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莲拿稳逆袭剧本》 第1章 这个世界有病 第1章 这个世界有病 逍遥城 许是三月的东风吹来的春天，万物到了躁动的季节。 傍晚时分，男男女女涌在河岸边，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跟身边的人热切的说着什么，偶尔脸色一红地斜眼偷瞄别处更亮眼的所在。 春天呐。 “诶，小二，上酒。” 距离河不远处，有个客栈，风璃一袭红衣坐在二楼靠窗位置，晃了晃手中酒壶，发现酒壶已干，催促小二上酒。 小二听到动静，急匆匆上楼来。 “姑娘，你少喝点儿，逍遥城原则上禁酒，酒乃粮食酿成，酿酒用的多，粮食就不够吃。即便是您这样的外地修士，一日只能饮一壶酒。” 风璃一身清冷气质，回头看小二，有些无奈道：“不是让你去逍遥宗递帖子吗？逍遥宗接了我的帖子，自然不会禁止我饮酒。” 小二撇撇嘴，将帖子扔给风璃，抱怨道：“你的帖子根本没人接。” “不应该啊，你都递给谁了？” “御兽处。” 风璃叹口气，把最后一滴酒喝完。 “你知不知道我是人呐？” 小二点了点头：“知道啊。” 风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既然知道我是人，那么我的帖子是不是应该递到人……修士处。” “本来是要递到人……修士处，但没人接。他们说青丘的狐王方如绥乃妖精之王，把青丘列为御兽处，姑娘你来自青丘，自然归御兽处接待。” “御兽处为什么不接？”风璃不确定地问。 “御兽处的人说你是人，不归他们管。” 传统艺能踢皮球……风璃笑着摇摇头：“我出去走走，你把这里收拾了。” 风璃晃悠悠来到半山腰一处亭子处，此处居高临下，刚好可以看到城中人头攒动的景象，非常的治愈。 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人人平等、承平日久的古老国度。 那日，一觉醒来，入眼皆非，茫然无措。 这个世界仙魔并起，只要是有灵气的都可以修仙，危机四伏，讲求一个手起刀落，你杀我，我杀你，人命如草芥。 原主风璃，姓风，风氏一族据说是女娲后人，她来自青丘，被青丘的狐王方如绥养大。 方如绥跟她有世仇。 方如绥曾经养过很多风氏的后人，但那些人没有灵根无法修行，到成年后，方如绥会安排她成亲，生女。 然后杀之…… 一代代筛选。 不知道筛选多少代，在风璃这代，终于有了灵根。 起初原主老老实实修行，得知方如绥做下的恶，挥刀向方如绥，方如绥杀之，风璃穿越原主，方如绥继续督促她修炼。 风璃质疑：‘你就不怕我修成正果后杀你报仇？’ 方如绥：‘只要你飞升九重天，成为高高在上的神明，就算杀我一万次也值了。’ 风璃好奇，再多的信息也问不出来。 “这个世界有病，所有人都有病……”风璃对着明月叹息。 既然方如绥说自己可以杀她，那自己也没有必要跟她客气，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但她打不过方如绥，只能先按照她安排的路径走。 方如绥要她进入长乐宗，说长乐宗是天底下最为厉害的宗门，是仙门百家之首，她在长乐宗一定能有个愉悦的经历。 风璃相信…… 才怪。 ‘你是不是跟长乐宗有仇，让我进去搞事？’风璃试探询问方如绥。 ‘真聪明。’ 风璃无奈，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作为代价，得替原主解决因果。 不过她并不是个盲从之人。 既然长乐宗之行注定不平静，她要提前准备。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又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长乐宗除了方如绥这个潜在敌人，他有个明面上的敌人，那就是逍遥城。 长乐宗的上任宗主暗中害死逍遥城的上任城主，原因是上任城主不经过长乐宗允许，修成化神，让长乐宗寝食难安。 碍于跟长乐宗巨大实力差别，新任城主姜婴一面接受长乐宗五长老的位置，一面暗中积蓄力量。 长乐宗之所以招抚姜婴，是因为长乐宗上任宗主快要死去，他不希望死后新老宗主交接之际，姜婴联合其他家搞事。 除此之外，长乐宗要求姜婴把二儿子姜无忌留在长乐宗，名为拜师，实为人质。 姜无忌的母亲任寒竹去看姜无忌，被长乐宗的三长老柏无知杀害，柏无知推说是意外…… 这还是明面上的，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 风璃觉得，逍遥城跟长乐宗不共戴天，他们一定在暗中积蓄力量，覆灭长乐宗，一如她不动声色，希望有一天杀死方如绥。 不只是为原主报百世之仇，更是她一旦反对方如绥，方如绥就威胁杀死她。 所以她自己的力量太小，希望觉得跟逍遥城结盟。 只是没想到，逍遥城居然如此谨慎，猜到她的来意，或是怀疑她的动机，认为她是来试探的，这才避而不见。 “就算是结不成同盟，那也得让逍遥城的人知道自己是友军。” 风璃叹口气，从芥子袋里掏出玉笛，送入唇边，开始吹奏……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一首陶渊明的《归园田居》跃然于风璃心头。 她希望能隐匿山野，远离明争暗斗。 池鱼思故渊。 …… 月色如华，月色如练。 姜不识立于屋顶鸱（chi）尾之上，衣袂随风起舞，听着笛声入耳。 “不识，下来。” 姜不识低头看一眼，翩然落地，长揖作礼：“父亲。” 姜婴有些宠溺地看了大儿子一眼，道：“你觉得风璃会是我们的朋友？” 姜不识有些迟疑：“难道不是吗？” “自然是。”姜婴微笑道，“不止如此，我用周天大衍数算出她是覆灭长乐宗的希望。所以对待她，要慎之又慎。” 姜不识眼神明亮起来，覆灭长乐宗是他们父子两代人的执念，如果两代人不能完成这个任务，那就交给下一代。 姜婴道：“她是覆灭长乐宗的希望，但逍遥城的目标太大，被落桑真人知道反而会猜忌她，方如绥又不一定帮她。” 长乐宗的掌门，落桑真人。 姜不识明白，他们是保护风璃，所以才要冷落她。 “可是……” 姜婴笑着打断儿子，道：“我们暗中帮她。” 第2章 翩翩公子 第2章 翩翩公子 一曲终了，风璃感觉到内心舒适不少。 穿越前她是底层社畜，一年攒下的钱还不够买一个平方，她在俗世挣扎着，看不到悠远绵长的希望。 穿越后她倒是不缺钱了，但依旧被生活推着走，方如绥如同一座巨山压在她肩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人生实难…… “曲意绵长悠远，姑娘心境真是天机潇洒，纯任自然。”一男子翩然而至。 风璃放下手中长笛，仰天长叹。 谁特么打扰老娘伤春悲秋。 穿越前她长得平平无奇，穿越后她身材高挑，鹅蛋脸，是我见犹怜的清冷小白花，若是配上悲天悯人的眼神，如画一般。 她不得不回过头去看，只见亭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 一袭黑衣，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好，看在小哥哥长得还挺帅的份上，她原谅他了。 人生难免有些尴尬时刻。 她伤春悲秋被硬朗帅气的男子看到，但小哥哥神情明显不是来偶遇的。 真是令人感伤。 风璃有些僵硬地点点头：“呃……公子，有何指教？” 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姜不识。 姜不识盯着风璃一直看，眉头微微皱起。 风璃见对方不说话，就盯着自己猛看，心道这厮不会是看上自己了？ 要跟自己来场艳遇。 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 只是艳遇之后她可能会怀孕，怀孕就可能生女儿，生完女儿方如绥就会杀她，换个更听话的风氏后人操控。 虽然不知道方如绥脑子里是些什么。 但风璃知道，方如绥干过很多次这样的事。 姜不识皱眉道：“那么温厚和平的曲调，为什么到最后变得呜咽起来？伤春悲秋，哭哭啼啼，如何还清朗人世间？” 好，是嫌弃她哭哭啼啼扭扭捏捏小家子气。 “不是……”风璃不爽，随即反驳，“独自消愁，收拾好心情再出发，否则心情一直郁结，会……生病的。” 姜不识看着她笑。 风璃痴了，世上怎么会有笑起来这么温暖的男子呢？ “你是？” “姜不识。” 逍遥城的大公子，姜不识。 风璃长揖而拜：“见过姜公子。” 她在逍遥城费尽心力递帖子，各方推诿，她只得在客栈借酒消愁，她换了个地方吹笛一曲，却引来翩翩公子相见。 早知道这么简单，她就不在客栈傻傻等着了。 “风姑娘有礼。”姜不识还礼。 她不说话。 他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姜不识开口道：“姑娘的来意我们已经知道了，只是……” 风璃眼神里露出欣喜之色，旋即有黯淡下来。 这是在拒绝我吗？ “只是长乐宗盯逍遥城盯的太狠，若是被长乐宗的人知道姑娘来此，恐怕对姑娘不利。” 风璃叹口气。 婉拒也是拒。 姜不识温言道：“其实姑娘不用伤心，姑娘只是筑基中品，还不到金丹境，连我到都没有发现。” 风璃承认，她修为不高。 “所以姑娘需要做的是提升修为，金丹境之前，建议姑娘还是不要想着拨弄人心，这对姑娘有害无益。” 风璃撇撇嘴，有些郁闷。 姜不识什么都好，就是太聪明不照顾她脆弱的心脏。 同时证明，姜不识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所以才直言指出她的小心思。 没错，她害怕方如绥脑子抽抽给她下达艰巨任务，她去长乐宗首要做的不是修炼，而是执行神经病方如绥的命令。 这样很危险。 首先这世上的聪明人太多，其次，修仙界讲求能动手就不瞎逼逼，估计她还没算计完，对方就一拳打趴她。 “据我所知，方如绥需要的是金丹境的风氏后人，不是覆灭长乐宗，姑娘未免有些杞人忧天。” 风璃咬了咬嘴唇，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她过来是给自己上份保险，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方如绥发神经要她在长乐宗搞事呢？ “我个人建议姑娘去永兴城，落桑真人的独子姚契因逃避相亲来永兴城，你可以去偶遇他，我相信姚契会对姑娘感兴趣。” 让我去勾搭姚契……风璃抬起头，有些恼怒地看着他：“公子，你万不用这么羞辱我。” 更何况，狐媚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方如绥倒是合适，一看就是祸国妖姬。 姜不识看到她生气的表情，‘噗呲’一声笑出来，温和道：“不是让你勾搭姚契，是你刚才那曲子能吸引他注意……” 好像还是不大对。 姜不识补充道：“姚契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年，不是情窦初开……你能明白吗？” 风璃翻了个白眼。 就是说陶渊明的诗词能吸引姚契注意呗，通过姚契入长乐宗，等于抱上大腿，那么在长乐宗，她无往不利。 虽然这有些对不住姚契，但她没有任何道德包袱。 因为她是一朵黑心莲。 姜不识见她听进去，继续道：“姚契今年十五，他的母亲丹鹤夫人来自赤虚堂，那个所谓相亲对象是赤虚堂大护法的女儿。 对于儿子婚事，落桑真人和丹鹤夫人完全支持姚契个人意愿。” 言尽于此。 风璃听明白了。 哪怕姚契看上她了，她不用担心被棒打鸳鸯，唯一能破坏这门婚事的，大约是她自己。 她今年十八，姚契今年十五，虽说女大三抱金砖，但她对弟弟没什么想法。 “多谢。”风璃长揖而拜。 姜不识点点头：“一路保重。” 风璃捻了张迅疾符，消失在暗夜里。 “跟她都说了？” 姜不识回头，拜道：“是，父亲。” 姜婴颔首：“通知所有人，停止手上的动作全部转为防守，暗中保护提醒风璃，直到她跨入金丹境为止。” 姜不识点点头：“是，父亲。” 他想到什么：“我们的人可以按兵不动，可方如绥那里？” “方如绥口口声声希望风氏后人结丹成功，应该……”姜婴眉头紧锁。 姜不识道：“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姜婴深深看了眼儿子，道：“你的想法是？” “跟方如绥接触，避免她影响风璃。” 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姜婴缓缓道：“你知道她活了多久吗？据说长乐宗成为百家之首，还多亏了她。” 姜不识更加坚信自己想法：“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在方如绥那里下功夫，我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风璃身上，我们自己的仇要自己报。” “你以为别人就没下过功夫吗？” “我想试试。” “我是担心你……” 姜不识跪下来，恳求道：“祖父和母亲死于非命，弟弟危如累卵，逍遥城时时有倾覆之险。一想到这些，我就寝食难安，父亲……” 姜婴眼泪涌满眼眶。 “其实你弟弟比你……” “父亲。” “好，你小心一些。” “多谢父亲。” 第3章 都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第3章 都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风璃来到永兴城。 永兴城内人头攒动，跟逍遥城不同的是，永兴城的百姓生活的更加富庶。 这里不禁酒。 风璃来这里的目的是找姚契。 姚契并不难找。 她刚进城就听说了，姚契擅长作画，他画了幅画悬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庆雨楼里，悬赏千金求题诗词。 千金不是虚指，是实指，既一千斤黄金。 这个世界灵石兑换黄金，汇率是1枚灵石=10两黄金。 一千斤黄金可兑换一千枚灵石。 据说长乐宗最底层的内门弟子，每月灵石补贴10枚。 对此，风璃感慨：有钱真好。 就算不讨好姚契，她也要去赚这个钱。 庆雨楼前人头攒动，门口还有人擂鼓助兴，一派热闹祥和。 众人交头接耳。 “都九天天了，这么多修士名家齐上阵，居然没一个人能打动少主的心。” “少主那是什么人？见惯了好东西，眼界那可不是一般的高。” “真好奇是谁能赢走千金？” “你格局能不能大点儿，都能打动少主了，还在乎千金吗？那可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和修炼资源。” “悬，少主只挂十天，今天是最后一天，要是找不到满意的诗词，少主就会把画撤走。” ‘哐’ 一声锣鼓声，众人立刻噤声。 有一个黄衣女子站在二楼，满面春风地扫一眼众人，道：“多谢各位捧场，今日是画卷展示的最后一天，所以还是老规矩。 各位依次进入庆雨楼，每人只能暂停一刻钟，若是想多停，请花钱跟掌柜的购买时间。 出来后，在门口领毛笔和纸张，写下各位大作，写好后把诗作交给门口小二，由小二交给少主，申时公布结果。” “好。”众人齐声道。 风璃跟着人群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巨大的画作，从二楼悬下。 画作里是田园生活，田地、茅草屋、有柳树、有桃李，还有炊烟袅袅……所有的元素都在表达作者厌倦现在的生活、向往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 风璃静静看着，耳边传来低声议论。 “长乐宗的少主为什么会画贱民生活呢？这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比长乐宗更懂得弱肉强食，不是说少主逃避相亲来永兴城，莫非少主喜欢底层贱民，被宗主和宗主夫人棒打鸳鸯？” “有这个可能。估计那个贱民已经死了，少主这是在缅怀。” “两人相爱，却不被世俗所接受，一个付出生命，一个大庭广众下隐晦表达爱意，多么令人感动的爱情啊……” 还有人悲叹。 呃…… 风璃转过头去看那悲叹男子，不曾想与男子对视，男子立刻收起悲叹表情，整理整理仪容，向她露出友好笑容。 风璃表面上冷漠地摇摇头，一副与我无关的疏离感，内心却已经翻无数个白眼…… 为什么男子在歌颂爱情时不是男子死，而是在女子死后一边搂着小妾一边缅怀呢？ 智者不入爱河，铁锅只炖大鹅。 若非姜不识提醒，她肯定会相信这些人的议论。 毕竟姚契今年十五，正是中二病年纪，最喜欢为赋新词强说愁，尤其以富家子弟中泛滥成灾。 一刻钟很快过去，风璃出来，跟门口小二要了纸笔，大笔一挥，写上昨晚那首感动姜不识的《归园田居》。 陶渊明老前辈，保佑我。 风璃内心祈祷完，脸上仍然一副神女悲悯表情，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写上自己大名，让小二帮忙递交。 她知道，只要签上真名，姚契必然会出来迎接她。 虽然方如绥经常把她折腾的欲仙欲死，但若是其他人惹方如绥，方如绥也是如此，主打一个公平。 世人对方如绥恨的牙痒痒，但打不过她，且方如绥主要精力放在风氏身上，你要是不招惹她，她也不会搭理你。 众人对方如绥退避三舍，但长乐宗不同，长乐宗非常期待方如绥的加入，一句话形容，我家大门常打开。 很快，庆雨楼跑出来一个稚气少年。 这时有围观群众认出少年身份。 “这不是少主吗？”有人行礼。 “见过少主。” 众人纷纷行礼，唯独风璃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稚气少年。 姚契脸上还有婴儿肥，看起来非常的乖巧，他长揖而拜，恭敬道：“见过山君。” 既然方如绥说风璃是女娲后人，那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的，方如绥对外说风璃是青丘的掌门，话里话外称山君。 姚契本就是个知礼的少年，更何况风璃大他三岁，作为弟弟应该给姐姐行礼。 更何况风璃一首《归园田居》让他惊骇不已，这一拜更是拜令人钦佩的师长，他希望能够赢得风璃的好感。 “少主客气了。”风璃微笑着伸手虚扶一下。 既然姚契这么有礼貌，她不装下逼有些不好意思。 “少主居然拜她？她是什么来头？山君，没听说过啊。” “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既然都跪少主了，顺道跪跪她……” 风璃：…… 怎么永兴城的人都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山君，里面请。”姚契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来到二楼雅间，姚契有些手足无措，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的：“那个，我的字是元白，父亲和母亲都叫我元白，山君你要不叫我元白……” 他不好意思挠挠头：“那个，山君，我叫你阿姐好不好？”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会不会太冒昧了？ 姚契咬了咬嘴唇，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风璃莞尔一笑，道：“当然可以。我这次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 “对。”风璃目光温和笃定，“说实话，是方如绥让我来长乐宗的。 她说每回长乐宗有长老空缺，宗主不满候选人，就拿她当借口，让她十分不爽，要我过来找找长乐宗的麻烦。” 风璃随口扯了一个谎。 说谎的最高境界是七分真，三分假。 ‘呵呵呵’ 姚元白乐不可支。 风璃怎么能找得了长乐宗的麻烦，一看就是被方如绥逼的。 原本的紧张消失不见，姚元白眉目舒展道：“阿姐，你真是幽默，我代表长乐宗欢迎你。” 他想了想，道：“我最喜欢阿姐那句‘误入尘网中，一去三十年’，为什么是三十年呢？” 风璃还不到二十岁，难道不应该是二十年吗？ “押韵。”风璃非常淡定。 “哈哈哈……” 第4章 姚契的相亲对象 第4章 姚契的相亲对象 两人又寒暄一阵，姚元白愈发觉得风璃非常贴合自己心意，恨不得要拉着她拜把子。 看着他对自己越发感兴趣，风璃决定给他上眼药。 “元白，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有求于你，所以才挑你喜欢听的说。” 她的表情真挚而诚恳。 姚契非常触动，其实风璃没必要说出来的，对她有害无益，可她还是说出来了，足以见她的坦荡磊落。 “我知道。方如绥为难风氏一族，我听二叔说风氏女子平均年龄不到25岁，你来长乐宗是求生。 阿姐的聪慧剔透是被求生本能逼出来的，并非阿姐本愿，更何况我从阿姐的题诗里，看出阿姐的心境。 是无奈；是迫不得已；是身在绝境中依然向往自然；是脚踩在烂泥里，头顶着灿烂星空。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我跟阿姐是一样的。” 风璃温软触动，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其实我们是不一样的，我的心向往田园悠闲，但我的剑不会向往。” 他年纪还小，出身高贵周围都是好人，哪儿懂得以战止战的残酷与壮烈。 姚契懵懂地点点头，道：“阿姐是积极进取，我是消极逃避。我一看到阿姐，就感觉浑身充满力量。” 果然是少年人，朝阳如虎。 风璃莞尔一笑。 她已经成功取得姚契的全方位信任。 很好，开局顺利。 姚契忽又兴奋起来，道：“阿姐，我要把那首诗公布出去，让世人知道阿姐是多么的有才情，千金是你的。” “好啊。”风璃微微一笑，“我不要千金，我要千枚灵石。” “没问题。” 姚契从芥子袋里掏出两枚亮闪闪的石头递给她，道：“这1枚相当于500枚，拿起来比较方便。” “多谢。”风璃坦然接受。 两人走出雅间，姚契正要公布答案，谁知有个女子站在一楼空地上，痴痴地望着那副从二楼垂下巨大的画。 姚契脸色微变。 “怎么了？”风璃关心问道。 姚契撇了撇嘴：“鲜于含烟。” 风璃抿嘴轻笑，他的那个相亲对象居然找过来了。 仙门的主要经济来源是灵矿，长乐宗最大的灵矿位于东方，叫做温源谷灵矿。 为管理温源谷灵矿，长乐宗扶持当地仙门共同开发，析出的灵石长乐宗拿60，赤虚堂拿20，玄幽堂拿12，最末阳瑟堂得8。 姚契的母亲丹鹤夫人姓陈，是赤虚堂前堂主的女儿，现堂主的妹妹。 鲜于含烟出身的鲜于氏，世代为赤虚堂护法。 姚契没有表妹，赤虚堂的鲜于护法让女儿跟姚契相亲。 风璃嘴角衔笑。 想必陈堂主也不是很支持这门婚事？ 要是联姻成功，鲜于氏还甘心当护法吗？为什么不能再进一步当堂主呢？ 两人趴在栏杆上冷眼旁观，看鲜于含烟能放出什么屁来。 鲜于含烟大言不惭道：“这么好的画，却没有诗作配，当真是可惜。” 黄衣女子抬头看了姚契一眼，姚契对她微微点头。 风璃好奇黄衣女子身份，姚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位是老板娘。” 老板娘笑着上前道：“姑娘，这幅画挂在这里，便是来求诗作的。” 言外之意，你不是废话嘛。 鲜于含烟回头上下打量老板娘，也不问有没有赢家，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这幅画挂在这里已有十日，少主慧眼拒绝庸作，我倒是愿意作诗一首，你让人把画放下，我直接写上去。” 合着别人先让姚契看，她直接题上去。 她大言不惭的话吸引一群围观人员，还有几个人精一下就看出她是来找事的，摆出一副吃瓜看戏的模样。 “少主在楼上看着呢。”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人群里发出一阵会心笑容。 动作快的已经上二楼占据绝佳观景台——毕竟站在一楼看二楼姚契还得仰脖子。 众人一会儿俯视底下鲜于含烟，一会儿看看姚契，自然而然地瞥见姚契身边的丽人风璃。 “诶，这不是刚刚少主行礼的仙女吗？” “刚刚大言不惭的莫非是少主的相亲对象？” “啧啧啧……” 这幅画挂在永兴城有十日，针对这幅画以及突然到来的姚契，吃瓜群众发散思维，编出三十多个版本来。 其中流传最广的版本是，姚契不满相亲对象，不满的原因是他心有所属。 好巧不巧的是，风璃站在姚契身旁，一如神台上的神女，气质内敛清冷优雅矜贵，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而一楼的姑娘，长相勉强算是清秀寡淡显老，看起来比少主大了十几岁，容貌在不缺美人的修仙界属于下层。 神女和普女，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什么三角恋大型修罗场啊。 鲜于含烟仰头看向风璃，忽然有些自卑。 若她长这样一张脸，姚契也不会逃避相亲，让她丢尽颜面。 姚契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冽。 鲜于含烟真是不要脸，居然追到永兴城让他难堪，而且还要把诗作直接题在画上，挑衅意味十足……神经病一个。 风璃有些怜爱姚契了，跟个这样的女子相亲，委实难以启齿。 甚至她在想，也许长乐宗并不霸道，否则鲜于含烟，一个长乐宗下属的下属的女儿，也不会追到永兴城。 她只是嘴角微抬，眼睛微微张开，有些轻蔑，但世人不会觉得她轻蔑。 因为世人仰望神明。 鲜于含烟见风璃不置一词，暗恨不已，原本她出言题诗是想吸引姚契注意力，没想到姚契一直在上面看着。 现在她有些下不来台。 她只敢在背地里跟人炫耀说姚契如何如何，当着姚契的面，她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的。 ——鲜于氏面对长乐宗，只有摧眉折腰侍奉的份，而且他们必须感激长乐宗给他们小心伺候的机会。 姚契知道他得说些什么。 “我想要选的那首诗已经出来了，便是这位姑娘所作。”姚契指着风璃对众人道。 那个骄傲的表情和自豪的语气实在太戳人了。 众人仰着头，看着风璃满脸崇拜。 姚契笑对老板娘道：“老板娘，把画拿下来，我来念，你来写，这画就送给你了。” ‘哦哦’ 众人起哄，不怀好意地斜睨鲜于含烟。 鲜于含烟无地自容脸色通红。 她说要题诗，姚契说诗作已经选出来，是她身边女人作的；她说要把画拿下来，姚契说可以，让一个卑微下贱的老板娘书写，还把画送给老板娘。 原来在姚契眼里，我还不如个下贱的酒楼老板。 分明是羞辱我。 不行，我绝不能被人看扁，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且先看看她写的是什么，我才好应对。 第5章 再抛诗一首 第5章 再抛诗一首 场上大部分人自认为看穿风璃和鲜于含烟的身份，又看鲜于含烟憋着一口气，一副等着诗作念完之后找茬，众人是鸦雀无声。 姚契心里有些恼怒，觉得鲜于含烟自视甚高，暗想回到宗门要不要跟母亲告一状，让她找准自己的位置。 但转眼看到风璃气定神闲，又觉得自己过于杞人忧天。 是啊，阿姐的诗作，冠绝修仙界不成问题，倒是自己这幅画，在诗作面前，显得有些俗气。 楼下老板娘已经准备好，执笔笑向姚契。 众人凝神屏息，就算是掉根针地上都能听见。 姚契云淡风轻道：“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老板娘开始写。 鲜于含烟冷哼道：“就这，不过尔尔。” 众人不怀好意地看着风璃。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姚契高价求题诗，过来的人都是有两把刷子，不仅会写，还具备一定的鉴赏能力。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鲜于含烟不屑道：“切，搁这儿装深沉呢，还三十年，你都三十了，大娘？”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鲜于含烟抿了抿嘴唇，她想点头，可又觉得失了面子。 原本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向风璃致以敬意。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酒楼内一片寂静。 姚契悠悠道：“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众人眼里露出向往之色。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姚契嘴角露出得意之色。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良久，有人叹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妙啊……” “我喜欢那句‘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我喜欢‘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平静而安详，最适合我等修士修心了。” 老板娘命人重新把画悬挂上，仰面向风璃长揖而拜：“姑娘的诗好，我的字配不上姑娘的诗。” 姚契笑着道：“我得了这诗，我才知道我的画有多差。” 风璃颔首。 鲜于含烟皱眉道：“修士弱肉强食，讲求征战杀伐，这位姑娘却说向往自然，可见心不诚。” ‘刷刷刷’ 无数道目光射到风璃身上，风璃只是浅浅一笑，她的气质本就出尘，不沾染一丝烟火，众人内心相信她是自然的。 同时，他们期望她能起争斗之意，再给展佳作。 姚契看到这个场面，险些笑出了声。 虽然鲜于含烟说的有几分道理，但风璃是个洒脱之人，不久前，她就把来的目的和盘托出，试问还有谁比她更坦诚。 风璃不知道众人在想什么，只需要知道她已经赢得满堂喝彩，没必要痛打落水狗——鲜于含烟。 鲜于含烟看着场上众人目光，又见风璃满不在乎的神情，她从未被人这么忽视过，就算姚契不喜欢她，面子上的功夫还是有的。 她勃然大怒，冷笑道：“不知楼上这位道友，还有何佳作？毕竟，这不像是你……写的，你看起来不像是三十岁。” 风璃心里叹口气，怎么总有人对自己穷追不舍呢。 作诗也好，写词也罢，自己可是有上下五千年丰厚底蕴加持的怪物，岂是她一个丫头片子能质疑的。 她不喜欢争斗，但眼看着她要不再做一首，估计众人会认同鲜于含烟，认为她是偷来的——虽然是事实。 想到此，她微微一笑：“我向来不会做命题诗作的，只是这幅画激发了我的感触。” 言外之意，姚契可以让我作命题诗，你不配。 鲜于含烟更加生气，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道：“你随便写，让在场的诸位都观摩观摩。”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风璃皱皱眉，冷冷瞥了一眼鲜于含烟。 此时，老板娘已经托着笔墨纸砚上二楼，双膝跪地，托盘高于头顶，求诗之意谦卑至极。 风璃倒也不废话，抛下一首诗，捻了张迅疾符，看了姚契一眼，二人同时离开庆雨楼。 老板娘将诗作展示给众人看。 全场皆惊，落花流水，黯然神伤。 一阵喝彩之后，众人静下来品味着个中滋味。 鲜于含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老板娘悠远绵长的声音不绝于耳。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人境，喧，心远，采菊，南山，飞鸟……这不就是我辈修仙的逍遥道吗？”有人感叹道。 可他又想起曾经杀过的人，要追杀他报仇的人，忽然心中一酸，心中难过不已。 这样的逍遥道，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众人被他这么一点，无意识地看向窗外夕阳，是那样的美好，可在场的谁又不是满手鲜血，永远也不会有诗中的恬淡。 可我们明明是向往自由自在才修仙的。 为什么到现在会满手沾染鲜血？ 唉，人生无常。 …… 风璃和姚契来到城外半山腰的十里亭，看着满目风光，只觉得春色撩人。 现在她有个问题急需解决。 “你爹娘为什么让你和鲜于含烟相亲？” 莫非这俩人青梅竹马？ 既然能够相亲，起码说明长辈默许，尽管姜不识说姚契的爹娘对姚契的婚事持随便态度——毕竟还小 但她今日大大折辱鲜于含烟，日后跟鲜于含烟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鲜于含烟报复她，长乐宗其他人的态度很关键。 要是看热闹还好，她收拾小丫头片子信手拈来，要是有那么一两个地位高的，暗中护着鲜于含烟跟自己过不去…… 那就不太好办了。 “我什么时候跟她相亲了！”姚契脸色登时变了。 “啊？” “阿姐，修仙界灵根以单一灵根最佳，这个你知道。” “嗯。我是单一火灵根。” “我是金灵根。鲜于含烟是五灵根，五灵根。” 风璃愣了下，说好听点是五灵根，说难听点儿没有任何修行的天分。 “鲜于含烟的爹是赤虚堂的大护法鲜于灯，鲜于含烟因着出身嚣张跋扈，肆意欺凌周围人，大家暗恨不已，都等着看她倒霉。 鲜于灯担心他不在了女儿被欺负，费尽心机把鲜于含烟送来长乐宗说学本事，可长乐宗只有杂役不要求灵根。 众人以为舅舅让鲜于含烟来跟我培养感情，我多次跟人解释说不是，鲜于含烟扭扭捏捏，话里话外都是我，搞得我跟……什么似的。 我只好来永兴城躲着，她居然还追来了，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风璃了然。 这不就是娱乐明星的炒作嘛，故意放似是而非的物料，任由磕cp的人脑补，最后被揭穿，她还能虐粉提纯。 第6章 真是好人物 第6章 真是好人物 庆雨楼散去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鲜于含烟本想找个地方躲几天，结果被二叔鲜于烛堵在永兴城，她有些不自在的回到长乐城，等着父亲训话。 鲜于灯看着犹自不知错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孽障，你居然追到永兴城，你把我们鲜于家置于何地？！” 