在他周身,有数道人影环绕,有狐女,有街头小贩,有书生,亦有帝王将相。 众生百态,紫陌红尘,莫过于如此。 这众多幻影汇集成一束白光,白光拖曳着焰尾,绕行于蒲松的笔尖。 他微微蘸取一点白光,挥笔就是一道泼墨般的锋芒。 锋芒落于九婴身上,当即破开一个口子,鲜血哗啦啦地向外倾泻而出。 九婴吃痛,怒吼一声,愈发凶悍起来,凶兽本性尽显。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宋澜衣和温夫人已经来到了战场边缘。 蒲松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显山不露水的样子。 哪怕是出手,他每次也都显得极为轻松,一副留有余力的样子。 所以真正说起来,这还是宋澜衣第一次看到蒲松全力出手。 她仰头看着半空中的战局,就听到身边的温夫人缓缓开口,“小宋姑娘,有一件事情你或许还不知道,我……是蒲先生的学生。” 宋澜衣不知道温夫人怎么在这时候突然开始说话。 但这不妨碍她诧异。 温夫人……居然是蒲松的学生。 “如今情况危急,多的话,我也不多言。九婴乃是水火凶兽,来自神话时期,在此之前,我也没有接触过。只是传闻凶兽死去的一刹那,神通会在一瞬间幻化成道纹……” 听到这里,就算是平静若宋澜衣,也难免有一丝情绪起伏。 她隐隐明白了温夫人的目的。 “夫人,是想要我试图去感悟神通?” 温夫人笑了,“你果然聪明。对于这神通,我没有别的请求,只想要你感悟后,能够同我分享。这也算是我与你之间的交易。” 温夫人给宋澜衣一次天大的机缘,宋澜衣只需在取得机缘后,复制黏贴一份给她。 无论宋澜衣怎么思量,都觉得……这简直是稳赚啊! 她果断点头同意了。 但是在此之前,她还是说了一句,“夫人,但是我不一定保证能够成功悟出神通。” 温夫人点头,“这是正常的。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们就要勇于去尝试嘛。” 两人大致商议了一下,宋澜衣找了一处视野绝佳的潜伏点,默默苟了起来。 此时,蒲松与九婴的对阵已经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蒲松看着周围的人物幻影逐一破碎,默默咽下喉头涌上来的腥味。 他口中低低咒骂了一声。 若不是他走上圣道,中途易辙,道途有损,又怎么会敌不过这头九婴? 就在这时,一道十字刀芒直接刺穿九婴的一对眼睛。 血肉飞溅的时候,蒲松眼中光芒猛地亮起,再度扬笔,调动红尘之气,挥毫泼墨间,就是一个煞气腾腾的大字——“杀!” 写出一个“杀”字后,蒲松仍未停歇。 他乘胜追击,又接连写下了,“诛”、“镇”、“封”等大字。 本来蒲松就只是略逊九婴一筹,但是在温巧巧的助阵之下,他悍然翻盘,杀招连出,一时之间,打得九婴连连倒退,哀鸣不断。 一旁的宋澜衣屏气凝神地看着这一幕,九婴身上戾气愈发浓郁,她就愈是全神贯注。 最后的殊死反扑……要到了。 蒲松手中掐出一道法诀,一拍胸口,一道心头精血就飚射而出,他的鼻尖蘸取红尘之气和心头精血,两者糅合之下,变成淡淡的粉色。 此刻,天幕为纸,才气为笔,他挥毫在空中写下一行大字——“金戟银钩映血夜,修我战甲,遥指九天!” 此句一出,苍天似有共鸣,雷声在霎时间炸响,化作一道万钧霹雳雷霆,落在那一行字上,化作箭矢,呼啸破空而去。 九婴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心脏处就有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 见到这一幕的刹那,宋澜衣猛地直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九婴。 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更哦~ 继续准备存稿啦~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妖法?雷劫?(1) 九婴虽是神话时代的凶兽,但是此时代已经不再是神话时代了。 蒲松不是完美状态,九婴难道就是完美状态了吗? 当血流渐渐缓慢下来后,九婴充满的戾气的瞳孔,缓缓失去神采,连带着眼眸内的那一点灵光,也逐渐淡去。 当他的第九个头颅也失去生机之后,他的体表,似乎有道纹在急剧变化涌现。 宋澜衣目不转睛地看着道纹,初看的时候,只觉得脑中一片懵然,耳旁就好像有许多嬉笑细语之声不断想起,额头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随时都有一种想要爆炸的感觉。 宋澜衣没吭声,直接轻触在眉心。 一道道纹路出现在她的眉心,扭曲缠绕,形成一个水滴状,类似于抹额一般的纹饰。 霎时间,天地都好像清明起来。 原本杂乱不堪的道纹,在此刻仿佛被某种秩序逐一排列演化,变得清晰易懂起来。 宋澜衣自己被五行纹路带到了顿悟的境界。 在这种神奇的境界之下,时间都仿佛放慢,在每一次呼吸的时候,她的脑中已经迸现出无数灵感。 在她的眼中,这道纹逐渐转变为水火颜色的太极图,两者碰撞之下,宋澜衣似乎看到了一位横跨天地之间的伟岸巨人,义无反顾地撞向一座山峦。 山峦崩塌,天将欲倾,地将欲颓,水潦尘埃归焉,日月星辰移焉,有一种世界末日到来的感觉。 但是宋澜衣的眼中,只有那个太极水火图。 依稀间,她的耳边传来一道缥缈的声音。 “人之道,引外力,纳文气,修己身……” “妖之道,借外力,开妙门,蕴神通……” “何为神通?取天地道韵,纳于己身之内,采五感神思,幻化神通之形……” 宋澜衣听到这话,脑海中似有灵光闪过,在五行纹路的加持之下,她拼命勾勒起水火太极背后的纹路。 此水火,非彼水火。 对于九婴来说,这个道韵可以酝酿出水火神通。 但是对于宋澜衣来说,她看到的却是太阴玄水与太阳神火,甚至是……天幕上的皎月和烈日。 就在这时,她眉心微动,一本烫金大书从眉间跳出。 李白的身影浮现在宋澜衣身侧,他作为书灵之一,与宋澜衣心意相通,只是略微感受了一下,他便知道,宋澜衣现在处于极其关键的顿悟时期。 他略一沉吟,口中便念道: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此诗一出,天边弯月和天阳同时出现。 顿悟状态下的宋澜衣似有所感,抬起头,看向东西两边并立的月亮和太阳。 她凝视片刻,眸中的亮光逐渐清晰起来。 她伸手虚虚一握,日月精气似乎都被握于她的手中。 “日月星辰,尽在我手中矣。” 此话一出,天空上骤然出现一层层的雷云,雷云之上,隐约有雷芒闪烁,银光乍然吞吐间,有着慑人的锋芒。 此时的九婴已经命丧黄泉。 蒲松听到雷声,下意识的扭过头,就看到宋澜衣站在雷云的最中心,手中好像还握着什么…… 他感受了一番,唇边的胡子都气得要翘起。 “胡闹!这简直是胡闹!让她感悟神通,但却没让她感悟妖法啊!人修妖道,那可是要经受雷罚的!这雷罚岂是小事?!” “妖法?”温巧巧惊得几乎失声,“我只是让她感悟道纹,复刻出一部分的神通。她怎么把完整的妖法都悟出来了?难不成……她真的完全悟透了道纹?” 这怎可能! 温巧巧和蒲松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但无论再怎么不敢相信,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只能苦笑。 这真是时也命也。 天资不足的,就算是道纹摆在面前,也悟不出什么东西。 而像宋澜衣这种天资妖孽的,却能在几个瞬息之内,就悟透了道纹,学会了妖法,反而引来了雷罚。 说出去都不会被人相信。 天穹之上,雷声阵阵。 当雷罚酝酿到极限的时候,周围已是昏黑一片。 宋澜衣掌心蓦地展开,两把小剑交错在她身前,一剑银白,一剑灿金,随后两剑剑柄不动,剑尖向外环绕,勾勒出两个圆形,接着剑光横秋,闪烁之间,千万把小剑将宋澜衣包围,逐渐形成金银二色的太极阵图。 宋澜衣似有所感,看向天穹上的雷云,食指一点,檀口轻吐,“阴阳两仪剑阵——去!” 此话一出,两仪剑阵如同有灵一般,呼剑腾空,金色一面似长河大日一般,犹如东方金乌展翅,携带至阳至刚之气,夹杂着睥睨天下的霸道气息。 反观银色一面,冰冷出尘,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单是剑芒所过之处,就在空中留下冰霜凝结的痕迹,既有水之柔韧,又有冰之锋芒,二者结合之下,甚至让宋澜衣体内残余的太阴玄水都为之沸腾。 太极图飞至宋澜衣头顶,隐没在雷云之中。 雷罚似是被宋澜衣这大胆的动作所激怒,雷蛇吞吐的速度愈发加快,噼里啪啦的雷霆都砸在剑阵之上。 宋澜衣口中长吟青云诗,脚踏青云,飞身而上,一手指地,借助大衍道胎的能力,汲取大地草木的力量,一手向上托起阴阳剑阵,输送才气。 一时之间,雷罚竟然奈何不了她。 一旁的蒲松和温夫人面色凝重之中,又带着点惊奇。 还是蒲松忍不住,“她这体质是什么情况?” 蒲松记得……他第一次看见宋澜衣的时候,她在体质方面……似乎也没有出彩的地方啊! 他没深处接触过药道,所以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蒲松都看不懂,更何况是他的学生。 温夫人有些忧心忡忡,“老师,你觉得宋澜衣能接下这雷罚吗?” 蒲松深吸一口气,沉吟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难。” “我曾见过有人度雷罚。前面的雷劫只是最简单的,真正难的……是后面的劫数。” 温夫人听得入神,不禁问道,“后面……是什么劫?” 蒲松看向雷罚的最中心,神色绷得紧紧的,“劫……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梦主出手,命数改变(2) 此时,雷云正中心,逐渐出现一个灰暗的旋涡。 宋澜衣隐约从这旋涡之内,感受到莫大的危机。 她手托阴阳两仪剑阵,目不转睛地看着雷云之中的漩涡。 就在此时,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身上的皮肤有一种被针扎的刺痛感,就好像……下一秒,就会大祸临头一样。 就见雷云中,逐渐出现一道人影。 最令宋澜衣心底发寒的是……这人影……赫然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无论是五官还是身形,都没有丝毫差别。 如果硬要说两者之间的区分点的话……顶多是宋澜衣本人的气质更灵动朝气,富有一种野性美的自然感。 而雷云中走出的人影,眉眼之间,满是书卷气,儒雅谦和的同时,难免多出了一分出尘脱俗之感,看起来,并不好接近。 人影居高临下,俯视着宋澜衣,“大道不走,为何走妖道?” 宋澜衣一脸疑惑,“何为妖道?” 那道人影再度开口,“窃取天之道纹,为妖道。” 宋澜衣疑惑稍减,“那何为大道?” “受天道赠予,为大道。” 宋澜衣明白了。 这话就相当于,修习妖道,就有一线机会翻身做老大。 而修行大道,则永远都是天道的小弟,只能接受天道的施舍变强。 只是就算是这样,宋澜衣心中仍有最后一个疑惑。 “现今妖蛮,究竟修得是妖道,还是大道?” 听到这个问题,旋涡中的人影微微低下头,看向宋澜衣,淡淡道,“蛮夷之辈,岂能为妖?” 宋澜衣恍然。 一来一去的对话间,人影似乎生出了一点灵动的神智,变得有些不耐烦。 她手腕轻转,一张一模一样的阴阳两仪剑阵出现在她的掌心。 她剑指宋澜衣,“弃妖道而走大道,吾将为汝加冕。” 宋澜衣听到这话,仰头大笑出声,“天若不予,我自取之!我宋澜衣想要的东西,只有我自己亲手拿到,断没有跪下来求别人施舍的份!” 哪怕这个“人”……是天! 旋涡中的天道人影瞳孔轮转,仿佛想要透过宋澜衣,看见她背后的秘密。 在以往那些雷罚中,它从不多语,但是在这一次……它还是忍不住说,“走大道,圣人可期。” 宋澜衣却猛地抬起头,轻蔑一笑,反问道,“若是走妖道呢?” 人影垂下眼睑,眸光毫无波澜,看向宋澜衣的目光,就像是看待一只随时都可以碾死的虫豸。 “妖道者,死!” 此时,不必多说,宋澜衣已经明白自己的选择。 两道身影交锋在一起,两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阴阳两仪阵图碰撞的刹那,结果是宋澜衣手上的剑阵率先裂开。 那人影轻笑一声,“九婴天地生养,身上的道纹都是从天道上窃取而来。真要说起来,我才是道纹的真正主人。你不过一介小贼,就算天资再如何可怖,焉能在这短时间之内,比我还要了解道纹?” 宋澜衣听到这话,并没有恼怒,而是认真地点点头,神情严肃,“你说得对……但是谁说,我一定要用两仪阴阳阵图来对敌?” 她微微一笑,右眼轻眨,一只紫色的蝴蝶就从她瞳孔深处飞出。 当出现紫色蝴蝶的刹那,整个世界都仿佛被一层盈盈的雾气所弥漫,有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蝴蝶每一次扇动翅膀,就好像划破空间一般,穿梭而去。 宋澜衣朝人影缓缓走出,每走出一步,她的身量就会矮一分,连带着她背后的及腰长发,也缓缓被梦境之力渲染成淡紫色。 她的身形飘忽不定,仿佛处于真与假的边界之中。 此刻的她,居然与当日在秘境中之中的梦主近乎一模一样! 她信手而走,口中一边喃喃着当日在秘境中的歌谣: “仙路弹指间,乾坤袖里藏……” “悠悠三千载,大道我独行……” “若问仙路处,浮生一场梦……” 看到这一幕,原本稳操胜券的天道投影神色突变,它像是回忆到了什么,惊道,“你究竟是谁?” “宋澜衣”抬头看向天道投影。 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与外表不符的沧桑神色,“她”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天道,你还是和当初一样啊……” 天道投影听到这句话后,反而冷静下来,“你当年斗不过我,现在也依然斗不过我!” “是吗?”“宋澜衣”摇头失笑,“可是现在的你,有规则束缚。” 说完,“她”不再多说,而是直接拈花一笑,一抹莲花烛火摇曳,化作点点火星,飘向天道投影。 当烛火沾上天道投影幻化的衣襟上后,他竟然只能像是凡人一般,忍受被烛火焚烧的痛苦。 而就在战场外,蒲松和温夫人一脸凝重地看着此景。 准确来说,应该是蒲松一脸凝重,温夫人更多的是……一脸茫然。 她有些疑惑不解,低声道,“老师,这烛火即便是太阳真火,也没有那么难以扑灭吧?以雷罚的手段,怎么还撑不过这些招数?” 蒲松却是微微摇头,“这火乃是虚无之火,存在于真与假的边界,当你要扑灭它时,它便是虚无。当它要灼烧你时,它又是真实存在的。你说,这怎么扑灭?” 饶是以温夫人的心性,此时还是不由得咋舌。 这天下,还有这么耍无赖的神火? 当天道投影逐渐淡去的刹那,梦主背负双手,紫发无风飞扬,发丝掠过她的眉宇,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正邪难辨之感。 她仰头看向苍天,眸光复杂,“大道无果,另辟妖道……这道果的命数,又变了……结局,到底会怎么样?” 说完这句话后,她缓缓闭上了眼,静默得如同石化了一般。 须臾,当真正的宋澜衣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迎面砸来的万千雷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脑中似有灵光闪过,张口鲸吞。 那些雷霆在某种规则的作用下,直接被她吞入腹中,化作一道道温热的雷劫液。 雷劫液在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时候,不断排出她体内的杂质,发出雷霆一般的轰鸣声。 当数声雷鸣响过,天空中的雷云才开始逐渐散去。 而宋澜衣只觉得,有一种从灵魂深处散发的疲惫感开始蔓延。 她两眼一合,直接闭目,沉沉睡去。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寻星(3) 痛…… 好痛…… 感觉身上的一块块肌肉都像是被打结了一样。 宋澜衣捂着突突跳的脑门,皱着眉头,刚一睁开眼,就感觉天旋地转,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她勉强撑起上半身,但刚一撑起,她手臂就一软。 噗通一下,又躺在了床板上。 旁边传来一声“扑哧”的轻笑声,“宋澜衣,你怎么变这么虚了?” 宋澜衣艰难地扭过头,卡巴卡巴地,甚至能够听到身体骨节碰撞的声音。 她勉强用余光一瞥,从鼻子中出了一口气,“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朱大公子。朱大公子浑身被纱布缠得结结实实,这又是哪里的潮流?” 朱序临也傲娇了,学着宋澜衣的口气,“总比宋姑娘浑身骨头都碎了一半要好吧?” 说完,两人均是嫌弃地朝对方看了一眼。 结果看到彼此的伤势,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朱序临更夸张,一边笑,一边还在哀嚎,“疼疼疼……这一笑就牵着皮肉了……” 宋澜衣趁着这时候,勉强坐了起来。 但等到她坐起来后,她就觉得有点不对了。 她的大长腿呢!! 她的纤纤细手呢!! 怎么都变成了短胳膊短腿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薅头发,就见原本的黑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了淡紫色。 宋澜衣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整个人成一个“大”字。 她双眸无神,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我一个妙龄少女……怎么变成了黑魔仙那个非主流!” 朱序临抓了抓脑袋,觉得宋澜衣又在讲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了。 但是这不妨碍他有兴趣。 “啥是黑魔仙啊?” 宋澜衣瞥向他,幽幽道,“小孩子别问大人的事情!” 朱序临:……现在到底谁才是小孩啊! 朱序临哼唧了两声,不开心了一小会,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自顾自地换了个话头,“宋澜衣啊,我在周县等你那么久,我怎么没见到你?你去干嘛了?” 她去干嘛了? 宋澜衣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似乎是温夫人给了她一次大机缘,她悟出了神通,神通被认作妖道,引来雷罚,然后……然后…… 咦? 然后怎么就不记得了? 朱序临见宋澜衣不说话,这人又开始碎碎念,“我当时躲在窗户后的时候,还能看见,当日有雷云密布,还看到一个紫色头发的小姑娘,站在半空中,遥遥一指,雷罚便逐渐退去。说起来,那小女孩还与你……有点相似?” 说到最后时,朱序临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紫发,小女孩。 这不正是宋澜衣现在的模样吗? 他简直有种卧了大槽的感觉。 不会吧? 只见朱序临磕磕绊绊地说道,“你可别告诉我,你就是当日那个人!” 宋澜衣在他绝望的眼神下,突然觉得心情变好了。 她的两颊泛起一抹羞红,赧然点头道,“是我啦。” 啦啦啦啦啦,就是我呀。 朱序临像条蠕虫一样,艰难地转过身去,屁股向外拱出,嘴里还唱着窦娥冤似的哀怨语调。 “原是我废物,不如姐姐。如今就连在姐姐身边打酱油的机会都没了。倒只能远远看着姐姐……” 就在朱序临滔滔不绝的时候,一道比他还要丧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唉,你们都是年轻人,哪里像我……天生就是天煞孤星的命,连雷罚都懒得罚我,什么神通,我更是看也没看过……好在像我这样的废物,不过就是宇宙的一粒尘埃,终究会在这个世间消失……” 宋澜衣一听这话的调调,嘴角就一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朱序临愕然地看着来者,迟疑道,“你是哪位?” 居然有人比他还丧? 来者苦着脸,“我是扫把星。” “啊?”朱序临一愣,接着突然反应过来,“哦哦哦……” 宋澜衣则是皱着眉头,冷着声音,“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脸色严肃,但是缩水后的身体,让她的五官都变得幼态化,连带着冷着脸的样子,都像是小孩子闹脾气。 然而就算是这样,扫把星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神情却是一肃。 他朝向宋澜衣,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正视宋澜衣,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这样的他,倒是和往常颓废的模样大相径庭。 只听得他正气凛然道,“我,扫把星,阴间四品鬼神,生来因为被大师批命天煞孤星,故而被父母投河溺死,自小在阴间长大。我愿追随您,成为您身后谋士!” 宋澜衣有些讶异,但是一想到扫把星的命格,她又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她斟酌片刻,没有立刻答应,“你是因为我的特殊命格?” 扫把星直视宋澜衣,笃定道,“是。你身上具有大机缘,待在你的身边,我可以免遭噩运。” 四品境的实力…… 说起来,这也不算弱了。 若是扫把星能成为帮手之一,倒也不失为一个助力。 只是……还有一点需要考虑。 宋澜衣看向扫把星,低沉道,“你给我一个理由。你与那些鬼神,有何不同?” 扫把星听到这话,顿时笑了,“我没杀过人。因为我每次想做什么的时候,总会因为我太倒霉,所以做不成一件事情。这就是我没杀过人的理由。” 宋澜衣默然。 她没想到,这倒霉的体质,居然还阴差阳错地帮了扫把星一把。 这下她也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宋澜衣笑了起来。 她笑时,两颊的婴儿肥被略微带起,白白嫩嫩的肌肤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灵气。 只见她伸出一只手,“那么,欢迎你加入我的团队。” 扫把星一愣,接着有些受宠若惊。 这么多年以来,因为他的体质问题,一直没有人敢靠近他。 但是宋澜衣就不同了。 她可是福运满满,身怀大机缘的福气娃。 她最不怕的东西,想来就是所谓的厄运了。 扫把星搓了搓手,慎之又慎地将手放在宋澜衣的小手上。 宋澜衣看着他,突然说了一句,“扫把星这个名字不好,你要不换个名字吧。” 扫把星一怔,突然感觉心头有一种难言的滋味。 他敛目,遮住眼底的潮意,哑声道,“那就叫……寻星吧。” 寻星。 他终将寻找到,能让他绽放光芒的,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 而不是,扫把星。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娘,我要你生个姐姐(4) 扫把星,也就是寻星取完名字后,只觉得心中一定。 他此刻心中有着难言的复杂之感。 就好像过去种种,已成风烟。 来日种种,路途光明璀璨。 倏地,他挠了挠后脑勺,这才想起来,“哦,对了,外边好像还有人要见你。” 宋澜衣刚要开口,门外就传来一道声音,“若是指望你,恐怕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寻星顿时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杵在一旁当门神。 没办法,来的这些人,他都打不过。 只见门口走来乌泱泱的一大堆人。 除却蒲松、温夫人、牛霸和牛大力以外,居然还有一老一少。 那老者身着金衣,头上带着一祖母绿色的翡翠抹额,走动之间,金衣掀动,露出其内雪白如蛛丝一般的内衬,有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在老者身后,有一名少女躲着。 她的穿着极其奇特。 上面是正常的淡金小袄,下摆却如同前世欧洲中世纪的夸张裙撑,撑起一个大大的裙摆,裙摆很长,直直地拖到地面,甚至看不到鞋尖。 少女怯生生地探出脑袋来,一双如泉水般清澈的双眼就这样望着宋澜衣。 她虽然未曾言语,但是宋澜衣却可以意外地感受到她的好奇与友善。 对于小姐姐,宋澜衣总是多抱有几分善意。 她冲少女眨了眨眼,见她没有反应,悄悄抛了个飞吻。 少女俏脸一红,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嗖”得一下,缩回了脑袋。 朱序临:……该死啊!宋澜衣这个老贼,真该死啊!! 金衣老妇看到这一幕,看向宋澜衣的眼神蓦地柔和起来,甚至比之身边的温夫人也不为过。 她原本打算的一些傲气言语,此刻都被一一替换。 只见她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柔和道,“这位便是宋姑娘了吧?早知宋姑娘文名在外,如今一见,果真是钟灵毓秀的人儿,我观之可亲,竟有种想认干孙女的意思。” 宋澜衣只觉得这金衣老者,有点过分的好说话了。 就算是温夫人和牛霸,在初见她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平易近人呢。 哪怕是牛霸,也不免多看了金衣老妇一眼。 金衣老妇也不在意,笑眯眯地开口,“小宋姑娘,老朽乃是南境藩王之一,世人都叫我金珠老祖,你唤我一声金珠奶奶即可。我身后的这位,就是孙女金钏。你们平日里,到可以多相处相处。” 宋澜衣别的本事没有,打蛇上棍的本领却是一等一的。 她白白净净的,跟个糯米团子一样,笑眯眯地喊道,“金珠奶奶,金钏妹妹。” 一时间,金珠老祖脸上笑意更甚。 她身后的金钏,则是羞红了双脸,露出半边脸,悄悄看向宋澜衣。 这个妹妹……似乎与其他人不抑郁。 她不会嘲笑自己,也不会关注她奇怪的服装,还不会刨根问底,问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穿。 这就导致,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是她对宋澜衣充满了好感。 朱序临:……啊啊啊宋澜衣这老贼,简直同性缘爆棚啊! 最终还是蒲松最先切入正题,他缓缓开口,“宋澜衣,你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来问一声,这地图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澜衣直接将当日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其中就包括聂小倩与宁臣的故事。 待她说得口干舌燥后,蒲松听完这个故事,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随后,他的眼神愈来愈明亮,他猛地一拍桌案,大笑道,“好啊,人鬼之途悬殊,但爱却能跨越生死阴阳。郎情妾意,互不辜负!” 说完,他在宋澜衣肩膀上重重一拍,“这就是我想要的故事!!我闭门造车,写出各种神鬼怪谈,但是难免有心力交瘁之时。直到此时我才明白我的道路!” “一道,除却凭空想象的修饰之外,更多的却是取材于现实生活之中。这才是所谓的,艺术高于生活。” 蒲松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此书便取名《聊斋志异》好了。所谓聊斋,便是在谈天当中,搜寻故事,进而寻找到故事灵感。” 当他说出“聊斋志异”四字的时候,晴天白日里,突然有一声惊雷炸响。 紧接着,蒲松突然闭上了眼睛。 他身上的气势在一瞬间,似乎产生了莫名的变化,变得更加圆融完美。 温夫人见到这一幕,神色一喜。 等到蒲松睁开眼的时候,她冲蒲松抱拳道贺,“恭喜老师道伤痊愈,圣道更进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宋澜衣的错觉,她发现,自从经历过刚刚的变化后,蒲松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虽然他的五官还是那般模样,但是眼神却清亮了许多,有了一种博学多知的渊博之感。 他听到温夫人的话后,哈哈大笑起来。 哪怕是他拥有着圣人的定力,但是当他再度明确圣道方向,道伤痊愈后,心中也不免有些激动。 激动之下,他猛地拍了拍宋澜衣的后背,笑呵呵道,“宋澜衣啊宋澜衣啊,这次我算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了!”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有些羡艳。 一位强者的人情,甚至比宝物还要来的珍贵。 几个大人正聊着地图之事,外面就哒哒跑进来一个小矮子。 这小矮子不是别人,正是牛大力。 他冲进房间,眼睛一转,就看到了床上的紫发女童。 女童生得粉雕玉琢,玉雪可爱,看上去比牛大力要大上一点。 牛大力看到他,眼神嗖得亮起来。 “娘,这是你给我生的姐姐吗?” 当时温夫人和牛霸的脸色就绿了。 牛霸直接赏了他一个爆栗,冷喝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参与!” 牛大力吃痛,抱住自己的脑袋,哼哼唧唧道,“不是就不是嘛,还不是自己没那个本事生个姐姐出来。大人嘛,要面子的,我懂,我懂。” 说完,他就不顾牛霸要吃人的面庞,哒哒哒地又跑了出去。 温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混世魔王出来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文墨书院(5) 眼瞧着这些人兜兜转转,聊了好一会,宋澜衣却总是听不到正题。 她终于忍不住了。 “那我咋办?我就一直变成小孩的模样吗?” 宋澜衣欲哭无泪。 要是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她该怎么去撩小姐姐啊!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均是忍俊不禁。 蒲松装作认真思考了好一会,才道,“顺其自然就好。” 宋澜衣作死鱼眼状,幽幽盯向蒲松,“你要是笑得不那么开心,或许我还也许还会信。” “是吗?”蒲松抓了抓头发,然后不再掩饰,哈哈大笑起来。 宋澜衣:“……” 她摸摸索索,从药瓶中拿出几颗坑坑洼洼的丹药,一把塞入口中。 丹药化作暖流,顺着喉咙,划入腹中。 直到她感受到四肢逐渐从冰冷僵硬,变得温暖有力起来,她才从床上走下。 蒲松疑惑,“你不好好养伤,起来干嘛?” 宋澜衣一拍胸脯,昂首挺胸道,“大女子在世,受一点伤算什么?不是说要刻录神通吗?走!” 她小手一挥,倒真有几分大开大合的大女子气概。 温夫人一愣,“可你那个神通,要是刻录下来,我们学会了,岂不是会被劈死。” 宋澜衣也怔住了。 好像……是哦…… 只听说过,没有能力,办不成事情。 倒是没有听说过,因为太有能力,所以也办不成事情。 唉,算了。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金珠老祖听到这话,眼神微亮,“这就是你们之前说过的妖道吗?我倒是有个注意,南境有一特殊的文墨书院,虽然比不得白鹿书院,但是其特殊之处在于……文墨书院内的学生,有妖,也有人。” 见宋澜衣不说话,金珠老祖以为她心存疑虑,特意补充了一句,“当然,在文墨书院里的妖,都是亲近我大乾的。” 宋澜衣懂了,这就类似于国际学校嘛。 各个种族的都有。 见宋澜衣有意动的倾向,金珠老祖继续道,“此次去文墨书院中,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可以让小宋多看看妖族的神通。做文章要触类旁通,悟神通也要学会触类旁通嘛。”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宋澜衣,她点了点头,“那您的意思是……” 金珠老祖脸色柔和起来,“我家金钏儿性子腼腆,常年窝在家里。我想着趁这个机会,你也能带她出去转转。” 出去溜达一圈,还能带上个小妹妹?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宋澜衣就差拍着胸脯应诺了。 金珠老祖看宋澜衣的目光,简直柔得滴出水来。 金钏儿则是悄悄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抿了抿唇,看着宋澜衣,偷偷地笑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两颊的酒窝浅浅,有一种又乖又软的感觉,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等宋澜衣眼神望过来的时候,她的脸颊又一下子变得通红。 跟天边的火烧云似的。 就在这时,牛大力那个小短腿又哒哒哒地跑回来。 “去哪里去哪里?我也要去!” 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 宋澜衣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而此刻,一直被忽略的朱序临默默在心中扎小人。 他才是太子殿下! 为什么一直都没人理他! 该死的! 宋澜衣,你真该死啊! 文墨书院,其实就在城池内。 或者说,这个城池内的文墨书院,只不过是一个分院。 有牛大力这张脸作为通行证,宋澜衣等人根本没花费多少力气,就进入了文墨书院之中。 只是刚一进入书院,宋澜衣就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也不是没有进入过书院,但是相比起朔北的白鹿书院,这个文墨书院只有一个字……乱! 乱糟糟的一片。 乌烟瘴气的。 进入学堂里面,除却打扮成书生模样的人族外,还幻化成人身的妖怪。 有些妖怪长相近人,只是眼神凶厉,似乎凶性未泯,还带着妖的野性。 上课的时候,下面也都是乱哄哄的,嗑瓜子的嗑瓜子,传纸条的传纸条,甚至底下还有两个,聊着聊着就打起来了。 台上的先生心理素质极好,就算面对这样的景象,也能安之若素地继续讲课。 他真正做到了,你们玩你们的,我讲我的,至于你们听不听得进去,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反正他只是个打工人,到点下班就行了。 就在这样的状态之下,宋澜衣带着金钏和牛大力走了进来。 当他们走进来的一刹那,众人就哄笑起来。 “先生,什么时候文墨书院还能收几个小孩子进来?” “哈哈是啊,你可别告诉我,这些小孩子还能吟诗作赋?就算做,恐怕也是抄的吧!” 说完,那群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情,乐得捧腹大笑起来。 宋澜衣脸上原本是笑吟吟的,只是看到这一幕,笑容逐渐淡去。 她直接走到台上,看着众多学生,淡淡道,“好笑吗?” 响亮的笑声一滞。 这一刻,宋澜衣身上,那种久经杀伐的杀气,逼得他们甚至说不出话来。 甚至有人脸涨得通红,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窒息之感。 宋澜衣眉梢一扬,“说话啊,都哑巴了吗?” 她这般挑衅的动作,让底下不少学生,气得脸涨得通红。 但是他们依旧无法发出声音。 宋澜衣这时才冷哼一声,从讲台上走下,收敛自己身上的气势。 虽然她与这些学生年龄相差无几,甚至真实年纪比他们还要小。 但是……南境与朔北是不同的。 在定远城,宋澜衣这样的年纪,已经可以上战场杀敌了。 哪怕是白鹿书院的学生,在每次妖蛮叩关的时候,都会迎敌对抗。 但是在南境,哪里来的敌人? 妖蛮和人族都坐在同一个学堂里了。 还有敌人吗? 在场之中,文墨书院的学生里,或许还有人连见血都没见过。 等宋澜衣收敛完气势一炷香后,学堂里的学生才重新热闹起来。 他们没吭声,只是用眼神示意别人,看向宋澜衣。 只是当他们的目光对上宋澜衣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他们又下意识地退缩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6) 被宋澜衣这么一压制,原本的书院学子,都感觉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头顶一样。 只是平日里,就算是学堂先生都压不住他们,他们岂能因为宋澜衣这么一个小女孩而退缩。 这说出去,多丢人啊! 至于牛霸之子也跟在她的身后…… 这又怎么啦? 牛霸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藩王,哪里能够比得上他们这些在南境扎根已久,土生土长的世家弟子? 不过都说,柿子要挑软的捏。 牛霸有背景,那个紫发小姑娘打不过,现在看来……只能欺负一下那个金色衣裙的小女孩了。 看她白白嫩嫩,闷声不吭的样子,打一拳应该可以哭好久吧? 学堂最刺头的几个学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不怀好意的神色,悄悄靠近金钏。 而宋澜衣则是投入到学习之中。 这个学堂先生所讲的神通之法,她鲜少接触。 而且宋澜衣定力极佳,一旦开始学习,很快就能进入忘我之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些学堂学子猛地一扑,从底下掀起了金钏的裙摆。 “啊——” “怪物啊!你怎么身下都是蜘蛛腿!” 学堂内乱糟糟的一片。 此时就连学堂上的先生也不由得停下讲课,皱起了眉头,看向这一幅闹剧。 宋澜衣转过头去,就见金钏的衣裙下摆被掀起,露出了八只蛛腿。 她原本脸上的红晕此刻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惨白。 她垂落在两边的手,紧紧攥着衣摆,揪得衣裙都皱起,指尖更是泛白。 周围还不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呀,原来她是半妖啊,还是进化最失败的半妖……” 有人撇了撇嘴,一脸嫌弃,“人不人,妖不妖的,不过是一孽障罢了。” 甚至还有一个右眉带着刀痕的男子,邪邪道,“原来本体是一只蜘蛛啊。一想到你的本体,你的脸就算长得再美,我对你也没有任何兴趣了。” 牛大力气得已经哼哧哼哧喘着气了。 金钏听到这话,眼中含着泪花,但却硬是忍住,没让泪水落下。 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众人更是哄堂大笑。 “原来还是个哑巴啊!” 此话一出,他们笑得的更加畅快。 宋澜衣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浑身发寒。 她突然想到那一句话——人与人的悲欢,其实并不相通。 一个女孩苦苦遮掩的痛楚伤疤,但在另一批人看来,只不过是可以用于取笑的工具罢了。 她既觉得讽刺,又觉得无可奈何。 但更多的,是心中那颗激荡的侠义之心,在隐隐发烫。 她在愤怒,她在不平,她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太过丑恶。 宋澜衣迈步,走出一步,口中低吟,“十年磨一剑,” 她再度迈出一步,声音低沉,“霜刃未曾试。” 当这一句说出后,台上的先生突然目光灼灼看向宋澜衣。 周围的学生似是隐隐感受到了什么,笑声渐歇,不由自主地看向宋澜衣。 倏地,她的语调转而高扬: “今日把君示。” “谁有不平事!” 唰,一把鱼肠短剑出现在宋澜衣面前。 宋澜衣手轻放在上面的时候,鱼肠名剑似乎有所感受,发出嗡鸣之声。 当手与剑柄触碰的刹那,一道绝世剑光蓦地在空中划开。 宋澜衣手握鱼肠名剑,胸中似乎有一股急需抒发的胸臆,只听到一声铮鸣之声,宋澜衣剑尖所指,一道剑光闪过,先前打头阵的一名学生的右臂直接被切断。 宋澜衣微微眯眼,稚嫩的五官,却有着一种亦正亦邪的邪肆之感。 她头微微向一边倾斜,轻声道,“你就是用这只手,指着她笑的吧?” 疯子。 简直是疯子。 在学堂里读了这么久的书,他们笑过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哪个人会像这个疯子一样,单单是因为笑话蜘蛛腿,就把他们的手臂砍断了? 宋澜衣没有理会他们的怒骂,而是把鱼肠放在金钏的手中,认真道,“不要怕,我在你身后。想做什么,就去做。” 金钏本来泪水只是含在眼眶中,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泪水像是连成串的珍珠,一滴一滴,吧嗒吧嗒往下掉。 原本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伪装坚强的话,是不会哭的。 但是当有一个人站在身边,明确地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管,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后,她却发现,眼泪像是泄了闸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对于金钏来说,从来没有人说过这种。 哪怕是从小疼爱她的祖母。 祖母同样以半妖血脉为耻,特意找来宽大的裙摆,掩饰她的特殊之处。 但是如今,宋澜衣却对她说,不要怕,承认自己身体的每个部分,去勇敢,去自信地……狠狠扇嘲笑之人一巴掌! 金钏哭着哭着,突然笑了,她毅然地拿起鱼肠短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拿到短剑的一刹那,她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被赋予力量一般,她朝先前笑得最欢的刀疤男扔出那把鱼肠剑, 鱼肠剑如同有灵一般,直直地刺在他的肩膀上。 只听得一声呼啸之声,那学子就被钉在墙上。 宋澜衣大笑道,“打得好!” 众人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就算是牛大力在她面前,也得俯首称臣。 就是不知道这紫发女童究竟是什么来历? 学堂里的学子,看似逞凶斗恶,漠视课堂规则,但是说到底,不过是一群没见过血的窝里横罢了。 窝里横遇到真正的狠人,只能俯首称臣。 学堂内一片动乱,在这动静之下,自然引来其他人的关注。 就见学堂外,有浩浩汤汤的一队人马,逐渐走入学堂之中。 领头的男子,看起来与钉在墙上的刀疤男有些相似。 他进来之时,面色平淡。 只是当他看到墙上的刀疤男后,他的脸色突变。 他脸色冷厉起来,大步走到刀疤男面前,反手就是啪啪两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把所有人都整蒙了。 这是什么情况?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谁是老妖精?(7) 领头男子看着刀疤男,恨铁不成钢道,“家里让你到这儿来,是让你来读书的!不是让你在这欺男霸女,成天做个二世祖!” 刀疤男被打懵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这么两巴掌,刀疤男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委屈了。 就见他梗着脖子,气得满脸通红,“你打我之前就不能问问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看看清楚!现在被钉在墙上的,是我诶!” “啪!” 领头男子又是一巴掌打过去,冷言冷语道,“我来时早就打听清楚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做事全凭冲动吗?” 刀疤男直接被这几巴掌打得没脾气了。 领头男子见他安分了,这才缓缓转过身,看向宋澜衣,微微眯起眼睛。 只见他沉声道,“我虽然已经知晓了事情经过。但是你毕竟打了我的弟弟,我王裴之的弟弟,就算是做错了,也不是一介外人能打的。这点,你可接受?” 金钏听到这话,显得有点紧张。 眼前这王裴之,长得人高马大的,还留着一头短辫子, 五官硬朗中带着邪气, 一看就不怎么好招惹。 偏偏宋澜衣此时还是一副女童形象,短胳膊短腿的, 软软萌萌的, 看起来好像弱不禁风的模样。 宋澜衣发现金钏的异常,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抚。 接着,她仰头看向王裴之, 轻笑一声,“来的正好。弟不教,哥之过。作为他的哥哥,你需要好好被我揍一顿。” 王裴之听到这话,缓缓眯起眼,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 说完,他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宋澜衣,“既然你如此有信心,不如我们赌斗一番,如何?” 宋澜衣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赌什么?要赌,就赌个大的。一万枚太元通宝,怎样?” 一万枚太元通宝! 好大的口气! 但王裴之乃是妖族。 真要说起来,太元通宝对他们妖族本身,并无什么特殊的用处。 顶多就是拿来和人族进行交易。 只是要一次性拿出一万枚太元通宝, 就算是对于王裴之而言,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沉吟片刻, 还是对于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 点头应诺。 宋澜衣见他点头承诺,笑容灿烂。 就见她双手在空间中虚握,两把金银小剑显现在她手心,随后小剑幻化成无数道剑芒,剑芒在宋澜衣身前组成一张阴阳两仪剑阵,剑阵盘亘旋转,剑影纵横交错。 阳极部分的金剑,有一种煌煌大日般的炙热之感。 阴极部分的阴间,则有一种如水幽月般的清冷感。 王裴之一见这声势,心底顿觉不妙。 他错了! 他小看这紫发女童了! 但是在惊愕间,他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为什么……这个人,能够使用类似于妖族的神通? 甚至这神通内蕴含的道纹,比他接触过的所有道纹还要复杂深奥?! 当剑阵袭来的刹那,王裴之御使道纹,想要竭力抵抗。 但是当真正触碰到剑阵的刹那,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到底是什么神通? 为什么给他带来的感觉,如同群岳山巅之上的苍穹一般伟岸、深不可测乃至于难以匹敌? 只听得“轰”的一声,王裴之手上的神通直接溃散,他整个人倒飞出去,一下子砸在他弟弟身上。 同时,他的腹部还多出一个大洞,鲜血染红了白袍,就像是雪天里大朵大朵的红梅一般。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嬉皮笑脸的人群一静。 就这样……结束了? 不仅这过程快的吓人,就连这最后的结果,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王裴之那是谁? 那可是南境世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青年俊才之一。 而眼前这女童,往日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丝毫声名显露在外。 但结果偏偏是……这女童轻而易举地战胜了王裴之! 一时之间,众多目光汇集在宋澜衣身上。 若是目光有实质,恐怕宋澜衣身上的衣衫都会被洞穿。 宋澜衣背着双手,走到王裴之身前,伸出一只手,“赌注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王裴之就算是有心反悔,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借口了。 他捂住腹部的伤口,艰难地从地面上坐起,半靠在墙面上。 期间不小心扯动伤口的时候,他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阵龇牙咧嘴。 连带着他对宋澜衣也不爽起来。 这是哪家的老妖怪成了精,跑到这儿来伪装小孩了? 呸! 真不要脸! 听到宋澜衣的那声催促,他好悬一口气没提上来,而后才闷声闷气地道,“你且让开些。” 宋澜衣从善如流地让到一边。 几声重物落地声骤然响起。 宋澜衣见几麻袋的太元通宝,不用打开验收,就能感受到其中浓郁到几乎液化的才气。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手一挥,就将太元通宝收入到梦境空间中。 看见这一幕,王裴之心中的猜测愈发肯定。 这紫发女童,果然就是人老成精的老菜帮子扮嫩的! 真不要脸! 居然还玩老黄瓜刷绿漆这一套。 宋澜衣五感敏锐,感受中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幽怨目光,顺着那道目光,回头一看,就正好对上了王裴之的眼神。 她笑呵呵道,“王兄可是还想与我比试一场?” 王裴之捂着腹部的伤口,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今日不方便,还是择日吧。” 说完,他硬是凭着一口气,站起身,扭头朝弟弟吼了一句,“还不跟上?!” 刀疤男也委屈。 自己被打了一顿,老哥出来找场子,结果老哥又被暴揍一顿。 这下好了,老哥回去以后,肯定会把这气出在他身上!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等王裴之一行人走了以后,宋澜衣手中把玩着鱼肠短剑,走到金钏的身边,“钏儿,今天有谁笑过你的,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揍,我就在这里,看谁敢动手!” 此话一出,先前那些嬉笑的人,顿时大惊失色。 唯有金钏儿看着宋澜衣,眼眸亮晶晶的,脸颊浮起一抹红晕,想要张口,但又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神中,满是对宋澜衣的依赖和亲近。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金钏儿的贴心(8) 见金钏说不出话来,宋澜衣贴心地拿来一张纸,还附带了笔墨。 金钏沉思几秒,就在纸张上写下一行字。 “世家势大,忍为上计!” 不知道是不是宋澜衣的错觉,在金钏写下“忍”字的时候,下笔尤为重了几分。 宋澜衣惊奇不已。 不要小看那种闷声不吭的,性子极为内向的人。 有些这样的人,就是内秀。 宋澜衣觉得,金钏是如此,她自己也是如此。 像他们这样容易害羞脸红的人,其实心里什么都懂。 她拍了拍金钏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 今日要是换作是宋澜衣,她必不会这么息事宁人,少说也要将这些家伙扒一层皮下来。 但是如今的当事人是金钏。 她尊重金钏的选择。 只是金钏归金钏,宋澜衣做了那么多事,可不能白出力了。 她笑眯眯地走到这些人身前,顶着他们惊惧的目光,开口道,“我姐们心地善良,不跟你们计较。但是我这人小肚鸡肠,我今日花了这么多的功夫,费了这么多力气,总不可能就是为了白跟你们打一场吧?” 听到这话的人,脸都绿了。 要不要这么无耻? 你都揍了我们,还说揍得手酸,甚至还借此问我们要好处!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其中一个人默默咬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字来,“你想要怎样?” 宋澜衣笑了,竖了一根手指,笑容灿烂,“一千枚太元通宝。” 听到这话,那些人反而松了口气。 原来是要太元通宝啊。 那就好……那就好…… 至少他们不需要再挨揍了。 只是……这个人,他们算是记住了! 见他们爽快地拿出了一袋子的太元通宝,宋澜衣反倒不痛快了。 该死,还是小看这群狗大户了。 早知道多讹一点了。 宋澜衣拿走袋子的时候,还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们一眼,吓得那帮刺头,仰头看天,低头看地,就是不敢看宋澜衣。 宋澜衣见状,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走出学堂的时候,还看向因为震惊,而僵立在讲台之上的先生,笑吟吟道,“先生再见!” 先生起初没有反应,直到宋澜衣走出去好远的时候,他才怔怔回神,轻声道了一句,“再见。” 文墨书院喧闹一片,被安排在书院内的耳报神,在起先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 但等到王家兄弟负伤走出学院后,就算他们再怎么不相信,也不得不信…… 原来,金珠老祖的那个软绵绵的孙女,也会出手伤人。 只是不知道那紫发女童,到底是什么来路了…… 消息迅速传递。 当传到金珠老祖耳中时,她恰好正在与牛霸等人商量兽皮地图一事。 她只是听了个开头,就气得满脸通红,怒而拍案,紫檀木的桌案在她的一掌之下,撑不过几息,就四分五裂。 传消息之人,一时之间,心有惴惴,不敢再多说什么。 直到过了许久,金珠老祖调整好心情,才缓缓问道,“然后呢?” 台下之人不敢耽误,一股脑地全说出来了,“幸亏这次有宋姑娘在,她先是揍了那些笑话小姐的人一顿,又做了一首诗,引出诗文异象。小姐甚至还亲自手握异象,惩处了那些人……” 传话之人,越说越带劲,台上之人也听得入神,甚至都忘记计较他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模样。 金珠老祖听得尤为入神。 特别是当她听到金钏儿动手打人后,金珠老祖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她眼眶中的泪水突然涌了出来。 牛霸倒是饶有兴趣,“宋澜衣又作什么诗了?” 小厮回忆了一下,学着宋澜衣的模样,摇头晃脑吟诵道: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听到此诗,牛霸首先叫好,“好诗!” 温夫人正沉浸在此诗的氛围中,结果还未沉醉多久,就被牛霸的声音打破。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这头老蛮牛,“诗是好诗,只不过,你可知道哪里好了?” 牛霸一噎,旋即又理直气壮,“我只是听诗的人,为什么还要学会作诗?” 夫妻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输的时候,门口突然走来一高两矮的三道身影。 这三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宋澜衣一行人。 他们各自手上都握着一串糖葫芦。 殷红欲滴的糖葫芦像是夹杂着蜜一样,但却没有金钏脸上的笑容甜。 金珠老祖见到这一幕,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险些又要溃堤。 她转过头去,用袖子轻掖眼角,等情绪略微平稳后,她才转过头,笑呵呵地看向金钏,“钏儿今日怎么想起吃糖葫芦了?” 金钏儿抿嘴而笑,两颊露出小酒窝,白白净净的脸上,多出一抹红晕。 她指了指宋澜衣,笑而不语。 宋澜衣笑眯眯地扬了扬手中的钱袋,随着她的摇晃,手中的袋子叮咣作响,隐隐有才气满溢而出,“金珠奶奶,这是我们今天通过努力换来的哦。”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眉梢一跳。 确定是努力换来的,而不是敲诈甚至打劫换来的吗? 金珠老祖听到这话却哈哈大笑起来。 她从高位上走下来,笑眯眯地将金钏和宋澜衣揽入怀中,慈和得像个普通老奶奶一样,“衣衣和钏儿,年纪一大一小,正合适,不如就结拜为姐妹吧?” 听到这话,金钏儿眼睛亮闪闪的,直勾勾地看向宋澜衣,但就算如此,她却突然摇了摇脑袋。 金珠老祖不解中,甚至带着些许错愕。 看孙女这样,明明就是极其亲近宋澜衣……怎么还会不同意呢? 金钏儿拿出纸笔,在上面偷偷写下一行字,“时日尚短,我不愿让她为难。” 是了,在金珠老者开口的情况,如果没有外力介入,以宋澜衣的背景,她没有拒绝的机会,只能接受。 但是金钏不喜欢这样。 金钏所做的一切都是背着宋澜衣做的。 但是宋澜衣别的不行,就只有这双眼睛亮得惊人。 她全看到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我宋澜衣不喜欢比第一(1)求月票!求收藏! 宋澜衣正是看到了,心中才滋味难言。 也许她那句话真说对了。 金钏儿真的是个内秀的姑娘。 也许是这个动作,亦或者是金钏儿纯如白纸的性格,宋澜衣决心一定,反手握住了金钏儿的手,也学着她的模样,抿嘴一笑,“钏儿妹妹。” 金钏儿先是一愣,然后才注意到那一声妹妹。 她丝毫不觉得以宋澜衣现在这个样子,叫她一声妹妹,有多怪异。 她高兴得两颊红扑扑的,连带着一双眸子都弯成月牙。 她啊了两声,想要说什么,但却还是不能吐出清晰的字词。 金钏儿还有些茫然,但当宋澜衣踮起脚尖,拍了拍她的肩膀后,她又抿嘴冲宋澜衣笑了笑。 宋澜衣只觉得心都快化了。 果然,板板正正的男人,哪有软软糯糯的小姐姐香呢? 一直坐在一边的朱序临:…… 该死啊! 宋澜衣,你真该死啊! 羡慕得牙都咬碎了! 他只觉得这一幕极其刺眼。 朱序临扭过头去,佯装不在意道,“宋澜衣既然来了,不如也听一听这兽皮地图的事情吧。” 听到这句话,宋澜衣有些讶异,“已经准备启程去天山吗?” 听到这话,温夫人不禁失笑。 “哪有这么快?天山一直都存在于传说当中,哪能那么轻易地找到?而且……” 宋澜衣眉梢微动,“而且什么?” “而且……地府阴司深入南境,尤其是在人烟聚集的城内,我们凡是有一举一动,都会引来阴司的注意。到时候,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在寻找天山……” 说到最后的时候,温夫人的话甚至轻到几近无声。 但这愣是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噤。 不是斗不过阴司,而是要投鼠忌器。 这城里,除了他们这些人外,更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 宋澜衣低头思忖片刻,接着缓缓道,“我记得,滇河横跨南境,蜿蜒入东海。每年春汛,滇河之上便有银龙鱼溅跃摆尾。” “传闻若银龙鱼能游至东海,越过龙门,将会褪去凡体,化作龙身。我们不妨借着这个噱头,来举办一次竞舟钓鱼比赛。” 以竞舟的噱头,来搅乱附近几城的风雨。 至于在这些竞舟的队伍中,又有多少人……一去不复返,直接顺着滇河而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宋澜衣这一用意并不复杂,不过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罢了。 但是巧就巧在,如今时令正好,这一切都顺其自然。 春汛来临,他们去划个船,钓几条鱼,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啦。 温夫人略作思考,当即拍板,“那就这么定了。” 寻星,也就是扫把星,叹着气,“唉,鱼于水而言,不过是无根浮萍。鱼于人而言,不过是生杀予夺的猎物。但是鱼于我而言,却渺远如林间云月,山尖负雪……” 宋澜衣眉梢微动,“说人话。” 寻星讪讪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肯定钓不到鱼。但是主公你就不一样了,主公洪福齐天,气运如虹,定能夺得魁首,我愿为主公哐哐举大旗……” 宋澜衣:……什么人啊这是…… 当事情找到了方向后,余下的就只不过是细枝末节了。 当宋澜衣从屋内走出的时候,牛大力抱着牛霸的大腿,几下窜了上去,跟只猴子似的,灵巧得惊人。 他将脸颊贴在牛霸的大脸上,揪着他的衣领,奶声奶气道,“爹,贴贴~” 牛霸唇角微微一翘,然后就佯装不耐烦地把他从身上撕下,“男孩子这样,像什么样子!” “爹!我也要去参加这次的竞舟!” “没门。你以为是出去踏春了?回家玩你的泥巴去。” “爹,你别瞧不起人!” “我可没瞧不起人。我只是单纯地瞧不起你。” 父子俩打打闹闹,宋澜衣看到这一幕,先是笑了起来,然后……她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 她想她爹了。 很想,很想。 宋澜衣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看了一眼牛大力,转身离去。 长大了以后,就不能在外面肆无忌惮地哭了。 爹,我又长大了一点呀。 日子一天天推移。 宋澜衣始终没有等来药圣的信息。 倒是在这些天里,她和金钏儿的感情愈发亲密起来。 这天,宋澜衣在院中演化阴阳之道,运转五行道法。 而金钏就坐在宋澜衣身后,比划着她的身形,身下八条蛛腿快速绣花,将一块原本平平无奇的青布逐渐变成了兰草飘摇的出尘衣裙,有一种高渺脱俗的感觉。 在金钏儿身侧,还有着许多类似的衣裙。 只不过这些衣裙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这些衣裙的大小和版型,都是经过金钏比划后,最适合宋澜衣的样子。 朱序临从外边匆匆走进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咬着牙,努力告诉自己,他不嫉妒。 他可是太子! 他怎么可能缺妹子! 只不过朱序临心中更多的还是庆幸。 庆幸宋澜衣是个女人。 不然就她这甜言蜜语的,哪个女人能挡得住?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将茶水囫囵饮下,这才感觉浑身的细汗慢慢被晾干。 他用手背一抹唇角,这才笑呵呵道,“竞舟的时间定下来了,就在后天。宋澜衣,你可要当心了。” 宋澜衣闻言挑眉,“我又没想拿第一,还要小心什么?” “书院那些世家,原本没打算参加的,结果听到里面有你的名字,他们一窝蜂地涌过来了。” 朱序临想到报名时,那群人顶着猪头脸,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就觉得乐不可支。 “对了,”他又补充一句,“城里的赌坊已经开始设局了。赌得就是你们这些人在大赛中的名次。” 听到这话,宋澜衣的眼睛猛然迸射出强烈的光芒。 她背负双手,大步走来,义正言辞道,“我认为,生命就在于竞争。生命不止,竞争不息。这次大赛第一,我要了!” 说完,她就甩出几麻袋的太元通宝,认真道,“请用这些……全投我赢。” 最近忘记喊票票了,回头一看,票票越来越少…… 冲啊,票票投起来! 感谢大家,么么么么哒!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你这么优秀,我会妒忌你哒!(2)求月票,求收藏! 听到宋澜衣的话,朱序临一阵无语。 他倒不是怀疑宋澜衣拿不到第一,这家伙肚子里弯弯绕绕一大堆,鬼知道她到底有多少底牌。 朱序临只是觉得……这家伙应该是属狗脸的,前一秒还清心寡欲,说自己对这些都没有兴趣。 结果只要好处足够,原来她可以说翻脸就翻脸。 正当这时候,金钏拿着绣好花的青裙,放在宋澜衣面前。 这青裙被她以极为特殊的方法晕染,颜色是极为难得的天青色,尤其是下半身的裙摆,被一层又一层的天青色扎染,看上去,就像是一朵下深上浅的多瓣花萼一样。 单是看到这青裙的时候,旁人便能想象到雨过天青的时候,这裙子将会有多吸睛。 金钏的眼睛亮晶晶的,脸颊有一抹红晕,看上去似乎有些害羞。 她的声音软软的,“衣衣姐姐,你喜欢吗?” 宋澜衣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直接抱住金钏儿亲了一口,“当然喜欢啦。只要是钏儿做的,我都喜欢。” 被晾在一旁的朱序临:怒气+1+1+1…… 憋了半天,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怒吼:“……宋澜衣!!你真该死啊啊啊!!” 此时。 士族王家。 王裴之此时早已伤势痊愈。 他大马金刀坐在座椅上,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只见他一页一页快速翻阅,平均每一页停留的时间,不过几秒。 即便是这样,他的面色依旧平淡。 仿佛做出这一切动作,对他来说,不过是轻松为之。 就在这时候,外面跌跌撞撞跑进一个眉上有刀疤痕迹的少年。 他一副兴冲冲的样子,“哥,哥!你知道那个春汛竞舟大赛吗?听说那个当日……那人也去,我们要不要参加?” 王裴之抬眉看向少年,皱了皱眉头,“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少年一见他这样,浑身皮都绷紧了,下意识地笑容一收。 王裴之看了他一眼,缓缓翻过一页,淡淡道,“等你想起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我已经报名了。而且……别总是说那人那人的,那人是宋澜衣。” “宋澜衣?!”刀疤男吃惊地瞪大眼睛,“她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王裴之冷笑一声,“就你这点出息,不知道的事情还少吗?要是事事都是靠你来知道,那恐怕我王家早就跌出世家之列了。” 一连串的对话下来,刀疤男被骂个狗血淋头。 他不服气,气急怒骂,“你以为我能像你这么优秀吗?要不是你是我哥,不然就凭你这风流倜傥的模样,胸有成竹的谋算,以及过目不忘的天资,我肯定会狠狠地妒忌你!” 说完,他狠狠喘了口气,气呼呼道,“要不是你那么优秀,王家在你手里,我相信一定会再度兴旺,不然的话,我能放心做个纨绔子弟吗?” 听到弟弟气呼呼的话,王裴之的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他稍稍撇过头去,没敢直视弟弟,只是两侧的耳朵红得像是天边的火烧云一样。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来,严肃中带着一丝矜持道,“弟弟,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 王淮舟一愣,“什么?” “你就知道瞎说一些大实话。” 王淮舟:……哥,论不要脸,还是你不要脸啊。 在王家因为这次竞舟大赛而掀起波澜的时候,其余各个世家也有些微的变化。 牛霸究竟想要做什么? 以他那粗莽的性子,对于他来说,与其弄个劳什子的竞舟大赛,那倒还不如去举办一个耕地大赛。 凭借他的种族天赋,他拿个第一那是毋庸置疑的。 可就是这样,他偏偏举办了这么一个比试。 这些南境的世家,思来想去之下,哪怕心中隐隐觉得有所不对劲,但是在没有实际证据指向的情况下,他们最终也只能将这次大赛,归结于金钏、宁瑶和牛大力与那些世家子弟的矛盾。 他这是想办法给自家娃出气呢。 可是世家也有怨言。 他们做错什么啦? 不就是在学堂打打闹闹,取笑他人,掀女孩子裙子吗? 可是其它人不都是那么做的吗? 他们随大流,难道有什么错吗? 当恶成为普遍的时候,善反而成了特例。 但说归说,百姓作为谈资归作为谈资。 世家都憋着一口气呢。 行,你既然你要这么玩,那我们就好好陪你玩玩。 不就是找几个作诗的人吗? 找呗! 不就是找几个划船快的人吗? 还怕没有?! 于是……以牛霸所在的封地,逐渐开始动起来了。 金珠老祖更是摩拳擦掌,找来好几名力士,作为划船的选手。 宋澜衣站在门口,偷偷看了那些力士几眼。 一个个九尺来高的身材,满身凸起的腱子肉,简直就像是肌肉成精的大块头一样。 她甚至怀疑,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可以被一下子捏着后脖颈提溜起来。 就在这时候,金珠老祖笑眯眯地走到宋澜衣身前,拍拍她的肩膀,“澜儿啊……” “金珠奶奶?” 嘭。 一麻袋的太元通宝出现在宋澜衣面前。 宋澜衣都震惊了。 南境人,出手真大方啊! 她决定了,以后南境就是她的福缘之地。 简直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福缘。 她心中痒痒,表面却正气凛然,双手连连推拒,皱眉道,“金珠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宋澜衣推拒,金珠老祖心中更是满意,深觉自己没有看错人。 她虎着脸,“你这是做什么?亏得你叫我一声金珠奶奶,这么多日来,我都没有给你表示一点过,那我算是什么了?” 宋澜衣推拒了几下,实在推拒不过,只能“含泪”收下了。 她一边往回收,白净的小脸上还一边浮现出一抹红晕,似是有些赧然,“哎呀,金珠奶奶,这怎么好意思呢?” 金珠老祖一瞪眼,“你要是再这样推拒,我就再拿出一麻袋来。” 宋澜衣动作一顿,笑容一收,沉吟片刻,认真道,“那我再推拒一下?” 金珠老祖愕然,随后大惊。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宋澜衣!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竞舟大赛(1) 随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动乱,南境几乎一时也没有消停过。 先是王家高调放狠话,赌自家会在这一次的竞舟大赛中夺得魁首。 当王家跳出来后,不少世家纷纷紧随其后。 喊话的喊话,隔空攀比的隔空攀比。 一时间,坊市内的赌局尘嚣甚上。 雪花花的太元通宝流入到赌局当中,在这个时候, 哪怕是普通人看到这目眩神迷的一幕,也不禁生出一种感觉…… 这钱还真是不当钱用啊。 而在此期间,谁也没有发现,在坊市有一袋又一袋的太元通宝,悄悄流入赌局中。 而些太元通宝,最终的结局, 都是用来押……宋澜衣一队夺冠。 旭日东升。 灿金色的朝阳, 投射在滇河之上。 浮光跃金,静影成壁。 不远处, 熙熙攘攘的人群立于滇河两侧,俨然一副郊游看戏的模样。 然而滇河之一段支流尽头处,却立着世家众人,其中自然也包括牛霸一行人。 当看到人群中,那突兀的紫发身影的时候,所有人心中都掠过一抹特殊的感觉。 宋澜衣怎么返老还童了? 他们只知道宋澜衣去过一次周县后,就变成了这样。 但是现在周县已经被人封锁,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鬼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滇河旁,刀疤少年, 也就是王淮舟看着宋澜衣,见她一副淡定的模样, 下意识地觉得宋澜衣又在装腔作势。 他冲王裴之努了努嘴,朝宋澜衣所在方向挑了挑眉, 其意思不言而喻。 王裴之冲他笑了笑, 笑容是罕见的温和。 王淮舟心中一喜。 难道他老哥发现自己的优秀之处了? 准备对他实施怀柔政策了? 哈哈哈哈哈…… 王淮舟还在畅享没有哥哥骂声的未来时, 突然觉得头顶一痛。 他吃痛捂住脑袋, 怒道,“哥,你怎么又打我?!” 王裴之冷笑一声,“你有本事再大声点!最好叫得整个滇河的人都能听到。你还嫌宋澜衣没少针对你呢!你想没想过,这几天出门总是被套麻袋,究竟是谁干的?” 王淮舟吃惊得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哥……你是说,这都是宋澜衣干的?” 王裴之哼笑一声,没说什么,但是答案已经一目了然。 刀疤少年气得脸颊通红,“这宋澜衣好大的胆子!哥,你今日一定要好好帮我出口气!” 王裴之没说话,过了好一会,他才淡淡道,“先跳出来蹦跶的,都是傻子。” 恰好在说完这句话后,旁边士族中, 就有一许姓青年跳了出来。 王裴之仔细一看,那人是许家有名的滚刀肉——许零。 就见他一撩额前碎发, 五官阴柔却不娘气,有一种雌雄莫辩的感觉。 他背着一柄与体型不符的大刀,从人群中走出来。 只看到他环视一周,姿态傲然,“此番竞舟大赛,除却比试竞舟速度外,捕捞的银龙鱼,还可以作为附加分。今日我许零在此,我在此放话,这第一,我要定了!” 说完,他还不无挑衅地看向往日的死对头,王裴之。 王裴之只是笑了笑,淡淡道,“你看我做什么?我们这里作诗最厉害,可不是我。而是宋澜衣。” 听到这话,诸多世家子弟脸色一变。 王裴之祸水东引归祸水东引,但这话说得……确实不假。 若是宋澜衣才气足够,恐怕没有人能在作诗上比得过她。 只是许零听到这话,嗤笑一声,“姓王的你给我滚蛋吧,少在那混淆视听。竞舟竞舟,除了作诗,难道不可以划船了?西方佛国有一苇渡江,墨家可造机关船,就连兵家、道家也有不同的手段,谁说只能作诗了?” 他撩拨完王裴之,又忍不住刺了一下宋澜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对吧,宋澜衣?” 那厢宋澜衣听到这话,身子轻轻晃了一下。 她清澈的眼眸中涌出一层薄薄的水光,贝齿轻咬下嘴唇,有一种倔强又柔弱的感觉。 尤其是现在她还是一副小姑娘的样子,看起来极其可怜。 就听到她像是受了大委屈,但还是一副倔强的样子,“我只要会作诗就够了!” 许零见她这样,哈哈大笑起来。 到底是小姑娘,面子薄,不像王裴之一样脸皮厚,稍微激一下,就什么底牌都暴露出来了。 他心情大好,走过去,揽着宋澜衣肩膀,拍着胸脯,“放心吧,无所谓的,哥已经出手了。这第一我拿定了。” 宋澜衣心底呵呵,面上却睁大眼睛,“哥,你真的能带我吗?” 许零一噎,这怎么带? 就宋澜衣那个小组,一堆小娃娃来参加比赛,这不是拖累吗? 他打了个哈哈,“呃……这个嘛……看情况再说。” 宋澜衣愈发感动,水光粼粼的眼睛看向许零,“哥,你真好!” 许零被这直白的夸奖路数给整晕了,再加上一个有意捧着他,他越看宋澜衣,越觉得顺眼。 王裴之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抽搐,“他完了。” 女人的嘴,就像她海底的心一样,深不可测。 如果一个男人只会听她嘴上的话,尤其是只听宋澜衣这种的话……他会死的很惨。 滇河水系的两岸,暗流涌动。 牛霸等人还特别有仪式感的来了个剪彩仪式,看起来还像模像样的。 随后便是老套路,又是一番冗长的讲话。 直到底下的年轻人都不耐烦的时候,讲话才堪堪结束。 牛霸看着跟撒了欢的兔子一样,一窝蜂涌去滇河边的年轻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的讲话真的很差吗?” 温夫人认真思考了一下,“不是差,是很差。” 牛霸:“……” 另一厢,宋澜衣等人,除了金钏和牛大力外,还有温夫人和金珠婆婆的身外化身,扫把星、朱序临以及……蒲松这个大杀器。 竞舟最重要的就是船。 尤其是宋澜衣等人的真正目的地,是滇河尽头的天山,故而对于船的要求甚高。 宋澜衣虽有诗词辅佐,但是囿于才气,终究比不上圣人出手。 今天一天的课……八点多晚自习结束,白天抽空写了一章,稍后还有一章奉上。 最近冷空气来袭,大家注意保暖哦~明天早起去看看有没有大衣可以买一件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钞能力(2) 牛大力见蒲松出手了,悄悄附在宋澜衣耳畔,压低嗓音,稍有疑惑,“宋姐姐,我们这里圣人都出手了,这次大赛……我们赢得第一, 那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既然这样……我们干嘛还要出力呢?” 宋澜衣听到这话,反倒笑了。 此刻她的面容平静,哪里能够看出刚刚那一副垂泪欲滴,不谙世事的模样。 她拍了拍牛大力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牛啊, 姐看过的人, 比你吃过的米饭还多。人呐,有的时候, 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干得少了,别人划船的干得多了,你觉得,这样他们能够心平气和吗?” “而且还有一句话,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别人都想不到,我们有圣人出手。但万一别人手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呢?” 牛大力听得似懂非懂。 倒是跟在他身后,围着兜帽,隐藏面容的温夫人化身微微点头,俨然也是一副极其认可的样子。 在这个世界上, 走得最远的,永远都不是有天资的人。 而是有天资也谨慎的人。 说话间隙, 几人朝岸边走去。 就见蒲松正拿出一张巨大的画纸,在上面泼墨作画。 只是这画纸上的船只, 外观看起来有些怪异。 比起其他人的微微惊愕, 宋澜衣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敢用前世的记忆保证,这船只绝对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因为……画风根本不对啊! 这明显就是科幻电影里的星舰! 甚至可能比星舰要更先进。 无论是漆黑的舰身, 还是梭形的外表, 都显示出这东西与这个世界的木牛流马,机关之术有着根本的差距。 宋澜衣一脸难以言喻。 蒲松见到她这样,哈哈大笑起来。 他伸出笔,点下最后一笔墨痕,整张白纸凭空立起,上面的船只逐渐从纸上脱离,渐渐化作立体之状。 星舰的表层,被涂满银色的漆层,在一众木牛流马中,显得极其突兀。 只有从“星舰”边缘,依稀可以感受到才气波动,能够看出这“星舰”乃是由才气幻化而成。 但即便这样,也极其惊人了。 一时之间,蒲松独占鳌头,风光无两。 他做完这一切,笑呵呵地看着宋澜衣,问了一句,“很意外?” 宋澜衣木着脸, “岂止是意外, 我都裂开了。” 蒲松一愣, 疑惑道,“裂开是何意?” 不过他晃了晃脑袋,没深入询问,而是笑呵呵地拍着宋澜衣的肩膀,“衣衣啊,你相信世界之外的世界吗?” 宋澜衣沉吟片刻,“先生是说宇宙之外吗?” 蒲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你觉得,宇宙之外是什么?在我们之外,还有其它人的存在吗?” 宋澜衣看着那艘“星舰”,突然笃定道,“会的。” 蒲松大笑几声,后又迈步离去,只是走到一半时,他突然说道,“此物乃是我去西方佛国的天坑中寻觅所得。这船上铭刻有字迹,我翻译至今只翻译出了两个字‘薪火’。” 薪火? 宋澜衣听着这词,若有所思。 滇河支流的尽头处,数座旗帜高悬的宝船搁浅在水滩旁,其中以宋澜衣所在的船只最为惊人。 若非滇河足够宽广,他们甚至会怀疑,这五六层楼高的铁疙瘩,到底能不能在水面上行驶。 王淮舟看了那森然铁船一眼,眼中满是羡艳,“哥,啥时候你也给我搞一个这种?” 王裴之给他一个铁拳,“您今年贵庚啊?到了这年纪,还跟小孩一样,想要这个,想要那个的!” 王淮舟低头叹了口气,“我有这么好的哥哥,看到别人家有的,肯定也会让我拥有……” 王裴之耳根子微红,略微有些不自在,“行了行了,把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收一收,我回去想想办法。” 王淮舟瞬间开心了。 当所有人登上船只后,牛霸拿着一面旗帜,气沉丹田,大吼一声,“三。” 此刻船只上的人都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二。” 牛大力凭栏眺望,神色激动。 “一。” 空气中隐隐有异动传来。 牛霸猛地一挥旗帜。 只听得哗啦的水声响起,激起层层叠叠的浪潮。 力士立于一层甲板两侧,运转体内才气,给予船只动力,拖动其前行。 宋澜衣观察了一会,发觉对于这魔改后的船只而言,才气相当于是燃料,拖动整只铁船前行。 她琢磨了一会,缓缓从一层找起,终于在一个类似于控制室的地方,找到了动力转化装置。 她尝试地投入一枚太元通宝,就敏锐地感受到船只前行的速度似乎快了几分。 这一刻,宋澜衣的表情极其复杂,“蒲老爷子啊蒲老爷子,你真是天生来克我的是吧?” 好不容易攒了一点太元通宝…… 倏地,她脑袋瓜子一转,灵光一闪而过。 这船上不止有她一个大财主,还有牛大力和金钏儿呢。 她也不好意思全让他们贡献太元通宝,但AA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宋澜衣蹬蹬蹬地跑了出去,“钏儿!大力!快来看钞能力!” 那厢牛大力还在船头愁眉苦脸。 这和预想的不符啊。 说好的争第一,怎么一会就被落在后头了呢? 更可气的是,前方许零和王淮舟等人,还对着他们挤眉弄眼。 牛大力气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这厮真可恶!” 金钏儿拍了拍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后发制人。” 正在这时,他们突然听见宋澜衣的声音。 牛大力眼前一亮,拉着金钏儿的手,哒哒哒地就跑走。 宋澜衣带着他们,来到控制台前,神秘兮兮道,“想拿第一吗?” 牛大力一愣,接着猛点头。 宋澜衣脸上的笑容愈发和善,“我给你表演一个戏法,你来我这儿,往里面投一个太元通宝试试。” 啥戏法还要付费观看? 牛大力狐疑地看了宋澜衣一眼,将信将疑地往里面投入一个太元通宝。 接着,船身的速度又快了一分。 牛大力过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惊喜道,“快了!快了!” ps:不会涉及星际剧情,本书有自己的框架。与上篇文也不会有内容链接,顶多算是类似于平行空间,不会有阅读障碍。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江郎才尽(1) 宋澜衣看着牛大力,笑眯眯的。 她宛如一个哄骗幼童压岁钱的大人,“大力啊,你再投一点,试试看?” 牛大力正在新鲜劲上,自然自无不可。 他拿出一个钱袋子,里面的太元通宝哗啦啦地作响。 宋澜衣慈眉善目地看着牛大力,就像是在看一个金铸的散财童子一样。 牛大力没发觉这点异样,还乐呵呵地往才气魔改后的控制室中,投入太元通宝。 随着叮呤咣啷的太元通宝投入其中的时候,铁疙瘩的速度也以一种缓慢,却不容置疑的速度持续增速。 那厢王淮舟还在凭栏吹风,遥望身后的数艘船只。 而宋澜衣等人所在的铁船,就位居在他身后的船只中。 王淮舟嘬了嘬牙花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说,宋澜衣他们摆出这么大的架势,结果就这?看来这次唯一能和我们竞争第一的,就只有许零了。” 王裴之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铁疙瘩……真的没有用吗? 正当他们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就感受到脸颊旁有劲风传来,仿佛有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呼啸而过。 在这擦肩而过的刹那,被掀起的浪潮直接涌到周围的船只上,在巨浪拍打下,船身摇晃了几下。 而站在船尾的王淮舟,刚好张大嘴巴,被灌入了一肚子滇河水。 早春的滇河水还带着一点浮冰,王淮舟呸呸呸了好几下,正准备骂人,就看到前方一骑绝尘的黑色铁疙瘩。 他惊得话都说不顺了。 “哥哥哥哥!你看看看,他们!” 王裴之没有过多惊讶,他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那边的许零挤了挤衣袖上的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脸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该死的! 他在比赛之前,还跟宋澜衣说过,他来当大哥,照着宋澜衣。 结果……他就是这么当大哥的? 哪有小弟拿头筹,大哥当第二的道理! 许零憋着一股气,没吭声,找了个地方开始画圈圈,闭目沉思了许久,才豁然睁开眼睛。 他从腰间甩下一个百宝囊,百宝囊快速膨胀,从中吐出大量的木头机械零件。 许零手中翻飞,一只只大鸟在他手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逐渐成型。 旁边的力士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羡艳。 这些大鸟是墨家中的木鸢,有凌空飞翔的能力。 类似于这种机密的铸造方法,只存在于世家之中,像是他们这种力士,根本没有接触知识的机会。 在这个世界上,对于一个家族而言,最重要的永远不是宝物,而是传承下来的知识。 就见九只木鸢扑棱棱地扇动翅膀,逐渐从船板上飞起。 它们与船只用麻绳相连。 这麻绳乃是用秘术浸泡过的,轻易不会断裂。 在木鸢的带动下,许零所在的船只竟腾空飞起,横跨宋澜衣所在的铁船,飞跃而过。 等木鸢失去动力后,船只才缓缓下落。 此时,许零所在的船,已然超过了铁船。 就见许零站在船尾,额前碎发飘摇,神色中带着意气风发的感觉。 他冲船头的牛大力和朱序临招了招手,“诸位,我先走一步了!” 牛大力被气得不轻,又哒哒哒跑到控制室,摸出一个袋子,略有些不舍,但是一想到许零那张欠揍的脸,他一咬牙,直接将太元通宝倒入其中。 叮当作响的太元通宝没入其中,牛大力还没来得及心痛,身子就猛地往后一抗,接着船只嗖得再次提速。 铁船如同在海上乘风破浪的军舰,在这浩荡的滇河之上,愣是开出了排山倒海,舍我其谁的气势。 许零看着铁船疾驰而去,抹了一把脸上被溅起的水渍,表情有点懵逼。 不是……说好的第一呢? 就这么没了? 牛大力见他这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不禁神清气爽。 稍后,他看着手中的太元通宝,有一种明悟的感觉。 钞能力,真好用。 另一边。 王淮舟见众人之间的距离被打开,不禁有些急了。 “哥,咱们再不快点,恐怕连他们的船尾都看不到了。” 王裴之冷着脸,给了他一个爆栗,“急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当旭日升至头顶时,滇河之上,水汽蒸腾,远远有婴孩的啼哭声传来。 船上的众人,非但没有惧怕,反而露出喜色。 无论是宋澜衣还是许零乃至王裴之等人,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生活在滇河两岸的人都知道,每年春汛的时候,银龙鱼便会向东汇集。 银龙鱼形似龙鳅,药用价值极高,同时当汇集成群的时候,又会发出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只是银龙鱼生性谨慎,极难捕捞。 百姓没能力捉,世家懒得捕捞。 一时之间,滇河内的银龙鱼便大肆繁殖。 于是便有了如今,这浩浩汤汤的银龙鱼群。 许零早有准备,他自觉可以扬眉吐气了。 就见他冲宋澜衣扬了扬眉,“宋家妹子,今日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钓鱼?” 宋澜衣呵呵了,低声冷笑一声,“搁我这还敢说自己是哥?今日我就让你喊我姑奶奶!” 只是转头,她看向许零的时候,又是一副崇拜懵懂的目光,“许哥,你好厉害!” 许零被这简单的马屁,拍得飘飘欲仙。 看完全程的朱序临:“……” 狗还是宋澜衣狗。 女人的面孔……多到令人捉摸不透。 许零在宋澜衣的推波助澜之下,抛出一个银光锃亮的小球,口中念念有词: “荒水浸篱根,篱上蜻蜓立。” “鱼网挂绕篱,野船篱外人。” 小球便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自下而上,罩住河底的银龙鱼。 渔网内满是扑腾的银龙鱼,一时之间,有一种蔚为壮观的现象。 许零这一通操作,诗只起了辅助作用,真正起关键作用的,是那个神秘小球。 宋澜衣有心探究一番,奈何她在墨家上的造诣不高,哪怕小球放在她面前,她估计也不能破解其中的奥秘。 她站在船板上,皱眉微微沉思。 后头赶来的世家中,有几个与宋澜衣立场对立的,忍不住笑嘻嘻地开口了: “宋澜衣,不会作诗也没关系啊。江郎才尽嘛。大家都懂的。”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漩涡秘境?(2) 江郎才尽? 宋澜衣没生气,也学他们的样子,笑眯眯地回了一句,“是人都会江郎才尽的。只是……” 那些嬉笑的人挑高了眉头,以为宋澜衣就此服输了,“只是什么?” 宋澜衣微微一笑,“只是我相信,就算有朝一日江郎才尽,以诸位的成就才智……恐怕早已化作黄土一抔了。” 那些人一瞪眼,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面对宋澜衣此刻的五短身材,如果说一些难听的话,又未免有失世家风度。 最终,他们只是冷哼一声,甩袖立于船头,且看宋澜衣做什么诗。 宋澜衣在这世家子弟,乃至两岸百姓的目光之下,神色泰然自若。 她一点眉心,烫金色大书出现在她的手中。 宋澜衣略作沉思,就开口就要吟唱。 就当她要念及这首诗时,烫金大书突然哗啦啦作响,书页翻至一页,露出一张刚毅却不失儒雅,神色坚定的官袍男子。 他看向宋澜衣的眸子,仿佛要借此看见书页外面的世界。 宋澜衣暗道一声抱歉。 如今才气不够充足,需要精打细算,只能用她这种半召唤流的方法了。 范仲淹倒没生气,他甚至还出言安慰了宋澜衣几句,然后又在书页上探头探脑,张望着这个对他来说极其新奇的世界。 于是就听宋澜衣缓缓吟诵: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 另一边。 当那些人听到宋澜衣所作的这首诗后,狐疑道,“这诗听起来也平平无奇啊?” 只是世家中的子弟,且不论性格,在基本的文化审美方面,总要出众一点。 听到先前那人的话后,王裴之突然皱眉反驳。 “不是这样的。诗文的好坏,不应该由是否华美的辞藻来判断。” “此诗用词精炼,无斧迹凿痕。此诗尚未说完,且听下文。” 正说着,宋澜衣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缓缓道,“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 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当宋澜衣吟诵完正首诗后,王裴之突然大声叫好。 “此诗运用对比手法,江上往来之人和江心一叶扁舟之上的渔者成鲜明对比。更体现出渔者之辛劳危险。” “只是……”他的目光看向宋澜衣,幽幽的,有种意味不明的味道,“这诗语言返璞归真,语言纯真自然,情感中又有忧国忧民之大仁大义,实在不像是你这年纪能写出来的……” 其实王裴之说得也没错,不算过分针对。 一个人的天资再高,但是有一样东西,是天资无法弥补的。 那就是——阅历。 王裴之真不相信,以宋澜衣真正的年龄,能写出这般的诗词? 他心中预想了宋澜衣的无数次的辩驳,但是偏偏没有想到宋澜衣的真正回答。 她直接回答,“本来就不是我写的。” 她直起书本,露出上面范仲淹的身影,笑呵呵道,“是范先生写的啊。” 王裴之有一瞬间的懵逼。 他更是有一种蓄力已久,但却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懵了片刻,下意识地问道,“范先生……是谁?” 宋澜衣没回答他。 但哪怕无须王裴之评论,这首诗的好与坏,也一目了然。 只见以宋澜衣为中心的地方,才气逐渐凝结成一个漩涡,旋涡中一叶扁舟涌出,而后飘至水面上。 当扁舟出现的刹那,那些银龙鱼就跟疯了一样,拼命溅跃,想要跳上扁舟。 不多时,那小船上叠满了高高的银龙鱼。 比起先前许零那一网兜,只多不少。 许零看到这一幕,笑容一垮。 他觉得自己脸有点疼。 宋澜衣抓了几只银龙鱼,趁别人不注意,悄悄把银龙鱼塞入到烫金大书中。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范仲淹克己复礼,生活节俭。 宋澜衣这样一想,不由得有些心疼,手上又抓了几条银龙鱼,一股脑儿的塞入烫金大书中。 而坐在书页内的范仲淹,一脸懵逼地看着在地上活蹦乱跳的银龙鱼。 这是什么玩意? 正在此时,旁边有一道幽幽声音响起,“我跟她认识了那么久,也没见她给我送来什么东西……” 这话……真酸! 范仲淹看向来者,诧异道,“你是谁?” 李白瞪大眼睛,也一副诧异的样子,“你居然不认识我,我是李白啊!” 范仲淹:“?” 他没听错吧? 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声,“你不是死了吗?” 李白:“?” 他气急,“你不也死了,才到这地方来吗?” “是哦。”范仲淹一愣,而后点头,问了一句,“烤鱼吗?” 宋澜衣暂时不知道,烫金大书中,李白等人已经开始烤鱼宴了。 她看着眼前这群犹自不服气的世家,脸上笑眯眯的。 便听到有人出言,“宋澜衣,你借用他人诗词,根本就是作弊!” 宋澜衣笑呵呵的,“我的道就是这样,有本事你也走和我一样的道,我看咱俩谁‘借’的诗词多!” 听到这话,大家都是讪讪。 他们也就仗着宋澜衣不发火,才能说这种话来。 否则按照他们的说法,大乾之中,稀奇古怪的道路何其之多? 就拿蒲松来讲,他同样也是召唤书灵,书灵属于外力,但难道因为借助外力,就要说蒲松不是圣人了吗? 显然是没那个道理。 有人眼珠子一转,眼看在宋澜衣这里讨不到好处,就转而看向王裴之等人。 “裴之啊,你怎么说也是世家子弟,难道就甘心这样被别人比下去?” 王裴之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神色从容淡定,一副胸中自有丘壑的模样。 须臾,他才不紧不慢道,“这所谓的大赛胜负,意义究竟在哪?赢了,有什么好处?就算有,我看得上吗?” 这番无差别的打击,让其他人都有一瞬间的傻眼。 这就好像原本想要摩拳擦掌,和对手打一架。 但是结果对手告诉你,咱俩根本就不在同一纬度。 说完,就见王裴之轻笑一声,只见河水中心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幽邃深远,就好像通往另一个世界一样。 王裴之拉着王淮舟,从船上一跃而下,投入到漩涡中。 末了,他扭头看了宋澜衣一眼。 他的眼神中,战意昂然。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通往幽都的天路秘境(1) 王裴之临走前,大笑一声,“一步快,并非步步快。诸位,我先走一步了!” 船上之人,看着那漩涡,神色犹疑不定。 最终还是蒲松游历四方,见多识广。 他皱眉感受了一下漩涡内部的空间,眉头不禁挑高,“这是……秘境?” 又是秘境? 宋澜衣眼神微闪,捂住手臂上发烫的蝴蝶印记,内心不由得泛起些微涟漪。 这个秘境……怎么又和自己有关? 这哪是出来游历了,这分明就是回家来了。 宋澜衣内心蠢蠢欲动。 前世带来的那种职业精神,诱惑她像好奇的傻狍子一样,想要发挥自己的好奇心。 秘境里有什么呢…… 蒲松恰好走到宋澜衣身边,他避开其它船上的目光,小心道,“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去秘境里试试。” 宋澜衣倒不怕危险,凡是机缘之地,必有危机存在。 只是她担心,这会耽误了前往天山的时间安排。 蒲松似乎看出她在犹豫什么,轻声提点了一句,“传闻,在滇河水底,也有一条通往天山的路。” 阴司。 “大部分世人,只知道滇河的尽头,或许存在着天山。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滇河水底,存在一个秘境,这个秘境,内含天路,可以直达天山。” 昏暗的地府中,黄泉水上的灯火,忽明忽暗。 映照出地府中形象各异的鬼神模样。 听到这段话,有人面露不解,“滇河这么大,积年累月,运载的人何其之多?这么多年来,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这秘境的存在吗?” 高台上的酆都大帝,头顶冕旒,面方眼大,但总有一种邪气凛然的感觉。 他听到这话,倒是笑了笑,“滇河之内的秘境,只开放于鬼门大开的时日。前些年,南境鬼神不显。直到近些年来,我们的踪迹才在人间多了起来。说起来,今年,还是我们第一次大开鬼门。” 酆都大帝环视一圈,深吸一口气,振声道,“待寻到天山,进入真正的幽都,你我将被上古神庭认可,成就真正的鬼仙之位,寿命比肩天地!” 听到最后一句时,众多鬼神面露兴奋之色。 册封道果,成就鬼仙,寿与天齐! 这不正是他们抛却肉身,加入这个组织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振奋道,“寻得天山,得证道果!” 酆都大帝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大手一挥,一道漩涡在地府内形成。 在利益的趋势下,这些鬼神都抛却了对于未知的恐惧,纷纷涌入其中。 在南境的一处高耸的山峦之中。 药缺站在山腰处的一个台阶上,身躯不停颤抖,就像是背负了什么难以想象的重压一样。 然而愈是如此,药缺愈是确定,这个地方有古怪。 自从上次带宋澜衣去地府间一游后,药圣就大肆翻阅典籍,寻找有关幽都的记录。 这一查,还真被他查出一些东西来。 滇河、天山、幽都遗址…… 于是药圣沿着滇河水一路往上,结果他没想到,自己天上都没见到,居然就被困在天梯之上的。 药圣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干脆掏出了令牌。 他要……摇人啦! 秘境内。 宋澜衣仰头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个世界,荒凉,衰败,就像是许久没有外来人造访一般。 除却耸入云端的天梯,这个世界看起来与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安静了片刻,耳边就逐渐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 宋澜衣定睛一看,发现除了朱序临等人外,居然还有其它船只上的人。 蒲松没有进来。 据朱序临所说,临行前,他似乎收到什么消息,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而此时。 秘境因为人流的涌入,空旷的天地间,一时传来熙攘的杂音。 不时有议论声响起,“这地方是秘境吗?” “不是说秘境中都是宝贝?怎么这个地方看起来寸草不生的?” 说着说着,众人就把眼神放在了王裴之等人身上。 是他先跳进秘境的。 众人可不相信,他手中没有一些秘密。 果不其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王裴之就算想要隐藏,也隐藏不下去。 只见他身形一动,来到天梯旁,抬步迈上一级阶梯。 与周围人全在关注环境变化时,宋澜衣却全神贯注地盯着王裴之的背部。 果然,当迈上一级阶梯的刹那,王裴之的背突然打了个颤。 他打颤的速度极快,若非宋澜衣有心观察,还不一定能发现。 紧随其后的王淮舟也拾级而上。 宋澜衣又观察了几个人,直到朱序临都不耐烦的时候,她才慢吞吞地起身,左手一个金钏儿,右手一个牛大力,朝天梯上走去。 朱序临是个火急火燎的脾气,快步走上台阶。 只是刚迈出一只脚,他在台阶上,便感受到有四面八方的推力来袭。 他险些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 他这时候才明白,做事向来果断的宋澜衣,为何在这件事情上一副慢吞吞的样子。 只见宋澜衣缓缓迈上一个台阶,落步时重心微微下压,身体微微律动,借此抵消迎面而来的压力。 朱序临见状,自以为有了经验,又火急火燎地迈出步伐。 临走时,他还冲宋澜衣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在前面等你,看咱俩谁能走得更远。” 牛大力和金钏也学着他们的模样,一步一步往上攀爬。 只是等他们再次回头看时,却只见到宋澜衣眉心有一滴水滴印记的五行纹路。 她仍然站在第一层。 在宋澜衣旁边,也有不少人以为她是发现了什么,学着她的样子,闭目感受阶梯上的压力,但最终只是一无所谓。 气急败坏之下,那些人恨恨说了一声“装腔作势”,便快步向上攀登。 金钏有些担忧,刚想要写什么,就被牛大力拉住。 牛大力笑嘻嘻地冲金钏道,“钏儿姐姐,别怕。宋姐姐那是什么人啊?别说这次的秘境是一次天大的机缘,就算是这里是一片不毛之地,她也要掘地三尺,挖出黄金来。你还怕她吃亏不成?” 金钏讷讷,抬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但又被她抹去。 因为她细细一想,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 今天晚上上网课,太晚了,剩下的一章明天补给大家!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雷罚跟我过不去了是吧?(1) 天梯上,宋澜衣始终停留在第一个台阶。 苍茫的空间内,一阵风过,宋澜衣手臂上的汗毛乍然立起。 在这种极度敏感度的情况下,她敏锐地捕捉到,来自于天路之上的诡异压力。 这压力无迹可寻,宋澜衣感受了许久,只能感受到一种些微的不同。 她甚至产生一种看天书的迷茫之感。 不过没关系,宋澜衣一按眉心,五行纹路瞬间出现。 几乎是霎时间,她就陷入到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隐约间,宋澜衣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她的呼吸频率逐渐调整,随着时间的延长,她的呼吸越来越平缓,甚至给人一种已经睡着的感觉。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宋澜衣却感觉自己的五感极其敏锐清晰。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一部分杂质,正在通过这种呼吸术不断排出。 隐约间,似乎还有一种冰凉的无形之物汇入她的脊椎骨。 直到片刻后,宋澜衣才从这种玄之又玄的状态退出。 宋澜衣往后一看,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人了。 那些世家子弟都走在她的面前。 但是宋澜衣却没有焦虑,反而有一种难言的兴奋感。 神秘的呼吸术、未知的冰凉物质…… 这些都是大机缘啊! 而且就目前看来,因为前方那些人走得太快,根本来不及感受天路上的奥秘。 也就是说,目前这个机缘,是独属于宋澜衣的。 思即至此,宋澜衣深吸一口气,面容平静地再次迈出一步。 第二级台阶上,呼吸术似乎又发生了一点变化。 当吸收完神秘物质,宋澜衣再次向前走去。 第三级、第四级…… 直到第一百零八级的时候,宋澜衣在感受这次机缘的时候,才倏地发现不对劲。 当冰冷物质注入她的脊椎骨的时候,她隐隐有一种脊椎化龙的感觉。 她不由自主地仰头,长吟一声。 这声音磕磕绊绊,有一种稚嫩的感觉,但却难以忽略其中的威严。 与此同时,当脊椎骨透过皮囊,散发出灿金色的光辉时,宋澜衣只觉得手腕上的蝴蝶印记在飞速发烫。 这一刻,宋澜衣后背那根脊椎骨,犹如一条金色巨龙,威严煌煌,随时都有扶摇直上的趋势。 天路的前方,是方才那一大堆的世家子弟。 他们听着龙吟声,先是头皮一炸,随后便是心惊地朝四周张望。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这秘境中,难道有龙的存在吗?” 须知,龙也分上中下三等。 类似于烛九阴、应龙、五爪金龙,那是神话时代,真正含有真龙血脉的。 而现在这些妖族中的龙,说到底,不过是有着一丝真龙血脉罢了。 至于人们口中的地龙,那更是属于龙族亚种。 但无论怎么说,这一声龙吟,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湖泊中,在众人的心湖里,圈起点点涟漪。 只不过转念一想,这秘境中出现龙的痕迹,岂不是更代表此地有大机缘? 一时间,众多世家子弟之间,愈发暗流涌动。 那厢宋澜衣得了机缘,愈发谨慎起来。 不是她过分小心,而是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先前她感悟九婴道纹,悟出神通,结果是遭遇雷罚。 但现在她的脊椎骨都有化龙之相,这会不会……再度引来雷罚? 她尝试着迈出一步,果不其然,就见一道手腕粗细的雷霆劈在她的右腿上。 宋澜衣登时就不服了。 我宋澜衣若是有一百斤,那身上的九十九斤,全是反骨! 这所谓的雷罚愈是阻止她获得这个机缘,宋澜衣还偏要去尝试。 她冷哼一声,再度踏上台阶。 晴空万里下,一道雷霆自上而下劈落。 宋澜衣身上顿时出现好几个斑驳的伤口。 她也没管身上的伤势,顶着发颤的身躯,再次陷入到感悟呼吸法的境界中。 同时,那冰凉的神秘物质再次与体内的上肢骨融合。 宋澜衣在这实力飞涨的过程中,甚至产生一种错觉,此时的她,能够手握日月,采撷星辰。 当一块上肢骨彻底融合后,神秘物质再度消失不见。 宋澜衣再度迈开脚步,雄赳赳气昂昂地……被雷罚劈成一副炸毛的模样。 她有些不满。 头可断,血可流,但是发型不能乱啊! 这该死的雷罚,总有一天,她要去这九重天上看看,这破规矩,究竟是谁定下的。这所谓的雷罚,又是从何而来! 宋澜衣就这样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快步上前,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鬃毛乱蓬蓬的小狮子一样。 等她越走到后面,也许是找对了方法的原因,宋澜衣反而觉得越来越轻松,速度也越来愉快。 而另一边。 身后的雷鸣声不断响起。 若非走在天路上,只能前行,无法倒退,这些人世家子弟都快忍不住跑回去看看了。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就算是真龙渡劫,也要不了这么长时间啊。 最令他们不安的事,这雷罚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在逐渐朝他们靠近…… 金钏儿有些好奇地回头看去,但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阶梯。 她不免有些为宋澜衣担忧。 宋姐姐……能赶得上吗? 正在此时,她突然见到一个黑点,正逐渐在她的视野中放大。 金钏儿甚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揉了揉眼睛,又看了那黑点一眼,却见那黑点倏地化作一人影,人影上的青色长裙,还有点熟悉。 随着人影的每一次迈步,上空就有一道雷罚劈下。 轰隆隆的雷声,险些把这些世家弟子吓得一个哆嗦。 他们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是等到他们的看清那张脸时,他们一怔,一惊,一吓。 那人怎么会是宋澜衣! 她现在头发炸起,衣衫褴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刚从哪个垃圾堆拾荒回来。 但是看着她头顶那片电闪雷鸣的雷云,似乎又不是不能理解…… 正当他们发愣的时候,就看见宋澜衣像一阵风卷过,横冲直撞的,嘴里还嚷嚷着“让开”。 有人心中酸溜溜的,嘴上不肯服输,“她弄得天路是她家的,凭什么说让就让……” 话还没说完,宋澜衣就在他身边站定,顶着一头炸毛,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第一更哦~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你们,怕吗?(2) 说话那人,见到宋澜衣笑容灿烂,心中蓦地一跳,下意识觉得不好。 就见雷云滚滚,雷霆在云层间翻涌,就好像在酝酿着什么似的。 那世家弟子见到这一幕,吓得亡魂大冒,拼命想要往前跑。 不是谁都像宋澜衣一样这么莽,在研究己道的同时,还修炼了肉身。 就他那身板,恐怕一次雷劫都抗不过。 但正在他想要逃跑的时候,宋澜衣却伸出一只手,碍于身高,只能死死揪住了他的裤腿。 她笑容满面,和煦若三月暖阳,笑呵呵地说了一声,“不是挺能说的吗?下来陪我呗!” 话音刚落,她头顶的雷云直接落下两道雷霆。 宋澜衣随着体质不断强化,已经逐渐习惯了雷霆。 虽然有点疼,但麻酥酥,暖呼呼的,也还是挺舒服的。 “舒……舒服?”她身边的那名世家弟子转过头来,欲哭无泪地看向宋澜衣,磕磕绊绊地说出这句话。 当他说话的时候,嘴中还不时有白烟吐出。 他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了。 他说什么不好,偏偏犯贱去招惹宋澜衣! 如今好了,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断了七成,他拿什么去争夺机缘? 至于报复……他当然想啊。 可就宋澜衣这样,挨了那么多道雷劫,还能活蹦乱跳的。 他敢去找她麻烦吗? 他又不傻! 而周围的人,也见证了宋澜衣硬抗雷劫的模样。 一时之间,他们不禁生出一种敬而远之,不敢亵渎之感。 这小娘们,有点虎啊! 另一边。 在天路的前方,王裴之、王淮舟和许零三人默默无声,彼此之间较着劲。 只是走到这时,他们都有一种筋疲力尽之感。 在这种沉默的竞争氛围中,最后还是王淮舟忍受不住,停下了脚步,蹲在台阶上。 他抖了抖被汗水打湿的衣衫,叹了口气,“哥,这机缘究竟在哪啊?这天路那么长,长到看不见尽头,咱们真的能够走到头马?” 王裴之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随后收回脚,神色自若,淡淡道,“做任何事情,不要朝目标的山巅看,要看脚下的每一步路。走好你的每一步,等你再抬头,你就发现,你已经到达了山巅。” 王淮舟一愣,觉得这话颇有道理,嘴上却还不是不肯服输,嘟囔了一句,“就你说得容易。” 许零见他们兄弟俩在那插科打诨,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羡慕。 正当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许零那双狭长妖异的桃花眼倏地睁大。 他兀地惊呼出声,“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响起不久,就被滚滚雷鸣盖过。 大股大股的雷云涌来,将这方天地都遮得暗沉了几分。 雷声响起的刹那,王淮舟再也顾不得抱怨,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去。 可是他的速度再开,也快不过雷云蔓延的速度。 他眼见逃跑无望,只能折回身,面对着雷劫。 在应对之际,他依稀能够看到雷云中心的那道身影,只是有些不太真切。 他顾不得世家公子的气度,气急怒骂,“哪个坏胚,自己天怒人怨遭雷劈,还要祸害我们!要是被我揪出这人,我好歹要给他两拳!” 话刚说完,一道雷霆就劈落在他身上。 王淮舟整个人都因为这道雷霆,猛地震颤起来。 就算是他身边的王裴之和许零,也一副极为难受的样子。 天罚……那可不是说说而已。 另一边的宋澜衣埋头往前走去。 她身上的衣服已然成了一块破布,但是宋澜衣不在乎。 愈往前走,她得到的好处愈大,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之感,也愈发强烈。 这让她更加肯定,在这个秘境中,也许隐藏了她身世的秘密。 等到她走到许零等人附近时,她才佯装一副讶然的样子,“咦,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什么叫做“还”?! 许零等人想要生气,只是等到他们抬头看到聚集在宋澜衣身边的雷云时,又硬是把气吞下。 人在雷云下,不得不低头啊…… 该死的宋澜衣……你给我等着…… 宋澜衣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总觉得这群人在憋什么坏招,干脆盘膝入定,利用黄帝内经,治愈体内的伤势。 见她这样,那三人瞬间麻爪了。 王淮舟更是欲哭无泪,“姐,你快走吧!走吧!走得远远的!” 越远越好! 宋澜衣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怎么听起来她这么像扫把星呢? 见宋澜衣没动作,王淮舟一咬牙,拿出自己的私房——一袋太元通宝。 他把袋子放到宋澜衣怀中,简直快哭了,“妹妹,你赶紧走吧!前路的机缘多着呢,你可别因为我们耽搁了。” 宋澜衣晃了晃袋子,又将眼神飘忽到王裴之和许零身上。 王裴之、许零:“……” 他们又气又好笑,不明白宋澜衣的腰包那么殷实,为什么还要在意这一袋子的太元通宝。 宋澜衣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咱们是从穷人打拼过来的,哪怕是一枚太元通宝,那也是钱啊!” 说完,她掂了掂手中的袋子,迈步向前走去。 她行走时气势盎然,幼小的身子,却有一种龙行虎步的感觉。 只是在向前方走去的时候,宋澜衣突然感觉眉心跳了跳。 她的野兽直觉……起作用了。 天路很长,长到漫无边际。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天路的尽头处,有一场鏖战正在持续。 苍茫的天梯从半空中截断。 在天梯之后,有一层似真似幻的幕布。 透过幕布,隐约可以看见后方的层峦叠嶂。 天梯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殷红的鲜血顺着天梯一层一层下滑,看起来就好像是用鲜血铺就的红地毯一样。 宋瀚海站在人群中,左臂的胳膊化作满地残肢断臂中的一员。 他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破碎的伤痕。 在他的身旁,仅仅站着三四位甲胄男子。 更多的……都变作尸体,被战斗的余波所影响,从天梯上坠落,尸骨全无。 在他们面前,是抬手之间,就有着经天纬地之能的鬼神。 宋瀚海看着这群鬼神,突然低笑一声,“你们怕吗?”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谁敢动我爹?!(3) 面对神话传说中的鬼神,他们怕吗? 身后有一名甲胄男子,冷肃着脸,义无反顾道,“我不怕!” 宋瀚海却笑了,“你们不怕,但我怕。”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张面孔变得出奇的柔和。 他笑着说,“我想再看看我闺女。我想看她长大,我想看她扬名天下,我想看她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她只要活得开心,我死了也甘心。” “但是……”他笑着笑着,眼中突然出现一层薄薄的水雾,“但是我又太贪心了。我希望一辈子陪在她身侧,因为我觉得全天下的男儿加起来,都没有一个人配得上她。” “所以……我怕……我太怕死了。” “只是……”他话锋又倏地一转,“面对以苍生为血肉奴隶的鬼神,我又想要当一次英雄。她总是说,想要做出一番成绩,要我以她为傲。” “但她不知道,作为父亲,我也想要成为英雄,成为她所敬仰的英雄。所以我来了。” 后方的甲胄男子愣了愣,过了片刻,才讷讷道,“宋夫长,我还未娶妻生子。” 宋瀚海哈哈大笑起来,“没关系的,因为你就算有孩子,也没我闺女优秀。” 说完,他又笑了,“我闺女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招人疼了。” 甲胄男子:“……” 对手的鬼神见他们几人有一种英勇赴义的感觉,一时之间,反倒不敢出手。 直到宋瀚海出手的时候,他们才猛地醒悟过来。 他们的力量来自于醍醐灌顶,来自于香火供奉,但是实际真当真枪干仗,还真没有过几次。 故而面对宋瀚海这种久经沙场的狠茬子,一时之间也被震慑住了。 反应过来后,他们又羞又耻,出手愈发狠辣。 在这寡不敌众的战场上,宋瀚海稍不留神,腹部就被戳出几个大洞。 他不退反进,最终哈哈大笑,手中长刀横劈斜斩,犹如狂风骤雨一般。 在他的头顶,甚至还可以看到形如狼烟一般的气血,直冲升天。 那些鬼神不乏高品级者,但是见到这悍不惧死的一幕,不禁还是有一种肝胆欲裂的错觉。 短时间内,他们竟被逼得一退再退。 一众鬼神对视一眼,自觉不能再这样下去,要化被动为主动。 故而众人齐齐朝宋瀚海出手。 九根手掌长短的骨针扎入宋瀚海的头顶穴位中,让他动作一滞。 四条锁链,死死勾住宋瀚海的四肢。 两根长枪,在同一时刻,插入他的腹部和心口处。 一时之间,宋瀚海的身上血如泉涌。 他比任何人能都清楚,自己身上的生机流逝。 他整个人被架在半空,有一种无数施力的感觉。 他大概是要死了吧…… 宋瀚海脑中突然划过这么一个念头。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释然,而是强烈的不甘。 他不想死! 能活着,谁会想死! 他要活下去,哪怕只能见到女儿一眼,一眼……也好啊。 他不在的日子里,衣衣会不会被人欺负? 她向来睡眠深,早睡晚起,不爱吃早膳。 若是没有他监督,衣衣还会记得吃吗? 她读书一向废寝忘食,若是他不在,她会不会整宿整宿地读书,甚至忘记休息? 她…… 宋瀚海心头像是压着一口气,这口气随着气血涌动,让他的面部泛起一股不自然的红潮。 倏地,他硬生生凭借气血,震断四条锁链,两根长枪。 随后,一股武道之气自他身上勃然升起,只听见一声屏障碎裂的声音,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回光返照后,精神奕奕的感觉。 一众鬼神大骇,随后,又有人强自镇定,出言道,“不要怕!就算他突破至三品,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以你我的手段,应付他,不过是手到擒来!” 说完,他们再度施法,运转本命法宝,横挪闪现,几个瞬息之内,就与宋瀚海交手上千回合。 宋瀚海终究只是刚刚突破,加之身负重伤,面对一人或许还行,但若是面对数人,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仰头看着头顶落下的大刀,缓缓阖上眼,脑海中却在拼命勾勒着宋澜衣的模样。 这一刻,他倒是希望真的有阴司地府的存在。 如果有下一世,他希望,还能成为一个父亲。 这个父亲,是独属于宋澜衣的。 他的心很小。 他自小无父无母。 早年只装得下妻子。 现在只多了一个女儿。 真不想……把她们忘了啊…… 然而就在此时,他突然听到一阵滚滚雷声,由远及近。 这个秘境中……怎会出现雷声? 宋瀚海还来不及多想,耳边就听到一声极其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如同掺着冰碴子,滔天的怒气隐藏在其中,单是听着,就有一种杀气凛然的感觉。 “谁敢动我爹?!” 这一道声音的刹那,那雷云如同有灵一般,猛地爆发出一声雷鸣,几乎传遍整个秘境。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一众鬼神的动作都不由得一顿。 定睛看去,却见来者不是别人,是一个身量不高的小女童,修为看起来也是不高的样子。 但是那些鬼神却不敢松口气,只因在宋澜衣身上,有一种让他们忌惮,甚至胆寒的力量。 只见她手腕上的蝴蝶印记猛然亮起。 在这一刻,整个秘境都开始波动。 一只巨型蝴蝶,如同穿梭千万年的时光海河,从另一个维度中,振翅飞来。 它的每一次振翅,都掀起空间罅隙的滔天波浪,甚至让岁月都为之停滞。 但在这蝴蝶出现的一瞬间,宋澜衣就能感受到,体内才气的枯竭,以及肉身上的巨大压力。 得益于秘境内的收获,她的肉身一时之间还不至于崩溃,但是才气方面,委实有点支撑不住了。 宋澜衣干脆手握一捧太元通宝,不顾伤势,强硬吸收才气。 紫色蝴蝶翅膀看似挥动极慢。 但只在几个瞬息之间,就来到了宋瀚海身旁。 宋澜衣看着一身狼狈的宋瀚海,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痛哭出声。 但是她没那么做。 她只是冲着宋瀚海笑,“爹,我来晚了。” 第三更,今日结束啦。 大家有票票的可以投一下哦,感谢投喂,么么哒~ (本章完) 请假一天 放松放松,么么哒~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章:我要你,活下去(1) 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宋瀚海,在听到这一句“我来晚”的时候,眼眶唰得红了。 他看着形容大改,一副孩童模样的宋澜衣,心中却没有一丝疑惑。 这眉眼,这目光,这身姿,分明就是他宋瀚海的女儿! 而宋澜衣看着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宋瀚海,心中的愧疚和惶恐,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目眦欲裂地看着那落下的长刀,抬手便接住刀刃。 在鬼神料想中的血肉破碎声非但没有响起,反而产生一种金玉碰撞的声响。 刀剑上的沛然大力传来,宋澜衣的身量都被压矮了几分。 她一点一点直起身子,看着宋瀚海身上几乎贯穿整个身体的伤痕。 他倒在地上,生机不断流逝,就像是在夜色中绝唱的昙花,一点一点破碎凋零,等待生命的枯萎。 他说,衣衣,别怕,爹不是走了。只要你想,爹一直在你身边。 他说,衣衣,今天爹也成了大英雄,虽然没多少人知道。但人之一世,有的时候,更多的不是为了让别人评判些什么,而是要让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知道……自己也在这红尘走过一遭。 他说……他说…… 他有好多话想说,甚至痛苦到咳出内脏碎片,他也一点一点磕磕绊绊地说下去。 因为,今日过后,恐怕就再难说了。 宋澜衣站在他身前,顶着那一把长刀,肌肤寸寸皲裂,看上去就像是即将破碎的瓷娃娃一样,伤痕累累。 但是在宋瀚海眼中,这天地万物,没有一个,比得上宋澜衣。 另一侧,十殿阎罗之一的鬼神,皱眉看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哪怕宋澜衣此刻处在弱势,但他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眼中闪过狠辣之色。 宋澜衣底牌不明,身下还有那只令人忌惮的蝴蝶。 她是个硬茬子。 既然如此,只能对她爹下手了。 阎罗冲其余鬼神使了个眼色,拔出本命法宝,再度朝宋瀚海杀去。 几番鏖战下来,宋瀚海已如风中烛火,摇摇欲灭。 宋澜衣更是因为阴司鬼神的针对,纵然有梦蝶加持,在过大的实力差距下,还是不免受伤。 直到此刻,她忽然觉得,心口仿佛有一朵火焰燃烧。 这火焰愈来愈滚烫,从心口流向四肢百骸,直至从尾椎骨一直升到脊椎上端。 隐约间,她还能感受到,之前在天路上吸收的如汞如银一般的神秘物质。 这一刻,她的耳边突然传来幽幽的询问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开始放慢。 “强者掳掠,弱者为奴。世事离乱,红尘纷扰。” “人世一遭,只不过是匆匆地来了,匆匆地走了,兼之其中看遍了无数离别悲苦。” “生死之际,即便是圣人,也只能安慰自己一句,淡看离苦。” 宋澜衣看着仿佛是另一个维度外的画面,她看着生机即将熄灭的宋瀚海,沉默片刻,坚定道: “人世匆匆,我只想陪他轰轰烈烈走一遭。” “他不是别人,他是我爹。我做不到淡看他的生死。我只知道,若是日后行路无他,纵有千般风景,也无人诉说。” 说着,她仰头看向穹顶上的雷云,“我不是修妖法吗?若是能够救他,就算变成妖道,那又如何?哪怕世俗不容,哪怕天道不允……” 听到这一番话,那道声音微微波动。 他似是有些惊异,甚至宋澜衣还能捕捉到些微的惊喜。 “即使妖法天道不容?” 宋澜衣感觉后背的脊椎骨愈发炽热,似乎有一种随时可以剥离化龙的感觉。 她看向天路的尽头,声音昂扬,“天若予我,我便顺天!天若不予,我便逆天!” 自她走上这条路开始,她所崇尚的一个字,便是“逆”。 女子读书是逆,女子入伍是逆,女子不嫁是逆。 如今,她要和天道争分夺秒,救下父亲,那也是逆! 当宋澜衣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就感觉全身的骨髓都在发烫,有一种来自灵魂的熟悉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模糊失重感。 隐约间,她仿佛看到了只在书中记录的汪洋大海。 在旭日初升,碎金般的海面上,海风猎猎作响,她的脸上似乎有光影跳动。 紧接着,她只觉得整个人腾空而起,她的四肢逐渐退化,身姿轻盈灵动,跃然于海面之上。 随着体内的神秘物质无限拉长,宋澜衣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肉身也在不断强化。 她低下头,看向下方的海面,却只看见一条形容怪异的龙。 说是龙,但她的两侧,却又有着遮天蔽日的双翼,这与现在妖族所存的任何蛟龙……都不一样。 她的瞳孔变成了变成了银白色的竖瞳,带着兽类的野性甚至是一种漠然的高高在上感。 “这……这是什么?!” 十殿阎罗看着高空中盘亘的双翼巨龙,甚至有一种两股战战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生命层次上的差距,无关实力。 让他们甚至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 只是还未等待他们四散逃窜开来,那天穹之上的龙爪就重重拍下来。 原本高高在上的鬼神,此刻在龙爪手中,却只能任由宋澜衣搓扁捏圆。 几乎是几个瞬息之间,那些鬼神就被剥去阴气,消散于天地间。 只有十殿阎罗其中之一的阎罗,在临死之际,看着宋澜衣,突然哈哈大笑。 “就算你杀了我们,那又如何?你的父亲,注定要死去!宋澜衣,你有实力,有天资,甚至还有血脉背景。但是……这能救回死人吗?!” 说完这句话,宋澜衣还没动手,他的气息就戛然而止。 莹白如玉的天路之上,血横遍野。 浓稠如汞般的血浆在缓缓流淌。 宋瀚海躺在阶梯上,此时他形容枯槁,生机即将断绝。 但他看着天穹之上的双翼巨龙,笑容笃定,“衣衣,你来了。” 你来了。 可是我就要走了。 听到这句话,那条巨龙倏地一颤,她试探地靠近宋瀚海,小心地将他放在背上。 她听到自己在认真地说: “活下去。” “爹,我们两个,都要好好活下去。” 今日第一更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爹,轮到我为你撑起这片天了(2) 天路很长。 宋澜衣一直坚信,路不怕远,只要一步一个脚印就行。 可是现在,她顶着身上的重压,双翼扇动,快到几乎只剩下一个残影。 可是她依旧觉得……太慢、太慢…… 宋澜衣感受着脊背上越来越虚弱的呼吸声,她只觉得眼眶像是被烟熏火燎了一样。 她的声音都有些微颤抖。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欢快起来,“爹,别睡啦。还记得我六岁的时候,你去我娘的坟头喝酒吗?那天你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结果第二天顶着画着大乌龟的脸,去点卯。” “我那时候忘记告诉你啦,那乌龟是我画的。” 宋瀚海没有回应,只有一丝细弱的呼吸声。 宋澜衣顿了顿,又笑道,“爹,你还记得我七岁那年吗?你给我请来的先生都被我气走。其实不是因为我不听话,是因为我不想听。我不想听那些对女子的条条框框,不想听什么三从四德。” “爹,你一直是我心中的大英雄。我那时候的愿望,就是能像你一样,上战场厮杀,割下一个异族的脑袋,好好给你争光。” 宋瀚海听到这里,嘴角微微牵动上扬了一下,可惜宋澜衣没看到。 随后,他就像是陷入假死的状态一样,连呼吸都停止了。 宋澜衣眼眶中的泪水在其中打转,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爹,你别吓我……我还没变成强者,我还没给娘报仇,我们还没像个大人一样谈话,你怎么能这么走呢……” “爹……我好想你啊……” “爹……你快醒来吧,你别跟我玩这种游戏了……” “爹……我也想为你撑起这片天,我也想要顶天立地,守护在你的身前,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为什么不能给我这一次机会?” 宋澜衣只觉得视野都被模糊了,心理乱糟糟的,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飞! 朝更高更远的地方飞! 飞向天门所在的地方! 天门之后的幽都山,是否能够逆转阴阳。 龙身体态庞大,每一次扇动翅膀,就仿佛在秘境中掀起一股气流。 行路至此的世家子弟,乃至朱序临一行人,都感受到了这一阵诡异的风。 他们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天幕上的那抹完美至极,呈现流线型的身影。 见到之人不由得瞠目结舌,“那……那是什么?!” 倏地,有人兴奋地叫起来,“是龙,是龙啊!” 秘境之中,怎会出现龙? 还不待他们多看一眼,就见那双翼巨龙的身影急速缩小,直至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点。 天门叩关处,药圣与蒲松与一众鬼神对峙许久。 双方都想要打开天门,但是天门却纹丝不动。 哪怕他们用尽手段,天门所在的地方,仿佛与她们相隔一个世界一样。 难以进入。 就在此时,他们突然听见来自天边的呼啸风声。 疾风吹动劲草,压得草舌俯身于地面。 药圣一回头,却看见由一个从黑点飞速放大的巨龙。 当他看见巨龙身侧的两翼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应龙吗? 还是说,只是侥幸拥有一丝应龙血脉的妖族? 从内心而言,药圣更相信第二种。 只是这样一来,他心中更是不解。 在南境……怎么会出现拥有应龙血脉的妖族? 这样的存在,不应该是被妖蛮奉为圣子的存在吗? 他见巨龙急速飞来,刚要提醒巨龙,前方有屏障。 只是话刚涌到喉咙口,就见巨龙振翅从他们上空飞过。 而那天山与幽都山之间的屏障,对于她来说,却是恍若无物一般。 众人在这一瞬间,尽皆失声。 若非他们都是手握权柄之人,胸中自有一番城府在,恐怕早就如同朱序临一行人一般惊叫起来了。 药圣微微眯眼,却见那头形如应龙的存在从半空中跌落。 直到最后,她竟化作一紫发女童。 女童眼眶通红,原本清澈的眼眸中布满殷红的血丝。尤其是回眸那一瞥,看向这一众地府鬼神的时候,有一种骇然的煞气。 蒲松更是愕然到无以复加。 他看着眼前的紫发女童,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这还是……宋澜衣吗? 他想要询问,但眼前的情形,俨然不是一个询问的好时机。 宋澜衣进入天山内部后,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清晰起来。 她此刻踏于岸边汀兰之上,面前时一片深不见底的碧海。 正在此时,在地平线那边,突然飘来一阵箫音。 等到小舟飘荡至宋澜衣前方,她才看见小舟上方,也有一青衣男子。 男子眉目疏朗,体态潇洒,只是看向宋澜衣的时候,眉宇间,总带着一丝轻愁。 仿佛在透过她,看向其他人一样。 箫声吹动水云间。 他看向一身狼狈,风尘仆仆的宋澜衣,手中长箫微微翻转,淡声道,“幽都山乃是死人之地,你阳气过于浓郁,不可进入。” 宋澜衣掀了掀眼皮,看向来者,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拿出一柄短剑,唰得朝心口捅去。 鲜血在这一瞬间,就好像是忘记关上了闸门一样。 当哗啦啦的鲜血流出时,她的面色迅速苍白起来,连带着唇瓣都变得毫无血色。 “这样阳气还多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心头一凛,只觉得这女童心性坚韧,是个狠人。 那男子更是因此多看了宋澜衣一眼。 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仿佛在看宋澜衣的时候,将她与脑中的另一人相比。 他抿了抿唇,伸手一请,将宋澜衣请至小舟上。 见到这一幕,那些鬼神立刻就慌了。 “那我们呢?凭什么她可以进去,偏我们就不行?” 看向这些鬼神的时候,男子瞬间换了一张面孔,神色一肃,“无法得到天门的认可,无论是谁,都无法进入到幽都山。” 说完,他就撑着一竹篙,带着宋澜衣缓缓朝幽都山深处驶去。 听到这话,一众鬼神脸色阴晴不定。 幽都山底下乃是真正的遗址,若是能够得到其中的机缘,他们便可以凭借玉碟,成就真正的鬼仙之位。 如今机缘被抢走…… 看来,只能守株待兔了。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爹,你说这样好不好?(1)求订阅,求月票! 幽都山内。 小舟之上,青衣男子立于船尾,手中的竹篙缓缓起伏。 他抬头看了一眼宋澜衣,就见她坐在船头,看似专注,实则瞳孔涣散地看着宋瀚海。 青衣男子收回视线,过了好半晌,才道,“生死分离,乃是人之一生必然会经历的事。因果巡回,生是死,死亦是生。” 宋澜衣低着脑袋,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沿着宋瀚海的面颊轮廓,似是要将他的容貌,记入心底。 青衣男子见她不说话,轻叹一声,“多年以前,我也曾被天门唤醒……遇到的,也是一个如你这般的人……” 宋澜衣听到这里,死寂的眉眼微微波动,她抬眸,看向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遥望远处的水墨群山,缓缓道,“她说,她叫龙君,身怀上古应龙血脉,乃是一切龙种的源头。当时她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我以为她寻我,是为了求得己身的一线生机。但是她却自化轮回,说是要在无尽的岁月中,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宋澜衣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来者。 正巧,她的目光与青衣男子的交汇在半空中,碰撞的那一刹,青衣男子笑吟吟的,似乎在等待着宋澜衣的答案。 宋澜衣明知这是个坑,但只要有一丝“复活”的希望,就算有千难万险,她也要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她站起身,朝青衣男子一拱手,诚恳道,“若能救活父亲,就算千难万险,我也要去。” 青衣男子面色淡淡,“说得总比做的容易。你可知,你父亲命悬一线,就算是圣人在此,也难以救活他吗?” 宋澜衣认真道,“一饮一啄,皆是因果报应。救父亲是因,靡费愈多,我所付出的果也愈多。但是,我心无悔。” 青衣男子定定地看向宋澜衣。 只见眼前女童,神色坚毅,有着超出外表的成熟和冷静。 许久,他朗声大笑,“既如此,你随我来。” 他拔出手中竹篙,竹篙挥动的刹那,带起一帘水幕,随后水珠滴滴答答,散落四方,在江海上,圈起点点涟漪。 一时之间,竟有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感觉。 随后,江海上就出现一道极大的漩涡。 漩涡以宋澜衣所在的船只为中心,一点一点向外扩大,连带着远方的山景都变得扭曲起来了。 就在这一刻,南境被阴司所覆盖的地区,尽数震动了起来。 只因在这一刻,天幕上不再是暖阳白云,而是一座座倒悬山。 无论是圣人还是普通人,此刻都只能以一种近乎于蝼蚁的姿态,仰望这天幕。 倏地,药圣突然开口,脸色有些惊疑不定。 “这山……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是神话记录中的幽都山?” 蒲松更是目露凝重。 “宋澜衣……不会出什么事吧?” 听到“宋澜衣”这个名字,药圣心头兀地一跳。 宋澜衣……衣……这个名字与衣衣有什么联系吗? 这念头只是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瞬间,药圣就忍不住摇头失笑。 怎么可能呢! 衣衣是十四五岁的韶华少女。 而那位宋澜衣,不过是五六岁的稚龄儿童,这两者怎么会有……不对,也不是没有…… 药圣细细想来,那稚龄儿童的五官,居然与他的小弟子有几分肖似。 药圣:!!! 这是怎么回事! 天门之内。 宋澜衣立于幽都山脚之下。 所谓的幽都山,更像是前世的死火山口。 山顶的洞口处,蓄着明镜一般天池水。 青衣男子撑篙至河岸边的渊薮旁,他敛衽,“地方到了。” 宋澜衣托举着父亲的躯体,踏在实地上,看向青衣男子,还以一礼,“多谢艄公,不知艄公姓甚名谁?” “艄公?”青衣男子听到这个称呼,意味不明地笑了。 他挑高眉头,沉吟少许,便笑道,“我本天地一蜉蝣,渺小若尘埃。若是有缘,你便称我一句……忘忧君吧。” 说完,他不待宋澜衣回答,再次撑着竹篙悠悠离去。 离去时,不远处隐约还有歌声传来。 那歌声缥缈,听不清具体的字眼,只觉得有一种玄之又玄的奥妙感。 宋澜衣深吸一口气,看向幽都山的最上方。 天池。 也是忘忧君所说的,龙君的安眠之所。 在那里,或许还有着父亲最后复活的希望。 宋澜衣始一迈入幽都山,就感觉有一股沛然压力直冲神魂。 这股力量,不是天路之上,单纯针对肉身的力量。 宋澜衣被这忽如其来的力量一激,脚下险些一弯,整个人如同遭受重创了一般,躯体都开始抖动。 她咬了咬牙,再次试探地迈出一步。 这一步迈出,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似乎随时都有溢血的可能性。 被她抱着的宋瀚海陷入了深层次的昏迷后,在这一刻,他好像似有所觉,一行清泪的从眼眶内落下。 他的血肉全无,只剩下指骨的手指微微颤动,就好像想要诉说什么。 他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干涩的声音,“回……去……” 宋澜衣看到这一幕,愣是从已经趋近于极限的状态,再度挤出一丝力量。 她笑了。 她笑着再度迈出一步。 她紧紧握住宋瀚海那只颤抖的手指,开口道,“爹,你放心。我是什么人啊?我哪有进入宝地,不把地掀了三尺就走的道理?” “爹,你给我记住了。你得好好活下去。我没说死,你就不准死!听到没有!” 听到这话,宋瀚海也被逗笑了。 他虚弱而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想要说什么,但却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澜衣吸了吸眼眶中的湿气,复又笑道,“爹,我才十五岁就六品境了。你要是现在就死了,那万一我以后成圣了,你都看不见了。” “爹,你想啊,等咱们老了,我就去东海买个宅子,咱们天天住在海边晒太阳。到时候你也变成了小老头,就天天找隔壁老爷子吹嘘你闺女的事迹。什么同境无敌,什么逆伐而上,什么敛财怪才……” 宋澜衣笑得很痛快,“爹,你说这样,好不好?” 今日第一更~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为他而做,有什么不可?(2) 随着宋澜衣的畅想,宋瀚海原本死寂的心,也因为她画得大饼,再次焕发生机。 他承认,是自己自私了。 比起自己撒手人寰,独留衣衣一人。 他更想要的是……陪伴在她的身侧。 如果需要给个期限的话,那么他希望,这个期限是永久。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当宋澜衣来到天池的时候,她身上的衣衫已经彻底被汗水打湿。 天池的水澄澈透明,从水面往下惊鸿一瞥,依稀可以看见天池水底的巨大骨架。 骨架堆叠连绵,几乎可以看作一座连绵的山峦。 龙骨就静静矗立在水底,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威严睥睨天下的气势。 倏地,水面上升起波纹。 一位看上去二十七八岁,面容威严,头戴黑色冕旒,身着黑金衮服的女子踏浪而来。 在这过程中,她头上的冕旒微微晃动,露出她若远山含黛的长眉,微微上挑,愈发显得凌厉的眼神。 她看到宋澜衣的那一刹,语调微扬,“来者何人?” 宋澜衣看向女子,只觉得脊椎骨又一次微微发热,就好像……因为这个女子而产生共鸣。 她心思急转,微微放下宋瀚海,敛衽一礼,“在下宋澜衣,为父求医而来,拜见幽都大帝。” 听到“幽都大帝”这几个字,黑金衮服的女子微微抬眸,意味莫名道,“你倒是机灵。” 但随后,她话锋一转。 “只是……我凭什么救他呢?我身为幽都之主,什么东西没见过,你能给我什么?” 女帝嘴角轻扬,似笑非笑,“或许是……少年人的傲骨?” 宋澜衣一点都不意外,女帝能够看出她的真实年龄。 她没有在乎女帝那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这个世界向来如此,弱肉强食。 只有活下去,才会追求所谓的尊严与人格。 宋澜衣点了点头,放下宋瀚海,一撩衣袍,径直跪下。 看到这一幕,女帝似笑非笑的神色刷的变了。 她看着宋澜衣,皱紧了眉头,眉宇间的不满与严厉,几乎要喷薄而出。 只听得她厉声道,“我辈修士,逆天而行。不跪天,不跪地!你怎可如此轻易跪于人前?” 宋澜衣跪在地上,听到这话,却抬起头,嗤笑一声,“不跪天,不跪地。那父母呢?父母,你跪不跪?” 听到这话,女帝的瞳孔骤然一缩,嘴唇微动,但却又说不出话来。 宋澜衣神色坚定,振声道,“生我的是他们,养我的是他们。他们不是天,不是地,但却为我撑起了一片天,为了夯实了一片地。因我笑是他们,为我哭是他们,因我怒还是他们。” 说完,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女帝,认真而笃定道,“我不知道别人的父母是怎样。但是我只知道,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同他们一样,将我作为一生之责任,背负于行囊上,带着我披荆斩棘。”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像他们一样,把自身喜怒哀乐,都系于我身上。” “这份爱,太沉重,太无私,但我却又不得不背负。正因如此,我才要尽我所能地去回报一丝……既然这样,为了救父,我向你跪下,又会如何?我这双膝上的黄金,难道真能贵过我父亲的命吗?!” 女帝看着宋澜衣,久久不言。 她不说话的时候,唇瓣是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唇角微微下压。 