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厘之上》 第一章 重逢 医院里人来人往,淡淡的药水味在空气中盘旋弥漫。 骨科这一层的走廊尽是叮叮哐哐的敲击声,夹杂着难捱的哀嚎。 不同于旁人,主任医师诊室门口坐了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一言不发低垂着头,好似根本没有病情。 但若仔细看便能看出,她的右手以一种微微弯曲的姿态窝在怀里,像是长年累月保持着一种姿势而导致。 “38号,许微言。” 听到机械叫号声,沉默的少女抬起尚好的左手揉揉鼻子,进了诊室,关上门才发现里面没人。 许微言端正坐下,墙角处的一面穿衣镜映出少女清丽的侧颜,优美细致的轮廓,鼻尖小巧,皮肤白里透红的娇嫩。 晨阳医院的骨科在云城是出了名的,若不是好友苏念凭着家里的关系给自己挂了号,还再三嘱托这个主任医师的号极难挂,许微言根本不会来这,她既没钱也没时间,也许随便找个小诊所便看了。 时间流动,白净墙上的钟表不停发出声音,许微言坐立不安。 主任医师的诊室最靠里边,人也很少,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被遗忘在这了。 许微言起身四处打量了片刻,最终目光停留在医师办公桌侧边的房门上,门虚掩着。 她握了握裙摆,随后慢着步子朝那走去,她只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推开门,入眼的是摆在门口的衣架和鞋柜,都是些黑色皮鞋和白大褂。 许微言视线渐深,这应该是个休息室,最里面摆着一张蓝白床垫的中型床,床前站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个男人。 笔直的身段,发达的肌肉,人鱼线,许微言眨了眨眼,随后才反应过来,“啊!”的一声捂住眼睛低下头。 这人没有穿衣服! 许微言背过了身子,嘴里一边喃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伸手去拉房门,打算出去。 她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摸索了一通,结果...门被她的手给碰的合上了,自动上锁的声音一响,房间里顿时静默了。 许微言:“......” 后面传来一声轻嘲声,许微言愣,听到久违的声音:“许微言,三年不见,你胆子大了不少。” 许微言身子僵住,不会吧? 不会有人看个病都遇到前任吧? 她迟钝了片刻,才慢慢放下捂着眼睛的手,转过身去与他相视。 男人已经换上了白衬衫,手上随意捏着件白色大褂,清俊的脸上满是淡漠。 他比从前更成熟了些,脸也瘦削了许多,但依然是那个神采飞扬的他,与她的狼狈截然不同。 许微言早已麻木的心微不可见的刺痛了下。 原来她和顾屿安分手已经三年了。 * 诊室隔音很好,现下只有纸张翻阅的声音,顾屿安戴上了金丝框眼镜,仔细地翻阅着她的病例本,随口问道:“有多久了?” 许微言微微抬头,默了会,然后回答道:“半个多月了吧。” 她的声音如细蚊一样小,顾屿安抬眸望了她一眼。 “给我看看。”他简言道。 许微言愣愣的看着他:“什么?”,她没明白过来。 顾屿安皱了皱眉,没什么耐心地再次说道:“我得需要看看患处。” 许微言了然,赶忙把手抬起来给他看,她的手本来只是一些轻微的肿痛,方才胡乱伸手的时候没注意,现下肿的更厉害了,还刺痛的很,一抬起来,便使她禁不住缩了缩,眼底挤出了些泪出来。 顾屿安放下握着的笔,轻轻从下面托住她的手,两手相接,肌肤触感让许微言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可那人只是专注的看着患处。 他的指尖冰冰凉凉的,不知是什么原因,许微言觉得疼痛缓和了很多。 “怎么现在才来看?” 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肿胀的厉害,许微言快速收回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按着缩回桌子下面,“其实不严重的,只是方才用了些力,它肿起来了,所以看着严重。”她替自己辩驳道。 “是不严重,再晚些来,你可以直接上手术台了。” 顾屿安将她的病历本递给她,上面添了许多字迹,虽潦草,但大多看得清。 “腱鞘炎,拿着单子去拿药,按时接受治疗。”顾屿安给她解释道。 “好。”许微言接过单子站起身,她早已坐立不住了,出于礼貌,她还是说道:“谢谢你...顾医生。” “等一下。”顾屿安叫住她,随后扔了一叠便利贴到她面前的桌上,“姓名,联系方式。” 许微言默了默,还是问道:“看病需要这个吗?” 顾屿安单手撑住下巴,骨节分明,修长细白的手指落进她眼中,无名指上正巧合适的素银色戒指尤为显眼,许微言一时晃了神。 “许小姐,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和你续旧情吧?”他轻笑,嘲意很明显。 许微言回神,垂下了头,听着他的下言:“你挂这科室的号,应该出了不少钱吧,当然,对于你这样的大提琴家来说,这点钱应该不算什么,但我是医生,你既然花了钱在我这里看病,我就得对你负责任。” “请你不要误会。”最后的几声落得很重,许微言听不下去了,拿起笔快速在纸上写下自己的信息,然后快步走了出去,没有带一丝停顿。 没有什么比心上人的嘲讽更伤人。 人走后,顾屿安才前倾拿起便利贴,把那张撕了下来,他用手细细摩梭了一遍上面的每一个字,而后握在手心里紧了紧,直至纸条皱成了半团。 许微言快步走到了医院大门,手上拎着的白色透明袋子装着俩盒子药,她把东西放进了包里,烈日晒得人皮肤火辣辣的疼,有些小姑娘甚至打起了伞,说说笑笑的搂着男朋友路过。 许微言干巴巴的站了会,一个中学打扮的女孩犹豫的在她旁边停了停,然后忍不住轻声问她:“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她指了指许微言的手,“是太疼了吗?” 许微言没答,无神的看着她,女孩动作匆忙的从书包里拿出纸巾塞进她手里:“姐姐,我上学要迟到了,不能安慰你了,你别哭了,实在不行就去让医生开些止疼的给你吧。” 说完这话,她冲许微言笑了笑,跑着走了。 现在大概是下午两点半左右,上学的高峰期。 许微言听了她这话,抬起另只手擦了擦脸颊,脸上湿湿的,还很烫,原来她哭得这么厉害。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许微言艰难的单手掏出包里的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她接了起来。 “是许小姐吗?”那边问。 “是。”许微言答。 “您好,我是晨阳医院顾屿安主任的医助,这边给您安排的诊疗时间是明早的八点,您看行吗?” “行。” “对了,嗯...您可以用热敷来缓解疼痛。” “好。” 吴医助把听筒放回座机上,也是奇怪,顾医生什么时候这么体贴病人了,还不让告诉是他说的,她奇怪的挠了挠头,继续忙自己手下的工作。 许微言在路边买了俩个包子,打算留着晚上当晚饭吃,她住的出租房离市中心很偏,几乎没有什么人,更别提有什么吃的了。 顾屿安以为她这些年过的很好,其实不然,四年前她一股脑跑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没有人脉,没有经验,混的很难。 凡是听过她演奏大提琴的专人,都说她的音乐很死气沉沉,没有灵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次演奏的时候,脑子充斥的全是母亲肆意的辱骂声,这像一个魔咒,即使她逃离了这个城市,也没有办法摆脱。 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许微言听着闹钟声起床,她的住宿地到医院得需要半个多小时,所以她得早点起来准备。 她没有吃早点的习惯,差不多十分钟后就收拾整理好要出门了。 电话在这时响了。 “微言?”打电话过来的是一个和她认识的小姑娘,现在在云城的一个中型剧院里面吹小号。 “嗯。”许微言一边应答,一边背上包拿钥匙开了家门。 “是这样的,我们剧院的那个大提琴手突然跳槽了,现在没有替补位,今早有个音乐剧,你要不要来试试?”她的声音低低的,因为还在工作中给她来的电话。 许微言立马回道:“可以。”,自从回云城后,她已经半个月没有工作了,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这样,我把地址发给你,你马上来,表现的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留下来呢。” 晨阳医院,早晨七点五十。 医院人已经很多了,挂号的排起了长长的队,病房外有穿着病服的人在走廊上溜达。 顾屿安查完房到前台嘱托了些必要的事情,他工作的时候很严厉,不容得手下的人出一点差错,所以往往这时候,护士小姑娘都很专注,没了平常犯花痴的样。 吴医助站在旁边稍等了片刻,直到顾屿安说完事情才注意到她。 “顾医生,38号病人许微言今早打电话来说来不了了。” 顾屿安手下动作停了停,没说话。 第二章 不自觉的病人 吴医助以为他是把人忘了,于是提醒道:“就是那个穿着蓝裙子的很文静的小姑娘,得了腱鞘炎的那位。”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顾屿安把资料递给前台的小护士,然后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许微言打了出租车赶到了剧院,时间有点赶,她累的有些虚喘。 “微言!”剧院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女孩,面容干净,看见她之后激动的招了招手,她拉过许微言的手就朝里面跑去。 “快,要来不及了。” “宋白,这场演的是哪段啊?” “猫。” 许微言点点头,这段她会。 像这样规模不大的剧场,一般都是演奏前人演奏过的音乐剧,不会太有自己的创新,许微言大多接触过。 许微言自己也有演出时常用的黑色职业装,所以和里面那些剧院的其他人站在一起,倒也不违和。 “导演,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云城A大的优秀音乐系毕业生许微言,专业能力绝对没问题。”宋白挽着她的手向导演介绍道。 导演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微言,只是冲她点了点示意,然后朝远处喊了声:“小刘。” 被叫做小刘的人疾步走了过来:“导演,有什么事?” 导演指了指许微言,说:“把表给她一份,告诉她哪个地方要演奏,对了,她替补的是大提琴的位置。” 导演似乎还有别的事,交代完后就走了。 小刘把表往她那推了推,告诉她:“是这样的,大提琴位呢,只需要在高潮部分拉就可以了,就是这些地方。”他指了指纸张。 许微言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一下头。 …… 这场音乐剧很顺利,台下观众零零散散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台上人的表演情绪,每个人都很认真,许微言强扯着笑意,脑子里想着的都是一定要把这场表演结束。 她的右手手腕很疼痛,伴随着每一次拉弦都是更加重的刺痛,表演完之后,她感觉手腕处已经没有知觉了一般。 宋白跑到她那问她:“怎么样?” 许微言点了点头,对她说了声:“谢谢。”,若不是宋白好心邀请她,她照样没什么机会演出。 “走,我们再去见见导演,看看他怎么说?”宋白这姑娘,热心的很,她也是真心觉得许微言很好,不应该被掩藏下去。 导演正在和负责人交涉,她们过去的时候,刚好谈完,负责人知道她们有事说,便先走了。 “导演,我介绍的没错吧,方才一点错都没有,而且还是在没有排练过的基础上,人家得多棒啊。” 导演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好了,知道你油嘴滑舌,你有问人名校毕业的小姑娘愿不愿意来这个小地方啊?” 俩人都看向许微言,许微言急忙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虽然是A大毕业的,但是一点都不厉害。” “这样吧,一个月后我们有一次大型的演出,如果你表演好了,我就给你转正。” “所以现在也是实习生了吗?”宋白凑近了脑袋询问。 导演笑:“当然,只是我们这工资可不高啊,小姑娘别嫌弃就行。” 许微言摇了摇头,“没有......” 导演的视线转到她的手上:“我刚刚看你拉大提琴的时候,手好像不舒服,现在仔细一看都肿了,你没事吧?” 没想到他观察的这么细致,许微言还是摇了摇头,眼里带了些感激。 许微言从剧院回到住处,想起昨日那位医生给她打了电话,于是烧了盆热水,把毛巾里面浸泡了会,拿出来拧干敷在手上,果然好受了不少。 她又按照说明书吃了几颗昨天开的药。 大医院的诊号都是很难预约的,她又取消了今日的诊治,也不知道还该不该去这家医院,诊疗费又很高,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小毛病,倒是没必要骄纵着去大医院治。 更何况那里还有一个她对不起的人,顾屿安应该也不想再见到她吧。 顾屿安结婚了,那枚银白色戒指。 在回忆中一直徘徊没有前进的,只是她而已。 中午的时候,许微言换了件简单休闲的衣裳,去赴宋白的约,她想着自己还欠了宋白人情,于是答应了,打算请她吃这顿饭。 她们约饭的地方是一家开了很多年的老饭馆,菜系很丰富,人不少,有缘的是,这里离晨阳医院很近。 宋白拉着她的手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大多数是宋白在点菜,然后时不时问她一俩句。 可能是人有些多,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她们的桌上还是只有一些凉菜。 店里的门铃声响了,她们的位置离门口较近,听得很清楚。 宋白在低头玩手机,许微言也没有抬头,两手捧着茶杯,默默的看着窗外。 门口。 “欸屿安,我们不去楼上包房了吗?” 裴文轩奇怪的看着顾屿安,见他就空位随意坐了下来。 “就坐这吧,我下午有手术。”他轻描淡写道。 熟悉的声音拉回了许微言的视线,她不禁扭头,正巧与看过来的顾屿安相视上。 顾屿安换了黑色的衬衣,与昨日的风格相差不大。 只是一眼,许微言就慌乱的垂下头去,往里面挪了挪,不敢再看他。 他坐的位置就与她差了一个过道。 “行吧,行吧。”裴文轩习惯了顾屿安工作狂的样子,就顺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不一会,他们那桌又来了俩个人,裴文轩朝前台小妹那喊了声:“你好,点菜。” 而许微言这桌菜都上的差不多了,宋白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兴致很高的对她说道:“你应该没吃过这的菜吧,我跟你说云城长大的人就没有不爱吃的。” 许微言也是自小在云城长大的,闻言她笑了笑,也拿起筷子夹菜。 “对了微言,你这么多年在外地,吃不吃得惯啊?”宋白和她也算认识了好几年了,也知道一些她的事。 许微言回:“还好。” “哦....那你为什么会想着一个小姑娘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啊?你家长不担心吗?” “我...可能是喜欢那边的气候吧,爸妈都...还好。” 许微言余光朝顾屿安那看了眼,他闲致着听对面的人牢骚,应该没有看这边。 出于某种心理,她并不想让顾屿安知道她的过往。 包括她离开云城的原因,还有...她的原生家庭,那些她避之远去的往事,她希望可以永远烂在肚子里。 宋白点了点头,察觉出她并不是很想说这些,于是很快换了个话题。 “我下午还有手术,现在得回去一趟,你们慢慢吃。” 吃到一半,顾屿安便起身离开,他们这几个都是医生,互相理解,都没说什么。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宋白才悄悄的凑近许微言说:“刚刚出门那个人,真的好帅啊,有种禁欲风。” “方才他在这,我都没好意思说。” 许微言闻言扯了扯嘴角,“是吗?” “是啊,而且还是大医院的医生,工资也高,长得还帅,唉,我们是攀不起了。” 不一会许微言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了,她放下筷子拿起来看。 来自陌生的号码:“吃完饭后,到你上次去的那个诊室里来。” 很明显,这是顾屿安发来的消息,许微言放下手机,思索了片刻。 吃过饭后,许微言告诉宋白她还有别的事,就不和她一块了。 宋白没有多疑,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这个点的医生几乎都在吃饭或者忙的厉害,人不是很多。 许微言凭着记忆来到了上次的诊室,犹豫着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进。” 顾屿安抬眼看见是她,让她坐。 他放下手里大叠的资料,看着她:“你知道你的伤处已经加重了吗?” 许微言低低回了声:“知道。” 看来顾屿安刚才在餐厅里看见她的右手了,今早演出完之后,那肿着的地方就更红更大了些。 即使许微言不说,顾屿安也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使自己的痛处加重,他表情有些冷漠:“那你为什么早上没有来?” 许微言说:“我早上有别的事,对不起。” 她小心翼翼的看顾屿安的脸色,不知道是怕他误会还是真的心虚。 “许小姐,我有必要提醒你,你这病如果加重的话,是会伴随终身的,如果你不想年纪轻轻就放弃你的大提琴,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治疗。” 许微言张张嘴,想说什么,敲门声响了。 一个护士打扮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手上端着一个医用器具:“顾医生,东西我拿来了。” 吴医助打量了一下这个休息时间出现在这的女子,猛然发现她就是昨日那个蓝裙子的姑娘。 她怎么会在非诊疗时间出现在这? “物理治疗,器具固定。”顾屿安指了指那个器具,吴医助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自觉的出去了。 许微言惊讶:“得需要这个吗?不可以用别的方法吗?” “当然可以。”顾屿安补充道:“但是对于不自觉的病人,这个最合适。”他意有所指。 许微言无言,但一想到她那为期一个月的试用期,不可能让她不碰大提琴,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一个机会,轻易放弃岂不是很差劲? “我...我选择另一种治疗方法,我保证,除了大提琴外,我不会多用右手。”她说得很认真,把右手藏到了身后,生怕顾屿安会真的把器具固定在她手上一样。 顾屿安见她这防备的动作,被她气笑了,他究竟为什么要在休息时间来给她治病? 第三章 自杀 “你担心我谋害你?” 许微言摇了摇头,诚实地说:“没有,你很认真,你是个好大夫。” 许是被她的好人牌感动到了,顾屿安语气缓和了些:“如果不想物理治疗的话,就按时打针吃药照顾好自己,一会护士上班了我让她们过来给你输液。” 许微言松了一口气,忙点了点头:“你不是要做手术吗,不用管我,我输完液会自己走。” 顾屿安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许微言坐回椅子上,有些恍惚,方才那一刻,他们熟悉的好像回到了大学时候。 那时候顾屿安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她就会坐在实验室里的小凳子上等着他,等的久了困了,顾屿安就会问她要不要先回去睡觉。 他的语气很温柔,只是长时间做实验的疲惫占据了他的眼神,许微言心疼,坐直了身体然后告诉他自己要等他。 而顾屿安也会陪着许微言半夜翻窗户跑进音乐教室,这里隔音好,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练习,顾屿安会靠在窗边替她望风,有时难得的逗她一下,骗她说有人来了,吓得她差点整个人钻到桌子下面,直到听到顾屿安得逞的笑容。 在那段记忆里,他们的恋情在学校里传的很广,俊男美女的佳话谁都爱听。许微言也在他的陪伴下拿了许多学校的奖项,只是后来...一切都失去了神彩。 护士很快进来给许微言打针,为了方便,她让许微言坐到沙发上去,打针的地方在骨头上,针进去的时候,疼的许微言轻轻闭了闭眼。 …… 顾屿安做完手术后,时间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多了,他换下手术服洗了手,急着往诊室走去。 开了门,微缩在沙发上的人吸引了他的视线,顾屿安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他竟然期盼着她会等他。 许微言的睡意一上来就扛不住了,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护士两次来给她换针水,她也没完全清醒,直到第三瓶打完,顾屿安叫护士来给她拔针。 顾屿安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喊她起来:“许微言?” 许微言睁开眼,意识朦胧的与他关切的视线对上,怔住片刻。 “拔针了。”顾屿安退开,护士上前来给她拔针。 许微言有些尴尬,没想都会在这睡得这么沉,她一眼看到墙上钟表的时间,天呐,这针居然打了这么久。 顾屿安瞧出了她的意思,说道:“你这是第一次打,以后用量就减少了。” 他的眼神恢复淡漠,许微言险些以为方才是幻觉,她匆忙起身,盖在身上的衣裳掉在了地上,许微言捡起来,是顾屿安的外套,他给自己盖的吗? “顾医生,谢谢你了,我不打扰你了。” “许微言。”顾屿安叫住她,按在桌上的手紧了紧:“已经要六点了,你不饿?” 什么?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许微言愣了愣,“顾医生……” “我的意思是,一起吃饭吗?” 顾屿安想,他还是败了,再次见到许微言,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就是他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那些埋怨,恼怒,气愤,都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消失了。 “顾医生,我们的关系应该不适合在一起吃饭吧,你的妻子会误会的。”许微言说,她的手心平白冒了好些冷汗,心里沉沉的。 顾屿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妻子?” 许微言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指了指他的左手,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亮净的很。 顾屿安明白了她的意思,伸出左手挑了挑眉,不可置信:“你觉得这是我的结婚戒指?” 许微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顾屿安被气笑了:“许微言,不是谁都跟你一样那么没良心的。” 许微言抬眸,睫毛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对于你来说,我可能是一个纠缠不休的前任是吗?那些对你而言不值一提的从前却是我弥足珍贵的一部分,我从来没有放下过。” 他说自己从来没有放下过,许微言低下头,无声的泪水划过脸颊落在地上。 “许微言,我这人固执,如果给你带来麻烦了我跟你道歉。”顾屿安转过身子去,“走吧,算我输了。” 四年前,他年轻气盛,没有出口挽留她,四年后,他放下尊严,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变。 许微言停滞片刻,望了他一眼:“顾屿安,对不起。”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配不上你。 现实早已将她压垮,她无力对抗。 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吧,就让所有的感情都停留在这吧,她真的没有勇气了,她的背上背负的太多,已经喘不过气了。 许微言浑浑噩噩的走到电梯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去到前台’ “您好,我想问一下费用在哪交?” 护士问:“名字。” “许微言。” 护士低头翻了会,然后略带诧异的看着她,说道:“您的费用顾医生已经帮您出了,后面的几次费用也预付了。” 眼前的姑娘虽然漂亮,但也不是什么顶尖美女,竟然能让万年铁树顾医生这么上心? 护士八卦的目光让许微言有些尴尬,而顾屿安这样的盛情让她越发愧疚。 “下次输液还是在那个主任的诊室吗?可不可以去别的地方。” “我们有专门的输液厅,你可以去那,主任诊室是顾医生工作的地方。” 许微言道了声谢,然后才离开。 电话铃声响了,许微言接听。 “是许小姐吗?” “您的母亲自杀了,情况危急,请您马上过来。”医生简单明了的说道。 许微言握着电话的一端不自觉紧住。 第四章 误会 许微言赶到母亲在的那个医院,护士问她:“是梁婕女士的家属吗?” 许微言点头,跟在她身后到了梁婕所在的病房,1142。 这里到处都被围着,是给精神病人住的地方。 许微言缓了一口气,确保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才推门走了进去。 入眼,便是梁婕审视仇人般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许微言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梁婕了,她的母亲似乎比从前还要狠厉,让她不自觉感到害怕。 梁婕的脸色苍白,手腕上缠着浅薄的俩层纱布,一开口便暴露了她假自杀的目的:“如果我不自杀,你是不是根本不会来见我?”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从小到大,我做的哪件事是对不住你的?你居然敢把我关到这来?” 她面部狰狞,说着就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两步到了地上,向从前一样用手扯住许微言的头发。 她的动作太快,许微言无力反抗,童年的记忆瞬间淹没了她,她喘不过气,尖叫着捂住头。 “许微言,你还是被教坏了,你成为了和你父亲一样的人,都怪你,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 梁婕的力气出奇的大,眼珠瞪得几乎要冒出来,把听到动静闯进来的护士吓了一大跳。 那俩个护士手忙脚乱的一个去拦梁婕一个护着许微言。 好一会,俩人才被撕扯开。 许微言几乎是在下一刻,狼狈的跑出病房外。 “许微言,你别走,你带我回家,我不要在这里。” 护士喊着:“冷静,您冷静。” “姑娘,我没病,真的。”她指了指许微言离开的方向,“都是她,我的女儿她不孝,她陷害我有病,她想把我关在这里,她很坏。” * 许微言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朝外走,她的头发被抓的很乱,扎头绳也落在了里面。 “许小姐。”小护士叫住她。 “我不知道您和您的母亲有什么恩怨,但是为了不刺激她,下次你们就换个人来看她吧。” 许微言没说话,她的家,只有她和梁婕了。 剧院那边这几天的时间都很自由,有些人甚至接了外活,许微言手还伤着,除了在剧院呆呆,就没干什么了。 她按时到医院复查打针,没有再见过顾屿安,都是吴医助或者其他的护士帮她的。 如顾屿安所说的一样,其他时候的针水不多,俩个小时左右就能打完,她的手已经消肿了,就是还有些红。 那日输液厅的位置满了,她便坐在走廊靠墙的长椅上输液,她的对面就是这楼的前台。 现在是正午,病人大多在休息,前台只有俩位护士在守着。 她听到其中一位说:“咱们医院的黄金单身汉顾医生,好像最近要脱单了。” “真的假的,谁能配得上我英俊潇洒的顾医生啊?”护士甲一脸花痴样,俩手托着下巴。 “真的,就是那个前俩天外院转来的江医生,很漂亮的那个。” 护士乙越说越大声:“人家是院长的女儿,学历又高,若不是喜欢顾医生,我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来我们科室的,她之前那个科室的裴医生也帅,脾气还比顾医生好。” “那顾医生喜欢她?”护士甲接着问。 “不然呢?昨天下午还被我撞见一起在楼下餐厅吃饭,就他们俩个人欸,顾医生什么时候和女生这么亲密了。” 俩人聊得热火朝天,许微言被迫听了个全。 输完液,许微言急着往夜色酒吧赶,她的炎症差不多好了,护士也说接下来吃药就可以,不用打针了。 她打算找点外快,不然以剧院的实习工资,只够交她的房租,夜色酒吧的工作对技术要求不高,工资也是周结,她刚好白天可以在剧院练习,晚上去酒吧。 许微言接触过电子琴,配合简单的摇滚乐曲没问题。 眼见电梯门要合上,许微言急忙按了下建,电梯门缓缓打开。 见到里面的人,许微言愣住了。 顾屿安和一个女医生,顾屿安看见她了,没什么反应,神情好像是对一个陌生人。 女医生明朗,见到她没进来还笑着叫了一声:“姑娘你进来呀。” 许微言缓过来,疾步走了进去,转身对女医生说了句:“谢谢。” 电梯门合上,再往下走。 许微言背对着他们靠在墙边,觉得这电梯吓得意外的慢。 “屿安,我跟你说今天病人超难缠,非说自己痊愈了要提前拆线,可他的腿还一瘸一瘸的呢,真是又气又好笑。” 顾屿安没回话,只是浅勾了下唇,算是配合她。 电梯门一开,许微言立马冲了出去,她步子很快,一会就消失在了大厅。 “屿安,她是你之前的病人吗?我看你一直盯着她。”江蔓依有些奇怪,方才在电梯里他便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的背后看。 顾屿安收回视线:“是。” 江蔓依玩笑道:“那还挺没良心的,居然一句招呼也没和你打。” “是挺没良心的。” 夜色酒吧,酒吧负责人拉着主唱江子昱正在训话,大概就是他的态度不认真,不按时参加排练偷懒。 江子昱短棕色的卷发乱蓬蓬的,浑身慵懒的模样一看就是刚睡醒,也不知道把负责人的话听进去没有,就是时不时的点一下头。 “我说的你到底听进去没有?你妈把你交到这就是让你来睡觉的啊?”负责人一脸恨铁不成钢,江子昱本来是要去参加练习生的,结果吃不了几天苦就从公司跑回来了,他家里人就把他丢在舅舅的酒吧里了,让他找点事做。 江子昱唱歌好听,长得也好看,倒是在酒吧小火了一把,网上经常有他唱歌被拍的视频发出来,小迷妹不少。 许微言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一个大小伙子,被中年男人训得像小孩一样。 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打搅他们,距离通知上的面试时间只差两三分钟了。 这时候是白天,酒吧人不多,她单薄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江子昱看见她,眼睛亮了亮,他打断舅舅说话:“舅,你看那姑娘是不是来找你的,快去问问。”他指了指许微言,然后趁着舅舅王富望那看的功夫一溜烟跑了。 王富反应过来,狠狠凶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后温和的看向许微言:“你是在网上约面试的那姑娘?” “是。”许微言点头。 王富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随后满意的点点头:“形象倒是不错。” 既然是要到台子上露面的人,那外貌必须得让客人看着愉悦,这比表演技术更重要,王富甚至没让她上去表演一下,就很快定下了,许微言有些惊讶。 “咱们呐,先试一个星期,主场和吉他手他们在休息室排练着呢,你去和和音乐,先熟悉熟悉,晚上八点第一场啊。” 夜色酒吧通常会分三场搞台上演出,第一场也是预热场,在八点,隔俩小时后一场,前两场是混杂的,什么类型的歌都有,用得着许微言,最后一场就是纯粹的摇滚了,所以许微言只待到十点就完成工作。 她初到夜色酒吧的休息室,有些不适应,屋子比较小,没有窗户空气也不流通,一入门,便是夹杂着冷空调气的烟味扑鼻而来,她顿时难受的皱起眉头。 一个金发的小伙子瞧见姑娘来了,率先掐了烟,随后轻咳了几声,暗示其他的人。 本肆意交谈的几人瞬间安静,眼睛全部直直的看着许微言,弄得许微言很不自在。 “你们好,我是新来的琴手。”她的声音清软,略显拘谨。 “我们要不要和一下音乐?” “噢...哦哦,快呀,愣着干嘛,美女发话了还闲着干嘛?”金发小伙眼见是漂亮妹子,声音顿时提高了几个度,其他人也配合着装腔作势准备排练。 只有躺在长椅上拿着帽子盖头睡觉的年轻男人没有一点动静。 金发小伙跑过去拍了拍他:“江子昱,有美女来了,我们酒吧的第一个女乐手。” 这番直白的话让许微言有些不自在,眼神撇朝一边。 “吵什么吵,真烦。”年轻男人不耐烦的坐起来,帽子掉到地上被他捡起来戴在头上,他不耐的瞧了眼许微言,随后起身,身子微颓径直走出门外。 许微言一眼认出他是方才那个被训斥的男人,忍不住朝门外多看了一眼。 酒吧的灯牌亮起,五彩斑斓的光映照了夜晚的热闹,许微言化了淡淡的妆,她的位置在最里侧,安安静静不像其他乐手那么闹腾,再加上灯光基本全集中在主唱身上,所以她格外不显眼,这一夜算是平安过去。 “微言,你说自从你回来,我们都没有好好出去玩一趟,不如明天去自驾游?”苏念舒适的趴在沙发上,对着拿着乐谱拼命练习的许微言说道。 许微言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她:“自驾游?我觉得你可能更想带着我冲着大马路绕几圈。” 苏念脸上笑嘻嘻的,被揭穿了也不尴尬,她最近刚提了新车,驾照也下来了,就想找个地练练。 “那你陪不陪我嘛?” 许微言头疼手上的谱子,告诉她:“我很快就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演出了,如果不能顺利通过,我可能会失业的。” 一个月之期很快就要来了,她大多数的晚上都在网吧,根本没多少时间练习。 “不是吧,以你的能力,不是轻轻松松?”苏念有些讶异,许微言在大学的时候可是很出名的,老师眼里的优秀学生。 她不懂音乐,觉得这样的话,许微言就应该很棒了呀。 许微言苦笑:“你就别给我画饼了,找别人吧。” 苏念急了:“不行!” “这是很有意义的,第一次开车欸。”对苏念来说,这是值得纪念的事情,她不想和不熟络的人一起。 许微言无奈的看着她。 “微言,你就陪我吧,我们晚上去,行不行?不耽误你时间的。” “......” 看着她一脸祈求的样子,许微言还是软下心来同意了。 第五章 臭屁小孩 第二天大约晚上九点左右的时候,许微言坐着苏念开着不太稳妥的车,俩人一路朝边郊野外行驶。 “微言我跟你说,城郊那地方人少,车也少,最适合练车了。”她说着朝许微言挑了挑眉,许微言目视前方,是挺好的,就是路灯也少,远处啥也看不见。 苏念开的很快,许微言觉得这跟坐过山车没什么区别。 突然,许微言好像听到了摩托车飞驰快道的声音,她有些紧张,让苏念好好开车,不要再和她多言。 苏念还扭头看她:“没事的,我觉得我开车还挺有天赋,没...” “念念!”许微言指着前方大声说道,可是来不及了,苏念的车与疾驰而过的摩托车相撞,摩托车车主反应快,急速扭转了车头,但还是擦出了不小的火花。 车猛的停下,苏念余惊的按着胸口,不敢相信道:“我撞人了?” 许微言已经解开安全带下车去查看了。 晨阳医院,苏念忐忑难安的靠着许微言,亮着的急诊室里,响起男人鬼哭狼嚎的声音。 不一会有抬着满是血渍器具的护士走出来,看了她们一眼后喊她们进去。 坐在病床上的年轻男人瞅了一眼她们,然后朝医生说道:“医生,你可要给我开个单子,我要报警好好处理这种蓄意肇事的人。” “什么蓄意肇事啊?”苏念原本愧疚的内心顿时爆出火来,这哪来的小屁孩这么冤枉人? “那你大晚上的开车在郊外瞎溜达什么?技术那么差,可不就是碰瓷。” 苏念语塞,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许微言伸手在身后拍了拍她,示意她的确是咱们理亏。 “好了好了,你们先私下解决吧,我还有几个病人要处理,先走了。”裴文轩见惯了这种事,倒也不觉得稀奇。 小伙急了:“医生你就不管我了?我可是骨折了欸?” “我刚才不是帮你矫正了吗?接下来开点活通经络的药就行,再买点酒精棉签把破皮的地方消消毒。” 裴文轩边说边把药名写在纸上,撕下来拿给了目前看起来最好处的许微言。 许微言细细看了一下药单,啥也看不懂,这人写字怎么比顾屿安还难懂,医生都这样吗? “江...子昱,不好意思了,我现在去帮你开药。” 说起这个,许微言还有些尴尬,没想到这次撞上的还是个认识的人,她和江子昱没说过几次话,私下因为这种事碰到,倒的确是不好交代。 江子昱撇了她一眼,没理。 许微言又拍拍苏念,让她管好自己的脾气,然后才不放心的出去。 缴费买药的地方在一楼外室的一个大房子里,许微言一路问了好几个护士才找到。 等她拿了药出来,一股子凉风席面而来,被风吹拂的长树枝也有些摇晃,许微言不禁加快了些步伐,原路返回。 可是到了一个岔路口,她突然有些懵了,觉得俩条路都熟悉的很,好像都走过一样,一时之间不知道往那条走,犹豫一会,许微言跟着自己的直觉走了其中一条。 绿草茂密的一条路走到底,许微言才意识到不对劲,喷泉和被雕琢成各式形状的植物,这大概是医院的花园吧。 许微言打算就近再找个医生问问路,却骛的停下了脚步。 在昏黄路灯的照拂下,男人的背影更显寂寞,他弓着身子坐在木制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根还在冒着白雾的烟,颓废劲十足。 这是许微言没有见过的顾屿安,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好一会,她都没有挪开步子。 顾屿安捏着抽了一半的烟,似乎是觉得没劲了,于是把烟扔到地上踩灭,又捡起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他站起来,缓缓朝另一边的小路走去,甚至没有注意到花园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许微言意识到,顾屿安应该遇到了很不愉快的事情,才会这样颓废,不过他很会处理坏心情,通常自己待一会就能好。 说白了,就是喜欢自己憋着,这点,他们俩个是一样的,大学时期的少数几次吵架,几乎全是因为这个潜在的原因。 许微言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往哪里走出来的,顺着就找到了回去的路。 她没急着去急诊室,而是坐电梯到了十二楼骨科科室。 明明是黑夜,医生们却似乎显得有些繁忙,许微言打扰了一位正低头批注的护士:“你好,请问顾医生在吗?” 那护士抬头,看了她好一眼,似乎是认出她了:“你是之前在顾医生办公室里输液的那个姑娘吧。” 这给人的印象的确是挺深的。 “顾医生现在应该在七楼手术室那里,不过他心情不是很好...”护士说的挺隐晦的。 对与医生来说,手术的成与失都是正常的事,可这事落在了被冠着荣誉的顾医生身上,就显得不正常了,大家理所当然认为他不应该失败。 许微言拎着袋子的手紧了紧,然后伸手到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一长条糖果,她递向护士:“您能帮我把这个给他吗?” 护士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小姑娘会掏出这个东西送给医生,缓了一会才接过去:“那我...” “不用了。”许微言阻止了她手下的动作:“就说是他以前救治过的一个病人送给他的就行。” 时间过得很快,苏念对着面前的小屁孩毫无兴趣,即使这小屁孩长得帅也不行,她靠着窗户到处望,许微言半天没回来,她有些担心。 “喂,说不定人家已经回去睡觉了,别乱看了。”江子昱抱着受伤的胳膊,躺在病床上翘着二郎腿,好不快活。 也难为苏念把他当小屁孩,江子昱本就比她们小几岁,一看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还臭屁的很,说话难听。 苏念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许微言进屋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看来俩人还没和解。 苏念看见她立马兴奋的过来帮她提东西,还不忘挑衅江子昱:“屁孩,看见没有?这叫友谊。” 江子昱“切”了一声。 “江子昱,要不要我帮你给你舅舅打个电话,你这样也没个人照应的。”许微言询问他。 “什么啊?我都成年了欸,屁大点事要家长?你们留下来照顾我不就行了,我跟你们说我可是要在医院住俩天才走。” “你...你难道要我们给你养老啊?” “不行吗?那就报警吧。”江子昱说着就要掏出手机。 苏念慌了,她新提的车啊,要是被她爸妈知道,岂不是都完蛋了。 “别,我们照顾你还不行吗?小孩懂点事啊。”她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江子昱,许微言失笑。 第二天一大早,许微言陪着苏念买完早餐就去剧院了,留苏念照顾他。 那场大型演出是由云城最大的剧院和他们的剧院一起承包的,算是一场交流会,大剧院派了一些出色的乐手来和他们交流,指导,许微言觉得这个机会还挺好的。 “微言,你来了。”导演看见她便喊了一声,正巧他在和那边派来交流的大钢琴手交流。 这个大钢琴手是个跟许微言一般大的姑娘,导演觉得她们可能会挺有话语的,主动把交流的空间让给了她们。 “这是季秋,这是......” “导演,您不用介绍了,我和微言认识。”季秋笑了笑,露出红唇白齿。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一届。” 由此,导演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都这么优秀呢。” 许微言许久没见过曾经的同学了,还一时之间没认出来,但是季秋的风格倒是没怎么变过,一直是挺明艳的。 “微言,好多年没见,我们班的人都以为你是去国家的大剧场了呢,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季秋和她寒暄道,她双手环在胸前,对比起来,背着大提琴导致背屡有些弯曲的许微言倒是有些狼狈。 许微言不在意,就着椅子坐下来,望向她:“不是指导工作吗?来吧。” 季秋怔了片刻,玩笑道:“我哪能指导你呀,我们一个大学出来的,水平都差不多。” 水平差不多,但是工作的地方还是差别挺多的。 许微言依旧忽略了她话里背面的意思,她浅浅扯着笑,或许对她来说,这些都比不上提琴重要。 上午的事情结束,许微言接了苏念的电话去给江子昱送饭,苏念在公司加班,出不来。 等许微言提着饭店打包的饭盒到病房的时候,裴文轩正在和江子昱好声好气的劝解:“小伙子,你这伤真没必要住医院,把病床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我这是给肇事者一个教训,夜晚不要乱开车。”江子昱其实就是想找个借口不去舅舅那,他不想被管着。 “你要讹人完全可以直接索赔钱财,别跟这耗费时间了。” 许微言:“......”有您这么当医生的吗? “呀,人来了。”裴文轩注意到了她,“那我走了, 你好好劝劝他,不要占我们医院的床位,快走。” 许微言把饭盒放在桌上,江子昱已经饿的不行了,从床上做起来去吃,这被人伺候的感觉就是不错,饭来伸手就成。 “吃完是不是可以出院了?”许微言问他。 “不行。”江子昱直接道,嘴里被菜塞满了。 “江子昱,任性不能无度,你知道你睡得这张病床有多少人还等着吗?人家比你伤得重多了,都不带像你这样的。” 江子昱手下动作一停:“你...你管我啊。” 像长辈一样训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许微言无言,这人真的幼稚。 她低下头收拾着垃圾,没有再理他。 江子昱吃完饭,她也全收拾好,打算提着垃圾走了。 “欸,那个...”江子昱浑身不自在。 “我可以离开,但你们得照顾我呀,我还没好透呢。” 许微言看着他。 “扶我。”江子昱说,许微言明白过来,立刻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扶他,也不知道江子昱是不是故意的,几乎重量都压在她的那一边,她另一只手还提着垃圾,很费力。 顾屿安顺着裴文轩给的信息查到这间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小姑娘被压得佝偻着身子,小脸皱成一团,黄毛小伙笑得奸猾。 顾屿安敲了敲房门,俩人注意到他,都即刻松了手。 “江子昱?”他拿着手上的篮板问。 江子昱没答,反问道:“你谁呀,那个裴医生呢,他是管我的医生。” 顾屿安没答,要怎么说,说裴文轩为了和女神一起吃饭,主动欠下他的人情让他帮忙查房? “你该出院了。”顾屿安言简意赅。 “我这不是正出呢嘛。”江子昱瞅他一眼,继续要许微言扶自己。 许微言没动,仿佛已经知道江子昱无聊的恶作剧了。 第六章 演出落幕 她悠转着目光装作不经意的看向顾屿安,见他心情似乎比昨日好了很多,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可又觉得哪有些不一样。 “江先生,你伤的不重,没有残疾,完全可以自己走。” 顾屿安此时气郁极了,这人凭什么可以轻易触碰到他触碰不到的地方。 还有这个没有心的女人,就知道和他保持距离,怎么不知道和别人保持? 顾屿安浑身冷清,一看就不像裴文轩那么好说话,江子昱也不闹了,自己站起来朝外走,许微言跟上去。 在她与顾屿安擦肩的一瞬间,手腕被人握住,顾屿安手心温热,却也使她僵住。 许微言抬头去看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顾屿安眼里平静,淡淡吐出几个字:“去签字。” 末了,他似又想起什么,低头挨近了她的耳边说道:“谢谢你的糖。” 他的声音醇厚,使听的人如灌温泉。 “屿安,下午的交流工作,你坐我的车就行,就算我报答你中午帮我查房的恩情了。”裴文轩经过中午和女神一起吃饭的美事之后,明显滋润了不少。 “你这人情真好还。”顾屿安讽他。 裴文轩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 他们俩人并不是一个科室的,裴文轩说完自己的事,打算离开,被顾屿安叫住。 “干嘛?”裴文轩好心情的问。 顾屿安好看的眉头撇起:“那个十六号病床住着的病人你认识吗?” 裴文轩在脑海里细细回想了一遍,然后恍悟道:“不认识。” “......” “难不成他还赖着没走呢?” “走了。”顾屿安见他不知情,也不打算和他聊下去了,低头忙自己的事。 “但是我知道他是骑摩托车和俩姑娘撞上的,昨晚跟人姑娘吵架呢。” 顾屿安手下动作一顿:“车祸?” “差不多吧,不过没什么大事,就是人赖皮点,不愿意走。” 顾屿安说:“那姑娘有没有受伤?” 裴文轩摇头:“昨天鬼哭狼嚎的是那男的。”,他戳着下巴思量了会:“不过......” 顾屿安抬头,等着他的下言,眼睛里流露出让人看不懂的神色,过于隐晦。 “你担心人家干嘛?一见钟情?”裴文轩打趣道,纯属说了一堆废话。 交流工作,其实也就是上下级医院之间的技术,人才交流学习,晨阳医院前几年贯彻政府的政策,和下级医院实行医联体,也就是一种合作共赢的方式。 俩级医院相互交流,提升管理和服务能力,更多的是上级医院对下级医院的帮助,这次轮到了骨科方面的交流。 晨阳有资历,上了年纪的医生一般不会参与这种活动,所以任务落在了年轻有能力的医生上,也算是提升自己的一种方法。 顾屿安裴文轩还有几个年轻的医组人员一个下午都在这家下级医院视察,交流,还包括教他们怎么使用先进的医疗设备,等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只剩下余晖还悬在天上,给白天染了一层淡淡金光。 “听闻顾医生年纪轻轻就升了主任,果真是年轻有为啊。”副院长挂着笑,褶子密密麻麻爬上了眼角。 “过奖。” “要不咱们一起吃个下午饭吧,我叫小程去取车。” 裴文轩看了看顾屿安的神情,看出来他并不大乐意,就主动说道:“就不了吧,晚上还有工作呢不是。” 这么多年,他俩早有了些默契,将对方都摸的很清楚。 “那...行吧,你们慢走,今日真的是太感谢了。”副主任又同他们握了握手,才和几个年轻医生一起离开。 “欸,你去门口等我,我去取车。”裴文轩拍了拍顾屿安,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顾屿安一路走到门口,这里似乎出了什么事,见几个护士扒拉着一个穿病服的妇女,不让她出去。 那妇女嘴里大叫着什么,手上也胡乱挥舞,等顾屿安走近了,才听清。 “我要找许微言,你们让她来接我,我要离开!”她一幅恶毒相,眼里全是红血丝,嘴里的咒骂让顾屿安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她。 他不确定,这个妇女口中的许微言和他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个。 几个护士,有男有女,半拖半拽把她望楼里扯,其中一个得了空的,满头大汗的站在原地,嘴里嘟囔道:“怎么搞的,找到空隙就想跑,不知道她女儿都不要她了吗?” 她拉住旁边一个和她一样停着休息的护士问道:“我们要不要跟她女儿说这件事?” 那人打消了她的念头:“算了吧,上次她女儿来,又打又踢的,我都可怜她女儿,这种事也不是我们可以说清楚的。” “回医院?还是在哪吃点?”裴文轩注视着前方,抽空看了他一眼。 顾屿安目光遥遥望着窗外,脑海里还浮现着方才在医院门口见到的情景。 半天没有听到答案,裴文轩奇怪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老裴,你帮我查点事。” …… 一个月很快就过完了,到了演出之日,许微言几人难得换上了浅紫色的纱裙,这次演出广告打得很大,上座率也高。 几个乐手站在一起,脸上都难掩兴奋。 “微言。”季秋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她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因为站主位,所以衣裙的颜色也比在场的几位深一些,叫人一眼看出不同。 “哇,好美啊。”其中一个年龄小的女孩不由自主说道。 季秋笑了笑,看向许微言:“微言,加油哦。” 许微言明明与她不熟,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故作熟络的来接近自己,但还是点头微笑:“你也是。” “微言,你和女神认识?”宋白好奇的问。 “嗯,以前一个班的。” “那你们班是神仙班吧。” 许微言看向她,又听她说道:“我觉得你们俩个是不同类型的大美女,季秋明媚,但是你清纯啊,如果你没离开云城,说不定比她还受人欢迎,你琴技也不差。” 许微言疑惑,不明所以。 “你刚回来不久不知道,季秋的名声在这边挺大的,可以算是个小网红,这次演出的不少观众就是冲着她来的。” 许微言望向季秋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时辰到,观众们大多落座,舞台灯光突然熄灭,全场一片唏嘘,再亮灯时,穿着古装唐宴的舞者已经摆好姿势,乐手们也就位。 这场歌舞演出便是以古风为主题,西式乐器和中式乐器混搭,演奏出不一样的效果,在音乐响起的那一刻,舞者也跟着律动而起舞,观众席一片安静,有些甚至凑近了脑子弓着身子看。 这是一场成功的演出,落幕,掌声如雷。 后台,几位负责人交握着手笑着交谈,互相夸耀。 许微言已经换下了服装卸下了妆,她沉闷着头,细心的拿干抹布擦拭着琴,没有加入周围人的交谈。 “我建议,我们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总导演一发话,全场又热联了起来,都在欢呼:“好。” 许微言起身把琴靠在墙上,随后朝他们剧院的那个导演走过去。 见到她,导演笑容更甚:“你是来问我,可不可以转正的吧?” 许微言不好意思的点头。 “我的回答是,当然。” 许微言的笑容还没展开,又听到他说:“小姑娘,你知道吗?其实你很有灵气的,只是没有施展出来。” “我猜测,以你的水平应该不会在我们这个小剧院待太久,这不适合你。”导演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许微言凝神,半响,勾出一抹自嘲,是吗?会吗? 他们包下了一家餐馆的一楼,那几个负责人和导演一桌,化妆师和服装师一桌,剩下的就由他们选了。 许微言被宋白拉着在一处坐下,这几位都是他们剧院的乐手,大家都挺年轻的,抑制不住情绪,个个脸上带着笑。 许微言被他们感染,难得也浅浅勾着唇角,听着他们谈话。 不一会,菜上了,酒也上了,大家就更激动了。 饭才吃到一半,几个玩的开的年轻男人开始起哄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年长的那些个导演负责人看了他们一眼,也没有加入,继续交谈自己的了,算是放开了让他们玩。 他们本是自己桌的和自己桌的玩,后来嫌人少了便开始俩桌俩桌的合并,许微言那桌刚好和季秋在的那桌合并。 “啊呦,抽到你了陈建。” “真心话大冒险?” 被酒瓶子指着的陈建洒脱道:“来,我要大冒险,真心话有什么意思?” “行,那咱们说好了,就玩大冒险。”站在一旁的季秋突然开口,几个爱起哄的便都附和道:“这有什么不行,大家都是成年人,玩什么真心话啊?” 许微言对这种游戏没兴趣,她也不是个玩得来的人,所以也没再听他们说什么,脸上表情淡淡的。 被叫做陈建的男人不一会回来了,脸上带着尴尬:“我们负责人差点没伸手打我。” 桌前的人又大笑了起来,开启下一轮,好巧不巧,瓶子指向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许微言面前。 “微言,到你了哦。”季秋笑着说。 第七章 我们复合吧 许微言怔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到自己,她微微坐直了身体,等着他们的惩罚。 她脸皮薄,希望不是和上一个人一样的惩罚。 “这样吧,季秋不是和微言认识吗?那不如让季秋给她出一个。”几个男生不好为难女生,于是把这事交给了季秋。 季秋莞尔一笑,看向许微言:“行吗?微言。” 许微言微微点头。 “那这样吧,你给你的初恋打个电话,跟他说...我们复合吧。” “开免提哦。” 此话一出,整桌的人就像热锅里的蚂蚱一样炸起来,有些甚至拍手叫好。 “天呐,不愧是季秋啊。” “大美女的初恋肯定也超正吧,声音会不会很好听。” “好刺激啊!” 许微言对上季秋无辜的目光,面色瞬间冷下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和顾屿安的事,但季秋绝对知道。 她是故意的。 见许微言没动静,爱凑热闹的宋白忍不住戳了戳她,对她挤眉弄眼。 许微言明白,如果今天她不如季秋的愿,季秋是不会罢休的。 她很快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到上次顾屿安给她发短信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没有多少犹豫。 “嘟,嘟,嘟...”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那边没人接。 桌上几人看上去有些失望了,许微言希望他最好别接。 在将近十几秒过去后,那边终于接通了。 众人屏气凝神,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和许微言。 “喂?”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几个姑娘已经忍不住开始雀跃了。 许微言无奈,只能开口道:“我们复合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小,还有让人难以察觉出来的颤抖,明明只是一场游戏,但没有人比她更紧张了。 许微言此时更期盼他能直接把电话挂掉。 那边沉默了片刻,正当许微言打算找个什么借口把电话直接挂掉的时候... “好。”那边说。 许微言心脏猛的坠了一下,然后死死抑住。 场上的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八卦一样,克制不住的尖叫,兴奋起来。 只有许微言,没有任何行动。 顾屿安听到她这边的热闹,似乎也明白过来了点什么,但他没拆穿,问道:“在哪?” 许微言慢吞吞的:“我......” “帅哥,你是要来接女朋友了吗?我们在新悦酒店吃饭呢,快来!”宋白抢着说道,说完她使劲冲许微言使眼色,仿佛在说:你瞧,我多厉害。 “许微言,等我。” 许微言笑不出来了,干巴巴的看着被挂掉的屏幕页面。 “微言,一会把人带过来给我们瞧瞧呀。” “这太精彩了,我人生无憾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季秋呢,媒人呀。” 季秋脸色很僵,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许微言恍过神来,拿起手机和包站了起来:“各位,你们慢吃,我先走了。” 她早就想走了,如今也没必要再留下,若是真如他们所说让顾屿安来这,那肯定又没完没了,况且她和顾屿安的情况根本不是他们想得这样轻松。 众人兴致顿时消去了大半:“这就走了?” “人家急着见初恋嘛,我们识趣点。” 许微言和大家打了声招呼,急匆匆地朝外面走了。 才出了大门,她就掏出手机给顾屿安打电话。 “嘟嘟嘟...”的声音一直响着,直至机械的女生传来,这次是真的没人接。 许微言有些着急,只好在原地等着,怕顾屿安来,落了空。 酒店外面全是过路的行人和疾车,许微言异样的急躁,有一种夏日热风的感觉,让人很不舒爽。 过了好一会,一张黑色的奔驰车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摇下,露出冷峻平静的面容:“上车。” 顾屿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车内,一片安静,许微言摩搓着安全带,显得有些纠结。 “顾...顾医生,今天是因为大家在玩大冒险,我才给你打电话那么说的。” “很抱歉,劳烦你跑一趟。” 顾屿安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许微言以为他生气了,又说道:“我后来又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对不起。”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也偏的很,几乎全靠在了车门上,这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是我故意的。” “什么?”许微言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屿安耐着性子又和她重复一遍:“我故意没接的,因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不过就是误会一场,让他别去了的话,他怎会给她这个机会?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许微言才发现,车居然开到了她家楼下,那个简陋,旧式的出租房。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现在住在这,许微言惊讶的转过头看着他。 顾屿安把车子熄了火,本因停车而亮起的灯也瞬时熄灭了,车内一片黑暗。 “许微言,如果不是我碰巧知道了这些,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许微言沉默,黑暗的环境给了她很好的掩藏机会,就像曾经数个日夜一样。 “我不会知道你母亲生了那样的病,我不会知道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我更不会知道你过得这么不好。” 狭小的空间将俩人都困在了这里面,谁也逃不出去。 “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可你现在让我知道,这不过是你离开我的手段罢了。” 顾屿安侧过身子,稍稍离她近了些。 许微言落入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一时之间怔住了。 “许微言,你真的小瞧我了。” 你把我们的爱情贬低的一文不值,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很爱你,无论再来多少个日夜,这句话依然不会改变。” 许微言垂眸,一滴泪悄然滑落,不知踪迹。 顾屿安瞧着她这样,又心疼又生气,他默了,将许微言的安全带解了。 然后像对待小孩一样,把许微言带进怀里。 隔着丝织面料,彼此的温度不断靠近,最终仿佛要融为一体,许微言靠在他的肩头,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叫她再也控制不知,身子轻颤了起来。 顾屿安肩处的衣料很快湿润了,他耐心的一遍又一遍轻抚着她的背,寂静的车里只有许微言哭泣的声音,渐入尘埃。 白光透着纱窗映进窗户,屋子里白敞干净,黑夜仿佛已经不复存在。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接着又翻了个身,才睁开了眼睛,许微言眼睛涩得很,好似失去了水色,眼里很干。 她从床上起来到卫生间镜子前,才发现眼睛肿的厉害,双眼皮都快变成单眼皮了,她眨了眨眼睛,酸涩的感觉让她想起了昨晚痛苦的记忆。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哭过了吧,晚上那样哭,也难免早上眼睛会变成这样。 为了不那么明显,许微言化了个淡妆,特别是在眼妆的部分,特意用了些看上去消眼肿的技法。 许微言背着大提琴和白色的帆布背包,脚步很快的下楼梯,她的注意力全都在脚下,几乎没有注意前方。 直至险些撞上了人,一抬头,人懵了。 顾屿安一身休闲的衣服,难得看上去有些清闲。 “要吃什么早餐?”他询问,一脸坦然。 经过昨晚,俩人之间似乎有种微妙的感觉在蔓延,很奇怪。 当然,这只是许微言觉得。 “我不吃早餐的。”许微言诚实说,她晚上睡得晚,早上省时间赶地铁,就不吃早餐,日子长了,这便成了习惯。 “不行。”顾屿安说,仿佛许微言方才是在征求他同意似的。 许微言被迫和他在路口的馄饨店铺吃了碗馄饨,而后顾屿安开着车送许微言去剧院,没有任何容许微言拒绝的余地。 许微言有些无奈,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看着车停在剧院门口,许微言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谢谢你,顾医生,下次不用来接我了,太耽误你的时间了。”她的语气依旧生疏客气。 顾屿安淡淡说道:“作为医生,这的确很耽误我的时间,但是作为男朋友,这刚刚好。” 许微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昨天解释过了不是吗?那是酒桌上的游戏惩罚。” “哦,我这人古板,当真了。”顾屿安似是有意逗她,蛮有兴致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 眼见小姑娘小脸渐渐绷起来,顾屿安终于收了心思。 “许微言,刚刚我是骗你的,但现在,我很认真。” “如果你还不能完全相信我,那我就追你一次,我们细水流长,慢慢来。”他定定的看了许微言一会,然后又说道:“去上班吧。” 许微言从他的话里回过神,其实她很想说,她不是不信他,她是不信自己。 但最后她什么都没说,默默下了车。 顾屿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他知道许微言在怕什么,但他不知道怎么样消除她的恐惧,顾屿安只能顺从自己的内心,一步一步的来。 等许微言进到内部的时候,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昨日的欢愉好像并不存在一样,许微言很快加入了日常的训练,练好基本功,为下一次演出做准备。 “微言。”宋白不知从哪冒出来的。 许微言动了动有些酸累的手,莫名看着她。 “化妆啦?平常上班的时候就没见你画过妆,有男朋友了果然就是不一样。” 许微言没解释,只是浅浅笑了笑,算是回答她了。 她平常不爱八卦,也不愿参与到八卦中成为被八卦的人物,依着她对宋白的了解,如果她此刻说些什么的话,肯定会被她加以渲染的传播的。 这姑娘心不坏,就是这方面有些不讨喜。 这里的氛围比较轻松,大家除了日常必须要在一起和音乐讨论乐曲的时候,大多数可以自己挥发时间,宋白干脆坐到了许微言旁边,时不时吹吹小号,时不时又说几句话,虽然许微言没怎么说话,但宋白也乐在其中。 第八章 吃醋 “不来了?”王富讶异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许微言点点头,她已经转正了,工资更高了些,虽也不多,但对于她来说,足够了。 酒吧的工作虽来钱快,但这种嘈杂的环境并非是她喜欢的,何必在这浪费那么多时间呢。 这下她提前说了,下个星期就不来了,王富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找替手。 等许微言从王富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了站在对面冷冰冰的江子昱,他的头发染回了黑色,看上去倒是正经不少。 许微言以为他也有话和王富说,便没多想,径直离开。 “你不来了?”江子昱突然出声,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许微言停下,点头:“下个星期。” 江子昱脸色突变,转头离开,留下许微言一脸莫名其妙。 这天晚上的最后一次台上表演结束,许微言把自己放在后台的谱子都收进了包里,确认自己没有忘带什么,她才离开。 出门前,她看见了靠在窗台抽烟的江子昱,很奇怪,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和其他的人在组队打游戏了。 “许微言。”江子昱从酒吧里跑出来拦住她,想必是跑得急了,还在有幅度的大喘着气。 “那个......”他难得别扭:“我还挺喜欢你的。” “啊?”许微言微微张开了嘴巴,反射弧拉得很长。 江子昱见她这样,便知晓她误会了,顿时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气恼道:“我是说我欣赏你,你这人怎么那么自恋啊?” 许微言尴尬的低下头,谁让他不好好说话,搞得跟告白似的。 “我没有女性朋友,但是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他一脸正气:“虽然你很死板,很沉闷,憨憨的,但是我觉得你还不错。” “......”许微言默,为什么她听到之后一点都没有觉得开心呢? 江子昱自顾自的说完了这些,然后朝她挥了挥手:“朋友,再见。” 许微言失笑,也朝他浅浅挥了挥手。 许微言独自朝地铁站走去,夜色酒吧地理位置不错,算是在地段中心,到了夜晚哪里都很亮呈,许微言甚至有一种天还没黑的错觉。 许微言走着走着,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即使附近人不少,她也有些怕,于是加快了步子。 结果刚经过巷子口,她突然被人拽住往巷子里扯了进去,惊叫梗在嗓子眼还没来得及发出,人已经被抵在墙角了。 属于男人的气息将她团团包围,许微言被困在两只手中间,她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 顾屿安悠哉的盯着她:“怎么?怕了?” 许微言恼怒,一把推开他,顾屿安没用力,随着她软绵绵的推劲就松了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把我拉这来干嘛?”她瞪着圆圆的眼珠,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顾屿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你说呢?” “我要是不把你藏起来,你岂不是跟人跑了?” 许微言傻傻的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你看见了?” “你说呢?”他反问。 顾屿安转而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巷子深处走去。 许微言拉住他:“去哪?” “把你关起来。”他直说。 许微言:“......”,她根本没有相信,这条巷子没什么灯,但往里走,便瞧得见人气,几乎都是一些开了很多年的小店,坐着几桌常客。 许微言以为顾屿安要带着她吃夜宵。 等一下,她又想起了什么。 许微言别扭的把自己的手从顾屿安的手心抽回来,背到了身后。 顾屿安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就是让她跟紧了,一会人多。 俩人慢慢走出了这条悠长老旧的巷子,巷子的这一头依然是灯火通明的大街,许微言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她跟着顾屿安走到了马路对面,这里是明公河,许微言记得这里,只是她没想到,从那条巷子里走出来竟然会穿到这里来。 今晚这里聚集了很多人,在放花灯。 待许微言走近看见河水上随河流涌动的各色花灯时,她有些惊讶于这诗雅的美景。 “今晚这有活动,我便想着带你来看看。”顾屿安说。 他们俩个没有去人多的地方跟大家一起放花灯,而是站在红木桥上,看着那些花灯源源不断的从河水另一头涌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比那小子好多了?”顾屿安突然冒出来了一句。 许微言没想到他还记着,忍不住笑了。 顾屿安看她居然还笑得出来,顿时咬着牙用俩指掐了掐她的脸,果真没良心。 “人家才没有你这么多心思。”许微言拍掉了他的手,佯装愤怒的看着他,但是忍不住破功了,咧着牙又笑了起来。 这时候,许微言的电话响了,打破了俩人之间独有的暧昧氛围,许微言接起了电话。 “微言,今天下午你走得早,应该没听到通知吧?我现在再跟你说一下。”宋白的声音。 许微言脸上笑容收了收,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通知,认真了些:“你说。” “我们明天不是要去野生公园里面的剧场演出吗?那里的负责人说可以允许我们在那玩俩天,不收钱,所以当天我们就住那了,你记得带些自己需要的。” “好,谢谢了。”许微言挂了电话。 “野生公园?” “对。”许微言点头,接着解释道:“就是离城区只有半小时的那个,他们和我们剧院有合同,我们也就是帮他们里面的剧场伴奏演出而已。” 顾屿安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又问她:“你要不要下去放花灯?” 许微言摇头:“不了,人太多了。” 第二天一早,剧院的人就坐上了公园派来接的大巴车。 这个野生公园主打的是高端典雅的风格,公园里面甚至有一些西欧风格的建筑,工作人员也穿着统一的燕尾服。 进到里面,宋白没忍住偷偷跟许微言吐槽道:“这一点都不像野生公园,像个大酒店。” 许微言笑,其实她也这么认为,不过风景很不错,她刚才坐在大巴车上往外望,就有一些湖景和植物景观。 负责人给他们交代了一下晚上的演出事项,还发放了演出服装,便离开了。 负责人一走,鬼哭狼嚎声便响彻了整个后台,宋白把衣服拉开,竟然是个蜜蜂装扮的服饰,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幼儿园小孩才穿这个吧?” “微言你的是什么?” 许微言撑开自己的服装给她看,头套上面长长的鼻子尤为引人注目。 “......”,她的是大象。 “好了好了,先拿去试试,不合适或者哪破了坏了都拿去换。” 导演一发话,大家便不再说什么了,随便把衣服往身上套,看看合不合身。 负责人没有给他们准备房间,他们还得搭建帐篷。 大家选择的地方是在湖边的大草坪上,这里空旷,景色也好,是块好地方。 帐篷搭好后,几人便放宽心了。 下午要彩排,所以他们的娱乐时间几乎就是早上的这段时间。 几个男人主动担起了烧烤的任务,女孩们有些帮忙拿食材,有些去拍照逛逛了。 许微言帮着把烤熟的烧烤装盘,看见那几个去拍照的姑娘走了回来,神情都很激动。 “哇,真的好帅啊,特别是那个穿黑衣服的,爱了爱了。” “是啊,早知道上去要微信了,可是他们旁边还有一个女的,也不知道是他俩谁的女朋友,这...谁敢随便上去要啊。”女孩惋惜道。 