鲜于含烟装作不懂道：“父亲，这又是怎么了？” “跪下！”鲜于灯愈发怒道。 鲜于含烟瞟一眼鲜于烛，但见他一脸严肃，知道父亲是真的发怒，当即跪下。 鲜于灯把桌子拍的震天响，吼声几乎要震碎屋顶，指着鲜于含烟道：“孽障，孽障，真是好不要脸。 鲜于家是陈家的臣，陈家是殷家的臣，少主不搭理你，你还追到永兴城，你以为少主是一个人来永兴城的吗？！” 鲜于烛缓缓道：“阿烟，为着你来长乐宗，堂主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又不是我想来长乐宗的。”鲜于含烟认为自己没错。 本来她在家里好好的，父亲非要让她来长乐宗，说没准能嫁给姚契呢，她还以为父亲都安排好了，谁知道姚契这么不给她面子。 ‘啪’ 鲜于灯二话不说，一个干脆利落的耳光上去，鲜于含烟一边脸顿时肿了。 “去到外面给我跪着。” 这还是鲜于灯第一次打鲜于含烟，鲜于含烟捂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父亲，失声道：“爹，你……打我？” 鲜于灯背过身去。 鲜于烛走过去轻声劝道：“你先去外面院子跪着。” 鲜于含烟咬了咬嘴唇，知道鲜于灯正在气头上，要是再呆在屋里，恐怕还会挨打，于是她冷哼一声出去了。 鲜于灯这才转过身来，指着女儿的背影，怒不可遏道：“老二，你看她这个样子，都被她娘惯坏了，得亏少主脾气好。” 鲜于烛叹口气道：“少主的婚事，宗主和丹鹤夫人不吭声，其他长老一副看热闹姿态，三长老，听说已经在江家选女儿了……” 姚契的婚事干系重大，凭什么鲜于灯能送女儿过来，其他长老的家族里就没女儿吗？ 鲜于灯神色黯然，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原本没指望她能讨得少主欢心，只是希望长乐宗能磨磨她的脾气。” “我在永兴城听了好些不三不四的谣言，阿烟又追到永兴城，兄长，要不把阿烟带回去……” “不行。她学剑不成，学礼仪不成，必须留在长乐宗磨磨脾气，否则会有祸患。” …… 了解完姚契和鲜于含烟的前因后果后，风璃随姚契来到长乐宗。 长乐宗位于天下之中，其主峰名曰姑射（ye）山。 风璃抬起头去看灵寂山，只见万丈金光从天而降，照射在姑射山之巅，绽放着雄伟震撼的光彩，让人陡然生出敬意来。 风璃面对如此壮丽的景观发出蔚然叹息。 “姑射山是一座金山吗？可真有钱。” 姚契自豪道：“不是金山。主峰是一个葱葱郁郁的山峰，之所以眼看起来是金山，那是闪着金光护山大阵配合太阳光映出来的。” “借太阳光弄出来的？”风璃内心惊骇不已。 霸气侧漏。 姚契重重点头。 风璃感叹着并默默整理身上衣衫，免得露怯被人笑话。 “哎呀，快去通报，少主回来了。”一个眼尖的弟子瞅见他们，立刻高声喊叫起来，并上前请安。 姚契微微点头，道：“派人立即收拾空桑山，一切用具都必须是新的。” 风璃淡淡一笑，也不推迟。 她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姚契又问：“父亲在哪里？” “宗主在姑射山。” “好。”姚契转头向风璃，“阿姐，我们一起去见父亲。” 风璃笑笑道：“好。” 进入山门后，弟子引着他们前行。沿途的弟子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来了个要紧的贵客。 但见风璃有着独一无二的清冷感，哪怕身着红衣也像是牡丹丛中的白玉兰，彻底打消他们内心生出的污浊之意。 很快他们来到一处空地，空地上竖着许多木牌子，牌子上设有传送阵，不同牌子上传送的地点不一样。 风璃注意到，弟子只是把他们带到姑射山传送阵牌子前，并没有替少主打开传送阵，她正好奇，姚契道：“他没有进入姑射山的权限。” 好。 大宗门还真是严格。 进入姑射山，询问姑射山的弟子后得知落桑真人在书房，现已入暮，书房里明烛高照，没有用夜明珠之类照亮。 真是奇怪。 风璃略略滞后姚契半步，随着姚契进去，之间昏黄的灯光下，有一男子手持书卷，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缓缓踱步，若有所思。 听到有人进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这就是令人闻之胆寒的仙门百家之首长乐宗的掌门，落桑真人。 落桑真人年过不惑，他相貌清癯，长身玉立，手持书卷竟不像是个霸气的宗主，更像是个郁郁不得志的中年书生。 他象牙白的衣裳上数只三足金乌纹样，金线在晕黄的灯光下闪着碎光。 姚契肃然的上前长揖而拜：“孩儿见过父亲。” “起来。”落桑真人抬了抬手，目光仔细打量着儿子，过了好一会儿，严厉道，“你还知道回来啊，还千金悬赏……” 他把目光投向第三人：“哦，有客人？” 其实他早就知道风璃的到来，嘴快的已经告诉他永兴城的一切。作为执掌天下第一仙门的宗主，他并不在意儿子带来的女子，十个八个都没什么问题。 他唯一好奇的是，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是谁？ 他原本指望她主动跟他行礼，或者儿子介绍，只是她似乎被他震慑住，儿子在自己面前一向迟钝，故他只好话说一半，把话题引到她身上。 “是。”姚契躬身道，“这位风璃风姑娘来自青丘，是孩儿认识的好友，永兴城的重金悬赏，是她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风璃这才向前迈一步，执晚辈礼，语气却是不卑不亢：“晚辈见过真人。” “风姑娘有礼，既然来长乐宗，又是犬子的好友，我长乐宗必然是以礼相待。”落桑真人微微还了半礼。 落桑真人目光落在风璃身上，只觉得这姑娘五官柔和而舒展，给人有一种疏离感，气质澄净，干净利落。 他忍不住夸赞道：“风姑娘真是好人物，不愧是女娲后人。” 第7章 金乌占卜 第7章 金乌占卜 风璃欠身笑了笑，并未做过多回答，慢慢退后一步。 因为有她在场，落桑真人不便训斥姚契，本来他也没想着如何严厉斥责他，只是瞪他一眼，温和道：“既然客人远道而来，那你就安排她休息。” “是。”姚契躬身正要和风璃退出去，却听背后落桑真人又问。 “对了，你安排她住哪里？” 姚契回头：“空桑山。” 落桑真人愣了下，几次张口似乎要说什么，最后手一挥，道：“知道了，你下去。” 直到跟姚契出了姑射山，风璃才放松了全身，好奇问道：“空桑山有什么问题吗？” 姚契有些骄傲道：“空桑山是长乐宗历代少主所居之山。” 风璃：“……” 没想到你这么浓眉大眼的也玩攻心计？ 我特么一个客人，还不是长乐宗的弟子，住在空桑山，相当于住在东宫。 姚契没留意到她五颜六色的表情，继续得意道：“当年我爹和二叔争掌门位，那叫一个头破血流。 后来我爹胜出，为了弥补兄弟之情，他特地让我拜二叔为师……” 风璃嘴角抽搐，你二叔没把你打死你真是运气好。 “但二叔看我不是那么回事，我瞧着我爹快让我从二叔那里搬出来，那么肯定让我搬去空桑山，阿姐，以后你就是我师姐了。” 合着这小子打的是这个算盘……风璃倒抽一口凉气：“可你爹说我是客人啊。” “我们家有个剑叫金乌剑，是祖师留下来的，可以跟神明沟通……”姚契故意停顿下来。 风璃心里咯噔一声。 在长乐宗的发家史上，第一代祖师名青桑真人，据说天上的神明赠送他一柄神剑，名叫金乌剑，具有占卜吉凶功能。 金乌剑是不是神明赠送的不知道，但这把金乌剑的占卜正确率高达9成9（剩下01是长乐宗用来谦虚的），是长乐宗傲视群雄最核心的武器。 既然姚契是落桑真人的儿子，也就是说…… 落桑真人接下来会给风璃算一卦，确认她是敌是友。 反正风璃只是个筑基，要是算出她是敌人，收拾起来就像切瓜砍菜…… 风璃心惊肉跳的，弱弱道：“你家金乌剑都能算出什么？” “吉凶。” 风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能不能不要再这种时候说废话。 姚契补充道：“金乌剑只能占卜个人命运，结果一共有十种，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甲，破壳而出，中；乙，万物生长，中上；丙，光明灿烂，上；丁，沉稳持重，上；戊，郁郁葱葱，上； 己，停滞不前，下；庚，瓜熟蒂落，中；辛，艰难困苦，下；壬，伺机待发，中；癸，珠沉玉碎，下。” 闻言，风璃地头认真思索了好一阵，再抬首跟他确认道：“就这十种？” 她心里想的是，这些算不了什么，我的命不好也不代表会给长乐宗添麻烦，要是嫌晦气把我赶出去就行。 这么一想，她心里舒坦许多。 姚契愣了下：“什么叫就这十种？” “说错了，说错了。”风璃连连摆手。 她想到什么，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这才低声问道：“你爹有没有给你算过？” “应该有，但结果是不公布的，除非等我继任掌门拿到金乌剑。”姚契两手一摊。 两人来到一处传送阵旁，姚契选择空桑山，不过一眨眼功夫，二人来到空桑山。 空桑山是个灵气充沛的山峰，刚进来时风璃被汹涌的灵气强势包围，还有些不适应，她扶着树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因为早就得了吩咐，有仆役打扫好庭院，重新还了新的布置，整个院子显得格外雅致惬意。 有婢女上前行礼，主动道：“空桑山掌事女史海棠见过少主、风姑娘。” 姚契微微点头，问道：“都收拾好了吗？” “嗯。昭阳院已经收拾好了。” 姚契转头向风璃道：“阿姐，天色已经晚了，你先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 “好。” 目送姚契离开，海棠引风璃去昭阳院。 空桑山的居所是一座两进院落。 长乐宗的少主跟凡人国度的太子一样，既然是太子，自然要配属臣心腹，居住地比一般弟子地方要大一些。 院落以空桑为名，两边有东西厢房，南边有个风景怡人小院落，便是昭阳院。 “风姑娘，到了。” 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风璃拿出枚灵石给她，笑道：“多谢。” 海棠却没有接，推辞道：“姑娘，我没有灵根，只是个凡人，不能用灵石的。” “嗯？” “长乐宗的杂役原则上不允许修仙，尤其是像我这种在空桑山侍奉的。” 还真是严格……风璃仔细看了她两眼，只见她20岁上下，本想给她些首饰表示感谢，但她没有多余首饰，便掏出两片金叶子递给她，海棠坦然收下。 海棠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姑娘，下午奴婢整理打扫时，江黛云来过。” “江黛云是谁？” 海棠答道：“江黛云是三长老江星河选出来的，名为来长乐宗修炼，实则交好少主，故而她过来问问。” 她抬头看了风璃一眼，道：“不过姑娘不用担心，江星河的妹妹江沉鱼是宗主的红粉知己，不敬丹鹤夫人，丹鹤夫人不可能让江家人嫁给少主的。” 风璃叹口气。 果然，多少人都盯着少主夫人的位置。 不过，风璃更加对海棠好奇，问道：“你之前是在哪里当差的？” “奴婢是永兴城人，八岁时双亲死于意外，六长老见我可怜，把我带回长乐宗，少主重启空桑山，因奴婢还算老实，六长老便指奴婢过来。” 风璃的笑容愈发浓郁，道：“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海棠应声退出去。 风璃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暗暗惊叹，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宗。 长乐宗有七大长老，大长老是掌门；二长老殷颂，也就是太子位；三长老代表门派战力，目前是江星河。 四长老沈青山固定执刑罚；五长老代表别派势力，现由逍遥城的城主姜婴担任；六长老云成章代表宗室势力；七长老玄菟长老代表温源谷灵矿势力。 姚契让她住空桑山，象征宗室六长老云成章不反对她，而是默默派靠谱的人过来看着。 对此，风璃只能说云成章行事冷静，在保证空桑山安稳的同时，也会注意到空桑山的一举一动，让风璃束手束脚。 但海棠为什么要告诉她江黛云？ 试探？ 风璃百思不得其解。 遂不解。 毕竟对于风璃而言，此时的重点不是云成章，而是落桑真人手上那把金乌剑。 第8章 内门弟子 第8章 内门弟子 姑射山，封渊 幽深庄严的大殿内，在高高的祭台上，正中央供奉着一直三足金乌神像，金乌左右两端，则是历任掌门牌位。 祭台前有个巨大的香炉，确切的说是三足鼎，鼎大约一人高，构造与别并无不同，只是一半是青铜、一半是黄金。 落桑真人虔诚地拜完祖宗和金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片龟壳，右手轻轻一甩，手上便过了个短剑。 若是仔细看，剑柄处阴刻着金乌纹样，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金乌剑。 落桑真人一手拿龟壳，另一手用短剑在龟壳上刻字。 很快他刻好字。 他看着‘辛酉卜，贞风璃命’字样，不知为何，内心忽然有些紧张。 “我在紧张什么？” “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修士罢了。” 他轻轻摇头，将龟壳丢进鼎内，双手合十，微闭双目，静静等着。 ‘砰’ 他睁开眼，右手伸到鼎上面，虚空这么一抓，龟壳便重新回到他手上，他看着那个‘丙’字轻轻呼出一口气。 “不愧是女娲后人，命就是好，真是令人嫉妒。” “既然命好，那就留下来。” 落桑真人喃喃自语，然后将龟壳捏成齑粉，重新撒在鼎内，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步法轻快地从封渊出来，却见一名头戴金乌形金簪的老者等候在入口，老者看到他过来，长揖不拜。 落桑真人还礼。 老者正是云成章。 云成章开口道：“宗主神色愉悦，步履轻快，想必女娲后人风璃的占卜结果很好。” “族叔，下次来封渊记得提前说啊。” “我提前跟我的大弟子晏双成说了。” “我是说跟我说，不是你的弟子。”落桑真人又叹口气，“族叔来做什么？” “掌门还是先说风璃的占卜结果。” “占卜结果不对外公布的，族叔应该懂这条规矩。” “……” “光明灿烂。”落桑真人道。 云成章微笑道：“这么好的命可不能被别家笼络了。既然她是少主带来的，那就陪着少主，先当内门弟子，一年后根据表现收为真传。”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那个方如绥……” “方如绥不足为惧，这些年她只对风氏一族感兴趣，确切的说只对风氏一族是否结丹感兴趣，在这一点上，我们跟方如绥是一致的。” 这不废话嘛，既然决定收为真传，修为自然是越高越好。 “可方如绥是九州有名的神经病，就怕她突然找上门来。神奴（姚契小名）说，风璃来长乐宗，是方如绥不开心，说我们拿她当幌子……” 云成章打断他：“本来宗门多次邀请方如绥加入，若她真过来，以她的修为和资历，当长乐宗的长老绰绰有余。” “哦？”落桑真人道，“族叔觉得哪个长老不堪大用。” 云成章嘿嘿一笑，并不回答。 落桑真人翻了个白眼：“方如绥和风璃加入兹事体大，这样，族叔，你派人去跟方如绥说下，免得她犯神经。” 云成章点点头，又道：“自鲜于家送女儿过来，其他人蠢蠢欲动，都盯着少主夫人位置……” “这个我知道。”落桑真人打断他道，“长乐宗几年不招新弟子了，这次招收新弟子，正好把他们都聚拢过来，我们才好有下一步动作。” “按照长乐宗内门弟子班次命名规则，若是新开班，那就是辛班……” “不，丙班。这次招新由族叔全权负责。” …… 青鹿台 丹鹤夫人手持龟壳，往里面放三枚铜钱，捂着龟壳上下摇晃起来。 不久，她将铜钱倒出来。 上上大吉。 如此反复者三，皆是上上大吉。 丹鹤夫人喜极而泣。 她的心腹喜鹊左右四看，这才道：“夫人，长乐宗严谨宗主夫人占卜，该停止了。” 丹鹤夫人冷哼一声，慢悠悠地把占卜工具收好，冷笑道：“我看谁敢告发。” …… 风璃在梦中惊醒，心中惴惴不安。 都说她是女娲后人，风氏一族高贵无比，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风氏一族被方如绥磋磨，平均年龄才25岁。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女娲补天。 当年祝融和共工打架，共工怒撞不周山，女娲补天而亡，没了不周山，很多灵力低微的小仙无法飞上九重天。 留在大地上的神仙混战，经过惨烈的厮杀后，风氏一族留下血脉，但付出的代价非常重大，即没有灵根。 故女娲后人不是女娲的血脉，而是继承女娲意志的上古血脉的后人。 当然，九州还有另外一个古老的族群，即祝融氏一族，但祝融氏因跟共工打架，被女娲流放在沱水之畔，后人羞愧不敢称女娲后人。 于是风氏一族成为仅剩的女娲后人。 按理说女娲是妖族的王，方如绥作为八尾狐不应怨恨风氏，实际上整个青丘都没有女娲神像，风璃也没见过方如绥祭拜女娲。 通过方如绥对女娲的态度，以及对风氏一族的憎恨，风璃严重怀疑，方如绥以及其祖上，背叛了女娲娘娘。 但，就算知道方如绥是个可恶的背叛者，风璃也奈何不了她。 打不过。 按照修仙界谁拳头硬谁是真理的潜规则，其他门派不会为了她跟方如绥作对。 长乐宗更不可能会。 要是落桑真人算出她的命不好，觉得晦气连累儿子，没准还会把她赶出去。 若是被鲜于含烟知道了，没准还会笑话她，并报复她。 人生实难。 风璃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忧虑不已。 既然睡不着，那就打坐，空桑山灵气充沛，能吸收一点儿是一点儿。 可她心绪不宁，无法入定。 她索性起身，趴在窗台上抬头望着那轮孤月，直到东方大亮。 “师姐……” 一大早，姚契满心欢喜找风璃，却见她趴在窗户上，怔怔的半天不出声，以为她担心被长乐宗赶出来闷闷不乐。 “阿姐！”姚契不由得提高音调。 风璃回过神来：“啊？” 她看到姚契旁边的青年修士，双目如点漆，炯炯有神，问道：“这位是？” 青年修士含笑道：“在下晏双成，是六长老的真传，负责本次丙班的一应事务。” 风璃疑惑不解。 姚契欢快道：“师姐，父亲说宗门招内门弟子，命名为丙班，由六长老全权负责。” 他清了清嗓子，捻了捻并不存在的胡须，一本正经道：“风璃，你愿意为长乐宗弟子吗？” 看来我的命不错……风璃眼睛一亮，拱手拜道：“弟子愿意。” 晏双成眼睛一亮，笑道：“该走的流程也是要走的，从今日起，风姑娘便是我长乐宗的弟子了，我先带姑娘转转。” “多谢晏师兄。” 第9章 不要跟其他人纠缠 第9章 不要跟其他人纠缠 “长乐宗上下有弟子门人三千，掌门为落桑真人，掌姑射山。二长老，也就是掌门弟弟，嗯……” 晏双成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两人一眼。 两人露出理解笑容。 二长老殷颂地位尴尬，用个时髦的话来说，被雪藏，不管事。 晏双成眼里流露出不自觉的笑意。 很好，风璃很懂事。 他双手插在衣袖里，慢悠悠的踱步：“三长老江星河，司门派战事，掌白虎峰；四长老沈青山主管刑罚，掌狱法峰； 五长老姜婴偶尔过来；掌门的族叔，六长老也就是我的师父，主管弟子大小事，掌缥缈峰；七长老玄菟居士主管钱财，掌灵玉峰。” “哦。”风璃点点头。 虽然这些东西她早就知道，但该捧的场还是要捧的——在人家的地盘上，不知对方脾气喜好，先留下老实乖巧印象。 晏双成在前面走着，双手依旧笼在袖子里，心里直犯嘀咕。 风璃来自青丘，听说青丘的狐王方如绥是个神经病，少主把她带回来，还让她住空桑山，几个长老默不作声。 师父一大早去外地拜访朋友，吩咐说要开丙班，少主和风璃都在列，再多余的信息也没有，让他可真难办啊。 算了，反正今早刚通知下去长乐宗要招内门弟子，暂时没有其他人来，我也闲着，还是先带她转一圈，不然师父那里难交差。 “风师妹，长乐宗规矩，新弟子入门一年后才可以拜师，你不要误会，这也是方便弟子和师父双向选择……” “好。” 风璃点点头，心道我还是不要拜具体师父。 古代师父和徒弟就跟父子似的，她五行又不缺爹。 跟着晏双成出了空桑山，许多人盯着她看，她低着头看了下自己，心道没见过仙女吗？ “对了，少主，你的东西让人搬来了吗？” 姚契点点头：“嗯，二叔会派人把东西打包好送来的。” 晏双成点点头，又看了看风璃，道：“你刚来很多东西都不懂，可以慢慢学，但不要跟少主学，多问问海棠。” 姚契当即不满意了：“怎么不能跟我学？” 风璃‘噗呲’一声笑出来。 姚契是少主，长乐宗的规矩是给别人立的，不是给他立的。 晏双成不搭理姚契，转念对风璃道：“你出身不俗，私下里我提醒下你，不要跟其他人纠缠。 你是少主带来的，肯定会有人故意刁难你，若是太过分，你……就不搭理他们，你可以去其他地方学习，比如缥缈峰。” 他知道风璃聪明绝顶。 这一届丙班，注定血雨腥风。 自从鲜于含烟来长乐宗，逢人就说少主对她如何如何，搞得好像少主对她情根深种，少主抗拒逃离宗门。 虽然鲜于含烟败北，但她却激起别派的小心思——少主已经长大，成亲的问题也该提上日程。 比如三长老江星河送来江黛云。 只要丙班一公布，别家一定会选女儿过来，重点不是学艺，而是取得姚契欢心，当她们看到跟少主同住空桑山的风璃，一定会为难她。 虽然师父说风璃是少主的伴读，一如江星河和沈青山，但毕竟是异性，风璃条件又是那么优渥，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好。 风璃明白他意思，莞尔笑道：“多谢晏师兄提醒。” 说话间，三人来到传送阵，晏双成想到什么，停下来对风璃道：“你的通行令先用少主的，掌门会派人给你做的。” 风璃点点头。 晏双成这才打开传送阵，将他们直接传到缥缈峰。 来到缥缈峰，风璃好奇道：“为什么不御剑呢？” “长乐宗规矩，只有长老才能在宗门内任意御剑。”晏双成看了眼姚契，“还有少主，其他人，一般情况下不会查，你明白。” 风璃点点头。 晏双成对她的态度愈发好了，跟聪明人聊天就是省事。 这时有弟子过来。 “寇明，何事？” 寇明恭谨道：“大师兄，来报名丙班的人非常多，需要你过去看一下。” 晏双成‘嗯’了下，转头对二人道：“距离开班还有几天，你俩要不到处转转，实在无聊的话，就去功善阁领个任务做。” 风璃往寇明来的方向看了看，果然热闹非凡，放眼望去，女子最多。 姚契道：“那我们就不打扰晏师兄了。” “嗯，开班后我会通知你俩，上课地点就在缥缈峰……”晏双成也注意到不远处叽叽喳喳的女子，皱了皱眉，“缥缈峰你俩暂时不用来了。” “是。” 从缥缈峰离开，姚契深深呼出一口气。 风璃好奇道：“刚刚你的话为什么这么少？” 姚契压低声音道：“当初江星河为三长老，推荐江沉鱼入宗门，六长老直接把江沉鱼从课堂上赶出来，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爹都有些怵他。” 这么公正严明的？真是吾辈楷模……风璃会心一笑。 姚契道：“因为六长老，晏师兄平时都是板着脸，今日见你他才稍稍缓和神态。” “对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姚契想了想道：“嗯，既然晏师兄让我们领个任务做，那就去功善阁看看。” 风璃点点头。 很快她就后悔了。 当二人来到功善阁，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的确有些羞耻。 “看，那个就是少主带来的女子？入住空桑山的那个。” “哦哦，还真是漂亮，就跟神台上的神女一样，少主果然好眼光。对了，她叫什么？” “你们都没有我消息快，她叫风璃，女娲后人风璃，宗门不是刚刚开一个丙班招新弟子嘛，就是专门为她开的。” “为什么不是少主呢？少主不也是要去吗？” “你笨不笨啊，少主已经拜二长老为师了。” “……他们也来领任务，少主是练气，也就是说神女是筑基……” “废话嘛，只有筑基期以上修士才能在功善阁领任务。” 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风璃已经见怪不怪。 毕竟在修仙界，只有风氏一族号称女娲后人，平时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见到活的，引起骚乱很正常。 风璃专心致志仰头看功善阁发布的任务。 功善阁，是长乐宗弟子领任务的地方，任务的来源有：长乐宗、有凡人发的求救任务，还有散修发的。 长乐宗弟子在功善阁领任务，完成任务后换取奖励。 第10章 鬼叫任务 第10章 鬼叫任务 风璃看到形形色色的任务，令她叹为观止，上至斩杀元婴老怪，下至驱邪，真是应有尽有。 “西北方向有魔教妖人出入，建议金丹期以上修士前往调查。一个普通魔教弟子的头颅，奖励十枚灵石，金丹期以上，奖励加倍。” 风璃注意到，发布这项任务的是长乐宗，且是长期发布。 长乐宗的魔教只指代一个门派，铁骨门。 长乐宗跟铁骨门的恩怨，简单来说，在长乐宗成为仙门百家之首前，上一个百家之首是铁骨门。 铁骨门原不叫铁骨门，只是一千多年过去了，铁骨门没有被长乐宗打趴下，后人始终不忘给长乐宗找茬，免得长乐宗忘记他们。 故江湖人送外号铁骨门，即一身铁骨胆。 当然，风璃不会接这个任务。 等级不够。 风璃和姚契继续浏览。 “大散岭黎金长老丢失灵宠一只，需要人帮忙寻找，找到重谢一千灵石。” 风璃顿了顿，觉得找宠物也不错，　猫猫狗狗的多可爱还没有危险，然后她继续看下去。 “丢失宠物为食铁兽，金丹修为。注：它喜欢吃竹子，可用竹子诱捕，不得在竹子上下药。” 风璃缩了缩脖子。 大熊猫啊。 虽然它名字里带个猫，但猫科动物战斗力都很强，更何况猫前面还有个熊，打不过，打不过。 她继续往下看。 终于，她找到一个附和条件的。 “据淇阳县王家村人称，村里晚上有鬼哭，言‘我死的好惨’，尚未有伤人记录，请长乐宗诸位仙长驱鬼，任务奖励‘好感度+50’。” 风璃问姚契道：“这个‘好感度+50’是什么意思？” “淇阳县是长乐宗下辖县城，驱邪捉妖属于长乐宗弟子分内事，加上毗邻长乐宗，危险系数非常小……” “所以……” “所以完成任务，攒好感度，等年底绩效考核时，酌情发放奖励。” 类似大学生实习呗，重点不是奖励，重点是得到一次锻炼机会。 就它了。 从描述上看，像是某个枉死的鬼闹腾，没有伤人记录说明攻击性不高，甚至风璃怀疑，会不会是长乐宗故意弄出来锻炼新弟子的。 反正风璃就是接个任务打发时间，难不成还真拼命啊。 几个钱啊。 缺钱直接找姚契要多简单啊。 她带着姚契来到前台：“师兄，我和少主接下驱鬼任务，不为什么，主要是心疼村民。” “好好好，很好，很好。”前台师兄激动万分。 能给少主服务，真是福气呢。 他在台子下面摸索半天，找出一把符篆给他们：“这是求救符、迅疾符、遁地符……放心，不会有危险的，长乐宗辖区内长老会派人例行巡查的。” 姚契涨红了脸，一张符篆没有拿，拉着风璃离开功善阁。 出来长乐宗，姚契掏出一张地图，地图描绘的非常详细，长乐宗、永兴城、逍遥城、名山大川……都标注在上面。 地图上还有一个小蓝点，移动的非常缓慢，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它是静止的。 小蓝点标注着二人位置。 这是一副仙家（电子）地图，修士出行必备法宝。 姚契放大地图，找出淇阳县王家村，距离为四百里，他掰着手指头开始计算。 作为练气，他捻一张迅疾符可跨越的距离为100里。 为什么不御剑？ 答：作为练气，他御剑高度为500米，还没有山高，他堂堂长乐宗少主，飞的还没有山高，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风璃默默递过去四张迅疾符。 作为筑基，她捻一张符可传送的距离为200里，四张足够他们来回用了。 “多谢师姐。”姚契不好意思笑笑。 两人很快来到王家村，受到村长的热情接待。 “两位仙长，你们可算是来了。” “我叫姚契，她叫风璃，我们都是长乐宗的弟子，任务中对鬼叫描绘的不是很详细，还请村长详细告知。” 说起鬼叫，村长就一脸苦闷。 王家村人本就不多，民风淳朴，从未发生过恶性事件，当天上午吵架，他下午就去调解，连续三年评为优秀示范村。 所谓示范村，是长乐宗为了便于管理凡人，给他们制定的kpi考核。 要是表现的好，长乐宗送酒、送肉、免赋税、冬日赈济比别村多等等，总之好处多多。 “大约是五天前的事情了，王屠户半夜跑到大街上，说是听到家里有人凄厉喊叫，找半天没找到人，快把他吓死了。” “街坊们听到吓一大跳，谁都没睡好觉，更不敢收留王屠户，第二天，我带着几个精壮小伙，端着黑狗血来王屠户家，一切无恙。” “因为村子归长乐宗管，宗门给过我可以辨别邪祟的两寸长的玉剑，我用玉剑在屠户家乱戳一气，玉剑没有反应。” 风璃和姚契对视一眼，风璃问道：“是男鬼叫还是女鬼叫？” “王屠户说都有，有时候是男鬼叫，有时候是女鬼叫。” “只有王屠户家里出现过鬼叫？” “对。他说连续好几夜，有时候还是小孩子，吓死个人了……” 姚契猜测道：“既然缠着王屠户，会不会是王屠户有问题？比如他杀了人，他是屠户，处理尸体血水什么的都有经验。” 说起这个，村长有些为难。 他不是很想反驳仙长，但也不能罔顾事实，说王屠户是杀人凶手。 “王屠户在王家村长大，为人大方，比如你跟他买一斤肉，他能再送你一两，我们背地里都叫他傻子。 因为他是生意人，笑脸迎客，从不跟人红脸，不然还怎么做生意。 更何况，官差和仙长定期巡视周边，免得有恶性事件，王屠户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而且……” 村长停下来。 “而且什么？”姚契好奇道。 村长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这才说道：“我瞧着两位仙长都是好人，你们可千万别告诉旁人。” 二人重重点头。 “而且长乐宗刑罚严苛，若是有作奸犯科，比如王屠户杀人，那王屠户就会被‘卯’了，类似他挂着的猪肉……” 风璃刚要追问，却见姚契脸色煞白，想了想，算了，等回去再看‘　卯’是什么意思。 姚契有些不自然道：“那是威慑坏人的，不是用在好人身上的。” “对对对，仙长说得对。”村长有些局促不安。 真不该说长乐宗坏话。 风璃注意到村长的窘迫，道：“既如此，我们先去王屠户家里看看。” 村长连忙引路：“二位仙长，这边请。” 第11章 鬼叫真相 第11章 鬼叫真相 不多时，三人来到王屠户家里。 “老王，来人了，快开门。” 姚契奇怪道：“王屠户不是开肉铺的吗？怎么大白天地关门呢？” ‘吱呀’ 木门被打开，王屠户站在门口，表情有些僵硬。 “他们都说我杀了人，我还敢开店吗？” “介绍一下，这两位是长乐宗的仙长，是来帮我们除鬼的。” 听到‘长乐宗’三个字，王屠户的表情有了变化，他非常无奈道：“我真没有杀人，你们不能听风就是雨的。” 村长尴尬笑笑：“我们就是随便转转，刚好转到你这里了。” 村长是王家村的长者，兢兢业业，一心为村民谋福利，话都说到这份上，王屠户也不好意思不让他们进。 王屠户家是二进院落，老婆带着孩子、爹娘回岳父母家，因为要接待仙长描述相关情况，他留在家里等候。 王屠户没好气道：“我就不知道那鬼为什么缠着我？” “听叫声还是一家子鬼，我怀疑他们看上我家生活条件不错，一家三代人来这里蹭吃蹭喝。” “蹭吃蹭喝我认了，托个梦，我自会好好烧点儿东西，没事鬼叫什么？！害得我连生意都做不成，老婆也认为我有问题。” “墙上那头猪是我前几天‘卯’的，现在都快馊了，送人都没人要。” 风璃眉心一动，转头去看那头被‘卯’的猪。 猪被砍掉小臂和小腿，后背剁开并剜掉脊柱，因为没有脊柱连接，两边的肋骨张开。 原来这就是‘卯’。 如果用在人身上……风璃一阵恶心。 “上回有个人跟我说，他有个仇人在隔壁村，能不能让我宰了对方，价钱好商量。我是正经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王屠户咬牙切齿。 一番交谈下来，风璃和姚契也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光听他们抱怨了。 风璃和姚契一边听王屠户抱怨，一边进行地毯式搜索。 “王屠户家里的确没有人死过的痕迹，都是宰杀动物的痕迹。”姚契下结论。 闻言，王屠户嚷嚷道：“我就说，我是冤枉的，我绝对没有干坏事，谢谢仙长，谢谢仙长，我请两位仙长喝酒。” 还王屠户嫌疑后，王屠户眉目舒展，配合度高了不少。 “你听到的鬼叫声，都是哪里发出来的？”风璃问道。 王屠户刚要说，忽然有想起什么，皱起眉头仿佛在回忆什么。 “这个非常重要，一定要准确。”风璃叮嘱道。 如果不是鬼叫，那可能是成精的猪、狗、羊报复，王屠户除了杀猪外，还杀羊和狗，这些冤魂找他报仇。 王屠户杀的都是常见家畜，几乎属于上午发愿修炼，下午就被做成菜的类型，根本没时间成精，唯一有可能成精的，大约是狗。 其实狗成精也不多见，民间常见五大仙，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 关键是动物跟人不一样，动物成精会吸收阳气，被人类修士严令禁止，辖区内有动物成精，仙门会重点关注。 风璃了解到，没有妖精在王家村登记修行。 “这里。”王屠户突然指着一个柴火垛说道。 柴火垛？ 姚契道：“你确认声音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我确认。”王屠户斩钉截铁，“这里是我家厨房，都是我老爹老娘做饭，他俩耳朵有些背。” 姚契看向风璃。 有人在柴火垛里动手脚。 风璃明白他意思，看了看王屠户和村长，道：“你俩让开。” 二人一溜烟跑出去。 还真是利索……风璃道：“没有凡人碍眼也挺好的。” 谁知，话音刚落，王屠户拿把沾黑狗血的砍刀，村长拿这个黑驴蹄子，说是要给他俩帮忙。 呃…… 算了，没什么危险。 风璃道：“你俩不要靠近。” “嗯嗯，我们听仙长的。”村长和王屠户拉开架势。 看着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垛，风璃和姚契一根一根拆下，扔在一边，拆到三分之一处时，发现一根木头上被画了符。 “定时符。”姚契眉头紧锁。 村长道：“定时符？定时鬼叫的符？” “不是，是把柴火放到灶台里烧，烧完后六个时辰后，必然会发出声音，这就是鬼叫真相……” 姚契说着就要做示范，却被风璃拦下。 “不要。” 姚契反应过来，旁边是俩凡人，村长年纪看着也大了。 “不是，这符篆有些来历，拿回去让别人看看。”