看起来严肃而不好接近。 她深深地凝视着宋澜衣,良久,她突然笑了。 “你是对的。”她笑时,整个昏暗的幽都山仿佛都明亮起来。 宋澜衣便听到她说,“我曾待在湖底千万年,但能越过天山,来到我面前的人……少之又少。而为了执念,甘愿下跪更是少之又少。只是那些人我都不满意。” “他们所求的,无非就是实力机缘。只是今日他们为了利益能跪下双膝,臣服于我之前。来日他们有可能还会为了利益,横刀于我脖颈前。” “直到今日……”女帝微微一笑,看向宋澜衣,“我想,我找到了答案。” 说完,宋瀚海的躯体直接在半空中悬浮,一路飘至天池的最中央。 女帝一挥手,天池下的龙骨就开始发颤,在颤动中,一滴晶莹欲滴的龙髓渗入宋瀚海的眉心。 在这一刹那,宋澜衣仿佛看到了日月轮转,天地崩塌,生死在这一刻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 死即是生,生即是死。 生与死,是一个轮回。 这一刻,宋澜衣似有所感。 她眉心的水滴纹路再度浮现。 整个空间仿佛都缓慢下来,宋澜衣在无形纹路的帮助下,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见她如此,那边的龙君不免看了宋澜衣一眼,微微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机缘。” 只是可惜……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宋澜衣来说,还是太过深奥。 不过若是她能够记住一两分,所谓日后的底蕴,也是好的。 等到龙髓消失的时候,宋澜衣也缓缓从那种状态清醒过来。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龙君,女帝也淡淡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总有一种微妙的尴尬感。 最后还是女帝移开目光,随口起了个话题,“如今,阳间可还有阴司存在?” 宋澜衣迟疑片刻,“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雷云……是可以动的吧?(1) 只是什么? 宋澜衣微微顿了顿,才继续道,“如今的阴司,恐怕早已不是您所以为的阴司。权柄混乱,鬼神篡位,他们将阳间搅得天翻地覆,却自诩为维护正义与平静的使者。” 女帝的眼神微变,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只听宋澜衣继续道,“大帝莫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或是故意夸大其词。我一路走来,河伯不调节一地水脉,反而将童男童女视作献祭,以千百岁的高龄,强娶青白女子;牛头马面不去引渡阳寿已尽者,却偷天换日,收受贿赂,将大功德者押入六畜道;” “阳间的十殿阎罗,贴面阎王更是尸位素餐,堪称蠹虫……” 听完宋澜衣的诉说,女帝闭了闭眼,压抑下眼底翻涌的怒气。 她勉强冷静下来,手指在半空中微微拨弄,一阵阵隐晦的波动自虚空中传来,半空中有一副画面在快速闪烁。 良久,当画面接连闪烁,最终定格在天门之外的天路上,那群鬼神为了争夺幽都机缘,鬼仙身份玉碟,不惜对人族痛下杀手的时候,女帝眉眼一凝,长眉蹙拢,有一种滔天煞气自她躯体上释放。 她压抑着怒火,冷哼一声。 这一声响始一出现的时候,整个天地都不禁为之震动。 她微微招手,天地日月,斗转星移。 就见女帝自水中踏浪而出,周围景物也随着她的动作,骤然变化。 等宋澜衣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天门前。 当女帝出现的一刹那,天门前的局势,骤然紧绷。 药圣和蒲松更是心生警惕。 这个女子……通身气势不显,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睥睨天下的贵气之感。 此人若是与他们为敌,恐怕将会极为棘手。 只是当女帝一开口,蒲松和药圣就立刻放松,甚至笑眯眯地看起好戏来。 “当今阴司,已经沦落至此了吗?” 女帝幽幽地看向黑山姥姥以及诸位酆都大帝,只觉得有些可笑。 在她执掌幽都的时候,酆都大帝的权柄何其之大? 可谓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放到现在呢? 一个酆都大帝,在宋澜衣口中,居然还分成了东八区、西八区…… 饶是女帝再如何气恼,听到这里时,还是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 黑山姥姥眯眼看了看来者,只是女帝气势内敛,看不出丝毫实力波动。 不过想来……在这个世道,圣人之上相互兑子,阳间只有圣人才能出手。 这个女子再强,估计也不过是圣人。 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罢了。 一想到这里,黑山姥姥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她眯了眯眼,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样,“阴司如何,恐怕还轮不到你这个女娃娃来做主吧?” “女娃娃?”女帝微微扬眉,看向黑山姥姥,没说话。 倏地,她笑容一收,一巴掌朝那黑山姥姥拍去。 只见那白玉般的巴掌,在半空中倏地放大。 当巴掌拍在黑山姥姥身上时,她先是像鼓足气的气球,飞速膨胀。 当膨胀到极致的时候,她又像是被戳破了一个洞般,泄了气似的扁下去。 再定睛一看,那那黑山姥姥的躯体已经被拍成肉泥,丝毫看不出原本的面目踪迹。 血淋漓的一摊,在玉质的地面上,显得极为刺目。 当众人还在愕然之际,就见黑山姥姥的魂魄化作一道灵光,飞速遁逃离去。 只是还未等她遁逃多久,女帝微微一指,那魂魄便像是四散的烟花,砰的炸裂开来。 众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就这样……死了? 已然在圣人境界浸淫多年的黑山姥姥……就这样死了? 宋澜衣就算心中早有准备,心中也不免有些恍惚。 这……就是实力带来的绝对碾压吗? 教练,我也想学这个! 那边宋澜衣的眼神亮晶晶的,颇有些仰慕地看着女帝,就好像是崇拜什么偶像似的。 那边的药圣却有些不舒服。 明明他应该不认识这个小娃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明明是我先来的感觉。 女帝眼眸大略一扫,就看到宋澜衣这副样子。 她只觉得耳尖有些发烫,但强迫自己转过头去。 这个十世道果……看起来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那厢几位酆都大帝见势不妙,纷纷往后撤去,那些更干脆的鬼神,更是撒腿就跑。 但无论他们这么做,女帝都仅仅只是一指点出。 只听得一声泡沫碎裂的声音,那些鬼神悉数化作阴气,消散于天地间。 做完这一切,女帝才捡起地上的一件神袍,起先她有些不解,“这是什么……” 她说到一半,眼神蓦然定格在神袍兜帽上的狰狞人脸。 顿时,她粉面含威,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煞气。 “以人炼器,为邪道,这些阴司之人,当杀!” 话音落下,就见天门前,几处空间微微波动。 就见六七人走了出来。 这六七人形容各异。有青面獠牙,亦有赤面绿眸者。 更多的,是披着神袍,气息波动隐晦,但却不容小觑的超凡者。 有人见到女帝,轻笑一声,“杀?你我都是圣境,你们只有三人,如何对付我们这么多圣境?” 药圣拿出令牌来,感受一下其内传来的讯息,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低声骂了一声,“该死,正巧这时候北面妖蛮异动,隐隐还有天魔的痕迹。只怕短时间内,抽调不出人手了。这些人怎么还和妖蛮扯上联系了?” 此话一出,药圣和蒲松的面色都变得沉重起来。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如果说这些鬼神和妖蛮没有瓜葛,傻子都不信! 就在这时,雷声兀的炸响,让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 宋澜衣的心突地一跳,下意识地觉得,那雷霆是冲她而言。 结果等她回头一看,雷云却聚集在宋瀚海上空。 她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劈她爹? 那还不如劈她呢? 她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情形,脑中突然有灵光一闪而过。 她记得……雷云,是可以动的吧?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最毒宋澜衣啊(2) 宋澜衣看着天上的雷云,心中隐隐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彼时,阴司鬼神与宋澜衣一方的众人,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在酝酿。 她沉吟片刻,趁众人没注意,悄悄将脚步往后挪。 见没人发现她的小动作,或者是没人在意她的小动作,宋澜衣撒开脚丫子,就朝天池奔去。 天池之上,雷云滚滚。 宋澜衣始一进入,就被劈得头发炸起,像是一头鬃毛凌乱的小狮子。 但是……有的时候,被雷劈着劈着,也就习惯了。 她脚步不停,脚尖轻点在水面上,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快速朝宋瀚海所在之处赶去。 愈是靠近宋瀚海,雷霆就愈是密集。 等宋澜衣好容易跑到宋瀚海身下,那边天门外已经打起来了。 宋澜衣一眼望去,便觉得,同样是圣人,现在的这些鬼神,比之前面的黑山姥姥,可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难道说,圣人也分三六九等? 要是按照这个思路,那么圣人之上,是否还有更高的境界? 这些念头,仅仅只是在她脑海中出现了一瞬。 旋即,她便托举着宋瀚海的躯体,一溜烟地跑到天门外。 只见那雷云便如同有灵一般,也随之开始移动。 宋瀚海在哪,那雷云便在哪边。 在行进的过程中,宋瀚海虽然看似陷入了假死的状态,但依旧能感受到外界的环境。 此刻,他不禁有种想要破口大骂的感觉。 之前的什么感动,什么愧疚,什么不舍,都通通见鬼去吧! 他可是宋澜衣她爹!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之类的玩意,更不是引雷器! 拜托,心疼一下他吧! 每次雷霆冲着宋澜衣劈去的时候,他总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在这生死关头,宋瀚海爆发出无穷的潜力,硬是挣扎着开口说话,“衣衣……” 宋澜衣脚步如风,口中甚至还念诵着“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诗句,一时间,身体快到只剩下残影。 她听到宋瀚海的声音,先是一愣,后就惊喜道,“爹,你醒了?你再躺会吧,别太感动,谁让你是我爹呢。不救你,我救谁?” 宋瀚海沉默半晌,这才缓缓道,“我的意思是,你手举得稳点,小心再弄伤我。” 宋澜衣:? 是人话吗? 她皮笑肉不笑道,“宋大人,你真不愧是我亲爹啊。” 宋瀚海闷闷笑出声。 另一边女帝打主力,蒲松牵制,药圣作为后手,顺便打打辅助。 三人各司其职,一时之间,倒是和阴司一众鬼神打得不分上下。 但是宋澜衣却觉得,女帝作为龙君,天下龙类始祖,实力应该不止于此。 她这样,倒更像是被什么规则所束缚了,只能发挥出这种实力来。 就像是考试。 有的人能考满分,因为她只能考满分。 但有的人考满分,是因为试卷只有一百分。 脑子思绪翻飞,宋澜衣却顾不得那么多。 只见她气势汹汹御水而来,嘴里大声嚷着,“让一让,让一让!我要开始……”表演了。 恰好此时,雷云将一众人笼罩在内。 似乎被他们一众圣人身上的气机所引导,雷云中,竟然出现了猩红的雷霆。 见到这一幕,除却女帝之外,众人神色突变。 他们见到宋澜衣,避之不及,如同遇到瘟疫一般。 那些鬼神一路逃窜,宋澜衣拼了老命地在后面追。 可谓是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虽然他们之间有实力差距,奈何这雷云覆盖面积实在是太广,加之宋澜衣有意将雷云往他们头上引。 故而当第一道雷霆降下的时候,他们也有幸参与了这场雷劫。 不知是不是他们实力太过强大的原因,宋澜衣挨的是威力更弱的银色雷霆。 而这些鬼神,却被五六道血红雷霆所包围。 一道雷霆劈下去,宋澜衣还在活蹦乱跳,但是他们却已经奄奄一息,甚至失去了作战的能力。 她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就这?” 闻言,身后的女帝淡淡道,“他们虽是圣人,但是一身修为来自于香火阴气,但他们没有记入上古阴司玉碟,也没有获得天地认可的鬼仙之位,他们天然就恐惧雷霆。” 宋澜衣闻之,不禁豁然开朗。 雷劫越来越密集,宋澜衣扛着宋瀚海的躯体,走到那群鬼仙身边时,她凉凉一笑。 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抽出一根藤蔓。 血藤顺着宋澜衣的手掌向外延伸,在风中微微摇晃,而后就准确地插入几位鬼神之间。 当血藤开始吸收鬼神体内的阴气时,宋澜衣眼神微亮。 圣人之体的鬼神,她的藤蔓可还没有吸收过! 这一招,对于现在的藤蔓来说,无异于大补! 随着众多鬼神的身体逐渐开始黯淡,血藤上也慢慢生出细密的黑色纹路,藤蔓表面的钩刺甚至还带着些微的黑色,隐隐有一种冰冷肃杀的感觉。 那些鬼神见到这一幕,简直目眦欲裂,即使到了这个关头,还是忍不住恨声道,“宋澜衣,你口口声声说我们阴司狠毒,殊不知,你所做一切,无异于邪道。比我们狠毒百倍!” 宋澜衣闻言,哈哈大笑,“对待狠毒之人,当然要有狠毒之法。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在她说话的间隙,血藤沾染到了一丝血色的雷霆。 它先是被雷霆轰击得枯萎,而后在阴气的输送下,于死寂中复苏。 直到最后,当鬼神已经化作一缕残魂的时候,宋澜衣毫不犹豫地动手,给予他们最后一击。 想要活得久,那就得心狠手辣,斩草除根。 不然,下场只能是养虎为患。 另一边。 蒲松有些诧异地看了药圣一眼。 他与药圣皆是性格古怪之辈,但正是如此,两人的私交都不错。 方才宋澜衣使出那血色藤蔓的时候,药圣浑身都微微颤抖,像是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不由得让蒲松疑惑。 他们……难不成还认识? 这般一想,蒲松又忍不住摇头失笑。 他怎么能这么想呢? 真是魔怔了! 第二更,4k,今日结束哈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1) 对宋澜衣与药圣这件事情,蒲松觉得根本不可能! 除却圣人踪迹难觅外,药圣一向脾气古怪,若是在路上看见宋澜衣这样的小屁孩,压根不会有认识的想法。 只是刚生出这个念头,他就见一向深不可测的老友,猛地揪住他的袖子,老泪纵横道,“看到了吗?那是我徒弟!” 蒲松:??? 他一脸懵逼,以至于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不禁再问一遍,“谁是你徒弟?” 药圣只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宋澜衣在此,就能心领神会。 这不就是线下面基成功的激动感吗?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的。 药圣看着在雷劫之下,大杀四方的宋澜衣,忍不住升起一种骄傲之感。 看!我随手收的弟子,就能这么出色! 果然,还是我会调教弟子啊! 药圣仰头大笑,拍了拍蒲松的肩膀,“你觉得这里还有谁,能做我的弟子?” 他全然忘了,自己最开始进入那个所谓的梦境空间,心中是千般的不情愿。 蒲松觉得有些微妙的不对。 药缺是宋澜衣的老师,宋澜衣却帮助他点化大道迷障,真要轮起来,宋澜衣于他有半师之谊。 那药缺岂不是他的师祖? 蒲松脸色微变,一时间不敢言语,生怕被药缺看出异样来。 等雷劫逐渐散去的时候,宋瀚海似有所感,他能感受到,原本压抑在他身上的桎梏逐渐散去。 连带着他的三品境修为也稳固下来,对力量的控制程度也更上一层楼。 可谓是因祸得福。 只是对于宋瀚海来说,如果说这个“福”是需要女儿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他倒是宁愿凭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提高。 见宋瀚海睁开眼睛,宋澜衣只觉得浑身精气神一泄,憋在胸中的一口气总算是缓缓散去。 她看向宋瀚海,笑了笑,刚要说什么,觉得脑袋一重,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 在筋疲力尽后,陷入黑暗之前,宋澜衣耳边响起多重声音,那些声音,无一不是喊着她的名字。 在闭上眼前的刹那,她惊鸿一瞥,看见药圣的身影。 她嘴唇勉强弯了弯,就陷入了深度昏迷中。 ———— “那后来呢?” “后来啊,传闻天山内,有龙君女帝出手,以莫大的造化能力,焚毁南境所有的神袍和神像。至此,南境阴司之说……至此断绝。” 茶馆内,有人听着说书先生的话,感叹道,“只恨我未能参加那次竞舟大赛,不能亲眼所见天门洞开的现象……” 说书先生微微一笑,走下高台,任凭茶客在身后讨论,挥袖间,深藏功与名。 正在此时,茶馆旁边一顶素净的青帷马车缓缓驶过。 马车中人略略掀开帘子,朝外界看了一眼,显得有些好奇。 等看到从城隍庙变作戏班子唱戏的梨园,她轻笑一声,“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好还是坏。” 药圣见状,皱了皱眉头,一下子把帘子放下,不满道,“你鏖战已久,几乎榨干了肉身力量,还需要好好养伤。” 宋澜衣嘴角抽搐了一下,“老师,那也不必娇弱到连风都不能吹吧?” 药圣又是冷哼一声,“现在才想起叫我老师,在天门外,你压根就没注意到我这个老师!” 宋澜衣:“……” 她理直气壮道,“我那时候忙着呢!” 药圣盯着她,幽幽道,“果然,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宋澜衣只觉得哭笑不得。 “对了,你爹呢?” “回朔北去了。老师,你准备跟我一起去上京吗?” 说到这个,药圣脸上笑颜微微收敛,思忖斟酌片刻,才道,“我应该去不了,我还有镇守南境的人物。虽说南境天高皇帝远,底下吏治不算清明,但还是有部分消息上达天听了。我来到这里,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哦……” 宋澜衣倒是没怎么失落。 修行之人,怎可陷于儿女情长呢?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梦中相见。 没看腻那还算是好了。 两人一面说着,马车徐徐前进。 除却宋澜衣要前往上京外,朱序临也打算回去了。 正当马车行驶至城外的时候,她突然听到外界杂乱的声音。 这让宋澜衣不得不从假寐的状态脱离出来。 她掀开车帘,一眼就看到从后方跑来的身影。 那两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金钏儿和牛大力。 金钏儿的速度极快,苍白的小脸上,因为运动,而带着一层薄汗和红晕。 她快步走到宋澜衣面前,丝毫没有在意因为迅速跑动,裙摆飞扬而露出的蛛足。 金钏儿跑到宋澜衣的窗口旁,张了张嘴,想要说出什么,挣扎良久,她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用微微稚嫩的声线,颤声道: “长……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说完这半句诗,她眼眶一湿,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 她大声喊道,“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 宋澜衣听到这句话,尚且带着苍白的脸一下子柔和起来。 她俯下身,轻轻用指腹擦起金钏儿脸上的两道水痕,温声道,“垂杨会倒,古树将老。但我们之间的情谊,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 金钏儿听到这句话,泪水滂沱而下。 她哭得抽抽搭搭,却愣是不敢说一句挽留,生怕宋澜衣为难。 她与宋澜衣相处时间虽短,但是宋澜衣的一字一言,她都记在心上。 温和而坚定,执着而奋进。 她不受世俗束缚,天然就承担世人对她的指点。 但是她却照样可以活的恣睢。 金钏儿擦了擦眼泪,扬起一抹笑,重重地点头,将那句话,放在心中。 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 这句话可用在男女之情,但同样,也可用在朋友之谊,姐妹之情! 牛大力瘪瘪嘴,两三下就跑到车辕上。 他盯着宋澜衣,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道,“宋澜衣,你会忘记我吗?” “当然不会。” 牛大力唇角轻翘,但还是说道,“忘了也不要紧。等你忘了,我就再来找你,迟早会让你想起我!”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当官了(2) 听到牛大力的话,宋澜衣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牛犊子是不是忘记了一回事…… 她修武道,同样也修文道。 想要让她忘记什么,那可比让她学会一门神通还要困难。 她拍拍牛大力的脑瓜子,笑眯眯道,“我走的时候,你可别忘记读书啊。” “啊?”牛大力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起来。 他连忙挥了挥手,“你再不走就晚啦。” 宋澜衣见他畏读书如虎,既好气又好笑,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等到马车摇摇晃晃驶入官道的时候,两辆马车骤然解体,木质结构快速翻飞搭建,直到搭建成一栋小房子。 而前方的马屁更是背身双翼,身体表面更是生出的龙鳞。 龙马生性桀骜,纵然经过皇室驯养,还是难免有几分野性。 只是在宋澜衣面前,这些龙马乖顺的就仿佛是家养一样。 朱序临在前头看到这一幕,抓了抓脑袋,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他随口嘟囔了一句,“莫非宋澜衣还有真龙的血脉?” 说完,他就笑了,“怎么可能?那真要说起来,我还是真龙天子的儿子呢。” 送至此地,药圣也走出马车,看向宋澜衣幼态的面容,叹息一声,还是忍不住唠叨几句。 “去了上京,多收敛一点。”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不对,忙改口,“当然,也不是让你伏低做小,对人点头哈腰。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若是有谁欺负你,你就放心大胆地打!别忘了,你老师可是圣人。” 宋澜衣被最后这句话逗笑了,“这话可是您说的,别到时候闹出的事情太大,您反而兜不住了。” 药圣傲然道,“我乃圣人,还有什么事我做不到的?” 等到目送药圣离去的身影后,宋澜衣感叹了一声,才再次回到马车上。 人生就是这样,聚散无常,她早晚都会习惯的……吧? 上京。 乾和宫。 天照帝坐于龙椅上,一身烫金衮服。 在殿下,立着内阁几位大学士。 其中以一名须发皆白,双目炯炯有神的老者为首,站在最前方。 在一上一下的奏对中,隐约可以听见几个字眼。 诸如“朔北”、“异变”、“东海”、“蜃境”一类的字眼。 当再次翻开一道奏折的时候,天照帝眉头微扬,而后将奏折传给立于身旁的内侍,“诸位卿家不妨看看这道奏折。” 为首的周首辅打开奏折一看,眉头就挑高,随着越往下看,他的神情就愈发凝重。 待看完后,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奏折传递给身后的人。 众人都是内阁大学士,修为不低,几乎个个都有一目十行的能力。 不过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折子又递回到天照帝的手上。 天照帝难得见这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露出这般愕然的模样。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此次南境之事,太过奇险,众卿家以为如何?” 周首辅轻轻叹了口气,“此事若要追责,还在臣等。前几年只想着朔北形势危急,明知南境有变,却依然以温水煮青蛙的态度应对。这件事,若非有二位圣人在此,乃至太子殿下和那位宋澜衣在此,恐怕……将会酿成大祸啊。” 听到朱序临这个名字,天照大帝摇头轻笑一声。 他自己的儿子,他自己知道。 就算牛霸有意用春秋笔法掩盖,但恐怕真正出力的,还是宋澜衣,而不是朱序临。 只是……宋澜衣到底做了什么,才让牛霸在奏折中连连称赞,甚至不惜写出“业可开先式榖,乃宣猷之本,泽堪启後,贻谋裕作政之方”这样的溢美赞赏之词。 看出这个问题的,不止是天照帝,同样也是周首辅等人。 只是周首辅没说话,杨阁老倒是先说了。 他微微眯眼,轻声道,“陛下,宋澜衣不过一介六品,能对南境胜局做出什么贡献?莫非是牛霸有意讨好,这才在奏折上修饰一二。” 听到这个,周首辅转过头去,轻笑一声,“杨阁老好大的口气。居然敢直呼霸王的名讳。不过你也说了,宋澜衣不过六品,她有什么资格让霸王都为她说话?” 听到这里,杨阁老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不怒反笑。 “说得好!凭什么呢?宋澜衣没有背景,机缘也不多,真正遭人惦记的,无非就是她那本大书和神奇的大道。” 说完,杨阁老朝天照大帝一躬身行礼,“陛下,宋澜衣之道,囿于才气,而不能真正绽放光彩。但是据我所观察,宋澜衣一道,可塑性极强。若是每个人都能过通过此道,幻化出梦中的人物,那我大乾岂不是武力凭空增长好几倍?” 天照帝听到这话,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但却并没有说话。 并不是因为他觉得杨阁老说得正确,而是为君者,最忌讳喜怒现于形色,进而被人掌控。 周首辅听到这话,更是怒而反驳,“先不论是否每个人真的能使用宋澜衣的道。哪怕真的能用,那又如何?那是她个人修炼的秘密!若是人人都想杨阁老做事,那天下惴惴不安,人人惶恐祸到临头,那时候,天下还有新道产生吗?” 两位阁老唾沫横飞,在大殿之中,喷的有来有往,喷到最后,两位阁老甚至掀开了斯文的面具,撸起袖子,就要在大殿内打一架。 最终,还是天照帝盖棺定论,拍板道,“宋澜衣在南境阴司一事中,功不可没。其新道一事,选择权全在她个人。公开也好,独自修行也罢,都是她一人之选择,外人不可觊觎。除此之外……” 天照帝微微沉吟片刻,似笑非笑地朝杨阁老看了一眼。 杨阁老被这一眼看得,心中大骇,忙低下头,不敢多言。 直到此刻,天照帝才收回目光,指尖轻敲在桌案之上,淡淡道,“我朝有功必赏,不可让有功之臣,白白流血流泪。宋澜衣虽是女子,但是功绩不逊色于寻常士大夫。既如此……便擢升为正五品侍读学士。”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大伴,我好想你!(1) 宋澜衣擢升为翰林院,五品侍读学士?! 此话一出,就算是站在宋澜衣一边的阁老,也不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大跳。 名字为官? 这可是古往今来都……罕见的事情。 但也不能说没有。 至少日月大帝以女子之身执掌帝位,在那一段时间的时候,还是有许多女子为官的例子。 甚至有许多女子,政绩斐然,超过男子,并因此载入史册。 只不过之后因为日月大帝驾崩,天道才气不足,世俗并理所当然地兴起理学,女子地位才大不如日月大帝在位期间。 只是天照大帝突如其来玩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杨阁老是理学一派的忠实拥趸者,但奇怪的事,当他听到这一圣旨时,却出乎意料地没说什么。 等到离开乾和宫的时候,他背负双手,看着正午的灿烂阳光,微微感叹一句,“天要变了……” 旁边一位阁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急了?” “我急?”杨阁老轻笑一声,“还轮不到我急,陈郡谢氏……怕是要急咯……” 陈郡谢氏…… 在场之人都默默咀嚼着这个世家的名字。 他们都不是傻子,脑袋一转,就想到了陈郡谢氏曾经的嫡出大小姐,以及宋澜衣的那位母亲…… 这么一琢磨,他们都有些意味莫名地笑了。 当年这真假千金一事,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尤其是最后陈家还动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如今宋澜衣赶往上京……恐怕有好戏看了。 ———— 车辕上……宋澜衣刚掀开帘子,就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嘟囔了一句,“肯定又是我爹在想我。” 朱序临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能不能别整天爹啊爹的,你好歹成熟一点吧?” 宋澜衣“呵呵”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向朱序临,“你胆子挺大啊。” 居然都敢嘲讽他了。 朱序临有点心虚,下意识地气短,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梗着脖子道,“我是太子!” 宋澜衣轻笑一声,只说了一句话,“我是学药的。” 所以有百般不动声色,就可以折磨人的办法…… 朱序临显然是听出了这言下之意,讪讪一笑,不敢再多说这句话。 倒是蒲松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朱序临也是百折不挠。 明明知道掰手腕掰不过宋澜衣,偏偏还喜欢一次次地撩拨她。 宋澜衣看向窗外,眸光沉沉。 她伸出这些日子已经变大不少的手,端起一茶盏,浅酌一口。 半晌,她才问了一句,“朱序临,你知道陈郡谢氏吗?” 朱序临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了一句,“知道啊。当年那真假千金还闹得沸沸扬扬,最后直到那被谢家抱养多年的假千金谢清漪骤然离世,那真千金谢芙蕖才算是安稳下来。” “谢芙蕖……”宋澜衣冷笑一声,指尖轻扣在桌面上,似是在思忖什么。 但朱序临却没有发现宋澜衣的异样。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此事已经过去十来年了,听别人说,自从谢清漪离世后,谢芙蕖就对她的婚约横插一手,把自己打包嫁给了颜国公家的嫡长子。” 说完,朱序临还啧啧称奇,“说起来,这世道,还是谢芙蕖这样的人,能过得更好。” 说话的间隙,他们掀开车帘,已经隐约可以看到上京外围竖立的城墙。 这城墙古朴大气,巍峨耸立,历经朝代历史风烟,见证无数皇权更迭,权术诡谲,但依然有一种恢弘的浩然正气感。 城墙背后,是蜿蜒起伏,雄奇壮丽的山峦。 不知何时,李白浮现在宋澜衣的身后。 他看向这绮丽浩瀚的一幕,忍不住赞叹: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正在这时,上京的古道旁,就出现几道人影。 “啪,啪,啪。” 他们双手合拢,发出清脆的拍掌声。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穿着黑色的衣袍,脸上还蒙着一块面巾。 宋澜衣见状,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就听见这些黑衣人冷笑一声,“诗是好诗,可惜你宋澜衣,连带着你新道的秘密,就要在今日折戟沉沙了。” 听到这话,宋澜衣和朱序临对视一眼,面色简直是古怪至极。 要是在南境也就罢了。 但是现在可是在天子脚下,这群匪徒居然敢在太子面前杀人…… 这简直让朱序临啼笑皆非,连气都生不起来。 一行黑衣人见宋澜衣等人不说话,有些恼火。 知道你们是天骄,但是天骄难道就能够看不起人吗? 他们厉喝一声,五花八门的才气就随之涌来。 宋澜衣大略观察一下,这些黑衣人最强者不过五品,而且出手的时候,才气松散,经义不通,出手方式单一。 不过都是一些强行凝结文气所成的走狗死士,恐怕连道心化物都做不到。 只不过面对这种情况,宋澜衣并没有出手,而是与朱序临一样,抱着手,如同局外人一样,站在古道一边,旁观着。 见此,那些死士愈发怒极。 盛怒之下,他们出手倒真带了几分杀气。 可还未等他们进入宋澜衣和朱序临身旁五尺范围后,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声音: “混账!!给咱家死!!!” 只见一面白无须的男子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朝这里奔踏而来。 他一巴掌拍来,那手掌挥动间,带起的风浪,直接将古道上的尘土都离地三尺高。 风浪拍在死士身上,一行人直接倒飞出去。 甚至隐约还可以听到肋骨、胸骨断裂的声音。 他们纷纷倒地,咳血不止。 朱序临见到来者,一下子就笑开了。 他冲那人挥了挥手,亲昵道,“大伴!我好想你!” 冯德全看到朱序临的那一刻,直接由一副玉面煞神的样子,变成和煦若春风的笑颜。 他见到朱序临,眼眶通红,甚至有泪光闪烁,甚至说话间都僭越地用了“我”字。 “殿下,我也好想你啊!!” 今天晚上上课,白天课又排满,抱歉,迟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异界版员工年终总结(2) 宋澜衣见状,嘴角微微抽搐。 只见朱序临和冯德全二人主仆情深,那里一口一个“伴伴”,另一个则是一口一个“殿下”。 等两人腻歪久了,冯德全才收敛笑容,走到死士身边,煞气凛然地用脚踩在他们的胸骨上。 本来就受伤的死士又是闷哼一声。 冯德全用脚碾了碾,直到他们发出惨叫痛呼之声,他才冷笑一声,“说,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在天子脚下,袭击太子?” 死士听到这话,蓦然睁大双眼。 即使是身负伤势,他也忍不住磕磕绊绊说一句,“太……太子?!” 他们简直是欲哭无泪。 早知道朱序临太子,他们又怎会吃了熊心豹子胆,袭击宋澜衣一行人? 同时,他们忍不住暗暗责怪起谢芙蕖。 说到底,都是谢芙蕖的错。 本来谢清漪死了都死了,偏生她气量小的出奇,居然还想着针对亡故之人的女儿。 冯德全见这群人死到临头,还一副拎不清的样子,不禁嗤笑一声,“看来你们背后那人,也不是全然信任你们啊……” 否则不至于连这些事都不告诉他们。 只是…… 冯德全挑了挑眉头,突然笑了,“行了,看见你们这一副蠢样,我就知道恐怕是那位谢夫人,谢芙蕖做的吧?这种蠢事……呵,也就只有她能做得出来了。” 冯德全言语中,对于那位谢芙蕖,满是不屑。 听到冯德全的话,那些死士有一瞬间的惊恐。 旋即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想要掩盖自己情绪上的失控。 但是此时……已经晚了。 冯德全倏地笑起来了,“看来真是谢芙蕖的人啊…” 朱序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人,“大伴,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冯德全没有自作主张,而是微微躬身,“全凭殿下定夺。” 朱序临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论断,只是还是下意识地问宋澜衣一句,“你觉得呢?” “放他们回去吧。” 朱序临眼神一亮,只觉得宋澜衣与他想到一块去了。 他们登上车辕,缓缓驶入中都,也就是所谓的上京时,他们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朱序临更是感慨道,“杀人易,但要搅乱人心,不易。如今这些死士回去之后,定会对谢芙蕖产生怀疑之心。谢芙蕖能做出这事,定也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到时候,只需要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就行。” 宋澜衣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朱,你已经长大了。” 朱序临听到那个小朱,眉毛抖了抖,“我说……我什么时候,已经沦为小朱了?” 太丢脸了啊! 对此,宋澜衣只是哈哈大笑。 与此同时。 城门口的那场战斗,可以说算是隐蔽,但是只要是有心人,几乎都得知了谢芙蕖出手的消息。 这下子谢芙蕖算是贻笑大方了。 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官宦都在背地里笑,笑她光长年龄,不长心眼。 在宋澜衣等人到达中都附近的时候,自乾和宫门口,就有一名内侍骑马狂奔而过。 在他后面,跟着一群内侍,挑着箱笼,也同样撒脚丫子而过。 见到这一幕,原本斜倚在酒楼靠窗包厢内的客人,纷纷笑了。 今日……正主到咯。 果然,那厢宋澜衣还没走几步,就见到大街上有马匹疾驰而来。 等看清她的人影后,马匹上的内侍一跃而下,又朝后头的队伍招手示意了一下。 他的面色冷酷,有种凛然不敢侵犯的正气感。 丝毫没有太监的阴柔和雌雄莫辨。 然而当他转头看向宋澜衣的时候,变脸比六月的天还要快。 他眨眼就换上了一副笑脸。 “这位就是宋大人吧?” 宋澜衣就算再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知道天照帝秘而不发的圣旨内容。 她难得愣了一下。 “宋……大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己现在好像也只不过是一个六品境而已……吧? 见宋澜衣这副样子,内侍便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只看他唰得掏出一卷明黄色圣旨,肃容道,“宋澜衣听旨!” 宋澜衣听着抑扬顿挫的宣纸声,大意是弄明白了。 无非就是觉得她抗击妖蛮有功,平定阴司有绩,故而赏了她一个官职——翰林院,五品侍读学士。 只是宋澜衣听到这个分配,不禁觉得有些古怪。 翰林院……那可是清贵的言官所在,这群家伙,天天参这个一本,参那个一本。 用粗鄙的话来说,那就是成天打嘴炮。 没事也要给你找一点事出来。 她宋澜衣看起来是那么喜欢搞事的人吗?! 好像……是的。 宋澜衣接过圣旨,就看到流水一般的赏赐朝她涌来。 天照帝甚至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地契和宅子。 宋澜衣接过上次,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当今圣上真是一位明主啊!” 听到这话,就算是旁边的路人,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抽搐。 这话说的…… 要是陛下没有赏赐你那么多东西,是不是就意味着陛下不是明主啦? 只不过这话他们都不敢说罢了。 宋澜衣拥有储物空间的事情,早就暴露了。 索性她也不掩饰了,直接一挥手,将那些赏赐都收入囊中。 见到这一幕,内侍的眉头又是一抖。 这储物空间……有亿点大啊。 宋澜衣谢过内侍,抬脚便想走。 她刚刚来不及听,想要回去好好翻翻,里面究竟有什么宝贝。 内侍简直没见过这般急匆匆的,性子如火一般猛烈的女子。 她简直就像是一道来无影去无踪的风。 他不得已,拦下宋澜衣,“宋大人,圣上来时可吩咐了,命您接收官印和官袍后,前往乾和宫一趟。” 宋澜衣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应该的,应该的。” 宋澜衣是真这么觉得的。 升职加薪了,出差回来,不就是应该和老板汇报一下工作情况吗? 最好还能有个图文说明,做个异界版PPT和SPSS数据分析。 宋澜衣一边再度登上马车,一边在心里打算,如何在君前奏对。 她的心里难免有些好奇,能生出朱序临这种熊孩子的天照帝,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娘,我也要当官!(1)求订阅,求月票! 乾和宫内气氛肃然,有一种让人难以亵渎的感觉。 一直以来,宋澜衣也不是没有接触过类似明王这样的权贵。 但直到此刻,宋澜衣才真正有了一种,来到封建王朝的感觉。 而不是毫无拘束,风流恣意的仙武世界。 她眼观鼻,鼻观心,一路沉默地跟着内侍,来到乾和宫。 内侍看似目视前方,但却不时用眼角余光观察宋澜衣。 见她这副样子,内侍非但没有觉得宋澜衣怂,反而高看了她一眼。 古往今来,多少风流狂狷书生,才气纵横,但却败在了一个“傲”字。 反倒是宋澜衣这种二皮脸,能伸能缩,这才混得开,活得久。 等走到殿门前的时候,宋澜衣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拢了拢略显风尘仆仆的袖袍,刚要迈步踏进去。 那边的朱序临一撒蹄子,急冲冲地窜到殿内,眼眶微红,“爹!” 坐在首位的天照帝,听到这一声“爹”,神色有片刻的怔松。 多久了。 自从朱序临这小子迈入叛逆期,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小子真情实意地喊他一句爹? 更多的时候,他都只是一句略显疏离的“父皇”。 联想至奏折上,宋澜衣救父的事迹,天照帝不免有些恍然。 他以一个父亲的身份,突然对宋澜衣升起了一点感激之情。 果然,他的孩子都是好的,之前只是被那些纨绔惯坏了,如今有宋澜衣影响,这不又变成了好孩子吗? 天照帝唇角微翘,佯装不满地训斥了几句,“多大的人了,还是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 说完,他就看见宋澜衣逆着光线,一步一步背着逆光走来。 她的模样比在南境的时候长大了一点。 莫约九岁的样子。 她袖袍一挥,刚要行礼,就发现自己身下有一股轻微的清流,阻止她行礼。 宋澜衣抬起头来,就看见天照帝在对着她微笑,“澜衣可有字?” 宋澜衣愣了愣,在记忆中搜寻片刻,便答道,“禀陛下,暂无。” 天照帝沉吟片刻,“女子表字,为父母所取。你的年岁尚小,与太子相交莫逆,我也算是半个君父。既如此,我为你取一表字,如何?” 宋澜衣心里在嘀咕,只觉得天照帝也太过好说话了一点。 她连忙低下头,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臣……多谢陛下厚爱。” 天照帝哈哈大笑起来,旋即又收敛大笑的神采,沉吟片刻道,“那便……取字元嘉,如何?” “元乃根本,有天地才气之首的说法。嘉又代表美好、幸福。配你,正合适。” 元嘉、元嘉…… 宋澜衣咀嚼这个新鲜出炉的名字,突然一笑,行礼道,“谢陛下赐字。” 天照帝摆了摆手,笑呵呵道,“今日你我虽有君臣之别,但你权当是与朕聊聊家常,无须太过拘束。” 说完,他眉眼一动,“此次南境之行,我只知道了个大概。你有什么想说的?” 说到这个,宋澜衣可就精神了。 她刷刷地从梦境空间中,拿出一大堆的东西。 天照帝心颤了颤,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他定睛看去,几乎是一箱又一箱的书籍。 书籍封皮上,还写着《南境秘史》、《南境游记》、《南境水文详解》等等名字。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从海族那里淘换来的留影石和留声石。 天照帝僵着脸,问了一句,“这些都是你要讲的东西?” 宋澜衣点了点头,犹有些遗憾道,“可惜准备不够充分,不然能讲的东西,还可以再多一些。” 天照帝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恐惧感。 一直他对外的形象,都是勤勉的圣主。 因为他太卷了,上完固定的早朝,甚至还要多设立午朝和晚朝,逼得下面的官员怨气连连。 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克星——宋澜衣。 太可怕了! 这些东西要是能讲完,估计天都要黑了。 他转过头,看向朱序临,抛了个眼神——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朱序临虚着眼,一副咸鱼样子。 就这? 对宋澜衣来说算什么? 正常发挥罢了。 另一边。 乾和宫内的奏对没开始多久。 颜国公府上的茶盏已经碎了一套又一套。 谢芙蕖坐在软塌上,面目被气得通红狰狞。 怒气一上来,描金彩绘的茶具又被洒落一地。 滚烫的茶水飞溅而出,迸射在底下的侍女手背上。 茶水温度极高,当即在侍女手上烫起一个燎泡。 但是侍女硬是忍着,一声不吭。 对于她们来说,烫一下算得了什么? 她们真正怕得……是谢芙蕖的手段。 过了良久,谢芙蕖的情绪才堪堪平复下来一点。 只见她眸光阴鸷,低声喃喃道,“谢清漪啊谢清漪……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死了那么多年,结果生出的女儿,居然还能从朔北走到上京。不过……你不会以为你就这么赢了吧?” “你之所以死,就是因为你太蠢了。分辨不清真假,只会一昧地退让。如今我已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欺负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她一面说着,又像是一面在安慰自己。 她把玩着手腕上的佛珠,眉目微微松开,一派悲天悯人的模样。 正在这时,她屋内的大门唰得被人打开。 只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女音响起。 “娘!你知不知道那个贱人的女儿回来了!她不仅回来了,还被陛下封了五品官身,让我在诗会上,被周曦那群人好一顿笑话!” 谢芙蕖一开始还挺淡然,但等听到宋澜衣被封了五品官身,她顿时就淡定不起来了。 她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五品官身?她可是女子,女子怎能为官?!陛下怎会如此……如此……唉!” 那少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也顺势坐到软塌上,借势依偎在谢芙蕖身边,娇蛮而理直气壮道,“娘,那个贱人的女儿都能做官,我凭什么不能?你去跟爹说,让爹去跟陛下说,说也要封我一个官身!” 说完,她又急急补充一句,“我官身的品阶,不能比她低!” 第一更~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日你娘的!(2)求订阅,求月票~ 听到颜洛水的话,谢芙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说到底,她到底是对这个女儿太溺爱了些。 否则不至于说出要个“官身”都如此轻而易举,理所当然。 颜家是国公不错,但是颜家后继无人啊。 连带着近年来圣上都有意忽略颜家,让颜家在上京各勋贵中,显得有些不尴不尬。 但饶是如此,谢芙蕖也不忍心苛责女儿。 她拍了拍颜洛水的脑袋,语重心长道,“洛水,你听娘一句话,什么当官为将,那都是女人该干的事情。你别看那宋澜衣有了一个五品大小的芝麻官当着,但又有什么用呢?” 谢芙蕖轻嗤一声,“她在上京,没有跟脚。而我们颜家却有数百年的历史,从开国以来,一直屹立至今。她宋澜衣拿什么跟我们比?” “更何况,真正的世家大小姐,有几个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颜洛水当即嘀咕了一句,“周曦不就是吗?” 谢芙蕖摇了摇头,“所以你看她到了这个岁数,也没有觅得如意郎君。按娘的话说,一个女人,想要获得轻松自在,就得看她嫁得好不好。你且看宋澜衣得意一时,她日后的麻烦多着呢。” 听到最后一句话,颜洛水顿时就笑了。 她将脸颊轻贴在谢芙蕖的手臂上,撒娇道,“娘,你懂得真多。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谢芙蕖笑了,“娘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当年那谢清漪文名盛极一时,圣上甚至想为她开辟女子科考。可惜……我来了以后,她不还是众叛亲离,一个人黯然远走他乡。” 颜洛水听到这个名字,厌恶道,“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个假货!是个赝品!真恶心,我从来没见过一个赝品,还能死乞白赖,住在别人的家里!” 然而颜洛水在说话的期间,却没有注意到,当谢芙蕖听到赝品这个词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在这说话的期间。 整个上京都因为这一道圣旨而轰动起来。 宋澜衣颇有才名,对于她是否参加科举,一般人心里也有一杆秤。 但是任是谁都没想到,当今圣上竟然看好她至此,为了她甘愿冒着天下之大不讳,直接册封她为五品翰林侍读学士。 至此,上京中的言论分成两派。 茶馆中,一派拍着桌子,义愤填膺,“自古阴阳有序,各司其职。如今宋澜衣进入仕途,岂不是逆乱阴阳,颠倒人伦?” 一旁有人嗤笑,“说得好像天都快塌下来了。不就是女子为官吗?说得好像之前没有过一样。日月大帝也是女子,当时的皇宫内侍、征马大将军不都是女子?你们敢在女帝面前叫嚣这些话吗?” 人群中,一瘦弱书生气得脸通红。 “日月大帝之乱,遗祸百年。只是小生今日才知,自那时起的不正之风,居然现在还有!” 正当此时,茶楼内一名帷帽女子,大步走来。 其身姿矫健稳重,甚至有一种龙行虎步的大气之感。 只见她一把摘下帷帽,嘴角轻挑,俯视斜睨的刹那,有一种难以高攀,宛若冰雪的感觉。 就听得她冷笑,“不正之风?在你眼里,什么是不正之风?女子为官就是不正之风?按你这说法,这不正之风,是上行下效,来自于当今圣上?” “你……”那书生一下子吓得脸色惨白。 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见书生不过是个软骨头,周曦冷笑一声,直接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向下张望起来。 众人都在疑惑。 是哪家的千金,居然有这么大的派头,能让周首辅的孙女在茶楼等她。 然而不过须臾,他们就知道是谁了。 “衣衣,这里!” 周曦见到来者,神色兀的一变,丝毫没有先前横眉冷对的模样。 衣衣? 听到这个名字,众多茶客心中都不免浮现一个猜想…… 不是吧? 正主这么快出现了? 只是定睛一瞧,来者身量不高,面容稚气,最多不过十岁。 群众中也有消息灵通者,知晓宋澜衣是在南境受伤了,这才变成这般模样。 一时之间,倒也没有不长眼的,提出这个问题来。 周曦看到宋澜衣这个样子,饶是在信中早已知晓,但见到真人,还是不免眼前一亮。 她将宋澜衣抱在怀里,一脸陶醉地捏着她两颊的婴儿肥,心中不断尖叫。 啊啊啊,这简直太可爱了。 要是衣衣一直维持这样子就好了…… 宋澜衣:……倒也不必如此。 她勉强从周曦的怀抱中挣脱开来,捏了捏鼻子,无奈道,“曦姐姐再抱得久一点,我可能就要窒息了……” 周曦下意识地一低头,脸颊一红,啐了宋澜衣一口,“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两人在这段时间,虽然分离,但实际上一直有书信往来。 故而即使再次见面,两人也没有太多的疏离感。 茶馆人多眼杂,终究不是细谈之处。 正当周曦想要带着宋澜衣离开时,茶馆门口突然出现一位吊儿郎当,眼下青黑,脚步虚浮的男子。 他斜倚在门槛上,满身酒气,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还在那大吼着,“宋澜衣呢?我看到她进来了。她人在哪里?” 见到来者,围观之人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看好戏心态。 周曦见宋澜衣不解,低声解释道,“这人是谢芙蕖的儿子,他过来,恐怕是为了找你麻烦。” 宋澜衣感受了一下对方身上的气势波动,心中大略有底了。 她站了出来,淡淡道,“我是。” 颜清风见状,脸上流露出一抹邪气。 “宋澜衣?那个贱人和一个匹夫的孩子?你怎么有胆子跑到上京来呢?你生怕你娘死得不够惨,还想被人刨祖坟是吧?” “我告诉你,我乃是国公府……” 宋澜衣神色平静,无悲无喜,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说完了吗?” 颜清风一愣,刚欲摇头,就觉得下巴一痛,在一股沛然巨力下,门牙直接撞碎两颗。 他只听到宋澜衣的怒骂声,“日你娘的!” 敢当她的面骂她爹娘的……这个家伙,是第一位! 谢芙蕖的话不是我认为的啊! 宝宝们别骂我呜呜呜 第二更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找老师告状(1) 颜清风挨打的瞬间,他只觉得下巴一痛,随后便是狂风骤雨般的打击。 他几乎被打蒙了。 直到看到地上的两颗门牙,他才缓缓回过神来。 只见他阴着一张脸,“贱妇的女儿,就是贱妇的女儿!一派莽夫做派!” 宋澜衣听闻,只是冷笑一声。 看来这厮还未被打够啊。 她上去就是邦邦两下老拳,顾清风的眼眶上,当即挂了两个大大的淤青。 只听得宋澜衣一边打,一边还在质问,“你丫才是贱人!年纪轻轻就两眼乌青,脚步虚浮,一副肾水不足的样子。骂你是贱人,还侮辱了贱人!贱人听了都得落泪三天三夜!” 颜清风一直以来都是国公府的宝贝,哪里受过这般的委屈? 他纵算被宋澜衣那满身恨不得吃人的煞气所吓到,但碍于面子,依然色厉内荏道,“我警告你!我祖父乃是颜国公……” 宋澜衣面色一冷,“你威胁我?” 颜清风一梗脖子,以为宋澜衣是怕了,摇晃着脑袋,洋洋得意道,“不仅我祖父是开国勋贵,我娘还是陈郡谢氏的嫡出大小姐……” 宋澜衣咬着牙,“你威胁我?” 颜清风得意地笑,“威胁你又如何……” 宋澜衣直接举起拳头,朝他脸上招呼,与此同时,说出来的话,狂傲到没边。 “我爹都不敢威胁我!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敢对我这样说话?!” 她浸淫于杀敌之道,几个瞬息之内,就把颜清风的太阳穴打出鲜血来。 殷红的鲜血流淌在他的脸颊上。 这货怂得要命,平时哪有这么真刀真枪挨揍过? 见到手指上的鲜血,他两眼一翻,竟直接昏厥过去。 宋澜衣踢了踢他软绵绵的躯体,轻嗤一声,转而就带着周曦迈步离开。 只是临行前,周曦有些担忧地看了颜清风。 应该……没死吧? 等到走出茶馆,周曦才沉吟道,“你出手太快了。恐怕明日朝堂上,就会被针对。” 宋澜衣听到这话,反倒笑了。 “我若不这么做,也会遭人针对。横竖都被骂,倒不如嚣张一点,先震慑一批人再说。” 见宋澜衣自信满满,周曦一颗心也随之放下了。 多日不见,她觉得宋澜衣倒是更加有底气了。 若是宋澜衣能听到这话,她定会大笑。 圣人就是她老师! 国公府的背景再大,能打得过圣人吗? 周曦跟着宋澜衣,七拐八拐来到宋澜衣的御赐宅邸前。 她一个五品小官,能博得圣上青眼,特意为她赏赐一座宅邸,这也算是独一份了。 临别前,周曦还在絮叨。 “今日你初到上京,我也不再叨扰你了。只是过几天,我定要为你摆一宴,好好接风洗尘。也好让颜洛水那蠢货好好妒忌你一把。” 说到最后,周曦掩唇而笑,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宋澜衣默然。 又是一个白切黑的主啊…… 告别周曦后,宋澜衣迈步进入宅邸内。 与她印象中冷清的模样不同,前院乃至后院,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就见王管家招呼着小厮侍女,搬动宋澜衣带来的各色家具。 宋澜衣打开书房一看,发现里面的陈设书籍,摆列的模样,都与朔北一般无二。 她还未来得及升起感动的情绪,就见屏风后走出一个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蒲松。 他冲宋澜衣挑了挑眉,“不要太感动哦。谁叫我记性好,只是看一眼你书房的模样,就全部记下来了。” 宋澜衣汹涌的情感顿时烟消云散。 这蒲松死皮赖脸的,一点都没有圣人的风范。 她没理蒲松,而是从空间内,拿出一大箱一大箱的箱笼。 始一打开,才气几乎浓郁到雾化,而后一点一点地消散在空气中。 等浓郁的才气逐渐散去,宋澜衣才看到一箱又一箱的太元通宝,以及各色机关与药材。 宋澜衣看到这些东西,不禁长叹一声,颇有些苦恼,“为什么我走到哪,哪里就能让我发财?” 蒲松:……这是炫耀吧?这一定是! 宋澜衣将赏赐分类完,转头就往卧室走去。 蒲松疑惑,“你不读书了?” 宋澜衣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我有件要紧的事要做。” 孰料蒲松听完更加惊异。 对于宋澜衣来说,有什么事能比学习更重要的? 他想不通。 宋澜衣此刻却已经和衣躺在床上,准备……告状! 现在她可是有背景的人啦。 怎么还需要单打独斗呢? 一进入梦境空间,宋澜衣就看见药圣的身影。 她揉了揉眼眶,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就这么站在门口。 药圣一抬起头,就看到小弟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火顿时上来了。 他眼眸微眯,折射出危险的光彩,沉声道,“徒儿,是谁欺负你了?” 宋澜衣没吭声,此时假戏真做,倒真有了几分悲戚感。 她哽咽道,“颜国公家的欺人太甚,说起我娘的时候,一口一个贱人,骂我的时候,更是一口一个贱婢之女。老师,我不想惹事,但是为什么事情偏偏来找我!” “我还没计较我娘当年的死因,颜国公家的人,就敢骑在我头上耀武扬威。难不成就因为我爹不在,我娘没有,所以就能随便欺负人吗?” 说完,宋澜衣又揉了一下眼眶,委屈得不行。 看样子她已经全然忘了,自己一拳一个弟弟,把颜清风打成死狗一般的模样。 听完宋澜衣的叙述,药圣拍案而起! 他背着手,在书屋里反复踱步行走。 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越想越气。 药圣光是听着那些话,就觉得火气蹭蹭上涨。 骂他弟子是贱人,那他岂不是贱人之师? 四舍五入一下,那就是在骂他啊! 圣人岂可被轻易诋毁? 他琢磨了一会,气势汹汹抛下一句,“你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是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过了好半天,药圣才再度出现在梦境空间,丝毫不见方才的怒色,反而有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宋澜衣好奇,问他究竟干了什么。 谁知药圣只是笑而不语。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药圣出力(2) 夜晚。 正当宋澜衣还在告状的时候,颜国公府是一片灯火通明。 在一处院落中,更是人进人出,一副热闹非凡的样子。 只是走到屋内,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 颜清风脑袋上包了一圈厚厚的绷带,他脸色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 “宋澜衣……这个村姑之女……居然敢如此害我!” 颜洛水坐在一边,撇了撇嘴,对这个哥哥一副看不上的模样。 她啧了一声,“哥,你都多大了,居然连宋澜衣都打不过。” 颜清风听到这话,只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口往上窜。 他斜眼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妹妹,心头一阵厌烦,心中所想的话,不禁脱口而出,“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连个周曦都比不过,还想着和宋澜衣比?别的不说,单就是她的文名,就不是你能比的!” 这话显然刺痛了周曦,她眼眶顿时红了,扭头看向一旁的谢芙蕖,“娘,你看他!” 谢芙蕖揉了揉眉心,神色中显露出疲惫之色。 “好了,别闹了。这点事就让你们乱了阵脚了!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们的?” 谢芙蕖微微扯了一下唇角,眼中寒光一闪而过,“等着吧,你是颜家的嫡长孙,你祖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此事的。” 说到这个,颜清风眼前一亮。 他几乎能够预想到,明日早朝上,宋澜衣被众多言官弹劾的场景。 这样一想,他心中的郁气消散不少,恨不得现在就是明天。 可惜……他暂时没有官职,不能上早朝。 与此同时。 上京之中的几位官员家中,都收到了鸿雁锦书。 这些官员,有三品以上的大员,亦有以言辞尖锐著称的言官。 这些人打开锦书的刹那,脸色都不约而同地大变。 只因为信封的末尾,就有一道气息作为署名。 这气息……赫然是药圣! 他们屏气凝神地开始阅读这锦书。 能让圣人都为之出手的,想必一定是一件大事。 然而当他们看完信封中的内容后,神色又变得极其奇怪。 所以……药圣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他们帮宋澜衣出气? 这些大人的脸上,都露出似笑似哭的神色。 这宋澜衣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让圣人都为她说话? 他们明日倒要好好见见。 第二日。 卯时。 宋澜衣打着哈欠,坐上属于她仪制的马车。 王管家怀着一颗老父亲的心,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也在马车里候着。 宋澜衣睡眼惺忪间,又是一个哈欠。 王管家心疼的不行,偏偏还没法阻止。 等到宋澜衣穿着青色官服,走下马车的时候,微凉的晨风袭来,宋澜衣才多了几分清醒感。 她从袖子中掏啊掏,掏出一本小册子。 随着小册子打开,上面就有一张张画像,以及画像所对应的人名、官职、修为等等。 她拿着册子,见到身边来人,眼光乍然亮起。 这不就是督察院御使吗? 她自己顶多算个言官编外人员。 但是人家那可是实打实的。 更别说身边这位韦琮,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他曾经以一己之力,参倒了三个伯,一个侯,三个正三品大员,以及其余官员数不胜数。 听说,他最近摩拳擦掌,准备参一本颜国公府,好让他的履历再添辉煌的一笔。 宋澜衣和煦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韦大人。” 听到这声音,韦琮的眉毛颤动了一下。 他以一种略带复杂的眼光,看向宋澜衣。 这就是药圣要他好好关照的宋澜衣? 这就是药圣信封中所说,性子羞赧腼腆,单纯善良的宋澜衣? 这就是药圣口口声声说,被颜家欺负的宋澜衣? 可是现在看来,这小丫头,一点也不腼腆,活泼开朗得很。 而且据他昨天打听来的消息,宋澜衣和颜清风对战,一点亏都没吃。 哪里可怜了? 韦琮轻咳两声,矜持道,“宋大人也安好。” 说完,他就像是不经意地问起,“听说昨日宋大人与颜家小子起冲突了,不知宋大人可还安好?” 宋澜衣觉得,韦琮这个人会来事。 她刚要说这话呢。 她当即就笑道,“韦大人心系万民,哪怕事务繁忙,也抽出时间,来关注一些市井民生。都说见微知著,管中窥豹,从中就可看出韦大人关注民生,心系百姓,堪为一代肱股之臣。” 韦大人:……你是言官还是我是言官?你这小嘴抹了蜜一样,比我还能叭叭。 韦琮真觉得宋澜衣去翰林院修书算是屈才了。 有这个本事,当然应该来他们督察院啦。 两人聊着聊着,就算韦琮对宋澜衣抱有审视的目光,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宋澜衣确实有资格去翰林院。 但是学识渊博,见世面广,所学精通这三点,就足以让人望而生叹。 等到宋澜衣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也不再谈论,而是学着众人的样子,低下脑袋,等待早朝的来临。 朝阳在地平线上跃动,直到某一时刻,大日像是沐浴金光一样,猛地从地平线上跳出。 大日光芒顺着太和殿的檐角,照射在宋澜衣的脸上,淡淡的,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威严不可侵犯的感觉。 就好像意味着这个世俗中,最巅峰而至高无上的权利。 天照帝大马金刀,坐于太和殿内的龙椅上。 于是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声音。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底下沉默了片刻。 有人跃跃欲试,想要说什么,但却按捺着性子,没开口。 直到过了一会,颜国公才神色复杂地站出来,叹了口气,沉声道,“老臣要弹劾……翰林院宋澜衣。” 天照帝听到这话,没有露出讶然的神情。 他反而与身边的内侍对视一眼,笑容中有着果然如此的意味。 天照帝微微向后依靠,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一副听故事的态度,懒洋洋道,“颜国公对于元嘉有什么想法吗?” 听到“元嘉”二字,颜国公一怔,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陛下已经……这么信赖这位宋澜衣了吗?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我有三罪!(1)求订阅,求月票! 颜国公听到天照帝亲口念出,他为宋澜衣所琢磨的字,突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既然站了出来,就没有退路可言。 只是在这一刹,颜国公对于谢芙蕖乃至于颜清风,都不免生出不喜感。 当年让衡钰娶了这么一个蠢妇,如今看来,竟是错了。 这些年来,国公府是是非非不断,因为那个蠢妇,在京中都快成了笑话。 颜国公不禁在心中想…… 若是……若是当年衡钰娶得是谢清漪……那他们的子嗣,是否会像宋澜衣那么出息? 这个念头转瞬而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在颜国公心中牢牢地扎根发芽。 他心中轻叹一口气,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只见他手持笏板,站了出来,“启禀陛下,昨日新晋翰林院侍读学士宋澜衣,当街伤人,打伤臣之后辈,至今还躺在床板上,未能起身。” 说完,他幽幽而叹,竟是老泪纵横,“臣随先帝征战多年,不曾想在年老之际,被一小小丫头所欺侮。臣自知当年之事的是非黑白,但怕就怕……这位侍读学士,不分黑白,不辨是非……” 听到后面,不少人都直接低下头,在暗地里冷笑起来。 颜国公老了啊…… 也老糊涂了…… 翰林侍读学士那是什么身份? 那是给太子讲经的人! 你前脚在皇帝面前上她不分黑白的眼药,岂不就是说,宋澜衣是非不分,会带歪太子的性子? 但看陛下的意思……全然没有这种想法。 果然,听完颜国公的弹劾,天照帝未置可否,而是看向宋澜衣。 宋澜衣伤势尚未痊愈,现在不过十岁孩童的模样,面容幼嫩,身量稍矮,看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就见天照帝微笑,语气温和,“元嘉,你怎么看?” 宋澜衣冷笑一声,脸上带着笑,但是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带着刀子。 “我有几处疑惑,还请颜国公为我解惑。其一,什么叫您知道当年的是非黑白,从您所说的意思来看,我思来想去,不正是暗示着,你们颜家是白,我娘是黑吗?” 颜国公一时语塞。 当年的是非黑白,还真不好说。 甚至说起来,还是他们颜家做的过分了一点。 只不过他是欺负宋澜衣年纪小,脸皮薄,这才模棱两可地说出这话。 谁知道,宋澜衣的性子,刚硬的吓人。 他沉吟片刻,“当年的事情,已经变成过往。无须再谈……” 宋澜衣听到这话,陡然扬眉,“既如此,那便说说现在。颜清风尚未承袭爵位,我为正五品官员。在他口中,念及我母亲的时候,他一口一个贱人。这便是国公府的家风家貌吗?” 众多人听到“贱人”二字的时候,都露出了不认同的神色。 毕竟当年谢清漪的才名还是被大家所认可的。 就连与宋澜衣不对付的杨阁老,听到这话,也微微摇头。 颜清风……算是废了。 颜国公听到这话,脸色蓦地涨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宋澜衣却不放过他,继续道: “大家都是做官的,自然也学过儒学,读过经义,背诵过‘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我自己尊亲,别人却当着我的面骂我娘,我若是当作无事发生,那我还是人吗?还能算作尊亲吗?” 说完,她一抹眼泪,眼眶红红的,泣血道,“我知道,我生来就没有娘管,没娘爱,但这不妨碍我从小仰慕我娘!今日诸位大人在场,我宋澜衣大着胆子问一句,若是大人们家中的老母被人这般欺侮,是否还能袖手旁观?” 她看向颜国公,铮然道,“说到底,只不过是因为颜国公认为我有罪。是!我宋澜衣确实有罪!”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就听到宋澜衣往前踏出一步,眼眶微红,“其罪一,善良。须知世上恶人,多贪得无厌,少有知不足。我之母亲,秉性善良柔顺,却少见奸人,最终被谗言所害。” “其罪二,忍让。臣宋澜衣以一草芥之身,承蒙陛下厚爱,忝居高位。本以为谨小慎微,便可少受针对,谁曾想刚至上京,就遭受这般侮辱。如今想来,是我昔日韬光养晦太过,所以才被人觉得好欺负。此为罪二。” “其罪三,孱弱。一切的一切,无论我说的再多,都抵不过四个字——弱、肉、强、食!今日若我成就圣位,或者我背后有一个偌大的世家,你国公府安敢如此欺辱我?给我了一巴掌还不够,还想要来朝堂上对我吐口水,想像对待我娘一样,将我踩进泥潭里!” 说完,宋澜衣就单膝跪下,“此为……罪三!以上三罪,还请陛下责罚!” 天照帝沉沉地看向宋澜衣,直接轻轻敲打在明黄鎏金的龙椅上,看不出喜怒。 底下的臣子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颜国公微微松气,擦了擦满是冷汗的额头。 还好……还好宋澜衣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她低估了天子的喜怒无常,也低估了国公府这一老牌勋贵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她口中所说的三罪,这哪里是罪,分明就是逼迫天照帝对颜国公下手啊…… 颜国公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正当这时,他却听到一道声音,宛如惊雷炸响在自己耳畔。 “颜卿,你怎么看?” 颜国公的一颗心,如同坠入冰窖一般。 他艰难地扯了扯唇角,想要说什么,但却发现,自己竟然都没有开口的勇气。 最终,他颓然地低下脑袋,“臣……臣……” 天照帝见他这样,眼神中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时光匆匆。 当年记忆中的横扫遍野的颜国公……终于也被儿女所累。 见状,底下的臣子见状,纷纷有所异动。 就见先前那位韦大人站了出来,正义凛然道,“陛下,臣有本上奏。臣要弹劾颜濯,颜国公。” 天照帝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这关于宋澜衣和颜家的私事,韦琮这小子跳出来,凑得什么热闹?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我要圣裁!(2)求订阅,求月票! 天照帝很想让韦琮闭嘴。 但是他很清楚,要是他真这么做了,不用等到明天,韦琮现在就可以洋洋洒洒写下一篇骈文,上书直谏天照帝。 他再次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道,“你……说吧。” 韦琮矜持一笑,递上奏折,侃侃而谈起来。 韦琮不愧是督察院御使第一嘴。 不断出口成章,还以城西米价上涨三厘为切口,倒颜衡钰作为国公府世子,囤货奇居,操控民生之邦本——粮食价格,以此谋取私利。 单是听着这罪名,颜国公就已经脸色惨白。 更遑论除却这一条外,还有洋洋洒洒数罪并行。 哪怕是天照帝对于韦琮的手段早有预料,此时还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韦琮……又在发什么疯? 他与颜国公素日没有交往,怎么今日像是疯狗一样,咬着颜家不放。 感受到四周惊异的眼神,韦琮自己也有些无奈。 没办法,欠人恩情,受人所托,不得不做啊! 韦琮的出现,就好像打开了一个禁制。 随后有数位官员都站了出来,弹劾颜国公。 最令人惊异的是,内阁中有名的和事佬,和稀泥的代表者,陈阁老居然也站了出来。 一时之间,宋澜衣作为一名翰林侍读学士,真正进入了朝堂诸公的视野内。 等早朝结束,天照帝已经盖棺定论,沉声道,“颜衡钰此子,年过而立,性情喜怒无常,不堪大用。着令其罢免其世子之位,禁足三月……” 说到最后,天照帝意味深长地看向颜国公,“颜国公……英明一世,可莫要败在子嗣上啊。” 颜国公背后已是冷汗涔涔,只觉得周围天旋地转。 天照帝对宋澜衣的信赖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朝堂之上,多是见风使舵者。 但是这些人,今日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纷纷帮助宋澜衣打助攻。 天照帝那一番话,字字句句未提及颜国公,但却又字字句句提及颜国公自己。 子不教,父之过。 孩子顽劣不堪大用,那定然就是父亲持身不正的原因。 等结束早朝的时候,颜国公远远看了一眼被诸多同袍包围的宋澜衣,长长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难道他们颜家真的错了吗? 宋澜衣此时没有颜国公以为的那么轻松如意。 朝堂上的这些人,都是人精,说得难听点,那就是粘上毛就是猴精。 宋澜衣自认自己不算笨,奈何年级摆在那,想要和一群爷爷辈的老头子你来我往,占据上风,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她找了个借口,马上遁走。 和稀泥的陈阁老眯眼看着宋澜衣离去的身影,捋须而笑,“我还以为这滑头真的没有弱点了。现在看来,咱们这些老家伙还是有一点用的,不至于压不住她……”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只是夹杂人群中,也不乏有不和谐的声音。 翰林院内。 宋澜衣一走进去,就听到一阵杂乱的声音。 只见一位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犹有些愤懑,“阴阳颠倒,女子为官,简直被世俗不容!圣上到底还是受了奸人陷害啊……” 她面上不显情绪,心中却在冷笑。 这家伙,早不说话,晚不说话,偏偏挑在这时候说这种话。 这是专门来恶心她的啊! 她眯了眯眼,径直跨过人群,行走时分,青袍上的青竹兰草,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随之飘摇颤动。 她找了个座位,坐在上面,没有吭声。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了。 那说话的中年男子,心中曾设想过无数次宋澜衣的反应,她或是年少气盛,与他呛声;或是因为初来乍到,只能忍气吞声。 但他独独没有料想到这反应。 等宋澜衣凝视他良久,才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子先是捋了捋一小撮的胡须,而后背负双手,傲然道,“在下翰林院编修,杨克己。” 宋澜衣笑了,意味深长道,“原来是七品编修啊……” 她的咬字在七品上微微用力,听起来满是嘲讽的意味。 杨克己听到这话,被戳中的痛脚,气得满脸通红,“七品怎么了?总比你这种向上进谗言的奸臣要好!” 宋澜衣笑眯眯道,“我若是奸臣,陛下却宠信我,你难道要说陛下是奸臣吗?” 杨克己险些被口水呛住。 他是疯了才敢那么说! 正当此时,不远处传来击掌声。 只见一位身着翼善冠,身着潘领窄袖赤袍,玉带皮靴的少年款款走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序临。 宋澜衣也是定睛看了好一会,才依稀从这个少年郎上,找到熟悉的……中二气息。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眼见朱序临走了过来,翰林院的一众人等都露出了惶恐的神色,纷纷朝朱序临行礼。 见宋澜衣似乎愣住了,身旁就有一名官员,好心提点她,传音道,“宋大人莫要小瞧这位太子殿下,其性格乖张,不知道气走了多少的师傅。像我们这些翰林院的小编修啊,在他面前,只有受气的份了!” 朱序临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其中便有当日的那名大伴,冯德全。 只见朱序临冲先前放狂言的杨克己一笑,露出一副白牙,语气却有些森然。 “说得好啊!杨先生若是觉得自己有惊世大才,不妨让本宫向父皇推举一。免得日后明珠蒙尘,沧海遗珠,让我大乾错失一名良才!” 杨克己听到此话,嘴唇都微微颤抖,半晌后,他才愤然道,“我不服!我要请求圣裁!” 此话一出,众人豁然变色。 圣裁? 这杨克己莫不是疯了吗? 居然要使出这样的手段,甚至要请出圣人决断小事。 圣人日理万机,鬼才会有机会理睬这种小事。 朱序临皱眉头,“请圣裁?有那功夫,你直接跟宋澜衣斗一场不就完了吗?” 杨克己听到这话,唰得变脸,哪还有先前愤懑的样子。 他志得意满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斗上一场。”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反对的不是儒学,是程朱理学!(1) 单看杨克己的变脸,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家伙压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阴阳颠倒,什么嫉贤妒能,恐怕都是说辞。 他做这一切,只为逼宋澜衣出手,与他武斗一场。 想来……这老匹夫的打算,不过是踩着宋澜衣上位,博得文名罢了。 就见杨克己胸有成竹地走到场地的空旷处,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叹息道,“念在你年纪尚幼,我就先让你一手。” 宋澜衣呵呵地笑了一声,没过多解释,捋了捋袖子,几个窜步上前,抬手就是一通老拳,嘴中还嚷嚷着:“破天无敌拳!” 杨克己只觉得这名字颇为古怪,但又有一种无敌之势,一时失态之下,下意识躬身一躲。 但是这拳风轻飘飘的,可见宋澜衣压根没出多大力气。 倒显得杨克己小题大做了一点。 他直起身子,脸色愈发黑沉,刚要说话,就觉得鼻梁一痛。 他几乎能听到鼻梁骨碎裂的声音。 杨克己下意识一抹鼻尖,就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淌而出。 吃痛之下,他只觉得脑袋里的浆糊都被打散,乱糟糟一团,有一阵一阵的刺痛和晕眩感传来。 他坚持了片刻,却只能感觉到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黑暗起来。 在陷入晕厥的前一刻,他只看到宋澜衣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他,淡淡道,“对付你,只需一拳。” 杨克己一听,心绪浮动,一口老血闷在喉咙中,竟直接昏死过去了。 朱序临见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好笑。 他忍不住开口,“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不气人?就不能和我一样,讨人喜欢吗?” 此话刚说完,宋澜衣甚至还没来得及反驳,就看到一名内侍匆匆跑来,苦着一张脸,“太子殿下,陛下让您回去见他一面。” 朱序临一愣,随后面色有些发白,颇有些心惊胆战地道,“你实话告诉我,他的原话是什么?” 内侍听到这话,更是欲哭无泪。 朱序临急赤白脸的,“你说呀!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我又不会怪罪你。” 内侍眼睛一闭,以一种赴死的态度,模仿着天照帝的口吻,喊道,“陛下……陛下说……让您这个孽障给他过去。去了外面一趟,心都玩野了,居然还敢顶撞太傅,简直不当人子!让您回来,好将您的屁股打成八瓣。” 朱序临听完,身子摇晃了一下,他仰头看着天空,这样才好不让泪水流下来。 他声声泣血,“老头子简直太过分了!他要是敢把我的屁股打成八瓣,我就让他这辈子没有嫡孙子!”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咕噜一转,就看到了宋澜衣。 他抓起宋澜衣的袖子,就拽着她往前跑。 一边跑,他嘴里还一边嚷嚷着,“老头子这么喜欢你,待会你帮我分担一下,事后我定有重谢!” 情急之下,他甚至用了“我”字。 宋澜衣看着近在咫尺的乾和宫,眉头一跳,幽幽道,“你说话的声音可以再大一些……” 当着你老爹的面,叫他“老头子”,你这是活的不耐烦了啊! 朱序临话音猛然一收,放缓脚步,低眉敛目,一点一点挪进乾和宫,一副乖顺到不行的样子。 他走到大殿内,就看见太傅站在一旁吹胡子瞪眼,旁边还有几位讲师,一脸委屈和愤懑。 朱序临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耷拉着脑袋,抽空还悄悄抬眸看了天照帝一脸。 天照帝见他这副探头探脑的模样,愈发来气。 当即一方砚台砸下去,怒喝道,“逆子,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我让你听课,不是让你和太傅对着干!” 朱序临吓得一缩脖子,一边拼命给宋澜衣使眼色。 好兄弟!快快快!快来救命! 宋澜衣无奈,她和朱序临还是有一定的革命友情在的。 总不能让她眼睁睁看着朱序临被打得屁股开花吧? 她轻咳一声,“陛下……” 听到这话,天照帝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化。 他一副和悦的样子,“元嘉来了啊,来人,赐座!” 宋澜衣连忙推脱。 太傅都在这站着,她总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坐着吧? 那得多缺心眼呐。 她斟酌片刻,尝试着组织言语,但她没有先为朱序临洗脱罪名。 而是道,“陛下,大怒伤肝。陛下王威笼罩四海,天下万民都盼望您的恩泽。您切莫为了一些小事,而损伤了龙体。” 朱序临撇了撇嘴。 宋澜衣这厮,惯会花言巧语。 她用这话,不仅骗了一众女人,哄得她们围着她团团转,就连他父皇也一片和悦的模样。 就见天照帝的神色,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缓和下来。 只是再次面对朱序临的时候,他又是一副急言令色的模样,怒斥道,“看什么看?你不会真以为你自己就能溜出上京吧?这都是朕背后安排的!” “我原以为,你出去了以后,能见识一些天骄人杰。人杰倒是见识到了,结果人家的好处你是半点没学到啊!你能不能学学元嘉?!” 朱序临懵逼了。 原以为他把宋澜衣拉来,能吸引一下他家老头子的怒火。 没想到宋澜衣小嘴一甜,再加上本身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非但没有帮朱序临吸引火力,反而增加了天照帝的火力输出。 朱序临的反骨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 就见他梗着脖子,“但是父皇,我并不是平白无故辩驳太傅的话!” 天照帝听到这个回答,却没有露出怒容,反而收敛神色,喜怒莫辨道,“何解?” 朱序临振声道,“我反对的,不是先生口中的儒学,而是后世填补之下,堪称伪善至极的程朱理学!” 程朱理学,可是被太祖亲自推上圣坛的。 如今朱序临却说,他反对的不是儒学,而是程朱理学,这比他反对儒学还要吓人! 因为若只是反对儒学,还可以说他是中二病。 但若是反对程朱理学,那么就代表着……朱序临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出这一番话的!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长大了(2) 听到朱序临口中的“伪善的程朱理学”这种说法,前方的太傅甚至不顾天照帝在场,勃然大怒,“是谁教殿下说这种话的!!” 朱序临站出一步,语意铿锵有力,“程朱理学中,说到‘存天理,灭人欲’,又道‘天理人欲,不容并立’。类似于‘革尽人欲,复尽天理’这样的话,更是数不胜数。” “可我只问一句,若是人真的革尽人欲,那么……人还真的是人?到了那时候,功名利禄皆为尘土,家国疆土皆为浮云,那么谁来踏入仕途?谁来保家卫国?那些已经没有人之本性,近似于无心无情的仙神,真的能做到吗?”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太傅与天照帝看向朱序临的目光,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太子此言,虽仍有不妥之处,但却不乏有真知灼见。 太傅逐渐冷静下来,虽然神情仍有些不对味,但是不像先前那样极力反对了。 天照帝沉思片刻,朝朱序临微微颔首,示意道,“还有呢?” “啥?”朱序临一愣,“还有?” 他连读陈朱理学的时候,读一会就会睡着,也就这个部分记得最清楚。 见朱序临这不争气的样子,天照帝的脸色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他忍着气,沉吟片刻,突然看向宋澜衣,“元嘉,你怎么看?” 宋澜衣险些一句“站着看”脱口而出。 她思忖片刻,方才缓缓开口,“陛下,臣阅历浅薄,空有修为,却不如朝中一些老大人见微知著,对世事洞若观火……” 听到宋澜衣这句话,天照帝心中微微叹息,难免有些失望,但他也理解。 今日若是宋澜衣说出反对程朱理学的话来,她势必会受到朝堂诸公的排挤。她不愿站队,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理解归理解,天照帝还是会失望。 毕竟……他最开始对宋澜衣的期望很高…… 正当他脑袋中的念头纷纷乱乱时,宋澜衣却突然出声,“臣虽对世事把握不住,但是臣与朝堂诸公,最大的不同……就是臣为女子。” “据统计,大乾男女分布,较为均匀。但是男修士与女修士的比例,却极为悬殊。其中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男子可以科考,女子却不行。” “相比起其它道途,需要机缘,需要条件,就比如药道、墨道、兵道甚至是幻道,如果说这些大道是一条蜿蜒崎岖的道路,那么读书,却是一条阳关大道。” “然而就是这么一条阳关大道,却独独为男子所敞开……” 宋澜衣深吸一口气,“臣居庙堂之高,并不是为了抱怨,也不是为了不满,因为这些都是毫无理由的。” “臣只是问太傅甚至陛下一句,我大明拥军百万,但单就南境而言,卫所糜烂,也就边境等地,军户尚有一战之力,可堪为百战之军。堪称真正的骁勇之士。” “但是……若是女子能走儒道,可读书获才气,可入朝登阁,那局势……是否能有所改变?” 听到此话,天照帝和太傅都不由得动容起来。 只是天照帝更关注的是另一点,“元嘉口中……卫所糜烂,究竟糜烂到什么程度?” “南境之事中,除却锦衣卫外,调动的全是藩王府私兵。” 至于卫所中的……基本跟废了差不多。 不用宋澜衣多说,天照帝已然理解了她的意思。 大殿上陷入了久违的沉默。 直到过了许久,天照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沉吟道,“兹事体大,朕为一国之君,一境之主,不可偏听偏信,只因一人之言,而指定国策。只是此时非同小可,亦不可放任自流。宋澜衣……” 宋澜衣上前一步,“臣在。” 天照帝手指微微敲打在龙椅上,半晌,才言:“京中有一女子书院,名为梧桐书院。与白鹿书院分庭抗礼。朕命你为梧桐书院的教谕之一,你可能胜任?” 去担任梧桐书院的教谕? 这个结果是宋澜衣没有想到的。 梧桐书院教谕的官职不高,顶多算个兼职,但却给了宋澜衣一个机会,融入上京的圈子。 等出了乾和殿,宋澜衣缓缓复盘刚刚的奏对。 按照天照帝的意思,似乎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就在宋澜衣心中思忖的时候,她肩膀就忽地一沉,耳边就听到一个怪模怪样的腔调: “梧桐书院啦……宋教谕能带我进去吗?” 宋澜衣脸皮抽了抽,一把甩开朱序临的手,皮笑肉不笑道,“还请殿下尊重些。” 朱序临瞪大眼睛,背着手,绕着她赚了好几圈,最后才摇了摇头,“宋澜衣,你变了啊……” 属于是蹬鼻子上脸了。 宋澜衣没忍住,直接踩了他一脚,而后目不斜视向前走去。 孰料朱序临被踩了一脚,反而喜笑颜开,忙追着宋澜衣的脚步,跟了上去,并行在她身侧。 他一边走,一边嘟囔道,“我还以为咱们到上京了,你就会因为我的身份,进而对我生分了。还好……还好……” 宋澜衣斜睨了他一眼。 没吭声。 笑话,你是太子,她自己还是圣人的徒弟。 你背景还能有她大? 不过…… 朱序临这厮还是贼心不死,舔着脸凑到宋澜衣身后,“宋教谕,真不打算领我进梧桐书院看看吗?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 在他们身后,乾和殿的大门依旧打开着。 坐在龙椅上的天照帝遥遥地看着这一幕。 天阳的光辉透过殿门投射进来,照耀在他半边脸上。 这一刻,天照帝原本属于帝位的威严与不近人情逐渐淡去。 他看着朱序临的背影,终于露出为人父亲的自豪与笑意。 良久,他才冲立在下方的太傅一挑眉,笑道,“太子此次历练,虽然凶险,但效果嘛……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从最开始一个单纯的愤青,朱序临已经能做到独立思考,分清利弊,并逐渐发现真正的问题。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民生永远是第一。 这一点,朱序临已经在努力靠近了。 天照帝很欣慰,但又有些复杂。 他的儿子,已经逐渐变成大人模样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我的背景有亿点点强(1)求订阅,求月票! 宋宅。 宋澜衣喝着茶,坐在窗前,口中默诵圣人经义,学到疲惫时,她又打开一旁天照帝赏赐的武学书籍,在心中反复推演。 推窗望去,就见王管家站在庭院中,泡着一壶茶,把一众侍女小厮提溜得团团转。 不过几日,王管家就将原本空旷的宋宅,经营得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 宋澜衣研习的是一本侧重身法的《踏雪无痕》,虽然无人教导,但有句话叫做,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宋澜衣一遍遍细细揣摩练习下来,也学得差不多了。 正在此时,王管家迈步走入静室内,递给宋澜衣一封淡雅的请柬,请柬上,似乎还残留着冬日清冷孤傲的一缕梅香。 宋澜衣见王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反倒升起了好奇心,刚要放下请柬的手一顿,就见到封面上一行清隽娟秀的字体:洛尘绡。 洛尘绡……是谁? 宋澜衣在脑中搜索有关的记忆,但始终没有捕捉到对应的信息。 恰巧,王管家适时说了一句,“洛尘绡……就是画南堂里的头牌……” 简单来说,就是一名以才名闻名遐迩的清倌。 在王管家眼中,衣衣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 是故他从来没给宋澜衣讲过画南堂里的事情,一时之间,提到这件事情,王管家还有一种莫名的羞涩感觉。 洛尘绡…… 宋澜衣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终于在一块记忆里寻找到有关于她的碎片。 据周曦介绍,洛尘绡也是一名奇女子。 她生于官宦之家,少时爱骄奢,性高调,以才名容貌动京城。 只是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双双失事,迫不得已,卖身进入画南堂,成为一名清倌。 就算如此,她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曾与画南堂东家签订协议,不得强迫她接待客人。 但世人皆追捧物以稀为贵,洛尘绡愈是如此,愈是有人追捧她。 宋澜衣打量着请柬上的字迹,仿佛要透过那清瘦傲然的字体,窥探这一代清倌的风骨傲气。 王管家有些紧张,“小姐,你去还是不去啊?” 宋澜衣一抬头,理直气壮道,“都是姐姐妹妹们的诗会,当然要去看看。说不定周姐姐也要去。” 王管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心中却愈发忧虑。 去花楼喝酒的,都是一些老爷们,平日里荤言荤语的,要是把衣衣教坏了怎么办? 她还那么小……她的心,还像是雪山之巅的白雪一样纯洁无瑕,又像是山间的汩汩清流一样澄澈透明。 王管家长叹一声,替宋澜衣理了理衣袍,发觉她又长大了几分。 同时,他的嘴中还不停絮叨道,“在外边的时候,可要少吃酒,尤其是吃花酒。如今你也是官老爷了,也可以扮扮威风,吓一吓他们嘛。衣衣啊,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宋澜衣有些无奈,“王叔,你忘记我一拳一个鬼仙的事实了。” 王管家闻此,不由得一噎。 宋澜衣此话不假。 若真是宋澜衣的全胜状态下,单就花楼里的几个文人,她一拳就能打哭一个。 他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宋澜衣的宅邸在东街,画南堂在西街。 相比起来,西街更加热闹,商铺更多。 但是东街相对清幽,达官贵人更多。 在东街上,宋澜衣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压根就不出奇。 宋澜衣孑然一声,朝西街晃悠而去,却看到一长相凶神恶煞,皮肤略黑的少年,正打马而过。 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他的一道暴吼声。 “颜清风!你欠我的三十七枚太元通宝,什么时候还我!” 这一声音的声浪滚滚,满载着怒气,单看那凶恶的少年的面庞,似乎下一秒就有一种择人而噬的感觉。 就因为……三十七枚太元通宝…… 宋澜衣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子,里面至少有上百枚叮咣乱撞的太元通宝。 她默默将钱袋子藏了进去。 她走到凶恶少年的身边,踮起脚,拍了拍他,“兄台,你是在找颜清风吗?” 就见那黑面少年,转头看向宋澜衣,见是个小女孩,他下意识让面部表情柔和一点,但这反而让她的面容愈发狰狞起来。 他干巴巴道,“你找俺什么事情?” 宋澜衣也被他一口子朔北方言带跑,“没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颜清风在画南堂等着参加洛大家的诗会呢。” 黑面少年一瞪眼,气急就骂:“戳大母娘的!这孙子有钱捧人,却没钱还我!直娘贼,这厮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连我张家的东西都敢抢!” 张家? 宋澜衣看了看黑面少年,心中已有论断。 她佯装诧异,“你是张家的?那当今皇后娘娘……” 听到这话,黑脸少年总算是笑了。 “不错,当今皇后娘娘就是我嫡亲的姑母。当今太子殿下,就是我嫡亲的表弟。我们张家,可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啊!” 听到这话,宋澜衣眼皮子微微一抽。 张家……真的是左膀右臂吗? 宋澜衣还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但黑脸少年已经等不及了。 他回头急急说了一句,“走不走?你不走,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打马扬鞭,朝西街赶去。 宋澜衣没吭声,而是轻念诗文,飘然御风上前,一时之间,速度比骑马还要快了数倍。 等黑脸少年到达画南堂前的时候,宋澜衣早已等待许久。 他看到宋澜衣,懵然地摸了摸脑袋,“好巧。” 宋澜衣也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张公子,容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宋,名澜衣,字元嘉。” 黑脸少年起先只觉得这名字熟悉,等看到画南堂里惊鸿一瞥的颜清风后,他突然出声,惊诧道,“你是家假千金的女儿?” 宋澜衣听到这话,笑容骤然消失。 只见她淡淡道,“有些事情我还没告诉张公子。我的元嘉小字,乃是陛下帮我取的。而太子殿下,更是同我一起在朔北、南境历经生死的挚友。除此之外,我还与明王、霸王、金珠老祖等人保持联系……” 刚上完课,又冷又累,杭州下雪了,2022的初雪,祝大家愉快~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宋澜衣的女人缘(1) 当宋澜衣还在叙说的时候,张令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宋澜衣这简直是在赤裸裸的炫耀和威胁! 他忍了片刻,才说出一句话,“张皇后乃是我姑姑!” 宋澜衣眼皮都未曾掀一下。 “元嘉是陛下给我取得字。” 张令振声,“张皇后是我姑姑!” 宋澜衣淡声,“我与太子相交莫逆。” 张令有些心虚,“张皇后……是我姑姑……” 宋澜衣挑眉,“我与明王相识。” 明王…… 一想到那个狠人,饶是张令天不怕地不怕,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脊背一弯,像是低下了脑袋,“我错了……” 宋澜衣语重心长道,“本来,我是不想跟你说这些的。你以为,我是真的喜欢炫耀吗?” 张令讶然,反问,“难道不是吗?” 宋澜衣:“……” 她叹了口气,“你还是不明白啊。抛却之前的事情,当前,我与你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哈?” 这头蠢驴! 宋澜衣憋着一口气,“顾清风欠你钱,但他家还可能欠我娘一条命。你说我们是不是有共同的敌人?” 张令越听,眼神就愈发明亮起来。 直到最后,他猛地一拍掌,“好啊,说得好啊。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可是志同道合的战友!” 宋澜衣适时露出笑容,“这是自然,顾清风这厮,在外面人五人六的,装的一副派头,其实压根就是一兜里掏不出半毛钱的瘪三。” 张令听着“瘪三”这个词,越品,越觉得贴切。 他看着宋澜衣的眼神,愈发和善起来。 有一种遇到知己一样的感觉。 张令不禁有些动容,他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上,“来,单就为了你这一句话,哥就得好好请你喝一回花酒。” 这倒也不必了…… 宋澜衣心中默默反抗,脚步却很诚实地迈入画南堂内。 小姐姐们,我宋澜衣来啦。 ———— 画南堂内,说是花楼,其实更像是听曲唱歌的雅地。 唯一与花楼沾边的,只能说是这里的姑娘,生的千娇百媚,风情万种,质量之高,是别的地方比不了的。 宋澜衣始一进入花楼内,就听到一句阴恻恻的声音。 “什么时候,画南堂里连女人都能进来了?” 宋澜衣看向说话的顾清风,轻笑一声,“女人能不能进,我不知道,但是狗一定进不来。” 顾清风脸色一变,“你好大的胆子!” 结果宋澜衣还没开口,那站立时,如同铁塔一般的张令,顿时就大步走上前,像是提溜小兔崽子一样,将顾清风拽了起来。 他微微牵动嘴唇,但这反而更加有了一种皮笑肉不笑的阴森感, 就见他眼神阴鸷,“顾清风,你有钱来勾栏院,没钱还我是吧?” 当众被戳穿欠账的事情,顾清风显得有些别扭和尴尬。 但他很快反驳道,“就那么一点钱,你缺吗?你要是真缺钱,还来画南堂做什么?” 宋澜衣惊呆了。 原来欠钱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张令一怒,抬手就要往这厮的面门上砸去。 但还未砸到脸上,旁边的人纷纷出手拦下了他。 开玩笑,今天是洛姑娘组的局,怎么能让这一憨一傻的家伙给搅黄了呢? 张令犹有不忿,心中还有点委屈,转头想要找自己新交的好兄弟说说话。 但是转眼一看,却没有看到宋澜衣的身影。 他环视一圈,最终在一堆莺莺燕燕的清倌中,发现了宋澜衣。 他细听之下,就听到宋澜衣在那里说: “姐姐们啷个年轻,我见之就心中欢喜。只恨我只有一双眼睛,不能看尽姐姐们身上的美。” 听到这话,那些清倌们纷纷掩唇而笑。 “妹妹太夸张了,我们已经是人老珠黄了,比不得洛大家。” 宋澜衣听到这个,反倒蹙起了眉头,认真道,“姐姐们说这话就不对了。女人就像是一朵花,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花,怎能相比呢?而花期长短不同,每个时期的姿态也不同,各有各的韵味。在我看来啊,姐姐们都是顶好的姐姐。” 宋澜衣这一番话,直接把众多清倌逗笑,甚至笑到肩膀都在颤抖。 这新来的青云姑娘,倒也不似一般女子孤傲,反而油嘴滑舌得有点可爱了。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男士都沉默了。 他们很想问宋澜衣一句,她……真的是第一次来花楼吗? 怎么混得比他们还要如鱼得水?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缘? 众人心里都酸溜溜的。 正当此时,那些清倌姐姐们笑容一收,轻声道,“洛大家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也顾不得笑闹,纷纷抬起头,认真听洛大家的曲艺。 她纤手抚弄琴弦,古琴微微清冷低哑的声音,如同婉转的愁思,顺着曲艺,缓缓流淌而出。 此愁非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愁,而是带着真情实感的哀绝愁绪。 一曲终了,底下仍有人回味无穷。 就连宋澜衣也不得不赞叹技与情融合,若是再深入一点,怕是可以一日千里,走上琴道了。 台上的洛尘绡蒙着珠帘面纱,随着她的起身,微微晃动一二。 她冲着底下的看客,微微福了福身,犹如玉珠落盘的声音响起,“今日邀请诸位前来,乃是有一事所求。我今日新谱出一首曲子,但却始终无法寻找到曲词,故而想请诸位相助一二,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洛大家不愧是洛大家,就连自称的时候,也没有用那种谦卑的“妾身”之语。 宋澜衣觉得,与其将她比作花,她倒是更像青竹兰草。 至于曲词…… 宋澜衣陷入了深思中。 一旁的人也在冥思苦想。 倒是张令大马金刀坐在位置上,翘着腿,埋头干饭。 就好像眼前的莺莺燕燕,对于他来说,还不如一盘高点。 见宋澜衣看过来,他顿了顿,一咬牙,略有些不舍地拿出一块点心,晃了晃,“点心,吃不吃?可好吃了!而且是免费的!” 宋澜衣:“……” 顾清风见到这一幕,嗤笑一声,“夯货!一副没文化的样子!” (本章完) 第两百章:直欲压倒须眉——李清照(2) 听到顾清风的话,张令浓眉倒竖,“你有文化,怎么不编几首词出来?” 顾清风嘁了一声,拿出一个钱袋子,“小爷想要的曲词,买回来不就行了吗?” 张令气了个倒仰,这夯货险些一个猛虎出林,将顾清风扑倒在地。 顾清风翘着二郎腿,玩味地看向洛尘绡,“洛大家想要我们帮忙,总不至于一点好处都不给我们吧?” 洛尘绡微微点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顾清风打断。 他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淡淡道,“钱财的话,你觉得我们缺吗?说好听点,叫你一声洛大家,说难听点,你就是个卖笑的。” 洛大家蒙着面纱,但听到这种话,单看她凝眉的样子,便知道,她的心中已经极为不满。 顾清风却不管不顾,继续肆无忌惮地开口,“我的要求也不高,这样吧,你用了谁的诗词,便陪我们一次,如何?” 洛尘绡的脸色煞白,她铁青着脸,气得唇瓣都在哆嗦,但是多年以来的教养,让她只能恨声吐出两字,“做梦!” 顾清风哈哈大笑起来,“做梦?!我看你才是做梦!从古至今,一直都是男强女弱,你且看诗词一道,有才名的,大多是男子。抗敌杀寇一道,又基本上都是男子。科举读书一道,女子更是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哪怕你今日恳求我们作曲词,不也是求我们这些男人吗?” 洛尘绡现在已经恢复平静了。 她算是明白了。 顾清风今日,就是来找茬的。 她面纱之下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心底不由得讽刺。 都说龙游浅滩被虾戏,如今她不正是这般模样吗? 只是,这条路毕竟是她自己选的…… 就当现场的气氛陷入了沉凝的时候,一道淡笑声传来。 “诗词一道,我才名不输男子。抗敌杀寇之时,你顾清风还不知道搁在哪个女人肚皮上睡大觉。至于科举读书……我不用科举,也能当官啊?我是女子,你敢说,我不如男子吗?” 顾清风险些忘记宋澜衣这个硬茬子。 他憋了半晌,才梗着脖子,“你是个例!” 这话太过无赖。 事实上,哪个成名的文士不是个例? 偏偏宋澜衣都做不得数? 在场众人都有所不满,但碍于国公府的势力,还是不敢多话。 宋澜衣听到这话,没有恼,反而笑了。 她眼中似有精光一闪而过,“那倘若还有像我一样的人呢?” 顾清风撇过头,“怎么可能?” 就算他与宋澜衣的立场对立,他也不得不承认,与宋澜衣有关的那几首诗词,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宋澜衣笑眯眯道,“你就说行不行吧?有本事和我打个赌!” 顾清风的反骨也被激起来了。 “赌就赌!你说,赌多少太元通宝?” “太元通宝值什么钱,我这里多的是。” 沦落为穷鬼的张令,听到这句话后,眼神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他突然发现,宋澜衣要是再大一点,就是自己的理想型。 没其他的意思。 就是他胃不好,只能吃软饭。 就连顾清风听到这话,脸色都忍不住扭曲了一瞬。 他拼命压抑内心的嫉妒,咬牙切齿道,“那赌什么?” 宋澜衣风轻云淡道,“你若是输了,就把你家炸了。” 顾清风:??? 他算来算去,却唯独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宋澜衣这是图啥? 在这一瞬间,他脑中思绪飞转。 甚至顾清风有一种感觉,他好似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聪明过。 宋澜衣不要钱,不要名,单纯说出一个惊世骇俗的恶心人方法,就是为了让他不愿意去与她下赌注。 这说明了什么? 这恰恰说明了,宋澜衣底气不足。 所以她才需要用这种方式哄骗自己。 想到这里,顾清风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想明白了! 他以一种已经看穿一切的目光,看向宋澜衣,“但是我赢了呢?” 宋澜衣不假思索道,“那就让张令把他家炸了。” 张令一懵逼:“不是,我怎么了?” 宋澜衣振声道,“你就说,我们是不是一世人,好兄弟?!” 张令热血一上头,全然忘了自己今日才与宋澜衣初见。 他同样也振声,“是!” 宋澜衣踮起脚,拍了拍他的手臂,赞许道,“好!既然这样,你要不要帮我这个忙?” 张令用力点头,“当然!” 顾清风看着张令那个憨子,嗤笑一声,也懒得多说什么,抱胸坐在椅子上,他倒要看看,宋澜衣能请出何方神圣来。 只见宋澜衣转身,指尖轻触眉心,一本烫金大书出现在她的掌心。 她口中轻轻念诵: “大河百代,众浪齐奔,淘尽万古英雄汉:词苑千载,群芳竞秀,盛开一只女儿花。” 听到这一句话,烫金大书封面微微发烫,书页无风翻动,莎莎作响。 当翻到某一书页的时候,大书骤然定格,而后焕发出刺目的金光。 在金光照耀中,众人隐约看见了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绰约。 随后,宋澜衣再度念诵,“不徒俯视巾帼,直欲压倒须眉……” 书页中的身影,随着宋澜衣的一一勾勒,众人心中愈发惊疑不定。 就连原本觉得胜券在握的顾清风,此刻也不由得心脏乱跳,眼皮子乱颤。 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正在这时,几道身影匆匆赶来。 周曦打头,先是歉意,“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台上的洛尘绡转过头,冲她们点头,然后竖起一只手,放在唇中。 周曦一楞,有些不解。 这是在闹什么幺蛾子? 但是她还未来得及疑惑太久,就看到烫金大书的封皮上,光线明暗不定。 只有一道婉转清越的声音响起。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难过,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积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单独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本章完) 第两百零一章:七情女圣(1) 一首词落下,画南堂里面,雅雀无声。 寂静得仿佛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沉默许久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那名面容清隽,身姿纤细的女子身上。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击掌。 随后雷鸣般的掌声随之响起。 宋澜衣看着李清照,李清照似乎察觉到了这道目光,扭过身,看向宋澜衣。 她们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一道带着今人的好奇和仰慕,另一道带着古人的审视与喜悦。 旋即,两人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诗文化作金色的文字,飘荡于半空中。 随着文字组成一句句完整的词句,词句再度化成异象。 在一片异象中,众人仿佛来到了一处深深庭院。 屋外是萧萧风声,以及雨点打在梧桐叶上的声音,雨声淅沥,如同一汪清愁,泛起些微的涟漪。 台上的洛尘绡见到此景,似有所觉,眉目染上了一缕清愁。 在这愁绪影响下,她不由自主地抚弄起琴弦来。 弦声阵阵,起先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到心湖中。 待曲意阑珊,渐入愁绪的氛围后,她檀口轻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七组叠词,与曲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多了一种琴声难以媲美的韵律美,不仅读起来朗朗上口,更有一种凄清婉转,徘徊低迷之感。 又听洛尘绡信手拨弄琴弦,眉眼染上淡淡的哀愁,一副娓娓道来的模样,“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随着曲音渐响,整个画南堂仿佛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无论是宋澜衣还是其他人,都沉浸在琴音中。 随着宫商角徵羽的音调逐一响起,他们的心绪也随之波动。 甚至这种现象,还随着时间推移,朝整个京畿地区蔓延开去。 一时之间,就连最热闹的西市,都只能听得到琴声。 等到一曲终了,洛尘绡眼眶已是通红,她语气略带哽咽破碎,“梧桐更兼细,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个愁字了得!” 一曲终了,余音却仿佛绕梁三尺。 洛尘绡拿出帕子,掖了掖眼角的泪水,从台上走下来,对着宋澜衣和李清照二人深深鞠了一躬。 “今日得以二位,走出琴曲大道。此恩,我洛尘绡永世难忘。” 直到此时,人群才算是勉强反应过来。 只是他们看着这一幕,仍然有一些梦幻感。 洛尘绡学琴十余载的时间,都无法破入琴曲之道,今日仅因为宋澜衣一诗,就得以突破。 难不成……宋澜衣此人,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用? 天知道她那本大书里,还有什么绝世人物! 一时间,众人看向宋澜衣的目光都热切起来。 宋澜衣恍若未觉,而是笑呵呵地看向脸色惨白的颜清风,“颜兄,你该实行赌约了。” 赌约? 什么赌约? 众人一愣,这才想起方才那个可以说是有些荒诞的赌约。 只是……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颜清风输了的代价……貌似是要把自家的国公府炸了? 颜清风被众人古怪的眼神看着,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他强撑着身子,艰难地扯起一抹笑,“我才想起,我家中有事,先回去了。” 正在此时,不用宋澜衣开口,洛尘绡就说话了。 她的表情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极含讽刺意味,“颜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呢,先前才定的赌约,眼下就忘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颜公子怯场了。” 张令就没那么客气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杆长枪,枪尖红缨耀眼,直指张令,“你他奶奶的,要是是个男人,就把你家炸了。你要是是个孬种,不敢炸,那……就我来!” 张令这个夯货,说出来的话,压根没经过脑子。 宋澜衣还没阻拦,这厮就脱口而出他去炸国公府的话。 她一时气闷。 颜清风听到这话,浑身气势一松,似笑非笑地看向张令,“行啊,有本事你去炸呗。” 说着,他甚至还翘着二郎腿,坐在躺椅上,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俨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今日他就是不履行诺言,那又如何? 最坏的结果,也只能是张令那个夯货真把国公府给炸了。 但是敢炸国公府,张令迟早得完蛋。 如此,他还怕什么呢? 正在气氛陷入僵持之时,东方隐隐有仙音传来。 仰头向窗外看去,就见东方瑞光千里,虹光现世,隐隐有一团清气才半空中浮动。 等到清气靠近的时候,众人才发现,清气之上,是两位宛若神妃仙子般,彩绣辉煌的女子。 宋澜衣看到其中一位的时候,眼神一亮。 这不就是百花圣人吗? 百花圣人目光在人群中一扫而过,先是在洛尘绡身上驻留片刻,随后久久凝视宋澜衣和李清照的身影。 在她的眼中,宋澜衣和李清照之间,有着一根粗壮,甚至圣人也无法斩断的因果线。 而且宋澜衣身上,更是一片朦胧晦涩,就算她如何推演,都无法得知其未来走向。 唯有掩盖的过去中,居然能看到自己星星点点的身影。 百花圣人心中浮起一个大胆的猜想,她微微瞪大眼睛,看向宋澜衣,就见宋澜衣悄咪咪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百花圣人这下什么都明白了。 她也冲宋澜衣眨眨眼,而后就抿嘴而笑,沉默地站在一边。 站在她身侧的,也是一位女圣。 她五官不如百花圣人昳丽,一双略微上挑的狐狸眼,非但没有任何媚气,反而因为那头黑白参半的头发,显得愈发清冷神秘。 在她的背后,背着一口琴,琴身通体漆黑,唯有弦丝是如同月关一样的银白色。 她的气质沧桑却不失洒脱。 女圣看向洛尘绡,淡声道,“我乃七情圣人。我修行七情道,以古琴问道。你与我有缘,可愿作为我的弟子?” 圣人传道,收授弟子! 这般异象几乎惊动了整个京畿有名的强者。 钦天监的人马,更是匆匆打马进入皇宫,一路狂奔至乾和殿。 (本章完) 第两百零二章:炸了?!(2) 等到这位钦天监的官员好不容易见到天照帝,气喘吁吁的,同时又带有一点惊喜。 “陛、陛下……大乾的才气储备,就在刚刚,又提升了!” 然而天照帝却望着远方,一副淡然的模样,“我知道。” “是……哈?”官员一愣。 陛下手眼通天,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接下来,他又听见陛下出神地望着前方,目光灼灼,“圣人收徒……新道已开……天骄涌起,如今之世,既有大争之世,亦有大凶之世的景象。” 天照帝最后的话很轻,近乎于对自己的喃喃自语,就连下方的官员都没有听清。 另一边。 七情圣人看着洛尘绡,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她的选择。 洛尘绡事实上,也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击到了。 但她没有得意忘形。 沉吟半晌,洛尘绡反而说了一句话,“七情圣人,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 七情圣人对于这种可能僭越的要求,非但没有意见,反而饶有兴致地挑眉,“你暂且先说说看。” 洛尘绡将先前的事情复述一遍,然后才道,“我想,赌约一事,就要愿赌服输。圣人,您以为如何?” 七情圣人早已活了几百年,世俗间的帝皇都不知道换过几载了。 这所谓的国公,对于她来说,更是如同蝼蚁一般。 她早已超脱世俗。 哪怕是处置国公,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更遑论仅仅只是炸了国公府呢? 尤其是顾清风先前侮辱女性的言论,更是让她听之不喜。 不过思忖片刻,她便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顾清风既然不愿意,那你们去炸了吧。只是有一点,莫要伤了无辜之人。” 百花圣人站在一旁,眼波流转间,满是笑意。 这种损招,不用想,就知道是宋澜衣出的主意。 真是……可爱啊! 七情圣人此言一出,顾清风当即如丧考妣,脸色惨白,顺着躺椅,整个人沿着椅子慢慢下滑。 而张令一副快要蹦跶上天的样子,手里哗的出现一包炸药,抬腿就化作一阵风,飞一般地朝颜国公府奔去。 宋澜衣急了,连声道,“快快快,快拦住那憨子!” 顾清风听到这话,脸上微微恢复血色,他轻笑一声,“我就知道,毕竟是国公府……” 他话还没说完,宋澜衣又急急打断他,说道,“让他小心点,别炸到人就行!” 顾清风顿时噎住了,他整个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接下来经历的时间不长,但对于顾清风而言,根本就是度日如年。 偏偏在两位圣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根本什么小动作都不做不了。 直到此时,他心中才升起浓厚的悔意。 若是一开始……老老实实还钱,没有招惹宋澜衣这么一个魔星…… 那么,是不是会好一点。 就在他心中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一阵轰隆巨响。 随后,像是有重物倒坍似的震感逐渐传来。 顾清风此时已经如同风中细柳,颤颤巍巍地两眼一翻,旋即昏死过去。 只是此时,已经没人注意顾清风了。 悬浮于清气之上的七情女圣见状,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这样,你可还满意?” 洛尘绡也不拘泥于细节了。 当即跪在地面,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弟子洛尘绡,见过师尊。” 七情圣人露出一丝极浅的微笑,一道清气打入洛尘绡体内,将她搀扶起来。 做完这一切,七情圣人才看向宋澜衣,认真道,“我得一弟子,多亏了你与你的召唤灵。这一份恩情,我七情记在心底。” 这一番话,让众人皆是一惊。 他们心中升起的羡慕,几乎快要把他们吞没。 虽说宋澜衣没有拜师,但是一份圣人的人情,那岂是一般人能得到的? 要是运作得当,这就是一面免死金牌。 待二圣与洛尘绡离去后,众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他们更相信的是……舆论风暴,才刚刚开始。 ———— “颜国公爷,你怎么还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 路上,有同僚见到颜国公,忍不住开口道。 颜国公早就觉得不正常了。 这一路走来,许多人看向他的时候,都一副挤眉弄眼的样子。 就好像昨天他背着老妻,逛花楼被发现了。 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但是他仍然强作镇定,摆出一副威严的架势,“发生什么事了?” 同僚诧异地看了颜国公一眼,“您还不知道?您家……被张令炸了!” 颜国公身子一晃,只觉得大脑嗡嗡的,天旋地转的。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陛下,你要为我做主啊!(1) 相比起颜清风那般的纨绔弟子,颜国公不愧是颜国公。 短短几秒内,他已经想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张令作为皇帝舅家,身为外戚,哪怕再混不吝,也不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把国公府给炸了。 这其中必定有其他的原因。 在这一瞬间,颜国公想到了许多。 他忍不住把这件事情给阴谋化。 就在他脑中思绪翻飞的时候,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吐露个干净了。 听完前因后果,严国公只觉得荒谬。 就因为一个花楼的头牌,他那个宝贝孙乖孙居然下了赌注,要把国公府的给炸了。 这简直是笑话! 但是这能怪他的乖孙吗? 当然不能! 千错万错都是那几个小子的错,张家张令。 他算是记住他了! 就见颜国公一抹眼泪,猛地一拍大腿,连声道,造孽造孽。 如今,外戚势大,居然欺我国公府无人,炸了国公府! 自开朝以来,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把国公府都给炸了! 说完,他就擦着眼泪,声声泣血,“我要找陛下,陛下圣明,定不会亏待我等老臣!” “陛下要给我们做主啊!” 说完,他撒腿就跑。 旁观者啧啧称奇。 颜国公一个像百岁老人,竟然比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跑的还要快。 只觉得一阵风刮过,原地就没了他的影子。 等颜国公跑走以后,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过了半晌,才有人噗嗤一笑。 他们对视一眼,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更是有好事者跃跃欲试,心底忍不住想着,今日之后,怕是有好戏要看了。 乾和殿内。 天照帝看着殿外的景象,不禁有些出神发愣。 今日新道兴起,才气复苏,让他心中心绪百转千回。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殿外的内侍匆匆走了进来,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陛下,颜国公拜见。” 颜国公? 这老家伙能有什么事情? 实际上,天照帝对这些老牌勋贵并不感冒。 说实在的,这些人在经年累月的养尊处优下,早已失去先辈那股征战四方的杀伐之气。 严国恭早年还算英武,但是近些年来被不肖子孙所累,拖了不少后退。 他没少在皇帝面前帮他们收拾烂摊子。 天照帝能够理解,但也不妨碍他对颜国公的印象一降再降。 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闹什么幺蛾子?。 天照帝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对身旁的内侍道,“唤他进来吧。” 颜国公还没进来,就已经听到了他哭哭啼啼的声音。 天照帝忍不住挑了挑眉,心中微讶,他还来不及细想,就见颜国公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大殿内,然后扑通一声,朝天照帝跪下。 他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痛哭流涕,他伏在殿下,哀哀戚戚地在底下痛哭,“陛下,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天照帝听到这话,反而不急了。 他身子微微后仰,躺在龙椅上淡声道,“什么事情,你且慢慢道来。” 颜国公抬起头来,看向天照帝,一副愤然的样子,“陛下,国公府乃是先帝赐予老臣的住所,结果今日却被一毛头小子所炸了,陛下以为应当如何?” 宅子被人炸了? 天照帝听到这话,险些笑出了声。 他挑了挑眉,忍不住心想:你这老小子,还有今天! 只不过这话没法说出来。 他面不改色地坐在首位,继续听颜国公哭诉。 颜国公沉溺在自己的悲伤当中,并没有注意到天照地的神色与行动。 接下来的叙述中,他按照自己的理解,涂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听到是张令那个夯货把国公府给炸了后,天照帝的眉梢都抖了抖。 他忍不住问,“这是真的?” 颜国公身体都抖起来,愤慨道,“老城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天照帝一拍把手,怒然,“张令这厮自小就喜走鸡斗狗,好的不学,成天与坏的厮混在一起,简直是让朕失望至极!” 听到这话,颜国公脸皮抖了抖。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张令成天与坏的混在一起。 张宁成天与颜清风作对,这岂不是说颜清风,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人吗? 也就是严国恭没胆子还嘴。 就在此时,天照地又一声叹息,“要是世上的少年郎都如宋澜衣一般听话优秀,那恐怕朕就不会有如此多的烦恼啦。 到了这时候,陛下都不忘记把宋澜衣拉出来夸一顿,闫国光只觉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话说到一半,朱序临又哒哒哒的跑了进来。 自从上次外出游历后,他的性格沉稳了很多,不像是往日那般叛逆中二了。 他一见到天朝铁就大声嚷嚷道,“父皇,你听说了吗?颜国公的家被炸了!” 颜国公险些一口老血都吐了出来。 这回的脸算是丢大了。 就听朱序临继续道,“父皇,你知道这房子是谁炸的吗?” 天照帝想也不想,“除了张宁那厮,还会有谁?” 朱序临嘎嘎笑得起来,“不是还有宋澜衣么?” 颜国公和天照帝不约而同地出声:“什么?还有宋澜衣?” 颜国公的脸上色彩变幻不停。 他想了无数个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种。 但如今听到真相,又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怪不得啊。 他说张宁这么一个憨货,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把他家给炸了? 原来是宋澜衣这小丫头在背后算计。 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五品的翰林侍读了,就能把国公府给炸了。 要是哪日她做到一品的位置,岂不是要亲自来把颜国公府给抄了? 一时间,颜国公竟然有一种胆怯的感觉。 然而这种感觉只是仅仅产生了一瞬,等胆怯过后,他又是有一种勃然的愤怒。 他再次啪的跪在地上,用力之大,甚至连整个地面都震了震。 只见他嘶哑着喉咙,额头青筋爆出,痛哭流涕地喊道,“陛下,你要为我做主啊!” 这算个什么事? 天照帝揉揉自己的额角,沉吟片刻,才缓缓道,“此事,你先别急。” 听到这话,严国公急急道,“这让臣如何不急?” 说完,他又磕了两个响头,“今日这事一过,这让臣如何在京中自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严家欠了宋澜衣什么东西心虚,才不敢找她麻烦。” 听到这话朱序临反而冷哼一声,“有没有欠宋澜衣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当年做了的孽,难道时过境迁后就不想承认了吗?”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你就不能跟宋澜衣学学?(2) 听到太子的话,颜国公脸色猛然胀红。 当年之事,虽说京中之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像朱序临这样大喇喇的,把话放在明面上说,这还是头一回。 颜国公哼哧哼哧了半天,面对陛下和太子的目光不敢说谎,只能讷讷说了一句,“当初之事,也非我们所愿……” 朱序临看到这老匹夫这般怂样,只是笑了笑,冷声道,“这话,你且去对宋澜衣说去吧。” 而此刻后宫之中的张皇后,也看到了自己两位兄弟。 “妹妹,令儿可是你大哥唯一的儿子。今日之事错不在他!都是顾清风不还钱的缘故。你可切莫让陛下听信了旁人的谗言。” 张皇后还有点懵。 她只知道地面一震,却还来不及知晓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不知今日自家兄弟火急火燎,递上牌子进入后宫所为何事? 张皇后皱了皱眉头,先安抚道,“大哥不必着急,令儿的性格我最是清楚。他的性格虽说憨直,但绝对是没有坏心思的,你且将这事慢慢道来。我再定夺。” 张皇后的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让张家兄弟都冷静下来。 见自家兄弟这模样,张皇后有些心疼,她忍不住出言安慰,“你们且信我。有我在,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也是哦。 张家兄弟忍不住想到张令以前干的混账事情。 他每次都会把陛下气得不轻,但只要张皇后的枕头风一吹,哭诉几句自家兄弟的难处,这件事情又是小惩大诫,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张家兄弟心态一松,就把张令做的事一一说出来。 等说到张令亲自拿着炸药包把颜国公府给炸了以后,只听得啪叽一声,张皇后手上的茶盏就碎了。 只见张皇后的嘴唇微微哆嗦,脸色惨白,她惊恐地瞪了眼睛,像一只搁浅的鱼,问张家兄弟,“大、大哥……此言当真?” 张家兄弟以为张皇后不信,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此事当真!” 张皇后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此时此刻,她倒是宁愿这不是真的。 是她那两兄弟来骗她的。 哪怕陛下再喜爱她,但张皇后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困于后宫的一介妇人罢了。 但那颜国公是什么人? 那是太祖皇帝开始,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顶级勋贵。 张皇后一副似哭似笑的样子,泣不成声道,“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兄弟……我处在这深宫之中,也不指望你们给我争气,但不争气就算了,你们还给我三天两头闹出事情来,让我给你们善后。” 语罢,张皇后竟伏在案桌上呜呜哭泣起来了。 张家兄弟慌了神,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巧在这时候,旁边的侍女走上一步,低声对张皇后道,娘娘,张令来了。 张皇后一擦眼泪,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鸡毛掸子,咬牙切齿道,“本宫不去寻他,他反倒来找来了。好!你且让他进来让我们姑侄俩好好说道说道。” 见自家妹子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张家兄弟缩了缩脖子,静静地站在一边,在那低头当鹌鹑。 殿内,未见张令的人影,就听见他兴高采烈的声音,只听得他高兴地大声嚷嚷: “姑母我今日做了一件大事。” 张皇后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看着他,淡淡道,“你今日又做了什么好事啦?” 张令一挺胸,有一些自豪道,“我今日把颜国公府给炸了!” 张皇后温柔的抚了抚张令的头发,细声细语道,“你真把颜国公府给炸了?” 张令点头,信誓旦旦,“千真万确。” 张皇后笑了起来,笑容极其温和,“我曾经还不信黑面阎王的说法,只是今日我才算知道,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你小子长那么黑,竟也是个铁面阎王。” 张令听到这话,有些赧然,“姑母……你别再夸我了。” 张皇后面色陡然一变,有些狰狞地拿起鸡毛掸子就往张令头上抽。 “夸夸你个头啊,你小子是真装傻还是假装傻?” 张令皮糙肉厚,倒不惧怕这些鸡毛掸子。 只不过他心中也有些不愤。 今日他可是做了一件大事,连宋澜衣都好好夸他了,怎么姑母反倒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呢? 他一边躲一边喊爹骂娘。 张令的皮肤犹如铁石浇筑一般,张皇后打在上面的时候,非但没有把张令打疼,反倒把张皇后的手震得生疼。 张令见到这一幕,愈发小心,快步往后退去。 然而就是这一退,他脚下突然踩到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就听到身后的一阵吸气声。 张令一转头,就恰好看到了天照帝那张扭曲的面孔。 他讪讪地收回脚,有些心虚:“陛下,您没事吧?” 所幸听天照帝知道这货是个憨子,也不同与他去计较。 他看着张令,只是挑着挑眉头,“听说你今日办了件大事。” 张林一喜,发现还是陛下动他,一股脑儿地把今日所经历的事情全给说出来了。 他说完后还愤愤道,“颜清风那个丘八,脑子生的灵活,却偏偏全想的是歪门邪道。他这么看不起女人,就是看不起他娘,看不起他祖母,看不起我姑母。我张令岂能不给他点苦头尝尝?” 天照帝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这么说来,你还做对了?” 张令眨了眨眼,好像在说,难道不是这样吗? 紧接着,他就看到天照帝沉吟道,“只是你的性子我素来知晓,虽然跳脱,但还没那么大的胆子。你说说,是谁带你做这事的?” 一听到这儿,张令缩了缩肩,也学着他爹的样子,在那低头做鹌鹑。 张皇后见了愈发生气。 她挥了挥鸡毛掸子,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找个好的学一学吗?像是什么周曦,宋澜衣一类的,你就不能多学学?” 张令委屈了。 他脱口而出,“我就是和她在一起混,所以才炸了的啊!” 张皇后摇摇欲坠,脑门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起来。 她厉声道,“是谁?!”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你是谁?(1) 张令瞪大了眼睛,“姑母,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宋澜衣也在啊!” “什么宋……宋澜衣?!” 说到最后的时候,张皇后语调猛地拔高,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张令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对于把宋澜衣拉出来,当挡箭牌这件事情,他还是有点愧疚。 不过比起被姑母劈头盖脸训一顿……那他还是选择委屈一下宋澜衣吧。 孰料张皇后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怒骂宋澜衣,反而一巴掌拍在张令脑袋上。 她柳眉倒竖,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宋澜衣去做,你就去做?那我让你去死,你死不死?再说了,人家有才情,有靠山,就算偶尔干一两件出格的事情,陛下顶多训斥一顿。但是你呢?你从小到大,干过的混账事,还少吗?” 张令咬碎了牙。 这该死的宋澜衣啊! 这万恶的差别待遇! 相比起张皇后的恨铁不成钢,天照帝倒是淡定许多。 他伸出手,握住张皇后的手腕,温声道,“好啦,事出有因,也不能全怪子佩。” 所谓的子佩,就是张令的字。 张皇后不解,“事出有因?这是怎个说法?” 天照帝面对这位少年发妻的时候,总是格外的温柔有耐心。 他将锦衣卫打探到的消息,再复述了一遍。 作为帝王,最重要的一项能力,就是判断力。 他对于一件事情的处置,不可能偏听偏信,只根据一人之言来判断。 张皇后听到事情的始末后,脸色有些复杂,既是有些羡艳,又有些向往道,“女圣收徒……新道启发……可惜啊,这些事情,我只能在这深深宫苑中听一听了。” 天照帝喉头微微哽塞,紧握住张皇后的手,“青雉……” 张皇后反手拍了拍天照帝,洒脱道,“算啦。人要学会知足。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我所站的位置,我不能再贪心啦。” 张令听着这话,有些似懂非懂。 但是对于他而言,他只是觉得,姑母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只困在笼中的画眉。 在笼里歌唱,与在笼外歌唱……这是不一样的。 上京中。 整个上京,无论是权贵清流,还是帝王将相,都被震惊了! 因为一个赌约,颜国公府,居然被这么几个二愣子给炸了! 这种事情,就算是做梦都做不到。 更离奇的是,这件事情偏偏还有圣人出面,就算再怎么荒诞,他们也难以挑出什么刺来。 在颜国公府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群人的时候,宋澜衣哼着歌,拉着小姐姐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边走,还能听到她不成调的歌声。 李清照则是趁着这机会,打量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风土人情。 “新的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啊……” 宋澜衣听着她的喃喃自语,认真建议,“李姐姐,你生的大气,多笑笑,这样才好看。” 李清照闻之,心中百转千回。 前世,她一生跌宕起伏。 她前半生与夫君伉俪情深,夫唱妇随,可谓是惬意自如。 奈何山河破碎,铁骑狼烟不断,人生际遇恰如萍踪,无根无缘,便聚散无常。 此后,她的诗作大多以沉郁伤怀为主,纵然一时有豪情之作,也难免有伤怀之情。 但是现在…… 如今已经是新的一世,在这里,有着前世不曾见过的壮美风景,无边伟力,她是否……还要继续沉郁下去…… 就在李清照心中思忖的间隙,后面已经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宋澜衣转头一看,便看到一个身量窈窕,脸却尚待婴儿肥的少女冲她粲然一笑,“宋教谕,你要去梧桐书院看看吗?” 宋教谕…… 这个名字倒是别致。 宋澜衣才想起来,她还有一个兼职。 据天照帝所说,梧桐书院是女子书院,里面有着各家清流才女,想来里面都是姐姐妹妹,恰好又都是花一般的年纪。 