许微言把东西都装好,打算也出去赚赚,见宋白和别人谈八卦谈得开心,没打扰她们,自己去了。 这个野生公园的环境很好,连一草一木都被打理的很细致,许微言顺着湖边走过去,也看见了不少人建的帐篷,看来今晚不止他们那堆人住在这。 “顾屿安,你小子不知道来帮帮忙啊?东走西逛的干嘛呢?”裴文轩对着不远处的人恼怒道,这破帐篷真是快要了他半条命了,搭了半个小时了他也没搭出个形。 “蠢?”顾屿安冷淡的撇了一眼他。 他的眼睛一直在往四处看,裴文轩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裴文轩火大,他究竟是为了谁把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年假休了?他究竟是为了谁在这累死累活还被骂?某人还那么清闲,真是气死人。 “许微言。”顾屿安突然朝不远处叫了一声,然后走了过去,丝毫没有搭理他。 裴文轩眼睁睁看着他朝一个小姑娘走过去,然后不一会把小姑娘带到了他们这边来。 他一脸懵,许微言也是一脸懵。 许微言算是知道同事们谈论的帅哥是谁了,她没想到顾屿安居然跑到这来了。 “噢,我认出你是谁了,那个撞人摩托被讹上的倒霉鬼。”不仅是这样,还是顾屿安一见钟情的对象。 本来这只是他调侃顾屿安的话语,现在看来,真是半点没猜错。 “我说呢,顾屿安这种丧心病狂的工作狂会突然有情趣来这野炊,炊个屁。” 许微言惊讶,看向顾屿安:“你来这野炊?” 她知道医生的工作都挺忙的。 第九章 团建 顾屿安点头,平静的撒谎道:“团建。” 裴文轩在一旁眼珠都快抬到天上去了,谁家医院这么轻松,还给医生搞团建?而且才三个人。 “你会搭帐篷吗?裴医生不太会。” 裴文轩:“......” 你把妹就算了,还搭上我的自尊作甚? 许微言很快回道:“会。”刚才在那边,她就看那些同事搭了一遍了,这些帐篷的构造应该都差不多,不算难事。 索性她捞起了衣袖,蹲下来帮裴文轩搭帐篷,裴文轩见状,赶忙把手中研究了半天的说明书递给她,他已经研究烦了。 许微言接过说明书,眼睛瞬时瞟到了裴文轩手上的素戒,她马上联线到了顾屿安手上的那个,他们俩居然带着同款戒指? 俩个男人? 这是证明友情的记号吗? 许微言撇开视线,压下心里的惊讶,使自己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莫非真如江子昱所说的那样,她其实很古板? 顾屿安不知道她的心思,他走到裴文轩身边,说道:“去找找江蔓枝,看看她是不是迷路了。” 裴文轩听从的站了起来,不情不愿的看了他一眼,而顾屿安视若未见,就着他的位置蹲了下来,帮着许微言搭架子,俩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完全容不下裴文轩。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男人这么闷骚呢?裴文轩已经不想在这待了,刚想扭头去找江蔓枝,见到穿着红裙子的江蔓枝已经回来了。 江蔓枝手里拎着几个饭盒,是在野生公园里的餐馆打的。 “这姑娘是谁啊?”江蔓枝问向在场唯一没有事干的裴文轩。 后者摆了摆手:“是屿安带来的。” “中午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江蔓枝晃了晃手中的饭盒,很明显,东西还挺多的。 许微言站起来,刚想拒绝,裴文轩就抢着开口了:“这有什么好问的,人家第一次来我们不得客气客气?” 裴文轩心想着,好兄弟难得对一个女孩子这么上心,他应该多帮帮。 “行。”江蔓枝把东西全放在了帐篷正前方的小木桌上,自己摆弄了起来。 这使许微言也认出了她,就是那个和顾屿安传绯闻的女孩,他们在电梯里见过,不过女孩显然已经不记得她了。 而且,她看上去似乎要和裴文轩的关系更亲密,看来谣言不可信啊。 “想什么呢?”顾屿安不知从哪掏出了一瓶全新的矿泉水递给她,还顺带帮她扭开了瓶盖。 许微言接过,道了声谢。 人家把东西都摆好了,若是不吃似乎也不太好,许微言本想打个电话给宋白说一声,却发现自己压根没带手机。 于是她就想着要早点吃完,莫回去晚了让他们担心。 许微言在这饭桌上,还发现了另一个奇妙的事情,那就是江蔓枝也戴着同样的素戒!!! 天呐,难道他们医院批发了这种戒指吗?她真的很不敢相信。 大概都是医生的缘故,几人吃得都挺快的,而许微言本身饭量就不大,所以等他们放下碗筷的时候,她也就没吃了。 顾屿安还特意问她了一遍:“你吃饱了吗?” “嗯。” “妹妹不好意思啊,我们当医生的,都习惯了,慢不下来。” 很巧的是,在他们吃完收拾东西的时候,宋白也找了过来,看见许微言在,她终于放下了心来:“我以为你迷路了呢。” “对不起啊,我手机忘带了。”许微言蛮不好意思的。 而宋白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她身上了,她的注意力是面前的三位俊男美女。 “欸,我们上次是不是见过他们,在那个饭馆?”她小声的在许微言耳边说道。 许微言点点头,她记性不错。 裴文轩耳尖的听到了:“什么饭馆?” 宋白见他这么亲和,也就来了劲:“帅哥,我们以前在晨阳医院旁边的饭馆见过,我们俩个和你们还是对桌呢。” “是吗?”裴文轩抬了抬眼,似乎在回想什么,顺带叫了顾屿安一嘴:“屿安,你记得吗?” 正在擦桌子的顾屿安手下动作未停,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不记得。”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宋白指了指许微言,又指了指他们。 裴文轩很自然的回道:“她朋友和她撞人摩托上了,那人讹她们,印象很深刻。” 说着他悄然挨近了宋白,暗戳戳的说道:“那个姓顾的医生对你身边这位一见钟情,多帮帮忙。” 许微言:“......”,一见钟情,她怎么不知道?她记得她和顾屿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是很不对付的,这位裴医生是不是被骗了。 宋白霎时往后退了一步,顺带拉着许微言:“不行啊,微言有男朋友了,还是她的初恋呢。” 即使是长得帅还有钱的医生也不行,她相信许微言不是那种没有尊严的人。 虽然她并没有见过许微言那位初恋,可是声音那么好听的人,长得肯定不会比顾医生差吧? “啊?”裴文轩惊得差点跳起来,他看向已经木讷住的许微言:“你有男朋友了?” “那屿安岂不是白费了?”他的声音很大,一下子吸引了另外俩人。 江蔓枝走过来:“什么?”她好奇的问。 许微言暗自拉了拉宋白的衣服角,她已经要社死了。 可是宋白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十分正值的替她婉拒道:“顾医生死心吧,我们微言和她男朋友可是感情很好的。” 顾屿安说:“是吗?你有男朋友了?” 他看着许微言,似乎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许微言只能硬着头皮说:“是啊。” “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做背后的男人也不行吗?”他故作懊恼的模样简直震惊了江蔓枝和裴文轩。 “兄弟你神经了?为爱当三?”裴文轩扯了扯他的胳膊,恨不能立即让他清醒过来。 唯有许言微看出了他藏在眼底的戏弄,她扯了扯嘴角,无奈道:“是啊,不好意思。” “唉,我很伤心,那就祝你和你的初恋修成正果吧。” 许微言撇了撇嘴,一个男人最不要脸的时候,你根本对他无计可施。 一直到宋白拉着许微言走了好远,裴文轩才苦口婆心的说道:“屿安,咱们要正直呀,你可不能干出那种当小三的事啊。” “更不能凭着这张脸勾引人家犯罪。” 顾屿安淡淡道:“如果能勾引就好了。” “什么啊?”裴文轩以为他还没醒悟,又想接着说,顾屿安已经钻进帐篷里把拉链拉上了。 他不可置信的又看看江蔓枝,后者也朝他摆了摆手。 下午在帐篷里睡了个午觉,许微言又被迫把那件大象服装套在了身上,他们一行人要去彩排了。 舞台的中央是一个大水池,到时候他们要让真的天鹅在其中鸳鸯戏水,营造舞台效果,还有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蔓条,供猴子玩耍。 整个下午排练下来,动物的不确定性是最大的,特别是猴子。 负责人为了营造一种人与动物和谐共生的主题,并没有做任何的防护措施,甚至有次排练下来,猴子差点跳到乐手的身上。 猴子本就跳脱,更何况是野生的。 负责人再三保证饲养员会全程陪同,让大家放下心来。 下午他们直接穿着这个服装在员工食堂吃饭,许微言还碰见了顾屿安。 他安静的打量了片刻许微言,任许微言的头都要低到地上去。 “呵。” 许微言听见他的嘲笑声,忍不住嘟囔道:“你跑来女厕所门口就是来看我的笑话?” 顾屿安也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女厕所门口,顿时收了笑容。 他匆匆说了自己的目的:“我一会坐在第一排,看你的演出。” “你安心演出。” 他的话仿佛有种魔力,让许微言一下子仿佛有了着落。 就好像漫无目的的拾荒者突然找到了水源。 许微言抬头时,顾屿安已经走了。 刚从女厕所出来的宋白见她还在原地发愣,伸手拍了拍她:“走了。” 她一边揽着许微言的肩膀一边吐槽道:“这衣服太难脱了,这钱难赚呐。” 许微言只是浅浅应着宋白,她的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等他们全都上台落座时,许微言特意扫了一圈第一排的位置。 此时人还不多,所以她很容易的找到了顾屿安,他就在靠他们这边的位置,恰好与她正对着。 观众们此时都在低头玩手机或是互相交谈。 只有顾屿安,目光垂直的落在她身上,没有片刻移开。 这种感觉很奇妙不是吗? 舞台灯暗下,这意味着表演要开始了。 许微言闭上眼睛,使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很难得,这次她的心里很宁静。 没有那些琐碎的画面和声音侵扰,她很自然的进入了状态。 随着音乐响起,穿着各种动物服饰的舞者和歌者从四面八方跑上了台。 猴子的嘶吼声响起,在大家期待又杂乱的目光下,猴子出场了。 俩只猴子甩着藤曼,像在森林中那样肆意自由。 没有人注意到,天花板上隐隐松动的木搭子。 第十章 事故 意外来临的时候,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先是几块木屑渣掉了下来,后来便是挂在木板上的藤曼和木板凌乱的砸了下来。 伴随着猴子受了惊吓的嘶叫声,场上顿时混乱了起来。 演员们纷纷乱无章法,四处逃窜,许微言也在混乱中站起来,被大家挤来挤去。 “许微言!”顾屿安急切的喊道。 所有人都在朝台下跑,只有他,不顾一切的朝台上奔去。 许微言的眼里全是顾屿安朝自己跑过来的身影。 下意识的,她朝着他的方向跑过去。 从天而降的木块和彩灯每一下都很用力,观众们都懵了,紧张的看着台上。 眼见木板要落在许微言身上了,顾屿安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扯。 而那根搭建用的木板,又长又厚重,全数砸在了顾屿安身上。 他闷哼一声,更用力的抱紧了许微言。 许微言完全被他护在身下,半点也没受伤,她看到鲜血从顾屿安的脖颈后面流了出来,几乎要染透他整个白衬衫。 “顾屿安......”许微言睁大了眼睛,担忧又害怕的望着他。 她脑里已经是一片空白。 顾屿安没应,全部的重量都落在了许微言身上,他已然没了意识。 等裴文轩和江蔓枝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许微言靠着门坐在手术室门前的地上,她的前襟全染了血,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这副样子,还真有点吓人。 裴文轩心情复杂,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倒是江蔓枝走过去拍了拍她,问她怎么样了? 许微言摇头,毫无神采,嘴唇发白:“不知道,还在手术室。” “别担心啊,一定会没事的。”江蔓枝安慰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医生才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许微言站起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了医生?” “肌肉纤维组织损伤,骨折,还有脑震荡,好在没有骨头碎裂情况,手术成功,家属别担心了。” ...... 一直到第二日的正午,顾屿安才从昏迷中醒过来,裴文轩他们还要工作,所以只有许微言守着。 “顾屿安?”许微言第一时间发现他醒过来,她弯着腰,查看顾屿安的情况。 顾屿安的视线渐渐回凝,最后定在她身上。 许微言一夜未眠,再加上哭过,眼里有好些红血丝,看上去十分憔悴。 “你一直没休息吗?”他开口,声音干哑。 许微言显得有些焦急:“你不要管我,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此时麻醉劲早过了,若说不疼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顾屿安没吭声,轻轻摇了摇头。 “我已经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许微言撇着眉头,难得有些气愤:“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出了这样的事,自己怎么可能安心的去休息,都快担心死了好不好? 许微言又起身去叫医生,过了一会和医生一块进来,医生又询问了一通,确认没什么大事之后,许微言才微微放下心来。 “饿不饿?”许微言问他。 顾屿安摇头,他此时半侧着身子,以防压到伤口。 他的确是没有胃口,伤口处传来的痛觉已然占据了他的神经。 许微言看在眼里,她勾着头叹了一口气:“顾屿安,你真的太傻了。” “小没良心,救了你还骂我?”顾屿安勾唇,嘴皮子苍白,更显无力。 “你为了救我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 她声音平静,眼底却是一片忧伤。 “顾屿安,你会后悔的。” “未来的某一天,你一定会后悔自己浪费了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在我这样一个人身上。” 顾屿安淡垂着眉眼看着她,没说话,病房陷入一片沉寂当中。 “哟?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 裴文轩拎着一袋子水果走了进来,没有发现房间里的异样。 “你不上班?”顾屿安问他。 裴文轩把水果放在桌上:“我一跟院长说是来看你的,他巴不得亲自开车过来。” “你可是他的宝贝啊,我差点以为院长女婿是你了呢。”他的声音里带了些醋意。 “话说你这样,要不要我帮你给伯父伯母说一声?” “不用。” “也是,你爸妈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得心疼死。”裴文轩撇了撇嘴,注意到一直默不吭声的许微言。 “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照顾他就成。” 昨天许微言那样,他瞧着都有些心疼了,若不是人家姑娘有男朋友,他非得把这对撮合成不可。 许微言摇头,拒绝了:“没关系,反正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理应负责。” 这样一来,裴文轩也不好再说什么。 顾屿安当时被送医院的时候,找的是离野生公园最近的这家医院,离市中心也有些远,他还要回晨阳上班,能有认识的人照顾顾屿安当然是最好。 不过裴文轩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顾屿安这货可是一直惦记着人家呢,为爱当三的妄言他可一直没望。 他轻咳了两声,挨到顾屿安的耳边小声道:“兄弟你把持的住吗?不行我还是再找个人来伺候你吧,我怕你对人家姑娘图谋不轨。” “滚。”顾屿安低声斥道,他本就心情不好,这人还上来讨骂。 “嗯嗯...对了,许小姐。” 许微言认真的听着他说。 “你们那边打算怎么解决这个事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说塌就塌呀?” “是野生公园的责任,赔偿的事情在谈,说是建筑没搭稳不小心造成的。” 话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是偷奸耍滑的后果,野生公园那边为了营造好的舞台效果,临时搭建了许多设施,看着豪奢,其实都很简陋,加上又缠了些藤曼加了重量,坍塌是早晚的事。 这次表演有八十几个人,其中二十多个都受大大小小的伤,可有的赔了。 在顾屿安昏迷的时候,他们还派人来看望过,被许微言打发走了,虽然她平常看着好说话,可是这种差点闹了人命的时候,她也不会轻饶的。 裴文轩点了点头,低喃道:“无良商家。” 裴文轩下午还要工作,于是待了一会就走了,许微言和剧院请了几天的假,照顾顾屿安。 下午饭间的时候,许微言从医院食堂打了些清淡的给他吃,可没想到,这人耍无赖。 “明明可以自己吃的,还非要我喂。”许微言嘴上不情不愿,可是还是细心的帮他吹了一遍,才把勺子递到他嘴边。 “唉,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被这样说...你要是不愿意就让老裴给我找个医护吧,别为难自己了。” 顾屿安神色忧伤,带了些可怜兮兮的味道在里面。 许微言:“......” 受伤能够激活一个男人绿茶的技能吗?她现在才知道。 ...... 吃过饭,许微言收拾东西,顾屿安习惯性的去摸手上的戒指,结果却落了空。 他心底沉了一下,询问道:“我的戒指呢?你有看见吗?” 许微言站直身体思了会,然后走到橱柜那,把戒指拿了出来。 “先前你的戒指沾上血了,我就帮你取下来洗了一下。” 顾屿安望着戒指沉默了会,然后戴到手上。 “你好像很宝贵这个戒指?我看到裴医生和那位女医生也有这个戒指。” 顾屿安失笑,有些无奈道:“我的戒指和他们的不一样,他们那是情侣戒。” 而我的是婚戒,这句话他没说。 顾屿安静静的摩梭了会戒指,“你应该没仔细看,戒指的纹路是不一样的。” 如若她仔细看了,定能发现这戒指上的字。 许微言点了点头,她洗的时候也就关注着血渍了,没想那么多。 “许微言,你能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会一声不吭的离开云城吗?”顾屿安突然问道。 许微言手上动作停下。 “不想说也没关系。” “你不是知道吗?我母亲的病情。”许微言淡淡的开口,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若是仔细的查看,定能发现她无意中已经攥紧了拳头。 她不愿多提,顾屿安也识趣的没再问。 他点点头,目光始终落在戒指上,他似乎在回忆什么。 许微言垂眸看了眼他,俩人又陷入沉默。 三年前的真相始终膈应在俩人的心中,像无型的,爬满斑纹的墙,每次想起来,都是沉闷又窒息的。 那是许微言血淋淋的回忆,也是顾屿安的伤处。 顾屿安无意识的坐直了身体,猛的拉扯到了伤口,痛的“嘶”拉一声。 他一时都忘记了,自己还受着伤。 “你没事吧?”许微言去扶他,把枕头垫到他身下,让他靠着舒服点。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你小心点。” “好。”顾屿安握住她放在枕头上的手。 俩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许微言,我知道你很愧疚,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我顾屿安此生唯一后悔过的事情,就是三年前没有牢牢抓住你的手,其他的,我不后悔。” 他眸光微深:“我不知道你在犹豫和纠结着些什么,但是我不会放弃和退缩的。” “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跟从你自己的心。”话毕,他松开了手。 第十一章 上热搜 “我说的,你都明白没有?”医生交代完了术后注意事项,见许微言神思飘忽,不知道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忍不住问了一嘴。 许微言连忙点点头,回道:“谢谢医生,我都记住了。” 她方才脑子里全是顾屿安的话,险些扯得她偏了思绪。 医生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年轻人身子恢复的快,但还是得多注意,否则会落了病根,到时候治也治不好就麻烦了。”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太任性了,你说到时候老了一身的毛病,怪谁去?”这位医生鬓头发白,看上去经验十足,倒是和顾屿安相差很大。 若是顾屿安,怕是不会这样苦口婆心的劝告。 他大概只会说一句:“多注意。” “知道了,医生。”许微言勾了勾唇,不知是为了什么。 许微言拿着片子回到病房的时候,病房里多了俩个中年人,她一时没有进去,在门口站住。 俩位中年人全部的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压根没注意到她。 顾母沈弦穿着连套的小香风,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样,这么多年,她的眉眼依然如当初那样温柔。 许微言一眼先瞧见的是她,她们大学时候是见过的。 此时,沈弦端着保温盒的骨头汤递到儿子嘴边,一边轻声的责备着,一边朝热汤吹了吹。 顾宏神情严肃的站在床边,帮着捻了捻被角。 许微言在门口站了会才回过神来,她退出房间,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来,耐心候着,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是裴文轩告诉你们我受伤的?” 沈弦显然没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什么?文轩也知道,你们是故意蛮我们的?” “不想让你们担心罢了。” ...... 许微言一直没和顾屿安说过,其实她很羡慕他的家庭。 顾屿安就像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娇花一样,虽然他的性格很冷淡,但是那都是因为他已经全都拥有了而可以毫不在乎。 许微言第一次见着沈弦是在大三的跨年夜。 那时候是元旦,家住在云城或是附近城市的学生都回家了,许微言不想回家见梁婕,便撒了个谎留在学校。 那时候她们宿舍里就剩她一个人,她开了泡面要吃,结果顾屿安给她打了电话。 知道她没回家,顾屿安又从家里跑回了学校,喊她一起出去吃饭。 他并没有问许微言为什么不回家,这让她难得自在。 他们牵着手,饭后漫步在长长的街道上,冬天来了,树木早已干枯的没有枝叶,许微言把头埋进深蓝色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看向他。 在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有情侣朝那边跑去。 她忍不住问:“我们不去广场上跨年吗?”因为埋在围巾里,声音也格外的闷。 “人太多了。”顾屿安回,他向来不喜这样的场合。 “哦。” 许微言不甚在意,喜滋滋的跟着他走。 直到身后传来剧烈的响声,一下接着一下,这意味着到零点了。 顾屿安转身与她对视,眉眼沾染上了笑意:“许微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她眸光动了动,有些许深亮,说话的时候,嘴唇上下启口,红润有光泽。 在顾屿安眼里,这是比烟花还美的景色,他眼睛盯着她好一会,随后低头,吻住了她。 顾屿安没有告诉许微言,他不带她去广场,是因为只想和她待在一起,不过如果她想去的话,顾屿安还是会带她去的。 顾屿安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晚上住学校了,他妈妈在电话那头没说什么,想必是知道儿子在学校交女朋友的,她非要给他们送饺子。 许微言陪着顾屿安在校门口等着他妈妈,她不好意思见他的妈妈,非要站远些等他。 顾屿安还因此笑她胆子小,“这可是你亲婆婆,你怕什么?” 她恨不能将整张脸埋进围巾里,露出的半张脸已然红成了一片:“不要逗我了!” 顾屿安见状也不再为难她,任她去了。 沈弦扎着低低的丸子头,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她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这是许微言第一次见她。 隔着人堆,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那位母亲,始终温柔淡雅。 而此时,她刚挂了自己母亲特意打来辱骂的电话。 很可笑的是,自那次见面后,许微言一直在心里期盼着可以再见到沈弦,却没想到,再次见面是四年后在医院。 真是命运捉弄人。 此时许微言的电话响了,她怕吵到里面温情的三人,特意走远的接听。 手机一放到耳边,便是苏念铺天盖地的关怀。 她在那头显得很急切:“微言,你没事吧?我刚刚才看见新闻,都吓死我了,那么大一块木头砸下来,你真的没受伤吗?” 许微言回道:“没有,放心吧,不过...新闻播报了这个事情吗?”她有些惊讶,身处在事故中,是不知道事故发生的多么大的。 “当然,而且都上热搜了,我没想到云城第一次上热搜居然是因为这种事。”她嗤笑。 “欸,对了,那个救你的人怎么样了?我怎么看着他那么像顾屿安啊?网上也有人爆是云城A大校草顾屿安,但是我不敢确定。”新闻上虽然被切了近景但很模糊,苏念没怎么看清,更多的,是她根本不敢相信。 许微言敛眉:“是顾屿安。” “啊?”苏念惊叫,顿时有些情绪复杂,许微言和顾屿安的那些事她可是全都知道的,当初许微言离开云城,顾屿安还来找她问过情况。 他当时火冒三星的样子苏念这辈子都不会忘,再加上许微言一走就是三年,顾屿安那种性格骄傲的风云人物,还会吃回头草吗? 她都以为俩人早就玩完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到了一块。 “你俩这缘分,我真的服了呀。” “你有没有看微博热搜第一是什么?”她突然问。 许微言沉闷:“没有。”,这段时间她连手机都没怎么看过。 “就是你和顾屿安啊,都在歌颂你俩的爱情呢。” “什么?”许微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意思? 苏念又接着解释道:“顾屿安当时逆着人群跑过去把你护在怀里的监控视频被人截了出来,单成一段,本就浪漫的要死,再加上他那高糊都挡不住的俊脸,迷住了一群小迷妹,现在在网上都爆了,毕竟这种男人可不多啊,你看那些明星,长得是帅,可是都渣成啥了,顾屿安这种算得上是优质中的优质男性了,谁不想得到?” “话说居然还有我们同届的学生在网上发表你俩的事,说你们大学时候就是神仙眷侣什么什么的,微博都有你们俩个的cp粉了,叫什么微言屿听。” “估计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个be的cp。”苏念说到这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你俩复合了吗?” 许微言默了默,然后才说道:“没有。” 苏念那边也安静了会,她知道好姐妹是什么心情,他们俩的事她可太清楚了,几乎是全程陪同。 “姐妹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心里有数就好。” 许微言挂了电话,打开微博热搜,果然第一就是她和顾屿安的名字在上面,“云城A大校草顾屿安深情”是排在第二的。 难得素人会连占俩个热搜,许微言找到苏念说的那段监控视频点进去。 顾屿安冲过人群把她拉到身下护住,而自己被木板砸了的视频还被人配了音乐,许微言当时人都吓傻了,根本没有看到这些细致的东西。 现在以第三方的角度看到,心情依然难以言说,莫名的,她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因为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了她这样不顾一切的顾屿安,她却辜负了。 她替顾屿安难过,她觉得像顾屿安这样的人,就应该配一个像江蔓枝那样优雅大方的女人,而自己,根本就不值得。 她突然好想抱抱顾屿安,特别,特别想。 此时病房里,沈弦还在念叨着,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看见的那个新闻,便随口问道:“我在网上看见你救人的事了,那个被你救下的姑娘和你认识吗?” 她并没有责骂儿子因为救了别人而让自己受伤,虽然心里总有些对于儿子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责备,但总不会放到台面上来说。 “认识。” “你们.......”沈弦犹豫着开口。 “她是儿子未来的妻子。”顾屿安明白母亲在想什么,他几乎没有带一丝的犹豫,说出了这句话,异常的坚定和平稳。 这话一出,沈弦和丈夫顾宏忍不住相视一眼,都有些彷徨,他们都了解,顾屿安不是那种满嘴火车的人,一但说出口便是已经认定了的事。 沈弦有些恍惚,她记得儿子上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还是因为他在大学时交的那个女朋友。 当时临近毕业,顾屿安突然告诉他们,他有了结婚的打算,会找机会把他的那位女朋友带回来给他们看。 顾屿安喜欢的人,俩人又是同一学校,他们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后来俩个人感情好像出了问题,散了。 顾屿安那大半年就跟丢了魂似的,循规蹈矩的进医院上班,性子愈发冷漠,全然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 直到现在,好像又出现了些转机。 许微言回到病房的时候,顾屿安的父母已经离开了,他的桌上还有一大碗没有动过的排骨汤。 许微言的眼底红红的,他一眼瞧了出来。 “怎么了?”顾屿安蹙眉。 许微言慢慢摇了摇头,把他未吃好的排骨汤装回保温壶里,打算下次吃饭时再给他热热。 顾屿安瞧见她的动作,忙说道:“这是给你留的,我母亲手艺很好,你尝尝。” 他手上还留着刚拔出针孔的痕迹,握着许微言手腕时被她一眼瞧了去。 许微言一言不发的看了会,而后突然前倾身子,俩只手环住了顾屿安。 顾屿安身子顿时僵住,眸光动了动,这是分手之后他们除那次车厢里的第二次亲密接触,只有在她很不开心的时候才会这样。 顾屿安不知道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的心情又变得这样低落,他没有感到开心,相反,他心疼的紧。 缓慢的,他伸出手,回搂住她。 许微言的鼻尖全是他衣服上消毒水的味道,莫名的,让人很安心。 此时阳光白照,屋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朴实无常,桌上那半晾着的排骨汤,更透着一股温馨的味道。 第十二章 男人的道德 晨阳医院,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多。 许微言一路跟着裴文轩到了十二楼骨科的主任办公室,其实许微言想说她来过这,不用带路,况且她方才见到裴文轩时,他似乎很忙的样子,她还真不太好意思麻烦他。 “他的办公室就在这了,东西你随便拿,我想他是不会建议的。”裴文轩随意说道,像是在开玩笑。 把人带到之后裴文轩就急匆匆走了,前几日请了假期跑到野生公园去玩,他事情都快堆成山了。 许微言推开门进去,屋里一如第一次来时的干净整洁,回想起第一次来时候的样子,倒也挺感慨的。 许微言按照顾屿安纸条上的吩咐帮他放在桌上和抽屉的各种病人的资料还有病例,可是桌上和抽屉里的东西太多了,几乎哪里都是堆得满满的,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全。 长久弓着腰,她也有些酸,便干脆蹲下来找,翻到最后一个柜子上,她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 这一层与其他层有明显的区别,其他层里都是满满的满字复印纸,而这层,只放了一个被拆开过的整条的糖果还有一张照片,在空旷的柜子里十分引人注目又透着孤独。 鬼使神差,许微言拿起了那条糖果和照片。 糖果她很熟悉,是那次拜托护士转交给他的那个,只被他拆开吃了一个,而那张照片,上面的人只露出一张侧脸,对着远方的山丘笑,那是大学时候的她。 许微言盯着那张照片细细看了会,直到看见不小心入镜的一小条红角,许微言才回想起来,这是大一时候社团的团旗。 那时侯社团组织出游活动,去爬山,她去了,顾屿安也去了,可是,他们那个时候并没有在一起呀,顾屿安怎么会有她的这张照片。 许微言努力的在脑子里回想,也想不起这照片里的一幕是怎么发生的,她那时候甚至都没和顾屿安说过几句话。 最后,她把照片和糖果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只拿走了自己该拿的。 等许微言回到医院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中午,她干脆把饭也打了,一起拿回去给顾屿安。 等她回到病房的时候,医生正巧在与顾屿安交谈,医生问着,顾屿便答着,许微言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等医生走后,她才问顾屿安:“有没有觉得挺奇怪的?” 顾屿安了然,自己也笑了笑:“你是说他刚才问我的时候?” “是啊,你们俩个都是医生,其实他问的,你应该自己都摸透了吧。” “也许你出院之前,还可以和这位主治医生交流交流,互相学习,人家可比你对病人温和多了。” 许微言说着说着下意识的撇了撇嘴,这个样子充分暴露了她对顾医生对待病人有多么不满。 顾屿安莞尔:“我对你这个病人很差吗?” 他一提起这个,许微言可就来劲了,连着声音都带了些不服气:“你当时要我戴仪器的样子,我可一辈子忘不了,冷漠又无情。” “当时都快吓死我了,真怕你给我戴上。” 顾屿安点头:“嗯,看出来了。” 顾屿安盯着她拨弄饭菜的背影,心上突然卸了块石头,轻松了不少,陪他在医院的这几天,俩人总是闹得不愉快,许微言经常沉闷不语他全都看在眼里。 其实那些医院的东西,他完全可以再找个人帮他带过来,可是他还是拜托了许微言,就是希望她可以出去散散气,不要总是满腹心事的样子。 她现在这样,倒是比之前欢快了 许多,看来出去一趟也挺好的。 顾屿安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直白的靠近才让许微言多了这么多的忧愁,如若自己真的给她带来了许多负担,他都要犹豫了,还要不要继续。 饭后顾屿安固执坚持要清洗,许微言有些担忧:“你身上不是还裹着纱布吗?这样可以洗澡吗?” “可是我已经三天没碰水了。”顾屿安无奈的回答她,他本就有洁癖,夏日的时候可能一天洗俩次,现在隔了三天都没碰水,真的是很为难他了。 许微言犹豫了片刻,从卫生间里给他打了半盆子温水来,还有干净的毛巾。 见着顾屿安开始解衣服的扣子,许微言很自觉的把身子背了过去,一刻也没敢迟缓。 顾屿安的伤拉扯到了臂膀处,手动的也很缓慢,好一会才解开了三颗,等全部解下来时,他的手臂医师酸痛不已,更加不方便去脱。 他看了眼紧张兮兮背着身子的许微言,平静的喊了一声。 许微言“嗯。”了一声,但是还是没有转过身子来。 顾屿安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委屈在其中:“我的衣服我脱不下来,你能帮帮我吗?” “好。”许微言极快的转过身子来,她克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往不该看的地方看,然后快步走到顾屿安面前,小心翼翼的帮他褪去病服。 人就是这样,越是强调什么反而更适得其反,许微言不受控制的瞧了去。 顾屿安的皮肤似乎比女孩还要白,连背上的线条也好看,即使是坐着也没有半点赘肉,她突然想起再晨阳医院第一次见到顾屿安时他正在换衣服时的样子。 “许微言。”顾屿安神情淡淡的打断了她的梦游。 她有些心虚的眨了眨眼,一言不发的看着顾屿安。 顾屿安眼眸深幽,盯了她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原来好色不分男女啊。” 许微言呆呆的与他对视了片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是指什么,顿时面容羞红,一下子连退了好几步,恼怒道:“我才没有。” 她语气不足,反而给顾屿安提供了罪证。 顾屿安浅淡的勾了勾唇,他本就长着一张祸害众生的脸,此刻添了病态,反而多了几分娇媚,倒像是故意在勾引似的。 许微言抿着唇,眼神不自然的瞟向了一边,不再看他。 顾屿安动作缓慢的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在枕边,刚想说些什么,有人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裴文轩连上了俩个大夜班,终于捡了空,抽出宝贵的中午时间来看他,却没想到看见了这副场景。 姑娘靠在窗边,亮处映衬着那张脸格外红润,而男人赤裸着上身,“渴望”的看着他面前的姑娘。 这太吓人了,裴文轩忍不住“哎呀,哎呀...”几声,恰巧打破了屋内的暧昧气息。 又是这样,顾屿安凉凉的视线看向房间中的第三人。 裴文轩仿若没有察觉,他把手中的餐盒放下,又看了眼垃圾桶,嘴里念叨道:“看来我来晚了呀,这饭只能留着下午热了再吃。” 说着,他拾起顾屿安刚放到一边的衣服,往顾屿安身上披:“这可是大白天呢,我真是发现你做人越来越没有底线了啊,竟然想出这种脱衣服勾引别人的招数。” 顾屿安:“......” 裴文轩气的牙齿尽往一处咬:“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要为爱当三,人家有男朋友了有男朋友有男朋友了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给别人带来烦恼,若是许小姐真的被你勾引的出轨了,你让人家男朋友怎么办?人俩个还是初恋呢。” 许微言目瞪口呆,看着裴文轩像大人教育小孩一样专挑了顾屿安没有受伤的地方用小手掌打了俩下。 她想裴文轩一定是没有看微博,网上把她和顾屿安大学的事情扒的干净,若是裴文轩看见了,就应该知道她的初恋就是顾屿安。 顾屿安冷漠的看着他,指了指床边桌上的盆子和毛巾。 裴文轩没能get到,他一脸莫名其妙:“该用水冷静冷静的人是你呀我的安,你现在已经违反一个男人的道德了知不知道?” 许微言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裴文轩这么逗啊,这样的人真的可以追到江蔓枝那样的女人吗?是不是用了什么绝技啊。 裴文轩不敢相信的看着许微言:“许小姐你还笑得出来,你一个有妇之夫怎么能和这种不穿衣服的男人扯在一起,我要是你就跑了知不知道?” 顾屿安:“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不是有妇之夫?” “没结婚也不行啊!”裴文轩的声音又放大了些。 “......” 许微言郑重的点了点头,把搭在盆上的干毛巾递给他:“那就拜托你帮顾医生擦一擦身子了,我避嫌,先离开了。” 裴文轩傻傻的接过毛巾,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许微言已经迈着小碎步离开病房了。 房间只剩着满脸正气的他和冷脸的顾屿安互相对视。 “真是正直啊裴文轩,我可是太感动了。” 裴文轩哪听得出来他话外之意,他是个纯纯大直男,拿着毛巾不知所措,最后干巴巴的问顾屿安:“要我帮你吗?” “......” 许微言慢吞吞的走到医院门口,打算买一些水果带回去,她挑中了一些橘子,刚付了钱,遇见了熟人。 元乔也有些惊讶,他温和地笑着:“微言,好久不见。” 许微言愣:“您怎么在这啊?” “我打算在云城安定下来了。”他说。 自滁城一别,许微言以为自己可能不会再见到元乔了,却没想到这一面来得这样突然。 第十三章 胆小懦弱的病人 他们找了一家医院附近的咖啡馆坐下,慢慢闲谈。 许微言真正与元乔面对面坐下的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好像回到了那间布置简单的诊疗室。 三年前许微言从云城离开,身上只有大四时故意存下的几千块钱,一部分还用来买了从云城到滁城的机票,为了让梁婕彻底的找不到她,她砸了自己的手机,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独自跑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凭着许微言的学历还有她在大学时获得的各种奖项,她很快加入了一个乐团,并且跟着这个乐团四处演出。 可是那个时候她的心智很混乱,带她的那个老师说她的琴没有让人感到愉快,反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专业乐手一听,就说她心术不定,把琴色也毁了,这样一来,乐团也不要她了。 在那样交通发达的地方,信息互联,一个乐团不要她,滁城的其他乐团也就不要她了,她还被别人嘲讽,说A大出来的学生就是这样的吗? 许微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就是很害怕很害怕,睡觉也不安稳,生怕自己睡过去,梁婕就找上门来,那段时间她浮躁急了。 没有几天,她的身上就剩下几百块钱了,连巷子里的旧楼也住不起,一个经纪人找到了她,告诉她自己能帮她。 许微言知道这种经纪人代表着什么,他们会像打造明星一样把你打造成一个出名的乐手,可是如果那样,那就意味着梁婕可能会找到她。 于是许微言拒绝了,她本以为这样就完了,可那个经纪人对她不依不饶,死死的拽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大城市里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恐惧,她猛地用大提琴砸向那个经纪人,才得以脱身。 后来,她躲在商场的背面,靠着发暗的墙壁吃着手里的馒头,然后就不知不觉的流下眼泪,挨着墙壁坐了下来,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前方,目空无神,她就是好想,好想见到顾屿安。 可是,他们已经分手了。 彼时刚和妻子从商场里出来的元乔一眼瞧见了这个姑娘,他去扒拉车门的手收了回来,走到这个小姑娘面前,问她怎么了? 许微言没说话,眼神里毫无神彩。 元乔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俩个字,死亡。 后来,他成为了这个小姑娘的心理医生,引导着她一步步从黑暗里走出来,可是在黑暗的深处,有一些东西是他怎么也触碰不到的。 他看着小姑娘渐趋于平静,却丝毫没有光彩,像一个活死人。 许微言告诉他:“我只想平淡的活着就好。” 慢慢的,许微言可以继续弹奏大提琴了,但是始终没有什么灵气在里面,她一直很艰难很艰难的生活在滁城。 等到梁婕被送进医院,云城医院需要监护人签字之后,许微言才鼓起了勇气回去,临走前,她与元乔道了谢,又鞠躬。 元乔和他的妻子带来的善意,支撑了许微言活下去。 许微言回云城之后,也不敢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住,即使那里已经没有了梁婕的存在,可是她就是很怕,很怕。 再后来,就是遇见顾屿安之后了。 元乔会来到云城,是因为他的妻子被公司安排到云城的分公司了,他算是陪同,打算在这继续当个心理医生。 许微言一直都知道这对夫妻很恩爱,她其实不意外。 元乔问她在云城过的怎么样? 许微言说:“挺好的。” 她其实很想把母亲确诊精神病的一系列事情告诉元乔,希望元乔能分担她的苦痛,告诉她该怎么做,可是久久的,她一直憋在心口没说,即使这人是自己的心理医生,她也说不出口。 这次与元乔相见,也让她从一场名为顾屿安的美梦中清醒过来,她一直都是一个病人,一个胆小懦弱的病人。 顾屿安出院的时候,裴文轩和江蔓枝一起开了车来接,他们本想顺道送一程许微言,却被她拒绝了。 许微言:“你们去吧,我打算直接去剧院了,和你们不顺路。” “没关系啊,我们...”裴文轩还在热情的邀请着。 “真的不用了。”许微言扯了扯嘴角,朝几人朝朝手,而后独自朝外边走去,烈日的余荫将她的身影拉得格外长。 江蔓枝朝顾屿安说道:“这姑娘还真不错,你为了她受伤,人家请了那么多天的假全程照顾你,要换做别人,顶多来医院看你几次就没了。” 顾屿安望着她遥遥的背影,回了句:“是啊。” 不一会裴文轩把车开来了,他们坐上了车直接往晨安医院去。 按照周末的惯例,苏念每周末没事的时候都会去许微言家里,许微言早上起的早,买好菜回来时,苏念已经在她家里坐着看电视了。 她随意问道:“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早?” 按照苏念平时的样子,八成是要等到日上三更才会慢悠悠的来,她们俩个互相有对方家里的钥匙,倒也不必把着时间来。 苏念直直的盯着她:“你说呢?” “别忙活你的饭菜了,快来我这里坐下。”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许微言听命,乖乖坐了过去,其实已经知道了她要问什么。 果然,“你和顾屿安到底怎么回事啊?是要复合了吗?” 许微言摇头,神情有些松散:“不会。” “为什么?他不爱你了?还是你......”苏念蹙了蹙眉眼。 “念念,三年前我都没有勇气站在他面前现在又哪来的啊?” “哎呀,你不要这样想嘛,你又不差劲。” “念念。”许微言静静的看了她一会,然后缓声道:“我们能不聊这个吗?你让我平静平静。” 苏念默了默,察觉出她对这个的抵触,她轻咳了俩声,换了个愉快的话题:“你知道谁来我们公司了吗?” 苏念是个经纪人,手下有几个名气不大的演员在带着,但是许微言连她带的那几个演员 都没记住呢。 她摇摇头,等着苏念的下文。 “江子昱!”苏念显得很激动:“他签来我们公司了。” “他现在在公司得喊我一声姐呢,看他当初那个拽样,再想想他喊我姐那个憋屈的样,我简直快乐死了。” 一个人最大的乐趣无非在于你的敌人输给了你。 许微言有些惊讶:“是吗?” “我跟你说,我肯定会好好的折磨这小子一下,给他点苦头吃。”苏念握了握拳头,朝空气挥了挥。 许微言笑:“其实他人也不错,就是有点别扭。”她记起了那日江子昱把她拦在酒吧门口别扭的神态,算起来,她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周一早晨,许微言刚坐地铁到达剧院,剧院门口那几个坐在楼梯口的人便拥了上来,男的女的都有,拿着手机和摄像头,追问她和顾屿安的事。 她简直懵了,被堵在门口没能进去。 “许小姐,对于您在野生公园的经历,您有什么感受吗?” “许小姐,方便问一下您和顾屿安先生的感情状况吗?” ...... 扑面而来的问题将她包裹住,这些记者们已经在这等了几天了,事后许微言和顾屿安都没有接受过采访,若是他们此刻采访到了,定是一手资料。 他们打听到顾屿安是医生,不敢去医院侵扰,怕造成不好的舆论影响,便只能来赌许微言。 “不好意思,我不接受采访。”许微言蹙着眉头,被他们的闪光灯照的不舒服,她不是个坏脾气的人,说这话时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没什么杀伤力,那些人根本没听进去。 “欸欸,别拍了!”同样赶早来上班的宋白见到了这个情况,赶忙上去护住许微言,她对着那些记者说道:“赶紧离开,不然我们报警了啊?” 宋白声音大,言语严厉。 几位小记者面面相觑,终归把拍摄工具放了下去,但是并没有离开。 宋白搂着许微言的胳膊,俩人朝剧院里面走去,走到内里,宋白才松了口气,温声说道 “这些人都在这守了几天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没想到居然是野生公园那事。” “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信息更迭很快,说不定过几天热度过了他们就不会来了。” “对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拉住往前面走的许微言:“你和顾医生居然在大学谈过恋爱?你都没和我们说过,现在乐团里面的人都讨论疯了,云城A大校草啊那可是,我在微博全看见了。” 果然人在哪都是八卦的,许微言本想着躲过了那群记者就没事了,结果她忘了他们乐团里也有不少八卦老手。 许微言颇有些无奈,转过头认真的和宋白说道:“我拜托你,一会千万别和我们团的人说太多,我就想安安静静待会。” “哎呀,那还用得着我传吗?她们谁不八卦呀。”宋白心虚的拉着许微言朝里面走,她该说吗?在许微言没来的这几天她们已经说得热火朝天了。 “微言,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初恋那么专情,你一说复合就答应,还有一个大学交往过的校草也对你念念不忘,那这么说来,你和你的初恋岂不是上高中谈的?哇塞,你长得这么乖,居然早恋啊?”宋白在她的耳边不自觉的又叨叨起来。 许微言叹了口气,默默的朝前走去。 第十四章 做朋友 这一天,许微言无论到哪都有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问她和顾屿安的事,一到了饭点,许微言就着急往外走,不想再被人追着问这件事了。 她这次绕远了些,没有直接顺着宽路去食堂,而是转了个弯,往偏路走,这里都是一些更衣室和化妆室,不表演的时候没什么人,她正好落了清净。 在她快步路过一个更衣室时,她突然被人拽住胳膊,拉了进去。 许微言莫名被抵在了更衣室的门上,依然是被困在俩只手中间。 而罪魁祸首,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许是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许微言并没有感到太惊讶。 她撇着眉头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俊容男人:“你怎么老这样?” 顾屿安挑眉:“哪样?” “就是...”许微言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把别人带到没有人的空间里。” “你想干嘛?”她弱弱的问道。 顾屿安笑,换了个单手抵门的姿势,故意逗她:“你说我想干嘛?” 许微言也不知是想到哪去了,小脸顿时变得邱红,她的眉心几乎皱成了一团,仰头看着顾屿安:“你这种人,要是不当医生那会成为什么呀?” 说着她便侧身退开,手搭上门把手打算开门出去。 可这时,顾屿安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迫近了她些,低声在她耳边说:“先别出去,我刚才来的时候,那些记者在找人呢。” 这倒是真的,许微言松了要去开门的手,突然发现俩人此刻的距离太近了,好像只要她说话,就能亲到某人了。 许微言局促,忙推开了他些,有些不安的说道:“那我们要怎么办?” “先躲一会?等他们先去吃饭。” “搞得跟大明星一样。”她小声嘟囔道。 这个更衣室很小,是一间单人更衣室,空间狭小,剩俩人两两相望,近的可以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许微言心里有些突如其来的慌乱。 她轻轻的推了推顾屿安,软绵绵的说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靠我这么近?” 顾屿安刚想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了宋白的声音。 她似乎是一路找过来的,嘴里大声叫着许微言的名字。 本来宋白已经和其他的同事一起去吃饭了,可是久久没有在食堂见到许微言的踪影,她以为许微言因为早上被记者赌了的事不敢露面,便热心肠的又回来找了。 许微言听到她的声音,心里更加慌乱,这几天剧院里本就都是她和顾屿安的谣言,若是再叫宋白知道她现在和顾屿安躲在更衣室里,孤男寡女,说不定谣言就止不住了。 “你的朋友好像在叫你欸,不然我们出去吧,正好和她一起吃个饭。”顾屿安仿佛不知道她的忧虑,说着便要开门。 许微言一惊,连忙捂住他的嘴,用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的手。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不可以让她知道我们俩个单独在这里的。” 慢慢的,宋白的声音越来越近,许微言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幸好,宋白没有一间房一间房的找,她的声音和脚步声很快消失了。 “为什么?”等人走远了,顾屿安才开口说话,因着许微言捂着他的嘴,所以他说话时的气息全数洒在了许微言手上,苏苏痒痒的。 “因为...特殊情况。”许微言把手松开,不自在的握住手心,绯闻的事许微言不想跟他说太多,以顾屿安现在的德行,他巴不得大家都知道。 许微言觉得他和大学时候那个高冷的人设一点也不像了,现在更像无赖。 “那你陪我吃饭,我就不出去。” “行。”许微言没带一丝犹豫,很快应下来,她对上顾屿安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明明一开始,是他不让自己出去的呀,怎么现在反倒是自己在求他了? 许微言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某人给耍了。 “为什么我要跟你吃饭?”她蹙蹙眉。 “我为你受了那么大的伤,于情于理你都应该请我吃顿饭吧。” 许微言仔细想想,顾屿安说得的确不错,她应下:“好。” “那你先不要出去,我先去找宋白,你千万不要让他们看见啊。”许微言再三叮嘱他。 顾屿安不满:“我真成你偷情对象了?” 许微言率先出去,顺着方才宋白的声音一路追过去,追上宋白。 “宋白。”许微言叫住宋白,刚才跑得快,她的声音有些喘。 宋白看见她,松了一口气:“你跑哪去了呀?” “我......”许微言还没说话,宋白仿佛已经知道似的,自己说道:“其实你不用躲那些记者了,今天早上你进来被赌之后,导演就特意出去和他们交涉了,说你是绝对不会接受采访的,他们得不到想要的,早就走了。” “啊?” 可是刚刚顾屿安不还跟她说他是因为躲记者才躲那的吗? “真的,不信你现在去外边看,早就没人了。”宋白又说了一遍。 许微言:“......”看来她被顾屿安给骗了。 等许微言和宋白说好回到更衣室时,顾屿安正靠在更衣室门外的墙前等着她。 许微言这才发现,从始至终紧张兮兮的人一直都是她,而顾屿安始终淡定自若的样子。 为了不碰见熟人,他们特意走的离剧院远些,在一家年代有些久远的面馆吃饭。 这家面馆人不多,因为口味比较清淡,来这吃的大多数都是外地人偏多,云城本地的人喜欢辣食居多。 但顾屿安不喜欢吃辣,所以他们那时候在一起时便一直都是在口味比较清淡的地方吃饭,几年下来,似乎成了习惯。 许微言那时候问过他作为从小在云城长大的人干嘛不喜欢吃辣? 顾屿安当时回答她,他妈妈是从江城过来的,做饭也是卤食和甜食居多,他随母亲。 “想什么呢?”顾屿安打断她的思绪,他见许微言一直盯着人家桌上的面食,站着没动。 许微言摇摇头,快步跟上他。 他们在靠墙的位置坐下,店家很快拿了菜单过来。 “来俩碗烩面吧。” 方才他见许微言一直盯着人家的烩面,便以为许微言想吃,可是许微言只是发呆罢了,她连人家桌上放的是什么都没有专注看。 “顾屿安,你以后其实不用这样特意来找我的,上次在酒吧门口也是,医院里那么忙,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陪我吃碗面?这样太浪费你的时间了。”许微言低垂着眉眼静静的看着桌布,和他说道。 “如果是和你在一起,我不会觉得浪费。”顾屿安抬了抬眸,他微抿的唇很薄,添了几分凉薄的感觉,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热烈的喜欢一个人。 “可是,我很想知道你的态度,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情愿还是不情愿?”他目光突然凝紧,看着许微言。 许微言心口发紧,她没有抬头对上顾屿安,是她一贯躲避的手段。 “许微言,在医院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仿佛你只要和我呆在一起,你就会变得很压抑很压抑,心里总藏着事情一般,和我待得越久,这种情绪就越浓。”顾屿安面色沉静,“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想起了许多不好的经历,或是...”他蹙眉,似乎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或是我让你变得很负担,让你觉得无法摆脱?” “许微言,给我一个答案吧,只要一个答案,我就可以死心塌地的继续跟着你,是朋友也好,恋人也好,什么都可以,只要一个答案。” 他的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好似在谈论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沉默间,两碗烩面被端了上来,店家贴心的说道:“我们一般不会放什么辣椒,如若嫌味道不够的话,可以招呼我们加辣。” 许微言先端住烩面,筷子一搅动,碗里的热气便争先恐后的扑了出来,像是在给人做热气蒸腾。 热气堆着眼睛有些受不了,许微言微微避开了些,键毛沾了些水雾。 顾屿安没有动筷,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 “做朋友吧顾屿安。”许微言突然说道。 顾屿安眼中眸光闪了闪,没说话。 “顾屿安,我们以后都当朋友吧。”她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如果未来你能遇到真心喜欢你的女孩,我会为你感到高兴的。”她的双眸透过须臾的雾气,面颊突然划过几滴清泪。 可是,还是让人无法看清。 顾屿安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她明明看起来很难过,却还是说出这样的话,是为什么呢? “我曾经说过,要你跟从自己的心意,如果这是你的选择...” “那我们就做朋友。”顾屿安眼眸幽深,不见底色,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十五章 江裴订婚宴 裴文轩把红色的精致帖子放在顾屿安的桌子上,又轻轻敲了俩下桌子,才让一直低头忙碌的顾屿安抬起头。 “欸,别忙了些,哥们跟你说点事情。”裴文轩半坐在桌角上,心情看上去十分愉悦。 “什么事?”连着几天的劳累让顾屿安的眉心多了许多疲惫,他的眼底悬着淡淡的青色。 裴文轩转过半个身子对着他,语气激动道:“我和蔓枝要结婚了,上周家里都谈好了,就这周末,举办订婚宴。”他用指尖点了点桌上的请帖。 顾屿安放下笔,随之拿起请帖打开来看,彩纸剪贴的一对男女跃然纸上,仿佛在兴奋的朝他朝着手。 顾屿安神色淡淡:“干嘛不直接结婚来得痛快?” 说起这个,裴文轩可就有苦了,他站了起来,两手扶在桌子上:“我当初也是这么想得,可我们家那位你也知道,她差点因为这个和我发火了,说我就知道省事的。” 江蔓枝虽是个平易近人的,可做事还是喜欢高调,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什么事都要按照最好的配置来。 裴文轩倒是不在意钱,他就想早点和江蔓枝结婚,搞什么订婚宴对他来说太啰嗦了,可是落在江蔓枝眼里就成了裴文轩太懒惰了。 男人和女人在这些事情上面总是会有些不同看法的,这很正常。 “还有上次,就是吵个架,她居然就不声不吭的跑到你们科室去了,跟我说要分手,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她当时在想什么。” “我寻思着,等我们真正举办婚礼的时候,就让你当伴郎,怎么样?”裴文轩用拳头抵了抵顾屿安的肩膀。 顾屿安因为他这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不经意的问道:“你这次订婚宴还邀请了谁?” “就你,还有我们科室的人,还有家里的一些朋友亲戚,还有蔓枝那边认识的人,就没了。” 顾屿安瞥眉,似是在想什么。 “怎么?我漏了谁吗?”裴文轩疑惑,他邀请的都是熟悉的人,不可能再漏了谁呀。 他搭上顾屿安的肩膀,低着头也在思考。 顾屿安微微前倾身子,躲过了他的触碰,裴文轩看着自己落空的手,颇有些不满道:“什么意思啊屿安,是不是看我比你早结婚嫉妒我啊?” “你碰到我伤口了,疼着呢。” 裴文轩瞬间退后了几步,生怕再碰到他,他惊讶道:“不是吧?这都多久了还没好?你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娇弱啊?” 他“啧啧”了俩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说我要不要邀请一下那位许小姐啊,你住院时人家那么照顾你,心眼那么好,另我刮目相看啊。” 顾屿安眸色深了深,托着下巴看电脑里的东西,没说话。 “那要不我给她发个请帖,可是...我又怕你骚扰人家,到时候人家男朋友还得迁怒我。” 顾屿安终于抬头,睨了他一眼,提醒道:“她没有男朋友。” 裴文轩夸张的“啊”了一声,不可思议的说道:“真让你给搞分手了?” 顾屿安:“......” 他看着有那么像情夫吗? “随便你。”他扔下这话。 裴文轩最后还是给许微言寄了请帖,但是许微言会不会来,他不知道,毕竟俩人接触不深。 许微言收到请帖的第二天和江蔓枝在咖啡馆碰上了,她本是和苏念一起来的,结果苏念接了个电话,说是江子昱跟人打架了,于是她只能被迫终止俩人的约会,回去给江子昱收拾烂摊子,毕竟这对于一个刚出道的小生来说可不是小事。 江蔓枝见许微言一个人坐在那,自己恰好也因为裴文轩临时有事而落了单,便坐下来和她聊了俩句,她们聊到订婚宴的事情,江蔓枝变得有些气恼。 “我真是搞不懂这些大直男,裴文轩居然跟我说订婚宴和结婚宴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 许微言勾了勾唇,听着她说。 “我这辈子可就这一次了,还不能让我开心点。”江蔓枝无语。 她跟许微言说起她和裴文轩的事。 他们是在她父亲的研究院认识的,那时候裴文轩和顾屿安都跟着她父亲做事,那时候顾屿安冷得很,她这人向来热脸不贴冷屁股,所以一直和裴文轩走得比较近。 “但是我还是觉得顾屿安更帅。”她用一只手挡住半张脸小声的和许微言说道,很是俏皮。 许微言默默的听着她说,或许是因为这段记忆里没有她的参与,所以她格外期待。 “裴文轩这人很沙雕,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和顾屿安玩在一块的,这俩根本就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可是后来我知道了。有一次我们三个差点把药房烧了,我爸爸很生气,罚我们三个在阳光下站着,可是这其实根本不关顾屿安的事,烟盒是裴文轩带来的,而我呢,是跟裴文轩抢烟的人,最后不小心把烟头点到草药上的,也是我们俩个。” “顾屿安从始至终,都是事不关己的在那学习,他陪着我们罚站的时候,我真是觉得这人酷爆了,他甚至没有去我爸那揭发我和裴文轩把烟带进了药房。” 这话听着有些幼稚,许微言低头笑了笑,也是,他们那时候也只是刚大学毕业没有进入社会的学生罢了。 “欸,你是叫微言对吧?”她随口询问道,俩人在这聊了半天,竟然连彼此的名字都不太熟络,有些尴尬。 许微言点头。 “我听老裴说他已经邀请你了,欢迎你来参加。”她大方的说道。 许微言张了张嘴,本来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现下,好像是推脱不得了。 订婚宴的地点在一家高级的五星级酒店,这家酒店内部设有一块草地,还有喷泉,有些偏西方的设定,淡雅高级,所以江蔓枝把地点敲定在了这。 与众不同的是,这场宴会在早上举办,江蔓枝说,她不喜欢晚上黑呜呜的感觉,她更喜欢白亮。 这一天,江蔓枝一身淡蓝色的鱼尾礼服,而裴文轩穿着蓝色的西装,胸前别了一朵金色的玫瑰花,俩人看上去很搭配。 许微言与俩人打了声招呼,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待着,她与这的人都不太熟,也没有可以交流的对象,最主要的,她很怕会遇到顾屿安。 舒缓的音乐始终伴随着场上,悠悠扬扬,每个人看上去心情都不错。 好一会,顾屿安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亮相,他跟在父母的身边,长辈们聚在一起交谈,晚辈也是如此,像俩个大群体。 裴文轩低声在江蔓枝耳边不服气道:“你看,我就说和订婚宴和婚宴没什么区别,换件衣服,咱俩可以直接结婚了。” 江蔓枝瞪了眼他,没理会。 许微言站的位置里人群的主区有些远,但她还是一眼看见了那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他的身边站着几位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 顾屿安只是偶尔附和,大多数都是他在听着别人说,他时不时的会抬起酒杯抿一口红酒,一只手揣在兜里。 此时他不像医院里的医生,反而特别像大家族里的贵公子,站在那,气质俱佳,叫人难以忽视,许微言还看见几位女士上前与他说了些什么。 不过他神情始终冷淡,没一会,姑娘们又走开了。 不知盯了多久,他仿佛察觉了什么,转过头来,目光精准的锁定在了远处的许微言身上,眼神幽深。 许微言没来得躲开,就那样直直的与他对视上,随后,她慌乱的先撇开视线,朝别处走去。 顾屿安应该是看见她了吧? 自那次面馆不愉快的离别之后,他们俩个没有再联系过,许微言很敏锐的察觉到顾屿安是在和她赌气。 可是他应该知道,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宴会举行到高潮,俩位主人公在台上交换订婚戒指并结下誓言。 台下纷纷响起掌声,许微言看着台上,明明昨天还在和她抱怨的江蔓枝,此时此刻却幸福的像是公主,他们俩个的感情没有那么的圈圈绕绕,直白而热烈。 许微言有些羡慕了,她久久凝视着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人,她也没注意到。 “许微言。”旁边的人叫她的名字。 许微言愣,转头与顾屿安对上。 “你在躲我?”他直白的说道,并非是疑问句。 许微言低头,没说话。 这是很容易让人察觉到的,特别是对于一个异常关心自己的人。 “为什么?不是做朋友吗?那躲什么?”他步步紧逼。 “我......”许微言拧着眉,踌躇不定。 “是许小姐吗?” 他们俩人之间突然闯进了另一个陌生的男人,那男人显得十分激动。 许微言与那男人对上视线,一些早已丢弃的记忆突然充斥入她的脑子里,逼得她后退了一步。 她记得这个男人。 那男人五官平庸,看上去朴实无华,像是个老实人。 他直直略过了顾屿安,目光紧盯着许微言:“你是许小姐吧,我就说我不会认错的。” “你还和三年前一样漂亮,不,比三年前漂亮多了。”他笑着说,丝毫没注意到许微言的抗拒。 第十六章 噩梦 许微言迟迟没有说话,男人以为她不记得自己了,于是激动的说道:“三年前,你大四那年,我们俩个谈了恋爱,当时你母亲特别赞同,我们俩订过婚,差点结婚了,你怎么能忘了,我是陈绍啊,我一直都记得你。” 闻言顾屿安眉心拧了拧,看向许微言,他并非是真的相信了这个男人似是而非的话,只不过这些话听着让人很反感,让他露不出什么和善的表情。 “我不认识你。”许微言语气很重,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到地上似的。 陈绍脸色顿时变了,来这的人都是有些身份来头的,被一个女人这样不给面子,对于陈绍来说很是屈辱,更何况旁边还站了一个看上去就比他有格调的男人。 他下意识的便想伸手去抓许微言,想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好好认认。 许微言望着那只朝自己伸来的手,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眼神瞬间变得惊恐,顾屿安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后带了些。 许微言的目光触及到顾屿安,忽然变得呆滞而空洞起来。 “这位先生,人家都说了不认识你,还是不要纠缠的好。”顾屿安声音冰冷,仿佛自具威信,驱逐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陈绍面色一僵,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插手进来,他重新摆了笑容,仿佛现下才注意到这还有旁人似的。 “那想必是我认错了吧。”他和俩人微微点了点头,以示礼貌,然后离开了。 顾屿安随即低眸去看许微言的脸色,不知是不是妆效的缘故,她的面色格外苍白,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 “你没事吧?”顾屿安蹙着眉,眼里有担忧在流转。 这样的许微言,很不对劲。 许微言轻轻摇了摇头,转身朝外面走去,自顾自的的走了几步,忽然回神一般又转过身来,眼里依旧没有什么神采,她看向顾屿安。 “我真的是一个很差劲的人,不要再喜欢我了。” 说完,她又继续朝酒店外面走去,步子很缓慢,好像丢了神似的。 顾屿安幽深的看着她的背影,女孩微弓着身子,仿佛这架骨头已经撑不住身子了一般,黯淡不堪。 许微言走到酒店门口,服务员贴心的询问要不要帮她叫车,她摆手拒绝了,出到酒店外面,此时烈日当头,晒得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 她落寞的靠着路边走着,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忽然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生硬的扯着转过身去。 “许微言!”陈绍随即用力甩开了她的手,仿佛碰到了脏东西。 许微言的半只手顿感有些撕裂的痛,她苦着眉头抱住自己的胳膊,看见陈绍之后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看向四周,见周围依然有源源不断的路人,才缓了缓神色。 不过内心已经被恐惧席卷了。 “许微言,方才在里面你装不认识我是什么意思?我刚才说的哪句是假话?”陈绍憋红了脸,方才在里面他险些丢了面子,此刻定不会放过许微言。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她再次强调道,随后想要走。 陈绍快步追上,拦住她的去路。 “还装是吧?”他嗤笑,“是为了那男人?你母亲当初和我介绍的时候可是说你安分守己的很呢,现在傍上了个有钱的男人就想把自己脱得干净?咱俩可是差点就睡...” “啪!” 陈绍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脸,没想到许微言看着这样文静的一个女生居然会动手。 “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从始至终我都不认识你!如果你再纠缠我,我就打电话报警,看看像你这样骚扰女性的人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许微言怒目瞪着他,说着便要掏出手机。 陈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去抢,被她躲了过去。 “别,别,我没有别的意思的,别报警。”他赔起了笑脸,一边说着一边朝酒店的方向快步走着,朝她比了一个俩手请求的手势。 典型的那种欺软怕硬又怕事的男人。 许微言看着他走远,忽地松了口气,手机也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她这才发现自己手上平白冒了许多冷汗,手心都是一片苍白,干巴巴的没有血色。 五星级酒店里,随着太阳逐渐上升,好些人都进到了酒店为他们预留的用餐处入座,江蔓枝和裴文轩招呼着客人们进去,转头看见顾屿安还独自站在外头,便相视了一眼,走了过去。 “兄弟,干嘛不进去?”裴文轩笑着问道。 顾屿安恍若才回神,将一直久握的酒杯随手放在了身后的酒台子上,然后朝里面走去。 “怎么神神叨叨的,丢魂了吧?”裴文轩取笑道,难得见顾屿安这样,他都有些惊讶了。 江蔓枝随意朝周围看了看:“奇怪,我方才还见微言在这边呢,她进去了吗?” “怎么突然和人家这么熟了?还微言呢。” 