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长安》 第1章 渭城少年 大雨刚过,渭城的街道上还撒着点小雨。这点小雨倒也不碍事,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不少小摊贩又重新搭起了摊子,行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你还买什么?德春楼的先生又开始讲书了。”听得此话,小商贩狠狠的瞪了一眼那行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顾客被拉走。 小贩摇了摇头,忽然眼前闪过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年。 “徐小弟,这么急,是不是又挨时先生骂了?” 那青衫少年头也不回的说道:“不是啊,我要赶去听书。” 小贩长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自从德春楼来了之后,整条街一半的大老爷们都只往那德春楼钻,那些听客们不知道背地里被窑子里的姑娘们和老鸨骂了多少回。 在大街小巷里,在女人们的口中,德春楼似乎比温柔乡和十八层地狱还可怕。 小贩想了想,收起了摊子,揣着今天的几文货钱,也朝着德春楼走去。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两军正在对垒,忽然风云色变,金色的大手印竟从蛮军阵中冲出,狠狠的拍向陈彦青大将军,眼看陈大将军危在旦夕,你们猜怎么着?”那说书的先生语气一转,卖起了关子。 诸多听客正听到要紧处,正想听听那忠肝义胆的大将军如何脱身,被这说书的一顿,立马撩起袖子不干了。说书先生看准了火候,立马拿出了一个小盆,只听得一阵阵叮咚响,说书先生满意的收起了小盆,喝了口水才慢慢开讲。 “据说那陈大将军已经闭上了双眼,却没想到,我军阵中一道寒芒陡现,让那金色的大手印顿了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提高了音调。 “就是那么一瞬间,一瞬间,陈大将军便被救了出去,那道剑芒也被生生折断……” ……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又悄悄的下了起来。 顿时整个德春楼内便只剩下了雨声和说书先生那忽高忽低的声音。 青衫少年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了小巷子,左右环顾了一下,确定没有人,踮起了脚尖如同准备接近老鼠的猫一样,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探出脑袋看见屋子里没人,这才走进屋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舒了一口气,朝房间走去。 “又跑去哪野了?” 青衫少年被吓一跳,看见站在门口的先生后,立马耷拉着脑袋。 “时叔,我错了。” 拿着戒尺的先生阴沉着脸。 “我去私塾,让你好生在家,你倒说说你去了哪?” “听书。” 先生冷哼一声,走进屋内点燃了灯。 “《诸子百家》,《圣贤经纶》都听完了么?在家讲你又不听。” “不一样,说书先生讲的都是大英雄,大豪杰。” “哦?”先生有些不以为然:“那你说说,你知道了哪些大英雄,大豪杰?” 青衫少年似乎没有看到脸色变化的先生。 “蜀山七侠、阿赞大喇嘛、陈彦青、拓跋宁卿啊之类的。” 听得那一个个名字,先生瞳孔猛的一缩,随即恢复正常。 看到时叔的表情,青衫少年立马追问道:“时叔,你也知道这段故事么?” 时叔嘬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十几年前的事而已,除了你们这些小孩子,年长点的都知道。” 青衫少年立马活跃起来,跑到时叔身边央求道:“时叔,那你和我说说呗。最后怎样了?那大叛徒拓跋宁卿把菩萨符藏哪了?” 时叔一听到这话,脸上青筋暴起,嘴唇微微颤抖,似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摇摇欲坠。青衫少年看到,立马上前扶住。 时叔一挥手,青衫少年摔倒在地。满脸惊愕的看着时叔,他印象中慈祥的时叔。 “徐长安,你记住,天下人都可以骂拓跋宁卿,唯独你不行!” 指着徐长安的手不断的颤抖,在徐长安的印象中,时叔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火。 突然间,时叔颓了下来,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十岁。 转身走进屋内。 “罢了罢了,以后谁问起拓跋宁卿,你就按说书先生的说便是了,叛徒就叛徒!”时叔摇了摇头,关上了门。 “江山易老,几度斑驳;痴儿侠女,奈何情多。”窗外的歌谣穿过了大雨,传到了屋内。 …… …… 白袍长髯的老先生总是喜欢坐在盘根错节的迎客松下,不知道是看着飘在云雾中的剑峰还是面前的棋盘。 那些如白棉花般的云雾竟托起了九座剑峰,从山外看来,只是这云雾太过于浓厚,只能看到貌似椭圆形的山峰。 真正能上蜀山的人才知晓,在蜀山顶峰一眼望去,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自打有人登上蜀山顶峰开始,顶峰之上便没有了澄碧如洗的蓝天。 棋盘上零零散散的放着黑白棋子,老先生看着貌似风平浪静却又暗藏杀机的棋盘眉头紧锁,站起身来回踱步,最终从宽大的袖袍中甩出一颗棋子。刹那间,那棋盘竟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似乎有要崩溃的迹象。 可老先生看见此景却大喜,一道霞光从袖口飞出,直上剑峰。 正在授课的夜千树瞥见一抹霞光,顾不上师弟师妹们惊诧的眼神,快步走出门外,飞身接住霞光。 他还来不及接受双眼放光的师妹们的赞美,便头也不回的直下剑峰。 “师叔祖。”夜千树整理了衣冠,恭敬的站在老先生身旁。 老先生看着要崩溃的棋盘,立马把之前打入棋盘的棋子收了回来,摊开手掌心。 看着满脸欢喜的师叔祖,夜千树低头一看。 一颗介于黑色和白色的棋子静静的躺在师叔祖的手掌心。 棋分黑白,又怎么有灰色的棋子? 棋分黑白,可人能单纯的分黑白么?师叔祖看着疑惑不解的夜千树,摇了摇头,也没点破。 大袖一挥,那棋盘拔地而起,天圆地方从棋盘中脱离化作一条条紫色的光线,在剑峰上空构成了一块巨大的版图,天元与星在中偶尔闪出光芒。 剑峰上所有的弟子都出来看着这美轮美奂的画面,赞不绝口。 忽然间,一抹妖异的红光不受控制飞入版图,夜千树心念一动,背上长剑出鞘,踏剑而上,直追红光。 夜千树双手一拨,看清了那红光所落之处——渭城。 第2章 金蝉脱壳 徐长安并没有因为时叔的发怒而停止去听书。 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忽冷忽热的时叔,根本没放在心上。每天趁时叔去私塾的时候,一溜烟便跑到了德春楼听书。 说书的先生已经把故事从北蛮南征的战争讲到了天马行空的修行者。 那些高高在上,令人仰望的修行者。 只是这座小城的人都习惯了知足常乐。 他们喜欢午后闲适的时光,喝一大口甜汤,躺在竹椅上小憩;喜欢傍晚的夕阳,和当家的女人打声招呼,男人们便约上一圈,打起了麻将。 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飞天遁地太过于缥缈,不如回家喝口甜汤,打圈麻将。 所以,德春楼里热闹就像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便归于平静。 德春楼的掌柜自然是急,不停的催促说书的先生再讲几场有关战争的故事,实在不行编上几场也行。 说书的先生胡子一翘,指着掌柜的大骂,说什么他所说的都是真实故事,近十几年来就那么一场战争,要他瞎编乱造那是侮辱他的人格之类等等。 看得说书先生坚持要说什么修行者的事,掌柜的只得作罢,反正生意也不算差。况且……窑子里的小姐们和老鸨最近见到自己都多了几分笑意。大概是听书的人少了,她们的生意好了,所以见到自己也不似往日一般。并且……姑娘们好像也更卖力了些。 想到那些姑娘,掌柜的便由说书先生去了。 徐长安比较喜欢现在的德春楼,每次去都能有个座位,不用像往日一般被挤在角落里。 看了一眼水钟,估摸着时叔快要回家了,徐长安正准备溜,却被说书先生叫住了。 “长安,今日不用急,时先生遇到一件大好事,一时半会回不了家。”因徐长安每日都来听书,和说书先生也混了一个脸熟。 “什么喜事?” 说书先生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天上掉了个大馅饼,砸在了你时叔头上。” 徐长安双手杵着下巴,把头凑了过去:“吹牛,我时叔那运气,就是捡钱都要摔个大跟头。再说,你都在说书,怎么知道我时叔的事?” 说书先生一笑:“对,大馅饼的确把你时叔砸了个大跟头。我是个说书人,总有人会把有趣的事告诉我。” 徐长安半信半疑的赶往家里,身后传来了说书人爽朗的笑声。 只见门虚掩着,徐长安偷偷往里一瞟,只见里面有人影晃动,想必是时叔。徐长安才要进屋,就被人捂住了嘴,拉往了一旁。 徐长安转头一看,居然是时叔! 时叔收拾了一些东西,拉着徐长安直往城南而去。 城南乃是本城最有势力的王家的地盘,王家在渭城说一不二,有财有势。 时叔直奔王家大宅,令徐长安诧异的是,王家居然张灯结彩,不少人带着贺礼进入王家,那些本城的财主看见时叔,还微微点头示意。 “记住,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慌张,记得你床底下有封信。”时叔一面打着招呼一边小声的交待着徐长安。 徐长安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点点头,他从小就听时叔的话。更令徐长安惊诧的是,看见时叔,居然有一群杂役一拥而上,把时叔给迎了进去,只剩徐长安一个人在外面局促不安的坐着。 来往的宾客们都在说什么恭喜王家喜得良婿之类,徐长安竖起耳朵仔细听,终于知道了事情始末。 三十多岁的王家小姐今日在万花楼抛绣球找佳婿,时叔恰好经过,避让不及,绣球竟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时叔的怀里。 徐长安终于知道说书先生所说的“大馅饼砸了一个跟头”。 王家小姐已经三十多岁了,这个年龄段已经是黄花老姑娘了。 也不是她不嫁,只是这王家小姐生的膀大腰圆,十分凶悍,光体重就抵得上四五个男人。 按理说,以王家的财力,嫁个女儿应该不愁。可是,经过几次抛绣球之后,所有和王大小姐结婚的男子都在当夜离奇死亡。所以,才会出现时叔避让不及被绣球砸中的情景。 时叔和新娘子一起走出大堂,不少人看向时叔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仿佛此时时叔便已是一个死人一般。 “你听说了吗?三个月前的王家女婿大婚之夜摔了一跤就摔死了。” “还有,半年前的王家女婿结婚第二天被人发现吊死在树上。” “真不知道这位新郎官是什么死法?” 在别人喜堂上说这些事本是极其避讳的,可在这王家小姐身上发生的事,太过于邪乎。嘴长在别人身上,王家也不好说啥。 “喂,小兄弟,你说这个新郎官能再活几个时辰?”徐长安感觉肩头一沉,满脸黑线的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年。 徐长安看了一眼那酒醉微醺的少年,颇为嫌弃的把搭在肩上的手拿开。 那少年毫不在意立马又把手搭在了徐长安肩上。 “我和你说啊,我表姐结婚十几次了,最长的一个也就活了十二个时辰。” 说着还掰着手指头数到:“其中有三个是在婚宴上就死的,五个六个时辰……我看这大叔身体单薄,还有点儒雅之气,估计不出三个时辰就会被我表姐给克死。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少年似乎没有注意到徐长安逐渐变黑的脸色,仍然喋喋不休。 “那是我叔!”徐长安揪住少年的衣领,举起了拳头。 “新郎怎么了!”一阵惊呼传来,徐长安放下那少年,立马朝内堂挤去。 徐长安并没能挤入人群,只是远远地看见时叔嘴角还有白沫,便被人抬了出去,王家的人熟练的收拾屋里。 徐长安悄悄的摸到王家后院,忍住悲哀,却发现一群黑衣杂役把时叔的尸体抬走了,他便缓缓的跟在那群杂役身后。 王家把时叔放进早就备好的坑里,趁着夜色把时叔埋了。徐长安有些愤怒,想来这王家早知道时叔会出事,非要让他结婚,他这才想起来,刚才进入后院,就发现这后院活脱脱就是一个灵堂,挂满了白布。 徐长安不知道的是,这并非王家故意所致,自此王家招一个女婿死一个之后,王老太爷下定决心要给自己女儿找一个命硬之人,可这人又怎么那么容易找到,只能看缘分了。所以每到结婚,王家都是前院红事,后院白事。王老太爷就喜欢有一天这白事灵堂白设,可惜,这后院从来没让王老太爷失望过。 待得王家之人草草的将时叔安葬之后,徐长安这才到那连名字都没有的墓碑前,看着安静的墓碑,徐长安突然想起了这十几年的陪伴,便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时叔,你最喜欢烤鲶鱼,改天我给你烧来给你。时叔,你这一走我怎么办,你一走,村口的寡妇肯定不待见我。” 徐长安一边抽泣,一边抹着眼泪说道,不过若是时叔真的听到这话,不知道会不会跳起来给他几巴掌。 徐长安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徐长安立马钻进旁边小树林。 皎洁的月光下,小树撒下一片阴影。 “这时老头是属耗子的么?居然又不见了。” “这时老头最擅长的就是金蝉脱壳,不然我们也不会找了他这么多年。”徐长安小心翼翼的趴在草丛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看着把坟掘开的几个黑衣人。 “那王家要不要处理了。”一个黑衣人说着还用手刀比划了一下脖子。 “算了,我们的目标就是这老头,不要引起太大的动静。”说着,一群黑衣人便潜入黑夜中,消失不见。 徐长安再也忍不住,跑到时叔坟头一看,只见棺材里只有几件新郎服,徐长安想了想,把棺材盖好,埋好,带着满腔的疑问回到了家里。 第3章 追踪 第三章追踪 趁着月色,徐长安摸回了家里。 他记着时叔的话,在床底摸索了一阵,可一无所获。 想了想,徐长安整个人趴到了床底,每一块青石板砖都仔细的敲打,终于让他找到了。 搬开青石板砖,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小匣子,匣子里放着一封信。 徐长安立马拆开。 才看到第一句话,徐长安就笑道:“死老头,我就知道你没事。” “长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大概已经走了。你不用来找我,你也找不到。我知道,你现在的脑海中一定有很多的疑问,不过这件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才看到开头,仿佛时叔就在自己耳边絮叨。 “为什么我要走,答案很简单,因为有些人一直在找我们。你从小就一直问我,为什么我们要从一座小城辗转到另外一座小城,我现在告诉你,为了更好的活下去。” 徐长安似乎能看到时叔此时凝重的表情。 “我也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想看着你结婚,生子。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我所能左右。你记住,贴身戴好匣子中的玉符,赶往云梦山,那里有一些你想要知道的答案。还有,一路上注意安全,尽量朝着人多的路线走。或许,你这一走,便是一生。” 徐长安把信放下,很明显时叔当时很急躁,所以信都是那般简洁。 他端详着那枚玉符,一个似笑似哭的佛陀栩栩如生。徐长安和时叔这些年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寺庙,寺庙里的佛陀大多都是宝相庄严或者慈眉善目,从未见过这位佛陀,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邪性。 不过他还是听从时叔的话,把那佛陀贴身放好。 “云梦山。”徐长安牢牢的记住了这个地方。 徐长安本就是个聪明的人,把今天的所见所闻一捋,就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时叔信中所说那些找他们的人,应该就是在时叔衣冠冢面前的那些人,二时叔去娶王家的大小姐也是为了让王家的喜事做个掩护,毕竟结婚是大事,人多口杂,方便逃走。 至于时叔不提前告诉自己的理由,徐长安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三条。 第一便是时叔知道有人来找他们的时候便已经来不及和自己商议和安排了。恰巧王家大小姐丢绣球,时叔便借此机会,寻找脱身之法。 第二便是那群黑衣人找的是时叔,时叔引开他们自己也能够安全,带着自己还会拖累时叔。 第三便是这云梦山,云梦山里必然有极其重要的信息,所以时叔引开他们,让自己去取。 想通了这些关节,徐长安便放心的睡了下去。今晚那些人大概会去找时叔,所以自己很安全,便倒头大睡。 山上,带头的黑衣人抡起拳头,狠狠的砸向了一棵大树,那棵大树应声而倒。 “可恶,又让这老耗子跑了。”黑衣人的眼中突闪精芒。“回去,他那侄子安排人去了没有?”听到首领问话,立马有人点了点头。 “先把这老耗子,放一放,那小东西才是关键。” 徐长安才睡下不久,便被尿给憋醒了,他迷迷糊糊的走出了门,此时快要入秋,一阵风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顿时清醒了过来。 徐长安愣在原地几秒钟,摸了摸身上的玉符和那封信,想了想,决定不回家了。 巷子里农户居多,而在另外一边有几幢房子没人住,原主人发了财便搬家了。年久失修,空无一人的房子总会传来鬼故事,渐渐的,巷子的另一边成了孩子和大人们不愿去的“禁地”。 徐长安可不管这些,他伸了一个懒腰,朝着那“鬼屋”便去了。 他前脚刚走,便有一群黑衣人潜入了屋内。 其中一人摸了被褥,发现那被褥里还有一丝温热,当即挥手说道:“不用在这浪费时间了,我们分为几拨人到处去找找。” “可若那小子躲在附近呢?” 这黑衣人冷声道:“没事,那这样我们可以先去前头,首领他们追那姓时的不会追太久,毕竟这小子也很重要。倘若这小子还留在此地也不用怕,首领会回来,我们去前面堵他。” 众黑衣人得令之后,便四散开来。 “对了,别惊扰了百姓,两位公子爷有些东西还未安排妥当,两位老神仙也没有恢复,我们行事得小心一些。” 天刚亮,徐长安把那封信给撕毁了,甩了甩手便走出了门。 这鬼屋也没什么,就是虫有点多,这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 年轻人总有好奇心,他抓了一把泥,抹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在地上滚了两圈浑身灰扑扑的,几乎熟人都要仔细辨认才能认出这人是徐长安,他这才放下心来朝着家里走去,还未到便远远的看见门开着,心中一凛。徐长安自然不会期盼时叔回来,便低着头朝巷子外走去,装作陌生人的样子。 刚出巷子,就迎头撞上了一个陌生人。 互道了句抱歉之后,那人便立马问道。 “小哥可知道这巷子里住着一位姓时的先生?”徐长安立马警觉起来,不过并未表露出半分。 那人来回审视着徐长安,看得徐长安心里一紧。不过从小到大撒过不少谎,他也具备了很强的应变能力。所以在认识与不认识的答案中徘徊了一秒,他便立刻给出了答案。 “你说的是时先生么?他家就在前面左转第二间就是,不过人就不好找咯!” 那人再度审视了徐长安一圈。 “这大家都知道的啊,那时先生被王家大小姐的绣球砸中,现在估摸着在王家大宅里睡觉哩。”徐长安很轻松的回道。 “多谢小哥了,不妨直说,时先生是我故友,却不曾想如今落得一个好姻缘,真是可喜可贺。看小哥这身打扮,不知小哥怎么了,欲去何方?” 人家都把自己的目的给编了出来,徐长安只好继续装傻,还朝地上啐了一口说道:“昨晚和村里的赌钱,晦气得紧,输了一晚。回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徐长安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一阵灰直往外扑,那自称是时叔故友的人皱起了眉,捂了捂鼻子,转过头去。徐长安便拍着身上的灰一边接着说道:“不是快要秋收了嘛,我还得顺着江边去帮我外婆,外公去的早,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晦气啊!输了一夜,还得干活!” “实在是抱歉,那就祝小哥一路顺风了,我也要去祝贺故友了。” 那人捂着鼻子,脸上有丝丝嫌弃,朝着徐长安说道。 徐长安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巷子,思索了下,便朝着江边赶去。 而那个陌生人再度拦了个人问路,确认徐长安所说为真,看了一眼徐长安的背影,放下疑虑,便朝着时叔家走去。 等他们到家时,家里没人,桌子上只有一个空了的匣子。 一行人面面相觑,他们自问未走漏任何风声,没想到却两头扑空。 没追上时叔不说,昨夜去王家找徐长安,也是一无所获,没想到今早来到这里,却发现还是被这叔侄俩摆了一道。 昨夜他们只是在人群中远远的看了一眼徐长安,相貌并未记清,又如何能找到? “豆腐脑,新鲜豆腐脑!”一阵阵的吆喝声由远及近,领头人使了个眼色,手底下的人立马会意。 “等下。”担着豆腐脑的商贩被叫停了下来。 “老丈可知道这家人去了哪里么?”那商贩也是个实诚人,便直接回道:“时先生不是入了王家么?不过说来也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那商贩接着回道:“按理说他侄子徐小子也应该在王家啊,不过我刚刚遇到他,和个泥猴子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唉!” 那藏在屋内的首领眼中露出精芒,示意继续问。 “老丈可知道这徐小哥去了何处。” 那老商贩笑了起来:“我们卖货的,怎么好问这些。” “那可知道是去了哪个方向?” 老丈摊开双手:“就在这巷子里遇到,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个方向啊。” 首领微微点头,便放开那商贩,让他走了。 “愚蠢!”那首领不知道骂的谁,气得直跺脚。 向徐长安问路的那人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他说去江边,我们是不是去追?” “不,他认出了我们对我们有防备,估计不会说实话。” 这首领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我们的人应该在前面堵着他了,我们出城,朝着山上去看看,谅他也飞不了!”首领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 第4章 曲鲶 泾河的水很清,几株悠然自得的水草在蓝天白云下尽情的摆弄身姿。河边有不少歇息的行人,他们或是行脚商,或是村民,都聚集在这个小小的茶棚里。 有钱的商人在茶棚内有单独桌子,还有茶具。至于那些本地的村民或是没多少钱的大汉一般都是店家拿个大碗,倒上一碗,棚边上这么一坐,从怀中捧出自家的大烟叶子就嗒嗒的抽了起来。 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本地人,老实巴交,从不与客人争执。 “还请您老换个地儿抽,这正当风口,我棚子里还有好几位妇道人家。”说着还有意的朝棚内瞟了一眼,两三桌上有客人,其中一桌上坐着一个大肚子的孕妇。 这抽烟的汉子看了一眼店主。 “还请先生换个地儿,这茶钱算是我的。” 抽烟的汉子没有答话,往前移了两步,整个人暴露在了烈日下。 可那炙热的风仍然呼呼的朝着这边吹,棚子里的妇人又咳嗽了几声。 店主再次出来:“劳烦老先生换个当口,这风还是吹了进来。” 抽烟的老丈斜了店主一眼:“这是你家的么?” 这朝天大道说不上是谁家的,自己只有这棚子。这老丈就这么在烈阳下暴晒也讨不了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非要用烟去熏那妇人。 那妇人叹了一口气,朝店家挥挥手,示意店家不用再理会。 棚子的斜对面有一株大树,树下的道士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老丈有何烦心事,来聊两句,不准不要钱。” 老丈本是信道之人,但看了一眼留着两缕胡须的道士,没有一丝仙风道骨之气,和那些江湖骗子一般无二,心中便更加的不悦。 这老丈也是个性子直爽之人,冷哼一声:“不准我把你这破摊子给砸了。” 那老丈走到了树荫底下,茶棚里的空气终于恢复清新,店主朝道士投来感激的目光。 “若是准了呢?”道士这么一问,老人脚下顿了顿:“那我就给你钱呗。”往后不自觉的退了一小步,道士看在了眼里:“好,五文钱一签。” 老丈虽有些意外,还是从道士手中的竹筒中抽出一签。 “中下签!” “何解?”这些江湖术士骗人的惯用手法,若看你春风得意,必会抽到上及上上签,讨要几文赏钱;若是愁眉苦脸,必然抽到不好的签,必会用破解之法坑你一笔。 “难难难,行路难,内室不宁,庸人自扰。” 老丈眼神一凝便问道:“这话怎么说?” 道士看了一眼老丈,老丈冷哼一声,撒下五文钱排成一排,放在了他那桌子上。道人看了一眼,仍然没有作答。 “你这是何意?”老丈愠怒。 道士瞟了一眼五文钱。“这只是抽签的钱,我可没有义务为你解签。” 老丈大怒道:“那你要如何!” 道士指着前方的道路:“此去三十里外有一间私塾,那先生多收留流浪儿,若我说的满意,你送五十两银钱去,如何?” “若是不满意呢?”道士听得这话,挠了挠头,好像这话很是熟悉,便答道:“那你砸了我这摊子。” “老丈必是烦心家里事,而是多半是为了儿子!”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烦心。” 道士一笑道:“老丈虽然身穿粗布衣服,可我看面相所得,老丈乃大户人家。不过,贵在子,而不在你。” 老人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那我在这先恭喜老丈要抱孙子了。” 老人再度冷哼一声。 “您儿子应该是常年在外,一年回家一次,你便怀疑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 老人的目光立马由不屑变成了惊讶。 “签文上说了,庸人自扰。” 老人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可若不是……” 道士一笑道:“那便生下来再滴血认亲,若如今不善待,真是你孙儿,那你如何自处?” 老人看了一样棚子里的妇人,低声对道士说道:“五十两我会派人送去。” 说完,老人便径直走了。 不一会儿,一辆轿子过来,停在了那孕妇的面前。 妇人走了上来:“多谢先生,奴家也当送五十两银子去给那先生。” “不必,你公公的算卦钱他会给。” “这只是奴家对那位收养孤儿的先生一点敬意。” 算命的听得这话,也不便多说。 随着轿子的远去,徐长安也走出了茶棚。 “小兄弟,请留步。” 徐长安转头看向道士。 “我送小兄弟一句话。” “若过藩篱,必经山途。” “多谢。”徐长安背着包袱往前走去。 徐长安看着眼前的两条路,在那迟疑。 一条路便是顺着河道而行,另外一条路便是依山而上,两条路都通往云梦山。 似乎是受到了之前一幕的影响,他的脚鬼使神差般迈上了山途。 爬上山徐长安这才发现,山上的栈道不知什么时候断了,他的面前只有一道悬崖,崖下是波涛汹涌的泾河。 他有些无奈,自己怎么就信了那道士的鬼话。 转过身去,却看见了几个黑衣人。 一袭黑衣,却显得风尘仆仆,他还在其中看到了在渭城的问路人。 “小子,你可真奸诈,让我们沿着山路追了好几天。说!时万里在哪,那符又在哪?” 对于这两个问题,徐长安可真是有心无力,若知道时叔所在,自己又怎么会他们堵到,至于什么符,听都没有听说过。 看着渐渐逼近的众人,徐长安一步步的后退。 中午的太阳很是刺眼,特别是在这悬崖边,徐长安心里开始怀疑,莫非今日便要被他们抓住?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似乎是有些耳熟。 “跳下来,不要怕。” 徐长安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转身投入了汹涌的泾河。 …… 徐长安入水前似乎看到一只巨大的怪物。 并没有想象之中呛人的河水和窒息感,入手处全是湿滑的感觉,就像下雨天爬上带有青苔的大石头一样。 黑幽色的皮肤,鱼类特有的粘液让它看起来很油腻,甚至额头上还有点青苔,两只大眼睛犹如铜铃般大小,厚厚的嘴唇把整张嘴撑得很大,两缕胡须在水中自由飘荡,就像河岸边的水草一样。 这是……一条大鲶鱼! 徐长安低头一看,自己正趴在大鲶鱼的头上。 徐长安虽然没有去过海边,也没有见过海,但他听人说过海里的霸主,那足有半座小山大小的鲸鱼,徐长安看着这大鲶鱼的身形,随意的一个摆尾,河里便翻起一阵巨浪。徐长安估摸着这大鲶鱼比鲸鱼也小不了多少。 从高处落下,即便有大鲶鱼接着,徐长安的脑袋也是越来越重,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 一座破庙伫立在竹林中,风一吹四周沙沙作响,让人想了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 火光摇曳,没有想象中香艳的女鬼,只有一个道士,穿着宽大的袍子,嘴很大,留着奇怪的八字胡,长长的快要塌到脖子附近。 徐长安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他明明记得看到一条大鲶鱼的,怎么醒来的时候自己在竹林。 “臭小子,还不进来。”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徐长安上下打量着这道士,越发的觉得这茶棚边算命的道士像一条鲶鱼。 “老夫叫曲鲶。”老头瞅了一眼徐长安,看得徐长安心神一凛,似乎所有的秘密在那一眼之下都坦露无疑。 “不错,老夫就是那条巨鲶,也是那个道士。” 在那些怪异小说里,徐长安看到过许多妖,他们一旦出山,必将山河色变,翻江倒海,气宇非凡,哪会像这个老头一般平凡。 “道长,我真的没钱,你要骗的话去骗别人。”徐长安说着还揪了一下曲鲶的八字胡。 曲鲶气得胡子都歪了,这个臭小子居然把自己当成了江湖骗子。 “臭小子,在河里是谁救你的,你都忘记了么?” “我当然记得,一条巨大的鲶鱼,为了报答它,我决定以后都不吃鲶鱼了。”徐长安自来熟,坐在了地上烘起了衣服,一点都不见外。 “你……” “我听说书先生说过,那些妖怪都凶神恶煞的,哪像道长一样和蔼可亲。” 曲鲶听得徐长安这样说,心里很是受用,捻了捻自己长长的胡子,突然转头露出巨大的鲶鱼嘴,嘴里长长的牙齿,黝黑色的皮肤上,两颊的长须随风飘荡。 “妖怪是不是这样的?” 徐长安抬头一看,只见宽大的袍子上长着一颗鲶鱼脑袋,大叫一声头一歪再度晕了过去。 当徐长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竹叶撒下了一片稀稀疏疏的光影,清风吹过,旁边小溪里的溪水不停的撞击石头,发出好听的声音,就像是大自然在耳边轻声呢喃一般。 清风袭过,万里无云。 徐长安摆动了下受伤的手,并无痛感,他不用拉起袖子看就知道伤口上抹上了一层药。此刻的他居然有着远超出同龄人的沉稳,看着墙角的枯草堆,他躺了上去,闭上了眼。 从渭城到泾河,自己就因为时叔的一封信,长途跋涉近千里。 一幕幕不停的在它脑海里旋转,一个个问题也在他的心里打成了结。 这时候,听到门外有响声,徐长安立马闭上了眼。 那人看了一眼徐长安,摇头骂道:“臭小子,老子亲自去找野味,你居然还在睡觉。” 甩了甩宽大的袍子,曲鲶也没理徐长安,抱了点枯草和昨夜剩下的柴火,去外生起火来。不一会儿,屋外一阵阵的浓烟直奔屋内,还夹杂着一阵阵烤糊的肉味…… “肉不是这么烤的。” 曲鲶没说话,把蒲扇往前一递,徐长安接了过来,娴熟的起火,翻烤。 “你怎么会的?”曲鲶有些疑惑。 “自小跟着某人到处跑,他只会教教书,这些事情当然得有人来做。”徐长安拢了拢散在额前的头发,盯着曲鲶说道。 徐长安心怦怦直跳,他在赌,赌这条大鲶鱼认识时叔。 曲鲶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不怕我?”从昨晚的被吓晕,到现在的淡定,变化实在是大。 “我相信你是妖怪了,只不过你若要害我,又何必救我。” 大大的脑袋上的小眼睛突然眯了起来,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如果我不想分享呢?” 徐长安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在这朝阳清风里,额头上居然有一小层细细的汗珠。 “你烤的肉快糊了。”听到这话,徐长安猛然一愣。 “毕竟是孩子,姓时的估计也没时间教你什么。”听到这话,徐长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关于时叔,十几年来徐长安对他的认识只不过是一个古板的教书先生,喜欢穿着一身的青衫,对村口的大媳妇小寡妇都丝毫提不起兴趣,似乎他的生活就是带着他在一座城市与一座城市之间穿梭,教一座又一座小城里的孩子识字念书。 曲鲶接过徐长安手里的烤肉咬了一口:“还不错,没想到他还会烤肉。” 徐长安低着头:“他不会,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带着我走过一座又一座的小城,没有什么能留下他,包括那些长得不错的寡妇。”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却一直一个人。” 曲鲶笑了笑,看着在回忆中的徐长安说道:“你还不了解他,如果有一天你也曾站在高处看群山,又怎么会因为一粒灰尘而折腰。” “我从来不知道他还这么厉害,他被王府的奴役拖着出去的时候,就像一条死狗。” 曲鲶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这么说他?” 徐长安夺过曲鲶手中的烤肉:“当时的他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说说又怎么?”说着咬了一口肉,“呸”的一口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肉,比渭城王大妈家的臭酸菜还酸。” “渭城王大妈?” “没。”徐长安说着又把烤肉还给了曲鲶。 “山猫肉。” 徐长安没说话,朝着溪边跑了过去,不一会儿,手里提着几条活泼乱跳的鱼回来了。 “我总感觉有人要挨揍。”这是徐长安回来看见曲鲶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徐长安低头看看手里的鱼,又看看曲鲶长长的胡须,提着鱼跑回了小溪边。 “他也挺喜欢的吃鱼的。”徐长安回来的时候讪讪的说了一句。 曲鲶没看他:“我也挺喜欢吃熊孩子的。” 徐长安最终还是咬牙吃了一个曲鲶递过来的猫腿,他发誓,比他吃过的任何东西都难吃,看着大快朵颐的曲鲶,徐长安微微的叹了口气。 “我也不喜欢吃山猫肉,又酸又臭,不过吃着就是爽。” 徐长安不明白曲鲶为什么爽,难道因为猫喜欢吃鱼? “当时我还小,被一只老猫给叼了去,要给它才生下孩子的老婆好好补补。” 徐长安心里一愣,这时才想起来,渭城里的老医师们都常说鲶鱼对于催乳和滋补都非常的不错…… “后来呢?” “后来,一个古板而又不喜欢小寡妇的教书先生救了我。”曲鲶的嘴角带起了一丝笑意。 …… 午后的阳光有些燎人,空气中也有一股子热气,竹叶也焉了不少。 “那些人估计暂时找不到你了,你身上的气味在河里也被我清洗了,他们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曲鲶瞥了一眼徐长安继续说道:“记住,先去你要去的地方。”说完之后,曲鲶狠狠的咬了一口山猫肉,朝着河边走去。 徐长安目送着曲鲶的远去的背影,耳旁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臭小子,以后见到那老头一定要和他说我救过你!。” 徐长安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巨吼:“这很重要!” 第5章 一梦 云梦山。 似乎是座很古老的山,古老到山脚的居民不知道为什么叫云梦山,他们只知道他们的长辈都这样叫,他们长辈的长辈也这样叫。 入秋的季节,山脚一片黄澄澄,麦子也因为这收获的季节而欢欣。半山腰已有点点白色,山脚的人们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景,山脚秋季,山腰却是冬季。 人们被祖先严令不许登到山腰,老老实实的在这山脚种地,娶妻,生娃,然后再种地,再娶妻…… 只是漫长的岁月过去,祖先的严令就像秋天的树叶一样,被吹进麦田,埋到了地下。 枯叶能化作养料,守着的严令却没有任何的“养分”,漫长岁月过后,甚至连闲谈也难以提及这个奇怪的严令。 年复一年的无聊日子,总有人想着把日子过出点新意,年轻的少年们在一个秋天穿上冬衣,向着那白雪覆盖的山腰出发。 一天,七天,一个月,三个月……许多年前,那几个少年成为了不遵严令的反面教材, 许多年过去后,山上下来了几个年轻人。 看着完全不认识的村民和一片残垣断壁,看着那些依稀有些熟悉的面孔,几经询问,方 知世上已过百年。 大梦一场,已过百年,家人作古,故友难寻。 那个年轻的老人们似乎能感受到父母朋友失去他们时的痛苦,他们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搭起木屋,守着这座神秘的大山。 “少年人,可是要上山?”徐长安面对着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上山要有几个条件?” 徐长安对于这座山完全不了解,只是凭借着一张地图就来到这里,他哪里知道需要什么要求。 看着一脸严肃的却又老气横秋的年轻人,徐长安试探的问道:“要交钱?” 老气横秋的年轻人叹了口气,原来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要上这山,必须无亲人在世,无妻儿在侧,无朋友可想,对这世间也无了念想。” 徐长安一愣道:“确定你说的不是死人么?” “若是世间真有这样的人,那他和死了又和区别。”年轻人说着,拿起扫帚扫起了落叶。 徐长安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他能感受到年轻人身上那股萧条之意。 一瞬间,他想到了离开他的时叔,一直没有见过的父母。自己此时仿佛一个孤儿,常年的穿梭于一座又一座的小城之中,能让他想得起的朋友也没几个。 年轻人一愣,摇了摇头,放下扫帚,关上了门。 徐长安抬起脚,迈出了步子。 面前的大山,对他有着一种难言的且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从秋到冬的过渡显得是那么的自然,途径道上的树叶也越来越少,慢慢的地上有一层薄薄的白霜,四周也极为的寂静,似乎这里是树的世界,除了树,便没了其他生物。 风也渐渐的大了起了,徐长安单薄的道袍上也结起了一层薄薄的霜,路边的树上不时的有清脆的声响,那是树上的冰断裂声,渐渐的地上的雪也厚了起来,每走一步,都会咯吱作响。 风雪渐渐的大了起来,大到快要看不清路。 徐长安凭借着之前的记忆,一步一步朝着前方的山洞走去。 走近了山洞,徐长安揽了揽额前硬邦邦的头发,擦了擦眼睛。终于看清了“入梦”两个大字。 洞中没有冰,没有风,甚至有点温暖,只是有些黑,徐长安一个趔趄,伸手一摸,似乎头上有了一个洞,只是之前太冷,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一路跌跌撞撞,徐长安摸到了一块平坦的大石头,再也支撑不住,躺了下去,很快的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上,“滴答,滴答”落到了平坦的地面上,在这山洞里发出回响。 那些血落到了地面上,如同是滴入油灯的油,那块平坦的大石头从四周到中心慢慢的发出了湛蓝色的光芒,那些光芒慢慢的聚拢,把徐长安包围了起来。 “滴答”再一滴血落下,那些光芒突然冲天而起,透过洞顶,直冲天宇。 徐长安仍然睡的很香甜,“咔嚓”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断裂,他胸前的玉符也发出了微弱的红光。 蜀山,迎客松下。 闭目养神的师叔祖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眸中射出一道精光,手指不停的拨动棋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朝着山下扔了一颗棋子。 渭城。 这个时节,渭城的雨和窑子里银子一样,来得很快。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三个月前渭城多了一个人,一个奇怪的人。 他每天穿梭在渭城的每一个街道,每一座酒楼,只是抱着剑静静的坐着或站着,也不与人交流,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今日的雨刚刚停歇,他坐在酒楼的窗边,也没点菜,只是桌子上放着一壶茶。 卖伞小贩卖力的吆喝,行人不停的抱怨,还有些小贩的哀叹声,全都落入了他的耳朵里,这座活生生的小城也进入了他的耳朵里,他能捕捉到整个小城的声音,充满着生活气息的声音。 突然,远处的天空蓝光闪过,他的眼里难得的出现一丝诧异。空气中夹杂着一个奇怪的声音,很急促,很刺耳,就像马车在青石板街上刹车的声音一样。 他一挥手,一颗被摩擦得周边有些焦的棋子静静的落在手中,他把那棋子放在耳边,然后提起长剑,朝着城门走去。 阳光很灿烂,可是山谷里却有些阴冷,偶尔有风吹过。 遍地横尸,红色的鲜血汇成了一条小溪,猩红翻卷的皮肉下已有不少的虫子在蠕动,几只秃鹫不停的在天空中盘旋。 几只秃鹫时而低璇,时而高翔,生怕从捕食美味变成美味。 一只胆大的秃鹫停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它急速而又迅捷的俯冲而下,快速的啄了一口,立刻又飞上天去。 一瞬间,不少的秃鹫披着黑白色的衣裳,用他们的尖喙狠狠的啄向尸体,发出了满足而欢快的叫声。 “哇”一声啼哭响起,一片片秃鹫从地而起,遮蔽了天空,须臾散去。只有那嘹亮的啼声依旧在山谷中回响。 这时候,一双大手从满地尸体中抱起了这幼小的婴儿。 在这臭气冲天的山谷中,看着四周的残肢,轻叹了声:“天下熙熙攘攘,往来皆为利,可我只希望你这一生平安无事,你就叫长安。”说着,黑袍人抱起了孩子,走出了谷外。 徐长安费力的想看清那黑袍人的脸,他也想看清楚那个叫长安的孩子。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那张脸,仿佛隔着一层薄雾,明明很近,却又感觉很远。 接着,一幕幕的画面又在他的眼前闪过。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个老和尚一指压在了那个孩子的眉心,徐长安猛的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上已有一层汗珠。 “那个孩子是自己么?”徐长安一只问自己。 想了许久,没有个答案,徐长安这才审视起了周边的环境。 身下的石床发出了湛蓝色的光,照亮了整个山洞,除了一张床之外,整个山洞里只有一些碎石和山顶不断滴落的水珠。 山外,一柄长剑到了山脚,剑上下来了一个人。 看着眼前的被一层淡蓝色光罩笼罩的山,眉头都挤在了一起,想了许久,他从包里摸出了一张符纸,写下四个字,轻轻一吹,那符纸化作了一只千纸鹤,飞向空中。 他呢喃道:“云梦禁地。” 第6章 烂柯人 徐长安从蓝色的石床下跳了下来。 他感觉浑身的轻松,身上好像也没有了疼痛,头上的伤口也开始结痂。他想,时叔来的目的大概就是让他看到那段记忆,本应该属于自己,但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的记忆。 蓝色的光芒慢慢的聚合,最终在床前化作一个长袍,颇有几分儒雅之气的光影。 “时叔。”徐长安呢喃道。 他本来有很多疑问,可是当他的脑袋里出现黑袍人抱着孩子出走出山谷的画面之后,反而没有了那些疑问。 一个把你从死人堆抱出来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怀疑他的安排? 那道光影慢慢凝实,时叔还是那样的严肃,脸上看不出悲喜。 “长安。”时叔的声音很温柔。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看到这光影,也不知道小时候的事你能想起多少。也许,你来到这里的时候,你的世界观已经被颠覆了,并且经历了很多事,但这都是命,你得接受。”时叔说着,还叹了口气。 “你叫‘长安’,我和你父亲都希望你能一世长安,但是世事哪能皆如人意。不过,你想经历什么样的人生我们没法决定,我们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你的手上。” “你可以选择在任何一座小城里,做一个小财主,娶当地最漂亮的女人,生一堆的孩子,根据自己的想法,做任何你想做的生意,开家酒楼或者开个当铺,平安而平淡的过完这一生,这也是你父亲最初的愿望。” 时叔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 “如果你选择了这条路,寒玉床下有一个小箱子,里面的银票足够你过完这一生。” “而另外一条路则需要尽力无数的艰难困苦,无数的磨练,最终你能得到什么,我也不敢确定,但我至少知道一点,你能真正掌握自己命运。当然,你也有更大的可能找到你的亲生父亲和母亲。” 时叔的眼中出现一丝凝重和期盼。 “如果你选择后一条路,那么寒玉床下有一个机关,你按下机关之后将会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我得提醒你的是,如果你按下机关,所有的银票将会被销毁。长安,希望你做出不会让你后悔的选择。”说完之后,时叔的光影就消散了。 徐长安的脑袋很乱,如果是不知道自己被时叔从死人堆里抱出来的他,那么他肯定选择那一箱子银票。回到渭城去,把德春楼盘下来,每天都和那些公子哥一样,摇着折扇躺在椅子上听一天的书,从早晨到傍晚。回到家之后,好好的教导自己的孩子,让他好好的念书,请最好的先生,教他文化,教他做生意,然后把生意给儿子,自己依旧每天优哉游哉的去听书,去听曲,富裕而又轻松的过完这一生。 他抓抓头,陷入了犹豫。 这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没和时叔问过。因为他知道,很多家庭也没有自己和时叔生活的平淡和快乐。 当他的脑袋里出现时叔抱着他走出山谷的画面时,他迫切的想知道一切,也想知道自己父母究竟是谁,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按下了床下的那个按钮。 …… “咔嚓”一声,徐长安眼皮一跳,有些小后悔,伸了伸手……似乎想抓住那被毁掉的“幸福”。 消失的光影再度出现,只是此时的时叔异常的严肃。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我只能给你指出第一步路,以后怎么做,完全看你自己。” “切记,保管好你身上的玉符,它和你的命有关。其次,你要努力成为蜀山的亲传弟子,至于怎么成为,全看你自己了……”时叔似乎话未说完,光影突然消失,床上只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个小小的瓷药瓶。 徐长安喊了一声“时叔”,空荡荡的山洞里只有回音在回应着他。 下山的路比上山轻松不少,而且吃了丹药之后,虽然只是穿着破烂的道袍,却丝毫感受不到寒意。 信里面让徐长安吃了这药,然后去参加蜀山弟子选拔,能增加几率,徐长安丝毫没有犹豫,一口吞下药,顿时浑身燥热,一阵阵蓝光似乎要投体而出,徐长安只听到声脆响,似乎什么东西破碎,来不及多思考,一阵剧痛传来,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落。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让他痛不欲生,不停的在地上打滚,不知道过久,那种疼痛如潮水一般退去,浑身黏答答的,他用手一摸自己的额头,摊开掌心一看,只有一层黑黑的泥垢,徐长安颇为嫌弃的甩开,向四周打量了一圈,发现并没有能够整理的地方,便直接冲出了山洞。 徐长安此时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也能想象得出来,此时的自己应该和只泥猴子差不多。 暮气沉沉的年轻人躺在竹椅上,眯着双眼,惬意的享受着金秋。 一股恶臭传来,比村里猪圈的气味还浓烈,面前突然多了一个泥猴……哦,不,是个泥人。 “有水么?”徐长安的声音中带着急迫。 当徐长安出来的时候,换了一件新衣服,浑身清爽。 目若朗星,齿如编贝,肤若凝脂。用来形容此时的徐长安再也贴切不过了,若非眉目未变,这年轻人怎么也认不出徐长安来。 “你在山上遇到了什么?”徐长安才想开口,突然想起了时叔那严肃的面孔,再想到时叔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告诉自己这些事,立马闭上了嘴,瞪大眼睛看着这年轻人。 那年轻人也没恼,只是淡淡的笑道:“我叫卿九。” 卿九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 “下面这个村子叫做梦安村,谁也不知道第一批祖先来自何处,村子里只有洛和卿两姓,而我,是当个整个卿氏宗族年轻一代的老九。” “我们卿、洛两氏有一条共同的祖训,就是不许任何人上山。那一年,我才十八,我、洛承和洛灵儿不遵古训上山,我们出发的时候是春天,结果一路上经历了春夏秋冬,我们一直走啊走,除了每天经历春夏秋冬之外,便是在不停的行走,我们不知道饥饿,也不知道劳累,只知道寻找。” “直到有一天,山上来了一个人,一个奇怪的黑袍人,背着一块大石头上山,下来的时候才把我们给带了出来。” 徐长安心头一震。 黑袍人……那是时叔么? 卿九继续说道:“当我们出山的时候,那黑袍人趁我不注意,不知道给了洛灵儿和洛承什么东西,出来之后他们便了无踪影,只留下我一个人。” 那卿九清秀的脸突然变得有些狰狞:“你知道我们在里面过了多久么?” “永和九年!”卿九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徐长安在脑袋里迅速搜索“永和九年”的相关信息,终于想起了说书人口中的故事,那个故事也是永和九年,细细一算,徐长安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的年轻人是那个年代的人。 “一……百年前?” “准确的说是一百一十五年前,我出山已经十五年了!” 卿九突然一笑,笑得让徐长安有些发毛。 “刚才的澡洗得舒服么?” “舒……服。” “那就好好睡一觉。”卿九的声音似乎有奇特的魔力,徐长安缓缓闭上了双眼。 第7章 药 水珠滴答滴答往下落,发出一股霉味,仔细听来,还有啮齿动物咀嚼食物的声音。 徐长安抬起了头,尽力的撑开耷拉在一起的眼皮。 昏暗的烛光下,卿九很虔诚捧着一个瓷碗,犹如书画家欣赏绝世画作一般,眼睛里都发着光。 “醒啦?”卿九的声音很温和,犹如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一般。但是,他的视线并没有离开那个普通的瓷碗。 “水……”徐长安的干涸的喉咙里只能吐出这个字。 卿九拿起瓷碗,郑重的包了起来,然后从桶里打出一瓢水,不耐烦的递到徐长安的嘴边。 喉咙每一次的蠕动,在卿九看来就是生命的一次新生,它是多么的有活力,多么的有生命力……和求生欲。 卿九笑了,很温和的笑了。 徐长安喝了水,喉咙里还是犹如火灼一般,想讲话,只能发出两声犹如兽类低哑的嘶吼声。 “别急,想讲话么?”卿九说着,掰开了徐长安的嘴,放入了一颗碧绿色的丹药。 过了良久,徐长安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为什么?” 卿九脸上展现出一丝迷茫,突然脸色一边,狰狞的拉着徐长安的领口吼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说完,卿九哈哈大笑起来,回音在这阴森的地方显得有些恐怖。 等卿九缓和下来,他又立马换了脸色,颇为温柔的对徐长安说道:“别担心,等会你什么都知道了,累了罢!我帮你擦擦脸。” 说完,卿九真的抬了一盆水回来,仔仔细细的帮徐长安擦拭起来。 本就洗过澡的徐长安经过卿九的擦拭,竟有些明艳动人。 “啧啧啧,若你是女孩儿,我可能舍不得把你做药。” 卿九的指尖划过徐长安的脸颊,指尖传来一丝冰凉,徐长安似乎猛然间清醒了不少。 擦好了脸,没等徐长安发问,他坐在桌旁往那煤油灯里添油,那火苗猛的窜了起来,把四周照亮。 密封的空间,潮湿的土地,发霉的空气中带着一股腥味,不仔细闻根本辨别不出来,几只老鼠在墙边不知道啃什么东西,灯一亮,便吓得四散而逃。 “你觉得怎么样?”卿九摊开双手,颇为自得的像徐长安炫耀道。 “这都是我一点一点自己挖出来的,有了这地方,我才能够维持生命,延续着村里的神话。” 卿九的双眼通红,看着白净的徐长安就像猎物一般,舔了舔嘴唇。 “我让你死个明白,来这里的每个人我都会告诉他们真相和心里话。你知道的,那种心里藏着秘密的感觉真的不舒服。” “这一切要从那个黑衣人说起。”卿九坐到了座位上,慢慢的讲了起来。 “我们当初一直在山里打转,历经四季。虽然苦闷,但好在洛灵儿陪着我们,她是个可爱的姑娘,村里所有小伙都喜欢她,可是啊,她从来不对其他人假以辞色。只是,村里的年轻小伙子们仍然喜欢她,慢慢的,引起了村里的姑娘们的不满,她慢慢的没有了朋友,每天只有我和她哥哥洛承陪着她。”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很焦虑。后来,她每天和我们讲故事,讲笑话,逗我们开心,我们不用劳作,不会饥饿,慢慢的我开始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可是那一天,那个黑袍人上山了,背着一张巨大的石床。灵儿很善良,去告诉那个黑袍人此地的危险和神异,毕竟我们在里面那么多年,可以说是对这些地方了如指掌。”似乎是想到了洛灵儿,卿九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没想到那黑袍人却毫不在意,仍然朝前走去。看到那黑袍人不领情,我和洛承都没大在意,反而是洛灵儿再三提醒黑袍人,不过最终那黑袍人淡淡一笑,只留下一个背影,继续上山去了。” “很久之后,黑袍人回来了。他问我们想不想下山去,洛灵儿和洛承自然是很高兴的,只有我有些闷闷不乐,因为下了山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灵儿在一起了。”卿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愁容。 “我们跟着黑袍人,居然真的下山了。一方面能见到家人很开心,另一方面就是和灵儿相处的时间少了很多。可是,看到灵儿和洛承那么的开心,我也很开心。” 徐长安知道他口中的黑袍人是时叔,时叔把他们带下来不是很好么?为什么卿九会变成这样,时而疯狂,时而温柔,感觉一副皮囊下藏着两个灵魂。 “下来之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不是我们所熟悉的世界。” 卿九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波动,似乎和说“今天午饭吃的是蛋炒饭”一样平淡而简单。 “世界变了没关系啊,至少灵儿还在。可是,我们料想不到事情发生了。”卿九的语气中透露出恐惧。 “我们开始变老了,一下山,手上开始出现皱褶,脸上也出现了皱褶。灵儿受不了,不停的哭闹。” “最后,黑袍人背着我给了洛承和灵儿两块令牌,让他们去修行。” 卿九的神情再度变得狰狞:“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他们就看着我一天天变老,然后死去,他们去修行,追求长生?” “还好,我有它。”卿九把那个碗拿了出来,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用它喝血,我能保持容颜不老。而且,体内会产生一股气劲呢!” 卿九用手轻轻的挑着徐长安的下巴:“你和他们不同,你上山能引出和那黑袍人一样的蓝光,肯定疗效更好。要不是我这碗没有反应,我也不敢和你动手呢,修行界的人我可惹不起。” 徐长安知道自己此时在卿九的眼里就和长生药一般,自己就是他活下去的“药”。 卿九拿出一把刀,在灯火下,反射出一片片寒光,显得异常的锋利。 刀锋触及手腕,冰凉的感觉。徐长安内心显然是不想接受这种感觉,可是此时的他浑身无力,连伸伸手指头都做不到,更别说做出任何抗拒的举动了。 鲜血顺着手腕流下,卿九立马用碗接着,那碗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似乎是在表达着他的欢愉。 “果然,你的血和其它人的不一样,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嘹亮的声音。”卿九涨红了脸,显得很兴奋。 等到差不多有半小碗血的时候,卿九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徐长安,随意的帮徐长安包扎了下,兴奋的端起碗就喝。 “你……”卿九突然抱住了腹部,在地上翻滚起来。 第8章 封魔和圣物 血液通过喉咙流入体内,如同热油锅一般滋滋作响。 卿九浑身燥热,一股股热气从体内喷薄而出,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色。 徐长安的血液就像蚂蚁遇到洪水的威胁一般,缩成了一团,在卿九的体内横冲直撞。 卿九脑海里一片混沌,温度似乎要把他融化,身上的长袍早已被他撕碎,那个小碗“哐当”一声也被他打落在地。 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冒了出来,双眼犹如大红灯笼一般,在这昏暗的地下室里很是显眼。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卿九咬紧了牙关,坐了起来,浑身颤抖着拿起了小碗。 卿九记得这个小碗上一段密密麻麻的字符,曾经查了好久的典籍,才勉强翻译出来一小段,似乎是一段练气法门,可卿九无论怎么练都没有感觉,最终放弃了。不过,他也在偶然之中发现了小碗的另外一个功效——用小碗喝血能让他延缓苍老,充满活力。 卿九此刻感觉一股气劲在体内乱窜,突发奇想依照着小碗上的法门开始引导体内的那股气息。忽然间,卿九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不偏不倚正好喷在了小碗上。 …… 夜千树的眼中全是忌惮。 “水恨生,你来此地作甚?”夜千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寒意。 那名叫水恨生的黑衣男子并没有答夜千树的话,怀中长刀一横,冷声道:“让开!” 看着夜千树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水恨生两弯娥眉紧紧的凑在了一起,脸庞上展现出一丝怒意。 “滚开!”如同愤怒的野兽般低声咆哮。 夜千树没有多说,长剑出鞘,直指水恨生。 “你打不过我的。”水恨生淡淡的说了一句。一人作为正道蜀山大弟子,一人作为邪教圣山少教主,自然相互比较了解。 “你又能打败我么?”夜千树反问道。 作为正邪两道年轻一辈的代表,他们交手已有数次,每个人都是一胜一负,之后便再也分不出胜负。 “你想今日分出胜负?或者生死?”夜千树淡淡笑道,因为他太理解对手了,他知道水恨生是个怎样的人,不会为了一时之争,而忘了来到此地的目的。 “我教圣物会在此地出现。” 夜千树眼神一凝:“那我就更不能让你走了。” “好”水恨生说完,收起长刀,坐了下来。 夜千树心里有些诧异,面对着水恨生,也收起了长剑,看了不远处的梦安山,也坐了下来。面对棋逢对手的敌人,他也不敢妄动。 突然,梦安山方向传来了一阵声响,似乎是山体坍塌坍塌,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一阵密集的碰撞声。 夜千树身子微动,水恨生看了他一眼道:“坐不住了?” “你都坐得住,我怎么会坐不住。”夜千树淡淡笑道。 夜千树忽然看向远方,天边隐有长虹飘动。 “那是什么?”夜千树心生感应,沉声问道。 “我教圣物出世,两湖三洞的人自然也要来捧场。”水恨生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夜千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也知道了水恨生为什么这次淡定了。 “半年前,你们出海是为了找天机阁?”水恨生没有回答。 天机阁,天底下最为神秘的组织,传言能够看破天机,预测未来。当年蜀山有难,有身着白袍,袖口绣有星辰的天机阁传人直上剑峰,预言蜀山之劫。可惜的是,当时的凌道上人视其为江湖骗子,将其赶出了蜀山。 可谁也没想到,半年之后,蜀山九座剑峰几乎被攻破,凌道上人也身死道消。 水恨生没有否认,反而是淡淡的说道:“待会两湖三洞的人来了,保不齐会不会伤了什么人。” 夜千树看着山脚下安居的人们,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邪有邪道,我们还看不上几个凡俗。” 夜千树眼神一凝:“你还知道什么?”夜千树忽然站了起来。 “封魔剑体或者说是封灵剑体。”水恨生饶有趣味的说道。“当年那位被封入了一个婴儿体内,那婴儿却被人带着逃走了,并以莫大造化干预天机。从此,那婴儿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最近,天机突显,那个婴儿已快要成年。我不知道你们名门正派找这个孩子是为了杀了他和他体内的那位或者是心有愧疚,解开封印,还孩子一个无上资质?” 夜千树心里无数个念头闪过,想到了十五年前的蜀山之难,立马有了决断。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我要人,你寻物,互不干扰!要知道……” 水恨生抬起手止住了夜千树的话,直接朝着云梦山掠去。 夜千树看着水恨生的眼神有些复杂,此番他全程处于被动,而那个年轻人,云淡风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 崩塌的地下室,不少双眼通红的老鼠逃难似的跑了出来。 夜千树远远地看见这些老鼠,隔空一掌,气劲犹如波纹般散开,如同一把把利刃把老鼠切开,染红了地面。 夜千树闭上双眼,散开灵识,双手向上一抬,所有石块都自动飞向了两边,露出了一个深坑,坑里躺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 夜千树把少年抱了上来,从怀中拿出丹药给少年服用了下去。不多时,少年悠悠转醒。 “你是谁?” “来这里干嘛?”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吃人的老鼠?”夜千树见徐长安才醒,就立马问道。 “下……下面还有人。”徐长安很虚弱,说完这句话,夜千树也没废话,直接让他坐好,闭上眼睛细细感应起来。 看着夜千树迷惑的眼神,徐长安笃定的指了一个方向。 夜千树示意徐长安后退,抽出长剑,往前一斩,一条巨大的裂缝出现。 一个人被一个红色的光球给包裹住了,如同在母胎里的婴儿。而一个古朴的小碗就漂浮在他的怀中,发出血红色的光芒。 那个光球慢慢的向上漂浮,最终落到地面,那小碗似乎再也支撑不住,“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看着那被血液弄得粘稠不堪的碗底,还有因为坍塌露出的数十具骨架,夜千树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他杀的么?” 徐长安虚弱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地牢里太黑,看不清,我只知道他想喝我的血。但是,他喝了我的血就像发疯了一样,到处乱撞。” 听得此话,夜千树目光一转,立马看向了徐长安。 拉过徐长安的手,双指并作剑诀,一道剑气立马打入了徐长安的体内,徐长安浑身暖洋洋的,无比舒服,身上出现了一道绚丽的蓝光。 “果真,是封魔剑体。” 夜千树再度看向卿九,目中的杀机越发的强烈,瞟了一眼云梦山,脑海中浮现那个骄傲的年轻人的身影,最终还是放下了为卿九捏的剑诀。 他怎么也没想到,封魔剑体居然和圣物的契约者凑在了一起,更没想到的是,因为徐长安血液的刺激,才激发了这圣物与卿九签下血契。 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魔头出现,必有剑仙入世? 徐长安服下丹药后,已经没有那么的虚弱了,转头一看被血染红的地面,立马转过头去干呕。 “他专门抓人来放新鲜的血液喝,人死了之后就把尸体丢给老鼠。” 上下嘴唇打颤的徐长安问道:“那为什么不杀了他?”徐长安的声音很冷,仿佛要着牙说出来的。 “他是你的。”说完,夜千树看着逼近的长虹,带着徐长安跃上长剑,化作一道长虹,直奔天际。 水恨生看着昏倒在地的卿九和他一旁的小碗,再转头看向夜千树消失的方向。 “真是个骄傲的人,不想欠我什么吗?” 第9章 蜀山杂役 “师叔祖,人已经带回来了。”夜千树恭敬的站在迎客松前。 师叔祖没有讲话,只是点了点头。 “弟子查过,是封魔剑体无疑,只是……”夜千树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说。” 夜千树立马恭敬的回道:“只是他的体内不知道封了什么东西,本人也只是凡俗……全身一百零八窍完全封闭,这剑体……” 看不出师叔祖在想什么,仍然盯着那棋盘。 夜千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师叔祖辈分高的吓人,连自己的师傅,也就是蜀山的掌门人在师叔祖面前也只有低头挨骂的份,更别说其余几位峰主。这不,就因为这时叔祖一句话,九峰峰主全都闭关去了。 “废了么?” 师叔祖似乎在思考什么,想了一会儿才接上他的话。 夜千树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依弟子拙见,应该是废了……” “和我说说经过。”说完转过头去对着棋盘。 夜千树说完后,瞟了师叔祖一眼,看着面无表情的时叔祖,夜千树的心怦怦直跳。 夜千树的看了一眼师叔祖的棋盘,只见白棋的大龙的被封,险象环生,不禁发出声来。 “说说这棋局。”师叔祖面带微笑看着夜千树。 夜千树本身也颇爱围棋,听得师叔祖吩咐,立马说道:“黑棋尽得三个大角至少两个大边,白棋中部大龙被围杀,只占得西南一脚。形势不容不管,实空和目数也小得可怜,只怕……” 说到此处,夜千树停了下来,因为此刻局势并不焦灼,就如同三条巨蟒绞杀一条小蛇,没有任何的机会。 “只怕什么?”师叔祖鼓励的看着夜千树。 “只怕白棋没了任何的机会,若想赢,只能看奇迹出现了。” 师叔祖微微一笑,捻起一枚白棋,轻轻放下,白棋顿时有了一丝的希望。 “这……” “天下修士,本就与人斗,与天斗,若看到可能出现的结局就放弃,那我们修什么行,修行本就是要从不可能中抓住可能。”师叔祖看着已有一丝曙光的白棋道。 夜千树默然,师叔祖一席话,让他茅塞顿开。 “这是未来正邪的形势,也是为什么让大半蜀山闭关的原因。” 夜千树恭敬的回道:“弟子明白了,弟子这就让他上九峰。” 师叔祖摆摆手:“他现在在哪?” “杂役房。” 师叔祖嘴角浮现一抹笑容:“算了,那是个有趣地方,若他真是那曙光,也会照耀进九峰的。” 师叔祖顿了顿,接着问道:“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徐长安。” 一山两湖三洞,这就是当今邪道或者说是魔道的势力分布。 一山称尊,两湖称霸,三洞一方称雄。 一山,便是指的圣山。 水恨生走到大殿,一路走来,两边全是青铜灯,灯柱上刻着一个似笑非笑,舌头伸得很长的脸。加上幽暗的通道,让人一看就怵得慌。 “参见圣主。” 带着青铜面具的圣主声音有些嘶哑:“拿回来了么?” “拿回来了,只是……”水恨生顿了一下。 “说!”圣主似乎对着圣物很在乎。 “圣物好像自动和一个叫卿九的人达成了血契,除非圣物自动脱离,否则……” 青铜面具小的双眼眯了起来,似乎在思考着这件事。圣主也是个果决之人,手一挥,左右心腹立马上前:“听令,以后卿九为我圣山准圣子,等他入视海境,即为我圣山圣子。” 不仅水恨生大惊,就连大殿内的所有人都对圣主这个决定感到不可思议。 圣主冷哼一声:“不就一个圣子,我还没死呢!没这权利了么!” 大殿内的小骚动立马被压了下去。 突然间,水恨生嘴角溢出鲜血,脸色也白得可怕。 圣主走下来,抓起了水恨生的手,水恨生只感觉一股热流到达自己四肢,顿时舒服了不少。 给水恨生喂了一颗药,圣主冷声道:“两湖三洞的人真的越来越无法无天,看来要敲打敲打了。” …… 徐长安在夜千树的背上的时候,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看卿九的样子,自己的血似乎很珍贵,生怕这白衣长剑的小白脸把自己给吸了。然而,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特别是当他站在“杂役房”三个大字面前时。 我的血不是能够帮助别人长生么,怎么就成了杂役了? 门口胖管事满脸谄笑地迎合着夜千树,当夜千树说要把徐长安留在此地时,更是哈腰掉头称事,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好这位小老弟的。 徐长安拍开那只搭在自己肩上油腻的大手,郁闷的看着“杂役房”三个字发呆。 “上人,你看是把这位小老弟安排在哪?” 夜千树自小在九峰上修炼,又怎么会知道这俗世之事,甚至他连杂役是干啥的都不知道,只是听说蜀山九峰下有个杂役房,心想都属于蜀山,就直接把徐长安给送来了。 夜千树思考了下,说道:“你看哪里舒服就让他去哪。” 徐长安就这样被夜千树三言两语送给了杂役房,准确的说是杂役房的膳房。 当夜千树走了之后,胖管事把徐长安夸了个遍,什么肤若凝脂,貌似潘安,天神下凡,英武雄壮等,只差没把徐长安当祖宗给供着了。 不过徐长安挺受用的,自打从云梦山下来之后,自己都开始喜欢摸自己了,说是肤若凝脂那绝对不夸张,貌似潘安也勉强当得上,不过说到天神下凡他就想到了夜千树御剑的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像他一样御剑乘风。 胖管事姓何,亲自把徐长安送到了膳房。 一进膳房,便看到了两个大胖子。何管事一进房门,立马指着一个胖子道:“张大胖,徐长安就交给你了,和你学着炒菜。如果长安受到一丁点委屈,我就是天天……被你打,也要把你弄出膳房。” 何管事前半句话怎么听怎么有管事的威风,可这后半句却有点可怜巴巴的味道了。 对于何管事的威胁,张大胖不置可否,待得何管事前脚才出大门,张大胖立马喝道:“徐长安是,去和他们洗菜去。”说着手一指,指向了两个骨瘦如柴的人,端着菜盆子,在洗着不知名的食材。 徐长安一看洗菜三人组和炒菜两人组的体型便知道洗菜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只能拿起菜盆走向井边。 “哐当”一声,膳房的大门被何管事给一脚踹开,大声吼道:“张大胖,你是不是想死了,说了让你好生照看,怎么能让长安小少爷去洗菜呢!” 张大胖才想发作,何管事立马把他给拉到了一边,悄悄的露出了一个小小的令牌,上面写着一个“御”字。 “这是?”张大胖一惊,有些迟疑的问道。 何管事眼神瞟向了徐长安:“诺,这就是托那小子的福,有大人物给了我这令牌,让我照顾好着小子,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直接到峰顶展示令牌,他会从九峰上下来。” 张大胖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这小子不会是某个内门弟子的私生子?” 何管事摇摇头:“这倒不像,那位大人看起来年轻得很。”何管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对张大胖说道:“等着,那位大人还有东西给他呢!”说着,何管事屁颠屁颠的朝着徐长安跑去。 徐长安拿着手中的包裹,才想拆开看,突然感觉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张大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笑眯眯的对着徐长安说道:“长安小兄弟,累了罢,快过来歇歇,洗什么菜啊。”说着,便跑了过去:“放下,放下,这等粗活哪能让小兄弟干。”看得张大胖这幅德行,洗菜的两人和另一个胖子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徐长安则打了个冷颤,张大胖这种眼神他见过。 渭城的大老爷们去找姑娘时就是这种眼神,徐长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莫非…… 第10章 张大胖的幸福小厨房 张大胖一步一步的走近徐长安,徐长安的心怦怦直跳。 自己从云梦山下来才变得这么帅气逼人,莫非连女孩子都没见到,就要被这死胖子给“糟蹋”了?虽然自己好看,但也没兔儿相公们那种气质,那般风情万种,那般惹人怜爱啊! 当张大胖走到自己身前,离自己不到一公分的时候,心似乎快要跳出了胸膛。 徐长安屏住了呼吸,看着张大胖的手慢慢靠近了自己…… 张大胖立马弯下了腰,帮徐长安整理了衣服上的褶子。张大胖抬起头来,看到涨红了脸的徐长安。 张大胖疑惑的问道:“徐少爷,您怎么了?” 徐长安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此时的张大胖怎么看,怎么人畜无害。而且……张大胖改了称呼,徐长安也不是一个笨人,立马就想通了各中关节。 徐长安清了清嗓子,照着记忆中的富少爷们的姿态朗声问道:“你叫什么?” 张大胖一看这范儿,一听这语气,立马回道:“我叫张天宝,您叫我张大胖就好,以后还得徐少多多提携。” 徐长安大手一挥:“没问题,以后跟着哥混。” 膳房的工作简单而又繁琐。为外门弟子做三餐,听起来很简单,可是徐长安自己看着他们做了几次都觉得繁琐。 于是他便每日游手好闲,仿佛是这膳房的主人一般,张大胖屈服于那块令牌的淫威之下,只能在这膳房好生的供养着这游手好闲的大少爷。 蜀山分为内山和外山。 九峰为内山,而他们所处的地方则是外山。外山有着几百的外山弟子,而他们的目标就是在十八岁之前打通三十六窍,成为内山弟子。 杂役,就是负责帮外山弟子处理杂物的人。 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招收都在每年的九月份,通过一系列测试就能成为外门弟,或者家族给外山捐款捐灵石等,也可以成为外山弟子。 不过后者此生也只能成为蜀山外山弟子了。 躺在竹椅上,听着张大胖的介绍,徐长安摸着下巴,突然问道:“那我们这等杂役,能不能成为外山弟子或者内门弟子。” 张大胖立马回道:“当然能!蜀山有教无类,只要你没犯什么大错且资质够,那就能。”徐长安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张大胖又立马说道:“不过对于资质的要求很高。” 徐长安不知道自己的资质如何,不过似乎想起了什么,从竹椅上“腾”地弹了起来,跑向我卧室。 他把夜千树送的包裹给打开,里面有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御剑诀”。 …… 徐长安才得到御剑诀的时候是激动的,当他按照册子上的方法尝试运气时,发现自己体内毫无反应,他还问过张大胖没有资质的人修炼会怎样,张大胖回道:“我看过那些修行的人,打坐的时候头顶会冒烟。” 徐长安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顿时就觉得自己是那个没有资质的人。 不过,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发觉张大胖偷偷看武侠小说,里面的主角独孤求败就是练一种头顶冒烟的功夫。 ……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了一个月,徐长安的御剑诀还是毫无进展,不过身体倒是好了不少,慢慢的有了胖子的雏形。 一些什么人参,虫草等在凡俗界很名贵的药材。在这里,不过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外山弟子的定时点心,而那些弟子又怎么会自己动手熬制,都是丢给了张大胖弄,每次熬制好,徐长安他们先尝过了,然后剩下的加点水继续熬着,再给那些弟子送去。 因为徐长安的到来,看着洪家三兄弟被欺压的有些可怜,便让张大胖也分他们一份汤。不仅如此,他还会把那些汤带给一些外山资质高的弟子,和他们称兄道弟。 张大胖每次都心疼得牙花子酸。 徐长安自小混迹于各座小城,沾染了一身的江湖义气。来了一个多月,就结交了不少外门弟子。特别是一些没有背景的弟子,就喜欢徐长安这种自带市井侠义风范而且又大方的杂役。 况且,相处下来,他们也觉得徐长安有种大哥的气质,嚷着叫着要和徐长安做兄弟,拜把子。 徐长安也经常借“好兄弟”们的令牌自由的出入外山的藏书阁。藏书阁中也没有什么功法,只有些杂文趣谈和一些奇珍异兽的介绍。再者,有功法也比不上蜀山赖以成名的御剑诀啊。 甄氏,衮州城的大财主。 甄有财,甄氏花了大代价送进蜀山外门的嫡子,也是花钱进蜀山的典型代表。说白了,这种依靠着送钱进来的蜀山外山弟子,只不过是家族想借着蜀山的大旗让他在家主的斗争中多点筹码而已。蜀山自然知道这些人心思,可也懒得管。一是仙人也得吃喝拉撒,再者就是若这些外山弟子成了家主,日后蜀山的弟子们出入世俗不管是红尘历练也好,还是斩妖除魔也好,都能提供不错的助力。 不过,蜀山也有蜀山的规矩。若是其家族为非作歹,鱼肉乡里,即便他倾家荡产也难进入蜀山的大门。 衮州甄氏,在衮州风评向来不错,且蜀山内门就有甄氏子弟存在。 甄氏每年都花费不少的银两在蜀山上,最让蜀山满意的是,他们每做一件好事,例如施粥放粮等,都以蜀山门生自称。故,蜀山在衮州也是尽得人心。 甄有财就是衮州甄氏现任家主的嫡孙。同时,也是张大胖最大的大财主。 作为衮州首富的嫡孙,甄有财的带着的药材可是不少。每隔三四日,便会送些药材来膳房。 而且这人极怕吃苦的东西,张大胖每次帮他熬汤都是放上十分之一的药材配上一锅糖水,两人倒也都满意。 一人满意药材之丰富,另外一人满意补汤之味甜。 在膳房内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若不是拆房子,那必定是甄有财来了。每次听到这个声音,张大胖的小眼睛便眯了起来。 甄有财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带着一个圆顶小帽,身上全书长命锁之类的挂饰,走起路来便叮当作响。他提着一大堆药材,进门就喊道:“张大胖,我的药材又来了,怎么这两天的汤有些淡,是不是山外假货太多了,这次我特意带了些有年份的来,老带劲了。” 张大胖努努嘴,这汤不得淡么?原来只是两个人分,第二次就给他们送去,现在六个人甚至十几个人分,熬上七八次才给他们送去,就是百年老参,也得淡呐! “家里面老是带些药材来,让我好好提升提升,争取进入内山。”甄有财说着,脸上还浮现出了向往之色。 张大胖没有打扰他的空想,接过药材就递给了洪家三兄弟,洪家三兄弟自从徐长安来了之后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不少,乐呵呵的接过药材,卖力的处理起来。 “诶诶!”甄有财猛然惊醒过来,他看到了什么?! 洪家三兄弟洗人参把根须全部给拔了! 这三人是想着东西不是自己的不心疼,甄有财立马跑了过去把人参抢了回来。 他靠近张大胖,露出了衣服兜里的一块黄连。 “大胖兄弟,你看这些家伙不会珍惜。要不,你亲自动手,上上心。这人参可老难得了,家里面都是费了大力气才给我弄来了这么一支的,纯正的百年老参。”甄有财没有注意到张大胖的表情,哈喇子都要流了出来,一只手握着那块黄连往自己怀里塞,眼睛却盯着那支巨大的人参。 刚想着百年老参,没想到百年老参就送上门来了。 “你放心,你放心。”在甄有财惊疑不定的眼神中,张大胖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把甄有财恭恭敬敬的给送了出去。 当甄有财出去之后,张大胖两眼发光,一把就抱住了那支大参。 “老大,要不要我们洗。”洪家三瘦兄弟凑了上来。最近因为徐长安分配的关系,洪家三兄弟也对张大胖亲近了不少。 “滚!”这可是张大胖的宝贝,他怎么舍得真的就帮甄有财这小胖子把这少说也有百年的大参给熬了。 张大胖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突然有了想法。 他把大参放回了自己的屋里,同时拿出了一只小参,让洪家三兄弟洗干净。 “记住,不许和徐家小少爷说起,否则……”张大胖的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洪家三兄弟被他这么连哄带吓,不停的点头称是。 张大胖掏出了刚才甄有财给的黄连,递给了洪家三兄弟。看见洪家三兄弟明明欣喜若狂却又唯唯诺诺的样子,张大胖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第11章 瘸子和黑猫 这件事徐长安丝毫不知情,对于他来说,张大胖贪污了多少药材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每天依旧去基本没人的藏书阁,然后找个僻静的地方尝试修炼御剑诀。 他如同往日一般,早上便去了藏书阁。 说是藏书阁,更不如说是一间破屋子里面放着一些杂书更加贴切。 瘸子每天都坐在门口打盹,进入藏书阁的弟子向他出示令牌,他抬起昏昏欲睡的眼,拿起笔在本子上做下记录。接着双眼皮又不受控制的往下耷拉。 弟子们看来,瘸子就是瘸子,一个平凡的瘸子。 可负责教导外山弟子的训导先生们都知道,那个满脸胡渣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每天只会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瘸子绝对不简单,至少这么多年没见他有什么变化。 春去秋来,几番寒暑,那瘸子就像峰顶那棵迎客松一样。 他依旧一瘸一拐,依旧满脸胡渣。 瘸子每天守在门口,拿着笔记录着一进一出的弟子们,他并不知道弟子们的名字,也不认识弟子们,可是他知道徐长安前次来的时候不是用这块牌子,也不是这个号数。 他懒得戳穿,也懒得管,并不是因为这个人给他一丝熟悉的感觉,而是他真的懒得管。 徐长安今日并不是来看奇闻异录的,而是想找找看这藏书阁有没有什么书能够帮助到自己的修行。 修行这御剑诀没有任何的进展,身体毫无反应。 看了一圈,很显然,这藏书阁里的书没用。 他把大部分的典籍翻了一遍,奇珍异兽认识了不少,粗浅的练气法门也不少,可就是没用。 当然,他也有了心理准备,若是这藏书阁有用,也不会门可罗雀,这书柜上也不会有一层厚厚灰,书柜也不会咯吱作响,一副随时要散架的样子。 也不知道那些财主捐的银钱都用去哪了,他想了想夜千树的长剑和那一袭白衣。嗯,那些东西应该很贵。 柜子上雕刻着好看的花纹不能掩饰这是个破柜子的事实,就像徐长安手里有蜀山御剑诀也不能就说他是修行者一样。 不过那些花纹上却是有一些细小的抓痕,痕迹还很新,应该是有猫一类动物借助这花纹跳上去,这些动物真是心大,不怕这柜子塌了。 才想着,这柜子就咯吱作响,书柜顶上滑下来了一个巨大的鸟窝。 鸟窝倾向了徐长安,那书柜也倒向了徐长安。 恍惚中好像听到了叫声,徐长安来不及多想,顺手把鸟窝护在了怀里,蜷缩成一团。 整个的藏书阁就像长方体骨牌(多米洛骨牌)一样,整个藏书馆的书柜都躺在了地上。 徐长安抱着那个鸟窝从烟尘弥漫的书柜底下钻了出来,烟尘让他止不住的咳嗽。 怀里传来酥麻的感觉,徐长安低头一看,一只还未睁眼的小白猫朝自己的怀里拱。 一束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喵~”空气中每一个因子似乎都在为这新生命的获救而跃动,徐长安看了怀中的小猫笑了笑,抬起头看见这满屋倒在地上的书柜,泛起了愁。 “喵!”猫叫声传来,急促而有力,且充满了愤怒。 徐长安看着眼前龇起了牙,躬起了背,全身炸毛的黑猫,小心翼翼的把怀中的小白猫放在了地上。 他的眼中全是警惕,因为他知道被猫抓到滋味,而且也不知道这猫的爪子里有没有毒素。 黑猫一步步的逼近,地上的小猫似乎感受到了,更加的欢快,喵喵喵的叫个不停。 黑猫的眼神也慢慢的柔和起来,叼起小白猫就往外走。 “把柜子扶好。”一句冷冰冰的话在耳旁响起。 黑猫叼着小白猫来到了瘸子的面前,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 瘸子的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困意,只是面色有些阴沉。 “说了让你不要谈恋爱。”瘸子似乎并没有看见那小猫,眼睛盯着这大黑猫。 大黑猫往后退了两步,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也没见有什么猫和你一样,满世界的播种。” 大黑猫不甘示弱的叫了两声。 “我知道你血统优秀,可你也要负责啊,十多年前你那俩猫儿子害了多少蜀山弟子你不知道?” 大黑猫理直气壮的叫了两声。 “你还怪我?你的儿子自己不养跑了出去为祸人间你来怪我?” 黑猫抬起了头,假装没有听到。它想了想,觉得人都是要哄的,于是靠近瘸子的脚边蹭了蹭。 “行了,行了。”瘸子打断了它。“一只大公猫来蹭我,恶不恶心?” 黑猫嘴角咧开,露出了笑容,人类果然好骗。 它知道面前的瘸子这么说便是同意了。 “真磕碜,不知道去哪弄的鸟窝养猫儿子。行了行了,别蹭了,老子帮你养儿子。” 黑猫没有在意瘸子占他的便宜,开心的摇起了尾巴,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黑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朝着瘸子不停的叫唤。 瘸子的脸慢慢凝重了起来:“你是说里面那小子和我当年一样?” “我知道了。”瘸子的声音有些低沉。 黑猫满不在乎的喵了一声,好像在说“那好好照顾它,我去玩了”。 “等下,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问你。” 黑猫停下了脚步。 “我想问你,住你隔壁的猫是不是都姓王?” 一声脆响,瘸子的椅子脚断了三只,可这也阻止不了瘸子的猜测,为什么黑猫的儿子是白猫? 夕阳染红了天,也染红了峰顶的迎客松。 瘸子一瘸一拐的走了上来。 迎客松下依然放着棋盘,棋盘边上依然坐在老先生。 瘸子坐在了老先生的对面。 瘸子双指捻起一枚棋子往棋盘上一扔,叮叮咚咚的声音传来,打散了整个棋局。 老先生蹙眉,打乱别人的棋局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 “你见过那个孩子了?” “为什么把他弄上山,他明明可以安稳的度过一生,他体内的东西也会烟消云散。” 老先生没有说话。 “你们蜀山非得把所有人弄得和我一样,经脉尽废,然后对我们说是为我们好。” 重新整理棋局的老人手微微颤抖。 “你知道他被封住了多少关窍吗?”老人没有等他回答,直接说道:“一百零八窍全封,若是他被魔道带走,你知道后果。” 瘸子沉默。 “那我能做什么?” “做该做的。” 瘸子看了一眼老人修复好的棋局,又一瘸一拐的下山了。 看着满地的柜子徐长安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要弄到什么时候,门外的瘸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徐小少爷,救命啊,大胖老大被甄有财带人堵住了。” 第12章 扔出去 当瘸子从峰顶往下走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徐长安和一个瘦子走了,瘸子眉头皱了皱,不过也未曾说什么。 不过当他回到藏书阁后,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在那断了三只腿的椅子上放着一张纸条。 “先生,小子有事,明日一定帮先生打理。” 瘸子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片竹叶开始吹,竹叶并不是特制的,也不是什么稀有的物品,他从峰顶下来的时候随手摘了一枚竹叶,见到充满活力的物品,他总是忍不住想收藏。可这么一吹,空气犹如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声波化作一圈圈的涟漪往外扩散。 …… 蜀山的后山。 对于外山的弟子来说,那是一片古老而又神秘的地方,也是训导先生们口中的禁地。 后山多杂草,多奇木,也多奇兽。 一只花纹美丽的豹猫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一步步的往后退。 虽然隔着草丛,可也掩盖不住对面那双幽绿色瞳孔。 一张脸慢慢的在豹猫面前放大,终于露出了全貌。锋利的犬齿,褐色的皮肤加上那双幽绿的眸子——奎木狼。 成年奎木狼的体型和一匹小马差不多大,速度也奇快,咬合力也不弱。在这后山,奎木狼处于这食物链的顶端。 而豹猫则属于中层。 豹猫能看到奎木狼两颗锋利的犬齿反射着寒芒,口水也不停的往下滴。 跑不过,打不赢。看着步步靠近的奎木狼,豹猫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喵呜。”一声愤怒的叫喊传来,一只大黑猫从天而降,一爪子挠在了奎木狼的脸上。 奎木狼皮糙肉厚,自然无恙,可是这猫挠了一下,可大大有损他狼族的尊严。 人要脸,树要皮,兽的世界也是如此,甚至这种观念比人类世界更加的严重。威严代表着领土,食物还有优先交配的权利。 奎木狼红了双眼,没有什么事情比被挑衅更加的严重,即便是美味也不行,随即放下到口的美食,追了出去。 豹猫一阵惊诧过后便是狂喜,接着又是担心,毕竟奎木狼的威严不容践踏 大概跑了一里地,大黑猫停了下来,眼睛滴溜溜的转,确定那只美丽的豹猫看不到现在的情形,放心的呼了一口气。 从草里钻出了一条黑影,大黑猫被吓了往后一跳,看清楚是奎木狼后,走上去踹了两脚。 奎木狼像一条大狗一般,尾巴儿摇得欢。 他用脑袋蹭了蹭大黑猫,大黑猫嫌弃的一脚踹开奎木狼。 此时它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你一个大男人,蹭什么蹭,恶不恶心?” 大黑猫不满的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提醒奎木狼赶紧进行下一步,别耽搁。奎木狼立即会意,跑到草丛里叼出了两只鲜血淋漓的兔子。 大黑猫用自己的腿在兔子身上蹭了蹭,让那血把自己的毛黏起来。虽然有些恶心,可想起那只拥有美丽豹纹的豹猫,它咬咬牙也就忍了下来。 对于奎木狼的表现,大黑猫很满意,挥了挥爪子,那奎木狼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老黑,老黑瞪了它一眼,撒欢似的跑了。 豹猫此刻脑袋里全是那只在危难之中挺身而出的大黑猫。 它开始悔恨,厌恶自己,为什么要出来瞎溜达,为什么平白害了一条性命。 “喵……”虚弱的猫叫声从背后传来,豹猫看到了浑身是血躺在草丛中的大黑猫。 豹猫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步步朝着大黑猫走去。 感激和爱意永远是让人盲目的,动物也不例外。 它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的对待这只看起来并不出彩的大黑猫。在大黑猫扑出来的那一刻,它的英勇身影就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豹猫挨着大黑猫躺了下来,温柔的吻着大黑猫的“伤口”,而大黑猫也闭起双眼享受着…… “原来人类世界中的英雄救美真的管用。” 这时候,一种奇特的声音传到了大黑猫的耳朵里,它很想把耳朵塞起来,享受这片刻的温柔。 可为了享受片刻的温柔,那死瘸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自己会留下心理阴影的,估计培养的后代都会像他。 一想到这里,打了个冷颤,颇为留恋的看了一眼身旁美丽的豹猫,一下子站了起来,吓了豹猫一跳。 气势汹汹的朝着藏书阁跑去。 …… 瘸子看着气势汹汹且腿上沾着兔子血的大黑猫无奈的说道:“你又用那些手段去传承你伟大的血统?” 黑猫重重的呼了两口气,表达着它的不满。 “早知道你活蹦乱跳的,我来干啥?” “好了,我腿脚不方便,那小子好像遇到麻烦了,你去看看。” 大黑猫自然不愿意,可看了一眼瘸子怀中的小白猫,想想伟大的白虎大人的后代还需要这个死瘸子多加照看,只能无可奈何的朝着膳房走去。 不过只是看一眼,一眼过后想办法哄好那只美丽的豹猫,这又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张大胖抱着一个包裹鬼鬼祟祟的跑到了一棵大树下,远远地只能看到挥舞的铁楸和扬起的土。 张大胖余光瞄到了身后,似乎有个人正在靠近,双眼眯了起来。如同准备捕食的猎豹,浑身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我错了,我错了,你们的东西我全部还给你们。”张大胖似乎有些紧张,还很激动,额头上布满细细的汗珠,立马跪了下来。 洪家老二有些迷糊,问道:“老大,什么意思啊?” 张大胖扭头一看,这才看清身后的人是洪老二。低头咒骂了一句,抹了抹额头的汗,捡起铁楸,一声不吭的回到了膳房。 几个人坐成一排,张大胖看见叹了口气,走到他们面前欲言又止,又走开了。 洪老三捅了捅身边的洪老二,低声问道:“他不会得病了,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走了一个时辰了。” 张大胖咬咬牙,算了,还是和他们说。 张大胖自小喜欢药材,对药材有一种执念。 他来到膳房之后,便利用职务之便收集了不少药材。可这事,不知道今天被谁给发现了,并传了出去。于是,找他熬过药的外门弟子便把他给堵住了。 张大胖走了出来,身上多了一些伤痕。扬言道,明天不见双倍的药材,就等着断一条腿。 张大胖咬咬牙,什么都不敢说,毕竟他也是有所耳闻,这甄有财在内山都有靠山。 他本来想瞒着大伙把这些东西藏起来,这些药材就是他的命根子。 徐长安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徐长安的意思,虽然极度舍不得,想了想,看了看自己的腿。 …… 徐长安第二天如约而至,打扫藏书阁,整理书柜,藏书阁的大门上也挂了四个大字“禁止进入”。 瘸子还如同往日一般,躺在一个新椅子上,眯着双眼,晒着太阳。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怀中多了一只小白猫。 已到了下午,外山弟子一天的课程也快要结束了,瘸子也要回去做饭了。 徐长安恭敬的走到了瘸子面前:“先生,明日我又来打整。” 瘸子点点头,突然把怀中的白猫给递了过去。 看着还未睁开眼的小白猫,徐长安满是疑惑。 “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帮我养几天这猫,明天就不用来了。这猫爱吃药材。” 听到不用来搬书柜,自然高兴,见到这小白猫,心里也极为的高兴。 徐长安接过了猫。 “老先生,猫可以替你养。先生有事尽管去办,待先生回来,我一定帮您把藏书阁恢复如初。”徐长安想了想说道。 瘸子没有应他,站了起来,转过身,送客之意明显。 “有危险的时候,把它丢出去。”瘸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老黑,让你看一眼你还真只看一眼,你儿子出了问题,我看你去不去。” 徐长安看着这可爱的小白猫很是不理解,可还是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 瘸子看向后山,叹了一个气道:“你这爹一天到晚去传播优秀血统,应该不会怪我?” 第13章 讨药 甄有财有些气愤。 他的气愤不是来源于那支百年老参,而是源于徐长安。 那个新来的不过是一个杂役,为什么就胆敢黑自己的人参,要不是胖兄来告之,此刻自己还蒙在鼓里。 甄有财重重的把面前的瓷碗摔在地上,黑褐色的液体撒在地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苦味。 “这药真是越来越甜了!” 甄有财虽然是外山弟子,可本质上还是一个商人。 他先找个人去膳房让人去请徐长安前来认错。 “他甄有财是个什么东西,让我去认错?” 这是膳房传出来的声音。 甄有财气不过,想了想,一则谣言便在弟子们传开。 张大胖的心很慌。 他的慌张不是来源于那支被他贪污的人参,而是那些谣言。 外山的弟子已经渐渐发觉他们的药材经过膳房都会大打折扣,不少弟子已经蠢蠢欲动,想来找自己的麻烦。 当那支大参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甄有财出现的自己眼前时,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借助甄有财之口,让所有的人都只知道徐长安有背景。让他们绝了来讨回药材的心思。 可张大胖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愤怒值。 根本不听自己解释,闯进膳房就要找管事的。 自己白挨了一顿揍是小,可这明显还不能熄灭他们的怒火。 张大胖想到了那块带有“御”字的令牌,心里有些底气。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期待何管事及时出现,只能期待徐长安能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当太阳有气无力的下山时,张大胖觉得要买一套保险,自己亲自去请何管事。 何管事外出采办,这个消息让他眼中多了一丝绝望。 山上有两个大钟,一口位于山顶的一口凉亭里,弟子们只是听说过。另外一口则放在潜学殿门口的广场上。 每当斜阳落到山头,那口大钟便敲响。训导先生们结束了一天的课程,伸伸疲惫的懒腰;张大胖也结束了自己的工作,让人把几大盆菜抬了出去;弟子们也终于结束了修炼,吃完饭便可以吹吹晚风。 可今日,富人家的弟子急匆匆的,饭都赶不上吃。而张大胖也是满脸的愁容。 当徐长安到达门口时,膳房门口围了一堆人。 “徐长安,滚出来,把我们的药材还来!” “对,还回来!” 徐长安听到这话,立马摸到门口的树后,静观其变。 带头是一位富家子弟,也是和甄有财差不多的性质,来这蜀山只是为了让自己争家主的时候多一份筹码,为人狂傲自大,最是看不起人。 这位弟子姓李,名宏。 家族势力跨越几州,比起甄氏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的药材也敢吞,我还奇怪最近怎么汤越来越淡了。” “对,对。这小子胆子也不小,敢欺负在我们头上来。” 不少弟子附和道。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徐长安也的得到了不少的信息,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他整理好了思绪,阔步向膳房走去。 人心正,影子不邪,何惧之有? 徐长安就在众人有些惊疑的眼神中走了进去。 “诸位,汤呢,已经喝了,药材都熬成了汤,在大家的肚子里,你们还要找什么药材?” 徐长安说完,随便指向一名弟子。 “你说,你喝过汤没有。” 那名弟子被徐长安这么一指,顿时又些慌张,“喝……喝过。” “既然喝过,为什么要来找我们要药材?” 徐长安看向李宏。“喝了汤还来要药材,要空手套白狼么?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就这点出息,听风就是雨,有何证据?这膳房随你们搜,若是能找到私藏的药材,随你们处置。”徐长安说着往前踏了一步。 徐长安混迹于世俗小城,身上自带一股痞气和无赖的气质。 李宏心中一凛,自己确实没有证据,可他也没想到一个杂役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掷地有声,中气十足的说出这些话。 他只能狠狠的看了一眼藏在人群中的甄有财。 甄有财想到自己的百年大人参,咬咬牙,指着张大胖说道:“他,是他告诉我徐长安私藏我们东西,还说徐长安有大背景。” 李宏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张大胖,得意的笑了笑。 “好了,人证我们有了,徐长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宏看着浑身发抖的张大胖笑道:“大胖兄弟,不要怕,我们在这,这徐长安纵使有天大的背景,在这蜀山也要讲个‘理’字,过来。”李宏朝着张大胖招了招手,张大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徐长安,又看看人多势众的外门弟子。 他的脚步慢慢的靠向了李宏。 “徐长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我。”徐长安的直直的盯着张大胖。 李宏笑了。 他一指张大胖。“不是你难道是他?狗咬狗?” “给我打,注意不要用法力。别打死了,打个半死,出了事我负责。”李宏一招手,一群弟子一拥而上。 张大胖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迎客松下。 “师叔祖。”夜千树恭敬的向老人鞠了一个躬。 “哈哈,有趣。好久没看到这些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了。” 法力流转,双目朗清,夜千树也自然看到了膳房的一幕幕。 师叔祖笑了笑:“你怎么看这徐长安?” “有些无赖,还有些愚蠢。”夜千树接着说道:“他明明知道是那个胖子的错,却也不反驳一句。” 师叔祖突然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像你师兄?” 夜千树不知道怎么回话,他到现在为止都不愿意说坠入魔道的师兄一句坏话。 看着激动的外门弟子,夜千树问道:“要不要弟子去阻止?” 师叔祖摆了摆手。 “放心,他不会有事。” 徐长安也打过架,在小城的时候,经常和混混们“切磋”。 当这些富家子弟不用法力,单拼手脚,又怎么会是徐长安的对手? 徐长安左闪右避,跳到了院子的桌案上,一脚一个富家子,踹得那些富家弟子一片哀嚎。 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一群人,李宏一咬牙,手捏剑诀,背上长剑铿锵一声,出鞘! 徐长安感受到了危险。 “去!”李宏轻喝,长剑出手,直直的朝徐长安刺去。 长剑的速度又岂是徐长安能够躲避的,若不是这李宏的法力尚且低微,徐长安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就身首异处了。 饶是如此,徐长安也满身的伤痕。 李宏心里也急,上山学艺竟然连个凡俗都打不赢? “苍浪诀!”李宏轻喝一声。 长剑卷起一阵阵气浪,空气中带着丝丝寒意,徐长安后背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有人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这已经算是李宏压箱底的手段之一了。 徐长安躲避不及,突然想起来瘸子的话。 徐长安摸出了蜷缩成球形的小白猫,往前一掷。 长剑往后飞去,擦过李宏的耳畔,插在了大门上。 他只感到一个物品重重的砸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飞了起来,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一个“毛球”伸伸懒腰,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打了个哈欠,从倒在地上的李宏胸上爬了起来,跑向了徐长安。 那些富家弟子满脸恐惧的看着那只小白猫,眼中全是恐惧,起身就跑。 甄有财扶起李宏也夺门而出。 徐长安静静的看着不停往自己怀里蹭的小猫,而房顶上,一只大黑猫舔着爪子,冷冷的看着下面闹哄哄的人群。 第14章 甄洪 几座小竹楼矗立在潜学殿的后方。 与金碧辉煌的潜学殿相比,这几座竹楼显得有些扎眼。 竹子用的就是这蜀山的竹子,盖这竹楼的人也是蜀山的人,而且此刻居住在内的也是蜀山的弟子。 不过不一样的是,他不是外山的弟子,而是九峰之上,内门的弟子。 蜀山条例,若有内门弟子愿意下山教导弟子,可赏功五百。 虽然有此条例,可却很少有人愿意下来。 五百功可以兑换不少的东西,可下来一年却会损失很多的修行时间。 再者,修行为的就是与天争寿,与人争气。 若非想绝学传承或是破境无望,不然谁会去教导弟子。 不过一些人除外。 例如王朝以北,靠近北莽的叶斗峰上的那群和尚,他们不找什么洞天福地,三通汇灵之地,就喜欢守着那光秃秃的土山。 当然,还有蜀山之上闭峰的剑来峰和归去峰。 世人大多都知道蜀山七侠,大抵认为蜀山只有七脉。然则不是,蜀山仍有两峰不出世。 不是这两峰不愿下山济世救民,只是这两峰实在是后继无人。 护峰大阵自动开启,这两座光秃秃的山却也从此被封闭。其余七峰上空霞光笼罩大有气冲斗牛之势,而这两峰上空却是灰蒙蒙的一片。 虽然这两峰自封,不过蜀山仍然有一小部分苦修者。 和大多数门派不同,他们并不排斥苦修,并不认为苦修是脑袋有问题了。相反,苦修可以明其心,坚其志。 甄洪就是蜀山所剩不多的苦修者之一。 他不属于两峰,可他却愿意用苦修来明其心志。 所以他选择下这灵气匮乏的外山,愿意自己一手一脚的搭建住处,也愿意每日背起柴架,去打柴做饭。 这便是他来外山当个训导先生的原因。 甄有财想到甄洪那严肃古板的样子就发慌,可他一想到李宏许诺当了家主之后让出半个州生意利润的巨大诱惑。咬咬牙,便朝着潜学殿的背后走去。 后山只有几座空着的竹楼,那炉子里的烟火还没灭,炉子上的水壶叮铃作响,看来主人是把水放在炉子上才出的门。 甄有财找了个壶把水灌满,一不留神那水洒在了还未完全熄灭的柴火上,一阵烟子起来,呛得甄有财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还直咳嗽。 他转过头去,看见墙角的不多的柴和几捆藤条,发现柴架并没有在。想了想,便朝着山上走去。 果真,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粗壮的汉子扛着一架柴走来,穿着一件马甲,胳膊上的肌肉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你来做什么?”汉子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感情。 “哥,我有点事……” 甄洪看着甄有财一副要哭的样子,把柴放下。 “又被人欺负还是又被人骗了?” “我……” 甄洪打断了甄有财,“走,回去再说。” 回到竹屋,放下柴。甄洪看了一眼已经倒好的水,眼中出现一抹不快。 不过他还是倒了一杯茶,静静的等着甄有财开口。 甄家的第三代就他和甄有财两个人,不过甄洪的母亲身份不太好,加之父亲早逝,故甄洪在家族中也一直受到排挤。 小时候,甄家没一个人拿正眼瞧他,除了他奶奶。可奶奶去世之后。他在甄家便再无立足之地。 于是他历经波折来到蜀山,用自己的天赋和努力进入了内山。 对于这个弟弟,他很了解。 若是他大摇大摆的来找自己理论或辩论一番,自己倒也不怕。只是他一副委屈的模样,还帮自己倒好了水,定是又有什么麻烦事等着自己。 “甄家的事和我无关,若是甄家的事,就免开尊口。”甄洪事先说道。 自他成了内门弟子,甄家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各种书信,亲戚前来拜访络绎不绝。真是“穷人在十字街头刷十把钢勾,勾不着亲人骨肉;富人在深山老林抡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 甄洪自是极其讨厌这些“无义宾朋”。 “我被人打了,那人蛮横物理,以武欺人。”说着背向甄洪,掀起衣服,背上有道棍棒所致的淤痕。 这自然不是徐长安打的,而是甄有财为了让这位“铁石心肠”的堂哥帮忙,咬着牙挨了李宏一棍子。 甄洪冷冷笑道:“来修行,修的便是武,打不赢就一副委委屈屈,小媳妇的样子,你当江湖是儿戏么?” 甄有财低下了头。 “看看你,才打通了二十窍,也难怪被人欺负。” 甄有财的头埋得更低。 “既然被打那就应该好好的修炼,自己去报仇。找我也没用。”甄洪冷冷的甩下一句话,便要起身,准备去整理柴火。 甄有财真的急了,若是甄洪不帮他出头,李宏那也没法交待,自己在蜀山的日子不好过,以后回去掌管甄家更加的不好过。 “他骂……奶奶……”甄有财情急之下大声吼道。他知道甄家除了已故的奶奶,甄洪对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也是,奶奶在的时候,甄洪也是甄家的小少爷。 甄洪的眼神如刀子般锋利,看向了甄有财。 “他说奶奶是老妖婆,还说奶奶年轻的时候为了甄家,出卖身体,是个下贱胚子!”甄有财看到提到奶奶时甄洪的反应,鼓起勇气说了那么一番话。 甄家最忌讳的就是这段历史,甄洪的爷爷去的早。偌大一个甄家全靠他奶奶一人支撑,为了支撑甄家,被几大家族逼迫,不得不改嫁几次。最终,这才有了现在风风光光的衮州甄氏。 在衮州,本就崇尚女强人,甄家的奶奶也是得到了人们的尊敬,妇道人家打拼出这么大一个甄氏,不容易。 可其它的大家族,通常会把这些当做谈资。 “啪!”一声巨响,木桌化作了齑粉。 “哪家的弟子这么不长眼。”甄有财看到甄洪发怒,眉眼都在微微颤抖。心里一颤,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说!” “不……不……不是……弟……子。” 甄洪怒极而笑,“这么说来,便是其它训导先生了。我看是谁,敢这么说?” “也……不……是……”甄有财看到这么愤怒的甄洪,急得快说不出话了。 “那是谁!”甄洪一吼,甄有财吓得趴在地上。 “膳房杂役,徐长安!”被这么一吓,甄有财反而很顺畅的说出来这个名字。 甄洪目光一凝,想不到一个杂役弟子敢如此说。 “滚,我知道了。” …… 徐长安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张大胖自然不敢逗留在膳房,自那天起,便跟着李宏他们去了。膳房竟也出奇的平静了下来,本来他还以为那些富家子弟很快就要找上门来,没想到一连几天过去了,还是那么的平静。 徐长安身上被李宏划了不少的口子,他吩咐洪家三兄弟去帮忙整理藏书阁,王大胖依旧在膳房维持原样,自己修养身体。 洪家三兄弟带回了瘸子的话,瘸子只是让洪家三兄弟转告徐长安,好好的照顾小猫,也顺便帮小猫取了个名字,小白。 不过有意思的是小白也不用怎么照顾,两天三就下地奔跑,经常膳房钻来钻去,沾染一身锅灰。徐长安知道这小白猫不俗,不知道喂些什么,才想去藏书阁顺便问问瘸子前辈,没想到这小猫竟然自己找到了张大胖私藏的药材,大快朵颐了起来。反正徐长安都被误会,就由着小白去了,也乐得小白自在。 第15章 杂草 几场新雨刚过,地面还在湿漉漉的。 经过几日的休息,徐长安人也变得疲惫了些,明明已行走无碍,却还是懒得动,每天便就是吃吃睡睡,监督着王胖子和洪家三兄弟工作。 几日修养受潮,伤口竟有些发炎,徐长安想了想,便想去转转看看蜀山有什么药草能够用的。 他自小就走南闯北,对一些常规的药草也颇为熟稔。 正想着,外出采办多日的何掌柜突然闯了进来,一路上还绊倒了一盆水,引得洪大瘦一阵小声的埋怨。 徐长安躺在椅子上便笑道:“何大管事是饿了几天了么?这么着急。” 何管事大概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做作,不过作为需要讨好上面和下的人,脸皮都不会太薄。 “这不是听说徐小少爷受伤了么,我这才回来,就赶着来看你了?” 徐长安微微一笑道:“那多谢管事挂念了,不过我却有两件事想麻烦何总管。” 何总管听得这话,立马一躬身说道:“小少爷,请讲。” 何总管个头本就不矮,此刻在坐着的徐长安面前躬起了身子,极为的恭敬。 “这管事和那胖子一个德行。”洗菜的洪老大对自己兄弟说道。 洪老三点点头,当初张大胖对徐长安也是一样的毕恭毕敬,不过转头就想抗推徐长安,让徐长安背黑锅。 “这膳房原来的张天宝这几日都没来膳房,何管事乃是杂役的总负责人,不知道会如何处理?”听到这话,何管事心里“咯噔”一下,这徐家小少爷是想逼着自己表态呀。 何管事想到了那块令牌,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定。 “此人违反了规定,自然是放逐下山。” 徐长安点了点头,看不出表情。 半晌无语。 何管事又接着小声的问道:“那小少爷还有一件是什么事?” 徐长安想了想,接着问道:“你可知道这蜀山什么地方药草多?特别是防止伤口发炎的药草。” 何管事立马提起了精神,“哎哟,小少爷你可问对人了,这蜀山啊,除了后山药草丰富外,最多的便是潜学殿后面那片林子里了。不过小少爷何必亲自采呢?您运气可真不错,我这不是刚从外面回来么,带了不少药,我待会让人送点过来。” 徐长安听到他这么说,也没拒绝。 经过一番寒暄之后,徐长安送走了何管事。 张大胖这几日一直都在自责与悔恨之中,他不敢回膳房,更不敢询问关于膳房的所有事情。 甄有财这几日也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一会让他打他几拳,一会对着一副画在说些什么,就像戏班子在排练一样。 经常见不到甄有财,张大胖便只能每日躲在弟子宿舍,还好甄有财他们的宿舍比平民宿舍大上不少,不然就要露宿野外了。 张大胖正在发呆,这时候,门口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张大胖眼前一亮,认得这个人是何管事的心腹,人很是机灵,叫做大毛。 “大毛,进来。”张大胖立马招了招手。 “何管事去过膳房没,帮我探到什么没?徐小少爷很生气么。”张大胖的心有些慌,毕竟他也明白,身份的差距,自己也不可能和这些富家子弟待太久。 看见大毛面露难色,顿时心就凉了半截。 不过张大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催促道:“吞吞吐吐的干啥呢?说。” “何管事的说了,让胖爷您赶紧走,好像这是惊动了上面,再不走不仅你,一大批弟子都要遭殃了。” 听到这么一说,张大胖心彻底凉了下来。他并没有去怀疑什么,他深知那块令牌在蜀山的分量。 张大胖也是个果断之人,转过头,收拾东西,便朝着山下奔去。 甄有财摸摸后背,疼的龇牙咧嘴。不过想到李宏许诺的好处,若是成功,那这些疼痛便都值得了。 可当他回到住处的时候,立马傻了眼。 他屋里屋外找了几遍,就是不见张大胖的踪影。这张大胖不见,谁来给他作证。若是请外门同窗作证,堂哥肯定不信。 想到堂哥严肃的样子,心里顿时慌张起来。 徐长安不停的转动着手中的小瓷瓶,里面是何管事送来的药膏。 徐长安只需要闻一闻便能知道药的成分,不过是用马齿笕捣碎制成的糊状药品。虽说的确有些消炎的作用,可对于徐长安来说,这药物远远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他还是决定亲自去潜学殿后面看看。 蜀山肯定不会备用这么劣质的药,看来这何管事也是吃了不少的回扣。 绕过潜学殿,便看到几间竹屋。虽然有些诧异潜学殿后面怎么会有竹屋,不过他也没多想,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想怎么弄怎么弄。就像渭城的大地主家一样,非要在守门的大狮子旁盖一个小小的茅厕,虽然不协调,也没人敢说什么。 再往上走,林子越发的密集,荆棘和杂草也多了不少,没过多久,徐长安的衣服已破损了不少。 虽说林子密集,道路难走。徐长安也见到了不少有药用的植物,对于自己找到这夏枯草和马勃也增添了几分信心。 “嘿哟,嘿哟!”远远的便听见樵夫砍柴的声音。 若不是徐长安知道这是在蜀山的后山,估计他真要以为这是一座平凡的山,一个平凡的樵夫在这里搭了几座平凡的竹屋。 樵夫率先停下了手中的活,满脸的疑问:“你是哪家的弟子,怎么我没见过你。” 徐长安听到这样问话,便知道这定是蜀山的前辈高人,只是这人年纪看起来并不大,也就是二十多一点。 “我不是蜀山的弟子。”其实夜千树把徐长安带来就丢杂役房,徐长安的心里肯定有些想法,时叔带着躲了十几年的孩子就只是一个杂役?云梦山上设置的那些东西岂不可惜? 听到这话,樵夫反而有些意外。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徐长安,确定了徐长安身上没有一点儿法力的波动。 “那你是?” “杂役。”听到这话,甄洪的瞳孔一缩。 “膳房杂役??” 徐长安有些意外,不知道这樵夫怎么一瞬间就猜出了自己来自膳房。 “膳房徐长安。” 樵夫突然放身大笑:“好名字,长安,想必是望你一世长安,只是不知道能否遂愿?”说着双眼还有些通红。 徐长安不明就里,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樵夫怎么知道自己名字之后便会又如此大的变化。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先生有何指教?” 樵夫道:“我怎么敢指教你?没想到你居然敢自己找上门来。” 徐长安一听这语气不对,若是在渭城哪个少年和他这么说,他早动手了,不过这一路以来,所见到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 “弟子只是上山找些药草,不知哪里得罪了先生?” 甄洪冷哼一声:“你可知道衮州甄家?” 徐长安茫然的摇摇头。 看着徐长安的样子不像是说话,甄洪有些狐疑。 “真上来采药?”不过甄洪面上却未曾表露些什么。 “这山上全是杂草,如何找药?”甄洪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徐长安见得这位前辈缓和了下来便松了一口气,指着一片草地回道:“那片地上弟子大致看了一下,九成的植物有用,可内服,也可外敷。只有三种草,没有任何的作用,只会抢夺药草的养分。” 说着,徐长安便花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上前去把那三种杂草给拔了。 甄洪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诺,这就是一块小型的药田了,虽然质量很差。” 甄洪看着这一幕愣在原地,徐长安用自己对药理的熟知和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来意。 徐长安看见甄洪出神,便欠身道:“若没事,弟子先行告退。” 待徐长安走远,甄洪这才缓过神来。 “这徐长安凡俗一个,怎么能够在甄有财的背上留下伤横;若这地是甄家,那谁又会是杂草?” 第16章 临行前的黑猫和它的礼物 甄洪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对付徐长安的念头。 他此刻已经知道了,自己这小弟有些胡闹。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徐长安也肯定有些问题。 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自身问题。 自打从那条湖除妖回来,无论自己怎么修行,法力也没有一点长进。本以为是心境出了问题,经过这段时间,他越发的觉得自己身上的事并不简单。 所有的问题都要放在自己的问题后面,自己的问题才是问题。 如果还是没有法子,那真的只有跟随着去西海出任务碰碰运气了。 甄有财和李宏心惊胆战的等了几周,却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以他堂哥在蜀山杀伐果断的名声,没理由会让他们等这么久。不过他们也不敢去问,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徐长安在膳房活奔乱跳。 藏书阁。 大黑猫朝着瘸子“喵呜”的叫了两声,鼻孔里还发出“哼哼”的声音,似乎是在威胁瘸子对他的猫儿子好一点。 “你放心,徐长安那小子我看过了,人不错,你儿子就跟着他。”大黑猫听到这话,“噌”的一声跳到了瘸子的身上,朝着瘸子,拖着长长的尾音,发出了一声“喵……” 瘸子伸手捂住了黑猫的嘴。 “好臭,你们神兽也和山野杂兽一样,不刷牙的么?” 黑猫扒开瘸子的手,双目中透露着一股认真劲。 “要去多久?”瘸子也难得的认真起来。他知道这黑猫定是有事外出,不然不会突然跑来让自己照顾它的猫儿子。况且它的猫儿子去徐长安那里这么久,它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成天在外山乱窜,自己随时能够照看到,才没多说什么。 黑猫跳下身去,转了一个圈,然后尾巴摆动了四下。 “大概一年零四个月?”瘸子皱起了眉头。他一直想让黑猫说出十几二十年来,想看看这黑猫会不会转晕。可他知晓,作为蜀山的神兽,一件事让它出去三个月以上,都说明兹事体大,更别说出去一年之久。 瘸子皱起了眉头。 “是那头老驴又不听话了么?” 黑猫点了点头,他知道瘸子说的“老驴”就是西海边上的那头穷奇。 这些蛮荒异种真的不让人省心,不要脸,皮糙肉厚。打服了,消停一段时间,没过多久便又出来蹦跶。 “林间客真的准备再出江湖么?”瘸子喃喃自语。 黑猫并不懂太多的道理,他只知道蜀山让他打谁他去便是,然后回来趴在瘸子的膝盖睡觉,晒晒太阳,没事就去后山传播自己的优良血统。 “林间客”是一个杀手组织。 只要有钱,谁都可以成为目标的杀手组织。 不能被自己掌握的东西都是危险的东西。对于蜀山这些宗派来讲如此,对于皇朝来讲也是如此。 所以,这些家伙出现一次便要面临着被灭一次。 黑猫不情愿的叫一声,为什么这些脏活累活都轮到自己? 瘸子笑道:“凤羽要守着九峰,苍牙要负责巡视内外山大阵,而山甲更是重要,动弹不得。蜀山的四大神兽,就你一天最为轻松,不派你去派谁去?” 黑猫不置可否的叫了叫,好像是在说:“我也忙啊,天天去后山帮忙巡视。” 瘸子想伸出腿去蹬黑猫一脚,黑猫灵巧的后跳,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好意思说,你那是巡视么?每次去后山,山甲都被你给惊醒。” 黑猫“喵”的一声,还是有些不服气,凭什么那只笼中鸟,看门狗和缩头龟就可以在蜀山晒着太阳。 “对了,你的猫儿子就跟着徐长安。”瘸子又重复了一遍。 黑猫不满的叫了一声,强大的白虎后代跟一个不能修行的废人? 瘸子自然知道它的想法。 “徐长安未必不能修行,活生生的例子就在你面前。还有,你那猫儿子有什么问题你心里也应该有谱,我真佩服你那姘头,怎么承受住血脉压制,给你生了个活生生的儿子?” 黑猫挥了挥爪子,示意他说重点,别扯那些没用的。 “徐长安身上有一件法器,我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比我以前的安魂石更能凝固神魂。” 黑猫睁大了眼睛,实在是想象不出比安魂石更加有效的东西。在它的认知中,好像只有那几个地方的镇派之宝才能超越安魂石? 黑猫满脸的不相信。它也不敢相信,一个毛头小子身怀如此重宝,要么就是其它门派的奸细,要么就是瘸子感知错了。它虽然极其的信任瘸子,可哪个门派会用一个全身经脉闭塞的雷来做奸细? 瘸子自然知道黑猫的想法。 “自从老皇帝从我体内破体而出,我死里逃生。碰巧得到安魂石之后,我对所有能滋养神魂的物品感知就异常敏感,这点你也知道,也不应该怀疑。”瘸子说道老皇帝三个字时咬得很重。 “现在还不知道这小子体内封的谁,不过想来是老天开眼,让他碰巧遇到神物。” 黑猫一脸的鄙视和不相信,神物哪有那么好碰到? 瘸子笑笑:“你若不相信,你去膳房仔细感应一下便知真假。” 黑猫最喜欢在房顶上,清晨熟路的来到了膳房的房顶上,看见徐长安正在捣碎采摘回来的药草。 黑猫闭上了眼,这个院子里的风吹草动,能量变化都瞒不过它丝毫。 徐长安的怀里的确散发出一股精纯的安魂能量,不过却只有那么一丝。 黑猫想了想,突然知道原因在哪了? 徐长安此时还不如普通人,一个关窍,一条经脉都没打开,纵使有神物,也没有用啊。也不知道蜀山的老头在想啥,不教徐长安打通经脉。 你们能等,可猫儿子等不了太久啊。 黑猫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这时候,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家伙跑向了徐长安。 徐长安看见这个小家伙也是很开心,伸手把小家伙抱了起来,也不嫌弃浑身漆黑的小家伙。 “又去灶房玩了啊?” 小家伙用它的脸颊蹭了蹭徐长安,徐长安的脸也黑了一块。 徐长安笑着把脸上的锅灰抹净,烧了一壶水,加上冷水便开始给小白洗澡。 整个过程中,小白眯着眼享受着徐长安的安抚,洗完也不管身上湿不湿,跳到徐长安的身上蹭了蹭他的脸颊。 黑猫想了想,好像自己的儿子都还没对自己如此亲昵过。 它终于放下了自己邪恶的小爪子。 “既然你们不教这小子打通关窍,那我教他,早日能够用好那东西,温养我的猫儿子。” 小白懒懒的躺在墙角,享受这雨后的阳光。 黑猫悄悄的靠近了小白,小白看见自己的父亲,猛的一下跳在了父亲的背上,它好几次都能感受到父亲的气息,可父亲却偏偏不出来。 黑猫运转功法,它的呼吸突然变得有规律起来,似乎暗合了某种至理,小白也跟着学了起来。 虽然它不知道父亲是何意,不过一定是好东西,父亲还嘱咐自己,好东西要分享,要教会那个看见自己会乐的傻子。说到那个傻子,小白自然是乐意和他分享。 当黑猫教完时,天也快黑了,徐长安呼喊小白的声音由远及近,黑猫扭头看了一眼小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17章 跟着猫爷去练功 徐长安觉得最近小白有点怪。 才几个月的光景,小白长大了不少。 它现在已经不喜欢去灶房钻锅底了,只喜欢赖在徐长安的腿上……还有床上。 不管徐长安是去偷着练功还是去上厕所,只要一抬头,总能发现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或是在树上,或是在厕所门边上。而且小白也明白了怎么去爱惜自己的毛发,若是徐长安的衣服脏了一点,它就趴在徐长安的头上。 反正不管徐长安在哪,它总在他的身旁。 徐长安好几次怀疑小猫是不是叫春了,他也从瘸子前辈那打听到它的父亲是那只黑猫,也知道那只黑猫脑袋里每天想的就是怎样传播自己优良的基因。徐长安经常在想是不是小白真的接受了它父亲的“优良”基因,随即又把这个想法给否决了。 黑猫不可能生出白猫,或许老黑喜当爹呢? 最近兴许是黑猫不在的缘故,瘸子会和徐长安聊一些关于黑猫的故事,徐长安也亲切的称它为老黑。 它总觉得小白这么可爱的孩子绝对不会有一个贱兮兮的爹。 还好老黑走了,不然让它知道徐长安的想法和往日瘸子的想法一样,非得挠上几爪子。 徐长安几次都想拼着被挠几下把小白翻过来确定一下是不是公猫,不然怎么会这么的粘人。不过当小白露出它那锋利的犬齿之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徐长安不知道的,小白每次在他身旁,呼吸都非常的有韵律。连他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都被影响了。 不过也没啥用,徐长安全身的关窍仍然犹如被堵塞的水管一样。 这日,徐长安又跑到了林子里。 这里基本不会来人,也没人发觉。 打了个盘腿坐在了地上,摊开了面前的御剑诀。 趴在头上的小白看了一样那密密麻麻的人体关窍运功路线图,眼中透露着一股子不屑。看了一眼,便又在徐长安的头顶安稳的呼吸起来。 “聚气丹田,冲向四肢百骸。”这两句话徐长安倒着也能背出来,只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聚气可以,他经常感到肚子里有一团气,暖洋洋的。可冲向四肢百骸,却怎么也做不到,就像身体里安了几扇铁皮大门,被锁给锁住,还把钥匙给丢了的那种。 徐长安慢慢的烦躁起来,虽然说他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沉稳和大气,可面前放着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蜀山功法,他却偏偏拿它一点办法没有。 身怀宝山而不得入,说的就是此时的徐长安。 一股股气在丹田中产生,丹田也慢慢的燥热起来,犹如一团火在里面烧。 头顶的小白也感受到了,肆无忌惮的运行着老黑教给它的功法。 突然间,丹田里的气不受控制,在体内乱窜起来。 犹如一团团火在丹田内乱窜,徐长安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随着徐长安身子一软,小白双腿一蹬,灵巧的落在了地上。 看着七窍流血的徐长安,小白慢慢的靠近他,把小爪子放在了他的鼻前。 小白爪子的小绒毛轻轻的动了下,小白也放下心来。它又环顾了四周,觉得没有危险便朝着藏书阁跑去。 瘸子一瘸一拐的来到林子里,看着昏倒在地的徐长安。 “胡闹!”不知道他骂的是老黑还是小白。 小白低下了头,蹭着瘸子的腿,似乎是在央求瘸子救徐长安。 “和你爹一个德行!”瘸子叹了口气。 当徐长安醒来的时候,他躺在藏书阁的地板上。 “算你小子命大!”瘸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徐长安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满脸的茫然,他只记得自己是在林子里练功的,怎么醒来就在藏书阁,而且身体还这么酸痛。 他揉了揉自己肩膀,等着瘸子前辈给自己解惑。 瘸子坐在椅子上,很累的样子,不过把徐长安拖到这里来,的确废了不少力气。 他随手丢出一块湿毛巾。 “先擦擦你的脸,把血迹擦了。” 藏书阁门口有一个小池塘,徐长安立马跑到了池塘边上。 七窍流血,自己此时的样子就像是中了剧毒一般。他快速的擦干净自己的脸,然后回到了藏书阁。 “别躲着了,出来。”徐长安正惊诧瘸子和谁说话时,小白从书架后面慢慢的走了出来,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徐长安伸手把小白抱了起来,今天小白罕见的没有嫌弃徐长安脏了的袍子。 “诺,就是这个小家伙害你成这样的。”瘸子指着小白说道。 小白委屈的叫了一声。 徐长安看了一眼怀中乖巧的小白,还是不明白瘸子的意思。 “你再运行御剑诀,看看又什么变化?”瘸子没好气的说道。 一运行御剑诀,徐长安立马感觉到整个躯干都暖洋洋的,并不只是丹田。这种表现,分明是自己打通了躯干上的八大关窍。 “这猫儿子的爹血脉强大,也能修行。” 徐长安点了点头,这点他也猜到了,如果不是种族特别,当初怎么能够把小白丢出去就破了李宏的沧浪诀。 瘸子接着说道:“他们的修行的功法强大而且霸道。虽然说它们种族的经脉关窍和人类不同,可三十六个大的关窍却是相差的不大。” 瘸子看着更加茫然的徐长安说道:“这小子学会了他爹的功法,然后想着传授给你。你有没有觉得它的呼吸,动作越来越有韵律,越来越舒服。” 徐长安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小白小子要缠着自己了,原来真不是叫春。 他点点头。 “所以当你修炼的时候,它趴在了你的头顶,能够不知不觉的影响到你。你也不知道何时有修炼了另外一种功法,两种功法相冲,你身体承受不了。” 小白又叫了一声,这次连徐长安都听出里面的歉意。 徐长安轻轻的抚摸着小白。 瘸子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修行御剑诀,水滴石穿,终有一天能够打通关窍。二是修行老黑他们的功法,能够让你修炼,并且花费不多的时间。” 乍一听,肯定是后者有利。 不过徐长安却是问道:“两者有什么不同么?” “御剑诀温和敦厚,若你打通关窍之后,对修行蜀山功法有一些好处;而老黑的功法则是凌厉霸道,修行它的功法,虽说见效快,可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甚至死亡。” “那两种功法上限如何?” 徐长安接二连三的问题并没有令瘸子感到厌烦,反而是越来越欣赏徐长安。 “都差不多。” 徐长安想了想:“那弟子选择后者。” “不考虑考虑?” “不用了。” 瘸子突然笑了起来:“好,臭小子,算你选对了,你打通关窍之后,仍然可以学御剑诀。不过,你使出来的御剑诀和别人的不同而已。” 小白听到这话也开心的叫了几声,听着这几声叫,瘸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长安知道瘸子大概能和老黑和小白交流,便小心的问道:“它说什么?” 瘸子清清嗓音,“小子,以后就跟着白爷好好修炼,把白爷伺候好了,白爷教你更厉害的。”徐长安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白,一巴掌拍在了它的屁股上。小白“嗷嗷”的叫了两声,又跑到了徐长安的头顶上。 那本由夜千树送的御剑诀也放在了瘸子那里,等到自己至少打通二十大关窍再回来拿。以免走火入魔,先好好的跟着“猫爷”学习。 小白似乎知道徐长安的想法,高傲的抬起了头。 “啪!”徐长安又是一巴掌拍向了在小白的屁股。 “喵呜~” 第18章 新人 秋季快要结束,一晃和小白修炼已经两月有余了,空气中逐渐充满了冷空气。虽然日头当空,可一阵风吹来依旧能让人打个寒颤。 潜学殿门口的秋海棠又开了。 白里透红的秋海棠为这秋季添上了一分亮色,似乎也是在欢迎那些新入山的弟子。 蜀山前辈不可能经常出山,然后遇到天纵奇才带回来发扬蜀山门楣。蜀山没那么多闲得无聊四处溜达的前辈高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遇到什么天纵奇才。 不过夜千树除外。 夜千树的修炼历程和志异小说里男主角差不多,这代蜀山的掌门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躲到夜千树家乡那边的山洞打坐修炼,结果夜千树被他的小伙伴失手给推下山崖,掉进山洞。夜千树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武功秘籍,可却捡了一个师傅和蜀山大弟子的身份。 在他的印象中,师傅看到他眼睛会发光,然后就让自己拜师,就强行把自己带上了蜀山。 所以对于怎么收弟子对于他来讲是个头疼的问题。 往年外门弟子的入门选拔都是由师叔负责,可今年师叔祖一声令下,蜀山剩余七峰的峰主全都老老实实的去闭关了。 这些事情没人办,师叔祖他老人家也不可能管这些事,所以只有夜千树自己来看一下。 甄洪走后,蜀山一直没有派新的训导先生,据说新的训导先生会辅助大师兄顺利的进行招收弟子的工作。 这也是李宏和甄有财不敢妄动的原因。 他们不知道新的训导先生何种脾气,可也不敢趁训导先生没来去教训徐长安,毕竟他的身边有一只邪门的猫,自己也打不过他。 蜀山九峰。 汪庭生身为普通的内山弟子,揣着一个盒子急匆匆的赶往一处别苑。 进了庭院,他小心的张望,认准了方向,走近一间普通的房屋,敲了敲门。 走进房屋,他恭敬的把盒子献上。 烛火摇曳,相谈甚欢。 “那多谢师兄照顾弟子的族妹,至于族弟,还请师兄给他一个闲职。” 那师兄打开盒子一看,笑意荡漾在脸上,藏都藏不住。 “好说,好说。” 瘸子和徐长安两人就席地而坐,背靠着那株大海棠,从这个角度正好能仰视到潜学殿的情形。 “你不去参加么?”瘸子问道。 徐长安挠了挠脑袋,引得趴在他头上的小白一阵骚动,然后说道:“这外门弟子最低标准不是打通二十个大的关窍么?我这才十八个,不合格啊。” 瘸子想说句话,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别人的二十关窍也许是打了十几年的成果,你这十八个关窍可就是两个月的时间,你还想去和别人比? 瘸子努努嘴,怕徐长安自满。反正这小子有自己和小白照看,进不进外门都不重要了。 万一这小子去了外门,以后自己的酒去哪找? 想到这,瘸子又扒开酒壶灌了一口。 自从老黑走后,瘸子开始喝起了酒。大概是老黑在的时候,它不许瘸子喝酒或者会去偷瘸子的酒,凭那只猫的品性,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这都是徐长安的猜测。 反正自从老黑走后,瘸子就经常让自己想办法弄点酒给他,徐长安又只能把这事指望在了何管事的身上。 “你小子十七了?”瘸子突然问道。 徐长安不知道自己确切的出生日期,只是大概知道了年份,这么算下来,今年的确是十七了。 “据说今年的外门的美女多,你不去看看?”瘸子似乎一直在引导徐长安去参加考核。 徐长安头疼的抚了抚额头。 和瘸子混熟之后,才发现瘸子是个极随意的人,难怪不管是人是猫都喜欢他。 “您口中的美女我能相信么?”徐长安问道。 瘸子一愣。 几天前,瘸子告诉徐长安清池峰的女弟子要到外山来,据说那些女弟子花容月貌,引人遐思。瘸子临时有事,还特别嘱咐徐长安回来要向他描述那些仙子有多美。 徐长安在草里蹲了半天,终于看到了所谓的仙子。 当徐长安黑着脸和瘸子描述所见到的大妈时,瘸子只是叹了一口气:“韶华易负,容颜易老啊。” 不过经过徐长安仔细的观察,发现每月都从九峰上下来一个女子,只会呆呆的在藏书阁门口看着瘸子,却从来不肯踏入藏书阁一步。 徐长安几次想问,瘸子瞟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只是看着藏书阁院子里的大树发呆。 徐长安猜想这瘸子定和那个女子有什么关系,心里已上演了一出大戏。瘸子伸出手在徐长安的面前晃了晃,最后一巴掌打向了徐长安的后脑勺,徐长安这才重走神中走了出来。瘸子知道这小子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撇撇嘴就要回去。而且总感觉徐长安这小子对女孩子不感兴趣,若自己有他这皮肤,这容貌,现在儿子都有他大了。 “诶,等下,洪三瘦说要来参加外门弟子考核,我怎么都得在这。” 瘸子顺着徐长安的指尖看到了那个极瘦的弟子。 瘸子看了洪三瘦一眼,然后摇摇头,又灌了一口酒。 徐长安对于洪三瘦要参加考核也是极为的惊讶,没想到他不知不觉已经打通了二十个关窍,比自己还快。 忽然一阵长啸传来,打断了徐长安和瘸子,他们抬头看去,只见漫天飞剑,在空中不断回旋,化作了一个圈。 凌厉的剑气似乎带起了一阵阵风声,空气中不停的传来剑尖嗡动的声音。 夜千树一袭白衣,似乎凭空出现,一踏步走出了剑圈,长发随风,他轻喝道:“归鞘!”所有剑便往后飞起,唰唰的声音不绝于耳。 所有的弟子这才看到他的身后站着一排手执长剑,身着白衣的弟子。 “哇!好帅啊!”夜千树的出场引起了不少女孩的尖叫。 其中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孩并没有跟着尖叫,不过她的眼睛里闪着光芒。 夜千树并没有在意这些叫声,双眼不停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眉头一紧。 “真骚包。”瘸子和徐长安撇撇嘴,异口同声的说道。同时又看了一眼那群女弟子,同时摇摇头:“真肤浅。” 夜千树似乎有所感,转头看向这边。 他看到了海棠树下的瘸子,微微的点头以示尊敬。 瘸子似乎没有看到夜千树的示好,只是接着和徐长安说道:“据说今年来了一个天才考核,不走富家子弟的路,非要一步一步考核进来。” 瘸子岔开了话题,徐长安也大概能猜到洪三瘦的下场了。 “那又怎么样?” “人家十六岁,三十六个大关窍已经全通,你看看你自己。”听到瘸子这话,徐长安只能尴尬的摸摸鼻尖。 “此番测试,由新的训导先生全权负责,我只负责监督和巡查。”夜千树似乎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讲话已经进入了尾声。 新来的训导先生有两位,一位负责富家弟子的考核。而另一位则是负责寒门子弟的考核。 “夜师兄,我想要您亲自考核我。”一道声音突然在广场上传开,引起一片喧哗。 紫衣女孩脸蛋十分精致,放在哪都像一颗明珠一般耀眼。 “汪紫涵。”有人认出了这个弟子,也是传闻中这次弟子考核中的最强天才。 夜千树自然认识这个女孩,而且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胡闹!”夜千树脸色一沉。 瘸子在海棠树下喝着酒,眯着眼看着此刻成为视线中心的两人,慢悠悠的说了一句:“今年的新人不得了哦,一树梨花压海棠哟。” 眼见得气氛有些尴尬,负责考核寒门弟子的训导先生陈澄双眼一蹬,立马说道:“先进行第一轮考核,比修为和实战,点到名字的弟子上台。”说着一指潜学殿门口早已经搭建起的台子。 汪紫涵见夜千树不理她,赌气的一跺脚。 第19章 无赖 考核开始的消息淹没了汪紫涵的声音,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夜千树,也老老实实的站在了寒门弟子考核处。 考核正式开始。 人群立马分为了两拨。 富人弟子朝着大殿的一侧走去,而寒门弟子则留在大殿正前方。 毕竟那些富人弟子们只是走走过场,一两年后便回到家族过着自己的生活;而这些寒门弟子才是蜀山真正的未来。 陈澄抖了抖袖袍决定随机抽两个人上来比试。 寒门弟子数百,最后只留五十。而五十之数便又要进行筛选,最后往往只能留下二十人左右。 蜀山第一关,决斗。 规则很简单,也很肤浅。就是随机抽取人上来比试,输的走,赢的留。 若是这一关过不了,任凭你天资再高,怎么都进不了第二关。 修行的本质就一个“争”字,与人争,与天斗。 若你连打架都不能成为前五十,以后凭什么扛起蜀山的大旗? 空有天资,不勤加练习的人蜀山也不会要,而这实力,便是勤奋加天资的证明。 陈澄打开了花名册,随意的点了两个少年上来。未及一刻,就有一少年气喘吁吁,被一脚踢下台去。 陈澄在两人的名字后面一个打勾,一个打叉。 汪紫涵看向夜千树,夜千树头一转,看向了别处。咬咬嘴唇,心中恼怒,夜千树怎么能够对她熟视无睹? 手一抖,翻出一条长鞭,跳上台去。 陈澄一愣,他自然知道这位还没入山门,便享誉内山的天才少女。若不是清池峰的几个长老下不来山,估计这小丫头早就被收为清池峰的内门弟子了。 而且……他堂哥汪庭生是个挺会来事的弟子。 陈澄故意显得和蔼可亲:“这位师妹,不知道你为何上台?” 一道伶俐好听的声音传来:“敢问训导先生,可以登台打擂么?” “登台打擂?” “对,如果我赢了,那他们接着上,直到最后剩下五十人为止。” 陈澄声音变冷:“那对被淘汰的人,岂不是不公平,剩下四十九人难免会有滥竽充数之人。” 汪紫涵一抱拳问:“敢问陈训导,修行之路如何?” 陈澄头微微一仰:“自然是艰辛无比,凶险万分,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 “那可有天才运气不好中途夭折的。” “自然是多不胜数。” “既然修行界也有运气一说,那被淘汰的弟子便是运气不好了。” 陈澄顿时呆在原地,他该如何反驳? 汪紫涵说着,朝夜千树的方向看去,骄傲的露出了如天鹅一般修长而白皙的脖颈。 陈澄也只能向夜千树投去求助的眼神。 看到夜千树轻微的点了点头,陈澄立马说道:“好,你这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就许你打擂台。” 观战台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徐长安和瘸子只能听到如潮水涨幅一般的声浪,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瘸子点点头:“有趣而又倔强的小姑娘。” “喂,发生了什么?”徐长安用手臂碰了一下瘸子,越和瘸子相处,他变得越随意。从之前的前辈变成了现在的“喂”。 “你自己不会看去!”瘸子斜了他一眼,便继续喝起酒来。 当徐长安顶着小白挤进人群时,喧闹的人群已经安静了下来。 汪紫涵静静的站在台上,扫视了一圈诸多男弟子,问道:“还有哪位师兄上来赐教?”台下众弟子都低下了头。前面已经有三个人败阵,其中不乏公认的强者,就这么被汪紫涵给淘汰了。 除非陈澄开口,不然现在没人愿意上去送人头。可陈澄也不愿意点名了,照现在的趋势看来,点谁上去谁淘汰,还会被人诟病。现在谁上,谁就葬送了前途。 毕竟断人前途,堪比杀人父母。 陈澄也不想背负那恶人的名声,他把头转向了夜千树,夜千树也没有给他任何的反馈。 局面一时间僵住。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老子以前受胖子欺压就够了,来到这还要受小娘皮的欺负,老子受不了。” 此时,徐长安再看台上,只见洪三瘦稳稳的站在了台上。 如今的洪三瘦,不是当初瘦成猴精的样子,身体微微发福。毕竟,张大胖走后,徐长安从来不会克扣他们的银钱,减少他们的膳食。 洪三瘦的出现就像带着光环和正义之气一样,瞬间点燃了弟子们的心。 汪紫涵冷笑一声,长鞭过出,带起了一阵风,再看洪三瘦的身上,多了一条血痕。 洪三瘦早就知道这是一个硬柿子,可没想到这么硬,连对方的鞭影都没看到,身上就多了一条血痕。他似乎是看到了身上的血痕,才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疼。 他已经萌生退意,可他此刻怎么都退不下去,只能咬着牙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来啊,我还怕了你不成。” 汪紫涵看着这个人,眉头微蹙。 她全身三十六个大关窍早已经打通,现在体内稀薄的法力能运到四肢百骸,双腿犹如注风,整个台上只能看见一道紫色的光影和鞭影。 如同一阵大风刮来。这是洪三瘦的感觉。 徐长安见势不对,在台下大声的喊道:“认输认输。”可汪紫涵根本不为所动,只能看到台上一阵阵的风和洪三瘦身上的不断增加的血痕。 如同一个人站在了风暴的中心。 处于风暴中心的洪三瘦终于坚持不住,瘫倒在台上。 那道紫色的风也停了下来。 洪三瘦已经昏迷,全身脖子以下,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破烂的衣服上渗着血。 “这小妮子下手可真狠。”陈澄虽然这样想,可并没有阻止,反正没有违规。他还是得看看夜千树的意思,只见夜千树眉头皱了起来。 他立马安排人把洪三瘦抬下去治疗。 徐长安看着血肉翻卷,几乎成了血人的洪三瘦对着汪紫涵破口大骂。 “小娘皮这么凶干嘛!” “这么凶以后怎么嫁人!” “渭城烟柳巷的姑娘们都比你更像女人。” …… 汪紫涵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问道。 “烟柳巷是什么地方?” 徐长安顿时一愣,每个城都有叫烟柳巷的地方,这小娘皮不知道烟柳巷是干啥的? 呆萌的汪紫涵和呆滞的徐长安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候,底下传来一个声音:“就是妓院啊。” 烟柳巷她听不懂,可妓院她能听懂。 这登徒浪子居然……居然……居……然把她和那些烟花女子作比较?? 汪紫涵往前踏了一步,不知道是涨红了还是气红了脸,脸上火辣辣的一片。 “登徒浪子,上来一战。” 徐长安自然不傻,他刚刚就听瘸子说这小娘皮打通了三十六个大关窍,而且洪三瘦的下场历历在目,他又不是二缺。 汪紫涵眼睛滴溜溜的转,突然间大喝了一声:“想挑战的向前一步!” 其余考核的弟子又不傻,反正这小祖宗折腾到五十人他们自动晋级,犯不上较劲。这时候,所有人都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默契,齐齐的退了一步。 汪紫涵笑眯眯的蹲在高台上,看着台下的徐长安勾了勾手指。 “上来,我们玩玩。” 徐长安转头一看,自己突兀的站在了最前面。 “你们这群……”徐长安看着周围人的眼神,硬生生的把“王八蛋”换成了“好师兄”。 …… 徐长安的脸皮可不薄,作势欲跳回人群。汪紫涵怎么可能让徐长安回去,长鞭一甩,把徐长安卷上了台。 徐长安在台上翻了一圈,打了滚站了起来。 头顶上嗜睡的小白似乎被吵醒了,不过还是紧紧的扯着徐长安的头发。等徐长安站起来之后,又用洁白的小爪子擦了擦自己的脸,接着睡了起来。 汪紫涵看见小白眼前一亮,女孩子几个不喜欢萌物的? “把你头顶的小猫放下来!我们一战!” 徐长安知道此时的小白是自己的平安符,双手护住了头顶。 “我就不放!” 鞭子的响声破空而起,掀开了战台上几块木板。 徐长安如同一个泼皮一样,紧紧的护住了头顶。 汪紫涵拿这泼皮没办法,但想想自己注意些,留有几分余地,应该不会伤到那只可爱的小猫。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许多,双手抱拳:“汪紫涵,请赐教。” 徐长安自衬有小白护体,也一抱拳:“渭城,徐长安!” 汪紫涵见这泼皮敢接战,冷笑一声,举起鞭子就要打。 “等……等下!” 徐长安及时的叫停了汪紫涵。 “你不怕伤到小白了么?”说着睁大了眼睛还一脸无辜的指了指头顶。小白似乎是在配合他,打了个哈欠。 汪紫涵气得快笑了出来,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不过她的鞭子还是举在了半空。 周围的弟子也一脸的呆滞,默默的为徐长安的厚脸皮竖起了大拇指。 夜千树实在没眼看这师叔祖口中的破局之人,转过了身子。 海棠树下的瘸子一口酒喷了出来,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又灌了一口酒,终于吐出了两个字:“丢脸!” 第20章 比试 汪紫涵举鞭便打,徐长安抱头鼠窜。 场中只见一片紫色的光影和犹如大马猴一样上跳下窜的徐长安,众人已经开始为徐长安感到默哀,似乎看到了徐长安的下场。 甚至连陈澄都示意救援队准备,待会让人把徐长安抬去治疗。 台上的风声慢慢减弱,紫色的光影也化作了一条长鞭。 让众人惊诧的是,徐长安毫无损伤,在台子的边缘弯着腰拍着胸膛不停的喘着气。汪紫涵稍显丰满的胸部也不停地上下起伏,想来刚刚那追击战也是累得够呛。 “你只会跑么?”汪紫涵怒道,无论她的长鞭多快,徐长安的身形就有多快,自己永远打不到他。而且他的动作幅度较大,所需摆幅更大。所以,严格来说,徐长安貌似比她更快。 徐长安喘着粗气,看着面前极力控制自己气息的汪紫涵。 也许是徐长安的眼光过于猥琐,亦或许是弯下腰眼睛刚好只能瞟到那起伏不定的胸部。当汪紫涵顺着徐长安的眼神看到这里时,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鞭影:乱舞!” 看见漫天飞舞的鞭影,徐长安的话还没说完。 “我不是” “弟子”两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他的身形便被鞭影给埋没。 徐长安完全是凭感觉和本能来躲避汪紫涵的鞭子。 过去的两个月内,只有瘸子和小白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当他在藏书阁修炼时,经常有不知名的东西朝自己打来。刚开始是一些小石子,然后变成了泥块,最后变成老鼠,小鸟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鸡蛋。 每次徐长安才刚刚入定,一只老鼠就丢到了头上。 他对小白这种训练的方式诸多抱怨,但是他又不能和小白直接沟通交流。 所以他抱着小白找到了瘸子,当小白对着瘸子喵了几声后,瘸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之后的日子,徐长安不仅需要躲避突入其来的老鼠,鸡蛋。还要防备飘落的树叶和酒壶。瘸子给出的解释是,修行的人必须每时每刻保持在一个紧张的状态下,才会有进步。 徐长安连晚上做梦都会梦到小白朝自己扔来一个死老鼠。 以至于,只要空气中有一点变化,他便能分辨出攻击来自于何方。 不过,这“鞭影:乱舞”可不是简单的攻击。 当这四个字出口的瞬间,所有考核弟子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们知道这是汪家的成名绝技之一,鞭影技法! 若不是汪紫涵自小便有一批又一批的“世外高人”踏破门槛,只怕汪紫涵也不可能这么早的接触这技法,还练成了第一式:乱舞。 汪紫涵站在台边上,手腕轻轻转动,那鞭影便铺天盖地而来。如同几十条蛟龙一同在台上乱舞一般。 台下弟子暗暗咂舌,暗自思量,若是自己替换了徐长安,估计一秒钟都坚持不了。 也不知道那哥们全身还有一处完整的肉么? 陈澄和夜千树静静的看着那片鞭影,他们知道徐长安的处境没有弟子们想象中的坏。瘸子在海棠树下喝了一口酒,笑道:“老子的辛苦没有白费”。说完,仰头灌下一大口酒。 台下的弟子看着汪紫涵云淡风轻,一副饶有余力的样子。 可只有汪紫涵自己越来越心急,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当乱舞才出的时候,漫天的紫色鞭影从天而降,确实吓坏了徐长安。 以往训练,危机感最多朝两个方向传来。而现在。他如同面对着一座密不透风的“鞭墙”。 他尽力的闪躲,一道及其凌厉的鞭影朝着自己的头上打来。 汪紫涵略微一顿,毕竟她还是怕伤害到那个臭男人的小猫。 男人虽然臭,可猫是无辜的啊,她这样想道。 可就这么轻轻的一顿,徐长安得以有喘息的机会,猛地一低头,躲过了这道攻击。 当他低头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 小白狠狠地抱住他的发髻,顺势往下一扯,疼得他直掉眼泪。 徐长安迅速把手伸向发髻,准确的摸到小白的后脖颈,使劲一提,把小白丢进了怀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可还是挨了两鞭子。 身上皮肉翻卷,一片猩红。 徐长安咬咬牙,身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鞭影又从四面八方扑来,徐长安这回真的不知道该往哪儿躲了。 怀中的小白抓着他的衣服,使劲的向后荡去,徐长安此时为了躲避鞭影,本就单脚而立,还来不及收回,便一个踉跄向右滚去。 汪紫涵轻轻的“咦”了一声,她知道这一鞭唯有右边可以躲开,没想到被这小子误打误撞给躲开了。 可让她惊讶的事还在发生。 徐长安似乎看透了她的鞭法,动作虽然不是那么的雅观,可每一步都恰好躲开了,而且不断的朝着自己逼近。 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跳上了徐长安的头顶,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直转,看到鞭影便躲避,徐长安自然能感受到小白的动作。 若是要跳起来,小白就往上跳,他的头上一轻,他也跟着跳。若是要往左右,小白就使劲的揪着他的头发,往左右抓扯。如果要后退,小白索性就抓住他的头发,荡在了徐长安的背后。 小白本就是蜀山镇山神兽的后代,徐长安的小身板哪经得起它的折腾。 徐长安此时头顶痛得无法言喻,如果再不结束,他不被汪紫涵的鞭子抽死,也得被小白把头发扯完,变成个和尚。 还好,汪紫涵的鞭子渐渐的慢了下来,而自己也离汪紫涵越来越近。 汪紫涵越来越心惊,自己的灵力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徐长安终于熬到了汪紫涵的面前,汪紫涵为了扩大鞭子的攻击范围,本就站在了战台一角,她没想到徐长安能走到自己的面前,逼得自己毫无退路。 隔着汪紫涵还有一尺的距离,徐长安完全不顾小白怎么抓扯,双眼通红,龇牙咧嘴的朝着汪紫涵扑去。 汪紫涵本就是一个小姑娘,而且是个千金大小姐,那里见过徐长安此等阵势,披头散发,张牙舞爪,仿佛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嘭”一声,徐长安把汪紫涵扑下了战台,自己也顺势骑在了汪紫涵的身上!!! 人群中一阵惊呼! 汪紫涵别说被人骑,从小到大,除了家人碰过她的都没几个。 心下一急,膝盖一顶,徐长安一声长嚎,男人之痛不言而喻。 之前还在担心徐长安的弟子们立马转变了态度。 女孩子本就容易获得同情,更别说被欺负的而且还长得好看的女孩子。 “有没有一点风度啊。” “哪里来的弟子,一点教养没有,欺负女孩子。” “这动作,啧啧啧!” 听到这些话,徐长安看看身上十几道血痕,反正他不要脸,才想伸起手给这小娘皮几巴掌,没想到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汪紫涵竟放声大哭起来。 她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憋屈,大庭广众之下被男人骑! 徐长安举起的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夜千树眉头都挤在了一起,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小子了。 他轻轻往前一踏,带起了一阵风,走到台前。 “徐长安,汪紫涵晋级,三天后参加第二轮测试。” 看到脸色不好的夜千树,徐长安也不好意思的放开了汪紫涵。 夜千树冷哼一声,只给徐长安留下了一个背影。 陈澄拍了拍胸口,还好夜千树直接出来宣布结果,不然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判定。两人都掉下了战台,难道两人都要淘汰? 不过,他翻遍花名册,怎么都没有“徐长安”这三个字? 瘸子在树下喝了一口酒。 “这小子真够无赖。” “这汪家女人的鞭法!”瘸子冷哼了一声,似乎对汪家的女人有什么不满。 “连一只猫都打不过。”说完之后,瘸子拿起酒壶,哈哈大笑起来。 第21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随着徐长安和汪紫涵的双双晋级,考核也步入了正轨。 徐长安回去之后给自己上了药,便又跑到了藏书阁那里。 这一段时间,仿佛藏书阁才是他的地方。夕阳下,微醺的瘸子躺在椅子上费劲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笑着说了两个字。 原本还有些开心的徐长安,听见这两个字的瞬间转头就想走。 “丢人!” 他知道自己的打法有些问题,可谁叫那汪紫涵非要把自己弄上台,要怨只应该怨她自己? “不过老子喜欢!” 瘸子说完后半句,徐长安立马喜笑颜开。 “你小子的打法不地道,欺负一个女孩子。”瘸子喝了一口酒道,徐长安乖巧的准备听着瘸子的教导。 “可我不会什么战技,你看看人家汪家的鞭法,一使出来,那铺天盖地的鞭影。”徐长安撇撇嘴,显得有些委屈。 他从小到大,这种仗势还是第一次见。以前他和混混打架的时候,都是乘别人一走神,上去就是一板砖,哪管什么礼数谦让,在他和那些小混混的眼里,胜者方为王。 也不见哪个秀才因为讲礼数而没被混混欺负的。 他本想反驳几句,一想今天来的目的,还是忍了忍。 “汪家的鞭法,也就那样而已,即便她把三十六路鞭法使出来,也不过尔尔。” “您说着轻松,你又没进去感受过,那鞭影铺天盖地而来,要不小白,我就和洪三瘦一个下场。” 瘸子瞟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学了老黑的功法,经过了我的教导,打一个小姑娘还那样费劲。” “人家有战技。” “我就是把小白丢进去,破那鞭法就和跳绳一样简单。” “人家有战技。” “一个大男人打一个小姑娘,还这么的难看。” “人家有战技。” 瘸子自然知道徐长安的心思,不过他懒得搭理徐长安。转过身去,拿起酒壶晃了晃,没有声音,一下把酒壶给扔了出去。 徐长安摸摸鼻子,自己的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他从怀中拿出一壶酒,轻轻的拔开酒塞,一股香味便溢了出来。 这是何管事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献宝似的送给了自己。据说是某座有名的酒楼所存不多的佳酿。 瘸子的鼻子如同狗鼻子一般,使劲的闻了闻,顺着酒香的方向转过身来,看见徐长安手中的酒壶,脸色一沉,又转了过去。 徐长安看见瘸子这副模样,立马泄了气。 他想了想,把酒壶往瘸子的怀里一抛。 瘸子有些迟疑的打开酒壶。 “喝喝,不要你教了,小气鬼。”瘸子一愣,这情形好似当年自己和师父一般。 当年自己也是这样骗师父教自己功法的。 瘸子咂了一口酒缓缓道:“佳酿犹存,故人不在。岳阳楼的酒。” 瘸子又使劲的闻了闻那酒,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衣剑客,拉着一个背着斗笠的小男孩行走江湖的情形,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喝到这酒,就是在岳阳楼的楼顶。 “当初我和师父就坐在岳阳楼上,最高的一层,好像叫做登仙阁,那一层平日里没有人能够去,即便你把金银珠宝堆成小山,岳阳楼主不让你进便进不得。” “有个皇室的子孙想对番邦的公主献殷勤,调集了两千人把这登仙阁给团团围住,最终愣是没上成这登仙阁。” 徐长安看得到瘸子似乎是有些醉了,絮絮叨叨的。 “师父瞟了一眼楼下的士兵,没放在心上。