宋澜衣一想,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一派赧然的样子,细声细语道,“那便去看看吧。” 圆脸女子看着宋澜衣这般模样,心中疯狂尖叫。 新来的宋教谕与想象中的古板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好可爱! 一看就是那种好好学习的老实娃子。 看到她,居然还会脸红! 嗷嗷嗷,太可爱了吧! 圆脸女子顺手牵上了宋澜衣的小嫩手。 李清照走在一边,神情淡淡的,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感觉。 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的目光时不时地看着地看向拉在一起的手。 李清照心中涌现出一股诡异的委屈感。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明明,是她先来的。 ———— 梧桐书院。 宋澜衣虽说是教谕,但也是一韶华少女,跟这些姑娘们,刚好是同辈。 她始一到来,就赢得了众多姑娘的夹道欢迎。 “是青云姑娘吗?让让,让让,你们挡着我看青云姑娘了!” “嘁,你都落伍了。现在还叫什么青云姑娘啊?应该叫宋教谕了!” “若是宋教谕来教我们读书,我们有可能做出她那样的诗句吗?” 宋澜衣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抽动。 这怕是不能啊,姑娘们。 宋澜衣自己都是开挂的。 不过在研读经义方面,或许她能帮点忙…… 就在这一瞬,不知道为何,梧桐书院之中的女弟子,在这一刻,都觉得背后一凉,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样。 梧桐书院很大。 来到这里读书的女弟子,除却天资妖孽者之外,那就是出身世家官宦之家。 所以学院基本上不缺经费用。 一路走下来,就连宋澜衣也不得不承认,除却师资力量外,梧桐书院已经不差什么了。 甚至在书院内,还有一面与白鹿书院一样的山海镜。 正当众人气氛祥和,宋澜衣仗着脸嫩,徜徉在姐姐们之中的时候,书院外却响起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宋澜衣,你给我出来!你有本事把我家给炸了,怎么就没本事承认,只想着让张公子出来承担所有的责任呢?你不觉得你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吗?” 宋澜衣听完,非但没有共情,反而有点想笑。 这人……是谁?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墨家(2) “我是谁?!” 颜洛水听到宋澜衣说出这样的话,先是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就产生了一种无法遏制的愤怒之情。 自打听到宋澜衣进京的消息以来,她一直把宋澜衣视作最大的假想敌。 她时时刻刻关注着宋澜衣的一举一动。 直到此时此刻,她自认为拿捏住宋澜衣最大的痛脚,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她的时候,结果宋澜衣居然来了一句——“你是谁?” 这简直比一拳打在棉花上还要让人无力! 颜洛水气得脸颊通红,她努力学着记忆中母亲的样子,摆出不伦不类的倨傲模样,开口:“我是谁你居然不知道?可笑!赝品就是赝品,你……” 说到赝品的时候,颜洛水突然噎住了。 她看着宋澜衣那双冰冷毫无感情,几欲噬人的眼神,心头一颤,余下的话都只能憋在心里,不敢再说。 费了好大的劲,她才磕磕绊绊地说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身为女子,就应该贞静淑德,像你这样、这样简直是不守妇德!” 听到这话,周围的学院女子都有些不悦。 如果宋澜衣是不守妇德的,那么她们岂不是更加不守妇道? 只是碍于宋澜衣在场,她们不好多说。 宋澜衣静静地听完这一段话,方才冷笑一声,“什么是妇道?我只听说过道德是约束自己的,从未听说过,道德是束缚别人的!更遑论这所谓的妇道,是专门束缚女子的!什么德?什么道?为谁而立?谁又是最终获利者?” 被宋澜衣这番质问之后,颜洛水脸色苍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哪怕自小被母亲耳濡目染,颜洛水此刻也难免生出茫然之感。 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宋澜衣却没有因此停手,反而再度迈出一步,气势如虹,“我以前天真,只认为压迫女子,创建束缚女子礼教的是男人。但是我未曾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崇拜父权主义的女子,将男子所定的标准,作为束缚女子的圭臬准则。” “就好像花楼的妈妈总是含笑招客,有名的才女总是清冷孤傲,待字闺中的小姐一直都是贞静贤淑。可是谁说,每个女子都要被划分上标签,定义成这个样子?” 宋澜衣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将处在迷茫中的李清照给震醒。 是啊,谁说……她一定要按照上辈子,世人对她的定义,再活出这一世? 这个世界已然不同了,她已经做好,接触这个五光十色,色彩斑斓的世界了。 那厢颜洛水见愈来愈多的人围过来,心中隐隐有些慌张。 她似乎认识到,也许宋澜衣说的是对的。 只不过她不认可罢了。 但是…… 她还是不想认输。 她眸光一转,就看到宋澜衣身边,那位身量高挑,身材纤细,看起来眉眼中饱含愁绪的女子。 颜洛水蓦地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伸出手,朝李清照一指,气势昂然,“你说每个女子都不应该被定义,可她做出的诗词,不也逃脱不了情情爱爱吗?” 听到这话,众人才把目光放在一路以来,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李清照身上。 寂静。 在一片的寂静中…… 李清照突然一笑,她双手背在身后,口中缓缓吟诵: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前半句,众人听得心绪起伏。 好大的气魄,好大的豪情。 只不过听到下一句,他们又有些不解,甚至是困惑了。 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项羽,什么江东,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颜洛水刚想要开口挑刺,就看到鸣州异象升起。 她嚅动了一下嘴唇,最终只能讷讷闭上了嘴。 念完这一首诗,李清照整个人仿佛重新焕发生机。 她的身影不再虚幻闪烁,而是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 在场先是安静了几秒,但是紧接着,雷鸣一般的掌声,就随之响起。 尤其是之前那个圆脸少女,更是拍得双手通红。 众多少女围着李清照,眼睛亮闪闪的。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第一句话,简直听得我心潮澎湃,李姐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能作出这样的诗句来!” “就是不知那项羽是何等人物,居然也能被写进这首诗中……” 宋澜衣站在外围,微笑地看着这一幕,正欲说话,突然,她微微一愣。 就在刚刚…… 随着一大股的才气注入梦境空间,梦境空间……好像升级了。 这一次,开放的会是什么道呢? 宋澜衣压下纷飞的思绪,将心思沉入梦境空间中,就见三张卡牌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没有迟疑,直接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在其中一张卡牌上。 卡牌微微旋转,露出一个大字——“墨”。 宋澜衣瞪大了眼睛。 墨家? 机关之道? 这好像和她画风不一样吧? ———— 宋宅。 王管家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目光涣散,直视前方,显得有点忧愁。 在他背后,是一片漆黑的夜景。 旁边有个机灵点的小厮,小跑着凑上前,舔着脸,“王爷爷,您这是愁啥呢?今日咱们小姐出了好大一通风头,您应该开心才是啊。” 王管家瞥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你不懂。就是这样,我才会担心。” 饶是小厮再机灵,他也有些不解了。 “您这怎么说?这事圣人都批准了,难道还有什么错?” 王管家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跟你这小子说这么多做什么?去去去,一边去……” 小厮瘪了瘪嘴,终究不敢说什么。 倒是王管家伫立在原地许久,安慰自己:“算了,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已经不错啦。人嘛,知足常乐。” 外边发生的一切,宋澜衣浑然不知。 她躺在床上,心神却沉浸在梦境空间中。 她站在刻有墨字的书屋前,探着脑袋,往里面望了一眼。 而此刻,九天之上,一位圣人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这、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墨圣看到梦境空间的模样,惊得拔下了一缕胡须,都不自知。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被孤立了?(1) 作为一位圣人,墨圣一双眼眸,可以辨古今,通未来。 但是在这个梦境空间内,他却发现,这里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看不穿,摸不透。 墨圣心生警惕,尝试着迈入不远处的书屋。 书屋的上方,恰好有一个墨字。 他往里探头一看,这一看,就愣住了。 只因为在书屋内,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宋澜衣。 墨圣愣住了,他颇有些惊疑不定的感觉,出言问道,“你是……宋澜衣?” 看着眉眼与以前颇有几分相似的宋澜衣,墨圣心中还抱有最后的一丝侥幸,他还想以为,这是一场梦境。 宋澜衣神色害羞腼腆,“学生宋澜衣,见过墨圣。” 啥啥啥? 宋澜衣啥时候变成他的学生了? 墨圣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在耳畔听到了一连串的声音。 若是药圣在此,他必然能认出,这就是他第一次进入梦境空间的声音。 像什么“不能对外界之人,透露空间存在”、“不得对空间主人,升起恶意”、“在岗期间,必须认真教学”、“最终解释权,归空间所有”…… 更可怕的是,墨圣还未答应,就感受到天道之力在自己身上形成契约。 不是! 这还带强行绑定的吗?! 墨圣终于确认了。 这里不是梦境。 而是一处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的空间。 他顿了顿,才沉吟道,“其实我并不想收你为弟子。” 宋澜衣静静地站着,等待墨圣说话。 她当然知道,墨圣不会这么快收她为学生的。 因为……当初药圣也是这样哒! 墨圣狐疑地看向宋澜衣,见她真没有委委屈屈掉眼泪的感觉,墨圣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但是……咱们今天学什么呢?” 墨圣一愣,回想起关于这个空间的介绍,也有一点头皮发麻。 学习空间? 那他还得讲课? 除了墨道,他还能讲什么? 思虑片刻,墨圣一咬牙,“虽然我不是你老师,不过简单的公输之道,还是可以讲讲的。” 一说到熟悉的领域,墨圣就来劲了,连带着眼神都明亮了许多。 只不过…… 他不免还是泼了一盆冷水。 “公输之道,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你虽有才名,但是这东西,却与才名毫不相干。你……且听听看吧。” 言下之意,就是对宋澜衣不好看。 第一节课,墨圣也没想着做得太难,心思一动,书屋内就投影出一个木牛流马的模型。 宋澜衣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下笔如飞,狂抄了一页又一页的笔记。 她运笔之下,每一个模型图片,都像是用量尺度量过的一般精准。 她甚至思绪翻飞。 普通的木牛流马,可以做到日行千里的程度。 这听起来很快,但换算过来,也就不过是41.6公里每小时。 在现代,随便找一辆汽车,就能比这还快。 更别说是火车,高铁,飞机了。 宋澜衣不禁开始思考,按理来说,高武世界中,才气也可以看做是一种能源。 用类似于发动机的原理,再加以魔改……能制造出高武世界版高铁跑车吗? 这样一想,宋澜衣像是想到了什么,面前突然出现一沓厚厚的书本。 她快速翻阅书本,对照墨圣所讲的内容,不时举手提出问题。 墨圣先是讶异,随后愈是深入,就愈是惊诧。 宋澜衣基础薄弱,但是有一点……她的创意似乎总是能让他耳目一新。 而一点,对于一名匠人,甚至是发明家来说,是最重要的。 墨圣在讲解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有些迟疑。 不让宋澜衣当他的学生,应该……是对的吧? 此时,在遥远的南境。 药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不住地唉声叹气。 今天……他怎么进不去梦境空间了呢? 不知为何,药圣突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 一夜学习后,宋澜衣起身。 她只觉得神清气爽。 果然,学习才是最好的精神粮食。 她见天还没亮,宋澜衣披上青色官服,匆匆往宫门走去。 这一路上,众多官员见到宋澜衣的表情……颇有些奇怪。 宋澜衣自然明白他们在奇怪什么,她也不言语,就径自朝太和殿走去。 等半路遇到颜国公的时候,颜国公朝宋澜衣冷哼一声,就撇过头去,终究不敢说什么。 众人都是一愣,颜国公的脾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不科学啊! 直到早朝开始,这一众人等,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他们说张令和宋澜衣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把国公府给炸了。 原来……是女圣批准的。 那就没事了。 早朝有条不紊地慢慢推进。 等下朝的时候,宋澜衣一个溜溜达达往翰林院走去。 只是她很明显地感受到,今日以来,翰林院的诸位同僚,明显就对她疏远了许多。 不过她不在乎。 宋澜衣找了几本关于墨家典籍,自顾自地打开,一边抄写摹本,一边背诵其中的内容。 不远处,几名侍读站在一块,看似埋头干活,实则悄悄打量宋澜衣,不时还用传音交流。 “她倒是心大,经历了昨天那么大的事情,今日还能沉下心抄书。” 有人不禁嗤笑,“她可是有女圣许可的,就算真炸了国公府,陛下也不能怪他。” 旁人听到这话,不禁冷笑,“就算陛下不怪她,难不成我们还不能给她一点冷遇吗?什么女子也可撑起半边天,简直是荒唐!”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你们如此瞧不起女子,甚至因此排挤宋澜衣。可是生养你们的母亲,也是女子啊……” 此话一出,众人只觉得脸上烧得慌,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作鸟兽状离去。 寻星,也就是当日的扫把星,见他们这样子,垮了一张脸,唉声叹气,“我就知道,这年头说真话是不行的。真话总是让人听着刺耳……唉,人世间就是太过虚伪了……” 宋澜衣听到这一串的碎碎念,不用思考,就知道是扫把星来了。 她眉头抖了抖,无奈道,“你来做什么?”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不讲义气(2) 寻星笑嘻嘻的,一扫之前愁眉苦脸的样子,“太子让我喊你去……救急。” 救急?! 宋澜衣心头一紧,将书本原稿妥善放置后,急急道,“快走!” 寻星见她一副急色匆匆的模样,有些不解。 宋澜衣这么着急干嘛? 朱序临只不过是不想上课,所以叫她去玩罢了。 借助朱序临给她的令牌,宋澜衣一溜烟地就跑到了文化殿。 文化殿是太子日常读书的地方。 只是宋澜衣还未入文化殿,就听到太傅暴跳如雷的声音。 宋澜衣挤在廊下,悄悄附耳倾听了片刻。 只听到太傅咬着牙提问,“殿下,先前我所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是什么意思?” 朱序临顶着蚊香眼,道,“就是早上听闻大道,晚上就会死了。” 太傅捏紧手中的《论语》,用了毕生最大的毅力来平复怒气,挤出一丝笑容,“那你再说说,‘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是什么意思?” 这有点长啊…… 朱序临顶着太傅期待的目光,思忖了半晌,才缓缓道,“作为君子不能吃饱,不能睡得好,对于八卦要敏锐,分享秘密的时候嘴巴要紧。这才是好学的君子……” 太傅气了个倒仰,情急之下,他直接指着朱序临的鼻子,“竖子……竖子……不可与谋!” 啪得一声,太傅就扔下书本,“这课,我反正是教不下去了!” 大门砰的打开,年迈的太傅愣是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宋澜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太傅一生气,还真吓人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教导主任拉去训话了一样。 从小都是好学生,乖宝宝的宋澜衣,此时不由得对朱序临升起了敬佩之情。 朱序临一瞥,看到了宋澜衣,眼神一亮,“你来啦!快快快,快进来,我好不容易有空闲的时间喘气。你是不知道,自从我回来以后,父皇天天压着我读书补课,说是要把之前落下的课业都补上。” “衣衣,你是知道我的,我一看到那些书就头大,更别说整日坐在书房里,像个傻子一样在那念经背书了。” 这一点倒是不错。 宋澜衣思虑片刻,觉得像朱序临这种少年心性的小孩,还是要鼓励和兴趣引导为主。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她的这样的披皮怪,经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和高考的毒打,能适应长期的高压环境。 想了想,她拿出一堆零碎的材料,铺满在地上。 面对朱序临不解的目光,宋澜衣粲然一笑,“小朱,你想做一个不一样的木牛流马吗?” ———— 另一边。 乾和殿内。 天照帝作为天下最大的地主,同时也是一名兢兢业业的社畜,正在认真批阅奏折。 旁边的内侍见他这样,有些心疼。 陛下多久没有开开心心地笑过了啊…… 正当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嚎哭声。 天照帝揉了揉眉心,示意底下的内侍放人进来。 等看清来者的事后,天照帝眉心突地一跳。 是太傅。 太子的老师。 天照帝脑海中下意识地就冒出一个念头:太子又惹了什么祸? 实在不是他想的太当然,而是朱序临所犯过的错,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太傅气得到现在还在哆嗦,他眼眶通红地看向天照帝,语气坚定,“陛下,恕臣无能,教导太子殿下一事,臣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请陛下……另请高明吧。” 天照帝眼前一黑。 第几个了? 这是换了第几个老师了? 他逐渐冷静下来,叹了口气,不免露出一些真情实感,“唉,太傅啊,朕也不瞒你。太子已经换了太多的老师了,若是连你也走了,朕从哪里能找到像你一样的老师啊?” 越说越来气,天照帝干脆一拍桌子,“走,随我去看看,看那孽障此时究竟在干嘛!” 太傅迟疑片刻,也还是跟了上去。 等走到文化殿外围的时候,天照帝不免有些讶异。 与太子平日里舞刀弄枪,一阵嘿哈的声音不同,此时的文化殿一片安静,只有隐约的金属与电流的声音。 天照帝给周围的婢女和内侍使了个眼色,带领太傅悄悄靠近殿门口。 就见太子卷起袖子,撩起下袍,拿着类似于火铳的东西,对着几块金属板,滋滋几下,那金属板就焊接在了一起。 这是……墨家?不过看起来又与墨家有所不同。 啥时候墨家还有这类似火枪的东西了? 天照帝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 他轻咳两声,表示自己已经来了。 一听到这咳嗽声,朱序临就好像耗子见到了猫,慌里慌张地把东西往后一藏,干笑道,“爹,你怎么来了?” 天照帝听到那一声爹,再大的火气都没了。 他绷着脸,“没事就不能看看你?” 太傅嘴角一抽。 陛下,你的立场呢? 天照帝上前一步,翻看了一下他们制作的东西。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有些地方居然还看不懂。 天照帝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你们在做什么?” 说到这个,朱序临可就来劲了。 他双手比划了一下,“我们要造一辆车,时速两百公里的那种!” 前面一段天照帝还算是理解,但是后面一段,他就懵逼了。 时速两百公里,你怎么不上天呢? 天照帝憋了又憋,还是忍住脾气,“那你打算怎么造呢?” 朱序临理所当然,“就这样,那样,再这样,就可以了。” 天照帝笑了,笑容阴恻恻的,只见他咬牙切齿,“既然如此,我也把你先这样,那样,再这样,如何?” 朱序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上一痛。 他老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根碗口大的铁棒。 那铁棒如同疾风骤雨一般,敲打在朱序临的身体上。 朱序临再皮糙肉厚,也逃不过他爹的手掌心。 他一边挨揍,一边嚎叫,“爹,爹!这真不能怪我。都是宋澜衣想出来的啊!” 宋澜衣只觉得自己脑门上,出现一个偌大的问号。 还有没有兄弟义气啦?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木牛流马2.0版本 听到是宋澜衣想的,天照帝怒骂道,“你别空口污别人清白!元嘉这么老实,怎么可能带你做这个?一定是你不想读书,逼迫元嘉带你玩这个!” 朱序临委屈死了。 这还是自己的亲爹吗? 宋澜衣默了默,只觉得此时朱序临的目光,比那怨妇还要幽怨三分。 她遭受不住这目光,硬着头皮道,“陛下,其实……是我带着太子学习墨道的……” 天照帝闻之一顿,袖袍一转,若无其事地收回棍子。 他轻咳两声,“是学习啊……哦,既然这样,你们在做那什么……车,真的能达到每半个时辰两百公里吗?” 宋澜衣沉吟片刻,“第一次试验,我也不敢保证……” 天照帝思考片刻,按照最近所得的经验来看,朱序临这小子,只能顺毛捋。 与其禁止他做这,做那的,倒不如放开手,让朱序临好好过过瘾,等过些日子,得不到正反馈的成果,他自然就会放开手了。 天照帝微微点头,“既然如此,我给你们七日的时间。你们若是研究不出什么东西来,还是趁早放弃吧。” 朱序临表情复杂。 冲动之下,他内心深处的话语险些脱口而出。 宋澜衣和他,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 宋澜衣除了每日点卯上下班,做个勤劳的社畜,以及偶尔去梧桐书院巡视外,就沉浸在墨道的知识中。 同时,在玲珑塔的时间流速帮助下,她的学习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 连带着与朱序临的“小发明”,其进程也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上班的第八天。 距离天照帝的给的时间,还剩下两天。 翰林院内的气氛有些古怪。 宋澜衣埋头在桌案上整理古籍,但是一旁的侍读学士,却不时偷偷朝宋澜衣所在之处张望。 对此,宋澜衣心知肚明,但在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等到东宫的冯伴伴,满脸堆着笑,请宋澜衣前往东宫,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翰林院众人的视野内后……翰林院才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语意含酸,颇有些不忿,“有的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招数,居然能入了太子殿下的眼。唉,说到底,还是我们这种老实的人,才难以出头啊。” 又有人挤了挤眼睛,“听说,她还在和太子制造一台木牛流马。” “木牛流马有什么稀奇的?我学一下,我也会!” 那人却笑着摇头,“普通的木牛流马,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这木牛流马,据说半个时辰能跑两百公里。” “哈!这怎么可能!年纪轻轻,怎么就得了异想天开的毛病?” 他们说的话,虽然是在讲反话,但说到底,都是在寒酸捻醋。 凭啥宋澜衣可以得太子殿下青眼,他们却偏偏要日复一日地在这个翰林院整理书册? 此时,宋澜衣却不像那群士大夫所说的那样,在文化殿与太子研究木牛流马。 他们正在演武场上,准备调试这辆初代三栖车。 宋澜衣与朱序临也是艺高人胆大,仗着自己有实力,直接亲自驾驶。 看得外面的冯德全一副心惊肉跳的样子。 生怕朱序临出什么差错。 “准备好了吗?” 宋澜衣沉声问道。 朱序临也有些紧张,吞了口唾沫,用力点了点头。 见他这般,宋澜衣也不再废话。 插钥匙,启动,踩油门,一气呵成。 只听得一阵轰鸣声响起,三栖车便化作一道残影,以势如破竹的气势,在演武场上窜飞。 那速度之快,几乎出现了残影。 朱序临先是忐忑不安,但后来也沉浸到这种极速激情的氛围中。 狂风吹得他发丝凌乱,他却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 等这般行驶了两三圈,三栖车才缓缓停止下来。 身后的冯德全,惊得下巴都要掉出来了。 就这么五日的功夫,这被众人认为不可能的三栖车,就这么……造出来了? 就算是神人,也办不到这点吧? 正当冯德全念叨的时候,九重天之上的墨圣突然打了个喷嚏。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宋澜衣。 他看着图纸,神色不免有些复杂。 在他的帮助下……宋澜衣真的能把那所谓的三栖车造出来吗? 若是真能,她在墨家一道上的天资,简直到了夸张到可怕的程度! ———— 乾和宫内。 天照帝罕见地大发雷霆。 “都说没钱没钱!国库没钱,内帑没钱!那朕问你们,这收上来的税银,都去哪了?” 一时之间,底下的人噤若寒蝉。 最终,杨阁老硬着头皮道,“陛下,切勿动怒,怒火伤肝,还望陛下保障龙体啊!” 天照帝眉头紧皱,在眉心形成一道深深的“川”字。 他向来以仁厚著称,不迁怒于他人,故而听到这话,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西南因为大旱,土司暴乱,无数人因为灾难颠沛流离,他们只是大乾最普通的百姓之一,他们没有钱,没有家世,没有超凡之力。他们快要饿死的时候,都没有人说一句让他们保重身体。但……朕仅仅是发怒,你们就让朕保重龙体……” 天照帝这一番话,说得底下臣子面色愧然。 如何救济大旱? 请东海龙族布雨,或者靡费许多太元通宝,利用才气降雨。 但无论是哪一个措施……都需要钱。 但钱去哪了呢? 都跑到火耗和冰敬这些贿赂上去了。 但这关乎着大乾上下官员的利益链条,他们知道,天照帝也知道,但是谁都没有破坏这个潜规则。 等官员退去的时候,只剩下天照帝坐在龙椅上。 这位中年皇帝,褪去了年轻时的青涩,但也少了年少登基时的大刀阔斧,改革弊政时的豪气万丈。 他目视着前方,目光幽深,显示出作为一代帝皇的威严与城府。 良久,他脊背微微塌下,迈步向殿外走去。 天照帝走得悄无声息,身后只有一名最亲近的内侍跟着。 直到来到皇后的坤宁宫处,他迈入其中。 只是在进入的一刹那,天照帝就被殿中的一辆金属造物所吸引目光。 周三又是晚上上课,尽力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老阴阳人了(1) 天照帝到来的时候,张皇后和坤宁宫内的一众宫女,聚在一起,似乎在说些什么。 张皇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笑得眉眼弯弯,倒有几分少女时期,无忧无虑的感觉。 她看到天照帝,也不起身行礼,而是亲昵地招了招手,“陛下来啦?” 天照帝顺着她的手势,走到她身侧,自顾自地剥开一瓣橘子,塞到张皇后手中,佯装不在意地问道,“殿门口的那一堆铁疙瘩究竟是什么?” 张皇后掩嘴笑道,“这是序儿带过来的,说是要送我做贺礼。” 天照帝皱了皱眉头,“年不年,节不节的,送什么贺礼?” 最要紧的事……为什么朱序临只送给了张皇后,没送给他! 张皇后一眼就看出天照帝在别扭什么。 她装作不经意道,“方才序儿还对我说,他原是想要送你一辆三栖车的,只是这版本的三栖车,还没有到达最完美的形态,故而一直藏着,没送出手。” 天照帝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眉头缓缓松开。 倏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说,这叫作三栖车。这难不成是车?!既然如此,那拉动车的骡马畜力呢?” 张皇后也是一愣。 是哦。 既然是车,怎么可以没有畜力来拉动呢? 她犹疑片刻,忍不住道,“要不叫太子过来解释解释?” 天照帝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亲自试一试便知。” 此话一出,可把宫宇那的人都吓到了。 跟在天照帝身边的内侍,更是一副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崩溃样子。 他尖着嗓子,“陛下,万万不可啊。当以龙体为重。” 天照帝闻言,却哈哈大笑,“朕不沾武事多年,但朕可从未懈怠过!朕是天下万民之主,更是大乾皇道之主!” 说完,天照帝就进入到那辆三栖车内。 只是进入的一刹那…… 万民之主·皇道巨擘·天照帝懵逼了…… 这一堆按钮,以及一个圆滚滚的方向盘,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在上面戳来戳去,等戳到一个形状略大的按钮时,他猛地向后一倒,然后只听得一声陌生的引擎声似雷鸣一般,轰隆隆响起。 天照帝一愣神之下,脚尖下意识绷紧,踩到了离合片上面。 就见三栖车先是一顿,然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前方飞速驶出。 极速之下,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宫人,都不免低声惊叫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居然不需要骡马,就可以飞驰?” “莫非这上面附加了什么诗词之力吗?” 正当此时,天照帝身下的车,因为速度太快,直直冲坤宁宫驶来,隐隐有与宫宇相撞的趋势。 在众人的惊呼中,天照帝下意识地一转身前的方向盘,就见车身陡然调转。 但此时已经迟了。 宫宇和车即将相撞的那一刹,车尾处伸出的一根尾管,突然冒出幽蓝色旋涡火光。 在火光出现的霎时间,三栖车猛地向上拔高,而后,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那辆车居然……飞起来了!! 天照帝看着地上逐渐缩小的人影,先是有些发怔,随后顾不得震惊,开始在半空中摸索起使用方法来。 天照帝不愧是天照帝,大概摸索了一刻钟,他就对三栖车有了大致的了解。 看着在天空中晃悠的天照帝,下方张皇后的眼神愈来愈明亮。 她也想试试! 等到天照帝驾驶着三栖车,缓缓从半空中降落至地面时,张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天照帝捏紧钥匙,不动声色道,“其实……新鲜劲过了,也就一般吧。” “哦……那你把钥匙还给我吧。” 天照帝眉梢微动,继续不露声色道,“其实……我觉得这东西不错。” “真的吗?”张皇后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的这位枕边人。 她对于天照帝的了解,有时候甚至比天照帝对自身的了解还要深。 天照帝绷不住了,他无奈地拿出钥匙,最后再垂死挣扎一下,“真的不能再让我用几天吗?” 他甚至忘记了自称“朕”。 张皇后哼笑一声,拿走钥匙后,径直往车中钻去。 熟悉的引擎声再度响起。 比起在半空中,毫无遮拦地疾驰,张皇后似乎更喜欢在迷宫一样的宫墙中穿梭。 看着狂风吹乱她额角的鬓发,以及她脸上的恣意笑容,天照帝怔松许久后,才微微一笑。 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再度浮现出一抹笑容。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冒着幽幽的黑气。 旁边的内侍看得心里一突。 陛下每次露出这样的笑容的时候……就说明,太子又要倒霉了。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天照帝的声音,“去,给我把太子叫过来。” 此时,正在演武场上,认真改造三栖车2.0版本的朱序临,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嗯……一定是谁在想我。” 宋澜衣掀了掀眼皮,淡淡道,“也有可能是在骂你。” 朱序临不信,“本宫如此完美,有谁忍心苛责我?” 正说着,就看见一名内侍小跑过来,“太子殿下,陛下有请。” 朱序临得意地冲宋澜衣挑眉,“你看,我没说错吧?” 他三下五除二地将新改造的三栖车装入空间内,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前走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他便感觉不对,扭头回来,拉上宋澜衣,“你得和我一起去。” “为啥?” “万一被骂,你还可以帮我分担火力。” “……” 坤宁殿距离演武场路程不远。 不过稍倾,朱序临就看见了天照帝的身影。 他喜滋滋地迎上去,“父皇,你觉得这三栖车怎么样啊?” 天照帝装傻充愣,“啊?什么三栖车?” 朱序临也愣了,“您不知道吗?” 天照帝哼笑一声,“又不是给朕的东西,朕怎么能知道呢?也是,毕竟你母后伴你时日长,朕是万万不及她的。有什么好东西,只有她的,没有朕的,那倒也是正常的。” 宋澜衣听到这一番话,笑了。 陛下这是老阴阳人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这车……真快啊(2) 一听天照帝说这话,朱序临只觉得额头的冷汗唰一下渗出来了。 他讪讪一笑,“那不是……那不是……” 说着,他转过头,疯狂给宋澜衣使眼色。 天照帝心下好笑,面上不显,反而冷声道,“那不是什么?” 朱序临灵机一动,“那不是得问宋澜衣嘛!” 宋澜衣面上笑吟吟,心中却默默翻开了自己的小本子,狠狠给朱序临记上一笔。 天照帝将目光放在宋澜衣身上,心下却打定主意,等宋澜衣走后,一定要好好教训朱序临一顿。 宋澜衣思忖片刻,不慌不忙道,“目前的三栖车还未到达臻至完美的阶段,只是在保证安全的程度上,先造出一台试验品。此车参数经过我们的调整,最多可以做到海陆空三栖,时速最高达二百五十公里每半个时辰的程度。” “同时,在后续的调整中,我们参考墨家机关道,在上书房几位大人的帮助下,还借鉴了幻道,造物道,灵道等等,以此创造出虚拟助手,声控开关,地图自动导航等等。” 天照帝:“……” 哪怕天照帝没有参与制作过程,可是光靠听着,就能感受到这小小的三栖车内囊括的技术。 也难怪……这一辆三栖车的设计,需要那么多博学多知的师傅参与制造。 只是…… 天照帝不免有些遗憾,“只是若是这样的话,这一辆三栖车,虽然战略意义重大,但是靡费太多,恐怕难以推广。” 天照帝本以为宋澜衣等人也会有些遗憾,孰料朱序临和宋澜衣二人,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朱序临忍不住开口,“爹,谁说着东西要推广军用?” 天照帝起先有些不解,随后眸光微动,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隐隐有亮光闪烁。 宋澜衣见他那样子,笑意吟吟,“就是陛下想的那样。如今西南大旱,国库空虚,但是臣子们的荷包却是鼓鼓的。市面上,两石大米只需一两,活鸡一只四分白银。但是颜国公府家中,主子们的一餐就要耗费数十两纹银,陛下以为,这些臣子,真有表面上那么穷吗?” 天照帝当然知道大臣们私底下火耗、冰敬的事情。 但是他未曾想到,这些勋贵私底下,竟然靡费至此。 只是愤怒过后,天照帝又有点好笑。 宋澜衣居然在这个时候,都不忘记给颜国公上眼药。 真是……性情中人啊! 天照帝微微点头,示意道,“你继续说。” “今日且不论这贪渎一事,就论经济而言,陛下觉得,如何才能让钱多起来?” 这倒是奇了。 还没有一个人,能在他问话的过程中,问着问着,突然跑来反问他了。 天照帝思忖片刻,答曰:“创新?” 宋澜衣大喜,给天照帝竖起一个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陛下睿智!钱这东西,往深里说,是民生之经济,往浅里说,不过是黄白之物。想要让钱生钱,就得让经济这潭水,活起来,动起来。但是怎么动呢?此时,便要刺激需求,创造需求!” 听到这里,以天照帝的智慧,已然完全明了了。 他赞叹道,“不错,创新就是刺激需求的根本途径。这所谓的三栖车,你们准备兜售给那些大臣?” 说起这个,宋澜衣可以说是侃侃而谈。 可以说她不聪明,甚至可以说她不努力,但是唯独不能说她不会搞钱! 就连天照帝听着,一时都心潮澎湃。 他大笑着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兴奋之下,甚至开口:“朕有元嘉,何愁朝政之事不能解决啊!” 朱序临:“……” 咋好事全被宋澜衣给占了? 虽然……他在这儿过程中,也没有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只能当当苦力…… 天照帝听闻,心潮澎湃。 只是细想之下,他心中的热血不免又被浇冷一半。 三栖车虽好,但是难以量产,最后又能敛财多少呢? 他提出这个问题后,宋澜衣只是笑而不语。 等到天照帝半是欣喜,半是忧虑地离开坤宁宫的时候,朱序临才叹了口气。 “宋澜衣,你说……这东西怎么样才能拍卖出高价来呢?” 宋澜衣眯着眼,看向正爱不释手,摸着初代三栖车的张皇后,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决断。 她笑吟吟地看向朱序临,“小朱啊,你听说过……代言吗?” 致力于创新敛财又过去了几天。 今日早朝,众多大臣都有些躁动不安。 因为距离早朝开始,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而向来勤政的陛下居然迟到了? 正在众人暗自思忖的时候,远方突然响起雷鸣一般的轰鸣声。 这一阵仗,把众多老大人都骇了一跳。 什么东西? 颜国公扭头的瞬间,看到了宋澜衣淡定的面孔,眼皮子忍不住跳了一下。 这件事……不会与宋澜衣有关系吧? 而且,颜国公这些日子以来,总觉得陛下忽冷忽热,对他的态度怪怪的,看向他的时候,总有一种恨其不争,怒气不幸的感觉。 他他他他,又做错啥了? 群臣极力远眺,终于顺着声音的来源之处,看到了一个黑点。 随后,黑点飞速放大,只见一辆浑身暗金色,低调不失奢华的流水型车辆飞速驶来。 群臣懵逼之余,只有一个念头……这车,真快啊……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厚脸皮的艺术(1) 天照帝现在的状态很奇怪。 若是宋澜衣在此,就能够精准地说出一个词——“嗨”。 天照帝携带着隆隆的引擎声,来到大殿门口。 末了时,他熟稔地将手中的方向盘一转,来了个利落的漂移。 宋澜衣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眼角再次抽了抽。 天知道为了这个闪亮的登场,天照帝到底在私下偷偷练了多久。 单就宋澜衣从朱序临那边听来的小道消息,便可以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天照帝几乎每一完成工作,就要在演武场中飙车。 宋澜衣看着周围年龄不一的大人们,居然不约而同地露出好奇渴望的眼神,她忍不住心中暗叹: 果然,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了超跑的诱惑。 看着天照帝一步一步走上龙椅所在的位置,众人只觉得,今日的天照帝格外耀眼。 天照帝看着底下眼巴巴的目光,心中又好笑,又有点生气。 西南大旱的时候,都过来跟他装穷,这些臣子若非还有点理智,他们甚至会抱着天照帝的大腿,哭诉自己天天在家吃糠咽菜。 结果一个一个的……比他这天底下最大的地主,还要有钱。 天照帝眯了眯眼,故意不吭声,吊着这些这些大臣。 果然,底下就有急性子的武将,顿时嚷嚷开了。 “陛下,那殿门口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天照帝风轻云淡地一挥手,“没什么,不过是一辆没有畜力拉动的车罢了。” 什么? 有人惊呼出声,“这辆车速度如此之快,居然不需要畜力拉动!单就刚才的速度而言,普通的千里马都难以达到这种速度。能够比拟的……恐怕也就含有异兽血脉的良驹了。” 天照帝眉目疏阔,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他皱眉反问,“这速度……快吗?” 底下的大臣一噎,这还不快? 只是他们还未说出口,天照帝就淡声道,“可是这速度……远远不是局限啊……” 此话一出,众人眼珠子都快红了。 周首辅心中微动,“陛下的意思是……这车,还能开得再快?” 天照帝睨了他一眼,没想到周卿平日沉稳,结果内心居然也是如此放荡不羁,也盘算上了这辆划时代的超跑。 想着,他敛去表情,淡淡道,“这辆车,是由太子,宋澜衣以及东宫数位先生研究出来的。你们有什么问题,大可以问她。” 宋澜衣为天照帝的配合默默点个赞,她心知肚明地和天照帝对视一眼,接着便侃侃而谈。 “此物名为三栖车,一共有三种形成,所以设立了三种规格,对应三种价格。其中第一类只能陆地行驶,第二类海陆双栖,第三类海陆空三栖。除此之外,每一类还对应不同价格。时速分别可以达到……” 听着宋澜衣报出来的参数,众多大臣的心绪上下浮动。 最重要的是……天照帝也有这么一辆座驾。 作为大乾王朝的最高领导人,天照帝就是最前沿的时尚潮流。 他的一举一动,都将被无数人揣摩,然后加以模仿。 哪怕是芸芸科举书生,也会为了得到天照帝的青眼,苦练他喜欢的字迹。 天照帝见气氛已经差不多了,轻咳一声,“今日工部已经研发出虚境,虚境将联合蜃珠,在京城内,举办一次拍卖。” 这里的臣子狡诈似狐,一听就明白了天照帝的意思。 等早朝结束的时候,关系好的同僚走在一起,私下传音不断。 宋澜衣与翰林院等人不过是泛泛之交,她自己对此倒没有什么感觉,更别说蓄意讨好他们了。 但此时,翰林院的人却有些后悔之前针对宋澜衣了。 抛开性别偏见,就算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宋澜衣才干出众,来翰林院只不过是来镀一层金,方便日后高升罢了。 他们针对宋澜衣,只能是跟自己过不去。 先前在翰林院中,与宋澜衣大打出手的杨克己,面上阴晴不定。 只是等宋澜衣目光扫来的时候,他这些僵硬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几乎浑然天成的笑容。 不知道先前事情的话,恐怕还真以为宋澜衣与杨克己毫无芥蒂。 就见杨克己走到宋澜衣面前,笑道,“宋侍读好本事,说得通俗点,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如今看来,宋侍读算是得偿所愿了。” 这话挺客气的。 就是怎么听着……怎么别扭。 就好像宋澜衣是抱有目的性的,来刻意表现的。 宋澜衣笑了笑,没吭声,而是转向一旁黏上来的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是个矮矮的小老头。 他发丝有些凌乱,左眼还带着一副单面镜片,胡子短小,有一种短小而精悍的感觉。 他眼神热切地看向宋澜衣,由衷地感叹:“小宋侍读啊,你呆在翰林院,简直就是屈才了!来我们工部,你觉得如何?” “我们这里有最齐全的设备和材料,任凭你来发挥。只要你一句话,老夫就算豁出去面子,也要在陛下面前把你留下!” 宋澜衣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邱尚书谬赞了,三栖车也不是我一人就能完成的。其中还有东宫几位师傅以及太子的帮助,才得以完成。” 邱尚书听闻,反而愈发看好宋澜衣了。 不邀功,不抢功,懂得给别人留点汤喝。 他邱尚书……最欣赏这样,懂得官宦名利场规则的人了! 就在邱尚书和宋澜衣旁若无人的讲话期间,杨克己的面容有片刻的扭曲。 他宁愿宋澜衣骂自己一顿,也好过像现在这样无视自己。 杨克己犹有点不甘心,出言唤了一声,“宋侍读……” 宋澜衣这才如梦初醒似的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客气且疏离地说了一声:“抱歉。” 杨克己被这一句话整的不上不下。 等宋澜衣离去,他脸上似是有青红交错。 他转头看向四周,看到周围人若有若无的看热闹目光,费劲地压下涌到鼻腔的冷哼。 他轻咳一声,“小宋侍读未免也太客气了一点,这点小事,有什么好抱歉的。” 周围的人纷纷无语。 论厚脸皮,还是杨克己厚。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今天十点钟到家,也是因为上课。 俺周五周三晚上都有课,只能寒假给大家加更努力了。 寒假争取多更一点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瓢泼血雨(1) 且不论宋澜衣身后,犹如败家之犬一样的杨克己。 工部尚书这个小老头,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深谙“只不要锄头挖的好,没有墙头倒不了”的道理。 宋澜衣有些无奈,“邱尚书,问我干什么,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定下的啊。得看陛下的安排。” 她就是一个替老板干活的卑微社畜罢了。 但这话在邱尚书耳中,却变成了另一番的意思。 宋澜衣说这话,岂不是就意味着,只要陛下同意,她就能来工部了吗? 邱尚书心下大喜,冲宋澜衣挤了挤眼睛,“小宋侍读,我懂,我都懂,你就安心在家等着,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他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口中念诵的诗词化作一道风,裹挟着他冲向乾和殿。 ———— 早朝过后,流言逐渐扩散。 颜国公府中,听到这则消息,气氛显得极其沉凝。 谢芙蕖闻之,倒是有些不屑,“不过是奇淫巧技罢了,就算一时卖得高价,也只不过哗众取宠罢了。” 坐在首位的颜国公,听到这句话,深深地看了这个儿媳妇一眼。 他面上没有情绪表露,但是心底却叹了口气,后悔之意愈发浓烈。 当年他也是被谢芙蕖名正言顺的嫡女身份迷了眼。 要不然,就这副蠢样,她怎么进得了国公府? 还未待颜国公发话,谢芙蕖的一双儿女,就已经开口了。 只听得谢洛水不满道,“她一个女子,整日里想着出风头的事情,和那些男人同进同出,厮混在一起,真……真不像样!” 颜清风更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谁知道他们和宋澜衣,私下里在做什么呢……” “砰!” 桌案猛地被拍响。 一时之间,众人噤若寒蝉。 颜国公冷眼看着,仍有些不服气的众人,恨铁不成钢,“祸从口出的道理,你们懂不懂!” “宋澜衣现在是什么身份?你们又是什么身份?别以为你们爷爷我是个国公!我告诉你,一旦没了陛下的倚重,我这国公,对于宋澜衣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谢芙蕖眼神闪烁,“她不过是一小官罢了……” 颜国公听到这话,顿时气笑了。 “是啊,不过是一五品官而已。但是偏偏是这样,她深得陛下爱重,甚至就连七情女圣也欠她一个人情。更别说她自身的年龄和天资。” “这样……你还以为,她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五品小官吗?” 谢芙蕖这时候不吭声了。 颜国公见她如此,心中愈发失望,失望之下,只能拂袖而去。 若是当初……当初没有做下那个决定,而是一如当年的婚约,让儿子迎娶谢清漪…… 那样的话……宋澜衣现在的荣耀,是不是都属于颜国公府? 日子逐渐推移,众多大臣都在打探拍卖会开始的时间。 奈何天照帝是铁了心要玩一波大的。 直到了这时候,居然也没说出拍卖会的具体流程和时间。 茶馆处。 熟悉的说书先生再次登上高台,浅浅地抿了口茶,折扇唰得一打开,微微摇晃,“话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最近早朝,倒是有一件新奇事发生。” 底下的人都是老捧哏的了,当即接话,“这年头还有什么新奇事?” 说书先生唰得合拢扇子,在胸前一指,侃侃而谈,“这件事,就要从宋侍读和太子殿下说起了……” 宋澜衣的面容,隐在兜帽中,外人看去,只能看到一片阴影。 但是,在阴影之中,她的嘴角微微抽搐。 这说书先生指定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 不然也不至于把事情说得那么离谱,还能让底下的听众点头信服。 正当她想着,身边突然传来爽朗的笑声。 “这位妹子,方便拼一下桌吗?” 听到这个称呼,宋澜衣神色微动。 她的伪装并不出奇,但是如果要一眼就看穿……也没那么容易。 她转过头,见到来者时,眼前倏地一亮。 再往周围看去,便能发现,周围人的目光,大多都聚集在这个“人”身上。 无他,只因为这所谓的人,真要准确的描述,只能说是“类人”。 他全身上下不时有金色的外壳包裹,身材高大,长得憨头憨脑,倒是挺讨人喜欢。 宋澜衣难得欣喜道,“十八兄,你怎么也来上京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蟹十八。 自从朔北一别以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重逢见面。 蟹十八见到故人,也有万般的话想说。 他抛出一袋子的异种珍珠,豪气万丈道,“走,我们进包厢再说。” 珍珠从袋子口中,露出一截。 旁边的人都看直了眼,偏偏蟹十八和宋澜衣身上气势惊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等他们二人进入包厢后,他才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惊疑不定道,“怎么近来京城中异族越来越多了?” 身旁之人努了努嘴,语焉不详道,“还不是为了那个虚境与蜃境联合的拍卖会,据说……部分中立妖族都会参加呢!” 宋澜衣坐在包厢中,听到蟹十八的介绍,也不禁挑起了眉头,“中立妖族也会参加?” 蟹十八饿的狠了,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含混不清道,“南境两个妖族藩王应该会来人,除此之外,朔北的十万大山里,部分妖族也会来。” 这次轮到宋澜衣有些不解了,“不过是一辆三栖车,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动静吧?” 蟹十八听闻此话,倒是点点头,“恐怕除此之外,还藏着敲山震虎的意思。只是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别的意思……” 至于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说实话,蟹十八也不清楚。 一时间,包厢内陷入了沉寂。 倏地,一阵地动山摇。 明明是正午的天,却突然阴云密布,天边一抹妖冶到不详的红光显露。 紧接着,就听到窗外似乎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 雨声顿时由小转大,到最后,几乎如同暴雨倾盆而下一般。 宋澜衣只觉得心跳的厉害,仿佛有什么不详的事情发生。 她打开窗户,却见天上—— 正下着瓢泼血雨!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圣人,陨(2) 这血雨来得迅猛突然,没有半点让人反应的时机。 不少人家院落里挂着的衣物都被淋湿了。 但是此刻,却没有人敢出言怒骂这一场血雨。 就好像在这之前,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对这血雨的亵渎。 在这种奇怪的氛围当中,宋澜衣在脑中飞快寻找看过的记录讯息。 终于,在某一瞬间,她的身子僵住了。 她想起一本书中的内容: 【若有圣人陨落,天地同悲,血雨连绵。】 蟹十八看着窗外的这一幕,不知为何,喉头微微干涩,“这是……发生了什么?” 宋澜衣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道:“我先进宫。” 说完,她竟然直接攀上窗棂,像是轻盈的猿猴白兔一般,从窗棂上猛地跳下,随后又微微曲腿卸力,弹跳起来。 等再次落地后,她身姿敏捷地朝皇宫所在之处飞奔而去。 类似于宋澜衣这样的官员,不在少数。 他们甚至来不及披起朝服,就身穿常服匆匆奔走。 等到了乾和殿前,内阁几位阁老已经肃然站立。 周首辅和杨阁老,更是难得没有互相呛声,而是安静地站在一起。 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开玩笑,皆是一脸紧绷,气氛静默。 直到过了片刻,天照帝才缓缓走来。 他站在乾和殿的大殿之上,目下是噤声的臣子。 沉默良久,他才用微哑的嗓音,沉痛宣布一个既定的事实,“就在刚刚,我大乾的竹圣……牺牲了!” 竹圣…… 她虽然不认识,但是当宋澜衣听到“牺牲”二字时,瞳孔不免一缩。 究竟是什么事情,才配的上“牺牲”二字? 又究竟是什么事情,才会让一位圣人都牺牲? 圣人已经是这个世界战力等级的天花板了,究竟有什么……能让他们逝世…… 这一刻,宋澜衣心中百转千回,无数思绪都在她的脑海中盘亘。 是因为妖蛮边境的冲突吗? 不知道为何,宋澜衣心中默默否定了这种想法。 她来自朔北,迄今为止还与明王有书信往来,若是妖蛮有异动,她不应该一点都不知道。 她的脑子乱糟糟的,甚至就连天照帝的话,都只是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 唯一听进去的…… 就是拍卖会延期,大乾七日缟素寒食,以表哀思。 等下朝的时候,宋澜衣再次被内侍拦住去路。 内侍恭谨地低下头颅,“宋大人,陛下有请。” 放在往日,这种现象定会引来旁人羡艳的目光。 但是在今日,压根没人注意这些。 等宋澜衣来到大殿内的时候天照帝一个坐在桌案上。 宋澜衣远远地看着他,突然发觉这位中年皇帝的两鬓已经斑白。 他一个人坐在孤寂清冷的大殿上,空旷的大殿就像是皑皑白雪覆盖的高山。 而天照帝,就在山巅之上。 等看到宋澜衣的时候,他才蓦地抬起头,带着几分酒气,眼神却格外清明。 他开口道,“坐。” 宋澜衣迟疑片刻,也盘腿坐下了。 她臀部刚沾上坐垫,就听到天照帝开口,“你是不是也很疑惑,为什么圣人已经到达了世间武力巅峰,却依然会牺牲?” 宋澜衣试探了一句,“因为有更强的存在?” 天照帝牵了牵嘴角,“那么,更强的存在从何而来呢?” 这下轮到宋澜衣说不出话来了。 天照帝指了指地下,“元嘉,你可曾想过,在无数个朝代之下,地下有类似于皇权的吏治和阴司,有黑白无常,有酆都大帝。那么……天上呢?” 就在天照帝伸出手指,指向天穹的时候,天上突然有惊雷炸响。 这一道晴天霹雳,来的突然,就连殿外的内侍都被吓了一跳。 天照帝却依然是淡然的样子。 他呷了一口酒,淡淡道,“时不我待啊元嘉,朕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接下来的日子,海族、妖族包括十万大山的圣子圣女都会来到上京。” “届时,你若是能带领梧桐书院的女学生,在各族大比上,占得一席之地,朕就允诺你,女子……也可科考!” 宋澜衣的眼神中,绽放出惊人的光彩,“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天照帝又抿了一口酒,眼神幽幽,似是对自己喃喃,“时不我待……对你是这样,对我来说……何尝不是呢?” 末了,天照帝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就像是在看待一位自己极看好的后辈一样。 “元嘉,一步一个脚印,莫要……让朕失望啊……” 宋澜衣走出乾和殿的时候,是沉默的。 她不知道天上究竟还有着什么东西,能够让圣人都为之身陨。 只是她再次深切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守护自己所爱之人,只能不断变强! 她还需要更努力学习! 只要肝不死,就往死里肝! 宋宅内。 王管家看着自家小姐,从外面一进来,就跟着了魔似的扑进书房里开始读书,不免又唉声叹气起来。 寻星早就知晓他这副做派了。 他也学着王管家的模样,叹了口气,“唉,人之一生,就是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去。既然死亡是既定的节日,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呢?混吃等死不好吗?” 王管家一听就着急了,“呸呸呸,什么死亡是既定的节日,你这家伙能不能说得好听一点!咱们衣衣以后说不定就要成圣呢!圣人怎么会死呢!” 寻星歪了歪脑袋,用略大黝黑的瞳仁看向王管家,“可是若是宋小姐长生不老,你反而死了,那怎么办?” 王管家如同被一道惊雷击中。 是哦。 要是衣衣没死,他反而死了,那咋整? 他死了倒是不要紧,就怕衣衣难过啊…… 王管家赤红着脸,一握拳,“我要读书!我也要读书!” 说完,他就连忙跑到另一侧的书房去翻书。 寻星默默收回了眼神,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宋澜衣的书房中,窗户微微掀开,露出了一只……竖立的大拇指。 寻星顿时就笑了。 他是什么人? 有他出马,还有摆不平的人吗? 发得晚了,发到第二天了,但是不会少更的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衣衣,我好想你!(1)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 眼看着京城内,愈来愈多的妖族、海族聚集于此地,整个京畿的局势,愈发有一种波澜汹涌的感觉。 宋澜衣却在这种情况下,不紧不慢地按照自己的节奏修炼变强。 梧桐书院的千钧室内。 千钧只不过是一个大致的形容词。 实际上,这个千钧室,更像是一个重力室。 而在这个重力室内,能够施加的重力,则远远超过了千钧。 重力室内,分为五档。 分别是一重山的重力,十重山的重力,百重山的,千重山的直至……万重山的。 以宋澜衣经过蜕变后的体质,勉强能做到百重山。 在千钧室内,百重山的压力沉甸甸的,压在宋澜衣的肩膀上。 她两手握拳,放在腰侧,形成一个扎马步的姿势。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一点一点下滑至她的锁骨,再逐渐没入到衣襟中。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形似铁疙瘩,但却有对战技巧的傀儡。 傀儡是宋澜衣这些日子来,用许多珍惜的边角料拼凑而成。 在对峙的间隙,千钧室外,还有一位女学生,举着一捧书,按照上面的内容,口中发问: “何为法的去取存舍之道?” 这是前朝用过的策论题目之一。 被宋澜衣收集起来后,用作每日考验的题目。 就在这时,她对面的傀儡突然动了起来。 那傀儡一招一式,都裹挟着势如破竹的风声和气势,就见几个呼吸间,他们几个已经交手上百回合。 正当他们交手激战正酣的时候,宋澜衣突兀道,“王者与民信守者,法耳。古今宜有一定之法……” 宋澜衣一面滔滔不绝,一面一心二用,手上拳势连绵不断,有时似白鹤亮翅,有时又似灵猿攀树,既有猛虎下山的凶猛,亦有黑熊撼天的霸道。 直至策论说到“夫欲综核则情伪有不可穷;更张则善制有不必变。诚不知所宜从也”时,宋澜衣低喝一声,手中连绵阴柔的拳势,陡然刚猛起来。 随着一声爆破声响,宋澜衣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头全身青色,两角弯曲黝黑的大牛,大牛双眸似铜铃,只见他鼻中喷出一道气流,与宋澜衣同时发出一声长鸣。 就在这瞬间,宋澜衣手上的拳劲砰然爆发,刚猛大力的拳头,在触及到傀儡的一刹那,傀儡面部的金属就猛地凹陷进去。 当凹陷程度达到一种极限的时候,傀儡身上的金属,紧绷到极限,随后一寸一寸崩裂。 千钧室外,看到这一幕的女学生,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双眼放光。 要是学会了这招,同阶无敌,那岂不是小意思吗? 宋澜衣仅仅穿着一身白色的单衣,就一边擦汗珠,一边走出千钧室。 她看似体型单薄,但是但单衣之下,却有着匀称,呈现出流水型的肌肉线条。 这些日子以来,她体内的副作用已经褪去,体型变得正常。 她的身姿修长,四肢舒展,五官更是随着时间而张开了一点。 当她目光扫来的时候,屋外的少女甚至有一种面红心跳的感觉。 世上美人无数,但偏偏宋澜衣的目光,就像是带着钩子一样扎人。 只是……当少女目光看到周曦一行人的时候,唇角微微下压,有些无奈。 宋澜衣什么都好,就是“沾花惹草”的本领太强了,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妹妹”的,女人缘好到风流才子都望尘莫及…… 周曦冲宋澜衣招了招手,语气半是无奈,半是开玩笑道,“一日不锻炼又不会怎么,今日是拍卖会进行的时候,你难道就不想看看那所谓的虚境,究竟是什么样吗?” 宋澜衣笑道,“水滴石穿嘛。” 说完,她又换了个话题,“虚境……该怎么进入?” 周曦一指学堂正中央竖立的山海镜,飒然一笑,“用这个!” 话音刚落,宋澜衣手上的教谕令牌猛然飞起,贴在山海镜的正中央。 就见原本明晰的镜面上,突然出现一圈圈的涟漪,随后涟漪陡然放大,众人只觉得身子一轻,不受控制地朝山海镜靠近。 当触碰到镜面的一刹那,场面斗转星移。 宋澜衣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比起蜃境中的异域风情,虚境有一种各种道途百花齐放的兴盛之感。 宋澜衣手中的教谕令牌,化作一面水镜,水镜上有字体和图像显示。 在这种状态之下,宋澜衣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这不就是异世界的……导航吗? 所以说,天才的想法,总是不由自主地相似的吗? 一路上,不乏有海族,妖族的身影。 等众人来到拍卖行,千金斋前时,梧桐书院和白鹿住院的两路人马,刚好对峙。 一时间,空气中隐隐有火星四溅。 打头的男子看了宋澜衣一眼,没吭声。 他可惹不起宋澜衣,别看她官不大,但是深受陛下爱重,是近期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转而将目光放在周曦身上,扯了扯嘴角,“大比在即,周姑娘还有心思参加大比,看来是胜券在握了。” 周曦也挑了挑眉,“胜券在握倒不至于,不过比起你们,总归是多两分成算的。” 一时之间,千金斋前四目相对,火星四溅。 旁边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几位老刺头,更是恨不得掏出一把瓜子,边磕边看戏。 正当此时,妖族也跑出来拱火,就见一位眉心有皎月痕迹的男子,气息略微有些孤傲,戏谑道,“都说梧桐书院的教谕是宋澜衣,想来这次是赢定了。” “狼苍,不许你这么说宋教谕!” 熟悉的娇蛮声响起。 宋澜衣下意识地停止与白鹿书院的新教谕——厉谨道的对话。 她抬头一望,果不其然,就看到妖族群众,那个娇娇蛮蛮,双眼通红,头上顶着一对兔耳朵的雪姬。 雪姬感受到宋澜衣的目光,眼神一下子亮起。 她从妖群中心,一路跌跌撞撞地拨开同族,扑到宋澜衣怀里,眼眶微红,将头埋入她的脖颈处,“衣衣,我好想你!” 众人:“?” 今日还有一更。 因为疫情,学校放假在家上网课,自由调配的时间变多,明日开始每天6k字,好好码字更新啦!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杨霸总(2) 妖族那边看到雪姬这个样子,先是懵逼。 然后猛的回过神来,原来那个传闻是真的! 当初秘境一行,雪姬之所以能活下来,都是因为宋澜衣…… 现在看来,这一人一妖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狼苍更是感觉丢了脸,大喝道,“雪姬,你这个妖奸,居然……居然……” 雪姬眨了眨眼,学着宋澜衣的样子,两颊浮起一抹红晕,“我怎么啦?” 只听得她继续道,“什么叫做妖奸啦?你会不会讲话的?我们来到大乾,那都是和人族处好关系,相互帮助的。我只是在做这事情而已,你凭什么骂我妖奸?” 狼苍一时无言,最终只能憋出一句话,“哼,诡辩!” 雪姬嘁了一声,刷的扭过头去。 这算啥? 她还没拿出宋澜衣一成的功力呢。 围观的几名老大人见到这一幕,看宋澜衣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就连周首辅和杨阁老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们二人难得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 就见杨阁老眼神诡异地看着宋澜衣,忍不住道了一声,“人才啊!” 宋澜衣这交际花的本事,简直是没谁了! 周首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你说……如果把宋澜衣放到妖族境内,会怎么样?” 杨阁老呵呵两声,“不会怎么样。因为在那之前,你会先被陛下遣送告老回乡。” 周首辅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蟹十八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他回去后应该与老七说一声。 老七不是别人,正是当日绣楼招婿时,对宋澜衣另眼相看的海族公主,敖欢欢。 就在千金斋外一派喧嚷景色的时候,千金斋……缓缓打开了大门。 一时之间,书香的醇厚气息以及历史的滚滚风烟,有一种纷至沓来的感觉。 宋澜衣依次寻找到自己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暗箱操作的原因,她一个小小的五品侍读,左侧居然是周首辅,右侧是杨阁老。 她左看看,右看看,在她精密的计算之下,轻置臀部,不偏不倚地坐在了最中间。 在宋澜衣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时,他们都是有些好笑,但却没有吭声。 随着千金斋里的嘈杂声渐渐低弱,光线逐渐变得晦暗不清起来。 “噔——” 一声清脆的拍定锤响起。 光线聚集。 宋澜衣看到那人,险些笑了。 这不就是工部的邱老头吗? 他也跑来凑热闹了。 邱老头向来是干脆利落的性子,他往场下看了一眼,简明了当道,“今日诸位因什么而来,想必我们都清楚。此次拍卖会,分为两类,一类是以物换物,一类则是以太元通宝为价值尺度。” 说完,他乐呵一笑,“多的话,老夫也不多说了。千金斋,虚境,第一次拍卖会——开始!” 随着拍定锤再次响起,每个人身前突然多出一块似有若无的屏幕。 屏幕无法用手触碰,但却可以用眼睛看到。 只听得下方的邱尚书侃侃而谈,“第一件藏品,乃是檀香菩提子佛珠。乃是西域一百零八佛国中,经受香火供奉,有祈福辟邪之效……” 正当邱尚书还在滔滔不绝的时候,周首辅却突然道,“西域佛国的东西虽然稀罕,但这串菩提子佛珠,一看就是年份尚浅,所谓的祈福辟邪之效,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宋澜衣闻之,眼神微动。 周首辅……这是在提点她? 黑暗中,杨阁老偏了偏脑袋,看了一眼周首辅,心中轻嗤一声。 得亏这姓周的还是首辅,居然这么不顾脸面地去施恩宋澜衣。 哼。 老不死的。 不像他,他就不一样。 想着,杨阁老就举起一个牌子:“五百枚太元通宝。” 此话一出,在场寂静了片刻。 这只是第一个藏品,好东西都在后面。 有必要这样吗? 当第三次拍定锤落下的时候,杨阁老顿时拿下了这第一件藏品。 做完这一切,他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靠在椅背上,状似不在意地说了一句,“等结束之后,我会把手钏送到你府上的。” 宋澜衣小小地吃了一惊。 怎么这杨阁老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此杨阁老……倒更像是杨霸总。 只是她非但没有任何欣喜之情,反倒是颇有疑虑。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无故的善意? 除却血脉亲情外,更多的,不过是利益交涉。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些在朝堂上究竟风雨的老狐狸呢? 宋澜衣想了想,道了声谢,没拒绝,但却说道,“多谢杨大人。稍后五百枚太元通宝,便会送到府上。” 杨阁老深深地看了一眼宋澜衣,没说话。 倒是个机灵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有外挂……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1) 拍卖会继续下去。 宋澜衣一副无欲则刚的样子,除却有时候会买几本孤本的拓本,另外基本上花费不了多少。 直到……三栖车的出现。 周围的气氛陡然一变。 就连妖族的目光也陡然凝滞在这一辆,外表奇怪,但声名在外的新版木牛流马上。 邱尚书看着这一幕,笑眯眯的。 就见他捋了捋胡须,“诸位来到京城,想来早就对三栖车有所耳闻。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第一档三栖车,起拍价五万太元通宝。第二档,十万。第三档……五十万!” 如果说前面的价格还能让人接受,那最后一档的五十万价格,可算是让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但是一想到御空飞行这个功能,众人又不免觉得理所当然。 宋澜衣坐在位置上,眼光灼灼地盯着下方,有一点小期待。 毕竟……这卖出的价格中,还有一部分是她的分红呢。 当第一档的三栖车开始拍卖的时候,先前妖族的领头青年,狼苍,直接报出一个价格,“十万太元通宝!” 这比最开始的低价整整翻了一倍! 周围蓦地一静。 妖族……这次是有备而来啊。 宋澜衣见没人开口,乌溜溜的眼睛一转,直接报出一个价格,“十万零一!” 邱尚书:……? 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就好像在问:宋澜衣,你又在搞什么花头? 狼苍眉目淡然,眼眸平静如潭水,“二十万。” 宋澜衣淡淡道,“二十万零一。” 听到这里,狼苍忍不住了,转过头来,看向宋澜衣,沉声道,“你是要与我为敌吗?宋澜衣?” 宋澜衣听到就笑了,语气温和,脸上笑语晏晏,“瞧您这话说的,我怎么敢与皎月狼族圣子为敌呢?好啦好啦,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别那么生气嘛。” 她笑眯眯道,“二十万,这辆车,就给你啦。” 二十万……贵是贵了点,但如果能拿下这辆三栖车,并破解出其中的奥秘,那么……这辆车的价值,就远远超出二十万。 想到这里,狼苍就又再次坐下。 只是他的心中,不免还是有一种被恶心的感觉。 他么的……宋澜衣这厮,就跟搅X棍一样。 底下的邱尚书,面上不显,但是此刻,他已经彻底认同了宋澜衣。 就连户部尚书,此刻也对宋澜衣大为改观。 他要收回以前的话。 什么宋澜衣身为女子,不堪大任。 别的不行也就算了,但在骗钱这方面,户部尚书认为,宋澜衣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铛!” 当第三声拍定锤敲打在桌面的时候,第一档的三栖车的归属正式定下。 狼苍见状,唇角微翘。 任你宋澜衣有百般手段,在他绝对的金钱攻势下,也不过尔尔。 正当他这般想着的时候,狼苍看着屏幕上的图片,眼睛猛地睁大,搭在膝盖上的两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只见……图片上出现了第二辆三栖车,这辆三栖车,同样是五万的起拍价,同样是一档的内设…… 狼苍只觉得眼前一黑,隐隐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欲望。 他顾不得此时是在拍卖中,仰头大怒,“宋澜衣!你简直……简直不当人子啊!” 这一刻,无论是梧桐书院还是白鹿书院的学生,无论是朝堂上的文臣,还是一向粗犷的武将,甚至是颜国公,都不免心有戚戚。 宋澜衣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神色和悦,看上去好相处得很。 这个狼苍,不会以为……他之前讲的话,自己都忘了吧? 拍卖会持续进行。 宋澜衣已经开始心算这次拍卖会后,她所能拿到的分红。 单就最后那辆顶配三栖车,就拍卖出百万太元通宝的天价。 杨阁老看了宋澜衣一眼,似乎看出她在想些什么,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在想,这所谓的三栖车凭什么卖的那么贵?” 宋澜衣沉吟片刻,“因为技术吗?可是……这技术也没很难……” 杨阁老一噎,他定定地看了宋澜衣良久,一时之间,他竟然难以分辨,宋澜衣是在装X,还是说……她是真这么觉得的。 周首辅见杨阁老受挫,当即就笑了。 就听到他开口:“其实,并不单单是技术。三栖车的出现,更是预示着一种可能,一种轻便,闪电化,极速化作战的可能。” 宋澜衣有些明白了。 这不就是前世的闪电战嘛。 就在几人的交谈间,拍卖会走到了尾声。 直到最后一件拍卖品出现的时候,面板上却是一阵空白。 在场之人都有些疑惑,一时之间,低语声不断。 直到邱尚书突然开口。 他的神色微微肃穆,不似先前那般轻松,“最后一件拍卖品。在此之前,还请诸位同天道签订保密协定。” 宋澜衣不解,朝左右看了看,见周首辅和杨阁老好似都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中还带着些许兴奋。 等契约签订后,邱尚书才缓缓开口,“最后一件——三十三重天,讲道一次。” 三十三重天? 那是什么地方? 宋澜衣不禁想到天照帝所说的话。 地下有阴司地府,那么天上呢……天上,有什么? “三十三重天,本是圣人居住之所。所谓的讲道,自然就是圣人讲解剖析大道。” 这一大雷,简直把人给震懵了。 圣人讲道? 他们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圣人给他们讲道?甚至是梳理道途方向! 这个藏品,对于低品级的年轻人而言,诱惑力并没有那么大。 但是对于周首辅等一品境的强者来说,这无异于一次登天梯。 宋澜衣咂摸了一下,觉得天照帝的国库可能是真没钱了。 不然也不至于卖圣人的线下辅导课了。 她双手交叉,摆放在腹前,依靠在椅子上。 看着原本那些八风不动的老大人,此时为了一个名额豪掷千金,甚至有大打出手的趋势。 宋澜衣深深叹了口气。 有点无奈。 没办法,有外挂……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圣人一对一辅导的机会很难得? 这不是只要睡觉就能当面辅导吗?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精神力具现(2) “六百五十七万,一次。” “六百五十七万,两次。” “六百五十七万……三次!” 拍定锤最后敲响的刹那,场上有人叹息,有人扼腕,亦有人洒脱。 圣人讲道虽然难得,但却不一定能让人迈入圣人的门槛。 只是虽然如此,周首辅还是难掩脸上的喜色。 因为这次拍卖,他已然掏空了家底。 但若是真的能更进一步,区区百万太元通宝,又算得了什么? 就当众人都准备离开的时候,邱尚书却突然笑了。 “诸位还请留步。此次虚境开放,由圣人与大乾无数英豪大能,共同携手,打造出沧澜界这一创造性的天骄历练地。” 历练地? 听到这话,几乎所有的青年才俊,都流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邱尚书也没让众人失望。 “在虚界中,有诸多先烈英豪遗留下来的宝物。想要获得宝物,需要满足任意两个条件之一:一,具现精神力。二、缴纳一部分的宝物,作为……门票。” 宋澜衣有些感兴趣,忍不住开口发问,“只要进入沧澜界,就会获得宝物吗?” “那当然不是。自古宝物有缘者得之,我们只是给予诸位一个机会罢了。” 这话虽是泼冷水,但还是无法浇热一众天骄火热的内心。 就连宋澜衣都不免需要承认: 事实上,对于这种概率性的东西,每个人都不免生出一种……万一我就是那个幸运儿的错觉。 故而当邱尚书开始清点人数的时候,乌泱泱一大堆人跟在邱尚书后头,几个瞬息间,就来到沧澜界前。 沧澜界单看模样,倒是与东海有所类似。 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蔚蓝色海洋,海洋之上,有无数葱茏岛屿点缀在这蔚蓝色的明珠之上。 所有人都两眼放光,看向那些岛屿。 因为据邱尚书所说,先辈英烈遗留下来的宝物,就埋藏在岛屿上,等待有缘人的认可。 邱老头目光一扫,“谁先来?” 朱序临兴奋了:“我我我!” 他小跑到邱尚书面前,急急催促,“快快快!” 邱尚书有些无奈,“殿下,您暂且稍安勿躁,沉下心神,与沧澜界沟通,调动脑海中的精神力……” 随着他的娓娓道来,这话音似乎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引导朱序临进入那种特殊的境地。 在后方,一群吃瓜的老大人倒是点点头。 “邱憨子人不大聪明,但在【能言善辩】一道神通上,倒修得不错,已然有大成之相。” 正说着,他们就见朱序临额头上升起一抹青烟。 在一片沉寂中,突然有高亢的龙吟声响起。 众人皆是精神一振。 朱序临乃当朝太子,走得自然就是皇道。 有位白发苍苍的老大人,见此捋须而笑,“好啊,好啊,太子殿下皇道小成,真龙盘亘,已有明主之相……” 只是话说到一半,那声音就戛然而止。 只见朱序临的头上,突然飞出一半金半黑的五爪真龙。 金龙代表明主,黑龙代表暴君。 可是这半金半黑,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一众老大人,犹如鸡被掐住了脖子,都哽住了。 朱序临犹自不觉,兴冲冲地睁开眼,“我能具现精神力!我感受到了!我具现的是真龙!” 邱尚书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殿下英明睿智,具现精神力,对于殿下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朱序临有点矜持地抬了抬下巴,“嗯……本宫觉得……你说得很对。” 这次轮到众人再次无语了。 他们也不敢说话,生怕朱序临这个未来“暴君”,将来登基的时候,会小心眼地秋后算账。 “下一个。” 下一个轮到的是雪姬,她按照邱尚书的提示,一一照做后,具现的是雪兔异象。 妖族大多具现的异象都与血脉有关。 人族的具现物,最多的就是刀枪笔墨。 就比如周曦,她具现出来的,据说是圣人用过的定坤笔。 笔走龙蛇间,可诛天、定坤、捣海、纳山。 只是……有一个人却有些不同。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蹭着宋澜衣的名额,来到虚境的寻星。 也就是……之前的扫把星。 看到这人时,还有不少朝中大臣感到疑惑。 “此人是谁?怎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有消息灵通者也是迟疑了半天,“若是我没有看错,此人……应该是宋澜衣上京来的随从吧?” 正在他们议论的时候,寻星头顶上,却突然浮现一道人影。 那人影打扮,好似天上云郎星君,但细看面孔,却又与寻星有几分相似,只是气质更淡然威严。 见到这一幕,众多大臣的呼吸一滞,就连妖族和海族,都不免大吃一惊。 “具现物……是他自己?” 就连宋澜衣都不免有些讶异,惊异过后就是释然。 从他改名为寻星的那一刻起,就代表着,所有晦涩阴霾的过往,已经成为了古老而不可言说的破碎尘埃。 这样的人,不会是仆从。 那些大臣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个念头——此子,若非陨落,将来必成大器。 “下一个,宋澜衣。” 叫到宋澜衣的时候,周围意味不明的神色就多了起来。 妖族有人像是开玩笑似的低语,“宋澜衣……呵,崛起速度如此之快,掩盖下一众天骄之光彩,就连朱序临、周曦、寻星等人,都不免显得黯然失色。” “今日具现精神力,若她具现的好,旁人只认为是平常。若是具现的不好,甚至是具现的平常,只怕……最后只会引人笑话罢了。” 这话,虽然讽刺,但却也是实话。 只不过说得难听了一点。 宋澜衣虽然听到了,但全然不在乎。 修行一路以来,她听到的流言蜚语何其之多。 打不死她的流言,只会让她走得更远。 她沉下心思,开始寻找自己的精神力。 精神力本是无形,宋澜衣在寻找的过程中,只觉得看到一片黑暗。 在黑暗中,仿佛有无数人在她耳边低语。 “剑乃仁者之兵,就是最适合你的具现物!” “刀乃杀伐之主,选它!” “书才是知识,知识就是力量!” 这些无一不适合宋澜衣。 但是宋澜衣……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 感觉喉咙痛,想睡觉……有点不好的预感,等明天早上我的汇报。 今天还有一章哈,说三更就三更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血脉压制(3) 剑、刀、书…… 这些都只是物,无法承载起她所想要的。 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外界。 众人只看到一本大书,逐渐浮现在宋澜衣的头顶。 “书?这倒是符合她……” 宋澜衣的道心化物,正是书。 妖族看到这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拉长语调,颇有些阴阳怪气道,“原来只是书啊……” 狼苍刚刚被宋澜衣算计了一把,正不爽,见状,刚好开口出气。 他好像不经意道,“虽然书很普通,比不得她的随从。但是宋澜衣好歹也具现出了精神力了……” 寻星听到这话,收起了笑意,眯了眯眼,看向狼苍,淡声道,“你再说一遍?” 狼苍一时被寻星身上的气势所摄,吞了口唾沫。 但是不知道为何,吞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喉头一紧,居然被唾沫噎住了。 他掐着脖子,脸涨得通红,死命咳嗽了好几声,这次缓过来。 狼苍只觉得有些邪门,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一旁的人传来的惊叫声: “快看!她的精神力具现物,好像不单纯是一本书!” 狼苍面色一变,急忙看去。 就见一本大书从中间摊开。 而在大书之上,则是无数人影幻象扫过,在那群人影中,有厉谨道,有宋瀚海,有寻星,甚至有天照帝、周首辅等人…… 甚至,有有心人还能看见,无数熟悉和陌生的面孔中,居然还夹杂着几位圣人的面孔。 看到的人简直快吓死了。 你宋澜衣是什么意思? 要把圣人和天下的豪杰都收入书中吗? 还是说,她认为,天下之人,都只不过是她的书中之物。 即使是圣人,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弹指尘埃。 杨阁老凝视了许久,尤其是看了这所有幻影中,自己模样的幻影。 只见他额角的青筋抽了抽,“这野心,这气魄……真不是一般能比的啊……” 狼苍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宋澜衣的身上,又有些发酸,“不过是一本异想天开的书罢了,哪里值得这么多关注?” 这是酸话。 众人权当听不见。 也就寻星回怼了一句,“总比有的人,连想都想不到,还得踩一脚来得好。” 当书页缓缓合拢,宋澜衣也从闭目的状态中睁开眼后,她瞳孔骤然一缩,后退一步,浑身肌肉紧绷。 静默了半晌,宋澜衣才试探了一句,“看我干啥?” 邱尚书脾气最急,当即也嚷嚷道,“什么啥不啥的!你这精神力具现,究竟是啥意思啊?” 宋澜衣沉吟道,“我就只是想到了几个人……” 众人身子微微一震。 连天照帝、内阁首辅甚至圣人都包括进去了。 你这叫想到几个人? 也许是他们眼眸中的怨念太浓重,就连宋澜衣都不免有些心虚气短。 邱尚书咬着牙,“那……你把那些人放到书中,又是什么意思?” 宋澜衣一时无言,两颊浮起一抹红晕,看起来单纯又腼腆,“我只是想到要好好守护大家而已……” 这话……姑且相信……个屁! 邱尚书没追问下去,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他叹了口气,眼不见心为净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 宋澜衣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只是经过狼苍的时候,盯着他许久,直把后者看得不自在了,才倏地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但是狼苍非但不觉得这笑容甜美,反而背后沁出一身冷汗。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血脉的压制。 就仿佛此时冲他笑得,不是宋澜衣,而是一头远古凶兽。 当宋澜衣再次扭过头的时候,他才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做完这个动作,他脸又一黑。 不是,他作为皎月狼族的圣子……凭啥这么怕宋澜衣? ———— 沧澜界内。 据带队的邱尚书介绍,这里的一切都是由精神力固化而成,处于介乎真实和虚幻之间。 邱尚书借助此地规则,带领众人踏浪而行,在这途中,他还抓紧时间介绍: “在沧澜界内,埋藏着英烈先辈留下的宝物。凡是能与先辈意志共鸣的,就有一定的机会,获得宝藏。” 有人发现了邱尚书的语言盲点,“邱大人,您是说,有一定机会获得,但不是‘一定’?” 邱大人用一副“你怎么现在才知道”的目光,讶异地看着这人,“我之前没说吗?” 说话人含泪点头:“……您说了……” 自这一段话后,周围的气氛显然沉默了好多。 当来到第一座岛屿上时,岛屿也是一派静谧无声的模样,看样子,根本没有触发任何反应机制。 这让众人本就不高的兴致,再度降低。 连续走遍了三四座岛屿,终于在登顶第五座岛屿时,岛屿猛地开始震动起来。 此岛屿中心,有一座万仞崖壁,看上去,就像是一柄竖立的长剑。 在整座岛震动的间隙,那崖壁上的土块巨石簌簌掉落,最终变作一柄擎天大剑。 大剑在空中盘亘回旋,风声阵阵间,隐隐有高亢的铮鸣声响起。 仿佛大剑也在为重返人世,而喜悦翕动。 在众人渴慕的眼神中,大剑收缩为一把三尺青锋剑,绕飞至一名身材瘦弱,打扮简朴的少年上。 少年双眼发愣,似是被莫大的惊喜给冲晕了。 直到过了片刻后,他才捧着剑,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倏地,他的眼角像是有泪水滴落,水痕一闪而逝,只留下通红的眼眶。 少年用近乎于颤颤巍巍的声音,像是野兽一样发出低吼声,“娘,你看到了吗?我终于有了一把属于我的剑……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多等等我?” 周曦不知何时走到宋澜衣身边,悄声解释道,“他是王不觉,原本是王家嫡子,但是自从母亲病逝,父亲娶了续弦,在家一直不怎么好过。” “就连他当年上白鹿书院,也是陛下特意提一嘴,王大人才把他放出来的。据说,当年他刚进入白鹿书院,浑身上下就没几两好肉,亏得他能撑到这时候。” 今日结束了哈,先看看明早情况如何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还望老师,道统不灭,千秋万载(1)求月票,求订阅! 邱尚书看向王不觉,思忖片刻,眉间洋溢出笑意,“此剑名为三尺青锋,乃是一位古老的独行客——青尺剑尊的佩剑。” 听到这里,王不觉有些疑惑,“剑尊?” “这是一个称呼罢了。在一品境和圣人之间,还存在着一种特殊的境界,也被人称之为半圣之境。所谓的半圣,又被称之为——尊。” 饶是如此,王不觉还是有些疑惑。 既然存在半圣之境,那为何在上京中,从来都看不到他们呢? 只是他生性内敛,不想麻烦别人太多,只能把话隐在内心。 王不觉的成功例子,再次将气氛调动的火热。 既然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男子都可以获得机缘,凭啥他们不可以? 果不其然,走到下一个岛屿时,岛屿再次开始震动。 这一次的架势,丝毫不逊色于之前那个青尺剑尊的传承。 只见整个岛屿从中间裂开,露出宛若天堑般的沟壑,这一道深深的裂痕中,竟然凭空出现一座宛若雕栏玉砌一般的飞舟。 飞舟精致,宛若画中之物,看似不大,但其中却足以容纳一座宫宇。 所有人都提起一颗心,直勾勾地看着那艘飞舟,心头火热。 这飞舟一看就非同凡响,若是能获得,想来之后对敌逃跑,都轻而易举。 只见飞舟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直直地飞入寻星的手中。 寻星见此,脸色蓦地一变,“什么意思?这飞舟给我,意思是我以后只能逃跑吗?这是看不起谁呢?” 如果他手中抱着飞舟……没有抱得那么紧的话,众人可能还会相信他的话。 就算是海族中人,也忍不住低骂一声,“这飞舟真是瞎了,才给这小子……” 对于这些话,寻星权当听不见。 邱尚书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甭管是谁获得了宝物,只要是人族,那就好说。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人获得了英灵认可,传承了先烈留下来的宝物。 其中以周曦和朱序临获得的宝物最为出彩。 他们二人获得的,分别是圣人用过的翰墨笔和龙血墨。 反倒是最有可能获得宝物的宋澜衣,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没有获得宝物的迹象。 但就算如此,狼苍也不敢出言讥讽。 一则,宋澜衣此人有点妖,不到最后一刻,不能用常理判断。 二来嘛……他自己身为圣子,都没有获得宝物,又怎么好意思去讥讽宋澜衣? 倒是邱尚书,看着宋澜衣沉默的面容,有些不忍。 他斟酌片刻,缓缓开口,“其实……有没有宝物,也是无所谓的。有更好,没有……也不要紧。毕竟修行之道上,这些,都不过是外物。” 宋澜衣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脸色颇有些古怪道,“啊?啊!好的,谢谢邱尚书了。” 邱尚书见宋澜衣这呆呆愣愣的模样,又叹了口气。 这年轻人啊,没接受过打击,想来此时滋味一定不好。 只是邱尚书也不免在心中嘀咕。 这么多人都获得了传承宝物,为什么偏偏宋澜衣没有? 宋澜衣没空关心邱尚书的心理活动。 事实上,她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自从她进入沧澜界的时候,就能感受到那么多的呼唤之声。 结果还未等她有所回应,这呼唤之声却突然戛然而止。 只留下最远方一个明亮如太阳的光斑,在吸引她前去。 在那光斑中,宋澜衣仿佛感受到了一种熟悉感。 随着不断前进,众人有欢喜,亦有沮丧,更有忐忑。 宋澜衣表情平淡,看似不露声色,实则脚步微微加快。 外界。 周首辅等人凝神望着那一幕。 见宋澜衣无法触发异象,有人叹了口气,“也是,宋澜衣年纪尚小,恐怕对于自己的道途都没有明确的方向,强要要求她触发机缘,恐怕还是太勉强了。” 周首辅神情平淡,“未到最后一刻,还是少加评判的好。” 站在周首辅身边的杨阁老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 这老货怎么这么相信宋澜衣? 就当外界众人思忖的时候,就见沧澜界内异变陡生。 就见当宋澜衣跨上这形如八卦图的岛屿时,岛屿上突然有阴阳二鱼旋转,形成一个黑白两色的太极。 就在太极缓缓旋转的时候,自太极中心,突然出现一物。 此物是一个类似于银质的铃铛。 初见铃铛时,铃铛表面灰扑扑的,看起来就像是丢弃在路边的垃圾一样。 但是当铃铛化作手串,被红绳串联,绑在她手腕上时,铃铛抖动了一下,上面的锈迹就逐渐脱落,直到露出铃铛上精致细腻的浮雕。 宋澜衣轻轻摇晃铃铛,便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她为中心,向外荡开。 凡是接触到声波的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哪怕强如邱尚书,也不免动作微微停滞。 停滞过后,邱尚书死死盯着宋澜衣手中的铃铛,脸色涨红,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他有些不敢相信,“这、这是……邹圣的道心化物!” 邹圣? 宋澜衣与在场诸位,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突变。 直到此时此刻,宋澜衣才明白,先前那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她试探地问了一句,“邱大人,这邹圣……可是阴阳道的开山师祖,邹衍,邹圣?” 邱尚书此刻也勉强冷静下来。 他点头,“不错。说起来,这位邹圣可谓是天资横溢的一代天骄。当年他求道无门,自觅阴阳之法,学习五行之道,终成开山师祖,立一派学问。只可惜……” 众多中二青年,正听得热血沸腾,听到这里,不免追问,“可惜什么?” 邱尚书叹息,“只是天妒英才,邹圣晚年行踪难觅,直至今日。所以我们断定他已然陨落。” 听到这里,宋澜衣突然迈步走向阴阳岛的中心。 在众人的目光下,她神色肃穆,正衣冠,敛衽,一撩衣袍,以拜师礼,朝岛屿的最中心行礼。 她在心中默默道,“不肖弟子,宋澜衣,从未得见老师真身,山海镜中,幸得老师指点;沧澜界中,又蒙老师赐宝。弟子无以为报,只能行拜师礼,还望老师……道统不灭,千秋万载。” 应该没有变阳,只是单纯喉咙痛,我先学会太极,明天线上考试。 今日没意外的话,还是三更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要不我也找个富婆?(2) 说完这句话,宋澜衣手腕上的铃铛居然无风而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声响中,众人好似听到了一声幽幽的轻笑声。 这轻笑声短促而爽朗,就好像从未在空间内出现过一样。 紧接着,那铃铛又蓦地从宋澜衣手上脱离,在半空中急速放大,铃铛壁也逐渐变得透明。 众人睁眼望去,不由得震撼到失语。 只因在那铃铛内,居然困着一条沉睡的龙魂。 龙魂淡薄至近乎透明,只有身体内的一根金灿灿的龙筋愈发闪耀。 那龙魂似乎察觉到外界的目光,眼睑微微颤动,而后才慢慢睁开眼,昂首看向铃铛外的世界。 邱尚书欲要拉着宋澜衣暴退,大喝一声,“不好!黑龙性暴虐,被困于铃铛中,恐有反骨之心,速退!” 那龙魂先是目露茫然,等看清周围的景物后,立刻勃然大怒。 龙,乃神话之中的生物。 其宛若神灵一般高高在上的傲慢感,不止来自于血脉,更来自于灵魂深处。 只是当龙魂扭头的刹那,宋澜衣体内的血脉,似乎也被影响。 在她的背后,隐藏于她的衣衫之下,她的脊椎骨上,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金色龙鳞浮现。 在宋澜衣的肩胛骨位置,更是好像有一种奇痒难耐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血肉骨血中破出。 龙魂见到宋澜衣的一刹那,蓦地一僵,眼神有片刻的呆滞。 宋澜衣见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龙魂,连带着那根龙筋,也一齐塞入到手腕上的血藤中。 血藤反应也不慢。 它与宋澜衣心意相通,宋澜衣一动手,她就知道宋澜衣想要做些什么。 宋澜衣在趁着这个极佳的机会,想要让黑龙魂和龙筋,与血藤融合,以神话之物,来为它奠定无上之基。 直到血藤开始吸收龙魂的时候,众人才堪堪反应过来。 而正是如此,他们才愈发心惊胆战。 宋澜衣……这娘们是真有些邪性! 好大的魄力,好他么……别开生面的想法。 有人不由得惊叹:“面对一条龙魂的助力,宋澜衣非但没有设法收服龙魂,反而让它与本命异植融合,可见她是个长情念旧之人。” “这样的人……虽然手段酷辣了些许,但反倒比那些伪君子要让人安心的多。” 听到这话,旁边的妖族和海族都诧异地看了人族一眼。 见他们都是一副深有认同的样子,忍不住暗地里吐槽: “什么叫手段有些酷辣?人族都是这么恐怖的吗?” 邱尚书没有理会身后的言论,而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宋澜衣的动作。 直到血藤与龙魂完全融合后,原本如血一般的藤蔓表面,逐渐被一层漆黑的龙鳞覆盖上,轻轻挥舞间,隐隐有一种腾云驾雾,龙吟虎啸的霸道之感。 邱尚书的眼角抽了抽。 若是这次大比宋澜衣能参加的话,单靠这异植,她一人就能横扫八方。 朱序临看着这一幕,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凭啥你就可以买一送一,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宋澜衣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可能因为我脸比较白吧?” 朱序临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的脸……很黑吗? 行至最后一座岛屿的时候,狼苍的面容已然难看到极限了。 直到走完所有路程,他都没有触发任意一个机缘。 再对比其他人…… 要知道,就连雪姬那个只会对着宋澜衣发嗲的蠢货,居然都获得了传承! 真让他如何能接受? 走出沧澜界的时候,狼苍的脸色犹有些黑。 他转过头,就见到被自己视为弱鸡的雪姬,正在那傻乐。 他心中不虞,出口的话带了些情绪,“有的人,捡了些别人不要的东西,就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骄了。真是……可笑!” 雪姬瞅了他一眼,就欢快地跑到宋澜衣身边,踮起脚,环住她的脖子,笑吟吟,“衣衣,我拿到传承宝物啦!我厉害吗?” 宋澜衣收回看向狼苍的眼神,伸出手,摸了摸雪姬的头发,温声道,“厉害。” 狼苍……狼苍敢怒不敢言。 果然,只要大腿抱得好,仗势欺人少不了。 愤怒之后,狼苍说实话……还隐隐有些羡慕。 要不……他也试试找个富婆? 沧澜界一行过后,今日之事也算是彻底了结了。 宋澜衣虽然很想数一下她今日的分红,但是她再傻,也不可能傻到找皇帝去要钱。 她带着蟹十八、雪姬等一行人等,勾肩搭背回到宋宅中。 狼苍有点别扭。 想去又不敢上前。 走到一半,左揽周曦,右抱雪姬的宋澜衣正好不快活。 突然,夜间一阵凉风吹来。 她从温柔乡中清醒过来。 她往后头的人影一扫,讶异道,“不是说好吃锅子吗?朱序临呢?” 周曦淡声道,“他许是有什么事吧。” 说完,她神态一变,嗔视了宋澜衣一眼,“这次聚餐,你可不能像上次那样,边看书边吃了!” 宋澜衣讪讪一笑,眼神颇有些游离,半是不确定道:“应该……不会吧?” ———— 乾和殿内。 “唉……” 天照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皱眉看向下方,朱序临拿着手中的奏折长吁短叹,整个人趴伏在桌案上,几乎要睡着。 天照帝有些无奈,“让你看会奏折,有那么难吗?还是说,宋澜衣家的锅子,真的有那么好吃,能让你连奏折都不想看了?” 朱序临睁大眼睛。 “什么叫做连奏折都不想看了?我是有毛病,才会在大晚上的,好好的锅子不吃,跑到这里来看奏折!” 有毛病的天照帝:“……” 他揉了揉眉心,难得有些严厉地低喝一声,“少给我在那指桑骂槐的!反正你就是说我有毛病,是吧?” 这次轮到朱序临不吭声了。 天照帝这才低下头,缓缓翻阅奏折。 过了好一会,他状似无意道,“听说……你今日精神力具现出了黑白龙魂,此事可真?” 听到这个话题,哪怕是朱序临再没心没肺,此时也不由得沉默了。 他又不傻,旁人对他的议论,他自然明白。 什么黑龙性暴虐,太子登基,恐多杀伐酷刑,对天下有碍,难当大位。 这些话朱序临都懂。 他只不过是没说出来而已。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贵客来临(3) 只不过当朱序临听到来自父亲的问话时,他还是不免绷紧身躯,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如果是真的,那又怎样?” 天照帝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你呀,我又说你什么,你自己反倒先生气起来了。” 说完,他脸上的笑意一收,冲墙角的内侍微微颔首,沉声道,“带她进来。” 她? 那是谁? 朱序临有些不解,扭头朝殿外看去,等看到来者时,朱序临瞳孔一缩。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宫中的舒妃。 舒妃并不得天照帝的喜爱,只是当年他年少登基时,世家施压,胁迫他纳了舒妃。 天照帝虽对世家无好感,但是在这深深宫墙内,他也不愿迁怒于这在皇权和世家间,两面受挫的舒妃。 这些年来,舒妃一直不得宠幸,但在物质条件上,却从未疏漏过什么。 这次朱序临的精神力具现物,就是她利用眼线打听得来,并设计传播出去。 只不过她算计了一切,却唯独算错了一点。 那就是天照帝对朱序临的拳拳爱子之心。 即使是这种情况下,他也从未想过,要放弃朱序临。 毕竟……以他的年纪,完全可以再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 只见天照帝从高位上缓缓走下来,看向跪在地面的舒妃,用一种笃定的语气,道,“太子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舒妃即便是跪在地面,一举一动中,都有着世家贵女,难以用言语描述的优雅。 她指尖轻翘,将额前的碎发,轻柔地绕到脑后。 她的语气不温不火,“陛下既然已经知道,又何苦再问我一遍呢?” 天照帝面色平淡,并没有朱序临想象中的暴怒,乃至于怒吼出“你怎么可以背叛朕”这些话语。 他站在舒妃一尺之外,单看两人,非但没有同床共枕夫妻的默契,反而有一种相敬如宾的疏离感。 舒妃注意到这一点,轻轻笑了笑。 天照帝眼神有些复杂:“你其实不必那么做的。早在多年前,世家将你推入宫门,你就不必再活在世家的阴影下了。” “阴影?什么是阴影?” 舒妃猛地抬起头,突然笑了,“陛下以为,是我母族逼迫我,我才进入宫中的?” 也许是在弥留之际,舒妃突然不愿意用那个称呼——妾。 只听得她继续道,“我生于母族,秉承母族的荣耀长大,我是女子,但那又如何?我为母族做事,在这深深宫墙之中,能苟活几十载,我舒溶,就比不得男子吗?” 天照帝想要说话,但却被舒妃打断了,“陛下不必对我歉疚,更不必为我惋惜,认为我韶华空掷,年华老去,却无爱意所得。对于陛下而言,江山比美人重要。” “对于我,对于天下的女子而言,谁能说,每个女子,都需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男女之爱?” 话说到随后,她脊背后仰,露出一段修长洁白的脖颈,犹如引颈受戮的天鹅一般,优雅而绝望。 天照帝听到她说,“罪人舒溶,愿以死谢罪。” 一时之间,天照帝突然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带舒溶下去。 朱序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他的眼神与舒溶四目相对。 在目光交汇的刹那,他仿佛看到舒溶神情温和,冲他一笑。 他这时候,仿佛又长大了一点。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幸福……其实是建立在很多人的牺牲上的。 ———— 自沧澜界开放后,京中一时尘嚣甚上。 凡是有消息灵通者,都得到了一个大消息。 然而这个大消息的主角,却不是众人以为的宋澜衣。 而是……一直看起来,天赋平平的朱序临。 只因为……朱序临觉醒了黑白龙魂,有暴君之象。 此类言论犹如燎原星火一般,从一开始的星星点点,再到后来的燎原之势。 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突然在某一日,这些言论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仿佛有人授意一般。 是谁授意的? 大家心里清楚,但却不敢明说。 梧桐书院里。 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宋澜衣站在梅花桩上,手里打着拍子,脚下蹲着马步,身姿挺拔如松,一看就是修习武道的老手。 她口中嚷嚷着:“还有最后十秒。十,九,八……八,八……还有谁在动?” 许多女生额头上已经有豆大的汗珠渗出,就连后背也全部被打湿,原本宽松的长袍,都被穿成紧身的款式。 但是谁也没有因此笑出声。 对于宋澜衣这种堪称严苛的训练方式,她们并不是没有怨言,但是当她们知道,这次的大比代表着什么后,哪怕宋澜衣日夜不停地让她们训练,她们也甘之如饴。 当数到最后一个“一”后,宋澜衣才算是放松下来。 她脚尖轻点,犹如踏雪寻梅一般惬意轻松,走在梅花桩上,讲述着武学要点。 “有人说习武很难,不仅需要努力,还需要铁杵磨成针。相比之下,读书可能只要拥有才气,背出几首诗,就能拥有超凡能力。” 见底下有人认同,宋澜衣不禁笑道,“但是有谁想过,当危机突然来到你面前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是先念一首几十字的诗篇,还是下意识地挥出一拳?” 周曦听到这里,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就听宋澜衣继续说道: “都说贪多嚼不烂,但是也有一句话,叫作技多不压身。这其中的尺度,还望大家好好把握。” 说完,宋澜衣轻巧地从梅花桩上跳下,一点也看不出练了一个时辰的实战对练和马步。 正巧在这时,梧桐书院外,有两位贵客,悄然到来…… 今日三更完成 (本章完) 请假条 今天身体有恙,暂停一天,宝宝们明天等我!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三章:万维网(1) “衣衣!” 宋澜衣走出演武场,就看到了一高一矮,熟悉的两道身影。 金钏儿轻抿双唇,两颊红扑扑的,连带着看向宋澜衣的眼神也是亮晶晶的。 她张开双臂,如同乳燕归巢一般,扑到宋澜衣怀中。 宋澜衣被扑了个满怀,但是身形却无一丝颤动。 牛大力走到宋澜衣身边,装着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开口道,“好了,好了。这么大俩姑娘了,总是这样,像什么样子?” 金钏儿脸皮薄,被说的脸颊通红。 就见她刚放下抱住宋澜衣的手,牛大力就顺杆子往上爬,他短手短腿,爬到宋澜衣的胳膊上,跟一个大号树懒一样,贴着宋澜衣,“贴贴~” 金钏儿蓦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们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能……贴贴?” 最重要的是,凭什么牛大力能贴贴,她却不能抱抱? 牛大力捏着两腮,吐舌做了个鬼脸,“宋姐姐长大了,但我还是小小一只啊!” 金钏儿:我有点委屈,但我却不说……哼! 周曦远远地跟在后头,见到这一幕,心中涌上一种酸涩的情感。 宋澜衣! 你果然在外边有别的人了! 周曦深呼吸了一下,面上浮起一抹无懈可击的微笑。 她迎面走去,先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来者。 这一打量,她心中就有了猜测。 先不说金钏儿夸张的裙摆,单看牛大力头上黝黑的牛角,便知道他是半人半妖的混血。 再联想宋澜衣的南境一行,周曦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便猜到了金钏儿和牛大力的来历。 她微微笑了笑,“都说南境有二位藩王坐镇,想来二位贵客,就是藩王后辈吧。” 金钏儿刚要笑,就看到身边的牛大力摸着后脑勺傻笑,喃喃道,“我已经这么有名了吗?” 众人:…… 没理会这个倒霉孩子。 金钏儿拿出一枚形似蜃珠的玉石,放在宋澜衣的手心,随后快速隐没。 宋澜衣有些诧异,“这是什么东西?” 金钏儿当即就笑了,“衣衣,你少花点时间修炼,多关注关注外面的事情。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啦。这是工部尚书最近研发出来的万维网。” 前面听着还好,结果听到万维网的时候,宋澜衣险些被口水呛住。 万维网? 这不是她跟邱尚书随口提及的东西吗? 宋澜衣几乎可以预见,等再次看见这老头的时候,他会如何得意吹嘘。 宋澜衣用精神力轻轻触碰手心,就发觉自己眼前仿佛突然出现了一个光幕。 一时间,她的心中复杂难言。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居然整出了魔改版的高科技。 由此可见,一直以来,没有被人重视的墨道,实际上……潜力无穷啊。 她手指在光幕上戳来戳去,金钏儿似乎也因此打开了话匣子。 她难得有些兴奋,滔滔不绝道,“这个光幕,不仅有即时交易,同时还有即时通讯的功能,比之原来的车马驿站和书信往来,不知道要快上多少倍。” 宋澜衣又是一阵沉默。 邱尚书……还真是一个人才啊! 她只不过提了一嘴企鹅和绿泡泡,他马上又捣鼓出这东西来。 该死,主角光环不会被他拿走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邱尚书脱落的头发,以及逐渐后移的发际线,宋澜衣又平静下来。 强不强是版本的事,美不美才是一辈子的事。 她看到那个类似于商行一样的标志,又忍不住问,“这东西……就是交易平台?” 金钏儿点点头,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算过去。 “交易平台,最重要的东西,一个是公信力,一个就是运输,也就是……物流。” 听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宋澜衣脸色古怪,“钏儿,这物流一词,是谁告诉你的?” 金钏儿眨着眼睛,“是邱尚书说的。” 这老头!又抄袭她的话! 金钏儿又再次数着手指,“邱大人还说了许多。比如,物流又分普通、加急和特快,普通就是一般的车马运送,加急则是利用才气诗词运送,特快……似乎是以圣人的手段,打破空间桎梏,以此传送交易物。” 不过最后一种,哪怕是傻子也都知道,能让圣人出手的,所付出的代价必然不菲。 这就让宋澜衣琢磨开了。 她托着下巴,喃喃自语,“要不我们去组建一个物流公司?”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公司,但是单听物流二字,就已经能猜测出宋澜衣的几分想法。 周曦又好气又好笑。 只是与此同时,她的思维不由得发散性地飘散。 衣衣这么喜欢钱……那能是她性格里贪财吗? 当然不是! 只能是因为她朔北苦寒,自小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所以才会对资源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 这样一想,周曦看宋澜衣的目光,就不由得怜爱起来。 金钏儿倒是没做他想,只是下意识地在袖口中掏出一个水光润泽的碧玉手镯。 看样子,应该是一方须弥纳芥子的空间手镯。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怯生生地抬眼望向宋澜衣,“衣衣,我的东西全在里面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我都给你!” 宋澜衣摸了摸她的脑袋。 多好的孩子啊。 只是她语重心长道,“笨蛋,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要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复杂,有好人,也有坏人,不能全然相信他们。” 听到这里,周曦在后面,欣慰地点点头。 果然,外面的人都说宋澜衣心黑手辣,她自己偏不相信。 现在看来……谣言真的不能信啊。 金钏儿懵懵哒,“那我还能把东西给你吗?” 宋澜衣脸上笑容微敛,故作沉吟几秒,随后用极其认真的语气道,“可以。” 周曦:“……” 宋澜衣果然还是那个宋澜衣。 谣言空穴来风,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正在这时,宋澜衣突然看到了通讯按钮的旁边,还有着一个小小的标志。 标志的背景,是一片大海,大海波涛内,有一个小小的瓶子。 宋澜衣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这是……漂流瓶? 到晚上舒服了一点,不知道能不能写完六千,我尽量吧。 不知道看书的宝宝,还有没有玩过以前的漂流瓶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可爱小狗(2)求月票,求订阅~ 就当宋澜衣还在研究异世界版漂流瓶的时候,天穹之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百花圣人有些新奇地琢磨着“万维网”。 她看向一旁的墨圣,有些好奇,“听说,世俗界已经筹备类似技术几百年了,只是这一次碍于时局,才提早发布了。你就没什么话要说吗?” 墨圣没理她。 墨圣很忙。 因为他新收的小弟子好像有无数的问题。 有些问题,就连墨圣都无法解答。 就比如: “如果说,维度代表着方位。只有一个维度,叫作一维。只有两个维度,叫作二维。人族存在的世界是三维,那么宇宙一共有几维?” 又比如: “世界上是否存在一种武器,可以降维打击,使得身处在三维世界的人类,变成二维世界一幅画中的画像?” 墨圣简直头都快大了。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古怪的数学题。 此刻墨圣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而是顶着一头鸡窝头,又焦躁又兴奋地解答数学题。 见墨圣不回答,百花圣人有点无奈。 “最近你们一个个都怎么回事?算了,我自己玩吧。” 一边嘟囔着,她右手轻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在上面戳来戳去。 突然,百花圣人手一抖,按在一个漂流瓶图标上。 图标微微震动了一下,接着界面上就出现一个瓶子被投入大海中的画面。 百花圣人神情微变,有些迟疑,“应该……没人会看到这个漂流瓶吧?” 别人会不会收到漂流瓶,宋澜衣不知道,但是她只知道,自己被一个很奇怪的瓶子砸中。 她打开漂流瓶一看,却发现里面的纸条上,空空如也。 这不禁让宋澜衣沉思起来。 她琢磨半晌,根据自己的第六感推断,这一定是个成熟矜持的大姐姐。 她皱着眉头,一副面对人生大事的样子。 然后,她郑重地在上面输入: 【嗨,美女,一个人吗?】【吹口哨.JPG】 随后,漂流瓶再度砸向大海。 也许是平日里的口花花太多了,宋澜衣并没有因此放在心上。 她拍了拍手,继续去找学院里的姑娘们,开始惨无人道的训练。 天穹之上,百无聊赖的百花圣人倒是没有想到,她只是错发出去的漂流瓶,居然这么快就收到了回复。 她怀着好奇心打开,又黑着脸关闭。 哪来的登徒子? 不回! 给她脸了还! 只是天穹之上,实在寂寞。 再加上近日以来,因为一尊圣人陨落,时局动荡。 除却在她身侧,疯狂做题目的墨圣之外,其余的圣人,几乎都镇守在各地。 过了好一会,百花圣人才叹了口气,再度打开漂流瓶。 【咻。】 一声漂流瓶落入沙滩的声音。 此时距离第一个漂流瓶到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时辰。 宋澜衣走在夜路上,打开漂流瓶,发现居然还是之前那位内容空白的笔友。 笔友似乎新换了个头像。 宋澜衣睁眼看去,一时之间,表情复杂。 只见原本的默认头像,更改为一朵粉色的大荷花,大荷花之上的昵称,也变成了……【上善若水】。 宋澜衣觉得,她可能误会了这位美女姐姐,哦不,应该是美女奶奶。 她打开漂流瓶,果然发现这位美女奶奶一副说教语气。 【小小年纪,学这些做派!书读完了吗?我看过一些书的,教你应该没问题。】【龇牙.JPG】 原来是位乐于助人的奶奶啊。 宋澜衣觉得自己是个实诚人。 实诚人就应该干实诚事。 她改改删删,就发了一道题目上去: 【所谓的物质,就是能量粒子的集合。如果说最小的粒子最终都分为存在和不存在两种状态,那粒子与粒子之间的距离又是什么?是否存在某种粒子和不存在该粒子的状态合在一起组成了物质的空间?】 【咻。】 漂流瓶再度被投向远方。 宋澜衣略作洗漱后,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开启新的一夜学习时光。 【咻。】 漂流瓶被抛回来了。 百花圣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久没有这样的交流了。 没有家国情仇,没有种族大义,更没有因为自己圣人的身份,而带来的讨好和谄媚。 在死板与枯燥的求道生活中,她竟然会期待一个堪称是意外的漂流瓶。 这样想着,她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微笑。 只是当她打开漂流瓶的那一刻,百花圣人的笑容就僵住了。 她看着上面的疑问,眼神中迸射出杀气。 什么能量,什么粒子,什么距离,什么存在? 这是耍她玩的吧? 百花圣人瞪着那个小狗吐舌的头像,先前还有那么一丝丝觉得可爱,现在……只觉得贱兮兮的。 再看那个名字——【可爱小狗】 呕。 真不要脸。 肯定是哪个抠脚男人伪装的! 她硬着头皮,琢磨好久,但这东西真不是百花圣人所擅长的。 当她打破自尊心,鼓起勇气,准备舔着脸请教墨圣的时候,却发觉,从来不需要睡觉的墨圣……居然睡着了?! 百花圣人只觉得一口老血呕死。 今日怎么处处不顺? 可恶,她就不信自己研究不出这个问题。 而此时的墨圣,对外界全然不觉。 他已经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 随着墨道知识的进行,不可避免需要用到前世的思想做基础。 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共通的,比如能源、材料、结构甚至是物质。 都是可以触类旁通的。 但问题是宋澜衣本身也只不过是一个学考古的文科生,初高中的知识也许还好,但是真要再深入点,涉及更专业的知识。 她也麻爪啊。 但是随着墨道知识的学习深入,空间内逐渐开始提供一部分的书籍。 这就像是打游戏升级一样,随着逐渐杀怪升级,给你一定的等级礼包。 于是…… 一个人的学习之路,变成了两人的学习。 夜晚,书屋内灯火通明,只有纸笔摩擦的声音响起。 不时还有两人低声的讨论声。 墨圣看着这些全新的知识,面上淡定,实则心中疯狂鸡叫: 好书,好书,好书!这么多奇思妙想的书,宋澜衣究竟是怎么找到的! 如果她能一直提供书籍,他认宋澜衣做老师……也不是不行啊。 第二更,求月票,求订阅啦~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不当文抄公?(3) 对于宋澜衣来说,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挑灯夜读,对她来说,已经成为了常态。 她揉了揉眼睛,将这一个关卡所用的第三张草稿纸写满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已经用脑过度了。 墨圣顺手拿过她的草稿纸,见上面字迹清晰,步骤条理分明,忍不住感叹道,“你要不别学什么药道、儒道了,跟我来学墨道吧。说不定墨道还会出第二位圣人。” 宋澜衣听到这话,顿时笑了,她挑了挑眉头,微微长开的眉眼仿佛带着钩刺,带着一种风流恣意的感觉。 就听到她调笑道,“老师,您听过有人因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树林的吗?” 墨圣沉默半晌,这才幽怨地看着她,恨恨道,“渣女!” 这个词还是他从宋澜衣身上学来的。 宋澜衣头发一撩,自信回头,“女人不渣,妹妹不爱。” 墨圣:“……” 他是治不了这个徒弟了,来个人,把她收走吧。 这一系列谈话,在整晚的学习过程中,就像是昙花一现一样。 几乎不需要墨圣多言,宋澜衣就再度投入到研究实操计算中。 墨圣看着宋澜衣的背影,像是下定了一个决定。 他开口道,“衣衣,你是不是正准备参加万族大比?” 宋澜衣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是万族大比。” 墨圣见她这样,更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了一句话,“这次大比中,不必藏拙。有多强的实力,就展露多强的实力。” 宋澜衣眯了眯眼,感觉从墨圣口中听出了别的意思。 原本她可能只是以为,这万族大比有什么政治意义,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尽然如此。 她沉吟片刻,试探了一句,“有些秘密……也可以暴露?” 墨圣暗暗吃了一惊,心中忍不住爆粗。 你他老母的,除了这个梦境空间,还有秘密? 你搁这碟中谍,叠叠乐呢? 面上,墨圣淡定地点点头,“当然。” 宋澜衣放心了。 当然,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她可是有两个圣人老师的。 真要论起背景来,恐怕朱序临都没她厚。 清晨。 宋澜衣精神奕奕地从床上坐起。 棠溪见状,只是无聊地扫了扫尾巴,又闭眼沉沉睡去。 宋澜衣戳了戳她,见她纹丝不动,不由得有些嘀咕,“我怎么感觉……你这些日子愈发爱睡了?” 棠溪没理她。 懒得搭理。 因为没新鲜感了。 最近她总是处在一个烦躁的状态。 第六感告诉她,即将会有危机发生。 但是棠溪左思右想,就凭宋澜衣那个交际花的能力,在外肯定得罪不了人。 那么……问题只能出现在自己身上了。 一边想着,棠溪甩了甩尾巴,不受控制地再度沉沉睡去。 宋澜衣有些忧心,准备过几天解决一下这事。 正当她在心底琢磨开的时候,就见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 【咻。】 她打开一看,居然还是那位美女奶奶——上善若水。 她居然真的认真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虽然……宋澜衣也不知道对不对。 她沉思片刻,发了一条讯息: 【早晨起来,面向太阳。美女!早上好~】【叼花.JPG】 百花圣人……当她看到这条讯息的时候,还有一丝丝的开心。 对于圣人来说,正常人的生活,似乎已经离他们很遥远了。 这个时候,百花觉得,这个漂流瓶的设计,似乎也不错。 就在两人来回传漂流瓶的时候,宋澜衣也逐渐对百花圣人有了大致印象。 这是一个丁克、直爽、孤单又富有的美女奶奶。 宋澜衣不禁联想到前世自己的外婆,不禁心下产生一些复杂的情绪。 在情绪的推动下,她鬼使神差地写出一行字: 【你是不是特别孤独啊?要不我给你看几个话本?】 百花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有些诧异,又难免有些感动。 对面那头的笔友【可爱小狗】虽然有时候有些不着调,但还是心思纯善的。 想来,“他”一定是个善良但又有些花心的少年。 百花圣人思虑片刻,同意了笔友的好心帮助。 这下轮到宋澜衣来懵逼了。 她哪来的故事? 写一本《红楼梦》、《西游记》? 开什么玩笑呢? 这沉甸甸的名著,谁能把它完全复刻下来啊? 又不是闲着没事做! 不过……虽然不当文抄公……但是她好像可以把原著作者请出来啊。 宋澜衣反复思量利弊,终于决定……趁大书才气充裕,干他这一票。 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先请谁好呢? 宋澜衣想了想,觉得还是试探一下,用小姐姐们看过的都说好的——《红楼梦》。 只是这一次,才气青烟产生的异象还没散去,宋澜衣就看到锃亮的眼神。 就听到一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宋澜衣心底大定。 她笑着躬身道,“曹公来了。” 曹公似乎还是一副落魄的模样,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平平无奇,似乎只有一双眼睛,比旁人要黝黑一些。 但正是这样,宋澜衣才丝毫不敢小觑他。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红楼梦》好看吗?(1) 曹公望着宋澜衣,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世事。 他突然开口,“玉带林中挂?” 宋澜衣下意识接道,“金簪雪里埋。” 曹公又问,“才自精明志自高?” 宋澜衣吐字:“生于末世运偏消。” 这些都是《红楼梦》中,十二金钗的判词。 曹公看向宋澜衣, 神色难掩激动,“小友!” 宋澜衣紧紧握住曹公的手,同样激动,“曹公!” “小友!” “曹公!” “小……” 宋澜衣算是服了,“停停停,曹公您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曹公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小友,你总算是把我放出来了。” 宋澜衣刚要回答, 结果这句话, 就愣住了,“哈?这话是啥意思?” “啥意思?字面意思呗!”曹公一屁股坐下,一副极其熟稔的模样,“小友,你这里有酒吗?” 宋澜衣默默把给李白准备的酒挪出一份,递给曹公。 喜新厌旧嘛。 太白兄跟她混了那么久,应该能理解体谅她的。 她不是渣。 她只是心碎成了好多瓣,“爱”上了不一样的人罢了。 同时,宋澜衣又暗自称奇。 原来历史上,说曹公喜欢喝酒的言论,倒也不全是假的。 一口酒下肚,曹公脸上才带起笑意。 隐约间,又有几分他年轻时, 带着清贵子弟的潇洒不羁。 他冲宋澜衣和煦笑道, “小友, 可有疑难之处,需要我帮忙。” 早这样嘛。 宋澜衣将前因后果重复了一遍, 曹公听了半晌, 欣然道,“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他坦诚了,宋澜衣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的。 “曹公,不如这样,你把这事交给我,我保证你名动京城。” 曹公听到这话,只是笑着,“好啦,小友,也不必如此啦。你还记得我写过的话吗?” “什么话?”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啊。”曹公眯了眯眼睛,“名声对你来说,或许有用处。可对我来说,不过是浮云罢了。” 说完,曹公就有些兴奋地走到宋澜衣身边,“快快快,把那个漂流瓶的主人交给我。” 宋澜衣:“!” 她怒极,“不行!!!” 她说呢, 原来在这等她!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曹公。 曹公有些失落,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他一捋袖子,提笔就在宣纸上挥洒墨迹。 宋澜衣则是直接利用万维网的记录功能,将书籍发到漂流瓶中。 “此开卷第一回也:……” 只第一眼,百花圣人就提起了兴趣。 如今市面上的话本多是书生小姐,恩怨情仇之类的。 百花圣人顶顶看不上那种什么穷书生和娇小姐的故事。 在她看来,那些不过是世人的幻想罢了。 真正的世家小姐,高门贵女,哪里会看得上一事无成的穷书生? 但这本书,开篇直指《石头记》别名,原来乃是一块补天神石,动了痴念,成了神瑛侍者,以灌愁海之水浇灌绛珠仙草,绛珠仙草以此还泪,这才有了尘世姻缘纠纷。 这倒是与一般的情爱话本有所不同。 等百花圣人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才愕然发觉,原来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不过是短短的开篇,就让她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书,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本书……有大家之作的风范! 当然……最重要的是,下一章呢?!! 下一章去哪了?? 那个小狗笔友,有本事的话,再过来甩她三五十章啊! 百花圣人又发了一个漂流瓶过去,上面语意言简意赅:此书不错。 她等待着这位小笔友的回复。 但是等了半天,却始终得不到回信。 莫非是因为她没有说明白? 百花圣人,思忖片刻,又发了一条: 【书很好,下一章呢?】 漂流瓶依然石沉大海。 另一边。 随着万族大比时日将近,宋澜衣除却操练梧桐书院的女学子外,就是在修炼中。 千钧室内,她背负百重山的压力,不断压榨人体极限,调动气血之力,挥出大力牛魔拳。 所谓一招鲜,吃遍天。 有很多东西,是一通即百通的。 就好似这大力牛魔拳,其实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一种拳力振幅手段。 比起刚开始只能发出两倍力量,现在她已经能做到十五倍。 但是这还不够。 宋澜衣感受着逐渐增加的重力,体内的气血之力几近于沸腾,再加上运转的黄帝内经,无形之中,她好像感受到了一面屏障。 她艰难地发声,“再加大重力。” 外面的人听的是心惊胆战。 有负责看守千钧室的女先生惊叹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宋教谕似乎才六品境,她在肉身之道上……已经走出那么远了吗?” 等重力增加到一个极限的时候,千钧室内甚至传出骨头被挤压后嘎巴嘎巴的声音。 倏地,屋内似乎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随之而来的是潮水般的才气。 无数太元通宝,悉数变成空气中的才气,最终化作齑粉。 同时特殊的大衍道胎体质,也给予这片天地一定的反哺 屋外有人看着书院内的古树,不禁有些诧异地问身边的人,“你有没有发觉……这棵古树似乎比之前要绿很多。” 身旁的人翻了个白眼,“一天天的,就知道闲操心。就连树有没有变绿,都要去看看。你是闲得慌!” 先前说话的人,不禁讪讪。 正巧在这时候,千钧室的大门被打开。 宋澜衣一面用才气蒸干衣服上的水分,一面大步走出。 守在门外的女先生,见状忍不住笑道,“恭喜宋教谕了。此次万族大比,参加的青年才俊,都在三品以下。以宋教谕的实力,说不准还能拿个五品第一呢。” 至于拿到总榜第一的话,女先生却没有说。 毕竟这次参赛的,除却五品外,还有四品…… 想要在一众四品天骄中,逆行伐上,夺得头筹,简直可以说是不可思议。 话是这么说,但是女先生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遗憾。 宋教谕……就是吃亏在修行时间太短。 曹公形象经过魔改,为了剧情观赏性服务,莫要较真宝宝们。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比一回?(2) “咚咚。” 院外的大门被敲响。 女先生遥遥喊了一声,“谁啊。” 外边传来悦耳的女音,“先生,白鹿书院的参观团到了。” 女先生听闻,嗤笑一声,“万族大比在即,偏他们还使出这般手段, 真是令人不齿。” 所谓的参观团,说得难听点,不就是来打听情报的吗? 这做法在外人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放到自己身上……那是怎么想,怎么恶心了。 宋澜衣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我可以看看吗?” 宋澜衣也去看? 女先生露出古怪的神色,旋即,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当下就粲然一笑, 点头应道,“好。” 等到宋澜衣出去的时候,外面还有些喧嚷。 仔细看去,原来是白鹿书院和梧桐书院的弟子……打起来了。 白鹿书院多儒生,口诛笔伐间,气势上也要胜过梧桐书院的女弟子。 但是比起“聒噪”的儒生,女弟子们则是闷头下重手,什么撩阴腿,什么下三阴,反正如何伤害最大化,她们就怎么打。 一时之间,鸡飞狗跳的混乱现象层出不穷。 隐约间,还能听到咒骂的声音响起。 “哎哟,好疼, 你们这些娘们能不能下手轻点?” “嘁!是谁先过来找打的?打得就是你们!” 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再度扬起, “宋澜衣是你们的教谕,肯定是她教你们这种下三滥的路数的!” 宋澜衣听到这句话, 眯了眯眼,顺着声音来源,敏锐地望去。 见到说话的人,她立刻就笑了。 还是个老熟人呢。 颜清风,又是你啊。 宋澜衣活动了一下手腕,直把筋骨捏的咔咔作响后,脚下一动,几乎化作一道残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混到人群中。 她身法精妙难寻,往往敌手只感到一阵清风,便有清脆的巴掌拍到皮肉上的声音。 说来也奇怪,这巴掌不重,也不算伤的厉害,可他们却偏偏痛得抬不起手来。 只不过几个瞬息,宋澜衣便来到了颜清风前,毫不犹豫地啪啪两巴掌扇到脸上去。 一边扇巴掌,她一面还惊呼,“哎呀, 哪来的大蚊子,这都还没入夏, 怎么今年的蚊虫来得如此之快?” 颜清风被扇的头昏眼花,只觉得大脑都变成了一团浆糊。 他本就不习武道,自认为那些不过是粗人,自小被玉粒金莼地养着,长成一副细皮嫩肉的样子。 宋澜衣不过扇了四五个巴掌,他的脸便肿成了猪头三。 直到这个时候,颜清风才看清了宋澜衣的面容。 他肿着脸,嘴角涎水不自觉地流下,还一面发了狠地说道,“似李!宋澜衣!你竟敢扇我巴掌!” 宋澜衣又是一巴掌扇过去,笑眯眯道,“打人不打脸的道理,我当然懂。可是……你配我遵守道理吗?” 颜清风脸颊涨得通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底是书院同窗,这群人虽然平日里也看不惯颜清风,但是在别人面前,还是得维护一二的。 只见领头的高大男子,沉吟道,“宋教谕,此事颜清风固然有错,但是还请您看在……” 宋澜衣笑了,“看在谁的面子?我与颜国公府有宿怨在身,彼此之间连里子都没了,更何况是表面上的面子。” “更何况……”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你说让我给他面子,但是他颜清风何曾给过你面子呢?” 高大男子一愣,忍不住道,“此话从何提起?” 宋澜衣轻笑一声,“今日是你带队前来梧桐书院,结果却在颜清风的拱火下,让两方书院的学子大打出手。” “你说回去以后,书院的师长会觉得是你办事不力,还是颜清风多作怪?你这时候还替他说话,焉知不是中了他的计。” 高大男子这时才沉默了下来,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脸上满是坚定之色,“话虽如此,但若不非我也年轻气盛,就算有颜清风挑拨,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此事,我也有罪。” 这次轮到宋澜衣对他另眼相看了。 她忍不住出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大男子对着宋澜衣一抱拳,“学生乃白鹿书院-上京总部,首席弟子张九重。” 宋澜衣记下了这个名字,又朝另一侧的姑娘们看去,“今日之事,你们可服?” 在宋澜衣的调教下,已经出现铁血娘子军风范的女学子们不约而同道,“不服!” 宋澜衣眼底出现一抹笑意,“那就比一回,如何?” 比一回? 这次轮到白鹿书院的弟子们迟疑了。 不是他们看不起这些娘子军,而是现实摆在眼前。 比起不能科举的女子而言,白鹿书院天生就占据优势,获得资源倾斜。 相比之下,梧桐书院虽好,但比起白鹿书院来,还是差那么一截的。 但还未等白鹿书院的弟子们开口,梧桐书院这边,周曦就第一个站出来了。 她朗声道,“我虽已经结课。但是身为上届首席,我敢战!你们,可敢!” 这一番话,激起了少年少女的热血,众人在这满腔豪情之下,直接往书院内最大的擂台走去。 由于万族大比在前,双方还是很谨慎地分别派出五名学子对战。 周曦作为这次万族大比的种子选手,为了保存实力,并没有参加。 宋澜衣作为教谕,自然也不会参加。 第一个上场的就是张九重,他像是一座铁塔,立在擂台一角,面容轮廓刚硬,有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当见到第一位女弟子的时候,他面容纹丝不动,一杆铁枪在手,如同游龙探海一般,几个枪花甩下去,就留下一个硕大的血洞。 几番下去,那女弟子因为伤势过重,直接晕厥昏迷下去,难以再战。 抬下去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看到了她的伤势,有些血洞处,甚至可以看到内脏的碎片,看上去极为可怖。 这让围观的女弟子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周曦倒是不怕,只是皱了皱眉头,走到宋澜衣身边。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区区不才,正是一名小药师(3) 周曦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用仅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明知张九重乃是见过血的,把他放出来,第一个对阵,这是何意?” 宋澜衣淡淡道,“曦姐姐是认为, 他下手太狠了吗?” 周曦皱眉,“虽说这些伤势也能痊愈,可这样……确实太狠了一点。” 宋澜衣转过身来,眉头轻蹙,“可是这么重的伤,你受得,我受得, 张九重受得,无数军伍百姓都受得,凭什么她们受不得?” 宋澜衣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曦,轻声道,“曦姐姐,既然想要让男女平权,你一昧抬高女子地位,是没有用的。在接受上涨的权利的同时,也要拥有一定的责任。否则,那就如同一个孩童,拿起了不属于她的刀剑。” 周曦听到这一番,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宋澜衣的话,虽然新奇,但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战结束的很快。 张九重直接一串五, 打完了整个挑战赛。 但是白鹿书院一行人,并没有因此得意忘形。 因为他们心底深深的明白,梧桐书院最强的两个人……还没出手呢。 单就宋澜衣刚刚露出的那一手, 就容不得他们小觑。 至于颜清风…… 他来时是骑马来的,去时, 是抬着走的。 无他, 因为张九重又揍了他一顿。 等到白鹿书院的人离开后,宋澜衣看着死寂一般的学子,绷着脸,走到众人身前。 “说不出话来了?” 她走到一块巨石前,掷地有声道,“你们的热血呢?你们的胆魄呢?见了一些血,受了一些伤,难道就能浇冷你们的热血,冰冻你们的心跳吗?” “我们在此之前是怎么说的?” 宋澜衣的语气又转为温和,语重心长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是蹒跚学步的同路者,我们也是披荆斩棘的先锋者,我们之崛起,是为了天下女子崛起。” 女弟子们有的瘫坐在地上,眼眶通红。 就见有人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教谕,你说得不对。我们根本没有那么伟大,我们没了周师姐, 就能被白鹿书院一个人给挑翻,这样的我们,凭什么走下去,还夸夸其谈要为天下女子崛起?” 