江蔓枝闻言瞪了一眼他,女孩子之间的事还由得着他打听? …… “今日是小女江蔓枝和徒弟裴文轩的订婚宴,大家吃好喝好,不要客气。”往常向来严肃的江院长今日也难得有些活力,朝在场的宾客举杯,脸上挂着笑容。 彼时菜也端上来了,大家纷纷举起酒杯隔空与江院长敬酒,都祝贺起来。 “大家,快动筷吧,一会菜凉了。”江院长慈容笑着说。 江蔓枝和裴文轩坐到了亲友桌,这桌基本上都是他俩的共同朋友,见他俩来了,都开始热闹起来。 “我跟你们说啊,这裴文轩呐,向来是以狗著称的,之前为了给江蔓枝买花,从咱们院里那个狗洞爬出去的,叫他翻墙他不翻,说是爬不上去。” 裴文轩脸红,怒骂道:“那谁爬的上去,五米多高呢,我又不是跳高选手。” “哈哈哈...” 大家纷纷笑起来。 在这群人中,顾屿安始终神情淡淡,时不时拿起桌上的酒杯与众人附和着碰杯,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明显不在状态。 许微言步行走回了家,把高跟鞋脱下时,上面都沾了些血迹,她不常穿高跟鞋,脚上又是细皮嫩肉,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很容易这样。 对此,许微言只是垂眸瞧了瞧,她坡着脚,一瘸一拐的走进浴室。 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脚上擦破皮起水泡的地方,现下更红肿更痛了些,许微言依旧坡着脚,用干毛巾把湿了的头发简单的擦了擦,没有用吹风机,就这样随意的倒在床上休息了。 今日,真的太累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的许微言不知不觉皱起了眉眼,好像梦到了不好的事情。 大四那年,许微言与梁婕的关系,恶化到了顶峰,梁婕从来就没有支持过她学打提琴,临近毕业,也只是想着法子逼她安分下来,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学毕业,梁婕真希望她永远都不要再碰大提琴。 那年,一个特别器重许微言的导师想要带许微言去他带领的乐团里,到国际上去表演,这件事被许微言的母亲知道了,她极力反对,认为这个导师不怀好心,甚至想要把这件事闹到学校去。 许微言苦苦哀求她,告诉她自己真的很喜欢大提琴,可这些对于梁婕来说什么都算不上,她威胁女儿,去和她口中的老实安分的男人相亲结婚,毕业之后在家相夫教子。 许微言迫不得已把自己已经谈恋爱了的事告诉母亲,却换来了梁婕更为激烈的态度。 梁婕认为顾屿安对女儿只是玩玩而已,在她的眼里,顾屿安那样富贵人家出来的,定不会是什么好人。 梁婕对于这样人家的公子哥尤为反感。 许微言被迫接受梁婕的安排去相亲,认识了她口中的那个“好”男人。 也就是陈绍,陈绍的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教师,生活环境干净,符合梁婕的要求,梁婕见男人对自己的女儿满意,便仓促定下了这门亲事,甚至没过问许微言的意愿,她拉着许微言的手,把她往民政局扯,要她和那个男人领证。 许微言费力挣脱了母亲,那是一个寒假,她逃回了学校。 她颤抖着自己的手拨下了顾屿安的电话号码,她特别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顾屿安,求顾屿安可以带自己离开这里,或是可以与她领证结婚,让她的母亲不要再把她嫁给别人。 可是顾屿安没有接通,许微言恍然想起,顾屿安跟她说过他假期要在他师傅的研究院里学习,他的师傅管理很严,是没收了手机的。 她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学校广场上,手机不停的震动着,她的手已经冻的僵硬,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那天夜里她想了很多,只要有梁婕在,她就绝不会允许自己和顾屿安在一起,而顾屿安呢,他会放弃一切和自己离开吗?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他的师傅那么重视他,毕业之后的前景一定不会差,若是跟她走了,还能剩下什么? 或是,顾屿安有没有像自己喜欢他这样喜欢自己呢,在这段感情中,自己一直都是默默听从的一方,她不确定。 第十七章 发烧 许微言惊奇的发现,她的所有想法,全都是包围着顾屿安而想出来的。 许微言在广场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许微言才终于接了梁婕的电话,此时天上飘起了雪花,她伸出手去触摸,发现身体异常的僵硬。 “微言,妈妈错了,妈妈不逼你了,回到家里来吧,现在放假了宿舍都是锁着的,你上哪去住?”梁婕在电话那头难得好声好气,哄着许微言。 许微言被她的巧语蒙住了眼,她回家了,她真的以为梁婕不会再逼她了。 整个白天,梁婕都没有再提让她和陈绍结婚的事,她给许微言做了一大堆菜,督促她早点休息。 她乖巧应下,这天夜里很早就睡下了,毫无戒备。 这个夜晚,没有了梁婕咄咄逼人的模样,她安稳多了,到了半夜,她感到有什么重物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喘不上气来,等她睁眼,一眼对上男人看猎物一般的视线,在黑夜中紧盯着自己。 她尖叫一声,全然没了睡意,想要爬起来,却发现男人跨腿坐在她的身上,让她使不上劲。 陈绍此时已经半身脱尽,许微言的反抗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来了兴致,伸手便要扒她的衣服。 许微言抓住他的胳膊,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硬生生将他的胳膊咬出了血来,男人惊叫,匆匆退开,查看自己的伤势。 许微言趁机慌乱爬下床,去开门,发现门被人从外面死死的卡住了,怎么样也打不开,此时她听到了她母亲的声音。 “小陈,你快上呀,过了今晚,明天就让你们去领证。”梁婕在门外焦急的说道,她已经在外边听了个全。 许微言不敢相信的听着母亲的声音,她陷入了一种无端的绝望,拍着门板央求道:“妈...”,她的声音里全是哀求与哭泣,落在其他母亲眼里,定然充满了愧疚和不舍。 可梁婕依然不为所动,她死死勒着门,生怕被许微言打开:“微言,你以后懂事了就会谅解妈妈的,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小陈,快呀。”她叫唤到。 陈绍重新盯上了她,也从床上爬下来,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许微言满脸恐惧,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幕,永远也不会。 她的目光流转到今日梁婕抬进来的水果拼盘上,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她冲了过去,把水果盘重重摔到地上,然后捡起最锋利的那一块,对准自己。 她朝着陈绍嘶吼道:“如果你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陈绍果然害怕了,对着门外的梁婕说道:“阿姨,她拿了盘子碎片,我要怎么办?” “她不敢的,小陈,不用怕她。” 听着自己的母亲与面前衣衫不整的男人狼狈为奸,许微言终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她像疯了一样拿着碎片胡乱朝自己身上挥着,直到血迹一直滴到没有穿鞋的脚尖,将地上染红了一片。 后来,她是在医院醒过来的,梁婕满脸担心的握着她的手,却让她感到无比的害怕,她终于明白过来,梁婕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会放弃的人。 她不会放过自己。 假期结束,许微言回到学校,因为那碎片小,她又没挥到脸上,所以在外人看来,她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大家不知道,她白色羽绒服之下,是大大小小被血染红的纱布。 …… 顾屿安问她,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她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是那天,她没有回答他,她低着头,听着顾屿安说自己的安排,她把头撇到一边,没有把眼泪落下的一幕给他瞧见。 是楼下汽车的鸣笛声将她给吵醒了,许微言睁眼,此时天才刚刚有些昏暗,她目光空洞的看着天花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中午睡着的。 定是碰见了陈绍的缘故,才会让她梦见三年前的旧事。 她想从床上坐起来,在起身的那一刻,头突然剧烈疼痛起来,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头发还没干就睡觉的缘故,脑袋昏昏沉沉感觉要分裂了一样。 许微言浑浑噩噩的在床上摸索着,好一会才把手机拿到,拨通了苏念的电话。 苏念赶来的时候,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像个活死人一样,把苏念吓了一跳,带着她就往医院赶。 她们挂了急诊,在她们之前还排了不少人,许微言靠着苏念的肩膀,苏念几乎可以感受的到她越来越炙热的身体,像个火炉一样。 苏念不自禁掉了眼泪,她一手抹掉泪水,安抚的拍了拍许微言,让她再等等,而后擅自进了医生诊治的办公室里。 她跟正在诊治的女士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很急切的朝医生说道:“医生,我朋友她现在温度特别高,一点精神气也没有,您能不能先给她看看?” 医生有些不耐:“你看急诊室里这么多人,谁不急啊?” 方才被她道歉的女士也面带不善的附和了一句:“就是。” “我明白,可是她的状态真的有点吓人,您通融通融?” “发烧,脸色苍白,没有神色,都是很正常的,你不用急切,先排队吧行吗?”那位医生继续与女士聊着她的病情,忽略苏念。 苏念没有办法,又出去找许微言。 许微言还是以刚才的姿势靠在墙上,没有动。 苏念在她旁边坐下,扶着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微言,要不然你给顾屿安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医院,让他帮帮我们?” 许微言现在这副样子,真的让她很害怕。 许微言听到顾屿安的名字,终于有了点反应,她眸色亮了亮,然后浅浅笑了笑,安慰苏念道:“我其实没什么事,你别担心。” “我只是起床的时候有点难受,才给你打的电话,现下都好多了。” “你就骗我吧。”苏念没什么好气的说道。 许微言没和苏念说,她当时在家里的时候,之所以会给苏念打电话,是下意识的觉得,如果自己死了,得让个人知道,好比在家里腐烂。 此时急诊室门口乌泱泱的一堆人,咳嗽声鼻涕声还有叫唤声全都混合在一起,气味有些杂乱,许微言感觉闷的厉害,有些喘不上气来的难受。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许微言才被传唤到诊室里边,医生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询问了一些事情,便诊断许微言是身子骨弱又受凉了才这样,让她去输液。 等俩人从诊室出来拿着单子付完费输上液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苏念扶着她在过道椅子上坐下来,嘴里忍不住吐槽道:“医院这效率太慢了,若是真有什么事,等医生诊治上尸骨早凉了。” “医院人多嘛。”许微言回了句,她们特意跑远了些坐着,这里不像急诊室门口那么多人,还挨着侧门,凉快不少,空气清新了,她也没那么难受了。 此刻,她有些抱歉,苏念工作那么忙,她还让苏念陪自己来输液,有些矫情了。 苏念看着她的表情,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她轻轻推了推许微言的肩,嚷道:“别跟姐客气。” 许微言失笑,嘴唇又干又白,许是病色的缘故,看上去有些勉强。 苏念看着她这样,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微微坐直了身体,问许微言:“你饿不饿?” 许微言诚实道:“饿。”,她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中午走了那么久的路回家,也没吃东西,算上现在,可以说得上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那我现在...”苏念指了指外面。 许微言按下她的手:“等输完液咱们一起去吃吧,不急。” 苏念点点头,俩人相依偎着靠在一起,默契的没有再说话,静静的待着。 手术室灯熄灭,病人被推了出来,在门外守候的亲人们一股脑拥了过去,一边看着病床上没有血色的家人,一边焦急的问医生怎么样了? “手术一切顺利,家属放心。”男医生给了准确的答案。 过了一会,等亲人跟着平板床都走了后,顾屿安才缓缓出来,刚经历一场大手术,他难掩疲惫,此时手术室门口一片宁静,他随意在长椅上坐了下来,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男护士瞧见他在这,快步走了过来:“顾医生。” 顾屿安转头,瞧他。 “顾医生,您在这啊,有一位先生想见你,听说你在手术,他一直在十二楼等着呢。” “他有没有说找我有什么事?” 男护士摇头,转而又说:“不过他说他是替许小姐来的。” 顾屿安眸色沉了沉,对护士道了声谢,然后快步朝楼梯口走去,看得出有些急切。 元乔站在走廊边上,即使等得有些久了,面上依旧温和谦逊,俊朗谦和的面容惹得不少人朝他这边一直观望,甚至有护士忍不住主动开口对他说:“先生,您要不要坐会?” 他浅笑着摇头:“不了,谢谢。” 元乔有些洁癖,外面的东西,他一般不会愿意触碰。 过了一会,顾屿安匆匆来迟,见到来人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子,他有些拿不准,没先开口说话。 倒是元乔,有些自来熟,主动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元乔。” “你好。”顾屿安伸手与他浅握。 “顾先生,我是许微言女士的心理医生,我想您会愿意和我聊聊?” …… 输完液,许微言感觉好多了,她和苏念挽着手走出医院大门,凉凉的清风扑面而来,她竟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微言,吃什么?稀粥还是其他的什么?” “烧烤或是火锅?”许微言反问,许是和闺蜜待在一起,她的心情好了很多,现在虽然还有些难受,但是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了,她想放纵放纵。 谁成想,她这话一出,苏念反应顿时有些激烈,她骂道:“许微言,你还要不要命?你这病好全乎了吗?” “能不能对自己负点责,你知不知道我刚到你家的时候看见你那样我简直吓死了,还以为见到女鬼了呢,你本来就白,生个病更是白的像个冰块一样,我还以为你要化了呢。” 她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嘴也毒舌,许微言直笑,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好了好了,那就吃面吧,别说得那么夸张。”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有点讨好的意味在里面,俩人甩着手朝面馆去。 “顾先生,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元乔讲述完许微言三年来的事情,有些遗憾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果我刚刚没听错的话,你说她有抑郁症并且自杀过?”顾屿安眉头紧缩的看着他,他慢慢靠回座椅上,眼里波涛流动,顾屿安的心里仿佛有什么在攀爬,渐渐抑合上,让他忘记了呼吸。 “准确来说,只是自杀的想法非常浓郁,你知道吗?当我在商场的背面瞧见她时,她的状态真的很吓人,像那种精神不正常的病人一样,木空呆滞又麻木,见到陌生男人靠近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一般。” “我和我的妻子把她带回了家,我与她畅聊了许多天,可是我总觉得,她心里真正压抑的,她并没有告诉我,无论我用什么样的方法,都靠近不了那个区域,后来她的病症渐渐好转,她说要回云城,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 顾屿安神色慢慢暗下去,他的声音紧绷着,有种强装镇定的感觉:“那个靠近不了的区域,您觉得是我吗?” 顾屿安已经快自责死了,他忽然想起大四那年暑假回来他满心计划着他们的未来,他全然忽略了许微言其他的情绪。 以至于她跟自己说不打算结婚时,他还与她冷战了,再后来,他就等来了她离开的消息,他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医学研究中,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第十八章 晕倒 元乔连忙摆摆手,让他别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相反,我觉得正是因为有你,她才扛了过来。”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吗?”他玩笑般的询问,有意缓解当下的状况。 顾屿安闻言抬了抬眸,看着他。 “她曾经和我说过,她有一个男朋友,叫顾屿安,那时候应该是在俩年前,她说...我的男朋友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了吧。” “这是她第一次向我袒露她的旧人,后来我来到云城,便特意搜了一下云城医院里与她年纪相仿的医生,发现了你,同名同姓的顾医生,我刚才见到你神色有些着急,便知道自己没有找错。” 元乔习惯性的摸了摸手上独家定制的手表,给了他一些思路:“或许你知道她的母亲吗?她总是逃避着这个,我觉得,她会得抑郁症可能与原生家庭有关。” “能伤人最深的,永远都是那个最亲最爱的人。” 顾屿安蹙眉,沉声道:“我之前有查到她的母亲患有严重的精神病。” “精神病...”元乔细细摩梭着手表,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今日来着,本是秉持着职业素养来的,只是单纯想与面前的男人聊几句而已,却得到了一些意外的东西。 精神病...是有遗传风险的,他被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顾先生,你多给微言一些时间吧。” 许微言没有因为发烧的事专门像剧院请假,之前本就因事故的事情请了很多天的假,若是再请,她估计要去喝西北风了。 不过她的心里一直沉闷闷的,对大提琴的兴趣也不高,许微言熟悉这种感觉,她又把元乔为她准备的药拿了出来,那些药她从滁城回来后就克制性的没怎么动过了,现下还要找一会。 许微言猜测,大概是因为陈绍的出现还有噩梦的事情,才会让她抑郁症复发,在元乔的照顾下,她其实已经很能克制这些不良的情绪了。 一连几天,许微言都低沉沉的,宋白为此还来问她哪里不舒服,许微言身上冒着冷汗,嘴上却告诉她没事。 她不想再因为生病的事情麻烦任何人了,其实只要扛过去,就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天晚上在剧院待得挺晚的,等许微言坐地铁回到出租房附近时,这里的人几乎已经很少了,知了在树上叽叽喳喳的缠绵着。 许微言低着头,缓慢的朝自己的住处走去,太过于散慢,以至于根本没有关注到停在老旧出租楼对面亮眼的黑色奔驰车,径直的上了楼。 整栋楼有七层,灯只亮了两户,这里的确不热闹。 顾屿安远远的便看见她走过来,他的车从外面看是看不到里面的,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许微言会认出来,在他淡淡的慌乱之时,许微言已经上去了。 顾屿安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他本就没打算打扰她,只不过是想来看看她罢了,他摇下窗户,盯着住宿楼盯了好一会,都没有见到属于许微言屋里的灯亮起来,不禁有些奇怪。 时间一分一分的缓慢流失,那层楼始终是暗着的,这太不合常理了。 顾屿安意识到不对劲,下车飞快朝楼道里跑去,他此时更希望许微言是为了省电而没开灯,可是心里的不安愈来愈深。 许微言倒在门外,钥匙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中。 “微言!”顾屿安慌忙跪在她的身边,将她抱起来...... 晨安医院精神科门诊。 “滴...滴...滴...”的声音让人不由感到慌乱。 “好了屿安,别担心,这位小姐这是抑郁症症状之一罢了。”戴着眼镜的男医生话语温和而深润,让人感到有说服力。 他与顾屿安是认识的,顾屿安年轻有为,又是主任,这一片几乎没有医生不认识他。 “谢谢了,温叔叔。”顾屿安的目光揪紧了落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身上。 温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年纪过半,对年轻人的事情看得比较透,算是看出了俩人的关系:“多陪陪她,抑郁症患者特别需要陪伴。” 顾屿安沉默的点点头。 温医生还有别的工作要做,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偌大的病房,顿时只剩顾屿安和许微言俩人,顾屿安慢慢走到她的身边,蹲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 许微言的手冰冰凉凉的,被他温柔的手掌包裹。 许微言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大三。 一个夜晚,许微言刚下了晚自习,看见顾屿安在上课的四号楼外面等着她。 顾屿安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卫衣衬着他那张脸多了几分痞子的帅,许微言一眼就瞧见了他,她抱着手里的厚厚的几本书小步跑到他面前,声音低低又难掩兴奋的问他为什么会在这。 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带你去个地方。”顾屿安把她抱着的书拢到自己怀里,然后另一只手牵住她的手,朝人群的另一个方向去,那不是回宿舍的路。 有学生不断像他们传递来视线,顾屿安坦荡,视若未见,可是许微言羞红着脸,恨不得能戴上口罩。 他们很少在公众面前亲昵的牵手或是做其他的,她和顾屿安都是在感情上很含蓄的人,现在这样,她不是很习惯。 顾屿安带着她爬到了二号楼的天台,那的锁坏了,所以通向天台的门是敞开着的。 高的地方,风总是格外的大。 她仰着头乖乖的看着顾屿安,顾屿安伸手帮她将她吹乱到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清楚的看见她红的仿若要滴出血色的耳朵。 他视若不见,继续牵着她的手走到围墙边。 这的围墙设的很高,许微言踮踮脚才能看见外面,可是当她与他一般朝外看去时,外面只是漆黑的一片夜色。 许微言不满的嘟囔道:“我以为你是要带我来看什么景色呢?” 顾屿安松开她的手,改而搂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那带:“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和你待在一起罢了。” 这里的风吹得特别舒服,有种自由的味道,许微言勾勾唇,顺势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亲昵的依偎着他,是熟悉且让人有安全感的味道。 “那我们还回宿舍吗?” “为什么不回?” “好吧。”许微言乖乖的说道,可是她说话的语气已经暴露她的想法,顾屿安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最后,他们还是没回去,靠着围墙坐了下来,许微言傍着顾屿安的胳膊,手与他胡乱交织在一起,书被随意放到了一边。 顾屿安的手总是热乎乎的,手心交握在一起冒了汗不舒服,许微言迷迷糊糊中想松开,却被这人死死的捆住,毫无办法。 许微言醒来的时候,护士正在给她拔针,见她四处张望不知所以,便和她主动说道:“你醒了?” 想必护士知道她是因为什么病来的这,所以说话的语气很是柔和。 许微言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点了点头。 护士端起药具,嘱咐她好生休息,正打算出去,被许微言叫住了。 “医生,我...怎么在这啊?” 护士左右望了望,奇怪道:“你是被晕倒被送过来的,但是送你来的人不知道去哪了。” “他刚刚还在这呢。”她有些摸不清头脑。 许微言亦是如此,她的记忆停留在回家摸钥匙开门那里,此刻听到医生这样说,便想着是不是自己晕倒了让邻居瞧见给她送到了医院。 独自在病床上坐了一会后,许微言起身打算离开,她问刚才那位与她说话的护士医药费在哪付,那位护士张了张嘴:“钱早付过了,若是没付,我们也不敢给你打针呀。” 她的语气中有些玩笑话,许微言低垂着眉眼,对她道了声谢。 顾屿安望着她进了电梯,才缓缓从藏身的楼道里走出来,他与走廊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皆不同,让人很容易注意到他。 “欸先生,与你一同来的那个姑娘刚刚坐电梯下去了,他刚刚还找你呢。”年轻的小护士走过来,热心肠的和他说道。 顾屿安朝她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进一步动作,不禁让小护士心生猜测,这人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 长得帅心肠还好,小护士盯着他出了神。 其实顾屿安没有想太多,只是怕如果许微言知道是自己送她来医院的话,许微言大概又会像那次野生公园事故一样,对于他的付出感到愧疚和压力。 此时是阳光正浓厚之时,许微言出了医院大门才意识到她竟然在医院里过了一夜,她只好给剧院打了电话,又请了一天假。 刚给剧院打完,许微言看见手机上还有俩个未接来电,是陌生号码,她还没细想,宋白就打了电话过来。 “微言你出什么事了吗?听说你刚刚请假了,我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宋白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来。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看微信,我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别担心了。”许微言心里有些愧疚,说话的语气温温的。 “噢,没事,那我挂啦?” “嗯。” 挂了电话之后,许微言又转过头看向灯火彻亮的医院大楼,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十九章 画面的定格 “您好,请问您与梁婕女士是什么关系?”护士仔细的询问着面前的男人,对于他们精神科的人来说,一般是不允许随便探视的,怕给病人带来不好的影响。 顾屿安思索片刻:“她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的母亲。” 护士闻言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低头查看册子,还没等翻到什么,另一个护士闻声走了过来,问道:“是说二十五号病床的梁婕女士吗?” “是的。” “哎呀,你忘了?那个病人昨天跑出去了, 打电话给她家属,但是那个许小姐没接电话。” “这样吗?”护士摸了摸脑袋,他们看护每天要负责的病人太多了,她都记不清了。 顾屿安听着心里一沉,他向护士确认道:“你们是说梁婕女士她跑出医院了?是这个意思吗?” 护士点头,想起什么又继续说道:“您是许小姐的朋友吧,拜托您帮我们告诉她一声了,我们打了电话她没接。” 护士的话才刚说完,顾屿安就快步朝医院外面走去,他现在很担忧,或是从元乔那已经了解到了这些,他直觉梁婕是跑出去找许微言的。 而许微言,是承受不住她母亲的。 剧院大门,许微言今日特意来早了些,昨天请了假,有好些工作要补呢。 她踩着大门长长的楼梯上去,习惯性的盯着脚下的动作,怕踩空。 “微言,来了?” 许微言抬头,是同剧院的同事,她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笑容还没来得及在嘴角盛开,忽然有人猛烈的扯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后扯,楼阶高,她差点摔了下去。 “许微言。” 是熟悉的声音。 许微言还没从方才的惊险当中回过神,一双恐慌的眼睛呆呆的望着面前披头散发,还穿着病服如恶魔一样的女人。 “你是不是故意躲我?我在你们剧院等了你一夜你知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孝道,你还有没有羞耻心,你把不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你想把我关在精神病院关多久,你想害死我?” 梁婕一双眼睛瞪的很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弹出来似的,她死死攥着许微言的手腕,生怕她跑掉。 同事眼见到这一幕,惊讶的张了张嘴巴,看向许微言,见她一动未动,关切的喊道:“微言?” “关你什么事,我在这教训女儿关你什么事,滚开!”梁婕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这位女同事。 女同事被她这一骂弄得脸色有些不太好,听她说俩人是母女,她也不好再管闲事,就快步走了。 “许微言!我告诉你你今天别想再甩开我,我是你妈你要照顾我一辈子你听到没有?我干脆打死你这个恶女算了,打死你!” 她精神仿若有些不正常,一会说东一会说西,手上还不闲着,一巴掌胡乱扇到了许微言身上,许微言也终于有了点反应,她缓慢的叫了一声:“妈......” “去死啊你,跟你爹一起去死!”梁婕好似没听见,还是往她身上挥着手掌,她许久未修过的长指甲很快划伤了许微言的脸颊,从伤口处渗出了点点血珠。 围观的人员看出了她的精神的确不太正常,也没敢上去拦,怕被纠缠上,反倒还退得离他们远了些,生怕被误伤。 许微言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神彩,她目光里流露出淡淡的恐惧,恐惧已经让她被定住似的无法动弹,任凭梁婕发了疯似的朝自己撒气。 她盼望有人能够在此时挺身而出,像那次医院里面的护士一样,可以把梁婕关起来,离她远远的。 “住手!”俩个穿警衣制服的男子上前来制住了她的动作,将梁婕制衡在原地,许微言愣愣看着这一幕,才刚缓慢的退后了一步,就被人拉进了怀里。 她没有转头看是谁把自己护在了怀里,依旧目色无神的看着梁婕那边,梁婕眼里流露出不甘心,死死盯着许微言,像要把她杀了一样。 “微言,妈妈爱你呀,你干嘛这么对我?我所做的什么不是为了你好?” 在慌乱之中,有人捂住了她的眼睛,把她往人群少的地方带,许微言没有反抗,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个人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觉得很安心。 错开人群,顾屿安才把她松开,他弯着腰与她平视,告诉她别害怕。 人群之中还是有不少人把视线移到他们这边,可是顾屿安的身影阻隔了许微言的视线,她看不见那边发生了什么,她能看见的,唯有他而已。 莫名的,许微言点了点头。 “你在这等我,我去处理一下,一会就过来。” 顾屿安抚了抚许微言的头,见她没有什么异样,才放心的朝那边去了。 好一会,警察把梁婕带上了车,又与顾屿安交涉了一番,警察开车离去,顾屿安又跑回了她身旁。 见她始终没有什么神色,顾屿安凝着她半张有些红肿的脸,问道:“要不要我先送你去处理伤口?” 许微言摇了摇头,她低垂眉眼,轻柔没什么力气的握住顾屿安的手,顾屿安眼眸幽深的看着这一幕,她的手微凉,又细细小小的,与他形成了反差。 “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她的声音很小,快要淹没在人群的哄闹之中。 顾屿安静静看了她一会,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许微言轻轻呼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多了几分活力:“不过,还是等下班后吧,我已经请了很多天的假了。” 她轻轻勾了勾唇,仿佛刚才和梁婕所经历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屿安依旧点了点头,他看着许微言受伤的地方还想说些什么,许微言已然看了出来:“别担心我,剧院里有酒精,去医院太矫情了。” 伤口已经没什么疼感了,估计已经凝住了。 许微言走到工作的地方,此刻这里格外的安静,没了往常的热闹,大家形色各异,面面相觑。 许微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很奇怪,她总在心里幻想过很多次这样不堪的一幕若是让别人瞧见了怎么办,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发生了,她心里却有种释然的坦荡,没有害怕别人会把她当成和她的母亲一样的精神病,没有害怕别人用异样的眼观看自己,更没有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会失去。 脑里不断流转着各种画面,最后都定格在了那个男人。 “微言...”,宋白今日格外的纠结,说话时也多了几分犹豫:“你没事吧?我听他们说你的母亲来了啊?” 许微言抬眸看她,声音很平静:“没事,她是我的母亲。” 宋白点了点头,与不远处的姐妹相视了几眼,刚还想再说些什么,许微言已经继续开口了:“宋白,我前几天落下许多工作,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练习我的大提琴可以吗?” 她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温软软,宋白迅速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时间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大家都纷纷落落的朝外面走去,许微言把方才随意放在桌上散乱的乐谱都整理好塞回柜子里,才背上提琴离开剧院。 一出大门,便与随意站在剧院门口的顾屿安碰了面。 他走到她面前,先是看了看她的脸颊,然后问她饿了没有? 他本就生的好看,又是不经常出现在这的人,旁边形形色色的人时不时便有目光朝他们这看的。 许微言觉得这种感觉好熟悉,仿佛在哪里经历过,但一时之间她没有想起来。 “吃火锅吧。”她说。 火锅店门口,宽大的木板子上用红色的笔墨写着香色火锅,还有辣椒形状的点缀,足以见得这是什么特色的火锅店。 许微言转眸看了看顾屿安,犹豫要不要开口,但顾屿安已经先迈着步子进去了。 “先生女士,你们要什么锅底?” 服务员接过被勾画好的菜单,接着询问道。 “九宫格辣锅。”顾屿安开口。 许微言有些讶异的抬头看着他。 顾屿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说:“我也该接受新口味了。” 许微言默默的点点头,她的目光流转到火锅店的其他客人身上,桌桌溢着香火,大家都谈笑风声,每个人嘴角的红鲜色格外亮眼。 过了一会,他们的菜和锅底都被端了上来,经火一热,锅里的汤很快冒出了许多红色的泡泡,这在辣味爱好者眼里是难以抗拒的美味,在清淡爱好者眼里,可就是魔鬼了。 顾屿安表情淡淡,把沾着辣椒的牛肉片用筷子倒进了锅里。 许微言忍不住问:“你真的能吃吗?” “当然。”他答的很轻松。 顾屿安已经思考过了,从前他们俩个都是许微言在妥协,适应他,以后他也要学着接受这一切。 许微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默默的帮着男人往杯子里添水。 饭后,俩人漫步在长长的若尔佳桥上,这里是云城一大景点,桥下是顺流缓速的长江,有载歌载舞的大船从江上驶过,灯火明亮。 许微言微微抬头,可以感受到江上驶来的凉风吹拂着她的秀发。 第二十章 坦白句 “屿安,我的事是元乔告诉你的吗?” 许微言那次在医院醒来,医生告诉她送她来的是个男人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人就是顾屿安,后来看见自己所待的科室是精神科时,她以为是元乔。 今天早上顾屿安出现护住她的时候,她便意识到,顾屿安已经知道了,不然他不会是那样早先预知的反应。 许微言忽然清醒过来,她不想再逃避了,她想和面前的男人说清楚,她若一直不开口,俩个人只会像泥沼中的落石,慢慢沉溺下去。 顾屿安点头,如实道:“他到我们医院来找我了。” “你还愿意倾听我的过往吗?”许微言问,她的眼里凝着淡淡的伤寞,语气很轻很轻,好像在试探。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我...” “我想告诉你。”许微言坚定道。 顾屿安眸色深了深,盯着她:“好。” “先说我的母亲吧,她从小就要求我循规蹈矩的生活,她明明很讨厌我的样子,却还是非常严格的教育着我,我从小便觉得很压抑,她还不准我学琴,但在这件事上我非常的坚定,后来我瞒着她考上A大,遇见你,和你谈恋爱,我都没有告诉她。 临近毕业的那段时间,她态度非常强硬,要我和一个素未相识的男人结婚,只因为那个男人看着很老实,我知道这是她不让我继续大提琴事业的一个手段,我强烈的反抗,可是有天夜里她和男人互相配合着,要那个男人霸王硬上弓,隔着房门,我恳求她放我出去,可是她居然还是帮着那个男人,要他侵犯我,以此来让我妥协。” 许微言说到这里时,轻轻呼了一口气,仿佛已经压抑到难以呼吸。 “我为了保持清白,把水果盘子摔碎了捡起碎片往自己身上乱挥,然后...终于躲过了这一切。” 顾屿安听到这里,心里仿佛被一只手死死擒住一般难受,他能感受到许微言身上流露出来的悲伤,铺天盖地般涌过来。 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没有办法接受吧,自己最信任的亲人帮着陌生男人侵犯自己。 许微言独自熬过的那三年,也是时常交错在这样黑暗的时空里,让她逐渐混乱,染上疾病,不知如何脱身。 “为什么不告诉我?”顾屿安问,他的声音里染了些颤抖,怜悯的看着面前单薄的女孩。 “我想告诉你的,但是当时你在你师傅的研究所里,没有接电话,后来我想了一整夜,觉得还是不要拖累你的好。” “屿安,在我得知我的母亲是精神病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原来这都不是我的问题,第二反应,我可能会因为遗传而也患上精神病。” 许微言说到这,终于抬起头对上顾屿安的眼睛,她缓慢的说完了这句话的后半段:“我怕我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回来云城之后我一直不敢面对你,因为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和一个随时可能发病的人在一起的,我一直在逃避,我怕自己拖累你,怕自己害了你,我没有怀疑你的爱,我怀疑的是自己。” 此时桥上忽然如天明一般被照亮,又瞬时熄了下去,轮船鸣笛的声音从江上传来,慢慢驶向远方。 在许微言泪雨倾下的那一刻,顾屿安低头,覆上了吻。 很浅很淡,没一会就退开了。 他嘴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看着面前呆呆愣愣的许微言,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不知已经揣了多久了。 “你之前,不是挺好奇我手上的那枚戒指吗?” 许微言眨了眨眼睛。 “我想告诉你,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婚戒。”他把盒子打开,属于许微言的那枚戒指上一颗小巧的钻石在夜色中格外晶亮。 他把盒子放在桥墩上,然后低头握起许微言的手,把那枚戒指缓缓戴进了她的手里,戒指与无名指完美契合,没有一点多余的空隙,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 许微言垂眸看着手上的戒指,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听到耳边传来男人温厚的声音:“三年前,我便想好了要和你结婚,我早买了戒指,只等你同意,后来你走了,我还是把戒指戴在了手上,在我心里,我已经是一个名花有主的人了,这辈子,不会再改变。” 他的手掌渐渐与她的回拢在一起,俩枚戒指若有似无的触碰在一起。 “许微言,不要再逃避我了,如果你不希望我孤寡一辈子的话。” 目目相视,俩人情不自禁都渗出了笑意,在无边的空寂中绽开。 此时长长的大桥上只有她和顾屿安俩人,人们都更喜欢去桥下江边散步,桥上几乎没有人路过。 顾屿安前倾身子,低下身来环住她,把她融进怀里。 早晨天色微明,许微言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下意识的往枕头底下去掏手,等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时间才早上七点。 她的意识渐渐回拢,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忍不住用手捂住脸。 脸色突如其来的冰凉触觉叫她放下手来看了看,戒指在空白洁净的手上格外显眼,她盯着戒指看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勾了勾唇。 像个怀春的少女,她在床上滚了俩圈。 许微言躺在床上,渐渐思考起来,戒指戴到了手上,是不是代表结婚了?她记得顾屿安昨天跟她说了,这是婚戒。 可是,结婚就这么容易吗?这样就算结婚了吗? 许微言一直思考着,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饭点的时候。 “微言,你不去吃饭吗?”宋白见她坐在位置上发呆,忍不住询问道,毕竟此刻人差不多都走了大半了,许微言还没有动身的打算。 许微言被她的叫声叫得缓过神来,她看着宋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宋白刚才再问她问题,她立刻回道:“我一会就去吃。”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宋白见她这样子,有些担心的上下打量着她,亏她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许微言手上的戒指。 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她指着戒指惊呼道:“你要结婚了?” 许微言忙用另一只手覆在戒指上,把戒指遮住,不好意思道:“没有。” “那就是你初恋向你求婚了呗?”宋白突然显得有些激动。 这次许微言没说话,她也不确定这枚戒指是什么意思,昨夜她稀里糊涂的,顾屿安把戒指戴在她手上,也没有和她说什么求婚之类的话,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总不能打电话去问或是把戒指取下来吧,就只好一直这么戴着了。 “你初恋动作太快了吧,是不是知道顾医生喜欢你之后他着急了,迫不及待向你求婚了?”宋白大眼睛闪闪的,透着八卦的光芒。 许微言刚想开口跟她解释顾屿安就是她初恋的时候,另一个女生出现打断了她们。 “你们怎么还不去吃饭?我跟你们说今天有糖醋排骨和大鸡腿,伙食好得不得了,再不去可就被那些人给抢光了啊。” 闻言,宋白顿时从站了起来,早已忘记了方才的谈话,拉着许微言朝她那边走,嘴里铮铮有词的说道:“这糖醋排骨和大鸡腿我今天势必得到。” 许微言浅浅勾了勾唇,她怎么觉得这一幕,特别像上学时候下课抢食堂的时候啊。 她们一到食堂,熟人已经为她们预留好了位置,菜也给她们打好了,用筷子敲着碗叫她们快点入座。 宋白大嘴巴,还没等许微言想明白要怎么样才能不让他们看见手上的戒指,宋白已经全数说了出来。 “各位,大喜事,微言的初恋跟她求婚了。” 这桌子人顿时雀跃了:“真的假的?” “微言,真的吗?” 旁边的人都投来视线,期待的看着她。 许微言感觉自己的脸应该红的可以烧起来了,她急着说道:“不是不是...” “什么不是。”宋白拉过她的手,大方把她的手举起来给大家看:“看见没,戒指,钻戒。” “微言,你就别害羞了,快告诉大家。”宋白兴奋的说道。 她挥挥手,要主持大局。 大家见此也来了兴趣,纷纷凑起热闹,眼睛都盯着许微言,盘子里的肉都不香了。 在他们看来,这可是言情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段子啊,因为大冒险而续起的未了之缘。 许微言无奈,她的声音低低的:“真的还没有,大家快吃饭吧。” “咦,害羞了?” “微言真是的,跟我们还害羞什么?” “戒指都戴了,还能有什么?” 许微言被他们打趣来打趣去,脸都快埋进桌子里了,她低着头,扒着盘子里的肉。 几人见她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也不放弃,兴致来了,怎么也消不下去,一句接着一句。“结婚了一定要请我们啊,你初恋说不定还得感谢我们那天玩了大冒险呢。” “叫他请我们吃饭。” “吃婚席不行吗?” “那总的提前见见人吧,让我看看有多帅。” ...... 第二十一章 领证 晨安医院精神科,许微言看着从诊室里进进出出的病人和医生,有些紧张的捏紧了手中的挂号单,她终究是来了,没有选择逃避下去。 她的号数是三十五号,前面还有十个人,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正好,趁这个空隙她可以自己冷静一下。 包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在嘈杂的走廊上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喂,元医生。” 因为元乔在滁城的时候一直照顾着她的心理状况,所以许微言也唤他医生。 “微言,你现在方便聊聊吗?” 许微言抬头看了眼诊室门前机器上缓缓流动的数字,现下是二十一号,还早。 “方便,您说吧。”许微眼收回视线认真聆听道。 “微言,我知道你很关注你母亲的疾病遗传性问题,我昨天去找了你母亲所在医院负责的那位医生,他和我聊了很多,他说你母亲的精神病是心理疾病造成的。 也就是说,你母亲会这样是因为她受了很严重的心理伤害,刺激到了她所导致,而对于你来说,一般是没有这种隐患的,你别担心。” 许微言眼眸抬了抬,默了一会,才轻缓的对着话筒说了一句:“谢谢您。” “别跟我客气微言,你只要别嫌我多管闲事就好,有空来家里吃饭,我的妻子也很期盼再见到你。” 元乔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润,许微言不自禁点了点头,忽而又意识到这是在电话里,她出了声:“会的。” 元乔的这通电话很及时,许微言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就诊的必要了,她很信任元乔。 下午四点十一分,顾屿安从会议室里出来,他一路低着头看手上的病人资料,不时有小护士从他旁边路过和他打招呼。 许微言远远的就见到了他,但是见他低头在忙,就没有打扰,眼见着他从自己身边路过,许微言从椅子上起来,跟上他。 “欸,医生啊。” 有个中年男子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的病床就在走廊上,此刻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脚上还绑着厚厚的石膏。 顾屿安把手上的东西合上,看向他。 “我想问一下什么时候能出院啊?这不都手术完了吗?老住着太费钱了。”他撅嘴撇着,若非女儿非要给他来这个大医院看,他也不会这么心疼钱。 对于他来说医院卡着不让他出院就是在坑他的钱罢了。 顾屿安上下扫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辨认是哪位病人,过一会他似乎是识别出来了,熟练的说道:“您的手术才刚完成,出院要看恢复情况,现在不行。” 中年男人不满的瞧了一眼,毒气一般躺回床上还翻了个身,把背朝向顾屿安,顾屿安倒也不在乎,继续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开了办公室的门,他走进去刚想关门突然有人伸出了一只明显比他小很多的手挡住了要合上的门,无名指上的戒指瞬间吸引了顾屿安的目光。 许微言也在下一刻把脑袋冒了出来,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怎么跑医院来了?”顾屿安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我...在附近有点事做,做完事了就来找你了。” 许微言其实就是想顺路来看看他,也没别的意思,后来看见了他和患者的互动,还觉得挺有趣的。 顾屿安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微微蹙起眉头,然后又放下,许微言被他盯着仿佛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她刚想说什么解释一下,顾屿安先开口了。 “你是来提醒我的?” “什么?”许微言疑惑,提醒什么? 顾屿安一本正经:“提醒我跟你去领证。” “啊?”许微言吓得从沙发上差点跳起来,她才没有这样想好吗,弄得她好像很不矜持一样。 顾屿安似笑非笑:“带身份证户口本了吗?” 许微言摇头:“没有。” “嗯......”顾屿安若有所思片刻,许微言看他这样,生怕他误会了:“我真的不是来提醒你领证的,就是随意转转。” “到医院随意转转?”他似乎是有意这样,许微言说不过他,干脆沉默了。 顾屿安一边把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一边朝休息室走去,动作很快,许微言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快步跟了上去。 “你下班了吗?”她问。 此刻顾屿安已经解了衬衣的前三颗扣子,露出了胸膛,他转过身看向跟进休息室的许微言,微微地挑起眉毛:“你要看我换衣服?” 许微言瞟到他洁净有力的胸膛,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脸红的转过身子走出休息室。 过了一会,他从休息室里出来,已经把深蓝色的衬衣换成了白色的,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又转过头看向一脸蒙圈的许微言。 “还不走?” 许微言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她像鸡妈妈身后的小鸡一样,紧紧跟在顾屿安身后。 “去哪啊?不上班了?”裴文轩在前台查看讯息,看见他已脱去了白大褂,莫名的看着他。 顾屿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轮班。”,随后朝电梯间走去。 留下一脸懵的裴文轩,他盯着顾屿安身后的许微言,更是莫名其妙了。 这是要干什么去? 与他一样的,是许微言,看着车驶出地下停车场,许微言忍不住问道:“去干嘛?” “去你家。” “为什么?” “拿结婚证和户口本。”他的眼神目视着前方,没有多分一眼给许微言。 许微言傻了,看了一眼车上自装的时间表:“已经四点半了,我们真的要去吗?” “嗯,所以要快点。” “我真的没有急切的意思,你别误会。” 许微言显然以为他误会了自己才这样。 此刻红灯亮起,车子平缓的停下,顾屿安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凝视着她。 他的表情很认真,少去了方才带着玩笑的意味,叫许微言一愣。 “我很急切,想要和你领证。”他的声音带着清润的磁性,一点一滴浇灌在许微言心上,那儿似乎长出了芽尖。 许微言抿着唇,掩饰自己心跳得很快这个事实。 “许微言,我本来就是急切的,只是从早上开始,便连着做了俩台手术,在你来的时候才刚开完会,有些忙,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 他在解释吗?许微言眨了眨眼睛,忘记了说话。 绿灯响起,后面有车鸣笛催促,顾屿安启动车子朝前驶过。 “许微言。” “嗯?”这次许微言很快的回道,她扭转身子正对着顾屿安,等着他的下言。 顾屿安却不太认真了起来,话语里一股子流氓地痞劲:“你不会是不想负责吧?看也看过,亲也亲过,摸也摸过,戒指也戴上了,还不想和我结婚?” 许微言顿时面红耳赤,声音低低弱弱的,带有几分不服气:“我哪有看?” “也没有摸!”她抬眼朝着顾屿安强调道。 “是吗?没看过也没摸过?” 许微言:“对!” 顾屿安撇起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那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不是......” “好了好了,好好开车吧。”许微言也想起了什么,马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她的耳朵已经烫的不行了。 从民政局出来,刚好是五点二十多,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几乎是随在他们之后出来的。 许是下班了心情好,那俩个工作人员经过他们时笑着祝贺了一声:“新婚快乐。” 许微言不好意思的看向顾屿安,他对俩人示以微笑点头。 许微言握了握手中鲜红的结婚证,有些身在梦中的感觉,她居然就这么和顾屿安结婚了? 结婚证上他们俩个都是白色的衣服,看起来好生般配,就像是约定好了要这么穿一样。 还没等她细看结婚证上的东西,本子突然被顾屿安从她手中抽走了。 许微言眼睁睁看着顾屿安把俩本结婚证塞到离她远的另一只手上,她不解看着顾屿安。 顾屿安感受到她的视线,云淡风轻道:“帮你收着。” 许微言不满的瞅了他一眼,她还没看完里面的东西呢。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靠近顾屿安问:“你把我送回家拿的结婚证和户口本,但是你没有回去你家里拿你的,你把这些东西随身携带吗?” “不是。”顾屿安垂下脑袋,与她的视线对上,他可以清晰的从她的眼里看见他的身影,顾屿安淡淡勾起一抹笑容,低声说道:“我是蓄谋已久。” 他这般坦诚,叫许微言有些措手不及。 在这时,顾屿安的电话响了,打破了俩人之间特有的氛围。 “怎么了?”顾屿安把电话接起。 许微言听不清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但是语气很急切的样子。 “好,我知道了,你把信息发过来吧。” 顾屿安挂了电话,看向许微言:“我得临时出差一趟。” 顾屿安疾步朝停车场走了俩步,又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来。 他从兜里掏出了个钥匙,放在许微言的手上:“家门钥匙。” 许微言木讷着看着他的身影走远,又垂头看了看静静待在手心的钥匙,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顾屿安怎么会这么紧急的样子,是出什么事了吗? 二十二章 滁城地震 “本台新闻播报,滁城发生六点五级地震,现救援队已经前往各分区救援救灾,云城晨安医院和其他离滁城较近的地区医院都发出了支援,目前伤亡人数未知......” 女记者接着播报着现场情况,工作人员连忙把手机举给正在忙碌的苏念:“念姐, 你看。” 苏念抬头,女记者的身影还有滁城地震四个大字就率先吸引了她,她顿时从座椅上站起来,念叨道:“坏了。” 江子昱那小子这俩天正在滁城参加音乐节目呢,她拿起手机给江子昱拨打电话,乐声响了许久那边还是没有接听的意思。 “接通了吗?”负责江子昱的几个工作人员都围了过来,很是担忧。 苏念无奈放下手机:“没有。” “那怎么办?不会出事吧?” “小何,你帮我订一下最快到滁城的机票,若是没有,车票也可以,我亲自过去一趟,若是有媒体打电话过来问江子昱的事,就想个办法先应付过去。” 小何回:“好。” 滁城洛河小镇,晨安医院来的救援队被分配到这里,此时洛河的水已经全浑浊了,古朴木制的房子倒塌成一片废墟,不断有伤员被抬到镇上空旷的篮球场上。 “晨安来的医生是吗?救出来的伤员全在篮球场的棚子里,你们去吧。”救援人员给他们指了一下方位,便继续冲进废墟里了,现在人手紧,谁都不能偷懒。 顾屿安带着第一批人员朝那个方位走去。 现在这里灰尘很大,几乎是灰蒙蒙的一片,伤员的惨叫声一片又接着一片,还有棚子外一排盖着白布的人体,不忍直视。 有几个上任没多久的年亲医生看见这一幕,有些受了惊吓,急忙撇开视线,顾屿安顺着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加快步子朝棚子里去。 几个人动作很快,互相配合着给受伤的人群包扎伤口。 凌晨俩点四十六分,第二波余震来临,有些没来得及撤退的救援人员也困在了废墟中,下落不明,让人格外揪心。 除了幸存下来的滁城人民,还有其他地区也在密切报道和关注着这件事,许微言也很快从报道中了解到了这件事。 彼时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九点左右,剧院里的人都在讨论着这件事。 许微言盯着屏幕里的画面,又忆起昨日顾屿安着急离开的样子,突然有些担心。 “微言,你也在关注这个?”宋白好奇的凑过来。 此时画面上播放着医生在简陋帐篷下救治病人的画面。 “嗯。”许微言点点头。 “话说滁城也真是倒霉,这种级别的地震好几年都没有过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她叹了一口气,眼神突然落在了画面中的一处,她指着手机上的那个画面跟许微言说道:“你看呐微言,这是顾医生吗?” 许微言也凝注目光看上去,顾屿安的身影在画面中一闪而过,他还穿着昨日与她领证时穿着的衬衣,应该是彻夜未眠。 “晨安医院也派人去了?那是不是还挺严重的,而且我听说还有余震,多吓人啊。” 许微言垂下目光,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救援也变得越来越紧迫,救援人员几乎没有休息过,全都投入在救援之中。 一直到第三天的凌晨,顾屿安才得了休息时间,他坐在帐篷后面的石头上静静待了一会,虽长久未眠,困意倒也不是很大,就是疲惫的很,急需放空休息。 “给。”裴文轩丢了一瓶水给他,裴文轩身上的白大褂上面血迹和泥迹混合在一起,脏乱不堪。 俩人脸上都是脏兮兮的,谁也没闲工夫嘲笑对方。 顾屿安拧开水瓶子喝了一大口,随口问道:“医用物资送过礼了吗?” “哪有那么快,这里地方本就偏僻,物资还得紧着更严重的地区来,轮到这边,不知道要多少天呢。” “欸,屿安,你有没有注意到镇上的那条河,听说以前还是景观呢,现在浑浊成上面样了,也不知道多久能修复,太可惜了。”他遗憾道。 俩人坐了一会,裴文轩又进到帐篷里去了,只剩顾屿安一个人。 顾屿安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四点零七分,他的手指在通讯录那停了停,最终还是没按下去,把手机又揣回兜里,也随着裴文轩进去了。 “顾...顾医生!” 顾屿安停下步子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江子昱头上绑着纱布,手上也缠着纱布,正看着他,模样有些惨烈。 “你怎么会在这?”顾屿安走过去。 “我在这参加综艺呢,你说倒不倒霉?” 江子昱参加的综艺是一个以灵感为出发点的音乐综艺,找了一些当红音乐小生和比较有名气的歌手来,到不同的地方寻找灵感,洛河小镇风景优美,自然环境好,自然也就成为了节目选地之一,结果没想到地震了。 江子昱这情况还算好的,跟他一起录节目的人重伤的都有好几个。 顾屿安随便点了点头,打算朝别处走去,被江子昱一把拉住,他请求道:“顾医生,看在我们还算认识的份上,帮我个忙呗?” 顾屿安看着他没说话。 “你帮我找个地方把我的手机充一下电呗,或者你认识苏念吗?借您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 “这里没有地方给你充电,其次我与苏念不熟,没有她的电话。” “那...那你认识许微言吗?她和苏念关系好,你打电话给她,我跟她说,让她跟苏念说。”江子昱不死心,非拉着顾屿安要打电话。 顾屿安皱了皱眉头,把手机掏出来打开,一看电量也只剩百分之五了,他举了举手机给江子昱看:“很不巧,我的手机电量不足以支撑你打电话了,况且我现在还要忙,你找别人。” 他这样说,江子昱也没了办法,他总不能耽误医生救援吧,于是默默放开了抓着衣袖的手,他一松手,顾屿安便离开了。 到了第四天的下午俩三点左右,医疗物资才送过来,闲出来的人纷纷帮着搬物资,顾屿安也过去帮忙,可是在他抬手去搬重物的时候,右手突然刺激了一下,像是拉扯到了什么伤口,整只手臂都麻了。 与他一同帮忙的男人眼尖的瞧见了他被血渗透的白大褂,急忙道:“哎呀,医生你是不是受伤了,快先去包扎吧,这里先别忙活了。” 顾屿安此时也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不知道被什么划破咧了个细长的口子,伤口不深,大概已经凝血了,刚才被他那么一用力,又扯开了伤口,血又冒了出来,这才看着有些吓人。 这应该是帮着救援的时候被废墟上的建筑倒塌物划伤的,他居然都没意识到。 他嘴上说着没事,坚持帮着男人把救援物资搬进去,他还需要清点一下送过来的都是什么东西,每样东西有多少,好分配使用,对于现在这种情况,这些东西都是弥足珍贵的。 “这里负责的医生是哪位?”一位穿着简装便服扎着丸子头的女士大声询问道。 有人拍了拍正在给伤员包扎伤口的顾屿安,示意他有人叫他。 顾屿安头也未抬,朝隔壁位置蹲着的裴文轩喊了一声:“老裴。” 裴文轩了然过来:“那你帮我照顾一下。” 他起身走过去,而顾屿安包扎完面前这位后,又走到裴文轩方才位置蹲下,继续给这位病人包扎。 “你是负责这块区域的医生吗?” 裴文轩点头,几天的劳累已经让他没有了什么力气,面对记者时也没了神彩。 “我是了解登记情况的,我需要了解一下伤亡人员人数还有救援情况。” ...... “小许,你把这些东西抬到里面去。”志愿者负责人熟练安排着每一位志愿者应该做的事,当轮到许微言时,他楞了一下,许是没想到许微言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姑娘,居然会跑到这种地方做志愿者。 许微言听命,把那些东西一股脑抱了起来,她的确有些吃力,不过对于常年背着大提琴四处奔波的她来说,倒也不是很难。 她是下午跟着物资运输的队伍来的,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还没有见到顾屿安的身影。 大家都在四处忙碌着帮着做事,她很快就将找顾屿安这件事抛掷脑后,很专心的帮着需要帮助的人。 许是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她每次路过那些满是血渍的人身边,都是不敢看的,听着他们因为伤痛哀嚎,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姑娘。” 她的志愿者标识很快吸引了一个半张脸包裹着厚厚纱布的中年男子,隔着纱布,也能感受到那半张脸伤的有多么严重。 “您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许微言温和的在他身边蹲下,她克制自己的视线没有去看那血淋淋的纱布。 “你有电话吗?我可以借你的电话给我的女儿打个电话吗?她在外地工作,看见新闻了会很担心我的。” 许微言很快的点点头,从衣服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递给他。 中年男人手上也血糊糊的,他拿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被自己手上污渍弄脏了的手机外壳。 “没事,您尽管打。”许微言微笑着说道,她对于手机被弄脏一点也不在乎。 二十三章 城市的光 中年男人听了她的话以后,快速低下头,指尖颤抖的按下女儿的号码,他模样着急,在许微言眼里,是别一番滋味。 “喂,闺女,我是爸爸呀。” “我没事,我管一个小姑娘借的手机,真的没事,就是小伤。” “你过来什么呀你过来,现在这多危险啊,好好在云城待着啊,别担心爸。” “我管别人借的手机,我先不跟你说了,你别担心了就成。” 中年男人把电话挂了,感激的递给许微言手机,许微言收起手机,随意说了一句:“我也是从云城来的。” “真的啊?真有缘分啊。”中年男人开怀大笑,哪成想扯到了伤口,又痛的捂住半张脸,但又不敢真碰到,就那样干受着。 许微言张了张嘴,想帮忙又不知道怎么帮:“要不我帮您叫医生吧?” 中年男人急忙摆摆手:“现在医生那么忙,都几天几夜没好生休息过,为了我这个又把人叫过来,那不讨事呢吗?” 许微言抿唇,突然想起了什么,询问他:“那你有见过一个姓顾的医生吗?他白大褂里面是一件白衬衫。” 男人撅着眉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哪知道人家医生叫什么,穿白衬衫的也多,我记不住啊。” 于是许微言没有再细问,叮嘱他好好养伤,就接着帮忙去了。 第二日中午的时候,许微言等一批小队负责给各个病区的人发放水源和食物,等他们到第二病区的时候,许微言率先抱了一箱饭盒朝帐篷内走去。 这里还搭建了俩个简单的手术室,此刻是没人的。 “辛苦了。”她一边发放着餐盒一边说着。 “顾医生,吃饭了。” 男子敞亮大度的声音几乎使得许微言下意识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她看见顾屿安了。 顾屿安面色平静,走到男子的身旁接过饭盒,而后坐在了男子的身旁,低着头吃饭,他吃得速度很快,几乎没有带咀嚼动作,许微言第一次见他这样。 “他们医生,可真够累的。”接过许微言饭盒的大爷也顺着看了过去,只是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俩手很快的打开餐盒,用嘴叨开一次性筷子,看样子是真饿了。 许微言没说话,接着办自己的工作,只是在走时跑到顾屿安身边叫了他一声,告诉他自己也来了。 顾屿安讶异的抬起眉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许微言已经跟着队伍走了,他盯着许微言的背影看了好一会,见她步子平稳应该没有受伤,才缓缓收下了心来。 “我刚刚没瞎吧,是那个许微言吗?她那么柔弱一个小姑娘,跑这来啊?”裴文轩在他身边随意席地而坐,没注意什么形象。 顾屿安淡淡睨了他一眼:“你没事可做吗?” “不是,我都忙几天了,现在医疗队来得人多了,人手足着呢,我还不能休息休息了?” “云城来的志愿者,被派到了哪个分区,你知道吗?”顾屿安突然问道,他低垂眉眼看着地上的碎石。 裴文轩思了会:“我不知道呀,一会帮你问问吧。” 这天夜里的星星格外好看,璀璨星光覆盖在深蓝色夜空当中,仿若油画,大家忙好自己的事都纷纷走到帐篷外来拍照惊叹,有病人也杵着杆子或是叫人扶着来到了外边看,一下子灾难带来的苦痛好像都不再了一样。 “你们大城市来的肯定不常见着这些吧,我们小的时候,这种就挺正常的了。”一个大爷在那骄傲的说道,一瞬加大家都七嘴八舌热烈讨论起来。 许微言勾了勾唇,自己找了一块没有人的地方待着,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仰着头静静看着夜空,没有了人际的喧嚣,气氛宁静。 好一会,身后传来了人声。 许微言转过头去,顾屿安也爬到了石头上面来,在她的目光下,与她并肩坐了下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许微言有些讶异,她记得中午去到顾屿安所在的地方还是坐着巴车去的,有些距离。 “我下午的时候跟着他们的车来的这边,我盯了你一晚上了,你没看见我。”他顺势躺在了石头上,把手臂伸直对许微言说:“仰着头累不累?” 许微言听话的躺过去,俩人身上都脏,也就没有嫌弃石头上灰尘多了。 这石头摆的位置有点向下,除了有些坚硬不舒服,倒还挺像个半身椅的。 “顾屿安,你说为什么今晚的夜空会有这么多星星啊?” “地震隔断了电源还有......”他一本正经的还没说完,就被许微言打断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顾屿安挑眉:“那你想知道是什么?” “城市里人造的灯光熄灭了,原本的光就亮了起来,那些因为灾难而死去的生命,也会变成这座城市的光。”她认真道。 “我第一次来滁城的时候,心里特别的恐慌,觉得这里冷冰冰的,哪里都不好,等我现在换了另一种心态再来时,看见了那么多温暖的画面,见识了那些善良真诚的人,突然又喜欢上了这里,心境真的完全不一样。”她感叹道。 “那以后我们再来一次,等这里恢复之后。” 许微言勾唇,眼睛一瞬也不曾离开夜空,她随口问道:“那现在呢,还要在这待几天?” 顾屿安思了会:“应该要不了几天了吧,人手都从各方赶过来了,能救助的人也都在恢复阶段了,应该很块就能结束。” 许微言默默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从石头上坐起来,认真仔细的打量着他:“你这些天有没有受伤?我看你的白衬衫哪哪都有血,这些血是你身上的吗?” 顾屿安诚实回答她:“我的手臂是被刮伤了,但是不严重,现在差不多已经好了。” 许微言不放心,固执地要去解他的衣服扣子:“那你给我看看,你自己哪能看得到伤口。” 顾屿安也从石头上坐起来,他捂着衣扣处,看着她:“你想扒我衣服啊?” 许微言顿时吓得收回手,慌乱无措道:“你能别老是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吗?” 顾屿安一本正经:“虽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但到底还没有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所以我劝你还是暂且收敛一点。” 他本就面部冷峻,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种严肃说教的感觉,叫许微言更加不好意思,她从石头上爬下去。 站在空地上,许微言与他遥遥相对,她小声嘟囔道:“那我不等你了,我后天就跟着志愿者到最近的那个城里去了。” 顾屿安没拦,他点了点头:“回城里休息几天吧,等我这边忙完就过去找你,我听江子昱说苏念在找他,说不定苏念也来这边了,你联系联系她,有个伴。” “江子昱和念念怎么会来这?”许微言惊讶道。 “江子昱是来这拍综艺的,苏念是他的经纪人。”顾屿安耐心的跟她解释道。 “那我先过去了,你在这里休息休息。”许微言独自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转过头来看着他:“我在云城等你回来。” 许微言和苏念联系上的时候,苏念还没到滁城呢,地震破坏了交通,物资都是好几天了才送到,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 苏念在电话那头说早知道她也报志愿者了。 许微言:“你可不要占用志愿者的名额。” “我又没说我不帮忙。”苏念嘟囔道,“微言,你能见到江子昱吗?你帮我去看看他有没有事,特别是脸有没有毁容,嗓子有没有坏,媒体都等着我们这边放消息呢。” 比起江子昱,她好像更关心公司那边的事,江子昱知道的话应该会伤心的吧,许微言无奈的笑了笑:“你是真的关心人家吗?” “那当然。” 许微言像个提线木偶,又帮着苏念去见江子昱,他的身上脏兮兮的,也看不出哪受伤了,许微言把苏念的原话给他重复了一遍。 江子昱的反应很大:“什么啊?苏念有没有良心,都不知道关心下我这个人。”