可我当时还有些慌张,楼下的毕竟是一个皇子,还有着两千的士兵。” “师父把他常年背着的大铁剑放了下来,捏了一个剑诀,铁剑划破长空而去,而后坐在窗子边,拿起壶便喝了起来,楼下的两千士兵眼睛都看直了,那么高的楼,摔下来够死八回了。不过师父根本不顾那些人的眼神,坐在窗前,离月亮很近的地方喝酒,一袭白衣,飘飘似仙!过了一会儿铁剑带着漫天的血气归来,染红了夕阳,最后落在了岳阳楼的江边。”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剑仙杀人。” 瘸子说完,又灌了一口酒。 “真正的千里不留行,那皇子看到这一幕也被吓得够呛,带着两千人灰溜溜的走了。” “师父带着还是孩童的我,轻轻一跃,便跃下了岳阳城楼。” “师父温柔的对我说,不要怕,以后你也能和师父一样,御剑乘风,惩恶扬善,那些人看见咱都躲得远远的。” “我答应过师父的,以后一定要惩恶扬善,用他教我的本事,杀尽天下恶人。” 瘸子的眼睛有些通红。 “我明明说过的,我也不想的。” 瘸子的眼前又浮现了那一幕,师父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师傅那一剑明明可以穿过自己的心脏,最后却只是划过了自己的左腿。 瘸子若是不想醉,没人能让他醉。 可今日,这熟悉的酒香,让他想醉一回。 一场秋雨稀里哗啦的降了下来。 瘸子也醒了过来,今日他突然想醉,也突然想去找一些答案。 他一瘸一拐的沿着山路上去,没想到十几年来没有去过峰顶的他,最近却去了两次。 “你来了。”竹屋里传来了苍老的声音。 “我来了。”瘸子说道。 瘸子任凭雨滴打在自己的身上,沿着发梢一点点的滴落,汇成一条小溪,流向远方。 师叔祖没有让他进去,他也不想进去。 两人隔着一道竹帘,却仿佛是隔着一座山。 “我想知道” “不知道。”师叔祖的回答简洁有力。 “你何必来问我答案,如果你没有答案,十八年前也不会出手。” 瘸子沉默。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事却越来越不像当初那么简单。 竹帘内的声音传来。 “没想到你还能找到岳阳楼的酒。” 瘸子满身的酒气,连雨水都不能掩盖。 “可我找不回岳阳楼的人了,十八年快要到了。”瘸子说完,又一瘸一拐的下山。一个惊雷响起,雨越发的大了起来,掩盖了他的身影。 “到了又能怎样,凭现在的泥,也不能怎样”声音缓缓的从师叔祖口中传出,接着他又长叹一声。 有时候好与坏真的很难定义,世间千般人,便有千种正义,也有千种利益。 大雨之后,放晴。 阳光打在了瘸子的身上,他穿了一件干净的衣裳,胡子也剃了一些,整个人都显得干净干练,不过左腿还是瘸的。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膳房。 徐长安从没有见过这么精神的瘸子,在阳光下仿佛一把利剑。 徐长安跟着瘸子来到了藏书阁,瘸子走到椅子旁把椅子抬开,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凸起,瘸子一按,脚下开了一道暗门。 暗室的布局极为的简单,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一个无字牌位。 瘸子按了徐长安的肩膀一下,徐长安对着牌位跪了下去。 “今日,李义山带剑山老人收徒,传前辈衣钵,以了前辈夙愿。” 瘸子对着徐长安说道:“我之所学,繁杂无比,除了一诀之外,其余皆为师父所授,不可外传。但这位剑山前辈惊艳才绝,传我一门法诀,让我替他收徒。你,徐长安,可否愿意?” 徐长安恭敬的朝着牌位磕了三个头,上了香。 瘸子笑笑说道:“你进入内山之后,切记勤加学习,勿贪玩嬉闹。获得内山大比前十,得到红尘炼心的机会,下山去,帮我调查一些事。” 徐长安自然应允。 “记住,你们这套法诀威力无穷,变化无穷。”瘸子朗声道。 “它叫做破剑诀,一诀出,破尽天下剑仙!” 第廿二章 崖边清风正如你 可否送我上青云 瘸子从地上踢起一根枯木枝。 那枯木枝在他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徐长安静静的看着那根枯木枝,似乎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就已经和瘸子融为了一体。 “先看一遍”瘸子说道,然后随手抖了一个剑花。 长剑横斩,斩起了一层灰。随即瘸子陡然变招,却突然停住。 那根木棍掉落在地上,刚刚落下的灰正好把木棍掩盖。 “这” 徐长安看见立在原地的瘸子,此时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持木棍的右手微微颤抖,额头上青筋暴现,还看得到大滴大滴的汗珠往下落。 看着摇摇欲坠的瘸子,徐长安赶忙上前把瘸子扶出了暗室。 瘸子如同傻了一般,呆呆的坐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 过了半晌,瘸子这才悠悠的长叹一声。 徐长安把瘸子的酒壶递了过去,里面还有半壶酒。 瘸子灌了一口酒道:“当年我遭受重创,瘸了一条腿不说,浑身的法力竟使不出一丁点儿。即便我请遍名医,也无济于事。” 徐长安乖乖地坐在那,就像认真听书的学生一般。 瘸子和了一口酒道:“看来修炼,领悟只能靠你自己了。我只能说给你听,所有的都需你自己去感觉了。” “那今日,就先教你铁剑山的剑法。” “啊?!”徐长安似乎被瘸子的话惊了一下。 铁剑山,青莲宗,卧佛寺,灵隐寺还有长生观都是天下间的大宗派,再加上蜀山,六大宗门共执天下正道牛耳。 虽然互为正道,可这偷艺偷师也绝对是门派大忌。 若是被发现,轻则废去全身修为,重则身首异处。 瘸子突然说先学铁剑山的剑法,自然一惊。 “粗浅的外门剑法么?”徐长安小心地试探道。 瘸子摇摇头:“就是铁剑山的《奔雷》。”徐长安吃了一惊,《奔雷》就是铁剑山的核心剑法,其地位比蜀山的《御剑诀》只高不低,因为蜀山《御剑诀》之上还有《万剑诀》。 看到呆若木鸡的徐长安,瘸子摇摇头道:“还有青莲宗的《太白剑经》,长生观的《凌飞剑诀》都要学。”瘸子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灵隐寺的《渡生》,卧佛寺的《般若》都要学。” 徐长安已经在计算着如果他都学会了这些东西,被发觉后要挨多少刀了。 想象着被五大门派发现的情况,他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你只有学会这些,才能有破解之道!”瘸子正色道。 徐长安挠了挠脑袋:“既然叫《破剑诀》,为什么还要学佛门的《渡生》和《般若》呢?” 瘸子想起身就给徐长安一脚,被徐长安灵巧的躲开了。 “你以后不和和尚打架么?” 徐长安低下头,他真的觉得以后不会和你那些光着头说话很和善的人打架,只是这个时候他不想惹怒了瘸子。 “记住,有立才有破,没有立,怎么破?” 徐长安点头称是。 小白不得不离开徐长安,从今日开始他便学习《奔雷》。 铁剑山的剑法大开大合,不似蜀山的剑法千变万化,轻灵飘逸。 小白觉得徐长安的头顶上总有热气冒出,每次都是肚皮下一热,弄得它快精神崩溃,不得不离开徐长安。 徐长安的身上挂着两大个铁板,走起路来很是僵化,就和北蛮的军队铁浮屠一般,不过铁浮屠能抵挡刀剑,他这两块铁板除了累赘可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短短半日的修炼,就让他有些怀疑瘸子的目的。 他脚上和手上绑着铁块,去劈柴和挑水,帮瘸子做饭和烧水。 师叔祖站在崖边,崖边的风把他的长髯吹得有些凌乱。 似乎是被这风给惹恼了,他手指轻轻一点,崖边一片寂静。 他的对面是一个洞,洞中碎石遍布,还有着不少的柱子,小的时候不知道那些柱子是什么,被他们当做了试剑石,等他们大了一些,才知道这个五彩斑斓的洞里长满了钟乳石。 不过大部分的柱子都被师兄和自己给打碎了。 当时师兄的愿望是人人能尊重的老师,教导出几个厉害的学生。而自己却一心想着成为天下间最厉害的剑仙。 一晃百年过去,师兄的弟子们都抗起了蜀山的大旗,想来无论师兄在哪都能感到安慰,可自己的愿望却始终不能实现。 师叔祖想去看看那个山洞,却有迟疑。 他害怕当时师兄的眼神,更害怕想起儿童时期天真浪漫的自己和师兄。 也不知道那个山洞能不能把孩童时期的愿望再次传出来。 他想喊一声,可想到如今的身份,便只能作罢。 想了想,中指和食指朝着山洞轻轻一点,一阵轰隆声传来,震耳欲聋。 崖边的风又恢复了活力。 师兄,你常说清风如你,暖人心脾,但不知道能不能送师弟直上青云呢? 徐长安回到膳房时,提不起一丝的力气。 就连小白也躲得远远的,满身的汗臭味,小白可受不了。 洪三瘦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修养,身体好了不少。膳房中的人对徐长安也是另眼相看,由令人敬畏的徐小少爷变成了令人发自内心尊重的徐小哥。 “徐小哥,你知道么?蜀山有大事要发生了。” 徐长安整日都去给瘸子当苦力了,怎么会知道? 他也不过十七岁的少年,对什么事都保持着好奇心。 “发生什么大事?” 洪家三兄弟个个摩拳擦掌,争相说道:“上面不知道为什么给其余五派发了观礼邀请,来看蜀山弟子的考核。” 徐长安有些疑惑:“蜀山外门弟子的考核?” “当然不止啦,今年进入内门的考核和选山大典还有七峰比武都提前了。外门考核完之后就是内门,选山过后就是七峰比武。” “据说其余五派的掌门都来,这回我们蜀山可热闹了。” 徐长安听到这话,转身就朝藏书阁跑去。 微醺的瘸子衣衫不整,不过还是打开了门。 “你知道么,今年内门弟子的考核提前了。” 瘸子通红的双眼眯了起来。 “你想连跳两级?” 徐长安想到了时叔的嘱托,重重的点了头。 第23章 不赐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可对于徐长安来说,当真是度日如年。 听到其余五派齐至的消息,蜀山上上下下都陷入了忙碌。 特别是何管事。 所有的点心,水果他都得事事操心。蜀山直接给了他一大笔银子,在兴奋之余,他也多了一些愁绪。 这么大的事,办好了他在这外山顺风顺水。办砸了,那他日子就不好过了。 所以,每一件物品的采办他都亲自监督。 当徐长安笑容满面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位爷,又要酒了。 岳阳楼的酒自然是没了,前次都是何管事碰巧得到且自己不知道价值,这才让徐长安捡了一个天大便宜。 徐长安提着几坛子酒去藏书阁。 瘸子还是如大多数时候一般,斜斜的靠在了椅子上,酒壶安静的躺在地上。 徐长安熟稔的把酒壶洗好,然后灌上酒。 他打开塞子,酒香立马溢了出来。 瘸子的眼睛猛然睁开,在徐长安头顶的小白不满的叫了一声。瘸子一瞪眼:“叫什么,你爹又不在,还不许老子喝点?” 徐长安有些无语,您这酒量叫做喝点? 瘸子瞟了徐长安一眼,徐长安立马挺胸站好。 “说,你这小子又有什么事?” 徐长安搓着双手走上前来:“你看这几天都是砍柴挑水,咱能不能换一下?” 瘸子一愣:“你想换什么?” 徐长安低下头道:“您看,是不是教个一招半式,这《奔雷》我也不能用桶和扁担砸人啊。” 瘸子没有说话,用手指向徐长安勾了勾。 徐长安一看有戏,立马凑了上去,瘸子右腿使劲一蹬,徐长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站都站不利索,还想学剑?”瘸子拿起酒,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房内。 到了下午,考核正式开始。 这次的考核更为简单,看资质和根骨,资质和根骨别人说你有就有,说你没有你也无法反驳。 考核人,叶千树。 以往那些长老们考核怎么都得把把根骨,全身看一遍,然后才能判定上甲、甲、乙、丙等级。而叶千树,却都只是随意的瞟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子们,看上去多少有些随意。 四个等级,上甲为最优,百年出二三人;甲为优,万里挑一者;而乙则是修行者中的佼佼者,至于丙则为普通的修行者。 叶千树看了一眼汪紫涵,提起朱砂笔在她的名字后写了个字:甲。 考核的结果会实时公布,当所有的弟子看见那个甲字,眼神中无一不透露着羡慕。 汪紫涵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 时间一秒一秒的度过,五十人中除了汪紫涵过关的十八人全是丙等。 当然,五十人里也没有徐长安。 经过三日的打听,所有人都知道了徐长安的底细,原来是个杂役。而且刚上山的时候全身关窍不通,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居然一次打通了十八个。 所有人都只道蜀山钟林毓秀,集天下灵气,所以才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打通十八窍,想到此处,所有人都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而前几天还是为男弟子争光的徐长安,今日却成了捡漏王。 他们也知道徐长安的名字是陈澄后加上去的。 “徐长安:甲。” 当这句话从叶千树的嘴里说出来时,底下弟子炸开了锅。他们觉得徐长安侥幸打败一次汪紫涵不代表天资多高,他们甚至觉得徐长安丙级都够不上。 “凭什么?我都打通了二十窍。” “我听说了,曾经有外门弟子寻这小子晦气,被这小子的猫打退了。” “诺,你看,就是他头顶上那只白色的猫。” “绝对是洪荒异种。” “难怪能打败汪大小姐。” 小白似乎没有听到这些声音,安安稳稳的趴在徐长安的头上。 叶千树也没有理会这些声音,他收起朱砂笔,夹带着花名册,便朝着潜学殿走去。 每一年新弟子的名册都必须放在那个巨大的铜像前。 那个仙风道骨,背负长剑,手执拂尘的仙长——蜀山的开山之祖的铜像。 按照惯例,叶千树评定完等级,便把弟子信息放到铜像前的盒子前面,表示代祖师爷收弟子,光大蜀山门楣,也表示希望祖师爷保佑这些弟子,修炼有成。 至于通过捐赠进来的弟子,自然没有这份殊荣。 这也是蜀山千百年威震天下的根本。 虽然广开门庭,可沾着铜臭味的弟子怎么能够真真正正入得了蜀山的法眼。 每一个弟子的信息和评级都单独制成页,这也是为什么第一关过后需要三天时间的原因,考核先生需给弟子制作信息页。考核结束,制成册子,供奉在祖师爷的面前。 而册子的第一页,便安放着此届弟子的第一名。这更是莫大的殊荣,那个人也就是本届弟子的魁首。 叶千树对着汪紫涵和徐长安的信息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轻轻的把徐长安覆盖在了汪紫涵前面。 徐长安——魁首。 只要叶千树把这册子供奉在祖师爷的铜像前,这次考核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凭什么徐长安能得第一?” 叶千树的步伐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那名弟子。随即他又转过头看向汪紫涵,汪紫涵只是盯着他手中那本册子。 其余弟子的目光都转向了徐长安,他们真的想知道凭什么? 叶千树没有理会那些弟子:“你打通三十六窍用时多久?”汪紫涵立马回过神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叶千树道:“回师兄的话,我六岁开始修炼,如今刚好十六。” 叶千树点点头。 “你打通十八窍用了多久?” 徐长安仔细想了想,他不知道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起,是从拿到《御剑诀》开始算呢?还是从和小白学习开始算。 “我上蜀山三个月了,之前就是一个小混混。” 听到这话,众弟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可还是表示怀疑。 他们其中不乏快要年满十八者,打小修炼,大多数人都只是打通了二十多关窍,这么一比,说徐长安是绝世天才也不过分。 看着打了焉的弟子,叶千树摇摇头,转过身子去。 “我不信,即便修炼三个月能打通十八窍,可凭他自己的力量也不能打败汪家大小姐。” 叶千树没有解释,只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师兄的话,我叫沈万,弟子并不是怀疑师兄的眼光,只是修炼三个月打通十八窍还能打败打通三十六窍,修炼十年的汪大小姐。这件事的确匪夷所思。” 看着沉默的夜千树,沈万一咬牙道:“弟子沈万愿再次挑战徐师兄,还望徐师兄赐教。” “不赐!” 徐长安的声音响遍潜学殿,干净且利落。 第24章 胜 当广场上响起那响亮的声音,所有人都惊愕得张大了嘴,就连汪紫涵也感到意外。 汪紫涵是最有权评价徐长安实力的人。当她才面对徐长安时,感觉他不堪一击,可就是在战斗中,徐长安居然莫名其妙的破了他的鞭法,她明显能感受到徐长安在战斗中那种恐怖的领悟能力,所以纵然高傲如她,听到这个排名时也只是看了一眼夜千树。 在汪紫涵看来,沈万绝对不是徐长安的对手,可徐长安多久能胜,怎么胜她也猜测不到。对于徐长安,她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不过经过了三天,徐长安的步伐看起来倒是稳健了许多。 她不明白徐长安为什么要拒绝沈万,就像不明白夜千树为什么假装不认识自己一样。男人若是耍起心思比女人更加恐怖。 沈万冷笑道:“徐师兄莫不是有所顾忌,即便师兄你神功盖世,伤了我,也由不得他人,完全是我咎由自取。” 徐长安有些头疼,他是真的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咬着自己不放。 徐长安漠然道:“如果人人都如你这般,那我每天都须和人比试,你们是当我好欺负么?”此话一出,所有弟子心中一凛。 “那师兄是何意?”沈万忍住了心中的不满,他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徐长安是个看似坚硬的软柿子,如果他能战胜这个软柿子,他在外山的名气可能会超过汪紫涵,什么绝世天才,是我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 虽然被徐长安当众薄了脸面,可他却不在乎,只要能够打败徐长安,什么荣耀和脸面全都会回来。 “要想挑战我,就先挑战我的手下败将,不然你们凭什么来挑战我。”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俏脸通红的汪紫涵。 沈万怎么会去傻乎乎的挑战汪紫涵,若不是因为徐长安莫名其妙的打败汪紫涵,他们这些人想要排名在汪紫涵前面,简直是异想天开。 还好,多了一个看似不强的跳板。 不过,却被徐长安莫名其妙的给绕了回去。 “徐师兄这是何意,莫非看不起沈某?”沈万音调高了几分,宣誓着他的不满。 “沈师弟又是何意,莫非是看不起汪大小姐?”徐长安出言反击。 沈万瞟了一眼汪紫涵,发现她正看着徐长安,心下稍安。 这徐长安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挑战的是徐师兄,徐师兄三番五次找理由推辞,难道徐师兄的眼里除了汪大小姐便真的再无其它人了么?”沈万沉声道。这句话一说,强行就把除了徐长安和汪紫涵的新一代外门弟子拉在了一起。 徐长安是什么人,经常和大妈们斗嘴的人,又怎么会怕了这沈万。 “你可知道我们皇朝以北有一地,叫做北蛮。” 沈万不知道徐长安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冷笑道:“当然知道,不过这和师兄有什么关系?” “北蛮人觊觎我皇朝已久,若谁都和你一样,岂不是北蛮随便来个人挑战我们的皇帝陛下,我们皇帝陛下都得应战?” “那成何体统!” 沈万皱起了眉,这徐长安比想象中难缠的多。 沈万才想说话,夜千树瞥了他一眼。 “还有谁和他一样有此想法,对我的评定不满的。” 人群立马沉默了下去。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选出一代表来挑战徐长安或者汪紫涵,若挑战成功,则名次互换。” 人群再次沸腾了起来,谁看徐长安都像野狼看到猎物一样,目露凶光。谁也不傻,会去傻乎乎的挑战汪紫涵。 经过短暂的讨论,沈万终于如愿以偿站到了徐长安的面前。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名字排到了第一,成为外门弟子中的大师兄。 这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朝着他的预想走去,幸运的女神也在向他微笑。 “徐长安不许反击,不许用武器。沈万可用武器,若三十招之内打倒徐长安或者把徐长安赶下台,则沈万胜,反之徐长安胜。” 听到这个规则,沈万更加的开心了。 汪紫涵目光有些复杂,虽然她并不认为徐长安比她强,可自己在相同条件下,自己都不一定能够坚持到三十招。 不能反击,那便只能跑,可这小小的四方台,又能跑到哪儿去。 徐长安不情愿的走上了战台,沈万的眼睛盯向了徐长安的头顶,像一个白帽子一般覆盖在徐长安头上的小白。 夜千树也看向了小白,他总觉得这只小白猫的气息和某位大人很相似。 小白似乎有所感应,不情愿的跳了下来。跳下来之前,还不屑的看了一眼沈万。 沈万露出了胜利者般的笑容。 他终于排除了所有的不确定因素,胜利和荣耀在向他招手。 沈万提着木剑上场。 自洪三瘦受伤之后,蜀山考核用剑的弟子必须使用蜀山制式的木剑。 沈万向徐长安行了一礼道:“徐师兄放心,我绝对不会伤了你。” 看见沈万手中的木剑,徐长安也稍微放下心来。 至少被打只是有些疼,不会受伤。 沈万率先出手,他使的剑法特别好看,犹如舞蹈一般优美,可每招都是暗藏杀机。 他出身寒门,跟着不能修行的师傅学了几年的剑法,便已经把那剑法的精髓都给学到手,不过可惜的是,在俗世中不管多令人惊讶的剑法,在修士的眼里也不过是如同小孩吵架,小打小闹而已。 沈万出手极快,徐长安便只能逃窜。 “第一招……” “第二招……” …… “第十七招……” 徐长安使出浑身解数,打滚,翻转,不过手臂上还是挨了几剑。立马肿了起来,半边脸颊也肿了起来。不过沈万并不满意这种结果,因为徐长安还没倒下或者认输。 徐长安虽然看起来十分狼狈,衣服都破了不少,头发也散了。可底下的弟子却对徐长安越发敬重了起来,因为徐长安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反击过。换做自己,脸上肿了,肯定会憋不住出手的。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呐。 当然,前提是徐长安得有攻击的手段,他就和瘸子学了三日,而且都是挑水砍柴。 他哪会什么攻击的手段。 至多只会和街头地痞一般,一个熊抱上去放翻,然后用小拳拳捶胸口。或者像和汪紫涵对战一般,找到机会扑上去,骑到别人身上。 这种手段,在这里完全没啥用,还没等你近身,身上立马多了几个窟窿。 三十招所剩不多,沈万的攻击也变得急躁和阴险。 他攻击的地方都是丹田,小腿,胸口等。 这些地方是普通人的软肋,同时也是修士的死穴,特别是丹田。 “沈万也太狠毒了。” “同门竞技,有必要攻击丹田么?” 台下的弟子也在窃窃私语。 沈万越发的急切。 “哐”一声,木剑直刺徐长安小腹。 眼见没有效果,长剑一转,斩向徐长安的小腿。 又是一声巨响,木剑断为两截。 沈万自然不服,但来不及多想,用断剑不停的砍在徐长安身上。 他砍得地方都是躯干和小腿,徐长安忽然想到了什么,就这样站在台上,一动不动。 “四十一招,四十二招……” “还打啊,你犯规了。”徐长安怪叫一声跳着躲开,沈万跳起来欲劈向他。 …… “五十招了。” 沈万颓废的把剑扔了。 徐长安哈哈一笑,说了一句不知道在哪学来的话:“任尔东西南北,我自岿然不动。” 第25章 沈万 当徐长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夜千树极力的想控制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沈万突然觉得天昏地暗,在他的脑袋里始终只有一个念头。 “我输了,我真的输了。”他低着头,半跪在战台上。他不用双眼似乎都能感受到夜千树的漠视,周遭人的轻视和徐长安的不屑。 那些人犹如皮影戏一般在自己眼前放映,自己看到了他们的嘲讽,赤裸裸的嘲讽。 如果那些人此时在他的拳头里,一定化为了齑粉,他连指甲都深深的陷在了肉里。 在他才记事的年龄,便失怙。过了一年,母亲因为贫穷不顾道德的审判和人走了,就只留下他一个人。从此他和他那不幸的家庭成了十里八乡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流浪儿。” 这个名字一直到他遇到那个姓沈的游侠时才被抹去。 从那一刻起,他便决定忘记自己名字,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无论什么东西,自己都要尽力获得最好的,哪怕不择手段。 所以他才会去赌场偷钱,才会学了几招剑法去路上抢劫。大概是做的比较隐秘,那个游侠一直没有发现。 姓沈的游侠除了给他留下过一些不知名的武功便只给他留下了一段剑仙的传说。每当一个人对着星空的时候,他想也许那个不辞而别的游侠去找传说中的剑仙了。 沈万来到这里并不是想找那个游侠,而是他也想成为剑仙,想拥有那种一念掌人生死的能力。 可如今,这一切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比他那十几年没有音讯的母亲离他还远。 夜千树摇了摇头,他能感受到这沈万散发出来的悲凉。 往往在尘埃中待久的人反而会更骄傲,也更难接受失败。因为他们往往更努力,可依旧在尘埃里。这不是学童启蒙课程里故事,从来都不是,而是赤裸裸的现实。 努力未必有好的结果。 夜千树看了一眼正暗自得意的徐长安,突然不知道自己帮他作弊是对是错了。 夜千树一眼就看出来徐长安最近在炼体,大概率是那位前辈所授,他也知道即便再天才的人也不可能短短几天内有战斗经验,特别是修行者之间的战斗经验。 当然,夜千树也能感应到徐长安四肢和躯干上所带的铁板。 正因为如此,他才提出了这个对徐长安看似不公平的再试规则,实则不还手正好掩饰了徐长安出不了手的窘境,也能发挥他身上铁板的作用。 而用木剑的规则,也恰好成全了徐长安。 若是用铁剑,真不敢想象徐长安身上会有多少个窟窿。 只是沈万不知道他的失败并非人力所不及,而是人思所谋算。 夜千树看着沈万这个样子,开始怀疑起自己。 不过,努力未必有好的结果,可不努力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当潜学殿前的大钟敲响了三次,也预示着这一次考核的结束,同时也预示了一件事情。徐长安,魁首! 日暮降临,没有通过考核的弟子唉声叹气,收拾东西准备回乡。而通过考核的二十名新弟子,除了徐长安和沈万,都兴高采烈的去找自己在蜀山的新住处。 徐长安三个字印入了沈万的脑海里。 同时还有那个姓沈的游侠留在他脑海里的一段口诀。 夜幕降临,他的双眼中闪出一丝红芒。 徐长安满身疲倦的回到了藏书阁。 瘸子的脸色并不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脱下!” 瘸子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表情也没有这么的严肃。 徐长安不知道瘸子为何生气,还是老老实实的脱下了身上的铁板,铁板脱落,顿时无比的轻松。 瘸子拿起藤条,一藤条打在了徐长安的身上。 身上火辣辣的疼,徐长安下意识的躲。 “你若再躲,从今以后不用来了。” 徐长安只能紧紧的咬紧牙关受着,藤条是瘸子早就准备好了的,上面还沾有盐水。 第一鞭除了疼没有感觉,当第二鞭下去,盐水渗入伤口,徐长安的脸色立马发白。 瘸子叹了一口气,扬起的藤条没有打在自己身上。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 徐长安摇了摇头。 “修行者,争的是天地,争的是日月星辰,争的也是一口气。可剑如人,应堂堂正正,即便败了,也不可偷奸耍滑。” 徐长安立刻反应了过来。 “弟子知错。” “此为一错也。其次,胜之不武,面对不公平的规则,不敢出言直谏,以后又怎么有胆色行侠仗义?此为二错也。” 徐长安埋下了头。 瘸子看着徐长安,如同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纠其错而一往无前,即便是为师做错,你也要拔剑而对。匡扶天下正道,虽死而不悔,虽有重山而无法阻其志。”瘸子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又浮现出师傅落入深渊的那一幕,丢下了藤条。 “算了,他一个杂役,怎么能去质疑蜀山大弟子。”瘸子把藤条给扔了。 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去。 对于徐长安来言,蜀山外门弟子的身份对他生活的影响不过是平时修炼的地方变成了潜学殿而已,他还是如平日一般回到膳房,回到藏书阁。 就和入学第一课教的是什么尊师重道,礼仪孝廉一样。蜀山外门弟子的第一课也是以讲修心为主。 “活着为了什么?” “修行为了什么?” “沈万你来回答。”发呆的沈万一惊,他刚才完全没有听到问什么。 看着台上冷笑的训导先生,身边的师弟小声的提醒沈万。 沈万略作思考:“活着为了争,而修行也是为了争。活着为了争名利权色,修行为了争日月山河,亘古永恒。” 陈澄脸色忽然一变喝道:“修行是为了匡扶正道,是为了防止邪祟,是为了给天下黎民一个太平之世,这是我们蜀山的使命,也是你们修行的使命!面对邪恶,不卑不亢,虽死不弱于魔,这是我们蜀山修行者的风骨!不是为了什么名利权色。” “你给我记住!” 话一讲完,满堂掌声。沈万就像一个被孤立的小岛一般,冷眼看着这满堂喝彩。 徐长安也跟着鼓掌,不过掌声好像慢了半拍。 陈澄看着大家的反应,非常满意。 “你懂了没!”陈澄突然朝着沈万喝道。 “弟子……不懂。”沈万接着问道:“如果有一天,魔道覆灭,先生和在座的各位是否愿意自废法力做回一个普通人?” 全场突然一静。 陈澄正欲发作,恰好那个大钟响起,陈澄摔下手中的竹简,甩头而去。 周围的弟子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沈万,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他。 除了徐长安。 他突然觉得沈万也有点可爱,虽然他修行也不是为了争什么。可也绝不是想做一个什么从小心中怀揣着匡扶天下正道梦想的大剑仙,他只是个普通人。 第26章 世人皆罪 惟吾德馨 这几日,徐长安觉得周围的人怪怪的。 外山的师兄弟们莫名其妙的讨厌他,陈澄看他的眼神中也充满着厌恶,就连瘸子看他也是怪怪的。 当然,除了小白。 不过小白比以前更粘人了,以往徐长安睡觉的时候小白只会躺在一旁睡觉。而如今,无论是睡觉还是上厕所,小白都趴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当然,如果只是他这么感觉的话,那有可能是压力太大。 毕竟一个星期以后便是内门弟子的考核。一个月之后便是七峰大比。 其余五派的掌门和杰出弟子都会一同前来蜀山。 还好的是,自从学习了小白的功法,徐长安虽然每日都要经历痛苦,不过效果也挺显着的。 这才过了半个月,他已经打通了二十三个关窍。 而瘸子也由让他去挑水砍柴变成了洗衣做饭。虽然身上的铁块重了不少,可洗衣做饭总是比挑水砍柴轻松的,徐长安经常这样安慰自己。 瘸子看徐长安的眼神就像地主看自己家傻儿子一样,眼睛里充满了关爱。 若不是瘸子时不时还会想踢他两脚,估计他真的要以为太阳打东边出来了。 贾启文是这届外门弟子里公认的最和善的人,他本是一个落魄秀才,在这个朝代,无论士农工商都很尊敬读书人。所以和大家也没啥利益或者成分上的冲突,为人也不错,和弟子们交情也挺好。 可白天,徐长安不注意碰到他一下,贾启文便大发雷霆。 当一个和善的人被人“欺负”时,舆论通常都站在他那边。 徐长安背负着谩骂逃回了藏书阁。 看着灰头土脸的徐长安,瘸子小心的问道:“你要打通第二十四个关窍了?” 徐长安仔细的感觉自己体内法力的流转,估摸着还有几日。瘸子知道这些消息后,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一瘸一拐的去准备药材去了。 “对了,这几日暂时不要修炼了,记得控制住,把身上的铁板也给脱下来。” 徐长安听到一阵莫名其妙,不过也还是照做。 “我珍藏多年的石叶草和葬生花应该能够帮徐小子度过这次难关?”瘸子小心的从锦盒里拿出了一块石头,可这灰褐色的石头却如草一般柔软。还有一朵貌似雪莲的花,花瓣厚而饱满,还有一缕缕光芒流转,显示着他的不凡,大概唯一的差别就是这花散发着一股幽暗的气息且通体幽黑,就像是传说里幽冥才能有的东西。 这葬生花还是当初师傅背着他,一步一步踏过漫天大雪去往雪国求来的。 当时他不知道这葬生花有什么用,更不明白为什么师傅要背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进雪国。 这葬生花顾名思义便是葬送生机,不过它葬送的是那些无主神魂的生机。 当初因为各种巧合没有用上葬生花,这才让老神皇借助自己的身体跑了出来。同样的错误和痛苦瘸子不想在徐长安的身上看到。 让徐长安没有想到的是,贾启文受伤了,当徐长安去看贾启文的时候,他那条手臂上的伤口已被缝起,看起来就像一条巨大的蜈蚣趴在手臂上。 师兄弟们不知道贾启文为什么受伤,他也闭口不言,可师兄弟们从贾启文看向徐长安的眼神里似乎看出了什么东西。 那道目光里的东西叫做憎恨和隐忍。 课程结束,徐长安回到膳房和藏书阁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路,路边长满了高大的树木,林子也挺密,若不是在蜀山,这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徐长安走到路边,耳朵嗡动,听到了危险的声音。 贾启文带着一群人从边上的树林钻了出来,他们头上都带着草绿色树枝编织的帽子。想来为了隐蔽,也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徐长安皱眉问道:“你们干什么?”他一边问,一边往后退去。 一群人不由分说,便围了上来,手执木剑。 徐长安脱了铁板,身轻如燕。可数十人手执木剑,剑气纵横,又怎么是他们的对手。 那群人就像发了疯一样,徐长安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够了,再打就死了!”听到有人冷冷的说道,徐长安趁着最后的清醒挣扎着看清了说话的人,抱着剑,倚靠在树边的沈万。 当徐长安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在那条小道上。 不过清风明月,星光斑驳,没有了那群人的身影。 眼前只有一个光头的和尚,穿着朴素的僧衣,带着一个斗笠。 徐长安能认出来是个和尚完全是因为他的服饰和挂着的佛珠,还有双手合十的姿势。 “你是谁?”徐长安明明记得自己受了伤,几次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确认一下,似乎伤势全都好了。 那个小和尚微微向徐长安鞠了一躬。 “小和尚为谢施主而来。” “为何谢我?” 小和尚还是没有抬起头,不过声音传了过来:“施主七岁时曾打破了一座大佛,放了我出来。” 徐长安仔细回忆,小时候好像还真的打破过一座破庙的佛像。 “那打破佛像救出来的怎么会是和尚?”所有的说书先生都只说过佛能封邪祟,没说过佛还封小和尚。 “因为佛也是我。” 徐长安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小和尚再次欠身说道:“小僧逃出樊笼之后,便一直想要回报施主。最终小僧决定为施主积累功德。” “哦?如何积累?” “渡人。” “如何渡?” 小和尚的声音似乎没有感情:“世人皆苦,唯轮回不苦,所以小僧便做了一番大功德,送世人入轮回。” 徐长安开始有些慌张,他知道面前冒着黑气的小和尚所说的渡人,所说的入轮回,说到底不过是杀人而已。 “有对妻不忠的屠夫,小僧渡了他;有对朋友不义的书生,小僧也渡了;还有滥赌不赡养父母不孝的人,小僧也渡了;还有压榨佃农,不仁的地主小僧也渡了。” “所行之处,便度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大概数十万,想必也为施主积了不少福报。” 徐长安一步步往后退,面前的小和尚比山间的野兽更为可怕。 “小僧此番前来,便是想邀请施主和我一起渡世人。” 徐长安又往后退。 那小和尚发出了桀桀的笑声,一步一步逼近了徐长安。 “妖僧,滚!”徐长安大喝一声,不过小和尚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把戒刀,上面似乎还滴着鲜血。 “施主是对小僧有什么误解么?”小和尚离徐长安又近了一步。 徐长安一步步往后退。 “佛法中哪有这样渡化的。你杀了屠夫,那他的妻子以后何以为生?你杀了书生,那他的朋友必定心怀内疚;你杀了地主,那些佃农没了耕地,如何生存?你杀了赌徒,他的老父母谁人赡养?” 徐长安边说边退,想找机会逃出这里。 小和尚认真的思考,想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应该把他们的妻子,朋友,父母,佃农全都渡了。” “阿弥陀佛,世人皆罪。” 徐长安没想到小和尚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不过他还是不断的往后退,寻找机会。 “世人皆罪,惟吾德馨。” “难道施主就不想看看小僧么?” 徐长安看着慢慢逼近的小和尚,退无可退,背靠着大树,只能死死的盯着那个小和尚。 月光突然被云给遮住,小和尚也拿开了头上的斗笠。 面若冠玉,朱唇,肤白,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施主,你忘记了么?你就是我,我也是你啊!”小和尚的眼中闪着妖异的绿光,举起了手中的戒刀。 徐长安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柄剑离自己眉心不过一寸,瘸子紧紧的握住剑柄,往外扯着长剑。 第27章 焚 瘸子紧紧的咬紧牙关,身上还有多处擦伤,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徐长安再环顾四周,只见自己卧室里一片凌乱,甚至床底下的夜壶还有都打翻在地,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徐长安看看瘸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瘸子的半只袖子上散发出和地上夜壶一样的气味,虽然瘸子平时不注重仪表,可此时发髻凌乱,衣服破烂且浑身散发着一股气味的瘸子是徐长安从来没有见过的。 看着一脸嫌弃的瘸子,徐长安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这是你小子自己的味道!”瘸子气冲冲的说道。 随即瘸子把手中的长剑一扔,那柄剑似有灵性,静静的飘在徐长安的身旁。 洪三瘦看着这柄剑,羡慕的咽了咽口水,想伸手去摸。 “这剑也太神了,徐老大这是成剑仙了么?”瘸子一下拍开了洪三瘦的手。“别惹它!” 屋子里的味道越来越浓,瘸子脱了自己的上衣,就在徐长安的房间里找了一件青衫给自己换上,他也不客气。 然后,便走出了这个臭烘烘的房间。 徐长安看着这柄漂浮在自己身前的剑,伸手轻轻的去触摸它。突然,剑光一凛,徐长安的手掌被划破。可徐长安来不及看自己的手掌,就被神奇的一幕给吸引了。 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流,如同小溪一般,汇聚到了剑柄上那颗湛蓝色的宝石里。 徐长安突然就感觉到对着剑有一种特殊的感应,再次伸出手去握住了这剑柄如同火焰一般的长剑。 长剑一阵清鸣,似乎极为的高兴。 在院子里的瘸子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徐长安手持长剑,轻轻往前一划,木门应声而裂,变成了两块破木头。 徐长安有些兴奋,他能感受到长剑给他的力量,也能感受到自己对这柄长剑的控制,似乎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把他们拴在了一起。 现在应该月儿正明,厨房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想来是瘸子让张大胖他们去做了几个小菜。徐长安挣扎着下了床,翻箱倒柜找到了一坛酒,他之前从何管事那里“借”来的。 徐长安浑身酸痛,想来是那些外门的师兄弟的拳脚所致,徐长安掀开衣服一瞧,只见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他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疼痛立马从眼睛上传来。 他顾不得这么多,抱着酒走了出去。 瘸子看见他冷哼了一声,也不搭理站在边上的洪家三兄弟和王大胖。 徐长安打开了酒坛,一股香味溢满了小院。 “前辈……”瘸子看见瞟了一眼徐长安手中的酒坛,咽了咽口水。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了一眼站着的五人,立马招呼道:“都坐下吃点。” 几人坐下,徐长安赶紧帮瘸子把酒满上。 酒实在不是个好东西,多少男子汉凭着一腔酒气,冲冠一怒,引出一段冤枉事。 酒也实在是个好东西,多少大豪杰喝完之后凭借一股胆气,也闯出了一片天地。 瘸子不认为自己是个莽夫,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豪杰,他只是个有故事的喝酒人,故事都在酒中。一般这种人喝醉,只会絮絮叨叨的,连什么时候偷看隔壁大妈洗澡他都能给你说出来。 瘸子看着放在徐长安身旁的长剑,叹了口气。 他开始讲了一个故事。 蜀山现在存在的七峰:清池峰,摇光峰,承剑峰,天牢峰,斗宿峰,长庚峰和天牟峰。每座峰都有自己的镇峰神兵,除了已封山的两峰的镇峰神兵不知所踪外,蜀山共有八大神兵。 七大神兵出世,都给世人留下一段美好的传说。 可这柄剑…… 瘸子看着这柄剑柄如火,镶了一颗不知名宝石的利剑叹了一口气。 对于这柄剑的评论实在是太多且太杂。 有人说它是匡扶正义的剑,也有人说它是一柄邪恶的剑。甚至连蜀山内有些人都不承认它是蜀山的神剑之一,可它的的确确就是蜀山的剑,甚至早于蜀山派就存在于这片山脉之中。 “它叫焚。”瘸子轻声说道,此刻他看这柄剑就像看一个老朋友一般,眼睛里充满了温柔。 焚似乎认出了瘸子,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瘸子端起酒杯,轻轻的浇在了这柄剑上。焚发出了欢快清脆的声响。 “它是一把嫉恶如仇的剑,斩尽天下邪魔。它也是一柄邪恶的剑,在它的世界里,没有浪子回头。” “曾经这柄剑在我一个师兄的手里,下山红尘炼心路过一个村庄,焚自动出鞘,灭了一家十八口。” “这件事被其余五派得知,便上山要求蜀山给出一个说法。” “可谁会相信是一柄剑主动杀了人,世人都知道,兵器只是兵器,可人却不一定是人。”瘸子轻声叹了一口气。 “师兄被迫投入魔道回不了头的时候,我们才知道那一家人曾经开了黑店,上至八十老太,下至八九岁的孩童手上都沾了不少人血。之后一家人存了足够的银两,去了一个村庄,成了当地有名的员外。” 徐长安看向身边的长剑,想不到它还是如此嫉恶如仇的一柄剑。 “可它为什么在我身边?”徐长安不解道。 瘸子又喝了一口酒。 “你了解自己么?” 徐长安摇了摇头。 经过了瘸子的讲述,徐长安终于知道了焚为什么来到自己的身旁。 焚对世间所有的魔气、邪气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感应。 徐长安也知道了自己身体内好像是封着一个了不起的魔头,自己每打开一个关窍便多一分放出魔头的危险。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修炼,然后慢慢炼化魔头。所以这修行的第一境界,通窍境是封魔剑体最危险的时刻,因为这时候封魔剑体实力不强,镇压不了体内的魔,可身体大部分关窍都要打开,相当于把被钉在墙上的魔头的小钉子拔了几个。这个时候,魔头最容易出来。 这几天,徐长安即将打通二十四个大关窍,这对于他体内的东西来说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徐长安这几天都不自觉的溢出魔气,感染着周围的人。 才会对徐长安莫名的厌恶,甚至在魔气溢出的时候,连小白都跑了。 至于焚。 每一任主人死亡后,它都会自动回到蜀山,没人知道它在哪,只有有缘人才能找到它。自从上次回来后,它一直藏在了那个大灶的底下。 感受到了徐长安身上的魔气,他便自行破土而出,毁了那个灶还有房顶,要不是瘸子在藏书阁看到一道红光后立马敢到,死紧紧的抱着这剑,恐怕徐长安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 不过当徐长安醒来,浑身魔气消散,此剑不知道什么缘故就顺势认了徐长安为主。 瘸子突然看向徐长安。 “这柄剑既然认你为主,你要切记,万不可有邪念。否则,到时候不用别人出手,这剑就能杀了你。” 看着瘸子的目光,徐长安也以同样坚定的目光迎了回去。 师叔祖还是对着他面前的棋盘,抚了抚长髯笑道:“焚,你还是出来了。” 第28章 魔头 徐长安还是每天如同往日一般,去潜学殿学习,然后去藏书阁洗衣服做饭,唯一不同的是,徐长安的身后背着一柄葛布包裹起来的长剑。 瘸子对徐长安特别满意,每天还是如往常一样睡觉,喝酒。反正有了焚,徐长安体内的东西更加翻不了什么风浪。最最重要的是,徐长安没有问他更多的问题,似乎这小子对于自己体内有东西都不在意。 可瘸子知道,徐长安不是不在意,只是在意了又能怎样,他只能好好的修行,时叔应该知道一些事,不然也不会引导他来到这里。只是要找到时叔,还是得修炼,自从出了云梦山,他便知道时叔不是普通人。 归根结底,想要知道关于自己的事,就必须修炼,努力的修炼! 只不过经过了这件事,徐长安更加的孤独了。 当他第二天背着焚到达潜学殿时,贾启文等几人早就在门口等着徐长安,徐长安本想和他们解释一番,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看见徐长安,几个人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徐前辈,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你还请恕罪!” 说着几人不停的磕头,额头上都磕出了血。 徐长安满心的疑惑,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贾启文几人看不到徐长安脸上的喜怒,更加的害怕,青砖上沾满了鲜血,他们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眼光。 如果不是那代表上课的大钟被敲响,真不知道这几人还要磕到什么时候。 徐长安多方打听,可也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徐长安没有办法,只能去找贾启文他们,可贾启文他们看见自己腿都吓软了,哪里还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沈万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抱着剑靠着门口。 徐长安经过门口的时候,沈万突然问道:“你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长安点了点头,终于从沈万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当他被贾启文几人欺负时,身上突然溢出了很多黑气,双眼变得通红。 率先发现这个变化的是贾启文,他狞笑着道:“哟,还会变身呢?”一群人看到这样的徐长安,都哈哈大笑起来。 平日里都是一袭青衫,文质彬彬,努力学习的寒门子弟,此时竟生了一副嚣张跋扈的嘴脸。 徐长安蜷缩成一团在树脚瑟瑟发抖。 “这就是我们的魁首啊,考核第一的人,你怎么不打我们呢?呸!”一口痰吐在了徐长安的脸上。 贾启文快要笑得直不起腰来。 “蜀山的眼光不过尔尔,居然选了这种人当魁首。”十几个人对着徐长安指指点点,抱着长剑靠着树的沈万也摇了摇头,双眼看向徐长安全是失望。 可谁也没有注意到,沈万看向徐长安的眼神中慢慢有了变化。 徐长安慢慢的爬了起来,眼睛中闪着红光。 贾启文背向徐长安,对着几个同伴笑道:“这个人就是废物!还魁首,哈哈。”一群狗腿子立马说道:“就是,明天一定要和汪大小姐说道说道。” “说不定汪大小姐会以为你为她出了头,对你一见倾心呢?”几人说道了这里,发出了猥琐的笑声,似乎是想起了汪大小姐那精致的脸蛋和曼妙的身材。 “救……救……”正对着徐长安的弟子捂住了双眼断断续续的说道。贾启文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脸的不悦:“救什么救,又死不了。” “救命啊!”那个人终于吼了出来。 当贾启文转过头去,只看见徐长安的脸上布满了紫色的纹路,双眼通红,额头上还出现了一个类似三叉戟的标志,不过那三叉戟也是妖异的紫色,再加上似笑非笑的唇角。此时的徐长安,让人不寒而栗。 沈万躲到了树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徐长安站着没有动手,可此时的贾启文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一点一点的往上提。 “饶……”贾启文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且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只能听清楚一个“饶”字。 “饶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徐长安的体内传来,和他此时的面相一样,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蜀山的眼光怎么样?”徐长安笑着问道。 “呜……呜……”贾启文此刻完全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发出呜呜呜的音节。 “哦!”徐长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双手一拍,贾启文终于感受到了空气的存在。 “我错了,徐少侠,求求你饶了我。”贾启文带着哭腔。 徐长安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回答我的问题,蜀山的眼光到底怎么样!” 贾启文被吓了一个冷颤。 “好,好,好。”当说到第三个“好”字的时候,他快要哭了出来。 徐长安摇了摇头:“哎,蜀山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怎么净收些垃圾。”说着便想用力把贾启文给解决了。 躲在一旁的沈万看着瘫倒在地上的众人和此刻悬于高空的贾启文,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前辈且慢。”徐长安似乎没有任何的惊讶。“小家伙,你知道我?出来送死?” 沈万完全不惧,朗声道:“晚辈虽然不知道前辈是谁,可前辈想过没有,若晚辈和几位同门今天留在了这里,那蜀山必然知道前辈的存在,没了蜀山的庇佑,前辈认为这具身体的主人能够在外面的世界安稳的活下来么?” 沈万的声音虽然不卑不亢,实则此时手心已微微出汗。 徐长安思考了一下:“你说的有理,不愧为和那个老怪物呆过的小家伙,满身都是他的臭味。”说着还朝着沈万嗅了嗅,然后颇为嫌弃的挥了挥手。 沈万心里一阵狂喜,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大概能够猜测到徐长安口中的那个老怪物,应该就是那个老游侠,不过却不知道这位前辈和老游侠是敌是友,他也不敢表露自己和老游侠的关系,只能旁敲侧击的试探一下,才想说话,徐长安却冷哼一声,看向天空。然后对着沈万说道:“搞定他们,如果今天的事让别人知道了,你们谁也活不了。” 话才说完,只见一道红光,从天而降,直接袭向徐长安。 “烦!”徐长安说了一个字,身形一闪,便没了踪影,那道红芒也追了过去。 沈万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全是冷汗,那位前辈在场给的压迫力太大,就像置身于地狱一样,而那位前辈就像阎君一样,他们的生死只在一念间。此刻徐长安走了,一下子瘫软在地。 第29章 押注 听完以后,徐长安低着头走向了藏书阁,他有很多的疑问,之前是认为没必要问,而现在则是不知道该不该问。 瘸子还是一样,躺在椅子上,不过身边却罕见的没有酒壶。 看见徐长安走了过来,瘸子抬起了眼皮。 “想问什么问?” 徐长安站定,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认识他。” 瘸子自然知道徐长安说的是谁,点点头,又摇摇头。 其实这事不难看出来,瘸子自己说过,当焚出现后,他便追了过来,可焚追来的时候他还在树林,当他醒来时,却回到了膳房。如果瘸子和那个人不认识,没可能一个字不提,更不可当自己醒来都不问下自己身体情况。 徐长安思来想去,便只有一种结果,瘸子和那个人认识。 “什么意思?”看着点头又摇头的瘸子,徐长安问道。 瘸子看着门口的池塘,发呆。 他思绪很混乱,他现在隐隐有种感觉,徐长安似乎是有人刻意安排来到自己身旁的,他一出现,自己深藏的记忆就三番两次的被翻了出来。 只是他不知道这张网是朝着自己扑来还是朝着徐长安,或者朝着其它事。 “你只需要知道一点,我不会害你,在你到达破海境之前,你都不会有事。” “现在的你太弱了。” 瘸子能给徐长安说的就这么多。 秋雨又落了一阵,远远望去,蜀山上下一片金黄,显得整座蜀山灿烂而辉煌。 内门的考核也要到了。 本来应该是上一届的考核,可因为有其余宗门前来观礼,就连徐长安他们这些新弟子只要你有实力,便也能参加考核。 汪紫涵慢慢的走近徐长安。 “我不会放弃这次机会。”雨滴打湿了她的鬓角,她轻轻的挽了起来,稍微的抬了抬头,露出犹如白天鹅一般的脖颈。 “我希望你也参加,还希望到时候我们能够对上,更希望能在去内山之前打败你。” 她是个骄傲的人,也是个适合蜀山的人,因为她和蜀山都一样的骄傲。 徐长安看着她点了点头。 汪紫涵没有多说,冷冷的看了一眼躲在一旁满脸八卦相捂着嘴偷笑的几个弟子,打起雨伞,走入了雨中。 其实即便汪紫涵不来,徐长安也要参加。 他迫不及待的想进入内门,想获得更好的资源,想尽快提高自己实力。 因为只有强大了才能知道的更多。 这是瘸子告诉他的。 他整理了下背上的长剑,伸手把小白从头顶拿下放在怀里,也一脚踏入了雨中。 绥安阁是潜学殿旁边的一座小阁楼,也算是蜀山给弟子们的一个交流的场所。 小阁楼分为了两层。 带着一身的雨,徐长安走进了绥安阁。第一层的绥安阁又窄又小,放着几张桌子椅子,还有些茶壶,就像一个客栈。 其实有不少寒门弟子都愿意来打整这绥安楼的第一层。 只需要洗好茶具,打扫卫生,蜀山也会发放可观的打理费。 徐长安看了看两边,许多弟子坐着聊天喝茶,这种天气若不是十分刻苦的弟子,大部分人都喜欢来绥安阁,特别是富家子弟。 正前方是一个柜台,柜台上坐着一个袒胸露腹的年轻人,就这样躺在了柜台上,手中还抱着一个酒坛子。 徐长安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他自然知道这人是谁,现在蜀山最杰出的外门弟子,一身修为已经达到了通窍境巅峰,据传闻,只要他愿意,随时能够进入汇溪境。 要知道蜀山大多数才入内门的弟子都才是通窍中期而已。 才进外山的时候,打通了二十个关窍。 一年后,通窍境巅峰。 若论修炼速度,除了徐长安这种因缘巧合打通关窍的,这位师兄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秦子观。 “师兄,我想报名。” 秦子观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把自己衣服一拉,顺手拿了一支笔。 “姓甚名谁?如果是今年的新弟子想参加内门考核,得先通过守关人,这才有资格去参加考核,不然你们这些新弟子谁都想去积累经验,简直闲得慌。” 徐长安微微欠身:“弟子知道,弟子选择挑战守关人。” 秦子观看了一眼徐长安:“打通二十八个关窍,再修炼一年也许有机会。” “劳烦师兄了。” 秦子观没有动笔,看着徐长安的双眼道:“你可知道这次的守关人是王汇海。” 徐长安摇摇头。 “打通三十六个大关窍后,沟通体内法力,形成循环,这才叫踏入通窍境。而王汇海,则是通窍境初期,今年也会参加考核。” “多谢师兄,还请师兄帮我报名。” 秦子观微怒:“你们这些新弟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之前就有一个小丫头来,现在你这死木头又来,你可知道这王汇海出了名的榆木脑袋,不管对谁,他都不会留手,稍不留神,你们这些还未踏入通窍境的菜鸟就断手断脚。” 徐长安微微欠身:“劳烦师兄。” 周围的弟子们也是一阵骚动。 “不是,打通二十八窍就想去挑战王师兄?” “我们打个赌,看看这小子是断手还是断脚。” “……” 徐长安丝毫未在意周围的声音。 秦子观看了他一眼:“叫什么名字?” “徐长安。” 徐长安才想踏入二楼,却传来了秦子观慵懒的声音。 “你就是徐长安?有种,不要让我失望。”随即转头对身边的弟子说道:“帮我拿五十两银子去二楼压上,徐长安胜。” 这句话就像一个炸弹一般,直接在人群中炸开。 秦子观当然听说过徐长安,他还知道徐长安背上那柄剑叫做“焚”。 徐长安脚步一顿,什么话也没说,走上了二楼。 二楼只有一张桌子,桌子旁围着不少人,屋子的正中还有一块大木板,上面写着不少名字,还有着比例。 徐长安看了一圈没有自己的名字,不过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汪紫涵。 而另外一侧则是王汇海。 汪紫涵的名字下还有一排小字,记录着汪紫涵从几岁开始修炼之类等等,最后一句话则是:疑似通窍初期。 三十比一,汪紫涵对王汇海。 徐长安想了想,丢了五两银子过去:“压汪紫涵。”负责记录的弟子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觉得徐长安面生,也没多说,开了一个纸条递给徐长安:“若结果出来,赢了来兑换。” 徐长安收起了纸条,皱起了眉头,怎么自己的名字还没写上? 才想着,就有一个弟子蹬蹬蹬的上了楼。 对着记录的弟子说了几句话。 “开新盘了!”那个记录的弟子吼了一声,顿时不少人围了上来。 只见王汇海的名字对面多了三个字:“徐长安。” 当人们越往下看越便越觉得没有意思。 徐长安:修炼时间:三个月:打通关窍二十八;武器:无。再看比例:徐长安对王汇海,一百比一。 “这不是来消遣的么?”看到这比例众弟子更没了心情。 这时候,又跑来一个人。 “秦子观师兄压人。”听到秦子观三个字,所有人立马来了神,他们都想知道这外山第一人会对谁青睐有加。 “压什么?” “徐长安对王汇海。” 人群立马散去。 “这秦师兄是不是无聊了啊,这么小的比例都压。” 那名弟子似乎是刚刚去取银子,此时有些踹。缓了缓才接着说道。 “秦师兄压徐长安胜!” 人群再次炸开。 “这徐长安莫不是秦师兄的亲戚?” 徐长安微微一笑,把用小白吃剩药材兑换的银子丢了过去。 “我也压十五两,徐长安胜。” 其中一个富家弟子一咬牙:“我还不信了,一百两,王汇海胜!” 虽然说这秦子观师兄有一定的威信,可这才打通了二十八关窍的人,怎么可能赢。不少弟子似乎是被这富家弟子感染到了,喝道:“蚂蚱也是肉,我压王汇海!” 第30章 王汇海 潜学殿往西,越过一片并不密的林子,这是新弟子的住所。而往东,跨过一条小溪,则是老弟子的住所。 小溪旁边,一一片低矮的木屋,看起来很是粗糙。 屋子上有些钉帽都凸了出来,不过这并不妨碍这里的主人,他们来蜀山只是为了修炼,又不是为了享乐。 甚至这些简陋的木屋都不是蜀山建造的。 蜀山只是随意的指了一块空地:“诺,你们住这。” 至于怎么住,舒不舒服,蜀山才懒得管。对于蜀山来说,只要弟子们愿意,在蜀山建个阁楼住都没意见。 不过没人敢这么做。 溪水旁有木屋,木屋前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个桩子和几块大石头,桩子和大石头旁有一小片果林。 雨刚刚停了些,地面早已泥泞不堪,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不停的用一柄巨剑劈着面前的石头。 他的额头上有一层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身上的粗布衣服也湿透了,露出了精壮的臂膀。 他抹了一把额头,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提起那柄漆黑的巨剑,开始由缓到急,由快到慢一剑一剑的劈了起来;渐渐的由变急为缓,转慢为快。 最后,一剑轻飘飘的斩过,六七米外的果树落了一片叶子。 他眼疾手快,再往前一刺,那片金黄色的叶子钉在了树干上,树干晃都未晃一下,满树金黄的叶子仍然伫立枝头。 “都说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可这无叶可落,蜀山无秋矣。”他颇为满意自己刚刚的剑法,慢慢有了举重若轻的意境。 远处有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他皱了皱眉头,自从自己成了守关人之后,每天总有几个好事者朝他这儿跑。 那些家伙突然关注自己,无非是怕投在自己身上的银子打了水漂。 “师兄,师兄,又多了两个闯关的。” 他冷笑了一下:“我王汇海的关岂是那么好闯的?” 王汇海把手中漆黑的重剑放下,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不是让你去绥安楼说我才通窍初期么,怎么才这几个人?” “师兄,绥安楼的确往外放消息您才通窍初期,不过今年的新弟子才招收,根本没几个实力强的啊。” 王汇海眉头皱了起来,他出身寒门,本来想趁此机会大赚一笔,不过照现在看来,根本赚不了多少。 连上才报名的两个,也只有三个人报名。 他沉吟了一下问道:“那几人的实力和比例都如何?” “第一个是叫做沈万的外门弟子,听说好像是通窍初期;第二是是个丫头,十六岁打通了三十六个大关窍,据说疑似通窍初期;而第三个……”那弟子冷笑一声,不在乎的说道:“叫徐长安,才打通了二十八窍。” 王汇海的眉头皱了起来。 只要打通全身每个地方几个大关窍法力能够在体内循坏便都可以说是通窍境,若是三十六个大关窍全部打通,那百分之百都是通窍境,这绥安阁不知道安得什么心。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 “比例呢?”王汇海沉声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姓沈的和您是六十比一,姓汪的丫头和您是三十比一,而那个徐长安和您则是一百比一。” 王汇海的眉头皱得很紧。 “不过……” “不过什么?”他立马问道。 “听说秦子观师兄也压了您和徐长安的对战。”王汇海听到这句话不在意的挥挥手,什么时候秦子观师兄也会做这种捡漏的事了。 不用那弟子介绍,他也知道肯定很多人都压了自己。 “不是……”那弟子小声的嗫嚅道。 “说!”王汇海最讨厌这种不把话说完的人。 “秦子观师兄压了那个叫徐长安的赢。”王汇海的脸色突然一变。并不是忌惮徐长安能有多强,只是这是不是表示这位秦师兄根本看不上自己? “不过听说富家弟子那边的李宏和甄有财压了您不少,两人加起来大概有五百两。” 王汇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间吩咐道:“你去从我房间里把那二百两银子拿出来。帮我也去压,徐长安和我那场。” 那弟子有些不想去,自己抱着二百两跑来跑去,最后只赢二两银子,王师兄虽然出身寒门,可也不差这二两银子,这又是何苦? “帮我去压徐长安胜!”那弟子听到这句话内心先是一惊,接着又是狂喜。 “这么说的话,自己是不是也可趁这个机会去大赚一笔,毕竟一两等于一百两。” 不过他可不能表现出来,面上有些迟疑。 “这要是被训导先生发现,处罚可不轻?” 王汇海一笑道:“怕什么,连秦子观师兄都看好的人,我败了,那也情有可原。” 听到这话,那弟子脸上充满了担忧,内心却是狂喜。 接着王汇海冷笑一声:“秦师兄,你这么看不起我?放心,内门弟子考核我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那弟子看到王汇海此时的状态,也不敢再多说,急忙忙的从王汇海的房间里抱出银子。一咬牙,自己也掏出十两银子,朝着绥安阁走去。 本来王汇海还想着在汪紫涵的身上下一点的,不过这丫头的比例实在太低。想想因为这丫头已经赚了二百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真的没想到,因为这次守关人的身份,连平时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也会低声下气的来求自己放水。 谁让那个叫汪庭生的内门弟子护妹心切呢? 想到这里,王汇海得意的笑出声来。 手执巨剑,往前一劈,巨石应声而裂,余波震到了不远处的果树,片片金黄落下,犹如漫天飞舞的金色蝴蝶,煞是好看。 王汇海一愣,随即说道:“秋就秋,没有秋怎么会有春?哈哈哈哈哈” 徐长安此刻也对着一个木桩,木桩上面立着一片树叶。 抽出焚,一剑劈下去,木桩裂为两半,而那片树叶则是也缺了一角。 瘸子似乎不满意,灌了一口酒,拿着一根藤条朝着一瘸一拐的朝着徐长安走去,徐长安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他真的害怕瘸子又是一藤条打了过来。 自从瘸子代剑山老人收徒后,徐长安就开始有些畏惧瘸子,再也不敢像之前一样随意了。 瘸子重新找了一片树叶,轻轻的立在半块木桩的裂缝处。 举起藤条,打了下去。木桩应声而裂,瘸子看也不看,回头走去,还骂了一句:“真笨!” 等到看不到瘸子的背影,徐长安立马跑了过去。 只见裂成两半的木桩中,一片叶子完好安静的躺在地上。 第31章 麻烦 徐长安看见瘸子对自己不满意,越发的努力起来。 毕竟自己还对自己投了十五两银子呢。 这可是用小白的口粮换来的,要真是输了,估计小白会把自己的头皮挠破。 瘸子在不远处看着勤奋的徐长安,欣慰的点了点头。其实能在几天内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容易了。 想当初,自己练到他这种程度都还用了半个月呢? 这几日因为考核的临近,训导先生们也懒得理这些弟子了,修炼并非一朝一夕的事,与其这几日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放个假,让那些弟子自由修炼。 放不放假,修不修炼对于李宏来说并没有影响,反正差不多开春他们就得下山去经营自家的家族了,只是眼瞅着快要离开蜀山了,这徐长安成了他的心病。 无论是在家族,还是在蜀山外山,他哪受过气啊。 更没想到的是,这徐长安本来只是一个杂役,现在居然莫名其妙的成为外门弟子,身份上来说和他们平起平坐了,李宏的心里更加郁闷。 甄有财倒是无所谓,他一直都想得很开,所谓心宽体胖,如果想不开,怎么能长这么胖呢? 照他的想法,徐长安越厉害越好,如果说他成为内门弟子更好。以后出去说被内门弟子欺负,大家不会看不起;可如果说是被一个杂役欺负,肯定被人嗤之以鼻,被人耻笑。 不过李宏可不这么想,自己从小到大就没被人欺负过,更别说一个杂役,徐长安爬得越高,自己的仇恨值就越高。 李宏打听到了这次的守关人是和他们同届的王汇海师兄,而且这小子不知死活的也报了名。 想到这里,李宏忍不住笑出声来。 真以为那些一天只知道修炼的穷酸的傻子们和自己一样好对付,他们可是能忍得住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来枯燥无味的修炼。 自己可不行,自己还是喜欢这花花世界,喜欢花柳巷那些风情万种的姑娘们,还喜欢装潢华丽的马车。就是不喜欢修炼。 不过这口气怎么都得出。 想着自己被一只猫砸翻就越发的来气。 不行,不仅要看着他在台上丢脸,私下的仇怨还得私下解决,李宏的眼睛珠子不停的转,突然有了想法。 “甄小胖,和我出去一趟。”李宏敲了敲隔板,算是招呼了一声住在隔壁的甄有财。 甄有财满心的不情愿,可是不敢表露出来。若是甄洪还在外山当训导先生这李宏也不敢随意呼唤他,可谁知自己这堂哥非要去出什么任务。 没办法,现在不止家族势力比不上李宏,连打也打不过李宏,只能委屈自己认真的当一个小跟班了。 才拉着自己去丢了几百两银子,真不知道这位小爷不知道还要干啥。 银子倒是不重要,可徐长安也没找过自己麻烦,除了要听李宏的话,也过得挺开心的,为什么要来回折腾呢? 不过我们的甄小胖现在可是敢怒不敢言。 得,既然李宏李大爷吩咐了,自己跟着去就是了。 李宏和甄有财直接找到了王汇海的住处。 王汇海的房门虚掩着,里面很整洁,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墙壁上挂着一件蓑衣,床边竖着一把漆黑的巨剑。 李宏撇撇嘴,这王师兄真的不会享受。像自己的房间,虽然和王师兄一样都是木屋,可是有帷幔,还有暖炉,那个暖炉可金贵了,做工精细,自己花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请人从山下送上来的。最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有马吊和象棋,平时无事,约上其他几个家族的继承人,打上两圈,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不过李宏看见那柄漆黑的剑倒是心头一热。 说实话,虽然他不喜欢修炼,可看到那些寒门子弟一个个背着剑,一剑能裂石碎金,对于十几岁的少年人来说,不羡慕到真是假的。 谁还不是个热血少年呢? 想着,李宏就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看着这柄漆黑的大剑,李宏心头火热,魔怔了一般,走了上去,伸出了手。 他的手才要碰到那柄漆黑的大剑,自己的脖子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双腿便凌空,被人给提了起来。 自己感觉飞起来了一般,便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溅起了一滩泥水,身上全是泥浆,就像一个泥猴子。 李宏抹干净了自己的脸,看着在一旁无辜的甄有财,才要发作,便又瞟到了站在木屋前一言不发的王汇海,立马换了笑脸。 还没等到他说话。 “你来干什么?”王汇海最看不起这些富家子弟,平时也不屑于来往。 李宏听出了语气里的不屑,不过也没有关系。 他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变脸也特别快,所以才能成为家族的继承人。 家族需要一个优秀的商人,并不需要一个厉害的武夫。 奸商的要有的素养他都有。 李宏笑道:“王师兄,不是听说您当了守关人嘛,我们来拜访拜访。” 王汇海并不给李宏面子。“我当守关人,关你什么事?”随即看了一眼甄有财。“真给甄训导丢人!” 甄有财埋下了头。 李宏干笑道:“不是听说了那徐长安胆敢挑战你,而且那小子特别的不识趣。还侮辱师兄你,说的话特别难听,我们都看不下去。” 王汇海冷笑一声:“哦?”李宏这个家伙,出了名的滑头,对于李宏的话,王汇海一直保持怀疑的态度。 看见王汇海不信,李宏早有准备,一咬牙说道:“师兄您一直在苦修,你不知道那徐长安多猖狂。您和徐长安对战的比例是一百比一,他给自己下了一百两,还对诸位师兄们叫嚣道,说什么‘谢谢师兄们送的银子。’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王汇海如果要知道这件事的真伪随便打听一下便知晓,想来李宏也不敢骗他。 他看向甄有财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甄有财立马点了点头,这事当然是真的,还是他找的人去下的注,他找的人去喊的话。 王汇海的眼睛眯了起来。 “看来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虽然自己打算借这小子赚一笔,可是这小子也太嚣张了些,银子他赚定了,不过这小子不教训也不行。 王汇海心里立马有了计较。 看到王汇海的眼睛李宏放下了心,立马说道:“这徐长安倒是不足为惧,只是这徐长安有一只小兽,貌似是只了不起的异兽。” 听到这话,王汇海心里更加信了几分,而且似乎也找到了秦子观和徐长安为什么这么有自信的原因了。 “异兽么?没成长起来什么也不是,我倒要好好看看。”王汇海冷笑一声。 徐长安正在练剑,贾启文却急急忙忙跑进了藏书阁。 “徐……”他才想喊前辈,硬生生改口喊了句“徐少爷”。 徐长安放下了剑,看着匆匆忙忙的贾启文问道:“什么事?” “有人告诉我说是汪大小姐约你在木屋旁的林子里见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来人我并不认识,恐怕不是汪大小姐。”贾启文照实说道。 徐长安看了一眼瘸子,瘸子挥了挥手,徐长安便示意贾启文带路,不管是谁,徐长安总得去看看。 第32章 人生如戏 小白看见徐长安放下了剑,急忙跳了上去。 小白大多数的时间还是很懂事的,比如瘸子在教导徐长安的时候,它就只能自己找个地方睡觉。 才睁眼就看见徐长安这小子火急火燎的出去,小白伸长了腿,展开了身子,一下又跃到了徐长安的头上。 徐长安心里也清楚,找自己的绝对不是汪紫涵。 凭汪紫涵那般性格,若要找自己,便直接来了,何必请人带话,弄得就像是情窦初开而又虐待羞涩的女孩会情郎一般,需请人悄悄的约,然后人约黄昏后之类的等等。 经过接触,汪紫涵显然不是那类人。爱就要惊天动地,恨就要轰轰烈烈。据徐长安的判断,她应该是那种人。 就像她来告诉自己参加考核一般,那么的骄傲。 这样想来,汪紫涵还有几分可爱。 贾启文带着徐长安走到了一个麻脸弟子跟前,那弟子轻蔑的看了一眼徐长安,抬头问道:“你就是徐长安?” 还没待徐长安回答,那弟子点了点头:“背着一柄长剑,头顶上卧着一只猫,想来就是你了。”也不过多言语,便往前带路,只是贾启文才想随行,便被一眼给瞪了回去。 这是徐长安第一次见到王汇海,也是王汇海第一次看到徐长安。不过徐长安并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过几日的对手。 王汇海皱了一下眉。 他远远的看到了徐长安,徐长安并不是那种看起来就很讨人厌的人,反而面容姣好,身材清瘦,除却那柄长剑,完全就是一个文弱读书人的样子。 王汇海转头看向身旁的甄有财和李宏,他们同时心里一颤。 “这就是你们口中嚣张跋扈的徐长安?” 李宏心里一急,只能感叹这世道。这人人看见生的羸弱,天生好面皮的人总会把他们当做是好人。他撇了撇嘴,好人两个字又不会写在脸上, 一时间联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长辈总说自己生得尖嘴猴腮,为此被人诟病不少,要不是自己的爷爷力排众议,不知道这家族少主的位置还轮得到自己不? 他只记得爷爷坐在堂前,用那根百年老梨树的拐杖指着自己说道:“咱们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学不来那些虚伪文人假仁假义的样子,做为商人,我就喜欢这个孙儿,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自己一路走来,也鲜少被人相信,他经常会觉得“相由心生”这件事真的是煞有其事。 说来说去,自己和甄有财设计了那么多,花了不少银子,结果别人看了一眼徐长安就心生动摇。说到底,自己还是吃了相貌的亏啊!这社会! 李宏连忙说道:“你别看这小子这副样子,可心却是着实的狠,要不然我和甄小胖我们哥俩犯得着么?” 王汇海看了一眼李宏,没有说话,可那意思李宏却是很明白了。 徐长安走了上来,面对着师兄必要的礼数还是要做到。 “请问师兄找我何事?” 王汇海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徐长安头顶的小白,眼前一亮,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那只白色的小猫。 “听说徐师弟有一只异兽,特别有趣,故请师弟过来一观。” 王汇海不傻,徐长安不傻。 徐长安把头顶的小白一把揪了下来,小白不满意的叫了一声。徐长安站在阶梯下,抱起小白,举起它的两只前爪,对着王汇海说道:“诺,师兄你看,就是一只平常的小猫。” 王汇海笑笑。 没有请徐长安走上台阶,进入木屋的意思。居高临下的笑道:“既然是只普通的猫儿,不如让与师兄如何?” 徐长安没想到这师兄竟会如此的厚黑,不过他看了一眼在木屋屋檐下的甄有财和李宏,冷哼一声,其中原委用脚指头想便也知晓。 “我对这猫也是喜欢得紧,它陪了我不少时间,难以割舍,还望师兄体谅。” 徐长安不知道这位师兄是谁,不过别人没撕开脸皮,自己自然得以礼相回。 王汇海满脸的遗憾,到此时似乎才想起来待客之道,把徐长安请进了屋内。 屋内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壶茶,两把椅子。 李宏和甄有财就如同两个下人般站在了王汇海左右。 王汇海给徐长安倒了茶,自己也抿了一口,突然说道:“不知道徐师弟愿不愿意听师兄说个故事?” 徐长安只能说道:“愿闻其详。” 王汇海看了一眼小白,开始了他的讲述。 “师兄我出生在一个贫寒之家,自小父母双亡,小小年纪便出来谋生,哎。”说道此处,王汇海的眼睛有些红,徐长安也跟着低下了头,似乎被王汇海给感染了。 “在一个冬天,天寒地冻。镇子里的人们早早的就歇息了,冬天也没啥好忙活的,唯一的事情,便是吃好了睡。” “别人能吃好睡好,可我不能啊,我两三天没吃过东西了。之前还能采摘野果,可这冬季一来,哪里还有野果可言?” 王汇海似乎陷入了回忆,自顾说道。 “说起来不怕师弟们笑话,入冬的时候,我便出去乞讨,可这大雪封天,就是地主家也没了余粮。” “加上天寒地冻,不久后我就生病了。” 徐长安听到这里,心里冷笑一声,嘴上不说,可已经知道了这位师兄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接下来便应该是他躺在破庙里,有一只猫给他叼了药草,然后还弄点吃的给他。”徐长安这样想到,类似的故事他听说书的说过不少。 果不其然,这位师兄接着说道:“之后,我就晕倒在雪地上,当我醒来的时候,怀里暖暖的,身边还有些被冻得有些干瘪的野果。” “我低头一看,一只白色的小猫就在我怀里。” 听到这儿,就连李宏和甄有财就惊掉了一地的下巴,平时高冷的师兄为了一只小兽也变得如此不要脸,就连他们都觉得这故事编的不怎么样,打小就听过。 徐长安虽然早有预料,可也是有些瞠目结舌,这种说书先生都不屑编的故事,今天在这里听到了,这位师兄的脸皮着实不敢恭维。 王汇海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们两人的微表情,不过心里倒没太在意。出生寒门,生存下来本就不易,什么脸面早就不知道丢哪了。面对甄有财和李宏之类的人,他自然不会客气,如果这两人手里有什么好东西,他才懒得拐弯抹角说这么多,甚至话都懒得讲,直接抢过来便是。 不过,徐长安不一样,并不是因为他好看,长得清秀。 王汇海不是傻子,更不会傻傻的被两个傻子利用。他知道徐长安虽然属于膳房,可人却天天往藏书阁跑。 只要待过一定年头的弟子都知道,藏书阁里的那个瘸子不简单。 如果徐长安和那个瘸子没什么关系,而且没什么背景的话。王汇海早就把小白抢了过来。甚至地位比他低的话,他连话都懒得说。 徐长安没有打断这位师兄的话,脸上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反而是一脸的惊讶。 好久没听书了,且当是听一回。 “莫非那救了师兄的猫儿和我这只极为相像?”徐长安故作惊讶。 王汇海心里有些高兴,没想到这徐长安这么上道,同时也对徐长安看低了几分。 “哎,说起来不怕师弟笑话,正是。” “那只白色的猫温暖了我,自己却……” 李宏和甄有财都快听不下去了,似乎今天才认识这位师兄。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若真是骄傲高冷的人,又怎么会收人钱财,且打算利用自己赚上一笔呢? 话已至此,徐长安只能继续配合这位师兄的出演。 徐长安看看小白,满脸的不舍;看向王汇海,却又有几分愧疚。 王汇海立马趁热打铁道:“师兄也只是做个念想,师弟不必为难……” 徐长安更加的为难:“听到师兄如此感人的故事,这小家伙我也有意相让,可它跟惯了我,恐会给师兄惹些麻烦。” 王汇海趁热打铁道:“不要紧,不要紧。” “还有这猫喜欢吃药材。” “没事没事,我会照顾好的。” …… 两人聊了会天,宾主尽欢,不过徐长安最后却是把小白留了下来。 徐长安的背影才消失,李宏和甄有财立马围了上来:“师兄,您……” 王汇海自然知道这两人存着什么心思,看了一眼在床上打滚的小白道:“他没了这只小猫,你们还不能自己报仇么?” 李宏和甄有财也不敢再说什么,谁叫人家拳头比自己大呢? “对了,送些药材来。”他们两人才要出门便听到了王汇海的声音。 徐长安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他还是要去和瘸子说一声。 当徐长安回到藏书阁时,瘸子自然没有感觉到小白的存在,心中有些诧异,自然要询问小白去了哪里。 “我一个朋友十分喜欢它,想喂点好吃的给他,我把它放那了。” 徐长安的头埋得很低,立马说道:“过两天我就把它接回来。” 瘸子看了一眼徐长安,叹了一口气,毕竟是少年心性,肯定又借着小白去坑人了,只是嘱咐了一句:“它掉了几根寒毛,老黑回来断你几条腿。” 徐长安点头称是,不过他想来想去,自己只有两条腿,老黑难不成能折了自己三条腿? 不紧不慢的过了两日,徐长安也多学得了几招剑法,只是瘸子嘱咐他,在人前使用的时候,需各种招式掺杂在一起,别叫人认了出来。 没了小白,徐长安渐渐的有些不习惯,不过他了解小白,等它吃饱喝足自然会回来。 果林,木屋。 王汇海如平日一般练完剑回屋。 当他打开房门,看到眼前的一幕目眦欲裂,大叫一声:“徐长安!”声音之大,传遍了潜学殿。 第33章 试探 茶壶和茶杯想努力的留在桌子上,他们在桌面上留下了挣扎的痕迹,不过缺了一只脚的桌子怎么也留不住它们,在王汇海的注视下,“哐当”一声,声音极其的清脆,在地上留下了一片水渍。 在看他的被褥,已经乱做了一团,像极了刚出笼的花卷,上面都被渲染上了一层淡黄色,还有些黑色的物质撒在上面。 王汇海隔着老远就闻到那股子猫尿味。 最让他心痛的是,床底下有一个洞。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也顾不得尿骚的气味,跑上去看了看。 洞里的那个锦盒已经被打开,一只白色的小猫正躺在洞里酣睡。 小白看见满脸愤怒的王汇海,睁开了眼睛,它用洁白的小爪子拍拍自己的肚子,舔了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它也很想让自己表现得犯了错一般,然后萌萌的笑一下,可嘴角扯出的弧度,怎么看怎么都是嘲讽。 王汇海一声怒吼,小白急忙跳了出去,沾了一身的灰。 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吃了个药丸子,就近上了个厕所,怎么和杀父仇人一般。 小白跳到了一边,“喵喵喵”的叫不停,似乎在极力的说这一切只是一个意外…… 王汇海的心在滴血,破障丹是他准备许久的丹药,为了破入汇溪境准备的丹药,没想到…… 他双目通红,手臂和额头上青筋暴起。 小白看到这副模样,躬起了腰,全身的猫炸开,一双小眼睛左右扫视,似乎是在寻找出逃的路径。王汇海看了一眼敞开的门窗,也渐渐冷静了下来,紧握的拳头也散开了。 小白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刚刚的王汇海目眦欲裂,随时都可能一拳把自己打飞。 毕竟吃人嘴短,人家貌似也没对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自己也没了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反正日子还得过,正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一直防备不是?小白想到此处软软的“喵”了几声,打算出卖色相。 最重要的是,小白知道这家伙身上还有好东西…… 感受着周围的气息,看着王汇海渐变的表情,小白松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朝着王汇海走去。 就在此时! 低着头的小白突然感到一股杀机,抬头一看,一道掌风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小白身上。 小白重重的撞在了墙上,肚子似乎有些不适,便呕吐了起来。 半颗药丸滚在地上,粘上了一层泥。 王汇海看到那半颗药丸,怎么会认不出来,弯腰便要去捡。 小白此时也从懵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小爪子一捞,顾不得什么脏不脏,嘴里含着那半颗丹药一跃而起,从窗子中跑了出去。 若是在之前,王汇海只会想着教训一顿小白。可此刻,他却动了杀意,且无论如何都要把半颗破障丹给抢回来,这是自己进入汇溪境的希望,也是自己的未来。 他提起那柄漆黑的大剑,看准了方向,朝着藏书阁走去。 瘸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徐长安在比划剑招。 天天劈树叶也劈不出什么样子来,还不如随意教你几招让你自己比划,瘸子对着徐长安如是说。 这当然不是瘸子的真实想法,其实徐长安的那一劈已经有了举重若轻的味道,只是这小子现在修为太差,还有实战能力太差。况且闯关考核迫在眉睫,不教他几招,难道又像外门弟子考核一般,让他和市井流氓一般? “喵呜~”一声充满委屈的猫叫从房顶传来,徐长安抬头看去,一只灰扑扑的猫准确的落在了他的头顶。 看着小白委屈的小模样,瘸子眼睛里仿佛烧着一把火。 徐长安把小白放进了怀了,挠了挠脑袋,声音低不可闻:“我也不知道那位师兄这么狠啊!” “喵呜~”小白又委屈的叫了一声,瘸子的目光像一把大火一般,要把徐长安点着给烧了。 不过这时候,一个人的到来挽救了徐长安。 王汇海提着长剑,双眼通红的站在了门口。 他突然感到一股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朝着那道目光看去,瘸子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王汇海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收起了长剑,恭恭敬敬的到瘸子跟前行了一礼。 “拜见前辈。” 瘸子自然能够感受到王汇海心中的气愤。“‘前辈’二字可担不起,提着剑来我这,我还以为要拆了我这破地方呢?” 听到瘸子这话,王汇海连忙解释道:“请前辈恕罪,晚辈今日前来,只是为了讨回一样东西。” 瘸子看了一眼徐长安的怀里,又看了一眼王汇海。 “弟子王百川,因为这只猫儿偷吃了弟子的丹药,弟子这才前来讨要。” 瘸子没有说话,徐长安却站不住了。 “这猫是你从我这里讨去的,你喂他药不应该么?” 王汇海听到这话一时语塞。 “况且你从我手中带走他的时候,我有没有说过它的零食是药?” 瘸子听到这里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忍不住多看了小白几眼,没想到这小家伙的毛色和它爹不一样,可这脾气倒真是父子。 王汇海在瘸子面前不敢发作,呆了半晌,终于憋了一句:“既然是我的了,那你还给我。”王汇海朝着徐长安一伸手。 小白看到王汇海伸出了手,使劲的往徐长安的怀里拱了拱,生怕徐长安把它丢出去。 “你对它不好,我自然得收回来了。”徐长安也顺势紧紧的抱住了小白。 “我的东西,好与不好由不得外人道。”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我的东西我就是砸了扔了,旁人又有几分权利多嘴? 虽然他堵住了徐长安的话,不过论起斗嘴,徐长安可不是那些儒生,非要讲出个什么大道理来。 他讲他最擅长的,歪理。 “我蜀山历代出的都是大仁大义之士,蜀山弟子,为世俗所赞誉,你这忘恩负义的种,扪心自问,当得起蜀山弟子四个字么?” 这番话可以说是和前面所讲不沾任何的关系,可王汇海自小的梦想就是成为蜀山的弟子,对于王汇海来说,这几句话完全把他的注意力给引了过去。 “我怎么当不起?” “忘恩负义,如何能配?” 王汇海明显有些急了。 “我怎么忘恩负义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若是说不清楚,即便前辈在场,我也毫不客气。”说着,又提出了长剑。 “那我问你,你和讨要小白的时候,有没有说过曾经被一只和小白长得一样的猫救过。” “是。” “是不是救命之恩?” “是又如何?” “是不是说过见到小白的时候就想起救你的猫?” 王汇海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父母给你生命,猫救你一命,照这么说来,假如你的亲生父母吃你一颗药,你也要将其打死咯?” 王汇海衣袖一摆:“一只长得相似的猫也能和我父母相比?” “那你的意思是长得和你父母一样的人惹怒了你,你也要将其打死咯?” “欺人太甚!”王汇海一甩衣袖,对着瘸子鞠躬道:“前辈,这小子辱我父母,还望前辈允许,我教训这个没有素养的师弟。” 瘸子再认真的看了看王汇海,又看了下徐长安。 徐长安心里很紧张,他本就是仗这瘸子在这,才敢嚣张,假如瘸子不管,自己肯定要被揍。 瘸子点点头:“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说完喝了一口酒,一副看戏的样子。 听到这话,王汇海再也不迟疑,对着拿着焚的徐长安说道:“师弟,准备好了,师兄在这教你怎么说话。” 说着,漆黑的大剑夹杂着风声朝着自己斩了过来。 徐长安匆忙之间,只能侧身闪躲。徐长安本就失了先机,王汇海又岂会失去这个好机会,招招逼近,徐长安节节后退,只能勉强闪躲。 十几招过后,徐长安的衣服破了几个口。若是瘸子不在场,只怕徐长安早已多了几个伤口,而不是衣服破了几个口那么简单了。 “丢脸,这几天白学了?” 徐长安往后退了几步,听到这话,握紧了手中的焚。 接着一招“风起云涌”攻了过去,这本来就不是蜀山的剑法,王汇海被打得措手不及,徐长安略略找回了场子。 看见有效,徐长安接着使出了“风雷云动”,可使来使去就这两招,瞬间又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别人攻了几招,他才能回一招。 “你是不是劈树叶劈傻了。” 瘸子又发声。 王汇海暗暗皱眉。 徐长安终于想起来这几天自己练剑的感觉,每一剑辟出都带着举重若轻的味道。 王汇海越发的感觉吃力。 虽然徐长安只有两招,可这两招却也是有些精妙,自己若是傻傻的拆招,一时半会拿这徐长安没有办法。 他决定速战速决,开始调动了体内的法力。 漆黑的长剑闪耀着光芒,冷冷的对着徐长安。可瘸子却丝毫看不出担忧来。 “浪沧诀!”王汇海大喝一声。 一股股剑气犹如海浪一般用来,瘸子看着徐长安,和徐长安同时喊出了一句:“动若千军!” 徐长安也调动着体内不多的法力,一道剑气犹如千军出征般扫了出了,两道剑气相撞,卷起了一道道波纹,相撞的中心,也尘土飞扬。 当尘土散去,结果自然不用多想。 徐长安被打飞了,撞到了墙上,吐出了一口血。 “够了,师兄弟较量,就此打住!” 在瘸子面前,做到此步,也足够了,王汇海朝瘸子抱拳行礼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汇海,百川汇海,有意思。” 不过瘸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王汇海明显的快要通窍巅峰了,徐长安该怎么应对? 本来就是扑街,心疼自己,电脑卡了一下,发慢了一分钟,然后全勤没了。 如果算作6号的更新,6号应该有3章。 第34章 陈老头 徐长安蹲在墙角,把自己嘴角的血擦干净。 瘸子看了一眼徐长安,他坐在地上,抱着红如鲜血的焚,低着头,就像村子里那些狗儿一般,和其他狗打架输了就跑到墙角舔着自己的伤口。 不过瘸子却有些担忧。 村子里的狗儿咬架输了舔舔伤口,等伤口结疤,便又是一条好汉……哦,不,又是一条好狗。 可他不知道此时徐长安的心态。 他看不到这个孩子的眼睛,更不了解这个孩子的心。 “你……不用太灰心。”瘸子想了半天,始终不知道怎么安慰徐长安,只能这么说,虽然毫无作用。 徐长安抬起了头,四目相对。 “我想搬过来住。”徐长安的声音很平静。 “好。” “我想学习更厉害的剑法。” “也行。” “不洗碗不挑水。” “……我考虑下。” 瘸子回答得很快,徐长安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瘸子其实不知道当时怎么莫名其妙就答应了徐长安。 并不是他不教剑法,而是越厉害的剑法越有标识性,学了忍不住在考核中用了出来,被其它门派发现却是有些麻烦。 原本等到考核结束再教徐长安其余五家之长,可是他却没想到,今年的守关人隐藏的如此之深。 若是按照往年的规矩,至少在外山待足一年才能够参加考核。到时候,百分之百的能进。可现在机会砸到了头上,哪有放弃的道理。 “百川汇海,有意思,就是不知道他用什么宝物遮蔽了自己的真实境界?” 瘸子听说过今年的守关人叫王汇海,是个通窍初期的弟子,却没见过,他也懒得认识那么多的人。不过今天来了一个王百川,瘸子隐隐感觉到这个王百川就是王汇海。 可若这个弟子真是王汇海,要把徐长安送进内门还真有些难度。 瘸子把坐在了椅子上,对着夕阳发呆。 “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打败那个王汇海。” 他呆呆的思考这个难题。 徐长安的信心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打击,他比村里的狗还恢复得快。 毕竟他也不知道王百川和王汇海是一个人,他只是觉得那位师兄实力很强,而且很不要脸。 不过据他想来蜀山不会弄一个那么强的守关人,他对于自己还是有一定的自信,毕竟其它外山弟子还在上理论课的时候,他已经每天去藏书阁开始上实践课了。 不过,今天一战之后,他知道了蜀山藏龙卧虎,如果不更加努力,进了内门又如何?还不是最低级的弟子,做一个吊车尾。 反正膳房那边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直接搬去藏书阁。其实可以这样说,从自己进入膳房的那天起,就没帮膳房做个什么事,还把人家的灶给弄个洞。也别让洪家三兄弟和王大胖感到不自在。 不过,去哪回哪,还是要和何管事打个招呼。虽然自己已经不是杂役,成外门弟子,可还是要说一声。 天才亮,徐长安就去找何管事。 听见敲门声,何管事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早知道装作没人在家。老实说,这位徐小少爷虽然脾气不错,可最近三天两头的来讨要酒,自己的肥水都大打折扣了。 不过,他可不敢表现出来,还是热情的把徐长安迎了进去。 “徐小少爷,前两天不是才抱了几坛子酒么。小的这里实在没酒了,只能等我再次下山。” 听到这话,徐长安尴尬的摸摸鼻尖。 “何管事什么时候下山?”不过他还是接着问了,这让何管事更加笃定他就是来要酒的。 何管事一脸的无奈:“就这两天,还要下去。” “哎,最近不是其余五派要来观礼么,准备的东西有点多。虽然听说那些大人物不吃东西都行,可咱不能不准备啊。” 何管事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那两拨和尚倒还好,也不会挑剔个什么,一点水果就行。可我听说那铁剑山的人,个个生的五大三粗,膀粗腰圆,那胳膊比我大腿还粗,上面发话,要给那些准备上好的牛肉。可你也知道,现在皇朝鼓励耕种,哪里找那么多牛肉啊。” 徐长安听得何管事抱怨便说道:“他们再能吃,去得早些,市集上的牛肉也足够了啊。” 何管事叹了一口气道:“哪里有那么简单哟,据说那些人胳膊上的肌肉和铁疙瘩一样,而且又是修行者,你想想他们要吃多少?” “特别是带队的长老,据说叫陈桂之,别听名字秀气,听说可能吃了,一个人一顿就能吃了一头牛。” 何管事凑近徐长安,小声的说道:“而且听说这个长老之前被禁足,现在才放出来的。是个无法无天的主,特别的凶,发起火来,他们掌门的话都不好使。” 徐长安听着何管事絮絮叨叨的抱怨了半天,还好有个小厮来找何管事拿点东西,何管事这才想起来问徐长安找他是不是有事。 听到徐长安不是来找自己要酒的,何管事明显的高兴了很多。 再听说徐长安要搬去藏书阁,又愁了起来。 并不是搬去藏书阁有什么难度,只是徐长安和那位瘸子朝前辈昔相处,前辈没酒了,徐长安第一时间就知道,长此以往,酒的用量肯定要大得多。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苦涩。 不过他脸上全是喜悦,嘴里说的也全是恭喜。 徐长安称谢离开之后,便径直往藏书阁走去。 瘸子老早的就躺在那把椅子上,如同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双目无神。 徐长安在他眼前晃了晃,瘸子没有反应;于是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探瘸子的鼻息,“啪”的一声,手背通红,徐长安委屈的收回了手。 “唉!”瘸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教你一套剑法,不过记得,能不使用就别使用,特别是铁剑山门人的面前。” 徐长安喜出望外,乖巧的点了点头。 徐长安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喊道:“师叔,铁剑山带队的长老好像叫陈桂之,我今天听何掌柜说的。”徐长安本来想叫瘸子师傅的,可瘸子怎么都不愿意,最终瘸让徐长安叫了一声师叔,毕竟瘸子也是代替朋友收徒,喊一句师叔没问题。 “陈桂之?”瘸子突然笑道:“是那个小老头就不用怕了,就是在他面前完完整整的使出来也没有事。” 说完之后,瘸子收起了笑容,放宽了心,把徐长安叫到了跟前。 “今天我们真正学习铁剑山的剑法。这第一式叫惊蛰。”瘸子接着讲道:“《奔雷》此法,真正使出来威力不小。可你知道,什么时候打雷?” 徐长安若有所思,回答道:“惊蛰过后,应该就有春雷了。” 瘸子拄着棍子站了起来说道:“没错,为了让你打基础,之前让你练的就是重剑的意境,你只有对重剑的感悟达到了一定的水平,才能够学习后续的剑法。” “至于动若千军则是代表了使用重剑的威势。你记好了,重若千军,轻如鸿毛。此八字,就是铁剑山剑法的要诀。” “这次你想进入内山,就必须学会开始学习铁剑山的真正剑法了,所幸的事,你之前的根基还算不错,没有剑法,连浪沧诀都能挨下来,不容易。之前的挑水砍劈树叶都是为了学习铁剑山的剑法所做的准备,铁剑山其实和我们蜀山有些相似,蜀山《万剑诀》之前有《御剑诀》,而铁剑山则是《惊蛰》过后,方有《奔雷》。” “惊蛰过后,方有奔雷。”徐长安小声的跟着说道。 徐长安听到瘸子要教他真正的剑法很是高兴,只是又有些犯愁,观礼的时候铁剑山的人也在,蜀山弟子堂而皇之的用其它门派的剑法,只怕怎么都解释不清。 瘸子看了他一眼,一下便猜出了徐长安的心思。 “你放心,如果来的真是陈桂之那个干瘪老头,没事。” 说完便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十几年了,陈矬子终于能出来看看了。” 说两句,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如果有人在看,请加群,大家一起探讨,也当是给我一些鼓励。 第35章 铁剑山上 铁剑山上常年一片荒芜,气候也干燥难忍,吹过来一阵风都觉得热。 山上光秃秃的一片,几只蜥蜴从石缝中探出头来,又被这太阳给逼了回去,这还是在秋季。 对于铁剑山上的人来说,最美好的季节莫过于冬春两季,在这个大铁炉中,只有冬春两季会撒点水。 铁剑山上的人常年都裸着胳膊,露出精壮的肌肉,他们最羡慕的就是江南世子,不是羡慕他们的才华横溢,诗词精通,而是因为那些江南士子一到冬天便穿上了精致的皮袄,十分好看。还有就是那些地方能穿长袖,人也生的白净。 其中最为羡慕的当属铁彩怡,一个叫“彩翼”却长得黢黑的小姑娘。 她自小就在山上长大,自小就光着膀子和师兄弟们打闹,和他们扳手腕,打架。同辈里除了少有的几个变态,没人是她的对手。 在她七八岁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概念。 反正每天就是打架,扳手腕,扔石块,是在不行就打铁。这一切,都在一场比试之后结束了。 当她哭着去找山主哭诉为什么自己尿不远的时候,他的山主老爹脸色铁青。重重的罚了那几个和自己女儿比尿尿的混小子之后,也意识到了,女儿大了,男女应该有别。 铁彩怡现在想来,当初自己的老爹是不是打铁把脑袋打傻了。 之后,她便和那些师兄弟隔绝开来,每日做一点轻松的活。挑着近百斤的水桶去那口养活了整座山的水井里挑水,然后把门口的大缸灌满,然后去给一位师叔送饭就行。 仅此而已。 那位师叔干干瘦瘦的,据说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帮了不该帮的人,才被父亲给关在了断剑崖上。 那位叫陈桂之的师叔和铁剑山上的其它人不一样,铁剑山的其它人大多都是一身的疙瘩肉,黑得和块碳一样。师叔虽然也黑,可和那些人比起来就差得远了。 而且师叔也很瘦,留有羊须胡,说话的时候胡子一翘一翘的,十分的有趣。 他特别喜欢听师叔讲外面的事,特别羡慕师叔口中那些涂脂抹粉,对楼倚盼的江南女子。 每次师叔说到那些温柔似水的女子时,铁彩怡都会下意识的看看自己黑壮的小臂。 师叔都会安慰她。 “别看了,那些人是花儿,经不起风吹雨打。你不一样,你是剑炉里熊熊燃烧的木炭,能燃烧自己的。” 好,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安慰。不过想来总是好的,花儿没用,木炭终归有用。 有一日,当她才要送饭去的时候,却被叫到了大殿。 师叔穿着素净的衣服,脚上套着一双新草鞋,穿着打扮不像铁剑山的人。他就坐在了父亲的下方,脚上的大拇指勾着草鞋不停的晃悠,像个小孩子一样。 “师弟,你看这次蜀山让去观礼,是不是……”铁剑山山主的话还没说完,陈师叔就冷哼一声:“不去!”还把脸偏向了一边,胡子一翘,像极了小孩生气斗嘴。 山主只能小声的说道:“你看打造了十几年的剑不是到了紧要关头么,师兄实在抽不开身,只能……” 陈桂之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关我什么事,我哪也不去,就喜欢断剑崖,那里还背阴,晒不到太阳。” 铁彩怡看到这种样子的父亲和师叔,只能努力的憋住笑。 “你当真不去?”山主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不去!”师叔的回答也很干脆。 山主冷哼一声,转身去了后殿,抱了一个坛子出来。 师叔鼻子一动,像狗一样寻找着香味的来源,最终目光放在了山主手上的坛子上。 山主抱起坛子,打开封泥,闻了闻,然后喝了一口。 陈桂之眼巴巴的看着。 不过还是倔强的没有开口,眼巴巴的看着山主手中的坛子,咽了咽口水。 山主似乎不习惯这种味道,皱了皱眉,“呸”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陈桂之的心一抽,脸皮也跟着一抽。 山主摇了摇头。“不好喝,不好喝。”说着举起坛子就要砸。 “有什么事好好说不就行了吗,拿酒置什么气?”陈桂之一下站了起来,很是生气。 “哦?”山主似笑非笑,把酒坛放在了手边的茶几上。 看到山主放下了坛子,陈桂之也气哄哄的坐了下来。 两人都没说话,山主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也不着急,慢慢的喝了起来。 过了半晌,陈桂之终于忍不住了。 “说,到底要怎么办?” 山主再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把茶杯放下,不经意间还碰到了坛子,那坛子晃了晃,看得陈桂之眼皮直跳。 “去蜀山观礼,看看蜀山又想搞什么鬼?” 陈桂之难得的正经起来。 “你不去不单单是为了你的那把破剑?” 山主丝毫不在意陈桂之口中的不敬,反而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去蜀山比我受欢迎,还有件事需要你做。” 陈桂之听到这话,面无表情:“说受欢迎则是过了,那个死瘸子听说在蜀山不是过得也不是很好么?”说完看了一眼山主道:“我只是没你讨人厌罢了。” 山主无奈的点点头。 他凑近了陈桂之说着话,还下意识的瞟了铁彩怡几眼。 陈桂之也看向铁彩怡点了点头。 山主转身走上主位,把桌子上的酒丢给了陈桂之,走到了自家女儿面前。 他看着黑的像块木炭的女儿,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佩:“彩儿,你母亲去的早,就留下了一块玉佩,你且收好。” 铁彩怡不知所措,感觉父亲就像要离开了自己一般。 山主说着又拿出了一个锦袋,鼓鼓囊囊的。 摸着女儿的发鬓。 “这是一些银子和银票,到了山下,让你陈师叔好好带你看看,喜欢什么就买点,什么胭脂水粉,好看的裙子都行,谁说我铁剑山只有糙男人的,也有柔情万种的女儿家。” 山主看着和亡妻相仿的女儿,眼中出现难得的柔情。 “好好打扮下自己,你母亲可比你白净多了。”山主笑笑,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陈桂之看着这一幕,眼中带着羡慕。灌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徐长安练剑。 虽然说不挑水,不砍柴,不洗衣服不做饭,可他觉得日子比以前更加的难受。 瘸子一不高兴就给他一脚,本来自己可以躲开。 可,他不敢。 瘸子最近也明显的急躁了起来,每天拿着他的酒壶进出,在房子内摸索,似乎是要藏什么东西。 一道剑虹略过,停在了藏书阁的院子里。 瘸子听见响动,急忙把酒壶给藏好,跌跌撞撞的跑了下来。 徐长安也停止了练剑,那道剑虹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个干瘪老头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老头看起来很普通,只是比一般人黑一点;少女则是穿了一袭青色长裙,一双眼睛中透露着好奇和对未知的恐惧。 徐长安看向了少女。 少女也怔怔的看着徐长安。 前者是因为少女太黑了,还搭了一件那么显眼的长裙。 后者是因为徐长安太白了,比她在城里见到的那些姑娘都白。 那个干瘪的老头目光在徐长安和他头顶的小白身上稍做停留,然后对着门就大喊道:“李瘸子,别藏了,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酒香。” 瘸子从走了出来,晃了晃酒壶,大概只有半壶酒,一甩手丢了过去。 “你这鼻子比狗的还灵。” 徐长安明明记得刚刚才给了瘸子一壶酒,满满的一壶酒。 干瘪老头打开酒壶,喝了一大口。 瘸子却看向了铁彩怡,那个怯生生的黑姑娘。 “这位是?” “我师兄的千金。” 瘸子“哦”了一声:“难怪和故人有几分相似。” “长安,赶紧带你这位陈叔叔和黑姑娘到处走走,看看蜀山!” 陈桂之嘴一撇:“李瘸子,你怎么说话的,什么黑姑娘?当年你看见她母亲,和耗子看了猫一样。” 瘸子没有否认,只能干笑。 “长安,带这位碳姑娘到处走走。” …… 徐长安带着铁彩怡便要出门,陈桂之眼神一凝,鼻子一闻。 “慢着,你这死瘸子,是不是酒没藏好,隔着老远就闻到味了。” 瘸子急忙道:“长安,赶紧带他们出去看看。” 陈桂之没有理会,想直接闯进藏书阁。 “瘸子,你这什么意思?是蜀山待客之道么?”说着便要往里闯。 “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拒乎。”瘸子大声喊道。 “长安,快关门呐!” 第36章 和尚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门口多了一把椅子,一个瘸子和一个干瘪的黑老头并排坐着,不时传来吵闹声。 而那个黑黑的姑娘在院子里的池塘边,池塘边有一棵大树,那个姑娘就爬到了树上,趴在树枝丫上,抱着树枝丫就像躺在一张大床上一样。 “师叔,这里的天气好好啊。”陈老头随意的回应了一声,又开始和瘸子理论起来。 “二十年前的岳阳楼你是不是和青莲宗的那个家伙骗了我一顿酒?还有十九年前在皇城长安你骗我去偷贡酒,最后自己拿了贡酒就跑,害得老子被一群半步破海境的追,最可气的是,那些人仗着自己有皇帝撑腰,揍起我来丝毫不留手的。” 瘸子翘着腿,酒喝得有些多,一张脸也变得通红,啐了一口说道:“丢脸,当年你一个破海中期的大能被三个半步破海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还有脸说。” “再说了,你偷的那酒你以为我得喝么?转头就被那个假和尚骗了去。” 老头哼了一声,似小孩赌气:“活该!” 说完之后,看向了在院子中练剑的徐长安。 “看什么看?我铁剑山的《惊蛰》被你练成这个样子,丢脸!”话才说完,一只草鞋飞了过来,小白从徐长安的头顶跳了下来,草鞋正好落在了徐长安的头上。 树上传来了“咯咯咯”的笑声。 “彩怡,下来帮你李师叔教教这个笨小子。” 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一下跳到了地上。 少女故作严厉的教着徐长安的每一个动作,可徐长安老是做不对,剑出的不够凌厉,手伸的不够直,经常气得铁彩怡跺脚。 板起脸来的少女竟有那么可爱,徐长安和少女四目相对,少女黝黑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 “嘿,这混小子!”这一幕恰好被陈桂之看见,“彩怡,好好教!”铁彩怡立马回过神来,一脚踹向徐长安的小腿,徐长安应声而倒。 瘸子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两人,突然间说了一句:“真像啊。” 陈桂之也难得的没有插科打诨,“真像。” 而此时,距离考核已经不足三天了,徐长安每日被少女折磨的死去活来,而且他发现了一个让他不能接受的问题:这位碳姑娘的力气其大无比不说,自己还躲不开。 徐长安哪里不对,碳姑娘都是二话不说,肩膀上一手刀就过去了。每次徐长安的肩膀都像要脱臼一般,可是对着这位碳姑娘却是敢怒不敢言,想换个笑脸好好的和这碳姑娘商量一二,请她手下留情,可自己一笑,那陈老头就像防贼一般的防着自己。不笑脸相迎还好,一笑下手更重。 而且,经常提起自己就是一个过肩摔。 徐长安的心很累。 小白经常都捂住双眼,似乎不忍看到徐长安被蹂躏的样子。 所以,每当徐长安被欺负的时候,小白都努力的朝着那个碳姑娘跑去,女孩子看见萌物就没有抵抗力,双手抱着小白就腾不出手来欺负徐长安了。 徐长安看到这一幕,就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小白。 比如多帮他找几只小母猫。 随着时间的推进,蜀山上下都忙了起来。 护山大阵也开了起来,一道七彩的霞光把整座蜀山都笼罩了起来,远远看去,恍如仙境。 山脚下来了一个和尚,月牙白的僧袍,长得极其清秀和善,脸上也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看上去才二三十岁。 蜀山脚下有一个村庄,不远处还有一个小镇。 蜀山平日里的所需都是来源于村庄和小镇。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那个经常来买东西的胖管事属于蜀山。 和尚走到了本镇最大的酒馆外。 世间的大多数人都还是看面相,长得好的,长得和善的,总归会有些方便。 和尚还没说话,便有人送来了一份素食。 和尚看着那份素食和热情的人们,心里一阵阵的发愁,咽了一口馒头。 最后跑到了巷子里,他看了看身上洁白的僧袍,皱起了眉头。 一个农夫恰好经过,他背着背篓,戴着帽子。 和尚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趁那农夫不注意,一个手刀砍到了脖颈上。 他再次说了一句“阿弥陀佛”,迅速的把农夫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然后在光溜溜的农夫身旁放了几两银子。 不多时,镇上最大的酒楼来了一个农夫,带着帽子,背着一个包裹,一进门就点了三两酒和两斤牛肉。 农夫吃完之后,满意的走出了酒楼,他扶着自己的肚子。 “阿弥陀佛,近些年来,贫僧从没这么满足过。” 走到山脚下,那道霞光就在眼前,和尚歪着头看了看,霞光前有一群和尚大约八九人正焦急的朝自己这个方向看,他立马解下了身上的包裹,换上了月牙色的僧袍,把帽子和衣服装进包裹丢到了草丛里,然后哈了几口气自己闻了一下,确定没有牛肉味,便放心大胆的走了出去。 那群僧人看见和尚,便朝着和尚行了一礼,喊了一句师叔。 一个年纪颇大的和尚杵着降魔杵,一副看穿了他的模样:“师弟且记好,进了山门便不要乱跑了。” 他笑了笑,点头应允。 只不过,才进了蜀山,他便又脱离了僧群。 瘸子和陈老头两人这个靠在了椅子上,醉眼朦胧。 突然间,他们看到了一个和尚笑眯眯的站在树下。 两人顿时一惊。 和尚鼻子使劲的嗅了嗅:“两位,好久不见,好香啊。” 瘸子和陈老头同时啐了一口:“呸,你这假和尚也来了,晦气。” 然后,藏书阁门口多了一把椅子,多了一个醉和尚。 瘸子颇为满意的看着徐长安,短短一两天,在碳姑娘的训练下,长进可不少。 他瞟向和尚。 “要不让和尚把这《渡生》也给教了?” 蜀山顶的迎客松下,师叔祖笑了笑。 “你们铁剑山和灵隐寺有点意思,想把当年的屠圣七杰给聚齐么?” 他重重的丢下了一颗棋子,砸在了棋盘上,立刻碎开。 “你们是想告诉我现在后悔了么,只怕有些来不及啊。” 师叔祖想了想,打出了一道红芒。 夜千树看到,立马走到了师叔祖的面前。 “你去给七峰传个话,让你那些师叔师伯们好好闭关。”说着拿出了一瓶丹药,“给他们送去。” 夜千树向来尊师重道,便老老实实的去了。 “我倒要看看其余三家是如何想的?” 他想了想,又叹道:“百年了,这正道格局该被打破了。” 求推荐收藏啊,好不容易的11个收藏还能变成10个,跪求,慢热型的文,我会努力的,求各位大佬给个机会,给收藏和推荐。 第37章 四方异动 秋天了,池子里的荷叶也有些微黄。 宁致远一袭白衣,背着长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微风轻轻撩起他的鬓角,池子里那么黄得比较严重的荷叶“哗啦”一声落在了池子里。 “少爷,夫人叫你呢?” 年轻的宁致远对着那扇许久不在人前打开的门微微鞠了一躬,“舅舅,侄儿晚些再来看你。” 穿过池子,进入回廊,七拐八折之后方到了大厅。 额头饱满,举止雍容的妇人站在大厅,看着大厅正中挂着的那副画,画里的人侧身而立,一柄长剑立于身侧,长髯飘飘立于江边,自带一股仙气,有欲借长风,直上青天九万里之势。 “远儿,你可知道这画中人是谁?” 宁致远自然知道,打小就拜的祖师爷,一人一剑闯荡江湖,留下无尽传说,到晚年才在这青莲镇留下衣钵,只是不知道母亲为何又提起? “祖师太白剑仙一人一剑一壶酒,乘虚御风,天下到处都留下了他的名声,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天下间最潇洒的人就是太白剑仙。” 虽然听过了几十遍,不过宁致远还是低着头,极其的认真。 “千百年过去,青莲宗一代不如不代。” “直到你舅舅出山,他如同一道流星划破了青莲宗的长夜。” 妇人似乎回忆到了往日的荣光,脸上似乎荡漾着光。 “你爹和你舅舅独占小辈鳌头,锄强扶弱。世俗都传有太白剑仙再度临世的传说。” “直到,蜀山求救,请天下间侠士一同封魔。” “你舅舅毅然决然的参加了,可去了才知道,那根本不是魔,六大宗门被一个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你爹为了救你舅舅,不幸遭受毒手。你舅舅回来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自认是他害了你父亲,整日闭门不出,以酒度日。” 妇人顿了顿,门口的大缸里一朵秋莲倔强的绽放着。 正如这十几年来,苦苦支撑宗门的她。 “你恨你舅舅么?”妇人突然问道 宁致远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两个人影,扛着自己的舅舅和在一旁傻乐的父亲。 “不恨。” “那你恨蜀山么?” “恨!” 妇人凄然一笑:“傻孩子,我一夜之间失去了弟弟和丈夫都未曾恨过蜀山。” “你知道为什么吗?”妇人的声音突然间凌厉了起来,还带着一丝嘲讽:“它们比我们还可怜,近些年,有钱的就可以进蜀山,你以为它就比我们强么?现在天下正道执牛耳者只是一个笑话。” “十几年前,北蛮和皇朝大战,蜀山七侠下山救世;蜀山最小的小师弟组建‘七杰’去屠魔。个个惊艳才绝,比之你父亲和舅舅也不逞多让。” “可,你可知道,蜀山七侠回山之后便回到七峰闭关十几年,蜀山最惊艳才绝的小师弟也成了一个废人,守着一个没用的藏书阁。他们现在,就是一个空架子。只有几个长老,徒有虚名,比我们青莲宗还不如。” “我们青莲宗的人是非分明,爱恨也分明。你该恨的也只有一个人,知道么,此番去蜀山别让天下人小觑了我青莲宗。” 宁致远看着英姿飒爽,眉目清明的母亲,抱拳道:“孩儿谨记教诲。” “对了,你去五堂分别挑几个机灵能干的人一同去。” 宁致远一惊。 “那母亲这里……” 妇人冷冷笑道:“那几个老不死的也不敢怎样,放心,记得这次出门和你舅舅说一声。” 宁致远回到了那座小院,那扇门还是如往日一样关着。 一个人披头散发的睡在地上,边上几个破酒缸。 “舅舅,我来了。” 门内的人听见这个声音,捂住了头,用头发把脸遮住,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们母子。 “马上十八年了,当年的誓约也要过期了,侄儿也要去蜀山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为您和父亲讨回公道,即便回不来。”听到“讨回公道”四个字,老人的手微微颤抖,拨开黑白参半的头发,露出了一双眼睛。 “我也会向您曾经的老友们问好。” 说完之后,宁致远转身离去。 房内的人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也许是常年饮酒的缘故,脚下一软,趴在了地上。 他一步步的爬了过去,破碎的酒缸划破了他的肌肤,用鲜血在地上画出了一副图。 他趴在柜子底下使劲的掏着什么东西,丝毫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痕。 终于,从柜子底下掏出了两柄布满灰尘的古剑。 “老伙计,你们还好么?”不知道是对这两柄剑说还是对着远方的故人。 他抱着两柄剑突然哭出声来,像一个孩子。 突然,两道长虹冲天而起,最后直直落在院前,把妇人和宁致远都吓一跳。 下一秒,妇人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喜色。 她把两柄剑拔了出来,递到了宁致远手里。 “记住了,这两柄剑一柄叫青莲,你父亲当初的佩剑;一柄叫明昊,你舅舅的佩剑,此去蜀山,莫丢了我青莲宗的脸。” 山间的一个破道观里,一个老道睁开了双眼,微微笑道:“当年的事情终归要有个公断,虽说与我长生观没多大的干系,可若世上多那么几个人,总还是不舒服。要不,让年轻的一辈出去见见世面。别让天下正道执牛耳者成了一个笑话,该帮的忙就帮,该拨乱反正的就拨,千载前,双方的祖师爷都还是至交好友呢!” 身旁的几个老道都点头称是。 于是,三个穿着破道袍,草鞋的年轻道士背着长剑走出了那个破道观。 一座寺庙,处在樊城的闹市中。 寺庙打造的金碧辉煌,门庭之大,堪比都城长安里的那些王府,供奉的大佛也金灿灿的一片,如同渡上了一层金色的佛光。 后院的一个老和尚披着天蚕丝和金丝混杂的袈裟,看着坐在下方的几个师弟。 “阿弥陀佛,诸位师弟,当年之约快要到期,不知你们怎么想。” 一个和尚生的尖嘴猴腮,要不是头上的戒点香疤根本认不出他是和尚来,他挠了挠脑袋道:“趁此机会,我们佛门之人举寺前行,为天下正道出一份力,如何?” 老和尚眼睛一亮,微微一笑:“阿弥陀佛,我认为善成师弟言之有理。常人皆说‘乱世道士下山救世,和尚隐居深山;盛世和尚下山化缘,道士隐居深山’。现在正道正要大乱,各门派皆是些残兵弱将。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重整天下正道的责任就在我卧佛寺身上了。也好让天下人打消对我佛门的误解。” 下方七个老和尚都点头。“阿弥陀佛,方丈师兄说的极是。” 远方的长安城,国都。 乾龙殿前两座石龙张牙舞爪,不威自怒。 龙鳞片片分明,龙爪锋利无比,一双眼睛颇有神韵,龙尾轻卷,一副欲扑九天之势。 中年的帝皇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坐在空旷的大殿上,身旁立着一个手执拂尘的老人,仙风道骨,立于帝王身旁,气势却半点不弱。 “陛下,十八年之期快要到了,不知道陛下有何打算。” 本朝的皇帝站起身来,声音自带威严。 “当年朕年幼,被那老匹夫蒙骗,终究是错了。” 老人没有说话,低着头。 “可朕是天下之主,在人前不能错。等了十八年,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岂能错过!” “朕也知道,这十几年来太师对朕颇有微词。” 老人听到这话,立马说道:“陛下严重了,微臣不敢。”声音不卑不亢。 皇帝斜了老人一眼,沉声道:“太师傅子凌听旨。” “今江湖大乱,欲荼毒苍生,朕今日请出山河图,交予傅太师,望太师替朕安抚四海,以安天下。” 跪下的老太师,双手颤抖,声音有些哽咽:“臣,谢主隆恩!” 皇帝立马抚起了太师。 “太师请起,当年老匹夫欺朕太甚,为万无一失,待会太师把明皇玺也带去,圣旨里朕不敢说,怕那些老头找朕哭闹。” 傅子凌一惊:“明皇玺离开长安,我怕会有人……” 皇帝傲然道:“太师放心,朕的天下还会只靠一个死物么,朕在这,看谁敢来!” “可边疆……” “朕早知道那老匹夫和北蛮有勾结,许镇武大将军早已经秘密到达北方。” 年迈的太师听到这话。五体跪地,拜道:“吾主圣明。” 迎客松下,师叔祖心绪不宁。 想了想,大袖一挥,一簇簇红光飞向四周。 在一些深山老林,幽涧深湖中,一群群黑衣人收到红光,立马走出深山,进入俗世。 “没有凌道,就是几十个破海境又如何?十八年了,老夫不仅要这江湖,还要庙堂!” 各类人物粉墨登场,大戏即将开锣。之前节奏有些拖沓,不过都是为了一出好戏,望看书的诸位给个推荐。小的会努力的,只求每日比前一日进步一点,看书的同时,能勾起诸君的一点情绪,或悲或喜,就满足了。希望给推荐和收藏。 第38章 考核(一) 虽然外界对于蜀山的观礼显得极大的热情,可这突围赛,关于今年外门弟子入门的考核却没有几个人热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高悬于空中的九峰上。 潜学殿的门口搭起了一个简易的台子,绥安阁的人透过二楼的窗口恰好能够看到台子上。那些弟子们索性就置了几张桌子,摆上茶水,只要出不多的银两便可实时观赛。 窗口前挤了不少人,不过大多是下注较多且身家不怎么丰厚的弟子。 秦子观也坐在了桌子旁,拿起手边精美的瓷器——他自己带来的一个茶杯,杯沿边上镶着一条金色的丝线,杯底一条红色的鲤鱼活灵活现,把酒倒入杯中,那红鲤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甚至能看得清它身上的每一块鳞片。 秦子观喝了一口酒,独占一个窗口,没人敢来触这位爷的霉头。虽然他每天看上去都是如此,忧郁。 他的目光始终看到了那个人的身上,那个头顶上睡着趴着一直小猫,背着长剑的青衫男子身上。 他并不是在意自己在他身上赌下的五十两,他主要是对这个人的气息有一种熟悉感,而且对他背上的那柄剑也有极大的热情。 台子周围站满了人,可都是些弟子,那些外宾谁会来看这些外门弟子小打小闹。 就连瘸子都没来,只是那个黑得和碳一样的姑娘在趴在边上的秋海棠上,看着自己这几日的“徒弟”。 徐长安,沈万和汪紫涵站在了台子的一侧。 而台子中央站的则是王汇海。 徐长安才上台的时候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那个不要脸的师兄就是这次的守关人,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小白,想到了之前的种种,难道这位师兄害怕小白? 小白抬了一下眼皮,看了一下那个手拿黑剑的大个子,没太在意,扭头又趴在了徐长安的头上。 “王汇海,今日你做守关人,看表现可记功勋。功勋可在兑换内门的东西,包括丹药和功法。”夜千树站在潜学殿前公布了这个新的规定。 王汇海顿时一愣。 “难道自己的二百两银子要打了水漂?” 不过他的眼睛却看向了人群中的汪庭生,汪庭生内心也颇为紧张,不过看向王汇海的双眼中却是充满了威胁。 王汇海和汪庭生做了一个简单的对视便看向其它地方。 “王汇海,由于是三个战你一个,且每场休息时间只有一刻钟,你可以先选择对手。” 王汇海的眼睛瞟过台上的三个人。 三个人脸上都毫无惧色,可在周围观战的人和在绥安阁二楼的人却是心都提到了脖子眼。 毕竟这是车轮战,先打的人肯定吃亏,那些压了冷门的人,都喜欢自己投注的对象被后选,那总归还有一点希望。 王汇海看着这三个人,心中却下不了决定。 并不是担心对手,而是在功勋和银子之间犹豫,还有就是为了功勋而得罪一个内门弟子到底值不值得。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一指。楼上和台子周围传来了一阵阵的哀嚎声。 “沈万,第一战我选择沈万。” 投冷门的弟子,第一多的便是汪紫涵,第二多的便是沈万,至于徐长安啊,就只有四个人压了。 他自己和跟随自己的那个弟子,剩下的就是徐长安和秦子观了。 沈万面无表情,拿着一把普通的长剑走了出来,一抱拳道:“师兄,得罪了。”话音刚落,沈万便一剑刺了出去。 王汇海挥着漆黑的巨剑左隔右挡,挥洒自如。而沈万则如一道清风,飘逸灵动。 观赛的老弟子都点点头,剑法能如沈万一般飘逸的鲜有,就是他们自己上场,也未必会做得比沈万好。 不过他们有自信,最后的结果比沈万好,毕竟真气法力深厚的差距在那放着,法力上的硬伤,不是用招式上的花架子能够抹平的,除了一些特别的战技和功法。 王汇海默默的记着数,他不能表现的太强,也不能太弱。太强的话自己故意输给汪紫涵或徐长安会被看出来,表现的太弱又怕被直接取缔了参加内门考核的资格。 “二十五,二十六……”他的心中默念,三十招之内必须打败沈万。 他基本摸清了沈万的实力,对自己造不成威胁,甚至在他的感知中,这个沈万比之前打通了二十八窍的徐长安还要弱。 他开始发力,沈万慢慢的感受到了压力。 每一招每一式都没了之前的潇洒写意,有了一丝丝凝滞的感觉,就像喝水的时候,水中掺了不少的泥沙。 “举重若轻。”夜千树的眼睛眯了起来,没想到选的这位守关人居然掌握了一丝剑意,看来今年的新弟子悬了。 “师弟,明年再来。”王汇海的声音传到了沈万的耳中,每一招看起来更加的缓慢,可压得沈万透不过气来。 眼看一道剑光要逼近自己,沈万急忙撤剑格挡。 小腹顿时一痛,沈万腾空而起,而后重重的摔在地上。长剑只是一个虚招,看见沈万撤剑而回,王汇海欺身而上,一脚踢向了沈万的小腹。 沈万抱着小腹躺在了地上,蜷缩成一团。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容易的给人击败,一阵阵的眩晕感从脑海中传来。 突然间,他脑海中又出现了沈姓游侠留下的经文,体内的真气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双眼也慢慢变红。 沈万双手往地一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王汇海虽然有些惊讶,可也没有太过注意,一剑直直刺了过去。沈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王汇海丝毫不在意,他也根本不认为此刻沈万还有什么能力反抗,这一剑也没有下死手。 “太托大了……” “今年的新弟子都不知死活么?”周围议论声响起。 突然间,沈万往下一蹲,一侧身,那柄漆黑的长剑没有刺到他,只是挑散了他的发髻。 沈万披头散发,猛地抬起头来。 王汇海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睛,四目相对。 沈万突然间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嘶吼,竟直接伸手向着刺向自己的那柄漆黑大剑抓了过去。 底下的弟子们似乎看到了手指横飞,鲜血四溅的场景,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秦子观精神顿时一振,没想这届的新弟子都不简单。 站在夜千树身旁的陈澄才要出手,没想到夜千树按住了他的肩膀。 当众人回过神来看往台上,想象中鲜血四溅的情形没有出现,沈万的手留着血,扣住了那柄漆黑的大剑。王汇海半蹲着,弓着腰,沈万右手的长剑刺入了王汇海的小腹。 王汇海的嘴角溢出鲜血。 不可思议的看着沈万。 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似乎在涌向对方,他还看到了沈万伸出了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嘴角。 如同那些杀人如麻的魔头,一丝丝鲜血能引起他们的兴奋,沈万就像是刚杀了几百人的恶魔,无比的兴奋。 那一瞬间,王汇海感觉自己似乎身在了一片血色的海洋,自己似乎融入到了他们之中,暴力、冰冷,可自己却丝毫提不起力气。 就那么一瞬间,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沈万似笑非笑的神情和那双红色的眼睛。 和那柄已经刺入自己小腹的长剑,虽然伤口并不深。 可那种冷漠的感觉,留在了自己的心中。似乎是被一头嗜血的远古巨兽给盯上了一般,身上的汗毛立了起来,背后也湿了一片。 沈万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股无力感传来,眼中的红色慢慢褪去。 头一歪,手一松,晕了过去。 只留下右手提着长剑,左手捂着伤口,一脸呆滞的王汇海。 陈澄自然发现沈万的异样,才想说一个“魔”字,肩头一沉,被夜千树狠狠的按了下去。 他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徐长安背上的长剑不停的颤动,要不是他和小白死紧紧的按着,焚早就飞了出去。 当沈万倒下的那一刻,背上的长剑也消停了下来。 徐长安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柄剑真的力量奇大无比。 也担心这柄剑突然飞出去。 夜千树深深的看了沈万一眼,立马有人来把沈万抬了下去。 “第一场,沈万胜。” 听到这几个字王汇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输了,好多绝招都没用,就这么……输了。 他颓然的低下了头,拖着那柄黑剑走下了台子。 夜千树看着他,眉头一皱宣布道:“下一场,一个时辰之后。” 周围的弟子并不关心为什么沈万晕了反而胜了,他们只知道自己赢了一大笔银子。 台下和绥安阁传来了一阵阵欢呼。 只有坐在不远处王汇海知道为什么输,只要沈万的长剑往前轻轻一递,自己便成了一个废人。 每次都是掐着点更新,但是每一章都会经过修改,所以更新之后各位书友别急着看,大概三四十分钟之后,我会重新发修改过的稿,给大家带来的不好的观看体验十分抱歉,我会尽量调节自己的时间。 另外,求推荐和收藏,跪求! 第39章 考核(二) 王汇海坐在树下,就像一只受了伤的野狗,舔舐自己的伤口。 他轻轻的抚着自己伤口,看着不远处的热闹。 那些热闹和狂欢和自己有关,也和自己无关。 不过没有人愿意分享,他们只是为了怀中那张小小的纸而高兴,那张从绥安阁中流出来代表着财富的纸片。 当然也有人骂骂咧咧,口中不停的骂着废物。 不过那些人并不敢来到王汇海的面前,往往真正的废物声音总是很大,只敢在外面叫喊着。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叫嚣的狗不咬人。 王汇海有些不明白,那么明显的邪门歪道没人看出来么? 还是说这已经不是一个看见魔头人人喊打的年代了? 他只能低下头,按着自己伤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双脚,准确的来说是一双鞋子映入了眼帘。 他抬起头来,略微有些惊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个人笑了笑,竖起了手指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王汇海在惊诧中接过了那人手中的锦瓶,打开瓶子一闻,就知道是极好的疗伤药。 王汇海又看了那个人一眼。 “你以为这还是以前的蜀山么?一群蠢材,汇溪境有一丝剑意的人都不要,宁愿去偏袒一个魔头。” 王汇海不敢说话,毕竟是在蜀山,他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可以相信,而且这人在蜀山也有一定的地位。 那人笑笑,看着谨慎的王汇海,丢出来一块铁制的令牌。 “如果某一天,蜀山待不下去了,也没有去处,可以来找我。” 那个人没有等王汇海的回答,转身离去。 王汇海看着那块令牌突然朝着那个人的背影问道:“你属于其余五派么?” “六大正派,徒有虚名了而已,总有一天,我们会以俯视的姿态看着他们。” 声音从远处传来,也传入了王汇海的心里,认真的把那块令牌给收好。 一个时辰给快就过去了,趁着这个时间段徐长安还专门去问碳姑娘铁彩怡,因为他知道这个碳姑娘一直看着他。 可明显他失望了。 “如果是我对那个什么王汇海,直接提着衣领就丢下台了。”徐长安捂脸,不想和这个怪力少女再说什么了,也不敢说什么。 他可是亲眼看到这个少女举起了藏书阁门口的那口水缸。 才转过身又听到了一句他不想听的话。 “你们蜀山的弟子都这么弱么?” 徐长安握着焚,看着对面脸色有些苍白的王汇海。 王汇海深吸了一口气,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周围的人都有些担心,虽然他们压的是王汇海,可经过前一场之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开始为王汇海担心了起来。他们虽然压得少,可那也是银两啊。 小白回到了徐长安的衣服里。 徐长安挥出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这几日的苦修,只有短兵相接才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力道。 当漆黑的巨剑和火红色的长剑接触的时候,王汇海的手微微一颤。 明显感觉到了徐长安的力道。 莫非他之前藏拙? 王汇海的长剑往下一撤,稍稍后退一步。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那块令牌,突然之间,下定了决心。 王汇海长剑与胸平齐,往前一斩,喝道:“浪沧诀!” 一道剑气往外扩展,若遇到抵挡,便会犹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力道涌来。 这便是蜀山最为寻常的战技,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搜寻来的,学习起来比较简单,而且根基虚浮的人根本不能施展,就被蜀山拿来训练外门弟子了。 看着这一式蜀山再寻常不过的剑技,徐长安的脸色凝重起来。 若是让李宏施展,徐长安自然不惧。可若是让疑似汇溪境中期的王汇海施展出来,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似乎站在了海边,滔天巨浪扑面而来。 “雷霆万钧!”徐长安在心中默念,待到那道剑浪涌了过来,徐长安一剑劈下,顿时一分为二,似乎拍打在了礁石上,也如攻城的士兵接到了命令,突然偃旗息鼓。 不过徐长安的那道剑气却直直的向前劈去,火红的大剑面对着浪潮,犹如是火与水的对决。 海棠树上的少女看到这一剑。“还算有点样子。” 秦子观皱起了眉,他并不想看到徐长安凭借自己实力打败王汇海,他希望看到的是,传闻中那柄嫉恶如仇的神剑。 王汇海稍稍有些意外,没想到短短几日,徐长安达到了这种地步。 若是论真正的实力,这徐长安比之前沈万要强上不少。 而且,这徐长安和自已一样,领悟了一丝举重若轻的剑意。 王汇海举起了那柄巨剑挥舞了起来,一道接一道的剑气朝着徐长安扑了过去,他挥舞的并不快,可每一道剑气过去都仿佛重若千钧。 徐长安脸色凝重,同样举起长剑,缓缓的劈了起来。 两人的动作极其的相似。 看似重若千钧,却又有一股轻灵的疑问在里面。 夜千树和陈澄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在外门弟子中,居然会有两位弟子同时领悟了举重若轻的剑意。 举重若轻对举重若轻。 王汇海眉头一皱,脸色越发的苍白,甚至能够看得到苍白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夜千树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知道沈万那一剑并不重,为何这王汇海会表现的如此虚弱? 王汇海突然的小腹沁出血来,他突然半跪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徐长安一道剑气来不及收,朝着王汇海的胸口打去。王汇海如同断线的风筝,在空中画出了一道血线,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杵着那柄漆黑的大剑,低着头,眼底流露着别人看不到的笑意。 在人群中,也有人流出了满意的微笑。看来这个王汇海,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不过,他又有些犯愁。 这徐长安也是一个人才,单凭潜力来讲,比王汇海更加优秀。 夜千树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汇海,走到台前:“徐长安胜!”宣布完之后,战台周围又传来了一阵阵的哀嚎,犹如民间的赌场一般。不少人骂骂咧咧,也有人捶胸顿足。 秦子观并没有因为赢了几百两而开心,反而闷闷不乐。他没有看到想看的东西,甚至连那只猫都没有看到。 “下一场明早开始,守关人另换。”夜千树面无表情的说完,足尖轻点,白衣胜雪,引起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弟子欢呼,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空中。 人群的汪庭生恨恨的跺了跺脚,看向了王汇海,恨听不成钢的啐了一声,扭头便走。 不少人纷纷把手中绥安阁发放的纸条扔向了王汇海,纷纷扬扬的纸片,如同下了一场漫天大雪。 “废物!”这是人们对王汇海的定义。 待到人群都走了,他抬起了头,露出了双眼。 “废物!”他轻轻的呢喃了一句。 不知道是说的自己还是这日益糜烂的蜀山外山。 徐长安背着长剑回到了藏书阁,一个瘸子,一个干瘪的老头,一个和尚还是醉醺醺的躺在了椅子上。 徐长安抬头看了看树上,那个碳姑娘还是如往日一般趴在树上。 没有办法,他只能放下长剑,去厨房挑了水桶,准备挑水做饭。 看着徐长安的背影,和尚突然说道:“我看这个小子不错,我身边也缺一个服侍打理的小和尚,你把他给我!” 瘸子笑得牙花子都笑了出来:“好啊!” 求推荐和收藏啊,小的一定会努力的! 第40章 神兵镇魔 当和尚酒醒之后,就看见瘸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如同看见了心仪的姑娘一般。 和尚打了一个冷颤:“李瘸子,贫僧虽然生得白净,可不好你这一口啊!” 当和尚看见瘸子拿起剃刀就要朝徐长安的头上怼,嘴角略略发颤,没想到这李瘸子当真了。 特别是得知徐长安要继承剑山的衣钵时,嘴角更加的抽搐。 “被这李瘸子算计了!” “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啊,说过话可得算数!”李瘸子一把夺过和尚手中的酒瓶,声色俱厉。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收了他又何妨。”听到这句话,瘸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把和尚眼馋的酒给递了过去。 “先去我灵隐寺当个扫地僧,替佛拭去凡尘,净眼明心。” 瘸子听到这话,伸手去夺和尚手中的酒瓶,和尚一侧身,躲了开来。 “你这假秃驴,又骗我酒!” 最终和尚还是没教徐长安什么,不过却给徐长安留下了“有缘自取”四个字。 自然又是引来了瘸子一阵咒骂。 三天前,汪紫涵也成功通过了考验,得以参加今日的内门考核。 而老弟子也经历了一番比拼,选出了十个人。 绕过潜学殿,往着后山的林子里钻去,一行十多人,若是没有夜千树的带路,非得迷失在这林子里不可。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远远的看到了一个池子,幽深碧绿,连夜千树也不知道这个池子有多深,也不知道这碧绿的池水从哪来,到哪去,只知道每次从这里带出去的剑,都需要经过这池子洗涤一番。 “这就是蜀山的洗剑池了。”徐长安暗道。 他从书上得知,蜀山有个神奇的地方,是一个小山洞,山洞里插满了无数的剑,每一年蜀山都会带弟子前来这个地方,只有通过这个地方的考核,才能成为蜀山的弟子。 这个地方叫剑冢。 剑冢之下有个池子,叫做洗剑池。 徐长安才到这洗剑池边,就看见四个人站在了池子边的大石头上。 一个瘸子,一个干瘪老头,一个和尚和一个黑姑娘。 夜千树朝着几人鞠了一躬。 “今日内门弟子考核,主要看诸位有没有剑缘。能在这剑冢中待上三十息以上者,通过考核。能从中带出一柄剑的,则可直接成为紫衣弟子。” 夜千树朗声道。 众人心中一凛,心头顿时火热起来。 何为紫衣弟子?那是至少都会成为各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在弟子中,高高在上。 “按顺序进入,每次一人。” 夜千树说完,便站在了一旁。 众弟子没人敢动,也没人敢去尝试,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大概半晌过后,终于一个弟子站了出来。 他提着一柄寻常的长剑站了出来,老弟子都知道,这名弟子在他们之中排得上前五。 越过洗剑池,那弟子丢下手中的长剑直直的朝着剑冢跑去,跑进剑冢还没三息的时间,那弟子被一股巨大的气浪给推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顿时雅雀无声,更加没人愿意再去尝试。 夜千树看着众位弟子,都低下了头,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秦子观才想站出来,一道声音在头顶炸开。 “师侄,让我这侄女去试试如何?” 夜千树抬头看去,看到了站在陈桂之身侧那个穿着绿色长裙黑黑的姑娘。 夜千树面露难色:“回前辈的话,这蜀山剑冢只有本门弟子方能进,这位师妹进去,不太合规矩。” 陈桂之把头转向了瘸子。 瘸子淡淡的说道:“这位铁彩怡侄女乃是我蜀山弟子。” “不知道属于哪一峰?” 瘸子瞟了一眼夜千树,似乎有些不满。 “若是清池峰那群女人不要她,那她就属于我这一脉。” 夜千树的脸色更加为难,瘸子冷哼一声:“老夫没这个资格么?” 夜千树急忙低下了头。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那个黑黑的姑娘走到了那个黑黑的洞口前。 “一息。” “两息。” …… 众多弟子都在心中默记,他们想看看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能够坚持多久。 洞内传来异动,一道身影飞了出来。 陈桂之看见铁彩怡倒飞了出来,一跃而起,接住了她。 不过看到她的两手空空,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四十三息。” 夜千树淡淡说了声。 突然之间,剑冢的入口亮起一道绿光,挟带着一股股风,直直的冲向铁彩怡。 陈桂之一跃而起,试图挡住这道绿光。没想到的是,这绿光丝毫不惧,直直刺向陈桂之。 陈桂之冷哼一声,双掌用力。把那道绿光打的转了个头,可那道绿光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又直直刺向铁彩怡。 他才想阻止,肩头一沉,转头看去,和尚微笑着按住了自己。 一柄绿色的长剑静静的立在铁彩怡的身体,通体碧绿,剑身极细,犹如一枚柳叶。 一看就是一柄女式长剑。 铁彩怡伸出了手,握住了剑柄,闭起了双眼,能感受到掌心中的暖意。 “天瀑。”铁彩怡睁开了双眼,淡淡的说道。 “恭喜师妹喜获神兵。”夜千树率先说道。 众弟子这才愣过神来,眼中充满了羡慕。 陈桂之和瘸子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瘸子的提醒下,铁彩怡把天瀑投入了洗剑池。 不一会儿,一声清鸣,天瀑的剑身更加的清冽,飞回了碳姑娘的身旁。 在众弟子的羡慕之中,她收起了长剑。 “下一个,有人么?” 夜千树明显的看到不少弟子意动,毕竟经过了那个黑黑的少女之后,所有的弟子都蠢蠢欲动。 一个弟子又站了出来。 才跑了进去,洗剑池旁就多了一个身影,躺在地上。 顿时鸦雀无声。 秦子观叹了一口气,站了出来。 他一步一步的走进了那个黑黑的洞口,才进洞口,他就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根据一本古书的记载,若是抵抗,反而压力会更大,秦子观索性闭起了双眼,一步步的朝着洞内深入。 当他睁开双眼,自己站在了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 山洞的四周都插满了长剑,密密麻麻,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山洞,而在山洞的中央,一柄血红色的巨剑插在了地上,它的脚下卧着堆积成山的断剑。 四根巨大的铁链把那柄血红色的巨剑定在了正中,那柄巨剑的上方,有着一道道氤氲的紫色雾气。 秦子观本身就是好奇心比较重的人,一步一步的走近了那柄血红色的巨剑。 秦子观此时的每一步都重若千斤,仿佛身在了刀山血海中,空气中都夹杂着血腥的气味。 秦子观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全身的血液好像不受控制的朝着那柄血红色的巨剑涌去。 这时候,那层紫色的气雾朝着秦子观卷来。在紫色气雾的加持之下,吐出了一口浊气。 突然间,那柄血红色的巨剑不停的颤抖,插在墙上的长剑不停的颤动。 那道紫色的气雾把秦子观一推,秦子观倒退而出。 当秦子观倒飞而出时,夜千树立马接住了他。 他定睛瞧去。 九天之云低垂,雷云滚滚,不停的翻腾,犹如怒海波涛。 天地顿时一暗,剑冢的上方一道血红色的剑影冲天而起,一道紫色的雾气想努力的控制那道血红的气息,可明显看得出来有心无力。 徐长安背上的长剑不停的颤动,直袭剑冢上方。 瘸子满脸的凝重,看了下陈桂之,再看了看和尚。 他们两人没有多说话,皆是冲天而起。 突然间,一青一白两道霞光从天而降,划开了乌云。 一道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在众人耳边炸开:“青莲宗宁致远前来助各位前辈镇压魔剑!” 两道霞光直直往剑冢压去,原本那道紫色的霞光受到加持,一扫之前的阴霾,把血红色的剑影逼了回去。 天地复清明。 瘸子怔怔的看着那两柄长剑和身材挺拔的年轻人。 他嘴唇嚅嗫,眼角有些湿润。 曾经那两柄惊艳才绝的长剑终于是回来了。 年轻人降落了下来,同时,那柄火红色的大剑也回到了徐长安的身旁。 “你舅舅怎……么样?”瘸子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舅舅挺好,经常还说要帮师叔您去寻药解除痼疾。”瘸子此时犹如一个平常的老人一般,双手悬在空中,不知道往哪放。 宁致远朝着瘸子鞠了一躬,看了一眼秦子观,此刻他的身上也好似有了一丝氤氲雾气。 “传闻中镇压血魔剑的紫霄好像是遇到了主人,若紫霄出世,血魔也必将出世,还望师叔们多多费心。” 瘸子仿佛丝毫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双眼睛盯着这个年轻人,充满了惭愧。 求推荐收藏 第41章 世人皆晓长生好 宁致远没有答话,朝着各位叔伯鞠了一躬,跃上长剑,直奔九峰而去。 观礼大典主要发生在九峰之上,招待贵客的责任也自然在九峰上。 承剑峰。 曾经蜀山的主峰,可对于如今的蜀山来说,七峰无主,它也和其它诸峰没什么区别。 不过它终究是蜀山的脸面,也是此次七峰大比和贵客的居所。 宁致远住进了接待青莲宗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座复式的阁楼,还有有花鸟虫草,莲鱼龟荷。百花争艳,虫鸟齐鸣,莲荷初绽,鱼游清池。阁楼精致,就连走廊上的浮雕,一看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虽然现在已是深秋,可在这承剑峰上,似乎才正是初夏。 宁致远皱了皱眉,看向了房间内。修行之人大多喜清苦和清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蜀山如此奢华,就连照明用的都是一颗珠子。 看来母亲说的没错,蜀山更加的可怜。 宁致远吩咐青莲宗众人放下行囊,把各自房间没用的坠饰,宝珠腾在了一间空屋子里。只留下了一个壶,一张桌子,一张床。 等到屋子空了出来,宁致远顿时感觉舒服了很多。 修行者,修的心,也修的行。如果都这样,那还不如下山做个商人。 不过,隔壁小院却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 几个大和尚嘴中称赞个不停,这蜀山的别苑竟比他们的寺庙还奢华。 看着别苑的布置眼中都发出了光芒。 仅仅别苑就如此,真不知道现在蜀山的掌权人所住又有多奢华。 如果让他们在这里住一辈子,估计就是让他们还俗他们都乐意。 几个和尚把那照明的明珠给摘了下来,几个大光头立马围了上来,那颗明珠把几个大光头照得更亮,渡上了一层光。顿时,屋子更加的亮了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佛音。 卧佛寺的大方丈皱起了眉头,放下手中的明珠,穿过池子,看到了对面。 对面的一群蠢和尚。 那群蠢和尚放着好好的阁楼不住,自己在门口算不得多宽阔的院子里搭起了三间茅草屋。 而且念起了令人心烦的经。 慧恩大方丈冷冷的哼了一声,转头训斥了那些对这阁楼赞不绝口的和尚,然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入夜,陈桂之叩开了宁致远的大门。 一叔一侄就坐在大厅里,陈桂之看看这个阁楼,然后叹了口气。 宁致远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轻轻的嘬了一口。 “叔父来半夜来访,不止是为了感慨这之天下正道牛耳者的阔气?” 陈桂之自然不是来看这奢华的阁楼,蜀山为他们铁剑山也准备了一座阁楼,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直接回到了那个藏书阁,他们这种破老头还是住破地方舒服些。 “你舅舅情况怎么样?”陈桂之突然问道。 宁致远也有些诧异,之前在剑冢他明明说过舅舅安好,可为何这陈桂之又问起。 陈桂之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满天繁星。 宁致远也站了起来,看着这个稍微有些佝偻的老人,两鬓已有点点斑白。 “游星戏斗弄日月,醉卧云端笑人间。”这两句诗宁致远打小就听过,这是世人对舅舅的一种赞美。 “当年啊,在小辈中,你舅舅几乎所向披靡。就连那个瘸子,也输了你舅舅半招。” 宁致远静静的站在老人身后,没有说话,也知道在这满天繁星下怎么去打断怀念故人的老人。 “后来他知道一个叫‘剑山’的老人创了一门叫做破剑诀的法门,扬言破尽天下剑仙。” “你舅舅自然不服,而且他有着一个让世间剑仙都羡慕的姓氏,裴。自然不能苟同这种说法,传闻中青莲宗祖师爷的师傅的姓氏,怎么可能认同有人能够破尽天下剑仙。”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你舅舅始终不肯承认剑山老人的的确确能够破了青莲宗的剑诀,自创了一套剑法,终于打成了平手。可你舅舅却投剑认输了,你舅舅发现了他的衣袖上有了一个小小的破口。” 陈桂之说到这突然转过身来,双目盯着宁致远。 “你说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安好无恙,怎么会不来?” 最了解你的人要么是一起战斗过,要么是敌人,看来这句话不假。 宁致远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两柄剑一左一右凭空出现,立在了他的左右。 青莲和明昊。 当年最惊艳的两柄剑。 宁致远深吸了一口气:“自从父亲死后,我就没见过舅舅了。临行前,他给了我这两柄剑。” 陈桂之双手有些颤抖,想接触这两柄剑,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母亲让我不要对蜀山有任何的恨意,该恨的只有那么一个人。” “你母亲是个伟大的人。” 陈桂之看着这个眉目清明的年轻人,似乎看到了当年青莲宗惊艳才绝的两个年轻人。 不过却是少了一份张扬,多了一份沉稳。 “你不要怪瘸子,他也不容易。” 宁致远声音有些低沉:“那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么多门派卷在其中。” “九龙符,长生。” 月亮格外的明朗,师叔祖一步一步的走向后山。 他走入了一个峡谷,地上铺满了草。一阵风吹来,偶尔会惊起一只野兔,草上也飞着不少萤火虫,仿佛漫天繁星落在了草地上。 他看了看断崖上的那棵枯树,月亮正好在树头。 一个布衣老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老人淡淡的说道:“你来了。”似乎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可却没有半点的欣喜。 “我想要你的血。”师叔祖淡淡的说道。 老人突然愤怒起来,脸都扭曲了。 “顾步崖,你不要太过分了。不然我拼着蜀山尽是邪魔,也不容你辱我半分。” 师叔祖笑了起来。 “我这十八年来,在你们眼中难道就是仙人了?” 老人沉默。 既然我都不是什么好人了,那蜀山漫天邪魔那又何妨。 老人毫无预兆的向后飘去,师叔祖摇摇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慢。” 双手做剑诀,刺向了不远处那个小山包,准确的说,是小山包脚下的那几块大石头。 大石头应声而裂,血迹洒向天空。 师叔祖立马拿出一个瓷瓶,一滴不漏,全部接住。 “这是为何?”老人的身形再度浮现,看着师叔祖,满脸的不可思议。 “山甲,若我真想独霸蜀山,凭凤羽,苍牙,还有白虎。你以为真能让我动弹不得么?” “这些年来,那九分之一的九龙符都没在我身上。” 这句话一出,叫做山甲的老人大吃一惊。 “世人皆晓长生好,可谁又知道,活着也是一种煎熬。”师叔祖看了一眼山甲。“你活了几千年,不过天天睡觉,你算真正的活过么?” 老人一时语塞。 他的脸色有些复杂,突然间说道:“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那个人。” “答应过人的事,终归要做到,特别是女人。” “好了,这次估计是最后一次了。十八年了,九龙符也该寻新主了。那些人也真可笑,以为九龙符在我身上,让我多活了十八年。” 老人突然有点可怜眼前这位师叔祖了。 “看来你已经有了去意。” 师叔祖袖袍一甩。 “死也要死得壮烈,哪有任人鱼肉的道理。” “这么说来,你广收门庭也是想借助那些人打探消息?”老人话锋一转。 师叔祖苦笑一声:“那几样东西乃是天下奇珍,哪那么容易。” “为了那个人连你师兄也陷害,值得么?” 师叔祖看着星空,呢喃道:“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想到便做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老人:“你神魂少出来了,伤神,你好好的活下去,还能为我……” 师叔祖想了想,立马改了口。 “还能为蜀山镇守个千年。”说罢,师叔祖凌空而起,转瞬不见。 老人盯着那道背影看了很久,终于长叹了一声。 “众人皆晓长生好,唯有情字最难了。我活了几千年,又怎么会不懂呢?” 各位大佬,求推荐,求收藏。 第42章 拿起屠刀,未必成魔。 圣山。 卿九一袭白衣站在左边的第一个位置,在他对面的,则是曾经带他回来的水恨生。 冰冷的暗金面具下的圣主高高在上,扫视着每一个人。 所有的圣教弟子都异常兴奋,摩拳擦掌。 圣主把玩着手中那个小瓷瓶,打开塞子,用力的闻了闻。 “真不愧是千年玄龟的血。”说着把瓷瓶一抛,丢给了卿九。卿九急忙接住了瓷瓶,在众多羡艳的目光下,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那个瓷瓶。 “你毕竟在云梦禁地待了上百年,这玄龟血能帮你摆脱喝人血的困境。”卿九听到之后大喜,立马拜倒在地,口中称谢不已。 水恨生想说话,可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你说,圣主敏锐的察觉到了水恨生的状态。” “是,义父。”水恨生恭敬的拜了一拜接着说道:“虽然顾步崖暂时相信了我们有办法帮那个女人续命,可毕竟瞒不了多久,我怕……” 圣主冷笑一声。 “你以为顾步崖傻么,不过他太关心那个女人了,即便有人骗他,他也要认,他也心甘情愿的被我们利用。” “可……” 圣主挥了挥手:“没什么可不可的,现在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蜀山和那九分之一的九龙符身上,基本各大正派都有不少高手出来。。传令下去,让两湖三洞的人去奇袭灵隐寺、卧佛寺还有青莲宗!” 圣山弟子听到这个消息,都激动不已,他们被正道打压的太久了,如今终于要反攻了。 卿九听到这话,想着自己刚刚得到赏赐,必然会有许多人不服,立马站了出来。 “弟子愿意带我圣教弟子去攻铁剑山和长生观。”他话才说话,发现周围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还好,水恨生白了他一眼。 “长生观人少,至今不知道坐落在哪个林子里;铁剑山路远,等你赶到,他们的人也从蜀山回去了。” 卿九还想说什么,圣主伸手止住了他的话。 樊城,一群黑衣人趁夜闯进了大门。 城门上巡游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喝止这一群看起来很古怪的人便被吸下了城门,连哼一声都没有做到。一阵血色的风吹来,士兵如同一幅没有人提着的画卷,在地上留下了一张皮。 这时候,城门上又亮起了数十支火把。 几个穿着盔甲的士兵在城头把头探了下来,拿着火把想看清城下的情况,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城门上多了几张皮,就像农家挂在铁线上晒的衣服一般。 一群人潜入了城了,找准了方向,朝着本城那个闻名已久的卧佛寺走去。 城中突然起火,传来了一阵阵哭喊声,不少民众看到了,立马提起自家的水桶朝着那座他们日夜参拜的寺庙走去。 可才到通往卧佛寺的路口,他们都停下了脚步。 路口上挂着几件邻居的衣服,水桶杂乱的滚在墙角。 他们走上前去一看,邻居犹如衣服一般被挂在了墙上。 此刻,恨不得爹妈多生几条腿,扔下水桶就跑。 整整一夜,樊城中传来了凄厉的叫声。 第二天,人们小心翼翼的朝着卧佛寺探去,就像两军交战的探子一般,生怕被人发现一般。最终,确定没了危险,所有的民众犹如潮水般涌向了卧佛寺。 曾经樊城的真正中心此时变成了一堆废墟,他们走上前去,只看到那两株菩提树的中间挂着曾经令他们敬仰的诸位大师,风一吹,如同微尘一般散向空中,归于天地。不知道谁率先在大火还没完全熄灭的卧佛寺前哭了出来,顿时引来无数的哀嚎,整个樊城,哀嚎片野。 至于很久之后,这一天,成为了樊城的哀悼日。 青莲宗。 一个穿着青莲宗弟子的服饰满手鲜血敲开了青莲宗沉重的大门。 青莲宗的当代宗主,那个自丈夫身亡,弟弟自闭后撑起青莲宗的女人——裴英凤亲自接见了那个满身鲜血的弟子。 这个看似奄奄一息的弟子躺在地上,声音断断续续:“禀……宗主,我们受到伏击,少……宗……主……”说到这,那名弟子气若游丝,没有半分的气力。 裴英凤虽然不失为一代女中豪杰,可先失去了丈夫,弟弟萎靡不振,又听到儿子出了意外,心里顿时大急,这个撑了青莲宗十几年的女人突然间觉得天地塌了一般。 “你说清楚啊。”裴英凤没有了往日上位者的威严,此刻就是一个担心儿子的母亲。 两步敢做了一步,不顾浑身是血的弟子,把耳朵附在了那弟子的嘴边,嘴里不停的催促着:“说啊,怎么了。” 那个奄奄一息的弟子眼神突然一凛,如同一把锋利的到一眼,咬紧牙关,凶相毕露,一掌正中裴英凤的小腹。 裴英凤如同流星坠地,重重的砸在了祖师爷的画像前。 “宗主!” “贼子!” 几个长老分为了两拨,一拨去扶起了裴英凤,另外一拨拔出长剑朝着那名“弟子”刺去。 那名“弟子”丝毫不惧,打出一道剑诀,冲天而起,丝毫不顾刺来的长剑。 