宋澜衣一听到这话,反倒是笑了,“那你想让我说什么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走?行不行?” 那女子瞪着一双含泪杏眼,呆呆地看着宋澜衣,过了好半天,才像是找回理智,低低道,“不行。” 嗨呀,还是姑娘们可爱。 宋澜衣一颗心像是融化了一般。 但是面上,她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别指望我会说什么好话,安慰你们。如果你们到了这个年纪,还需要别人的安慰,才能振作起来的话。那么这长长的修行之路,你又凭什么继续走下去?” 底下沉默了好久,过了好一会,才有一个人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宋澜衣: “那宋教谕觉得,我们最缺的是什么?” 宋澜衣满意一笑。 终于把话题扯到这里来了。 她抬头,挺胸,扬下巴,“不是我自夸啊,你们最缺的,就是像我这样的。” 众人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分别虚着眼看向宋澜衣。 单看眼神,便能感受到她们心底的疑惑。 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都没这样的。 合着绕了这么大一圈,你就是为了夸自己啊。 宋澜衣见众人这副样子,一挑眉,“怎么?你们不信?” 众人很想点头。 宋澜衣一看就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 她看似懒散地站在地面,倏地,她浑身肌肉一紧,一股久经杀伐后,滔天的煞气勃然释放。 那气势,甚至还有来自于血脉中无形的威势,都让在场中人一愣。 好在这气质只是转瞬而逝,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后,宋澜衣才笑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确实没骗人。 若是这放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只是呆滞的这一秒,就足以让人身首异处了。 先前那个呆呆的杏眼少女,又忍不住看向宋澜衣,“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拥有这样的气势呢?现在让我们杀人,似乎……也不太可行。” “所以啊,让你们互相对打嘛。” 周曦不解,“那受伤了怎么办?” 宋澜衣整了整衣衫,理了理领子,矜持道,“容我再介绍一下自己。区区不才,正是一名药道弟子。” 周曦见此,脸皮子一抽。 是啊,宋澜衣还是一位药道弟子。 只不过这个药道弟子实在是太奇葩了,每次一有事,她就跑到最前面。 压根不像是一个打辅助的。 害得周曦自己都忘了。 宋澜衣觉得这真是一个绝妙的点子。 自从远离朔北以后,她就很少医治别人了。 这些女弟子……都是行走的经验包啊。 宋澜衣负袖而立,满意而笑。 于是……今日的梧桐书院内,喊杀声异常响亮,隐隐有响遏云霄的趋势。 就连白鹿书院的弟子看见,也不由得低头,快步走过。 只是他们心里难免嘀咕一两句。 这些娘们遭受那么大的打击,要么一蹶不振,要么就走火入魔。 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她们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更大啊…… ———— 白云出岫,晚霞似血。 宋澜衣漫步在回家的路上。 她总觉得今日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突然,她一拍脑袋。 坏了! 忘记看漂流瓶里面的信息了。 果不其然,当她打开万维网的那一刻,就听到无数的“咻咻”声。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修罗场的处理方式(1)求月票,求订阅! 不知道为什么,自认天不怕地不怕的宋澜衣,居然对这位【上善若水】有点发憷。 她看到界面上的一堆漂流瓶,就亿点点的害怕。 生怕像前世的某些读者一样,催更发刀片。 好在……她现在披了一个【可爱小狗】的马甲。 她打开漂流瓶,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不算生气。 只是看到发出的日期,宋澜衣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因为……这个漂流瓶,是最早发出的那一封。 她吞了口唾沫,逐渐翻开漂流瓶。 【此书不错,后续?】 【后续有吗?】 【在忙?】 【忙吗?】 【在?】 …… 直到最后, 宋澜衣越看心越凉,觉得估计对方要寄刀片的时候, 又一个漂流瓶冲她砸过来。 【书还有吗?我拿东西跟你换。】 换啥? 宋澜衣还没反应过来, 就看到漂流瓶倏地破碎,里面蹦出一张画卷。 画卷? 宋澜衣刚触碰到画卷,脑中就出现一段信息。 【妖蛮图录:截取自一段战场上的时光。利用幻象,使人能够进入画卷内,进行搏杀。】 始一看到这说明,宋澜衣的眼神就不由得一亮。 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啊。 原本还想推辞的,但没想到,这一份礼物……居然误打误撞送到心坎上。 她回了一句:【谢谢姐姐,礼物很喜欢哦,书还在写当中,正在加急……还有,书可不是我写的哦。】 另一边,百花圣人看到这句话,不由得挑高了眉头,自言自语,“不知这等神仙人物, 此生是否还有相遇之时。” 她是圣人,能够掐算, 但她偏偏不愿那么做。 将心比心,她若是写书那人,恐怕也不会喜欢,因为自己写出的书,被人掐算出所有的秘密。 她静等了一会,就看到界面上的漂流瓶在闪烁。 这一次,百花圣人的眼神陡然亮起。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随后便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 那厢宋澜衣倒是有一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是沾曹公的光,才拿到了这一份妖蛮图录。 结果曹公倒是什么都没得到。 她特意拿出两坛好酒,拍了拍酒坛子,笑道,“曹公,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 曹公几乎不用她多说,鼻子一抽,就能知道这是什么了。 他抱起两坛酒瓶子,就想要往烫金大书里钻。 宋澜衣一急。 这可和设想的不一样啊! 她急忙道,“曹公, 你都得了好酒了,难道不准备加更吗?” 曹公惬意地靠在躺椅上,咂摸了一口酒, “加更?那是什么东西?绝不!” 宋澜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曹公啊曹公,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呢?要知道,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就算你每个时辰只能写两千字,十二个时辰合起来,一天也能写两万四千字,那也就是两个完整的章回。” 一边说着,宋澜衣还一边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了,“红楼中,您一共亲自写了八十回,只需要四十天,您就可以全部写完了耶。” 曹公听得头皮发麻。 他怒极,“你这样的话,我还做不做人了?” “是哦……” 虽然曹公不是人,但此时此刻,宋澜衣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有点太黑心了。 毕竟……这是宋澜衣按照自己的时间表所制定的计划。 曹公见宋澜衣听进去了,满意地点点头,迈步走入书页中,一边还想着,这次好不容易放出来,回去是先去找李白唠唠嗑呢,还是找小姐姐聊聊天。 李白应该不行…… 这时候他估计还和杜甫待在一块。 可恶! 宋澜衣不知道烫金大书中发生了什么,她数了数课表,发觉今日应该是上药圣的课了。 一想到那么多天都没见到她,宋澜衣心中反而哆嗦了一下子。 果不其然,当她迈步走进书屋的时候,药圣正背对着她。 他的手中有一朵小黄花,只是被蹂躏得没精打采的。 不知道为何,宋澜衣脑海中突然放起一首歌: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呀……” 宋澜衣讪笑了一下,大半个身子躲在门后,只敢露出半个脑袋,看向药圣,“老师……” 药圣闭着嘴,从鼻腔中喷出一口气,“嗯?” 说完这句话,他才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澜衣,“有别的老师了?这才这么多天,不来找我了。” 听到这句话,宋澜衣背后如针刺。 果然……预料之中的修罗场到了。 宋澜衣轻轻咳嗽了两声,缓步从门背后走出。 她表情沉重,突然摇头叹了口气。 药圣冷眼看着她,看她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听到宋澜衣缓缓说道,“老师,我以为,原本您是会懂我的。我有梦境空间这种神物在身上,找不找老师,难道是你我能够控制的吗?” 药圣话语一滞,发现……这个空间……好像确实不能控制。 宋澜衣复道,“更何况,老师在我心里的地位,岂是旁人能比的?弱小时的雪中送炭,又怎么是锦上添花所能比拟的?只要老师在一日,旁人的地位都越不过老师去。” “只因……老师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药圣虽然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听了之后,心中不免觉得熨帖。 果然收弟子还是得收女弟子,香香软软的,就比臭小子懂事。 宋澜衣见状,心中缓缓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修罗场了。 她的处理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闲话少谈,等今日结课的时候,药圣有些欲言又止。 迟疑良久,他看着宋澜衣好似无所觉的面孔,还是隐晦至极地提点了一句: “这次万族大比……如果可以的话,你尽可能多取得一些成绩。” 这句话……墨圣也说过类似的。 宋澜衣瞳孔微微一缩,“老师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药圣只是摇头,“不可说,不可说。衣衣啊,现在这片天,还有我们能够撑起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呢?” “竹圣死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牺牲的又是谁。”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万族大比(2)求月票,求订阅! 是日。 当宋澜衣再次从梦境空间退出的时候,心情还有点沉重。 这是一种哪怕经过酣畅淋漓的学习后,也无法消除的沉重。 到底是因为什么……圣人都会忌惮、害怕甚至绝望? 宋澜衣思索了一会,还是将此事放在一边。 她不过是个稍有天资的五品境。 天塌下来,还有圣人顶着。 她现在要做的,只有不断努力,收集资源, 争取机会罢了。 随着距离万族大比到来的日子一点一点推进,整个京城彻底热闹起来了。 人族、海族,妖族甚至是朔北与人族对立的妖蛮派系,都派出了各族圣子、圣女。 一时间,整个京城有一种既繁花似锦,又剑拔弩张的奇妙氛围在内。 朝堂上,诸公大人们争来争去的东西, 无非逃不过一个词——“万族大比”。 最后还是天照帝和内阁几位大人一同敲定, 选择以千言神树本体, 作为本次大赛的场地。 千言神树这个名号,宋澜衣曾在药圣口中听到过。 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异植。 它生来便是一品境,只要生长至完全态,便是圣人境。 可以说,除却不能动不能说话外,它已经将“投胎”二字,拿捏住了。 传说,千言神树上,一共有10080片树叶,每个树叶,都可以容纳一个小秘境。 若是这千言神树再强些,这10080片叶子中,又有36片,可以容纳36个小千世界。 当然, 这只是传说,真正如何,宋澜衣也不得而知。 她此时烦恼的不是这个, 而是……一堆堆的战书。 看着门口一箩筐的战书, 王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颇有些心惊胆战。 他掰着手指头,一遍遍数着,“今日来下战书的,有妖族的玄灵圣子,狐爻圣子,鹏翼圣子……最后,还有雪兔族的雪轩圣子……” “等等等等……”宋澜衣就奇了怪了。 “雪姬一向与我交好,这雪兔族的雪轩圣子来给我下战书,这是几个意思啊?” 说到这里,王管家的脸色愈发古怪。 他迟疑片刻,才道,“雪轩圣子说……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宋澜衣听完,先是沉默了一阵,而后才深深地叹了口气,“红颜祸水……此话果然不假。算了, 算了,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 王管家想到这里, 不由得又数了数这些日子收到的战书, 等他数完后,不禁有一种晕厥的感觉。 他老眼含泪,又急又怕,浑身都在哆嗦,“衣衣啊,这么多敌人都想要弄死你,要不这万族大比……咱们还是不去吧。” 王管家当然知道这是蠢话,但是他不得不说! 只听得他继续颤颤巍巍地道,“这万族大比又不是过家家,那真刀真枪的,打起来是会死人的!衣衣啊,你虽然有天赋,可到底是五品境,修为上失之毫厘,实战中谬以千里啊!” 宋澜衣听到这里,才缓缓合上战书。 她拍了拍王管家的肩膀,温声道,“此战别人可退,但我偏不能退。我这一个翰林侍读,书院教谕都退了,那天下读书人的面子都被我输光了。” “不是我夸大其词,也不是我自视甚高,而是陛下……对我说得。” 听到“陛下说的”四个字,王管家顿时就蔫了。 愁眉苦脸的他,愣是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他不知道是在安慰宋澜衣,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也是,咱们衣衣是有大机缘的,必不可能输。” 今夜。 整个上京,有无数人家彻夜难眠,灯火通明。 城墙之上,隐有金光闪烁,若是宋澜衣在此,便能看到,这些金光不是别人,正是那些为人族死战的先辈英烈。 金光之下,先烈目视京城万家灯火。 他们从不羡慕东风夜放花千树,也不向往宝马雕车香满路。 因为,他们就是盛世的缔造者。 哪怕随着时光流逝,越来越多的他们……已经被尘世遗忘,只能沉眠于城墙根底。 而此时,天照帝独自凭栏,登高远眺。 隐约间,他看到了远山含黛,看到了星落旷野,看到了无数英烈,在过去的时光中征战、杀伐、意气昂扬。 突然,他只觉得乾和宫太高,太远,太疏离人间烟火了。 他突然有一种……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的愁绪之情。 这愁绪,恰似满城烟雨,又如一川风絮。 倏地,天照帝轻笑一声,低语道,“愿千万年后,我与你们,还能被人记得。” 说完,他冲着城墙处的英灵,举起手中的酒樽。 他腕部倾斜,酒樽缓缓倾倒,酒水洒落在地面。 “这一杯,敬你们。” “愿,盛世不熄,恰如日月。” ———— “咚,咚,咚——” 城墙之上的钟音,响彻整个京城。 随后,整个京城像是地动一般,突然裂变出深深的沟壑。 只是京城的百姓,并无慌乱之感,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酒馆里的小二看着这景象,甩了甩手中帕子,笑道,“这上一次看到万族大比,那还是在我小时候,我劝各位客官,待会可要看好咯。” 类似宋澜衣等外来人,闻言都是感兴趣地向外看去。 就见那些沟壑深处,突然升起一块偌大的板块。 板块飞至半空中,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连接在一起,最后形成一块巨大的浮空大陆。 最重要的是浮空大陆的中心,矗立着几乎遮天蔽日的大树。 这大树,便是圣人境界的千言神树。 千言神树的根系,自浮空大陆上向下延伸,一直扎根在上京的土壤中。 一时之间,空气中传来一股莫名的精神力波动。 这精神力翕动的间隙,传达出一种意思: “参与万族大比者,三十息之内,登上浮空阙。” 此话一出,整个京城恍如有流星升起一般,无数道光影密布,伴随着呼啸的破空声响起。 与此同时,一块巨大的天幕,出现在大乾、海族乃至妖族所有人的视野中。 胜为王,败为寇。 天骄与凡人,不过是在胜负一念之间。 一人胜,则族群兴,凡人皆可得道升天。 这便是,横越四境海内,贯穿东海佛国的……万族大比!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烤只金翅大鹏(3) 在万众瞩目间,一道金榜自天幕上竖挂而下。 金榜上几个大字鲜明而简单——天骄榜。 只是单看这“天骄”二字,便足以让人心潮涌动,心血沸腾。 宋澜衣刚走到千言神树面前,就听到周围时不时传来的冷哼声。 对此,她也不吭声,更不做回应。 雪轩以为她怕了, 刚想要用言语进行讽刺,便看到雪姬气势汹汹地走来。 “雪轩,你为什么要朝衣衣下战书?!” 一看到来者,雪轩哪里还有先前那年轻气盛的样子。 他讪讪一笑,“圆圆,我不是这个意思……” 雪姬瞪大了双眼, “我不叫圆圆!不许那么叫我!我哪圆了!!” 呵。 宋澜衣默默挪开了一点距离。 她本来以为自己才是真爱。 现在看来,她不过是白月光的替身罢了。 该死。 果然,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修炼路上的拦路虎! 只是宋澜衣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替身文学。 她心中怪不是滋味的。 她挪到一边去,叹了口气,翻开一本书。 金钏儿见状,走到宋澜衣身边,抿了抿嘴,浮起一抹羞涩的笑容,“宋姐姐,没关系的,你还有我呢。” 这茶言茶语的……让宋澜衣心感大慰。 这哪里是绿茶呢,这分明就是她心窝里的好妹妹。 过了好一会,雪姬才脸颊红扑扑地跑过来,“衣衣,你在看什么呢?” 她凑近一看,才发现书本页面上, 空无一字。 宋澜衣秉着一张认真脸, 指着上面的空白处, 认真道,“看到了吗?这里写着……” “写着什么?” “写着剑谱第一页,心中无女人。” 雪姬:“……” 好在这微妙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千言神树的精神力波动再次传来。 宋澜衣仿佛可以听见一道苍老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万族之战第一轮,小秘境内混战,每个秘境限一千人。三息之后,即将传送。” 三息之后就传送? 根本快得来不及有任何准备啊。 更别说是拉帮结派地进入秘境中了。 宋澜衣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进入了其中一个小秘境中。 而这个小秘境,刚好编号为“申”。 天干地支嘛,这个宋澜衣还是懂的。 唯一新奇一点的,就是手腕上,类似于腕表一样的墨家产物。 轻触腕表,便能看到,自己在这个小秘境内的排名。 “嗖嗖嗖。” 在这间隙内,宋澜衣已经听到好几处的破空声。 倏地,一道破空声自她背后传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大笑声。 “哈哈哈,居然是你,宋澜衣!你一个五品境, 还真敢参加万族大比, 真是嫌自己活腻歪了。” “快来啊,宋澜衣在这里!” 宋澜衣:怒气+1+1+1…… 她不吭声, 这是真把她当软柿子捏了吧? 她一抬手,手腕的墨藤宛若真龙出海,挟带着一股龙气,直接死死缠绕在那妖蛮身上。 与此同时,宋澜衣手腕上的铃铛倏地一响。 清脆的铃音仿佛化作无形的波纹,逐渐向外扩散。 先前说话的妖蛮,在这一瞬间,神色怔松,瞳孔涣散。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那墨藤直接缠绕而上,表面蓦地长出渗人的钩刺。 墨色的钩刺上,似乎还带着暗红的血迹,不用深吸一口气,便能感受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钩刺直直扎入妖蛮的体内,在几个呼吸间,就将一具饱满完整的身躯,吸食成萎缩干瘪的尸体。 原本被先前那道声音吸引而来的异族,见到这一幕,都有一种心中发寒的感觉。 这等手段,简直比魔道还魔道,比妖蛮还妖蛮。 简直……不是正派所为! 话是这么说,他们却压根不敢有丝毫指责。 直接转头就跑。 宋澜衣摸了摸肚子,眯眼看向半空中飞翔的金翅大鹏。 “传闻金翅大鹏先祖乃是佛国中的天龙八部护法,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滋味。” 她话语虽轻,但是在场中人,哪个不是耳力过人之辈。 自然把这话听的清清楚楚。 那金翅大鹏,听到这话,气得七窍生烟,却也只能拼命往前飞去。 只是此时已经为时晚矣。 不知道什么时候,墨藤已经再度缠绕到他的两翼。 当铃铛一响,金翅大鹏动作一滞,墨藤就顺理成章将他拖了回来。 见到这一幕,周围窥伺的眼神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丛林内,一个篝火缓缓升起火苗。 与此同时,浓烈的烤肉香味,逐渐飘散而出。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是谁在偷偷想她?(1)求月票,求订阅! 天幕之下,所有人都在盯着那一道金榜。 金榜上的名字按照排名,从高到低,依次排序。 其中,诸多天骄的名字之后,甚至还清楚地写出了天骄的籍贯和种族。 就比如狼苍排名九十八位,后面有一行小字——皎月狼族。 白轩更是排名六十二位。 再往上看去,周曦的排名在前十位浮动,朱序临稍差,至今还在三十位左右徘徊。 天照帝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怫然不悦,“这臭小子,平日让他好好修行,偏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下好了,跑到万族大比上来丢脸了!” 旁边的内侍讪笑,弓着身子,走到天照帝边,“陛下,如今第一轮筛选大赛才刚刚开始,倒是不必过于着急。依奴婢来看,太子殿下这是养精蓄锐,有大智慧呢!” 马屁谁不爱听? 纵然明知道自家那个孽障,只会蛮干,才不会什么谋定而后动。 但是听到内侍的话,天照帝脸上还是不免浮起笑容。 他笑着点了点内侍的额头,“就你会为他找补!” 内侍见状,脸上更是笑得快挤出一朵花来。 底下臣子见状,暗暗撇了撇嘴。 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宠信张氏和太子。 亏得陛下子嗣单薄,只有太子一位继承人。 若是放在前朝,就朱序临那缺心眼,还想要做太子? 做梦去吧! 只是这话题不好轻易提及。 殿下有人拱手,喜气洋洋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如今万族登临金榜,其中张令名列第十八,张九重名列第六,周大人家的凤雏周曦,更是名列第三!我人族大兴有望啊!” 对于此话,天照帝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喜怒难辨。 倒是邱尚书听到这话,冷哼一声,“哼!人族大兴?前二十榜单上,我人族占五位,连三分之一都未占据。前十榜单,虽说勉强占据了三分之一,但是第一呢?第一照样还是妖族!诸位还觉得,这是大兴之兆吗?”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寂静得仿佛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过了好半晌,才有了打了个哈哈,“这不是还有宋侍读吗?她现在去哪了?” 是啊。 宋澜衣去哪了? 所有人都在疑问。 在万族大比之前,宋澜衣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可以说让她的名声如雷贯耳。 但现在……她人呢? 此时。 小秘境之中。 宋澜衣拍了拍衣袍,将身上的残渣抖落,并将眼前的火堆熄灭。 做完这一切后,她几个跃起,找了棵苍劲的古树,闭眼躺在树枝上,开始半眯着眼,养精蓄锐。 经过之前简短的战斗,宋澜衣已经大致摸清楚了这个比赛的规则。 所谓的规则,有点像是大逃杀类的积分制。 每杀一名竞争对手,便可以获得一个积分并继承对手手上的所有积分。 所以在一开始就锋芒毕露,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宋澜衣打算低调行事,等到这群绿油油的韭菜长高了,这才是噶韭菜的最好时机。 至于这些对手被杀了,还会不会复活…… 宋澜衣倒是极为笃定。 一定会复活的。 不然单是第一场大比,就要死那么多天骄,那各族还不得闹翻? 时间逐渐推移。 所谓真金不怕火炼。 随着时间流逝,金榜上的排名也逐渐稳定下来了。 其中,以周曦的排名最为瞩目,稳定在第二、三名,甚至有时候,还一度冲到第一位。 紧随其后的张九重、张令、朱序临、王不觉也丝毫不差。 更令人惊艳的是梧桐书院中的曲小婧和金钏儿,以女子之身,和万族天骄相比,竟丝毫不差。 只是时间长了,所有人心中还是不免萦绕着一个问题。 宋澜衣呢? 朔北。 比起已经有初夏风光的上京,朔北白日里的风,还带着一丝凉意。 一处军营中,难得没有响起喊杀的操练声。 取而代之的嘈杂的谈论声。 “妖族虽然可恨,但实力也不容小觑。玄龟一族的玄灵圣子,更是稳占第一宝座。” “唔……好在玄龟一族向来中立,不沾纷争,要是血鳄一族敢登顶的话,我就算拼死,也要把他给杀了!” “不过话说回来,周首辅家的孙女,当真是一位奇女子,以女子之身,压下众多男儿郎。” 倏地,谈论的话题突然一转。 有人看向校场上,沉默的宋瀚海,不禁有些好奇,“宋夫长,宋小姐在哪呢?” 此话一出,说话之人的袖子就被猛地一扯。 他转过身,就见身旁的袍泽冲自己挤眉弄眼。 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他转回身去,摸了摸后脑勺,“宋夫长,对不住对不住。我绝对没有嘲讽的意思啊。” 哪怕先前没有…… 但是这句话说出来以后,就算没有,也要变成有了。 旁边的袍泽一巴掌拍到脸上,止不住地叹气。 憨子啊憨子…… 难怪这么多年下来,还是个大头兵。 谁不知道宋澜衣就是宋瀚海的心头宝。 现在提到这个,宋瀚海准炸毛。 但是结果出乎他们的意料。 宋瀚海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撇过头来,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用一种莫名自信的言语道,“听说过后发制人吗?” 那大头兵连连点头,“是啊,以宋小姐的能力,进入前一百,那是妥妥的。” 说完,他就发觉有些不对。 就见宋瀚海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看了好一会后,他才意气奋发,自信道,“我是说,衣衣必然能进入前十!” 啪叽。 此话一出,惊掉众人的下巴。 开什么玩笑? 宋澜衣虽有天赋,但是修炼时日短,修为不高。 在这万族大比上,进入前一百也许还有可能。 但是……进入前十? 这宋瀚海莫非爱女心切,得了失心疯吗? 见众人以一种诧异万分的目光看向他,宋瀚海背负双手,无奈地叹气摇头。 果然,世人皆醉,唯他独醒。 此时…… 遥远的上京之中。 宋澜衣躲在一处树干上,感觉鼻子有点痒。 她眼神一厉。 是谁在暗地里偷偷想她?!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谁敢言无敌?谁敢称不败!(2)求订阅,求月票! 此时第一轮秘境淘汰,已经走到了中后半部分。 现在还敢在秘境之中行走的,基本上都是一流强者。 出于稳妥,宋澜衣还是观察片刻,才从树干上一跃而下。 她的动作并没有刻意掩饰,衣袖和草叶摩擦间,带来的莎莎声, 直接牵动了这一片区域的目光。 宋澜衣的脚尖甚至还未触碰在地面上,一道疾如闪电的飞叶迅速划过宋澜衣的喉咙。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宋澜衣不避不让,竟让闪烁着寒芒的飞叶,直接划过她的颈部。 她是疯了吗? 暗地里的天骄都有些傻眼。 但是很快,飞叶以丝滑到难以描述的轨迹, 直直地扎入后面的古树。 古树直接被凿穿一个洞。 反观宋澜衣, 她的脖颈上竟然连一丝白印都没有! 先前那个出手者险些破口大骂。 你他么的,有毛病啊? 没事把肉身修得比妖蛮还要坚硬干嘛?! 丛林中骤然响起一短促的声音, “点子扎手,撤!” 打完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了? 宋澜衣手腕一震,铃铛顿时“叮呤当啷”地响个不停。 无形的音波向外扩散,众人脚步一顿,但又飞快反应过来。 正当他们想要提气逃遁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脖子上有些凉飕飕的。 这些妖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脑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视野内,居然有一具无头尸体。 而这无头尸体……居然正是他们自己! 咻。 当他们的意识再度回归,脸上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们忍不住低声喃喃,“宋澜衣……” 这个名字,这张脸……他们算是记住了! 随着时间推移。 宋澜衣所在的秘境内,刮起了一阵传闻。 传闻秘境内有一铃音魔女,手段酷辣, 专喜割人头颅,杀妖如杀鸡, 凡事手段, 皆逃不过一个快字。 更有甚至, 连她的面孔都没看清,下一秒,就立刻身首异处。 外界金榜上,几乎无时无刻都有人盯着上面的排名。 只是到了现阶段,很少有排名大幅度波动。 除了……像宋澜衣这样,特地等到最后,才出来割韭菜的老阴比。 只是在老阴比中,最出色的……莫过于宋澜衣了。 “又上升了!又上升了!陛下,你快看啊!” 乾和殿内,一众大臣看着金榜上的排名,忍不住心潮澎湃。 无他,只因宋澜衣上升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点。 几乎每一次眨眼,她的排名便会蹭蹭上涨好几名。 简直是……杀疯了! 天照帝本就看好宋澜衣,但此时还是不免谦虚一下,“好了,好了,不过是刚跨入百位之内。这对于宋澜衣来说,只能说是正常发挥。” …… 底下的臣子皆是沉默。 陛下这心偏的也太彻底了。 宋澜衣不过刚刚跨入五品境, 能在高手云集大比中, 进入前一百,这已经极为可贵了。 结果陛下居然说……这只不过是正常发挥? 朔北的军营中,此时也是嘈杂不断。 “宋夫长,你快看!你闺女进入前一百了。” 这一刻,老父亲宋瀚海,与京师之中的天照帝,隐隐产生重合共鸣。 他依旧是自信道,“前一百算什么?我说了,前十!” 当宋澜衣的排名稳定在八十六位的时候—— 整个定远城都开始敲锣打鼓,张灯结彩。 看他们这副模样,居然比过年时,还要热闹百倍。 一些商贾老板,更是直接在街上大摆流水席。 这些平日里锱铢计较,精于算计的大商人,此刻腆着肚皮,笑得跟弥勒佛一样。 他们就站在酒楼门口,热情地招待着周围的百姓。 “今日为庆祝小宋姑娘进入金榜前十,我们定远城商会决定,大摆流水席七日。” 说着,那圆肚子的大商人,还擦了擦眼角,激动道,“定远城苦寒,少有天骄,就算有,也囿于资源条件,无法成为一流的天骄。” “但是小宋姑娘不一样!她父亲虽然是万夫长,但是她却独立,自强,奋斗,努力。站在高位上的大人不懂,但是我们这些做点小买卖的懂啊。” “小宋姑娘是女子,又来自朔北,这一路上,都不知道经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和嘲讽。有些话,就连我们这种汉子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她呢?” 说着,大肚子商人擦了擦眼角的泪光,掷地有声道,“我一人之力微薄,但若百人之力,千人之力,一城之力呢?!我们定远城已经够穷了,在其它地方,可不能拖后腿!” 都说商人重利,直到此刻,百姓才发现,原来这些大肚子富商……也不全然是满肚子坏心眼。 一时间,他们体内的热血都被调动。 十里长街的流水席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吆喝声,“小宋姑娘,横扫无敌!小宋姑娘,盖压当代!小宋姑娘,所向披靡!” 商人见到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 他从袖口中掏出一副红纸对联,大声道,“今日,为庆贺小宋姑娘,进入前百位,老爷我有心写一副对联。” 他下笔极为顺畅,显然心中已有腹稿。 一边写着,他还一边念出来: “上联:拳打四海谁言无敌?” “下联:壮志凌云谁敢不败?” “横批:镇压万古” 嚯。 此对联一出,众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先别提这对联的文采如何,单是这镇压万古的气势,就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 富商看着众人的惊愕甚至仰慕的神情,心中一阵舒畅。 师爷给他构思的对联,就是不一样。 这才是他想要的气魄。 只是底下不免传来弱弱的声音,“老爷啊,这对联……虽好,但盖压万古,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毕竟宋澜衣连盖压当代都还没做到呢。 富商心中一噎。 他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身旁有激动的声音响起。 “进了,进了!!” 富商有些疑惑,“什么进了!” 旁边的小厮,一脸激动,眼眶都是通红的。 只听得他声嘶力竭道,“老爷,小宋姑娘,进了前十了!!” “什么?!”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天照帝的马鞭(3)求月票,求订阅! 听到小厮激动的声音,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紧接着,他们下意识地向天幕上的金榜看去。 金榜的第九位……赫然变成了宋澜衣这几个字。 富商偏偏看到这一幕,先是不敢置信,然后大口大口开始喘气,紧接着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乱颤。 倏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突然看向自己手中的红对联。 他眼中骤然迸放惊人的精光,猛地在红对联上亲一口。 旋即,他哈哈大笑起来。 “小宋姑娘早不进前十,晚不进前十,偏偏在我写完对联的时候,进入前十。这说明什么?” 小厮一脸懵逼,“什么啊?” 富商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抖了抖手中的对联, “这说明啊, 这对联是带福气的!” 小厮:“哈?” 上京。 浮空阙。 千言神树内的秘境中。 宋澜衣在林间踏步行走,手腕上的铃铛,犹如狂风吹过椰林,不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凡是连铃铛的震慑能力都无法扛过的对手,都已经被宋澜衣悉数解决。 此刻,留在这个秘境内的,算是真正的强者。 就在此时,远方的灌木丛中缓缓走出一道人影。 准确来说,应该是类人影。 女子体态修长,脖颈脸颊光洁白皙,眼眸恰似秋水,手中捧着一个硕大圆润,类似于夜明珠一般的宝物。 宋澜衣只一眼,就断定此女乃是蟹十八口中经常提到的蚌女。 蚌女见到宋澜衣,声音淡淡, “吾乃绮幻, 你就是宋澜衣吧?” 见宋澜衣不说话,她轻笑一声, “你不过五品境,却能撑到现在,实属让我惊讶。只是你一路走来,想来就是依靠手腕上的铃铛吧?” 她微微掀了掀眉毛,有些意味深长道,“但是这铃铛……遇上我,可就没有用了。” 宋澜衣依旧不说话。 但是她心中却知道,在海族中,除了鲛人族,就属蚌女最精通神魂精神力一道了。 蚌女说了半天,见宋澜衣居然只是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不免有些气闷。 “你为什么不敢说话,难道是怕了吗?” 直到此时,宋澜衣体内的才气恢复完毕。 她将状态调整至完美状态,这才倏地一笑,“你听过一句话吗?” 蚌女一怔,“什么?” “反派, 死于话多。” 蚌女还来不及思索反派是什么意思, 就听见耳边有叮当声传来,犹如魔音贯耳似的, 让她脑子一涨一涨的疼。 但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还在她的接受范围内。 但下一秒,她的面色登时就变了。 只见宋澜衣微微点头,“果然,未解开封印,还是不能对付你。” 蚌女心中突地一跳。 什么意思? 不是开玩笑的吧? 这种程度的神魂攻击,居然还不是这铃铛宝物的最强状态? 就见宋澜衣手中的铃铛光芒大涨,一圈圈的碧色波纹,向外荡漾。 蚌女鼻尖轻动,居然闻到了故乡海风腥咸的气息。 她明知一切是幻象,但是肉身却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其中。 很快,她脖子一凉,在视野黑暗之前,她只看到了宋澜衣那张漠无表情的面孔。 她的样子,与平日里笑吟吟,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大相径庭。 绮幻不禁飘出一个念头。 莫非……这才是最真实的宋澜衣? “嗡~~” 上京宫阙之中的钟声再度敲响。 千言神树的精神力在所有秘境中波动。 “第一轮结束,回来吧……回来吧……” 宋澜衣只感到眼前一花,面前的景物就变了模样。 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看向头顶的金榜。 她自下往上看,寻找出熟悉的人影。 朱序临、王不觉、张令、张九重、曲小婧、周曦、金钏儿…… 其中,周曦和张九重的排名最为突出。 周曦是第二位,张九重第七位。 而宋澜衣……不偏不倚,就在最中间——第五位。 她看着名单,琢磨了一会,皱紧的眉头渐渐松开。 “动手时机晚了点,不然名次可能更高。不过算了,目前来看,也差不多了。” 毕竟,这只不过是初赛而已。 但比起她的淡然,整个京师,甚至大乾,乃至最边境的定远城,都忍不住因此沸腾。 这一次的万族大比,人族居然在第一轮中,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前十名额。 虽说第一不是人族,但是……相比起往年,已经难能可贵了。 这一点,就连邱尚书都说不出什么挑剔的话来。 朝中想来严肃的张阁老,更是捋须大笑,“陛下,我人族的修行体系复杂多样,而妖族却有血脉捷径可以走。故而在圣人之下的境界,人族面对妖族和海族,总是处于弱势。” 提起这个,朝中氛围有些沉闷。 但是很快,随着张阁老的话锋一转,气氛又再次欢快起来。 就听到张阁老道,“但是这一次的万族大比不一样,在第一轮前十的名额中,我人族居然占据了三个名额!放在往年,这几乎是不敢想的事情!” “尤其是小宋侍读,她以五品境的实力,和四品境的异族对抗,居然还能取得第五位的骄人战绩。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马屁可谓是拍到天照帝的心坎上了。 一时之间,他忍不住龙颜大悦。 就算是最清流的言官,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小小奉承一下。 “是啊,陛下。宋侍读不过五品境就能杀出第五位的名次来,若她是四品境,那魁首于她而言,不就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吗?” 天照帝听着,连连点头。 一时之间,他忍不住心生感慨,“宋爱卿除却天资不凡外,更重要的是勤学多思,太子跟在她身边,也一改往日懒怠,变得好学了许多。” 说完,他摇了摇头,叹道,“也不知道宋爱卿的父亲,究竟有什么出神入化的本事。” 什么本事? 能把女儿养的这么好的本事! 天照帝越想,越情不自禁地拿朱序临和宋澜衣比较。 这样一比较下来,朱序临不说是略输一筹,更应该是……一无是处。 该死的! 果然,还是打孩子打的少了。 天照帝握紧了腰间的马鞭。 他好像……下定了一个决心。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爱染发的小乌龟一枚呀~(1)求订阅,求月票! 浮空阙上。 众多异族,看着金榜,议论纷纷。 其中议论最多的,除却宋澜衣外,就是排名第一的玄灵了。 就连周曦,也不免在宋澜衣耳边念叨。 “玄灵来自玄龟一族,有上古神话血脉, 其血脉浓度,更是达到了几乎返祖的地步。但是在此之前,他在族内,并不受到追捧重视。” 听到这里,宋澜衣有些不解,讶然道,“妖族一向以血脉浓度为荣。既然玄灵的血脉浓度高, 为何还是不受重视呢?” 周曦摇了摇头,“据说……他的血脉似乎出现了异变。加之他的性格, 也极其恶劣……” 极其恶劣? 那究竟是怎样的恶劣法? “你就是宋澜衣?” 宋澜衣听见声音,一扭头,就看见了碧色长发的男子。 男子五官邪异,再加上那一头碧发,有一种……流里流气的感觉。 宋澜衣看着他的绿头发,忍不住发问,“不是哥们,你怎么弄了个这么颜色的头发啊?” 周曦悄悄附在宋澜衣耳边,轻声道,“他就是玄灵。” 玄灵听到宋澜衣的话,皱了皱眉头,不自觉地看了看垂落两肩的长发,“绿色不好看吗?” “就算弄个红发也比这个好看啊……” 这绿色的东西,是轻易能往头上弄的吗? 旁边的妖族, 听到这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宋澜衣简直是不知者无畏。 居然敢这么对玄灵说话。 要知道这厮的脾气,绝对算不上好。 一般这么对他说话的, 下场都是非死即伤。 就连宋澜衣身后的周曦, 都默默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 孰料他们意料中的画面非但没有出现,玄灵反而眼神一亮。 “你也觉得红发好看?对吧对吧!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没人觉得红发好看!” 说完,他猛地踏步上前,一阵气浪翻涌,他身形一闪,就来到宋澜衣面前,握住她的手,真挚发问: “你觉得要是红发混染绿发,会不会更好看一点?” 宋澜衣微微眯眼,心中对这个玄灵的警惕程度,又高了一点。 只因为对方暴露出的速度,居然与她不相上下。 想着,她内心心思百转。 倏地,宋澜衣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玄灵兄,其实我还有另一个更好的主意。” 玄灵一愣, “什么主意?” 宋澜衣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玄灵兄可曾听说过孔雀?” “这倒是听过一点。” “西方佛国中, 有孔雀明王之称,孔雀尾羽之五色,被视作祥瑞。我倒觉得,与其染一个红绿二色,倒不如直接染五色的头发。”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古怪至极的目光看向宋澜衣。 这真是作死啊。 宋澜衣哪来的雄心豹子胆,敢这么忽悠玄灵。 只是玄灵再次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竟然真的在思考。 玄灵微微有些犹疑,“真的……吗?” 宋澜衣理直气壮地点头,“你看我好看吗?” 玄灵点点头。 别的不说,宋澜衣确实好看。 宋澜衣顿时笑了,“那就对了。信我!” 玄灵眉头骤然松开。 他也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勾搭上宋澜衣的肩膀,哪里还有方才气势汹汹的样子?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浮空阙上,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过了好久,周曦才叹了口气,拍了拍朱序临的肩膀,“我算是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能被宋澜衣忽悠了。” 不是宋澜衣太聪明。 这分明就是他们太蠢啦! 听着这话,朱序临的脸当时就绿了。 什么话? 这是什么话?! 他可是太子! 自第一场挑战赛结束后,整个大乾,就像是一台巨型机器,开始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 只是比起往届不同的是,这一届的赛事,多了虚境。 利用虚境,可以容纳千万人同时观看。 一时之间,虚境的观赛坐席,可谓是一席值千金。 而各地商贾和官老爷,为了支持本地的参赛选手,几乎都会豪掷千金,买下大量座位,只为支持远在上京的同乡天骄。 而定远城虽然苦寒。 但是有明王在,他直接以一人之力,买下了整个定远城的座位。 随着宋澜衣第二轮的上场时间靠近,整个定远城,也逐渐开始躁动沸腾起来。 当日那个富商写的对联,更是贴在酒楼的大门口,被路过的无数人观瞻。 更是有不少客人,都是因为这一副对联,进入酒楼。 也正是因此,富商这些日子又赚的盆满钵满。 酒楼内,除却闲杂事等,几乎每一位客人,都会谈到最后的万族大比。 “你们说,小宋姑娘最后到底能拿到多少名次?”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前十是毫无疑问的。但就怕运气太差,在淘汰赛的时候,先遇见玄灵等强者。” 说到这里,有人灌了口酒,长吁短叹,“唉,终究还是时机不对。小宋姑娘吃亏在年纪太小,修为不高。要是她也是四品境,哪里容得妖族嚣张?” “是啊,”一名脊背挺得笔直,似是退伍老卒的人晃了晃脑袋,“第一轮中,玄灵夺得了第一。妖蛮那边简直恨不得锣鼓喧天,灯火通明!” “好啦好啦,”最后还是有人出来打圆场,“我们定远城,都多久没有出过这样的天骄了?能进入前十,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了。切不可给小宋姑娘再添压力了。” 这话说得倒也有道理。 故而一时之间,倒没有人再旧事重提。 —————— 上京之中。 浮空阙。 今日是玄灵出战的日子。 玄灵这个名字,在万族大比之前,宋澜衣几乎没有接触过。 故而她特地要了一个旁观席的名额,来探探玄灵的底细。 第二轮大战的制度,是混战。 在限定的擂台范围内,淘汰只剩下一人,方才算获胜。 只是宋澜衣总觉得这气氛有些古怪。 她转头看向最近新交的“酒肉朋友”——玄灵,有些迟疑道,“他们……是不是都在怕你?” 玄灵细长的眼眸微微一掀,一副纯良无辜的样子,“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淘汰赛(2)求订阅,求月票! “你看我像这种人吗?” 看着玄灵那副样子,宋澜衣没忍住。 “你当然不是人啦,你是一只小乌龟。” 玄灵脸色一僵,颇有些气急败坏,涨红着脸,“就你长嘴了。” 宋澜衣冷笑一声。 呵。 男人。 以前还说自己是什么小乖乖。 现在就这么说人家。 小王八,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等到人数到齐后, 宋澜衣刚沾上座位,就看见擂台上诡异的一幕。 人族倒还好,对于玄灵,虽然警惕,但却没有太多的害怕。 但是妖族却完全不一样。 他们紧紧地站在一起,面对玄灵的时候,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事实上, 不止是宋澜衣, 观众席上的人族海族,都有些不解。 玄灵虽强,但是以一敌多的情况下,你们有必要那么害怕吗? 只是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当对战开始的那一刹,玄灵的五彩鸡毛头发,就变成了战场上最绚丽的光。 就见他缓缓吸了口气,将擂台上的风雨,搅乱成一地碎屑。 在狂风大作中,那些妖族仿佛受到来自神魂上的攻击,不由自主地化作原型。 其中,不乏有金翅大鹏,鬃毛狮子,独角圣兽等等。 只是这一刻,他们在玄灵面前, 却卑微的像是地上的尘埃一样。 随着狂风, 直接被玄灵……一口吞入腹中。 直到所有的妖族都以这般惨烈的方式失败后…… 玄灵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他的眼眸微微上勾,像是荆棘一般带着倒刺,有一种危险又昳丽的感觉。 他以一己之力,全然打碎了所有人,对于龟族的刻板印象。 原本的龟族:温吞,老实,中立。 现在的龟族:狠辣,邪佞,嚣张。 就见玄灵眸光微微一扫,就看向剩余的海族和人族,戏谑一笑,“你们是准备我请你们走……还是自己走?” 这话不可谓不霸道。 但是在场中人,非但没有反感,反而长长舒了一口气。 等场上只剩下玄灵的时候,他才轻笑一声,抬头,目光在观众台中搜寻。 当他的眼神与宋澜衣的眼神相撞的刹那,他不知从哪捡起了一把红缨长枪,在手中挽了个枪花,枪芒直指宋澜衣。 他轻笑一声, “宋澜衣, 我在前路等你。” 宋澜衣眼皮微掀, 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她挑眉, “你的前路,不过是我的必经之路。” 嚯。 这次观众台终于忍不住了。 玄灵猖狂,是因为他有实力。 但是宋澜衣呢? 她难道也有着常人想不到的底牌? 等散了场,宋澜衣眯了眯眼,脸上出现一个莫名的笑容。 看起来阴恻恻的。 就见玄灵刚从秘境中退出的一刹那,宋澜衣站在他耳边,轻飘飘的,幽幽道,“听说,你在前路等我?” 玄灵头皮一炸,来自第六感的预警,直接让他讪笑,“哪有?我那不是……一时上头了吗?” 好在宋澜衣也没想着在面上计较这件事。 她微微眯了眯眼,在玄灵身上扫过,始终没有发现他有吃人后的红光,悬在半空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玄灵见她这样,矜持地理了理五色鸡毛头,“我知道我的新发型很好看,但你也不必如此迷恋我。” 宋澜衣直接朝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滚犊子! 第二日,是宋澜衣的淘汰赛。 始一来到擂台的时候,宋澜衣就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意思? 妖族海族抱团打她? 而看台上,定远城的百姓好不容易才找到座位,就看到这恼人的一幕。 有人就忍不住怒骂,“这些妖族海族,当真是狡猾!小宋姑娘,实力虽强,但是体内才气不多,若是他们采取车轮战……” 在座位的最前排,天照帝一脸感慨地看着明王,“四弟,这几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 朱序临笑眯眯道,“四叔倒是什么都没变,就爹……你好像老了很多。” 朱序临说这句话的时候,明王还在喝水。 听到这话,他险些一口水喷出来。 他看了一眼朱序临,幽幽道,“我的大侄子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跟我有仇……” 天照帝也愁,自己和几个兄弟,几乎都可以说是人精子。 怎么偏偏生出来的儿子,是一个缺心眼子呢? 他有些无奈,“算了算了,都坐下吧。” 说着,天照帝饶有兴致道,“明王,你以为,这一场对决,宋澜衣会赢吗?” 明王听着身后,来自定远城乃至朔北百姓震耳欲聋的助威声。 他笑了笑,“这一轮淘汰赛对于宋澜衣而言,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必赢。” “哦?” 天照帝虽然对宋澜衣有信心,但还是没想到,明王居然会如此笃定。 这样一来,他对于本次淘汰赛的结果,愈发好奇。 当一声令下后,擂台之上,刀枪剑戟,刀光剑影闪烁不断。 常人没有修为在身,根本无法看清场上的身影。 只能看见几道幻影闪过,偶尔还有鲜血迸射。 倏地,擂台上突然响起尖锐的叫声,“快!散开!宋澜衣手上的魔铃针对神魂!” 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响起,擂台上的碧色波纹,以宋澜衣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 不过几个呼吸间,就有几道血光迸射,金榜上的名字再度灰暗了几个。 而宋澜衣的名字,始终闪烁在金榜之上。 倏地,擂台骤然碎裂,巨石飞散之下,在靠近观众席边界的时候,又逐渐化作齑粉。 当烟尘散去,原本平整擂台,仿佛像是经历过狂风、骤雨、地动、海啸甚至是泥石流一样。 擂台的两侧,站着两道身影。 宋澜衣的对面,是一只蓝羽鸟妖。 蓝羽妖族神情凝重,看向宋澜衣,良久,才缓缓道,“你很强。” 宋澜衣笑了笑,“哪里,那是你太弱。” 蓝羽妖族:? 他好像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一点点的侮辱。 蓝色小鸟怒极,在尖锐的啼叫中,身上的蓝羽尽皆脱落,化作蓝色的利剑,冲宋澜衣呼啸而去。 并最终……被宋澜衣,一拳打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威武大将军(1)求订阅,求月票! 观众席上的人傻了。 擂台上的那只蓝色小鸟也傻了。 这确定是人族的体魄吗? 就算是以肉身强大闻名的妖族圣子,也不过如此吧? 宋澜衣看着那只蓝色小鸟,微微一笑,旋即,直接捏爆它的肉身。 面对如此暴力血腥,又不失美感的一幕,观众席上, 有一瞬间的寂静。 紧接着,就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喝彩声。 “宋澜衣!宋澜衣!宋澜衣!” 一名少女打扮,身着绯色衣裙的少女,脸颊红扑扑的,随着人群,尖叫道,“宋澜衣娶我!宋澜衣娶我!” 在这众生百态中,最令人瞩目的,是一名大腹便便的富商。 他在这虚境之内,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一副对联。 就见这对联在人群中展开。 旋即,这些定远城的百姓,就像是约定好了似的,齐声吼道:“拳打四海谁言无敌?” 其余的观众都是一怔。 妖族的观众更是觉得自己被完全比下去了。 又再次听得:“壮志凌云谁敢不败?” 话音刚落,那张红纸包裹的横批飒然抖落,“镇压万古!” 这一声镇压万古响彻虚境的霎时间,宋澜衣猛然转头,看向来者。 当看到那些定远城中,熟悉的面孔时,她的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 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那些他乡遇故知,散上峰头望故乡究竟是什么心情…… 故乡, 对于一名远行的游子而言,恰似一坛尘封的酒。 不想起时还好, 一旦想起, 如同深藏的酒酿被打开,此后酒香绵延于梦境,历久弥香。 宋澜衣内心激荡之下,褪去了往日掩藏的笑容面具,罕见的,以极其真实的笑容,对着观众席上的所有人,挥了挥手。 当她挥手的刹那,虚境里的尖叫声,几乎要响彻云霄。 更有甚者,涌到边界边,疯狂拍打禁制,同时喊着宋澜衣的名字。 这一日,定远城的灯火通明如昼。 这一日,宋瀚海在军营打拳了一个晚上。 这一日,朔北的所有百姓,都记住了一个名字——宋澜衣! 那个横扫一众妖蛮,拳打四海的宋澜衣! 自那日的淘汰赛之后,虽然也有黑马异军突起。 但是比起宋澜衣的蛮横霸道,徒手捏碎妖族圣子的肉身来比,还是差了许多。 是日, 文渊阁那的几位阁老,收到内侍的消息,急急朝乾和宫走去。 他们还以为陛下是有什么大事。 结果天照帝刚开口,他们顿时无语凝噎。 “你们觉得,朕给宋澜衣拟定的封号,应该选哪个比较好?” 众阁老:“?” 陛下啊,你什么情况? 看大比,还把自己看进去,都成宋澜衣的粉丝了? 把几个阁老都叫过来,就是为了这种事吗? 只是他们虽然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敢推辞。 周首辅甚至很认真地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定远二字虽好,但却落于窠臼,且与祖地定远城有重合,不够独具匠心。依臣之见,倒是征北大将军的封号,不错。” 杨阁老和周首辅是老对头。 虽然他也觉得“征北”二字不错,但是出于潜意识,他还是忍不住杠一句: “陛下,臣倒是觉得,定远二字也不错。与故乡定远城有重合,那又如何?这不刚好说明宋侍读念旧吗?” 周首辅面上微笑,心里则是在不断蓄力:怒火+1+1+1…… 眼看就要吵得不可开交,天照帝无奈地道,“好了好了,你们不必多说了,朕心中已有决策。你们且听听,这个封号好不好……” 底下众臣洗耳恭听。 就听到天照帝缓缓道出几个字:“威武大将军……” 沉默。 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笙箫。 最终,还是周首辅最先站出来,点头道,“如此威武之封号,也就只有陛下能想出来了。” 听到这话,天照帝反倒有些不自信了。 ———— 宋宅中。 当宋澜衣听到自己封号的时候,有一种如遭雷劈的感觉。 威……威武大将军…… 真要说出去,旁人只怕不会觉得威武,只会微笑吧? 她叹了口气。 许是哪里得罪陛下了吧…… 倒是王管家,看着这个御赐的封号,喜不自禁。 他点头,连连道,“威武大将军……这个名号好啊!果然威武!” 宋澜衣默默叹了口气,回到房间,被子一提,直接睡觉。 入梦! 开始练习! 今日是墨圣教课。 他也知道宋澜衣最近在参与万族大比。 墨圣本人,对于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宋澜衣本人。 是故,今日他早就与宋澜衣商量好,早早入梦,开始在梦中进行新一轮的训练。 就见墨圣摆弄了一下其中一个机关,那机关便“咔哒、咔哒”地展开,最终形成了酷似玄灵模样的傀儡。 墨圣不知从何处寻了把躺椅,舒适地靠在上面,俨然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宋澜衣深吸一口气,傀儡没有神魂,也就是说,铃铛对它没有任何用处。 她先是用墨藤试探,但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那傀儡分明继承了玄灵的招式,直接将墨藤咬断,吞入腹中。 感受着墨藤传来的委屈之意,宋澜衣轻吸一口气,眸光愈发凝重。 只是她向来不喜欢被动等待,只喜欢主动出击。 霎时间,梦境空间的音爆声骤然划破宁静,只见一道道残影交织在一起。 宋澜衣和傀儡仿佛心意相通一般,一个跨步上前,手指成爪,直冲对方面门。 见双方早有防备,又不约而同地手腕一绕,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抓住对方的胳膊,用力一拧。 只听得两声清脆的“咔嚓”声,傀儡和宋澜衣都呈现一个诡异的扭曲弧度。 这傀儡……有点邪门。 就好像是按照宋澜衣一直以来的动作习惯,所制造的一样。 但是傀儡是不会疲惫的。 宋澜衣微微眯眼,直接一个贴身瞬步,脑门直接撞在傀儡的脑袋上。 “砰!!” 墨圣都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看着都疼。 这傻丫头,就算血拼,也用不着对最硬的脑袋撞吧?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她是杂种?(2) 宋澜衣知道,比起不知疼痛疲累的傀儡,自己除去底牌外,最大的胜点就在于……狠。 对别人狠,更是对自己狠。 她不顾血如泉涌的伤口,在双手双脚都被支配的情况下,不断“砰砰”撞击傀儡, 直到看到傀儡的控制中枢后,她再用脑袋,往那个黑匣子一撞。 黑匣子露出破损的一角,傀儡的动作微微一滞。 这一停滞,极为短暂,但宋澜衣偏偏借此机会,欺身而上,手中拳势如狂浪一般, 欺压而去。 在她的身后,更是出现了一头青皮莽牛。 那种带着原始与蛮荒的粗糙感,与身前瘦弱纤细的少女,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就听得一声金属破碎的声响。 那黑匣子彻底破碎,在一道道暗径的作用下,在空中幻化作齑粉。 宋澜衣擦了擦额头,结果睁眼一看,上面都是湿漉漉的血迹。 墨圣默然无语了好久。 他料想过宋澜衣的许多破局方式,但是却未曾料到,她会如此狠辣,半点不迂回。 这般想着,墨圣便忍不住问出口,“你明明有其它方式,可以减少所受的伤害,同时打到眼前的傀儡。为什么偏偏要采取这种举动?” 宋澜衣听到这话,当即就笑了。 “老师所说的不错。但是有一点,您口中的方法,相比之下, 会更迂回,也更耗时。” “然而在对战之际,时机转瞬即逝。耗时越长,变故就越大。与胜负相比,受一点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墨圣沉默了,他看着宋澜衣头上的破洞,有些不敢相信,“这叫一点点伤吗?” 宋澜衣单手捂住伤口,体内《黄帝内经》缓缓酝酿,一道道才气化作碧色柔光,治愈额头上的伤口。 不消片刻,这一个大洞便缓缓愈合,直至消失不见。 墨圣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居然忘了,眼前这人还是个药师。 这简直不科学! 不但能打,还能治疗自己的伤口! 他已经期待宋澜衣与玄灵的对决了…… ———— 时间慢慢推移。 但整个大乾范围内,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拉长,而逐渐消磨热情。 反而随着赛事的拉长,这次的万族大比, 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 甚至暗地里, 还有各个赌坊开设赌局, 给各族的天骄押注。 一处赌坊内。 “哈哈哈,赢了,又赢了!” 有人激动地喊道,“宋澜衣又赢了!” 周围的人有点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赢了的?她今日的比赛才开始了一刻钟都不到。就这么结束了?” 方才惊叫那人,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亲眼见着的,这还有假?” 说完,他就兴奋地敲锣打鼓去赌坊拿钱。 观其样子,不知道是真替宋澜衣获胜感到开心,还是单纯因为赢了钱才开心。 亦或是……两者都有。 宋澜衣又赢了。 这个消息,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 再仔细想想,她似乎每次参加淘汰赛后,都会传来这样的消息。 ———— 浮空阙上。 宋澜衣从秘境中缓缓走出。 她所过之处,凡是妖蛮,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等反应过来后,妖族的面色难看,但还是忍不住被宋澜衣气势所慑。 看到宋澜衣,他们仿佛就看到那个在擂台之上,横扫四方,拳打无敌的战神。 曾经再如何嚣张,放言同阶无敌的异族天骄,结果还没同阶无敌,就被宋澜衣逆行伐上打败了。 只是…… 众人抬头望了望天幕上悬挂的金榜。 如今前四位,都是同样的积分。 他们迄今为止,都是全胜的战绩。 这四人,恰好就是妖族的玄灵和白虎族的白瑞胥,以及人族的宋澜衣和周曦。 不知道这四人对战的时候……又将是怎样的结局。 恰好在此时,宋澜衣的去路突然被堵住。 “自我介绍一下,我乃白虎族圣子,白瑞胥。” 宋澜衣看着眼前,初夏时节,披着白色锦裘的男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看样子……脑子也没毛病啊…… 见宋澜衣不吱声,白瑞胥眯了眯眼,似有所指道,“听说,你有一只白猫?” 刷! 宋澜衣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她收起笑容,静静地看着白瑞胥,“你什么意思?” 白瑞胥见状,顿时笑了,“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 他瞳孔微微收缩,形成兽类的竖瞳,暗含出噬人的色彩。 就听到他用微哑的声音,低声道,“她……不过是个杂种。” “砰!” 宋澜衣猛地一拳轰出,看着白瑞胥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你再说一遍?” (本章完) 阳了,请假 窝在家里也终究逃不过啊…… 宝宝们要注意身体,多喝水。 过两天等我满血复活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阳了,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九章:你是怎么活下来的?(1)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几乎惊呆了所有的人。 甚至还有不明所以的人,只觉得宋澜衣的脾气太暴,随便一句话都会激得她出手。 白瑞胥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细长的眼眸微眯,一抹阴冷之色一闪而过。 但是面上,他还是好脾气地笑了笑,“算了,既然宋姑娘不肯接受我的好意,那白某也只能离开了。” 说完,他就提步欲走。 只是还未走出几步,他就突然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提了起来,被迫转身,面向宋澜衣。 比起往日笑语晏晏的她,这一次,宋澜衣的面色显得极为阴沉。 她掐着白瑞胥的脖子,目光冷冽,“你是不是以为我脾气很好?” 白瑞胥被掐得呼吸困难,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可越是这样,他反倒笃定,棠溪的存在和血脉上的污点,就是宋澜衣的软肋。 他低低地笑出声,“你以为我在说谎?你捧在手心的宝,实际上在我们妖族眼里,只能趴在地上吃着锣猪的排泄物生存罢了。” 说完,他就大笑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他突然像是被卡住了嗓子。 因为宋澜衣那一双幽深的眼睛,正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过了好半晌,她才幽幽道,“我曾接触药道,倒是略同药性一二。据说,虎皮厚实保暖,虎骨强身健体,虎肉滋补脾胃,还有……虎鞭,壮阳补肾。” 说完,她的一双眼眸就在白瑞胥上扫视起来,语气随意,“就是不知道,白虎血脉的妖族,是否还有特殊功效。” 此话一出,在场妖族都有一种胆寒感。 尤其是白瑞胥。 他距离宋澜衣近,愈发能够感受到那种冷静到让他发毛的目光。 就好像在宋澜衣眼里,他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妖,而是一盘可以随意分割的菜。 白瑞胥身上血脉一迸发,化作一头青壮白虎,从宋澜衣手上一跃而下。 旋即,他撒开腿就往外跑。 直到离宋澜衣足有五尺之远的距离后,才再次化作人形。 这一次,白瑞胥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阴鸷和恼怒。 他冷哼了一声,“终赛在即,你以为你赢定了吗?等着瞧吧!”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他们总觉得……白瑞希离开的步伐,有一点点仓促。 今日过后,白瑞胥和宋澜衣的交锋,也正式传开了。 甚至有好事者,将这一幕称之为“龙争虎斗”。 白瑞希是白虎,宋澜衣乃是人中之龙。 可不就是龙虎相斗嘛! 上京。 宋宅。 这些日子以来,拜访者愈发的多起来。 但是宋澜衣却未被这种铺天盖地的荣耀,冲昏了头脑。 凡是来者,若非绝对亲密之人,她大多都是闭门谢客的作态。 密室之中,曹公在纸面奋笔疾书,以期把书中内容早日复刻出来,算是了结此任务。 宋澜衣则是在一旁翻阅典籍,争分夺秒,抓紧时间储备知识。 过了片刻,密室内突然传来一声叹息之声。 “唉……” 宋澜衣看书入了迷,权当没听到。 曹公看了一眼宋澜衣,再次叹了口气,“哎……” 这下,宋澜衣总算抬起头来了。 她佯装不解,“曹公,你这是怎么了?” 曹公浅酌一口小酒,才有些赧然道,“近日我日更四千字,颇有些辛劳,不知能否请一天假?” 宋澜衣听到这话,猛地睁大眼睛,“请假?曹公,作为作者,你非但不日更十万,反而想着请假?你对得起你的读者吗?” “日……日更十万?”曹公听到这个数字,都有一种想要昏厥过去的感觉。 他上辈子写了八十回红楼梦,总共也才六十一万字。 若是按照宋澜衣的写法,一天十万字,那岂不是六天左右,就能写完八十回? 作为读者之一的宋澜衣,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督促一下曹公。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顺势开口,“曹公,你先看看这张纸。” 曹公听到这话,半是狐疑地靠近。 纸面的最上方,就写着几个大字——日程表安排。 接下来,就是几行规规矩矩的大字。 里面客串了几个前世的数字写法,不过曹公倒是能看懂。 4:30-11:30——读书学习 11:31-11:32——望风,休息 11:32-11;35——小憩 11:35-19:00——练武 19:01-翌日4:28——再次学习 4:29-2:30——睡觉 看完这简短的日程安排表,曹公的眉毛不住地在抖动了。 震惊之下,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破碎的星空世界(2) 怎么活下来的? 面对这个疑问,宋澜衣一拍桌案,正义凛然道,“我为什么要拼了命的学习修炼?我这是为了我自己吗?” 曹公轻轻吸了口气,觉得今日方才真正认识宋澜衣。 原来……她竟是这么一个胸怀天下的圣人! 他看向宋澜衣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旋即,他就听到来自宋澜衣的声音: “我就算累坏自己,也要卷死别人!” 曹公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他娘的,就是为了这个? 凌晨子时,也就是夜半。 百花圣人坐在莲池边,手中翻阅着红楼梦。 到目前为止,她已经看到第二十五回。 她一边看,一边摇头晃脑,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 她等把今日更新的部分看完后,百花圣人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作者,并给他悬梁刺股,奋笔疾书,直到把这本书写完。 只是哪怕她无论如何推演,居然都推演不到此书作者的身份信息。 就算要催更,也只能通过漂流瓶催更…… 这样一想,百花圣人不免又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百花回头一看,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收,她凝视着来者,有些不敢确定,“蒲……蒲松?是你吗?” 蒲松依旧是一身灰色麻布,上面有着大大小小几个补丁,就连脚上的破鞋,都隐隐约约透出一个洞来。 但是他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也没有,而是直勾勾地看向百花圣人手上的那本书: “这是什么?” 百花圣人见状,下意识地往后一藏,心生警惕,但偏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 蒲松轻哼一声,趁百花不注意,精神力探出,就见那本《红楼梦》无风而动。 在寂静的夜色中,树叶哗啦啦地凭空翻动。 百花圣人发觉不能阻拦,干脆自暴自弃,任由蒲松看完了二十五回的红楼梦。 蒲松起先只是有些惊异此书,越是到后面,他的脸色愈发激动。 直至书页全部被翻完,蒲松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急急抬头,“后续呢?” 百花圣人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此书如何?” 蒲松长舒一口气,反复在脑中回放这二十五回红楼梦的一字一句,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人生有三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 “至于第三恨,于我而言,恰是红楼未完。” 听到这话,饶是百花心中已有准备,还是不免被这极高的评价所震慑住了。 就见蒲松目光灼灼地看向百花圣人,几乎是以一种渴求的语气,开口道,“你是从哪里得来这本奇书的?” 百花圣人这时反而有了一点优越感。 她指了指身前的屏幕,深沉地开口,“从漂流瓶上。” 蒲松:“……哈?” ———— 时间缓缓推移。 随着最终大比的到来,上京变得尤为躁动。 宋澜衣这段时间出去,甚至要易容,才能躲避来自热心群众的慰问。 就连天照帝也特许宋澜衣在这段时间内,安心准备大比,不必点卯上朝。 依旧是密室。 宋澜衣凝神静气,死死盯着手腕上的蝴蝶印记。 但是这一次,蝴蝶印记却丝毫没有发烫、闪烁的痕迹。 这让宋澜衣不禁有些失望。 最终大比在即,她所面对的,不仅是妖族的天之骄子,还有隐藏在榜单上的各种老阴比。 在这种情况下,她急需底牌来增强实力。 但是这底牌……似乎下线了。 “咚——” 上京中的钟声再次敲响。 宋澜衣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繁杂的情绪舍弃。 也罢,横竖她也不是没有其它的手段。 多思无益。 大比的最后一关,按照往年的规定,是在千言神树的一个小千世界中进行。 传闻中,千言神树若是想要再次进化的话,需要有一个小千世界蜕变为大千世界。 当然,这只是传闻。 此次大比,需要筛选出最后的一千人,在小千世界内厮杀。 至于更多的信息,就连宋澜衣自己也不得而知。 浮空阙上。 一株几近于遮天蔽日的神树屹立于最中心。 该树翠盖如云,一派繁茂之景。 偶有风过,便可以听见树叶摩挲时的莎莎声响。 再看浮空阙上的众人,隐隐成三足鼎立之势。 海族、妖族和人族。 其中海族三三两两聚集,并没有一个固定,力压众议的话事人。 就算是蟹十八,在这种情况下,也难免显得差点分量。 妖族一边,则是玄灵与白瑞胥互相别苗头,只是碍于大局,双方都没有表现出来。 周曦看到宋澜衣后,倒是朝她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 众人随之看去,便看见一位身量修长,身着青裙,神情淡然自信的少女。 少女的青裙上绣着淡雅的兰草,步伐稳健地走来时,裙摆微扬,有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见到这一幕,人群中当即响起细碎的声音。 “是宋澜衣……” “宋澜衣来了!” “看,那边白瑞胥的脸色,可不好看呢……” 那边玄灵不知是否因为本体是龟,今日也穿了一件青袍。 少年额角垂落两缕黑发,背后长发用玉冠高高竖起。 他的面容秀气,但偏偏又夹杂着一种沉稳的感觉。 这让他整个人,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气质矛盾而吸睛。 至于一旁的白瑞胥…… 宋澜衣压根不想看他。 什么倒霉孽障,滚一边去。 过了片刻,当浮空阙上站满参赛人员后,千言神树才微微摇晃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神树的精神力波动。 在这冗长的句子中,众人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字眼。 “朝圣路”、“厮杀”、“剩者为王”…… 至于宋澜衣只听到了朝圣路上的无数珍宝机缘。 渴望的泪水从嘴角流下…… 这个小千世界,乃是千言神树打捞一片破碎的星空而铸成。 这破碎的星空中,有着前人留下来的机缘,亦有无数险地秘境。 谁能走完这一条星空古路,谁就是胜利者。 但是唯有一点。 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没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老阴比的手段(1) 在众多眼神的注目下,千言神树似有所感。 他树冠上最高处的一片翠叶,轻轻一抖,一股玄奥莫名的波动就再次传来。 宋澜衣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发生了改变。 她所处的环境的一片碧海蓝天。 精神力漫步开去,就能发现, 在这颗星球上,几乎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由各种海水、淡水组成。 不消多时,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这一方小小的海岛。 这不禁让宋澜衣想到一个词——新手村。 眼前这情况,这海岛,不就是新手村嘛。 正在此时, 靠近海岸的众人,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就见一只通体呈现流水型, 看模样矫健而又有活力的鲸鱼摆动尾鳍,快速游到近海岸的地区。 这里除了海族,妖族和人族几乎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旱鸭子。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用上去围观这头鲸鱼。 只有少数几人,像宋澜衣一般,眉头微皱,觉得事情不大妙,后退一步至众人身后。 恰好在这刹那,那头脊背雪白的鲸鱼,猛地张开口,露出森白的牙齿。 鲸鱼一扭头摆尾, 就将附近海岸的几人吞入腹中。 这变故来得太快,以至于众人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鲸鱼快坠入海水中时,才有亲近之人倏地回神, 想要拦住鲸鱼。 只是这时候, 为时已晚了。 现场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死寂。 纵然他们料想过这小千世界,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开局就死了那么多人, 实在是让他们心底打擂鼓。 好在在场之人,都是天骄, 心性沉稳坚毅。 有人不免发问,“现在,我们应该如何出去?” 此话一出,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天地之间,传来一股似有似无的精神力波动。 波动持续了几秒,表达出一个大概的意思。 “收集玄阴水,集满一斛者,可离开此地。” 玄阴水? 这个名字他们都未曾听过。 就连宋澜衣也是如此。 她一联系梦境空间,却突然发现,空间内的东西,居然取不出来了。 难不成……在这里,无法动用储物空间? 宋澜衣趁别人不注意,缓缓向后退去。 她一面给周曦和朱序临几人使了个眼色,而后就径直跑到身后的丛林中。 空间不能用,想要海上航行,单靠才气是不行的。 最好的方法, 就是制作船只。 然而木材有限,只能先到先得了。 等到众人想到这份上的时候, 就听得身后的丛林有树木砍倒的声音响起。 再仔细一看…… 好嘛,又是你,宋澜衣!! 只是此时也顾不得怒骂宋澜衣狡猾,众人急匆匆地开始搭建船只。 相比起其他人的手忙脚乱,宋澜衣显得得心应手多了。 她利用墨道自带的天赋手段,指尖轻点在棕榈树上。 就见原本普通的树干,逐渐绽放出金属的光泽,就连体积都因为凝练,缩水的一大截。 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周围的人都频频往宋澜衣的方向看去。 只因她建造的船……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远远看去,简直就像是一座钢铁堡垒。 做完这一切,她又寻找了此地一种名为“火树”的存在。 火树也是易燃木材,燃烧时堪比地火,只不过不能长久存在而已。 宋澜衣出于直觉,刷刷刷地砍伐了十五六根火树,每一根都长达几十米。 做完这一切,她却没有立即出发,而是等待在原地。 白瑞胥早就对宋澜衣那艘巨舰眼馋了。 偏偏他还不能在这时候,与宋澜衣起冲突。 眼见宋澜衣没有当第一人的想法,他心底暗骂她是个蠢货,同时,他自己手上动作不断加快。 等到他紧赶慢赶地制作完船只后。 来自血液中躁动的好胜心,让白瑞胥简单查看一下,就抱起船只,朝海域内走去。 众人也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离去。 直到船只驶离视线后,船上的白瑞胥才冷笑地吐出两个字,“蠢货。” 而岸上的众人,似是心有灵犀,眺望着白瑞胥远去的身影,也念出了一个词,“蠢货。” 玄灵走到宋澜衣身边,眨了眨清澈的眸子,“你这艘船看起来不错。” 宋澜衣笑得一脸真挚,“哪有哪有。玄兄的船,才称得上是别具一格。看来此次大比,玄兄取得第一,恰如探囊取物了。” 玄灵同样也笑着,握住宋澜衣的双手,真诚道,“哪里哪里,要说第一,我觉得没有人比澜衣你还要合适了。” 宋澜衣想要抽出手,却发觉玄灵手上力气太大,一时半会居然还挣脱不开。 她面上笑容愈发灿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手上加大力气。 两人交握的手,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不知为何,明明他们脸上谈笑自若,但是旁观者总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朱序临更是悄悄靠近周曦,有些狐疑,“我怎么……感受到了杀气?” 周曦木着脸,“你不是一个人。” 握手了半晌,宋澜衣才挣脱玄灵的手。 两人默契地把手背在身后,轻轻甩了甩,恢复血液流通。 宋澜衣随口问了一句,“你的船呢?” 玄灵听到这话,脸色一变,看起来复杂难言,“你是不是忘了……我的本体是玄龟?” 玄龟入海,还需要船只吗? 宋澜衣:“……也有可能是陆龟。” “呵。” 玄灵冷笑一声。 “女人,你变了。” “滚!” 宋澜衣眼见前方似乎暂时没有变故传来,又看了眼跃跃欲试的众人,心知白瑞胥在人前的作用已经发挥出来了。 这样一想,她干脆推动自己的船舰入水。 船舰入水的刹那,还能听到哗啦啦,汹涌的水声。 见到宋澜衣的举动,其余的人纷纷效仿下水。 而船舰中的宋澜衣,则安安稳稳坐在草叶织成的软塌上,打开了一面水镜。 水镜上,赫然就是白瑞胥所在方位的视角。 宋澜衣笑眯眯的搓了搓手,“小白啊,探路的事,就全靠你了。加油,争做第一人!” “啊切!” 白瑞胥坐在船头,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警觉地朝四周看去。 是谁在想他?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古神血液(2) 警惕之下,白瑞胥环顾四周。 但是很快,他就发觉是自己多疑了。 四周除了滔滔海波,还能有什么? 总不可能还有宋澜衣注视的目光吧? 一想到这里,白瑞胥就有一种忍不住发笑的感觉。 他靠在船上,闻着充满海水腥咸气息的海风,闲闲笑道, “宋澜衣啊宋澜衣,这一次,你输就输在,太过小心,慢我一步了。” 他双手抱在脑后,仰头看向看向天空, 冷笑一声,“一步快, 步步快。宋澜衣啊宋澜衣,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就不懂呢?” “噗嗤!” 这一次,不止是宋澜衣笑了,就连朱序临、周曦、玄灵、蟹十八等人都笑了。 事实上,不止是宋澜衣在白瑞胥的船上动了手脚,抱着和宋澜衣一样的念头。 其他人同样也是如此。 他们本来还能忍住不笑,可是看到白瑞胥一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 人不怕蠢,也不怕蠢而不自知, 怕就怕的是,不但蠢,但自以为觉得很聪明。 哪怕大家没有明说,但私底下肯定有将近五成的人,都对白瑞胥的船只动了手脚。 茫茫海域中。 哪怕巍峨如宋澜衣的五层战舰, 比之汪洋大海, 也难免有一种渺小感。 宋澜衣不知拿什么炼制成一副墨镜,戴在脸上,背靠靠椅,悠闲地晃着腿,难得有心情开始垂钓。 早在先前,她就发现这海面似乎另有玄机。 这里的海水似乎能够屏蔽精神力的探查。 黑沉沉的海水,随着波涛翻涌,溅出深蓝色的浪花,看上去就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倏地,鱼线开始颤动,宋澜衣一怔。 没有饵料也能钓到鱼? 她自腰部发力,全身紧薄的肌肉一绷,鱼线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 只是再看鱼钩的时候,上面的大鱼早已不翼而飞。 这时候,水面上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隐约可见一条银白色小鱼的踪迹。 小鱼鱼尾一摆,向下一探,登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澜衣眯了眯眼,总觉得这小鱼在“挑衅”自己。 她整了整衣袍,继续靠在躺椅上, 开始钓鱼。 凭她的天赋直觉,这玄阴水的踪迹……也许就在这银白色小鱼身上。 只是…… 宋澜衣整了整衣袍, 微微吐出一口气。 就见那口气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瞬间,就化作了袅袅升腾的白气。 这海面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了? 最重要的是,她怎么还会怕冷? 她可是在朔北寒冬,都穿着一条裙子,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女人。 要不是时代限制,宋澜衣甚至还可以表演一个冬泳。 结果到了这海面上,她这五品锻体的身躯,居然会感到冷? 她皱了皱眉头,压下心底的疑问,再次开始垂钓。 过了片刻,直到海水变成深不见底的黝黑状,宋澜衣才感觉到,自己手上的钓竿再次跳动起来。 这一次,她嚯地站起身,直接用力向后一拔。 她的速度快到肉眼难辨,这一系列的反应,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完成的。 等到那银鱼回过神来,只能在船舰的甲板上不断跳动。 宋澜衣蹲在地上,双手合十,“这银鱼生得宛若精雕细琢,鬼斧神工一般。若是……不吃掉,那也太可惜了。” 说完,宋澜衣就拎着这条银鱼,走到船舱内,存放火树的地方。 她截下一段枝干,轻轻用手指在上面一划,就有一簇明亮橘黄的火焰在上面跃动。 能不用才气,当然还是不用才气的好啦。 宋澜衣前世也不过是考古应届生,平日里所做最多的,不过是煮方便面、泡方面…… 至于自己做的饭菜……吃不死人就行了。 她看了一下银鱼,在处不处理内脏上,纠结了三四秒,然后就开始怀念老爹宋瀚海,以及经常身边的那几个侍女和王管家。 想罢,她干脆棍子一插,直接把银鱼串在一起,然后放在火木上烤炙。 只是下一秒,宋澜衣就忍不住死死盯着这条银鱼。 只见银鱼在火木催发的火焰下,逐渐融化,最后融化的液滴,化作一滴金黄璀璨的液滴。 细细看去时,这液滴浓稠似银汞,金黄若琥珀,看似微小,实际上在它出现的刹那,空气中便凝结出淡淡的威压感。 宋澜衣指尖刚触碰到金黄色的液滴,就发现它已经自动渗入自己的体内。 旋即,她的脑袋中出现一段信息。 然而单这一段信息,就不得不让谁宋澜衣,重新认识打量这个大比最后一关,甚至是……这个小千世界的来源。 此液滴乃是上古一族,古神一脉的血液。 这血液以一种神奇的神奇的手段,封存在海水内的生物内,只有通过火树之火燃烧,才能够彻底化作古神血液。 至于更多的信息……则没有了。 为什么上古神话时代的古神一族,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宋澜衣想不明白,干脆不精神内耗了。 有的时候,聪明人总喜欢想太多。 殊不知有些事情,到了一定的时间点,就会顺理成章地知道。 正当宋澜衣感受那滴古神血液带来的变化后,她手腕上的通讯印记,猛地开始发烫。 她打开一看,上面传来朱序临的传音。 “宋澜衣,快来我们这儿,在你东北方向,有大鱼!” 大鱼? 宋澜衣眼神倏地亮起。 正愁没有送上门的鱼儿呢!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来都来了,那就别走了(1)求订阅,求月票! 一听到有大鱼的线索,宋澜衣当即不再迟疑。 她调转船舰的方向,轰隆隆的机械轰鸣声,在海洋上响起。 火树的枝干在不断燃烧,为船只提供动力。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钢铁巨兽,在乘风踏浪, 汹涌而来。 事实证明,朱序临这次并不是无的放矢。 宋澜衣看着那一头足有三尺长,状似利剑的鱼,几乎是两眼发光。 这么大的鱼,能挤出多少古神血液呢? 她快步走到船头,加固了一下手中的钓竿, 嗷了一嗓子,还带着一些兴高采烈道:“我来啦!” 紧接着,她手中钓竿一甩, 恰好在剑鱼张口的刹那,鱼钩紧紧钩住它的尖牙,宛若紧箍咒一般死死箍住。 那边船只上的众多人族天骄,见到这一幕,纷纷眼前一亮,大声说好。 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他们纷纷出手。 一时之间,各色术法诗文,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甚至在这期间,有人为了夺得首功,从船上一跃而出,凌空踏步,欲要宰杀这头剑鱼。 就在这刹那,变故陡生。 原本奄奄一息的剑鱼似是回光返照一般, 凶性毕露。 就见它一甩尾,直接将凌空站立那人, 径直甩到海面上。 下一刻,被甩出去的那人,忍不住发出剧烈的嘶嚎,额头是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有着难以言述的痛苦。 他被海水没过的双腿,居然直接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消融。 不过片刻,他的身体就没了大半。 船上的人都有点懵了。 好在宋澜衣反应得快,她口中念诵青云诗,一个踏步就来到海面上,一把拎起那掉落到海中的倒霉蛋。 剑鱼似有所感,在空中扭身摆头,望向宋澜衣这个罪魁祸首,绿豆大小的眼睛肿,凶光乍现。 宋澜衣冷笑一声,“来都来了,那就别走了。” 话落,她直接暗劲叠发,拳势暗藏七重劲。 七倍的拳力呼出的刹那,宋澜衣的背后一头青皮蛮牛突然浮现。 蛮牛四肢健硕, 肌肉虬结, 隐隐有一种血脉上的威压。 然而正是这极淡的一缕威压,剑鱼在半空中的轨迹一顿,而后拳劲直接迸发,将它的脾肺心脏都搅成一摊肉沫后,这才渐渐消失。 做完这一切,宋澜衣才将剑鱼甩在甲板上,拎着那倒霉蛋,来到船上。 她先是探查了一遍倒霉蛋体内的伤势,心中大致有所估量后,便知这不是仅用才气就能解决的了。 也不知那海水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将四品境的血肉,腐蚀的如此之快。 宋澜衣在脑中翻阅所阅读过的典籍,““一煎水洗,二相度损处,三拔伸,四或用力入骨,五捺正,六用黑龙散通,七用风流散填疮……” 她从治疗骨伤的典籍,再一直念诵到治愈血肉经脉伤势的书籍。 碧色的才气,似乎寓意着盎然的生机。 不消多时,小倒霉蛋上的伤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除了新长出的骨头血肉还有些脆弱外,另外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完美无缺。 见到这一幕,在场的人族天骄,对于宋澜衣的态度登时就变了。 他们的态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追捧。 宋澜衣原以为自己这一通操作,能分得六成的剑鱼就算不错了。 哪知最后,自己居然分了足足八成的剑鱼。 这不由得让宋澜衣惊异。 但是惊异之后,她更多的是释然。 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做,更多的怕是看上了她救命的能力。 鱼可以再钓,但是救命的机会,只有一次。 不趁这时候给宋澜衣卖个好,更等何时呢? 等宋澜衣抱着剑鱼被斩断的尸身回去后,第一步开始做的,架起一个火堆,上面炙烤着剑鱼。 剑鱼的体型要大得多,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最终也只得出了一小瓶子的金色血液。 待金色血液融入到宋澜衣体内的时候,她眼神一亮。 找到了! 玄阴水的踪迹。 不止是如此,宋澜衣觉得,在古神血液的刺激之下,自己肉身强度虽然没有得到提升,但是精神力仿佛有了一丝变化。 只是这变化太过微小,就连宋澜衣本人,都无法判断出区别来。 她托着下巴,仔细琢磨了一会,单是钓鱼,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要是能借助诗词就好了。 只是……要借助什么诗词呢…… 小千世界之外。 众多官宦、妖族来客甚至是天照帝和圣人,都在围观这一次的最终大比。 只是不知道为何,在这么多的选手中,偏偏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宋澜衣。 在小千世界里,她的画面总是忽明忽灭,有些片段就像是故意黑屏了一样,让人看不太真切。 有异族看得一脸迷糊,忍不住吐槽,“这个宋澜衣,每次都是她幺蛾子要比旁人多一点。”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觉得脊背发凉。 他扭过头一看,就看见一张靠近放大后,粗糙苍老的面孔。 那双漆黑沧桑的眸子微眨,就听他开口道,“恁对俺们小宋姑娘有啥意见吗?” 满满的朔北口音。 异族鼓起勇气,很想对这种黑恶势力说不。 但是当他看见那许多双黑漆漆的眼眸时,异族吞了吞唾沫,果断从心,“没、没有……” 众人这才把目光收回来。 另一边天照帝等人所在的地方,则要和谐多了。 当他们看到宋澜衣看着火堆,托着下巴思考的样子。 御使韦琮向来是个口舌伶俐的,见状忍不住玩笑,“这宋侍读莫非吃鱼吃上瘾了?眼下不会在考虑如何作诗捕鱼吧?” 正说着,台上的天照帝,以及旁边几位内阁老大人,见状都不由得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就见水镜中,突然刮起大风。 随着越来越远离海岸,海面上的飘起了鹅毛似的大雪。 大雪纷纷扬扬,船只行在孤独无人的海面,让宋澜衣陡然想起了一个人,以及那一首千古绝唱。 她缓缓立起身,眺望四周,目力所及,可以说是海波平静縠纹平。 在漫天大雪中,她的发丝也逐渐被雪花覆盖。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千秋柳拂天,柳宗元(2)求订阅,求月票~ 就在此时,宋澜衣忽然缓缓吟诵一诗: “柳州柳刺史,种柳柳江边。” “江管依旧在,千秋柳拂天。” “先生为永贞革新付出心血,却一生飘摇,形似萍踪,无所定。” “顺宗退位, 二王被贬,先生被贬作司马,庙中客居五年,却始终得不来长安讯息。” “但如今已是日月换新天,若先生愿意,不妨重新看看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有角声连营的热血厮杀。这个世界, 有曲水流觞的疏狂潇洒。这个世界, 有十步杀一人的江湖匪气。” “先生, 江湖已变。该出山了。” 此话一出,周围风声都像是静止了一样。 整片天空的雪花,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波动影响了一样,悬浮在半空中,没有下落。 而在海面的最中心,不知到什么时候,居然突兀地多出一艘小船。 小船狭窄简陋,偏偏能在海浪中屹立不动。 在小舟之上,有一名蓑笠翁,手持钓竿,神色平静。 倏地,有一种苍凉的声音,自海面上回荡响起。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 “独钓寒江雪。” 轰。 小千世界内, 突然有才气涌动。 原本平静的海面上, 顿时波涛四起。 原本隐藏于海底的巨鲸、鲨鱼甚至各色游鱼, 都突然变得躁动不安,在海面上四处溅跃跳动。 甚至宋澜衣目力所及的最远处,还看到了一头通体淡金色的食人鲸。 她看得心驰神往,一时间心动不已。 但即便如此,这些念头也没有阻碍宋澜衣捞好处。 她趁着体内才气刚补充一波,将烫金大书内的李白等人都放了出来。 李白等人也是一脸懵逼。 他们还在干其他事呢? 啥玩意这么着急啊? 就听到宋澜衣吼了一嗓子,“快快快,捡鱼,捡鱼啊!” 这个时候,时间就是金钱。 来不及解释,宋澜衣已经冲出去捞鱼了。 其中,以柳宗元的速度最快,几乎钓线一甩一收的短暂时间内,一条大鱼就生死不知地躺在他的渔船上,翻着白肚皮。 宋澜衣一来一回间,柳宗元船上已经有四五条鱼儿,多到这一小舟都快装不下了。 宋澜衣见状,索性开始搬动这些鱼儿。 另一边, 李白等人, 也不得闲。 等这场捕鱼大赛结束的时候, 柳宗元才从小舟上飘起, 来到船舰上,打量着宋澜衣。 这个在黑暗中唤醒他,驱散他绝望,甚至赞誉他是“千秋柳拂天”的女子……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少女。 她年轻的超乎柳宗元的想象。 柳宗元别看面上没表现,其实心里天然就对宋澜衣抱有好感。 谁能拒绝一个对你狂吹彩虹屁的少女呢? 然而宋澜衣……为何面色有些严肃? 宋澜衣这才不是严肃。 她是有点紧张了。 上辈子,鲁迅先生曾评价过柳宗元,为民族之脊梁。 这其中的原话,宋澜衣依稀还记得: “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热,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位帝王将相做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盖不了他们的光辉,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而毫无疑问,本是大家出身,仕途无忧的柳先生,却为民请命,舍身变法,最后落得贬谪入苦寒之地的柳宗元,毫无疑问,也是这样的人。 两厢沉默间,李白等人看看外边,又看看里边,干脆趁着这功夫,出来看看一线海景。 柳宗元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突然沉声道,“你……很好。但是……” 宋澜衣抬眸,有些不解,“先生所说的但是,是什么?” 柳宗元干咳一声,“若是能把梦得叫来,那就更好了。” 听到梦得二字,宋澜衣先是一愣,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扑哧一声笑出声,“柳先生说得可是刘禹锡?” 柳宗元见状,似是想起故人,面上也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 他们两人一同考上进士,又一同贬为司马。 可以说,亲兄弟都没他们这么同步。 倏地,宋澜衣像是想到了什么,歉意道,“柳先生,此地不宜多说,来日有空,我们再叙。” 柳宗元朝四周看去,似是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窥探感,心中一凛,当即便点头。 场外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扼腕叹息。 海族也就罢了,但妖族尤为惋惜。 本来还以为这次能听到一些秘密,但是就宋澜衣的表现来看,她所展露的,都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哦,没啥,我李白(1)求订阅,求月票 看到这一幕,观众席上,隐约有窃窃私语声响起。 妖族看热闹不嫌事大,闲闲地插嘴,“这宋澜衣身上的秘密,不是一般的多。且她那本大书中的人物,似乎灵智不低, 自成一派逻辑,甚至还能做出如此惊艳的诗句来……” 见周围有目光汇集而来,那异族笑了笑,意味不明道,“莫非,这宋澜衣身上有什么天大的机缘呢?” 听到这里, 天照帝斜睨了那异族一眼,“就算有机缘,那又如何?照你的意思是,要挑拨我们人族内斗,以此两败俱伤,让你们妖族捡一个便宜吗?” 天照帝的这番话,太过于直率,以至于众人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 语罢,下方的周首辅轻捋胡须,淡淡道,“关于大书的来历,宋澜衣早就有交代过,乃是她入梦一场,所幻想出来的人物。” 那异族不屑。 这话他们人族信,可是他自己却绝对不相信。 绝不! 周首辅似是看出了他的不屑,嘴角浮起一抹凉凉的笑意。 “梦之一事,最是难以言说。就拿现在的百花圣人来说,她一招一式,一颦一笑, 都可引人入梦,杀人如梦幻泡影, 轻而易举。” “同样是梦,又可追溯于此道的源头——梦主。传言,她在星河浩瀚中入梦十年,醒来之时,却发觉,梦中所见之人物景色乃至大陆框架,都变成了现实。这时候,你还觉得……梦之说法,太过离奇敷衍吗?” 一听到梦主的名号,别说是妖族,就连一旁贼眉鼠眼偷听的海族,都一下子敛去嬉皮笑脸的神色,端坐在座位上,不敢说一句话。 周首辅见状,先是冷笑,而后便顿生感慨。 就算他只是一品境,也知道, 圣人之中,也分高低。 若是如同梦主这样的人物还在, 那大乾又有何惧妖族、海族? 他抬眼往屏幕上看去,却愕然地发觉……宋澜衣所在的屏幕,居然又黑屏了?! 宋澜衣此时正在烤鱼。 这是项大工程。 这里所有的古神血液混合在一起,恰好是两瓶。 早早知道古神血液好处的宋澜衣,干脆一饮而尽。 也许是这次的量够大,她居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古神血液流淌在她的四肢百骸中,而后一点一点地流入大脑最深处的神识处。 在一片黑暗中,宋澜衣第一次看到了所谓的精神力。 精神力呈现一枚菱形晶体,在黑暗中闪烁着点点光华。 而在菱形晶体的最底端,那个尖尖的角,此时已经泛着点点的金光。 宋澜衣甚至不敢触碰,生怕被其锋芒所伤。 待这次收集到的古神血液完全融入精神力结晶后,宋澜衣似乎听到了咔嚓声响。 这声音在黑暗的脑域空间内,无异于有一道惊雷炸响。 隐约中,宋澜衣似乎看到了一幅奇怪的动作图。 图片的背景是浩瀚星河,一名臂展千里,好似遮天蔽日的巨人自一破碎的星球中踏出。 他伸出手,在星海中做出一个复杂的动作,嘴中还同时低吟一个拗口难记的音节。 宋澜衣在意识涣散的关头,死死咬住牙关,将这个动作,还有这个音节一一印刻在脑海中。 “呼——” 现实中,宋澜衣猛地睁开眼,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几乎是下意识地做起那个动作,以及口中发出奇异的音节。 “吽——” 刚发出音节的刹那,宋澜衣就觉得眼前一黑,大脑像是被重锤敲击了似的。 她脑海中的精神力,一顿一顿的,有一种翻江倒海后,头疼欲裂的恶心作呕感。 然而当这感觉渐渐褪去的后,宋澜衣觉得……眼前的世界,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天变得更蓝,白云变得更加澄澈洁白,她甚至能用精神力,捕捉到空气中游历的才气。 最重要的事……她将精神力靠近无垠海域的时候,居然能够看到海域浅层的鱼类。 如果说之前的精神力,就像是散落的沙粒。 那么现在的精神力,就如同凝聚的碉堡。 此时此刻,宋澜衣的眼神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她再次打开烫金大书,把里面还在欢迎新朋友的李杜等人都叫出来,一人分了一根鱼竿,在甲板上排排坐钓鱼。 做完这一切,宋澜衣才心满意足地走进船舱内,争分夺秒地开始修炼这个怪异的精神力法门。 听着船舱内的嘶吼声,李白抹了把头上的虚汗。 一旁的柳宗元初来乍到,还有些不怎么认识宋澜衣。 见到这般动静,委实被吓到了。 这哪里是修炼? 分明就是自虐嘛! 他看向一脸淡定的杜甫,不确定道,“她……呃,主公,一直都是这样吗?” 杜甫最近跟着李白,学了不少新词汇,他挥了挥手,随口道,“这算什么?洒洒水啦!” 柳宗元:瞳孔地震! 这居然只是洒洒水! 宋澜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人?! 那边的李白已经幻化出墨镜,以及大红色的沙滩裤。 他靠在躺椅上,嘴里叼着一根海草,惬意地拿着钓竿,“不要担心啦。这家伙,黏上毛就是猴,比谁都精。她美名其曰给我们度假钓鱼,其实我们还是在替她打工。” “后世资本家都没她会算计的啦。面对这种主公,我们只有一个措施……” 虽然不知道“资本家”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一听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柳宗元觉得自己要听到什么大秘密了,屏气凝神,“什么?” 李白一摊手,“那当然是摆烂咯。” 摆烂又是什么意思? 柳宗元仍然有些不解,但看着李白悠闲叼着海草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见他一脸若有所思地,靠在躺椅上,也翘着腿,穿着沙滩裤,开始钓鱼。 还别说,摆烂的感觉真好啊。 哥俩一边钓鱼,一边就开始谈论起来。 李白是个话搭子,跟谁都能聊起来。 他眯了眯眼,“我说兄弟,你是哪个朝代的,谁啊?” “在下柳宗元,不过一介破败官身。不知阁下是……” “哦,没啥,我李白。” 柳宗元:瞳孔再次地震!!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沙滩裤型男(2)求订阅,求月票! 柳宗元看着眼前这个红色沙滩裤男子,一时间,有一种幻灭的感觉。 他生在唐朝,自幼熟读李白诗篇,仰慕这位诗中谪仙,结果现在这么一个小白脸,居然告诉柳宗元, 他是李白? 柳宗元不敢置信地看向李白旁边那名中年男子,“那……你是谁?” 杜甫指了指自己,“我?” 他叹了口气,“我不算什么。我只是杜甫而已。” 只是…… 杜甫…… 而已…… 若柳宗元学习一下后世的知识,此时怎么着也得说一声:你是懂凡尔赛的。 柳宗元感觉胸口插了一剑。 他看向身边那名书生气十足,但又隐约有肌肉线条, 深不见底的男人。 “兄台,您是……” 就见男子一拱手, “王守仁,一介匹夫。” 没听过的名字…… 柳宗元总算松了口气。 不需要群地位-1了。 但是偏偏这时候,李白这个话搭子又凑出来。 “唉,你可别小看他啊。他在后世,不以诗词出名,但却是理学中心学的集大成者,自创阳明心学,教化万民。文能定国,武能安邦,简直就是一代猛人。” 柳宗元不吱声了。 他叹了口气,又躺到躺椅上。 李白戳了戳他,“兄弟,你不问问那个美女吗?” 柳宗元干脆阖上眼,逃避现实,“能被主公召唤而来,必是人中龙凤。在我们那时代, 女子出头本就不易, 更遑论被主公召唤。这只能说明,此女子比寻常人还要出色百倍、千倍。” 李白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大腿,“你说得对啊。既然如此,我就帮你解释一下吧。” “眼前这女子,乃是宋代婉约词派的代表人。又称易安居士。” 柳宗元瞪大眼睛,迟疑道,“没了?” 还好还好,没有那么厉害,还算给他留了点喘息余地。 李白顿时就笑了,他又加了一句,“易安居士,又被称为——千古第一才女。” 千古第一?! 这是何等夸张的殊荣! 柳宗元默默转过身,“我觉得有些不适,先休息一会。” 同时,他在心底咬牙。 他要崛起! 他要奋斗! 他也要内卷! 在这新世界,他势要活出不一样的精彩来! 他有预感,在这里,他将不再同前世一样,郁郁而终。 同时, 在海域的另一方向上。 众多海族惨遭多次失败。 本以为在这海洋世界,他们能够独占先机,深入海底世界,寻找那什么玄阴水。 但是这海洋哪里是海洋? 分明就是噬人窟啊! 像聪明的,例如妖族的玄灵,虽然本体也是玄龟,但是此刻早就已经造完船,远洋启航了。 但是一根筋的海族,则是不信邪,一定要以身试险,最后弄得个身心俱疲的下场。 倏地,当又一名海族跌落入海洋后,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弃挣扎,沉入海底。 但熟悉的痛苦却没有随着意料到来。 取而代之的,而是一种温暖酥麻的感觉。 海族看不清海底的世界,但是却能感受到,在这一带的暗流海潮,都在以他为中心旋转。 起先,从一个小小的漩涡,到最后,变成一个暗蓝色的幽邃海洞,海洞中,甚至隐隐有金光闪烁。 这时候,哪里还需要他人叙说什么,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是机缘将至,内藏宝物的意思啊! 与此同时,凡是身处海域上的众人,在这一瞬间,几乎都似有所感,同时看向一个方位。 李白等人还在鹅毛飘雪中,吹着咸咸的海风,就听到耳边有嘶哑的声音响起。 “准备好了,要加速了……” 呼~ 大风从脸颊两面刮过,冷冰冰的,却意外的没有任何痛感。 宋澜衣所在的船舰,一路风驰电掣,卷起滔滔波浪,愣是有一种披荆斩棘的感觉,来到那传来异动的海域附近。 此时这里已经有诸多人马在守候了。 宋澜衣单手抡着方向盘,一个响指,背后轰隆隆的机械就停滞下来。 当她走出来的一瞬间,四周的目光几乎全部都集中在宋澜衣的身上。 那些目光惊愕中还带着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原来……你宋澜衣喜欢这样啊…… 宋澜衣先是一头雾水,等看到甲板上一群沙滩裤型男后,她的脸色陡然变得漆黑。 黑沉沉的,堪比锅底。 李白对宋澜衣了解最深,见状只给李清照使了个颜色,然后就提着大花裤子,匆匆溜入船舱内。 剩下的人也不傻,有样学样,干脆都溜进去。 宋澜衣心中社死,但面上依旧是狂拽炫酷的模样。 她目光一扫,看向众人,淡淡道,“都在看什么?看我能看出一朵花来吗?” 有妖族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向来都说宋侍读洁身自好,没想到竟是这样男女荤素不忌的人物。” 宋澜衣闻之,轻笑一声,紧接着,手腕一甩,一道才气被五行转换,化作一柄小刀,擦着说话妖族的脖颈而过。 几乎是霎时间,那妖族脖颈上便血流不止。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心眼筛子(1)求订阅,求月票! 宋澜衣并没有当众杀死那名妖族。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妖族见那家伙没死,也没吱声,上赶着和宋澜衣对着干。 他们只是有点好笑。 明明已经知道宋澜衣不好惹,这些家伙还偏偏要凑上去,激怒宋澜衣。 说是傻……倒也不至于。 毕竟能混到这个地步的,有几个是真正的傻子。 排除了这个答案, 那就只可能是…… 故意挑衅,使宋澜衣被宋澜衣针对。 玄灵看了一眼那妖,乐呵呵地开口,“白瑞胥,我发现他和你挺像的。你俩都有一种愚蠢的狡猾。” 白瑞胥脸部猛地涨红,旋即又恢复平常。 他这次学聪明了,淡淡地看了玄灵一眼, 没有理会。 他转而换了个话题, “先前有海族在此地落入海水中,遇到奇物,向来这就是所谓的玄阴水了。” 见众人不语,白瑞胥不怒反喜。 这就说明,话还有的聊。 他继续撺掇众人,“从目前来看,我们对于玄阴水的了解很少,在获得玄阴水之前,我认为,诸位都应该通力合作。” 周曦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反问,“那合作之后呢?是不是东西怎么分配,都要按你的说法来分?” 周曦就看不上白瑞胥那样。 蠢货。 只有蠢货才会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手中,可以随便把别人当傻子。 白瑞胥一噎,面容有一丝丝的尴尬, 但很快又恢复平常, “收获嘛, 自然是谁抢到就算谁的了。” 周曦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宋澜衣也点点头。 她懂。 意思就是,可以抢夺玄阴水,也可以在异族拿到玄阴水后,抢异族的玄阴水。 她默默给自己点个赞。 没有人比她更懂规则啦。 朱序临贼溜溜地看向这个,又看向那个,不知道心中又在打着什么歪主意。 见众人都答应了,白瑞胥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在此期间,众人颇有耐心地等待在原地。 当海潮旋涡中,隐隐浮现一抹金光的时候,只听得“咻咻”的风声,旁边就有几道身影闪过。 这些身影中,赫然有宋澜衣和周曦的影子在。 等靠近海潮后,宋澜衣利用精神力往下探查,倒是比别人更清晰地看到那滴淡金色水滴。 她口中轻吟一声,“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就见一道风声呼呼刮过,宋澜衣的速度猛地窜高。 旁边的海族和妖族, 见状都是咬牙切齿。 就你宋澜衣有手段吗? 几乎在霎时间, 一名容色姝丽的妖族女子, 就化作一只青色羽翎的大鸟,大鸟展翅间,有一种覆盖日月的气魄。 两翼挥动的刹那,滚滚气流,自她身侧呼啸而过,就连海潮都险些被影响。 她自宋澜衣上方,擦身而过。 超过的时候,她甚至心有所感,向下斜睨看去,姿态中颇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宋澜衣不急不恼,再度开口,“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噌噌噌! 在两首诗词的助力下,她简直化作一道残影,轻描淡写间,就再度超越那青色大鸟。 大鸟的凶性未敛,见状,眼神中闪过一抹凶悍之意。 打不过宋澜衣就算了。 但是在速度一道上,她青鸟族可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这宋澜衣又怎么能与她相比? 想着,她的羽翎发出些微的青光,遍布她全身。 远远看去,就像是神灵出世般。 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清啼声,大鸟的速度又涨了三成。 她再度追上宋澜衣,又给了宋澜衣一个挑衅的眼神。 这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宋澜衣看了一眼青鸟,眼神依旧是淡淡的,甚至还有些怜悯。 这海潮中那么多的玄阴水,这青鸟不抢别的,偏偏上头了,和自己杠上了。 是不是有毛病? 她几乎不带思忖,直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此句一出,海潮再度翻涌,天空中才气密布,诗词化象成一支箭矢,箭矢直接载着宋澜衣飞速往前。 若有人能仔细观察,甚至可以看到箭矢附近的空间,都有些模糊不定。 箭矢下方的海潮,流动的速度,好像都在放慢。 青鸟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澜衣,忍不住尖声道,“你耍赖!明明就是要求速度快的诗词,你这诗句,不过是形容光阴,为何能比我飞的还要快?” 宋澜衣没搭理。 因为她此刻已经来到了那滴玄阴水的附近,她全身心都放在了这滴玄阴水上。 倒是周曦,见到这一幕,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当她看到青鸟的那一刻,她还以为,拜倒在宋澜衣裙摆底下的女人,可能又会多上几个。 但是现在看来……还好还好,她没有招蜂引蝶。 但听到青鸟质疑宋澜衣的时候,周曦又不免不悦。 她冷声道:“你读过多少典籍,学过多少诗书?腹中不过是半碗水晃荡,就敢出来显摆了?”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宋澜衣最后那首诗,在于感慨时光之快与珍贵,而她的诗词化象,则注重在时光变幻上。” “你难道没发现,宋澜衣附近的时光速度加快,而你附近的时光速度却变慢了。这一来二去,就给了你他在加速的假象。” 青鸟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偏偏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眼看这滴玄阴水她是抢不到了,她只能恨恨离去,离开时,甚至还瞪了一眼宋澜衣。 有点委屈。 但是她不说。 人族果然心眼多,简直就是筛子成精! 那厢。 宋澜衣没有犹豫,指尖微微触碰海水。 几乎在触碰上的那一刹,海水翻涌,瞬间吞噬她的血肉。 一种钻心蚀骨的疼痛,让她的额头瞬间就布满细汗。 但是宋澜衣却觉得…… 似乎也还行吧…… 这点疼痛,还没她修炼那个奇怪动作时疼呢。 她干脆在手指指骨都要被吞噬前,直接将手臂探入海水深处。 凭借着精神力这个bug,她不需要像别人一样无头苍蝇乱转,就可以直接用手抓住那滴玄阴水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八章:周曦的嘴皮子(2)求订阅,求月票! 在宋澜衣触碰到玄阴水的刹那,她仿佛就感受到自己手臂上酥酥麻麻的血肉增生感。 与此同时,整个空间内,突然再次传来那冰冷的声音。 “人族宋澜衣,获得玄阴水一滴,暂时排名第一。” 宋澜衣:“?” 她怎么觉得这个空间不是一般的狗。 要是都报名字玩,那还怎么扮猪吃老虎? 宋澜衣看着异族几乎要吃人的眼神, 浅浅地叹了口气。 她看了看蔚蓝色的天空,有些忧伤。 这是逼她人前显圣啊。 她扬了扬手中的玄阴水滴,冲着白瑞胥挥了挥手,笑呵呵道,“白兄,之前说了, 谁抢到归谁,现在这玄阴水应该归我吧?” 白瑞胥:“……” 话都让宋澜衣说,他本来想要找茬的话, 也根本说不出来。 他咬了咬牙,硬是憋出一副笑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字,“当然……归你了。” 想了想,他为了表示心中的羡慕嫉妒恨,冷然道,“还有,别叫我白兄。” 咱俩现在可是对头。 宋澜衣笑着点头,“好的,小白。” 半空中的气氛陡然一滞。 妖族那些人假装听不到,默默挪开视线。 宋澜衣则是看了一眼玄阴水,思虑片刻后,用最纯净的才气,化作一个小瓶子,将玄阴水放入其中, 并且放到衣服的最里层,这才罢休。 此时, 海潮上还有三处地方,闪烁着金光,意味着有玄阴水的存在。 宋澜衣眼神闪烁,最终目光朝青鸟所在的地点飞去。 那边是妖族和海族的战场,其中青鸟更是无比凶悍,以一鸟之身,对战三五名海族还不落败。 她尾翼上的青色羽翎,如同一把把青翠的小剑。 在她催动神通之下,小剑绕转回旋,所经之处,都有无数鲜血飚射洒落。 一时之间,幽蓝色的海水在翻涌时,似乎都带着一丝血腥味。 海族见状恼怒万分,“青琉,你这个疯子,我们本是路过,也不和你争抢,你至于这般不死不休吗?” 青琉冷笑一声, “别以为我没看到,刚刚我与宋……那个人争抢玄阴水的时候, 你们笑了!” 海族简直不敢相信, “就因为我们笑了一下,你就追杀我们到两败俱伤的程度?你是疯子还是傻子?!” 青琉怒。 “你现在还骂我?受死吧你!” 海族见到飞来的羽翎小剑,一时之间,大骇不已。 疯子! 这里的人都不正常。 都是疯子! 只是…… 他们余光一瞥,居然看到在青鸟身后,有个蹑手蹑脚,行踪可疑,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逐渐靠近玄阴水所在的地点。 最重要的是…… 那人影,居然还与宋澜衣有几分相似。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屏住呼吸,愣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同时,他们的心中涌起一抹近乎于报复的快感。 果然,片刻之后,一抹人影又鸟悄地消失在原地,几乎化作一道残影,飞回到船舰上。 紧接着,就是哐当哐当的机器轰鸣声。 那艘庞大的船舰,就“嗖”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不止是妖族和海族懵了,人族也蒙了。 最后还是朱序临眼睛尖,有些不确定道,“刚刚走的那个……似乎是宋澜衣吧?” 蟹十八挠了挠脑袋,憨憨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疑惑,“十九妹怎么走了,这玄阴水都还没有抢完呢。” 正在这时,那边的海潮中心,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吼声。 “啊——我的玄阴水去哪了?!”青琉看向四周,接着,来自女人的直觉,让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宋澜衣所在方位。 她用无比笃定的语气道,“肯定是宋澜衣!肯定是她偷了我的玄阴水!不然她为什么那么快跑走了?!” 周曦听到这话,登时就恼了,“无知蠢妇!野蛮妖类!你空口无凭,都没有什么证据,凭什么说是衣衣偷得?!你的证据呢?” 朱序临心下有些微妙。 他跟宋澜衣相处的久,也没有周曦看向宋澜衣时那么厚的滤镜。 他隐隐觉得……这事还真有可能是宋澜衣做的。 但是这能说出来吗? 他面上也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就是就是,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这不欺负我人族无人吗?” 然而就在这时候,空间的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人族宋澜衣,获得玄阴水一滴,暂时排名第一。” 死寂。 沉默是今晚的笙箫。 青琉再次化作尖叫鸡,整个人气得在那活蹦乱跳,“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就是宋澜衣!她就是一个贼,天赋神通就是妙手空空,贼不走空!” 周曦默默将脸撇在一边,等两颊的绯红稍稍褪去后,她才捋了捋发丝,淡定道,“妖族和人族本就关系不和睦。而且我记得,你们青鸟一支,还参与过南下发兵的事情。” “衣衣做出这事情,既符合个人利益,又符合家国大义,何错之有。如果硬要说有错,那只能说,是你太过轻敌,总是关注细枝末节的东西,进而才让机缘从指尖白白溜走。” 这一次,人族都惊呆了。 他们素来知晓宋澜衣口舌伶俐,没想到周曦也不逞多让啊。 难道说,天才就连嘴皮子,也比别人发达一点的? 这样一想,众人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小千世界外。 天照帝看着这一副画面,微微叹了口气。 内侍原本还看得兴起。 他倒是颇为看好宋澜衣,她心黑手辣,狡诈死鬼,还口蜜腹剑,若是男子,想来应该是进宫当公公的极好苗子。 这样一想,他倒是微微弯下身子,佯装不解,“陛下何故叹气?难道陛下认为宋侍读做的不对吗?” 天照帝好笑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大伴,“平日让你点评下人,你却闭嘴做鹌鹑,如今听到宋澜衣的消息,倒是巴巴地凑上来。这个宋澜衣……还真是个神人。” 听陛下的意思,那就不是责怪宋澜衣的意思了。 内侍讪笑一声,轻轻拍打了一下嘴巴,“是奴婢多嘴了。” 天照帝笑了笑,幽幽叹了口气,“朕倒是觉得,太子心眼太实。若是能像宋澜衣调和一点,那就好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就凭你脑子进水嘛? 听到这话,内侍反而笑了起来。 他眯着眼,笑着对天照帝说道,“太子殿下怎么能叫作实心眼呢?那分明是一副纯孝之心。岂是旁人能够比拟的?” 天照帝斜睨了内侍一眼,佯装不悦,只是眼中已然盛满笑意,“就你这老东西会说话!” 另一边的观众席上, 朔北的观众中,欢呼喝彩声,微微有些凝滞。 宋澜衣霸道归霸道,大杀四方归大杀四方,但是……她偷偷抢夺玄阴水,那蹑手蹑脚离去的背影…… 怎么看,都觉得有些鸡贼。 就在这时, 观众席上突然传来了恍然大悟的声音。 “啊!我明白了, 小宋姑娘,这明明就是能屈能伸嘛!她明明有能力,正面打败那头青鸟,但却偏偏采取兵不血刃的方式,偷……咳咳,拿走了玄阴水。” “她这么做,正是要示敌以弱,以此来达到韬光养晦的目的。” “原来如此!” 旁边的人闻言,纷纷恍然大悟。 同时,对于宋澜衣,心中更多出了一份佩服和敬意。 他们之前仅以为,宋澜衣武力突出,没想到她不仅武力突出,心智还尤其成熟,一看就是能成大事的人。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 先前说话分析的那个大肚子商贾, 微微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 呼。 还好他能言善辩, 成功维护住了小宋姑娘的尊严和形象。 旁边的观众听到这一幕, 纷纷用惊奇的目光看向朔北的百姓。 这些人……就这么好忽悠的嘛? 小千世界内。 自从上一次发现玄阴水后,玄阴水的踪迹就愈发明显起来。 几乎每隔不久的时间,那空间之灵的声音就会再度响起,播报每个人所得的玄阴水数量。 宋澜衣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她既要收集这里的古神血液,同时还要和别人争夺玄阴水。 就算她身体不知疲惫,长时间奔走杀伐下来,心神一直紧绷,不免有些疲累。 稍倾,她站在甲板上,背后的李白在操纵船只行驶,而宋澜衣的身边,是一排花裤子型男。 哦,还有万草丛中一点绿的李清照。 他们正在兢兢业业地开始钓鱼大业。 宋澜衣双眸紧盯着前方,脑域中,已经蜕变一半的精神力缓缓从身上探出。 精神力化作一道道触须,渐渐深入海底。 在古神血液的帮助,她的精神力已经能够深入海底百丈的深度。 这也是为什么, 她明明在忙两件事情,却还是能获得比被人多的玄阴水。 只是就当她想要结束这次的精神力探测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了一个极大的生命体。 那生命体充满生机,浑身呈现金黄色,在精神力的视野范围内,几乎成为了一座黄金铸就的雕像。 它许是感受到精神力的波动,缓缓抬起头。 然而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下方的海水就一阵翻涌,惊起无数游鱼。 直到这时候,宋澜衣才看清楚,这所谓的黄金雕像,就是一头金灿灿的海龟。 海龟幽幽地张开眼,瞳孔是翡翠一般的深绿色,平静而深沉,带着岁月沉淀后沧桑。 它突然发出一声奇异的嗡鸣声,四海八荒,就有无数淡金色的玄阴水朝他汇集。 宋澜衣见状,顿时就急了。 她总算知道这头海龟为什么能变成这副模样了…… 任谁吞噬了那么多的玄阴水,身体恐怕早就被淬炼成金色了。 只是这么多玄阴水,给它不免有些浪费了,给自己正合适…… 宋澜衣腆着脸,颇有些恬不知耻的样子。 她不再犹豫,直接从船上一跃而下,放手一搏。 在重力的牵引下,她快速下沉至海龟所在的地方。 宋澜衣看到海龟,撑着一身的骨头架子,忍着剧痛,飞遁到海龟身边,企图用精神力进行交流。 她笑眯眯的,“龟兄,打个商量呗?你借我一斛玄阴水,我马上走,以后再也不打扰你,怎么样?” 海龟上下掀动了一下眼皮子,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音。 “嗡~” 宋澜衣听不懂。 但是她可以选择让自己听懂。 她一拍掌,“龟兄大气,居然愿意让我分走一斛的玄阴水,那我就不客气啦!” 海龟:? 他探出精神力,微微贴在宋澜衣的精神力波动上。 紧接着,一个类似于小女孩一样稚嫩的声音再次传出。 “坏、坏蛋!你得先帮我个忙,我才能给你一斛玄阴水。” 宋澜衣没有过多思忖,就直接选择答应了。 然后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感受到来自上方海水中,如芒在刺的感觉。 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直接退到海龟身后。 果不其然,在下一瞬,一道锋芒毕露的白光,直接破开海面,径直打在海龟的背上。 与此同时,两边的海浪像是被拨开的海草一般,齐齐向旁边倒伏,形成一个中空的地带。 随后一道神通打来,海浪直接凝固成冰霜,冻结在半空中。 宋澜衣抬头,就见白瑞胥目光阴冷,嘴角一勾,“宋澜衣,有机缘不拿出来分享,你可不厚道啊。” 宋澜衣听到这话,直接就笑了,“你叫我声爹,我尚且可以考虑分给你一点边角料。非亲非故的,还不是同一种族,你凭什么让我分享你机缘?就凭你脑子进水了吗?” 白瑞胥一噎,目光愈发阴鸷,他冷冷一笑,“好啊,不愧是伶牙俐齿的宋澜衣,不过你也只能呈口舌之快了。今日众多妖族兄弟在此,你以为你还能逃出生天吗?” 说完,他唇角愈发上扬,语气笃定,“今日,机缘,我也要。你的命,我也要!” “咳咳,先说好啊,我可不是跟他们一起的。我是来看热闹的。” 白瑞胥的话刚说来,玄灵就跳出来,立刻和他唱反调。 他甚至还冲宋澜衣眨眨眼,“当然,如果澜衣你想要我帮忙的话,你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说不定会得到很大的惊喜哦~” 宋澜衣没理会他。 这家伙惯会坑人。 她叹了口气,从海龟身后走了出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章:大风歌 就见宋澜衣拍了拍海龟的龟壳,语重心长道,“龟兄,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自然也能听懂这些人的话。不是我说啊,龟兄,我知道你生来不凡, 傲视众人。” “所以对于这些跳梁小丑,我宋澜衣能低头做孙子,难道龟兄低三下四吗?这凭什么啊?别说龟兄你了,就连小宋我,心里都不服气。这些家伙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什么东西……” 宋澜衣话音落下,那厢妖族的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其中, 以白瑞胥的神色最为难看。 偏偏他还不好说些什么。 毕竟这海龟看起来就极为神骏非凡, 不是一般龟类可以比拟。 倒是玄灵, 也许是因为本体也是玄龟的原因,他看向这只海龟的目光,倒是颇为奇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金色的大海龟一脸若有所思。 她绿豆大小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神色难看的白瑞胥几人,用小女孩的清脆声音道,“你们想杀我?” 白瑞胥登时摇头,勉强牵动一下嘴角,“不不不,怎么可能呢?” 他原本还想学习宋澜衣,称呼大海龟一句“龟兄”,但是他们低估了宋澜衣的下限,也高估了自己的上限。 这一声“龟兄”,他是怎么都喊不出来。 白瑞胥不知不觉间, 出了一脸冷汗。 就见大金龟脸上, 居然出现了一个生动的嫌弃表情。 她张了张嘴, 有些不愉快, “真丑。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 白瑞胥只觉得全世界都跟他作对。 先是宋澜衣胡搅蛮缠,屡屡挑衅他。 而后又是这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大王八,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嫌弃他丑。 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瑞胥怒吼一声,化作一头宛若三栋小楼那么高的白虎。 他毛发雪白顺滑,上面黑色的斑纹密布,额头一个大大的王字,更有一种霸道唯我之感。 就见他一个猛虎下山,就纵横于海浪凝结的霜雪间,几下踏雪无痕,身形就突兀地出现在宋澜衣和大金龟前。 他手掌几乎有一扇双开门那么大,上面白光闪烁,布满了五行中最为锐利的庚金之力。 宋澜衣一声“娇呼”,三步一颤地就躲到大金龟身后,“娇声”道,“龟兄救我!” 大金龟面色平淡,眼神古井无波,她只是微微将头和四肢缩入龟壳之中,而后就将龟壳挡在自己和宋澜衣之前。 “铮~” 虎爪和龟壳相撞的刹那, 竟然迸发出金石相撞的声音,甚至在两者接触的表面, 隐隐有火光迸发。 等再次分离的时候,白瑞胥脸色难看地看着断裂的指甲。 反观大金龟的龟壳,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淡淡的白印都没有留下。 就见那只金龟又抻着脖子,从龟壳里面探了出来,气鼓鼓道,“没礼貌!不仅长得丑,还没礼貌!笨蛋笨蛋笨蛋!” 听到这话,白瑞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脸庞,再次扭曲。 他宣布,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已经不再是宋澜衣了! 而是这头没有“边界感”的死王八! 宋澜衣也悄悄探出脑袋来,仗着自己有靠山,嗲声嗲气了一句,“没礼貌!” 这下,除了白瑞胥,其它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只不过碍于白瑞胥在场,他们都死死咬着唇瓣,不敢笑出声。 玄灵丝毫没有顾及,直接哈哈大笑起来了。 这一笑,直接把白瑞胥激怒了。 他不敢朝玄灵出手,故而直接凝结神通,背后出现一个几近于遮天蔽日的法天象地。 那法天象地是一头巨大的白虎,只是这白虎在金光闪烁的间隙,似乎身侧还隐隐带着青色的风痕。 倏地,法天象地的眼神多出一抹灵动,他微微低下头颅,用一种睥睨高傲的眼神,看向大金龟。 紧接着,一掌拍下。 大金龟面对这一击,绿豆大小的眼眸中,总算多出些许凝重。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低喝声,她的龟背上,赫然多出无名符号。 宋澜衣也不干看着,她运气于掌间。 “铮!铮!铮!” 三声清亮的声音响起。 宋澜衣躲在龟背后,就感觉前方有一股沛然大力袭来,周围风声阵阵,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大金龟似是没有料到白瑞胥居然还有如此后手,一时之间,措不及防,直接受力飞出去,眼看就要跌落到后方的海洋中,宋澜衣一下子就急了。 大金龟走了,那她的一斛玄阴水从哪找啊? 她双手贴于大金龟背后,心中对着刘邦道了句歉。 邦哥,你的诗我暂时用用。 你的人,先别出来啦。 没你发挥的空间。 下一瞬,就听得宋澜衣一句爆喝: “大——风——歌!” “刘——邦——著!”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呼———— 这一刻,俄顷风定云墨色,天地大变,远处隐隐有疾风呼啸声传来,海潮汹涌起伏,似乎随时可以拔高千百丈,将万里晴空化作它的湛蓝桂冠。 (本章完) 跨年啦 展望2023,希望一切越来越好。 大朋友父母亲朋健健康康财源广进,小朋友新的一年心想事成学业顺利。 是文字,是缘分让我们相聚。 你们看哭的情节,我写书的时候也会哭。 你们看笑的情节,我写书的时候同样也会心一笑。 诸位书友: ——明年见!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跨年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一章:龟龟我啊,今日怕是死了捏(1) 此天地异象一出,金龟只觉得有一股沛然大力从身后袭来。 一时间,胸前背后,都有两股气劲在对峙。 金龟一时间,悲从心来。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 要遭这样的罪。 龟龟我啊,今日怕是要死了捏…… 正在这时,金龟猛地感受到后背的力道一涨。 在这力量下, 她凭空向前扑去。 一惊一乍下,她只觉得喉头似乎有异物上涌。 几乎一瞬间,就有一颗灿金色,形如金石一般的东西,从她的喉管中飞出。 宋澜衣见到那物,下意识地伸手一抓。 等到反应过来后, 她脸色都微微发青。 手上湿哒哒的……不会是金龟的口水吧? 但还未反应过来,她就听到空间之灵宛若天籁的声音: “人族宋澜衣,集齐一斛玄阴水,目前排名第一。” 白瑞胥一瞬间,听到这话,脸上几乎是五颜六色都有。 他怒极,“我不服!她宋澜衣做了什么,分明什么都没做,居然就这么集齐了一斛玄阴水?!” 话音刚落,一道胳膊粗细的雷霆,轰得一下,劈在白瑞胥的身上。 这一劈下,她浑身绒毛蜷曲炸开,看上去狼狈至极。 宋澜衣笑容浅淡,丝毫没有拔得头筹后的猖狂与高人一等。 她爱怜地看向手中的金龟,“龟兄啊……” “叫姐。” 宋澜衣难得一怔,“嗯?” “我是母龟!”金龟气急, 她的声音难道还听不出来吗? 宋澜衣笑眯眯的, 丝毫不见恼,“龟姐啊, 今日之事, 多亏了你。你放心,大海就是你的故乡,我会放你回去的。” 奇怪的是,听到这话,金龟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四脚并用,拼命朝宋澜衣身上爬。 宋澜衣拍了拍她,眼中隐有泪光闪过,“龟姐啊,我知道,我这人合你脾气,但是缘分太过无常。人生一事,谁不是在无数次离别中,慢慢成长起来的呢?” 金龟听不懂那绕来绕去的一堆话,依旧四脚并用,拼命往上爬。 一旁的玄灵面色已然古怪至极。 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宋澜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金龟不想回到海里去?” 宋澜衣刷地转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她应该是一只陆龟。” 宋澜衣:“???” 搞这套? 宋澜衣把金龟放到陆地上后,就见金龟一溜烟地就没影了。 她甚至忘记了说声“再见”。 在此之前,宋澜衣还没有见过,一只乌龟,能跑那么快。 白瑞胥在这里输了宋澜衣一头,情绪本来就不佳。 结果看到这一幕后,反而笑出声来了。 “宋澜衣,你也有今天?” 话音刚落,就见那只金龟又一溜烟地爬回来。 她嘴中叼着一瓶古神血液。 宋澜衣甚至可以用精神力感受到,里面蕴藏的力量。 做完这一切,金龟才舒了口气,斜睨了宋澜衣一眼,有些不自在道,“行了行了,你快走吧。这东西就当你替我解决那个堵塞物的报酬吧。” 说完,她又自顾自加了一句,“我对你绝对没有另外的好感!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真的!” 话落,她又忙不迭地爬回去。 似乎生怕宋澜衣再把她丢到海里。 白瑞胥:…… 该死的王八,是专挑这时候来打他脸的吧? 这一个两个的,全跟他过不去! 他好歹也是妖祖后裔,怎么这么惨啊! 此时,这片空间对宋澜衣的排斥力也越来越大,她顾不得更多,将手中的古神血液一饮而尽。 接着,她就顺着空间的排斥力,离开这方天地。 再次睁眼的时候,宋澜衣第一眼的感觉,就是绿色。 目力所及,几乎都是苍翠的古树。 就连宋澜衣手上的藤蔓,在这样的天地间,也不免伸出一根枝条来,微微荡漾,以此表达内心的欢悦之心。 正在此时,周围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宋澜衣精神力向外谨慎地探去时,已经发现了来者的身份。 她负手站立于丛林中,眼神平淡,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她这副样子,委实震慑住了丛林中的原住民。 过了好一会,宋澜衣见他们还没有出来的意思,微微扬了扬眉,“远来是客,诸位不出来欢迎一下吗?” 部落的大巫都惊呆了。 这世上……怎么……怎么还有如此脸皮厚,擅长反客为主的人?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太久没有和外界之人接触了吗? 安静了片刻,丛林中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一次,部落外出打猎的大巫和壮劳动力,纷纷出现在在宋澜衣面前。 对比旁边围着兽皮衣衫的勇士,大巫一身破旧的黑袍,看上去极为突兀。 大巫须发皆白,眼睛微微眯起,但却不显浑浊,反而有一种睿智平静的感觉。 宋澜衣就看着他,先朝自己行了一个古怪的礼仪,不像是大乾的风俗。 他说出来的话,虽然有些生涩拗口,但宋澜衣依旧可以听清。 “经年已过,客人远道而来,不如前往部落一叙。” 宋澜衣沉吟片刻,对比了一下敌我实力差距,再思忖了一下底牌,保证自己有八成左右的生还率后,她微微点头。 前往部落的路上,大巫倒是颇有耐心地介绍起这个空间内的历史。 “先祖留下的东西,已经不多啦,过去的历史,也大都无法可考。这里除了孤单点,危险点,已经很好啦。” 宋澜衣沉吟片刻,“大巫,以前……也有像我们这样的人吗?” 大巫愕然地看了宋澜衣一眼,上下看了看她,而后才微笑地摇头: “以前?在我印象里,你们是第一批的外来者。就连今日,也是因为我接到‘神’的旨意,才来迎接你。” 说完,大巫又看了宋澜衣一眼,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客人……倒是与……有点相似的气息。” 他说的不明不白,但宋澜衣心底却有所猜测。 这个“神”……是不是就指古神? 这个“相似的气息”……是不是就指她脑海中的精神力?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糖?(2) 正当此时,宋澜衣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 只因为她能够感受到,之前那个秘境中,联系中断的梦境空间,又再次与她有了冥冥之中的联系。 