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受挫。 “你把你手机给我,我给她打,我跟她说!” 许微言抱歉的看着他:“我的手机没电了。” “靠。” 后天上午,许微言坐上去附近城里的大巴车,那是个叫江城的地方,离滁城很近,滁城的幸存者有好些都跑到了那去,他们这些志愿者也要到那去休息几天。 政府给他们在那备下了饭菜,表彰他们的公益行为。 他们这一车的志愿者都是年轻人,都聊得来,大家早混熟了,车里很热闹。 “你好,我可以在这坐下吗?”一个与她年纪一般大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旁边,询问她道。 许微言本望着窗外的视线看向了她,点了点头:“我是。” 见她一脸疑惑,年轻女子自我介绍道:“我叫许宁。” “你好。” “我听说你是拉大提琴的?” 许微言不知道她问这个是要做什么,但她还是回道:“是。” “我特别的喜欢这个乐器,我爸爸也是,小时候他就经常带我去听音乐会,能和你一路我真的挺开心的,说不定我们有共同话题。” 瞧着她激情四溢的模样,许微言也礼貌的扬了扬嘴角,她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水平很低,没有参加过什么正式的音乐会,只是在小剧场表演而已,怕是不能和你共鸣。” 二十四章 江城 “那也很厉害啊,我吧,小时候也想学提琴,但是我妈特别反对,还因此和支持我的爸爸吵架,他俩真的特别相爱,那次吵架给我印象特别深刻,所以我也就没再提这个事了。”许宁说着低头沮丧的叹了一声气。 许微言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她踌躇着,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时候,许宁又突然抬起头来兴高采烈的看着她,完全没了沮丧的样子,她说:“现在呢,我在一个乐队里面当经纪人,虽然我们乐队阅历比较浅,但是我们都很有朝气,大家也有信心会做的越来越好。” 她又低头去翻自己的包,从里面找出一张粉色镶边的名片递给许微言:“如果你想经历点不一样的人生的话,可以来我们乐队。”她不好意思道:“我们乐队还在初建阶段。” 许微言见她这样,突然反应过来她坐在自己身边和自己讲了那么多是因为什么,她的反射弧真的有点长。 “我真的技术很一般,我觉得能在现在工作的地方待着就很好了。” “没事呀,那我们就当交个朋友?”许宁笑着与她说道,她真的挺自来熟的,直到到达目的地还在与许微言一直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还亲切的搂着她的胳膊。 “爸,我真的没事,我们现在都到江城了,没在滁城了。” “知道了,一有机票我马上就回去行不行?你告诉我妈一声让她放心啊。”许宁挂了电话,向许微言抱怨道:“我都这么大了,我爸妈还老管着我。” 许微言笑笑,没说话。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餐厅,等他们进到餐厅里面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了,大家都和身边的人凑桌坐到一块,热热落落的聊起来。 吃过饭,大家都找找出手机来看机票或者车票,打算从江城回道云城去,几天的劳累让他们更加想念家庭的温馨。 唯有许微言,她不急着回家,下午一刻的时候苏念终于坐车到了江城,许是车坐得久了她的头发乱糟糟的,黑眼圈比许微言还要重。 “累死老娘了,这个江子昱就是个灾星,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不是好事。”她傍着许微言的肩膀,俩人朝许微言订的酒店去。 因为滁城地震的事,江城的宾馆和酒店几乎都订满了,许微言订到的这个还有些偏僻,俩人慢吞吞的在街上走着,也没有要再打车的意思。 按苏念的话来说,就是她坐车已经快坐吐了。 “欸,微言,江子昱真的没事吗?那他怎么不坐你们的车出滁城呢,他是不是伤得有点重你骗我啊?” “我当时去看他的时候他真的挺精神的,不过我们这个是给志愿者的车,他应该不能坐吧。” 苏念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上去没有什么力气,俩人走到半路看到一家煎饼店,许微言刚想问她饿不饿,苏念就一把拉住了她。 “不如我们别去酒店了,直接找个酒吧玩通宵吧?” “你又不累啦?我看你这一路都挺没精神的。”许微言呆呆的问她。 “这是俩码事,玩也是一种放松的方式。”苏念有时候的想法真的挺天马行空的,不过许微言愿意陪着她,她轻轻点头:“好吧。” 俩人跑到了这条街上离她们最近的一家酒吧,包一间房,苏念要了很多酒,一个人都快喝嗨了,有些反常的不爱说话,就光顾着喝酒。 许微言意识到了她似乎心情不好,便主动靠了过去挨着她,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害,也没什么,不就是公司那点破事,很常见。”苏念头抵上沙发后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不怎么想说。 许微言也不问了,从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苏念默不作声陪着她,今天就换成她这样做吧。 俩人都放开了喝,桌上地上堆着大大小小的酒瓶,等许微言接到顾屿安的电话时,她已经醉的不太清醒了,连话也说不清楚。 后来她按照电话里顾屿安一声一声的指示迷迷糊糊的找到微信里的共享位置按钮,把自己的位置发给了顾屿安。 第二天的下午,太阳慢慢下移,插缝进了屋内,床上的人被刺到似的,不舒服的睁开眼睛,苏念的大脸就在面前一动不动。 许微言吓得瞬间清醒,叫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 而后便是苏念的问候声:“哟,醒了?” 许微言心有余悸的揉了揉胸口,又听到苏念说:“我跟你说啊,顾屿安和那个江子昱不知道怎么找到我们的,现在在楼下大厅等我们呢,叫我们收拾收拾去吃饭。” “吃什么饭?”许微言呆愣愣的问道,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苏念把擦头发的干毛巾扔到她脸上:“下午了大姐。” “话说你前任对你还挺照顾的,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他一直坐在你床边,又给你倒水又给你拿垃圾桶让你吐的,都没嫌弃你。” 许微言“啊。”了一声,她怎么什么记忆都没有。 对了,她忘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苏念还不知道她和顾屿安结婚的事情呢,在苏念眼里,她和顾屿安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前任关系。 她看着苏念无辜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二十分钟后,俩人出现在酒店大厅,顾屿安坐在大厅的等候厅处,手上拿着报纸斯文的看着,不急不缓。 而他旁边的江子昱,仿佛和他是俩个极端,他双手在面前环着,翘着二郎腿,等的颇不耐烦。 俩人的气质也不相同,顾屿安已经换了一身休闲的服装,丝织的米白色薄上衣配上灰库子,还戴着金丝框眼镜,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江子昱黑色短上衣加工装裤,脸上表情冷硬的很,看起来就很不耐烦的样子,像上学时候的那种校霸。 “喂,江子昱,你看老娘这是什么眼神,你知不知道我到这是来找谁的?”苏念对着江子昱脾气很不好的骂道。 “切,我看你是来放松的,喝得烂醉。”江子昱蛮不屑的。 许微言正想说些什么替他们缓和一下氛围,顾屿安把报纸放回原位后站起来牵住了她的手,低声对她说道:“饿了没,老裴应该已经到火锅店了,咱们过去吧。” 而后在苏念惊诧的眼神下,许微言低着头跟着顾屿安先走了。 “喂,你还吃不吃饭?”江子昱不耐的看着她。 “吃啊。”苏念的视线还在顾屿安和许微言牵着的手上,她万分不解。 前些日子在医院病成那样都不愿意给人家打个电话,今天手就牵上了?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那你还不快跟上,你吃饭想自己付钱啊?” “知道了!”苏念回头瞪了他一眼,随后赶忙跟上前面不紧不慢的俩人,这个江子昱真是烦死了,听见她的声音她都觉得烦。 几人散步来到马路对面的火锅店,裴文轩单薄的身影很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手上抱着一个大大的礼盒,别的桌都欢声笑语,就他的面前干巴巴的冒着火锅里沸腾的热气。 见到他们,裴文轩顿时不乐意的站了起来:“我说,怎么那么慢呢,我这个给老婆跑到另一条街买礼物的都比你们快。” “裴医生,不好意思啊。”许微言抱歉地冲他笑了笑,顾屿安为许微言拉开凳子,俩人挨着坐到了一起,这让后来的江子昱和苏念也只能挨着坐在一起了。 裴文轩看着他们腻腻歪歪的样,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他纠结的看着俩人,不对,是认认真真的看向了顾屿安:“你真的拉人家小姑娘出轨了?” 顾屿安给许微言夹菜的手下动作没落下,他没理裴文轩,一直看着许微言。 “什么意思啊?什么出轨,顾屿安有其他女人了?”苏念敏感的捕捉到了裴文轩话里的意思,她和裴文轩一样是局外人,俩人都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又都很关注自己好朋友的感情状况。 许微言看看顾屿安,见他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话语,她想开口解释,却又被裴文轩抢了先。 “什么顾屿安,是你的这个朋友许微言,不是之前有男朋友的吗?”裴文轩的声音放大了些,维护自己好朋友的意味很足。 这样一说,苏念也放下了筷子,满脸疑惑:“微言不就交过顾屿安一个男朋友吗?我跟她这样要好怎么没听说过什么其他的男朋友,是我误会什么了吗?” 俩人的视线缓缓看向了若无其事的顾屿安和揣揣不安的许微言身上。 许微言听着他们的对话,早已心情复杂,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她在心里揣测着,刚想说话,一直动筷子的顾屿安却突然放下了筷子握起许微言垂落在膝盖上的手。 那只手上戴着和顾屿安同款的婚戒。 她愣愣的看着顾屿安,下一秒顾屿安握着她的手放在了台面上,几人都很清楚的看见了他们手上的戒指。 二十五章 一场坦诚真实的恋爱 裴文轩:“你想表达什么?” 他不像其他俩个人那么惊讶,对于那个戒指,他只想说,他早就看见顾屿安一直戴着了,这人好像有什么大病,单身还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让医院的许多小姑娘都望而止步。 “结婚了。”顾屿安言简意赅。 苏念呆呆的看着他们,从顾屿安的嘴里得到验证,她默默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 江子昱闻言手下动作也停了,像个八卦的孩子,眼珠子在他们之间流转,他记得他见过这个医生,明明就是和许微言很不熟悉的样子,现在的人都流行闪婚了吗? 这是什么修罗场,许微言默默低下了头,把空间留给顾屿安。 “你们俩个?”裴文轩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座椅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很大,顿时有不少人往他们这看。 “不是,那许小姐的初恋怎么办?你之前不还祝福人家和初恋什么什么修炼成功。” 顾屿安眼抽,到底什么能拯救裴文轩丢掉的大脑? 苏念莫名其妙跟了一句:“微言的初恋不是顾屿安吗?她还有其他初恋?” 许微言垂眸,温声道:“没有了。” 一瞬间真相大白,气氛滞凝住。 “所以能好好吃饭了吗?”顾屿安看向裴文轩。 裴文轩也反应过来,他默默地把椅子拉回来,坐下来吃饭,只剩苏念还在云里雾里,她疑惑不解的看向许微言。 后者暗示她先好好吃饭,一会再和她解释。 “等你吃好,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顾屿安转头对着许微言说。 许微言把嘴里的牛肉咽了下去,然后问他:“去哪?” “古镇,我母亲出生的地方,那里风景还不错,我带你玩几天。” 许微言思了会,刚想说些什么一旁偷听到他们对话的裴文轩阻断她的声音激动道:“我也要去!” 顾屿安淡淡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裴文轩轻咳了俩声:“我也想去看看阿姨出生的地方。”他的声音过于娇柔,让苏念和江子昱顿感不适。 苏念也清了清嗓子:“那我也要去。” 江子昱拉住她:“你不回公司啦?” 苏念扯眼瞅他:“你就懂点事吧,你明天给公司打电话说你伤还没好我陪着你养伤呢,暂时回不去了,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休息几天,不然你想工作?”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明天启程。”裴文轩自主拍手道:“这太好了。” 回云城估计马不停蹄就要到医院继续工作,天知道他这几天已经快累死了,必须放松放松。 顾屿安:“......” 饭后几人零零散散的走在街上消食,江子昱压低身子在苏念耳边问道:“你喝得大醉还有突如其来想去古镇,是因为刀善的事吗?” 苏念:“闭嘴别谈。” 顾屿安和许微眼漫步走在最前面,许微言随意问顾屿安道:“你妈妈出身的那个地方是不是有很多山水,自然风光很美的那种?” “是有山和水,自然风光也挺不错,你真聪明啊?”顾屿安存心逗她。 许微言放空道:“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景色会比较容易养出像你妈妈那样的江南美人。”,许微言忘不了沈弦给她的感觉,温婉大方的感觉,有些像民国时期的富家太太穿着旗袍的样子。 “等我们从江城回去,我就带你去见他们,我们会举办婚礼,去度蜜月,去......” “你怎么比我还会想呀。”许微言轻笑着说道,没想到顾屿安已经把一切都计算好了。 顾屿安拉住她的手,轻轻在手心环绕住,他的声音和这夜色一样浓稠的让人听不出情感:“娶你,我从和你交往的那一刻就开始谋划了。” 许微言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他们当时互相向对方告白时的画面,那时候教室里的人都走了,她被顾屿安拦在原处没动。 四目相对,她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不知所以,她听到男生沉稳的声音:“许微言,既然大家现在都在传我们的绯闻,我估计其他的男生也不会追你了,要不然我们在一起吧。” 那时候的顾屿安比现在还要干脆和直白,他的脸上很少浮现笑意,多数时候是淡淡的表情,却在她答应交往的那一刻,露出了笑容,当时隔着一个桌子的距离,她双手环保着书包与顾屿安面对面站着,窗外的风景很好,有叶子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的声音。 回到酒店,苏念便忍不住的询问许微言:“你到底和顾屿安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都憋了一路了,可算逮到时间问她。 “我们结婚了。” “是,我知道,那你们是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呢?”苏念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钻到许微言的床上去,欲罢不休的追问着。 许微言从床上坐起来,认真的看向苏念:“念念,其实我经历了挺多事的,在我迷茫无知,自甘堕落的时候,他一直陪在我身边,让我觉得我似乎还有个人可以依赖,所以我们又走到了一起,结婚...好像是有点快了,我也觉得挺不适应的。” “哪快了,你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苏念自然的钻进了许微言的被窝里,拉着她也躺下来,像姐妹交心那样。 “那你觉得你们现在是什么?不结婚能干嘛?” 许微言盯着天花板,认真的思考起来,好一会,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她的声音:“我觉得我和他现在才是真正的谈恋爱阶段,一场坦诚真实的恋爱。” “大学时候,因为家里的事情,我总觉得我和顾屿安的恋爱不真实,就像是各取所需的感觉,但是现在,我才真正的充实了内心。” 苏念撇撇嘴,钻进被窝里:“我是搞不懂你们这些玩艺术的是什么心思。” “那...江子昱呢,你知道他什么心思吗?”许微言拉开她的被角要与她继续聊。 “不知道。”苏念紧闭着眼。 “我觉得他对你有心思。” ...... 第二天早晨,顾屿安和裴文轩便去车棚租了一辆车来,在他们用餐的功夫,把大家的行李都搬到了车上。 九点零一分,车缓缓上了路,朝江城小镇驶去。 江城是典型的水乡城市,这里经济不是很发达,保留很多自然景观,主要以旅游业为主,在他们行驶的这一路上,几乎都是依傍着山走的,绿水青山,很容易给人带来好心情。 “微言妹妹,给大家来一首激昂的曲子。” 自从昨晚解开这场弥天大误会之后,裴文轩对许微言也亲昵了很多,终于不把她当成朝三暮四的坏女人了。 许微言领命,她是坐在副驾驶的人,有义务照顾一下后排人员。 她从座椅上直起身来,刚想研究一个这俩车的音箱结构,江子昱不耐烦的声音就传来了:“这车还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才到呢,放个音乐吵死了,还不如好好休息睡一觉。” 许微言拿磁带的手一顿,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个屁孩,懂不懂尊重我?不想听就下车。”裴文轩险些翻了个白眼,他和苏念一样,在医院的时候就看不惯这种小屁孩。 苏念默默移开了身子闭上眼睛装睡,不想参活他们之间幼稚男人的争吵。 “要放也行,那就放我的新歌,星火。”江子昱微闭着眼,慵懒的缩在自己的座椅上,吊儿郎当的。 过了一会许微言抱歉道:“这个连不了蓝牙,听不了。” “那就不要听他的,你随便放一首激昂的歌,那小子的星火怕是让人听了会上火。”裴文轩说道。 “什么啊,这机子这么老吗?这么没用。” “小子,可能是你太糊了的缘故。”裴文轩欠揍的说道。 在这时,顾屿安的声音突然从前座冒出来,带着一股懒洋洋的气质:“你们的战火不要牵扯我老婆。” 裴文轩:“......” 江子昱:“......” 而许微言心里又是别一番滋味,她把所有的磁带都塞回原位,然后乖乖的坐好不再胡乱思考。 在经历了俩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顾屿安所说的那个古镇,这里莫名给人一种在民国的感觉,不论是房子还是这里的人身上布衣旗袍的穿戴。 “先去宅子里把行李都放下吧。”顾屿安开口,他把车缓缓开进了一个巷子里。 裴文轩从后座探出来半个身子:“什么宅子?你在这还有房子?” 顾屿安:“是外公外婆的房子,他们去世的早,房子一直空着。” 车子在一座古朴的宅子面前停下,大家纷纷下车,这座宅子真的给人一种古老的感觉,几乎全是木制搭成,没有什么现代的装饰,在宅子的外边,还挂着俩个梅花点缀的灯笼,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这座宅子不算太大,住的房间只有三间,在不同的方位,大家把行李搬到宅子正中央,犯了难。 “咋住啊这个?”苏念问。 “那还不简单,你和江子昱一个房间,人家夫妻俩一个房间,我一个房间,over。”裴文轩说完,苏念顿时要炸了一样:“你哪里看出来我和江子昱这种小屁孩是一对的?” “你也看不上他?” “看不上。”苏念抱着胳膊简单明了的说道。 二十六章 小镇 “什么啊?”江子昱不服气,他拉着属于自己的行李朝最左边的那间房走去:“那我一个人住一间。” 裴文轩:“我还想一个人住呢。”,裴文轩也拉起自己的行李朝江子昱走去,俩人势必要争抢这个房间。 “那到底怎么分呀?”苏念看了看江子昱那边,又看了看许微言和顾屿安。 “不是很明了了吗?他们俩个想住一间,你们俩个住一间,或是我和我老婆住一间...”一直沉默看戏的顾屿安这时候突然说话了。 “我和念念住。”许微言很快的接话道,说起她便拉着苏念的手朝另一边的房间去,苏念懵懵的被她拉着走。 俩人进到房间里,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个木桌子还有一张中等的床,虽简陋但是给俩个小姑娘睡觉却是绰绰有余,苏念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感叹道:“即使是这样,在那个年代也算是有钱人吧,看门口的那个大花瓶,一看就是个古董。” 许微言拿起干净的被单铺在床上,她安安静静的做事,没有回苏念的话。 “话说你为什么不和顾屿安睡一间房啊?你们不是新婚夫妻吗?”苏念奇怪道,方才她差点就以为自己要单独睡一间房了,结果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许微言眼眸抬了抬:“我们俩个结婚很匆忙,还没有同居。” “我说呢,怎么那么羞涩。”苏念往窗外望了一眼,见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间整理,院子里没人了。 她这才放心的冲许微言说道:“你得主动啊,展示你的魅力。” 许微言顿时脸红,手下动作不自禁加快了,恼羞道:“说什么呢。” 等几人都忙活好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江子昱和裴文轩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了,苏念只要一想到他们俩个有仇的大男人睡觉时可能会面对面就觉得好笑。 她极力克制住了。 “吃什么?”裴文轩双手插兜问。 “当地菜。”顾屿安越过苏念,牵起许微言的手,视若无人的把她牵到了自己身边,然后朝院子外面走去。 “神经病,搞得谁没有老婆似的。”裴文轩骂道,他此刻无比想念自己的老婆。 古镇上的人不多,本地的居民大多数是一些老人,年轻子女大多去外地打工了,所以鲜少热闹,这些和他们一样在镇上游走散步的都是一些和他们一样的游客。 顾屿安所说的当地菜是在一个农家乐里,里面有一个大湖,可以供游客们钓鱼和赏景,环境很不错。 待他们一入坐,便有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中年女子走过来,嘴里的普通话别扭又拗口:“您好,你们是现在点菜吗?” “我来我来。”裴文轩率先站起来接过女子递过来的菜单,自顾自的看了片刻:“就把特色菜都上上看看。” 这看了跟没看一样,顾屿安慢悠悠的给大家倒茶,随后拿起自己的那杯浅浅的喝了一口。 “你能不能行,不行就让我来点。”江子昱蹙着眉头要求抢菜单,被苏念“啪!”的一声打在手上。 江子昱呆呆的看着她满脸不敢置信,苏念严肃道:“别闹了,坐好。” 这江子昱若是和裴文轩争起菜单,估计又要吵架,她已经彻底服了,话说裴文轩这种医生为什么会跟江子昱这种小屁孩不相上下? 有了苏念的镇压,江子昱老实多了,这顿饭还算平安。 喝足饭饱后,裴文轩又提议要去钓鱼,江子昱不愿了:“你要在这小破水潭里钓鱼?你闲的吧。” “没说在这,叫顾屿安带我们去山上玩。”裴文轩期待的看向了顾屿安,看得出来他已经在医院里憋坏了。 顾屿安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突然其来小姑娘的声音插入进来。 “屿安哥!” 小姑娘方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本来是因为看见同是志愿者的许微言想来打个招呼的,结果听到裴文轩说了一嘴顾屿安,她这才发现坐在许微言旁边的人居然是顾屿安。 一下子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小姑娘身上,姑娘明眸皓齿,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看上去就像那种从小被家里宠护着长大的。 许微言也认出来她了,不过看她眼神一直落在顾屿安身上,就没有出声说话。 顾屿安淡淡瞧了一眼她:“许宁。” “不是,在滁城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最近都忙着正事,没时间搭理我吗?怎么你也在云城啊?骗我?”她的语气中有种亲昵的撒娇意味,让苏念眉头一皱,担心的看向许微言。 “陪你嫂子不算正事吗?” 听到他的话,许宁的视线终于转向他旁边的许微言身上,她不敢相信道:“许小姐居然就是你打电话给叔叔婶婶说的儿媳妇?” 许宁此时看向许微言,惊讶可就不止一点半点了,谁能想到露水相逢的同车人居然会是哥哥的老婆,虽然不是亲哥,但是在许宁眼里没区别。 顾屿安转头看向许微言,解释道:“她的父母与我们家关系很好,所以大家算得上很熟。” 许微言浅浅的点点头,她本来也没有想太多,第一次见许宁的时候她便觉得这个姑娘很单纯可爱,没有别的心思。 “是的是的嫂嫂,我还会帮你向叔叔婶婶说好话。”她天真的说道。 许微言抿唇笑了笑。 “你们一会是要去爬山吗?”许宁开口询问道,还没等几人说话,她又接着说道:“我也要去,带上我吧,求求。” 几人面面相觑。 路上,许宁开始缠上江子昱,原因是她认出了江子昱,知道他是音乐新秀,而且许宁自己本就也喜欢这些音乐上的东西,所以她格外亲近玩音乐的人,一个是许微言,一个就是江子昱,她一开口就是聊个不停。 但江子昱可不像许微言那么好脾气,他戴上墨镜,大半张脸掩藏在墨镜下,生人勿近的模样,几乎没搭理过许宁。 许微言垂眸看着又被顾屿安紧紧握着的手,她低声朝顾屿安说道:“我觉得你变得不一样了。” 正巧到达了山半腰,大家纷纷去棚子处租借钓鱼杆,略过了他们。 太阳的暴晒,许微言并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抬起头看他的时候,几乎眼睛都是眯着的,她看不清顾屿安的脸。 “哪里不一样?”他们停在了此处。 许微言抿了抿唇,才说道:“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你很少和我亲昵,但是你现在,特别喜欢在别人面前做这些事情,比如牵我的手,或是其他的什么。” 这个许微言永远不会忘记,上大学的时候,室友们谈了恋爱之后几乎都很喜欢和对象黏在一起,偶尔她们一路碰上了,室友甚至会和男朋友当着她们的面搂搂抱抱。 学校晚间的宿舍楼下还有花园内的长椅处,草坪处,几乎到处都是情侣们腻歪的地方。 可是顾屿安从来不这样,他一直都很寡欲,走路的时候几乎不和她牵手,就算亲昵也是在人少的地方,连室友都说:“看来校草不止看着禁欲,内里也很寡欲。” “我只是不喜欢被别人浇注目光。” “那你为什么现在喜欢了?”许微言追问道。 可这次顾屿安没有回答她,转而换了个话题:“去钓鱼吧。” 等他们拿了杆子和鱼饵找到位置时,几人已经悠哉悠哉的钓起鱼来了,阴凉的位置都被占好了。 许微言犹豫着要不要去苏念旁边,可是看见她旁边的江子昱,又不想去打扰,顾屿安伸手想拉她去另一边,许宁突然朝他们这叫道:“来这,嫂嫂。” 许微言看了看顾屿安又看了看许宁,最后对顾屿安说道:“你去找裴医生吧,我和许宁一处。” 他们的这些阴凉之处,几乎都是有一个小棚子高高支撑着挡太阳,只能容纳俩人左右。 顾屿安点点头,目送许微言朝许宁那走去,而后自己也朝裴文轩那去。 这里都是泥泞路,软塌塌的还很滑,走的时候步子需慢还得稳。 顾屿安走到裴文轩身边的时候,裴文轩已经钓了俩条鱼了,见到他颇为不屑的说道:“瞧我这技术,第一次钓鱼就这么厉害。” 顾屿安撇了一眼鱼桶,淡淡拆穿他道:“这里的鱼是被人养大,家养鱼习惯了人类的投喂,几乎没什么灵气。” “切。”裴文轩继续专注的看着水面。 “少钓一点,鱼钓上来了就不能退了,我怕你吃不完。” “啊,我还想钓了之后放生回去呢。” 他们俩个的交流还没有完,许宁和许微言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就是许宁的喊声:“嫂嫂!” 裴文轩还没看清是个什么状况,顾屿安已经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了。 许宁已经有些吓坏了,方才鱼钓上钩了,但是鱼的力气太大,她拉不起来,便叫许微言帮着她一块拉杆子,结果她差点没站稳要摔下去。 许宁本就不识水性,一见自己要掉下去了怕得很,拼命的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许微言过来扶她的时候,她就顺着抓住了许微言的手,结果没想到她是被拉上来了结果许微言滑了下去。 二十七章 骨折 这水塘的水其实并不深,许微言能踩到地,只是她的脚方才好像崴到了,现下在水里移动脚腕处很是疼痛,叫她有些不好动弹。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身边突然激起一些浪花,她转头去看,顾屿安竟然也进了池塘,正在向她靠近。 顾屿安一步一步的朝她靠近,询问她道:“没事吧?” 许微言下意识的摇摇头,有了顾屿安的助力,她上岸很轻松,许宁也赶忙拉住她,把她拉了上来。 许微言整个衣服都湿透了,一大股鱼腥味道,顾屿安亦是如此,许微言记得,这人好像是有洁癖的,可是他居然毫不犹豫的跳进了这几乎成了深绿的水塘里。 “没事吧,微言。”苏念和江子昱姗姗来迟,她担忧的看向许微言。 “对不起啊嫂嫂,都怪我贪心非要那条大鱼。”许宁也开口道。 许微言照旧摇了摇头,想挪动步子脚却又疼了些,生硬的刺痛,这次比在水里更明显了些,叫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顾屿安移动步子走到她面前,声音有些凉:“哪疼?” “脚腕......”许微言低头去查看,发现自己的脚腕处红肿了一大片,特别明显。 “是刺痛吗?”顾屿安皱着眉头问。 许微言很快的点点头。 “这怕是摔得时候韧带把骨头给拉骨折了吧。”裴文轩不知从哪插了进来,他方才也听了这类似医生和病人的对话,一下子就得出了判断。 顾屿安没发表言语,他赞同裴文轩的结论。 顾屿安蹲下身子朝许微言那边:“上来,我先背你回去。” 许微言乖乖的缓慢移动身子爬到他的背上,苏念急忙道:“要不我陪着一块?” “你又不是医生,能有顾屿安管用?安生在这玩吧,免得还打扰人家。”裴文轩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念念,不用担心我,我先回去等你们下午钓鱼回来给我吃。” 许微言的话一说完,顾屿安便背着许微言朝路面宽阔的地方走去了,他的步子很稳,许微言能听到他很平稳的呼吸,好像对于他来说,背她毫不费力气。 此时半山上的微风顺着山路拂面吹来,俩人身上的鱼腥味还有湿泥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吸入鼻息,好生难闻。 许微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勾着头去看顾屿安的脸色,发现他面色无常,忍不住问道:“你不是有洁癖吗?不觉得这个水脏吗?” “嗯,所以我不嫌弃你,你也不用嫌弃我。”顾屿安淡淡开口道。 “......”她才没有这个意思呢。 “我真的骨折了吗?”她突然想起方才裴文轩说得话,有些后怕:“那是要打石膏吗?我听他们说打石膏会很痒,还不能碰水,是不是一个月不能走路啊?” “大概率是骨折了,回去再帮你看看,如果不想打石膏的话可以选用医用器具,像穿鞋子一样可以随时取下来,如果真是韧带拉伤导致的骨折,没有骨碎的话,三个星期就可以,可以用拐杖走路。”顾屿安耐心的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她。 此时正好有一对务农的中年夫妇背着篓筐往山上走,见俩人这种姿态,行为打扮也不像本地人,不由多看了几眼。 许微言注意到他们的视线,脸都快埋进顾屿安的背里去了,也不管衣服湿不湿,丑不丑了。 这的人本就热情善良,女人对着他们打趣道:“你们外地来的小情侣可真是恩爱啊,山路走不动啦还背着走。” 平时看着冰冰冷冷的顾屿安居然也有了兴致回应她:“我们不是情侣。” “那真是不好意思,怪不得看你们像呢,我还以为是夫妻相,没想到是兄妹啊。”女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的丈夫轻攘了她一下,也是笑骂她别乱说话。 “我们是夫妻。”顾屿安假正经道,此话一出,许微言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把头撇朝了另一边。 夫妇二人听了这话,互相对视愣了一秒,接着女人又“哈哈”笑了起来:“我就说我不可能看错,就是夫妻相嘛。” “不过你们俩个看着好年轻哟,现在年纪轻轻结婚的可不多了。” “是,我们认识的早。”顾屿安难得与陌生人多聊了几句。 匆匆结束聊天后,顾屿安继续背着许微言朝山下走,许微言顺着视线看到了山底下,一排排的木头房子被阳光照着好像渡了一层金光,看过去暖洋洋的,静谧又协和。 她的心里某处空着的地方在一点点被填满,心里舒适又惬意。 许微言好像这样一直走下去,最好没有尽头。 俩人顺着原路返回,走了好久才回到住处,顾屿安想让许微言坐到软沙发上去,被许微言赶忙制止住了:“我身上脏,把沙发弄脏了不好洗。” “没事,我洗。” “还是不要了,你把我放在凳子上。”许微言固执道。 顾屿安只好把她放在凳子上,他也没急着休息,要去查看许微言的患处,许微言拉了拉他的手,轻声道:“快去洗澡吧,我也去洗澡了,身上臭烘烘的你也不舒服啊,先洗完澡再来给我看病吧。” 她这样说,顾屿安只好点头,他不过是怕她脚疼想给她早点看看,不过现在似乎也没事,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脚上不方便,许微言在洗漱间待得格外的久,什么都慢吞吞的,一直等到顾屿安从洗漱间出来都还没有见到她的踪影,顾屿安有些不放心,干脆在她的洗漱间门前软榻上坐了下来,里面若是出了什么动静他也好及时帮忙。 许微言这边才把身上的澡沫冲干净了,她缓缓移动着步子把架子上的干毛巾取下来擦身子,然后再把干净的衣裳穿上。 许微言拿衣服的时候没注意,现下穿到身上才发现自己拿的是白色的短袖,她没太上心,把短袖随便套在身上便端着盆子缓慢的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听见门开的声音,顾屿安便站了起来,在门开的那一瞬,水汽与雾气也一同跑了出来,许微言突感有些凉。 顾屿安轻咳了俩声:“你要不要披件外套?” 许微言啥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脚本就受伤了,若是再感冒了那可有点倒霉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顾屿安已经伸手接过她的盆子朝外边走去了,步子很快,一下就不见了人影,许微言有些懵。 她又一瘸一拐的走回房间里,想去柜子里找件外套出来,还没等她靠近,柜子前置的镜子便很快使她停住了脚步。 她的白色衣服此刻已经被湿发给弄得半湿了,头发本就长,上半身子几乎都被浸湿了些,原本的肤色还有...都被显露了出来。 许微言张了张嘴,又想起顾屿安方才着急离开的神态,自己还若无其事的样子,简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好丢脸啊。 许微言干脆换了件黑色的短袖外披一件蓝色的运动外套,换好之后又在镜子面前看了好一会,确认自己没有什么失态的地方了,才敢出去。 顾屿安在阳光下站着,正在晾晒她的衣物,看样子已经洗过了。 许微言有些惊讶,一瞬间她也忘了方才的尴尬:“你帮我把衣服洗了?” 顾屿安抬头瞧了她一眼,“嗯”了一声:“趁着太阳好就早点洗吧,不然容易臭。” “那......”许微言踌躇半天,还是觉得难以启齿,说不出口,她还没说出来,顾屿安已经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他很快答道:“你的贴身衣物我没有动,没有你的同意我是不会那样做的,别担心。” 许微言的心缓缓放松了,她愣在原地看着顾屿安把衣服晒好。 顾屿安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别站着了,我们去镇上的医馆看看你这脚去,去换个鞋子。” “不是你给我看吗?”许微言傻傻的问。 “可是我没有用具给你治啊。”顾屿安开玩笑道:“我总不能拿俩根棍子给你绑着吧,那样你会很不舒服的。” 许微言抿着唇,顾屿安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又背我啊?”她有些不好意思道。 “镇上路窄,车开着还不如走路方便,更何况你能自己走吗?”顾屿安挑眉看着她,说着便蹲了下去,又是方才在水塘旁的姿势。 许微言也不好再矫情,他们像一对恩爱的夫妻,丈夫背着走不动路的妻子散步在林间小路的感觉。 阳光稀稀疏疏的落在俩人身上,许微言觉得背上热乎乎的好像正在被烘烤似的,他们顺着小路走,还有闲着无聊的阿婶和阿婆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坐着聊天,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就像山上遇到的那对夫妻一样,充满打量和好奇。 “不开心?”顾屿安察觉到了她不好的情绪。 许微言摇头,声音低低的:“没有,只是怕别人觉得我是那种很懒惰的人,总是让你背。”,其实她还怕顾屿安会累着,背着她从山上下来,洗了澡和衣服,又背着她继续走,没个休息,可是她又觉得这样的话羞于开口,于是没说。 “那回来的时候你背我?”顾屿安故意逗她。 “......” 俩人终于到了医馆,这位医生看上去就是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的样子,看了一眼她的脚便给出了和裴文轩差不多的说辞,说要拿草药一起给她裹到脚上,这样会好的快。 二十八章 全鱼宴 这位医生的手法很轻柔,许微言几乎感受不到疼痛,弄完之后医生还细心嘱咐她记得来换药。 “医生,我们不是这里的人,过几天是要走的,有没有那种很快就治好的方法呢?”许微言有些苦恼,她总不能等脚完全恢复了再离开吧,那样挺耽误的,去别的地方治疗可能又会是和这个地方不一样的治疗手段。 医生扯着眼镜向下,俩双眼珠子溜了一圈打量着他们二人,最后落了一句:“你当我是神仙啊?啥都会。” “您不然把草药配好卖我几份,我刚才在这看了半天也学会了,我给她弄。”顾屿安开口道,他本来只是打算在这给许微言买个医用器具,但是这里没有,那就按照这位医生的来吧,能早点好也行。 见医生秉持着怀疑的眼神,顾屿安再次说道:“我也是医生。” 这次这位医生终于点了点头,站起来绕过他们去配药了,嘴上念叨着:“你们这些医院里的医生,可别小瞧我们这的土方子啊,那都是有效果的,说不定比你们的那些西药还好使。” 他把所需要的草药都抓了大把,然后分配好用一张一张的牛皮纸包着,最后用细线全拴到一起,递给顾屿安。 俩人从医馆里面出来,太阳已经掩藏在了茂密的大树后面,空气中弥漫着秋日独有的凉爽,让人感觉很舒服,坐在石头上还有亭子里的人也多了起来,不像他们刚来时的零零散散了。 顾屿安让许微言在原地等一下,而自己跑到了对面的店里去了。 路面较窄,许微言可以看清顾屿安走进的那家店里卖的是什么东西,不一会,顾屿安推了一辆自行车出来,到她的面前。 “你买了自行车?”许微言讶异的看着他。 顾屿安“嗯”了一声,一瞬间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算浪费,这辆车可以放在院子里,等我们以后再来的时候也很方便。” 是啊,这里是顾屿安母亲的家乡,说不定他们以后会常来。 这样挺好的,她很喜欢这里不同于城市浮躁的气息,相反,很安宁的感觉。 “莫非你还想让我背着你?这次不怕人看了?”顾屿安有意逗她。 许微言恼羞:“不要乱说!” 她轻缓坐上去搂住顾屿安的后腰,他很精瘦,即使是坐着,身上也没有一点赘肉,摸着硬硬的。 “抓好。”顾屿安说。 自行车轻快的行驶在这条石头路上,风肆意的吹。 “喂,有没有常识啊,你打算直接把这条鱼放锅里吗?” “那不然呢,不是清蒸吗?要切成几块吗?”江子昱试探性的看着苏念,苏念此时已经无语透了,她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好声好气道:“也许你应该刮一下鱼鳞,再把鱼的内里的脏东西清理一下。” 江子昱犹豫的又重新看向手里即将被它丢进水中的鱼,只是被他简单用清水洗了一下,甚至没用过刀:“不弄不行吗?吃的时候别捯饬不能吃的地方不就行了?” 裴文轩本来不打算参活他俩的事,但是他也对这种屁孩无语住了,便干脆伸手把江子昱手中的鱼抢过来:“要不您老去看一下屿安他们回来没有?叫屿安到厨房里帮我的忙,不然我们吃不上饭了。” 江子昱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既然厨房不欢迎他,他也就不留了,干脆走了出去,在厨房门口他还听见苏念好奇询问裴文轩的声音:“顾屿安那种天之骄子还会做饭呢?” “那是,我们在研究院那会就经常贿赂他帮我们做夜宵啥的,贼好吃,你姐妹有福气了。” ...... 江子昱听着“切”了一声,挪动步子朝外走,正巧碰上回来的顾屿安和许微言。 许微言的视线落到放在门口的俩桶鱼上,估摸着也有二十多条,怎么拿回来这么多? “他们几个钓鱼上瘾,一不小心就钓多了。”江子昱一手插兜懒洋洋的说道,丝毫没有把他自己计算在这群人里面。 “这也太多了,吃不完吧。”许微言嘀咕道。 “噢,那个许宁钓的也给我们了,说是她和朋友住酒店,不好处理这个。”江子昱摆摆手,随后看见刚把单车停好的顾屿安走过来,立马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他:“顾医生,你的好朋友在厨房呼唤你去帮忙,他说你不帮他大家就吃不了饭了。” 顾屿安淡瞧了一眼他,然后目光落在许微言身上:“你去房子里面休息吧,一会吃饭了叫你。” 随后他才朝厨房走去。 江子昱见此阴阳怪气道:“好贴心噢,都不说也叫我吃饭。” 许微言没回他,自己找了椅子,瘸着走到院子中央的石头桌旁坐着,她的头发长,干的有些慢,此刻还有些微润,她想再晒会。 “欸,你这是骨折啦?怎么还包着什么东西,落叶掉进去了?”江子昱也抬了个小椅子坐到石桌旁,蛮有兴趣的打量着她的患处。 许微言有些不自在别人这样盯着自己,于是她换了个话题:“江子昱,你之前不是在酒吧驻唱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去公司做练习生了?” 江子昱闻言把脑袋收了回去,好像没了兴趣,他懒散道:“不想被家里一直管着呗,那能有啥?” 江子昱挺像在家里被宠坏的小儿子,吃不了苦又不愿依靠家里,他总觉得靠家里就成了宝男或是没意思,反正他不喜欢这样。 许微言点了点头,似乎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不喜管束。 江子昱瞅了一眼她:“其实吧,就是想试试自力更生的感觉会是什么样的,我爸妈是老来得子,总是希望我留在他们身边做个孝顺的乖儿子,可是这种日子真的很无聊欸。” 许微言依旧点了点头,应着他的上半句:“那挺好的。”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顾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出来,他的袖口已经挽上去了,有股居家男人的风味在其中,他叫江子昱进去帮忙。 江子昱傲娇的拒绝道:“才不要,刚才不还不稀罕我吗?怎么,现在又需要我了?” 顾屿安面冷:“男人就应该少说话,多做事,别整天闲着没事干。” 他对江子昱有种天生的敌意,特别是在酒吧门口看见了那一幕之后,莫名对江子昱不爽。 可怜的江子昱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被这院里的三个人嫌弃了。 “什么啊?我在哪都嫌弃我?年纪小就应该被欺负吗?”江子昱上了脾气,干坐着更加不乐意动。 许微言替他说话道:“他不会做饭,就让他在这陪我说说话吧,我们聊得挺开心的。”,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是出在哪里。 顾屿安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又走进厨房里。 而厨房里的裴文轩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啊,本来俩人处理鱼处理的好好的,互相配合,结果顾屿安突然走了出去,他往窗口看去,就见许微言和江子昱有说有笑的。 不一会吧,这顾屿安又进来了,气压顿时比刚刚低了好几层,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今晚这餐可谓是全鱼宴,清蒸鱼,红烧鱼,酸醋鱼,剁椒鱼块,水煮鱼还有一盘老奶洋芋。 苏念端菜出来的时候见许微言和江子昱坐在石桌旁,便干脆把菜端放到了这,这里比屋里凉快,空气也好,就在这吃吧。 不一会,菜已经全上桌了,江子昱自觉的担起了给大家抬椅子的任务,石桌虽小,但五个人挤挤也能坐,还显热闹。 等江子昱搬好椅子打算落座的时候,赫然发现他的位置已经被顾屿安给坐了,就在许微言旁边的位置,他撇了撇嘴,坐到他和裴文轩中间的那个位置。 “话说,我们是不是待在这的这几天顿顿都要吃鱼了?”苏念本来兴高采烈夹了块鱼肉打算尝尝裴文轩口中顾厨神的手艺,却又不经意看到大门口那俩大桶,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不然呢,叫你们别钓了还一直在那钓,死不离开。”江子昱嘴欠道:“活该。” 顾屿安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这才看见了那俩桶鱼,他挑了挑眉:“你们打算就这样放着那些鱼?” “不然呢?”裴文轩接话。 “你们有没有想过鱼是需要氧气和空间的,桶里位置狭小,他们死得会很快。”他淡淡道。 他的话一出,裴文轩几人也反应了过来,苏念和裴文轩率先眼睛直直的盯着江子昱。 江子昱:“......” 半秒之后,江子昱站起来走向那两桶性命垂危的鱼,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大家都这么针对他?他做错了什么? 饭后大家分工洗碗,许微言一直干坐着良心受不住,便要顾屿安把自己抱到洗碗池旁边她也要做事情。 见她一来,裴文轩便自觉把位置让给了她,他也不在这当电灯泡了,打算去四处转转给江蔓枝挑个礼物。 “去哪呀裴医生?”苏念擦完桌子笑嘻嘻的问。 “挑礼物给老婆。” 苏念很快接话道:“我也想买礼物,那些手工手饰女生超喜欢的。”,苏念早就想买了。 “那你快些。” 苏念顿时加快了抹桌子的速度,然后以最快速度把抹布洗好挂到铁丝上,在他们出门之际,江子昱也跟了上来:“我也要去。” “你一个明星天天到处逛,不怕有人认出你啊?”苏念嫌弃道。 “我还没红呢。”江子昱怼了回去,非要跟着他们。 二十九章 同居 几人念念叨叨的出门,声音渐渐远了,院子里只剩下刷碗和洗渍的声音。 许微言安安静静的接过顾屿安递过来的碗,然后把它擦干净了放进碗盆里,她抬头望了望空荡荡的院子,问顾屿安道:“你不跟他们出去吗?” 顾屿安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她,没说话。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在这陪我的,大家来这不就是玩的吗?”许微言贴心的说道,她把手中最后一个洗好的盘子擦干净,放进盆里。 “玩?那就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吧。”顾屿安若有所思的回答她。 许微言没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什么?”,她的眸中透着点点随光,看起来又亮又无辜,再加上精心洗过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膀俩边,十分温顺可人。 顾屿安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然后起身把放碗的盆子抬起来放去厨房里,许微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许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的眼睛亮亮的,带着好奇。 直到顾屿安回来,他站在许微言旁边,影子被长长悬挂的灯光映下,淡淡的笼罩着许微言,许微言下意识的抬头看他,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屿安突然倾下身子将她横抱了起来,她一声轻呼,双手攀上他脖子,呆呆的看着他。 顾屿安抱着她坐下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上,这样的姿势有些亲昵,许微言嘀咕道:“为什么要这样坐着?” “因为......”顾屿安与她的视线对上,此时他俩几乎是平视,距离还离的很近,可以感受得到对方的呼吸。 顾屿安倾身吻住了她,蜻蜓点水般,许微言慢慢睁大的双眼,迟钝的感受着这一切,直到顾屿安退身与她对视,她依然是呆呆的表情。 “因为这样方便。”他低声接着说完了他方才停下的话。 这次,许微言终于听懂了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羞的几乎抬不起头,想要挣脱他站起来离开,可是她的脚本就不好使,再加上男人故意使坏,她好一会都没能挣脱开。 她恼怒的看向顾屿安。 顾屿安浅浅勾唇,又前倾脑袋吻住她,这次力度比之前重了不少,深而眷恋,许微言的眼睛睁大又不自禁缓缓闭上,手慢慢攀附上他的臂膀...... “这个多少钱啊阿姨?”苏念在一个商贩铺子面前蹲下来,拿起一个色彩靓丽的七色花手链看向铺子老板。 “二十。”铺子老板只是扫了一眼,便很快给出答复。 这个铺子各种饰品丰富,停留下来挑选的客人也多,苏念看中了便想赶紧买下来,免得让别人抢先。 “喂,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那个老虎的好看。”江子昱不知从哪插了进来,嫌弃的点评道。 苏念白眼:“你见过哪个女生把老虎戴到手上?想展现自己很威猛吗?” “那你还是挺适合的呀,走过路过别错过。”江子昱蛮有兴致的看着她。 苏念刚想说哪都有你,只是她还没张口,他们隔壁挑选的女生却突然对着江子昱说了一句:“你是江子昱吗?” 姑娘的声音难掩激动,旁边的人也随着看过来,几双眼睛顿时全落在了江子昱身上。 江子昱和苏念同时愣住,江子昱只是一个新人,再加上还没有什么出圈的作品,粉丝也少,所以苏念根本没想到江子昱会在这种偏远的小镇子上被认出,她什么紧急措施都没有想到。 姑娘此时已经确定了他就是江子昱,她非常爱看音乐节目,最近新出的那个节目里,她最喜欢的歌手就是江子昱了,没有哪个女生可以拒绝这种酷酷的小狼狗好吗? “不好意思,我不是。”江子昱难得有些慌乱的站起来,然后拉起旁边一样呆滞的苏念朝别的地方快步走去了,他的动作很快,连苏念也没反应过来,就这呆呆的跟着他走了。 留下女生傻傻的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在他们的对面,裴文轩一脸懵的看着俩人飞快的身影,他手上还拿着两串手工项链想叫苏念帮忙选选,毕竟女生更懂女生的心思。 可是...这两个人居然就这么抛弃他离开了? “哎呀,这是个什么事啊?”苏念懊悔的抱脑。 “亏你还是经纪人呢,临场反应能力都没有。”江子昱吐槽道,他单手插着兜朝回去的方向走着。 苏念缓了一秒,猛然发现那串七色花手链居然还在自己手中,她刚才傻乎乎的跟着江子昱走了,都没有发现! “江子昱......”苏念叫住他,然后无奈的甩了甩手中的东西给她看,有些欲哭无泪:“人家不会以为我们偷东西吧,怎么还回去啊?” 江子昱叹了一口气,抬手拿过她手中的手链,冷声道:“你先回去吧。”,意思便是要去帮她还,可是不应该是她去还吗? 苏念想叫他,结果江子昱已经走远了。 ...... 苏念回到院子的时候,只有许微言一个人坐在院子中央看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看到浴室里的灯亮着,有些惊讶道:“顾屿安在洗澡?” “嗯。”许微言不自在的回了一声,竟也没问她为什么这么早回来,她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润。 “我不是记得你们俩个中午一起掉池塘的时候才洗过的吗?他这么爱干净呢?”苏念“啧啧”俩声在许微言的旁边坐下。 苏念心思全在江子昱身上,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又认出来,她担忧着呢,没有关注到许微言脸上不正常的红润。 小镇游玩了四天左右,几人都起了回云城的心思,许微言和顾屿安裴文轩是因为工作原因不好再请假,而苏念也忧心在小镇被认出的事情会被捅出来,到时候大家肯定要说江子昱借着伤病的名头躲在外面玩,不好交代。 人做了亏心事总是心虚的,她也急着带江子昱赶紧回去交差。 几人达成共识,便订了机票一同回云城,在云城机场分离。 “屿安,我得先回医院复命去了,你呢?怎么说?”裴文轩的电话要被打爆了,医院里本就忙,他们又缺席了这么多天,医院那边不敢催顾屿安,便把压力都给了他,实名打工人啊。 顾屿安看向许微言:“我先送她回去,你先去吧。” 裴文轩点头,先独自走了。 许微言怕麻烦到他:“不然你先去吧,我自己打车就好。” “打车去哪?” 许微言蹙了蹙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她回道:“我打车回家啊?” “我之前给了你一把家门钥匙,你搬进去了没有?” 被他这么一说,许微言突然想起来了,当时顾屿安走得急,把钥匙给她时什么也没说,她又担心他,更是没有想太多,之后便早抛掷脑后了。 他给自己的那个钥匙还放在她的出租屋里没有动过呢。 “还没......”许微言心虚的看着他。 顾屿安听她这话,也明白了过来,他伸手提起俩人的行李箱:“走吧,我先送回家。”,他的语气中没有责怪的意思。 “回家是回谁的家?” “你说呢?” “可是我行李还没搬,我们才刚回来,不急着搬吧?”许微言其实是怕顾屿安会累着,毕竟他们才经过长途旅程。 “行李不急着搬,人必须得先到。” 顾屿安轻描淡写道:“你脚上还没完全好,得需要人照顾。”,他的话语当中带着不可拒绝的强制性,许微言早已经习惯了,她没再说什么,一瘸一拐的跟着他往停车场走。 想必顾屿安是有意等她,步子迈的小而慢,许微言也没有觉得累。 顾屿安住的地方是云城的市中心地段,这个位置无论是离晨阳医院还是她工作的剧院都十分的近,排排高楼大厦。 晋菀小区208号,电梯门缓缓打开,顾屿安抵着电梯门,先让许微言出去。 他把行李放在地上,然后伸手掏出钥匙打开门,又让许微言先进去。 许微言站在玄关处,静静的打量着这间房子,宽敞的客厅被收拾的很干净,整个屋子呈现出蓝白调色,高雅又大气,有一个三层梯子的台阶,上去之后有几间被关着的门,似乎是卧室。 顾屿安察觉到她打量的视线:“这个房子很早就买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等新房安排下来时布置的权力给你。” 许微言回眸,张了张嘴:“还要买新房吗?”,她觉得这个房子就很好呀,不然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嗯。” 顾屿安把窗户都打开散散气,而后走到许微言面前要她把手伸出来。 许微言听话的抬起自己的手,掌心朝上递过去。 顾屿安把属于自己的那个钥匙放在了她手心里,钥匙被他握久了,金属制品的凉性已经没有了。 “今天我可能会晚回来一些,医院有很多事要处理,乖乖在家等我,困了就睡会,主卧是最靠里边的那间。”他说完这话,朝门外走去,大概是要去医院了。 许微言目光追随着他,她看见顾屿安到了门口之际又转过身来和自己对视,落了一句:“我没有备用钥匙了,如果我回来你不在家的话,我可就进不了家门了。”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听到许微言耳里居然莫名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许微言微微睁大了些眼睛,垂下脑袋去。 直到门关上的声音传来,许微言知道顾屿安已经走了。 三十章 沈弦来了 许微言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而后坐到沙发上有些无所事事,她不像顾屿安他们那么忙着去工作,她已经跟剧院说了明天才开始正常上班。 许微言在沙发上看了会知名乐团演奏的视频,本有些疲惫的神情精神了许多,人们在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上总是容易来精神的,手机中的视频画面突然转化到乐团的大提琴手身上。 大提琴显眼的落进许微言视线,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大提琴还放在出租屋里,而她明天是需要的。 许微言坐起了身子,她总不好再麻烦顾屿安去帮她拿琴,毕竟顾屿安已经够忙了,若是她自己去拿,脚上又不方便...少走些路不就好了,打车去! 许微言确定了这个想法便朝门口走去,她受伤的脚不敢用力,慢慢的移到门口,刚把手放在门上,门把已被人从外面使了力气,许微言看着自己的手被门把带着朝下。 一时之间,她忘记了放手,门朝外打开,她被顺着差点前倾倒下去,幸好门外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是女人淡淡的茉莉香水味,让人感到舒适和温暖。 许微言错愕的抬头,撞上同样一双不解的浅色眸子。 看清了来人,许微言快速的站直身体,扯了扯向上翻的衣服,有些尴尬道:“谢谢您扶我。” 她的姿态有些拘谨,沈弦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姑娘眉目清秀,而且穿着家居鞋,看样子是在这久待的,那岂不是...... “你是屿安的女朋友?”她脱口而出,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沈弦之前听儿子说过这位女朋友,只是一直没见过面,没想到第一面会是在这里。 没想到儿子平时看着挺严肃的,居然会是这样的,沈弦心情有些复杂。 “是,阿姨您好。”许微言礼貌回道,只是紧握的衣袖暴露了她此时的状态。 “你认识我?”沈弦疑惑道,她都没问自己是谁,就和她打招呼? 许微言愣了一下,她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好在沈弦并不是很关心这个问题,她在乎的另有其他。 “咱们进去坐吧,不用拘束,我不是那种恶婆婆。”沈弦的眉目柔和下来,没有了方才面对陌生人时的疏离,她率先朝房内走去,顺便喊许微言一块到沙发上坐下。 看见许微言过来时明显的脚上不便,沈弦问了一嘴:“你这是脚受伤了?” 许微言:“没事,就是不小心扭到了。” 沈弦点了点头,招呼她坐下:“可以让屿安买些药酒回来好好揉揉,管用。” 许微言默默的点头回应着她,在她旁边坐下。 “屿安是出去了吗?”沈弦左右看屋子都只有许微言一个人,她本是知晓了儿子今日回来,赶紧过来看看的,顾屿安向来报喜不报忧,她担心儿子在滁城时受伤不跟他们说。 许微言很快回答道:“他去医院了。” “医院?”沈弦神色紧张起来。 “噢。”许微言意识到自己语言不妥,解释道:“是去上班的,他没有出什么事,您放心吧。” 沈弦听此拍了拍胸脯,放下心来:“我和他爸爸在新闻上看见了好多滁城的坏消息,什么余震呐,伤亡啊,看着数据都害怕,给他打电话又不经常接,真是担心坏了。” “他们救援的那个地方因为地震断电了,手机充不上电的缘故。” 沈弦顺着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许微言也去了滁城的事,只道:“看来他愿意和你多说,你也比我们更能谅解他。” 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像是家长在打趣孩子,许微言有些生怯,微微垂下了脑袋。 “闺女啊,你们有结婚的打算了吗?”沈弦慈目问道,她对于这个文静容易害羞的姑娘挺满意的。 许微言闻言愣了愣,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实说还是...... 显然沈弦误解了她的意思,她把这种沉默当成了对问题的逃避:“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都不太喜欢谈结婚的事,觉得这是束缚,但是屿安真的是好孩子,他是真的喜欢你的。” 许微言抬眸看着她。 “婚姻呢,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是加深羁绊最好的工具,对于不相爱的人来说,那便是锁链了,屿安呢,他其实是一个很寡情的人,这么多年,我很少见他为了哪个姑娘这么坚定过。”,除了那个大学时的女朋友,顾弦想到这,不禁停了停。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那个和他一块上新闻的女孩吧,他为了保护你被柱子砸到,我们当时去医院看他,你知道他跟我们说了什么吗?” 许微言轻轻的摇了摇头。 沈弦笑:“他说你就是他未来要娶的老婆。” 许微言闻言眸光闪了闪,心底像是被突然而来的东西压住了,闷闷的。 她记得那个时候的她和顾屿安,关系很僵持,彼此找不到出路,没想到他那时就做好了决定。 “我和他爸爸不是老古董,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等屿安回来了,你们好好聊聊,让他找个机会带你来家里吃饭吧,等婚事确定下来,再找你的家人一块吃饭,咱们亲家见见面。” 听到这,许微言心沉了一分,她对着沈弦缓缓勾了勾唇角,算是回应她,内心却是复杂到找不出破点。 送走了沈弦,许微言又在楼上等了一会,才拿了钥匙去楼下打车。 她没和顾屿安说她出来了的事,怕他不准,她打算速战速决,早去早会。 出租车把她送到楼下的时候,许微言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麻烦事,她住的楼层有些高,这里没有电梯,她该怎么上去呢? 思了半会,许微言还是决定靠自己上去,她用没受伤的脚使力,另一只脚缓慢移上去,等她到达门口时,头上已经冒了些虚汗,许微言没落闲,她先是去了卧室里收拾了一些衣物,再背上大提琴。 最后等她下到楼下时,用力的那只脚已经有些发抖了,而且身上出了好多汗。 下午五点半左右的时候,顾屿安打了电话来说他不能陪她吃饭了,让她点外卖。 许微言挂了电话,她也不饿,还不想吃,就趴在沙发上闭目休息了片刻, 不一会,眼皮渐渐沉重,睡了过去。 暮色渐渐降临,有些凉了。 云城的温差有些大,等许微言醒过来的时候,她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冰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是在哪。 她起身去把客厅的灯打开,房子里十分的寂静,许微言突然觉得有平白的心慌,或许是因为处在陌生环境,或许是因为刚睡醒情绪不是很佳。 许微言打开电视,随意挑了一个电视剧,把电视的声音放大了些,让自己听得内心平坦了许多,就这样一直坐着,等顾屿安回来。 这个时间异常的漫长,等玄关处终于传来敲门的声音,是在快到十二点的时候。 许微言赶忙站起来,蹦着脚很快速的去给顾屿安开门,等门开的时候,她和门口的顾屿安皆是一愣。 许微言着急忙慌的样子落在顾屿安眼里,而许微言却在看见顾屿安的那一刻,内心突然平静下来。 在这一刻许微言突然意识到,顾屿安已经变成她的全部了。 “干嘛不穿鞋?”顾屿安蹙眉,没等她回答,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 许微言下意识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乖乖的一句话也没说任由他抱到沙发上。 “吃饭了吗?”顾屿安突然问,原因是他没在茶几桌旁的垃圾桶内看到塑料包装的垃圾。 许微言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随后心虚的撇到另一处,她小声的“嗯”了一声。 顾屿安见此站起身来,想朝厨房走去。 许微言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呆呆说道:“你去哪?” “煮面。” 许微言张了张嘴:“不用了,我不饿,况且你都已经很累了......”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也不能不吃饭。”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你就当陪我吃吧,我也没吃呢。” 许微言闻言放开了他的手,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顾屿安从冰箱里拿了番茄和鸡蛋,转身走进厨房。 好一会,他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手上抬了两碗冒着热气的面,顾屿安把面端放在餐桌上,许微言已经乖乖的坐在餐桌前了,像等待投食手拿勺子的小孩一样。 “吃吧。”顾屿安在她对面坐下。 面色红,看上去很有食欲,许微言用筷子挑起来尝了口,番茄的味道很浓,像是熬烂了的感觉,许微言真心夸赞道:“好吃。” “嗯。” 他看上去像是食不言寝不语的那类人,许微言没再说话,低头吃面。 一碗面下肚后,她的胃里舒服很多,顾屿安把从江城带回来的药草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叫许微言坐好,要给她换药。 他低着头,专注的帮她拆夹着脚的板子。 “今天是不是出去了?”顾屿安突然问道。 许微言措手不及,她小声回道:“是。”,顺带看了一眼顾屿安的脸色,怕他生气。 “你是看到我拿回来的琴了吗?”她询问。 “嗯,还有你的脚,都肿了一片了,血液循环不通就会这样,说明你走了挺长时间的路。”他淡淡道,轻柔的手法按摩着她红肿的地方,许微言感觉那一片热乎乎的。 三十一章 公开 “你若是要拿提琴或是要做其他的事,完全可以和我说,不必什么事情都靠自己。” 淡淡的药草味弥漫在空气中,莫名让人的心神安定下来。 “好。”许微言不假思索的应答道,但若是下一次会不会还是这样,她不能保证,人的习惯是很难改的,顾屿安也明白。 “顾屿安?”许微言试探性的叫他。 “嗯。” 许微言在心里缓了口气,才慢慢说道:“今天你妈妈来了,她好像知道我们的事。” “我知道。”顾屿安抬眸看着她:“她给我打过电话了,但是我漏接了,后来回拨回去的时候她都和我说了,她说她挺喜欢你的。” 许微言闻言微微抬了眼,看着他。 “本来我也就是要带你去见他们的,但你现在不是还伤着吗?打算等你好了就去。”顾屿安抬眸看了许微眼一眼,见她神色犹豫,眉心蹙着,似乎在忧思着什么。 他开口:“不用担心,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了,其他的我会解决。” 许微言听着这话默默点了点头,她总觉得在哪听过,但是想不起了。 “好了。”顾屿安把最后一步做好,看向许微言:“早点休息吧,明早我送你去上班。”,他说罢,看了看自己满是药草味的手,想起身去洗洗。 “欸。”许微言叫住他,“那...我睡哪啊?” “主卧。” “我们睡一起吗?”许微言微微睁大了眼睛。 顾屿安笑,故作疑惑道:“不然呢?” 许微言抿唇,似乎纠结万分,她的确从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也没准备好面对这些,并非是不愿,只是太慢热了...... “好了,不逗你,我这段时间都睡侧卧。”,顾屿安渐渐前倾身子,俊俏的脸庞与许微言越靠越近,近到许微言以为他要做些什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呆呆的看着他。 她已经无法直面思考,听到男人的轻笑声:“我们慢慢来,不急。”,顾屿安的声音十分低沉性感,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许微言忍不住红了脸,撇开眼神不再看他。 慢慢,属于男人独特的气息散开,许微言抬头,顾屿安往厨房那去了。 顾屿安的主卧是灰白调为主,许微言把大提琴放到床的左侧挨着,突然看见左侧床边桌上也有一个手掌般大小的提琴。 她好奇的拿起来看,蓝紫色的提琴之上,每一个能让提琴发音的构造都不缺,精致到能看清上面的每一个部分,几乎与真正的大提琴无差。 许微言浅浅勾起嘴唇,用手指拉了一下琴弦,音质与真正的大提琴不能想比,但这样,已经是很好了。 她不禁疑惑顾屿安的床边怎么会放这种东西,也许放点手术器具或是人骨玩具,她也不会这么惊奇。 许微言把提琴放回原位,突如其来的小发现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也没有了对于陌生环境的疏离。 第二天早上两人都很默契的早起,一起在楼下吃过早餐后顾屿安开车先送许微言去剧院。 住的地方一下子离剧院近了这么多,许微言都快有些不适应了,到了剧院大门口,许微言要下车,顾屿安叫住了她。 “我送你。”他解开了安全带。 许微言傻愣愣的问道:“你不是已经把我送到这了吗?” 顾屿安越过身子搬她也解了安全带,身子往后长手扯过她装大提琴的背带,然后很快的下车,在副驾驶那停了下来,打开副驾驶的门,与许微言呆呆的视线对上。 此时大提琴已经被顾屿安斜挎在了身上,他靠着车门,语气闲散道:“你想自己跳上去这个楼梯?” 许微言眨了眨眼睛,她居然都忘了,剧院外边有这个长长的楼梯,她回想起昨日爬出租楼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那已经很累了,若是这个,她的另一只脚估计也得废了。 “那我抱你上去,或是背?”他贴心的询问道,见许微言没说话,他又说:“你总不能让我别管你吧?” 许微言认命:“那你背我吧,好歹不那么显眼。” 许是好久没见过这样的虐狗事件了,大家都朝他们这落下目光,即使是看见了许微言脚上缠着的东西,他们还是不可置信。 不得不说,这画面太亮眼了,男人的面容平和冷静,然后再加上一步一步朝上跨着的大长腿,微微曲着的身子,还有帅气的面容,而且俩人的皮肤都出奇的白,像是加了一层美白滤镜一样。 “我靠,这谁啊这么秀?”宋白和伙伴不知何时跟在了他们后面。 伙伴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这个女孩好像是脚受伤了才让男朋友背的吧,你看。”说着她指了指。 “不管,一会我一定要问问这是我们剧院的哪对情侣啊?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许微言刻意回避着视线,让周围的人几乎都没有看清她的脸,只道这姑娘挺白的。 顾屿安按着许微言的指示找到了她工作的地方,把她放下,然后又说:“中午等我来给你送饭?” 许微言赶紧摇摇头,摆手道:“不用了,你工作那么忙,我可以叫同事帮我带。” 见此,顾屿安也不勉强,医院的确事情多,他还怕来晚了许微言会饿着。 宋白恰巧与正要走出去的顾屿安对上,男人冲她礼貌的笑了笑,宋白也认出了他来,顾医生! 她看了看顾屿安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看正低头找东西的许微言,顿时明白了什么,以兔子一样的速度蹦跳到许微言身边,声音难掩激动:“你和顾医生在一起啦?” 许微言点了点头,她冲宋白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 “不是......”,宋白犹豫的看着她,最后还是受良心谴责,说了出来:“那你的初恋怎么办?” 虽然这样插手别人的私事不好,但是宋白真的很嗑初恋修成正果这样的CP,而且她也不敢相信这种事啊! 许微言张了张嘴巴,突然意识到宋白和裴文轩一样,是什么都不知情的,她抱歉的说道:“其实我的初恋就是顾屿安,我没有在高中谈过恋爱,那天打的电话,也是他接的。” 宋白微微退后了身子,那样子和当初的裴文轩简直一模一样,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其实宋白是觉得太社死了,她当初还和裴医生一本正经的劝解顾医生不要再喜欢许微言,说了那么多,顾医生不会觉得她是傻子吧。 社死可怕,在帅哥面前社死就更可怕了。 “姐妹们,你们有没有看见刚刚背着女生上来的那个男生,帅呆了好吗?”一个穿着戏服的女孩从化妆间走了过来,她实在是难掩激动,所以连衣服也没换全就急着来和几人分享。 “话说这男人不紧帅还暖爆了好吗?背着女朋友上那么大的台阶,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宋白默默和那个女孩对上视线,然后她指了指当事人许微言。 