他的身上多了几个口气,嘴角不停的冒着血,咧了咧嘴:“你们青莲宗今日,灭门!”话才说完,“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话音刚落!五个穿着黑袍的身影从天而降。 “你们青莲宗,今日,灭门。”五人同时出掌,祭出了一柄猩红的弯刀。“血镰!”青莲宗的所有人大惊,。几个长老催动的长剑如同竹节一般,被逼的节节后退,几人勉力抵抗。“哇”的一声,顿时倒在地上。 五个黑袍人狞笑着逼近了众人:“没想到啊,你青莲宗会被我血镰洞灭门。” 看到站在中间的黑袍人朝自己举起了那柄镰刀,裴英凤闭上了双眼。 所幸的是,自己的儿子应该没事,带来的消息是假的。这是她闭眼前想到的最好消息。 随着镰刀的缓缓落下,威震大陆几十载的青莲宗即将灭亡! 突然间,一道青色的光芒从别苑中冲出天际。 一道强大无比的剑气冲向了大厅中的五人,五人急忙撤回血镰抵抗那道巨大的剑气。剑气势如破竹,五人狠狠的装向墙壁,墙壁应声而倒,激起漫天灰尘。 待到灰尘落下,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提着酒壶,摇摇晃晃的站在了中间。 “谁!”五个黑袍人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青莲宗,裴长空!” 这六个字似乎是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青莲宗所有人的精神立刻振作了起来。 裴英凤的眼中也露出了微笑。 灵隐寺外,一个老僧独自走出了寺门。 微笑着看着在竹林中穿梭的一群人,穿着深绿色衣服的一群人。 “阿弥陀佛,天渊湖的各位施主,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天渊湖的教主况洪渊扯开笼罩着头的长袍,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颗珠子。 “我们天渊湖倾巢出动,青莲宗和卧佛寺自顾不暇,甚至连我们的天渊珠都带了出来,你有何实力让我回去。” 老僧微微一笑。 “施主,你可知道我灵隐寺的金刚伏魔阵?” 况洪渊点了点头:“金刚伏魔,若是成阵,就是我魔道的所有人来到这灵隐寺,怕也讨不了好。” 老僧点了点头。 “可这金刚伏魔,需三十六枚德高望重的大和尚的舍利。据我所知,你寺历经几千年,至今还差一枚……” 况洪渊顿了顿,接着说道:“未成型的大阵挡不了我的,而且……”他看了一眼远方,一片片黑云朝着这边涌来。 “圣山的几位堂主也来了。” 老僧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脸上笑容未改。 况洪渊神色突然一变。 一道声音传来。 “贫僧五百年前先秦镇武将军,三百年前无名寺普贤和尚,今灵隐寺慈恩和尚,愿以五百载功德,身化舍利,祈求上苍垂怜,佑我佛门百年清净。” 竹林背后传来了阵阵梵音。 几个小和尚坐在寺门口,哭红了双眼。 慈恩和尚解开袈裟,往天上一抛,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 一道佛光从天而降,把这位德高望重的和尚笼罩了起来,如同真佛现世。 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慈恩的身体慢慢虚化,最终化作了一颗金灿灿的舍利,飞向了灵隐寺。 顿时,一道佛光把灵隐寺笼罩了起来,佛光背后隐隐出现了十八位罗汉。 寺内传来了一声:“阿弥陀佛!” 整座寺庙突然安静了下来。 况洪渊怔怔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似乎还没反应过了,感受着面前无形的屏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正道有此贤人,难怪能昌盛千载!” 说完之后,捧着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这一日,同在藏书阁的和尚和宁致远看到了两道光芒。 一道冲天而起的青色光芒,一道从天而降的金色佛光。 和尚似乎有所感应,突然间低下了头,双目通红。 宁致远看着那道青色的光芒,心中狂喜,看看表情截然不同的和尚,立马收起了自己的情绪。 和尚像一个打架输了的孩子一般,用月牙色的袖子抹了抹眼睛。从怀中掏出了一柄沾满血迹的暗红色戒刀。 瘸子和陈桂之脸色大变,远远的看着和尚不敢靠近。 “师傅曾经说过,放下屠刀,未必成佛,那些屠夫杀了一辈子生的人就能成佛么?可拿起屠刀,也未必成魔。师父曾经拿起了刀,护了先秦几百万百姓的性命,最后不也立了庙么?” 和尚的声音很轻,手里却很重,紧紧的握住那柄充满血腥气的戒刀。 一个长章,咱不是只会念经的和尚,渡人也不是靠嘴。 情节我自己觉得还行,节奏和叙述方式我会再努力的打磨,希望各位看官给个推荐和收藏。 先预告一下,放出下一章节名字:若无霹雳手段,哪来菩萨心肠? 第43章 若无霹雳手段,哪来菩萨心肠 和尚看着远方发呆,身上若隐若现的气息警示着别人不要靠近。 相识几十年,瘸子他们从未看过这般的和尚。 若是怀念,大吵大闹,泪流满面这样还不会惹人担忧。 突然间生命中失去一个真正重要的人的时候,方知道那时候已哭不出来。 陈桂之走近了瘸子,戳了戳他:“我记得咱们铁剑山黑珍珠的母亲死的时候,你曾经也这样;当年我师父仙逝的时候,我哭得跟泪人似的。哭完之后,才想起来我应该提起长剑去为师父报仇。” 瘸子瞟了他一眼。 “你师傅当年大气啊,一个人,一柄铁剑就上了天渊湖,其实他提起长剑的时候,你们都有了心里准备?” 陈桂之没有反驳。 “可我们不同啊,我们以为那个人还会在,还会陪着我们,会陪我们听晨钟暮鼓,看潮起潮落。可你还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那人就那么走了,快得你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快得你猝不及防,都来不及哭。” 陈桂之听完,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瘸子。 空气突然凝固。 瘸子笑笑,也看向了远方。 和尚的肩头一沉,一双厚重温暖的手掌扶住了自己的肩头。 转过头去,师兄面无表情,还是如往日讲禅一般,温和,淡然。 “知一,你可知道师父为什么给你去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和尚转过头,双眼通红的看着自小照顾自己到大的师兄。 “师父说过,你的尘缘未了,其实不适合当和尚,可当时如果不把你带回灵隐寺,他也不知道该把你留在哪?” “随着你年纪渐长,你的天资展现了出来。可尘世之中都还有东西牵扯着你,有些东西剪不断的。” “所以,你叫做知一。在这时间,你只需要知道一个道理,遵循自己那便足够了。师父和我说过,你这种人压抑不得,越压抑爆发后越强。” 握着戒刀的手慢慢的松了开来,除了师父,只有师兄才能令他冷静下来。 可下一秒,握住戒刀的手被紧紧的握住。 “佛由心生,问心无愧。” 听了师兄虚云的话,知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虚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神魔只是一念间,终有一日,历经千帆,终有一日,你会回来。” 知一朝着这位自小陪伴自己到大的师兄跪了下来,脱下了自己的僧袍,认真的叠好。再把佛珠取了下来,摆放整齐,双手奉上,递给了虚云法师,再朝着师兄拜了三拜。 虚云法师接过僧袍,郑重的收好。当路过徐长安身旁时,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先师曾说过,大劫将至,会有无数英豪应劫而生。同时,破剑诀也会大放异彩。只是《渡生》乃我佛门不传之密,随欲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力,可这祖宗之法也不可违背,少侠若想习这《渡生》。莫往我佛门之人身上打主意了。”虚云法师走到徐长安身旁,对着徐长安说道。 同时,他又看着瘸子道:“李施主亦是如此,莫学那剑山施主偷入我灵隐寺学法,若被发现,皆当邪魔处之。” 瘸子听到这话,张开嘴,才想说话,却被虚云法师挥手打断。 站在一旁的和尚突然对着虚云鞠了一躬。 “谢谢师兄。” “你我此时师兄弟缘分已尽,且莫再自称师弟了。” 知一双眼通红,和一个孩子一般,咬了咬嘴唇:“是,虚云法师。” 此时瘸子突然知道了虚云法师刚刚的用意,也想道谢,可看了一眼和尚,不知道该怎么办。 虚云法师走后,知一突然朝着徐长安道:“找件袍子给我披上。” 徐长安乖巧的从屋内拿出了一件长袍,递给了一刻钟前还是和尚的知一。 没人说话,碳姑娘懵懵懂懂,只知道刚刚那位和蔼的和尚大叔来了说了几句话之后,气氛突然间就变了。 至于瘸子和陈桂之,他们不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俗姓李,当初就一个流浪儿,也没啥名字,师父给了法号知一,以后我就叫李知一。”说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李知一抬起了头,接着说道:“也许他老人家一早就知道有今日了,而且我没有什么大智慧,做不到淡然处之。” 说着,他看了一眼徐长安:“既然师……虚云法师有提示,那臭小子,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反正我现在也不是灵隐寺的人了。你也无需剃光头,守斋戒了。” 徐长安知道有些师门不允许二拜,转头看向了瘸子。 瘸子说道:“剑山前辈都是到处偷师,没什么师门的观念,只要你学得了本事,拜一百个师傅,也无妨。” 徐长安听得此话,立马跪了下来。 李知一扶起了徐长安,灌了一大口酒:“傻徒弟,今日为师就先教你生与灭。” 说着,灌了一大口酒。 “念什么经,参什么佛,若在江湖,不能快意恩仇,那有什么意义?”接着看向了宁致远:“宁贤侄,你青莲宗也遭受磨难。听闻蜀山南北一百里之外,分别有两处魔教分坛,你我各自走上一遭,如何?” 宁致远看到此时的李知一,隐隐有当年舅舅的影子。 顿时胸中豪气万丈,接过了徐长安递过来的酒。 “晚辈斗胆,想和前辈比比,看谁先回来。” 李知一当了四十年的和尚,从未有过今日的痛快。 “好小子,我就和你比比!” 蜀山以北,一群村民站在了村口,双眼通红,似一个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们排成了一排站在了村口。 突然,响指声传来。 所有的村民状若疯狂,不停的撕咬着自己,抓扯着别人。他们似乎没有感受到疼痛,每个人脸上都血肉模糊,地上的血水汇成了一条小溪。 村民的嘴里都有着各自的血肉,咀嚼声不绝于耳。 一个光头和背着大剑的少年在村口隔着几十米远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这时候,又一个响指声传来,所有的村民停止了行动。 他们似训练有素的士兵,整齐有序的从中分开了一条道。 从中走出了几个佝偻着的老者,脸上都有着深深划痕,嘴唇红似鲜血。 在正中的老朽开口道:“知一和尚,你也看到了,若今日你让我们安全离去,我便给你解药,这村共有二百七十八口人。”自圣山决定去攻击各大门派时,他们这些坐落在各处的分坛便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用这全村的性命换我们几个老朽的命如何?”说着,看了一眼几个年轻的教徒。“至于这些年轻人,我就送给你了。” 小白龇起了牙,在徐长安的头顶上朝着这几个老头怒吼。 徐长安的心砰砰直跳,充满了愤怒,恨不得冲上去咬死这几个老头。 李知一笑了笑,缓缓的抽出了戒刀。 那几个老头眼皮一跳。 一道金色的刀芒过去,第一排的村民应声而倒。 “你……”那几个老头怒吼。 他们想说这和尚太过于残暴,可怎么都说不出口。 李知一看了看手中的戒刀,用袖口擦了擦,似乎这样它能更锋利些。 李知一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了过去:“若我还是和尚,还真会妥协。” “可惜了。” 说着,一道道金色的刀芒过去,那几个老头急忙躲入人群,那些村民如同丧尸一般涌了过来。 刀芒闪过,那些村民,犹如韭菜一般倒下,徐长安眼神一凝,也注意到了那刀芒上隐隐有着黑气缠绕。 徐长安背上的长剑微微颤抖。 “渡!”李知一大喝一声。 “此世皆苦,唯有解脱,方可渡。”说着又一排的村民倒下。 “劫!” “生死贫富,此乃劫,当入之。”血肉横飞。 “生!” “人世皆罪,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李知一状若疯狂,双眼血红。 “灭!” “万世归一,无我无佛!”戒刀上不停的滴着血,所有的村民倒在了血泊中,李知一走到了这几个老头的面前,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恐惧。 “原来你们也会怕啊!”李知一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举起了戒刀。 徐长安再也控制不住背上的长剑,自行飞出,刺向了李知一。 “哇呜!”一声啼哭划破了血色的长空,焚也停了下来。 李知一眼中的血色退去,朝着啼哭声走去,抱起了那个婴儿。 那个婴儿突然露出了洁白的牙龈,在李知一的怀中,朝着一直以笑了。 李知一也笑了,很温暖。 “以后你叫复生,好不好。”他用手指逗了逗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笑出了声。 徐长安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李知一的身上渡上了一层佛光。 焚似乎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和你姓,好不好?”李知一转过头来,露出了洁白的牙龈,朝着徐长安笑道。 “徐复生。”徐长安喃喃自语。 看着满身鲜血,但抱着徐复生又笑得很温暖的李知一。 徐长安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句话:“若无霹雳手段,哪来的菩萨心肠?” 徐长安突然有些懂了何谓《渡生》,可似乎也没有懂。 小白缓缓的叫了一声,它似乎也跟着迷茫了。 数据不好啊,求收藏,给点鼓励。 第44章 迷途知返 苦尽甘来 当徐长安回到藏书阁的时候,几人脸上的紧张终于消散了。 宁致远抱着双手,远远的看见了徐长安,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当他看到就徐长安一个人抱着一个婴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几人立马围了上去,所问的无非是关于李知一。 小白不满的叫了一声,几个老头这才尴尬的散开。 瘸子把小白从徐长安头顶上抓了下来,丢进了藏书阁,一把抓住徐长安,“告诉我,和尚去哪了?”瘸子的眼里出现了担忧。 怀中的徐复生突然放声大哭。 这时候才发现徐长安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顿时手足无措。 铁彩怡看到这个情况,立马拿了一个壶,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她带着一罐奶回来了,是从何管事代步的母马上取下来的马奶。 徐手忙脚乱中给徐复生喂了奶,这个小孩子便沉沉睡去。 看到了熟睡的婴儿,瘸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孩子真是麻烦,刚刚又是喂奶,又是把尿,几乎把他们几个宗师级的人物弄崩溃。 “你……”瘸子才想发问,徐长安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和尚怎么杀人,徐复生的来历,每一件事情都没有保留。除了他背上自行出鞘的长剑,这也是和尚临行前嘱咐他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可他还是听了他的话。怀着抱歉的目光看了一眼瘸子,瘸子也深深的看了他一样,急得徐长安低下了头。 听完之后,瘸子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和陈桂之相视一眼,突然间想起了一桩往事。 当年他们两还有和尚和裴长空一起游历江湖,却在一个小镇子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天机阁门人的江湖骗子。 那个骗子很奇怪,留着一小绺胡子,穿着一身破布褂子,仔细辨认,看得出来应当是一件道袍。他坐在桌子前,身后举着一块幡,上面直白的写着几个字:“天机阁算命师。”几人在集市中远远的看着被百姓围住的道士,那道士瞪眼吹胡子,就是拒绝当地富家公子算命的请求。 那道士也不说话,就冷冷的看着那富家子不停的往桌子上丢银子,那道士仍是不理。 看得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道士叹了一口气道:“半生富贵,半世流离。” 富家子听得这话,直接丢了一块金元宝在他桌子上。“好好说,把爷说高兴了,再给你几块金元宝。”道士只是摇头,并不答话。 富家子看到这副模样的道士,朝手下人招了招手。不一会儿,几个小厮抬着一各四尺见方的箱子来了。富家子坐在了小厮准备的太师椅上,打开了在地上的箱子,箱子里白灿灿的一片,刺得人睁不开眼。入眼处,一箱子的银子,引起了一阵惊呼。 “够不够。”富家子说着,弯下腰捡了一块银子丢过去。 道士没有说话。 富家子又捡起了一块银子,砸在了桌子上,滚到了道士的脚边。 道士皱了皱眉。 富家子又捡起了一块银子。 道士叹了一口气:“若行善积德,后半生亦会波澜不惊。” 听到这句话,富家子抓起一把银子砸向了道士的头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道士的额头沁出了血,几锭银子沾着血落到了地上。 周围的百姓看看几个凶神恶煞的小厮,再看看地上的银子,不敢作声。 “狗娘的,老子砸这么多银子,让你说句好话都不会了?” 道士任凭血缓缓流下,默不作声。 富家子的耐心似乎是被磨灭完了,一挥手吩咐道:“给我砸!”立马走上来几个手持棍棒的小厮,就像看家护院的恶犬一般,朝着道士扑去。 道士仍然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泥塑的雕像一般。 当那棍棒离头顶不过一寸时,那小厮倒飞而去。 四人出手了。 那些凡俗的恶霸怎么会是四人的对手,一瞬间所有人都趴在地上,裴长空怒眉白衣,冷哼一声,所有的人收拾了银子,抬着箱子逃命似的跑了,那个富家子还跌了一个跟头。 几人看看流血的道士,喝退围观的人群。 裴长空是个直性子,走上前去。 “先生的风骨我等敬佩,不过天机阁却不是那么好冒充的。”说着把那长幡给扯了下来。 道士用袖口抹了抹额头上的血迹,弯下腰去收拾行囊。 “假亦真时真亦假,天机阁也未必什么都知道。”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 “那先生可否给我们四人说道说道。”和尚开口道。 道士头也不抬说道:“一个后悔终生,一个碌碌无为后半生,一个老树开了新花。” 道士突然抬起了头,盯着李知一说道:“烦请这位大师记住四句话‘佛魔一念,执迷难悟。迷途知返,苦尽甘来’。”说完之后便又低下头去收拾行囊。 突然传来裴长空爽朗的笑声:“老道士,你可是说错了。我裴长空自认一生潇洒旷达,无愧于心,决计不会后悔终生。至于碌碌无为,我若不想,必将声名响彻天下,至于老树开新花……”裴长空笑了笑,表示了他的否定。 道士抬起头来,看着裴长空,摇摇头,又看向了当时还不是瘸子的李义山,然后看向陈桂之,最后又看了看裴长空。收起行囊,头也不回的走了。 裴长空看着他的背影大喊道:“臭道士,帮你打了架也不说声谢谢!” 此时想来,瘸子和陈桂之心中大骇。 后悔终生的自然是李瘸子,裴长空此番重出江湖,自然是老树开新花,和尚已经走了,那最后一句碌碌无为…… 瘸子看了一眼陈桂之。 陈桂之洒脱的笑了笑:“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大志愿,若这次能安全回去,我找一深山老林,学学古人采菊东篱,笑看南山。再把徐长安的儿子丢给我养,让徐小子放心的去闯荡江湖。” 瘸子再看了下陈桂之,发现后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甘心。 “你别说,那道士挺准的。” 陈桂之笑道。 只是徐长安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抓了抓脑袋:“我……我没儿子啊,也没哪家的姑娘看得上我。” 陈桂之哈哈大笑道:“喝了马奶睡着了的复生跟谁的姓?” 说罢,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也稍微的轻松。 笑了之后,瘸子却是对着徐长安说道:“待会陈老头带你去一次九峰,去和虚云大师闲聊一下。”说完朝着陈桂之看了一眼,陈桂之也点了点头。 突然,门外传来了声音:“多谢诸位的好意,我已经知道了。”虚云大师杵着降魔杖,慢慢的走了进来。 “我灵隐寺已经向天下发了通缉令,请求各门派帮忙捉拿李知一。” 虚云大师的话不急不慢,似乎李知一只是一个路人一般。 “大师!你……”瘸子才想说话,就被虚云大师打断了。 “终究是二百多条人命,须得有个交待。” 瘸子立马闭上了嘴,可宁致远是个年轻人,立马问道:“当初逼走大师的是你,他出去杀人通缉他的也是你,你们和尚到底想干什么!” 虚云大师看着宁致远。“阿弥陀佛,逼走知一的不是我,是他自己,是心魔。至于我的通缉,也不是通缉他,而是他心中的魔。” 什么通缉的不是他,而是心魔,宁致远理解不了,只能一甩袖道:“荒谬!” 虚云大师看着三位,鞠了一个躬。 “曾有先师好友对先师说过,李知一是有佛缘的人,不过不经一番彻骨寒,哪会成佛?若他真有佛缘,必然会再回来。” 其余几人都不理解虚云大师的话,特别是将裴长空的快意恩仇传承到自己身上的宁致远。 沉默已久的徐长安突然开口道:“是不是没当过帝王,又怎么会知道帝王的无奈;没经过红尘,又怎么能说放下红尘?没逛过窑子,又怎么会知道那些姑娘的销魂之处?” 徐长安话才说话,瘸子的声音立马传来:“臭小子,哪儿学得混账话,大师面前,开什么黄腔。” 徐长安说完才知道比喻欠妥,低下头,瞟了一眼满脸通红的铁彩怡。 虚云大师止住了李瘸子。 “小施主,刚刚那话知一教你的么?”徐长安挠挠头,摇了摇头:“想到便说了。” 虚云大师笑了笑:“还是小施主看得通透,《渡生》在你身上,我也放心了。你虽非我灵隐寺的弟子,可也切记,莫作恶。” 徐长安听到这话,鞠了一躬。 说完之后,虚云大师便走了,门外传来了声音:“诸位请记得,切莫随意插手,一切自有天定。” 陈桂之突然间呢喃道:“迷途知返,苦尽甘来。”一拍脑袋,大叫道:“我知道了!” 瘸子也恍然大悟。 天边彩霞漫天,一阵悠扬的钟声传来。 “七峰大比快开始了。”瘸子感叹道,曾经他也是大比中的一员。这钟声是代表着蜀山即将发生大事,眼前的大事,自然是七峰大比,明早七峰大比开始! 瘸子对着徐长安说道:“你要记住,七峰大比之后,不管哪一峰拔得头筹,新弟子选峰大会你要选择承剑峰。” 重头戏来了,求推荐,收藏! 第49章 那些人,那些事儿(一) 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冲破了那道红色的大网,七位长老落下地来,往后退了一步。 七人的脸上阴晴不定,他们实在没想到这三人去拿九龙符完全就是虚招,就等着他们上钩。 师祖祖打开了茶杯,自己抿了一口,圣山的使者站在门外,脸色也不大好,只是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师叔祖。 一想到回到圣山后将受到的惩罚,就不断的搓着双手,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他在门口打转,不敢进门,哪还有之前趾高气扬的样子。 人是他的人,安排也是他的安排。 “进来,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还想装我蜀山的长老。” 听到这话,他终于长叹了一口气。 “顾先生……” 师叔祖伸手打断了他,便直接问道:“你们圣山的人还需要多久才能布置好阵法。” 圣山使者立马苦着脸:“还需要一个半时辰。” 师叔祖抿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缓缓说道:“我去帮你拖这一个半时辰,不过你们圣山可要记得,到时候拿不出解救之法,你们来多少人,这蜀山便会新添多少骸骨!” …… 那七个长老此刻灰头土脸的站着,看着三人满脸的恨意。 “三个小畜生!你们到底是何人?” 李阿大,王老二和小老弟三人笑着回道:“你猜?”虽然三人调皮了一下,可这蜀山弟子的衣服穿着着实的不舒服,缓缓的把外面蜀山弟子的袍子给脱了,露出了里面的道袍。 道袍很陈旧,可却洗得发白,也看得出来三师兄弟很爱护这道袍,应该还用热水加壶熨烫过,显得挺直,精神。 看上去,这道袍比那华丽的蜀山弟子衣服更加的有韵味。 之前被称做史长老的大汉怒道:“到底是谁?” 李阿大嘿嘿一笑:“七位圣山万渊堂的长老不是猜到了么?何必明知故问。” 史长老龇着牙从嘴缝里蹦出来几个字:“芝麻、绿豆、木头。” “李阿大”拍着掌,哈哈一笑:“答对了,可惜没奖。” 三人相视一眼,那溪畔的三个稻草人突然炸开,三柄长剑从稻草人体内冲天而起,三人一跃,接过了长剑。 “好,三个小畜生,今日老夫几人就拿你们三个的项上人头祭血神堂堂主的在天之灵。” 现在成为绿豆的王老二嗤笑道:“魔道之人还有仁义?想用我们三的人头邀功,人与人之间要相互坦诚,魔与人之间也是要一样啊,我养的小白狗要拉屎了,都会坦诚的朝我吠。” “小畜生,牙尖嘴利!” 说着三人便背靠背,七位万渊堂的长老把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三位小兄弟,需要帮忙么?”宁致远一袭白衣,瘫在案上,不知道从那找到了一壶酒,自饮自酌,颇有一番酒中仙的味道。 陈桂之瞥了宁致远一眼,宁致远尴尬的笑了笑,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壶酒丢了过去。 “谢这位师兄,七条老杂鱼,不能对我们咋样。” 宁致远也干脆的回道:“那感情好,加油哦!”说着,一叔一侄又隔空碰了一杯。 七人久攻不下,三人早已配合多年,加之他们的修为只是差了几个小的境界,在三人的默契防守下,七个老头老妪竟拿这三个年轻人毫无办法。 惠恩大师看得十人在溪畔打得火热,眼睛却盯向了空中的九龙符。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溪畔的这十人给吸引了,好些弟子难以接受,没想到自己尊崇的师长会是魔教的长老。 蜀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轰然崩塌,他们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灰色。 傅太师也摇了摇头,他只是察觉到这七人有些怪异,竟没想到直接是魔教的长老。 “唉,这蜀山!” 他瞟到了身旁惠恩大师的异样,双眼闪着贪婪的光芒。 “你敢去拿么?我敢保证,只要你才触碰到这九龙符,顾步崖能让你立刻化为飞灰。” 惠恩大师突然打了一个冷颤,瞬间清醒过来。 “这几个魔教长老也真是心急,蠢到了家。” 远处的虚云大师突然说道:“‘贪’之一字,比肩者‘色’也,皆可令智昏。”说完之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惠恩大师。 惠恩摸了摸鼻子,再次把目光移向了溪畔的十人。 这长生观的《凌飞剑诀》不愧为天下武评中排行第五的存在,这天下武评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弄出来的东西,把天下间各门各派的武学典籍品评了个遍,甚至魔教的典籍也囊括在内,只不过那又是一个榜,叫什么魔神榜。 这第五便是《凌飞剑诀》,在它前面的只有《破剑诀》排名第四,圣皇所习《龙皇功》排名第三,同样来自皇室的《天子三剑》排名第二,这排名第一的却从未公布过,成了一个谜。 三人施展起这《凌飞剑诀》来,飘逸异常,宛如夏季夜晚林中起舞的精灵,身姿曼妙,甚至有当年皇室舞娘公孙大娘的风姿。 不过这三人不仅动作,体态优美,而且都能恰好躲过七人的攻击。 七位万渊堂的长老相互使了一个眼神。 “天渊!”七人同时发力,一道巨大的光柱朝着三认袭来,带着阵阵破空声,光柱掠过地面,生生把地面打出了一条三尺深的沟壑。 漫天灰尘扬起,所有人都盯着溪畔,就连宁致远都停下了手中的酒。 灰尘散去,三个穿着脏兮兮的道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不过他们的脸色并不好看,满脸的灰尘。 低头看了一眼,眼中均出现了愠怒。 这道袍他们三人最为看重,要不然也不会洗到发白还穿在身上。 衣角破了一个小口。 三人手执长剑,三道剑气汇合,化作一柄巨大的长剑,抵住了再次袭来的天渊! 正当剑气和黑色的光柱相持不下时,七位长老突然口吐鲜血,犹如断线风筝向后摔去,重重的砸在地上,再次扬起了灰尘。 三人正诧异,只见一袭白衣的顾步崖站在身后,一挥手,立马来了几个青衫男子把这七人捆了起来。 他环顾了一圈,突然转向了傅太师。 “傅小弟,好久不见。” 傅太师冷哼一声:“谁是你小兄弟,老夫不配!” 顾步崖没有生气,反而笑道:“跟着我师兄念了几年的书,做了几年的书童,怎么脾气还大了,书中的黄金屋就是这些?” 傅太师突然怒道:“你不配称先生为师兄!” 好了,徐长安的身世会慢慢展开了,而且会有几场恶战,求推荐和收藏。 第53章 魔至 说完之后,师叔祖再也不看蜀山的弟子。 “来!” “今日我知道诸位是冲着我和这九龙符来的,可这九龙符也不是你们哪一家的东西,你们谁来我都接着!” “即便你傅小子,也不能说这九龙符属于你圣朝,圣朝才百年,这存在了上千年的东西,说破天也不属于你们皇室?” 这句话一说,所有人都看向了老太师,只有芝麻、绿豆和木头完全不在意,毕竟师父只是让他们来帮蜀山,没说要什么九龙符。 他们都想看傅太师的反应,毕竟他代表了那个狂妄的圣朝。 傅太师轻轻的喝了一口茶。 他盯着在茶杯中翻卷的茶叶,一浮一沉。 轻轻晃动茶杯,那茶叶在杯子中打着转,又慢慢的沉入杯底。 他盯着茶杯,也不顾他人的目光,顾自说道:“你们可曾听说过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别说一块九龙符,就是你们几大宗门也属于我圣朝!” 老太师咬字极重,坐在座位上挺拔而又有威仪。 没有人敢说话。 顾步崖才想和这傅太师讨论一番这宗门和朝廷的关系,话头立马被人截了过去。 “太师说的极是,我们小小宗门哪能和圣朝相比,我们愿沐浴在圣朝的阳光之下,让圣朝的光芒照遍大陆。” 众人心中鄙夷,不用看便知道是卧佛寺的惠恩大师。 傅太师微微一笑,“大师有此心也是极好,待我们拿了该拿的东西回朝,便上书陛下,恳请陛下封大师为护国大法师。” 惠恩大师诚惶诚恐道:“在下何德何能能够担护国大法师一职……” 看着惠恩大师掩藏不住的笑意,傅太师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大师举寺入长安,为我朝教化众生,怎么当不得?” 惠恩大师脸上的笑意更浓。 傅太师说完之后看向了宁致远。 “小兄弟,青莲宗此番据说也受到了魔道的攻击,不知道是否有什么需要?” 惠恩大师听到这话,明显的心里紧张起来,从脸色上就可以看出来。 说实话,青莲宗比它卧佛寺强上不少,最不利的是,他们卧佛寺的老巢都被摧毁了,现在好似无根浮萍,没办法不依附圣朝。 可若青莲宗也依附了圣朝,他们在圣皇心中的地位必定大打折扣。 宁致远想了想,有些迟疑道:“有是有……不过……” 世上最可怕的人不是武力有多高,多心狠手辣,而是无欲无求的人,因为很少能找到他们的弱点。 若人有了需求,便与这江湖和朝堂密不可分了。若有了欲望,那便彻底的无法脱身。 有了欲望就好办,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团体。 傅太师微微一笑道:“小友但说无妨。”傅太师瞥了一眼双手微微颤抖的惠恩大师。 他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太师你也知道,我青莲宗遭受大劫,就连家母也身受重伤……嗝……” 宁致远兴许是之前一直喝酒,顿了顿,打了几个酒嗝。 “我青莲宗与魔道誓不两立!” 说完之后,宁致远带着一身的酒气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朝着傅太师一抱拳道:“伤母之仇,不共戴天,还请傅太师立刻发他个百万大军,踏平一山两湖三洞,即便他们有大宗师,也抵不过大军,一个大宗师一招能破多少甲?刚才顾老头是厉害,隐隐有大宗师的影子,可傅太师,他那一剑,能破圣朝铁甲营几骑?” 傅太师看着脚下似乎有些不稳的宁致远皱眉道:“宁小兄弟说笑了,我哪有什么权利调动军队。” “魔道丧尽天良,用人血练功,以生人活祭,圣朝不是以保护天下百姓为己任么?怎么杀几个魔头都杀不了?” 傅太师看向已经醉的东倒西歪的宁致远,双眼中充满着怒意。 不过他还是心平气和的说道:“小兄弟恐怕是喝多了,这种非议朝廷的言语,还请诸位注意。否则,法不容情!”说完之后,重重的坐了下去。 陈桂之眯着眼睛,满脸通红的看着宁致远,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徐长安。 徐长安立即会意,一跨步扶住了快要摔倒的宁致远。 “喝酒,喝酒,你说什么胡话呢?喝酒!”听到这话,傅太师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经过了宁致远之后,傅太师再也懒得问其他人了。 惠恩大师长舒了一口气。 整个过程,顾步崖都微笑着看着他们。 “时间刚刚好。” 顾步崖喃喃自语,众人还没听清,多道血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把试剑溪围了起来。 试剑溪上突然刮来了一阵大风,带着浓浓的血腥味,空气都似乎被染上了一抹猩红。 傅太师的眼神立马凌厉了起来,看向了顾步崖。 “我怎么都想不到,蜀山的师叔祖竟然会勾结魔教,还让魔教在蜀山不下了七煞血魔大阵。” 众人一听这大阵,立马慌乱了起来。 这七煞血魔大阵传闻威力极大,在大阵中,除非能用血气修炼,不然无法恢复法力。更为恐怖的是,每隔一个时辰,主阵之人便可借助大阵的力量随意发动宗师级别的一击。 “你可想过,在这大阵中,你蜀山弟子也会伤亡惨重,就算我们全部留在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顾步崖摇摇头,看向了远方。 七杀血魔大阵的四个阵眼需要安置在灵气极其充沛的地方,还需要用不少的活人血。 十几个穿着红衣的圣教弟子不停的往阵眼里灌血,他们此番运上来不少的人血。 而且在这山洞中,他们也极为的安全,总比要去打打杀杀的那些弟子安全,他们只需要保证大阵不停的提供力量就行。 这时候,一只白色的大狗趴在地上,浑身沾满了灰,口水还不停的往下滴答,它趴在地上耸了耸鼻子,闻到了血腥味所在,朝着山洞跑去。 顾步崖看到这一幕笑道:“你们先担心自己。” 天边出现了两道红芒,一个满脸病态的公子和一个背着短刀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落在了地上,身后跟着数十个穿着血红色袍子的老者。 那个病态的公子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徐长安,徐长安也认出了他。 “你们圣主的架子可真大啊,他就那么放心让你们两个小孩子来。” 穿着黑色劲装,面容清秀的水恨生一抱拳说道:“顾先生勿急,圣主他老人家待会就到。” 顾步崖看了一眼水恨生,接着问道:“我已经让你们布好了大阵,我要看看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就一个几乎没有生机的人。” 顾步崖的声音突然冷了起来,“如果不能令我满意,只怕你们这十几人,等不到你们的圣主了!” 水恨生朝卿九看了一眼。 卿九立马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古铜色的精致小碗,上面还沾染着血迹。 他朝身后的一个黑袍人勾了勾手指,一副有话要讲的样子,那个黑袍人走上前来,把耳朵附了过去。 卿九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刀,那人的耳朵附了过来,身子必然要靠近卿九,那柄尖刀准确的刺入了黑袍人的心口。 鲜血四溅,溅了卿九一身,染红了他的衣裳。 他面不改色,抽出了刀。 把碗接了过去,接了满满当当的一碗鲜血之后,打了一个法决,那碗漂浮在空中,一股淡绿色的能量注入了卿九的体内。 卿九见状,立马伸出中指和食指,把那股能量注入到了一株小草身上,那株小草被生命力包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 顾步崖见到这种情况,缓缓的点了点头。 卿九也立马收了回来。 “若是当初有这个法子,陈朗月也不用兵解自己了。”顾步崖这一刻居然是想到了情敌。 他看向了卿九。 “不错不错,此间事了,和老夫守一甲子的陵。” 卿九乖巧的低下了头,不过外人看不到的血红色双眼中,充满着暴戾。 求推荐和收藏,跪求了。 第54章 恭送师叔祖(一) 顾步崖并没有在意卿九。 毕竟现在的卿九对于他来说,和柿子一样,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看着在阵中的众人,顾步崖一笑。 “诸位若此时离开蜀山,我便放诸位下山。” 听到这话,惠恩大师有些意动,不过转头却看到傅太师冰冷的目光。 顾步崖还是有些诧异。 圣朝从来不管正邪两道的事,随他们去闹,没想到今日这傅太师居然要和所谓的正道共存亡? “你们打你们的,正魔之争也和老夫没关系,不过别若是此番我的人掉一根寒毛……” 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笑声。 “要是掉一根寒毛,你要怎地?” 来人一身藏蓝色的袍子,折扇,修长而挺拔的身材,再配上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胡须,怎么看,都像一个温文尔雅的先生。 “况先生。”水恨生和卿九立马恭敬的打招呼。 况洪渊笑着点了点头,扫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顾步崖的身上。 “既然顾前辈守诺,在下也送前辈一份礼物。”说完之后,拍了拍手,红光突然黯淡了下去,在顾步崖的左侧,红光如同帘子一般,慢慢的往上卷,留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你这是何意?” 况洪渊恭敬道:“未免误伤,还请蜀山的各位弟子出去。” 顾步崖看了他一眼,心中怒火腾烧,脸上却未有丝毫变化。 “你自己喊他们,我今日只代表自己。再者……”顾步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打你们上山的那天起,我还有资格做蜀山的师叔祖么,还有颜面代替蜀山么?” 况洪渊折扇一摇:“顾前辈说笑了,再怎么说您也是蜀山的师叔祖,当今现存蜀山辈分最高之人,怎么没有资格。” 顾步崖不再说话。 况洪渊见状,朝着蜀山弟子抱拳道:“烦请诸位速速出阵,我天渊湖与蜀山向来交好,实在不想因此事有伤袍泽之谊,还请蜀山的各位出阵!” 蜀山的弟子们低着头,没有说话。 谁能想到往日执天下正道牛耳者居然会成了魔道的“袍泽”,他们羞于抬头,羞于面对坐在溪畔的几位正道中人。 况洪渊身后站着大概两三百人,他们都规规矩矩的站着,穿着天渊湖的服饰。 况洪渊一挥手,所有的弟子抱拳喊道:“恳请蜀山诸位道友出阵!” “恳请蜀山诸位道友出阵!” “恳请蜀山诸位道友出阵!” “恳请蜀山诸位道友出阵!” …… 每一道声音都重重的击在了蜀山弟子的心上,他们的骄傲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顾步崖脸色铁青。 宽大袍子下的双手微微颤抖。 蜀山的弟子们虽然低着头,可他们似乎看到了那些魔道众人脸上的轻蔑,他们的讥讽和嘲笑。 蜀山弟子们的头埋得很深。 就连徐长安都感到了屈辱,虽然他不知道时叔为什么要他来蜀山,可这样的蜀山,却让人无比的憋屈。 众人看了一眼顾步崖,又看了一眼蜀山弟子。 这一刻,那些蜀山弟子比他们还可怜。 顾步崖咬牙切齿道:“况洪渊!你敢辱我蜀山?” 况洪渊立马合起了折扇,抱拳说道:“前辈哪里的话,我是怕误伤了蜀山的各位道友。” 顾步崖看了一眼正在擦拭那个铜碗的卿九,又看了一眼那些低落的蜀山弟子。 缓缓的落到了地面上。 他看向了清池峰的方向,摸了摸怀中代表地位的万剑令。 况洪渊看到这种情形,心中隐隐不安,立马喝道:“顾步崖,你想不守承诺么?我们可是立了血誓!” 这位老人怒极而笑:“你今日辱我蜀山,我有何不敢,况且,血誓只是说我顾步崖与圣山合作,我顾步崖可不敢代表这千年的蜀山!”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不肖徒孙顾步崖在下,弟子陷害同门,引狼入室,有辱蜀山门庭,今日顾步崖恳求蜀山历代一十八位掌门,剥夺我弟子身份,取回蜀山气运!” 顾步崖精神不再健硕,此刻像一个真正的老头。 他慢慢的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在清池峰一处隐蔽的山洞中,有九株代表气运的荷花,那些焉了的荷花突然一震,生机更甚! “不肖徒孙禀告蜀山列祖列宗,今有师侄李义山,仁义无双,天资聪颖,道德高尚,徒孙太上长老一职传与李义山,望他与掌门共同光大我蜀山门楣!” 话必,一枚黑色的令牌冲天而起。 在阵外的瘸子突然感到一股暖流从清池峰朝自己涌来,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中的令牌,感悟着体内的变化,那是蜀山气运的加持。 他闭着双眼,心念一动,蜀山护山大阵皆在掌握之中。 蜀山的上空突然亮起了彩色的光芒,如同雨后的彩虹,把蜀山笼罩了起来。 “谨遵师叔指令,蜀山大阵已开。今日,蜀山诛魔!” 瘸子缓缓的走进七煞血魔大阵,视若无物。 顾步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真好,十八年了,又听到有人叫我师叔了。” “蜀山所有弟子听令,恭送师叔!”瘸子朗声道。 所有在溪畔参加七峰大比的弟子单膝下跪。 “恭送师叔祖!” 顾步崖的眼中隐隐泛着泪光。 “清池峰恭送师叔祖!”清池峰首先传来声音。 “摇光峰恭送师叔祖!” “长庚峰恭送师叔祖!” “天牢峰恭送师叔祖!” “斗宿峰恭送师叔祖!” “天牟峰恭送师叔祖!” “承剑峰恭送师叔祖!” “啪啪啪”,一阵阵拍掌声传来。 “真的是感人至深,顾步崖,你把蜀山大阵交了出去,你以为你还有用么?” 带着暗金色面具的圣主走进了七煞血魔阵,况洪渊见状,立马跟在了圣主的身后。 此时圣主的身后连上况洪渊跟着五个老者,分别是两湖三洞的掌门人。 顾步崖瞥了一眼圣主:“血誓已立,你们圣教也得穷尽圣教之力来助我。看圣主的状态,应该抵挡不住血誓的反噬?” 圣主“呵呵”一下:“正如你顾前辈一样,我说的是举圣教之力。”说完看了一眼卿九。 “告诉他。” “是,义父。我在立下血誓之前,便已经辞去了少教主一职,今在圣山,是圣主的义子。所以,严格说来,我不算圣教中人!” 顾步崖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自己与虎谋皮,差点害了蜀山。 “老狐狸!”瘸子从牙缝中蹦出那几个字。 圣主看了一眼瘸子,有转向顾步崖笑道:“彼此彼此而已。” 顾步崖面如死灰,呆在原地。 “我这辈子的底线就是你小师姑和蜀山,我没能护你小师姑,但我必须为蜀山做点什么。记得保存好你小师姑的冰棺,若你此生也没办法救醒她,那把她和陈朗月葬在一起。”瘸子的耳边突然传来了顾步崖的声音。 “我顾步崖自小受蜀山恩惠,却没做过一件有利于蜀山之事,实在惭愧!” “圣主,出来受死!”顾步崖朝着圣主一指! 第55章 恭送师叔祖(二) 大袖浮动,缕缕清风在袖间萦绕,宛若于碧海中畅游的蛟龙。 师叔祖没有佩剑,他记得当年陈朗月下山的时候,他把那柄剑给了陈朗月,那柄漆黑的大铁剑。 从此之后,他便不在用剑,他自己就是最锋利的剑。 圣主的黑金面具上看不出表情,甚至早先顾步崖提到“陈朗月”三个字他也毫无反应。 那张面具似乎是一堵冰冷的墙,隔绝了他的情感,在他的眼里只有利益和冷酷。 “何必呢?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要和我斗个死去活来。你若跟了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冰冷的声音就像铁锤敲在铁板上一般,让人很不舒服。 他看着有几分颓萎的顾步崖道:“别说你没了斗志,即便你全盛时期,没有了蜀山气运的加持,你对我又有何胜算?” 看到顾步崖沉默不语的样子,他接着说道。 “真把自己当蜀山长辈了么?你问问这么弟子,他们如今可是打心底承认你是师叔祖。还有,你看看,这蜀山的弟子,哪一个不是你师兄的徒子徒孙?你这种人,最是可怜。” “马上就要成功了,你居然念旧情,想着别人的徒子徒孙。” “你这一辈子就是笑话,你喜欢的女人成了别人的妻子;你看重的徒孙们,也是别人的徒孙。” “白活了一把年纪,哪一样东西是你的。” 顾步崖没有说话,仍然保持那个姿势。 右手捏着剑诀,左手已经微微颤抖。那些话就像一把把尖钉一样钉入他的心里,把以往的伤疤掀开。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屏住了呼吸,特别是况洪渊。 本来局势便不利,如果是他,此刻一定会安抚顾步崖。没想到圣主直接以言语为利剑,狠狠的刺向顾步崖的心。 况洪渊悄悄的把手放进了怀里,怀里放的是天渊湖的天渊珠。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生怕这位成名已久的老人突然出手。 师叔祖沉默不语,可众人都看得到这位老人的脸色不好。 “这又是何必呢?”傅太师虽然看不惯以前的顾步崖,可现在的顾步崖却让他有一丝同情。 他也悄悄的把手升进怀里,里面有一张山河社稷图和一个明皇玺。就连之前“喝醉了”的宁致远也握住了青莲剑的剑柄。 “对啊,我本来就没什么,那还顾忌些什么?” “可这蜀山,是我师父的蜀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一辈子的心血。” “人老了,什么黑白正邪我分得不太清楚,我只想守一下这蜀山,守一下我在乎的人。”他的背影突然间有些佝偻,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一阵风,带来了一片落叶。 他俯下身去,颤巍巍的捡起了那片叶子。 “当年我是渔民的孩子,记忆里只有海风,渔船和晒得很干的海鱼。闲暇的时候,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叶子来吹曲,曲子悠扬,很好听,我和母亲总会坐着听父亲吹完。”没人打断这位老人,只是圣主皱了皱眉。 “海边叶子很难得啊,要走上几十里才能扯到。后来,家被犀渠给毁了,我来到了蜀山。我看到了好多叶子,各式各样的,可却吹不出父亲吹的那种感觉了。” “那里的一切都没了,包括我对它的眷恋。” “蜀山成了我的第二个家,这里有师父的回忆,他的心血还有师兄的爱护和师姐的笑。” “那天,陈朗月扶着师姐的棺椁来到我面前,告诉我师姐希望死也得在蜀山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 “在这蜀山,我眷恋的不止止是温柔的师姐,还有的是这座山,师父,师兄还有这些徒子徒孙。” “我负了师父和师兄一次,这一次险些铸成大错,可这蜀山终归是要守的。” 他把那片叶子送到了唇边,叶子有些干枯,声音也不清脆,可那曲而伴随着夕阳,却感染着每一个人。 他长叹了一口气。“我终于明白了。” 圣主摇了摇头:“迂腐,凭你拦不住我的。” 顾步崖没有说话,轻轻放开那枚叶子,被风一吹,到了小溪里,打着璇儿向远方飘去。 “我知道你已经半步凌道,算得上半个大宗师了。”此话一出,就连圣主都微微讶异,更别说其它人了。 傅子凌眉头皱了起来,凡是扯上一个大字都难以招架,虽然只是半步大宗师。 陈桂之眼中满是凝重,宁致远再扔了一壶酒过去。 “喝酒!大不了一条命!” 看得如此洒脱的后辈,陈桂之也接过酒壶,咕噜咕噜灌了起来。 “你作为圣主,可知道当年我师父为什么突然也成为了半步大宗师,而之后修为却慢慢下降?” 圣主眼睛直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里满是警惕。 “蜀山有那门秘法,你们魔道追寻了几千年的秘法。”顾步崖笑道。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 “呔!”周身布满剑气,气势也在层层拔高。 “你此番来蜀山,实则是为了这门秘法,你这么想入凌道,我就让你感受一下。” 风轻轻吹动悬浮于半空师叔祖的衣袂,也吹散了他的鬓角,他伸出手拢了拢。 “希望到了下面,师父他老人家莫怪罪!” 他缓缓举起右手。 “接我一剑!”中食二指合并,一道剑气迸发。 圣主身前急忙撑起一个光罩,发出了摩擦般刺耳的声音。 “破!”师叔祖轻喝一声。 那道剑气穿过了屏障,顿时间狂风大作,整座承剑峰都似乎快要经受不住。 飞沙走石,所有人都看不清那一剑是怎么出来的,也根本无法预估那一剑的威力,只是感到大地晃了两晃。 沙石散去,顾步崖背后的断崖多了一条巨大的裂缝,面前的魔道众人都嘴角溢血。 况洪渊看看手中天渊珠的裂缝,再看看那位悬于半空中的老人。 身前的圣主面具破裂,发髻也被打散,披头散发遮住了脸。 顾步崖看着面前的坡头散发的圣主,先是一阵惊愕,然后便大笑道:“你不是他,他的眼神比你清澈多了。你不也可怜么,活在了别人的阴影下,甚至不敢露脸。” 那面具再也支撑不住,“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圣主低着头,咬牙切齿道:“你还不死?” 顾步崖突然看向了徐长安,徐长安看到了他的嘴型,似乎是三个字。 “对不起”。 顾步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一幅破碎的沙画,整个身体慢慢的破碎。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握住什么,或许是再想看一眼念了一辈子的师姐和待了一辈子的蜀山,可最终还是化为了碎片。 山间众人沉默。 “弟子李义山恭送师叔。”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徒孙赵良恭送师叔祖。” “徒孙王五……” “徒孙孙浩……” 山间稀稀疏疏的响起了声音。 远处的夜千树拿起了君子剑,一招一式的比划了起来。他师父被迫闭关之后便是师叔祖一直在教他,他一剑刺过去,空气嗡嗡作响,游野境。 前一天晚上,断崖边。 “树儿,你要记住,明早肯定会有人捣乱,你要想办法逼那几个长老出手。” “师叔祖,您不是要救师姑祖她老人家么?怎么会?”夜千树的话还没说完。 顾步崖像抚摸孩子的头一般,摸了摸他的头:“她是我最爱的人,可蜀山是我最爱的家啊。” 说着掏出了一个瓷瓶,丢了过去。 “我知道你为你师父他们偷过不少次的解药,可那些都是假的。记住,若我有不测,去给你众位师叔师姑还有你师父吃了。” 夜千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顾步崖看着层林尽染的蜀山,看着金黄的夕阳,叹了一口气。 “真美啊!” 夜千树再度刺出一剑,腰间佩戴这一枚翠绿色的玉符上挂着一个铃铛,叮铃作响,玉符上刻着几条龙尾,欲卷天地。 他在狠狠的往前一刺,似乎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把剑往地上一丢。用手抹了抹眼有些湿润的眼眶,声音有些哽咽。 “徒孙夜千树恭送师叔祖。” 应该会有爆发。求推荐和收藏。 第56章 出关 圣主面色阴沉。 不仅是因为他受伤了,而且九龙符也不见了。 蜀山这些年后继无人,上一代的七峰峰主都身受剧毒,而且顾步崖被千夫所指,不然他们怎么有机会能上蜀山来。 这次为了上蜀山,整个魔道倾巢而出。 主要目的便是这九龙符。 虽然说天下已经平定,圣朝四海升平,内外稳定,可得九龙符者得天下的传说还是撩拨着不少人的心弦。 可就在他眼前,顾步崖没了,这九龙符也消失了,自己也受了伤,好不容易来次蜀山,难道就是为了干吼几声。倾尽魔道之力,难道就是为了侮辱一下蜀山? 他的心里憋屈,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他把目光转向了瘸子。 “你们蜀山的九龙符在哪?”声音低沉,如愤怒低吼的狮子,双眼通红。 瘸子双眼也通红,鼻子一酸。 抬起头来看着圣主一字一顿的说道:“清池峰,有、本、事、你、去、拿、啊!” 那枚九龙符世人皆知。 那是当年那位一字并肩王奉旨亲自送上蜀山的一枚玉符。 “得此天符,永镇西南。荣损一体,共铸太平。”在当年四处起兵的年代,圣皇特意送来了此符。蜀山内镇妖魔,外抵鞑虏,为圣朝的建立立了不世之功。 那一枚九龙符被安置在清池峰,上面的禁制除了皇室血脉无人能碰。据说当年蜀山一位凌道境的大宗师想看看这枚传说中的玉符有何神奇之处,便去了清池峰。 具体过程没人知道,可那位大宗师硬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这是天下间所有人都知道去处的一枚玉符,但又不敢去触碰的一枚。 试问天下有几许大宗师,况且这东西属于圣朝,圣朝的东西不是那么好碰的。 即便那个人是魔道领袖。 圣主隔空一抓,瘸子似乎被人掐住了脖子,缓缓的往上提。 “你以为掌控蜀山大阵我就不敢动你了么?你信不信我让你成为蜀山在位时间最短的太上长老。” 瘸子的双腿不停的在空中倒腾,呼吸声也越来越重。 …… 夜千树来不及悲伤,把腰间的玉符取了下来,贴胸口放好。 背着长剑,沿着洗剑溪的下游走去,顺着水流。 水有穷尽处,蜀山的这条小溪最终都流入了这个山洞。荆棘遮掩了洞口,可仔细去看,周围都是低矮的小草,偏偏这里有许多荆棘,显而易见这些荆棘是人放在这里遮掩洞口的。 夜千树拨开荆棘,顺着水流往内。 修行者的视力都比普通人好些,虽然洞内一片漆黑,可他还是能够准确的踩到每一个暗桩。 他的每一步,快速而准确,十几年来,走过这条暗道,他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成了一个三十岁的青年。 虽然不知道踩错之后那些毒针和陷阱究竟能不能伤到他,但想必师叔祖用来保护或者困住师父的陷阱不会太差。 越往里,通道也不那么漆黑了,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墙壁上那些尖尖的石头,泛着光。 石头不会泛光,可抹上了剧毒就不一样了。 世人都以为正派不用毒,可有能够更简单达成目的的办法,不用是不是有些傻? 夜千树知道那种剧毒,若是没有修为的人碰上没事,可若是修行者碰上,那么他此生就能去安安心心的做个普通人了。 水流声越来越大,光也越来越亮。 青色的光,青色的水。 水在池子里,池子上空悬浮着一颗青色的珠子,散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整个山洞,也提供着灵气。 池面上有一层氤氲雾气,淡淡飘在上空。 夜千树低头朝池子里看去,几尾鱼儿似乎是受惊了,甩了甩尾,往下潜去。 “潭中鱼可百许头。”虽然往下潜去,可夜千树还是能够看到他们摆动的尾部。 水很清澈,只是那颗珠子的影响下看起来才会觉得水是青色的,就像此时坐在对面池边闭目打坐的中年人一般。 他的脸色也有些青。 夜千树一直不明白自己师父的脸色是师叔祖下的毒药的缘故还是这颗珠子的缘故。 看见师父在打坐,他也不便打扰,便蹲了下来。 那些鱼儿看清楚来人,是个熟人,便又游了上来。他伸出手指,在水面转着圈,就和小时候一样。 那些鱼儿也围着他的手指转成了一个圈。 “还和以前一样么?”听到这道宽厚温和的声音,夜千树猛然一缩手,那些鱼儿也被惊了一下,四散而去,听清楚声音,它们就浮在水面看着那个中年人。 “你们这些家伙,又要吃的了。”山洞潮湿,草也长得丰茂,土也肥沃,中年人弯下了腰,拿出一把小锄头,开始挖起蚯蚓来。 “师叔祖走了。” “嗯。” “他把解药给我了。” “嗯。” 看着师父毫不关心的样子,夜千树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哽咽。 “九龙符也给我了。” 没有声音,只不过挖蚯蚓的动作顿了一下。 中年人挖了蚯蚓,放在了竹篓里,站起身来,也顾不得泥土,直接用手把蚯蚓一条一条的往池子里扔,引起了鱼群的一阵阵骚动,池子就像烧沸了一般。 夜千树还想说话,但看着漠不关心的师父,还是忍住了。 “那枚九龙符就如同鱼饵一般,以后你自己要小心。”中年人没有看夜千树。 “你拿到解药应该先给你的小师叔送去,毕竟现在他掌握大阵。” 夜千树心有不忿,也不敢反驳,只是低下了头。 您的师叔走了您就一句话不说? “你刚刚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中年人继续说道。 夜千树抬起头来,带着几分情绪。 “您都知道!” “你师叔祖闹出那么大动静,想不知道都不行,就是死尸也得被他那几声给震醒咯。” 听到这话,夜千树的心里更加的不舒服。 “走!再不走蜀山的天真的要塌了。” 青衫人一挥手。 夜千树赶紧跟了上去,把手中的药瓶递了过去。 青衫人打开来,闻了闻,倒出一颗来,捏做两半,服了一半,然后又倒出一颗来装着。 他把瓶子朝着夜千树一扔。 “先去其余六峰救你师叔和师姑他们。”话音刚落,已不见人影。 第57章 蜀山剑(一) 瘸子此时如同圣主手里的一只小虫子一般,想捏死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加把劲道的事情。 傅子凌苍老的脸上出现了愤怒。 这个瘸子是先生最喜爱的小徒弟,即便自己入朝做了官,先生想喝好酒也从不问他,怕自己为难。这个小徒弟看得师父忍得难受,就自己潜入皇宫去偷酒,而且每次都是偷上贡的桃花酿,只是不知道最终这酒有几分落入了先生的口中。 每次自己感受到这个小徒弟来的时候,他总会借故调开巡逻的士兵和掌管库房的小太监。没办法,谁叫先生喜欢这个小徒弟呢? 他曾经和先生一起游学数十载,先生喜欢的,他也喜欢。 他从怀中掏出了黄色的卷轴,上面刻画着九条龙。 圣主不在意的笑了笑:“若是在其它地方,这圣旨我要畏惧几分,可在蜀山,我就是杀了这个人,那又如何?你们朝廷会为了一个瘸子大举消灭我魔道么?” 傅太师把卷轴往空中一抛,卷轴缓缓展开,朝早已和圣主剑拔弩张的宁致远,陈桂之还有虚云大师使了一个眼色。 圣主脸色大变,原来这不是什么圣旨,是山河社稷图! 刹那间,那卷轴发出了剧烈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吸力朝着圣主吸去,卷轴也缓缓展开一角,上面刻着山虫鸟兽,栩栩如生。 圣主被这吸力一拉扯,瘸子忽然感到脖子有些松动。三人见状,分别用降魔杵和长剑攻向圣主,圣主一方面要应付山河社稷图,一方面又要招架三人,瘸子“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大概是被圣主捏的久了。 圣主心里有些着急,三人围攻不说,那缓缓展开的山河社稷图才是最大的威胁。 这件久负盛名的皇室宝物据说若是展开,河流山川都能吸入,并且无法破图而出。 圣主虽然已是半步大宗师,可同时面对三位也是宗师级的人物加上一件神器,也未免有些吃力。而且,他的注意力一直盯着那缓缓展开的山河社稷图。 面对着越来越凌厉的三人,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便从怀中掏出一副暗红色的拳套,戴在了自己手上。 戴上拳套之后的他完全不理会那副缓缓展开的画卷,一跃而起,半步大宗师的能力尽显无疑,两拳一腿把三人打翻,三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趁着这个空档,圣主不退反进,朝着那副在空中缓缓卷开的画卷掠去。 傅太师见状,自然毫无保留的催动这件宝物。 当圣主快要被吸进山河社稷图的时候,他突然抡起了拳头,那拳套此时发着妖异的红光,上面布满如同犬牙一般的锯齿。 他左手撑住山河社稷图的边缘,右手抡起拳头狠狠的砸向山河社稷图。 一拳下去,山河社稷图晃了两晃。 似乎是并没有达到想象中的情况,圣主皱起了眉头。 再抡起拳头,一拳接一拳的砸向山河社稷图。 那副画卷不停的颤抖。 圣主此刻好似一个打制粗胚的铁匠,而山河社稷图就是那块材料。 每一拳下去,山河社稷图都要颤上三颤。 傅太师的心如同打鼓一般,咚咚咚的不停的响,每下一拳,那心跳声尤为的明显。 傅太师用尽自己的法力催动这件宝物,催动宝物大多都要和宝物心神相连。所以,每击打一下,就像捶在了傅太师的心脏上。 咚咚咚的声音不停的传来。 傅太师的心也加速跳动。 终于支撑不住了,傅太师不停的吐着鲜血。 那山河社稷图也落在了地上,圣主其实也有些不好受,他的脸色苍白,虽然他的暗金面具被损坏,可他此刻也带着一个普通的面具,外人看不到他的虚弱。 圣主看了一眼山河社稷图,有些意动,想了想,还是停住了脚步没有把山河社稷图给夺走。 此时的天下还是圣朝的天下,圣皇的天下,虽然他不知道圣皇具体的境界,可单看武评中《龙皇功》和《天子三剑》的排名,这圣皇就不简单,而且若是真的惹恼了那个疯子,几十万铁骑踏破他圣山也不是不可能。 为了一张山河社稷图,没必要。 他看向躺在地上的几人,不在意的笑了笑。 “虽然这次没能拿到九龙符,可杀了你们几个,也不虚此行。”圣主的声音很轻,可里面却透露着一股嚣张和不屑。 他一步步的逼近众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徐长安背上的长剑不停的颤抖,徐长安拼命的想控制住,此时出风头,实在是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一个不入流的修行者和一个半步大宗师,怎么比? 到今天,徐长安才看到了修行者真正的世界。 一剑劈山,断溪,放出的宝物就和神话故事中的一般,可也充满了危险,就像师叔祖一样,一下就没了,连死都没留下什么。他一想到自己以后若是死了,连给人留个念想的衣物都没留下,衣冠冢都没一个,是多可悲的一件事。 圣主并没有注意到小人物,也没注意到小人物背后的长剑。 他只是一步步的逼近“猎物”。 惠恩老和尚看见傅太师拿着这么强的宝物都打不赢,更加不敢出手,呆呆的坐在原地。 至于长生观的三个小辈,他们也没有妄动。 他们可不是傻子,更不是飞蛾。 他走到瘸子面前,再度把瘸子提了起来。 “天才?” 他摇了摇头。 “可惜了,第一个当了一个时辰的蜀山太上长老。” 圣主才想了结瘸子,一道红芒闪了出来。 …… 夜千树听从师父的话,便立刻下了承剑峰,朝着外山赶去。到了外山,他便立马下山,到了山脚的镇子上。 纵使山上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个小镇还是一样的安详。 他穿过小镇,朝着镇子边的私塾走去。 一排低矮的茅草屋,朗朗的读书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夜千树站在门口,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可是却不敢闯进去。 面容清瘦的先生看见夜千树的样子,便开始给孩子们布置功课。 “记住,以后呢,你们学的知识能忘。可有一点需记住,先生也不要求你们行善,但一定别行恶。”六七岁的孩子们哪能听得懂这些,不过对于这位和善且教书的先生的话,他们一向都会牢牢记住。 “还有,告诉你们家长,以后别送菜来了。”他说完之后,孩子们如同往常一样到他面前鞠了一躬:“老师再见。”说完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回家,对于他们来说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位先生也笑着一一回应,和往日一般。 待最后一个孩子走了,先生拿起了那把普通的戒尺,看了好久,长叹一声,把它放入袖口收好。 夜千树这才敢走进来。 “长风师叔。”夜千树恭敬的说道。 “我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把解药给我,你赶紧去请其它师兄妹们出来。”那位教书先生在这一刻突然变成了长庚峰的峰主隋长风。 “对了,斗宿峰的那个犟牛已经离开镇子好久了。你赶紧先去找其它师兄妹,我立刻就上蜀山。” 夜千树朝这位性情温和的师叔鞠了一躬,便立刻赶往下一个地方。 还是这个镇子。 大概镇子里的人也想不到,这个镇子隐藏了许多他们平日里仰望的“仙长”。 只要人口聚集的地方,两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它们是男人们消遣的天堂。 一个是花柳巷,寻花问柳的地方。 另外一个便是赌场。 把未来和梦想按在桌子上的地方。 镇子里最大的赌场叫永乐赌场,夜千树此时就在永乐赌场的门口,永乐赌场的牌子最大,它也是镇子上最大的堂口。 门口站着两个壮汉,横眉怒目,普通人一看就会害怕。 他们专门教训那些欠了赌债和出千的人。 夜千树皱了皱眉,实在想不通师叔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才想踏进赌场,便被一个舔着肚子,穿着绸缎,戴着小帽的人抢了先,还拐了夜千树一下。 夜千树并没有在意,跟着那人走了进去。 烟雾缭绕,呛人的气味,还有各种汗臭味。吆喝声,叫骂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产生错觉。 他不停的在人群中寻找,大多数人虽然都面黄肌瘦,可还是精神奕奕的盯着面前的桌子。 他摇了摇头,自己师叔虽然长时间没见,可也不会是这副德行。 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他突然听见了一道声音。 “朱富贵,老子还你钱来了。”说话人的口中带着炫耀和得意。 “你个王八蛋,这么久了才还,要不是老子心善,你的绸缎庄早就在老子名下了。”回话的人骂骂咧咧。 夜千树听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便踮起脚尖去看。 只见赌场深处有一间屋子,屋门虚掩着,他努力的往里看去,只见刚刚用胳膊肘拐他的那个人正在屋子里,而站在他对面的一个胖子,胖得脸上的皱褶都堆了起来,也是穿着绸缎衣服,带着小帽,乍一看就像富家子,正在和那个绸缎庄的老板算着利息。 夜千树看见那个胖子,便立马挤了进去。 胖子看见站在门口的夜千树,立马过来一个熊抱。 “大师侄,你怎么来了?” 夜千树凝重的看了一眼这位摇光峰的峰主,朱富贵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便嘱咐了下手下人,带着夜千树走了出去。 当夜千树把那解药递给这位师叔时,朱富贵骂道:“有病,老子当得好好赌场大哥,又要让老子回去收拾烂摊子!不去!那个老东西不是很厉害吗,屁大点事,就毒了我们所有人。” 无论夜千树怎么恳求,这位师叔都不去,根本不给夜千树解释的机会。 看到这位师侄一副委屈的模样,朱富贵还是软下心来。 “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了。” 当夜千树说完之后,朱富贵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的跺了两下脚。 “老不死的,当初谁让你下毒来着?现在又要守护蜀山了?”嘴上这么说着,眼眶却微红,还是接过了解药,朝夜千树说道:“真麻烦,赶紧滚去找其它人。”说着,便化作一道长虹破空而去。 承剑峰上。 圣主不留神被自行出来的焚划破了衣服,他盯着这把剑,放开了瘸子,满眼的不屑。 “又是这柄破剑!” 这时候,从远方传来一道声音。 “我蜀山的剑岂由得你来评论?” 一袭青衫,缓缓走了过来。 瘸子的眼中散发光彩。 圣主的眼睛也眯了起来:“林掌门,你居然恢复了修为,还有所突破?” 圣主往后退了一步。 林知南笑了笑:“区区小毒而已,我早就解了,只是一只想试试这解药的味道,这才出来的有点慢。诺,还有剩半颗。”他摊开了手,半粒解药在他的手中。 “师弟,你也尝尝。”说着也给瘸子扔了一颗,并把手中的半颗给扔了。 圣主看向这位蜀山掌门的眼中充满了戒备,毕竟这毒当初也是他请人配置然后几经辗转才送到了顾步崖的手中,他自然清楚这毒的毒性。 他当年找了一个破海境中期的人试了一下,没有解药,那人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即便他和几位长老联手,都无法祛除体内的毒性。而且,三个月过后,那人就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个废人。 他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蜀山的这些人,中了那么多年的毒,还没有废,即便定期服用少部分解药,也不至于修为不退反进。 圣主的状态不大好,虽然他的境界实打实的高。不过,宗师级的一击还有山河社稷图又岂是没用的? 只是他一直压制着自己的伤势。 看见林知南,他眼中满是警惕。 林知南淡淡一笑,朝着徐长安说道:“小兄弟,可否借剑一用。” 徐长安自然同意,林掌门朝着焚勾了勾手指,焚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自行立在了林知南的身前。 他一把握住了焚。 “听闻圣主刚刚说这是我蜀山的废剑,那我倒要试上一试了!” 求收藏和推荐! 天亮应该还会有好几章。 第58章 蜀山剑(二) 圣主面对这林知南,稍稍后退了半步。 纵使是真正的大宗师,接连战斗,也抵不住。 他身后一个穿着血红色衣服,满脸胡渣,裤腿一高一低的人见状迎了出来。 手里拿着一把镰刀,不仅露出壮实的小腿,就连黝黑的小臂也露了出来,甚至额头都用抹布裹了一圈,打了一个结。除了那件血红色的袍子,就是一个拿着镰刀要去割稻子的农家壮汉。 宁致远看见这个壮汉,看见他手里的镰刀,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陈桂之一把抓住了他。 他看到几日前看到了那些白色鸟儿来时的模样,知道宁致远接到了青莲宗的消息,更加看到了宁致远喜忧参半的模样。 喜的是青莲宗裴长空,忧的是他的母亲裴英凤。 就是这血镰洞的人,他母亲才受伤,虽然来信中没有提及母亲的伤势,可他想象得到,若不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他那个终日颓废的舅舅又怎么会出来。 看到这血镰洞的人,他心中的怒火就烧了起来。 他甩开了陈桂之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林知南也微微意外,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挺身而出。 那个农民模样的人咧开嘴,露出了黄褐色的牙齿笑道:“这娃儿生得俊,不过叔叔手中的镰刀可不认人哟。” 宁致远白色衣襟上的鲜血触目惊心。 不过仍然拄着那柄以青莲命名的长剑,颤巍巍的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林知南的眉头微皱,瘸子的眉头也紧锁。 他知道师兄的想法,可他也不想宁致远再有任何的损伤。 林知南有些纠结,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这个少年人,这个少年人资质奇高,不到三十的年龄就已经到了破海境,比当年称为第一天才的裴长空都还要快。若是其它场合,他必然不会让后辈出手。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同。 对方圣主明显受伤,自己也不知道众位师弟妹们恢复的情况如何。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必须留些力气去应对圣主,面对这半道而出的血镰洞人他也是有些棘手。 他想让这倔强的青年帮自己挡一下这血镰洞的人,可明显这青年已经受了伤。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看着这个小辈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了,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做了决定。 他才想说话,就听见对面声音传来。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青莲宗的崽子,对我这么大的怒气。” 宁致远没有说话,眼神如同刀子一般锋利。 “我还没找你们青莲宗算账呢,老子派去的五个长老全部被打了个半死,你这还对我有怨气,看老子不弄死你。” 他才说完,就瞟见了圣主的眼睛。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话锋一转。 “今日是老子们魔道和蜀山的事,你们其它宗门的人掺和什么,等老子收拾了这个老东西,再来教训你这小娃儿。” 惠恩大师听到这话,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是来看看能不能捞一点好处的,与各位正道联手除害,这是没啥风险的事,可他万万没想到,这蜀山就和烧沸了的火锅一样,什么食材,什么人都往这里凑。 他现在就想摘清自己,带着不多的班底,过舒坦的日子。 可是这傅太师已经答应了自己卧佛寺搬到长安去了,此刻他还不得不看傅太师的脸色行事。 傅太师看了一眼丝毫未损的惠恩大师,惠恩大师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把脸转了过去,不敢说话。 林知南点了点头,看向了宁致远。 “小兄弟,你暂且休息。今日虽有大难,可我蜀山还若有一人在,便不会让各位在蜀山在受一点伤。” “今日的情,我林知南承了!” 听到此话,陈桂之也喊道:“宁小子,你回来,留点力气。你看我们这边就剩林掌门完好无缺了,我们趁机恢复一下,待会若是撑不住了,也能拉几个垫背的。” 宁致远看了一眼,对面百许人,除了两湖三洞的掌门人,还有不少小门派的长老之类。这样一对比,自己这边这些人都是些残兵败将了。 他瞟了一眼头埋得很低的惠恩大师,接过了陈桂之丢过来的酒壶,灌了一口,往后退了几步,靠着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对了嘛,这才乖,我先打老的,不然人家说我欺负小娃儿。”血镰洞的那个人说道。 “对了,我是老黄,道上的都叫我血手老黄,也是血镰洞的洞主。” 瘸子吃了解药,此时睁开了眼,看着不远处靠在石头上宁致远,胸前绽放出一朵血莲,颓然的坐在地上。 宁致远虽然天资不错,可毕竟是小辈,和圣主战斗时,圣主当他为薄弱点,出手自然更重,他受的伤也是最重的,强行撑着一口气。 勉勉强强的宗师对上半步大宗师,受此重伤,也足以自傲了。 瘸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他拍了拍宁致远,宁致远睁开了双眼,拿起酒壶再灌了一口。 虚云大师见到宁致远此时的状态,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盒递了过去。 瘸子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那颗丹药,手有些颤抖,连忙说道:“大师,这丹药……” 虚云大师摇了摇头,亲自掰开了宁致远的嘴,把丹药塞了进去。 宁致远的脸色多了一丝红润,瘸子也渐渐放下心来。 他已经欠了青莲宗太多,欠不起了。 “你放心,大侄子,你要打谁叔叔便帮你揍他。” 宁致远听到这话,颤巍巍的把酒壶递了过去。 虚云大师叹了一口气,才入破海境就去和半步大宗师的圣主正面对抗,这青莲宗的人无愧于剑仙之名。 瘸子接过了酒,看向青莲宗的几个弟子那边,那柄叫明昊的剑此刻正放在桌案上。 “我想和大侄子借老朋友一用,当年一起奋战过,今日我还想用它。” 宁致远似乎睡着了,没有回应。 青莲宗的弟子几次想把他们少宗主接过来,都被虚云大师给拦住了。 “就让他躺一会儿,他没事的。”他们这些普通弟子过去也是炮灰,而且现在蜀山的人都在慢慢恢复,他们过去反而要分神保护他们。 他们的少宗主已经这样了,自然不能让他们再出事。 青莲宗虽然有内斗,可看到这样的少宗主,心里面充满了自豪,什么内斗,权势,都不如这个青年人喝着酒提着剑的风姿,心中顿时豪气万丈,擅自把案前的明昊捧了起来。 “请先生接剑!” 瘸子灌了一口酒,接过了明昊。 “老黄,我来看看你的镰刀如何?”说着把酒壶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59章 蜀山剑(三) 夕阳慢慢落下,一轮孤月缓缓升起。 本就是秋季,更加显得凄清。 也是在蜀山之上。他们可以借助庞大的阵法,强大的实力让这些花草多抗争时间一会儿。不过,终究天时难违。 很久之前,传闻中蜀山连上闭峰的两脉只有八峰,只是当年一女子偶过蜀山,看见一峰连天荷叶无穷碧,心下欢喜,便住了下来。 蜀山老祖自然不许,开宗立派之地岂能成了私人别苑。可劝也劝不走,打也打不赢。蜀山老祖只能天天死皮赖脸的坐在这清池峰上,顿时风言风语开始流传,那女子便认了蜀山老祖做了师兄,她另开一峰,就是今天的清池峰。 荷叶已经开始有了一丝老态,它们低垂着头,还有不少直接卧在了池子里。 清池峰的池子很多,也不知道这么高的山,哪来的这么多荷叶,山上荷叶看尽天下也只有蜀山独一家。 有阁楼的地方便有荷叶,有荷叶的地方底下必定养着鱼。 凉风吹来,夜千树打了个寒颤。 池子里突然传来声响,估计是那些鱼儿调皮了。 他一直在思索怎么和师姑说,清池峰出了名的难说话,他宁愿去天牢峰面对着那群食古不化的家伙,也不想面对女人。 毕竟蜀山老祖当年传下了一句名言。 “天下间难说话且不讲理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女人,另外一种便是不讲理的女人。” 据后来好事之徒的说法,原话说的两种人是:女人和强占清池峰的女人。只是蜀山老祖怕被揍,所以才改成了不讲理的女人。 清池峰完美的继承了他们第一代峰主的秉性,虽然那女子没有收徒,蜀山老祖却是代替她收了一峰的女弟子,蜀山老祖教来教去,可这些女弟子的性子还是随着那个女子去。 并且几千年来都是如此。 夜千树的手心微微粘稠,手心里的汗液都已经快要干了,一方面是因为大阵已经开启,上山和下山已经不能御剑了。另外一方面就是想到马上就要见这位师姑,心里有些发慌。 虽然池子里的荷花有些衰败,可池子里却是点满了灯。 天上的月孤寂凄清,她们便给了它一池繁星。 他小心翼翼的朝着阁楼走去,心中隐隐不安。 这清池峰都是代师收徒,而且路子走的和蜀山也不一样,通过典籍一代代的传承,蜀山的事她们基本不管。除非有人胆儿肥了,敢去动那块九龙符或者去守护着气运莲的池子那撒泼,否则这群女人都是该干啥干啥。 但如果你敢动气运莲或者九龙符,这一群女人发火的威力比大宗师还盛。 慢慢往前,他开始埋怨起师叔祖了。 你要干啥就干呗,只要别灭了蜀山这群女人都不会管,干嘛非要去惹这群女人。 “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还没走到门口,夜千树便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清池峰的风太凉了。 夜千树停住了脚步,在门口徘徊,思索着怎么说。 “在门口转悠个屁,给老娘滚进来!”夜千树听到这话,只能低着头乖乖的走了进去。 坐在大厅中的女子并不是想象中那种穿着红衣,一身劲装勾勒出身体曲线,拿着鞭子英姿桑爽的女人。而是雍容华贵,仪态万千,拿着绣花针在刺绣的温婉女子。 如果她不开口的话,就是一个王公贵族,书香世家的江南女子。 但是她一开口,就失去了那种风范。 夜千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就被叫了进来,面对这位师姑,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师姑也不开口,依旧在那画着浣溪沙的灯罩下刺绣。 “不说是?不说姑奶奶要睡了,滚蛋。”脾气火爆的师姑站起身来,收拾着针线。 夜千树只能小心翼翼的把丹药递了过去。 师姑看了一眼,没有想象中逼问原因的那种反应,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把那枚丹药从夜千树的手里夹了起来。 烛光下那两根手指似乎晶莹剔透,没想到师姑一把年纪了,手如柔夷,比豆蔻年华的女孩子皮肤都白,也比那些女孩子手指灵巧。 这么想着,竟不自觉的愣了神。 “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也只有你那师叔祖有点担当,如果他不是为了师姑,老娘哪能这么轻易饶了你们蜀山!” 夜千树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只能低头称是。 师姑一下把解药丢在了嘴里,如同吃的是一颗糖豆一般。吃了之后,又开始收拾针线。 师姑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想留这过夜?还不滚!” “师……师姑。” “说!” “蜀山有难,还请师姑……” “老娘知道了,老娘还要去看看那个叫什么宁致远的小家伙,当年要不是他老娘从中作梗,他外甥都和他一般大了!” 夜千树听到之后,这才想起来当初两个女人搅动江湖的故事。 一个叫裴英凤,两大天才都是她亲人。另外一个是名字很温婉,代表着美好,脾气却很暴躁的赵燕婉。(燕婉:美好的意思。出自诗经邶风新台) 夜千树听到这话,立马告辞,逃也似的离开了清池峰。 …… 天牢峰。 月亮渐明,可却不影响老人的兴致。 他最喜欢赶鸭子,赶了十几年了。 而且那些鸭子都听他的话,让它们列方阵就列方阵,让他们摆一字长蛇阵就摆一字长蛇阵。 一群鸭子大军浩浩荡荡的从溪边回来。 夜千树有些头疼。 小时候见这些师叔都很正常,十多年的闲赋生活让他们都成了怪胎。 都是一群忘记了自己身份的怪胎,若是丢到山下,肯定和长风师叔还有富贵师叔一般,就是地地道道的普通人。 这位当年掌管蜀山刑罚的师叔看了一眼夜千树,带着他的鸭子大军走进了茅草屋。 夜千树跟了进去,自然是先被说教了一通。 服饰该怎么穿,腰带怎么系,见了长辈要怎么行礼,都被这位高慎行师叔说了个遍。 夜千树只能硬着头皮听完,还好这位师叔听说蜀山有难,说了一番什么义不容辞的话之后,便立刻赶往承剑峰。 瘸子手中的明昊发出璀璨的光芒,那些光芒在跃动,似乎是为了战斗而兴奋。 血手老黄自然不敢小觑瘸子,虽然说瘸子之前三番两次的被圣主捏在手里,不过圣主是何许人也,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而且这个瘸子没吃解药之前都有接近游野的实力,这毒药的药性他也领略过一次。抛开立场,他还是佩服这个瘸子。而且要不是他们师叔祖犯浑,让这些人十多年没进步。估计现在他们这些人,能出好几个实力比肩圣主的人。 瘸子并不先出剑。 他在等血手老黄出手,优秀的猎食者绝对有足够的信心等着猎物先露出破绽。 血手老黄倒是不含糊,拿起镰刀就朝着瘸子割去,在他面前仿佛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片麦田。 老黄的战斗风格和他的外表一致,大开大合,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沙石。 当然,这是在蜀山,还是在蜀山大阵压制的情况下,若是在凡俗,必然飞沙走石,山石崩裂。 挥舞的镰刀虎虎生风,可瘸子却是显得云淡风轻。 不敢镰刀怎么挥舞,那巨大的气浪到达瘸子面前总会消弭无踪。 不是瘸子的实力强很多,而是瘸子每一次都能轻描淡写的刺在那个发力的点上,就算血手老黄法力多高,可瘸子每次都能堵住那个宣泄法力的口子。 血手老黄脸色逐渐凝重。 对手好似知道自己每一次挥舞的角度,就连使用战技的时候,他都觉得对手比他更了解自己。 就像一个制作精巧的机关恰好碰上了精通机巧之术的大师。 毫无办法,束手无策。 圣主看到这种情况,挥手让老黄回来。 嘴角抽动,传出了三个字:“破剑诀!” 第60章 那些好看的神兽 武评虽然颇有争议,可排名前几却非偶然。 当年剑山老人有目共睹,拿着一柄破木剑,就连北蛮的大喇叭,西海的剑神,都要让他三分。 圣主没有见过那名叫剑山的老人,可他的传说却传遍四海。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他自创的破剑诀,号称一剑破万法的剑诀。 圣主从来不信什么一剑真能破万法,最多能破破武评上的东西,至于魔神榜前几的法门,见过的人非死即残,他凭什么破。 可现今,圣主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破剑诀了。 “想不到剑山那种又倔又怪的老头会把破剑诀给你。”虽然未曾见过那个老人,可他的古怪之名却是响彻江湖。 瘸子虽然吃了解药,可恢复时间也有限,能达到这种地步已经几乎到了极限,脸色有些苍白,拄着明昊笑道:“又倔又怪的老头不仅教了我破剑诀,还教了我打圣主的法子,要不要看一看。” 圣主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上一任圣主也做过那种攻上蜀山的大事,可偏偏却栽在了一个倔老头的手上。人生一辈子要经历成百上千次战斗,输了不可怕,也不以成败论英雄。 即便输的人是威名赫赫的老圣主。 只是每次输都是被揍得鼻青脸肿,却偏偏还不了手,这就有些难看了,尤其被揍的人还是威名赫赫的老圣主。 就算是断手断脚,身受重伤,也比被揍得鼻青脸肿好得多。 剑山老人这四个字让老圣主憋屈了一生。 圣主走了出来,即便再想保存实力,可听到“打圣主的法子”这六个字,便无法再云淡风轻,这是他圣主一脉的耻辱。况且,他也想亲自感受一下这破剑诀的威力。 “那我就来领教一下你这打圣主的法子。” 瘸子看了一眼徐长安,说道:“小子,看好了,我教你打圣主的法子。” 圣主自然不会被这小小的伎俩所激怒。 不过面对的是破剑诀,他还是仔仔细细的戴起了拳套。 林知南看了自己的小师弟一眼。 “连我蜀山的万剑诀都打不过,还想挑战破剑诀?”他看得出来其实自己的小师弟外强中干,即便是仙丹,也不能让他十几年的修为瞬间回来。 林知南拿着焚,努力的克制焚所传来的杀意。 圣主深深的看了一眼林知南。 “我知道你在等我,可即便我和你打了个平手,可剩下的人怎么办呢?”圣主的眼光扫过了傅太师,陈桂之,虚云大师,还有不省人事的宁致远。 至于惠恩大师被他直接给忽略了,还有徐长安等小辈,对于他来说,这些人完全构不成威胁,有威胁的都基本躺着了。 林知南抬了一下眼皮:“若我能胜过你呢?” 圣主轻轻笑道:“你当这七煞血魔大阵是摆设么,你蜀山大阵能抵挡七煞血魔阵的威压,可能阻止它提供的恢复能力么?” 随即看了一眼刚刚战斗过的血手老黄,他规规矩矩的站在圣主身后,连一点疲惫之态都看不出来。反观瘸子,此时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颤巍巍的拄着明昊。 “对了,我还听说了,顾步崖还曾说过我魔道之人来多少,便要留下多少具骸骨。一群老弱残兵,难道要等老天劈闪电来灭了我。要不要你们先祈祷一下……哈哈哈哈……”圣主笑得极其猖狂。 可笑声还未停止,那血红色的光圈突然消失,那些血红色的光晕化为了烟雾,被一阵清风吹来,消弭无踪。蜀山大阵的威压直接压在了魔道众人的身上,他们身体突然一重,似乎是被困在了海里,竟有一股窒息之感。 林知南这才说话。 “天会不会劈闪电不知道,可好像你这阵法没了。”林知南说完看了一眼正从唇边收起叶子的瘸子。 “嗷呜”一阵阵啸声传来。 …… 山脚下,一只白色的大狗站在了山顶上不停的嚎叫,引得后山一阵骚动,所有在外的动物们都快速跑回了自己的洞里。 一个老头摇了摇头,咒骂了一句:“死狗,又在乱嚎!”然后转身回去,准备他的冬眠。 它舔了舔爪子上的血,他并不喜欢血腥味。但比起血腥味来说,它更不喜欢自己雪白的毛发上染了血。 它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向下一个山洞,它很不喜欢听那个瘸子吹的声音。 不大的洞,却是正好在一条小灵脉的上方,这些洞若是在蜀山全盛时期,都是弟子争夺的宝地。 也只有具有灵脉的地方,才能支撑起大阵。 有三四个魔道弟子守着洞口,还有五六个弟子不停的往一个阵图内浇着血。 他们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不过心里却很兴奋。 因为他们早些时间感受到了承剑峰的那种震动,想必一切都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等圣主大获全胜,他们便是立了大功。 圣主也许会赐他们女人和黄金,如果圣主心情好,甚至还能给他们丹药。想到此处,便更加的卖力。 突然间,一股威压降临到了他们身上。 月光下,一条雪白的身影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了山洞。 它本来不想找这些小虾米的麻烦,可没办法,谁叫他的职责就是巡视蜀山内外大阵呢? 魔道的弟子立马拿起了武器,盯着走过来的黑影。 当看到那头白色的大狗时,他们松了一口气。修行者,特别是他们魔道中人,偶尔都会打几头狼来打打牙祭,又怎么可能会怕狗? 不过他们眼神立马火热起来。 这条狗半个人大小,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毛发如同绸缎一般顺滑,在月光下泛着光,步伐缓慢而优雅。 男人猎狗熬鹰的兴趣有时候比对女人的兴趣还要浓厚。 特别是对雄壮而又不失优雅的狗。 他们在身上搜索,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绳子。对于他们来说,经常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出去找些血食,寻几个姑娘作乐子,所以绳子和鹰爪钩之类的东西都随身携带。 把绳子打了个结,做了一个套,几个人缓缓逼近那条大狗。 他们没有注意到大狗看他们的眼神,如同看智障和死人一般。 还没来得及发声,地上就多了数十具尸体。 它叫苍牙,它的使命终于完成,蜀山内多余的阵法没了。 它抬头看看月亮,朝着洗剑溪走去。 圣主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凝重的看着不远处缓缓放大的身影。 林知南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我师叔说的没错,你们来我蜀山多少人,便留下多少具无名骸骨。” 那道身影不断的放大,露出了雪白的身姿—蜀山护山神兽,苍牙。 月光忽然被遮住,所有人都抬头看去,巨大的翅膀遮住了月光,尾巴上拖着长长的尾羽,在月光反射下那些绚丽的羽毛更加夺目,轻轻的甩了甩头,看着下方的人群,顾盼生姿,比起苍牙更加高贵。一阵嘹亮的啼叫传来,轻轻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山包上—蜀山护山神兽,凤羽。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啊,求推荐,收藏和评论,我都会虚心接受。 有点替老黑难受,都是神兽,为什么别人出场气质都比它好。 第61章 人心和枭雄 圣主的心沉入了谷底。 他不是一个莽夫,恰恰相反,他是一个精于计算的人。 正因为精于计算,他才会数月之前便放出有穷奇的消息,调开蜀山的神兽;正因为精于计算,他才会让天渊湖去灵隐寺逼迫慈恩大师化舍利;正因为精于计算,才能一举破了卧佛寺。甚至还让顾步崖取得了山甲的一丝精血,让那只千年的山龟休养生息。 他出行前,几乎什么都算到了,就连傅子凌带着山河社稷图都有所预见,可有几件事他却失算。 其一便是裴长空一直在青莲宗内,奇袭无法取得成功。 其二便是他高看了顾步崖的心,没想到他那样自私的人,会为了蜀山强行打伤自己。 其三则是林知南,他实在无法相信有人能够逼出绝脉草所炼制的毒药。 倘若没了这些意外,这次蜀山之行必将大获全胜。 即便出了这些意外,只要最后不出现的这两只神兽,他也还有机会翻身。可地上那只白色的大狗踱着步子,天上那只大鸟挥动着翅膀的时候,他便知道,他没了任何的机会。 “山阵不毁,苍牙不露。九峰不倒,凤羽难找。”这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规矩,说的便是两大神兽的职责。 蜀山的护山大阵不毁,那么苍牙便不会出来。同理,若非九峰倒塌的大事,那凤羽也同样不会出来。 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两大神兽会突然间出来。 当年老圣主上蜀山,未出;当年谢晴空的外公破蜀山,也未出;偏偏到他了,两大神兽联袂而出, 圣主感受着蜀山护山大阵的威压,看着堵住出路的两大神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圣主,我蜀山说过,你来多少人,便让你魔道再添多少具无名骸骨,你可信!”林知南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炸响。 他抬头看了一眼,扫视着众人。 突然目光定在了徐长安的身上。 他之前也听顾步崖说过一个和傅子凌交情不浅的孩子被他抓了来,体内还有他师兄的神魂。 他的感知自然不弱,他虽然不敢确定面前这个生的白净的少年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可到现在,他也只能一搏。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宁致远,摇了摇头。 他一般是喜欢冒险的人,因为高风险意味着高收益。如果他猜对了,那么今日他可以毫发无损的离开蜀山。 徐长安突然一惊,自己好像被什么盯上了一般,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的手突然感到有些温暖,在月光下,那个白天黑黑的姑娘碰了一下他的手。 铁大小姐从小到大没经历过这种事,甚至都没见过。她一直以为世界是很美好的,每天和师兄们掰掰手腕就过去了。可今日一见,他才知道江湖的残酷。 那个看起来和蔼的老爷爷烟消云散,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大哥哥转眼间就生死难料,还有自己的师叔,此刻躺在案前,也是奄奄一息,那个瘸子叔叔,也三番两次差点殒命。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似乎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她在蜀山认识且无恙的人,就只有徐长安了。 山风吹来,她觉得有些冷,便不自觉的握住了那个笨小子的手。 徐长安的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他的手不停的颤抖,心蹦蹦直跳,咬了咬下嘴唇:“你很冷么?” 铁彩怡“唰”的一下把手抽了回去,低着头,双手捂着发烫的脸颊和脖子。也是在这夜晚,看不到女儿家娇羞的样子。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带着面具的圣主。 “圣主,你若趴在地上学狗叫,我们蜀山可以考虑一下放你们下去。”瘸子笑道。 好多代了,圣教的教主都会想方设法的上一次蜀山。 并且杀上蜀山之后,还基本都能全身而退,这似乎成了圣教教主必须达成的一项成就。 终于到了今日,有机会留下一位圣主。 苍牙不满的叫了几声,它虽然不能口吐人言,可何老黑一样,都听得懂。 “学狗叫很丢脸么?” 瘸子从未如此快意过,哈哈大笑了几声:“对,怎么能学护山神兽叫,你趴下学几声猪叫,我们放了你们所有人。” “若我不学呢!”圣主的声音很冷。 “那你们魔教今日无人能够出蜀山!” “欺人太甚!大不了拼了!”瘸子话音刚落,便有人喊道。 瘸子趁着月光看去,只见圣主身后的几位长老十分激动,包括况洪渊和老黄都出声喝止。 他们魔道近些年日益强大,要不是今日大意栽了跟头,怎么会要圣教的教主受此大辱! 堂堂圣教教主,魔道领袖,怎可学猪叫! 圣主的双眼闪出了危险的光芒,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人马,冷冷的看着瘸子。 “今日是我把诸位召集来到蜀山,无论如何,我都有责任将各位带出蜀山!” 说着,这位半步大宗师竟然缓缓的趴了下去! “圣主!” “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 魔道弟子群情激奋,剑拔弩张,一副拼命的架势。 况洪渊是在这位新圣主身旁最久的人,此刻圣主的所作所为引起了他的怀疑。 甚至这种事不应该是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圣主所会考虑的事,他是那种为了利益能够割舍一切的人,怎么会突然爱护起人命来了,爱护人命的还是魔道么?他们平日里修炼都要收割不少性命,怎么其中最大的魔头居然爱惜起别人的命来了? 他面色复杂的朝着圣主看了一眼,在月光下,圣主正缓缓弯腰,他正好对上了那双冰冷的眸子。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好像读懂了圣主眼里的意思。 他们魔道本就一团散沙,要不是这位新圣主突破到半步大宗师,怎么可能一起去攻打正道各派的老巢? 经常就是他们先出发,其余门派的便灭了他们老巢,这才应该是他们魔道原本的样子! 看来,这位新圣主野心不小。 “兄弟们,不要叫了。”况洪渊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他是两湖之一的掌教,天渊湖更是圣主手中的利刃,他此刻说话,自然极具分量。 “此番我们误入圈套,圣主宅心仁厚,但我们又怎么能让教主受此大辱,我天渊湖宁愿战至无人可立,也不能让教主受此大辱!” “若此番,我天渊湖有人侥幸能够出去,传话与我儿,让他此世尽忠圣教,不可有半点违背!” “有此圣主,何愁不兴!” 说道动情处,况洪渊解开衣带,袒胸露腹,四体投地,朝着圣主拜了下去…… 圣主的眼中有充满了赞赏之色。 就连身为敌人的蜀山众人都被这一幕所震撼。 几百人,朝着一人拜下,而且是一群最没道义的人。 “我血镰洞愿世代为圣主所趋驰!” “我九幽洞愿为圣教赴汤蹈火!” “我血神湖愿为圣教效犬马之劳!” “我万魔洞愿为圣主鞠躬尽瘁!” 声音此起彼伏,场面极其的震撼。 瘸子的脸色极其的难看,他本来只是开一个玩笑,没想到这圣主居然会利用他的一句话来收买人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明明是极其简陋的手段,可此刻却是最有效的,所有魔道的弟子都陷入了其中。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嘴怎么这么欠? 林知南扶住了瘸子的肩膀。 他也开始佩服这个圣主了,若此人此番出去,可想而知,魔道将真正的拧成一股绳。 枭雄之姿!林知南的脑袋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了这四个字! 第62章 这一鞭,颇似当年(一) 圣主缓缓往下跪,双膝着地,冰冷的眸子上覆盖的面具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诡异。 洗剑溪在这一刻,难得的沉默。 容纳数百人的洗剑溪,此刻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面对圣皇都不跪的圣主,此刻为了魔道数百大人物,双膝落地,并且待会儿还要学猪叫。 傅太师想阻止,可他阻止不了。 这魔道的团结协作将会在圣主这一跪下显得无比坚固。 圣主慢慢的趴了下去,高高在上的圣主双手着地,趴在了地上,不少魔道的弟子此刻双眼竟已有些湿润。 那是谁?他们魔道的第一人,半步大宗师。无论是势力,还是实力都是天下前五的存在,此刻为了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虾米,居然真的像猪猡一样趴在了地上。 刹那间,许多人开始痛恨自己,自己为什么实力这么低,成了拖油瓶。他们相信,若是圣主自己想走,这蜀山大阵,这蜀山的神兽通通拦不住他,他若要走,谁人能留! 圣主趴在地上,月光打在了他的身上,所有人的目光也聚集在他的身上,他的喉咙慢慢发出了声音。 “你就是学猪叫,今日断不能放你下山!”一道声音传来,所有人循声而去,只见一个宫装女子,虽有三四十岁的年纪,可仍然风韵犹存,款步而来。 戏做足了,恰好有人制止,他当然不再趴在地上,站了起来。 “堂堂圣主要用这种伎俩来拉拢人心,丢了你们圣山的脸。” 圣主盯着那女子看了好久,突然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赵燕婉赵峰主。” 赵燕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宁致远,没有搭话,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打的?” 圣主自然不否认,虽然不知道这清池峰的峰主是何意,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更不能让你走了,今日他怎么样,你也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老子以为我们才是魔道,卑鄙无耻下流,你这娘们,出尔反尔,更加的无耻。”众多魔道弟子骂道。 赵燕婉丝毫不受影响,看着一群魔道弟子丝毫不惧:“无耻就无耻了,等你们都死了,谁又知道。”她的眸子里出现一抹厉色。 众多魔道弟子哑口无言,这话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且有道理。 当有人骂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是如此的回答。 因为死人的确没资格指责什么。 沉默!当有人用以前他们的方法和话语对付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无话可说,因为这是他们以前的信条和作风。 圣主缓缓的抬起头。 “那赵峰主要如何?” 赵燕婉看着地上的宁致远说道:“这孩子,我还要等着听他叫我一声舅妈呢?如今成这样了,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以后谁叫我舅妈去?你么?” 圣主的眼中出现怒火,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他还是很好的压了下去。 “那你要如何?”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感情。 赵燕婉想了想,手一伸指着宁致远说道:“先去他面前鞠躬道歉!” 圣主默然。 不少魔道弟子心里更痛,他们圣主今日不仅被逼着下跪,还要和一个后辈鞠躬道歉。 这若是传了出去,他魔道如何能够抬起头来? 圣主缓缓的走了过去,他连下跪学猪叫都做了,难道还在乎现在和一个晚辈道歉么? 他缓缓走了过去,赵燕婉着实没想到今日的圣主如此能隐忍,她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鞭子。 圣主没有说话,走到了离宁致远十米远的地方。 宁致远的背后是小溪,小溪的另一侧是徐长安还有铁彩怡和陈桂之,旁边则是正在疗伤的虚云大师。 他缓缓的鞠了一躬。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道歉!”圣主咬着牙说出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赵燕婉死死的捏着手中的鞭子,离圣主站得很近。 圣主低头说“对不起”时,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双掌化爪,朝着宁致远抓去。 赵燕婉显然早有预料,冷哼一声,用鞭子格挡住了圣主,并且往上一抬,没想到圣主抓宁致远是虚,往上一翻,站在了石头上,轻轻一跃直扑徐长安。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就连徐长安身边的陈桂之都没反应过来,徐长安就已经落到了圣主的手里。 看着瘸子紧张的模样,圣主知道自己赌对了。 傅太师没有在意,毕竟只是一个蜀山弟子而已,就算是死了,能把圣主击毙在这,也算死得其所。 不过看着瘸子紧张万分的样子,他也是有些疑惑。 “圣主,放开他。”瘸子的长剑指向圣主的眉心。 圣主轻松的笑了笑。 “看来我猜对了,你们的命不值钱,可是这个小家伙的命却是不同,我的命换这个小家伙也值当得很。” “放开他,我保证让你们安全出去。”瘸子沉声道。 圣主摇了摇头:“你们蜀山的人还能相信么,之前赵峰主不也是出尔反尔了。” “我保证!” 圣主只是摇头,有了前车之鉴,说什么都不相信瘸子。 想到徐长安的重要性,瘸子终于放下了最后的底线。 “你要我如何做?” “很简单,把那块太上长老的令牌丢出来,这样我就可以控制大阵了。”圣主盯着瘸子。 瘸子看着圣主,盯着徐长安已经出血的脖子,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了那块黑色的牌子。 林知南知道那块牌子的重要性,除了是身份的象征外,还能控制蜀山大阵和去蜀山几个禁地,事关重大,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送了出去,而且送的是魔道的圣主! “李义山,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林知南身为掌教,有责任,有义务制止。 瘸子看着自己的大师兄,没有说话,他实在不想把徐长安曝光出来,假如徐长安曝光出来,在他还没有成长起来的之前,徐长安必定危险重重。 他抿着嘴,没有回答林知南的话。 “为了你自己的弟子,你要毁了蜀山么!”林知南喝道,手里拿着焚,指着瘸子。 瘸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更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徐长安的身份,无论是封魔圣体封着的那个人,还是徐长安自己的身世,一旦说出来,不止江湖,就连庙堂也要震上三震。 双方僵在原地。 “你退一步,我让一步,二一添作五,这生意不就成了么!”声音远远的传来,打破了这种僵持,众人转头看去,一个穿着锦服的胖子和一个穿着青衫的先生缓缓走了进来。 求推荐收藏以及意见,稳定两更。 第63章 这一鞭,颇似当年(二) 一身锦衣戴着小帽的朱富贵和一袭青衫两袖清风的隋长风看上去压根就不是一路人,可他们偏偏是同门师兄弟。 朱富贵自打无法动用修为之后,便去山下开了个赌场。他本就是个市侩的人,特别不喜欢什么打打杀杀,拯救苍生那一套。终于,在顾步崖夺权之后,他也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谈,谈不拢都是因为价格不够。 买卖如此,人生也是如此。 “小圣主,你这个价格可不公道啊,你掌握了我蜀山大阵,我蜀山不就废了么?”朱富贵仔细掂量后,摇头晃脑的说道。 圣主上下打量了一番朱富贵,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人的信息。 “原来是铁板神算朱富贵,摇光峰的峰主,失敬失敬。”圣主嘴上说着失敬,可身体却没动,手指仍然紧紧的抵在了徐长安的脖子上。 “那,你也是个聪明人,我呢,是个生意人。我们好好谈一谈成不成?” 圣主挑了挑眉毛。 “天下没有谈不成买卖,谈不成通常是出价不够。” 圣主缓缓点了点头。“朱兄这样说,那朱兄可有一个合适的价位?” 朱富贵看了一眼徐长安,又看了一眼瘸子。 “这位小兄弟只算是一个普通的弟子,其特殊之处只是在于他是我小师弟的门生。”听到朱富贵这么一说,圣主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 不过他并没有打断朱富贵的话,他想看看这蜀山的人到底还能装多久。 “既然都是弟子,那这样,你放了他,我们也放了你门下的一个得意弟子,公平?”朱富贵摩挲着下巴。 听起来貌似公平,瘸子的弟子换一个圣主的弟子。 可圣主还是摇了摇头。 “那我魔道其它弟子怎么办?” 朱富贵笑道:“那肯定就是生死有命,各奔东西咯。” 圣主突然脸色一变,打断了朱富贵的话。 “你以为我傻么?你们会为了一个普通弟子,和我废话这么久?”圣主声音低沉而有充满杀气。 “今日,我魔道若有一人受伤,我要这小子陪葬!” 林知南、隋长风、赵燕婉眉头都皱了起来,他们实在不知道这四师弟和小师弟到底在干啥,倘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子,若能全歼魔道,那也是死得其所。可这四师弟朱富贵和小师弟李义山的态度着实让你感到奇怪。 朱富贵慢慢走到瘸子的身旁。 除了赵燕婉清池峰一脉外,其余都是沐尘真人的弟子,真正的师兄弟。而在这七师兄弟中,又属这四师哥朱富贵和小师弟瘸子李义山关系最为要好。 正因为关系好,所以朱富贵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帮瘸子争取一下。 “他很重要么?”朱富贵小声的问道。 “对。”瘸子虽然看见四师哥很开心,不过此刻他的心全系在徐长安的身上。 朱富贵突然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这小子,哪儿弄的这么大一个私生子?” 瘸子差点没被他噎死。 “瞎说什么,不是我私生子。” 朱富贵满脸的怀疑,看看瘸子,再仔细端详了一下被圣主扼住脖子的徐长安,带着不确定的口气道:“确实,这个小子比你好看多了,不过却有几分似清池峰上的那个女人。不是师哥说你,你真把人家小姑娘给睡了么?就不怕那个女人揍你。”朱富贵说着,还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敬佩。 若不是此时情况紧急,瘸子真想踹他几脚。 圣主只见两人在那窃窃私语,他并没有听到,也不屑于偷听,这么多的宗师在场,一个半步大宗师偷听,岂不贻笑大方? 他只看得两人窃窃私语,应该是在商量。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圣主有些不耐烦。 “商量好了,我们做好决定了。”朱富贵高声道。 “那说。” 朱富贵顿了顿,“包你满意。” “我们决定……”他故意拖长了尾音。 “杀了这小子!儿子没了可以再生,灭你魔道的机会没了就没了。” 此言一出,他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绿色的软剑攻向圣主,同时林知南、隋长风、还有赵燕婉都同时出手。 圣主也大感意外,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抓错了。 他们四人出手毫不含糊,完全没有留手之意,也只有胖子朱富贵会下意识的避开长剑刺往徐长安的身上。 可林知南的剑,隋长风的剑,还有赵燕婉的鞭子却是丝毫不留情面,甚至徐长安身上都已经有了不少的剑痕,鞭痕。 圣主本就受伤,又在蜀山大阵的压制下,面对三人的剑影已有些力不从心,并且还不能让这四人真把徐长安的给刺死了。 他突然瞥见站在一旁的瘸子,正巧林知南的剑刺了过来。 “赌一把!”圣主用徐长安当做了挡箭牌,挡在了自己的身前,那剑尖刺向了徐长安的胸膛。 一道明亮的剑光闪过,“哐当”一声,林知南的长剑落地,明昊一闪而过。 就这短短的一瞬间,圣主借机跳出四人的围攻圈,挟持这徐长安往后飘去。 林知南的那柄名剑落在地上,一缕鲜血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 “你疯了!”所有人喝道。 就连一向疼爱小师弟的朱富贵也是满脸的怒意。 “你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么!别说是你的私生子,即便是我私生子,落在圣主手里,我也一样宰了他!” 瘸子面对众人眼中的质疑,不解还有失望,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已经错了一次,如果可以的话,用我自己命,甚至整个蜀山的命来换他的,我也毫不犹豫。” 说完之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月光下死死的盯着圣主。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圣主心里狂喜,知道自己赌对了,可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你师叔告诉你们的时候,我是魔道的圣主,自然对这些种气息敏锐。” “你赢了。” 瘸子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表示了他的屈服。他伸出左手,缓缓的摊开,手心中静静的躺着一枚黑色的令牌在黑夜中泛着月光。 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朱富贵立马上前一把握住了瘸子的左手,让他把令牌收了回去,另外一只手提着他的衣领吼道:“你他娘的要犯浑,也得告诉师兄一个理由,大不了师兄陪你啊,你这算什么东西!”瘸子被他一推,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不过双眼却是盯着圣主。 圣主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几师兄弟,然后转头看向了傅太师,清了清嗓子。 “行了,我帮他说。” 圣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缓缓的打开,露出了一缕黑红相间的气。 虽然是在夜晚,可那黑,黑得透亮,红,红得鲜艳。 众人心中一凛,这是魔气。 真正的魔气极其的罕见,天底下的真魔气和仙气一般,如今已经成为了传说。 不过还是有些人,不计代价,也能练出那么少许伪魔气,魔气对于魔道众人的修炼大有裨益。 圣主分出一丝魔气,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株小树,手一挥,那道魔气侵入到了小树身上,小树瞬间枯萎。接着,圣主以掌作刀,朝着徐长安手上一划,一滴鲜血飞溅到了小树上,那屡魔气瞬间消散。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同时浮现出了四个字:封魔剑体。 坐在对岸的傅太师看到这一幕,突然站了起来。 他的脑海中浮现一段话:“我听说长安城什么一字并肩王的孩子是封魔剑体,所以去偷了来……” 他不止双手颤抖,就连胡子也在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 “放开他!”他如同一头怒狮。 说着往怀里一掏,天空中突然撒下一片光明,一个巨大的金黄色的玺印笼罩着整个承剑峰。 “明皇玺!” 第64章 这一鞭,颇似当年(三) 巨大的玺印笼罩在众人上空,众人如同一群关在笼子里的鸟。 圣主也被惊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圣皇疯了,让你带明皇玺来蜀山!” 傅太师没有回答圣皇,他的眼中只有徐长安。 傅太师不远处的铁彩怡双手紧紧的抠在了一起,她实在不懂,为什么一瞬间,那个笨蛋就成了所有大人物的焦点。 他会不会……有事?她脑袋中突然出现了这个念头,担心的不得了。 往往越担心便越会发生,她也知道,可对面那个笨蛋此时的情况,她做不到不担心啊。 她只能偷看着这位来自朝廷的大人物,看这大人物的样子不像是想加害那个笨蛋? 傅太师盯着徐长安,绕过桌案,足尖使力,轻盈的越过了小溪。他歪着头认真的看着徐长安,出了肤色太白之外,和故人也有八九分相似。 鲜血顺着徐长安的脖颈往下流,傅太师突然大吼道:“放开他!”吼声如雷,亦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不过圣主乃何许人也?当他的手才稍微松了一下时,便立马反应了过来。 “不错不错,你这一吼,掺杂了那些你们圣朝那些夫子们的浩然正气?可惜,火候不到。”圣主惋惜的说道。 傅太师也叹了一口气,毕竟差一点啊,他明显看到了圣主手中的动摇之意。 圣主抬起头看看这笼罩在自己头上的明皇玺,颇为遗憾的说道:“真不知道你会把带它出来,不然把这消息卖给北蛮那边,那可能得到不少东西。” 傅太师不屑道:“你那么天真,真以为圣皇会冒险?” 圣主的眼睛眯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他突破了?” 傅太师没有回答他。 圣主心中有了答案,心若死灰。他一直想打败那个人,坐到那个人的位置上。可惜啊! 看看头顶上的明皇玺,再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 大笑道:“好啊,好啊。今天看来是必死之局了。”圣主仰天长啸,状若疯狂。 瘸子透过面具看到他那血红色的眸子,他死死的盯着瘸子说道:“你想救你师傅?” 接着转头看着傅太师道:“你想保住这个小子?” 接着,他掐着徐长安的脖子把徐长安举了起来,徐长安两只腿在空中不停的倒腾,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众人忍不住向前一步,圣主手下一紧,顿时徐长安只能发出呜咽声。 众人齐刷刷的往后退一步。 傅太师低声对瘸子说道:“不管什么立场,现在先合作把人救下来。” 瘸子点头应允。 到现在,虽然他们围住了圣主,层层包裹,可他们没有把握在圣主杀死徐长安之前杀死他,场面顿时僵持住了。 血不停的往下流,滴滴答答的打在了地上,他们似乎听得到徐长安的心跳声,再看徐长安的脖颈,圣主的指甲嵌入了肉里,伤口也越来越大。 “你要怎么办?”朱富贵和林知南眼神交互了一下,先开了口,知道了徐长安的身份,他也不得不小心对待。 圣主露出了胜利者般的笑容,指着那些魔道弟子说道:“放他们走!”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对于蜀山来说,只要徐长安平安,保证他们师父的神魂健在,就是让他们把圣主治好也没问题。至于对于傅太师来说,这江湖怎么着,与他无关,此行前来的次要目的顾步崖已经死了,至于九龙符,那种天地奇物,不能强求。此时,他的眼中只有故人之子,至于以后正魔如何,与他何干?这天下终归还是圣朝的天下。 在短短的一瞬间,他们做出了决定。 明皇玺的光芒逐渐黯淡,苍牙慢慢的往后退,它知道现在的情况它帮不上忙,下手没个轻重,弄不好一爪子就把那小子和圣主一起拍死。 他慢慢的退出了洗剑溪,扭头下了山,只是在月光下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凤羽似乎感受到了徐长安体内熟悉的气息,怔怔的看着徐长安,最终也化作一条长虹,飞走了。 圣主看了一眼魔道弟子,他们立刻会意,此刻呆在这里,反而会拖累圣主,于是有序的出了洗剑溪,圣主也把徐长安放到了地上。 圣主缓缓的走到明皇玺光芒所罩的边缘,挟持这徐长安面对着众人。 蜀山的大阵自苍牙走后,便已经打开,魔道弟子大部分已经出了蜀山。 看着快要出去的圣主,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突然想到,我出了蜀山你们还能追击我。”圣主看着众人,啧啧笑道。 “那你要如何?”傅太师的声音低沉。 “简单,这个小子我给你们,可你们还得有人来送我出去。”圣主的眸子里闪出了狐狸般的狡黠。 瘸子没有多说话,往后一抛,明昊稳稳的插在了地上,走了出去。 圣主摇摇头:“不行不行,我现在身受重伤,你们过来,是来送我出去还是送我去西天?” “那你究竟要如何!”脾气火爆的赵燕婉早就忍受不住圣主的磨磨蹭蹭。 同时,她还是看了一眼身旁的林知南,虽然说他们清池峰单独一脉,可林知南到底还是掌门。她想做什么决定,必然要和林知南知会一声。 “我要他带我出去!”圣主手一指,指向了躺在地上的宁致远。 赵燕婉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冽了起来。“找死!”说着一鞭子朝着圣主打了过去,圣主丝毫不慌,故技重施,把徐长安挡在了前头。 “动手!”林知南轻喝一声,明皇玺光芒大振,玺印的下方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几条五爪金龙在盘旋。 那道鞭子似乎丝毫不顾忌徐长安。 “老娘不属于他们蜀山剑侠一脉,什么师父也不是老娘的师父,也谈不上什么欺师灭祖。” “他娘的,说了几百次了,那小子死了谁来叫我舅妈?” “你非要触碰老娘的底线!” 说着手下丝毫不留情,鞭鞭朝着徐长安打去,圣主心里顿时大慌,若是这徐长安死了,那他就真的出不了这蜀山。 同时有些后悔惹这个疯女人了,不停的替徐长安挨着鞭子。 看到圣主此时披头散发的模样,赵燕婉和林知南相互点了点头,随后众人加紧了攻势。 “你们当真不顾这个臭小子么?”圣主愤怒的声音传来。 他此时颇为的狼狈,身上破破烂烂,发髻也被击散,除了面具,身上没有什么完好的服饰。 明皇玺在头顶悬着,他也出不去,只能背靠着那道光柱,狼狈的抵挡着众人。 悬在空中的明皇玺,突然间更加的明亮,明黄色的光如同初升的太阳,射的圣主睁不开眼睛,而且他明显感觉到了这明皇玺正缓缓的朝他压来。 圣主心中绝望至极,这是要下死手了,心下一横。 “你们要我死,是?” 赵燕婉冷笑道:“当然,难道还留着你过年?” “灭魂鞭!”她大喝一声,顿时鞭影铺天盖地朝着圣主涌来,那些鞭影甚至盖过了明皇玺的光芒,黑压压的一片。 那些鞭影带着阵阵飓风,假如此时有人卷在其中,必然化为碎片。 这灭魂鞭圣主早闻其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凭此时的他竟无法抵挡。 他咬着牙,面目狰狞。“好啊,你们要我死,那这小子先死。”说着,把徐长安往飓风里一扔。 “收啊!”林知南大喝一声,谁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想看到的结果还没出现。 此时赵燕婉已经来不及收回,圣主放弃的这么快,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眼看着徐长安快要被撕成碎片,铁彩怡早已泪眼婆娑,不忍再看,就连瘸子也转过头去,傅太师苍老的脸上也滴落着一滴泪珠。 “对不起,我还是没能保住他。” 只有圣主在那狂笑:“哈哈哈哈,好啊,好啊,我们同归……”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风停息了,鞭影也没了,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圣主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徐长安”稳稳当当的立在空中,双指夹住那根用蛟龙的筋所制成的鞭子。 “嗯,不错。你这一鞭,颇似当年。和你师父的鞭子一样的狠。”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笑意平淡的从徐长安体内传了出来。 第一遍字数不够,为了全勤先发了几百字,现在完整章节奉上,十分抱歉! 第65章 我本清风 ,路过人间 听到这句话,蜀山所有弟子顿时大喜。 特别是瘸子他们,听到这声音,早已热泪盈眶。 “弟子拜见师父(师伯)!”蜀山在场的弟子都齐齐跪下。 “徐长安”见状,轻轻一挥,犹如父亲抚摸孩子一般温柔,所有人站了起来。 沐尘真人看着自己的诸位弟子,再看看躺着的新圣主,颇为满意的点了点了。 他首先看向了自己的大弟子。 “知南,做的不错!”徐长安的身体颇为老成的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太多的话要嘱咐这大弟子,因为他自己的弟子他最清楚,有这个弟子执掌蜀山,蜀山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接着看向了赵燕婉。 “你这小家伙,记得上一次见你还是你师父去剑冢的时候,没想到如今也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赵燕婉脸色有些不自然,特别让她难堪的是这种话是一个年轻的身体说出来的。 “师伯说笑了。”赵燕婉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沐尘真人想捋捋自己的胡须,结果一摸摸到了光秃秃的下巴,随即笑道:“哎,还真以为自己复活了。不过你这小家伙可真是狠,为了逼我出来,差点打死这个小家伙。” 沐尘真人说这话,蜀山的几大峰主都低下了头。 他们也知道此事处理得颇有不妥之处,若是沐尘真人真的不出来的话,徐长安必死无疑,可魔道盘踞数千年,每一代几乎都会对正道发起进攻。今日,眼看着能抓住魔道的圣主,就这么放走了实在是不甘心。 赵燕婉脸上有些犹豫之色,似乎是想辩解什么。 沐尘真人看到,立即接着说道:“对了,当年你师傅去了剑冢,我觉得她还尚在人世。”赵燕婉才想接着问,可沐尘真人明显不想多说,长叹了一声:“可惜了我那师弟。” 提到了顾步崖,众人便又是一阵沉默。 “你们打算如何安置你们的师叔?” 低着头的林知南抬起头,他知道这是师父对他的考验,想看看他身为蜀山的掌门,会如何处理此事。 林知南低着头沉吟了会儿,突然抬起了头,双目明亮,掷地有声:“师叔他老人家为抵抗魔道入侵蜀山,战死!此举值得我蜀山所有弟子学习,他老人家当入承剑峰上蜀山历代祖师庙,入蜀山名人录,他老人家乃是所有修行之人楷模,以供后辈学习!” 此番话一出,所有人都微微惊讶。 就连傅太师眼皮都跳了跳,这种粉饰历史的事通常是他们朝廷干的,没想到江湖之中也是如此。 陈桂之低着头,想起了一桩往事,若是他铁剑山也如蜀山一般懂得变通,那人也不必一生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沐尘真人听罢,低着头沉思,最终长叹了一口气:“罢了,那你依你所说。” 傅太师微微惊讶,没想到昔日教导自己正直公正的先生,今日也会向现实低头。不过这种事到也常见,成王败寇,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 沐尘真人眼神接着扫过了隋长风。一袭青衫,温文儒雅的隋长风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他对这个弟子也是极为的满意,朝着这个弟子点了点头。 “传道一事,当有教无类,扬其所长,避其所短。切莫强行教导学生,书上的知识也是人所创造,记得一点就好,莫把大多数人的观点和观念强行灌输给你的学生,那样你只能教出顺着前人步伐行走的庸才,而不能教导出创造新法的天才。” 隋长风一听,豁然开朗,师父就是师父,解开了他多年来教学上的心结。 他们七师兄弟,各有所长,性格也各有千秋,若是师父老是把自己的思想传递给他们,那他们也不会如现今一般,各自找到了自己喜欢的领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感。 隋长风对着自己的师父拜了下去:“徒儿谨遵师父教导。” 接着看向了朱富贵。 身材臃肿的朱富贵下意识的躲开了师父的目光。 这几师兄弟,就属他最没出息。 大师兄林知南注定是要掌管蜀山的人,所以没有什么爱好,即便有,他的一生也会献给蜀山。天牢峰那个死人脸,对律法颇为精通,圣朝的好多律法都是他修订的。还有隋师兄更加不用多说,教书育人,桃李遍地,颇有师父当年的风范。 还有斗宿峰那个蛮牛,虽然一身的疙瘩肉,可不得不承认,人家的锻造之术,比起铁剑宗陈老头的宗主师兄也不逞多让。出自他手的名剑,好几柄在江湖上也留下了赫赫威名。还有天牟峰那个老牛,那更加的不得了,人家专研农作物与四时和土壤的关系,提高了不少农作物的生产力,救活了不少人。在凡俗,已经有不少人为他立庙封神了。至于小师弟,那可是奇才,要是他,破剑诀也不会被完善,不然人家站在顶峰的剑山老人凭什么和一个晚辈做忘年交。 只有自己,喜欢经商,喜欢做点生意,喜欢白花花的银子。可在这个时代,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有大笔的银两,可是社会地位却是最低。师兄弟们各有所长,只有自己混成这个样子,他实在是没脸看师父。 “朱富贵,抬起头来!”沐尘真人突然喝道。 朱富贵的心微颤,师父对每个师兄弟都温柔,一到自己就立马严肃起来。 “你记住,行商并不可耻,赚钱也不可耻,可耻的是行不义之商,做无耻之事。若是堂堂正正行商赚钱,你情我愿的买卖,何耻之有?怕的是行商之后鱼肉百姓,奇货可居,祸害百姓!你可明白?” 听到这话,朱富贵的眼眶立马就湿润了。 “弟子明白!” 看到这些弟子,个个都有了自己的追求,沐尘真人也老怀开慰。 最后他的目光转向了瘸子。 “义山,几个师兄弟中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大多数人修行是为了什么?为了争夺,修行本就是争夺之术,杀人之术,与天争时,与人争物。我所有的弟子中,只有你在这方面天赋最高,用好了便能济世救民,用不好,便能为祸人间。你一定要坚持本心,知道么?” 沐尘真人的话很轻,如同在瘸子耳边诉说一般,如同微暖的晚风。 瘸子看着师父,缓缓的跪了下来,在地上泣不成声。 不止止是为了拜谢师父的传道之恩,更多的是对师父的忏悔。 沐尘真人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 “你知道么,当年我也有过怀疑和不甘,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弟在关键的时候刺了自己一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可今日再次能见到你们,知道了师弟的缘由,我也能放下了。” 沐尘真人缓缓落到地面,搀扶起了瘸子。 “我已经放过你了,从今天开始你能放过你自己么?” 瘸子抹抹眼泪站了起来,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 “是,师父。” 随即看向了傅太师。 傅太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先……先生。” “子凌。”淡淡一句子凌,傅太师似乎回到了当年背着书篓和沐尘真人同游的那时候。 “记得你曾经的梦想是当一名大侠,你如今也身居高位,你可记得什么是侠?” 傅太师一愣,没有作答。 …… “徐长安”突然晃了两晃,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沐尘真人挥挥手:“不碍事,以后善待这个小家伙。这次我强行出来,强行使用法力,此番估计要真正的去了。” 听闻这句话,所有人的眼眶立马红了,他们看到师父出手时,有所猜测,可这个消息被确认,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特别是赵燕婉。师伯是她逼出来的,如果她不那么激进。或许…… 沐尘真人看向她,又看看众人:“不碍事的,我苟活了那么久,也够了。记得你们的师祖走之前说了什么么?人世的轮回本就是一场遥遥无期的重逢而已,或许以后,我们会再次相见。” 沐尘真人抬头看去,一夜已经快要结束了。 太阳已经慢慢的冒出了尖,染红了朝霞,染红了蜀山,也染红了外山下的那棵迎客松。 一阵清风吹来。 “我本清风,路过人间。”沐尘真人缓缓说道。 众人一个激灵,徐长安缓缓的倒下,瘫在了地上。 傅太师似乎看到了一缕清风,刮向高山湖泊,农田小河,刮在了每一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人身上。 他突然想起了。 许多年前,一个白衣背着长剑,拿着折扇的俊美书生问他的小书童:“子凌,你以后想当什么?” “我想和少爷一样,做个大侠。” “说过不要叫少爷,叫先生。”白衣书生皱眉道。 书童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先生以后想做什么?” 白衣书生高兴的回道:“我以后想当个先生,令人敬仰的先生,和夫子庙里的那些夫子一样。”书童还是不懂,不过他也不敢接着问,不然又要被少爷用折扇敲脑袋。 白衣书生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对了你说你想做大侠,那你可知道什么才是大侠。” 懵懵懂懂的小书童摇了摇脑袋:“先生,我不知道。” 白衣书生听到“先生”这个称谓高兴的用折扇敲了一下小书童的脑袋。 “你给我记住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蜀山之行快要结束,算是这一卷结束,过两天再分卷。马上把庙堂和江湖给结合起来。求推荐,收藏,以及建议。 人世间的轮回不过是一场遥遥无期的重逢而已,特别喜欢这一章中的这句话。 第66章 庙小难渡大佛 百里蜀山,一片素缟。 犹如寒冬腊月,大雪纷扬。 蜀山脚下的镇子也一片素缟,在本地一霸永乐赌场的“安抚”下,不知就里的百姓们也家家户户门口挂上了白布。 百姓不知道为什么要挂白布,也觉得晦气,可在晦气也是别人家的事,他们可不希望过几日自己也不得不挂上白布。 挂就挂,谁让永乐赌场势力庞大。 蜀山弟子披麻戴孝,神情肃穆。而各宗掌门和长老自然也留了下来。谁也没有想到,本是来找蜀山麻烦的各位,最终成了蜀山的宾客。 送蜀山两位老人最后一程的宾客。 虽然蜀山的气运集于清池峰,可蜀山的宗祠却是位于承剑峰。林知南背着双手立在了大殿前,大殿里面放着两幅棺材,两个灵位。除了斗宿峰的那个蛮牛远游未归外,蜀山的八位弟子到了七位,立在了林知南的两旁。 林知南拍了拍手,所有弟子顿时精神一振。 最重要的时刻来了。 掌声刚落,随即有三个头顶上套着黑布的人被压了进来,他们不停的扭动身体表示抗议,可还未等摘开头套,膝盖内侧便被狠狠的踹上一脚,双腿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当他们头上的黑布被拉开时,有人嘴含笑意,有人怒目而视,也有人惊讶不已。 当头套被拉开时,梦姬的脸上浮现不可思议的神情。 她实在不敢相信蜀山还有这种痞气的习俗。他们神情肃穆,把他们这些所谓的“仇人”绑到了灵前。 这些习俗早先来源于西海边的盐帮,他们贩卖私盐常发生斗争,难免会闹出人命,于是盐帮就会把对方的人抓几个过来,谓之“告灵”,有告慰自家兄弟在天之灵的意思。只是,这蜀山乃堂堂千年正派,居然也有了这种习俗。 圣主被封了全身一百零八脉,也被带到了门口,不过他对这种做法确是嗤之以鼻。 那些刀头舔血的人,告灵之后,便直接把人给杀人,一刀下去,血渐三尺,染红棺材,然后方能下葬。 可蜀山,他们敢用么?他们要秉持仁义之礼,向天下展示仁厚之德,像他们魔道一样草菅人命,他们又如何能在正道立足? 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习俗,最终反而贻笑大方,不伦不类,还不是要把他们给丢进镇魔狱。 这就是所谓正道的仁义,假惺惺的仁义,这也是为什么正道老是灭不了魔道的原因。 不疯魔,怎么灭魔? 圣主露出了轻蔑的笑,虽然他的脸上还戴着面具,可他那种姿态就显示出了他对这群懦弱者的不屑。 他们不仅懦弱,还天真。千载悠悠,还是同以前一样,希望能劝人向善,照他的想法,这什么青莲剑宗,什么蜀山,全部改名和尚庙得了,这六大派中,也只有铁剑宗杀伐果断,不过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偏居一隅的原因。 圣主斜靠着墙上,一双眼睛斜着众人。 瘸子走了上去,他视若无睹。 “你以为我们只是做做样子?” 瘸子的话很轻,却透露着一种决绝。 圣主有些不自然,换了一个姿势,换了一边肩膀靠着墙壁。 “难道你们真会杀?就算你们会杀,这天下间的正派看着呢,两个寺庙的老和尚看着呢,连朝廷也有人看着。”说完之后,他的目光朝着大殿前的广场移去。 瘸子也看了过去,那里坐着傅太师和虚云大师他们。瘸子看了一眼笑道:“我蜀山行事,还受他人掣肘?” 圣主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三人,他的下属。 …… 那日朝阳升空,蜀山两位老人先后去世,夜千树终于带着两位师叔来了。可惜的是,他们还是来晚了。 精于律法的高慎行和研究作物的天牟峰牛子高得到解药时,蜀山大阵已缓缓打开,他们一合计,高慎行御剑而去,牛子高也骑着那头老青牛阻断了魔道的后路。 他们回来的的确晚了,不过他们的身后拴着一群人。 以九幽洞的梦姬,万魔洞的华风长老还有血镰洞的一名长老为首,后面跟着一串的魔道弟子。 当双眼通红的林知南看见这些人的时候,就下了一个决定。 那些魔道弟子自然是废了修为,返乡耕田,可这几个长老却是怎么都不能放过。 于是,他想起了师叔家乡西海边的习俗。 年轻的时候,他也跟着师叔去过西海,除过恶兽。 …… 林知南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 他绕到了三人背后,一脚踹向了万魔洞的那位华风长老,那长老本就是被绑着双手,被封了全身经脉,如何能反抗,一下子磕在了棺椁上。 他的额头渗血,转过头来狠狠的看了林知南一眼。 “林知南,有本事杀了我啊,让我血溅三尺,让你蜀山的列祖列宗看看他们蜀山的弟子,终于把手中的那柄破剑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你们敢杀么,你们蜀山的教条不是救世济民,安抚众人,不到万不得已不杀人么?” 林知南冷冷的看着他。 华风长从嘴里啐出一口血沫子,笑道:“今日你们弄出那么大的阵仗,我就不信真会杀我,依照你们蜀山的尿性,我待会磕几个头,你们不就把我丢进镇魔狱了么?” 林知南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 他没有说话,拿起了焚,寒芒闪过,鲜红温热的血迹溅在了那两块灵位上。 一个人头瞪大了眼睛滚在了棺椁旁,他本来以为他的后半生将会在镇魔狱中度过,却没想到终结在这灵堂前,至死他都不敢相信这是蜀山的掌门,如此决绝。 “这……” 就连虚云大师都有些意外,更别说陈桂之等人。只是,长生观的三个年轻人到不以为意,他们本就杀伐果断,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长生观也不会人烟稀少。毕竟当年盛极一时的长生观,也是因为弟子偏激差点被打上了魔道的标签。 毕竟越大的宗门,规矩和标准便要立得高一些。如果稍微放松了一点标准,谁也保不准门下弟子误解门规或借题发挥。 这也是蜀山为什么不常杀人的缘故,若允许门下弟子快意恩仇,蜀山人多心杂,保不齐会有多乱。 所以,蜀山仁义,蜀山有了镇魔狱。 可就是这么一座蜀山,今日一剑斩了一颗头颅告慰两位蜀山的长辈,鲜血溅在了灵位之上。 傅子凌先是惊讶,然后眼睛眯了起来。 “这蜀山莫不是示威?” 虚云大师低吟了一句:“阿弥陀佛”。 陈桂之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这林知南有点意思,人生就当快意恩仇,说完之后哈哈大笑。 至于惠恩大师,偷眼瞄着傅子凌,也不言语。 圣主还未从刚才的震撼中走出来,他呆呆的抹了洒在额头上的鲜血,把手放在鼻翼间闻了闻。 “你们……来真的?” 瘸子看了他一眼,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把手中的明昊放下,接过了师兄手中的焚。 展颜一笑:“您说呢?圣主大人!” 话音刚落,灵位上又添一道血迹。 圣主毕竟是圣主,立马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梦姬,虽然是魔道中人,可他们杀人,哪会刀刀见血,经常不见刀光剑影,那人就只剩下了一块皮。如今在蜀山,身边人的血不停的溅在自己身上,给她带来了莫大的震撼。 也许是之前杀人方式太过于艺术化,今日最原始的方法反而能够最能震撼人心。 圣主低声道:“这梦姬可是和圣朝的大人物有关系,你们确定也要杀了她?” 林知南闻言笑了笑:“大人物,是谁?二皇子还是三皇子?”随即他摇了摇头,朝着傅太师高声道:“傅先生,今日我蜀山斩此魔女以告慰先师在天之灵,可否?” 傅太师虽然不知道在大殿前发生了什么,可他毕竟是在庙堂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物,又岂会看不出一点门道? “可,我圣朝一直以来奉行的是江湖事,江湖了,只要你们安分守己,不危及社稷,干什么我圣朝都不会干预,这是圣皇的意思,也是老朽一直奉行的规定!” 说着,把那方金黄色的明皇玺重重的拍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圣主心有不甘,若能保下梦姬,等到那位大人物掌权,这正道还不是他手中的玩物? 他咬咬牙看着远处的虚云大师。 虚云大师迎上了他的目光。 “阿弥陀佛,不错,贫僧也觉得此举有所不妥。”圣主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可向来世间的规矩便不同,圣朝对待杀人犯一般是斩立决,我佛门即便想渡化,可却无能为力。因为这是在圣朝,规矩自然是由圣朝来定,若是在我灵隐寺,自然会以佛法普度。” “老衲经过了世事,方知晓世事皆靠一个缘字。若是有缘,小庙也能出大佛;若是无缘,庙小也渡不了大佛。” 圣主听到这话,心中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再一道寒芒闪过,礼成! 圣主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他们收拾,看着他们打扫地板。突然间,觉得这蜀山高大了几分。 这座蜀山不是谁都能上来玩一下就能退去的地方了。 瘸子一瘸一拐的走到他的身边,对着他的耳畔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不杀你么?” “怕你手下的魔崽子们暴乱,四处逃窜,杀起来太麻烦。” …… 皇宫,年轻的二皇子穿着四爪龙袍,气急败坏的把名贵的玉玩砸在地上。 他暴跳如雷,一拳狠狠的砸向了墙壁,周围的宫女太监站在墙边,瑟瑟发抖。 “蜀山安敢如此,杀我梦姬!”他说着,随手抓住了站在墙角的宫女,紧紧的捏着宫女的脖子,小宫女的脸色慢慢的变成了紫褐色,双腿也自然下垂,他才把那宫女放下。 他的怒气稍稍的平复了些。 “来人,给我带话给靖安王叔叔,请他带十万大军去敲打敲打蜀山。” “这,殿下请三思啊!”小太监劝道。 “让你去就去!”二皇子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杀意,小太监不敢多嘴,急匆匆的传话去了。 “把尸体给处理了!” 乾龙殿。 圣皇坐在龙椅上,旁边站着的是和傅太师向来不对付的大太监赫忠莲赫公公,也是皇宫里的大总管。 “圣皇,二皇子他请靖安王去攻打蜀山了。” 圣皇似乎没有听见,在思索着什么。 “圣皇……”看着入定的圣皇,赫公公小心的喊道。 圣皇挥了挥手说道:“传朕旨意,令靖安王即日赶赴边疆协助许镇武大将军镇守北方。” 这并不是赫公公愿意看到的情况,他知道傅太师和蜀山的关系,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圣皇……” “你敢质疑朕?”赫公公听见这话,立马匍匐在地。“奴才不敢质疑圣上,只是听说当年一字并肩王徐宁卿的儿子在……” 圣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做奴才的做好奴才的本分就行,这圣朝,是朕的!” 赫公公不停的往地上磕头,染红了地上青色的琉璃砖。 “另外,吩咐刑部,通缉逃犯拓跋宁卿之子拓跋长安。” 赫公公再也不敢多嘴,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圣皇的嘴角带起一丝笑意:“蜀山,本皇给足了你面子,就看你要怎么做了?” 第67章 蜀山和圣朝 当把两副装着衣物的棺椁安置好之后,瘸子依然回到那个破烂的藏书阁。 虚云大师和惠恩和尚先行离开了蜀山,宁致远被赵燕婉接去了清池峰,按照她的说法,当舅妈的一定要照顾好侄儿子。而陈桂之也不知道为啥非要厚着脸皮上蜀山,至于傅太师,暂时留在了承剑峰。 除了清池峰外,各峰的峰主都是近日才回到蜀山,各峰都轰轰烈烈的开展了整顿活动。 按照往日一般,瘸子躺在椅子上喝了一口酒,偶尔会朝屋内看一眼昏迷的徐长安,然后又灌了一大口酒…… 蜀山的一切都在缓慢的恢复中,似乎一切都能够解释了,可有时候得到的答案却无法说服自己。 瘸子想到了当初制止焚时和他交谈的那位前辈,他很清楚的知道那位前辈不是自己的师傅。而且,正常情况下,封魔剑体内的寄主消亡,他体内所有的封印都应该全部打开,蜕变成为先天剑体,可徐长安的体内仅仅打开了十八了小关窍还有打通了四个大关窍。 十八个小关窍就应该是封印沐尘真人所用,而四个大关窍应该就是沐尘真人使用神魂力量的时候,强行帮徐长安冲开了四个大关窍。 可这样一来,自己师父当初乃是真正的大宗师都只需要封印十八个小关窍,剩下的关窍…… 瘸子想都不敢想。 在他的认知中,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大宗师。 通窍之后汇溪,汇溪之后便是游野境,游野境也可以称之为小宗师,在圣朝都是一方势力的霸主,而游野过后便是破海境,破海境便是真正的宗师。而破海之后便是大宗师,那就是脚一跺便能影响大陆的存在,圣主不过半步大宗师而已,打得三四个手持神器的宗师毫无还手之力,若是真正的大宗师…… 瘸子是见过真正的大宗师的,当年他们围剿中了蛊毒的沐尘真人时,沐尘真人便借助了蛊毒的力量,进入了大宗师,而蛊毒也影响了他的心智。 要不是趁着沐尘真人片刻清醒,瘸子取得信任偷袭了他师傅,估计他们什么“屠圣七杰”现在坟头的草早有一尺多高了。 当然,神魂也只有大宗师之后才会有。 成为了大宗师,神魂的消散才是真正的灭亡。 想到这,瘸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徐长安,这个小家伙身上的秘密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瘸子正在思考,一声软软糯糯的“喵呜~”,一直褐色且脏兮兮的小猫躲在了门后,瘸子歪过头看了一眼,它立马藏在门背后,可它的小爪子还是露了出来。 瘸子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滚出来!” 小白怯生生的从门后走了出来。他的浑身脏兮兮的,沾染了不少泥巴,精神状况也不好,瘸子正想发火,它又叫了一声,走到了瘸子的腿边,用脏兮兮的脖子蹭瘸子的腿。 瘸子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一把提起小白的脖颈。 故作严厉的说道:“记好了,你先天有问题,借助别人的机缘才能活。可你要做一个知恩图报的猫,别遇到一点危险就跑了。” 当圣主散发出半步大宗师的气息时,小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趁着徐长安目不转睛盯着战局的时候,从徐长安的头顶悄悄的溜了。 瘸子突然笑骂道:“你这个小家伙,好的不和你爹学。趋利避害,见事逃跑倒是学了个十足。”随即把小白提到了与自己脑袋等高的高处,嘴唇贴着小白的耳边恶狠狠的说道:“你记住,以后如果你再跑,徐小子就不帮你补足先天的不足了。” 小白立马“喵呜”的应承,瘸子听到之后,气也消了,就把小白放了下来。 小白被放开之后,立马跳到了还在昏迷的徐长安身上,趴在了他的胸口,沉沉的睡去。 瘸子看见,摇摇头,笑了笑。 突然间,一道红芒闪过,他伸手接住,摊开手心,一张小小的纸条在自己的手掌心里。看完之后,他皱起了眉,上了承剑峰。 林知南和傅太师正在饮茶,看见瘸子来了便让他坐下。 看着不紧不慢喝茶的两人,瘸子心里交集却有没法问,一个是他长辈,一个是他师兄,他也只能陪着他们,低着头喝茶。 可瘸子又是性急之人,实在忍不住了,便重重的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 “师兄,具体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傅太师看了一眼瘸子。 “你还不是人家师父,便这么急了?”说着傅太师有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通缉令。 “这是刑部最新下发的通缉令,已经下发到了各个县城。” 瘸子接过来一看,只见通缉令上只是简单的说着通缉叛国乱贼拓跋宁卿之子拓跋长安,其余信息并没有。 不过,那画像上的人像骤然就是徐长安。 瘸子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最终只能长叹一声道:“那又如何?他是徐长安,又不是拓跋长安……” 瘸子顿了顿接着说道:“即便是拓跋长安,难道我蜀山……保一个人都保不住了么?” 听到这话,林知南和傅太师都沉默了,瘸子的反应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既兴奋却又有些为难。 瘸子颇为奇怪的看着他们二人说道:“你们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不就是一个逃犯家属么,难道他们真敢来我蜀山搜?” 林知南长叹了一口气。 “若是我蜀山有大宗师压阵的时候自然不怕,或者这样说,圣朝没有大宗师的时候我蜀山何惧之有?放在台面上的实力便是八位宗师,可如今,不一样了啊!” 傅太师看了瘸子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圣皇三个月前已经突破了大宗师,真正的大宗师!” “可那又如何?”瘸子反问道。 林知南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位小师弟,他虽然是个修行的奇才,可对于一些局势上的把握着实是差的令人发指。 “我再和你说一件事,你可记得前两天我们斩的那个梦姬?” 瘸子看道师兄脸上的愁容,乖巧的点了点头。 傅太师接着说道:“若她只是魔道的长老倒也无妨,不过……”傅太师说道这里又卖了一个关子。 “你倒是说啊!”瘸子的脾气本就急躁。 “宫里面一位贵人年满十六的时候,收了一个暖床丫头,叫做梦苇儿,那位贵人对梦苇儿也极为的喜爱。” “九幽洞的长老?” 傅太师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位贵人知道了梦苇儿死了的消息之后,一怒之下便要派遣自己那一系的靖安王来攻打蜀山。” “难道蜀山已经被围了?”瘸子一急,立马站了起来。 林知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位小师弟。 “如果蜀山被围,你在外山焉能不知?” 傅太师接着说道:“圣皇的决定很奇怪,他听说之后没有斥责那位贵人,只是见到的把靖安王调去北蛮协助许镇武大将军,所以自然没人来攻打蜀山。” “那不就得了。”瘸子也松了一口气。 “可奇怪的是,圣皇同时下令通缉你那个剑山老人的弟子。”傅太师盯着瘸子说道。 看着满头雾水的瘸子,林知南叹了一口气直接说道:“这是圣皇给我们做的一个选择,他不希望蜀山牵扯到庙堂,江湖是江湖,庙堂是庙堂。若徐长安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可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父亲是那位。” 傅太师接过了话。 “当年那位立下了赫赫战功,甚至可以说,圣朝一半的江山是他打下来的,虽然那位消失多年,可他当年的徐家军还在,如果出来一个人,自称是他的儿子,振臂高呼,且有蜀山背景,那圣皇铁桶江山也得晃上两晃。” “所以圣皇才会做了这个奇怪的决定,如果徐长安还在蜀山,我敢保证,不出半个月,不仅之前靖安王爷的那十万大军开往蜀山,就是许镇武大将军的二十万大军也会跟着一起来。” “蜀山是厉害,八位宗师,可抵挡得住三十万大军么?” 瘸子沉默,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他不希望蜀山罹难,可也不想抛下那个小家伙。 “哎,你可知道为什么徐长安的画像如此的惟妙惟肖,可通缉令上写的是拓跋长安?” “这也是一种警告,告诉我们蜀山内有圣皇的人,不然徐长安自身份暴露之后一直在蜀山,那遥居千里之外的宫廷画师怎么会知道徐长安长什么模样?” 瘸子咬着牙问道:“那该怎么办?难道把他送出去。” 林知南站了起来,一甩袖道:“传令下去,剥夺徐长安成为蜀山弟子身份,责令养好伤之后立刻离开蜀山!”此话一说完,立马就有年轻弟子把这话传遍了七峰。 瘸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师兄,我好不容易收了一个修炼破剑诀不错的弟子……” 还没等瘸子说完,林知南便反问道:“破剑诀是我蜀山的么?” 瘸子一愣,顿时反应了过来:“谢谢师兄!” 林知南微微一笑,拿出一个玉符递给了瘸子。 “既然你是太上长老了,那这最完整的《万剑诀》传承当由你保管。” 说两句:求推荐和收藏,外门弟子比试那些章节有些拖沓,希望大家有耐心看下去,有名有姓的人总会有他的作用,也会对后续情节的发展有推进作用。 第68章 蜀山的女人和她的弟子 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月,蜀山的一切都开始走向了正规。 铁彩怡穿着长裙蹲在了荷花池旁,数着地上搬家的蚂蚁,偶尔池子里抛进去一颗小石子。 石子投入荷花池,泛起圈圈涟漪。 “在想什么呢,那个混小子?”熟悉的声音把她一惊,立马转过头去,就看见陈桂之师叔站在了自己身后。 “没有,我怎么会想那个又傻又笨的混蛋。”铁彩怡立马解释道。 陈桂之的嘴角含着笑意:“哦,这样啊,如果没想,怎么知道那个人又傻又笨,还是个小混蛋呢?” 铁彩怡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而且发烫,只不过她的肤色太黑,不容易看出少女羞红了脸时的模样。 门“咯吱”作响,铁彩怡立马转移了话题。 “致远哥哥出来了。”说着便去搀扶住脸色苍白的宁致远。 到了一个凉亭坐下,陈桂之从身后拿出了明昊剑,递给了宁致远。“瘸子让我给你的,你这伤势严重,他也不知道你多久能醒,便托我带了上来。” 宁致远接过了长剑,拿起衣角,仔仔细细的擦拭,看着陈桂之说道:“替我谢谢李前辈,他让这柄剑重展风采。” 陈桂之哈哈笑道:“那个老小子应该和你道谢,不然他那手指破那个血手老黄的镰刀么?” 宁致远抓了抓脑袋,有几分憨厚。 “宁致远,滚回来吃药!”听到这道声音,铁彩怡和陈桂之默默的转过头去,装作没听见。 宁致远长叹了一口气。 他一醒来便多了一个舅妈,这个自认的舅妈他还没办法拒绝,比他老妈都管的宽,哪个时辰吃药,哪个时辰修炼,哪个时辰出来散步,这位捡来的舅妈都帮他安排的妥妥帖帖。 最为恐怖的是,每次见面都必须叫她舅妈,哪怕转个身再见面,都必须叫一声舅妈,不然就要面临着一顿活络经脉,散瘀活血的鞭子。铁彩怡和陈桂之明显看到宁致远微微颤抖的脸颊,真不知道当初那个裴长空是怎么忍受这个女人的? 看到这位人前潇洒的白衣公子此时的模样,铁彩怡和陈桂之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而且心里尽量为这位后起之秀默默祷告。 “小黑妞,你偷乐什么,拜到了我的门下,还不赶紧去修炼!”听到这句话,铁彩怡和宁致远相视一眼,颇有英雄惺惺相惜之感,迈着无奈的步伐,朝着各自该去的地方走去。 陈桂之摇摇头,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还不赶紧去把所有莲子收起来,想在我清池峰白吃白喝啊?” 陈桂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 该修炼的,该吃药的,该收莲子的,在夕阳缓缓下沉的时候终于完成了该完成的工作。 铁彩怡对着那池逐渐败了的荷花发呆,宁致远和陈桂之两人在凉亭里碰面。 “真不知道我舅舅(裴骚包)当初是怎么忍受这个女人的!”两人见面第一句话,竟是如此的异口同声。 年轻时的裴长空一袭白衣,风度翩翩,潇洒倜傥,瘸子和陈桂之经常叫他裴骚包。 “你说说为什么?”陈桂之先发问。 宁致远一脸的茫然,您这么大的年纪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陈桂之想了想,突然一拍掌。 “我知道了,好多女人见了男人都会变的。” 宁致远就像一个小学生一般,正襟危坐,侧耳恭听。 “就像我师兄曾经和她夫人一样,当年我嫂子在外那可是威震一方的女中豪杰,可在我师兄面前不还是一样的小鸟依人,温柔可人么?” “所以说,她凶,只是对我们。也许是十几年没看到你舅舅,憋着一口气朝我们发呢?等到了你舅舅面前,她就变成了不会挠人的小猫咪。” 前半段话宁致远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可后半段话宁致远却是不认同了。 “大多数人会变,可我这个捡来的舅妈不会变,你想想,当年和我母亲吵架不分上下的人,怎么小鸟依人?” “唉,万恶的女人!”两人同时说道。 铁彩怡还呆呆的坐在湖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唉,真希望我这侄女以后别和她师父一样。” 宁致远也看着少女的背影,然后看向他那便宜舅妈住所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这才是喜欢一个人正确的方式啊,看看荷叶,想想哪个混蛋小子多好,一天只会打打骂骂。”宁致远摇摇头。 “臭小子,瞎说什么,我侄女现在一心学艺,怀什么春!” 宁致远看到微怒的陈桂之,拿了酒壶,一个人躲到了半边自己喝了起来。 …… 陈桂之走到了铁彩怡的身后,挨着他蹲了下来。 “他和你那些师兄弟有什么不同?”少女闻言,立马低下了头,埋得很深,没有作答。 陈桂之自顾说道:“其实怪你父亲,自小把你丢在一堆男人堆里,和他们吃饭,打闹,掰手腕,甚至小时候还比谁尿得远。” “你父亲一个把你拉扯大,也没时间照顾你,活生生把你放养成了一个男孩子,而且长时间和你一起玩的是那种特别粗鲁的男孩子。” “这是你第一次下山,好多东西没见过,所以没了个标准。就像才下山我们买裙子一样,你非要那条麻布的裙子,因为你没见过更好的,所以才会爱上麻布的裙子。” “当我们走进了大集市,哪里的裙子有很多,有丝绸的,有锦缎的,你就忘了麻布做的裙子,因为和它们比起来,麻布实在不值得一提。” 低着头的铁彩怡突然抬起头来:“师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世界很大,以后你就会发现现在的喜欢毫无价值,你以后也许会遇到风度翩翩的读书人,也许会遇到救死扶伤的侠客,等到那时候,你便会觉得现在这个人不重要了。他只是你人生经历的一朵花,而且是你没见过玫瑰之前的菊花,懂么?” 铁彩怡摇了摇头。 “我觉得他不是什么花啊,他也不好看,而且又蠢又笨。不过只是他在圣主发威,我非常害怕的时候他敢握住我的手,让我心里有点温暖,我怀念这种感觉而已。我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突然在这几天,想和他说说最近的事,我怕他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而已。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不过心里是挂着他的。” “也许就和小时候我哭,父亲会安慰我一样的。” 陈桂之松了一口气:“如果想去,那就去,在你还没有确定你对他什么感觉之前,千万不要以感恩的心态去照顾他。你是个大姑娘了,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陈桂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 这几日,每到傍晚,陈桂之的侄女就会下山来。帮瘸子做饭,然后去房间里看看徐长安。 小白每次看见铁彩怡来都兴奋朝她怀里扑。 瘸子少不了得嘟囔一句:“小色猫,和你爹一样!” 今日的铁彩怡显得很高兴。 “小混蛋,我想和你说说话,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 “师叔他老人家要走了,我终于明白我离开那天父亲为什么就像有交代不完的话一样,原来他们一直就打算把我送上清池峰。” “今天,选峰大会也结束了。对,就是外门弟子进入内门之后要进行的选峰大会。” “我以前一直看不起你,还觉得你笨,今天打听了才知道,你曾经打败了我那个天才师妹。” “哦,对了,现在我成了汪紫涵的师姐了,我和她都是清池峰峰主的关门弟子。” “还有还有,外门那个秦子观师兄也挺厉害的,选了承剑峰,成了掌门的二弟子。” “对了,当初挑战你的沈万去了天牢峰,他和他的师父一样,是个死人脸,他还问我你在哪?” “还有啊,据说出了一股特殊势力,和各大门派抢弟子,就连当初你的守关人王汇海都去了,据说现在除了长生观,大大小小的门派都在商量对策。” 铁彩怡的情绪忽然的低落了下来。 “今天还宣布了一个消息,说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你被剥夺了成为蜀山弟子的资格,好多人都感到惋惜。” “而且等你醒过来,你就得必须下山。” “我现在好矛盾,怎么办?一方面希望你赶紧康复,可又不希望你那么快的醒过来,因为醒过来之后你就必须下蜀山。” 铁彩怡说完之后,双手杵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徐长安。 过了很久,才又开口说话。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保养的,男孩子怎么皮肤那么好。其实我……”铁彩怡鼓起了勇气这才说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只是那天你反握住我的手的时候,我很安心。”铁彩怡想了想,这才接着说道:“或许我把你当哥哥或者父亲了,在为难中我感受到了那种温暖。” “还有,那个很凶很凶的圣主据说被关在了镇魔狱,那个傅太师非要等你醒来,你能不能悄悄告诉我,你还有什么大身份啊?” 看着睫毛上闪着光的徐长安静静的躺着,她缓缓的站了起来。 “你要赶紧醒过来啊,以后我不会再来看你了,师叔快要走了,师父要让我们闭关修炼。” “谢谢你,给过我安全感。” 瘸子透过门缝看到了这一幕,叹了一口气,看见铁彩怡快要出门,急忙坐到了门口的椅子上,若无其事。 感情方面第一次写,写不好多多包涵,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顺便把蜀山外门弟子的去向都说了一样,毕竟以后故事,是年轻人的故事。 第69章 送别 秋风秋雨愁煞人。 这几日的天气和清池峰上赵峰主的脾气一般,阴晴不定。前些日子还晴空万里,秋风习习。这才几日过去,便成了能卷屋上三重茅的怒号秋风。 徐长安背着一个包裹,顶着大雨,踩着泥泞,一步一步的走下蜀山。 他没有觉得这寒风刺骨,大雨冻人。 毕竟自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通窍境的初期,他能感受到体内流动的力量,可就是不知道怎么用。 他看了看,前面有棵树,准备过去躲一下。 虽然如今的他即便给大雨淋个三天三夜也没事,不过这噼里啪啦的雨滴声不符合此时的心境,听起来尤为的烦躁。 上蜀山的时候,他紧紧的抱着夜千树,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山上。此刻独自下山的路显得如此的艰难,这是一条他完完全全没有走过的路。 他背着长剑,怀中睡着一只白色的小猫。 一袭青衫全部湿透,不过那只小白猫却安安稳稳的卧在徐长安的怀里,它的身上盖了一层做伞用的油纸,这东西膈得徐长安难受。 他本来想把那块油纸拿出来顶在自己的脑袋上,看看打喷嚏的小白,想了想,还是算了。 湿了的衣服和身体紧紧贴合,很难受。 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只有一小点的雨滴渗透下来,这么大的雨,蚂蚁此时才意味到大雨的来临,忙着搬自己的食物。 它们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想到这句话,徐长安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少年人,就该到处去看看,整天窝在蜀山,外面快要因为你翻天了都不知道,即便修成了大宗师,有什么屁用。”徐长安能感受到那个严肃的老太师对自己的善意,也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受教。 林知南和瘸子也默默的低下了头。 牛子高和朱富贵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太师这才觉得有些不合适,只能尴尬的把话题转开。 突然间,一个响雷炸起,徐长安猛然惊醒,才想冲进瓢泼大雨中。怀中的小白猫叫了一声,他掀开潮湿的衣服,低头看到了那张快要被雨水淋湿的油纸。 咬咬牙,他把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 他记得时叔曾说过,被雷劈的人很少很少,自己应该不会那么点背? 一道雷又炸起,雨声也大了起来,他咬咬牙还是不出去,坚决不出去。 山中的大雨一般都伴着雾气出现。 隔着那次水幕和雾气,一袭罗裳青裙缓缓走来。 现在的天已经快要黑了,大雨,青裙,油纸伞,这三样东西让他想起了说书先生们口中魅惑人心,吸人阳气的美艳女鬼。 那人缓缓靠近徐长安,徐长安看清了来人,松了一口气。 “怎么,不是你的黑姐姐有些失望?” 徐长安看着汪大小姐,无奈的说道:“你又在胡说什么,我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来送我的人是你。” 汪紫涵精致的脸上眉毛一挑,可脸上却有些得意。 “那你的人缘可真是够坏,都到了半山腰,才有一个人来送你。” 徐长安苦笑道:“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汪紫涵想了想,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油纸伞和背上的包裹递了过去。 “你应该谢谢我。”徐长安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套略微有些大的锦服。 徐长安拿着锦服,愣在了原地。 “去树后换啊,本小姐会看你?”徐长安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白虎大人的孩子我帮你看着。”说着接过了小白,小白仍在熟睡,不过好像是闻到了什么香味,鼻子不停的耸动,最后朝着汪紫涵的怀里拱了拱,便安静的睡去。 当事情结束之后,各峰步入正轨。作为清池峰峰主的第二个关门弟子,汪紫涵当然知道了小白的来历。 她看着穿着袍子,略微显得有些臃肿的徐长安皱了皱眉。 “谢……谢啊。”穿上干爽的衣服总比湿衣服舒服得多。 汪紫涵俏脸微微一红,不过夜色慢慢降临,徐长安并没有看到。 “不用谢我,是你的黑姐姐要我送来的,师父找师姐有事,她来不了。” 徐长安低着头,看不出是失望还是喜悦,淡淡的回了一句:“哦。” 死一般的沉默,只有这老天不适时宜的响起声音,噼里啪啦。 “你……什么时候回去?”徐长安小心的问道。 所有的男人找不到话题都只是会胡扯么?汪紫涵有些无语。“你希望我淋着大雨回去?还是希望我早点走。” 徐长安慌乱了起来,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 汪紫涵怀中的小白在梦中不满的叫了一声,似乎是在责怪这个不解风情的笨蛋。 “你接下来去哪?”汪紫涵不忍心看着这个笨拙的男孩无所适从,找点话题总比在这大雨中沉默好得多。 “太师吩咐我先去通州凌安府,说那里也许能知道一些我想知道的事。” 汪紫涵的语气中带着关切:“你不知道这通州凌安府是什么地方么?” 徐长安摇了摇头。“我相信老太师不会害我的,我一个小人物,如果要害我,还不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必骗我去什么通州凌安府。” 汪紫涵有些惊诧的看了徐长安一眼,徐长安接着说道:“再说,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废物或者天才。” 汪紫涵低下了头,低声说道。 “他们说我是什么道体,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可我还不是一样,两只眼睛,一双耳朵。十六岁打通了三十六个大关窍,可这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打败了。”汪紫涵想到了那日被他骑在身上的情形,脸微红。 徐长安也低下了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啊……” 汪紫涵突然板起了脸:“哼,差点忘了说正事,我这次下来就是提醒你,虽然没在蜀山了,可别落下修行,下次见面,本小姐一定要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可不想被一个废物打败。” 徐长安不敢看这位大小姐,最怕看到他生气时闪烁的大眼睛上晃动的睫毛,美得让人动心。 雨小了些,汪紫涵不管小白的抗议,把它丢给了徐长安。小白感受到了干燥的衣服,也不吵闹,继续睡去。汪紫涵轻轻的摸了小白的额头一下,撑着油纸伞走了。 徐长安也不明白此刻自己心情该怎么形容,怔怔的看着那道背影,直至化作一个小小的黑影。 他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走,看到了一个人。 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人。 “你也是来送我的么?”徐长安淡淡的问道。 沈万走进了这棵大树,拿下了头上的斗笠,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徐长安背上露出剑柄的长剑。 他抖了抖身上的蓑衣,雨水四溅,徐长安又站在了沈万的正前方,小白嫌弃的爬到了徐长安的头顶上。 徐长安苦笑道:“你不会也是来警告我好好修行的?” 沈万面色古怪的看着徐长安。“你修不修行,关我什么事?” 随意想到了什么,嘴角似笑非笑:“原来刚刚汪大小姐就是来让你好好修行?” 徐长安点了点头,扯出一丝微笑。“对啊,你们放心,我会好好修行的。” 沈万看着徐长安,上下打量着他,然后围着徐长安转圈:“我开始嫉妒你了,不懂少女心事的笨蛋。” 徐长安抓了抓脑袋。 沈万叹了一口气道:“好,听说你要走了,我来和你聊聊天,顺便来看看这柄名震天下的剑。” 徐长安把背上的长剑递了过去。 沈万拿着这柄长剑,看着血红色的巨剑,突然说了一句:“能死在你的剑下,也算是一种荣耀。” 兴许是雨又大了起来,徐长安“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听清。 沈万笑笑,把剑还给了他。说着便大笑而去:“我没有什么东西好送你的,记得以后好好修行。” 徐长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所有的人都很奇怪。 “不是说我修不修行,不关你事么?” 清池峰。 大雨摧残了不少的荷叶。 铁彩怡坐在亭子里发呆,对着一池秋水,满塘残荷。 “彩怡妹子这么好兴致啊?” 宁致远的身体恢复了不少,灌了一大口酒,然后警惕的看着四下,真怕被那个捡来的舅妈发现。 陈桂之抢过酒壶:“你舅妈说了,不许你喝酒!” 宁致远手中的壶已经不见,可手型却还是握着酒壶的样子,他再仔细的检查了一边周围,确定便宜舅妈没在,小声的对着陈桂之说道:“你有病么?我还以为那个疯女人来了,赶紧给我来上一口。” 陈桂之冷哼一声,把酒壶丢了过去。 “滚远点喝!” 宁致远看看陈桂之,看看铁彩怡,叹了一口气,提着酒壶走开了。 陈桂之走到了铁彩怡的身后:“今天他下蜀山,你不去送送他么?” 铁彩怡摇了摇头。 陈桂之幽幽的说道:“真不懂你们年轻人,他昏迷的时候天天去看人家,现在人家醒了反而不去。” “你要学学你爹和瘸子,当初他们为了抢你娘,不知道打了多少架。” 看到无动于衷的侄女,陈桂之叹了一口气。 “对了,你那小师妹去了外山,听说她和徐小子以前还同是外门弟子。” 铁彩怡的脸色有些苍白,勉力一笑:“师妹……挺好的。” 大雨落下。 瘸子还是习惯性的会往屋子里看去,可那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何管事也知道了瘸子的身份,如今不用瘸子说,何管事都会老老实实的把酒送来,从来不会迟到。 瘸子灌了一口酒,清净了十几年的藏书阁,热闹了不过三个月,怎么还会有些不习惯? 内山,承剑峰上。 汪庭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不过最近他的地位日益见长,都是托了他那位成为清池峰峰主关门弟子的堂妹的福。 今日他本想下山把这消息传给家族,可他最喜爱的那件锦袍却怎么都找不到了,翻箱倒柜,把自己的房间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有。 他这住所最近除了那位有了出息的堂妹也没人来,怎么自己的衣服会不见了。 不过,亲传弟子的消息和一件衣服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他随意找了一件袍子,传递消息去了。 雨停了,徐长安到了山脚。 他转头看了一眼这座巍峨的蜀山,摸了摸怀中两块玉符,一块时叔让他好好保存的,一块瘸子随意丢过来让他好好参悟的。 徐长安拿起了瘸子送的玉符,最后看一眼蜀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蜀山。 通州,我来了! 请加群! 第70章 年年有鱼的小鱼 出了蜀山,往北千里,便是通州。 通州靠近北边,自然靠近北蛮。 在前朝,并不阻止那些蛮子与百姓交易。中原需要北方的大马,而北方则需要中原的文明产物。 有那么一个州,逐渐成为了北蛮与中原贸易沟通的桥梁,也成为了北方的贸易大州。它南北通达,文化多元,贸易繁盛,所以取名通州。 随着圣朝的建立,因北蛮与前朝感情甚笃,所以便成为了圣朝主要打击的对象。 所以,更别说贸易了,现在圣朝南边的人看见北蛮的人便红了双眼,如同有夺妻弑父的大仇一般,他们都是被那些夸大或杜撰的故事洗了脑。 在他们的想象中,北蛮人皆是不知礼义廉耻,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们信仰大喇叭,没有成套的礼仪。没有道德标准规范,没有明文的规定,他们所有人都一样,无尊卑贵贱。没有丝绸,没有水利,更没有农业,他们还在穿着古老的兽皮,过着群居的生活。在中原人的眼中,他们就是一群体毛发达,长得高大的猴子而已。 所以他们看不起北蛮。当然,那是在圣朝还没战败的时候。 随着第一次战败,北蛮在中原人的眼中由一群体毛发达,长得高大的猴子变成了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可不管外人怎么看,通州四府中的三府对北蛮并没有意见,圣朝的管制并没有让他们放弃丰厚的利润,只不过贸易从地上转移到了地下。 在圣朝,这种行为有一个不好听的名字,叫做走私。 可以这么说,现在的通州完全是靠走私撑起来的地方,除了常年驻扎守军的镇蛮府外,其余三府,凌安府、绥安府和靖安府都对蛮族方面来的贸易举四肢欢迎。 …… 处于北方,这民风也淳朴彪悍起来。 “小老弟,这雨大着哩,要不要跟俺走上一道?”拉牛车的大汉在泥泞的官道上看到了一个穿着南方华服,背着长剑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是从蜀山来到通州的徐长安。 徐长安听得这个称呼有些耳熟,抓着脑袋思索了下,这才想起来这“小老弟”便是长生观那三个怪怪的家伙给自己取的假名。 难道那三个家伙也曾来过通州,行侠仗义? 这“小老弟”的称呼是北方的俚语。 徐长安想到这笑了笑,那汉子接着说道:“你这娃,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我可不管你啦,看这天,待会恶蛟又要来咯。” “恶蛟?”徐长安皱起了眉。 “就是大雨嘛,这龙王爷管的是春雨,是好雨,给庄稼成长的水;可这恶蛟不同,不管什么时节就乱下雨,也不管你麦子收了没。”这番话听得徐长安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小老弟,你是外来人?”拉牛车的老汉倒有一双识人的眸子。 “回大爷,是的,我从外面来。” 那汉子一听徐长安是外来人,立马说道:“小老弟,你可得长点心,你知不知道最近整个通州出了几个悍匪。” 徐长安才从蜀山出来,又怎么能知道通州的事情。 “哦,还请大爷说道说道。” “传闻有一个驼背的老头和一个小孩,专杀你这种年轻娃儿,杀了之后,把你的心肺给掏了喂狗,然后尸体丢到各府的府衙。” 徐长安一听,便觉得有些奇怪。 这老汉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拉车人,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事,还详细的知道这两个杀人者的目标人群,而且还知道针对外来人。 想到这,徐长安的双眼凌厉了起来。 那老汉被这眼神一吓,急忙摆手道:“小老弟,你看我干嘛。” 看着徐长安不善的眼神,虽然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可这眼神却似从刀山火海中闯过来的勇士一般凌厉。 “据说那……两人是那些蛮疙瘩,北蛮和我们通州的原住民世代交好,所以才专门针对外来人……”老汉的声音越来越小,徐长安也终于对着大汉放下了戒备。 那大汉看到徐长安放下了戒备,心里也松了下来。 徐长安正在发愣,大汉使劲往牛屁股上打了一鞭,那牛吃痛,迈开步子拉着车就跑了。 徐长安这才回过神来,刚刚那老汉不是说要搭自己一程么? 他往前走着,想起那老汉的行头,车上空荡荡的,而且大雨将至也是慢慢悠悠的,前面应该有个镇子或者村庄,徐长安人生地不熟,还得找人问一下这凌安府在哪。 一路向前,走了一刻钟前方还在是蜿蜒向前的泥泞道路,眼看着天色渐黑,大雨又将至,恰好路边有座破庙,徐长安便只能往庙里去。 在圣朝破旧的庙一般都属于道教的,圣朝才建立的时候,这道教的势力远远大过佛教,所以这圣皇才会有意识的抑道亲佛,不然那个贪慕虚荣的卧佛寺怎么会处在樊城的最中心。 经过了圣皇一系列的打压,不少道教便远避深山,原来接近乡镇的道观,如今大多人去观空。 徐长安抬头看了一眼,破败的牌匾上已经认不出名字,观中全是杂草,那供奉的三清也是缺胳膊少腿的。徐长安走上前去,抓着稻草拍打着三清身上的灰尘,也不知道这个破庙多久没人来了,顿时烟尘弥漫。 徐长安咳嗽了两声,怀中的小白也被吵醒,抗议的叫了两声。 看着这副破败的光景,徐长安还是决定放弃。 他恭敬的到三清像前,鞠了一个躬,蜀山也属于道教一脉,虽然现在他已经不属于蜀山了,可打心底,他还是认瘸子这个师傅。 他往四周看了看,抓了一些枯草和破旧的门板,生起了火。 不一会儿,大雨便到了,徐长安抱着小白坐在了火堆边,听着外面的雨点声。 徐长安经过了几个月断断续续的训练,而且进入了通窍境,耳朵灵敏异常,他听到了离庙两百米开外正有两个人冒着大雨急匆匆的朝着破庙跑来。 虽然他们的脚步声被雨声所掩盖,可还是逃不出他的耳朵。 一老一少,那老人步子极快,又轻。那少年人步子很重,似乎丝毫不怕地上的泥水溅到自己新买的鞋子上,只顾着使劲的迈开腿跑。 不过百息的时间,和徐长安预料的一样,一老一少闯了进来。 他们看到火光,兴许是这雨太凉,而且他们浑身湿透,也顾不得许多,便直接蹭到了徐长安的身边,和他一起分享着这难得的温暖。 小白本来就厌恶生人,更何况是两个湿漉漉的人,他从徐长安的怀中探出头来,不满意的叫了一声。 那个老头看了小白一眼,忽然两眼放光。 徐长安自然察觉到了,警惕的打量着闯进来的这两个人。 老人穿着一身的毛毡子,腰间别着一个大眼袋,颇向一个放羊的老农。而那个年轻人,却是一身的黑色紧身衣,被雨水打湿,紧紧的贴在了身上,勾勒出身形优美的线条。 徐长安有些遗憾,若是个女孩子那此刻呆在这破庙也不会如此的凄冷。 小白似乎洞悉了徐长安的想法,鄙夷的叫了一声,徐长安轻轻的拍打它的脑袋。 “肯定是被你传染的,你被你那好色的爹传染的。” 说完之后,徐长安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两个素不相识的人。 那两人也打量着徐长安。 “你好,我叫小鱼,年年有鱼的鱼。”那个年轻人伸出了手,他的手背在火光的映照下仍然显得白皙和细嫩。 徐长安也伸出了手。 “我叫徐长安。”可徐长安握住他的手时,却发现这个人的手上,特别是关节处全是茧子。 经过从小到大的闯荡,时叔有意无意的教导,他也知道这说明这个人是个用刀的好手。 “那是我爷爷,老鱼。”小鱼热情的介绍道。 “对了,我们之前因为被大雨打湿了衣物,所以没来得及和徐兄说一声,就强行借了一半的火,徐兄不会介意。” 徐长安嘴上自然是说不会介意,可这两人之前的行为的确不咋地,他也只能撇了撇嘴表示无声的抗议。 三人一猫围着一团火,只有干柴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响。 小鱼率先开口:“不知道徐兄此番是打算去哪?” “凌安府,不知两位又是要去何方?” 两人听到凌安府三个字,相视看了一眼,接着回道:“我们也是去的凌安府。” 小鱼接着问道:“不知道徐兄去凌安府是不是也是为了那件事?” 徐长安有些摸头不着脑:“什么事?” “我此番前去凌安府是投奔亲戚去,难道凌安府最近会发生什么大事么?” 小鱼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去寻亲走访的,我爷爷几十年前的老朋友听说在凌安府安了家。” 看着小鱼有些紧张的样子,徐长安点了点头。 等到大雨渐渐小了,老人发出了极为难听的声音:“小鱼,走,我们该上路了。” 从始至终,那个老人都没有看过徐长安一眼,除了看了一眼小白,便都是耷拉着眼皮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小鱼跟着老人出了门。 突然转过头,露出洁白的牙齿:“恶蛟走了,我们先上路了,有缘再见。记得,我叫小鱼,是年年有鱼的鱼,河里的鱼。”说完头也不回的跟着老人走了。 徐长安这才明白过来,当地人说的恶蛟指的是损坏庄稼的暴雨。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爷孙也是要去凌安府,为什么自己不问问路呢,或者一起上路啊,想到这,就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第71章 误会 说是官道,其实也并不宽,仅仅能通过一辆车,道上全是稀泥。 年纪比较轻的刀客仔仔细细的检查腰上的刀是否挎得稳当,检查完毕后,便欢快的在这稀泥中玩耍起来,洁白的小腿上,沾了黄色的泥。 穿着羊毛毡子的老人看着和孩子一般的自家少爷叹了一口气道:“小鱼,我们还是尽快赶路,据说前面有个村子,我们赶紧过去歇息。” 少年抬起头看着老人:“福伯,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就想看看这山,看看这水,天天在山庄里练刀都快闷死了。” 老人闻言叹了一口气。 “小鱼啊,福伯也心疼你,可你记得我们这次出来有两件事……” “我知道,我知道。”少年打断了老人的话。“不就是凌安府内的赤岩山出了一头赤鳞兽么,用它的皮来做我的刀鞘。” 老人看着少年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有……” “还有就是完成我的成人试炼嘛,我知道,福伯。” 老人明显有些心急:“少爷你知道您还……” 少年人双腿踩着泥水和一个小孩子一般:“福伯,您忘记了么,这次我们要杀的那两人有何特征?” 福伯想了想道:“一老一少,老的驼背,小的邪魅!”他突然间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少爷一路上让我装成驼背就是为了引他们来?” 小鱼欢快的打了一个响指:“对,福伯您看,他们杀人都是杀的外乡人,而且每次杀完人之后,都用鲜血标了一个血狼头。一般杀人留下标识的人都是对自己非常有信心,或者是为了闯出自己的名号,可如果他听说有人冒充他们,你猜会怎么样?” 福伯双眼放光,随即又有些迟疑:“正常来说,他们会来找冒充他的人,可通州那么大……” 小鱼朝着福伯努努嘴,福伯从包裹里拿出一块白色的丝绢递了过来,小鱼认认真真的擦干腿上的泥水,接过福伯递过来的崭新的袜子和鞋子,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穿好之后才说道:“对,通州那么大,冒充他们的人或许不止我们,可如果我们成为冒充他们之中最为突出的呢?” 福伯顿时说道:“小鱼,你可不能乱来,庄主交待过……” 小鱼顺手把已经脏了的丝绢扔给了福伯道:“我自然知道,我爹说过不许滥杀无辜。可我们模仿别人不一定要和他们一样杀外乡人嘛!” “可你临走前为什么要把十里香抹在那个小子的手上,我还以为……” 小鱼顿时一愣:“以为什么?以为我要杀了他么。那么小子一看就是一个外乡人,我只是做一个保险,万一那两个恰好找上他呢?抹了十里香,假如出了事,我们也能够知晓。” 福伯听到着,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 “真是没想到少爷如此的……” 小鱼走在前头,往后挥了挥手:“我知道我聪明,咱们赶路,听说凌安府下辖的有几个小官贪得无厌,鱼肉百姓,我们杀他们,我爹不会管我?” “大小是个官,实在不行就杀两个大贪官,画上狼头,他们自然会来找我们。” 声音慢慢的飘远,福伯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跟上自家少爷。 …… 看得雨小了,徐长安也不想在这四面透风的破庙里面呆一夜,自打遇到那拉牛车的老汉,他就知道,附近一定有村子,眼见得天色渐晚,待会估计还有一场暴雨,立马抱着小白,朝前赶去。 果真,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远远的看见烛光摇曳。 他走进了村子,找了一户人家,敲开门。门里门外四目相对,都愣住了。 可就是愣住那么一瞬间,门里的人啪一下便把门给关上了。 徐长安有些无奈,只能喊道:“大叔,开门啊,我是好人。”徐长安喊了好久,那个不久前要说载徐长安一程的大汉打开了门,探出了脑袋。 徐长安只能无奈的把焚的剑柄露了出来。“大叔,您看,我是剑侠,专门行侠仗义的剑侠。” 看到徐长安的剑柄,再看看面容俊秀的徐长安,大叔打开了门,做了几个小菜招待徐长安。 两人吃着饭,大叔喝了几口酒,满脸通红,醉醺醺的说道:“最近啊,好多人问去凌安府的路。小兄弟,我看你也像出来试炼的世家子弟之类,听叔一句话,不要去了。我见过好多人都去了凌安府,他们都比你凶哩!还有啊,其它的少年人都有长辈看着,哪像你一个人这样……” 听到这,徐长安突然心念一动:“今晚是不是村里来了两个人,一个少年人,一个稍微有些驼背的老人?” “对啊,小兄弟,莫非你不是剑侠,是传说中的剑仙么,未卜先……先知。”老汉打了一个酒嗝,头一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徐长安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一方面他不知道那两人的来历,不敢妄下定论。一方面那两人又和老汉所说的两人实在相像。 可这些他都不在意,因为他有足够的信心,在那两人动手前救下别人。当然,前提是那两人是剑侠,而不是修行者。 剑侠这个职业,他在渭城的时候便听说过了,上了蜀山,对所谓的剑侠多了更多的了解。 所谓剑侠,不过是一些普通人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套简易的修行法门,他们把修炼出的那一点点的法力叫做真气,他们自以为自己比普通人强很多,其实在修行者的眼里,都一样。剑侠不够是力气大一点的普通人罢了。 天微微亮,徐长安便在身上摸出一些碎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本来在蜀山三四个月,他身上哪还有银子,就算是之前外门弟子考核赢来的银子,都给何管事买酒给瘸子了。可他下山的时候却发现汪紫涵送的衣服里有一个小小的兜,兜里放着一些碎银子还有一沓银票。 如果是未曾上蜀山的徐长安,他一定会拿着这沓银票,开开心心的回到渭城,开一个酒楼,请一帮说书先生来说书。等到生意好了,然后再开几家妓院,抢了杨柳巷那些老鸨们的生意,他最喜欢看那些老鸨们生气却又一脸无可奈可的样子。 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知道的越多,便越烦恼,如果像小时候多好,每天只需要跟着时叔到处跑就行,那些烦人的事,时叔会处理。 他现在知道了自己其实很厉害,是个天才。可身体不知道被那个蜀山师叔祖动了什么手脚;他知道了自己的父亲也很厉害,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他现在一定是长安城里的大纨绔,能够和什么皇子公主称兄道妹;他还知道了现在圣朝,甚至全天下都有人在找他,或许他一进凌安府的城门便能看见贴着通缉自己的告示。 所以他临走的时候顺走了老汉的粗布衣服和锅底的锅灰。 他现在越来越感到迷茫,他就像那些念书的学生一般,学完了启蒙,便要去拜老师,拜了老师学了知识,考书院,进了书院,参加圣朝的考试,最后进翰林院,进太学,这样慢慢的成为天下皆知的大儒士。 如今的他,经过时叔的指引,进了蜀山,这才刚刚启蒙完毕。 他知道胸口这块玉很了不得,他也曾问过瘸子时叔是谁,可瘸子数遍天下间宗师以上的修行者,就没有一个和时叔对得上号的。 可能够十几年前去云梦禁地布置那么多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无名之辈。 徐长安就这样想着,顺着前路走去,越想越烦,索性按照着别人的提示慢慢解开谜底。他看看路,根据昨晚老汉所说,今晚大概便能进入凌安府的地界。 才出去不过几里路,小白突然间躁动不安。 徐长安也隐隐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背上的焚剧烈抖动,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往回赶去。 此时的天已微微亮,经过了多日的大雨,太阳终于露出了头。 可这村子却出奇的安静,甚至连报晓的公鸡也没了声音。 徐长安的心头强烈不安,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到达村口,他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村口的那块大石头上画着一个血色的狼头,石头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年轻人,一个稍微有点驼背的老人。 背上的焚不再抖动,徐长安缓缓的抽出了长剑。 寒声道:“我真没想到,你们两就是传闻中那两个专杀外乡人的魔头,可有什么直接冲我来就行,为什么要屠了一个村子。” 村子里传出来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不用想,肯定没一个活口。 转过身来,果真是那个自称小鱼的少年和他身旁的老者。 小鱼脸色有些苍白,急忙解释道:“不是我们……”话还没说完,徐长安从背上抽出长剑,不由分说,一剑劈了过去,那块大石头应声而碎。 那个老人满脸惊骇:“剑气外放!少爷快跑!”说着便不顾自身安危,扑向了徐长安。 徐长安皱起了眉,进入通窍之后,他能够见到的感知实力比自己低的人,这个朝自己扑过来的老人很奇怪,身上有不少的法力,可关窍却只打通了七八个,这和凡人又有何异。 徐长安抬起了腿,轻轻一脚踹翻了那个老人。 那个叫做小鱼的少年嘴唇哆嗦,满脸苍白。 眼见得徐长安一步一步的逼近那个少年,手上的焚闪着寒光,那个被踹翻的老人终于顺过气来。 “少侠,手下留情,我们是靖安府方家,素有侠名,怎么会做这种事!” 徐长安听到这话,脚步一顿。 第72章 爱编竹篓的小先生 徐长安偏着头问道:“你说你们是靖安府的方家,可我怎么知道真假。” 老人的脸上明显展示出一丝慌乱,徐长安敏锐的捕获到了这一丝的不安,长剑指向了小鱼的喉间。 “可以去庙里证实我们的身份!”老人喊完这句话如同全身虚脱了一般,提不起半点的力气,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他们靖安府方家,当地一等一的大世家,素有侠名,可没有想到才出江湖,便被人用剑抵住了脖子。 徐长安看着两人,也不像有胆量屠了村子的人,可这人赃并获,却也不能轻易的放过。 “什么庙!”徐长安厉声喝道。 福伯有气无力的说道:“往前百里,便是凌安府。圣皇统御天下,夫子教化万民,各州各府设立府衙和夫子庙。若是要证明我二人的身份,去凌安府的夫子庙就可以得到验证。” “你靖安府的人,凌安府夫子庙里的人怎么验证你们?” 徐长安虽然身世好,可说到底还是一个从小城出来的小痞子,哪里会了解圣朝的这些机构。 福伯看着面前这位什么都不懂,可偏偏实力高得不像话的少年。虽然无可奈可,但也只能恭敬的回道:“夫子庙管的是江湖,那里面的人,都是修行的仙人,我们说的话你不信,可那些仙人说的话你总要信。” 徐长安此时心中已经相信福伯说的话,可当他听到“夫子庙”三个字的时候,心中一动,顿时有了想法。 …… 百里的路程,对于三人来说并不算得远。 不过当他们到达凌安府的时候,天色也已然黑了下来。 夜晚的凌安府并没有想象中的繁华喧嚣,街道上只有几个急匆匆的行人,他们捂紧了衣服,朝着家里的热炕头奔去。 街边的面摊老板也想及早的回去,可他还得等摊子上的三位大爷吃完面方能收摊,而且桌子上放着一柄血迹斑斑的戒刀,更让他胆战心惊,都不敢去催促一两声。 “老板,再来三碗面。” 面摊老板是个瘦弱的老头,看看桌子上已经堆满一人多高的空碗无可奈何,只能鼓起了勇气走上前去。 “三位大爷,要不先把账结一下?” 从碗后面伸出一只手,拿起了那柄血迹斑斑的戒刀,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顿时那些堆在桌子上的碗,稀里哗啦的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面摊老板心疼得不行,嘴唇上下哆嗦,可却偏偏不敢说话。 “急什么!怕大爷不给钱么?”说着,那人甩出了一些碎银子,老板急忙接住。 徐长安看到了那柄戒刀,有几分相似李知一师傅的那柄,可李知一师傅说话向来温柔,更别说做出这种欺负百姓的事情。 当碗摔了一地的时候,徐长安终于看到了碗后的大光头,头上烙这九个排列并不整齐的戒点香疤,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只脚踏在了长凳上,双腮不停的蠕动,大口的咀嚼着食物。 他身上的僧袍也不似李知一师傅那般月牙白,给人一种出尘之感。黄色的僧袍上沾染了不少的泥巴,仔细看去,还有一些红色也混在了其中,只是不能分辨是红泥巴还是血迹。 说完之后,他抬起碗便呼噜呼噜的喝起汤来,也不顾那些汤从嘴角流下,流经嘴边的胡子,然后滴在那件僧袍上,嘴里还发出唧唧的声音。 方小鱼还见这一幕恶心的偏过了头。 徐长安看了这个和尚一眼,便把目光转向和他同桌的另外两个人。 一个驼背的老人,一个年轻的少年人。 徐长安满脸疑惑的看向了福伯,因为之前的福伯和小鱼也是这番打扮。 福伯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小声的说道:“敢这么大摇大摆出来的,估计也是假的,应该和我们一样,也是为了引正主出来,抓住正主,从而扬名立万的。” 徐长安深深的看了福伯一眼,三人便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天一亮,徐长安便让福伯和小鱼带着他去了夫子庙。 夫子庙和府衙不一样,府衙一般设立在城市的中心,可夫子庙一般都是在最偏僻或者最为贫穷的角落。 在徐长安的想象中,夫子庙再差也得是个庄园,既然叫夫子庙了,里面肯定放着神位,不属佛或者道,至少也应该拜着先师大儒?可当他看着面前的这座小竹楼,完完全全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是一座简简单单的小竹楼,没有任何的标识证明它是传闻中替朝廷处理江湖事宜的夫子庙。 徐长安看了福伯一眼,福伯立马说道:“这里就是夫子庙,千真万确,不信随便问谁都知道。” 徐长安带着满腹狐疑走进了竹林,一个穿着儒服的孩童坐在了一方桌前面,两侧堆着厚厚的书籍,双眼闭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 “小师傅!” 福伯轻声唤道,那个小孩一个激灵差点磕在了桌子上,徐长安和小鱼赶紧捂住了嘴,憋着笑。 小孩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抬起头看了一眼三人。 “夫子不在,若有事和我说,我代为禀告。”小孩用稚嫩的声音表示对着三个打扰他打瞌睡的人不满。 福伯恭敬的朝那小孩行了一礼道:“我们此番前来,路过一村庄,整个村庄被人屠了,我们正好经过那地方,所以前来证明身份。” 福伯说完,等了良久,却没有回应。 抬起了头,却看见那个小孩仍在打瞌睡…… “小师傅……”福伯小声的喊道。 那个小孩又被吓了一跳,瞪了福伯一眼,站起身来,在身后的书柜摸索一阵,摸出了一块竹简看了看,缓缓说道:“靖安府方家三少爷方小鱼和其老仆人福伯。”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福伯和方小鱼,然后又在书柜里摸索一阵,拿出了一本册子,点了点头:“你们二人身份无疑,确实是靖安府方家的人,一日前凌安府百里外的小王村灭村一事夫子已知晓,和你二人无关。不过你二人需留一份口述,阐明所见所闻。” 听到这话,福伯朝着那个小孩拱手拜谢,然后朝着徐长安看了一眼,徐长安松手把方小鱼放开。 “对了,夫子有交待,最近行凶的二人组疑似修行者,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世家不要瞎掺和,否则后果自负。”说完之后,又开始打瞌睡。 “小兄弟,请把这个书信送给你家夫子。”徐长安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了过去。 那小孩有些恼怒。 “你们烦不烦,拜见夫子的人那么多,难道夫子人每个人都要见?”可当他看到信封上那太师专用的火漆印章时,一个激灵,完全醒了过来,拿着信急匆匆的朝后堂走去。 竹楼的背后,是一片竹林,竹林内流水潺潺。 一个衣裳不整的青年正用一把篾刀削着竹子,似乎是有些不满意,他皱了皱眉头,把那竹条仍在了地上。站起身上,看看满地的竹条又看看竹林内粗壮的竹子,叹了一口气,找着下一个目标。 “小先生,小先生,有信来啦。” 一个小孩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不满意的瞪了小孩一眼,好像小孩大吼大叫能把竹子吓跑一样。 小孩的脚步顿时停住,看着这个衣冠不整的年轻人。 “不是交代过你么,等我研究出来怎么编竹篓再来找我,否则什么事我都不理。” 小孩看着满地的竹条,缩了缩头小声的道:“小先生,我看村里的篾匠编织竹篓都是用这种竹条编在一起就行了。” 那个青年人听到这话,正欲砍竹子的手一顿。 “你怎么不早说,我以为削出来的,整片竹林都被我砍的差不多了!”说着把篾刀一扔,小孩伸了伸舌头。 “记住,这事不许和人说起。” “好。” “师父回来也不许说。” “嗯。” 听到这话,那青年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竹篓编织太难,改天你去替我买一个回来。”说完之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哪来的信,拿来看看!” 小孩这才想起自己手中的那封信,急忙递了过去。 青年看到了信上的火漆印章,满脸的凝重,读完之后思衬道:“要锻炼找事做倒是不难,在天策军的手下保住一个人也不难,只是这整合当年流散在通州的徐家军倒是个大事,得师父回来再定夺。” 随后,眉头展开笑道:“有人来做事挺好的,也正好让我休息几天,管他的,能用就用。”随后,把信递还给了小孩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他们才到竹楼前,就看到了一个大胡子和尚趴在了竹楼内。 浑身脏兮兮的,那件僧袍乍一看还以为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全身不停的抽搐,嘴角冒着血。 嘴里嘟囔道:“鬼啊……他们是真的……是真的……” 进来的那个年轻人看了一眼大和尚,嫌弃的捂了捂鼻子,然后抬头看着站着的三个人,径直的走向了徐长安,伸出了手。 “你就是徐长安,我叫柴新桐,我师父是通州的夫子。” 徐长安也伸出了手。 “来的正是时候,这在通州横行的一老一小两人,徐兄你去处理一下?” 徐长安顿时一愣。 “徐兄不用担心,待会我会让小童把那两人的资料给你,希望你在通州有一个好的旅程。”说完之后,也不管其他人,风风火火的走了,只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小童,竹篓不用买了,我现在有时间了,我非要研究出来,把它编好!” 第73章 德春楼的杂役 这位柴公子急匆匆的来,急匆匆的走,完全不给人消化的时间。 小童看看徐长安,咽了咽口水,这个一刻钟之前他还嫌烦的人,此刻也成为了他的新小先生。他偏着头,偷偷的瞄了一眼徐长安。 “先……生。”他小声的试探。 徐长安终于愣过神来。 方小鱼和福伯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这位和他们一道而来的“先生”。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 太师给了他一封信,让他来这通州,因为太师觉得这距离北蛮不过咫尺之地的通州应该会有他那位名将父亲的消息,这封信也能给他提供一些保护。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封信让他成为了凌安府夫子庙暂时的主事人。 听到了小童轻声的呼喊,他勉强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看向了身边的小童。 小童一激灵,他不知道这位新的小先生像不像柴小先生那样的古怪,更不知道他的脾气,连忙说道:“我叫小童,平时帮小先生处理一些杂事的。” 徐长安看着小童,又看看还在震惊当中的方小鱼和福伯,再看了一眼昏睡在地上的大和尚,头一阵阵的疼。 “平日里你家先生怎么处理?”徐长安手一指,指向了晕倒在地上嘴角还在流血的和尚。 小童看了一眼福伯和方小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长安的本意就是吓唬这两人带他来找这凌安府的夫子庙,谁曾想到,这夫子庙基本上人人都知道它的所在,他挥了挥手,让福伯和方小鱼在竹楼外等着。 小童看看大和尚这才说道:“若是有这种情况,小先生一般都是直接扔出去。” 徐长安看着伤势颇为严重的大和尚有几分不忍,接着问道:“然后呢?” “扔出去自然就不关我夫子庙的事了,如果他能醒过来通报,我们夫子庙自然会酌情帮忙处理。” 看着身受重伤的大和尚,徐长安叹了一口气。 “你把这个大和尚扔到竹林外,让那两个人照顾一下,告诉他们明天我会去找他们。” …… 柴新桐正把那些竹条聚拢在一起,在脑袋中想象一下竹篓的样子,可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有头绪。索性一跺脚,体内法力流转,在空中画出了一个竹篓的样子,他盯着那个竹篓看了半天,还是找不到怎么下手,赌气的一拍手,烟消云散。 “柴公子,我又来啦,您在不在啊,麻烦您把账给结一下。”柴新桐躲在了竹林里听到了那个女人清脆悦耳般的嗓音,可却如同是催命的声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不是徐长安在么?于是摸到了竹楼背后。 方小鱼和福伯得到了徐长安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而且似乎帮助徐长安收拾摊子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两人也顾不得脏,直接架起大和尚就朝着城里走去。 可他们三人刚走,竹楼里又来了一位客人,一位不讲理的客人。 不讲理的是女人,蛮不讲理的是自家的女人,蛮不讲理你还拿她没办法的是女债主。 小童看见这位穿着华服,衣服上缀着一堆叮铃叮啷不知道什么坠饰的女人又来到竹楼,饶是他自认为跟着小先生念了不少书,口齿伶俐,见到这位主,脑袋也嗡嗡作响。 她毫不客气,仿佛这是自己家一般,找了把竹椅,一屁股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 “柴新桐!还钱!”掷地有声,中气十足,仿佛小童和徐长安两人不存在一般。 小童听见这句话,被吓了一激灵。他无主的看看徐长安,徐长安虽然穿着比较好的衣服,可却没有副有钱人的样子。只能苦着脸,委屈巴巴的迎了上去。 “樊姐姐,小先生出门远游了,要不再宽限几天?” 那女子一听这话,冷哼一声:“宽限几天?他来我德春楼喝酒作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宽限几天。” “可小先生出了远门,我也没钱啊,要不你再搬一些书去抵押几天?” “呸!要那些破书做什么,老娘的德春楼是妓院,风流烟花之所,难道来了客人,我们的姑娘先给客人们背一段书么?” 小童咬咬牙,愁眉苦脸的样子。 躲在后面的柴新桐看到了小童的表现,为他默默竖起了大拇指,心想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小童,让他多抄几遍《盛世贤言》,增长学识。 如果小童此时知道柴新桐心里所想,让他多抄几遍书,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卖了柴新桐。 小童只能嘟着嘴,看看前来要钱的樊九仙,然后再看看徐长安。他一指徐长安道:“你看,这位是新来的小先生,小先生真的出去了。” 躲在竹楼后的柴新桐眼睛一亮,再次为小童竖起了大拇指。 樊九仙站了起来,又是一阵叮铃作响,上下打量着徐长安,用手指轻轻的挑起了徐长安的下巴。 “哎哟,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哥来这里和陪你们一天念书,莫不是傻了,要不跟着姐姐去德春楼,就你这模样,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们,就喜欢你这种。”说着还凑到了徐长安的耳垂边轻轻哈气。 徐长安冷冷的扒开了樊九仙的手。 “他差你多少钱?” 看到徐长安不识抬举,樊九仙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冷哼一声。“你要帮他还么,都说读书的十有八九穷,剩下的一二整天还想着什么济世救民,舍不得花上半分。想不到,今儿个居然来了一位有钱的主。” 说着她坐了下去,剔着指甲,一缕长发垂到酥胸半露的胸前,颇有一番韵味。 “也不多,柴相公喝酒寻欢差的银两倒是不多,也就才五百多两,只是他曾经和人家许过的诺,要再给德春楼开几个分苑,还写下了欠条,这不知道又是多少银两。”樊九仙幽幽的说道,转眼间又变成了被人抛弃的怨妇。 徐长安伸在怀里掏银票的手僵住了。 即便汪紫涵给他的银票足够,可人家明显是来要情债的啊,他看了一眼小童,小童也只能无奈的摊开双手。 “要是几位今日不给奴家一个说法,奴家便带着一群姑娘来这夫子庙前哭闹,让世人皆知晓这夫子庙的风流士子……” 她话还没说完,徐长安立马举手投降。 “你说,到底要怎样才能够等他回来。”徐长安说着,朝着竹楼后面瞟了一眼。 “这位小哥是个爽快人,那奴家就直说了。” “最新通州不是出了两个血狼杀手么,据说他们只杀外地人,可我这是德春楼,大多数外地人心神向往的地方,如若出了事情,我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所以啊,还烦请小哥你去保护我们一下,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了,柴公子的账减半怎么样?” 徐长安才到凌安府,便莫名其妙的进了夫子庙,情况都还没了解清楚,自然不会答应。 只是他才想拒绝,怀中的小白探出了脑袋,长长的叫了一声。 樊九仙和躲在竹楼背后的柴新桐眼前一亮。 “好,我答应!” 柴新桐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低着头。 而小童却是坐了下来,捂着嘴笑。 “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知道的,我们读书人的事,就喜欢对月感怀,对风抒怀,小酌两杯。正所谓士子风流……” 徐长安脸色铁青,没想到才来凌安府就遇到如此不靠谱的人。 “打住打住,我是让你说说那两个人的到底什么来头。” 柴新桐长舒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要了解我的风流史呢?”看得徐长安一瞪眼,立马改了口,毕竟刚刚那一关还是靠人家过的呢! “那两个人啊,应该属于最近兴起的血狼教的人,他们的教主原来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一本魔道的秘法,所以创办了血狼教。” “至于最近的那两个人,老的驼背就应该是那个教主,可小的却是不知道。不过实力大概应该是刚刚突破了通窍期,要不然也不会只敢杀外来人来修炼,怕引起我们注意。不过这两人还真是猖狂,突破了就直接屠了一个村子。” 徐长安眉头皱了起来。 “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不去处理了?” 柴新桐叹了一口气道:“你真以为这夫子庙就是简单的处理一下江湖中的事情么?我出不去,不然就刚刚入通窍期的两人,我一指头戳死一个。” 徐长安虽然不知道柴新桐的实力,不过了解他不靠谱的本质以后,他还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对了,怎么你那只小白猫一叫,你就改变了注意呢?” 徐长安摸着怀中的小白,小白那一叫提醒了他,它好像闻到了一股和村子里一样的气味。 柴新桐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把小白从他的怀里提了出来:“你这是猫啊,又不是狗,鼻子靠谱吗?” 小白不满意的叫了一声,一爪子挠在了他的手背上。 “臭猫!” 柴新桐看见小白钻进了徐长安的怀里,只能捂着出血的手赔笑,谁让刚刚徐长安帮了他呢? 德春楼是凌安府内最大的妓院。 雕栏壁画精美异常,墙壁上还有着不少文人骚客的笔墨。 德春楼的姑娘冠绝通州,不仅仅是美貌,琴棋书画整个通州也无人能出其右。 不仅市井百姓,江湖侠客,文人墨客,就连达官贵人接待宾客也会选择这德春楼。 这德春楼,俨然成为了凌安府的标志。 这一日,德春楼多了两个男人,穿着奴役服的男人,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一个背着长剑,一个挎着刀。 第74章 公子有三好:柳眉细腰易推倒 背着长剑,坐在楼梯口的徐长安应该是德春楼最大的手笔了,毕竟通窍境,那是平常人只能仰望的存在。 在他一旁的方小鱼估计也是德春楼的最大手笔了,毕竟没有哪一座妓院能够让世家子弟甘心情愿当杂役的。 当听说徐长安要来做一件大事时,在福伯殷切的目光中,他自告奋勇的选择追随徐长安,通过他发表了对自己清晰的认知和表达了对同徐长安一起做事的长篇报告之后,徐长安同意了带着他。 方小鱼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功成名就的样子,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追随修行者的。 当初死活追随修行者的故事已经被圣朝写成了励志书,那本书的主角一个叫傅子凌,当朝的太师;另一个便是当年蜀山的大师兄,沐尘真人。 看着傻笑的方小鱼,徐长安叹了一口气,小白则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徐长安带着他一路来到了德春楼。 方小鱼的内心更加澎湃,传说中那些剑仙杀人便是在饮酒作乐间长剑凌空,取敌首级于万里之外,谈笑间,敌人摧枯拉朽,不堪一击。莫非今日他方小鱼有幸能够见到这一幕? 可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看着徐长安麻溜的换上了杂役服,他开始怀疑这位夫子庙的大人物是不是真的,他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瞬间紫了一块,他抬头就看到那只趴在大胸上的小白猫蔑视的神情,想他堂堂靖安府方家的三少爷,只能含泪穿上了杂役服,站在德春楼一楼巡视。 赵二公子,凌安府内有名的贵公子。 每日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招摇过市似乎便是这赵二公子最大的乐趣。坊间传闻,公子有三好:柳眉,细腰,易推倒。这些喜好出现在任何一个风流公子身上,大家都会觉得正常。 不过出现在这位赵二公子身上,却是人人避之,还唯恐不及。 就连赵老太公对这位小孙子也是没有办法,若是他肯去当街调戏个良家妇女,或者去惹了哪家的大家闺秀,大家估计都是拍手欢迎,普天同庆。 其它家的纨绔子弟出行,少女少妇避之不及,若是赵二公子出行,不少女人撒花欢迎,还会趁机调戏一番,然后嘱咐好自家的男人躲好。往往赵二公子出来,身边都是各种女人簇拥,其它世家子弟看到恨得眼红牙痒痒。 当然,公子有三好,柳眉,细腰,易推倒的前提是:这个人是个男人。 赵二公子喜欢男色,坊间女子自然不惧,甚至有人胆大到用束胸都无法管住的大胸去蹭这位赵二公子,可这位赵二公子无动于衷,反而觉得恶心,挥扇直挡。 赵二公子今晚要在德春楼招待贵客。 先行的小厮到了德春楼便大声吆喝,让老鸨给准备好一间上好的房间,提前做好准备。 他们所做的事情和往日并无不同,所有事情交代完毕,等着回去领赏钱就行。 正欲走的他们,余光瞟到了两个坐在楼梯口的杂役。 两个皆是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许多人心里一紧,莫不是这两位少年又要遭了赵二公子的毒手了? 方小鱼作为方家的三公子自然听说过这位赵二公子,比起纨绔的程度,这位赵二公子远远不是他二哥的对手,可人家这趣味,其风骚程度,甩开了其余纨绔一大条街。 那两位小厮也是生得眉清目秀,凡是在赵二公子身旁当差的人,一般姿色都差不了。 就像妻子看见丈夫盯着其它女人看一般,这两个小厮的眼中出现了那一抹嫉妒之色。 “老板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樊九仙自然是知道这两位小厮,说得好听点是赵二公子的小厮,说难听点就是赵二公子的玩物。 她虽然不惧赵家,可能不招惹就别招惹。 “哟,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桂生和穆清两位小哥啊,两位需要些什么,我立马吩咐下人去办。” 这叫桂生和穆清的两个小厮也不是不懂事之人,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老板娘都这么说了,两人便立马想了一个由头:“老板娘,您看这赵二公子快要来了,您怎么能够安排两个带着刀剑的杂役在这。咱赵二公子可是一个可人儿,刀啊,剑啊这些东西怎么能够堂而皇之在这里出现,风花雪月的地方,别弄这些晦气的东西在这。” 他们嘴上说着晦气的东西是指刀剑,可明耳人都听得出来,说得是徐长安和方小鱼。 这赵家属凌安府一霸,樊九仙一个女人能掌管这么大妓院,背后的能量自然不畏惧这个小小的赵家,只不过在人家的地头上讨生活,能忍则忍。 她走到了徐长安的身旁,低声道:“徐公子,要不你们先随意去个房间休息一下?” 徐长安没有回答她,眼睛盯着二楼的圆形回廊。 德春楼占地颇广,一座圆形的大楼。 才进门就能看到一座假山,流水潺潺,顺着楼梯拾级而上,头顶带着大红色假花的老鸨挥舞着手中的丝巾不停的往上楼来的客人们脸上招。 二楼的房间最多,姑娘也最多,也是最便宜的,不过大多数都只是陪着喝喝酒,聊聊天之类。 至于三楼,则有几个大厅,里面有吹曲的,舞剑的,能上三楼来消费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人物。 四楼格局和二楼一样,不过姑娘却只有四五位,皆是本楼的牌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四楼来的都是一些声名在外的大人物。 徐长安此刻在一楼楼梯的入口处,死死的盯着对面二楼的丙号天字房,樊九仙怀中的小白也抬起头来,看着那房间。 樊九仙自然不是寻常人,看到徐长安这副模样,便知道那房间内自然有问题。 “发现什么了么?”樊九仙没有管已经勃然大怒的两人,凝重的问道。 徐长安摇了摇头,把目光收了回来。 “樊老板,您这是何意?看不起我兄弟二人?”桂生和穆清看着这位老板娘视他们于无物,心中恼怒。樊九仙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这两位,连忙赔笑道:“两位小哥哪里的话,只是这两位是我重金请来的,让他们两位在这地方我才能放心。” 从一楼到二楼,除了一跃而上,这里便是唯一的入口。 “啪!”一声脆响,方小鱼的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谁也没想到,这赵二公子的小厮,敢当着老板娘的面大人。 桂生冷声道:“老板娘莫不是欺负我兄弟二人,故意安排了这两个小白脸来这门口守着,待赵二公子到,把这二人献给赵二公子。世人都知晓你樊老板会做生意,没想到这主意打到了我兄弟二人的头上来了!” 方小鱼捂着脸。 他没想到生平第一次吃醋居然是男人吃他的醋。 “你看这能保护谁?” 樊九仙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道歉,不然就是赵二公子来了也没用!” 还没等那两人说话,方小鱼一巴掌抽了过去,他自小练武,一巴掌下去,桂生捂着嘴在地上打滚。 穆清连忙扶起了桂生,看见桂生的手中的牙齿,全身哆嗦的对着徐长安和方小鱼说道:“你们等着!” 看到这两个人走了,樊九仙这才问道:“那房里是谁?” 徐长安淡淡的回道:“应该就是你担心的那两个人!” 樊九仙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方小鱼,便上了楼。 五楼,只有一间房,樊老板娘走进了空荡荡的房间,点燃了蜡烛。走到了桌旁,提起了笔写了一张小纸条,塞进金属管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只鸽子,把那信拴在了鸽子腿上,打开了窗,往外一丢。 月色正明,那鸽子围着德春楼转了两圈,似乎找到了方向,朝着远方飞去。 桂生捂着嘴,走在前头,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德春楼。 他指指点点,朝着一个袒胸露腹的浪荡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个浪荡子衣服敞开,露出了白皙的肌肤,脸上打了一层胭脂,眼角就像唱戏的花旦一般,粉红色的眼影,长发披肩,手执折扇,给人一股潇洒而又妖异的感觉。 这人便是男人闻之色变的赵二公子。 赵二公子眼前一亮,用折扇挑起了徐长安的下巴。 “剑眉,细腰,肤白。上等货色啊,怎么样,跟了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赵二公子轻佻的说道。 “公子爷~”桂生急忙喊道。 赵二公子仿佛没有听见桂生的呼喊,盯着徐长安,仿佛盯着一件绝世的工艺品一般。 “滚!”徐长安格开了那柄浪荡的扇子,还未说话,方小鱼便先说道。 赵二公子看了一眼方小鱼,双眼闪出了光:“哎哟哟,虽然姿色一般,可怎么这么像靖安府的那个王八蛋。” 围着方小鱼不停的打转,嘴中啧啧称奇:“世上竟会有如此相像之人,把你带到靖安府,让那家伙看着和他如此相像之人在我身下承欢,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那个人将会出现的表情,赵二公子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世人都知道,赵二公子和方二少爷之间的恩怨,只是没想到赵二公子会想出这种方式来恶心人。 他身旁站着一位华服公子,眉头微皱,但还是笑道:“赵兄好主意!” 方小鱼眼神一凝,认出了那人。 通州绥安府的大纨绔魏子安! 靖安府方骋,凌安府赵州颜,绥安府魏子安,镇蛮府陈少帅通州四大纨绔,四大纨绔本来相互不和,没想到今日赵州颜和魏子安搅和在了一起! 第75章 散千金,只为君一笑(一) 魏子安简单的穿着一袭锦袍,脸上干干净净,一缕秀发从耳垂边撒下,面容俊秀,手里也拿着一把折扇。 和赵州颜赵二公子比起来,多了一份俊秀和沉稳,更多了一股儒雅之气,若不是名声在外,走街串巷中,这番翩翩公子的模样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 这两人走在一起,除非是对自己外貌极其没有自信的人敢上街,不然两人联手,男女通吃。 女的怕遇上自家丈夫遇上赵二公子,男的担心自家夫人和魏大少爷对上了眼。 魏公子折扇一合,双眼炙热的看着樊老板,仿佛要把她生吃了一般。 “淡妆宜人,浓妆艳绝天下,闭月羞花之貌,风华绝代之姿。纵使天女下凡,也得逊色三分。” 若是寻常女子,有一人这么夸赞她,估计双颊早已通红,一颗心怦怦直跳。 樊九仙面不改色,淡然一笑。 “那奴家多谢魏二公子称赞了,只是不知道魏老太公现今身体安康否,是否还如往日一样健硕,记得七月下旬奴家才拜见过魏老太公,魏老太公的泡茶技艺可是一绝。还对你这孙子帮他弄来贡茶一事赞不绝口呢!” 魏子安脸色一变,有些煞白。 他爷爷魏老太公七月下旬招待几个贵客,他那不成器的老爹对着贵客说了几句轻薄之语,便被打断了双腿。要知道,魏老太公就那么一个独儿子,绥安府一霸的嫡长子只不是说了几句轻薄之语,便断了双腿,那这贵客的身份可想而知。 他听到这消息时也是震惊不已,当他回到家里,魏老太公只是淡淡的解释了一句:“泥虾之材,哪识云龙之姿!” 泥虾之材,哪识云龙之姿! 这句话他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他知道魏老太公这句话不止是说给他爹听的,也同样说给自己听。 泥虾之材,他和他爹,在绥安府地位显赫魏家的两代人,在别人的眼中不过是泥虾而已! 他一直以为魏老爷子口中的云龙之姿会是从长安来的贵人,他怎么也没想到,云龙,云龙,指的居然是这德春楼的老板娘! 看着樊九仙似笑非笑的神情,高傲的魏公子低下了头。 赵二公子还在欣赏和品评着方小鱼,却没注意到魏子安的异样。 他轻轻的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魏子安。 “魏公子,你觉得怎么样,听说方骋那家伙也要来凌安府了,我们把这小美人儿拿下,到时候看看他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的?” 魏子安知道了眼前德春楼的老板娘不是寻常人,其势力完全不是他魏家能够抗衡的,只能低着头附和。 樊九仙一笑,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魏子安,随即说道:“你们两位公子玩归玩,别闹出太大的动静,说罢便上了楼。” “樊姐姐,您看这两位小哥能不能参加斗花?”赵二公子朝着她的背影喊道。 他本来就只会对男人轻浮,对女人还是十分尊重的,什么姐姐之类的称呼,张口就来。 那道背影一顿,转了过来,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只要他们俩愿意,我无所谓啊!” 赵二公子脸上浮现出喜色,朝着那道背影喊道:“那谢谢樊姐姐了!” 斗花,德春楼最为热闹的活动,但凡斗花得胜的人,不仅脸上有光,就连那些被斗的女子身价也跟着往上涨。 德春楼有一个榜单,叫做花红榜。 德春楼所有的姑娘们都在这张榜单上,客人们的打赏会交由姑娘所对应的老鸨,然后老鸨便把相对数额的花记录在花红榜上,若有大爷一掷千金,那老鸨便会欢天喜地的扯着嗓子向全楼宣布。 若是有人竞相打赏,出现两位姑娘榜上的花一样多,便会形成斗花。斗花是德春楼最为热闹的活动,若是达到高潮,德春楼也会有活动反馈各位来客,便会从楼下撒下大把大把的银票和花红劵,能来德春楼消费的人,自然不在乎那些银票,不过那些花红劵却是好东西,成百上千的银票中夹杂着一张花红票,若是有幸那些花红票飘到了谁的怀里。那么恭喜你,下次花红榜前三您可优先点,就算是凌安府的府主来也干涉不了。 花红榜前三的人一般都是四楼的那些花魁,千金难博佳人一笑的那种美人。 看到樊九仙这种反应,赵二公子自然就忽略了徐长安和方小鱼的意见,他们只是奴役而已,老板娘都不说话了,他们哪有反抗的道理? 赵二公子来过德春楼不少次,虽然不是来找女人的,可自带男人,帮他的“姘头”上个花红榜也是常有的事,虽然那些钱他的姘头分不到半分,可有面儿,赵二公子也喜欢,这等于向着凌安府喜欢德春楼女人的男人们宣布:“这个男人属于老子了!”不为其他,就是有面子! 所以这赵二公子也和这里的老鸨混熟了。 “何妈,把这两位可人儿写上榜,我要冲榜,要是有人斗花那更好不过了。” 那叫何妈的老鸨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看不出缝了,让她写上榜,说明这两位小公子所得的打赏自己也能分一杯羹,她怎么能不开心。 徐长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阻止。 虽然说他经历了蜀山,成长了不少,可仍然是个少年,也有少年心性,而且现在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俯视这些人,他也想看看这热闹。 赵二公子带着徐长安和方小鱼上了二楼,身为有名的纨绔子弟,德春楼也是迅速把他安排进了甲号天字房,正对着丙号天字房。不知道这是樊老板娘有意为之,还是老鸨的无意之举。 魏子安因为知道了樊老板不简单,没有了赵二公子那般兴致,随意点了两个姑娘前来陪酒,也不打赏什么的,只是偶尔的聊两句,喝口闷酒,然后看着赵二公子。 赵二公子随手摸出了一把银票,对着何妈说道:“先一人上一株君子兰。” 赏银从低到高也代表着不同的花。 最低的为野菊,然后是桃花,往上为樱花,水仙,君子兰,就到了玫瑰,牡丹,最高等级为紫荆花。 十野菊为一桃花,十桃花为一樱花,依次往上推。 赵二公子那一把银票面值皆是五十两的,平时出行当做零钱使用,一把丢了过去,老鸨急忙双手接住一数,提起笔,立马记录了下来。 脸上的皱褶掩饰不了她的喜悦,数完之后,一群老鸨便同时放声大喊道:“甲号天字房徐长安,方德亨得榜,玫瑰各一支。” 喊声之大,瞬间让整座楼都安静了下来。 单听名字,便知道这是赵二公子来了,只有他才会为男人打榜,现在桂生都还在高居花红榜第十五呢! 站在四楼的樊老板娘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这方家的小少爷也真是有趣,给自己取方德亨这么老派的名字。” “方德亨,方德亨……”她默念道,顿时恍然大悟:“用通州话讲,这不是慌得很么!哈哈哈哈。” 丙号,天字房。 坐着一个瘸子和一个妖异的年轻人。 “少主,您看,是不是我们也打个榜玩一下,毕竟风头不能让人家独占。” 陪他两喝酒的姑娘,姿色平平,不过看上去却是十分乖巧,大爷让喝便喝,让斟酒便老老实实的斟酒。 “你叫什么名字?”那妖异的少年勾了勾手问道。 “小桃。” 那妖异少年笑笑,划破了自己的手指,黑色的血液落在了杯中,在酒中晕开。转头问道:“想要打赏么?” 小桃乖巧的点了点头。 妖异少年把酒一递:“喝了它。” 小桃看着成了黑色的酒,里面似乎还有东西蠕动,内心有些抗拒,可想起了家里的困难,还是抬起酒杯,闭上双眼,一饮而尽。 酒才下肚,小桃没有感受到什么不适。 妖异少年的双眼中全是赞许之色,拍了拍手,立马有老鸨进来。 他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一丢:“看看能得个什么花?” 赵二公子很满意外面议论的声音,虽然听不到议论些什么,可大概还是能够猜到,无非是议论这花红榜和这两位上榜的少爷。 “苦着个脸干什么?来喝一个。”他把酒杯递到了徐长安的嘴边,徐长安面无表情。随即他立马把目标转向方小鱼,方小鱼也无动于衷。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追不到就说明是钱花的不够,若是钱到位了,他们的架子也自然就没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声音。 “丙号天字房为小桃送上玫瑰一支。” 外面顿时一片哗然。 “小桃是谁?” “难道是新晋的才女?” “这直接就进了花红榜前十啊。” 相对于对男人的打榜,人们更热衷于突然蹿出来的黑马,而且这黑马极有可能是个绝世大美人。 世上的男人,只怕除了赵二公子,没有人对男人的兴趣会比对女人的兴趣更大。 赵二公子的眉头皱了起来,今日有趣了,有人要真要和他斗花? 他拍了拍手,老鸨走了进来。 穆清知道自家公子爷的脾气,朝怀里拿出了一沓银票递了过去。 “徐长安,方德亨各得玫瑰一支。” 话音未必,赵二公子脸上的笑容还未收起来,外来又传来了声音。 “小桃再加玫瑰一支。” 赵二公子的眼睛眯了起来,没想到真有人要和他斗花。 他挥了挥手,老鸨才进门,屋外头又传来了声音。 “乙号天字房为方德亨加玫瑰一支。” 赵二公子一愣,顿时脸色变紫,怒不可遏。 他赵二公子房间里的人需要别人帮忙斗花,这是赤裸裸的鄙视! “咦,怎么这方德亨这么受欢迎?他不是赵二公子的人么?”顿时有人指指点点道。 赵二公子一拍桌子,魏子安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依旧喝着闷酒。 “桂生,穆清。回去找些人,抬一箱银票来,有人要斗,本少就陪到底!” 第76章 散千金,只为君一笑(二) 桂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甘和嫉妒,可既然赵公子都发话了,他也不得违抗。 不一会儿,一群家丁抬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箱子走进了德春楼。 似乎是这箱子极其的重,他们的步子极其的沉重,踏起了地上的灰。 箱子重重的放下,一打开,引起了人们的惊呼。 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沓又一沓的银票,人们抛开坐在怀中陪酒的姑娘,都伸长了脖子来看。 这比一整箱白花花的银子更让人震撼,他们都知晓,这里面随意拿出一沓来,就和一整箱的银子差不多分量了。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朝四面涌来,纷纷议论这赵二公子出手的阔绰,姑娘们对那两个素未谋面,据说是杂役的男子充满了敌意。 站在楼下的桂生恨恨的看了一眼楼上的那间房。 这一切,本都是该属于他! 徐长安和方小鱼也走出门来,看到这箱子银票他也暗暗咂舌,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为了意气之争会谈一箱银票来砸。 小的时候,时叔教一天的书也不过几文钱。如今,没想到自己装模作样的高冷一回,就有人为他一笑,豪掷千金!不,是万金。 方小鱼冷眼瞧着这一幕,这些对于他来说到也还正常,他二哥方骋也经常豪掷千金,不过不一样的是,他二哥不是为了博人一笑,而是为了收地盖庄园。 在如今地价很低的时代,他二哥经常以十倍百倍的价格买地。他父亲方家家主都制止不了,反正家大业大,就由得他去了。 地这东西,就在那,看得见,摸得着,总比那些拿去赌博和花天酒地的好得多。 方小鱼正在沉思,乙号天字房内穿出了一道声音。 “闻名天下的赵二公子,这方德亨在下见到也是心生欢喜,您这家大业大,在下是比不了的,要不,您把这方德亨让与在下如何?” 赵二公子冷哼一声,没有答应。 那屋子里沉默半晌,传来了一道声音。 “那在下先替方德亨谢谢赵公子了。”这一句没有由头的话,赵二公子自动忽略了过去,没有在意。 只是方小鱼有些疑惑,这乙号天字房的声音很是熟悉…… 徐长安看着这方小鱼,居然比自己吃香? 自云梦山过后,他的肤色不知道引得多少姑娘羡慕,就连修行者也不例外。容貌资质也提升了不少,只是没有想到,今日的焦点居然会是方小鱼? 不过他好歹是修行者,是大人物,现在代表的更是夫子庙,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仍然抱着双手,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众人。 丙号天字房似乎并不在意外面的热闹。 一个老鸨怯生生的从丙号天字房走了出来,扯开了嗓子通报道:“小桃再加玫瑰一支。” 赵二公子突然间大怒。 他本来就在和乙号天字房的神秘人怄气,没想到今日谁都要来“欺负”他赵二公子一下。 “拿两沓银票出去,本公子和你慢慢玩。”赵二公子的脸上浮现一丝狰狞之色。 桂生不情愿的把银票递给了早已候着的老鸨。 那老鸨的脸上笑开了花,这一沓的银票可有不少是属于自己呢?她立马点了下,扯开了嗓子喊道:“方德亨,徐长安各自再加玫瑰一朵。” 话音刚落,乙号天字房门口便有一老鸨喊道。 “小桃再加玫瑰一支。”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间乙号天字房。 他没有为自己房间的姑娘花银票,反而是不断的帮赵二公子和丙号天字房的神秘人添油加醋。 赵二公子看了乙号天字房一眼,一脸的不屑。 “继续。”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朝着桂生发号施令。 站在一旁的老鸨笑得很灿烂,摩拳擦掌,那双手不停的做着捻纸的动作,看来早就准备好了数银票。 桂生拿了三四沓银票丢了过去。 “方德亨,徐长安各家玫瑰三支。” 那些抬着酒杯跑出来看热闹的客人目光转向了丙号天字房。 他们想看看两位爷到底能斗到何等地步,毕竟很少有人有胆量敢和赵二公子斗花的。 等了半晌,那间屋子似乎沉默了,再没声音传出来。 众人有些遗憾,没想到这才过了两三轮,这人便败下阵来。 不过在这凌安府,又有几人能和赵二公子叫板的? 赵二公子一副无趣的样子,甩了甩手便要进屋。 看来这场斗花赵二公子赶紧利落的胜了,虽然在意料之中,不过过程却是有些无趣,那些看客也颇为遗憾的准备回房。 还以为今日能看到那种挥银票如落雨一般的场面呢! “小桃再加玫瑰六支,十只已满,累计牡丹一珠。”丙号天字房外的老鸨突然出声,并且没有要停的意思,接着喊道:“牡丹一支,花红总榜第七。” 赵二公子猛地转过了头。 轻轻的笑了笑,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但却咬牙切齿的说道:“继续给!” 桂生看着这些银票,一咬牙,往外抱了两抱出来。 那老鸨见状,立马招呼同伴过来帮忙,四五个老鸨开始数银票,也用了不少时间。 “方德亨,徐长安。累计牡丹每人三株,方德亨新晋花红榜第四,徐长安第五。” 听到这个结果,所有的目光立马转向了一口那块巨大的榜单。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少姑娘十多年来的工作才能凑齐玫瑰一支,单单今日短短几个时辰内,便有三人直接冲进了花红榜的前十。 前三的那三人名字后面,都画着金色的紫荆花。 那三位佳人的名字,随便去其它州喊一声,那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放去长安的长乐坊,都是排名靠前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能够看到新人进入前三? 赵二公子冷冷的看着对面的房间,他带来的一箱银票已经过半,没想到在这凌安府内,还有人那么不识抬举。 徐长安也盯着那间房看去。 “算了。”徐长安第一次出声。 毕竟对面很有可能是两个修行者,赵二公子一介凡人,即便在这意气之争赢了那又如何?而且,他怕两方争下去,对自己之后的行动不利。 赵二公子闻言一笑,再次用扇子挑起了徐长安的下巴:“可人儿说话,本应听可人儿的,可今日本公子的斗志完全被激发了起来,今日本公子,断不会让两位美人儿受半点委屈。” 话音刚落,乙号天字房又传来了声音。 “赵公子需要援助么?” 赵二公子狠狠的把扇子一丢:“你是谁!三番两次辱我,你信不信我要你出不了凌安府!” 那声音一笑,透露出一股潇洒的味道。 “赵二公子,何出此言,在下帮你,怎么会是辱你?” 赵州颜乃凌安府的太子爷,通州四大纨绔之一,他向来骄傲,在自己的地头,怎么会需要别人相帮? “我赵州颜,需要你这个脸都不敢露的缩头乌龟相帮?” 那间房内没了声音。 “乙号天字房为小桃再加牡丹四株。小桃晋升花红榜第四,总计牡丹五铢。”话音刚落,便立马有人跑下楼,摘下小桃的牌子,把她挂在了第四的位置。 赵二公子的声音中带着愤怒,吼道:“全给!” 过了半晌,那几个老鸨迟迟不肯报数。 “哑巴了,说话啊。”赵二公子随手掏出一枚元宝砸了下去,砸在了老鸨的头上,鲜血直流。 “赵……赵二公子,您的银两不够,两位公子分摊下来,也到不了五株,您看是不是集中在一位公子的身上。” 赵二公子使劲的往地上跺了两跺。 “再回去抬三箱银票来。” “啧啧啧,赵二公子似乎生气了呢,只是不知道赵老太爷知道赵二公子花那么大代价只为争一口气,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哦,不对,不知道会不会让你拿银子来。”言语中带着一丝轻佻。 赵二公子双眼通红,看着乙号天字房。 “你到底是谁?” 嘴上说着,却指挥着小厮上楼,他今日非要给乙号天字房那个家伙一顿教训,只会火上烧油,不敢露面的家伙。 那些小厮还未走到门口,便被穿着德春楼杂役衣服的人给轰了下来。 赵二公子看着来到二楼的樊老板。 “樊老板,你这是何意?” 樊九仙淡淡的答道:“我德春楼要保护客人安全,你赵二公子在不触犯我德春楼规矩的前提下,怎么闹都无所谓。不过若是……” “若是怎么?今日我偏要打死那个火上浇油的人。” 魏子安坐在屋内喝酒,看见赵州颜和樊大掌柜争了起来,心里忐忑不安。 别人不知道樊大掌柜的势力,可他却知道那么一丝,心里也没了主意,一方面不敢和赵二公子一样去得罪樊大掌柜,另一方面更不敢去暴露樊大掌柜的身份。想来想去,只能打开窗户,翻窗而逃。 没等樊大掌柜说话,那扇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锦袍,规规矩矩,长得和方小鱼相似的公子哥走了出来。 “怎么,赵州颜,你真要打死我?”那人嘴角含笑,轻轻问道。 赵二公子看到那个人,咬牙切齿道:“方骋!” 这时候,丙号天字房突然传出了声音:“我道是谁,原来是方公子,多谢援助,小可心领。不过小桃已经是我的人了,以后也会跟着我,方公子的好意实不敢接受,之前的为小桃打榜的银票,双手奉还。” 话音刚落,丙号天字房走出了一个姿色平平的姑娘,走到了方骋的面前,双手送上了一沓银票,银票上面还放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珠子。 方骋笑了笑,也不多话,收了起来。 他看向了方小鱼和徐长安。 朝着徐长安鞠了一躬道:“先生。”随后,朝着方小鱼招了招手。 夫子庙。 柴新桐看着地上的竹条发愁。 难道真要去找个篾匠求教?小童找到了自家的公子,神色匆匆。 柴新桐知道这种情况一般是有事要说,也没在纠结这满地的竹条。 听完小童的禀报之后,柴新桐想了想说道:“传书给靖安府的夫子庙,让他们查一下方家和血狼教的关系。” 第77章 我叫王小明,普通的人普通的名 就是傻子,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赵二公子死死的盯着徐长安和方小鱼。 方小鱼低下了头,徐长安此刻再也绷不住了,笑得很含蓄拱手道:“赵公子,在下徐长安,初来贵地,多多关照。” 赵二公子盯着徐长安的脸,一字一顿的道:“你、到、底、是、谁?” 徐长安笑了笑,看向了对面的丙号天字房:“对面那间房的朋友。”随即大声喊道:“在村子里我们差一点就能见面了,此时还不出来?” 德春楼突然静了下来,樊掌柜和徐长安并肩而立,冷冷的看着对面。 门缓缓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粗布衣服和一个驼背。 在德春楼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锦帽貂裘的贵公子,来一个粗布衣服的驼背反而稀奇。就是徐长安和方小鱼身上的奴役衣服看起来都比那粗布衣服华贵的多。 赵二公子冷笑,他实在不明白,一个穿粗布衣服的人凭什么和他斗花? 驼背老人没有理会赵二公子的冷笑,朝着徐长安微微鞠躬:“老奴见过徐公子,今日不知道徐公子在这,不然我家公子早就过来拜谒徐公子了。” 嘴上说的是拜谒,眸子却如同刀子一般锋利。 徐长安虽说年岁尚轻,可混迹市井不少年,也懂得这驼背老人的意思,冷笑道:“那请尊公子出来一见。” 话音刚落,传来了一道年轻的声音:“徐公子有令,自然不得不从。”那声音比犹如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温柔中带着一丝羞怯。小桃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门前,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手若纤葱,面如敷粉。不过敷的却是面粉,苍白得让人感到害怕。身材纤弱,披着厚厚的紫色袍子,脚下蹬着紫色的棉鞋,脖子上卧着不知名的皮毛。 虽然说这已是深秋,可他一身装束,却如同在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之际。 体娇多病,这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如果是个女孩子,必然我见犹怜,让人心生不舍。 纵使是个男子,却也让不少德春楼的姑娘们心疼。 她们却忘记了这人是个豪撒千金的主,洒千金如同泼水,哪里值得她们卖艺卖身的姑娘们怜悯。或许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杀人饮血时,又何曾怜悯过他人。 世人大抵都是如此,一面之缘便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别人在自己心中完美的故事。 樊大掌柜也不例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确定这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血狼杀人么,会不会找错了?” “徐公子,我们终于见面了,从破庙到村子里。”他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 “我叫王小明,很普通的名字,也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的自我介绍显得诚恳而又简洁。 徐长安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饶有趣味的笑了笑。突然单手换掌,王小明不经意间凌空一掌。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王小明还是站在相隔六七米的对面,脸上带着腼腆的笑,驼背的老人脸上布满了隐藏不住的怒意。 突然间,王小明背后的窗户“咔嚓”一声裂开,王小明嘴角流出一抹殷红。 他接过小桃递过来的锦帕,认真而又优雅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初见面,没想到徐公子就送了那么大的一份礼。” 楼间的所有人看向徐长安的目光都多了一丝不善,对王小明却充满了慈爱。 徐长安脸上毫无波动,看上去并没有在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早收到了你的礼物。” 王小明一愣,想起了什么,顿时哈哈大笑,笑声显得有些妖异,从体弱多病的贵公子立马转变成了妖异变态的邪恶男。 “你说的是那个大秃子?他的血太臭,不纯。” 不管是客人还是姑娘们都开始听不懂这番对话,只是樊九仙能够理解,而且王小明这样回答,已经间接的承认了他的身份。 她满眼皆是凝重,挥了挥手,那些老鸨和姑娘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拉着客人快速的躲回了房里。 他看了一眼含笑的王小明,再看了一眼呆滞的赵二公子。 “还不滚回去!凌安府赵家最不缺的就是公子哥了。”赵州颜一听,立马回过神来。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徐长安和方小鱼今日就是冲着这王小明来的,凭刚刚徐长安露的那一手,足以证明这徐长安不简单。 他不简单,那么他的对手呢?答案可想而知。 他不是蠢材,他知道这两人的武功应该都快要逼近传说中修行者的境界了。 可笑他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主场,今晚的主角是自己。可悲的是,在这些人面前,怎么蹦跶也还是一只跳蚤,别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而他却自顾的表演着。他全身哆嗦,头上冒冷汗,这种人物,自己还想纳入后宫。他又突然想起方骋喊的第一句“先生”,心中更加的苦涩。 除了教你念书的先生,那只有一个地方有先生了,那个地方叫夫子庙。 站得越高的人,往往越敏感,也摔得更痛。 方骋走了过来,平时和他不对头的方骋,扶住了他,带着他走入了徐长安身后的甲号天字房。 王小明看着人潮散去,没有动作,小桃低着头,恭敬的站在门边。 “徐公子,我有一柄刀,想请徐公子一观!”他淡淡的说道,眼睛中却闪动着狂热的浴火。 他从袖袍中缓缓抽出一柄紫色的刀,刀锋凛冽,泛着淡淡的光。 徐长安不是什么棒槌,见过了那些随随便便开山裂石的宗师,也从来不自认为自己很厉害,相反,他活得很小心。 剑布散落,那柄火红色的大剑露了出来。 王小明一跃而下,轻盈的落到了一楼,他的眼中充满了凝重。 徐长安也随之跃下,手持巨剑。 攻伐之道,在于快。 王小明率先出手了,他很快,快到场中只有一道紫色的身影,快到只有叮叮咚咚铁器相交之声。 徐长安的一招一式显得慵懒而缓慢,可偏偏能把王小明的每一道攻击都吸在那柄大剑上。 王小明的攻击如疾风骤雨,徐长安的攻击犹如老人砍柴。 樊九仙看向徐长安的眼中出现了一抹异彩,虽然王小明攻势猛烈,可徐长安不疾不徐,只挡不攻,游刃有余。 她越发的对徐长安好奇起来了,可连她身后的势力都不知道徐长安拜师于谁,学艺何处,仿佛这个少年凭空出现在通州大地上一般。 王小明手中的刀停了下来,血液从刀剑滚落,“滴答”一声,滚落在地。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一幕,他们看看徐长安,又看看王小明,再看看他手中染血的刀。目光上移,看到了王小明流血的虎口。 “你练的什么?”他显得异常冷静,不过还是从他微微颤抖的手中显示出了他的不安。 若是正常的对决,赢了之后赢方必然会说出自己的招式,让输的人心服口服,也显得有高手风度。 可徐长安他不认为自己是高手,更加不需要风度,故作神秘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不告诉你。” 王小明愕然,不过双手握刀,也笑道:“佩服,佩服。” “那山高水长,咱们日后再切磋。” 徐长安听到这话,哪肯放过他,立马持剑而立,一剑挥出,一道巨大的剑气自那柄火红色的大剑上散出,犹如潮水涌来,一波接着一波。 “浪沧诀!”徐长安低声喝道。这是蜀山最基本的剑诀。 一楼假山应声而倒,灰尘漫天,所有人都遮住了眼睛,不断的挥开这些灰尘。 灰尘散去,地上全是碎石。 徐长安负手而立,风微微吹起衣角,纵使穿的是杂役服,这一刻也显得卓尔不凡。 王小明站在了徐长安的对面,捂着胸口,苍白的脸上有一丝潮红,看上去并无大碍。 “呕!”他突然弯下了腰,鲜血染红了衣襟。 他看了一眼驼背的老头,嘴里喊了一声“走”,脚下生风,往外掠去。 妓院的热闹从傍晚开始,德春楼自然也是。 徐长安急忙追了出去,灯红酒绿,人头攒动,正是夜市热闹的好时候,哪里还有王小明的踪影。 小白从樊九仙若影若现的酥胸上一跃而出,跳到了徐长安的面前。 穿过人潮,徐长安跟着小白往城郊走去。 砖红色的墙在黑夜中显得有一丝猩红,冰冷的河水从护城河下流过,徐长安看了看远方,有一丝迟疑。 不过在小白的催促下,他又跟了上去,小白对危险应该会有所警示? 一袭青衫的年轻人摸黑前行,前方是一盏青灯若隐若现。 脚下传来叶子和枯枝被踩碎的声音,这是空旷的黑夜中唯一的声音。 一阵风吹来,树叶簌簌落下,为这黑夜平添几分热闹。 破寺前端坐着一个黑影,只有一半的牌匾挂在门上,不过仍然能认出那三个字。 “你们众生寺当真要维护他?” 打着盘腿,双手合十的黑影悠悠说道:“施主言重了,只是我个人行为,和敝寺并无关联。故人之情,不得不还。” “那我来了,你算不算拦住我了?” 老僧一愣,点了点头。 “那你人情已还,若其它人来,你可还阻挡?” 老僧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德春楼喝酒?” 老僧摇了摇头。 “好,那我们去喝茶。”老僧没有说话,站了起来,朝着那个青年走去。 …… 柴新桐抿了一口茶,对面的茶杯热气升了起来,只是座位上空无一人。 “徐小哥,障碍我帮你扫清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第78章 两段故事 徐长安走近了那个寺庙,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咔嚓”一声,一片瓦砾被踩碎。 小白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被这声响一吓,下意识的窜到了徐长安的怀里。 徐长安小心的扫视一番周围,确认没有危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提起了小白的脖颈笑道:“真的和你那爹一个模样。” 小白被提在半空中,摇了摇尾巴,鄙视的看了一眼徐长安。突然间,他全身毛发炸立,一声怪叫,四肢在空中扑腾着,朝着徐长安的怀里钻去。 徐长安看到小白这副德行,一把把小白塞进了怀里,盯着前面那间黑洞洞的房间。 “徐公子终于来了,老朽等你很久了。” 一阵风吹来,庙门嘎吱作响,似乎随时要掉落下来,地上的落叶也被吹了起来,打着卷儿,似乎就连那腐朽的房梁都有种随时断裂的可能。 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生命的流逝,尘终将归尘,土终将归土。 就连传来的声音都带着一股老迈腐朽的味儿。 房间里的蜡烛缓缓亮起,一起身形枯瘦的老人背对着徐长安,披着一件袈裟,头发凌乱,发丝随意的散在肩上。 他没有回头,只留给徐长安一个老僧入定般的背影。 “徐公子的来意,老朽早已知晓,虽然说除魔卫道是徐少侠的职责所在,但今日老朽斗胆请徐少侠手下留情。” 徐长安虽然不知道这位老人是谁,但明明知道是除魔卫道还横加阻拦,定不是什么好人,徐长安冷哼了一声表示回应。 “徐少侠稍安勿躁,各中缘由待老朽慢慢说来,你再做定论如何?” 徐长安又不是傻子,冷哼一声道:“等你慢慢说完,只怕那两人早已跑了?” “徐少侠考虑周到,心思缜密,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和你比起来,简直犹如云泥之比。”老人感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少侠敬请放心,今日我前来,定然做了准备,你且看昨边屋子里的是谁。” 徐长安看了一眼那间阴森森的屋子,还能听到风不停的拍打着窗户。 地上传来了石头滚落的声音,徐长安看到了老人身后的两枚火石。 “徐公子尽管放心,老朽没有任何恶意。” 徐长安走上前去,捡起了火石,然后小心翼翼的朝着左侧走去。 黑夜对于修行者的限制并没有普通人大。 他看到了烛台,点燃了蜡烛。 房屋的角落睡着两个人,苍白的脸,紫色的袍子,还有一个驼背的老人,他们静静的躺在角落,要不是徐长安能观察到他们微微上下起伏的胸口,真会以为这是两具尸体。 徐长安走了出来。 “徐少侠肯听老朽说两个小故事了么?” 徐长安微微拱手道:“请讲。” …… 数十年前,凌安府有个村子,村子里有两家人关系很好。 一家姓王,另一家姓赵。 赵、王二人以兄弟相称,和睦相处,两家和谐得宛如一家人。不仅如此,两人的妇人也只隔着三个月先后怀上了孩子。 赵、王二人结拜为义兄,同时还指腹为婚,两家孩子若是一男一女则结为夫妻,若都是女儿身则为姐妹,若都是男儿则和他们一样,成为兄弟。 可天不遂人愿,一场暴雨引发的泥石流几乎让村子绝后,赵、王二人从此失散。 当时正值圣朝对北蛮用兵,因为传闻中的白衣兵圣投靠了北蛮,故圣朝三次进攻,都大败而回,死伤惨重。 为了补充兵营,于是就地征兵。和妻儿分离的赵姓之人四处流离,索性便进入了兵营,做了一名士兵。 他原本就是猎户,在各种小型的侦查战斗中立下了许多功绩,他被提拔为了百夫长,掌管着一队几十人的侦查小队。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任务。 他们要去探清对面粮草的所在地,时值冬季,即便北蛮尽是游牧民族,可没了粮草,也挨不过这个冬天,圣朝就是拖,都能拖垮北蛮。 他和手下的数十人乔装打扮,以不同的方法各自打听北蛮的粮草。他回归本行,装作了一个猎户。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一处在小山谷中的秘密营地,里面有不少蛮兵在严加看守。 他想尽所有办法都不能靠近半步,甚至他稍微越界,都会有箭矢毫无道理的朝着他射来。 最终他咬咬呀,买了几只烈犬,和那些烈犬搏斗,伤痕累累的时候,他恰好从山下滚了下去。 当他醒来环顾四周的时候,睁开双眼,看到了灰绿色的帐篷。 他心中得意极了,这次回去之后,定能加官进爵。 一个穿着白衣战袍的将军走了进了,面容俊朗,笑容袭人,不知道什么原因,看到他自己突然间就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侦察营新人?”那人笑着问道。 他心中大骇,没想到一眼就被人识破,他转过了头,不想看那双眼睛。 那人没有生气,轻轻的笑了笑说道:“现在是冬天,而且是在北蛮,每到冬天的时候,北蛮人都饿死不少,若是这块不毛之地真有猎物,北蛮人会不知道么?” 他知道再也装不下去,“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救我?” 白衣将军笑了,递了一杯热的马奶过去。 “北蛮没有茶,而他的酒也挺烈,就喝喝马奶,挺补。” 他喝了一口马奶,身上暖和了不少。 “这场战争死了很多人了,我的安排也差不多了,也是结束的时候了。” 说着白袍将军拿出了一块玉佩,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他:“你带着这块玉佩,会有一个人拿着相同的玉佩来找你,你问他是不是教书的时老三,如果是的话,你就听从他的吩咐,如果你照办,我可保你成为凌安府一霸。” 他不知道当时怎么求答应了他,明明自己不是他的士兵,他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听从他调遣的魔力。 那白衣将军没有对他更多要求,更没有什么用服毒之类的手段威胁他,似乎他成了他最为信任的人一般。 当他走到回通州的路上时,他听到了一个消息,一个金色的大手印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向军营,伤亡惨重,几乎全军覆没,千钧一发之际,天上来了七位仙人,帮助圣朝化险为夷。 不过这些都和他无关了,他带着那位白衣将军给的银票,回到凌安府,开了家小小的店,一方面打听妻儿的消息,一方面等着那个人的来临。 慢慢的,他逐渐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习惯了平凡的日子,他几乎觉得将军口中那位姓时的先生已经忘记了将军的嘱托,他收了一个义子,日子过得简单而平淡。 这一切在三年后被打破了,该来的总会来。 那位姓时的先生真的就是一个教书先生,他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敲开了他的大门,拿出了一块玉佩。 姓时的先生带走了那块玉佩,只留下了一封信和一句话。 “十五年后,血狼现,将冢开。务必保证将冢顺利开启。” 他虽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他答应过别人的事,就决心一定做到。他做了一辈子的小人物,在决定守诺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高大了起来。 而且信上的两条消息更让他坚定了决心。 第一条信息,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上面还有一朵当年他和妻子的定情信物,一根红绳。 第二条信息,也是一个地址。 第一个地址让他找到了妻儿,第二个地址让凌安府多了一个赵家。 老人的声音瞬间低沉了下来。 “这就是赵家的故事,也是我的故事。” 徐长安内心有些激动,没想到才来凌安府没多久便能得到时叔的消息,虽然是十几年前的消息,看来这将冢自己必须得走一趟了。 不过他的脸上却未丝毫表露出来,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装作不经意般问道:“那位时先生之后你可曾见过?” 赵家的老人摇了摇头。 “自此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位先生。” 徐长安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两人沉默不语,赵家的家主突然问道:“徐公子可有问题要询问?或者有没有什么疑虑?” 虽然赵家家主背对着他,徐长安还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在下佩服您的守诺,可这和王小明有何关系?” 老人没有反应,只是接着说道:“徐少侠且听下一个故事。” 有一个孩子,还未出生,家里遭受巨变,他从未见过父亲,母亲在野外生下他也死了。 如果老天不眷顾,他幼小的生命将就此消散,无论是野兽还是天气,他都无法抗拒。 不过故事称之为故事,就总会发生一些想象不到的事。 他被一头母狼当做自己的孩子给养了下来。 几个月过后,一个老猎户上山打猎,莫名其妙的摸到了狼窝,看到了一个婴儿。他紧张的抱起婴儿环顾四周,眼见得四下没有任何的问题,便抱起婴儿跑了。 猎户姓王,孩子叫小明。 老猎户年事已高,没过几年也去了。 小明埋了老猎户,然后回家整理遗物。可这一整理,让他发现了一个紫檀木的盒子,盒子比小明目前见过的所有东西都精美。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盒子却看到了一本破旧的书和一块玉佩。 通过了那本书,他知道了好多事。 他知道了世界上有修行者,他得到了一本血狼秘法,他还知道了功法配合玉佩能够打开一个秘境。 所以他开始努力修行,不择手段。 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个故事很短,就只单纯的讲了一个孩子成长的历程。 徐长安瞟了一眼墙角,那里躺着王小明。 “我不相信一个人坚守承诺的人能够不顾别人性命,眼看着一个个普通人死在他的屠刀下。” 老人的背影颤抖了起来。 “那些人不是” 徐长安立马打断了他:“你不杀伯仁,可伯仁却因你的放纵而亡!” “这一切你作为赵家的家主,赵家势力那么大,为什么不提前阻止!” 老人挺直的腰杆一下子颓了下去。 “我承认我有私心,可我不仅仅是一个家主,更是一个父亲,我也想为自己孩子搏一个未来。” 他的声音干涩。 “我找回来孩子,可他不认我,我只想尽力的帮他一下。” 徐长安有些不解:“那这和将冢有何关系?” “我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将冢里也许有修行者的法门。我知道徐少侠属于夫子庙,是有大本事的人,斗胆请徐公子带我儿州颜进入将冢。我知道有些东西我不该碰,可你知道了它的存在就无法不想。至于生死造化,就得看他自己了。”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父亲,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只希望自己孩子能够踏上去。 “为什么选我?” “我找过柴公子,可他丝毫不理会我。我知道夫子庙的人都是传说中的修行者,柴公子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只能搏一搏,求徐少侠了。” 徐长安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老人听到这句叹,心凉了下来。“我知道我犯下不少罪孽,一念之差,致使无数人死亡,我也没什么,只能一死抵罪,当将冢开启后,王小明是生是死由少侠定夺。” 话必,老人头一歪,全身软了下来。 徐长安看了一眼披着僧袍的老人,再看了看王小明,半晌无语。 “你打算去么?”一道声音传来。 徐长安不用回头,便知道是早就来到这儿的柴新桐。 “也许那将冢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想去看看。” 柴新桐挠了挠脑袋说道:“那我也得去了。” “为什么?” “师傅传信让我无论什么事都配合你,就算是掀了凌安府都没问题。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太师的私生子?” 柴新桐双手抱着后脑勺,漫不经心的说道。 第79章 有些变化的故事 徐长安还没发现柴新桐是嘴那么碎的一个人。 一路上喋喋不休,不是在问徐长安是不是太师的私生子,就是在抱怨那个老头太重。 徐长安背着王小明,挎着一个明黄色的包裹。布包里装的是赵家家主的骨灰,那个老头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结局,早早的就为自己准备了一个上好瓷器的骨灰龛和一个明黄色的包裹。 柴新桐背着驼背老人走几步便停一下,走几步便停一下,然后歪着脑袋看看徐长安。 徐长安背王小明和拿骨灰龛是柴新桐的主意,照他的想法,王小明年纪尚轻,骨头架子重,怎么着都应该比老人重,加上徐长安许诺拿着骨灰龛,他才不情不愿的背上了驼背。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驼背虽然比王小明矮,可是王小明比驼背轻。他忘记了,王小明很瘦弱,瘦弱得和贫苦人家的女孩一样。 “你看看你,好好的太师少爷不当,跑来这穷乡僻壤背人。” 这句话一路上柴新桐不知道说过了多少遍,也许是夜色太黑,他没有看到徐长安冷冷的眼神。 徐长安停住了脚步。 虽然他没见过他的父亲,可通过太师所知,他父亲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虽然他不敢确定赵家家主口中的白袍将军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可他敢肯定,他的父亲做的也不会少。 柴新桐背着驼背老人,走出了几十米这才发现徐长安没有跟上来。 此时月色正浓,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脸。风急月黑,两边树木的树叶簌簌响个不停,一副敌人来袭的模样。 “有人来了?”柴新桐也十分机警。 月亮终于从乌云中挣脱了出来,他在月光下看到一双冷冷的眸子反着寒光。 “你开什么玩笑都行,别拿我父亲乱说。” 徐长安的声音似乎比这深秋还冷,柴新桐打了个寒颤。 赵家一如往常,从外来看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赵二公子气势汹汹的出了德春楼,沮丧的回到了赵家。才出门的时候他打算要带上几百人来给德春楼好看,重新确立自己凌安府纨绔子弟的身份。 他的思维很奇怪,明明是徐长安,王小明不拿他当一回事,他却打算来寻德春楼的晦气。 可他刚出门,遇见了一个人,遇见了一个让他改变想法的人。 魏子安虽然是个纨绔子弟,可不得不说是个讲义气的纨绔子弟。魏子安一脸伤痕,浑身脏兮兮的站在了路边。 从二楼跳下来,他又没有习过武,更没有看清楚落下的地方,一跳便跳进了平日丢垃圾的深坑里。 他也不是没有钱,可他始终觉得自己应该拉一把那个兄弟,别让他把德春楼的樊老板得罪的太狠,所以一直在门口等着,顾不得满身小伤痕和浑身的臭味。 赵二公子冷着脸听完了魏子安的讲述,脸色骤然一遍,急忙对着魏子安称谢,带着桂生等人朝着赵家走去。 他打定了主意,回到赵家便要一下子跪在父亲的面前磕头认错,父亲向来疼他,应该不会太过于责怪他。 赵家看上去和往日并无不同,大厅门口有几个丫鬟候着,家丁组成的巡逻小队不时的从门前经过。 他歪着头看了一下,父亲并没有在,松了一口气,急忙让桂生他们走开。他知道,他父亲从来不喜欢桂生他们。 没在大厅,那就应该在书房或者卧室。 他狠狠的掐了自己几下,疼出了生眼泪。慢慢的走到书房窗口,他看到了一个人影,想必就是他的父亲。 每当他犯了错,哭着一下子扑到父亲跟前哭诉,总能蒙混过关。 他按照往日的作风,他看也没看,一把推开门,泪眼婆娑的一下子跪在了那个人的面前。 “没有出息!站起来说话。”他抬起了头,看到十几年来深居简出,只见过四五面的母亲。 自打父亲传立了赵家,把他们从贫民窟接回来之后,母亲似乎变了一个人,每日都吃斋念佛,基本不参与赵家的事。就算父亲找了几个小妾故意气她,她也毫不在意。 赵二公子站了起来,低着头,典型的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不管你今日闯了什么货,以后你都要学会自己面对。”这是那个多年来淡泊一切的女人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母亲,我……”赵二公子才张开嘴,便被他母亲给打断了。 她本就是个坚强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帮赵老爷留下这么一个亲生儿子。 “你和你父亲的事,很多我也不清楚。只是我想提醒你一点,咱们家差别人的东西,你要给拿回来。即便想私吞,也不能留给那个野种。” “母亲,我……”赵二公子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似乎听不懂他母亲说的话。 他母亲走上前去,踢了他一脚,赵二公子立刻歪倒在地。顿时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还沾了不少的灰在脸上。 赵夫人冷冷的看着这位赵二公子,自己的崽自己最清楚不过,赵二公子哭泣的声音也小了些。 “你和你爹一样的聪明,会演,不过有些事连你爹都不知道,你还在我面前演?” 赵二公子听到这话,抬起了头,双眼通红,仍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别人家的东西,你们想不想拿回来?拿回来是还给别人还是自己拿着,那是下一阶段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那东西从那个野种的手里拿回来。” 赵二公子听到这话,立马抹了抹眼泪,也不抽泣了,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身上的气质陡然一变,此刻反而给人一种温文尔雅却又有些阴鸷的感觉。 “母亲教训的是。”他的声音不咸不淡,中正平和。 “我一直装傻充楞,就等着有一天那个野种会回来,我找个机会拿回属于我们赵家的东西。”说道“野种”二字,赵二公子的声音突然间冷了下来。 他母亲冷哼一声:“想要拿那东西,也不怕烫手。不过这也怪不了你父亲,当年找不到我们母子两,那个野种和他相依为命,才让他挺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赵二公子低着头,沉默不语,不知道是赞同母亲说的话,还是无声的反抗。 “对了,我来是告诉你,以后这个赵家得你来当了。” 赵二公子猛地抬起了头问道:“母亲这是何意?”神情中有不解更有一丝欢喜。 赵母长叹了一声:“你那爹虽然收了一个白眼狼,嘴上不承认自己错了,可心却是向着你。你要记住,以后不管怎么样,你这个爹你要时刻记在心里。”赵母的语气很平淡。 赵二公子越听越不对味,立马问道:“父亲他怎么了?”双手抓住了赵母的双手,赵母吃痛,叫出声来。 赵二公子感到了自己的失态,慢慢放开了赵母的双臂,低下了头,小声的说道:“母亲,对不起。” 赵母笑了笑,抚摸着他的头欣慰的说道:“傻孩子,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舍得怪你。” “你记住,这个机会,是你爹用命换来的。他只有用生命才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相信一个真假参半的故事,所以你要好好珍惜。” 赵二公子点了点头,立马问道:“什么机会?”显得有些急促,不知道是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机会。 “你不是暗地里查你那个未曾见过面的义兄么,你还装傻?” 赵二公子低下了头。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母亲,不过那打开将冢需要王小明,可他已经算是修行者了,我们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只蚂蚁。” 赵母冷哼一声:“整个凌安府难道就他一个修行者么?” “可夫子庙那个家伙更加的高傲……” 赵母看着他,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眼睛突然一亮。“母亲说的莫非是徐长安?” 赵母点了点头。“我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最近凌安府新来的那个修行者今天去了德春楼,而且还和夫子庙有些关系……” “记住,你要好好表现,进了将冢老老实实跟着人家,找个机会,把那个机缘握在手里。” 接着赵母长叹了一声:“至于那个野种手里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至于怎么处置,要看你。不过我始终觉得,有些东西,没那个福分,就不要强求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赵二公子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恭敬的目送着自己母亲回去。 “可若我偏要强求呢?!” …… 赵母还是穿着朴素干净的衣服,对着面前的观音像,认真的念经。 徐长安提着那个明黄色的包袱,轻盈的潜入了赵府。 他穿过大堂,直接往后院奔去。 那个守信的老人唯一的遗愿就是要把他的骨灰送给他的结发妻子,那个一直不肯原谅他,躲在后堂念经修佛的结发妻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徐长安虽然没有经历过很多,也没有过感人至深的感情,可他还是被老人给感动了。 一个守信而又深情的老人。 他推开了门,那个女人平静的站起身来,给徐长安到了一杯茶,安安静静的接过了那个骨灰龛。 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哭泣,可徐长安感觉到了,自己都被一种悲伤的情绪感染。 他不知所措,只能说一句:“节哀。” “谢谢。” 回答很简单,徐长安觉得应该给这个女人一些时间,和自己丈夫独处的时间。 他没有停留,茶杯都没碰一下,那个女人也没问自己丈夫的死因,一切都显得平静而又诡异。 他踏出了门槛,想了想,背对着那个女人说道:“有一件事,需要贵公子参与,若确定了时间,会有人前来通知。 第80章 王小明的故事和条件 王小明醒来的时候,早晨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用了好长时间才恢复了视觉,转头看去,一条小溪从身旁淌过。夜晚的寒气碰上了早晨的阳光,化作了一滴滴的露珠,阳光透过稀稀疏疏的竹叶洒了一地,他使劲的拍了拍自己还在迷糊的脑袋。 他明明记得他和驼子路过寺庙,却被一个老和尚喊停了。 老和尚保证他们无恙,并且徐长安也慢慢靠近了寺庙。别无他法,他们只能赌一把。 跟着老和尚走进了那座破庙,老和尚突然从后面出手,一掌打晕了驼背。王小明虽然虚弱,但好歹也入了通窍,反应迅速,立马跳了开来,老和尚的第二掌便落在了空处。 他本就受伤,又怎么是老和尚的对手,只能勉勉强强抵抗,而且和尚手中的念珠每挥出一次,都伴随着一道黄色的佛光,刚好克制了他刀刃上血红色的刀芒。 “这凌安府怎么突然间出来了这么多的通窍境,才躲开一个徐长安,立马来了一个老和尚?” 王小明心里十分憋屈,自己从无到有,小心翼翼的修炼,从一开始的躲着众人吸食人血,到后面开始小成,一直缩着脖子做人,自打自己感觉快要进入通窍境之后,才敢出来大肆虐杀。 可进入了通窍境之后,还没感受到修行者该享受的待遇,王小明就遇到了徐长安,被徐长安打伤之后,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却遇到这个老和尚,心里憋屈啊! 每一次佛光扫过来,王小明刀刃上血红色的刀芒便会黯淡几分。 终于,老和尚找到一个破绽,一脚踹向了他的胸口,他飞了出去,口中的鲜血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 在他昏迷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了一句话。 “赵施主,您看,您的要求我已经完成了一半,你剩余的生命力是不是可以给老衲吸了?” 回想到这里,脑袋就一阵阵的痛,至于自己怎么到了这里他也不知道。 他拍了拍脑袋,告诉自己别想太多,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驼子老郑。 老郑原本是一个农民,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王小明为了修行,太过急躁导致修行出了一点问题,意识混乱跑到了老郑家的鸡圈里面。 第二天早上,老郑看到了睡在鸡圈里的王小明,也许是夜晚太冷,这个孩子蜷缩在了一起,像一只小羔羊。 在这一刻,他的目光被这个孩子所吸引。 当初他也有老婆和孩子,若不是出了意外,他的孩子也和这个孩子一般大了? 他没有去管那十几只鸡的尸体,也没有在意王小明嘴角上的鸡毛和血迹。他就像把自己顽皮的孩子抱回家一般,把王小明抱了回去。 王小明很快就醒了过来,在老郑悉心的照料下,他慢慢的恢复了过来。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甚至都没见过自己的父母,那个老猎户把自己从狼窝里抱出来之后,就把自己当狼崽子养,因为老猎户认为王小明的身上有了狼的气息,带着王小明去打猎,至少可以降低自己被狼群围杀的可能。 老猎户只会给他喝剩下的汤,吃生肉。若是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去山里找百年榉木的树枝,用来给他磨牙。 要有和狼崽子一样锋利的犬齿才能够帮他打猎,为了让王小明的牙齿保持锋利,他一直给王小明吃生肉,只有在他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给蹲在墙角的王小明一根骨头。 看着老猎户大笑的模样,王小明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青筋,他想着有一天自己的牙齿能够刺进他的脖子。 当老猎户意外受伤,拿不动那根在他身上留下伤痕的鞭子之后,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在老猎户熟睡的时候,他从门外的狗窝里爬了出来,用一根铁丝打开了门栓,他是个聪明的人,他曾经看到过有小偷想用这种方法进屋子偷盗,只不过被睡在狗窝里的王小明给吓跑了。他都还记得,那次老猎户很高兴,赏了他一块很大的骨头。 他毫不费劲的打开了门,走到了猎户的窗前,伸手打醒了他。月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老猎户看到月光下锋利的尖牙,来不及嚎叫,老猎户便永远的松开了他手中的鞭子。 王小明把他的尸体拿到山上,凭着记忆送到了当初收养他的母狼窝里。 所以,当老郑把他抱起来那一刻,他就认定了这个人。 因为他从老郑的怀抱中感受到了温暖,从老郑悉心的照顾中感受到了父爱。 老郑还教他怎么流利的和人交流,还把那些冰冷的肉类加热,弄出香味,才给他吃。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可他不能不要老郑。 他撑着站了起来,周围全是竹子,旁边是一条小溪,脚下铺了一层不知道谁划开的竹条,踩上去“咯吱”作响。 动物的某些直觉比人类强得多。 王小明虽然不是动物,可他被母狼收养,然后被当做狼养,莫名其妙的也有了一些天赋。 他的天赋和狼的一样,它们总能找到生气,总能找到食物。 他按照着自己的直觉往前走去,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了一座竹楼。 竹楼的门安静的开着,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老郑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见王小明,眉眼都笑得裂开了。王小明也很高兴,急忙拉起了驼背老郑,毕竟这个地方还不知道是哪,如果待会那个老和尚再来,凭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招架不住。 可老郑却是摇了摇了,不打算走。 “郑伯,我们赶紧走。”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白袍,睡眼惺忪的年轻人伸伸懒腰从侧室走了出来。 “去哪儿,大早上的不好好睡觉。”话语中还带着一丝责怪。 王小明全身寒毛竖了起来,他能感受到这个人的恐怖,徐长安在他面前都没这种心悸的感觉。 他的双眼中充满了警惕,往后退了半步,手死死的抓住了刀柄。 驼子老郑见状,立马拉住了王小明,他知道这个孩子,一旦做出这种姿势,不管对面是谁,他找准机会便会出手,就像狼一般。 “小明,小先生不会伤害我们。” 驼子老郑握住了王小明的手,王小明握住刀柄的手慢慢的松开了,可眼神中却还满是警惕。 “你是谁?” 柴新桐打了一个哈欠,含糊不清的回道:“柴新桐。” 听到这个名字,王小明就像触了电一样往后退,口中喊道:“郑伯,你先走。” 郑伯才想说话,门口传来了一道声音。 “走,你想去哪?” 小白趴在徐长安的头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柴新桐看见小白朝它招了招手,小白翻了一个白眼,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柴新桐碰了一鼻子的灰,摸了摸自己鼻子,转头上下打量着王小明。 “还好,比有些人都有人性,没自己一个人跑了。” 王小明龇着牙,朝着他咆哮,不过他身材瘦小,空有凶相,却没了那种威势。 “龇牙也不给骨头。” 徐长安看了一眼柴新桐,柴新桐立马闭嘴,不再逗王小明了。 “你的事郑伯都和我们说了。” 王小明把头偏向了一边,没有理会徐长安。 “你应该知道我们留下你的理由。”这是徐长安的第二句话,单刀直入且不近人情。 他知道这种从小历经磨难的人,现在除了郑伯,不相信任何人,更不相信人间冷暖,很难取得他的信任,倒还不如直接说出目的,更加有效。 王小明猛地转过头来,盯着徐长安。 “你知道些什么?” “没你多,赵家的家主告诉了我一些。” 听到“赵家家主”四个字,他冷哼一声。 “将冢,我要进去。” 王小明看看徐长安,看看柴新桐,耸耸肩,摊开了双手,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好啊,你们可以进。” 接着话锋一转问道:“然后呢,进去之后,杀了我?” 徐长安面无表情,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如果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他还反而不会放心。 “你要怎么办?” 王小明的眼中露出杀机,咬牙道:“我要赵家一个人不留,全死。” 徐长安没有说话,柴新桐走了上去,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小明啊,有什么冤仇非要灭人家满门呢?子曰:‘子曰:以德报怨……’”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闭嘴!”徐长安最烦柴新桐了,一说起来,什么他都能联想,什么都能胡扯,现在不打断他,他能从儒吹到佛。 要不是他那么能胡吹,也不会欠下一座德春楼,空口白牙的为一个姑娘斗花,打榜。要不是因为夫子庙的原因,估计他早就横尸街头了。 徐长安一声喝,他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王小明颇为惊奇的看了一眼徐长安,因为凭他的直接,徐长安的修为绝对不如在凌安府夫子庙多年名声在外的柴新桐。 “为什么?” 王小明也喜欢徐长安这种直接简单粗暴的方式。 “他骗走了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王小明没有回答,继续说道:“我虽然不知道那个老家伙和你说了些什么,可我明确的告诉你,他自己说和我亲生父亲是结拜兄弟,却还想杀我,抢我的东西。我知道,这里是夫子庙,你们这群读书人不就是要什么忠孝礼仪,这个理由够了么?” 柴新桐难得的没有插话。 “我会帮你讨回公道。”徐长安淡淡的开了口。 无论做什么,他必须进入将冢,他必须知道那个姓时的先生是不是时叔,那个白衣将军是不是他的生父。 为了找到答案,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第81章 三问 日上三竿,太阳很辣。 凌安府的天气就是这样,在冬季的时候,中午让你恍如在盛夏。可早晚的风却如刀子一般锋利,气温也低得如同置身冰窖。 徐长安顶着烈日走到了赵府的门口。 赵府的门口挂满了白布,还在门口,就听得里面人声鼎沸,徐长安偏头看了看,里面不少的富商大贾齐聚一堂,共同为赵老太爷哀悼。 不过,虽然他们面色悲戚,但商人之间的事,岂是看面相看得出来的。 也许此时泪眼朦胧,满脸悲戚,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把这只剩下孤儿寡母的赵家给吞了。 不过徐长安却是难得管这些事。 他才想踏进赵府,就被两个杂役给拦住了。 “赵府发丧,闲人退避。”徐长安皱起了眉头,他明明看见刚才一个穿着华服的少年大摇大摆的进了赵府,也没见有人拦着。 “我是赵老夫人的朋友。” 那杂役斜着眼看了一眼徐长安,然后转向了一旁,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徐长安不明白这杂役是何意,也不管这杂役,直接便走了进去。 才走了两步,那杂役懒洋洋的说道:“怎么着?不听劝是?”话音刚落,两根棍子架在了面前。 那杂役走了上来说道:“你知道这是哪儿么?这是赵家!”说罢指了指前面百米处,那里人影错落,隐隐有哀乐传来。 徐长安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后退。 “凌安府最大的赵家,赵家现在的主事人赵夫人是你朋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一身的粗布衣服,你以为背着一柄剑就是侠客了?” 徐长安微微皱眉。 他本就俊秀,皮肤白皙,皱眉也显得那么好看,虽然穿上了一身的粗布衣服,可却没有半点的市井俗气。 修炼的越是久,气质也越发的出尘。 “你还皱眉?如果你说你是公子爷的小白脸倒还有几分道理,老夫人十几年来深居简出,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是不是穿开裆裤的时候啊?” 徐长安微怒,他一句话未说,对方却喋喋不休。 这个人似乎比柴新桐更加嘴碎,更加惹人厌烦。 “让开!”徐长安低喝道。 可那两根棍子却丝毫没有拿开的意思,反而有不少的杂役朝着这里涌了过来。 他们清一色的拿着棍棒,排成了两排,让开了一条路,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嘴边留着两绺胡子,躬着腰,背着手走了过来。 “嚷嚷什么?出了什么事?” 之前拦住徐长安的杂役立马鞠了一躬道:“赵管家,这个人说是赵老夫人的朋友,非要进来。” 那人的胡子翘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夫人的?” 徐长安老实的回答道:“昨晚。” 赵管家哈哈大笑:“昨晚你认识的夫人?”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之色:“打出去!” 这时候,恰好有两个人经过了门口。他们都带着孝布,低着头。赵管家看见那两人,立马招招手,换上了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哟,这不是桂小爷和穆小爷么?两位打算去哪呢?” 桂生微微有些不喜。 “赵管家,何事这样喧闹?” 赵管家立马赔笑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想闯进赵家,小事,小事。” 桂生招了招手,围住徐长安的人散了开来。 桂生一愣,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今日会见到徐长安。 心中一个念头转过:“莫非这小子来找赵二公子的?” 他虽然知道徐长安不简单,可却不知道徐长安和他们真正的差距。人往往是这样,他觉得自己和别人大多数条件差不多,可待遇不一样的时候,总是会产生强烈的嫉妒心。 但如果他真正了解到自己和别人的差距时,便会唯唯诺诺的仰望。 嫉妒和傲慢往往是来源于无知。 桂生很好的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穆清却是有些惊讶。 “莫非两位小爷认识这个人?” 桂生咬了咬牙,打定了注意今天不许徐长安见到赵二公子:“不认识,你也知道赵家家大业大,总是有些人前来胡乱攀亲戚,给他几两银子,打发他走。” 他一直以为徐长安是来取悦赵二公子的。毕竟功夫再高,没钱也寸步难行。 徐长安脸上闪过一丝惊愕,没有说话,目送着两人走远。 赵管家看了徐长安一眼,啐到:“看什么看,接着,赶紧滚出去,今天赵家有大事,你可别来惹事。” 徐长安看着赵管家丢在地上的几两银子,有些愠怒:“我是夫子庙的人。” 毕竟是赵家的管家,而且夫子庙本身就是管一些府衙处理不了的事情,赵管家自然知道夫子庙,更听说过夫子庙里的人。 而且就柴新桐在德春楼的名气来说,富商大贾,达官贵人没几个不认识柴新桐的。 “你是夫子庙的人?我还是柴新桐柴小先生的师傅呢?开什么玩笑?你要骗人也得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赵管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轰出去,打断一条腿!” …… 不远处,柴新桐和小童各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他们蹲在了树脚看着徐长安。 “小先生,徐公子会不会有事?” 柴新桐咬了一口冰糖葫芦,似乎有些酸牙,便把剩下的递给了小童。他随意的撤了一根树枝,剔着牙道:“你小看他了,好歹比修为比你家小先生低不了多少的人,他若是这个人都教训不了,这蜀山还有存在的必要?” 小童低着头吃着冰糖葫芦,没有理会柴新桐。柴新桐拍了他脑袋一下,小童委屈的捂住了头:“小先生,怎么了?” “怎么了?我们出来是看着这愣头青的,你只知道吃!”说着也不管手上有没有沾上糖,捏了捏小童微胖的脸。 “徐公子不是不会有事的么?” 柴新桐看着远处那些杂役已经抄起了棍棒,朝着徐长安打去,他揪着小童的耳朵,也不管小童吃痛时的大叫,朝着赵府走去。 “叫你多看书,你一天天就喜欢去和隔壁村子里的小孩放猪。我是把那个愣头青,怕他一不注意真把赵家给屠了。” 被柴新桐这么一拽,小童手中的冰糖葫芦也掉了,而且令他想不通的是:“徐少爷打别人和他看书还有放猪有什么关系?” …… 赵管家看着睡在地上抱着腿哀嚎的家丁,头上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实在没想到随便窜出来一个人,十几个杂役看都没看清楚人影就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远处走来了一个白袍青年扯着一个小孩走了过来,赵管家远远的看到,眼中燃起了希望,立马小跑着迎了过去:“柴先生,有人冒充夫子庙的人。” 柴新桐没有说话,小童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这位赵管家。 柴新桐直接越过了赵管家,在赵管家惊愕的眼神中朝着徐长安鞠了一躬:“见过徐先生。”柴新桐来这么一出,不仅赵管家惊讶得张大了嘴,就连徐长安和小童也被柴新桐这么一搞愣了一下。 柴新桐的嘴角弯起了好看的弧度,朝着徐长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看了一眼赵管家:“我们可以进去么?” 赵管家此时不仅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就连双腿都在打颤。 “当……当……然……请……” 赵管家连跑带爬的在前面引路,扯长了脖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吼道:“贵……贵客到!”赵二公子正跪在灵前,赵管家这么一嗓子,极没礼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办喜事。 就连凌安府府主派人前来都没有这么吼过。 他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就连赵老夫人的脸色也变了。 可所有人都看到门口的三道身影的时候都觉得应该,甚至其它对着赵家都高看了几分。 那些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传说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可圣朝设立了这么一个机构,而且权利隐隐超越了府主,就凭这一点,他们这些商人也不得不对夫子庙,以及夫子庙的人充满敬畏之心。 赵家老夫人看见徐长安,立马站了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老身谢过公子。” 徐长安衣袖轻轻带过,赵家老夫人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把她扶了起来。 “赵老夫人是否常年来没有管过赵家的事?”徐长安没有任何的寒暄,单刀直入。现在的他,比在蜀山的他多了几分急躁,知道的事情越多便越不能和重前一样没心没肺的开心。 他学会了思考,也联想到了很多。 为什么傅太师要让他来凌安府,偏偏凌安府有一个将冢。他不得不相信,傅太师知道的很多,包括那些布置,甚至有可能知道时叔在哪里。 好多疑问压在心头,所以变得急躁,特别是听了赵家老家主的故事之后。 赵家老夫人点了点头。 “老身十几年来没来过外院,要不是老爷出了事情,估计一生都不会踏出来一步。” 经过昨晚的见面和坊间的风传,徐长安有些佩服这位老夫人,所以上来便有了这么一问。 随即看向了赵二公子。 赵二公子心里一颤,虽然他是赵家的公子爷,可他不仅调戏过徐长安,甚至还想把他收进自己帷帐,这些事情实在是有些混账。 赵二公子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 徐长安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今天不是因为德春楼的事而来。” 赵二公子松了一口气,周围的宾客虽然不知道徐长安,但看到徐长安身边的柴新桐以及徐长安对赵二公子的态度立马稍稍往后退,看着夫子庙的人对赵家的态度,他们似乎也要和赵家拉开距离。 “我今天来,是有两个问题要问问赵二公子。第一,赵家是否以世交的名义邀请过王小明来过贵府。第二,赵家是否拿过王小明的东西。” 听到这两个问题,赵二公子心里一颤,手微微发抖。 柴新桐看了一眼赵二公子,再看看面无表情但十分严肃的徐长安,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道:“我还有第三问,赵管家,你赵家的大门我夫子庙是不是不能进!” 既然要问,且不旁敲侧击,那就显得小气一点,恶毒一点,能吓出来最好。 赵管家听到这话,“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两位爷,求两位爷海涵啊!” 第85章 君以背示我,焉能负君(三) 宝石般大小的绿色眸子幽幽的发着光,冷冷的看着谨慎的徐长安和炸了毛的小白。 他看了一眼徐长安,便死死的盯着小白。 徐长安对于它来说微不足道,虽然小白也是,从等级上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是血脉里流传下来的东西还在影响着它。 徐长安想把小白扔了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猫为什么这么能惹事,不仅喜欢吃鱼,惹得那条老鲶鱼(详情见第四章)不开心;还能和蛇结了梁子。 小白也有些无奈,有些东西是血脉里便存在的,虽然此时它也很没节操的希望自己不是猫,可这些东西由不得它选择啊。 “喵呜~”小白想给自己壮壮胆,可这一声叫出来,怎么都有些害怕的味道在里面。 徐长安缓缓的往后退,盯着青色巨蛇的眼里满是凝重。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出口,这种情况,他宁愿被血蝠咬一下几个月动用不了法力,也不愿意被这巨蚺一口吞下肚子。 无论他怎么动,那巨蚺的目光都随着他而动。 五步,四步,三步……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进来时的洞口,心里一直算着靠近洞口的距离,只要让他靠近洞口,他便有把握带着小白冲出洞口。 他靠着墙,慢慢的移动,虽然它的目光一直随着徐长安而动,可它好像丝毫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 “一步!”靠着墙壁的徐长安手一伸便能摸到洞口,他和小白离逃生之道只有一步之遥。 可那条巨蚺仍然死死的看着他们,还是没有阻拦的意思。 “走!”徐长安低喝了一声,在给自己打气,他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洞口的边缘了。 没有感到任何的阻力,他喜上眉梢,转身就跑。 可才跑出两步,却感到一股巨大的力往后扯着他,他低下头一看,之前的喜上眉梢荡然无存。 青色的尾巴紧紧的缠住了他的腰,徐长安突然觉得自己凌空而起,在空中画了一道完美的弧线,重重的摔在地上。 地上虽然潮湿,而且有些柔软,可这么一摔,徐长安也是被摔了个五荤三素,脑袋里晕乎乎的。 而且,这么一摔,徐长安的再也不能保持焚散发出红色的火焰般的光芒,整个山洞又变成了漆黑一片。当然,除了巨蚺那双幽绿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渗人,而且似乎有夜视的功能,徐长安能听到头顶呼呼的风声,蛇尾每次都恰好能擦着徐长安的头顶而过。 小白仍然安安稳稳的趴在徐长安的头顶,每次听见风声,徐长安都下意识的往下一低。 徐长安想把小白放进怀里,可他现在全身都是稀泥,洞里长时间无光,就算是稀泥也如同冰水一般寒冷。 他才把手伸向小白,小白的小爪子死死的抓住了他的发髻,用出了全身的力气抗拒。 徐长安自然自然知道小白发的什么疯,他顾不得小白的小洁癖,往地上抓了一把稀泥就往小白身上抹去。小白凄厉的叫了一声,终于从徐长安的头顶上跳了下来。 可刚刚跳下来,那蛇尾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接扫向小白。小白的反应也是几块,听见蛇尾夹杂着风声呼啸而来,急忙闪躲。 徐长安此时眼前一片漆黑,可耳边全是石裂风啸的声音。 可颇为奇怪的是,在那条巨蚺的眼中,好像完全没了他。 徐长安眼睛突然一亮,想起了一件事,急忙喊了声:“来我这儿!”小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徐长安只感觉怀里一暖,立马拿起长剑抵在了胸前。 果不其然,那条巨蚺的尾巴重重的砸在了焚上。 徐长安被这尾巴一扫,立马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墙壁上,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他抹了抹嘴唇,感受着墙壁的冰冷,立马在墙上抓了一把泥,抹在了小白的身上。 小白抗议的叫了一声,可能它也知道此时情况紧急,只是叫了一声而已。 徐长安耳边风声再响,他咬咬牙,抱着小白闭上了双眼,赌一把! 那蛇尾停在了徐长安的身侧,徐长安似乎能够看到那蛇尾上闪着寒光的鳞片。 突然间,一双幽绿色的眼看了过来,徐长安怔怔的盯着那双冰冷的眸子,一动不敢动。 那个巨大的脑袋靠了过来,徐长安立马抓了一把稀泥抹在了脸上。 巨蚺似乎有些疑惑,徐长安屏住了气息,不敢再和巨蚺对视,那巨蚺猛地前窜,脑袋停在了徐长安脑袋前面四五寸处,徐长安还能感受到巨蚺粗重的呼吸声。 突然间,徐长安看到了那分叉的绯红色的蛇信子不停的抖动,朝着自己的脸上戳了过来,吓得徐长安立马扒了一块泥敷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蛇信子戳在了泥上,巨蚺突然发怒,蛇尾往后一甩,鳞片与巨石摩擦出火花,随即炸裂。 徐长安才想动身,可潜意识告诉他这很危险。 徐长安突然想起了以前时叔告诉他的话。 “如果危险突然消散,那它一定是回去酝酿更大的危险了。” 时叔十几年来带着他东奔西走,小心谨慎得有些胆小怕事。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这句话,静静的靠着墙壁,如同一个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那条巨蚺的大脑袋朝着四周晃了一下,似乎没有找到猎物,慢慢的急躁了起来,尾巴不停的扫向四周,眼前不停的闪出巨石与鳞片摩擦的火花。 到这个时候,徐长安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很庆幸当年时叔带着他走南闯北,风餐露宿,同时教了他不少大自然中的规律。 他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时叔用一根木棍一下戳死了一条蛇,熟练的处理干净之后便丢给徐长安烤制。那蛇肉慢慢的散发出出香味,滋滋的冒着油。 时叔咬了一口对他说道:“蛇这种动物别看着凶,其实很笨的,它们几乎是睁眼瞎,只有火和热才能引起它们的注意。” 徐长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蛇终究是蛇,再大也是蛇,还是那个睁眼瞎。 所以他才会摔在地上不停的往自己身上抹泥,还抠了几块泥敷在了小白的身上。 徐长安有了应对的方法,便慢慢的移动,朝着更深处的方向。 因为此时他还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前来探查方骋等四人的下落。 之前他记得蛇尾堵住了往里的洞口,此时那条蛇尾正在洞里四处乱探呢。 徐长安彻底的放下了心,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摸去。小心翼翼的往前探,他的手终于摸到了洞口。 心里正暗自高兴,一道青色的光影朝着他打来,徐长安来不及躲闪,被蛇尾死死的压在了身下,巨蚺找到了目标,哪肯再次放过,血红色的大口在徐长安的瞳孔中慢慢扩大。 …… 柴新桐迅速解决了血蝠,颇为担忧的看了看洞内。 月光下,一个大光头慢慢的踱着步子走了过来。光头泛着月光,还能看得清他头上的戒点香疤。 柴新桐盯着那个老和尚,几个时辰之前才刚刚从他们手上夺走了血狼玉。 “你到底是谁?”柴新桐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扇子。 大和尚和善的一笑:“不知道柴施主听说过血佛山没?” “其实嘛,佛家渡人方式很多,可有些大师的手段稍微的激烈了些,于是世人都说他们入魔了,甚至把他们曾经的功绩全部抹杀。” “终于,有几位大佛站了出来,创建了血佛山。” 柴新桐摇了摇头:“任你巧簧舌辩,也掩盖不了你偏离佛门的事实。” 老和尚笑了笑道:“任你怎么说,今日老衲即将再渡两人,又是大功德一件。” “你们夫子庙应该知道,三百里外有一条巨蚺马上要蜕体化蛟,我只是把巧合之下的得到的一个蛇果丢了进去,没想到那条巨蚺闻着味儿就跑到了这里。至于血蝠……” 老和尚顿了顿,拿出了一个小鼓,不停的敲打。洞中立马传来了“呼呼”的声音,无数的血蝠飞了出来,黑压压的一片。 柴新桐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一般蛇蜕体化蛟都需要达到小宗师的实力,那徐长安岂不是……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 那条巨蚺正要享用自己的夜宵,昏了过去的徐长安双眼突然变得通红,脚下一蹬,躲开了巨蚺的血盆大口。 徐长安漂浮在了空中,手微微一招。焚闪着红色光芒,自动飞到了他的手里。 此时的他,变得有些陌生,还带着一股冷血的味道,自打他的双眼变得血红,小白就被他吓了一跳躲得远远的。 “本座若不出来,你还真要把本座给吞了?”陌生的声音从徐长安的身体里传了出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感受着这具身体。 “资质不错,不过练的什么鬼东西。”说着仰天一啸,洞中立马出现无数的红光,朝着徐长安涌去。 “这柄剑还不错。”“徐长安”拿起了焚。“一条小蛇而已。” 话音刚落,巨大的红芒一斩而下! 第98章 下马威 柴新桐一行人回到了夫子庙,自然也包括那个来历不明的刀客苏青。 一路之上,苏青牵着马,缓缓的走着。小童扶着柴新桐跟在苏青的身后,苏青停,柴新桐便停;苏青走,柴新桐低着头跟在身后。 “你这是何意?”不仅苏青意外,就连范不救等人也是一头雾水。 “敢问教阁下刀法的那位先生和阁下是何关系?”柴新桐鞠了一躬,恭敬的问道。 苏青看了一眼柴新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是夫子庙里的那群穷酸?” 柴新桐的脸上有些尴尬,但也不敢反驳,低下了头。搀着柴新桐的小童捂着嘴笑。 柴新桐低声骂了一句小童:“再笑,再笑就罚你不许吃冰糖葫芦。” 小童的脸一下子苦了下来,不过低头的瞬间他看了一眼范不救还有才来汪紫涵,忍不住发出了声:“还说不是穷酸,冰糖葫芦都舍不得。” “你……”要不是柴新桐没好利索,估计小童会被扒了裤子打屁股。 范不救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转过头来哈哈一笑:“没事,他不给你买,未来师父给你买。” 柴新桐瞪了范不救一眼,范不救立马闭上了嘴。 一行人到达夫子庙时,却看到了竹林外一顶华贵的轿子。 轿子的材质看不出来,因为它全身上下都被黑色或者黄色的绸缎包裹着,那些绸缎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四爪巨龙。 轿子旁站着四名轿夫,穿着紫色的劲装,头发高高束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出头。通过劲装束缚不住的胸部,可以判定这四人是女人,而且不是普通的女人。 隔着那顶轿子数十米远,柴新桐等人停了下来。 范不救眯起了眼,虽然说这四人对于他来说微不足道,可这么大手笔,如此嚣张的却是没几个。 五爪金龙代表天子,四爪代表皇子,而且是有夺储实力的皇子。 “小子,看到没,这四个女人实力都不比你差。”范不救歪过了头,朝着徐长安淡淡的说道。 徐长安身旁的汪紫涵瞪了他一眼,他又不敢说话了。 好像除了徐长安和才跟上来的苏青,其余人个个都是祖宗,惹不起。 那四名轿夫看见众人,走了上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诸位请进,主人在里面恭候多时。” 柴新桐眉毛一挑,这是他们夫子庙的地盘,怎么就像是来当客人一般。 柴新桐有些愠怒,想了想,还是把怒气压了下来,走进了竹楼。 而立之年的中年人背着双手,看着竹篓内挂着的图,一个清瘦的教书先生的图,那是夫子庙的创始人,各地的夫子庙要把先祖像挂起来,以示尊敬。 黑色的锦袍,袖口和领口处镶着黄色的丝线,袍子上的图案和门外轿子上的图案一致,都是张牙舞爪的四爪巨龙。 他转过身来,淡淡的说道:“来啦?”(皮一下,来啦,老弟?) 脸蛋光滑,皮肤嫩白,比经过云梦山洗礼的徐长安还更甚一筹。 要不是他们之中有人认识他,根本看不出来他已经到了而立之年。 范不救微微欠身,朝着这位贵人喊道:“皇子殿下万福。” 二皇子连忙扶起了范不救,范不救的战斗力确实算不得顶尖,可他的医术却让他的地位比肩宗师。 二皇子满意的笑了笑,突然间眼神一凛,看向了柴新桐等人,冷声道:“范医仙何等身份?不跪拜情有可原。你们几人,看见本殿下还不跪下!” 柴新桐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和谁都处的来,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可二皇子此番作态,却是让他怒火中烧,就连他身旁的小童看向二皇子的眼中都满是仇恨。 “你们想造反?” 小童死死的龇着牙,死死的扣着柴新桐的大腿。 柴新桐看了一眼四周,叹了一口气,扶着小童,慢慢的跪了下来。 二皇子看着柴新桐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看向了还在站着的汪紫涵:“汪家的小丫头,你不想跪就算了,等你再长些年岁,我便托人去你家说媒去。” 汪紫涵冷冷的看着二皇子,跪拜了下去:“草民汪紫涵叩见二皇子。”说着,不等二皇子喊平身,便顾自站了起来。 “二皇子的福缘民女恐怕无福消受,只是希望二皇子把此意止于口,消于心。” 二皇子大笑道:“好啊,都说汪家这代的天才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说着,凑到了汪紫涵的耳畔,鼻子还使劲的耸了耸,一脸迷醉的样子,汪紫涵的脖颈甚至感受得到二皇子呼出来的热气,挠得她脖颈痒痒的。 小白早已经回到徐长安的怀里,徐长安见状,捏了小白一下,小白会意,“喵呜”叫了一声,一下子蹿到了二皇子的肩上。 小白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恐惧,在二皇子的肩上留下了一滩液体,便窜出门去。 二皇子也被小白吓了一跳,再也没有心情调戏汪紫涵,猛地抬起头,用带着白玉扳指的手摸了摸肩膀,然后闻了闻,脸色难看至极。 他一挥手,立马从竹屋周围蹿出了几人,朝着小白逃窜的方向跑去。 冷眼看着还未跪拜的苏青和徐长安,寒声道:“你们二人,还不跪拜?” 苏青倚在了门边,那柄短刀拿在了手里,漫不经心的在手上比划,似乎是要用这刀来剃指甲。 “我听我师父说过,他老人家说啊,这圣皇之勇武,天下间除了当年那位徐姓的王爷外没几人敢撄其锋芒。只是这圣皇生了几个笨儿子,除了十皇子仁厚,有仁君风范外,其余的皇子皆是莽夫,蠢材!” 苏青悠悠的说道。 这二皇子的身份可压不倒他,若是他阿爸阿妈还在,北蛮如之前一样团结,他的身份比这二皇子只高不低。 二皇子死死的盯着苏青。 这话他很熟,当年说这话的人不仅当着十几个皇子的面说,还当着他的父皇。 “他是你师父?”二皇子寒声问道。 苏青瞟了他一眼,没有更多言语。 二皇子气得青筋暴露,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最终还是没有对苏青出手。 这时候,门外几个侍卫提着小白的脖颈走了进来,小白双腿自然下垂,脑袋一歪,伸出了粉红色的小舌头,就连装死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起来,夫子庙的人,读了大半辈子的书,难道文人的风骨都需要手把手的教么。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苏青看着柴新桐和小童说道。 二皇子恨恨的看了一眼苏青,没有说话,当做他不存在。 柴新桐和小童站了起来,二皇子也没有言语。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一抹寒光闪过,匕首出鞘,二皇子拿着匕首轻轻的在桌子角上画了一条线,他拿起匕首,“咔嚓”一声,桌子角应声而落。 他走向了小白,看都没看徐长安一眼。 那柄锋利的匕首在小白的面前晃了晃,小白立马精神了起来,害怕的闭起了双眼。 “你最好别动它,不然它爹疯起来我可喊不住。”一直没有说话的徐长安淡淡的开口。 二皇子被苏青气了一阵,此刻更是怒火烧心,冷声道:“莫非这小畜生的师父也是什么大人物?” 听到这话,苏青眼神一凛,手上的短刀闪出寒芒。 “这倒不是,只是它爹是蜀山上的一只黑猫。” 二皇子冷笑一声:“臭小子,你敢耍我?今晚炖猫肉。” 只是他的匕首还没划下去,徐长安接着说道:“听说最近那只黑猫被派去打一只叫做穷奇的野兽了,哎,小白,你爹不在,我保护不了你啊。” 二皇子的手微抖,那柄匕首离小白一寸之近的时候放了下来。 他可以派兵围困蜀山,因为那是以朝廷的名义。若今天他宰了了这只猫,这便成了私人的恩怨。蜀山护犊子会派多少人找麻烦暂且不论,就是那四头兽发起疯来,估计圣皇为了安抚四头畜生,也会牺牲他。 二皇子心里憋屈,今日前来本来想给这群人一个下马威的,结果发现谁都动不了。 这时候,他看向了徐长安。 他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徐长安,围着徐长安走了一圈。 “我道是谁,怎么越看越眼熟,原来你就是当年凭空消失的那个小杂碎。” “怎么,不是改姓拓跋了么,怎么又姓徐了?” 二皇子寒声道。 他一挥手,立马蹿进来了数十人,把徐长安团团围住。 柴新桐见状,才想不顾伤势动手,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头。 苏青摇了摇头。 “二皇子好大的威风,当年王爷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当面说这话,还不是被王爷一瞪,吓得尿了裤子。” 门外走了进来一人,先是失望的看了一眼范不救,然后轻弹指甲,一道气劲激射而出,围住徐长安的十余人尽皆倒地。 白袍赵庆之。 二皇子看着赵庆之,眼神微冷。 “赵将军,怎么着?护龙卫要谋反?” 赵庆之微微一笑:“充其量一条小泥鳅而已,我护龙卫什么时候踩条泥鳅也成谋反了?” “你……”二皇子还没说完,赵庆之接着说道:“泥鳅多得是,不死几条,怎么会出现真龙?” 二皇子着实被气得不清,一时间也没什么话好反驳,一甩衣袖寒声道:“走!”那些护卫立马拥护了上来。 “等下。”赵庆之突然出声。 “你还想羞辱我?”二皇子咬牙切齿,他今日实在是憋屈。 “二皇子多虑了,在下只是给殿下几个小建议。烦请二皇子思考一下,为什么圣皇发布了通缉令,却只用了一个不存在的名字?还有,你觉得圣皇自己把这通缉令当回事么?” 二皇子听罢,低头稍微思考了下,拂袖而去。 第99章 嫣然一笑 如沐春风 二皇子走了,很憋屈的走了。 身为整个圣朝的二皇子,身份显赫,地位之高,比整座赤岩山还高,结果连几个人都动不了,只能欺负一下自己的下属机构。 他双眼中喷着怒火,一掌打碎了桌子。 阴森森的说道:“前任户部尚书是不是还在天牢里。” 穿着紫色劲装的女侍卫恭敬的说道:“那位尚书犯了贪污行贿,我们伪造的证据也十分充足,不过圣皇陛下只是把他关在了监狱里,没有提审,也没有下一步的指示。” “陛下好像忘了这个人似的,如今罪名也未曾定下来,那位尚书大人至今还只是暂且扣押,就关在了长安的大理寺里。” 二皇子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背着双手,来回的走动,过了半晌,这才悠悠的说道:“父皇还是偏心大哥啊。” 他定在了原地,认真的想了想,最后狠下了心,咬牙道:“紫荆四卫听令!” “传本皇子谕诏,提审前户部尚书到通州,本皇子亲自审问!” 二皇子掷地有声,可侍奉一旁的女侍卫却有些迟疑。 “若是圣皇责怪下来……” 二皇子阴恻恻的说道:“老东西闭关,不知道多久才能出来。”说着把手指上的扳指给脱了下来,递给了女侍卫。 “老东西说过,见扳指如见他,你直接拿着扳指去大理寺提人,我看谁敢阻!” …… 在夫子庙的小童突然打了喷嚏。 赵庆之盯着徐长安,徐长安也盯着赵庆之。 赵庆之最终失望的摇了摇头。“都说虎父无犬子,你这程度,若是放入寻常人家,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可若是你的父亲是他,那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白痴。” 徐长安有些愠怒,却不敢回嘴。 现在好像人人都知道他父亲是谁,他父亲很了不起,可偏偏他自己,连自己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 赵庆之接着说道:“以后的路还要看你自己,至于将军怎么安排的什么东西都要靠你自己,除非你有性命之忧,否则我们不会出手。” “还有,如果你次次指望我们去救,恐怕将军也不会吝惜一个废柴。” 说完之后便立马走到了范不救的身旁。 “谁还嘲讽我是护龙卫来着,我看你做得比我们护龙卫还好,连泥鳅都护上了。”话毕,看都没看范不救一眼,转向了柴新桐。 范不救的脸色变红接着又变青,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我不管你什么原因,可我们不愿意以后我们少主的男人是个挺不起腰的废物!” 柴新桐默然,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童,没有说话,只是小童紧紧的抱着柴新桐的大腿。 最后,他向汪紫涵点了点头,掠过了她,直接走向了苏青。 汪紫涵毕竟和这朝堂的关系不大,她现在的身份注定她只是一个江湖儿女,比起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幸运的多,更要简单的多。 他朝着苏青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 “多谢大王子近些年为圣朝和北蛮之间和平相处所做出的贡献。” 苏青点了点头,承受了他的道谢,然后双手托起了他。 “赵将军,你们想必也知道当年的事,今日前来通州,只为了这赤岩山上的将冢,将冢之事一完,绝不叨扰各位。” 赵庆之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徐长安。 …… 七日之期,转瞬即逝。 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小波折,可这并不影响徐长安和卿九之间的赌斗。 细雨霏霏,却异常的寒冷,中间夹杂着不少的白色小雪粒。 徐长安如同往日一般背着那柄用麻布裹起来的巨剑,和面容如往日一般冷峻的夜千树并肩而行,直赴城门之外。 虽然大雪还未到,可这天气也是寒冷异常,路上已经结起了冰,凌安府内的街道上,除了忘记卖炭急匆匆朝着煤场跑的男人外,基本没了其它的行人。 没有钱买煤的穷苦人家便把双手插进袖子里,抱着双手,一边抱怨着这见鬼的天气,一边不停的跺着脚取暖。 只有德春楼的姑娘们,每个姑娘的屋里都有着精美的小火炉,整个房间里暖洋洋的,她们穿着薄如蝉翼的丝衣,尽情的舒展着自己的身体,毕竟这天气这么冷,有钱的客人宁愿在家里烤着火炉,找个丫鬟陪着,也不愿冒着风雨出来。 樊九仙还是一身的红衣,只不过披上了貂皮披风,带着一双白色的手套,一走起路来,衣服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她如一团火一般冲进了德春楼。 那些慵懒的女人听到了铃铛响,立马坐直了身体,她们知道老板娘脾气不好的时候不仅铃铛响,而且讨厌慵懒的人。 樊九仙直接上了四楼,之前柴新桐养伤的地方。 她没有丝毫的客气,毕竟自己的地方,要什么客气,她一脚踹开了房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打开屋子,一股子药味传来,桌子上凌乱的放着不少膏药,甚至还有胭脂水粉。 她生气的一脚踹翻了桌子,使劲的踩着脚下的那块制作精美的人皮面具。 “胡闹!” “马上给我调汇溪境的人来,半个时辰内,能调多少算多少,去城外集合。” …… 徐长安和夜千树到达城外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二皇子,魔道的不少人,甚至还有正道的其它人,此时他们都像是为了看这场决斗而来,并非是为了传说中的将冢。 他们也丝毫不着急,毕竟大家都知道,只要盯好了将冢主人的儿子,那将冢不用愁进不去。 二皇子身边站着四个紫衣的侍女,卿九的背后站着水恨生还有不少的魔道弟子,他们的服饰大多以黑色和红色为主,可和一身黑衣的二皇子比起来,气质上便有了云泥之别。 至于正道的弟子却没几个,只有几个二流势力的人零零散散的远远观望,乍一看,徐长安和夜千树有种羊入狼群的味道。 “小子,之前没喝到你的血,今日我要当着众人的面狂饮!” 徐长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虽然没有反驳,可在卿九看来,这才是看不起他的表现,根本不屑! 卿九冷哼一声,拿出了一柄骨扇,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徐长安打去。徐长安眼疾手快,拿出裹着麻布的大剑,“叮当”一声,相交之声传来,裹着麻布的大剑挡住了突袭而来的骨扇。 接下来的时间,卿九特别难受。 徐长安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他的每一次攻击都被提前预知,进攻被完全的封死了,甚至徐长安连剑上的麻布都没有拿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没什么可观战绩的徐长安对战能够跨级而战的卿九居然毫不费力。 卿九异常的愤怒。 大吼一声,一个铜碗滴溜溜的转,从怀中飞上了天空。 卿九捏了一个奇怪的手诀,那铜碗之上射出一股红色的光柱朝着徐长安本来,徐长安见状,立马躲开,那道光柱还是打散了徐长安的发髻,徐长安额头上冒出虚汗,若是躲得慢了些,这一下就直接打在了他的头上。 徐长安仍然没有扯开剑上的麻布,长剑横胸而立,风雨渐大,衣袂轻轻扬起,他吹了吹遮住眼睛的刘海,竟有一股潇洒之意。 那个铜碗就是当初认他为主的圣物,直到如今,卿九也没能完全掌握并且使用,凭他现在的实力,能够发出这么一击,已经算是勉强至极。 那铜碗缓缓降落,飞回了卿九的手中。 他看着仍然没有扯开剑布的徐长安,咬了咬牙,打开了骨扇,攻了过去。 当长剑快要和骨扇相交时,突生肘腋,一道黑芒凭空出现,硬生生的打在了长剑之上,长剑应声而断。 接着徐长安的胸口被狠狠的踹了一脚,他顿时倒飞出去,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夜千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发生。 徐长安脸色变得苍白,捂住了胸口。 水恨生收起了刀,看着断做两截的长剑,黑色的剑身,普通的材质。 “徐长安呢?你到底是谁?”水恨生寒声问道。 “徐长安”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轻轻一撕,顿时露出了一张凌安府都熟悉的脸。 “柴新桐?”二皇子狐疑道。 他不是不确定柴新桐的身份,面前这个人,包括凭他对扇子的攻击之法的熟悉程度,就不难判断他的身份。 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柴新桐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二皇子突然反应了过来,大呼一声“不好!”,脸色阴沉的似快要滴出水来。 一阵“轰隆”之声传来,震耳欲聋。 他们立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红色光芒冲天而起。 所有人心里一凉,这是百里之外赤岩山的方向。 将冢正好在赤岩山上。 二皇子恨得牙痒痒,死死的盯着柴新桐。 “好一个暗度陈仓!” 特别是卿九,他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杀了他们!”他突然传出了野兽般的低吼,约莫百多魔道中人,直扑柴新桐和夜千树。 夜千树见状,立马抛起长剑,长剑直直插在了柴新桐的面前,他立马坐了下来,手捏剑诀,一个蓝色的光罩罩住了两人。 夜千树也是汇溪境巅峰的强者,由于各方下令,不许汇溪以上的人到来,所以此时他的修为在场中数一数二。 