盘算着空间内的各种丹药,宋澜衣在心底微微舒了口气。 至少……情况正在逐渐好起来。 手腕上的墨藤,似乎感受到宋澜衣愉悦的内心, 伸出一条枝蔓来,微微缠绕在宋澜衣的手臂上。 正好,这一幕被身边的大巫悉数收入眼底。 他愣了愣,紧接着,眼中泛起好奇的光彩,“客人也是一名大巫吗?” 大巫? 那是什么东西? 宋澜衣含糊“嗯”了一声,既没否认, 也没承认, 态度模棱两可。 但是在大巫看来, 这就是承认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宋澜衣,“这样说来,客人还会炼丹、岐黄之道吗?” 这个倒是会。 不过宋澜衣浪归浪,该谨慎的时候,她还是谨慎的。 她点了点头,“倒也不能说会,只是略通一点点吧。” “这样啊……” 大巫听到这话,显得有些失望。 不过他很快振作起来,“没事没事,部落中还留着几颗丹药。远道而来就是客,客人拿一颗,也算不了什么。” 只是大巫没说的是,部落中留下的任何一颗丹药, 都是极其珍贵, 用各种异兽宝血道骨杂糅而成的药丸子。 这些药丸子,虽然做法朴素,但是原材料珍贵,再加上经年累月药力累积下来, 往往只吞服一颗,就有洗精伐髓的作用。 随着时间流逝,宋澜衣跟着大巫众人,走出湿热的丛林,一眼就看见广袤无垠的行业间,一处高耸古朴的雕像,以及雕像旁破旧的部落。 部落旁有一块大石,大石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青柳部落”。 等人群走近部落的时候,原本在部落口嬉戏的孩童一股脑地全跑过来了。 “阿爸!” “阿姐!” “阿公!” 叽叽喳喳的声音,连成一片。 别说是宋澜衣,就连大巫都觉得有些吵闹。 大巫偏过头,看了看宋澜衣的神色,依旧是一副笑语晏晏的样子,看不出丝毫的恼怒之色。 看到这一幕,大巫心中非但没有看轻宋澜衣,反而更高看了宋澜衣一眼。 他不懂那么多的大道理。 他只知道,荒野上最凶猛的野兽, 从来不是暴躁易怒的。 他招呼了一声,“好了,好了, 都别闹了,没看到有客人来吗?” 此话一出,原本安安分分的小崽子们,再度撒开腿,跑到宋澜衣面前,睁着大眼睛。 他们看起来脏兮兮的,有些下巴上甚至还带着泥土,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兽皮,还有些男孩子还穿着开裆裤。 但是……这些都不影响他们的可爱。 宋澜衣心念一动,手中就多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来。 她笑眯眯地蹲下来,“吃颗糖,甜甜嘴。” 小崽子们大着胆子,歪着脑袋,看向宋澜衣。 过了好半晌,才有一个小姑娘疑惑道,“你是仙女吗?” 大巫神色一窘。 宋澜衣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她将糖塞到小姑娘手上,笑眯眯道,“还没吃糖呢,嘴就这么甜啦?” 说着,她将手中的糖分了一圈,刚好剩下一颗。 宋澜衣毫不犹豫地将最后一颗糖,分给大巫。 大巫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舔了口手上的糖果。 只一口,他就豁然睁大了眼睛。 他神色激动,甚至连身躯都开始颤抖,“这、这是……糖?!” 这一刻,大巫的脑海中,风起云涌。 在这个空间内,传承断绝,生活技艺失踪。 甚至人们已经回到了人类社会最原始的“部落”阶段。 像是“糖果”这样,用复杂的工艺支撑的东西,这几乎只能出现在先辈的记忆中。 而现在……他们居然再次尝到了糖的味道。 再联想至今日早晨神明的旨意,大巫看向宋澜衣的目光,逐渐变得不一样起来。 倏地,他猛地跪倒在地,砰砰就往地上磕头,“客人,您就是青柳部落的神女啊!请您赐予我们智慧和荣耀。我与部众,愿成为您最忠诚的仆人!” 宋澜衣却没有冲昏头脑。 世上可怜之人何其之多。 她宋澜衣若是为了每个人的愿望和诉求,而花费自己的时间甚至付出一生,那她还活不活了? 真正能做到的,都是圣人。 但是她宋澜衣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话说来冷酷,但是道理……却还是这个道理。 她微微叹了口气,“我从来处来,自然也将从去处去。缘分让我们相遇,在缘分安排的时间内,我会尽我所能。” 至于再多的……那就没有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你这小老头,还有两幅面孔?(1) 听到这话,大巫不悲反喜。 他本来就没料想过宋澜衣能一直留下来,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一来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二来嘛……就是留有商量的余地。 宋澜衣:“……大意了。” 走进部落内,宋澜衣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尊有些破败的雕像。 只是雕像的面容有些模糊, 像是被自然界风化后留下的痕迹。 宋澜衣着重留意了一下雕像,接着就被匆匆走来的大巫打断观察。 就见大巫伸出手。 在他枯瘦黝黑的掌心中,有一粒奇形怪状,形似病毒一般的……丹药。 细嗅之下,还能从丹药中,闻出一股淡淡的腥味以及……药香。 两者杂糅在一起, 形成一种特殊的感觉。 大巫见宋澜衣不说话,心中一紧。 果然,在真正的神使眼中,是根本看不上这所谓的秘药的。 亏自己还想沾沾自喜,在神使面前替自己部落美言几句。 这样一想,大巫脸上微微泛红。 不过他肌肤黝黑,倒是看不出变化来。 大巫试探地问了一句,“神使难道也曾见过秘药?” “秘药?”宋澜衣拿出一枚朴素的丹药,有片刻的迟疑,“像这种吗?” 这清冽的药香…… 这浑圆的外表…… 这细腻的光泽…… 大巫顿时惊为天人,只差对着宋澜衣,纳头就拜。 他将手中的那枚秘药,直接塞入宋澜衣手中,愧然道,“凡民不知神使手段通天,竟拥有如此神药!还望神使见怪!” 宋澜衣面色有些诡异。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手上的这枚丹药,真的只是一颗平平无奇的生肌丸啊。 她也不知先前那秘药是什么东西。 但是单从刚刚鼻尖一嗅,宋澜衣这狗鼻子, 就能闻出不少好东西。 要是大巫对她态度恶劣那还好说…… 可偏偏他自己给自己忽悠得五迷三道, 就差冲着宋澜衣磕头了。 这下,宋澜衣有些麻爪了…… 她咳嗽了一声, 将话题扯开去,“大巫,神明的旨意中,有安排此次历练的内容吗?”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宋澜衣还着重咬住“历练”二字不放。 大巫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一次历练啊。 怪不得神使大人先前还有些格格不入的茫然感。 他顺嘴就秃噜出来了,“在肝木空间内,神明大人想让神使以古丹道炼制完美丹药。” 古丹道? 宋澜衣顿时来了兴趣。 出于对未知知识的好奇,她几乎是一溜烟地来到雕像前,按照大巫的提示,一步一步完成对雕像的祭拜。 当祭拜完成后,她的脑海中当即就多了一段信息。 “古丹道,以五行编织鼎炉……一纹为合格,二纹为中上,三纹为优秀,四纹为完美,五纹即无纹,寓意夺天地造化的神丹。” 这些知识,都是宋澜衣从未接触过的。 一时之间, 她沉浸其中,就连外界的变化也忘记了。 她就这样站在雕像之下, 将新旧炼丹知识,反复对比。 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让她如痴如醉。 在这段时间内,月亮升起又落下,太阳落下又升起。 青柳部落的孩童,远远地看这位被部落阿公,尊敬地称呼为“神使”的姐姐,一时之间有些疑惑。 他们转头看向身后的大巫,不解道,“阿公……神使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大巫抚摸了一下孩童的脑袋,微微一笑,“神使大人所做的事情,阿公也不明白。” 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喧嚷的声音。 就见一个浑身瘦小的女童往这边跑来,脆甜脆甜地道,“阿公,部落外来了好多神使哩!” 大巫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多……神使? 可是神明大人降下的旨意中,不是只有宋澜衣一名神使吗? 大巫挠了挠脑袋,向声音传来出走去。 只是看到这一行人的时候,他一下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眼前有一群步伐矫健,体态良好,形似神使一样的人往这里走来。 最重要的是,在那群人中,还有几个身后缠绕着尾巴,或者脸上留有兽类毛发痕迹的外乡人。 这……莫非是蛮兽成精了? 大巫心头乱糟糟的,下意识向部落的雕像看去。 就在这一刹那,部落神明模糊的脸上,似乎有一道亮光一闪而过。 旋即,大巫脸上的表情就一下子豁然开朗。 他摆出一副严肃的神色,走到喧嚷的人族和妖族前,气沉丹田,喊了一声: “肃静——” 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了。 大巫淡淡扫了一眼这些人,语气不温不热的,“诸多试炼者,既然来了,那就要遵守此地的规则。” “试炼规则为:通过献祭贡品给神明大人,获得有关古丹道的知识,凡是能炼制出完美丹药的,即可通过此关卡。” 听起来……也不难嘛…… 但妖族就懵了。 妖族性凶戾,原本就是化外蛮夷,只是随着岁月流逝,逐渐从野兽中诞生一缕清明的灵智。 只是饶是如此,他们的性格还是不免有些暴躁易怒,更别说精通炼丹这些精细的活了。 他们相较于人族,天生就处于弱势。 当下,白瑞胥自认为是妖族中的领头者,第一个跳出来。 “我不服!这关卡,明明就是为了人族设计。对我们妖族来说,根本不公平!” “不公平?”大巫猛地冷哼一声,身上的气劲迸发,威势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冷笑一声,“在这里,我就是最大的公平!”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声音: “巫公,这是……” 紧接着,那些妖族就不可思议地发现,刚才面对他们时,还一副爱理不理的大巫,此时却一脸温顺地转过身,笑着面相身后那人。 他甚至还语气崇敬道,“神使大人,您怎么来了?是不是这些人吵到您清净了?我马上把他们都赶出去!” 反正神明大人也没说,一定要收留这些人。 听到这话,人族还好些,妖族简直快气炸了。 你丫的小老头,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意料之中的毒打(2) 宋澜衣一眼就看见妖族中,气得脸色通红的白瑞胥。 她顿时心情大好,故意从大巫身后走出来,佯装不在意道,“既然他们想要留下,那就留下吧。毕竟他们之中,还有着我的一些旧识。你说是吧,白瑞胥?” 此时,不管是妖族还是人族,都是一副一脸懵逼的样子。 消失已久的宋澜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最重要的是……凭什么宋澜衣是高高在上的神使,他们就是平平无奇的试炼者? 听到宋澜衣的话,白瑞胥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僵了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几天不见,宋澜衣……你倒是升官发财了。” 宋澜衣哈哈大笑,“人生三大乐事嘛,升官发财……死对手。要是哪天你也死了,我这一生,指定是圆满了。” 白瑞胥继续僵着脸,冷笑,“呵呵……这恐怕不能让你如愿了。” 大巫看看白瑞胥,又看看宋澜衣,一时之间,还真难以判断,这两人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坏。 宋澜衣挤兑完老对手后,通体舒泰,笑吟吟地看向周曦等人,眨了眨眼睛,“远道而来都是客,诸位,请。” 说完,她又看向身边的大巫,“巫公,不知这样可方便?” 大巫脸上笑的跟花儿似的。 他恨不得神使与部落之间的联系更加密切。 人族见状也松了口气。 同时,他们对于宋澜衣的评价更高。 在权利地位更迭,依旧能善待故人,这样的人……注定能走得长远。 走入部落中,其实更多时候,还是大巫在解释,宋澜衣在聆听。 等到一行人找贡品的找贡品,去狩猎的去狩猎,周边才算是安静下来。 宋澜衣坐在部落的空地上,不自觉地再次回想起“古丹道”的炼丹手法。 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第一步五行鼎炉法。 五行相生相克,比起一般的铁质鼎炉,要更加平和完美,更不容易改变药性。 但是想要将五行之力构造成一个硕大的丹炉,又何其困难。 甚至从目前来看,这项任务,不亚于面对高山,难以望其项背。 宋澜衣深吸了一口气,沉入到知识的海洋中,俨然一副忘我的境界。 旁边有路过的妖族,坏心想要叫醒宋澜衣。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感受到一道凉凉的视线。 下一秒,就被部落的壮汉往外拖走了。 大巫默默拂袖,深藏功与名。 不知过了多久,宋澜衣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先将才气转化为土行之力,作为奠基。 随后,五道五行之力缠绕而上,只是在结成丹炉的刹那,代表这火行之力的丝线蓦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整个丹炉随之爆炸。 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宋澜衣的衣摆都变得灰扑扑的,她整张脸也变得乌漆嘛黑。 但是她似乎毫无察觉到这些。 她拈起地上的一抹灰尘,径直往嘴中送去。 半晌,她才咂摸着嘴巴:“火行之力过于暴躁,水行之力偏弱,并未很好的中和……呸!真苦!” 做完这一切,她又再次动手凝造丹炉。 但是这丹炉哪里那么容易就能制的? 大巫站在旁边看了许久,甚至到繁星高悬的时候,他也没有离开。 反而是贴心地在宋澜衣的身边,设置了一个隔音罩,以免影响其他人。 良久,大巫双眼有些空洞茫然,“外面世界的人……已经可怕到如此程度了吗?” 为了一项未知的新知识,居然不吃不喝,先是感悟三天,然后又实践了一天一夜。 这一刻,大巫陡然有一种胆寒的感觉。 怪不得宋澜衣能成为神使。 如果外面的世界都是她这种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不过好在…… 大巫看向不远处呼呼大睡的妖族一行人,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外面世界显然不全是宋澜衣这种人。 就在这爆炸和即将爆炸的两种状态中,宋澜衣足足试验了三天,但依旧还没试验出成果。 恰好这天,白瑞胥扛着一头古树大小的尸体,往祭台上一放。 鲜血淋漓的尸体还在往下嘀嗒着血液。 不过多时,他闭目冥想,以妖族的方式做祷告。 过了许久,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狂喜之色。 “我……得到传承了?!” 一时之间,白瑞胥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按捺住脸上的喜色,快步离开此地,等看到空地上的宋澜衣后,他鬼使神差地走到宋澜衣身边,冷笑一声,“宋澜衣,纵然你快我一步,那又如何?” “我告诉你,我已经获得了传承,接下来就是悟出结鼎之法。除非你能顿悟,否则你别想超越我!” 大巫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搐。 这个白瑞胥,跳得最欢,智商最低。 他也不想想,宋澜衣思考了那么多天都未能想出完美的结鼎之法,他又怎么可能立刻想出? 宋澜衣因为白瑞胥这一声挑衅,手上的丹炉直接破碎。 转头的一刹那,她眼中煞气沸腾。 只看那眼神,还以为白瑞胥是她的杀父仇人。 白瑞胥当即浑身肌肉紧绷,背后的冷汗倏地一下,全部冒了出来。 在这一瞬间,他只有一个念头——坏了。 自己好像太嚣张了一点。 正当他以为,今日要迎来一场痛殴时,他却看见宋澜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光陡然亮起,然后又自顾自地将头撇到一边去,再次结鼎。 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毒打,白瑞胥反而有一种意料之外的不舒服感。 他像是和宋澜衣别苗头,找了处离宋澜衣不远的空地,也仿照着记忆中结鼎的手法,开始结鼎。 反观宋澜衣,则是被白瑞胥的话点醒了。 她现在遇到了瓶颈,若是放在往常,她完全可以依靠时间和努力,慢慢跨越瓶颈。 但是现在……时间就是金钱。 她可以利用顿悟啊! 至于怎么顿悟……那当然是利用才气纹路。 想通这个关键,宋澜衣不再犹豫,轻触眉心,一道才气纹路出现在她的眉心。 在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都变得明晰透彻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丹法,成(1) 几乎是在才气纹路出现的一瞬间,宋澜衣就能感觉到,自己之前诸多困扰的地方,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似乎一下子就清晰明朗起来。 她的大脑飞速转动,手指如同穿花蝴蝶一般,飞速掐动。 几乎在转瞬间, 一个五色丹炉就被编织而成。 其动作过程,可谓是行云流水,顺滑至极,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初学者的杰作。 紧接着,宋澜衣几乎是眼睛眨都不眨地看向丹炉,丹炉上面的光芒开始闪烁不定,但最终……还是趋于稳定。 成了! 宋澜衣嘴角还未绽开笑容, 就听见一声清脆的丹炉炸裂声。 她的笑容猛地凝滞,翻来覆去把眼前的丹炉查看了一遍,愣是没有看到一丝裂纹。 简直完美的……不愧是她宋澜衣的作品。 她向四周看去,第一眼就看到,在不远处,灰头土脸的白瑞胥。 他的身前,赫然是一个满是裂纹的丹炉。 宋澜衣提着自己的小丹炉,脚步轻快地经过白瑞胥身边,又从他的另一面经过。 就这样循环往复十几次,白瑞胥终于忍不住怒吼,“你还有完没完了?!” 话音才落,他的身边,就出现一道身影。 大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侧,只听得他幽幽道,“大胆!居然敢对神使不敬!” 白瑞胥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妈的。 火气一上来, 他就忍不住把这些日子以来的郁气, 噼里啪啦地全说出来。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是脑子有问题啊?” 大巫微微眯眼, 但却没有说什么。 原本深夜中打坐修炼的各族天骄, 也纷纷冒出头来。 白瑞胥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只听得他倒豆子一样,将深藏在心底的话,都一股脑地说出来。 “宋澜衣毋庸置疑是有毛病的。一天天的,神神秘秘,每次都要争第一,出风头。还他妈的老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他娘的不去针对玄灵,来针对我干嘛?” 此时,就连妖族中,都有中立派听不下去了。 “我记得是你先招惹宋澜衣的吧?还有,什么叫她非要争第一、出风头?这次大比,不就是为了争第一,出风头吗?怎么?你白瑞胥做不到,难道还不能让别人做?” 白瑞胥一噎,没吭声,咽了口唾沫,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 “那不管宋澜衣,就说人族吧。这些人也是蠢到极致,自家出了一个争夺魁首的热门选手,非但不去针对, 反而合力帮宋澜衣。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傻?” “那个周曦更是傻到极致。明明有机会拿第一,偏偏不去算计宋澜衣,当万年老二难道就这么让人开心吗?” 话音才落,人群中就有人“呸”地吐了口唾沫。 “滚吧你!别把我们人族想的像你一样肮脏。本次大比是个人荣誉之战,但同样也是种族之战。我们不帮宋澜衣,难道还帮你吗?” 白瑞胥额头隐有汗珠渗出,但依然维持自己最后的倔强,“那周曦呢?她难道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周曦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论起想法,我确实有一点。” 此话一出,白瑞胥像是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红光满面。 但下一瞬,他的脸色再度惨白。 只听得周曦缓缓道,“我在想,你这么蠢,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黑暗中,一道修长平和的身影逐渐走进人群。 他笑呵呵地揽住白瑞胥的肩膀,“听说,你对我也有想法?”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妖族魁首——玄灵。 两人看似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细听之下,却能听到有骨骼挤压下,“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 白瑞胥想要保持平静,然而一张脸却已经痛苦到扭曲。 玄灵拉着他走到一旁的小树林中,不消片刻,就能听到拳拳到肉的碰撞声,以及压抑的哭嚎声响起。 宋澜衣背负双手,微叹了口气,感喟道,“玄灵道友真是热心肠啊。” 此话一出,非但海族、妖族一脸诡异地看向宋澜衣,就连人族一群人,也都表情复杂。 周曦忍不住问,“这叫热心肠?” 宋澜衣理所当然道,“白道友性格乖张叛逆,玄灵道友这一顿毒打,看似泯灭人性,实则却是在帮他拉回正道。” 听到这话,一众人都嘴角抽抽。 鬼才相信你这话! 然而周曦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众人:“……” 宋澜衣趁着这机会,悄悄溜到没人的地方,摩拳擦掌,准备开始炼丹。 第一步…… 先是凝取药草精华。 第二步…… 杂糅药草精华。 呼……险象环生地完成了…… 第三步,也是耗时最长,最容易发生变故的一步。 炼制丹药,将精华状的药液,凝结成丹药状。 由于是第一次使用五行丹炉,宋澜衣几乎放出了八成的精神力,悉数关注火焰以及药炉中的丹药。 不知是不是宋澜衣的错觉,她觉得,经过那个无名锤锻法后的精神力,似乎和这个炼丹法极为契合。 这一次的炼丹,甚至比她第一次炼丹还要顺利。 不消片刻,炉火猛涨,后又熄灭。 一拍滚烫的丹炉,一颗颗浑圆的丹药咕噜噜滚到宋澜衣的手心。 在这些丹药中,赫然有一纹丹药。 最神奇的是,以前不管宋澜衣怎么努力,最终都只能炼出奇形怪状的丹药。 但是这一次,这些丹药的生长状况规规矩矩,极其良好。 然而这只是最简单的生肌丸。 宋澜衣收起丹药,马不停蹄地开炉制造第二炉。 不远处,大巫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微笑地捋须。 不愧是神使大人啊…… 这么快就掌握了五行炼丹法。 果然,神使大人的智慧,是这些妖怪不能比拟的。 心里想着,大巫还略有嫌弃地看向这些海族和妖族。 只是收回目光的一刹那,他的视线陡然与一青衣男子相撞。 这男子大巫先前也有印象,还有着一定的好感。 因为……他是这些妖怪中,最像人的妖怪了。 还有一章,很晚了,大家明早起来看吧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得加钱(2) 此时,玄灵叹了口气。 他看着眼前破碎的丹炉,有点烦躁。 这往年的大比,也没有说要考察丹道,怎么今年偏偏如此凑巧? 玄灵本就不是宋澜衣那种万金油选手,什么都沾一点。 他打小就不会炼丹。 眼看着又卡在开头的步骤上,玄灵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该怎么办? 他不会要一辈子留在这个空间吧? 正巧在这时候, 他恰好抬头,眸光触及到大巫的眼光。 锃一下。 玄灵感觉自己脑门上亮起了一个小灯泡。 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袍上的尘埃,快步走近大巫身边,期待中又带了忐忑。 只见他拿出一枚玉剑,塞入大巫的手上。 大巫仅仅是用精神力一探, 就知道这是好东西, 当即不动声色地收入囊中,语气温和了许多, “什么事啊?” 玄灵笑了笑,学着宋澜衣的叫法,“巫公,我生性不善炼丹,如果练不出完美丹纹,难道就要留在空间中一辈子吗?” 巫公眯眼打量着玄灵,沉默了好一会,似乎在沉思一样。 过了片刻,他才像是想到什么,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神明大人的旨意,是不容更改的……” 听到这里,玄灵的心顿时一沉。 他心中已然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但他面上依旧稳得住,甚至嘴角还残存着淡淡的笑意。 大巫见状,眯了眯眼,突然笑道,“不过此关确实涉及许多人的不擅长之处,法外也通人情……所以, 倒能做出一定的改变。” 玄灵低头,“愿闻其详。” 大巫微微一笑,“很简单,过关的办法是一颗完美丹药,但是却没有说……丹药一定要谁来炼制。” 反正他也忘记自己先前是怎么说的了,随便说一下,糊弄这群外来人好了。 想着,大巫心里还美滋滋地摸了摸玉简。 玄灵狐疑地看向大巫。 他怎么感觉……先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大巫神情岿然不动,将玄灵心底最后一抹疑问也淡去。 当玄灵回到原位时,他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 白瑞胥等妖族,贼眉鼠眼地往这里看来。 尤其是白瑞胥,他刚被玄灵收拾一顿,对他可谓是又恨又怕。 几名妖族推推嚷嚷,迈步走上前,最终还是白瑞胥站了出来,硬邦邦地说了一句, “喂!” 玄灵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白瑞胥有些愤怒。 他好歹也是妖族老二,玄灵在别人面前, 难道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吗? 要知道, 现在小千世界外,还有千万双眼睛盯着他们呢! 这样一想,白瑞胥感觉自己的胆子膨胀了许多。 他冷冷道,“为什么不说话?” 玄灵站起身,淡淡看向白瑞胥,“第一,我不叫喂。我叫玄灵。” 白瑞胥一哽,“能不能好好讲话?” “找我干啥?” 白瑞胥扒拉了一下头发,“你说,宋澜衣炼丹上进展那么快,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玄灵听到这话,倒是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向白瑞胥,“你觉得有秘密,你去找她呗。你不会真以为,试探一下我,就能让我当你的马前卒吧?” 白瑞胥面色有一瞬间的尴尬,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沉声道,“玄灵,我没跟你开玩笑。这一关显然就对人族有利,你……” 他话还没说完,玄灵就掏了掏耳朵,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显然对他的这种论调不屑至极。 白瑞胥面色青白交织不定,一时间,周围的妖族甚至都不敢开口说话。 夜晚的时间缓缓流淌。 不知不觉间,宋澜衣已经沉入忘我的炼丹境地。 在她的周围,不知不觉围满了人,甚至有一两个机灵的,已经开始仿照宋澜衣的手法,开始炼制丹药。 大巫在一边看的头疼。 妖族海族的人,他大可以叫人把他们拉走。 但是人族呢? 这些人,可是宋澜衣的同族。 在没有知晓宋澜衣对此的态度之前,大巫并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他还未动,一旁的人族中,已经有人臊的满脸通红。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出声,“我们这样真的好吗?到现在为止,还有人讲究,法不可轻传。我们这么做,与盗贼有何区别?你们呆着吧,随你们!反正我不想……” “不想什么?” 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说话那人想也不想地回答,“不想待下去了!” 语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宋澜衣的那张笑脸。 她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极其好说话。 “听说……你们也想要学我的炼丹手艺?但是要知道,这可是我宋家的祖传手艺啊……” 人族羞得没吭声,海族蠢蠢欲动,妖族撸袖子准备干仗。 只不过下一秒,宋澜衣话锋一转:“得加钱!” 第二章总算磨出来了,耗费一晚上,五点才写完。 心累,赶紧睡觉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完美丹药(1) 得加钱? 这一句话,直接震撼了所有人。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宋澜衣。 周曦有些着急,拉了拉宋澜衣的衣袖,低声道,“衣衣,你这给出来的条件太低了!加钱算什么?你要点别的啊!” 此话一说,人族纷纷附和, 并且在附和的同时,他们的脸上,仍然带着羞愧之意。 孰料宋澜衣一摆手,脸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义正言辞道,“曦姐,你当我宋澜衣是什么人?我岂是那些见利忘义的人?” 白瑞胥听到这里, 在人群中默默撇嘴。 别狡辩了! 你宋澜衣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这话他却不敢大声说出口。 就见宋澜衣继续坦然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知晓,诸位都是傲骨铮铮,不受嗟来之食的人,我甚至都不愿意拿大家的一针一线。但是……倘若我真这么做了,岂不是侮辱诸位了吗?” 人族连连点头认可。 海族若有所思,虽然觉得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他们一向富有四海,不在意这些小小的钱财。 所以归根结底,受伤的只有妖族…… 妖族一众人等,简直想要吐血。 什么不受嗟来之食,什么侮辱大家…… 有本事你宋澜衣就狠狠侮辱我们一下啊! 白瑞胥暗暗低骂了一声,“这个宋澜衣,简直狡诈似鬼!” 旁人或许还蒙在鼓里,然而他们难道还不知道吗? 周曦这哪是劝宋澜衣? 她们二人,分明就是一个唱红脸, 一个唱白脸, 演双簧呢。 他的思绪还在转动间, 就听到宋澜衣的声音再度响起: “都说有教无类, 能与诸位交流,乃是我之大幸。但是只有一点,吃过人,杀过人的……我不教!” 话音刚落,人族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往日大多都是妖蛮掣肘他们,给他们使绊子。 但是今时今日……风水轮流转啊。 白瑞胥觉得,宋澜衣也许天生跟他磁场不符合吧…… 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就不信,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你能琢磨出来的东西,偏偏我白瑞胥琢磨不出来!” “你等着看吧。日后就算我一辈子关在这个空间里,我也不会找你宋澜衣帮一点忙!” 对此,宋澜衣只是笑了笑。 她转头,目光和悦地看向一众人等,笑呵呵道,“好了,如果有意学习者,请现在联系我。” 旋即, 几乎七成的大比选手, 都来到宋澜衣身前。 其余的, 要么是不符合条件;要么就是因为心怀傲气,宁愿自己琢磨。 事不宜迟,宋澜衣揣着满麻袋的太元通宝,当即开始讲述构造五行丹炉的手法。 至于如何炼制一纹丹药,宋澜衣却绝口不提。 她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傻乎乎给自己捧出几个竞争对手来? 只是每个人的天资不同,妖族和海族似乎在炼丹这种细致活上,天生比不过人族。 底下在不断尝试,宋澜衣也丝毫不浪费时间,开始琢磨二纹丹药的炼制方式。 一日过去。 妖族和海族中,只有寥寥几人有突破。 反观人族,基本上在这种教导模式下,已经摸索出一条路径。 “叮——” 宋澜衣面洽的丹炉再度绽放夺目光彩。 就见她一拍丹炉侧壁,炉身猛地震动起来,十颗圆润的丹药,破空而出,最后悉数归于宋澜衣的手心。 再细细观去,就能发现,丹药的表面上,有两条细腻宛若银粉一般的纹路,愈发显得丹药神秘奢华。 底下传来一声“咕咚”。 这是有人咽了口唾沫。 宋澜衣笑眯眯地看向众人,“想学吗?” 一众人点头。 宋澜衣却有些苦恼,“但是你们的进度有快有慢,我若是继续往下讲,难免有人跟不上,这可怎么办才好?” 听到这话,就算是异族,也不免感叹。 宋澜衣到底年纪小,实心眼,为人处世太过实在。 蟹十八觉得,他应该为自家妹子思考一下。 须臾,他开口道,“不如这样吧,分成两个班,快班和慢班,快班收费照常,慢班因为进度慢,耗时长,所以增加一倍的收费。” 嘶。 底下有人暗暗吸气。 增加一倍的收费……也太多了点吧? 但是却没有人敢反驳。 宋澜衣又装了一麻袋的太元通宝。 太元通宝对于妖族和海族来说,不算是什么,但是对于宋澜衣而言,却是召唤名士的才气供应来源。 秘境中,时间流逝得很快。 这些日子以来,宋澜衣潜心研究完美丹药的流程。 在反复试验开拓的间隙,她还要给两个班的“学生”进行讲课。 看似忙的跟陀螺一样转,实际上两件事情互补,通过教课温故知新,再通过尝试实践创新。 除此之外,还有才气纹路的加持,一时之间,可谓是进展飞速,有如一日千里。 一日,宋澜衣朝吐云露,夕食霞缕,整个人隐隐与天地合一,精气神在冥冥之中,达到了一种顶峰的境界。 她盘膝入定,脑中回放着这些日子以来,每次炼丹成功后的心得,以及炸炉失败后的经验。 在这样的状态下,宋澜衣微微吐出一口气,双手掐诀,速度快到几乎出现残影。 不过是在几个呼吸间,一个熠熠生辉的五行鼎炉,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瑞胥和玄灵都站在人群中,观望着这一幕。 就见宋澜衣动作行云流水,不消片刻,众多药材就一齐被投入丹炉中。 看见这一幕,哪怕是周曦的眉头也不由得轻轻颤动一下。 如果说宋澜衣炼药,是大开大合间,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宗师大家之感。 那么周曦等学徒炼药,甚至可以说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步和宋澜衣的动作有什么不一样。 一个是教,一个是学。 在短期内,在场众人,基本上无人能达到宋澜衣这样随性的程度。 炼丹还在继续。 随着时间推移,一股奇异的清香,逐渐从药炉内,缓缓蔓延出来。 霎时间,整个空间乌云笼罩,不消多时,阵阵雷鸣响彻天地间。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好戏?(2) 听见雷鸣的一刹那,不止是大比选手,就连大巫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他退至众人身后,双手合十,冲着那张无面雕像,微微叩拜祈祷,嘴中念念有词。 这些古老的词汇, 化作繁杂的音节,凝聚成冗长的吟唱,有一种肃穆庄严之感。 这一刻,风声狂啸,落叶簌簌,雷霆乍响。 而宋澜衣岿然不动,目光紧紧盯着身前的五行丹炉。 随着药香的弥漫, 原本有些虚幻的五行丹炉,也逐渐凝实起来, 两侧外壁上,甚至出现了螭龙、狻猊等异兽图案,愈发显得丹炉华彩不凡。 宋澜衣的额头隐隐有汗水渗出,精神力完全沉浸在丹炉里,还未成型的丹药中。 须臾,当空气中的药香,到达一闪而逝的最顶峰刹那,宋澜衣猛地一拍丹炉,丹炉顶部的盖子瞬间掀起。 九枚圆润的丹药滴溜溜在半空中旋转,在它们的中央,有一颗似真似幻的丹药,在空气中明灭闪烁。 当中间的那粒丹药出现刹那,雷芒吞吐涌动,一道婴儿手臂粗细的雷霆, 赫然从雷云中心劈落。 那道雷霆的目标……正是中间那颗, 一看就不同凡响的丹药。 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此丹药如今正在塑形的阶段,若是受到外力打击,丹毁只在一瞬间。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宋澜衣跃步上前,整个人如同一片鸿羽,借力踏空,直上云霄,孤身挡在丹药前,伸手,摊开。 旋即——十指紧紧握住雷霆! 狂躁的雷霆之力顺着宋澜衣的手指,流窜至她的四肢百骸,仿佛每一滴血液,都能感受到那种暴烈的撕扯感。 宋澜衣的手脚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然而这一幕在别人看来,已经极其惊人了。 徒手抓天雷?! 这种刺激程度,不亚于前世的那些武学宗师空手接白刃! 哪怕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人群中之中,也不免传来窃窃私语之声。 白瑞胥更是眼神古怪地在宋澜衣和玄灵两人之间徘徊。 见玄灵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难得主动凑上去,笑呵呵道,“玄灵, 你觉得是龟壳硬,还是宋澜衣皮肉硬?” 玄灵自然地浮起温润的笑容,和悦地看向白瑞胥,“宋澜衣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让你现在就知道……我的龟壳硬不硬。” 明明这话说得风轻云淡,但是白瑞胥偏偏打了个哆嗦。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自己在妖族中名声不好。 但是玄灵这厮……别看在宋澜衣面前人模狗样,但是在妖族中,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 逼急了,这家伙就是一个疯子。 玄灵微微抬手,看向半空中的宋澜衣,眼眸眯起,其内仿佛闪动中意味不明的光芒。 半空中,宋澜衣扛着刺痛的身体,硬生生将雷电剥离成一缕一缕的状态。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将这分离得稀碎的雷电,缓缓谨慎地导入到中心丹药的表面。 这样一来,丹药既能接受雷电的淬炼,又能不破坏其塑形过程。 单看着这一幕,这一手段,这以雷霆饲养丹药的气魄,就不是一般人能琢磨出来的。 只是这一动作,似乎激怒了雷云。 五六道紫红色的闪电,直接劈在了宋澜衣肉体上。 这雷电入体,几乎转瞬就在体内翻云覆雨,搅风搅雨。 然而就在这时候,宋澜衣突然感受到自己后背的脊椎骨一热。 血液中仿佛有一种远古的呐喊在响起,宋澜衣一个恍惚,还以为自己听到了来自于洪荒的龙吟声。 龙吟声消失后,原本还在体内耀武扬威的雷霆,瞬间化作乖顺的雷液,一路流经肺腑经脉,治愈破碎的伤痕。 这一切看似缓慢,实则只发生在一瞬间。 在外人看来,宋澜衣只不过是颤抖了一下,旋即又快速恢复正常。 在这样的雷霆下,她居然丝毫都没有受伤。 蟹十八目光呆滞,狠狠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从为数不多的头发中,揪下来了两三根。 他还犹有不觉,喃喃道,“我这妹子,究竟是何许人也?就算是同境真龙的肉身,也不过如此了吧……” 话音才落下,身边就有一个瘦小的海族凑上去,笑嘻嘻道,“十八哥,这妹子……也给我介绍介绍呗。” 刚好方便他抱大腿。 蟹十八听到这话,没好气地推开这人。 “跟谁哥俩呢?滚蛋!这是我妹子!你给我把那些歪心思都收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空气中的丹药香味愈发浓郁起来。 甚至不知道是否是他们的幻觉,他们甚至听到了天边仙音阵阵。 人族中,有人目露激动,“这古丹法果然不一般。小宋姑娘只不过将一颗最基础的生肌丸炼制到完美品质,就出现了如此异象。要是换做其它丹药……” 听到这话,周曦回头,扫了一眼众人,意味深长道,“看着吧,完美丹药出来,好戏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十九妹,你太老实了啊!(1)求订阅,求月票! 随着噼里啪啦的雷霆逐渐销声匿迹,十枚丹药逐渐完美。 九颗丹药,围绕中心几近于透明的药丸转动,愈发有一种神秘珍贵之感。 甚至只是闻一口空气中浓郁的药香,就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轰——” 伴随着一声雷鸣,十枚丹药上的光彩瞬间迸发到极致。 雷声骤停的刹那,那丹药的光彩也慢慢内敛。 但看着这平平无奇的丹药, 所有人都不免屏气凝神。 这完美丹药……居然就这么炼成了? 直到现在,他们还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一点。 就在大多数人愣神的间隙,玄灵第一个来到宋澜衣身前,笑眯眯道,“给个价,买我一颗?” 宋澜衣将中间那颗一看就不凡的完美丹药取出,手中把玩着剩余的九枚丹药。 她沉吟片刻后, 认真道,“不行,这丹药乃是我历经磨难,呕心沥血之作,岂能如此轻易地让给你?” 玄灵也不恼,煞有其事地点头,“我懂,得加钱嘛!” 宋澜衣伸出一个大拇指,赞许道,“玄灵道友果真通透。不像有些人……” 白瑞胥暗地里磨牙,死死盯着玄灵,咬牙切齿。 玄灵脸上不免苦笑,“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替我树敌啊……” 宋澜衣闻言,只是笑了笑。 她若是拿着这些生肌丹,用处不大, 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不利于之后的大比。 故而作为一个利益导向者,宋澜衣毫不犹豫选择将利益最大化。 她沉思片刻, 朝人族那里走去, 取出五枚完美丹。 见到这个动作,人族都已经懵了。 说到底,他们虽然是同族,但是在大比之上,更是竞争者、对手。 哪怕是周曦,也没想到宋澜衣会这么做。 见他们脸色波动,宋澜衣笑了,“怎么?觉得我是圣母?” 众人不做声。 宋澜衣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你们不会以为我真那么好心,白给你们丹药吧?” 听到这句话,众人居然松了口气。 有人拍了拍胸脯,“小宋姑娘,你放心,只要我们力所能及的,我们都会帮你去做!在下绝无二话。” “如果我要你们,乃至你们背后的家族,都支持女子科举, 女子也可登孔庙,接受才气灌顶呢?” 人族中的大比选手中,也有不少女子。 听到这话,她们的眼睛倏地亮起,更有甚者,因为这一番话而眼眶通红。 女子登孔庙,也可才气灌顶。 这是宋澜衣所愿,又何尝不是她们心心念念的目标? 凭什么女子只能走小道成圣? 凭什么天下才气九斗,八斗都要分与男子? 她们不是不甘心,她们同样不是没有想过要挣扎,但是一直以来……她们都缺少一个领头羊。 圣人不问世事,凡俗中又少有女子天骄。 而宋澜衣的出现,似乎就刚好弥补了这个空缺。 在场的人族,都是这一代的人族天骄,假以时日,若是不陨落,都将是人族的一代中流砥柱,甚至还有可能晋升为内阁阁老。 若是他们都赞同女子科举…… 一想到这里,哪怕是周曦也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人群沉默了片刻,倏地,白鹿书院的首席张九重坚定道,“女子科举,乃是大势所趋。我们赞同此事,只能算是略尽绵薄之力。若是以此作为代价,来获得完美丹药,未免对宋侍读有所不公。” 听到这话,白瑞胥一脸不敢相信。 人族这些人……是不是傻? 明明有到手的好处,居然还要往外推? 如果是他的话,他肯定先拿好处,至于办不办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另一边。 宋澜衣听到这话,反而放下心来了。 她摇了摇手中的丹药,笑眯眯道,“所以我这里,只有五颗啊。” 见他们还想说什么,她直接将丹药放到周曦手中,“这些丹药,曦姐你做决定吧。” 说完,宋澜衣就走到妖祖和海族中,略微犹豫一下,再度拿出一颗丹药,递给蟹十八。 蟹十八顿时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十九妹啊,你真是我的亲妹!我蟹十八今日就在这里说了,谁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蟹十八过不去!” “妖族我或许还管不了,但是我们海族……你就放心吧!” 宋澜衣心中满意,两颊却浮起一抹羞怯的红晕,“十八哥,我们乃异姓兄妹,互帮互助那是应该的。” 蟹十八听到这话,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感喟道,“十九妹,你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重义,待人处事太老实了。不过好在你碰见的是为兄这个老实人。” 白瑞胥看着这一幕,连连摇头。 疯了。 都疯了。 这些人都被宋澜衣忽悠瘸了。 关键他们被忽悠后,还念着宋澜衣的好,喜滋滋地帮宋澜衣数钱。 做完这一切后,宋澜衣才拿着剩下三枚完美生肌丹,看向妖族。 妖族突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就见宋澜衣笑嘻嘻道,“剩下的三枚生肌丹,价高者得。并且……只能以太元通宝来交换。” 听到最后那一句话,妖族一部分人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一些太元通宝。 蟹十八所言果然不假。 宋澜衣真是太老实了。 不要那些奇珍异宝,只需要太元通宝就够了。 一旁的周曦看到这一幕,轻笑一声。 旁边有人疑惑,发问道,“曦姐,你在笑什么?” 周曦压低嗓音,“我在笑……那些妖族只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呢。” 宋澜衣要那么多宝贝有什么用? 还不如多攒点太元通宝,召唤更多的名士群侠。 可惜……妖族还是不够了解宋澜衣。 人族和蟹十八默默吃瓜,就看海族和妖族,为了一颗完美丹药,争得你死我活。 “我报价两千枚太元通宝!” “切,区区两千,也敢跳出来叫板?我出两万的价格!” 此报价一出,人族当即吸了口冷气。 但是仔细一想,这枚完美丹,代表的不仅仅是丹药,更是通关机会,甚至影响到后续排名。 毕竟……一步快,步步快嘛。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不得对神使无礼!(2)求订阅,求月票! 就当一枚完美丹的价格,已经上涨至十万太元通宝的天价时,玄灵突然出声: “我出一枚圣人令。” 嚯。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无声。 白瑞胥更是认为玄灵疯了。 就为了一颗丹药,一个抢夺先机的机会,他居然把圣人令都拿了出来! 宋澜衣见状,没有说话。 她再次认识到, 门户阶级之间的巨大鸿沟。 白瑞胥等人,可以对着圣人令羡慕流口水。 然而宋澜衣这样的草根,却连圣人令是什么都不知道。 玄灵似乎看出了宋澜衣的难处,贴心地解释:“根据记载,当突破到圣人境后,体内才气将会得到一次质变。举个例子,一斗才气将会质变成二斗。” “至于所谓的圣人令, 就是圣人体内的才气凝结而成,类似于太元通宝一样的奇物。只是相比之下,圣人令更为珍贵,不能够成为一众货币。” 宋澜衣明白了,“那这一枚圣人令,相当于多少太元通宝呢?” 玄灵笑得很灿烂,举起一根手指,“十万,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宋澜衣绷着脸,干咳一声,“我不是为钱财所动的人。” 说完,她就飞速将太元通宝放置玄灵手中,并迅速拿回来一枚圣人令。 这一系列动作快到几乎只剩下残影。 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宋澜衣,还说你不爱钱! 拿到了圣人令,对于宋澜衣来说,就是最大的收获。 甚至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想,圣人的才气, 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 不知道这点不同……能不能再让烫金大书发生质变。 接下来的两枚丹药, 虽然没有拍卖出圣人令一样的高价, 但还是给宋澜衣带来不菲的收入。 她将宝贝都藏好,这才施施然走到大巫前,拿出那枚最为不同凡响的丹药。 大巫看到这枚丹药后,眼神都快黏上去了。 端详片刻后,他才忍不住点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神使果然与神明有缘。” 听到这话,宋澜衣的眉头微微一跳。 “巫公,那我可以走了吗?” 大巫缓缓点头,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期待再见。” 期待再见……这话似乎预示着什么。 只不过宋澜衣还来不及思考,就感受到这方空间内,传来一股排斥力,几乎马上就将她踢出这方天地内。 而另一边的妖族和海族,还在吵吵嚷嚷。 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始干仗的样子。 周曦那边,则是已经将丹药分配完成,离开的离开,继续研究丹药的继续研究。 至于玄灵……他早就趁着没人注意他的时候,悄悄离开了。 直到一刻钟后,混战之中的妖族和海族,才茫然四顾:“人呢?” 白瑞胥似乎想到了什么, 怒发冲冠,“好啊,宋澜衣果然卑鄙无耻!她留下两颗丹药,目的就是困住我们,让我们自相残杀。而她呢?她早就离开了!” 这样一想,他愈发气急,哇啦哇啦地用妖族语开始咒骂。 正在这时,他脑门一痛,紧接着就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脑袋上流下。 他伸手一摸,却发现这分明就是血液。 再抬眸一看,就发现大巫不知何时站到他跟前,冷哼道,“不得对神使大人无理!” 白瑞胥的面目陡然狰狞起来,他冷笑一声,“老不死的,你以为我奈何不了宋澜衣,就奈何不了你吗?” 说完,他就勾手一击寸拳。 面对这一击,大巫轻笑一声,原本沧桑黝黑的瞳孔中,竟然泛出一丝淡金色的光泽。 与此同时,在没有人发现的时候,神明雕像突然有一道光华一闪而过。 就见大巫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白瑞胥砂锅大的拳头上。 砰! 在食指与拳头触碰的刹那,一道气劲猛地爆发。 白瑞胥脸色涌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红,旋即快速往后倒飞而去。 半空中,他以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最终重重砸落在地上,哇地喷出一口精血,脸色惨白,血色全无。 再看向大巫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充满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个土著……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刚刚那风轻云淡的一击,绝对不是这个土著大巫的极限! 大巫放下手,淡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白道友还需常怀谦逊之心啊……” 对此,白瑞胥脸涨得通红,却一言不发。 外界。 此时,妖族的观众席上,已经是一片怒骂之声。 “废物!这些人算什么天骄?!都是废物!这么多妖,偏偏没有一个擅长炼丹!” “就是,我看那个白瑞胥简直比蠢驴还要蠢百倍!他难道就没发现,每次针对宋澜衣,他都会倒霉吗?他是脑子不好,还是有失心疯,偏偏一定要和宋澜衣对着干!” “对啊!还有那个玄灵!呸,压根就是一个妖奸!连圣人令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给宋澜衣,简直就是妖界第一败家子!” 与妖族那里的咒骂相比,人族简直可以说是一片祥和。 朝中大臣,趁着天照帝心情愉悦的时候,更是由衷感叹道,“陛下,宋澜衣真是一员福将啊……” 天照帝神色浅淡,但是从眉眼细微处,依旧能看出一丝喜色。 听到这话,他也是勾了勾嘴唇,“其实实力强,天赋强,算不得什么。前朝不也是一样有这样的人物吗?宋澜衣可贵之处,就在于她有大义。”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陷入了深思。 只听得天照帝继续缓缓道,“说实话,女子不能科举又如何?宋澜衣已经官袍加身,完全可以不用去在意其他的女子。但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小节有礼,不算什么。真英雄者,纵算小节有亏,然而大是大非上,却从来不肯后退一步。” 听到天照帝的评价,众人都有些讶异。 陛下对自己儿子不是打就是骂,嘴里一口一个孽障。 结果趁朱序临不在的时候,他却这般夸奖宋澜衣,给予如此高的评价。 一时之间,他们都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到底谁才是陛下亲生的?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五脏空间(1) 说到宋澜衣,就难免提到她母亲谢清漪的事情。 当年这桩真假千金的事情,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 只是碍于颜国公之威势,一时没有人愿意为了谢清漪,而招惹这么一个老牌勋贵。 然而到了目前为止…… 形势却大有不同了。 场上的言官韦琮倏地站起,“陛下,此次宋澜衣在大比中, 不仅为人族夺得荣耀,更是一路上,与人族天骄互帮互助。臣以为,当给予宋澜衣一定的嘉奖。” 此话一出,便有人站起来附和,“臣附议。” 随后,声浪愈来愈响, 不但是官员, 就连贩夫走卒, 平民商户都站起来,声浪滚滚如闷雷:“我等——附议!” 在在这一刹,人群中,颜国公府一行人脸色有些僵硬,偏偏又不敢说什么。 谢芙蕖更是死死瞪着水镜投影中的宋澜衣。 宋澜衣年纪虽小,但眉目却像极了她的母亲——谢清漪。 但在气质上,却又大为不同。 如果说谢清漪是一团棉花,待人温和真诚,却没有保护自己的手段,总是被人伤害。 那么宋澜衣,就是外柔内刚的典型代表。 当她出手镇压妖族,环视四周,无人敢敌的时候, 那样的风采……甚至让谢芙蕖胆寒。 坐在谢芙蕖身边的颜清风撇了撇嘴,“一个女子,天天喊打喊杀的, 成何体统?” 说完,他看向身边脸色难看的颜洛水, 笑着道,“宋澜衣实力强又如何?以妹妹的风采,将来嫁与太子也使得。到时候任凭宋澜衣是几品,见到妹妹也得低头。” 颜清风面带得意,似乎已经可以畅想做国舅的日子了。 只是他却未看到,这一次的颜洛水,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笑颜,反而紧紧盯着画面中宋澜衣的背影。 在她生命中,她第一次对父母兄长的话,产生质疑。 这一刻,她忍不住在心中兀自反问: 一个女子的价值,真的要靠所嫁丈夫的社会地位来实现吗? 她自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当她看到宋澜衣脚踏天骄的时候,心中反而生出一种淡淡的向往…… 在周围音浪翻涌的时候,天照帝隐约朝孔庙方位看去。 就在刚刚,他似乎感受到, 孔庙那的才气有了些微的增长。 他神色威严,眉眼却染上一丝笑意。 他似乎意有所指道, “只是以宋澜衣目前情况来看,已经是赏无可赏,封的话……顶多封个爵位。朕以为……宋澜衣似乎不在乎爵位一事。” 听到这里,众人都点头。 天骄嘛,都一门心思成圣。 哪还有心思在乎凡俗的爵位。 倏地,有人眼前一亮,“陛下,宋侍读秉性纯孝,不如册封母亲爵位,也算是略作嘉奖。” 天照帝略作思忖,马上拍案,“宋澜衣母亲已逝,就册封其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册封其父亲为卫国公。” 听到这话,谢芙蕖坐在欢呼的人群中,脸色沉凝难看,双手更是紧紧攥成拳头,精心养护的指甲更是嵌入到血肉中,甚至有血液缓缓流淌下来。 凭什么? 谢清漪这个贱人连死了都有这么好的福气! 一品诰命夫人?! 要知道,谢芙蕖自己连个诰命都不是。 谢清漪简直死了都难以让人安心啊! 此时。 小千世界中。 宋澜衣行走在一片黑暗中,只觉得四周隐约的窥伺感淡去。 她取出眉心中的烫金大书,略作思忖,便将手中的圣人令覆盖在封面上。 几乎在两者相触碰的刹那,烫金书页就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就见书页哗啦啦翻动,无数道人影从书页中闪过。 在惊鸿一瞥间,宋澜衣仿佛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看到了封狼居胥,少年倚马,引得满楼红袖招的霍去病。 还看到了三十功名尘与土,八百里路云和月的抗金岳飞。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等待光彩逐渐淡去的时候,再看烫金书页,突然能够感受到,这一本书中的灵性。 略微翻开第一页,书中的内容已然大为不同。 能够沟通到的人物更多了。 同时,人物也不再是杂乱的排序,而是将各种人物身份进行分类。 帝王将相归帝王将相,文人墨客归文人墨客,书页设计简单明了,减少了对战时浪费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头往四面看去。 隐约间,宋澜衣觉得自己处于极高峰的位置。 向下俯瞰的时候,她凭借对于人体解剖知识的理解,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在最下方,那一片幽蓝的海域,观其轮廓形状……似乎像是一种器官: ——肾。 而苍翠欲滴,一派生机盎然的小世界轮廓,更像是……肝。 以此类推下来,土黄色的是脾,灿金色的事肺,火红色的……就是心了。 宋澜衣几乎转瞬就想到了五脏对应五行的说法。 心为火,肾为水,脾为土,肺为金,肝为木。 这些……似乎与宋澜衣经过的世界,一一对应。 她的脑海中冒出一个荒诞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 莫非这些世界……本身就是一个肉体器官,经过演变,或者特殊的修行方式以后,才变作现在这一个个小世界? 佛教有“须弥纳芥子”,太极有“大以成小,小以承大”,不知这体内世界,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宋澜衣惊异一阵过后,反倒坦然了。 说到底,在这个高武世界,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就算在前世那些网络中,不也有主角开辟体内世界,更玄幻的还有丹田变黑洞,吞噬万物一说。 脑中千奇百怪的想法一闪而逝,宋澜衣想要在虚空中迈出一步,却行动到一定位置时,触碰到一层薄薄的边界隔膜。 宋澜衣灵光一闪,看着这层薄膜,脱口而出:“我这是在血管中?” 这真是离了个大谱了! 话音刚落,她就隐约闻道一股淡淡的清香,就见不远处有似江河一般的血红色液体朝她奔涌而来。 看样子……似乎是血液。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众妙之门(2) 血红色的液体几乎毫无疑问就是血液。 一个大浪打来,宋澜衣没缓过气来,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她先是皱眉,想要把血液吐掉。 但是当血液滑入食管,腹部隐隐发热,全身上下仿佛有蚂蚁在咬,又酸又麻, 但与此同时,肉身却一点一点地在缓慢提升。 宋澜衣顿时就舍不得吐了。 哪怕这是古神死了好多年后的血液,她也拧着眉头咕咚一下咽进去。 还别说,有种喝蜂蜜水的感觉。 血液波涛汹涌,宋澜衣幻化出一片翠绿色的大叶子,坐在叶尖上, 双脚在半空中微微晃荡。 她一路顺溜而上。 此血管绕行心脏附近, 在途径心脏的刹那, 宋澜衣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骇人的热浪。 这几乎是中品段无法横越的天堑。 宋澜衣不禁生出一个想法: 从目前来看,这尊古神绝对不止圣人境。 她目前为止,接触到超越圣人境的存在,有梦主、有幽都大帝,如今又多了一尊古神。 就是不知道,这三人之间,孰强孰弱…… 等待的时光是漫长的。 而外界的观众不免有些骚乱起来。 因为自从宋澜衣离开肝木空间后,她所在位置的水镜,都是一片黑暗,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 这很难让他们不联想到其它的事情…… 比如,宋澜衣出了意外。 不过出于对宋澜衣的信赖,他们心中的不解还在可控范围内。 另一边。 宋澜衣一路逆行而上,对于血液流经的终点,她的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了。 果然, 当来到一片空旷漆黑冰冷的世界后,宋澜衣能够感受到一片死寂的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逐渐靠近冰冷世界的最中心。 空间中, 似乎有着一种凝胶状的透明物质,在宋澜衣的研究下,这似乎更近乎于另一种状态下的精神力。 倏地,她抬起头,耳尖微动,捕捉着这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声音。 这声音由小变大,从微若蚊蚋,到滚滚若闷雷。 “人体奥妙无穷,潜力无尽……” “然众生平平无奇,乃因其妙门未开……”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声音中的内容,先是简单,而后逐渐转变为晦涩。 有些地方的语言发音,甚至还与现在的人族语言不同。 宋澜衣也是连蒙带猜地听懂了这一席话。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一番话,让她彻底震惊了。 因为这声音说……人族和妖族的肉身其实是一样的。 这居然是一样的? 可是为什么……妖族有血脉之分,人族却没有? 宋澜衣的心脏砰砰狂跳,感觉自己好像涉及到了一个千古秘密。 然而令她失望,同时也喘了口气的是…… 这声音似乎没有讲述秘史的意思, 而是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而是慢慢讲述如何开启众妙之门,激发人体潜能,以人族之身,也可堪比妖族至圣的血脉。 一时之间,宋澜衣听得入神。 她不知不觉间,开始按照这声音的说法尝试起来。 她闭上眼,耳边的讲解声还在继续。 在一片黑暗中,她逐渐看到一点一点明亮的光斑,光斑照耀四方,隐约能够看出一个小小的门户模样。 然而当宋澜衣想要推动这门户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这一扇门户,居然纹丝不动。 恰好在此时,她的耳边传来讲道的声音: “体内血脉越强,先天基础越强,体内妙门越难打开。” 血脉…… 宋澜衣沉吟片刻,如果说到血脉……似乎只能够追溯到南境一行了。 那神秘的龙族血脉…… 宋澜衣咬牙催动全身之力,去推动门户。 但门户依然纹丝不动。 她灵机一动,脑域中淡金色的精神力微微散发,凝聚成一双手的模样,抵在门户上,用力一推。 “嗡——” 仿佛有远古洪荒大钟的声音敲响。 妙门微微露出一丝缝隙,一股蓬勃的生命气息,顿时盈满宋澜衣的鼻尖。 顺着她的呼吸,这一缕生命气息逐渐沉入身体内部。 宋澜衣的体内,几乎在这一缕生命气息出现的刹那,她体内的血液就开始躁动沸腾。 皮肉、骨髓、血液乃至内腑,都在拼命吸收这一缕生命气息。 宋澜衣只觉得整个人都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变强,但这种感觉又一闪而逝,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宋澜衣是什么人呐? 那是哪里有好处,就往哪里钻。 一见到大有好处可图,她就咬定青山不放松。 这一下,她可来劲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意外,魔帝(1) 眼看妙门已经开了一道缝隙,宋澜衣咬紧牙关,用力往外推。 在神魂和肉体的双重作用下,以微小但稳定的速度,持续向外推进。 丝丝缕缕的生命气息化作雾状,从似真似幻的境界中逃脱,一股一股涌入到宋澜衣的体内。 在这样的飞速提升之下, 她仿佛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层次,在进行一次飞跃。 就仿佛从蝼蚁到大象的进化过程一样。 不过片刻,她全身的肉身就强化了两倍不止。 直到此刻,宋澜衣才明白了,所谓的“潜能之门”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当妙门洞开到极致后,宋澜衣有些遗憾的收手。 这道妙门内的生命气息,已经被她彻底吸收了。 她尝试去撼动其它妙门,但是无论她如何尝试,却始终不得其法。 就在这时,虚空中传来一阵悠悠的,带着笑意的嗓音,“别试了。这是目前来说,你无法做到的。” 宋澜衣下意识地扭头看去,旋即就睁大了眼眸,有些迟疑,“大……大巫?” 只见在一片漆黑,安静得仿佛亘古无声的宇宙空间内,一名形似大巫的中年男子迈步走来。 他的步法颇为奇异,宋澜衣只觉得,他好像站在时光所在的轴线上,每往前走一步,容颜就年轻一分。 直至他驻足后, 他的容颜定格在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容貌。 他的身材并没有如同宋澜衣想象中的那般魁梧, 而是肌肉薄而紧致, 整个人身材颀长,青年的面容更是英武不凡,有一种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他背负双手,围绕着宋澜衣转了一圈,眼中闪过饶有兴致的光芒,忍不住赞叹道,“我在你身上,嗅到了宿命的味道。” 听到“宿命”二字,宋澜衣的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 旋即,她敛目,露出一抹真诚的微笑,“宿命,那是什么?” 古神乐呵呵地看着宋澜衣装傻,只是摇头笑了一句,“你这小丫头,不老实。” 胡说! 我宋澜衣可是板板正正的老实人! 这句话刚冒到嗓子眼,宋澜衣又给吞下去了。 在古神这种老怪物前耍心机,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 还是不要自作聪明为好。 古神见宋澜衣不说话,笑眯眯道,“小丫头,我赠与你了肉身锤炼之法, 以及精神力锻造之法, 那么你也帮我一个忙,如何?” 这忙……自然也分大小。 宋澜衣虽然感谢古神,但是这也不值得她把命都填上。 故而她还是很从心地问了一句,“能说说,是什么忙吗?” 古神似笑非笑地看了宋澜衣一眼,“借一缕你身上的宿命之力。” 宋澜衣登时浑身紧绷,她整理了一下措辞,才缓缓道,“我知道有您在,我根本毫无反抗的能力。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取走一缕宿命之力,是否对我自己有影响?” 孰料古神听到这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指轻点在宋澜衣的瞳孔,宋澜衣只觉得瞳孔微凉,仿佛又水滴浸润在上面一般。 旋即,她面前出现一面水镜中。 她睁眼望去,被水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只见自己的身上缠绕着一团又一团的线,这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古神所说的宿命线。 古神见宋澜衣睁圆眼睛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戏谑道,“看到了吧?你现在可是大户,不缺这么一缕宿命线。甚至我拿走一根宿命线,还能增加你的成长时间,推迟遇到宿命。” 宋澜衣叹了口气,从自己身上拔下一根宿命线,递给古神,“就当您说的是对的吧……” 古神笑容一僵,“你这丫头……真欠儿吧唧的。” 说完,他嘴角的笑意突然淡了下去。 就见他一转头,朝虚空中的某处看去,淡声道,“故人相遇,躲躲藏藏……不太好吧?不如出来见一面。” 明明只是虚空,但宋澜衣却仿佛听到了清晰明朗的脚步声。 看到来者,她的眼眸微微眯起,神色有些波动,但却没有过分的惊诧。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玄灵。 玄灵见到宋澜衣,轻笑一声,“我以为,你会很惊讶。” 宋澜衣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一下脚步,来到大巫身后。 做完这一切,她才仙气飘飘,淡淡道,“比起惊讶,我更多的是疑惑。为什么你偏偏选择针对我?” “为什么?”玄灵突然笑了,“我之道统,便是如此。没有为什么。” 此话说完,玄灵伸手一掀,仿佛掀去了肉体上的蒙纱。 在蒙纱之下,他真正的肉身完美若精美的白瓷,但却又无处不体现出……诡异和怪诞。 他四肢修长匀称,手指莹润如玉,食指和中指尤其长,双瞳呈现一金一蓝的异色,整个人完美又……有种支离破碎的感觉。 就好像……他整个人是拼接起来的一样。 此刻,他掀去了先前温润的伪装,嘴角噙着一抹邪异的笑容。 他微凉的指尖轻触在肌肤上,然后……用力一压,压出淡黄色细线缝补的痕迹。 玄灵微微一笑,眼眸中露出怀念的目光,“这是我第一次扒皮,那年我十三岁,只是族群中,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卒子……然而我却凭着这块皮,觉醒第一个天赋,自此进入那群长老的视野……” 古神挑了挑眉,“魔帝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狠辣啊。” 听到魔帝这个称呼,玄灵瞳孔微微收缩,旋即又变得正常起来。 他笑了笑,“魔帝销声匿迹多年,古神想要栽赃陷害,大可以换个人来栽赃。” 宋澜衣默默吃瓜中…… 孰料古神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这地就你我三人,何必装什么呢?能掠夺他人肉身,凝结天赋神通的手段法门,恐怕也就魔帝的造化天功了。” 沉默。 沉默半晌后,玄灵低低笑出声。 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抬起头来,异瞳生辉,有一种近乎于昳丽的美感。 他大笑道,“都说古神肉身有秘法锤炼,堪比太古异种。今日,且让我一试!” 这两天状态确实不太好,自我检讨一下。 每年确实在过年的时候都会心情起伏波动,就变得很狂躁易怒,又缺少动力感觉什么都不想做,多余的负面情绪我就不阐述了,怕影响大家的心情,我会自己调整好的。(上一本书可能也有说过,别嫌我啰嗦哈)。既然拿了稿费,就要工作,今日三章6k字,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关心!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大比终止(2) 玄灵的话音刚落,他的周身就无数元炁萦绕。 这些元炁,一一化作利剑,朝古神和宋澜衣所在的方位飚射而去。 白色光芒吞吐之间,宋澜衣的速度,居然比元炁的速度还要快。 她轻点眉心,杜甫出现在他身前, 在他的周围,仿佛有一股无形磁场。 磁场中,杜甫字正腔圆地朗读出《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直到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骤然响起,一间房屋凭空出现。 甚至因为宋澜衣修为的提高,这一间房屋表面,甚至隐隐有神秘光泽流淌。 当元炁触碰到房屋的刹那, 整座屋子骤然抖动片刻, 旋即又恢复正常。 反观元炁小剑,仅仅只是插入了房屋一半,就逐渐消散。 玄灵见到这一幕,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抚掌大笑,“不愧是宋澜衣!看样子,我该拿出点真本事了。” 宋澜衣无奈,忍不住道,“其实也不必……” 玄灵一愣,先是哈哈大笑,紧接着神色一肃,嗤之以鼻道,“你以为你这么讲话,就能让我放你一马吗?” 宋澜衣笑了,目光奇异地看向玄灵, “你好大的脸啊……” 话还未说完,玄灵还在等待宋澜衣的下文, 就见宋澜衣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玉梳。 玉梳质地柔和,如同一块经过打磨, 触之生温的羊脂玉。 只是玉梳的尖端,隐约透露出一丝血色,显得其多了一份诡异之感。 这把玉梳,正是当日在南境时,遇见的那名长发无脸女鬼,被迫“赠与”宋澜衣的。 因为这玉梳有些魔性,能够剔除人体的血肉,将其化作一堆白骨。 故而宋澜衣一直都将其压箱底。 但是现在看来……玉梳,或许是对敌致胜的关键法宝。 果然,当掏出玉梳的一刹那,玄灵脸色突变。 他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个破布娃娃,原本拼接起来的皮肉,此刻仿佛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往不同方向用力。 他的两只眼眸,更是隐隐脱落的气息。 宋澜衣运用才气与精神力,全力催动玉梳。 就见玉梳自上而下,轻轻一扫, 玄灵整个人就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消片刻, 他的背后就有着一缕缕的血肉往下坠落。 血腥味, 奇异的清香甚至还夹杂着淡淡的腐臭味, 在空气中逐渐蔓延开来。 这三种味道,熏得人有一种头昏脑涨的感觉。 宋澜衣见状,直接欺身而上,利用妙门的生命气息,结合体内的蛮力,直接一圈轰出。 这一拳,甚至砸出了刺耳的音爆声! 拳头砸在玄灵的胸腔部位,她五指成爪,伸手一掏,直接将那跳动殷红的心脏挤爆。 看到这一幕,一边打酱油的古神看到这一幕后,眼皮子都忍不住跳了跳。 他倒是没看出来,宋澜衣不仅对自己狠,对别人也那么狠。 还没待宋澜衣眉头松开,就见玄灵身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不知道从哪里拉出一个箱子,箱子中摆满了各色不一的心脏。 玄灵就像是组装机器一样,将新的心脏装入空洞洞的心脏内。 宋澜衣这下是真的惊到了。 撇开玄灵的人品,但这手段……就足以称为一代猛人。 然而正是这样,宋澜衣心中的必杀之心才愈发浓烈。 她伸手掐印,一道太极生两仪阵图就出现在她的手心,随着指尖的滑动,两仪阵图倏地放大,滴溜溜地围绕着宋澜衣旋转,随后化作一道幻影,将玄灵桎梏在原地。 两仪阵图化作一黑一白的两条小鱼,每一次碰撞挤压,都将血肉一一碾碎。 而玄灵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任凭血肉凋零,嘴角依旧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宋澜衣,鼻尖轻嗅,有些病态地喟叹道,“你的肉身……是我闻到过,最动人的肉身了……” 说完,他轻笑一声,清冽的嗓音与他疯狂的面容,形成一种怪诞的反差。 就见他有些依依不舍,“可惜了,这具肉身还无法完全属于我……宋澜衣,我们会再见面的。” 说完,他就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古神看着反应平淡,仍然在擦拭手指上血迹的宋澜衣,不由得问道,“你不去追他吗?” 宋澜衣似是忖度了一会,才缓缓道,“玄灵手上的底牌,肯定不止我这些。更何况……我需要一个挡箭牌。” “挡箭牌?”古神皱了皱眉头,不由得嘀咕一声,“就烦你们人类这种歪歪绕绕的……” 宋澜衣盘算了一下这次大比,迄今为止的收获。 精神力得到提升,并获得特殊的淬炼法。 肉身也寻找到妙门一法,随着妙门的打开,再加上血脉的配合,她将真正比拟,甚至超越太古凶兽。 古神笑眯眯地再度拿出宿命丝线。 丝线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就见古神突然将丝线分成飘飘丝絮,逐渐落入黑暗无垠的空间中。 当丝絮彻底隐没后,整个空间都开始震颤起来。 在古神的体内,狂风呼啸,血液奔涌,五脏散发的五行气息,相生相克。 最终,这些异常在黑暗的脑部空间内,化作点点璀璨若星芒的痕迹。 直到古神的身影愈来愈淡,宋澜衣才发现,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变幻。 也就是说,古神以平躺的姿态,逐渐变作直立行走的状态。 外界。 雷云滚滚,浮空阙本就建立在半空中,这样一来,雷云就好似近在咫尺一般。 而雷云的最中心,不是别的,就是那株近乎于遮天蔽日的千言神树。 此刻,哪怕是妖族,脸色都凝重起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有雷云聚集?” “我提议,大比终止!小千世界内,都是各族天骄,不容有失!” 正当众人七嘴八舌,神色仓皇地谈论此事时,异变陡生。 直接原本承载宋澜衣所在世界的叶子,突然从千言神树的枝干上飘落。 紧接着,那片叶子似乎被吸收了精气一般,迅速枯萎变色。 叶片所在地方,化作一个硕大的漩涡。 当那来自洪荒一般的古老气息从中传来的时候,天地——都为之色变。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玄灵,你死的好惨呐(3) 见到这一幕,普通人甚至无法抵抗这种压力,整个身躯都开始瑟瑟发抖。 诸多一品大能,不得不出手设置结界,将众人保护起来。 同时,他们还分出意识,死死盯着那道漩涡。 在一片沉默中, 就见旋涡中,首先迈出……一只脚来。 那只脚几乎大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露出的一截小腿上,肌肉密布,青筋虬结,充满一种野性的力量感。 随后,巨人的另一只脚也随之迈出。 颜国公府的人群中, 颜清风看到这一幕, 已经颤抖如筛糠一般。 他哆嗦地躲到颜国公身后,凄厉地喊道,“怪物!怪物啊!” 颜国公见到周围人的眼神,当即脸色就变了。 他忍不住低声呵斥,“你给我住嘴!” 但是颜清风已经被那双大脚吓破了胆子,不管不顾的,涕泗横流道,“爷爷,快逃命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颜国公看着以往自己寄予众望的孙子,眼神中满是失望。 他压下心头的怒火,淡淡一挥袖,“清风,你最近状态不好,还是先睡一觉吧。” 说完, 他一个手刀,将颜清风砍晕过去。 就算真是怪物又如何? 陛下在此,万民在此,众目睽睽之下,谁敢临阵脱逃? 颜国公再一次升起一个念头,若是当年的儿媳是谢清漪……那么他是不是会有一个像宋澜衣一样优秀的继承人。 不,不用一样优秀。 只需要一半优秀,就足够了。 谢芙蕖嚅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还未等她开口,就听到颜国公淡淡的声音,“今日你若敢为他说一句话,回去以后,你就自请下堂吧。” 就这一句话,成功让谢芙蕖噤声,不敢再言语。 只是在无人看到处,她平放在双膝上的手,却紧紧攥成一团,指甲更是嵌入手心,留下一道月牙形的血痕。 另一边,古神的躯体已经露出一半来。 但单就这一半的身影,就已经遮天蔽日, 远远超越千言神树的身躯了。 天照帝眉峰微皱,神色凝重。 他略作思忖,就悄悄拿出一面令牌, 挤破手指,蘸取上面的鲜血,在令牌表面,勾勒出一个繁复的图案。 在众人没有发现的时候,一束亮光一闪而过,冲破云霄,仿佛飞入下一个空间。 当巨人的身体完全露出来以后,不明真相者都发出阵阵惊叹。 古神转过身,看向那株对于他来说,极其渺小的千言神树,露出一抹笑容:“阿苗,这些年辛苦你了。我已挣脱牢笼,再度复苏。至于你的去留……我不干涉,全随你本心。” 听到这一句话,人族脸色微变。 千言神树可是属于人族一方的圣人,若是被这巨人拐走,那人族岂不是少了一大助力? 偏偏圣人做事,全凭本心,无法用常人的道德束缚他们。 更何况是千言神树这样的异族呢? 千言神树的枝叶在风中摇晃,发出婆娑声响。 沉默良久,空气微微震动,传来千言神树的声音。 “古月,我已经累了。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也许……待在这里,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古神听完,原本迈出的脚停滞在半空中。 他低下头,突兀地笑出声,笑声震动天地,“是啊,太古时代已经过去,凶兽隐匿,神明难存,如今世间道统十不存一,这就是现世。” “可是……”古月又倏地抬起头,“我之宿命,就在于追星逐月,发觉世间奥秘,穷尽人世山水。若是困于一隅之地,对于我来说,还不如沉眠于埋骨之地。” 千言神树停顿了许久,才缓缓道,“也许,你是对的……” 古月听闻,哈哈大笑起来,就在他想要追赶太阳,寻找远方的桃林时,千言神树突然又叫住了他。 “古月,你把那些试炼者放出来吧。” 古月戏谑道,“我以为你会忘记。” 一晃神,百来名参赛者,就从体内世界被挤出。 看台上众人先是一懵,旋即脸上出现惊骇之色。 先前的那些小世界……莫非就是古神的体内空间? 这个结论太过骇人,他们甚至都觉得难以置信。 只是来不及惊诧,当各族数了一下人数的时候,妖族却突然惊叫起来,“玄灵呢?玄灵去哪了?” 作为妖族毫无疑问的骄子,虽然玄灵私底下性格不讨喜,但依旧被妖族高层所重视。 他们甚至对于玄灵,有着争夺魁首宝座的期望。 但是现在……期望全没了。 玄灵……消失了。 仔细回想起来,玄灵最有可能消失的时候……就是他所在的画面倏地变黑的时候。 而那个时候,正巧宋澜衣所在的画面,也变黑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人、海、妖三族齐刷刷地望向人群中的宋澜衣。 只是这一看……咦,宋澜衣怎么也不见了? 天照帝心中忽地一跳,于是就听到空气中传来幽幽的呜咽声。 众人随着声音的来源,往所在方向望去。 就见宋澜衣蹲在地上,眼眶通红,身前一个火盆。 火盆中,明黄色的纸钱缓缓燃烧,最后化作黑色余烬,在半空中飞飞扬扬地洒落。 火盆一面燃烧,宋澜衣还拉长语调,尾音颤抖着,好似哭丧一般: “玄灵兄~~~你怎么走得这么惨~~~好死不如赖活着啊~~~你这一走,亲者痛,仇者快~~~” 说到最后一句,宋澜衣抹了一把眼泪,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白瑞胥。 白瑞胥一下子就炸毛了。 “宋澜衣,你有毛病啊?看我干嘛?” 宋澜衣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仍然带着鼻音,两眼呆滞,慢吞吞道,“啊……啊?我看你了吗?” 白瑞胥好悬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么的,他这怎么解释? 这下子一搭话,就算是没事情,也得沾上一堆事情了! 白瑞胥憋得胸闷气短,疯狂给那边的妖族领头人使眼色。 还不管管宋澜衣?! 再不管,她就无法无天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宋澜衣,我罩了 玄灵到底有没有死……这是一个问题。 这件事情到底和白瑞胥有没有关系……这也是一个问题。 但是无论结果如何,妖族现在,都必须把这口锅,甩到人族身上。 就目前来看,宋澜衣……也许是个最好的选择。 妖族的领队人,当即就把矛头对准宋澜衣,“宋澜衣,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玄灵出手!” 宋澜衣听到这话,顿了一下,接着用手背一抹通红的眼眶。 她吸了下鼻子,愤然看向妖族一行人,“这话好没道理!凭什么叫我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玄灵出手?” “难不成妖族和人族之间,还分个三五六级?我宋澜衣是下等人, 玄灵就是上等妖, 我敢对玄灵出手,那就是僭越!既然如此,我请问,大比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话又说回来,你凭什么断定,就是我出手杀了玄灵?这里这么多人,别的不说,单就妖族的白瑞胥而言,他往常看不惯玄灵,难道他就不能杀了玄灵吗?” 说着,宋澜衣就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哦……我明白了。说不定正是因为白瑞胥,所以你们才着急找一个替罪羔羊……” 白瑞胥听到这话,眼前仿佛看到一个画面。 那就是宋澜衣这个小人,提溜着一个水桶, 哗啦哗啦地往她身上泼脏水。 他一时怒极, “宋澜衣,你不要信口雌黄!我白瑞胥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真杀了玄灵,我也绝对不会……” 正说着,宋澜衣就瞪圆了眼睛,“什么?是你杀的玄灵?!” 妖族的领队已经无奈得说不出话来。 他瞪了一眼白瑞胥,轻喝道,“不会讲话,就到一边去!” 紧接着,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宋澜衣,“宋姑娘不必搅乱视线,该是你做的,还是你做的……” 宋澜衣闻言,微微眯了眯眼,却没有说什么。 因为……已经有人先她一步了。 就见天照帝从高座上站起,看向妖族众人,淡淡道,“做了如何?不做又如何?你们是不是忘记,这里是人族的疆域,是天子脚下的皇城,而不是塞外蛮荒之地。” 妖族的领队,神色镇定,只是眼神中带着些许讽刺, “皇城脚下?人族陛下莫非以为,皇室的面子,大得过妖祖的面子吗?” 在场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 旋即,天边似有仙乐袅袅,一道虹芒自天际由远及近。 在虹芒身后,似乎还有三道人影紧紧跟随。 那几道身影威能不显,看似就像是普通人一般,但细微感受之下,便能感觉到…… 他们,就好似一座沉寂的火山,看似冰冷安静,但火山深处,则有着炽热滚烫的岩浆。 当见到来者时,朝中不少大臣脸上下意识地显露出愕然之色。 他们纷纷朝来者顿首作揖,“见过颜圣!” 颜圣? 宋澜衣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孔子的弟子——颜回。 颜回,从记载中可以得知,他是孔圣最喜爱的学生。 在前世九年制义务教育中,宋澜衣犹记得当时背过的句子。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说得正是颜回耐于贫穷,乐观向上的品质。 故而这一位,对于宋澜衣而言,可谓是鼎鼎大名了。 再往后看去。 就见身后的三位圣人,都是老熟人。 百花圣人、七情圣人以及……墨圣。 除却墨圣与颜圣并肩站立,其余的百花圣人和七情圣人似乎都因为实力的原因,而微微靠后站立。 只是很少有人能够像宋澜衣这么无聊,观察得这么仔细。 隐约间,七情圣人由于对于情绪波动比较敏感,故而很容易就捕捉到空间内的那一抹视线。 她微微蹙起眉头,朝那道目光看去。 只是映入眼帘的,是宋澜衣那张熟悉的面孔。 七情圣人紧皱的眉心不自觉地松开。 见宋澜衣脸蛋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也忍不住唇角轻翘。 就见颜圣负手而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看向妖族,淡声道,“天子不可,那天下万民之意,圣人之念,你妖族可敢拦吗?” 一时间,妖族众人,脸色极其难看。 领头的那名妖族,更是掏出一支骨笛,半是威胁道,“来时妖祖已经吩咐我了,如有意外,便可吹响骨笛。哪怕身处人族疆域的最中心,老祖依旧能赶来!” 众圣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神中看出冷冽的杀意。 宋澜衣更是在心中,把“玄灵”这个名字,记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 这一次,算她输了一筹。 没能算计过玄灵,甚至现在还要背黑锅。 但是……有来有往,势均力敌的算计,才更有趣。 宋澜衣微微眯了眯眼,就听到,一道闷雷般的声音滚滚响起。 就见古神伟岸的身躯逐渐弯下腰来,他铜铃大的眼睛,就这么望着妖族的领队人。 就见原本还不停叫嚣的妖族领头人,脸上的冷汗一下子滴落,战战兢兢的,根本不敢说什么话。 古神伸出两根手指,用极其轻微的力道,捏住领头人的脑袋,而后轻轻将他提起头,声音若滚滚雷声: “宋澜衣……我罩了。明白了吗?” 那妖族哪里还管得了玄灵的事情。 他生怕古神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头颅给捏爆。 他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这个时候,就算是不明白,也得装明白啊!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主动出击(1) 听见妖族众人连声道“明白”以后,古神才微微松开那双擎天巨手。 他看着宋澜衣,轻飘飘地拂过她的头顶。 旋即,他又哈哈大笑,“小友,我走了。愿,来日之途, 光明璀璨。” 他的笑声洒脱而豪情万丈,没有离别时的愁绪,也没有依依惜别的泪痕。 宋澜衣忍不住猜想。 也许是因为对于生命漫长的古神来说,离别不是生命的点缀。 对他来说,离别是主旋律。 宋澜衣忍不住为这种博大的胸襟,洒脱的气质所感染,心生向往。 她扬起灿烂的笑容,脸上毫无阴霾之色, 踮起脚尖, 伸出手掌。 一边是庞大若山岳一般的掌心,一边是白皙如玉的手掌。 两个手掌在半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宋澜衣站在原地,一阵微风刮来,将她额角的碎发吹得扬起,身下的青色裙摆更是微微飘扬。 她轻轻说道:“一路顺风。” 古神最后回首看了一眼众人,仿佛要将这一派盛世景色刻入脑海中。 紧接着,他大步狂奔起来。 他狂奔的方向,正是极西面的西方佛国。 大地传来沉重的震动声,不过却没有任何人员伤亡,房屋破坏。 不过几个瞬息之间,古神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 回过神来后, 宋澜衣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不是,都盯着她做什么? 她神色一紧, 刚要说什么,就听到来自场上排山倒海一般的欢呼喝彩声。 “宋澜衣必胜!宋澜衣无敌!” “人族不败, 人族必胜!” 无论是偏远地区,看着天幕动态的百姓,还是京畿地区的现场看客…… 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王侯将相…… 无论是参与的,或是没参与,亦或是间接参与的…… 此刻都是一副喜气洋洋,好事临门的样子。 许是这次宋澜衣在第二关中,分发给人族的丹药,使得人族在后续的进程中,占据极大的优势。 又 或是因为宋澜衣提前结束了关卡的考验…… 这一次人族的成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炫目。 宋澜衣占据魁首,周曦紧随其后,张九重占据第三。 前三中,竟有两名女子!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原本默默无名的女子才俊,她们的姓名此刻都出现在金榜上。 这一幕,几乎一举崩碎一直以来,女子势弱的假象。 她们以自己的血水与汗水, 像世人证明, 这世上, 从来都没有不能做的事情。 这些事情男子可以做,女子同样也可以! 世俗若樊笼,碎语与偏见,恰如桎梏,桎梏住了无数少女腾飞的翅膀。 而她们能做的,就是在原本只能踽踽独行的夜路中,燃起一道火光。 并且用前行的脚印告诉后来者,这条路,她们自己可以走,后来人……同样也可以。 只见天照帝在万众瞩目下,逐渐从高座上缓缓走下。 他脱去外罩的龙袍,内里居然是一件粗布麻衫。 就见他神态和悦,眉眼和蔼,在宋澜衣想要行礼之前,他率先握住了宋澜衣的双手:“今日,你我之间,不论君臣,只论长幼。只因你做得事……让我值得这么做。” 天照帝的眼神平和,瞳孔深邃而充满智慧。 就见他微微一笑:“也许你是对的,女子同样能够创造才气,女子同样也能科举,获得才气灌顶。女子同样也能上战场,杀得妖蛮避退三舍。” “我是一国之主,我必须为任何一个决定负责。就让历史来决定一切的对错吧。正如日月大帝,以女子之身登上帝位,最后留下一座无字碑,功过是非,任由后人评说。” 听到这话,就连宋澜衣都忍不住眼眸微睁。 这件在她看来,难度最大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宋澜衣惊喜之余,不免有些深想。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大比之前,天照帝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时不我待。 除却妖族的隐患,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让天照帝忌惮呢? 这样一想,她原本因为大比胜利,显得有些躁动的心顿时沉静下来。 前路漫长,道阻且跻啊…… 一旁的几位圣人在关注大局的同时,不免在宋澜衣身上有所分心。 见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看起来温和有礼,但眼眸中却无太多的笑意,便知此女心有城府,真正的喜怒轻易不形于色。 墨圣更是在心中微微嘚瑟。 你们懂啥? 他可是宋澜衣的老师,知晓宋澜衣秘密的存在。 墨圣心底不屑,但更多的是一种酸溜溜的情感。 旁边颜回那小子,别以为他没有看出来。 颜回看向宋澜衣的时候,说得难听一点,那就是狗看见了肉骨头。 恨不得马上把宋澜衣叼走。 墨圣沉吟片刻,觉得自己不能被动出手,他需要……主动出击! 还有一章哈,晚上上课上晚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祖坟冒青烟(2) 墨圣不动声色地走上前一步,“聊得差不多了,大家也该接风洗尘一下了。” 众人都是一派欢悦之色,浮空阙上,千言神树枝繁叶茂,遮住细碎斑驳的阳光。 一时之间,曲水流觞, 美酒炙肉,少年少女们纵声高歌,双手拍打着节奏,一副意气昂扬,鲜衣怒马的模样。 倏地,颜回举着酒盅,看着刺目的曜日, 淡笑道, “许久不入凡间, 不见人间烟火,今日……倒是个好日子。” 朱序临摸了摸刚刚被揍,还有些疼痛的屁股,龇牙咧嘴道,“颜圣,现在是白天,就算是放了烟火,那也看不清啊。” 颜回闻言,转过身来,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朱序临。 并且他的眼神,着重在朱序临的臀部游离,表情似笑非笑的,就好像看穿了什么似的。 朱序临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脸部涨得通红,捂住臀部不敢动弹。 同时,他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些圣人, 怎么一个赛一个的不正经? 就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 就见颜回突然一笑:“也是,现在是白天,看不到烟火。既然如此……” 他伸手朝天空一抓,就见原本的煌煌大日,仿佛被攫取在他的手心,天色一下子暗沉起来。 随着低微的一声“偷天换日”,天幕陡然变黑,星辰光亮宛若银屑一般,洒落在地面。 浮空阙轰隆作响,从中间拼接处一个圆形深洞。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深洞里突然冒出一个黑黝黝的管子,只见眼前白光蓦地一闪,一颗灿金色的火种,自导管口冉冉升起。 不消片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占据整片视野的灿金色烟花,成为众人心中,抹不去的回忆。 在人群中,有一股声音, 从细微逐渐转至震耳欲聋。 “为——人族贺, 为——众天骄贺,为——宋姑娘贺!” 上京之中的音浪,震动天地,就好似一股燎原之火,席卷整个大乾的疆土。 在朔北的军营城墙上,有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喝着酒。 他喝酒的速度极快,一口接一口,不像是消磨时光,更像是借酒消愁。 宋瀚海盯着塞外的风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出现女儿的身影。 他哪里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稳操胜券。 作为一个父亲,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女儿平平安安。 然而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名他手底下的兵,喜气洋洋地跑了过来,“夫长,夫长!好消息,好消息啊!” 宋瀚海一听到这个“好消息”,脸色顿时一变。 他将胯中的酒瓶子一抛,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紧盯着那名士卒: “可是有衣衣的消息传来?” 听到这话,士卒的脸色变得有些诡异。 没等到他的回答,宋瀚海就直接飞奔向军营。 结果还没走进去,他身上就多出好几只勾肩搭背的手。 “老宋啊,我这人别的不佩服,就佩服你。有了这么一个女儿,你下半辈子的福,怕是享不尽咯。” “是啊,你到底是怎么生出宋姑娘来的?这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给老爹打电话!(1) 宋瀚海先是一懵,紧接着,他的眸光倏地亮起,一连串的疑问从嘴中,像是机关枪一样迸发出来: “衣衣有没有受伤?妖族有没有为难衣衣?人族的态度如何……” 每一句话,都在问宋澜衣的安全状态。 直到最后,宋瀚海才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堪堪问了一句,“衣衣的……排名如何?” 那士卒半开玩笑道,“宋夫长,都知道您疼闺女,原本我还不信,但现在看来,传言果然不假啊。” 在偌大的荣耀面前,所有人只关心宋澜衣最后取得的成就。 但是只有朔北的边城中,城墙上的那位老父亲,在听到女儿的消息后,问出的第一句话……是她有没有受伤。 士卒见宋瀚海一脸焦急的模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把这次大赛的结果告诉宋瀚海。 但奇异的是,宋瀚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他先是一笑,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叹,一句缥缈到近乎于无声的话,缓缓在空气中飘散: “既然这样……我也能放心离开一段时间了。” 说着,宋瀚海忍不住回想到近日来,夜夜都让他辗转反侧的梦。 在梦中,他看到了许多人,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龙君,也有负手立于蝴蝶之上,穿梭于时空与真假之间的梦主……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许多的人…… 但是这些人,毫无意外的,都长着一张与宋澜衣肖似的面孔。 在这些纷乱的呓语间,宋瀚海反复听到两个名字——“宿命”。 什么是宿命? 宿命就是像梦中的人物一样,让他才情盖世,引得无数天骄竞折腰的女儿……沉眠世间吗? 宋瀚海不允许! 他的心中,默默做下了一个决定。 上京。 宋澜衣是不喝酒的。 只是今时今日,父亲远在朔北,他们之间隔着千里万里之远,她难免有点矫情。 真要说起来,放在前世,以她的年纪,还能不要脸地说一句——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都是二十多的年纪,怎么就不是宝宝了? 一面想着,宋澜衣浅酌了几口小酒,脸颊微红,有一种微醺之态。 她借故离开大殿内,找了个地方,凭栏眺望,吹着夜风。 犹豫片刻,她取出千里螺,输入密语。 几乎是一瞬间,那边的千里螺就传来相应的声音。 那声音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衣衣?” 宋澜衣眼眸一下子亮起,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爹!” 那边宋瀚海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些许笑意,“爹还以为,你现在还在宫宴上,所以才没想着联系你。” 宋澜衣哈哈大笑起来,颇有些傲娇,“爹,你是谁啊!那能跟别人一样嘛!爹我和你说啊,这次我大比上,我……” 夜风吹过。 宋澜衣兴致勃勃地讲述这段时间以来的历程,明明是险象环生的大比,却偏偏被她说的,就像是拳打敬老院,脚踢幼儿园一样简单。 在她口中,她近乎于无敌的存在。 若非宋瀚海一直关注宋澜衣的一举一动,说不定真的会被她蒙骗过去。 等宋澜衣讲到唾沫横飞的时候,宋瀚海才笑着感慨道,“衣衣也长大了啊……” 宋澜衣有一瞬间的出神,她怔怔地低声道,“爹,我想你了……” 她将千里螺贴在耳边,仰起头看向今夜的皎月,让眼中氤氲的泪水不至于落下。 她听到自己在喃喃道,“爹,等以后我们都没事了,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每日打鱼晒网,耕田洗衣……我给你养老送终,你要是真愿意的话,娶个老婆也不是不行……” “爹,你等着,我要再变强,再变强的多一点,镇压异族,镇压动乱,镇压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你要永远因为我而骄傲。” “爹,我好像有点醉了……” 宋澜衣斜倚在柱子上,身躯渐渐滑落,趁着脑袋昏昏沉沉的时候,她酣然入睡。 这是她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以来,第一次,真正入睡。 没有梦境空间,没有数不清的功课,没有老师…… 千里螺上的荧光亮了一整夜,直到宋澜衣的鼾声停止后,这荧光才渐渐暗去。 另一边。 宋澜衣却觉得,整个人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果然,只要不读书,晚上睡觉都格外香一点。 她伸了个懒腰,看到跌落在一旁的千里螺,脸色突变,开始疯狂回想起昨天晚上究竟和谁联系了,又说了什么话。 直到她一拍脑袋,哭丧着脸:“宋澜衣啊宋澜衣,这世界上主动说要给自己找个后妈的,也就你一人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喝酒误事啊!再也不喝酒了。” 说着,她蹑手蹑脚地往大殿内一看。 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人。 战况简直惨不忍睹。 宋澜衣犹疑片刻,还是弯着腰,蹑手蹑脚往宫外的方向走去。 等到她走到小巷门口,一个跃步,从地面翻上墙头,再如一片鸿羽一样,轻飘飘落在地上时。 她的眼前突然多了几张笑脸。 其中以王管家那张胖脸最为明显。 他笑得牙不见眼的,身后的小厮举着一副对联,气势惊人地喊着对联上的字: “拳打四海谁言无敌?” “壮志凌云谁敢不败?” “镇——压——万——古!” 宋澜衣脸皮都有点微红。 这个对联的威力,竟然如斯恐怖! 能让宋澜衣这种厚脸皮,都尬的满脸通红。 王管家见宋澜衣红光满面,心中不禁微微得意。 他起先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周围的人还不同意,认为小姐不喜欢。 现在看来,小姐哪是不喜欢,分明就是喜欢得很呐。 就在这时,寻星幽幽叹了口气,“要说了解,果然还是王叔最了解小姐。我原本还认为小姐不喜欢这样,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小姐。我这样的下属,还不如没有呢……” 好了,罪魁祸首被找到了。 宋澜衣深吸了口气,对上王叔期待的眼神,突然哽住了。 她顿了顿,浮起一抹笑容,认真道,“谢谢王叔,我很喜欢。” 第二百七十章:崭新的文道(2) 寻星琢磨了一下。 这不太对啊。 按理来说,在他这种“心机”发言之下,宋澜衣不应该更看好自己吗? 寻星晃了晃脑袋,人类啊,还真是复杂。 偌大的一个宅子,在宋澜衣出现后,几乎立刻生动起来。 它就像一台轰轰隆隆的机器,每一个部件,都开始以精密的逻辑转动起来。 不过片刻,整个宅子就洋溢着一种人间烟火气。 宋澜衣坐在书房的软垫上,思虑片刻,趁着闲来没事,轻按眉心,取出那本烫金大书。 不过片刻,大书中跳出曹公的身影。 他一出现,还有一点小脾气。 “平时不来找我,如今要用到我了,才想起召唤我。” 宋澜衣略微有些心虚,面上讨好地拎出一壶酒,“曹公,你看,这壶酒怎么样?” 曹公鼻尖微耸,似是有所意动,但依旧只是冷哼一声。 他可没那么好哄! 宋澜衣讪笑地提起酒壶,往酒盅中缓缓倒入一壶酒。 她一边倒酒,还一边跟哄小孩似的,打着商量,“曹公,您就喝一口呗,不好喝的话,您就吐出来,那也不是不行啊!” 曹公一听到这话,就急了,“那哪成啊!你这小丫头,别光顾着哄我开心。这酒都是由粮食酿造而成的,是再精贵不过的东西。” 语罢,他又叹了口气,“那粮食又是从哪来的?是从百姓日复一日,风吹日晒中,耕作而来。那一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可不是说说的啊……’” 宋澜衣点头,“曹公说得是,所以这酒……您只能喝了。” 曹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宋澜衣这是吃准了自己。 他摇头一笑,心中哪还有什么抱怨芥蒂,浅酌一口小酒,就觉得整个人有一种神魂舒泰,飘飘欲仙之感。 小酒一抿,他心情顿时就好了。 “说吧,你又要我干什么活?” 宋澜衣笑眯眯的,摊开一张纸,站在一边给曹公研磨,“曹公啊,上次的红楼梦我还没看完呢。” “这有何难?” 曹公提笔一挥,不知是不是因为趁着酒兴的原因,他挥墨提笔间,速度极快,不消片刻,就有几行字落下。 宋澜衣也趁着这时候,打开漂流瓶。 果不其然,上面有好几条来自于笔友的问话。 她起先还十分着急,一天几十个漂流瓶地抛过来,到后来漂流瓶的数量反倒少了。 宋澜衣猜测,可能是她已经察觉到自己在参与万族大比了。 她不紧不慢地根据曹公所写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传输上漂流瓶中,并在最后注明了曹公的署名。 漂流瓶再度扔出。 却没有立刻收到回应。 宋澜衣也不急,就站在一边,慢慢回味这在后世流传的经典。 九重天之上。 百花的面上略带倦容。 她见墨圣走来,揉了揉眉心,“你那里解决了?” 墨圣微微点头,接着,有些担忧地看向百花圣人:“你这状态……确定能好吗?” 百花摆摆手,“就是受了点轻伤,难免的,不必在意。” 说着,她突然感觉上微微一烫。 这个时候……还能有谁来找她呢? 百花先是疑惑,紧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浮起一抹喜色。 莫非……是那位小友来了? 惊喜之余,她不顾墨圣在此,直接打开了屏幕。 墨圣在一旁也看得啧啧称奇。 这是什么神仙人物,居然惹得一向漫不经心的百花,都变得如此……猴急。 墨圣只能想出“猴急”这两个字。 百花圣人如痴如醉地看着屏幕上的字迹,一时皱眉沉思,一时抚掌大笑。 这让墨圣也好奇起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引得一位圣人,喜怒形于色。 孰料,这一看……墨圣自己也陷进去了。 他不知道前半段的剧情,更不知道这本书的大意,可偏偏就是这样,他也看得津津有味。 甚至他越看越心惊。 他看得比百花更深。 因为透过这本书,他想到了一个人——蒲松。 蒲松的路,他已经看不太懂了。 但是唯一确定的一点,那就是他在准备开创一种全新的文道。 这文道……似乎就叫做——。 从现在来看,这所谓的文体,恰好与百花圣人所看的文体,有神似之处。 这样一想,墨圣不由得激动起来。 “这文章,你是从哪看到的?” 百花圣人还在那意犹未尽地回味今日的更新。 只觉得狗作者今日算是做了一次人。 难得写了个大肥章。 只是一听到墨圣的话,她愣了愣:“怎么?难不成此文……还另有玄机?” 第二百七十一章:你说的那人……(1) 墨圣点头笑道,“如何没有玄机?难道你没发现,此书的文体,既不是骈文,也不是诗词,更不是文赋吗?此书简单直白,生动有趣,若是能借此传扬,岂不是……” 说到最后,就连百花圣人的脸上,也涌起一抹激动的神色。 她唰得拉出漂流瓶的界面,开始和宋澜衣对话。 这下次,她虽然心中着急,却不敢一下子发太多的对话,生怕惹来宋澜衣不虞甚至反感。 她甚至措辞都放得小心翼翼。 墨圣从头看到尾,僵着脸,点了点头。 虽然措辞有些过分夸张,但是在这种新的文体前……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 只是…… 墨圣心中不禁升起一个疑问。 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漂流瓶对面的那个人,自己总有一种熟悉感?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但又很快湮没不见。 另一边,宋澜衣看着漂流瓶上传来的信息,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能够从一本书中,看出文体一事,足以可见,漂流瓶对面的那个人,也非同一般。 但是偏偏在这时候,宋澜衣没有急迫地发出信息,反而老神在在地等在一旁。 甚至对于对方抛出来的价格,她也只是反应淡淡。 曹公有些好奇,不免问道,“你让我写出《红楼梦》,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与人分享,顶多再借此刊印书籍,吸取才气罢了。”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现在,你获得了更多的利益,怎么反倒开始拿乔了?” 曹公倒不是不相信宋澜衣,也不是认为宋澜衣这是在借机获得更多的好处。 他只是单纯的有些疑惑。 按照往日的观察来看,宋澜衣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见宋澜衣笑了,“曹公以为,我缺什么?红楼一书发布,你我又能获得什么?” 曹公仔细思索片刻,脑中似有灵光闪过,“才气!此书一经天下阅览传唱,势必会有源源不断的才气!” 宋澜衣点头笑道,“正是如此。然而我与曹公势单力薄,以两人之身,瓜分天下才气,必然会迎来他人的觊觎和出手。” 曹公有点懵。 这就一本书的事情。 怎么还弄得这么复杂?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既然这样,我们应该怎么办?” 宋澜衣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扯虎皮,扛大旗。” 曹公似懂非懂的。 他撇撇嘴,继续伏案加更。 他和宋澜衣比不了。 宋澜衣是那种心眼都是脏的人…… 他只是一个勤勤恳恳地写书人而已…… 那厢。 百花圣人和墨圣一起盯着屏幕。 神情极其严肃。 在外人眼里,纤尘不染,好似天上谪仙般的圣人,此刻居然为一个漂流瓶那头的未知人物而伤脑筋。 墨圣也不是没有想过卜算出这人的踪迹。 但是他最后得出的答案,还是和百花圣人一模一样。 都是——未知。 这世上竟然还有他们算不清的人? 墨圣叹了口气,拍了拍百花圣人的肩膀,勉强安慰道,“从目前来看,对方抱有善意。只是在待价而沽而已。就当是……好事多磨吧。” 说完,他看向漂流瓶上的名字,皱了皱眉头,“上善若水?你这名字倒是不错。就是对面……‘可爱小狗’?怎么感觉对面这人年纪不大?” 墨圣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他琢磨了半晌,最终恍然大悟。 “这一个名称,肯定就是对方故意混淆我们的视线,所以才取出来的!果然,好深的心机,简直是走一步,看十步啊!” 墨圣喃喃低语,语气中满是感慨。 百花圣人涨了张口,她感觉……很有可能是墨圣想多了。 但偏偏这话又不好说。 只能看着墨圣背负双手,沉思离去。 又是一个夜晚。 宋澜衣元气满满地躺在床上,阖上眼。 启动,梦境空间! 属于卷王的快乐生活又开始了! 只是今日的梦境空间内,墨圣却有些神不思蜀的。 当他讲课第八次走神的时候,宋澜衣终于忍不住了:“老师,要不我自学吧?” 墨圣揉了揉眉心,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继续讲下去。” 只是讲着讲着,他再一次放空思维,呆呆地看向远处。 这一看就是心里存着事的。 宋澜衣也不着急喊醒他了。 只是幽幽道:“老师……你在忧虑什么?” 墨圣下意识地接话:“我在忧虑一本书……” 宋澜衣神情微动,表情有些古怪起来。 不会那么巧吧? 她再次幽幽发问:“老师,这本书叫什么名字啊……” “这本书叫……” 话说到一半,墨圣突然反应过来。 宋澜衣这个小丫头,这是在套他话呢。 他打定主意不说,但是想到了那个【可爱小狗】的称呼,内心又不由得有些动摇。 说不定……年轻人的思维,还可以共通一下。 他沉吟片刻,“其实告诉你……也不是不行。那本书……叫作《红楼梦》。” 咚! 宋澜衣被这个大雷砸晕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世界,真小啊。 一想到今天下午,宋澜衣还在晾着墨圣时,信誓旦旦的模样,她恨不得时光倒流,给那时候的自己,一个耳光子。 墨圣又叹了口气,真诚发问,“衣衣啊,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喜欢什么?” 宋澜衣轻咳一声,眨着忽闪忽闪,水润润的大眼睛,同样真诚发问,“老师,你说的年轻人……就是可爱小狗吗?” 先一章,还有一章,但多少字不保证 第二百七十二章:百花,你也是会武功的?(1) 听到宋澜衣的话,墨圣懵逼了。 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念头。 就见他转头看向宋澜衣,突然咬牙切齿道,“可爱小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被墨圣说出来的时候,宋澜衣居然难得有些羞耻。 她轻咳一声,试探道,“上善若水?” 墨圣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已然确定了结果。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澜衣,“我这小弟子,架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呵呵呵呵……”宋澜衣再次开始讪笑,“老师,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您也知道,我这是养了两个吞金大户。” “梦境空间的升级,需要大量才气。点亮烫金大书中的人物,也需要大量才气。这么多才气,就算榨干了我,我也承担不起啊!” 原是打算卖波惨的,但是说到最后,宋澜衣不免有些真情实感投入其中。 她拉着墨圣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抱着墨圣的大腿,“老师,你是大户,不知道我们这种升斗小民的痛苦啊。一点才气,恨不得分成两半花。” “但是我若出版《红楼梦》,这其中能获得的才气,可不是诗词所能比拟的。” “要知道,诗词的受众,多是浸淫诗文一道的学子。但是《红楼梦》就不同了,上至阳春白雪,下至下里巴人,都可以雅俗共赏。这其中反哺的才气之多……简直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见墨圣的面色略有触动,宋澜衣微笑道,“老师,这么大的蛋糕,我一个人可吃不下,故而我需要扯虎皮,拉大旗。” 这一番谋算,就算是墨圣也难以指摘。 他该说什么? 说宋澜衣自私? 没那个道理! 人家都愿意拿出《红楼梦》一书,怎么还能说是自私呢? 这一刻,墨圣不由得再次对宋澜衣刮目相看。 他摸了摸宋澜衣毛茸茸的脑袋,微笑道,“好了,这件事情我会来处理的。你先安心学习吧。” 一听到学习,宋澜衣的眼眸亮晶晶的。 她翻开书,仰起头,“老师,今天我们学什么?” 墨圣的一腔心思,全扑在了《红楼梦》上。 他此时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百花商量这件事。 听到宋澜衣的提问,他的脸上有心虚一闪而过,但又很快被掩盖。 只听得他义正言辞道,“今日先把今日读一百二十遍,再背一百二十遍。” 宋澜衣睁大了眼睛。 “可是老师,经书这种东西,我看两三遍就记下了啊……” 墨圣一哽。 他想想自己在宋澜衣这个年纪的时候,究竟干了什么…… 这样一想,墨圣忍不住有一口老血涌上喉尖。 半晌,他才颓然地挥了挥手,“背完了就被下一本。” 不知道是不是宋澜衣的错觉,她总觉得,墨圣离去的背影,颇有一种萧瑟之感。 她晃了晃脑袋,再次开始研读经书。 “仁,爱也。” “仁。爱民者非为用民也,不弱爱马……” 夜色沉沉。 书屋中的宋澜衣,依旧痴迷在学习的氛围中。 偌大的书屋,只剩下她一人。 她非但不觉得寂寞,反而有一种自得其乐感。 另一边。 九重天之上。 百花圣人倒在花圃中,开始对《红楼梦》的三刷。 愈是品读红楼梦,她愈是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从一开始的“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到后来的“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以及种种诗句。 她起先还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后来,百花圣人愈是钻研,愈发觉得,这分明就是红楼中十二金钗的判词! 她愈是了解此书,愈是有一种感慨——眼看它高楼起,眼看它高楼塌。 这盛世辉煌,说不定就是一场梦幻泡影。 百花圣人看得心塞,好不容易关闭屏幕,缓了口气,就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 就见她皱了皱眉头。 “不是说好今夜不要来打扰我的吗?” 说着,百花圣人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那位笔友——【可爱小狗】所说的话: 白天当社畜已经够累了,拒绝夜间无薪资加班。 对此,百花圣人深以为然。 然而门外的脚步声却依旧没有停下。 百花圣人一转头,却发现来者不是傀儡婢女,而是墨圣。 她诧异之下,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墨圣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欲言又止力量片刻,才道,“百花,你知道【可爱小狗】究竟是谁吗?” 百花睁大双眼,“难不成是一个男人?” “不,这比是一个男人还恐怖的事实。” “哈?” “她……是宋澜衣。” “哈?!” 百花彻底蒙了。 开什么玩笑? 百花看着屏幕中的手稿,几乎是满脑袋问号。 过了良久,她才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这是宋澜衣自己写的,还是她召唤的人物写的。” 说完,她又皱眉,“不对,应该是她召唤的人物写的,毕竟那里的署名……不是宋澜衣。” 百花圣人舒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她自己写的……” 那未免也太吓人了。 墨圣嘴角微微抽了抽。 为什么他感觉,比起宋澜衣亲自写书,她召唤出人物,写出这样的书……要更不可思议。 她一人才智有限,可若是她能召唤出类似曹公这样的多人呢? 没看到蒲松仅一人,就摸索出之道。 可若是有这样的一群人呢? 墨圣简直不敢深想。 同时,他既是无奈,又有点好笑。 宋澜衣已经可怕到……让圣人都感到内卷的地步了吗? 他将宋澜衣的话,再次复述一遍。 只见百花圣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倒也不是不行……她想要我们扯大旗,但我们作为圣人,怎么可以真的觊觎她的这点才气呢?倒不如这样……” 说着,百花圣人的声音渐渐低微下去。 墨圣一面听着,一面讶然道,“百花,原来你也能想出好主意来。” 邦! 回应墨圣的是一个爱的铁拳。 离去的路上,墨圣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胸口,深觉锻炼体魄的日程安排,需要尽早提上了。 百花这家伙……是有点会武功的! 昨天补得那张今天会补的,放心,今天一共三章,还有一章在十二点后 第二百七十三章:书痴(2) 点卯。 上朝。 宋澜衣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青春如此美好,怎能浪费在朝堂之事上。 朱序临站在殿下,倚在一根柱子上,嘴巴微张,口角似有晶莹流下。 天照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握紧腰间的七匹狼,准备下朝后,就让他的好儿子,好好尝尝什么是父爱的力量。 他目光一扫,就见人群中,一袭青袍的宋澜衣。 她的脑袋摇摇晃晃,一点一点,努力睁开眼,但却又因为实在太困,眼皮子控制不住往下沉,勉强还能保持清醒。 看到这一幕,天照帝再也忍不住了。 一道呵斥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朱序临耳侧:“逆子!大白天的,还在这睡觉,你晚上是去做贼了吗?你能不能多和宋澜衣多学学?!” 朱序临一听见这声音,跟火烧尾巴一样,整个人窜了起来。 他看向宋澜衣,只觉得满心委屈,“爹,你咋不说宋澜衣?!明明她也在睡觉!” 天照帝冷哼一声,“人家那是想睡了,却硬撑着不睡。你呢?你呼呼大睡,就差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朱序临心里委屈。 天照帝对于宋澜衣说,是君。 可是天照帝对于朱序临来说,是父。 儿子在爹之前,能和臣子在君上面前一样吗? 朱序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中就有一个歪主意冒出来了。 他要和他娘告状! 任你天照大帝英明一世,也得在红颜面前竞折腰。 咩哈哈哈哈哈。 在朱序临没有看到的方向,天照帝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转而他移开视线,神色和悦地看向沈微容。 “八月是乡试的季节,距离如今也没几个月了。只是本次乡试,相距以往,有所不同。” 说着,天照帝笑容一收,严肃道,“这是我大乾朝,除去日月女帝以来,第一次开辟女子科举。在这个关头,朕不希望看见再有什么蝇营狗苟的举动。” 天照帝几乎把话说明白了。 他鲜少这么直白。 此话一出,殿中的一部分人,面色怡然,心中却不断打鼓。 陛下……是知道了什么吗? 韦琮作为御使中的出头椽子,此次竟然也没有吭声。 天照帝目露满意之色。 今日的朝堂,终于不是文官互相喷唾沫子,也不是武将互相撸袖子光着臂膀干仗。 啊,多么美好而温馨的早晨。 天照帝在内心感慨了一番后,咳嗽一声,示意身边的内侍拿出东西来。 只见一叠书本,垒成厚厚的高台,被分给众位官员。 天照帝见他们一脸惊愕的模样,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他握拳放在嘴边,微微咳嗽了一声,“朕近日得了一本奇书,愿与诸位共赏。” 什么奇书,居然还要放到朝会上来讲? 诸多大人,既感兴趣,但隐约又有点瞧不上眼。 不是孔圣经典一类,又有什么值得看的呢? 诸位大人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慢悠悠地打开书籍,看到一半时,就看到一句话: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见到此话,众人心中不由大恸,作为文人,难免有着身临其境,设身处地之下的伤感。 在场之人,品阶都不低,完全可以做到一目十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观看这第一章的时候,却翻阅得极其小心。 几乎是一种……如饥似渴的方式,来阅读这短短的第一章回。 直到看完后,才有老大人抬起头,急急道,“陛下,后面的章回呢?” 天照帝似笑非笑地看向礼部尚书,“岑爱卿觉得,此书如何啊?” 礼部尚书神色游离了片刻,但很快又坚定了起来,“陛下,这没有看到后面的内容,微臣也不敢大放厥词啊。要知道,这虎头蛇尾,草草了事的文章,那多得是。臣是怕……” 天照帝哼笑一声。 这些老狐狸,一个一个都精明过了头。 在朝堂之上,他们都明哲保身,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天照帝不喜欢这样,却也拿这种态势没办法。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殿中,突然传来一句感喟声:“这是谁写的书?不仅仅只是耽溺于情爱,以补天神石和绛珠仙草为由,灌愁海浇灌之恩为缘,牵扯出一世恩怨……” 见殿下的人听得出了神,天照帝看向声音来源之地。 只见原本还两眼蚊香眼,一副昏昏欲睡模样的宋澜衣,此刻看着手中的第一章回,口中的溢美之词,简直滔滔不绝。 天照帝嘴角微微一抽,要不是他早就知道这本书和宋澜衣有关,恐怕他也真的会被宋澜衣这副样子懵逼。 只是这出戏,还得继续唱下去。 就见天照帝微微咳嗽两声,“此书……虽然妙,但是也不没有像元嘉说得那么好吧?元嘉还是太善良了一点。” 在这一唱一和之下,朝中当场就有翰林院的学士道,“陛下,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听到这话,天照帝的嘴角险些咧到耳后根,但这仅仅维持了一秒。 但那位翰林院学士没看到,内阁诸公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皮实啊。 只听得翰林学士侃侃而谈:“若从细微处着手,第一章回写到了那通灵宝玉,原是女娲补天剩下的顽石,其中提到了大荒山,无稽崖。请诸位细想,这大荒山,岂不是谐音荒唐。这无稽崖,岂不是谐音无稽之谈?” 宋澜衣听得仔细,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翰林学士……确实有点本事。 只这简简单单的一章,他就能够推测出全文的大致基调,这份造诣,着实恐怖。 说完后,那翰林学士见众人目光都朝他身上汇集,双颊微微一红,但还是道,“此乃臣一人忖度之结果,还望陛下勿怪。” 话落,他又罕见地有些忸怩道,“陛下,后续的书稿……还有吗?” 众人听闻,皆是失笑。 还以为是窝在翰林院,什么韬光养晦的人物。 原来是个书痴啊! 第二百七十四章:悄悄话(3) 天照帝闻之,不由得失笑,“今日之事,正是要谈这本书的后续。诸位以为,这本书,好吗?” 周围大臣面面相觑。 好当然是好,但是不知道陛下这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 他们还在思忖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就听到方才那位翰林院的书痴,毫不迟疑道,“好!怎么不好?!这本书在我看来,巧思、文字皆是上上之选!” 天照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着道,“此书虽好,但还有更好的一点, 你没有发现……” 此话一出, 不止是书痴震惊,就连先前的礼部尚书都有些不解。 唯有几位内阁长老,先是疑惑,旋即眼中划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光芒。 难道说…… 果然,下一秒,天照帝就笑呵呵地开口,“你们谁能说出,这本书的文体?” 全场皆是一寂。 人群中甚至有几个老大人,面色涌起一抹潮红。 就连那书痴,也是涨红着脸,看着手中薄薄的一册纸。 不是气的,也不是尴尬的,而是喜悦的。 这一刻,朝堂上的众人,仿佛看到了盛世恢弘的景象。 先是万族大比,人族骄子层出不穷。 再是人间大道兴盛, 有新的文道出现。 新文道的出现,意味着天道反哺人族的才气愈多,人间成圣的可能性越大。 而反哺才气愈多,则人间愈强,人族愈强,那就可以培养出更多文道昌隆的强者。 这几乎就是一个循环。 几个是瞬间,朝堂上就有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请陛下全力发行此书,为拓宽文道做准备。” 当这股声音发出的刹那,更多的膝盖跪地声再次响起。 洪钟一般的声响,响彻在所有人的耳畔。 “请陛下全力发行此书,为拓宽文道做准备。” 听着震耳欲聋般的声音,天照帝的脸上,豪情万丈。 他从至尊之位上站起来,看向下方的群臣,扬声道:“此书——名为《红楼梦》。作者……” 说到这里时,他的眼神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宋澜衣,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道:“作者——曹雪芹。” 嚯。 听到这个名字,百官私下里都炸开了。 这是谁? 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 世家、官宦之家乃至圣人后裔……他一个也不占! 天照帝在心底暗叹一口气。 他是略知真相的。 所以在《红楼梦》署名的时候,他还与宋澜衣有过不一样的观念。 在天照帝看来,曹公一类的人物,不过是宋澜衣的召唤物而已。 召唤物的荣耀, 合该都属于宋澜衣。 但是当时宋澜衣只是低着脑袋,召唤出烫金大书中的曹公,微笑道,“陛下,他们不是召唤物。而是……伙伴。” 是最好的伙伴。 一直不离不弃,与她生死与共的伙伴。 天照帝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些羡慕这样的关系。 朝会散去。 前往翰林院的路上,诸多大人还讨论着关于《红楼梦》刊印整理的内容。 宋澜衣刚进翰林院,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感觉手臂被人一扯。 她定睛望去,那人正是朱序临身边的大伴——冯德全。 因为太子的身份,冯德全看见一把人,都恨不得鼻孔朝天。 但是看到宋澜衣时,他却点头哈腰,好不谄媚。 翰林院里的人,看似对这种宦官不屑,但其中有几个,多多少少是怀有羡艳之情的。 在他们的仔细观察下,隐约还能听见几个字。 诸如——“太子”、“新书”、“《红楼梦》”之类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解元!(1) 翰林院中的众人见状,都对宋澜衣有些羡艳。 要知道,太子殿下,一向喜怒无常,想要获得他的青眼,可是极其难得的。 他们最开始,还认为是宋澜衣抱太子的大腿。 但是经过万族大比后,他们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个观念。 宋澜衣抱太子的大腿? 太子抱宋澜衣的大腿还差不多! 此刻,在大乾的每个角落,女子可以科举的文书,发布于天下。 一经发布,无论是乡野,还是世家,都震动不已。 东洲渔村里,一名皮肤微黑,身材有些干瘦的女子,拿着锄头,回到家中。 她前些日子去参加了乡试。 今日是乡试放榜的日子。 她家境卑寒,年幼失怙,父母留下一个妹妹,自小,姐妹俩相依为命。 对于妹妹来说,姐姐不像是姐姐,更像是一人就扮演了父母两个角色。 此番圣上广开恩科,除却做出允许女子科考这样的政令来。 还由于大比完胜,孔庙才气充盈。 更是允许女子跳过童试,直接凑着天时地利,哪怕是没有参与过童子试,也可参加乡试。 而这些……都是陛下和那位宋姑娘带来的。 万蕊,也就是那黑瘦女子,深深吸了口气,掩去内心的忐忑,心里满是宋澜衣和天照帝的感谢。 此次乡试,不管中与不中,宋澜衣和天照帝的政令,都给天下女子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阳关大道。 作为女子,她们也可以堂堂正正与男子比试,上可登金銮殿,下可驻守边疆城池。 她推开门,屋内父亲留下的书籍,摆满了两口箱子。 箱子以外,则是一沓又一沓的《大乾文报》,文报一看就被保存的很好,只是书页的四角,难免有些卷翘,可以看出书的主人极为喜爱这些书籍。 当万蕊推开门的刹那,还可以听见屋内的郎朗读书声。 “大河之水天上来……”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万蕊听到这话,干瘦的脸部微微柔和起来。 床上的女童,穿着松松垮垮的外罩衫,手中捧着一本《大乾日报》,眼神澄澈鉴定。 她听到动静,看见姐姐的身影,喜得顿时眼眸弯弯,脆生生道,“阿姊,你回来啦?” 万蕊揉了揉女童枯黄的头发,温声道,“阿鱼可是饿了?今儿刚好钓上一条大鱼,今天咱们开开荤。” 万鱼吞咽了一下口水,强迫自己道,“阿姊,大鱼还是拿去卖了吧。阿鱼只要吃小鱼就行了。” 万蕊听到这话,眼中有一抹晶莹一闪而逝,她将自己黑瘦的额头,抵在妹妹苍白的小脸上,像是对自己喃喃道,“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正在姐妹俩温存的时候,屋外,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些脚步声散乱而气势汹汹,妹妹万鱼,几乎是在听到脚步声的刹那,她整个人就开始簌簌发抖了。 她推着万蕊,连连颤声道,“阿姊,你先去找地方躲好……” 但是这时已经迟了。 就听见咣当一声,破败的茅草屋的大门被一下子推开。 整座房屋似乎都在扑簌簌抖动。 就见一个歪眉斜眼,膀大腰粗的婆娘大步走了进来。 旋即,她脚步一停,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朝身后一个大腹便便的地主老财,点头哈腰:“张老爷,我说得万蕊,就是这丫头,你看看还满不满意啊?” 姓张的地主上下打量了万蕊一眼,有些不满意,“太瘦,太黑……季婆子,不会是哄我吧?” 季婆子脸色一僵,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她笑着露出一口黄牙,“哎哟,我的张老爷啊,选媳妇,哪能这么选啊?都说娶妻娶贤,这个万蕊,虽然长相一般,但是她读过好多书呢。而且还有一个说法……” 张地主升起好奇之心,“什么?” “这万蕊,克死了父母,命硬啊!这不刚好和张地主您般配吗?” 张地主死了六个老婆,如今听这话,当即就拍板了,“好,那就这个万蕊!” 另一边。 万鱼听到媒婆和张地主的话,就像是一只激怒的小兽,她拼命竖起身上的尖刺,努力吼道,“不许你们靠近姐姐!!” 对于万鱼的行动,媒婆和张地主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转而看向万蕊,媒婆先是挑剔地看了一下她,这才语重心长,“万蕊啊,真不是婶子坑你。只是你自己得为自己考虑一下。” “你也老大不小了,下面还有一个拖油瓶,容貌身段也不出色。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学问。但是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女子无才就是德!男人会希望,自己的妻子,比自己还有文化吗?” 万蕊听完这一席话,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又很快化作坚定。 或许媒婆的话,也不完全是错的。 但那是相对于世人而言。 只是这样相夫教子,困于内宅的生活,却不是她万蕊想要的。 她摇了摇头,淡淡道,“婶子,我妹妹还小,我再考虑考虑。” 这就是变相地拒绝了。 那边的张地主还没反应,媒婆反倒恼羞成怒起来了。 “小贱蹄子,你简直是给脸不要脸。我姓季的,今天就把话放这了。今儿你要么乖乖嫁人,要么……就别想再看到你妹妹了!” 提到妹妹时,万蕊的脸色突变,厉声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话音刚落,媒婆就伸出手,拉拽万鱼。 万蕊更是横刀于胸前,一副鱼死网破的拼命劲头。 就在这时,茅草屋前,突然传来了敲锣打鼓,以及哒哒的马蹄声。 “万解元,万解元可在?” 话音落下,屋内的众人都懵了。 万……解元? 屋内姓“万”的,也就万鱼和万蕊两人,万鱼年纪还小,那么赢得解元名号,获得乡试第一的,自然只可能是……万蕊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 万蕊不过是一个女子啊! 乡试那么多儿郎,难道竟被一个女子压在底下? 外面见屋内没声音,不禁有些疑惑,“这里可是解元万蕊之家?我们是来报喜了!” 近日状态不行,好在今天恢复了一丢丢,4k写完了。 感谢大家等待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海外异邦人(2) 报喜? 一听到这字眼,季媒婆吓得两股战战,旁边的张地主,也是脸色苍白,两颊没有丝毫血色。 就听见此时,外边的送喜衙役已经因为屋内长时间的沉默,而感到异常。 他们一脚踢开房屋,刚好看到脸有异色的季媒婆和张地主两人。 张地主的克妻名号,方圆十里之内,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根本不需要过多的思考,衙役就知道,他们打得是什么主意。 他甩了甩手中的喜钱,淡声道,“今日是万解元的好日子,咱也不多说什么晦气的话了。只是有一句,你们必须明白。” 季媒婆心中一紧,讨好笑道,“官爷,您说就是。” 衙役轻轻瞥了她一眼,随后淡淡道,“季婆子,今时不同往日了。当今圣上可是放话了,如今女子也能科举,也能上战场,也能进文庙,接受才气灌顶。那是半点都不比男儿差的。” “如今,万解元夺得了头名,说不定将来是要入圣上的眼。哪怕比不得宋大人,那也有可能位列三公九卿。你……可别自误啊。” 季媒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缓缓滚落。 她吓得手脚冰凉。 身边的那名张地主,更是圆滑。 他直接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当作贺礼,赠与万蕊。 随后,他直接脚底抹油,溜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季老婆娘,你自个玩去吧。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 万蕊姐妹俩,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她们的命运……就这样改变了吗? 万鱼看着万蕊,眼睛亮闪闪的,“姐,所以你现在也是举人了?” 万蕊黑瘦的脸上,此刻也满是灿烂的笑意,“是啊,不仅如此,我们还得了一大堆的喜钱,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去文庙接受才气,到时候就可以保护你了!” 这一刻,姐妹俩的心中同时浮现一个念头。 那就是——原来,读书真的能够改变命运啊! 忽然,万鱼黑葡萄般的瞳孔,迸射出惊人的光彩。 “阿姊,我们给宋大人立一个长生碑吧。据说,恢复女子科举制度,是她先提出来的。” 万蕊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赞许地看了一眼妹妹,“阿鱼,你说得对,咱们做人不能忘本。” 说完,她幽幽感叹了一句,“都说科举之外,女子也能凭借其他道路修行。可是这些路,在没有资源,没有师长的情况下,何其难走。” “今日之事,让我愈发坚持了读书的重要性。” 万鱼在一旁笑眯眯地握紧拳头,举起手,大喊,“读书改变命运!” 万蕊也笑了,她用力地点点头,“对!读书改变命运!” “对了,阿姊,我方才见贺礼中,还有烧鸡。我可不可以吃一口烧鸡啊?” “哈哈,今日阿姊在,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上京城中。 