女孩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张大了嘴巴:“是微言啊?” “他就是你的那个初恋吗?”几个人顿时围了过来。 许微言难得作为八卦的中心,有些不自在,她冲几人尴尬的点了点头。 “我是因为脚骨折了才让他背上来的,等我脚好了以后就不会了。”她低声解释道。 “不啊,朝养眼好不好?” “果然还是初恋好。” 几个女孩左一句又一句,把气氛带的很火热。 “话说微言你是不是在滁城救灾的时候受伤的啊?”女孩“啧啧”了两下,佩服道:“你可太有勇气了,居然去参加志愿者,我平常经历个小震都害怕的要死。” “微言,你这受伤是光荣受伤呀,你应该跟我们剧院负责人说说,说不定能给你多放几天假呢。”宋白开玩笑道,作势要弯下身子去看她伤的怎么样了。 许微言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是因为志愿者的工作受伤的,是因为别的。” ...... 晨安医院,顾屿安穿上白大褂,去前台询问事项。 今天这几个小姑娘似乎都不怕他了,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上下流转,带着笑意,是八卦的气息。 顾屿安蹙眉:“怎么了?” 其中一个小护士轻咳了两声,说道:“顾医生,听说你结婚了?怎么都不跟大家说呀,我们等着喝喜酒呢。” 想也不用想,定是裴文轩说出去的,顾屿安无奈的笑了笑,难得没有严肃:“等时间定下来,会邀请你们的。” 俩个小姑娘拍手欢呼,又突然意识到这是医院,放低了音量:“唉,骨科的俩位黄金单身汉都要结婚了,我们医院的客人怕是要减少了。” 这话显然是开玩笑的,顾屿安用蓝板敲了敲桌面:“专心工作。”,而后他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一进办公室,便看见躺在沙发上横七竖八的男人,男人惺忪的眼皮抬了抬,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继续闭目养神。 “你怎么跑这来了,不用工作?”顾屿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输入着点什么。 三十二章 纳维乐团 “谁让你这主任办公室这么舒坦呢。”裴文轩从医外套里捞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睡意顿时消了大半,他从沙发上坐起来。 “我昨天可是熬了个大夜的人,累死了。”他伸了个懒腰,作势要站起来。 “熬夜上班的人还有闲工夫跟人家八卦。”顾屿安睨了他一眼。 顾屿安脸上没半天遮掩:“这叫从生活中寻找乐趣。” “况且我们医院那些小姑娘什么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早点告诉她们早点好让她们死心啊,给那些单身的男医生留点机会行不行?” “休息好了就请离开,别再这打扰别人工作。”顾屿安冷淡道,声音没有什么温度。 “切,你敢说你不乐意?八成听到那些小姑娘说你和许微言的时候,脸都快笑烂了吧,还跟我装?”他起身整理自己发皱的衣物。 顾屿安没说话,维持他的高冷人设。 裴文轩“啧啧”了两声,到底没继续留在这,他一会还有手术,得要去准备了。 “请进。” 许微言缓缓推开门,慢步走了进去。 导演梁斌眼尖的看见她别扭的走姿,关心道:“这是脚受伤了?” “没什么大事,不要紧。”许微言忐忑不安的停住了脚步,看着梁斌,她被叫到这,已经做好了被批评的打算。 她这三天俩头的请假,没有老板会乐意。 梁斌笑道:“不用紧张,我不是要责骂你的,请假也是为了做好事嘛,你就算是我们剧院的代表了,也许我啊还不该扣你的工资。” 许微言不好意思的抿抿唇:“您就别说笑了。” “那我就直接跟你说这事吧。”梁斌收了笑脸,从高高落落的资料文件里艰难的抽出了一张纸,他把彩色的纸张放在桌上,往许微言那推了推,示意她看。 许微言愣了一下,挪了几步,拿起那张纸,此时她可看清了上面写了什么,傅从言纳维乐团全国招募乐手,打造...... “傅从言你应该知道,世界著名的音乐家,曾经带领的若丝乐团是世界闻名的乐团,自若丝解散后,这是他的第二个乐团,纳维还没有正式成立就已经在音乐圈响了大名,若是可以进去,前途无量,你怎么考虑?” 听到这话,许微言抬气头来,眼眸里些许惊讶。 “我?我哪有这种本事,您太高看我了。” 梁斌皱眉,对于她的反应很不满意:“微言,你比别人更不相信你自己。” 许微言抬了抬眼眸,很快又低了下去,像是默认了。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把这件事说给你听?” “是因为你是我们剧院唯一的大提琴手?还是因为别人眼中你云城A大高材生的名号? 许微言沉默。 “我告诉你,在音乐这个领域,天赋和努力比学历更重要,而你,这两样都有,你应该勇敢的迈出这一步。” “我......”许微言紧锁眉头,刚想说些什么,被梁斌打断了:“你不用和我多说什么,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把这个单子拿下去好好看看,傅从言是我的校友,这是他给我的,若是你决定去了,来告诉我,我可以当你的推荐人,下个月他便来云城选拔了,你尽早做出打算。” “谢谢你导演。”许微言握了握手里的宣传单,转身走出门外。 轻轻合上门,许微言站在门口默了半会,没再展开纸看看,而是把纸张叠起来放进衣服兜里,确认从外边看不出什么了,才放心往外走。 中午许微言坐着等宋白给她从食堂带饭过来,她静静的趴在桌子上,盯着桌上的一物发呆,不一会电话响了,是顾屿安打过来的。 “喂?”许微言划开了接听。 “吃饭了吗?”顾屿安问。 “在等宋白给我带呢,你呢?”许微言无聊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顾屿安正好从食堂窗口打完饭菜,一手端盘,一手拿着手机和她说话:“在吃。” “下午下班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回家。” 许微言:“你和我下班的时间一样吗?” “嗯,今天是早班。”顾屿安回她。 “好。” 俩人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过了一会,许微言接收到顾屿安发来的照片,是他今日吃的午餐,炒青椒,炒青笋,还有西兰花。 一眼看过去,全是绿色,若不是知道顾屿安喜欢吃素,她都要以为他们医院伙食不好了。 许微言盯着那张照片看,内心仿佛被不知名的东西填满了,嘴角情不自禁勾了起来。 过了一会,宋白也把她的饭带来了,是糖醋排骨加土豆丝还有一碗青菜汤,汤低下全是青菜,几乎填满了半个碗。 “看,姐妹对你上心吧,先给你打才给自己打的。”宋白满是骄傲道,许微言对着她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宋白走后,许微言也拿出手机对着餐食拍了张照发给顾屿安,盯着看了好一会,那边还没有回消息,许微言握住筷子,一边吃一边看着手机。 那边迟迟没动静,许微言失落的撇了撇嘴,就算知道他可能再忙,内心里还是有情绪,她突然觉得嘴里的糖醋排骨全然没了味道。 直到手机震动,许微言看见上面新进来的消息:知道了。 她勾了勾唇角,之前的坏情绪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快要溢出来的满足感。 她第一次知道,分享欲是这样好的东西。 下午六点左右,许微言才给顾屿安打了电话,这时剧院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故意待得晚了些,不想再像早上那么引人注意。 大约十多分钟之后,顾屿安来了,他按着早上的路线找到她,背着她去自己停车的地方。 此时太阳已经日落西山,天空一片金灿灿的,仿佛渡了一层佛光,许微言就这样傍在他身上,突然想起了江城古镇,她也是这样趴在他的肩上,他们一起下山。 她突然有点想念那个充满着古朴气息的小镇。 许微言歪着头,望着他的侧颜,轻声道:“我们什么时候会再去江城的那个小镇?” 顾屿安思了一会,认真回答她道:“等再稳定些,或是随时去?” 许微言本就是随意一问,她嗔笑道:“我不能再请假啦,你天天请假医院没意见吗?” “在你没回来的三年,我几乎要与医院融为一体了,医院会原谅我现在为妻陪妻的做法的。” 许微言莞尔,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她傍着紧了些,把脑袋靠在顾屿安的背上。 “吃什么?”顾屿安问。 许微言很快回道:“火锅,超辣的那种。” 顾屿言蹙眉,随即很快松展开:“行。” “逗你的啦,吃家楼下的过桥米线吧,早点吃完早点回去休息,这一天已经够累了。” 顾屿安依旧回道:“行。” 之后的几天,顾屿安依然每天都接送她,把她背到台阶之上,就算下午没空,也会提前帮她找好车,让她回去之后一定记得给他打电话,以至于后来几天许微言都习惯了别人的目光。 她只在心里期盼着,脚可以早点好。 一天晚上,顾屿安从医院回来,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四十左右了,楼道里只有一些昏黄的灯光,这几日整栋楼维修,好些灯光都熄灭了。 一打开家门,里面绽射出了强烈的灯光,仿佛开了一道天门,顾屿安走了进去,顺势关上门,客厅里的身影很快吸引了他。 许微言蜷缩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电视还开着,里面传出主人公的对话。 顾屿安不自觉放缓了脚步,他先是把电视关了,没了声音,房子里一片安静。 许微言不自禁皱起的眉头舒缓了些,他蹲在许微言旁边,静静的看着她。 慢慢的,许微言似乎是被冷着了,蜷缩的幅度又大了些。 顾屿安倾了倾身子,想把许微言抱起来送到卧室里去睡,可谁成想他的手才刚触碰到许微言,她便睁开了眼,一双眼里满是惶恐,瞪的大大的很是不安,把顾屿安都给愣住了。 许微言看清了眼前人,眼里的警惕很快消失不见,只剩一片混沌,又过了一会,恢复清明。 “你回来了?”,许是刚睡醒,许微言的声音里带着些嘶哑。 “嗯。”顾屿安点头,柔声道:“怎么不进去房间里睡?” “我本来不困的,看了会电视不小心睡着了。”她小声吐槽道:“现在的电视剧好无聊噢。” 顾屿安勾了勾唇:“我回来了,去睡吧。” 许微言从沙发上做起来,揉着眼睛摇了摇头:“我还没洗澡呢。” 顾屿安失笑,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他挨近身子,低声道:“要不要我帮你洗?”,这样子,就像是在诱惑别人一样。 许微言因为睡觉而迟钝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她的眼睛睁圆了些,黑黝黝的像是兔子的眼睛。 “我自己洗。”许微言作势要去穿鞋子。 等她套上拖鞋后,顾屿安突然伸出手将她横打竖抱了起来,许微言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抱着自己朝浴室走,紧张道:“你不会真的要给我洗澡吧?” 三十三章 初次拜访 顾屿安停下脚步,挑眉看她:“不行吗?” 许微言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顿时上蹿下跳挣扎起来:“没有,你快把我放下来!” 她的力气小,被男人紧紧掌捆在怀里,白费力气。 顾屿安抱着她到浴室里,然后把她放下,见她的小脸已经通红,他勾了勾唇,终于为自己解释道:“我只是把你送过来而已,放心去洗吧,有事叫我。” 末了,他走出浴室,顺带把门带上,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小,许微言懊恼的垂垂脑袋,人们都说被骗一次就得长记性了,可是她被骗了这么多次,还是那么傻的相信。 这样可不行呀,得想个办法。 许微言的脚上经过大概三个星期的调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顾屿安的工作很忙,她便不再让他每天下午都接她回家,不然有时候连自己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们约好周三的下午一起去顾家吃饭,周三顾屿安上的是晚班,时间调的开些。 许微言特意在前一天约苏念一起去逛街,如果是去见长辈的话穿什么衣服会比较好,虽然苏念和她一样没有这种经历,但好歹是混娱乐圈的,挑衣服的品味说不定比她强些。 她们俩个挽着手在商场闲逛街,见到适合的风格便会到店里去看看,许微言按照苏念的推荐换了一身淡黄色的碎花裙出来,看着镜子里被裙子勾勒出的纤细腰身,显得她的身材玲珑有致,许微言不禁犯了难。 这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短裙的设置还有紧致的勾勒,会不会有些不太适合在家长面前穿?她看向一直低头玩手机的苏念。 “念念。” 苏念抬起头来,疑惑的眼神突然射出光芒,神采奕奕道:“好看!” 她站起来走到许微言旁边,拉着她转了一圈:“你就应该多试试这种风格,平常穿的那么素气,人家都看不出来你身材好。” 许微言的脸蛋其实挺偏甜美类型的,再加上身材好,这一身裙子真的很引人注目。 许微言纠结道:“可是这是去见长辈呀,他们会不会觉得有些暴露了?” “啊?”苏念皱眉:“你不是说顾屿安的家人还挺好说话的吗?他们难道很封建吗?” “没有没有。”许微言摆摆手,一想到沈弦那张满是温柔笑意的脸,她便不愿让别人误会:“要不再挑挑别的?” 苏念惋惜的最后看了一眼她这套裙子,最后只能点点头,走到货架旁再帮她挑挑。 最后,许微言选定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披散的长发随意的落在两边时,淑女范十足,看上去乖巧听话,与她平时的风格很像。 在结账付款的时候,许微言才刚掏出卡,苏念便从身后掏出了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示意柜台美女把这件也算上,她一眼望过去,对上苏念狡黠的双眼。 从店铺里出来,许微言手上多了俩个袋子,苏念勾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不要辜负我哦。” “告诉顾屿安,如果要感谢我的话就请我吃大餐吧,我不会客气的。” “什么意思啊?”许微言不解的问。 苏念没答,反倒拍了拍她的肩膀,奸笑的看着她。 见她笑那么开心,许微言的疑惑更深了,但是苏念就是不告诉她原因,还让她多加努力,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嘛? 完成了购物,俩人又跑到商场一楼喝咖啡,咖啡馆里其实并不安静,大家都嘻嘻笑笑的谈论着什么,只有桌上的浅白色的两株小花,颇有些淡雅的氛围在里面。 “微言呐,其实我最近心情可不好了,幸好你把我喊出来了,不然不知道得有多抑郁。” 苏念用两只手撑着下巴,忧愁的吐出一口气。 “怎么了?”许微言问。 “不知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和江子昱一起逛古镇夜市被人认出来了,那些人还拍照发网上了,江子昱虽还不红,但是一说塌房,人人都来凑这一份热闹,我最近因为和他的事已经被公司停职了,说不定很快就要开除了。” “啊?这个是塌房吗?”许微言不了解娱乐圈的事,只是觉得朋友之间被拍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呢? “对于爱豆来说,被爆出和女生同游本就是很严重的事情,更何况是在对外宣称养病期间,现在微博上人都说我在和江子昱谈恋爱,还有很多关于江子昱不好的传闻在发酵,有黑料称江子昱曾经是个酒吧驻场歌手,平常就喜欢和泡酒吧的女孩子暧昧什么的,传的很难听,公司也不信我的说辞,把我和他隔离开来了,要给他换经纪人。” 听到这些,许微言的眉头越撇越深,她这几天也听见宋白她们在谈论一个塌房的小生,说什么酒吧来的,私生活乱,但是她不关心这些,也没有想到这些居然是在说江子昱,现在听苏念一说,她算是全明白了,心情也是很复杂。 “如果后续没处理好的话,说不定他就会被雪藏了,没有一个公司会接纳一个没有价值了的爱豆,我觉得我好像把他给毁了。”苏念满脸懊悔,眉眼耸拉着。 “我和江子昱在酒吧的时候经常一起工作,他除了在台上的时候,几乎就全窝在休息室里了,这传闻难道不需要考证的吗?张口就胡说。” “这就是娱乐圈,巴不得把你毁了好少一个竞争对手,况且江子昱因为综艺的事情小火了一把,人家眼红着呢。” “那你们要怎么办啊?”许微言皱着眉头,也想不出办法,毕竟她也不是这个圈子的人,对这些毫不了解。 “走一步看一步吧。”苏念喝了一大口咖啡,顿时苦的把眉头拧成一团。 在第二天的下午,顾屿安下了班之后便直接开车去接许微言,车往顾屿安父母的家里驶去。 “我们不买些水果什么的吗?”许微言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后座,转头问向顾屿安。 “不用,他们吃的东西都专门有人上门给他们送,说不定一会我们出来的时候还得提俩袋子水果呢。” 许微言点了点头,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她也不好再勉强,况且顾屿安不像是在骗她。 车子很快开进了一个小区,这里一路上都是被精心打理过的花朵和与人一般高的树,绿化环境很后。 最后车子在一栋别墅楼停了下来,许微言率先下了车,可是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去敲门,便站在停车间门口等着顾屿安。 她一双手交垂在肚子前,脸上表情僵硬着,一看就是紧张极了。 顾屿安停好车出来,走到她面前,对她笑了笑:“别紧张,我妈妈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我的父亲呢,他什么都听我妈妈的,你更不用担心。” 他慢慢牵住许微言的手,全然把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中牢牢掌住,许微言与他相视,一颗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松了些。 顾屿安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应该信心十足才对,毕竟若你没有出现,我母亲的儿子就要孤寡一辈子了。” “她可担心这个了。” 就算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许微言的嘴角还是情不自禁勾了勾,娇嗔着看着他。 “哎哟,我说呢,早就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了还没见着人,原来躲在这亲热呢。”一个妇女走了出来,她的两只手悬在空中,上面沾满了白色面粉,应该是刚从厨房出来。 许微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顿时离顾屿安远了些,顾屿安还保持着对着她耳边说话的姿势,在外人看来,的确像小情侣亲热。 只不过此时来门口迎接他们的这个妇女,许微言并不认识,她身穿着华丽的丝绸旗袍,脸上画着淡雅的妆容,俩只耳朵上的珍珠耳环更是闪闪发亮,身份定然不普通。 “宁阿姨。”顾屿安冲着那边点了点头,他的表情无常,仿佛刚才被误会的不是他一样。 顾屿安对于宁珠出现在家里并不觉得奇怪,宁珠和沈弦是闺蜜,他们两家关系很好,两家人经常换着做饭吃,省时又省力。 “微言,这是宁阿姨,许宁的妈妈。”他转头给许微言介绍道。 许微言赶忙跟着说了一句:“宁阿姨好。” 宁珠笑着招招手:“快进来吧,阿弦在和我包饺子呢,现在就等你们了。” 顾屿安随即牵着许微言的手朝那走去,对上宁珠善意打量的目光,许微言再次礼貌的冲她点了点头,以示尊重。 俩人进到屋内,阁楼结构式的房屋映入眼帘,这里的内部装饰大多是深红色木头搭建的,墙上到处是雕刻而成的竹叶,长长的客厅桌上有一个瓷瓶,白色瓶上的牡丹花仿佛在舞动一般,红色鲜艳夺目。 许微言一眼就被这样的结构吸引住了,没想到从外面看像个小洋房,从里面看居然这么具有古典韵味。 “别呆站着,快坐。”沈弦不知何时出来了,叫唤着许微言在沙发上坐下,而顾屿安被她叫进厨房去帮忙了。 三十四章 见面 许微言颇不好意思,也想跟过去帮忙,结果被顾屿安和沈弦一块拦在了外边,顾屿安还跟她说:“在我们家,男生就是要多做事情的。” 而顾屿安的父亲,也在厨房里面,许微言一直都没见到他的面,听说好像在包饺子弄得满脸都是,不好意思出来。 “微言,你不用拘束,等一会许宁来了,你们年轻人正好在一块玩玩,许宁她爸爸去接她了,应该马上就来了。”宁珠热情道,还把桌上的水果盘朝她那边挪了挪。 许微言瞧见水果盘,却是眉头一拧,她道了声谢,但是迟迟没有碰。 正如宁珠所说,差不多十分钟左右,许宁就进来了,还一边与她的父亲撒气:“我都说了要多待一会嘛,干嘛非把我叫过来,我们乐团现在初期阶段很忙的好吗?” 许微言听见动静很快站了起来,看朝那边。 “在顾家吃饭是早就约好了的,让一桌子人等你像什么话!” 中年男人一手拿着女儿的白色帆布包,跟在许宁后面走进来,俩人的目光很快与许微言接触。 中年男人本严肃的目光一下子纠紧了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许微言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她冲着俩人微微弯腰礼貌道:“你们好。” 许均益刚想回点什么,许宁已经如脱缰小马蹦到了许微言面前,恰恰挡住他的视线,许宁热络的拉着许微言的手:“嫂嫂阿,你居然来了,我妈叫我来这吃饭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你要来,我就说呢,怎么今天非要我来,原来是有大事。” 许微言微笑着。 许宁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自家父亲说道:“爸,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救命恩人,为了我腿都伤着了,特别特别好的嫂嫂。” 许均益这才有机会说话,他往前走了走,抿了抿唇,似乎很是纠结,好一会都没说话。 许微言觉得他有些奇怪,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藏着什么,很是深沉。 “微言是吧?”他说话的声音居然带着些颤音,许微言张了张嘴。 “哎呀爸,你怎么了吗?怎么说话声音那么奇怪?”大大咧咧的许宁也察觉出了不同。 许均益明白自己失了态,赶忙解释道:“没有,怕是昨日应酬的时候喝太多酒了,嗓子不是很舒服。” “要我说,以后就别喝酒了,咱家缺那点生意钱吗?”许宁忧心的看着自家父亲。 “没事没事。”许均益摆了摆手,目光始终看着许微言:“听说在江城的时候,你因为宁宁受伤了,不知道好了没有?” 许微言忙摇头:“早就没事了。” 许均益刚想说些什么,顾宏从厨房里端了菜出来,喊他们吃饭了。 顾宏的头发上沾了些水渍,一看便是洗了脸才出来的,许微言不由笑了笑,没想到顾伯父这么爱面子。 “今日真是丰富啊。”许宁开心的拉着许微言坐下,看着一桌的饺子,排骨还有虾等,她心动不已。 顾屿安最后从厨房里出来,瞧见许微言两边的位置都被坐了,一个是沈弦,一个是许宁,他想也没想,走到许宁旁边喊她起来。 许宁不明所以,刚站起来,顾屿安就在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许宁:“......” 许微言同样有些呆,没想到他这么明目张胆。 “哈哈哈。”宁珠笑道:“这小子,真是黏人啊。”,对于女儿被抢座,她也丝毫没生气,许宁看看父亲,他也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最后没人保护的许宁只能乖乖坐到了母亲身边。 她一坐下,宁珠便往她碗里夹了片鱼肉,习惯性的再去给顾屿安夹了一片,顾屿安难掩的皱了皱眉,迟迟没有下筷。 宁珠不解:“这是不爱吃了?小的时候不还和宁宁抢吗?” “妈,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天我们钓了好多鱼,估计他们都吃腻了,怕是再也不想吃了。” 这话说得对,宁珠那一筷子夹过来,许微言也跟着皱直了眉,第一次觉得鱼味那么难闻。 宁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瞧我这记性,都怪我不好。” “没事的阿姨。”顾屿安回。 “欸,我记得微言就是钓鱼的时候受伤的吧,听宁宁说都骨折了,阿姨在这里可得和你赔礼声道歉,我们家这孩子太娇惯了,害的你还受伤了。”许是听了许微言“英雄救美”的故事,宁珠对许微言格外有好感,看着她的时候,眉目里都是善意。 许微言受宠若惊:“没事没事,我的伤都已经好了。” “阿姨敬你一杯,真是谢谢你了。”宁珠抬起自己的酒杯对向许微言,许微言赶忙站起来与她碰杯。 宁珠豪气的一口气全干了,许微言也不好再推辞,只好一杯酒全下肚,她酒量本也不太好,更何况是白酒,一杯喝下来,眼泪都快出来了,胃里辛辣又热乎的,好难受。 顾宏笑道:“宁珠啊,你这不是坑人家呢嘛,看人小姑娘不会喝酒的样。” 宁珠也不好意思的笑道:“以前都是和父辈在一块喝酒,酒量早就锻炼出来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喝酒就像喝水一样,真是不好意思。” 许微言喉咙辣的说不出话,接过顾屿安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才说道:“没事,是我酒量不好。” 她为人有礼又乖巧,沈弦观察了好一会不由满意的勾了勾唇,心想儿子的眼光真是很不错,她开口道:“微言呐,下次呀约个时间把你的父母也带来一块吃个饭,你帮我向你父母带个话,我对他们培养出来的女儿很满意,特别想把他们的女儿拐回家。” 此话一出,饭桌前一片哄笑,顾宏拍了拍自家老婆,无奈道:“你也太急了,这饭还没吃完呢。” “那怎么了,我怕儿媳妇跑了嘛。”她微笑道。 许微言面上露出犹豫的神情,见沈弦颇有兴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况且是这种场合,所以她沉默了。 在这时,许微言发手突然被人在桌下握住,她转头望去,对上顾屿安柔和的面色,好像是在告诉她别担心。 “妈,你别说了,微言害羞了。”顾屿安打岔道。 由此,许微言有了理由低下头去,掩藏住自己的情绪。 沈弦笑道:“你这小子,还没娶呢就护上了是不是?” 听此,早已按耐不住的许宁可算找了机会插话进来:“屿安哥哥本就偏袒嫂嫂的很,在古镇的时候就是这样,随时都想黏在一起,对嫂嫂好的不得了,我都羡慕了。” “那你也快点找个如意郎君带回来!”宁珠说道。 许宁鼓了鼓腮帮子,不再说话。 又是一阵笑声。 “不知道宁宁谈恋爱的话均益同不同意呀?”沈弦把话题挑到了一直沉默的许均益身上。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许均益似乎才回过神来,笑着往女儿碗里夹了一块牛肉,说道:“只要宁宁喜欢就好。” “爸!我牛肉过敏呀,你忘了?”许宁皱着眉头娇嗔道。 宁珠的目光也紧了紧,不舒服的看向许均益,用眼神责怪他。 许均益急忙把牛肉夹到自己碗里,嘴上说道:“不好意思,爸爸忘了。” “对孩子的事你能上一点心吗?”宁珠忍不住声音重了些,看来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沈弦缓和气氛道:“老许定是工作太忙了,以后啊得多拿时间陪陪女儿才行呀。”,她往宁珠碗里夹了块肉,宁珠对着她笑了笑,面色缓和了许多。 “是是是。”许均益满嘴应道。 “均益,听说你们公司最近收购了大项目呀,不容易吧。”顾宏把话题挑开。 许均益也顺着话接下去。 整场下来,许微言被迫喝了不少酒,整桌几乎都是长辈,这里敬一下,那里敬一下,哪里躲得过,虽然顾屿安也替她挡了不少,但碍于他明天还有工作,许微言不敢让他替自己喝太多。 沈弦和顾宏送他们出了家门,沈弦身上披了件绣着花色清丽的外衣,顾宏半搂着她的肩膀,两人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走远。 顾屿安牵着许微言的手,他们时不时依偎在一起走,顾屿安宽大的肩膀几乎将她半个身子都拢住,俩人细长的影子始终跟随着他们。 沈弦突然笑了笑,对着丈夫说道:“我怎么心里对儿子那么不舍呢?” 顾宏回:“屿安大了,他的身边是该有个人了,你不觉得,他们这个时候就像那时的我和你吗?你父亲灌了我许多酒,气我把他的宝贝女儿拐走了,当时他们也是站在门口目送我们离开的,这是我们都会经历的事。” 沈弦听此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嘴角笑意更甚,她靠在了丈夫的肩膀上。 顾屿安慢慢回拢手掌,将许微言牢牢掌捆住,许微言走路东倒西歪的,他生怕一个没注意就让她摔了跤。 许微言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眉头紧缩盯着顾屿安。 顾屿安察觉到了,随即转头望她,见她模样可爱,忍不住笑出声来,询问她:“怎么不走了?” 三十五章 许愿 许微言嘟囔道:“你是不是忘记开车了?” 她的嘴巴鼓起,软绵绵道:“你记性好差哦。” 顾屿安笑意渐浓,他捧住许微言的脸,许微言脸上肉团子被他挤兑了出来,嘴巴几乎变成了一个小圆。 顾屿安没忍住,轻了她一下,而后他抬起头,见许微言好像考拉一样,眼睛慢慢瞪大,随后眉眼蹙起,随后又松缓开,最后才缓慢落下害羞的表情。 “你占我便宜啊?”她慢慢的说道,似乎对此很是惊讶。 “对不起啊,我是想告诉你,我今天也喝酒了,所以不能开车,我们可能要走回去了。”他认真的对着许微言说道。 这里离晋菀小区就几公里的距离,两人又刚吃完饭,顾屿安就想带着她慢慢走回去顺带消消食。 好半响,许微言才“哦。”了一声。 之后,许微言又露了一个纠结的表情,她直言道:“可是我好懒哦,我想打车可以吗?” 顾屿安笑:“这样,如果你走累了,你就告诉我,我背你好不好?” 这次许微言回答的很快:“好。”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走入步行区,这里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热闹的小吃店,离开了昏暗的灯光,两人都有些恍惚。 许微言突然转头看向顾屿安,出声道:“你好亮哦。” 这对于现在反应迟钝的许微言来说似乎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顾屿安张张嘴皮,刚想说话,思绪跳跃的某人又突然想到了其他事。 她呆呆的说道:“你不是说我累了就背我吗?” 许微言神色认真道:“我累了顾屿安。” 他们才刚从顾屿安父母住处出来不远处,几百米的距离,就算是行动缓慢的老人,也定然不会觉得路途远。 但顾屿安还是应了她,顺从的蹲下身子让她上来,许微言此刻哪还有前些日子扭捏的样子,像个得逞的小孩,咧嘴笑,随后快速的攀爬上他的背。 许微言趴在他的背上,目光自然落在了街道对面亮呈的蛋糕店上,此时正巧有一对母子走了出来。 母亲柔和的目光落在扎着俩个小辫的女孩身上,女孩蹦跶着迫不及待想要去抢妈妈手上被系着可爱细绳的蛋糕,而母亲生怕蛋糕被她碰坏了,拿着蛋糕的手伸远了,不让她碰到。 但从母亲宠溺的笑容中不难看出她对于孩子的举动是怎样的态度,她牵住女儿的手准备过马路。 “顾屿安。” 许微言突然出声叫住顾屿安,他们停在了半路上。 “你知道吗?我的母亲也每年都会带我去买蛋糕,虽然......她很讨厌我,但是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的生日她总是表情严肃,却在我考上好高中和大学的时候,露出笑容。” 她言此,出声笑了笑,顾屿安心里突然像被刺了一样,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好像感受到了她的难过。 “我看过新闻电视,比如什么母亲弑子案,什么砍断手脚之类的,每次看到这些,我总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她除了打我骂我,好像也就没伤害过我什么了,顾屿安,我是爱她的,我的妈妈。” 许微言的脑袋垂了下去,全埋在他的衣裳里,顾屿安身子一僵,被许微言触碰到的衣裳很快湿成了热堂堂的一片。 顾屿安把她放了下来,许微言脸上全湿,几乎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她委屈的看着他。 顾屿安的心被揪紧了的疼,他伸手替许微言擦拭眼泪,而后牵起她的手四处张望,很快,他也看见了街道对面的蛋糕店。 他把许微言的手往里握了握,随即拉着她要过马路,许微言怔住,问他:“要去哪?” 顾屿安答:“去买蛋糕。” “可是我还没有过生日。”许微言的声音越来越小,连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失落。 顾屿安笑:“谁说不过生日就不能吃蛋糕了?” 许微言闻此眼睛亮了亮,期待的看着他,她顺从的跟着顾屿安进了蛋糕店,听着顾屿安和店员交流。 很快,店员端出被打包好的蛋糕,很有缘分的是,这个外壳的包装和方才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两人拎着蛋糕走出店外,顾屿安转头轻声问她:“还背吗?” 许微言摇了摇头,回握住他的手,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圈红红的,她冲着顾屿安笑:“我们一起回家。” 顾屿安愣住,他的眼里容下了这一幕,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他回道:“好。” 车马肆意的在马路上狂奔着,与他们淡然散步的身影形成了对比。 一切都被拉的很慢很慢。 回到家后,许微言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顾屿安拆蛋糕包装的外壳,他动作轻缓,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害的蛋糕坏了形。 许微言也不急,她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蛋糕。 顾屿安把店员送的蜡烛放在桌上,下一秒被许微言拿过去插在了蛋糕上,顾屿安看了一会,随即脚步很快的去拿放在客厅桌子上的打火机。 他一手挡着风,一手去点蜡烛,很快“生日快乐”四个蜡烛制造的灯被点亮。 顾屿安把属于主角的皇冠对折成型,想给许微言戴上,许微言缩回身子,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不想戴?”顾屿安问,他的眉头淡淡的撇起,生怕这又是什么对于许微言来说快乐又痛苦的回忆,他怕自已的一个举动会给她带来痛楚,很怕很怕。 他的妻子现在很敏感,却又比以往更直白,愿意袒露自己的内心。 许微言摇摇头,说道:“我想让你戴。” 顾屿安怔了怔,许微言已经接过他手中的皇冠,戴到了他的头上,本是特意为许微言调好的尺寸,戴在他头上显得有些小,有些违和。 “许愿吧顾屿安。” 许微言双手撑住下巴,懒洋洋的支撑在桌前,尤显娇俏。 她的脸在蜡烛火焰的照耀下更加白净,还有些红润。 顾屿安勾了勾唇,闭上眼开始许愿,他将自己的愿望直接的念了出来。 “我希望我的妻子平安顺遂,永远爱我。” 许微言笑,忍不住吐槽道:“后半句是什么愿望嘛?” 顾屿安睁开眼,认真的看着她,声音厚实的说道:“因为只有她爱我,她才不会离开我,她才会依赖我,我才可以有机会和她一辈子在一起,助她开心,助她平安顺遂。” 许微言的笑容渐渐收敛在嘴角,她眼里热乎乎的,她觉着自己八成又要哭了,由此,她忽然从椅子上下来,两手撑在桌子两旁,她前倾身子,闭眼在他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 很轻很淡,随之她的眼泪也消失在这静谧之中,毫无踪迹。 “顾屿安,祝你愿望成真。” 不对,你的愿望已经成真了,你的妻子很爱你,每时每刻。 许微言退出身子来,与他平视相笑。 闹铃响起在寂静的早晨尤其突兀,许微言眼皮子沉重,好一会才半睁着眼摸索到手机关闭了闹钟。 她困难的睁开眼眼睛看亮起的手机,时间显示早晨七点,是该起床了。 很奇怪,明明昨晚喝了那么烈的白酒,今早起来却一点不难受,相反,睡得很舒服。 她扑腾着两手张开想伸个懒腰,却突然碰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许微言奇怪的转头去看。 入眼的便是男人半敞开的胸膛,还可以看到明显的线条,松松散散的扣子已经开了两个,几乎毫不避讳,她的目光向上移,顾屿安眼睛微闭着,眉头皱着,大概是被闹钟吵到了的缘故。 许微言呆滞了两秒,随即“啊!”的一声转过头捂住自己的脸。 顾屿安也被她的声音惊扰着醒了过来,他眼神里渐渐拢聚了些光,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见自己衣裳半开,他神色无常的扣上了扣子,又坐起来整理了松乱的衣服。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你看看这是谁床上。”顾屿安淡声说道,他已经起身穿好鞋子,回头对还在回忆的许微言说道:“起来收拾收拾,今天出去外面吃早餐。” 许微言抬头看他,又四处张望,直至目光锁住床边桌上的微型大提琴,她这才确认了顾屿安说的话,许微言呆呆的坐了一会,消失的记忆突然在这一刻全部涌进大脑。 昨天吃了些蛋糕,她的肚子很不舒服,抱着垃圾桶吐,顾屿安没嫌弃她,给她扶背还给她熬了醒酒汤,然后就是送她回房间睡觉。 结果她不知怎么的,在黑漆漆的夜晚爬上了顾屿安的床,死活赖着不走,最后好像是顾屿安“迫不得已”妥协了。 然后,她的手还很不老实,非要傍在顾屿安身上,好像......还不小心扒掉了他的扣子,非要从他身上取暖,顾屿安把衣服系上,她扒开,再系上,再扒开...... 许微言双手捂住脑袋,脸蛋深深的埋进被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她又猛地直起身来,这也是顾屿安身上的味道。 而她现在想起昨晚上自己所做的一切,她暂时不想接触和顾屿安有关的一切,恨不能换个地球生活。 三十六章 答复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早晨的微风特别清甜,少了些浮躁的感觉,有单肩背着书包牵着孩子的家长步履很快的从他们身边经过。 汤面店门口,热乎乎的气从门口摆放的大锅里飘出来,面的清香洋溢在四周,许微言的目光不自禁放在了老板娘忙碌的身影上。 “吃什么?”顾屿安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许微言一扭头,便对上顾屿安幽深的眸子,她不由又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慌忙低下头,随口说道:“素面吧。” 顾屿安点头,向老板娘说道:“两碗素面。” 老板娘忙着低头捞上一位客人点的面食,头也未谈,热情回道:“好嘞。” 顾屿安走到门外的小桌椅旁,抽了桌上摆放的纸仔仔细细将桌子和椅子都擦了个遍,干净的纸张瞬间沾满油渍,他撇了撇眉,转头又看到许微言呆呆站在原地,他挑了挑眉:“不来坐?” 许微言回神,小步跑到他旁边的小凳子坐下。 顾屿安静静陪她坐了一会,眼睛静静的看了许微言一会,盯着许微言莫名的心虚。 顾屿安手伸到衣服外套里,拿出了一张彩纸来,许微言一看见那张纸,心里猛的一紧,她不明所以的看着顾屿安。 顾屿安把那张纸递到她面前的桌上,开口说道:“我昨晚扶你去房间睡觉的时间,见你的衣服口袋鼓鼓的,怕你睡得会不舒服,就帮你把东西拿了出来。” 许微言把那张纸拿起来揉成一团塞进包里,不自然的说道:“路上随便发的传单,我......随意放进包里忘记拿出来扔了。” 这一听便是谎话,若是真的不在意,又怎么随身揣在身上,方才把东西拿回去的时候也没扔掉,而是塞回包里。 顾屿安眉头纠了纠,没有拆穿她,淡淡笑道:“是吗?我觉得里面的内容还挺好的,傅从言,有名的音乐家,我以为你会去参加这个选拔呢。” 许微言眉目垂的更低了些,她低声说道:“我...不适合吧。” 正巧老板娘将面端了上来,两人之间的对话被打断,顾屿安从装着一次性筷子的木桶里抽了两双出来,拆了其中一双递给许微言。 “吃吧。”他温声道。 “这家店开了许多年了,现在还早,人比较少,等九点左右的时候,人就会多起来了。”他淡淡的和许微言闲谈道。 令人紧张的话题终于没有再继续,许微言在心里轻轻呼了一口气,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深深躲避着这个话题,甚至不愿意和最亲近的顾屿安多谈。 许微言低着头尝着碗里的面,味道淡淡的而不腻,她心里藏着事,再好吃的东西也变得索然无味。 像往常一样,顾屿安开着车送许微言到剧院门口,许微言开了车门准备下去,顾屿安忽然伸长了手拉住她。 许微言的手臂纤细,轻轻松松被顾屿安给环住,她转过头略有些疑惑的看向顾屿安。 “许微言,我支持你参加。”他的面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多余的神情,平日里给人压迫的气势,此刻也松弛了许多。 “什么?”许微言呆呆的看着他,明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是忍不住问道,心里跳的极快,叫她没有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顾屿安耐心的又说了一遍,声音始终平静,仿佛在给花儿灌水一样温润:“我说,作为你的丈夫,我全力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你不用有所顾忌,成功也罢,失败也罢,都不是逃避的理由。” 他淡淡勾起唇角,状似开玩笑道:“之前你偷偷给我送糖的时候,定是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吧,也许,你还看见了我颓废的模样。” 许微言抬眸,眼里有东西转瞬即逝的闪过,她的目光深了些,看着顾屿安。 “失败对于人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我也不例外,我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当医生。”他握着许微言的手紧了紧,仿佛在给她力量。 “所以啊,你看我多有良心,当时我那么难过,你就给我送了一包糖,都不来说陪陪我,我还愿意这么支持你,所以你还在怕什么?”他扬了扬下巴,傲娇的说道。 许微言被他不正经的模样逗笑,两人静了一会,顾屿安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朝她挥了挥手:“去上班吧,今天我有两台大手术,就不来接你了,下班了自己打车回去,别为了省钱走路。” “知道了。”许微言也朝他挥了挥手,下车关了车门走了两步,许微言似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小步跑到车身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顾屿安的脸。 许微言扬起唇,明媚灿烂的说道:“谢谢你。” 到了剧院,此时时间还早,没什么人,许微言把那张被自己裹成一团的纸张撑开了放在桌上皱巴巴的撑平了,仔细的盯着看了一会。 即使这张纸已经被她翻来覆偷偷的看了许多遍,但许微言仍然耐心的再看了一次,确保自己没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干嘛呢?”宋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好奇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纳维乐团,你要参加啊?”她惊讶道。 许微言默了一会,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她:“对。” 她和刚来的几个同事都打了招呼,朝导演的办公室走去,步伐轻缓。 “请进。” 直到里面传来声音,许微言才推门走了进去,她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抬头的瞬间,见梁斌原本平静的面庞突然变得惊喜起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导演......” “你是来给我答复的?”梁斌已经知晓了她的来意,眼神里都带着笑意。 许微言愣了愣,随即轻轻点点头。 “那你下午下班后好好回去换身衣服,形象弄得好些,我现在打电话给傅从言,约他晚上一块吃饭,我们把这个事谈一谈。”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给人发消息,速度快捷灵敏。 许微言抿了抿唇,忍不住说道:“您怎么知道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梁斌勾起唇,胡子顿时翘起来,模样有些可爱:“那我哪能不知道,我辨人实色那么多年,难道连你这张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我都看不明白?” 他抬起手机朝许微言那挥了挥,亮着的手机屏幕显示消息已经发过去了,那边回了一个“好”字。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拿下第一名!” 许微言忍不住也笑了笑,配合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下午三点有一场小型音乐剧要表演,大约一个小时候结束,一结束,梁斌便隔着人群朝许微言朝了朝手喊她过去。 抱着大提琴,小跑几步许微言便有些喘气。 “你现在就回去,餐厅位置一会我发给你,五点半来,别迟到了,好好给自己打扮打扮。”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皱了皱眉思索道:“我记得你家是不是离这有些远,不知道时间够不够......” 许微言张了张嘴,也突然记起来她租的那个房子还没有退,与顾屿安领证之前刚好交了一个月的房租,她前些日子脚也刚好,东西也没搬齐全。 现在第二个月都快完了,房租怕是该打电话给她催房钱了,她得找时间把这件事处理了。 “想什么呢?”梁斌打断了她的思绪,朝她催促道:“还不快去,趁现在不是高峰期。” “我现在已经不在那住了,新地址离这挺近的。”许微言回他道,她向梁斌道了别,快步朝外边走去,连身上的职业套装都没有来得及换下来。 许微言拦了一辆出租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家,家里没什么人,到处都空落落的,顾屿安不喜欢繁杂的东西,所以这里一切从简。 人一少,便冷清的很,室内还有些凉,虽然餐桌上堆了好些她搬来之后新买的东西,但还是没什么人气。 许微言总算有些明白顾屿安为什么坚持要买新房了,她没时间多思考,弯下身子把鞋先脱了,又进到房间离换衣服。 她大多数的衣服还在出租房那,这并不多,很快就挑了适合的出来,一件深蓝色的长裙,两肩处细羽毛丝绒状的设计给裙子增添了高级感。 整身穿上,搭配许微言那张与世无争的脸,有种宁和优雅的感觉,让人看着很舒服。 这套衣服还是许微言大学时买的,那个时候一眼便在橱窗前看中了这件裙子,存了好久的钱才买上,之后即使有了些年份,她也不舍得扔。 价格贵的东西有贵的道理,就算过了好些年了,这件裙子依然是适合的,而且,还多些了些古典的沉淀。 许微言给自己简单的盘了个头发,她又给顾屿安打了电话,但没人接听,想必是在忙,许微言没有再扰,发了短信把这件事和他说了。 下午五点的时候,许微言到了梁斌所说的餐厅,是家高级的西餐厅,她一进门,便有穿着礼服的服务员迎了过来,微笑着问她是否订了位置。 “是位姓梁的先生订的。” 服务员点了点头,从侧衣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黑色仪器,不知道在输些什么,很快他就抬起头来,继续微笑着对许微言说:“包房在4291,二楼请。” 他向不远处招呼,不一会同样穿着礼服的服务员走了过来,为她指路。 餐厅里放着节奏很快的音乐,像是在庆祝什么,光听调子,都知道是一位很厉害的琴师在弹奏,许微言不禁朝大堂的中心演奏区看去。 三十七章 傅从言 男子一身白色西装,脸上的表情淡雅从容,专注着手下急速的动作,激昂的乐声从他的手下传出,给整个餐厅增添了活力。 服务员指引着许微言到二楼包房,开了门让她进去,房间很大,有四个座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摆放,整个房间呈现高雅的白色调,桌上最中央的花瓶里插着两枝浅蓝色的花。 “需要上菜吗?”服务员贴心的问。 许微言摇头:“等人先来齐吧。” “好的,有需要您叫我。” 许微言走进去,找了个最靠边的位置坐下,房间里安静,她百般无赖,左右闲看。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许微言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走进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许微言认识,是梁斌。 另一位与他看上去一般大的男人大概就是傅从言了。 许微言来不及多加思考,朝两人微微鞠躬点了点头,以示晚辈对长辈的礼貌。 梁斌对于她早到的态度甚是满意,兴致蛮高的向着旁边的傅从言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姓许,许微言。” 傅从言闻言向着许微言点了点头,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他本就长着一张严肃的脸,叫许微言更加紧张了。 “坐。”梁斌说着,与傅从言坐到了主位上。 有梁斌和傅从言一直闲聊着,这场子不算冷,许微言乖乖坐着,听着他们谈论国内音乐形势的事,不一会门又开了。 几人闻声朝那看去,那个方才在大堂弹奏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先是朝着傅从言喊了声:“姑父。”又看向梁斌:“梁叔叔。” 傅从言一直冷淡的表情柔和了些,招呼他坐下,男人正好落座在了许微言旁边的位置,他冲着许微言礼貌的笑了笑。 由此,四个位置坐满了,多了个晚辈在,许微言的心也缓和了些。 “韵礼是刚从国外回来吧?”梁斌随口问道。 “是,在姑父之后回来的,以后就跟姑父干活了。”唐韵礼回道,看这样子,他大概已经是纳维乐团的一员了,许微言不禁抬眸多看了他一眼。 “哦,是吗,那可太好了。”梁斌说。 几人闲聊的间隙,菜就被抬了上来,先上的是开胃菜,服务员给每人端了一份。 许微言的手机震动,她拿出来低到桌下看,是顾屿安回的消息,他说饭局结束之后给他打电话。 饭局结束之际,梁斌让唐韵礼去拿餐厅的大提琴过来,要让许微言给傅从言展示一段,被傅从言摆手拒绝了。 “我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实力如何,就留到比赛之中去展示吧。”傅从言微微笑了笑,对着许微言说道:“之后我会让我的助理联系你,你记得到场参加就行。” 他淡淡挥了挥手:“就这样吧,回去休息吧。” “韵礼,你不是开车来的吗,你把人家姑娘送回去,我和你梁叔叔再找个地方喝口茶去。”他转头又朝着一直站在他身侧的唐韵礼吩咐道,唐韵礼应了声好。 等两人走远,唐韵礼才转身与许微言说道:“许小姐,我现在去提车,你在餐厅门口等我吧。” 许微言急忙摆了摆手,婉拒道:“我的丈夫一会会来接我,不麻烦你了,谢谢。” 唐韵礼有些惊讶:“没想到你看着这么年轻,居然已经结婚了?” 许微言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在餐厅门口道别,许微言一个人站在高威的白色柱子旁等着顾屿安。 这种有回望的等待让她觉得很满足和幸福,在那段黑暗的记忆里,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争取什么,又能得到什么,浑浑噩噩。 现在,日子好像终于有了盼头,她可以去追寻自己想要的,还有一个人会一直在她的身后支持她。 许微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天气有些冷,她绕着柱子无聊的转圈。 过了一会,一辆熟悉的车在她的面前停下,车窗摇下露出顾屿安的脸:“上车。” 许微言很快速的打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车门一关,把外面的冷气隔绝在外,顾屿安瞧见她小脸红通通的,转身从后座把自己随意放置的风衣拿了起来,盖在她身上。 “抱歉,我来晚了,今天病人有些多。”,他又把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许微言摇了摇头,低喃道:“其实你也不用特意来接我的,我也可以打车回去,如果你担心我省钱的话,不如直接给我打钱。” 说到最后一句,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顾屿安勾了勾唇,点了点头:“好。” 车缓缓向马路驶去,这一路几乎都是绿灯,很快就到了晋菀小区,车停在专属停车位,许微言去扒拉车门,车门被锁着,开不了。 她疑惑的看向顾屿安。 顾屿安解下安全带,从散落在副驾驶旁边的风衣里拿出自己的黑色钱包,抽出了一张卡,递给许微言。 许微言愣了愣:“你真要给我钱啊?” 顾屿安故作沉思了会,认真说道:“也许我应该说的是,这卡里有五百万,拿起随便花。”,他学着小说里霸道总裁说的话,配上他那张本就冷酷许多的脸,倒真是像。 许微言虽然没怎么看过这些小说,但也瞬时明白了他什么意思,忍不住笑:“别开玩笑了,快把卡收回去。” 顾屿安直接把卡塞到了她手里:“放心,里面没有五百万,只是我作为丈夫该给你的罢了,必须拿着,也必须用。” 话毕,顾屿安解开了门锁,把风衣放到许微言身上:“把衣服穿上,大晚上这么冷还只穿个裙子。” 他先下了车,许微言犹豫片刻,攥紧那张卡还有衣服,也随着下了车。 后来许微言才知道,那张卡其实是顾屿安的工资卡,每个月都有固定的一笔不小数目的钱打进来。 许微言因为这个还担心顾屿安没钱吃饭,每到饭点或是几个同事聚餐的时候,就给顾屿安打钱。 顾屿安都会收下,还附上一句:“谢谢老婆。” “顾屿安,我要和你说个事。”许微言匆匆忙忙把衣服套上,跑到他面前。 顾屿安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低眸看着她:“什么事?” “我明天得去出租屋把衣服都搬回来,你有空吗,如果没空的话我找别人。” 顾屿安思了会:“明天会很忙......” “我知道。”许微言利索道:“我找别人。” 她拍了拍顾屿安的肩膀,说道:“大医生,好好工作吧。” 顾屿安抓住她拍自己肩膀的手落到下面牵住,带着他往家的方向走:“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帮你找人。” 许微言顺从的点了点头,她知道以顾屿安的性格,定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反对也不大有用,干脆别矫情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谁会那么有空帮这个忙?裴医生?可是他好像也很忙。 她低着头快速走了几步,差点忘记自己还被顾屿安牵着手,顾屿安将她扯了过去,她的后背落进顾屿安的胸怀。 许微言被突然的蛮力惊得心狂跳不止,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顾屿安低头在她耳边说道:“谢谢你。” 许微言懵了:“嗯?” 顾屿安笑:“谢谢你,这次愿意提前告诉我你要做什么,而不是怕麻烦我。”,他又轻缓的重复了一遍。 一字一句都像雨滴滴在了她的心上,许微言一下子忘记了如何回应。 等两人回到家,顾屿安进厨房开始忙活,许微言好奇的走进去看,顾屿安正在洗青椒。 她惊讶道:“你还没吃饭吗?” 现在差不多已经快九点了,原来他今天这么忙吗? 顾屿安瞟了她一眼,继续忙手下的动作:“你要不要来点?” 许微言摇头,无名的愧疚突然升起,她走近了些:“要不你去休息,我来弄?” “不用了,你快去洗澡吧,不然一会该和抢洗澡位了。”,他说得理直气壮。 许微言无语:“谁跟你抢?” 顾屿安勾了勾唇,继续忙手下的动作,若是换作平常他定是不吃了,可是今晚胃里有些绞痛,怕是空腹带来的,他还是决定煮些东西来吃。 不一会简单的面条煮好了,许微言坐在他的对面陪他吃,夜晚的清凉多了几分温馨的味道。 顾屿安瞧着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碗里的食物,与他对视上,又不自然的移开,于是把碗往她那边移了移:“帮我尝尝味道。” 这不是询问,给了许微言不可拒绝的权利,许微言很快接过筷子,挑起面条来尝了一口,怕顾屿安会吃不饱,她夹的很少。 不得不说,顾屿安做饭真的很好吃,随意下的面也有很好的味道,她简直要为他的厨艺着迷了,不过她克制住了,把面又往顾屿安那推了推,傲娇道:“挺不错的。” 顾屿安起身,淡淡道:“是吗?那麻烦你帮我把剩下的吃了,煮多了吃不完拜托你了。”,他说着便往卧室走去,大概是要去洗澡,没给许微言说话的机会。 三十八章 重回学校 许微言“啊”了一声,她看看还剩半碗的面,想吃但又怕是顾屿安故意让给她的,她不禁陷入了思考和犹豫之中。 第二天一早,许微言终于知道顾屿安找的人是谁了,她和许宁在楼下大眼看大眼,许宁的表情有些幽怨:“好早哦,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家里睡觉的。” 许微言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麻烦你了。” 许宁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亮了亮,她拉着许微言上车,红色张扬的法拉利,她拜托了父亲一直都没答应下来,那天在顾家的饭局回去之后,不知怎得突然松口了,她可高兴坏了,顾屿安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很快就应了下来。 “没事没事,能为你效劳是我的福分。”许宁打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自己也很快上车,戴上安全带兴致勃勃的准备启动车子。 许微言看着她生疏的动作,还有车上明显还未使用过的器具,她刚想说什么,车子突然启动又猛的停下,许微言没反应过来,脑袋差点撞到车的前身,又猛地退回来。 她心有余悸的看着许宁,一脸抱歉:“嫂嫂,新提的车,我第二次开,不要介意。”,她冲着许微言咧嘴笑了笑,很快又补充道:“但是我当时考驾照的时候都是一次性过的,完全没有问题,你放心。” 许微言扯了扯嘴唇,她这个样子和苏念当时几乎一模一样,然后......就出车祸了,想不担心都难,她默默的把安全带拴紧,对着许宁说道:“开慢点也行,不急。” 许宁点了点头,又磨蹭了一会,然后车才缓缓驶动,好在今天是周末,人少得很,再加上她这贵重的车,一般人也不敢往她这蹭,所以一路还算顺畅。 等收拾好东西全部搬上车之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靠着车身休息,许微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房东打电话说了这个事,房东让她把钥匙放到楼道的花盆底下就行,她又把房租转给了房东。 挂了电话,许微言看手机界面,已经十一点了,她和许宁说了一声,然后自己又上楼去放钥匙,再下来时,她对着正在用手给自己扇风的许宁说道:“宁宁,你饿了吗?不如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按理来说,她也应该请客感谢许宁抽空来帮自己。 一提到这个,许宁也精神了许多,她支起身子,直说道:“好呀好呀,我知道有一家饭店超好吃,嫂嫂咱们现在就去?” 许微言笑着点点头:“好。” 两人驱车超饭馆开去的时候,顾屿安中途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情况,许微言一五一十的跟他说着,叫他放心。 顾屿安这边刚诊疗完上午的最后一位病人,正和同事朝食堂走去,许微言说着他就细致的回应着。 本来他是找了别人去帮许微言搬家的,叫许宁给介绍而已,毕竟她的工作室刚帮弄好,应该有合适的,可许宁却满口兴致的应承下了这个,他还真是有些不放心。 “别担心了哥,我安排的可好了。”许宁从许微言的电话里听到顾屿安的声音,猜到了他的来意,便侧着身子大声朝许微言那边喊道。 许微言微微勾着唇,听到顾屿安那边传来:“嗯”,然后把电话挂了。 两人吃饭间隙,许微言的手机突然接受到了陌生的信息,是纳维初选的比赛题目还有得分要点,她想起那日傅从言说的话,疑惑消了下去。 上面写着这次比赛是以初心为主题的自我创作,得分要点篇幅较长,许微言放下筷子,低头专心的看。 比赛分三次,一共三十人参加,每次要筛选掉十人,最终审核留下排名最高的那个人,而且将采用网友投票和现场专业音乐家评选结合的方式来进行选拔。 这说明,比赛不仅要看实力,还要看粉丝缘。 傅从言带领的团队,向来都是明星团,这倒不奇怪。 当年的大提琴手艺菲拉就是他带出来的,名声很大,网上到处都有她的身影还有报道,奖项满贯,不过她后来就转行去做演员了,倒是挺可惜的。 许宁嘴里塞了一块香腻的五花肉,见她这样,好奇的问道:“嫂嫂你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许微言告诉她:“纳维的初选试题。” “这么快就下来了?”许宁也放下筷子,她对这个一直挺关注的,她已经做好打算了,等终审结果一出,她就去找比赛的第二名邀请那个人加入自己的乐队。 许微言点了点头,眉头轻轻撇起,更专注了些。 “我昨日在官网上看见报名参加的人了,其中就有你,当时我还给屿安哥哥打了电话问这件事,我爸当时也在我身旁,他还让我多学学你,要上进。” 许微言闻言抬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吗?” 许宁用力的点点头:“我们反正都超支持你的。” “谢谢。”许微言眉眼弯弯。 下午的时候,许微言便窝在家里拿着纸和笔开始在想自己的乐曲该怎么制作,在沙发旁还摆着大提琴以方便她随时可以使用。 等顾屿安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了她,琴声悠长连绵洋溢在整个房子里,女孩专注的脸上满是严肃认真,她的侧脸贴着琴,好像要与琴相融,完全没有注意房子里多了一个人。 顾屿安站在玄关处怔了片刻,竟连门都忘记关了,静静看着她,他的思绪回到了大学的时候,他专注着笔下研究,许微言怕打扰他,就跑到了另一间教室去练琴,可是她不知道那房子隔音有多差,她的琴声悠悠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让他手下动作不由一停。 鬼使神差,顾屿安起身,朝她在的教室走去,门被开了细细的一条缝,顾屿安顺着门缝看见了她。 同样的人,同样的姿态,同样专注认真的神情,从前稚嫩的面庞现如今倒是精致了许多,大抵是瘦了许多的原因,顾屿安眉头轻轻蹙起。 琴声停住,那头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匆忙放下琴拿起笔和纸写起来,好一会,又用笔戳着侧脸思考起来。 顾屿安轻着脚步走到里边去,把外套搭在椅子上。 “回来了?”许微言不知何时发现了他。 顾屿安手下动作一顿,回道:“嗯。” “你没关门。”许微言说道,然后看见顾屿安又折回身子去关门,神色有些不自然,她不明所以,随意问道:“今天是不是还挺累的?” 顾屿安没回什么,反倒在她身旁坐下,看了看她写的东西,询问她在干嘛。 “初选的东西发过来了,我在想题和制作呢。”许微言头疼的回答他,想了一下午,她也才想出来一点,连整首曲子的一半都没制作完成。 “什么主题?”顾屿安好兴致的问道。 “初心。” “你有什么想法?” 许微言思了会:“其实我最开始学这个,只是因为想要和我妈妈作对,因为她不让我接触这些,电视里播放的时候她甚至会直接关了电视,呵斥我去写作业,人嘛,总是对未知的东西好奇,我就偷偷的看,一来二去就迷上了。 而且只有在我学习大提琴的时候,我才觉得我是属于自己的。”她蹙了蹙眉,当初梁婕知道她要学提琴的时候,气得半死,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又同意了,还给她报了专门的班。 “特别是读大学那段时间,真的觉得很圆满很幸福。”她说着,勾了勾唇,校园里轻松愉悦的氛围,还有离开了梁婕的那种自由的感觉,都让她喜欢。 “那我们现在就去。”顾屿安认真的说道,他牵了牵许微言的手:“去换鞋。” 许微言愣了愣,随即快速的点了几下头:“好。”,她笑,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 顾屿安的车停在的学校门口的暂时停车位,两人下了车,刻着云城A大四个字的深色长碑映入眼帘。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样的明亮,他们牵着手走到校门口,保安询问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两人把来因说了明白,随后顾屿安跟进保安室去做登记,许微言在外面等着。 此时天有些暗了,时时有年轻的男女进出,或许是去外面吃饭,或许是去玩,许微言在他们身上打量了片刻。 不一会顾屿安走了出来,和她说道:“走吧。” 许微言点了点头,两人紧靠着走进校园的模样和旁边的大学生没什么差别,大概是因为颜值的缘故,还有许多目光扫过他们。 两人走在长长的校园大道上,前方亮起了彩色的悬挂在树上的灯,人声嘈杂,乱哄哄的一片,不知道在做什么。 顾屿安拦了路过的一名同学询问这是怎么了。 同学看了他一眼,知晓他们应该不是这的人,他说道:“今天学校有活动,有人在那条路上摆摊买吃的和玩的。” 他的话一说完,许微言便来了兴致,她拉了拉顾屿安的手:“我们也去吧?肚子饿了。” 不说还不要紧,一说两人同时想了起来还没吃下午饭呢。 顾屿安自然是答应她的:“好。 三十九章 两人顺着人群走了进去,这是一条长长的街道,左右两边都有人在摆着小商铺在卖东西,年轻稚嫩的面孔一看就是学生。 这就像是一条夜市的小街,看到一个学生在往纸碗里添铁桶里的东西,铁桶里冒着源源不断的热气,一阵阵香味扑散开,许微言眼神亮了一下。 人声鼎沸,许微言没有叫顾屿安的名字,而是选择用空着的那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等他低下头来看自己,许微言又指了指她方才看见的那个地方。 顾屿安了然,牵着她往那边走,走近了一看,两人才知道原来这是在卖关东煮,顾屿安往前靠了靠身子询问卖关东煮的学生这关东煮怎么卖? 这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学生,脸上化着精致的妆,看见询问的人是顾屿安,她眼都快直了,把头凑了过去,不知是为了更清楚的听见客人说什么还是为了其他的。 女学生全然忽略了在顾屿安身旁的许微言,而顾屿安在她靠近的一瞬间也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身子,脸上平静。 “您好,我们这个是自取的关东煮,十块钱一份,你可以选自己想要的食物加到纸碗里,不多收钱。”女学生洋溢着笑容,热情的从自己的身侧拿了纸碗递给顾屿安。 许微言见此,不由撇了撇嘴,她这么容易被忽略吗? 顾屿安接过,把纸碗直接接过来拿给了许微言。 “可以再给一个吗?我们要两份。”顾屿安礼貌的冲学生说道。 学生这才注意到许微言,她愣了愣,笑容收敛了些,又很快取过一个纸碗递给他。 两人一人拿了一个夹子,夹了好些菜,许微言发现这里面的食物大多都是各式各样的豆腐或者是肉丸,连萝卜也没有,左右挑选,也只不过添了半碗,再看顾屿安,也和她一样,看上去没有什么喜欢吃的。 买完关东煮,他们又在隔壁店铺买了些炸串,不过都是许微言在挑,顾屿安安静的等在一旁,甚至不愿意靠近。 许微言扭头询问过他要不要来一些,只见顾屿安摇头,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两人买好东西后一起去了广场,此时这里几乎没有人,两人自在的坐在长长的楼梯上,感受着接连不断的凉风。 这时候再吃一口热乎乎的关东煮,许微言舒服的眯了眯眼,她塞着满满的肉丸转过头去看顾屿安,顾屿安低着头,不难看出眉头轻撇着,手上握着长长的牙签,戳在鱼丸上又放开,最后落在豆腐上,好容易才夹了一块。 但是,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吃。 许微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她下意识的说道:“像你这样碰也不碰这些东西的人,以后有了小孩要怎么办?” “小孩子都是很爱吃这些东西的,如果家长不给的话,大概会哭吧,做你的小孩真辛苦。” 闻言顾屿安抬眸侧头与她对视上,许微言才刚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满足的吸了一口长气,她其实特别想吃关东煮的福袋,但是这里面没有,她还有些惋惜呢。 “没关系,你可以偷偷带他们去吃,不要让我知道就行。”顾屿安的声音清响,许微言手下动作愣了愣。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傻傻的看向顾屿安,然后又听到他说:“或者,让他们的母亲来找我说也好,那么,我也同意。” 他似有所思考,隔了几秒才继续把话说完。 许微言眨了眨眼睛,张大了嘴巴,好像才反应过来,红润顿时从脸上爬上了耳尖,她迅速低下头,假装自己在很认真的挑选纸碗里的东西。 顾屿安见此,不由笑了笑,怎么这么不禁逗,他把关东煮放下,拿起纸袋子包着的炸串,拿出了一串鱿鱼递给许微言,叮嘱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许微言闷着脑袋,只伸了手接过,咬了一口,辛辣的味道顿时在嘴里蔓延,她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被逼出来了,脸愈加的红。 许微言激动的用手拍了拍顾屿安,望向他,又指了指手里的鱿鱼串,说道:“这个味道跟学校后门的那家超像,你说会不会就是他们偷偷溜进来卖的?” “我记得我以前和苏念晚上去的时候,苏念最喜欢的就是这家,每次都要买,但是我吃不惯,每次吃都会被呛到,这太熟悉了。” 顾屿安凝了凝眼眸,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长长的“啊”了一声,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所以那时候你不跟我出去看电影,说要和苏念去上自习,就是去学校后门啊~” 许微言顿时抿住了唇,心虚的把头转向另一边,不敢看他。 “我说呢,一个音乐生和一个学管理的,有什么自习非得一起上,原来是这样啊。”顾屿安扯了扯嘴唇,扯了扯许微言的肩膀,让她正对自己。 许微言无辜的看着他,耸了耸肩:“谁让你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的,还老管着我,我只能偷偷去啊,而且你说的那部电影我早就和苏念去看过了,你跟我说的时候那个电影都快放了三个星期了,你也太迟钝了。” 顾屿安气笑,用手指尖尖抵住她的脸:“胆子大了?敢和我这么说话。” “那你想怎么样?”许微言顿时又弯下了身子。 顾屿安收回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脸,意思很明确了。 许微言脖子缩了缩,脸上落了些纠结,顾屿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刚想说些什么,面前人突然靠了过来,落下一个浅淡的吻。 许微言垂着脑袋,闷声道:“行了吗?” 她一边的碎发被挽在耳朵后面,还有些不知分寸的随着风落到前面来,整张侧脸看上去闲适又恬静,脸上的一抹红色,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滋味。 顾屿安的心跳突然变得好快,在这暧昧的氛围当中,他突然想做些什么,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摆在两人中间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顾屿安不自禁的皱着眉头低眸看去,只见是一串陌生的号码,而有人先他一步拿起了手机,跑到一边去接听了。 许微言着急忙慌的样子哪里是为了接电话,她怕是连号码都没看清,顾屿安眉头渐渐松缓了下去,盯着她的背影。 “喂。” 