那些魔道弟子,又怎么能够破的开他的防御。 二皇子脸色阴沉,看了一眼水恨生。 “水兄弟,我们二人联手,破了他的防御!” 二皇子说着,带上了一个金黄的爪套,一个金色的巨大龙爪凭空浮现,狠狠的抓在了蓝色的光罩上。 光罩晃了两晃,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龙爪虚影消失,“咔嚓”一声,光罩出现了一丝裂痕。 二皇子没有再出手,看向了水恨生。 刀芒再现,光罩破碎。 卿九见状,立马下令:“给我把他们剁成肉泥!” 刀枪棍棒闪着寒芒,甚至还有狼牙棒朝着两人攻来。 柴新桐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抹红色的身影,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看来此生真要负了她。 “真是个没用的男人,这就等死了?”一道声音传入耳帘,如春风一般,沁人心脾,就是太阳也没有这声音温暖。 樊九仙朝着柴新桐嫣然一笑,随即转过身去,脸色一冷。 “要比人多么?今日你们一个也逃不了。”凄冷的声音传入众人心底,看着凌于空中的那道身影,宛如女王降世! 第100章 将军埋骨地(上) 冰冷的声音传响天地之间,樊九仙弯下腰去,把柴新桐抱了起来。 “真是个不省心的男人,这还没好利索,又出来蹦跶。” 柴新桐看着抱着自己的这一袭红衣,嘴角微微一弯,脸色苍白的笑道:“我昨晚做梦梦到你了,你信不信?” 樊九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狼群环伺的坏境下,说这话有些不合时宜,她白了他一眼,脖子根却已悄悄抹上了红晕。 “我梦见你就这样抱着我,好暖和。”柴新桐笑着说了一句,声音却越来越弱。 樊九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了一眼二皇子,眼中仿佛充满了无数的怒火,他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他没事,只是累了,累了……” 随即她瞪着卿九和水恨生,两人都微微色变。 樊九仙把怀中昏睡的柴新桐递给了夜千树,一个人站在了众多,魔道弟子之前。 “哪只手攻击过这两人的,就切下那只手的一根手指头,我放你们平安离开,否则!” 话虽然未说完,可百十号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怒意,微微色变。想来也是可笑,百十号魔道大老爷们,此时被一红衣女子为蓝颜一怒,尽皆闭口以自保。 后通州志有记载曰:樊氏有女,面若玄女,红衣如火,拔剑而起,百十人莫有前行者,可谓巾帼之姿! 终有,有人忍不住了。 “好大的口气,哪儿来的小娘皮,你就一人,我看你怎么要我的手指!” 此言一出,众多魔道弟子如梦初醒。 气势再大,也难以一敌百! 人群越来越喧闹,甚至有些人开始对樊九仙出言不逊,他们已经想好了待会抓住这个烈如火的女子,要怎么一层层的剥开她的衣服。 二皇子听到这番言论,脸色一变,悄悄的和那些人拉开了更远的差距。 当他们还在热烈讨论待会怎么“鞭笞”这个口气狂妄至极的女人时,水恨生拉着卿九微微的向后退。 不知道什么时候,樊九仙的身后站了一群穿着铁甲的人,他们如同傀儡一般,静静的站在了樊九仙的身后,宛如一群木桩。 议论之声戛然而止。 “除了不成器的皇子之外,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漫天剑影乱飞,半晌过后,只留下一地尸体。 …… 前一晚,当徐长安把那本秘籍和血狼玉放在了柴新桐的面前时,柴新桐突然之间想到了一个主意。 一个暗度陈仓的好主意。 范不救闻名已久的除了他的救人之术和毒人之术外,还有一个绝技却鲜有人知—易容。 在范不救的装扮下,另外一个徐长安诞生了。 当“徐长安”和夜千树出了城门时,徐长安也到达了赤岩山。 赤岩山,顾名思义,红色石头的山。 这座原本不出名的山,在几个月前,不知道哪儿传出了一个消息:此山有一头赤鳞兽,赤鳞兽的鳞片和骨头是打造武器和铠甲的上好材料,虽然其实力不行,可皮糙肉厚,善于逃遁和报复,许多人被这个消息提起了兴趣一听说是赤鳞兽,便立马没了兴趣。 不知道是否有人想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这座山上来。 接着便传出了消息,赤岩山上有秘境,原本这条消息也将会石沉大海,毕竟天下之大,秘境多如牛毛。 可这条消息的后半截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秘境是关于那个人的。 终于,所有人目光都转向了赤岩山。 它立马从一座无人问津的荒山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密地。 从凌安府出来,向西两百余里便有一条河,暗理说河流经过的地方必然枝繁叶茂,可在这河流旁边的赤岩山却是荒芜一片。 像是被血染红了的石头遍地都是,他们给这座山披上了红色的外衣,无论是春意盎然,还是秋叶金黄都丝毫不影响这座山独特的颜色,就连大雪都覆盖不了这座山,它仿佛一座熔炉一般,大雪一落即化。 之前也有人对这座山充满了好奇,他们拿起撬棍,背上背篓上了山。 可惜的是,这座山好像除了颜色之外,和其余的荒山并没有什么不同。慢慢的,人们对这座山失去了兴趣。即便是从山上带下来的石头,也没有任何的奇异之处。 随着时间变化的,不止人心,还有谣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传言这座山乃是一座邪山,于是上山的人更加的少了。 汪紫涵满脸兴奋的捡起了一块红色的石头,仔细端详。 “可我怎么感觉这石头里好像有一股力量似的。” 范不救微微一笑,他们自打出了凌安府,便由范不救御剑而行带上尚不能御剑的汪紫涵,徐长安和小童,直奔赤岩山而来。 至于苏青,他的修为很怪,平时看起来也只是通窍境巅峰,可他却也能御刀而行。 四人一猫到了赤岩山,汪紫涵似乎是第一次御空而行,微微有些兴奋。她一会儿缠着范不救问能不能御鞭而行,一会儿紧紧的抓住小白,放声大吼,全然不似平日里那个汪家大小姐。 每当剑身不稳的时候,汪紫涵都会抓住徐长安的小臂,然后俏脸一红,放开了手。可才放开手,也不知道这范不救是不是故意为之,剑身便又晃起来。 徐长安看着这样的汪紫涵,倒也还十分可爱。 看似火热的山,却让人感到了阴冷。 范不救点了点头道:“的确,也有不少人感受到了石头里的力量,可这力量无法提取,更没法用。” 说完之后,他看着远方,苏青稳稳落地。 等到众人到齐,范不救转过了头,看向了别处,苏青也抱着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徐长安拿出了一幅地图,找准了方向,带着众人前行。 一路上顺利的就连徐长安都有些讶异,一般的秘境,要么有各种奇珍异兽守护,要么各种阵法阻路,可这传闻中赤岩山上的将冢,却没有任何阻碍。 五人一猫顺顺利利的来到了一个洞口前,平平无奇的洞口,小童淘气的朝着里面大吼了一声,惊得范不救立马捂住了他的嘴。 可等了好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洞一般。 徐长安想了想,咬了咬牙,毕竟除了苏青,其它人都是因为自己才来到此地,到了这个时候,他不能再像一个废物一样,事事要人相帮。 他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越黑,一行人的手上都亮起了不同的光芒。 火红色的巨剑,泛着青光的短刀和一柄泛着绿光的短剑交相辉映,照亮了不大的甬道。 事情顺利的出乎他们的预料,他们都开始在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很快,一道巨大的石门堵住了众人的路。 石门上有一个大大的圆形图案,雕刻异常精美,比之皇宫里的壁画也不逞多让。 画面很简单,一匹威武的狼站在了断崖边仰天长啸,一轮满月挂于空中。 只是让徐长安狐疑的是,这副画仿佛还没有完,画面的右上角出现了几个凸起,像锋利异常的牙齿,而且巨狼身旁的植物都朝着它身后的方向倒去。 徐长安一直在思考未完的画面。 看着正在发呆的徐长安,苏青抚摸在了壁画上,双手激动得微微颤抖,好像这壁画背后一定有他阿爸和阿妈的消息。 “这是我北蛮的雪狼王,当年阿爸和阿妈曾许诺带那个人找到雪狼王,没想到,他们真的找到了?” “雪狼王?”徐长安回过神来,狐疑道。 “天下最强骑兵雪狼骑便是由它而来,每一千个士兵中才能出一个能够征服拥有一丝雪狼血脉的狼,所以北蛮的雪狼骑才能以百敌万!” 苏青的话中充满了傲然,这天下第一的雪狼骑只服务于他们硕和部。 范不救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当年他第一次上战场为了向心上人证明自己的勇武,便被这雪狼骑冲了个七零八落。 “别说了,赶紧开启。”他手一指,指向了那头雪狼眼睛的地方,那里空出的痕迹恰好能放下血狼玉。 徐长安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从怀中拿出了血狼玉,运转功法,那血狼玉竟发出了白光,那块血色的玉慢慢变成了白色。 徐长安微微讶异,把那块变白了的血狼玉放了上去。 突然之间,整个赤岩山摇晃起来,一股红色的光柱从山顶冲天而起,响彻通州。 那圆形的壁画转了一圈,以太极分割的方式缓缓打开。 徐长安取了血狼玉,一行人迅速进了洞内。 …… 徐长安等人刚刚进了将冢,那圆形壁画缓缓的合拢,突然之间,一道人影蹿了进来。 “徐长安,你出尔发尔,答应我父亲的事没做到,幸好本公子早有打算,早早的守在了此地。” “这里的造化,本公子要定了!” 黑暗中一张脸浮现了出来。 赵二公子,赵州颜! 求收藏和推荐,今天的状态不太好,不过之前埋的赵二公子终于要展露獠牙了,我会慢慢调整状态,争取有更好的故事。天冷,晚安。 第101章 将军埋骨地(下) 凌安府,德春楼。 柴新桐又回到了那个他熟悉的地方,躺在了熟悉的床上。 “真是个扫把星啊!”樊九仙淡淡的说道,她换下了一袭红衣,穿上了粗布衣服,此时的她,哪里还是那个面对数百人丝毫不惧的女王。 她穿着粗布衣服,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往柴新桐的嘴里喂去。 夜千树皱着眉,捂着鼻子,小声的说道:“好像熬糊了。”樊九仙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把碗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你既然会,那你怎么不去?故意看本姑娘笑话?” 夜千树默默的走出了门。 不一会儿,夜千树抬着一碗熬好的药回来了。 樊九仙一边喂着药,一边问道:“这徐长安,夫子庙不要命的帮,我想得通;可为什么,你们蜀山也要掺和进来?” 夜千树抿了抿嘴,如同一棵树一般,定在了原地,没有说话。 …… 七日之前。 当他接到掌门命令回到承剑峰大厅的时候,掌门和新晋的太上长老早已经恭候多时了。 掌门泡了一杯浓茶,他轻轻的打开茶杯,雾气骤起,茶香满室。 茶雾还未散去,他走了出来。 新晋的太上长老和师父说了很多,也讲了各种利弊,让他下山之后,把握好尺度。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该帮,什么人不该接触,要有个度。 当他走出大殿的时候,他只记得新晋太上长老和师父让他保护好徐长安。 当他走下承剑峰的时候,他便只记得了一件事,他带上来的人,他亏欠的东西,要由他来偿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这种想法。 也许是从他看到那个家伙笨拙的想进入内山开始,亦或者是他心里明明很怕,但面对圣主却没有半句求饶的时候,或许是师祖借助他身体大杀四方之后,他看到了他的伤痕和疲惫的时候。 也许,他当初不听师叔祖的话,不把这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带上来,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夜千树沉默,最后他低着头,走出了德春楼。 樊九仙目送着他远去,没有说话,也没有挽留。 宗派和朝廷之间不是看起来的那般融洽,有些度,夜千树不用顾忌,她需要。 …… 徐长安一行人慢慢的深入。 到了这个地方,已经不用拿武器照明了。 那些红色的石头发着柔和的光,他们站着都能感受到地下那些石头所散发出来的能量。 徐长安和苏青并排前行,汪紫涵抱着小白尾随其后,范不救护住在中间的小童,走在最后。 在这个未知的地方,他们必须十分的小心。 人最怕未知和无知。 此时他们的面前是一个空旷的空间,里面的红色石头堆成了小山,那些石头散发着光芒,若不是他们在洞外都看到过这些石头,估计都会把这些石头当成价值连城的红宝石。 小孩子总是充满好奇心,小童看见这些会发光的石头早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若不是此时其余人都面色凝重,他早就捡起石头来细细观摩了。 众人看向了那小山的顶。 那堆积成山的红色石头上面有一颗璀璨的石头,异常的显眼。如果底下的石头是干了的暗红色血迹,那么处于顶端的石头便是从长剑划过脖颈之上喷溅出来的鲜血。 红得诱人,就是同为红色,都显得和其它石头与众不同。 因为未知,所以畏惧。 可偏偏好奇和贪婪能战胜这种畏惧。 汪紫涵的心砰砰直跳,她很想遏制这种心跳,可惜的是,她越想遏制,心跳的声音越发的大,似乎快要跳出了胸膛。 特别是当她看向那块菱形石头的时候。 慢慢的,她感到呼吸急促,被一双手扼住了喉咙一般。 她的脑海中不断的闪过画面,有大海,有波涛,然后慢慢的往下沉,她似乎沉到了海底,看着深蓝的水面,一束束阳光透过了海面射了下来,可那些光束隔着自己好远便被打散成了粒子,她似乎能够看到那些一颗颗的粒子被打散在了海水之中。此时的她,仿佛是被大海关押的犯人,她能够看得到海面,看得到光,甚至看得到海面上经过的渔船,渔夫撒下的网和那些挣扎的鱼儿。 可偏偏她如那些鱼儿一样,鱼挣脱不开网的束缚,她挣脱不开大海的束缚。 她突然间死死的捏住了脖子,当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堕入冰冷的深海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那无尽的深渊,不见底的,全是海水的深渊。 她看到了一双眼睛,红色的,菱形眼睛。 突然间,她感觉到了口中的血腥味,醒了过来。 徐长安捂着手,上面有牙印和血,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手上一片猩红。 “你终于醒了,你盯着这块石头,怎么喊都没有用,而且一步步的朝着它走去,到底怎么了?” 正在被范不救包扎手臂的徐长安问道。 汪紫涵闭上了双眼,实在是不想回忆起刚刚的窒息感。 她双手捂住了脸,最后仰头看向了山洞的顶,那些在顶上的红色光点仿佛海水中被打散的光一样。 一样的令人绝望,触手可及却又遥遥无期的希望。 徐长安没有逼她。 她终于冷静了下来,想起来脑海中的最后一幕,还有那些传入脑海中的信息。 “这应该是一种海兽的眼睛,能够记录一些信息。”汪紫涵淡淡的说道,同时有些胆怯的朝着徐长安说道。 “没有危险了,你去看看!”她立马补充道。 苏青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眼中全然是不信任,苏青这种从小在部落里的尔虞我诈中存活下来的人,看人最是准。 徐长安放下了袖子,站了起来,一步步的朝着那枚菱形的石头走去。 “等等!”汪紫涵突然间喊道。 徐长安止住了脚步。 汪紫涵看了一眼苏青,咬了咬牙说道:“你就这样相信我?” 徐长安转过了头,笑了笑,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和雪白的牙齿:“我当然相信你!” 徐长安走了上了那些红色石头堆成的山,一步步的朝着那枚菱形的石头靠近,他每走一步,众人的心便跟着一颤,最终他握住了那块石头。 顿时,散发出一道红色的光幕。 这个东西,徐长安很是熟悉,他有些激动,他死死地盯着那光幕,他希望如同在云梦山一般,看到时叔的身影。 那光幕上出现了一道道的光影,放的不算慢,可所有人都看懂了。 这些光幕记载了一个故事,一个击杀海兽的故事,一个不杀海兽誓不还的故事。 主人公小的时候家里很富有,家里对他也没有什么要求,因为家里的财产够他吃好几辈子了,他每天最大的乐趣便是吃饭,睡觉和逗鸟。 可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多久,一群穿着甲胄的士兵闯进了他的家,杀了他的家人,夺了他的家财,当他回到家里面的时候只看到了残垣断壁和零散的四肢。 在大雨中,一个白袍将军拉起了在雨中大哭的他。 之后,他忘记了贵公子的身份,走入了军营,成为了一名士兵,和同样家中遭逢巨变的十二人成了兄弟。 他们在白袍将军的身侧看着他在朝堂上舌战百官,看着他血洒战场,只为了帮他们这一群曾经被冤枉的罪民平冤昭雪。 最后他们终于成长了起来,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 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终于闯下了赫赫威名—铁血十三骑! 当平定了天下,个个分封受爵的时候,皆大欢喜的时候,那个一手把他们带出来的将军的儿子暗遭毒手! 为了这个孩子,他们不惜和圣皇为敌,不惜叛出他们打下的江山,不惜远出海外,屠龙寻药! 看到了这里,苏青轻轻的感叹了一声。 当年的铁血十三骑,不仅个人实力超群,就连他们的指挥艺术也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对上北蛮雪狼骑都完全不落下风! “吾等兄弟十三人,出海三载,未见神龙。本欲终其一生为世子寻龙续命,偶遇一千年老蛟,众人奋战,七弟赵天豪罹难,终于斩蛟于吾等枪下!听闻王府巨变,故回,葬七弟于此!若后人有缘,请勿送药于世子!铁血十三骑拜谢!” 画面的最后,十二个穿着甲胄的将军齐齐跪下,旁边站着一具穿着甲胄的尸体! 这十三个当年在战场上从未倒下过的男人,这一刻,为了一个婴儿朝着未来不认识的陌生人跪下! 看到了这里,徐长安的眼眶已经红了。 他知道,这十三个男人出海拼搏为的就是他这个废人! 名震天下的十三骑销声匿迹,只是为了以后成为废物的婴儿! 有没有人看啊,定个规则,这个星期内(因为有推荐),每天下午八点以前涨十个收藏,便多更5000字! 第102章 小先生,你要平安喜乐呀! 万里之外,长安。 风雪来得刚刚好,整座城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一行穿着紫衣的女人走进了大理寺。 本来各朝皆有规定,女子不得入仕,不得为官,不得摄政。可这几个女子却丝毫不受这些繁文缛节的影响。 大理寺寺卿是个庸官,他认得这一行紫衣女子时皇城内贵人的随从。 况且他们还拿着当年圣皇最喜欢的那枚白玉扳指。 不多时,一行人护着一个中年儒士走了出来。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放着的囚车,微微一笑说道:“圣皇未定我罪,那我就不是囚犯,若是我定了罪,那二皇子也便没了审我的必要了,既然不是囚犯,你们这囚车是何意?” 带头的紫衣女子冷冷说道:“让你上就上,废什么话!” 中年儒士放声大笑:“你们几个小小的婢女也敢如此对我说话,当年一字并肩王血战天下,我等冒死为大军运粮的时候,你这几个小姑娘还在穿着开裆裤!” “即便我真的有罪又何妨,我陈平功在社稷,利在个人,若我陈平一死,不知道这长安城会寒了多少老臣的心。没了这些柱石,你们二皇子的天下坐得稳当么!” 一行紫衣女人被他这气势一吼,完全萎靡了下来。 陈平不屑的说道:“就是给你家主子十个胆子,也不敢对我怎样,你家主子器小,成不了大事。把我千里迢迢的从长安叫到通州,不就是为了威胁和我有关的那些人么?难道你们还真敢怎么着!” 紫衣女子没有说话,远处的马蹄声响起,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缓缓走来。 陈平穿着粗布衣服,挺直了腰杆,一步跨入了马车之中。 一辆马车趁着夜色驶出了长安。 长安,夜色渐浓,风雪渐浓。 …… 当那副光影消失时,突然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那些堆积成山的红色石头瞬间化为了齑粉。 那块菱形的石头“叮咚”一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落到了地面上。 看着徐长安手中的菱形石头,汪紫涵鼓足了勇气,咬了咬嘴唇,走了上去,对着徐长安说道。 “你能把这块石头送我么?”徐长安诧异的看着她,她的眼神有些闪躲,生怕徐长安问她为什么。 徐长安把这块菱形的石头放到了她的怀中,没有说话,看向了下一个洞口处的八个大字。 “取吾传承,承吾遗志!” 徐长安当先迈步走入了长长的甬道,苏青脸色没有变化,也立马跟了进去。 小童看看还处于欣喜之中的汪紫涵和看着自己的范不救,想了想,跟着苏青的步子跑进了黑暗之中。 范不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叹了一口气。 “走,你就不怕你未来的小徒弟得了别人的传承?”范不救的耳旁传来了一道声音,里面充满着喜悦。 “哎!”范不救的内心不安,再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汪紫涵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想了想,跟了上去。 甬道很长,那些红色的石头零零散散的散落在了甬道中,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他们紧紧的握着手里的武器,并没有用武器照明,因为谁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没有危险,需留着些气力面对未知。 慢慢的,他们的脚下潮湿了起来,头顶上还不时的有水珠滴落。耳边也传来了水流淌过的声音。 终于,他们看到了前方的光。 这个石洞里光不再是妖异的红色,整个山洞充满了青色柔和的光芒,山洞的中央一口池子里面流淌着青色的水,一柄泛着青光的黑色三叉戟凌于湖面之上,一道光柱把徐长安等人隔了开来。 而山洞的另一侧,则放着一口棺椁,正好堵住了洞口。 徐长安看着这三叉戟,再看看手中火红色的大剑,把目光移向了苏青。 苏青晃了晃手中的刀,汪紫涵也看着自己手中的鞭子没有说话。 范不救突然间紧张了起来,手心微微冒出了汗,双手不停的搓着。因为这一刻,三人看看自己手中的武器,再看看那泛着青光的三叉戟,最后看向了小童。 小童咽了咽口水,看着那柄比约莫比自己高处一个头的三叉戟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 “没有其它办法了么?”范不救低声说道。 他实在不想让小童去接受所谓的传承,突然间冒出了一个人和自己抢弟子本就不舒服,而且那个人还是个死人,范不救的心里更加的不舒服。 “你看看能不能破开这道光幕,否则要想前行,必须得接受考验,考验通过之后才能接受传承,我们才能接着往下走。” 范不救有些不甘。 “那非得是他么?” 苏青扫视了一眼山洞,淡淡的说道:“如果你愿意使用三叉戟,也可以是你。”范不救闭上了嘴。 小童歪着头盯着那柄三叉戟看,越看越是欢喜,心里似乎和那柄三叉戟有了联系。 徐长安蹲了下来,扶住了小童的双肩。 “喜欢吗?”小童认真的点了点头,若当初他有这三叉戟,父亲也不会被那些人抓去。 “想要么?”小童使劲的点了点头。 徐长安看着小童,眼中出现了一丝愧疚,对于柴新桐和小童二人,他实在是亏欠的太多了。 想到了柴新桐,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怎么样了,应该没事?他的心里有些慌。 “能不能得到要看你自己了,如果待会出现了意外,我们会尽力救你。” 小童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挽起了裤腿,面色凝重而又坚毅。 才要迈步,一双手拉住了他:“让我试试。”范不救终于站了出来,手持短剑,冷眼看着这道光幕。 “破!”他大喝一声,一道剑气激射而出,打在了光幕上。 剑气越来越弱,范不救如同苍老了几十岁一般,收起了剑,双目无神的看着这道光幕,汪紫涵立马扶住了这位萎靡的老人。 徐长安点了点头,小童一步步的走向了那柄三叉戟。 同时徐长安走到了范不救的身前,轻声说道:“老前辈不必介怀,小童即便得到了这位赵天豪前辈的传承,也同样可以继承您的衣钵啊!” 范不救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可想起了自己门派的门规,心烦意乱。 突然间,他朝着他们来时的通道看了一眼。 想了想,闭上了双眼,没有说话。 当小童踏入池水的时候,奇异的一幕发生了,三叉戟上射出了一道青色的光芒,包裹住了小童,小童从未遇到如此神奇之事,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慢慢的靠近那柄三叉戟。 小童能感受到三叉戟对自己的善意,他转过身去,朝着岸上的徐长安等人挥了挥手,表示平安,转过身去,面色突然凝重起来,一把握住了那柄比他高出了半个头的三叉戟! 一阵晕眩过后,小童看看周围的坏境,明明记着自己是握住了那柄三叉戟,怎么突然之间到了这里。 这是一条浑浊的小河,河边上的草和泥显然刚刚被蹂躏过,河中的水还有着丝丝血红。 他逆着水流往上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河岸上有着成片的血迹,他心里一惊,顿时忘记了所有,慢慢的朝着上游靠近。 顺着血迹走,看到了草丛中躺着的人。 熟悉的白衣沾满了血迹,熟悉的扇子丢在了一旁。 小先生捂着流着鲜血的腿躺在了地上,小童心里一惊,急忙帮抱住了柴新桐。 “小童?你怎么来了?”小先生十分虚弱,还带着一丝丝疑虑。 小童没有说话,撕下了自己的衣服立马为柴新桐包扎了起来。 此时阳光正好,岸边静悄悄的,不时有风吹过河岸。 柴新桐耳朵微动,一下子推开了小童。 “快走,你快走!”柴新桐发疯一般的喊道,残了的腿不停的倒腾,尽力的往岸上爬去。 河水哗啦啦的响了起来,一个巨大头颅从河中探了出来。 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口中粘稠的液体紧紧的贴着它锋利的牙齿,爪子往前一扒,一下子冲出了河水。 小童费劲的抱起了柴新桐,费力的往后退。 那些鳄鱼始终不能离水太远,最终只能悻悻然的回到了河里。 小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 柴新桐却突然紧张起来,紧紧的抓着小童的衣袖。 一群豺狼闻着血腥味,慢慢的围了过来。 四面合围,他们无处可逃。 小童急忙把柴新桐藏在了深草中,摸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怀里的刀。 柴新桐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他紧紧的盯着小童。 小童没有说话,眼泪却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小先生,小童谢谢您,当初不顾生死把小童救了出来,教小童念书,还给小童好吃的冰糖葫芦,在这险恶的世道里,紧紧的护住了小童。” “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大概就是和小先生在一起的时光,我有些想念竹楼里的那些书了。” 小童的声音很轻,淡淡的说道。 “愿小先生以后平安喜乐。” 柴新桐想抓住小童,小童往后退了半步。 “你要干什么?” 小童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愿小先生以后平安喜乐。” 说着便猛地蹿了出去,狠狠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顿时血流入注。 他挥舞着手臂,鲜血洒了出去,那些豺狼问到了新鲜的血腥味,立马转过了头,朝着小童追去。 不知道跑了多远,那群豺狼慢慢的围住了小童,每走近一步,小童便离死亡更近一步。 若是可以选择,他才不想死在这些灰扑扑,又丑又臭的东西嘴里。 豺狼亮出了獠牙。 “小先生,你要平安喜乐呀!”小童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三章三叩而起,永承师志 第103章 三叩而起,永承师志 耳边传来了豺狼的低吼声,那似乎是它们见到了食物的欢欣,或者是对猎物下的最后通牒。 小童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睁开眼睛,他年纪尚小,做不到慷慨赴死,他只是凭着一股子劲引开了这些豺狼,他只是知道那个人对他很好,他只是知道他不希望看到那个人死。 可真到了生死的关头,他还是会怕,还是会紧张,他以前一直好奇人死了会不会变成鬼,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他的好奇心都没了。 他透过了指缝看到了那些步步紧逼的豺狼,脑袋里一片混沌,撒开双手,闭上眼放声大哭起来。 …… 徐长安紧张的看着小童。 他的手摸上了那柄三叉戟,却突然闭上了眼睛。 慢慢的,小童的额头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徐长安握着焚的手心也沁出了汗。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并不是和云梦山一般,也没有时叔的消息,可他知道,即便与时叔无关,他也想知道他那个素未蒙面的爹和叔叔们到底为了他做了多少事。 这是他不得不前行的原因。 而苏青也紧紧的盯着闭上了双眼的小童,素来对外人生死看淡的他,此时也微微有些紧张。 不是因为他是夫子庙的人,也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成败决定了能否走到最后。 本来自打知道了这个所谓的将冢不是那个人所建立的之后,他便微微有些失望,虽然说门口的雪狼图吸引着他,可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够找到他的阿爸和阿妈。 他留在这里,是因为小童,因为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表面上嘻嘻哈哈,喜欢吃冰糖葫芦的孩子。 可他能够感受得到,小童的心里埋藏的孤独和挂念的人。 就像他小时候一个人面对各方的首领和将领一般,一不注意,那些人就会张开血盆大口,把他们硕和部给吞了。 就像他一直在等着阿爸阿妈的归来,小童也在等着那个人的归来。 这不算是一种怜悯,他这样认为。 他想了想,应该是对彼此境遇的一种惺惺相惜!不过这个小家伙比他幸运得多,他有一个照顾他的小先生,背后有一座夫子庙。 汪紫涵也紧张的看着小童。 虽然小童去接受传承对于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过,假如失败了呢? 虽然说那位将军素有英名,天下皆知。可对于他手下的将军却是不甚了解。 民间有传言,那位将军手下有几大邪将,这也是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原因之一。 虽然说是邪将有些夸张,可谁也不敢保证他手下没有性情古怪之人。 她曾听长辈说过,一些性情孤僻的前辈通常都会放弃那些没有经过考核的弟子。 所谓的放弃,不是让他出去自生自灭,那些前辈爱惜自己的名声胜过于自己的生命。放弃,则是让他们没有出去弱了他名声的机会。 她的手心也微微出汗,她本来就喜欢小孩子,还是是个那么乖巧听话的小孩子。 女人总会这样,关心则乱,一乱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会出来,可那些念头一旦出来,就像野草一般,在她的胡思乱想下,生根发芽,她便会更加的凌乱。 徐长安看了一眼紧紧盯着小童的汪紫涵,甚至她怀里的小白都凝重的看向空中那道身影。 别说,这位没有大小姐脾气的大小姐紧张的样子让他微微有些心痛。 范不救同样紧紧的盯着空中的那道小小的身影,他就像睡着了一般。 范不救双目通红,心里纠结极了。 小童是极好的苗子,可自己这一脉修武却是有其弊端,可偏偏有规矩。他不想毁了别人的前程,更不想丢失了这个有可能光大门楣的机会。 若是之前,他自然不会有这种顾虑,一辈子不能破海,不能凌道那又如何?因为他又百分之百的把握让小童至少成为小宗师。 即便只是小宗师,可只要沾上了宗师二字,天下之大,哪里去不了? 可现在,他却很纠结。 赵天豪,他见过一面,那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当年他的手里拿着这柄三叉戟,就算是宗师巅峰的人物来了,他们铁血十三骑也丝毫不惧。 那群明眸如皓月的小将们,当时最大的也不过才而立之年而已! 说到医术,他可以自傲的仰头说“老子这一脉天下第二”,那决计不敢有人出来认一个第一。 可……他又想起来那个该死的,自己却又忘不了的女人说的话。 “倘若你足够强,天下谁人能伤你分毫,那这什么医仙起什么用!” 虽然这话足够狂傲,可他不得不承认,也有那么几分的道理。 深夜,柴新桐虽然是伤上加伤,可凭借着深厚的底子,虽然还在虚弱,却很快的醒了过来。 他手一摸,低头一看,樊九仙如同一只小猫一般趴在了床边熟睡。 趁着烛光,他轻轻的侧了下身子,生怕把她吵醒了。 他调整了一个舒适的角度,恰好能够看到她的脸颊,她的脸上还有一些锅灰。 “要是一辈子能这样看着你,那就好了。” 这个念头如同种子一般,埋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风吹来,他脸色一变,心中一股莫名难言的恐惧感袭来,樊九仙被他的动静给吵醒了,紧张的看着他,手足无措。 心里一痛,便恢复正常,樊九仙也松了一口气。 他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难道小童他们遇到危险了?” …… 小童醒来的时候,陷入了一片黑暗,那种让人窒息,让人恐惧的黑暗。 入目处,一片黑暗,没有风,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机。这里仿佛是一座属于黑暗的监牢,没有门,也没有出路。 小童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了任何的感知,难道这里便是灵魂聚集的尽头—归墟么? 传闻中那些不肯消散的灵魂,死后便会被强行的吸入归墟,那里暗无天日,只有那些冷漠冰冷的灵魂,等那些灵魂消散后,便化成了黑水。 天下间所有的水聚于归墟,只是为了把那些黑暗灵魂化成的水给同化,让他们的邪气减少。 小童抱着双腿,坐了起来,他不敢动,他不知道周围有没有悬崖,或者一脚踩下去他就成了那些黑水。 他揉了揉自己眼睛,难道这里不是归墟? 远处有红色的光点一闪一闪的。 那些光点慢慢的聚拢,也许是在黑暗中太久的缘故,他的双眼中一片模糊,小童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没死? 他闭起了双眼,使劲的揉了揉,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举着蜡烛站在了自己面前,自己则是在一座石屋里。 “黑暗的滋味怎么样?” 小童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和冰冷的手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带着面具的神秘人。 “我以为自己到了归墟。” 带着面具的神秘人冷哼一声:“真以为什么人都能去归墟么?” “起来!”神秘人狠狠的说了一句,一脚踢向了小童。 小童揉了揉麻木的双腿,站了起来。 “那群狼我全都杀了。”神秘人淡淡的说道。 小童的眼中露出了欣喜,这么说来,小先生没事了? 神秘人冷哼一声:“笑什么!”小童立马收住了笑容。 神秘人的嘴角扯出一丝弧度:“我帮你解决了狼群,救了你一命,你该怎么报答我?” 小童挠了挠脑袋:“只要我能做到的,都行!” “那好,替我杀一个人。”神秘人淡淡的说道,好像杀人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 没等小童拒绝,他接着说道:“出了这间石屋,再往前的三里外,有一个买豆腐的老头,你帮我把他杀了。” “他是恶人么?” “不是。” “为什么要我去?” “你欠我一条命。” 听到他这么说,小童倒也觉得合理,点了点头道:“那他得罪了你?” “对,我经过他的摊子前,他口痰吐在了我的鞋子上。虽然他道歉了,可我仍然要杀他,没有为什么。” “可我只是小孩子。”小童想了想回道。 “他最喜欢小孩子,他不会防备你的,你到时候一下子把这匕首捅进他的小腹,上面的剧毒就能要了他的命。”神秘人淡淡的说道,然后拿出了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你能杀得了狼群,还要个小孩帮你杀人?” “我什么身份?他的命,不值得我动手。” 小童听见这句话,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没有其它办法了么?”神秘人点了点头。 小童伸了个懒腰,顺便展开了双臂,闭上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神秘人问道。 “小先生说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救了我的命,我理应帮你,可你要我杀一个无辜的人,别说我做不到,就是我能做到,我也不会去做。既然这样,这条命不如你拿回去!” 小童轻声说道:“这就是小先生教我的君子之道,也是我爹一直让我秉持的君子之行。” 神秘人惊奇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个小家伙像是那群老穷酸带出来的? 不过他没有废话,拔出了匕首,上面有妖异的紫色光晕,想来就是毒药了。 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上,小童感受到了锥心的疼痛,身体蜷缩了起来,里面似乎有千万只虫子在爬一样。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小童咬紧了牙关,闭上了眼睛。 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周围的坏境顿时一变,一个穿着甲胄拿着三叉戟的将军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回到了那片遇到小先生的河岸边。 小童站了起来,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向了那个有点熟悉的将军。 “没想到啊,我的传承者居然是一个小孩。”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忠仁有余,勇武不足。” 小童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别看了,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象,我可不想把一身的本事给一个无德无行之人。” 小童收起了刚刚好奇的表情,看着他手中熟悉的三叉戟。 “我乃赵天豪,得将军垂怜,征战十余载,战必胜,民必安。所到之处,从未妄杀一个降将或者百姓,此乃一生最大功绩。” “然则,风云突变,我等兄弟十三人为世子出海寻药,我中了恶蛟剧毒,无药可治,遂安顿于此山,留下传承,待有缘人承吾遗志!” 赵天豪沉声说道。 “吾志有三:其一,吾之传承者,需通过后续考验,拿到我等为世子准备的药材,尽其所能,送与世子,此乃一愿,使吾无愧于将军!” “其二,我等兄弟十三人来到此地,遭逢巨敌,兄弟失散,吾之弟子,需寻找他们下落,若有不测,以待师之礼为其殓尸。此乃二愿,使吾无愧于兄弟!” “其三,吾之所学,霸道异常,吾之徒需立誓,不得妄杀,不得扰民,立身行正道,若违此誓,狼戟穿肠而亡!此乃吾之第三愿,使吾无愧于天下!” 赵天豪腰杆挺直,声音洪亮。 “若你愿意,且叩头拜师!” 小童听闻此言,心中一股热血被激发了出来。立马跪了下来,举手发誓。 “我陈良童发誓!愿拜赵天豪将军为师,学艺之后,寻找大将军后人,寻找师叔伯下落,绝不恃强凌弱,绝不欺凌弱小,此后,此戟之下只有大奸大恶之人!我以户部陈之一氏发誓,若违此誓,肉腐肠穿而死,不入祖坟!” 说罢,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 徐长安等人盯着凌于空中的小童,越发的急躁了起来。 突然间,小童睁开了眼睛,一把握住了那柄三叉戟! 第104章 突生肘腋,虎口夺食 众人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范不救先是一阵狂喜,毕竟小童没事,随即眼神黯淡了下来,有些闷闷不乐。 那柄三叉戟的戟尖不停的颤动,为了迎接新主人的到来而发出了“嗡嗡嗡”的欢快声。 它的身上泛出了蔚蓝色的光芒,光芒流转,更加衬托出了这柄三叉戟的不凡。 “狼戟!”小童喃喃自语道。 从他看到这柄狼戟的时候,心里面便有一种熟悉感,没想到这柄威武的大戟终于成了他的武器。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蓝色的光芒连同他也一起罩在了里面。仿佛给他渡上了一层蓝色的铠甲,虽然年纪小小,可也显得英武不凡。 小童原本以为这柄狼戟至少需要自己双臂加上肩头才能扛起来,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柄狼戟的重量也不过和寻常的长剑一样重。 他没有多思考,反正现在这柄狼戟已经成为了他的武器,一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盯着狼戟看个不停。 虽然说众人心已经放了下来,可徐长安还是紧紧的盯着那道小小的身影。 他生怕小童又出了什么事,那他真的没脸再见柴新桐了。 “放心,他没事了,而且还获得了不小的机缘。”汪紫涵轻轻的拍了怕他的肩膀,徐长安稍稍感到宽慰。 小童拿起了狼戟,那柄大戟似乎轻轻的漂浮于空中,缓缓的把小童送了下来。 当小童落地的那一霎那,蓝色的光芒和之前阻拦他们的屏障都一并消失了。 徐长安紧紧的搂住了小童。 小童靠在了徐长安的肩头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突然间问道:“徐小小先生,您是我师父说的世子么?” 徐长安一愣,苏青也转头看向了徐长安。 因为他们知道,这铁血十三骑一向是认人不认令,除非是那位,否则常人别想指挥上半句。他们的主子便只有一个,他们的世子自然也只会是那个人的孩子。 虽然说赵庆之去夫子庙的时候,简单的提了两句,可苏青不以为然。 他见过的达官贵人不少,甚至在他阿爸阿妈还未离开硕和部的时候,他便是最大的贵人。 他一直以为徐长安最多只是某个王爷的私生子之类的等等。 可他却从来不敢想,徐长安是那个人的儿子,即便名字一样。他的眼睛中闪出精芒,然后失望的摇了摇头。 正如赵庆之所说,徐长安现在的表现放在一个寻常人家,算得上一个天才,百年难遇的奇才。可若是他的父亲是那位,那徐长安如今的表现就差强人意了,说是白痴也不为过。 徐长安自己看到了他的眼神变化,低下了头装作没有看到:“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说是,其实我从那个渭城出来,半年都还不到呢,许多事情我也不清楚。” 小童可不管这些,一只手杵着狼戟,另外一只手拉着徐长安欢快的蹦了起来。 “等我回去问一下小先生就知道了,如果你是就最好不过了,那就可以完成师父的第一个愿望了!” “第一个愿望?”徐长安疑惑的问道。 小童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把赵天豪三愿的事告诉了众人,自然还有往下走能拿到什么药的事也一并说了。 苏青听完之后,洒然一笑。 “铁血十三骑果然名不虚传,一身忠义天地可鉴,虽然当年杀了我不少族人,可我苏青也佩服他!” 苏青说完这句话,范不救惭愧的低下了头。 他咬咬牙,看了看来时的洞口,鼓起了勇气才想说话,就被徐长安打断了。 “那这位前辈的尸骸怎么办?” 小童摇了摇头:“师父只是让我寻找其余的人,他自己的尸骸没有多说。” 随即他眼睛一亮。 “对了,师父还说过要送一份大礼给我,好像就在他的棺椁里。” 范不救紧紧的盯着小童看,然后悠悠的说道:“我好像知道他要给你什么造化了。” 还没等其它人发问,范不救接着说道:“你们试试他的全身经脉。”徐长安闻言,一股法力通过小童的手臂灌入了他的体内,随即便了无踪影。 徐长安才想放开手,就感受到那股力量又回来了。 脸上不敢相信的表情掩饰不住,他看向了范不救,满脸的惊讶,试探般的问道:“他的三十六个大关窍一下子全部打通了?” 范不救点了点头。 “这位赵将军用残余的力量打通了他的关窍。小童这个孩子天分极高,所以一下子就全部打通了。” 汪紫涵就算是天才了,十六岁也才打通了三十六个大关窍,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这记录这么快就被人给破了,而且还是个八岁的孩子。 “只是他从未修炼过,所以没有法力,算不上真正的通窍境。” 随即范不救看了一眼池子对面的棺椁,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那棺椁里面应该有能提升法力的药。” 徐长安听到这话,而且看到了小童的变化,终于放下了心,微微一笑:“小童,过去,去看看你的机缘。” 徐长安站在了小童的身后,堵住了所有人。 苏青不屑的冷哼一声:“我还没那么无耻,抢一个小孩子的机缘,而且论起来,他和姓柴的小子,估计都算是我的后辈。” 徐长安摸了摸鼻子,尴尬的走了开来。 范不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小童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副棺椁,走到棺椁面前的时候,“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放下了狼戟,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走上前去。 他看了看布满灰尘的棺椁,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小童立马又跪了下来,脱下了自己的袍子,去池子边吸了水,然后认认真真的擦拭棺椁上的灰尘。 徐长安他们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人提醒,也没人相帮。有些事,旁人并不能相帮。 苏青淡淡的笑道:“赵将军可收了一个好徒弟。” 范不救的脸瞬间变得铁青,可却没人注意到。 小童忙活了半天,终于把那棺椁擦干净了,然后他放下衣服,低声说道:“徒儿赵良童拜见师父,弟子并非有意打扰,师父曾说过,棺椁里有能够帮助弟子找到师叔伯们的信息,为遵从师愿,弟子不得已而为之,若有不敬之处,还请师父谅解。” 小童说完,挽起了袖子,吃力的推开了棺椁。 衣服甲胄熠熠生辉,看到甲胄就能想到当年的他们是多么的英姿勃发。 只不过,任你跃马扬鞭,威风八面,最后也抵不过时间。 甲胄再好,最终也只是套在了一具骷髅的身上。 小童看了一眼遗骸,随即看向了脑袋上方的三件东西。 一个布包起来的包裹,一枚狼头玉,和一个小瓷瓶。 小童首先看向了那枚玉佩,玉佩外形和进入将冢的钥匙血狼玉差不多,不过不同的是,这枚玉佩上面泛着淡淡的青光,背面写着一个“柒”字。 这大概就是师父他们兄弟十三人相认的信物了! 小童把玩着那块玉佩,然后收了起来,目光看向了那个包裹。 打开包裹,三本典籍安安静静的放在了里面。 小童拿起了包裹,一字一顿的念道:“血狼十二式。”他随意的翻了翻,眼睛里闪出了光芒,里面全是戟法,这应该就是配合狼戟所用的法门。 然后他看向了那个瓷瓶,瓷瓶里面有两枚暗红色的丹药。 小童想了想,把这些东西都装进了怀里,拿着狼戟走了过来。他把丹药拿给了范不救。 范不救闻了闻,悠悠的说道:“和我预料的不错,这个丹药里面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能够让你瞬间成为真正的通窍境!而且对于三十六关窍打通的你来说,没有丝毫的坏处。” 范不救说着,把瓷瓶还给了笑容,有意无意的朝背后瞟了一眼。 小童兴高采烈的接过了瓶子,拿出了一枚丹药往嘴里送。 突然,一道白衣闪过,直冲小童。 徐长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小童,闪身避开。接着,铁器相交之音传来,并且伴随着一句怒吼:“范不救,你干嘛?” 那道白影见抢不到东西,直接跑向了棺椁。 苏青冷眼瞧着范不救,手里的短刀闪着寒芒。 “你这是为何?” 范不救那着短剑的手微微颤抖,低下了头。 “我……我……”他想了半天,无法解释为什么他那一剑挡开了斩向白影的短刀,只能弱弱的说道:“我失误了。” 这个理由说出来,别说是苏青不信,就连他自己都不信,一个宗师级的人物,那么容易失误? 嫉妒之心人人皆有,可能在那一瞬间,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开始嫉妒躺在棺椁里的那副骸骨。 小童表现的越有礼,德行越高,心里面那个声音便越发的大。 “你先发现的好苗子,凭什么让一个死人抢了过去!” 他心里面开始懊悔,同时也知道那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看不上自己了,他狠狠的抓散了自己的发髻。 他不敢看到苏青,徐长安和汪紫涵质疑的眼神。 刚刚的一切来得极快,所幸的是,小童没有受伤,东西也都还在。不过小童此时的脸红彤彤的,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他没事,丹药在他体内发挥作用了。”范不救小声的说道,低着头。 “你知道为师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徐长安冷眼看着范不救。 “我有一个前辈,做错了事,犯了大错,甚至威胁到了正道,可他最后却用生命给所有的弟子上了一课!” “为师之道最重要的是‘德行’二字!”说这话时,徐长安的眼睛也红了,莫名的想到了那位最后为了提起蜀山弟子斗志的师叔祖,那位为了蜀山弟子强行提升境界,最后化为清风的师叔祖,也许在他和蜀山弟子的眼里,顾步崖永远不会是什么勾结魔道的恶人,他是蜀山的师叔祖! 说完之后,他抱着小童,看向了那个熟悉的人。 一脸笑容的赵二公子,赵州颜! 苏青往前走了半步,赵州颜立马把手伸进了棺椁里。 “你们若过来,这骸骨便成了灰!”赵州颜恶狠狠的威胁道。 苏青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小童。 小童从徐长安的怀里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冷眼看着赵州颜,这眼神如同赵州颜和他有杀父之仇一般。 “你要如何?”小童咬着牙问道。 赵州颜微微一笑:“简单,我刚刚看到了你拿到了一个包裹,丢过来!” 范不救才想阻止,赵州颜笑道:“老东西,你闭嘴,我一直躲在后面,你应该早发现了,我还得谢谢你。都到了这个时候,好人做到底,千万不要断人机缘。” 小童仿佛没有听到这话一般,把包裹一甩,丢了过去。 赵州颜打开包裹一看,满意的笑道:“还有小瓷瓶。” 小童没有说话,也丢了过去。 最后,赵州颜盯住了小童手里的狼戟。 “有了戟法还差一柄好戟。”赵州颜得意的说道。不过他那只探到棺椁里的手还是没有拿出来。 范不救低下了头,恨不得钻到地下。 小童咬咬牙,看了一眼泛着蓝光的狼戟,一下甩了过去。 赵州颜看到小童拿着这柄大戟是如此的轻松,料想也不会太重,单手便想接过来。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大戟入手如此的重,他顿时被大戟一坠,打了一个踉跄,手被大戟从棺椁里带了出来。 徐长安和苏青相视一眼。 剑气破空,那只放在棺椁里的手落到了地上,苏青的身法快如闪电,一把掏向了赵州颜的怀里,拿出了两本秘籍。 赵州颜也是当机立断之人,眼见得自己没了护身符,也不顾狼戟,朝着池子一跃而下。 徐长安见状,也跳了下去。 良久,徐长安爬了上来。 他歉意的看着小童:“这池子不知道有多深,通往哪里,我没有找到他。” 小童笑了笑,看向了赵州颜留下的左手。 “他付出了代价。” 刚刚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徐长安也没看清,便问道:“他拿走了些什么东西。” “血狼十二戟最后四式,还有另外一颗丹药。” 徐长安“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看向了范不救。 小童拉了拉他的手:“算了,是我的东西我一定会拿回来!” 第105章 冬凉需添衣,夏暖可听风(上) 小童的脸色由潮红转为平淡,呼吸由急促变为平静。 小童感受得到自己体内流淌的力量,如同一阵阵暖风一般,吹得四体舒泰,他伸了一个懒腰,全身都轻松起来。 徐长安看得出来,小童也经过了洗筋伐髓,虽然说没有自己在云梦山上那般彻底,可小童的资质原本就不差,所以效果看起来也差不多。 小童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不快。 他恭恭敬敬的朝着赵天豪拜了三拜,想了想跪在了棺椁前。 “师父,为保师父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宁,弟子陈良童斗胆将师父移于地下,望师父恕罪。” 说完之后,又磕了三个响头。 徐长安越发的对小童刮目相看了,没想到那个只会吃冰糖葫芦的小童离开了柴新桐之后,会变得如此的聪颖且睿智,考虑问题比他们还要全面一些。 小童似乎知道徐长安心里所想,转过了头,羞涩的笑道:“小先生说过,有他在,我只需要当个傻子就好,有什么事他会帮我挡着。” “当然小小先生也会。”小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范不救低着头,披头散发,一言不发。 徐长安看到小童的状态,轻轻的抚着他的头顶道:“你且放心,你丢失的东西,小小先生一定会帮你拿回来。” 苏青抱着短刀,披着一白色貂皮,神色冷清,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高冷的贵公子。 “夫子庙的事,夫子庙的小辈,我自然也得看着。” 徐长安淡淡一笑,这一路上来,他也知道了这位爷的脾气,看似如同冰山一般,可每次有了问题,说的话,做的事,都如同冰封之下的一团火焰。 看似冰冷,却很暖。 范不救低下了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也是。” 汪紫涵自从得到那块菱形的石头后,便很少言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安安稳稳的抱着小白。 徐长安帮着小童轻轻的把那些骸骨拿了出来,经过了徐长安的提醒,小童把棺椁的板子抬了起来,请徐长安和苏青帮忙做了一个简陋的盒子,然后把骸骨放了进去,里面塞上之前被扯烂的包裹,当然徐长安也贡献了一件袍子,确保无论怎么移动都不会损害到骨骸。最后小童把盒子放在地上,跪了下去。 “师父见谅,此地水寒,若将师父埋于此地,师父难免受水淹之苦,故先请师父移驾,出去之后,必会为师父寻一风水宝地。”说完之后,他看了看池子,然后感激的看了一眼徐长安。 若不是徐长安提醒,他估计就贸贸然的把赵天豪就地埋了下去。 等到一切弄好之后,小童背上了盒子,拿起狼戟,精神奕奕。 因为小童的实力得到了提升,且小童对于将冢的认识超过了在场的所有人,所以接下来的路程便由小童领头。 跟在小童后面的是抱着小白的汪紫涵,随后便是徐长安和苏青,徐长安的这种安排意图很明显,他们不怕前路的陷阱,就怕后面的敌人。 范不救低着头,才要跟上,便被苏青和徐长安拦在了洞口。 范不救有些愠怒:“你们这是何意?!” 苏青看了一眼徐长安,对于这些问题他才懒得废口舌。 “赵将军遗骸虽然被我们带走,可他的甲胄还在这里,所以恳请老先生在这里看管一二。” 范不救自然知道徐长安的意思,哪里是什么需要看管甲胄,分明是不信任他。 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更加苍老了,背也稍微佝偻了些。 沉默良久,他终于问出了那一句话:“这……这是,他的决定?”他朝着前方张望。 徐长安有些不忍,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谁的决定不重要,他没阻止就表明了他的立场。”徐长安想了想,虽然那句话有些残忍,不过还是说了出来:“老前辈,师以德为重。” 在这一刹那,范不救仿佛老了几十岁,他的背被这一句话重重的压了下去。 他凄然一笑:“谢谢,我知道了,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他远远的看着苏青和徐长安的背影,口中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 “师,以德为重!” …… 今年的风雪,来的晚,同样也来得急。 一辆马车踏着积雪匆匆的赶往凌安府,待了半天之后,顾不得大雪纷飞,便又踏着积雪朝着镇蛮府驶去。 冰雕玉树,漫天飞雪纷扬而下,在傍晚时分,垂于树枝的冰柱被火把一照,泛着淡淡的光芒。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车内传来了女人的质问:“为何停车?” 赶车的车夫知道这几位是大爷,本来寒冬腊月他已停业,不再赶车,可这几位的刀便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由得他不同意。 他只希望这趟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家。 “路……路中间……躺着一个人。” 门帘被拉开,一道冷风一下子钻了进去,一个穿着紫衣的女人站了出来。 “直接过去便是!你可知道,我等大事,耽误不得!”看着那个人,车夫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只要他马鞭一扬,一条生命便这样没了。 “废物!”女人骂了一句,伸手便要夺过鞭子。 “真这么急么?”车厢内传来男人的声音,有些慵懒,女人冷哼了一声,放下了马鞭,没有说话。 披着袍子,里面却穿着单薄青衫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拿过了插在车上探明用的火把,踩得积雪“咯吱”作响,看向了那个躺在路中的那个人。 一个干瘦的男人,穿着单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脸上已经皲裂,嘴皮肿大且泛着灰黑色,嘴唇开裂且有不少的小血珠冒了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人是被冻伤了。 他踩着积雪走了回去,直接便朝着那个穿着紫色袍子的女人伸出了手。 “钱!”女人冷哼了一声,丢给他一个钱袋。 他把钱袋递给了车夫:“小哥,此番出来凌安府也不过数十里地,就请你带着那位兄弟回到凌安府,给他找上一家医馆,好生治疗。”说着,拉过了车夫的手,把钱袋攒了进去。 还未等车夫说话,披着紫色袍子的女人立马喝道:“你把车夫放走了,谁来赶车?” 他看了一眼四个女人,冷冷的说道:“记住,你们主子算是贵人,你们最多是丫鬟,赶车都不会?” 紫衣女子紧紧的捏起了拳头,想到了自家主子的嘱咐,最终只能缓缓松开。 车夫看到此等情形,如遇大赦,接过了钱袋便要下马车。 他想了想,拦下了车夫,看着那四个女人手中的手炉。 领头的女人冷哼一声,把手炉丢了出来,他微微一笑,也不恼,接过了制作精美且带有官家印记的手炉。 他突然沉声道:“你且记好,把这人送到凌安府的医馆里之后,拿着这手炉去衙门,告诉他们这人在哪个医馆,若是等我回来,寻不到这人,这后果……” 车夫听到这话,立马跪了下来说道:“小的知道,请老爷放心,我决计不会把这人给抛下,若是这人有半点差池,小的……小的……” 车夫本身是个粗人,不识字,这一着急连誓都发不出来。不过看着瞪大了眼睛的中年人,他情急之下,还是说了出来:“若是这人有半点差池,小的生娃没屁眼子!” 听到这话,中年人努力的憋住笑,还是挥了挥手,车夫二话不说,背上被冻伤的人,朝着凌安府走去。 经过了几个女人手忙脚乱的一番折腾之后,他还是决定自己驾车。 风雪渐大,他们离镇蛮府也越来越近了。 经过了几个日夜,那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一座宅子前面,宅子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将军府”! 四个女人递出了一块牌子,小厮看到牌子立马打开了大门。 中年人阻止了要下车的四个女人,迈着步子,也不管是否惊扰了宅子里面的人,放声大喊道:“冬凉需加衣,夏暖可听风。许老将军,陈平送粮草来咯!” 正在书房练字的老将军笔一顿,看向了走进来的中年人,冷声喝道:“想不到傲骨铮铮的陈平,也会为五斗米折腰。” 陈平淡淡一笑说道:“陈某自然知道将军立场,这皇家嫡子之争,向来和战场一般血腥,可若陈某有办法把这批多出来的粮草变为圣皇所予呢?” 老将军的眼中闪出精芒,连忙问道:“你陈平真有法子?” 第107章 长安的贵人 长安,赵吏之忧心忡忡,当说客的确是件比较麻烦的事。 虽然说他提出的“霜试”这一计谋得到了朝廷上下的认可,可是在这一计划还没真正的成功前。他们这种兵部的幕僚仍然难入达官贵人的法眼。 所以他们这类人最怕两件事,一是被上司问责,若一旦被上司问责,他们便知道肯定是前方打了败仗,他们这几个幕僚总有人要脱了身上的官服,放下顶上的帽子。 第二件事便是拜访达官贵人,虽然说这些达官贵人不直接领导他们,可这些人仿佛不说他们几句吃饭就吃不香一般,每每看见他们,总是少不了几句冷嘲热讽。 可今天,赵吏之不得不来这家毫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等着一个人。 他有时候真的很疑惑,不知道这些大员们为什么老是喜欢往巷子里面钻,不知道是巷子里的茶或者酒吸引着他们,还是那拥有翘臀的老板娘让他们过目难忘。 反正但凡是能在早朝上说得上话的官员,他们都喜欢小巷子。 今儿个他等的这位,虽然没有较大的实权,可某些方面,他说的话比宰相还有用。 不多时,他等的贵人终于来了。 和常人不同,这位贵人一股子柔美之气,就连文官最喜欢续的山羊胡他也没有,下巴光秃秃的,脸蛋儿白净,这个年纪脸上的皱纹也不深,穿着锦鞋,披着黑色的披风,个小厮护送着,踏着积雪走进了巷子。 赵吏之看到目标已经出现,在巷口朝自己的手上呵了呵气,然后跺了跺脚,抖了抖肩头上飘下来的雪,跟着那些脚步走进了巷子。 普通的巷子,普通的民居,他其实老早就打探过了,这里没有什么不怕巷子深的小酒馆,只有一个风韵犹存的寡妇。 他伸向门的手有些颤抖,他实在不想找这么一个机会,这么一个时间去,他丝毫不怀疑当他敲开这扇门,那位贵人一发怒,自己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人头落地。 不过,若不找这个机会,自己这种人怎么能够入得贵人的眼,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他想了想,叹了一口气,死就死,手扣在了门上。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起来,还带着一丝丝凝重的味道,过了好久,那扇门才打开,一个妇人慵懒的打开了门,看得出来,收拾得有些急促,鬓角很凌乱。 她理了理鬓角,懒洋洋的问道:“小兄弟,何事呀?”这个女人果真不一般,一开口就让他觉得似乎被一阵暖风拂过,难怪那位贵人寒冬腊月也要来到此地。 他想了想,估计自己直接说来找贵人,这女人知道影响很大,肯定矢口否认,于是换了一个说法:“在下家里遭逢巨变,来这长安城投奔亲戚,行至此地,不识路,身上也没银两,所以前来讨口汤喝。” 女人看了他一眼,然后瞟了瞟他干净的鞋子,打开了门,带着他走了进去。 他才进去院子,还没看清楚环境,便被几柄长刀架住了脖子,被按住了头,小腿一痛,双膝不听使唤的跪了下来。 “说!你是谁派来监视洒家的?你的主子是谁,有何贵干?”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赵吏之才想抬起头看看这声音的主人,头才仰起来,便被按了下去,他只能瞥见兰花指沾着茶水洒向了自己。 赵吏之低下了头:“回大人的话,小人的主子并没有吩咐小的做什么,只是有些事,我觉得大人应当知晓。” “抬起头来,洒家猜猜你的主子是谁?”话音刚落,赵吏之便被人揪住了发髻往后一扯,他不得不抬起了头。 他终于看到了他想拜访的人,脸上仿佛涂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脂粉,面相柔美,乍一看,还以为是唱花旦的名角。 贵人盯着他看了又看,还是认不出这是哪家的奴才。 “你倒是说说,哪个小主子又调皮了?是不是来试探老奴的心思?”贵人淡淡的说道。 赵吏之挣脱了一下,那两个小厮得到指示放开了手,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悠悠的说道:“回大人的话,我的主子只有一个,便是圣皇,小的前来只是送一份大礼而已。” 贵人眼神一凝。 “什么大礼?” “我听闻二皇子去衮州刮了一层油,然后专收送去了镇蛮府……”赵吏之越说声音越小。 “这小主子不知道这衮州是洒家的地盘么?洒家全靠那里的老乡亲么撑着才有了今天。” 赵吏之的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谁说不是呢?并且朝中谁不知道,这块地,可是您老人家的念想,圣皇也曾许诺,那里以后就是您的家乡了。” 贵人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 “此事我知道了,你能查到这儿,不会就这么简单?” 赵吏之嘿嘿一笑,站了起来,抖了抖跪得麻木的腿说道:“有人不想那个送粮官有事。” 贵人眼神一凝,他自然知道这送粮官指的是谁,不过这个称号自从那位威震天下的将军走后便没人再提起了。 他在这长安城自然有眼线,当然知道那人被二皇子从大理寺给提了出来,没想到,这二皇子挺有心的,为了巴结老将军,把那个人御用的送粮官都弄了出来。 贵人最喜欢看到现在这种情况,大家慢慢竞争,他也不敢随意的倒在哪一方,如果能和许老将军站在一起,以后无论哪位皇子得势,自己都不会跌得太狠。 不过有些事情他还是想问清楚。 他看了一眼赵吏之,在大脑中搜索了一下,突然笑道:“洒家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最近给兵部长了脸的幕僚啊。” 赵吏之没有回话,低着头。 “我想确认一下你的主子是谁,不然不放心呐!” 赵吏之往前走了两步,贵人身边的人突然拔出了刀。 贵人挥了挥手,赵吏之走近了贵人,沾了一点茶水在自己的手心上写了一个字。 看着手掌心上的“许”字,贵人点着头笑了笑,随即说道:“这件事替洒家谢谢他。”他突然间打量了一下赵吏之,觉得这个人不错,有胆识,有想法,最重要的是,和那个人有关系,还能查到这儿来,想到这些,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洒家觉得你挺机灵的,要不来洒家身边做事,比你在那兵部好的多。” 赵吏之打了一个寒颤,两腿间一寒,立即说道:“谢大人好意,在下无福消受。” 贵人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个地方……”话还没说完,赵吏之立马说道:“这个地方普通的民居啊,在下也未曾见过大人。” 贵人点了点头:“越看你,洒家心里头越是欢喜,洒家身边的人若是有你一半的胆识和想法,洒家也不至于夜不能寐啊。” “大人为国思虑,夜不能寐,此举感人至深。” 贵人满意的笑了笑,靠近了他,手指划过他的脸庞,那种略微温暖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就你嘴能,讨得洒家欢心。” …… 徐长安一行人走到了下一个洞里,湿气越来越重,明明是在洞中,脚下却如下了大雨一般泥泞不堪。 这个洞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片泥泞,小童搜索了一下脑袋里信息,他记得师父说过,这个洞里有一株灵草,对异兽大有裨益,可如今一看,光秃秃的一片,什么都没有,看着三人一猫怀疑的目光,他也有些犯嘀咕。 自打进入了这个洞里,小白就精神了起来,此时正在用鼻子使劲的嗅。 苏青也是第一次看到小白做事,这个家伙平日里只会睡觉,可一出来就让苏青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使劲的揉了揉。 “你这是猫还是狗?” 徐长安有些尴尬,只能说道:“这大概是一只拥有狗鼻子的猫。” 苏青看着小白点了点头,小白没有理会他,因为他正死死的盯着前方黑漆漆的通道。 身子躬了起来,犹如待发的弯弓,全身的毛如同刺猬一般炸了起来。 徐长安紧紧的握住了剑,苏青亮出了刀,看着黑暗中慢慢走出的庞然大物! 求收藏,推荐。最近几章偏向谋略,卷名就是庙里庙外的江湖,庙堂里的江湖无非就是谋略了,庙外的热血也快出现了,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会进步的。 第108章 阿鳞(上) 粗且矮的腿,每一步下去仿佛皆有千斤之重。 小白盯着这头火红色的巨兽龇起了牙,一副作势欲扑的样子。 那头火红色的巨兽也看着小白,其它人似乎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他能感受到小白的血脉,那种对他有压制感的血脉,它双目通红,盯着小白低吼。 徐长安和苏青死死的盯着这只似鳄非鳄,似蜥非蜥的怪兽,汪紫涵也撇过头去不看这头怪兽,不是因为这怪兽太丑或者太吓人,是她一直在压制着自己的欲望。 那种看见美食垂涎三尺,想吸尽它血液的欲望。 汪紫涵闷哼一声,嘴角突然溢血。自打得到了那块菱形的石头,徐长安便隐隐觉得汪紫涵不对劲,不过那是人家的事情,他也不便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是个好习惯,也是一个不好的习惯。 徐长安来不及过多的思考,一把扶住了汪紫涵。 突然听得后背有风,伴随一连串的响声,那一阵风过来,带着腥臭味,令人作呕。 徐长安感觉肩头一沉,抱着汪紫涵就地打了一个滚,他之前站的位置顿时泥溅石飞。 这一个动作似乎给这头巨兽带来巨大的负荷,它在那穿着粗气。 那头巨兽的眼里似乎没有小童,它丝毫不管小童,那双眸子渗着血,死紧紧的盯着小白。甚至于连苏青的短刀砍在了它的尾部它都毫无知觉。 徐长安从肩上把刚刚跳上来的小白给提了下来,一把把小白给塞进了怀里。 苏青不知道怎么已经转到了巨兽的身后,徐长安却恰好和它对视着。这副架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苏青和徐长安两人围住了这只兽。不过现实情况苏青经过短暂的交手便就知道了。 他两是被这只巨兽赶着走。 他的短刀碰到那些鳞片,只能激起一串火花,在赤红色的鳞片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记,根本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 就是现在这头巨兽安静的时候,他拎起短刀砍上几刀这头巨兽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鳄鱼般的头颅,微微张开,对着徐长安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它仍然喘着气。 徐长安想起了时叔所说的“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其实不止是人,兽也一样。 这头兽力量可怕,防御可怕,可这行动的消耗确实是大了些。 徐长安当然看得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头行动迟缓的兽针对的是相对敏捷的小白。 徐长安伸手想把怀里的小白给掏出来,凭借着小白的敏捷程度,除非把小白耗累,才能捉到它。当然,等它把小白耗累,估计它自己也没有了更多的力量去针对两人。 他往怀里一拽,拽不出来,脸色有些古怪,他看了一眼汪紫涵有些尴尬,然后又使劲的往外拉扯,胸口处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老子从小把你带大,你这无赖劲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徐长安话音刚落,那红色的麻麻赖赖的皮裹着的嘴便朝着他袭来。 这一嘴下去,徐长安不死也得半残。 徐长安顾不得拉小白,仓促之下,一下子把汪紫涵推在了墙壁上,用身体护住了她。 徐长安紧紧的抱着汪紫涵,他能感受到女儿家传来的体香,也能感受到胸前的柔软。 不过他来不及慢慢感受就闭上了眼睛,身后的血盆大口已然张开,苏青和小童紧紧的拽住尾巴,却被他一甩,两人重重的打在了墙壁上。 这一瞬间,徐长安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时叔,想到了在自己脑海中构造的父亲,还想到了瘸子……他死死的抱住汪紫涵,恨不得把她揉在自己的身体里。 “嘤咛”汪紫涵俏脸绯红,发出了一句声响,小白似乎是在奔跑,它关键时刻引开了巨兽,鄙视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同时,洞内不停的有火花闪起,还伴随着巨石的滚落。 汪紫涵低下了头,徐长安恰好能够看到她通红的脸,小白凄厉的叫声不断的传来,汪紫涵轻轻的推开了他,咬着嘴唇骂了一句小色鬼。 正如徐长安所料,小白没有被追上,这只巨兽转个身都难,更别说去抓小白了。 巨兽抓不到小白,连它的影子都看不到,它想起了小白刚刚钻进了谁的怀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和当初的他和它一般。 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又瞪上徐长安,徐长安一个人背靠着墙壁,手持长剑,一人一兽对峙住了。 这只巨兽有恃无恐,慢慢的靠近了徐长安,越来越近,还不时的用余光瞟着小白。 苏青和小童对视了一眼。 他们没想到这只笨重的兽会有如此高的智商,他抓不到小白,便转过头去对付徐长安。 苏青和小童同时动了,刀芒狠狠的劈在了巨兽的尾部,与此同时,狼戟也砸了上去。 虽然还是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那头兽顿了一下,盯着小童手中泛着湛蓝色的狼戟。 徐长安眼见得巨兽的注意力被引开,小步的背靠着墙壁,慢慢的移动。 那头巨兽立马察觉到了徐长安的动作,一声怒吼,尾巴高高扬起,重重的打在了苏青和小童的身上。 汪紫涵长鞭出手,卷住了小童,苏青重重的摔在地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小白努力的叫着,也无济于事,巨兽完全不受小白的影响,迈着坚定步伐走向了徐长安。 它知道,只要对付这个人类,那个美味的小家伙自然会送上门来。 他能感受到巨兽的怒气,也能感受到巨兽的力量,每一步踏下都有一种大地在颤抖的错觉,徐长安甚至能看清巨兽微微张开的嘴中那些粘稠的唾液和留在牙缝的肉。 不过越是这种时刻,徐长安越发的冷静,这只巨兽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在他的眼里被无限的放慢。 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脚往后蹬,蹬在了墙壁上,然后高高跃起,巨剑聚过头顶,大喝道:“奔雷斩!” 红色的剑气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了巨兽隐隐凸起的脑袋上,同时激起了洞里的泥浆。 《奔雷》本就属于刚猛一类的剑诀,徐长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这头巨兽以硬碰硬。 或许是被这股气势所吓到,也或许这一剑斩下巨兽的脑袋发晕,他停住了。 小白见到这个机会,鼓起了勇气,朝着巨兽的头上扑去。 “噗嗤!”如同水泡被刺破一般的声音传来,一股鲜血从巨兽的眸子里喷了出来,小白的爪子准确的刺入了巨兽的左眼之内,它痛苦异常,不停的在泥水打滚,徐长安见此情形,一把抓过了背摔落在地,浑身沾染着鲜血和泥浆的小白。 徐长安扶起了瘫坐在地的苏青,两人靠着墙,喘着粗气,看着不断翻腾的兽,两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相视一笑,虽然没有说话,可两人都知道,此时的一笑,胜过了千言万语。 小童疑惑的看着那只痛苦的巨兽,试探着小声的喊道:“阿鳞?” 巨兽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停止了翻腾,用仅剩的右眸盯着小童。 小童举起了手中的狼戟,泛着蓝光,那些蓝色的光芒笼罩住了这头巨兽。 这头叫阿鳞的兽停止了挣扎,安静的沐浴在蓝色的光芒之中,如同一只安静的猫。 突然之间,阿鳞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右眼越来越红,额头上的凸起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长成了两只角。 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狼戟咆哮,挣脱了蓝色的光芒。 小童面色十分凝重,眉头皱成一团,如同一个小老头。 他把狼戟一抛,稳稳的插在了阿鳞的面前。 “畜生!你可识得这支戟!” 阿鳞眼中的红色退了一些,身上暴戾的气息也消散了不少。 “你可记得,你原本只是一只寻常的赤鳞兽,是谁助你开化,助你修行!” 阿鳞低吼了一声,低下了头。 那个身中剧毒的男人手持这支狼戟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把它从那些异兽的嘴中救了下来,然后给了它一颗丹药,帮它疗伤,在男人越来越虚弱的日子里,他和那个男人相依为命。 那个男人教会他怎么捕食,怎么提升自己的实力,那个男人还会在某些安静的时刻静静的和它讲述他的过往。 它把那个男人当做了自己的父亲。 有一天,那个男人依然和他轻声的说着他的过往,他说到那个白衣胜雪的将军手执长剑,宛如谪仙降世,于两万人的包围圈中救出了他们兄弟。 男人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他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阿鳞,我想睡会,记得不要吃洞里的草,这是那头毒蛟伴生之物,你是个蠢东西,受不了那种霸道的药效。” 男人经常说它蠢,它也不以为然,毕竟长得像鳄鱼和蜥蜴杂交出来的赤鳞兽是异兽之中最低端的存在。 它被他救起来的时候,本来就是一个又蠢又笨的小东西啊。 男人说完之后,便安静的躺在了那个木头打造的盒子之中。 它记得,男人救它时的样子; 它记得,男人抚摸他皱巴巴的皮肤时皱眉的样子; 它还记得,男人告诉过他,千万别吃那株草。 许多事情它都记得,它兢兢业业的守在这里,偶尔会通过地下的河水跑出去晒晒太阳,没事的时候就在这将冢里打转。 它开始对这株草感到了好奇。 终于有一天,这株草发出了强烈的香味,引诱着它,它慢慢的靠近了这株草,以肉食为主的赤鳞兽那一顿只是吃了一颗草。 慢慢的,它感受到了身体里充满了能量,身上慢慢的长出了赤红色的鳞片,脑袋就像要裂开了一样。 后来,它有了强烈的欲望,杀戮的欲望,不停的潜到地下河里去捕食,偶尔出去晒太阳看见的过路人便成了它的食物。 最后,它的意识也模糊了起来,它凭借着一股冲动做事,它已经不再是那个又蠢又笨的小东西了。 小童的话,让它短暂的清醒了过来,它的右眼中出现了柔情还有一丝渴望,被解脱的渴望! 可突然之间,一阵阵血气不停的在它身体里翻滚,它眼中出现了暴戾之气,身体周围环绕着一圈圈黑气。 “嗷!”它痛苦的抬起了头仰天长啸! 第113章 撼山易 汪紫涵看看手中的海兽图志,看向了徐长安,眼睛中充满着歉意。徐长安反而洒脱一笑,轻轻的拥抱了她一下。苏青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汪紫涵也略微有些尴尬,低下头不敢看他。 徐长安自然也过去拍了拍苏青的肩膀。 “虽然说这东西和我们俩都没关系,可我们之间的约定仍然生效。” 苏青满脸的不解。 徐长安把手放了下去,轻轻的拉起了汪紫涵的手。 “你说算不算数?”徐长安对低着头,满脸通红的汪紫涵说道。苏青见状顿时哈哈大笑,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 小童的眼中也闪出了光彩,于是喃喃自语道:“出去之后一定要让小先生学学小小先生。” 继续往前走的徐长安转头看了一眼小童,小童赶紧捂上了嘴,跟上了三人。 徐长安的手心里有些痒,汪紫涵的手指头不断的挠着他的手心,他甚至能够听到汪紫涵的心跳声,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想压制住自己同样砰砰直跳的心,摸了摸脸,很烫。 …… 德春楼。 二皇子在二楼要了一间天字包房,他没有穿那件黑黄相间的四爪金龙袍,虽然仍是锦袍,不过只是寻常的锦袍,让他看起来就像英气勃发的富家少爷一般。 他虽然来了德春楼,可却没有点任何的东西,甚至他还没说话,便立即有人送上一壶好茶,那种从不外售的好茶。 二皇子没有带任何的侍卫,他若在这个地方出了事,就是说破大天,这护龙卫也逃脱不了干系。其次……就是出来找人帮忙,带着几大护卫前来,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官府要查封这座楼呢。 四楼。 柴新桐正在静静养伤,拿一把椅子靠在了窗子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两颗石子丢在了不远处人家户的屋顶上,百无生趣的打着房顶上的那些积雪。 凌安府的大雪很大,具体有多大,雪花是不是有传闻中手掌那么大,这些柴新桐不知道,他只知道一觉醒来,他看向街道,雪已经没过了行人的小腿。 樊九仙坐在了桌子旁,伸出细如纤葱,白如藕断的手指为对面的人斟茶,她依然是一袭红衣,不过肩膀上披上了白色的皮毛坎肩。 对面的赵庆之一袭白袍,鬓间微微雪白,细细的抿了一口茶。 “叔叔打算怎么办?” 赵庆之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那总得去见上一面,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子。”赵庆之淡淡的回道,不过听他的语气便知,他根本不在意这一位皇子。 樊九仙也抿了一口茶。 “听说他找了一个精通阵法的大师前来,虽然各方都有禁令,不许汇溪境以上的人来参与此事,不过若是有了阵法的加持,只怕那些汇溪巅峰的人能发挥出小宗师的实力。” 樊九仙说完,看了一眼柴新桐,发现柴新桐依然用石子打着积雪。 赵庆之放下了茶杯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有话想说,说。” “当然,经过一番折腾,这凌安府的汇溪境巅峰也很少。所以我猜二皇子前来是……”樊九仙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和聪明人说话不用说的那么透彻。 赵庆之也看了一眼柴新桐,柴新桐此时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玩得正起劲。 他微微一笑道:“有些时候,感情和职责有冲突,可我们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位,有些事情就必须做。”柴新桐的手一顿,一颗石子滚落在下面的屋顶上,卷起了一堆雪,然后滚成了一个雪球,沿着屋面斜坡砸到了地上。 樊九仙看着赵庆之,没有说话。 赵庆之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背对着门。 “有些事情少主不方便,那便由末将去做。” 说着,下楼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柴新桐突然拍拍手站了起来,也朝着楼下走去。 樊九仙一愣,问道:“你去干什么?” 柴新桐摊开了空空如也的双手。 “捡石子。”说着便走下了楼。 樊九仙微微一笑,看着那道背影。 “自己的男人,就是耍小聪明都那么可爱。” …… 二楼,天字号的房间,赵庆之坐到了二皇子的对面,也不管二皇子乐不乐意,直接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给自己斟茶。 “我想要十八个汇溪境巅峰。”二皇子单刀直入。 赵庆之喝了一口茶,伸了伸懒腰。 “我们护龙卫的确属于皇家,可最多是保护你,二皇子你在这里好生的喝喝茶,看看歌舞,了解一下民间的小玩意,这不也挺好的吗?” 二皇子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黄绢。 赵庆之脸色一变。 “你这调御令不是之前围攻蜀山用了么?” 圣皇给几个得自己欢心的皇子配了调御令,在和他的调令不冲突的情况下,可调动至此军马,最高十万大军。 二皇子微微一笑:“我的确调了十万大军去围蜀山,可最后不也没成,所以父皇又把这调御令还给我了。” 赵庆之的脸色微微变化,这调御令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想法,不然即便要听从二皇子的,也要咬下他一块肉来,可有了这调御令,一切便都变了。 二皇子自然捕捉到了这一细节。 “这下赵将军可以给我人了么?” 赵庆之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站了起来,打开了门,一阵冷风袭来。 “十八个汇溪巅峰明日便到。”二皇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赵庆之看着二皇子的脸说道:“不过有些事情末将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二皇子。” 二皇子达到了目的,自然很高兴,丝毫不在意赵庆之口中的不敬。 “说。” “虽然说朝廷不管宗派,不问江湖,可圣皇和那一干老臣都很清楚一件事,他们知道什么样的江湖才能让朝廷更稳定,还请二皇子以后自重,什么人该接触,什么人不该接触,心里面有把尺子。”说完之后,便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柴新桐下了楼之后,七弯八拐之下,走到了一个巷子。 他拿起了一块石头,在墙上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画完之后,他看看四周,确定没人跟着自己之后,随意捡了几块石头在手里把玩,优哉游哉的便走回了德春楼。 他刚走,便有一人走到墙壁上,把那些符号抄录了下来,急匆匆的走去。不一会儿,一群小孩跑了过来,欢乐的打起了雪仗,不时有雪球砸在了墙上,很快那些符号便淹没在了雪水里,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群孩子的欢声笑语。 赵庆之回到了楼上,握着依然温热的茶杯,看着空无一人的窗口问道:“你家男人出去了?” 听到“你家男人”四个字,樊九仙脸上微红,不过立马恢复了原状。 “赵叔叔你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不就是想让他出去么?” 赵庆之看着樊九仙,轻轻的点了点头,樊九仙受到了激励,接着说道:“打人一巴掌就行,之前在夫子庙已经打了一巴掌,再打一巴掌就怕这二皇子疯起来有些麻烦。所以赵叔你故意当着他的面说,想让他通知那群老穷酸,我们还需要顾忌一下皇子,可那群人发起疯来,只怕整个天下都是谩骂圣皇的文章。” “有时候文字的力量胜过于刀枪呢!只是我们这样利用他,我心里始终有些过意不去。”樊九仙叹了一口气说道。 赵庆之却洒然一笑:“少主分析问题分析的不错,只是你怎么不知道这位小先生也知道,而且是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呢?” 话音刚落,柴新桐哼着小曲,手里掂着几块小石头走了进来,朝着赵庆之微微鞠了一躬,便回到了窗子前面,继续玩着扔石子的游戏。 …… 二皇子满意的看着这十八个士兵,每个人身上都有一股血煞之气,虽然只是汇溪境巅峰,可二皇子敢肯定,一般的小宗师不一定是其中任意一人的对手。 看着这些人,他的眼中一片火热,真不愧是护龙卫,若是能把整个护龙卫收为己用…… 二皇子想到此处,兴奋的舔了舔舌头。 他招了招手,十八位汇溪境巅峰便跟着他一路前行,直到来到了赤岩山的山脚。 赤岩山仍然光秃秃的一片,没有大雪覆盖,那些雪花仿佛根本落不到山上,在空中便消失了。 山脚的那条河水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冰,不时还有人过来卧冰垂钓,不过那些人看见这一群人,便吓得立马远远的走开。 二皇子看着赤岩山,其它地方已经一片雪白,这座山却丝毫不受影响,也算是一大奇景了。 他走到了那个穿着黑袍,一脸阴鸷的中年人面前,轻轻的喊了一声了,那中年人这才回过神来。 中年人看着二皇子,这才叹了一句:“真是不简单,要不是我悉心查探,根本看不出来这座山上还有这样的一座阵法。” 二皇子微微一笑,他知道此时应该吹捧这个中年人几句。 “田先生乃师出名家,想必由您出手,一定能够破解。” 二皇子口中的田先生摇了摇手道:“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子,若不是各方禁令,找三两好友便能破,不过那该死的禁令,非得逼我直接砸了这山,不然没办法。” 田先生,叫田子农,师从阵法名家,魔道中人。 田子农看着二皇子身后的十八人,眼中露出了精芒,顿时大笑道:“好好,今日便破了这阵法。” 看着一脸迷茫的二皇子,田子农心情不错,便解释道:“若单是用巨石做门,这将冢早就被打开了,这座山上有一座阵法,我去看过山上的入口,应该有一枚玉佩作为核心,带着玉佩前来才能进入将冢。” “不过二皇子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找到了出口,就在下方。只需要这十八人听从指挥,我们便可以从出口进入。” 二皇子一听顿时大喜:“若是田先生能够让我进去,我答应先生的事必定做到。” 田子农点了点头,指挥了起来。 …… 徐长安等人继续往前,现在得到的几样东西都可以说是莫大的机缘,他们对接下来的路更加的期盼。 突然间,大地晃动了起来,似乎要塌了一般,徐长安紧紧的抱住了汪紫涵,苏青护住了小童。 两边的碎石不断落下,四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去。 这一天,附近的村民也感到大地在摇晃,在家里的急忙钻到了床底,在外面的,急忙跑到了空旷处,他们抬头看那座火红色的山,好像是在左摇右晃,一副火山喷发的样子! 第114章 撼一将难! 山脚下,二皇子看着在晃荡的山,眯起了眼,稳住了身形。 这稍微一出手,就让他看到了阵法的威力。 这田子农只不过围着这山走了一圈,每个地方做好了标记,然后写写画画,便吩咐十八个汇溪境巅峰的强者按照他的标记站好,听得他吩咐,便同时攻击既可。 二皇子没想到,这十八加一远远大于十九,这十八人刚刚这一击,不弱于宗师级高手的强力一击。 只见这十八人站在不同的地方同时出手,没想到便有如此威力,整座山都晃了两晃。 在上游卧冰垂钓的几个人顿时在冰面上打滚,以为自己是不是身形不对,所以才会一直朝着河中心滚去。 当耳边传来了咔嚓一声,余光瞟到路边那些原本树枝上挂着冰柱的大树也晃个不停时,心里面顿时大慌。 整条河提前解冻了,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再配上几人在冰冷的河水中惨叫的声音,比春天来了还更加热闹。 田子农黑袍下有些病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背着双手,抬着头走向了二皇子。 这座赤岩山虽然没有立即解体,可经过了这一击,不少红色的石头从山下掉落,滚入了河水里。虽然已经住手,可那些碎石依然不断的落下。 二皇子灿烂一笑,朝着田子农微微低头,以示尊敬。 田子农很受用,毕竟是圣朝的皇子向他低头问好,敢问这圣朝又有多少人有此待遇呢。 他盯着前面的山脚,二皇子也朝着他的目光看去。虽然山上此时仍然有碎石滚落,可山脚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二皇子本就是个聪明人,随即问道:“田先生,莫非这山脚便是出口所在?” 田子农年纪也不大,本就抱着卖弄一番的心思,此时被二皇子一言戳破,心里有些恼怒,于是轻轻喝道:“聒噪些什么!看着便是!” 有求于人,二皇子不得不低头。倘若从其它地方调人来,只怕那时候徐长安已经拿着机缘走了,所以二皇子才会不得不求助于通州当地的田子农。这人行事亦正亦邪,高兴时,做几件大好事,若是不高兴,路上的行人也会受无妄之灾。偏偏还行踪飘忽不定,也不知道这二皇子是怎么把他给找到的。 二皇子也不敢多嘴,他也查过,这人貌似是魔道一位隐世老怪物的记名弟子。 他微微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不过抬起头时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此时乖巧的外表,他朝着左右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山上滚落的碎石越来越少,眼见得不会再有任何的变化,二皇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来大价钱找的这人还是有些不靠谱啊! 他在盘算着待会怎么折磨田子农的时候后,耳边传来一阵巨响! 虽然是冬季,土壤潮湿,可这声巨响过后仍然烟尘弥漫! 二皇子挥挥手似乎想赶走远处的烟尘,可他眼神一凝,双眼中出现了喜色,便要朝着烟尘弥漫的地方走去。 田子农伸手拉住了他,俨然一副高人的模样,不急不缓的,面无表情的说道:“皇子无需着急,反正出口已经找到,你要找的人怎么都跑不了。” 二皇子听到他这话,也微微点了点头,轻轻的咳嗽两声,激动的表情也收了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过,他越看田子农越不顺眼。 烟尘散开,一个大洞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从赵庆之那里调来的十八人也都齐聚洞口,站得笔直,分列于两侧,犹如宫廷中圣皇出行时身边的那些仪仗官。 二皇子迈步走去,田子农尾随其后,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带着穿着紫衣的女侍卫。 才进洞里,立马有人打起了火把,其实洞中并不需要火把,地上那些红色的石头,发出的淡光足以用来前行。 慢慢的深入,不时的有水滴从洞顶落下,滴在了二皇子的头上,那些紫衣女侍卫见状,立马越过了田子农,用锦帕为二皇子细细擦拭。田子农微微皱眉,这贵人的做派让他有些厌恶。 越往里走越亮,二皇子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很快,一扇石门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石门上雕刻着一幅图。 在一片海域上,一条巨蛟破水而出,长长的胡须飘在了那艘显得很小的大船上。 巨蛟的半截身子还在水中,它俯视着船上的一群人。 准确的来说是十三个人,眼中全然是忌惮之色。 二皇子看向了那十三个人,虽然很小,可雕刻的却极其细腻,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比皇宫工匠还细腻的雕刻技艺,出现在那十三人中也不足为奇。 他深吸了一口气,纵使不是那个人留下的地方,可与这十三个人有关,那也不亏。 二皇子站起身来,才想吩咐田子农,身后却没了他的身影。 田子农才走到这里,就被两旁的壁画给吸引了过去。 一副壁画上画着一直戟,那支戟静静的凌空立于海面上,田子农看着那支戟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另外一副壁画上画着一匹马,那匹马的双蹄高高抬起,尾巴轻卷,似要踏云而去。 这两副图只是雕刻的比较精细一点,二皇子不知道这田子农到底在看些什么。 田子农却如着了迷一般,死死的盯着马腹上的一条疤痕。 他的目光渐渐凝重了起来。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了石门之上,二皇子本来想催促他快一些,可一想到这人不是自己的人,若是催促得急了,往后的路上弄点手段出来反而不好。 此时的他,竟然冷静了下来,反正田子农也说过,这里是出口。 田子农看着那副蛟龙出海图,看着船上的十三人,蹲了下去,脸几乎要贴到了墙壁上,仔仔细细的看着每一个人模样。 他看向了一个手持大戟的人时,如遭雷击,整个人立马僵住了。 思绪把他带了回去。 那一年,通州还很乱,甚至还没有镇蛮府的出现。 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不知道多少人妻离子散,背井离乡。更不知道多少人在战乱中失去了父母和孩子还有妻子。 当时镇蛮府的地界上,只有一些大型的村庄,别说士兵戍守,就连城墙都没有一堵。 刚开始,蛮兵们并不在意这些村民,所以这些村庄就成为了那些小股骑兵的战利品。 人们慢慢意识到,不能分散,人多力量大,于是聚集了起来,那些小股的骑兵前来收取“战利品”的时候,反而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件事终于惊动北蛮的高层,他们势必要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好歹的中原病夫。 他还记得,那一天大雪纷扬,比今年的雪还要大些。 人们还在熟睡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阵阵嚎叫,整个村子里的动物吓得纷纷逃窜,那些平日里见人便咬的大狗也吓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村里的组织人立马披上衣服跑了出来,他还有些微醺,昨晚小酌了两口,因为一天前刚刚打退了一支骑着大马的蛮兵。 他是个壮实的汉子,在这个世道,不壮实,不会一点把式,不凶狠,根本混不下去。 他提起放在门边的叉,这是另外一个村子里最好的铁匠送他的礼物,锋利无比,叉动物一叉一个准,就连那些蛮族的士兵,被他盯上了,也讨不了多少的好处。 这叉算是他的幸运物了,杀了好几个蛮兵,好几次帮他化险为夷,他提起了叉子,就有了安全感。 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包,他们总是猫这腰探出头去查探情况,可今日他才探出头去,就和一双褐色的眸子对上了。 冰冷的眸子,和雪一样的皮毛。 他一看到便放声大喊,可才出口一个“雪”字,声音戛然而止,那柄保护了村庄的叉也掉落在了雪地中,被大雪掩盖了。 一头血狼舔了舔嘴边的鲜血,似乎这温热的鲜血不合他的口味,它朝着尸体上闻了闻便走了开来。 那头狼再次嚎叫一声,山坡后面现出二十余骑的身影。 二十余骑同时冲向了村庄,原本宁静的村庄变得喧闹了起来,哭喊声,叫骂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了一起,可那些目光冰冷的畜生和骑在他背上的主人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生命仿佛和蝼蚁一般。 村庄里蹿出了火苗,幸存的小孩和女人被围了起来,他们的身边放着不少的柴火。 火光慢慢的大了起来,只是这火光比昨夜的大雪更加的寒冷。 眼看着他们就要被火光吞噬,“哒哒”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声音并不急促,犹如闲庭信步一般,从墙角转出了一骑。 穿着白袍,骑着白马,拿着一支泛着蓝光的大戟,马肚子上还有一道淡淡的伤口。 他看了看雪地上的血迹,看了看渐渐被火光吞噬的妇孺,悠悠的叹了一口。 “大将军最喜欢一身白,最见不得红。我们兄弟昨晚狂奔一路,没想到还是来的晚了些,你们大名鼎鼎的雪狼骑,就只能靠欺负百姓来寻找存在感么?” 那匹白色马面对雪狼也丝毫不惧,朝着火堆冲了过去,马蹄把那些柴火溅得四处都是。 马上的主人和马没有停留,直接冲向了山坡,还朝着二十余骑雪狼骑抛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雪狼骑看都没有看那些得救的妇孺,便直接冲着那白马而去。 山坡之后的事他们看不到,只听得一阵阵的喊杀声,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终于停歇了。 白马身上染着鲜血,白袍身上也沾染着血迹,一骑摇摇晃晃的朝着村子走了过来。 女子和老人们都捂住了孩子们的双眼,他们不敢靠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即便这个人刚刚才救了他们。 一人一马走到了村子外面的枯树下,他没有再进一步,翻身下马,坐在了树下。他似乎有些疲惫,靠着树守在了村子的外面。 一夜大雪下来,村子里的妇孺虽然知道这个人大概是来守护他们的,可没有人敢上前去问问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的白袍人,那个白袍人就这样倚着大树,那支三叉戟插在了雪地上。 一个小男孩鼓起勇气,揣着邻居给的发硬发黄的馒头小心的走了过去。 小男孩的眼神闪躲,不过还是把手中硬得和石头一样的馒头递了过去。 白袍人微微一笑,接了过来,咬了一口,皱起了眉头。他看了一眼略微紧张的小男孩,还是把馒头咽了下去。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摇了摇头道:“我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知道阿爸好像姓田,村子里的人养活我的,他们说贱名好活,都叫我狗蛋儿。” 接近北蛮的通州,不少的地方也沿用了北蛮的称呼。 白袍人想了想,摸着他的头顶说道:“你以后叫田子农好不好,以后天下太平了,要好好的种田务农。” 小男孩高兴的点了点头。 “对了,告诉村里的人赶紧往南迁,我会守在这里三天。三天之后,大军将至,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小男孩听到了之后便立马跑回了村里。 在当时那个世道,不少地方都上演这种情形,小男孩也在风雨漂泊之中打听到了那个人的信息。 原来他们是大将军手下的先锋,大将军听说会有蛮兵报复,故派遣十三位先锋日行三百里前来应援,而救了他们村庄的那位,叫做赵天豪。 田子农怔怔的看着那副壁画。 “要不是之后有了一些奇遇,或许他真的会如他所愿,娶妻生子,老实务农。” 田子农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二皇子眼神一凝道:“田先生,你这是何意?” 田子农目光一凝,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你给我的东西我还你,这将冢你怕是打不开了。”说完之后,径直走了出去。 二皇子手一挥,七八个女侍卫围了上去。 …… 这一天,一个只剩下半条命的黑袍人从赤岩山跑了出来。 他同时带出了一条消息:“二皇子欲损坏赵天豪将军遗体!” 通州顿时震动,这不是高层的震动,而是山野间,平民之中的震动。 无数隐藏于山中的奇人纷纷出山前往赤岩山,甚至一些七十多岁的老人带着儿孙冒着大雪也奔向了赤岩山。 他们只有一个愿望,将军当年守护过他们,今日他们定当以死守护将军,若无将军,哪来通州! 镇蛮府。 许镇武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老伙计,你们兄弟十三人十几年没了音讯,没想到再听到,却天人永隔。” 这一日,一支百人的精锐骑兵从镇蛮府开赴赤岩山! 第115章 深巷孤灯风骤起 二皇子脸色阴沉,一拳狠狠的砸向了墙壁,上面的灰簌簌而下,如同一场纷纷扬扬的秋雨。 他现在还不知道消息走漏出去会引起多大的震动,他只知道,那个叫做田子农的阵法师拼死跑了出去之后,他好像对这将冢束手无策了。 即便他让十八位汇溪境巅峰,每一位都不弱于蜀山夜千树和圣山水恨生的强者联手一击,居然对这扇看似平平无奇的石门没有丝毫的办法。 他甚至让十八人按照之前的站位,再次出手想撼动大山。可惜的是,力量犹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别说撼山了,就连山顶的大石头都没晃动一下。 他脸色阴沉,本来就打算着此间事了,这人不归附自己,那便送他上路。没想到的是,事情还没结束,这人看了下壁画,不要命的就跑了。 阵法师这种他向来看不起,认为是骗子的行业没想到临到事情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没想到他身为圣皇之子,到了这通州苦寒之地却事事受限。 …… 徐长安他们一路上跌跌撞撞,终于来到了一个丹房。 说是丹房,其实他们也知道,这就是一个山洞,不过被改成了丹房而已。 地面上有些爪印,铜褐色的丹炉看起来少说也有了数百年的历史,这个东西别说功效,就算没用,拿出去也会被那些商贾大亨,达官贵人所追捧。更别说,这下面的还有微微的火光,不少他们在路上见到的红色石头正在燃烧着自己。 地面上的爪印,应该是阿鳞或者说是那条恶蛟的残魂来留下的,或许他一直想取回自己的东西,可能是实力不允许或者时候未到。 丹炉的顶部不断的有热气冒出,炉盖有规律的上下敲击,不时的冒出一阵阵的热气,一股腥臭之味随之传来,并伴随着清脆的响声。 苏青微微颌首,这里几人中就他年龄最大,阅历也最为丰富,所以三双渴望的眼睛都盯着他的脸。他看了小童一眼,这才说道。 “这位赵天豪前辈应该在死之前就准备好了一切,以这些红色石头为燃料,想炼化里面的毒性物质,让这颗蛟龙内丹完全变得无害。看这些爪印,应该是让阿鳞前来照看。即便阿鳞被恶蛟的残魂主导它也不会破坏,因为这个东西原本属于它,可阿鳞的身体和它原来的身体有天壤之别,所以无论是阿鳞还是恶蛟都要好好的照看这颗正在炼化的内丹。” 徐长安看着这个丹炉,心中百感交集。 这几位叔叔为了他真的费尽心力,甚至于在自己死后都放心不下。 他怔怔的看着丹炉,汪紫涵轻轻的拉了拉他的手,他回过神来,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自己这身体里还藏着什么东西。 徐长安不笨,蜀山之上下来之后,虽说三十六个大关窍打开了,可他曾听瘸子说过,自己这身体本就是先天剑体,全身经脉大开,修行的奇才,可他现在表现,却是和普通人无异。 有时候,他真的挺憎恨身体里的这些破东西的,甚至会想如果这些东西当初直接把自己弄死,那是不是就不会牺牲这么多人,更不会弄得亲人离散。 他长叹了一声,默然不语。 小童杵着和他身材不协调的狼戟走到了苏青的面前。 “你能不能看出来还需要炼化多久。” 苏青摇了摇头道:“虽然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也知道快了。”他看着那不时被气浪掀起的丹炉道。 这个丹房显然是用心打造过的。 他们一路走来,地面越来越潮湿,甚至不少的地方还会有地下水渗出,可偏偏这里,却是十分的干燥。 苏青看向了小童。 小童也摊开了双手表示不知道。 “师父只是告诉我这里有恶蛟的内丹,其余什么都没有说。” 说完之后,看着徐长安。 看着都一脸懵的三人,苏青也没了那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了,靠着墙,抱着刀,找了了角落坐了下来,静静的等着。 徐长安,汪紫涵和小童也紧挨他坐了下来。 “能把海兽图志借我看看么?”苏青突然开口。 汪紫涵低了低头,拿出了海兽图志递了过去。 汪紫涵不敢看苏青疑惑的目光,因为她也很是不解,明明是海兽图志,为什么到了她的手里就变成了一张寻常的皮毛,干净得没一丝杂色,更别说有什么地图了。 苏青注意到了汪紫涵的表情,百无生趣,看来她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只能陪着他们了。 此番前来,到此为止,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他叹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入定修行的徐长安和小童,把海兽图志还了回去,也闭上双眼,入定起来。 …… 赵庆之站在德春楼的四楼窗口长叹了一声。 楼下的街道上不少人相互搀扶着朝着城外走去,他自然也知道了那个消息。 不过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赵叔你早就知道那将冢是属于赵天豪将军?”赵庆之转过身来,正遇上樊九仙的双眸,紧紧的盯着自己。 赵庆之没有否认,那便是承认了。 “为什么?”樊九仙淡淡的问道,她身旁的柴新桐也盯着赵庆之。 这位鬓角花白的老将叹了一声。 “你们不知道当年的一字并肩王在这通州的号召力有多大,现在仅仅是赵天豪的埋骨地被发现就引起了这么大的震动,你看看下面。” 楼下的情况,甚至于整个通州的情况他们都知道。 那些民众都冒着大雪赶赴赤岩山,甚至于其它几府的人都纷至而来,尤其是镇蛮府。 即便二皇子势再大,他也不敢对百姓出手,若是这江山没了百姓,那这江山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圣皇也时常说道,要顺应民意。 樊九仙和柴新桐则更加的不解,若是如此,那此事被知晓不是更加的有利于徐长安等人么? 赵庆之长叹一声道:“虽然当年一字并肩王和圣皇情同手足,可无情最是帝王家,若是徐长安此时亮出身份受到了百姓的拥戴,那这就是自寻死路,逼着圣皇出手了。” “圣皇绝对不会允许他的土地上有人的号召力高于圣朝。” 樊九仙和柴新桐顿时沉默了起来。 赵庆之微微一叹,露出了一丝笑容:“要保住那小子的命,不仅要看他自己能不能藏住身份,还要看你夫子庙怎么斡旋了。” 说完之后,看向了柴新桐。 …… 傅太师有些急躁。 不停的在房间里踱步,他的本意就是让徐长安去通州拿回属于他的东西,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老部下,没想到一件事情没做成,就弄出了那么大阵仗。 现在圣皇不动他,不仅仅是因为圣皇要维持仁慈的外表,怕寒了朝臣的心,还有一个原因是徐长安真的太弱小了,弱小到不屑于对付他。 可如今却是不同,若是徐长安默默无闻修炼到小宗师,甚至于宗师,圣皇都不会关注,毕竟江湖上多大能耐,也抵不过一国。可现在却是不同,若是徐长安的身份得到承认并且暴露了出来,只怕圣皇不得不动杀心。 毕竟圣皇也知道,皇族如舟,民众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傅太师想了想,只能去请那位老人出山,估计才能稳住圣皇,于是他披上了披风,带上了厚重的帽子,迈进了漫天大雪之中。 长安虽然繁华,但繁华背后必然有贫困。 城东的一角,几乎是所有贫民的聚集地,他们只能看着繁华的长安,看着镀着金光的皇城,却没有自己能够吃饱喝暖的地方。 木屋,草棚是城东一角最常见的建筑,每到冬天,那里的人只能窝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一个不大的巷子,在夜色的掩护下显得更加的深邃。 傅太师叫停了左右,接过了灯笼,一个人迈步走进了巷子的最深处。 简易的木屋,作为墙壁的木头也是东拼西凑而来,屋子里的火光随风摇曳,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吹灭。 整个巷子冷冷清清,傅太师实在是想不通,凭借那位的身份,为什么会喜欢住到这地方。 他放下了灯笼,拱手而立,微微鞠躬,声音中带着一丝恭敬。 “晚辈傅子凌前来拜见前辈。” 他的声音很快被风雪给吞没了,屋子里也没传来任何的声响,除了簌簌落下的雪花,便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他不敢强行进去,屋子里没有动静,他便静静的呆在风雪之中,肩头上的雪已经有半指节厚。 “你走,我说过不会再入朝堂。”老迈的声音传来,如同被人捏着嗓子说话一般,说的极慢,每说上两个字便喘口气。 傅子凌咬了咬牙。 “若关于一字并肩王的事呢?”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傅子凌依然立在风雪中。 夜已深,大雪铺天盖地而来,这位年逾花甲的当朝太师几乎成为了一个雪人。 突然间,他精神一震,木门咯吱作响,一声叹息传来。 “进来!” 第116章 马蹄北望 靖安王是圣朝为数不多异姓王。 当年圣皇还落难江湖的时候,只不过是路边的一个流浪儿。原本他一个幸福的家庭,可当时年年荒灾,兵荒马乱之下家破人亡,兄弟姐妹十几个皆无依无靠。他有几个姐姐和妹妹都被有钱人家带走了,兄弟几个因为圣皇最小,所以便都悉心照顾他,直到哥哥们都先后去世,圣皇才能出来看看这不堪的世道。 年幼的圣皇生得面黄肌瘦,住在破庙里,经常被人欺负。 这靖安王当时也只是一个小无赖,对别人下手没个轻重,可偏偏有人欺负圣皇时他还会出手相帮,所以一来二去二人便慢慢熟识,经过了解,他越发的敬佩圣皇的那些惊世骇俗的想法,每当有人前来欺负圣皇,年长几岁的他便护在了圣皇的身前。 若只是如此的话,只怕最后他最多只能是一方财主,哪能成为一方藩王! 上天似乎格外的眷顾这位靖安王。 几个月后,饥荒还没退去,兵荒便又来了,他们这些身体强壮的泼皮小乞丐被抓去充军,说难听点,就是给他们一些不用的刀枪棍棒,去凑个数,倘若真个打起来,他们这些小泼皮便成了炮灰,由他们上去送人头拖住敌人。 自此之后,靖安王和圣皇失去了联络。 不过几年后,圣皇也到了弱冠之年,他再次见到圣皇,当年的那位小兄弟成为了一个游方僧人。 正值军营内乱,年长几岁的靖安王听信了圣皇的劝说,脑袋一热便开始拉人叛出军营。 可惜的是,这次没有成功;庆幸的是,他捡回了一条命。 自此以后,靖安王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圣皇,跟着他一步步拉大队伍,跟着他认识群豪,跟着他征战天下。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定位,自己只是一个武夫,没有将帅之材。不过颇有些修炼天赋,特别是外家这一块,一身子的横练功夫,别的不怎样,特别挨揍,比起一些隐世佛门的抗揍法门也不逞多让。所以,他便能一直跟着圣皇。 好几次,圣皇被宗师级的人物袭杀,他如同一座山一样坚定的立在了圣皇的面前,几乎以死亡的代价赢得了支援的时间。 自此之后,军中没人再对他有微词。 等到天下太平,他成为了靖安王,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 不过当年那位一字并肩王的事情爆发,朝廷中所有人都不支持圣皇的情况下,这位没有实权的王爷坚定不移的跟着圣皇,等到最后并肩王北逃蛮营,圣皇给了他一块不大不小的地,领着十万的散兵。 靖安府和他这位靖安王没有什么联系,要不是听了二皇子的话带兵围了蜀山,他此时哪会在北方苦寒之地,他还在富庶的南方过着好日子。 不过他也没有任何埋怨二皇子的意思,因为自己选的人,站的队,怎么都要赌一把,赌对了,以后他就不是靖安王那么简单了。 他只希望最近这位二皇子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过几天的安生日子,毕竟圣皇的脾气他可是很了解,蜀山之围虽然说并没有受什么实质性的惩罚,甚至连书面的教育都没有,可他心里清楚得很:圣皇对这位二皇子有些失望。 若不是有些失望,怎么会把他调过来,他这十万兵,数字听着挺大,可实际战力他自己也清楚。若是真个出去,遇上现今朔风部的骑兵,只怕几次下来,他就成了一个光杆司令,更别说当年硕和部威震天下的雪狼骑了。 说是协防许镇武老将军,可人家老将军看都没看他一眼,镇蛮府都不许他入内的,便直接让他驻扎在了靖安府。 他也有些无奈啊,虽然他也想真正的建功立业,可实力他不允许啊!若是打架斗殴挨揍他不怕,可说起调兵遣将,他的队伍什么时候被人灭了的他恐怕都不知道。 不过他也自得其乐,虽然说在这不毛之地,冷得要死。其实整天闲着,暖炉上散发的热气正合适,丫鬟按摩的力道也正好,日子也不算难熬。 现在他只希望那位小祖宗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才这样想着,门口突然进来了一个人,拿着一封信,他趴在椅子上瞟到了信封上的字。一个激灵,近些年养的肥肥胖胖的身子直了起来,吓了按摩的丫鬟一跳。 那个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脸上肥肉一颤一颤的,这个小祖宗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颤抖着打开了信,看到了里面的内容,顿时皱起了眉。 满面愁容,最终长叹一声,挥手让身边被吓得花容失色的丫鬟走开,穿起了衣服,最后想了想,自己选的人,跪着也要宠完啊! 想清楚之后,立马唤来幕僚。 “去,调一万兵前去赤岩山!” 那个干瘦,留着山羊胡的幕僚站着不动。 这位幕僚姓吴,叫一用。虽然名字叫无一用,可当初这位幕僚不知道被多少大官所看中,甚至连许镇武都送去过书信。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偏偏就跟了个对于行军打仗,朝堂谋略一窍不通的靖安王。 “怎么了,吴先生。”靖安王一愣,虽然他没脑子,可他这位大幕僚有啊! 吴一用笑了笑,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靖安王本就是不拘小节之人,也没在意,况且他本来对这位大幕僚就比较看重。 “不知道王爷是否知道这件事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靖安王胖乎乎的脸摇了摇头。 “这是当年赵天豪将军的埋骨之处,你也应该知道当年那位一字并肩王在这里有多么高的威望,说句难听一点的话,当初只要他想,以通州为基础,振臂一挥,就是掀了……”他的话没说完,他知道那些话该说完,那些话提点一下就好。 靖安王脑袋了立马浮现了当年十三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那先生请说,该如何是好?” 吴一用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的说道:“我猜二皇子肯定让你带兵围住赤岩山,一个苍蝇都不许飞出来,若有擅闯者,杀无赦!是不是?” 靖安王点了点头。 “这个二皇子果然是成不了大器的人。” 听到吴一用这么一评价,靖安王随即一愣,当初不是他和自己说投靠二皇子的么? 吴一用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投靠二皇子不过是等某些小皇子长大而已,掣肘住大皇子,知道么?” 靖安王木讷的点了点头。 “所以啊,千万别为他去拼命。” 靖安王回过神来,衣服也穿好了,一副凝重的样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 吴一用淡淡说道:“去从你的臭鱼烂虾里面挑上五百个不错的士兵前去,分两百人去协同许镇武大将军的骑兵守住赤岩山,剩下三百人去劝慰百姓回家,记住,一定要让百姓知道是靖安王让他们放心回家的。” 靖安王面露喜色,虽然他不知道具体用意,可他听最后一句也知道是在收买人心。 “可二皇子问起来怎么办呢?” 吴一用微微笑道。 “那靖安王初来贵地,请水土不服,生个病!” …… 赤岩山。 大雪纷飞,几百骑守在了赤岩山,这些庄严肃穆的骑兵面前站着那些不畏风雪的百姓。 吴一用还是放心不下靖安王那些子,亲自前来安抚。 不少的百姓已经被劝解回家,口中还称赞着靖安王,那些镇蛮府的骑兵皱起了眉头,特别是领头的一位,不过对方的的确确是来解决问题的,也不便多说。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突然间,哒哒的马蹄声传来过来,一听便知道有数千骑。 吴一用心里很疑惑,整个通州,除了现在镇守赤岩山的这两支,哪里还有更多的兵? 他站在了高处,远远的看见了那面旗帜。“靖安”两个字显得异常的刺眼。 为首一人赫然就是二皇子,而靖安王肥胖的身躯则是不情不愿的跟在了身后。 吴一用长叹了一声,真不知道这靖安王当初哪里来的勇气为圣皇挡刀子,如今却连拒绝二皇子的勇气都没了。 二皇子轻蔑的看了一眼戍守在周围的士兵,这些可都是他的人啊。 他还以为许镇武老将军收了他的物资,承了他的情,所以在这靠北之地,他可以无所畏惧。 轻蔑的看了一眼镇蛮府的骑兵,手一挥,一万多士兵便直冲冲的冲了过来,占据了原来那些骑兵的位置。 二皇子连一句客气的话都懒得说,说不好这些骑兵身上的物资便有他的赞助,他还需要客气话? 一万多人冲了过来,不仅接管了驻守的位置,更是冲撞了不少百姓,也冲起了百姓刚刚平息下的怒气。 二皇子长鞭一扬,朗声道:“闲杂人等散开,给我死死的守住,跑了一直苍蝇,杀无赦!” 二皇子虽然没有侮辱,甚至都没有提到赵天豪将军,可他这么一说,顿时激怒了百姓。 百姓可不管你什么目的,反正自己的将军得自己守护,谁来都不放心。 不少百姓顿时和靖安王那些痞子兵起了冲突,本来二皇子也打过招呼,可那些痞子兵怎么能和正规军相比,被百姓骂了几句,哪管什么军令,举起拳头便大。 在推搡的过程中,一个老人双腿一蹬,顿时归了西。 这一下可不得了,百姓和士兵起了冲突,许大将军的骑兵还来不及阻止,洁白的雪地便抹上了不少鲜红。 正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此时的马蹄声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连吴一用也在冥思苦想怎么挽救被二皇子搞臭的局。 这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二弟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父皇也是出身于草莽么,若没这些人,你想当皇子?” 此言一出,二皇子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看见了他满身疲惫的哥哥。 一个士兵还在殴打百姓,大皇子见状,顿时高高跃起,脚尖轻点马背,一跃而下抓住了那名士兵,抓住了他的脑袋,轻轻一扭,然后快速的丢到了河里,河水顿时染红。 整个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百姓死了或者受伤他们收不住手,可若是自己人死了,他们立马停了下来,生怕下一个被丢在河里的就是自己。 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大皇子身上没有沾染一丝的血迹,他俯下身,扶起了被推倒在地的一个百姓。 “今日,若谁敢妄动,欺压百姓者,满门抄斩!”说着亮出了自己身上的四爪金龙袍,那些士兵虽然不知道大皇子的真正身份,可看见这衣服和二皇子难看的表情,他们便知道,这位爷也是一位皇子! 话音刚落,身后马蹄声响起,随着一声轻喝,充满着杀伐之意! 三十余骑排成两排,他们全身都披着盔甲,就连那些马身上也不例外,除了眼睛便没有任何能看得见的地方。 “人不死,甲不卸!”这是当年和雪狼骑大战之后仅剩不多的铁浮屠! 虽然仅仅三十骑,可气势却压过了靖安府的一万多人! “今日,我等南上,只为守护赵大将军遗体!诸位乡亲不识我不要紧,不相信我没关系,可应该认得我身后的骑兵,当年他们与赵将军并肩作战!” 百姓看到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铁浮屠,心中反而多了一丝温暖,过去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于是慢慢的放下了戒备。 大皇子见状,顿时趁热打铁道:“今日我们马蹄北望,从南一路狂奔至此,只为守护将军,守护当年他们浴血奋战的地方!” “众位乡亲们还请相信我们!” 说着身后的马匹同时高高的扬起马蹄,似乎回到了那个驱除外敌的年代。 大皇子看着聚集在此地的上千百姓,叹了一口气,一路上他还遇到不少赶往这里的百姓。 经过他的一番表现,百姓们也慢慢信服,吴一用叹了一口气,立马吩咐自己的手下人,继续劝说百姓。慢慢的,那些百姓退出了一里之外,搭起了帐篷,远远的看着赤岩山。 吴一用看了一眼二皇子,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大皇子,摇了摇头。 第124章 谁言虎父犬子(一) 徐长安眼中出现了妖异的红色,小童紧紧的抱着苏青的大腿,苏青的手紧紧的握着他的短刀,范不救也全身紧绷。 “喵呜~” 小白长长的叫了一声,还伸了一个懒腰,从徐长安的怀中跳了出来。 它踱着步子走到了四人面前,疑惑的看了一眼戒备的四人,用脏兮兮的头蹭了苏青的腿一下,苏青下意识的往后退。 小白不满的叫了一声,徐长安眼中的红色散去,四人顿时瘫了下来。 徐长安看着四人,摸了摸脑袋,笑着看向了苏青和小童:“你们这是怎么了?” 苏青看了一眼汪紫涵,没有说话。 汪紫涵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汪紫涵的声音越来越低,低不可闻。 徐长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对着她轻轻一笑。 既然徐长安都不在意,其余的人更加不好说什么,小童站了出来,小白一下子蹿到了他的身上,小童看着脏兮兮的小白,本能的想撒手,没想到小白紧紧的用爪子勾住了他的衣服。 小童躲不开小白的纠缠,只能任由小白站在他的肩膀上,用身上干了的泥巴蹭他的头发。 徐长安才想呵斥小白,小童把小白抓了下来,抱在了怀里。 一双大眼睛发亮,语气之中全是后怕。 “小小先生,你刚才的眼神好可怕,和……”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和阿鳞的一模一样。”一想到那头赤鳞兽,小童低下了头,神色黯淡。 范不救叹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 “徐小……”他本来想喊“徐小子”的,可想到了对方的身份和对自己的点拨之恩,最后一个字怎么都喊不出来了。 “叫我长安!”徐长安微笑道。 范不救点了点头:“长安,现在我们面临着一个重要的问题。”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你们不了解二皇子,可我了解,这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虽然说我们借助了和魔道圣子的比试甩开了他们,可等他们反应过来必定会围住这山。” 徐长安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那二皇子会不会对柴兄不利?”他突然问道,众人一愣,随即心中涌出了一股暖流,尤其是小童。 “小小先生不用怕啦,就是给二皇子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小先生怎么样,更别说还有樊姐姐呢!” 范不救心底感叹了一声,接着说道:“他们不用担心,有九姑娘在,绝对没问题,现在我们得考虑自己,九姑娘能量再大,也不好明着保你们,即便是赵庆之也是一样。” 他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徐长安,又看了一眼苏青。 徐长安咬咬牙:“我们回去,看看赵州颜跳进的池子里通往何处,试试能不能从那出去。” 苏青摇了摇头,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童。 “你第一次都没潜下去,现在我们几个人都受了伤,还有小童对于这通窍境的力量也不熟悉,这条路也很难。” “再说,赵州颜死了还好,倘若没死,他出去之后找人守株待兔,我们在水里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徐长安低着头,众人情绪也有些低落,他和苏青倒是还好,反正一个疑似北蛮的王子,另一个本就被圣皇天下通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可汪紫涵,衮州巨贾家族的天才,身份显赫。小童,夫子庙的弟子。范不救,声明在外的剑仙。他们三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若不是被自己搅了进来,又何必经历艰险。 他想了想,跑是跑不了的,既然如此,还不如…… 徐长安下定了决定,抬起头,正好对上苏青那双发亮且充满战意的眼神! “小童,你知不知道出口在哪?” 小童才要回答,范不救立马打断:“长安,你要干什么?” “既然要出去,那就大大方方的出去,出去之后,有什么事我们顶着!”徐长安看了一眼苏青,苏青回以微笑。 小童抓着苏青的大腿晃了两晃:“苏哥哥,小先生,还有我,陈良童!”苏青轻轻的摸了摸小童的头发。 范不救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 苏青看了一眼范不救,没有说什么,径直朝前走去。 汪紫涵低着头,走到了最后,捏紧了拳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还有我啊!” …… 风雪大盛,帐篷里依旧暖和,再大的风雪也抵不过热气腾腾的汤、温热的酒和茶。 大皇子没有说什么,在帐篷里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吴一用也是,自己找了一个角落,要么安静的睡觉,要么安静的烤火。 不过,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自打吴一用进来之后,都变成了双人份的。 吴一用心里暗暗感慨,这大皇子和二皇子只见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外面的隐隐传来了叫骂声,那些都是当初在靖安府时候吴一用手下的痞子兵。 大皇子置若罔闻,依旧喝着茶,捧着一卷书坐在了炉子旁静静的看着,不时的传来喝茶的声音。吴一用皱起了眉头,想了想,站了起来。 “先生有何事?”大皇子微笑着问道。 “草民想借大皇子的笔墨一用。”大皇子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便继续读书。 他没有要看吴一用写什么的意思,也没有阻拦他的意思。 吴一用拢了拢身上发黄的皮袄,走了出去,请了一骑铁浮屠传了出去。 很快,叫骂声停住了。 靖安王气得肥胖脸上的肉不断的抖动,张口大骂,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桌子应声而裂,那张纸随之落到了地上。 上面只有八个大字:“良禽择木,臣择贤主。” 外面的叫骂声渐渐的消失了。 大皇子抬起了头,放下了手中的书和茶杯,慢慢的说了一句:“我有一个人,还请先生帮我去见上一见。” 大皇子没有给更多的信息,就这样盯着吴一用看。 吴一用知道,这是一次考核,不过既然是考核,那必须要得到一个甲等,要答得漂亮。 “我猜猜,莫非是衮州汪家的人?” 大皇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没有回答。 …… 小童带着四人一猫往前走去,除了越来越冷的空气和脚下的积雪结成了冰,这一路上真是坦荡无比。 很快,他们面前宽阔了起来,前面有一扇门,两边同样画着壁画。 小童正要开门,苏青立马制止。 苏青看着壁画,其中一幅应当是十三人出海屠蛟的情形,同样是波涛汹涌的海绵,同样是凌空而立的十三人,只不过看这样子,十三人都应该受了点伤。 苏青大致的看了一眼这副壁画,然后立马转向了另外一副。 一支长戟立在空中,上面鲜血滴落,不远处一头狼正舔着受伤的腹部,苏青怔怔的看着壁画中的狼,转头看了一眼小童手中的狼戟。想了想,拔出了短刀,重重的砍在了这副壁画上。 “怎么了?”徐长安被苏青的动作一惊。 “没什么,开门。”苏青淡淡的说道。 小童闻言,拿出了赵天豪留给他寻找师叔伯的玉佩,正好镶嵌进了凹槽里,听到了巨石缓缓升起的声音,小童收起了玉佩,放眼望去,洞口一片雪白。 他们还未出洞,汪紫涵忽然远远的瞧见了守在洞口的人。 她想都没想,一把拽过了徐长安,立马从怀中拿出了海兽图志,放到了徐长安的怀里。 徐长安正想问她,汪紫涵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外面便传来了大皇子爽朗的笑声。 “徐长安是,未见其人,久闻其名。若不是当年叔父一念之差,或许今日我们便是结拜兄弟了,可惜啊!”他嘴上说着可惜,脸上却笑意盈盈。 徐长安冷哼了一声,看向了被百骑铁浮屠拦住的二皇子,心中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于是问道:“你是?” 大皇子看了一眼挽着徐长安手,低着头的汪紫涵,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头。 “我乃圣朝大皇子,同样也是汪家小姐未来的夫婿。” 他身后的老头顿时一惊,七十多岁的年纪本就走不稳,此时站着都激动的有些颤抖! “殿下,此言当真?”他不敢高声问出来,只敢小声的说道。 大皇子瞥了他一眼,大声道:“自小我远远的看到过汪家小姐的风采,便被迷住了。” 汪紫涵脸色苍白,抿着嘴没有说话。 “紫涵,为夫找了你好久,多方打听方知晓你在此地,还不过来,我们一起回衮州,拜见岳父岳母。” 汪紫涵紧紧的握起了拳头,看向了那位汪家的老头。 “二爷爷,你掌管汪家家规,为何会来此地?”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可不死心,想确认一下。 “哎,你们这一脉犯了大错,特别是你父母,已经被关押到了水月洞里面了,我奉命前来抓你回去,没想到大皇子替你求情,让我再查查此事。”老头说得情真意切,就连大皇子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老头这么上道。 大皇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吴一用,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若过来,一切都好说。” 汪紫涵咬着牙,她知道水月洞是什么地方,她父亲还好,母亲本就体弱……她咬了咬牙,只能往前走去。 徐长安下意识的拉她的手,这次,却抓了一个空。 汪紫涵走到了大皇子的身边,汪家的老头高兴得跳了起来,嘴唇不停的哆嗦。 “好孩子,不错不错。”老头想讲更多的话,却被大皇子一眼瞪了回去。 “我父母呢?”汪紫涵直接问大皇子,因为她知道,家族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她父母,更别说她还是蜀山的亲传弟子。 只有大皇子这种能为汪家带来更多好处的人,才能动得了她的父母。 大皇子微微一笑,把汪紫涵一拽,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既然过来了,你父母自然没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不过汪家老头却恰好听到,神色顿时一暗。 因为他知道大皇子说的是“你父母”,三个字就把他和汪家的利用关系说得透彻。 大皇子搂着汪紫涵,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汪紫涵有些吃痛,闷哼了一声,脸上也表现得痛苦至极。 “我有一事想问徐兄,不知道徐兄有没有见到一滴鲜血,对于本皇子来说重要异常。”他说着,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徐长安沉默不语。 大皇子微微一笑,接着问道:“听说海兽图志也在赵将军冢里,徐兄可否见到。” 说着,暗自用力,汪紫涵嘴角溢血。 徐长安把手伸向了怀里,却看到满脸痛苦的汪紫涵使劲的摇着头。 大皇子加大了力道,汪紫涵面目狰狞,眼眶都开始冒血了。 徐长安双眼通红,心在滴血。 “徐兄怎么了,眼睛怎么那么红?”说着看了一眼汪紫涵:“本皇子的嫔妃受伤,徐兄心疼了?”他轻声笑道。 “若你喜欢,你说啊,本皇子玩腻了可以送你。”大皇子的语气显得阴森可怕。 徐长安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手中的焚冒出了火焰,双眼也变得通红,一股煞气从体内喷薄而出! 他指着大皇子怒声道:“你这圣朝的江山,我父亲打了大半,你信不信,我徐家打下的江山,我徐家子弟也能翻了你的江,平了你的山!”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谁都知道当初那位一字并肩王的实力和号召力! 大皇子面色阴沉:“你翻了江,平了山又如何,汪家小姐定是我的皇妃!”大皇子咬牙切齿道,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这时候,空中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我蜀山清池峰未来峰主岂会在乎一个什么狗屁皇妃的位置,你最好放开你的手,否则左手再碰她一下,我就断你左手,右手碰她一下,我便断你右手!” 大皇子一愣,今日谁都敢对他妄言了? 众人都抬头看去,想看看到底是谁敢放此狂言。却见空中缓缓落下三道身影,一女子,一老头和一位器宇不凡的青年才俊。 没等众人议论,为首的女子再度开口:“我赵燕婉说到做到!” …… 渭城,青衫中年人拿着一封信,突然放声大笑。 “好,说得好!大不了翻了他的江,平了他的山!” “若你父亲当年肯说出这句话,天下早他妈的姓徐!”说完之后,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一个教书的夫子说了一句脏话,反而觉得无比的快意。 “长安,时叔扫清这群烦人的苍蝇之后,我倒要看看,天下谁敢欺你!” 第129章 逃生三日! 风雪之中,三人饮酒长啸,好不潇洒! 铁浮屠不愧是骑兵之中的佼佼者,等三人喝完,他们也整理好了队伍,安抚好了马匹,整整齐齐的列好队形,看着高空中的三人。 瘸子低头看到了这些铁浮屠,心里面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声。 “此乘千骑,可破万敌。”随后看向了徐长安和苏青,随即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别嫌我们闹腾,我们三个上一次一起饮酒可是要追溯到十几年前了。”说着便狂饮一口。 “走,威风也耍够了,酒还差点,待会我们再找个地方。”陈桂之轻声笑道。 说着三人便飘然落下。 瘸子看到了徐长安,自然是心生欢喜,不过徐长安却低下了头,有些不敢面对他。 徐长安把怀里昏迷的小白拿了出来,它就像睡着了一样,呼吸很均匀,脏兮兮的,白色的毛发上还挂着干了的泥土。 虽说白猫和白雪都是白色,可此时一对比,却硬生生有种泾渭分明的感觉。 徐长安把小白递了过去,瘸子看着昏迷的小白,没有接。 “既然让你照顾,那它怎么样我就不管了,不过你要记得一点,你们是伙伴。” 瘸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小白,然后转头就走。 “走,我们三个老骨头护送你们出去。” 苏青看了一眼似铁桶的士兵,有些茫然失措,就连徐长安看着三人就打算这样走出去也有些口舌发干。 “我们不御剑么?” 走在最前方的裴长空突然转过头来说:“太累了,我们就走出去。” …… 徐长安面色古怪的看着三个喜欢逞威风的老头,撇了撇嘴,肩头一沉,敢怒不敢言。 他扛着大皇子轩辕炽,走在他前面的是苏青,最前方三个老头开路。 他们没有带上小童,最终决定让小童就在洞里,若今天真的把小童一并带走,那他可真的就回不了头了。 徐长安慢慢的靠近了铁浮屠,他感觉如芒在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他走一步,目光便跟着移一步,他走十步,目光也跟着他前移十步,虽然他知道这些骑兵并不是看他,而是看他背上的轩辕炽,可这种感觉更加让人不舒服。 他正想着,突然撞到了前面的苏青,顿时停了下来。 铁浮屠放开了一道口子,那道口子只有一个人,一个穿着发黄的破袄子的人。若单论穿着,别人还以为他和瘸子是同一地方出来的。 “李先生,裴先生,陈先生。”吴一用恭敬的朝三人鞠了一躬。 瘸子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先生倒是不敢当,敢问这位先生有何贵干?” 虽然此次是瘸子第一次和吴一用见面,可吴一用给瘸子一种不简单的感觉,说不上为什么,就只是直觉而已。 “我之所求,恐怕先生不肯。”吴一用淡淡笑道。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徐长安的背上。 瘸子含笑道:“也不是不能,只是我的要求只怕你也不肯。” 吴一用看了一眼外围靖安王接近十万的士兵,摇了摇头:“不是我不肯,是他们不肯。” 两人几句简单的对话听得徐长安犯愁,就像当年时叔讲圣贤书一般,听得他云里雾里。 “既然如此,那恐怕不行。”瘸子摇了摇脑袋。 吴一用想了想:“我用我自己换他可以么?”他一指,还是指向了徐长安的背上。 瘸子摇了摇头。 吴一用含笑道:“那我跟随左右,以免麻烦各位待会还要回来一趟。” 瘸子眼睛一斜,毫不在乎的说了一句:“请便。” 吴一用整理了下自己泛黄的袍子,恭敬的跟在了徐长安的身后,仿佛一个跟着师长的学生。 瘸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然后迈步向前。 当他们快要走出包围圈的时候,吴一用突然喊道:“护皇子前行!” 于是,被三剑劈晕的一百八十骑铁浮屠同时掉转了枪头,那些闪着寒芒的枪头迎向了靖安府的士兵。 二皇子脸色煞白,不久前他才见过三十骑蹂躏一万士兵的场景,血肉横飞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何况现在身边还有三个宗师级的人物。 他不甘心的朝徐长安的背上看了一眼,只能咬牙道:“让道!” 一阵骚乱之后,终于让开了一条道。 几万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一行人慢慢的走出了他们的包围圈,他们是真的怕了,怕铁浮屠的齿轮,怕那三人的掌中剑。 看着三人的背影远去,赵燕婉叹了一口气对宁致远说道:“走,我们找个酒馆等你舅舅。” 她没有急着相认或者诉说相思之苦,聪明的女人总是这样,知道什么时候该静静的看着男人,什么时候该在男人面前撒娇。 …… 翻过了几座山头,瘸子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手紧紧的握着青莲,一副随时出剑的情形。 陈桂之和裴长空也如临大敌,和之前的潇洒快意判若两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袍,看不清脸的人。 “李义山,陈桂之,裴长空,还有硕和部的王子和徐长安,你们好啊。” 他说的极慢,可每一个人的身份都点了出来。 最怕了解你的而你却丝毫不了解他的敌人。 瘸子皱起了眉,天下间有名的高手他都能数得出来,可确实不知道这人是谁。 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面具,和圣主精心打制的面具不同,他的面具很随意,似乎是从集市里小孩玩具摊上拿来的,上面画着戏里保家卫国的将军。 他似乎是看出了瘸子心里的疑问。 “你们不用知道我是谁,我的目的你们也应该清楚,本来我刚才可以出手,甚至可以留下你们三个,可我看到了这两个小家伙,突然改变了主意,想玩一个游戏。” 他说的轻描淡写,留下三位宗师说得就像“我可以吃饭,但我不想吃”一般轻松。 不过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有反驳,紧紧通过气息判断,他们便知道绝对不是这个神秘人的对手。 “什么游戏?”瘸子冷声问道。 “把轩辕炽放下来,这两个小家伙和我玩一个游戏,我放了你们三个。” 瘸子脸上浮现怒意,没有言语,三人同时出手。 可长剑方出手,便脱手而出,三柄剑整整齐齐的插到了黑袍人的身前,不停的嗡动! “我同意!”苏青盯着面具人的脸,大声的喊道。 黑袍人轻轻一笑:“有胆识。” “三日内,大皇子倾尽全力追杀你们,若三日内你们不死,此事作罢。若是死了,也无需怨人!” 他盯着苏青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怒意。 “好!”苏青语气依旧很淡,却毫不犹豫。 “作为交换,今天你们就当没见过我,且我保证,若三日后,轩辕炽不再纠缠,若他纠缠不休,纠缠一日,我便屠一城,纠缠十日,我便屠十城!” “你!”苏青脸上怒意很浓,他很痛恨这种拿别人生命当玩笑的行为。 “这个游戏是不是很熟悉,大王子。”黑袍人附到他的耳边。 “你是谁?”苏青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 黑袍人没有回答他,放声大笑:“好了,两位,游戏开始!”说着拍了拍掌。 黑袍人才说完话,就看到远方风雪正盛,马蹄踏地之音传来。 “三位,陪我等上三天。”他说罢,大袖一挥,三柄长剑回到三人手中。 徐长安放下了大皇子,苏青拉着徐长安便狂奔。 黑袍人腾空而起,似乎丝毫不担心三人逃跑。瘸子咬咬牙,看着苏青和徐长安逃跑的方向,咬咬牙,跟了上去。四人的身影消失在空中,吴一用看着昏迷的大皇子,叹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焦虑,不知道为什么每个计划都出了错误。突然,一个锦盒从天而降,落在了吴一用的手中。 吴一用看着这个熟悉的镜盒,慢慢的打开,里面一条晶莹剔透的冰蚕正在蠕动!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真的拿不住这位是哪一方的人,不过还好,他还是按照约定,必要的时候救下了大皇子。 “他到底要干什么?”吴一用喃喃自语,看向了狂奔而来的铁浮屠。 第132章 天鹰(二) 笑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风雪带来的不止寒冷,还有那些痞子兵的嘲笑。 钱老三蹲在墙角,呆若木鸡,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双目无声,瞳孔里没有任何的光彩,看着那烧得正旺的柴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阵阵吆喝声传来,远处似乎传来那个官兵得意的笑。不过所幸的是,通过了他们的转述,其它小队也懒得进来查探。 吵闹过后,那些官兵朝着山下搜去,整座山顿时安静了下来。 十几个人躲在里面的破庙,此时显得格外的寂静,仿佛除了火烧柴发出的细小声音外,整座破庙空无一人。 徐长安扶着脸色苍白的苏青从房檐处跳了下来,瓦片与墙的交接处,恰好有一个小小的缝隙,他们两人便缩在了里面。 他们在那个位置正好能清清楚楚看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甚至当那军官走到神像后方时,只需要抬头便能看到他们。 徐长安和苏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讲些什么。一个男人,活一辈子,大抵为的就是争一口气,可某一天,他连那口气都不争了,要么是他放弃了自我,要么是他找到了比他命还重要的东西。 十几个人围着一团火,一眼不发,经过了烘干,钱老三身上传来的尿骚味越发的浓厚,可十几人都低着头,没有嫌弃,也没有安慰。 钱老三显得异常的难受,他挽起了裤腿,露出了那个小小的标志,想了又想,咬紧牙,从火塘里拿出了一根烧得正旺的柴火,闭上了眼睛,举了起来便要把脚踝上那对小小的翅膀给烫了。 那根柴火断做两截,一般还残存在钱老三的手里,另外一半翻了几个圈,滚落在地,最终慢慢熄灭,散出一股呛人的烟。 钱老三惊讶的睁开眼,徐长安捏着剑诀的手还未收回,他看了一眼钱老三,叹了一口气。 他也没想到,钱老三为了帮他们,宁愿被羞辱,也不做出半点有可能暴露他们的事来。 “说说!有什么说出来就好了。”徐长安没有嫌弃他那散发着尿骚味的衣服,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 钱老三似个受了委屈孩子一般,低下了头,只差没有放声大哭了。 徐长安话音刚落,只见跟着钱老三那十几个干瘦的人都挽开了裤腿,他们的脚踝上都刺着一对小小的翅膀。 “原来当时混进北蛮,闹得朔风部焦头烂额的天鹰就是你们。”苏青开口了,淡淡的说道。 钱老三的脸上出现一丝讶异! “恩公也知道我们?” 苏青肯定的点了点头,钱老三看到后,瞬间低沉了下来:“现在哪里还有天鹰,只有我们这群废物!” 看到仿佛大家都知道天鹰,只有徐长安满头的雾水。 苏青慢慢的解释道:“当时镇蛮府秘密训练了一支队伍,里面的人个人作战能力虽然不那么强,可是却擅长伪装,潜伏,刺探情报,这支队伍就叫天鹰。自从天鹰组建之后,朔风部每一次对通州的扫荡,都被完美的防御,这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天鹰已经入侵到他们内部了。” “整整一年下来,朔风部任何的军事行动都仿佛在镇蛮府的掌控之中一般,若不是因为一个人,恐怕天鹰至今还存在。” 徐长安立马追问道:“谁,最后发生了什么?” 钱老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们天鹰最高领导人叫天鹰,他直接对许大将军负责,而二把手叫做苍鹰,苍鹰被北蛮的重利所诱惑,出卖了我们所有人!甚至他还为北蛮设置了陷阱,天鹰除了我们几人出来之外,再没其余人生还,至于苍鹰,听说等我们覆灭之后,他没了利用价值,便被北蛮给杀了!”提到这个出卖兄弟的苍鹰,钱老三恨得牙痒痒。 “可惜啊,不能亲自为兄弟们报仇。”钱老三看了一圈跟随自己的兄弟们,眼中全是愧疚之色。 钱老三狠狠的把手中的柴火丢在地上,火星四溅。 他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走出了庙门,仰天咆哮。 剩余的人都担心的看着他,苏青叹了一口气道:“没事,他发泄下就好了。” 夜已深,他们在庙里找到了一些干燥的门板和枯草,铺了起来,十几人就这样并排躺着,将就了一晚。 徐长安知道自打知道了钱老三他们之前属于天鹰之后,执意要睡在钱老三的旁边,苏青则挨着他,睡在了最边上。 晚上风雪渐渐小了,火塘里时不时传来了柴禾被烧断的滋滋声,整个破庙里传来了充满充满节奏感和韵律的打鼾声,苏青看了看身旁的熟睡的徐长安,挣扎着爬了起来。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两颗星星,一阵阵凉风吹来,苏青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缩了缩身子,看来通州快要化雪了,就是不知道北蛮怎么样了。 苏青看见一个大光头坐在了庙门口的台阶上,苏青走了过去,并排坐下。 “恩公。”钱老三的声音有些嘶哑。 苏青没有看他,只是看向了北蛮的方向。 “为什么?”苏青淡淡的问道。 钱老三没有正面回答他,也抬头看着有一两颗星星的天空道:“我和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一户人家,他们住在了偏南方的地界,每到二三月份,那油菜花就会开遍山头。一个勤劳的妇女就会去采摘油菜花,榨油。用来维持自己和五个孩子的生计。” “虽说不大富裕,可日子也还过得去。谁知道,战争突然爆发,新政权和老朝廷爆发了大战,战火烧到了他们村子那里,母亲和兄弟姐妹们都死于战火,只剩下了排行老三的儿子。”钱老三的声音沙哑,压得很低。 苏青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这是钱老三在说自己的故事。 “老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被长枪刺进了身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流矢刺穿了胸口。他只能抱着母亲,看着满身鲜血的母亲抚摸自己的脸。” “他想报仇,可找谁报呢?圣朝还是旧的朝代?而且他的母亲临死捧着他的脸告诉他,不要让他报仇,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要努力的活下去。他的母亲临死前,微笑告诉他,要活下去。等和平了,回到家乡,种很多很多的油菜花,榨油,然后找个勤劳的女人,开一家小店,生几个孩子,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他知道他的母亲是想让他好好的活着,对啊,战争这事,他们底层的小人物哪里说得清谁对谁错,他们只能卑微的活着。” 钱老三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怀念和悲伤。 “可那个幸存的孩子没有听母亲的话。”钱老三继续说道,不过声音里多了一丝悲凉。 “他握着砍柴的柴刀去打听之前交战的双方,他的想法是手刃所有的敌人,灭了交战的那一个小队。” “很快,他找到了那支队伍,他潜进了营帐,可惜的是,他并不能近那位将军的身。” “那位将军知道他的目的和理由后,没有责怪他,反而亲自为他松绑。那位将军向他认了错,并且告诉他,等和平了,他愿意赴死。” 钱老三说道这里,笑了笑,转头对着苏青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圣朝最后能取得胜利么?” 苏青摇了摇头,圣皇当时起兵,不过只有数十人跟随,可没过了几年,就能推翻了当时的旧朝,实属罕见。 “因为圣朝多的是此类将军。” “最终,战争胜利了,老三也见到了将军,可他手中的刀怎么都劈不下去。” 数以百计的百姓指着他的鼻子骂,撕扯着他的衣服,可将军却把身体往前一凑,他手中的短刀刺入了将军的小腹。 “看着将军倒在血泊中,看着百姓的指责,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他开始迷茫了起来。难道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也是一种错么?” 苏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谁也没有错,错的是战争。” 钱老三看了一眼苏青,接着说道:“后来他才知道,许多百姓家里比他更惨,可他们都放弃了报仇,因为他们知道,和平比起仇恨来说,更加的珍贵。” 钱老三讲到这里,低着头,看着台阶。 “所以那个人后来北上,为了通州的和平奋斗了一生?”苏青淡淡的接道。 钱老三没有说话。 “可与你受尽欺辱的救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是北蛮硕和部的大王子,杀了我不是更好么?我不相信一些银子值得你用性命来报答。” “对啊,的确不值得,我身边的许多兄弟都死于北蛮的手中,他们被北蛮兵挑破了肚皮,挂在旗杆上,和那些被宰杀的牛羊没有任何的区别。” “那……”苏青更加的疑惑了。 “可你死了有什么用呢,只会让原本止戈的硕和部和圣朝不死不休,‘开战’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来说不过只是两个字而已,可对于我们来说,是我们这类无数贫苦百姓的命!” 钱老三激动的站了起来,说完之后,甩了下袖子走进了破庙。 “‘开战’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来说不过只是两个字而已,可却是无数百姓的命!”这句话深深的震撼住了苏青,一直在他心里头打转。 一阵风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叹息,徐长安走了出来,帮他披上了袍子。 “想什么呢,你和他都是一样的人。” 苏青有些惊讶,不自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么?我没那么高的觉悟和情操,我只是想找到我的阿爸和阿妈而已。” 徐长安看着他,微微一笑。 “那为什么当时在赤岩山你不允许我杀大皇子呢?” 苏青顿时愣在原地。 …… 镇蛮府。 一封加急文书里面送到了许镇武大将军的书房。 许镇武看完之后皱起了眉头:“管他什么硕和部的大王子,关我什么事,传令下去,所有镇蛮府将领不许与外界接触,不许私自出兵,全员一级戒备,准备出兵,趁雪,大破朔风部!” “霜试开始!” 许老将军把那封信一扔,任由它飘到火炉里,化为了灰烬。 那封信上盖着一个印章,专属于大皇子的印章。 第134章 望万世太平! 四面皆是平地。 铁浮屠从一侧围了过来,此时的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 通往北蛮的北方,不是铁浮屠不想包围,只是大皇子和许老将军借兵的请求被以“霜试”行动开始,兵力不足给驳回,所有除了通往北蛮方向的城镇没有追兵之外,东西南三方都传来了铁浮屠马蹄的声音。 苏青绝望的看着这一幕,徐长安咬咬牙,对着苏青说道:“没事,大不了我出去,我就不信那大皇子真敢把我怎么着,好歹我爹当年也是一字并肩王。” 苏青转过头,朝着徐长安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徐长安这是在宽慰他,若是寻常的时候,大皇子当然要顾忌一二,做个表率给天下人看看,彰显他的大度和礼待。可此时却是不同,他似乎对徐长安获得的真龙精血有极强的占有欲,而且他们才刚刚打败了大皇子,让大皇子丢尽了脸。无论哪个理由,都不可能让大皇子轻易的放过徐长安,别说是前一字并肩王的子嗣,就是现任王爷的子嗣,大皇子估计也不会给面子。 “我来自北蛮硕和部,当时的硕和部是北蛮最大的部落,爷爷很强大,他几乎打的大半个北蛮俯首称臣。阿爸也不弱,他把硕和部发扬光大。阿妈更厉害了,她是中原女子,足智多谋。”苏青看着步步逼近的铁浮屠,慢慢的说道。 “阿爸和阿妈一直不喜欢战争,只是有时候并不是你不打别人别人就不打你那么简单。” 徐长安看着苏青,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总感觉受了伤之后的苏青多了一股悲凉之意,随意都觉得自己要死在这他国异乡。 徐长安看了一眼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之前我们面临绝境不都出来了么?这次也一定能的,你要记着,你的命关乎北蛮和圣朝的战争,你可不能轻易的死去。” 苏青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好的信:“如果我跑不出去,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封信交给我弟弟。”苏青说道弟弟,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和骄傲:“他是我们硕和部,整个北蛮最强壮的小狼—莫罕。他一向听我的话,看了这封信,可以让北蛮和圣朝的战争来得慢一些。” 徐长安一惊,那双手颤抖着,这封信似乎有千斤重。 “安啦,你放心,那位不知名的大宗师也是冲着我来的,我们这里的人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他说着,朝着钱老三等人鞠了一个躬:“我代表北蛮硕和部和诸位说句对不起。” 钱老三心里开始真正的认可了这位大王子,心里面十分震撼。 “假惺惺!”老六冷哼了一声。随即他走出了庙门,朝着门外的铁浮屠招着手。 他才出门,立马就愣住了。 只见门口早已堆满了柴禾,他开心的朝着坐在马背上的大皇子招手,眼里的欣喜却一点点的消失,他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也成了镜花水月。 迎接他的不是金银珠宝,是大皇子不屑的眼神和一支冰冷的箭矢,那箭矢没有射到他身上,却比射到他的身上还难受。 若此刻真的要了他的命那还好些,可若只是把他给逼近了破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钱老三。 他固执的站在庙门外,闭上了双眼,希望此时冰冷的箭矢能够刺穿他的身体和他屈辱的选择。 