风璃解释道。 能画定时符的，先不说修为如何，但就这份心思，就让人非常佩服。 风璃回头看王屠户一眼。 他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以至于让人费这么大劲对付他。 定时符上带声音，只能吓唬人，不能害人，说白了就是个恶作剧。 王屠户是生意人，一看风璃这眼神，就知道怀疑他得罪人了，当即叫嚷起来。 “我怀疑是隔壁村故意捣乱的，我们村跟他们村竞争模范示范村，只要打掉我们，他们就少一个对手。” 他边说边摇晃村长胳膊，眼神疯狂暗示。 村长点点头：“我可以给王屠户作保，就算是他得罪什么人，王屠户只有一身蛮力，直接套上麻袋打一顿就行了，没必要搞这种花招。” 王屠户有些怨念地看着他。 “师姐，我觉得村长说的有理。”姚契认同道。 来之前他们查过王家村，就是个普通的村庄，周围没有稀罕东西，村民也没修行天分，在长乐宗庇护下，生活安逸而悠闲。 风璃点点头：“那我们把柴火排查一遍。” 王屠户和村长见没什么危险，就是找被涂抹的柴火，各自扔下手里的东西，帮着他们进行排查。 最终，他们找到两根画有符篆的柴火。 “这两个我们先拿走了。”姚契道。 “嗯嗯，赶紧拿走，看见就烦。”王屠户一脸嫌弃。 村长想了想道：“仙长，你们可得查出幕后黑手，不然他时不时来这么一下，那我们村的示范村就要没了……” 风璃点点头：“嗯，我们这就去查，你通知下村民，看谁家里有没有不认识的符，知道的话就交给附近衙门。” “好好，没问题。” 姚契觉得风璃的反应有些奇怪，感觉她急着离开，联想到村长和王屠户在场，估摸着有什么话不方便说，便没有说什么。 第12章 狐狸山桃 第12章 狐狸山桃 从王屠户家里出来，确认村长和王屠户没有跟上来，姚契这才道：“师姐，你为什么……” ‘嘘’ 风璃把姚契拉到一棵两人抱的树后，这才拿出柴火，指着上面两根细毛说道：“根据我与狐狸多年相处的经验来看，这两根毛是狐狸毛。” 姚契微微惊愕：“你是说有狐狸在背后搞鬼？” “对，所以我们要守株待兔。”风璃递给他一张隐身符，“这个符篆骗骗低阶修士绰绰有余，能保持四个时辰，晚上我们再去王屠户家里。” 她不怕狐狸，方如绥是狐王，狐狸对方如绥崇敬不已，若是真打起来，直接报方如绥的姓名即可。 同理，其他妖精也不怕。 作为一朵黑心莲，她利用起方如绥毫无心理负担。争取在方如绥死前，榨干她所有的剩余价值。 “好。” 夜幕很快降临。 因为王家村这几天的鬼哭事件，还不到傍晚，各家各户都已经起锅烧饭，太阳落山后，他们纷纷紧闭门窗。 这给风璃和姚契的行动带来很大便利。 二人捻隐身符，纵身一跃，翻进王屠户家里，蹑手蹑脚来到柴火垛边，发现王屠户跟有强迫症似的，把他们弄乱的柴火垛又重新码放的整整齐齐。 两人站在厨房里，直勾勾地盯着柴火垛。 虽说守株待兔，但兔子什么时候来并不确定。 不过风璃和姚契是不会放弃的，一天等不来就等两天，两天等不来就等三天。 等到子时，还是不见兔子。 姚契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等他打完哈欠睁开眼，风璃已经从背后把剑架在来人脖子后，低声威胁道：“敢出声就杀了你。” 来人缓缓举起双手。 风璃从背后锁住来人的琵琶骨，回头眼神示意姚契。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姚契微微点头。 三人很快来到村外山上，风璃将来人丢在地上，姚契剑尖抵着来人，月光照在剑刃上，明晃晃的，寒光乍现。 借着剑刃银光，风璃看清楚来人。 这人她认识。 “山桃。”风璃脱口而出。 山桃是一只小狐狸，生活在青丘，每天非常殷勤的用长长的尾巴帮忙打扫卫生。 方如绥觉得她乖巧可爱，帮她化形，对着漫山的桃子，赐名为山桃。 山桃虽是化形的妖怪，但她没什么修炼天分和修成大妖的执念，修为相当于人类的练气初期。 她性子乖巧可爱从不惹是生非，加上方如绥庇佑，故尽管她修为一般，但没有仇家。 所以…… “山桃，老实交代你的问题。”风璃语气颇为不客气。 莫非王屠户家里的符篆是她放的？ 可她跟王屠户别说没仇，估计都不认识，要说她突发善心替家畜报仇也不合适，毕竟王屠户宰杀的家畜她也经常吃。 山桃躺在地上，圆圆的眼睛滴溜溜直转，道：“我奉狐王的命令来长乐宗保护……不是，侍奉掌门……”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风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比山桃戏弄人类更坏的事情出现了。 方如绥派山桃过来给她指派任务。 偏姚契在场，风璃还不能发作，更不能询问任务是什么？ 这个老不死的！ “然后呢……”风璃语气冰冷。 她和山桃的关系算是一般，虽然山桃很可爱，但毕竟是方如绥的人，风璃对她始终有防备，不曾完全信任她。 “然后我路过王家村……” 风璃毫不客气指出她言语中的漏洞：“从青丘到长乐宗，不路过王家村。” 姚契觉得她对山桃有些严格，山桃有着圆圆的脸，看起来十分可爱，何况山桃法力低微，王屠户家里的符篆应该不是她放的。 但想到风璃和方如绥的矛盾，山桃又算是嫌疑人，姚契觉得风璃的反应还算正常。 纠结之际，他默默把剑收起来，站在一旁，听主人审问仆人。 山桃咬了咬嘴唇，心道掌门果然聪明绝顶一点儿都不好骗。 “云成章来到青丘，说掌门在长乐宗当弟子，狐王说叨扰长乐宗了，跟云成章说我也过去，给掌门烧个火做个饭，云成章同意。 我看出来云成章对我颇有成见，想着做个好事立个功，消除他的成见。 可我法力低微，不敢去那种很危险的地方，于是来到长乐宗地界后就到处转悠，听到路人说这里有鬼叫……” 姚契认同地点点头。 “你怎么就知道柴火垛有问题呢？” 山桃梗着脖子，理直气壮道：“因为我是狐狸，我可以闻到你们闻不到的气味。” 风璃看了她一眼。 山桃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风璃走过去，解开她被锁的琵琶骨。 山桃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补充道：“你们都没有我灵敏，” 似乎这样能够增加说服力。 风璃把两根柴火递给她，温言道：“你闻闻，这两根有什么说头吗？” 山桃的话她相信八分。 首先山桃没有必要吓唬王屠户，毕竟无怨无仇的。 其次云成章没给她好脸色看，她希望通过立功获得表扬消除偏见，倒也符合她一贯行为逻辑。 既然她排除嫌疑，那风璃就没必要继续审问山桃。 至于剩下两分，风璃怀疑她来长乐宗的动机。 但这个事跟王屠户家里闹鬼没关系。 山桃接过柴火，放在鼻子下闻了许久，又对着月光看了很久，斩钉截铁道：“这上面有修士的气息。” 风璃扁扁嘴。 这不废话吗？ 符篆是修士画的，上面当然有修士气息。 姚契温和道：“你再闻闻，还有其他信息吗？” 山桃低头思索很久，然后摇了摇头：“我就是个法力微弱的小狐狸，多余的东西我也闻不出来，我就是闻着灵力味道找到柴火垛的。” 姚契转向风璃：“师姐，要不我们去王屠户家里继续守？” 山桃有些紧张地看着风璃。 风璃轻轻摇头：“估计已经惊动对方了。就算我们隐匿的好，但这只狐狸行事顾头不顾腚的，估计早就暴露了。 回宗门，让宗门的人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 姚契想了想也对。 两人很快回到宗门，找到晏双成把柴火交给他，晏双成乃元婴修为，从上面得到的信息肯定比他们多。 第13章 铁骨门的内奸 第13章 铁骨门的内奸 晏双成手掌悬浮在空中，对着柴火仔细探查许久，淡然道：“这上面有狐狸的气息。” 山桃默默挪了一步，站在风璃后面，然后探出半颗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晏双成眼睛一亮，然后将那份喜爱藏了起来。 他知道，山桃接触过柴火，自然会留有狐狸的气息。 风璃有些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 调戏狐狸啊。 什么爱好。 晏双成当即正色，冲他们仨招招手，认真给他们讲解道：“这个定时符篆，乃是筑基或者练气期修士画的。” 三人点点头。 “上面用的朱砂乃沅陵所产，随处可见。符篆不是什么秘密，朱砂不是什么秘密，可为什么要画在柴火上……” 晏双成觉得柴火很不对劲，脑袋里就要想明白，可总是有什么东西堵着，只要冲破堵塞，就能窥见天光。 “是王屠户家里发现的。”姚契补充信息，“王屠户说他没有跟人结仇怨。” “什么屠户？” “就是宰杀猪牛羊的屠户，家里扔了一堆骨头，熬骨头汤最好喝了，若不是不允许……”山桃咬了咬嘴唇。 她偷偷看了眼风璃，把‘我就捡几根回来熬汤’给咽了回去。 风璃扶了扶额头。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青丘的衣食问题。 端茶倒水洗衣做饭之类的事都是山桃干。 山桃是兽类，他们会随时随地捡东西，而在人类世界，东西是要用钱买的。简而言之，山桃没形成用钱买东西的习惯。 更何况别人不会找青丘要求赔钱，更加助长山桃此类恶习。 不过她在人类地界会克制住捡东西的本性。 骨头？ 晏双成不可置信地盯着山桃，忽然大叫一声。 “我明白了。” 话音刚落，就消失不见。 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 风璃询问姚契道：“晏师兄去哪里了？” 姚契脸色煞白，弱弱道：“狱法峰。” 骨头，狱法峰…… 风璃不可置信地看着姚契，莫非是…… 铁骨门？ “带我去。”风璃立即道。 姚契正要带她去狱法峰，山桃道：“那我呢？” 风璃看都不看她一眼，道：“你去空桑山。” 狱法峰的峰主沈青山是令人胆寒的存在，要是山桃过去，万一被沈青山盘问的，她一只小狐狸根本抵不住。 “我没法去。”山桃刚入宗门没有往来自由的权限。 “那你就呆在这里等。” 山桃露出微微惊恐的表情，人生路不熟的，她有些怕。 姚契道：“你跟我们一起去狱法峰。” 三人来到狱法峰时，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狱法峰一片热火朝天景象，弟子门捧着各种案牍卷宗匆匆而行。 姚契带二人来到正堂。 沈青山坐上首，见姚契过来，起身行礼，然后又随即坐下，继续紧张地翻阅卷宗，全称没有说一个字。 再去看晏双成，他前面桌子上的案牍堆成小山。 风璃知道，出大事了。 沈青山的弟子曾远望悄悄把三人拉到一边，低声解释道：“铁骨门不仅公开挑衅长乐宗，更是在宗门内部安插细作。” “长乐宗对细作绝不手软，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今日晏师兄过来，说铁骨门可能用定时符篆传递信息。 符篆没有害人能力，只是鬼叫吓唬人不让靠近，但他们的人听到鬼叫后，跟他们在某处见面，传递消息。” 风璃倒抽一口凉气：“所以……” 曾远望指了指案牍卷宗：“所以这些案牍卷宗，是二十年来功善阁弟子执行任务记录。 如同少主和姑娘，只是帮村民驱没有任何害人能力的鬼，奖励少，弟子一般不愿意接，但不代表内奸……” 风璃明白了。 内奸先在村民家里放置符篆，吓到村民并通知自己人，有时候村民上报说驱鬼，但奖励实在太低，弟子不愿意接。 内奸会时刻盯着功善阁消息，一旦有驱鬼任务，他们就接下任务再次清除痕迹。 很不巧，这一次驱鬼任务被风璃和姚契接到。 于是他们就暴露了。 风璃看到旁边有许多桌子，桌子一侧写着人名，桌子上堆着厚厚的案牍，偶尔有人将看过的卷宗放到不同桌子上。 她知道，他们在用穷举法。 倒查二十年，看看都有谁接过类似任务，根据接任务数量判断谁是内奸。 其中一个写着林文斌桌子上堆的卷宗最多。 她走过去，随便拿起一份展开，姚契也拿起一份看。 根据资料显示，林文斌是十五年前加入长乐宗，筑基期修为一般，但为人和善从不跟人红脸，人缘非常不错。 江星河见他老实稳妥，提拔他为外执事堂二组的组长，带弟子执行一些琐碎的宗门任务，空闲可在功善阁领任务换取奖励。 长乐宗的执事堂有两个。 一个是内执事堂，负责内务。比如发放弟子灵石补贴，指挥仆役，安排弟子种、收获灵药田等内部事务。 外执事堂则是外务，比如某个小门派来求救，由外执事堂负责。 功善阁跟外执事堂的区别是，功善阁的任务大多是个人发布，宗门专门挑出来锻炼弟子、或执事门人增加收入。 执事和弟子的区别是，执事类似学校里的教职工，弟子是学生。 长乐宗不养闲人，弟子入门三十年没有结丹，要么离开宗门自寻出路，要么得到大人物赏识，留下来当执事做任务领工资。 曾远望低声道：“他很小心，大部分都是接别的任务，附带驱鬼，对外说心疼村民，反正就是顺带做的。” “曾远望！”沈青山叫他。 “弟子在。” “带人搜查林文斌的住处，把他抓来狱法峰。” “是。” 姚契觉得帮不上忙，留下来估计影响审案，遂拱拱手告辞。 来到狱法峰的传送阵处，姚契正要开回空桑山的阵法，却见风璃眉头紧锁，似乎有心事。 “怎么了？师姐。” 风璃斟酌道：“假如林文斌是奸细，他来宗门十五年，经常做此类事，十五年没被发现，说明他是个优秀的内奸。 更何况符篆烧毁后才发出惨叫，可我们找到两根没有烧毁的柴火，不像是优秀内奸作出的事，这说明这两个……” “说明柴火上的符篆不是林文斌画的，他们内部可能起了争执，故意留下痕迹让林文斌暴露。” 晏双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第14章 长乐宗的人不是傻子 第14章 长乐宗的人不是傻子 “他是被冤枉的？”山桃脱口而出，脸上似有心疼悔恨之意。 风璃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首先，林文斌不能算冤枉，沈青山严苛但不是个草菅人命的性子，既然他让曾远望去搜查和抓人，基本上十拿九稳。 其次，你在别人家地盘给疑似内奸说好话，小命不想要了？ 山桃立刻低下头，默默往风璃背后挪了一步。 晏双成笑道：“风师妹的分析很有道理。” 他余光瞥见有意无意瞄向他的山桃，知道她关心宗门对林文斌的处置，淡淡解释道：“若查证林文斌是内奸，会把他炼成丹药。” 山桃立刻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一副惊恐状。 长乐宗的刑罚还真是惨无人道。 风璃拍了拍胸脯，后怕道：“听着怪吓人的，我是不敢呆了。” 说罢看向姚契。 她不是害怕，是担心方如绥给山桃下什么任务，山桃恐惧长乐宗刑罚，再多呆一会儿，别连十八辈祖宗都倒出来。 “好。”姚契开启传送阵。 回到空桑山，海棠得知二人去接任务，仿佛担心他们两个安全，着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到两人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姚契有些感动，道：“我跟师姐都没事。” 海棠张嘴欲询问什么，话到嘴边则是：“白芨过来送风姑娘的金乌令，说跟少主的权限一样。” 说着，她把金乌令递给风璃。 姚契得意道：“这还差不多。” 风璃接过金乌令，乃是玄铁制作外形为三足金乌的令牌，阴刻她的名字。 她收起金乌令，吩咐海棠道：“辛苦你一趟，山桃也需要令牌。” “什么令牌？” 长乐宗门人弟子都是金乌令，不同级别拿到的令牌材质不一样。 诸长老、掌门看中的人，用玄铁金乌令；普通内门弟子，则是白玉令；执事用铜使令；杂役用竹使令。 “竹使令。” “是。” 海棠应承着，看了风璃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听风璃道：“山桃，你跟我进来。” 姚契知道风璃要教训山桃，打了个哈欠，道：“我也要好好休息休息，一夜未睡……” 风璃带山桃来昭阳院，一个拂袖设了个结界，屏蔽外部声音。 山桃抿了抿嘴唇。 “方如绥让你跟过来做什么？”风璃单刀直入。 山桃见她如此问，就知道她不相信自己在王家村说的话，不敢欺瞒，只好说： “我出生起都是在青丘晃荡，你走了，狐王不喜欢别人打扰她，我一个人闷在青丘好无趣，就跟狐王说来找你……” 她抬起眼皮看了风璃一眼，吐出最后一个字：“玩。” 风璃无语凝噎。 不管是原主还是她，跟山桃的关系算是一般，山桃是个可爱的丫头，有人搭理她就乐半天，不管搭理是好话还是坏话。 同时，山桃不是个蠢人，谁有危险，谁没有危险，她心里门清。 山桃定了定神，看着风璃低声道：“山君，你不觉得海棠有些不对劲吗？” 风璃沉声道：“对不对劲关我什么事？最差也就是铁骨门的内奸。” 来长乐宗之前她只是去逍遥城表达结盟之意，又没去过铁骨门，她才不会往自己身上揽事。 来到长乐宗，她才知道长乐宗的实力和智力的可怖，现在她只想着安分守己，平稳度过试用期。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试用期之说，但她知道，一定会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时间，她觉得是一年。 所以，一年之内她不会主动生事，取得大家信任，一年后她尽量以和为贵，直到结丹成功。 山桃大惊失色：“啊？” 风璃不愿跟她多废话：“闭嘴。你已经见识到长乐宗的办事效率，也见识到长乐宗的狠辣，你行事要万分注意。” 山桃立刻双手捂住嘴。 风璃悠悠道：“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整理思路，万一你被长乐宗发现有问题，我肯定第一时间跟你割席，我要补个觉，你出去。” 她不在乎方如绥有没有给山桃额外任务，她只要用长乐宗吓唬山桃，以山桃的胆子，会主动向方如绥诉苦的。 方如绥对山桃还算不错，交给山桃的都是洗衣做饭跑腿等低级没有危险的任务——山桃能力在那儿摆着。 …… 狱法峰 曾远望把搜查来的东西铺在地上，请示沈青山道：“师父，证据确凿，林文斌就是铁骨门内奸，我去他家时，他还在烧东西。” “嗯。”沈青山点点头。 “那我就开始审了？” “这次我来审，你去空桑山叫风璃过来，就说我这里缺人手，需要她帮助。” “啊？” 沈青山解释道：“风璃来长乐宗，掌门和六长老对其特别重视，我担心她将来可能会危害宗门，不然为什么不呆在青丘呢？” 曾远望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只是：“不是说风氏一族跟方如绥有血海深仇，有可能她是躲避方如绥来长乐宗，然后……” “然后在长乐宗学得本事杀方如绥报仇？” 曾远望点点头。 “我正是担心这个，方如绥法力高强，恐怕整个修仙界无人能出其右。万一风璃为报仇挑唆长乐宗和方如绥斗……” 曾远望了然。 风璃想学本事杀方如绥没问题，修仙界崇尚复仇鄙视软骨头，但方如绥实力亦不容小觑，不能让风璃利用长乐宗。 沈青山沉声道：“所以我让风璃参与审案，记录卷宗文书，小小震慑她一下。” …… 当狱法峰的人跟风璃说明来意后，风璃立刻就明白，沈青山是为了震慑她。 她回头看了山桃一眼，山桃咬了咬嘴唇。 她这一眼希望山桃明白，长乐宗的人不是傻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好。”风璃欣然同意。 她又不能拒绝，拒绝沈青山肯定认为她心里有鬼，被沈青山盯着，怎么也得脱一层皮。 很快她来到狱法峰的牢房，见到了林文斌。 风璃觉得，林文斌有机会逃脱的，得知风璃和姚契接下驱鬼任务，他就开始烧东西，说明他知道自己要暴露。 之所以不逃命，估计是为了保其他人。 沈青山抓不到林文斌，那就会继续搜查其他人，比如跟林文斌交好的人，万一他们受不了刑罚说出更多的信息，整条链上的细作就废了。 第15章 奖励翻好几倍 第15章 奖励翻好几倍 风璃铺开纸笔开始记录。 沈青山开始审问。 “林文斌，我不跟你谈什么铁骨门长乐宗，我就跟你做人的道理，你既然信奉铁骨门，那你就应该去铁骨门那里当差。 你怎么能一边受着长乐宗的培养，一边为铁骨门传递消息？你吃着长乐宗的饭，砸着长乐宗的锅，你就不羞愧吗？” 说罢，他斜睨风璃。 林文斌的事已经明晰，这场审问针对的是风璃。 但见风璃神情严肃，运笔如飞，似乎没留意到这些内容有映射她之嫌。 林文斌也注意到风璃，轻笑两声：“你既然跟我谈做人的道理，那我就跟你谈做人的道理，你说我吃长乐宗的饭，那么我问你长乐宗的饭是怎么来的？” 他停顿下来，扫视众人。 沈青山被他问住了，张口就要说就像皇帝要收取赋税一样，谁知林文斌并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 “你无非是想告诉我，维持长乐宗运转的灵石是都从温源谷灵矿挖出来的，你有看过宗门的账本吗？ 温源谷灵矿占几成，其他仙家上供又占多少？ 说到灵石，你应该知道，一枚灵石可以让一亩地粮食增产一倍。 仙门把灵石献给长乐宗当臣服供奉，仙家从哪里获得灵石，无非提炼大地灵气而已，可都给你长乐宗了，那老百姓呢，他们吃什么，穿什么？” 风璃的小拇指止不住的颤抖。 她抬头去看林文斌，却见林文斌冲她微笑点头，注意到沈青山射过来的凌厉目光，她旋即低下头。 不能跟他们共情，她自顾不暇。 眼看着场面要搂不住，沈青山的语调不自觉高昂起来：“天下万物，能者得之。” 林文斌的语气愈发温和：“是啊，能者得之。所以你活着别人就不能活，你最好一直是强者，否则那些弱小的百姓联合起来，萤火之光也会形成燎原之势。” 沈青山深吸好几口气，才抑制住内府翻腾的灵气，斜眼扫过风璃，却见她坦然自若，奋笔疾书。 “你最好活着，我会让你看着我把铁骨门一个个都杀掉。” 林文斌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他笑了好一阵，才道：“可铁骨门生生不息呢，所有反对长乐宗的人，最终都会倒向铁骨门。” 铁骨门不是一个单纯的门派，而是代表反对长乐宗的势力。 沈青山气急败坏，余光瞥见风璃，她下笔如神。 他挥挥手，有门人上前把林文斌带走。 恐怕再审下去，指不定林文斌又说出什么挑唆的话，何况，他让风璃参与进来，主要是想测试下风璃的态度。 很好，已经测出来了。 沈青山接过风璃递给他的卷宗，大略扫一眼，认真仔细，没什么错漏，他幽幽道：“刚刚审问林文斌，你就没什么想法？” 风璃愣了下。 “啊？我要有什么想法？” 把问题抛回沈青山。 沈青山脱口而出：“就是灵石是提炼大地灵气……” “这个啊。”风璃满不在乎道，“一人一山为之仙，我长久生活在青丘，你也知道，青丘没有下辖凡人城池，头回听说，然后觉得‘这样啊’。” 说完，她有些挑衅似的看向沈青山。 怎么，你还想从我口中说长乐宗的坏话？ 我是不认同长乐宗掠夺灵石，但不代表我是个傻子，非要在弱小时直言强者错处，我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沈青山被噎住。 对啊，从她的诗词到她的生活经历，脑海里没有凡人天下苍生也很正常。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鄙视风璃。 女娲后人不都是怜悯苍生的？ “对了。”风璃主动岔开话题道，“沈长老，我和少主接的任务是驱鬼，奖励是‘好感度+50’，顺道引出林文斌，奖励是不是要翻好几倍？” “啊？”沈青山没听明白。 “我是说一会儿我去功善阁换取奖励，需不需要狱法峰开个什么证明或者收据之类的？” 风璃嘴上挂着笑。 担心我会危害长乐宗是？ 那我就向你展示展示什么叫做见利忘义。 沈青山颇为无语。 曾远望立刻道：“我会为姑娘开份证明，姑娘拿去功善阁换奖励去。” 风璃满意离开。 曾远望这才低声询问沈青山：“师父，你担心风姑娘为报仇裹挟宗门，但目前看来，她是个……你为什么会不高兴呢？” 他把‘自私自利的小人’给咽了回去。 风璃不在乎凡人死活，亦不在意林文斌说的话，只想着换换取更多的奖励。 说明她自私自利，自私自利就会贪生怕死，这样的人怎么会利用宗门报仇呢？ 沈青山手一挥，淡淡道：“没什么。” 只是对她失望而已。 女娲后人，不过如此。 可我为什么会对她失望呢？ 这难道不是一个合格长乐宗弟子该有的反应吗？ 沈青山百思不得其解。 …… 风璃来到功善阁，正巧，有其他人完成任务，正在跟负责核算奖励的师兄诉苦。 “师弟，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狱法峰不过是例行询问，外执事堂出现这么大纰漏，跟林文斌有交集的肯定要挨个询问的。” “师兄，我就一普通执事，因为组长是林文斌，他们说我们二组跟铁骨门有勾结，要我交20枚灵石过关，这不是借机盘剥吗？” 那位执事顿了顿，愤怒道：“我一个月才挣10枚灵石，上有老下有小，我母亲生病已经欠一屁股债了。” 外执事堂的堂主是江星河的大弟子江海潮，核算师兄只能讪讪笑着，不敢说江海潮坏话。 风璃上前道：“师兄，我和少主完成了驱鬼的任务，这是狱法峰开出的证明。” 由于带定时符的柴火被狱法峰当成证物扣下，她只能拿狱法峰开的证明换取奖励。 “第一次做任务就如此完美，非常不错。” 核算师兄对风璃刮目相看，他发布任务的时候还以为那个长老用来锻炼新弟子的，没想到竟然牵出要案。 “你和少主超额完成任务，按照规矩，抓到一个铁骨门弟子奖励10枚灵石，内奸则翻倍，你和少主一共20枚灵石奖励。” “好。”风璃对此并无异议。 第16章 积功德 第16章 积功德 风璃从功善阁出来时，看到那个被盘剥的倒霉执事一脸晦气地走在路上，嘴里嘀咕不停。 “喏，给你。”风璃把标有‘20’字样的灵石递给他。 倒霉执事眼睛一亮，立刻警觉地四顾，确认无人才收下。 “风师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在修仙界，师姐\/师兄是尊称，倒霉执事浸淫江湖多年，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更知道自己缺20灵石。 风璃不认识他，只是觉得他可怜才把灵石给他，但见他一脸油滑，一看就是个老油条。 “没什么，看你可怜，你拿着交上去。”风璃淡淡道。 她心里有些膈应这20灵石，做个好事权当积功德了。 倒霉执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要是觉得我另有所图，你可以把它当成我替少主收拢人心，你也知道……” 风璃言尽于此。 江海潮的师父是三长老江星河，江星河的妹妹江沉鱼是掌门情人，长乐宗的几大势力，姚契最讨厌的就是江家人，连掩饰都不带掩饰的。 倒霉执事作为混迹长乐宗多年的老油条，自然明白其中缘由，拱手拜道：“弟子谷曜，记下师姐的大恩大德。” 谷曜心道能跟少主搭上线，我岂不是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看来老天爷待我不薄。 风璃飘然离去。 …… 外执事堂 江海潮询道：“没有人交20灵石吗？” “没，没有。”副堂主江啼支支吾吾道。 他捏了把冷汗。 林文斌事件，得亏三长老跟四长老还有些交情，没有太为难三长老，但三长老为表示愧疚之意，当着四长老面把他和江海潮大骂一顿。 此事是外执事堂理亏，堂主江海潮要求没内奸嫌疑的执事上缴20灵石，表示对宗门的忠诚——其实是对他个人的忠诚。 故江海潮看到没有人缴纳灵石，心里不痛快。 他不痛快就拿手底下人出气。 江啼闭了闭眼。 果然，江海潮勃然大怒：“若不是宗门收留他们，给他们吃，给他们穿，庇护他们，他们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去去去，没有交灵石的全部赶出去，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江啼长呼出一口气，温言道：“堂主，主要还是没人起个头，他们都在观望，不如再等等……” “等个屁！”江海潮把桌子拍的震天响。 “你不是交了吗？你手底下那几个人不也交了，有用吗？！这群普通执事，要我说，全部都赶出去，换一波听话的来。” 江啼讪讪一笑，不知该如何作答。 外执事堂的执事分两组：一组和二组。 一组是心腹组，高额奖励任务都是交给一组做；二组是普通执事组，执行一些琐碎的任务，奖励比一组低。 “快去！”江海潮催促。 江啼只得出去，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谷曜进来。 他心中一喜，忙冷着脸上前道：“你来做什么？” “献金。”谷曜扬了扬手上的灵石。 “怎么不早来？” “不是凑钱嘛，副堂主，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 江啼点点头，道：“进来。” 江海潮早已听到他们谈话，一吐胸中闷气，捏着谷曜的灵石，笑道：“你是个懂事的。” “宗门收留我，给我吃，给我喝，小人不敢不懂事，只是怕不能为宗门分忧，辱没宗门的名声。”谷曜非常谦卑。 “不错，不错。”江海潮觉得他这个人很懂事，“既然你是第一个交的，二组的组长还缺着，就你了。” 谷曜立刻跪下来，挪到江海潮跟前，扯着他的衣角哭道：“多谢堂主，小人受堂主大恩，绝不敢背弃堂主。” 江海潮抑制住内心欢喜：“这算什么恩。” 谷曜磕了个头道：“小人的母亲生病，这几个月捉襟见肘，堂主提拔小人，小人收入就高了，有钱为母亲用好药。 小人受堂主这等大恩，无以为报，只能当牛做马结草衔环孝敬堂主。” 江海潮‘噗呲’一声笑出来：“你说话倒是好听，一会儿你去账房哪里领一丸养荣丹，老人家用来保养是最好的。” “多谢堂主。”谷曜磕头不止。 “去，去。” 谷曜满心欢喜离开，江啼有些担忧道：“堂主，他会不会太油滑了？” “我就喜欢这样的人。师父选老实稳妥的林文斌，给的教训还不够吗？油滑才好，油滑见利忘义，最好笼络了。” 出了外执事堂的大门，谷曜回望翻了个白眼。 我一定盯着江海潮，取得他的信任，好帮着少主和风师姐。 我相信，等到少主逐渐掌握宗门大权，头一个收拾的就是江家人。 凡间很多皇帝不都是这么干的？ 找个臣子干脏活，让下一任皇帝杀了该臣子，收拢人心。 …… 风璃回到空桑山已是下午，天色明澈如一汪碧水，漫天飞舞着轻盈粉色的海棠花，绚丽夺目，似云霞万朵。 她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站在海棠树下，一袭象牙白衣衫，长身玉立，面容极是俊美，只是目光阴郁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她愣住了，心里似乎有一颗种子，生根发芽，长出绿色的叶子和花苞，眼前着快要开花。 “见过风师妹。”男子的声音很好听，如同碎冰碰撞，又如溪水流淌的哗啦啦的声响。 风璃赶紧还礼，问道：“你是……” “姜无忌。” 原来是姜婴留在长乐宗的质子……风璃刚想着，就看到海棠从里面走出来，交给姜无忌一个什么东西，二人微笑着，海棠脸上还有一朵红晕。 风璃心里的那朵未开放的花苞迅速凋零。 海棠转过头，笑着对她解释道：“风师姐，姜师兄为送少主东西过来，说是门人落下了。” “恩。”风璃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你们忙，我回去了。” 说着抬脚就往昭阳院的方向走。 来到昭阳院，她举目四望，很好，昭阳院都是高大的梧桐树，没有海棠花。 她纵身一跃，跳到梧桐树上，躺在两根树杈子中间，微微闭着双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看来海棠真是铁骨门的人，逍遥城跟铁骨门暗中结盟，铁骨门的林文斌被抓，海棠担忧，姜不识就过来安稳她。 是啊，有情人的安慰，海棠脸色的忧愁消失殆尽。 铁骨门、逍遥城跟长乐宗有血海深仇。 姜不识和海棠的相爱在仇恨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在他们二人心里，仇恨才是第一要务，就算不小心有了爱情，估计最后会be。 想到此，她心里好受不少。 “我真是见不得人好啊。”风璃暗笑。 第17章 赔礼道歉 第17章 赔礼道歉 风璃回到空桑山的当天下午，晏双成就派人通知，要她和姚契三日后去缥缈峰泮（pan）宫上课。 从姚契口中，风璃了解学习科目有哪些。 主要学习内容有体能课、仙术道法的基础理论知识、历史课、丹药、符篆等修士必备技能。 这次丙班一共入选十五人，年龄20岁以下，大多出身仙门世家，课程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小儿科，类似高中毕业重修小学。 为什么要让他们重修小学知识？ 一则大家进度不一样。 二则也是最重要的，他们这一批人为姚契所招，姚契已经十五，该培养太子班底了，他们一块修炼一块做任务，增进战友情谊。 将来姚契为掌门，这些人里有不少会是他的左膀右臂。 不是风璃推测，而是云成章为纠正风气，对外说他们是少主的帮手，掌门落桑真人也发话，少主修成元婴前，不考虑婚事。 同时，为了佐证这一目的，云成章让晏双成多选男子入门，免得女子太多影响姚契修炼。 ——刚公布招收弟子时，男女报名比例1:10，最终入选男女比例为2:3，既六个男子，九个女子。 如果算上风璃、鲜于含烟、江黛云占的名额，实际选出女子6人，男子6人。 端水大师缥缈峰。 三天后才去泮宫正是上课，风璃也算是有个空闲时间，她才好好复盘下近日发生的事，以及对未来作出规划。 ‘如果方如绥要杀我，或者她逼迫我得罪大人物，那么在她有动作前，我能做些什么？’ 风璃双手交叉活动着。 她的双眼一直盯着透过树叶的缝隙盯着湛蓝的天空，眼神从茫然，渐渐变得凝实起来。 ‘首先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不要为未发生的事忧愁。’ ‘我现在需要做的是取得长乐宗的信任，不能做太出格的事，试用期大家不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风璃脸上的表情，从茫然，慢慢变得坚定。 ‘一切的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先定个小目标，结丹成功。’ ‘当然，若别人惹我，一味忍气吐声也不大好。那就……当面笑嘻嘻，背后捅一刀，做坏事一定要完美。’ 风璃相信，既然上天给我这么好的配置，做任何事都会有惊无险的。 穿越前她是个被压榨的社畜，穿越后若还是被压榨的低层，那岂不是白穿越了。 想到此，风璃一个纵身从梧桐树上翻下来，既然空桑山灵气这么充沛，她决定先画几个聚灵符设在房间各处。 谁知，她刚从树上下来，就看到海棠领杨素娥和鲜于含烟过来。 