许微言瞬时按了接听放到耳边,下意识的熟悉口吻,她没有注意看这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是许微言小姐吗?”那边传来标准的男音。 许微言迟缓一秒,随后说道:“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傅先生的助理,来通知您初选事宜的,初选时间定在下个月一号成悦酒店,主题是初心,您可以开始准备了,一会我将通过这个手机号申请您的微信好友,劳烦您通过,后续若有其他问题,方便您及时沟通。” 许微言在听到他的第二句话时便皱起了眉,主题不是早就给了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她把电话凑近了些,反复道:“您之前不是已经以短信的形式发给我了吗?” 那边顿了几秒,迟疑道:“按照我们的程序,这是我第一次通知您,我并没有以短信形式通知过,您会不会记错了?” 他这样一说,许微言更加懵圈,等电话挂断之后,她又急忙翻回那个短信,长长的短信,连方才那位助理没有提到的得分要点,上面都详细的列举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许微言不禁握紧了手机,她不知道这封短信是谁给她发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要给她发这些,这应该算是提前透题了吧。 这个人的能耐似乎很大,能提前拿到拿到这些资料,然后又发给她。 许微言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梁斌,又摇了摇头,以梁斌的个性,根本不会透题给她的,这应该算得上是作弊了,梁斌定不屑于这种手段,更何况人家凭什么这么帮她? 许微言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无论那人是否好意,她也不愿意是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帮助。 顾屿安瞧见挂了电话的许微言在那边站了好一会才走过来,她的脸色也苍白了不少,不知道在忧心什么,眉头紧紧锁着。 “怎么了?”顾屿安问。 许微言靠着他坐下,神色忧思,如实告诉了他:“方才那通电话是傅从言的助理给我打的,他是来通知我比赛事宜的,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她有些焦急的抓了抓顾屿安的衣袖,眼神焦虑的看着他:“之前那封通知我的短信不是他们发的,有人提前给我透题了,而且还比傅从言给的详细 她这样一说,顾屿安也明白了过来,他蹙着眉,但看上去比许微言冷静许多,他朝许微言伸出手:“把你的手机给我。” 许微言什么也没问,直接递给了他,她的手机没有锁屏,能很轻易的打开,顾屿安翻到了短信那一栏,找了好一会,才终于看见许微言所说的短信。 他直接拨通了那个来信的电话,许微言顿时有些紧张的望过去。 让他们失望的是,接听的是机械女生,显示电话是空号。 顾屿安的眉头撇的更深了些,他把手机递还给许微言:“发这个短信的人背景肯定很强,若是恶意为之的话......” 四十章 宁珠落泪 “我可能会被举报作弊,然后失去这次机会。”许微言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顾屿安问。 许微言细想,她最近不是在剧院就是在家里待着,哪里得罪过什么人,她摇了摇头。 “好好想想。”顾屿安表情严肃了些。 默了几秒,许微言依旧摇了摇头。 “那你把那个号码发给我,我来调查。” 许微言抿着唇点点头,她完全信任顾屿安,可是并不是在担忧这个...... 顾屿安瞧出她的忧虑,面色缓和了些,安慰她道:“别担心,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回去后呢,也不要想太多,安心创作,其他的交给我,嗯?”顾屿安看着她。 许微言盯着他的眼睛,深不见底的眸色,莫名让人感觉到心安,她点了点头,把脑袋靠在顾屿安肩膀上,顾屿安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围绕在她的鼻尖,在他的身上,她才能汲取到心神安宁的感觉。 许微言不得不承认,她其实一直都是个懦弱的人,而顾屿安的陪伴让她渐渐填满了内心的不安,她不再讨厌懦弱,相反,因为顾屿安的存在,她享受这种感觉。 被他保护在身后的感觉。 星期二的时候,沈弦给顾屿安打了电话要他们两个人回去吃饭,自那次一起吃过饭之后,顾弦便经常打电话过来。 她很是期望儿子结婚,见过许微言之后,这种感觉便更加强烈,不过很奇怪的是,她没再提过要见许微言的父母,大概是从顾屿安那知道了些什么。 很不巧,星期二顾屿安要上晚班,去不了,许微言这些日子因为初次考核的事被梁斌批准不用每天都去剧院。 当她在沙发上窝着把最后的谱子填完之后,便自己打车去沈弦顾宏的家。 即使之前已经来过,许微言依旧有些紧张,再加上顾屿安不在身边,她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才敢敲门。 沈弦笑得很是开心,把她迎进去,拉着她的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 今日屋里格外的空,许微言四处张望也没见到顾宏的身影,她刚想说些什么,沈弦先开了口:“今天你顾叔叔不在家,只有我,叫你们来呢,就是想商量商量婚礼的事。” 她笑了笑:“没想到屿安也没来,现在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正好,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比如喜欢西式还是中式的婚礼啊,还是其他的?” 沈弦看样子很是兴奋,腰上还系着没有取下来的围裙,没等许微言说话,她便又说道:“地方呢,我早就选好了,就在蔓枝和文轩订婚的那个地方,正巧他们这两天也在筹办婚礼,咱们可以先观望观望,看看到底好不好。” 许微言闻言张了张嘴,没想到江蔓枝和裴文轩要正式办婚礼了,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两个了,都快忘记他们还没办婚礼了。 “欸,蔓枝和文轩你认不认识,就是屿安的同事,他们当时的订婚宴你去参加了没有,你们年轻人应当都互相认识吧。” 许微言轻轻点了点头:“认识。” “那你觉得那个地方怎么样?”沈弦期待的看着她,脸上满是慈善的笑容。 许微言愣了愣,没想到她话题跳得这么快,她诚实道:“高雅恬适,挺好的。” 沈弦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刚想再说些什么,被许微言打住了:“阿姨,您的锅里是不是还熬着东西?” 她早就闻到味道了,但又一直没敢打断沈弦,直到浓郁的排骨味增添了些奇怪的味道,她才终于忍不住说。 沈弦顿时拍了拍腿:“是呀,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她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许微言也随即起身,想要去帮忙,可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沈弦本走进厨房又折返了出来:“小许,去开门看是不是顾叔叔又忘带东西了。” 许微言乖乖应了声:“好”,而后小步跑去开门,开了门,一声:“顾叔叔”卡在嗓子眼没有发出来,她有些讶异的看着面前的人。 宁珠眼角带泪,睫毛也全沾湿了,满是狼狈,头发和泪水黏在脸上,哪还有那日的精致高贵。 宁珠也是一愣,她没想到开门的居然是许微言,宁珠尴尬的说道:“小许,你和屿安今天来家里吃饭了?” “屿安没来,我自己来的。”许微言回,面对这样的宁珠,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阿姨,你...先进来吧。”许微言侧开 身子,给宁珠让位。 宁珠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去,在许微言把门合上的那一瞬,沈弦也听了动静,从厨房走出来:“怎么了?是你顾叔叔吗?” 话音刚落,她便看见了宁珠,许是也被她这样子吓到了:“宁珠......” “许均益又去见她了?”她下意识开口而出,随后立马意识到了在场还有另外一个人,她看了看许微言,又转头看向宁珠:“你先把脸洗干净,咱们先吃饭。” 她语气温和道:“今天啊,是咱们女人的天堂,没有男人。” 许微言附和的轻轻微笑。 菜端上了桌,宁珠没那日擅言,一直沉默着,看样子是真的受了挫,今日这样跑过来,肯定也是有话要和沈弦说。 吃过饭后,许微言并没有久留,聊了几句,她便起身要走了,想把时间留给宁珠和沈弦,沈弦自然愿意。 把人送到了门口,沈弦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回了家,给我回个电话。” “好,不用送了阿姨。”许微言向她招了招手。 “欸。”沈弦又叫住她:“回去和屿安好好商量商量婚礼的事。” 许微言依旧点了点头。 晨安医院,顾屿安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他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大量的文字占满了整个屏幕,电脑看得多了,自然会酸痛。 裴文轩没敲门,直接推了门进来,他没穿医院的制服,想必是刚到医院来,整个人精神的很,把红色的请帖放在桌上,两手指尖敲了敲请帖。 “看看,哥们的结婚请帖,设计了好久的,头一份给你。”他冲顾屿安扬了扬下巴。 顾屿安挑了挑眉,眼里果真有了些神彩,倾身把请帖拿了过来,仔细瞧瞧,请帖独具不同,上面布着青色的竹林,还有浓黑墨笔写的喜字,中式风格很足。 这大概是江院长写的,毕竟他对这些尤为感兴趣,大概这也是他们的婚礼现在才开始筹办的原因之一。 “怎么样?” 顾屿安翻开请帖,又看了一番,才说道:“是不错,到时候把制作方的名片推给我。” 这样一说,裴文轩来了兴趣,他两手撑在桌上,好奇的问道:“你们也要办婚礼了?” “嗯。”顾屿安应道,他的脸色挂了些淡淡的笑容。 他扬了扬手上的请帖,道了声:“谢了兄弟。” 顾屿安凌晨十二点才下了班,回到家的时候,许微言依旧睡在了沙发上,沙发上地上都散了好些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东西。 这次倒好,知道给自己盖了层薄被。 顾屿安走了过去,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他的手段格外的轻巧,将人连被子一块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 把卧室门轻轻合上,顾屿安又折了回去把沙发上地上散落的纸张全都捡了起来,整齐的放在课桌上,他偶然看见了一张于其他纸张上不同的文字。 顾屿安手下收拾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把那种纸拿起来,上面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大字:顾屿安,你回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又睡着了? 顾屿安甚至可以想到她写下这些字时的表情,定是咬着铅笔头,又望了望天花板,最后挠挠头才写下的。 顾屿安勾了勾唇,拾起桌上的铅笔,很迅速的写下一个字:是。 他的字刚劲大气,和许微言方方正正的文字相差很大,那张纸被他放在了最上面,用铅笔压着。 第二天许微言起床的时候,顾屿安已经出去了,这几天他好像都很忙,大多数都是很早出去,或者很晚回来。 而她,又忙着创作的事,有时候就待在梁斌的办公室里,有卡顿的地方就顺带请教他,他两的时间都错开了。 明明住在一个房子里,可好像并没有见过几面的感觉。 许微言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坐到沙发上,她一眼看见了沙发上的字,拿了起来...... 顾屿安开着车进了医院大门,医院门口被人拉了很大的红联,有个中年女人拿着喇叭站在联子前大叫着些什么。 顾屿安的眼睛淡淡撇了一眼,便径直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电梯到达十二楼,门开,护士迎了上去,焦急道:“顾医生,那个病患的家属又来闹了,保安把她从这赶走后,她就跑到大门口去闹了,医院也不敢找人阻止,怕舆论会一边倒,现在该怎么办?” “报警。”顾屿安干脆道,他面色平静。 “可是事情如果闹大了的话,会不会影响到您......”护士犹豫道。 “报警。”顾屿安再次强调了一遍,便走进了办公室。 四十一章 初次考核 初次考核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这天许微言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顾屿安刚好从厨房出来,端了两碗粥出来,还有一些糕点。 动物形状七彩的糕点不一会就摆满了半个桌子,顾屿安解下围裙,随手搭在椅子上,招呼许微言坐。 “你今天不急着上班吗?”许微言好奇的问,她坐下,用勺子尝了一口清粥,白粥里不知道放了什么,味道很是清甜。 许微言眉眼好看的舒展开。 “今天不去医院,陪你去考核。”他坐到了许微言的对面。 “你不用陪我,工作的话是不是要请假?那......” 顾屿安塞了小猪形状的糕点到她的嘴里,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看着许微言微微睁大的眼,顾屿安轻轻勾了勾唇,他像一个长辈一样:“好好吃你的饭。” 许微言把嘴里东西嚼了嚼,咽下去了一半,终于可以出声“哦”了一声。 她低着头喝粥,耳边传来顾屿安的声音:“以后对于你来说每一个重要的日子,我都不会缺席。” “包括你的婚礼。” 闻言许微言抬头,落进他星星点点笑意的眼里,心脏突然猛的一跳。 “前些日子在阿姨家吃饭的时候听阿姨说裴医生和江医生要办婚礼了?”她飞快的挑开话题。 “嗯” “我都快忘了,怎么现在才办婚礼,他们的订婚宴不是早就办了吗?”许微言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顾屿安思了会,回答她:“之前遇上了滁城地震的事就把原来的期限取消了,后来江蔓枝又看上了别的礼服,又让人定制,江院长也突然来了兴致,非要往请帖上添东西,就把事情缓了下来。” 许微言顺着点了点头:“挺好的。” 顾屿安抬眸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你去见我爸妈的时候,他们应该也和你说了我们的事,你不用有心里压力,全都交给我就好。” “我本来也想早些办婚礼的,但是碰上了纳维这事,不想让你分心,你就专心先做这件事就好,其他的不用管。” 许微言顿时停了动作,她看着顾屿安,眼里变得有些执拗:“怎么会全交给你,等第二次考核过了之后,我们就办婚礼,我看过了,第二次考核距离最终考核中间有一个月的时间,时间很长,那时候我们就办。” 顾屿安莞尔:“怎么突然就这么自信了,之前不还觉得自己不行?” “怎么不行,有你在我能不行吗?”许微言扬了扬嘴角,高高仰着下巴看他。 顾屿安被她这夸张的动作逗得笑容更甚。 顾屿安送许微言到了考核的地点,这里被封了,像个考场一样,旁人不准入内,顾屿安冲许微言示意,告诉她自己就在门外等她。 许微言走到里面,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人,季秋。 她一身正装,脸上画着得体的妆容,依旧很自来熟的和许微言打着招呼,挨着她坐下。 此时她们都坐在中间的观众席上,她们这里很暗。 灯光聚集在舞台中央,第一位表演者匆匆上台,向第一排的评委几人打了招呼,自我介绍过后,琴声缓缓响起。 许微言的目光紧紧落在舞台上的人身上,身边传来季秋不大不小的声音:“听说你和顾屿安已经复合了?” 这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许微言的思绪,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季秋。 她点了点头,回答道:“是,我们已经结婚了。” 闻言季秋脸上也没有惊讶的神情,只是笑得有些僵硬:“是吗,你们的缘分真是不浅,就像大学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可你们偏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谢谢你。”许微言真诚的说道:“不过我觉得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完成好自己的表演更重要不是吗?” 许微言对着她轻轻微笑,她又怎么不知道季秋的意思是什么,又岂会不知季秋坐在她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季秋真的很固执,如果那次两剧院合作她没有看明白这一切,那么这一次,她就算再傻也应该明白过来了。 季秋见她这样,面色收了收,前面有摄影师在专门录观众席的镜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而摆了一个端庄的笑容。 很快轮到许微言上场,她路过季秋身旁时听到了季秋落下的一句“加油”,许微言愣了愣,应了声“谢谢。” 许微言给自己的这首曲子取名叫初念,名字是那日从学校回家时取的。 大提琴是她的第一个念想,学校是她第一次鼓足勇气争取的地方,那日她和顾屿安坐在广场上,被广场上凉风吹拂,她心里突然落了些欢喜。 那份欢喜是稚嫩的,有种时境过迁但又什么都没有失去的感觉,她的青春不算太好,但好在没有失去什么,到了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身边。 她的初心,就在她的手中。 许微言闭眼,面前好像又拂过了那晚的风,她的手下缓缓动起来,青妙的琴声响起来。 傅从言抬眼看着台上,眉头始终轻轻撇着,也瞧不出好坏。 许微言的琴声时而欢快,时而又缓慢下来,总体的节奏偏慢,与前面几位都不同。 对于大家来说,初心这个词本身就是充满爱与梦想的,应当是激昂进取的,唯独到了许微言这,好像多了几分伤感与棘刺。 就好像一个换上新衣服的小孩,开心的在路上狂奔,与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炫耀但又不小心摔进了泥泞里,满身污渍,脏了衣服,还不如别人的旧衣服。 但是小孩拍拍衣服,依旧继续狂奔着,热情的继续打着招呼,然后正正撞上了前来寻他的家长,恼怒的看着他被弄脏的新衣服。 任凭小孩鬼哭狼嚎,也非要扯着他的衣袖拉他回家。 一曲完,全场安静,过了一会,才响起零零散散的掌声。 许微言毫不在乎,站起来落落大方的鞠躬。 结果不出意外,许微言进选了,主持人留下了进选的人,直接公布了下一次考核的主题:悲。 许微言从会场出来,深深呼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是清甜的,她看见不远处正在背对着她打电话的顾屿安,刚想悄悄过去给他个惊喜。 从会场跟出来的几个记者拦住了她,他们自称是这次活动方的媒体,想要采访许微言,许微言不好拒绝,答应了。 她的目光与顾屿安对上,顾屿安本冷漠的表情瞬时平静了下拉,他指了指自己正在接通的电话,许微言冲他点了点头,见他朝远处走去。 不知为何,许微言觉得他的心情不太好。 “许小姐,我们想了解一下您这次创作的灵感。” “听您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大学时期的记忆对于您的影响较大,请问这和之前事故中冲上台救您的那位先生有关吗?” “听说你们是大学情侣,请问您的灵感是来自他吗?” 几位记者一句又接着一句,话题居然扯到了顾屿安身上,看来这才是他们真正想要询问的东西,哪里和方才在会场的表演扯得上什么关系。 许微言默了默,但也没有打算逃避这些回答,她脑子慢,得需要细细想想才好回答。 “屿安,你就这么算了?”裴文轩气愤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不然那个病人家属怎么又突然冒了出来讨说法,她丈夫那事都过了多久了,更何况她丈夫那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她丈夫那个酒鬼,手术前说了多少次不能喝酒还是拼命的喝,手术失败了怪谁。“ “时间还这么凑巧,就在你评奖的这段时间,这么一闹,把你的评奖机会都给搞没了,新闻上面说得也难听,什么晨安医院年轻主任医生,没实力,靠背景上位,连我们蔓枝都被扯了进去。” 顾屿安扯了扯脖颈处的衣领,松了松:“我已经找好律师了,后续会走法律流程,你不用操心。” “不是,那老江那你不去说理说理?诺思的奖项四年才评一次,哪个有名望的医生不想得到这个奖项,只要你参加了你肯定能拿呀,就这么放弃了?” “诺思的奖项要求评选医生必须名誉干净,那家属那么一闹,我就算是解释清楚了清白难免还是落人口柄,又何必再去趟浑水。” 顾屿安看见许微言在朝自己这边走来,他朝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然后挂了电话,转而对上许微言笑意盈盈的面庞。 他也笑:“看来过关了。” 许微言“嗯 ”了一声,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她方才见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难道是遇上了麻烦事? 但她不想那么直接的问顾屿安。 “是裴文轩,医院的一些事,医患关系而已。” 许微言慢慢的点了点头,抿了抿唇,又听到顾屿安说:“想去哪庆祝?” “庆祝?”许微言扬了扬眉。 “嗯。”顾屿安牵住她的手,意外发现她的手很是冰凉,方才比赛的时候肯定紧张坏了,他裹了裹她的手,盯着许微言一脸思考的样。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顾屿安说道:“火锅?” 这话戳到了许微言心尖上,她笑着飞速点了点头。 四十二章 没脸没皮 初次考核的视频被傅从言的团队以纪录片的形式放在了网上,起初只有一些爱好音乐的人在观看,后来媒体把许微言和顾屿安之前那件事也炒作了进去,又掀起了热潮。 还有人扒出初次考核那天顾屿安一直在门口等许微言的事,把评论往下翻,还有一些偷拍的照片。 顾屿安修长的身姿,轮廓鲜明的面孔,还有淡漠的脸庞,这次的照片比上次事故爆出的视频清晰不少,热度自然比上次高了不少。 有人把许微言比赛时的照片和顾屿安被偷拍的照片放在一起,说两人郎才女貌,般配无比之类的。 自初次考核的视频播放出来之后,许微言便成了其中热度最高的选手,其次是季秋,季秋之前本就小有名气,考核之后又有人夸她气质好,长得漂亮,但亲近之类的。 人们总是对这种具有反差的人格外关注。 “微言,快看,有人说你和顾屿安般配!”苏念一手拿签字插着水果往嘴里送,一边把平板往许微言那边举。 今天是周末,苏念终于得空到这来看看许微言和顾屿安住的地方,她来之前还专门打电话问了顾屿安在不在,就怕打扰了两人的二人世界。 许微言手下忙着作曲的事,但也耐不住苏念一直往她这举平板,敷衍的朝那看了看,随后点了点头,她更多的注意力是在新曲上,对于网上的看法其实不是很在意。 不过听到他们夸顾屿安,她还是会有些激动的,她不想把他藏着,她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能知道他的好。 “谁懂,真的好帅,妥妥秒杀娱乐圈小鲜肉好不。” “是不是那种只有面对女主时才会笑的男主!” “禁欲系医生,高冷范,姐妹们你们猜我想到了什么?” “楼上我懂。” “没有人觉得这位当事人女主也超美吗?清纯系靓女,单纯不造作,哪个男生会不喜欢。” “恕我直言,顾医生肯定被拿捏的死死的。” “......” 苏念故意挨着许微言的耳边给她读这些评论,说话时的气息打在许微言耳边,很痒,弄得许微言直缩脖子,笑着要推开她。 “可以呀小许,让我看看。”苏念伸手去扒拉许微言的脸,使她直视自己。 她装模做样的看了两眼,正经道:“你好小姐,我是星探,你愿不愿意来我们公司?” 许微言拍掉她的手,没有用力,失笑道:“别闹了。” “真的,你要是签了我们公司,我这个月月绩就稳了。” “有江子昱还不够吗,他现在那么红,我和顾屿安去吃火锅的时候还在门口看见了他的广告牌。”许微言想起那日和顾屿安一起去庆祝时碰见的那两个江子昱的粉丝。 那两个粉丝就站在广告牌前,和江子昱的人牌合影,嘴里还激动的叫嚷着。 江子昱这年的势头很猛,又是唱作又是拍戏,粉丝量涨的很猛。 连宋白也经常在中午休息的时候聚在一起看他的视频。 苏念听到江子昱的名字并没有多激动,反而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不过许微言忙着低头看乐谱,并没有察觉出异样。 空气沉默了一会,苏念才说道:“微言啊,你也算是过来人了,我能向你请教一个感情问题吗?” 许微言抬眸,见她一脸纠结,不像是在开玩笑,表情也收了收,问她:“怎么了?” “如果你明明知道和那个人在一起会充满棘刺,可能还会失业什么的,那你还会想要去跟他在一起吗?” 许微言默了两秒:“江子昱?” 苏念没说话,与许微言相视了一眼,随后很快的说道:“没有没有,就是最近看的一个电视剧罢了,感触还挺深的。” 苏念又端起平板,手指快速的在上面划动,毫无目的的寻找着些什么。 “那老头可如愿了,你一取消评奖,他就乘虚而入拿到了我们医院唯一的名额。”裴文轩不屑的“切。”了一声。 倒也不是他护内,只是他口中的这个老头是个常年凭着资历和年纪在医院浑水摸鱼的老赖,年轻的时候的确挺强的,后来就完全凭着资历在医院混日子,时不时就拿着年轻时的那点优秀事迹来说事。 同样是主任的位置,但他几乎不常来医院,这次居然能拿到医院的名额去评奖,裴文轩觉得这就是对医院的侮辱,他丝毫不屑。 顾屿安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他向来行不露色,这样的表情并不能证明他不在乎。 在他们谈话之间,江院长敲门走了进来,看了看顾屿安,又见裴文轩气愤有意压抑的表情,江院长不动声色的把门合上。 “都在啊。”他长长的说了一声。 这是裴文轩的岳父,裴文轩也不好冷脸,赔着笑道:“岳父大人。” 江院长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道:“你似乎很气愤?” “啊?哪有哪有。”裴文轩接话很快。 这副讨好人的样子和刚才哪还有半点相似,顾屿安挑了挑眉,似乎是觉得挺有趣的。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就是心高气傲,总是这也不服那也不服的,但是呢,你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社会,特别是在医院里,资历有时候比能力更重要。” 那我年轻也不是我的错呀,裴文轩在心里腹诽,面上依旧笑着,还点了点头。 江院长哪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不过有些感叹也就是这样没皮没脸的人才能追到他家的小公主啊。 等江院长走后,裴文轩又像个长舌妇一样准备嚼舌根,顾屿安没了兴趣听他再扯嘴,他看了看钟表上的时间,然后起身走向休息室,把裴文轩的声音隔绝在外。 “喂,就不能尊重尊重我?” “下班了。”顾屿安淡淡扔下这句话,态度很明显,他急着回家。 顾屿安驱车到家楼下的时候,透过车窗看见许微言和一对夫妇站在一块聊着什么,她脸上挂着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那对夫妇的背影,他们挽着的姿态让他迅速给他们的关系下了定义。 他下了车,关上车门,边朝他们走去边回头锁了车门。 许微言率先瞧见了他,朝他挥了挥手。 背对着他的两人也顺着许微言的目光看了过来。 他认出男方是元乔,女方大概是他的妻子。 顾屿安礼貌的朝两人微微低头示意。 “好久不见。”元乔一贯温和的态度。 他说:“我和我的妻子最近搬到了这个小区,刚刚在这碰见了微言,就过来打了声招呼,聊了几句,真是好巧。” 许微言听此也重重点了点头,在灰暗的那三年,元乔和他的妻子向欣是她的安慰,她很喜欢这对夫妻,而且当时去医院的时候也是元乔打来了电话。 许微言知道元乔帮助了自己许多,她觉得元乔在她的生命中是贵人,见到他们就有一种亲切感。 “听说你们已经结婚了,还挺想见见你的。”向欣微笑着说,她和元乔一样,都是很温和的人,相处之中会让觉得舒适。 “我们还没有办婚礼,到时候一定邀请你们。”顾屿安说:“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吃饭,正好到了饭点。”,顾屿安用指尖敲了敲手表,时刻停在六点。 于是四人又一起散步到小区外面的特色餐馆,坐下点了菜。 悠扬的笛声缓缓响着,这是一个艺术风十足的餐馆,墙上到处贴着各式的油画,包房与包房之间是以淡雅的帷幕隔开。 “微言,我有在网上关注纳维乐队,知道你通过初选了我真的很高兴。”向欣说道,她其实已然成了许微言的小粉丝。 许微言有些受宠若惊,笑着回了声:“谢谢。” 她的表情从容了许多,不像从前那般不好意思的躲避,元乔全看在眼里,许是职业的原因,他总是习惯性的去观察这些。 他笑了笑,向欣曾经说过最害怕他盯着她看的时候了,明明没有做过亏心事却格外心虚。 几人随口聊着,时不时从他们的包房里传出了浅淡的笑声。 吃过饭后,顾屿安和许微言目送他们二人先离开,然后牵着手慢慢朝小区里走去。 晋菀小区挺大的,居民区的背面还有一个大游泳池,现在天色灰暗,依然有人拿着泳衣朝里面进口走去。 游泳池处的灯火比路上还亮,还有嬉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许微言不由多往那看了几眼。 “想去?”顾屿安开口。 许微言不带犹豫的摇摇头:“我是旱鸭子,没游过泳。” 顾屿安笑,有些意味不明,他盯着许微言,说道:“如果你要是想游,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当你的免费教练。” 见他这副样子,许微言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了电视剧里男主角和女主角鸳鸯戏水的暧昧场景。 而且如果游泳的话,是不是衣服还穿挺少的...... 许微言飞快的甩掉脑海里这些不好的想法,她怎么会越想越多,她转头看顾屿安,他的嘴角还勾着弧度,看样子又是在戏弄她了。 许微言怼他:“才不会有这一天呢。” 四十四章 她的妈妈不是小三 她沉默的看着宁珠,有些思绪慢慢在心里有了些答案。 “宁珠,有没有可能...这是误会?”沈弦笑得有些僵硬。 宁珠肯定的摇摇头,指了指许微言:“不信你就问这个丫头,问问她是不是梁婕和许均益的女儿。” 沈弦顺势看向了许微言,见许微言沉声回道:“我是梁婕的女儿。” 很奇怪,这个时候的许微言并没有认为作为梁婕的女儿给她带来了不好的变故是一件倒霉的事情。 即使梁婕这些年待她很不好,但她明白那是母亲身为病人的无奈和那变了意味的爱,看到别人这样嫌弃梁婕,她只觉得很闷。 “你看呐沈弦,梁婕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要是屿安真的把这个女人娶回去了,以后有的你后悔的。” 宁珠此话一出,沈弦顿时皱起了眉,不知是因为宁珠的话还是她话里的含义。 ”梁婕还是精神病,万一她也遗传上了怎么办,顾家就只有一个顾屿安,哪能这么随便。”宁珠直白的指着许微言对着沈弦说道。 许微言敏感的捕捉到了沈弦表情里的犹豫,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心,沈弦在她的心里是不一样的,这样的感情更加让她伤心。 她没有再解释什么,低声向沈弦说道:“阿姨,今天是您的生日,你别为了我的事情烦心,我先走了,再见。” 她的声音始终低低的,而后朝沈弦微微鞠了一躬,沈弦面露难色,看了看宁珠,终究还是没有出手阻拦,叹了一声重气,没有去看许微言离开的背影。 长长的华丽走廊上,许微言垂着眼朝外面走去,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浅蓝色镶着白色珍珠的裙子来,衬着她很是纤细,现在却多了几分瘦弱的味道在其中,背屡凉薄。 许微言出了酒店,外面的天色不如里面亮敞,好在外面车水马龙,行人不少。 她突然有些迷茫,呆了一会才拿出手机想给顾屿安打个电话,手指才按在屏幕上又停住了,许微言撇了撇眉,还是没有拨下电话,收了回去。 顾屿安到达酒店的时候,街边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快速朝楼上包房走去。 “屿安。”顾宏不知从哪的楼道口走了出来,叫住顾屿安。 顾屿安奇怪:“爸, 你怎么在这呢?” 顾宏快步走到他身边,看了看四周才快速的朝顾屿安说道:“你宁珠阿姨不知道为了什么和小许闹矛盾了,小许走了,你妈叫我出来等你,叫你给小许打个电话,说声对不起,好好跟人说道说道。” 顾屿安心里一沉,皱着眉头又去按刚刚才合上的电梯,门开之时他快步走了进去,朝顾宏朝了朝手,说道:“爸,你回去吃饭吧,我去找微言。” 顾宏点了点头,也朝他挥了挥手。 顾屿安沉着脸看着下降的电梯号数,又拨下了号码,那边没有接,一直是“嘟嘟嘟......”的声音,听得他更加心烦。 晋菀小区,楼上灯灭着,这说明许微言并没有回家,顾屿安抬头看了看,心里十分焦急,这时电话响了,他急忙拿起来看。 是沈弦。 “屿安,见到微言了吗?” “妈,宁珠阿姨和微言闹了什么矛盾,能把人气走?”顾屿安想想都觉得离谱,不说许微言脾气有多好,再者宁珠怎么会跟她一个晚辈置气,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还那么和谐。 他实在想不通。 沈弦此时借故到了走廊上,这里现在只有她一人,但她还是特意压低了声音,捂着电话说道:“屿安,你知不知道微言家里的事?” 顾屿安撇眉,又听到沈弦说:“你之前只是跟我说她家里苦,父亲和母亲离婚了,和母亲关系不好,让我不要在她面前提这个,但你没跟我说她的妈妈是梁婕,是你许叔叔外面的女人呀。” 顾屿安沉默了一会,“妈,这些是宁阿姨告诉你的?” “屿安,我们家要的媳妇不是说一定得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但是若是身世不干净,我和你爸爸也是不能接受的。” “但是你宁珠阿姨那样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说人家,我得说一声道歉,你帮我带给微言,长辈之间的事和晚辈没有关系,微言是个好姑娘,但是我们家和许家关系那么好,若是让你和她结婚,那就太奇怪了,你和她...必须断了。” 顾屿安心里梗住,好像有气被压在了那儿,如何也不能消散,他一时没有说出话。 顾屿安漫无目的走到了小区外面,他站在路边四处望了望,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许微言,忽然,他的眼神一紧,停在了某处。 许微言一只手扒在饭店靠窗的窗口,眼神空空的落在一处,她的头发全散落在脖子一旁,似乎是觉得有些热了,可是明明有风一直不停的吹起她脸前的几根碎发。 过了一会,似乎有人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服务员很快端着水壶过来,在对面空着的水杯里添满了水,说了一声:“请慢用。” 许微言侧过头,茫然的看向对面。 顾屿安淡淡向服务员点了点头,目光恰好和转过来的许微言对上,他莫名松了口气,轻轻勾了勾唇,对着许微言说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吃饭?” 他的语气竟然有些哑。 一桌子四五个菜,还冒着热气。 许微言心里突然有些难受,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心里掩藏的委屈突然全涌了出来,许微言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的语气尽量平和道:“上次和元乔他们在这吃过饭后,我就想再来了,觉得挺好吃的。” 顾屿安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 “你吃过了吗?”她问。 顾屿安诚实的摇了摇头,说道:“急着出来找你,我也没吃。” “可惜了,那么好的酒店,饭菜一定好吃。” “干嘛不接电话?”顾屿安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肉,好像这是一场很平常的对话,许微言并不知道,顾屿安来找她时内心的焦急还有找到她时的突然平静。 “手机没电了。” 许微言早就在这坐着了,手机电量冒红的时候她干脆直接关机了,也落了心静。 “快吃吧,吃完回家。”顾屿安说道。 这顿饭,两人默契的没有再开口说话。 吃过饭后,顾屿安把许微言送到了家楼下,让她上去。 许微言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问:“你呢?” “去见我爸我妈。” “他们有没有让你和我分开?”许微言抬着双眸望着顾屿安。 顾屿安与她相视了一秒,忽然弯下身子将她搂进怀里,惹得许微言一愣,手下忘了动作。 “许微言,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 许微言眨了眨眼睛,伸手攘了攘他,故作轻松的开玩笑道:“难不成你要和家里断绝关系啊。” “行,你不抛弃我就行。”顾屿安松开怀抱,退后了一步看着她,眼里有浅淡的笑意,他说道:“快上去吧,马上要到冬天了,温差大。” 许微言思了会,轻轻撇着眉说:“不要和你的爸爸妈妈吵架。” “嗯,我知道。” “顾屿安。” “嗯。” “我的妈妈不是小三,我很确定。”许微言说,她抿了抿唇,眼里红红的,但干涩到一直到在眨眼睛。 许微言记得,大概是她六七岁的时候,她的父亲上门找过她们,被梁婕拦在门外,梁婕站在门口,对于那时的许微言来说,她的身影高大,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是好奇的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梁婕拒绝了那个男人的探视,还叫他滚,说自己绝不可能做小三。 小三这个词汇对于许微言来说太陌生了,到后来梁婕也没有和她解释过,所以她一直印象深刻。 那时候梁婕还对着因为好奇而往门口望的她说:“看什么看,滚回你的房间去,想让那个人来给你做爸爸,想都不要想。” 她一直到现在才知道,那个站在门外的男人是许均益,许宁的父亲。 在听宁珠说的那一刻,她的心里乱蓬蓬的,不知道落到了何处。 顾屿安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把她被风吹起来的秀发安抚回去,又轻轻揉了揉,声音更柔了先:“回去吧,早些休息别等我了。” 许微言点点头,突然观察到了他眼底的疲惫。 白天工作那么忙,才吃完下午饭又要因为她的事奔波,一定很累吧。 许微言垂下脑袋,转身朝楼道里走去,走了几步她又不放心的停下脚步回头看顾屿安,顾屿安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进去。 沈弦和顾宏漫步往家里走,两人都还在为顾屿安和许微言的事忧心,今天下午许微言走之后,宁珠也一直冷淡着脸,她全然没了好心情。 既后悔自己对许微言的态度,看见那姑娘走之后她心里就心疼的很,却也不能责怪宁珠,她心里乱着,但是也渐渐明了不能再让儿子和那个姑娘在一起。 顾家代代清明,不能陷入这样的恶事之中,即使她再喜欢那姑娘,也断不能容忍。 第44章 四十五章怎么哄 顾屿安见到两人朝这边走来,便从靠着的车门前站直了身体,靠着久了,腿都有些酸了。 沈弦惊讶的看着儿子,心疼道:“在这等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顾屿安没掩藏,认真道:“爸,妈,我想和你们谈谈。” 沈弦哪能不知道他的来意,顿时沉默了,顾宏见状急忙挥了挥手,笑着说道:“进屋里说吧,别在这站着了。” 他疾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又朝两人挥了挥手。 顾屿安和沈弦随其后进了屋。 亮了灯,三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屿安,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一直是个理智的人呀,你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沈弦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宁阿姨和许叔叔是家族联姻,关系不算好,这些年许均益除了给钱,几乎根本就没有关照过她们母女两,对于一个女人这是很痛苦的,本来大人的事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但是......” “妈。”顾屿安打断她。 “微言的母亲不是小三,这些事跟她没有关系,您这样是很不公平的。”顾屿安沉声说道。 沈弦和顾宏都愣了愣,他们相视了一眼,又看向顾屿安,沈弦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爸,妈,儿子在你们的面前应该从来都没有说过我的心意,所以你们应该还不太明白,我现在告诉你们。”顾屿安轻轻扯了扯唇角,站了起来。 ...... 顾屿安回家的时候,许微言还没休息,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她根本没有睡意,听到门开的声音,许微言便站了起来,看向了门口。 顾屿安看见她在客厅,也有些惊讶,随声问道:“还不睡?” “你不回来我不放心。”许微言直言,手掌下意识的回握了握。 顾屿安笑,像是在安慰她:“没事,已经没事了。” 他的话说明了一切,许微言忽地一笑,眼角泪水滑落,她极快的点了几下脑袋。 第二天许微言又陷入了乐谱的创作之中,顾屿安中午空闲的时候,发了两张图片给她,是江蔓枝推荐的婚礼布置设计,让她挑选挑选。 许微言刚拒绝了宋白一起吃饭的邀请,她一心投在创作上,生怕去吃饭灵感就不见了。 虽然梁斌说过她可以不用来剧院了,可许微言还是按时来了工作点,只是不像他们一样忙着排练。 看到顾屿安的信息,许微言呆了呆,默了默,许微言才发信息回他:“先等等吧。” “你还在担心我家里的事?” “没。”这次回的很快。 顾屿安看见消息皱了皱眉头,随后放下手机吃饭。 对面的裴文轩看了眼,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挑眼问了句:“咋了这是?” 裴文轩饶有兴趣的说道:“你这不会是看我结婚了心生羡慕吧,我可听蔓枝说了,你跟她要那些什么婚礼的什么什么设计了,你个大老爷们操心这个?” “是羡慕。”顾屿安淡声道,随后抬起盘子,朝摆放区走去。 “咱这不是刚坐下吗?”裴文轩疑惑的挠了挠头。 “下午还有手术?” 下午回家的时候,许微言特意进了店铺买了些糕点出来,以顾屿安的性子,估计又会忙到不吃饭,晚上还得回来自己煮着吃或是直接不吃,她直接买些现成的回去,在夹到顾屿安喜欢的糯米糕时,许微言多夹了几块。 傍晚顾屿安回来,径直朝房间里走去,关了门。 许微言听见动静走出来,看了看合上的卧室门又看了看桌上未被动过的糯米糕,她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顾屿安是不是生气了?因为中午的事?许微言舔了舔上唇,忐忑的去敲顾屿安房间的门。 房门开,顾屿安开了门,他的上身什么都没穿。 许微言这时候也忙不得害羞了,满脑子都是顾屿安是不是生气了的事,她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许微言撇了下嘴:“我给你买的糯米糕你都没吃,大学的时候你还抢着和我吃过呢。” 顾屿安顺着她的视线朝客厅的桌上望去,这才看见桌上摆放整齐的糯米糕,还被特意摆成了爱心的形状。 他本心情有些郁结,看见糯米糕,转眸又看见许微言的小苦脸,突然就有些想笑,但是克制住了,他故意板着脸,看着面前的人说道:“不饿。” “那你这就是生气嘛。”许微言的脸都快皱到一处了。 “嗯,是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我又没有说不结。”许微言两眼透着无辜。 “你之前不还说第二次考核过了之后就要和我结婚,还说不要我一个人管,你也要加入进来,现在让你加入,你又这样,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听到他这样说,许微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闷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屿安盯着她看了一会,也没了逗她的心思,叹出口气,无奈的说道:“许微言,你是不是又犹豫了,是不是又想放弃我了?” “没有。”许微言很快的回答道,生怕顾屿安误会,许微言干脆直接说道:“昨天那事才过去,我想等大家都缓缓再说,我怕...大家会不开心。” 我希望我们的婚礼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而不是一段被勉强赞成的关系。 许微言抬眸盯着顾屿安,再次认真的说道:“我不会再犹豫,也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你信我。” 顾屿安眼眸不自觉放大了些,他极快的丢下一句:“可我还是生气了。”,随后合上门,把许微言隔绝在外。 合上门后的顾屿安,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笑容,过了一会,听到外面没动静,他又想去开门,担心自己的举动会伤到许微言。 落在门把手上的手松了又握,又松。 直到外面传来离去的脚步声,顾屿安才缓缓开了一条门缝,贴近门朝外面看去,许微言走回了房间,没了身影。 于是顾屿安直接走了出去,他不自在的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桌上的糯米糕上,走过去端起来又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他甚至忘了自己要洗澡的事。 “念念。”许微言抱着枕头拨通了苏念的电话。 “怎么了?”苏念问道,许微言这大晚上的来电话,她都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微言那边沉默了一会,苏念顿时更紧张了,声音急切了些:“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出事了?微言?” “你知道怎么可以让一个男人不要生气了吗?”许微言终于开口说道,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 有毒吧,大晚上的还专门给她送狗粮? 苏念还会不知道她口中生气的男人是谁?她才不信顾屿安会真的生许微言的气呢。 苏念敷衍道:“那你就给他买些好吃的?或者亲亲他抱抱他?” 许微言听到后半段,顿时脸红,她自觉忽略了,只谈前半段:“他不吃。” “嗯......”苏念用手指敲了敲下巴,她又没谈恋爱,她怎么知道呢? “这样,顾屿安不是医生吗?是不是有胃病?”电视里都说医生得胃病,苏念听到许微言那边肯定的回答,她扭了个响指,继续以“专业人士”的身份道:“那你就亲自下厨给他煲个排骨汤之类的,好好给他补补。” “就专门挑个时间,给他悄悄的送过去,给他个大惊喜,他肯定立马就原谅你了,贴心小棉袄,没有哪个男人不为此感动。” 许微言听了她的话,直点头,脑子里已经在构思要炖什么汤了。 的确,作为妻子,她还从来没有给丈夫做过饭,让他每天吃医院食堂的便利餐。 就算很好吃,那也不能有妻子做的好吃。 许微言心里想着,便开始实行。 顾屿安早上也是一声不吭的就出门了,他们最近的时间不同步,但是只要她醒着,顾屿安出门前都是会给她打声招呼。 可是今天,他明明都看见坐在餐桌前的自己了,还什么都不说,直接就出门了,连她蒸的包子都没拿。 许微言撇了撇嘴,安慰自己没事,包子不是主角,排骨山药汤才是。 许微言只在剧院呆了两个小时就回家了,第一次使用梁斌给的特权她还有些心虚,毕竟不是用于创作。 她在楼下超市买了山药,按着网上给的教程一步一步认真的做,只是许微言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要花那么多时间,一直焦急的在沙发上等到快一点的时候,那个山药才完全软糯。 “不是,你跟老江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瞒着我,亏我还以为你真被欺负了。”裴文轩无语的说道。 刚才的会议上,安尘被当场开除,连带着刚获得的诺思奖都被取消了,奖项给了第二名,而且安尘还被永久性除了名。 这也意味着,没有医院会再要安尘,毕竟这对于医院的名声来说很终于,即使这个人再有背景,都不会有医院冒这个险。 这就是江院长和顾屿安一起设下的套。 把他捧上高楼,再重重摔下,站得越高,摔得越狠,伤得越重。 当初那个医患家属就是被安尘给教唆过来的,还收了钱,安尘这人看着淡泊名利,贪图享乐,实际上什么都想得到,又不愿付出。 安尘评奖的事敲定下来后,那个病患家属也没怎么来闹过了,这其中的含义不难让人猜出来。 第45章 四十六章哄 “那你还表现的像是真受了伤似的,演技真好啊兄弟。”裴文轩嘲讽道。 顾屿安直说冤枉,他当时是真的有些难受,觉得这么好的奖项就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了,多少还是有些不爽。 裴文轩“切”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江女婿呢。” 顾屿安轻笑:“这话可不能乱说,特别是对于有妇之夫来说,更何况是老江说你爱得瑟才不告诉你的。” 裴文轩白眼:“那我哪能这么笨。”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之前在网上做了预约的病人来了,裴文轩也要去忙自己的事了,便离开了。 裴文轩顺带把门带上,他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迎面碰上了熟人。 许微言手上抬着保温杯,慢慢的朝这边走过来,四处张望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裴文轩挑了挑眉,叫住她。 许微言有些惊讶,叫了声:“裴医生?”,这语气就好像在这里见到他很新奇。 裴文轩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最后目光放在她的保温壶上,顿时明了了,他夸张的张开嘴巴,说道:“这是做小厨娘呢?” 许微言颇有些不好意思,把保温壶往下放了放,才回道:“我最近惹他不开心了,想做点东西讨好一下下。” 她微微笑了笑。 裴文轩点了点头,侧开身子给她让道,还给她指了指:“他就在里面呢,不过现在有病人,你最好在外面等一下。” 许微言点头,朝那边走去,没两步又被裴文轩叫住。 她不知所以,见裴文轩笑得神秘,他又上前了几步靠近了她些,小声的跟她说道:“其实吧,我觉得不一定是你把他惹生气了。” “我......” “他最近刚失去奖项,然后那个病了家属还一直闹个不停,害的他都要被辞退了你知不知道?”裴文轩看着许微言呆呆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是这段时间的事,你看他,这些日子都在加班,为医院尽心尽力,现在说不给名额了就不给了,是不是太可怜了,他还都不跟你说,他这个人呀,就是喜欢把事情都闷在心里自己处理,你说他这种性子,怎么可能让人不心疼?” 许微言如他所愿表情变得凝重,她的眉头撅得很重。 默了一会,许微言才犹豫着问裴文轩道:“裴医生,你知道怎么样可以让他开心吗?因为我这两天也惹他不开心了,我都没有好好关照到他的情绪。” 许微言满脸愧疚。 裴文轩“啊”了一声:“那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太不应该了。” 此时正巧有病人和护士都往这个方向,走廊显得人有些嘈杂,许微言和裴文轩走到空人的楼道,她继续虚心的向裴医生请教着该怎么让顾屿安开心起来。 “这样,你呢就得顺着他喜欢的事去做,他现在工作这么忙,你这饭是送过来给他了,但是他的心里还是空着的呀,这你得好好思量思量,怎么样才能让他心里也舒服。”裴文轩象征性的说了几句,最后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来。 他轻咳了两声:“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多吃点辣可以给他把气顺下去,你这种清淡的都不行的。” 许微言面露难色,犹豫道:“不是说吃甜的吗?” “我是医生你不信我?不信你上网查查。”他背着手说道。 许微言连忙点头:“信。” “这还差不多。”裴文轩满意的点点头。 裴文轩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样子,心想这丫头也真好骗。 活该顾屿安,好好尝尝你老婆的爱心料理吧。 和裴文轩告别后,许微言又去楼下医院的小卖部买了一袋辣椒面,犹豫片刻,她还是把辣椒面全倒进了保温壶里,拿塑料勺子搅匀了。 顾屿安拿到的保温壶是吴医助送进来的,吴医助告诉他是那位许小姐拜托她送过来的,许微言送完东西就走了。 顾屿安一看见那保温壶。便知道了里面可能装着什么东西,他内心欣喜,面上不露神色,对吴医助说了声谢。 吴医助把门带上之后,顾屿安才伸手把保温壶拿过来,他打开盖子,呛鼻又夹杂着浓郁的芋头香味迫不及待扑了出来。 顾屿安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什么奇怪的味道,顾屿安皱着眉把保温壶拿起来一看,乳紫色汤上层,密密麻麻覆盖着一层红色的辣椒,看上去有些吓人。、 顾屿安有些看不懂了,不知道许微言的这汤是什么意思,在警告他不准再生气? 他盯着汤看了好一会都不明白,最后还是拿起保温壶左边配置的勺子添了一口汤送进嘴里,辣的他险些吐出来。 ...... 今日顾屿安没有加班,一到了时间就换了衣服急着走,中午喝的那一大杯辣汤弄得他胃里到现在也不是很舒服,但他此时更想回去,好好和许微言说道说道。 他担心自己这快要将近一日的冷落让许微言不开心了。 许微言下午买了些辣椒和土豆丝之类的东西,平日里顾屿安不吃辣,所以家里连辣椒都没有,可是今日听了裴文轩的话,许微言便好好记了下来,势必要给顾屿安做一顿辣菜。 许微言拎着一大包东西回家的时候,碰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沈弦站在他们住的那层楼楼下,来回踱步,不知道是要上去还是要走。 “阿姨。”许微言在她的身后轻轻叫她。 沈弦的身子明显一僵,随后才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她,她心里不知怀揣着什么,甚至没看见许微言手上的超市布袋子,还笑着问道:“下班回来了?” “阿姨,您怎么没有上去坐坐?” “噢,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你们而已,没什么事。” 沈弦这话明显在撒谎,哪有人顺道来看看会一直守在楼下不上去。 许微言低眉顺目,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本就是不会调节气氛的人,现在瞧见沈弦,只觉得尴尬的很,想必沈弦也是如此。 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的沉默。 过了一会,沈弦犹豫着主动开口说道:“微言,阿姨...还是想给你道个歉。” 许微言抬眸,有些惊愕,她忙摆手:“阿姨,您不用......” “你听阿姨说。”沈弦柔声打断她,很是愧疚的说道:“第一,阿姨得为误会你母亲的事跟你道歉,第二,阿姨得为阻止你和屿安在一起道歉。” 许微言愣愣的看着她。 在看见沈弦的那一刻,许微言其实是踌躇的,她甚至有一秒想要转头离开,她害怕沈弦是来劝她离开顾屿安的,即使顾屿安已经跟她说过这事解决了,她还是有些担心。 担心那不过是沈弦顾宏面对儿子的缓兵之计。 可现在见沈弦这样,她才是真正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的情绪在心里萌芽,闷闷的,不好受。 “那天晚上,屿安又来找了我们一次,他把事情都给我们解释清楚了,我和他爸爸现在都理解了,那天我们和屿安聊得有些晚,我们都明白了。”沈弦眼角竟湿润了。 她微笑着,声音温和有温度:“我们现在是全力支持你们的,虽然屿安说了不用我们过来,但是我心里不好受,今天还是想过来见见你。” “孩子,真的对不住了。” 作为顾屿安的母亲,她尊重的长辈,沈弦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和她道歉,许微言心里很是复杂,她用手托了托沈弦,直说道:“阿姨,谢谢您。” 顾屿安回来的时候,客厅不见人,只有一如既往散落的乐谱废弃纸张,厨房倒是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厨房里溢出浓浓的白烟,不用靠近都知道味道有多么浓烈。 一会儿,许微言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出来,两人对视上,顾屿安正想说话,就看见许微言一脸别扭样,朝他说道:“你回来了?” “你是要把厨房烧了吗?” 许微言摆摆手,说道:“没有,我是在给你做饭。” 于是等许微言又进去抬菜时,顾屿安闷着气也走了进去,拿了两个碗和筷子出来,配合着她放在桌上摆好。 这态度明显比早上走的时候好了许多,许微言不禁窃喜是自己送的汤起了效果,又转而满意的看着自己刚炒好的菜。 顾屿安却直皱眉,桌上每一道菜都有红色的辣子,要么就是青椒,红椒,连青菜汤里都有几颗大辣椒在里面。 顾屿安没说话,安静的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他还没来得及去喝水,就见许微言抬着空盘子要去洗,他张了张嘴,忍住嘴里的辛辣味,想叫住许微言。 许微言却先一步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直勾勾的,像是预备了好久:“顾屿安,我跟裴医生打听过了你明天是休息不用上班的,你能陪我去游泳吗?” 许微言心里想的是这话在他刚吃完辣椒心情好的时候说会比较轻松一点,所以她现在就开口了,以防之后说顾屿安会拒绝她。 四十七章游泳 顾屿安猛地抬起眼眸,有些懵圈,即将欲出而口的话憋回了心里,他瞧见许微言眼眸里的期待,下意识就回了句:“好。”。 许微言得到回答后点了点头,继续朝厨房走去,在顾屿安看不到的地方,她轻轻呼了一口气。 顾屿安盯着她的背影,越发的不解,先是给自己做那么辣的菜,然后又说什么要一起游泳,到底是生自己气了还是没生,早知道他刚才就应该问一嘴的。 这天夜里顾屿安的胃里更加难受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被辣椒刺激的胃里一阵又一阵的绞痛,还伴随着热乎乎的劲。 大约凌晨两点左右的时候,顾屿安终于从床上起来去厨房打算给自己倒一杯温水,谁想坐起来的那一刻瞬时痛得立即弯下了身子去,顾屿安的额间冒了些冷汗。 许微言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双眼困倦得几乎睁不开,沉重的很,过了几秒才握起电话,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喂?” “许微言,你老公快疼死了。” 凌晨两点半,家里的灯都亮了,许微言把泡好的胃药端到顾屿安面前,愧疚地半跪在他的床边,问他好点了没? 顾屿安经过这将近几个小时的折腾,也缓过来了些,他接过胃药,没急着喝,看着许微言,眉眼抬了抬,说出的话有些有气无力:“不生气了?” 许微言的双眼立即睁大,她身子不自禁朝后退了退,不可置信道:“我哪有生气,明明是你生气的好吗?” “你没生气给我灌那么多辣椒?” 许微言一脸憋屈:“我是在哄你啊,裴医生说吃辣椒会让你心情好来着。” 顾屿安被气笑了:“裴文轩?”,他顿时明白了过来。 “自虐?” “......”许微言无话可说,其实她也有些不放心来着,但当时裴文轩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当然会去相信一个医生喽,况且他们还是好朋友。 这天夜里两人折腾得久,幸好顾屿安第二天不上班,都睡晚了会,中午两人吃的是许微言前一天做山芋排骨汤剩下的一根山芋还有排骨。 本着愧疚的心理,许微言主动承担起了做饭的义务,又按照菜谱做了一个红烧排骨和清炒山芋。 期间顾屿安走进来看了一转,背着手在她身后说:“也许该给你买个实体书,免得看手机看久了对眼睛不好。” 许微一撇嘴,下意识脱口而出:“渣男。” 顾屿安笑出了声,气色看上去不错,大概恢复得差不多了。 两人吃过中午饭,顾屿安走进卧室里提了一个袋子出来放在沙发上,许微言抬了抬眸,好奇地朝袋子里看了看。 顾屿安的四角泳裤被叠得端端正正地放在里面,许微言顿时脸红,到底没见过多少世面,下一秒就把视线撇开了。 等顾屿安再次出来,手中多了一条长长的毛巾,他看了看许微言,奇怪道:“你还不去收拾?” 许微言莫名:“收拾什么?” “不是说要带我去游泳?” “可你不是已经不生气的吗?” 顾屿安蹙了蹙眉,转而眉眼放松,看着她自然道:“可是我昨晚胃病犯了,我又生气了。”,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许微言自知理亏,微瞧了一眼他,回了声:“哦。”随后低着眉目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许微言走到卧室里,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没有泳衣,她根本就没游过泳,哪里会买那些东西,倒是顾屿安,许微言记得他大二的时候还参加过学校的游泳比赛,当时游泳池馆里外都围满了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和顾屿安比赛的那个大三的学长也是个白白净净的帅哥,当时她被顾屿安要求坐在第一排帮他拿干毛巾,下场结束的时候,顾屿安还故意挡了她的视线不让她看那位光着半个身子的学长。 顾屿安的游泳技术似乎一直挺好的,也许这也是他身材那么好的原因,许微言默默点了点头。 最后许微言和顾屿安商议直接到小区游泳池那的店铺买一条泳衣。 晋菀小区自身环境不错,小区里的游泳池子也格外大,有两个池子,一个一米八的成人区,一个是一米二的儿童区。 许微言在更衣室换好方才精挑万选才选出来的游泳裙子,是一条淡黄色有着碎花的游泳裙,游泳的裙子就算再保守还是会有些露。 许微言站在镜子前,她皮肤本就白,裙子的上身紧致,她的身形被完全暴露了出来,比上次和苏念在店里挑的那条裙子还要显露。 许微言只是对着镜子看了一会,自己的脸便羞臊得不行了,哪里还好意思出去给别人看,可是顾屿安还在门口等着呢,许微言纠结了一会,往身上披了一条白色的宽大毛巾,笼在身上,她才走了出去。 顾屿安也披了一件浴巾,身前随意用手笼着,还是有些线条被隐隐约约显露了出来,许微言刚从更衣室走出来,就看见两个小姑娘眼神往他那瞟。 直至许微言站在顾屿安面前,那两小姑娘还是没走进去更衣室,一直在门口犹豫,大概是想要去要顾屿安的微信。 许微言默默地收回视线,转眼对上顾屿安打探的目光,他的眼神没有上下扫视,而是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等许微言对上他的视线,顾屿安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许微言突然生出一种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的错觉,她恍然了几秒,才掩饰般地低头说道:“快去游泳吧,在这站着我都有些冷了。” 顾屿安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她朝成人游泳区走去。 许微言没游过泳,见着比自己还高还深的游泳池,露出了胆怯,顾屿安只好自己先下到水里,再仰着头抬起双手去扶她下水。 许微言慢慢吞吞地由着他踩着水下的楼梯走了进去。 刺骨的凉水瞬间席卷了她,冷得她浑身一激灵。 “没事,慢慢下来,在水里适应一会就好了。”顾屿安耐心的说道,他用自己带水的手拍了拍许微言还没有沾到水的臂膀。 “这样会好一些。”他说。 磨蹭了大约几分钟,许微言才完全下到水里,她的手还是紧紧握着扶梯。 现在这个时候,泳池人还挺多的,顾屿安就静静地陪着她在水下扶梯这待了一会。 “教我是不是还挺累的。”许微言不好意思的说道,她看见附近的那些人都在愉快的游泳,本来顾屿安也可以这样,而且她觉得顾屿安肯定是喜欢游泳的,不然怎么会游得那么好。 顾屿安看着她笑:“本来就是来教你游泳的,不累。” “这样,你扶着我的两只手,把我的手当作救生扶板。”顾屿安的手握住她的手,想将她带进水里来,不要一直靠着边待着。 许微言对上他深邃的眼睛,突然也有了些信心,她心里一横,松开扶梯两手也握住顾屿安的手,重心失调向下沉。 许微言还没来得及闭眼,身体已经半漂浮了起来,顾屿安的手稳稳地托住她。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别紧张,这样才漂浮得起来。” 许微言脑子里一下又一下浮现出他的话,她缓了缓心神,任由身体向下,没再那么用力地朝上涌。 她闭了闭眼,身子居然真的浮了起来,许微言此时感觉就算松开了顾屿安的手她也肯定能浮起来的错觉。 顾屿安朝后走,让她感受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感觉,他的动作轻缓,眼神一直盯着许微言。 在他们的身边,有一个人朝这边游泳过来,那个人的游泳技术似乎不太好,在水里激起很大的浪花,眼见浪花越来越近,许微言的眼里都冒进了些水,她仿若突然失去了安全感,在水里失去了方才的平衡力。 还没等许微言叫出声,她突然被人长手一捞住,往那边带了过去。 许微言条件反射地抱住顾屿安,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双眼紧紧闭着。 她也没意识到,面前人的身子僵住,顾屿安的身前一片柔软,可是这个时刻,他只能紧紧保护住许微言,不能放手。 一会,那个夸张泳姿的人才从他们身边经过,浪花将顾屿安和许微言溅得头发上都是水,许微言睁眼的时候,眼睛也险些睁不开,全是头发上滴落下来的水渍。 “许微言。”顾屿安的声音意外地有些低沉。 “嗯?”许微言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紧紧环抱着他。 “好了没?” 什么好了没,许微言愣住,大约几秒,她终于反应过来,即使水中冰凉,两人的裸露的肌肤依然炙热得发烫,相触碰在一起。 许微言条件反射地向后退,脱离顾屿安的保护,但她忘记了自己这是在水中,顿时像是被人在水中抓住脚腕一般沉下水中。 在完全沉入水中的那一刻,右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捞了起来,许微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再次被人搂入了怀中。 她用手抹了把脸,眼睛才终于得以睁开,一睁眼便对上顾屿安的眼。 他颇有些无奈:“好好待着。”,别再乱动。 “哦。”许微言低声应道,心里跳的还是有些快。 顾屿安搂着她一直把她带到最先开始的位置,把她抱住朝上举,弄到了板子上坐着,只剩两条腿伸到水里。 她的头发是挽起来的,不停有水渍朝下滴,滴到身上再朝下滑落。 四十八章中秋 顾屿安的目光淡淡瞧了一眼,随后便从池子里上来。 “去哪?”许微言问。 “在这等着。”顾屿安径直走向另一个方面,再过来时,身上披了上原先那条浴巾,他把手中随意拿捏的浴巾披在许微言身上,随后在她旁边坐下。 许微言拢了拢浴巾。 “饿了没?” 许微言很诚实地点点头,她本来就不常运动,刚才又那么折腾,现在肚子里有些空。 “烤肠?还是面包。”顾屿安接着问,他的眼神往店铺那看去,人不算多。 “烤肠。”许微言不假思索的说道。 过了一会,顾屿安又拿着两根烤肠走过来把烤肠递给她。 烤肠还热乎乎的,许微言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她的这根烤肠有些许辣椒附在上面,顾屿安的完全没有。 “因为烤肠,我有些喜欢游泳了。”许微言说道。 “游泳过后的烤肠总是格外好吃。”顾屿安赞成她的观点。 两人吃过烤肠,又坐着休息一会,最后去了儿童泳池继续教许微言游泳。 一直到后来,每当许微言想起当时和顾屿安在儿童泳池时,那些家长惊讶又好奇的目光,顾屿安明明有些尴尬但又故作镇定的表情,她都会情不自禁笑出来。 许微言从洗浴室出来的时候,顾屿安已经做好了两份面条,是简单的清淡面,顾屿安说刚运动完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许微言看了一眼,又回到房间里,把吹风机插在床边的插头上,坐在床边给自己吹头发。 今天她真的太累了,手抬起来的时候都觉得酸酸的没有力气,许微言干脆放弃,大声朝外面喊道:“顾屿安。” 顾屿安很快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看着她。 “你能帮我吹吹头发吗?我好累哦。”许微言软绵绵地说道。 顾屿安挑眉:“好。” 他走过去,接过吹风机,许微言侧过身子去对着他。 顾屿安捧起她的一撮头发,头发湿润软塌塌的,顾屿安撩起她的那撮头发刚好可以让许微言的侧颈露了出来,白嫩细细,好像一掐就会红的感觉。 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身上有股比平常重的沐浴露味道,每当热风吹起头发,就伴随而来一股茉莉花的味道。 顾屿安眼眸深了深,依然细致又温柔地帮她吹着头发。 过了好一会,半长的头发终于有了干的迹象,许微言忙说道:“可以了可以了,太干了头发会毛躁。” 她说着便从顾屿安手心中拂回自己的秀发,手指无意间触碰到顾屿安的手心。 “好了?” 顾屿安看着她低身把吹风机塞进柜子里。 “嗯。”许微言站起来,正想拉着他出去吃饭。 “可是我还没好。”,还没等许微言从这句话中反应过来,顾屿安已握着她的双膀朝后扑倒下去,床榻很软,两人陷了下去。 顾屿安两只手撑在她的两旁,一只脚抵在她的两腿间,将她整个压在身下。 许微言愣愣地看着他,还没恍过神来,就见面前人的脸庞越来越近,直至完全覆上,她的眼猛的瞪大。 这个吻有些凶猛无章法,顾屿安第一次这么用力地吻她,仿佛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她的吻渐渐移到了脖子,最后在后颈那停住。 他早就克制不住了,在游泳池的时候就想,现在更想。 顾屿安感受到许微言僵住的身子,他抬起头直视她,嘴唇有些发红:“知道错了没有?” “什么?”许微言慢慢的开口。 “不要随便让男人进你的房间,也不要这么毫无顾忌地面对一个男人。”他的声音意外的低沉富有磁性。 听得许微言心里狂跳,她对上顾屿安的眸子,毫无防备地撞了进去,找不到出路,心神慌乱之际,她脱口而出:“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的丈夫。” 顾屿安挑了挑眉,身子更加趋近了些,与许微言面对面,仿佛只要再下去一毫米,两人就能再次吻上。 “那你知道丈夫还可以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就好像在诱惑她一样。 许微言很快反应过来,被他逗得脸红,她撇开脸,却因为距离太近,而让自己的脸擦过顾屿安的嘴唇。 顾屿安笑了笑,想从她身上下来,许微言突然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又没说不可以。” 这会轮到顾屿安发愣了,直到羞红径直爬到了他的耳朵上,覆着耳朵红红的。 顾屿安见她紧闭着眼,一脸赴死的样子,不禁无奈道:“我们不急这一时。” 他伸手拿开许微言搂着他的手,然后起来朝外面走去:“快出来吃面,要陀了。” ...... 许微言坐在餐桌前等着顾屿安,没动桌子上的筷子,直至顾屿安擦着头走出来,她才握起筷子,微笑道:“快来吃。” 顾屿安在她的对面坐下,又听到许微言说:“刚才我又拌了一下面,应该没有变成粘粘的一团。 顾屿安点了点头,挑起筷子吃面,耳边传来许微言期待的声音:“顾屿安,你应该不难过了吧?” “嗯。” 许微言听到肯定的回答,不禁勾了勾唇。 “那你以后要是不开心了,也要和我说哦。” 顾屿安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我其实没有不开心,是逗你的。”顾屿安实话说道。 