吴一用跟在了大皇子的身后,淡淡的说了一句:“要不,成全他?” “有些人这般活着只怕比死了还难受。”风雪欲来,天地间更加的萧索。 大皇子点了点头,顿时一阵箭雨朝着老六袭去。 老六只感到身体被人一拉,耳旁传来了箭矢射在了木板上的声音,他睁眼一看,只见到钱老三拉着他,徐长安撑着一块掉下来的门板,挡住了所有的箭矢。 他眼神一暗,顿时瘫软了下去,带着哭腔,不停的扇着自己的大嘴巴子:“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三哥。” 钱老三看看他,然后看着低着头的众兄弟摇了摇头:“你没对不起我,也没对不起兄弟们。” “兄弟之间早已性命相交,没有什么谁对不起谁。”他的眼眶红红的,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徐长安和苏青两人默契的相互看了一眼。 “你们对不起的是通州和北蛮的百姓!” “对不起的是自己为之奋斗过的这片土地!” “对不起的是许大将军!” 最后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许大将军不是把他们抛弃了么? 钱老三看了一眼众人,来回踱着步子说道:“你们别惊讶!你们不是和家乡都有联系么?十一,你来说说!” 被钱老三点到的人站了出来,干干瘦瘦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机灵劲:“三个月前,家里给我来信了,说被官府之前强占了的地的赔偿都下来了,官府赔了我父亲母亲一套大宅子,还有一大块田地。”说着这,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惊讶的看着钱老三。 钱老三摆了摆手:“那些兄弟的遗孀们都是最近才寻到的,你们可知道之前找到的那些人去了哪?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我要你们写信,你们可知道为什么送信的信使每次都能找各种理由不要我们的银两!” 钱老三说着,叹了一口气:“兄弟们都说说!” “我哥哥和嫂嫂在信中说,官府分了一大块地,让我不要在外面流浪了,我骗他们我在做一件大事。” “我奶奶托人写信来说,一个游方的郎中治好了她老人家的眼疾……” “我们村长说,我之前身上的命案官府消了,那几个想强占民女的乡绅也受到了惩罚,阿花一直在等我回乡,嫁给我。” “……” 一时间,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他们这才发现,似乎所有人的家人运气都极好,他们都过上了安乐祥和的日子。 世界上那么多幸运可言,你在默默付出的时候,也有人默默为你付出! 钱老三最后看向了老六,老六带着哭腔。 “我也是,失散多年的女儿被人送了回来,他们现在有了一幢小小的房子,几块田地。” 钱老三笑了笑:“你看啊,你们的家人都有了归属,可那些牺牲了的兄弟们的亲属呢?” 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他们还在挨冻受饿,你们不是经常问,那些人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么?他们去了南方,那里有土地,有阳光,没有仇家!” 苏青和徐长安惊讶看着钱老三,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这群人。 “我们这些年,去过北蛮,转遍了通州。我们虽然成了乞丐,可我们仍然是天鹰!仍然是为许大将军提供情报的天鹰!仍然是守护着通州的天鹰!” 钱老三傲然的说道。 随即他立马颓了下来:“也怪我,没有和你们说。” “但今天,我告诉你们,即便我们所有人都死了,这两个人都不能死!”钱老三指着苏青和徐长安说道。 “他们一人是北蛮硕和部的大王子,一人是一字并肩王的世子!” 苏青的身份还好一点,可徐长安的身份一说出来,他们都看向了这位长得白净的少年,细细看来,这才发觉,他和那位给圣朝带来和平的图画上的大将军有几分相似。 钱老三目光如鹰,扫视着自己的兄弟。 “今日,我当以死护住两位!” 说着,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整个破庙被柴火围了起来,只需要丢上火把,他们便会葬身于火海之中。 “轩辕炽,若你今日当真要了这两人的性命,我敢保证,你轩辕炽一辈子都当不了圣皇!” 大皇子面色阴沉,看着打扮如同乞丐的钱老三。 “我轩辕炽怎么样,你一个乞丐有什么资格谈论!”随即眼神一凝:“这两人葬身火海,和我有什么关系?谁看到了?即便是天下黎民,和一字并肩王的旧部又有理由阻止本皇子登临大位!” 吴一用张了张嘴,才想说话,最终化作了一声长叹。 “还有,你告诉徐长安,即便他烧成了灰,本皇子也能把蛟龙精血给提炼出来!” 钱老三哈哈大笑道:“你真以为能杀了这两人?许大将军已经请了圣旨,不日他就会带大军前来救援!” 大皇子不屑的看了一眼钱老三,挥了挥手! 洒落的小雪也不能阻止熊熊大火的燃烧。 “真是蠢货,本皇子自然知道父皇旨意,不过……” 大皇子轻轻一笑。 “旨意要达通州方有用啊!” 他身后的吴一用脸色一变,突然想到了近日消失的三十骑铁浮屠! …… 钱老三走进了破庙,看着快要进来的火光,叹了一口气说道:“诸位兄弟,待会我们一起冲出去,记住,怎么着也要带着满身大火扑向那群铁疙瘩。” 他指的铁疙瘩,就是铁浮屠! “我们虽然伤不了他们,可只要引起了他们的骚乱,这就够了!” 随即他转向了徐长安:“我知道两位都是本事人,我等兄弟不能陪两位走下去了。” 他盯着徐长安的脸看了良久,最后转向了苏青。 “望两位给北蛮和圣朝一个万世太平!”“噗通”一声,这个汉子重重的跪了下来。 其余人也重重跪了下来:“望两位给北蛮和圣朝一个万世太平!” 话音刚落,钱老三软绵绵的晕厥在地。 徐长安惊讶的看着之前说话的十一。 “三哥为我们牺牲的太多了,送死的事我们兄弟来!请两位把三哥丢出火海,剩下的,只能看天了!” 说着,瘦小的他站了起来,冲了出去。 庙外,一群疯子冲了出去,他们浑身带着火,如同发了狂一般。 铁浮屠冷眼看着这群小丑。 突然之间,马群骚乱了起来。 这群疯子扑了下来,朝着马脚抱去,他们开始用嘴咬,用头去撞。马蹄之下,一簇簇的鲜血洒出! 火光之中,徐长安和苏青听见马群的凌乱,听到了那些人的嚎叫,还似乎听到了火光之中传来的话。 “望两位给北蛮和圣朝一个万世太平!” 徐长安和苏青百感交集,慢慢的眼眶红了起来,看了一眼庙外,提起昏迷的钱老三,从后门一跃而出! …… 大皇子看着这群疯子扑了出来,淡淡一笑,对着吴一用说道:“走,我们去后面等他们。” 吴一用有些惊讶:“为什么不……” 话还没说完,大皇子立马截了过去:“为什么不一次把他们杀了,你知道猫捉老鼠么?” “要玩够了才吃!”大皇子轻蔑一笑。 吴一用脸色阴沉,才教育过的,大皇子竟然忘得那么快,不过想到了自己真实的立场,看了一眼那些抱着马腿的火人,也只能长叹一声。 第141章 心态和改变 春节过后,天开始放晴。 一行人护着一架囚车缓缓的从通州驶向长安。 通州到长安,数千里的距离,若是御剑的话,估计不用几天便能到达,可若是步行的话,那便是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了。 虽然太阳已经探出了头,可这温度还是让人有些难受。俗话说的好,下雪不冷化雪冷,可这太阳高照,穿着皮袄又有些怪异,毕竟要给这高悬于空中的太阳一点儿面子,可若是穿着寻常衣服出来,那又能冷得让人牙关打颤。 徐长安坐在了囚车里,他早已换了一件素净的衣服。自打离开了凌安府,他们觉得没人再关注这里的时候,护送官员便立马给徐长安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虽然是处于囚车之中,可下面的垫子一看就价格不菲。 徐长安躺在了囚车里,手杵着脑袋,嘴里叼着一根草,笼子里一只白色的小猫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徐长安的身侧。 要不是徐长安想看看沿途上的风景,只怕这囚车早换成八抬大轿了。 小白在这通州得到的东西可不少,不仅吃了一条快要化蛟的大蟒蛇内丹,而且还和徐长安分享了那丝真龙精血。 现在徐长安在它的身旁,都隐隐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小白懒散的伸了一个懒腰,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徐长安看了它一眼,它立马来了精神。 它的嘴角扯出了一丝人性化的坏笑,徐长安心里一惊,警戒的看着不怀好意的小白。 小白往前猛地一冲,轻车熟路的蹿到了徐长安的头顶,徐长安只觉得阳光瞬间被挡住,脑袋突然一沉。 徐长安才想把小白抓下来,它的尾巴一扫,如同一根鞭子一样打在了徐长安的手背上,徐长安急忙抽回手,手背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 突然间,小白怪叫了一声,站了起来,爪子牢牢的抓住了徐长安的头发,揪得徐长安龇牙咧嘴,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他急忙挥手,车队立马停了下来。 “徐公子,何事?”护送官员还是十分的客气。 徐长安面色突然凝重了起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有敌人!” “哪能呢?徐公子别看我们这里只有七八人,可为了徐公子的安全着想,暗中可有不少人呢!”护送官员虽然有些不悦,可还是恭敬的说道。 徐长安听到如此回复,自然是知道这人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了,不过他却是相信小白,他知道小白有着恐怖的感知能力。这一点,在将冢里面也表现了出来。 他也懒得和这些人辩解,他把嘴上叼的狗尾巴草吐了,解开了用麻布包裹住的焚,紧紧的握着长剑。 护送官员摇了摇头,虽然这位徐公子不相信自己,可他们对于自己的布置可是自信得很。 不过下一秒钟,护送官员就张大了嘴巴。 他们没接到任何的通知和警示,前面突然多了几个人。 徐长安松了一口气,前方站着的是几个老熟人。 一袭白衣,身材清瘦,远远看去,身形很是吸引人。 当然,不看他那冷笑的邪恶嘴脸和性别之外。 卿九拿着折扇,站在了大路中间,一袭白衣,随风自扬。 徐长安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紧了紫衣服,有些佩服这种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 “前方何人?押送朝廷重犯,无关人员速速回避!” 卿九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徐长安,面露微笑。 护送人员才想说话,卿九折扇微摇,一股巨力袭来,随行的七八位护送者立马摔倒在地,啃了一嘴泥! 那木头做的囚车也四分五裂,徐长安不得不一跃而出。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卿九盯着徐长安手中的长剑说道。 徐长安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卿九,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卿九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他。 不过很快卿九就给出了答案。 “上次你不战而逃,今日你可逃不了?”卿九的眼中出现一抹强烈的战意。 徐长安有些疲惫,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他实在是有些累,也有些无法理解卿九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你知道么,有种人,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你越是逃避我越想找你。” 徐长安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打架,晒晒太阳撸撸猫,日子不是挺好的么? 想到猫,徐长安这才想起来小白还站在自己的头顶,一把抓住了他,往地上一丢。 小白落地的时候,仍然保持着戒备的姿势,躬着身子,毛发炸立。 “难道卿九能带来如此大的威胁?” 徐长安没有多想,现在他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平平淡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是多么幸福的事。你的平安喜乐的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浴血奋战。他自打了解钱老三和苏青之后,对于这些没什么必要的打打杀杀实在是难以提起兴趣。 “你赢了。”徐长安潇洒的回头,坐到了只剩下光板的囚车上。 卿九的脸色有些难看,如同一个好斗的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同时更加觉得徐长安看不起自己。 徐长安坐在了木板上,叼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捡起来的狗尾巴草,抱着长剑,优哉游哉的说道:“晒晒太阳多好,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 卿九摇了摇头:“假如我非要杀你呢?” 徐长安把长剑放在腿上,摊开了双手:“你没有杀我的必要,我们不过是在云梦山发生了一点误会而已,你也有了你的机遇,现在也不需要鲜血来维持容貌了,又有什么非要分出生死的理由呢?” 卿九认同的点了点头:“你的说法很对!”徐长安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瞬间凝固了。 “可我还是想找你打一架,约定过的东西不能改。”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我承认你赢了都不行么?” 卿九摇了摇头:“这对我是一种侮辱。” “说实话,我们真没什么打的必要。我们没有血海深仇,没有利益冲突,只不过在云梦山有一点小小的误会而已。” 卿九不可思议的看着徐长安,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若是以往,徐长安必定迎战。 “这和平得来不易,要打要杀不应该是为了一点点的意气之争?”徐长安小心翼翼的劝说着卿九。 卿九沉默了会儿,想了想,接着说道:“若我要杀你呢?” “你没有杀我的理由。”徐长安颇为自信,可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卿九只说了三个字。 “轩辕炽。” 这是大皇子的名字,他也有足够的理由杀自己,更有足够的理由找人来杀自己。 徐长安站了起来,拿出了长剑,淡淡的说道:“看来为了活命我必须出手了。” 徐长安没有废话,没有开场白,提着长剑跳下了囚车,一剑劈了过去。 卿九没想到徐长安的攻击如此迅捷,急忙抵挡,不过这样也让他倒退了好几步。 徐长安朝着卿九挑了挑眉,看着卿九祭出的铜碗。 铜碗周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红光,显得有些妖异,和徐长安长剑上的红芒有着鲜明的对比。 徐长安没有感受到威胁,趁着红芒还未暴涨,一剑劈了下去。 “平山!”这是《奔雷》中的剑诀,没有什么华丽的剑招,不过挺实用的,徐长安在通州的这段时间,对这《奔雷》也越发的纯熟。 巨大的剑影朝着铜碗劈去,两道红芒相撞,如同冰消雪融一般,消散无踪。 铜碗落地清脆的声音传来,卿九喷出一口鲜血。 不仅卿九有些惊讶,就连徐长安自己都有些诧异,他实在没想到经过战斗的洗礼,自己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卿九有些低落,不过并没有失望。 虽然一招见分晓,不过他知道,他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争胜负,而是为了要徐长安的命! 现在徐长安的命可值钱了,不知道谁弄了一个暗杀令出来,几乎所有的杀手都朝着徐长安涌来,为的是赫赫威名和不俗的赏金,不过这一切徐长安都不知道。 “果然打不过啊!”卿九喃喃自语,然后拍了拍手。 卿九的身后多了三个人,一人是徐长安见过的水恨生,另外两个老者他不认识,可从他们身上的暗红色袍子能够猜测出来,这应该是圣山的长老。 “大皇子承诺,若活捉你或者把你的尸体送去,他会想办法救出圣主。”卿九淡淡的说道。 两位圣山长老看着徐长安仿佛囊中之物一般。 “那我得拼命了!”徐长安叹了一口气。 其中一位圣山长老不屑的看着徐长安,冷笑道:“不过一个通窍巅峰而已,你拼命也没用!” 说着,两位长老的身上浮现了两股小宗师巅峰的气息。 徐长安此时终于明白了小白所感受到的威胁从何而来了。 “咳咳!” 身后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徐长安转身看去,只见之前被卿九一扇子扇翻的随行老军医站了出来。 “几位从哪来,就回哪去!” 徐长安惊诧的看着老军医,他万万没想到,许大将军会派一个高手来保护他。 老军医说着,大袖一挥,两位小宗师嘴角溢血,满脸的惊骇,四人见状,转身就走。 “小子,年轻人打个架都磨磨唧唧的,不像话啊!”老军医慢悠悠的说着,顺便收拾着刚刚打翻的药篓。 徐长安抓抓脑袋。 “打架有什么好的啊,为了自己一小点的欲望,实在是不值得。”徐长安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许多人,例如钱老三,例如牺牲了的那群天鹰。 “年纪虽然不大,可这心态却老得很!” 徐长安憨厚的笑了笑,抓了抓脑袋。 …… 一封书信快马加鞭送到了长安。 “徐长安此子,多加培养,假以时日,可堪大用!” 一位穿着布卦,头发凌乱的老人看到这行字,满意的笑了笑。 第142章 名为长安的长安城纨绔 随行的护送官员耷拉着脑袋,浑身湿漉漉的,衣服上沾染着不少的泥浆,偏偏他们只敢好好的站在原地,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老军医坐在了石头上,翘着二郎腿,娴熟的从鼻孔里挖出鼻屎,然后抹在了皮毛制作的军鞋上。 徐长安坐在了老军医的身侧,偷眼看着这一幕。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依旧熟练的挖着鼻屎。 此时的老军医哪里还有之前装作随从时那份恭恭敬敬的样子? 几名护卫和随行的官员低着头,都不敢抬头看面前的这两位。 虽然说他们从心低尊重徐长安,可他们总是感叹自己时运不济,若是自己能有那份机缘认识北蛮的大王子,估计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大抵所有的平凡且仅仅又不甘平凡的人,都只会感叹时运? 老军医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冷不丁的拍了徐长安头顶一下,吓得徐长安打了一个激灵。 “人家好歹是修行者,告诉你们敌人来了,你们还不信?能耐了是?” 徐长安心里暗美,却也没说话,只是小白立马从徐长安身旁跳了开来,躲得徐长安远远的,嫌弃的看着他的头顶。 “别以为做什么事都是运气!你们在生死关头只怕没了那个决断!”老军医似乎是看出了众人心里的想法,呵斥道。 一行人低下了头,就连徐长安也不敢抬头去看。 老军医瞥了徐长安一眼,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小子,走,老夫送你去长安。” 才说着,老军医手一扬,一柄长剑破土而出,见风暴涨,长到了约莫能站下两人左右的样子便停止了增长,稳稳的横卧于空中。 徐长安双眼放光的看着这柄外形并无多奇特的长剑,心里羡艳不已。然后看了一眼自己背上被麻布裹起来传闻中的神器,一阵阵失落感,打心底油然而生。 老军医眯起了眼,笑眯眯的对着徐长安说道:“羡慕?小子,拿你背上的长剑和我换,以后你就可以御剑乘风了。” 小白听到这话,鄙夷的看了老军医一眼,老军医回以一瞪,立马怪叫一声,蹿到了徐长安的身上,本来想卧在徐长安的头顶,迟疑了一下,趴在了他的肩头上。 “怎么样?小子,考虑的怎么样?” 徐长安看着一脸坏笑的老军医,下意识的紧了紧身后的长剑。 老军医看到徐长安这个东西,撇了撇嘴说道:“真是没趣!” 随即转过头来说道:“小子,站好了!” 话音刚落,徐长安往后猛地一仰,险些落地,小白紧紧抓着徐长安的肩膀,疼得徐长安龇牙咧嘴。 徐长安只感觉耳旁如刀子般的风刮过,脸颊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 小白似乎也是第一次那么远距离,高空的御剑飞行,一阵阵惨叫声在徐长安的耳旁炸响。 …… 乾龙殿。 圣皇独自一人坐在了空荡荡的大殿里,放在龙椅上的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龙椅,整个大殿中回荡着富有韵律的敲击声。 作为圣皇,他必须要考虑很多问题,有的时候,他真的有些留恋以前没权没势的日子。 他拿下了头上戴的黑冠,怔怔的盯着上面刺绣的金龙发呆。 他想到了很多,慢慢的把黑冠放在了龙椅之上,一步一步的走下阶梯,坐在了最低一层的阶梯上,如同一个孤独的孩童一般。 突然间,他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座椅上的皇冠发呆。 最终,他的眼神凌厉了起来,踏着坚定的步伐走上了台阶,郑重的拿起了黑冠,扣在了自己的头上,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龙椅之上。 他拍了拍手,门外站这的小太监低着头跪在了大殿之下。 “让郝总管进来!”圣皇慢悠悠的说道。 小太监只听得主子毫无感情的声音,不敢抬头看自家主子的表情,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退出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头上冒有冷汗,突然间想起了一桩事,心里面更加的着急,在这化雪的季节中,冷汗变成了大滴大滴的汗珠。 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找到小管事,拿了一块牌子,出了宫便朝着一个破巷子走去。 …… 郝连英大总管满头大汗,不停的喘着气跪在了下方。 他偷眼看着圣皇,发现自家的主子毫无表情,杵着头,斜靠在了龙椅之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他松了一口气,圣皇应该是真的有事情要思考,圣皇思考问题的时候,习惯他在身旁。 他的心放了下来,慢慢的,开始飘向了那个俏寡妇的身旁,还想起了那个俏寡妇的孩子,寻思着什么时候得再送些皇子世子们玩的小玩意过去,那孩子高兴了,俏寡妇自然高兴,俏寡妇高兴了,他才能高兴。 “连英啊,你说那孩子怎么安置为好?” 郝大总管的思绪还在俏寡妇那儿呢,立马脱口而出:“自然是奴才养着了!” 他一说完,这才回过神来,心里面如同十五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砰砰跳个不停,两股战战,白净脸上的一丝肥肉也因恐惧而颤抖了起来。 他回答完了之后,这才意识到圣皇所说的孩子,应当是曾经那位一字并肩王的孩子。 “要不,把他送往朝鸦殿?”郝连英小声的说道,声音之中带着一丝丝颤抖和不确定。 朝鸦殿是圣朝用来让质子生活的地方,虽然说生活质量比不上世子之类,可能住在这个殿里的孩子的地位都不比那些世子低上半分。 圣皇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若他在朝鸦殿真的受了什么委屈,夫子庙那群酸腐的大笔一挥,天下间多少口水要朝着本皇吐来。” “那……”郝连英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了,其实他也觉得把这孩子放在朝鸦殿着实有些不妥,毕竟这孩子父亲为圣朝立下的功劳,可是天下共睹,想想当年朝廷的动荡,他都有些胆寒。 要不是圣皇凭借新朝气运和强行提高实力压制,只怕当年的事情,就足以让圣朝换个姓氏了。 圣皇抚了抚额,这才慢慢的说道:“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 “啊?”郝连英有些惊讶。 “以后你就专门伺候他,在崇仁坊那里盖一座大宅子,他要玩什么,吃什么,你伺候好了。” 郝连英心里一惊,自己向来都伺候主子的,若是换了一个主子,不是等于间接的贬谪他么? 他立马跪了下去,鼻涕和眼泪瞬间挂在了脸上:“主子啊,老奴舍不得您啊,若老奴又半点惹得主子不高兴,主人打骂,杀了老奴都行,千万别把老奴给丢了啊,没了主子,老奴怎么活啊!” 说着,还不停的磕头,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不停的回响。 圣皇看着这个老太监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连英呐,你想到哪去了,本皇让你去照顾他又怎么会是不要你呢?” 郝连英听到这话,用手稍微收拾了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带着哭腔说道:“可老奴舍不得圣皇您呐!” 圣皇看着这位大总管的表演,有些哭笑不得,这才安抚道:“连英呐,你想多了,你想想,当年多少人请封那位为半山王,本皇不同意,若他的儿子如今本皇封一个半山王世子,这天下人会如何想?” 郝连英这才反应过来,知道了圣皇的意思,立马破涕为笑叩拜道:“老奴明了,明了!圣皇智谋无双,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初若不是那位一意辞封不受,只怕这天下间真会出现一个让圣皇尴尬的半山王。 半山,半山,大半的江山皆由他打下来的,那置他轩辕皇室的脸于何处? 今日圣皇重新封一个半山王世子,彰显他的大度,可这有名无实的半山王世子又有何惧? 郝连英想通了此中的关节,这才想到了刚刚的圣皇所安排的府邸所在。 崇仁坊,毗邻皇城,隔着东市和平康坊也是及近。 东市和平康坊可是玩乐的好去处,吃喝嫖赌,稀奇事物,无一不有。再加上他世子的身份和郝连英的引导,想不成为一个大纨绔都难。 一个纨绔的半山王世子圣皇丝毫不吝啬,若是能让天下归心,别说区区一个半山王的世子,就是直接给纨绔子弟一个半山半江王,圣皇也乐见其成。 郝连英知道圣皇并没有故意远离自己,心里十分高兴,可自己这么一去,地位自然低了一些,不知道暗中虎视眈眈的人会给他惹出多少麻烦事。他嘴上虽然没说,可这种担忧在脸上却没有藏住。 圣皇似乎是为自己的安排感到满意,笑呵呵的说道:“你且放心,听闻这徐长安也不过方成童,还未初冠的年岁,难道还吃喝拉撒都需要你照顾?” 郝连英一听,似乎圣皇话里有话。 “你只需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去就行了,其余时间就待在本皇的身边。”郝连英顿时喜上眉梢。 圣皇嘴角含笑:“我听闻这皇城脚下有八大纨绔。” 郝连英心里一惊,这八位里,其中五位的父亲和自己关系莫逆,立马说道:“不过是些孩子闹出来的。” 圣皇摇摇头道:“不过也该有人压一压这八个小孩子了,别让皇城脚下还乌烟瘴气的。” 郝连英为那八大纨绔捏了一把汗,毕竟这长安城即将迎来一位叫长安,且奉旨纨绔的大纨绔! 他不禁为长安大大小小的纨绔子弟捏了一把汗,身后站着圣皇的纨绔,只怕就此一位! (注:成童指十五岁以上,初冠指二十以下!) 第143章 打响长安纨绔的第一炮(一) 当徐长安远远的看到那座辉煌的城市时,屋檐下正滴落着雪水,一抹残阳斜斜靠在了屋檐之上的吻兽的身旁,那十只小小的吻兽在残阳之下显得金灿灿的,徐长安从空中看去,都觉得有些刺眼。 徐长安指着那排金灿灿的小动物,才想问几句,立马被风灌进了嘴里,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响。 在渭城那种小城镇里,哪里能看得到这么高的楼,远远看去,这座城如同帝王一般俯视着自己的臣民,甚至他还看得清那白玉石阶和石阶下方那两条张牙舞爪的巨龙。 渭城的楼,最高不过花柳巷的楼。最好看的姑娘,也不过是花柳巷的姑娘。 风渐渐的小了下来,徐长安这才猛地发现,长剑在稳稳的往下落。 “不直接进去么?”徐长安指了指那座最高的大殿。 老军医没有回头,可也知道徐长安说的是哪,初来长安的人,都会被那座高高在上的大殿所吸引。 “你这臭小子,你想什么呢!那可是乾龙殿!”老军医鼻子里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这长安城禁止御剑,禁止凌空。想御剑,只怕还没到城门门口就会被无数的剑气剁成十块八块了。” 徐长安低着头,扣着手指头,老军医转过头像看第一次进城的傻狍子一般看着徐长安。 长剑下降,当离地面还有三尺高的时候,稳稳当当的停在空中,老军医一巴掌打在了徐长安的后脑勺上,徐长安一趔趄,身子一仰,“噗通”一声落在了地面上,踩在了一个小水塘了,溅了一身的泥。 小白自然及时的躲开了,要不是长剑之上,面积较小。否则它此时根本不想和徐长安呆在一起,看着徐长安被老军医抚摸过的头顶,它就巴不得有多远跑多远。 徐长安狼狈的看着自己的一身,最近好不容易能穿件干净的衣服,结果瞬间又变成了“乞儿”! 老军医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更加没有表示。不过转过头的一瞬间,实在是憋不住了,发出了一声轻笑。 徐长安睁大了无辜的双眼看着这位老军医,老军医翻了一个白眼,眼睛朝着天上瞟去,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收起了长剑,背着双手,踱着步子,在斜阳下,慢悠悠的朝着长安城赶去。 阳光下,三道去往长安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一老头,一少年,一猫。 …… 徐长安还未到长安城时,他的名字便被已经传遍了长安。 所有人都知道当初那位白衣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南征北战,所向披靡。 所谓虎父无犬子,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盼着这位名将之后前来,毕竟还听说了,他被封为了平山王世子。 虽然说平山王已然不知所踪,可平山王世子这个头衔也可以吓坏不少的人,毕竟“平山”二子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用的。 让长安城内众多豪门捉摸不定的,还是圣皇的心思。虽然没了平山王,可却出来一个平山王世子,这是不是在和他们宣誓着什么,或者是警告些什么。或者,圣皇又想对士族进行新一轮的洗牌? 整个长安城,因为还没到来的徐长安变得人心惶惶,风声鹤唳。不少地方的官员,纷纷联系自己在士族里的恩师,想更加清楚的知道自己该以何种的态度对待这位即将到来的世子。可惜的是,他们的各种义父和恩师连自己都莫不清楚状况,哪能随意给出什么口风? 长安城的两位少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欢迎这位平山王的世子,更加不知道该用何种规模来欢迎。 他们本想在城外由延平门经明德门最后至延兴门列队欢迎,可这阵仗着实的有些大,就是那些打了大胜仗回来的将军都不一定能有这种待遇。他们的长官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方案,痛苦的抚了抚额,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批下这个文书,想了想只能叹了一口气,把文书原封不动的往京兆牧那里送。 长安的地方长官为京兆牧,一般由王爷担任,可这王爷多数只是挂个头衔,并不管事。长安城内除去皇家的大小事务都落在了京兆尹的肩上,可今天,这位京兆尹打算让他的顶头上司管一管这事。 圣皇并无在世的亲生兄弟,而担任京兆牧的这位王爷,乃是大皇子的舅舅,叫做晋王。 古晋地乃是已逝皇后的家乡,圣皇安排自己的小舅子做了京兆牧,还封了晋王,可见圣皇对发妻的礼待。 晋王虽然没什么大能耐,最大的能耐就是认清自己,他知道自己没多大的本事,便老老实实抱好姐夫的大腿,不给姐夫添乱,为人低调隐忍,不惹事,不结党,当然也不怕事。 就这样的一个人,深得圣皇的信任,虽然说自己的亲侄子并不高看自己几眼,可如今的天下是他姐夫的,他也不在意大皇子的眼光。 不惹事,不闹事,不怕事。当好清闲王爷,享着清福,这便是晋王的处事准则。 晋王看着这封文书有些哭笑不得。 长安城规划得极好,四四方方,坊市分明,官道也极为的宽阔,能够让八马并行,大部分的道路皆用漂亮的鹅卵石镶嵌,整个长安的街道无论是下雨还是大雪,都不会有丝毫的积水,城中几条小河穿插,通往了城外的护城河。 俯瞰长安,从左上角开始数起,有光化门,随即转到左侧,有三扇大的城门,分别是开远,金光和延平三门;再一转,到了正面,便是安化,明德,启夏三门,侧面则有延兴,春明,通化三门。 至于后侧,则是皇宫所在,并没有设置入城的门。 晋王看着桌子上的文书,从延平绕前至延兴门,列队欢迎,开什么玩笑,几乎囊括了小半个长安城了。 不过他也拿不定注意,毕竟若是当初那位将军,别说小半个城。凭他的功绩,就是整个长安城绕一周列队欢迎都不为过。 晋王左思右想,只能去找郝公公商议。 最终还是郝连英做了决定,就在明德一门,他与晋王带着几个手下去欢迎就可。 当然,这消息在朝臣之中人人皆知,只是不让寻常百姓知道罢了。 一位王爷,一位圣皇的眼前大红人眼巴巴的在明德门等了一下午,就是见不到送徐长安前来的车辕。 虽然他们都看过徐长安的画像,可谁会想到如同流浪乞儿一般进来的两人就是闹得他们几昼夜睡不着觉的“大人物”。 夕阳慢慢落下。 徐长安和老军医带着小白从人流不息的明德门走了进去,才进大门他就被吓了一跳,只见门边站着一位手拿拂尘的公公和穿着蟒袍的王爷,两人带着一些官员不时的朝着门外张望,徐长安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还朝着那群焦急等待的官员看了一眼,嘴里嘟囔道:“他们和傻子一样的站着,在干啥呢?” 走在前方的老军医转过头来,看了郝公公和晋王一眼,这才不确定的说道:“估计有大人物来长安了?” “多大的人物?有圣皇大么?” 老军医抠了抠鼻屎,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你小子事儿贼多,圣朝圣皇就是最大的人物!”看着徐长安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估计是个使臣?” …… 陈天华是个胖子。 准确的说,是个一般人惹不起的小胖子。 虽然他不是第一阶层的纨绔子弟,不过除了那八大纨绔,其余的人也不敢惹他。 他刚刚被父亲教训了一顿,而且是没由来的教训一顿。 他觉得他的父亲很过分,禁止他干什么不好,偏偏禁止他吃。他回想起了刚才父亲对他说的话:“天华啊,最近你可别给你爹惹事,你爹花了不少代价才打听到一个消息,长安即将来一位圣皇撑腰的大世子,专门打压你们这些小混蛋的,以后看见那个人,你可得跑得远远的。” 户部尚书陈玉农看了一眼自己胖得和球一样的儿子,又改了口:“你这体型,估计跑是跑不动的,看见就趴地上滚。” 陈天华噘着嘴,虽然知道自己的父亲大人是在开玩笑,不过父亲拿他的体型开玩笑,他还不是很乐意。 “我胖这能怪我么?!还不是你养的!” 陈玉农听到这话,立马给了儿子头上一巴掌:“老子好不容易弄点银两,都被你娘俩给吃没了。你瞅瞅你那娘,比你还胖!” 陈天华抖了抖自己特制的锦衣,撅起了嘴,满脸委屈的说道:“吃点怎么了……” 陈玉农看着自己的儿子,恨得牙痒痒,自己节衣缩食,生怕有点风言风语传进了宫里,皇城脚下,一不注意便人头落地,这娘俩倒好,有点家底,都被吃没了。 他使劲的捏着自己儿子胖乎乎的脸。 “怎么了?就你娘俩这体型出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爹户部尚书,管着税收和人口,肯定贪墨了不少,多的不说,就你们娘俩比两头猪还重的体型,不贪污,不捞一点偏门,养得起么?”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一个女人的怒吼声:“陈玉农,你胆儿肥了是,老娘跟着你穷了十几年,好不容易飞黄腾达了,吃点怎么啦!”听到这声音,陈玉农知道母老虎回巢了,被吓得一颤! 陈天华听到这声音,立马跑出了门,不一会儿,门内传来了瓶瓶罐罐叮叮当当破裂的声音。 每到这个时候,陈天华就十分的烦躁,想了想,去库房里去了一沓银票,朝着明政楼走去。 明政楼是长安城里颇为不错的酒楼,不少官员都喜欢来这吃东西,不为别的,只因为它的名字:明政。 陈天华带着几个狐朋狗友上了二楼。 天色已晚,他始终觉得那里不对劲,弄得自己不舒服。 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不舒服的来源,楼道口坐着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还带着一只小白猫,他看见浑身雪白的小白,眼前一亮,看了一眼脏兮兮爱抠鼻屎的老头和身上还有污泥的少年,满脸的厌恶。 他朝着身后一挥手,几个贵公子立马会意,围了过去。 “小子,你这猫留下,你们滚!”说着往桌子上丢了一沓银票。 老军医没有节操的把银票收好,满脸赔笑的说道:“几位爷,我们吃好就走,吃好就走!” 那几个贵公子看着两人的穿着,料定两人没什么背景,顿时把桌子给掀了,饭菜洒了一地,惊了不少人。 不仅仅如此,还抡起巴掌,朝着老军医的脸上打去。 这一幕,惊了不少人,所有人都摇摇头,为徐长安和老军医感到惋惜,他们可知道那个没出手的小胖子的身份。 这几个二世祖,若是早先拿了钱就走屁事没有,可现在,只怕钱没了,还要白挨一顿打。 老军医一把抓住了抡过来的巴掌,随手一扔,一位二世祖从窗外飞了出去。 老军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脸坏笑的朝着徐长安说道:“公子别怕,这几个腌臜泼才,只要公子一句话,老奴定要他们此生难忘!” 徐长安看着突然变了态度的老军医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军医露出了大黄牙,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片金叶子,丢到了小二的怀里。然后从地上捡起那几张银票,朝着陈天华走了过去,一把撒在了陈天华的脸上! 这一幕,吓得周围人牙关打颤,特别是掌柜的,腿都软了! 陈天华也愣住了,在这长安,从未有哪个公子哥敢这样对自己! 更何况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下等人! 趁着陈天华发愣的时间,老军医嘿嘿一笑,拉着徐长安,带着小白,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明政楼! ---------------------------------------------------- 第144章 打响长安纨绔的第一炮(二) 打响长安纨绔的第一炮(二) 等到陈天华回过神来的时候,老军医和徐长安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跑下楼去急忙扶起了伙伴,那位贵公子鼻青脸肿,额头之上高高的肿起了一大块,鼻孔里鼻血缓缓流出。 陈天华看到同伴这种情况,怎能善罢甘休,这人还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叫李平。 最为重要的是,他的爹是户部侍郎,也就是他爹陈玉农的副手。 陈天华帮他擦拭干净,找了一个就近的医馆抹了药。趁着上药的功夫,陈天华站了出来,胖嘟嘟的脸上,一双小眼睛显得格外的凝重,透露着一丝丝的杀意。 若不教训一下这一老一少两个混蛋,别人还真会以为他户部的子弟好欺负了? 他越想,就越发的生气,他一生气,显得更加的胖了,肚子里更加的圆润,鼓鼓囊囊的,仿佛一个鼓气的蛤蟆。 他本想去家里调人前来堵截,可一想到他老爹和老妈还在打架,就有些不想回去,气也泄了大半。 剩下的三个同伴地位还不如他和李平呢,陈天华瞟了他们一眼,微微摇头,长叹一声。 他们这些人靠不住,家里不想找,他顿时泛起了愁。 让他不追究是不可能的,他堂堂户部尚书的大少爷和户部侍郎的大少爷被两个流浪汉打了,传了出去,这还了得,他以后怎么在这皇城脚下混,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他正犯愁呢,突然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一身翠绿色的衣服,两个扎起的丸子头,满脸的清纯可爱。 这是他家里父亲身边的丫鬟,叫做小翠。每当他的父母吵架,要分家,母亲要写休书的时候,小翠总会出来寻他。只要他回去哭闹一阵,佯装撞向父亲收藏书画的柜子或者母亲摆放首饰的梳妆台。只要他低着头,含着泪,口中喊着不活了的姿态,夫妇两个不管多大的仇怨,都立马化干戈为玉帛。两夫妻诚惶诚恐的哄着唯一的宝贝儿子。 不过今天他才不打算回家陪两个老小孩演那出不知道演了几百遍的戏。 “少爷,老爷和妇人又吵起来了。” 小翠匆匆忙忙,眼中全是急切之色。 陈天华看到了小翠,突然间双眼发亮,有了一个好想法,至于那两个老小孩,他们吵累了自然会停下来。 他搓着双手,笑眯眯的朝着小翠走去。 小翠此时的心完全放在了老爷和夫人的身上,哪里还有时间顾及到少爷是否和平日间有所不同。 小翠想也没想,极其自然的抱上了少爷的双臂,拖着他就要往府里赶。 若是往日,半推半就间,陈天华也就跟着小翠出了门,可今日却是不同,陈天华自个的气都还没消呢?怎么会回去替别人消气。 小翠往前一走,一个趔趄,直往前扑去。陈天华甩了甩手,如同一座肉山一般,立在原地,岿然不动。 “少爷?”小翠看着自家的少爷,满脸的期待。 陈天华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把小翠扶了起来,还细心的问她摔到哪儿了。 小翠受宠若惊,眼中不断的闪躲,全是畏惧之色。 坏人突然变好,总是令人畏惧;好人突然变坏,别人心里总是留有余地。 小翠可不相信这位名声在外的小少爷会突然转了性子,关心起下人来了。 要不是自己打小陪伴着老爷和夫人,老两口对她都视若己出的话,恐怕她早遭了这个小少爷的荼毒了。 陈天华搓着双手,脸上全是坏笑:“小翠啊,没事,没事?”他还特地问了两次,生怕小翠哪儿摔坏了。 小翠摇摇头,本想扭头就走,奈何老爷和夫人吵得实在是凶,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少爷,赶紧回家!” 陈天华摇了摇头,脸上尽量的挤出了微笑:“小翠啊,我也想回啊,只是你看少爷我被人欺负了,就这样回去怎么行?你等我一会儿,等我报完了仇,立马回去,好不好?” 小翠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少爷,这次老爷和夫人吵得可凶啦,夫人准备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陈天华听得此语,想了想。 “小翠,你等我一下可好?”看着突然变温柔的自家少爷,小翠点了点头。 陈天华露出了一副志在必得的微笑。 他把小翠安排在了一家客栈,吩咐小二在水里下了药,看着小翠昏迷了过去,陈天华放心的锁上了门,然后朝着平康坊走去。 平康坊是长安城里划定的好地方,意气风发的士子,屡试不第的举人,还有一些私服出行,乔装打扮的官员都喜欢来这平康坊。不管是失意还是得意,这平康坊都是一个好去处。 平康好,最好不过曲;平康美,最美不过妓。 短短的两句话,就能概括出了平康坊的支柱产业。 艳不绝长安,曲不过平康。 长安美女永不断绝,天下曲艺之妙,也妙不过平康坊。 每到下午,平康坊热闹非凡。 陈天华也朝着这里来,他自然不是来寻乐子的。他都被人欺负了,哪里还有乐子可以找,他是来找人的。 薛潘衣冠楚楚,头上戴着顶冠,面若涂脂粉,蒙着眼在一群女人中游刃有余,同时还不停的从袖子中拿出几张银票,不时的把手伸进了姑娘们的胸上。姑娘们都知道这位爷出手不凡,都把抹胸束得极低,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样。 薛潘一摸,摸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怎么手感没了之前好,而且还隔着一层不错锦缎。 突然间手感的变化,让薛潘更加的兴奋,还使劲的捏了几下。 薛潘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姑娘们的欢声笑语也突然消失,他一把拉下了眼罩,恶心的擦了擦手,满脸怨恨的看着陈天华。 “死胖子,你来这干啥?”薛潘口气不善,脸色也不好。 陈天华看了一眼薛潘,慢悠悠的说道:“老子有点儿小事找你帮忙!” 薛潘立马笑了起来,虽然说他与陈天华算不上有什么仇怨,可分属不同的阵营,相看总两厌,互相瞧不上对方。这次陈天华有事找他,他还不好好折磨一下这个小胖子。 “哟,户部尚书的大公子居然有事求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哟!” 陈天华没有理会薛潘口上的不善,毕竟请人帮忙,被揶揄几句算不得什么! 他使了一个眼色,薛潘也会意,脸上轻浮的神色一收,挥挥手,姑娘们全都退了出去。 “我想请你带几个刑部的人,帮我教训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陈天华没有扭扭捏捏,对于他们来说,直说最好,干脆利落。 薛潘听到这话,脸上的好奇之色顿时减弱了几分。 “你家不是有家丁么?干嘛要刑部的人?”薛潘下意识的说道。 陈天华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没有说话。 薛潘脸上好奇之色渐浓,哈哈笑道:“你爹那干瘦猴和你娘又吵架啦?你爹是不是又被骑在地上摩擦?”薛潘嘴上丝毫不留情面。 “你!”陈天华勃然大怒,不过还是把怒气压了下去。 “说说!”薛潘手里把玩着一个茶杯,然后吊儿郎当的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拿起了一壶茶,斟上。 “一个老头,一个少年。老头约莫将近知天命,少年和你我年岁差不多大。”陈天华直接说出了目标。 薛潘一口饮尽茶,在桌子上转着茶杯,想了想,慢悠悠的说道:“最近我家老头叫我小心一点,据说圣皇弄了一个什么平山王的世子出来,就是要打压一下你我这等人。” 陈天华满脸鄙夷的看着薛潘。 “你堂堂刑部尚书的二公子,还怕这些?” 薛潘摇摇头,像看智障一般的看着陈天华。 “平山二字岂是随便能封的?” 陈天华咬咬牙,他也知道薛潘说的是实情,他怕薛潘漫天要价,这才故意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 “若那两个人穿得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的呢?” 薛潘头也不抬的说道:“若只是普通民众,你何必来找我?我也不是傻子。” 陈天华几日没见这小子,没想到薛潘突然变得有脑子一般。 “我怀疑老人是修行者。”陈天华只能说出实情,若不是修行者,怎么能举手投足之间把人丢了出去,而且那人还只受一点儿的轻伤。 薛潘静静的听完陈天华说出前因后果,心中的警惕也放了下去。 “你说你,一个大少,要什么猫没有,就是那种晚上会叫床的‘猫’都不少,偏偏看中一只真猫。” 陈天华不屑的看了一眼薛潘,他虽然修为不高,可也能感受得到小白身上收敛不住的血脉压制,只是这个自然不能和薛潘说。 薛潘翘起了二郎腿,慢悠悠的说道:“说,什么代价?” “小翠!”薛潘立马拍桌而起! “好!”什么妖娆的身姿他没见过,现在他就喜欢清纯可人的邻家妹妹! …… 徐长安和老军医在街上晃荡,身后跟着小白。 他们不知道蹿到了那一坊市,街道上很是冷清,石板铺成的街道一脚踏上去也有些凉意。 “我们去哪?”徐长安无奈的问老军医。 “老子哪知道,接到命令说会有人接头,闲逛了一圈都没人。”说完之后,看了徐长安一眼。 “你小子是不是假的?我是不是接错人了?” 徐长安有些无奈。 徐长安只想找个地方踏踏实实的睡一觉,可老军医非要带他来找接头人,弄得他们就像间谍一般。 徐长安打了一个哈欠。 老军医抠抠鼻屎,突然之间又给了他一巴掌。 “困了?要不我们睡大牢?” 徐长安听到这话,猛地看了看眼前。前方多了五六个人,拿着锁链,仿佛小时候故事里那些拿冤魂的官差一般,还带着一个尖尖的帽子。 “这是什么?”徐长安问道。 老军医口中憋出了三个字:“不良人!” 徐长安知道,就是替官府拿罪犯的人,只是这是第一次见。 “我们没犯法啊?”徐长安抓了抓脑袋。 他才说着,那五六人拿着锁链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老军医推了徐长安一把:“小子,这几个也是通窍境,给你了。”说完之后,找到街边的一个台阶,坐了下去,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徐长安看着拿着锁链奔来的五六个不良人,解开了火红色的长剑。 面色凝重,一剑斩出! 不良人等于捕快。 平康坊,古代红灯区。 第932章 村中妖(中) 一道白影,摇摇晃晃,逐渐出现在了马三面前。 周围一片漆黑,唯独那一道白影,仿佛是这漆黑天地中的唯一亮光,摇摇晃晃的在马三眼中放大。 “师父,是你吗?师父!”马三急忙喊了两声,他知道这是梦境,而且是他无法控制的梦境。当年他与师父相遇,便是在这种梦境中,在铁里木村他生病的那几天。 若是现实中能见到师父一面,马三早就蹦跶着跑了过去。 但他的师父啊,只是出现于梦境中。 那道白色的身影,仿佛喝醉了一般,左摇右晃,终于出现在了马三的眼前。 他是一个小老头,脸上的胡子长得都能结成绳子,一双眸子还是如同之前一般,怎么都看不清,仿佛睡不醒一般。 师父还是如同以前一般,提着酒壶,摇摇晃荡,看见马三,露出了两颗微黄的大门牙。 “你小子又来了,再不来,老头子我都闷死了。在这破地方,只有一群粗莽汉子,就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更别说让他们懂得风花雪月,琴棋书画了。” “无趣,无趣啊!” 小老头说着,便坐在了黑暗中。 “师父,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吗?” “呸!”小老头往地上啐了一口,随后手里的酒壶往上扬,直往自己嘴里灌酒。 “你陪我个屁,老子又不是嗝屁了。莫非你真以为老子是鬼啊,还真以为有黄泉吗?”小老头咽了一口酒,斜了一眼马三,打了一个酒嗝,带着一身的酒劲和一股子混蛋劲说道。 马三一愣,只能尴尬一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你小子,不让我省心啊!太笨了!”小老头补充了一句。 一般来说,师父说这话的时候,便是有事情要提示他了。马三立马回想方才师父说的每一句话,对于这睡梦中的师父,马三可不敢怠慢。 此次见面,师父说话不多,马三回想了每一句,终于发现了问题。 “你陪我个屁,老子又不是嗝屁了。莫非你以为老子是鬼……”马三重复了师父的话,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因为师父这句话,回答的是他所说的“师父,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吗”。 这么前后一联想,师父岂不是说自己要…… 马三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怕死,突然的热血,突然的死亡,谁都不怕。 可他害怕,害怕提前知道死亡,那样他会想很多事儿,心里面也会出现很多遗憾。那些遗憾,会让他惧怕死亡,会让他心有不甘。 就像一个人想要自杀,是选择和烈性毒药,还是喝慢性毒药一样。 你可以说和烈性毒药的人是抱了必死之志,但喝慢性毒药却又安静的人,才是真正无惧死亡,无惧死亡前那段安静的折磨。 一个人喝烈性毒药,可以是逞一时之勇。但若是他选择不声不响的喝了慢性毒药,那么他一定是对这个人世间失望极了。 没有莫大的勇气,极度的失望,哪会放弃这可爱可亲又可恨的人世间啊! 马三的肩头抖了一下,眼皮也抖了一下。 “小子,你怕了吗?”那小老头坐在地上,头也不抬的说道。 马三想了想,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几分,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弟子,怕死。” 说完这句话的马三不敢抬头,若是有地缝,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但凡是大英雄、大豪杰,横刀立马处,全是血海尸山,又何曾惧怕过死亡。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他们的人生,却是热血和刀剑所铸造,在说书人的口中,化作了一段段可歌可泣的故事,被人争相传颂。 可马三啊,他不过是想和一个人在一起而已,仅此而已。 所以,他不敢抬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到师父的呵斥声了,但他还是没有选择欺骗师父。 可等了会儿,呵斥声没有传来,却传来了一声叹息。 “谁又不怕死呢?若非到了紧要关头,那些不怕死的人,都是傻子,都是王八蛋,不珍惜生命的王八蛋!” 马三抬起了头,惊讶的看着自己这师父。 “看老子干嘛,老子说的是实话。不尊重生命的人,有什么大出息。死,也要看死得值不值。” 马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在这破地方,这群人现在高兴得就像人族过年一般。这里面几个老家伙会算命,说啥放他们出去的人来了,老子在墙角喝酒的时候,听到了他们说的一些事儿。现在这破地方都打翻了天,人族的一些大传承当年也进来了,就是为了打压妖族的势力,不想让他们太过于强大。” 这小老头短短几句话,便说了很多事儿。 马三一愣,心里面有了猜想。 “师父,是在封印之中的……”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疑虑。 “没错,妖!老子叫虺子画,难道还不清楚吗?妖,蛇妖!不过,妖这词太难听了,老子是神,书画一道的神!” 马三没有质疑师父的话,只是对于这妖族的封印,他听说过,却没想到自己提前遇到了封印中的妖族。 在口口相传中,在流传的书籍中,被封印的妖族都是大奸大恶之徒。而这虺子画师父给他的感觉,却是不一样。 他是豪侠,是文人,是有气节有坚持的文人。 “怎么,不和老子学画画了?” 马三听到这话,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哪能呢!师父。我只是在想,师父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封印的。” 虺子画听到此言,坐在地上的他嘟囔了一句:“你真以为只是封印的时候他们还分好坏,妖分好坏,人分好坏。但是,能有把对方弄死的机会,又有几人会管你是好是坏?当然,能够分清善恶,并且付诸行动的人也有,不过极少,也就是人族诸子百家的那几个老祖宗而已,那些人,老子我是打心底佩服。” 虺子画的简单几句话,却能够让马三吸收上半天。 “诸子百家?”马三愣了下,现在是有一些流派,但也没有诸子百家那么夸张,也只不过是儒家和法家而已。甚至以前有人说过,有墨家,有阴阳家,有纵横家。但这些流派现在都只是存在于话本之中而已,他们没有典籍流传下来,久而久之,便成了传说。 没想到,这些流派,真的存在。 而且,听师父的言语中,好像人族也在封印中,而且也没几个良善之辈。 虺子画抬眼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马三,继续说道:“行了,你好好想想这些问题,给你一刻钟,老子喝会酒,待会有话和你说。” …… 今夜,做梦的不止马三,做特殊梦的人也不止马三。 二长老睡在了宗祠的供桌底下,念叨着“妖神”,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他看到的和马三不同,他只是看到了漫天的沙子,沙子中还侵染着鲜血。整天天空,都变得灰暗了,突然间狂风骤起,那些沙子在空中组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面具,而在瞳孔处,则是出现了一双闪着红光的眸子。 二长老见得这副情形,脸上出现了狂喜之色,不停的磕头。 “妖神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二长老不停的念叨着,不停的磕头,还好是沙子,若是地面稍微硬一些,恐怕此时早就鲜血满面。 “罪臣一脉的小家伙。” 那张沙子组成的巨脸发出了声音。 二长老不敢抬头,只是匍匐于地上,此时他也不敢磕头,更不敢动。 “想要救你们族群,想要带领你们族群和更多的族群,便得分清楚谁能帮你!” 二长老听到这话,顿时一愣,不敢说话了。这妖神的话语间,明显是对他不满啊! “妖神,我对您不敢有二心啊!” “记住,辅佐湛胥,相柳一族的小家伙。至于那封妖剑体,能杀就杀!” 说完之后,那灰色的天空便消失了,没给二长老反应的机会。 同时,二长老额头冒出了冷汗,醒了过来。 他面泛苦涩,他想听妖神的话,但今日湛胥才来奚落了他一番,而且人家压根看不上自己啊! 可妖神的话,他又不能不听。 二长老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只能用自己的热脸贴贴别人的冷屁股,看看能不能捂热! …… 虺子画喝了酒,看了一眼马三,站起身来,拍了拍马三的肩头。 “这一次,是妖族最有可能出去的一次。若是封印打开,恐怕整片天地都会毁于一旦,除非神龙降世补天。而这睚眦封印,便是个开始。” 马三看着突然语重心长的师父,没有言语。但他似乎明白师父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师父其实宁愿在这封印中,不愿意妖族出来。 这一点,和徐长安还有侍剑阁的想法一致。 “根据那些老家伙算的,你会死,但你的死能够让封印打开的几率减少。” 马三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没见到那个人,他们还没在白云深处的人家居住,可他还是艰难的开了口。 “减少多少?” “万分之一,你怕吗?”虺子画问道。 “怕,但得做。”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看到设定,马上进入大世。 第1176章 水云间和守夜人(下) 为了安全着想,如今的金铃儿虽说成为了裂天的干妹妹,但仍旧住在一间木屋里。 而保护金铃儿的两位摇星境,也不方便随时盯着金铃儿,毕竟男女有别。而且这人又是圣君的干妹妹,他们二人也不敢贴身保护,把金铃儿送回木屋之后,便消失在了金铃儿的周围,默默的守护着她。 金铃儿坐在了桌子旁,不远处炉火烧得正旺,炉壁都被烧得火红,可却没她的脸红。 那脸红彤彤的,像极了秋天熟透了的柿子。 一想到自己和墨砚池差点亲上了,她的心便怦怦直跳,快要蹦出来一般。 金铃儿看着桌子上的胭脂等物,以前从未画过妆的她,今日去见墨砚池的时候,还特别用了口脂。 金铃儿拿起了一面铜镜,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又看看桌子上胭脂,心里有些惶恐的同时,又有一些窃喜。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原本并不会打扮的她,一想到墨砚池的样子,便露出了笑脸,决定去找一找安抚营中几名专门唱曲儿跳舞的姐妹,请她们教一教自己如何化妆。 喜欢一个人真的很奇怪,能让自己发生改变。 金铃儿放下了铜镜,看了一眼才认的圣君哥哥送的礼物,将一部分没拆封的胭脂装了起来,便朝着安抚营走去。 裂天送的东西自然不会差,要学人本事,不能以身份地位欺压别人,这是她在人族学到的道理。故此,金铃儿带上了一些“小”礼物。 金铃儿出了门,守着她的两位摇星境急忙跟了上来,生怕这位圣君的妹妹出点什么闪失。不过,他们二人只是默默的在周围守着,没有让金铃儿发现他们。 有人为了心上人满心欢喜的去学习化妆的本事,也有人在沙漠中遥望着这铁里木村,还打了一个喷嚏。 “姜伯期,你到底想到了法子没有。”姜寰宇皱起了眉头,看向了灯火通明,偶尔还传来欢呼声的铁里木村。 “没有,但我知道,不能让墨砚池在铁里木村待得太久。”姜伯期又打了一个喷嚏,今夜的他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是怕他背叛人族?”姜真祖皱起了眉头问道。 “就算是把他五马分尸,这家伙都不会背叛人族,更不会背叛墨家。”对于朋友的这点儿了解和自信,姜伯期还是有的。 “那你是怕他待得久了,被妖族迫害?”姜明礼也问道。 “金乌一脉现在翻遍了各家的典籍,就是想学习各学派的东西。只要他不背叛墨家,只要军营中有稍微聪明一点儿的金乌,他就不会有安全问题。” “那你担心他什么?”三人有些不解,自打墨砚池被抓之后,姜伯期便显得坐立不安,十分急躁。 “去他娘的金乌一族,我们儒家的经典他愣是不学,和善真诚这些品质,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愿意拥有。我儒家典籍和他们的可不一样,都是公开的。”姜伯期故意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骂了一句。 “我们自己都没学通透,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学?”姜寰宇说了一句,随后又把话题绕了回来:“行了,既然墨砚池暂时没有危险,你为什么那么急切?” 姜伯期还是吞吞吐吐不想言语。 “不说是,那我们徐徐图之。”姜真祖故意说道,还带着剩下两位少圣转身就要离去。 姜伯期见得这种情况,急忙说道:“行了行了,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这么着急啊,是因为金铃儿也在铁里木村。” “她在铁里木村怎么了?”对于这个名字,一直在外界的姜真祖并不熟悉。 姜伯期叹了一口气说道:“墨砚池被抓,是因为金铃儿。而金铃儿是我和那家伙都喜欢的姑娘,现在金铃儿本就对他有愧疚之情,再加上都在铁里木村,我怕近水楼台先得月……” 听到这话的三位少圣狠狠的瞪了一眼这姜伯期,感情他想把墨砚池救出来,是为了防止他抱得美人归啊! 但可惜的是,姜伯期还没有意识到,近水楼台先得了月,他慢了一步,便慢了一辈子。 …… 金铃儿去安抚营中找到了一个姐妹,由于安抚营中环境太过于嘈杂,她们便直接回到了木屋里。 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总有聊的。甚至,那个女孩还知道金铃儿喜欢墨砚池的事儿,也是尽心尽力的教她怎么化妆。甚至,还教了她怎么吸引男人的注意。 那有些动作,有些眼神,金铃儿老是学不会。 原本那两位摇星境还会守着,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二人便打了一个盹。 其实他们两觉得实在是没必要守着金铃儿,这儿是铁里木村,倘若有人杀来,也不一定有人能够闯进来。 但他们会错了意,裂天让他们在这儿明面上是保护金铃儿,实际上是要他们看好金铃儿,只要有金铃儿在,墨砚池便不会跑;只要有金铃儿在,他便有法子让墨砚池说出墨家的机关术。 老虎一打盹,其余动物便有了可乘之机。 这两位摇星境就是一个打盹的功夫,金铃儿的房间内多了一个身穿白袍的人,他手里提着一柄竹刀,那从安抚营中来的姐妹才要大声呼喊,便被这白袍人手起刀落,一刀给解决了。 这白袍人,便是利小刀。 他看着一脸惊慌,但却强装镇定的金铃儿,举起了刀! 竹刀快要落下的时候,金铃儿突然想起了之前墨砚池说的那句话,闭着眼睛急忙说道:“你若是人族,赶紧告诉他们别来救人,这儿布好一张网!” 还好金铃儿说得快,利小刀的这一刀在离她头顶一寸处停了下来。 “你是人族?” 利小刀开口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事儿可能会复杂,或许对徐长安有帮助。若是此番立了大功,避免了一场大规模的流血牺牲,那么他自然不会被刺客同行们鄙视了。 “不是,但若你们是来救墨砚池的,就相信我!” 利小刀收起了刀,一个手刀便把金铃儿打晕,他准备带走这金铃儿好好盘问一下! 可正当他要背着金铃儿走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动弹了! 天空之中传来了两道震耳欲聋的声音。 “区区大宗师,居然敢来抢人!” 保护金铃儿的两位摇星境,终于出手了! …… 同时,裂天正在和墨砚池介绍着妖族的变化,他们还一起和一部分妖族掰了手腕,喝了酒。 可越是如此,墨砚池便越觉得裂天这对手可敬。 若是换做他,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孙天明来,可能都没那么容易的改变原本散乱的妖族大军。 可就在这时,金渊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在圣君的耳边小声说道。 “圣君,方才我们又死了几十位百夫长!” 裂天听到这话,看了一眼正在和妖族掰手腕的墨砚池,眯起了眼,轻声说道:“徐长安,又出手了么?”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兄弟们,加个群啊!求个票,么么哒。 第1177章 拳拳到肉 裂天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眯着眼看向了正在和妖族士兵玩得正开心的墨砚池,急忙问道:“金铃儿那边怎么样,赶紧去问问!” 金渊有些莫名其妙,顿时也吃了一惊。 没想到这圣君对金铃儿如此看重,看来以后自己要对她的哥哥,也就是自己的手下要好一些了。 裂天可不管这金渊怎么想,他现在要确定金铃儿还在铁里木村之中。 只要金铃儿在,即便他把墨砚池放走,墨砚池也不会走。只要墨砚池不走,那么他便可以继续把墨砚池当成鱼饵。 所以,这金铃儿特别重要。 金渊急忙去了解了金铃儿的情况之后,便跑来同裂天汇报。 得知金铃儿被救了下来,裂天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派金渊走向了墨砚池,在其耳旁轻声说了两句,惊得墨砚池急忙站了起来。 几人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急忙回到了木屋之中。 “怎么回事?金铃儿怎么会被袭击?”墨砚池明显有些不相信裂天,他甚至怀疑这是裂天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个人被我们抓住了,才是大宗师的境界。” 墨砚池立马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裂天。 “我要见铃儿,还要去见刺杀她的那个人!若是让我知道是你做的,宁愿死,你也不会得逞!” 墨砚池的反应在裂天的预料之中,若是墨砚池反应不激烈一点,那才值得他担心。 “想看随时都行,不过我那妹妹只是晕厥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她的一个朋友却被杀了,对方应该不想杀她,只是想带走她。”裂天眯起眼来,看向了墨砚池。 墨砚池怀疑这事儿是他自导自演的伎俩,但他何尝没有怀疑这是墨砚池的伎俩,他派人前来带走金铃儿,之后他便无所谓了。 这二人,各有心事。 但墨砚池的一颗心,全都扑在了金铃儿的身上。 虽然身在敌营,但墨砚池还是威胁道:“你最好祈祷金铃儿没事。” 说罢,便拉着自己的弟弟离开了木屋,朝着金铃儿的房间走去。 站在裂天身旁的金渊脸上隐隐有怒气,见得墨砚池离去,便立马说道:“圣君,他也太嚣张……” 裂天伸起了手,阻止了金渊继续往下说。 “他越是这样,越证明我的策略没错。而且,看他的样子,的确不像是他派来的人。”裂天不怒反喜。 “对了,那百夫长是不是还在继续折损?”裂天接着问道。 金渊点了点头,皱着眉头说道:“回圣君的话,百夫长不断的死亡,就和之前在壅谷的时候一样。莫不是那徐长安真的……” “应该不是他,若是他的话,应该会亲自去找金铃儿。” “可不是徐长安,还有谁会这么做。并且我听那两位摇星境前辈说,虽然不知道那刺客为什么会突然收手,但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是真的想把金铃儿给杀了。”金渊也跟着一同分析了起来。 裂天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这么说来,估计是相柳一脉的人,现在他们浑水摸鱼,激怒我们或者激怒墨家和人族,对他们都有利。” “行了,百夫长那边不用管,想杀就杀,哪怕千夫长都不用管。若是被杀了,再继续提一个上来就行。”裂天想了一会儿,还是给出了一个解决的法子。 “可……”金渊不理解自家圣君的想法,似乎是想说点儿什么。 “没什么可不可的,能被杀的,都证明是庸才,若是能够逃过这一劫,之后便各升一级。百夫长升千夫长,千夫长升裨将。我们妖族大军,不需要废物。” 虽然这话冷酷,但金渊也明白,能活下来的都是精英。 “领命!”金渊正要离开,却又听到了裂天的声音:“等下!” “你记住,要让大军骚动。甚至,还可以无意中把我被追杀出铁里木村的消息给传出去。对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我知道你喜欢去安抚营,但最近大军混乱,最好还是别往安抚营跑。” 金渊心里一暖,因为他听到了圣君的关心和纵容。 圣君让他别往安抚营跑,定然是害怕影响不好。那没啥,他可以把里面的姑娘带回自己的营帐。 金渊高兴了一会儿,想起了圣君的吩咐,便急忙去办了。 …… 应二皱起了眉头,看来是守夜人动手了。 他决定暂时隐藏身份,用守夜人的脑袋,来铺一铺自己的康庄大道。 至于百夫长的名单,他也不用去获取了。等他拿到名单,都被杀了大半了。 出于刺客天生的直觉,他看到了好几拨暗杀现场,但都是人影一晃,便有百夫长倒在地上;更为恐怖的是,有一人杀了人之后,往尸体上洒了一点儿什么东西,那尸体便化作了一滩水。 应二皱起了眉头,这群刺客的实力至少都是大宗师。可在外人的眼中,他才是小宗师境的千夫长。 若是他把这些人杀了去邀功,不仅无功,反而会被查。 他想了想,放弃了用守夜人来邀功的想法,最终还是决定先把这营地的布置图给画下来再说。而且,去找一找掌管安抚营的那只老金乌,有色心没有色胆的老金乌。 …… 当利小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抓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这儿应该是一个石头搭建的刑房,自己被高高的掉了起来,双手被绑住,脚下是一个烧得郑旺的火炉。 这个刑房,除了大门之外,就只有一个窗户能够通气。可那窗户也是小得可怜,约莫只容得下两个拳头。 一盆水泼了过来,利小刀看到了自己脚下站着三个人。 两位老人,正是抓住他的两位摇星境。而年轻人穿着黑袍,神情阴翳,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剥了他的皮。 “就是你,对金铃儿出手?” 利小刀没有说话,甚至都懒得在多看站在下方的墨砚池一眼。 墨砚池看向了两位摇星境,仿佛是上位者对下位者命令一般,声音之中毫无感情波动,淡淡的说道:“我要亲自审问他!” 说罢,指向了利小刀。 两位摇星境相互看了一眼,也不敢反驳墨砚池。毕竟因为他们的疏忽,差点就让人把金铃儿给杀了,若是圣君的妹妹被人给杀了,那他两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所以,这二人特别的小心。 他们知道,面前这墨家人族,或许会成为圣君的妹夫。故此,两人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其中一人离开了这刑房,去向裂天请示去了。 看着面前的摇星境,裂天叹了一口气道:“让墨砚池处理,但你们两人继续保护我妹妹。若是同样的情况再度出现,你们二人自爆神魄而亡!” 这摇星境如释重负,急忙离开了,不过离开之前,裂天让他把金渊叫来。 金渊正想去安抚营找两个姑娘来陪自己,知道圣君找自己,什么心思都没了,急忙来到裂天的身旁。 “你去协助墨砚池审问那刺客,记住,我可以不从那刺客嘴里得到信息;但是,他绝对不能跑出去。”裂天说这话的时候,眯起的眼,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金渊明白,圣君是要自己看着墨砚池,担心墨砚池把那人族刺客放走。 “此番审讯,虽说是以墨砚池为主导,但若是情况有变,你可以直接把那刺客杀了。” 裂天似乎是担心金渊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索性解释清楚了。 金渊虽然心里还想着那安抚营里的姑娘们,可还是点了点头。 今日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圣君所赐,自然要替圣君把事儿给办好。 他急忙来到了刑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墨砚池。那摇星境见得金渊来了,便离开了这刑房。 “墨先生,圣君说了,您想怎么审判那刺客都行。至于我嘛,就是在旁边看看就行,您不用管我。” 金渊自带了一个凳子,坐在了墨砚池的身边。 原本正在闭目眼神的墨砚池听到这话睁开了眼睛,嘴角浮现了一抹冷笑。 “谁说我要审讯他的?” 金渊皱起了眉头,正要问,只见墨砚池站了起来,黑袍一挥,一道黑光闪过,割断了拴着利小刀的绳子。眼看着利小刀就要掉入烧得火红的炉子里,墨砚池抓住了他,将他重重的摔在地上。 “您不审讯他,那您要……” 墨砚池没有开口回答他这个问题,但却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金渊。 只见他一脚踩在了被封了修为的利小刀胸膛上,这一脚,直接将利小刀的肋骨给踩断了。 紧接着,墨砚池半跪了下去,一拳接着一拳的砸向了利小刀的四肢。 “是不是这只手想要杀铃儿!”一拳砸向了利小刀的右手,顿时血肉模糊,碎骨头和鲜血四溅,利小刀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哀嚎声。 “是不是这只脚踏入了铃儿的房间?” 墨砚池如法炮制,踩碎了利小刀的一只脚。 同样的情形再现,那哀嚎声在金渊的脑海中盘旋。 接下来的场景都是似曾相识,墨砚池故意避开了利小刀身体的要紧处,将利小刀打得鲜血四溅,墨砚池的拳头提起来,上面都有鲜血流淌下来。 而地上,都是一堆碎肉。 直到现在为止,金渊才明白什么叫做拳拳到肉!这拳头提起来,上面滴着血,这才是真正的拳拳到肉! 最让金渊心惊肉跳的是,这利小刀还活着,这才是最恐怖的。 就算他是妖族大将,杀了不少人,可此时看着双眼通红的墨砚池,都有些发憷。 好几次,他差点都吐了出来。 若是再看下去,待会回去他那还有心情找姑娘啊! 金渊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吐意,朝着墨砚池说道:“墨先生,您继续,我出去缓一下。” 他现在根本不相信墨砚池会放了利小刀,就这残暴的手段,即便是裂天亲自来到这儿,都不会怀疑墨砚池。 可当金渊离开的那一刹那,墨砚池的声音在意识快要模糊了的利小刀耳旁响起。 “我待会想办法把你的神魄放走,若你是徐长安的人,告诉他们别来,这儿有陷阱!还有,别对金铃儿出手。”这一刻的利小刀,终于明白了那个女孩那句话的含义。 紧接着,墨砚池直接一拳将他的腹部砸成了肉泥,鲜血流淌了一地,那痛苦的声音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猛然爆发,随后归于沉寂。 刚刚走出刑房的金渊,听到这话,都忍不住身子一抖,打了一个寒颤。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1178章 似水温柔,见血封喉(一) 金渊暂时离开了刑房,就墨砚池对这刺客的狠辣程度,即便有人告诉他墨砚池要把刺客放了他都不信。 他站在刑房外的拐角处,虽然说是离开了刑房,但也能清楚的看得到刑房里发生了什么。 看着如同农妇捣衣服一般,一拳接着一拳锤在那刺客的墨砚池,金渊心里暗自立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以后绝对不能惹金铃儿。 金铃儿是圣君的妹妹不说,主要是她这未来的男人,着实太可怕了些。 金渊一愣神的功夫,只见,墨砚池提着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拳头站在了他的面前。 “解决了吗?”被吓了一跳的金渊急忙问道。 “还没有,我需要你的帮助。” 金渊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我能怎么帮助你?这事儿您自己来就成,我都是给人痛快。”金渊生怕墨砚池把自己扯进刑房,逼着自己来上几拳,又往后退了一步,脸上还写满了抗拒。 “不是,我需要你帮我找两条狗来,不需要修炼的,我要普通的狗。” 墨砚池的眼神可怕,声音不疾不徐,只是显得有些冷淡。 金渊听得这话,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急忙问道:“你要干嘛?” “喂狗。” 当这两个字从墨砚池嘴唇里吐出之时,金渊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刑房内的血腥味似乎也更浓重了一些。 “我要他看着自己的尸体,一点一点儿的被狗给吃了。”墨砚池补充了一句。 “行行行,我去帮你找狗。”金渊呕了一声,差点吐了出来,急忙离开了这刑房,帮墨砚池找狗去了。 “疯子,简直就是疯子。他娘的,这墨家的传人才像是妖族,才像是魔族!”金渊甩甩袖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确定金渊去找狗了,墨砚池转身回到了刑房之中,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利小刀,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敢来刺杀妖族,想必也是人族。此番施暴,实属无奈。希望你神魄出去之后,找到徐长安,告诉他别来救墨砚池,切记切记!” 说罢,深吸了一口气,一指点在了利小刀的额头上,结束了他的痛苦。 随后,墨砚池点在利小刀的丹田之处,将他的神魄拿了出来,随后一道攻击打在了利小刀的尸体上。顿时,尸体炸开,血肉横飞,而墨砚池也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弹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门上。 才走出去找狗没有多远的金渊听得这儿的响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往刑房跑去。 等他跑到刑房,只见整个刑房中沾满了碎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而墨砚池则是坐在了地上,眼中依旧布满了仇恨。 金渊心一惊,急忙问道:“墨先生,怎么回事?” 墨砚池用早已被利小刀鲜血浸染的黑袍擦了擦有碎肉沾染的脸,恨声说道:“这小子还算有点血性,自爆了。” “自爆?”金渊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自爆了。”墨砚池叹了一口气补充道,似乎有些遗憾。 “那这狗,还要不要?” 墨砚池看着这满屋子的碎肉,淡淡的说道:“看你喜好了,想要也无所谓。” 墨砚池语气淡然得仿佛是在给狗喂食一盘子剩菜那样平淡,金渊顿时结巴了起来:“这……这不是……你的主意吗?” 墨砚池正要走,金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也顾不得墨砚池那脏兮兮的袍子,直接一把抓住墨砚池,小声的说道:“墨先生,求您一个事儿。” 墨砚池皱起了眉头,不情不愿的回道:“先说说看。” “那个,你别和圣君说我离开过刑房,我帮你去找狗。”金渊低声说着,可怜巴巴的瞧着墨砚池。 墨砚池顿时明白了,裂天还是防备着自己的,让金渊监视着自己。不过因为自己这太过于残暴的手段,让金渊暂时的离开了房间,找到了机会。 墨砚池没有立马答应,反而是看向了金渊。金渊顿时有些害怕,倘若此事被圣君得知,他自然免不了一顿责罚。 “这点小事,不用麻烦圣君了。以后,咱们互通有无。”金渊说着,宽大的袖口对准了墨砚池的袖口。 “金铃儿姑娘快要突破到宗师境了,圣君给的东西自然也比我的好,不过也算是心意,还请墨先生收下。” 墨砚池一摸,便知道这是一块铁。 这金渊送的东西,想必不会太差,至少能够打造玉胎,只是好与坏的区别而已。 墨砚池本就不和裂天说这事,还想着怎样让金渊闭嘴,没想到这金渊反而自己凑了上来,便不做声色的将这东西收了起来,微微的点了点头。 金渊见得墨砚池这般动作,也是松了一口气。 “那这儿,就劳烦金指挥使打扫了。” 金渊自然不停的点头,墨砚池说罢,便离开了。 金渊立即找了几头小妖前来打扫,也准备离开,不过在离开的时候,他看向了这刑房的窗户,眯起了眼。 约莫一刻钟后,便有数十位宗师境的妖族跑了出来。 他们是得到金渊的命令,让他们把周围出现的神魄全都带回去。 …… 金渊的心里不停的打鼓,生怕被站在面前的裂天看出点什么来。 “墨砚池当真这么暴躁?”裂天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墨砚池会有这么凶残的一面。 “小的亲眼所见,碎肉沾了他一身。那刺客他连名字都不问,差点就把人家砸成肉酱了,拳头提起来,还流淌着别人的鲜血。”金渊急忙说道。 “你亲眼看着那人自爆的?连神魄都没留下?” 金渊急忙点头说道:“当然,小的亲眼所见。墨先生都被那自爆的冲击力炸得撞在了墙上。” 裂天也没有多问,但总感觉哪儿有点奇怪,但具体是哪一点,他也暂时说不上来。 “行了,你下去,记得做好我交待给你的事儿。” 金渊听罢,便急忙告退。 …… 裂天想了想,还是去往了墨砚池所住的木屋。 木屋门口丢着一件黑袍,整日金渊所言,上面全是鲜血和碎肉。 墨砚池洗了一个澡,洗净了血腥味,换上了一件干净长袍。 见得裂天来了,墨砚池便率先开口抱拳道:“多谢圣君成全了。” “不客气,金铃儿也是我的妹妹。对了,你气消了没。” “消了,这群人太可恶。冲着我来我倒是不在意,可居然冲着铃儿去。” 裂天笑了笑,淡淡的说道:“那就好,你不会怪我拍金渊监督着你?” 墨砚池听到这话,便知道裂天开始怀疑了。 但现在的他,只能选择相信金渊,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便急忙答道:“这倒是没什么,不过你们这指挥使是害怕血腥味么?自爆才开始,就躲在了门口,他倒是没被碎肉波及,我还差点受了伤。” 裂天听到这话,心中再无疑问。 “行,我下去教训一下他。” “其实没必要……不过这是您自己的事儿。”墨砚池叹了一口气说道。 裂天自然不会因为这小事儿去责罚金渊,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算是安抚墨砚池。 两人又随便闲聊了几句,裂天便离开了,墨砚池也去往了金铃儿所住之处。 …… 至于金渊,回到自己的营帐便倒头大睡。 昨夜一晚上见的都是那血腥的画面,他必须得好好休息一下,缓一缓。 这一觉,一直到了晚上。 金渊想了裂天的吩咐,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此人便是金铃儿的哥哥金大勇,虽说能力不错,但也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如今金铃儿正得宠,金渊也把这金铃儿的哥哥由裨将提为了副将。 天色已晚,天上飘起了小雪,冷得人直打哆嗦。 金渊把金大勇叫了过来,这金大勇虽然看起来实诚,但也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大勇,你帮我从乌老头那儿弄两个女人来,军功和钱让乌老头先记着,等这段时间过去啊,我立马结账。” 金大勇脸上先是出现了欣喜之色,随后皱起了眉头。 “金大人,为何您不过去呢?” 金渊等的就是这句话,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小声的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乱说。圣君现在被追杀,军中也有杀手埋伏,安抚营那什么地方啊,虽然也在铁里木村,可终究不安全。” 金大勇心里一惊。 “不过不用慌张,相信圣君能马上回来解决这事儿。到时候,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对了,据说你和那管着安抚营的乌老头关系不错,最近有没有什么新人。”金渊说道后半句的时候,眼睛都眯了起来,活脱脱的一个色鬼。 金大勇知道自己攀附金渊的机会来了,自己的妹妹如今虽然地位很高,可最近根本见不到她。现在这金渊主动结交,他自然要往上爬。 “大人,您别说,还真有两个不错的新人。我手下有个叫做应二的千夫长,说他姐认识了两个女孩子,在封印中生存困难东躲西藏的,为了活下去啊,啥都能做,所以把她们介绍去了安抚营。听说,可漂亮了,最重要的是这两人还是雏!” 金渊听到这话,眸子顿时一亮!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1183章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二) 徐长安带着二人进入了铁里木村中。 此时的铁里木村乱成一团,特别是修为不怎么高的小妖们。 他们纷纷扭打在了一起,甚至还打算放火烧了这铁里木村。 但让徐长安诧异的,此时却没有一个大妖站出来,哪怕是宗师境的妖族也不见。 徐长安突然感觉到了危险,但已经来到了这铁里木村,就没有退后的可能。 三人趁着混乱杀了一些小妖,最终心神不宁的徐长安咬咬牙说道:“走,直接去找墨砚池!” 徐长安等人才到墨砚池木屋附近,正要进门,一只白色的小猫便被丢了出来。徐长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砸向自己,但还好习惯性的把那东西接在了手里。 “小白?” 徐长安摸了摸自己借助的那东西,这熟悉的触感告诉他,被丢出来的就是小白。 张之陵和钟灵还来不及回答他,便有一道声音率先响起。 “没错,就是你的那只小白虎。” 脸上带着笑意的裂天走了出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徐长安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居然直接碰上了最近他不想碰上的人。 “裂天?”徐长安手一抖,少虡剑已然被他握在了手里。同时,钟灵也祭出了太阴镜,张之陵手里也握住了一柄桃木剑。 “徐兄,这才几日没见,没想到你就挂念起我来,找到这铁里木村来了。”裂天此时很开心,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这可不是什么挂念,是被你算计了。”既然再度和裂天遇上,徐长安只能硬着头皮一战了。 “这么说来,你没抓住墨砚池?”徐长安皱起了眉头问道。 “抓到了,不过他可没有徐兄你重要啊,所以只能略施手段,请徐兄您来一趟了。” 徐长安叹了一口气,听着耳边的嘈杂声。 “所以为了骗我来,你不惜让大军混乱,自相残杀?” “大浪淘沙,活下来的才是强者,才值得被利用。”裂天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方才我也同墨兄探讨过这个问题,圣朝的帝王可以一直有,死了一个,大家再拥立一个新圣皇便行。可若是人族没了徐长安,就没人能顶上了。别说现在只是大军混乱,就算是整支大军换你的命,我都觉得值了。” 徐长安笑了笑道:“那还得多谢圣君看得起了。” “你值得。不过啊,死在我手上的天才也不少,你可得小心一点了。”裂天想了想接着说道:“不过啊,我又有些舍不得杀你了。你活着,我们的争斗才有意义,关于这天下,关于她。可若是你死了,或许这些东西,我都唾手可得。” 听到“她”,徐长安自然知道指的是谁,同样也知道汪紫涵已经拒绝了裂天。 他和汪紫涵之间,经历了太多。他们有过同生共死,有过分分合合,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绝对不是一个天才,一个圣君能够破坏的。 这是徐长安对彼此的信任,这一点自信,他徐长安还是有的。 “这天下,你可能取得。但她的心,你拿不走。” 裂天眯起了眼,冷声道:“你就这么自信?” “当然,你若是拿得走她的心早拿走了。不然你在等什么?等和我公平竞争?还是等着和我打个招呼?”若是其它事儿,徐长安可能会谦虚,但若是涉及到汪紫涵,徐长安就变得尖酸刻薄了起来。 原本笑面盈盈的裂天脸色一变,阴沉了下来。 正要说话的他,又被徐长安的话给打断了,并且徐长安的话让他更加的愤怒。 “还是你等着那只被你放在门口的竹蚱蜢帮你获得紫涵的芳心?其实圣君你完全没必要,那只竹叶做的蚱蜢帮不了你,它被阿圆吃进了肚子里。” 裂天没想到就连这事儿徐长安都知道,虽说是黑夜,但他还是涨红了脸,紧紧的握着拳头。 众人都不敢说话,只能沉默的看着两个男人争风吃醋。 这两人,都一改往日留给众人的印象。 之前的裂天,霸气却不失温和,临危不乱,进退有据;以前的徐长安,轻声细语,沉稳大气,足智多谋。可现在的两人,却是如同抢糖果的小孩子一般,恨不得立马上前去撕扯对方的衣服,把对方揍一顿。 “还有啊,圣君。您就别祸害蜀山的桃花了,为了几株桃树,还大举进攻蜀山,实在是没必要;那衮州的竹子就挺好。竹子嘛,在哪长都一样。” 这些事儿,顾声笙都写在信里给徐长安说了。当初李道一念到这些事儿的时候,差点乐得在地上打滚。 他们谁都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威武霸气的裂天,居然还有这一面。 张之陵和钟灵当时也在场,那时候的徐长安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笑就让李道一别再念了。 那时候的徐长安,并不在意这些事儿。可张之陵和钟灵没想到,徐长安居然会在此时提起这事儿。 张之陵绝对不相信徐长安是个小气的人,更何况,徐长安说过任何人都有喜欢任何人的权利,任何人都有选择任何人的权利。只要是认真的喜欢,他徐长安便不会耻笑。 裂天此时第一次觉得耻辱,仿佛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让别人看一般。 “留你不得!”裂天大怒,手中金光一闪,破天戟便握在了手中。 破天戟往上一提,地面上顿时出现一条裂缝,徐长安反应也是极快,急忙躲了开来,同时用一道剑气还击。 二人就此腾空,交上了手。 “徐长安方才是故意激怒裂天,他在给我们创造机会!” 张之陵突然想通了,突看向了面前的这几位墨家弟子。 二人自然看出来这些人被封了修为,张之陵正要为众人想法子,墨砚池急忙站了出来,朝着张之陵就要下跪。 张之陵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急忙把他扶了起来。 “墨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墨砚池一咬牙,只能说道:“请张道长先帮我把铃儿救出来!” …… 状态不太好,抱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周末纵横主站是限免。 第1184章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三) 张之陵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墨砚池,虽说他们正一这一脉不排斥结婚生子,可张之陵从小到大也没接触过男女感情。 说来也是气人,他们正一派明明能够结婚生子,却偏偏没有女施主前来,别说是他了,就算他师兄们也清一色的打着光棍。 反而那些不近女色的全真派,那女性缘要多好有多好,看得正一派师兄们心里直痒痒。 故此,张之陵哪里又懂这男女之间的情感。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犹豫不决。 毕竟金铃儿就一个人,而这儿却有六人,他虽然不懂感情,但识数。 “张道长,您先去救金铃儿,我们几人先找个地方恢复修为。若是这一次不把金铃儿带走,恐怕以后这样的情况还会发生。别说砚池会来救她,以后哪怕她受了一点儿委屈,任何一个墨家弟子都会来救她的。”胡非淡淡的说道。 张之陵虽然听不懂这话,但也听得出来这金铃儿应该很重要。 张之陵只能看了一眼钟灵,他去救金铃儿的话,那此地只能交给钟灵了、 钟灵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几人说道:“与其跑出去被人追杀,趁着裂天不在,你们就在此地试一试能不能解开被封的修为。若是修为不恢复,想跑也跑不了。” 众人听罢,便纷纷打坐,开始恢复起修为来。 而木屋外,一位摇星境站在了暗处,看了看这群人,又看了看去找金铃儿的张之陵。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不打草惊蛇。 …… 徐长安和裂天颇有默契来到了村子之外。 寒风凛冽,虽是黑夜,但裂天的这一身金袍也是显得极为耀眼;至于徐长安,寒风撩起了他的青衫,如同一缕青风的他,与这寒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手持破天戟的裂天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原来,你是想把我引出来而已。我现在想了一下,凭紫涵的眼光,绝对不会选一个小肚鸡肠,刻薄尖酸的男人。只是,你把我引过来,你确定他们能跑出去?且不说,他们想要解开我留在他们体内的封印就需要个把月的时间,想要跑出去,还得打败三位摇星境。这两个条件加起来,就凭张之陵和钟灵想救走所有人,简直是异想天开。”裂天脸上露出了笑容,此时的他,胜券在握。 “多谢夸奖,虽然困难,但总得救。墨砚池若是在你的手里,恐怕整个墨家都会受到你的威胁。有的时候,奇迹就是拿命拼出来的。”徐长安此时一改方才的尖酸刻薄,淡淡的说道。 “我最忌惮你的就是这点,明明资质一般,也不是荧惑,更没得到荧惑之力,却偏偏能够不停的创造奇迹,走到如今这一步。” 徐长安听到这话,顿时一惊。 自己不是荧惑的秘密,他也是才知道不久,这裂天又如何得知? “你……你怎么知道的?莫非……”徐长安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开始怀疑起裂天来。 “我不算荧惑,虽然我的确得到了一部分的荧惑之力。第一,这荧惑的力量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甚至我还挺看不上这荧惑之力的;其次,在我出来之前,天下早就乱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即便没有这荧惑之力,当我出来之日,也是这世间陷入战乱之时。” 裂天似乎是看穿了徐长安心里所想,直接说道。 “你……知不知道……”徐长安突然魔怔了,想向这裂天询问当年那一夜发生的事儿,甚至还想问问他自己母亲的所在。 “若是长安的事儿,就别问我了,荧惑的事儿我倒是知道一点儿。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些事儿,告诉你。” 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想到,会从裂天这儿知道关于荧惑的事儿。 “那你告诉我,谁是真正的荧惑?” “这个东西要你自己去找,不过我能告诉你一些线索。你是天生的封妖剑体,同时也拥有荧惑命格。但拥有荧惑命格,还得接受荧惑之力,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荧惑。你出生那日,荧惑之力正要进入你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出现,截断了荧惑之力,致使荧惑之力一分为三。” 裂天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时一份用来温养我,但我所要的不多。而另外两份荧惑之力,其中一份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另一份落在了男人的身上。我甚至还可以告诉你,荧惑之力,代表的就是帝王之命!没有帝王之命,踩踏着众多尸骨往上爬,又有什么资格称为荧惑。至于是谁,你没机会去把他们找出来了。” 裂天能告诉自己这么多,徐长安明白,此番他是抱着必杀自己的心态而来。 “多谢,我还想知道,你周围还有没有高手保护着你。或许,是我能斩杀你呢?” 裂天笑了,笑得很猖狂,笑声中还带着不屑。 “总共二十位,十七位被我派出去拖住墨星逸了。对了,墨星逸是你们人族墨家的天才。至于剩下的三位,其中一位正在看着张之陵和钟灵怎么救那群墨家弟子;至于剩下两位,一位帮我照顾着干妹妹的安全;另一位则是看着我手下的将领。要是孙天明或者柳承郎是我的手下,我也不必那么劳心费力了。”裂天说着,还感叹了一句。 “所以,现在没人保护你了?”徐长安突然问道。 裂天笑着回道:“没有,但听你这语气,有斩杀我的实力?”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徐长安说罢,周身剑气纵横,脚下踩踏红莲,身旁出现了剑域阳春天,身形快如闪电,仅仅一刹那的功夫,全身所学都运行了起来。 …… 墨星逸晃了晃自己所带的酒壶,里面一滴酒也倒不出来了。 他把酒葫芦给扔了,皱着眉头自语道:“裂天这王八蛋,跑得真快。老子已经斩杀了十四个摇星境了,不对,是十三个。” 此时,极远的地方火光滔天,似乎发生了战乱。 墨星逸看了一眼那地方,好像是在铁里木村。 “希望徐长安能把砚池那孩子救出来!”墨砚池轻声叹了一句,才想继续追下去,他那袖袍便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 “小家伙,等我杀了那圣君,把你交给人族,现在出来危险得很!”墨星逸突然对着自己那宽大的袖袍说道。 “前辈,我认识徐长安,也知道裂天的计划!” 墨星逸一听,袖袍一挥,一个神魄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之前他被六位巅峰摇星境围攻,结果收神魄的时候,却多了一个人族小家伙的神魄。墨星逸也没多想,把那些大妖的神魄灭了,便把这枚神魄带在身上,打算等杀了裂天,就把这神魄送到肃州。 “前辈,晚辈利小刀,原本是一名刺客。” 这神魄,自然便是迷了路的利小刀。 他听到墨星逸自语,提到了徐长安,这才不顾一切的引起墨星逸的注意,只是为了劝这墨星逸。 这位前辈的实力他可是感受到了,杀一般的巅峰摇星境和杀鸡一样。 若是这位前辈真的认识徐长安,那么他便能完成那黑袍青年的嘱托了。 只剩下神魄的利小刀,便把之前于铁里木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儿都同墨星逸说了。最初墨星逸皱起了眉头,慢慢的他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终于,他往沙漠中啐了一口骂道:“裂天这王八乌龟蛋,调虎离山!” 随后,他看向了利小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叫墨星逸,你口中那黑袍青年,应该是我侄子墨砚池,此番就是为了救他。至于你刺杀的那个女孩,算是在我们墨家长大的,和一般的金乌不一样。算了,这些以后你就会知道。现在,我带你回到铁里木村救人,你好生在我的袖袍里呆着。” 墨星逸站起身来,看向了铁里木村。 虽说追这些人用了很长时间,可若是回到了铁里木村,在他那领悟到极深境界的无距加持之下,个把时辰便能回到铁里木村! 他深吸了一口,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 混沌珠疯狂运转,徐长安所有的功法都展现了出来。 他一来就摆出了拼命的架势,居然压制住了裂天。 少虡剑似乎也因为前些日子与这破天戟对战输了,此时也是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裂天一位的格挡,往后退,皱起了眉头。 徐长安一剑劈来,那上面的攻击让裂天觉得有些奇怪,似乎是好几种功法一同加持在了这一剑之上。 最让裂天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徐长安脚下的那红莲明显偏向于杀戮的功法,居然能与佛门功法一同运行出来。 此时的徐长安身上有佛光,脚下有红莲,如同一位沾满鲜血的佛陀,给人一种妖邪的感觉。 但偏偏,两种功法不仅没有互相干涉,反而让裂天觉得这两种功法相互配合,相得益彰。 裂天堪堪侧身躲过这一剑,一缕长发落在了他金色长袍上,裂天皱起了眉头。 他能感觉得到,徐长安实力并没有提升,可他战力却莫名的得到了提升。徐长安所学繁杂,此时所有功法一同运行,不仅没事,反而让这些功法的威能涨了一些。 裂天终于反击了,破天戟与少虡剑撞在了一起,两人虎口一麻,脚下的沙漠出现了一个大坑,两人的嘴角同时有鲜血溢出。同时,两人也如同断线风筝一般从空中落下。 裂天冷哼一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才一小段时间没见到徐长安,徐长安的战力又强了一些。可经过方才的交手,他知道徐长安还没有进入大宗师境,也没有神魄。只要徐长安还没有突破,那么他便有把把握战胜徐长安。 二人都从沙子中爬了一起来,裂天手一挥,补天旗还有太阳镜都朝着徐长安攻来。徐长安正想应战,天子三剑突然从自己的玉府中跑了出来,对上了这补天旗还有太阳镜。 两人再度战在了一起,裂天此时熟悉了徐长安这多重功法融合起来的攻击,慢慢的掰回了方才被动的局面。裂天走的是至刚至强的路子,以前的徐长安还略带飘逸,但现在有了混沌珠的徐长安,只能和裂天硬碰硬。若是拖下去,反而对他不利。 两人交战,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刚开始的时候,徐长安还能和裂天平分秋色。 可后来裂天也不藏着掖着了,身上浮现了一道金色光环,仿若神明的他根本不怕和徐长安硬碰硬。 徐长安的刚猛如同泄洪的江水一般,刚开始的时候势头较猛,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水流便会变得小起来;而裂天的刚猛则是完全不同,他的刚猛则是犹如一条翻滚的大河,即便是到了寒冬时节,甚至是盛夏时节,都会奔流到海,永无休止。 徐长安只觉得自己逐渐力竭,此时的他完全被裂天给压制住了,若是再这样下去,他失败那只是早晚的事儿。 裂天也感受到了徐长安逐渐力竭,也越发的轻松起来。 “徐长安,拼命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裂天话音刚落,徐长安便吼道:“破剑诀!” 顿时,他调动了全身所有法力,而破天戟也刺了过来。 至刚至强者的弱点往往都在别人想不到的地方,而这破天戟的弱点徐长安在用《破剑诀》和他交战的时候也摸索清楚了。 破剑诀,号称一剑破万法,自然都是用的巧劲,攻弱点。 这破天戟的弱点便是他那锋利的戟尖,可有的时候,当弱点足够强的时候,它便算不得真正的弱点。 但此时的徐长安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刺出了自己至强的一剑! 这一剑,就只有一个字。 “破!” 剑气刺向了大戟的戟尖,犹如针尖对上了麦芒一般,这大宗师与宗师的打斗,居然比开天境的破坏力还强。 二者相撞,天地化作了黄沙,似乎重归于混沌。 就连远在长安的齐凤甲,都隐隐约约看到东边的天空变成了土黄色。 随即,一道金色的光芒划破了这沙黄色,而那道剑气则如同竹子一般,被人不停的刺开。 最终,消散在了天地间。 裂天金色的袖袍一挥,顿时荡开了一圈黄沙,他缓缓的往前走,那缓慢的步伐声,在徐长安的耳中不停的放大,敲响了他死亡的丧曲。 这一次,好像真的没什么人来救他了。 如今的裂天,一般的摇星境都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是虺子画前来,估计都没有把握带着徐长安全身而退。 “用尽全力,以命搏命的打法,不错!”裂天走到了徐长安的面前,虽说提着大戟的他看不到任何伤势,可才说完这话,他身子一晃,险些都倒了下去。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可惜,输了。”躺在沙子中,如同血人一般的徐长安仿佛认命一般的闭上了双眸。 裂天用大戟撑着自己的身体,防止自己也倒下。 即便他硬生生的破了徐长安这一剑,但自己也受了重伤。 即便是胜,也是惨胜;可即便是惨胜,那也是胜! 而这一次战斗的后果,只有一个,便是死亡。 倘若是徐长安赢了,徐长安不会心软;反之亦然,裂天也不会心软。 往往最强的敌人,也是自己最欣赏的人。徐长安对于裂天便是如此,裂天气若游丝,看了躺在地上的徐长安一眼,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若你是我朋友多好,但现在,结束了。” 说着,便要直接一戟刺死徐长安。 但徐长安却做出了一个让他意外的动作,只见徐长安伸出了中食二指,仿佛自杀一般,一道剑气朝着自己的眉心而去。 “我说过,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我是兔子,更要拼命。”徐长安笑着说道,这是他能想到击杀裂天唯一的法子了。 他记得在华清镇的时候,那位钓鱼的小老头和他说过,给自己三道剑气保命,这第一道和裂天一起用了。此番他察觉到裂天走了过来,便决定以自杀的法儿来激出第二道剑气。 至于那小老头的身份,徐长安也大致猜到了。若是没猜错的话,那位前辈,便是自己的师傅,剑山老人! 唯一可惜的事,徐长安觉得自己没办法当面对他表示感谢了。 他现在只有以求死这法子,才能激发出这剑气,有一线的机会将裂天斩杀! 裂天也察觉到了徐长安的想法,果真,那如同山岳一般的剑气再度出现。 裂天此时也虚弱得紧,骂了一句“疯子”之后,也急忙伸出了中食二指,直接点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同样,之前出现的被龙凤环绕的那道金色身影再度出现。 犹豫徐长安激发剑气的速度比裂天快,裂天直接被一道剑气刺穿了腹部。 那道金色虚影似乎怒了,这一次转身比上次快多了,同样是带着冕冠,龙凤沐浴着金光齐出,最终与那剑气一同消散在了空中。 “徐长安!”捂着腹部的裂天嘶吼道。 “要这么玩是,那我陪你!你有长辈护佑,我裂天的长辈不弱于任何人!”当第二道金光和剑气消散之后,裂天率先做出了自杀的行为,一指点向了自己的额头。徐长安听到这话,也不甘落后,同样一指点向了自己的眉间。 这金色身影和剑气再度出现,同样打了一个平手,又随风而散了。 裂天和徐长安的伤势,都又重了几分。 风,安静了下来,沙子同样也安静了下来。 雪,又落了下来,无声的落下,似乎是在为谁送行。 除了远处依旧吵闹的铁里木村,此时的沙漠安静得有些可怕。 沙子动了,似乎是有人爬了起来。 裂天强撑着从沙子中爬起来,他看了一眼沙漠,徐长安的身影早已不见。但他并没有惊慌,徐长安伤得比他重,他跑不了。 果然,不远处有沙子被扬起来,地上躺着的是气若游丝的徐长安。 裂天露出了笑容,随后笑声变得嘶哑了起来,他本想笑得更猖狂,可胸膛却剧烈疼痛,还伴随着疼痛。 如今他们的保命手段都用完了,胜者,还是他!即便胸口剧烈疼痛,他也要笑! 裂天提着大戟,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徐长安的面前。 “再见了,我的对手。” 大戟不断的逼近徐长安的眉心。 …… 而在某处秘地之中,那穿着金色长袍的人又出棺材里起身。 同样,在湖边钓鱼的小老头也皱起了眉头。 “剑山,手伸得太长了,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虚空中传来了金袍人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你的手又何尝不长,若是想打,随时奉陪。”钓鱼的小老头正是剑山老人,他冷笑一声,不甘示弱。 “不用,只要我看住你们,不让你们出手就够了!此番天儿已经获胜,等他把你们这颗最重要的棋子拔出,我倒要看看,你们三人有何资格与我同坐棋盘之前!”金袍人的声音越发的凌厉。 剑山老人沉默了,此时裂天正要杀徐长安。可若是金袍人看着他,他还真没办法出手!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待会还有一章,求各种。 下一章:试问这世间,谁人可拦我? 第1185章 试问这世间,谁人可拦我 风骤起,黄沙遍地。 一声叹息,裂天顿时觉得手中的大戟轻了不少。 那戟尖距离徐长安的额头只有寸许,可他却无法往下戳。 他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如今也不是受了重伤无法把大戟往下放,而是因为两根手指头。 没错,就是两根手指头,夹住了他破天戟的戟尖。 徐长安躺在地上,呼吸有些沉重。他还有好多事儿没做,好多人没见,不想就这么死了。他很想反抗,可没有没有一丝力气来反抗。别说反抗了,就连大声呼喊都做不到。 他感受得到,那锋利的戟尖距离他的额头不远,他甚至能感受得到那戟尖的冰冷。 可现在,那冰冷就这么悬在了他的额头之上,无法再进分毫。 “你是?”裂天只觉得胸口有些疼,他想用尽全力把大戟往下戳,戳死徐长安,可却做不到。 两根手指一弹,破天戟发出了一阵清鸣,裂天往后倒去,急忙将破天戟收回了体内。可还是一个踉跄,重重的坐在了沙子里。 “墨星逸?” 裂天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嗯,多谢圣君这些日子让我看了一圈大漠风光。大漠风光虽然好,但满地黄沙;于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红色,不是鲜花绽放的颜色,而是鲜血迸溅的颜色。” 来者,正是一袭黑袍的墨星逸。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起来如同一个儒士。可一张嘴说话,却像极了一个嗜血的刺客。 “没想到啊,你这么快就赶回来了。”裂天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边溢出的鲜血,略带遗憾的说道。 “还多亏了人族刺客的神魄,要不然我可就赶不上今夜的热闹了,那未免也太可惜了一些。”墨星逸颇为轻松的说道,今夜虽然他来迟了,可却不晚。 “人族刺客?”裂天皱起了眉,想不通自己的计划是哪儿除了纰漏。 “原来是他,原来是墨砚池,厉害。”很快他就猜了出来,知道他还在军营中的人,除了保护他的摇星境无非就是金渊,他自己还有墨砚池。 要说这三人中最想把消息传出去的,那便只有墨砚池了,而墨砚池又和刺杀金铃儿的刺客接触过。就算是排查,他也能锁定墨砚池。 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骗过金渊的。 “你们墨家,不错。”裂天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一切,他已经懒得细想了。现在眼下最重要的事儿,便是如何逃出生天。 因为一个人,此时他和徐长安之间的局面已然逆转。 “我当然知道我们墨家不错,圣君,上路!”看着重伤的裂天,墨星逸没有太多的废话,直接一道攻击打了过去,这一道攻击,足以摧毁此时身受重伤裂天。 眼看着裂天避无可避,一道光芒落下,挡在了裂天的身前,硬生生的扛下了墨星逸的这一道攻击,顿时被劈成了两半,肉身就这么被毁了。 紧接着,裂天的身前出现了五六位摇星境,将他团团围住。 “就连扶月境都不是我的对手,你们拦得住我?”此时的墨星逸直接扒下徐长安的长袍,将徐长安背在了身上,结结实实捆在了自己背上。 “多谢……前辈……”徐长安知道自己得救了,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撑住啊,你可是我们墨家的矩子。要是你撑不住,回去我会被责罚的。”墨星逸笑着说道,笑声爽朗,听不出丝毫担忧。 “晚辈……尽力不让前辈受罚。”似乎被墨星逸感染了,徐长安也笑着艰难的回了一句。 徐长安虽然看不见,但也猜得到,此时金乌一脉的诸多摇星境赶来了。但这位前辈犹然不惧,还能谈笑风生,着实令他钦佩。 “行了,待会我先宰了裂天,再把你们这群小家伙带回墨家。” 墨星逸说完,徐长安只觉得风变成了刀子,呼呼的刮在了自己脸上;可徐长安,却喜欢这种感觉。 不时的,还有鲜血犹如雨滴一般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他能认出来这是血,因为此时空气中弥漫这血腥味。 …… 封印中。 金乌一脉快疯了,要不是这该死的封印,金乌一脉的老祖恨不得自己跑下来挡在裂天的面前。 而乌齐浩,则是如同疯了一般的把摇星境往封印外推,如同下饺子一般。 墨家的人知道墨星逸强,可这下去的人数也着实看着有些害怕,立马联合儒家道家等各学说门派杀向了封印出口处,也有不少人趁乱跑了下来,驰援墨砚池等人。 顿时,铁里木村打得热闹,只不过方才是士兵们打得热闹,但现在那些个士兵们纷纷躲了起来;此时,是开天境和摇星境们打得热闹。 墨砚池和张之陵找到了金铃儿,金铃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她明白一点,她想呆在墨砚池的身边,这就够了。 几人运气好,被墨家的摇星境给找到了,便摆脱了金乌一脉的控制。 而金渊,当混乱才起的时候,雪儿就背着他跑得远远的,离开了这边的战乱。 至于金铃儿的哥哥金大勇可没那么好运了,方才混乱的时候,水云间和守夜人的屠杀仍旧在继续。应二担心自己被牵扯出来,直接找到了他,抹了他的脖子。 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如今这句话,在铁里木村可得到了极好的印证。 摇星境和开天境们的战斗余波,都杀死了不少妖族的士兵。倘若是一两个摇星境下来,用人海战术都能活活把摇星境给累死。可现在下来的摇星境,可不是一两个的问题,至少没方都下来了数百位摇星境。这些摇星境,原本是封印中大战的主力,可现在人妖两族却因为徐长安和裂天,把在封印中大战的战场,搬了下来。 这等大战,这些妖族士兵,仿佛泥土一般,被这些摇星境们随意踩踏,顿时血流成河。 就连金乌一族的老祖宗和墨非都没有料到,此事居然会闹得这么大,封印中的妖族和人族,几乎全面开战,别说扶月境了,就连几位准备闭死关突破到逐日境老怪物都做好了准备,随时出来大战一场。 …… 墨星逸停了下来,此事大战全面开启,他没想到这金乌一脉这么看重裂天。 甚至,面前的这一大群摇星境放弃了铁里木村和封印中的战场,直接护住了裂天,堵住了自己。 “前辈,前面敌人很多吗?” 徐长安小声的问道,他能感觉到前面人很多,但却不知道具体是多少,也感应不出来。 毕竟此时堵住他们的,修为最弱的也是摇星境。 “不算很多。”墨星逸淡淡的说道:“这几个人还拦不住我宰了裂天那小子。” 徐长安有些不安,大着胆子问道:“前辈,不多是多少?” 墨星逸毫不在乎的说道:“也就五六十位摇星境罢了,凭他们,也想拦住我?”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最近都是日万,如果有不影响阅读体验的错别字,请大家多多包涵。 若是大家能够帮忙指出来留在书评区,那更好了。 第1188章 试问这世间,谁人可拦我(四) 徐长安听到墨星逸的的嘱托,自然凝神以待,虽然不知道墨星逸让他感悟什么,但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的感受就行了。 他的耳中,就只剩下了两种声音,风声和惨叫声。 每当耳旁有风声响起,下一瞬间,墨星逸手中的黑色的板砖就拍向了一头大妖。 每一次惨叫,就代表着一头大妖的陨落。 而且,这些惨叫声都是大妖周围的妖发出来的,被“好运”砸中的大妖往往都没有机会出声,就被拍成了肉酱。墨星逸下手也是极重,只要一击,神魄都难逃。 又是十几道惨叫声响起之后,诸多大妖终于动了起来。 这其中不乏对无距领悟颇深者,此时他们联手,有人追踪墨星逸,有人堵截墨星逸,终于能够勉强追上墨星逸了,有时候还能提前做出预警。 墨星逸的攻击,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原本他背着徐长安,一砖一头大妖,可现在的成功率大不如之前,只有一半左右了。 若是其它人,出手攻击两次就能打死一头摇星境大妖,定然高兴都来不及,但墨砚池此时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么多大妖,若是一个一个的杀,那他得杀到什么时候去? 虽说现在来到铁里木村的人族摇星境也算是和他里外合围,但如今这群摇星境大妖抱成了团,如同铁桶一般,他们对这群大妖的杀伤力实在是有限,甚至还比不上背着徐长安的墨星逸。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墨星逸和裂天的身上,墨砚池等人带着金铃儿早就回到了封印中。墨家也早就前辈在封印中接应他们,裂天抓住墨砚池的目的,一是为了墨家的机关术,其次便是用墨砚池为饵,引出徐长安。当然,对于裂天来说,机关术不重要,杀了徐长安才是当务之急。 而且,现在主要矛盾已经从墨砚池的身上转移到了徐长安与裂天的身上。墨砚池回不回来,根本没人在意。 “墨非,让你孙子回来,此事我金乌一族既往不咎!” 正在担心墨星逸的墨非耳中突然传了一句话,这位老人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他之外,没人听到这话。他知道,这是金乌一族来谈判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往人群中退了两步,声音也传了过去。 “就算你金乌一族想追究,那你咎什么呢?你能那我墨家怎么办?若是你们有实力灭了我墨家,也不会等到现在?现在还和我说这话,真当你们血脉高贵能碾压一切了?在我人族眼里,墨家眼里,所有血脉都平等。你们现在处于劣势,有什么资格和我说‘既往不咎’这个词?” 沉默! 这话传过去之后,金乌一族没有再回应。 墨非这话,犹如一个耳光,狠狠的打在了他们的脸上。以往他们颐指气使惯了,凭借的就是他们那高高在上的血脉,可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引以为豪的金乌血脉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对手的退让。 而此时,金乌一脉的摇星境大妖开始联手了,墨星逸的攻击明显受到了限制。 墨非皱起了眉头,突然有些后悔了。 可现在,他不能露怯。 看着击杀成功率下降的墨星逸,金乌一族老祖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墨非,刚才给你机会你不要,那现在我金乌一族可不会给你机会了。” 墨非冷哼一声,虽说现在担心徐长安和墨星逸,可还是强硬的回道:“还没到最后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嘴上强硬的墨非,又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看向了自己的孙子。 方才被动挨打的金乌一脉此时已经逐渐找回了主动权,甚至已经有一刻钟墨星逸没有斩杀过人了。这对于墨星逸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的讯号,这代表他的无距路径,他的攻击法子,他的选人目标都被这金乌一脉的摇星境大妖给看透了。 “星逸叔,放下我!”徐长安再次说道。 徐长安知道,此时的他就是一个累赘。 “我若是放了你,你有那能力自保吗?”墨星逸反问道,又把将徐长安束缚在自己背上的长袍紧了紧。 徐长安同样知道,若是没有墨星逸的保护,没了后手的他,必死无疑。 可纵然如此,他也不愿意拖累星逸叔。 “可……” “可什么可,不是,你们这群人真是奇怪,说的就像我们两必死无疑一般。未来的矩子大人,我悄悄的告诉你,我很强的。”虽说局面不利,但墨星逸还是颇为轻松的说道。 “有多强?” “比青楼那些男人吃了药还强。” 听到这个回答,徐长安原本略微有些沉重的心情此时也轻松了起来。他也没想到,这么强的星逸叔居然这么幽默。在他的印象中,很多高手都是不苟言笑的,仿佛一张嘴一笑他们就不是高手了。总是端着架子,但墨星逸不同,他就像是朋友一般,那种特别强但也会跟着你到处去玩,没有丝毫架子的朋友。 “那若是此番事了,星逸叔随我去长安?那儿青楼多,药也多。” 墨星逸知道徐长安放松了下来,也是朗声笑道:“行,那可说好了,我没钱,要白嫖。” 还没等徐长安回答,墨星逸那轻佻的声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如同闷雷一般沉稳的声音。 “未来矩子,好好感悟。这一次,咱们不杀这些个摇星境的废物了。咱们的目标,裂天!” 墨星逸说罢,整个人气势一变,手里板砖一抖,顿时化为无数碎片,随后这些碎片犹如闪耀的星星一般,又汇聚了起来,组成了一柄黑色的大剑。 “一斩日月暗!” 墨星逸喝道,随即双手握住了黑色的大剑,一道黑色的光芒聚集于黑色大剑之上。 仿佛黑夜到来一般,这一道黑色的剑气斩了过去,众妖眼前一暗,仿佛陷入了黑暗之中。他们还来不及反抗,一道凌厉的剑气便直接朝着他们劈来。 虽然这剑气没有板砖残暴,可杀伤范围极大。 虽然他们眼前都只暗了一瞬间,可这一瞬间便足矣! 这一剑,如同山岳一般沉稳! 一剑下去,近百位摇星境的肉身被毁,这道剑气一直到裂天的面前这才停了下来。 裂天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墨星逸的这一剑,让他有些熟悉;别说裂天熟悉,就连徐长安都觉得有些熟悉。 一剑,几乎斩了百位摇星境! 虽说他们的神魄都还在,可一剑之威,也足以让人胆寒! “我说了,今日必斩你!” 话音落,背着徐长安的墨星逸朝着裂天而去!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小章节,徐长安和墨星逸乱杀,墨星逸负责乱杀,徐长安负责…… 待会还有一个小章节。 第1194章 且看尽晚霞遍山红(四) 徐长安有些意外,若是他眼睛没出问题的话,此时他肯定是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墨白可是有魔道气运在身的人,而他的魔道功法却是星逸叔教的,徐长安惊得合不拢嘴。最令徐长安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是他从未在星逸叔身上感受到魔道的气息。 自己在小夫子师兄身上能够感受到那股精纯的魔道气息,虽然不知道师兄的身上有没有魔,可那精纯的魔道气息他却不陌生。可在星逸叔身上,他却一点儿魔道气息都感受不到。 徐长安站了起来,若是这话不是出自星逸叔之口,他定然会以为这话是出自说书先生之口,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内。 徐长安这反应,似乎终于达到了星逸叔的预期。 “你不信吗?”星逸叔看向了徐长安,淡淡的笑道。 “不信,我曾经也和魔剑相伴,也和魔做过交易。魔,哪有星逸叔这样子的?” 星逸叔没有解释,只是闭上了眼,轻轻的跺了跺脚,魔气犹如洪水奔涌一般从他体内泄了出来。这气息,让徐长安感到熟悉。 良久之后,徐长安叹了一口气,不可思议的说道:“果然,是我见识有限了。不过,星逸叔,您是怎么做到魔气不外散的。即便只是沾染了一点儿魔气的人,都能察觉到的。” 星逸叔笑了笑,反而问道:“既然你说你与魔剑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那我问你,什么是魔?” 听到这个问题,徐长安顿时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思考过。 他变得结巴了起来。 “魔……魔……魔就是一个族别,就像人族和妖族一样……” 徐长安越说声音越小,显然没有自信。而他自己也清楚,这个答案不靠谱。 “那你解释一下,什么是‘佛魔一念间’,而且魔若是一个族群,那它们为何没有形体?” 徐长安愣住了,平日根本不注意的问题,现在细细想来,确实没道理。只是见得多了,大家便都习以为常,而忘记了其根本,它是怎么来的,它想做什么。 就像妖族一样,乃是动植物修炼而成,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便是占领土地,压缩人族的生存空间,获得更大的生存权利。 可这魔族,除了带来混乱和厮杀之外,似乎没什么目的。对于它们而言,土地没用,粮食也是废物。可偏偏,他们要卷入这场斗争中来。 “佛魔一念间……”陷入了沉思的徐长安不停的呢喃着,不停的思考着。 突然,犹如一道闪电劈开黑夜一般,徐长安急忙说道:“我知道了!魔,其实就是恶念,魔念!” 星逸叔看着徐长安,眼中露出了赞许之色。 这位未来的矩子果然够聪明,一点就通。 “没错,其实所谓的魔,便是无数修士的恶念和邪念混合而成,从而有了自己的意识。这魔族,灭不了的。只要有人心存恶念,心存邪念,魔族便一直存在。” “所以啊,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是魔族。魔族,只是一个选择而已。” 站在原地的徐长安听到这话,体内的佛门功法莫名的动了起来,所有的功法都开始运行起来。可就在这一刹那,显然佛门的功法强大了不少。 “原来如此。”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不可思议的说道。 “你遇见的魔族,是不是一具身体内有两道声音?”星逸叔接着问道。 徐长安点了点头,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血妖一脉,明明是一具身体,可每次说话都有好几道声音,着实有些诡异。 “那便是邪念和本体,其实魔族这个东西,说好对付好对付,说不好对付,也不好对付。但只要记住一点,无论怎么样,保持本心就行。”星逸叔叹了一口气。 徐长安点了点头,突然说道:“那星逸叔,您为什么有魔道的气息,却没有魔在身上?” 看墨星逸的情况,便知道他体内没有魔。 “因为,我没有邪念,邪念无法趁虚而入。”墨星逸说这话时,脸上泛起了光,漫天星辰都不如天眸子中的光坚定和明亮。 徐长安皱起了眉,他有些难以理解。或者说,这句话太好理解了,反而让他费解。 “说简单一点!”星逸叔看出了徐长安的费解,笑了笑说道:“其实便是,我把魔给吞了。我能用魔的力量,但魔的情绪却无法影响我。” “难怪,那柄魔剑陪了我很久,可每次都是我心绪受到了极大冲击的时候,它才跑出来。平常时候,它根本不出现。”徐长安想到了之前焚的种种表现,喃喃自语道。 “这便说明,你是心智坚定之人。其实,对于一个人的邪念,需要发泄出来,需要放下,需要渡化。倘若一个人强行压下自己的邪念,他或许能成为高僧,成为人人赞颂的大师;可若是无法压制住邪念之时,他便会成为世间最大的魔。据我了解,厉害的魔,厉害的邪念,大多都是出自于高僧。” “你说讽刺不讽刺,魔出自佛门。大多数的僧人,都是压制自己的邪念,而不是放下,不是化解。所以,当世无真佛,只有魔。” 此话一出,徐长安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身上金光大作,体内的《渡生》又强了一些。 墨星逸看着徐长安体表的金光,点了点头,颇为满意。这金光出现,便说明徐长安理解了他所说的话。 同时,徐长安也终于明白了,那血佛山的血佛为何能以一己之力堵住血妖封印五十载了;同时也明白了,中皇为什么笃定知一师父能成佛,佛门的气运聚于知一师父的身上了。 原本徐长安斩杀梅安泰是他的一个心结,他不愿提,也不愿说。但如今听得星逸叔这一席话,顿时豁然开朗。 “和你说这些,其实也和墨家有关。墨家主张里面天志明鬼,便是如此。”墨星逸随后提了一句。 “世上有鬼吗?”墨星逸又问了一个问题。 徐长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他知道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鬼”,可修行者的神魂和神魄,似乎也可以勉强称作为鬼。 “其实墨家不信鬼,天志明鬼,其实只是墨家教化百姓的一种手段。鬼,其实便是心里的邪念。世上本无鬼,斯人有鬼心啊!” 徐长安若有所思,听星逸叔一席话,如读十载书。 墨家和儒家有很多地方都相似,但儒家更注重地位高的人,略微偏向于他们,《礼》中的记载便是如此;而墨家,则是更偏向于普通百姓。 就这一点而言。徐长安更喜欢墨家。 “扯远了,说回我的事儿!”星逸叔笑了笑,生硬的把话题给拽了回来。 “其实,我方才和你说的这一切,都是她教我的。她叫红鸾,一个金乌一族中因为血脉没有资格姓金和姓乌的女孩子。” 徐长安听到星逸叔继续说自己的往事,也极为的认真。 “她对墨家的理解,比我还深。自打她被墨家抓走之后,我便开始修炼,同时自己心中也资深出了邪念,还堕入了魔道。可因为有了她的那封信,我知道什么是魔,知道怎么战胜魔。所以,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更不用说,我还得到脸上剑山前辈的教导。” “于是,封印中多了一个喜欢看夕阳的魔。那时候,我被各家追杀,墨家因为爷爷的缘故,并没有对我落井下石。可只有我知道,虽然我一身的魔功,但心思却比那些个所谓的百家家主和长老纯净了不知道多少倍。同时,我的行为也愈发的不被外人所理解,一如当初的她。” 星逸说到这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自她离去后,我便成了她。” “心爱的女人被逼着和别人结婚,我该怎么做?后来的事儿,是个男人都应该猜得到。”墨星逸云淡风轻的说道,可语气却显得坚定。 对于这件事儿,他从未后悔过。 这事儿,徐长安熟悉。因为他父亲便是通过抢亲,把他母亲抢到手,这才有了他。 “抢亲,那成功了吗?”徐长安的心揪了起来,下意识的问道。当问题出嘴之时,他才意识道自己说错了话。 “金乌一脉,哪是那么容易抢的。为了保护我,穿着一袭红衣,异常娇艳的她,在我的怀里,走了。”星逸叔并没有在意,反而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她躺在我的怀里,穿着新娘衣服,异常美丽。她笑着对我说‘对不起啦,曾经答应让你陪我看一辈子日落的,可我要先走一步了。’”墨星逸说着说着,有泪水流了出来。 “墨家的人及时赶到,把我救了回来,她的尸体却被抢走了。而且,还被保存了下来。” 徐长安听到这,自然知道星逸叔为何要以身犯险了。 这事儿就算是换成他,也必然前往金乌一族,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此后万劫不复。 墨星逸灌了一口酒,声音温和了下来。 “乌齐浩用她的尸身作为筹码来约我。对了,那乌齐浩便是当年她的未婚夫,如今金乌一脉的扶月境长老。” “该去。” 徐长安只有两个字,可这两个字,就足够了。 这些年来,墨星逸的耳边无数次响起墨家长老的劝解之声,大多都是说的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屁话,全是他不爱听的。 “但我这一去,可能就无法成为你的护道人了。” “可若你不去,那你就算不得人。”徐长安坐了下来,脸迎向了沙漠,远处群星闪烁,他淡淡的说道。 墨星逸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得到别人的支持和鼓励。或许,只有深情之人方能理解深情之人。 “不管怎么说,要么我死在金乌一族中,要么我把她带回来。” 徐长安再度举起了酒壶,朝着墨星逸晃道:“星逸叔,虽然我支持你去,可你已经答应要当我的护道人,不能食言的。记住啊,你这次去是我允许你请假。可请假,是有去有回的,我等着你回来。我以墨家矩子的身份,勒令你回来。” 徐长安说着,心里没由来的难过起来,他只能尽量的让自己的眼泪不流出来。 墨星逸自然知道徐长安的意思,心里多了一丝感动,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一定回来!”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星逸叔,你什么时候去?”徐长安淡淡的问道,一个人喝着闷酒。他虽然不是荧惑,可他总觉得自己是灾星,任何帮助自己的人,都不得善终。姬秋阳前辈是这样,夫子是这样,沈琼是这样,铁彩怡也是这样。 “七天后是你成为矩子的大典,大典结束后的第五天我便去,那是她的忌日。” 墨星逸说着,丢给了徐长安一个小葫芦。徐长安摸了摸这葫芦,大概判断得出来这应该是玉。葫芦也不大,最多能装下几捧灰。 “这是……”徐长安不解。 “你先拿着,以后你就知道妙用了。” 徐长安见星逸叔不想解释,便直接把这葫芦给收了起来。 “倘若你喜欢的姑娘被迫嫁给别人你会怎么办?”墨星逸和徐长安并肩而坐,如同好友一般。 “和您一样,抢新娘,杀新郎!” 墨星逸听到这个答案,笑了,笑得很开心。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懂他。 被人懂的感觉,真好! …… 七日之后,徐长安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他穿上了墨家黑袍,去往了墨家宗祠。 在诸子百家的见证下,他成为了墨家第二十一代矩子! 可就在三日后,这位新矩子却直接把矩子令砸在了五脉主事人的面前。 还是那个木屋,还是五位老人。 可与之前不同的是,此番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穿着黑袍的盲眼青年。 “五位前辈,恳请你们召集墨家摇星境之上的所有人。” “矩子,您想干什么?” 这五位老人没想到,矩子刚刚上位,便有了大动作。 徐长安没有解释,只是抿着嘴。他若是对这群老人说去接应墨星逸,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木屋之中顿时陷入了沉默,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响起了墨砚池的声音。 “祖爷爷,有急事!” 墨非皱起了眉头,但还是一挥手,门就打开了。 只见墨砚池的脸上布满焦急之色,手里拿着一封信。 墨非看了一遍信,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把信往地上一丢朝着徐长安吼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来召集人!” 徐长安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他只是知道星逸叔要去金乌一脉,但却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星逸叔骗了他,他告诉自己大典之后的第五天去,结果现在才第三天,星逸叔就去了。若不是徐长安发现的及时,又怎么会急忙召来墨家五脉的主事人,让他们帮助自己。 “儿戏,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墨非顾不得徐长安如今的矩子身份,直接抓起了徐长安的衣襟,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 其余四脉的主事人捡起了那封信,也是沉默不语,但看向徐长安的眼中,已然有了不满之色。 “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为他好吗,你知不知道,您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让他痛苦了几十年!您说您为星逸叔好,可您知道,他想要什么吗?” “有的人多活了几十年,可只有这几天,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着!” 徐长安的语气算不得重,可这几句话却如同铁锤一般,砸在了墨非的心上。 他缓缓的松开了徐长安的衣领,如同被人抽了骨头一般,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些年来,他的确不明白他孙子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自己只是一味的希望他接手兼脉,甚至他还逼着孙子去相亲。 他虽然是墨星逸的爷爷,可却一直不明白自己孙子想要什么。 墨非艰难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令牌,代表着兼脉权势的令牌,被他如同烫手山芋一般丢在了桌子上。 “砚池,你拿好这令牌。” 说罢,便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墨砚池见状,急忙喊道:“祖爷爷,您要去哪?” 墨非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比起之前更加的苍老了。 他佝偻着腰,杵着拐杖,没有回头。 “作为一位爷爷,去接自己的孙子回家。徐先生,你们走之前,告知我一声。” 他没叫徐长安矩子,而是叫他为先生。因为他不想因为家事,而把整个墨家给拖累进去。说罢,便离开了这木屋。 徐长安迎向了其余四脉的主事人,直接将那矩子令丢在了桌子上。“哐当”一声,将四脉表情麻木的主事人吓了一跳。 “我不强求谁,但这矩子令,请你们收回!” 徐长安说罢,便走出了门。 一个时辰后,数百位摇星境和扶月境站在了徐长安的门口,而那枚被他丢在桌子上的矩子令,也被人带了过来,交还给了徐长安。 甚至,就连四脉的主事人也跟着过来了。 “墨家之人,皆亲如兄弟姐妹。何况我墨家侠隐大人有难,岂能袖手旁观!” 徐长安听到这话,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笑容。 更让他意外的,甚至还有其它势力的高手们,也纷纷赶了过来。 其中,不乏道家、儒家的高手。 此时汇聚而来的高手有数千之众,一行人朝着扶桑树而去,浩浩荡荡宛如大江奔流,似乎要将这扶桑树给淹没。 裂天看向了远方,似乎看到了人群中的徐长安,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走!”裂天对着身后的金渊说道,站在他身后的除了金渊之外,还有雪儿。 裂天并不在意多一个可以用的人,况且金渊多了一个软肋,用起来也更方便。 “圣君,如今徐长安他们攻来,我们不留在这儿,要去哪?”金渊壮着胆子问道。 “留在这儿你帮得上忙么?”裂天反问道,金渊听到这话,立马闭上了嘴。 裂天想了想,还是说道:“放心,他们此番前来只是要墨星逸而已,不会大动干戈的。而我们此番出去,则是为了找两个高手。我啊,不喜欢被人用长剑指着头顶。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有这种机会了。” 金渊“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裂天倒也不瞒他,直接说道:“趁着徐长安处理墨家的事儿,我也该唤醒我的护道者了。这攻占长安的事儿,得提上议程了。” 临走之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此时正准备进行车轮战,以巅峰摇星境战扶月境的墨星逸。想了想,还是停下了远行的脚步。 …… 墨星逸朝着扶桑树而来,他要见到乌齐浩。 乌齐浩许诺,只要墨星逸能一路过关斩将,去到他的面前再打败他,就把红鸾的遗体还给墨星逸。 可这关卡,足足有十八道。 十八道关卡的通过方式也简单,打败守关人就行,可挡在墨星逸面前的第一人,便是巅峰摇星境! 金乌一族如今并不想开战,不是不能战,只是如今大战损失必然惨重。 同样,人族也不敢逼迫他们,兔子急了还要人,更何况他们是大名鼎鼎的金乌一脉。 若是之前。墨星逸赶来,立马就有人给他一个痛快。 但现在,金乌一脉设下了关卡,也只是有托词,找个借口而已。 这十八道关卡过了,还要打败乌齐浩才算赢,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儿,是必死之局。 在第十三道关卡之后,守关之人最差也是上境扶月! 一般人根本走不过几关,更别说活着回来。但自打墨星逸展示了战力之后,金乌一族便憋着坏的想弄死墨星逸。若不是他在铁里木村大杀四方,金乌一脉也不会把这具尸体拿出来作为诱饵。 只要墨星逸赶来,断没有让他活着回去的理由。 墨星逸一袭黑袍,临走之前,他还换了新衣服,洗了脸,找人帮忙好好的梳了一个发髻,虽说头发花白,但风度仍不减当年。 他要干干净净的来见红鸾,可不能如同往日一般,酒鬼模样。 墨星逸一步步的逼近扶桑神树,看向了树下站着的乌齐浩,还有乌齐浩身旁的一口火红色的棺材。 棺材虽然是火红色,但上面却布满了冰霜。 棺椁是透明的,还能看得到里面一袭喜服的伊人。 墨星逸朝着棺椁走去,仿佛是在迎接自己的新娘。 这是乌氏的至宝,火寒棺。 乌齐浩看着走过来的墨星逸,故意往前一站,挡在了棺椁的面前,挡住了墨星逸的视野。 “墨星逸,今日还打扮了一下,想死得好看点么?”乌齐浩冷声说道,当年他和红鸾的婚礼,便是被墨星逸给破坏了。 墨星逸没有生气,反而朝着乌齐浩一拱手道:“我墨星逸今日来见我的妻子红鸾,带她回家,自然要洗把脸,脏兮兮的不成样子。” 甚至墨星逸的嘴角还有一抹笑容,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 “她是你的妻子?” 乌齐浩声音冷了下来。 “自然是!”墨星逸不甘示弱,声音洪亮。 “和她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是我!你凭什么说她是你的妻子?”乌齐浩怒道。 “她爱的人是我,理解她的人是我,她想厮守一生的人是我!”墨星逸变了,如同一头咆哮的狮子,但很快,他就低下了头,如同一个犯错的小孩,如同街边的一条流浪狗,声音低沉:“她是为我而死啊!” 乌齐浩涨红了脸,也怒吼了起来。 “我自幼便爱慕着她,为了保全她们这一脉,不惜迎娶她,还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为她摆平了所有的事儿!那日穿着新郎服的人,是我!” 墨星逸笑了,看着那棺椁,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继续重复着方才的那一句话。 “她爱的人是我,理解她的人是我,她想厮守一生的人是我!” “放屁,为她孑然一身的人,是我!这么多年陪着她的人,也是我!不惜一切拿来火寒棺的人,也是我!”乌齐浩不甘的吼道。 但墨星逸还出重复着方才的那一句话。 “她爱的人是我啊……” 就是这一句话,打败了乌齐浩。 他为她付出了全世界,可别人的一句“她最爱的人是我”就足以把他给击败。 他为她付出所有又怎样呢?喜欢这事儿,强求不来的。乌齐浩心里其实一直明白,当墨星逸是她身边的小跟班的时候,他便发现了。 他以为那个属于他的女孩,爱笑了。 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敢承认这件事,也不愿去承认这件事。 他只能在他付出的自我感动中欺骗自己,看着她留下的皮囊,孑然一身。 乌齐浩脚下一软,差点倒下了扶桑树下,他的自我欺骗被这一句话给撕得粉碎。 “齐浩,算了!”一声叹息伴随着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乌齐浩知道,这是最爱他的爷爷。 “最后一关,爷爷来帮你守!”乌齐浩听到这话,只是摇头。 “不,我守她直到最后!”他的目光坚定,金乌一脉女子的心在这一刻,似乎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往日乌齐浩那双看起来极其丑陋的蛤蟆眼,此时居然也摄人心魄,那坚定的眼神,抓住了无数金乌一脉女子的心。 “曾经所有人都说我丑,说我一双蛤蟆眼难看慢慢,没人陪我玩,甚至还有人欺负我。但,除了她!”乌齐浩轻声呢喃道,挡在了火寒棺的面前。 此番若不是老祖发话,他根本不想用她作为筹码。 一位穿着金色长袍的老人走了出来,看着自己的孙子,眼中也闪烁着泪光。 这些年孙子努力修炼,达到了开天境,为他争得了脸面。可只有他知道,孙子很自卑,因为那双蛤蟆眼,可他也倔强,不想用修为遮掩自己的丑! 老人拍着自家孙子的肩头,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有些哽咽。 “你哪丑了?”随即声音洪亮,似乎是在向整个世间宣告一般:“痴情之人,是天下间最好看的人,哪会丑!” “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管什么事,爷爷帮你顶着!” 乌齐浩猛地看向了自己的爷爷,爷爷为自己付出了太多。 他猛地朝着自己的爷爷跪下,磕了三个头。 本欲离开的裂天,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而他身边金渊和雪儿都早已泪流满面。 裂天长叹一声,拿出了一枚传音符,说了一句话后,这枚玉符最后落入了金乌一脉的老祖手中,里面只有八个字:痴情之人,无罪可罚! …… 乌齐浩得到了自己爷爷的支持,站起身来,看向了墨星逸。 “墨星逸,你若想把她带回去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有胆子闯过这十八关,我乌齐浩,绝不阻拦!” “以你现在的修为,即便是领悟了唯我,也是难上加难!他们不是你杀的摇星境,而是扶月境,足以让你尸骨无存的扶月境!”乌齐浩提醒道。 经过了方才那一幕,墨星逸看向乌齐浩的目光也温柔了几分。 虽然他们是情敌,可这是让人心疼和敬佩的情敌。 “多谢提醒,但我墨星逸,若此时退缩,那怎配得上她的喜欢。我既然来了,就没想活着回去!” 墨星逸说罢,便来到了第一关。 守关的人,和他修为一样,都是巅峰摇星境。 这第一关,对于墨星逸来说,并算不得太难。若是他想,可以将这位巅峰摇星境当场格杀。而这位巅峰摇星境,也是从铁里木村中死里逃生跑出来的,当他得知自己要守第一关的时候,脸色发白。让他一人守墨星逸,可送死没什么区别。 或许是方才乌齐浩的表现,让墨星逸心软了。 墨星逸只是将其打败,中食二指顶在这位金乌一脉巅峰摇星境的大妖头上,说了一句“承让”便算过了这一关。 墨星逸毕竟是同阶无敌的存在,很快便过了五关,这五关的守关人都是巅峰摇星境。 墨星逸也未痛下杀手,只是点到为止。而且,他也不想在前几关消耗太多的精力。 从第六关开始,他的对手就变成了扶月境! 看着面前的扶月境,墨星逸手一抖,黑色光芒一闪,一柄黑色的大剑被他握在了手中! …… 这儿打得正热闹,徐长安带领的人族修士大军,此刻正朝这儿赶来! 他尊重星逸叔的选择,但没说不接应他,不帮他!星逸叔是悄悄走的,徐长安只希望能够赶得及! 徐长安的心隐隐作痛,他知道坚持爱一个人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儿。 天下痴情人,最惹人心疼!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其实这些人,都可以成为主角,哎! 求各种,这个章节名字马上结束了。 第1196章 且看尽晚霞遍山红(六) 金绮梅的脸上爬满了皱纹,看向墨星逸的眼中全是怨恨。她和之前那些守关者不同,一出手,便是奔着要墨星逸的性命去的。 她是红鸾的长辈,墨星逸自然不会对她下手。 此时的墨星逸,看着砍过来的鸳鸯刀,犹如一只见了猫的老鼠,只知道逃窜和躲避。由于墨星逸对无距的领悟颇深,金绮梅虽说是扶月境,但拿墨星逸也没有办法。 金绮梅又是一刀劈空,而这一刀,居然朝着扶桑树而去。 这扶桑神树可是金乌一脉的至宝,树在族在,树亡族亡。 平日里除非是风儿卷起它的落叶,要不然金乌族人若是扯了它的一片叶子,都会受到重罚。 眼看着这一刀朝着神树而去,金绮梅那原本就算不得好看的脸此时变得更加的难看了。 就连她自己都是这一刀劈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更别说墨星逸了,他压根没想到这一刀会给金绮梅带来多大的麻烦。 当刀芒即将碰到神树的时候,树皮之上突显红色,挡住了这一击。 金绮梅见状,长舒了一口气。 可突然之间,一阵金光从树上而来。“啪”的一声,金绮梅立马痛苦的捂住了脸,等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只见金绮梅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印,红红的,宛如胎记。 “小惩大诫!”一道威严的声音从这一眼看不到尖的树上传了下来。 即便金绮梅贵为扶月境的高手,但仍无法消除这红色巴掌印,也不敢消除。 她恨恨的看向墨星逸,此时,她把所有的怒气,所有的不甘全都发泄在了墨星逸身上。 “我要你死!” 金绮梅大叫一声,便朝着墨星逸扑来。她这完全是不要命,以命搏命的打法。 在她的心里,墨星逸便是他们这一支落寞的主要原因。若不是墨星逸,她的侄女嫁给乌齐浩,那么她们这一脉会再次绽放荣光,地位也会恢复从前。 自打红鸾的爷爷,也就是她的父亲陨落之后,他们这一脉地位便一落千丈。按理说,已经落魄的她们根本不配与乌齐浩一家联姻,可人家不仅愿意,还同意为红鸾解决一切的麻烦,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可偏偏,在大婚之日,这墨星逸出现了,带走了红鸾,也将他们这一支脉打入了谷底。 从此之后,她们这一脉的人只能穿着黑袍,连金色袍子都没资格穿! 这一切,都是由墨星逸造成的! 她恨,恨不得活生生的吃了墨星逸。 墨星逸皱起了眉头,对于红鸾的家人,他实在是不想动手,可若是再这样纠缠下去,他必然走不到最后。 墨星逸没有办法,只能悍然出手,树下只有重重叠叠的光影,全都是墨星逸。他不会分身术,可他不停的用无距,这儿的空间似乎都重叠了起来,便造成了这种现象。 金绮梅找不到墨星逸的真实位置所在,只能如同一个疯婆子一般胡乱出刀。 一声叹息声传来,墨星逸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背后,一个手刀砍在了她的脖颈之上,金绮梅便缓缓的倒了下去。 看得金绮梅暂时昏迷了,场中墨星逸的所有身影便都消散了,墨星逸叹了一口气,朝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金绮梅鞠了一躬。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直起身来,看向了乌齐浩。 对于这个结果,乌齐浩并不意外。墨星逸连他都能打败,更别说这金绮梅了,这金绮梅的战力还不如她。 之所以派金绮梅来,自然只是为了消耗墨星逸。而且,这是红鸾的家人,就是为了让墨星逸心怀愧疚。对于高手对战来说,不仅是一招一式的比划,更是心态之间的的比斗。 墨星逸抬起头来,看了站在树下的乌齐浩一眼。 乌齐浩冷哼一声,但还是说道:“第十关,过!” 第十一关,走出来的是一位老者,同样是穿着黑袍的老者。 墨星逸看到这黑袍的时候,终于懂了。金乌一脉,想要不付出任何代价的将他击杀。 若是硬拼,墨星逸拼命至少也能够换一位扶月境,毕竟这“唯我”不同于无距,其领悟难度比起无距来说难了上百倍。 前面的关卡,是为了试探出墨星逸的实力。 而后面的关卡,则才是杀招。 这些穿着黑袍的金乌族人不一定比墨星逸强,可墨星逸却不会伤他们。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这个计谋,对其它人无用,甚至对心狠一点的其它人也没用。 可金乌一族,准确的把握住了墨星逸的性格。 墨星逸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扶桑神树下的那口火寒棺,眼眸之中无限温柔。 明知道这是火坑,但他不得不往里面跳。 “不知前辈和红鸾……”墨星逸拱手问道。 “她舅舅。”老人知道墨星逸想问什么,还没等他说,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紧接着,这位老人叹了一口气道:“她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人死如灯灭,你大可不必来。” 红鸾的舅舅明显比她姑姑金绮梅好说话。 墨星逸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他看向了火寒棺,一提起那个人,脸上就洋溢着幸福。 “我答应过她的,要带她踏遍山河,看尽日落。” 老人点了点头,闭起了眼,长舒一口气道:“难得。” 随后,小声的说道:“当年啊,他们不待见她,可现在她们又要利用她的尸身来对付你。我和妹妹不同,看得比她看得更清楚明白一些。我一把年纪了,这辈子也突破不了。我知道,我不该恨你,不该对付你……” 红鸾的舅舅越说声音越小,他在金乌一族这么多年,早已看透了这些人,如今他大限将至,也不怕当着众妖的面讲这些话说出来。 他们这一脉,辉煌过,也落魄过,他没啥好怕的。 墨星逸的心里稍微有些感动,也松了一口气。 不管哪一族,都有好人,也有坏人。有糊涂的人,也有清醒的人。 “但……”紧接着这位老人话锋一转说道:“我有家人,有朋友,有儿孙。有的时候,清醒也不太好啊!” 老人说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若非被金乌一族威胁,他又怎么会愿意站出来呢? 墨星逸懂了,他明白老人的难处,先是朝着他鞠了一躬,随后说道:“前辈这一关,要怎么过?”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 “你接我三掌,就行了。最多啊,被他们把老骨头拆了。” 墨星逸听得这话,心里隐隐作痛。 但局势如此,他只能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有劳前辈了。” 老人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低声说道:“红鸾从小叫我舅舅,你怎么还叫我前辈?” 墨星逸听得这话,比让他直接过关还高兴几分。 “多谢……”墨星逸顿了顿,突然喊道:“舅舅。” 围观的众妖见得两人低声说着什么,正要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之时,只听得这穿着黑袍的老人怒道:“墨星逸,可敢接我三掌!” 唯独这一句话,他声音洪亮,所有人都听见了。 墨星逸知道这位老人不想伤自己,但又不得不前来与自己一战,便才想了这个法子,让自己接他三掌,演一场戏。 “我出三掌,你稍微一挡就可以挡下了。”一道声音传入了墨星逸的耳中。 墨星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接您三掌,哪有何妨?!”墨星逸朗声说道。 这位老人深吸了一口气。 “第一掌!” 话音刚落,这位开天境老人的第一掌便打了过来。 墨星逸站在原地,没有躲闪,也没有抵抗。 这一掌,将他轰了出去,墨星逸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在空中画了一条线,随后摔在了地上。 围观的众妖震惊了,他们看看墨星逸,又看看这位老人。 良久之后,墨星逸从地上爬了起来。 正如老人所说,这一掌虚有其表,只是让他多了一些皮肉伤而已,并无大碍。 墨星逸长吁了一口气,站在了老人面前,颤声说道:“前辈,第二掌,请赐教!” 红鸾的舅舅点了点头,这一次没有说话,一掌又拍了出去,正好打在了墨星逸的胸膛上。 墨星逸这一次的动作不像上一次那般夸张,他身子晃了晃,看着如同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石头一般,可最终又站稳了。 “最后一掌!” 墨星逸吐出了一口气说道。 这一掌,又是打在了墨星逸的胸膛上,墨星逸往后退了数十步的距离,终于站稳了。 墨星逸朝着老人笑了笑,鞠了一躬,这一次他没有等乌齐浩,反而是自己直接吼道:“第十二关!” 老人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些不可置信。 可还没等他发出疑问,只见树上落下了一道火焰,直接将老人烧成了灰烬。被一同烧灭的,还有他的神魂和神魄。 同时扶桑树的上方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里通外敌者,当杀!” 老人到神魂和神魄都被灭,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第十二关,走出来的还是一位老者。 这一次,二人没有废话,直接硬碰硬。整个扶桑树下,二人的身形闪烁,甚至还有闷哼声传来。二人同时用了无距,比起方才和金绮梅的战斗,更加的激烈。 双方都了约莫一刻钟,胜负终于分了出来。 墨星逸的手指盯在了这老者的额头上,只要他手指往前一戳,剑气迸发,此人必死无疑。 但最终,墨星逸还是叹了一口气,看着闭上眼睛的老者松开了手。 穿着金袍的老者意外的看了一眼徐长安,眼中写满了疑惑。 “您也算是她的舅舅,而且小的时候,您是少数几个对她不错的人。” 这位老者听到这话没有言语,转身挥袖离开。 这一关,算是过了! 乌齐浩从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现在深深的看了一眼墨星逸,朗声说道:“第十三关!” 这一关出来的,还是一位穿黑袍的老人。 他没有掩饰对墨星逸的仇恨,他们这一支全都是因为墨星逸才落到如此地步的。 “我是她的叔叔,但我不会像她舅舅一般放过你。其实,这老小子挺令我们意外的,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着扶桑神树的面,对你放水。” “他啊,你没来的时候,骂你骂得最狠。” 红鸾的叔叔接着说道:“你没来之前,我也骂你;可没想到你小子,真的有胆子一个人前来,抛下你侠隐的身份,抛下你一片光明的前途。” 红鸾的叔叔说着,还冲着墨星逸竖起了大拇指。 面对夸赞,墨星逸不卑不亢,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但我不会放水,也不会让你陪我演戏。你是个人才,是值得我敬佩的人,但也是我金乌一脉的敌人。所以,不管是为了我们自己,还是为了尊重你,我都会以最强实力,杀了你!” 墨星逸听到这话,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轻声说道:“多谢。” 红鸾的叔叔说话,手里出现了一对流星锤。流星锤转动,风越来越快,最终形成了一阵龙卷风,迷了众妖的眼。 这流星锤卷起来的龙卷风,甚至波及到了扶桑神树。 但这一次,神树之上并没有降下责罚,而是出现了一道红光,将神树给保护了起来。 墨星逸稳稳的站在了龙卷风的中央,一道红芒宛如天降陨石一般从龙卷风中而出,直接砸向了墨星逸。 墨星逸长剑横胸,横扫而出,直接将这如同陨石一般的流星锤给砸了出去。 紧接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众人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只是听两件武器相交的声音,便知道战况激烈。 突然,一道黑芒从龙卷风中出现,斩了出来。 这是一道剑气,坚不可摧的剑气。 当这道剑气出现的时候,龙卷风也骤然停止,众妖终于能看到二人的战斗了。 可此时,战斗明显到了尾声。 只见空中出现了两个血人,而拿着黑色大剑的血人明显压制住了拿着流星锤的血人。 一剑劈下,这位扶月境的老者就直接这一剑砸到地上。 紧接着,他还来不及起身。墨星逸手中那黑色的大剑便裂成了碎片,墨星逸往前而去,手指朝着这扶月境老者的额头上一指,那些黑色碎片顿时又组成了一柄大剑,悬在了老者的额头之上。 老者不敢动了,喘着粗气看着墨星逸,一言不发,眼中写满了讶异。 “前辈,承让了。”墨星逸淡淡的说道,收回了长剑,很显然他赢了!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深深的看了墨星逸一眼。只是当墨星逸转身的那一刹那,这位老人对着墨星逸伸出了大拇指,这才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离开了。 墨星逸抬起了头,看向了乌齐浩。 “下一关!”乌齐浩明白墨星逸的意思,便直接开口喝道。 十八关,已经来到了十四关。 这次出现的是一位穿着金色长袍的老人,这位老人比起前几位老人都要老,甚至老得只能佝偻着背。 而走到现在的墨星逸,黑色的长袍显得更暗了一些,身上出现了血腥味。 看着走出来佝偻着腰的老人,墨星逸先是一愣,随后朝着老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这位老人,当初也属于红鸾他们一脉的人,但不知为何没有受到牵连,如今依旧穿着金色长袍。 “前辈好。” 这是唯一一位墨星逸率先打招呼的老人,听到墨星逸的声音,他那保护着浑浊双眸的眼皮微微往上一抬,惊讶的问道:“你认识我?” “听鸾儿提起过。”墨星逸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强忍着痛楚说道。 “真是个不错的晚辈啊,可惜了,红鸾也是。但有些事儿,没办法,你无法改变一个族群的想法。有些成见,便是一座大山,怎么都绕不开。” 这位老人当初也是十分欣赏红鸾,要不然如今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抨击金乌一族关于血脉这件事儿上的成见。 墨星逸没有说话。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但还是得打,既然答应了来守关,那就不能放水。我对你和红鸾都没有任何的成见,甚至很欣赏你们,但这不是我会绕过你的理由。我金乌一脉,在你手中死了那么多的修士,我该报仇。至于你和红鸾的事,我个人觉得你小子做得对,做得不错!” 此话一出,乌齐浩的脸色很是难看。 但他偏偏拿面前的老人没办法,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他爷爷如今也不敢对这位老人大呼小叫的。此番若非金乌一脉的老祖怕出现意外,亲自请他守关,恐怕这一位是不愿意前来的。特别是他们此番还可耻的用了红鸾的尸体作为诱饵和筹码,引诱墨星逸前来的行为更为老人所不耻。 这位老人,姓金名奴儿,原本只是一个老奴。但后来凭借自己的悟性和努力,硬生生的挤进了扶月境不说,也是扶月境中少数几个对唯我掌握得不错的人。 墨星逸朝着老人一拱手,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同时老人的身影也消失了。 紧接着,两人再度出现之时,黑色的长剑落在了老人的后背。 可这一剑却没有伤到金奴儿,只是砍到了他的拐杖之上。 无距的领悟,两人一样,没有分出胜负来。无论墨星逸怎么缩短距离,调整距离,金奴儿都能追上,反之亦然。 二人交手了数百回合,都打了一个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 “前辈,得罪了!” 墨星逸低声吼道,随即站在了原地,手中的大剑裂为碎片,组成了一个罗盘模样的东西,他的口中,吐出了那两个字。 “唯我!” 此时众妖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给笼罩住了,墨星逸明明不快,可他们有时候觉得墨星逸的动作快到看不清,但有时候又觉得墨星逸的速度比乌龟还慢。 但墨星逸自己知道,他的出手速度一直不快,而且还保持得很稳定。他所改变的,只是这些围观者和老人身边的时间流速而已。 他们的时间流速变快,便会觉得自己的动作快;他们的时间流速变慢,便会觉得自己的速度慢。 但墨星逸可以让他们的时间流速变慢,他们的速度也会慢下来,然后让自己的时间流速变快,那么自己的速度便能突破极限。 这是墨星逸的取胜手法,他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朝着眼中有些迷茫的金奴儿额头点去。 按照常理来说,金奴儿即便看到自己的手指,即便想动弹,但也无法阻止自己。 只要这中食二指点在金奴儿的额头上,这一关,他便算是通过了! 当中食二指快要到达金奴儿额头的时候,墨星逸愕然发现,自己的手指被人给挡住了。 他惊愕的看向了金奴儿,只见金奴儿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就挡住了墨星逸的手指。 “唯我!” 金奴儿的口中也同样吐出了两个字。 原本被墨星逸调节过的时间流速对于他来说,完全没了用处。 墨星逸不断的调节时间流速,金奴儿不断的改过来。 二人根本没有办法去施展其它功法,只能不停的用唯我,不停的出拳,希望找到对方的破绽。 两人都会唯我,就导致二人的速度一会儿快到别人看不见,一会儿二人拳拳到肉的搏击就像是凡俗在战斗一般。 这场战斗看起来滑稽可笑,没有什么开山裂石之威,也没有什么遮天蔽日之势。可只有战斗的两人才明白其中的凶险,只要稍微一个失误,胜负便会被分出。 倘若是生死搏杀,那一个失误便足以葬送一条大好生命。 二人谁也奈何不了谁,墨星逸心里正着急,却被金奴儿给钻了空子,短暂的让自己速度变慢,而人却用无距到了墨星逸的的身后。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墨星逸却感觉到了失败正在朝着自己而来。 但,他不能败! 金奴儿也没想着伤墨星逸,甚至还想着打败墨星逸之后直接将他丢出去,只要人族支援得及时,那么墨星逸必然能活下来。 可就在他的手摸到墨星逸的衣服要把他抓起来之时,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墨星逸身体内的魔气犹如海啸一般爆发出来,原本精心打整过的发髻此时也散开了。 他披头散发,双目变得通红,犹如魔神降世。 入了魔的他,战力暴涨,虽然他身上没有魔附体,可墨星逸却需要一直压制自己那没被自己化解的邪念。他知道,自己若是放任自己的邪念可能战力会更强,但他却不能那么做,他要保持清醒。 这一声怒吼,震开了金奴儿将要抓到他的手,转身过去的他将剑收回了体内,对这金奴儿便是一顿暴打。 就像凡俗世界中的年轻人欺负老年人一般,金奴儿面对入了魔状若疯狂的墨星逸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甚至把他的拐杖都给折断了。 墨星逸将他按在了地上,举起了拳头就要朝着金奴儿的脑袋砸下去。金奴儿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墨星逸的对手,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下一关!”听到这话的金奴儿惊喜的睁开了眼睛,只见得墨星逸放下了拳头,放过了他。 金奴儿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和这年轻人都领悟了唯我,但现在他却是开始真正的佩服起墨星逸来。一位中年人领悟了唯我本就不容易,现在还能控制自己体内的魔,更是难能可贵。 金奴儿从墨星逸身边经过的时候,墨星逸突然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 “您照顾过鸾儿,就连您领悟‘唯我’的心得都给了鸾儿,您是为数不多疼她的人。” 金奴儿听到这话,顿时一愣。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当年作为奴仆的他,的确对红鸾不错,可当红鸾有难的时候,他却没能做任何事。当他修为突破,领悟了唯我之后,地位上升了,这件事儿便成为了金奴儿心中的一辈子的遗憾。 当年对他最好,他最喜欢的小主人啊,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给逼死。 金奴儿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活下来!” 此时金奴儿在心里暗自发誓,只要墨星逸活下来,以后他想尽法子都要帮他将红鸾的尸身拿出来! 金奴儿离开之后,入了魔的墨星逸,正式面对这第十五关! 看着距离那火寒棺越来越近,墨星逸露出了笑容。 站在他面前的,是十五关的守关者。 此番守关的人都是老辈人,没有年轻一辈。唯一年轻的扶月境乌齐浩都不是墨星逸的对手,若是再把小辈派出来,那无异于是自取其辱。 “我是乌家的人,而且是乌齐浩的亲人。” 穿着金袍的老人淡淡的介绍道。 没等墨星逸说话,这位老人接着说道:“你现在应该知道,这十八关的设置了。” 墨星逸声音嘶哑的说道:“你们后面才出来,是为了看尽我的手段和斩杀我!而且,金乌一脉如今不敢全面开战,只敢让你们以私人仇怨的名义来斩杀我!若是以金乌一族的名义将我斩杀,我人族必然会团结起来进攻你们这棵破树;可若是以私人仇怨为由,就只有我墨家会出头,那金乌一族自然不怕!” 对面的老人点了点头,墨星逸虽然入了魔,可脑袋却很清醒。 “不过,我今日必要带走她,我看哪个敢拦我!即便是你们的老祖出来,我也同样要拔剑!人若拦我,杀人!神若拦我,屠神!” 此时的墨星逸,心中杀意暴涨,也只有看向那口火寒棺的时候,眼中会出现一抹温柔。 墨星逸没有废话,举起了黑色长剑便攻了过去。 越打他越发的觉得自己难以控制自己的邪念,虽然此时的他看起来越战越勇,所有的手段都在短短一两招内爆发。 “无距!” “唯我!” 墨星逸欺身而上,正要斩杀这第十五关的守关者时,他挣脱了唯我的控制,正想推开墨星逸,却没想到墨星逸此时发了狂,一把抱住了他,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耳朵上,顿时鲜血直流。 墨星逸也结结实实挨了他一掌,可此时的墨星逸,显得有些妖异,他吐出了那耳朵,龇起了沾染着鲜血的牙,再度举起了剑。 “我说过,人拦,杀人;神阻,屠神!” 说罢,再度攻了过去。 此时的墨星逸,越打越兴奋,差点活生生的将这位上境扶月境大妖的肉身给打碎! 第十五关,过! 入了魔的墨星逸,越发的勇猛。 这第十六关的守关者是一位巅峰扶月境,二者足足斗了有半个时辰,这才分了开来。 不是分出胜负,只是二人都停手了。 这二人都受了极重的伤,甚至都无法站起来。 墨星逸吐了一地的鲜血,可那位巅峰扶月境,却被他斩了一条手臂,脸颊活生生的被墨星逸给咬下来了一块肉。 “疯子!若是你没被红鸾的舅舅所骗,这十八关估计还真的拦不住你!”这位巅峰扶月境突然说道。 众妖一愣,墨星逸在和那位神魂神魄俱灭的红鸾的舅舅对战之时,受了重伤? 可那红鸾的舅舅不是对墨星逸放水了吗? 此时的墨星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邪性,龇起了牙说道:“我太容易相信人了,他让我接他三掌,前两掌他的确没用力。可这第三掌,却是奔着要我的命而来。”墨星逸顿了顿,怪笑两声说道:“所以我强行压制住体内的伤势,让你们以为他是真的和我演戏,将他给杀了!” “好深的心思!” “卑鄙!” 周围的金乌大妖纷纷骂墨星逸,可他们却忘记了,其实是他们的人率先动了小心思的。 “你很不错,可这第十七关你怎么过?”这位巅峰摇星境叹了一句,便有人前来将他搀扶了下去。只是这墨星逸,他以一人对一族,别说有人扶了,这群金乌不趁机把他杀了都算品德高尚了。 此时的墨星逸,站都站不起来。 这第十七关的守关者出现了,他不用打,直接走了过去,一脚踩在了站不起来的墨星逸的头上。似乎他的脚下不是一位人族天才,而是一只蚂蚁一般。 “结束了!” 这位守关者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响起! “这一关,我来替他打!” 众妖循声看去,说话之人出乎他们预料。 乌齐浩!这位墨星逸的情敌,此时居然为了墨星逸站了出来。 他看不得,看不得墨星逸为了他心爱的人付出一切,而他自己却什么都没做。 乌齐浩走上前来,咬着牙朝着这位守关者拱手道:“老祖宗,重孙乌齐浩愿意代替墨星逸过这一关!” 众多金乌纷纷不解,开始咒骂起乌齐浩来。 乌齐浩却不在意,只是看着惊讶的墨星逸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想证明,我对鸾儿的爱不必你的少!”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家里有点小事,还要万字,有些赶,错别字多多担待。 求月票各种,么么哒。 日常推群: 第1197章 且看尽晚霞遍山红(七) “乌齐浩,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乌齐浩的老祖沉声问道。 原定计划便是乌齐浩的老祖守着第十七关,而乌齐浩则是第十八关。这墨星逸再天才,也必然会倒在地十七关,这既可以斩杀墨星逸,也能保护乌齐浩,保证万无一失。 可现在,他想要保护的重孙居然站了出来,维护这个让他们家颜面尽失的人族! 乌齐浩没有回答老祖的这个问题,他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后说道:“老祖,请恕孙儿不孝,这一战我要代替墨星逸!” “你再说一遍!”乌齐浩的老祖声音冰寒,若是语气能够化为寒冰杀人的话,他这语气足以把自己的孙子给杀死了。 “重孙乌齐浩,愿意替墨星逸,战这最后一关!”乌齐浩的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所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若乌齐浩不是最年轻的扶月境,这位老祖根本不会在意这个重孙。 若是换做一位摇星境的重孙遇到这事儿,并且临阵倒戈的话,估计他早就自己清理门户了。 但乌齐浩不行,这个孙儿是他们这一脉的未来,是他们这一脉的希望! 老祖的脚从墨星逸的脸上移开了,墨星逸躺在地上,看着乌齐浩,露出了笑容。 跪在地上的乌齐浩只看到了老祖的脚,随后他觉得整个人腾空而起,最后落在了地上。 乌齐浩嘴角溢血,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乌齐浩老祖再度问道。 “重孙乌齐浩,愿意帮墨星逸过这第十八关!” “啪”的一声响起,乌齐浩老祖怒声道:“再说!” 这一巴掌打在了乌齐浩的脸上,打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乌齐浩后退了一步,还没把头抬起来,便又听到了自家老祖的质问。 “你再说一遍!” “重孙乌齐浩,愿意帮墨星逸过这……”话没有说完,又是一巴掌扇了过来。乌齐浩重重的落在地上,他挣扎了好久,这才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仍旧是还没有站起来,便又听到了那道声音。 “不对,重说!” “重孙乌齐浩……愿意帮……” 话没有说完,乌齐浩又挨了一巴掌,再度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又站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的老祖继续说道:“你给我当着扶桑神树说,重新说,好好说!” 才站起来的乌齐浩,被硬生生的拖到了扶桑树前,让乌齐浩跪了下来。 “说!” 脸上全是巴掌印和鲜血的乌齐浩趴在了树脚,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坚定的说道:“重孙乌齐浩……愿意……” 话没有说完,乌齐浩的老祖便直接揪住了乌齐浩的头发,不停的撞向了树。 “你给我说,好好说!” 此时的乌齐浩哪里还有人样,浑身都是血,原本就难看的那一双蛤蟆眼,此时更加的恐怖。 但躺在地上的他还是咧开了满是鲜血的嘴说道:“我愿意……” 听到这三个字的老祖,气得直跺脚,他抬起了手,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放了下来。 若乌齐浩不是扶月境,他必然要一掌将其打死,向神树,向金乌一族的老祖宗谢罪。 但这乌齐浩是他们这一脉的希望,他不能打死。若是将乌齐浩打死,在他之后,便无人撑起他们这一脉了。 这位一脉之长只能长叹一声,跪了下来。 “老祖宗,晚辈这一脉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后辈,他所犯的一切罪过,我愿意一力承担。” 方才无论怎么被自家老祖暴打都笑着说话的乌齐浩怎么都没想到自家老祖会为了自己跪下来揽罪责,眼睛瞪得溜圆,身子微微颤抖,他所做的事儿,都和老祖无关,和他们这一脉无关,皆是个人所为。 他很想说,可却说不出口。 就在此时,树上飘下来了一张纸,纸上写着八个字:痴情之人,无罪可罚! 乌齐浩的老祖抬起了头看向了扶桑神树的上方,在他的印象中,高高在上的金乌一族核心人员第一次如此的慈悲。 “此乃圣君所言,尔等好自为之。” 一道颇有威严的的声音传了下来,这位老人不停的磕头。而躺在树脚的乌齐浩也听得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圣君的到来,的确让他们金乌一族有了不少改变,更有人情味了。 此时乌齐浩的脸,估计他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但他还是艰难的转过头,一双蛤蟆眼瞪着躺在地上的墨星逸,声音有些虚弱。 “你……把她带走……以后,别让她成为工具。” 听到这话的墨星逸强撑着爬了起来,可还没站稳的他,险些又要倒在地上。 他颤巍巍的站着,朝着乌齐浩深深的鞠了一躬。 墨星逸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趴在了这火寒棺上,看着那张依旧年轻的脸。躺在棺椁里的女孩子算不得多美,可却偏偏另两位天才无法自拔。 看着这张脸,墨星逸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想了想又把手给缩了回来,在自己那黑色长袍之上擦了擦,擦得稍微干净了一些,这才把手摸向了她脸上方的棺椁处。 他不敢打开,也没有能力打开这火寒棺。他怕,怕打开这棺椁她就化为了一堆灰。 墨星逸脱下了长袍拧成了一股绳,将火寒棺给拴好,另一端绑在自己的腰上,一步步的往外走去。 乌齐浩看着墨星逸一步步的远离,而没有人敢阻挡,终于发出了笑声。 虽然一笑脸就疼,但他还是放声大笑。 “想必,你也喜欢跟着他走。爱,应该是放手。” 乌齐浩说完之后,便躺在了树下。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轻松。 现在的墨星逸,任何人都可以将他击杀。可偏偏,现在没人动手。 他们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拼命的闯了进来,用命带走了一口对于他们金乌一脉来说算不得很珍贵的棺椁。 甚至,不少女性金乌羡慕的看向了火寒棺里的人,发出了抽泣声;就连不少男人都低下了头,眼眶红红的的。 就在此时,打斗声响起,一道声音传了起来。 “墨家矩子徐长安,携墨家众弟子前来迎接侠隐大人回家!” 声音如雷,只见一穿着黑袍的盲眼青年,手里握着金乌一族并不陌生的少虡剑,带着十多位扶月境,直接闯了进来!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1198章 且看尽晚霞遍山红(八) 金乌一脉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愣,便见得徐长安身后带着几位扶月境大大方方的就走了进来。 徐长安在肩头小白的带领下直接走到了扶桑神树面前,走到了此时满身鲜血,伤痕累累的墨星逸面前。 “星逸叔,我们来迟了。”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墨星逸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徐长安,嘴角扯起了一抹难看的笑容,喊了一句“矩子”,头一歪,倒在了徐长安的怀里。 墨星逸很早就坚持不住了,但想到自己身后的火寒棺,硬是咬着牙往前拖了一段距离。此时见得徐长安前来,终于放下心来,晕了过去。 墨砚池此时也急忙跑了过来,看看那火寒棺,最终目光落在了自己叔叔的身上,眼中全是钦佩之色。 “我背着星逸叔,你找人将婶婶抬回去。”徐长安轻声说道,虽说他与墨星逸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在墨星逸背着他来到封印中的那个夜晚,徐长安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叔叔。 而且,墨星逸故事中的女子,徐长安也直接喊做了婶婶。 墨星逸听到“婶婶”两个字一愣,但很快就想起了关于叔叔的那些传闻,一挥手,便来了三位兼脉的扶月境,和他一起将火寒棺给扛了起来。 徐长安一行人,来的时候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去的时候自然也不会理会这些金乌大妖。 哪怕,这儿是金乌一脉的神树,扶桑神树之下。 金乌一脉,见得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徐长安出来,本就生气至极;可接下来徐长安的一系列行为,简直将他们金乌一脉视为无物。 在他们的眼中,徐长安这行为,不是大方,而是嚣张! “徐长安,我金乌一脉的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徐长安背着星逸叔,没有理会这群金乌。这群金乌卑鄙至极,若是不耍这些手段,正面一战,摇星境中何人会是星逸叔的对手?正面一战,扶月境中又有几人能够完胜星逸叔? 徐长安没有理会这声大喝,只是转过头,轻声对着已经昏迷的墨星逸说道:“星逸叔,咱们回家,带着您,带着婶。” 说罢,迈开了步伐,准备离开这地方。 “放肆!”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手上红芒一闪,甩出了两枚镖,便朝着墨星逸的后背打来。 徐长安没有回头,如同后背长了眼睛一般,黑袍往后一挥,顿时一柄长剑出现,朝着那两枚带着火光的镖而去,不仅击落了袭向他的两枚镖,而且长剑呼啸而去,直接将发镖之人给洞穿了! 随后,长剑又围着这扶桑神树转了一圈,这才回到了徐长安的身边,进入了他的体内。 嚣张!实在是嚣张! 这徐长安不仅闯进来救人,更敢出手伤人。 要知道,这地儿不是其它地方,而是他们金乌一脉的大本营,扶桑神树所在之处! “徐长安,你真当这儿是你墨家吗?” 方才暗箭伤人的大妖此时捂着自己的腹部,怒声朝着徐长安吼道。 他是开天境,可若没有扶月境的大妖暗中挑事,他在这儿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出手偷袭徐长安。 徐长安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去,迎向了那位偷袭他的开天境,声音平淡,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你要如何?” 就是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那本就底气不足受了伤的开天境说出不话来,张了张嘴,喉咙里吱呜出两个没人听得懂的声音。 见得自家的人被欺负得说不出话来,站在这位开天境身旁的扶月境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开了这开天境,怒声吼道:“丢人现眼的东西,滚!” 随即他站了出来,看着徐长安的后背硬着头皮说道:“徐长安,你伤了我金乌一脉的人,就这么一走了之?” 徐长安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伤了人,不能一走了之。” 这位扶月境算得上是金不败的祖爷爷,叫金阳冰。他们这一脉,便是因为徐长安而大受打击,他们了解徐长安的性格,知道徐长安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认错。 金阳冰正要发问,徐长安接着说道:“你们金乌一脉以卑鄙手段将我星逸叔骗来,还把他打成了重伤,这个事儿该怎么算?你们金乌一脉,该怎么赔偿?” 听到这话的金阳冰,愤怒爬满了眉头,连说了几个“好”! 金阳冰怒极而笑,他之前没有见过徐长安,只是听说过徐长安,如今见到徐长安,可比他想象中的那些儒家弟子硬气多了。 虽然徐长安如今当上了墨家的矩子,可追本溯源,对他影响最深的应该是儒家。 但儒家的大部分人,在他们金乌一脉的眼中,就是怂蛋和软蛋,没有一点儿骨气的东西。但这徐长安不同,不仅不怂,反而嚣张至极! “那你要如何赔偿?”金阳冰声音阴寒,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把问题抛回给了徐长安。他倒要看看,这位新上任的矩子到底有多嚣张。 “赔偿?哼!”徐长安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星逸叔受伤,就算把你们整个金乌一族配上,都不够的的。一群黑皮叫丧鸟而已,你们拿什么赔?但是,伤了我星逸叔的人,必须受到惩罚。” 徐长安话音刚落,金乌一族中便有人笑出了声。 徐长安这话,听起来强硬,其实做出了让步。在他们看来,徐长安不过外强中干而已,和那些只会退缩忍让的的儒家弟子没什么区别。 可他们的笑声还没有结束,徐长安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样,只要方才和我星逸叔动过手的人,全都自杀,这事儿就算过了!” 听到徐长安这话,金阳冰脸上的笑容更甚。 “矩子这笑话,可真好笑。” 此话一出,立马又有笑声传了出来。 “可若是我们不赔偿呢?”金阳冰笑着说道,他还咳嗽了两声,似乎是因为大笑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那后果自负!” 徐长安也不想和他们过多的纠缠,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把星逸叔带回墨家。至于算账,他早已有了安排。 徐长安背着星逸叔,转身正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了那金阳冰阴寒的声音。 “矩子放了狠话便要走?你要我们金乌一族后果自负,可你自己的后果想过没有?” 徐长安沉默了一下,知道今日恐怕必有一战,便将背上的墨星逸给放了下来,墨非见得自家孙子被救,本就长出了一口气。此时见得徐长安将墨星逸放了下来,急忙蹿了出去,将墨星逸抱住。 徐长安也不废话,手上蓝色光芒一闪,少虡剑被他握在了手里。 他又转过了身,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你说说,我有什么样的后果?” 金阳冰看着这位临危不惧的矩子,往前踏了一步,站了出来。 “你杀我曾孙金不败,难道不该有后果?”金阳冰皱着眉头问道。 “那你说说,我应该有什么样的后果?”徐长安不紧不慢的的说着,将少虡剑插在了地上,挽起了袖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架势,分别就是准备动手了。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金乌一脉方遭逢大败,自然不愿大动干戈;而人族这边,虽说和金乌一脉斗了那么多年,但也是败多胜少。其骨子里,有些“恐金乌”。 一般来说,沉默无声不一定是怕了,或许是准备真的出手了。 金阳冰也小心了起来,此事若是处理不当,很有可能引发两族大战。 “你杀了我的曾孙金不败,难道不该以命偿命?” 徐长安“哦”了一声,原来面前这位扶月境还和金不败有关系。 “但这事儿其实还有一种解决法子。”徐长安缓缓说道,似乎真有要商量的样子。 其实就今天人族大批修士压过来,而且他们金乌一族外部防线应该已经被攻破的情况下,若是徐长安愿意不要人族的面子,和他认个错,他倒也不至于一直为难徐长安。 今日的事儿,此时的架势,都很微妙。 作为一名扶月境,他心里清楚如今金乌一族不想大动干戈,只想休养生息,可也不愿丢了面子。若是能够得到面子,又能够让人族退兵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此时听到徐长安这么说,金阳冰心里一动,便开始琢磨了起来。 “莫非人族也不愿大战?” 至于墨星逸,他倒是没有阻拦的必要了,毕竟就连金乌的老祖都原谅了乌齐浩所为,自然也就不为难墨星逸了。 但不管怎么说,金乌一脉的面子还是得要的。 金阳冰有很多孙子,更别说重孙了。若不是金不败被选为圣子,恐怕他都不认识这个重孙。 要是今日徐长安能够认错,在人妖两族不大战的情况下。徐长安再留下一点儿东西,比如说什么手啊、脚啊之类的东西,那他可算是为金乌一族立了大功。 想到这儿,金阳冰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还有什么法子?” 他心里早就做好了打算,只要徐长安提出和解赔偿的法子,他就得寸进尺的摆架子,定要让徐长安低声下气的给足他们金乌一族面子。 “很简单,你为金不败出头,那把你杀了不就行了?既然你和我有仇,那把仇人都杀了,就行了。” 金阳冰一愣,随即涨红了脸,不知道是被徐长安气的,还是羞愧。 他居然把徐长安看得和以前的姜孔两氏一般,是那种没骨气的读书人。但他却忽略了,徐长安成长至今,哪一步不是擦着死亡过来的,若是他一味忍让,可能徐长安的生活会比现在的生活少很多烦恼,但却达不到如今的高度。 能成为墨家矩子的读书人,岂是会一直忍让的孬种! “好……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金阳冰声音都变了有些颤抖,若是真的打起来,那局势对于他来说,极为的不利,必须把握好分寸。 “万剑诀,万剑归宗!” 徐长安一出手,便以蜀山功法为主全力以赴。他不是没有攻击更强的法决,只是没有比万剑归宗杀伤范围更广的功法了。 话音刚落,但凡是用剑的修士都察觉到了自己的长剑开始颤抖了起来。 剑气如雨落人间,众妖见状纷纷躲开。 他们此刻哪能不明白徐长安的心思呢?这位墨家的新矩子,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挑衅。没错,就是挑衅。 如今金乌一脉连着遭逢了两次大败,徐长安自然不会惧怕金乌一脉。 更何况,以前人族节节败退,那是因为有的学派摇摆不定,一直想着和金乌一脉合作共存,这才导致了人族的节节败退。 经历了齐城之战后,有些摇摆不定的人族此时终于认清楚了现实。 当没有掌控一切的实力之时,和平共处就只是一个笑话。 只有当实力足够强,才有资格改变这个世间。 就连姜孔两氏如今都靠拢了人族,以前人族都不是一起出战,而这一次,在墨家新矩子的带领下,倾巢而出! 徐长安不是傻子,没有底气又怎么敢挑衅金乌一脉。 而他选择用万剑归宗的理由也很简单,他与这金阳冰有私怨,金阳冰对他出手于情于理都无法上升到族群大战来;他若是伤了其它妖族,金乌一族想要开战,徐长安求之不得;可若是这些妖族不反抗,不想掀起大战,那么就只能默默吃亏。 这是阳谋,就和金乌一族算计墨星逸一般。徐长安用了金乌一脉的手法,来制裁金乌一脉。 金阳冰此时脸色煞白,看到徐长安出的剑招,他才知道,自己被徐长安当了导火索,成了徐长安掀起大规模战斗棋子! “躲开!” 他急忙朝着在剑招攻击范围内的妖族喊道。 漫天剑气落下,无数妖族受伤。 有几头开天境的大妖,捂着受伤的手臂正想呵斥徐长安,可才张开嘴,便被金阳冰呵斥道:“闭嘴!” 金阳冰看着徐长安,怒声道:“徐长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和你道歉啊!”徐长安笑着说道,紧接着语气便沉重了起来:“我这一剑算是道歉的,若是一剑道歉不够,那就两剑,两剑不够那就三剑!” “直到道歉为止!”最后一句话,语气重了几分,没有说谁道歉。 “好,你好得很!”金阳冰咬着牙说道。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为难徐长安了,让他顺顺利利的回去多好。现在的他,骑虎难下。如今的人族根本不怕妖族,他若是道歉,折损了自己的面子倒也罢了,但却连带着金乌一脉受损。 金阳冰只能无助的转过头看向了这棵扶桑神树,现在的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了。 “墨家新矩子。” 众人闻声,抬起头望去,看向了树梢。树梢之上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影,看不清脸,但却如同一轮太阳挂在树梢一般。 “何事?” “在下乃是金乌一族的大长老,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这金乌一族的大长老淡淡的说道,语气也没有金阳冰等人的严厉,反而就像真的在商量一般。 “你们金乌一族,伤我墨家侠隐大人,就这么算了?” “他们是私怨,与金乌一族无关。”大长老继续说道。 “那意思是我和这金阳冰及其金不败一脉的恩怨,就算是族别之间的仇怨吗?那这样的话,我辈人族,一为家园,二为太平,又何惧一战!” “你……”大长老听到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 如今局势不同了,就连谈判金乌一脉都落入了下风。 “你和他的,也是私怨。”金乌大长老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我处理私怨,大长老什么意思,想以金乌一脉的名头为金阳冰出头吗?” “你……”这是金乌大长老最为憋屈的一天。 若是以前人族敢这样来挑衅,那打就打了;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人族团结无比不说,他金乌一族的实力又被削弱,自然不如人族。 “此事……与金乌一族,无关。”金乌大长老只能强忍着一口气说道。 “那好,金阳冰,你要我怎么道歉?”徐长安话锋一转,指向了这金阳冰。 “我……道歉……”金阳冰低下了头。 随着金阳冰的低头,整个人族都沸腾了起来。以往强横的金乌一族,什么时候低过头。但就在墨家新矩子的带领下,他们冲上门来,让金乌一族低头道歉! “若是道歉有用的话,这个世间不就乱了套?我杀了人,就只需道歉就行;或者,我杀了你,然后我道歉,这事儿就算了,怎么样?” 没等金乌一族说话,徐长安接着说道:“其实,我和你们金乌一族的私怨挺多的。我这双眸子,我父亲,我师傅的死!要不要,都在今天一并将这笔账给算了啊?” 徐长安声音越发的大,也越发的嚣张。 可他越嚣张,墨家便觉得没有找错矩子,其余几门学派也都觉得,自己此番跟着墨家出来,没错! 他们被金乌一族欺负的太久了,这还是第一次这般痛快! “我金阳冰犯了错,以扶桑神树之名,请长老将我逐出金乌一族。”见得徐长安步步紧逼,这一位扶月境的高手只能这般说道。 金乌一族的大长老似乎知道金阳冰想要干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道:“许!” 听到这个字,金阳冰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口气。 他不想和徐长安拼命,他只想在今日把金乌和自己的家族从这件事儿之中摘离出去。 “噗通”一声,金阳冰居然朝着徐长安跪了下来。 “我重孙与您的恩怨,今日我作为他的祖爷爷代他向您道歉!”金阳冰说着,直接卸下了自己的双臂。 虽说开天境之后即便肉身有所残缺也能恢复,但也会有损战力,而且在肉身不全的的阶段,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 金阳冰这个道歉,可以说是很有诚意了。 他没办法,他知道金乌一族无法大战,只能出此下策,让徐长安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毕竟人族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没有道德约束。可人族不一样,一旦出战,必然要师出有名! 徐长安知道金阳冰自断双臂道歉之后,也是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说到底,他和金不败的私怨并没有多少。而且,自己已经把金不败给斩了。若是今天他的行为是针对人族或者某一家族,那就是咄咄逼人。 但对金乌一脉,这就不算。 “行了,我与金不败的事儿就此揭过,我的双眸和我亲人惨死的事儿,今日也暂且不论。可我星逸叔被打成了重伤,这是私怨,那我来报仇,总可以?” 其实,徐长安若是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今日大战必然开启。可如此一来,他就有以人族之力谋一己之仇的嫌疑,对以后的人族团结十分不利。 况且,夫子和自己父亲的仇,他自然要亲自来报。 总有一天,他要提着长剑,独自一人再次来到这儿,让金乌一族低头! 大长老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能说道:“可以!” “徐长安,别太过分,你知不知道我孙子乌齐浩为了墨星逸做了些什么!” 徐长安一愣,按照星逸叔所说,他们不是情敌吗? 乌齐浩的爷爷深吸了一口气,把方才发生的事儿都说了一遍。当然,在他的口中,金乌一族出手都是迫于无奈,而最后乌齐浩救墨星逸,他直说便足以震撼徐长安了。 就连小白,都看向了乌齐浩。 徐长安身子微微一转,朝着乌齐浩躺着的方向鞠了一躬。 不管怎么说,天下痴情之人,值得人尊重。 “他和你除外,其余和我星逸叔对战的人,全给我站出来!”徐长安对着乌齐浩爷孙俩说道,他放过乌齐浩,但不代表要放弃其它人。 “前十关的的前辈,你们与我星逸叔只是切磋,此事和你们无关!”待得十六人站出来之后,徐长安便说道。 徐长安此时虽然咄咄逼人,但也不失条理。 原本是十八人,可算计星逸叔的那人反被星逸叔算计了,再将守最后一关的乌齐浩给排除在外,便只剩下了六人。 此时,金乌一族的大长老终于坐不住了,只能说道:“徐长安,你要什么,说!” 他实在受不了徐长安了,徐长安此番前来,定然不是为了覆灭他们金乌一族的。徐长安就是来威胁他们的,现在双方死战,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徐长安没有说话,也不能说。 若是他此时提出条件,这就变成了一场交易。 “封印内,我金乌一脉,让出两个绿洲;而且,五年内我金乌一脉与你人族和平共处,绝不率先出兵,此事可立下契约!” 另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那原本和徐长安交谈的的大长老听到这话,顿时一惊喊道:“老祖宗,您……” 在天空之上,似乎多了一轮太阳。而这声音,正是那轮“太阳”所发出来的。 “徐长安,我们金乌一族倘若大败,你说相柳一族会不会对你们出手。可若是我们和相柳一族联手,你们人族……” “在我们妖族的世界中,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徐长安听到这话,知道他已经触碰到了金乌一族的底线了。 “行,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徐长安朗声道,即便是对话这金乌一族的老祖,也是不卑不亢。 “说!” “伤我星逸叔的这六人,跪下自打一千巴掌!”这是侮辱,这是对金乌一脉赤裸裸的侮辱。 方才对墨星逸出手的这六人,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烫,若是可以的话,他们恨不得如同金阳冰一般,离开金乌一族。即便自己丢脸。也不能带上金乌一族! 可这法子已经有人用了,他们再用,也不合适。 “可我若说不呢?”金乌一脉的老祖宗说道。 这不是打几位开天境的脸,而是在打金乌一脉的脸。 “那我继续找你们了结私怨!”徐长安朗声道。 金乌一族的老祖宗沉默了,签订契约,休养生息这是裂天临走之时留下来的法子。对于方才发生的一切,裂天都早有预料。 他们金乌一脉啊,还是因为封印所在的地方太过于偏僻,若是和相柳一族一般在城里,那他们便可以直接出兵争夺天下。如今在这荒漠中,需要长途奔袭不说,还经常没水没粮。也幸亏铁里木村有一条不知道流向何处的河流,要不然啊,他们将会更加的艰难! 他叹了一口气,声音森寒,毫不掩饰威胁之意的对着徐长安说道:“你是第一个,威胁了我还能活着的人。” 徐长安笑了,他知道这金乌一脉的老祖屈服了。 “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话音刚落,那六位打伤了星逸叔的扶月境齐齐跪了下来,抡起了手掌,朝着自己脸上打去! 巴掌声越来越响,这六人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这比把他们杀了更让他们难受。 人族发出了欢呼声,他们来之前只想着能把人救出来就行了,却没想到,此番不仅救了人,还出了一口恶气! 那响亮的巴掌声,拍得他们心里痛快。 特别是儒家的姜孔二氏,他们深深的看了徐长安一眼,也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他们被金乌一族戏耍和翻脸,没一点儿办法。 但现在,有人帮他们出了这口恶气! 此番,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最为重要的是,三日之后,金乌一脉的老祖宗会亲自离开扶桑树,去往即将割给人族的一座绿洲上。他将在那儿,与墨道儒三家之人签订同人族的契约! 这一天,是值得封印中所有人族高兴和铭记的的一天! 沙漠上燃起了篝火,各家学说齐聚一堂,其乐融融。 回到墨家之时,墨星逸醒来一次,见得身旁的火寒棺,他笑了笑,搂着这副棺椁又沉沉睡去。 有人高歌,有人吟诗,有人舞剑,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法子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而姜伯期也混在其中,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受。 徐长安带领人族大胜,他自然高兴;可一看到墨砚池和金铃儿挽着手出来,便又高兴不起来。 正在载歌载舞的众人,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百家共主”,于是整个人群都沸腾了起来,都吵着要推举一个“百家共主”出来,领导他们同妖族对抗! 其中,呼声最大的,也是唯一一个被提名者:徐长安! 就连徐长安自己都没想到,他才当上了墨家的矩子,此时这诸子百家中管事的,又弄出了一个什么“百家共主”来。虽然看起来地位不错,但这“百家共主”的名头让徐长安有些不舒服。 可具体哪儿不舒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 三天之后,契约签订,这封印内一切尘埃落定。 远在樊城的湛胥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原本以为金乌一族很强很强,毕竟当初在封印外表现得这么强势,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金乌一族这么经不起折腾。 湛胥叹了一口气,看来得重新制定对人族的作战方案了。 而且,这裂天到底去哪儿了?说实话,他转明为暗,就是想让裂天和徐长安相互争斗。可这两人还没出啥结果,金乌一族便屈辱的签订了契约。 湛胥只能写了一封信,赶紧送往肃州。 他要赶紧把他的兵和柳承郎调回来,若是继续在肃州纠缠,他担心去往肃州的军队就回不来了。 …… “徐长安这小子不错啊!对了,当初你怎么不选择他,而选择李义山。”黑袍算命先生站在了剑山老人的身后,笑着问道。 剑山老人继续钓着鱼,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黑袍算命先生又问了一句,剑山老人把鱼竿一放,无奈的说道:“你要老子说什么,老子看徐长安这小子,看走眼了呗!” 说罢,便继续拿起了鱼竿,而黑袍算命先生则是抬起了头,如同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得意洋洋。 突然,他脸色一变。 “剑山,不好了。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那不要脸的老东西坐不住,准备对徐长安和墨星逸出手了!”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1200章 且看尽晚霞遍山红(十) 原本极力反对墨星逸和躺在火寒棺的道家和阴阳家,在张之陵和钟灵回来且徐长安登门拜访之后,便也不反对了。 想想也是,这算是人家的家事,他们本就不好干预。 就连墨非都没有反对,他们这群人又有资格和立场去反对这桩婚事? 而且,道家和阴阳家还为墨星逸选了一个好日子。墨星逸的日子定下来了,墨砚池的日子就得往后推。 好在墨星逸的日子也没隔得太远,就是半个月后。好在也算不得太久,徐长安等人便索性在这封印中等星逸叔大婚之后再离开这封印。 况且,说不定等到他们离开封印的时候,星逸叔也会跟着一起走。星逸叔答应过他的女孩,要带着她踏遍山河,看尽日落。 这几日,徐长安便熟悉了一下墨家,剩下的时间便是继续修炼。 但每次修炼,都会让他精疲力尽,犹如大战了一场一般。 原本他已经自己体内法力的充沛程度远远的超过了同辈人便已经够用了,可当那混沌珠进入体内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学得太杂,就他体内的这些法力,也支撑不了太久。 不过有了混沌珠,徐长安算是痛并快乐着。 在黑袍师傅的提醒下,他对所有功法的领悟都上了一个台阶。而且,他回想起那日和星逸叔所聊内容,星逸叔告诉自己其实世上没有时间的事儿。当时他没有细想,全被星逸叔的往事给吸引住了。如今细细想来,这才发觉之前星逸叔是在提点自己。 自己错失了一个机会,徐长安只能长叹一声,以后找个机会再向星逸叔请教。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整个墨家上下都张灯结彩,甚至早在十多天前,就有人出了封印,购买了许多东西回来。 墨星逸要的聘书、轿子、甚至凤冠霞帔一样不少。 墨星逸一大早起来便洗了脸,梳了头,将墨家的黑袍褪下,换上了一袭大红色的喜袍。 他来到了火寒棺面前,眼眸之中柔情无限。 今日,他墨星逸将要正式娶红鸾为妻子,有父母之命,有媒妁之言,也有天地为证。 虽说如今红鸾的尸体是借助了火寒棺的力量才能得以保存下来,可若只是把这尸体取出来,拜一个堂也不碍事。 按理说,大婚之前,新郎和新娘子不能见面。但墨星逸的这次婚礼不同之前的婚礼,就连一直注重繁文缛节的儒家也没多说了什么。 甚至,姜孔两氏之中书法不错的弟子还亲自帮墨星逸写了婚书和聘书。 这口火寒棺,没人敢碰,他也不许别人碰。 墨星逸有些激动的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推开了火寒棺。风儿在唱着歌,今日的阳光也变得和煦起来,似乎就连红鸾都开心了起来。墨星逸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的脸上荡漾着淡淡的笑容。 墨星逸这十几天,同自己侄儿未婚妻学了一些化妆的手段。 今日,他便要为自己这迟来了几十年的新娘化妆,让她在今日成为天底下最为漂亮的女人。 可就当墨星逸打开火寒棺,准备俯身伸手抱起自己的新娘之时,一道金色的光芒从红鸾的额头而出,随后射入了墨星逸的额头。 墨星逸闷哼一声,嘴角有鲜血溢出,脸色也变得煞白。 但纵然如此,他还是没有放开红鸾的尸体,将她抱了起来,将她放在了椅子上,这才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墨星逸长吁了一口气,仿佛没事人一般,熟练的拿起桌子上的胭脂,仔仔细细的为自己的新娘打扮着。 直到画得他自己都满意了,这才为她盖上了红盖头。 徐长安等人虽然在门口等着,可完全不知道屋子内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见的,只是面露喜色却不知道为何脸色有些苍白的墨星逸。 众人也没有多想,继续兴高采烈的为墨星逸准备着这迟来的婚礼。 …… 这一次,黑袍算命先生没有疯多长时间便回来了。 剑山老人依旧钓着鱼,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这几天,两人不敢有任何松懈,随时注意着墨星逸和徐长安的情况。 当墨星逸打开火寒棺,金色光芒进入墨星逸额头的那一刹那,这二位身子顿时一颤,微微发抖。特别是剑山老人,良久之后,才认命般的长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都没想到,早在几十年前,那不要脸的老不死就已经算计了他为李义山找的护道者。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致命的一击,居然藏在了一具尸体上,墨星逸最爱的女人的尸体上。 “他……还有救吗?”剑山老人问向了身旁的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也是长叹一声,虽然有所不忍,但还是苦笑了一声说道:“他的手段,你还不了解吗?” 二人陷入了沉默,安静了下来。一条鱼儿正想咬上剑山老人的鱼钩,但却怎么都咬不到那晃动的鱼钩。 良久之后,剑山老人这才问道:“那他还有多久的时间。” “三天,神魂、神魄俱灭。” …… 婚礼很顺利,在墨星逸的控制下,他终于得偿所愿,与红鸾结为夫妻。 墨非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总归是笑着的。 两人拜了堂之后,墨星逸便把红鸾送回了火寒棺中。婚宴大厅中,其乐融融,仿佛这是一场正常的婚礼一般。 姜伯期正在和李道一拼酒,还时不时的偷看着正在替墨星逸敬酒的墨砚池和金铃儿。 李道一虽然酒量不行,但他的酒品也不行。特别是遇上姜伯期这么一个伤心人,不一会儿就把姜伯期给放倒在了酒桌上。 乌齐浩一个人站在了不远处,他没有进来,只是一个人默默的看着这儿的热闹。 他自己带了一壶酒,举起了酒壶,朝着婚宴大厅轻声说道:“祝你幸福。” 说罢,一饮而尽,转身离去。 墨星逸将红鸾放入了火寒棺之后便回来了,不管娶的是死人还是活人,终归是一场婚事,而且是墨家侠隐大人的婚事,大家纷纷来敬酒。 墨星逸心情大好,来者不拒。 墨星逸和别人喝得越开心,墨非心里便越难受,他看着笑脸迎人的孙子,笑着笑着便眼睛里便湿润了。 快接近子时,热闹才慢慢散去。 墨非走到了自己孙子面前,伸手拍了拍满脸通红的墨星逸的肩头。可手才碰到墨星逸的肩头,墨星逸便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全喷在了自己爷爷的脸上,随后整个人缓缓的往后倒去。 墨星逸只听到了众人的呼喊声,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了。 墨星逸强撑着抬起头来似乎在寻常什么东西,等他看到火寒棺好好的立在不远处,终于松了一口气。 墨星逸松了一口气,可周围的人没有,十多双眼睛看向了他,似乎在等着他开口。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墨星逸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这是这笑容有些牵强。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谁伤的你,是在扶桑树那儿吗?可那儿的伤不是没什么大碍吗?”墨非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随即突然发狠说道:“肯定是金乌那群杂碎,老子去找他们算账。” 墨非说完,摆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势,转身便要离开。 墨星逸担心自己的爷爷,急忙喊道:“爷爷,不关他们的事……” 墨非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一双眸子审视着自己的孙子,如同刑部的官员看犯人一般。 墨星逸心里一慌,险些就忍不住把实情告诉自己的爷爷了。但还好,他及时反应了过来,若是将此事告诉爷爷他们,也许反而会害了他们。 墨星逸躲开了爷爷的目光,低下了头,终于说道:“爷爷,此事事关重大,我想和矩子单独聊一聊。” 墨非听到这话,没有退让,只是说道:“不管敌人是谁,和我们聊也是一样。若真是金乌一族那群兔崽子下黑手,就算撕毁那狗屁契约,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墨非此时紧紧的握着拳头,恨不得立马就把暗算他孙子那人给一拳锤死。 “相信我,我先和矩子大人聊。”墨星逸无奈的说道,坚定看向了自己的爷爷。 墨非瞧得自己的孙子如此坚持,只能长叹一声,把房间留给了徐长安和墨星逸。 “星逸叔,您这?” 徐长安有些不明所以,摸索着坐在了床边,颇为关切的问道。 “你作为剑山前辈的传人,应该知道此番我们面对的是一位从远古存活下来的登神境?”徐长安听到这话一愣,正想否认,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你就是剑山前辈的希望,也是未来打败那位登神境的主力。而我,便是被那位登神境给算计了。方才我昏迷的时候,又看到了剑山前辈,他告诉我,我时日无多了。就连他,也没办法。” 听到这话的徐长安沉默了,其实他明白,剑山老人选中的人是自己的师傅李义山。而这些话,也是剑山老人借星逸叔的嘴告诉自己的。 “那……” 徐长安正想说话,墨星逸接着说道:“剑山前辈让我转告你,自己小心一些。” 徐长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星逸叔,您还有多长……” 徐长安话说了一半,就闭上了嘴。 “三天时间,准确的说,两天多!”星逸叔明白徐长安想要问什么,故作轻松的笑道。 “可……这究竟是怎么出手的?”徐长安实在是想不通,就连扶桑神树那刀山火海他们都闯过来了,但现在却又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徐长安无法接受。 墨星逸看了一眼身旁的火寒棺,脸上仍旧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没有回答徐长安这个问题。 徐长安虽然看不到星逸叔的眼神,但似乎是感应到了,急忙说道:“莫非这位登神境十几年前早就算计好了,利用婶婶……” 听得徐长安猜对了,墨星逸急忙打断了徐长安的话。 “还请矩子帮我……” 徐长安心里一疼,为面前这个男人。但这个请求,他没办法不答应。 若是让墨非知道他的孙子是被这具尸体害死的,那自然要将其挫骨扬灰。 看得徐长安点了点头,星逸叔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其实,我打算去金乌一族的时候,就没想着回来。可没想到啊,造化弄人。不过,倒也让我完成了一个夙愿,只是以后墨家还有砚池,还有我爷爷要请矩子您……” “星逸叔,我这条命是您带回来的。以后墨砚池就是我的亲兄弟,墨非前辈就是我的祖爷爷,墨家就是我的家!” “多谢……”墨星逸长舒了一口气。 自打和红鸾完婚之后,他心里挂念的就只有侄子和爷爷还有墨家了,把他们交给徐长安,他放心。 “还有一件事……”墨星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有太多的事儿麻烦徐长安,此时有些扭捏。 “星逸叔,您说。” “你记得我给你的那个葫芦吗?”徐长安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拿出了那个只装得下两三捧灰的玉葫芦,将说道:“星逸叔,葫芦在呢,您说。” “待我死后,你将我和红鸾烧在一起,装入葫芦里。你啊,终究会是一个踏遍四方的大人物,我没办法单独带着她去看晚霞了。所以,我只能麻烦你了。以后行走四方,带上这个葫芦,也当是我们夫妻踏遍山河,看尽晚霞了。” “若是你觉得不吉利的话,也可以……”墨砚池生怕徐长安不同意,急忙说道。 徐长安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哽咽。 “怎么会不吉利,有星逸叔背着,保护着,多好。” …… 三天后,残阳如血。 墨星逸搂着红鸾,相互偎依着,面对着斜阳。 这两天星逸叔的身体情况急转直下,根本没有任何法子能够阻止。而且,他这是神魄的创伤,就算剑山老人都无力回天。 任凭墨非怎么问,徐长安都绝口不提关于星逸叔的任何事儿。 徐长安和墨非站在了星逸叔的背后,似乎是在为他送行。 斜阳落下,星逸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和所爱之人,与夕阳一同落幕。 徐长安让人看好墨非前辈,按照星逸叔的遗愿,他准备将二人的尸体火化,骨灰装入了那个葫芦里。 墨砚池兄弟两和徐长安一同火化了星逸叔,他们谁都没想到,一场喜事居然在短短三天内就变成了一场丧事。 大火带走了星逸叔,一个人无论生前多么强横,死后也只剩下了一捧灰。 徐长安将二人的骨灰装在葫芦里,才准备转身离开,便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这是一个醉汉,手里提着一壶酒,胡子拉碴,神情落寞。 但他那一双蛤蟆眼,着实引人注目。 若是在其它时候见到这人,徐长安和墨砚池定然会立马出手。 可自打星逸叔去了金乌一族之后,他们二人对此人也有了改观。甚至,还有些钦佩起此人来。 “乌前辈。”两人同时微微欠身,朝着这醉汉喊道。 来者,便是乌齐浩。 如今的他,也没了穿金袍的习惯,更不像金乌一族的族人。 “矩子,可否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乌齐浩小心翼翼的说道。 徐长安一愣,他想过乌齐浩可能会来当着他们二人的面痛骂星逸叔,也想过或许他会来哭诉一番。 但他没有想到,乌齐浩会来讨要星逸叔和红鸾婶婶的骨灰。 “前辈,您是……” 徐长安既然答应了墨星逸,自然不会轻易把这葫芦给乌齐浩。 乌齐浩急忙小心翼翼的答道:“你们放心,我绝无恶意。我……我知道他们两人,以前都并肩坐着看夕阳,也知道红鸾最后的心愿,就是想踏遍山河,看尽夕阳。我……我离开金乌一族了,以后就当了一个浪荡四方的醉汉。所以……” 乌齐浩说到这儿,顿了顿,接着鼓起了勇气说道:“所以我想带着他们,走遍四方,还请矩子大人允许!” 他说着,居然朝徐长安跪了下来。 …… 剑山老人有些不开心,他猛地把手里的鱼竿给扔了。 随后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保护徐长安……这王八蛋,太不要脸了!” “没必要,现在的他绝不会亲自出手,应该都是以前的布置。徐长安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他不会有危险,真正有危险的,是另外三人……”黑袍算命先生长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1202章 四方烽火起(二) “徐长安”三个字还是被留在了青莲剑宗。 那血写的三个字,就连大雪都盖不住。 裴英凤的人头被挂在了青莲剑宗的门口,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若是按照老辈人的说法,这般死状的人便是死不瞑目,会化作厉鬼回来报仇的。 但可惜的是,世上没有鬼,裂天也不怕鬼。 …… 几人来到了一个镇子上,镇子算不得大,可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 这镇子,有住店打尖的地儿,也有勾栏听曲的地儿;有四处奔走的小贩,也有大声吆喝的店家。但唯一不同的,这地儿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吵闹,也没有那么多的矛盾。 即便原本大着嗓门骂街的怨妇,如今即便是何人起了矛盾,也是轻声细语的好言相商。 而那勾栏听曲的地儿更奇怪,没有姑娘做皮肉生意,曲儿也没有怨曲。这些个姑娘所唱的曲子,大都是关于家国仇怨,与人为善这方面的内容。 小雪洒在了这个小镇子的青石板街上,几株小草倔强的从青石板街的缝隙中钻了出来,点缀着这座小镇。 路过的行人都相互微笑着,打着招呼。即便是天气再冷,相互遇到也会把手从兜里伸出来,相互行礼。可有些奇怪的是,他们行的并不是如今圣朝大多数人都用的拱手礼,而是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 裂天带着几人找了一个酒楼,到了二楼的雅间,透过窗户,能把这小镇风貌尽收眼底。 他临窗而坐,桌子上放着一壶茶,几盘菜。裂天倒是没太在意那些菜,手里不停的转动着酒杯,看向了窗外。 “没想到啊,这小镇看起来礼佛信佛,但还不是照样吃荤腥之物。方才在街道上我就想说了,这儿的人一个个长得那么胖,定然是大鱼大肉。所谓礼佛啊,恐怕只是流于表面。连个窑子里都弹着佛家乐曲,点着檀香,实在是过分!”金渊看着裂天,抱怨着说道。 他们一行五人,除了天残地缺两位前辈之外,就他和圣君裂天,然后便是现在成为了他的妻子的雪儿。 天残地缺两位前辈骨瘦如柴,皮肤也呈褐色,要是他们不动,远远的看来,定然会以为是两棵枯树。 这二位前辈,那可都是实打实的扶月境高手,而且还比一般的扶月境强。 金渊二人跟着裂天来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山前,随后裂天让二人等着他,没过多久他便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天残地缺这二位前辈。 这二位前辈不苟言笑,但不苟言笑都不足以形容二位前辈,他们就像木头一般,裂天说话,他们才会听。自己尝试和他们交流,他们连个白眼都懒得给自己。 刚开始的时候金渊还有些不习惯,可现在,金渊倒也无所谓了。 “若是这儿的礼佛真的流于表面,那待会灭了这佛家宗门,倒也不至于会觉得心里有所愧疚。”裂天淡淡的说道,随即放下了手中把玩的酒杯,看着一桌子的大鱼大肉接着说道:“吃,吃好了就去这佛宗走一遭。” “两位前辈请……”金渊毕竟是晚辈,还是让天残地缺先行动筷。 二人看向了裂天,裂天点了点头,这二人才拿起了筷子。 金渊笑了笑,急忙招呼雪儿快吃。 他一面给雪儿夹着菜,一边问道:“圣君,咱们为什么要灭这些宗门啊!这些宗门都不强,徐长安真的会在意吗?” 裂天也开始动筷子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让你多了解你的对手,你不听。” 金渊听到这话,立马低下了头。 “不过啊,你也不配当徐长安的对手。”裂天接着说道。 金渊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选的这几个宗门,都和徐长安关系颇深,既然我找到了天残地缺两位前辈,自然不会再放任徐长安蹦跶了。可这圣朝太大,与其我们去找他,不如让他自己来送死。” “而且,还能顺便消灭这六宗,何乐而不为。虽说这六宗背后的宗门咱们动不了,可这些有生力量,咱们能磨灭一点算一点。” 裂天解释着,便开始动起了筷子。 一块肉放进嘴里,裂天的脸上出现了惊喜之色。 金渊方才听得裂天训话,还来不及动筷子。此时见得裂天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解的看向了裂天。 “你吃东西就知道了。” 听得裂天发话,金渊赶紧吃了一块肉。随后,看向了桌子上的肉食,分别尝了一块。看着一桌子上那些所谓的“肉食”,急忙说道:“这些全是素菜?” 裂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但心里,已经对待会即将要去的佛家宗门高看了几分。 金渊可就不开心了,他们花吃肉的钱,居然吃了一桌子的素菜,这不是诈骗吗? 金渊一拍桌子,便走出了这雅间,一把抓住了老板。 “开玩笑呢!爷花的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吗?老子点个红烧狮子头,你给我上了蘑菇来,真以为我没吃过?做得挺像,以假充好!” 金渊举起了拳头就要打,雪儿听得下方吵吵闹闹的,知道事儿闹得太大不好收场,正准备下去,便见得裂天摇了摇头。 雪儿只能静静的坐着,面对裂天,她也不敢造次。 裂天喜欢金渊的就是这一点,有些他不方便询问的事儿,可以让金渊去问,让金渊去做。 老板的声音从下方传了上来,虽然被金渊提着衣领,但这老板仍旧没有生气,声音反而越发的温和。 “这位居士,你看小店的名字。” 金渊看了一眼那挂在大厅中的佛画,居中的位置还有三个大字“功德林”,而在“功德林”的旁边,也有三个差不多大小的字:素食馆。 金渊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便松开了这老板,继续朝着他问道:“那你说说,这儿的店哪家的肉好吃?” 老板听到这话,无奈的笑道:“居士,咱们这镇子里全是以素食为主,没有肉食店,” 金渊还要继续问,见得裂天走了下来,便闭上了嘴。 “店家,这灵隐镇距离灵隐寺不远了?” 听到这话,店家摇了摇头道:“远着哩,我们这虽然叫灵隐镇,可距离灵隐寺所在的灵隐山脉还是数百里的距离。而且,灵隐山脉广大,我们也没去过,更不知道灵隐寺在呢。我们信佛,主要是因为不时的有灵隐寺的高僧出来化缘和采购,并且传道。” 裂天点了点头,和店家道了谢,便带着金渊回到了楼上。 “圣君,我们为什么不先去蜀山,反而来这找灵隐寺。这灵隐寺,也当真低调得过分。” “不过,这灵隐寺的影响力却是不小。”裂天说罢,看了一眼金渊继续说道:“蜀山,哪是那么好攻打的,先易后难!况且,动灵隐寺也能影响到那李知一,间接的影响到雪山战场,给人族一些压力。我们虽然想着休养生息,但不代表让人族也休养生息。” 几人吃好饭,便离开了这个镇子,朝着灵隐山脉而去。 …… 风吹过了竹林,荡起了片片绿波,偶尔有雪从竹尖掉落,如同惊鸿划过湖面。 裂天等人在竹林中摸索着,虽说几人都是修行者,修为还不低,可此时都皱起了眉头。 金渊早已御空而行,在空中查探了一番,但可惜的是,这儿的竹林太厚,他并没有发现什么。所以,他们只能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在这灵隐山脉中找着灵隐寺。 “这座佛寺怎么这么难找,他们不收香火钱的吗?”金渊抱怨道。 要是按照他的脾气,把这儿全毁了,什么寺都插翅难逃。 裂天淡淡一笑,他倒是没那么多抱怨的情绪,毕竟作为名寺所在,难找一番也是正常的。 若是六宗都如同蜀山和青莲剑宗那般堂而皇之的立在那儿,不知道早被灭了多少回了。蜀山敢立在那儿,那是因为他们有底气,即便蜀山被灭,但剑狱仍旧存在。只要剑狱镇压了封印里的妖族,蜀山自然还在。 剑狱不灭,蜀山不亡。 而青莲剑宗,以前莲池的实力也不错,可这几代落寞了。但他们并没有什么危机意识,这第一个原因便是他们自身行得正,料定不会有人故意找他们麻烦;而这第二个原因,便是因为他们与蜀山还有铁剑山各宗关系不错。一宗有难,定然会有八方支援。 可他们没想到,如今这天下间,居然真的会有人令他们连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出,就把他们给灭了。 至于这灵隐寺,本就低调不说,而且其背后的菩提洞也非同一般。 把目标选为灵隐寺,其实裂天也是无奈之举。蜀山和铁剑山,暂时无法动,他是想逼徐长安出来,但他不傻,为了去逼徐长安而元气大伤,没那个必要。至少等自己攻下这灵隐寺之后,也让其余宗门投鼠忌器。 屠灭青莲剑宗,是为了展示他的手腕和手段,而来占领灵隐寺,则是让自己的手中有底牌。 毕竟六宗之中,除了一个同样躲在深山老林没几个人的长生观外,就只剩下这灵隐寺了。 至于卧佛寺,早就被灭了,如今樊城都成了相柳一族的大本营。 “但凡是聪明一点的宗门,都知道高调做事,低调生存。你看卧佛寺和青莲剑宗,就是教训。”裂天淡淡的答道,随后看了一眼金渊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我临走之前请你们金乌一族的老祖对人族让步的原因。之前金乌一族太过于张扬,故此引得了相柳一族和人族联手攻之。但争霸不是这样的,虽然我知道金乌一族讨厌蛇,但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们反而要学习蛇。有致命之能,却懂得隐忍,待到要紧时,一招致死。” 金渊略有所思,点了点头。 裂天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 “带兵打仗也是如此!” …… 红砖绿瓦,竹影摇曳。 古寺中有烟雾冒出,同时还传出了小声的诵经声。 虚云大师穿着海青,站在了禅房门口。 天色将晚,似乎有雪将至。 “方丈。”一个小沙弥来到了虚云大师的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去找一方桌,备上饭菜,好酒好茶。”虚云大师看向了远处的天空,晚来天欲雪啊!随后,虚云大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道:“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肉,做一盘肉。” 住持吩咐的事儿算不得难,这山上每一年都有小鹿被冻死,即便他们尽力救治,但也无济于事。故此,弄一盘肉倒也算不得为难,可这不符合他们佛门斋戒的规矩。 他们灵隐寺本就低调,几乎不会有什么客人来。而住持往日就是几个馒头就对付着解决了,他们都了解住持,绝不是会自己犯戒的人,而且是堂而皇之的犯戒。 小沙弥也不敢问,转身便走,可才走了几步又立马折返回来,朝着虚云大师行了一礼这才问道:“方丈,这桌斋饭放置在何处?” 虚云大师想了想,轻声说道:“那就竹林之外,我师父所化的金刚伏魔大阵外!” 待得小沙弥领命走远之后,虚云大师想了想便又唤来了另一个小沙弥道:“把晦明叫来!” 晦明是一个只有舞象之年的孤儿,前些日子跑到山中摘野果子饱腹,可已经进入了冬季,哪有那么多的果子。这个孩子误打误撞之下便来到了这灵隐寺,还摸到了厨房,偷了几个馒头。 但这毕竟是佛门所在,这孩子抱着馒头临走之时想了想,便用木炭在地上写了“买馒头”三个字,随后脱下自己脚上那烂得只剩下几根草绳的草鞋往地上草鞋。 那一夜,还没有落雪。 可月凉如水,小晦明踩在了地上,那脏兮兮的小脚冻得发紫。 当晦明出门的时候,又转身回去,他不是拿那双破了不能再破的草鞋,反而是又写了几个字。 “来日必还!” 做好这一切之后,小晦明这才拿起了这偷来的早已僵硬的馒头,大口大口的啃着。 他的父亲原本是去往长安做生意的商人,自小他虽调皮捣蛋,但也有度。而且,聪明异常,识文断字更是厉害。乡邻经常惋惜,说他若不是出身于商贾之家,以后定然有机会做状元郎。 他倒也不在乎这些事儿,依旧没心没肺的活着。直到父亲在去往长安的途中离奇失踪,各路商人纷纷来讨债,母亲又得疾病走了,他的生活才发生了改变。 本性善良的他哪里知道,自打他一进入这灵隐寺便被人发觉了。 只是虚云大师让其余和尚别吓到他,他才能顺利的进入厨房。 当小晦明啃着僵硬的馒头被噎得眼泪都出来之时,抬头便看到了拿着一杯水的虚云大师。 虚云大师让他喝了水,慢慢吃,这才问起他的身世来。 随后,虚云大师便为他剃度,同时给他取了一个和他本名一模一样的法号。 “晦明。” 虚云大师没有收他为徒,只是看着剃度了的晦明笑道:“晦暗之后,必有光明,倒是一个天生学佛法的日子。” 就这样,晦明留在了灵隐寺中,算下来也不过两个月左右。 晦明来到了虚云大师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本想喊“师父”的他硬生生把那两个字改为了“方丈”。 只是让晦明没想到的是,虚云大师一开口便说道:“晦明,收拾一下,准备离开灵隐寺!” 晦明一愣,他没想到虚云大师居然会把自己赶走。这两个月来,他是打心底喜欢上了佛法,而且也走上了修炼一途,天资也不错。 看着双眸之中全是惊骇之色,泪眼婆娑的晦明,虚云大师笑了笑说道:“你放心,不是赶你走。只是,以后灵隐寺靠你了。你此番离去,可以去长安,找一个叫徐长安的人;也可以一路往西,到镇妖关之外,去找一个叫李知一的人。记住,除了这两个人之外,你切不可和其它人说你是灵隐寺的弟子。” 晦明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 虚云大师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符,还有一个钱袋子递给了晦明。 “你马上就走,从后山离去。记住,找不到李知一就不要回来。” 看着虚云大师的样子,晦明也知道有大事将发生,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带上虚云大师给的东西,便直接离开了这座古刹。 见得晦明走了,虚云大师默默的看着他,直到看到他真的从后山离开了,方松了一口气。 等到酒菜备好,虚云大师立马召集了所有和尚,平静的对他们说道:“当年我寺来了一位奇人,曾预言到本寺的一场大劫难。” “如今正是那位奇人所预言的日子,各位赶紧就此离去。归于平凡也好,参加其它宗门也罢,不作恶,去到哪儿都是行善!” 众僧听到这话,皆低下了头,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动。 “诸位……” 虚云大师叹了一口气,正要继续劝说,便见得向来听他话的僧众纷纷坐了下来,如同往日一般,做起了晚课,念着经。 虚云大师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众僧的心意,便一个人走出了灵隐寺。 月光皎洁,风如刮骨刀。 雪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的洁白。一道白色的身影踏在了还有积雪的地面上,竹叶拂过他的面庞。 他腰杆挺直,穿着月牙白僧袍,比竹更直,比雪更白。 走出竹林,便有一方桌,桌子上放着饭菜,还有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炉,上面温着酒。 不远处,有五道人影正朝着这儿走来, 虚云大师见状,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来者,正是裂天五人。 这灵隐山脉虽然大,但他们几人认真找,也不难寻到此处来。 “这位应该就是灵隐寺的住持,虚云大师?”裂天走上前来,朝着虚云大师行了一礼。 虽说此番他们的目的,是灭人宗门,但面对虚云大师,还是做足了礼数。 “贫僧算不得大师,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名僧人而已。” 裂天此时突然想到了轩辕仁德,笑着回道:“若是这天底下的芸芸众生皆和大师一样,那人族掌管这世间,也不失为是一桩美事。” 面对这赞誉,虚云大师淡淡一笑,仿佛这些赞誉对于他而言,就是一阵掠过自己脸颊的风一般。 “若是天下间的众人都和贫僧一样,那又如何称得上是芸芸众生?”虚云大师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随后接着问道:“敢问施主……” 虚云大师话还没有说完,裂天便拱手道:“在下裂天,如今是金乌一脉的圣君。至于这两位,是我金乌一脉大军的指挥与其夫人。剩下的二位,在下的朋友。” 听到这话,虚云大师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招呼远道而来的五人坐下。 这桌子,虚云大师占据一方,剩下三面的位置,裂天、金渊和雪儿个占一个。至于天残地缺两位前辈,则是如同竹子一般,笔直的站在了裂天的身后。 裂天看着桌子上的酒菜,皱起了眉头,不解的问道:“敢问虚云大师,这是何意?”裂天指着桌子上的一盘鹿肉问道。 “鹿肉而已,莫非圣君也似我们出家人一般,不沾荤腥?” “可你这是佛门净地,居然用肉来招待客人?”裂天的心里写满了疑惑。 “对啊,这是佛门净地,那敢问圣君,何为净地?” 裂天顿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佛门净地,这个‘净’字,不是净人,而是净己。若是我们佛门强制别人学习我们,那和山大王有什么区别。世人皆浑浊,独我清白。以清白照耀浑浊的世道,这才是佛门的意义。” 一说到这儿,虚云大师兴致便上来了,接着说道:“我佛门主张渡化,而不是教化。若是世道黑暗,我佛门愿成为这暗夜之中的烛火,我们不会燃烧谁,只是为别人照亮前行的路。至于他人怎么做,我佛门不强求。佛门是渡人,成为标杆,而不是教化。” 虚云大师再度重复了一句。 裂天听到这话,朝着虚云大师微微一弯腰,表达了他的敬意。随后也不再客气,夹起了鹿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肉不错。”裂天淡淡的说道:“虚云大师似乎知道了我的来意。” 虚云大师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佛门向来都是以菩萨心肠闻名于世,慈恩大师,为了保住灵隐寺,献祭自己,成就金刚伏魔大阵。但到了虚云大师这儿,似乎不同了。” “师父所做,与我所说没有冲突的地方。那裂天施主如何看待佛门的慈悲,牺牲一人,换取其它人的生命,算得上慈悲吗?” 裂天知道虚云大师所指,也明白虚云大师和裴英凤一样,不会因为自己的威胁而甘愿充当自己的棋子,将徐长安引来。 但虚云大师和裴英凤不同,裴英凤对他只有纯粹的恨,不帮自己也是对其弟弟裴长空和儿子宁致远有纯粹的爱;而虚云大师,他的情感复杂,道德高尚。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把徐长安给吸引来。而且,越是这样的人,让他屈服之后,自己也会越有成就感。 虽然虚云大师通过方才的那段话,告诉了自己他不会受自己的威胁,但裂天还是问道:“这么说来,大师是不愿意帮在下一个小忙吗?” “我帮不了任何人,正如佛家所言,其实我们渡不了任何人,能渡你的,只有自己;同样,能帮你的也只有自己。” 裂天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虚云大师的身后,淡淡的问道:“不知道这金刚伏魔大阵的强度如何?” 虚云知道这位圣君动了杀心,仍旧淡淡的说道:“今日,这大阵不会阻挡任何人。” 裂天本想用金刚伏魔大阵的强度来展现他身后天残地缺的实力,以此来逼迫虚云大师,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一拳如同打在了棉花上。 “那虚云大师,如何看待受灵隐寺影响颇深的灵隐镇?” 虚云大师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这位圣君裂天的又一张底牌。说白了,这位圣君就是想用那灵隐镇的百姓来威胁虚云大师。 “圣君又是如何看待他们的呢?”虚云大师反问道。 “礼佛信佛,甚至整个镇子的百姓都和蔼可亲,谦逊有礼,乃是佛门最为忠心的信徒。” 虚云大师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只是谈起了从前。 “当年,我也曾这么认为。见山是山,但现在,见山不是山。” “请详细说说。”裂天先给虚云大师斟了一杯茶,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仿佛一个勤学善问的的学生。 “圣君可知道,他们为何礼佛和信佛?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没有灵隐镇这种说法。” “愿闻其详。”裂天瞪了一眼正在大快朵颐的金渊,金渊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鹿腿。 “这事儿啊,先师曾说过,是他做的孽。”仅仅这一句话,便更加引起了裂天的好奇心。 “当年,还没有所谓的灵隐镇。同时,山下发生了瘟疫。先师秉着慈悲之心,便下山救治他们。得到了先师的救治,百姓们自然就痊愈了。可先师在救治的过程中,却无意提到了灵隐寺。” “顿时,百姓纷纷称先师为活菩萨,称灵隐寺为小西天。” 裂天的眉头拧成了一股麻绳,皱着眉头的他问道:“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吗?你们佛门多了很多信徒。” “‘信徒’一词,本就不是为了佛门而生的。这不是什么好事,百姓们立了庙,还恨不得我们灵隐寺搬到他们镇子上。他们每日都去庙里拜祭佛门菩萨,大到生死大事,小到家里牛羊的生产,全都去拜菩萨。” “这就是好事啊,你们灵隐寺可以随意指挥那个镇子里。你们喊他往东,他们绝对不敢往西。”吃着肉的金渊突然嘟囔了一声。 裂天虽然有点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反而是继续看着虚云大师。 他的想法其实和金渊的想法一样,灵隐寺为何不趁机占领灵隐镇。多了一些人听自己的话,终归是好的。 虚云大师叹了一口气道:“佛门修来世,但却不信神。他们建立庙宇,借助庙宇来谋求好处,依赖虚无缥缈的神,本就是一种错误。而且,那些百姓,又有几人懂得真正的佛法,了解佛门奥义。你们应该去吃了素食斋饭了?” 裂天点了点头。 “你们有没有发现,做的是素食,可其价钱甚至比肉还贵。” 金渊和裂天都顿时一愣,他们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 “还有,我们佛门原本不忌荤腥的,只要定力够,吃荤腥之物又算得了什么。倘若要说杀生,那植物蔬菜不也有自己的生命吗?众生平等,难道到了植物这儿就不平等了吗?” 关于佛门,裂天所知不多。他最多知道一个出家人慈悲为怀,好像佛门的人都挺容易被威胁的。可没想到,当自己遇上虚云大师之时,完全没了辩驳的理由和勇气。 “一位知一大师曾经说过;信仰不是神,不会拯救任何人;而是我们选择了什么样的信仰,来完成自我救赎和拯救自己。” 虚云大师叹了一口气道:“而灵隐镇,告诉大家佛门有神,只要求神拜佛便能解决一切事情。他们不懂佛法,不通佛理,却一味的打着佛门的旗号为自己谋取私利。您说说,这是不是先师造下的孽。” 裂天无言以对,但如今却从内心钦佩这位大师。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尝试劝说虚云大师了,吃好之后,裂天站了起来,也不愿和虚云大师多费唇舌。若是比说佛讲理,那他可比不上虚云大师。 他伸了一个懒腰,便直接说道:“这样看来,虚云大师不打算帮我把徐长安叫来了?” “徐施主愿意去哪儿,便去哪儿。贫僧又有什么权利管他呢?” “可他应该会在意这座灵隐寺?”裂天眯起了眼睛。 “一切有为物,皆是虚幻,如梦幻泡影。佛门精神若在,那灵隐寺便在,若是人人心里都懂得了佛门的真谛,那么灵隐寺将会无处不在。” 金渊实在不想听虚云大师说这些绕得他脑袋疼的屁话了,便直接朝着裂天抱拳说道:“圣君,让我去烧了这灵隐寺,看他还说不说什么梦幻泡影。人生在世,吃好睡好,有人疼有人爱,才叫人生呐!” 裂天点了点头,方才的一顿饭,虚云大师阐明了自己坚定的想法。那现在裂天要做的,便是迫使虚云大师臣服于他;迫使虚云大师,成为他手中的棋子,帮他把徐长安叫来。 金渊正要走,只见得不远处浓烟皱起,这座千年古刹被火海所包围。 “你……” 金渊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把原本以为别人在乎的东西,结果转眼间他们就自己给烧了。 裂天也是眯起了眼,猛地看向了虚云大师。 “所谓外物,皆是虚幻表象。若是裂天施主喜欢的话,贫僧的这具肉身,你也可以拿去。” 虚云大师说着,便闭上了眼睛,一副悍然不怕死的模样。 裂天冷哼一声,现在把要杀虚云大师很简单,甚至只要那菩提洞镇压魔头的高僧们腾不出手来,他想要灭了这灵隐寺也很简单。 可杀人容易,让人真心臣服才是最难之事。 整座古刹如今在火海之中,众多僧人也坐在火海之中,他们念着佛经,闭着眼,面对死亡从容不迫。 裂天没想到,这灵隐寺会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 他立马转过身,朝着天残地缺吩咐道:“赶紧,灭火!” 这两位扶月境的护道人得到命令,也不再迟疑,便直接腾空而已,双手在空中转圈,似乎在搓着什么东西。 正当众人惊奇之时,只见这灵隐山脉的雪全都朝着二人的手中飞了过来。 很快,一个比灵隐寺还大的雪球浮在了灵隐寺的上空。 若是一般人见到这等奇观,必然会惊呼出声。可这些坐在灵隐寺下方念经的和尚们,没有任何的反应,继续念诵心经。 “行般波若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众僧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也越来越坚定,虚云大师看到这一幕,脸上也出现了笑容。 这才是真正的佛门精神,佛门净地。净的是自己的心,不是他人的意。 “赶紧!” 眼看火势要烧到这群和尚的身上了,裂天急忙催促道。 听到这话的天残地缺,立马便加快了速度。 只见断了一条腿的地缺举着雪球,而那天残则是化作了一只没了一根翅膀的金乌,一声嘹亮的清啼响起,天残所化的金乌便朝着这雪球喷出了一团火。 这大火的力度掌握得极好,不至于一下子把水烧没,但恰好让雪球化为了雨水,落在了正在着火的千年古刹之上。 本来作为扶月境的二人灭个火而已,不需要这么麻烦。 可他们二人都属于金乌一族,只能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来灭火。 火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并且熄灭了下来。同时,天上的雪球也消失了。 整个灵隐山脉,绿意盎然,空气也格外的清新,哪里有冬天的样子。 而灵隐寺,这座千年古刹,也只剩下了断壁残垣。 裂天看着这群和尚,有些束手无策。 他最害怕的就是无惧生死之人,若是贪生怕死之人,那用生死来威胁他,必然无往不利。 可不惧生死的人,想要威胁他,只能找他的软肋。 这样的人,出现一个都极难对付,更别说现在出现了一群这样的和尚! 这群和尚表现得越是冷静,越是无惧生死。 而此时,这群和尚依旧在念经,只不过从《心经》变成了《金刚经》。 “我相即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 听着这些经文,裂天只觉得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了。他撕下了和善的面罩,如同一条恶龙一般抓过了虚云大师,恶狠狠的说道:“你,给我通知徐长安,让他灵隐寺!要不然……” 他话没说完,就见得虚云大师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 “老秃驴,我杀了你!”金渊见得自家圣子生气了,急忙抓过了虚云大师,准备一掌打死这个老顽固。 眼看金渊的这一掌快要落下,裂天却平静了下来,阻止了金渊。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我不信,你们灵隐寺每个人都这样,我就在这儿和你耗着。你若是一天答应我叫徐长安来,我就杀一人;若是第二天还不来,我就杀两人;若是第三天,那我便杀四人!” 裂天说完,拂袖而去,留下了天残地缺看着众僧人。 金渊急忙跟了上来,看着裂天小声的说道:“圣君,我算了一下,这群人好像不够咱们杀七天的。” 裂天没有理会金渊,他闭上了眼。经过了一夜的折腾,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了金渊。 “你会做饭吗?” 金渊不明白自家圣子是什么意思,先是一愣,随后皱起了眉头说道:“会一些,但都是肉食。” 自打金渊和雪儿在一起之后,金渊居然开始研究起了厨艺。并且他们离开封印之后,从肃州一路来到这儿,都是他和雪儿如数家珍般给圣君介绍好吃的。 而且,自己私下也研究了一些厨艺。不过,味道却是一般。 “圣君,您是想……” 裂天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此时的他,被坚定的虚云大师完全给逼疯了,逼出了残暴的本性。 “先别杀这群和尚。” 金渊有些疑惑,裂天接着说道:“我改变主意了,虚云大师不是说了吗?佛门不忌荤腥,那你充当一次厨子,为他们做一段时间的饭。记住,要保证只有肉。” 金渊更是不解,不明白自家圣君为什么对这群和尚这么好。 “可这肉,去哪儿找?” 裂天拍了拍金渊的肩头,指了一个方向,淡淡的说道:“那儿!” 金渊看向了裂天所指方向,正是灵隐镇! “他不是说那地方是他师父做的孽吗?既然如此,就让他把这些孽全吃了!你要看着他们吃,一口一口的吃下去!”裂天寒声说道,他还不信,他堂堂圣君,会拿一群和尚没有办法! 金渊被吓了一跳,突然有些恶心。 “圣君,让他们吃……人肉?” …… 原本正去往长安的徐长安却突然听到了青莲剑宗被灭的消息,他想都没想,就急忙赶了过去。 而此时,晦明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他没有去往长安,而是直接朝着雪山而去! 整个灵隐寺,就只有他逃出生天!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求各种,么么哒。 第1203章 四方烽火起(三) 前几日离开灵隐镇的几位客人又来了,和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找到了灵隐寺的好消息。 来者自然是裂天,他带着金渊和雪儿再度来到了这个镇子。至于天残地缺,则是留在了灵隐寺看着那群和尚。裂天不许那群和尚受一点儿伤,更不许他们自杀。 对于裂天而言,折磨一个人肉体,没有折磨一个人的内心来得有意思。 灵隐寺的百姓越发的开心,各家各户都把大大的“卍”字府给挂了出来,这随风飘舞的卍字符,犹如给亡者招魂的幡。 对于灾难的降临他们却犹然不知,他们还沉浸在找到灵隐寺的高兴中。 镇子上的百姓们好求歹求,终于让裂天松了口,告诉他们这灵隐寺的大师们不喜欢别人打扰。不过答应先带一部分村民去朝圣,至于其它人,便继续留在镇子里等着。 村民们听到这话,哪里还敢奢求更多,急忙商量了一下,于是每一家每一户都派出了一位代表,先跟着这几位贵客上山朝圣。 他们并不担心裂天一行人骗他们,毕竟从数量上来说,他们这些人可是绝对的占优。若是他们被骗,这几个外乡人肯定会被他们给绑回来。 这些百姓,兴高采烈的为裂天几人准备着素食,就差把他们当成活菩萨给供起来了。 百姓们开始翻新起了镇子,势必要把这个镇子打造成具有佛门气息的小镇,吸引更多的人来这儿。 甚至,裂天等人还没离开,百姓们就开始建起了一座庙,还请泥瓦匠师傅捏了几座佛像出来,那佛像的胚子裂天也看到了,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但这庙中,还有一件东西他们可花费了大力气。 那便是一个镶有金边的大木箱,箱子上画着满天神佛,整个箱子甚至还被染上了一层金黄色。就连做这箱子的师傅,也是重金所聘而来的。 明明只是一个木箱,可这群百姓打造它却明显比佛像更加的用心。 随后,镇子口牌子也换了,灵隐镇的旁边多了一行小字,灵隐寺下辖小镇,佛教文化感悟体验小镇。 这一系列的操作,看得裂天是一阵云里雾里,根本不明白这些看起来礼佛敬佛的百姓们到底要干什么。 制作一个箱子,比佛像都还认真的小镇,第一次让裂天产生了怀疑,开始回想起了虚云大师所言。 虚云大师作为高僧,自然不会无故讨厌他人,更别说讨厌这些相对于他们修行者来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俗了。 当裂天看到他们在箱子上写下“功德箱”三个字时,终于明白了。 这个镇子上百姓们的信佛只是一个幌子,而他们的目的,便是借着这千年古刹的名头来赚钱。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请人捏神像,只是请了一个泥瓦匠便打发了;而那向别人讨要银钱的功德箱,则是请了远近闻名的木工师傅来细细打磨。 裂天只能叹了一口气,这群百姓即聪明又让他愤怒。 聪明的是虽然这灵隐寺离这地儿还有些远,但他们仍可以利用灵隐寺的僧人赚钱;而心痛的是,明明是佛门净地,却被他们用来为自己谋取暴利。 这也难怪,一听说自己找到了灵隐寺,这群百姓对他们的态度便发生了变化。甚至,在裂天的要求下精简上山的人员,可最后也有数百人跟着裂天走了。 这一路上,对于这些凡俗可谓是艰难异常。 甚至有很多半大的孩子也跟了过来,他们从没想过,这去往灵隐寺的山路会如此艰难。 不过,一想到自己到了灵隐寺便能够沾上一点儿佛光,帮助家里面挣大钱,即便走得磨破了脚,都咬着牙急忙跟了上来。 金渊有些无奈,他得带上一些东西,例如砧板、菜刀,最重要的便是制作肉丸子所必须的八角、桂皮等香料。 要不是因为这些“肉”他此时早就道灵隐寺了。 但没办法,圣君也懒得陪着这些凡俗一步步的走上山来。所以,为这些人指路的重担便落在了金渊身上。 但还好,一路上有雪儿陪着他,倒也不闷。 偶尔扫过这些百姓高兴的脸,金渊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或许,他们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 裂天回到了灵隐寺,这一群大和尚已经两三天没吃东西了,就这么坐在外面,闭着眼,默默的念着心经。 对于修行者来说,两三天没吃饭算不得什么。 裂天走到了虚云大师的身旁,笑着蹲了下来。 “虚云大师,不必那么紧张。”虚云大师没有理会裂天,继续念着经,裂天也没生气,反而站了起来,朝着这群和尚拱手道:“诸位认真念经就行,待会给诸位准备饭菜。”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早上,满头大汗的金渊不负所托,做出了一大锅的肉丸子。 金渊叫嚷了一声“吃饭了”,这群和尚自然不会理会他。但他不怒反笑,脸上露出了一抹狞笑,如同伺候祖宗一般的伺候着这群和尚。 他找来了碗,给他们每个人分了一个肉丸子,放在了他们的面前。甚至就连天气变化,有了雨雪,金渊都想办法为他们遮风挡雨。即便是肉丸子凉了,金渊都会为他们热一热。 可这群和尚仍旧没有动,面前这些香味四溢的肉丸子在他们眼前,如同石头一般,并没有什么区别。 突然,一个小沙弥坚持不住,险些晕倒了。 虚云大师看着面前的肉丸子,随后对着众多和尚说道:“阿弥陀佛,佛门戒荤腥,只是怕你们无法控制住自己。世间万物,生存必有起作用。就像动物,若是他们死了之后,知道自己的肉能够救活很多人,想必他们也会很高兴,因为这是他们的功德,它们奉献出了自己;其次,只要心中有佛,无论你走到哪儿,去往何处,你便是佛。” 诸多僧人听到这话,顿时看向了面前金渊才热过一遍还冒着热气的肉丸子。 说实话,他们的确饿了。 虚云大师见得众人不动,便率先从面前端起了这碗肉丸子,一口咬了下来。 可才咬下,虚云大师便愣住了,他从嘴里吐出了一块东西,仔细一看,正是指甲。 虚云大师顿时脸色大变,怒不可遏的看向了裂天!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晚上还有大章节。 第1204章 四方烽火起(四) “你……” 向来温和的虚云大师终于怒了,拿着从肉丸子中吃出来的那一根指甲,走到了裂天的面前。 裂天自然也看到了那指甲,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仍旧坐在已经被烧毁了一般的寺庙围墙之外,吹着口哨,看着远方。 “你给我们的肉丸子是人肉做的?”虚云大师怒吼道,甚至已经掐上了裂天的喉咙。 食荤腥不可怕,但吃人,是他无法容忍的。 天残和地缺见状,立马有所动作,但幸好被虚云大师掐住脖子的裂天急忙伸出了手,往后挥了挥,这天残地缺这才冷冷的看了一眼虚云大师,没有动弹。 若是论起战力,虚云大师自然不如裂天。 “你杀了我,算不算破了杀戒!”裂天任由虚云大师掐着脖子,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裂天想要杀虚云大师很容易,甚至都不用天残地缺出手,可若是想折磨虚云大师,特别是折磨这等内心坚定之人的心智,那就难了。 他要狠狠的折磨这些和徐长安有关的人,哪怕只有一丝关联。只有徐长安越愤怒,他才越有机会。 虚云大师听到这话,愣住了,手上松了松,不再说话。 裂天趁机掰开了虚云大师掐着他的双手,轻咳了两声说道:“佛说,众生平等。既然众生平等,你们植物吃得,肉也吃得,那为何到了人肉就有那么大的反应呢?” 裂天这话,如同一记重锤,重重的锤在了虚云大师的心上。 他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说出话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向擅长论佛的他,此时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虚云大师,你看看你们庙里的弟子。” 虚云大师转过了头,看着方才被自己劝了正在大快朵颐的弟子们,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恶鬼在地狱分食的场景。 他不知道恶鬼分食什么样子,可今天,他们这一群平日里脸上挂着最和善笑容的和尚、劝人从善的和尚,居然大口的吃着人肉。这,在虚云大师的心中,才是真正的恶鬼。 “他们吃人肉是你劝的,可你现在又劝他们不吃,你说你这些佛法,佛门的信仰会不会立马在他们心里崩塌。” 裂天的笑声越来越猖狂,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让虚云大师毛骨悚然。 裂天在他的眼里,才是真正的恶魔。灭一门易,但要灭他们的精神和信仰,那难上加难。可裂天,就是准备从心里毁了他们的信仰! 摧毁一个人的精神,比摧毁一个人的肉体可怕得多。 “虚云大师,我的要求很简单的,您帮我把徐长安骗来。以后我保证这灵隐寺香火鼎盛,至于这些肉,我会让金渊去把他们换成猪肉。等过一段时间,他们还会认您这个大师。就算日后我妖族入主中原,你灵隐寺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大寺。”裂天开始了他的劝说。 “可若你不同意,您想一想,您的徒子徒孙们知道您骗他们吃了人肉,他们会怎么想?到时候,您就是恶魔,而且被你们吃的这些人的亲属会怎么想。从高僧到恶魔,我猜您不愿意?” 虚云大师盘坐在一旁,默默的念经,没有理会裂天晓以利害的拉拢。 裂天见说不动这倔和尚,也不管他,便直接站起身来,朝着那群正在大快朵颐的和尚们走去。 他看着这群和尚露出了笑脸,他们吃得越开心,待会越难受。 “诸位,佛家修的来世,所以这一世大家要积德行善。你们人族的诗人也曾说过,化作春泥更护花。所以,当一副皮囊死后,物尽其用佛祖也不会怪罪你们。”裂天这话说得奇怪,但也有不少和尚抬起了头,奇怪的看了裂天一眼,随后又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肉丸子,没有着急吃。 “但若是,这皮囊,是人呢?”裂天轻笑道,声音不大的他,却让所有正在吃肉丸子的和尚停了下来。 这些和尚顿时一愣,随后看向了自己手中碗里那美味的肉丸子。 再结合裂天所说的话,这群和尚再也受不了,“哇”的一声,不少人吐了出来。 “众生平等,既然都是皮囊,那你们为何还如此?”裂天用方才攻击虚云大师的话来攻击着这群和尚。 有几位佛法修为不错,真的停止了呕吐,开始思考起裂天的话来。 至于佛法理解没那么深的和尚,反而咒骂着裂天。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与往日谦和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诸位,这算是你们的功课,慢慢的思索。 裂天说完之后,便也不管众人,继续来到了断墙处,看着打坐的虚云大师笑道:“大师,你说他们能不能悟到。对了,听说您有一位师弟,便是李知一大师。此人以魔如佛,若是他面临如今的情况,他会怎么做?” 虚云大师听到这话,顿时豁然开朗。 佛本无相,方才他是着相了。 虚云大师睁开了眼睛,温和的说道:“他会吃,而且吃得很香。” “那您呢?” 虚云大师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他的境界,却难以达到他的境界。我知道,我应该吃,告诉弟子们不用拘泥于本相,但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 “所以,您不如李知一大师。” 男人最怕和别人对比,但虚云大师和一般人不一样,他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没错,以前总觉得师弟太过了暴戾。现在细细想来,他的境界不知道比我高了多少。” “您看。”裂天朝着身后一指,有几个年龄较小的和尚修为不高,也忍受不了饥饿,便开始吃起了人肉丸子。 “那您说,他们的境界和您师弟比起来,如何?” 虚云大师看着那几个吃人肉丸子的小沙弥,眼中没有责怪,反而多了一丝心疼。 “自然比不过我师弟,见山是山,为下层境界;见山不是山,为中层境界;见山是山,为上层境界。不吃者,自然是见山是山,达到了下层境界;而我,达到了中层;至于我那师弟,他知道是人肉,也会当做人肉来吃,便是上层境界。” 虚云大师说着,又咬了一口放在面前早已凉透的人肉丸子。 “佛无本相,无我,无佛。” 虚云大师淡淡的说了一句,但就是这般温和从容的吃了人肉丸子的虚云大师,居然让裂天从心底浮现出了一抹敬佩之意。 “至于那几个孩子,他们啊,只是饿了。” 裂天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那几个小沙弥面前,一下子打翻了他们手中的碗,怒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人肉!” 小沙弥点了点头,虚弱的回道:“知道。” “身为佛门弟子,吃人肉,知不知道代表着什么!”裂天声音越发的严厉。 “我看到住持也吃了!”几个小沙弥伸出了手指,指向了虚云大师的背影。 “那你为何修佛,你的境界和虚云大师的境界一样?他吃是因为不该着相,你吃是因为什么?” “饿!”这小沙弥理直气壮的答道。 裂天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身旁的几个大和尚,他们不仅年纪大,对于佛法的理解也比这些小沙弥强。 “那你们为什么不吃?” “因为这是人肉。”这几位大和尚答道。 “那你们不饿吗?”裂天继续问道。 “饿!” 裂天没有再问了,他已经懂了,这群和尚的内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至于那几个小沙弥,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金渊有些不懂,看向了自家圣君问道:“圣君……您这是……” 按照金渊的想法,直接全部砍了就行,何必那么麻烦。 “灭其种,绝其族;必先要灭其文化,摧残其精神,断绝其历史。这些人族,犹如百足之虫一般,死而不僵。他们的历史断过一次,可却还是让他们再度站起来了。” “什么意思?”金渊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不懂,也不必懂,去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就行了。” 金渊点了点头,便按照裂天的吩咐,将那群百姓给关到了这群和尚看得到的地方。 每次金渊做饭,都选择活剐,任由那惨叫声响彻天穹。 有几个和尚承受不住这种摧残,虽然没有对他们刀剑加身,但这对他们的折磨,更胜于刀剑。 他们实在受不了,嚎叫着,站了起来,一头撞在了石头上,鲜血流了一地。就连接连下了几场的小雨,都无法冲走那残留在石头上的殷红。 这群和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师兄被提着剔骨刀的金渊熟练的分割开,剁成肉馅,做成肉丸子放在自己面前。 这一次,就算是那几个小沙弥都受不了。 他们叫嚷着,从灵隐寺跑了出来,不停的抠着自己的喉咙,仿佛师傅师兄他们就在自己的肚子里。 他们疯了,完完全全的疯了。 这几天,那些从镇子上来的百姓们由刚开始的惨叫,到现在的麻木。 他们始终为自己的假装信佛给害了,来到这灵隐寺,没有等到利用灵隐寺赚钱的机会,反而是迎来了毁灭。 不少人疯了,不少人自杀了。就连灵隐寺的和尚都承受不住的场景,他们这些凡俗又如何能够承受。 虚云大师这几天,一直坐在了寺庙外,如同一尊石像。 他很想去救这些百姓,可面对两位扶月境的高手,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裂天偶尔来和他交谈几句,这让虚云大师察觉到了问题。 若是只想威胁徐长安,那很简单,直接放出消息去,徐长安自然会来;可他却一个劲的要自己和他合作,虚云大师明白,他不仅仅是想杀徐长安,更想灭了佛门的精神和传承。 如今卧佛寺已经被灭,整个佛门的希望全都在他们灵隐寺的身上。只要灵隐寺投靠了他,自此以后,人世间当再无佛教! 虚云大师知道了裂天的目的,反而轻松了下来。 裂天再度出来,给虚云大师换上了一碗新做的肉丸子,还冒着热气,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虚云大师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深陷的眼窝看着裂天说道:“佛门永远不会屈服,佛,永远会在。” 虚云大师虽说被封了修为无法自爆,但他看向了裂天,淡淡一笑,放声嘶吼道:“人心所善,即为众佛!” 说罢,以一种决然的姿态撞向了面前的石头。 裂天可以阻挡的,但他却没有阻挡。 他无法阻止虚云大师自杀,就像他无法阻止一位上了战场的士兵去拼命一般。 当虚云大师死后,那神魄也随风而散。这些和尚见到这场景,心里顿时有了勇气。 他们站起身来,转身看向了灵隐寺的断壁残垣。 裂天朝着天残地缺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别阻拦他们。这群和尚,同时撞在了石头上,鲜血流了一地。 他们以死,以自杀这种在佛教之中被称为最大罪孽的方式,在精神上对裂天进行了反攻。 裂天叹了一口气,这一场争斗,看起来他赢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赢。 整个灵隐寺的和尚,也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位,还是疯疯癫癫的。裂天叹了一口气,便让金渊把那些百姓放了。 把这些百姓放了,对于裂天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至少,会让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从此不再信佛。 做好这一切之后,裂天显得有些闷闷不乐。这一次的出手,没有达成他想象之中的效果。 金渊看着自家圣君,小心翼翼的问道:“圣君,咱们下一趟去……” 他虽然对做饭感兴趣,可这几天一直做肉丸子,也有些烦了。 他生怕他们去的下一个地方,还要让他做肉丸子。现在,他看都肉丸子都恶心。 裂天看着一片狼藉的灵隐寺,看向了灵隐寺前的那篇竹林,叹了一口气说道:“佛道儒,佛门暂时成不了大气候;道家暂时碰不了,那咱们碰一碰儒家。至于蜀山,继续往后放一放。” 金渊听到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咱们去齐城,可我们金乌大阵才在那儿……” “你啊,还是对这圣朝了解太少。儒家,不仅仅是齐鲁之地上的姜孔两氏。真正儒家的传承,在书院!” “书院?”金渊有些不明白。 “没错,书院才是儒家的根本。这人世间,共有五座大书院,可现在世人所知晓的只有两座。分别是知行书院和天庐书院,天庐书院在南海边上,距离这灵隐山稍微远一些。而知行书院位于北方通州地界,相比较来说,更近一些。” “那圣君的意思,我们先去知行书院?”金渊有些忐忑。 裂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雪儿,拍了一下自家男人金渊说道:“别多嘴。” 裂天叹了一口气,突然间问道:“你们冷不冷?” 金渊下意识的摇头,他们是金乌一脉,玩火的祖宗,这点风雪对于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雪儿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只觉得他笨,又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说道:“我冷!” 说罢,还故意缩了缩身子。 金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皱起了眉头说道:“你可是大宗师境的高手,怎么会冷……” 雪儿实在忍不了,无奈只能踢了自家男人一脚,怒声呵斥道:“我冷!” 裂天转过头看了一眼委屈的金渊,笑着说道:“既然雪儿姑娘冷,那咱们就先去天庐书院。金渊,你有意见吗?” 金渊虽然还不明白,但听到圣君这样说了,那头就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停的摇头。 裂天颇为赞赏的看了雪儿一眼,随即带上天残地缺二位率先下了山。 金渊呆头呆脑的看向了雪儿。 “雪儿,方才圣君那赞赏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雪儿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家蠢得要死的男人。 “我问你,这天庐书院在哪?” “南海边上啊,距离南海不算太远,方才圣君不是说了吗?”金渊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圣君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难道真是因为雪儿冷了? “那我再问你,南海有谁?” “海妖啊!”金渊立马给出了答案。 雪儿恨不得打死金渊了,这家伙听话怕老婆,执行力强,但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家伙的脑袋和榆木疙瘩似的。打仗的时候还好一点,平日里就和一个傻子没啥区别。 “那海妖中有没有圣君相见的人?” 雪儿几乎是咬着牙问出了这句话,说道这儿,金渊这才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圣君想去见……” 这二人的对话也落入了裂天的耳中,裂天没有在意,只是有些惆怅。 什么时候,他裂天去见想见之人一面,都需要偷偷的找借口了。裂天叹了一口气,一想到她啊,自己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 等徐长安急忙调转方向,赶往青莲剑宗的时候,大雪早已覆盖住了这个宗门。 一颗人头被悬挂在了门上,瞪大了眼睛,似乎在诉说着不甘心。 而进入青莲剑宗,遍地尸体,还有用血写的自己的名字。 整个青莲剑宗上下,无一幸免! 徐长安怒了,他发誓,一定要将这灭宗之人给他杀了,不管他是谁,一定要用它的血来偿还青莲剑宗的从仇怨! “谁做的?” 徐长安声音嘶哑,才看到这青莲剑宗的惨状只是,李道一便开始摇了一卦,看能不能直接找到这凶手。 李道一皱起了眉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听到徐长安这么问,他还是说道:“裂天。” 徐长安一愣,没想到是裂天。只不过,他实在想不到裂天灭这些宗门的理由。 “你确定是他吗?”徐长安皱起了眉头。 李道一摇了摇头道:“不确定。” “算的时候被人挡住了?”徐长安相信,若是金乌一族中有人想挡住李道一的算命之术,也一定能做到。 李道一叹了一口气道:“以前我算裂天的时候,反噬比算你还严重。但这一次,却像是有人故意向我展示真相一般,没有任何阻碍。” 徐长安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说来,是有人希望我去找裂天了。” 虽然徐长安知道自己现阶段不是裂天的对手,可有些事儿,有些仇即便打不过也得上,几百年拼不过,也得拔剑。 “把这儿的事,告诉裴长空前辈还有宁致远,我们先暂时帮忙让诸位前辈入土为安。然后……追击裂天!” …… “什么,那傻小子要去追裂天?”剑山老人坐不住了。 黑袍算命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方才那老不死的扯开了遮盖住裂天命数的迷雾,很明显,是想引诱徐长安去追裂天。” “那徐长安……” “九死一生。”黑袍算命先生缓缓的答道。 “呸,乌鸦嘴,你算徐长安就没几次准的。当初,你还说徐长安会马踏六宗呢!”剑山老人怒道。 黑袍算命先生有些无奈,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没说过徐长安会马踏六宗,我说的是荧惑。而现在裂天所做的事儿,不就是……” 剑山老人听到这话,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老友算得没错。裂天和轩辕仁德,都算是一部分的荧惑。 “我不管,反正你算徐长安,就没准过。” 剑山老人说罢,便站起身来离开了。 黑袍算命先生看着剑山老人离去的背影,轻声呢喃道:“我何尝又希望我算得准呢……” 说罢摇了摇头,如同一棵枯树坐在原地。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还有一个小章节。 第1205章 四方烽火起(五) 其它地方进入寒冬,开始准备过年。 但这南海,依旧阳光明媚,海风习习。 裂天等人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荆门州。青莲剑宗便是在荆门州偏北的地儿,所以会下雪。随后他们又往北去,去往了距离通州更近的灵隐山,然后又跑回荆门州的安海城。 出了安海城,便是南海。而这天庐书院,则是在安海城以北的城外。 虽然这几年间,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这天庐书院,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书院里依旧传来了朗朗读书声,学子若是修炼不佳,书院也给银两作为资助,让其北上长安赶考。 书院的门口依旧是有两块空地,学生们下课之后便会去地里打整一二,耕读两不误。 而从山顶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依旧如同如同银河一般挂在了山头。在阳光的照耀下,这条瀑布被渡上了一层银光冲山顶重重砸下,砸出了一朵朵泛白的浪花。 青山、绿水、瀑布、寥寥炊烟。 每次下午放学,从学堂里匆匆忙忙出来的小沅便急忙赶去厨房帮忙。 按理说,徐长安推荐过来的小沅本不用干活的。可她从小就养成了干活的习惯,没那大小姐的命,上完课之后,便总会帮着书院里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最多的,自然就是去厨房了。 她刚来天庐书院的时候,各门功课都只能得一个最为下等的丁。而且,作为一个女孩子,总会被很多同学在背后指指点点。 在圣朝,虽然没明说不许女孩子读书,但是考科举确是明文规定了,不许女孩子参与。 故此,大多数女孩子的归宿,便是嫁为人妻,相夫教子。 书院中,突然来了一个女弟子,还是在这顶级书院中。更何况,书院为了她,居然还单独盖了宿舍和茅厕,这自然便引起了一群人的不满。 可很快,小沅便用实力征服了他们。 小沅才来的三个月后,她成绩从最开始的丁等,一跃到了丙等。 虽然说这仍旧是最后一名,可比刚入学时,字都认不全好太多了。 又是三个月,小沅的成绩已经能够到上乙的级别,她刻苦不说,还用自己真诚感动了一批学子。一起相互帮助,相互进步。小沅就用了半年的时间,取得了同窗们的认可。 甚至,她的身后还出现了一大串追求者。 试问哪一位多读书人不想找一个既能共赏风月,吟唱诗词歌赋,又能处理家务,事事安排得井井有条;既能被看添香,又能洗衣做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孩子当老婆呢? 可面对这些追求,小沅都一一拒绝了。 就在小沅才来到这天庐书院的半年后,小沅的成绩便一直是上甲,压过了所有的男学生。 就连修炼一途上,小沅也不敢落后。她是进步最快的弟子,甚至现在已经到达汇溪境了。虽说她不像徐长安当年一般,全身的关窍都被打通。可这修炼速度,比徐长安还快上不少。 霎时间,便有传闻说小沅很有可能成为从有历史开始,到现在的第一个女夫子。 对于什么女夫子之类的传言,小沅并没有搭理。 她很刻苦,特别是才来书院的那段时间。她每天头悬梁,锥刺股就是为了不给她的徐大哥丢脸。即便是修炼,也比其它人刻苦。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天才。她不想再成为她徐长安的累赘,她要和徐大哥一起,面对强敌。这一个念头,才是她长进如此之快的原因。 她山上也有一段时间了,每次看到流星划破夜空,她都会许愿。 而所有的愿望都相同:早日见到徐大哥。 书院里的先生对她也颇为照顾,每隔一个月都会把山下的消息带上来。刚开始的时候,很多消息都是关于徐大哥的。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妖族出来了,妖族和人族大战了。各类消息都有,就是没有徐大哥消息。 小沅也因为此事去找过书院里的先生们,但他们总是把小沅给搪塞过去。久而久之,她便不问了。她只希望,自己能够早日帮助到徐大哥。 最近山下传来了消息,什么青莲剑宗被灭,小沅心里一紧。这个宗门她当年听徐大哥提起过,好像关系还不错。 正当她想去问的时候,书院里大先生却把她找来了。 大先生只是给了她一封信,让她赶紧送去知行书院,随后便留在知行书院学习,不要再回来了。 大先生极为的严厉,很少会对书院里的学子展露笑容。但今日,居然对着小沅笑了笑,拍着她的肩头说道:“小沅,你是书院里成绩最好,领悟能力最高的学生。所以呢,书院安排你去知行书院学习一段时间。那儿齐凤甲夫子的妻女都在,你们也好有个照应。记住,以后不管你去哪儿,你都是天庐书院最为得意的学生。” 小沅一头雾水,但在大先生的催促下,还是走了。 在她离开书院的时候,她看向了书院的待客厅,那儿多了五个人,两位老人如同护卫一般站在了金袍年轻人的身旁,而剩下的两人,便是一男一女,看起来比较亲昵。 他们似乎在聊着什么,小沅只是多看了一眼,便与那金袍人对视上了。小沅顿时觉得浑身一颤,似乎被一柄大戟戳中一般,便也顾不得那么多,带上自己的包袱,拿好那封介绍信便下了山,朝着在通州的知行书院而去。 这天庐书院中来的五位客人,自然便是裂天一行人了。 此番接待他们的,是天庐书院中的卢夫子,卢夫子闭关多年,修为已经达到了巅峰开天境,进入摇星境,也只是临门一脚的事儿。 此时头发花白,一袭白衣的卢夫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朝着裂天吼道:“你是妖族的圣君又如何,我天庐书院绝不会出卖人族,更别说投靠你了。尔等此类妖族,人人得而诛之!” 卢夫子说着,身上便有浩然正气冲天而起。 同时,整座书院上空,布满了浩然正气! 裂天倒是不在意,抿了一口茶,随后慢慢的将茶杯放了下来这才说道:“卢夫子,别看我才是大宗师,可你们这天庐书院的实力,真不够看的。我不想说什么狠话,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道理您应该懂的?” 裂天伸了一个懒腰道:“卢夫子,青莲剑宗的事儿您应该听说了,知道他们的下场了?” 卢夫子听到这话,便知道青莲剑宗的事儿是裂天作为。 顿时气上心头,眼睛瞪得溜圆,朝着裂天吼道:“孽畜,原来是你所为!” 说着,便一剑朝着裂天刺去。 裂天皱起了眉头,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在卢夫子惊骇的目光中,夹住了他刺过来的长剑!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求各种,么么哒。 第1206章 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裂天的两根手指,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卢夫子的这一剑,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进半寸。 卢夫子愣住了,初看这位金乌一脉的圣君,大宗师境界,也没架子,倒是没太注意。虽说如今金乌一族与人族大战,但封印中的消息他们也知道,如今金乌一族被迫签订协议,算是战败了。不过作为大族,自然也应该有大族风范,倒也没有轻视裂天。 故此,当裂天来访的时候,他们奉上了茶,大先生还找了两位学识不错的先生作陪。可越聊越心惊,这位圣君不仅精通人族各学派学说,交谈之中,隐隐透露出了王霸之气,言谈举止皆不像是战败者所有。 而且,卢夫子在暗中看到了裂天身后的天残地缺,居然看不透对方的修为,这才意识到这裂天来这不善,急忙安排小沅离去。而整个天庐书院,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选择让小沅离去,倒不是看在徐长安的面子上,这一切都是源于小沅的成绩和见解。卢夫子相信,只要小沅活下来,他们天庐书院就还有传承。而且,作为未来的第一个女夫子,小沅定然能够带着天庐书院更上一个台阶。 卢夫子预想的是裂天身后的护卫很强,但他却没想到,就算是这大宗师境界的裂天,仅仅用两根手指头便能挡住他的长剑。 卢夫子惊讶的看着裂天,只见这位圣君咧嘴一笑,以大宗师境界的两根手指,硬生生的将他这巅峰开天境的长剑给掰断了。 本命武器仅仅在一个照面就被毁,他这天庐书院的巅峰开天境就这么损失了大半战力。 卢夫子吐出了一口气鲜血,声音嘶哑,如同一头即将陨落的巨龙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天庐书院,列阵,破敌!” 苍老的声音响彻整个天庐书院,同时天庐书院的大阵开启,那原本从山顶如同银河一般降落山涧的瀑布也戛然而止。整座天庐书院如同陷入了死寂一般,小沅听得卢夫子那声大吼,虽然她实力低微,但此时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正想回书院的时候,却发现大阵早已将她回去的路给截断了。 小沅不是愚钝之人,知道这是卢夫子他们故意为之,便抹着眼泪,强惹着痛楚,狠下心来朝着知行书院而去! 但凡在天庐书院修行且是用剑的读书人,皆要学习一剑阵,叫做天庐剑阵。 天庐者,以天为穹顶,可攻可守。最为奇特的是,加入此阵的人越多,此阵威能越大。但唯一的缺点,便是不够灵活。 当卢夫子的声音传出之时,但凡是用剑的弟子,不管修为高低,都纷纷仗剑而来。 倘若所有弟子都加入这个阵法,就算是摇星境来了都不一定能破开这阵法。 裂天抬起头一看,透过瓦片缝隙,看到了自己头顶上渐渐出现了一个屋顶的虚影。 他皱起了眉头,倒不是这个阵法他无法破开,只是他有些厌恶了,实在是不想动手。 他有些想不通,“审时度势”还有“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话都是从人族口中说出来的,可偏偏他们面对自己的时候,就不会很好的贯彻这句话。 裂天叹了一口气,朝着身后的的天残和地缺摆了摆手道:“你们二人负责解决,但是注意一点,留他们一命,我有用。” 裂天说完,也不管他们如何结剑阵了,只是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杯茶,站在了门口,看向了屋外。 面对他这种熟若无睹的态度,天庐书院的诸多学子自然大怒,这剑阵成型的速度也越发的快了起来。 金渊和雪儿自然也不慌,既然裂天吩咐了两位前辈出手,那自然就是万无一失。 二人站在了裂天的身后,却不如裂天一般淡定。他们二人都是大宗师境的修为,同裂天一样,可战力却完全无法和裂天相比较。他们此时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于上空的压迫力,但却不敢乱动,只是眼巴巴的瞧着天残地缺。 而这两位,比裂天更加的离谱,他们站在了原地,阳光正好能从门外溜进来,照在他们的身上,似乎是在打瞌睡。 金渊只能看向这群穿着蓝白相间长袍的学子,他们身形纤瘦,发髻被一根白色的布带给扎了起来,在阳光下随风飘扬,煞是好看。 金渊还有闲心看向这群学子,这群学子可就没那份闲心管金渊了。 他们生怕自己出一点儿错,面对强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眼看着这天庐剑阵成型,同时大声喝道:“破!” 这因诸多剑气形成的剑阵如同屋顶一般,猛地往下一沉,朝着这房子压了下来。 一粒沙被这剑阵一压,顿时从房梁上落了下来,落入了裂天的杯子里。 裂天转过头看了一眼仍旧没有动作的天残地缺,眉头一皱。 而这二位见得裂天皱起了眉头,也是急忙动了起来,眼看这天庐剑阵即将盖下来,两人急忙出手,往上一指。只见一黑一白两道光柱一左一右同时而出,直接天际。 这黑白两道光柱出现的刹那,这阵法顿时被破了。但屋顶的瓦片,房梁甚至是在房梁之上的灰尘,都没有落下来。尤其是那些瓦片,被黑白两道光柱一冲,顿时被高高的冲起。可这些瓦片并没有砸落下来,他们如同风筝一般,被风吹起,随后又缓缓的落回到了原位。 这书院所有弟子花了约摸一刻钟才形成的剑阵,被人举手抬足间便给破了。 所有弟子被这组成剑阵的剑气所伤,纷纷倒在了地上。 裂天看着从空中跌落数十位弟子倒在院子中,喝了一口茶,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走进屋内放下了茶杯,把方才被他用两根手指头夹断了本命长剑的卢夫子丢在了院子里。 “这……这是……” 卢夫子喘着粗气,看着缓步走上来站在裂天身后的天残地缺,方才二人出手的一刹那他就感受到了。他是触摸到了摇星境的人,可刚才这两人的力量,那绝对超越了摇星境。 “你猜的没错,扶月境。”裂天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 他背着双手,踱步来到了卢夫子的面前,轻声说道:“你们书院,论历史不如六宗,论战力甚至连莲池的比不上,更别说和菩提洞、剑狱这些地方相比了。但,你们书院近百年来,在各朝当官的学生便有数百人,最强者成为宰相,相当于圣朝的尚书令。而在圣朝中,从书院中走出去的学子也有数十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我相信,凭他们的才能,成为大官,掌握话语权也只是时间和机会的问题。” 卢夫子眼睛一瞪,眼中全然是急切和谨慎,急忙说道:“你想干什么?” “卢夫子您也见到了,我们若是想屠杀书院,很容易。我此番前来,是为了合作。你们把从书院中走出去的官员名单给我,我负责让他们平步青云;至于书院,则继续教书,不过教什么,教哪些人,由我们来定。” 卢夫子听到这话,只是冷笑。 他终于明白了,这位圣君就是想通过他们书院来祸乱朝纲,而且要断绝人族文化。想从他们天庐书院为开端,简直就是做白日梦! “我天庐书院,实力不行;我天庐书院,银钱不够;我天庐书院,甚至就连诛杀妖族都无法帮上忙。”卢夫子语气平静,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裂天看了一眼卢夫子,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一直相信,所有的事儿都可以谈,不能谈是因为条件不够。他没等卢夫子接着往下说,继续说道:“但,我可以保证让卢夫子您进入扶月境;也可以保证每隔百年就有一位扶月境从天庐书院中出现,庇护天庐书院;同时,天之下,唯有天庐书院独大!” 这个条件可以说是很诱人了,裂天已经把“天下第一书院”的名头砸向他们了,若是一般人听到这条件,必然就答应了。 甚至,就连卢夫子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要知道,这扶月境是多少人几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若是封印没打开,这扶月境便是传说中的境界。 “只要您点头,在下立马就去灭了知行书院等其它四座书院,齐鲁大地上的姜孔二氏也可以灭了。从此之后,您天庐书院,便是天下第一书院!” 但裂天最终还是没有看到卢夫子的点头,只是听到了一声长叹。 卢夫子笑了,笑得有些凄惨。 “您真的能让我进入扶月境?” 听到这个问题,裂天喜上眉梢;而天庐书院的弟子,在这一刹那,如同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瘫在了地上。 “当然,其实对于我而言,培养两个扶月境,不是什么难事。您如今已经是巅峰开天境了,只要给您看前人对于各类境界的感悟,修炼的法子,进入扶月境,凝练神魂,不是什么难事。” 卢夫子又笑了,笑的更加凄惨。 “没想到啊,我们追求一生的境界,别人轻轻松松就能达到。我们的终点,或许啊,才是别人的。” 卢夫子笑着看向了身后的学生们,自家夫子如此,此时的他们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卢夫子看到他们这个反应,眼中反而多了一抹骄傲。 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如同风中的一株松柏,如同傲立雪中的青竹。那原本就佝偻的背,此时挺得笔直,双眸之中多了一抹坚定。 “我天庐书院的确不如你们五人,你们五人也足以毁灭我天庐书院所有人的肉体。但圣君,我告诉你!” “人不仅有肉体,更有精神!” “我辈读书人,修为不济,但却有一身傲骨。一身傲骨,又岂会与妖魔为伍!” 此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诸多弟子心中炸开,他们立马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家的夫子。 只见卢夫子大笑着,举起了手中的断剑:“弟子卢欟,垂髫学文,舞象学武。及弱冠之年,初试不中,次年又复,不中。遂投身于天庐书院,论文,吾不如书院诸子;论武,吾天资愚钝。但吾唯知一事!” 卢夫子说着,声音也越发的凄厉起来。 “学文者,当如竹,宁折不弯;学武者,当如石,坚定不移。二者合之,为一字:傲!” 说罢,只见他手中断剑之上,一个“傲”字正绽放光芒,朝着裂天而去。 这是读书人特有的炼字之法,只不过夫子没有教给徐长安,而齐凤甲也未曾传授过给他。 裂天皱起了眉头,他选这天庐书院,也是有原因的。他知道,当初小夫子还有徐长安和这天庐书院有过不开心,这才想着来劝服天庐书院,可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裂天看着绽放光芒的“傲”字,手中金光一闪,破天戟已然在手。 他举起了破天戟,用尽全力将那“傲”字给批开。 卢夫子再度喷出了一口鲜血,但仍旧举起了断剑,朝着裂天冲来。 “浩然天地,正气长……” 他这一剑还没到裂天的身前,便被裂天掷出的破天戟穿过了身体,钉在了院子里一株松柏树上。 可纵然如此,卢夫子的神魄仍旧从体内出来,他没有逃跑,反而冲着裂天而来。 裂天叹了一口气,伸出了手,朝着那道神魄远远一捏,那神魄顿时便消散了。 “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同时,数百道声音再度响起,这些弟子如同飞蛾扑火般朝着裂天而来。 裂天摇了摇头,口中吐出了两个字。 “蠢货!” 他实在是弄不懂,一个虚云大师,一个卢夫子,只要他们投靠自己,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权势将会更大。 他不明白,人族为什么会这么蠢,宁愿死,也不愿跟他。 他更不懂,人族的精神! 裂天叹了一口气,对着天残地缺淡淡的说道:“解决了!” 一个时辰后,这天庐书院血流成河! 同时,这天庐书院的大阵,也被天残地缺轻松破去。 这一天,从山上落下的瀑布,变成了红色。 …… 裂天站在了安海城阁楼的最高处,眺望着南海。 金渊学聪明了,小声的问道:“圣君,咱们去一趟南海?” 没想到,裂天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去那干什么?” 金渊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圣君会拒绝去南海。 “这些人族,真不让我省心。不管人也好,妖也罢,耐心都有限啊!”裂天喃喃自语道。 “那……我们?”金渊小心的问道。 “戟破六宗!”裂天突然发狠说道,破天戟出现在了手中。 “既然无法成为自己人,那就把他们全杀了!”裂天想了想接着说道:“咱们先易后难,你去查一查,长生观在哪?而且,此后我们的行踪,都要告知外人,我要当着全天下的面,屠灭六宗,斩杀徐长安!” 裂天说完,不舍的看了一眼南海,便扭头转身离去。 …… 欲知后世,且看下章分解。 下一章:长生观有长生法 第1207章 长生观有长生法 这山和普通的山没有什么区别,山上长满了松树,大雪覆盖之下还是倔强的冒出了一点儿绿。 这座山和寻常的山唯一有点儿不一样的,便是山里的破庙。 破庙早在几年前,也没有如今这般破,甚至还有点儿香火。 可如今落魄到这个地步,全怪里面的三个老道士。原本香客前来,总会带上一些吃的,要么是糕点要么是鸡腿,放在三清雕像前供奉三位祖师爷。可没想到,这三个老道士总是从三清像前拿吃的。 很早之前,他们有一个徒弟,会帮忙打理这叫做长生观的破庙,可后来那徒弟就走了;再往后,他们找了三个小徒弟。可这三个小徒弟和他们德行也差不多,一个比一个懒,一个比一个呆。就算是劈柴做饭洗衣服这些小事也喜欢相互算计。有了这三个小徒弟,三个老道士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因为三清像前的祭品,都不够分了。 甚至,三个小道士会偷偷提前把祭品给吃了,剩下三个老道士饿着肚子。 久而久之,负责做饭的老二便起了心思,有的香客提着鸡鸭鱼等路过这儿,只要他们敢拜祭三清,他们手里面的东西便会不翼而飞。 慢慢的,这长生观的名声便坏了,没有香客前来,这儿就成为了破庙。 就连牌匾掉下来都没人去把它给捡起来。要不是碍于老祖宗的规矩,负责打柴生火的老三早就把这长生观的牌匾给劈了。 至于三个徒弟,整天往外跑,有地方吃喝,才不用三个老道士关心呢! 大雪未退,负责洗衣服的老大突然惊醒了过来。 他裹着那床早已脏得发黑的被褥,跑出了破庙,也顾不得此时山间的美景,更不会去看什么微风吹叶绿的场景。 道老大急忙跑了出来,只为了看一棵松树,这树算不得太粗,有一面的皮被道老大给扒了,上面刻着印痕,这是他用来算日子的。 道老大看了看这印痕,深吸了一口气,便裹着那床脏得发黑的被子跑了回去,急忙把老二和老三叫了起来。 “走了走了。” 道老大一边说着,一边急忙收拾着东西。虽然,他们三也根本没什么东西。 以前还有什么桃木剑、金钱剑之类的东西,可后来有的被他们拿来当柴给烧了,有的被徒弟偷下山去也不知道是卖了还是把铜钱拆下来买包子了。总之,这三位老道士的身上穷得都不能叮当响,可谓是真正的大袖揽清风。 “走,去哪儿?” 抱在一起取暖的道老二和道老三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大冷的天,最适合睡觉了。 “逃命要紧。”道老大将自己的包裹塞得鼓鼓囊囊的,甚至还将道老二和道老三身上盖着的那一床薄薄的被子给顺手扯了,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两位师弟被冷风一吹,也顿时清醒过来了,便怒道:“师兄,你干得是人事吗?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来骗我们,赶紧赶紧,把被子还给我。” 道老大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有些凝重,随手捏了一个法决打向了两人。 可这二人说什么都不起来,那法决把床都打塌了,他们仍旧躺在床上。 道老大看得两位师弟如此作为,也不想再管这两位师弟了,转身裹着被子就要跑。 当寒风呼呼的吹到身上之时,道老二和道老三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若是道老大苦口婆心的劝他们二人,那定然问题不大,可若是道老大发现问题,撒丫子就跑,那就说明事儿当真有些严重了。更何况,道老大把他们两除了衣服之外唯一御寒的被子都给拿走了。 他们二人急忙从那塌了一半的床上跳了起来,顺手抓起自己那脏兮兮的道袍朝着道老大就追了出去。 还好二人反应快,速度也是极快,才追出去不到一里地就把道老大给追了回来。 三人回到了破庙中,一脚踩在了那早已掉下来的写有“长生观”三个大字的牌匾上。 “说一说,你究竟跑什么?”道老二和道老三像是不怕冷一般,看着将两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的道老大问道。 道老大紧紧的缩成一团,急忙说道:“你们忘记了么?天机阁的臭道士算过一卦,说今年我们长生观有一大劫。我今早起来看了一下日子,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 道老二和道老三眼睛一瞪,急忙把两床又单薄又脏的被子抢了过来,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剩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抱着自个儿肩膀的道老大。 “你听他们的鬼话?我们长生观早就破败了,早就没啥威慑力了,他要灭,给他灭咯。他要是能够给我送一些煤炭来过冬,我把脚下这牌匾送给他!” 道老二满不在乎的说道,他们这长生观还能更落魄吗?反正他是不在乎了。 只不过,他话才说完,转头一看,道老大早已经跑了出去。 “你跑什么啊?” 道老二和道老三觉得事情有异,只能问道。 道老大转过头,哼哼了两声说道:“这道家的本事你们又不是不会,那天机阁的本事还是我们这一脉的老祖传出去的呢。你们要是不信,自己算一算。” 道老二和道老三听得这话,居然从袖袍里摸出了几个铜板,一看到这铜板,道老大眼睛都直了。 “两个王八蛋,我就说那金钱剑去哪儿了,原来被你们两个畜生给拿走了。” 道老二和道老三也不管他,只是自顾的算着卦。 随后,二人脸色一白,同时吐出了一口鲜血,看起来虚弱异常。 只见道老大抱着手臂,得意的看着二人,还挑着眉毛说道:“现在相信我了?” 道老二和道老三转头就回去,也是收拾了一个包裹,什么都不管,三位老道士便下了山。 …… 而此时,裂天和金渊一行人也来到了山下的小镇子里。 他们找了个暖和的面摊,买了几碗面,又买了几个馒头。 他们五人正吃着面,转头一看,便瞧见了三个小乞丐士眼巴巴的的站在了馒头摊前。 “走走走,哪儿来的小乞丐。没铜子儿就别影响我做生意,晦气!” 这三个小乞丐衣衫褴褛,脸上似乎还有伤痕,三人紧紧的挽在一起,生怕彼此跑了一般。 中间的一名小乞丐看着左边挽住自己的同伴,怒声道:“观里的金钱剑你和你师傅拆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肯定有铜板,拿出来。” 左边的小乞丐皱起了眉头,往前倾了倾身子看向了最右侧的小乞丐怒道:“你师傅也参与了那事儿,你们师徒俩分得也不少,拿出来!” 这三人,自然便是从齐城出来之后,便离开了徐长安等人的木头绿豆和芝麻了。 这天儿太冷,他们又找不到徐长安,便想着回观里先把这寒冬给他过了。 可来到山下的小镇,三人肚子都饿了,这才出现了这一幕。 “早没了,不愿意拿出来,那大家都饿着!” 原本正在吃面的裂天的听到这三人正在吵闹,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可这一看,他便站了起来,走到了摊子前,丢出了几两碎银子,对着摊主说道:“给他们拿有肉的。” 三个小道士得到了包子,朝着裂天道了一声谢,正要走之时,却被裂天给叫住了。 “三位是不是要上山啊?” 三人看了裂天一眼,点了点头。 金渊有些疑惑,不明白你自家圣君为什么对这三个小家伙另眼相看。 裂天接下来的话,解开了他的疑惑。 “三位是不是要去长生观啊?” 木头绿豆和芝麻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我们可以同路。” 三人一愣,眼中出现了警惕之色,正要逃跑,天残和地缺便站在了他们面前。 三人知道跑不了,只能叹了一口气,朝着裂天问道:“你是谁啊?为什么要去长生观。” “在下裂天,金乌一族称呼我为圣君。听闻长生观有长生之术,所以此番打算去拜访一下,希望能够得到指点。” 裂天查过这长生观,如今的长生观落魄得不行。但在他沉睡之前,这长生观可谓是道家第一宗门,里面强者无数。而且,据说这长生观修的就是长生。 “神经病,还长生呢!你怎么不无敌!我们不知道什么长生观。”说完转身便要走,可才转身,便又看到了天残地缺挡在了面前。而且,无论他们转朝哪个方向,都被挡住了。 “木头绿豆和芝麻,三位道长,别隐藏了。你们的师傅,是长生观的传人。” 木头绿豆芝麻三人听得自己身份被人点出来了,被架在中间的木头只能叹一口说道:“这什么圣君,长生的鬼话您就别信了。要是我们长生观有长生之法,我门那三个师傅岂不是成了老怪物?老婆饼里没有老婆,金钱豹也不可能给咱钱啊,都是江湖朋友瞎传的,当不得真。” 紧接着,芝麻也说道:“对啊,咱们要保持理智,不信谣不传谣,做个好老百姓!” 三人说罢,又要转身离开,可面前又被天残地缺挡住了。 “三位,带路!” 裂天等人此时吃好了,站了起来,一脸微笑的看着木头绿豆和芝麻。 “你叫裂天是?听我们一句劝……” 他们话没说完,裂天微笑着又重复了一句:“带路。” 三人没办法,只能带着裂天五人朝着山上走去。 “裂天,这名字怎么有点熟?”三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危机,一边走着,还一边聊着天。 “好像把徐长安当乌龟一样暴打的那位,就叫做裂天。”芝麻突然说道。 “说起徐长安,他这两张银票害人哪!”金渊正想得意一番,也趁机拍一拍裂天的马屁,却没想到绿豆直接转移了话题。 “对,你说一个人,好端端的那么小气干嘛。既然要给银票,那就给三张,非得给两章,我们三个人怎么分嘛!” 裂天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难道这徐长安太吝啬,没给够你们银两?” 木头听到这话,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这倒不是,他那银票面额不小,好像是五百两一张的银票。可这家伙,只给了两张,我们三人,不好分。为了防止彼此私吞那银票,就只能这样了。” “可怜啊,为了这银票,我们三人一路上挨冻受饿,本来是崭新的道袍,结果现在被人喊成小乞丐。” 金渊和雪儿都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三个小道士太过于奇葩了。至于天残地缺,面无表情,紧紧的跟在三人身后。 “所以,你们三人一路上装着一千两银票,却一路要饭过来?” 听到这话,三人顿时不满意了,急忙辩驳道:“什么叫要饭,我们这是化缘!化缘,你懂么?!” 裂天笑出了声,但还是附和道:“对对对,化缘,是化缘。” 他以为这道士之中,徐长安身旁的李道一就算奇葩了,毕竟很少有道士贪财的;可没想到,这三位更加的奇葩,他们这不是贪财,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那三位,可曾想过,把这银两去钱庄给他找开。然后你们三人平分?”听到裂天这么说,三人顿时一愣,停住了脚步,随后又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总共一千两银子,就算打散,总共给我们九张银票,但这九张银票也大小不同啊,还是不能平分。” 裂天听到这话,也觉得有道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裂天看着挽得紧紧的三人,就算是他,也只能苦笑一声。 一行人上了山,裂天有些奇怪,难道这三人当真心那么大,还在吵吵闹闹,居然不想着逃跑。 正这么想着,木头额头上突然出了汗,表情难看至极,弯下了腰。 “裂天,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你串通老板,给我们下了泻药?”木头说得很慢,声音仿佛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般。 “你们三,想搞什么幺蛾子?” 金渊走上前来,皱起了眉头看着三人。 “什么我们搞幺蛾子,是不是你们看中了我们的一千两,想谋财害命?”芝麻和绿豆见得木头疼得难受,便急忙帮起木头来。 双拳难敌四手,这一张嘴自然也敌不过三张嘴,金渊很快就败下阵来。 裂天无奈的看着三人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你们要干什么?” 裂天看着木头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拉屎。” 裂天点了点头,人有三急,不管怎么说,也不能阻止人家拉屎。 “行,那你去!”裂天指了指在三人中间的木头说道。 “不行!”芝麻和绿豆同时说道。 “要去三个人一起去,若是他拿着银票跑了,那怎么办?”芝麻解释道。 裂天皱起了眉头,若是其它人这般,他定然会认为对方是想跑,可这三人这般,他反而觉得有些正常。 紧接着,一连串的连环屁炸响,一股臭气弥漫在一行人中。金渊和雪儿早就捂起了鼻子,一脸的嫌弃;就连裂天,都轻轻的用手挡住鼻子,轻咳两声。而向来不苟言笑的天残地缺,此时都微微皱眉。 “臭死啦!”芝麻和绿豆不停的抱怨,可挽着木头的手还是不松开。 “要……要……拉出来……啦!”木头弯下了要,紧紧的夹着双腿,艰难的说道。 裂天实在是受不了这三人,只能挥了挥手说道:“行,去上厕所。” 三人急忙跑了出去,裂天看了一眼天残地缺和金渊,三人会意,便跟了上去。 虽然是冬天,但枯草很深,深到足以将他们三人给掩盖起来。周围稀稀疏疏的有几个松树,还要往上走一段记录,才有很深的林子。 可以这么说,他们三人拉屎的地方,除了这些草之外,便完全可以算作是一片开阔地。 金渊还有天残地缺三人分别站了开来,呈三角之势,他们三人无论从哪个方向跑,都没有丝毫机会。 如同河堤泄洪的声音传来,一股臭气涌了出来。只见此时三个屁股都蹲了下来,而且都露了出来。明明是一个人拉屎,却有三个人脱裤子。 这三人此般怪异的行径终于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金渊,甚至天残地缺都转过了头,没有看这三人。 这一泡屎,拉了约莫两刻钟。 “喂,你们好了没,你们是大象啊?拉这么多?”金渊实在受不了,皱着眉头喊了一句。 “好了好了,痛快啊!”木头说了一句,三人扯了一点儿草,擦了屁股这才站起身来。 见得这三人没有出什么幺蛾子,金渊和天残地缺也没怀疑。 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后,一行人继续上路了。 只不过,重新上路的三师兄弟,好像没那么多话了。 三人不吵闹,裂天也难得安静,静静的跟着三人朝着长生观而去。 …… 一个时辰后,芝麻绿豆和木头又出现在了小镇中。 三人还是紧紧的挽在一起,生怕对方跑了一般。 木头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哎,我们倒是跑了,可那三个老头子能不能跑出来啊?” 芝麻冷哼一声道:“你还关心他们叁,他们三个啊,估计早跑了。” 绿豆也点了点头符合道:“没错,三个老家伙,比猴还精。最好别碰到他们三个,要不然,咱们这银两又没了!” 话音刚落,三人头上各自吃了痛,顿时起了大包。 三人正想破口大骂,转过头去,便看到了三位老道士。 此时这三位老道士,比他们三人更像老乞丐,裹着被子和床单在风中瑟瑟发抖。 “三个没有良心的,亏为师还想着你们三。”道老大冷哼一声,看着木头说道。 “对了,你们方才说的什么银两,拿出来!”道老二哪里会放过搜刮自己徒弟的机会,急忙喝道。 芝麻绿豆和木头没有办法,只能长叹一声,拿出了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这一次,道老大眼疾手快,急忙把银票揣在怀里嚷道:“那金钱剑可是无价之宝,这银票当是补偿我的了。” 说完之后,也不管自己的两位师弟说道:“此番那裂天,要踏平六宗,他带着的那两个木头一般的人,应该是扶月境。裂天和徐长安,乃是天生宿敌,相克之敌。所以,你们赶紧去找徐长安,把他带去蜀山。我们三个,也想想法子,把裂天引到蜀山去。” “为什么去蜀山?”木头不解的问道。 “现在的徐长安,哪里是裂天的对手啊!只有借助蜀山的力量,他还有机会拼一拼。”道老二也认真了起来,解释道。 “你们……怎么知道这些的?”芝麻问道。 “算出来的!”三个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三个小道士立马兴奋了起来,朝着三人问道:“这么说来,我们能够用那些法决了?对了,我们长生观有没有长生之法。” “想什么呢!长生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跑!”道老大接着说道:“你们三人都涌了替身符跑了出来,你说能不能用。等你们的替身符时效一过,裂天肯定会认出我们的身份。” “行了行了,现在也是我们长生观出山的时候了,各自行动!”道老大说完,这六师徒便又分离了。 等到老道士们走了,三个小道士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道:“还好,留下了五百两。” …… 等裂天到长生观的时候,只见长生观起了一场大火。 裂天猛地转头,看向给他带路的“芝麻”、“绿豆”和“木头”,只见这三人化作了三道符箓。 裂天眯起了眼,难怪自打上了厕所之后,这三人不说话了,原来是用了道家的替身符。 “圣君……”金渊从来没见过这等诡异的手法。 裂天摇了摇头道:“不怪你们,他们三人肯定是趁着上厕所的时候用了替身符。这手段,上古都没几人能够学会,你们三人没见过,被他们跑了也正常。就连我,不也上了当?” “不过,看来这长生观,当真和上古的长生观有联系。莫非他们是,上古遗族?和蚩尤一族一样?”裂天顾自呢喃道。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1209章 我自一刀守长安(上) 夜幕笼罩住了长安,天上繁星点点。 袁星辰抬头看向了天空,如今他的双眸异常明亮,还有紫光闪耀。 他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喜欢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但这可愁坏了他的爷爷,说起袁星辰这紫色的眸子,可以追溯到一年前。 一年前,铁里木村那儿的封印才被打开没多久。在一个清晨,他们袁府的门口便多了一个箱子。 下人扫地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箱子,袁老也没在意,以为是谁遗落下的。甚至,他还把这箱子送往了京兆府,希望京兆府能够找到它的主人。 可一个月后,这个箱子被送了回来。 据京兆府的人说,这个箱子很是邪门,一到晚上便会发出怪叫声。而且,它自儿个还会蹦跶。 他们找了一个月,实在找不到这箱子的主人,也不敢自己留着,这才把箱子送了回来。 袁老看着这箱子,也没觉得有多奇怪。甚至,京兆府的人还说打不开这箱子。 袁老试了试,他也无法打开。于是,他就把箱子放在了大厅的门口,当作一个垫脚的东西。 可仅仅过了两天,袁星辰便发现了这个箱子。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袁星辰对这个箱子很感兴趣,他把箱子抱了起来,似乎想把箱子打开。 袁老见状,也没在意,只是淡淡的说道:“星辰,你打不……” 话没说完,袁老便张大了嘴巴,一声轻响,袁星辰把箱子给打开了。 同时,两道紫光飞出,直接袭向了袁星辰的双眸。此时正值白天,原本白天看不到的袁星辰突然间恢复了视力,不仅如此,他居然如同他那疯了的老爹一般,开始修行起《皇极惊天》这门号称能够算出上下五千年的袁氏禁术来。 袁老知道,这眸子肯定是那疯疯癫癫的儿子帮孙子所治好的。 可袁老却不希望袁星辰修行这门禁术,他只希望自己的孙子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原本袁星辰白天看不到东西,他还觉得有些幸运。可现在袁星辰双眸恢复,悟性更上一个台阶,袁老无能为力了。 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孙子修炼这门禁术,偶尔提醒自己的孙子切莫急功近利。 对于观星之术,袁星辰的进步可谓是一日千里。 同时,他整个人也变得神神叨叨起来,经常一个人看着星星喃喃自语,随后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 在徐长安来到长安的第一个夜晚,袁星辰如同往日一般,抬起了头看向了天上的繁星。 通过这双眸子,他知道了很多事儿。例如,这眸子是铁里木村封印中希拉一族还回来的;例如,他知道了关于自己的父亲的一些事儿。 自己的父亲其实早已经死了,后来出现在他们生活的那位修炼《皇极惊天》的黑袍人只是和父亲长得像而已,算是他的师傅。 还有很多很多事儿,例如,关于徐长安真正命格的事儿。 自打得到了希拉一族还回来的紫色双眸之后,袁星辰才看清楚那荧惑星对应的人根本不是徐长安! 他还知道很多很多秘密,可知道的越多,责任便越大。他如今不过舞象之年,便觉得自己背负了很多。他觉得很累,好几次想和爷爷说一说,可看到爷爷那佝偻的背,脸上日益变深的沟壑便忍住了。 有些事儿,他只能默默的埋在心里。 所有的心事,烦恼,都只能告诉天上那一颗一颗的星星。 袁星辰躺在了椅子上,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突然见到一颗星星闪了一下红光,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他急忙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顿时双眸之中紫光弥漫。 他继续看向了方才的那颗星星,只见用上这紫色眸子之后,那颗星星之上蒙着一层红色的雾。 袁星辰不敢大意,急忙朝着城头而去。 因为,那一颗星,代表着齐凤甲。 …… 此时城头之上只有齐凤甲一人喝着闷酒,徐长安一个月后要和裂天决战,便被齐凤甲给赶了回去,让他好好休息,好好修炼。 看到穿着黑色袍子,袖口上绣着漫天星辰的袁星辰出现在面前,齐凤甲脸上露出了微笑。 自打有了女儿之后,他变得慈祥了不少。 “小星辰,我记得你爷爷可不允许你喝酒,但来找我,就必须喝酒哦。”齐凤甲眯起了眼,看着袁星辰笑道。 袁星辰此时内心焦急,也顾不得齐凤甲说的是不是玩笑话了,一路跑来,凭借钦天监令牌来到城头的他一把夺过了齐凤甲手里的酒壶,猛地灌了一口气,擦了擦嘴说道:“现在能和齐夫子说话了?” 齐凤甲看着异常认真的袁星辰,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从城墙上跳了下来,蹲在了袁星辰的面前。 “说,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他知道袁星辰的观星之术已经青出于蓝了,便急忙问道。 袁星辰点了点头道:“齐夫子,我方才观星,看到您不久之后,好像有兵戈之祸!” 听到这话的齐凤甲,反而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齐凤甲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有兵戈之祸不是很正常?” “可这次不一样,或许……”袁星辰咽了咽口水,急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生死危机?”齐凤甲补充了那个词。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袁星辰急忙擦了擦额头的汗,那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那对方是冲我来的?还是冲长安来的?”齐凤甲也认真了起来,若是私怨冲他来,那无所谓。可若是冲着长安,冲着人族来的,他必须要小心一些。 袁星辰再度抬起头来看向了夜空,随后索性直接躺在了地上,看向了夜空。 约莫一刻钟之后,袁星辰这才给出了答案。 “长安。” 齐凤甲的眉头皱了起来。 …… 裂天坐在了棋盘前,歪着头研究着围棋。 “这人族的围棋着实有趣,纵横捭阖都在这棋盘之上。有时间,你也可以研究下围棋。作为将领,别只会冲锋。”裂天说着,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他这话,自然是说给金渊听的。 金渊急忙点头,正要帮他收起了围棋,裂天的余光却突然看向了那棋盘。金渊见得到自家圣君如此,也不管有所动作。 过了很久之后,裂天才长舒一口气。 “有趣,有趣!” “我还一直在想徐长安为什么突然挑战我,原来是为了救那些宗门。” 裂天看破了徐长安的心思之后,顿时对着身后天残地缺吩咐道:“既然如此,也不能让徐长安太过于安心。两位前辈,去一趟长安,帮忙试一试齐凤甲的深浅。若是能攻破长安,我们便能省了很多麻烦。” 裂天说完,嘴角浮起了一抹笑。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求各种,么么哒。 第1211章 我自一刀守长安(下) 雷击木,向来都被视为道家的宝物,十分难得。 但凡出现一棵雷击木,那就是死木,除非成长了成长了成百上千年的大树,要不然绝对不可能有树木在雷击之下存活下来。 但偏偏这天残地缺,便是在雷电之下存活下来的雷击树,存活下来也就罢了,还成为扶月境的大妖,着实是罕见至极。 一般而言,植物修炼比动作和人修炼不知道难了多少倍。甚至一万个动物修炼成妖,都不一定能有一株之物成为妖族。 但相对来说,植物若是修成大妖,那比动物更加的难缠。其特殊的恢复能力,就足以让很多人头疼。 齐凤甲方才那一刀就是最好的证明,此时他凝重的看着这天残地缺。看来这名字,也是因为他们被老天降下雷劫劈坏了身体,才有了此名。 看着这两棵大树,齐凤甲双眸之中充满了凝重之色。 这是一槐一柳,这两种树在民间的传说中也算不得太好,都是一些阴祟之物。虽然说这世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阴祟之物齐凤甲不得而知,但这两种树木,却是喜湿和喜阴寒的树木。但他们不知道怎么和裂天扯上了关系,虽然不知道裂天属于哪一族,但他一直都是走的刚猛的路子。 要是这二人,是湛胥盔下,齐凤甲一点儿也不惊讶。 但这二人是裂天盔下,和裂天属性不符,确实有些意外。 天残为槐树,地缺为柳树。此时两棵大树的枝条宛如灵蛇一般朝着齐凤甲而来。最为恐怖的是,这些藤条上布满了雷电,齐凤甲不敢硬接,只能不断的闪转腾挪。 可纵然如此,但这两棵树的枝条实在是太多了,任凭齐凤甲怎么躲避,都无法完全的躲开。 最让齐凤甲头疼的是,此时自己头上已经有雷劫出现了。 虽说这不是破境的雷劫,但也着实让齐凤甲有些头疼。 轰隆之声大作,这第一道雷劫如约而至。此时恰好有数不清的树枝即将形成一个牢笼,即将把齐凤甲给关起来。 齐凤甲本来能够躲避开,可他皱起了眉头,在刹那之间便做出了决定。 “赌一赌!” 齐凤甲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这么仍旧这些树枝把自己给围起来。 甚至,还有不少树枝长了出来,盖住了齐凤甲的头顶,以防止他跑了。 雷电要想打到齐凤甲,必然会先打到这些树枝。 虽说这些树枝上也有雷电,可普通的雷电岂能和天劫相同?两种雷电相互碰撞,顿时发生了爆炸,此时他们所在的地儿又下沉了不少,原本的罗村,如今成为了深坑。 甚至,方才的爆炸还激发出了火焰,火焰遇到树木,如同鱼儿遇到了海洋一般,火势便止不住了,越来越大。 齐凤甲知道自己赌赢了,便放声大笑。 天残和地缺同时收回了枝条,不停的在地上摔打,这才把火给灭了。 而在此期间,齐凤甲也趁机劈出了两刀,可效果却十分有限。毕竟他要一边出刀,一边抵挡天劫。 当火焰被天残地缺扑灭之后,二人继续朝着齐凤甲攻来。 方才他们抱着围困齐凤甲的心思,这才着了道。此时树枝更加的灵活,他们不困齐凤甲,只是用树枝要骚扰他,随后找一个机会,一击致命! 树枝犹如灵蛇,击中齐凤甲便立马回撤。霎时间,齐凤甲便如同一个血人。 虽说没有伤及根本,只是皮肉伤,但看起来也十分的凄惨。 最为致命的是,方才齐凤甲还能用无距躲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体力又岂能同两棵不知道存活了多久的大树相比。 齐凤甲的动作越来越慢,当他举起了刀,准备一刀劈下之时,便有树枝直接缠上了他的双手和双脚。 齐凤甲本想挣扎,可面对此时力竭的齐凤甲,天残和地缺又岂会这么容易的让他挣脱开。甚至,有两根犹如尖刺一般的纸条朝着齐凤甲的眉心而来! 在不远处观战的裂天握起了拳头,他有些紧张。 若是此番能够直接击杀齐凤甲,那他想要占领长安,恐怕就容易得多了。 虽然想象很美好,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黑夜中的黑芒一闪而至,天残地缺只知道自己的树枝被人斩断,却没看到人影,更没看到这道攻击的来源。 齐凤甲顿时觉得手上一松,立马挣脱了束缚,紧接着一刀就劈了过去。 天残和地缺急忙躲开,要是挨了这一刀,恐怕他们的战斗力将会大打折扣。 这一刀,一直往外蔓延而去,一条大裂缝再度出现。这裂缝,直到裂天的脚下这才停了下来。 裂天低下头看着这条裂缝,双眸眯了起来,冷声道:“这齐凤甲,留不得!” 说罢,便看向了深坑之中。 虽然在黑暗之中,但裂天认出了那人。 双目闪烁着金色光芒的他,自然看到了那黑色大氅,还有那具有辨识度的黑色竹剑。 “看来你真的是小夫子了。”裂天叹了一口气说道。 随后,他朝着深坑中挥了挥手。 天残和地缺得到自家少主的指示,便准备再度朝着二人出击。 齐凤甲喘着粗气,龇起了牙齿笑道:“你来了?” 小夫子看着自己的师兄,也同时点了点头:“我来了。” 师兄弟之间再次见面,恍如隔世。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便能帮助他们找回以前的感觉。 “老规矩!” 小夫子从身上解下了一个酒葫芦,便直接丢给了齐凤甲。 “还是你了解我,酒就是我的命!” 齐凤甲说了一句,小夫子点了点头,提着竹剑便冲了出去,只见他身形飘忽闪烁不定,朝着天残地缺而去。二树妖见得有敌人来犯,急忙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小夫子的身上。 可就是在他们把注意力放在小夫子身上的一刹那,齐凤甲含了一口酒,喷在了大水牛的刀身之上。 一阵刀芒晃过,齐凤甲的刀到如今,才算是真正的出现了! 小夫子犹如泥鳅一般滑溜,将这二人的所有攻击尽数躲开不说,还有剑气朝着这两棵大树打去。 天残地缺正要抵挡小夫子,却突然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从天上而来。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齐凤甲一刀劈下,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头,就是一刀劈下。 喝了酒的齐凤甲当真勇不可挡,天残地缺两棵大树皱急忙躲开,但由于先前被小夫子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此时他们二人已经来不及躲闪,就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也被斩断大部分的树枝。 “就你们这些跳梁小丑都敢来犯长安!”伤痕累累的齐凤甲放声长啸。 小夫子此时早已躲了开来,看向了自己的师兄,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他岂能不知齐凤甲此时是外强中干,但师兄就是这个性子,谁也管不住他。而且,他知道自己来了,知道他即便晕过去也有人托底,自然无所顾忌。 齐凤甲劈完这一刀,伸出了猩红温热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任你是扶月境也罢,逐日境也罢。老子我,一刀守长安!” 刀芒亮起,照亮了半边天。 天残地缺没有丝毫的犹豫,几名恢复人形,将自身对无距的理解催动到了极致,急忙带着裂天三人跑了。 这一刀,始终没有落下。 见得裂天等人跑得远了,齐凤甲松了一口气,朝着小夫子咧嘴一笑,便从空中一头栽了下来。 …… 等齐凤甲再度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在城墙之上。 小夫子背着齐凤甲走了上来,虽说有士兵阻拦,但他们看到黑色大氅下小夫子的那张脸之后,喜不自胜,哪里还敢阻拦。 要知道,小夫子当年可是进入长安的常客,这些个士兵脸熟也很正常。 甚至,小夫子还让他们去帮忙买了一壶酒前来。 齐凤甲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可怜巴巴的看了看小夫子手中的酒壶,如同一个讨要糖果的小孩。 小夫子笑了笑,从背后拿出了一壶早就准备好的酒,递给了齐凤甲。 两师兄弟,就这么坐在了城头,吹着夜晚的风。 而此时,城楼下正有不少士兵跑出去“救灾”。 “我他娘的就知道,你死不了。”小夫子脸上勉强露出了一抹笑容,声音有些哽咽。 “我还没见过小侄女,没看着小师兄成亲,怎么舍得死。” 看起来大大咧咧的齐凤甲此时眼中噙满了泪水,小夫子笑道:“怎么,你还哭了?” 齐凤甲摇了摇头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这是眼睛里进沙子了。你知不知道,老子以为你死了,差点把祸斗一族……还有小师弟……” 齐凤甲说到这儿的时候,顿了顿,立马骂道:“干你大爷,我们每次喝酒都给你敬一杯,那可都是成年佳酿啊,都给了土地公!” 小夫子脸上荡起了笑容,一把抱住了齐凤甲,轻轻的拍着他的被说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过去了。” 随后,小夫子声音虽然仍旧有些哽咽,但语调却轻松了几分。 “师兄,你现在怎么娘们唧唧的?” 齐凤甲一听,猛地推开了小夫子怒道:“会不会说话,行了,你好好的就行。等徐长安那小子回来,我们三师兄弟好好的聚一聚。这一次,那什么天残地缺肯定受了重伤,定然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听到这话的小夫子,反而一脸的凝重,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 齐凤甲看向了自己的师弟,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小夫子略带歉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师兄,其实这一切都是一个局。而这种程度的伤,对于裂天身后的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只要他出手,救治这些人也只是挥挥手的事儿。但,我现在无法把这些事儿告诉你。” 齐凤甲皱起了眉头,微微摇头道:“我也觉得这一切有蹊跷,好像是一个局。但很多事儿,却不得而知。不过不要紧,有敌人,咱们师兄弟一起打;有局,咱们师兄弟一起破!” 小夫子轻轻的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笑容,朝着齐凤甲举起了酒壶。 “师兄,我现在的酒量可不比你小哦!” “老子还不信治不了你……” “干!” 二人喝酒,直到天方破晓。 齐凤甲烂醉如你,而小夫子的头顶上冒出了阵阵白色烟雾,用修为将所有的酒气都给化解了。 他想了想,背起了自己的师兄去到了忠义候府。 等齐凤甲醒来,已经快晚上了,他看到了自己床边的字条,上面只有三个字。 “去长安。” 齐凤甲苦笑了两声,有些无奈的呢喃道:“我又不是不允许你去,何必呢!” 随后全身酸痛的他从床上站了起来,挠了挠脑袋说道:“这小子,才几年未见,这酒量这么大了?” …… 天残地缺带着裂天逃了出来,此时的他们正在一个山洞中,原本就缺了一手一腿的天残地缺,如今更加的凄惨。 天残甚至一半身子都没了,作为树妖就是有这点儿好处,即便身体没了一半,仍然还能活下来。倘若是动物或者人类,恐怕肉体早就无法使用了。 而地缺,情况不必天残好到哪儿去。 “少主,我们……” 二人躺在了地上,气若游丝的说道。 “行了,谁也没想到齐凤甲那么强,更没想到,他会有帮手。此事,不怪你们。” 天残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可我们无法去蜀山……”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口了,因为他知道,如今徐长安已经下了战书,可若是无法去蜀山,那必然会让少主的声誉有极大的折损。 但若是让裂天一个人去蜀山,那又太过于危险。 裂天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从怀里掏出了两枚闪着金光的丹药。 天残地缺看到这丹药,眼睛都直了,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这是……” “天仙丹,当年父亲建立天庭,这个丹药能够让人从金仙直接提升到天仙修为。按照现在修为划分,便是能够直接让人从摇星境直接提升到扶月境。” “而且,这丹药还有较强的恢复能力。当年大战之后,天庭被毁,我便偷偷藏了一些这丹药。虽然说,用了这天仙丹之后,修为再也无法更进一步。但……” 裂天话没说完,天残地缺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裂天跪了下去。 “少主,我们兄弟二人本事凡树,要不是得到主人他老人家的点拨,恐怕现在早已成为历史中的一捧灰了。” 裂天点了点头,便直接把丹药递给了二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二人尽快恢复,我和徐长安的战斗不变,仍要继续。这段时间,你们二人好生休养,我去一趟当初湛胥掌控的万妖阁。既然湛胥装死,那我就趁机把他的势力占为己有。有了万妖阁,攻打蜀山也要容易一些。而且,他们当炮灰,也不会心疼。” 裂天似乎有些忧愁,声音很轻,甚至还给他们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去向。 “那会不会有危险……”得到天仙丹的天残地缺对裂天更加的死心塌地了。 “放心,你们二人好好的待在此地便行,等你们恢复了,来蜀山找我就行。只要封印不出问题,扶月境出不来,齐凤甲出不来,如今的人世间呐!没有几个人挡得住我!” …… 三天之后,万妖阁中来了一位贵客。 他穿着金袍,手里握着大戟,便最直接闯了进来。整个万妖阁中,无人是他的对手。 此人自然便是裂天,在他亮出自己的身份之后,这万妖阁顺利的投到了裂天盔下。 毕竟,湛胥对外宣称已经死了,他们投靠杀了湛胥的裂天,也算不得丢脸。 而在第五天,万妖阁便整顿完毕,浩浩荡荡的朝着蜀山而去。 同时,也有不少人族天才朝着蜀山而来! 此番的主角,虽然是裂天和徐长安。但在山脚叫嚷的妖族,也开始预热。他们摆下了擂台,和人族各阶段的天才比试比试,也算是为如今人族希望得到徐长安,还有妖族翘楚的裂天预热一番。 这比试,不论生死,但必须在同等修为下进行。 此消息一出,于是无数人族天才和妖族天才朝着蜀山涌来!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待会还有,下一章:鸠占鹊巢 第1212章 鸠占鹊巢(上) 徐长安早已到了蜀山,知道万妖阁归于裂天,来先向人族挑战的他并不意外。 徐长安倒是保持平常心,继续修炼着。说实话,和裂天对战,他心里真的没底;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惭愧的是,他这把战场订到了蜀山,师傅和师娘的婚礼便只能继续往后拖。 李义山和罗秋彤倒是不在意,二人也是努力修炼着,生怕到时候帮不上徐长安。 有人能够沉下心来修炼,但有人却不行。 清池峰上的荷叶绿了,几只蜻蜓也早早的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立在荷叶之上。 一袭青色锦袍的裴长空又把石桌上的瓷器摔了一地,若不是赵燕婉拦着,他早就下去和妖族、和裂天拼命去了。 整个青莲剑宗,除了莲池中的前辈,还有他和侄子宁致远之外,全部被灭。此等深仇大恨,他要是不报,誓不为人! 但就凭现在裴长空的心态,赵燕婉又怎么可能放他去战斗。 “你砸,你继续砸!就是把整个清池峰闹翻了天,老娘都不会让你下去。” 赵燕婉提着扫帚走了过来,把裴长空砸碎的瓷器给扫了起来。 他们二人,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婚姻一再推迟,但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二人相处也更加的随便,夫妻生活之间各种矛盾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特别是这一次,青莲剑宗被灭,裴长空叫嚷着要去报仇,两人的矛盾便更加的激烈。 裴长空指着赵燕婉,身子有些颤抖的说道:“赵燕婉,你凭什么不给我去?” 赵燕婉自然不允许裴长空去送死,她向来也是泼辣之人,抬起了头,冷声说道:“老娘就不允许你去,你能怎么办?” 赵燕婉说着,继续把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 “你啊,别想着跑了,如今我也嫁不过去了,你好好在蜀山入赘!” 这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裴长空。 “赵燕婉,我现在就休了你!”裴长空急忙跑回了屋子里,找来找去找不到笔墨纸砚,便一生气,就要咬破手指在石桌子上写下休书。 赵燕婉看到他这个动作,并不意外。 这段时间,裴长空不知道在石桌子上写了多少封修书了。可只要他一写好,赵燕婉手指一挑,便会有来自于池子中的一股水被他挑了出来,将石桌椅冲刷干净。 “行了,你看看你手指头,咬破了多少次了,有用吗?我在乎吗?” 裴长空气得直跺脚,只能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不怕,那为什么把笔墨纸砚给收了起来。” “老娘的清池峰,老娘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赵燕婉被他气得笑了。 这个男人,实在是不可理喻。 当初,他叫嚷着要报仇,便被赵燕婉给拦了下来。没想到,裴长空居然写了一封休书给赵燕婉。 赵燕婉不是那些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类柔柔弱弱的女子,她直接把休书给撕了,随后把清池峰的笔墨纸砚都给搬走了。 裴长空看着正在打扫的赵燕婉,其实他心里清楚,赵燕婉是为他好。 可这灭宗杀姐之仇,他不能不报啊! “没用,你们一群男人都没用。你是这样,李义山也是这样。遇到一点儿挫折便急不可耐,郁郁寡欢,你要是真有那能耐,是扶月境高手,那悲剧能发生吗?” 裴长空听到这话,立马将明昊剑从体内唤出,指向了赵燕婉。 就他这德行,赵燕婉哪能放心让他出去。 看到长剑指向了自己,赵燕婉往前一步,让长剑抵住自己的咽喉。裴长空见状,立马后退一步。 “你……”裴长空有些气急败坏。 “你不可理喻!” “不知道谁不可理喻!”赵燕婉也不退让,接着无奈的说道:“要不,你和我打一架,打赢了我就放你出去,打输了就按照老规矩办!” 听到此话的裴长空老脸一红,急忙摇头说道:“不行!” 当初他也打算用这个法子走出清池峰,可如今心急的他又怎么是赵燕婉的对手,用不了几鞭,就将他手中的长剑打落在地,随后便把他绑了起来,扒了所有衣服,只留下一条内裤,绑在了承剑峰的一棵大树上。 自打那次之后,裴长空便死都不和赵燕婉比试。 “没用!”赵燕婉把碎片扫干净,接着说道:“待会喝汤,若是你真的想报仇,就好好修炼。就你现在那三脚猫的修为,打得过谁。看看人家李义山如今的战力,我和人家罗秋彤聊天,都不好意思说起你来!” 裴长空冷哼了一声,坐在了石凳子上,抱着手赌气道:“那你休了我!” 赵燕婉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老娘乐意,就不休!” 说罢,便将垃圾扔了,随后端着一碗汤来到了亭子中,放在了裴长空的面前。 “你爱喝不喝,要是待会李义山的孙子李复生来看到我们这模样,也不知道丢脸的是谁!” 听到“李复生”三个字,裴长空终于长叹了一声,立马把那碗汤给喝了。 李复生便是李义山在满雪山捡回来的孩子。 这小复生因为血脉的缘故,虽然才是四五岁,可体型和舞象之年的孩子差不多一般大了。而且,修为也是极快,如今便到了小宗师的境界。 如今李义山正修炼,徐长安也在抓紧提升实力。这小复生在修炼一途上遇到不懂的事儿,便来问裴长空。 小复生所询问的功法,不是蜀山的功法,而是李义山另外教给他的一套功法。小复生怎么练都不得要领,便只能来清池峰问一问“裴爷爷”。 裴长空倒也耐心,可越教越发现不对劲。 这套功法不是小复生来向他请教,而是李义山通过小复生来教给他。 这……自然便是青莲剑宗红莲一脉的功法了。 说起来也奇怪,每当自己愤怒的时候,修炼这套功法便如鱼得水。 裴长空刚开始心里有些别扭,但一想到他们青莲剑宗的仇,就只能默默的感谢李义山的好意了。 …… 李复生黑黑的,一双眸子也不灵光,如同木头一般。 他喜欢穿黑色衣服,远远的看去,整个人就如同一根木头。 只不过,他的战力可有些惊人,而且战斗也从不会留手。这孩子也倔强得很,除了李义山的话谁的话都不听。 这蜀山,原本有两位小辈天才,这李复生便是其中之一;至于另外一人,便是徐复生,是李知一当年带着徐长安从村子里捡回来的孩子。两个孩子都有一个共性,都十分的倔强。 徐复生自打知道自己的仇人是李知一后,便直接跑下了蜀山,据说是投身于魔道,具体去了哪儿也没人知道。 李复生来到了清池峰,先是朝着二人鞠了一躬,这是李义山吩咐的礼数。 随后,赵燕婉又给了他一碗汤,便把亭子交给了两人。 没过多久,李复生便起身离开,只是在临别之时,对着裴长空和赵燕婉说道:“裴爷爷,赵奶奶,我打算去打擂台,我们人族,没理由让妖族压一头。” 赵燕婉听到这句“赵奶奶”皱起了眉头,但也没多说。裴长空听到这话,立马站了起来,扶着李复生的双臂说道“复生,加油!” 李复生点了点头,朝着二人鞠了一躬之后,便离开了清池峰。 “你还对他说这话?”赵燕婉认真了起来,方才裴长空怎么吵,怎么闹她都不在意,她包容自己的男人。可现在,她浑身气势大涨,眉头紧紧的凑在了一起,显然是动了真火。 “怎么了?”裴长空有些后知后觉。 “你不知道他是妖族吗?还是传闻中的鱼妇一脉!”裴长空这才反应了过来,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让身为妖族的李复生去杀妖族,这个馊主意,也只有你想得出来!”裴长空听到赵燕婉的这话,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若是让他知道真相,还以为我们利用他!”裴长空听到这话,便要立马站起身来去追李复生。 “行了,他那么倔强,又怎么会听你的。而且,你刚才鼓励过他了。”赵燕婉的话让正欲起身的裴长空又坐了下来。 “那我们……” “默默的关注着他,只要他不出事儿,那就行了。”裴长空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关于李复生的事儿,徐长安和李义山完全不知道。 但有人,才来到蜀山,便开始对李复生动起了歪心思。 …… 自打徐长安来到蜀山之后,李复生的耳边总会响起一道声音。 有时候是晚上半睡半醒的那时候,有时候是白天和师兄弟们挤在一起的时候。 反正,李复生总是觉得那道声音无数不在。 虽然他拒绝过了无数次那声音,可那声音却如同狗屁膏药一般,死死的黏上了他。 “复生,你想变强大吗?” “复生,你想成为和徐长安一样的的强者吗?” “复生,徐长安就是我教出来的,只要你拜我为师,成为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强者,不是梦想!” 变强,的确是个很具有诱惑力的东西,但李复生每次的回答,都只有一个字。 “滚!”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还有一个小章节。 第二三五章 踏山(二) 除了极少数的天才之外,寻常人想要越阶而战,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赵无极他们虽然有十一人,可与天残地缺的战斗比方才战七位摇星境高手还要艰难得多。 无论是对无距的理解,还是法力的雄厚,或者手段的奇诡,都比不上这天残地缺。 虽然老话常说,双拳难敌四手,可这话对于天残地缺来说并不适用。虽然他们少了一手一脚,可二人一同出手,比正常人还要灵活不少。 即便是有人偷袭,要么是被天残地缺给躲开,要么便是被二人回击。 最让这十一位摇星境无奈的的是,他们打天残地缺犹如针灸和刮痧一般,不痛不痒。 但若是天残地缺打他们一下,那便如同要了他们半条命,根本没有一点儿抵抗的余地。 仅仅数个回合下来,十一人都受了伤。 而此时,裂天一人独战徐长安和李义山。 若是全盛时期的徐长安连同自己的师傅李义山,战胜裂天那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但除了那所谓的《天帝玄功》之外,李义山的功法和徐长安的功法没什么差别。而如今进入了开天境的李义山,则更像是加强版的徐长安。 书上说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裂天了解徐长安的手段,便也同样了解李义山的手段。 只不过,这一次裂天不敢用戟尖和李义山硬碰硬了。 而且,此时的裂天,才施展出《天帝玄功》的真正威能。 他的每一次挥舞,都会让李义山受到极大的限制。至于徐长安,方才虽说经过了一轮补充,但最后依旧被消耗得差不多了,自然不足为惧。 此时整座蜀山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无数雷电砸向了地面,朝着用了超出开天境力量的诸多修士砸去。 虽说是两师徒战裂天,可徐长安此时居然可有可无。 徐长安心里急切,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急忙说道:“师父,引发雷劫!” 夷鼎将破天戟格挡开来,同时李义山一掌还朝着裂天而去。 裂天反应也是极快,急忙往后退去,躲开了李义山的攻击。 李义山自然明白徐长安的用意,他也察觉到了此时徐长安的虚弱。而他要雷劫,便是想恢复实力! “万剑归宗!” 李义山抛出了夷鼎,这柄剑悬浮于空中,如同王者一番俯视着众多修士手里的长剑。 李义山的手快速结成了剑诀,顿时无数长剑不受控制的缓缓往上而起。 当李义山剑诀刚用出来的时候,天劫便落了下来,但这些天劫,全都被徐长安给尽数吸收而去。而此时的徐长安,如同一条快要渴死的鱼遇到了湖水一般,师父的天劫不断的涌入了他的体内,也让他稍微恢复了一些元气! 虽说李义山和徐长安用的剑诀一样,可效果却完全不同。 徐长安用的万剑归宗,只能借蜀山的剑,而李义山这一招,几乎把方圆百里之内的长剑全都给借了过来。最为重要的是,徐长安的万剑归宗看起来剑气漫天,威势十足,但却有些分散。但李义山的万剑归宗却恰是不同,他的万剑归宗没有那么大的威势,一柄柄长剑被他凝聚而来,环绕在夷鼎身旁,形成了一柄古朴的长剑。 若是说徐长安的万剑归宗如同一位神采飞扬,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的话;那李义山的万剑归宗便是一位历经沧桑内敛深沉的中年人。 年轻人敢冲是好事,但有的时候,内敛的中年人一旦出手,那便能追魂夺命! 正如此时李义山的这一剑,只见所有的长剑化作了一柄古朴且巨大的神剑。随着李义山手上捏剑诀的动作越来越快,这长剑朝着裂天斩来! 裂天脸色微变,方才他用尽全力能够在战两人的情况下取得胜利,可却不代表李义山也用出了全力。 他原本以为,徐长安和李义山师出同一脉,手段功法相差应该不大。 可当李义山用出了方才和徐长安一模一样的一招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剑诀和功法强不强,得看是在谁的手里! 这一剑,让他产生了危机。 不过,他是裂天,撕破苍穹的裂天! 长剑重重斩下,无数小妖被波及。至于蜀山弟子,在赵燕婉的快速收拢之下,基本没有被误伤。 披头散发的裂天放声嘶吼,长戟一挥,如同一轮金色太阳闪过苍穹! “破天!” 这一招和他的大戟同名,也是他压箱底的几招。 一戟出,天地诛!更别说这李义山借来的长剑了! 诸多剑器形成的长剑与破天戟硬面正刚了一招之后,裂天被往后一震,倒在了地上。 至于李义山万剑归宗所形成的长剑,也是直接被震散,回到了各自主人的手里。 裂天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笑道:“师父果然是师父,比弟子强一……” 他本想说李义山比徐长安强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儿而已,可他话还没有说完,便瞧见了天上的长剑犹在! 方才剑身被震回,可夷鼎剑却将所有剑气凝聚了起来。 此时,夷鼎剑仍旧悬浮于空中,有往下斩的趋势! 若是单纯的夷鼎剑也就罢了,可其被一道巨剑虚影给包裹住了。 裂天正在惊讶之时,李义山嘴里再度吐出了那四个他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但最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懂它的那四个字。 “万、剑、归、宗!” 李义山一字一顿的喊道,一剑落,众妖灭! 眼看着裂天就要被斩杀,当初徐长安熟悉的那股力量再度出现了,金色炽烈的光芒从裂天额头而出,帮助裂天挡住了这一剑! 这一次,金色的龙凤涌出,将剑气吞噬了个干净,便直接消散于空中。 此时的裂天批头散发,喘着粗气,还好父亲及时给他续上了保命的手段,要不然进入说不好真得折在这儿。 此时,天残地缺见到这一幕,顿时心跳加速,六神无主! 裂天看向了天残地缺,高声嘶吼道:“速战速决,前来助我!” 方才十一位摇星境虽说已经缠住天残地缺,可那是在天残地缺没有用全力,甚至都没有出本体的情况之下。 此时见得裂天遭遇危险,便急忙现出了本体。 原本两人以人形态便能应付十一双手,更别说化为一槐一柳两棵树了。 树枝就变成了他们的手,比起前些日子和齐凤甲战斗之时,似乎更加的粗壮了一些。 仅仅十多个呼吸的时间,这十一位摇星境便被打得没有任何的战斗力! 天残和地缺解决了对手,虽说隔得不远,但还是直接用无距来到了裂天的身旁。 “杀了他们!” 裂天眼中出现了一抹狠戾,言简意赅的说道! 两株大树没有犹豫,便直接缠上了李义山,任凭李义山如何灵活,都挣脱不开。 毕竟,他才开天境! 开天境和扶月境的中间,隔着一个摇星境! “我来!” 裂天大吼一声,提起大戟,便准备一戟刺死李义山! 可大戟还没有刺到李义山,经过连番征战,已经油尽灯枯的他被一剑给拍飞了! 裂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了此时体内法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徐长安,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好啊,徐长安!若是我不会《天帝玄功》,恐怕今日还当真无法踏平这蜀山。但很可惜,我也会《天帝玄功》,甚至还比你理解得更深!” 话音刚落下,直接裂天站了起来,浑身出现了七彩光芒,如同神明降世一般,手持大戟,往前一斩! “徐长安,这就是《天帝玄功》的下一阶段,天帝之体!” 他的这一戟,并没有朝着徐长安而去,而是朝着李义山去的。 徐长安来不及顾虑,便急忙用无距来到了李义山的身前,同时用尽刚刚恢复了不少的法力,竭尽全力的劈出了一剑! 可这一剑面对裂天的一戟,犹如大海中的一片叶子一般,被卷了起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这一戟快要到他们面前之时,天残地缺这才猛地放开李义山,让他和徐长安直面裂天的这一戟! 眼看着二人快要葬身戟下,这一道攻击,却莫名奇妙的消失了! 众人还在发愣的同时,正在攻打蜀山外山万妖阁妖族们遭受重击,被一戟斩落无数。 裂天有些懵,他这一戟,明明是朝着徐长安和李义山去的,怎么就突然到了万妖阁妖族的身上? 随后,他面露怒容,牙缝中蹦出了两个字。 “无距!” 又是无距,而且这是无距领悟得比较高深的表现。 甚至,裂天有些不确定,这突如其来的神秘人对于无距的领悟是不是达到了墨星逸的境界。 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徐长安和李义山的面前,把他们二人给丢了出去,离开了战团! “圣君是?”来人一袭白袍,白发苍苍,如同话本小说里的仙人一般。 “你是何人?蛟龙一脉,居然还有你这等天才!”裂天急忙问道,此人虽然才摇星境,但就方才露的那一手,他明显就有战扶月境的资本! 来人,正是中皇。 徐长安的师公!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七七章 长剑又逢君(中) 残破的大地,轰鸣的雷劫,闪烁着不同光芒的天空。 这一切的一切,让这剑狱中的百姓感到了绝望。 他们不安的看了一眼天空,随后抱着脑袋蹲了下来,此时的他们恨不得自己变成鸵鸟。至少,鸵鸟可以自己欺骗自己。但他们,却只能不得不面对这个如今变得躁动不安,变得沉闷的天地。 他们看到了远方,那宛如要劈开天幕一般的雷劫落了下来,整个剑狱仿佛都要被它撕开一般,颤抖了一下。 虽然这雷劫的威能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大,但它云层中诞生的时候,也绝对不弱。 但就是这么一道看起来撕开天幕的雷劫,落在地上的时候,居然没有对大地造成任何的损伤。 若是他们离得近一些,必然会发现这些宛如末日降临一般的雷电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直接落在了一道看起来清瘦的身影上。 而在这道声影的不远处,裂天正冷冷地看着徐长安,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之意。 但偏偏,此刻的他面对徐长安却又无可奈何。 徐长安预料的不错,裂天和他对于《万民玄功》的理解力来说差不多,而这真魔的雷劫,他同样也没有本事将其抢走,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长安利用小夫子的雷劫进入逐日境。 裂天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从方才的交手情况来看,自己和徐长安属于半斤八两,实力差别不大。但若是他率先进入了逐日境,或者徐长安进入逐日境,他们二人之间的战斗便会有一个结果。 倘若他比徐长安率先进入逐日境,那么徐长安此番必然会倒在他的枪下,反之亦然。 但就方才他们之间的博弈来看,他输得很彻底。两人之间的战斗,的确是不分伯仲。但从小夫子进入逐日境,引下雷劫开始,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在徐长安的计划之中,他没有丝毫破局的机会。 不管是小夫子截杀帝阙临时招募而来的小妖,而是态度立场不明的地包天的出现,这一切都在徐长安的掌控之中,这才造就了如今了局面。 比起徐长安来,他所做的计划就只有这些用来血祭的小妖,还有抓来徐辰安当做筹码等事儿就显得简陋了不少。在智谋和大局观的算计上,他被徐长安拉开了天与地的距离。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徐长安杀了羽然浩,算是一个安慰! 看着正在吸收雷劫的徐长安,裂天又抬头看向了即将落下的第二道天劫。他深吸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的身后有一位千古以来,算无遗策的父皇,要不然这盆地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裂天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从容不迫,胜券在握的徐长安,脸上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 “厉害厉害,所有的一切,都衔接了起来。要不是你儿子的行踪意外被我发现,恐怕这次我输得更彻底。要是我裂天出身于寻常人家,恐怕早死了。” 在这第二道雷劫落下的间隙,裂天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既然知道输了,那何不输得体面一点,放了我儿子,我们两痛痛快快打一场,也不枉你裂天枭雄之名!”徐长安冷声说道。 这句话,是他发自内心所言。 裂天看着徐长安,知道在徐长安的心中,自己还是那个讲原则的裂天,自己还是那个一心追求和他单打独斗获胜的裂天,自己还是那个要证明自己的裂天。 当身边最为亲近的人都不信任自己,都三番两次利用自己之后,裂天便懂得了一个道理,所谓的堂堂正正赢一场就像是一个笑话,所有人都只会看向最终的结局。 狮子搏兔,他们不会看兔子是如何努力,如同求生的。世人所在乎的,就是谁赢了,谁最终活下来了,仅此而已。 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什么单打独斗,什么堂堂正正的打一场,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儿。 裂天看了徐长安一眼,眼中出现了一抹感激之色。 他感激的,是徐长安还记得他曾经的样子。 但,自从他被自己父亲防备之后,他之前所有的委屈便汇聚了起来,他变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人,以前金乌一族的骄傲和上古天庭太子的骄傲便被他给丢下了。 他所求的,只是胜利,只是杀死对手而已。 “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裂天再度说道,随后嘴角一咧,出现了一抹冷笑。 “但你想过没有,你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整个妖族,整个上古天庭,甚至是如今人族的既得利益者?” 徐长安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些。但他却不明白,这和裂天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的游戏,让另一个人来陪你玩!”裂天笑了笑,随后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血,便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上,随后缓缓的低下了头。 第二道小夫子的雷劫落下,一道金光也直接划破了空间,朝着裂天的眉心而来。 当徐长安正要吸收这第二道雷劫的时候,裂天再度睁开了眼,抬起了头。 不过,此番的裂天,却和方才完全不同。那金灿灿的双眸,举手抬足之间的气度,都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情况,还算不得太差。” 这“裂天”轻声说道,眼中充满了自信,随后看向了正在吸收雷劫的徐长安,手一挥,这雷劫便直接朝着他而来。 徐长安一愣,看向了对面的裂天。 这“裂天”,给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你是……” “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裂天”笑着说道。 玄青子怎么获得肉身的事儿,徐长安自然知晓,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体的适配度自然更高。 “帝俊!”徐长安咬着牙说道,他曾经算过这种情况,但没想到帝俊会来得如此之快! “行了,要是没人来救你的话,你们人族的逆袭之路,就此结束!”帝俊说着,袖口一挥,便见得一簇黑色的火焰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朝着他而来。 “怎么?你这个老乌龟王八蛋,只会欺负小辈了吗?”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一道剑光划破了天空,一道身影出现在徐长安的面前。 此人,正是李义山,不过声音却不是! “剑山!” 还容不得徐长安多想,帝俊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二九七章 食子(上) 雷电充斥着这片空间,但即便如此,裂天还是不能在徐长安的手下占得丝毫便宜,哪怕现在裂天已经踏入了逐日境。当然,徐长安也奈何不得裂天。 「怎么样?」帝俊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随即收回了目光,看着剑山老人问道。 「你就用一个半步登神境,不仅要你自己的命,还要妖族大军出来。帝俊,你做生意可有些黑啊!」袁先生看着帝俊,眯着眼说道。 「这可不是一个半步登神境,是封印中数万人族的命,是封印外数十万乃至数百万百姓的命。甚至,若是我那后代用上了葬界之术,说不定可以直接打开封印,直接灭了圣朝,灭了人族都说不一定。」 「再说了,或许又得搭上一个人族的未来。」帝俊说着,目光再次扫过自己的儿子,随后看向了剑狱的方向。 他的意思,剑山老人和魔老头还有袁先生都明白。他所指的「人族的未来」,并不是指徐长安,而是徐辰安。就徐辰安经历的这些事儿,就他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和秉性,只要以后别走弯路,稍微倾斜一点资源过去,必然能够睥睨一方。 况且,他们实在不想看着徐长安陷入纠结之中。徐长安为了与帝俊搏斗,已经付出了很多,他们实在是没资格也没脸做这个决定。 最终,不管是剑山老人还是袁先生,或者是魔老头,都把目光看向了在暗中封住了帝俊去路的时叔。 时叔从暗中现身,冷冷地看了一眼帝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从个人情感上来说,我自然不愿意辰安和长安再受苦,更不愿辰安因为此事而亡;从天下大义上来说,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帝俊狗一般的东西,也配和天下千千万万的生命做比较?」 时叔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冷声吐出了五个字。 「他,气数已尽!」 时叔这话,无疑是极为振奋人心的。虽然他们的确想杀帝俊千万年了,这一次也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也是帝俊最为窘迫的一次。 「我们今日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以后也能!」 时叔的声音如雷,充满了坚定和自信。剑山老人闭上了眼,说实话,击杀帝俊虽然成为他的心结,但正如时叔所言,面对敌人必须要有勇往直前的勇气和不可一世的霸气。这次能够差点击杀帝俊,下次必然也能。 「没错,一只小鸡仔而已,不足为惧。」魔老头声音嘶哑地说道,赞同自己徒弟的看法。魔道中人,向来更为霸道和不羁,他能够做出这种选择,倒也是实属正常。 袁先生则是满脸的愁容,随后叹了一口气,同样看向了帝俊。 此时耳旁的风胡乱地卷着,一如他的心情一般混乱。其实他自然知道时叔的用意,用帝俊的命来换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的确不亏。况且经过此事之后,帝俊便显得没那么可怕了,人族的信心也会大增,甚至可以算是从心里上把帝俊落下了神坛。 但,帝俊可不是一般人,从上古到如今,他最擅长的就是忍辱负重。 从古至今,但凡成大事者,无一不是善于隐忍之辈。 他怕的就是帝俊浴火重生,到时候他们想要处理就难了。不过,此时的确不好选择。 不能寒了徐长安和百姓们的心,若是让为众人抱薪者冻毙于风雪中,那人族才真的完了。虽然袁先生的心里十分纠结,但思来想去,也只能放帝俊一条生路了。 「不过,得你们金乌一族的那位半步登神境死了,我们才能放你们一条生路。」袁先生耍了一个小心眼,立马说道。 「要是他死了,你们不放我怎么办?」虽然经历了连番的大战,但帝俊仍旧头脑清楚。 「别说什么用人品 保证,就你们这几位啊,就算是发了天道誓言,我也信不过啊!」 「那,就是没得谈咯?」魔老头嘶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对于他来说,他信不过帝俊,帝俊自然也信不过他! 帝俊没有说话,皱起了眉头。这魔老头行事向来没什么规律,他最怕的便是这老头不按照常理行事。 而且,对于魔道来说,感情可以在一瞬间变得很深厚,也可以在一瞬间变得很淡。虽然裂天成为了真魔,但在帝俊的刻板印象中,魔道还是那么不可捉摸。 「不知道魔老弟,有何高见?」帝俊心中突感不妙,看着魔老头问道。 「既然咱们该做的努力都做了,大家相互不信任,那就鱼死网破!即便后人知道真相,也不会怪我等。我们几人,毕竟已经想过谈判了。但你没办法让我们相信,只能打了。我相信,徐长安父子会理解我们的,徐辰安那个小家伙,也希望我们帮他师傅报仇的?」 「倘若因为杀你,徐长安死了,徐辰安死了,百姓死了。在后世的史书上,也只会写你帝俊残暴不仁,杀了我们人族的英雄父子,杀了无数百姓,历史会给予他们最高的荣誉。但很可惜,在这个时代,他们遇到了最为残暴的敌人。」 魔老头的语气很慢,似乎还带着一丝无奈和感慨,甚至闭上了眼。但帝俊却在他那张犹如枯树皮一般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一抹笑容。 「诸位,不是我们不爱惜百姓,也不是我们没考虑徐长安。只是时也命也,局势如此,想要杀敌,就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说罢,便朝着剑山老人和袁先生一招手,朝着自己的徒弟点了点头,看得这一幕,时叔也加入了合围的队伍,一步步地朝着帝俊逼近。 其实倒不是魔老头真的不在乎百姓和徐辰安,只不过就这么僵持下去,反而危害会更大。 与其僵持,不如快刀斩乱麻打开局面。他只能赌,赌帝俊这从上古一直偷生到现在的老乌龟,最珍惜的就是他那条狗命。 果真,帝俊看着几人一步步逼近,哪怕他心里素质再好,遇到魔老头也没任何法子。 他想了想,只能咬着牙说道:「可以谈,可以谈!」 魔老头听得此话,没有应答,四人只是不断地缩小包围圈子。 「你们若是信不过我,我可以把天儿当做人质给你们,你们让开一条生路,我就立马用玉符杀了如今金乌一族的族长金圣日!然后,你们再放了天儿,算是完成交易!」 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帝俊只能这般说道。其实他也明白,把自己儿子当做人质,对方不一定会守信,可事到如今,他也没得选啊! 儿子死了,大不了等他再度活出一世以后,再生就是;可若是他没了,对于他而言,一切都没了。 魔老头听得这话,骤然停了下来。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101\/\/htl 第三零四章 可怜白发生 破庙的事儿过去了两个月,没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关注一个大雪天的破庙。 但才安定了一两年的圣朝中,却突然涌出了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的成分很复杂,有人族也有妖族,人族觉得圣朝直接划分给妖族大片栖息地不公平,而妖族也觉得圣朝把能够种植的良田大部分都给了人族也不公平。 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两股本应该相互攻讦的势力,却神奇的一起把矛头指向了圣朝。 这还不止,他们可没有反叛,只是提出自己的诉求而已。说白了,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是不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就想着法的作妖。 要是他们直接抡起刀剑反叛这还好处理些,直接拍人来镇压便是。但人家和你扯歪理,而且还不断的蛊惑百姓,让农村的百姓和城里的百姓甚至是妖族都觉得自己遭受到了不公的待遇,纷纷罢工,该种田的不种田,该卖货的不卖货。 甚至,他们还觉得官员不应该享受那么好的待遇,也必须下地种田,知道种地的辛苦,才有资格当官。 种种的矛盾,都指向了一个目的——扰乱圣朝。 这目的如今的女圣皇轩辕春晖看得出来,慢慢长大逐渐掌握朝政的轩辕平安也看得出来。至于楚士廉、晋王还有齐凤甲他们,自然也都明白。 可问题是,怎么处理。 要是修行者,齐凤甲提着刀出去走一遭大概就能处理了;要是反叛,楚士廉立马上书,请求开拔大军也能处理;要是做生意的哄抬物价,晋王也能利用赵家和谢家的势力让其屈服。 但现在出现问题的不是这些人,而是圣朝和徐长安一直很关注的老百姓和底层妖族。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不知道该怎么办。 长安大雪才融化,路边还有不少积雪,往来的人随意一张嘴,便能吐出一口雾气。 而齐凤甲依旧坐在了长安城头,穿着薄衫,头发略微有些花白和凌乱的他灌了一口酒,看着远方发呆。 一位中年人走了过来,他披着一件袄子,里面穿着的是一袭青衫。青衫不名贵,就是长安城中士子们常穿的青衫,袄子也没多华贵,长安城中普通百姓咬咬牙也能买得起。 这两件衣服在这中年人的身上却似乎显得更具气质,但说句实话,凭借他的身份穿这样的衣服,的确算是屈就了。 中年人来到了齐凤甲的身旁,笨拙地翻上城头,往下一看顿时被吓得腿软,但身为如今尚书令的他还是咬咬牙,坐在了齐凤甲的身旁。 此人,正是楚士廉。 「尚书令大人诶,要是被人看到你和我在这儿饮酒,恐怕你威信为降低咯!」齐凤甲吹了吹眉头上飘落的散发,随后习惯性的把手里的酒递给了楚士廉。 楚士廉灌了一口,被这酒辣得眼泪都咳出来了。齐凤甲现在的酒就是这样,什么好酒坏酒,都不如入口火辣的酒。 「想不到文人一脉,还有这么不能喝的。别人斗酒诗百篇,你这一口就受不了。」齐凤甲夺过了楚士廉手里的酒,笑着说道。 「有你这样能喝的就行了。」楚士廉用袖口擦了擦嘴。 「对了,你怎么看最近各州发起的罢工和请求事件?」楚士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还能怎么看?帝阙亡我人族之心不死,时先生也和我说过,我前些日子去扫除了几个据点,但收效甚微。而且,被封在了剑狱之中的袁先生也说了,如今帝阙的领导者,绝对不是裂天。」说起这事儿,齐凤甲也有些头疼,在徐长安没有和裂天决斗之前,小夫子和徐长安都在,他都可以当甩手掌柜了,什么时候自有师弟们去处理。 但自打徐长安和小夫子离开之后,夫子 庙的重任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本来他想抓王偃青和柴薪桐还有谢灵运这三个小子来帮自己的,但柴薪桐本来就是庇寒司官员,况且这小子天赋不错,忙着家庭和修炼,就只能放过他;而王偃青这个小王八蛋倒是滑头,本来和齐凤甲在长安玩得好好的,每天喝酒画画,可当察觉到齐凤甲要让他干活时,立马说自己之前和齐凤甲比试了一番刀法,大受打击要闭关。用了这个借口,王偃青便直接跑了。 而谢灵运这家伙,齐凤甲实在不好意思压榨他了。一方面要负责周如生,一方面要找寻神仙乐下落,最为重要的是,他还得顾着谢家。并且,他现在还帮忙照看着夫子庙,每隔一段时间便有精妙文章出现。听说,这家伙最近又迷上了兵法。面对如此忙碌且进行尽力的谢灵运,齐凤甲实在是没那个脸去找他了。 忙也就罢了,主要是现在的齐凤甲,感觉自己帮不上两位师弟任何忙,心里有种落空的感觉。 「行了,我们做我们能做的,相信你两位师弟。」楚士廉看出了齐凤甲的心事,安慰了他一句之后立马问道:「那是谁?」 「大概率是湛胥,这是他的行事风格。裂天绝对不会玩弄人心,他只会拉起队伍来结结实实地打一架。」齐凤甲灌了一口酒说道,师弟们不在,他必须做好他该做的事儿。 「那……」楚士廉欲言又止,盯着齐凤甲。 「若是有他的踪迹,我会出手。」齐凤甲明白他的意思。「对于最近的事儿,说白了就是人心问题。所以能找一个儒生,思想进步之人深入各州,以教化解决这事儿。若是小夫子和长安王在,他们去是最好的,可他们不在,我打算自己去一趟。」楚士廉直接说道。 其实他们现在也和帝俊遇到了同样的问题,缺人用。 「算了,你不合适。我给你举荐一人,我估摸着以后文脉气运他会占一半,让他去处理这事。你官位太高,去了反而容易出问题。」齐凤甲拿起了酒壶,皱着眉头说道。 「谁?」 「负责庇寒司的柴薪桐。」 「那天下另一半文脉气运会在哪儿?」楚士廉立马问道,虽然他不懂这气运有什么用,但他明白有文脉气运在身的人,绝对能给予重用! 「谢灵运。」齐凤甲直接给出了答案,虽然现在文脉气运在自己小师弟身上,但说实话这气运是当初师傅给徐长安的,算不得徐长安自己拿到的。要说天下文脉,以后还得看柴薪桐和谢灵运。至于自己的师弟小夫子,倒不是说他不配,只是他现在已经有了魔道气运,文脉气运自然不会选择他。 「那……」 「行了,你就别打他的主意了。」齐凤甲说着,便撑着楚士廉的肩头站了起来,继续说道:「这小子现在很辛苦了,再说了这湛胥的下落,还得他负责去追踪。老大不小了,连个喜欢的姑娘也没有,给他点自己的时间!看看柴薪桐,孩子都有了啊!」 要是谢灵运听到这话,绝对会感恩涕零,毕竟这位齐夫子做回人不容易。 齐凤甲跳下了城头,突然扭头对着身后的楚士廉说道:「对了,你少去找袁星辰。命运这事儿,得我们自己战胜。不要给后人留下笑柄,说我们几个老家伙,不问苍生问鬼神。」 「那你还不是一样?」楚士廉艰难地站了起来,也跳下了城头。 「不一样,我只是给自己一个安慰罢了。」 齐凤甲轻声呢喃道,便摇了摇头,晃晃悠悠地走下了城头。 楚士廉看着夕阳落在了齐凤甲的背影上,突然鼻头一酸,带着一身酒气的齐凤甲,像一条孤独的老狗。 女儿跟着徐辰乐去历练了,夫人又忙着帮忙照顾百姓和夫子庙去了,现在他的家,都融入了 这个国里。 楚士廉想到这儿,看到了自己被风撩起的微白的头发,只能轻叹一句,同样摇了摇头。 「可怜白发生呐!」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101htl 第三零九章 无序自在序中取(三) 如今的剑狱如同一滩死水,没有了生机。 自打被上古天庭残骸所形成的大阵包围了之后,整个剑狱如同一棵断了水的大树一般,慢慢地枯萎了下去。 如今的剑狱,怪石嶙峋,地上全是深坑,远远的看过来,如同一只黄色癞疙宝(蛤蟆)的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被困住的剑狱没有风,自然也没有风沙。只不过,当没人说话的时候,这地儿便显得有些寂寥。若是一般人待在此地,仅仅是无聊这一条,就不知道能逼疯多少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故此,徐长安的喃喃自语便显得特别明显。 而剑山老人听得这话,先是一愣,随后面露激动神色,要不是怕打扰到徐长安,他此时恐怕早就让自己日渐萎靡的神魂飘过去看看徐长安了;至于正在打坐修炼的李义山,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嘴角出现的一丝弧度,在为徐长安的领悟而高兴着。 袁先生则是躺在了一旁,手撑着脑袋,如今的他虽然有肉身,但不是自己的终究无法完全契合,而且如今这地儿水极其的稀缺,他也便懒得洗脸了,如今灰头土脸的他不负之前那温文尔雅、智珠在握的模样,看着有所领悟的徐长安,乐得龇起了大牙,如同一个二傻子。 魔老头也是微微点了点头,对于徐长安,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们都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动静最大的要属小夫子了,本来正在潜修的他听到了自己小师弟的动静后,立马站了起来,本想去和徐长安探讨一番,可走了几步,余光看到自家师傅那面色不善的神魂,这才惊觉不应该打扰自家小师弟。于是他便如同一位在屋外等着自己孩子降生的父亲一般,小心翼翼地来回踱步,甚至还紧握起了拳头,抿着自己的嘴。 他这番模样,看得魔老头摇了摇头。 不过,在魔老头摇头的瞬间,那虚弱的神魂脸上还是勉强浮现一抹笑容。 在几人的瞩目下,徐长安缓缓伸出了双手,开始打出了一套拳法,这拳法像极了之前他在三圣山进入“道法自然”时以慢制快,以静制动所用的招数。唯一不同的是,之前进入“道法自然”状态之时,身后出现的是一幅太极图,而如今他的身后,出现的是一片灰褐色的雾气,像极了书上所说的天地为开之时的模样。 “万物皆因序而起,无序而终。天地万物,皆是如此,从无序之物,无序之力,凝聚成人、物、山川河流,随后又从人、物、山川河流归于混沌。周而复始,流转不息,这便是轮回。而修行之路困难,便是因为要抵御这种循环,只有结束,才是新的开始。” 徐长安一拳接着一拳轰出去,在他的身后,那灰褐色的混沌之力发生了变化,渐渐地演化成了一片新的天地,灰褐色的混沌之力划开,清气上升,浊气下沉,演化为了天地山川。随着他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出,一道道无形的力量波纹荡漾了出去。 虽然这剑狱仍旧是一片死地,但当这看来软绵绵的力量波纹到达众人身旁之时,众人似乎感受到了生机。 没错,虽然这生机一闪而逝,便转为了死寂,但就是那一刹那,似乎让剑山老人、魔老头和袁先生又过了一生。 而徐长安此时手里多了一柄长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讲究的就是一个大开大合,一击毙命。此时他的动作极慢,手中的长剑正是轩辕剑!常年都说,天下之战,以快为胜! 但此时的徐长安,手中的轩辕剑比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大爷舞的还要慢上几分,乍一看好像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可这种速度的剑,曾经在三圣山出现过,此时无人敢小觑。 最为重要的是,看徐长安舞剑,就连他们这些旁观者,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如同在幽静的湖边,感受自然大道之力一般;可突然间,徐长安的剑快了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遭遇了狂风暴雨,雨滴落在湖面上,打破了湖面的荷叶,狂放肆意起舞。 而徐长安手里的金色光芒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绽放着蓝色光芒的少虡剑! 此时徐长安的剑,犹如春风得意的饮酒狂妄的少年一般,肆意挥洒,如二月柳叶,欲漂浮入云端。 “我有一壶酒,一饮醉江湖;江湖无所欲,再饮岁月惧。提笔书豪情,写尽人间义;仙佛拂我意,轮回自在心。” 徐长安的剑越来越快,虽然他此时无酒,但众人似乎看到了一位醉酒的剑仙在舞剑。 “你看,此时的他像不像当年的青莲剑仙?好像感悟到了大道,领悟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剑山老人、袁先生还有魔老头不自觉地聚在了一起,此时就连静修的李义山都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这位无酒胜有酒的便宜徒弟。 “不错,的确有传说中青莲剑仙的风采,可这诗文,却是不如青莲剑仙。”小夫子也走了过来,此时的他完全放松了,自己师弟领悟的东西越厉害他越高兴。 而徐长安身后的天地和山川都消失了,最终他的身后出现了一株桃树。正是当年他突破时所领悟的异象,摸到了时间和空间门槛的阳春天! “废话,青莲剑仙那小子诗文,几乎可以说亘古前三了,你小师弟自然比不上。不过,他所领悟的东西,可比青莲剑仙厉害多了。”袁先生紧紧地盯着徐长安,立马说道。 “领悟的是什么?”所有人都转过了头,看向了袁先生。 “仙佛拂我意,轮回自在心。他所领悟的,恐怕就是帝俊一直想找,但没有找到的轮回!” “轮回?”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面露喜色。 而徐长安,却如同疯魔了一般,大声笑道:“原来混沌的克星,便是天清地明,无序与有序,相互依存和转化。加上世上与空间的变化,这个过程,便是轮回!” 徐长安说罢,天上雷声骤起,这宇宙中的规则直接透过了天庭大阵的封锁,化作了雷劫朝着徐长安砸下。不过这次的雷劫,不再有颜色,反而更像是一股透明的,想要摧毁徐长安的力量! 而此时湛胥恐怕没想到,他才领悟到以有序的力量破解混沌之力的法子,徐长安便又力量领悟了更高的力量,甚至还直接将有序的力量与无序的力量,融会贯通!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三一五章 十年风雨记(一) 月儿当空,风儿轻抚。 徐辰安止住了脚步,作为一个写史和记史的人,别人质疑便是对他最大的否定。 他做这事,不是为了求名。若是为了名,他徐辰安大可以去圣朝求得一份官职,在叔叔长辈们的帮助下建功立业;若是为了利,如今在平康坊还有不少家产,再加上晋王和谢灵运又有四大家族的背景,他大可以去商场上厮杀。 徐辰安此番做为,只是为了能让人族记得这些历史。 因为他明白,一个民族,若是没有历史、没有廉耻、没有脊梁,这样的民族是无法在存活下去的。有了历史,才有了根;只有这些曾经为了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留在百姓心中,成为精神支柱,便能让这个族群在面对艰难处境时,心中仍旧保留着放手一搏的勇气。 若一个族群没有历史,不敢承认自己的历史,那这将会是一个可悲的族群。 历史与文化,平日里看起来没用。毕竟书中的千般道理,亦不能填饱一难民肚饿;可当真的面对亡族灭种危险之时,历史与文化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而徐辰安如今要做的,便是续上人族文化,续上历史。他不想再看到人族的历史又一次被人斩断,哪怕这一次他父亲失败了,他也要世人记住,只要敢于出剑,便能够向命运发出最后的呐喊! 作为一位记录历史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对历史要公正,不能带有私人情感,要客观的将一段历史展现在世人面前。而作为一名记录历史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质疑。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停下了脚步的徐辰安没有回头,他的脸上充满了落寞之色。他不是对自己失望,而是对这位哥哥失望。他们的父辈曾经一起击退外敌,曾经携手厮杀,甚至对方的父亲轩辕炽曾把整个人族、整个圣朝都托付给了自己父亲。但现在,这位皇子居然因为自己如实记录史实而怀疑自己。 “你没看到,并不证明我没写。皇子殿下,若是您真想读在下写的史,可得多花费一些时间,看看您父亲、您爷爷,他们的度量,他们的胸襟!至于我师傅的事,是非我自然没资格评价,写史只为一事,给后人留下真实的事件!” 徐辰安发出了一声苦笑,随后补充道:“至于是非功过,且待后人评说!要想改变世人对你的看法,不是取决于我一个写史的人该怎么写,而是取决于身处历史洪流中的我们怎么做!” 说罢,他便大步离去,只留下了在原地拿着长剑发愣的轩辕平安。 良久之后,轩辕平安手中一松,长剑落地,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知道,若是其它人写的历史,他可以用身份,用实力,用银钱去逼迫他们为自己润色,在历史上留下颇为光彩的一笔。可面对徐辰安,他的身份没用,实力还不一定有徐辰安强,至于银钱对徐辰安来说更是没有意义。 轩辕平安坐在了临窗的书桌前,看向了高悬的明月,虽然他未真正的见过自己的父亲和爷爷,但此时他似乎看到两位胸襟广阔的帝王正在空中对着自己笑。突然间,眼前出现了自己叔叔轩辕仁德的模样,顿时心生怒意,手往前一抓,顿时轩辕仁德模样随风而散,轩辕平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明月仍旧是明月,清风依旧是清风,方才所见得到帝王,都成了一场空。 他笑了,嘴里呢喃着徐辰安临走之时留下的那句话。 “是非功过,且待后人评说!要想改变世人对你的看法,不是取决于我一个写史的人该怎么写,而是取决于身处历史洪流中的我们怎么做!” 随即,轩辕平安双眸一亮,整个人尽扫颓废之气,随后拿起了徐长安请恶来传给他的《六韬》。 当初恶来担心自己会留在诸子百家遗迹中,便请徐长安将当年姜尚所写的《六韬》给传了出来,但没想到,最终徐长安却被留在了剑狱之中。在时叔和徐长安的提醒下,恶来便把姜尚所写的《六韬》传给了兵家,随后在徐长安的特别关注下,轩辕平安也得到了一份《六韬》。 《六韬》内容广泛,有用兵之道,也有用人之道,其中《六韬》之中的“龙韬”篇,便是说的帝王之术。徐长安让恶来将这书送给轩辕平安,便说明了他对轩辕平安的照顾和期盼。 只不过,从稷下学宫旁听出来的轩辕平安之前并没有觉得这书有多重要。 直到现在,经过了徐辰安的一番话,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该多学一些东西。自己和褚良不同,褚良通过稷下学宫的考核,那是实打实的,但他通过圣朝稷下学宫的考核,却是有他轩辕家唯一血脉加持因素在内的。 另外,如今的稷下学宫也壮大了不少。原来的稷下学宫全名叫做稷下学宫谋略分宫,而李道一创办的稷下学宫,才是纳百家之言,掘思想浪潮的正统稷下学宫! “是该正确看待自己了啊!多读书,多学习,在战场是失去的东西,我轩辕平安要在战场上一点一点拿回来!”轩辕平安说罢,便翻开了《六韬》。 徐辰安写史,的确惹了不少人。甚至,还有人去弹劾他,但徐辰安并没有官职在身,这些官员即便是上书,也得不到回应。而且,徐辰安也不怕他们出手,毕竟他可是有逐日境随时保护着的人,他师伯是齐凤甲,爷爷是登神境时万里,更不用说不管是江湖和朝堂里的那些仁人志士都和他有一些关系。即便有人不喜欢他写的历史,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况且,徐辰安写史,只陈述事实,用词考究,不掺和任何情感。顿时,他所写的历史一时间风靡整个圣朝,就连妖族都对他心悦诚服。只要是发生了的事儿,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他都以事实而写,毫无偏私! 同时,徐辰安所写史书,名曰《圣史》。 《圣史》一经问世,顿时成为了天下现存史学家仰望的存在。别人不敢写的话他徐辰安敢写,别人不敢说的事儿,他徐辰安敢说! 甚至,就连他与轩辕平安的对话,都出现在了《圣史》之中,于是世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徐辰安的身上。 可就在《圣史》持续写了两年后,徐辰安却突然消失了。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燕州,如今圣朝与金国的战场上!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三一六章 十年风雨记(二) \u0016=\b\u0010\u0010(?b?qko\u0011\f\u0014?? ?\u0017??\u0003?)\u0010t[>\\??g?hs?z?!?o\u0005?\u000b?c??\u000e{0?\u0004:9?\u001f8g?e\/?t\u0000??4n?opb?q?p\u0002y ;})?z?\u0019??972}\u0019z?gk\u0015f?4\u0011?t?\/l?\u0017 1?2z?t??\u0019{,\u0018??\u0018?~{0?\u0000?7 j?z?1??i\u0013?\u001e\u0017?)?v?aa\u0010d?;?w?f?1?0?c?al??>di?tka?!??b;?2v??_??[w?n?d=`?i??\u0001\u0000??j?6\u0000?\f?\\\u0005?k?t)??i?yq?\u0004?e4\u001f?t?q?x??a?\u0007?(?\u0010?\u000e??v?\u0016?h??j\u001c=?1\/??b]?qp\f?gi?\u0010''\u000b??\u0010?c cs?? ?s?!?\u0000\u0010w?e?\u001fb??k??e?7\b?nl''w?\u0006?泠??auz]??(\u0016?|s??bg \u001e?8?\u001c?[?¨=\u001f\u0005?nbqe?|w?k?\u000buf?6)?2?h\u0000??+??7?ra?\u0007\"g>?,?-??sy?\u0010??l!?l\u0004??eb6''?x? ??led\u000f\u0002?\u0018?u\u0004?r 9?t9??=\u0014i??''?\u000e??n??i\u0006?x?-v\u000bbh?b?r?u?\u000e?qfr?sqt?d?2wv??<\u0012l(3?q`??u\u0003?0?\"\u001e\\x??u8]??l9??\u0019\u0010n\/?d??w??w?{??b?\u000f??bh?g?v5e?k5?\u001e?\u000f\u001b?\/\u0003l?&?y \u001a?\u0012jj\u0013\u000ev?h??]??kd\u001e??,?9{\u0010?\u0017]?&\u0001dy?g??-?\u000b\u0006)?\u000er??sá?v|u?u4?h?p-~??蹿?\u0003??du?+?\u0011d,g(?>y[) ?\u001dqv|l??9?6e??p?{!??g??o?u?v5?z\blh?u?b?h\u0001\u0018sw6!d?j?\u0013?]??j,-?\u0006af\"w\u000b?iun?c1u??g?9\u0004q-7dd\u0010??l?\u001db?o~?y\u0018pu?v;?9??\u0013?''\\\u0013??n`862?\\?}d?? \u001f_??wq\u001e6??|~]??l??+!?v?+j\"< ?ě??c? kn\u0006\u0015??)\u0007?n?\u0010??g>??q??\u001d?\\t,?r??\"x?(?a\u001f9? Υ;7]\u001dn\u001f:\u001f+???,?\b?]??5??\u0012?d??\f9?\u001flid?n\u000f(n!bj ?zj?c?p?\u0000>?f?\u0016??kz!?y??h?o(\u001d?h?\u001e+?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5 \b\u001e`?s??w??(?? 第三一七章 十年风雨记(三) 虽说身处荒漠之地,但早晨仍旧带着点点湿气。 今日,又是大雾弥漫。 燕州城池之下,有士兵前来叫阵,金国的大旗挥舞,在大雾的笼罩下,金国旗子上的金色金乌振翅欲飞,张牙舞爪,显得有些狰狞和霸气。 褚良站在了墙头之上,看着被云雾笼罩的旗子,随后双眸之中亮起了紫色。这功法,是薛丹晨教给他的,能够看破一切迷障。当初在归墟之时,薛丹晨战力虽然不强,可这一双眸子却不弱,只不过在选宝物的时候,不如有敖天帮助的徐长安。 如今帝俊的真实面露已经展露无疑,当年的那段历史也重现人世间。九黎一族的敌人不再是姬轩辕,而是暗中挑拨离间的帝俊,此番帝俊的金乌一族大举攻打人族,不管是立场还是仇恨的原因,九黎一族都会站在圣朝一方。 如今蚩天行和薛丹晨并不是不想来帮忙,只是他们有更重要的事儿。 如今蚩天行的天赋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圣朝的苗族等九黎后裔也都认了蚩天行为兵主。他们虽然无法前来帮助,可却把一些制敌的法子教给了褚良。 对于蚩,没有什么族规。徐长安是他大哥,帮他从蚩氏一个寂寂无名的小族成长为兵主,帮他们认清楚谁是敌人,帮他们破了胡不归这条应龙的阴谋,就已经是帮了他大忙了。况且,徐长安的为人,他信得过。 所谓爱屋及乌,所以徐长安的兄弟,蚩天行和薛丹晨也看成了兄弟。 虽然剑狱之中的妖族也有不少投靠了金乌一族,让妖族的力量强大了不少,但同样人族的力量也强大了不少。 人族的逐日境和妖族的逐日境,也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最为重要的是,因为徐长安在剑狱之中的表现,也没人对轩辕家对圣朝出手,更没人去改变什么规则。哪怕是强如逐日境,他们都相信,相信徐长安一定能够出来。这江山要怎么整顿,除了徐长安之外,其它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这妖族大军和人族大军的战斗便显得重要了起来。 甚至可以这么说,在逐日境等高端战力持平的情况下,金国与圣朝的胜负,便是妖族和人族的胜负! 褚良一袭白袍,腰间挎着配剑,双眸紫光闪烁,而在腰间的另一侧,则是有一个看起来有些简陋甚至是可以称之为丑陋的竹筒。 “来势汹汹啊!” 他看到了旌旗猎猎,看到了排列争气的妖族大军,看到了穿着金色铠甲的妖族将领,他们手持武器,眼中露出了杀意。 金乌也不是没想过用火攻,毕竟这是他们的天赋。但这是在燕州,仍属于荒漠之城。若是在个富裕一点儿的南方城池,恐怕金乌一族早就用简单粗暴的火攻取得胜利了。 但面对这燕州,火攻的收益的确不大。 没有易燃品,火攻显得有些可笑。 “这次,居然还有中军战车!”褚良轻声呢喃道,随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双眸之中的紫光黯淡了下来。 要是所有士兵都能修炼这功法该多好,就不怕湛胥带来的迷雾了。 “褚叔,这就别想了。力量啊,还是控制在有自制力的人手里要好一些。不然,这个世道将会更混乱。”穿着青衫的徐辰安也走上了城头,看向了迷雾。 “对了,褚叔,您方才说此番他们进攻有中军战车,有没有看到战车上的旗子?”徐辰安急忙问道。 “有,柳字大旗,相柳的柳。”褚良立马说道。 “那褚叔可否看到位于中军战车上的人……”徐辰安急忙问道,只不过他话还没有说完,褚良便摇了摇头,徐辰安反应过来的东西,他自然也反应了过来,其实他何尝不想看清楚如今的湛胥究竟是何模样。但这几年过去了,他们用尽了法子,也无法得知湛胥的真容。 “湛胥戴着面具的,他这么一搞,弄得我都不敢用人了,谁也不敢保证,重用的一个面生的有才之士,是不是他。”褚良苦笑了一声说道。 “抛开立场,单纯说湛胥此人,当真是滴水不漏,大才。倘若他的助手有我父亲的兄弟们一半有才,相柳一族也不至于败。”徐辰安轻声叹道。 “就他的心性,用人之策,就不会有怀才之人去投奔他。”褚良回了一句,随后拍了拍徐辰安的肩头轻声说道:“大侄子啊,待会他们应该会来叫阵,我会亲自出城迎敌。到时候,你看我大旗,红色大旗扬起来,就把迷雾刮过去。对了,你不是想了解九黎一族吗?他们也有族人来了,待会会和你一同在城头,当我扬起黄色大旗的时候,你让他们出手。你啊,要是一辈子只写一部史书,恐怕人家会说我徐大哥是虎父犬子了。” 还没等徐辰安拒绝,下方便传来了叫阵的声音。 甚至还有金乌一族的族人显出了原形,抓着一件女人衣服朝着褚良的脸上丢来。自打湛胥用来了云雾,褚良便闭城不出,就算金乌一族如何辱骂,他都不出战。 但今日,趁着对方丢女子衣服来羞辱他,他面露怒意,二话不说便转身下了城,带着士兵们冲了下去。 徐辰安立马意识到,褚良早有计谋。 果真,当褚良才离开城头,便有几名穿着奇怪服饰,手里拿着拨浪鼓、手鼓等东西的老人来到了他的身旁。就连褚良见得这几人,都得老老实实的鞠躬,行晚辈之礼。但这几人看到徐辰安,却率先行礼。徐辰安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同时,也知道为什么褚良把他留在城上指挥了。 在褚良的带领下,人族精锐冲了出去,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穿上西边罗氏打造的明光锁子铠,反而是一些木藤编造的甲胄。看得褚良带着士兵冲入了迷雾之中,徐辰安直皱眉。 突然,一杆黄色大旗在迷雾中招摇,喊杀声也传了过来。 紧接着,徐辰安急忙请那几位老人出手,于是便看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只见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出现,无数的虫子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它们发出了“嘶嘶”的声音,黑压压的一片,翻过了城头,朝着城下而去!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新书开了叫做《不死仙人在都市》,前期走爽文路子,吸引读者,中后期还是我一贯的风格,群像写人,希望兄弟们给个收藏。这本书差点饿死我,实在是赚不到钱。但,还是会写完。 第三四三章 生死之战! 帝俊的笑容在时叔的眼中不断地放大,他虽然没有放声狂笑,但笑容依旧是那么的讨人厌。 帝俊只是稍微抿起了嘴,都让人觉得是在嘲讽。 看着涌出来的妖族大军,时叔的身后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天幕,他很想用尽全力,直接将这些跑出来的妖族大军全部都给灭了。 可当他看到妖族前方的人族之后,就只能强行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手。 而从始至终,帝俊都一脸微笑地看着时叔,没有任何出手的打算。 他在赌,赌时叔不敢出手,也不会出手。 现在,他才懒得和时叔动手。 当然,要是时叔敢出手,那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若是他们两出手,妖族能活多少下来帝俊不敢保证,但现在跑出去的人族帝俊可以保证,一个都活不了。 甚至,只要时叔敢对任何一个妖族出手,他都能保证人族全军覆没! 两位登神境,除了时叔发出那一声带有愤怒的怒吼之后,便再无声音出现。时叔紧紧地盯着那挥舞的四面人皮大旗,眼神恨不得将帝俊给活剐了。 但他明白,现在的他不能出手。 这,就是强者的默契。 帝俊拍了拍手,追杀出来的所有妖族便都停了下来,而那些提前跑出来的人族,也逃得一命,纷纷来到了时叔的身后。 他们没有怒吼,没有大哭。大悲无声,只能紧紧地盯着那四面还有鲜血流淌的人皮大旗。 “走!总有一天,我们能报仇!” 时叔终于开口了,不过在转身的瞬间,风骤起,风沙遮挡住了两人的视野。 但即便如此,时叔还是看到了帝俊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在风沙的阻拦下,帝俊咧嘴一笑,随后伸出了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要杀了时叔。这个举动,充满了威胁。 现在时叔才懒得理会帝俊,他要做的,便是保住这些丛封印中出来的,为数不多的人族! 时叔带着一批人,直接离开了这沙漠,在经过金国的时候,时叔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一掌落下,顿时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现在的他,已经没必要留着这些妖族了。 双方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的敌人,若是对敌人仁慈,那便是对自己残忍。 况且,现在帝俊出来了,能够消灭一些有生力量,那就消灭一些有生力量。 所以,时叔甚至把这些人族安顿好了之后,又一个人冲回了金国,直接展开了杀戮,一个不留!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时叔不是徐长安,他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他作为魔主的弟子,从小学习的道理只有一个,那便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自打帝俊出现后,金国其实已经被帝俊放弃了。 对于他来说,金国的力量远没有封印之中的强大。最为重要的是,金国之中的力量,大多都偏向于湛胥,对自己不是百分之百忠心的人,哪怕再有才,帝俊也会找个机会将他们全都放弃。 甚至,时叔顺手灭了金国,还等于是帮了帝俊一把。 时叔回到了燕州之后,便急忙把情况同褚良说了,整个燕州,立马动了起来! 褚良先是把所有人族往内部迁移,即便有些人怀念故土不愿离开,褚良也强行让他们离开。 大敌当前,褚良可没有那好脾气。 若是实在不会听打招呼的,褚良便直接杀了。若是杀少量的不安分之人,便能够保证更多人的平安,那么褚良将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 整个燕州的大家族们,顿时血流成河! 短短的三场杀戮,顿时让整个圣朝笼罩在了血腥之中。 圣朝也动了起来,只有徐氏和轩辕氏才能够指挥的铁浮屠再度回到了徐辰安的手下。他带着新打造的铁浮屠,还有原本北方镇妖关外的隐世家族罗子昂所在罗氏依照图纸打造出来的锁子明光铠,此番也用在军队的身上,名曰明光军! 不管是铁浮屠,还是明光军,甚至是原本越州的山阵大军,这些军队都拥有能够击杀修行者的本事,全都被一股脑地拉来了燕州。 就连当初一直被弃之不用,但却一直努力的轩辕平安,如今都单独领军,再度来到了这曾经让他失败的地方。 帝俊的出现,让整个圣朝都紧张了起来。 所有州的人,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他们明白,虽然燕州距离长安较远,但这一战过后,便能定长安的生死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要是这一战人族输,那帝俊带来大军将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长驱直入,直取长安! 到时候,人族就只能沦为奴隶! 若是这一战赢了,帝俊败亡,那妖族从此之后也再无反抗的机会。 这一战,可以说是决定两个族群的地位和生死,是这人族和妖族的生死一战,终极一战! 徐长安没在,原本被徐长安保护得好好的百姓,只能自己站出来! 而帝俊,同样明白这一战代表着什么。 所以,那日他没有选择鱼死网破,他放弃了封印中的诸子百家后裔,为的就是尽可能地保留住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不是傻子,没有立马出击。 反而是趁着这段时间,在封印里重新将妖族编队,组成一直真正的大军! 不鸣则已,一鸣那便得惊人! 帝俊此番出来,就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他不仅要攻破长安,得到长安城下埋葬的天道之力,更要逼出被湛胥藏住的李复生,完成身体的蜕变,再活一世!然后,达到道祖口中的无上之境! 将徐长安,人族永远的压在底下! 这一次,徐长安的横空出世,还有那些自己无法掌控他们命运的人族,的确给了他很大的触动! 人族就像干柴一般,只要有一个小火星,便能出现熊熊烈火! 真正强大的人,从来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更不会让自己再度陷入同样的危险之中! 这次等他到达无上之境,便会直接灭了人族的幻想! 之前他只是断了人族的历史,留下了文字和一些文化。这一次他若成功,人族将永远陷入永夜,成为最愚昧的族群! 即将到来的燕州之战,对于双方来说,都是生死之战!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结尾拉开序幕了。 第三四四章 一念论宿命(中) 一袭白衣,腰挎血迹斑斑的戒刀,赤足而来,飘然若仙。 一袭青衣,手臂上一柄拂尘挥洒,身形清瘦,双眸锐利,如人间判官。 经过了十年,李知一已经成就了逐日境,几乎感化了西方雪山的所有血妖,让他们直面自己的欲望,成为自己,战胜了心中执念,成为真魔,都比成为被欲望和执念控制的魔要好得多。 此时一只小白狐坐在了李知一的肩头上,正是当年被李知一救下,但却又被北媚强行夺取了身体的小白狐。 而李道一,身形清瘦了不少,整个人也显得成熟了不少。这些年来他不断地将稷下学宫给壮大开来,稷下学宫从一点儿根,变成了如今的参天大树。 至于他,也从当年躲在徐长安身后的小道士,成为了如今人人敬仰的李道长。 他成长了,只不过这成长的代价太大,诸子百家诸多先贤的神魂,他们天机阁除了师傅郑大焽之外的所有人,还有整座剑狱,被封住的徐长安。 这一切的一切,逼着他成长,逼着他在十年内重新修炼,以《万民玄功》为根基,在体内重新开辟经脉后,修行诸子百家之法,配合上徐长安帮他开辟的玉府,修为也达到了巅峰扶月境。这等速度,比当初徐长安都要快上几分。 两人落在了燕州城的城头,帝俊看得这两人,并没有出手阻拦。 他若是隔空狙杀,反而显得小家子气。毕竟,对方只是一位巅峰扶月境和逐日境而已,最为重要的是,现在的帝俊对自己充满了自信,越多的人来这儿越好,把这燕州之战打成决战,那么之后长安对于他来说,便是一片坦途,再无阻拦可言。 所以对于他来说,来的人越多越好。长安好歹还有一个足以镇压天道的大阵存在,而这燕州城,可就没什么保护的了。燕州城,自然比长安要好打得太多了,若是能够在燕州城消耗更多的敌人,帝俊自然是乐意的。 至于徐辰安的东皇钟,也没有多大的问题。他虽然打不破东皇钟,但当东皇钟认主之后,只要主人力量枯竭,自然也就无法保护很多人。换句话说,他杀不了徐辰安,但只要和徐辰安耗下去,徐辰安也无法保护别人。 “没想到,你还有胆子出来!”李道一冷声说道,眼中全是怨恨之色。 帝俊倒是没在意,看着李道一说道:“没想到,我提前留下的刀,居然摆脱了我的控制。看起来,现在的修行路走得顺畅啊!” 帝俊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啧啧啧,居然还有玉府,比我都强啊!” 帝俊说这话的时候皮笑肉不笑,显然不是真心的,而是略带嘲讽之意。果真,帝俊的下一句话充满了攻击性。 “同样是玉府,徐长安他可对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啊!怎么,同样拥有玉府的你,就不行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李道一听得这话,只是淡淡一笑,随后说道:“我自然不如徐长安,要是我人族人人都是徐长安,那岂不是人人都像猫,你这老鼠无处可逃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一句话,反而让帝俊那原本都算不得好看的脸更加难看了起来。 “好了,李知一,你想和我论什么?”帝俊见口舌之争争不过李道一,便看向了李知一。 “论施主方才所论的一切,公平,世间的慈悲是否与命运无关,论宿命。”李知一的声音很轻,在他的眼中,帝俊和所有人都一样,没有高下之分。 “好,我就和你论论!” 眼看得两人要展开一番唇枪舌剑,褚良想了想,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随后直接走下了城头,像极了一个逃兵。 好在现在帝俊的注意力全在李知一身上,并没有发现他。至于徐辰安,也是看向了自己师叔和师公,压根没功夫注意他。 褚良来到了楼下,并不是要真的跑,他穿过了人群,直接去到了城池的后方,找到了一块空旷的地方,想都没想,便直接跪了下去。 “我知道打扰您不应该,但事态紧急,也只能如此了。登神境前辈,我是徐长安的小兄弟,徐大哥对我有知遇之恩,现在整个圣朝危在旦夕,还请前辈出来一见。” 一想狡猾如狐狸的褚良想都没想,便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直到鲜血流出,一声叹息传来,时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行了,我知道你,你有什么事?” 褚良看到时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龇着牙说道:“前辈,晚辈看穿了帝俊的意图,所以还请前辈帮忙。” 时叔的心情有些沉重,其实他已经猜到当自己把这儿的消息传给徐长安之后,自己的师傅、师叔和师伯们会作何选择,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用牺牲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行了,说!” “请前辈告知天下修士,千万别来燕州。还有,麻烦前辈想办法通知长安,让他们下令百姓四散开来,把所有城池让出来,不要做无畏的牺牲和抵抗!” 时叔本就心情沉重,听得这话,顿时大怒,直接将在地上的褚良给提了起来。 时叔的双眸微红,龇起了牙冷声道:“你什么意思?不战而降?我告诉你,就算我们人族只剩最后一人,也会和帝俊死磕到底!” 此时的时叔,根本来不及思考,心里早就被悲凉和怒意所充斥。 褚良被时叔勒得喘不过气起来,使劲地拍打着时叔的手说道:“前辈,你……你误会了!” 时叔眸子一瞪,充满血丝的双眸比牛眼睛还大,冷声道:“我误会什么了?我告诉你,我本体是妖族,但我心里觉得我是人族,我告诉你,有人想破坏现在的世间,我第一个不答应!” “前辈,帝俊现在故意拖延……拖延时间,还……弄出所谓……的辩理,其实……就是……故意让我们……的支援前来,方便……方便他一网打尽!” 褚良理解时叔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勉勉强强地说完一段话。 听得这话之后,时叔这才松开了褚良。 “你说什么?”时叔也恢复了冷静,冷声问道。 褚良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还有鲜血流下。 他缓和了一下,泛白的脸有了一些血色,方才差点就被时叔给活生生的捏死。不过,现在的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说道:“既然有东皇钟的保护,帝俊也没必要废话,他现在还讲起歪理来,我有一个猜测。” “说!”时叔眉头一皱。 “他有自信能够人族不管来多少人,他都能够杀了,所以才给我们机会拖延时间。哪怕,就算您出手,他也有能力杀了您!” “他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们人族一网打尽!” “前辈,您有自信战胜帝俊吗?” 时叔听得这话,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只能垂下了手,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幽幽地说道:“他领悟出了新的力量,我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其余的登神境前辈都牺牲自己,准备成就小长安。所以,现在能够战胜帝俊的,只剩徐长安了。” “所以,我们要为徐大哥争取时间啊!”褚良听得这话,更加确认了心中的猜测,急忙说道。 “帝俊故意把人引来,我猜是因为长安大阵其实对于他来说,也有些棘手。可只要把所有修士杀了,之后的阻力便大为减少,倘若我们利用长安大阵,可能会对他造成损伤!现在,百姓和寻常士兵压根拦不住他,我们拖延时间的办法,只有让百姓散开,从城里散到农村,就像种子一般,到处生根发芽。而所有修士,都去长安,死守长安!” “至于这燕州城,注定守不住。但作为将领,我会战至自己最后一滴血,所有的士兵,明光军、铁浮屠、山阵,都会死战!我褚良,与燕州城共存亡!但最后一道防线,还得靠修士!” 时叔看着早已抱着死志的褚良,抱了抱他,脸上出现了惭愧之色,眼泪也从眼角滑落。 “好!” 时叔说罢,转身离去。 同时,褚良又急忙跑到了城墙之上,有了知一大师,想要拖住帝俊应该不难。 “你怎么了?”徐辰安看到褚良额头的伤痕,褚良淡淡一笑。 “没事,磕碰了一下。” 而在空中某处,时叔看向了褚良,深深地朝着他鞠了一躬! “世间是公平的,若是非要说不公平,那处于优势的是我们人族。万物有灵,但偏偏人有手有脚,灵智开化,自然是人族占便宜。若要论个体的不公平,但若是世间人人都论个体,没有集体,没有族群,我们能发展吗?人族能够走到如今,靠的就是相互帮助。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却有善良和爱。” 李知一轻声说道。 “那为什么坏人得不得惩罚,好人反而无法得到好报?”帝俊脸上出现了笑意,原本他还以为这李知一会对他造成威胁,没想到不过如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天地的眼里,众生皆一样。这句话出于道家,但与我佛门理念相同。其实,所谓的好报和福报,在天地的眼里,是以一个整体来看的。” “就拿人族来说,若是不挖掘河边的树木,那洪灾的可能性便会减少;若是不伤害大山,山体滑坡的可能性便减少。这,是人族的福报。要是滥杀无辜,世上便会出现更凶的凶兽,这就是恶报。我们人族,甚至是百族,皆为一体,所做福报,体现在族人身上。” “你用刀剑杀了别人,别人的子女就会来报仇,你的子女又会去报仇,最终两败俱伤。我们人族,甚至是所有族群,都很弱小,只要相互帮助,才能在这人世间活下来。一味地追求自我,忘记众生大爱,本就是一种自私,又何来福报?” “善恶自有其轮回,要真是善恶都体现在个人身上,那父母做再多也无法造福子女?这,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吗?放下小我,团结起来,看整个族群的未来,才能活下去。个体的公平,需要人来调节。而如今,这个人便是徐长安,要是他真的在乎自己的福报,他早就可以抢走圣皇之位。诸位施主,你们的平安,是边疆将士守来的。放下小我,成就族群的强大,成就众生的共生,这才是世间的公平和轮回。” “帝俊所说的公平,当真公平吗?强大的人被更强的人杀了之后,他们的子女呢?就该死吗?他们还是孩子,本身就不强大,强行剥夺了他们的时间,这难道是公平?这,只是更大的混乱!” 李知一的话很轻柔,宛如亲人的呢喃,犹如一位说书先生讲故事,娓娓道来。 他说了很多,将佛法讲得简单易懂,同时最后还反驳了帝俊。 这一番话下来,让之前开始动摇的人坚定了决心! 随着李知一说的越多,帝俊的脸色越难看,他还是小看了李知一,只能咬着牙说道:“好,那你继续解释一下,什么是宿命!” “所谓宿命,在这儿!” 李知一的声音变得凌厉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 而此时,时叔也把消息还有褚良的猜测传了出去,原本涌向燕州城的修士们,纷纷朝着长安而去。 长安,那里才是最后一道防线! 那里,才是人族最后的希望!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三四九章 老树发新芽(下) 周围人看着杨老倌,看得杨老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看着被自己拍在桌子上的三十两银票,虽然有些心疼,但却不后悔。 “好样的,以后咱们埋一起,也不孤单!”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附和。今日敢来这酒肆食肉喝酒的人,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大家都抱着必死之志,自然不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今日敢来这儿吃东西的人,那都是个顶个的好汉! “就是还有些遗憾……” 杨老倌叹了一口气,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声音浪潮给盖了过去,他只能拿起了酒,猛地灌了一口。 突然,他看到一老头正往酒里放什么东西。 杨老倌没有声张,只是看着那壶酒的去向。他突然发现,这壶酒杯另一个老头送上了桌,而且专门倒给年轻人。 坐在火堆旁的杨老倌正要戳穿此事,手臂一沉,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被人给拽住了。 “行了,不是毒药,一些蒙汗药而已。他们还年轻,还能有未来。送死的事儿,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去!” 杨老倌看着同自己说话的老头,他比自己年纪还要大上几分,自己的门牙只是缺了一个,而他却几乎没牙齿了。 “年轻人,才是未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要倚老卖老了。这些事儿,我们去就行了。”这老人再度说道。 “再说了,他们也是别人的孩子。有些虽然父母不在了,但他们没人心疼,我们这群老家伙心疼他们。” 杨老倌没有回答他,只是微笑的脸上出现了泪珠,轻轻地点了点头。 “诸位,咱们喝一个。”杨老倌接过了年轻人递过来的酒坛子,向来不善言辞,且有些内向害羞的他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朝着众人说道。 “我们这群老家伙,大多的孩子都死在了战场上!这次咱们一同赴死,也算是一场缘分!” 杨老倌说着,便一个人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这口酒,又辣又痛快。 随即他坐了下来,只见那群年轻人却沉默了,他们没有喝酒,只是愣愣地看着诸位老人。 杨老倌心里一惊,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说道:“怎么,老头子我说错话了?” 原本热闹的酒肆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见这群年轻人猛地跪了下来,朝着这群老人。 “爹,儿子们给你们敬酒了!” 看到这一幕,所有老人都流出了眼泪。他们来这儿,绝大部分是为了找自己的亲人,也有少部分是因为家人都惨死在妖族的手里,这才跑来了战场上,只是有一份力便出一份力而已。 看着这群年轻人,这些老头子们笑得很开心,笑容灿烂得犹如夏季的花儿一般。而脸颊上的眼泪,也是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好好好……” 这群老人声音颤抖地说道,伸出了手去接这群年轻人递过来的酒。 杨老倌喝了酒,看着这群年轻人,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慢慢地这群年轻人的身影和自己儿子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他笑了,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随后突然觉得脑袋一沉,眼皮子也变得重了起来,便倒在了地上。 倒下的不止他,所有的老人们都倒下了。 这群平均年纪没有到而立之年的年轻人笑了,之前站在了门口的年轻人缓缓地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他看着这群倒下的老人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人们方法没错,可他们却忽略了一直站在门口拉人的他。 “这群老前辈们,想给我们下蒙汗药,自个儿去送死。这世上的事儿啊,当真奇怪,就没见过有人主动送死的。”他说着,灌了一口酒,随后看了一眼和他一样年轻,甚至可以算是孩子的兄弟们。 “以前,我们得到了长辈的庇护。现在若是再让长辈去送死,那就太没良心了。只希望他们,能好好的活过后半生。” “银子,都放在这儿。包括原本属于我们的银子也是如此,反正我们这些人也用不到了。等他们醒了之后,这群老家伙肯定会给我们烧纸的!”这年轻人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好了,告诉赵铁匠,咱们上路了!燕州城危在旦夕,咱们走!” 说罢,一群年轻人拿上了锄头菜刀等熔炼而成的武器,朝着燕州城而去! 燕州城。 过了年关,风依旧烈。 穿着白色铠甲的徐辰安站在了城头,与他并肩而立的则是穿着黄金战甲的轩辕平安。 徐辰安戴上了之前褚良戴的头盔,看着卷起了漫天风沙,正在朝着燕州城而来的妖族大军。 这几天过去了,恐怕帝俊也猜出了他们的心思,同时也把原本有些混乱的大军给整治好了。 “你还真来了,让我刮目相看啊!”徐辰安淡淡说道。 “徐辰安,你不要看不起人!” 轩辕平安手持一杆长枪,立在城头,宛如旗帜! 当初轩辕炽先练的是枪,后来被徐长安削断了手指,这才练了剑。 如今轩辕平安用上自己父亲当年的长枪,这柄长枪似乎能给他在战场上厮杀的勇气。 “你不会丢你爹的脸,我轩辕平安也不会丢我爹的脸!” “皇子殿下,你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您的手段,应该是用在怎么联合商贾之家,欺压百姓身上!”徐辰安可不给他面子,依旧冷嘲热讽。 “你怎么知道?”轩辕平安心里一惊,急忙问道。 “我能和任何人做朋友,也喜欢游历,这些事儿不难猜!你要是死了,你的梦可就没了!”这才是徐辰安看不惯轩辕平安的原因,虽然在肃州之败前,轩辕平安口碑不错。但徐辰安却早就通过老百姓的声音,认清了轩辕平安的本质。 要不然,他才懒得针对这位皇子大人。 “对,我有些想法和你们父子的确不同。但那是以后的事儿,现在面对妖族,我绝不会退缩!” “和你赵晋叔说一声,山阵跟着我!至于铁浮屠,你带着走!”轩辕平安直接说道。 若是以前的他,为了争夺功劳,肯定会带最强的铁浮屠。但现在的他,知道徐辰安比他强,铁浮屠在徐辰安的手里,才能发挥最强的力量。 “好!我们要抵住他们的进攻就行了,帝俊现在不知道时叔的下落,肯定不会贸然出手。我们尽量拖延时间,现在曾经的六大宗门,还有诸子百家的前辈们,全都朝着长安而去。要是你顶不住,记得立马撤回来。死战不是目的,拖延才是意义!” 看到轩辕平安态度的徐辰安态度也好了不少,语气也轻柔了一些。 他话音刚落,妖族大军裹挟着飞沙走石而来。徐辰安面露喜色,说了一句来得正好,便直接下了城,带着铁浮屠出去厮杀一阵! 有了风沙的掩护,一些大妖也不敢贸然出手。 轩辕平安见状,也立马戴上了一支队伍,与徐辰安并肩作战! 等风沙散去,尸骸满地。 阳光落了下来,这沙子地上的尸体像极了丰收年时百姓们晒在地上的麦子。 徐辰安和轩辕平安再度回到了城墙之上,两人身上染满了鲜血,相视一笑。 ?帝俊的棺椁悬浮在不远处,他那令人讨厌的声音从棺椁中传了出来。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轩辕平安,不错啊!你若是愿意,可认我为义父。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全力培养你。等我恢复之后,这天下依旧是轩辕家的。你若是继续跟着徐长安,继续认贼作父,就徐长安的性格,肯定会支持百姓推翻皇权。到时候,你轩辕家便不复存在。” “你想想看,徐长安抢了本该属于你的轩辕剑,之后还要抢了你轩辕家的天下,甚至你还要叫他干爹。这徐长安啊,着实恶心!” 帝俊的话意味深长,徐辰安没有管他,甚至都懒得多看帝俊一眼。 “有道理。”轩辕平安淡淡说道。 既然徐辰安知道他包藏祸心,那他索性也不装了,直接说道:“不过你说错了一点。” “哪一点?” “当初你避开我轩辕家的先祖姬轩辕,甚至还暗算蚩尤,挑起了战争,要是我认了你做义父,那怎么对得起老祖宗?不过,我的确觉得我轩辕家的天下不能丢。要不这样?你成我的儿子,这样我们就合作,我也不算对不起老祖宗了!” 帝俊听得这话,知道自己没办法招揽轩辕平安了。 “打!轩辕平安我要活的!”他只说了一句话,妖族大军便再次出动! 轩辕平安听得这话,不怒反喜。帝俊这话,等于是给了他一块免死金牌,他便直接带着队伍,在妖族大军中来回冲杀! 这一次,足足杀了几个小时,直到他精疲力尽,徐辰安才把他救了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妖族大军依旧是猛攻不下。而长安方面也听从了褚良给时叔的建议,所有名将主动请缨,带着队伍赶往了前线。而那些修行者,则是纷纷去往长安。 帝俊也想过直接用逐日境打破这城,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时万里居然给这座城布置了一个护城大阵!李知一借助这大阵,在逐日境中居然能够以一敌三。 在他为了防备时叔,不方便出手且手底下又没有能够战胜李知一的逐日境修士这种情况下,只能让妖族大军猛攻。 可这几日的猛攻,都让徐辰安和轩辕平安两个小将给挡了下来。 帝俊倒也不着急,他找了湛胥商量一番了之后,便把天阵宗的人叫了过来。原本天阵宗和天机阁都属于他的棋子,但后来天机阁还是决定和人族站在一起。至于天阵宗,则是回归到了他的盔下。 这几日间,姜明、孙天明这些名将朝着燕州而来,很多大人物也出动了。但同样,一群群百姓,之前被徐辰安给劝返回去的年轻人们也回来了。 他们拿着锄头打造的劣质刀剑,成为了守护这天下的一粒沙。 俗话说,人过一百,便形形色色。有人愿意为了自己的家园,为了整个人族拼上性命;那自然便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活下来投靠妖族。 而且,这样的人还不少。 而杨老倌他们这群老人,等他们醒来的时候,看到了桌上的信,便找了一个识字的人读了出来。 他们这才知道,自己的小计俩没瞒过这群小家伙。 而且,这群小家伙们居然把银票都给了他们,还让他们好好活着! 最为过分的是,这群小家伙把所有的铁器给带走了! 若是有武器他们还能拼一拼,可没有武器的话,他们这些老家伙连拼的资格都没有。 正在杨老倌他们准备去找木头制作武器时,有人突然提出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众人眼睛一亮,纷纷附和! 燕州战场。 帝俊再一次派妖族猛攻,而徐辰安和轩辕平安依旧如同前几日一般,一个仗着东皇钟,一个仗着帝俊想要抓活的,在妖族之中厮杀。不过,这一次和湛胥商量过的帝俊显然有了主意! 他没有任何犹豫,便直指轩辕平安! 甚至,他似乎已经顾不得躲藏在暗处的时叔会偷袭这事儿了。 果真,当他去抓轩辕平安之时,时叔出现了,从背后偷袭他! 眼看着轩辕平安就要被帝俊抓住,帝俊却放弃了轩辕平安,猛地往后挥了一拳,强大的太阳之力直接打在了时叔的胸膛上,时叔喷出了一口鲜血,也顾不得反击,便只能带着徐辰安和轩辕平安两人还有出城来的大军撤回了城内。 帝俊奸计得逞,他知道时叔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他便显得越发的嚣张跋扈。 而妖族大军,也显得无比勇猛! 甚至,妖族大军好几次差点就攻破了这燕州城。 前几日妖族受挫,而自打时叔受伤之后,人族便接连受挫,他们只能用命来填! 经过了几日大战,人族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城墙! 最气人的是,看得人族落入了下风,很多人都跑到了妖族那边,还直接宣布自己以后不当人了,开始为妖族做牛做马。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妖族的伙食好起来了,管理也顺畅起来了。 之前没有人族加入的时候,妖族便相互欺负,现在有了人族,妖族之间便消停了许多。 面对这种情况,徐辰安也无能为力,只能不管这些人。 他们想着跪着生,不愿站着死,徐辰安理解。可他们可以逃往农村,化整为零的啊!但他们为什么要帮助妖族,这一点徐辰安想不明白,也不懂! 但如今情况紧急,城外的尸体堆积如山,已经没有人敢去收尸了,他根本没有精力去和这些人计较什么了。 整个燕州城,兵寡将少,看来只能拖延到明日了。 因为,帝俊已经下了战书,明日便是城破之日,现在不投降的人,明日破城之时,便是他收戮之日! 而且,帝俊已经不打算等天阵宗的人过来了,准备自己直接毁了护城大阵! 翌日,妖族大军来到了城下。 一只只妖族如同猛兽一般,他们红着眼,如同嗜血的魔。 “轩辕平安,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看在你是轩辕血脉的情分上,我对你可是多加容忍。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帝俊再度说道。 湛胥有些不明白,不明白帝俊为什么要招揽轩辕平安。 论实力和天资来说,轩辕平安都算不得太强,根本不值得这么做! “帝俊,算了!你要我臣服,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执念而已。当年,你臣服于我轩辕氏的老祖宗。怎么,无法撼动他老人家,所以来欺负我们小辈?” 轩辕平安的一句话,解开了湛胥的疑惑。 帝俊听得这话,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脸上有些发烫。他被姬轩辕压了一生,可以说姬轩辕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我了!” 说罢,妖族大军便冲着燕州城而来。经过了一番厮杀之后,帝俊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亲自出手时,湛胥却带来了一个消息,让帝俊脸色一变! “后方又出问题了,而且这次比上次还严重,士兵们产生了幻觉。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投毒,而且我已经确定投毒之人了!” 帝俊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他反手一巴掌,就打在了湛胥的脸上。 “让你做点事,怎么就那么难?你是不是故意的?用这些有问题的人来恶心我?” 湛胥捂着脸,咬着牙说道:“是人族,我提议全杀了的人族!” 人族来投靠的时候,湛胥的确多次劝说帝俊杀了他们。人族可以投靠他,但却不能投靠帝俊。人族人才多,若是投靠帝俊的人多了,总会出现两个有才华的。到时候,他就危险了。而且,他得激化人族和妖族的矛盾,正因为如此,之前一直接纳人族的他,此番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帝俊听得这话,略微有些尴尬。 他正准备继续强攻之时,只见在前线的妖族大军居然因为幻觉而相互攻击起来了! 要看着徐辰安又要抓住这个机会出击,帝俊只能暂缓计划,立马退兵。 “何人投毒?”帝俊略带惭愧地看了湛胥一眼,随后柔声问道。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具体说说!” “一群没有修为平均六七十岁的老头!” 帝俊听得这话,心里更加的憋屈了。褚良扰乱后方,他认;可一群没有修为,六七十岁的老人居然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自然让他有些憋屈。 “这群老不死的!”帝俊骂了一句。 可他忘了,自己也是一个老不死的! 而且,虽然年纪大,但这却老人却一点儿也不弱!明明是快腐朽的老树,却能帮人族做出贡献,拖延时间。 就像一株老树一般,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居然还能发出新芽,展现力量! “控制住了没?”帝俊再度问道。 “控制住了。” “行,我去看看这群凡俗。我倒是想知道,这群没有修为的老东西,是怎么让我退兵的!”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还有很多,划分到下一章。 第三五九章 不肯寄人篱下活(下) 帝俊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族城墙,闭上了眼,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的穿着杂乱,有锦缎丝绸,有素衣白布;有锦帽貂裘,也有竹杖芒鞋;这些人站在夕阳下,也没多少精气神,犹如放在夕阳下的一个大染缸。 唯一相同的,就是这些人的眸子中充满了坚定和仇恨。 帝俊不是怕了这些人族,只是有些头疼。他其实是看不上这些蝼蚁的,更懒得在这些蝼蚁身上花费时间和精力。 “去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让开,我夺取天下之后,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不会变。” 帝俊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子疲惫之意。 这话,他自然是朝着隐藏在自己身旁的湛胥所说。湛胥在妖族之中深耕十年,说话自然管用。 但帝俊等了一会儿,转头看去,只见湛胥站在了自己的棺椁之后,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怎么,我说话这么不管用了?”帝俊紧紧地盯着湛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 他现在,只想快速地解决问题,早日拿到天道之眼,早日抓到李复生,早日恢复实力。 “或许,还真的不管用了。”湛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直言不讳地说道。 帝俊冷哼一声,悬在了棺椁上的他直接转过了身。说实话,要不是还没有找到李复生那只小鱼妇的下落,他早就想把湛胥给杀了。 “您在肃州的朝令夕改,应该早就传过来了。而且我们这一路过来,杀了多少人族,尸骸有多少,恐怕都记不清了。现在说这些话,有用吗?” 湛胥淡淡地说着,双手隆在了袖子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帝俊知道湛胥不是故意挑衅自己,便硬生生地把火气给压了下来,冷哼一声问道:“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帝俊不是怕了这些凡俗,他只是想尽量地保存力量,留着对付人族的修行者。 “嘴巴可以说谎,但一般来说一个人的眼睛骗不了人。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能杀了!” 湛胥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这事儿从头到尾让他来处理,绝不会让人族拧成一股绳,绝不会造成这么大的阻力。 想当初,他没有被裂天打伤之前,不少人投靠亳州,人族也不似现在这般团结。 “若是现在,让轩辕仁德站出来,是否还有用?”帝俊歪着头,思索了一番后问道。 湛胥一愣,自打帝俊出现控制了他以后,他便还轩辕仁德和赵居崇自由了。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帝俊还能想到这个人。 “或许!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湛胥摊开了双手无所谓地说道,试图用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你当然不知道,你放走他们的。不过,我帮你把他们抓回来了。”对于这事儿,帝俊自然心知肚明,他看了一眼湛胥,冷声说道,倒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湛胥只能尴尬一笑,随后点了点头说道:“他毕竟是轩辕家的血脉,或许有用。”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了被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甚至穿上圣朝龙袍的小胖子被两位扶月境挟持着站了出来。 轩辕仁德穿着华丽,脸色白皙,但湛胥还是看得出来,他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之色,而且不经意撩起的袖子展露了他那布满了血痕的手臂。 看起来,他的日子并没有在自己手下好过啊! 轩辕仁德被送到了帝俊的面前,帝俊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低着头的轩辕仁德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湛胥,随后点了点头,颤声说道:“知道……知道……” “记住,你体内的荧惑之力是因为我你才有的,你现在修行的功法,也是源自于我。还有,要是没有我布置的这些棋子,你早就死了。你的命,也是我的。想要活下来,就表现得有用一些。” 帝俊笑着说道,算是威胁。 而且他说的也没错,若是没有裂天和湛胥,就凭轩辕仁德这么个酒囊饭袋,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谨遵天帝令。”轩辕仁德颤巍巍地说道,说着还跪了下来,朝着帝俊磕了几个头。 帝俊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到轩辕家的人跪在自己面前,他便莫名地舒服。 “赵居崇呢?” 湛胥斜了跪在地上的轩辕仁德一眼,冷声问道。 “死……死了。”轩辕仁德声音颤抖地说道,对于他来说,赵居崇和他虽然各有心思,但至少赵居崇算是一个不错的朋友。至少,赵居崇不会像徐长安那般看不起自己。 “我派人杀的,废物留着干什么。至于这轩辕仁德,他有一个好属下,他属下代替他死了。”帝俊淡淡地说道,他做事向来果决,一些在他认为没用的人,他说杀就杀。 轩辕仁德点了点头,“嗯,忠贤代替我死的。” 说着,这位曾经的帝王,没心没肺的王爷流出了眼泪,为那位陪着他一路走过来,帮他承受辱骂的大伴。 他的声音很淡,但看得出来,对这位大伴,他是真的付出了感情。 听到李忠贤已死,湛胥也一愣。 对于这位小太监他的印象不多,不过好几次在他们要杀了轩辕仁德,或要打断轩辕仁德手脚的时候,这位小太监总会站出来,护住他的主子。 要知道,当时他面对的可是能将这天下卷得翻天覆地的大人物。 而且,说实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轩辕仁德其实没了权力,更没了势力,那小太监还守在他的身旁,着实是难能可贵。 “我知道,虽然很多人会说是因为他的蛊惑,我才会对徐长安他们动手。可实际上,我只是不想我们轩辕家的权力旁落,很他没什么关系。忠贤之名,对于我来说,他当之无愧。”轩辕仁德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说道,让人有些奇怪的是,说这话轩辕仁德居然不结巴了。 “行了,少说些废话,解决你的子民!”帝俊冷冷地打断了轩辕仁德。 轩辕仁德闭上了嘴,随后被人送到了距离人族阵前。 这些自发组织起来,抵抗帝俊的百姓们看到了他们曾经的圣皇。 “乡亲们,妖族此番前来,只是为了长安城,只是为了徐长安那群人。他们,是来帮我拨乱反正的!乡亲们,相信他们,不会伤害你们。只要你们散去,日子照样过!” 轩辕仁德高声喊道,听起来中气十足,但声音却没那么有力量。 “要不然,他们早就动手了,也不会让我来劝大家。妖族,是上等种族,它们爱护我们,照顾我们,是上天的宠儿。我们和他作对,岂不是和老天爷作对?” 百姓们都信奉天地,甚至很多帝王登基之前都要敬告天地,得到天地的许可才能登基。对于他们来说,天地最大。 百姓虽然有所动摇,但对于什么妖族是好人这些鬼话,倒是没有几个人相信。毕竟,妖族屠城,杀人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轩辕仁德的话,传入了长安城中。 所有人听到轩辕仁德的话,都被气笑了。 而轩辕平安,更是忍不住,声音传入了轩辕仁德的耳中。 “怎么?他们妖族砍一刀不会死是,一群没有感情的畜生,到了你嘴里,怎么就成为了上天的宠儿?” “我轩辕家的先祖,平定四海,还天地一片清朗,何等壮阔,何等霸气?虽然有过没落,但姬氏也算是我们轩辕氏的一支,同样统一天下,而我爷爷同样一统天下,至于我父亲,天子守国门,战死沙场,也算得上是当世豪杰!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而你,你看看你自己,嫉贤妒能,小肚鸡肠,还试图扰乱我轩辕氏。我轩辕氏的血,怎么就低于他人了?” 轩辕平安这一问,把轩辕仁德给问得哑口无言。 “若是以前你不知道先祖是姬轩辕就罢了,难道现在还不知?先祖若在,这什么金乌一族,只配当个小鸡崽子!” 轩辕平安朗声说道,当众揭开了帝俊的伤疤。 “你若是觉得你比爹徐长安更强,你就拿出你的治国方略,拿出实力来,拿出对百姓的仁爱之心来,而不是故意打压别人!更不是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怨天尤人,最终连祖宗都不认了!” 紧接着,轩辕仁德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轩辕家,因为有你而耻辱!我代表轩辕氏,剥夺你的姓氏!你也无需多言,妖言惑众我圣朝百姓,我人族,我圣朝百姓,从不寄人篱下活!” 这一番话,直击轩辕仁德心脏,他脸颊发烫,随后缓缓地跪了下来。 今日的局面,是他未曾想过的。他是想过和徐长安争夺天下,但如今这个情况,他拿什么争夺? 而且,自打他不当圣皇之后,他反而胖了不少。在如今的局面下,他就像是一个爬虫一般可笑,他跪在地上冷笑几声,随后狠狠地打了自己几巴掌。 他不是后悔了,只是绝望了。 在徐长安面前,他尚且有道理可讲,也会有人愿意听他辩解。 可今日这话一出,他哪里还有脸面对人族,面对轩辕氏的先祖。此时,日已西沉,他想到了轩辕炽,想到了将圣皇之位让给自己的这位哥哥,想到了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他的哥哥。 “忠贤,我要是不做圣皇,一直当个闲散王爷,那该多好啊!” 轩辕仁德苦笑了两声,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看着慢慢探出脑袋的月儿,眼中露出了一抹微笑,他闭上了眼,咬着牙朗声道:“我是个罪人,我从不后悔对付徐长安,只是后悔自己没本事,后悔自己投靠妖族。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什么,最后一句话!” “宁在雨中高歌死,不肯寄人篱下活!”这句话与之前劝降的话不同,说得中气十足! 这位曾经的圣皇,胆小的圣皇,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以一种决然地姿态,撞了过去。 月光下,躺着一位穿着龙袍的帝王尸体。 一道红色的光芒从他身上缓缓升起,最终回到了帝俊的手里。 这是荧惑之力,本应该属于徐长安,本应该扰乱天下的荧惑之力。 “荧惑之力我收回了三分之二,应该能通过相互之间的感应找到天儿!”帝俊斜了轩辕仁德的尸体一眼后,轻声说道。 湛胥听到这呢喃自语,心里也跟着没由来地一紧。 不过,此时容不得他多想,帝俊知道劝降没用,只能朝着妖族轻声说道:“既然他们如此壮烈,那就给他们一个壮烈的死法。” 说罢,身后妖族一拥而上。 霎时间,长安城外血流成河,三里溪内流淌的不是溪水,而是鲜血! 同时,长安城内一群群修行者也站了出来,当这群百姓慷慨赴死之后,便到他们! 而此时,徐辰安正带着李道一叔叔和李知一师公不停地赶来。 蜀山也动了,可以算是倾巢而出。 而在蜀山不远处的山中,如今已经出落得水灵的小青霜穿着一袭红色长袍,带着禽类妖族赶来! 原本在游历的罗文治和徐辰乐也回到了罗刹鸟一族,全民皆兵! 甚至,由宁致远和董攀带领的长安军,也浩浩荡荡赶来长安,此时距离长安已经不远了。 他们知道,他们不是帝俊的对手。 但,能守一时算一时。 他们在等那个人,那个被封在剑狱的人。 而此时,正在剑狱里专心突破的徐长安依旧金币双眸。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身上出现了一股令人畏惧的气息。 跟在徐辰安身后不远处的金甲客自然也知道了长安的消息,他皱起了眉头,轻声呢喃道:“以前我为了逼你出来,可是杀了不少人。没想到啊,今日居然还要为了你来拖延时间。” 东海翻腾,无数龙族顺着江流逆流而上,海妖一族也纷纷出山。 唇亡齿寒,他们信得过徐长安。而且,他们如今的王,是徐长安的王妃,唯一的王妃,汪紫涵!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这个月每天更新一剑长安,早日完结。 新书切了,都市写的不顺手。求支持,么么哒。 第三六零章 只求一战,只求一死! 皎洁的月光下红色越发显得鲜艳,在这平日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长安城外显得更加的惊心动魄。 整片长安城外都安静了下来,可明明这儿躺满了人,空中悬浮着妖族,而在不远处的长安城头上,也是站满了人。 可偏偏,此时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大悲无声,更何况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 终于,一道叹息声响起,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我甚至可以不要你们这座破城,拿了天道之眼就走。”帝俊出声了,他再一次退让了。 他甚至还看了一眼站在离自己棺椁不远处的湛胥,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湛胥都无法攻下人族了。 人族的反抗之强烈,战斗之坚决,都远超他的预料。甚至,现在的人族不管是比起姬轩辕时期的人族,还是人皇帝辛时期的人族,甚至是诸子百家之时的人族都要弱一些;但,他们的战斗欲望,他们保家卫国的决心却都比那三个时期的人族要强上不少。 至少,当初在他统一人世间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凡俗出来抵抗的情况。 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说实话,目前他遇到的抵抗比他之前每一次遇到的抵抗都要弱,可惨烈程度却远远超过了前几次。 湛胥叹了一口气,稍微有些欣慰。因为到目前为止,帝俊终于能够体会到他的难处了。 “天道是天下人的天道,怎么可能让你掌控。我人族守护自由,守护家园,从不会退却。” 一道咂嘴的声音先传来,紧接着便是粗犷的声音,强硬的回应从长安城内传来。 同时,一道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的人影升到了空中,与帝俊隔空相望,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头发有些凌乱,因为喝酒过多鼻头有些红,胡子拉碴。 这种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没有女人在身边的糙男人。 不过,他的双眸清澈且坚定,腰间还挎着一柄黑色的短刀。这刀的名字不如他,可刀名字却比他名字响亮。 天下知道齐凤甲的人,必定知道那柄短刀大水牛。 即便面对的是当初的人世间之王,曾经所谓的神,齐凤甲也只是微微一笑,斜了帝俊一眼,仿佛与他对视的不是什么天帝,而是阿猫阿狗一般。 齐凤甲又灌了一口酒,帝俊皱起了眉头。 “命,只有一次。”帝俊声音颇冷,他突然觉得他沉眠了一段时间苏醒后,人族怎么变了,一个个变得和茅厕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的,分不出什么好赖来。 对于他来说,他真的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 “所以,即便是牺牲,也得牺牲得有意义些。要不然啊,以后有人上香,都不敢吃头柱香;即便是低头活下来了,以后喝酒也只能坐小孩那桌,那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义?人生在世,就在于一个‘烈’字,喝烈酒,骑烈马,最后死,也得壮烈一些,这样才有趣。” 帝俊听到这话,有些不舒服。 毕竟,对方视死如归,而在自己却是削尖了脑袋都要活下来的那种人。他和对方的想法与理念,就像背道而驰的马车一般,没有任何同行的可能性。 “我知道你,你叫齐凤甲,你师弟是小夫子,还有一个小师弟就是徐长安。要是没有你和所谓的小夫子一路保驾护航,恐怕徐长安也活不到今天?”帝俊的言语中带着不满,若不是这两人,恐怕徐长安真没机会威胁到自己。 “世上哪有如果这种说法,至于我小师弟我自然得护着。” 齐凤甲灌了一口酒,声音洪亮。 “给你们生的机会,你们得把握住!”帝俊咬着牙喝道。 “我所学,所识基本都是来自于夫子庙。夫子庙也算得上天下间学问最为集中的地儿之一。不过,在这里面,我却没有学过投降二字。”齐凤甲直接拒绝了帝俊,甚至还龇起了牙,朝着帝俊笑了笑。 帝俊看了齐凤甲一眼,眼中出现了欣赏之意。 虽然他讨厌这样顽固的对手,但同时也欣赏这样的对手。 “行了,帝俊,你也别废唇舌。我们会顽抗到底的,你若是真想得到天道之眼,真想重新建立天庭,除非把我们都杀了。我人族,绝不会活在枷锁之下!”齐凤甲淡淡地说着,喝了一口酒便转身离去。 如今的他成为了统御长安防御的主帅,虽然他不是辈分最高的,从剑狱中而来的好多前辈都比他辈分高;或许他不是实力最强的,他现在才是中境逐日;或许他不是最懂谋略的,同样守着长安的人还有兵家传人。但,他却是最适合保护长安的人。 他一人独守长安那么多年,众望所归。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齐凤甲回到了长安城头,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看向了和他一同站在城头的楚士廉和晋王。 “或许!”晋王微微一笑,楚士廉也坦然一笑。 对于他们二位来说,同样视死如归。 晋王已经尽他最大的努力守护了自己姐姐和姐夫打下来的天下,也守着自己的侄孙子长大,虽然轩辕平安不如徐辰安,可也足够优秀。再说了,放眼天地间,又有哪位年轻人比得上如今的徐辰安? 而楚士廉,也接过了荀法,郭敬晖两位尚书令的任务,若是没有妖族入侵,恐怕他能辅佐轩辕家和配合徐长安完成改革,迎来一个极盛之世? 他的所作所为,也不负当初徐长安为楚士还有一些行商之家说话,让他们的子女有机会能够施展才能。 虽然楚士廉不是徐长安直接提拔和推荐的,但楚士廉心里却一直念着徐长安的好。而且,他当中书舍人也是荀法推荐的。 “只是,来不及和几位将军说说话了。甚至,连壮行酒都无法喝。” 楚士廉看向了城下的远方,略带遗憾地说道。 “杀妖,何须壮行。”齐凤甲眼中有泪光闪烁,灌了一口酒之后,继续补充了一句,“就是无法与他们再好好喝酒了。” 说着,他拿起了自己的酒葫芦,看向了列阵对敌的将军们,朝着他们晃了晃酒葫芦,轻声说了两个字。 “走好。” 百姓挡住了一波冲锋,此时挡在帝俊和妖族大军面前的,是几位将军,还有他们带领的……残军。 赵晋、姜明、孙天明三人站在了阵前,这三人任何一人拿出来,都能够独挡一方,若是在修行者不出手的情况,有主得三人之一,甚至都能够横扫世间。 当然,其中本来还应该有褚良的名字。但可惜这位战场上的狐狸,最终战死沙场。 三人甲胄穿得整齐,头盔之上缠着白布,而且三人的身后分别放着三口棺椁,死战之志一览无余。 赵晋的身后,站着的是在燕州被打残了的山阵;孙天明和姜明的身后,则是站着明光锁子军。这支军队,本来是打造了杀血妖的,血妖被李知一度化后,便保留了下来。至于这些铠甲,则是由西边的罗氏和铁剑山弟子一起打造的。 突然,一妇人拉着一位比徐辰安大个一两岁的少年上了城墙。 “齐先生,犬子就交给你了。” 而那孩子此时也穿上明光锁子铠,一脸的执拗。 “姜夫人,您这是?”齐凤甲一愣,这妇人自然便是姜明的夫人韩燕儿了。而那少年,便是他们的孩子。 “丈夫上了战场,我总得做些什么。再说了,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曾经也是出身于战场。唯一牵挂的,就是这孩子,他偷了一套铠甲,非要上战场。” 那孩子正要说话,齐凤甲瞪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上了嘴。 “你若是想上战场,不急,等徐辰安回来,你们是长安的最后防线!” 那孩子听得这话,立马安静了下来。 “姜夫人,不必如此。”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过,做父母的总不想看着孩子先走。齐先生,我们夫妇战死后,若这小子敢后退半步,先生可自行斩杀!”韩燕儿说着,便跪了下来,朝着齐凤甲磕了两个头。 而那孩子则是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 “看不起谁呢!我父亲姜明,可是冠军侯!我作为他的儿子,自然不怕!”当年姜明战胜越州之后被封为了冠军侯,徐长安成为了忠义侯。这么多年过去,姜明三川之战吃了一败,故此依旧是原有的爵位。 韩燕儿欣慰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随后便混入了大军之中。 齐凤甲叹了一口气,他很想阻止,却又无能为力。 大战起,这次的士兵素质明显比之前的百姓要高上不少。不过现在的妖族大军中可没有什么小妖了,他们至少都是宗师境以上的妖族,虽然这些士兵是凡俗中的精锐,但面对宗师境以上的妖群,和寻常百姓也没什么区别。 不管他们如何坚持,如何奋战,都显得是那么无力,那么悲壮。 不管是明光锁子军,还是山阵,都只能被迫防御。 这一战,坚持到了白天。 阳光落下,尸横遍野,尸体垒成了小山,三颗人头被送到了帝俊的面前。 这三人,正是孙天明、姜明还有赵晋。 人族大军,全军覆没,所有尸体皆往前,无一后退者! 虽然赢了,但帝俊看起来却没那么高兴。而在不远处的湛胥,也是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他打过惨烈的仗,但却没有这么血腥。而且,这是一场明知道必输的战役。 “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人?”帝俊已经绝了劝降的心思,闭上了眼淡淡地问道。 “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人族能动用的力量,全都来支援长安了。甚至,还有很多人正在赶往长安的路上。”湛胥虽然不忍,但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 “既然来到了这儿,就没有后退的理由。善良和心软,只会影响我们前进的脚步,让我们的修行者休息一下,然后继续打!”帝俊轻声说道,随后闭上了眼,坐在了棺椁中。 可他才闭上眼,喊杀声再度出现。 这一次,出现的修为不高的修行者。 他们和之前的士兵一样,没有任何的犹豫,嚎叫着往前冲。 之前的百姓和士兵,不管多勇敢,他们妖族解决这些士兵,都只是有些劳累而已,并不会有太大的伤亡。 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虽然这些修行者修为并不高,大多都是宗师境以下。可偏偏人族,却如同一群蚂蚁一般,硬生生地啃食着大象,让不少妖族修行者陨落于此。 他们的攻势,如同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朝着妖族而去。 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有两个字,那便是“拼命”。 这,就是齐凤甲他们商量出来的打法。 他们其实心里明白,自己很难守住长安了。决定最终胜利的力量,还得是帝俊。除非人族有能够和帝俊打得不相上下的登神境出现,不然此战毫无胜算。 而且,帝俊此时愿意攻城,也是为了以防万一,防止自己消耗过多,出现纰漏。 而齐凤甲他们的打算便是一直耗下去,尽可能地为徐长安拖延时间。 他们已经没有其它选择了,即便是求神拜佛也没用,只能用这么求死般的攻势浪潮,尽可能地拖延住帝俊前进的脚步。 这种战法,便是战死的姜明、孙天明和赵晋提出来的,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齐凤甲,只是一个执行者而已。 看着自己的妖族大军出现了损伤,帝俊有些不满。要知道,能够来到长安城的,那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在时叔的自爆中活下来的,没有修为低的。 一提到时叔,帝俊就烦。 若不是时叔拼着命打伤了他,他现在完全可以直接登上长安城头,破除长安大阵,而不是被缠在外面。而且,此时的他也不敢随意出手,若是被人找到弱点,那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儿,他只能无奈地揉了揉脑袋。 伤亡越来越严重,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终于,这一波的修行者,花费了两天的时间剿灭干净了。 连续打了三场,时间越来越长,战斗越来越艰难,而妖族大军也越来越疲惫。妖族的质量强于人族,但数量却不如人族,只能硬顶着。 而人族却不会给他们休息的机会,第四波攻势来了! 这一次,出战的修行者修为更高,宗师境以上,扶月境以下! 他们,不求打赢,只求一战,一死!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三六四章 一帝战百族(四) 长安安静了下来。 帝俊在等,齐凤甲他们也在等。 帝俊等着天阵宗的到来,虽然天阵宗的传承是他传下去的,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改良,天阵宗在阵法上的造诣已经超过了他。只不过,天阵宗的那些人只是在阵法一道上有天赋,在修炼一途上,还是差那么点意思。 没了帝俊,天阵宗空有理解,无法撼动长安大阵;没有天阵宗,帝俊空有力量,同样无法攻破长安大阵。 而齐凤甲他们所等的却又不一样,他们在等,等的是一个合适的天气,等的是一个机会。 长安平静了三日,没有尸臭味,没有血水,经过了水淹、火烧和雷崩与电击的长安如今只剩下了裂缝宛如蛛网一般的大地。 这几日,长安周围都烟云围绕,一阵阵雾直接遮盖住了长安看向妖族大营的视线。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帝俊故意而为之,总之关于妖族大营里的事儿长安城内只能靠猜。 即便想派斥候也没用,连从长安城飞出去的一只苍蝇帝俊都照杀不误。而且经过了之前几次的轮番大战后,帝俊也绝了收纳人族的打算,想派人诈降这条路也被堵上了。 对于时机的把握,他们现在只能靠猜。 夜已深,齐凤甲在城下方的帐篷里来回踱步,时而低头思考,时而紧紧蹙眉,时而握住大水牛。 帐篷里还有两人,一人坐在了轮椅上,手捧一杯香气四溢的茶,甚至还吹了吹茶杯,茶水如同池水遇春风一般荡漾了开来,而这人的脸上还露出了笑容,显得惬意至极。 至于另外一人,则是独占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瓶瓶罐罐,这些东西堆积了起来,将他身形给掩盖住了。 “两位,想想办法啊!” 拿着茶杯的人抿了一口茶,说了一个这三天以来齐凤甲听过了无数遍的字。 “等。” 如今的长安城中不缺粮,也不缺水,自然用不着苦巴巴的过日子。而且,帝俊也没想着断了长安的水源。 若是帝俊要断水源那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这证明帝俊想围困他们,围困比起强攻来说用的时间可是呈倍数增长,那就等于给了徐长安更多的时间。 “可什么时候是个头!”齐凤甲瞪了柳承郎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快了,你先去打个盹,时机到了我叫你。”柳承郎也没生气,只是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了齐凤甲一眼说到。 自打大战起,齐凤甲好多天没休息了,即便是休息,也只是打个盹,不超过一刻钟。哪怕他逐日境,是凡俗眼中的神仙,但如今双眸之中还是布满了血丝,而且由于他一直以来酗酒,如今形容枯槁。如他不是齐凤甲的话,走到街上恐怕会被人当做服用了神仙乐的犯人来处理。 “你先说好,什么时候行动?”齐凤甲可不管这些,如今整座长安,整个人族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他怎么睡得着。 就算他不是那个能够拯救人世间的人,他也要拼尽全力为自己的两位师弟拖延时间。 “时间到了,我会叫你的。”柳承郎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强求齐凤甲,只是朝着低头在桌子旁捣鼓瓶瓶罐罐的阿宝说道:“阿宝小兄弟,你不是有提神醒脑的药酒吗?怎么,有好东西不给齐夫子喝喝?莫非你那些好东西,只有你的徐大哥喝的,我们这些你徐大哥的大哥喝不得?” “你小子,藏着掖着是?你不给我,等徐长安那小子回来,他也得双手奉上送给我!”齐凤甲一听得有好酒,也放松了下来一些,瞪着血红的双眸说道。 “哪能呢?”阿宝挠了挠脑袋,随后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酒葫芦,从桌子前绕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将酒葫芦双手奉上。 齐凤甲接过了酒葫芦,便猛地灌了一口。 其实阿宝的事儿他也听徐长安说过,当初在镇妖关的时候,不少老兵染了瘟疫,便是徐长安用了医仙一脉的书籍解决了那事儿,顺便和他们说了自己的奇遇。 而且这三天,阿宝一直帮助守长安的人调节身体,让他们达到最好的状态;同时,他也会帮助百姓治病,没事的时候便研究医术和毒术,这样的阿宝,齐凤甲当然不会有防备。 “这酒不错,有股子药材香味。”齐凤甲喝了之后,擦了擦嘴。 随即他便坐在了椅子上,突然觉得两眼发花,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均匀的鼾声。 “他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柳承郎看着阿宝笑道,齐凤甲的付出他们都看在眼里。齐凤甲潇洒了半辈子,后半辈子都困在了长安城中殚精竭力,该让他放松一下。 “那……您能命令得动那些人吗?”阿宝毕竟和其他人不熟,关于柳承郎的过去他最近也了解了一下,这位以前可是一直帮助相柳一族的头号大军师,虽然现在帮助人族,可没了齐夫子他能不能命令其他人,此时还有待商榷。 “不能。”柳承郎干脆利落地说道。 阿宝呆在原地,良久之后这才说道:“既然不能,那您为何让我……” “但轩辕家能,你徐大哥的儿子能,李道理也能,放心!”柳承郎缓缓说道:“长安缺了任何一个人都还能继续守下去,不能让所有的胆子都落在他身上。” 阿宝听得这话,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这纯属是低估了人族的团结程度。 天光乍破,大雾起。 阿宝带着一个包裹,推着柳承郎来到了城墙之上。 众人没问齐凤甲去哪儿了,让齐凤甲休息一下是他们所有人的主意。 柳承郎的身侧分别站着徐辰安和阿宝,而罗武功则是紧挨着徐辰安。 至于李知一等人,他们一直在静修,准备大战的来临。 若是阿宝估计的没错,只要放毒成功,扶月境以下的妖族将会完全的失去战斗力。到时候,帝俊肯定会疯狂。 “柳叔,您确定帝俊是在等人吗?”徐辰安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确定,战场的事儿千变万化,哪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不过根据九黎一族的兄弟讲,其实只需要一两天对方就能够把嗜灵虫给逼出来,现在第三天了,帝俊肯定是在等人,而且应该是对破长安大阵有帮助的人。” “那应该是天阵宗的人了,天阵宗和我们天机阁本来都属于帝俊的传承,但天阵宗助纣为虐,不肯悔改。阵法一途和我们看天机不一样,我们需要借助天道,顺应天道规律,限制很大;但阵法一途,纯粹是技术活,看聪颖程度,看天资和算力。当年天阵宗那几个老不死的就和我说过,他们的水平已经超越了天阵宗的老祖宗。帝俊硬攻攻不破长安大阵,很可能就是让天阵宗来帮他破阵!” 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正是李道一。 “行了,别管我,开始!”李道一朝着阿宝笑了笑,直接说道。 虽然他没有见过阿宝,可他见过小沅,也听说过阿宝和范不救的事儿。 阿宝立马放下了身上的包裹,将一排排瓶瓶罐罐放在了城头上,随后看了一眼柳承郎。 “经过了这三日的光景,帝俊防备不会那么足,开始!”柳承郎话音刚落,徐辰安和罗武功便开始运转《万民玄功》,阿宝捏了一个法决,所有的瓶子自动打开,一阵如同雾气般的烟雾升起,在清风的推送下,朝着帝俊的大营而去。 而此时的帝俊,收到了一个玉符之后,让湛胥帮忙看着一点儿妖族,便直接朝着远方而去。 他收到的玉符,是来自于天阵宗的玉符。 只不过,帝俊并不是去迎接天阵宗这群人的,这个世上让帝俊亲自去迎接的人还没出生,他此番前去,是为了救这群人。 而他收到的玉符,是求救玉符。 天阵宗在赶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条摇星境的红色大蛇阻拦,天阵宗的弟子虽然阵法通玄,但修为和战力着实可怜,加上天阵宗的人至关重要,帝俊还指望着他们破长安大阵。兹事体大,他放心不下,便决定亲自走一遭。 他没注意到,在他离开之时,雾气渐浓。 在帝俊离开了一个时辰后,湛胥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而且这大雾有些诡异,直接将他们给笼罩于其内。 之前他们大营前有雾气,还是帝俊故意为之,就是要让长安城内的那些人虚实难辨,但这雾气从未来过这营帐之中。 湛胥皱起了眉头,他的第一时间便把武器和身体的反应联系起来。修行者一遇到这种情况,几乎都会下意识地运转功法,可湛胥才运转功法,便觉得浑身如同针刺一般,还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只能强撑着跑出了大营,看向了妖群。 除了扶月境和逐日境的修士外,其余妖族全都面色惨白,浑身刺痛的他们在地上打滚,甚至还有人身上起了泡! 湛胥看得这一幕,立马皱起了眉头,看向了长安城所在的方向。 而此时的天阵宗也身陷囹圄,一群开天境的老头子正在被一条赤红色的大蛇追杀!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三七五章 一剑长安(四) “你们知道吗?我本来不想杀你们的,其实啊,你们才是看着我进入无上之境的最佳观众。” 帝俊脸上甚至出现了一抹哀愁,风撩起了他染血的袍子,还有那犹如枯草一般的长发。 “就像一场大戏,没了有趣的观众,整场戏都会失色几分呢?其实,当最强的对手消失之后,我也会感觉到失落和寂寥的啊!” 帝俊负手而立,看向了苍穹,轻声补充了一句。 “李复生,最后给你次机会。”帝俊朗声说道。 不过,他的声音虽大,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帝俊笃定在这座城里的李复生,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他只是生存在了帝俊的口中。自始至终,不管帝俊杀了多少人,都没有一个叫李复生的人站出来。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帝俊叹了一口气。 “看来,不动真格的,你是不信了。” 帝俊脸上出现了一抹失望之色,一刻钟的时间还未到,但他杀人的时间到了。 大袖一挥,犹如云翻雾卷,立马将他下方清出了一片空地,上百人被卷在了空地上。他们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一些有血性的年轻人要么咬着牙,红着眼一言不发,用沉默对抗这即将到来的命运,另外一些则是开始破口大骂,他们骂的是帝俊,骂的是妖族,直言自己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年轻人总是热血,充满了斗志和血性的。他们代表着未来,只有充满斗志和血性,才会有未来;一味的忍让,并不会有未来。 可这批人中不止有年轻人,还有一些老人。 他们同样在骂,只不过他们骂的对象不是帝俊,而是李复生,甚至在生死关头面前,有的人开始咒骂起徐长安了。 欲望是一个无底洞,当一个时代或者一个朝代太过于舒服之后,很多人便会忘记了苦难,觉得这个时代本就该是舒服的。可他们却忘记了,天地的本质本就是一场掠夺,因为边疆将士的保护,朝廷力求公平的制度,徐长安不遗余力地保护,让他们觉得这个世道本就该是和平的;让他们觉得他们本就该享受,本就该富富足足地过完余生。 所以,当战争到来之时,当他们的生命受到威胁之时,他们便把一切的不幸怪罪在了引发这一切变化的人身上。 他们觉得李复生就该为他们牺牲,他们就觉得徐长安不该去招惹妖族,战争就不会出现。 当然,也不是所有老人都觉得这一切都是徐长安和李复生所造成的。不满李复生和徐长安的终究是少数,是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享受惯了的老家伙。 听到他们这般咒骂,帝俊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不过,帝俊并不会放过他们,大袖一挥,一簇簇火便从这空地边上朝着周围而来,这些火焰,犹如一条条毒蛇一般,朝着这群人张开了血盆大嘴。看书喇 很快,空地上只剩下了一堆灰。 “好了,李复生,这一次,我便会朝你熟悉的人下手了!” 帝俊压根没有等一刻钟,承诺只有在双方实力相当的时候,才会对他有约束力。 话音方落,帝俊的大袖再度一挥,上次人数的两倍便来到了空地前。 可这一次帝俊准备屠戮的人群中,多了不少受伤的弟子。 这些人都穿着蜀山弟子的服饰,大多都是李复生当年的师兄弟。 “李复生,给你三个数的时间!” 帝俊说罢,沉默了会儿,随后直接开口。 “三!” 随着这声音的落下,帝俊大袖一挥,顿时一簇簇火化作了火龙,朝着这群蜀山弟子而去。 “李复生,有多远滚多远!这长安,不需要你!”当年和李复生一起修行,已经人到中年的蜀山弟子突然吼道。 普通人或许不知道李复生对于帝俊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李复生若是落到了帝俊的手里会发生什么。但他们这些修行者,则是知道这些事儿。 汪紫涵看着这群弟子,深吸了一口气,无能为力。 她也算是蜀山弟子,可现在却没办法救这些弟子。 此时海妖一脉的实力的确算是保存得最好的,可汪紫涵却不能随便动用这股力量,她只能咬着牙,捏紧了拳头,心里哪怕万般煎熬,也只能看着这一幕发生。 就算他们现在拼命,也打不过帝俊。所以,汪紫涵准备保留这股力量,在李复生站出来的刹那杀了李复生! 同为蜀山弟子,若是真的算起来,她还算是李复生的师姐。 可如今,她没得选。 要是李复生真的心软了,她也只能摒除个人情感,将李复生击杀,并且毁了他的躯体! 这,是一个高位者该做的事儿。妇人之仁,只会害了整个世间。 要是能救,汪紫涵也不会做此选择。 大火直接吞没这群人,躲在暗处的李复生闭上了眼,仰头看着天空,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师傅,我该出去吗?”李复生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问道。 “情感上,该!” 从帝俊手里逃了出来,险死还生的敖天身影虚浮,咬着牙说道。 “不过,为了大义,为了战胜帝俊,你不该出去!” 敖天又补充了一句,如今的他,对于帝俊的仇怨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们现在就应该等,等帝俊露出破绽,然后找机会跑出去!你不出现,便是最大的贡献!” 李复生点了点,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 他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他才出身就没了爱护他的亲人,还要被人觊觎。好不容易有了待他不错的爷爷,对他不错的师兄弟,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因为自己而死! “师傅,要是帝俊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占据我的身体!”李复生蹲了下来,他把自己的头埋在了膝间,随后抬起了头,双目通红地看向了悬在空中的敖天说道。 敖天一愣,之前他的确想要李复生的躯体。但现在的他,说实话已经不想要这躯体了。 他所希望的,就是帝俊被杀死,仅此而已。 在他最想要这具躯体的时候,他得不到;现在他不想要这具躯体了,这躯体反而唾手可得。 “我要你这躯体,有何作用?”敖天心里一阵苦涩,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要的是我这个小徒弟,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下来啊!” 李复生听到这句话,抬头看向了天空,双目无神,他如同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有泪痕的脸上充满了苦笑,他似乎看到了天上有一只鸟儿在自由自在的飞翔。 “我的性命,本就不属于我啊!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帝俊拥有完美的金乌之体。若是以后你见到我爷爷,您告诉他,李复生是个好孩子,看到徐叔叔,也告诉他,我没有给他拖后腿。” 敖天听得这话,越发地心疼。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李复生想的居然是这个。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敖天只能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随后强行安慰道:“现在雷劫没了,徐长安应该能够破开封锁,快到了?” 与此同时,帝俊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此时空地扩大了不少,又是翻了一倍数目的人被控制在了空地上。 “李复生,你看看这是谁?” 帝俊大笑一声,只见一人被他提了出来,悬浮在空中。 此时这人穿着一袭宫装长裙,头发凌乱,脸上有泪痕,双眸通红,嘴角溢血,正是蜀山清池峰的峰主赵燕婉! “师傅!”看到此人,汪紫涵脸色一变。 这拨人中,不仅仅有赵燕婉,甚至连李道一、李知一还有齐凤甲他们都被抓了进去。 甚至,因为帝俊的突然出手,徐辰安都来不及让东皇钟保护他们一下。 只不过,赵燕婉和李复生的关系最密切,所以帝俊才把赵燕婉给提出来。 “紫涵,不必管我。”赵燕婉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而是淡淡一笑,甚至还想捋一捋额边的散乱的秀发。 这位向来暴躁的女人,此时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温柔。 他知道汪紫涵藏有力量,可她也觉得这股力量用在自己身上有些浪费了。 “长空战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赵燕婉笑着说道,不过这笑容却看得众人心里一疼。 “复生,你听好了。我们蜀山教过你要以拯救天下为己任,但不阻止任何人自私!现在,你又能够救天下,又能够为自己,不要犯浑!活下来,才是王道!” 赵燕婉对于李复生来说,是除了李义山和敖天之外,最亲的亲人了。当初他的很多功法,遇到不懂的事儿,也都是去清池峰找赵燕婉和裴长空解惑。而且,清池峰对他颇为偏爱。这些,李复生都记在了心里。 现在看到赵燕婉这般模样,他真的很想冲出去。 可现在,他只能咬着自己的嘴唇,强行忍了下来。 “复生,紫涵,不要为我难过,我去找长空了。这天下,靠你们和徐长安那小子了。”赵嫣然说罢,她抬起了手,露出了袖子中藏着的断剑,直插自己喉咙! 谁说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圣朝多痴情人,老圣皇轩辕楚天殉情,如今的赵燕婉也早就存了殉情之志。 帝俊只是防止了他们自爆,却没想到这女人以如此决然的姿态了结自己的生命。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此时在城外的金甲客看到这一幕,叹了一句。 “那还有蜀山弟子,李知一等人,我就不信了,你李复生一人都不在乎!” “这儿有李道一,有李知一,还有陈桂之,这些人都是李义山的挚友,徐长安的长辈。怎么?徐长安和李义山就教你忘恩负义的吗?”帝俊没了赵燕婉,便恼羞成怒,直接吼道。 “生,亦合欢;死,亦何苦,阿弥陀佛。”李知一打了一声佛偈,随后接着说道:“诸位,贫僧想喝酒了。” 李知一的后半句话,看向了自己的老朋友陈桂之。 陈桂之笑了笑,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口,丢给了李知一。 而齐凤甲看到这一幕,也是潇洒一笑。 “你们两个,喝酒不叫我!”说罢自己也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后,用仅存的解开了的一点儿修为,提着大水牛朝着空中而去。 他齐凤甲即便是死,也要喝酒,提刀! 李知一等人见状,虽然他们被封了修为,但如今也解开了一些,同样朝着帝俊而去。 帝俊看着他们,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你们求死,本帝就成全你们!” 大袖一挥,火焰如龙,朝着他们而去。 “长空战死了,你们也要寻死,有没有问过我?我救不下长空,还能救不下你们?” “蜀山弟子,诸位,给我信仰之力,助我李义山这个老废物突破到登神境!”李义山的声音响彻长空! “师兄,我来了,剩下的事儿,交给我们。” “魔道弟子,借信仰之力!登神境,突破在即!”小夫子的声音同时响起,这话是对齐凤甲说的。 随着这两道声音响起,原本绝望的人族有了希望。 而汪紫涵和徐辰安和徐辰乐脸上一喜,他们知道,她的丈夫和他们的父亲出来了! 果真,一柄金色长剑从空而降,直接打破了帝俊的封锁,最终插在了帝俊的脚下! 此剑,轩辕!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第三七八章 一剑长安(七)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七九章 一剑长安(八)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八零章 一剑长安(九) 葛舟意看了一眼徐长安之后目光便立马转向了别处,似乎有些愧疚。 徐长安皱起了眉头,关于葛舟意之前所做的一切他都知晓,他知道葛舟意有苦衷,要不然凭借他对葛舟意的了解,这葛舟意除了有些高傲外,其实为人不错,属于嘴硬心软的那类人,他对自身的要求很高,不管是从修为层面,对阵法的理解层面,还是对自身心性品德的要求都十分高,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的。 但偏偏,葛舟意不仅做了,而且成为了帝俊攻破长安的关键人物。 而现在, c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爽文脑洞,雪中万相奇幻,玄幻一剑武侠,土豆逆天同人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八一章 一剑长安(十) 湛胥看着裂天远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他自然不会去帮徐长安,而且就凭他的实力,能够在这战斗余波中存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湛胥叹了一口气,思索再三,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做点啥了。现在的他似乎只能求神拜佛,希望两败俱伤,这样不管对他,还是对相柳一族都有利。 可一想到这十多年经过柳承郎和轩辕慧安管理,人族文化深入人心的相柳一族他就有些头疼,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听自己的话,认同自己的想法。 不过,这些事儿对于目前的 c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玄幻奇幻邪神,土豆知白脑洞,全军列阵元尊穿越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八二章 一剑长安(十一) 毛发金灿灿如烈阳,长喙尖尖胜利剑;引吭啼叫众禽拜伏,双翅一挥飞沙走石。 这就是鲲鹏,可以化鲲于海中称霸,也可以为鹏展翅翱翔于九天。虽然此时汪紫涵所化的鲲鹏不管是声势还是气势都不如四位登神境和帝俊这位无上之境,但她却能让帝俊这位无上之境感受到惊惧。 比起一般的金乌来说,鲲鹏不管是从外形上,还是血脉上,鲲鹏都强过一般的金乌。 鲲鹏血脉,也只是比帝俊这种天地之中第一只金乌弱上一些而已。在血脉上,拥有淬血之法的 c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仙侠脑洞热血,雪中同人元尊,一剑都市土豆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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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八三章 一剑长安(十二) 帝俊自然也听到了剑九等人的话,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可帝俊并不在意,那只是一柄剑而已,而且是出自开天境的一柄剑。 或许这柄剑真的能够斩龙,但一定斩不了他这样成就了无上之境的神龙!他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资格自傲! 再说了,就算徐长安他们要炼剑,就算他们拥有天下间最为强大的锻造师,就算徐长安能够催发太阳之火,自己也绝不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锻造长剑。 哪怕,在帝俊看来那柄由徐宁卿这开天境打造的长剑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c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仙侠脑洞穿越,雪中都市一剑,邪神万相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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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八四章 一剑长安(十三) 帝俊看着脸色惨白,虚弱至极的三人,皱起了眉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之色。 他想要打败这三人倒是不难,不过要杀了三人,倒还需要费一番功夫。不管怎么说,这三人都是登神境,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登神境。 哪怕他们三人才进入登神境,但实力却早就超过了时叔和卿九了。 对付时叔和卿九,帝俊还没有进入无上之境都能将他们斩杀。而帝俊面对才进入登神境的四人,若是没有这金甲客送来的躯体,恐怕帝俊早被斩杀了。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可 c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一剑武侠,仙侠热血剑来,青鸾都市脑洞,雪中穿越奇幻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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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八六章 一剑长安(十五) 剑光起,徐长安拔剑上挑! 一声声嘶吼从长剑之中传了出来,带着愤怒,带着无上威严。 帝俊猛地往后退去,悬在空中。 比起威严,没有人比龙更有威严,此时的帝俊,双眸比过年时富贵人家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还要大上几分。 龙须犹如水中水草,冷哼一声,便风起云涌;双爪一扬,便足以撕裂空间。 “这柄剑,不错!”帝俊缓缓吐出了五个字,本来他十分忌惮这柄剑的,可当这柄叫做“长安”的剑锻造而成后,他便有些失望了。 这柄剑的卖相着实是 c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都市武侠,玄幻脑洞剑来,穿越雪中,一剑邪神热血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八七章 父与子(上) 一剑出,而万民动! 这柄人道之剑一出,圣朝存活下来的百姓都觉得自己贡献了一份力量,甚至此时徐长安和帝俊战斗的场面都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长安这柄人道之剑借助的百姓的力量,自然也顺便让百姓看到这场战斗! 当徐长安这一剑斩出之时,便觉得无比安心。因为这一剑的背后,在徐长安背后支持徐长安,是千千万万个想要和平,想要好好过日子的人和妖! 这是来自百姓的力量,帝王一怒,的确可以伏尸百万;但匹夫一怒,也确实可以血溅三【下一章:父与子(下) 最后一章:渭城少年最后两章,此书完结!】 css=\"state-hide\">☆★☆★☆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玄幻爽文,一剑青鸾,万相神机,脑洞踏星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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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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