风璃的眉头微微皱起。 鲜于含烟来的目的很简单，给她赔礼道歉，毕竟风璃是掌门默许的少主属臣，赤虚堂得敬着，杨素娥帮忙敲着边鼓。 杨素娥是阳瑟堂堂主杨悟的女儿，和鲜于含烟都属于温源谷灵矿，这俩人自小相识。 风璃当然‘真诚’的同意了。 一则她对杨素娥有过几面之缘，对她印象还不错，偶尔卖个面子挺好，更何况在庆雨楼鲜于含烟没有占到她便宜。 二则也是最重要的，她已经发愿安稳修炼，能不惹事就不惹事，能交好就交好，更何况温源谷灵矿势力也挺大的。 “真是太好了，我在长乐城的嘉鱼居预订一桌好酒好菜，我们出去吃一顿，相逢一笑泯恩仇。”鲜于含烟高兴的快要跳起来。 风璃自然点头：“好啊。” 她跟海棠交代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山桃呢？” “出去玩了。”海棠道。 这丫头片子。 风璃皱了皱眉。 就在她皱眉之际，一道讥讽的目光在鲜于含烟眼中一闪而过。 鲜于含烟内心得意不已：还真是好骗呢？ 我赔礼道歉？ 开什么玩笑，我绝对不会忘记因为你这个小贱人，父亲给我的那巴掌！ 若不是爹爹逼迫我过来，还让杨素娥这个装腔作势的小贱人监督，老娘才不给你道歉呢！ 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风璃斜睨鲜于含烟，心里冷笑不已。 就这？ 若不是我最近要以和为贵，就你这拙劣的表演技术能骗到我？也就骗到你那从小就认识的杨素娥罢了。 转过头去看杨素娥，果然挂着大方礼貌的笑容，仿佛为这次调解成功开心不已。 三人各怀心事地离开宗门，看到山脚下有个俏丽的人影徘徊，杨素娥主动打招呼道：“心幼，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她转头给二人介绍。 原来这个有些柔弱的女子叫陶心幼，也是这次丙班的学生，因开班还有三天，便想着到处转转，可出了宗门又不知道去哪里。 “不如跟我们一起去。”风璃非常热情。 有第四个人一起吃饭也不错，毕竟她不想看鲜于含烟表演。 陶心幼看了眼鲜于含烟，弱弱道：“这样不好？” 杨素娥也有些为难。 风璃转向鲜于含烟，笑道：“以你鲜于家的财力，多个人不至于破产。” “当然不会，风师姐真会说笑，欢迎陶师妹跟我们一起吃饭。”鲜于含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她心里当然不欢迎陶心幼。 这次选出的六个女弟子，陶心幼出身最差，据说是个什么小商人的女儿。 长乐宗也收过纯凡人子弟，但起码是皇子、或者国师之子，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一桌吃饭。 她不知道的是，出身差的弟子能跟她进同一个赛道，说明这个人天分极高，宗门破格录取。 风璃和杨素娥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们愿意跟陶心幼打好关系，将来并肩作战。 四人缓缓走在长乐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因为四人长相各有千秋，风璃清冷悲悯，杨素娥端庄，鲜于含烟可爱，陶心幼柔弱，众人纷纷侧目。 杨素娥看到街上有卖首饰的，其中一个玉簪的簪头是只振翅欲飞的仙鹤，忍不住走过去问了价钱买下来。 三人停下脚步等她。 杨素娥把玉簪塞到风璃手心，道：“给你的。” “啊。” 杨素娥不好意思笑笑：“刚刚看到玉簪，觉得很配你，就买下来。” “好，多谢。” 鲜于含烟有些不满的别过头。 凭什么没我的份？ 还说什么温源谷灵矿同气连枝，转头就忘了。 觉察到异样的目光，她又转过头，傲气十足道：“这条街我买下来都不成问题，你们还喜欢什么，随便挑，我付钱。” 第18章 自古以来，商人都是最会赚钱的 第18章 自古以来，商人都是最会赚钱的 风璃等人自然不会让鲜于含烟破费，也就她一个人认为她掩饰的很好。 一番客套推辞后，四人来到嘉鱼居。 此时正直午饭时分，街头上人头攒动，放眼望去，道路两旁的酒楼人满为患。 鲜于含烟和陶心幼进嘉鱼居确认预订的位置，风璃和杨素娥看着繁华的街道啧啧称奇。 “不愧是长乐宗，天底下最幸福的地方。”杨素娥叹道。 然而风璃的关注点有些不一样，她看到不远处有个房屋租售店面，那个租金，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最繁华的地方房价都是最高的。 正在此时，有个粗布麻衣抱着婴儿的中年妇女，像鱼一样从人群里非常迅速穿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仙长，要画吗？很便宜。” 这个场景让风璃觉得莫名好笑，她低下头，柔声问道：“三维的还是二维的？” 虽然古代的春（宫）图是二维，但修仙界的应该是三维。 都违背牛顿定律了，还有啥不敢想的。 食色性也。 不管在哪个年代，勾起人性的东西都是抢手货，暴利上不了台面，买家又不好意思抛头露面，所以大婶应运而生，搜罗需要它的人，挣钱补贴家用。 “仙长说的啥？”很显然，中年妇女不理解她的话。 风璃笑了笑：“都有什么画？” 中年妇女将孩子换了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约莫八寸宽的纸，纸张的质量看起来非常不错。 “这是长乐城最流行的画作。”中年妇女神秘兮兮道。 风璃接过来，她自然不把故作神秘的中年妇女放在眼里，微笑着翻个面，然后就笑不出来了。 画是普通的山水画，拙劣的雕版印刷，但画上题的诗她很熟悉。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风璃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她留在庆雨楼的诗吗？ 中年妇女以为她心动，低声笑道：“这只是其中一句，一共有十句；还有一首，一共五句。若仙长喜欢，买全套，我给仙长打八折。” 风璃感慨连连。 自古以来，商人都是最会赚钱的。 一共才几个字啊，还分成十五份卖。 但瞥见抱孩子的中年妇女，那孩子看起来也就五六个月大，想着她也很不容易，便掏出片金叶子付账，连价都不还。 来到这个世界，她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中年妇女满心欢喜离开，杨素娥迎鲜于含烟过来，笑问她道：“你刚刚做什么呢？” 不等风璃最大，鲜于含烟已经一脸冷笑道： “我都看见了，她在那妇人手里买一张画，也不知道避避，在大街上买不堪入目的东西，不然别人还以为你欲求不满呢？” 她心里想，可算被我逮着错处了。 杨素娥微微一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风璃斜睨鲜于含烟，心道装都不装了是。 不过她们正处在大街上，争吵会引起围观，便懒得跟鲜于含烟计较，跟她们上楼进了包厢。 各自落座之后，风璃把画放在桌子中间，鲜于含烟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杨素娥和陶心幼啧啧不已，感慨真是奸商啊，又夸赞一番风璃。 鲜于含烟嘟囔道：“那个抱孩子的妇女一定是装可怜，真是可恶，应该把他们抓起来见官。” 杨素娥皱眉。 风璃笑道：“抱孩子的妇女装不装可怜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一定比我们都穷，偶尔做点儿善事，权当积功德了。” 杨素娥微微点头。 自小父亲杨悟也是这么教导她的，父亲说当堂主已经占很多好处了，偶尔让别人占点便宜，上位者一定要大方，不要斤斤计较。 鲜于含烟不忿，指着陶心幼道：“她可比那个抱孩子的妇女穷。” 陶心幼并不生气，而是淡淡笑道：“也许。不过我没有孩子要养，更何况我进长乐宗，将来一定不会缺钱的。” “莫欺少年穷。”风璃向她竖起大拇指。 看来我叫陶心幼过来真是叫对了。 鲜于含烟内心更加生气，心道明明是我请客吃饭，你们一个个对东道主不敬。 “好了，菜齐了，我们先吃饭。”杨素娥赶紧举杯打圆场道，“为我们充满光明的前途干杯。” 说着眼神疯狂暗示鲜于含烟。 鲜于含烟不情不愿举起酒杯。 第一杯酒算是喝下。 风璃食指大开，细品了几道菜，赞道：“长乐城的饭菜比宗门强多了。” 杨素娥十分秀气，随便吃了几口便拿着画册细看，鲜于含烟越吃越郁闷，心道我赔礼道歉，你们怎么一个个不顾忌我的情绪。 陶心幼用余光不动声色观察着每一个人。 风璃把筷子搁下，道：“其实追求内心的宁静和追逐高修为并不冲突，重点是你怎么用修为。” 杨素娥隐约猜到她是什么意思，鲜于含烟则越听越糊涂。 “比如菜刀可以杀人，也可以雕花。”风璃指着桌子中间那盘雕花萝卜说道。 陶心幼睁着眼睛，点点头。 风璃喝口茶，继续道：“爱恨都是执念，执念太深终成心魔。所以在努力提高修为之际，要消解内心的执念，比如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陶心幼听呆了，俗气大拇指道：“风师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呢。” 那个语气，跟哄孩子似的。 风璃一口茶全部喷出来。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极为高傲的声音：“哪里来的蠢才，满心消极思想，居然称这种人厉害坑害我辈修士？！” 风璃她们所处的嘉鱼居，是长乐城最为高档的酒楼，既然是高档酒楼，自然要背靠大树好乘凉。 也就是说，嘉鱼居背靠长乐宗，而且背后势力来头还不小。 正因为如此，来嘉鱼居吃饭的修士大多是吃饭聊天，极少发生冲突矛盾。 只是出言挑衅风璃的人，来头更大，她叫江黛云，是江星河和江沉鱼的侄女，长得美丽，从小被人捧着，骨子里傲气十足。 在风璃来长乐宗的那一天，她就率先去空桑山询问，把风璃当成假想敌，一直想找机会探探风璃的底。 今日她一路跟来，看到风璃他们喝酒聊天，认为她们打算联合起来排挤自己，心头一怒，便说出那句话。 正好此时，风璃等已经吃完饭，正在喝茶聊天。听到这句，鲜于含烟心道机会终于来了，既然江黛云送上门来，那就不要怪我算计。 于是鲜于含烟勃然大怒，一掀帘子，便窜到大厅之内。 风璃无奈，本想息事宁人谁知鲜于含烟冲出去，眼神请示杨素娥，杨素娥心知她不认同鲜于含烟此举，微笑着摇摇头，示意先看看再说。 杨素娥对鲜于含烟无感，只知道是个刁蛮的丫头，之所以当和事佬，是因为鲜于灯的请求。 鲜于灯是赤虚堂的大护法，父亲多次称赞他处事有方。 故尽管有时候鲜于含烟让她心烦，但一想到鲜于灯拿她当榜样，要鲜于含烟跟着学，她内心就欣喜不已。 一个人人称道的长辈的夸赞，杨素娥当然欢喜，所以鲜于灯请求，不管出于温源谷仙门的同气连枝的考虑，还是内心的骄傲都会让她应允。 第19章 她就是这么体贴 第19章 她就是这么体贴 鲜于含烟冲进大厅，眼光极为精准地把江黛云从人群里找出来，一步三摇晃，走到江黛云面前，冷哼道：“刚才那话是你说的？” “是又如何。” 跟风璃相比，江黛云更讨厌缠着姚契不放的鲜于含烟，冷冷道：“你是哪家嫁不出去的贱人。” 她的胆气很足。 足智多谋的内执事堂副堂主柳羡鱼分析，赤虚堂的堂主白鹇道人，一定不希望鲜于含烟嫁给姚契，得罪没什么问题。 鲜于含烟听到‘嫁不出去’四字，大声怒喝道：“你又是爬上谁的床，却个正经连名分都没有的贱人。” 这话指的是江黛云的姑姑，江沉鱼。 江沉鱼在长乐宗的地位，高情商：落桑真人的红粉知己；低情商：通房丫头。 鲜于含烟话应刚落，便握拳朝江黛云脸上砸去。 谁知刚伸出去，就被江黛云捏住手腕。 鲜于含烟只觉得手腕上寒冰刺骨，不由得‘啊’的一声叫出来，冲着包厢骂道：“还不快帮忙。” 江黛云手一松，鲜于含烟就像小鸡仔一样被丢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风璃以为江黛云和鲜于含烟顶多斗嘴，哪知转眼间事态就如此严重，而且江黛云明知鲜于含烟身份却还下如此狠手，未免有些过分。 她一个闪现来到鲜于含烟身边，抓住她被江黛云冻伤的手腕，向她手腕输入灵力，一两个呼吸后，她把鲜于含烟交给杨素娥。 她向前一步，看着江黛云微笑道：“江姑娘，你的跟三长老江星河是亲戚，但这位姑娘是鲜于家的人，你欺人未免太甚了。” 她点破两人身份，好让吃瓜人吃个明白。 她就是这么体贴，当然不是故意让鲜于家和江家丢脸。 被她点破身份，江黛云愤恨不已，再看这个有着神女般容颜的人，只觉得微笑都十分可恶，恨声道：“教训顽劣子弟，有何不可。” 正在这时，陶心幼移步过来，对风璃低声道：“已经结账了，我们走。” 原来就在她们争执之际，杨素娥觉得大庭广众下斗殴面子上不好看，决定先走为敬，便给陶心幼钱让她把账结了。 “好。”风璃嘴角挂着笑。 好人不跟狗斗。 四人一行转身离去。 江黛云自小众星拱月，哪儿受到如此闲气，更恐惧江沉鱼惩处，毕竟江家人的家规是，在外打架打不赢，回家挨打更严重。 于是她几个闪现来到四人面前，横剑拦住四人去路。 鲜于含烟正等着回去告状让江沉鱼骂江黛云，见此情形，脱口而出：“宗门禁止拔剑。” “这里不是宗门。”江黛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她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已经碎成齑粉，果然来长乐宗的人，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事情还没有走到绝路，相反，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坚持到底，因为事情已经不关乎她一人，而是鲜于家和江家之争。 今日之事传到姑姑耳中，注定会被她大骂一顿，但只要说是为了讨好姚契才教训鲜于含烟，想必姑姑不会惩罚太狠。 更何况鲜于含烟羞辱姑姑，若是不好好教训一番，姑姑肯定骂我无能。 所以她必须狠揍鲜于含烟一顿。 风璃心里冷笑。 鲜于含烟已经呆了。 杨素娥头疼不已，江黛云为什么不依不饶的。 陶心幼道：“江姑娘，你要如何？” 江黛云剑光一闪，指着鲜于含烟道：“你和我，一对一，输者从这里膝行到宗门口，表达对宗门虔诚的敬意。” 反正鲜于含烟打不过她。 鲜于含烟脸色煞白：“为什么？” “因为你羞辱我姑姑。”江黛云骄傲的说出这句话。 她认为这样可以让她站在道德制高点。 刚刚两人吵架时，她针对的是鲜于含烟本人，鲜于含烟辱骂的却是江沉鱼。 打架是修仙界常用的解决问题的手段，扯皮扯不清时，那就谁的拳头硬谁说话有理，更何况她只是让鲜于含烟膝行到宗门口，并没有其他过分要求。 鲜于含烟眼神向杨素娥求助，希望她可以出言代打。 她打不过江黛云。 杨素娥有些为难地看向风璃。 不是她不帮鲜于含烟，而是这件事不能以打架解决，因为输者膝行宗门口，那是莫大的侮辱。 不管谁输，他们背后的势力面子上上都挂不住。 但鲜于含烟的的确确辱骂江沉鱼。 江沉鱼没名分不假，但她是内执事堂的堂主，原本内执事堂应该是丹鹤夫人的，可见掌门对她的重视。 既不能让温源谷丢面子，又要江家人顾着，只能风璃这个少主属臣出面调解最为合适。 几双眼睛都盯着风璃，让她有一种天将降大任的豪迈感。 她当然要解决问题。 更要站队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的方法很简单，直接朝空中扔了个符篆。 “有人闹事。”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疾驰而来，稳稳落在江黛云和风璃她们中间。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曾远望。 不会，不会，不会真有人以为长乐城可以随意拔剑。 不会，不会，不会真有人以为长乐宗鼓励弟子斗殴。 求救符篆是上回去狱法山时，曾远望给她的，一则是抓住林文斌，狱法山获得嘉奖，感谢风璃；二则交好少主属臣。 风璃后退一步，恭敬拜道：“见过曾师兄。” 她知道几大长老里江星河跟沈青山的关系最好，不管曾远望怎么处置，江家人都不会有意见的。 杨素娥等纷纷后退，学着她的模样行礼，江黛云脸上五颜六色的，杵那里既不行礼又不离开。 曾远望淡定道：“那就跟我去狱法峰，好好说道说道。” 他只看一眼就知道江黛云跟鲜于含烟吵起来，双方都是硬茬，他一个都不想得罪，要么她们主动和解，要么去狱法峰。 所以他内心是希望江黛云后退一步。 毕竟江家和赤虚堂，肯定选赤虚堂啊。 半晌，江黛云终于吐出一句：“你知不知道……” “嗯。”曾远望眼神制止她说下去。 他不想知道，因为不知者不为怪，若是师父问起，他就说看到小姑娘打架，具体为什么不清楚，但大街上不好看，就让他们散了。 反正江星河或者江海潮不会一点儿破事，来狱法峰投诉他处事不公。 “你们给我等着！”江黛云恶狠狠丢下这句话离开。 曾远望回头看向四人，除鲜于含烟外，其他三人都是一副老实乖巧模样，教训道：“都回去，以后少惹事。” 说罢，赞许地看风璃一眼，捻了个符便离开了。 第20章 不会实名制害人吧 第20章 不会实名制害人 下午，内务总管樊建亲自带人捧着一堆东西来空桑山，说是宗门给新弟子的基础物资包，见了风璃，就忙不迭跪下来磕头。 风璃心中厌恶，她知道樊建是江沉鱼的心腹，估计没按什么好心，但不得不示意海棠把他扶起来。 樊建往里瞅了瞅，问道：“少主不在吗？” 海棠道：“少主去掌门那里了。” 樊建‘嗯’了一下。 最近西北方向有一个新门派叫长河落日，听听这名字就是对长乐宗不敬，不久前他们诛杀长乐宗在西北一个了望所的全部弟子。 长乐宗哪儿吃过这么大亏，多次派人围剿。 但长河落日的掌门乃元婴修为，掌门的弟弟金丹修为，手底下一堆悍将，几番围剿下长乐宗没占到多少便宜。 于是长乐宗弟子几番折戟后，落桑真人决定带江星河过去探探对方的底，离开宗门前，他要跟儿子交代几句。 “海棠，核对一下。”风璃道。 “是。” 海棠很快核对好，如实上报：“报告风师姐，多出好多。” 说着，她指了指最后两列仆役手上捧着的东西。 樊建嘿嘿笑道：“多出来的，是我们内执事堂孝敬少主……和风师姐的。” 他故意停顿下来，意思说我们讨好少主，你总不能代少主拒绝。 风璃含笑道：“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只问一句，多出来的东西走公账还是……” 讨好可以，但记在公账上不行。 樊建讪笑道：“自然是堂主个人掏腰包买的。” 风璃转头对海棠道：“记下来，不要弄混了。” 然后她对樊建道：“多谢堂主美意，总管，要不要喝杯茶？” “不了，不了。”樊建非常识时务，“今日给新弟子发放基础物资，事忙，就不打扰风师姐了。” “有劳。” 樊建笑着辞去，山桃打开盒子，里面都是好东西，什么仙草灵丹妙药，还有灵石等物。 风璃却开心不起来。 倒不是替姚契收礼怕姚契不开心，姚契是讨厌江沉鱼但不会为难下人，更不会觉得收个礼就吃人嘴短了。 而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江沉鱼没那么好心，别人打她左脸，她把右脸伸出来让人打？ 江沉鱼又不是抖。 海棠知道风璃在担忧什么，斟酌道：“江家兄妹身边有个叫柳羡鱼的弟子，别看修为筑基中品，但她极其聪明有谋略，估计是她按住江沉鱼不让她发作？” “可她没必要讨好我啊？”风璃觉得江沉鱼没那么大度，“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若风璃只是姚契的伴读，那江沉鱼肯定会讨好她，即便她跟杨素娥她们欺负江黛云，江沉鱼忍忍估计愿意示好。 她来长乐宗的说辞是，方如绥不满长乐宗拿她当幌子，听说掌门有意给方如绥长老位表示真诚邀请之意。 长乐宗七大长老，落桑真人和殷颂不能动；四长老司狱法，方如绥不合适；云成章代表宗室势力不合适，七长老玄菟居士代表温源谷势力，不合适。 那么就剩下司战的三长老江星河和代表别派势力的五长老姜婴。 让长老退位兹事体大，估计到时候会投票选，江星河和姜婴不能参与投票，那就还剩五个人。 先不说落桑真人。 殷颂的爱人任竹青被上任掌门嫁给姜婴，表示笼络之意，据说当时殷颂极力反对，甚至以退出长乐宗威胁，但都不济事。 ——上任掌门嘱意殷颂接任掌门位，后因任竹青事件，殷颂消极对待，才让落桑捡漏。 任竹青嫁给姜婴后生下两子，长子姜不识，次子姜无忌被送到长乐宗当质子，拜殷颂为师。 后任竹青思念孩子，经常探望，某次被江星河误杀，殷颂从此跟江星河杠上，只要是江星河支持的，他都反对。 所以殷颂一定会投江星河，让他失去长老位。 当然他的理由是，江星河给落桑真人干不少脏活，杀之以平人心，对长乐宗有利——历史上很多酷吏都是这么死的。 其次沈青山，沈青山跟江星河同为落桑伴读，长老中江星河跟他关系最好，他也许会心疼江星河，投姜婴。 再次云成章，他一定会投江星河，理由跟殷颂对外公布的一样，杀之平人心。 最后玄菟居士，她也许会看落桑真人眼色行事。 就算落桑真人授意沈青山和玄菟居士投姜婴，但殷颂和云成章代表着宗室势力不容小觑，所以江星河的赢面并不大。 风璃推测，最后大概率是江星河被踢出出长老位，失去长老位的江星河，一定会被昔日仇家联手杀死的。 所以江沉鱼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好感。 她们属于竞争关系——尽管风璃不喜方如绥，但外界一直认为她俩锁死，利益一致。 ‘江沉鱼想干什么？’ 风璃百思不得其解。 山桃仰起一张笑脸：“什么不对劲？我检查了下，里面都是好东西。” 风璃无奈看她一眼。 只能希望江沉鱼不至于实名制害人。 海棠道：“若是为风师姐，江沉鱼也许不会，若是为少主，江沉鱼一定会下血本的。” 风璃想了想道：“东西都收进去，一会儿少主回来就说收下了，要是他不喜欢，你俩分了就是。” “好啊。”山桃非常开心。 她早就看上那堆亮闪闪在珠宝了。 风璃无奈道：“你去其他地方打听下，看看江沉鱼给其他人送的什么？” 山桃很快回来，带回来一个爆炸性消息。 大部分新弟子都是去外执事堂领基础物资，说是熟悉宗门环境，由江沉鱼亲自发放，当着众人面说指点杨素娥。 杨素娥练气修为，江沉鱼乃筑基中品，本就不太占优势。 而且杨素娥越反抗江沉鱼打的越狠，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江沉鱼就让江黛云和杨素娥切磋，姑侄俩把杨素娥打个半死。 “快吓死我了。”山桃拍拍胸脯，庆幸自己没惹过江沉鱼。 风璃倒抽一口凉气：“当着那么多人面。” 海棠分析道：“在场的四个人，打你就是打掌门的脸；鲜于含烟背景太大；陶心幼背景又太小，只有杨素娥不上不下最合适。” 这样一来，江沉鱼既能在新弟子跟前立威，还能为江黛云报仇，一举两得。 “可……”山桃支支吾吾道，“可明明是鲜于含烟的罪行更大啊。” “欺软怕硬，又不是什么稀罕事。”风璃神色一凛，“我去看看杨素娥。” 第21章 事来了不怕事 第21章 事来了不怕事 风璃赶过去时，杨素娥脸色紫涨，双手用力握住茶杯，极力忍住眼泪。 “阿璃……” 随着一声轻唤，杨素娥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陶心幼抹了抹眼泪，对风璃道：“杨师姐身上的伤倒是无碍，只是心里的伤……” 她想到什么，暗恨道：“别人倒也罢了，那个鲜于含烟只是问两句，还是我把杨师姐扶到宿舍的，她不知道窜哪里去了。” 杨素娥强自镇定，握住风璃的手：“我知道她会咽不下这口气，可昨天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竟然如此狠毒。” 风璃心里有些歉疚。 杀鸡儆猴。 她张口就要说连累杨素娥了，却听陶心幼道：“师姐是被鲜于含烟连累的，江沉鱼不敢惹鲜于含烟，这才对师姐下狠手。” 杨素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才慢慢落泪，神色比刚刚要好一些，她缓缓道：“不关你们的事。 早年江星河曾多次暗示阳瑟堂给他好处，但都被父亲拒绝，她早就看阳瑟堂不顺眼了，意欲找人取代父亲的堂主位。 只不过碍于掌门和丹鹤夫人，父亲又处处忍让，他才没得手。如今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她看了看二人，道：“我只是担心你们。” 风璃和陶心幼点点头，她们算是在江沉鱼那里挂上号了，一个都跑不了。 杨素娥的目光变得森冷，恨声道：“我杨素娥如今奈何不了她，未必这辈子都奈何不了她，既然留我这条命，那就慢慢算这笔账！” 风璃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悠悠道：“奈何不了江沉鱼，但不代表奈何不了江黛云。” 杨素娥诧异地看向她，连眼泪都忍住了。 风璃道：“江星河不是要随掌门去西北方巡视吗？等江星河离开，我们哪天在外面偷偷截住江黛云，麻袋一罩，神不知鬼不觉暴打一顿。” 本来这事就是江黛云引起的，是她非要去嘉鱼居挑衅，被反杀回家告状。 江沉鱼不是要杀鸡儆猴吗？ 她就是让江沉鱼知道，你江家人有什么动不得的，想必以江家人的蛮横霸道，早就得罪不少人，只要她扔一块砖，其他人扔点菜叶子鸡蛋石头之类的助助兴。 反正她退缩江沉鱼也不会放过她，不如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厉害。 更何况江黛云也不是个好东西，本来曾远望制止争端后，江黛云就该闭嘴，事情也就过去了，她非要告状。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不喜欢惹事，但事来了也不怕事。 陶心幼有些期待地看着她：“想必风师姐是有主意了。” “山桃是狐狸，狐狸天生有迷幻术，我让山桃给我弄个符篆，对付江黛云绰绰有余，打一顿后丢在城外山上。” 她停下来，凝视着二人目光：“我们要找好时机、地点，务必要一击而中，不留下任何痕迹。” “地点交给我。”陶心幼主动请缨，“我会把长乐城外的山头都排查一遍，找出最佳行凶地点。” 杨素娥握紧拳头，道：“我去见七长老和丹鹤夫人，跟她们诉说委屈，将来事发，想必她们会帮忙料理后续。” 风璃握住二人的手：“在此之前，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被人发现端倪。切忌我们的重点是不露出马脚。” “明白。” 回到空桑山，风璃悄悄把山桃叫过来，山桃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也不问她要符篆做什么。 “狐王说过，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若是不听话，她会打得我满地找牙。”山桃递过去十张符篆，“够不够？” “够了。”风璃接过符篆，“此事保密。” 山桃立刻捂住嘴巴：“打死我都不会说出去的。” “打不死就说出去？”风璃跟她玩笑道。 山桃头摇晃地跟拨浪鼓似的。 “那就行。” 在去泮宫正式上课的前一个晚上，杨素娥和陶心幼来到空桑山。 丹鹤夫人虽然没说什么，但七长老把江沉鱼送给她的礼全给了丹鹤夫人，表示不跟江沉鱼同流合污之意。 陶心幼花一天一夜光边周围山脉，找到一处长满松树的山，附近的村民经常上山采集松子，把江黛云丢进去，一定会被村民发现，不会死在山上的。 同时，早上落桑真人和江星河离开宗门，去西北方向巡视。 万事俱备，只待时机。 到了第二天，风璃跟姚契来泮宫上课。 江黛云早就到了，一双凤目微微翘起，有着说不出的妩媚，她看到风璃冷哼一声。 姚契生气，就要骂她却被风璃拦下。 “师姐。”姚契无奈道。 风璃微微摇头。 反正她已经暗中做好计划，就等待时机，不着急。 两人坐在第一排位置。 江黛云窃喜不已，前两天姑姑为给她撑腰狠揍杨素娥，她还以为风璃会唆使少主责骂她，既然风璃这么没骨气，少主也不管，那就别怪我喽。 于是她每进来一个人她都要评头论足一番。 “谢航，听说你是西北那旮瘩凡人国家的皇子，有小妈三千，二十几个兄弟，竞争压力很大，你看你瘦的跟竹竿似的，是不是在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呵呵呵。” 谢航怒目圆瞪，握紧双拳。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江黛云秀目瞪回去，“我其实很怀疑你来长乐宗的动机，是不是学本事好夺皇位啊？” 谢航深吸三口气，扫视一圈，但见众人没一个帮忙的，遂脸色铁青地走到最后一排角落里。 “切，跟我斗。”江黛云信心倍增。 “万楚剑，你不是国师的独生子吗？独生子虽然受宠爱，但也没必要非得把家里的粮食都吃完。你都吃完了，你爹娘吃什么？” 小胖子万楚剑浑身一抖，难以置信。 他从小娇生惯养，是个怯懦的胖子，思索着要不要发作？ 风璃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江黛云，你继续，把大家都得罪了，挨打的时候嫌疑人众多，我才好摆脱嫌疑。 江黛云对万楚剑没什么兴趣，嘲讽的目标很快转移到下一个。 “施润生……” “你好好说，我好好听。”施润生打断她道。 施润生为什么这么霸气侧漏？ 答：他是殷家人，而且施姓势力还不小，比晏双成的晏姓还要大，若是他早生二十年，没准就取代晏双成当云成章的大弟子。 江黛云咬了咬嘴唇。 “你说啊。”施润生不依不饶。 第22章 当真是痛快 第22章 当真是痛快 江黛云还真不敢惹施润生。 来之前，江沉鱼特地跟她交代，云成章不是好惹的，让她安分守己一些，打了杨素娥之后，其他人不会再欺负她。 江黛云觉得凭什么要安分守己，安分守己只能让别人看不起。 这世上都是欺负老实人。 她才不要当老实人。 尤其是风璃、谢航和万楚剑的退让，让她备受鼓舞。 但是现在，踢到了铁板上。 她更不知道的是，六长老这一脉出诤臣，个个直言敢谏，说话还难听，经常弄的掌门下不来台，姚契都绕着他们走。 房间内一群看热闹的表情。 半晌，江黛云才憋出一句：“我……” “我希望你明白。”施润生毫不客气打断她道，“这届丙班是为少主开的，你是强塞进来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黛云面红耳赤。 风璃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讽，欺软怕硬。 施润生不屑：“当年六长老把江沉鱼从缥缈峰赶出来，让她这辈子都不得入缥缈峰，你也可以有这个待遇。” 江黛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试图通过眼泪勾起面前男子的同情。 但施润生毫不在意，指着门框道：“我是丙班的班长，有维持秩序之责，今天上午，你就站在门口听，或者你滚回去。” 江黛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颤声道：“你……” “快去！不要耽误大家上课。”施润生声音陡然锐利，“没由的让别人以为长乐宗没规矩呢！” 江黛云站起来，然后跑了…… 众人露出快意的笑容。 她也有今天，当真是痛快！ 同时，大家对施润生的敬意更多三分。 过了一会儿，一个白胡子都快要拖地的老头给他们上课，老头儿叫葵翁，看起来脾气也不好，众人抖擞精神，认真听讲。 尽管第一节课上历史课，葵翁上课照本宣科，没一点儿趣味性，大家昏昏欲睡可对上施润生偶尔射过来的目光，不得不强打着精神。 …… 江黛云哭着来到江沉鱼处，边抹泪边说自己被欺负，江沉鱼拧了拧眉心，让柳羡鱼把她带出去好好讲道理。 “柳执事，你还是留步。”江黛云非常不满。 柳羡鱼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是内执事堂的副堂主，平时大家都会尊称一声柳堂主，可她却称自己为执事。 大言不惭。 但她必须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毕竟江沉鱼还在里面呢。 “江姑娘，你只是一时受了委屈，可堂主的话在理啊，三长老不在，江家人还是低调些为好。 不如先忍下这委屈，回泮宫继续上课，毕竟今日是你头一天上课，缺席总归不好，而且学的本事都是你的。” “姑母当年被人从课堂里赶出来，明知得罪缥缈峰还让我去卖笑脸，这也就罢了。当初叔叔和姑母承诺，说让我嫁给少主。 我来了之后才知道丹鹤夫人多讨厌姑母，少主对我爱答不理，难不成让我跟姑母一样，将来给少主做妾吗？” 柳羡鱼讪讪一笑：“姑娘不要看一时长短，忍辱负重。” “忍辱？姑母做了十几年的妾，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以至于造成今日危机，让我弥补？我才不要在这里看人脸色行事，我要回家。” 说罢，不顾柳羡鱼尴尬的神色，扭头就走。 柳羡鱼嘴角却有一抹快意。 她知道，刚刚江黛云声音很大，江沉鱼一定全部听到了。 这姑侄俩脾气都不好，她受不少气，也算是痛快。 须臾，她很快收敛神情，面无表情地走进去，接受江沉鱼的狂风暴雨。 “这个小贱人！”江沉鱼连砸三个茶杯，“不用管她，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柳羡鱼有些担忧道：“可姑娘这样负气离开……” 她知道，江黛云那句‘生不出来’戳到江沉鱼了，这是江沉鱼的痛脚。但凡江沉鱼能生个孩子，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了。 “死在外面我给她收尸！”江沉鱼怒不可遏。 …… 枯燥的仙门历史课终于结束，离开缥缈峰，风璃伸了伸懒腰，头一天上课老师还算可以，没有留作业。 山桃在缥缈峰下等候风璃，神秘兮兮道：“江黛云出城了，我偷偷在她身上做了记号。” 风璃特地让山桃盯着江黛云。 风璃神色一凛，道：“我知道了，我们回去。” 说着，她回头看杨素娥和陶心幼一眼，冲二人微微点头。 半夜，风璃用山桃的令牌悄悄离开宗门，先进长乐城，来到嘉鱼居附近，杨素娥和陶心幼等候在那里。 风璃拿出一根狐毛，道：“用它可以找到江黛云。” “好。” 三人话不多说，换上夜行衣，不多时便在城外小路上找到江黛云。 原来江黛云负气出城回家，但她不太认识路，加上胸中气愤不已，闷着头胡乱走着，等回过神来，她已不知身在何处。 风璃等人距离她十丈处时，捻了隐身符隐匿身形，然后风璃御剑慢慢飞，到江黛云头顶时，扔了个迷幻符。 