一众大臣和天照帝,正在查阅本次乡试的各地情况。 由于有孔庙灌输文气佐证,所以这些文献出现错漏、修改的可能性几乎极低。 只是众人越看越心惊。 自从日月大帝陨落以来,女子就很少受到系统的儒家教育。 但是即便是如此,在此次乡试放榜中,女子更是占据了三成左右的人数,甚至还出现了博得头名解元这样的惊人案例。 这其中自然有厚积薄发的原因,但是天照帝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人,都将会成为大乾的中流砥柱。 他凝望了奏折良久,英武而稍显疲惫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笑容。 他好像看到了曙光。 但是同样,她也看到了曙光背后的压力,以及一击就散的虚幻繁华。 从大殿中出来的时候,不少大人已经满头大汗。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忽然有人叹了口气,“女子不争,则无女子科举;女子若争,则会有小人不服,认为女子抢占名额。唉……” 听到这话,一向很少发现,以绥靖政策为主张的杨阁老,突然冷着脸,哼了一声,“不过是自己无能的几个废物罢了。要是在我面前,他们安敢如此狂吠?” 话落,他直接甩袖而走。 见他离开,后方的人有些惊疑不定。 良久,才有人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 “好像杨阁老的女儿,也参加了乡试……” 殿内。 天照帝揉了揉眉心,再次打开一封奏折。 他细细翻阅一翻,眸中隐隐有怒色闪过。 良久,他才平静下来,对身边的内侍道,“去翰林院,唤元嘉进来。” 内侍有些诧异。 宋澜衣已经如此得圣心了吗? 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要叫宋澜衣来商量。 内侍弯着腰退出宫殿,不多时,宋澜衣就走了进来。 她还未行礼,天照帝就打出一道清风,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椅子上。 宋澜衣面上笑语晏晏,心中却是一个咯噔。 不好。 天照帝客气过头了。 这下子,就算是好事,也变坏事了。 她心中紧绷着,面上还佯装不解,“陛下寻我,可是有要事安排?” 天照帝叹了口气,看向宋澜衣,抛出一个问题,“元嘉可曾听说过,外邦人的说法?” 宋澜衣瞪大了双眼,“外邦人?我只在书籍上见过一些记录。传言中,这些外邦人身材高大,体味浓郁,鼻梁高耸,双眸深邃。” “他们或是红发似火,双眸湛蓝若海。或是一头卷曲的灿金色长发,眼眸如蜜浆琥珀。传闻,在他们本土,有着一个权威的圣教,能够根据人的信仰程度,来赐予力量。这点倒是与我们不同。” 说起异邦人,宋澜衣可谓是滔滔不绝。 显然,她也对这个所谓的异邦人,极其好奇。 对于圣教这个说法,天照帝嗤之以鼻。 “将一身的力量,寄托在他们身上,甚至是虚无缥缈的神灵身上。别人怎么做,朕不知道。但是朕……绝对不会这么做。” 说到这里的时候,天照帝虎目含煞,有一种气吞山河的雄韬武略。 宋澜衣趁势拍了个小小的马屁,微微笑道,“陛下英明神武,岂是旁人能够比拟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出发(1) 天照帝听到宋澜衣的话,似笑非笑地看向宋澜衣,“既然如此,英明神武的陛下,派你去海外方岛,如何?” “啊?这……”宋澜衣果断闭上了嘴。 不是她妄自菲薄。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境,究竟能干什么啊? 心中不解的同时, 她忍不住把疑惑说了出来。 天照帝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他拍了拍宋澜衣,有些感叹道,“其实在开海禁的永乐年间,海外方岛上,许多都是我大乾的封地。只是后来妖蛮势大,不得不开启海禁,至此, 海外方岛流落于他人之手。若是派高修过去,必将打草惊蛇。” 宋澜衣听得揪心,简直比自己被人揍了一顿还要咬牙切齿。 尤其是听到,海外方岛上各种原生矿脉都被占据时,宋澜衣更是心如刀绞。 天照帝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么多的矿脉,若是能够夺回来,朕必将嘉奖其一条完整矿脉!” 宋澜衣闻之,眉目一肃,神情愤慨,“陛下,方岛虽在海外, 但也是我大乾领土之一。我宋澜衣作为大乾子民, 生是大乾的人,死是大乾的鬼。” “为大乾开疆拓土, 收复失地乃是我宋澜衣一生的使命和追求!” 听完这段话,天照帝的嘴角微微抽动。 信你才有鬼! 但他面上, 还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诚挚道,“元嘉,非是朕不愿意派出高手前往海外方岛。而是此时妖族虎视眈眈,而你又和海族交好,完全可以作为一名斥候……” 宋澜衣不住地点头。 她懂,她懂,她都懂…… 只要价格到位,什么异邦人……通通干废! 那可是一整条矿脉啊! 宋澜衣心中的小人疯狂挥舞手绢,恨不得朝着天照帝欢呼庆贺。 她由衷地赞美道,“陛下,您真是一个圣德明治之君!” 天照帝享受着宋澜衣的赞美,面上却虚着眼,“谁给你的好处多,谁就是圣德明治之主吧?” 宋澜衣睁圆了眼眸,“胡说!这是对我人格大大的诬陷!” 这话倒有些新奇。 天照帝低低地笑出声来。 紧接着,宋澜衣就被达成目的的天照帝,无情赶出大殿。 宋澜衣也没半点不满,反而喜滋滋地准备回家去收拾行李。 至于前路可能有的风险…… 这年头,哪一条路没有风险? 考虑到这次涉及到海陆两栖地形,宋澜衣肯定不可能再用马车这样简单的座驾了。 她的脑海中,迸发一个奇妙的想法。 想着, 她拿出千里螺,开始打开通讯。 “喂?十八兄。我是谁?我十九妹啊。我这次找你有点事情……” 隔着千里螺,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蟹十八的声音,“嗨呀……兄弟嘛,小事情,小事情。你等着就行……” 一晃数日过去。 在一处巷弄处,有一座深深庭院,看起来丝毫不起眼。 但是过往的人,都不免往这里看去一眼。 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有奇形怪状的海族,乃至工部的各位大人进出外,更因为……这里是宋澜衣的住宅。 只是近日来,宋澜衣的住宅中,总是传来叮叮当当的金戈交鸣声。 院内。 宋澜衣与一众人等,睁眼看向眼前一艘梭形漆黑的船只。 船只通身封闭,上面还铭刻着神秘的梵文。 据说,这是工部的大人,根据西部佛国流传出来的经文所改编。 蟹十八勾肩搭背在宋澜衣身上,看着这个巨大的铁甲机械,不由得感叹道,“十九妹,你早该跟我去东海了。这次去东海,我带你见见我那十七个兄姐……” 就在蟹十八还在眺望与宋澜衣的美好未来时,一旁的海族中,就有人来报,“蟹公子,我们该走了。” 蟹十八此时没有半点即将离别的悲伤。 反而有一种要带着宋澜衣去乘风破浪的兴奋感。 他几乎是以一种迫不及待的语气,开口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宋澜衣对着梭形船只一收,旋即,带上王叔、棠溪和寻星二人一猫,就这样轻装简行离开。 一路上,她打扮极为低调。 宋澜衣一身灰黑色的兜帽,兜帽上隐约有着深黑色的暗纹,乍一看普通至极,细看之下,反而有一种神秘的华丽感。 进入东海的航线,是从上京向南,在大运河上行驶,再途径葬天江,最后入海。 值得一提的是,葬天江一段水流湍急,上下高低落差过大,时常会有船只侧翻、水盗打劫一事发生。 尤其是在江海河交汇处,时常有鲤鱼跃龙门一幕发生,故而此段节点,又称为龙门。 在岸边,迎来送往的人,最多的就是商贾之流。 宋澜衣就眼看着蟹十八和这些人交流,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双方就签订下一个个贸易合同。 宋澜衣看了一会新奇,就回到船只上开始读书研究。 而王叔却罕见地没有跟随在宋澜衣身后。 而是出神地望向蟹十八等人所在的方向。 良久,他突然感喟了一句,“大丈夫不求建功立业,若能做到如此地步,倒也无愧此生。” 闻言,宋澜衣微微抬起头来,看着王叔和蟹十八所在的方向,眼中掠过若有所思的神采。 宋澜衣所在的船舱内,满是海族异域风格。 蚌珠一样的床铺,满斛的珍珠和珊瑚链子,还有水草一般的窗帘…… 宋澜衣看着这一切,默念清心咒。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等她干完海外方岛这一票,她也是有矿一族了。 冲鸭! 宋澜衣! 就在即将临行之时,远方的天突然像是暗了下来。 宋澜衣只觉得有一股无形之中的恶意,锁定在自己和……棠溪身上。 她睁开眼,顶住那股无形的压力,双眼睁得极大,仿佛看到什么难以注视的事物一般,两眼有血泪自眼眶中缓缓流下。 棠溪扭头看了宋澜衣一眼,她平日慵懒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人性化般的悲恸和坚毅。 只是就当她准备一跃而出船舱,独自引出那杀招的时候,宋澜衣猛地抱住了她。 棠溪身姿灵巧地回头一扭,就当她想要转身离开,不再为宋澜衣招来祸事的时候。 她却怔住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铲屎的离不开我呢!(2) 因为在宋澜衣的脸上,没有惶恐,没有无助,没有愤怒。 取而代之的……是自信,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码头上,行人纷纷找地方避难。 海族和一群商贾,更是如临大敌一般。 在这墨云惨淡, 杀气凛冽的环境中,有人认出了那双手的主人,不禁哀嚎起来: “天啊,这是妖祖的雪虎妖祖!传闻中,拥有浓郁的白虎血脉,只差一步就能够进行血脉返祖,堪比圣人的妖祖!” 蟹十八吓得身形都有些不稳, 但是在这个时候, 他抹了一把生理性的泪水,恶狠狠道,“娘的,妖族还真会找时间。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时候出来找人族的茬。” 他不再迟疑,往自己怀中一掏,出现一个硕大的蚌壳。 蚌壳随着他的手打开,蟹十八脸上还留有心痛之色。 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保命之物,能少用一点,还是少用一点的好。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只见满城呼啸的风声骤然停止。 在墨云中心的那个手掌上方,赫然又多出了一只手。 女圣的声音清越, 带笑的嗓音, 好似娓娓道来一般。 “雪虎妖祖,你越界了。” 女圣口中的雪虎妖祖,语气冷然跋扈, 有一种狂傲到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感觉。 只听得他冷笑一声, “百花, 别以为打得过血鳄, 你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了。如若不是我要坐镇妖族,这人境,岂不是我来去随意之地?” 话音落下,虚空中传来带着怒意的冷哼声。 旋即,两对白玉般的手掌,就在空中交战起来,打得几乎是天翻地覆,风卷残云。 看着天上的这一幕,地面的百姓乃至文武高官,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模样。 圣人之威……果然深不可测。 船舱内,棠溪依旧躁动不安,她能够感受到,当那名所谓的雪虎妖祖出现的时候,她的血脉都在沸腾。 这是一场针对她的阳谋。 或许从白瑞胥在大比上针对宋澜衣的刹那,就注定了会有这一幕。 棠溪张了张嘴,在压力之下,她冲破障碍, 一声微哑的声音响起,“我、我……不想误你。” 沈微容揉了揉她的脑袋,心平气和道,“这里是大乾,不是妖族腹地。他雪虎妖祖想要来去自如,只怕……还不够资格。” “更何况……”她凑到棠溪的近前,微笑道,“我们是伙伴,不是吗?” 伙……伴? 棠溪歪了歪脑袋,睁圆的瞳孔中,就像是一滩琥珀色的潭水一般,将宋澜衣映照得清清楚楚。 在宋澜衣说出那个词语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体内的心脏,突然开始砰砰跳动起来。 一次比一次更加有力,一次比一次更加如雷贯耳。 仿佛心脏就凑在她的耳边跳动。 正在这时,上头的船只甲板上,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随后,大门被掀开的声音快速响起。 一道道快速杂乱的脚步声,自外界响起。 空气中,也萦绕着一股妖蛮特有的凶悍气息。 外面圣人大战还未停歇,船舱内的大门却骤然被打开。 只见那群妖蛮长相各异,一股子悍匪凶厉的样子,见到宋澜衣和棠溪,眼睛便是一亮,一扭头,就朝外面喊道,“找到了!就在这里!” 棠溪看着他们,还不待宋澜衣出手,她浑身毛发膨胀,只见她从小猫咪似的大小,放大至充盈整个房间,额头的“王”字纹路微微显现。 代表庚金的无坚不摧的光芒,犹如道家的金光咒一般,覆盖在棠溪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她始一伸出手,就将其中一名妖蛮拍碎成肉饼。 红黄白三色混杂在一起,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妖蛮看得胆寒,但却偏偏不敢后退,只能一个一个前赴后继地送死。 等到最后一个妖蛮都解决时,棠溪的瞳孔已然变成血红色,两眼中充满杀戮的欲望,似乎是彻底迷失了自我。 她回头看了宋澜衣一眼,房间大小的白虎微微喘了口气,眼神中露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随后,她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棠溪心中想着。 没有人会接受一个血脉混杂、暴戾嗜血的妖怪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后方传来的轻笑声。 “喂,你走了,谁赔我一个房间?” 棠溪的脚步骤然停滞在半空中。 她那颗冷寂的心脏,再一次开始跳动。 只见棠溪转过头,一双兽瞳眨也不眨地看向宋澜衣。 原本冷血的兽瞳,此刻却因为极力睁大,多了一种呆萌感。 棠溪犹自不敢相信,白色绒毛下的脸颊,泛起一抹飞红。 她磕磕巴巴道,“你、你说什么?” 宋澜衣端坐在蒲团上,似乎早就料想到这一幕。 她用手肘抵在膝盖上,右手托着下巴,微微笑道,“我说,我养了你这么久,你现在就这样走了,我岂不是亏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宋澜衣做过亏本的生意?” 棠溪听到这话,眼神倏地亮起,“你是说……你要留下我?” 宋澜衣挑眉,“你不愿意?”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霸道到迷人。 怎么可能有小猫会拒绝这样一位霸道而迷人的霸总呢? 要的就是这种说一不二的感觉! 棠溪确实是动摇了。 她一面感动于宋澜衣对她的不离不去,一面又不由得有些窃喜。 原来铲屎官是这么离不开她啊! 唉,这怎么办才好呢。 她舔了舔毛发上的血迹,直至将自己打扮得纤尘不染后,才微微有些羞涩地来到宋澜衣身边,头一次主动靠在她的脸颊旁,轻轻舔舐了一口她的脸颊。 “铲屎的,你放心,我虽然是个大麻烦。但是我一定会用生命来保护你的。” 因为……我们,是要做彼此一辈子伙伴的人啊! 然而宋澜衣的脸却突然黑了。 她揪住棠溪两颊的软肉,不怀好意,气势汹汹道,“谁是铲屎的?你给我说清楚了!” 她,五品翰林院侍读,宋澜衣,绝对不可能给小猫咪铲屎! 绝不!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红楼听书(1) 外界的交战还在继续。 雪虎妖祖与百花圣人翻手交战,在几个刹那之间,已经你来我往上千个回合。 妖气和才气混淆在一起,天边血色浓郁,给人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直到百花圣人,手指轻拈,化作青莲,一枚莲花状的大印,伴随着铃铛的悦耳敲击声,径直打在雪虎妖祖的手心。 顿时,一声闷哼响起。 嘀嗒嘀嗒的黑血不住往下流,每一滴血液,仿佛都有千斤重似的,在空气中快速下落,在地面砸出深深的凹凼。 雪虎妖祖此刻的神色带了些许的恼怒。 他连连道好,咬牙切齿道,“今日是我小觑了人族的狡猾之心,居然守株待兔,故意引诱我出手,竟而中伤我……此事,我记下了。” 百花圣人嗤笑一声。 “什么引诱你出手?这世上难道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再者,哪怕是我们人族设伏于你,那也只有我出手了。你成圣多年,还打不过我百花,竟也好意思说这话。” 雪虎妖祖的喘息微微急促,随后大吼,“百花,我等着你!” “不用你等!再过几日,我亲自上妖族圣地走上一遭!” 语罢,那双纤纤玉手,直接将雷云打散。 一时间,天地再度开阔明朗起来。 码头潮汐浪花之声,不绝如缕,周围的人声从无到有,直至最后变得嘈杂起来。 直到这时,船外才传来蟹十八的声音,“十九妹,雪虎妖祖走了,咱们可以坐真正的船舰,前往东海了。” 真正的船舰? 这是什么意思? 棠溪化作猫咪,睁圆了眼睛,看向宋澜衣,眼神中还有许多不解。 难不成,宋澜衣早就料到了会有雪虎妖祖出手,故而才请动百花圣人出手。 蟹十八更是靡费巨资,单独拿出一艘船舰,作为迷惑妖族视线的幌子。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一只人妖混血的异类。 棠溪看着宋澜衣,怔怔出神,她很想问宋澜衣一句:值得吗? 但是这样煽情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她就感受到体内的血脉,在经过这一场打斗后,居然开始沸腾。 她的四肢百骸传来一股热流,来自骨髓深处的痒意,更是让她眼皮子不自觉耷拉下去。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只念出了宋澜衣的名字,就两眼一闭,沉沉睡去。 宋澜衣无奈一笑,将她软绵绵的身躯抱起,摸了摸她的肉垫,这才心情颇好地冲外边叫道,“十八兄,我来啦。” 在蟹十八自己看来,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连来大乾做生意,赚钱也不过是附带目的。 他真正的目的,是散散心。 眼见他拿出的第二艘宝船,气势宏伟,比先前那一艘,还要高出四五米,看上去,就像是一艘移动堡垒,航行在江河间一般。 宋澜衣眼睛泛起惊人的亮光。 她看向蟹十八,情真意切道,“十八兄,认你做兄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蟹十八被这一番甜言蜜语攻击得晕头转向。 他赧然地摸了摸了自己的脑袋,两颊浮现一抹羞红:“十九妹,你不要总是说这些实话啦。怪、怪让人难为情的。” 此话一出,就算是宋澜衣,也不由得噎了噎。 旋即,她又很快反应过来,拉着蟹十八的胳膊,大步往船只上走去。 船只上除却海族之外,还有人族的摄影。 据蟹十八的暗示,这些人族一来是为了监管船只上的海族。 二来,则是乘坐这趟顺风车,回到地方上任职。 是故在这些人中,有长髯飘飘的大人,亦有踌躇满志,双眼有神如鹰一般的青年。 此刻他们的话题,大多围绕着先前二圣交战的画面。 随着蟹十八走出四层船舱的第二层,就发现这其内别有洞天。 一个茶楼大小的空间内,茶香袅袅,偌大的空间内,小桌一摆,茶壶一放,珠帘一挂,居然密密匝匝坐了上百人。 只是此刻,上百人寂静无声,都全神贯注听着台上的说书先生,折扇一开,嘴中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且说这贾宝玉荒唐梦一场,见得警幻仙姑,看得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闻得群芳髓,饮得千红一窟。预知后事如何,请听接下来一场。” 不管是底下的人族还是海族,不管是青年还是老年,此刻听到最后一句,都不由得扼腕叹息。 一枚枚的太元通宝,如同雪花一般被投掷到高台上。 珊瑚手钏、贝母、珍珠,这些凡物更是像是过江之鲫。 宋澜衣看得险些两眼冒光。 蟹十八看的好笑,“不过是有些不值钱的东西,十九妹若是喜欢,等到了东海,哥那里的东西,任你挑。” 这一刻,蟹十八在宋澜衣心中的形象,蓦然高大起来。 正在茶馆内,众人虽有遗憾,但更多的是津津有味。 这本《红楼梦》,堪称是一本奇书。 不似一般文体繁冗复杂,没有句读,难以通读理解意思。 恰恰相反,它文白夹杂,既有通读的简单性,又有文采的斐然。 最关键的是,剧情新颖,构思巧妙,情意缱绻。 就在茶馆中,众人开始探讨剧情的时候,一阵响亮的争执声响起。 “要我说,千红一窟,这般名字,必然有其深意。千红一窟……千红一哭,这窟可不就通哭泣的哭?” 说话的是个老者,白发沧桑,眉宇皱成一个川字。 同时,他嘴角微微下撇,语气坚定有力。 旁边是个小青年。 他轻蔑一笑,“不过是一本书罢了,也值得你如此费心?要我说啊,这些不过是你的凭空想象,说不定连作者曹公都未曾想到呢。” 此话一出,老者气得脸涨得通红。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甚至在微微颤抖: “你、你……” 海族模样的小青年见状,翻了个白眼,“老书生,迂腐……”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重物倒地声。 小青年吓了一大跳,他蹲下身子,推了推脸色涨红,昏迷过去,生死不知的老者。 回来啦。大家好久不见,首先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生病原因,在过年期间断更。本来不想解释那么详细,但是确实断更时间久了,我也不是卖惨的意思,单纯解释一下。老读者可能一直都知道我的病,我是抑郁之后转变成双相情感障碍,这个病情绪会波动,基本上我下半年一直都是情绪兴奋-情绪低落抑郁再到第二次兴奋的过程中循环。我第一次生病是在过年的时候,所以自18年开始,我每年过年的时候情绪就会低落、暴躁、提不起任何精力做事。那天除夕本来想给大家发下除夕快乐,奈何情绪确实不大好,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哭了好久,之后更是自暴自弃半个月。本来二月初新的一个月,打算开始继续写书,但是刚好爸爸妈妈和弟弟都阳了,又开始忙着烧饭和写学校的文章。 不过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我坚持每天吃药,从发病一开始,我的情绪低落时期已经大大缩短,这也不失为进步和好转。 没有过不去的难关,希望大家遇到生活中的不如意,能想到积极的一面。不要忘记亲人和朋友的后盾,有什么难过的也可以群里发一发,或者找我私聊哈。 迟来的祝福,祝大家身体康健,财源广进,心想事成!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时空砂砾(2)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不少目光。 不过更多的茶客只是选择观望,没有让自己淌这趟浑水。 直到稍倾,门外有人似是听到动静,疾步飞奔而来,“秦公,秦公!大夫呢?大夫在哪?” 说完,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跪在地面,双手颤抖着伸在秦公的出气孔下。 好在那道气流虽然断断续续,但终究还能感受到一丝温热。 只不过那陪侍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秒,那一丝断断续续的气流也消失无踪。 陪侍脸色惨白,眼见外面有大夫匆匆赶来,他跟一道风似的,将那大夫提了过来,“快些快些,平日里都没吃饭吗?” 那大夫被他这么一提,一拽,一拉下来,晌午的饭险些吐出来。 他背后汗流不止,但是此刻情况危急,来不及多说什么,他就打开医道之眼,上下扫视那被称作秦公的身体。 只是这一看,他的唇色血色全无。 他苦着脸,“这、这救不了啊……” 就见那一堵铁壁铜墙一般,眼若铜铃含煞的陪侍,跟座冷面杀神一般,堵在大夫身前,冷声道,“你必须救。” 大夫也急了,“我又不是神仙,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说句不好听的,秦公在朔北定居多年,与妖蛮对战多次,身体内的伤势,已经到了常人难以救治的地步。就算是我,也无力回天。除非……” 陪侍一急,那眼睛又大了三分,声音若滚滚闷雷,急切道,“除非什么?” “除非,能够寻找到医圣或者是药圣……” 那铜人陪侍怒目,气得连朔北方音都出现了,“你这不是打量着蒙俺呢!要是能请到圣人,秦公岂能被病痛折磨这么多年?” 大夫听到这洪亮的声音,下意识一抖,旋即又讪讪道,“找不到二圣的话,若是有他们的弟子、传人……那也是好的。” 陪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就见原本坚固带着黄花梨纹路的茶桌,一下子被拍作齑粉。 就见陪侍虎目含泪,眼中满是自责,“都怪我……明知道秦公身体不好,却没有为他做好完全的打算,以至于连个有用的大夫都寻找不到。今日若是秦公有恙,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正在他陷入自责中,无法自拔的时候,突然听到身旁清凌凌的少女声,“麻烦让让。” 许是心头太过迷惘,又或者是少女的声音太过沉静笃定,陪侍一时之间,竟然哭声一收,愣愣地按照宋澜衣的话,往旁边挪去。 这样一个似山高,有熊壮般的汉子,此刻眼眶鼻头通红,看起来极为滑稽。 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笑出声。 先前那出言不逊的海族青年,更是心跳如雷,满是紧张后悔地看着这一幕。 今日若是秦公真出世了,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蟹十八淡淡地瞥了一眼这青年,神色淡然,负袖站在宋澜衣身侧,俨然一副为他压阵的样子。 就见宋澜衣先探秦公鼻息,然后口中默念经文,药道之光显现,自她中心,有盈盈碧波向外涟漪,凡是碧波所及之处,众人皆能闻到一股药香袅袅。 众人就见青衣少女,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玉瓶,玉瓶内有一粒丹药。 丹药始一拿出来,周围的药香几乎要浓郁到液化。 只是还未待他们细看,宋澜衣就将丹药塞入倒地秦公的口中。 唯有旁边的陪侍,才看得一清二楚。 这丹药上,赫然有五道纹路。 纹路、丹药、青衣少女…… 再联想近日来,上京中所发生的大事…… 陪侍心中蓦地一突,紧接着心中被莫大的欢喜充盈。 莫非,眼前的青衣少女,就是宋澜衣?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宋澜衣转过头,目光恰好与他的视线相撞。 宋澜衣抿嘴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 陪侍顿时什么都知道了。 而就在这时候,原本脸色煞白的秦公,此刻眼皮子也微微开始颤抖。 紧接着,他猛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体内病气咳得一干二净似的。 见他从死亡线上挣扎地活过来,顿时,茶楼内议论声顿时响起,气氛也为之一松。 秦公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经历过风霜的漆黑眼眸中,倒映出宋澜衣的面容。 他看向宋澜衣,先是眉头微蹙,紧接着,神色和缓起来,蓦地哈哈大笑,“世人皆知宋姑娘诗词绝世,没有想到,在药道上,造诣也如此深刻。” 宋澜衣抿了抿唇,脸上恰到好处地浮起一抹红晕。 “秦公谬赞。比起秦公守在朔北数十年,我还差的远呢。” 正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方才那个出言的海族青年,此时已经被蟹十八训得满脸通红。 再抬起头来时,他看向宋澜衣的神色中,满是庆幸和感激。 今日若非宋澜衣出手,只怕那人族断气之时,就是他偿命的日子。 秦公笑着拍拍手宋澜衣的手,再三感激了之后,倒是有些为难起来。 按理来说,宋澜衣的这番救命之恩,他合该报答一二。 但是……他能做什么? 宋澜衣要传承有传承,要宝物有宝物,他不过一个驻守朔北的老头子,手里还剩下多少好东西? 他思忖再三,像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微微抬眼,压低声音,“听闻小宋姑娘有一座领域类时空奇宝——玉玲珑塔?” 宋澜衣先是心中一惊。 这件事情,仅限于公孙玑和明王几人知晓,这位秦公又是如何知晓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来处,好似这一切又有迹可循。 索性这也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宋澜衣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她心中泛起一个大胆的猜想。 果不其然,下一瞬,秦公就被宋澜衣的坦诚愉悦到了。 他笑眯了眼,取出一个小玉瓶,神秘兮兮地低低道了一句,“画地为牢。” 顿时,一层结界就挡住了外界的视线。 宋澜衣也悄悄探头,这一看,就惊住了。 “这是……时空砂砾?” 秦公哈哈大笑,“什么都骗不过你这双眼睛!” 见宋澜衣眼神黏在这玉瓶上,秦公心情莫名舒畅了许多。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药道展示,悬壶济世(1) 只见秦公微微一笑,略做神秘的姿态,“那玉玲珑塔,有改变时间流速的效用。对你而言,可谓是再合适不过。只是……唯一的缺点是,在这期间,需要消耗时空砂砾。” 说到这里, 他像个老顽童似的,冲宋澜衣挤了挤眼睛,“到现在为止,你手中的时空砂砾,恐怕也不剩多少了吧?” 宋澜衣闻之,也不隐瞒。 她取出玉玲珑塔, 只见如同琉璃一般熠熠生辉的宝塔内, 只剩下一层浅浅的时空砂砾。 若非仔细观察,甚至还难以发觉。 秦公嘶了一声,用一种看怪物的眼光,看向宋澜衣。 “我只知道你缺时空砂砾,但是未曾想到,你居然消耗的如此之快。” 这何尝不是侧面反映宋澜衣修炼的频繁? 秦公内心震动不已,但同时,愈发肯定将时空砂砾赠予宋澜衣的念头。 几番推拒下来,宋澜衣走完了“塞红包”的流程,而后才美滋滋地收下那一小盒的时空砂砾。 正在这时,她又听到耳边传来猛烈的咳嗽声。 这咳嗽声之大,几乎像是要将心肝脾肺都要呛出来似的。 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她顺着声音来源,扭过头看去,见到咳嗽之人,正是那名铁塔一般的汉子, 不免有些讶异。 这般魁梧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身患重疾的模样。 然而当宋澜衣运转《黄帝内经》,才气覆盖在眼眸上时,她就看见那陪侍身上大大小小的红点。 这些红点密密麻麻的,有些甚至红到发紫。 宋澜衣动了动嘴唇,最终出于医者慈心,还是不免多提点了一句,“这位大哥,身子是自己的,年轻时受过的伤,莫要不当回事。只怕老了以后,暗伤都会沉淀成痼疾。” 世人多爱听好话,宋澜衣这番话,虽说是出于好意,但未免有些不中听。 她都做好被翻白眼的准备了,孰料那陪侍一脸激动地看向宋澜衣,唇瓣微微哆嗦,“宋……宋姑娘,你能治好?” 宋澜衣微微一愣,而后回想至秦公,回想至珍贵至极的时空砂砾,再回想至朔北边塞的苦寒与杀伐,随后,她又看向这两位痼疾缠身的人物, 心底突然有一方微微塌陷下去。 她鼻尖微酸, 嘴角的笑容却愈发灿烂,“我不敢说一定治好,只能说有九成把握,端看你愿不愿意一试。” 九成把握…… 陪侍急急点头,“愿意的,愿意的。小宋姑娘若是愿意,就算是把我拿来试药,我也是愿意的。” 说完,他高兴的脸颊通红,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哗啦一下,掀开了长袍,露出内里虬结紧实的肌肉线条,以及古铜色的肌肤。 “哎呀!” 宋澜衣连忙用手捂住眼睛,只露出一条缝,悄咪咪向外看去。 她穿越至今,兢兢业业救死扶伤,拳打四海脚踢八方,看个男人……那是她应得的! 秦公被宋澜衣这操作给整笑了。 他朝陪侍的屁股上踹上一脚,又好气又好笑地开口道,“你个憨子!赶紧把衣服穿上,像什么样子!” 宋澜衣摆摆手,“没事啦,死尸我都翻过,露点肉而已,洒洒水啦。” 她的音量并没有压低,故而靠近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话,他们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宋澜衣这丫头……够虎啊! 还叫什么青云姑娘? 干脆叫虎妞算了。 宋澜衣也不废话,直接拉了把凳子,开始给铁塔汉子诊脉。 秦公见状也撤去了周围的障眼法,重新坐回位置上,慢悠悠地开始品茶,但他的心神,却一直放在宋澜衣的神色上。 他生怕下一秒,宋澜衣就直接来了一句“没救了,等死吧”。 好在宋澜衣只是凝眉片刻,随后再次展开眉宇。 她口中报出一连串的药草名字: “跃金水,浮光沙,扁白石……” 几乎是她刚报出一个名字的刹那,她的身前就出现一摞的药材。 宋澜衣:……该死的狗大户! 等药材单子报完后,铁塔一样的陪侍,有些忐忑道,“宋、宋大夫,我还有救吗?” 宋澜衣眨了眨眼,“唔……应该,死不了吧?” 陪侍快哭了。 什么叫做死不了啊! 宋澜衣只是抛来一个神秘wink~ 陪侍:“……” 这小宋姑娘怎么那么皮呢。 好在她皮归皮,做事心中自有章程。 宋澜衣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捻动掐算,一道道五行神光就出现在她的手指间。 她手指翻飞编织,不过片刻,就织成一个一人高的大鼎。 大鼎下方,有虚空无垠之火熊熊燃烧。 在五色药鼎的映衬下,有一种庄严古朴的感觉。 此时,周围安静下来。 无论是海族还是人族,现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宋澜衣的举动。 甚至他们心中还隐隐有些激动。 莫非,这就是秘境中传承的炼丹秘术? 仔细看一看,哪怕不能学到秘术,但说不定还能窥见一二辛密。 只不过他们算盘打得咣当响,等到研究手法的时候,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还没等到他们研究出什么辛密的时候,就又听得“乒乓”声音响起。 就见那药鼎的盖子一下子被掀翻,里面就露出一枚四纹丹药。 见到丹药的一刹那,宋澜衣露出惋惜的面容,不由得喃喃自语,“可惜了,不是完美丹药,不过将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叫将就一下?! 别说是人族,就算是自诩富有四海的海族,此时也忍不住吞唾沫。 无他,只因空气中的药香实在过于浓郁,以至于轻吸一口气,就觉得精神一振,体内的暗伤仿佛都好上许多。 倏地,有人惊叫起来,“莫非,这就是药圣秘传的九转琉璃丹?!” 此话一出,众人如同油锅里投入一块石子一般,骤然沸腾起来。 他们开始拼命回想先前宋澜衣所说的药草。 奈何他们颓然地发觉,纵然知晓这几十种药材又有何用? 这其中的配比和丹方,难道他们都能一一琢磨出来吗? 与其去得罪药圣,琢磨九转琉璃丹,倒不如……讨好一下宋澜衣。 一时间,众多眼神落在了宋澜衣身上。 还有一更哈,等我写出来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医道弟子去哪了?(2) 周围的目光,好似黑夜中的明火执仗——想忽略都难。 宋澜衣顶着那些目光,将丹药塞入陪侍的口中。 陪侍舌尖抵着的丹药,想要说些什么来推拒,但是丹药入口即化,瞬间化作暖流,流入食道内。 药力沿着经脉, 在四肢百骸中挥发开来。 这莽汉子先是浑身一颤,而后就觉得浑身麻痒,有一种骨血再生,血肉复苏的感觉。 等这股麻痒劲头过了以后,他便感觉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泉热水中。 若非此时场合不对,他甚至会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汉子的变化,众人只要不是瞎的, 几乎都能看出来。 正在此时,船身突然开始摇晃起来。 蟹十八也赶紧安抚场面起来,扬声道,“好了好了,治病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船要下水了,都给我站稳了!” 话音刚落,船身摇晃的幅度就愈发剧烈起来。 宋澜衣清晰地看见,甲板上铜漆的龙首虎面开始绽放淡淡的光辉。 秦公坐在宋澜衣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进而笑着道,“俗话说得好,云从龙,风从虎。这龙首虎面的铜漆,可不是摆着玩的。” 宋澜衣先前只是有点模糊的猜测,听到这话, 有些好奇,“秦公, 这龙首虎面, 就是这艘船只的动力系统吗?” 动力系统? 这名词有点拗口, 但是仔细一想,秦公也能理解。 只见他笑道,“单靠这铜漆怎么可能?这宝船据说是海族的秘传。传闻宝船开动时,船底有大鱼驮负,加之灵龟开路。” 大鱼…… 古时候文献上的大鱼,又称之为鲸。 等到摇晃的幅度逐渐减小,宋澜衣这才趴在窗户边,看着广袤的江边,以及愈来愈渺小的隔岸灯火。 她心生怅然的时候,但更多的是对待未知世界的好奇与兴奋。 人活一世,就是要浪! 那厢的陪侍,也就是铁木站起身,砂锅大的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只听得肌肉砰砰作响。 他挠了挠头,脸上笑得跟朵大菊花一样。 直到过了好半晌,他才傻笑着凑到宋澜衣身边,竖起一个大拇指,“小宋大夫, 论起医术,你是这个!” “我铁木也没什么好东西,以后凡是你有什么吩咐,告诉我铁木一声,只要不是坏事,我就算拼了命,都帮你解决!” “那我倒是有一件事……”宋澜衣脸颊上浮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 铁木一愣,随后便豪爽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是坏事,我铁木指定拼了命地帮你完成!” 宋澜衣听到这话,顿时笑了。 只见她珍之又珍地掏出一张画像,递给铁木,“木大哥,画像上的人,是我父亲宋瀚海。他是平安军的万夫长,目前守在朔北定远城。若是方便的话,还请照顾父亲一二,以表……我这个不孝女的一点心意。” 自古以来,世人多信赖孝子。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一个人若是连基本的孝道都无法做到,在世人看来,又如何能承载他人的信任。 当然……父母不慈的话,又是另一种说法。 是故铁木在听到宋澜衣这一番话后,看向宋澜衣的目光愈发温和起来。 他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闷雷一般的声音,竟夹杂着些许柔意,“你放心吧,定远城那边,还有我认识的几个老伙计,你就放一百二十颗心吧。” 宋澜衣嘴角一弯,“木大哥爽快!” 就在此时,宋澜衣敏锐地感知到身边有三五人逐渐靠近。 只见这几人,走路龙行虎步,步伐铿锵有力,浑身散发着一种行伍之人独有的血煞气息。 尤其是身上的衣袍,那更是连一丝皱褶都没有,连衣领都叠得整整齐齐。 几乎是一瞬间,宋澜衣就判断出,这些人都是来自军队中的。 她眯了眯眼,在众人都未看到的时候,转瞬就换了一副温和的笑脸: “几位大哥,气血盈体,血肉合一,想来是炼体的行家。只是打熬功夫,对战杀敌的时候,受了几处伤,加之后续没有好好保养,落下了病根,倒是可惜了……” 她微微一叹,垂眸时的睫羽落下一片阴影,倒真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医者仁心之感。 那几人听到这话,脚步一顿,眼神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他们没啰嗦别的话,只说了一句: “能治?” 宋澜衣一愣,脑海中压抑已久的疑点终于忍不住冒出来,“医道弟子真的有那么缺少吗?” 那几位行伍之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小姑娘,近来的医馆愈发少了,据说许多医道弟子都被抽调到其它地方去了。” 什么地方能比守卫人族边疆还要重要? 宋澜衣不明白。 但她用余光观察秦公脸上的神色,顿时很识趣地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招了招手,“来吧,我试试看能不能治。” 那几个彪形大汉顿时乖顺得像大型犬,顺着毛走到宋澜衣身边,在她身前席地而坐。 紧接着,他们就开始……解衣扣。 宋澜衣:瞳孔地震!! 她忍不住转过头,看向秦公,震惊道,“秦公,这是我不付钱就能看的吗?” 秦公听闻,哈哈大笑。 这个老顽童甚至故意挤了挤眼睛,看向宋澜衣,“你死尸都翻过,眼前这点小场面,算啥?” 也不是没有道理…… 宋澜衣再次将才气覆盖在眼睛上,本来她还带着点笑容,只是看到这些彪形大汉身上密密麻麻的创口,以及大大小小的红点后,她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今日结束。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才不是肾虚!(1) 宋澜衣看到他们的伤疤,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只是她炼丹的时候,愈发用心和谨慎起来。 丹药实际上并不是什么世所罕见的珍宝。 之所以效果惊人,一来是因为药方精妙,二来则是炼丹秘法玄奥。 基本上一颗丹药下肚,这些赤膊汉子身上的红点,顿时消除了七成。 余下的红点虽然残存,但颜色已经大大变淡。 宋澜衣抽出一张纸,提笔就在上面龙飞凤舞,写下一连串的药方。 做完这一切,她才递给几人,嘱咐道,“按照药方抓药,一日三次,良药苦口,莫要忘了。” 那几人有些听到这温和的话语,不禁有些发愣。 半晌过后,他们眼眶微微发红,有人甚至感性地抹了一把眼眶,闷声道,“我们军伍之人,本就是糙汉,一条烂命罢了,能活下去就行,不值得这么静心对待……” 听到这话,宋澜衣的小脸却板起来,“道家有言:天爱万物,一切平等。又有言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医者眼中,凡是生命,尽皆平等。” “你有病,我就治。尽心治,悉心治,全心治,仅此而已。” 宋澜衣年纪不大,先前又少以救死扶伤的面孔出现在人前。 众人单看万族大比,还以为这是一个杀性浓郁的杀胚,一颗杀心冷冽若寒霜,不逊色于刀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 但是今日一看……她虽铁血手腕,但是也不失有医者的仁心。 尤其是那三个“尽心治,悉心治,全心治”,更是触动了他们的心弦。 宋澜衣负手而立,但是立了一会,却发现周围突然没有声音了。 还不待诧异,她就突然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才气微微发热,有一缕一缕的才气,逐渐输入到她的体内。 才气……居然凭空变多了! 不,不是凭空变多的。 宋澜衣仔细思虑前因后果,得出一个结论,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治病救人,以及说出那段话后,众人对自己的理念产生认同后,进而增加了才气。 就像是诗词传遍天下,引得百姓书生认可,进而获得才气。 治病救人,宣扬济世理念,同样可以引人认可,也同样可以获得才气。 这下宋澜衣就不急了。 她拿来两把椅子,将各种针灸用的银针、金针都悉数摆好,小脸粉粉嫩嫩的,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儿,看上去就像是小狐狸一样。 就见她轻咳一声,“路途漫漫,不如我义诊一次,有病治病,没病看热闹也成。先说好,如果单纯针灸一类,那当然是免费的。若是要炼制丹药,那还需要收取成本费。毕竟……” 宋澜衣笑了笑,似是有些赧然,“我的荷包也不充实啊。” 既可以临床实操,又可以获得认可,增加才气,还可以锻炼炼丹水平,顺带还能刷一刷众人的好感。 这简直就是一箭四雕。 宋澜衣在心中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宋澜衣啊宋澜衣,怎么会有你这么勤俭持家,精明能干的人呢。 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另一边。 无论是海族还是人族,听到宋澜衣的话,眼神不由得一下子亮起来了。 这个世界,大多是打打杀杀的莽夫和文人,但是作为必不可少的“奶妈”——医家和药道弟子,却是少之又少。 此刻听到宋澜衣要义诊的举措。 在他们的眼中,这一刻宋澜衣的身上,简直在冒圣光。 几乎是一瞬间,宽广的茶楼内,突然一阵风起云涌,龙争虎斗。 不过几个瞬息之间,眼前的椅子上已经坐着一个病患。 他两颊微微凹陷,双眼青黑,浑身消瘦得吓人,手臂上似乎剩下一层薄薄的肉,以及凸出的青筋。 他用一种紧张忐忑的眼神望向送来,有些磕磕巴巴道,“小宋大夫,我还能治吗?” 这看起来病的不轻。 但宋澜衣依旧是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而后就伸出手,搭在他的脉搏上。 同时,她还用医道之眼,上下扫视这个男人的病灶。 但当医道之眼打开的时候,宋澜衣的小臂上,就出现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在她的眼中,这个男人的腹腔肠道中,有着密密麻麻,缓慢移动的红点。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这些红点在逐步吸取男人身体的元气和生机。 宋澜衣觉得,她应该猜出这是什么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后方有嬉笑的声音传来。 “兄弟啊,我说你这应该也不算病吧……看你这样,应该算是虚得慌,多补补就行了。” 男子听到这话,脸涨得通红,“胡说,老子才不虚!” “切,你看看你这模样,说不是因为肾元耗空,所以才变成这样,谁信呐?” 事实上,就连秦公和他身边的铁木,也在默默观察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宋澜衣突然开口了:“不是肾虚。” “啥?那是啥毛病?” 只听到宋澜衣缓缓念出医术中的记载:“蚘虫者,是九虫内之一虫也。长一尺,亦有长五六寸。” 事实上,这就相当于异世界版的寄生虫。 蚘虫是一种特殊的妖族,准确来说,应该是属于灵智尚未启发的虫类。 它可以通过饮用水、血液、皮肤接触,进入人体内,吸食生气和元气,长此以往下来,将人体作为自己的供养之地,进而达到一种诡异的共生状态。 当然,如果没有外力干涉,人体最终都会迎来死亡的结局。 在座的诸位听到蚘虫的名字,脸色大变。 尤其是秦公,他看向那个汉子的目光,赫然变得肃然起敬。 秦公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蚘虫多出没于西北偏佛国附近,你们镇守此处,常年干旱炎热,还要应对各种虫族,实乃我人族英雄!” “英雄”二字一下子镇住了所有人。 尤其是听到西方佛国的时候,不少人更是面色微变。 那汉子听完,咧了咧嘴,露出一副傻笑的样子。 看上去傻乎乎的。 但是却没有人说出口。 还有一章哦,不过在十二点以后,宝宝们早点睡,早上起来再看。 第二百八十四章:打听打听他十八哥的名号!(2) 就在众人闲谈之际,宋澜衣已经熟练地制成了药膏。 她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大汉的腹部,而后用力拍打,使药性渗入肌肤。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大汉,“待会发生什么, 你别惊讶,更别恐慌,实在不行就闭上眼,我会处理的。” 大汉爽朗一笑,颇有些不以为意,“铁打的汉子, 妖蛮虫族我都杀过, 黄泥风沙我也摸爬滚打过,死我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话落,宋澜衣还没吭声,他就觉得腹部微微发热。 与此同时,他只觉得肠道一阵天翻地覆的搅动,有如刀钻一般。 旋即,体内的血液仿佛都被搅弄得不得安宁,他好似可以听到血液沸腾,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起先大汉顶着剧痛,额头滚着汗珠,还能在那谈笑风生。 稍倾,他突然感觉皮下组织一阵刺痛,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肉中钻出来一样。 他低头一看,险些把隔夜的饭都吐出来。 只见一条条比手指略细的蚘虫从皮下钻出,密密麻麻地开始在肌肤上蠕动,留下一种黏腻的感觉。 这惊人的一幕,几乎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血。 但是死人也没眼前这一幕恶心啊! 有些目力绝佳者, 恨不得自己原地变瞎, 这样才不会看见白色的蚘虫上错落有致的黑点与绒毛。 在这一堆后退的人中,宋澜衣就显得格外淡定了。 她带上袖套,蒙上口罩,眼神冷静,一团五行之火在她指尖摇曳生姿。 她轻柔地拂过大汉裸露在外的肌肤,以精准的控制力,成功地将其身上的蚘虫一一烧干净,并且没有伤到大汉的肉身。 蚘虫烧干净后,留下湿漉漉的黏液。 宋澜衣单手掐诀,一个控物,便将蚘虫留下的黏液凝聚成一个液球。 而后……在大汉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她将液球猛地抛入他的嘴中。 大汉的瞳孔骤然放大,他死死掐着喉咙,想要抠出些什么来,但是那一液团早已化作入口一线喉,胸中一团火了。 周围的人皆是震惊地看向宋澜衣。 他们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宋澜衣也不恼。 调节医患关系是很重要的。 她耐着脾气,笑眯眯道,“大哥, 你再仔细感受一下。” 那大汉刚恶心完,听到这话, 不禁又再次想起了先前那一幕。 他差点又要干呕出声。 只是在这时,他突然感受到体内一股充沛的生命精气从胸腔蔓延开来。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就见原本干瘦的肉身,此刻一点一点向外鼓起,逐渐形成肌肉的形状。 原本好似营养不足的蜡黄颜色,此刻都变成精壮的古铜色。 连带着大汉浮肿的眼带,以及青黑色的黑眼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堪称改头换面,重获新生的一幕,震慑了所有人。 那小小一粒药丸子,竟然有如此大的作用! 那看似恶心粘稠的液体,竟然堪比苦口良药! 最重要的是……看似不过十四五岁年纪的宋澜衣,居然有如此造诣的医术! 一时间,众人看向宋澜衣的目光中不免带上了些许敬意。 医者,换个说法,不就相当于衣食父母吗? 对待衣食父母,可不就得抱有敬畏之心嘛。 宋澜衣感受着体内不断增多的才气,心情愉悦,面上却还一副稳得住的样子。 她望向半空,目光着重放向蠢蠢欲动的海族,心中似有昂扬斗志道:“韭菜……似云来啊。” 自己人不能坑,海族那么有钱,坑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 宋澜衣心中的小人暗自点头。 这或许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先富带动后富。 宋澜衣的这场义诊,起先只是在茶楼内小范围的传播。 奈何她过往勤学苦练,加之有名师指导,临床操作起来,竟然不逊色于上京中的老医师。 老医师难觅,更难请动。 故而一时间,整个茶楼都喧嚷一片,外面的想要挤进来,里面的人还想待在茶楼里,和宋澜衣拉拉关系。 最后,还是蟹十八作为宝船的负责人,不得不站出来维持秩序。 在行诊时候,宋澜衣可谓是见了人生百态,其中以语气谦和的居多。 对于那些胡搅蛮缠者,宋澜衣总是笑容满面,从不动怒发火,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她什么也没干,不过是多要了点药材而已。 蟹十八和宋澜衣相处久了,也大概知道他这妹子的个性。 看起来好说话,软绵绵,实际上半点亏都吃不得。 对于她出手坑人的这一做法…… 蟹十八心底冷哼一声,这都是他们该的! 敢欺负他蟹十八的人,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他十八哥的名号。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粉色印记的臭鳅(1) 宋澜衣的义诊结束后,她一直关在密室内,静静修炼。 晚上疯狂赶工学习,白日里则是温故知新,加之炼体淬骨,增长才气。 今日是宝船行驶的第六天。 也是即将抵达葬天江,由江入海,真正抵达海族疆域的范围内。 葬天江…… 宋澜衣思忖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它过于桀骜不驯,也不知道这一条江河,是否能够压得住这般雄奇壮阔的名字。 然而当宋澜衣看到,宝船进入葬天江的范围内后,江面波涛起伏,浪花堆积,拍打在沿岸的巨石上,碰撞出绵密的泡沫。 不时有风声飒飒,贴着宝船的表面,呼啸而去,连带着将微微打开的窗户都吹的噼里啪啦乱撞。 她这时才隐约明白,这葬天江的名号到底从何而来。 棠溪见宋澜衣沉浸在壮阔的景色中,原本趴在桌案上的身子微微直起,四腿一蹬,便轻巧地跃上宋澜衣的肩膀。 她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贴在宋澜衣的脸颊旁,收敛舌头上特有的倒刺,在宋澜衣的脸颊上舔舐了一口。 她甚至还夹着声音,发出嘤嘤嘤声,学习小猫的样子,奶声奶气的,把宋澜衣的心都看化了。 宋澜衣狂吸一口,棠溪这才如同勾引媚上成功的小妖精,心满意足的跳到窗口,懒洋洋地趴下,身后蓬松柔软的长尾一甩一甩的。 宋澜衣无奈。 大猫太粘人了怎么办? 她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正当她想要坐下来,再次研究推开妙门,引出生命精气的想法时,她的余光中,仿佛有什么灰扑扑的东西,一闪而过。 她定睛往窗外一看,却见是一条灰不溜秋的臭鳅被棠溪的尾巴吸引而来。 它潜伏在水底,绿豆大小的眼睛,始终紧盯着那条白绒绒的尾巴。 等到尾巴微微垂落至水面的时候,它猛地一个跃起,就要扑到棠溪的尾巴上。 但是一条臭鳅的反应,怎么可能快过已经生出灵智,修炼已久的棠溪呢? 反复扑了七八次,臭鳅的身体都有些痉挛,但是它那双黑黝黝的小眼睛,始终看着棠溪的尾巴。 宋澜衣觉得,自己大概是读书读傻了,居然枯燥乏味到看一条臭鳅抓尾巴,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她深吸一口远方传来的海潮气息,仿佛已经看到了坐落于东海上的万座岛屿。 她回头一瞥,注意到那条臭鳅尾巴上的一个粉色花瓣状印记。 这一幕画面蓦然印刻在她的记忆中。 旋即,她打开房门,往甲板上走去。 甲板宽敞,但同样,人也不少。 海族即将见到故土,此刻已经如同乳燕归巢一般,一个猛子,就扎入水底。 人族的老大人们,则是闲适地泡一杯茶,倚在长椅上,手中持着钓竿,吹着远方的海风,看上去惬意不已。 直到宋澜衣靠近的时候,她甚至还能听见来自这些老顽童的话语。 “哈哈,秦老头,你钓空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就见秦公看着鱼钩上一个空落落的贝母,脸色极其难看。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头,冷哼一声,“你懂什么?我这是在蓄力!” 那老头哈哈大笑起来,“狗屁的蓄力,你秦二憨钓不到就钓不到,我看你全身上下,就属嘴最硬!” 宋澜衣默默将目光放在秦公身边的水桶里。 只见水桶中:水草,贝壳,甚至破烂的外套,腐朽的木盒应有尽有。 但就是没有鱼。 那边秦公跟个老小孩似的,被一通嘲讽以后,气闷于心。 他转头一看,就看见了宋澜衣的身影。 就见秦公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一个绝佳的主意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从目前来看,宋澜衣是毫无疑问的天骄。 作为新时代的弄潮儿,秦公坚信,在她的身上,一定有着比旁人艰险许多的磨砺,同样……也有着相比旁人更加深厚的福缘。 他自己钓不到鱼,完全可以找宋澜衣来帮忙啊! 这样一想,他不由得志得意满起来。 他瞥了眼自己身边的老头,凉飕飕道,“喂,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那矮瘦的老头眯起眼,后又笑嘻嘻道:“哦?我以为我钓得比你多,已经赢了这场赌约了。” 秦公又是一哽,但很快,他的嘴角就泄露一丝笑意。 只见他站起身,把懵懵的宋澜衣拉过来,笑意和煦道,“这次不是我跟你比,而是小宋大夫跟你比。” 老头上下扫视了宋澜衣一眼,啧了一声,“老秦,你不会真以为,这所谓的气运福缘,真的能强过我几十年的钓鱼经验吧?” 还有一更,在凌晨,大家早点睡,早上起来再看吧。 第二百八十六章:天若取之(2) 秦公听到老头这话,心底嗤笑一声。 你懂个屁! 但是面上,他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好似胜券在握。 只见他只是掀了掀眼皮,淡淡道,“你就说行不行吧?” 那矮瘦老头,也就是安义薄反倒被激起好胜之心。 他点头,一撩袖袍,脚踩在小矮凳上,“行!怎么不行?我倒要看看,这虚无缥缈的气运之说,究竟有没有用。” 旁观到现在的宋澜衣:“……” 所以说,真的没有人顾及她的意愿吗? 她看了看这俩活宝,又好笑又无奈。 反正最后输了,丢的也不是她的脸,就当是放松一下好了。 宋澜衣倒是老神在在,一边有秦公给他泡茶,一边慢悠悠地晒着太阳,钓着鱼,嘴里侃着大山。 说是侃大山,其实说来说去的,无非就是那么几样东西。 大多都是关于海外方岛上的各种记载,以及所谓的“异邦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安义薄其实很想参与进入话题。 奈何这一老一少聊得起劲,压根就没想到把他也拉进来侃大山。 一时之间,安义薄只能憋着股劲,自顾自地开始钓鱼。 钓鱼的过程中,他难免将目光放在宋澜衣的鱼钩上。 见她鱼钩没有剧烈的抖动,不知道为何,安义薄悄悄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下方的葬天江忽然有剧烈的水波晃动。 与此同时,宋澜衣的钓竿也险些飞了出去。 还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钓竿,手臂发力,抡起一个漂亮的圆弧,鱼线在阳光下泛起一抹光亮,随后一条鱼鳞闪烁,足有小臂长短的大鱼落入宋澜衣的怀中。 她抱着还带着腥咸味的大鱼,就像是一尊大型的福娃。 那边的安义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不科学! 宋澜衣就这么将鱼线随便一抛,饵料随便一拌,鱼竿随便一插,居然就这么……随便地钓到鱼了? 他不信! 安义薄自信自己是几十年的钓鱼老手,不会逊色一位初入茅庐的钓鱼小将。 他很快调整好心态,再次开始垂钓。 宋澜衣也将大鱼放置在水桶内,精心等待下一条迷途的小鱼。 秦公瞅了眼安义薄,哪里还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他嘴角微微上翘,却没多说什么。 直到宋澜衣接二连三,钓起三条大鱼的时候,安义薄已经面色惨然。 秦公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安义薄啊安义薄,我怎么跟你说的?人有时候,就得信命。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知天命而安天命,莫过于此了。” 安义薄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同时又对宋澜衣这一身气运感到惊奇。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一时拉不下脸面。 宋澜衣原本还在和秦公说话,想让他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收敛一点得意的表情。 只是眼角余光一瞥,就看到了安义薄的脸色。 她嘴边的话语顿时就拐了个弯,“其实大气运,也不全然是好处。这于我而言,更像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伤敌;用的不好,伤己。” 这话倒是稀奇。 安义薄睁开眯缝起来的眼睛,挑了挑眉头,“此话何解?” 宋澜衣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脑袋上的……天,笑了笑,“天若取之,必先予之。” “事实上,谁也说不准,究竟是为了获得大机缘,所以要承受一系列的艰难险阻。还是说,是因为要承受坎坷,所以才有了虚无缥缈的气运之说。” 宋澜衣这短短的一番话,让安义薄对她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在修行一途上,有的时候,天赋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更重要的也许是机缘。 更是……心态。 显然,宋澜衣具备拥有良好心态的条件。 听闻此话,安义薄也放下了先前那一点不好意思,开始和宋澜衣谈论起来。 安义薄同样也是行伍之人,性格爽朗,在交谈的过程中,不时发出豪迈的笑声。 就在气氛渐佳的时候,整个宝船突然猛烈地颠簸起来。 船只如同寒风下飘舞的落叶,又如深潭浮萍,毫无根系。 两侧的海潮不时拍打在甲板上,似乎随时都有一种即将倾覆的感觉。 蟹十八不知何时从船体内部走出来。 他往日里憨直的面容,此刻却变得锐利沉稳起来。 他在船壁上按下复杂的开关,随后,两侧的龙首虎面居然都开始向外喷出船内的积水。 与此同时,仿佛有一股外来的力量,将船体扶正,微微凌空,在浪潮中屹立不倒。 直到此时,众人放眼望去,才从船身前方看到几行有着海族特征的人影。 宋澜衣钓竿一放,拍了拍袖子,扭头冲安义薄粲然一笑: “您看,这不就麻烦来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你这般的货色(1) 麻烦来了? 安义薄微微蹙眉,放下鱼竿,顺着宋澜衣的视线,朝远处看去。 只见远方有一青衣男子,凌空跨立在海波之上。 他眼角有一青色的龙鳞隐约浮现,同时额角还有一对鼓起的龙角。 该男子神情自若,只是眉眼中微微带有骄矜,嘴角虽带笑意,但是笑意未达眼底。 而蟹十八看到他,原本嘴角的笑意不知何时起,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凭借着海族的天赋御水能力,蟹十八行走于海浪上,底部葬天江稳稳地托举着他。 只见蟹十八此刻气质截然不同,有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 他看向青衣男子,心底冷笑一声。 同样是青衣,他十九妹穿在身上,那就是气质如莲,清新脱俗。 眼前这家伙穿着……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人模狗样! 蟹十八面上似笑非笑,“敖缜,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我还未来到海族疆域,你就想要把我的宝船给掀翻了。等我到了疆域,你是不是还准备亲自对我动手?” 敖缜见状,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但很快,他又压下这种心虚,“蟹十八,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乃青龙后裔,论起血脉,你在我面前,不过是一个仆人罢了。” 青龙后裔? 后方宝船上,宋澜衣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古怪。 当年见到龙君,也就是幽都大帝后,她能够感受到那滴龙髓渗入她眉心,自那以后,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有点清楚,那就是……她的血脉,其实也发生了一些的变化。 此刻,她见到这所谓的青龙后裔,竟然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体内的龙族血脉。 但是除却这些一丝一缕的龙族血脉外,这青衣男子体内更多的是其他的海族血脉。 比起宋澜衣体内的血脉来说,这所谓的青龙后裔,跟杂毛龙是差不多的档次。 前方的蟹十八,早就习惯了青衣男子的论调。 他甚至都没有动怒,只是淡淡道,“我有要事在身,你给我让开。这一艘宝船上的人,不是你能耽误得起的。” 青衣男子听到这话,反而笑了,“在这海族的地盘上,还有我不能做的事?” 他眯了眯眼,凭借着良好的目力,看到了甲板上不少的人族,尤其是那一道略微纤瘦,但是气质似莲如竹一般的身影。 他的脸色蓦然沉了下去。 只见他遥遥一指,直指宋澜衣。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穿和我一样颜色的衣服?” 宋澜衣起先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她眼睛瞪得滚圆,情不自禁地歪了歪脑袋,指了指自己。 我? 穿一样颜色的衣服? 这货确定不是泡海水泡久了,所以脑子也进水了吗? 宋澜衣修炼以来,结仇的人不少,但是这还是头一次……因为如此幼稚的原因。 她叹了口气,朝着安义薄可怜兮兮道,“您看,先前钓了那么多鱼,这下子报应来了。” 安义薄听到这话,乐得胡须一翘。 这小姑娘心态真好。 敖缜见宋澜衣没朝他说话,心头戾气稍缓,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打量她上下。 当目光停留在她的那张脸上时,就算是敖缜也不得不承认,就算这人族略带青涩,也不乏是个美人。 他心间念头直转,准备采取迂回一点的方法来教训这些人。 当然教训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就是让蟹十八没脸。 只见敖缜取出一个半人高的水牢,水牢中有上百条游鱼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 敖缜看向宋澜衣,玩味道,“喂,本尊和你玩个游戏可好?” 宝船上几乎八九成的海族和人族,都受过宋澜衣的义诊恩惠。 就算是海族怕得罪敖缜,但人族可不怕。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外来客罢了。 混得不舒服,在别人地盘被打压,那又怎样? 回家不就行了! 只是还轮不到他们开口,宋澜衣扯了扯嘴角,换上了一副笑脸,拱手抱拳道,“不知尊驾血脉源自哪位老祖?” 这可挠到敖缜的痒处了。 他自得道,“我乃青龙后裔,身负青龙血脉,是近年来最有可能血脉返祖的天骄。” “哦?”宋澜衣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子,掸了掸袖袍上的灰尘,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尊驾的血脉是地龙。所以脸皮才能同地龙一般,怎么砍都砍不烂。” 她上下扫视了一下敖缜,斜睨他一眼,唇角微扬,“不过是一介四品,也敢在我面前称作本尊。你这般的货色,在万族大比上,也不过是我刀下亡魂,脚底残渣,身下碎骨罢了。” 第二更还是在凌晨,大家早上看哈。 第二百八十八章:鱼跃龙门(2) 敖缜听着宋澜衣的话语,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神。 好似在这一刻,他真的就像是宋澜衣所说的那样,是个渣滓一般的存在。 这个想法让敖缜有片刻的失神,但是很快,他的胸腔中就有一股熊熊火焰在燃烧。 他怒瞪宋澜衣,好似要用目光将其洞穿一般。 就听他冷声道, “你大胆!” “我大胆?”宋澜衣听到这话,唇角一翘,体内血脉一荡,一股莫名的威压自她身上绽放。 偏这威压只是单单针对敖缜,旁人都未察觉到。 他们只看到敖缜好似被什么东西所慑,表情一呆, 整个人软趴趴地掉入水面,溅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水花。 过了好一会,才见敖缜湿漉漉地水中爬起来。 他看着宋澜衣,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但是他的眼神中,却又分明多了一丝忌惮和犹豫。 他不是傻子,从刚刚发生的事情上,当然知道,宋澜衣很强。 而且她还有着秘密。 只是他乃青龙后裔一族中的骄子,凭借返祖血脉被全族捧着,活了几百年,他就没有受到这样大的委屈。 能忍吗? 怎么能忍?! 他再次拿出水牢,抹了一把湿哒哒的碎发,眼睛中好似冒着火,“宋澜衣,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场?” “赌注呢?” “自然是天材地宝。” 宋澜衣嗤笑一声,“别拿那虚的整我。我就一个要求,端看你答应不答应。你若是答应,我倒可以陪你玩玩。” 宋澜衣面上带着笑,说出的话, 却好像句句带刺。 敖缜听得心口冒火, 恨不得死命扇宋澜衣一巴掌,好让她彻底闭嘴。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拼命憋着气,“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放开你们大族对于一座海外方岛的掌控。” 事实上,海外方岛,更像是一群亡命之徒的鱼龙混杂之地。 异邦人、本土海族、海盗,各色人士可谓是应有尽有。 但是有句话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尤其是人族海禁以后,撤出对于海外方岛的控制,海族愈发牢牢把控起海外方岛来了。 虽有异邦人插手,但是岛上的各类矿脉,以及各色天材地宝,海族也没少染指。 故而听到宋澜衣提出的条件时,敖缜几乎是想要也不想,就摇头,“不可能!” 给出了一个海外方岛的掌控权,那岂不是将一整座岛屿上的矿脉以及各色珍宝,都白白送给宋澜衣吗? 宋澜衣“哦”了一声,故意拉长语调, “看起来,你在族内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区区一座海外方岛,居然还做不了主。算了,懒得跟你说了。跟你讲话掉档次。” 蟹十八原本是好整以暇地听着,压根就没有插手的想法。 海族内部当然也不是铁板一块。 他早就看敖缜不顺眼了。 这次刚好让十九妹杀杀他的威风。 只不过听到宋澜衣最后一句“掉档次”,他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敖缜听完,脸上的怒色反倒消失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复又睁开,缓缓道,“很拙劣的激将法。” 宋澜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微笑,“但你还是上钩了,不是吗?” 敖缜冷笑一声,“是。宋澜衣,你一路航行以来,想必也停了不少葬天江的传言吧?” 宋澜衣没有吭声。 敖缜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讲下去,“葬天江乃江海相通之处,传闻这段江河,乃是天穹之上的天河被人砍落之下,后又有龙血坠落江中,于是一江鱼虾贝母都有了灵性。” “每当满月之际,江潮与海水汇集,将会有鲤鱼跃龙门之奇景,若是能跃过龙门,最差都能化作蛟龙之身,自此脱胎换骨,成就一番伟业。” “我与你赌,谁手上有游鱼能化龙,谁就赢了赌约,如何?” 说完,他又托了托手中的水牢,水牢中的游鱼虽然未开灵智,但是身形较一般鱼类壮硕,也更通人性一些。 这样的游鱼,自然更加有空能跃过龙门。 听完敖缜的话,宋澜衣没吭声,而是在思忖中。 倒是她身边的秦老皱眉开口,“鱼跃龙门,乃是奇景。奇景之所以是奇景,自然是因为它的罕见。若是以此作为赌约,若是双方都无鱼跃龙门现象,又该如何?” 这倒不失为一个问题。 只是敖缜却轻笑一声,万分笃定道,“我说能,那就能!” 宋澜衣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骂,蠢货,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其中有蹊跷吗? 只是若说他手上的游鱼,必定有化龙之姿,宋澜衣也不全然相信。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她突然再度看到了那条……拥有粉色花瓣印记,尤为执着的游鱼。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这是——心的世界!(1) 宋澜衣放眼望去,就见那条灰扑扑的游鱼不断溅跃,绿豆大小的眼睛中闪烁着笃定的光彩。 它的尾部轻微痉挛,但是它却矢志不改。 当一人一鱼的目光相撞的时候,宋澜衣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这条鱼……能够听懂人言,通晓人性一般。 宋澜衣那种对战之际, 滋生的野兽直觉,再次凭空冒出。 她笑了笑,在众人的眼神下,突然点头,“好。” 见她同意,敖缜放声大笑起来。 宋澜衣面上带着淡笑, 无悲无喜,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反倒是一开始还得意忘形的敖缜,被她看得恼羞成怒。 就好像在宋澜衣的眼里,他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他心气不顺,想要再争些口舌之利,但是就在此刻,江阔云低,江面上突然升起大浪,水汽雾霭烟深,好似蓬莱仙境,又如镜中水月。 鼻尖轻嗅,还能闻道空气中淡淡的潮湿之感。 旋即,整条葬天江都仿佛要沸腾了一般。 远方传来呜咽的号角声,细听之下,似有刀剑交鸣的铁血杀伐, 放眼望去,透过层层水雾,又能依稀看到在光影折射中, 似是有一把擎天重剑与一条五爪金龙在半空中缠斗。 重剑无锋, 大巧不工。 血脉祖龙, 傲骨天成。 不过几个瞬息,两方就不知缠斗了多少个来回。 直到最后一刻,重剑与祖龙交战至高潮,天幕……蓦然暗了下来。 宋澜衣直觉耳边的嘈杂之声尽皆隐去,只有心脏狂跳如雷的声响。 不知何时起,她的瞳孔已经变成龙类的竖瞳,带着一丝莽荒的野性和杀气。 就见天幕之上,突然破了个大洞,无数黑色雾气涌入这片天地。 这黑气狂躁,一看就觉得邪气。 而后天穹上的窟窿中,嚯地探出一双苍白的大手。 大手微微擎住那条五爪金龙,就好像擎住一条泥鳅一般容易。 祂的手指微微发力,那金龙就哀鸣长吟一声,龙血四溅。 而这四溅的龙血,滴入到葬天江中。 这一刻,整条江水都被血色覆盖。 而另一边无锋重剑,则是被苍白大手屈指一弹,破碎成好几道碎片, 其中坠落距离最近的一道,赫然就掉落在葬天江中。 末了,当画面逐渐散去, 那画面中的苍白大手的主人,似有所感,发出一声轻咦声。 “何人敢窥伺本帝炼制大药?” 轰—— 画面倏地破碎。 宋澜衣闭了闭眼,只觉得眼眶刺痛异常,自她的眼眶中,血泪好似开了闸一般,哗啦啦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她这副异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就在周围人担忧的时刻,敖缜瞥了宋澜衣一眼,先是一愣,而后又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谁让你睁眼看异象了?要知道,就算是东海龙王,都不敢直视这天威。你没有成瞎子……还真是运气好。” 说到最后,敖缜甚至撇了撇嘴,像是对于宋澜衣没有成为瞎子这件事,而感到遗憾。 就在此时,宋澜衣额间碎发散乱,那双眸子蓦然张开。 她的瞳孔是鲜血一般的血红,兽类的竖瞳带着冷血生物特有的傲慢和威压,冷冷地朝敖缜看去。 敖缜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这一眼惊在原地,背后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打湿。 宋澜衣……究竟是什么存在? 他颇有些惊惧地敛下这个念头,虽然面上仍有不忿,但是却没有方才那般张狂了。 旁人只觉得稀奇,先前跟个昂首挺立大公鸡似的敖缜……怎么被宋澜衣瞪了一眼后,反倒安分起来了? 真是稀奇。 敖缜回神后,不自在地干咳两声,将手中的游鱼悉数倒入葬天江中。 就见此时一抹虹光横越江面,好似有阵阵仙音响起,无数游鱼奋力向上溅跃,意图要跳过横亘在上方,若隐若现,不似真切的龙门。 只是鱼跃龙门,蜕凡化龙若真有那么容易,又岂会被敖缜拿来做赌约? 明明龙门好似近在咫尺,但是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对于游鱼而言,恍若天堑。 宋澜衣伸手借力在船壁,一个翻身,轻巧地落在江面上。 她掬起一捧江水,江水好似明月,明月的中心,那灰扑扑的臭鳅在她的手心打转。 敖缜原本还以为宋澜衣寻到了什么化龙的好苗子,却发现不过是一条血脉最为低微,连江中游鱼都不如,只能在淤泥底部打转的臭鳅。 敖缜险些笑出声,眼神带着些许不屑,但是思及宋澜衣先前那双血红的眸子,他又将涌在嘴边的话生生咽下。 饶是如此,他还是压低嗓音,“臭鳅若是能够化龙,那这世上就没有海族了,只怕全是龙族了!” 江面疾风凛冽,风声呼啸下,将敖缜嘴边的话也捎来。 宋澜衣却没有太过在意。 她只是认真地看着手心的臭鳅,低声道,“你想要化龙吗?” 臭鳅绿豆大小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宋澜衣,听到“化龙”二字,它似是有些许反应。 宋澜衣耐心道,“落叶腐朽,可化泥护花;落雨遇尘,可入海蒸腾。万物一生,谁说命运就是一成不变的?这个世界,不是天道的世界,而是万物的世界,更是……心的世界。” 是……心的世界? 心看到的世界是怎样,那么客观存在的事物就是怎样。 与其说是事物是客观存在的,倒不如说,是因为心的主观反应,世界才会存在。 所以天道也好,血脉也罢,命运更是不值一提。 因为——它们,都是心的附属! 臭鳅对于宋澜衣的话懵懵懂懂,它的黑眼睛一直看向宋澜衣,那小小的绿豆眼,却在这一刻,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它要溅跃! 它要化龙! 它要鱼跃龙门,蜕去凡胎! 它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向这个世界,宣告它的到来! 臭鳅尾部的粉红色印记明灭不定,仿佛在预示着这条在众人看来,如同小丑一般的臭鳅内心的心理活动。 它深深地看了宋澜衣一眼,扭尾跃入江中,如同朝圣一般,在激流中逆流而上,对着那道龙门——溅跃! 第二更在凌晨,早点睡啦,拜拜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章:纸笔,来!(2) 当看到一条臭鳅都想要对着龙门溅跃时,不止是敖缜,就连其它海族,都有一瞬间的愣神。 若不是场合氛围不对,他们甚至想要揉揉眼睛,仔细看看这究竟是不是臭鳅…… 敖缜更是被惊得忘记了先前的教训,一个没忍住, 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渐歇后,他才抹了抹眼角,哭笑不得摇了摇脑袋,“宋澜衣啊宋澜衣,就算那条臭鳅再有灵性又如何?血脉乃是一道森严的关卡。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过臭鳅跃过龙门, 蜕去凡胎, 化作真龙的例子。” 宋澜衣踏浪而行, 背负双手,遥望远方,看向那条不断逆流向上的臭鳅。 眼看它溅跃至半空中,又看它颓然跌入江中,再看它二度飞扑而上,好似夜色中的飞蛾扑火,明知逆风执炬,有烧手之患,然而为了心中的火苗,甘愿被烈火焚烧,甘愿被世人耻笑。 以至于……甘愿被敖缜一类天潢贵胄,用一种嬉笑怒骂的语气,站在命运的制高点,嘲笑它的平凡,它的普通,它的雄心壮志。 然而……平凡、普通、雄心壮志, 从来都不是嘲笑的理由, 从来……都不是原罪。 当臭鳅满身鲜血,尾部痉挛,在半空中朝高处挣扎那一厘米的刹那,它的视线与宋澜衣的眼神恰好碰撞在半空中。 这一刻,宋澜衣突然有了一种莫大的震撼,以及涌上心头的明悟和激荡。 随着时间流逝,江面上跃龙门的游鱼逐渐减少。 更多的,不过是力竭之后,潜入江底,等待他日再战。 剩余的鱼群,无一不是壮硕有力,加之血脉非凡。 然而就在这样的游鱼中,那条灰扑扑、瘦小的臭鳅,愈发显得引人注目起来。 人族肃容望向臭鳅,就连一部分海族也再难笑出声。 敖缜的眼神闪烁不定,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不可能! 臭鳅怎么可能会变成龙? 若是真能如此,岂不是万物都可成龙? 可是……万一呢? 万一臭鳅真的能变成龙呢? 就好像从来都没有人料到,宋澜衣能从朔北苦寒之地走出来,凭借普通的血脉, 普通的家世,硬是杀出一条滚滚血路, 一路走来,她手下牵连的尸骨亡魂,几乎可以垒作数个京观。 而这,谁都没有想到! 今日……是否还会如此呢…… 敖缜心中思虑不断,最终偷偷看向宋澜衣,一咬牙,挤破指尖,几滴带着碧色的龙血飚射而出,直接涌入半空中的那些游鱼。 几乎是瞬间,蟹十八猛地反应过来,脸色难看,大喝道,“敖缜!你什么意思?你若要中途干预跃龙门的过程,这场赌约就罢休。谁爱玩谁玩去!就没你这么输不起的人!是不是个男人!” 什么叫输不起? 若不是赌约涉及一整座海外方岛的利益,他敖缜又岂会这么不顾脸面,亲自下手干预赌约过程? 敖缜心中腹诽不断,只不过面上仍然嘴硬得要命,“谁不是个男人了?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是龙!” “而且,赌约中,事先也没有说过,不能中途插手啊。不过是几滴龙血罢了,你自己没有,还要大惊小怪作甚?” 这话讲得好没道理。 但是敖缜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家伙,就算是没有理,他都能掰扯出三五分来。 宋澜衣听到这里,终于转过头,看向敖缜,意味莫名道,“可是你自己说了,化龙过程中,可以插手的。此话当真?” 宋澜衣的反应与敖缜预估的截然不同。 不知为何,他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但是话已说出口,他只能点头。 宋澜衣深深地看了敖缜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细微的笑容。 她立于江面,青裙飘飘,大声洒脱道,“纸笔,来!” 秦公早就憋气良久,见状,更是大笑。 只见他取出一支龙纹金鳞墨笔,抛掷给宋澜衣,扬声,“小宋大夫何不以江水为墨,天幕为纸,写下衔华佩实!” 宋澜衣深吸一口气,目露回忆之态,“我曾梦中际会,梦见有诗一首,今日……就落笔于此处山河。” 语罢,她手中墨笔兀地放大,鼻尖轻轻蘸取江水,就见宋澜衣以挥毫泼墨的姿态,落下银钩铁画般的字迹,狂放洒脱,只第一个字落下,字体就绽放璀璨金光。 有人凝神看去,嘴中不由得吟诵出声:“金鳞岂是池中物……” 嗡! 半句落下,臭鳅身上灰扑扑的鳞片,突然绽放惊人的光彩。 再次半句落下。 “一遇风云变化龙。” 江阔云低之下,风云陡转,狂风呼啸,墨云低沉,好似紧贴江面,要天地合一一般。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一章:敖缜出手!(1) 当众人念出“一遇风云变化龙”时,那条臭鳅的绿豆眼,仿佛有了神智一般,变得灵动异常。 它仿佛能够听懂那诗句,拼命向上跳跃,鱼尾在半空中飞快摆动,以此让自己在半空中停留得更久。 就见宋澜衣下笔如有神, 狂草一般豪迈的字迹,自半空中舒展开来: “九霄龙吟惊天变。” “风云际会浅水游。”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刹那,半空中的字迹转眼消失不见,转而化作一道刺目金光,飚射入臭鳅的体内。 这道金光被臭鳅吸收后,它在半空中逐渐掉落的身形一滞。 紧接着,它像是获得了某种动力似的,竟然在空中, 再度向上跳跃。 它的鱼尾抽打在空气中,发出鞭炮一般的轰鸣声,狼狈且灰头土脸。 但是这一次,谁都没有笑出声。 敖缜更是脸色难看的吓人。 只因臭鳅距离半空中的龙门,只有一线的距离。 这一线的距离,让敖缜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他躲在宋澜衣的后方,偷偷瞪了她一眼。 旋即他再也顾及不上矜持和脸面,狠狠咬破指尖,再度让手下的游鱼吞服他的龙血。 做完这一切后,他难得没有嘴贱,而是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眼看臭鳅即将跃过龙门,他垂落在两旁,袖子中的手指慢慢研磨, 心中蠢蠢欲动。 然而就在这时候,宋澜衣却兀地转过脑袋, 嘴角带笑, 一双眸子清凌凌,却无端让人发寒。 敖缜心中一跳, 眼神闪烁,突然扭过头,有点不敢直视宋澜衣的眼睛。 这一念之差下,等敖缜再度抬头时,臭鳅恰好以毫厘之差,跃过龙门。 霎时间天光大亮,龙吟四起,臭鳅于龙门之上,浑身筋骨暴涨,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骨骼声,它的鱼鳞上骨刺都被排出来,看上去极为吓人。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它逐渐褪去凡胎,有化龙之姿态。 敖缜知道,这次赌约他输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有种心如刀割般的感觉。 要知道,那可是一整座海外方岛啊! 一整座!! 敖缜就算在族内地位再怎么不凡,经过此事之后, 少说也要被责罚一二。 龙族怎么了? 龙族虽富有四海, 那也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底蕴。 像敖缜这种二世祖, 那就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该抽! 另一边。 宋澜衣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一幕。 她自己遇到危机的时候,都没有忐忑。 但是看到臭鳅化龙,她反倒是忐忑起来了。 龙也分很多种,有真龙种,有亚龙种,甚至还有蚯蚓那样,只沾了一个龙字——地龙。 比起化作蛟龙一类的亚龙,宋澜衣当然更愿意它化作真龙。 许是诗句的作用,又或许是臭鳅的天赋,在众目睽睽之下,臭鳅的形态发生了变化。 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 通身灿金,腹下五爪。 敖缜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 这是……五爪金龙? 不,不全是五爪金龙。 只是含有一丝五爪金龙的血脉。 但是这也极为惊人了。 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此时的臭鳅,在潜力上,已经丝毫不逊色于敖缜了。 敖缜心底滋味莫名,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忍受的酸涩之感。 凭什么一条该在淤泥里苟延残喘的臭鳅,也能与他并驾齐驱? 最重要的是,若是今日之事被东海龙族知晓,他敖缜又该如何自处? 这样一想,敖缜的一颗心顿时跌入谷底。 他微微眯了眯眼,拢在袖袍中的手,微微握紧,五指成爪。 就当众人的眼神都被拿臭鳅吸引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敖缜身形如电,疾驰而去。 只见他双目通红,眼中满含杀气,嘴角紧抿,呈现一击必中之势。 众人几乎都来不及反应。 船上的海族纷纷暴怒,就连敖缜带来的那些同族,也面露不虞之色。 “敖缜,你想要作什么?先前你出手,我们都默认了。但是现在,这臭鳅已经变成同族,你怎能再次对它出手?” 有人更是惊怒交加,“敖缜,你居然敢动五爪金龙一脉,你杀死了它们的后裔,就不怕被罚入族中禁地吗?” 敖缜听着那些指责之声,原本拟人的瞳孔直接化作竖瞳,眸中满是冰寒之色。 都是因为这条臭鳅! 都是因为它! 否则他敖缜怎会陷入万人指责的局面?! 快了,快了…… 就快要碰到这臭鳅了。 什么五爪金龙,不过一条初生的幼龙,在他的手下,不过是一团烂泥罢了! 敖缜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就连心脏都开始扑通扑通地跃动,似乎下一秒就可以跳到胸腔以外。 然而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犹如铁箍一般,紧紧禁锢住了敖缜的身形。 还有一更还是凌晨,慢慢开始倒时差,宝宝们晚安。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酸溜溜的(2) 敖缜被那手捉住,起先以为是意外,不耐烦地皱了皱剑眉,甩手想要挣脱禁锢。 但是下一瞬,他就发觉,自己的手根本无法动弹。 直到此时此刻,敖缜才愕然地抬眸看向来者。 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宋澜衣。 宋澜衣嘴角带着笑容,神色和煦。 只见她身子微微前倾,俯身在敖缜耳畔笑语晏晏,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客气,“敖缜, 我给你脸了是吧?” 轰! 无形之中,宋澜衣的精神力悉数涌出,化作重锤, 透过躯壳,敲击在敖缜的精神力上。 敖缜只觉得脑子好似要爆炸了一般。 他太阳穴顿顿地发疼,如同有钝器敲击在脑部。 紧接而来的,是如同雨点一般的拳脚。 狂风骤雨的敲打砸在敖缜身上,他浑身伤痕累累,但是脑中浑浑噩噩,一时又没有反抗的能力。 他心中咬牙切齿,只觉得没有比这再憋屈的打法。 人族果然狡诈无耻。 而宋澜衣,更是狡诈中的狡诈,无耻中的无耻。 海面上的人,看到这一幕,惊得嘴巴都张大了。 人族还还好些。 毕竟宋澜衣如果真要说的话,那也算是人族新一代的弄潮儿, 年轻一辈的第一天骄。 如今人族的天骄压着龙族天骄打,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才怪! 在未成圣人前, 单论肉身力量, 人族几乎是不可能和龙族这些种族抗衡的。 但是眼下……他们看到了什么! 宋澜衣一只手就能牢牢锁住敖缜,敖缜在她面前,就像是玩偶一样任人摆布。 这一幕哪怕是在人族看来,也是不可思议的。 而对于那些敖缜带来的海族而言,他们更是要惊掉下巴。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此刻在宋澜衣手下,如同泥人一般,任凭宋澜衣捏扁搓圆的,究竟是不是敖缜本龙了。 这一系列反应,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等敖缜再度反应过来后,臭鳅已然蜕去凡胎,化作一条手臂长短,宛若黄金堆砌而成的灿金小龙。 准确来说,是一条小母龙。 宋澜衣看向这条新鲜出炉,还带着热乎劲的小母龙,眼中也不由得泛起笑意。 此刻的她,终于有一种孩子长大的欣慰之感,也头一回体会到养成系的快乐。 敖缜不知道宋澜衣使了什么歪门邪道,此时才觉得那种钝痛感逐渐减弱。 他死死瞪了宋澜衣一眼, 接着冷哼一声, 甩袖离开。 宋澜衣挑了挑眉,也没在这时候撕破脸, 转而扭头看向蟹十八,扬了扬手,“十八兄,你们海族大家庭又增添了新的成员,你该怎么感谢我?” 什么海族大家庭? 乱七八糟的。 蟹十八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待他走近,细细观看那条幼龙,蟹十八才带了几分惊叹和感慨,“五爪金龙一族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幼龙出世了。你这一次,可是让我脸上增光了。” 宋澜衣笑了笑,“十八兄助我良多,我们之间不必算得那么明白。” 这话蟹十八爱听。 他本身就是性格直,带着江湖义气,宋澜衣这话,可算是合了他的胃口。 他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别的没多说,只说了一句,“到时候请你喝酒。” 只是当蟹十八靠近幼龙的那一刻,小幼崽却突然往后一退,尾尖微微勾起,颇有些磨人地缠上宋澜衣的手臂。 她的龙首在宋澜衣的手背上磨蹭,龙目湛然有神,好似会说话一般。 她的鳞片冰冷,出手温凉,当宋澜衣手指轻抚龙首的时候,她亲昵地发出“吟”的哼唧声。 在宋澜衣面前,她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小可爱模样。 只是当蟹十八靠近的刹那,她身上的龙鳞却又兀地炸起。 看着她这副样子,宋澜衣心头总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思来想去半天,她脑中总算有灵光一闪而过。 小幼崽的这副模样,不正是棠溪炸毛的样子吗? 她逗了逗小幼崽,试探道,“你想要留在我身边?” “吟吟~” 宋澜衣被她这副懵懂的样子萌到了。 但是她却硬下心肠,缓声道,“你不能待在我这里。你和棠溪……就是之前见到的大猫不一样。你生来懵懂,没有接受过传承,若是一直跟着我,只会被养废,白白浪费了你的天资和努力。” “吟?” 小龙睁着眼睛,似懂非懂地发出一声轻咦声。 宋澜衣拍了拍她的龙角包,语气温和,夹带着循循善诱的味道。 “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的道理,我虽然于你有缘,但却不是你抛却未来,一门心思跟着我的理由……” 那厢敖缜修复脸上的伤势,听到宋澜衣那边的话,冷哼了一声,“罗里吧嗦的。” 只不过他心里到底有那么一丝酸涩。 这臭鳅真是好福气。 敖缜看她百般的不顺眼。 要知道,活了这么久,还没有一个人像宋澜衣这样,全心全意为他打算过。 (本章完) 倒时差,请假一天 天天凌晨写不是个办法,感觉临近开学,状态好转,昨天一直没睡撑到现在,明天白天再写。宝宝们好好休息呀,熬夜脸真的会变黄(?﹏?)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倒时差,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三章:进入东海(1) 看着宋澜衣对这条幼龙絮絮叨叨,敖缜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说不上是酸涩多一点,还是羡慕多一点。 他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不耐烦道,“说完了没?不就是回归龙族祖地,又不是日后都无法见面了,至于摆出生离死别的模样来吗?娘们就是磨磨唧唧的。” 敖缜的最后一句话,宋澜衣听着不太顺耳。 她将眼神移到敖缜身上,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想好割哪块方岛赔给我吗?” 几乎是在说完这话的一瞬间,敖缜的脸就涨得通红。 他气得浑身都在哆嗦,“宋澜衣!你不要太嚣张!你只不过赢了我一次而已!” 宋澜衣背负双手,下巴微微扬起,看向晴空,幽幽道,“是啊,我只不过赢了一座海外方岛,真没什么好得意的……” 敖缜不语。 他算是发现了,想要在言语上辩驳过宋澜衣这小人,这可能性……基本为零。 思来想去,敖缜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敖缜就化作一条苍青色的巨龙,潜入江底,朝东海所在方向潜行而去。 他得趁早回到族中,将今日之事说明白。 也许这样……他还能减缓族内对他的惩罚。 宝船继续向前航行,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空气中弥漫的海水气息,蓦地浓郁起来。 当宝船正式进入东海界限的时候,宋澜衣深深地吸了口气。 秦公仍然是八方不动,稳坐钓鱼台的模样。 见到宋澜衣这副样子,不禁笑道,“怎么样?东海环境不错吧?东海虽偏远,海匪横行,但是这里有无数岛屿,岛屿上仙珍矿脉无数,你就当来历练游玩一番,莫要有太大的压力。” 宋澜衣听闻也笑了。 她不过吸了口气,秦公就想方设法地安慰她,生怕她给自己扛起太多的责任,进而感觉到负担。 “秦公,你放心。我自己有多大的能力,我心里清楚。说实在的,我不连上三品都不是,此次来东海,也只是为了打探情形,而不是力挽狂澜。凡事尽力而为即可。” 秦公听到这话,没有多说什么,但嘴角却微微上扬,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谁不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呢? 当宝船继续行驶时,眼前景物倏地开朗起来,只见碧波涟漪不断,海天共一色,霎时间大浪滔天,几道身影破海而出。 只听见一道爽朗的笑声在天地间响起。 “老十八,你总算回来了!我怕你在人族那边呆习惯了,乐不思蜀,都不知道回来了!” 宋澜衣眯了眯眼,看清来者的容貌。 只见他身着龙纹墨袍,额头的龙角突出,硬朗英俊的五官呈现成熟之态,领口部分微微敞开,露出古铜色的肌肤,隐约可见分明的肌肉线条。 宋澜衣只觉得此人有些面熟。 蟹十八看见此人,也面露惊喜之色,“六哥,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敖天苍大笑不已,“我十八弟回来了,我怎能不出来迎接一下?” 说着,他微微侧身,露出身后之人,“你看,七妹也来了。” 蟹十八想要扑上去一个拥抱:“七姐!” 敖欢欢却翻了个白眼,轻踹他的屁股,而后飞奔到宋澜衣身前,笑嘻嘻道,“十九妹,你可还记得我?” 看到敖欢欢的一刹,宋澜衣一瞬间就记起了这几位。 敖欢欢乃是龙族公主,当初绣楼招婿时,宋澜衣还阴差阳错,博得个头名。 只可惜,最后没能抱得美人归。 当然,这句话也只能在心底随便说说。 宋澜衣表示,自己是直的!铁直铁直的那种! 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等再度抽身的时候,宋澜衣也笑眯眯道,“七姐!” 周围的人族都看懵了。 宋澜衣和蟹十八相处的好,他们或许还能接受。 但是敖欢欢和敖天苍都是龙族。 诸多海族中,以龙族性格最为高傲。 然而就算如此,他们对待宋澜衣,居然以兄弟姐妹相称。 宋澜衣这手段……还真是非同一般啊。 安义薄更是悄悄和秦公传音,细细碎碎在那嘀咕,“我原以为海外方岛一事不怎么可能,但是现在看来……宋澜衣着实不简单,说不定这事还真会有转机。” 几人叙旧完毕,敖天苍与敖欢欢听闻了鱼跃龙门一事,看向宋澜衣的眼神变了又变。 敖欢欢看着宋澜衣手上的小金龙,感喟道,“十九妹,这下子金龙一族算是欠你一个大人情了。” 蟹十八懒得听这些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 他直接兴冲冲地开口道,“不是说好今日有接风宴的吗?走走走,我带大家去搓一顿。” 敖天苍听闻这话,皱了皱眉头,“什么搓一顿?去了一趟人族,还是这副混不吝的性子。你就不能向十九妹学学?” 莫名成为对照组的宋澜衣:“……” 好在蟹十八早就习惯了这区别对待,他哼了一声,拉着宋澜衣就回到宝船上。 只见他一通操作之后,宝船外层就覆盖上一层透明的薄膜。 随后,船只渐渐沉入海底,当再次睁眼的时候,周围已经被浅蓝色的水域覆盖。 通过薄膜,还能清楚地看到颜色各异的鱼类,以及一列穿着甲胄,面色冷凝的虾兵蟹将。 五光十色的珊瑚,柔弱无骨的海草,熠熠生辉的贝母,逐一诠释出一个绚烂多姿的海底世界。 宝船在海底航行的间隙,甚至可以看到一些小型沉船,水波晃动间,偶尔掩映出沉船那灿烂的黄金和拇指大小的珍珠。 宋澜衣看得津津有味。 敖欢欢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那小山包似的黄金堆,便笑了,“这黄白之物不值钱,十九妹若是喜欢,下次我带你去龙船秘藏处去挖掘沉船。” 听到这里,宋澜衣眼神顿时就亮了,“真的可以么?”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配上她略带青涩的眉眼,激起了敖欢欢的母性。 敖欢欢想也不想,顿时大包大揽起来,“怎么不可以了?别的地方不说,单就这海底,难不成还有我敖欢欢去不了的地方?” 今日第一章,还有一章哦 第二百九十四章:龙骨沉船(2) 对于敖欢欢的发言,宋澜衣捧着小脸,眼睛布灵布灵,好像倒映着漫天繁星。 “七姐,龙船秘藏是个什么地方?” 不知不觉间,宋澜衣与敖欢欢周围,慢慢围了一批人。 诸如秦公一类与宋澜衣亲近者,更是嘴里嚼着东西,一面侧耳细听。 自从海禁以后,他们对于东海的了解还停留在过去,这次刚好蹭宋澜衣的光,多了解一下东海的形式。 好在敖欢欢也没在意这些,拉着宋澜衣的手,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说到龙船秘藏,还要说到东海的形式,东海之中,海族、异邦人、海盗呈现三足鼎立之势。前些年东海异变,传闻夜间有幽灵船航行于海面,凡事见过幽灵船者,魂魄消失,只留下一具面容扭曲的躯壳。” “传言幽灵船形似巨龙,故而又被称作龙船。后来闹得人心惶惶,还是东海四王出手,镇压此船,沉入海底,故而才变成一处历练宝地。” 勾魂的幽灵船? 对于这种似真似幻的东西,常人的心态大多都是敬而远之。 宋澜衣听过,放在心底,便注意到另外一个名词,“七姐,东海四王是哪四王啊?” 敖欢欢掰着手指头算,“四王分别是东海龙王,鲛人琅玕王,龟族霸下老祖还有一个最为神秘,来去无踪的红尘客。” 红尘客? 这名字倒不像是妖蛮,许是异邦人。 宋澜衣心中如此猜测。 一旁的吃瓜群众听得津津有味,原本进入海族疆域后,两族有些微妙的氛围,再度变得平和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宝船逐渐下沉。 但是深海的环境,并没有如同宋澜衣猜测的那样漆黑压抑。 恰恰相反,这里才是诸多海族真正的栖身之所。 深海中心,有一棵扎根于无尽深渊裂缝,头顶天地海水的柳树。 柳树的枝条在海水中漫无边际地疯长,每一片嫩芽上,都闪烁着盈盈的光彩,犹如深海中的指路明灯。 加之有夜明珠排列于道路两侧,一时之间,宝马雕车香满路,蛾儿雪柳黄金缕,百转千回间,蓦然回首,有一种重回繁华上京,车水马龙的感觉。 直至距离龙宫有三千丈远时,无论是海族还是人族,尽皆走下宝船,步行至龙宫,以表对龙王的尊敬。 行走途中,人族隐隐有以宋澜衣和秦公二人为首之态。 到了龙宫附近,整座宫殿呈现水晶琉璃之态,晶莹剔透,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有种又土又有钱的感觉。 宋澜衣心中默默评价,嗯……是龙族的风格。 此次人族来东海,还是自开放海禁以来,第一次以人族官方势力代表,进入海族领域。 一路仪仗工整,宫禁森严,又不乏一种野性洒脱之感。 宋澜衣远远就看到敖缜臭着一张脸,站在宫宇殿口。 她不着痕迹地往秦公身后侧了侧身,以防这个心高气傲的熊孩子又闹什么幺蛾子。 好在他看到宋澜衣,脸色虽然难看漆黑,但终究是忍住了,没吭声,只是走路的步子有点大。 蟹十八看在眼里,喊了一声,“敖缜,你屁股生疮了?走那么快?” 敖缜听到这话,险些跌倒,紧接着,他走得愈发快乐,青色的长袍挥动起来,好似流云一般。 敖天苍瞥了眼蟹十八,“你又何苦总是去撩拨他。” 蟹十八哼哼唧唧的,“看不爽就开干,哪来那么多的理由。” 说着,他们一行人转身,朝身边的侍从吩咐了几声,就有些歉疚地转身,“我们兄妹几人,还需要去面见老祖,汇报此次人族之行。今日晚上酉时初,会设下晚宴,到时还请诸位赏光。” 秦公笑呵呵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应该的,应该的。” 临走前,蟹十八看了看周围的侍从,还有些担心的模样,他看向宋澜衣,似是有话要说。 但是话还未说出口,他身边的敖天苍就扯了蟹十八一把,连拖带拽地把他带走。 看到这一幕,宋澜衣脸上笑意更深,似乎对周围奇怪的氛围,丝毫没有察觉似的。 眼看周围的侍从立于左右,有包围之势,秦公才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一副舟车劳顿,困倦不已的模样。 宋澜衣心领神会,站了出来,“不知给我安排的住处在何处?” 领头的侍从额头上隐约有鳞片覆盖,他上下看了宋澜衣一眼,浮起一抹不太真切的笑容,“宋澜衣是吧?请随我来。” 此话一出,一众人等的神色突变。 yeah,今天早早写完,拜拜~ 第二百九十五章:人族的打算(1) 见人族众人脸色有变,那侍从掀了掀眼皮,笑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宋澜衣是谁? 往小了说,她只是五品小卒,纵有天资,但时机未到, 目前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喽啰。 但是往大了说…… 宋澜衣夺得万族大比魁首,乃是人族年青一代当之无愧的天骄,同样也是未来人族的中流砥柱。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再加上一点点的机遇,未来圣路有望。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宋澜衣乃是身负皇命,奉旨下南境, 入东海。 这种感觉, 有点像是两军交战之际的使节。 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更何况海族和人族如今有利益往来,双方正处于合作的蜜月期。 而龙宫的侍从,居然直呼宋澜衣大名。 宋澜衣见那侍从神态自然,甚至还有心思反问他们为何脸色异常。 她不禁轻笑一声,黝黑的眸子紧盯侍从,目光沉静幽深。 侍从见状,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仿佛在那一刻,他有种小心思都被宋澜衣看透的感觉。 好在宋澜衣很快又恢复正常,神情和悦地笑了笑。 仿佛根本没有把先前的嫌隙记在心底。 侍从见状,心底忍不住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对于宋澜衣心底又多了一分轻视。 是天骄又如何?傲骨铮铮又如何? 来到了东海龙宫,是龙, 你得盘着;是虎,你得趴着。 走至路上时,侍从言辞间,多露出一副倨傲之感。 众人隐约有些异动, 似是有话要说, 面色有不忿之色。 但这都被宋澜衣和秦公镇压。 镇压归镇压,但是众人心头的那股郁气始终没有释放出来。 连带着一路上龙宫富丽堂皇,美景数不胜数,也不能让队伍的气氛有所好转。 侍从带领众人来到一座千亩大小的宫阙内,内部陈设低调却又不失华丽,相对于晶莹剔透的水晶宫,更多了一份沉稳。 侍从维持着表面浅淡的笑意,快速将自成一体的宫阙介绍完毕,随后就匆匆离去。 临走前,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宫阙内的东西,诸位大可以放心使用。龙宫……不收钱。” 这句话,让除了宋澜衣和秦公外的人都脸绿了。 这哪里是两族友好往来的态度? 分明就是打发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的态度! 直到侍从走远后,安义薄的眼神中才划过一抹阴鸷,全然没有在宝船上笑呵呵的模样。 沉默了许久,有人才憋着一股气,“真想一巴掌打烂那家伙的脸。不过是一个六品末流海族,却比龙族公主还要傲气。秦公,我们刚刚为何不出手震慑一下他?难道就看他一直如此放肆吗?” 秦公仍然是一副悠然姿态。 他听闻这话, 眉梢都未动一下,反而扭头看向宋澜衣,“小宋啊,你觉得呢?” 宋澜衣眯了眯眼,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就听得她慢条斯理道,“打蛇打七寸,如果要出手,那就要一击必中。口角上的小矛盾,就算我们说出来了,又能如何呢?” “与其不轻不重地罚两下,还让海族认为我们小气,倒不如先按下不提,到时候再一并发作。” 秦公听到这话,原本平静的脸上,才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点头表示许可。 安义薄此刻也因为宋澜衣的这番话,逐渐冷静下来,陷入了沉思中。 “他一介侍从,就敢对我们冷眼。若仅仅只是这个侍从的问题,倒还是小事。就怕……这也是一部分海族的态度。” 一路上以来,要么陷入沉睡,要么短暂醒来的棠溪再度清醒。 她听着众人讨论的话语,轻轻一跃,跃至宋澜衣肩头,长尾微微扬起,尾尖直指宋澜衣手腕上,盘成一根小镯子的小金龙。 旁人还未看懂,安义薄却是眼前一亮,如同醍醐灌顶一般。 “不过现在好在海族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完全可以借金龙之契机,交好龙族,分化各族。拉拢一批,打压一批,再细细谋取海外方岛上的利益。” 听闻此话,众人如同豁然开朗。 秦公和宋澜衣对视一眼,笑意尽在不言之中。 时间逐渐流逝,随着夜晚的到来,阳光透过表层的海水逐渐变少,深海却还是依旧灯火通明。 龙宫中心的古柳垂绦万条,荧光闪烁间,还有柳絮飞舞,似是有萤火点点之感。 不远处隐隐有歌舞升平声音传来。 而正是在这种环境下,下午的侍从,再一次敲响了宫阙的大门。 还有一章在凌晨。 天哪,又是一整晚没睡着,吃了药也没用,五点钟点了早饭吃,上午十点才睡着,今天发的晚了。罪过罪过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幼崽(1) “咚,咚。” 门扉被敲响。 门内的欢笑声一滞,随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侍从敛目垂睫,掩盖住眼眸内闪过的一丝不屑。 人族……狡诈贪婪,上不得台面。 这是自古以来,恒定不变的真理。 此次来东海,说是为了两族邦交之好, 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敛财罢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不齿。 大门被打开,侍从抬起头来,却恰好看到宋澜衣漆黑的眼眸中,似有幽光一闪而过。 不知道为何,此时的侍从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心虚之感。 就好像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女,能够看穿他内心所有的心思一般。 好在这种感觉, 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好像只是一瞬间的幻觉似的。 侍从收起有些带刺桀骜的眼神, 尽量低下头,让自己显得更恭谨柔顺一些。 紧接着,他才缓缓道,“宫宴即将开始,还请诸位随我来。” 秦公和宋澜衣对视一眼,淡淡一笑,颇有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的默契之感。 东海宽广无垠,若是将一些险地禁区算入疆域的范围,恐怕海族疆域之大,就算是妖族和人族加起来,都没他们大。 但同样,海族真身庞大, 一条蛟龙,便有千丈之长。 故而宫苑内的道路,也同样宽广敞亮。 就是……这道路两旁的夜明珠,璀璨过头,简直要晃花宋澜衣的眼睛。 等人陆续入了席, 宋澜衣恰好坐在秦公的对面。 只是……她这位置,似乎有些特殊。 宋澜衣看那侍从眼神玩味,再加上周围的海族,有意无意地朝她身侧的方位看来,她便知道,多半是她身侧这人有些问题。 宋澜衣掀了掀眼皮,知晓宫宴座位顺序,不是一个小小的侍从就可以决定的。 但是看到他那张努力掩饰,但依旧透露出些许幸灾乐祸的脸,依旧心里不爽。 她眯了眯眼,在心底的小本本上,又给这侍从记了一笔。 她不发脾气,还真当她是个软柿子了? 宋澜衣轻笑一声,见侍从想要脚底抹油溜走,笑呵呵道,“别急着走啊。” 侍从一愣,不知道宋澜衣是弄什么幺蛾子。 他眼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弯了弯腰, 语气有点硬, “您又有什么事?” 宋澜衣只通过一个“又”字, 就能听出他心底的不满。 不过……这侍从越是不满, 宋澜衣就越高兴。 她一副笑眯眯,和气生财的模样,“没什么大事,只不过看你先前侍候的还不错,今晚就你留到我身边布菜吧。” 侍从一惊,下意识地看向宋澜衣身旁的座位,面色如丧考妣,但很快又僵笑着:“我粗手粗脚的,怎可侍奉贵客,只怕会怠慢了……” 听到怠慢二字,宋澜衣似笑非笑,像是自己轻声嘀咕似的,“会怠慢?该怠慢的,不该怠慢的,你都不已经做过了吗?” 她的声音虽小,但是这宫宴上,几乎全都是七品以上的修行者。 宋澜衣这番作态,无异于踩着侍从的脸,大喇喇地告诉所有人,他态度散漫,有意怠慢人族使节。 侍从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宋澜衣假装没看到,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笑意满脸,“怎样?你要留下布菜吗?我这人不会难为别人的。” 说到“难为”二字时,她的语气微微加重,在侍从耳中,无异于是一种另类的威胁。 侍从憋着气,气得脸都涨红了,过了好半晌,才憋出一个字,“好。” 宋澜衣身子向后一躺,一摊手,形似大爷,吩咐道:“茶。” 这下真成侍奉人的奴才秧子了。 这人族也配? 侍从只觉得心中有口气,不上不下的,堵在心口难受。 偏偏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能口出恶言,只能把气发泄在自己身上。 就在他和自己过不去的时候,殿门口涌入了大量海族。 他们或是人身鱼尾,或是龙角峥嵘,亦或是甲胄加身,英武非凡。 在人群中,宋澜衣果不其然看到了敖天苍、敖欢欢和蟹十八的影子。 只是除此之外,有一道身影显得格外瞩目两眼。 就见他一头如瀑般的雪色长发,容颜如玉,如切如磋,面色精致昳丽,以至于五官太过完美,甚至略微带上了一丝女性的阴柔。 只是就算如此,也丝毫不见他的风采。 尤其是他两耳上方,如同琉璃一般,颜色绮丽仿佛梦幻一般的鱼鳍,愈发趁得他容色姝丽,漂亮得甚至失真了。 只是此人容颜还在其次,最引人心惊的,是他一身暴戾阴鸷的气质。 他淡粉色的唇瓣轻抿,有一种不耐烦的格格不入感。 宋澜衣瞄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神,心中感叹了一下,继续使唤身边的侍从。 佳人白骨,红粉骷髅。 女人如此,男人亦是如此。 正当她半眯着眼,抓紧时间修炼脑海中的精神力时,突然听到身侧的异动。 就见身旁的高座被拉开,先前那形似鲛人,气质如月华一般的男子,坐在她的身侧。 而就在他靠近的时候,宋澜衣身侧的侍从,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额头上更是布满细汗。 宋澜衣瞥了他一眼,也没出声。 倒是身旁的那个鲛人似有所觉,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皱,“待不下去就滚!” 本是羞辱之言,但是侍从却有一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他擦了一把几乎连成一片的细汗,连忙点头哈腰称是,先是弯腰小布退下,等到了远处,直接撒脚丫子狂奔离去。 宋澜衣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琢磨了一下。 难道她看起来不吓人吗? 鲛人一抬眼,便看到这个还是一副幼崽模样的人族,傻乎乎地摸着自己的脸蛋,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他心里被逗笑,纾解了几分方才的郁气,随口道,“人族?” “嗯。” 他看了看宋澜衣两颊略显的婴儿肥,轻笑一声,嘴里含混地说了一句,“幼崽。” 旋即,他就扭过头去。 宋澜衣:……幼崽咋啦?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幼崽,可凶了! 不过比起鲛人悠长的生命。 宋澜衣这年纪,在他们看来,确实是一个嫩的不能再嫩的幼崽。 昨天太困了,写着写着睡着了,又做了噩梦,睡到下午五点才醒。 这个作息啊…… 我今天试试看能不能三更,把昨天的补上。加油!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鲛人青梧(2) 当这鲛人出现的刹那,龙宫内有片刻的宁静。 等众人看到他让侍从滚下去的时候,别说是人族,就连海族的心也提起来了。 他们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大爷,因为自己的脾气好恶,连带着给宋澜衣脸色看。 人族或许不清楚这位的身份和脾气,但是对于在座的海族而言,这位可谓是如雷贯耳了。 然而当他们看到这大爷非但没有发脾气,反而与宋澜衣说了几句话的时候,他们都震惊了。 虽然说话时,鲛人的脸色也谈不上和悦,但结果依旧让人震惊。 周围的目光,对于宋澜衣来说,如芒在刺,但是她权当做没看到,慢条斯理地继续夹菜吃。 青梧知道自己性格暴戾,喜怒无常,素来独来独往一个人,往往是曲高和寡,孤僻少语。 面对这样的他,同族忌惮、惧怕、猜疑……似乎都很正常。 可偏偏宋澜衣这个傻大胆,似乎缺心眼一样,在他旁边夹些冷盘菜吃,看起来不亦乐乎。 这幼崽莫非是傻的不成? 青梧眼中难得透露出一丝疑惑和迷茫。 他伸出筷子,不自觉地夹了一筷子,随后放入口中。 还是和以前的宴席一样难吃。 他看了宋澜衣桌面上的宴席一眼,有的都冷透了,荤油甚至都在盘子上结成碎块。 就算这样……她还吃的不亦乐乎? 青梧皱了皱眉头,指尖微动,想要把自己桌上未冷透的菜色拿过去。 但因为心里那丝犹豫,他终究没有动手。 青梧只是看了一眼宋澜衣,紧锁眉头,骂了一句,“傻子。” 宋澜衣皱眉。 闷头吃饭也会被挨骂? 她看了青梧一眼,心底翻开小本本,给他狠狠地记上一笔,面上却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白净的小脸配上笑容,乖乖巧巧。 青梧只觉得这心弦有一瞬间的触动。 此时宋澜衣的模样,恰好和他梦想中,渴望拥有的幼崽一模一样。 乖巧,听话,干净。 一点都不像族中那些挂着鼻涕泡,一天到晚跑来跑去,比狗还讨人嫌的幼崽。 龙宫内,众人听到青梧这一句傻子,心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果然还是骂人了吧。 这才是正常的青梧。 就在此时,殿中突然响起一阵嗤笑声。 就见敖缜坐在位置上,双手环抱于胸前,唇角微扬,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语气鄙夷,“可不就是傻子吗?吃了这么多年的宫宴,我就没见过有人真吃宫宴上的宴席。” 敖缜笑了,周围的人和海族却没有笑。 他自顾自地嘎嘎笑了半天,却发现周围非但没有他以为的起哄声,反倒是自己被不少人瞩目。 青梧原本正学着宋澜衣的样子,正用勺子抿小盅内的汤水,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黑沉下去。 他直接拿起小盅,径直朝敖缜头上砸去。 他力道控制得极为精准,在抛射过程中,小盅内的汤水分毫不洒,直至瓷器砸到敖缜头上,里面的汤水才一齐洒落下来。 敖缜此时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淋了雨的秃毛公鸡。 蟹十八和敖天苍等人,更是一点也不给敖缜面子,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宋澜衣则是惊呆了。 大哥们,这是宫宴! 是宫宴! 不是一般酒楼里,朋友之间拉的场子。 嬉笑怒骂也就算了,这样动手……真的可以吗? 宋澜衣默默抱紧手中的汤碗,防止被战斗余波波及到。 虽然心里不理解,并大为震撼,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宋澜衣吃瓜看戏。 安义薄就坐在宋澜衣身边,看到这一幕,神情颇有些恍惚。 他忍不住稍稍靠到宋澜衣身边,传音入密,“海族……一直都是这么……随性吗?” 宋澜衣:……你问我,我问谁去? 然而出乎宋澜衣意料的是,敖缜本是好面子,高傲之人,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子,不想着找回场子,反而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默默坐了下来。 他顶多和蟹十八等人呛了几声,但对于青梧这个始作俑者,他却半点都不敢发声怨怼。 宋澜衣看了一眼敖缜,又看了一眼青梧,旋即又低下头,安静干饭,藏好眼底的审视。 好在没过多久,宫宴终于开始。 与宋澜衣所想象的开头不同,龙王的出场,既没有腾云驾雾,亦没有霞光千里,更没有龙骧虎步,气吞万里。 而是一个中等身高,腆着大肚子,身材略微圆润的中年人缓缓走来。 若非他额上有一对龙角,宋澜衣甚至有一瞬间会以为,这不是龙王,而是一位精于算计的商贾。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血脉论(3) 龙王目视四方,目光在宋澜衣和秦公上微微停留,旋即出现一个温和的笑容。 等看到一身狼狈的敖缜的时候,他的眼眸中,闪过些许兴味。 就见龙王皱着眉头,语气温和,“敖缜, 你怎么回事?难得见你碰宴席上的汤水,怎么还把自己浇湿了呢?” 敖缜一噎,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就好像龙王说这话,相当于给他二次公开处刑。 但是转念一想,龙王乃是圣人,论年纪, 做他爷爷的爷爷都不为过,哪里会如此恶趣味。 敖缜环顾四周, 难得脸涨得通红,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还是开不了口。 该怎么说? 说他故意挑衅宋澜衣,还是被青梧砸破了脑袋? 这两件事,一件都不能说! 敖缜只能把委屈往肚里咽。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是我不小心将汤盅洒了的,与旁人没有半分关系。”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敖缜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但龙王权当听不见,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是吗?” 说完,他就扭头, 慈眉善目地看向宋澜衣,看起来就像是个和蔼的老爷爷。 “小宋姑娘是吧,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宫宴下的歌舞乐曲之声,因为这句话有片刻的停滞。 无论是对宋澜衣的称呼, 还是龙王的自称, 都有明显的不妥当。 但是没有一个海族指出。 宋澜衣抬起脸, 走到宫殿的最中央,按照龙族的礼节躬身道,“陛下这就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一介普通书生,怎能受此礼遇?” “普通书生?”龙王听到这个自称,面色有些诡异。 宋澜衣的大名,若是起先不知道,也就算了。 但是通过此次万族大比,宋澜衣的名号,早就传遍了海族年轻一代。 不知道有多少海族天骄,因为宋澜衣,特意在密室中挂起宋澜衣的画像,只为悬梁刺股,早日击败宋澜衣,夺得“年青一代第一人”的名号。 所以……这叫普通? 龙王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又化作一笑,“你担得起。” 只这一句话,就让宋澜衣明白了他的决心, 顿时闭嘴了。 龙王按照流程, 先是对着宋澜衣好一顿夸, 然后从宋澜衣身上, 引申开去,展望人族与海族年轻一代的美好未来。 再是借此为勾连,定下两族携手,共创美好未来的期待。 宋澜衣听了半天,觉得龙王只要按照这水平,去考个进士绝对没问题。 直到最后,龙王话锋一转,“听说,今年的鱼跃龙门,跃出了一条金龙?” 宋澜衣从善如流地解下手腕上的“手镯”。 小金龙承受着四面八方的视线,似是有些紧张,浑身僵硬,宛若一根僵直的小木棍。 龙王甚至不用朝身边侍从使眼神,那侍从便迈着碎步,走下台阶,双手捧起金龙奉上。 在此过程中,宋澜衣也低垂着脑袋,没有吭声,生怕破坏了小金龙认祖归宗的场面。 不待片刻,龙王脸上就浮起一抹笑容,“妖族素来以血脉天赋为重,仿佛有了好的血脉,就一定可以称王做祖了似的。” “我海族远在东边,与妖族相隔距离甚远,但是不知何时起,也有了类似于血脉论一类的歪风邪气,认为后天努力,比不过先天血脉浓郁程度。以至于一些好苗子,都被宠着,惯着,乃至于移了心性,没了气魄。” 说到这里时,龙王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台下的敖缜脸色依然有些难看。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笑话。 先天血脉浓郁,但却被族内娇宠,移了心性。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在说他吗? 是在怪他在鱼跃龙门时的表现吗? 还是说……陛下知晓人族侍从的怠慢,是受他指使的,所以故意在宫宴上给他紧紧皮子? 在龙宫之内,没有什么是可以瞒过陛下的…… 所以这完全有可能…… 只听得龙王继续缓缓道,“但是臭鳅尚且都可以凭借着百折不挠的毅力,以及一点机缘,就跃过龙门,化作真龙。其它人,何尝不可以呢?” 龙王放眼望去,就见海族青年才俊层出不穷,面上露出满意之色,心中却是轻叹。 时不我待啊…… 在这些天骄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他们也只不过是天骄而已。 龙王的一席话,让众多海族都有热血沸腾之感。 人族倒是反应平平。 毕竟……人族也没血脉一说啊。 就算是圣人的后裔,那也只是人族,完全不会突然出现一个天赋神通。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修二代(1) 龙王说了一长串的话,笑容和蔼,但宫宴上的氛围,却并没有太多好转。 众人都知道,龙王这是在隔山敲钟,警醒他们这些海族。 宋澜衣这个时候,乖顺地当个背景板,没有自作聪明,在这个时候出言附和,或者另做其它的动作。 她怕自己又被殃及池鱼。 等回了高座上,座位中,有一名眉心一点金鳞闪烁的青年男子站起身,举起手边的酒盅,对着宋澜衣淡笑开口: “龙王说得极是。说起来,我金龙一族还要多谢人族,前来归还我族幼龙。今日敬酒一杯,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这话说得…… 宋澜衣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好像全无心眼,“其实我们前来也不是为了归还幼龙一事,这只是顺带的。谁知道半路上突然收获一条金龙幼崽呢?” 青年男子一哽。 这宋澜衣……心眼也忒实了。 跟他客气几句,她反倒当真了。 青年原本说出那话,其实有意无意想要压宋澜衣等人一头,话说出口,就有一种好似人族千里迢迢奔波过来,就是为了帮金龙族送东西。 但是现在……凡是听过宋澜衣回复的人,傻子都知道,不是这回事。 龙王笑了笑,喝口茶。 海禁,海禁,人族与海族断绝了来往,封锁了疆域。 对于海族而言,不也是断去了联系的通道吗? 也许是失去联系太久,以至于诸多海族滋生傲慢之心,愈发没了往日的沉稳。 此次人族到来,龙王有意掀起一点风波,以此敲打诸族。 金鳞青年心中犹有不甘,想要让首位的龙王做主,但是扭头一看龙王脸色,无喜无悲。 霎时间,他的心中咯噔一下,顿时就不敢再出言阴阳怪气。 就见他讪讪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嗫嚅道,“是我的不是。” 说完,他便红着脸坐下了。 待宋澜衣将手中的金龙送回族中,坐在高位的金龙族族长,更是主动走下台阶,来到宋澜衣面前,给了她一个类似珠母的龙形吊坠。 据那族长所言,龙形吊坠乃是金龙一族最高规格的贵客所有。 而金龙一族已经近百年没有新的幼崽诞生。 宋澜衣作为打破这一僵局的人类,完完全全有资格获得这条龙形吊坠。 在这期间,宋澜衣笑容温和礼貌,偏偏在敖缜的眼中,在特定的滤镜下,只觉得她笑得跟朵花一样,看起来就像是小人得志一般。 他看到此景,忍不住在一旁挤眉弄眼。 宋澜衣见状,刚想要开口,就听见身边的鲛人青梧冷声道:“敖缜,什么时候脑子瘫了变成面瘫?” 敖缜表情一滞,扭过头,看向青梧,怒目而视。 这青梧今日发什么疯? 不去针对宋澜衣,反而几番针对同为海族的他。 究竟是什么意思? 敖缜心里委屈,但慑于青梧长久以来喜怒无常的脾气,却不敢说什么。 宋澜衣笑得和气,“没关系啦,虽然敖缜兄眼神有那么一点点凶狠,但是都是事出有因的啦。敖缜兄,你说是不是呀?” 敖缜听闻此话,顿觉不妙,但是面上他却又不得不顺着台阶下来。 迟疑片刻,他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宋澜衣笑容愈发灿烂,“陛下,敖缜兄恐怕还没跟您说呢!他跟我打赌赌输了,要把一座海外方岛的控制权让与人族。” 敖缜瞳孔地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冷硬的凳子硌着他屁股生疼。 但是他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现在他只是屁股被硌着疼。 等到了回去之后,就是他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疼。 完了,全完了。 海外方岛这事,敖缜原本还想徐徐图之,免得自己被揍得太惨。 但是由于之前放肆的眼神,被宋澜衣这个小心眼的记上,这货有仇就当场报了,一秃噜嘴,全说出来了。 敖缜欲哭无泪,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先前,他甚至愿意抱着宋澜衣的大腿,真诚认错:对不起,是他太眼神放肆了。 龙王听到海外方岛一词,并没有如同众人以为的那样发怒,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敖缜一眼,开口道,“敖缜,可确有此事?” 敖缜慢吞吞地站起身,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龙王眯了眯眼,淡淡道,“敖缜,敢作敢当,方是龙族傲骨,不堕龙族骨气。” 听到这话,敖缜嘴唇用力一抿,站直了身体,低下头,“祖父,却有此事。” 宋澜衣琢磨出味道来了。 难怪敖缜这么嚣张,原来是修二代。 既然他的背景这么大,那先前对敖缜动辄嬉笑怒骂的青梧……又是什么身份呢? 还有一更~ 第三百章:宋澜衣的大秘密(2) 宋澜衣低眉敛目,并没有因为这句“祖父”就兵荒马乱,忐忑不安。 龙王坐在高位,眸光沉沉地看向敖缜:“你自幼血脉返祖,受族人拥戴。但成也血脉,败也血脉,你因此心性不稳,仍有少年意气。此番海外方岛……就从你名下扣除,如何?” 敖缜心中沉痛。 龙族虽富有,但是真正富裕的海外方岛,也就那么几座,分到敖缜手上的,更是少之又少,只有三座。 如今要从中划出一座,敖缜便有一种在割自己心头肉的感觉。 早知如此…… 他在心底咬牙,面上却不得不低头,做出恭谨状,“孙儿领罚。” 龙王做完这一切,才神态和悦地看向宋澜衣,“海外方岛一事,我会让敖缜从旁辅助你,以便顺利交接,小宋姑娘只管安心就是。” 龙王举措磊落,倒让宋澜衣觉得,龙族也不全是傲慢跋扈之人,先前低落的印象微微回升。 宋澜衣笑眯眯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龙王不解,“这是何意?” 宋澜衣笑道,“这是夸赞您做事磊落呢。” 龙王唇角一翘,只觉得新奇。 宋澜衣这丫头,虽然早就从百花圣人那边听说过,知晓她古灵精怪,但是如今一见,才发现,百花说得还是谦虚了一点。 这般灵气中带点皮劲的女孩,一看就是从不缺爱的环境中长大的。 龙王原就没把海外方岛放在心上,如今愈发心头舒泰,看宋澜衣的目光,也更加温和。 领头老大都放出态度来了,余下的海族也不是傻子。 在接下来的宴席中,这些人或是借着蟹十八的关系,上前套近乎,或是趁机前来碰个杯。 在龙王眼皮子底下,虽说有结交之意,但更多的是装给龙王看。 宋澜衣对此心知肚明,全然没有因为旁人的吹捧,一时之间飘飘然,有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 等到宴席散去,敖缜站在原地,朝宋澜衣走来,一副别扭的小媳妇模样,显然是有话要说。 他等到人差不多散了,提步走向宋澜衣附近,却见她身边的青梧还站在原地。 一时之间,大踏步的步伐不自觉又化作小碎步。 敖缜有了先前的教训,这次是彻底不敢兴风作浪了。 他面上的笑容尚且带了几分僵硬,嘴中却客气道,“宋澜衣,等你修整两日,我再带你去挑个富裕的海外方岛。” 说到“富裕”二字时,敖缜心中弯弯绕绕一大堆。 反正宋澜衣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些海外方岛究竟哪个富裕,哪个贫瘠。 到时候……嘻嘻。 敖缜心中傻乐。 宋澜衣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嘴角笑容荡漾,心底不知道在憋什么坏。 她清了清嗓子,用孺慕的眼神看向敖缜,“我初来乍到,对海外方岛一无所知。敖缜兄作为东道主,亲自帮我挑选一座岛屿,想来一定不会有错。毕竟就算有错,不是还有龙王陛下在呢。” 敖缜气得发抖。 他伸出手,用颤抖的指尖指向宋澜衣,哆哆嗦嗦道,“宋澜衣,我就知道你这人心眼比蜂窝还多!呸!” 宋澜衣一脸委屈,还想要说什么,但敖缜已经大步离去了。 青梧站在宋澜衣身侧,凉凉道,“这时候不会说话了?先前人家给你的脸色,你还敢对着呛。怎么?这时候心软了?醒醒吧,人家心里指不定在怎么算计你呢。蠢货。” 宋澜衣是一个情绪很丰富的人。 丰富到喝醉酒了,就会给爸爸打电话,哭着说我想你。 情绪丰富,从某种意义上,便意味着共情能力强,判断情绪的能力敏锐。 就像是现在,青梧言辞毒辣,看上去就像是在鄙夷宋澜衣的智商。 但是细听之下……宋澜衣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她紧锁眉头,双眸直勾勾地看向青梧。 青梧有片刻的不自在,但是马上撇过头去,恢复毒舌本性,“看什么看?还以为你和别的人不一样,原来也是只会看脸的肤浅货色。” 听到这话,宋澜衣笑了,“哥们,你想太多了。我对男人没兴趣。看你那张脸,我还不如对着镜子看我来得开心。” 青梧冷笑,刚想开口反驳,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等等! 他听到了什么? 宋澜衣说……她对男人没兴趣? 那她对谁有兴趣? 女人?! 青梧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麻爪的情绪。 但同时,他同时又心生窃喜。 现在听到了宋澜衣这样的惊天大秘密,那他们……应该也算好朋友吧?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武道天眼(1) 就当青梧还在深思宋澜衣话中含义的时候。 宋澜衣却只是笑笑,抬步就向外走去。 背后的目光如芒在刺,其中意味不明,但除却初次见面,客套的热络外,更多的,只怕是审视。 对此,敖天苍和敖欢欢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而蟹十八却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小跑到宋澜衣附近,才说上没几句话,俩人就好的跟亲兄妹似的,在一起勾肩搭背。 敖天苍看到这一幕,有些疑惑,“蟹十八这厮平时趾高气昂的,仗着自家有钱,财大气粗,谁也看不上。怎么反倒跟十九妹如此投契?” 敖欢欢见敖天苍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偷偷抿嘴而笑:“也许这就是十九妹所说的……人格魅力?” 敖天苍若有所思,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自问他的容貌还算俊俏,不由得喃喃自语:“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人格魅力……应该也还算不错吧?” 敖欢欢冷笑一声,“再多的人格魅力,遇上你这张厚脸皮,也只能甘拜下风。” 敖天苍眉头一挑,“小丫头,你懂什么?” 五百岁的小丫头·敖欢欢一时竟无语凝噎。 另一边的青梧,嫌弃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眼神似是明晃晃地显露出他心中的鄙夷。 两个蠢货…… 龙宫的宫禁不似人族森严,但也曲曲折折,三步一绕,五步一回。 直到走到宋澜衣所住的宫殿前,蟹十八才收敛了脸上嬉笑的神色,低声关心道,“十九妹,明日挑选海外方岛一事,可需要我帮你?” 此事事关十九妹。 在关系不好的同族敖缜,和关系亲密却不是同族的宋澜衣之间,蟹十八果断选择了宋澜衣。 宋澜衣没想到蟹十八会如此义气,自无不可,点头应允,“那就要麻烦十八兄了。” 蟹十八胸脯拍得咣咣作响,豪气万丈道,“这算什么?” 告别蟹十八后,宋澜衣脸上的微笑才逐渐淡去,直至双唇微抿,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神采。 她口中轻轻念叨,双眸中隐有异彩闪动:“海族……龙族……” 今日若她是圣人,敖缜和金龙一族,岂敢如此嚣张地试探她? 多思无益。 宋澜衣大袖一翻,就迈步走进了密室。 这些日子以来,她观龙门,阅海族,对于生命的可塑性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同时,这也让她触类旁通,对于妙门修行之法,有了新的想法。 密室之内。 出乎意料的素净。 这里只有一个青色的蒲团和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宋澜衣坐于蒲团之上,心神逐渐沉入体内,在一片黑暗中,隐隐找到两个发光的亮点。 这两个亮点,就是已经打开的妙门。 妙门内部的生命精气不断涌出,不断冲刷四肢百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化肉身,淬炼内腑。 在黑暗中,宋澜衣的感知力愈发灵敏。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在自己后背的脊椎犹如一条长龙般,浓郁的生命精气引而不发,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在暗地里默默积蓄力量。 只等到合适的时候,这一条脊椎将如同矫龙入海,又似真龙翻云覆雨。 同时,在她手腕上的蝴蝶印记中,也同样蕴藏着一股力量。 只不过比起脊椎内部霸道绝伦的应龙龙髓,蝴蝶印记中的力量,似乎更显得如梦似幻,似真若假,就如同狂风中的烛影,明灭不定。 宋澜衣此时,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其实不论是哪种力量,都只不过是体内众妙之门的体现罢了。 每个种族拥有的天赋,也不过是因为先天就有众妙之门开启,进而形成天赋神通。 那只要她开启体内的众妙之门……是不是也可以获得独属于她的神通? 这个大胆的想法始一出现,就让宋澜衣心中砰砰跳动。 她不再犹豫,直接开始推动第三座众妙之门。 这座众妙之门位于右眼中央,门扉紧闭,难以撼动。 宋澜衣精神力化作巨锤,在无形之中,如同打铁一样,反复锤炼自己的意志,增长精神力。 同时,她咬牙推动右眼内的众妙之门。 在宋澜衣的身侧,玲珑塔内的时光砂砾也在缓缓流动。 在玲珑塔的笼罩范围内,内部的时空流速与外界形成一个差值,这也就导致宋澜衣的一举一动,在外人看来都有些模糊不清。 秦老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挥手就是一道屏障,笼罩住宋澜衣所在的密室,然后徐徐饮了一口茶水,眼中带起些微的笑意。 安义薄坐在他身边,感受着宋澜衣所在的密室中,若隐若现的威压,以及磅礴的生命精气,有些不解: “这个小宋……又在捣鼓什么新东西。” 时间似流水。 当夜色散去,天光一线,照射在蔚蓝色的前海,海波涟漪阵阵,泛出碎金色的光泽。 密室中的宋澜衣,实际上已经度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她双目紧闭,隐隐有血泪顺着脸颊留下,随着时间推移,凝成干枯的血痂,看上去极为触目惊心。 