许微言顿时蹙眉:“你老说我什么都埋在心里,不告诉你,你自己不也这样,现在还不跟我承认。” 顾屿安“啊”了一声,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许微言便干脆说道:“你是不是因为医院那个奖的事,伤心了好一整子?” 顾屿安意识到了什么,继续扒弄着碗里的面,淡淡道:“又是裴医生告诉你的?” 许微言点头,真诚道:“裴医生真的很好,作为一个朋友来说,他真的很关心你,要不是他,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点你要反省。” 她严肃的说着,把顾屿安逗笑了。 “行,我一定好好感谢感谢裴医生。”顾屿安眼里的笑意晦暗不明,说出来的话让许微言觉得怪怪的。 许微言又连着去医院给顾屿安送了两天饭,她感觉自己的厨艺涨的比琴技还快,很快就轻车熟路了,但是后面顾屿安就没有让她送了,让她专心创作。 中秋节那天,顾屿安从医院拿回来了医院发的月饼盒,沈弦打了电话让他们回去吃饭,顾屿安在电话里拒绝了,他想带许微言去别的地方。 白天顾屿安陪着许微言拉琴,他不是专业的,就默默待着不发表意见,倒是许微言会时不时停下来问他自己拉的怎么样。 离第二次考核的时间越来越近,顾屿安也能察觉到她的紧张,便一直在想什么办法可以让她缓解。 晚上,他们先一起去看了电影,是一部群像性的影片,前期很是搞笑,后面就开始煽情起来,顾屿安看着毫无波澜,旁边的许微言已经哭的像个泪人了。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门口有人在卖月亮形状的麦芽糖,天上的一轮圆圆的明月耀眼闪亮,仿佛像一个大灯,照着这人世间。 月亮总是会勾起人伤感的情绪。 顾屿安刚想转头问许微言想去哪,就看见许微言抬头呆呆的看着天上的明月,愣着说了一句:“顾屿安,我想去看我妈妈。” 许微言向来很少提起关于梁洁的一切,越是不提,代表越是没有释怀,此刻看见月亮,她突然有些恍惚了,奇怪的想法在心中涌现,告诉她去见见梁洁。 并且这个情绪还越来越强烈。 有顾屿安陪着,她大抵不会很害怕和难过吧。 “好。”顾屿安应道,牵着她的手朝停车场走去。 医院里晚上值班的医生护士很少,长长的走廊静的只有护士领路还有顾屿安许微言的脚步声,有点让人瘆得慌。 顾屿安察觉了她的害怕,干脆将她搂了过来,两人紧紧挨着走。 到了一间病房外,护士停下了脚步给他们指了指,淡漠的说道:“这位病人情绪很不稳定,你们不能进去,只能在这看看。” 说完她便走到了一旁站着,许微言不自禁往前挪动了步子,透着小小的透明玻璃朝里面看去。 她一眼先看见的,是房门对面的窗户,被铁柱困着,好像一个牢房,心里很是难受,许微言不是第一次来这,但好像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这里的环境。 这么一看,梁婕倒真像被困在牢房里一样。 梁婕似乎又瘦了些,躺在床上背对着这边,许微言只能看见她的背影,这让她心下一松。 她转过头去问护士:“她平常有好好吃饭吗?” 护士点头:“除了今晚没怎么吃,其他时候胃口都不错。” 许微言松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顾屿安站在一旁与她紧紧握着手陪着她,没有说话。 直至许微言又对着病房那看了一会,才慢慢的转过头来和他说:“我们走吧。” 这次探望短暂结束,甚至没有超过十分钟,许微言走在长廊上异样的沉默,但是她紧紧靠着顾屿安的身子出卖了她心里的状态。 护士拿钥匙打开病房门走进去,将那袋麦芽糖放在桌上,语气淡淡道:“梁女士,有人给你送的东西。” 梁婕下一秒反应剧烈的从床上坐起来去拿那袋糖,眼神狠厉烦躁,当着护士的面便想把东西扔进垃圾桶。 转而她不小心瞥见了里面月牙形状的麦芽糖,眼神猛的一愣,她呆呆的看着护士,问道:“是谁送的?” “一个女孩子。”护士这样回道,许微言特意交代了她不要交代自己的身份。 梁婕又恍惚了片刻,把那包麦芽糖搂进怀里,又躺回了床上,一动不动。 四十九章惧 第二次考核的场所是在云城最大的剧院里,这次剧院没有进行封锁,意味着任何人都可以进来参观,这大抵是要考验参赛者会不会畏场。 因为第一次考核视频在网上的火热,所以这一天还是聚集了不少人。 临行之前许微言特意给顾屿安戴了帽子和口罩。 顾屿安轻笑:“真成大明星了?” 许微言手下动作不停,接着说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顾屿安眯了眯眼,突然想起什么,低下头拉住她乱动的手,直直的说道:“我记得你上次好像也被记者采访了,有没有提到我?” 闻言许微言愣了愣,好像想起了什么,忙缩回手,小脸有些滚烫,她别过身去穿鞋子,挑开话题,招呼顾屿安快走。 顾屿安哪能看不出她的窘迫,也不拆穿,顺着她去。 他们到剧院的时候,明明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剧院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许微言率先走了进去,顾屿安在她的不远处慢慢跟着她。 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许微言的身上,许微言低了低头,还不太习惯这种被环绕的感觉。 负责人很快迎了上来,帮她挡了些记者,带着她往休息室去。 “许小姐,这边请。”负责人打开门。 许微言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休息室是里的一些面孔她是熟悉的,初赛时见过,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乐声里,声音很是嘈杂,甚至没有人关注到她。 许微言此时只想静下心来冷静一下,缓和紧张,嘈杂的乐声只是让她的心更加慌乱,于是她只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会,又起身出去。 在她的不远处,走廊的尽头,许微言听到了季秋的声音。 她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脸上挂着大方的笑容,隔得远许微言没有听清季秋在说什么,但是随着记者和她的笑声时不时的传来,可以看出这场采访是轻松愉悦的。 比赛开始了,许微言被安排第一个上场,台下一大片人,几乎把大剧场的位置都坐满了,在最后一排,还有不少人是站着。 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多的人群,一时之间心里难得慌乱,目光四下张望,寻找不到熟悉的人的身影。 许微言闭下眼的那一刻,居然连音弦的第一个音都颤住了,等一曲弹完之后,许微言睁眼对上傅从言的目光,只见他淡淡扯着眉头,表情不算满意。 她昏暗的走下场,季秋在众人的目光下上场,她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畏惧,仿若对这样的大场面已经司空见惯,冲着众人微微鞠躬,便坐下开始她的表演。 不出意料,季秋得了第一名,而她好运气的拿到了第三名,进了决赛。 与上次一样,当众宣布了最后审核的主题:喜 主持人还让各位入选的人准备发言稿,到时候的第一名,将要发表自己的感言。 其实这也是对心态的一种折磨,不得不说傅从言真的很魔鬼,在比赛接近尾声的时候还要锻炼一下几人的自信心。 没有自信心的人,定会被这次发言稿整的心慌。 傅从言从来不会对参赛者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即使他不说,许微言还是知道自己输在了哪里。 因为比赛时的紧张心理,导致她一开始便差点犯了错,后来即使弹完了整首曲子,也不敢抬头向台下的观众致以大方得体的敬意。 许微言是在剧院门口见到的顾屿安,他对着自己轻轻勾了勾笑容:“不错嘛,进终审了。” 顾屿安方才一直站在剧场的侧门,看完了整场比赛。 “我有点紧张了,没发挥好。”许微言低着头闷闷的说道,随后感受到顾屿安的手在她的头顶揉了揉。 “既然已经比完了,就不要让自己陷在其中的漩涡里了,把最终审核研究透了最重要。” 许微言点了点头,两人牵着手朝门口走去,对上了在门外站着的季秋。 她看见二人,目光率先在顾屿安身上落了落,最后又看见两人牵着的手,目光黯了黯,随即先一步离开了。 顾屿安照常带着许微言去吃了一次庆功饭,而后把她送回了家,自己去了医院。 他和裴文轩调了上午的班,但是并没有请假。 晚上顾屿安回家的时候,手上多了几张请帖样式,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的拿给许微言看,让她选要哪个。 许微言不禁失笑,笑他怎么那么急。 顾屿安无奈道:“不算急了,我已经多等了三年了。” “更何况你已经答应我了这次审核过了就结婚,不能耍赖皮,早点和我结婚了,你也好专心准备下一次审核。” 许微言心里被触了一下,随后被顾屿安搂进怀里,她的背贴着顾屿安的胸口,两人缩在沙发上,耐心细致的看起了请帖。 这些请帖样式,有些是特别正式的红色书法,有些是可爱的动漫,有些是到处画着爱心的,还有些贴着不同的贴纸。 看得许微言眼花缭乱。 顾屿安从她的手中抽出了那个满是爱心的,比划到她的面前和她说:“要不选这个?” “太土了吧。”许微言吐槽道,她最先排除的就是这个,这种年代了还有谁的请帖会是这样大大小小的爱心堆叠在一起。 “哪土,多有爱。”顾屿安又在她面前晃了晃。 许微言一把抢过来,放到一边,嘴里强硬道:“不行,排除选项。” 一直到半个小时以后,两人才敲定了那张动漫画风的请帖,顾屿安站起身来去给店家老板打电话,他边拨通电话边朝阳台走去。 许微言静静的靠在沙发靠垫上,目光遥遥望着那边。 一种从所未有的满足感包裹了她,原来从年少走到婚纱,是这样一种感受。 她何其幸运,遇到了顾屿安。 顾屿安在电话那边又和老板商议了好些事情,老板承诺请帖明天就会送到,又承诺可以包写,不过顾屿安拒绝了,他想自己完成请帖的填写。 等顾屿安从阳台进来,单手缓缓合上门,许微言的眼神已经有些困倦了,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顾屿安轻声失笑,过去将她公主抱起来,送进她的房间。 许微言没有太大的反应,顺从的搂住他的脖子,靠着他的胸口。 顾屿安把许微言轻轻的放在床上,正想起身,却发现许微言的手依然环着他的脖子,没打算放开他。 顾屿安抬眸,对上许微言的视线。 她眼里的睡意消散了不少,满是清澈。 许微言出声,声音软软的:“今天留在这里休息好不好?” 顾屿安愣住,眼睛都忘记眨了看着她。 许微言见他不说话,撇了撇嘴,松开自己的手给自己翻了个身,说话的声音带有赌气的成分:“随便你。” 顾屿安终于回了神,笑了笑,这种事,难不成他会拒绝她吗?看来她对她自己还真是不了解。 他回了声:“好。”,去关了灯,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盖上被子,顾屿安与许微言面面相对。 黑夜之中,他们的脸庞在对方眼里渐渐清晰了许多。 想必是熄了灯的缘故,许微言的胆子变得大了些,她往前缩了缩身子,靠近顾屿安的怀里。 “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依赖你了。” “没办法,谁让我是你人生的启蒙者呢。”,顾屿安伸手,将她搂住,两人被彼此的气息包围。 许微言猛的抬头,语气惊讶道:“你看了我的采访了?” “嗯,在剧场时等得无聊的时候看到。” 许微言不好意思的说道:“是不是挺幼稚的,当时刚比完赛,情绪有些激动,就不经大脑的说出了那些话。” “不是。” 顾屿安笑了笑,声音里听不出是在开玩笑,他说:“我挺感动的。” 许微言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更不好意思的再次缩进顾屿安的怀里,此刻他们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她只当顾屿安是在逗她开心。 白天早晨的时候,人乌泱泱的挤在剧场里,顾屿安见比赛还没开始,也不想去人群中拥挤,便在门外等着,等着无聊,他便掏出了手机,搜许微言的采访。 许微言之前的反应让他很是好奇,她到底在采访中说了什么? 点开播放键,映入眼帘的是许微言认真的面孔,记者的话让她思考了好一会,随后她缓缓吐了一口气,脸色认真的对着镜头。 “他是我坚持初心的源泉,我之所以会坚持到现在,为着初心和梦想努力,都是因为他,在我被所有人放弃,被所有人怀疑的时候,只有他的陪伴让我觉得这一切是有意义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可能都没有勇气在这里接受大家的采访,没有胆量面对镜头。”说到这里,许微言笑了笑,又撅着眉头默了会才说道:“他是我的启蒙者,也是我的丈夫,我的初心守护者,保卫者。” 这些话听着很幼稚,可偏偏让顾屿安落下了眼泪,他戴着口罩,旁人只能看见他红着的眼睛,泪水早已滑落掩埋。 五十章婚礼预备 第二天许微言约了苏念一起去婚纱店,要挑选婚纱。 苏念为她挑选的几件都让她不太满意,总觉得有点花里胡哨,她还是喜欢简单一点的款式,最后在店员的推荐下她进了更衣室换上了一件抹胸样式的,肩上系着流苏的肩带,裙子上身紧下身开展,下摆点缀着像钻石一样闪闪发亮的小碎石,裙摆长长的拖在地上。 许微言行走困难的从更衣室出来,店员和苏念都迎了上来。 苏念托着下巴,打量着说道:“别说,这件真比之前我推荐的更适合你。” 许微言本身就是很低调的人,之前那些个婚纱套在她身上,反而显得有些奇怪,好看虽好看,但看着总觉得不合适。 但是这件穿在许微言身上,就好像量身为她定制的一样,毫无违和感。 看来专业的事还得让专业人士来做。 许微言脸上未施粉黛,店员见她对这件挺满意的,便拿来店里的化妆品,要给她化个妆再看看。 苏念便站在一旁静静等着,等化好妆,店员又上手给她盘了头发。 许微言站在小圆柱上,对着宽大的镜子,整个人就好像个仙女,裙身也显得更加立体,脸上精致,身材玲珑有致。 “您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娘了。”店员夸赞道。 “谢谢您。”许微言朝她笑着点了点头,婚纱店的工作人员怕是见到每一位新娘时都会说出同样夸赞的话。 “得此一脸,死而无憾了。”苏念盯着她摇了摇头,似乎是在为自己惋惜。 也怪不得她也这样夸张,只是许微言很少化妆,也很少捯饬自己,像今天这样化了妆又盘发的时候压根没有,苏念没见过这样的她,自然也惊叹。 “太夸张了吧你。”许微言笑着看向苏念。 “不夸张。”,这句话是顾屿安说的。 他刚从医院那边过来,一进门便看见这样的许微言,又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才踱步走进店里。 这种感觉是复杂的,顾屿安说不清,他在看见心爱女人穿上婚纱的那一刻,心里居然又开心又难过,他也不知道这突入的情绪从哪来,好在都被欣喜压了下去。 不过还是害的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许微言看见他,脸上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你来了?” 顾屿安点了点头,走到她旁边,许微言踩在圆柱上,竟然比他还要高上那么两三厘米了。 顾屿安笑:“你都比我高了。” 许微言也笑,嘟囔道:“这还不是因为踩着东西呢嘛。” 她说着提了提裙摆,把脚下的圆柱露给他看。 这圆柱的作用就是为了让纱裙可以更加立体的显露出它原本的形态,看上去更美观。 苏念在一边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突然有些后悔今天就不该陪着许微言,她本就为了感情的事情烦恼,现下还要吃这么大的狗粮,真是苦死她了。 “喂,我说,要不我走?”苏念插着手,仰着下巴看着秀恩爱的两人。 两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苏小姐的伴娘装试了吗?”顾屿安说道。 “没试。”苏念很快回答道。 顾屿安点点头看向店员:“麻烦您给这位苏小姐挑身伴娘装,样式随她选。” “哟,大气哦。”苏念也毫不客气的转身就走进衣服堆里,没有哪个女生会对漂亮的衣裳不感兴趣,特别是在自己还不用出钱的情况下。 见店员跟着苏念走了,顾屿安又看向许微言:“就这件了?” 许微言轻轻点了点头,又犹豫着说道:“可店员说我现在这身只是样品,若要定制,恐怕要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这身还挺贵的。” “不用和我客气,你喜欢最重要。” “顾屿安。”许微言盯着他。 “嗯。” “我们现在的收入太不平均了,所以你不要老是像我展示你的财富,会让我觉得我像是被你包养的一样。” 她说的太认真,以至于顾屿安笑出了声,他点了点头:“好。” “许微言。” “嗯。” “我很期待我们的婚礼。” ...... 等苏念挑选好伴娘装,顾屿安也在店员的推荐下选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西装上有金色的碎金点缀,顾屿安本就高瘦,西装穿在他身上除了下脚处有些短之后,其他都很合适。 店员再次感叹:“这是我见过最帅的新郎了。” 苏念赞同的点了点头。 和许微言的一样,这件西服也需要定制,于是最后走出婚纱店的时候,只有苏念提着礼服袋子,见他们俩个人空着手,苏念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挑婚纱费了好些时间,现下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晒得人直皱眉。 “要去哪吃饭?”顾屿安问。 许微言看向苏念。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好好享受哈。”苏念忙摆手,她可受不了单独和这两个一块吃饭,在脸皮这方面,她还是比裴文轩薄了许多。 话一说完,苏念便急急忙忙走了,生怕他们挽留。 “那我们去哪吃?”许微言无奈的看向顾屿安,苏念那样子都把她给逗乐了。 “随便找个地方吧,吃完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带你去做。” “什么?”许微言好奇的问。 顾屿安没回答,只是拉着她在这附近找可以吃饭的地方。 他未说完的话深深勾引着许微言的思绪,吃饭时也不安心,吃了几口馄饨还一直不停的问他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 吃过东西后,顾屿安带着她到了一个才装修好没多久的小区处,房子外层还未上油漆,呈灰色调。 虽然还未装修好,但许微言看得出来这里比晋菀小区还要大得多,精致许多,一到了这,她便明白了顾屿安口中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他们的婚房,顾屿安先前就和她提过的。 顾屿安带着她坐电梯到了九楼,在一户门前停了下来。 他握住许微言的手,在许微言呆呆的目光下,捏着她的大拇指放在门把下面的感应器上,很快门就有了感应。 响了一声,随后自动解了锁,打开了。 许微言惊讶:“它怎么会熟悉我的指印的?” “这东西在手机上也能操作,那天晚上你睡着了,我用你的手在我的手机上录的指纹。” 顾屿安推开门,和许微言一同走了进去。 房子里面很宽敞,客厅大概是晋菀的两倍,阳台也很大,感觉能铺上草坪当作聚会用地了。 “怎么样?”顾屿安往里走了走:“这地方我一早就选好了。” 许微言点头,目光又扫视了片刻,随后转头对着顾屿安说道:“这里的布置不能像晋菀那的一样,那么冰冷,我们要换个色调才行。” “好,全权交给你布置。” 后来许微言才知道,顾屿安的这个房子只写了她的名字,她问起的时候,顾屿安只说是给她的彩礼。 “不过不急,这个比较耗费时间,可以等到你最终的比赛结束了,再来处理。”顾屿安拉着她走到阳台,这地方靠着海边,有两座大船挨着岸边停靠。 许微言知道这些大船的用处,不是为了运载货物,而是供游客玩耍的,一到夜晚便会亮起五彩斑斓的灯光,照亮海面。 这天夜里,顾屿安便开始写请帖了,他一人坐在书桌前,照着沈弦和顾宏发过来的名单写请帖,他的字不像在医院里那么潦草了,反倒一笔一画都很认真,大概二十多分钟过去,也不过才写了五张。 许微言敲了敲书房的门走进去:“要不让我来写吧?”,她实在不好意思让顾屿安全揽下这些活,然后自己坐享其成。 顾屿安摇了摇头:“你去忙你的音乐构思吧,你主外我主内,谁也不耽误谁。” 许微言见他不同意,干脆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了看,顾屿安的字看着很板正,但是不丑,就像是那种印刷出来的字一样。 她惊讶的笑了笑:“写得好认真。” “当然,这一辈子就结这一次了,不认真怎么行?” “裴医生他们要是看到你的字肯定很惊讶。” 顾屿安将她搂着坐在自己的腿上,又听到许微言说:“对了,你的伴郎是谁啊?” 她杵着脑袋思了片刻:“裴医生已经结婚了,我想不出别人了。” 顾屿安失笑:“难道我只有裴文轩一个朋友?” 许微言没说话,她的确只见过裴文轩这一个和顾屿安亲近的人。 “别操心这个,我呢的确算是有些接近晚婚了,但我很幸运,碰上了自己想娶的人,找个伴郎不难。” “你别总担心一些有的没的。”顾屿安吐槽她。 “那谁让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许微言撇了撇嘴。 “哪里没告诉你?”顾屿安抬眸挑眉看她。 “那个医院评奖的事你就没告诉我。”许微言又旧事重提。 顾屿安无奈的笑了笑:“这事真没裴文轩说得那么严重,你老公不是让别人欺负的主,裴文轩纯属胡说八道,以后少接触他。” “你忘了,他之前还让你给我放那么多辣椒,这男人太坏了,你老公被他欺负的很惨,你信他就是在帮他欺负我,知道吗?”顾屿安无辜的说道,好像裴文轩真的是那个大坏人一样。 许微言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五十一章来一趟医院 第二天一早,沈弦便开车过来接走了许微言,说是要带她去挑一件旗袍,婚礼敬酒用的。 她带许微言去的是她平常最爱去的那家,店里装饰古朴典雅,一切摆件都是红木还有青瓷装饰,店里只有一个年纪较大的老人,带着黑色框眼镜,笑起来很是慈善,听沈弦叫他老李。 许微言礼貌地朝这位老人点了点头。 老李似乎已经知道了她们的来意,拿出了软尺来给许微言量,他的手法熟练,一边量一边用笔在桌上的笔记本上记下来,随后让许微言稍等,自己朝里屋走了进去。 沈弦对这外面摆放的旗袍材质很是感兴趣,在店里转悠着看,她今日也是一身淡紫色的旗袍,看上去和这个地方毫不违和。 她告诉许微言:“人这一生呢,总是会有些兴趣,你喜欢的是提琴,我喜欢的就是旗袍,旗袍这东西啊,是有灵气的,在这里面,可以告诉得到岁月沉淀的味道,我觉得呀,越穿越有韵味,越穿越让人觉得心里舒服,我是爱不释手的。” 沈弦挑出了一件自己满意的粉色的丝绸布料,把它拿到许微言身前仔细看了看,随后点头满意道:“这件你适合,我年纪大了,这些嫩色不适合我。” 许微言顺从地伸手接过,用手臂揽着。 “好了。”老李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上捧了好些被打理好的丝绸布料,铺在木桌上,各种颜色乱花迷人眼,鲜艳得很。 “去,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到时候结婚的时候有用。”沈弦伸手轻轻拍了拍许微言。 于是许微言走到木桌前,细细看了起来,不过她对这些不是很明白,看着这些不同的花色图案,只觉得没什么区别,犯了难。 “要不,就这件粉色的好了。”许微言指的是沈弦之前给她挑的那件。 “那怎么行,这两个料子都是不一样的,做工也不一样,哪能就这么随便定了。”沈弦说。 许微言只好看向老李:“要不您帮我推荐推荐,我不是很懂这个。” 老李笑着点点头,低头不过一分钟,便很快寻出了一件橘红色的出来,上面点缀着肆意绽开的牡丹花还有包围在牡丹花周围正待开放的花苞,细细抚摸布料,可以感受得到这细致的手工,鲜活得很。 递到许微言面前,他和蔼道:“本来你这气质呢,是适合淡雅沉静些的,但是听沈夫人说,是要结婚用的吧,总归鲜丽些是好的,你觉得怎么样?” 许微言垂眸盯了一会,显然也爱上了这精致的料子,她很快点了点头,朝老李笑着说了声:“谢谢。” “微言啊,你到时候记得让屿安也再挑一件服饰,别到时候整场婚礼就穿一件西服,不像样。”沈弦和许微言挽着手走出店铺。 这个地方不在城市中心地段,房子看上去都有些陈旧,像是老式房区,不过越是这样,越有韵味,可能这也是这个旗袍店会开在这的原因之一。 “好。”许微言点头。 “我就不爱给他们男人买衣服,总是挑东挑西的,让他们自己去,又犯懒,帮他们选吧,又觉得不喜欢,讨厌得很。” 沈弦这是说的是谁,可太清楚不过了,许微言听着不由笑了笑,也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说来,她还没有帮顾屿安买过衣服呢。 “大家总是说女人最麻烦,可是我觉得,还是男人麻烦。”沈弦轻轻摇了摇头。 她们慢着步子走出这条又长又窄的街道,才能到停车的地方,这里交通不便,总归还是有些麻烦。 沈弦开着车又把许微言送回了晋菀小区,她们出来的时间早,回去的时候自然也不算晚。 沈弦知道许微言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也就没要求她去自己家里吃饭,把人送到楼下,她就走了。 中午顾屿安没回来,许微言也懒得做饭,自己煮了泡面吃,她怕顾屿安知道,吃完之后就收拾好迅速拿到楼下去丢了。 顾屿安很是霸道,自己不吃这些东西,也不太准许许微言吃,一般只有许微言心情不好需要被哄着的时候,他才会好心的请她吃。 就比如那次去学校,不过那次是要帮她找回忆。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许微言接到了许宁的电话,她还有些讶异,许微言不相信以宁珠风风火火的性格会不把这件事告诉许宁。 她怎么会让许宁再和自己接触。 电话那头,许宁的态度说不上好,跟之前热情四射的样子有很大差别,她声音冷淡,问她有没有空来一趟医院。 许微言皱了下眉,像是明白了这一趟会面临什么,她温声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爸爸生病了,而且他和妈妈在闹离婚。” “许微言,这些都和你有关系,你应该没有自私到坐视不理吧?”一直到这里,小姑娘才露出了些生气的情绪。 许微言闻言沉默了一会,才妥协道:“哪个医院?” “晨安。” 说完之后,许宁便挂了电话。 许微言应下这个邀约,并不是因为她像许宁那样想,她只是希望这场闹剧可以早点结束,希望可以从这场漩涡里抽身出来。 其实许微言一直都不明白,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些所谓的爱,却要让她承受这些爱带来的后果。 许微言没有告诉顾屿安这些事,她自己到了医院,许宁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等着她,看见她来,许宁便扭头朝病房那边走去,算是给她带路。 许均益住的是高级病房,病房一切布置都是齐全的,在墙角,还摆放着一盆块与人一般高的花盆。 许微言一进去,宁珠便撇开了眼,不愿面对她。 许宁走过去,扶住母亲的肩膀,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就好像许微言的确确破坏了他们的家庭一样,对她既嫌恶又忌讳。 许均益看见她,牵扯了一下苍白的嘴角,眼神中还有些惊讶,想必刚才和宁珠已经吵得多了,嘴皮显得干干的。 许微言只好先朝他微微鞠躬了一下,礼貌道:“许叔叔。” “宁阿姨。”她又转了身子向宁珠做了一样的动作。 “既然人已经来了,那就都在这里讲清楚好了,大家都不用藏着噎着了。”宁珠冷声道。 许均益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怒目看着宁珠:“你把微言叫过来的?我们的家事和别人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不要再胡闹?” “我胡闹?要是和她没有关系的话为什么她一出现你就要和我离婚,那又为什么你总是偷偷跑去医院给梁婕送东西?” “许均益,我宁愿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但我必须得要一个说法,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这么给我戴绿帽,我一个堂堂的许家大小姐我还比不过一个疯子吗?” 宁珠说着有些激动,许宁在一旁拉了拉她的手,小声喊了句:“妈。” 许微言听此也忍不住抬了抬眸子,她对于许均益去医院看她母亲这件事还挺意外的。 “宁阿姨。”许微言出声。 她声音浅淡,叫人听不出情绪:“我母亲的这件事,恐怕你有些误会,其实你拨开手指好好算算,应该也能算得到,我的妈妈不是你们之间的插足者。 我和许宁之间差了快四岁,我的出生并不在你们结婚期间内,我出生之后也只见过许叔叔一面,在我的家门口,后来我的母亲住进精神病院,她整日被关着,哪里还有机会和许叔叔有什么接触,连我去医院探望的时候,医生都只允许我在门口远远看着。 许叔叔和您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我与许宁的相见也并不是什么有预谋的计划,只是因为我与顾屿安相爱之后的顺理成章。 这些事情,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的解释就是这样,你们家的事情也和我没有关系,不必再像今天这样把我叫过来兴师问罪。” “微言......”许均益扯着眉头低声唤了一句,带着无尽的自责。 许微言又转过头去看他,眼神干净纯粹,不夹杂任何其他的东西,她说:“许叔叔,也许你和我母亲之前真的在一起过,但对于我来说,您依然只是许叔叔,我从来没有把您当作我的父亲,我的人生您没有参与过,今后也不必参与。 我知道您在我参加傅从言团队选拔的时候帮了我一次对吗,那个短信是您发来的吧,我谢谢您的帮助,但是这样的帮助我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其他任何含义的帮助。” 许微言轻轻扯了扯嘴唇,最后看了眼宁珠和许宁,在三人各自复杂的眼神中,许微言留下一句“祝您早日康复。”后想转身离开,对上站在门口不知待了多久的顾屿安。 她惊讶的看着顾屿安。 他身上穿着深蓝色的手术服,肩膀一侧微微靠着白墙,面色不太好,看样子八成是刚刚赶过来的,但是没有走进来了打断这一切。 “屿安?”宁珠撇着眉头疑惑的喊了一声,不知道他怎么这时来了这。 五十二章不理智 于是顾屿安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看许微言,然后才对着宁珠说道:“我听同事说微言过来了,也就跟着过来了。” “屿安,带微言回去吧,这件事是我的错,叔叔向你们道个歉。”许均益声音深沉的说道,语气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宁珠别开脸。 “宁阿姨。”顾屿安叫她。 许微言转眸看着顾屿安,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顾屿安反握住她的手,但是嘴下动作不停:“微言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任何人都能给予她尊重,而不是擅自以长辈之职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上次我母亲的生日宴,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叫出去辱骂一顿,现在又把她叫到医院来,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不介意和许家断绝往来。” “没这么严重。”许微言小声地接了一句,生怕顾屿安真的和宁珠一家闹掰了,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我们先走了,告辞。”许微言匆匆对着三个人微微扯了下嘴唇,拉着明显有些怒气的顾屿安离开了病房。 出了病房,许微言又把门合上,才拉着顾屿安走。 “你今天怎么这么不理智?你们家和许家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断了,我可不想当罪人。” 顾屿安一把拽住她,许微言被迫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他。 “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去忍让什么?在你的事情上,我就是不理智的。”说着顾屿安叹了一口气,将她搂进怀里,轻声道:“你知道吗?那天从酒店出来,我都气炸了,如果不是担心你一个人走丢了,真想冲进去跟她理论理论。” 许微言闷着脑袋笑出声来,脱出他的怀抱,抬着脑袋问他:“你一会还有工作吗?” “还没下班。” “那你就跑过来,赶紧回去好好工作。”许微言伸手拍了拍他。 “那你陪着我。”顾屿安说。 许微言点头:“好。” 接下来的时间,顾屿安接待诊客,许微言就乖乖地待在他的休息室里做自己的事情,过了一会累了,许微言便躺在床上睡觉。 顾屿安把这里收拾得很干净,床单和被子有着和家里一样的味道,她突然想起了重逢后和顾屿安见到的第一面。 那时候她还不小心把本要打开的门合上了,和顾屿安面对面的尴尬,现在记起来真的觉得好社死啊,许微言用被角盖住一半的脸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在想什么开心的事?” 顾屿安不知何时推开门走了进来,淡淡的阴影拢在她的面前,许微言实话实说:“在想我们第一次在这见面的时候。” “那个时候怎么不在外面好好给人看病,跑到休息室换什么衣服?” 顾屿安笑:“那个时候我明明暂停了叫号,是不是你偷偷跑进来的?” 许微言一听这个,顿时有些急了:“哪有,我是听人家叫我才进来的。” 两人回忆起了往事,没了当时刻骨铭心的痛,双方的心里,都觉得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情。 正是有了重逢,才有了后来。 “顾屿安。”许微言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被子看着他。 “嗯。” 许微言没了后续,只是看着他笑。 顾屿安刚想走过去,突然有人的手从后面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是裴文轩扬着笑意的大脸。 “兄弟,在这干嘛呢?要下班了下午要不要一起去吃什么?”裴文轩没意识到顾屿安的脸色不对,他探着脑袋透过顾屿安朝休息室看去。 “你真是奇怪啊,站在休息室门口......”他的话在触及到许微言的那一刻默了声,只剩下夸张的惊讶。 许微言尴尬地笑着打了声招呼:“裴医生。。”,许微言又赶忙伸手整理了下乱蓬蓬的头发。 “我滴妈。”裴文轩大叫了一声,看向顾屿安:“现在流行金屋藏娇这一套了?” “就这么恩爱了?上班都要带着来,没事就来看看?” 顾屿翻白眼,推了他一把,语气不善道:“出去。” 三十分钟之后,顾屿安,许微言,裴文轩坐上了一趟车,起因是裴文轩死皮赖脸非要蹭他们的饭。 他向来没有那种自觉性。 他们最后到了许微言和傅从言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西式餐厅,许微言在这又碰见了唐韵礼,他依然坐在相同的位置上。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一曲结束,唐韵礼在众人的掌声中起身,向大家鞠躬,并且他也见到了许微言。 今天餐厅里的人比上次还要多,有不少还未饱餐的客人甚至是站在礼厅周围,颇有兴致地品味唐韵礼的音乐。 “认识?”顾屿安见她一直盯着最中间黑色礼服的男人,不由问道。 许微言点头:“他和傅从言是亲戚,上次一块在这吃的饭。” 顾屿安点点头,也想起了什么,上次也是他来接的许微言回家。 许微言抬眸看见唐韵礼朝这边走来,便扬手打了招呼:“唐先生好。” 唐韵礼笑着朝她点点头,目光流转在她还有身边的两位男士身上,顾屿安率先伸出手,自我介绍道:“顾屿安,许微言的丈夫。” “噢,你好。”唐韵礼与他握手。 “他同事。”裴文轩也自我介绍道。 几人很快认识。 “唐先生好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上去吃饭?”顾屿安礼貌地询问道。 唐韵礼摆手拒绝:“我还要在这表演,就不和你们一同了,不过一会我会上去拜访的。” “唐先生好是在这工作吗?”许微言不由好奇的问道。 “不是,这里是我父亲开的餐厅,我来锻炼锻炼自己罢了。” 许微言点点头,继而称赞道:“你刚才那一曲就很好听。” “是吗,那许小姐有没有兴趣和我合奏一曲?”他突然问了一句,把许微言愣了一下。 “初次考核和第二次考核我都在现场,许小姐的实力我很欣赏,若是以后你赢得了最终考核,那我们将会成为伙伴,所以我很期望可以和你合作。” 许微言张了张嘴巴,看向顾屿安,后者朝她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不是有些怯场吗?这里这么多人,是一个好机会。” 许微言点了点头,有些开心地朝顾屿安说道:“那你们先上去,我一会去找你们。” “我们在这看着。”顾屿安眼里流转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给她支持。 许微言和唐韵礼一同朝那边走去。 裴文轩见他们走远了才敢说话,他嘲讽道:“哟,这会儿不吃醋了?贴心小宝贝。” 顾屿安睨了他一眼,听唐韵礼的话,他大概已经是内定的那位的乐手之一了,这种没必要的醋怕是会给许微言带来麻烦。 许微言需要这样的关系,而且,他也不是醋坛子吧。 许微言不知道和唐韵礼交涉了些什么,唐韵礼又转头和那些乐手说了些什么,那些乐手很快点了点头,准备好要开奏曲了。 唐韵礼朝负责人那招了招手,不一会负责人拿了一把大提琴来递给他,他又转递给许微言。 顾屿安看见许微言紧张得止不住手抖,她甚至没有抬起头直视面前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更何况那些不远处坐着的了。 在一阵急促而短小的音乐声结束之后,许微言的大提琴声响起,添了几分冷静的味道在其中,而后大提琴声与其他几种乐器的声音融合在一起,难以言说的悦耳。 一曲完毕,许微言才睁开眼睛,感到无比的愉悦和轻松。 掌声响起,许微言配合着唐韵礼起身,唐韵礼与她并肩而站,侧过脸来低声询问她感觉怎么样。 许微言轻轻点头:“挺好的。” “其实如果你想要锻炼自己的话,可以多去一些正式或是宽松的场合试试,找到自己独有的感觉,就会好很多了。” 许微言又点了点头,笑着回答他道:“谢谢。” 她把大提琴交还给唐韵礼,然后回到顾屿安的身边。 “很厉害。”顾屿安说。 许微言微笑,刚想说些什么,耳边传来某人不合时宜的声音。 “行了行了,咱能不能吃饭了,我对于音乐是真没兴趣,咱还是早点吃饭吧。”裴文轩打了个哈欠,在他们之前上了楼。 许微言和顾屿安相视一眼,在双方的眼里看见了对某人的无语。 夜晚的时候,许微言趁着顾屿安在书房工作的这段时间给苏念打了个视频。 自那天晚上过后,她和顾屿安都是同榻而眠,所以她很少在晚上联系苏念了,因为苏念总是会说一些不着调的话,许微言心虚,怕这些话被顾屿安听见,她会羞死的。 “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已经挑选好了噢,到时候你可不要太感动。” “是什么?”许微言配合着好奇的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苏念就是不告诉她。 两人又胡扯了些其他的,苏念在挂断电话之前又告诉她,今晚也为她准备了一个小礼物,让她邀请顾屿安一起看。 苏念在电话那边笑的声音很大,感觉就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但是对于许微言这种心性单纯的人,她也实在没往别的地方想,。 等苏念把视频文件发过来,许微言猜测可能是一部新出的好看电影,她也来了些兴致,坐在床上等着顾屿安工作好之后要邀请他一起看。 五十三章茶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顾屿安才从回到卧室,这时许微言已经有些困了,但还是想和顾屿安一起看电影,招呼着顾屿安在她的旁边坐下,又贴心的给他盖好被子。 把一切仪式都准备好了,她的这些举动让顾屿安有些奇怪,顾屿安笑着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许微言拉开他的手,自己躺进了他的怀里,故作神秘道:“好看的。” “你累不累?要是今天不方便的话要不我们明天再看也行。”许微言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疲倦,不好意思的关切道。 “没事,你放吧。” 许微言这才按了开始键,这是个外国的片子,画面都还一切正常,许微言刚看了几分钟,也明白了些,好像是这个男人先对女主一见钟情,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想着她。 许微言托着下巴,细细研究起剧情,原来苏念给她的这部片子是部爱情片啊,这个男主的身份似乎还挺不好惹的,她更喜欢温柔一点的男主,这个太霸道了。 许微言顾屿安都皱起了眉头。 电影讲到女主被男主关起来,还说什么要给三百六五天让女主爱上自己,然后这个画面就逐渐变得有些不正常,许微言在心里说服自己,外国本就更开放些,这也没什么。 然后......直到女主去找男主挑衅,她被男主绑在床上,从房间的另一角又走出来一个女人,许微言“啪”得把手机合上,赶忙去看顾屿安的脸色。 她的脸色有些尴尬的红,心有余悸的看着顾屿安,而后者早就把目光移开了。 许微言刚想说什么,手机里传来了某些不正常的声音,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还没退出画面,于是又手忙脚乱的退出界面。 空气恢复一片宁静。 许微言好像听见了乌鸦飞过的声音,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顾屿安轻咳了一声,说道:“好看的?” 许微言默,自觉丢脸从他怀里脱身出来,恨不能现在就打电话把苏念给骂一顿,说说她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废料,自己有废料就算了,还要拉扯上别人。 她现在都快要丢脸死了,想要换一个星球生活。 亏她还那么热情的邀请顾屿安来看,顾屿安不会觉得自己很渴望吧。 果然,下一秒顾屿安带着调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微言,我们真的不用急,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你再忍忍?” 许微言闭眼,无力的解释道:“真的跟我没关系,是苏念发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这种东西,你信我。” 顾屿安挑眉,但也没回话,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这种反应最要命,把许微言弄得很着急,她直视着顾屿安的眼睛,要他看自己。 “真的,你说话,你说你信我。” 顾屿安失笑,像是妥协一般无奈道:“好好好,我信还不行吗?” 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就是在故意逗弄许微言,可脑袋极为不理智的许微言可看不出来,她干脆赌气道:“如果你不信那就等之后看吧,我绝对对这个事情一点都不积极,我要向你证明我是清白的。” “那可不行。”顾屿安把她搂进怀里,又给她盖好被子,许微言就像是被困在他怀里似的。 “如果这样的话,我可就太委屈了。”顾屿安说话时吐出的气息轻轻洒在许微言的耳边,逗得她耳朵痒痒的,心里也乱麻麻的,没再说话。 第二天许微言回剧院里去找梁斌,她没打扰顾屿安睡觉,自己打了车去的。 梁斌本只是她的推荐人,但对她也算是尽心尽力,许微言很尊敬他。 她专心投入比赛的这些日子,剧院已经招到了新的大提琴手,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宋白之前发消息跟她说过,说小姑娘很好处,但有一点不好,就是有时候太沉默了,特别是投入音乐创作的时候,好像这个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一样,不和任何人交流。 这让许微言还挺期待见到她的。 不过许微言只与她匆匆见了一面,连话也没说上,小姑娘正在化妆,她们一会有舞台,而许微言急着去见梁斌,她们只是远远对视了一眼。 许微言推开办公室门,梁斌正在给自己泡茶。 见来人是许微言,梁斌招呼她坐,然后也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茶的茶色很好,鲜黄明亮,许微言尝了一小口,不是很苦,反而有些苦过甘甜的感觉,一直在舌尖回味。 “怎么样?”梁斌问。 许微言点头:“好喝。” “那是,这是傅从言给我拿过来的,他的最爱。”梁斌一手靠在椅子上问她:“你能从这茶里品出什么?” 许微言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回答道:“不是很苦,有种让人上瘾的感觉。” “还要呢?” “很温润,口里留香的感觉,爽口?”许微言试探性的说道,她很少喝这些东西,只是见顾屿安往自己的杯子里面泡过几次,,就没怎么接触过了。 梁斌怎么突然叫她过来品茶呢。 “你觉得这种口味人们会喜欢吗?” “会吧,这不就是茶的味道吗?”许微言下意识的接话道。 梁斌点头:“是,那音乐呢,大提琴呢,你怎么看?” 许微言微微撇起了眉,似乎是在思考,但是一时半会没能说出来。 梁斌不等她回答,自己又说:“你猜我为什么要把你叫过来?” “您应该是想要指导我最终考核应该怎么做吧。”许微言直说道。 “你们最终考核的题目是喜,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最困难的。一个人心里有什么,她就会表现出什么,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乐声很缺少自己的灵性,有些死气沉沉的悲,若是这辈子都是这种风格,倒也好说,说不定还可以因此成名,但是你现在是在加入乐团,你的音乐太单调了是不行的。 所以我才想着把你叫过来问问,也许你可以学学这杯茶。” 许微言低头去看桌上的茶,沉默了一会,她说道:“您是说像茶一样先苦后甜?” “你觉得呢?风格一时是很难改变的,既然擅长这个,不如加以利用?” “也许...我可以在乐曲中表达这种茶的先苦后甜,苦是短暂而让人皱眉的,而之后的甜却是一直停留在舌尖,另人想要再尝一口茶,回味无穷?” 梁斌点头,笑着说:“你这小姑娘倒是挺灵敏的,我还以为这些话得是我来告诉你呢,没想到你自己就说出来了。” 许微言闻言欣喜的笑了笑,她这几天创作费了好些纸,总感觉创作出来的东西太单调了,若只是单纯的喜,那也很好表达,但是这是最终考核的题目,就说明不会那么容易,这才是取胜的关键点啊。 “等比完赛,一定要请您吃饭表示感谢。”许微言有些激动道。 梁斌挑眉:“就这么自信了?” “不是的,不管赢不赢,都应该请您吃饭才对,您帮了我这么多,没有您的话,我也不会去参加这个比赛。” “倒是不用,结婚的时候别忘记我们这些你曾经的同事就行了。”梁斌开玩笑一般的说道。 许微言点头:“当然,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只是请帖还没写好,等好了一定先给您送过来。” 顾屿安把写请帖的活包了,可他每天又都要上班,所以请帖到现在还没有弄好,不过应该快了。 “那我就先在这祝贺你了。” 许微言出来到外面,此时这里一片安静,几乎没有人,明明进去时还有人在四处走动的。 许微言独自看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朝剧院的表演厅走去,还没进去,她已经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热闹的声音。 许微言站在入口处,看着台上的表演,原来属于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新的人,许微言还看见了宋白和一些以前经常呆在一块聊天的同事。 她们此时表演的是一个音乐剧,观众席中央位置的人最多,其他两边几乎没人,大家都很专心的关注着台上的表演。 而这场表演,许微言熟悉的很,她来这里之后,参加的第一个音乐剧的表演就是这个,印象格外深刻。 那时候她很拘谨,哪像现在这般悠闲的姿态,心境已经改变了。 许微言勾着唇,静静的看完了这场表演。 宋白一表演完,就冲她这跑过来,这时候观众还没散完,宋白拉着她去后台。 “微言,你是要结婚了吧?我听导演说的。” 许微言点头:“是,到时候我再来给你们送请帖。” “哇塞,我可真是羡慕啊,我一直都在网上关注着你和顾医生的事,真的太美好了,可以参加你们的婚礼,我好开心啊。”一个之前和许微言关系不错的女生说道。 “是啊,微言你可千万要记得给我们送请帖,我第一次对参加婚礼这么渴望。” “如果是结婚的话,顾医生穿西服肯定很帅吧,朝期待。” 宋白抬手戳了一下那姑娘,示意她收敛一些。 许微言忍不住的笑,觉得分外亲切,她们说什么,她都尽管点头。 五十四章周富 顾屿安在下班之前给许微言打了电话,让她拿着大提琴在楼下等自己,二十分钟之后他带着许微言驱车到了在云城市区外面的一个幼儿园里。 车不能开进去,于是顾屿安把车停在了幼儿园门口,许微言在他停车的时候看了一下这附近的环境。 在幼儿园的对面有一个像是刚刚搭建好的高台,台子下面全是塑料椅子,有穿着制服的保安在那站着,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许微言看了一会,顾屿安也停好车了拉着他进去。 这个幼儿园是个私立的幼儿园,地方很大,而且环境还很好,有湖还有花园,许微言跟在顾屿安的旁边,见他轻车熟路的带着自己行走在小道上,不由好奇的问道:“你经常来这?” “这是一个朋友开的幼儿园,你之前不是担心我没伴郎吗?带你来见见我的伴郎。”顾屿安在她耳边说道。 “那为什么要让我拿大提琴?我们要去给小朋友表演吗?” 一路走来,许微言发现这里格外的冷清,连一个小朋友的身影都没有,她不由怀疑这里其实根本就不是幼儿园,也许应该是个酒店? “不是,一会你就知道了。”顾屿安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继续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他的肩上挎着许微言的大提琴,就像是在背小孩子的书包一样。 一直走到小路的尽头,他们才到了一个像马场一样的地方,在围场的中间有一大块绿色的草坪,现在有工作人员拿着长长的水管在那里浇水,顾屿安带着她绕过围场,到对面的休息厅里去,还没等他们进去,许微言便听见了男男女女在里面欢笑的声音,很是热闹。 “不是我说,怎么现在才来,人都饿了。”随意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一个男子在看见顾屿安他们后率先站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周富叫来服务员给他们加了两个位置。 “刚下班。”顾屿安简单的说道,拉着许微言坐下。 “这是嫂子吧,第一次见,你好我是周富。”周富一手揣着兜,一手与许微言握手,浑身上下都透着随性两个字。 见到他的那一刻,许微言便意识到这可能就是顾屿安口中的伴郎,毕竟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与顾屿安非常的熟悉,就好像认识了许久一般。 “你好,许微言。”许微言客气道。 其他几人也走了过来,纷纷自我介绍,许微言都一一与他们问了好。 周富便跟服务员说可以上菜了。 “嫂子觉得我这幼儿园怎么样?平常呢就教教小朋友,没事的时候可以叫朋友来开个派对。”周富笑着说道:“咱这幼儿园你老公可是也投资了钱的,所以啊,你要是以后想来玩,尽管来,打个照面的事。” 许微言惊讶的看向一副事不关己的顾屿安:“你也投资了?” “那是我父亲出的钱,我一个医生哪有那么多钱?”顾屿安轻轻扯了扯嘴角,向她解释道。 “怎么能这样说,老爹的钱自然也是儿子的钱,咱可是唯一的血脉。”周富又给他们两倒了茶。 “还得是我们周哥上道啊。”有人打趣道。 几人左一句右一句的聊着天,不一会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他们围坐在大圆桌面前,桌上慢慢的各式各样的菜,菜色齐全,一看就很好吃,把许微言都给看饿了。 “开吃吧。”周富一发话,大家纷纷都拿起筷子开始夹菜,这饭桌上难得没有酒,也没人叫着要喝酒,吃得很是自在。 顾屿安夹了一道牛肉放进许微言的碗里,他朝着许微言低声说道:“一会在方才进来的那个地方有音乐节,我已经替你报名了,你提前在心里适应适应,等下表演的时候不要紧张。” “啊。”许微言顿时放下筷子:“这就是你要我拿上大提琴的原因?我现在听你说就已经很紧张了,饭都要吃不进去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的原因,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上台表演的时候,就会闭上眼睛,这是你在掩饰你的紧张,这次考核没发挥好,也有这个的原因,你总不可能每次表演都闭着眼睛吧,感光也不好啊。” 许微言听着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犹豫,如果是音乐节的话,是不是去的人还挺厉害的? “别想太多,你可是进入了最终考核的人,这些算什么?再说了,那些来看音乐家的人,又有几个是真的懂音乐,大家不过是看看热闹罢了,你就尽兴的演出,什么都别在乎,嗯?”顾屿安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这也是我之前没有告诉你的原因,就是怕你想太多,想的越多越紧张。” “是呀,那些看参加音乐会的,大多数就是要个情调罢了,懂音乐的人很少,就像我,我也经常跟着他们去看什么音乐剧表演,人要都困死了,看得懂什么,无非就是装的高雅罢了。”周富在一旁偷听了半天,最后摆了摆手,接了一句。 许微言笑笑,心里的郁闷散了大半,奇怪的是,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吃过饭后,顾屿安和许微言便朝音乐节的位置走去,他们慢慢牵着手走在去的路上,顾屿安倒是不急,带着许微言就像是饭后消食一般。 “奇怪,这里是幼儿园,怎么连个儿童都没有?”许微言好奇的问道。 “这里才开没多久,还没开学,来这的孩子都是非富即贵,大家也不会像那些普通幼儿园的孩子一样,没事就被家长带出来玩,他们的家长都很忙。”顾屿安缓缓说道。 许微言点点头,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可是怎么办呐?我还是很紧张,那个表演的高台那么高,比平常在剧院里表演的还要高,怪吓人的。” 顾屿安笑了笑,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不过掌宽的彩色票子,拿过许微言的手把票子放在了她的手上。 “你的报名入场券。” 许微言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高鸟音乐节”五个字,她惊奇的说道:“居然会有叫这个名字的音乐节?” “所以啊,你就把自己当作高鸟吧,这是属于你的音乐节。” 许微言与他相视了一会,忽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笑了一声:“噢。” “那你想好你要表演什么了吗?”顾屿安问。 许微言思考了会,才说道:“我本来是想要表演我最终考核的曲目的,但是那只是个半成品,我也不知道最终出来会是什么样子,这似乎对音乐节来说不是很尊重,所以还是表演一个之前表演过很多次的吧。” “说实话,我倒真挺想知道你最终考核的曲目会是什么样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是关于你的灵感。”许微言神秘的说道,还冲他挑了挑眉。 “关于我?那我可就更期待了。”顾屿安说。 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音乐节入场的大门口,已经有人在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之前许微言见过的那个保安正在帮着工作人员一起检票。 “许微言?” 有人从身后叫了许微言一声,声音带着激动和不敢相信。 许微言和顾屿安随即调头去看,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她一手抱着孩子,朝这边走来。 许微言确认自己真的不认识她,于是有些懵圈,看着她。 “真的是你吗?” “我一直都有看傅从言的那个纪录片,我最喜欢的选手就是你了。”女人热情的说道,她怀里的孩子也跟着笑出声来。 许微言受宠若惊:“真的吗?” “是啊,就因为你,我也打算让我的孩子学大提琴了,我希望她跟你一样,温柔大气,一看就是搞艺术的样子。” “这种事,还是等孩子再大些让她自己选吧。”许微言建议道,不过她也是由衷的开心,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节目被人喜欢,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性格是不讨喜的那种。 “是是是,你的家人就一定很支持你吧,所以你才那么厉害。” 女人的话让许微言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她一时没有说出话来,只是配合着笑了笑。 顾屿安看她这副样子,欲言又止。 “你不知道,她抓阄的时候抓的就是乐器,而且每次一听到大提琴声比我还开心,我今天带她来参加这个音乐节啊,她比我还兴奋,我觉得她肯定喜欢的。”女人没有察觉出她的异常,自顾自的说道。 许微言笑着点点头:“那就很好。” “我能向你要个合影吗?”女人接着问道。 许微言愣了一秒,随即很快的点点头:“行。” 顾屿安适时的说道:“不然我帮你们照?” “好呀,谢谢你了啊。”女人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他,她抱着孩子走到许微言的旁边,孩子似乎很亲近许微言,张着手要她抱。 许微言说:“要不让我来抱着?”,她朝女人这边伸出手。 “好。”女人很开心的把孩子交给她,孩子身上浓浓的奶香味道包围了许微言,孩子身上软软的,好似没有骨头,这让许微言很是惊奇,笑意盈盈的看着小孩。 五十五章曾经的真相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顾屿安站在他们的对面,认认真真的给他们拍了一张合照,女人随后从许微言的怀里把孩子抱了回来,她又道了声谢,然后带着孩子先入场了。 “感觉怎么样?我的明星老婆。”顾屿安打趣道。 许微言嗔了他一眼:“别开我的玩笑了,但是感觉还不错。” 顾屿安笑笑,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收了些笑容,面色略有些严重的看着许微言:“微言,我有一些事想要和你说,不过还是等你上台演出之后吧,你先安心上台。” 许微言蹙眉:“怎么又吊我胃口?” 两人两人拿着劵进到内场,乌泱泱的一堆人还在排着队伍等待进去,许微言要跟着工作人员去后台做准备,顾屿安不能进去后台,他们两个人在后台帷幕前分开,顾屿安还在提醒许微言:“记得抬起头,昂首挺胸的表演,我在台下看着你。” 许微言跟着在后台做准备,意外地在这里遇见了那个在剧院里只见过一面的小姑娘,她也是来表演的,而且表演的顺序就在自己的前一个。 这次音乐节是把相同乐器表演的人安排在一起的,表演大提琴的只有她们两个人,后台等待的位置被紧紧安排在一起,在她们前面是吉他表演,表演的第一个人已经上场了。 许微言习惯性的在表演前擦拭自己的大提琴,这也是她缓解紧张的一种方式,那个小姑娘在她的旁边坐着拉大提琴练习,许微言听出这首曲子,是之前很火的一首新出的大提琴曲,曲子很舒缓,但是对技术的要求还是挺高的。 许微言不自觉被这琴声吸引,手下的动作慢慢的。 琴声到了一半突然戛然而止了,许微言好奇地看过去,与那个小姑娘对视着,使她一愣。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剧院见过?听梁斌导演说,你在参加别的乐队的选拔,所以没有去剧院了。” 许微言很快的点点头,回答道:“我之前就是在你那个位置上演出的,我觉得我们还挺有缘的,在这又碰见了。” “艺术总是神奇的。”小姑娘笑了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快的介绍道:“我叫绍梅,很高兴认识你。” “许微言。” “下一个,绍梅准备。”负责人拿着小册子在念下一个上场的人,绍梅匆匆和许微言打了个招呼就上场了。 到许微言上台的时候,她先是往台下看了一圈,最终把视线定在第一排的某个位置上,顾屿安淡然地坐在那儿,见她出来,冲着她勾了勾唇。 许微言突然觉得内心安定了许多,她让工作人员把椅子放在了舞台中央,然后坐了下来,先是缓缓舒了一口气,最后高高地直起身子,在一阵掌声中开始了自己的演奏。 许微言表演的这首曲子是一首算得上轻快的曲子,曲子的来源是来自一个歌女的故事,歌女从小被养在姑母家,后来姑母举家搬迁,将她留在了那个小镇,她在镇子上最大的歌舞厅里面谋生。 歌女为了活下去,把自己培养成了最好的歌姬,后来她遇见了很爱的男人,但那个男人在最后关键的时候离开了她。 歌女一直留在了这个歌舞厅,一直到老,一直到死,可是曲子的整体风格一直都是轻快的,让人感觉好像身处在歌舞厅里,自由自在的舞蹈。 人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得到,所以才什么都不怕失去,落得一身轻松。 这次表演的时间过的异常的快,整首拉完,许微言还没有从沉浸的乐曲中脱离出来,掌声已经先一步响起了。 她猛地发现,自己这次拉曲子的时候,节奏比先前都快了许多。 许微言收拾好琴包走出后台,顾屿安就站在之前与她分别的那个地方等着她,见到她出来,微微张开了怀抱。 许微言飞快跑了几步,扑进他的怀里,她的声音有些激动:“这次比之前都要好不少,在那么高的地方,我居然觉得比在剧院的时候还有轻松。” “那是因为你的心里宁静了许多,你就好好记住这种感觉,嗯?” 许微言在他的怀里拼命的点着头。 “许微言。”绍梅在许微言的身后叫着她的名字。 顾屿安拍了拍许微言,随即许微言从他的怀里出来,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绍梅一只手搂着似乎是她的男朋友的人,正笑着看他们这边。 “我刚才也有看你的表演,真的很厉害。”绍梅由衷的赞美道,她和许微言都有一个特性,就是对大提琴都很迷恋,也格外关注。 绍梅在自己表演完之后,没有急着离开,她就躲在负责人准备的道具后面,听完了许微言的表演。 “你也很厉害。”许微言说。 “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隐藏的小吃街,我们现在正要去。”绍梅邀请道。 许微言看向顾屿安,见他兴趣不浓,顾屿安对上她的视线,轻声说道:“你想去就去。” 许微言摇了摇头,又看向绍梅,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是刚吃完饭来的,不饿,你们去吧。” 绍梅也不勉强,拉着自己的男朋友走了。 许微言也拉着顾屿安走,嘴里说道:“你之前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吗?我超级好奇的。” 顾屿安被她逗笑:“所以真的不去吃美食街了?” “我本来就不饿,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再加上你看来不是很想去呢,该死的洁癖又犯了吧?” “话说你隐藏真挺深的,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把自己表现的那么随意,好像很亲切好处的样子,现在呢,越来越原形毕露。”许微言说着撅了撅嘴。 “我在某些方面还是很亲切的,你以后会知道。” 这次许微言很快反应了过来,她撇了撇嘴,深深看了一眼顾屿安,很快接道:“你还是告诉我到底是有什么事吧。” 闻此顾屿安的面色收了收,他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许微言,呼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微言,你想知道你母亲以前的事吗?” 许微言顿时愣住,没说话,只是看着顾屿安。 “你得先回答我,你愿不愿意知道,还有你母亲和许叔叔的事,一切的一切,你想不想知道?”顾屿安认真的说道,他的眉头微微蹙着。 许微言张了张嘴,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妥协般的说:“你说吧,我听着。” “我之前帮你调查短信那事的时候,调查到了许叔叔的身上,由于想了解真相,我去了解了他和你母亲的事。 你的母亲,是一位曾经非常杰出的音乐家,她也是个大提琴手,并且很小的时候就在大提琴上有杰出的表现了,许叔叔也是因为这个而和她相识。” 说到这,许微言惊诧的抬起眉眼,满眼透着不敢相信,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顾屿安。 “许叔叔和你的母亲,是从知己变为爱人的,他们相恋了整整六年,后来许叔叔家里知道了这件事,他的家人非常不支持两人的恋爱,他们是名门望族,觉得你母亲配不上许叔叔,而且音乐这种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是最不可靠的了。 他们想方设法的拆散两人,最后许叔叔在家里的安排下和宁阿姨家族联姻,你母亲被分手了,在这种刺激之下,她宣布退出音乐界,并且再也不碰音乐,一直到有了你,你继续了她的事业。”顾屿安凝着他的视线,许微言不自禁的轻轻摇了摇头。 “本来这些事我是不想告诉你的,但你似乎很因此而疑惑,你应该非常的不理解为什么她会阻止你学习乐器吧,还逼着你去和不认识的陌生男人结婚,她可能只是不想再让你走她的老路。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洗白你母亲所做的一切,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从这其中走出来,不要无休止的陷入情绪的自耗里走不出来,你明白吗?” 许微言像失了魂似的点了点头,好一会,她忽地笑出声,眼角有泪水滑过,许微言自嘲道:“原来是这样啊。” “你看,你这样的状态,我都要后悔了,也许不该告诉你的。”顾屿安双手抓住她的肩膀,眼神里流露出担忧。 “我真的没事,只是一下子没有缓过来罢了。” “我早就释然了,也许都是上天注定,让我接触了大提琴,也许我不碰这个东西,也不会和梁婕的关系弄得那么僵,但是我已经碰了,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放手,我不后悔,相反,我现在心里坦然了许多。” 许微言抬眸看着顾屿安,勾着唇角说道:“顾屿安,有空再陪我去看看我母亲吧,我总想再见见她。” 顾屿安点头,轻声回道:“好。” “谢谢你顾屿安,真的。”许微言伸手慢慢的搂住他,随即又轻快的松开。 “我们回家吧,今天真的有点累了。”她的声音变得轻快许多。 “好。”顾屿安牵过她的手,将她揽进了怀里,两人亲昵的朝停车场走去 五十六章幸好没错过 这天晚上,顾屿安把请帖都写好了,许微言主动揽下了发请帖的任务,顾屿安他们医院的请帖,许微言就让他白天去上班的时候带过去,剧院还有顾家父母那边的亲戚,都是许微言去发的请帖。 许微言把顾屿安亲戚这边的请帖都转交给沈弦之后,又被两位长辈留下来吃了中午饭,顾宏很是开心,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酒拿了出来要给两位女士也倒上,被沈弦拒绝了:“我们可不喝酒,大中午的,你自己留着喝吧。” 她说话的语气中有些责怪的意味在其中,顾宏见此见此就只给自己倒了酒,撇着嘴道:“自己喝就自己喝。” 他倒完酒又转过头去看许微言,随意问道:“你们在家的时候屿安不喝酒吗?” 许微言摇头:“我从没见过他在家喝酒。” “屿安是医生,又不跟你一样是个商人,人家比你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身体,你上次胃难受的去医院做胃镜,你都忘了?哪个正常人家平白无故的大中午喝白酒啊,又不是逢年过节。” 被沈弦这样左一句又一句的说,顾宏干脆连自己刚倒出来的那杯酒也不碰了,放到一边去,“行,行。”他无奈的坐下安静吃饭。 许微言唇角弯了弯,她突然很期待以后和顾屿安的生活,他会不会也会像顾父一样别扭的想要做一些事情,然后被自己给阻拦。 不过这样的事情似乎不太可能,就算会发生,这个身份也得调换过来才对,顾屿安才是那个时时管着自己的人。 吃过饭后,沈弦神神秘秘的把许微言带到了楼上她和顾宏的卧室里,顾宏去收拾碗筷了,楼上静的只有她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沈弦用一种格外慈爱的笑容看着许微言,双手握着她的手在床上坐下,然后她自己走到书柜前翻东西。 “阿姨,你是在找什么吗?”许微言想起身去帮忙,沈弦已经从柜子里翻出了个红木盒子小盒子出来,安抚着她好好坐着。 “微言,上次中秋的时候我们去顾屿安的奶奶家吃饭,她这个东西转交给了我,让我给你,我一直收着,一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给你,我还没打开过呢,你看看里面的东西你喜不喜欢?”沈弦笑着在她身旁坐下,把盒子放在许微言的手中,要她亲自打开。 许微言愣了一下,才轻细的打开那个盒子,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白玉镯子,色泽很明亮,晶莹剔透的很,一看价格就不便宜。 “这个......” “呀,这顾奶奶也真是,当初我和顾宏结婚的时候她就送了我一个和这个一样的,我现在还收在柜子里呢,没想到轮到你这,还是这镯子。”沈弦哭笑不得的说道,倒也不是觉得这镯子没心意,毕竟这种镯子,一看就稀奇的很,只是有些好笑罢了。 许微言听了也跟着笑笑:“奶奶应该是很喜欢这种样式的镯子吧,就像您喜欢的旗袍一样,这镯子一定很珍贵,可惜我没有去见过顾奶奶,亏她有心给我准备这个镯子。” “害,屿安的爷爷奶奶不住在云城,他们喜欢山上,一直都住在临近江城的一个山间里,我和顾宏去的时候,都是先做的飞机,然后开车去的那。” “你和屿安,以后有的是机会去,倒是不急,东西你先收好,尺寸我看着应该是没差,回去再好好试试。”沈弦拍了拍她的手背,满眼温柔。 许微言低眸看了镯子一会,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收好,对着沈弦说了一声:“谢谢,也帮我和顾奶奶说一声谢谢。” “是我们该谢谢你,微言,你比我想象的更坚强。”沈弦慢慢站起来,朝窗边走去,这里的风景很不错,下面是一排排的花盆。 许微言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懵,她抬眸追随着沈弦的方向,随后听见沈弦叹了口气,轻声说着:“微言,你知道吗?我之前一直觉得屿安喜欢你,是因为你乖巧善解人意,但后来发现,远不如此,你很懂事,也很坚强。 而他也比我们想象的更爱你,那天晚上他来找我们,和我还有顾宏说了许多心里话,我当时都有些后怕了,要是真因为我的一时之差把你们给拆散了,我该有多罪恶,唉。” 许微言心里一紧,她把镯子放在一边,起身站起来走到沈弦旁边,缓声说道:“阿姨,这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我们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沈弦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轻的摇头道:“那日你知道他和我们说了些什么吗?” 沈弦回想起那日的画面,顾屿安站在他们面前,一脸认真的朝他们说话:“爸妈,也许你们还记得我大学时谈的那个女朋友,从我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已经规划了我们的未来,我打心里就认定了和她的一辈子。 