当符篆触碰到江黛云时，她登时晕倒在地。 狐狸的迷幻符跟其他人不一样，用了之后就会消失不见，风璃锁了她琵琶骨，拿走她身上的狐毛，免得留下痕迹。 杨素娥和陶心幼用麻袋把江黛云装进去，痛扁一顿，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当即收手。 三人把江黛云丢在长满松树的山，立刻撤退。 江黛云不会有生命危险，长乐宗辖区内治安还算可以，第二天村民上山发现她，她说出来历，自然会把她送回长乐宗。 所以她顶多受点儿疼痛，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两天，只要回到长乐宗，就有上好的丹药疗伤。 回到宗门口，风璃将所有的证据毁掉，山桃端过来一杯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风璃心头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离开也就半个时辰，用的还是山桃的令牌，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那个，少主来找过你，我扮成你的模样，加上狐狸的迷幻术骗到他。”山桃抿了抿嘴唇。 风璃松口气，问道：“他找我做什么？” “施润生告诉少主，你和少主一男一女住在空桑山影响不好，施润生请示了云成章，明日他就搬过来住，通知下你。” 风璃‘哦’了下，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要搬就搬呗，屁大点事也过来。” 风璃被她逗笑，她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这是你的原话？” 山桃点点头。 风璃扶了扶额头。 这个坑货。 她怎么会嫌弃姚契，希望姚契没发现。 “我故意逼他赶紧离开的，态度这才有些不好。”山桃补充一句，“狐王说过，言多必失。” 风璃无奈地看她一眼。 行，不能指望山桃的智商。 第23章 给力的晏师兄 第23章 给力的晏师兄 对于新室友施润生的到来，风璃就一个念头。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但凡她有任何错处，都会被这小子抓住不放。 她看了看姚契，姚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已经把东西都整理好，带到芥子袋里，等下午放学，我跟你们一起走。”施润生全然不顾两人尴尬的表情。 主打一个问心无愧。 风璃皮笑肉不笑道：“欢迎施师兄，已经吩咐山桃和海棠打扫了，若到时候缺什么，跟少主要，他钱多。” 姚契愣了下，心道干嘛扯我，不赞同地看风璃一眼。 风璃疑窦丛生，为什么要瞪我？有什么问题吗？ “东西不要贪多，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风璃终于明白姚契为啥瞪她了。 “师兄说的对，是我唐突了。”风璃抱拳认输。 可赶紧闭嘴。 但前两天课业简单，施润生有着大把的时间跟她讨论品行问题，见她认错态度如此友善，觉得孺子可教。 “师妹，修仙……” 施润生忽然闭上嘴，不解地看着门口。 “曾师兄。” 原本趁着课间休息各玩各的，有些喧闹的课堂，因为曾远望的到来，一下子鸦雀无声，就算是掉根针都能听见。 众人对狱法峰谈之色变。 施润生起身，走到门口行礼，问道：“曾师兄，可是有什么事吗？” 很好，他虽然啰嗦，但该有的担当还是有的……风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似的，学着其他人的模样低下头。 看来江黛云被送回宗门了。 然后风璃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从昨晚到现在，还不到六个时辰。 她斜睨杨素娥和陶心幼，两人震惊中带着些失望。 震惊是江沉鱼居然使唤狱法峰的人找凶手。 失望是江黛云居然才疼六个时辰。 曾远望扫视一圈众人，淡淡道：“昨晚江黛云被袭击，打断好几根骨头丢在山上，她怀疑是宗门的人干的。 经过核对，昨晚有门人、弟子、仆役出宗门，需要例行询问你们昨晚在哪里，都有谁可以作证？” 闻言，好几个人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哪个英雄好汉做好事不留名？ 曾远望冷冽的眼神扫过，施润生转过头斥道：“不要嬉皮笑脸的。” 众人立刻收敛表情，低下头，用书本遮挡住脸。 曾远望知道江黛云来长乐宗时间不长，但得罪的人不少，具体是谁干的不好说。 施润生这才转过头询问道：“曾师兄，你刚才说门人、弟子、仆役出宗门，可有什么证据跟丙班的同学有关吗？” 众新生对施润生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没有。”曾远望摇了摇头，“长乐宗有四种通行令，玄铁令、白玉令、铜使令、竹使令。 大门口结界规则：除玄铁令外，其他三个令牌，白天，一次可以多个人进门；晚上，一次只能一人出入，这是为宗门安全设计的。” 风璃心头一沉。 长乐宗的门禁可真他妈严格。 幸亏，她留了个心眼，用的是山桃的通行令。 幸亏，有书本遮挡住，否则曾远望一定会注意到她变化的神色。 施润生又问：“所以现在只知道有多少人出入，具体是谁并不清楚？” 风璃轻轻舒口气。 “嗯。”曾远望叹口气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都说说。” 他知道，凶手大概就出现在这14人里。 施润生沉吟片刻，道：“还请曾师兄稍待，我去请晏师兄过来。” “好。” 晏双成很快过来，对丙班的新弟子无奈不已，道：“本来应该昨天跟你们讲宗门入口结界，结果有事耽误了。” 其意不言而喻。 曾远望道：“既然晏师兄来了，那就从少主开始。” 姚契正要起身，却见晏双成摆摆手，让他坐下，转头对曾远望道：“少主和风璃都是玄铁令，曾师兄，昨晚有玄铁令出入的记录吗？” 姚契坐下来看了眼风璃。 风璃一惊，只觉得有只兔子在她心头蹦哒。 曾远望玩味地看着风璃。 “没有。”曾远望如实答道。 晏双平的语气不容置疑：“既然如此，这俩人就不用问了，从施润生开始。” 风璃的心在这一刻停止震荡，平静了下来。 真给力。 虽然缥缈峰的人直言敢谏，但他们的情商不低。 怎么？伤到一个江黛云就怀疑少主，要是江黛云死了，那是不是要掌门赔命呢？ 情商最低的是狱法峰。 曾远望后知后觉，后怕不已，拱手拜道：“多谢晏师兄提醒，我知道了。” 第一个是施润生。 “因为过两天要炼丹，我昨晚一直帮寇明师兄准备新弟子炼丹所用材料，除寇明师兄外，还有几个新弟子都在。” 被寇明抓壮丁的几个男弟子点头如小鸡啄米。 曾远望点点头。 第二个是陶心幼。 “我昨晚住在新弟子宿舍，可以跟他们相互佐证。” 大部分的新弟子住在缥缈峰弟子宿舍。 说罢，她回头看了看几个女子。 “对啊，我们昨晚一起回去，练剑累了，就早早休息。”几个女子附和道。 第三个是鲜于含烟。 “我昨晚住在青鹿台给丹鹤夫人熬汤，青鹿台厨房的仆役都可以给我作证。” 第四个是谢航。 “昨晚我和万楚剑下山喝酒，酒馆的小二可以为我们作证。” 万楚剑点点头。 第五个是杨素娥，她的脸色煞白。 “我，我这几天心情不好，昨天回去呆在房间里没出来，至于作证……”她眉头紧锁，似乎找不到人作证。 房间里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江黛云受伤，杨素娥是主要嫌疑人，毕竟江沉鱼姑侄当着众人面狠揍她。 风璃心里一时间闪过数个恐惧的念头，她不敢，终于还是看向杨素娥。 失策了。 她高估了杨素娥的智商。 她很想提醒她，你住在灵玉峰，灵玉峰的长老是玄菟居士，玄菟居士不可能帮江黛云的，找人作证还不简单吗？ 但她怕开口引起曾远望的怀疑。 其他人虽然赞同杨素娥，但在曾远望跟前，都不敢开口说话。 杨素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报之以沉默。 最终打破这尴尬沉默的，是晏双成。 “杨师妹住在灵玉峰，加上一晚上呆在房间，没见过人找不到证人很正常，等下回去你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人作证。” 疯狂暗示。 杨素娥噙着泪点点头。 第24章 猪队友 第24章 猪队友 曾远望琢磨出不对味来，和晏双成对视，两人火花四溅了一会儿，曾远望败下阵来道：“好，之后还会有人找你们的。” 说罢，深深看了眼杨素娥。 晏双成让杨素娥坐下，他想了想又道：“仆役你也要一个一个问吗？” “仆役不归我管。”曾远望道。 风璃已经麻了。 仆役归江沉鱼管，她不会把山桃叫过去问话？ 晏双成看了眼风璃，对曾远望道：“那空桑山呢？你总不能让江沉鱼把手伸到空桑山？” 风璃心里一万个赞同。 “晏师兄说笑了。” “曾师兄，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晏双成的声音陡然锐利起来。 相互叫师兄，各论各的是。 曾远望尴尬笑笑。 他知道晏双成在护犊子。 “润生，一会儿你搬到空桑山，问问那两个小丫头，结果回头跟我说。 等下我会找丹鹤夫人，让她给少主指个男子仆役，炼丹时帮忙烧个炉子之类，少主身边全是女子不大好。” 晏双成的语气不容置疑。 风璃敏锐抓住他话里的重点。 首先，施润生询问山桃和海棠，这俩人的动向报给晏双成而不是曾远望，这个很重要。 其次，晏双成表面说找男性仆役服务少主，实际上是找丹鹤夫人，让丹鹤夫人出面避免江沉鱼扩大事态。 听懂画外音的不止风璃。 还有鲜于含烟。 “曾师兄，你居然想让江沉鱼的人靠近空桑山，把里面的仆役叫过去问话？江沉鱼居然要欺负到少主头上吗？” 姚契骤然变色：“她敢！” 曾远望连连摆手。 “想要搜查空桑山，我建议你先回去请示请示四长老。”晏双成轻飘飘道。 曾远望讪讪一笑，就是四长老让他来缥缈峰的，说不能让江沉鱼的人来缥缈峰，否则会出事的。 江沉鱼的人不能来缥缈峰，更不能去空桑山。 晏双成笑着看了眼底下噤若寒蝉的新弟子，笑道：“本来下午给你们宗门通行令规则，既然曾师兄上了，那我就便宜你们，放学。” “是。” 从缥缈峰出来，杨素娥脸色依旧僵硬，风璃低声提醒她道：“你直接去找七长老，不要傻乎乎的闷头找底下人。” 其实明眼人已经看出问题了，只是不确定有几个人。 此刻杨素娥需要做的不是找人证清白，而是找个大腿帮她把事情平息了。 玄菟居士让杨素娥住在灵玉峰，一年后会收她为徒，这是玄幽堂和阳瑟堂早就商定好的，不会因为江黛云而改变。 故只要杨素娥找玄菟居士，玄菟居士一定会找心腹给她作证。 怕的就是杨素娥傻傻找人作证，被心思不正的人看出端倪，到时候玄菟居士补救起来比较麻烦。 陶心幼点点头：“对对，七长老一定会帮你的。” “风师妹，走了。” 施润生叫她。 风璃还有个山桃需要看着，便跟杨素娥颔首，表示不会有事的。 谁知刚走两步，就看到晏双成出来，吩咐施润生道：“你送杨师妹回去。” 风璃对他的好感倍增。 有施润生陪着，想必江沉鱼的人不会半路拦着。 “是。” 晏双成又看了看陶心幼：“还不回去。” 陶心幼连忙告退。 他的目光落在姚契身上。 “少主，你跟我去青鹿台见丹鹤夫人。” “好。” 他转向最后一人。 风璃忙道：“我回空桑山老老实实呆着。” 各自分别不提。 风璃非常好奇江沉鱼有没有派人去空桑山等，设置传送阵地点时，特地设在空桑山前一站，就在山脚下不远处。 果然，刚走到山脚下，就看到谷曜在周围转悠。 这个老油条，忘恩负义是。 居然敢来空桑山，等山桃或者海棠下山抓她们回去问话？ 真真是应了那句小人畏威不畏德！ 谷曜看到她来，忙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这才迎上去，低声道：“见过风师姐。” “嗯。”风璃不冷不热道。 谷曜知道她为何生气，解释道：“外执法堂是三长老门下的。” 风璃翻了个白眼。 让我心疼你办事不易？ 笑话。 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为虎作伥的伥鬼有什么可怜的。 谷曜道：“他们都不敢过来，我是新提拔的组长，主动请缨，主要是有个事要告诉你。” 风璃面无表情。 “昨晚我离开宗门回家时，正好看到陶心幼偷某个执事的铜使令。 那个执事在山门值班守卫，不知为何睡着了，我在暗处看着有半个时辰，直到陶心幼还铜使令才离开。” 谷曜一口气全部说完。 他当时不知道陶心幼为什么这么干，但知道陶心幼和风璃关系好，他担心执事突然醒来，这才暗中守着。 万一执事醒来，他就跟执事喝酒聊天打岔，让他注意不到铜使令。 今天上午才知道原来去揍江黛云了。 他觉得自己昨晚帮陶心幼放风是个功劳，专门告诉风璃是想邀功。 但风璃不这么想。 威胁我？ “嗯，知道了。”风璃淡漠道，“还有什么事吗？” 看到她这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谷曜就知道邀功失败。 想想也对，这种事怎么能算功劳呢？ 我一定要立真正的功劳，不能让风师姐看不起……谷曜下定决心：“没有了，我就过来转转。” 说完他转身离开。 回到空桑山，风璃只觉得这一天的脑袋要炸了，杨素娥那么得天独厚的条件不会用，被人看出端倪来。 陶心幼倒是聪明偷别人通行令，但也只是小聪明，一味偷不考虑后果。 下回干坏事不带这俩猪队友……风璃下定决心。 ‘得重新找盟友’ 但得叫来海棠和山桃，告诉她俩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俩好有个准备，一时半会不要下山，鬼知道江沉鱼有没有派人守株待兔。 不能再出乱子了。 海棠点点头道：“我和山桃可以相互作证，我们两个住对面。” 山桃昂然道：“没错。昨晚我们都呆在空桑山，没有出来。” “嗯。”风璃叮嘱道，“最近风声紧，都小心些。” 两人点点头。 风璃并不担心接下来的问话，起初她也害怕过，可复盘曾远望问话的整个流程，全程由晏双成控场。 看来江沉鱼要吃个哑巴亏了。 不过她还是涨了见识。 大宗门就是牛逼，居然知道一晚上出入多少人，也不知道哪个天才设计的门禁，要是天才再往深处想，给弟子设编号，那就更绝了。 看来下回干坏事一定要考虑到门禁问题。 同理，除了大门外，估计其他关键地方也有这么严格的门禁。 不过也有好处，比如只要她一直窝在长乐宗，方如绥想杀她都没办法。若是硬闯长乐宗的门禁，方如绥讨不到好。 第25章 站队的奖赏 第25章 站队的奖赏 当看到姚契和施润生一起过来时，风璃颇为惊讶：“丹鹤夫人只指了一个仆役？” 新来的仆役拜道：“小人藏雀，见过风师姐。” 施润生笑道：“我辈修士，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岂能万事托付给仆役。” 风璃板正身躯，一副聆听教导的乖学生模样。 余光扫过姚契，他翻了个白眼。 不知是烦施润生随时随地的说教，还是觉得风璃演技烂。 但风璃无暇顾及这个。 因为施润生把目光盯上另外两个仆役，海棠和山桃。 两人被他瞅的心里直发毛。 “海棠，你既然是缥缈峰出来的，以后还是你总管空桑山大小事，藏雀和山桃都有些呆呆傻傻的，你来管他俩。” “是。”海棠松了一口气。 显然，山桃被评价呆傻有些不满，但又不敢发作，撅嘴表示抗议。 施润生看山桃一眼，笑道：“听说你昨天出宗门了？” 风璃心头一沉，拧了拧眉心，一副对山桃自由散漫的无奈状。 其实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事到底有完没完啊。 “对啊。”山桃声音很清脆，似乎并不觉得这问题有什么不对。 对你大爷，昨天江黛云被打了，你是不是忘记了，大姐……风璃欲哭无泪。 她思索如何应对，但脑袋里炸开了烟花，五颜六色的，让她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哦。”施润生露出玩味的笑容，“你昨天出去做什么了？” 山桃一脸懵懂：“见狐王啊。” 难不成狐王让她给我交代任务了？ 风璃心里转了几圈，侧首去看其他人，众人脸上惊疑不定。 方如绥是九州修仙界有名的神经病，所过之处风声鹤唳。 施润生更是惶恐，心里更加狐疑，既然方如绥来长乐宗附近，为什么不进来拜访拜访？匆匆而来，匆匆离开，她是什么意思？ “方如绥找你做什么？” 风璃微微阖上双目，心底骤然发寒。 这个施润生可真难对付，最讨厌这种刨根问底的人了。 还有山桃，你撒谎能不能找个好点儿的理由，比如你买首饰了，你房间里一堆亮闪闪的首饰可以给你作证。 海棠脸色微微担忧。 姚契面子上也不好看。 山桃仿佛都看不到似的，继续道：“长乐宗有结界，狐王又不能随时随地进来，无法把消息传给我，我知道没事下山逛逛。” “那昨天呢？”施润生始终不忘抓住重点。 风璃在思考什么样的死法更好看。 “昨天我见到狐王，狐王给我三根狐毛，让我交给主人。”山桃拍了拍脑袋，“我都给忘记了，你看我这个记性。” 说着，她从芥子袋里掏出三根狐毛递给风璃：“这三根狐毛可联系到狐王，你要是遇到危险烧了狐毛就是，用完狐王那里还有。” 风璃嘴角抽搐，很想给这丫头一巴掌。 但外人在场，她坦然收下。 施润生道：“既然这样，你以后可以随时出去，但不要惹是生非，你虽不算是宗门仆役，长乐宗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一番审问，风璃只觉得脑细胞快要消耗完了，便说回房间修炼离开。 回到房间后，她无奈地看了看山桃一眼，但见她双目清澈又愚蠢，无奈叹口气，道：“你昨天为什么不跟我说？” 为什么不跟我说狐毛的事。 山桃不好意思挠挠头：“我忘了嘛。” “方如绥还有没有让你给我带什么？” “没有。” “方如绥为什么让你给我狐毛？” “狐王说她最近下山找个温润公子风花雪月，最近不回青丘了，让我听你的话，若是有事找她就烧狐毛。” 风璃扁扁嘴。 “哪个温润公子啊？” 风璃心道那个公子这么倒霉，被方如绥缠上，不死也要脱几层皮。 山桃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姜不识。狐王让我嘱咐你，可能姜家人不满他俩在一起，让你小心点儿姜无忌。” 小心你大爷。 风璃脑海里浮现姜不识那张温和的脸。 姜不识，多好的公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果然，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碰到方如绥这种祸国妖姬走不动道。 觉察到她脸色不对，山桃弱弱问道：“有什么问题吗？姜不识会给狐王带来麻烦？” 要是真这样，那可是太好了。 风璃懒得搭理她：“把朱砂和黄纸拿过来，我要设个聚灵阵。” 聚灵阵是懒人修士必备阵法，空桑山灵气丰沛，她在房间里画符设聚灵阵，只要处在房间之内，哪怕是睡觉都能修炼。 “好……少主，你来了。”山桃惊讶道。 姚契点点头：“嗯，我找师姐有些事，你先出去。” 风璃扶了扶额头。 一天天的，有完没完啊。 山桃蹦蹦跳跳出去，姚契径直走到风璃对面，从芥子袋里掏出三个令牌：白玉令、铜使令、竹使令。 风璃大略能猜到他想说什么，深吸一口气，装作不解道：“这是……” “师姐，下回有这种事带上我，不要用玄铁令，太招摇了。”姚契神秘一笑。 风璃脑袋里一阵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她讪讪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好在姚契比施润生人品好，并不逼迫他：“看见江家人都烦，父亲现在有一半的恶名都是江家人带来的。” 那是他们奉你爹的命令做事……风璃默念。 “这三个令牌是阿娘单独给你的，说江黛云活该。” 风璃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能讨好到丹鹤夫人也算是意外收获，哪有正妻喜欢骑在头上的小妾。 姚契凝视着风璃眼眸。 风璃觉得应该开口说些话：“后续要怎么处理？” “七长老的弟子何舜华为杨师妹作证，她算了一晚上账，她房间的窗户对着杨师妹小院出口，她以及几个弟子都没看到有人出入。” 风璃松口气。 姚契沉吟片刻，补充道：“最终这事交给六长老裁决，六长老说可能江黛云得罪外面的人，不是宗门内部。 同时六长老还说，江黛云无故旷课，把她从丙班赶出来，免得把丙班搞的乌烟瘴气。 我特别佩服六长老，要是我爹能有六长老的魄力，他也不至于被人诟病了。” “嗯。”风璃真心佩服云成章。 能让江沉鱼吃个哑巴亏，估计她能安分不少时日。 姚契瞥见她画了一半的符，道：“天色不早了，明天要上炼丹课，我就不打扰师姐了，下回有什么事一定叫上我。” 说罢，冲风璃眨了眨眼。 风璃笑着送他离开。 望着三个令牌，风璃简单思考两秒，不要白不要。 看来这是站队的奖赏，真不错，看来丹鹤夫人很上道，那我在长乐宗又多一重保障。 至于江家人，不过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罢了，没必要怕。 第26章 炼丹课 1 第26章 炼丹课 1 风璃在房间里设了个聚灵阵，做到了躺着也能修炼的效果，对此她得意不已。 她心里美滋滋的。 若是有人问起‘风师姐，平常看你也不努力，怎么修为增长这么快呢？’ 她回答‘天才的世界你不懂’。 然而她天才的美梦才做到一半，就听到重重的拍门声。 “干什么？”风璃怒气冲天。 最讨厌被人打扰休息了。 “风师妹，起来练剑了。” 施润生。 风璃一下子从床上坐起，下床，走过去推开窗户，望着黑漆漆的天，皱眉道：“天还没亮呢？” “你有没有听说过闻鸡起舞？”施润生精神抖擞。 “没有。更何况空桑山没有鸡。” 施润生看了她一眼，风璃的气势矮了三分。 “我马上来。” “这还差不多，鸡是我弄来的。” 风璃心道我一定让山桃把那只鸡给炖了。 “我跟山桃说，要是鸡不见了，我就把她的首饰全收了。”施润生仿佛看穿她心思。 风璃无奈，提着剑出了门来到练武场，姚契那倒霉孩子一看到风璃，就抱怨道：“其实我的梦想是当个画师。” “什么，你要练五十遍‘金乌剑诀’？”施润生道。 姚契欲哭无泪。 风璃心说幸好我没抱怨。 当他们练完五十遍‘金乌剑诀’后，太阳已经升起，施润生抬头看了看，道：“不错，时间刚好，我们去缥缈峰上课。” 今日是丙班的第三天上课，上课内容渐渐步入正轨，进来时风璃瞥见杨素娥和陶心幼，冲二人友好点头，二人回以笑容。 这节课讲的是炼丹基础知识，负责教授的老师是寇明。 上午理论课，下午实操。 实操课在一个空旷的广场上，十四个丹炉，每个丹炉周围有炼洗髓丹需要的所有材料。 洗髓丹，是修士入仙门第一丹，有洗涤修士经脉之神效，一般为蓝色，极品为紫色。 极品洗髓丹可拓宽经脉，可帮修士将更多的灵气转化为灵力。 “一人一个丹炉，不要抢。万楚剑，哪个方位的丹炉都是一样的，你不要挑挑拣拣的。” 小胖子万楚剑嘟囔道：“我怎么听说炼丹最重要的是火候，不同位置对火候的影响不一样。” “都听到了吗？这就是上课不好好听的结果。不同方位的是有影响，但是在你成为炼丹大师后才要考虑的。 以你目前的实力，就算给你个铁锅都对得起你的水平了。” 万楚剑羞愧难当。 众人哄堂大笑，并在内心纷纷感叹，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幸亏我没说出去。 大家各自落座，寇明给他们讲炼丹步骤。 “今日炼制的丹药是洗髓丹，步骤给你们的手册都有。我不管你们之前有没有学过，我就当你们是头一回炼丹。 第一次炼丹，不要急于求成，都给我按照步骤一个一个来，不许图省事漏任何一个步骤，否则放学留下来收拾。” “知道了，师兄。” “好，按照步骤一个一个来，有问题问我。” 寇明说完，边巡视边看新弟子操作是否规范，转了好几圈，大家按照操作手册做，有不懂的会问左右，一派和谐画面。 他内心连连感慨：虽然把江黛云赶出去会得罪三长老，但却能换取新弟子的友好氛围。 值！ 他放下心里，走到最前面，拿起一本书随便翻着，偶然一次抬头，忽然发现有个人似乎不老实。 这个人正是风璃。 她微阖双目，驱动内府灵气，控制火苗。 他知道这是一种很高级的做法。 但今日要求的是按照步骤来，不是要她争夺第一的。 基础很重要。 他正要起身走过去骂她，却出现一只大手盖在他肩膀上，回头一看，原来是晏双成。 “师兄。”他赶紧起身行礼。 晏双成注意到风璃的动作，知道寇明在想什么，淡淡道：“先不要提醒，你就在这儿说两句，她要是听就算了，要是不听……” “如何？” “等她炼好丹药后，重点找她的茬。” 寇明‘哦’了下，心说晏师兄果然经验丰富。 这些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一味禁止反而容易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静观其变，找到错处一并发作才有效。 待晏双成离开，寇明清了清嗓子，道：“长乐宗作为百家之首，靠的是层出不穷的优秀弟子，宗门培养人才有着一整套完善的方案。 我不管你们之前跟谁学过，来长乐宗就得按照长乐宗的规矩来，入门的头一年，除了基本功还是基本功。 修仙界曾经出现多次元婴老怪被金丹吊打的事件，究其根本，元婴老怪基础不好。 所以，你们不要觉得步骤写的繁琐，或者自己有更好的办法，罔顾宗门多位长老呕心沥血制定的教学方案。” 底下被火烤的脸色通红的弟子，齐声答道：“是。” 但有人没回答。 这个人就是风璃，她已经入定了。 寇明深深看了她一眼。 姚契低声提醒道：“风师姐。” 风璃不应。 “风师姐。” 风璃不应。 “风师姐。” 风璃不应。 “好了，不要交头接耳，不许说话。”寇明厉呵制止姚契。 他心道风璃，我已经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非要撞上来。 姚契内心焦急不已。 施润生无聊的拨了拨炉子底下的炭火，哈了口气道：“少主，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他内心赞同风璃的做法。 他五岁时就帮着家里人炼丹，六岁时就知道炼丹基础步骤。 洗髓丹，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若不是晏师兄多次叮嘱，作为班长要以身作则，要及时帮助吊车尾的同学，他也学着风璃模样用元神控制火势。 他看见她炉子底下的炭快烧完了，正要丢去一块炭免得熄火，余光瞥见风璃睁开眼，往炉子底下扔数块炭，继续微阖双目，用元神控制火势。 好，她知道炭什么时候烧完，我还以为她不知道呢……施润生笑笑。 想到此，施润生睁大眼睛，僵硬的转过头看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闭着眼居然知道剩多少炭？ 厉害。 他有些淡淡哀伤，看来只能晚上用她的方法炼丹，不能为照顾拖后腿的同学，自己就不前进。 风璃额头上有着细细的汗珠。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坐在一团火焰中间，热得她头晕目眩。 但元神内却升腾出熊熊火焰，火焰经过荒草地，留下一片黑黢黢的灰烬，既壮烈残酷又有燃烧一切的快感。 第27章 炼丹课 2 第27章 炼丹课 2 “好，时辰到，开炉。” 寇明大吼一声，几个弟子内府颤了一下。 随着‘砰砰……’的声音，十四个丹炉被打开，热气迅速升腾，广场上笼在一片白气中。 热气要散一会儿才能把丹拿出来。 等候之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紧张又兴奋。 风璃耸耸肩，以满不在乎的表情掩饰内心的激荡。 她的位置处在中间，炼丹时，前后左右附近都有丹炉，跳跃的火焰勾着她，仿佛告诉她，她可以控制它们。 于是她跟着内心的指引，用元神控制火焰。 她知道这一步操作手册上没有，可她行事向来遵循本心，并且她的预感告诉她，她会炼出最好的丹药。 “丹炼好后要冷却一夜，我给你们一人准备一个盒子，上面有你们的名字，把炼好的丹药放在盒子里，盒子放在你们各自的课桌上。” “是。” 寇明又道：“施润生，发一下盒子。” “是，师兄。” 寇明拿着风璃的盒子，慢悠悠走到她跟前，打开盒子，示意风璃把丹取出来放在盒子里。 风璃不知他何意，从炉子里取出丹放到盒子里。 这是一颗圆滚滚黑亮的能照出人影的丹。 众人纷纷感叹：“桀桀桀，这也太黑了。” 杨素娥和陶心幼也觉得好笑，可又不能跟着众人笑话风璃，便掩着嘴，但眼睛里都是笑意。 施润生觉得奇怪，怎么会这么黑的，不应该啊。 寇明心说终于被我找到错处了，指着丹药笑道：“你这颗玄玉断续丹炼的不错。” 风璃嘴角抽搐：“这是洗髓丹。” 寇明长长‘哦’了下。 他的表情很贱。 退一步海阔天空……风璃不跟他计较。 姚契笑道：“师姐，谁让你不认真，你看你炼出的丹药是我们中间最差的。” 风璃翻了个白眼。 我谢谢你啊。 寇明见好就收，对众人道：“这是你们炼出的第一颗丹药，如果成色不好的，不要心急，都放在课桌上，明日还会有变化。” 很显然这里不包括风璃。 说着，他把盒子递给风璃。 风璃面无表情结果，正要扔到芥子袋里。 已经被人当众嘲讽了，不找个地方扔了难不成还留着过年啊。 “我看谁敢不放到课桌上。”寇明肃然道。 依照他多年经验，风璃炼出的洗髓丹，即便冷却一晚上，也不会蓝到哪里去，但他就是想纠正纠正她的学习态度。 不要太自以为是，所有的步骤和流程，都是前辈们用血总结出来的经验。 “施润生，你监督大家放回去，然后就可以散了。” “是。” 从缥缈峰离开，姚契的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停过，说好几次：“师姐，刚刚我都看到了，烧炉子期间你睡过好几次，态度真不端正。” 风璃懒得搭理他。 在他说第三十八遍后，风璃忍不住问施润生道：“他为什么这么不依不饶的？” 她寻思着，我也没得罪姚契啊。 施润生双手笼在袖子里，悠悠道：“因为烧炉子时，少主叫了你好几遍，你都没理他。” 风璃皱眉：“姚契，你一个男孩子，能不能大度点儿，不要记仇。” “我才没记仇呢。”姚契拒绝承认。 回到空桑山，为了避免姚契继续嘲讽她，风璃说回去单独修炼。 施润生知道她心情不好，遂放她回去睡觉，拉着姚契练剑。 两人练了两个时辰，姚契一抹额头上细细麻麻的汗珠，望着昭阳院的方向，只见里面漆黑一片。 “师姐骨子里非常自傲，这次炼丹是最差的，很伤心呢。” 施润生微笑道：“其实对她也有好处，只有平时多流汗，跟敌人对战时才能少流血。” 姚契非常赞同他说法：“且现让她睡一晚上，明天一早估计就没事了，若是她继续消极，那我们就不用再惯着她。” “嗯。” 第二天，东方大亮，姚契和施润生练完剑，风璃还没有起来。 姚契跑去昭阳院把门敲的震天响，里面传出风璃不满的声音：“大清早的，你杀人呐。” “你难受一夜也该过去了，要上课了，快起来，否则我和施师兄把你拖到课堂，到时候丢人的还是你。” 房间里风璃无奈地闭了闭眼。 这个小兔崽子。 不就是群嘲嘛，有什么可怕的。 人生嘛，不就是偶尔笑话笑话别人，经常被别人笑话？ 她深吸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非常粗暴的把门打开，望着没反应过来的姚契，道：“走走走，上课。” 来到泮宫，弟子都到了，大家各自打开盒子，看看冷却后的丹药，相互交流着，整个课堂跟菜市场的似的。 “昨天还有些瑕疵，今天早上，我把瑕疵抹掉，洗髓丹滚圆滚圆的，虽然还不够蓝，但也挺好看的。” “我的也是，放到阳光下还能照出人影，真好看。” “还是少主和班长的好，又蓝又圆。” “对对对，他俩是最好的。” 风璃悄悄把装丹药的盒子放进袖子里，扶了扶额头，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姚契非常骄傲的把自己那颗拿到风璃眼前：“这是我的丹药，师姐，你的呢？” 风璃看了看，果然比昨天成色好很多，但她心知自己的丹药没有上升空间，遂拒绝道：“有什么好看的，就是个失败品。” 她想了想，补充道：“你要学胜利者的经验，失败者有什么好学的。” “非也，非也。”寇明不知何时来到讲台上，“失败者也能提供很多经验和教训的。” 风璃无奈苦笑。 这事过不去了是。 “对啊，师姐，快拿出来让大家看，就你没拿出来了。” 施润生笑看着风璃。 “我不要。”风璃几乎是在祈求。 能不能不要让我社死，给我留个颜面好不好。 寇明笑道：“必须拿出来。” 只要风璃拿出来，他就以风璃为例子，让大家知道按照流程做事的重要性。 风璃见躲不过，只好把盒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嘟囔道：“其实我也没看过呢。” 寇明微笑道：“拿给我看看。” 姚契把盒子递给他。 风璃羞愧地低下头，等待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般的嘲讽。 寇明面朝着众人，边打开边道：“其实人生总要遇到坎坷……草，这是什么！” 他忽然噤声，直勾勾地盯着那枚丹药。 房间内传来一阵倒吸冷气之声。 第28章 炼丹课 3 第28章 炼丹课 3 风璃觉察到房间寂静的不对劲，遂抬起头，看到寇明手上那枚紫色剔透的洗髓丹。 极品洗髓丹！ 她内心有海浪在激烈翻涌。 不过她面子上还是十分淡定道：“不过是颗极品洗髓丹，有什么大不了的。” 寇明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他怀疑她在装逼，但他没有证据。 姚契不可置信地凝视着洗髓丹，对着风璃震惊道：“这是昨天那颗吗？” “是啊，难不成有假？”风璃满不在乎道。 施润生也震惊道：“你，你是怎么炼出来的？” “对啊，不是说只有元婴老怪才能炼出极品洗髓丹吗？”有人附和道。 风璃轻飘飘道：“很简单啊，全程你们不都是看着吗？” 寇明还是一脸不敢相信，他怀疑风璃为了面子上好看，昨晚偷偷过来给换掉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寇明喃喃说着。 这时，晏双成正好遛弯查看课堂秩序，听到大家热火朝天的讨论，便走进来，让他们小点声。 谁知他还未说出口，就瞥见寇明手上捏着的那颗丹药。 他愣住了。 多完美的一颗极品洗髓丹啊。 上回见到这么完美的极品洗髓丹还是在师父那里。 “师兄。”寇明忙拿给他看，“是不是假的？” 晏双成心道我当然想说是假的，但这违背我内心的道德。 他瞥了眼风璃，知道是她炼出来的，更知道她刚才非常装逼。 “我看看。”晏双成走上讲台。 寇明把丹药递给他。 晏双成拿到外面对着太阳看，越看越心里越愉快。 真完美啊。 见他久久不语，寇明轻声唤道：“师兄。” “啊。”晏双成回到课堂。 “为什么？” 明明昨天他们看到时，洗髓丹黑不溜秋的，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变紫色，真是匪夷所思。 晏双成沉吟片刻，恍然大悟的‘哦’了一下，不好意思笑笑：“忽然想起来，师父说若是有好的拿给他看。” 其实他也不太明白。 寇明秒懂，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原想着拿风璃当反面教材，然后告诉众弟子流程的重要性。 现在好了，缥缈峰的脸都快丢完了。 他余光不经意间扫视众人，他们中间聪明的，好像已经猜出来了，他和晏双成都不知道，为什么风璃能炼出极品洗髓丹。 真令人尴尬啊。 这是他作为老师最难为情的一刻。 晏双成飘然离开，房间内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众人的目光在寇明和风璃间来回游移。 风璃内心得意不已：“其实我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她故意停顿下来。 寇明心说这孩子还有拯救空间，知道给老师留面子。 谁知，风璃下一句便是：“但我隐约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窍门，只是我浅陋粗鄙想不明白。 如果师兄能帮我理顺其中缘由，帮我也能帮到大家，岂不是两全其美？” 众人点头纷纷称是。 寇明当然想知道其中缘由。 按理说即便风璃有炼丹的天赋和基础，但能炼出极品洗髓丹，远远超出他的知识范围。 他看了看风璃，她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非常得瑟，好在她没有站在胜利的高坡上发癫，而是询问原因，想要总结规律。 只能说学习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毕竟若换成他炼出极品丹药，比她还得瑟……寇明平静道：“嗯，等晏师兄回来再说，我们今日继续讲……算了，练剑。” 炼丹他是讲不下去了。 他把弟子带到外面广场上，传授他们剑法，以及对战要点。 …… 晏双成把极品洗髓丹双手奉给云成章，声音不仅弱了两分：“师父，您给看看是怎么回事？” 云成章记得上回见晏双成这么卑微，还是二十多年前他刚来宗门的时候，有些奇怪的拿起洗髓丹看了两眼，一头雾水。 “什么怎么回事？这不就是颗极品洗髓丹吗？你不是见过吗？这东西祝融谷最多，一般人炼不出来。” 云成章想了想，补充道：“祝融谷垄断市场上八成的丹药，想涨价就涨价，尤其是极品丹药那叫一个价值连城。” “这颗你看好了，不要让弟子随意动，一颗能卖上千灵石呢。” 晏双成凝视着他：“这是风璃昨天炼出来的。” “风璃炼的？！这……她怎么可能？”云成章难以置信，“就算她天分卓越，也不可能以筑基……” 云成章语塞，过了半晌，他缓缓舒了口气：“忘记了，她是单一火灵根啊。” 火灵根的特性是燃烧，单一火灵根天生有掌握‘火’能力，是炼丹最好的灵根，她还有金乌给出的‘光明灿烂’的评价。 看来她会带给长乐宗无数惊喜。 晏双成没想到师父也惊骇风璃的天分，轻声唤道：“师父……” “嗯。”云成章回过神来，“这个不难解释，她是单一火灵根，炼制丹药是她应该用元神控制火，所以才有如此效果。” 晏双成回想她昨天反应，点点头：“对。一会儿就跟弟子这么解释？他们能学吗？” “能学个鬼。”云成章道，“这些是天生的技能，不是单一火灵根的弟子学，反而容易误入歧途……” 说着，他感慨道：“单一火灵根都在祝融谷，几个长老里都没有单一火灵根，她将来拜谁为师都不合适…… 其实去祝融谷最合适，可若是去祝融谷，那她就是祝融谷的人，长乐宗不是损失一员大将……” 祝融谷据说是祝融氏的血脉，后人天生拥有掌握火的能力，关于火的功法层出不穷。 看着师父纠结不已的模样，晏双成心里颇为好受。 原来不止我看走眼。 晏双成不好笑话师父看走眼，道：“我觉得风师妹这些天太过得意，本想借机让寇明打压打压她，谁知道……” 谁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估计现在寇明也不好意思教炼丹课了。 云成章笑道：“努力在天分面前一文不值，修仙路上本就是这么残酷，那些修为高的，哪个不是天赋傲人的。” 晏双成想了想道：“可我们没有适合风师妹的功法，会不会浪费她的天分？” 话音刚落，却见云成章死死盯着他。 饶是晏双成十几年没挨过骂了，也被云成章盯的心里直发毛：“呃……我说错了吗？” “这么有天分的人，肯定得留在长乐宗。”云成章的语气不容置疑。 晏双成心说我没想过赶风璃离开啊。 但他不能跟师父斗嘴，只能沉默以对。 第29章 炼丹课 4 第29章 炼丹课 4 “功法好说，我母亲来自祝融谷，她嫁过来时带来一堆祝融谷的功法，我找出来给她，以后你们就不要跟她讲炼丹了，班门弄斧，还不够丢人的。” 长乐宗为打破祝融谷的垄断，多次跟祝融谷联姻，期待能生出单一火灵根的后人，不过至今都没有生出来。 祝融谷的女儿出嫁或者儿子离开时，都会让他们带上各种功法秘籍。 一则是迫于长乐宗的淫威； 二则是功法流传出去也没什么。 毕竟只有单一火灵根之人，才能把‘火’用得出神入化。 这就相当于，同样的老师同样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有人是状元，有人只能开挖掘机。 云成章边想边道：“不要让她跟那群新弟子浪费时间，让她来我这里，我领着她入门，等差不多了，推荐她去祝融谷交流。” 一旦这个念头起，他越想越觉得合理。 先跟风璃培养出师徒感情，这样即便她去祝融谷，也不会被人拐跑了。 晏双成惊诧道：“可风璃不是注定成为少主的左膀右臂吗？” 要是六长老单独给风璃开小班，那风璃怎么跟少主并肩作战，怎么培养袍泽之情？ “这个简单，做任务时她跟少主组队就成。” 晏双成觉得师父跟平常不大一样，平常挺稳重一人，居然为了个小丫头失态，小心翼翼提醒道：“师父，掌门不在宗门。” 言外之意，你要不要等掌门回来，跟掌门商量商量？ “不用你提醒我。”云成章不满道，“掌门传来消息，那个长河落日很难搞，他有闲功夫阻拦我收风璃，不如想想怎么对付长河落日。” 晏双成连连咋舌。 算了，师父已经为她疯魔了。 反正掌门大概率不会驳斥师父的决策。 云成章想了想又道：“我问你，宗门弟子炼丹材料，一个月提供多少？” 晏双成想了想，新弟子入门一年内，宗门发放30种材料，一年后通过做任务换取，考虑到风璃要升档次，试探说道：“60种？” “不够，这样显得我缥缈峰小气。”云成章反驳道，“她可以任选炼丹所有材料，内执事堂要是不给，就由我缥缈峰出。” 晏双成有些犹豫道：“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那其他人会怎么想？” “其他人也配跟她比。” 云成章意思到的语气有些僵硬，缓和神态：“你非得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是？” “是，师父。”晏双成不再跟师父辩驳。 再反驳下去，他可能要失去师父了。 “去。” 晏双成松口气，立刻来到泮宫，跟众人解释为什么风璃能炼出极品洗髓丹。 之所以昨天是黑色的，那是洗髓丹还没有静置冷却。 风璃‘哦’了下，原来如此。 施润生想到什么，看着风璃道：“好像只有祝融后人有单一火灵根……”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好像不太礼貌。 陶心幼回头不赞同地看他一眼。 施润生不好意思挠挠头。 风璃还在襁褓时双亲被七尾狐方幼桃所杀，后据说方如绥杀方幼桃，加上方如绥和风氏的冤孽，估计没告诉过风璃的父亲是谁。 为什么是父亲，不是母亲？ 因为风氏一族随母姓，且只生女子。 他跟风璃提祝融谷，怀疑风璃的父亲可能来自祝融谷，但大庭广众提及，有些把刀插在别人心窝肺管子的意味。 风璃脸色变了几变。 她只知道原主母亲是风氏一族，至于父亲是谁，没有人给她说过，方如绥跟她提，也是提风氏女子的荣耀。 莫非我父亲来自祝融谷？ 有机会过去看看。 想到此，她岔开话题，问大家道：“你们都是什么灵根？” 施润生答道：“水木双灵根。” 还有几个人说出灵根，基本都是三灵根或者双灵根，单灵根只有她和姚契。 晏双成笑着看风璃一眼，心道既然你们灵根都不如风璃，那就不能怪我给风璃开小灶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风璃，以后你来问心堂，师父会单独教授你炼丹的技巧。” 云成章的一对一教学……风璃欣喜若狂：“真的？” 她早就不想跟这群新兵蛋子上课了。 内容实在是太低级了。 鲜于含烟不满道：“凭什么她可以搞特殊？” “就凭她是单一火灵根。”姚契向风璃投出羡慕目光。 他之所以跟新弟子一起上课，是父亲要求他跟他们培养感情，将来这些人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培养感情必不可少。 其他人也有跟鲜于含烟同样想法。 不过想归想，谁也不敢说出口，明眼人都看出来，上上下下多少人护着她。 远的不说，就说杨素娥和施润生，这俩人背景也强，可人家没有抱怨不公，还为风璃高兴不已。 至于缥缈峰其他师兄弟，估计早就打扫好庭院迎接风璃入问心堂，你要是提点儿反对意见，下次直接留堂。 因此除鲜于含烟外，大家一致恭喜风璃。 晏双成很满意，见恭喜的差不多了，就宣布下课，并给大家伙留了作业。 让他们去藏书阁，自行寻找适合自己灵根的功法，根据结果评出甲乙丙丁四个级别，丙以上的会找擅长此类功法的师兄单独授课。 以后大家上午理论课，下午跟不同的师兄学习不同的功法。 大家都有机会一对一授课，只是师父不同而已。 众人一看我也有机会一对一，脸上挂着洋溢的笑容，并跟询问是什么灵根，灵根相近者则组队去藏书阁找功法。 看着大家伙热火朝天的景象，晏双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各自散去后，风璃回到空桑山，拿着本《炼丹入门手册》研读，免得明天跟云成章上课，被他找出错来。 这时，海棠端着茶点过来。 “多谢。”风璃随口道。 过了一会儿，海棠幽幽道：“江星河回来了。” “嗯。”风璃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 山桃捏了个桃花酥，道：“你是说江黛云被打，江沉鱼之所以忍气吐声，是江星河不在，江星河回来，一定会报复？” 海棠沉吟片刻，道：“也可能不会。得看掌门给江星河说了什么……” “你觉得掌门是个什么样的人？”风璃单刀直入。 “掌门很重感情。” 说完，海棠拿着盘子退出去。 风璃合上书册。 海棠这话很是耐人寻味。 落桑真人重感情，那么他会保江星河，关键是如何保，可能有以下两种情况： 1、告诉江星河大家都很烦你，你老实点儿跟大家好好相处，不然我不好护着你。 2、告诉江星河，我给你当后盾，你瞎几把飞。 就怕第二种。 不过，幸亏云成章给我一对一辅导，我只要躲在缥缈峰，他无可奈何。 没什么可担心的。 第30章 叫她一声爸爸 第30章 叫她一声爸爸 白虎峰 江星河只觉得头大如斗，扶着额头靠在凭几上，一脸的中风状。 一天天的，一点儿都不让他省心。 “二叔，你要给我报仇啊。”江黛云痛哭流涕。 江星河闭了闭眼：“你不是没有证据吗？要我给你报仇得有证据啊！不然拿什么报仇？” 江黛云愣在那里。 江沉鱼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柳羡鱼试探低声问道：“长老，掌门敲打你了？” 江星河艰难地点点头。 这回落桑真人很直白，说话不像是之前那么有艺术性，云山雾罩的让人听不懂，以至于他经常询问柳羡鱼，掌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江沉鱼脸色煞白：“掌门说什么了？” “掌门说，我曾经做过很多错事，已经弄的天怒人怨，让我夹起尾巴做人，不然他也保不了我。” 屋内一片寂静。 江黛云嚷嚷道：“那些事都是掌门授意做的，这是要兔死狗烹！” ‘啪’ 江星河朝她扔个青花瓷茶盏，砸在她面前地板上，发出清丽的响声。 “闭嘴，以后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这些话，看我不打死你！”江沉鱼骂道。 她知道掌门有兔死狗烹的意思，可若非掌门提携，他们江家也不至于有如今光景。没掌门护着，他们的下场会更惨，根本不能抱怨。 江海潮担忧道：“本来江师姐勒令狱法峰查，结果还不到半日，曾远望就悄悄跟我说，建议我们不要查下去，否则对我们不利。” 江星河指着江黛云怒斥道：“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你，没事你惹她们做什么？ 那次在庆雨楼，你明明占到鲜于含烟的便宜，曾远望调停，你顺水推舟不提也就罢了，非要让你姑姑给你找回场子！” 江沉鱼也非常后悔，看了眼柳羡鱼：“当时你也不拦着我点儿。” 柳羡鱼无奈，心说我拦得了你吗？何况当时我已经拦你了，可你就是要给他们教训，而且若不是我拦着，你大约不止打杨素娥一个。 千言万语汇到嘴边，只变成：“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以后还是低调点儿为好。” “难道我这辈子都要被他们骑在头上？！”江黛云非常不满。 江星河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去，江黛云往后缩了缩，江沉鱼见状，将她护在身后。 “你先出去。”江星河指着江黛云。 江黛云不情不愿的出去，心道既然你不帮我报仇，那我自己想办法。 剩下三人虎躯一震。 江星河看了看噤若寒蝉地三人，道：“一切的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我还是先升化神，升到化神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众人目瞪口呆。 修仙界有个潜规则，长乐宗不允许别派有化神长老，除非得到长乐宗允许。 柳羡鱼弱弱道：“掌门……” ‘知道吗’三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去。 江星河深深看她一眼。 柳羡鱼知道，江星河升化神的事掌门不知道，他打算先斩后奏。 江星河的语气不容置疑：“黛云那丫头嘴巴不严，你们不许说出去，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更不要主动惹事。” 柳羡鱼和江海潮双双脸色煞白，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心里蔓生出来，直冻的骨头发寒。 虽然长乐宗没说门下弟子不能升化神，但长乐宗立宗到现在，除掌门外，其他人止步于元婴，其意不言而喻。 江沉鱼却松口气，道：“下次见掌门，我不提江黛云被打的事，若掌门问起，我就说她活该有个教训挺好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绝对不会给兄长拖后腿。 江星河满意地点点头，道：“这就对了。” 说着他看了看柳羡鱼和江海潮。 柳羡鱼反应很快，道：“新弟子有各种历练比试，若是少主的，必然暗中帮忙，确保少主他们一路顺畅。 即便是杨素娥她们，能给到支持就给到支持……” 江沉鱼冷哼一声。 “很好。”江海潮赞许地点点头，“要躲着他们，不要每次见面都大眼瞪小眼似的。” 江海潮道：“上回因为查凶手麻烦狱法峰，我会备份厚礼送过去。” “多备一点儿，不要让人说我小气。”江星河点点头。 …… 望着一堆厚厚的书，风璃弱弱道：“呃……六长老，您能再说一遍吗？” “既然是炼丹，需要先认识草药，新弟子上的是初级草药学，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专业级草药学。” 云成章嘿嘿一笑：“所以，你需要背会20万种草药，考虑到你是新手，那就先背一半，半个月后考试，一天不到一万，很简单的。” 风璃叫苦不迭。 还不如跟新兵蛋子上大课呢。 “少主自小喜欢花花草草，去年他跟弟子一起中级草药学，评级乙上，中级草药学认识一万种灵药草。” 风璃咬了咬嘴唇。 不能被姚契比下去。 “半个月后考试，你只要那个‘丙’我就满意了。不过为了激励你们，这回你们考试，我会跟掌门申请，前三名去青云峰历练。” 风璃有些心动。 青云峰是宗门战略物资储备点，即便是掌门都不能随意采药，只有金丹以下的新弟子，才有机会进入药园历练。 理由很简单，一个是鼓励新弟子挑战自我，另一个是，新弟子眼神透着清澈和愚蠢，不会老油条似的，肆意薅宗门羊毛。 很不巧的是，风璃最喜欢薅羊毛。 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云成章一看风璃这表情就知道心动了，幽幽道：“你是和新弟子一起考试的，我会选出前三名，要是到时候没你……啧啧……” “一定会有我的。”风璃斩钉截铁。 她知道云成章的意思。 他并不会以她的难度比别人大，而给她加权。 比如她的成绩是‘丙’，其他人考初级草药学，有三个拿‘甲’或者‘乙’，哪怕其他人都不及格，风璃排第四，那也没资格入青云峰历练。 尽管她的同学可能会同情她，毕竟大家的难度不一样，奖励没她也是白搭。 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她要的是他们匍匐在她脚下，叫她一声爸爸。 风璃不管还在房间的云成章，随手拿起一本书就默念背诵。 云成章满意地点点头，悄悄退出去，吩咐外面杂役道：“天黑了，房间里放几个夜明珠。” “是。” 第31章 装努力上进的好学生太累了 第31章 装努力上进的好学生太累了 其实风璃并不担心在半月内背不下十万种灵药草。 因为上辈子的她是个学神。 高考纯分数全省第三，本来都计划好去某地溜达，结果被一个闯红灯的泥头车带到这个魔幻世界。 来到这世界十年，迫于方如绥压力，她认真修炼，青丘也有《灵药草大全》一书，她在十岁前就已经将灵药草背诵的滚瓜烂熟。 只不过青丘的《灵药草大全》跟长乐宗的略有出入，青丘的收录了十五万种，而且大部分跟长乐宗的重叠。 风璃大略算了下，她只需要再背六万种即可。 若按照云成章要求半个月背诵十万种来算，她实际只需要背三万种。 一天两千种，简简单单。 不过她知道老师都喜欢努力乖巧的学生，为了讨得云成章欢心，她不介意装作老实乖巧努力上进。 包括之前，她故意装作背诵十万种灵药草很难，目的就是让云成章有虐她的快感。 当然她也有骗到云成章的快感。 她看累了还吃大补丸，表示自己努力之意。 寇明路过时，看到她头悬梁锥刺股，啧啧称叹，并耳提面命泮宫新生。 “你们看看阿璃都这么努力，你们还有心情嬉笑打骂，若你们不在乎药园历练就不好好考试，告诉你们，不及格的抄十遍《灵药草基础知识》。” “是整本书抄写十遍，十天内交上来，否则赶出长乐宗。” 望着那厚厚一本《灵药草基础知识》，众人虎躯一震，大声背诵起来。 但也有很轻松的，杨素娥和陶心幼不打算争夺药园历练名额，又不担心不及格，趁着空隙来问心堂看风璃。 “你俩最近怎么样？江沉鱼有没有为难你们？” 杨素娥微笑道：“江沉鱼还好。倒是那个江黛云，碰上了会呛两句，但也仅仅呛两句而已。” 陶心幼一脸担忧：“我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江沉鱼不会憋着什么坏。” 话说江星河回来后，江沉鱼主动承认错误，说没教好江黛云给六长老添麻烦，让人看笑话了。 表面说江黛云退出泮宫，实际上说江黛云被打一事到此为止。 风璃把书搁下，淡淡道：“憋坏肯定会憋坏的，但只要我们高挂免战牌，他们无可奈何。” 陶心幼眉宇一松，道：“这些天我就没下过缥缈峰，杨师姐在灵玉峰，有七长老护着，江沉鱼想找茬都找不了。” 杨素娥想了想道：“我听七长老说，掌门从西北巡视回来，决定讨伐‘长河落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些天灵玉峰核算账目忙得不可开交。” 风璃眼皮一跳，缓缓道：“江星河是司战的，到时候肯定是他负责，若真打起来，调几个弟子过去也正常。” 杨素娥脸色一下子变了。 若是江星河点兵时，把她点进去，她是长乐宗弟子又不能避开，那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陶心幼安慰杨素娥道：“你也不必忧心，不如你跟伯父说下，让他帮你想想办法。” “嗯。”杨素娥沉吟许久，“我先告辞了。” 杨素娥离开没多久，陶心幼觉得无聊也离开了。 风璃端起茶杯慢悠悠饮着。 要是江星河不长眼把她编到攻打长乐落日派的队伍里，那就更好办了。 逍遥城在西边，铁骨门在西北方向，她会好好思考怎么给他们准备份大礼。 别惹我，我可是很记仇的。 半个月后，云成章给风璃一份试卷。 他得意地看着风璃。 小样，我可没说过考试范围是前十万种灵药草，所以不小心出了几个后十万种的内容。 风璃非常有信心，考试时运笔如飞。 两个时辰后，交卷。 她略微得意地看着云成章，鉴于你没划定考试范围，所以我一不小心把二十万种灵药草全部背诵下来。 云成章拿着试卷惊诧不已。 不愧是单一火灵根，居然一个都没错。 能碰到这么有天分的学生，真是幸甚至哉。 他看了看风璃得意的笑容，按捺住内心喜悦，装作严肃道：“甲上。下午便宜你，不用上课，你回去准备准备。” “多谢长老。” 风璃为了表演乖巧懂事的好学生，已经半个月没有回空桑山，拜别云成章，迫不及待回去。 这段时间装努力上进的好学生真是太累了。 她美美洗了一个澡，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 还是躺平爽。 没多久，山桃蹦蹦跳跳进来道：“阿璃，青云峰历练的名单都出来了，你猜都有谁？” “我、少主……”风璃闭着眼睛想了半天，“还有个施润生。” 姚契肯定在列，她也在，施润生跟他俩算是室友，若不在他一定羞于见人的。 不蒸馒头争口气，他一定不会让人看扁他。 “错！”山桃朗声道。 风璃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疑惑道：“错！” 海棠笑吟吟道：“本来是有三个，也就是空桑山的三个。可江沉鱼找到掌门，不知道怎么的，说历练变成两组比试。” ‘嘶’ 风璃无力吐槽。 江沉鱼不会在药园解决她？ 会不会太显眼了。 山桃道：“所以少主、你和施润生，你们三个是第一组；江沉鱼、江黛云、谢航和鲜于含烟是第二组，两组比试。” 风璃摸了摸下巴：“鲜于含烟是怎么混进去的？” 海棠道：“我在施师兄那里看到名次，鲜于含烟没及格，可能是求了丹鹤夫人，故意过去给江沉鱼拖后腿的。” 对于海棠的分析，风璃深信不疑，又问：“谢航呢？” “掌门打算对长河落日用兵，谢航是山荣国皇子，山荣国就在长河落日附近。” 拉拢，好跟山荣国合作。 山桃幸灾乐祸道：“阿璃，这回你可麻烦喽。” 风璃不满道：“我有麻烦，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海棠给山桃一个爆栗，笑道：“起初山桃还很担心，我俩就打听一圈，觉得这回江沉鱼是真心和好的，毕竟少主也在呢。” 所以江沉鱼带队跟一组比试，其实就是给他们放水。 风璃很熟悉这种场面，一方面没有困难制造困难，在他们束手无策时，江沉鱼如天降神兵救他们，他们都欠江沉鱼人情。 算盘打得真响，她在空桑山都听到了。 第32章 请叫我雷锋 第32章 请叫我雷锋 白虎峰 江星河伸手向江沉鱼，道：“求救符给我。” 为了避免弟子在试炼过程中遇到麻烦，宗门会发给领队求救符，领队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可以用它求外援。 江沉鱼把求救符递给他，问道：“兄长，这是……” 江星河在求救符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还给她，低声叮嘱道：“记住，一定要扔，不要逞强。” “可青云峰的危险是可控的……”江沉鱼不解。 江星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道：“青云峰的危险当然是可控的，鲜于含烟可控吗？你又不能对她怎么样。” 江沉鱼明白。 江星河循循善诱：“丹鹤夫人聪明绝顶，一定是看出我们的计策，这才派鲜于含烟过来捣乱。” 江沉鱼点点头。 她本不想跟姚契比试，但掌门说要交好山荣国，将来好借道，要求谢航替换掉施润生，但六长老以谢航成绩排第七不合格为由拒绝。 掌门再一次跟云成章大眼瞪小眼，最终不欢而散。 柳羡鱼分析，不如设两组比试，一组是姚契他们组；江沉鱼带队二组，谢航在二组，给一组制造些小麻烦，然后江沉鱼拯救他们。 这样一来，既能交好山荣国迎合掌门，同时还能让姚契他们欠江沉鱼人情。 至于制造麻烦就更简单，江星河给江沉鱼几个符篆，吸引一些稍微高等级的妖兽，姚契他们解决不了，但江沉鱼能解决。 江星河觉得主意甚妙，跑过去跟掌门提，掌门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保险起见，他不仅给江沉鱼吸引妖兽的符篆，还有克制妖兽的符篆。 …… 姚契很郁闷。 本来开开心心和风璃、施润生去青云峰历练，半路杀出个江沉鱼，真是扫兴。 施润生也不开心，他用膝盖想就知道江沉鱼没安好心。 风璃很淡定：“因为我们是新弟子，历练的路线是固定的，妖兽的等级不会高，只要江沉鱼不捣乱，我们一路上有惊无险。” “所以她一定会捣乱。”姚契趴在桌子上。 “换位思考，她要是光明正大捣乱，得不偿失。” 施润生眼睛一亮：“所以她会……” “她会暗中捣乱，比如召唤几个高等级妖兽，我们打不过，她能打过。” 姚契郁闷道：“江沉鱼筑基巅峰，谢航、江黛云和鲜于含烟是练气；你和施润生筑基中品，我是练气巅峰。我们仨都打不过的妖兽，她江沉鱼就能打过吗？” “江沉鱼打不过，但不代表她没有外援，或者没准备后手，比如江星河提前准备好符篆。” 姚契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施润生艰难的点点头：“有理。” “所以我们也需要高等级修士画的符篆。”风璃打了个响指，“我们将计就计，坑死他们。” “好主意。”姚契兴致盎然，“二叔最擅长阵法符篆，我找他……还是姜师兄要几个。” 风璃朝他竖起大拇指。 施润生积极参与：“我找晏师兄要几个。” “我看下路线。”风璃拿起地图，思索怎么摆江沉鱼一道。 这次历练，一共有两条路线，进去后，一组和二组各选一条，沿途灵药草可随意采摘，终点有三色陨做奖励，谁拿到谁赢。 两条路表面上看互不打扰，实际上青云峰小路四通八达，转去第二条路完全没问题。 风璃又研究可能遇到的妖兽，查看他们的特性，忽然有了个好办法。 说干就干，她立刻回到缥缈峰，炼了十炉丹药备用。 到了历练那天，青云峰守卫师兄核对凭证后，这才跟另一个师兄开启青云峰的结界。 进去后，江沉鱼谦让道：“请少主先选。” 她心道青云峰的道路四通八达，你选哪一个我都会让你欠我人情的。 鲜于含烟眼巴巴地瞅着姚契，貌似希望姚契叫她来一组。 风璃烦她，身子一侧，挡住她的视线。 姚契随意一指，三人就进了左边那条路。 这是风璃特地计划的，青云峰地势左高右低。 进去后，行了半个时辰后，风璃从芥子袋里掏出早就预备好的丹药，放在几个关键路口处，什么山石缝隙，什么树杈子上。 姚契不解，问道：“师姐，你这是？” 风璃做了个‘嘘’的动作，道：“我查遍青云峰妖兽图册，发现它们都有很不好的挑食习惯，什么不喜欢吃蒜，讨厌香菜的味道……” “所以……”施润生有种不祥的预感。 风璃淡定地拿出三个口罩，递给二人一人一个：“所以这些丹药都是大蒜、香菜、辣椒的精华，口罩上我放了足量的薄荷。” 其实她还炼制榴莲精华，考虑到这俩人没见过榴莲，所以她没说。 只要把这些丹药放到关键路口，妖兽过来，一定会被熏得返回去的，头晕脑胀间跟江沉鱼大战一场。 江沉鱼不是喜欢立功吗？ 让她立个够。 不用谢，请叫我雷锋。 两人赶紧戴上口罩，对视一眼。 “巧的是，我这里还有拦路虎符。”姚契扬了扬手上的一沓符篆。 拦路虎符不会召唤老虎，但会设个结界，拦三级精怪（人类金丹修为）不成问题。 施润生不甘人后：“我也有。” 于是三人非常愉快的合作。 每到一个关键路口，风璃放置丹药，这俩人放置符篆，确保妖兽不会过来。 没有妖兽，他们的历练非常顺利。 一边往前走，一边薅路两旁的灵植，什么赤果、七星果、玉髓芝……本着不落下一个的原则，全都被他们搜罗去。 到了中午，他们停下来休息，施润生看着地图：“三天历练，已经走了一半，今晚应该能到达，休息休息。” 三人席地而坐，非常有信心。 姚契笑问道：“你们说二组现在干什么？” “可能在历练。”风璃故作愧疚道，“我觉得我们是来郊游的。” 真是一点儿难度都没有呢。 另一方，江沉鱼赶跑第一百只似羊兽，精疲力竭，她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山石，斜睨躲在安全地带的鲜于含烟，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怎么会有那么多灵兽拦截他们？ 才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按理说这个路段青云峰没这么多灵兽的。 那么就是其他人故意吸引灵兽攻击他们。 我没扔过，那就是鲜于含烟。 这个白眼狼，亏我刚刚还救她好几次。 第33章 让热闹来的更猛烈些 第33章 让热闹来的更猛烈些 话说休息后，风璃他们一边往前走，一边薅路两旁的灵植，嘴里还唱着歌，一路上载歌载舞来到终点。 很好，没人碰三色陨。 三人拿到三色陨就直接往回赶，姚契乐不可支道：“你们说，若是他们知道我们历练这么轻松，会不会……” 可以想见，父亲和云成章铁青的脸。 姚契看了施润生一眼。 施润生摆摆手：“我是好学生，但我不是迂腐的老夫子，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风璃道：“我们回去，路上的灵植薅得差不多了，估计天亮前就能回去，三天的历练只花一天，剩下两天我们去长乐城玩。” 肯定要尽快逃离案发现场啊。 万一江沉鱼他们顶不住，转到他们这条道上求助，那他们是不救呢，还是不救呢。 按照长乐宗门规，见死不救，是会受到惩罚的。 姚契举起双手表示赞同：“对，在这里唱歌跳舞总害怕引起灵兽攻击，放不开手脚，我带你们去长乐宗最大的乐坊。” “你很有经验嘛？”风璃逗她道。 姚契脸色涨的通红。 施润生趁机添柴：“乐坊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听过，少主，你给我这种乡下人好好讲讲呗。” 姚契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憋出一句。 “都是姜师兄带我去的，我说乐坊不是好地方，我等修士要修心不能去。他非要带我去，我若是不去，他就打我……” “哈哈哈。”风璃和施润生疯狂嘲笑。 姚契被自己逗笑。 三人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眼前突然一亮，三人迅速警戒，持剑躲到棵两人抱的树后，不约而同望向亮光方向。 “江星河！”姚契失声喊道。 只见高高的夜空中，江星河脚踩飞剑，手中捏着求救的灵符迅疾而来。 在靠近青云峰时，一道若有若无的光罩闪了一下，江星河将手里的灵符一抖，光罩便荡然无存。 于是江星河进了青云峰。 风璃眉头紧锁，思索江星河此行目的。 青云峰什么最多？ 灵植。 他们采摘的最高也是中级灵药草，高等级的灵药草都有结界拦着，他们进不去，但结界拦不住江星河。 “他来做什么？”姚契愠怒道。 施润生弱弱道：“可能是灵兽都跑到江沉鱼那边，他们打不过，于是找三长老求救？” “真是废物一个。”姚契气不打一处来。 风璃幽幽道：“我倒不觉得。既然是缥缈峰主持的历练，求救对象自然是缥缈峰的师兄，六长老回家祭祀，可晏师兄在呢。” “所以江沉鱼觉得缥缈峰见死不救，这才找来江星河？”施润生拳头硬了。 就算缥缈峰不喜欢江家人，可从未做过见死不救之事，江沉鱼能力不行，还隔空扇缥缈峰一巴掌，可恶至极。 姚契提剑就要过去：“我去看看江星河到底搞什么鬼？” “你是说他的目的不是救江沉鱼？”施润生疑惑道。 那他是为了什么？ 姚契愣住了，他的直觉告诉他江星河没安好心，可不清楚江星河的真实目的。 风璃拦住姚契：“估计为了青云峰的灵植。青云峰是战略物资储备点，掌门都不能随意采摘，只有金丹以下修士可历练采摘。” “岂有此理！”姚契更生气了。 施润生觉得风璃说得有理，江星河见利而动，人品是七个长老里最差的，他掏出求救符：“我让晏师兄过来看看。” 风璃拦住他，道：“晏师兄打的过江星河吗？” 施润生和姚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风璃慢条斯理跟两人分析：“如果只是为救江沉鱼，那江星河派个弟子过来就成，本来青云峰不让高阶修士进的。 如果江星河还有采摘灵植的目的，估计他早就计划好了，不管我们还是晏师兄，跟他对上免不了要对打……” 她的思维越来越清晰。 施润生啧啧称赞：“还是师妹反应快。” “我说江沉鱼怎么突然那么好心，为了攻打长河落日，主动交好山居皇子谢航，没想到背地里是这么算计的！” 姚契愤愤不平：“把求救符给我，我向我爹求救。” “不行。”风璃拦着他道，“掌门不能直接对上三长老，针尖对麦芒，没任何缓冲余地，场面不好收拾。” 若落桑真人见到江星河薅灵植，把江星河交给沈青山处置？ 为了点儿灵植处罚长老好像说不过去。 不处置？ 那他掌门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有人告发江星河，说他盗取灵植，并且拿出证据，罚还是不罚，决定权都在掌门手里。 