若是此时她睁开眼,便能看到宋澜衣眼底密密麻麻的血丝。 倏地,她额头似有青筋凸起,钻心的疼痛密密麻麻,有种钢针刺入眼球,并在眼眶内肆意搅动的感觉。 在一片静默中,宋澜衣整个人的气势积累到极致,她的口中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声,让整个密室都开始剧烈抖动。 旋即,她兀地睁开眼,双眸漆黑,隐隐有重瞳轮转,显得莫名妖异而威严。 直到疼痛彻底退去,宋澜衣整个人才如同从水里打捞出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开始梳理打开左右两眼妙门后的收获。 武道天眼? 宋澜衣咀嚼着这个名词,眼中神采盎然。 她调动才气,运转武道天眼,就发现半空中灰尘下路的速度似乎变得极其缓慢。 准确的说,应该是她能放慢物体的运行速度,并以一种超高效的运算,来分析判断自己应该做出的反应。 除此之外,武道天眼似乎还有许多未开发的功能。 但都要随着磨炼,逐渐发挥出其中的潜力。 这两天去干嘛了……去补作业了…… 大学生也要补作业………………呜呜呜呜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撞衫的敖缜(2) “宋澜衣呢?她既然不出来,那海外方岛一事,也就此罢休吧。” 敖缜站在密室前,大喇喇地开口。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乱转,一看就知道,在打着什么不好的主意。 说话的间隙,他还在心中默默倒计时。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五、四…… 宋澜衣再不出来,他就有理由去祖父那里告她一状。 最好能让祖父回心转意,收回先前要将海外方岛赠与宋澜衣的旨意。 但很显然,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正想着,就看见眼前的密室大门倏地打开,露出宋澜衣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敖缜先是颓然,接着转念一想,就发现有点不对味了。 不对啊。 宋澜衣这厮,不会故意拖延到现在,就为了看他心情大起大落,脸色阴晴不定吧? 敖缜磨了磨牙,凶狠地瞪了宋澜衣一眼,冷冰冰道,“跟我走。” 宋澜衣被他瞪了一下,心头一愣。 什么毛病? 在前往海外方岛的途中,敖缜取出一张舆图。 这舆图极为奇特,不似一般的平面羊皮卷,而是一幅立体图画。 这立体图画饱含敖缜名下方岛内的所有信息。 其中就包括矿脉分布、河流山脉走向、人口分布等等。 宋澜衣仔细观察下,发现这几座岛屿各有千秋,基本上都属于繁华之地。 但她没有立刻做下决定,而是淡淡道,“等我实地考察一下,再做决定吧。” 敖缜冷笑,“你以为我稀罕用舆图骗你?” 宋澜衣听闻这话,唇瓣微张,露出一副惊奇的模样,“原来你还知道有这种方法啊!” 敖缜心口一噎,只觉得宋澜衣这厮说话带刺,呛人的很。 他想起曾经看过的凡间话本,话本中的落魄书生遇上的大家小姐,和宋澜衣一点都不一样。 这般想着,他嘴中忍不住道,“女子应当贞静柔顺为上等,你这样……呵,根本不会有人喜欢。” 宋澜衣想也没想,“我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喜欢我自己就行了。” 敖缜:……他错了,他就不应该找宋澜衣说话。明知道会被怼得体无完肤,他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给自己找虐? 接下来的一路,敖缜学聪明了,不明着和宋澜衣作对。 只是他心中始终憋着一口郁气,有意加快自己的速度,朝最近的海外方岛赶去。 等行程过半时,他才故意回头看去。 本以为宋澜衣会远远地落在后头,亦或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结果一回头,她行动自若,神态安然,好似这般的速度,对她来说,只不过是闲庭信步。 敖缜的胜负欲被激起来了,速度再度快了三分,犹如一道青色的光影,在海内激起滔滔声浪。 海外方岛。 紫荆岛。 这里是整个海外方岛有名的繁荣之地。 但同样……也是最混乱的地带之一。 异邦人、红尘阁、多族交织的海族…… 不过混乱,同时也就意味着……有利益可以图谋。 此时,紫荆岛三巨头,联袂站立在岛屿的东岸沙滩上,遥望海底,似乎等待着谁的到来。 在沉默的气氛中,一名蓝眸异邦人操着不怎么流利的人族语,似是好奇道,“紫荆岛原属于敖缜殿下的资产。如今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从他口中夺食。要知道……那位可是不好惹的。”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异邦人的声音微微放轻。 说话间,紫色轻纱女子淡淡道,“与其想着这个,你不如想着如何将手下不干不净的东西清理干净。新来的这位若是有心整顿紫荆岛,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此话一出,那蓝眸异邦人神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紫荆岛上有诸多矿脉,这就意味着大量财富。 异邦人来到海外方岛,就是为了原始资金的积累。 而原始资金想要积累,就离不开血与火,甚至一系列更为肮脏下作的手段。 若是真有心整顿…… 这样一想,就连一旁的鱼鳍海族都忍不住心境波动起来。 正在他们心绪浮动的时候,眼前的海面突然有万丈波浪掀起,后又迅速恢复平静。 等再度睁眼时,就见一男一女出现在他们眼前。 女子面容姣好,身着青衣。 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宋澜衣了。 红尘阁的阁主,也就是紫纱女子忍不住多看了宋澜衣一眼,眼中意味莫名。 等看到宋澜衣身边的敖缜时,他们微微一怔。 敖缜乃是青龙一族的天骄,素日最爱穿一袭青衣,今日怎么反倒换了一件金衣锦袍? 虽然亮闪闪的,但未免太过浮夸,与敖缜气质不搭。 他怎么突然换这件衣服了? 宋澜衣站在后边,唇角微微翘起。 为什么换衣服了? 还不是因为撞衫了。 撞衫这种事情,谁丑谁尴尬……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异界版赌石(1) 在紫荆岛三巨头面前,敖缜垮着一张脸,脸色难看至极。 因为他倒现在才发现……哪怕他有意加快速度,但宋澜衣始终像是鬼魅一般,黏在他身后。 他只觉得自己被打了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地疼。 宋澜衣全然没有这种感觉,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岛屿上的三大巨头。 一名鱼鳍海族,一名蓝眸异邦人,修为都在三品左右。 只是看到最后那位紫纱女子的时候,宋澜衣眉梢忽地一跳,心中升起些许不确定之感。 该紫纱女子气息缥缈不定,似是三品境,但隐约间,宋澜衣却能感受一种莫名的威胁感,这种感觉多依赖于她的天赋——野兽直觉。 再看四周敖缜等人,脸色淡然,似乎对此异象毫无察觉。 宋澜衣只觉得古怪,多看了紫纱女子一眼,就见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眼波流转,轻轻看了宋澜衣一眼,霎时间,有一种百媚千红,烟视媚行之感。 就见当宋澜衣靠近的时候,他们三人,竟然身子齐齐一震,弯腰道:“恭迎二位殿下!” 宋澜衣看了敖缜一眼,她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们海族都玩得那么花? 敖缜似乎接受到了宋澜衣的眼神,显得微微有些不自在。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突兀的…… 但是现在宋澜衣在旁边,不知道为什么,敖缜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咳嗽两声,淡淡道,“起来吧。今日我们只不过随便走走。” 宋澜衣在这时候,也上前一步,脸上带笑,却不会过于谄媚热情,反而有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只听得她笑着开口:“我初来乍到,不知诸位是……” 异邦人眯了眯眼,最先开口:“我乃温,主管紫荆岛内的矿脉。” 鱼鳍海族接着开口,“我乃月凌,主管紫荆岛内的秩序。” 说着,月凌有些讨好道,“殿下恐怕不知道,我与蟹十八殿下也有所往来,两族相交甚欢。殿下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以来找我。” 宋澜衣对他笑了笑,但却没有接话。 什么相交甚欢,什么与蟹十八有所往来,不过是月凌的一面说辞罢了。 像是他们这类的存在,说话总是三分真,七分假,宋澜衣自然不会天真地全部相信。 最后开口的是紫纱女子,一双水眸内,似乎饱含兴致,“我名紫若,乃是紫荆岛红尘阁分阁阁主,今后若是殿下有什么情报需要,唤我紫若来便好。” 宋澜衣听到这话,笑容灿烂了几分,“紫若阁主辛苦了,如今我初来乍到,还真需要一些情报……不知紫若阁主能否告知,这岛上的产出和险地?” 听到前半句,月凌和温都心中一颤,屏住呼吸,生怕紫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要知道,虽然私底下,岛上的人都叫他们紫荆三巨头。 但是他们三足鼎立,互相制衡,彼此之间,可不算是铁板一块。 红尘阁素来神神秘秘,谁知道紫若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紫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这才转过头,缓缓道,“紫荆岛以物产丰饶出名,除了大大小小九条龙形元矿外,还有一处声名海外的险地。” 元矿,其实就是太元通宝的雏形。 太元通宝乃是元矿中的矿石,经过开采提纯后,雕琢成大众眼中的太元通宝模样。 九条矿脉,说明紫荆岛确实物产丰饶。 但是宋澜衣更好奇的是那处险地。 紫若似乎看出了宋澜衣的兴趣所在,继续侃侃而谈,“该险地,乃是当年幽灵船沉入海底,引得海水暴动,海底火山喷发,引得周围环境大变,进而形成了崭新的紫荆岛。” “至于该险地……其实就是一个紫晶矿脉。” 紫晶矿脉? 宋澜衣在脑中翻阅已经读过的游记,却发现没有任何一本游记记录有该矿石的记录。 嘴中还是她灵光一闪,从与百花圣人的交谈中,捕捉到了些许痕迹。 瞬间,她的脸色就古怪起来了:“这是……赌石?” 紫若听到这个新奇的名词,先是一愣,旋即又很快反应过来,嘴角含笑:“这个说法……虽然新奇,但大意确实是如此。” “紫晶石开采出来的时候,被一层石皮包裹。该石皮无法用目光甚至是精神力穿透,进而看清石皮内包裹的宝物。所以这其实就是赌,赌那虚无缥缈的运气。” 说到这个,温的蓝眸中也满是感叹,“是啊,所以这么多年来,有人因此一夜暴富,亦有人因此一贫如洗……” 另一边的月凌极有眼色。 宋澜衣只是稍稍泄露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他便立刻顺杆子往上爬。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先去岛中心,看一看紫晶矿吧。” 宋澜衣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月凌接收到这个眼神,只觉得心中有一腔热血上涌,仿佛自己被人肯定认可,那种获得感,是当初敖缜接管岛屿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过的。 敖缜看着他们眉来眼去,气氛祥和,有种又要想吐血的冲动。 咦? 怎么是“又”? 敖缜拉着一张苦瓜脸,只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 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已经认定岛屿易主的事实了吗? 可是作为紫荆岛前主人的敖缜……却是唯一一个没有反应过来的。 他在原地站定片刻,但却没有任何人停下等他。 敖缜自己又生了会闷气后,像是发泄似的大步往前走去。 就在这样奇妙的氛围下,几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紫荆岛的最中心。 这里不乏有许多海中骄子,甚至于类似敖缜一样的“殿下”存在。 凭借着紫晶矿的特殊性,这里的外围,形成一个类似坊市的存在。 坊市中,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紫晶石。 只不过此时,它们都被石皮包裹,看上去就和路边平平无奇的碎石一模一样,只是块头大了一点。 宋澜衣尝试用精神力探查,或是用野兽直觉感知,但最终的结局……都是石沉大海。 PS:以前女频都市的赌石可火了,看得如痴如醉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切西瓜(2) 宋澜衣一行人的动静不算小。 事实上,在他们来的路上,就有低语声响起。 “那不是月凌大人吗?他们怎么会跟在一个人族身后?” “这个人族……看起来地位不低啊?” “难不成是人族的公主?不应该啊,人族的公主关我们海族什么事,又怎么能插手海外方岛的事情?当初的海禁……可是他们最先提出来的。”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宋澜衣面不改色。 遇上那些警惕的目光,月凌心中一颤。 要是按照敖缜的脾气,今日怎么着也要闹上一场。 但是还未等月凌开口说什么,宋澜衣反倒一笑,有些温和的感觉。 这反倒让众多海族和异邦人不好意思了。 毕竟有句话摆在那,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宋澜衣琢磨了一通,发现这紫晶石确实神秘,不能以常理推断。 但若是真的要同别人说的那样,单纯凭借运气,宋澜衣心里反而不太愿意那么做了。 虽说气运之说虚无缥缈,但是正如她先前在宝船上,和安义薄所说的那样,这个东西一饮一啄,其实也有着自己循环往复的规律所行。 宋澜衣琢磨了一会,尝试用才气引动两个瞳孔内的妙门。 她额角的碎发微微垂落,刚好挡住她漆黑的瞳孔,如同星云般卷动深邃的轨迹,黑沉沉的,隐约还有着重瞳的痕迹。 就当她把目光放在坊市内的紫晶矿的时候,眼前世界都仿佛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 在一众灰扑扑的紫晶石中,有一颗璀璨到极致的紫晶石。 除却这一颗宛若煌煌骄阳的石头外,其余还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光亮不一的晶石。 宋澜衣哪怕是傻子,这时候也知道,这些璀璨的紫晶石内,应该蕴藏着宝物。 不过出于谨慎,她还是走到坊市中,走到一块中等大小的紫晶石旁,伸出手,装模作样地探查一二。 敖缜见她这副乡巴佬,不信邪的模样,忍不住撇了撇嘴,再次犯贱:“啧,都跟你说了,紫晶石的石皮可以隔绝一切探查,你偏不信。” 说着,他觉得自己这语气不对,挨揍的可能性很高,又有些别扭地补救道:“你若是想要借此玩玩倒还好,但要是真想因此赚的盆满钵满,我劝你还是早早收手吧。” 宋澜衣看了敖缜一眼,不禁有些好奇,“你开过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 敖缜面色有些得意,“一颗十年寿元果。” 凡是涉及寿元一事,总是极其珍贵。 在东海,虽然许多海族生命悠长,导致寿元果的价格不比在人境的高。 但是……如今开了海禁,寿元果在人境供不应求,导致寿元果的价格再度飙升。 宋澜衣点点头,“那我也开个十年寿元果再回去吧。” 敖缜心头一梗。 宋澜衣这是跟他过不去了是吧? 开个十年寿元果? 呸! 亏她想的出来! 坊市的老板起先看敖缜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生怕这活阎王又哪里不对劲,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 但是他很快发现,现在话事拿主意的,是宋澜衣,不是敖缜。 他很快变得坦然起来,笑眯眯地拿出解石刀,以及宋澜衣指定的紫晶原矿。 “殿下是亲自解,还是让专业的师傅来解?” 宋澜衣走近之后,仔细打量了几眼,在光线中,隐约看见原矿内一个大致的轮廓。 她开口道,“我自己来吧。” 说完,她状似要付钱,但是她刚抬起手,身后的蓝眸温就快步向前,替宋澜衣结清了账款。 他的笑容中不乏带着讨好之意,只是在宋澜衣看来,有那么一点点虚伪。 不过这才显得真实。 想要一个三品强者,对宋澜衣毕恭毕敬,真心实意地讨好谄媚,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宋澜衣朝他点了点头,就拿起解石刀,眼中瞳孔轮转,顺着那条只有她自己看到的轮廓,稳定而精准朝原石矿最中心的分割线切去。 随着一刀落下,宋澜衣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接把紫晶石矿切成两半。 众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眼皮一跳,就见紫晶石矿像是切西瓜一样,分成了两个部分。 这不是胡来嘛! 但是碍于宋澜衣的身份,在场谁都没有敢说出这句话。 敖缜更是不会好心提醒宋澜衣了。 他幸灾乐祸地站在宋澜衣身后,心里还在暗自期盼,最好宋澜衣这次选的原石矿真有宝贝,然后被她一刀切的稀巴烂。 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宋澜衣痛哭流涕的场面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涨了!碧玉髓!(1) 敖缜怀着不为人知的心思,但表面上却吸取教训,没有露出任何的幸灾乐祸之意。 对于宋澜衣而言,外界嘈杂已经悉数退去,她看着手头的紫晶石,好似陷入了玄之又玄的境界。 此刻,她的眼中只剩下了紫晶石矿。 就见她沿着眼中的轮廓,落刀轻轻划开,解石刀在她手上,好似化作了一双灵巧的手,以行云流水一般的手法,轻柔剥去紫晶矿的石衣。 当矿石的一角被轻轻剥开后,霎时间,霞光万缕,瑞气千绦,整个坊市内的紫晶石矿,都因此微微绽放些许光彩。 人群一阵激动,下意识地往前探头看向异象,这也使得人群显得熙攘起来,几乎是摩肩擦踵的感觉。 敖缜还陷入在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中。 怎么可能! 宋澜衣什么运气? 随随便便来趟东海,就收获一个海外方岛的控制权。 然而这还不够,这厮就连去趟坊市,也能收获宝贝。 此时,敖缜只觉得心中酸涩异常,有种醋瓶子被打翻的感觉。 一向以来,他敖缜都是被人羡慕的天之骄子。 但是自他遇到宋澜衣起,他反倒成了羡慕别人的存在。 敖缜默然。 他自闭了。 话虽如此,但是敖缜还是同旁人一样,时刻关注着宋澜衣解石的过程。 直到紫晶石矿露出内部碧色的一角,人群轰然沸腾。 “出了!出了!” “前面后面的别挤了!让我看看,究竟开出了什么好东西!” 就见宋澜衣下手如飞,一个圆润的,类似于拳头大小,形如翡翠一般的矿石出现在众人眼前。 矿石通体莹润,只是在中心部分,有类似于飘絮一般的浮沫,在矿石中心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状。 还不待宋澜衣鉴别,人群中就有行家急哄哄地开口,万分惊诧道:“居然是碧玉髓!这是给后辈洗精伐髓,唯有东海才具有的天材地宝!” 宋澜衣转念一想,就想到了碧玉髓的效用。 除却东海独有这个略带夸张的说法外,其余看客说得话,倒是与宋澜衣曾经了解的没有太大的差别。 碧玉髓虽然珍贵,但是有一个限制,只能针对毫无修为的普通人,进行洗精伐髓,进而打开修炼之途。 对于宋澜衣,反倒是可有可无的鸡肋。 眼见人群吵吵嚷嚷,宋澜衣伸出手,双手微微下压,示意人群安静下来。 等人群彻底安静下来,宋澜衣才缓缓道:“这碧玉髓我也曾听说过,乃是极其珍贵的存在。今日我有幸获得……咳咳……” 言下的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想要碧玉髓,可以,得加钱。 “我出一百斤太元通宝!” “一百斤你也好意思喊价?”人群中,一个老头嗤之以鼻,接着忙喊价,“我出一百五十斤太元通宝!” “一百五十一斤!” “二百斤!” 没过多久,价格就维持在三百斤左右。 宋澜衣趁着人群不注意,微微吞咽了一下,以滋润略有些干涩的喉咙。 海族……不愧是独占广袤东海,物产丰饶的种族。 这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几斤几斤。 宋澜衣见状,不由得回想当年的艰苦岁月。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是抠抠搜搜,一枚一枚用太元通宝。 现在的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啦。 宋澜衣接过三百二十三斤的太元通宝,面上维持着平静的神色。 周围的海族见状,心中一凛。 三百多斤的太元通宝,对于不少海族也是一笔巨款,然而宋澜衣对此,却面不改色。 不愧是人族天骄啊! 这样一想,他们对于宋澜衣又多了几分敬意。 将碧玉髓送出去后,宋澜衣心中也有了大致的判断。 她的双瞳,因为开启妙门的原因,已经发生了神秘的变化,以至于演变成不逊色于天赋神通的存在。 要是不利用这次机会,好好敛一下财,宋澜衣自己都会给自己抽一巴掌。 她擦了擦手上的浮沫,转过身,看向坊市内,大小不一的紫晶石矿。 坊市内的人,皆是一阵,紧接着,心中浮现一抹猜想…… 这新来的宋澜衣,不会是因为解石暴富,迷了心智,所以才上头了吧? 敖缜的脸青了又紫,紫了又黑,脸色变幻不停,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终于,他像是下定决心,撇开头,佯装看向远处,嘴唇却微微翕动,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对宋澜衣说道:“宋澜衣,一次运气好,并不代表次次运气好。你别被之前的成功,冲昏了脑袋!” 敖缜话说的有些刺耳。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又在杠宋澜衣。 宋澜衣却能捕捉到他说这话时,情绪中夹杂的不自在。 她莞尔一笑,只是道:“我就试试。” 敖缜冷哼一声,“随你!” 反正试试就逝世。 宋澜衣瞳孔缓缓轮转,在一片刺目的宝光中,她指尖轻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一个。” 此话一出,人群再度骚动起来。 “嚯,好大的魄力,这三块紫晶石矿,都是坊市中赫赫有名的存在。” 有外行人面露不解,“这三块紫晶石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说到这个,先前拍卖下碧玉髓的老者就笑呵呵解释,“你看到最左边,那块表面深紫色,整个矿石有着大大小小的风洞了吗?” 老者捋须感叹:“这块石头,也被成为风石,曾经因为石衣上的颜色,有许多人都认为,这矿石一定能出货。但是每次无论怎么解,都是不出货,故而一直解,一直留下来,直到现在。” 宋澜衣顺着老者的视线,看向那块风洞石。 在她的眼中,风洞石最中心,有一点极其微小,但又无比灿烂的光斑。 但是凭着这光斑,这风洞石就远远超越先前那碧玉髓的价值。 宋澜衣也不废话,卷起袖子,就举起解石刀,大刀阔斧地在风动石上面切割。 她的这般做法,竟与先前解石的样子,惊人的相似。 众人看着她这样子,眼皮子都不禁猛烈颤抖起来。 这样切……真的能出货吗?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苍白断指(2) 能不能出货? 当这个念头在众人脑海中盘亘没多久的时候,随着一刀清脆的切割声响起,原本平平无奇,甚至外观有些丑陋狰狞的风洞石,突然展露出惊人的光彩。 此时,风洞石上的每一个向内凹陷的深洞,此刻都如同仙葩吐蕊一般,绚烂到了极致。 随着宋澜衣切割的动作,不徐不疾地进行,这个风洞奇石也逐渐展露出它应有的光彩。 人群中,有不少海族和异邦人,看到这一幕后,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该死!谁知道这风洞石内的机缘藏得这么深!早知道我当初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把这块风洞石买下来!” “世上难买早知道啊!现在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块风洞石中,一定隐藏着珍宝。莫非,这就是天意吗?” 也有人不甘落后,直接出价,“人类,我出一千斤太元通宝,买你这颗风洞石,你觉得如何?” 人群中,不知是谁嗤笑一声,“蠢货。你一口一个人类,可知此人是谁?红尘阁阁主都要捧着的人,你觉得还差你那三瓜俩枣吗?” 宋澜衣听到这话,解石的动作微微一滞,心里默默流下两行泪。 其实她很想说…… 那“三瓜俩枣”,她真的很缺! “咔哒!” 当最后一块边缘的碎石被切割开以后,宋澜衣一改先前的解石风格,而是拿起一旁特制的砂纸,在碎石表面开始摩擦起来。 当细微的摩擦声响起后,原先嘈杂的人群也逐渐安静下来。 紧接着,地面绿意盎然,原本因为临近矿脉,长期裸露皲裂的地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湿润起来,甚至开始有朵朵仙葩绽放,异光闪烁,虹光贯日。 人群见状,引起阵阵惊呼之声。 但惊呼声还未结束的时候,当最后一层石皮也被彻底磨灭的时候,天空中猛地一声惊雷作响。 青天一声霹雳,吓得众人出了一声白毛细汗。 放眼看去,就看见在一小块的晶石之中,居然有一根白皙纤长的……断指。 断指的指尖有一滴血液凝而不散,宋澜衣单单只是靠近,就感受到一股难以承受的威压。 宋澜衣勉强将自己的眼神从血液上移开,目光直直地投射向那根断指。 只是她盯着盯着……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这真的是一根死去之人的断指吗? 为什么……宋澜衣感觉,它好像在极其细微地颤动? 倏地,她眼皮一跳,神情突变,猛地向后暴退而去,与断指拉开距离。 与宋澜衣同样有所的反应的,是紫荆岛三巨头。 就见原本封存于晶石中的断指,兀地破开紫晶石,化作一道疾光,冲天而起。 天幕上的滚滚雷云,似是被此激怒,一道人头粗细的雷霆,携带万钧之势,直接朝断指劈来。 紫纱女子更是神情凝重,以雷霆为主,她为辅,一道宛若绸缎一般的才气,御空而去,紧紧缠绕在断指身上。 只是断指表面,有气劲环绕,类似于先天元炁,几乎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将那才气化作的绸缎切割得破破烂烂。 话虽如此,但断指终究还是被束缚了一瞬。 天上的雷云似有灵识一般,当即再度劈落一道雷霆。 雷霆落在断指上,元炁和雷霆抗衡,化作一道雷海,雷海中央,似有仙禽瑞兽盘踞其中,又有游龙真凰遨游雷海。 无数雷灵口吐雷光,与断指缠斗起来,两厢力量抵消之下,断指上的血珠逐渐被雷光磨灭,断指也随着激斗,似乎逐渐失去灵性,表面的皮肉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至最后,雷云落下最后一道雷霆,就在晴空间缓缓消散。 原本苍白的断指最终化作一截指骨,从天空跌落,不知是否是因为巧合,指骨居然恰好跌落在宋澜衣的手心。 紫若看见这一幕,眼中眸光微闪,当即开口道:“此断指虽有灵性,奈何太过凶戾,为天地所不容。好在如今凶性耗尽,虽然失了灵性,但是拿作收藏,倒也不错。” 紫若这么一番话,倒是让围观之人不好开口,再故技重施以太元通宝买回这截断指。 毕竟……这断指来历不凡,虽然现在已经废了,但是单纯论收藏价值,还是极为不菲。 宋澜衣却不那么想,她能凭借自己的野兽直觉,判断出断指对自己若有若无的吸引力。 很显然……这个断指,并没有如同紫若所说的那样,毫无价值,只能沦为废品。 那么问题来了……紫若是有心还是无意说出这话的呢…… 开学了,这学期课多了好多………………T^T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魔面石(1) 隐约间,宋澜衣的目光微微在紫若身上停留。 随后她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神,上前一步,捡起那根白骨断指,动作轻柔地将其包裹起来,放入自己的空间中。 紧接着,她笑容和缓,“虽然断指价值已失,但是作为收藏品而言,还是极具价值的。刚好我一直以来,都对这种古迹遗物感兴趣,所以这断指,就不卖了。” 听到这一番话,就算还有一些喜欢收藏的老前辈心有所求,但是见状也只能罢休。 不过是一截断指罢了。 还是留下,给小姑娘留点念想吧。 不然传出去的话,未免显得海族如同土匪一般——凡是过境之处,寸草不生。 在众人理解的目光下,宋澜衣的内心却开始砰砰跳动。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断指内,隐藏着惊天的大机缘。 哪怕是百年延寿的寿元果,也比不过这根断指。 宋澜衣内心风起云涌,表面上却依旧是平静无波,看不出她内心的心理波动。 等到她再次执刀,立于第二块紫晶矿前。 这一次,宋澜衣在围观者眼中,似乎头顶都带着一些圣光。 如果一块出货是偶然,那么两块呢? 他们忍不住开始思考,如果可能的话……宋澜衣接下来,会解出怎样的珍宝? 同时,人群中也有人在讨论这块紫晶原石。 “说起来,这位……殿下选择的三块紫晶石矿都摆在坊市中近百年,大有来头。先前那块风洞石是如此。现在这块魔面石也是如此。” 周围有人好奇,忍不住发问,“此石形同人面,一看就非同凡响,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人解开这石头?” 之前说话那人嗤笑一声,“没人解?小伙子,在很多年前,年年都有不信邪的人,来开采这魔面石。但是你知道,为何这石头的名称中,多了一个‘魔’字?” 这话说完后,无论旁人再怎么追问,先前那人都闭口不言,三缄其口。 解开魔面石之前,宋澜衣眼眸微眯,在她的视野中,这块魔面石浑身散发着幽光,幽光中,隐约透露出内部大致的轮廓。 宋澜衣放眼望去,只觉得有一股冲天的煞气直扑她的面门而来。 她微微一晃神,脑中的精神力化作重锤,轰然敲击在这股煞气之上,煞气微微抖动,而后就倏地散去。 短短的瞬间,宋澜衣却已经出了一身细汗。 然而这仅仅只是隔着一层石衣的影响。 她眸光微凝,手中解石刀翻飞如穿花蝴蝶,转眼之间,就见魔面石上的石衣纷纷扬扬,如同下雪一般,化作石屑,落在地面。 在解石的过程中,宋澜衣还观察到许多人为盖住的石衣。 显然是曾经解石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以至于后来人不得不把解开的部分重新封层,以此来抑制这种影响。 随着石衣逐渐削去,这魔面石也逐渐露出其“魔性”的一面。 聪明的旁观者,亦或是曾经亲眼见过魔面石解石过程的人,纷纷后退。 而站在前方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神色一变,眼神陷入迷惘之中,随后他们的脖颈上青筋凸出,转眼通身就被煞气环绕,意识甚至有即将崩溃的征兆。 看到这一幕,紫若、温等三巨头,脸色突变,直接出手,硬是扛着那股煞气,将站前前方的存在,一个手刀砍晕,迅速拖到后排,又取出一个玉色的铃铛,微微摇晃。 铃铛摇晃时,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声音化作有形的声波,逐渐向外漾开。 当声波触及到昏厥者后,隐约可以看来一红一碧的力量交缠在一起,有一种狼争虎斗的感觉。 大约过了几个呼吸,两种力量最终散去,化作淡淡烟云。 而站在魔面石前的宋澜衣,额头已经有大滴大滴的汗水滴落在解石台上。 她手执解石刀,手腕看似在半空中静止不动,实则是在与魔面石的煞气抗衡。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眸中,似有一道电光一闪而逝,手腕迅疾若光,直直地向紫晶石矿劈下! 霎时间,石皮剥落,一角似玉非玉的面具,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单从露出的一角来看,该面具轻薄若蝉翼,通体殷红,宛如最上等的鸽子血。 只是随着解石刀不断落下,石屑不断纷飞,面具透露出的煞气愈发浓郁。 哪怕是宋澜衣的精神力有过蜕变,此时也只能艰难对抗。 甚至她有一种感觉,眼前的煞气……远远不是这个面具的极限。 若说宋澜衣对自己的水平心知肚明,还能接受现在的局面外。 那么十尺之外的看客,以及紫荆岛三巨头只能是震惊,甚至是……震撼了! 其中,尤其以异邦人温为最。 异邦人的修炼体系中,总是绕不开“信仰力”三字。 也正是如此,异邦人在修炼体系上,显得有些偏科。 大部分异邦人,总是精神力偏强,肉身偏弱。 这一点,就连温也不例外。 然而身为异邦人,身负三品修为的温,在面对这血玉面具中的杀气时,居然也有种透不过气,头疼欲裂的感觉,并因此不得不向后退去,以此减少煞气的影响。 但是宋澜衣呢? 温回过头去,惊恐发现,虽然宋澜衣满头大汗,但是此时此刻,她居然还能够做到直面煞气,并在这种环境之下,进行无比精细的解石动作。 这一刻,温推翻之前所有对宋澜衣的印象,并随之打翻对宋澜衣所有的应对态度。 他觉得,比起血脉尊贵,有返祖之姿的敖缜,宋澜衣……更有可能成为一个强者。 他始终相信,能走到终点的那些强者,最强的,往往不是肉身天赋,而是经过千锤百炼后的精神和灵魂。 就在温心中心绪翻涌的时候,只听到一声“咔嚓”声。 就见魔面石仅剩的石皮也脱落在地上。 一面犹如水晶剔透,浑身殷红近乎于妖异,透露出冲天煞气的诡异面具,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只是……众人惊诧之余,不免有些古怪。 刚刚的那些煞气呢? 去哪了? 第三百零八章:三位一体(2) 煞气? 只见原本煞气四溢的血玉面具,当完全暴露在外界时,居然“内敛”起来。 除却那剔透的外观,面具外表浑若一体,全然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好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神韵合一,宛若稀世珍宝。 围观看客见到面具,纷纷扼腕叹息。 现在就算是傻子也都知道了。 这魔面石内的东西,又是一个宝贝! 只是魔面石的解石过程,太过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在煞气冲击之下,成为一个精神力破损的痴呆。 这也正是为什么,魔面石自出土以来,一看就极为不凡,但时至今日,始终没有人能真正解开魔面石。 实力弱的,没这个本事。 实力强的,又懒得来赌运气。 宋澜衣恰好处在不上不下的中间,加之略有奇遇,故而能斩获血玉面具。 围观群众趁着这机会,多看了那面具好几眼,心中疼痛难忍。 眼看着别人发财,比自己亏钱还难受! 只是他们也知道,比起先前两件宝物,宋澜衣获得血玉面具,更显得理所应当。 毕竟……自古以来,宝物能者居之。 宋澜衣捡起地上的血玉面具,心中突然浮现一种古怪的感觉。 此刻她突然发现,梦境空间中的那截断指居然与这血玉面具,隐隐产生了共振。 宋澜衣看着血玉面具,心中突然冒出一个问号。 不会就这么巧吧? 她捡的东西,都是一套一套的? 怀着这样复杂莫名的心情,她擦干净手心的细汗,拿出太元通宝,像是不要钱一样,吞纳其中的才气。 一旁的海族和异邦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都透露出一丝疑惑。 人境不比东海富庶,但是看宋澜衣这么大手大脚地修行,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怎么看,都感觉人族……不穷啊! 许是特例吧…… 他们心中划过这么一个念头。 就在这短短的间隙内,宋澜衣已经再次摩拳擦掌,开始最后一次的解石。 最后一次的解石,极为顺利,在解石的过程中,压根没有瑞气虹光满天飞的异象。 平淡的……简直就像是正常解石了一样。 围观者见状,非但没有露出嘲笑的神色,反而纷纷舒了口气。 眼看解石到最后,依旧没有任何异象发生,他们总算是笑着开口:“小殿下解石总算失手了一回,这样才正常嘛。要不然,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坊市的托了。” 旁边的异邦人也拍着胸口,庆幸道,“今日见到的热闹,比这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好悬我承受住了。” 那位三巨头之一的海族月凌,也忍不住感叹道,“在海禁还未彻底关闭之前,我曾听闻人族有一种说法,名为气运。在他们的口中,传说,每个时代中,会有传说中的气运之子。” “气运之子?” 一旁的异邦人温忍不住发问。 这个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月凌微微点头,“这些气运之子,就是时代大浪中的弄潮儿,身负滔天气运。旁人倾其一生,都难以碰见的宝物,对于他们来说,若不定一转头,就能遇见。” 温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深思,“你的意思是,宋澜衣……就是你口中的气运之子?” 月凌微微一笑,“难道眼前的一切,还不能证明吗?” 温的表情一滞,显然有些噎住了。 要知道,今日宋澜衣的收获中,单是那个碧玉髓,就赚的盆满钵满。 寻常人哪有接二连三的这么好的运气? 只是…… 温再度将目光放在宋澜衣身上,忍不住有些疑惑,“那照你所言,宋澜衣这一次,还会解出珍宝吗?” 月凌依旧是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人族还有一句话说得好,可一可二不可三,她今日准确来说,除去那截断指,已有两份机缘,自然就不会有第三份。” 话音刚落,宋澜衣所在区域,再度爆发惊人的光彩。 月凌口中的话戛然而止,双眼直直地看向宋澜衣,几乎要瞪出来似的。 他甚至惊愕到有短暂的失语,过了半晌,他才一脸匪夷所思地开口,“这……怎么可能?!” 只见宋澜衣手下扫除破碎的石皮,逐渐展露出一尊古朴模糊的雕像。 雕像男女莫辨,只能依稀看出轮廓,以及眼底的那一滴……血泪。 血泪宛若神来之笔一般,点缀在雕像的眼底。 宋澜衣看到这滴血泪,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解答。 此时,体内传来的异动,让她可以确定…… 这断指、面具、血泪,就是一体的! 第三百零九章: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1) 雕像上的异象隐隐透露出几分凶煞之气,但是也许是一脉相承的原因。 当血泪雕像,完全剥落表面的石皮后,那些煞气又像是冰雪遇到烈阳一般,快速笑容,直至气息完全内敛,变得返璞归真,有一丝大巧不工的意味。 宋澜衣敛去内心的震动,欲要伸手,将雕像放入囊中,周围的看客就急了。 “人族殿下,这雕像来历不明,煞气四溢,想来是个凶兵,难以驾驭。不如这样,我给个价格,你卖给我,我也帮你了了此事,如何?” 宋澜衣是傻了才卖。 血玉、血泪和断指之间,那种莫名的联系,无一不在说明,这很有可能蕴含着一次大机缘。 纵然机缘饱含风险,但是修行路上,哪条路没有风险呢? 方才那看客的话一说出口,紫若阁主目光微凝,缓缓转过头,似笑非笑道,“如此宝物,我都没开口,还有你说话的份?” 她说话时的语调轻声细语,但却无人敢小觑她。 只因为海外方岛无数,红尘阁的分阁遍布其中,日常以售卖情报为主,在外界看来,实力莫测,颇为神秘,甚至隐隐凌驾于异邦人之上。 于是紫若的话一出,蠢蠢欲动的看客顿时蔫了。 宋澜衣望了望天,此时夕阳渐沉,便知解石花费了不少时间。 她袖袍一敛,淡然道,“机缘有数,不可过分贪心。今日解石,便到此为止吧。” 敖缜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你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再不收手,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宋澜衣转过头,笑意吟吟,和声细语地说了一句,“就你有嘴。” 此话一出,围观的紫荆三巨头都忍不住失笑。 他们忍不住在心底感叹——年轻真好啊。 回去的路上,敖缜皱了皱眉头,“还有两个海外方岛没看完,要是按照你这种速度,岂不是还要花两天的时间?” 宋澜衣便知道,这家伙已经不耐烦了。 不过她心中已有决断。 “既这座岛吧?” “啊?!”敖缜一听这话,险些跳脚,颇有些气急败坏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也是,紫荆岛价值最高,你要是不傻,一定会选它!我这次亏大了……” 宋澜衣呵呵冷笑一声,“敖缜,收起你的小心思。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要是真如你所言,你还会在这嗷嗷叫?” 顿了顿,她又开口,“回来的路上,我早就向紫若阁主打听过了。你名下的三个岛屿,各有千秋。剩余两个岛屿,要么就出产紫光露这种极品灵物,要么就地势奇特,有修炼特效。” “真要说起来,紫晶矿脉开采不易,成本巨大,还很有可能开出凶物,造成死伤。说到底,就是旱涝不保收,不够稳定。在三座岛屿中,反而处于劣势。” 敖缜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小算盘被宋澜衣看得透透的,只觉得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他也不好嘴硬,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去,看着天边,过了好半晌,才倏地开口,“今天夕阳不错。” 宋澜衣瞥了他一眼,轻“呵”了一声。 回到龙宫,宋澜衣勉强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模样。 敖缜看着她那样,心底倒是多了几分佩服。 不是谁一夜暴富后,都能维持这样的心态。 然而当敖缜一离开,宋澜衣就撒脚丫子跑到密室内,轰得一声,关闭密室的大门,取出今日得到的三件异宝——断指、面具、血泪。 三件异宝整齐地排列在一起,隐隐之中的那股共振感愈发剧烈起来。 倏地,断指化作一个灰白色的光团,直直地冲宋澜衣的右手食指飞去。 光团如有灵智,以宋澜衣的手段,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摆脱这光团。 她的肉身,似乎对光团极具吸引力,当光团触碰到肌肤的一瞬间,就立刻融入到食指之中。 当光团消失的那一刹,原本坚不可摧的断指指骨,顿时化作一摊齑粉,风轻轻一吹,就消散于天地之间。 而此刻的宋澜衣,只觉得脑袋一顿一顿的疼。 大量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中,最终只定格在最后一个画面。 那是一双手,来自上苍之上,无尽黑雾中的一双手。 黑雾犹如张牙舞爪的护卫,将那双手掩盖的严严实实,只能依稀看到一些轮廓。 那手遮天盖日,好似有着莫大的伟力,让人见之心颤,为之震撼。 然而就在这云泽蒸腾,霞蔚灿烂的一幕中,在半空中,一道相比于黑雾大手,渺小到极致的身影,屹立在云层之上。 他双瞳呈现暗沉的深红色,肌肤白皙,甚至呈现冷色调的苍白,半面覆盖着血色的面具,露出半截光洁如玉的下巴,唇瓣殷红,甚至还有血珠滚落。 只见他站在原地,举起手,伸出一指,以波澜不惊的气势,缓缓与那双大手触碰在一起。 一瞬间,风起云涌,虎啸龙腾,世界似乎都以这两只手为中心,卷起擎天飓风,拨乱一整个空间的灵气。 上苍之上的大手携带无可媲美的无敌之势,缓缓朝那血玉面具的主人压去。 然而就在这时,面具主人动了。 她踏空而行,单手负于身后,缓缓吟诵:“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语罢,纤长素白的指尖轻轻一点。 顿时,整个世界,大片大片的桃花在一瞬间粲然盛放,随后又悉数凋谢,在凋谢与盛放的轮回中,一股玄奥莫名的生死意境,在指尖勃然绽放。 在这一瞬间,外界的宋澜衣似有所觉,双眸紧闭,口中似有若无地喃喃道: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轰。 这一句话,仿佛开启了什么禁忌开关。 地面上的血玉面具和血泪顿时漂浮起来,直直融入宋澜衣体内。 血泪化作两滴水痕,落入宋澜衣的眼底。 而面具则是贴于宋澜衣额头,直至完全隐没。 与此同时,一股比解石时,还要强大百倍的煞气,猛地朝她的脑海中直直冲击而去。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宿命的气息(2) 密室内,沉默了许久。 原本摆放在地上的血泪和血玉面具都消失不见。 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宋澜衣却在煞气的冲击中,暴动的精神力逐渐平静下来。 她甚至能够借此来磨炼精神力,以此锻炼意志。 要知道,精神力如果是兵,那么意志就是将。 兵的数量和质量固然重要,但是将领的水平好坏高低,更是缺一不可。 倏地,宋澜衣猛地睁开眼,她的双眼此刻诡异到了极致。 在修行之初,她初入山海镜,就奖励了瞳术神通,后来更是凭借机缘,打开妙门,使得一双眼眸更是成为异瞳,直至此刻,血泪融入瞳孔深处,使得这一双眼眸,真正不逊色于任何异眸。 而她右手上的食指,此刻更是蕴含着一股神秘的伟力,这股能量太过浩瀚,以至于宋澜衣也只能调动其中的万分之一,甚至即便是这样,还要承受肉身开裂,难以控制能量的风险。 更不用说那个隐没入肌肤内,看起来恍若无物的面具。 只是宋澜衣此时却陷入了沉思。 当初万族大比的时候,古神曾经说过,在她身上,闻道了浓郁的宿命气息。 甚至他也因此被吸引苏醒,借走宋澜衣身上的一丝宿命丝线。 然而就在今天,宋澜衣获得了着一系列的三件套,她就算再怎么装傻,也不能昧着良心,告诉自己,这只是意外。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大手在无形地推动着她前行。 而无论宋澜衣做出什么动作,最终的结果,都是按照大手设定的路线,继续前行。 就好像……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物,而是一个有着自己思想,但却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的傀儡。 长期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甚至难免有一种疯狂偏执,不顾一切去打破既定宿命的癫狂感。 宋澜衣微微侧头,凝眉思考,食指微微曲起,带着一种特有的节奏和韵律,敲打在自己的膝盖上。 倏地,她的嘴角有一抹细微的弧度。 “人不行,不怪路不平。世上哪来那么多纯粹的好事。古有福祸相依之言,如今通天机缘大道落在我眼前,我岂能因为前途未知的风险,而没了攀登的勇气?” 话落,她低头看向右手的食指,眼中毫无阴霾。 机缘她已到手。 且看看,最后会鹿死谁手。 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正在此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屋外传来侍从的声音,“殿下,这是敖缜殿下吩咐呈上的紫荆岛名册收录。” 宋澜衣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挥袖整理好屋内的一片狼藉,这才缓缓道,“进。” 屋外的侍从打开大门,弓着背,弯着腰,迈着细碎谨慎的步伐,双手托着名册,缓缓走向宋澜衣。 等走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她便屈膝跪下,呈上名册,供宋澜衣过目。 但此时宋澜衣却似笑非笑起来,她没说别的,只说了一句话,“还是故人啊。” 台下的侍者一颤。 脸色煞白。 她就是宋澜衣等人初来人族时,接待他们的那位。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幽灵船的不详传说 听到宋澜衣说得话,侍从脸上伪装的平静险些崩裂。 她强笑着,只说了一句,“殿下说笑了。” 宋澜衣听到这话,依旧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侍从。 侍从心中把宋澜衣骂了百八十个回合,这才露出一个真挚万分的笑容。 她悄悄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宋澜衣,弓着身子,诚恳道,“先前是我狗眼看人低了,殿下大人有大量,还望消消气,别恼了我,多在敖缜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宋澜衣接过袋子,没说什么,而是故意上下颠了颠分量,而后才幽幽道,“什么事情?哪有什么事情,我都忘了。” 说完间隙,他就把袋子往衣服里藏。 侍从见状,心疼万分,那可是他百年以来,辛辛苦苦积累的积蓄啊! 他心中忍不住怒骂宋澜衣。 果然,人族就是狡诈无耻,论起贪财,没有人比人族更甚! 心中不断碎碎念,侍从表面上却还是恭谨万分。 她微微低下头,“殿下,天苍殿下等已经准备出发,前往龙骨密藏。不知殿下可要前往?” 宋澜衣先是有些犹疑,毕竟现在紫荆岛刚刚收拢在她手下,名册等东西,都未即时整理,乱糟糟的都是一团乱麻。 但是龙骨密藏乃是一处密地,若非有敖天苍等人带领,宋澜衣想要前往,还真得花一番功夫。 机会难得啊…… 思虑片刻后,宋澜衣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她要卷的更狠! 龙骨密藏乃是幽灵船沉没之地,附近险地无数,必须乘坐特制的龙骨梭前往。 宋澜衣待在龙骨梭上,一个狭窄的空间内,她双腿曲起,名册在她的腿上摊开,宋澜衣就在这样的环境内,逐渐理清紫荆岛上繁杂的账册事物。 龙骨梭的前方,敖天苍脸色复杂,看向蟹十八,忍不住问道,“她……一直都这么……努力吗?” 蟹十八一脸满不在意,“嗐,她压根还没认真,这对她来说算什么?” 敖欢欢和敖天苍一脸被震惊到的模样。 难怪龙王总是说,妖族与海族肉身天赋,天生强于人族。 然而妖族、海族与人族,却能够以三足鼎立之势,分庭抗礼。 这其中,固然有人族诗词经义,修为体系迥异于他族,对肉身天赋要求不高的原因,更有人族心性普遍优于海族和妖族,相对出生就是在蒙昧状态的妖族海族,人族钟灵毓秀,秉持天地灵气。 敖天苍起先还有些不习惯,在一旁看着稀奇。 眼见宋澜衣一心二用,一面阅读名册和账目,一面落笔书写调整对于紫荆岛的计划。 有蟹十八帮忙,宋澜衣处理俗务的能力,在短短几天内,就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 第七日。 宋澜衣感受到,此时萦绕在她耳边若有若无的呓语声,已经开始逐渐变强,隐隐有突破的趋势。 她揉了揉手腕,放下手中的纸笔,抬眸望向远处。 只见原本蔚蓝的海面,此时变成几近于深不见底的幽蓝色。 在这个地方,仿佛生灵的痕迹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耳边轻微而又疯狂的呓语声。 仿佛这里……就是被死灵笼罩的不毛之地。 敖欢欢一直在小心观察宋澜衣。 她心思细腻,生怕宋澜衣自恃天赋,不愿在人前落下面子,所以在那咬牙硬熬着呓语声。 以前就有这种例子,下场就是那位海族天骄硬生生被呓语声折磨得半疯,最后不得不护送他重新回到祖地,修养了数百年才恢复完全。 只是让她再次震撼的是,即便抵御了这么久的呓语声,宋澜衣却始终有一种留有余力的感觉。 这不得不让人深思……她的精神力,究竟有多强? 此刻,敖欢欢出言为宋澜衣介绍,“龙骨密藏的前身渊源你也知道,就是横行海上的幽灵船。故此,幽灵船中有许多死去之人的尸骸,其中不乏有散修、强者亦或是被族群看重的天骄。” 说到这里,敖欢欢难免有些心有余悸,顿了顿,再度道,“这些宝物包括遗物以及幽灵船上本身的宝贝。” 宋澜衣忍不住好奇道,“七姐,幽灵船本身就有的宝贝,是不是比遗物都要珍贵?” 敖欢欢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幽灵船的宝贝?那是会死人的!以前也有人怀着和你一样的想法,但是凡是沾染上幽灵船的东西,都会被一股不祥之气萦绕。” “大凡触碰过这些不详东西的人,都会在七日内身陨。” 宋澜衣觉得有些可惜。 发财的路子果然不好找啊。 今天满课,太累了,T^T,宝宝们早点睡,只有一章了,我待会还要准备明天的考试 第三百一十二章:素女 随着龙骨梭的逐渐前行,蟹十八也逐渐尝试打开龙骨梭两侧的屏障。 不知为何,明明同样处于一片深海中,水也是同样的冰冷,但是龙骨密藏附近的水流的寒冷,仿佛能够穿透骨髓一把,直击人的灵魂,让五脏六腑都忍不住颤抖。 就连蟹十八在触碰到冰冷的海水时,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他将手伸到外面,好像在捕捉水流中的什么东西。 同时,他又转过头来,给宋澜衣解释,“这是我们进龙骨密藏的一个传统。在发现第一个宝物之前,用手在海水中抓取,抓到之物,会预示着这一趟经历的过程。” 说话间,他脸上还带着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和兴奋。 突然,他惊呼一声,“捉到了!” 他唰得缩回手,摊开手掌一看。 就见掌心什么也没有,除了一条黑黝黝的细丝。 准确来说,应该是黑色的头发。 这一下,除了宋澜衣还一脸懵,敖欢欢、蟹十八乃至敖天苍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素女的发丝!!” 他们忍不住异口同声道。 此刻,他们三人的脸上再无笑意,转而满是凝重之色,甚至仔细看去,他们的眼中还有着一丝惊恐之色。 宋澜衣郑重以待的同时,也忍不住升起好奇之心。 这个素女……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居然能让敖欢欢和敖天苍都为之色变? 而且……素这个字,倒是有点让宋澜衣觉得熟悉。 就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样。 敖欢欢此时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敖天苍更是瞪了蟹十八一眼,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累,“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你做这事,你这人运气太背,没气运。得让宋澜衣来。” 敖欢欢好歹还能维持平静,看着蟹十八又内疚又自责,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她抿了抿嘴,拍了拍蟹十八的肩膀,“行了,事情怎么能怪你。都是缘分的安排。” 宋澜衣看看那个,看看这个,大致心里有了个数。 反正就是这寓意不太好,这次的行程,很可能会迎来波折。 她轻轻发问,“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众人一愣,没想到这个法子,刚要说好,就不约而同地转过脑袋,向背后看去。 只见一张苍白妖异到毫无血色的脸紧紧贴在他们身后的屏障上。 那张脸没有五官,就好似一张白纸一般。 背后的长发在水中,如同海藻一般狂舞,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鬼魅之感。 众人虽然没有叫出来,但纷纷向后暴退一步。 只有宋澜衣没有动。 她停留在原地,看起来镇定自如,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实则瞳孔猛缩,心中一突,一个“艹”憋在口中,没有说出来。 她想起来了! 这个素女,就是南境时遇见的无面女鬼,素大人! 她还从女鬼身上获得了一把玉梳,那玉梳极为不凡,只不过由于太过暴力血腥,宋澜衣至今还没有做找到合适的机会使用它。 只是…… 女鬼明明在南境,又是怎么跑到海外来的?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真相 随着龙骨梭的逐渐前行,蟹十八也逐渐尝试打开龙骨梭两侧的屏障。 不知为何,明明同样处于一片深海中,水也是同样的冰冷,但是龙骨密藏附近的水流的寒冷,仿佛能够穿透骨髓一把,直击人的灵魂,让五脏六腑都忍不住颤抖。 就连蟹十八在触碰到冰冷的海水时,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他将手伸到外面,好像在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一十三章:真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四章:缺干儿子吗?(1) 龙骨梭中,众人面面相觑,没敢说话,只能呆呆地看着素女拿着玉梳梳头。 等到她将一头乌发打理柔顺后,素女似有所感,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一伸,轻轻抓住了宋澜衣的手腕。 随后宋澜衣赫然发觉,在素女手下,她居然毫无反抗的能力。 她甚至只能顺着那股力道,透过屏障,真身接触到寒冷寂静的深海中,随着素女的行动,一面朝一个方向游曳而去。 蟹十八傻眼了。 这算什么? 他也不是第一次来龙骨密藏。 但是在这么诡异的局面……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想追上去,但碍于敖天苍和敖欢欢在这里,还是不免问了一句,“现在怎么办?追上去还是……” 敖欢欢轻踹了蟹十八一脚,瞪眼道,“还是什么?咱们十九个兄妹,虽无血缘关系,但难不成还能抛下彼此?” 说完,敖天苍就不废话,再度驱动龙骨梭,朝宋澜衣所在的方向加速驶去。 随着素女的逐渐深入,蟹十八才感觉出一丝不对味来。 “诶?这地方,我们是不是从来都没来过?” “不。”敖天苍拧着眉头,神色凝重,“准确来说,这片龙骨密藏的海域,都没有被记录在地图上。” 说着,前方的素女突然停下了动作,身着白衣,长发柔顺,在水中以近乎飘的方式,来到了白骨堆砌的乱葬堆中。 她面无表情,呆呆地伸出手,冲宋澜衣挥了挥,并有些不熟练地发声:“啊,啊……” 宋澜衣迟疑片刻,还是游了过去。 素女的修为远超于她。 这一点,从先前拉手的过程就能感受到。 要是她真的有杀心,大可以不用如此迂回的手段。 宋澜衣游到素女附近,忽然身体一滞,一道极易忽略的幽光,猛地从白骨中爆射而出。 只是还未等宋澜衣有所动作,素女猛地发出无形的尖啸声。 尖啸声出现的瞬间,就算是远远跟在后头的敖天苍等人,也有一种头疼欲裂,神魂俱碎的错觉。 只是宋澜衣却依旧是什么都感觉都没有。 就见素女再次朝宋澜衣招收,等她游到附近后,才献宝似的拿出一个黝黑,布满青色植被的匣子。 她指了指匣子,有些欣喜道,“啊啊……” 宋澜衣神色略微有些怔松,但在素女无形的催促之下,还是打开了匣子。 就见匣子中,竟然有一株形如游龙,通身血红色,宛若用鲜血浸泡的人参。 准确的来说,这应该是极为难得的万年龙血参。 蟹十八等人也匆匆赶来,生怕宋澜衣糟了什么暗算。 但是当他们看到那株看起来都快成精的龙血参,简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宋澜衣就给了一把梳子,这素女居然就送给她一株万年龙血参。 这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 凶物难不成还会报恩吗? 蟹十八只觉得渴望的泪水要从嘴角流下。 但是下一刻,宋澜衣就合上匣子,重新放在素女的手上。 素女原本见宋澜衣接受了礼物,还有些高兴。 只是下一刻,又见宋澜衣退回了礼物,她似是有些不接,歪了歪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沮丧起来。 “啊?” 宋澜衣摇了摇头,“不是东西不够好,是东西太好了。你这样倒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毕竟我们才见面了两次。” 素女终究与宋澜衣不是同一种族。 宋澜衣深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哪能那么坦然地就接下如此贵重的东西。 但是不知道素女为何独独对她有所青睐。 就因为玉梳? 不至于吧? 宋澜衣紧绷着一根弦,脑中在疯狂推测这一切的因果关系。 随后,她就发现手中一沉。 素女浑身散发着冷气,冷飕飕的。 她直接将匣子放到宋澜衣手上,以不容推拒的态度。 仿佛要是宋澜衣下一秒推开匣子,她就会暴怒而起。 宋澜衣不敢动,吞了口唾沫,还是从心地将匣子收到自己体内的梦境空间。 这还是第一次收礼都收的这么为难。 见到这一幕,素女身上的冰寒气息,才如同冰雪遇到烈阳一般,逐渐消融。 她有些喜悦地叫了一声,“啊~” 身后的三人拼命探头探脑张望。 看到宋澜衣手下那龙血参后,蟹十八更是毫不遮掩,牙都快咬碎了。 宋澜衣!! 他的一生之敌!! 素女还未等宋澜衣反应过来,冰凉略带薄茧的手,就拉住宋澜衣的衣袖,继续朝一个方向飘去。 身后,蟹十八似是想到某一种可能,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素女……不会要当送宝童子,打算一直给宋澜衣找宝贝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蟹十八就觉得心里发酸。 看到宋澜衣发财,他比自己赔本还难受。 果然,等到龙骨梭跟着宋澜衣停在一处尸骸堆中的时候,素女就像是献宝一般,从中掏出一个紫莹莹的手镯。 她不待宋澜衣拒绝,就将手镯套在宋澜衣的手腕上。 手镯精致完美,是一件上好的大儒文宝,就算是放到人族之中,也堪称上佳之物。 蟹十八:!!! 此刻,他突然觉得,传闻中的凶物,素女,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甚至他还想抱着素女的大腿,舔着脸问她一声……大人,你还缺干儿子吗? 还有一章哈。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天门城(2) 麻木。 彻底的麻木。 当再一次看到宋澜衣的衣兜里装满笔墨宝物的时候,蟹十八和敖天苍、敖欢欢等人,已经彻底服了。 敖天苍起先也有点发酸,想着自己以前险死还生,才获得一两件宝贝,到了现在,还将其视作珍宝。 而敖欢欢也是不逞多让。 然而对于宋澜衣来说,所谓的险境,不过是一个可以予取予求的宝地而已。 有素女在,她压根不会有任何危险。 反观另一边的蟹十八,许是心境不到家,已经双目涣散,瞳孔游离,双唇泛白。 像是遇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事物。 那厢。 宋澜衣终于忍不住顶着素女不悦的风险,推拒这迎面而来,一个巨大的龙纹木桌子。 “不行了,太多了,我少拿点吧。凡事一饮一啄,都有因果。拿得宝物越多,我承受的因果也就越多。” 素女犹疑了一下,半空中的手一滞,仿佛有那么片刻,在认真思考这一番话似的。 宋澜衣是真心实意说这番话的。 事实上,宝物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大着胆子,仗着素女对自己那些纵容,模仿记忆中对老爹撒娇的模样,稍稍靠近素女,嗲着嗓音,“太多了,能不能不拿?好不好嘛。” 听到这一番话,素女身上的气息,再度肉眼可见地柔和起来。 她乖顺地放下手中的手中的书桌,迟疑片刻,居然伸出手,摸了摸宋澜衣额角的碎发。 宋澜衣感受着随着近距离接触,变得清晰起来的熟悉感,心中再度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正在这时,素女突然拿出一个摇铃,摇铃微微摇晃,周围的海水向外荡漾而开。 幽暗的龙骨秘境中,居然多出一抹幽幽的红光。 仔细看去时,才发现这红光不是别的,而是在一道幻影中,高挂在牌匾之上的大红灯笼。 宋澜衣饶有兴致地打量片刻,发现这里的陈设,都像极了南境所看到的阴司建制。 这也恰好与她心中的猜测一一对应起来。 素女拉着宋澜衣的手,递给她,包括身后的蟹十八等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纸条的字迹很清晰: “敛气,莫要暴露身份。” 蟹十八等人看着那张纸条,颇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还以为,素女眼中只看得到宋澜衣呢。 只不过……眼下,究竟要做什么? 敖天苍三人对视一眼,总觉得这次的龙骨密藏之行,将会接触到东海真正的秘密。 说到底,他们还是沾了宋澜衣的光。 怀着一种既忐忑又紧张的心情,众人逐渐游向那高高的红灯笼所挂之处的门扉。 这座古镇很奇特,拥有两堵墙。 一堵在外围,是新造的。 一堵在内围,是以前的。 宋澜衣观察以前的旧墙时,发现在城门的最上方,铭刻着几个大字——“天门城”。 那大字宛若银钩铁画一般,隐隐带着血迹,好似一看就能感受到往昔的金戈岁月。 同时,在天门城的最上方,还有着一个圆形的凹陷。 似乎曾经用来镶嵌着什么东西。 只不过现在已经遗失了。 宋澜衣眨了眨眼,将这莫名的一丝波动敛去,转而看向城门口处。 城门口立着穿着甲胄的阴灵,阴灵见到素女的刹那,目光顿时一变,用一种带着恐惧且敬畏的目光,单膝下跪,“素大人!” 素女没做什么反应,淡淡地拉着宋澜衣的手飘过。 身后的蟹十八等人,赶紧迈着小碎步跟上。 开玩笑。 这个地方,谁都不认识,他们怎么敢乱走。 当然只能跟在素女的屁股后面。 至少只要宋澜衣不死,素女还能保障他们的安全。 随着进入古镇,宋澜衣才发现这里大得出奇。 原本略有些虚幻的古镇,也逐渐变得凝实起来。 两侧道路上,有着严谨的规划,一队眸光涣散的阴灵缓缓从她身旁飘过。 而另一边则是定居于古镇中的阴灵。 只不过这些阴灵在见到素女的刹那,无一例外都露出僵硬的讨好神色。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墨色大氅男子 随着逐渐深入天门城,宋澜衣愈发肯定,这里就是一处上古遗迹。 只因这里的建筑就算经过修饰,但依旧从细节处,感受到迥异于此地的文明痕迹。 作为履历上的考古学家,宋澜衣一时之间,忍不住看入迷,蹲在一处墙角,沿着破损的墙面,闭着眼睛,细细感受着墙面带来的讯息。 蟹十八等人跟在她们身后,反倒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一十六章:墨色大氅男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一十七章:黄泉争渡,渡彼岸!(2) 宋澜衣远远地看着那位墨色大氅男子,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恰好在此时,那道若隐若现,不知是何存在的大氅男子居然也回过头来,看向她。 男子的面容模糊一片,但是眸光却仿佛横亘万古,悠远而深邃。 宋澜衣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的血煞气息。 那是千经百战后,最为骁勇的将领,才能拥有的气息。 她想要再度深看,却发现眼前突然一花,一张带着酒气,长着酒槽鼻的脸,猛地放大。 那人嬉皮笑脸的,“素女,什么时候你也会带外人进来了。你就不怕他们的身份暴露吗?”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轻,但素女在听到的刹那,身上就有恐怖凛冽至极的杀意,猛地爆发,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攫住了酒槽鼻的脖颈。 酒槽鼻对此却毫无所觉,甚至还有闲心拿起酒葫芦,一把仰头灌下。 他打了个酒嗝,笑嘻嘻地看向素女,“喂,咱们可是老相识了,你还这么对我。就算不考虑我的感受,总要考虑你身边那小姑娘的感受吧?” 话音刚落,素女身上的煞气一收。 她连忙看向宋澜衣,隐隐间,宋澜衣甚至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慌乱和不知所措。 酒槽鼻看得啧啧称奇,调侃道,“素女,你这是中了什么邪?要不是三生镜上,照不到你的前世,我甚至还以为,这丫头是你前世的女儿。” 素女没吭声。 宋澜衣却再次被引开注意力,“三生镜,那是什么?” 酒槽鼻哈哈大笑,仰头又饮下一口酒,开口道,“所谓三生镜,便是可以照见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之镜。传说中,三生镜乃是一件异宝分裂后的残片。看到城门口,天门城几个字上的凹痕没?” 酒槽鼻笑眯眯地开口,“那个凹痕,曾经就摆放着完整的异宝。” 蟹十八一行人就算走在后面,也不由得听得入神。 太不可思议了。 阴司就像是一个完全不同,瑰丽而森严的世界。 这里有血腥的等级制度,但同样也有奥妙的历史传奇。 这一切,都让他们听得心驰神往。 酒槽鼻就像是哄骗小孩子糖果的大叔,语气带着引诱,“想去看看三生镜吗?” 宋澜衣眼巴巴地看向素女。 素女拢在袖袍中的手,挠了挠自己的手心,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酒槽鼻笑了一声,“别看了,她是不会说话的。想要去看三生镜的话,没那么简单哦……不过有一件事你们倒是可以参与。” “是什么?” “渡彼岸。” 彼岸? 听到这个词的瞬间,宋澜衣就忍不住联想到黄泉忘川之类的名字。 果然,下一刻,酒槽鼻就开始滔滔不绝,讲述有关黄泉忘川的渊源。 随着他的带领,道路逐渐开阔起来,只是两旁的行人,准确的来说,是接引的阴灵,也逐渐多了起来。 当一条河流自黝黑而深不见底的归墟中,蜿蜒而来时,蟹十八等人都震惊了。 只因为……在这一条横越天地的浊黄色河流中,无数阴灵鬼将,在河流中,就像是最普通的争渡客,拼命往河流的彼岸游去。 宋澜衣望着那黑压压的阴影,不禁心神震动,喉头发涩,“他们……究竟为了什么?” 我慢慢补……好困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妖僧阴灵 “为了什么?” 酒槽鼻的老者,此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变得严肃起来。 他低下头,轻笑一声,“当然是……为了真理,为了永生啊。” “黄泉路上,众生平等。哪怕你是人族大能,哪怕你身负无上血脉,哪怕你精神力玄奥不同于常人,哪怕你……身怀异宝……黄泉之水都一视同仁。 “这里可以说是天下最公平之所在,但同样,也是最不公平的地方。” 敖天苍皱眉不解,“这是为何?” 老者目视远方,幽幽道,“因为……无论如何努力,根本,没有人能够渡过黄泉。所以迄今为止,谁也不知道黄泉后究竟是什么。永生?无尽的财富?至高的力量?” 说话间隙,他们身边飘过一道人影。 “施主,借过。” 如同林间松石,泉水激流一般的声音响起。 宋澜衣见到这人,下意识地就一个感觉。 好亮。 脑门光溜溜的。 锃亮锃亮。 而蟹十八等人看见其正脸,哪怕是同为男人,也不禁生出一种想法。 好美…… 这种昳丽秾艳到近乎妖异的面庞,再配合上那一身雪白的袈裟,倒不像是个圣僧,反而有一种披着羊皮的妖僧之感。 妖僧原本的身形是擦肩而过,只是当他瞥到宋澜衣的时候,身上突然波动了一下。 他顶着身旁素女的压力,皱着眉头,“施主,何不皈依佛门?” 宋澜衣有些想要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头发。 她还年轻。 她对于自己的秀发很满意。 也许是修炼的缘故,这秀发的浓密程度,以及发际线的位置,不知道比上辈子内卷后,日渐稀疏的头发好多少倍。 旋即,她又很快反应过来,没什么在意地笑了笑,“我当个读书人不好吗?” 妖僧缓缓摇了摇头,“你不会只是个读书人。我在你未来身上,看到了滔天的血海……施主,众生有灵,为何要造那么多的杀戮?” 宋澜衣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而开始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 众人对这妖僧明显也有几分忌惮。 这家伙神神叨叨的,还有几分玄乎的观未来的本事。 倏地,宋澜衣又一笑,“血海滔天,杀戮无数,也要看对象。若是手下亡魂皆是该杀之人,那就算杀戮无垠,又有何惧?” 妖僧目光直直地看向宋澜衣,反问,“那么,何为该杀之人。” “我认为该杀之人,即为该杀。” 听到这话,酒槽鼻老者眼神明显一亮。 蟹十八几人听闻有所震动,却陷入了沉思。 素女依旧只是看着宋澜衣。 反观那僧人,原本淡然的神色突变,眉头紧蹙,带上了几分严肃之感,“施主,你已入了魔道。” 正在这时,一旁的酒槽鼻哈哈大笑,“道友啊道友,道途之说,距离太遥远不如……你们赌一个约定如何?” 僧人仍然执拗,“我若是与她赌约,你能更弦改辙,不走魔道吗?” 他一口一个魔道,宋澜衣却丝毫不恼,“那就要看……你能拿出多大的筹码?” “你想要什么?” 宋澜衣笑了,“我想要……”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九章:渡黄泉 宋澜衣目光灼灼地看向僧侣,“我想要你窥探未来的方法。” 那妖僧甚至没有一丝停顿,竟直接点头说好。 宋澜衣倒是惊诧了一下。 她只不过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这妖僧竟然直接答应了。 这是不是也可以从侧面反映出,他想要“教化”宋澜衣的意志之坚定。 酒槽鼻在一旁笑了起来,颇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素女悄悄攥紧拳头,似乎随时都想要给这僧人邦邦两拳。 还是宋澜衣见状不对,拦下了素女。 就见酒槽鼻笑吟吟地开口,“赌约既然成立,那么如何来判断输赢呢?” 没等人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道,“不如……就以渡黄泉中,横渡的距离长短,来判断输赢吧。” 当酒槽鼻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素女垂落在两旁的拳头,再度默默松开。 宋澜衣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心下一定,却对酒槽鼻的身份产生好奇。 素女不会害她,因为没必要。 她在听到渡黄泉的话后,顿时放松下来,这只能说明,这样做,对于宋澜衣来说,即便没有好处,也不会有太大的坏处。 可是酒槽鼻呢? 从一开始故意推动赌约,到现在提出渡黄泉,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而且他甚至还不是阴灵,又究竟是谁? 怀着这样的好奇,宋澜衣与那僧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向黄泉渡口。 渡口上,无数阴灵鬼将熙熙攘攘,其中不乏有气势巍峨如山岳,双目炯炯若神明,手持阴司造化玉碟,乃是正规阴司地府的在编人员。 也就是所谓的……阴间公务员。 宋澜衣感叹了一声,“公务员也得下海,这阴司竞争不比阳间小啊。” 正在前方排队的一名男阴灵转过头来,他面色苍白,两眼是虚睁的死鱼眼,底下还有青色的眼袋。 他一听到宋澜衣的话,就疯狂点头,“可不是这样吗?我生前在龙宫当编撰史,那时候的一份编制,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 “但是……”他重重一叹,脸色立马变得凶狠起来,“我真他妈的没想到,阴间也需要找工作。想要找个阴间老婆,没编制还会被丈母娘看不起!该死的!” 宋澜衣试探道,“这编制和渡黄泉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死鱼眼又叹了口气,“编制一个萝卜一个坑,除去走后门的,不管结果如何,都要以渡黄泉的方式,争夺编制。不过看你这小嫩新的样子,应该不知道渡黄泉意味着什么吧?” 僧侣站在宋澜衣后头,目不斜视,显然对他们的对话不感兴趣。 一副高岭之花,难以攀摘的模样。 宋澜衣睁着眼睛,手腕微动,将一个细碎的,带着金纹的沉香木递给死鱼眼。 这沉香木不过是寻宝过程中发现的边角料罢了。 素女甚至懒得捡起来,送给宋澜衣。 还是宋澜衣守财奴本性发作,力求不浪费一分一毫的资源,这才捡起来。 然而面对这样的“垃圾”,死鱼眼却猛地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接着他哆哆嗦嗦地将“垃圾”塞到空间内。 同时,他又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四周,生怕有人发现这一幕。 等再度看向宋澜衣的时候,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死鱼眼的眼神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连连点头哈腰,毫不吝啬地竖出大拇指,“姐,您是真姐啊!” 宋澜衣并没有因此倨傲,笑容温和,“你把你关于渡黄泉的信息,都给我说一遍。” 此话一出,死鱼眼愈发确定,宋澜衣就是一个大人物的后辈,常年闭关修行,鲜少接触阴间的事物。 他当即再不敢拿乔,或者添加一些歪心思,而是像倒豆子一样,把他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渡黄泉说到底,就是看谁横渡的距离长,以此证明此人心境更优秀。黄泉上有三个坎,第一个坎,名为望幽咽。第二个坎,名为葬天涯。第三坎……至今没人能够通过,传闻其中有大恐怖。” 望幽咽、葬天涯以及……第三个坎。 宋澜衣默默将这些话记在心中。 只是这时候,宋澜衣身后的僧侣紧抿薄唇,淡淡道,“只要心向灵山,所谓的大恐怖,也不过如此。” 灵山,则是佛家偈语的一种特殊称呼。 宋澜衣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吭声。 她说什么还好,但偏偏是她这样一句话不说的……才让僧人有些烦躁不安起来。 什么意思? 明天开始渡黄泉,加快一点节奏了 第三百二十章:关系户(已替换) 正当宋澜衣和那死鱼眼的阴灵聊得火热时,前方就有一身着玄重甲胄的阴灵,手执方天画戟,语气带着些许的不耐烦,“下一个!” “来了,来了。”死鱼眼阴灵连忙大步走上去,讨好地拿出一小个荷包, 笑道,“这位爷,这些东西,权当拿去喝口茶吧。” 那甲胄阴灵见状,神色才好看了一点。 他颠了颠手中的荷包,神态自若地将荷包放入腰间的百宝囊,进而才矜持地开口道,“进去吧。” 等轮到宋澜衣的时候,甲胄男子才微微敛起傲慢的神色,转而正视宋澜衣。 他皱了皱眉头,“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生?” 宋澜衣笑了笑,“天门城这么大,我生性又不爱四处走动,大人没见过我,也是有可能的。” 甲胄男子当即脸色一冷,呵斥道,“胡说!这天门城内,任何一个阴灵,本将军都认得清清楚楚。但偏巧不认识你,说!你到底是何人!” 宋澜衣见状,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 只能动用一点真本事了…… 她冲着甲胄男子一笑,神秘兮兮道,“将军, 其实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甲胄将军不得不承认,宋澜衣成功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他凑过去, 侧耳细听。 只听见宋澜衣两颊微红,似是有些赧然,“大人……其实,我是素大人带我来的。” 甲胄男子听到“素大人”这个名字,浑身蓦然一惊。 他顺着宋澜衣的视线看去,果不其然,那里有一道浑身素白,长发漆黑的身影,站在一个角落中。 甲胄男子险些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他刚刚……居然为难素大人带来的人?! 这简直比吃了熊心豹子胆还要夸张。 几乎是瞬间,那位黑脸将军马上换上了一张笑脸。 他甚至夸张到微微躬身,讨好道,“您、您先请。” 宋澜衣也没觉得不适应,大大方方地向前走去。 这般态度,更是让黑脸将军确认,宋澜衣来头不小,心中更加不敢小觑。 宋澜衣顺着沿岸的彼岸花向前走去。 果然,没走多远, 就看到前面的死鱼眼在等着他。 宋澜衣叹了口气,半是开玩笑道,“你们这阴司地府, 倒弄得和阳间官场无二了。” 死鱼眼阴灵哈哈大笑,“咱们这还是好的。至少还遵循着一定的秩序。前段时间,听说内陆南境阴司秩序混乱,无数厉鬼横行。” “说实在的,别看这群阴灵,包括我自己,现在都老老实实的,要是没了秩序,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段话,说得宋澜衣若有所思。 可惜再有所思,等来到了黄泉河边,宋澜衣都没有空闲的时间思考了。 只见又一名身着制式甲胄的男子,脸色凝重,出现在众人面前。 “黄泉路上有三坎,这三坎,就不必多说了。但是同样,黄泉路上也有着无可比拟的好处,那是其它地方都没有的。至于是什么……” 男子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那就需要你们慢慢体会了……” ps:章节重复,因为不会新的作家助手app,已经替换了,字数不变哈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 炼心 好处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诸多阴灵都开始思忖。 宋澜衣侧头看去,却见身边那位妖僧,却依旧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妖僧有古怪。 宋澜衣合理地怀疑,他也是非法偷渡到阴间来的。 伴随着一声令下,宋澜衣也亦步亦趋,学着众人的脚步, 往黄泉河上横渡而去。 一时之间,浊流滚滚,浪涛叠叠,无数翻涌的浪花,在半空中交叠又破灭,迸溅出浑黄的水花。 黄泉河下,枯骨无数, 随处可见森白的手骨自黄泉下伸出。 一众阴灵各显神通, 四处望去,或是可见化作飞鸟,振翅横越黄泉;或是有气吞山海,鼓荡风云,化作奇书之中的异兽,飞渡河流。 反观一旁的雪衣僧人,他头顶的戒疤绽放出刺目的金光,一声坚定有力的咤声响起。 一根细弱纤长的芦苇,竟然稳稳地停留在黄泉上。 就算黄河水流波涛汹涌,暗流复杂多变,但那芦苇却始终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直直地矗立在黄泉之上。 随后,那僧人就如同鸿羽一般,轻飘飘地落在芦苇之上。 他这一招,看似声势不显,但却让宋澜衣瞳孔一缩。 她认出了这门神通! 事实上, 不止是她,在岸边巡视的诸多甲胄将领, 也认出了这一神通。 一苇渡江! 在他们冰冷的盔甲之下,这些将领的声音都因此有些波动。 “一苇渡江……上次见到这门佛门神通,还是在多久以前?” “这小子也是走别的道路,才进来的吧?看着不像是个阴灵。” 说到这儿,先前那甲胄将军不免插了一嘴,“不是阴灵的,可不止她一个。喏,那里那个看到没有?就是素大人带进来的。” 听到素大人的名号,众人都是一惊。 他们下意识地往一个角落看去。 果不其然,一张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只有一张脸皮的面容,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顿时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立刻回过头来,不敢多看。 等过了好半晌,他们才心有余悸地嘀咕起来,“这件事情,怎么连素大人都出手了?这人族看起来也很普通,甚至还不如那和尚呢。” 放眼望去,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动身横渡黄泉了。 包括那名和尚。 但是唯有宋澜衣, 她始终站在原地, 目视前方,就好像是因为恐惧在怯懦,亦或是单纯地只是在……发呆。 事实上,宋澜衣是在观察。 这是一个知识为王道的世界。 莽夫一般的打打杀杀,固然能逞一时之力,但终究不是宋澜衣想要的。 洞穿事物的本质规律,总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有前面那些“实验体”在,宋澜衣没过多久,就发现了黄泉第一段路的基本规律。 黄泉水可以腐蚀血肉,每当浪止过后,再过三息,就有河水再度高涨。 只要借助这个规律,就能避开一部分黄泉水的洗刷。 想罢,宋澜衣不再多思,没有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而是借助水花的反震力,踏浪前行,逆流而上,横渡江水。 黄泉之水泼洒在宋澜衣的衣袍上,几乎瞬间,她的裸露在外的血肉,就发出滋啦的声响,衣袖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动作间哗啦啦风声响起,只露出了森森白骨。 甚至仔细观察下,白骨表面也隐约有凹凸不平,被腐蚀的痕迹。 大风呼啸而起,吹起她额间的碎发,如瀑墨发狂舞间,她步伐稳健,动作简练,纵然身上千疮百孔,面容却依旧无悲无喜,就像是一块任由风雨打磨的磐石。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就追上了先前那些横渡黄泉的阴灵。 岸边的阴灵将军皱眉,看向宋澜衣,颇有些不解,“她用了什么神通?” “不,她没有用神通。”有人沉声开口。 “她是疯了吗?渡黄泉,怎么能不用神通才气?单靠肉身的力量,就算能扛过现在这关,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众多甲胄将军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恰恰相反,另一边,酒槽鼻老者看到宋澜衣的动作,反倒大笑起来。 观其神情,颇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开怀。 只见他笑着道,“素女啊素女,你挑的这个人族不错。那和尚看似稳重,实则是个脾气急的。而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却着实稳重,如今甚至能感悟渡黄泉的真谛。”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捋须而笑,“渡黄泉,渡黄泉,乃是一场炼心之旅。问心,即叩本心,无法借助外物。她……算是明白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望幽咽 对于酒槽鼻老者的话,素女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但是熟悉她的酒槽鼻,却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有片刻的欣慰。 画面转至黄泉上。 宋澜衣面无表情,以一种平缓但坚定的速度,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当她经过一名身负大神通,背后有一对鹏鸟双翼的阴灵时,刚好一道浊黄的黄泉水, 溅入他的喉咙中。 见状,那阴灵因为痛苦,发出野兽一般沙哑的吼声,眼眸中,竟迸射出疯魔一般的眸光。 “不!我不甘心!我前世乃金鹏鸟后裔,身负神血, 盖压同代,死后的我, 也应当是一位枭雄, 怎么轻易再次止步,被一个不显山露水的人族超过?!” 说着,他背后的金翅再度膨胀,那片片清晰的羽翎,线条呈现流水型,完美无瑕。 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硬生生地再度迈出一步。 然而宋澜衣并没有因为外界的动乱,影响自己的节奏。 无论那金翅大鹏在背后如何追赶,速度或快或慢,距离或远或近,她神色依旧从容,顶着破破烂烂的肉身, 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倏地,像是走到了某个节点, 黄泉河之上的浪涛, 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远方,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幽咽哭声, 凄凄惨惨,似是女声,又像是男声,细听之下,竟然还夹杂着老人和垂髫儿童的细弱哭声。 侧耳倾听,幽幽声响缥缈而来:“小金哥哭得泪如雨降,小玉娘苦娘怀娘更心伤,娘哭儿儿哭娘痛断心肠,是难舍天各一方……” 这歌曲词句普通,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有一种无端想要泪流满面的冲动。 宋澜衣敛去心神之间的波动,表面上却依旧是漠然的表情。 正在这时,她身后那金翅大鹏,突然双目赤红,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这东西似是蕴含着大恐怖,他突然闭上眼,瞑目含笑,直接沉入黄泉。 他的躯体没入黄泉河中,转瞬之间, 就被腐蚀成累累白骨。 再过几息, 就发现他竟然连一丝齑粉尘土都没有留下。 一旁的妖僧转过头来,眉眼淡淡的,有一种早已预料的感觉,“欲要求长生,须得斩尘缘。父母之缘,兄弟姐妹之缘,朋友之缘,道侣之缘,皆是软肋。” 听到这话,宋澜衣倏地转过头来,漆黑的双眸紧盯妖僧,“既然这些东西都能被斩断,大师认为,还有什么不可以斩断?” 僧人眉眼如同山巅之上不化的冰雪,冷然道,“除却我佛,一切皆可斩断。” 宋澜衣笑了,只不过她这次的笑容,罕见地带了点讽刺。 “那你的修行,需要渡众生吗?” 僧人此时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这是当然。” “既然这样,一个能把父母都抛却在身后的人,你让众生怎么相信,你甘愿为了他们,舍身饲虎,割肉喂鹰?!” 僧人一下子愣住了。 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以至于脸颊上出现一抹羞恼的红痕。 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要反驳的时候,抬头一望,却发现宋澜衣已经身在前方了。 望幽咽,望幽咽,为谁幽咽。 黄泉路上,哀婉的低泣吟唱声,与水波激荡的声音相辅相成。 宋澜衣立于波涛之上,感受到周身若有若无的禁锢,以及心底那些呓语。 她低声道,“我为修行,原就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亦非为了普度世人。从前世到现在,我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 “我只是想……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人……” 这个世界,离了宋澜衣照样会运行。 她不会把自己看得太高,但也不会把自己看得太低。 当这句话说出的瞬间,黄泉河上,大浪倏地拍起,透骨罡风透过宋澜衣的肌肤,从她的骨缝刮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许是她的话语违背了黄泉水的初衷,整条江水上,浑浊的水流化作四条咆哮的龙形锁链,镣铐在她的四肢上。 沿岸上的甲胄将军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摇头可惜,“这人类太过执拗了。第一关望幽咽,本就是为了斩断过往。这人类这么做,不就是跟规则对着干吗?” 旁边也有人感叹,“看她实力不俗,又是素大人带来的,想来天资也是万中无一。只是……性格太过宁折不弯,唉,可惜了。” 正在众多将军感慨的时候,突然出现一道突兀的声音。 “走后门的终究是走后门的,就算走了一时的捷径,最终也走不长久。” 说着,他又咬牙切齿地说,“不就是有素大人庇护吗?” 众人顿时了然。 原来是个酸鸡。 只是至少,他还没傻到在素大人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在另一边。 酒槽鼻老者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世上大道千万条,有的人,天性冷情,万事万物不放在眼底,对于他们来说,所谓的亲情友情,只不过是桎梏前行的镣铐。” “但是对于另外极少数的一批人来说,哪怕爱再多,也不能成为她前路的阻碍。背包的爱意越浓重,她只会走得更加坚定。” 说着,酒槽鼻老者突然扭头一看,“素,你觉得……哪种好?” 酒槽鼻老者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着得到什么回答。 没想到素女虽然没开口,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朝宋澜衣所在的方向一指。 其中的偏爱不言而喻。 这一动作,委实超出了老者的预料,他喉头涌上的话语也不由得一滞。 旋即,他无奈笑道,“从来见你,都是一副冷心冷肺的模样。没想到倒是这般热心肠。” 话语间,宋澜衣已经来到了第二坎——葬天涯。 始一踏上了这段黄泉路上时,宋澜衣就感到了一丝危机感。 只见脚下的黄泉,一瞬间都变作了累累白骨,往宋澜衣身上扎去。 她瞳孔猛然一缩,当即就是杀招,一指指出,“大衍!” 伴随着这一声呵斥,她指尖一道黑芒犹如黑洞一般,洞穿身前堆积的白骨尸骸。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 葬天涯 黑芒洞穿白骨的瞬间,白骨相继破碎,但随后又快速重组。 在这间隙之中,身侧的白衣僧人,也不紧不慢地赶上来。 他站在宋澜衣身侧,看着黄泉地步的累累白骨,面容露出一丝慈悲之色。 就见他双手合十,轻叹了一声佛号,才低语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宋澜衣知道这句偈语的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二十三章 葬天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四章 可是宿命凭什么?! 生与死的见解? 那佛子听到这话,不自觉地转过头来,看向宋澜衣。 就见自宋澜衣胸腔的心脏处,突然爆发出噗通的心跳声。 这心跳如雷,似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几乎转瞬就攫住了黄泉河上,乃至河岸上的所有人的视线。 大衍道体的性质,使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逆转生死。 白骨化作一道擎天般的王座,水纹逆流,一指大衍指点出,那白骨却倏地泛起一股勃勃的生机。 与之相对的是,白骨上的死气也消磨了许多。 在这黑白分明,浊黄血红交错的阴间中,突然出现一抹绿色。 这绿色代表着希望,代表着生机,同样,也代表着宋澜衣的心。 逆流黄泉路上,她横踏翠色藤蔓,朗笑出声,“世上原就不是非黑即白。同样,生与死,在一定程度上,也能互相转换。就算到了命运最后一刻,我始终相信,还会有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她再度猛地踏前一步。 她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在隐隐震动。 那僧人听着心中一震,他悚然发现,自己居然开始认同宋澜衣的话了。 就见宋澜衣越过他身侧,微微一笑越过他身边,走向下一个未知的……第三坎。 岸边的甲胄将军,还没有从那句似是而非的话中回过神来,也没有来得及赞叹宋澜衣的豁达乐观,见她还有前行的准备,不禁惊叫出声: “不行!快停下来!黄泉河上第三坎有大恐怖!别过去!” 他们说这话,也许有些许的爱才之心,但更多的……是生怕宋澜衣就此陨落,到时候素大人迁怒于他们。 要知道……这位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 然而这样的声音,只是让宋澜衣脚步一顿。 旋即,她继续坚定地向前走去。 她走了。 身后不远处的佛子,面色竟然露出几分迟疑。 第三坎……就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个人类少女,究竟哪来的底气? 黄泉水的浪涛滚滚,浪高几十尺,有一种几乎将人淹没的感觉。 忍受着肉身锤炼之痛,宋澜衣的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幅幅的画面。 这画面在她脑海中快速闪过。 第九世:梦蝶在梦境中翩跹狂舞,就像是淡紫色的宏伟奇景。 临终之际,梦主自封棺椁中,沉入梦境,一梦三千年。 她在无数沉眠的梦中,呢喃着两个字:“宿命。” 第八世:一代酆都大帝,凭借着最孱弱的海蛇血脉,一路进化为创世应龙,一身血脉无人能敌,一代酆都帝君,掌控阴司秩序,在生与死之间,执掌未来过去。 但就是这般人杰,在弥留之际,封印自身,等待第十世的道果——宋澜衣的出现。 她在沉寂之时,遥望阴司制度崩溃腐朽,她也只能仰天长叹一声——宿命。 第七世…… 令宋澜衣没想到的是,脑海中第七世的画面,居然就是那对抗上苍的血玉面具人。 她的一指,可颠覆上苍,可翻江倒海,可降妖除魔。 即便如此,她最终还是折戟沉沙,只留下了面具、指骨和血泪结晶。 归宁前,她用指骨蘸取鲜血,写下二字——“宿命”。 除此之外……第六世、第七世、第八世呢…… 宋澜衣突然感觉到,自己被一种莫大的恐慌包围。 强如前世,最后在“宿命”面前,也只能败北。 那么……她呢? 她是否又能摆脱宿命的囚牢? 这一刻,宋澜衣突然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大网,大网交织成一颗硕大的白色茧蛹,最终作茧自缚,困死在宿命的安排中。 茧蛹的丝线,就是一根根“宿命之线”。 耳边,仿佛有魔性的呢喃声响起: “放弃吧。这就是宿命的安排。正如鸟雀在风中扑翅,野兽在愚氓中搏杀,草木在岁月中凋零,这些……都是无法逆转的宿命啊……” “人之一生,就是如此悲哀而不行。匆匆流水年华,最终囊括起来,不过是从生到死。死亡,是必然来临的节日。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在宋澜衣的表面,那个茧蛹随着那呢喃声,似乎又膨胀了几倍。 在这两岸的空间内,除却浪涛滚滚的声响,岸上被吸引来的人越来越多,人声也逐渐变得嘈杂起来。 “几百年了,我都忘了上一次走到黄泉路第三坎的人是谁了……”岸边有人忍不住感慨。 “话虽如此,但是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只怕这女子最后难逃身死道消的结局。若是黄泉河有这么容易渡过,那千万年来,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闻之色变?” 就在人群议论纷纷的时候,原本斜倚在斑驳墙面上的素大人,握紧手中森白的骨笛,缓缓直起身子来。 她的面容没有五官,但在此刻,却突然发出沙哑的声音,“第三坎,问宿命。” 酒槽鼻老者看了她一眼,微微有些诧异,“素女,这不像是你的性格。你怎么会为了一个人族开口说话?” 素大人看了老者一眼,没有吭声,那张无面脸,始终紧紧对着宋澜衣所在的方向。 就好像……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远方的游子。 就在这时候,困蹇在茧蛹内的宋澜衣,倏地睁开双眼。 她眼中满是挣扎,那一张血玉面具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容上。 自面具罅隙中,露出的那双眸子中,眼白满是挣扎的血丝。 她的眼神,似是迷惘,似是疯狂,仿佛下一刻,就会走向毁灭的深渊。 她似有所感,低声喃喃道: “飞鸟生有双翼,飞翔是他们的宿命;野兽空有力量而无智慧,所以在愚昧中挣扎,是他们的宿命;草木在岁月的沉淀下才会生根发芽,但是在岁月的逝去中枯黄老去,也是它们的宿命。” “那……我呢?” “难道我就应该相信,人生就是从生到死的旅程;我就应该相信,人之一生中,就应该接受一位一位所爱之人的离去;我就应该相信,人生是一个人的修行;我就应该随波逐流,任由宿命推动我前行?” 第一章哈,待会还有。 今天一下午都和广场舞阿姨学跳广场舞,太欢乐了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修命! “可是……可是凭什么?!” 宋澜衣眼神蓦然疯狂坚定起来。 “就因为宿命?!哈哈哈,就因为这该死的宿命?!” “我来到这个世间,宿命问过我的意愿吗?它给予我机缘,天分,身世和我所珍爱的人,难道我就他妈应该顺从宿命,服从安排,让这一切离我而去吗?” 说完,宋澜衣墨发披散,状若疯魔一般,朝束缚她的茧蛹砸出一拳。 一拳砸出后,接着是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的拳印。 她形容疯狂,随着她心头的杀意和暴戾翻涌,宋澜衣面容上的血玉面具中,仿佛真的有殷红的鲜血在其中流动,有一种鬼魅之感。 随着这股戾气的增长,血玉面具的色泽,就像是常年被盘玩的鸽子血一般。 殷红的似是要滴出血来。 此时,那冥冥之中的声音,再度出现,就像是蛊惑一般。 “为什么要再挣扎?古往今来,世人皆是如此。哪怕是圣人,也逃不过宿命。” “你身上所学颇杂,却没有走出自己的道。前人尚且不可以挣脱宿命,你这个走着前人道路的后人,凭什么敢放狂言,说自己能够摆脱宿命,甚至不屑宿命?” 说到最后,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屑。 听到这句话,宋澜衣突然停下了动作。 她抬起头,像是透过什么,看向远方。 此刻,她眼前浮现了许多人的面孔。 梦主、龙君、血玉面具人…… 药圣、百花圣人、蒲圣、墨圣…… 直至最后,这些人影都化作一个人的身影。 这人身形高大,脸上长着络腮胡子,瞳孔深邃,明明是可以凶哭小孩子的长相,但在看向她的时候,却是一脸温柔。 爹。 宋澜衣张了张嘴,想要念出这个字。 但是却因为先前用力过猛,内腑受创,只能吐出一口鲜血。 宋瀚海似有所感,来到宋澜衣面前,微微弯下腰,温柔地将她揽在怀里。 他平视宋澜衣的双眼,笑容平和,“衣衣,大胆地往前走吧。爹将永远以你为荣,不管前路是怎样,你永远都是我和你母亲的女儿。” 宋澜衣鼻子一酸,双眸微微有所湿润。 她用力抱了抱宋瀚海,但伸出的手刚触碰到宋瀚海的刹那,那身形便如同梦幻泡影一般,一一破碎。 但宋澜衣并没有沮丧。 她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那不是负担,是爱的嘱托。 她主动摘下脸上的血玉面具。 面具化作流水,融入到她的皮肉中,消失不见。 就见宋澜衣眉眼间,迷惘尽消,顾盼之间,再度带上了少女独有的朝气和恣睢。 她透过白色的宿命茧蛹,遥望黄泉对岸,传闻至今无人踏足的彼岸。 她缓缓开口,“大道三千,其中各人修行之道不同,人族以儒道尊崇,但同时又有幻道、墨道、法家、医道、药道等等……其中,还不算妖族各个血脉的修行之道,佛家、道家秘术等等。” “初入修行之道,我幸得机遇,仰赖诸位老师和命运,能从微末之中,读书知理,明心见性。” “沿途以来,所遇到的人中,有人所修为了长生;有人所行为了族群;有人所做只是为了意念通达。” “那我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困蹇之中,宋澜衣只觉得迷惘的脑中,似乎有一道灵光一闪而过。 如同黑夜中的一道惊雷闪过。 霎时间,就破开了那种愚氓的状态。 宋澜衣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语速也越来越快: “我不修道,不修佛,不修信仰,不念香火。我要修,就只修己身,我要破开宿命,我要修——命!” 修命! 以一己凡人之身,与宿命去争渡。 纵然是草芥之身,也要剑指日月。 修命! 这一道念头略显青涩,没有纲领,甚至连雏形都没有。 但是对于宋澜衣来说,这是无边黑暗中,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光。 但正是这一句话,在说出的瞬间,一道惊雷居然在阴间的黄泉上空炸响。 沿岸的阴灵都懵了。 转瞬之间,几乎是乱成一团。 雷霆之物,对于阴灵来说,天生就具有极大的威慑力。 就连那些甲胄将军,在看到滚滚雷云的那一刻,也不由得面露一丝惊惶,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然而就在这拼命向后退去的人潮中,素女和酒槽鼻老者不退反进,来到雷云的边缘。 她向后看了一眼,沉默地伸出苍白纤细的手腕,在半空中倏地画出几处符文,防止雷霆溢散至边缘的阴灵中,造成伤亡。 就在此时,第三坎的黄泉路中,那困住宋澜衣的茧蛹,突然颤抖起来。 PS:明天的剧情得好好想想,今天暂时这样,拜拜~么么哒~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封狼居胥,冠军侯,霍去病何在? 随着那一声“修命”,宋澜衣眉心的大书居然主动跃出,书页无风而动。 宋澜衣摩挲着书页,倏地朗声大笑。 她找到了宿命的漏洞! 她不是十世道果! 因为在十世之中,还有这如梦似幻般的……第十一世。 就是那个看似平平无奇,不过短短二十几载,一个小小考古学者的一世。 而正是这一世,让一切的不可能,化作的可能。 让宿命……偏转了它应有的轨迹! 宋澜衣抬起头来,看向远处,声音清脆,似阁楼中回转的跫音,“千年华彩,入我书中。青莲居士,李太白何在?” 一道白衣俊美男子,出现在宋澜衣身后,他背负长剑,形容清隽,声音洒然。 就在他所过之处,是煌煌堂堂的大唐盛世,是诗酒肉林,是琼浆玉液。 “李太白在此,请主公示下!” 宋澜衣复道,“少陵野老,诗圣杜甫何在?” 一位面容沧桑,双目蕴含着智慧的长髯老者,自虚空中缓缓走来。 走来的刹那,他身后似有无数高耸房屋立起,无数战争中流离失所的百姓,再度绽放笑容。 他沉声道,“诗圣不敢当。少陵野老,杜甫,任凭主公示下。” 宋澜衣目光如火,欲要燃烧宿命之中,一切的魑魅魍魉,“诗笔清婉,书法通神,平叛寇乱,昌隆心学。一代心学大家,阳明先生何在?” 朵朵黑白两色的花朵在空中娉婷。 未过多久,一道人影出现在半空中,那些花朵竟然一时绽放开来,孕育出鲜妍欲滴的色彩来。 “王阳明,凭主公示下!” 此时,虚空已然震撼到极致。 高空的雷劫滚滚,似乎随时都有劈落的可能。 银色的雷芒吞吐间,就像是闸刀上的刀刃,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宋澜衣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忌惮我了吗?但你可是宿命啊!还不够!” 说完,她浑身才气运转到极致,脸颊涨得通红,甚至有白汽一般的水雾在向上升腾。 接着,她哈哈大笑起来,“易安居士,千古第一才女,可来相助?” 话落,黄泉上,竟然泛起点点涟漪。 一艘看似平平无奇的木质小船,承载着一名头戴轻纱斗笠,手捧藕花的女子,缓缓摇橹而来。 她的声音细柔,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轻笑道,“主公唤我,我怎能不来?” 四道虚影,立于黄泉之上。 岸边的众人,只觉得看傻了眼。 这是什么? 不过是渡一次黄泉,又为何会引来声势如此浩大的雷劫?! 他们在震悚之间,突然有了一种恐惧感。 宋澜衣……不会真的要成为跨过黄泉的第一人吧? 但是……那可是宿命啊! 古往今来,谁又能够战胜宿命? 宋澜衣……可以吗? 茧蛹开始剧烈的抖动,似乎随时都有破开的可能。 但是组成茧蛹的宿命之线,却如有神智一般。 宋澜衣反抗的越剧烈,它便束缚得越密不透风。 在这样抗衡的境界下,他们之间,竟然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耳边的呢喃,发出一声轻笑,“尘世若樊笼,但凡你还活着,你就永远也摆脱不了宿命的限制。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能摆脱宿命。” 宋澜衣哈哈大笑,“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前人做过的事,我要做。前人没有做过的事,我同样也要做!” 话落,四道虚影,齐齐伸出手,放在宋澜衣的头顶。 一股浩大淼淼,宛若妙门内的生命精气,又带着宿命一般不可捉摸的气息,居然在霎时间充盈于宋澜衣的体内。 宋澜衣的肉身开始皲裂,嘴角甚至溢出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但饶是如此,她眼中的笑意却越发璀璨。 这一刻,她摒弃了所有的刀枪剑戟,她以己身为剑,手掌为刀,化出一道白色的匹练,耀眼到了极致。 匹练瞬间爆发,整个阴司都被透出的白光照射,灿烂宛若白昼。 砰! 寂静之中,突然响起一声闷声。 茧蛹……碎了! 雷云像是被激怒似的,猛地降下一道银白色的雷霆,直直地劈在宋澜衣身上。 宋澜衣却不偏不倚,仰头张开嘴,直接吞下这道雷霆。 狂暴的雷劫在腹中炸裂开来,先是席卷四肢百骸,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但是在妙门的运转之下,很快又被化作充满精气的雷劫液,慢慢被肉体吸收。 岸边的人已经看得出了神。 这般伟力…… 这般壮举…… 几乎已经超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境界。 在万众瞩目的时间,宋澜衣猛地踏出一步。 在她动作的间隙,隐隐有无数条白色的宿命之线,牵扯在她的身上。 她又猛地迈出一步。 宿命之线绷断了几根。 数道雷霆再度降下。 宋澜衣哈哈大笑,她用手背一抹嘴角,声音已经变得无比沙哑,几乎用着嘶吼的声音,开口吼道: “骠骑冠军,飚勇纷纭。” “长驱六举,电击雷震。” “饮马翰海,封狼居山。” “西规大河,列郡祈连!” “冠军侯,霍去病,可愿出战!” “轰——”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响起。 黄泉翻涌,一道马上身影,飞驰而来。 哒哒的马蹄,犹如历史的风烟,在滚滚而来,夹杂着史书上文人笔下的是非功过。 少年坐金鞍,调白羽,剑眉星目,面如冠玉。 在他的身后,是黄沙一望无际的大漠孤烟,是祁连山顶的皑皑白雪,万古不化。 少年搭弓拉箭,不过转瞬之间,一道箭光一闪而逝,射入前方的匈奴单于眉心。 做完这一切,他才笑着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略带青涩的面容,却已经了有了少年郎的英武洒脱之气。 他笑着朗声道,“霍去病,在此!” 话落他笑容一收,半眯着眼,拉起弓弦,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铮鸣声,一道利箭射出。 霎时间,宋澜衣身上的宿命之线,切断一半之多。 在这一箭中,宋澜衣居然奇异地和霍去病产生了共鸣之感。 还有一章哈 第三百二十七章 铜镜的秘密 共鸣感? 这种共鸣感,从何而来? 是霍去病十八岁封冠军侯,是二十四岁折戟,抱憾身亡。 一代英雄人杰,却因为天妒英才,最终只能含恨离世。 这不就是宿命吗? 可是人力有穷时,纵然在凡间的武力权柄达到极限, 也逃脱不了宿命的安排。 可是难道他不想摆脱宿命吗? 不! 他想! 他渴望封狼居胥,渴望饮马瀚海,渴望再去骑马,去大漠看看,看看落日是否一如当年的圆;他渴望去再去行军,去祁连山脚下看看, 看看山巅的白雪,是否一如当年皑皑。 这一刻, 宋澜衣和霍去病的意志升华。 霍去病就是宋澜衣, 宋澜衣就是霍去病,他们二人,在这一刹那,剑尖锋芒——直指宿命。 轰! 大浪翻滚,雷霆怒号。 宋澜衣的青衣大袖在空中飞扬,一张玲珑剔透的血玉面具,覆盖在她脸上,只露出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以及一截白皙光洁的下巴。 黄泉上,宿命之线无处不在,但是当宋澜衣一指点出的时候,那一道璀璨的神光, 几乎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神光出现刹那,宿命之线再度被洞穿。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 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宋澜衣目光坚定,纵身一跃,跃入豁口中, 一路与宿命丝线搏杀,连连喋血,就连衣襟上,都沾满鲜血,深浅不一的血迹,宛若一朵开到荼蘼的芳华。 在黄泉之上,她仅能用凭借肉体和大书,将身体拳脚发挥到极致。 不过片刻,她的身上的血肉已经大片大片地凋零,甚至只剩下白骨后,依然还要在白骨上,勒出道道深痕。 岸边的人此时已经沉默了。 他们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 只能屏气凝神,看着宋澜衣的动作。 眼见她距离岸边的距离,从百尺,到十尺,再到一尺……直至到一寸! 宋澜衣脚尖费力地一点。 站住了! 就这样站稳了! 古往今来,第一位打破宿命,登上黄泉彼岸的人——出现了! 或许在今天之前,天门城的阴灵,或许还不知道,黄泉路上, 最后一坎,究竟是什么? 但是在今天,他们明白了。 这一道坎,是宿命。 宿命就像是凡世间的一张大网。 只要身处在红尘这个大染缸中,很少有人能完全不被宿命包裹影响。 但是宋澜衣……她虽然她仍然在红尘的樊笼里,但是她却开创了属于她自己的道。 ——修命! 身似浮萍,命不由己。 这就是命运。 但命运愈是如此,宋澜衣偏偏越不信命! 站在黄泉中流的雪衣僧人,已经彻底愣住了。 他看向宋澜衣,内心突然升起茫然。 佛家讲求缘法,讲求随遇而安,认为今生所受的苦,所遭受的宿命,都将在来世,变作福报。 甚至在佛国典籍中,还有几句偈语: 有僧人问古佛:如何是古佛心? 古佛答曰:秤锤落井,东海浮沤。 当年的他还不懂,询问师父,大意也是与缘有关。 缘来则聚,缘尽则散。 一直以来,僧人深信这一点。 可是在今天,他彻底愣住了。 到底缘是对的? 还是修命是对的? 他不敢深想。 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这个问题,可能会动摇他内心的坚持。 另一边。 当宋澜衣跨上黄泉彼岸的时候。 她转过头去,看向素大人所在的沿岸,却发现,他们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迷雾。 反观彼岸,这里并没有宋澜衣以为的彼岸花,也没有想象中的奈何桥、孟婆汤。 反而是一片荒凉孤寂之地。 她尝试着向前走出一步,却感觉脚尖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宋澜衣低下头,将这东西从地上刨出来。 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不是别的,正是一面镜子。 只不过这镜子昏黄,只能勉强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甚至还没有月色下的积水滩清晰。 当照见宋澜衣的时候,镜子上面似有流光一闪,一道金属般无机质的声音逐渐响起: “欢迎归来……万夫长……宁……宁……” 说到最后,那道声音,似是卡壳了一般。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澜衣却听到了浓浓的悲伤之感。 那是一种历经岁月沧桑,时光荏苒,也难以愈合的思念和伤痛。 她素手轻抚在镜面之上,似是在这一刻,与这面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从何而去的铜镜共情。 铜镜……也会有感情吗? 宋澜衣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发现铜镜上的锈迹,居然缓缓剥落,绽放出惊人的光彩。 宋澜衣起先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但当她看到铜镜上的画面后,她猛地一怔,随后下意识地瞪大眼睛看去。 只见在铜镜之上,赫然出现一道人影。 这人影的背景,是一片黄沙满地,尘土飞扬。 在沙丘之上,除了枯死的草木外,只有顶立在天地中的佛陀。 这佛陀仿佛要化身于擎天柱,自化一方佛国天地,在大漠之中,宣扬着佛陀的旨意和意念。 在佛陀低垂慈悲的眉眼中,宋瀚海在一片黄沙中,踽踽独行。 好似一只蚂蚁在天地中爬行。 宋澜衣愣住了。 她干燥起皮的嘴唇,微微蠕动,最终只说出了一个字——“爹”。 宋瀚海似有所感,转过身来,仿佛要听到了这一声响,犹有些不敢置信地扭过头去。 他仍然有些狐疑,但还是沙哑地喊了一声,“乖女?” 宋澜衣登时就怒了。 也不管这铜镜究竟是什么来历,又有怎样的故事,当下就把自己心里话都秃噜出来。 “老爹,你不好好待在朔北,跑到佛国去干嘛?那地方你闺女都没去过,万一有危险咋办?爹啊,你闺女有出息,你老老实实享受生活不好吗……” 宋澜衣话还没说完,宋瀚海就笑了。 他只轻声说了一句,“爹知道。爹只是不想离你太远。” 女儿越来越光芒万丈,以至于他这个作为父亲的,似乎只能在原地踏步,遥望女儿的光辉。 但是宋瀚海不想要这样。 宋澜衣瞬间没话了。 结束~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三生镜,娘? 爹只是不想离你太远。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宋澜衣有一种鼻尖泛酸的感觉。 她突然回想到一句话。 父母子女的命运,或许就是站在一个渡口,目送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直至在下一个人生拐角,忽地消失不见。 这是岁月雕琢后的现实。 这也是宿命的一种。 可是宋澜衣不喜欢这样。 她希望,此后经年,岁岁月月的风景,都永远有父亲可以陪着自己分享。 她在打破宿命。 她的父亲,也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为了她,一齐打破宿命。 不然……若是有千种风情,更待与何人说? 宋澜衣缓缓伸出手,在模糊的铜镜上,细细勾勒父亲的面庞。 她吸了吸鼻子,掩去自己的伤口,转而换上一副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 她大大咧咧道,“爹,那你可要努力了!我有种感觉,我又要突破了,说不定等下次见面,你就没有我强了哈哈哈!” 宋瀚海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脸上却吹胡子瞪眼的,“胡说!你也太小看你爹了!像你这样的,我一只手可以打十个!” “爹!你就可劲吹牛吧。你女儿可是万族大比第一呢!” “哈哈哈,那我就成了万族大比第一之人的爹,当然得比你还要厉害啊。” “……” 一来一去的对话间,都是插科打诨的话语。 但是无论是宋瀚海,还是宋澜衣,都在这样没有营养的话题中,逐渐找回最初的宁静。 就仿佛,他们还是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朔北。 父女待在书房中,一人懒散地打瞌睡,一人兢兢业业地翻书做笔记。 现在想来,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直到铜镜上的画面逐渐淡去,宋澜衣脸上才逐渐收敛笑容。 她揉了揉因为长时间笑容,而变得有些发酸的脸颊。 转而向四周望去,看向一片荒芜的周围。 这里似乎是一片以伟力建造的古战场。 土壤上,还留着干涸的血迹。 哪怕经过历史风烟的拷问,血迹依旧在土壤上,留下了红褐色的色泽。 宋澜衣在这里行走了许久,但是除了那一面镜子,竟然无一所得。 直至前方迷雾散去,人声再度嘈杂起来。 “你们看!她来了,她来了!” 宋澜衣捧着锈迹斑斑的铜镜,仍然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的阴灵。 她不是在彼岸寻找吗? 怎么一下子,又回到对岸来了? 她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手中的镜面。 镜面流光一闪,似是有各种千奇百怪的画面,在上面流转。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看到这面镜子的刹那,居然惊呼出声: “三生镜?!” 什么三生镜? 人群中有人迷茫,但更多的是惊诧和贪婪。 素女毫不犹豫,大步上前,手指牢牢扣在宋澜衣的手腕上,呈现守护之态,震慑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阴灵。 看样子,就像是一只护犊子的母鸡。 宋澜衣却愣愣地拿着镜子,神情呆呆地看着镜面上的画面,不由得怔住了。 只见镜面上,出现一男一女的身影。 他们怀抱中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婴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眼眸流转间,带着幼崽特有的懵懂和稚嫩感。 但是不知为何,宋澜衣却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男子面容也是熟悉的惊人。 那女子的面容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宋澜衣看到她的瞬间,心中却不自觉地升起好感。 然而却在此时,宋澜衣感受到手腕一阵疼痛。 她低下头,发觉是素女失态,不自觉地用了力气,像是钢箍一样,死死箍住宋澜衣的手腕。 即便是以宋澜衣的体魄,手上也不由得出现一圈红痕。 紧接着,素女像是倏地反应过来似的,如同触电一般,一下子就放开了宋澜衣的手腕。 宋澜衣在电光火石之间,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 她在素女抽离双手的刹那,猛地抓住了她的双手,眼眸带着些微的企盼,颤抖道,“娘?” 正在此时,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她不是你娘。纵算有什么瓜葛,都已经是前尘往事了。现在,她是地府的阴娘娘。” 阴娘娘? 那是什么东西? 宋澜衣忍不住问出来。 她现在刚渡过黄泉第三坎,打破宿命桎梏,在众阴灵眼中可谓是炙手可热的新一代天骄。 所以即便有十二阎罗之一的殿下出面,还是有机灵的阴灵,偷偷传音: 只是说起阴娘娘的存在来时,不免有些吞吞吐吐。 “那个……宋大人啊,阴娘娘……其实就是地府的一个官职,用来生育繁衍十二阎罗殿下的子嗣。” 宋澜衣当即目光就不对了,她袖袍中的手,紧紧攥紧成拳头。 出言谨慎,她还是多问了一句,“素大人,究竟是谁?” 那长相雌雄莫辩,带着一丝阴柔之气的十二阎罗殿下,见宋澜衣似乎是冷静下来了。 他的语气也微微缓和,倒是不吝啬透露出一丝秘密。 毕竟宋澜衣天赋冠绝同辈,将来或许可以成为他的臂膀。 这样一想,那位阎罗殿下,脸上就微微浮现出一抹笑容。 “素大人来历成谜,只知前世姓谢,后来辗转之下,被阴司收容。其乃是万年难得一遇的冰肌玉骨,作为阴娘娘,再好不过了……” 话还未说完,宋澜衣已经双目通红,像是一只发怒的小牛犊子,冲到那阎罗殿下面前,狠狠地砸出一拳。 她体内妙门打开,加之雷劫淬体,看似白嫩的小拳头,实际内里蕴含着澎湃的力量。 那阎罗殿下一个不察,被打了个正着。 顿时,他的鼻梁骨就塌了下去,两道殷红的血迹,从鼻中蜿蜒流下。 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她宋澜衣一顿,诧异地看着手中的拳头。 “这么弱?” 她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那边被砸的神情恍惚的阎罗殿下,睁眼一看,恰好看到宋澜衣低着脑袋,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拳头。 他险些一口血呕出来,被气得半死。 打就打,侮辱人干什么?! 第三百二十九章 母亲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头来,摇摇晃晃的身形,犹如风中弱柳,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就听见他颤颤巍巍的话音,“你这人,好没道理,打我做甚么?” 宋澜衣看这人模狗样,实则是弱鸡一般的家伙,牙齿都咬紧了,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你都想要当我爹了,我能不揍你吗?” 说着,她又骂了一句浑话,冲上去就是邦邦好几拳。 阎罗殿下,在这狂风暴雨般的肉体打击中,甚至快要喘不过来。 终于,他忍不住寻了个空档,委屈地大吼道,“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你以为我喜欢娶阴娘娘?她长得不好看,整日阴森森的也不说话,要不是体质罕见,修为强大,你以为我稀罕吗?” 宋澜衣听闻,冷笑几声,连连点头,“好啊,还是个渣男。你居然敢不稀罕我娘?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吃我铁拳!” 说完,她再度跳上去,骑脸就是邦邦几拳。 那阎罗殿下眼眶上青紫一片,他含着泪花,只觉得委屈至极。 他做什么了? 他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戳中这疯子的心肝脾肺了? 他受不了了。 “啊”的大叫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竟然硬生生站了起来,抱着脑袋,颇有些暴躁:“你这疯子。这三生镜照见的是前世!如今素女进了阴司,忘却前尘,你以为,她还是你娘吗?” 宋澜衣手上的动作忽地一滞。 阎罗殿下的话,如同揭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呈现出她内心最深处的不安。 那阎罗殿下见状,自以为捏住了这个疯女人的把柄,哈哈大笑起来,“你要是不相信,你大可以试试。你唤她一声娘,她会不会应声?” 对于这个提议,阎罗殿下心中有充足的自信。 毕竟在阴司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听见过素女说话。 放到现在……她难道肯对宋澜衣这个“陌生人”说话吗? 宋澜衣眼眶红红的,像只红眼睛的小兔子,小心翼翼地走到素女身边。 靠近之后,原本那种若隐若现的熟悉感,更加浓郁了。 她的心绪复杂。 宋澜衣不傻。 她诚然知晓,前世今生,就像是两道永不交汇的平行线。 可是世人谁又能做到完全理智? 素女不好看,不温柔,但是偏偏是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让宋澜衣忍不住亲近。 她先前暴打那阎罗殿下,其中也不乏试探素女的意味在内。 她拉了拉素女的袖子,轻轻唤了一声,“娘……” 而此刻,素女心中却因为这一声“娘”,心尖都在颤抖。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当她看到宋澜衣眼眶越来越红,仿佛下一秒就会落泪的样子,她顾不得担忧其它的,连忙伸出手。 冰冷的指尖触碰在脸颊上,拂去温热的泪水。 划过唇瓣的时候,似乎还隐约能够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咸味。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说了一声,“我在。” 素女的声音沙哑,似乎是长久不说话的原因,哑声中微微带着磁性。 和宋澜衣想象中的不一样,却恰好有一种母亲的感觉。 她伸出的手,也是湿冷的感觉,不如别人口中那般温柔干燥。 但是宋澜衣却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 那边还在得意洋洋,咧着嘴笑的阎罗殿下,笑容一下子就僵在嘴角。 他……是幻听了吗? 他怒而道,“素女,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入了我阴司地府,自此前尘往事皆成泡沫幻影。如今你更是成了阴娘娘,你的指责就是繁衍子嗣。你!已经是不再是你自己一个人了!” “去你妈的!” 宋澜衣操起拳头,就是冲他面门一拳打去。 她身上血煞之气愈发浓郁。 骂她可以,折辱她也可以,但若是辱及父母,宋澜衣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郁气上涌。 她甚至想的更多。 即便是在死后的阴司地府中,强大如素女,也难逃沦为生育机器的命运。 这是苛刻的宿命,还是千百年来,留下来的腐朽的制度? 宋澜衣心中不平,急需一个发泄的地方。 而这位屡屡在宋澜衣底线上反复横跳的阎罗殿下,成功变为了一个发泄的渠道。 不过短短片刻,他脸上就肿成猪头样。 阎罗殿下被打怕了。 这是个疯子。 根本不顾及现在还在阴司,居然就把他打成这样! 围观的众多阴灵,不敢说话,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多年来顺风顺水的殿下,终于遇到了个狠茬子。 就在这时,一名遁空而来,面容英武的男子来到此地。 方才那位十二阎罗殿下之一的阴灵,顿时有一种找到救星的感觉。 他拼命从宋澜衣疾风暴雨的拳点中,偷出一点空隙,哀嚎道,“三哥,快来救我!” 围观人群见到该英武男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从他们的低声讨论中,宋澜衣知晓了此人的身份。 这是阎罗中的三殿下。 而被她揍的,是七殿下。 只见那英武男子皱了皱眉头,眉心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看上去无端有些严肃感。 他冷声开口,“叫你平时好好修炼,别总想着邪门歪道。呵,今日之事,不会成为第一回,但也不会成为最后一回。” 说完,他竟不顾七殿下恳求的眼神,转而看向宋澜衣,僵硬刻板地扯了扯嘴角,“是宋澜衣吧?城主有事找你。” 七殿下只觉得委屈。 三哥不帮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还差那个凶悍的疯女人笑? 虽然……也笑得不好看。 反观宋澜衣,听到“城主找她”的话,下意识地看向素女,显然有些担心。 只是她们俩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 素女冲她摆了摆手,示意不必担心。 蟹十八等人已经识趣地凑到一边,默默吃瓜了。 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他们。 蟹十八脑子中胡思乱想的更多。 他在想……宋澜衣不愧是气运之女。 这他么的,走到哪,哪里就有她的传说。 蟹十八开始认真考虑,自己要不要也送宋澜衣一个海外方岛,作为日后投资抱大腿的敲门砖? 今天结束,哈哈哈继续上课外网课啦(已疯)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 天门城城主 走到城主府的路上,宋澜衣的怒气已然平息下来了。 她能够感受到,之前自己是被情感支配,没有以完全理性的态度,去对待这阎罗七殿下。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后悔。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理智? 也要看对什么人,对什么事。 正想着,身边的阎罗三殿下突然板着一张脸,呵斥道:“愚蠢!” 宋澜衣一愣。 莫非这大哥来公报私仇了? 她暗暗戒备起来,但总感觉是自己想歪了…… 哪想歪了呢…… 她蹙眉深思起来。 但是还不待她深入思考,就见三殿下拉长着一张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就老七那个没脑子的,也值得你生气?凡事谋定而后动,你不是人族天骄吗?怎么这么没……心眼?” 阎三澹本来想说“没脑子”的,但是顾虑到自己只是和宋澜衣第一次见面,说这话未免太直白,所以话到嘴边,才不得不转换了说法。 宋澜衣听完后,并没有恼怒,反而古怪地看了阎三澹一眼。 “你认识我?” 阎三澹脸色急变,冷着一张脸,连连摇头否认,“我阎三澹一直都待在天门城,怎么可能认识你?别乱说!” 宋澜衣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阎三澹只觉得额头青筋凸起跳动。 宋澜衣越是这样,他越是肯定,宋澜衣已经猜出了什么来。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下去。 等快到城主府的时候,宋澜衣才突然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阎三澹、蟹十八……你这名字,倒和我一位故友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到这句话,阎三澹浑身一绷,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背后的白毛细汗涔涔流下。 骤然间,他心中升起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宋澜衣,她发现了?!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暴露啊? 就在阎三澹瞳孔骤缩的刹那,宋澜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 她这下,才算是真心实意的笑了。 阎三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着了宋澜衣的道。 他冷着脸,紧抿着唇,不敢再说一句话。 蟹十八这个蠢货,之前可没有跟他说过,这个年纪轻轻的十九妹,居然观察力如此敏锐。 一路无话。 直到来到城主府门口时,宋澜衣看着这一所平平无奇的古院,满地荒凉。 与南境阴司中,那些冒牌酆都大帝的宫阙完全不同。 但奇异的是,相比起那些堆砌整齐的宫宇,这一座小院,反而更有被岁月打磨的巍峨感。 她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阎三澹,含笑道,“三哥,就送到这儿吧。十八哥那边,还要劳烦你多照顾照顾。” 阎三澹有些不自在,过了好半晌,他才透露出一丝口风,斟酌道,“别太紧张,也别耍什么心眼……” 顿了顿,他指了指天上,意有所指,“在城主眼中,凡事做过,必有迹可循,别想着说什么假话。” 宋澜衣觉得阎三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听到他的话,宋澜衣心中一凛,对于这个从未见过面,却手眼通天的城主,不免多了一丝好奇心。 “笃、笃、笃。” 小院的大门被敲响。 一阵风过,院内似乎有落叶被卷起,响起了树叶摩擦时的沙沙声。 “进。”, 一道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宋澜衣耳边响起。 古院的铜绿门锁应声敲动,似乎在欢迎远方的来客。 只听得“吱呀”一声,门扉缓缓打开。 宋澜衣缓步走入古院内,睁眼就看到在湿绿的台阶,绵延向上,有一张简陋的石桌和石椅。 就见一位面容沧桑,两鬓微微泛白,眉目如霜般的男子,坐在石椅上。 他背后披着黑色的大氅,另一侧的肩膀下的袖管中空落落的。 男子低垂着脑袋,仔细抚摸着手中那把长刀。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才抬起头来。 看到宋澜衣的刹那,许是因为逆光太过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低低感喟道,“真像啊……” 真像? 像什么? 宋澜衣心中疑惑,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按照人族礼节,朝城主施行一礼,才起身,“人族宋澜衣,见过天门城城主。” “天门城城主?”那位墨色大氅男子抬起头来,从喉头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 但是不知道为何,宋澜衣听在耳朵中,却满是苍凉之感。 一声长长的轻叹,似乎在感慨着什么:“天门城……其实早就没有了啊。” 说完,墨衣男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壶沸腾的茶水,白汽氤氲,袅袅形成白雾。 他平和道,“坐。” 宋澜衣虽然没摸清路数,但出于野兽直觉,还是乖乖地落座,甚至两手还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学生。 因为在她看来,这位天门城城主给她带来的感觉,甚至比墨圣在她面前的感觉,还要可怕。 这种可怕,不是说有种顷刻间山崩地裂的感觉。 而是暴风雪前的宁静,火山爆发之前的缄默。 有一种蓄势不发的返璞归真感。 城主斟满一杯茶,递给宋澜衣,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茶水呈现翠碧色。 宋澜衣浅饮一盅。 天门城城主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直直地看向宋澜衣,仿佛要看到她的心底。 他突然发问,“你觉得这茶……是什么味道?” 宋澜衣一愣,“这是茶吗?似乎没甚么味道。” 这下轮到一直以来,都从容不迫的城主愣住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从嘴中溢出轻笑声,“古往今来,喝下我这杯茶的人,其中天资与你相比,犹有过之的人,也有。” “他们都品过这杯茶。有说茶水酸涩难咽,有说苦涩,甚至还有腥辣、鲜甜,人生百味,似乎都蕴含在这杯茶的滋味中。但是你的答案,却是独一例。” 说到最后,城主似乎回想到了先前的那个答案。 嘴角也不由得带了些许微笑,“人生百味,岂能只用一种滋味囊括?千帆过尽,倒不如一杯无色无味的白水。只是我有疑惑,以你的阅历,如何能做到这种通透的心态?”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一章 《西厢记》的意义? 听到天门城城主的疑惑,宋澜衣诡异的沉默了。 她罕见地迟疑了一下,随后抓了抓额前的碎发,组织语言:“呃……其实,我是说,是不是有那么一种可能,我其实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什么千帆过尽,什么人生百味。 宋澜衣在举杯喝下的时候,其实就一种想法: 真解渴! 至于其他的? 啥也没有! 听到宋澜衣的话,饶是以天门城城主的定力,也不由得僵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惊诧过后,他又忍不住问,“你身上缠绕的宿命线如此之多,行路以来,也算坎坷。面对人生幻象,岂能如此轻易置之度外。” 宋澜衣听了,当即笑了。 “城主,对我来说,现在的一切,其实就像是偷来的一样。我每活一天,每多经历一件事,不管好与坏,对我来说,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真正的宋澜衣,或许已经以一个内卷的考古系毕业生的身份,死去了。 来到这个瑰丽绚烂的世界,是她的幸运。 城主听到这番话,若有若思,沉默不语。 一时之间,小院内除了树叶的摩挲声,只剩下了茶水咕噜咕噜沸腾的声音。 宋澜衣不知道为何,看着这城主冷着一张脸,有些小紧张。 于是她开始疯狂喝水。 等到天门城城主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茶水已经没了。 过了千万年,他到了这一刻,才突然找回了又想气又想笑的感觉。 这一刻,他才有一种真切的感受,那就是宋澜衣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真的不一样。 宋澜衣显得更为稚嫩,但是在某些地方,她们却又是出奇的相似。 一样的杀伐果断,一样的坚毅勇敢。 想到记忆中的那个人,天门城城主顿时有一种滋味莫名的感觉。 师妹……你究竟在哪里? 他挥了挥手,颇有些意兴阑珊,“请你喝了茶,也算结了因果。他日有机会,自当再见。还有,如果可以,我更喜欢你唤我夏军主。” 宋澜衣连忙叫停。 走了? 她的事情可没办呢。 她连忙开口,“夏军主,您有您的手段,我自是信服您的。我只是想问一句,素大人的前世……究竟是不是我母亲?” 夏军主抬眸,似笑非笑道,“是,但是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前尘往事了,都已经过去了。” 宋澜衣知道这话不假,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刺痛。 