但由于我的错误,我们还是在大四的时候分开了,在我们分开的这些年,我都在心里责怪她,我觉得是她的原因,是她不够爱我的原因,所以这成为了我的执念,我一直都觉得我会对她那么念念不忘是因为我恨她,但其实并不是,在我们重逢的那一刻,我就确认自己的心意,我没有办法忽视内心的欢喜和怕再次失去的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直到后来,我知道了她离开的真相,我真的很庆幸她还在我的身边,如果真的因为我的错误而导致我们此生再无可能,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娶妻了。 我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确认一个答案,那就是我很爱她,真的很爱很爱,我以前觉得电视里那些爱恨别离都太夸张了,但是自我和许微言相爱,我便无时无刻不在体验这种情绪。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支持我的决定,也请你们相信,许微言绝对是一个清白单纯的人,我不管宁阿姨那边有什么样的误会,但是我希望这些伤害不要再上身到她身上,她这辈子已经承受的够多了。” 沈弦和顾宏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沈弦记得,当时顾屿安的眼神,坚定又悲伤,充斥着对一个女人浓浓的爱意。 沈弦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许微言就是儿子那个大学时期一直难忘的女朋友,原来他们兜兜转转又走到了一起。 顾屿安还告诉了沈弦,他们早就已经领证了,因为有结婚证的存在,他才不用时时刻刻再担心心爱的人又不见了。 那天天色太晚,沈弦想留儿子在那过夜,可是顾屿安拒绝了,他急着回家,说家里的人会担心。 “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儿子有这么肉麻的一天。”沈弦感叹道,别的不说,她对许微言也是越来越喜欢的紧,这小姑娘身上有股子劲,但没有那些年轻人身上的浮躁,让人感觉很舒服。 许微言有些不好意思了,难怪沈弦总是用那种很慈善的目光看着自己,原来有这样一层原因。 许微言现在也被那个名叫“顾屿安”的人给感动着,她也在心里庆幸着,幸好他们没有错过。 “到时候把你们的请帖都发出去,屿安的奶奶他们大概也都要来云城的,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叙叙旧,他奶奶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许微言顺从的点点头,冲着沈弦勾了勾唇。 从顾屿安的爸爸妈妈家里出来,许微言给顾屿安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干嘛? “刚发完请帖,应付完那些人,有些累。”顾屿安的语气中一点没听出来累的意思,反倒还有那么些骄傲。 “是吗?你不用看病人吗?” “看啊,一会还要去病房里看看。”顾屿安把玩着手里的笔,视线盯着面前的CD片,耳朵里却专注的听着许微言说了什么,可是那边半天没有声音,许微言也在等着他说话。 “听说今天去家里吃饭了?” “嗯,阿姨还给了我一个镯子,说是顾奶奶转交给的,说到这,我还没见过顾奶奶呢。”许微言很快应答道。 顾屿安轻笑:“以后有的是机会,比如我们举办婚礼的时候。” “顾屿安,我现在想去看看梁婕,我要结婚的事我都没有告诉过她,虽然她肯定是不支持的态度,但是要结婚了嘛,我应该去看看她的。”许微言突然说道。 顾屿安默了一秒,随后说道:“要我陪你吗?” “不用,我现在就去,应该也要不了多久。” “好,到时候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顾屿安叮嘱道。 “嗯。”许微言挂了电话,直接在路边打了车报了梁婕所在医院的名字,她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上又买了些水果,提着东西走了进去。 她来的次数并不频繁,但是看守的小护士还是认出了她,她照常让许微言走程序做了登记,这次没有给她领路,而是让她自己去,一样只能在门口看,不能进去。 梁婕病房的门是锁着的,许微言自己也进不去,她拎着水果站在门口,与往常一样透着透明的玻璃往里面看。 五十七章红印 梁婕这次没有躺着,她坐在床上,漫无目的的视线在病房里面四处看,许微言抬眸看去的那瞬间,梁婕好似有所感应,恰好扭过头看向门口,许微言猝不及防与她对视上。 许微言的心猛的慌了一下,梁婕也十分惊讶地看着她,她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来,想去开门,却发现门打不开。 许微言被她的举动吓得退了一步,这些恐惧是本能的,改不掉。 “微言......”梁婕低低地唤了一声。 许微言没应答,只是看着她。 “微言,妈妈已经不生病了,你不要怕我,多来看看我好吗?”梁婕忽略了许微言下意识抗拒的表情,两只手趴在门上,死死看着许微言。 因为吃药的缘故,她的双眼显得臃肿,而脸颊两边又深深凹陷地进去,样子十分恐怖。 许微言平静地喊了她一声:“妈。”,她把水果放在墙的旁边,对上梁婕期望的目光,许微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本来有意愿想要告诉梁婕她要结婚了,可是在犹豫之中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想梁婕本就病着,这些话大概会刺激到她的吧。 “我先走了吗,下次...再来看您。”许微言低着眉眼说完这些话,然后朝着走廊另一头走去,梁婕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许微言的身影,她才悻悻地收回目光,失魂落魄的坐回到床上。 不一会护士开门走了进来,把许微言带来的水果放在桌上,随后又走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顾屿安回家,手里拎了一个像是专门给小孩吃的蛋糕,粉色的外壳,包在里面的蛋糕大概只有顾屿安的手掌那么大,被他拎着有些好笑的感觉。 许微言放下自己的稿纸走到他面前,她看了一眼被顾屿安放在桌上的蛋糕,好奇地询问顾屿安:“怎么买了个蛋糕回来?” “同事的女儿过生日,给医院的医生护士一人发了一个。”顾屿安解释道。 他松了松脖颈前的衣服扣子,急着去洗澡。 “这小女孩一定是你们医院算的团宠的那类吧,要不然她的爸爸也不会买那么多蛋糕,还给你们一人发了一个。” 顾屿安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以后我有了孩子,她过生日的时候我也这样。” 许微言撇着嘴乐了乐,故意挑刺道:“那我过生日的时候就没见你这样,所以要是我们有了孩子,你是不是什么都偏袒她而不是我?” 顾屿安挑眉,蛮有意思地看着她。 许微言接着说道:“所以你是不是那种手术台上喊着保小不保大的人,我真是看错你了,狗男人。” “我发现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啊,都开始造谣了?” “这不是造谣,这是戳破事实的真相。”许微言说完最后一个字的第一秒,顾屿安便压下身子堵住了她的嘴。 顾屿安的吻热烈而张狂,直到许微言喘不过气来伸手费力拍了拍他,顾屿安才放过她。 “你放心,孩子和老婆的区别我还是知道的,这个不用你担心。” 第二天许微言约了苏念在商场见面,苏念为了见她还特意向公司请了小半天的假,这不是周末,商场几乎没什么人,苏念一见到她便毫无顾忌地拉开她锁骨处的衣服朝里面看去。 许微言嫩白的肌肤上有几块红印,一被拉开衣服就很明显的露了出来。 许微言连忙拽回自己的衣服,又好好整理了一下,她脸红道:“干嘛?” 苏念“啧啧”了几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说,婚礼都要举办了,就收敛着点吧,小心到时候礼服遮不住,还得上粉扑。” “你怎么看出来的?”许微言小声的问道,这人怎么一上来就拉她的衣服。 “我才刚进商场就见你一直在这不自然的整理衣服了好吗?这也太明显了。”苏念吐槽道。许微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这能说吗?其实她和顾屿安没有实质性的发生什么, 只是昨晚两人聊到孩子的事情,似乎都有些憧憬,一时没把控住,就多亲了那么一会会。 苏念随后又凑近许微言低声问道:“穿当时我们一起买的那条黄裙子了吗?” 许微言皱着眉头想了会,这才想起她说得是什么,她恼怒的瞪了一眼苏念:“我怎么觉得 你这话这么不正经呢?” 苏念挑眉:“哟,孺子可教啊,您可终于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还以为我们两个这辈子思想都无法共鸣了呢。” “你那种思想谁想跟你共鸣啊?”许微言笑说道,她从包里把给苏念还有江子昱的请帖拿了出来交到她手中:“我的伴娘,收好了,到时候别缺席,另一个帮我转交给江子昱。” 苏念把请帖握在手中细细端详了一番,认真的问道:“那到时候作为伴娘的我还需要给红包吗?” 瞧她这样,许微言忍不住无奈的说道:“不用。” 两人慢慢的散步到二楼的衣品区购物,苏念又打算再给许微言挑几件像那件黄裙子一样风格的衣服,被许微言拒绝了,上次买的她都没穿过,不打算浪费这个钱了。 苏念便自己挑了自己喜欢的衣服去试衣间,她选的裙子是“V”领的,打算到时候陪许微言敬酒的时候穿,只是她似乎忘记了什么,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胸前一片春光,把许微言都看傻了,拉着她又回到试衣间。 “怎么了微言?不舍得给我买了?”苏念开玩笑道,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许微言不好意思的说道:“你要不要看看照镜子看看?” “什么啊?”苏念低头,猛的发现自己身上也是红的一块一块的,比许微言身上还过,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忙用手捂住,惊诧的看向许微言,好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刚刚这样出去,应该没被服务员瞧见吧?”苏念心有余悸的问许微言。 许微言摇头:“应该没有,我的动作快。” 苏念舒了一口气,脸上的心虚顿时不见了。 许微言瞧她这样,忍不住说:“不是,你刚刚还说我呢,那你自己呢,干什么亏心事了搞成这样?你有对象了都不告诉我?” 苏念为难道:“我是打算告诉你的,这不是想等你婚礼之后吗?都怪他,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给我身上留了印子。” “江子昱对不对?你们在一起了?” 看着苏念不知如何回答的表情,许微言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她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好友:“他靠谱吗?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他一个混娱乐圈的,你们打算一直瞒着?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苏念叹了口气:“微言,这也是我担心的事,我不知道我们会走多远,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未来,江子昱叫我什么都交给他,什么都被担心,可是这怎么可能嘛,你知道吗?上次我们被人误会爆出绯闻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不火,可是也因为这个差点退圈。 更何况现在,他是娱乐圈的大红人,而我又是他的经纪人,这比让他和女爱豆谈恋爱还恼火,他还那么年轻,我真的有点后怕,可是我又是真的喜欢他,不想就这样算了。” 许微言听着握了握她的手,认真道:“念念,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担忧全都是围绕着江子昱的,你都没思考你自己会面临什么,这说明你很爱他。 所以呢,别担忧太多了,免得自己到时候后悔,嗯?” 苏念对着许微言笑了笑,感叹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两个的身份会调换过来,居然会是你来教我怎么谈恋爱,而不是我给你出主意了。” “别小瞧我,可是在你之前结婚的人,比你经验丰富多了。” “切,说得好像我之前没谈过恋爱一样。”苏念撇了撇嘴,又说道:“不过说真的,当时你和顾屿安谈恋爱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们绝对要走到最后的。” “为什么?” “因为他看着就是一本正经的人啊,看着就很专情的样子,你太有福气了。” 许微言被她的话逗乐,不知道为什么,那句正经的人特别搞笑,可能是因为她见过顾屿安太多不正经的时候了吧。 “其实他也不是很正经...”许微言犹豫着说道。 苏念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那当然只有你知道了,我看到的只是事情的表面。” “女士,你们好了吗?你们在里面待得时间太长了,我......”服务员掀开小半张帘子,瞧见苏念半露出的肌肤还有和她待在一起笑得开心的许微言,立马又合上了帘子,忙说:“不好意思。” 许微言:“......” 苏念:“......” 这显然是误会了她们两个人的关系,苏念一下子大声的笑了出来:“天哪,我的清白呀,谁来救救我,我们纯洁的闺蜜关系啊,就这样被误会了。” “我出去了,你赶紧把衣服换了。”许微言着急说道,匆匆走了出去,顺带帮她把帘子拉好。 五十八章婚礼前三天 在两人婚礼的前三天,许微言被沈弦和顾宏接到了家里住,不让他们两人见面,两位长辈拿许微言当亲生闺女似的,让顾屿安哭笑不得。 顾屿安一个人睡了一夜,觉得还是孤独了些,便在第二天的时候跑到父母家去,没想到被顾宏拦在外面不让进。 顾屿安失笑,无奈道:“爸,不就是吃顿饭吗?哪有把儿子拦在外面不让进的。” 顾宏义正言辞:“人都说了前三天不让见面,你干嘛非得跑到这来吃饭,去饭馆去。”,顾宏摆摆手,一把把门关上,留着顾屿安在外面干站着。 许微言在屋内听到顾屿安的声音,本来想去过去看看,沈弦也拉住了她,叫她:“别随便便宜屿安那小子,就是得不让他见你,他之后才会更加珍惜你,这是咱这的传统。” 沈弦一直把许微言带到身边,许微言连给顾屿安发消息的功夫都没有。 到了晚上,沈弦把顾屿安曾经住的房间打扫干净腾给许微言住,临走前还让她早点睡觉,别打电话给某些人。 许微言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连忙点头,沈弦这才放心地离开。 许微言站在顾屿安曾经住的房间里,发现这里的打扮有种古朴的感觉,深色的台灯,布质的软沙发,没有什么高科技的感觉。 许微言的眼神绕了一圈,最终落在左墙边挂着的美人刺绣画上,穿着紫色绣花旗袍的女人一双眼睛很是有神,但不是那种让人感觉恐惧的感觉,反倒很亲切。 就在这时,门窗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轻轻地响了一声,许微言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响声又大了些,接连响了几次,她才跑到窗边去查看。 一打开窗子,顾屿安站在楼下朝她朝着手。 许微言惊讶地看着他,在顾屿安的身后,是顾家高高的围栏,他是怎么爬进来的,如果许微言没记错的话,下午顾屿安被赶走的时候顾宏就顺带把大门给锁了。 “你怎么在这?”许微言用气泡般的声音说道,她这是在二楼,和顾屿安的距离不算远,他是听得见的。 顾屿安冲她摆了摆手掌,随后朝别的地方走去,许微言的视线被建筑物挡住,看不见他的身影,她搞不懂顾屿安这是去做什么了,难不成就是来看她一眼,就走了? 过了一会,顾屿安不知从哪搬出来了个长长的梯子,他把梯子搭在墙上,正好够到了窗边的位置,就好像是为此量身打造似的。 许微言愣愣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他到了自己的面前,两人相视,许微言怕他站在梯子上不安全,急忙给他腾位置让他进来。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许微言惊讶地望着他,男人已经跳进了屋子里来,站在她的面前。 “这不是怕三天不见的话,你会把我忘了。”顾屿安伸手,想抱抱她,结果没想到被许微言一手挡住,她严肃地看着自己,说道:“你妈妈说男人太容易得到的话就会不珍惜,你还不遵守规矩,跑到这里来见我,你真是个油嘴滑舌的男人,我已经不信任你了。” 说完,许微言眼角快速闪过的笑意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顾屿安挑了挑眉:“我这都等了那么多年了,哪里容易得到了?老一辈的就喜欢搞那些迷信的东西,你这种饱读诗书的人怎么也信迷信啊?” “哪里饱读诗书,我是搞艺术的,没有你读得多。”许微言反对他道,“你看,你墙上为什么会挂着一张美人图啊,你这个男人脑子都在想什么?”她指了指墙上方才看见的那幅画。 顾屿安抬眸看去,也看见了那幅画,他笑道:“冤枉啊,那是我的母亲大人绣的,她说把这种画挂在屋子里以后等我长大了才会变得好看。” “真的啊,那你母亲手艺真好。”许微言真诚地夸赞道。 顾屿安嗤笑:“你放心,等我们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妈妈肯定也会送我们的孩子一幅。” “那我还真有点期待。” “那不然把这幅挂到我们的房间里去?”顾屿安开玩笑道。 许微言嗔了他一眼,随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你怎么进到院子来的,?还有刚才多危险啊爬上来,你不怕结婚的时候拄拐杖啊?” “你放心,以前我还有裴文轩江蔓枝在研究院的时候,就经常翻墙偷偷出去,那墙比这个高多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研究院转转,你就知道了。”顾屿安回忆了片刻,又对着许微言说:“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在研究院的时候那个墙就被加固了几次,越建越高。” 许微言勾了勾唇:“那是为了怕那么跑出去吗?” 顾屿安点头,刚想说什么,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许微言顿时心里被震了一下,吓了一大跳,听到门外传来沈弦的声音:“微言,睡了吗?我给你熬了杯热牛奶,你喝了再睡,对身体好。” 许微言急忙抬头看着顾屿安,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 “你去开门,我去躲衣柜里。”顾屿安小声的说道,随后便朝衣柜那边跑去。 “微言?”沈弦没听到回答,又叫了一声,奇怪,明明从门缝里看的时候,灯还是亮着的呀,难不成开着灯睡着了? “我在。”许微言赶紧回了一嘴,眼见顾屿安已经钻进了柜子里,她才快步走去开门。 沈弦端着牛奶站在门口,见她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由朝着门内看了一眼,许微眼侧开身子给她让道。 “里面只有你一个人吧?”沈弦狐疑道,走了进去。 “哪里会有别人?”许微言缓了缓神色,生怕露馅,她现在心虚的很,甚至不敢直视沈弦,这感觉怎么那么像偷情害怕被抓呢。 “微言,我再提醒你一遍,要是屿安那小子来了,就算是爬墙来找的你,你也不可以让他进来,小心他以后不珍惜你。” 沈弦不放心的叮嘱着,许微言就连忙点点头,其实她说的许微言一句也没听进去,她看着沈弦在衣柜前还有浴室前都绕了一圈,心里紧张的要死,终于见她把牛奶放在了桌子上。 “记得喝啊,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好,谢谢阿姨。”许微言接话道。 沈弦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刚才为什么半天不开门?” 许微言愣了一下,很快回道:“刚才在浴室里面没听见。” “阿姨你放心吧,你们不是都锁门了吗,她怎么还进得来?” “最好是这样。”沈弦又朝房间里看了一眼,才走出去,出去时还把门给带着关上了。 许微言松了一口气,听着沈弦的脚步声远了,她才跑到衣柜前,冲里面小声喊了句:“出来吧,沈阿姨已经走了。” 没动静。 许微言以为他在里面听不见,便自己上手开了衣柜的门。 打开衣柜,除了一些顾屿安曾经穿过的衣服,什么都没有。 “人呢?”许微言奇怪的想钻进柜子里仔细看看。 “我在这。”顾屿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许微言转过头看见他站在身后,被吓了一大跳,整个身子朝后面仰过去,顾屿安忙用手拉她,结果两人都跌进了衣柜里。 好在衣柜低下还有几叠衣服,这才没把两人摔疼。 许微言的脑袋被顾屿安的手护着,这衣柜够深,两人半躺在里面,谁也没受伤。 “你不是躲在衣柜里吗?怎么神出鬼没的?”许微言心有余悸的坐起来,又去观察顾屿安有没有受伤。 “方才是躲在里面,可是突然觉得万一我妈想把我以前的衣服找出来给你穿怎么办?所以又换了个地方。” “你赶紧走吧,快回去睡觉,明天也别来了,好好休息。”许微言站起来,又拽了拽他。 顾屿安这才慢吞吞的起来,拍了拍衣裳:“不是,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万一阿姨一会又来了怎么办?我刚才就觉得她有些怀疑了,而且你也不可能真在这留宿啊,显得我多不正经似的。”许微言催促他赶紧走。 “我妈是侦探啊那么厉害。”顾屿安被许微言攮着走,到了窗边,他又停下了。 “干嘛?”许微言蹙着眉头问道,她都快紧张死了,就怕沈弦又来敲门。 “我不能白来啊,得有些收获才行。”顾屿安故作沉思。 许微言往楼下张望,见没人,她着急的说道:“什么收获?” 话才刚落下,面前的身影便覆了下来,顾屿安一手捧住她的脸,落下了一个浅淡的吻,许微言眼睛睁的大大的,顾屿安勾了勾唇:“晚安,新娘。” 第二天下楼的时候,许微言见到楼下正在摆放餐具的沈弦和顾宏,心里还有些心虚,她走到楼下,帮着一块整理。 “昨晚不知道是不是有野猫爬进来了,把我养了两年的花都给弄翻了,要是让我逮到,非得好好揍它一顿不可。”顾宏惋惜又恼怒的随口说道。 许微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笑了笑。 五十九章 沈弦和顾宏没有听见她的浅笑,沈弦还跟着说道:“我早就说了不要把那些精贵的植物放在门口,我们小区野猫多,容易出事,你还不肯,现在知道错了吧?” “外面空气好,植物好养活。” 沈弦摇了摇头,又看向许微言:“微言,你别忙活了,看见沙发上的礼盒没有,旗袍做好送过来了,还有你的婚纱,屿安早早的时候也提过来了,你拿回房间试试,有什么不会穿不会弄的地方也方便及时问问,别到了婚礼的时候手忙脚乱的。” 许微言往那边看了一眼,果真见到两个宽大精致的礼盒,她说了声:“好。”,随后走过去拿起沙发上的礼盒上楼去换了。 “对了微言,换身好看的衣服下来,一会屿安的爷爷奶奶就过来了,你们第一次见,得客气客气。” “好。”许微言又点了点头,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好像过年时候亲戚来访的时候,被家长叫着回房间里打扮打扮好下来迎客。 许微言觉得这种感觉还挺稀奇的。 许微言换了身浅蓝色的裙子,又给自己盘了头发,才下去。 沈弦正在厨房里做饭,许微言便过去帮忙,听沈弦说顾宏去机场接顾爷爷和奶奶了。 “你不用紧张啊,我第一次见老人家的时候也是你这幅表情,后来见到了吧,觉得这两人是真的很亲切,一点长辈的架子也没有。”沈弦切菜的速度缓慢,但是切出来的土豆丝很细。 许微言把洗净的菜放在桌上,笑着接了一句:“您也是。” 闻言沈弦愣了一下,失笑道:“我都快忘了,我已经是要做婆婆的人了,那时候的顾爷爷和奶奶,对于你来说不就是现在的我们吗?” “时间过的真的有点快呢。” 沈弦手艺巧,许微言只是在一旁打下手,等沈弦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门外也响起了车鸣叫的声音。 “出去外面迎接迎接。”沈弦招呼许微安。 顾爷爷和顾奶奶从车上走了下来,顾奶奶环视了一眼四周,朝着顾爷爷说道:“你别说,这几年没来过了,倒还真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所以说呀,你们应该多回来看看,别老待在山上,像世外仙人似的。”顾宏笑着应了一句,转头看见站在门口一脸无措的许微言。 他朝了朝手:“微言,过来。” 一时之间两位老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的年轻人。 小姑娘看上去端庄大方,脸上的表情却尽是害羞和腼腆,倒是很可爱,顾爷爷和顾奶奶见到许微言的第一眼就喜欢的很。 “爷爷奶奶好。”许微言微笑着问候了一句。 “这就是屿安的媳妇?”顾奶奶笑着问顾宏道。 顾宏点头:“是。” “长得真俊,屿安眼光真是不错。”顾奶奶搂住许微言,她佝偻着身子但是还是和许微言一般高,看得出来从前一定是个高高瘦瘦的大美女。 “屿安在里面?”顾爷爷跟在他们后面问顾宏。 顾宏摇头:“婚礼的时候才见得到他。” 顾爷爷明白了过来,嗔笑道:“这事闹的。” 几人一起走了进去,沈弦朝几人朝手道:“爸妈,快来坐。” 许微言落座后,拍了张照片发给顾屿安,顾屿安恰好在食堂吃饭,看了眼自己桌上简单的便餐,再看看照片里面丰盛的菜肴,不由心酸。 裴文轩抬着餐盘坐到他对面,眼瞅他脸上的表情似好非好的,他取笑道:“马上就要结婚了还不开心?” “哪家新郎吃这个?”顾屿安挑了一个盘里的洋芋丝。 “我们医院的食堂饭菜多好啊,你可知足吧。” 顾屿安把手机里的照片举给他看,裴文轩随后明白了他的心情,他安慰道:“没事,下班了你就可以回去吃了。” “不行啊不让进。”顾屿安叹了口气。 裴文轩大笑:“不是吧?是不是那个什么习俗?” 顾屿安看着他,没说话。 “真的啊,不是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这是你爸妈家吧,这...反水了?”裴文轩幸灾乐祸。 “这水就没正过。”顾屿安不想再跟这个疯笑的神经病多说什么,自己抬了盘子走了。 这边的饭桌倒是热闹,别看顾爷爷和奶奶许久未下山了,但是城市里的事倒是没少知道,还津津乐道的和几人谈论着自己在短视频上看到的八卦。 几人时不时的就发出笑声。 婚礼的这一天,许微言早早的就被沈弦叫了起来,她和顾奶奶手上都拿了几个化妆盒子,半梦半醒的许微言被按着坐到了化妆台前,沈弦帮她化妆,顾奶奶帮她编头发。 顾奶奶见她脑袋偏来偏去的,忍不住直笑:“婚礼这一天啊,女人是最累的,熬过就好了,总要为了美牺牲点什么。” “我记得我当初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原来妈您的手艺这么好,我当时的头发就是你编的吧。” “微言啊,一会呢你先换身旗袍,我帮你把其他的旗袍还有那套婚纱先放到车里去,中午呢已经定好餐厅了,咱们自家人先在那吃个饭,下午去酒店还得忙活一阵,清醒清醒,啊。”沈弦缓声说道,语气中不难看出她的兴奋。 “你记得给你的朋友打电话说一声,让她中午到餐厅来吃饭。” 许微言点了点头,的确也清醒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的掏出手机给苏念发消息。 顾宏站在门口,靠着门板说道:“要我说啊,不用这么急,让人家孩子好好睡一觉。” “你懂什么,别在这捣乱。”沈弦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起身把他赶出去。 许微言是在餐厅门口见到顾屿安的,他一身白色的西装,头上喷了些发胶,显得精致不少,一见面,两人都不可控制的笑了一下,露出白色的牙齿。 “好久不见啊,新娘。”顾屿安一手揣兜,吊儿郎当的说道。 “快进去吧,别贫嘴了。”许微言不好意思的避开他的视线,和沈弦一块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许微言才发现,沈弦所说的跟家里人吃饭,其实人也不少,足足有五桌,但大多数的面孔许微言都见过的,比如宁珠一家人,还有裴文轩江蔓枝还有他们的家人。 按照顾奶奶的说法,就是让年轻人坐一块,让长辈们坐一块,好让大家都自在些,不然年轻人放不开。 许微言顾屿安自然和裴文轩江蔓还有苏念这几个同龄人坐到了一桌,许宁在他们旁边那桌,都是些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每桌都很热闹。 裴文轩一坐下便大声喊道:“服务员,来箱啤酒。” “不准喝酒。”沈弦严肃的制止了,她看向顾屿安,说道:“屿安呐,中午可不能喝酒啊,晚上再喝,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能喝,但是你们一群人,下午可都是劳动力啊,省着点精力。” “屿安,你可是新郎啊,你难道下午要和微言两个人醉醺醺的上台?”顾宏接着沈弦的话说道。 顾屿安看向裴文轩:“听到了没有?” 裴文轩只好悻悻的坐回原位,不再多说。 “不然弄点饮料来。”许微言问道。 之后顾屿安便和裴文轩还有几个年轻男人去搬饮料。 苏念和江蔓枝分别坐在了许微言的两侧,很没有眼色的把顾屿安给隔开了。 两个女人热切的聊着娱乐圈的八卦,苏念本就是混娱乐圈的人,知道的自然比别人多,她骄傲的和江蔓枝夸夸其谈着自己在娱乐圈碰到了那些奇葩的艺人。 江蔓枝听得很是惊讶,时不时回她几句,许微言被夹在中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们说的那些人她根本不认识,说的内容自然也不懂,只好沉默。 “别聊了,女人怎么这么八卦?”裴文轩隔着几个人拍了拍江蔓枝,很不满她忽略了自己。 “江蔓枝,跟我换位置。”顾屿安坐在江蔓枝的旁边,不耐的说道,如果不是他去抬饮料了,就不可能让江蔓枝抢了他的位置。 江蔓枝先是瞪了一眼裴文轩,她看也每看顾屿安,凉声道:“不要,你们男人坐一块,我们女人坐一块不是很正常吗?我和裴文轩没话说,你跟他坐一块吧。” 顾屿安又看向苏念,后者非常不舍得自己的位置,再说她也不可能坐到男人堆里去吧,她得挨着许微言。 于是苏念装没看见,继续低着身子和江蔓枝聊天。 顾屿安:“......” 许微言递给了他一个安抚的表情,顾屿安只好又坐回裴文轩旁边的位置上去。 几桌看下来,就他们这桌最热闹,几桌长辈那都比较安静,大家只是随便聊几句,而许宁那边的呢,大家有些都还不认识,放不开架子,只有他们这桌,都是些互相认识的人,再加上有裴文轩这个大话痨在,根本不可能冷场。 “微言,你今天是真漂亮,我早就说过你应该多化妆的。”江蔓枝由衷的说道。 “微言素颜也好看,清纯风,和顾屿安的禁欲风配。”苏念接话道。 六十章 一顿饭几人没吃多少,反倒一直在聊天,硬是在饭店待到了三点多。 沈弦和顾奶奶又忙着带许微言去补妆换衣服,许微言只是和顾屿安相望了一眼就被带走了,顾屿安还没来得及和她单独说什么话,顾宏无奈地站在了他的旁边,看着他。 “走吧儿子,今天我陪着你。” 顾屿安:“......” 许微言中午没有休息,被收拾打扮一番后,又往酒店赶,她在车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到酒店门口了才被叫醒,眼神还恍恍惚惚的。 “微言,到地方了。”沈弦笑着唤她道,明明她今日也忙得很,却丝毫不见疲劳的样子。 许微言有些惭愧,调整调整精神就下车了,有工作人员把她们迎到休息室,顾屿安和顾宏还有伴郎伴娘就在休息室里等着,顾屿安换了身黑色的西装,脸色依旧未施粉黛,但站在那有股天然的气息让人不容忽略。 “你们先在这等会,一会儿会来叫你们的。”工作人员留下这句话就走了,休息室里又热闹起来。 先是许微言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面的周富,他穿着伴郎服上前来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嫂子,中午的时候有事没来,现在才和你们见上面。” 许微言微笑着回道:“没事,能来就好。” 苏念在许微言耳边低语道:“不得不说顾屿安的朋友这颜值都不错啊。” “江子昱呢?他不来吗?”许微言故意说道。 苏念顿时小声道:“我没让他过来,要是被拍到那就完了,他现在在隔壁咖啡馆里,等婚礼开始了再让他进来,现在人多眼杂。” 许微言点了点头,抬眸对上顾屿安的视线,他好像一直都在盯着自己,但是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思,直到许微言想说些什么,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是方才那个工作人员,由于许微言的父母没在,所以进场的方式要改,改成新郎新娘直接挽着手上台,而沈弦和顾宏将作为双方的长辈坐到场上,两位新人轮流向他们敬茶。 大厅的客桌差不多都已经坐满了,司仪上台说了几句玩笑话,逗得场上的气氛一片热闹,顾屿安和许微言挽着手站在长长的红布上等待着上场,他们的面前是酒店华丽的大门,里面的嬉笑声让许微言直犯紧张。 在这时,顾屿安用另一只手握了握许微言挽在他手臂上的手,有些冰凉,他笑了笑:“紧张啊?” “当然,难道你没感觉吗?”许微言看着他问。 顾屿安挑眉:“你最近怎么老是给我挖坑?” “才没有。” “好了,放松放松,一会该我们上场了,说实话,我也很紧张,你摸摸我的手,也很凉。”顾屿安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许微言触了触他的手,果真冰凉得很,比自己还要冰凉,许微言惊讶道:“你不会是刚刚碰了冰块了吧?” 顾屿安失笑:“别不信我,我只是言不信色。”,他侧过头看着许微言,认真道:“和你结婚,我真的很紧张的,因为我爱你。” 许微言愣了一下,眨了眨眼。 他们很少会说这样亲密的话,这么些年,许微眼亲口听到这些话不超过五次,以至于每次听到这种话,她都免不了心跳一番。 在这时,大门被打开,大堂里的光瞬时全都聚集在了他们的身上,独属于婚礼的音乐响起,许微言不适应的抬眸朝前方看去,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顾屿安小声的说道:“该我们上场了。” 他先迈了一步,而后顿停下等许微言的步子,两人的步子合上,一同踩着红布朝台上走去。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这对新人。” 司仪话落,一片掌声。 许微言不好意思地半垂下脑袋,目光落在观众席,许均益的目光猛然与她相撞。 许均益眼里似乎含着泪,看不出是因为什么,他在笑,笑得疲惫而不堪,许微言下意识轻轻蹙了下眉眼,随后目光看向挂着彩色气球的台上,没有再看观众席。 两人站在了台的中心,司仪顺着便开始了那套他常说的话,这位司仪很专业,把现场的气氛调和得很好,连顾屿安和许微言,都时不时露出笑容。 司仪把话题挑到顾屿安身上,顾屿安配合地回话或是点头,轮到许微言时,她被司仪逗得满脸通红,甚至不敢看顾屿安。 直到两位长辈上台,司仪才正经了不少。 苏念作为伴娘抬着茶杯上台,司仪端起其中一杯,先是递给许微言,让她为公公婆婆敬茶。 “敬完茶了,该换称呼了吧。”顾宏抢了司仪的词,略有深意地对着儿媳妇说道,场下又是一片笑声。 许微言脸红,低眸小声说了一句:“爸。” “欸。”顾宏大笑。 “我呢?”沈弦见此也问道,眼里包含着期待。 “妈。”许微言的声音大了些,只是脸愈发的红。 “看来两位长辈比我这位主持人还心急。”司仪开玩笑道,场下一片笑声。 轮到顾屿安时,他故意装作和两位长辈不熟的样子,客客气气地喊了声:“爸。”,“妈。”,三人十分不熟悉的样子,把许微言看得低笑了一声。 把两位长辈送下台,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在两位新人身上,在一番说辞之后,司仪才缓缓说道:“新郎,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顾屿安与许微言相视,她的眸子楚楚动人,他勾了勾唇,随即低头,轻轻的一个吻落在许微言的额头上,许微言的眼睛忍不住闭了闭。 吻过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场上的掌声更加热烈地响起来。 之后的敬酒环节,周富发挥了他的作用,也不知是不是顾屿安之前与他提过这件事,周富几乎全挡下了,全场下来,周富差点倒在了地上,得亏他身旁的伴娘苏念眼疾手快扶了他一下,最后周富被几个和他认识的小伙子拖着走了。 结束之后,许微言刚想说让苏念找一桌空着的位置先坐着吃饭,江子昱就一言不发地来了,他拉过苏念的手,阴沉着脸,带着一脸懵的苏念走了。 顾屿安皱着眉头问许微言:“这两人是吵架了?” 许微言摇头:“八成是吃醋了。” 顾屿安狐疑地看着许微言,后者没有再说什么,神神秘秘的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朝着顾屿安说道:“万一他们刚才那样被拍到怎么办?江子昱现在似乎还挺红的。” “放心,这里都是自己家的人,不会有谁这么无聊的。” 等两人终于得空吃饭的时候,大堂的人几乎已经走光了,几位长辈陪着两人吃过饭,顾屿安被单独叫过去问话,许微言一个人上了酒店十二楼为他们准备的房间。 许微言今日已经很累了,她卸了妆换了衣服,本想坐在沙发上等着顾屿安,内心还为着之后的圆房紧张着,没想到一会儿就隐隐作困了。 等顾屿安好容易进到房间的时候,房间的灯倒是亮得很,但是客厅里没有人,顾屿安又急匆匆跑到卧室去看。 卧室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被窝里蜷缩着一道身影,似乎睡得挺熟。 顾屿安脚步放轻了些,走到人儿的面前蹲下,许微言的呼吸声很浅,半长的碎发拂在她的半张脸上,面容清丽了不少,大概是卸了妆的缘故。 白日里顾屿安听到江蔓枝她们在说许微言适合化妆,顾屿安当时就特别想回一句才不是呢,在他眼里,许微言还是这样不化妆的时候最好看。 这样的话,他也不用像别的男人一样,犹豫着怕把女朋友的妆给弄花了。 顾屿安伸手刚想帮许微言把秀发往上弄一弄,许微言的睫毛却突然微微颤了一下,他明白过来,轻轻笑了一声,在某人的嘴角上淡淡吻了一下。 许微言猛地睁开双眼,面红耳赤地看着他。 “醒了?”顾屿安眼里带笑。 “我没有装睡,真的。”许微言欲盖弥彰地说道。 顾屿安笑出声,点了点头:“我信你。” “你被叫去说什么了吗?”许微言眼底还带着一些刚醒过来的倦意,她伸出手搂住顾屿安的脖子,将他带着离自己更近了些。 顾屿安看出她大概是在自己进门后才醒的。 “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好好对待你之类的。”顾屿安思了会,又说道:“妈还问我那天晚上我到底有没有进你的房间里去。” 许微言笑:“那你说了什么?” “承认了。” 许微言顿时小脸垮了下来:“我的脸面......” “怎么?跟我在一起委屈你了?” “嗯。”许微言故意挑衅道。 顾屿安挨近了她些:“你知道结婚后妻子的义务是什么吗?” 许是刚醒过来,许微言脑子有些迟钝,她傻傻的问道:“什么?” 顾屿安挑了下唇角,突然站起来欺身上去,他的声音琐碎的落在许微言的耳边:“睡觉。” 六十一章结局 婚礼后的第五天,许微言和顾屿安散步偶然走到了一个寺庙,当时已经是下午太阳快落山了,两人脑子一热便走了进去。 许微言求了一个能保佑自己最终考核获得胜利的福包,后来被顾屿安拉着又去了佛寺的侧门求了两个十八籽手链,戴在两人的左手上。 两人路过求子的门面时,许微言朝里面看了一眼,脚步顿了一下但是顾屿安径直带着她走了,出了佛寺门,许微言才忍不住问顾屿安道:“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你现在不是在专注比赛的事吗?难不成我要拿孩子困住你?就像网上说的那个男人用孩子困住女人就好像老师用签到留住学生。”顾屿安笑着说。 许微言闻言脑子里似乎有了些画面感,也跟着笑了笑,他们挽着手,慢慢散步在长长的石板路上,太阳的余晖映在金黄色的落叶上,撒到地上一层金灿灿的光。 许微言抬头望了眼那稀落的黄叶,转头对着顾屿安说道:“快到冬天了吧?”,这几个月,她几乎都忘记了日期,只记得源源不断的新事物了。 顾屿安点了点头:“还有差不多半个月就入冬了吧,云城这几年冬天越来越不冷了,去年都没下雪,等到了日子,我带着你再去江城一次,那的冬天很漂亮,地面的雪积得不太厚,踩在上面像是在踩棉花一样,树的形状活脱脱像圣诞树,风景还不错。” “这次就我们两个?” “嗯,赶个初雪。” 距离最终考核没有几天了,许微言下午的时候便不爱在家里待着了,她喜欢去新家那边的海滩上散步,有时碰上在那自由弹唱的人会停下来听听。 后来,顾屿安下了班就直接去那接她了,顾屿安说等她最终考核之后便去选家具,到时候直接搬进去。 许微言没有说什么,不得不说这个新房子真的很得她的心意,她喜欢这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风景,有种广阔的感觉。 她也希望自己与顾屿安的日子也是这样,望不到尽头,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考核那日,许微言被工作人员领着进了一间两人的休息室,很有缘分,她恰巧和季秋被安排在了一间,另一位选手被单独安排了一间,两人间的房间比单人间的大不少,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许微言进去的时候,季秋正在里面练琴,见到她之后便停了下来。 她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但许微言没多想,她四处看了看在想要坐在哪里。 工作人员合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了她们,许微言什么也没说,自己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了下来,她之前向工作人员要了块抹布,依旧擦拭着大提琴来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 偌大的休息室里只有季秋又响起的提琴声。 两人全程没有交流,中途等待的时间很长,许微言自己又弹奏了一遍自己的音乐,她起身去接水喝。 刚巧季秋也站起身拿起了桌子上干净的纸杯,她离饮水机更近,一步便站在了饮水机前面,两人在饮水机前相视的那一刻都有些尴尬,一会,许微言退后了一步,意思很明确,让季秋先。 季秋也不拖沓,她低下身子接了半杯冷水与热水掺杂混成的温水,在她侧开身子让许微言接水的那一刻却被自己的高跟鞋绊了一下,瞬时滑落在地上,温水也全洒在了自己身上。 许微言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扶她,季秋还未做反应,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外面走进来几个脖子上挂着牌子的摄影师和记者,大概是被工作人员批准的采访,所以才会在备赛的期间推门进来。 此时许微言维持着弯身子扶季秋的动作,另一只手拿着空杯子,季秋坐在地上,白衬衫都湿了大半,纸杯也半躺在地上,她还未伸手接受许微言扶她的手。 这样的姿势无论谁看都会有些误会,拿着摄影机的大哥顿时举起了摄影机对着两人,他的矛头对准了许微言,言语锋利道:“许小姐,你是把季小姐推倒了吗?” 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都围了上来,左一句右一句开了嘴。 “许小姐,你是因为上次比赛输给季秋小姐所以报复吗?” “许小姐,请你解释你的行为!” 几人都不愿放弃这样的机会,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许微言,好似要把她扒掉一层皮。 许微言张了张嘴,蹙了蹙眉,她刚想说话解释,身旁的季秋便开了口:“不是这样的,我是接水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她正要扶我呢。” 许微言惊讶地看向季秋,没想到她会为自己说话,季秋在大家的目光下坦然地扶着许微言未收回的手站了起来。 在场的几人明显摆出不信的样子,势必要扒出点什么热搜出来。 季秋大方的笑道:“我和微言是大学同学,哪有什么仇恨,记者朋友们就别开玩笑了,还不如给我们俩拍张合照炒作炒作友情,这我倒挺乐意的,正好我现在化了妆,微言还没化呢。” 她这话一出,几人纷纷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这事算是过去了,季秋伸手搂住许微言的肩膀,摄影师果真给她们两人拍了张合照。 许微言与季秋相视了一眼,她配合着笑道:“还是给我开个美颜吧,一会被比下去了。” “哈哈哈”记者们笑起来,气氛缓和了不少,眼见真没有什么料,他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采访问题念给两人听。 本该分开的采访硬生生地变成了两人的合体采访,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记者才离开,门一合上,空气里又是一片宁静。 “谢谢你,帮了我。”许微言打破了沉默,说下这句话,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方才真的没想到季秋会站出来解释这一切,如果季秋选择了沉默或是添油加醋,恐怕她无论再怎么解释都不会有用了。 此刻应该已经被取消参赛资格了吧,毕竟傅从言是绝不容忍这些的。 可是季秋,没有这么做。 “应该是我要谢你才对吧,你不是要扶我吗?”季秋紧接着说道,她的眼神直直的看着许微言。 许微言望向她,没有说话。 “许微言,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那么执着地要接近你吗?”季秋的身子站得很直,比以往都坦荡不少。 许微言抬了抬眸,开口道:“因为你喜欢顾屿安。” 季秋闻言笑了:“原来一直没瞒住啊,亏我之前还觉得我一点机会都没有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表白过。” 她的声音带着自嘲,季秋叹了口气,又说道:“你知道吗,我比你先遇上他,他是我大一刚进去时第一个说话的人,因为我向他问路,但是只有那一次,之后我再没和他说过话,无论我创造了多少机会,都没有说过话。 一直到你们在一起,我还总是觉得是因为自己一直在暗恋才以至于错过,现在看来,他所有的置之不理都是因为不爱,并不是不知道。 幸好,我上次见到你们的时候就彻底放弃了。”她低了低头,抬头时,眼里多了些明媚的笑意,只是徒然湿了些睫毛。 许微言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微言,听说你们这段时间办婚礼了,祝贺你,我的暗恋也彻底结束了,希望你原谅我之前的唐突,我向你道歉。” 她勾了勾唇,黯淡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季秋,你不必这样自嘲不如,在我心里,你比我厉害多了,你的大方热情我可能永远也学不来,所以我总是羡慕你的。 顾屿安不喜欢你,不代表你不够优秀,只是你还没遇到真正适合你的人罢了,你以后一定会遇到的......” “你就别给我发好人卡和心灵鸡汤了,我都这么大人了,难不成真会想不开?”季秋潇洒了挥了挥手。 许微言轻轻扯了扯唇角,果真没再说话,她本就不善言辞,也许此时安静是最好的选择。 过了一会,工作人员进来叫她们挨个进去封闭的房间里参加最终的演奏,顺序是按照上次的比赛名次倒着来的,许微言名次是三人中的最后,她得先去演奏。 “许微言,加油,你刚才试弹的时候我听了一下,是不错,一会别再紧张。”季秋在她临出门前发出了声音。 许微言微笑着回道:“你也是。” 她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出去,长长的走廊一片宁静,只有戴着牌子的工作人员站在不同的位置上守着。 顾屿安和那些同样前来陪同的人在场外等着,这次是完全不可以进来的。 这次考核与之前都不一样,考核的地方不是在公共的剧院,而是封闭的房间里,考官坐在黑色玻璃外,这玻璃从外面看才看得清,方便了考官,但迷糊了选手,反倒给人营造了别样的压迫感。 许微言深深呼了口气,她在最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来,隔着黑色玻璃她看不清外边人的脸,还是工作人员走了进来,示意她可以开始弹奏了。 许微言直了直身子,淡定自若的开始了自己的演奏,她的乐曲的灵感大多来自梁斌请的那杯茶,弹奏的音乐并不是大喜的那种,反倒很平静,让人听了,内心欢快了不少,这是她对于喜的理解,并非全核的喜乐,而是慢慢灌入内心。 一曲完毕,空间恢复平静,许微言看不到玻璃外评委的脸色,也不知道他们对于自己乐曲的评价是什么,她平静地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排名第二的选手与她礼貌地对视笑了笑,许微言侧开身子给她让道。 许微言没有急着回休息室,她给顾屿安打了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了。 “结束了?” “嗯,你在哪?”许微言问。 “在宾客厅里坐着,我看到工作人员来摆发言台子了,一会你们应该会过来,你感觉怎么样?”顾屿安没有问的很直接,反倒语气轻松,好似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许微言知道这是变相的安抚自己,但是很奇怪,其实她这次并没有像前两次那么紧张,弹完之后,一直到出发站在这,她都意外的平静,还有种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的感觉。 “我这次没有失误,也就没有遗憾了,若是选不上,我也认了,我挺轻松的。” 等第二位选手出来,季秋又走了进去,工作人员领着第二位选手还有许微言去准备发言的事。 这个会客厅是专门给开大会的地方,所以位置的布局和剧院的差不多,只是小了些而已,现在坐在里面的人,除了傅从言和他团队的人,就是一些选手的家属朋友了。 许微言之前在走廊还碰见了唐韵礼,两人打了招呼。 “可以开始了。”里面的负责人打开大门,让她们三个人走进去,三人同台,等着主持人宣判结果。 几台摄影机被架在台子下面,对着几人的脸。 “先宣布第三名,刀佳敏。”主持人说道。 场上响起掌声,许微言与季秋相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些坎坷。 “第二名,季秋。” “第一名,许微言。” 主持人不带拖沓的念完了手中的纸条,场上的掌声愈发浓烈,许微言长长松了一口气,与台下的顾屿安对视上。 “所以恭喜许微言小姐,成为这次选拔的最终胜出者,许微言小姐将加入傅先生的乐团,期待纳维乐团的精彩表演。” 顾屿安笑着为她鼓掌,她冲着顾屿安摆了个大大的笑容。 “许微言小姐,你可以准备发言了。”主持人走到她旁边与她说道。 许微言回答他:“我准备好了。” 她手中没有任何的发言稿,两手空空,便走到了话筒前面。 “大家好,我是许微言,在这里,我想说的话已经都存在心里了。”话筒将她的声音传递给众人,顾屿安坐在第二排,他面色平静,静静看着台上的许微言。 这种感觉其实是很微妙的,在后来的许多年,顾屿安拿着自己的胳膊给许微言当枕头时,总喜欢望着天花板回忆这段往事,他的妻子站在台上,陈述着自己的获奖感言,全都是关于他。 “在我人生中的很多年,我是迷茫又灰暗的,所以我的乐曲很无趣,死板,我弹不出欢喜的曲子,我的曲子被很多人否认,我顶着A大音乐才子的名义,但是剧院大多都不愿要我,但这次拿到这个题目,我却是异样的平静,淡然,我想了很久该怎么创造这个曲子,我在想,我要的喜到底是什么? 我的先生,这是我追寻到的答案,我们曾经分离了三年,我曾以为他不过是我绚丽而短暂永逝的青春,但是后来我们重逢了,他陪伴着我,靠近着我,遮掩了我的自卑,丢掉了我的不安,没有因为我的逃避而离开我,没有因为我的犹豫懦弱而放弃我,反倒一直在用不同的方式告诉我,他爱我,他给了我强大的支撑,让我知道我为何而欢喜。 我的欢喜,全是来自他,这三个月里,我们结婚了,我们完整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我欢喜,因为他成为了我的丈夫,我知道,我未来的日子不会再有大麻烦了,他会始终陪伴着我,让我无所畏惧,我在这里想说,谢谢你,我的爱人。 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在台上说这些话,但是这就是我的拿到第一名的发言,因为他是我最好的礼物。”许微言腼腆的低头笑了笑,轻轻像大家鞠了一个躬,而后走下台。 台下再次响起掌声,顾屿安跟着抿了抿唇,一滴泪滑落在嘴唇边上,咸咸的味道被他尝到了,顾屿安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许微言。 “许小姐,欢迎你加入我的团队。”傅从言站在台下朝着许微言伸出了手,他笑容大体,眼里是真诚的祝贺。 许微言与他握手,又与他身侧的唐韵礼礼貌的微笑。 “以后,我们就是一个乐团的人了,多多关照。”唐韵礼谦逊的说道。 许微言点了点头:“多多关照。” 许微言又与其他的几位评委还有年轻人打了招呼,才走出会场厅,顾屿安站在门口等着她。 顾屿安朝她伸出了双手,许微言猛的抱上去,冲进他的怀里被他紧紧搂住。 “顾屿安,怎么样?刚刚听到我的发言有没有很感动?” 顾屿安笑:“自然,我都快感动疯了。”这话听着像玩笑话,许微言乐了乐,又搂紧了些。 “不过我现在更伤心的是,你要跟着去演出了,我们才新婚,你就把我抛下了。”顾屿安委屈的说道。 “我向你保证,初雪的时候一定回来,让你带着我去江城,好不好?”许微言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顾屿安思了会,故作大度的说道:“行吧,那我就乖乖在家等你吧。” 许微言笑,正要说话,会客厅的门又被打开了,走出来的是傅从言和正在采访他的记者朋友,见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傅从言和几人都愣了愣。 许微言吓得急忙松手,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 顾屿安反牵起许微言的手,拉着她朝门外跑去,许微言反应过来,转头急促的对着傅从言大声说道:“傅先生,我先走了。” 此时他们已经跑了好远。 “真成明星了?”许微言侧过头问,这话好像十分熟悉,在哪听过一样。 “对啊,我的大明星。”顾屿安回。 番外1 过年的那几天,许微言没能回来,除夕夜里,顾屿安给许微言打了电话,她那边正是早晨,透着视频,顾屿安还能看见她桌上热乎乎的牛奶还有长条面包。 许微言的神情看着很不错,还笑嘻嘻地向顾屿安说着今天的行程,自从许微言进了纳维,顾屿安觉得她变得比自己还忙了,有时候打电话给她还接不上,不过她似乎一点也不知道疲惫的样子,乐在其中。 “什么时候回来?”顾屿安问她。 “我不是答应你了吗?江城下初雪的时候就回来。” 江城位置很偏南,倒春寒的时候才会下雪,顾屿安在心里算着时间,不过二十天,他们就能见上面了。 “顾屿安,你拿着手机转一圈,让我看看爸妈都在干什么?”许微言在电话那边指挥道。 顾屿安顺从地拿着手机四处转,他这几天都住在父母家里陪着二老,穿着一身灰色的丝绸睡衣,神态松散的在客厅走着。 许微言看见顾爷爷和顾宏在下棋,见顾屿安抬着手机过来,不知状况的顾爷爷还骂他不要在这碍眼。 许微言轻声笑了笑。 电视上播放着春晚,不过沈弦和顾奶奶在忙着敷面膜,没空看春晚,两人各自占据了沙发的一角,都闭着眼,连顾屿安经过的时候都没睁开眼。 顾屿安走到阳台,把手机镜头转向远处的高楼,他的声音传进手机里:“看见了吧?大家都有伴,就我一个人在着。” “知道了,我会回来拯救你的。”许微言说,她那边似乎有人在叫她,许微言转过了身子去,顾屿安看着她又转过来,对着自己说:“我要换衣服走了,不跟你聊了。” “嗯。”顾屿安淡淡地应着。 许微言抬手想挂断视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手机那边笑着说道:“顾屿安,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顾屿安应道。 挂了电话,许微言又急匆匆换了衣服,镜子前,她一身金色的礼服,头发被挽起来,许是刚和顾屿安通过电话,脸上笑容还未散。 许微言有一瞬间的怔住,她眺望向窗外,突然觉得一切都好惊奇啊,她和心爱的人结了婚,还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若是在八年前,她又如何敢想自己变成这么幸福的人。 云城A大新生报道第一天,梁婕早上起来做早饭的时候看见许微言把收拾好的行李提了出来,她撇眉生气地质问许微言道:“你今天就要去学校?” 许微言闷闷地点点头,家就住在云城,梁婕的意思是让她报到的最后一天再去学校,可是许微言早早收拾了行李,这才让梁婕心生不满。 梁婕的心情,许微言是知道的,可是她还是忤逆了,沉闷地和梁婕一起吃了早饭,便自己提了行李去学校,大提琴她打算之后再回来拿,一个行李箱她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梁婕在生气,一直到她出门也未曾和她再说一句话。 A大的校门口早早便聚集了很多人,新生和志愿者交杂在一起,志愿者们穿着红色的马褂在门口帮忙提东西,许微言只提着一个大尺寸的行李箱,她也不好意思去找志愿者帮忙,便自己从桌上取了一张地图指南,从侧门走了进去。 许微言走在长长的绿荫小路上,这条小路是有一个又一个的长方形方块搭建而成,方块下是荷塘水池,行李箱只能被她提着,没一会许微言便要停下来休息一会。 离新生的宿舍还有一大段距离,许微言已经累得不行了,太阳微微露出了一角,许微言停下了脚步。 在她的前方,一男一女挡住了她的路,这条路不宽阔,左右只够一个人通行,许微言只能无奈地站在他们的不远处等着他们离去,好让自己可以通行。 似乎是女生拦住了那个男生在表白,女生声音细小如蚊,许微言隐隐约约听到我喜欢你什么之类的话,女生背对着她,许微言只能看见那个男生的脸,他个子很高,也很白,长相很不错,怪不得那个女生会把他拦在这表白,不过男生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看上去冷冷的。 男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个女生握着拳头站了会,忽然转过头朝许微言这走了过去,她低着头抹眼泪,脚步很快,许微言顿时手忙脚乱,她身前巨大的行李箱让她不知道如何给这个女生让路。 正当许微言想出声时,那个女生直直走了过去,身子撞到了许微言的行李箱,许微言两只手搭在行李箱上,她力气小,手下又不肯放开,被行李箱的惯性拉扯,竟和行李箱一块掉进了荷花池塘。 许微言的脸砸进了水里,一股子鱼腥味还有莫名的臭味扑鼻而来,她在水里扑腾了一会,被人抓住了手臂,她像是找到了扶板,镇定了下来。 耳边传来了男生沉稳的声音:“这水不深,你试着站起来。” 许微言听到他的话之后稳下了脚步,这才发现这水池她是踩得到地的,水深才到自己的一半了。 许微言忙用手抹了脸,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是刚才那个男生,半蹲在方块上,凝着眉头看着她,见她无恙,男生松开了手。、 许微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在水里站得住脚,刚才还像个傻子一样在水里扑腾,真是太尴尬了。 这时,她终于想起了自己一入水便松开了的行李箱,许微言抬眸望去,行李箱在水里露出了小半个身子,一定全湿了。 许微言沮丧地叹了口气,再抬头去望,那个撞她行李箱的女生已经没了踪影,那个男生还站着没走,许微言没去看他,自己从水池里爬了上去,又去捞行李箱。 她费力地把行李箱抬了上来,灌了水之后,顿时重了许多倍,再加上水里的那股臭味,不知道打开时的成什么样子,许微言不由在心里庆幸幸好今天没带大提琴。 但是一想到带来的衣服全脏了,她的心情顿时不好了。 “呵。”她的耳边恰逢其时地传来那个男生的轻笑声。 许微言手下动作顿了一下,就听到那个男生说:“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笨的,被行李箱带进了水里,不知道放手?你的行李箱里是有黄金还是什么?” 许微言心里一团火,本就烦着,这个男生还说这么讨厌的话,她气鼓鼓地提起行李箱,瞪着那个男生:“让开。” 男生听话地侧开了身子,她吃力的提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许微言所在的这个宿舍是四人宿舍,她去的时候,宿舍里面只有除了她之外的另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乖乖巧巧的,看见她这副狼狈样子还被吓了一跳。 许微言把行李箱打开,行李箱里屯着积水,把衣服都淹了一半,许微言身上的气压更加低了,她认命地抱起衣服,朝浴室走去。 在新生报到的最后一天,这个宿舍终于把人聚齐了,这里面最活跃的女生赵琪召集着宿舍里面的人一块去吃个饭,于是在这天晚上,几人去学校外边的火锅店。 这个火锅店此时全是她们学校的人,许微言在这碰见了那天见到的那个男生。 这源于赵琪,赵琪左右四顾的时候看见了他,赵琪转过头来便激动地和她们介绍道:“那个男生,看见了没有?我们学校校草级人物顾屿安,我们运气太好了,居然在这碰见了帅哥。” 许微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看见了顾屿安,他真的很显眼,浑身清冷的模样,可他那日的轻笑声一直在她心里徘徊,让她直冒火。 “是学长吗?”徐雅丽好奇地问。 赵琪清了清嗓子,小声地说道:“和我们一级的,但是早早就在学校论坛上出名了,高考状元,长得又好看,还是医学系的,谁能不爱?” “我认识他们。”一直和许微言同样沉默的那个乖乖巧巧的女生突然出了声。 文茗说:“那个黑衣服的男生是我的哥哥,坐在他旁边的那个是我哥哥的高中同学,他们大学又很有缘地分到了一个宿舍。” 赵琪顿时激动了起来:“这也太巧了吧,文茗,你可不可以去说说,咱们坐一桌吃饭好不好?” 这个年纪,不管男女生,总是对异性充满了期待,所以在赵琪和徐雅丽期待的目光下,文茗羞涩地站起来走了过去,不一会,几人换到了更大的饭桌,一共八人,双方点的菜全上到了一块。 面前的火锅红汤冒着热气。 几人面前都是放着各色佐料的小碟子,只有顾屿安,显眼的芝麻酱,满满一碟。 “顾屿安,你这样好吃吗?”文茗的哥哥文浩皱着眉头看着他的碟子。 顾屿安神色淡淡,用筷子慢慢搅动芝麻酱:“我不吃辣。” “啊,那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点个清汤锅了。”文浩不好意思的说道。 “要不现在换?”赵琪积极的说道,她四处张望,似乎在找服务员的身影,“不必,别麻烦了。”顾屿安摇手拒绝。 见他这样,其他几人也没再坚持,许微言坐在顾屿安的对面,她很轻易的瞧到了顾屿安吃东西时候紧撇的眉头。 番外2 看样子这人是一点辣也碰不得的,许微言好意轻缓地说道:“我刚刚看到佐料区那有糖粉,那东西很消辣。” 她的目光轻轻扫过顾屿安,顾屿安的眉眼抬起,似乎是看了她一眼,随后站了起来,朝佐料区那走去,不一会回来的时候,拿了一碗糖粉。 徐雅丽往他那看了看,惊呼道:“看着好好吃啊,我们要不要也去弄一碗试试?”,她看向同宿舍的几个女生,许微言和文茗都拒绝了,赵琪跟着她去了,回来的时候替另外几个男生也弄了一碗。 饭后,大家坐在位置上闲聊,不知谁聊到了下次还可以一块约着出来的话题,几人便纷纷拿出手机来开始加微信,说着一会一块去KTV。 “你们去吧,我想回宿舍了。”许微言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这样的话难掩有些不合群,可是她今天还得练琴,不然被梁婕知道了,就变成了无所事事了。 “啊,微言,大家第一次聚餐,不多玩会吗?”赵琪撇着眉头可惜道。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许微言面露难色,正要开口说话,她对面的顾屿安站了起来:“我也要回去了,你们玩。” 相比较许微言的犹豫,顾屿安就表现得冷淡了许多,似乎也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那不然这样,屿安你送微言回去吧,女孩子一个人回去还挺不安全的,我们其他几人去KTV。”文浩绅士地说道。 他此话一出,几人也不好再挽留什么,许微言看见徐雅丽的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显然,这不是因为她。 顾屿安和徐微言一前一后地出了火锅店的门,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任何交流,徐微言觉得好不自在,还不如让她一个人走回去呢。 走到了男女生宿舍相隔的那条分扬的大道,许微言转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对顾屿安说:“你不用送我,回去吧,学校里很安全。” 她不记仇,顾屿安能把她送到这,她已经对这个男人改观了,说话的语气也和善了许多。 她的声音细如蚊声,也不知道顾屿安听见了没有。 “我答应了要送你的,你只管往你们宿舍走就是了。”顾屿安淡淡的说道,他站在许微言的身后,许微言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步子加快了些。 不一会到了宿舍门口,许微言看着门上的牌子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朝着顾屿安说了一句:“谢谢,再见。”,便飞快走进了宿舍大门里。 她以为她跟这个男人的交集到这里就结束了。 学校的社团招新是在开学一个星期后,梁婕不知从哪知道了这个事情,给许微言打电话迫令她去参加礼仪社,许微言在电话里应着好。 她知道她不答应的话,梁婕又会没完没了,但是在这么长时间的压迫下,许微言早就学会了“假装听话”,在梁婕看不到的地方,她肆意偷回属于自己的时光,毅然决然地报了攀岩社。 她那个时候没有什么高尚的心思,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自由的罢了。 社团的迎新晚会在周四的晚上,而那天的下午许微言恰好有专业课,上完专业课,她便火急火燎地朝社团那赶去,肩上的大提琴加重了她的负担,可她连回宿舍放大提琴的时间都没有,她不想在这样的日子迟到。 报告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许微言兀自坐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她把大提琴竖在一旁的墙上,安静地等待着晚会开始。 不一会她前面的位置坐了人,即使已经一个星期多没见了,许微言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男人是顾屿安,许微言有些意外他居然也会报这个社团。 社团的社长拿着话筒在上面发言,之后便是活跃气氛的游戏环节,击鼓传花,被传到的人需要抽一张代表惩罚的卡片,完成卡片上的内容。 社长拿着话筒走到他们这排,指着说道:“那就从这排开始吧。” 许微言顿时紧张得不行,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她最怕这种环节了。 在社长的号令下,瓶子从第一排开始往后转,声音越来越激烈,瓶子轮到顾屿安时,他向后转把瓶子放在了许微言的桌上,许微言拿起瓶子,她的后面没有人,正当她思考是要往左传还是向右时,声音停了。 这意味着,她要接受惩罚了。 许微言呆呆的看着社长兴高采烈地朝自己走来,他手上把着一个盒子,里面全是小卡片,社长笑着说:“同学,抽一张吧。” 许微言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随意从其中抽了一张,社长拿过去看了一眼,念道:“这可有意思了,找一位当场的异性,说我喜欢你。” 许微言顿时木讷住了,她干巴巴地扯了扯嘴唇,手上凉得不行,一时之间望去,也不知道找谁好,好像跟谁也说不出这话,她只能求助地看向社长。 社长看破了她的心思,摆了摆手:“我是主持人,找我可不行噢。” 许微言难为情地干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社长找补道:“看来新同学不好意思,那我给你找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一眼就落在了坐在许微言前方的顾屿安身上,他拍了拍顾屿安的肩膀:“不然这位男同学帮忙?” 此话一出,厅内一片惊叫,大多是一些小姑娘,从顾屿安坐在这开始,她们的目光便不时落在他身上,十分明显。 顾屿安站了起来,毫不扭捏地与许微言面对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而厅内的其他人早已按捺不住,扭转着视线往这边看过来。 许微言长相也不差,这样一来,场上就更激动了,谁不喜欢看俊男美女的场面。 社长得逞的挑了挑嘴角。 许微言在与顾屿安相视的那一秒,她的心脏突然猛地跳动了一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发愣之际,社长把话筒递到了她手中。 许微言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很快速地说了毫不带感情的一句:“我喜欢你。” 厅内一片欢呼,许微言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要烧起来了。 “可以了吗?”顾屿安转头问社长,他表情冷淡,一看就知道没有被许微言的“表白”激起任何的浪花。 社长赶忙点了点头,招呼两人坐下,经过刚才那一轮,场上明显激动了不少,声音也大了许多,新的一轮很快开始,是从许微言旁边的那一排重新开始。 许微言捂着自己烫乎乎的脸,坐在位置上还没缓过神来,这不是因为向顾屿安的“表白”,而是被这么多人注视的害羞。 迎新晚会宣告结束,许微言背上大提琴准备离开,副社长拿着话筒大喊让众人等一下。 副社长说社团的办公室里有登山用的器材,但是已经一个假期没动过了,需要人清理,他念着手里的册子,安排每日去清理的人还有清理的数量。 许微言和另外两个女生,被安排在了周天。 回到宿舍,徐雅丽和赵琪正坐在一块聊天,赵琪抬了徐微言的椅子坐着,她自己的椅子上全是杂物。 看见许微言回来,赵琪忙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刚刚在整理东西,东西全放椅子上了所以借了一下你的椅子,不好意思。” 此时宿舍里就徐雅丽和赵琪关系好些,其他几人甚至没讲过几句话,所以都显着有些拘束。 许微言摆了摆手:“没事,你做吧,我正好要去洗澡了。”,她说完便放下大提琴去柜子里拿衣服了,赵琪得到了同意,在徐雅丽的拉扯下继续坐着与她聊天了。 “赵琪,你说我是不是有些急了,也许应该再认识久一些再和他表白的。”徐雅丽懊悔的说道。 “哎呀别想这么多了,你看顾屿安那样,一看就是那种高冷难追的人,说不定过段时间态度就转变了呢?” 许微言抬了抬眸,随后又低下头继续找衣服了。 周天的时候,许微言一早便去了社团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一个隔间,里面堆着两层东西,一层明显是被收拾过的,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还有一层就是没被收拾过的,东西杂乱的放在一团,好像一不经意就全倒塌下去。 许微言兀自从那堆里拿了二十个没清理过的防护套,又从卫生间里取了抹布和一盆水,早点弄好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她就可以早些离开。 许微言蹲着身子擦拭了几个,听到隔间外面传来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大概是另外的女孩来了,许微言没抬头,继续坐着自己的事情。 然后,顾屿安走了进来。 他一手拿着一个器材,在她的旁边蹲了下来,也准备擦拭。 “你怎么来了?”许微言下意识的说道,有些惊讶。 “办公室用具的清扫必须得需要至少一个男生,所以社长让我和另外一个女生换了时间。”顾屿安没抬头,拿着短扫帚扫着器材上面的灰,就好像在给人做手术那样认真。 可能知道他是学医的,许微言不自禁就想到了这个。 许微言点了点头,继续手下的动作。 隔间的门被风吹的猛的关上了,声音挺大的。 过了一会,她抬起已经变脏了的水盆,打算出去换一盆来,顾屿安站了起来一手拿过了她两只手才抬得起来的水盆。 他明显看着比她轻松多了:“我去。” 顾屿安说着便去开隔间的门,手在扶手上扭了扭,而后意识到了什么,顾屿安蹙眉道:“门打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