施润生觉得风璃说的有理，喃喃道：“六长老不在，晏师兄不能直接对上江星河……沈青山？还是七长老。” “沈青山跟江星河关系非常好，七长老就是个金丹，而且她从来不会直接跟江星河作对。”姚契不大满意。 七大长老里，掌门排除，沈青山和玄菟居士排除，六长老不在宗门。 那就剩二长老殷颂和五长老姜婴。 姜婴常年呆在逍遥城，除非落桑真人召唤，否则他是不会过来的。 那就只剩最后一个。 风璃眉心一动：“二长老。” 江星河跟二长老殷颂不和，殷颂抓到江星河的错处，一定不会放过，而且自从姚契拜殷颂为师后，江星河见到殷颂都是绕道走。 施润生把求救符递给姚契。 姚契在求救符上写上殷颂的名字，往外一甩。 风璃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让热闹来的更猛烈些。 三人躲在暗处，不一会儿，殷颂御剑而来，看到三人，捻了捻胡须，满腹狐疑道：“你们仨也没危险啊。” 他知道姚契找过姜不识，更知道姜不识给姚契的符篆有多厉害。 三人连忙行礼。 “三长老过来了。”姚契一字一顿道。 殷颂瞬间明白江星河的目的，随手折三根树枝，在上面画符，一人递给他们一根，道：“目的地我设置在四象峰。” 四象峰是长乐宗的中转站，那里有去宗门任何地方的传送阵，交通四通八达，如此设置倒也合理。 风璃等人点点头，分别抱住树枝，转身离开。 三人离开后，殷颂先沿着三人走过的路，把他们设置的符篆和丹药全部找出来毁掉，看到江沉鱼几人离开，他嘴角挂着得意笑容。 “江星河，既然老天让你落在我手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34章 青云峰失火 第34章 青云峰失火 风璃等人来到四象峰，碰到做晚间任务的弟子，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师兄师姐，你们不是在青云峰历练吗？” 风璃不想说话，此时闭嘴是最好的选择。 姚契还在生气江星河入青云峰，意图盗取灵药草。 本来风璃分析的时候他将信将疑，二叔来之后，看二叔的反应恐怕八九不离十，他就更生气了，父亲怎么提拔这么一个人当长老。 别人都说凡间皇帝还是城主来着，都会找一个酷吏，江星河就是替掌门干脏活的酷吏，长乐宗酷吏长老不止江星河一个。 可他明明读过宗门史，的确其他掌门提拔过此类酷吏，可他们洁身自好，一心为了宗门，江星河也好意思跟他们比。 真不要脸。 那个打招呼的弟子，还有几个路过的，见他们不说话，脸色也不好看，心里直打鼓。 出事了？ 施润生冲他们微微点头，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这下更印证几个弟子的猜测。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送风璃他们离开，其中一个按捺不住兴奋的表情：“莫非江……” “闭嘴。”有个警觉的师兄立刻制止他，“这里是四象峰。” 那弟子赶紧捂住嘴。 四象峰不是聊八卦的地方。 几人回到空桑山，唬得海棠和藏雀半夜起来，忙问出什么事了？ 风璃皱眉道：“山桃呢？” 她怎么不出来迎接。 也太不懂事了。 海棠笑笑道：“山桃嫌施师兄的鸡叫得她心烦……” “啊？”施润生脱口而出。 莫不是山桃把鸡给吃了。 风璃心说吃得好，那只鸡太讨厌了。 海棠连连摆手：“山桃做了个笼子，把鸡放进笼子里，连笼子带鸡扔到山顶，现应该还在山顶，我去找她。” 山桃想着风璃他们三天不回来，思量这三天把鸡弄到山顶，等他们回来再弄下来。 说罢，海棠一溜烟往山顶跑。 藏雀请他们几个进去，用夜明珠照亮房间，端上茶，看着他们仨脸色都不好看，问道：“出什么事了？” 姚契简单跟他描述事情经过。 风璃想到什么，好奇道：“鲜于含烟为什么会在江沉鱼队伍里？” 这话正好问到施润生心坎里。 姚契也好奇，可他害怕打听鲜于含烟的事，免得引起鲜于含烟的误会，也就没打听。 但是现在，不打听不行了。 藏雀道：“喜鹊姑姑说，鲜于含烟私下里一直跟江黛云斗，生怕被江黛云比下去，这回江黛云历练去二组，她就找丹鹤夫人。 丹鹤夫人无奈，只好把她塞进去。她本来想去一组，可六长老说一组是考试的前三名，若塞鲜于含烟进来，以后谁还好好考试。 所以鲜于含烟要么不去历练，要么进二组，丹鹤夫人让她自己拿主意，最终她进二组。” 风璃饮口茶。 这话说的，丹鹤夫人跟朵白莲花似的。 恐怕丹鹤夫人知道江沉鱼没安好心，这时鲜于含烟不满被江黛云比下去，丹鹤夫人顺水推舟，鲜于含烟进二组盯着江沉鱼。 姚契淡淡‘哦’了下。 施润生和风璃对视一眼，他跟风璃想到一块了。 但他们没有戳破丹鹤夫人的必要。 姚契觉得奇怪，正要问，只见海棠和山桃匆匆忙忙跑进来，山桃上气不接下气道：“青云峰着火了。” 风璃、施润生和姚契站起来，不约而同道：“什么？！” 海棠默默后退一步，躲在阴影处，似乎极力按捺住内心的喜悦。 见状，风璃道：“海棠，你去外面打听一下。” 她心里直犯嘀咕，莫非海棠真是什么奸细？ “是。”海棠立刻道。 藏雀道：“我也去。” 姚契着急道：“打听做什么，我们去青云峰看。” 风璃扁扁嘴。 为什么让海棠打听？ 估计是殷颂和江星河打起来了，那问题就大了，此刻他们应该安静如鸡，只要掌门不叫，他们就不过去。 “还是少主体贴。”施润生看了风璃一眼。 他知道风璃不想沾染是非，可他们跟着少主，怎么能置身事外。 风璃不赞同地看他一眼。 两个长老斗，是你我能干涉得了吗？ 此刻落桑真人已经很头疼，若是姚契再参与进来，估计落桑真人就更头疼了。 施润生明白她意思，掏出个符篆道：“我通知六长老，我们过去救火。” 说罢，他的手轻轻一抖，符篆消失不见。 “赶紧走，你俩怎么磨磨蹭蹭的。”姚契抬脚就要出去。 风璃无奈，只好跟过去。 施润生跟在风璃后面，他们走到空桑山传送阵处，施润生刚要设置传送阵，忽然传送阵传出两个人来。 藏雀和丹鹤夫人。 这是风璃第一次见丹鹤夫人。 与妩媚凌厉的江沉鱼相比，丹鹤夫人并不算多么美貌，但也是雍容典雅，眉目和善，端着宗主夫人的高贵气度。 三人后退一步，纷纷行礼。 风璃感慨，幸亏藏雀反应的快，直接请来丹鹤夫人。 “阿娘，我要去青云峰。”姚契单刀直入。 丹鹤夫人拉着儿子的手就往里走，眼神里满是宠溺的笑容：“你爹已经去了，其他长老也赶过去，火势很快就会被扑灭。” “可是阿娘……”姚契犹自不服。 他就是不满江家兄妹，明明是算计好盗取青云峰灵植，被二叔阻拦，恼羞成怒就放火烧山，可恶至极。 丹鹤夫人叹口气：“神奴（姚契小名），我知道你是个聪明有责任心的孩子，可这件事不是你能把控的。” 她回头温和地看了看施润生和风璃，尤其是风璃，她忍不住多看两眼。 “接下来几天，估计你爹会比较心烦，没事不要去找他，更不要惹他不开心。” 姚契咬了咬嘴唇。 他都明白，可他气不过。 这时喜鹊匆匆过来。 丹鹤夫人瞥见门口的喜鹊，声音更加柔和：“我知道我的神奴生气，可人不能在生气下做决定，愤怒容易昏招迭出。” 姚契恭敬道：“儿子受教了。” “好。”丹鹤夫人温柔地扫过三人，“遇事要冷静。” 风璃施润生拱手拜道：“谨遵夫人教诲。” 丹鹤夫人离开后，三人呈呆鹅状，各怀心思。 姚契在生气。 施润生叹口气不想给缥缈峰惹麻烦。 风璃担忧他们设的丹药和符篆被发现，别到时候让江沉鱼甩锅倒打一耙。 那就不好玩了。 第35章 玩平衡玩脱了 第35章 玩平衡玩脱了 “少主，姜师兄来访。”海棠进来道。 风璃听说姜无忌过来，骤然变色。 姚契紧张的搓手：“请姜师兄进来。” 姜无忌进来，看了眼海棠，海棠立刻悄无声息退出去。 三人凝神屏息，大气也不敢喘。 姜无忌单刀直入：“你们一路上设的那些符篆还有丹药，师父都已经弄掉了，我个人建议，若有人问起，你们什么都不要说。” 风璃仿佛呼吸到最清新的空气，整个人舒畅了许多。 转眼看施润生，他也松口气。 姚契茫然道：“为什么？” “师父说江星河进青云峰，表面为救人，实际上盗取极品灵药草，为他升化神做准备，而且火势起的地点，是极品灵药草最多的地方。” 姜无忌的话慢条斯理，然三人久久不语，然后不约而同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们都猜出江星河是为了灵药草，却不知道江星河为什么盗取，若是为升化神，一切都说得通了。 化神是修士的最高等级，升化神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外，还需要大量的灵石，以及顶级的运气。 江星河首先要做的，就是准备天材地宝，而青云峰是长乐宗战略物资储备点，几乎涵盖江星河所需的所有天材地宝。 但青云峰的天材地宝，即便是掌门都不能随意采摘，江星河更没资格进去。 所以他不是为攻打长河落日，交好山荣国而提出试炼分两组进行pk，而是贪图江沉鱼手上那张求救符。 “师父为了保护灵药草不被盗取，跟江星河打起来，江星河为逃脱罪罚，放火烧青云峰，此事不是你们所能控制的，所以……” 姜无忌故意停顿下来。 他知道三个都是聪明人，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江星河犯下大错，着急忙慌间肯定要甩锅，比如江沉鱼说她是真的顶不住才求救，至于为什么顶不住？ 万一江沉鱼知道他们用符篆和丹药，迫使灵兽去江沉鱼那条路堵，江沉鱼一定说是他们故意害的。 那掌门还不得掂量掂量。 风璃当然不会蠢到给自己揽责任。 施润生是耿直，但不是只走直路的迂腐之人——赶紧找机会杀了江星河，长乐宗一半的黑点都是江星河带来的。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姚契。 姚契握紧拳头，道：“我不会说的，若是问起，我就说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们一路上没见过二组的人。” 姜无忌点点头。 “那就好，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他离开后，风璃想了想，提议道：“若是问我们，为什么求救二长老……” “我怀疑江星河动机，六长老不在，所以找二叔进来看看。”姚契非常有担当。 风璃正要点头，却见藏雀进来汇报道：“青云峰火势已被扑灭，具体损失要等灵玉峰核算。” “我知道了。”姚契道，“你多去前面打听，有什么消息告诉我。” 母亲不让他掺和，他担心弄巧成拙，影响父亲处置江星河。 施润生想着缥缈峰可能会派人找他问些事，遂起身跟二人告辞道：“既然火势已灭，我先回房休息了。” “好。” 风璃起身跟姚契分别。 各自分别后，风璃回到昭阳院，让山桃在门外看着，低声询问海棠道：“二长老……” 不是她怀疑姜不识说法，只是她觉得那场火起的太过诡异。 江星河再蠢，也知道火烧青云峰的下场，他会把自己逼入绝境吗？ 莫非那把火是殷颂放的？ 海棠轻轻摇一摇头道：“如师姐所想，若没有二长老的推波助澜，那把火是不会烧这么旺的。” 风璃看了她一眼。 她既然这么说，就是默认她不是长乐宗的人，也许是逍遥城安插在长乐宗的内奸，也许是铁骨门，总之不希望长乐宗好就是了。 风璃当然不能挑明她身份，轻轻一笑，冷冽道：“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我认为二长老有疑？诬陷我，我绝对不会放过的。” 海棠淡然一笑：“姜师兄说江星河火烧青云峰，若是师姐相信，就不会问奴婢。” 风璃笑道：“我要听实话。” 海棠躬身道：“任竹青原是殷颂的爱人，当年跟先掌门说要娶她，可先掌门当时身体不好，为安抚逍遥城，将她嫁给姜婴。 婚后生下两子，长子姜不识，次子姜无忌。姜无忌不满一岁送来长乐宗当质子，拜殷颂为师。 任竹青记挂着孩子，经常来看他，惹得江星河不开心，江星河酒醉杀任竹青，云成章要掌门杀江星河安抚人心。 掌门不肯杀江星河，后丹鹤夫人诞下少主，掌门让少主去太极峰，表明他重视太极峰一脉，侧面敲打江星河。 江星河恐惧把江沉鱼送到掌门床上，希望江沉鱼能生下掌门的孩子，可失败了，江星河逐渐安分起来。” “所以……”风璃道。 “江星河跟殷颂不止有任竹青之仇，当年先掌门更属意殷颂为掌门，落桑真人为争夺掌门之位，江星河为其打手，帮他打击殷颂一脉。 本来落桑真人是要杀殷颂的，据说先掌门保下殷颂，江星河担心殷颂报复，杀任竹青，企图激殷颂跟他打起来，趁机杀殷颂。 后掌门找云成章调解，云成章见掌门把刚出生的爱子交给殷颂，觉得他有悔过之意，就答应了。 云成章也不是保江星河，其实希望掌门坐稳位置后，再杀江星河，否则以掌门对权势的欲望……” 风璃明白了。 落桑真人要的是长乐宗的掌门。 云成章和殷颂退一步，表示你当掌门可以，但必须杀江星河。 可落桑真人迟迟不肯杀江星河，殷颂等不及了，新仇旧恨加起来，推波助澜，火烧青云峰，逼着落桑真人做选择。 殷颂作为二长老，为什么置宗门利益不顾？ 答：在他眼里，真正置宗门利益不顾的是落桑真人，但凡掌门早点儿杀沾满鲜血的江星河，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本来殷颂云成章之流，想用光明正大的方法杀江星河，奈何背后有落桑真人护着，逼得殷颂不得不出此下策。 说白了，青云峰失火就是落桑真人玩平衡玩脱了。 如果把殷颂和云成章比作忠臣，那江星河就是奸臣，那落桑真人就是皇帝。 皇帝希望用忠臣治理国家，同时用奸臣打击忠臣，然后忠臣不满了…… 废话，我老老实实干活你找个奸人盯着，怀疑我的忠心，我凭什么受这份气，劳资又不是抖，有受虐倾向。 ps： 不要用皇权高度集中时代的君臣关系套用，用春秋战国时期君臣关系，臣子个个彪悍的不行，比如窃符救赵，魏无忌作为魏国宗室，兵符说窃就窃了 第36章 后续（青云峰失火） 第36章 后续（青云峰失火） 缥缈峰 晏双成弱弱道：“师父……” “这次我们帮着二长老，杀江星河以儆效尤，江星河惹的天怒人怨，早就该杀了。”云成章沉吟许久。 他知道青云峰失火原因存疑，既然殷颂都做到这份上，杀江星河也没什么问题，省得他活着造成更大的麻烦。 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出来，江星河盗取灵药草是为了升化神，这是长乐宗的禁忌，想必掌门会下定决心。 哪怕不杀江星河，把他从长老位上赶下来，他和殷颂联手暗中杀也行。 闻言，晏双成脸色煞白：“那我们……” “不是我们。”云成章看着弟子，“这是长老之间的事，级别不够的不要掺和，该干嘛干嘛，注意维持秩序，省得什么人浑水摸鱼。” 晏双成神色一凛：“是。” …… 青云峰失火让长乐宗笼上一层阴霾，那闪着金光的主峰姑射山也显得黯然许多。 没有人主动提及与青云峰有关的任何事情，触及宗门的隐秘，仿佛青云峰从来都没有失过火。 因为要估算损失，灵玉峰人手不够，杨素娥被调过去帮忙，还有丹鹤夫人以及她的青鹿台，多次往返青云峰。 杨素娥悄悄告诉风璃，损失大概有一千万灵石，而长乐宗的年收入在五千万灵石左右。 那场大火带来的损失不可谓不小。 杨素娥眉宇间的笑意多了起来，她觉得江星河至少会被赶下长老位，那江家人再也无法得瑟起来。 风璃却觉得此事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因为这么大的事，除灵玉峰核算损失外，落桑真人并没有让狱法峰调查，只是分别跟殷颂、江星河彻夜长谈。 一夜长谈后，两人都放了出来。 十天后，宗门发布青云峰失火通报。 通报上冠冕堂皇写着很多字，总结起来也就三件事。 原因：江沉鱼带弟子历练过程中，遇到灵兽攻击，用了火，青云峰是禁止出现火星的，江沉鱼罔顾宗门规定，事后又没有及时扑灭，导致失火。 处罚：罚没江沉鱼五十年俸禄，不再担任内执事堂堂主一职，内执事堂交由丹鹤夫人节制。 同时，由于青云峰植被遭受到毁灭性打击，从此不再对弟子开放。 总结：罚酒三杯。 说实话，风璃对这个结果很失望。 姚契不满处罚，找父亲抗议，被落桑真人大骂一顿，据说被罚跪在落桑真人书房，跪了一天一夜。 云成章找落桑真人，落桑真人直接回复他，他年纪大了头脑昏聩，建议他退休颐养天年。 落桑真人力排众议罔顾事实保江星河，众人都很失望。 海棠跟风璃分析，道：“落桑真人多疑，他又是当惯了掌门，不允许别人挑战他威严，这次被殷颂反将一军，他担心……” 落桑真人担心回到二十年前，众人联合起来反对他当掌门的日子。 无辜者的血算什么，一千万灵石又算什么，他是至高无上的百家之首才是最重要的。 风璃叹口气：“我瞧着六长老这几日不开心，我还是安分一点儿好，免得触他的霉头，没由来被他骂一顿。” 山桃抱打不平道：“六长老若是随意发脾气，那就是是非不分。” 风璃看着她一头亮闪闪的首饰，皱眉道：“你下回要是出门，低调一点儿，宗门最近缺钱。” 闻言，山桃更郁闷了。 …… 白虎峰 江黛云愤愤不平道：“丹鹤夫人欺人太甚，居然把我们的人都赶出内执事堂。” 柳羡鱼无奈地闭了闭眼。 她寻思道低调点儿，掌门力排众议保住三长老已经很不错了，难不成还要夸夸白虎峰吗？ 江沉鱼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一切都是丹鹤夫人的阴谋，我就说鲜于含烟跟过来没好事。 那么多的灵兽攻击，一定是她招来的。 施润生和风璃这俩也不是好东西，故意招来殷颂那个老匹夫。” 江沉鱼觉得丹鹤夫人趁机换掉她的人很正常，毕竟当年她当堂主时，也是这么做的。 “妹妹！”江星河拧了拧眉心，“现在骂什么都没用，太极峰一直想杀我，这次若不是掌门保着……” 柳羡鱼斜睨江星河，微微不满。 本来她主意出得挺好的，缓和跟少主的关系，谁知道江星河看上青云峰的灵植。现在倒好，少主也提出杀江星河。 其实江星河贪图峰灵植，可以跟她直说的，她可以想其他办法。 内执事堂丢事小，江沉鱼还说她的主意有问题，明明是江星河利用江沉鱼，偏她还不能点明，否则就是挑唆他们兄妹不和。 江星河被她盯的一颤，立刻道：“你们在白虎峰抱怨也就算了，出去敢说一个‘不’字，出了事我保不了你们。” 江海潮沉默以对。 江沉鱼内心愤懑不平，但经的事多，知道此时要低调，撅撅嘴，表示认同。 江黛云却不开心：“丹鹤夫人不仅把姑姑和柳师姐赶出来，还有樊建，我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什么？！”江沉鱼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去。 柳羡鱼担心江黛云留下来惹麻烦，想了想道：“要不先送江姑娘回家暂避锋芒……” 江沉鱼觉得她的话有理，江黛云年轻气盛，昨天碰到鲜于含烟还跟她吵一场，要是碰到杨素娥她们…… “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江黛云大声反驳，“我……我，我要陪着姑姑和叔叔，此事正是难挨的时候，我岂能丢下你们？” 江星河颇为感动：“你是个孝顺的。” “不要惹事。”柳羡鱼再三叮嘱。 江黛云别过头去，她最讨厌的就是柳羡鱼，还号称什么足智多谋，一看就是个卑怯懦弱的胆小鬼。 …… 青云峰失火之事很快落下帷幕，大家心照不宣的不再提及此事，风璃全当做根本没这回事，继续跟云成章学炼丹。 可上回跟掌门吵架后，云成章心情郁结不愿见人，把她丢给晏双成。 晏双成见她悠然自得地往炉子里倒材料，忽然想到什么，道：“白虎峰欺人太甚，明明是掌门包庇，整日怨怼这个辱骂那个，还怀疑……” 他看了眼风璃。 风璃知道，江沉鱼怀疑他们跟鲜于含烟里应外合，故意吸引灵兽攻击他们。 “我行事想来问心无愧，青云峰失火之事已经完结，旧事重提对白虎峰没好处。” 第37章 可恶，让他给装到了 第37章 可恶，让他给装到了 “你问心无愧就问心无愧，不过最近你最好消停点儿，告诉你他们的怨怼不是激起你的愤怒的，是让你消停点儿。” 晏双成知道丙班新弟子里，风璃最聪明，鬼主意最多。 风璃浅浅笑道：“我一向安分守己。” 晏双成道：“师父心情郁结从功善阁领了个任务散心，缥缈峰的担子全在我身上，寇明妻子这两天生孩子，我还要顾着新弟子，分身乏术……” “生孩子？”风璃惊喜道，“寇明师兄要当父亲了？” “对啊，他女儿是昨天晚上出生的，我早上过去看了下，是个很漂亮的小丫头。我给他放十天假，让他陪着妻女。 至于丙班的弟子，让别人暂时替他上课，我两头跑，一头在泮宫，一头在问心堂。” 风璃正要点火，忽然想到什么，把炉子里的药草都倒出来，晏双成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准备炼雪颜丹送给寇明师兄的妻子，女子生产完最是没安全感，带孩子熬夜容易变丑，变丑又担心丈夫移情别恋……” 以她的水平炼制极品雪颜丹不成问题，等寇妻出了月子，吃丸雪颜丹，依旧肌肤胜雪，貌美如花。 晏双成‘噗呲’一声笑出来，道：“那你可小看寇明了。寇明的妻子钟雪月，跟寇明青梅竹马，自小定娃娃亲。 钟雪月的双亲在她8岁时意外去世，那时寇明10岁，就学会把所有零花钱给钟雪月，十几年来没有任何变心。” 青梅竹马修成正果，那就更值得一份大礼。 风璃嘻嘻笑道：“放心，我不会主动招惹白虎峰的。寇明师兄算是我半个师父，他初为人父，于情于理我都该备份礼。” “嗯，我去泮宫看看，你们要是表现的好，我就带你们去看寇明。” “我一定会乖乖的。”风璃再三做保证。 她认为白虎峰的人不会主动找事的。 白虎峰表面上没有责罚，实际上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此时白虎峰需要做的就是安静，而不是挑事。 堪堪过了几日，一切风平浪静，晏双成见他们乖巧懂事，遂带弟子代表和丙班送给寇明的礼物拜访寇明。 风璃准备了一瓶极品雪颜丹。 晏双成似乎对他们的礼物都很感兴趣：“你们都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姚契苦笑道：“我从阿娘那里找了个珊瑚铃铛，小孩子带身上可以驱邪。” 施润生淡淡说着：“我买了匹云影纱，小孩子肌肤娇嫩，云影纱用来给小孩子做衣裳是最好的。” 风璃忍不住好奇道：“晏师兄，你准备了什么？” “百衲布。” 晏双成笑了，似乎等这句话等很久了：“我让人从民间贫苦人家那金叶子一片一片换来的，三蒸三曝，请百岁老人缝制成白纳布。 民间传闻穿百衲衣的婴儿可平安长大，百毒不侵。钟雪月用来缝衣也好，或者做成被子盖在孩子身上也罢。” 风璃扁扁嘴。 可恶，让他给装到了。 姚契和施润生默默往风璃身边靠了靠，内心有些不情愿跟晏双成去寇明家。 但他们还是去了。 毕竟这次不止有他们准备的礼物，还有丙班其他同学准备的，让他们帮忙带给寇明。 尤其是杨素娥和陶心幼，这俩不想撞到江黛云，不愿意出宗门。 杨素娥是灵玉峰和缥缈峰两点一线，陶心幼不愿下缥缈峰，非常的谨慎。 四人很快来到寇明家，寇明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得知来意后，令奶娘把孩子抱出来，四人分别看了一眼，小丫头对着他们咯咯笑着。 晏双成张开双臂想抱一抱孩子，小丫头却不让他抱。 他颇为没面子，把百衲布展示给她看，逗弄道：“这可是伯父辛辛苦苦收集的，可以让你平安长大，看在伯父这么辛苦的份上，让我抱抱可以吗？” 小丫头不为所动，摇晃着身体充满着拒绝。 晏双成非常没面子。 众人笑开了花。 姚契见他没面子，拿出珊瑚铃铛，摇晃着发出清丽的脆响，小丫头咯咯笑着。 “让我抱抱可以吗？这个就是你的喽。” 小丫头拒绝。 施润生做了好几个鬼脸。 小丫头依旧不让抱。 最后是风璃。 风璃只是冲她微微一笑，小丫头就张开双臂主动让她抱，风璃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小丫头趴在她身上，头依偎在她脖颈里，奶香奶香的。 众人哄堂大笑。 晏双成笑对寇明道：“你女儿可以啊，知道阿璃命好，所以沾沾好运气呢。” “大家都命好，都命好。”寇明连连摆手。 姚契好奇道：“师兄，孩子叫什么？” 寇明宠溺地看了眼女儿，道：“我和内子商量了下，等六长老回来，让六长老给她起个，六长老学识广博，德高望重，他起肯定是最好的。”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奶娘怕风璃抱着累，看着孩子睡着，把孩子接过去带回房间。 因钟雪月在坐月子不宜见风，他们把礼物交给寇明，由寇明带给钟雪月。 寇明摆摆手：“这怎么能行呢？阿月也算是半个修士，没那么娇贵，而且她恢复的还不错。” 风璃明白，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姚契是少主，钟雪月不出面有些不礼貌。 想到此，她看了姚契一眼。 姚契会意，连忙摆手道：“什么时候见面都好，等嫂子出了月子，你们设宴再邀请便是。” 晏双成点点头，道：“今日来的唐突，主要是老奶奶缝好了百衲布，我着急送来才带他们过来。” “对啊对啊。”施润生附和道。 风璃道：“产妇不宜见风，到时候参加满月宴再见也不迟。” 姚契想到什么：“对了，我还得给阿娘买老朱家的猪皮冻，去晚了可就没了，我先走了。” 其实就是找个借口。 三人赶紧附和他连连告辞。 寇明感动的眼泪都快出来，只好送他们几个出门。 回到卧室，寇明跟躺在床上的钟雪月说他们，钟雪月有些失落道：“我还想着见见风姑娘呢，她炼制的雪颜丹是最好的。” “我不会嫌弃你的。”寇明连忙过去握住妻子的手。 “我知道。” 钟雪月嘴角挂着幸福笑容，虽然她相信寇明，可她是女子，天生爱美恐惧变丑，更害怕有了孩子后不能美美打扮。 其他人送的东西跟孩子有关，只有风璃送的跟她有关，她很想见见这个传闻中的女子。 “等孩子满月宴，我会给他们下帖子，包括丙班的学生，他们都会来，到时候你有的是机会见到他们。” 钟雪月点点头，道：“那我就让人准备回礼，回礼……” 生了孩子后她总是晕晕乎乎的。 第38章 问心堂爆炸事件 第38章 问心堂爆炸事件 “回礼有喜蛋、米糕、红龟、满月圆。你不用操心，都交给我，我都安排下去了。”寇明看着妻子宠溺的笑着。 他们没有长辈帮衬，幸亏家里老仆靠谱，又幸亏晏双成给他放十天假，他好陪着妻子并安排孩子满月宴。 钟雪月笑道：“过两天你要回去带学生，我怕你白天带学生，晚上顾着家里辛苦，不是想跟你分担分担吗？” “缥缈峰的弟子都很好的，他们会帮我分担，不会辛苦的。自从江黛云离开后，也没有谁生事，再说还有晏师兄呢。” 听到‘晏师兄’三个字，钟雪月瞥见不远处摇篮里孩子身上的白纳布，感激道：“晏师兄是最体贴的了。” “我也很体贴。”寇明语气里有些泛酸。 钟雪月‘噗呲’一声笑出来。 …… “寇师兄，你休假结束了？”风璃奇怪道。 晏双成不是给他放十天假，还有两天啊。 寇明无奈笑笑：“六长老不在，晏师兄既要顾着缥缈峰，还要带新弟子，哪儿忙的来，阿月没什么事，我就过来看看。” 风璃这人很随性，淡淡道：“那你就看看。” 谁知，寇明从袖子里掏出个红鸡蛋递给她道：“这是我女儿的喜蛋。” “多谢，我也沾沾喜气。”风璃接过喜蛋。 寇明笑道：“你是第一个拿到喜蛋的，呵呵，其实我有事找你。” “寇师兄尽管说。” “一会儿我要给阿月炼养荣丹，你在一旁看着……”寇明不好意思挠挠头。 他原本想过来看看丙班这群兔崽子，谁知道他们一个比一个上进，不需要他提点，于是他摸到问心堂，炼养荣丹给妻子保养身体。 同时，他知道自己炼丹水平不及风璃，养荣丹需要一个时辰，他想着自己炼前半个时辰，风璃炼后半个时辰。 这样既能炼出优质养荣丹，养荣丹里还有他一半心血。 风璃明白他意思，大方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寇明嘿嘿笑着，开干给妻子炼养荣丹。 为便于散热，炼丹都是在院子里，风璃看着寇明忙碌的身影，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凳子上，随手给自己倒盏茶。 一朵桐花落在茶盏里，风璃笑着把桐花捏出去，抬头望着大片叶子，看着头顶的光芒，思索等六长老回来，如何开口去祝融谷游学。 天下最好的丹师在祝融谷，她是单一火灵根，若想快速提高修为，最好去祝融谷，待在长乐宗有些浪费。 可偏偏她已经是长乐宗弟子，长乐宗不会允许她再投祝融谷。 云成章就不同了，云成章的母亲来自祝融谷，若有云成章出面作保，她去祝融谷游学，肯定会事半功倍还不会惹长乐宗不痛快。 忽然间，她鼻子抽动了一下，闻到一股淡淡的臭鸡蛋味，臭鸡蛋味里还夹杂着一丝苦味。 她瞥向喜蛋，寇明绝对不会拿坏掉的鸡蛋当喜蛋。 所以…… 这是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快跑！” 风璃大吼一声，身子已经率先跃出问心堂，随手抓住离她最近的人往外跑，也没看清是谁。 她是丹师，虽然正式炼丹之前识万物，但她的嗅觉并不算多灵敏。 既然闻到硫磺和硝石，一硝二磺三木炭，那么这些东西必然是混在炼丹的炭火里，只要点燃炭火，到一定程度，那么就会爆炸。 就在她蹿出问心堂的刹那，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问心堂笼在一片烟雾中。 风璃立刻用灵力在周身设一个保护罩，避免被爆炸的威力冲击，谁知，她刚扬起手，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一个巨大的透明罩围住。 她抬头去看，发现她随手抓住的人居然是晏双成。 “快跑！”晏双成道，“我去救寇明。” 风璃点点头，躲到不远处梧桐树后，避开了飞起的沙石，却没有办法进问心堂帮忙救寇明，耳边闻得前面墙里传来的惨叫。 她心头狂怒，哀痛之下，她顶着透明罩就往里冲。 刚走出一步。 ‘轰’ 问心堂的一面墙倒塌，她看着那个巨大的冰块，下意识仰头看，发现竟是二长老殷颂御剑而来，祭出寒冰符，将整个问心堂冻住。 因爆炸声太大，殷颂来不及做过多反应，寒冰符用了十足十的灵力，避免爆炸范围进一步扩大。 寒冰符带来的强大的气流冲破风璃身上的透明罩，她的身体不由控制的往后飞，眼看着就要撞上山头，她内心想要自救，可无法聚气。 我命休矣。 电光火石间，一个身影迅速飞过，揽着她的腰转了个圈，带着她飞向泮宫方向，稳稳落在泮宫外广场上。 风璃踉跄前行两步，旋即正了正身体：“多谢姜师兄。” “嗯。”姜无忌只是微微点头，看了看广场上的新弟子，“施润生，带着大家离开缥缈峰，不要走传送阵。” 他们师徒从外地回来，路过缥缈峰时，发现问心堂不对劲，穿过缥缈峰结界，这才发现原来有人放了分量不小的炸药。 修士炸炼丹炉是常有的时，但不会有这么大威力。 不是修士炸炼丹炉，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也就是说缥缈峰不安全，得先疏散人群。 缥缈峰出现爆炸，可能会影响到传送阵的阵法，保险起见，众人跑步下山最安全。 风璃想到还在问心堂的寇明和晏双成，内心焦急不已：“可是……” “少废话！”姜无忌粗暴打断她道。 施润生和姚契也担心问心堂，但他们更知道留在缥缈峰会帮倒忙，为了不让殷颂和姜无忌分身，两人拖着风璃离开缥缈峰。 一路上新弟子各个神色难看，一边走着一边警觉四望，生怕再有什么危险。 “我们去哪里？”谢航弱弱道。 “空桑山。”施润生的语气不容置疑，“杨师妹，你可以回灵玉峰。” 杨素娥点点头，缥缈峰爆炸这么大的事，七长老肯定要知道的。 …… 姜不识和殷颂御剑在半空中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第二声爆炸后，这才落在问心堂。 问心堂被殷颂冰封，而寇明……他已经变成一块块碳状物，没来记得碳化的肉，变成一条条肉丝…… 晏双成跪在一摊血迹前，脸色煞白，泪流满面，悔恨不已。 姜不识伸手拉了拉他，却没有把他拉动，艰难道：“晏师兄，缥缈峰的危险并没有彻底解除……” 晏双成这才想到缥缈峰还有其他人，茫然的抬起头：“二长老，你能不能帮我通知下师父，我没法聚灵气。”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久前，他从泮宫回来，便转过来问心堂看风璃和寇明，并打算告诉寇明，师父回信说，一定会赶过来参加他女儿的满月宴。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风璃一声‘快跑’，然后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外窜。 再然后，他们听到爆炸声，情急之下，他给风璃设了个保护罩，让她先行离开，他进来救未能跑出来的寇明。 然后他看到寇明血肉横飞的模样，内府灵气翻涌，他无法聚集灵气。 “已经通知了。” 第39章 调查 第39章 调查 缥缈峰爆炸事件，毫无疑问成为这个月里长乐宗最骇人听闻的消息。 若说青云峰失火掌门有意压着消息不让大家谈论的话，那缥缈峰爆炸是无论如何都压不住的。 缥缈峰出直言敢谏的诤臣，即便有人颇有微词——被当众指出错误会让人感到羞辱，但大家信得过缥缈峰的人品。 众人对缥缈峰礼敬有加，平时连重话都不愿意说，更何况光天化日之下，缥缈峰出现爆炸事件，且明显人为痕迹，要害的对象还是风璃。 虽然风璃没有成为真传弟子，但这件事毕竟跟吵架不一样，对方明显是来杀人的，还是借缥缈峰的地盘。 缥缈峰的弟子大多跟殷家有着血缘关系，是宗室子弟聚集地，有人在缥缈峰杀人，这显然触碰到长乐宗的最底线。 所以狱法峰开始运转起来，没有花多长时间，便查出了这件爆炸案的‘真相’。 这必须感谢殷颂，如果不是他用了十足十力量的寒冰符强势冻住现场，这个案子恐怕会成为长乐宗历史里又一件神秘凶案。 缥缈峰负责管理炭火等杂物姓马，人称老马。 风璃炼丹用的炭火，就是老马派人送到问心堂的。 前些时日，丹鹤夫人重掌内执事堂，对仆役进行一番调度，缥缈峰缺人手，便把牛大调到缥缈峰当仆役。 老马见他是新人，先让他们干买、运送炭火之类的下等活计，若是老实听话，以后还会转到更轻松的岗位。 牛大曾经是樊建的手下，他自称樊建给他很多钱，听吩咐办事，其他一概不知，樊建是江沉鱼的心腹。 当狱法峰的人来到樊建位于长乐城的家里，他已经畏罪自杀。 案情似乎完全明了，这起爆炸案的幕后主使是樊建，他不满被丹鹤夫人赶出长乐宗，怀恨在心，让牛大利用职务之便杀风璃。 弟子们对此议论纷纷，不停的猜测，樊建跟风璃没有交集，为什么会下这么大狠手。 虽然风璃在长乐宗声名鹊起，但放在修仙界，一个筑基的确是个微不足道的角色，樊建冒着灭族的风险搞这么大阵仗，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但对于长乐宗真正掌握权力和秘密的高层而言，樊建却是既心狠手辣又绝顶聪明。 江星河司战，掌白虎峰，是众矢之的。 