她抿了抿嘴,“那夏军主对于地府阴司中,阴娘娘的说法,又有什么见解?” 夏军主早就等着宋澜衣问这句话了。 他脸上露出看好戏一样的笑容,继而开口,“我只是天门城城主,一向不爱管俗事。至于此地的酆都大帝,也因为其他原因,外出游历。” 宋澜衣的眼神逐渐亮起。 她听出了夏军主的未尽之语。 管事的酆都大帝不在,夏军主又不爱管闲事,甚至还有可能和阴娘娘一样,站在自己这边拉偏架。 那岂不是说……宋澜衣刚好可以趁着这次的机会,解决“阴娘娘”的事情。 无论前世是谁,宋澜衣都不希望,像是素女一样的强大女性,最终只能委身于男子身下,成为一个生育的工具。 这样一想,宋澜衣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她甚至还大着胆子,小跑到夏军主附近,给他泡了杯茶,小脸红扑扑的,有些谄媚,但又不失可爱道,“夏军主,你先喝着,有什么事,我再来麻烦您。” 夏军主不动声色,直到宋澜衣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离去后,他才显露出嘴角噙着的一抹笑意。 黄泉河岸。 当宋澜衣随着阎三澹离去的时候,那位七殿下却没有露出一丝笑容,反而有一种心头惴惴之感。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到来。 直到此时,周围的阴灵才大着胆子道,“七殿下,不好啦,你这次惹祸啦!” 七殿下听闻,心中咯噔一下,浑身都感觉软绵绵的,只剩下嘴是硬的: “惹祸?笑话!在这天门城内,我就是最大的祸头子!平常只有别人惹到我,哪有我惹到别人的时候?” 眼见七殿下发怒,一旁的众多阴灵,忍不住噤若寒蝉。 最后还是黄泉河岸,一位老资格的甲胄将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七殿下,这位人类可不一般。” 七殿下眉头倒竖,阴柔的五官倒意外地多了一丝英武之气。 他心中发虚,强撑着冷笑一声,厉声开口,“不一般?你倒是说说,她到底如何不一般?” 不知为何,七殿下看上去张牙舞爪的,但偏偏从句末,听出一丝色厉内荏的感觉。 那甲胄阴灵谨慎措辞,小心发言,“这人类……刚刚跨过了黄泉。” “跨过黄泉又如何……等会!你是说,她完全横渡了黄泉?!” 说到最后,七殿下瞳孔猛缩。 这怎么可能?! 多少年了,黄泉始终横亘在两岸之间,但是对于古往今来的过客而言,这黄泉宛若不可逾越的高山。 对于黄泉而言,这些匆匆来去的阴灵,不过是如流水一般的过客。 直到今日,宋澜衣的出现,才算是在黄泉这个从未有人登录的高山之巅上,印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真正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想到这么多年以来,都不问俗世的城主大人,居然主动召见宋澜衣。 七殿下就有一种心脏都开始哆嗦的感觉。 莫非……城主大人也动了爱才之心? 这样一来,他该如何自处? 七殿下心中惶惶,表面上却仍然装着淡定的模样。 正当此时,他的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嗓音,“七殿下,你喜欢素大人吗?” 七殿下一个激灵。 是宋澜衣的声音! 她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只是…… 七殿下有些不解,“我喜欢素女会如何?不喜欢素女,又会如何?” 宋澜衣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只是有点惋惜。我曾看过一本书,名为《西厢记》,其中的凡俗男女,都可以冲破世俗障碍,自由相恋。” “然而阁下贵为十二阎罗殿下之一,却始终不能自由选择所爱之人结合,未免……太过悲哀。”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七殿下: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轮到我? 听到这里,七殿下露出一丝迷茫之色。 “相恋?为何要自由相恋?据我所知,凡俗中大多数的男女,也不过是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宋澜衣面对七殿下的质疑,丝毫不恼,反而循循善诱道: “按照父母之命的,是芸芸众生,是普通男女。以七殿下的盖世之姿,将来必成一代人杰鬼雄,岂能与凡俗男女一样?” 七殿下若有所思,过了半晌,勉强压下上翘的嘴角,矜持道,“这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听得宋澜衣继续道,“再者,请七殿下细想,男女相恋,岂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彼此信任依赖,日夜不愿分离,相离便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每日相见,便似乎有无数的话语可以述说。” “甚至情到浓处,两眼交汇,便会含情脉脉,心中会有小鹿乱撞,砰然心动之感,更有蜜罐子在小火慢煨上,咕噜咕噜慢慢冒泡的甜蜜感。” 七殿下睁大了眼睛,听得心驰神往。 等宋澜衣话语消失以后,七殿下忍不住发问,“男女相恋,果真如此美好?” 他本就属于年少时期,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 只是碍于阴司制度,长久以来,都没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如今宋澜衣一提,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勾得他心痒痒的,宛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听到七殿下的问题,宋澜衣笑靥如花,义正言辞道,“天门城像我家,七殿下日后也是半个主人,我岂能骗殿下?” 七殿下又是矜持一笑,“你这话倒是不假……只是,你说的阴娘娘,又与这个有什么关系呢?” 这家伙……给点颜色就会开起染坊。 宋澜衣忍住打他的欲望,继续含笑道,“无论人鬼神,两情相悦都需要一个契机。虽然在我眼里,素女大人千好万好,但说不准七殿下就不喜欢。既然无法两情相悦,殿下难道觉得,就可以和素大人……结合吗?” 七殿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 他才刚开始憧憬爱情,怎么能够就这样! 甜甜的爱情,还没轮到他呢! 他不要步入婚姻的坟墓! 宋澜衣见状,露出一抹微笑。 成功策反一名√。 围观的人都有些懵懵的。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先前还一副要喊打喊杀模样的七殿下,此刻却和宋澜衣如同哥们一样勾肩搭背在一起? 酒槽鼻老者,看了许久,才从惊愕的状态下,恢复正常。 他摇头失笑,感慨道,“素女啊,你这个孩子……着实有趣。你若是能学习她的一点圆滑、迂回,不那么强硬,想必也不会被那个老东西针对成阴娘娘了。” 素女脸庞一片模糊,看不清神色。 但是老者却似乎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种复杂的情感。 说着,老者又轻笑着摇了摇头,“就是不知道……《西厢记》,这又是哪本奇书?” 须臾。 姗姗来迟的三殿下,阎三澹,此时也有点懵。 一向刚愎自用,最是固执己见的老七,居然一改先前对宋澜衣的偏见,朝着宋澜衣讨好作揖。 甚至阎三澹认为,若不是此刻有外人在场,这老七甚至还能舔着脸对宋澜衣说好话。 这是奇了怪了。 他凑近一听,隐约听到老七哀求的声音。 “宋姐姐,好姐姐,你再给我说说呗。那《西厢记》的之后的内容呢?十里长亭之后,张生真的抛却莺莺另取佳人吗?” 宋澜衣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她不咸不淡道,“故事哪有一口气说完的?对了,七弟,你那几个兄弟怎么还没来?” 七弟? 阎三澹一挑眉头,心中惊讶。 这才多久的功夫,连“七弟”都叫上了? 见宋澜衣态度淡淡的,七殿下却丝毫不恼。 他一改先前的作风,好脾气地笑道,“来了来了,这就来了。” 说着,他就朝不远处乌泱泱的一大帮人招了招手,瞬间换了张脸,不耐烦道,“就不能走快点吗?多远的距离,居然要这么久才来,这不耽误我时间嘛……” 那边一众人等简直要气笑了。 倒打一耙也没这样的。 当即就有人不满,“老七,你敢不敢自己听听,你说了什么?明明是你找我们的,就这副求人办事的态度?” 七殿下嘴巴一撇,当即就想要怼回去。 但是见宋澜衣嘴巴向下一抿,下意识又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他酝酿了片刻,方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行了,是我错了。今日叫你们来,是有正事,为了阴娘娘。” 哈! 那一群尊贵的阎罗殿下,听到这个,或是皱眉,或是不屑,或是哈哈大笑。 排行老九的殿下更是直接玩笑,“怎么?老七,你觉得自己年岁大了,也想要女人,看上素女了?那你的口味可有点奇怪啊。” 听到这话,七殿下浑身一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澜衣。 不知为何,宋澜衣嘴角笑容依旧,但是七殿下愣是可以从她的身上,看出丝丝冒出的黑气。 他吞了口唾沫,急忙出声转圜,打起圆场,“说这个做什么?我是说……我觉得吧,咱们这个阴娘娘的制度,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此话一出,那些阎罗后裔,纷纷用诧异的目光看向老七。 更是有心直口快者直接开口,“老七,你莫不是傻了?这可是大帝留下的制度,我们被尊称为一声殿下,但却根本没有资格改动大帝制定的规则。”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少女声响起。 “凭什么大帝的规则就不能改?所有人就要对大帝的规则,奉为圭臬?” 那些阎罗殿下,循声而望。 当看到宋澜衣的时候,他们嗤笑,“你又是谁?” 这时,先前倨傲的七殿下,竟如同拥趸者、小弟一般主动介绍起来:“四哥,你可别小看宋姑娘。她可是通过黄泉,古往今来第一人。” 听到这里,先前那些不屑的眼神,逐渐变得慎重起来。 原本漫不经心打量宋澜衣的眼神,也最终变成平等慎重的对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知道母亲的伟大(女神节快乐!) 渡黄泉…… 他们这些阎罗后裔,自幼生长在天门城中,自然也试过渡黄泉。 只是第三坎问宿命太过骇人,即便是他们,也难以登临彼岸。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不敢小觑宋澜衣。 哪怕她看上去笑眯眯的,一副和善至极,很好说话的模样。 先前说话的那位“四哥”,斟酌了片刻,面色微微柔和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宋姑娘啊,久仰久仰。不知宋姑娘对这阴娘娘的制度,有什么想法?” “我只是觉得不怎么公平罢了。先不提这种一女多男的制度是否有违人伦,单就从情感需求上来说,这种畸形的,单纯只是利益导向的制度,从根本上扼杀了浪漫主义的情感产生。” 这绕来绕去一长串话,把四殿下听得都懵了。 他果然最讨厌人族! 讲话弯弯绕绕的,听也听不懂。 但此时,出于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七殿下竟然神奇地听懂了。 他在一边解释,“四哥,这话的意思是,这种制度撮合的关系,是不会有甜甜的爱情的!” 四哥直接翻了个白眼,一巴掌糊在老七的脸上,“滚一边去!爱情?哈!那对我们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身为强者,怎能耽溺于情爱?” “那你们设立这个制度的目的是什么呢?”宋澜衣直勾勾地看向这人,发问。 四殿下毫不犹豫地开口,“自然是为了留下天资过人的子嗣。” 这时,宋澜衣笑了。 她不徐不疾,缓缓道,“子嗣的天资高低,真的就这么取决于母体的体质吗?” 见众人面露不解,宋澜衣抛出一个设定,“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类似于钥匙和锁,一把钥匙,解开一个锁。万能钥匙能解开所有的锁,但未必就是最合适的。更何况是下一代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更何况……若是真是强者,以诸位的心性,子嗣后代,将来都会成为因果,成为桎梏前行的镣铐。只要相信自身无敌,何须将希望放在下一代呢?” 后面那句充满了年轻人中二的气息。 但是成功打动了地府这群中二少年。 本来嘛。 大家都是年轻人。 年轻人该干嘛? 就是该可劲的造作,可劲的玩,可劲的吹牛逼,可劲的攀登修炼的山顶。 生孩子? 滚! 他们自己都还只是个宝宝呢。 正在这时,宋澜衣却轻轻叹了一声,“其实我也不瞒你们,我说这话,也是有我自己私心的。” 素女心中一紧,哪怕面无五官,也能感受到她的担心。 一时之间,她与宋澜衣的关系,宋澜衣为她做的事情,像是一团乱糟糟的线团,缠在她心上。 只是当四殿下迈出一步的刹那,素女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身上气势骤然升腾,气劲澎湃如同滔滔黄泉之水,墨发在狂风中乱舞,配合着惨白的无面脸,竟然有一种莫名慑人的气势。 只见她挡在宋澜衣身前,哑着嗓音,冷声道,“四殿下自重。” 四殿下似是想要嘀咕什么,但是终究讪讪后退一步。 宋澜衣心中微微一暖,大大方方走上前,牵住素女湿冷的手。 素女一下子僵住了,她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动弹,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宋澜衣牵着她的手。 宋澜衣笑容依旧,“其实我说了那么多,也是有为了素大人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可惜,有些不忿,有些……想不明白。无论男女,自出生起,虽然被世人分成两个性别,但我始终相信,他们是平等的,他们拥有平等的权利,也拥有平等的责任和义务。” “至于在世俗以及先天身体条件的制约下,男女双方不得不再次让步,形成一个动态的平权。只是……我还是不希望,过去、现在乃至未来,会有一天,像现在这样,将女子的责任定性为——生育。” “尤其是,这个人,是我的母亲。” “我深知她的伟大,我不愿意让她的伟大,沦丧为平庸。” 平等? 世上从来没有永远的平等。 无论是在男女之间,还是世俗或是修行中。 但是宋澜衣的这番话,还是不由得让所有人都深思起来。 尤其是她最后几近于剖白的话,即便是幼稚如七殿下,此刻心中也忍不住震撼。 阎三澹更是忍不住思考。 当初,他知晓阴娘娘这个制度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生出了一种厌恶之感。 现在细细想来,这种厌恶之感,归根结底,就是他有一种作为“种猪”一般生育工具的感觉。 只是如今若是换个角度想,连他们都有厌恶感,那么……素女呢? 这一刻,阎三澹突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羞愧感。 他们——居然默认这个畸形制度存在了那么久。 PS:我自己也没想到,写到这里的时候,居然刚好是女神节。太感慨和巧合了。祝贺诸位女神节日快乐,也希望我们能一起见证这本书的完结!明天见!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三生镜的真正用法 宋澜衣的打动了这些阎罗后裔。 只是问题也随之而来。 有人不禁疑惑,“可是单我们不同意,也没办法啊……要知道,这个制度,还是大帝制定的……” 这话说得有道理。 于是宋澜衣仔细思忖一会,出了一个歪主意,“你们可是阎罗十二殿下,是天门城的天骄,是未来的希望。希望意味着什么?就是未来的冉冉升起的新星!” 新星…… 众多殿下心中,仿佛有一股热流涌过。 原来在宋澜衣心中他们居然是如此的重要! 接着,又听到宋澜衣开口,“你们作为现在的天骄,未来的强者,以后的中流砥柱。不过是一个制度罢了,你们多和天门城的酆都大帝闹一闹,每天多烦一下他,说不定他就没办法,只能同意了。” 这……还能这样?! 宋澜衣的话,好像给诸多弟子,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对呀。 他们又没有犯错。 只不过是提个意见,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大帝难道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这样一想,众多阎罗殿下只觉得横亘在心上的乌云就此散去。 连带着看宋澜衣,都觉得她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只是有人还是不免谨慎地问了一句,“我们自是不怕大帝,那……你呢?” 要知道,在酆都大帝面前,单单一个素女,是护不住宋澜衣的。 听闻这话,宋澜衣矜持一笑,整了整衣袖,两颊浮起一抹羞赧的红晕,“实不相瞒,天门城城主大人,对我颇有赏识。” 霎时间,周围略带同情的目光登时变了。 羡艳、嫉妒、渴慕的情绪,充斥在周围的目光中。 七殿下性子跳脱,没想那么多,仅仅只是羡慕一瞬后,又恢复正常。 他自以为把此事解决,便将目光转移在宋澜衣手上的铜镜。 只见他目露好奇,“宋澜衣,你手上的铜镜,就是他们所说的三生镜?” 宋澜衣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缺心眼,还是心怀叵测。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给自己拉仇恨。 不过宋澜衣表面稳如泰山,八风不动。 她现在是有亿点点背景的人啦! 眼见所有人目光再次汇聚而来,宋澜衣索性大大方方拿出铜镜,“是不是三生镜我不知道,但这面镜子确实与我有缘。” 七殿下见状,竟然迸发出惊人的速度,不待宋澜衣阻止,直接站在了铜镜面前。 昏黄满是锈迹的铜镜中,当照射到七殿下的那一刻,竟然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一时之间,铜镜两侧的浮雕上光晕流转,仿佛那些鸟兽虫鱼都在这一刻活过来了一般。 等光华宛若仙彩一般流转氤氲成袅袅雾气时,镜面才出现了一副画面。 只见在河山大川间,一块嶙峋大石上,有一名清隽微瘦的男子盘膝而坐。 他正对东方日出,袅袅紫薇之气纳入他的眼底,一时之间,元炁流转,紫气升腾,有一种莫名威严之感。 倏地,他探出双手,形似仙鹤,一个倒手;又如猿猴,一招猴拳。 几般变化下来,他行动如风,飘飘似仙,似是有一种欲要乘风归去的感觉。 七殿下看到这幅画面,哈哈大笑起来。 他自鸣得意道,“不愧是我,就连前世都是如此不凡。” 他自己一个外行,只是看了个热闹。 但是一旁的酒槽鼻老者,却双目湛湛,惊异道,“了不得,真了不得!这铜镜似是有了机遇,经过了不凡的蜕变,居然能够照见他人的前世。” 顿了顿,他语调突然上扬,继续道,“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画面中的人所打的拳法,居然是失传已久的仙禽拳!” 仙禽拳? 有人对这个名词陌生,但是更多的阴灵是震撼。 仙禽拳作为道家七十二法之一,已经遗失许久,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够看到真面目。 道家有七十二法门,三十六宝术,十二神咒。 其中每一样,放到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只不过随着道门近年来逐渐衰弱,儒道兴起,道家有不少秘传都遗失了,这才不显山露水,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被道门支配的恐惧。 尤其是……尚且没有海禁的时候。 几乎在话说出口的瞬间,一行人齐刷刷地看向铜镜中的画面。 他们想要借机窥伺铜镜的秘密。 然而作为道家秘传,即便是再天才的人物,也不可能看一遍就学会。 众人只恨没有一个变速器,将铜镜中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放慢。 然而在一旁,宋澜衣平静的面容下,她的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能看懂! 铜镜与她之间,仿佛有一种莫名的联系,能够将她代入到画面中的本人,进而借机感悟仙禽拳。 这种方法,比在镜外感悟,不知道要快多少倍。 宋澜衣不着痕迹地伪装成认真学习的样子。 等画面播放完毕,人群传来遗憾的叹气声。 宋澜衣也叹了口气。 可惜,在这段观看的时间内,她只是学会了仙禽拳的方法,学了个小成,并没有臻至大成境界。 唉,空有外挂,没有天资…… 她果然还要更努力,要——笨、鸟、先、飞! 内卷成神的念头,再次在宋澜衣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很快,她又把念头放在了其余阎罗诸子的身上。 这些家伙……身份非凡,想来前世也不差。 这一刻,这些阎罗殿下,哪里是敌人,分明是就是一个个行走的金娃娃。 宋澜衣神情和悦地看向他们,慈眉善目的,“诸位,你们也想要试试三生镜吗?” 众多阎罗殿下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意动之色。 须臾,有一人迈出了脚步。 紧接着,脚步声就变得杂乱起来。 “是我先来的!” “放屁!明明是我先的!” “好了,你们不要再争了。三生镜又不会跑。所以……让我先来。” “阎三澹,你这个小人!无耻之尤!” 宋澜衣好整以暇,站在人群中,笑容依旧。 只是心底默默地比了个耶。 又到了……丰收的季节。 在医院看腰,忙里偷闲写了一章,还有哦 第三百三十五章 红尘阁主 阴司。 天门城。 黄泉旁。 乌泱泱的一堆人围着,众多阴灵七嘴八舌的,说话声音聚集在一起,有种嘈杂的感觉。 而这种嘈杂,是天门城几百年来,都极其罕见的。 之前团结紧密的阎罗十二殿下,此时已经为了谁的前世最强,这个世纪未解之谜,争得不可开交,十二天团隐隐有解散之兆。 而掀起风浪的罪魁祸首——宋澜衣,此刻却两眼发直地站在人群最中心,在认真而严肃地……发呆。 一套秘法、两套秘法、三套秘法…… 无论是梦境空间还是如今这三生镜的存在,难道就是为了让她走上一条万道合一的路吗? 宋澜衣不禁在心中如此反问自己。 她拥有绝顶的机缘,最好的条件,所以注定要走这一条,充满坎坷和艰险的路吗? 答案是——当然的! 只要她想走,哪一条路,不是路? 那厢七殿下还在嚷嚷着,“宋澜衣,宋澜衣!你快开帮我说话!你说,我是不是最强的那个人!我可是学会仙禽拳的男人!” 一旁的四殿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区区仙禽拳,算得了什么?有我霸王枪出彩吗?” 阎三澹作为老三,性格向来沉稳,面上没说什么。 只是他心中不免有些不忿。 冷哼一声,他心中愤愤,明明他的五色神光扇,才是最好的! 就在众人喋喋不休争论的时候。 突然,整个阴司地府猛地动荡起来。 一道长长的仪仗自远方缓缓驶来。 五色旗仗,本来若是按照人间帝皇的制度,应该印有上古真龙真凰、再加上远古先民、人族先泽、日月星辰、山川虫鱼,如此,才算是应有的威严制度。 只是待宋澜衣眯眼看去,她却发现,这阴司的五色旗上,刻画的并非人间所谓的真龙真凰,而是九头鸟和烛九阴。 九头鸟又称九凤,是如同真龙真凰一般,存在于传说中的存在。 只是相比较对真龙真凰的推崇,民间对于九头鸟,有一个更加熟知的别称——鬼鸟。 传闻它长着十个脖子,九个脑袋。 飞过之时,需要放出狗咬,吹灭灯火,否则就会吸走小孩子的魂魄。 宋澜衣的记忆中,宋瀚海曾经就干过恐吓小孩子的这档子事情。 骗她说,如果再不睡觉,吵着闹着要讲故事看书的话……就会有九头鸟来吸走她的魂魄。 吓得宋澜衣当时三秒闭眼入睡,生怕第二天起来,见不到她亲爱的老爹。 只是她没料到……她心目中浓眉大眼的亲爱老爹,却在她睡着后,惬意地抿着小酒,磕着花生米,享受着带娃之余的放松时光。 只是…… 宋澜衣的眸光却微微凝重起来。 人间有五色旗,阴间也有五色旗。 人间绣有真龙真凰,阴间则绣有九头鸟和烛九阴。 至于山川日月、车鸟虫鱼则是一样不落。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在互相较劲呢。 但是宋澜衣却生出一种隐忧来。 如今地府阴司四分五裂,唯一的领头人——龙君,不知所踪。 偏偏阴司又掌握着极大的权柄和力量,那么……它究竟会对人间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只是这种想法只是在脑海中转了一瞬,宋澜衣又很快释然。 有多大能力,就吃多大碗饭。 这种事情,自有圣人考虑。 她还是不要精神内耗了。 思绪回转。 画面来到天门城外不远处的仪仗前。 仪仗浩浩汤汤,兼有九头奇珍异兽拉车,神玉灿烂若阳,皎洁如月,晶莹灿灿,瑞彩条条。 宋澜衣见状,不由得咋舌。 好大的气势,好豪横的财力! 这一堆仪仗丝毫不逊色于人间帝皇。 甚至因为天照帝生性简朴的原因,帝皇仪仗甚至在华丽奢靡方面,还略有逊色。 众人看到仪仗的那一刹,齐刷刷地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紧接着都走到天门城门口,迎接着酆都大帝的到来。 正在这时,一道墨色大氅的身影,缓缓隐没在阴影中。 并没有人发觉。 还是宋澜衣的直觉惊人,似有所觉,只是环视一周,始终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这才只能转回头去。 这里的酆都大帝与宋澜衣想象中的不同。 他面容方正,白髯飘飘,嘴唇紧抿,有一种严肃刻板的感觉。 如同学堂里最板正的夫子。 虽说不能以貌取人,但是宋澜衣还是不免浮现出一个想法。 这样的人,难怪会设立出阴娘娘这样的制度。 只见大帝从车撵上缓缓走下来,他目光从人群中扫过,最终在宋澜衣身上停留。 他下意识地想要皱眉,但是很快,他看到宋澜衣手上的那面铜镜,以及她身上黄泉和宿命的气息。 大帝的面色一瞬间,似乎就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他抬起头,面向空中,似是有画面倒流。 良久,他看向宋澜衣的目光,逐渐变得缓和。 “人类,虽然你私自引渡进入天门城,又私自跨越黄泉,但是看在找回三生镜的份上,我可以酌情衡量你的罪行。” 宋澜衣原本面带笑容,听到这话,笑容逐渐消失,甚至在最后,还垮起个脸。 酒槽鼻老者听到这话,神色也冷了下来,“大帝,此举是否有些不妥?” 酆都大帝听到这话,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只是等他看到酒槽鼻老者的模样,目光蓦然一凝。 “红尘阁主?” 这下轮到宋澜衣惊讶了。 红尘阁主? 这不就是传闻中,情报遍布东海,几乎每个海外方岛上都有红尘阁的——红尘阁主吗? 她仔细看了红尘阁主一眼,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太像。 只是下一秒,宋澜衣的内心就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就见原本其貌无盐,甚至还带着一丝丑陋的酒槽鼻老者,来了个华丽转身。 甚至还换了个性别。 红尘阁主身着火红色贴身长裙,姿态优雅,右手轻提一个木质的金丝烟斗。 她容貌昳丽,唇瓣殷红,似是有着雨也无法淹冷的风情。 眉目流转之间,有一种烟视媚行的感觉。 ps:五色旗乃是杜撰,并非考据。虽然很想写本历史文,但是最近还在研究,并未完全做好准备。衣衣这本书是架空的!!!感谢宝贝儿们的理解~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夏军主出手 待红尘阁主露出真容,她莲步款款,行动间,火红色裙摆摇曳如初夏绽放的芙蕖。 她眯了眯眼,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红唇轻启: “大帝自诩儒士,向来最守规矩。怎么人族的小姑娘得到了一件宝贝,你居然说要拿过来?大帝以为……此举是否有些不妥?” 大帝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丝不虞,但是看到红尘阁主的时候,他的眼底又蕴藏着浓浓的忌惮。 只听得他沉声,淡淡道:“若是一般的宝物,自然没什么关系。但是三生镜乃是我阴司至宝,断然没有流落到外人手中的道理。” 听到这话,红尘阁主扑哧一声,掩嘴,百媚横生地笑了,“既然三生镜是你们阴司的东西,那你们怎么没找到?你这一番行径,和强盗土匪又有什么区别?” 说完,她意味不明地一笑,“况且……据我所知,三生镜,本来也不是你们阴司的东西吧。” 大帝浓眉一皱,“是谁说三生镜不是阴司之物的?” 说完,他眉头倒竖,浑身弥漫着上位者的威严和说一不二感。 只见他袖袍一挥,伸手一擎,竟然想要直接夺回三生镜。 素女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浑身气劲迸发,纵然不知道她的神色,也能感受到她如火一般的怒意。 她猛地飞身抓住三生镜,将其定格在自己的手中。 酆都大帝的脸色一拉,怒声道,“素女,你大胆!” 宋澜衣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来。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脸色反而阴沉沉的。 她直勾勾地看向酆都大帝,“你骂我娘?” 酆都大帝被那黑黢黢的瞳孔盯着,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渗人之感。 七殿下暗道不好。 大帝生性刚硬有主见,说难听就是刚愎自用,最讨厌自己的权威受到别人的挑衅。 宋澜衣的做法,简直相当于在他脸上捋虎须。 胆大至极! 想着,七殿下忙站出来补救,“大帝,宋澜衣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你别理他。不过素女向来都不守规矩,我认为,她这是对地府有意见。素女根本就不配当阴娘娘!”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咯噔一下。 蠢货! 他自以为是救场,实际上无异于火上添油。 以大帝的阅历,怎能看不出他其中的小聪明? 果然,下一刻,酆都大帝的神色就变了。 他连连道好,怒极而笑,“好啊,好啊。我不过出去了这么些日子,你们一个个就都想造反不成?” 语罢,他反而冷静下来,没有过多言语,而是直接勾动铜镜,欲要将其强行收为己用。 素女冷白的肌肤上,甚至暴露出因为过度用力,而凸起的青筋。 正在这时,半空中,一道凛冽的刀光闪过。 雪亮的刃面,蕴含着一种久经杀伐后的铁血之气,同时,也有着经历时光后的沧桑。 宋澜衣为这惊艳的一刀,心中暗暗喝彩,就见一处阴影中,逐渐出现一道人影。 这人身披墨色大氅,眉目淡然,两鬓霜白,若非先前见过那一刀,旁人甚至还以为,这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男子。 这人不是别的,正是——夏军主。 只听得夏军主语气平淡,无悲无喜道,“酆都的王者,你越界了。” 酆都大帝的脸色突变,皱眉道,“城主,当初的事是约好的。我管我的意思,借你的地界。你作为城主,也承诺不插手我阴司的事务。你现在究竟是何意?” “何意?”夏军主似是喃喃,又似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我要做的事,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说完,他伸手一点,半空中的铜镜就晃晃悠悠地回到他的掌心。 铜镜在夏军主手心,依旧是黯淡生锈的模样。 不知为何,宋澜衣却能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一种类似于物是人非的感慨。 夏军主的手指在铜镜边缘摩挲了一下,接着就递给宋澜衣。 他留下了一段似是而非的话,“拿着吧,这东西,你拿着最合适。” 宋澜衣拿着失而复得的三生镜,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是在思忖夏军主留下的话。 她看着眼前的沧桑男人,一点一点地步入阴影中。 他的身影,在小院门口彻底消失。 小院内部雾气氤氲,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人。 半空中的酆都大帝闹了个没趣,但碍于天门城城主的做法,愣是不敢出声,只能冷冷地哼一声。 他看向宋澜衣的目光,充满了不爽。 但却愣是不能说什么。 他板着脸,衣袖一挥,冷声道,“还堵在这看什么?看谁的热闹吗?” 众人不敢吭声,顺溜地分成两列,在城门口迎接酆都大帝的到来。 仪仗驶入天门城,一行的阎罗十二殿下,跟随着车撵的旁边。 七殿下看了看脸色仍有些黑的大帝,有些惴惴不安。 但是想到宋澜衣的话,他一时最快,还是忍不住试探,“大帝,您觉得……阴娘娘这个制度怎样。” 大帝坐在车撵上,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想废除这个制度?” 诸多殿下心中咯噔一下,想给老七点赞,但又觉得他胆子忒大,居然就这么直接跟大帝说话,也不怕触到大帝眉头。 七殿下壮着胆子,嘿嘿一笑,“制度嘛,当然要与时俱进,我只是觉得,这个制度放到现在,有一丝丝的不合理。” 大帝从鼻子里哼着冒出一股白气,“是那个人族想的主意吧?” 七殿下果断卖了宋澜衣,“没错,就是她。” 许是觉得不太好,七殿下又老实说了一句,“当然我自己和几位哥哥弟弟,也有这样的想法。” 大帝沉默了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你们都大了,难怪有自己的想法了。废除阴娘娘制度,不是不可以……” 七殿下差点蹦起来。 他也要去找自己的真爱啦! 谁会是他梦里的莺莺呢? 大帝斜睨了他一眼,“我只有一点要求。” 七殿下正色,“大帝请说。” “让宋澜衣赶紧回去。” “哈?” 还有一更,估计会晚,今天晚上有老师拉我认识人,尽量早点哈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七章 分别 见到七殿下那双充满疑问的眼神,大帝撇开脸去,冷冷开口,“这人就是个祸害。从第一面见到,我就明白了。再让她待下去,先不提三生镜被夺走。若是她再不走,恐怕阴司也要被搅得风雨不断。这人……不可留!” 大帝说得义正言辞。 但是不知道为何,七殿下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酸酸的感觉。 其实没别的意思,其实就是三生镜被她拿走了。 酸! 七殿下沉默。 三殿下也沉默。 阎三澹有些可惜,他觉得这个十九师妹还是有点意思的,没想到那么快就要分离。 而另一边。 当听到自己被下驱逐令后,宋澜衣再次敲响了夏军主小院的大门。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是来告别的。 小院的门扉吱呀打开。 院内依旧是冷色调的、雾蒙蒙的,带着特有的冷冽灰色质感。 夏军主依旧一个人坐在那品茶,见宋澜衣来了,将茶盏轻轻往前一推,“坐。” 宋澜衣乖巧地坐下,双膝放在大腿膝盖上。 “夏军主,今日之事,多亏有你……” “不必客套,我已知晓你的来历。”夏军主淡淡道,“只是有一点,素女……不能同你离开阴司。” 宋澜衣皱眉,“是因为酆都大帝?” 夏军主点头。 她紧蹙着眉宇,思忖良久,才有些落寞道,“我知道了。” 夏军主看着她耷拉着脑袋的模样,有些好笑。 他难得多嘴了一句,“你不是有铜镜吗?既然能借助它看到你父亲,自然也可以借助它再见到素女。” 宋澜衣见他好说话,下意识地杠了一句,“视频通话,怎么能和亲身见面一样?” 夏军主轻“呵”了一声,“准备我站起来送你走?” 宋澜衣:“危!” 她倏地站起身,朝夏军主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夏军主,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她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刚好龙骨密藏还未完全探险完毕。 正好趁这次机会,好好去探索一下新地图。 夏军主似是洞穿了宋澜衣的心理活动,啪得放下茶盏,淡声道,“别想着去找真正的龙骨船遗址,这不是你现在能接触的。” 宋澜衣脚步一顿,手放在眼睛底下一拉,做了个鬼脸,拉长语调,“知——道——啦——” 说完,她以更快的速度蹿出了小院。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夏渊亭才放下茶盏,轻笑一声: “小孩。” 天门城外。 宋澜衣拉着素女的手,依依惜别,心里还有点难受。 好不容看见亲妈了,结果因为那个老头大帝,居然还不能跟亲妈一块浪迹天涯。 娘的。 迟早把这老头的胡子给烧了。 宋澜衣怨念不浅。 这带来的后果就是,她一直拉着素女的手絮絮叨叨,甚至详细到每天要定时洗漱刷牙,按时吃饭。 红尘阁主在一边慵懒地磕烟斗,一面笑看宋澜衣跟念经一样,碎碎念。 最后就算是素女这般淡漠的性格,也有点受不了地抽出手。 她推了宋澜衣一把,“走吧。” 宋澜衣满头问号。 这是亲妈? 她幽怨地看了素女一眼,一面向外走,一面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去。 也许是前世的缘分,也许是上辈子的血脉羁绊。 宋澜衣总觉得的素女哪怕没有五官,外貌再怎么渗人,可是这一刻,铺天盖地的不舍还是向她袭来。 她抿了一下唇。 紧接着,她倏地转过身,跑到素女身边,紧紧地抱住她,吧唧一口亲在了她的脸颊上面。 她笑着弯起眼,就像是一泓月牙,甜的腻人,也让素女心中咕噜咕噜地冒起了一种滋味难明的气泡。 这种滋味,素女在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没有品尝过。 或者说,自她有记忆以来,她的内心,一直都是无风无雨,无悲无喜,一片平静漠然。 直到此刻,她才感受到这种酸涩中夹杂着甜蜜的滋味。 她的双手垂落,颇有些不自在。 但是在片刻后,她似乎被这种亲情的羁绊感受,第一次……主动展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宋澜衣。 缄默中,宋澜衣似乎感受到有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耳垂上。 “一切平安。” 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澜衣唇角越扯越大,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她又蹭了蹭素女,这才放开手,小跑离开,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挥手,“娘,我走啦!” 蟹十八等人只觉得他们毫无存在感。 似乎从素女出现后,他们就成为了打酱油的存在。 他们看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最终也默默跟了上去。 素女就站在他们身后,默默地目送宋澜衣离开的身影。 红尘阁主斜倚在立柱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手中的烟斗,同时红唇微启,“今儿倒是奇了怪了。这么多年来,我就没见过你有情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木头做的人偶。没想到……哈!” 素女转身就走,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红尘阁主一笑,手中烟斗一揣腰间,整个人便如同一条无骨蛇一般,黏在了素女的身上。 素女想要挣脱,但红尘阁主却愣是甩不开。 纠缠了一会,素女周身气压低沉,“离我远点。” 红尘阁主一楞,素女趁机挣脱束缚,转而大步离开。 只剩下红尘阁主站在后方,眯着眼,吧嗒着烟斗,狐疑道,“真生气了?不至于吧?” 语罢,她又自顾自地嘀咕起来,“肯定不是我的原因。都是因为姓宋的小丫头。” 她捧着脸,对着地上的水坑,照了好一会,才喜滋滋道,“也是,我这么美,怎么可能会有人舍得生我的气呢。” 另一边。 虽说在阴间打酱油归打酱油,但是真等到离开天门城的时候,蟹十八等人不免还是有些遗憾。 敖欢欢走在路上,唉声叹气,“我还没好好看看这个天门城呢。只是这地方没有特殊方法,想来很难进来。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为止,我们才发现天门城的存在。是吧,十八弟?” 缄默。 敖欢欢一愣,又喊了一遍,“十八弟?” ps:今天去见了一个写历史出版书的老师,太厉害了,独立、经济条件好、长得好看还单身,完全就是大女主设定,谈吐也非常风趣亲和,我也要多读书,争取成为这样的人!愿与诸君同行。 第三百三十八章 欲要舍身饲鹰的僧人 那厢敖欢欢叫了好几声,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她转过头去,才倏地发现,蟹十八的脸色有些青白。 她这才发现,似乎到了天门城以来,蟹十八的话语就少了许多。 敖欢欢心下疑惑,不免开口问道,“十八弟,你这是怎么了?” 蟹十八没说话。 倒是敖天苍哼笑一声,“这家伙老毛病又犯了。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三十八章 欲要舍身饲鹰的僧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九章 疯狂背棋谱的宋澜衣 秦公原本已见颓势,哪怕再怎么抓耳挠腮,也挽救不了如同大厦将倾一样的棋局。 只是当他看到那只手指所指的地方时,秦公只觉得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闪过,思路顿时明朗,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眼神一亮,毫不犹豫地将棋子放在宋澜衣所指的方位。 龙王一看不对,棋盘上的局势,似有复苏之象,他顿时嚷嚷起来了,半点没有圣人风度: “诶,这可不算啊。小宋啊,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可别帮小秦。” 宋澜衣理直气壮,“我还只是个女孩子呢。” 一听到这话,后面一直跟着的僧人眉头一颤,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眼前这个少女情态的宋澜衣,真的会成为将来染尽鲜血,成为一代煞星的杀才吗? 许是僧人的动作,引起了龙王的注意。 他撇过头来,看了僧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笑道,“释安也来东海了,怎么不先来见见我呢?” 释安,正是这妖僧的名字。 宋澜衣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的名字有内涵。 这绝对不掺有任何主观想法! 释安佛子面对龙王的时候,虽然恭敬,但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只念了一声佛号,除此之外,再无任何施礼的行动。 敖缜此前一直眼观鼻,鼻观心,见来人是宋澜衣,压根没有惹她的想法。 只是看到了释安佛子的做派,他的老毛病又冒出来,忍不住撩拨了释安一下: “不过是西域的一个秃……和尚,见到我族龙王,却不施行大礼,你好大的脸面。” 龙王低垂着目光,看向棋子,嘴角噙着一抹莫测的笑意,看不出深浅。 听到敖缜的话,释安佛子也不恼,一袭袈裟如雪,衬得他有一种谪仙脱俗之感。 “小僧所在的佛门与龙王陛下有缘,身负些许恩泽,可以免礼。” 敖缜一噎,知道是自己草率了。 但他还是暗暗地瞪了释安一眼。 果然,跟着宋澜衣走一块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个死秃驴也不例外! 龙王似是没有感受到这暗地里的风起云涌。 他转而挑眉对宋澜衣笑道,“小宋啊,我看你下棋有点意思,不如……咱们手谈一局?” 还不待宋澜衣同意,一旁的秦公已经在心底大大舒了一口气。 宋澜衣再不来,他又要输的片甲不留了! 如今宋澜衣来替代他的位置,秦公简直求之不得。 于是秦公像是眼皮抽筋了似的,疯狂朝宋澜衣眨眼示意。 龙王哪里不知道这老匹夫的打算,不过这刚好顺了他的意。 他笑了笑,“跟你玩下象棋,跟小宋玩,我倒觉得……围棋更合适。” 说着,他竟凭空拿出一块千年寒玉铸就的棋盘。 连带着黑白棋子,都是用上好的阴阳寒心玉铸就。 宋澜衣触手就有一种脑海清明的感觉。 她馋了一会寒心玉棋盘,坐在石凳上,正式开始第一局手谈。 棋局对岸,坐着龙王,两旁几乎围满了人,乌泱泱的一大片。 放眼望去,既有纶巾人族儒生,又有虾兵蟹将,乃至各类海族。 只是随着棋局的深入,宋澜衣已经无暇观察四周,全身心地投入到棋局之中。 棋局之上,白子矫若惊龙,盘踞四方。 黑子纵横千里,杀气沸腾。 不过短短几个来回,就有黑白二子被相继吞吃。 若是将棋局比作战场,那么这一场手谈,无异于是一场铁锁横舟,火烧赤壁的鏖战。 随着时间推移,宋澜衣和龙王的落子速度几乎越来越快,旁观之人往往才看清上一枚棋子落下的地方,下一瞬间,宋澜衣已经再次落下一子。 他们一老一少,身为棋手,哪怕脑海中疯狂推演计算破局之法,也乐在其中。 但是观战之人却苦不堪言。 上一步的意图都还没摸明白,结果下一步的结果已经出来,一时间,竟有一种眼花缭乱之感。 而坐在宋澜衣对面的龙君,看上去比宋澜衣要好一点。 但谁也不知道他内心的惊骇。 这宋澜衣真的只有十余岁吗? 单从她的棋路来看,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奇诡。 上一招还是堂堂正正的杀招,下一招却是诡谲莫测的兵行险招,与她交手,有一种在面对千百种人的棋风思路的感觉。 这对于龙君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观看的人也许没有龙君的感受的深刻,但是他们看向宋澜衣的眼光,却已经大为不同。 不愧是人族的天骄,哪怕之前没有传出善于弈棋的消息,但是她涉猎甚广,居然单凭下棋,能与龙君一时间,斗得不分上下。 直到过了好几个时辰,宋澜衣见局面逆转,自己已落入死局,也没有恼怒失落,而是洒然地将手中棋子逐一放回,笑道,“龙王陛下棋艺高深,我远不如。” 可不是远不如嘛。 宋澜衣撑到现在,完全是靠着前世背下的棋谱。 可问题是,下棋这种东西,碰到外行人,背棋谱完全没问题。 但若是想要和龙王这种内行斗一斗……那还缺点真本事。 龙王不知宋澜衣所想,心中却已经满是惊叹,不由得好奇问道,“我与你对弈,总觉得你棋风多变,不似出于一人之手,这是何解?” 宋澜衣赧然,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其实我并不是真正擅长对弈,能有如此实力,还是因为背了一点棋谱的原因。” 龙王这才恍然。 殊不知,周围的人听到这话,更加不可思议。 想要与龙王对弈到这份上,宋澜衣得背多少精妙的棋谱啊! 秦公脸色阴晴不定。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在前往东海之前,他身边有些许同僚对他说的趣事。 传闻宋澜衣生性安静,自小便心静,旁人一看经史子集,便有昏昏欲睡之感,偏偏这厮能够一口气读三天三夜,愣是学得茶饭不思。 若是秦公来自后世,便会知道一个词——内卷。 论内卷,宋澜衣是专业的! 不管是读书还是下棋,都一样。 卷王嘛,啥都要会一点点。 至于是“一点点”还是“亿点点”,那就有待商榷了。 第三百四十章 贸易逆差不要慌,商业创新搞起来! 与宋澜衣对弈一局,龙王对宋澜衣更是欣赏。 虽然最终宋澜衣输他一筹,而且棋艺精湛的原因更多是因为默记了许多棋谱。 但是有一点却毋庸置疑,那就是——她很年轻。 在龙王看来,宋澜衣不过是一个刚断奶的小娃娃,能有这种成就,几乎可以说是不可思议。 想到这儿,龙王突然意味莫名地看了敖缜一眼。 不知道为何,敖缜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再回神时,就看到龙王颇有深意的目光。 这次他居然神奇地领悟了这目光中的含义。 大致意思就是:你瞧瞧人家宋澜衣,再瞧瞧你自己!唉,真是本王带过最差的一届后辈! 敖缜悲愤不已,但却无法反驳。 宋澜衣,你又害我! 果然,别人家的小孩,就是那么讨厌!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宋澜衣棋艺非凡,我倒有一事想要叫你帮忙。” 龙王原本想要离开了,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明了和趣味。 就见他再度坐下,端起茶盏,做出一副倾听状。 宋澜衣只觉得敖缜这厮来者不善,她与秦公对视一眼后,才从容道,“你且说说便是,至于能不能帮上忙,还得我听过之后再说。” 敖缜只觉得宋澜衣滑不溜手的,不好算计。 他沉吟片刻,就缓缓道,“一直以来,世人都以为海外方岛富饶豪奢,但是近年来,方岛上的收益逐渐降低,倒是那群异邦人,靠着一些舶来品,赚的盆满钵满。” 宋澜衣来了兴趣。 其实这有点像是前世所说的贸易逆差。 什么是贸易逆差呢? 简单来说,那就是官方出口的钱财少于进口所花费的钱财。 相当于钱跑到外邦去了。 而在这个世界的钱,就相当于太元通宝。 宋澜衣忍不住问道,“那些舶来品,是什么样子的?能给我看看吗?” 敖缜绷着脸,点了点头,哗啦啦地拿出一堆花里胡哨的东西来。 宋澜衣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一个亮闪闪的发夹。 她震惊地看了一眼敖缜,嘴边话语脱口而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敖缜!” 敖缜脸绿了,“我只是为了收集信息罢了!” 宋澜衣“哦哦”了两声,一看就是敷衍。 她大致看了一眼,这些所谓的舶来品,大多都是一些新奇的奇技淫巧之物。 其中宋澜衣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类似于水晶球的,里面有一个小人在打拳的透明球状物。 蟹十八对这一道颇有些熟悉。 见状,他忍不住开口介绍,“这个舶来品,是给各族后辈武学启蒙用的。球体透明,可以清晰看见其中的立体画面,内容浅显易懂,算是最受欢迎的舶来品之一。” 宋澜衣恍然。 各个时代,不同种族,不同世界,都不缺望子成龙的虎爸虎妈。 教育品的市场广大,大有可为啊。 宋澜衣思虑片刻,脑中就有想法逐渐形成了。 她借此告别众人,拉着一群人族学士,匆匆忙忙来到宫宇那闭关。 看着紧闭的宫殿大门,龙王挑了挑眉头,“阿缜啊,你这次想要刁难宋澜衣,我看……倒是要失败了。” 敖缜不服气,冷哼一声,“太元通宝大量外流,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人都尝试过,都没能逆转这个现象。纵然她宋澜衣有通天之能,难道还能比得上这么多人的智慧吗?” 龙王摇头,失笑,没有说什么。 或许这一次,敖缜怕是要受到教训了。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是单靠数量就能弥补的。 他背着双手,笑着摸了摸下巴,垫着小碎步,慢慢往外走去。 敖缜看了看紧闭的殿门,又看了看离去的龙王。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受到一种不好的预感。 宫殿内。 众人聚精会神,看着宋澜衣刚设计出来的图纸。 他们盯着看了好半晌,只是神色中,仍然有些犹疑不定。 混得时间久了,他们也直接叫宋澜衣小宋了。 就听到他们开口,“小宋啊,我不是说你这东西不好,只不过这拼……拼啥来着?” 宋澜衣适时接话,“拼图。” “对对对,就是这个拼图。这拼图不过是将几个木块拼接起来,组合成一张画。这么简单的东西,真的会有人买吗?” 宋澜衣哭笑不得地看着此人。 说话的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学士,据秦公介绍,他当年还是以榜眼之名,进入翰林院,只是性格刚正,有话直说,在官场中只不过混了个中游,但无论是学识还是清誉,都受人尊重。 宋澜衣笑着解释,“老先生啊,这东西可不是给你们玩的。是给孩子们玩的。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希望后代成才的父母长辈。” “而拼图这东西,既可以锻炼专注力,又可以考验耐心,最适合启蒙教育了。” 老学士恍然,只是还是有些不确定,“这东西……真能锻炼?” 宋澜衣冲他眨了眨眼,“还不止呢。您想啊,这拼图上的画,简单的呢,可以画梅兰竹菊,再进一步,就可以画东海大致的地形势力分布图。您说,这是不是寓教于乐?” 随着宋澜衣的讲解,老学士浑浊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他在这一刻,甚至想到了更多。 比如,完全可以把经史子集的内容和经典字句,都变成拼图。 这样在拼图的同时,不知不觉就会背诵其中的字句。 当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后,宋澜衣惊恐地看着老学士,“您怎么有这种想法!”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卷了,没想到这位老大人还要卷! 就连萌萌哒的小幼崽都不放过! 她试探道,“这会不会有点拔苗助长了?他们说不定还不认识字呢。” 孰料老大人却一脸震惊,“两三岁了还不识字?!我当年的时候,一岁便能诵读文章!” 宋澜衣:呵。这讨厌的高武世界! 这些学霸越来越过分了! 放到前世,要是有人说他一岁过目成诵,宋澜衣当即扭头就走。 吹牛也不是这么吹的! 可是在这个世界……宋澜衣细细思考了一下,还真他妈有可能! 今日第一更~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一章 宋澜衣的生意经 紫荆岛上。 敖缜漫不经心地走在异邦人和海族中,回望四周,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明明就在前不久,这座岛还是他的! 只是现在,紫荆岛已经被宋澜衣的魔爪玷污了。 一想到宋澜衣,敖缜就忍不住疑惑。 这些天来,宋澜衣和人族那一大帮人,天天窝在宫殿内,茶不思、饭不想,一天到晚在那锯木头,也不知道图啥。 难不成,她真的以为这些木头,能够改变贸易逆差的事实,让那些异邦人,心甘情愿地把太元通宝流动回宋澜衣的手上? 这怎么可能! 那些只不过是一些木头! 就算再讨人喜欢,难不成还能比得过那些装饰精美,有教育意义的舶来品讨人喜欢?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一道身影飞奔而来,一个不注意,撞在敖缜身上。 敖缜就算修为高强,奈何这大汉也不弱,且人高马大的,措不及防下,敖缜被撞了个趔趄。 他转过头脑袋,就要破口大骂。 但那壮汉似乎没认出他,只匆匆道了一声歉,便又要迈步飞奔而去。 敖缜心中不爽。 虽说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但距离紫荆岛易主这才过去了多久,难道他们都忘了自己了吗? 心中这样想着,敖缜手上动作不慢,眼疾手快地抓住壮汉,“赶着去投胎呢?” 壮汉被拉住,回头刚想发怒,但是等他看清敖缜的面容后,脸色几度变幻,最终还是讨好道,“敖大人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敖缜心中怒火稍降。 他神色矜持,似是不经意道,“你这莽莽撞撞的,是准备干什么大事去?” 壮汉讨好道,“大事不至于。只不过最近紫荆岛上新出了一种物什,名为拼图。” 说起拼图,原本还有些局促的大汉,逐渐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起先,大家以为这拼图不过只是几个薄木片,没什么稀奇的。没想到过了几天,这东西慢慢流传开来,家中小儿都哭着闹着要一幅拼图,更有甚至,还以拥有拼图为荣。” “其中,这拼图还分为好多种,比如梅兰竹菊四君子为一套,售价是2888太元通宝;岁寒三友松柏竹为一套,售价是3888,还有典藏版的东海舆图拼图,售价88888太元通宝。” “除此之外,因为开业大吉,在这七日内,凡是在正版店内消费满足一定条件,又会赠送典藏版非卖品。根据消费水准,还会由店家评估青铜会员、白银会员、黄金会员和钻石会员。” 敖缜听得晕乎乎的,感觉这生意经绕来绕去,简直把他给绕晕了。 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弯弯绕绕的东西,很像是人族的作风。 于是他忍不住发问,“这拼图,究竟是谁兜售的?” 壮汉觑了敖缜一眼,小心翼翼道,“是新岛主,宋澜衣发明的。” 敖缜眼前一黑。 宋、澜、衣! 你要不要每次都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他不相信,宋澜衣不仅读书有一套,做商贾之事,也有一套章法。 怀着最后的小心思,敖缜跟着壮汉前往兜售拼图的店铺去。 等看到宛如长龙一般的排队人数,敖缜再次眼前一黑。 他提着一口气,再定睛一看,发现排队的人中,赫然就有鬼鬼祟祟的外邦人。 敖缜眯了眯眼,刚想要说什么,就见宋澜衣从店铺中走了出来。 她先是朝四周一望,目光精准地落在几位外邦人身上,随后快速移开,快到甚至那些外邦人都没有察觉。 随后她才看到敖缜,挥了挥手,熟稔道,“敖缜兄也来啦。” 敖缜撇过头。 谁跟你那么熟了! 宋澜衣却自来熟地拉着敖缜的衣袖,热情地走到队伍中,满脸笑容地找到那三位异邦人。 异邦人在发觉自己被发现的时候,顿时有一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其中一位深绿眼眸的女子,面色有些紧张,解释道,“岛主,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澜衣明明年纪比她小,但却老成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走,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隔壁是我新开的茶楼,我们泡杯茶,慢慢说。” 等到了茶楼,敖缜再次被震惊到了。 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人? 为什么这里一杯茶就能卖出天价? 为什么那些说书人拼了命地要挤进这家茶楼,甚至愿意签订协议,与茶楼的主人分成收益? 带着满脑子的不解,宋澜衣带领众人来到了天字一号包间。 这里陈设古韵古香,其中还有袅袅的龙涎香萦绕在空间内。 雕栏画栋下,油亮的黄花梨木被雕刻成各种海族游龙的模样,倒多添了一丝异域的气息。 就算敖缜再怎么挑剔,也难以挑出一丝不顺心之处。 先前那位深绿色眼眸的异邦女商人,更是笑着奉承道,“岛主天赋异禀,不过是随手所见的茶楼,如今也日进斗金。可见岛主不仅修炼天资非凡,同时又熟知商贾之道,洞察民心。” 宋澜衣听闻,只是轻轻一笑。 她拨弄着手上的铃铛,不时发出一声脆响。 就在气氛逐渐安静下来,异邦者都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她才缓缓开口: “你们的来意,其实我也知晓了,无非就是为了拼图罢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微变。 宋澜衣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继续道,“拼图其实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你们看一眼大概也就会了,但是之后呢?” 之后? 众人微微有些迷茫。 只听得宋澜衣继续道,“海外方岛就这么多,拼图的受众也就这么多。想要抢占市场,要么提高商品品质,要么就只能打价格战。但是价格战这种东西,你们也知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再者,你们当了这么久的商人,自然也不会短视。眼前重要的究竟是拼图,还是我脑袋中……后续即将推出的产品?” 说到这里,这些异邦人已经知晓了宋澜衣的意思。 许久的沉默间,还是异邦人中的那位深绿色眼眸的女商人,毅然道,“我愿与岛主同进退,还望岛主叫我!” 完成任务,开始学习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二章 周扒皮,宋澜衣 女商人的举动,就如同油锅中投入一颗沸石。 本来还举棋不定,仍然在犹豫的两位异邦人,被她这举动一激,心中一乱,顾不得思忖更多的利益得失,竟齐齐应了下来。 这其中固然有外在的刺激因素,但……无商不奸。 薇薇安这个娘们一向狡诈,此时她闻风而动,顺杆子就爬到宋澜衣这个梯子上,这说明,其中一定有利益可以攫取! 宋澜衣不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她的想法很简单。 为什么只能异邦人的商品输入到东海,乃至于人族的市场中。 但是人族和海族的历史如此悠久,却不能将商品反过来输入到异邦人的市场中呢? 将拼图兜售在东海内,这只是预热。 真正的第一步,是通过异邦商人之手,将拼图售卖到远洋之外的异邦国度。 其中一名异邦商人,伸出手指,微微扶了扶金丝镜片,沉吟片刻道,“岛主匠心独运,创造出拼图这一寓教于乐的雅物,自然是好事。只是就我以为,这其中还有一些漏洞。” 宋澜衣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作聆听状。 异邦商人很少被这样平等地对待过,他心下有些亢奋,说话时的语速也微微加快,思路也愈发明晰。 “拼图简单,这它能够打开启蒙教育市场的重要原因。但正是如此,也意味着它技术含量低,易于取代。不知岛主有何良策?” 宋澜衣闻之,神色从容自若。 她只是挑眉,含笑问道,“诸位可曾有兴趣,以拼图为引子,将其建设为一个对外贸易的招牌?” 仅仅凭借拼图? 那些异邦商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只是还未等他们提出疑问,宋澜衣就再度开口: “接下来,我将会推行出孔明锁、七巧板、九连环、双陆等益智玩具,作为此次远销海外的主打产品。” 孔明锁? 七巧板? 九连环? 双陆? 其中,除了孔明锁他们略有所耳闻后,无论是七巧板、九连环还是双陆,他们根本是听都没听过。 只见宋澜衣葱白的手指轻敲在桌案上。 原本木质的茶几上,赫然浮现出一幅立体的三维图。 这下把这几位异邦商人给震惊到了。 不是,人族的茶楼,都这么卷的吗? 到底是哪个天才设计的? 由于太过震惊,他们下意识地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孰料下一刻,宋澜衣就风轻云淡道,“卷吗?每个分部的茶楼,都是我设计的。” 众人:……哦,那没事了。 震撼过后,他们再次聚精会神,看向眼前的立体虚影,研究起这个益智玩具来。 宋澜衣甚至亲自动手,掩饰如何拆卸。 但出乎宋澜衣意料的是,这其中最受欢迎的,居然不是名声最大的孔明锁,而是风靡后世的双陆。 没错,其实双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飞行棋。 宋澜衣也是因为上辈子所修专业的原因,才对此有所了解。 不然……九年制义务教育可没告诉她这些秘密。 眼看那三人把双陆玩出三缺一的架势来后,宋澜衣急忙扯回话题,“你们觉得,这些东西如何?” 三位异邦人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双陆上收回。 其中薇薇安更是连连点头,用微微磕巴的人族语赞美,“这么严谨生动活泼的益智玩具,简直就是神明的赐予,太完美了!我几乎可以预见到,这些神赐之物,将会在国度中受到追捧!” 宋澜衣面上笑容依旧,心中却在默默腹诽: 神赐之物? 这明明就是诸多人族先贤创造出来的! 就算是宋澜衣也不过只是个搬运者罢了。 关神什么事情? 只是这话她压在心底,面上还是笑吟吟的样子。 她指尖轻扣桌面,缓缓道,“诸位以为,这利益又该如何分配。” 在场气氛一滞,但又很快恢复热闹的氛围。 三人打了个哈哈,手中的茶盏,顿时如同酒盅一下,推杯换盏: “哈哈,宋岛主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商贾,在分配上自然不会让你吃亏的。” “是啊,宋岛主。你也得体谅一下咱们这小门小户的买卖。这海上风浪大,路途迢迢,烧油不慎,就会有翻船的风险……”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宋澜衣似笑非笑地睨了说话之人一眼。 “小门小户的买卖?诸位可别再自谦了。三大商会的会长,能够在我的拼图店铺前排队,这还真是蓬荜生辉啊。” 气氛陡然沉默下来了。 紧接着,薇薇安干笑几声,深绿色的眼眸中满是讪笑,“宋岛主英明神武,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只是海上远途贸易风险确实大,其中还要途径各种险境,还望岛主体谅。” 宋澜衣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一脸和煦,笑靥如花道,“这是自然。做生意嘛,当然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这生意才做的下去。” 听到这话,那三人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脸上笑意愈发灿烂,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 下一刻,宋澜衣就比了个八。 三位会长面色突地一变,“宋岛主这是何意?” “这当然是利润分成啊。二八开。你们二,我八。” 二八开? 三位会长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不敢翻脸,只能强颜欢笑道,“宋岛主莫不是与我们开玩笑吧?二八的利润分成,就算是敖缜殿下也没有那么狠。” 宋澜衣也不恼,只是笑,“我能带你们赚钱,敖缜能吗?他只能从你们手中抢钱。再者,孔明锁、双陆一类的东西,只有我手中才有。等漂洋过海后,那就是独一份的。” “独一份的东西,你们完全可以根据需求定高价。到时候就算只有二成的利润,也能让你们赚的盆满钵满。” 眼见那三人有些心动,宋澜衣再接再厉,又烧上一把火。 “最重要的是,你们以为,我这八成利润,全部是属于我自己的吗?” 她神秘地指了指天上,“我的背后,可还有龙王和人族圣人呢。这才是确保咱们这生意,能长长久久,顺顺利利做下去的秘诀。” 还在写第二章~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海上交易之路·万族共同繁荣圈·贸易一带一路 听到“龙王”和人族“圣人”的名号,三位商会会长,神情一肃。 他们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凝重。 过了片刻,他们才缓缓开口,“岛主,兹事体大,可否容我们商议一下?” 宋澜衣自是无可不可。 他们越是慎重,那只是能说明,对于双陆等益智玩具的售卖权,更加渴求。 这其中涉及到许多东西,甚至还有三个商会内部,如何瓜分剩余的利益,并且调动各个环节的力量。 宋澜衣从身旁的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 看到书籍封面上的三个大字——《计然曰》。 宋澜衣当即就乐了。 计然可是前朝的有名经济学士,如今抽出这书,岂不是刚好应景? 她呷了一口茶,缓缓品味馥郁的茶香。 茶香下沉,自鼻尖沉入腹部。 只觉得口齿留香,韵味袅袅。 在品茶之际,她甚至还津津有味地阅读起《计然曰》。 等三位异邦人讨论得面红耳赤后,他们齐刷刷扭头一看,却发现宋澜衣已经全身心投入到书籍中的海洋。 一时之间,他们竟然有一种畏惧的感觉。 这是对于知识的畏惧。 眼见气氛安静下来,最终还是性子最急的薇薇安,忍不住干咳一声,“宋岛主,我们商量好了。” 宋澜衣这才恍然,抬起头来,微笑道,“如何?” 薇薇安拿出这时间内,草拟的契约。 “我们同意了,只是契约的时间,我们希望能够改一改,改成五年。” 在这个高武世界中,时间跨越的长度,动辄就是五六十年,甚至对于寿命悠长海族而言,时间跨度甚至可以达到百年千年之久。 相比之下,这个五年……恐怕也就海船贸易一来一回的时间。 很显然,这几位商会会长,心中还存有疑虑,故而想要借此机会试一试,以此来决定接下来需要做出的选择。 对他们来说,宋澜衣这艘新船充满着蓬勃朝气,但是由于缺少经验,同样也有随时侧翻的可能。 对此,宋澜衣丝毫不介意。 只要签订了契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上了她的贼船,难不成还能跑下来? 宋澜衣还是第一次见识异世界的契约。 与前世白纸黑字的合同不同,异世界以天道为公正的裁定者,双方拟定草稿,而后留下一截神识痕迹,随着天道留下一个复杂的纹路,隐没入肌肤中,契约就算正式签订了。 伴随着冥冥之中的联系感,宋澜衣直到此时,脸上才浮现一个真切的笑容: “欢迎你们加入——海上交易之路·万族共同繁荣圈·贸易一带一路。” 听着这冗长的名字,三位会长对视一眼,突然心中一个咯噔。 他们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坐上贼船了。 饮完手边的茶盏后,四人相携走出茶楼,隐去面容,走在大街上。 薇薇安身为唯一的女性商会会长,但在见识方面,丝毫不逊色于其它二位。 她言谈自如,神色自若,谈及海路贸易的趣事见闻时,更是诙谐幽默。 就算是宋澜衣,都忍不住被其吸引。 只是走到一半时,突然出现一阵喧哗之声。 “梅兰竹菊全套的拼图,不要2888,不要1888,只要888!” “拼图”作为最近紫荆岛,乃至向外辐射出去的海外方岛上炙手可热的话题。 几乎在说出的瞬间,就吸引了诸多孩童乃至家长。 有人好奇中带着一丝疑惑,“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拼图,不是售价2888,并且今日早就售空了吗?怎么还有的卖?莫不是赝品吧?” 赝品这个词,警醒了周围不少人。 本来拼图这玩意,就是对标中高端人群,家里没有一定的资产,也不会花费这么多,就为了买个小儿的益智玩具。 他们不差那么点钱,在多花钱和买赝品之间,他们更愿意选择多花点钱。 小贩见状,暗道不好,脸上立马浮现笑容,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哎哟,您这是哪里的话?您可瞧好啦,这拼图底下的,可是刻有白金商会的标识。白金商会您总认得吧?那还会有假?” 客人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若是白金商会,那倒是说得通了。毕竟三大商会之后,便是白金商会了。怎么?白金商会与这拼图的商家建立合作关系了?” 听到这里,小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又转瞬即逝。 他笑呵呵道,“这是自然,您看,这上面的梅兰竹菊,没有半分掺假吧?” 随着他们的交谈,这桩生意也快要敲定。 宋澜衣站在人群最后头,脸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戏谑道,“这白金商会的手脚可真快。竟比三大商会还要快,薇薇安,你们可是慢一步了。” 薇薇安三人皆是讪笑。 事实上,若不是今日半路杀出个宋澜衣。 恐怕要不了多久,三大商会,也会开始售卖拼图,并堂而皇之地铭刻上自己的商标。 毕竟商场如战场。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心中这么想着,但是薇薇安等人手上动作却不慢。 他们变幻了一下面貌,恢复成原来商会会长的模样,向周围人示意一个眼神,便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来。 这时,他们才有几分叱咤东海的商会会长模样。 就见他们踱步走入人群,漫不经心道,“闻机拼图什么时候与白金商会产生合作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小贩认出他们的身份,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他面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来,“大人,我也只是听命行事,说不上话啊。” 薇薇安深邃的眼眸一扫,深绿色的瞳孔,如同丛林里的狼王一般,锐利而冷静。 她淡声道,“你说不上话,那就找说得上话的人来。” 说完,她转身扭头,看向来客,笑容满面,如春风和煦,“诸位,闻机拼图自目前为止,只与我们三大商会拥有合作关系,此外都是仿制品。同时,就在三日后,三大商会将联合宋岛主,推出最新的益智产品。” 她一个眼神下去,身边的小厮就灵敏地分发起邀请函来。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 内卷机器 当薇薇安的邀请函逐一下发后,此地的声势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愈发猛烈起来了。 三大商会的会长,手握无数财帛,一向以来,不轻易示于人前。 哪怕出现,也多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只能远远观之,哪里能见到他们如此主动亲切? 眼看人数越来越多,而三位会长非但没有怯场,反而愈发长袖善舞起来,观看周围景色,宋澜衣甚至有心画出一幅——《会长下海图》。 事必躬亲,亲自售卖,岂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下海? 不动声色间,宋澜衣背着手,又哒哒哒地溜达走了。 她似乎已经可以看到未来的财源滚滚的画面。 四个月后。 宋澜衣的小铺子,从一开始的名不见传,再到初露头角,直至最后声名在外,最终改名为闻机阁。 回望四周,茶楼、店铺、成衣店乃至宝器丹药店,都有闻机阁的影子。 一时间,闻机阁似乎已经有了未来庞然大物的雏形。 随着双陆、孔明锁等益智玩具的逐步推出,整个东海的海外方岛,甚至是东海海族之中,都开始风靡这种玩具。 尤其是双陆,可谓是老少皆宜,很适宜在空闲阶段来一局,放松心情。 东海势力盘根交错,多年来,宛若一潭死水,想要在其中注入活水,这其中种种,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是谁也没料到,宋澜衣一个远道而来的人族小书生,不过是拥有一座紫荆岛,便能借助这个支点,翘起如此变故。 龙宫内。 富丽堂皇的宫宇内,琉璃瓦片堆砌,檐牙高啄,廊腰缦回,一条条螭龙从檐角探出,神骏异常。 一处仙葩奇园内,龙王坐于玉席上,身前放着的,是最近炙手可热,万金难求一幅的双陆棋。 坐在他对面的,是嘴中叼着烟斗,动作慵懒洒脱的红裙女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黄泉地府中的红尘阁主。 她啪得一声落子,不过是一副双陆,却愣是被她弄得杀气腾腾的,像是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似的。 落完这一子后,红尘阁主扶住手中的烟斗,笑了,“龙王啊龙王,其它的棋我下不过你,这双陆……我偶尔还是能赢一把的。” 龙王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刚摇骰子的时候,悄悄用才气推动了一下。不然你肯定赢不了。” 红尘阁主听到这话,脸上有一瞬间的讪讪,但又瞬间恢复正常,一挥手,豪气万丈道,“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宋澜衣不愧是我人族弟子,这脑袋里的花头就是多!” 对于后半句话,龙王倒是没有反驳。 他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而抽出一道明黄色的折子,丢给红尘阁主。 阁主一打开,就见歪七扭八的海族字体。 其中的大意不过是,近日来,宋澜衣搅得海外方岛不得安宁,商贾之事风靡一时,其中的暴利利润,几乎带动了各项产业盈利都有所增长。 但是对于这一现象,奏折中并没有加以歌颂,反而是大大斥责。 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作为切入点。 又以人族鄙夷商贾,推崇儒术,宋澜衣身为人族,却在海外方岛大肆推行商贸,其必定是居心叵测的。 通读全文,辞藻华丽,言辞激烈,文采斐然,但却……狗屁不通! 看完之后,红尘阁主冷笑一声,将奏折往桌上一扔,不屑道,“书生清谈误国罢了。若是没有商贸调剂余缺,那些书生又怎能享受人族的笔墨,把玩异邦的巧物,诵读西域的佛经?简直是无知无畏!” 龙王闻言,斜睨她一眼,哼笑道,“少在我这儿装模作样发脾气。这样的奏折,远比你想象的多,我要是真被他们的话影响,岂会主动给你看其中的内容?” 说完,他又突然站起身,背负双手,在庭院内缓缓踱步,“说到底,这些还只是小打小闹罢了,且由宋澜衣捣鼓吧。看她能折腾出什么来。” 须臾,龙王似是想到了什么,摇头感叹,“说到底,不入圣人,皆是蝼蚁。圣人……只不过是个开始。且看数年后,这一辈人,又有多少,能够成圣?” 听到这话,红尘阁主的笑容逐渐收敛了。 她狭长妖异的桃花眼微阖,突兀地多出几分沉重来。 只听得她缓缓道,“这次我去了天门城。” 龙王神情严肃起来,正色道,“那位夏军主同意了吗?” 红尘阁主摇了摇头,“他说时机未到,还不是出手平定乱局的时候。” 砰! 一声重击响起。 木质的桌案应声碎裂。 龙王一向以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怒容。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究竟在他们的心中,什么才是真正的时机!还要死多少人,乱局才能平定!圣人第三步之后的阶段,究竟是什么?” 空间内,气氛逐渐沉寂下去。 红尘阁主拨弄着纤长的手指,嘴角却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不过……我这一次,倒是见到一个……也许可以称为转机的存在。” “嗯?” 龙王面色怔然,微微转过身,看向红尘阁主。 阁主含笑,素指轻点,指尖仿佛就有一张画卷徐徐展开,画卷的中心,一位少女正伏案读书。 这人……赫然就是宋澜衣。 嗯? 宋澜衣皱了皱眉头,猛地从桌案上抬起头来,打破了刚刚沉浸学习的状态。 就在刚刚,仰赖于她变异后的精神力,宋澜衣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暗地里的窥视视线。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就连宋澜衣自己也很难把握准确。 她沉吟片刻,蹙了蹙眉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将桌案旁摆放的文件一一翻阅。 这些文稿的内容,基本上都是这些日子以来,闻机阁旗下商业的发展报告。 宋澜衣作为领头人,自然不可能事必躬行,同行的人族群中,不乏拥有才干者,宋澜衣不过是把控大方向罢了。 即便如此,宋澜衣还是不免觉得时间紧张。 好在……她可以开挂。 想着,宋澜衣心平静气地拨弄了玲珑塔,调整了一下时间速率,继续开始读书。 她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内卷机器罢了。 第①章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 海外禁地,万载ji 自从宋澜衣正式接手紫荆岛后,她已经从龙宫走出来了。 她正式入住紫荆岛。 只是令所有人疑惑的是,宋澜衣并没有选择地段繁华的岛中心。 她反而另辟蹊径,在岛屿边缘,建立了一栋沿海小楼。 在外界议论声中,宋澜衣却依旧我行我素。 这可是一线海景房诶。 要是放在上辈子,她得打工多少年,才能……呃,好像也买不起。 扎心了。 书房内。 一室寂静,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哗哗声。 宋澜衣翻阅书籍的间隙,偶然见到经史子集中,详实有趣的历史见闻,她同样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正在她看书入神的间隙,突然,一声巨响响起。 轰! 宋澜衣一时不察,手上的书本,直接磕在额头上,霎时间,虽然出现一个浅浅的红印。 她快步走到窗口,极目远眺。 奈何东海浩浩汤汤,一眼难以望尽。 直到她运转瞳术,双目轮转间,这才将远处景色看得一干二净。 只见蔚蓝碧波间,滚烫炽热的熔岩从海底喷发,火红色的岩浆接触到冰凉的海水,快速冷却凝固,并蒸发出大量白色水汽。 宋澜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甚至还能脑补出“滋啦”的声音。 与此同时,猛烈的地动再次来袭。 自火山喷发的地点为中心,一大块荒芜的陆地自海底缓缓升起。 放眼望去,隐约还能见到断壁残垣的痕迹。 只是再多的,就不能看清了。 宋澜衣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下意识分泌出的泪水一一擦拭干净,这才沉思起来。 突如其来的地动,陌生的陆地……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在她沉思之间,海岸线上,已然出现零星的人群。 紧接着,海底的大量海族也一股脑地浮出水面。 海面上,一浪更比一浪高,翻涌而来的海浪,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急急涌来。 而就在这地动山摇,人心惶惶的时候——天,一下子黑了。 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不知是谁最开始喊了一声“天狗食日,妖孽出世”,乌泱泱的人群,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都开始嚷嚷着“天狗”、“妖孽”诸如此类的话。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宋澜衣仰头看向天空。 天空平静的如同深不见底的冷潭幽泉,当运转瞳术的那一刻,一直以来,隐没在皮肤内部的血玉面具,再度浮现。 透过面具,宋澜衣却发现,天穹之上,竟然隐约有类似于鬼魅一样的气流。 这些气流在黑暗中,沿着无形的方向,似是拥有灵智一般,朝东海海平线突兀冒出的大陆涌去。 只是当气流在触碰到大陆外围的时候,空间中似是升起了一道屏障。 隐约间,宋澜衣竟然窥见一位白袍男子,手捧大书,嘴角噙着一抹和煦的笑容。 他伫立于巉岩危石之上,任凭浪花拍打,周身就像是一个真空地带一样,任何魑魅魍魉,在靠近他雪色的衣角刹那,似是冰雪遇到烈阳一般,迅速消融。 隐约间,宋澜衣似是能够感受到白衣男子那道若有若无,似是跨越万古时光,沧海桑田的目光。 倏地,他大袖一挥,白袍飘扬,明明不是书生打扮,但神采间,却有着谈笑樯橹灭的书生意气。 只见一张遮天蔽日,明黄宛若绸缎的大榜自海上升起。 金榜神光荧荧,宝光湛湛,飘动之时,似有撼动乾坤之意。 冥冥之中,以东海为中心,一道恢弘煌煌的清朗男音向外扩散而去。 “即日起,鸿蒙金榜出世。入我禁地者,三品及以上者,杀!” 一声凛然的“杀”字,振荡寰宇,肃杀之意,若秋风扫落叶,凡是闻此声者,皆有心神欲裂之感。 宋澜衣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收敛起来。 她凝神看向远处,眸中光芒闪动不定。 东海龙宫。 红尘阁主看向远处,透过层层宫墙,突然幽幽道,“又一个转机,来了。” 人族疆域内。 天照帝坐在金碧辉煌的帝王高座上,目光深邃。 当帝皇久了,他有时候甚至也会忘却,他也是半步踏入圣道的皇道巨擘。 他靠坐在皇座上,殿外斜阳脉脉,照射在他的半张脸颊上,阴影将他的神色掩盖,遮住了他眼眸中的神色。 良久,他才缓缓道,“此次禁地之争,乃千载之转机,大世之机缘。我人族——必争!”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咬字用力,显露出帝王的威势。 一时之间,一旁的内侍噤若寒蝉,不敢有四号言语。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 各族异动,出发前夕 一个杀字,自东海传至妖族境内。 妖族十万大山、腹地乃至疆土四极,皆有声音回荡寰宇。 十万大山内,草木葳蕤,密林深深,放眼望去,翠盖如云,满目皆是苍翠之色。 只是在这苍翠之色中,隐藏着一处荒古苍凉的禁地。 禁地的料峭山崖上,有一块五色神石,矗立在山间,风吹雨打,终年不化,宛若屹立于险峻高峰上的坚冰白雪。 只是当这一个“杀”字响起的刹那,五色神石如有灵智,倏地碎裂。 就见那三尺来高的五色神石向外皲裂,从中走出一个毛发金色,浑身如火一般的毛猿人。 猿人鬓边都是金色的毛发,目光坚毅,浑身透露出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 他大步走到苍凉的禁地中,周围猛地传来齐齐喝声,“恭迎斗战老祖出关!” 斗战妖祖环视一周,微微眯起眼睛,双手在空中轻拂,好似在拨弄着什么道韵一般。 直到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环视一周,目光冷然,沉声道,“你们,很令我失望。” 底下的妖族浑身皆是一抖,不敢有丝毫言语,只是头埋得更深了。 毕竟……妖族的妖祖,几乎少有好脾气。 像是眼前这位,更是脾气数一数二的暴烈。 不然……他为什么要取“斗战”这么一个名号? 心思转动间,斗战妖祖双眼微阖,转动手腕间的菩提佛珠,眉眼淡淡的,看不出深浅。 直到底下的人冷汗涔涔后,斗战佛祖才淡淡道,“被明王将了一军,被几个一品都不到的人,杀入妖族腹地,此事暂且不提。万族大比中,让人族出尽风头……倒显得我妖族,尽是些废物了。” 说完,他抬起头,微微拨动菩提子,“此事若是按下不提,纵然能有一时安稳,然而——你们以为,妖族因你们所受的屈辱,就会这样消失吗?” 此话一出,底下的妖族讷讷不敢言。 斗战妖祖见到这一幕,眼底浮现一抹失望,紧接着,声量猛地提高,“而今海外方岛再现禁地,万载转机,就在此时!万古盛世,就在这一世!” “这一世,人人争渡!圣途之上,谁言帝路寂寞?争,争出一个他化大自在!渡,渡出一个朗朗乾坤!你们——可愿?” 底下的妖族被这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 他们当即大喝一声,“愿为妖祖所驱!” 斗战妖祖满意而笑。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起宋澜衣的名字。 因为在他的眼中,三品以下,皆是蝼蚁。 而三品以上,圣人以下,也不过是有一击反抗能力的蝼蚁。 想要他主动提起,甚至忌惮宋澜衣……她,还不够格。 空间转换。 东海的禁地大陆尚未开启,那张鸿蒙金榜煌煌若大日,刺目耀眼到根本无法靠近。 宋澜衣坐在茶室内,惬意煮茗,神色从容自若,就好像完全不知晓出现海外禁地一样。 她的右手边是秦公,左手边是蜷缩着的棠溪。 只不过棠溪哪怕蜷缩着,体型也比先前的瘦弱小猫状,膨胀了一倍有余。 秦公看了看棠溪,挑眉笑道,“你这猫,倒是越来越肥了。” 许是“肥”一个字,刺痛了棠溪的内心。 她一下子从趴着的状态,窜了起来,冲着秦公龇牙咧嘴。 秦公将这变化为小牛犊子一般大的大猫,轻轻松松一只手摁下,淡定道,“小家伙,脾气别那么急。” 宋澜衣失笑,无奈道,“棠溪是女孩子,脸皮薄,秦公就别逗她了。” 秦公看了看这大猫,再看看宋澜衣。 他很想问宋澜衣,她说的话究竟是不是出于真心。 就这半妖白虎,性格比谁都暴烈,除了宋澜衣,谁都不服。 就连秦公有时候也会被挠几下子。 难道……这样的棠溪,叫做脸皮薄? 秦公有点迷茫。 他咳嗽一声,放开忍不住撸猫的手,严肃道,“禁地之事,你怎么看?” 宋澜衣沉吟片刻,“禁地之事好坏未知,但如若只是因为前路未知,进而放弃第一批进入禁地的名额,未尝有些可惜……” 说实话,宋澜衣说了一半,秦公就知道她是什么德行了。 他挑了挑眉头,笑道,“你打算第一批进入?” 宋澜衣正色肃容,“为了人族,我有必要这么做。” 秦公“呵”了一声。 虽然宋澜衣可能说的不全是假话。 但是想来……其中更多的原因,应该是——她那该死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又发作了。 秦公既知宋澜衣的个性,也没有多加劝阻,他反而思忖片刻,沉吟道,“以你的性格,倒不适合和所有人一起行动。还是把你单独踢出去比较好。” 宋澜衣听到前一句话的时候,还在那“嗯嗯”疯狂点头,听到最后那一句的时候,脸色忽地变了。 “啥叫把我踢出去?秦公,你懂什么是孤狼吗?强者下副本,那都是孤狼,一个人走的。” 眼看宋澜衣固态萌发,又在嚷嚷一些听不懂的东西。 秦公面上笑容依旧,只是单手覆盖在宋澜衣的脑袋上,以一手之力,轻松镇压她。 他笑呵呵道,“宋澜衣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你又可以在我面前咋咋呼呼了?” 宋澜衣当即噤声,给秦公倒了杯茶,讨好道,“嗐,说些干啥。秦老,喝茶,喝茶。” 同时,她心中哀怨。 当初刚见面的时候还叫她小宋姑娘,结果现在指名道姓喊她宋澜衣了。 男人啊…… 她脑袋中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 正在这时,东方刺目的金光逐渐收敛,天边的罅隙中,也有一抹天光照落。 一道响亮悠长的号角声,传遍四海。 紧接着,浩浩汤汤的队伍横贯天宇,像是军纪森严的士兵一般,齐齐排列在各族海船的甲板上。 这其中,赫然就有人族、妖族的海船。 宋澜衣一拍桌案,朗笑出声,“秦公,此去前程未定,他日再见!” 说完,她就青衣飘然,敛衽而去,衣角翩然。 棠溪低吼一声,化作小山包似的白虎,低下头颅,跃然于宋澜衣身下,一昂首,就将其稳稳驮在背上。 今日第一更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七章 地藏 天狗食日之异象逐渐褪去,半空中飞遁的身影蓦地多了起来。 只是在这些身影中,以那身骑白虎,青衣翩翩的少女身影,最为突出。 少女面容含笑,肤色如玉,鼻腻鹅脂,观之可亲。 只是妖族见到宋澜衣的时候,眉头齐齐一皱,脸上露出一丝怒容:“宋澜衣,你还敢出来!” 海族见到青衣少女的刹那,下意识地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新花样,捂紧荷包,怒道,“宋澜衣,你歇着点吧!” 别总是觉得海族有钱,一个劲地薅海族羊毛! 人族的队伍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心中冒出了个问号。 宋澜衣……又干了啥? 多好的孩子,怎么异族对她,有一种避之不及的感觉? 宋澜衣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两颊浮起一抹红晕,赧然道,“都这么巧啊。” 妖族领头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庞。 那是一位身长两尺有余,体格健硕颀长,目光充满着野性和凶悍的金毛猿猴。 他打量着宋澜衣,心中满是不屑。 宋澜衣模样年幼,这眼睛长得忒大,瞳仁黑不溜秋的,看起来就狡猾。 还有那个鼻子,长得那么白嫩挺翘做什么? 没得小家子气。 还有她那小嘴也小小的,粉嫩嫩的,一看就没有成熟的稳重感。 只听见他冷笑一声,“宋澜衣,你少在那装疯卖傻。这次的禁地,可不是你以为的万族大比。在万族之中,在四品境沉淀数十年的人,比比皆是。” 宋澜衣听着这话不顺耳,下意识就挂起假笑,想要转过头怼回去。 但是下一刻,她就看到一个放大版的金毛直立猿猴。 她的瞳孔猛地放大,惊喜道,“斗战胜佛!猴哥!” 这简直就是猴哥的1:1还原啊! 起先那个一脸不好惹的金毛猿猴,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先是一愣,紧接着,澎湃的喜悦像是海浪一样,几乎要将他淹没。 原来……原来他虽然只有四品,但是天赋非凡,已经有了斗战老祖的一丝风采了吗? 不知不觉间,金毛猿猴再一次仔细打量起宋澜衣起来。 嗯…… 眼睛不大不小,刚好两个,乌溜溜的,就像是树上新摘下来的夏黑葡萄,一看就讨人喜欢。 鼻子白嫩挺翘,以金毛猿猴的词汇,只能想到寥寥几个词汇——好,很好,非常好! 还有那小嘴红润,这一看就是个会讲话的人。 尤其会讲实话! 这小玩意,怎么看怎么可爱。 金毛猿猴勉强控制着唇角,让它不要翘得太高,他沉吟片刻,这才缓缓道,“斗战胜佛还是不要说了,我还没到那个境界。我叫仟因。” 宋澜衣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金毛猿猴,故意怯怯道,“那……我可以叫你猴哥吗?” 金毛猿猴的心快化了。 这么几百年来,他一直待在族内禁地中,有一个爱好,从来没有被人知晓。 但是现在,宋澜衣完美地契合了这个爱好!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有一种可可爱爱的感觉! 他心中痒痒的,同时又有点后悔。 老祖一直都跟他说,不要太意气用事,以貌取人,他一直以来,都把这句话当作耳旁风。 但是此刻,仟因竟然有一种淡淡的悔意。 早知道……话就不说那么快了。 他刚想要答应。 结果下一秒,妖族群众就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 那影子快得吓人,不过一闪而逝,就扑入宋澜衣怀中。 “衣衣,我好想你!” 雪姬支棱着两只兔耳朵,眼睛依旧是红红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刚哭过一般。 她双手环住宋澜衣的腰身,满眼皆是孺慕之情。 宋澜衣心下微暖,揪了揪她的耳朵,冲雪姬笑了笑。 下一秒,妖族中有人看不过去,低声骂了一句“妖奸”。 雪姬听到这话,背靠着宋澜衣,像是找到了靠山似的,立刻转过身来,趾高气扬道,“谁说我妖奸?我乃雪兔族公主,谁敢让我当妖奸?呸,有本事在背地里嚼舌头,怎么就不敢站出来和姑奶奶一对一?” 说话间隙,宋澜衣的手一直按压在雪姬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是漫不经心把玩着雪姬的秀发。 其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妖族中,分为中立派和激进派两大阵营。 其中激进派中的许多人,看不惯雪姬的做派。 有妖族想要站出来,但是下一刻,就被身边之人拉住,低声呵斥道,“你不要命了?” 那妖愤然,“什么时候,宋澜衣一个五品境也能如此嚣张了?” 身边那妖族嗤笑一声,“宋澜衣说是五品,你觉得她真的只有五品实力吗?再者,你以为宋澜衣仅仅代表的只有自己吗?有了万族大比第一的名头,她代表的,更是整个人族年轻一代。” 话说到这里,那妖族才不甘不愿地闭嘴。 只是下一刻,异变再次发生。 最初的骚动是从海族方向开始的。 起先只是小范围的骚乱,而后就是潮水般的议论声。 “幽灵船?幽灵船不是沉底了吗?怎么又再次出现了?!” 这声音中,更多的是惊惧交加。 忽然,又有颤抖的声音响起,“你们看……这幽灵船上,是不是有人?” 有人? 众人一愣,在群体效应下,竟然还有人能大着胆子,朝幽灵船上看去。 这一看,才发觉,幽灵船上却是有着微微透光的身影。 而且……这身影还不少。 宋澜衣看到来者,忍不住挑起了眉头。 这幽灵船上,居然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不正是天门城地府中的……阴灵吗? 只是宋澜衣等少数人见识过,但却不代表其他人都见过。 有的时候,作为一个种族,恐惧的不是异族,而是与自己长相极其相似,甚至于逼真的异族。 这一点,常年浸淫恐怖片的宋澜衣深有体会。 当幽灵船靠近到一定位置后,人族、妖族和海族三方,颇有默契地和幽灵船拉开一定距离。 甲板上缓缓走出一名甲胄覆盖的男子。 男子的甲胄上,依稀铭刻着“地藏”二字。 (本章完) 请假一天,看腰 今天要去医院看腰,晚上上课,估计没时间了,明天继续恢复更新,爱你们,么么哒~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请假一天,看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八章 双标的青竹先生 只见那甲胄男子,声音冷冽,“阴兵借道,请诸位一让。” 阴兵? 听到这个名词,三军中,有人的面色猛地一变。 紧接着,他们的眼神中,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 宋澜衣朝那边瞅瞅,再往地藏军领头者那看看,有些疑惑。 怎么都不说话了? 她极为自来熟地挥了挥手,“巧啊,地藏兄,我们居然也在这里碰面了。” 甲胄之下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放在宋澜衣身上。 等到看清宋澜衣面容的时候,那目光略微停滞了一下,紧接着,那为首的地藏军将领,才微微冷傲道,“我不叫地藏,我名琉川。” 宋澜衣点点头,又转过头去。 这个琉川兄弟,倒是有点内敛,不是很好相处啊。 她走到人族的海船甲板上,目光一扫,有熟悉的面孔,但更多的,是一些陌生的面孔。 这一次禁地初开,人族之中,许多修为停滞在四品境,寿元将至的文士都主动参加。 与其因为寿元限制,在人境内慢慢凋零枯萎,倒不如奋力一搏,在这片陌生的禁地上,重新寻找新的希望。 许是因为万族大比的原因,这诸多文士之中,对于宋澜衣的印象倒是不差。 见宋澜衣目光看来,他们也不摆架子,和煦地冲她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何,原本有些凝重的氛围,当宋澜衣到来后,居然有一丝丝的松动。 宋澜衣看了一眼四方,心下凝重,知晓此次陌生禁地开启,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重要。 只不过她脸上依旧是一副傻白甜的模样,笑呵呵道,“诸位都来了,倒是巧了,刚好可以凑齐一桌麻将。” 听到“麻将”这个词,除却妖族一头雾水外,人族似有所觉,海族神色古怪。 麻将在人族已经开始兴盛,并且起源东部沿海临江地区。 只是海禁刚刚解开,人族和海族文化尚未完全相通。 直到……出现了宋澜衣这么一个奇葩。 自从闻机阁推出麻将以来,几乎立刻取代了双陆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一时之间,麻将馆风靡海外方岛,几乎以一天占据一座岛的速度,快速向外蔓延。 仟因看了看宋澜衣,又看了看海族,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定然有隐情。 但此时却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正在这时,远方再度驶来一座海船。 海船上,罗汉僧人,叠成宝塔状;其中还有穿着金碧辉煌衣衫的西域佛母,以及……白衣僧袍似雪一般的释安佛子。 但是宋澜衣目光却直直地看向领头的青丝女子。 她口中的话脱口而出,“梵渡?” 这个名字在宋澜衣的记忆中,虽然有些模糊,但却并不遥远。 她正是宋澜衣第一次除夕夜宴,集结才气之力,梦回南境,遇到的女子。 宋澜衣突然再一次有了一种熟悉感。 冥冥之中的宿命之力,仿佛将她的命运串成一根线,前头是伏笔,中间是故事线,只等到最后,伏笔一瞬间悉数暴露。 在宋澜衣恍惚的刹那,她已经隐入到人族的海船中,低调安分。 也正是在她思忖的间隙中,五方人马的领头羊,已经大致商议好了禁地探索的规则。 在利益面前,恩怨情仇……还是可以放一放的。 当然,适当的时候,下一些小绊子,也不是不行…… 宋澜衣听着领头的人族文士,差点低头笑出声来。 这领头文士是老牌的四品大学士,名为霍修竹,字号青竹居士,以修竹之气节自比。 但是嘛,他究竟有没有修竹一样,宁折不弯的品格,或许……有待商榷。 此后路程,许是因为前路未知的原因,一路上气氛颇有些沉默。 宋澜衣则是撑着下巴,靠在甲板上,一个人远眺那耸立在海面上,宛若巍峨天山一般的金榜。 这金榜煌煌若大日一般灿烂,带着一种莫名的威严,居然令人有一种顶礼膜拜的错觉。 她深吸一口腥咸的海风,再度翻开书,配合着温暖但却不刺目的阳光,缓缓翻阅手上的书籍。 周围的人见到她专心学习的架势,不自觉放低声音,但又觉得有些赧然。 一个小姑娘在大事之前,都能心平静气,倒显得他们太过浮躁,心绪不定了。 想着,一行人像是被感染了,纷纷掏出手中书籍,做研读状。 领头人霍修竹出现在甲板上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一开口就是国粹,“入你娘的!平时不好好读书,到这充什么王八蒜?这个时候读书有个屁用,都给我起来!” 众人委屈,其中甚至有年纪轻的,被骂得不爽,当即反驳道,“宋澜衣先这么干的,青竹居士,你咋不先骂她?” 霍修竹一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澜衣,板起一张脸,咳嗽一声,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要么说人家是大比第一,你们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四品呢。在天大的机缘前,心境还能波澜不惊,甚至有闲情静下来看书。只这一点,你们一群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她!” 众人:……你先前可不是那么说我们的! 这真是好话赖话都让我们说了! 今天又跑医院了,晚上上课到八点半,回到家太晚了,忙里偷闲写出一章,明天一定写两章! 第三百四十九章 轮回者任务 青竹居士的话,成为旅途上的小插曲。 事实上,他的脾气一直都是这样,不认识他的,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恼怒。 认识他的,熟知他的脾性,更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不悦。 旅途一闪而逝,在海船全力催动之下,竟然不到一日,就航行到最边缘的海平面上。 原来蔚蓝无边的海天一色,被荒凉的大陆覆盖。 大陆上,似有雾气萦绕,隐隐绰绰间,仿佛也有各种山峦奇观。 各族的领头人此时踏空而行,借助各种文宝法器,凌空站立。 宋澜衣趁机趴在甲板的栏杆上,望着几乎覆盖了半面天空的鸿蒙金榜,眼中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疑惑。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落在了新出现的大陆,以及那位神秘男子的身上。 但是宋澜衣却独独关注这个鸿蒙金榜,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旅程,将和这东西有分不开的关系。 她皱眉思忖间,便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人族霍修竹,拜见前辈。而今禁地初开,不知前辈能否允许我等入内一观……” 妖族的金毛猿猴仟因撇了撇嘴。 人族就是虚伪。 明明就是想要夺得禁地内的机缘,偏偏还在那美其名曰,说是入内一观…… 虽然,在人族的理解中,这叫作基本的礼仪。 但仟因就是看不惯。 只是在未知的强者面前,众族都是捏着鼻子,学着人族的模样,一副登门拜访的样子。 当他们话语落下的时候,一道白袍青年男子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 他的面目平和,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有一种宛若春风拂面的亲切感。 他目光一扫,极快地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掠过。 当他的目光自宋澜衣身上扫过的时候,宋澜衣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有种被洞穿秘密的错觉。 但是很快,那目光又再次移开。 直到那白袍青年收回目光后,他嘴角才浮起一抹莫名的笑容: “这次带来的人……不错。” 此话一出,各族领头心中一紧,只希望被认为“不错的”是本族之人。 在这种种族利益之前,再大的私人恩怨都可以放下,甚至是一笑泯恩仇。 只是下一刻,青年手指虚动,将五艘海船分为两类。 宋澜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甲板上。 放眼望去,甲板上有许多熟悉的人。 释安佛子、霍修竹、雪姬、仟因乃至敖欢欢、蟹十八等人。 白袍男子指尖点向他们所在的海船,淡淡道,“你们,被录取了。至于其他的,可以走了。” 走了? 他们千里迢迢,花费巨大代价,赶到东海,心怀野望,想要在这场泼天的机缘中,分得一丝机缘。 结果连门槛都没有踏入,就被禁地的主人赶出来了。 这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妖族中,有性情暴躁者,忍不住怒目而视,“凭什么?我们千辛万苦来到此地,就这样被你一句话否决,你这样做,真的公平吗?” “凭什么?”白衣男子看着说话的妖族,嘴角的笑容依然,但却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你修炼到这般境界,难道还会相信所谓的公平吗?” 他轻嗤一声,淡笑道,“以你五百六十八年的寿命,才堪堪修炼到五品境,你不走,谁走?” 听到最后面那一句话,那妖族脸色蓦然变得惨白。 连带着在场所有人,都心有戚戚然。 话落,白衣青年袖袍一挥,庞大的海船,在他手中,好似任凭捏扁搓圆的玩具。 只见海船齐齐调转方向,往回去的路线匆匆驶去。 等到海船化作海平面上的乌黑一点,白袍男子才收回目光,漠然道,“禁地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外界过去十年,然而禁地内不过一年之久。除此之外,禁地内罗列有无数珍宝功法,若是轮回点足够,甚至能倾听本尊讲道。” 讲道机遇? 听到这个名词,几乎所有人的呼吸都有一瞬间的急促。 眼前男子的打扮,一看就不是本时代的。 若是能聆听他的讲道,很有可能会触类旁通,走出一条崭新的圣路。 宋澜衣不在乎周围的人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她早就对自己的圣道有了雏形规划,只等时间来慢慢填充其中的内容。 所以她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但这个禁区,却完美地迎合了宋澜衣的需要。 她心潮澎湃之下,又捕捉到了一个词汇。 只见鹌鹑一般沉默的人群中,突然有一只手,高高举起。 “前辈,不知轮回点是什么东西?又要怎样获得呢?” 白衣男子见到是一个年轻到过分的少女开口,眉眼间有一瞬间的波动,而后迅速归于平静。 “入我轮回禁地,尔等皆为轮回者,需要在一次次的轮回中,完成你们的使命,并根据你们的表现,奖惩轮回点。” 宋澜衣……她怎么感觉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 事实上,不止是她,其他人心中也不免嘀咕。 白袍男子似是看出了他们的想法,轻笑一声,“第一次轮回任务,一盏茶后开始。诸位,希望能看到你们活着回来。” 一盏茶的功夫,在此刻,快得就像是一瞬间一般。 等宋澜衣闭目再次睁开的时候,便发觉周围的场景已经焕然一新。 “建康小儿,欺人太甚!太祖刚驾崩,便迫不及待地动手削藩,其手段之狠辣酷烈,常人简直是难以想象,完全不顾叔侄之情,也不知太祖在天之灵,会不会哀痛子孙无情,天下有大乱之兆。” 建康小儿? 削藩? 太祖? 宋澜衣听着这些陌生中,带着有些熟悉的名词,脑中的记忆飞快翻涌,最终定格在一段书籍中的文字上。 而翻阅此中文字,宋澜衣提炼出一行信息: 如今只怕是在建康2年至5年期间,太祖驾崩,太子早逝,只留下太孙继承大位。 太孙改年号为建康,受亲近臣子的谏言,着手开始削减藩王建制军队,想要让天下权柄集于一身。 而那些藩王,正是他几个叔叔,也是他太子父亲的兄弟。 在宋澜衣看来,作为一个帝王,有这样的欲望,并不罕见甚至奇怪。 但是败就败在……他太急了,相对那些叔叔,也太嫩了。 稍后还有哦 第三百五十章 吃剩饭的祁王 回望这段历史的时候,宋澜衣只能发出由衷的感慨,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的。 这也难怪她有的时候,很难判断前世和今生,就是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她找了个地方,坐在路边的馄饨摊子上,心态良好地要了一碗馄饨,慢慢品尝起来。 一碗馄饨被她吃得,愣是有一种珍馐玉液之感。 就在这时,街道了传来喧哗的声音。 只见一名胡子拉碴,双目浑浊,一边跑,一边嘿嘿嘿傻笑的男子,在街上四处奔走。 倏地,他转过头来,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宋澜衣,又是一阵傻笑,而后居然跑到宋澜衣身边,仰头就从她手上夺走那碗馄饨,也不顾滚烫的汤水,咕咚咕咚地囫囵下肚。 宋澜衣看得眉头抽抽,她小声提醒了一句,“那馄饨我才咬了一半……” “砰!” 男子唰得放下手中还有缺口的白碗。 他用袖子一抹嘴角,一瞬间,嘴角上沾着的辣油,一下子跑到他袖子上面去了。 宋澜衣到底也是修士,还是同修肉身,胃口自然不算小。 这海碗大的馄饨入了这中年男子的肚子,他却只是挠了挠枯草一般的头发,双目呆滞地傻笑一声,又跑向前方的羊肉泡馍的摊子上去狼吞虎咽了。 宋澜衣凝望着他的身影,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猜测。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身边的一名食客,就拍了拍宋澜衣的肩膀,“小姑娘,你也别被吓到了。说起来,你若是北凉的人,估计也听过他的大名。” 宋澜衣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确定地接话道,“那人……可是祁王?” 食客沉痛地点了点头。 宋澜衣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愕,“祁王……怎地变成这般模样了?据我所知,祁王骁勇,治下严谨,在他手下的北凉,一步一步从荒凉的藩地,逐渐变成了如此热闹的模样。怎么如今……如今却……” 说到这个,周围的食客也露出义愤填膺的样子。 “建康小儿欺人太甚,太祖刚驾崩,他就迫不及待地对身边几个叔叔下手,夺封地的夺封地,囚禁的囚禁,甚至连一家妻儿老小都不放过。就在一月前,靖王不堪其辱,孤身一人,从天阙上跳下,当场横死。” 宋澜衣也从史书上看到类似的记载。 但是一个是从文字中提炼出来的信息,一个是来到这个时代,亲身经历。 这两者给人带来的感觉,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正在这时,前方再出动乱。 隐约间,宋澜衣听到了“祁王”的声音。 她原本想要离开的步伐一顿,又小跑上前。 只见原本还疯疯癫癫的祁王,此刻却趴在地上大肆呕吐。 人群乱作一团,早早就有附近医馆的医师赶到此地,但是面对这般急症,一时还真难以有办法。 一来祁王身份非同凡响,且这呕吐之症来势匆匆,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这些医师心下戚戚,不敢出手,深怕沾惹皇家是非。 二来,则是一般面对这些皇家王爷之类的病患,医者为了自身安危,多开些太平方子。 问题是……这可是急症,太平方子见效怎能如此之快? 然而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功夫,宋澜衣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她运转《黄帝内经》,将温和的灵气输入到祁王体内,同时加以针灸辅助,这才将来势汹汹的病情给控制住了。 眼见祁王不再呕吐,一旁的内侍眼中甚至闪着泪花,也不顾男女大别,拉着宋澜衣的手连连感谢,俨然一副拿她做再生父母的样子。 宋澜衣只是笑着谦虚,“我这点医术,不算什么。祁王不过是吃多了东西,腹中积食呕吐罢了,开几方药便好。” 听到这话,周围的医师非但没有喜悦之感,反而满是后悔之情。 该死的! 原来只不过是积食而已,让他们上,他们也行啊。 宋澜衣看了一眼四周,微微靠近内侍,笑着开口,“药方子我还没有拟定,等回到祁王府上再说再写吧。” 内侍眼神一闪,似是有所了然,接着点了点头,示意手下的人扶起祁王,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北凉的布局,素来都有东富西贵的说法。 从东街走到西街,距离不长不短,宋澜衣一直没吭声。 内侍似是也知道了什么,但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 直到走到府中,祁王已然酣睡,宋澜衣这才神色凝重道,“祁王只怕是先前误食了什么,体内一直留有余毒,未清除完毕。而今又误食了掺有毒性的食物,这才引动余毒,一并爆发。”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朱传烨 听到“余毒”二字,那内侍的神色凝重起来,偶尔不经意间,看向宋澜衣的目光,也从感激变为若有若无的打量。 甚至……还隐隐带了杀气。 宋澜衣面色不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疑惑,这让内侍心中随之一紧,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出手。 只是下一刻,他又骤然放松。 就听得宋澜衣道,“按理来说,以祁王这样的强者,本不应该轻易疯傻。只是此毒我从未见过,想来祁王有今日,定与此毒脱离不了关系。只恨我来得太迟,医术又太过微薄,总管若是想要再行一试,只能另请高明了。” 内侍的表情仍然紧绷着,但是却没有先前那种若有若无的杀气了。 他感慨道,“世事弄人,造化一事……当真是不可言说。咱家也不为难你,这些诊金你收好,日后若是有事,可来祁王府,报上咱家的名号。” 宋澜衣也借坡下驴,拱手道,“不知总管姓名?” 内侍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你可喊咱家——白总管。” 宋澜衣听到这名号,瞳孔蓦然放大。 白总管? 莫非这就是在史书上记载,在祁王手下,姓白名鹤,曾经七下东海,大开海禁,将大乾王朝之国威,挥洒在海外异邦人国度上的白鹤总管? 霎时间,宋澜衣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白鹤总管一个哆嗦,只觉得背后发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小大夫看向他的眼神,此刻亮得惊人。 甚至有一种想要把他吃掉的感觉。 下一刻,宋澜衣两颊微微泛红,露出纯真腼腆的微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白总管说得是,以后我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找您,您可别嫌我烦。” 白总管:“……” 他只是客气一下! 结果这小丫头倒好,顺杆子往上爬的能力,比谁都强! 他心累地叹了口,跟送瘟神一下,把这跳脱的小姑娘给送走。 直到那黏在身上的……诡异的崇拜视线彻底消失后,白总管才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同时,他心中又有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世人大多瞧不起阉人,哪怕太监身不由己,自小困苦,哪怕太监也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明面上,当初祁王府上,迎来送往的那些人,对他一口一个“白总管”。 但是白鹤知道,他们私底下是怎么议论自己的。 横竖不过是一口一个“阉人”罢了。 但是这个小医师,似乎与旁人大为不同…… 正在白总管沉思的时候,他微微弓着身,走入室内。 就见祁王大马金刀,高坐在上位,纵然衣服破烂,胡子拉碴,但他的双眸深沉睿智,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贵气和统领气度。 当他看到白总管的时候,单手把玩着菩提籽手串,眼眸微眯,淡淡道,“你觉得……这个医师如何?” 白总管见到这样的祁王,竟也不意外。 他拢袖待在下方,过了一会,才沉吟道,“这医师,来历颇有古怪。这北凉城内的来往人脸,我都七七八八地熟记了,但唯独没有看见过她这张脸。” 顿了顿,他又蹙眉沉思,“若说她是过路商贾,但是单看她这打扮,却又不怎么像……难不成,是游历四方的名医?” 祁王听着这些猜测,脸色平静,右手仍然不徐不疾地盘玩着菩提籽。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道,“她行医的手法,不似北凉这边,又不似一般的野路子。年纪轻轻,医术精湛,倒是……” 剩下的话,他的声音逐渐低微起来。 另一边。 宋澜衣好奇地看着自己身前的淡蓝色面板,显得有些新奇。 淡蓝色面板很简单,除了姓名外,就剩下“轮回点”和“万宝阁”两个按钮。 轮回点在之前,一直处于“0”的状态。 然而当治疗祁王身上的余毒时,宋澜衣却发觉,轮回点倏地变成了“10”。 一时间,宋澜衣似乎明白了“轮回点”的真谛。 在无尽轮回中,改变未来的方向,这也许就是获得轮回点的方法。 只是当她兴冲冲地打开万宝阁的时候,宋澜衣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贵。 太贵。 生命无法承受之贵。 最简单的一本经义,都至少要100轮回点。 宋澜衣含泪关上了界面,并且马上打足精神,开始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改变历史命运,并从中获取大量的轮回点。 正在她抬头,准备走出祁王府的时候,墙头上突然冒出一个脑袋。 那是个小男孩,眉目浓烈,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浑气。 他看到宋澜衣,先是愣了一下,像是有些无法接受,给他父亲诊疗的,居然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医师。 只是他的态度依旧不怎么惹人喜欢。 他凶巴巴地喊了一句,“喂,你这小娘子,见了我怎地不行礼?好生没礼数。” 宋澜衣看了他一眼,比他还要诧异,“你是谁?” 小男孩傻眼了,大声道,“你居然不认识我?” 宋澜衣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对呀,所以你难道不得赶紧介绍介绍自己?” 话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朱传烨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只是他仅剩的头脑容量,不足以让他想那么多。 他终究还是留了一手,吭哧吭哧地编道,“我乃祁王的远方侄子,叫作朱、朱……朱传!” 直到此时,宋澜衣已经明白了他的真实身份。 什么朱传,分明就是朱传烨。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二章 汉王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五十二章 汉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三章 舌尖上的张记馄饨 吃馄饨的间隙,朱传烨坐在木凳上,小短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等吃到肚皮微鼓,他才有闲情看向四周。 就见四周贩夫走卒熙熙攘攘,茶楼中的说书先生慷慨激昂,路边杂耍的左道后辈,靠着一口肩抗万斤鼎,口吐鬼火的手段,引得周围之人,叫好声不断。 朱传烨看得入神。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词,世情百态。 眼前这一切,可不就是世情百态吗? 怀着一丝异样的感觉,朱传烨仰起短脖子,就将那碗馄饨吨吨吨吃完。 就连一旁的宋澜衣,都看得叹为观止。 不愧是高武世界的小孩,就连对于辣味的接受速度,都快得超出常人想象的地步。 吃完馄饨,朱传烨还特别有绅士风度地在一旁等待着宋澜衣。 直到宋澜衣吃完馄饨,他才吧嗒一下跳到地面上,急冲冲地挥了挥短胖的小手,“走!走走走!” 宋澜衣诧异,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却见朱传烨兴高采烈地跑到一处小摊子前。 小摊子上有一个沧桑落魄的中年男子。 男子的四肢,都被碾碎,转而换上了特殊材料制成的四肢。 这四肢被涂上一层肤色的颜料,就见男子在摊位上以一把小刀,雕刻出活灵活现的木偶来。 直到最后一笔完成时,木偶居然像是活过来似的,姿态轻盈地在小摊子上奔走跳跃起来。 等看到朱传烨后,木偶甚至还眼神灵动地做了个揖,“小公子,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这下,就连宋澜衣都大为好奇。 眼前这个沧桑男子,显然也是墨家出身,但是至于是哪个流派,宋澜衣便不能清楚了。 毕竟有着时空的隔阂,诸多学派或多或少,都在历史长河中,有所遗失。 然而就在宋澜衣打量他的时候,沧桑男子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宋澜衣。 只有朱传烨一个人,还傻傻地蹲在地上,满眼不舍地看着这个小木偶。 “大伯,这小木偶能给我留一个吗?” 沧桑男子闻声,低下头,笑容温和,“小木偶是属于有缘人的。你若能买走,那你自然就是他的有缘人。若有人先你一步买走,那他,自然就是小木偶的有缘人。” 朱传烨有点难受,手中紧紧攥着小木偶,但却始终没敢向宋澜衣开口讨要。 小宋姐姐平时吃饭只能吃路边摊子,打扮也不富贵,想来定然囊中羞涩。 既知如此,他怎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而强迫小宋姐姐做事呢? 朱传烨挺了挺小胸脯,只觉得自己是个有原则的男子汉。 正想着,他就听见耳边淡淡的声音,“这木偶多少?” “两个太元通宝。” 宋澜衣假装从衣袖中掏出两个太元通宝,实则是在梦境空间的钱堆中,捡出两个太元通宝。 直到木偶落入手中,甚至能够触摸到,木偶表面细腻的纹理后,朱传烨才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他犹有些不敢相信,“给……给我的?” 宋澜衣见他一副傻愣愣的模样,不复先前警惕的感觉,心中好笑,忍不住伸出蠢蠢欲动的魔爪,在朱传烨头顶,狠狠薅一把。 在朱传烨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之前,她又赶紧把朱传烨往回家的方向一推,“好了好了,小孩,赶紧回家吧。小心夜晚有妖蛮跑出来吃人。” 话音才落,朱传烨再度看去的时候,宋澜衣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心中滋味莫名,说不上是感动,还是其它的情绪。 自从父亲“疯”后,已经很少有像宋澜衣这样的人,纯粹地对他好了。 只是…… 他又很快瞪大眼睛,“不是说妖蛮吃人吗?你就这么放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回去?” 五短身材的小不点,在那称呼自己,一口一个小儿,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只是周围像是被定格了似的,巷子中安静的吓人,连远处的叫卖声和脚步声都无法传来。 直到此时,朱传烨脸上的情绪,才像是被阴影覆盖一样,逐渐隐没淡去,并显露出一张无悲无喜的面容。 他的脸颊尚未褪去孩童的稚嫩和婴儿肥,但是他的眸光冷静,嘴唇紧抿,依稀可见将来骁勇汉王风采。 他负手立于原地,淡淡道,“走吧。” 话音落下,身边的墙角阴影处,似有一滩粘稠的黑色液体,向上凭空生长,并逐渐变化出人体的模样。 朱传烨再次朝四周警惕地看了一眼,这才挥了挥手,冷声道,“走。” 直到他们彻底走远后,阴影与光线的灰色罅隙中,才逐渐走出来一道身影。 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宋澜衣。 她的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朱传烨……汉王……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怎么会轻视你呢?” 祁王府。 祁王坐在高座,在他身侧,位于略下方的,是一个身材略显圆润的少年。 少年目光平和,嘴角常年挂着笑,看起来就像是一尊极好说话的弥勒佛。 朱传烨哒哒哒跑到门厅中内,看到那圆润少年的时候,他眉眼一耷拉,先是哼了一声,接着就把头一撇,看向祁王。 祁王见到这一幕,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明明这俩货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年纪也相差那么多岁,怎么相处起来,跟天杀的冤家一样,天生看不对头。 准确来说,是朱传烨单纯看不爽他老哥——朱蓟。 祁王将这些心思敛去,看向朱传烨,淡淡道,“午后去哪玩了?” 朱传烨听这语气就开始不爽了。 他那是去玩了吗? 他是看这个突如其来的医师来历成迷,所以特意去探查一下罢了。 至于这个小木偶,那那那那……那完全就是例外! 他心中不悦,也梗着脖子,开始和老爹唱反调。 “我去胡同巷子里,吃了张记馄饨。乳白色的高汤,初春的新笋,滋滋冒油的辣子,还有粉红色的馄饨……” 说着说着,朱传烨突然感觉到,唇齿之间,居然在分泌出唾液来了。 祁王:“……” 好家伙! 他居然也被饿到了! 今日第一更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四章 这就是大乾!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五十四章 这就是大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五章 清君侧,靖国难!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五十五章 清君侧,靖国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六章 我,祁王,更适合成为大乾的主人 前院之中,祁王的脸色冷凝。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刚喊下“反了”的话,结果檐上青瓦掉落碎裂,此乃大大的不详啊! 这儿世界,是个高武的世界,诗词书画皆可成道,那么作为古往今来百经之首——《易经》,自然也是真实的。 既然这样,继续推演的话……这种祥兆瑞兆似乎也有一定的可行性。 刚刚被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五十六章 我,祁王,更适合成为大乾的主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小朱太嫩啦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五十七章 小朱太嫩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八章 伉俪情深的狗粮 炼体秘诀? 朱传烨用一种不怎么信任地目光看向宋澜衣。 他虽然并未说话,但是眼神之中意思,几乎呼之欲出: 他可是皇亲国戚,修炼的都是上好炼体法诀。 有什么法诀,能够比皇室的还要好? 朱传烨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看了宋澜衣一眼,“不信。除非你给我试试。” “真要试啊……” 宋澜衣的语调微微拉长, 但在朱传烨耳朵中,却给他一种古怪的感觉。 正当他还在思索,这个古怪的感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时候,他就突然感觉体内的一处窍穴,突然有一种钻心的疼痛,直冲天灵盖, 朱传烨甚至疼痛到说不出话来。 他努力睁大眼睛。 这个宋澜衣! 下手就不能轻点吗? 他心中碎碎念,但是下一秒,疼痛感如流水一般消逝,转而通体舒泰,有一股股满是生命精气的暖流,流转四肢百骸。 但这只是表面现象。 朱传烨很快发现,自己的那个窍穴内,好似有一扇大门,被徐徐打开了一样。 在这扇门的背后,仿佛有无数的生命精气流淌洗刷过。 这短短时间内,他的内腑、骨髓、皮肉都以极快的速度,快速被强化。 只是还未等朱传烨回味这飞速变强的感觉,这扇众妙之门,再次关闭,那些生命精华,就好似幻影一般出现, 又如同泡沫一般破碎。 他看向宋澜衣, 再也没有刚刚傲娇的样子,脸颊红扑扑的, 眼神亮晶晶的,热烈的目光,恨不得把宋澜衣洞穿。 “宋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想要学!” 宋澜衣从唇齿之间,溢出一丝轻笑,“你叫我什么?” 朱传烨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方,哒哒哒地小跑到宋澜衣身边,抱住宋澜衣的腿,无辜眨眼,“宋姐姐!宋仙子!宋大漂亮!” 宋澜衣被他说得头皮发麻,赶紧把一卷竹简交付给他。 横竖这也不过是过去的历史,一个类似于幻境的存在,就算在幻境中改变了什么历史进程,难道真实的历史,还能改变不成? 朱传烨接过竹简,就开始细心品读起来。 当他身上灵光闪烁,霞彩绦绦,不时就有明悟之色,出现在他的脸上。 霎时间,宋澜衣就看到面板上的轮回点数在以不可思域的速度上涨,直至最后定格在3000整,才就此停止。 宋澜衣怀着一颗小心脏, 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一样的感觉,打开面板内的商场。 《十八罗汉腿》、《青云剑法》、《鞭法详解》…… 一连串的秘籍,几乎要将宋澜衣的眼睛给晃花。 只是在挑挑拣拣中,宋澜衣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一门功法上——《轮回封字诀》 一个轮回二字,完美地与轮回禁地这个名字相契合。 再加上直觉的帮助,宋澜衣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干脆利落地买下《轮回封字诀》。 只是拿到手,她看着不过几百个小字,就有些懵了。 3000积分,不过只是这本秘籍的第一册。 而这本秘籍,足足有九册。 不过九册就九册吧,横竖也知道了如何赚取轮回点的方法。 放下疑虑,宋澜衣怀着充沛的好奇心,开始研究起这一门,几乎和现世大道,有所区别的一条路。 也许是看得太入迷,她缓缓在校场内踱步,在睁眼的时候,却觉得周围天光大亮,太阳高挂空中,竟然有些刺眼。 而前院的书房中。 祁王看着手上的密报,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看到最后,他嘴边甚至挂起了一抹欣慰笑容,“传烨性子喜怒不定,颜色表于面上,胸无城府,只知蛮干。再加上自幼顺风顺水,脾气也不算好。如今倒是有一个人,能够拿捏住他了。” 张夫人在一旁缓缓煮茗烹茶,不多时,就有茶香四溢。 她微笑,声音柔和,“说起来,这个小宋大夫确实不凡,倒不如纳入夫君羽翼之下。不为别的,单就她授予传烨的炼体之术,就极为不凡,算得上一门无上秘法了。” 说到这个无上秘法,祁王也不由得笑了,“夫人说的是。这个小宋大夫,来历成谜,又是医师,还听闻她饱读经义,若不如……做个女先生,教导传烨的功课,可好?” 张夫人抚掌而笑,“妙极。夫君与我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祁王听到这番话,眉宇间因为这几日连轴转后的劳累,也散去了一些。 他看向张夫人,心头微动,向前走过几步,握住她的柔夷,感慨道,“夫人伴我良久,此番靖难,就算不为自己求得一分生机,我也要让夫人,有朝一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张夫人耳廓微红,两颊上更是多了一抹飞燕似的的薄红。 这一刻,她有一种少女般的娇羞之态。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万民皇道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五十九章 万民皇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章 乾纲独断,家天下 东域。 金陵。 当年太祖自北而下,跨越江河,来到金陵之地,亲自登上龙虎山,拜访当时的道门掌门人。 两人相对而坐,秉烛长谈一夜,定下“广积粮,缓称王”的基调。 后又因金陵乃龙脉之地,紫气四溢,有皇都之象,最终定为大乾国都。 但是这几日的金陵,非但没有煌煌盛世之感,反而多了一种风雨飘摇,人心涣散的末日之情景。 金銮殿上,建康帝阴沉着一张脸,看向殿下诸多文臣: “靖难?靖得什么难?朕身边有什么奸臣,难道朕不知道,非得他祁王出手吗?祁王之心,人尽皆知!若是太祖地下有灵,恐怕还不知道这表面看似老实的祁王,野心竟然比谁都大!” 此话一出,台下的文臣或是附和,或是低头沉默不语。 其中沉默不语的那批人,竟然有一种被打压的趋势。 只听得为首那名文臣,皱着眉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陛下说的极是!陛下乃九五之尊,普天之下,皆是臣服于陛下的子民。不过是区区削藩,贬斥了几名藩王,那又算得了什么?” 旁边又有人接话,“对啊,陛下有宏图之志,效仿先贤,亲近读书人,集天下权柄于己身,又有什么错?这乃是自古以来,圣明君主都会做的事情。” 朝堂上纷纷扰扰一片,但是仔细听过去,皆是一声声的歌功颂德之声。 在这一声声赞美之下,王座上的少年,也就是建康帝。 他脸上的怒容稍稍收敛。 当他沉吟片刻,这才缓缓道,“祁王居心叵测,如今靠着雷厉风行那一套,将北方五城迅速拿下,呈守望相助之势。诸位爱卿觉得,该派出哪一位大将?” 说到这件事,原本嘈杂如同菜市场一般的金銮殿,登时安静了下来。 文臣们大眼瞪小眼,左看看,又看看,居然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先不说他们自己能不能打得过祁王。 单就祁王戎马出生,陪着太祖皇帝打下天下,其排兵布阵的经验,在兵家上的造诣,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他们不过读了儒家经义,若对上祁王的兵书,来几个瞒天过海、声东击西,恐怕立刻就会折戟沉沙。 沉默间,站在最前方的内阁大学士——姜成,眼珠子一转,就有一条计策献出。 “陛下,敏国公当年可是太高祖手下赫赫有名的大将,擅长以奇制敌,以及各种攻坚战。而敏国公之子李志成,饱读诗书经义,胸怀仁德正义之气,想来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陛下何不考虑用他?” 建康帝听闻姜成这话,神色有些意动。 而刚刚一直保持缄默的另一批人,终于忍不住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李志成空有敏国公之子的名号,但他学的是儒家,于兵道上,根本就是一窍不通。陛下若是这样做,岂不是让将士白白葬送于祁王手上吗?” 有一就有二,当有人大着胆子提出这个建议后,先前沉默的人都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就差指着李志成的鼻子,骂他是个废物,根本担当不起这样的大任。 金銮殿上的李志成脸都快绿了。 如果说先前他只是有点想要披挂上战场,那么现在……他还非去不可了。 就连建康帝,此时不免也有些恼怒。 恼怒之下,他怒而拍碎扶手,站起身,金黄的冕旒下,他的眼神冰冷,“乾纲独断,乃本朝家法。自皇考以来,一切用人听言,大权从未旁假。李志成之事,就这么定了!” 听到这话,先前那些激昂慷慨之词,在那句“乾纲独断”下,都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碎去。 不少武将大臣,凄惨而笑。 是啊,在陛下心中,此天下,不是天下人的天下,而是朱家一人,乃至他一人的天下。 只是他若是贤明圣主,这倒也罢了。 但很显然,他不是。 等大臣如潮水一般退去,金銮殿外,先前沉默的那些人,此时两厢凝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抹深色。 横竖都是他们姓朱的打来打去,与其在建康帝这里,受人排挤,被君主猜忌,倒不如……另谋明主,赌一场泼天富贵。 北凉城。 城郊的庄子上。 宋澜衣和朱传烨蹲在一株小苗前。 北凉常年低温,故而纵然有日头高照,也不觉得燥热,反而有一种温暖之感。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导致北凉的粮食作物种类匮乏,最多只能做到一年一熟。 低温、光照都是桎梏粮食产量的问题。 而此时,宋澜衣和朱传烨就蹲在一起,嘀嘀咕咕。 只听得朱传烨开口,“老师,你把两种不同的粮食作物杂交,互补出优良形状,真的有用吗?” 这些天来,朱传烨彻彻底底对种地这项事情改观了。 这其中,不单单只有种地时,身体上的劳累。 同时,他还从宋澜衣身上学到了,种地……其中拥有大量的学问和智慧。 这其中,丝毫不比儒学科举简单。 就像是这所谓的杂交粮食作物,里面有母系、父系。 母系中,还有不育系。 父系中,包括保持系和恢复系。 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朱传烨甚至是懵逼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但伴随着越学越深,他逐渐开始崇敬这门学问,甚至对于那些在田间劳动,根本不能在史书上留名,生命只有短短几十载的田舍中人也升起了一丝尊敬之意。 只是尊敬归尊敬,对于宋澜衣所说,要培育出一亩地六石的粮食品种,朱传烨依旧觉得,这不亚于天方夜谭。 要知道,现在粮食亩产量,最多不过两石。 按照宋澜衣的计算方式来,一石等于一百五十斤,两石就是三百斤。 但是宋澜衣要改变粮食品种,妄图做到一下子变成三倍,也就是亩产九百斤。 这简直不可能。 只是…… 若是宋澜衣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土著,也许她也会抱有同样的想法。 但问题是……她不是啊。 她来自另一个时空,在那里,在那个老人的带领下,亩产1200斤的杂交水稻,比比皆是。 那么……在这个高武的世界,依靠不讲科学的玄幻力量,提高亩产,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还有一章,努力码字中……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宋澜衣的表功哲学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六十一章 宋澜衣的表功哲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二章 谁才是安守后方的废物? 有了宋澜衣的提点,朱传烨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迫不及待跑回祁王府上,一入院门,就跑到书房内,拿出墨笔和白纸,在那里奋笔疾书起来。 他这动静,不可谓不大。 甚至张夫人和留守儿童之一的朱蓟,都有意无意地跟宋澜衣打听消息。 往日这小子见到书本就头疼,恨不得扭头就走。 《女主在异世搞内卷自救成大佬》第三百六十二章 谁才是安守后方的废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