只要在缥缈峰杀风璃，然后自尽，人们就会怀疑是不甘被狗烹江星河一脉的反击，或者怀疑丹鹤夫人故意杀死风璃，栽赃给白虎峰。 不论是哪一种猜测，都会在长乐宗掀起滔天巨浪。 “狱法峰已经给出结论，确认是樊建一人做的，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樊建不满被逐出长乐宗，多次想报复。 可樊建在位时大家都奉承他，失势大家都当做不认识他，只有牛大感激他曾经的照顾。” 海棠坐在明亮的卧室里，看着躺在床上的风璃，冷静道：“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只是有惊无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算了？”风璃寒心无比，“江黛云人呢？” 若论谁有杀她的动机，舍江黛云其谁。 樊建绝不敢在缥缈峰闹这么大阵仗，江沉鱼或许会老实一会儿，但江黛云蠢笨又胆大包天。 “本来江星河派人送她回家，被缥缈峰的人拦下来，目前双方僵持着，江沉鱼跪在缥缈峰求情，江星河跪在空桑山。” 对于狱法峰的调查，缥缈峰是一个字都不信，既然掌门要息事宁人，那就不能怪缥缈峰用私刑。 “希望她不要死。”风璃冷淡说道。 她要亲手杀江黛云。 海棠笑了笑：“缥缈峰派出的是晏双成，他是个好人，理智又克制，人不会轻易死的。” 风璃嘴角露出讥笑。 好人，就该被人拿枪指着吗？ 她的脖子忽然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滚过来，伸手一摸，摸出一个喜蛋来。 这是寇明给她的喜蛋，寇明说她是第一个拿到喜蛋的。 那日他们去寇明家里庆贺，小丫头只让她抱，不让其他人抱，晏双成说小丫头可以沾到她的好运气呢。 风璃怔怔的流着泪。 寇明实力不济，修炼多年只是筑基巅峰，可他是个好人，刚当上爸爸，是个好丈夫，将来也是个好父亲。 他的人生渐入佳境，不曾想为她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岂非是她连累的寇明。 寇明的假期明明没有结束，那日风璃也要炼丹，若非寇明想为妻子亲手炼养荣丹，那么血肉横飞的就是她了。 海棠握住她的手，含泪道：“我知道你生气，可你忘记了风氏一族的仇恨么？你可以忍受方如绥，今日就不能忍一时之痛吗？ 若你一味沉浸在悲痛里，岂不是让仇者快？便是要为寇明报仇也有心为力。” 这话说得极其中肯，风璃内心再难过也听得进去，她缓缓止住泪，恨声道：“不错，我只有忍住悲痛，冷静下来，好好筹谋。” 她要为寇明报仇，但不是不管不顾的莽上去。 这时，山桃沉着脸回来了，她看了看海棠，海棠知道她有话要单独跟风璃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悄悄退了出去。 风璃略带了一丝怨气道：“你去见方如绥了？” 山桃心道果然瞒不过风璃，有些丧气道：“狐王说既然你没事，寇明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你就当长个教训。” “狐王懒得关心除青丘以外人的死活，狐王说事情因你而起，你应该对此负责，她没有责任替寇明报仇。” 山桃学着狐王的语气，冷漠淡薄而又无情。 她是自作主张找方如绥的，因为她知道江黛云背后是江星河，希望方如绥杀掉江星河，不然风璃还会有麻烦。 可方如绥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风璃陷入沉默中，她知道方如绥是正确的。 “狐王说她不能帮你太多，如果她出手，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是你绝对无法控制的麻烦，绝对会让你陷入更大深渊。” 风璃苦笑着摇摇头。 方如绥可真聪明，若方如绥杀江星河，落桑真人绝对不会放过她，那风璃就可以坐山观虎斗。 不过，这倒给我提供个对付方如绥的思路，激起她跟长乐宗斗。 毕竟在方如绥的‘努力’下，风氏一族平均年龄不到25岁，这个账又不知何时才能算。 “有人来了。”山桃快递说出四个字，悄无声息躲在暗处。 第40章 风璃在行动 第40章 风璃在行动 来者是客，但却是风璃不大想见到的人，姚契一脸阴沉的走进来，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压低声音道：“白虎峰不认账，父亲打算再一次息事宁人。” 风璃苦笑道：“白虎峰为什么要认账？难不成让人知道长乐宗内部争斗不休，乱象迭生？只怕外人没打进来，内部会先乱起来。” 姚契道：“已经乱起来了，我今日去母亲那里，看到有人指责鲜于含烟，说是鲜于含烟泄密……” 风璃神色一凛。 姚契皱眉道：“上回江黛云被打，证据指向杨素娥，七长老看杨素娥跟眼珠子似的，江黛云找不到机会下手。 后鲜于含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母亲给你数个令牌，他们说江黛云在外堵住鲜于含烟，鲜于含烟为保命说出令牌事。 母亲震怒异常，鲜于含烟被赶出青鹿台，缥缈峰也不收她，她去求了七长老，七长老让她暂时住在灵玉峰。” 江黛云从鲜于含烟那里得知令牌事，认为打她的不止有杨素娥，还有丹鹤夫人和风璃，她一时拿杨素娥没办法，就把魔爪伸向风璃。 彼时云成章不在，牛大是樊建的手下，江黛云找到樊建，让樊建找到牛大，事后杀樊建，别人找不到证据。 风璃嘲讽道：“也不知道鲜于灯会不会领女儿回去？” 所谓鲜于含烟暂时住在灵玉峰，就是玄菟居士通知鲜于家领人，表面惩罚，实际保护她。 姚契听出她的嘲讽之意，叹口气：“这就是我不喜欢宗门的原因，盘根错节，人事复杂，可偏偏父亲是掌门，我是少主。” 风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姚契道：“你不用这么高深莫测地看着我，这事我真的很无力，也很愧疚……” 风璃从床上坐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温和道：“少主，我现在心情很复杂，分不出多余精力安慰别人，你自己调节情绪好不好？” 姚契点点头，他只是无能为力，而风璃面对的却是真真实实的生命威胁。 待姚契离开后，风璃跟海棠交代两句，出了长乐宗。 …… 谷曜看着不远处的卖泥人娃娃的摊子，看着娃娃脸上憨态可掬的笑脸，忽然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这两天他内心备受煎熬。 都说缥缈峰的人难相处，实际他却知道，只要你不犯事，哪怕稍微油滑点儿，缥缈峰的人是不会拿你怎么样。 他们会一边指责你的错处，一边帮你解决问题。 上回他为给母亲买药，倒卖劣质丹药被寇明抓住，寇明收了他的丹药，给他银钱，考虑到他赚黑心钱是为给母亲治病，就没有去宗门揭发他。 这么一个有原则的好人，却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可他不能为寇明说话，甚至还得跟外执事堂的人一起，辱骂缥缈峰栽赃嫁祸、摸黑三长老、倚老卖老为难有功之人。 他真真切切感受到当好人的难处，哭不能真心哭，笑得真心笑。 当个好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的眼睛起了雾，怕在大街上被人看到窘状，又怕被白虎峰的人发现，他抹了抹眼泪，忽然看到闪过一抹红色魅影。 他用大袖掩面，警觉地四下看看，确认无人，这才步入魅影消失的方向。 一处不起眼的酒楼，二楼僻静的房间内。 谷曜看着对面那个悲天悯人的神女，眼泪再一次涌满眼眶，他张嘴正要说‘你可来了’，却被风璃冷冰冰的话打断。 “我需要知道柳羡鱼的想法。” 风璃掏出一枚价值500的灵石递给他。 谷曜毫无负担的收下。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投靠风璃，投靠更加光明的人，那么即便在白虎峰忍受黑暗，他内心也有着落认为值得。 至于收钱，只是让风璃放心，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我说的话，你能明白吗？”风璃微笑着看他。 只要收钱，那就一切好说。 她在长乐宗没心腹，所谓语以泄败，用偶尔认识、在外执事堂做事、老油条、对江家人印象不好的谷曜最为合适。 更何况她只是知道柳羡鱼的想法，不需要谷曜做什么危险的事。 谷曜笑了笑，把这些天的观察和盘托出。 柳羡鱼极其聪明，多次给江沉鱼出主意，然这些天她的主意，在谷曜看来，有些馊主意的意味在，他觉得柳羡鱼想弃暗投明。 比如让江星河大张旗鼓送江黛云回去，事后又明目张胆求掌门和六长老，直接坐实江黛云跟爆炸案有关。 “江海潮呢？”风璃又问。 “江海潮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附和江星河和江沉鱼。” “好，我知道了。”风璃温言道，“不知道你最擅长什么？” “混淆视听，把白的说成黑的……” 谷曜刚说出口就发现说错话，额头上冷汗直冒。 但他没有撒谎，作为浸淫社会多年的老油条，最擅长的就是吵架。 风璃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江黛云被缥缈峰的人押回来，有人要保她，有人要杀她，不管是哪种，你都不需要管。”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需要做的就是，暗中提点你二组的执事，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执事大多是没有修成金丹的普通弟子，历经人情冷暖，知道如何在高阶修士下如何保全自己，更在乎自己的生命。 而且他们经常领任务外出，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很有默契的不管这个事。 她要先瓦解白虎峰内部。 如果江海潮和柳羡鱼够聪明懂事，让江星河兄妹知道舆论的压力，并告诉他们江黛云保不了。 三人成虎，到时候江黛云死在外面，江星河兄妹只能认了，只要他们兄妹不闹腾，掌门自然也会当做没这回事。 “是。”谷曜沉声道。 他暗暗下定决心，不止告诉执事不掺和，更要在执事内部散播恐慌，江黛云为一己之私将白虎峰一脉拖入深渊，她有人护着，卑微弟子却当替死鬼。 风璃叮嘱道：“别的不说，我希望你能保住自己，这很重要。” 跟谷曜商定完这件事，风璃赶回缥缈峰，进了书房，看到白发增生的云成章，风璃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直接了当道。 “长老，我要杀江黛云。” 云成章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你要如何杀？” 风璃耸耸肩：“既然是晏师兄堵着江星河的人，只要江黛云落单，我就能杀了他，当然，我有些不专业，需要您更为专业的指点。” 第41章 六长老的算计 第41章 六长老的算计 云成章举起食指摇了摇：“你说的没错，你的确很不专业，我来告诉你专业的做法是什么。” “请长老指点。”风璃的态度很诚恳。 “专业的做法是，我说服掌门放姜无忌回逍遥城，跟掌门说的是让姜无忌杀江黛云，到时候江星河有怨气，朝逍遥城撒去。 我跟姜无忌的说法是，想要回家江黛云必须死，逍遥城能不能逃过江星河的追责，是你们的事。” 落桑真人并非要保江黛云，而是江黛云必须死的有价值，尤其是不能死于内斗。 云成章确保江黛云死的有价值，那么江黛云就可以死。 长乐宗视逍遥城为眼中钉，且因为两代人的仇恨矛盾不可调和，只是还未爆发而已，江星河对准逍遥城，对长乐宗有益无害。 这就叫专业。 风璃震惊之下有些错愕，心里还有些冷。 寇明是云成章的弟子，云成章身为长老德高望重，却不能光明正大为寇明报仇，还得搭上对缥缈峰有救火之恩的太极峰。 什么世道！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后退一步，道：“告辞。” 云成章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眼泪忽然涌满了眼眶。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风璃回到空桑山，山桃悄悄把她拉到一边，递给她一个闪着白色荧光的蛋，大小跟鹅蛋差不多，她有些诧异。 “这是昨天狐王说杀死一窝蛇精，把它们的精华都凝结在这个蛋里。江黛云目前在凤凰林，你只要吸引江黛云吃下蛋，她承受不住妖精的精华爆体而亡。 狐王原本不打算帮你的，可知道寇明是为你而死，你若是不为寇明报仇，她会瞧不起你的，又担心你做事不干净……” 风璃小心翼翼把蛋塞到芥子袋里。 “对了，姜无忌在哪里？” 山桃低声说道：“两个时辰前，海棠跟我说他已经离开宗门，去哪里不知道。对了，我上次给你的符篆你用完了吗？” 风璃摇了摇头。 “那你小心一些。” 风璃有些感动：“你近期不要下空桑山，多听海棠的话，需要跑腿的让藏雀去。” “嗯嗯。” 从空桑山出来，风璃先去功善阁领个小任务，这样她就有充足的下山理由，反正宗门对弟子做任务没有时间限制。 领完任务后，瞥见谷曜在某处跟几个执事训话，她遥遥冲谷曜点点头，然后出了山门。 她在长乐城外见到谷曜。 “师姐，有什么事吗？”谷曜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脸色怎么回事？” “晏双成在凤凰林堵着三长老的人，三长老害怕江黛云有危险，让江海潮找人保护江黛云，江海潮就让我们过去，大家都不乐意。” 风璃点点头。 江星河之所以让江海潮找人，而不是江海潮亲自去，主要原因是江海潮跟晏双成平级，两人对上不好看。 毕竟江星河理亏。 风璃道：“我不管是你去还是其他人，你想法散播出去，凤凰林有极品神物凤凰蛋，吃了长二十年功力，可以直接结丹。” 之所以说是凤凰蛋，首先这世上没凤凰，其次，懂行的人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不会真的吃。 “好。”谷曜捏一把冷汗。 他暗想说凤凰蛋有些假，不如说孔雀蛋或者其他鸟的蛋，总之越玄乎越好。 风璃想了想，又道：“另外你可以暗示江海潮，由于江星河此次得罪的人太多，建议他立功，打长河落日。” 先不说她来长乐宗之前找过逍遥城，跟他们暗中结盟，单说问心堂爆炸时，还是姜无忌救的她。 她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 其实她本想跟姜无忌商量，如何杀江黛云又把锅甩出去，奈何姜无忌已经离开，她找不到人商量对策。 至于晏双成。 当云成章告诉她让姜无忌杀江黛云时，云成章已经打算让缥缈峰置身事外，她自然不能拖晏双成下水。 毕竟这次事件后，为避免江星河的报复，为增加修为，她还指望云成章放她去祝融谷交游。 “明白。”谷曜肃然道。 风璃捻了个迅疾符，转瞬离开。 她并不担心谷曜背叛她。 因为谷曜虽然油滑但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非常省事。 白虎峰看着势大，实际上只要是在宗门待的时间长的，都知道白虎峰有崩塌前疯狂的意味在，聪明的寻找退路，蠢的在踩油门加速。 …… 孤竹城 城主邹如松晃了晃龟壳，一双小眼都亮了，笑道：“卦象好啊。” 护法向琴无奈道：“怎么个好法？” 邹如松哈哈大笑：“我有大福，有生之年，孤竹城都如今日一般太平。” 向琴哭丧着一张脸：“哎哟，我的城主啊，您还有心情看玩笑？ 您知不知道，最近城里有谣言，说城外凤凰林有凤凰蛋、孔雀王蛋……吃了可以长二十年修为，还可以结丹啊。” 作为孤竹城的大护法，他还不知道凤凰林有什么吗？ 别说凤凰蛋，连个妖精都没有。 这一听就是谣言啊。 邹如松兴趣索然，打着哈欠道：“不妨事，可能是有人想杀江黛云故意放出的谣言，你吩咐下去，不要…… 呵呵，算了，凤凰林最近水泄不通的，估计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能进去，你吩咐下去，让他们说谣言是真的。” “啊？”向琴不解。 邹如松满不在乎道：“江星河那个老匹夫，早年就以欺负殷家人为乐，还让他那个不争气的侄女炸缥缈峰，当殷家人都死绝了吗！” 向琴神色一凛，邹如松是殷家旁支。 邹如松道：“既然掌门不主持公道，那就不要怪底下人自己想办法讨回公道，六长老德高望重，岂能让他受辱。” “那我们……”向琴犹豫道。 邹如松道：“晏双成还不至于解决不掉江黛云，你带着人守好城门，不许放江黛云进城，谁那里出岔子，我就杀了谁。” “是。” …… 凤凰林外琉璃河 江啼把烤好的鱼递给江黛云，道：“姑娘，烤好了。” 江黛云满脸憔悴，头发有些散乱，风尘仆仆脸颊上还有泥垢，若风璃此时见到，定然想不到这便是骄纵任性的江黛云。 她狠狠撕咬一口鱼肉，忽然仰起脸咬牙说道：“就算回到长乐宗，若敢让我不快，我会还是会狠狠报复回去的。” 第42章 江黛云的好运 第42章 江黛云的好运？ 江啼看了她一眼，眼里尽是嘲弄，怕被江黛云看到辱骂，别过脸去。 江星河要送江黛云回家，本来这是应该江海潮来做，可江星河担心缥缈峰报复，害怕折损江海潮，就让他过来。 刚出了孤竹城，就被晏双成的人拦下，他自然不敢跟晏双成硬碰硬，只好返回去。 现在好了，返回去的必经之路孤竹城紧闭城门，跟晏双成前后夹击，把他们困在这凤凰林，跟三长老求救，救援迟迟未到。 江黛云的确是缥缈峰爆炸案的幕后主使，她日常本人恭维惯了，如何能适应江啼这般无声嘲讽。 “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孤竹城的邹如松爱财，不让我们回去无非是钱不够，只要二叔派人送来钱，自然能叩开孤竹城门。” 江啼忍不住讥诮道：“邹如松是喜欢钱，可你别忘了，邹如松是殷家旁支，缥缈峰代表就是殷家旁支的利益。 本来青云峰失火，掌门按下不牵扯三长老，白虎峰上下人人自危噤若寒蝉，唯独你利用牛大炸缥缈峰。 你知道你给白虎峰带来多大的麻烦吗！你知道你这个举动有多愚蠢吗！” 江黛云低下头，承认自己有些愚蠢。 可她就是气不过，凭什么杨素娥和风璃把她打一顿，她没有错，所有欺负她的人都该死！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队伍里有人在议论什么。 “凤凰林里有凤凰蛋？可以长二十年功力？” “胡说，明明是孔雀明王蛋，吃了可以立刻结丹成功。” 江黛云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转过头冲议论的弟子友好招招手：“诶，你们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过来跟我说说。” 她内心喜不自胜，若真是如此，她找到凤凰蛋还是孔雀蛋，把它吃了，结丹成功，别说孤竹城，就连缥缈峰不服也得憋着。 两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走过来跟她细细讲了一遍。 江啼心头一沉，怀疑是有人放出的谣言。 但见江黛云那副小人得志的笑容，他脑子里忽然闪现在宗门、大多数人希望却又不敢宣之于口的观点。 ‘若是江黛云死了就好了，我们不会有麻烦，三长老自会对准杀江黛云的人。若江黛云不死，他们都会对准我们。’ 想到此，江啼漫不经心道：“若是有神物，应该孝敬给三长老。” 他看了眼两个弟子，弟子点点头。 江黛云怒火中烧：“我跟我二叔的感情，岂是你们这群贱人能比的，二叔肯定会给我的。” 江啼松下一口气，他若是不提醒，事后三长老肯定怪罪，他已经提醒了，也有诸多证人在场，那么出事跟他无关。 更何况，他听江海潮说，江星河计划升化神，天材地宝优先供给三长老，江黛云也知道，她私吞什么蛋，三长老知道未必会高兴。 若是江黛云在找寻鸟蛋中出事，他这样顶多能甩掉三成责任，若再有人扛一部分责任就好了…… 晏双成？ 不行，这个谣言可能就是晏双成放出来的。 邹如松？ 不行，他这个人油滑的很。 正在江啼苦苦思索之际，忽然不远处路上，出现一行队伍。 他定睛一看，居然是鲜于含烟。 她怎么会来的？ 但瞌睡有人送枕头，此时不抓住机会，更待何时。 他两步跨到江黛云身边，指着鲜于含烟道：“把她抓起来，不管是回家还是回宗门，只要用她当人质，沿路城池都会放行的。” 江黛云扔掉手中的鱼，拍了拍手掌，得意道：“此言正合我意。” 当初就是鲜于含烟告诉她，打她的人里不止有杨素娥，还有风璃，她才知道风璃掺和进来，幸亏风璃不知道她知道此事，否则她才不会轻易得手。 江黛云手漫不经心地一挥：“上！” 江海潮拨给她的都是好手，很快就把鲜于含烟一行人抓住。 鲜于含烟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她打听到丹鹤夫人送风璃白玉令、铜使令和竹使令，并听到闲言碎语，认为那晚揍江黛云里，风璃也有份。 于是她故意装作被江黛云围堵，把这个消息透给江黛云，期望江黛云杀了风璃。 若不是风璃，父亲不会扇她一巴掌，若不是风璃，众人不会对她视而不见，连掌门都同意不给姚契找对象，让她成为众人笑柄。 她在青鹿台洗衣做饭，讨好丹鹤夫人，没想到丹鹤夫人把她当丫鬟，背后对风璃交口称赞，他们还说什么女大三抱金砖。 风璃夺走了本应属于她在长乐宗的一切。 既然风璃不满足将来当长老，还想当属于她的少主夫人之位，那就别我心狠手辣。 只是万万没想到，江黛云这个废物不仅没能杀风璃，还炸了缥缈峰。 丹鹤夫人岂是那么好蒙骗的，很快查到她跟江黛云暗通消息，把她赶出青鹿台，还是七长老收留她两日。 七长老通知父亲把她领回，她跟着家仆回家，原本应该往东走，谁知睡了一夜，他们竟然出现在东北方向的凤凰林。 不消说，肯定是丹鹤夫人生气她背叛，故意把她送到江黛云跟前羞辱她，小惩大诫。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鲜于含烟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江姑娘，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我可想你了。” 江黛云嘴角挂着笑，但她的眼睛却没笑，手一挥，吩咐道：“除了鲜于含烟外，其他的全杀了。” “什么！”鲜于含烟惶恐的睁大眼睛。 谁知她话音刚落，江啼就吩咐人把她的侍卫都杀了，手脚麻利如切瓜砍菜，地上瞬间横起竖八倒了一大片。 江黛云轻轻拍了拍鲜于含烟的脸，道：“鲜于大小姐，你可能忘记了，白虎峰司战啊。” 司战意味着做事干脆利落。 江啼默不作声。 只要留着鲜于含烟就成，鲜于家的人跟着，会给他们拖后腿的。 鲜于含烟大为恐惧，又不敢挣扎，只是问：“你，你要做什么？” 江黛云‘啪啪’两下锁了她的琵琶骨，媚笑道：“自然是带你去见晏双成。” 先带鲜于含烟见晏双成，威胁晏双成离开，这样就没人敢跟她抢凤凰蛋，等找到凤凰蛋并吃下，她结丹成功，那么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回去。 ‘我运气真不错，老天待我不薄。’ 第43章 鱼和熊掌可以兼得 第43章 鱼和熊掌可以兼得 问心堂爆炸事件后，寇明惨死，缥缈峰给家属足够多的抚恤，风璃不敢见寇明家人，打算替寇明报仇后，再去看钟雪月母女。 凤凰林方圆一百里并不算多辽阔，但在孤竹城地界上搞事，风璃还是谨慎许多。 她将蛇王蛋放在密林深处，本人则站在茂密的梧桐树上，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顶着地上，她要亲眼看到江黛云吃下蛇王蛋。 只是蛇王蛋拥有蛇王的力量，甚至还夹杂着其他力量，吸引小动物过来，风璃在蛇王蛋周围放置驱散符，仔细观察周围。 ‘我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 风璃望着蛇王蛋上的驱散符，内心默默感慨着。 等我修成化神，我做事就不用这么躲躲藏藏，我光明正大的杀坏人，别人也不敢说半个字。 ‘哒哒’ 风璃眉心一拧，有人来了，她立刻收起符篆，站在大树上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底下，炼大气也不敢喘。 她的心里砰砰直跳。 忽然，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存在靠近她，让她下意识不敢动弹。 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说明那个强大的力量靠她越来越近。 ‘莫不是护送江黛云的人发现端倪？’ 风璃看到不远处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鲜于含烟，另一个是江黛云。 ‘鲜于含烟怎么过来的？’ 风璃刚起这个念头，那个强大一手箍住她的腰，另一手捂住她的嘴，让她既不能动弹又不能说话。 ‘我命休矣’ 风璃整个人僵在那里，出了一身寒浸浸的冷汗。 “是我。”那个强大附在她耳边低声道。 姜无忌！ 风璃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贴在他胸脯里，又宽广又温热，让她不再害怕，更不担心江黛云不会上钩。 若是江黛云不会上钩，那么姜无忌就会杀了她。 她定了定神，将后背完全交给姜无忌，舒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底下。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江黛云得意笑道，“鲜于含烟，你去拾一些柴火过来，我要吃熟的凤凰蛋。” 吃熟食真是个好习惯呢……风璃默默吐槽。 可惜方如绥弄的蛋，不会因为被煮熟有所变化——要是这么简单被人破坏，方如绥的面子往哪儿搁。 鲜于含烟：…… 这是拿我当丫鬟使吗？ 她是鲜于家大小姐，都是别人供她使唤，她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我觉得还是生着吃好处更大。”鲜于含烟冷冷道。 江黛云的脸瞬间垮下来，不屑的眼神幽幽瞪着她。 “我说鲜于大小姐，你想跟我回家是？如果这样的话，我不介意带你回江家，我们江家的传统就是热情好客，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鲜于含烟微微怒道：“你威胁我？你胁迫我让晏师兄离开，晏师兄离开，你还不知足吗？” 江黛云毫无诚意的捧心道：“被你看出来了？真是抱歉呢。” 双方眼光四射了一会儿，最终鲜于含烟败下阵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江黛云露出得意的笑容。 只要我结丹成功，收拾你一个练气跟玩似的，猫吃老鼠前，都会好好玩一阵的。 玩人，可真是好爽呢。 鲜于含烟很开找到枯枝柴火，升起火堆。 江黛云把蛋丢进去，笑眯眯的等着。 大约一盏茶工夫后，江黛云用剑从火堆里拨出蛋，她拿起蛋，小心翼翼把蛋壳剥了，露出洁白闪着荧光的蛋清。 ‘快吃，快吃’ 风璃内心忍不住催促。 吃完了，看你怎么死。 风璃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江黛云把整颗蛋全部吃下去，期待她爆体而亡。 底下鲜于含烟道：“怎么样？” 江黛云略扫她一眼：“味道还好，就是有些怪怪的腥气……” 蛇当然有腥气了……风璃刚想到这里，忽然感觉耳边有风在吹，她眼睛下意识一闭，再睁开眼时已经处在凤凰林的最西边。 “师兄，你就不能晚点儿吗？”风璃皱眉道。 她要亲眼看着江黛云爆体而亡。 姜无忌深深看她一眼，道：“肉沫滴在身上你不嫌弃脏吗？” 风璃：…… 您还挺爱干净。 “可万一……” ‘砰’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传来，风璃立刻反应过来那声惨叫是江黛云发出来的。 她循声望过去，只见凤凰林中间升起一阵……跟虫子似的恶心的肉。 姜无忌一手抓住她手腕，一手捻了个符，嘴上说道：“人死了，我们该离开现场了。” 话音刚落，就带着风璃来到千里之外。 虽然没能亲眼看到江黛云死，但她能死也算是一个好消息，风璃便不跟姜无忌计较这厮吓唬她的事情。 她还有很多问题问他。 “师兄，鲜于含烟怎么会来的？她家不是这个方向啊。” 姜无忌用剑在水里扎了两条鱼，边麻利的收拾边道：“六长老放我回家，条件是杀江黛云，但逍遥城会受到牵连，所以……” 他回头有些得意地看了风璃一眼。 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姜无忌是成年人，当然全都要。 既要回家，又要杀江黛云，还让逍遥城撇清干系。 于是他想办法把鲜于含烟弄过来，江黛云果然利用鲜于含烟逼退晏双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中计爆体而亡。 当然，江黛云的中计除了狂妄和傲慢外，还有周围人的顺水推舟。 只有死了的江黛云利用价值才最大。 江黛云死时只有鲜于含烟在场，那么鲜于含烟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其次便是凤凰蛋。 说起凤凰蛋，风璃暗中赞叹谷曜。 她故意把蛇王蛋说成凤凰蛋，谷曜又编出几个版本，孤竹城中还有说是孔雀蛋的，反正就是越传越邪乎的谣言，江沉鱼想查都不知道如何查起。 更重要的是，鲜于含烟所在的赤虚堂，有神鸟崇拜传统。 所以江沉鱼第一个怀疑的对象，那就是鲜于含烟。 不过还是有小问题。 “送鲜于含烟回家的护卫水平应该不低，怎么会轻易让你弄到凤凰林的？”风璃好奇道。 姜无忌把烤好的鱼肉递给她，笑道：“若是我做当然会露出马脚，但方如绥这么做就不会，毕竟狐狸天生有迷幻术。” 风璃接过烤鱼，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所以你的想法是……” 第44章 满堂兮美人 第44章 满堂兮美人 “与其跟长乐宗硬碰硬，不如让他们内部乱起来，长乐宗树大根深，内部利益盘根错节，从外部施力不大容易。” 姜无忌说着，从芥子袋里掏出十二套花神杯茶具出来，边煮茶边道：“解解腻。所以我跟兄长商量了下，不如从温源谷灵矿下手。” 风璃停下来，略略思虑了一下。 真聪明！ 只要长乐宗资金链断掉，任他再大的体量，也会轰然倒塌。 穿越前，她见过不少类似事件。 长乐宗的资金链就是温源谷灵矿。 鲜于含烟的父亲鲜于灯，是赤虚堂的大护法，赤虚堂跟江星河对立起来，不知道落桑真人会保谁…… 风璃有些期待。 “晏双成怎么会轻易离开的？” 晏双成毕竟是长乐宗的人，凡事以大局为重，当他知道鲜于含烟过来，应该察觉出不对劲来，怎么会轻易离开呢？ 姜无忌递给她一盏茶，风璃接过，杯底红梅花开的绚烂，透的茶水晶莹剔透，煞是好看，她都有些不忍喝了。 “往缥缈峰送炸药的牛大，是丹鹤夫人指派来的，缥缈峰虽然没有质问丹鹤夫人，不代表缥缈峰不生气。 更何况，晏双成是眼睁睁看着寇明碎裂而亡，他又不喜欢鲜于含烟…… 其实，在杀江星河一事上，缥缈峰的态度跟太极峰差不多，宁愿毁青云峰也要拖江星河下水，所以……” 所以晏双成即便知道鲜于含烟有问题，但还是默许了。 他不知道背地里是谁搞鬼，但拖上赤虚堂反对江星河，对杀江星河是有好处的。 风璃将茶一饮而尽，冷笑道：“恐怕掌门会再一次和稀泥，不过他暂时不会动逍遥城，江星河的剑应该会对准长河落日……”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因为姜无忌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有什么问题吗？” 姜无忌一字一顿道：“你暗中让江星河把目标对准长河落日？” 风璃暗想你算的也太准了，忽然怀疑长河落日跟逍遥城有关，心里一咯噔，莫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她咬了咬嘴唇。 “其实对逍遥城有好处……” 起码逍遥城躲过一场危机。 姜无忌认真看她许久，最后，幽幽叹口气，道：“算了，不知者不为怪。” “啊？” “长乐落日的门主闻善见跟兄长是好友，不过我跟他不熟，嗯……若长乐宗真对长河落日用兵，逍遥城也没办法。” 欲使长乐宗灭亡，必先让其疯狂，疯狂阶段大家只能优先保自己。 毕竟任何一个仙门，都没有对抗长乐宗的能力，联合起来对抗，实力不足，时机也不对，其他仙门现持观望态度。 还是得联合更多的仙门才好，至于长河落日，我还得跟父亲说下，逍遥城应该保存实力。 想到此，姜无忌感受到时间紧迫起来，他走到河边洗洗手，回头看风璃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顿了顿，埋怨道：“当初父亲就不该赶你离开，现在你还不能离开长乐宗，你说你怎么办呢？” 风璃微微触动，若当初她去逍遥城时，遇到的是姜无忌而不是姜不识，那她就不用重新回到长乐宗了。 可世事无常，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没关系，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都打算好了，若这次江黛云死掉，我会找六长老帮忙，推荐我去祝融谷交游。” 祝融谷是火灵根的聚集地，火灵根去那里修炼再好不过了。 一切的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她先修成金丹，不跟长乐宗的人玩心眼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祝融谷。” 姜无忌喃喃重复，眼神逐渐亮起来。 “你是单一火灵根，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父亲来自祝融谷？” “啊？” 风璃惊骇不已。 姜无忌辗转踱步，越想越觉得合理：“祝融谷核心弟子都是祝融血脉，两个祝融后人能生出单一火灵根，其他人…… 好像没听说过，不行，我得回去问问父亲，并让兄长旁敲侧击问问方如绥，还是去祝融谷打听？” 若风璃的父亲真来自祝融谷，只要祝融谷认风璃，那么到时候即便是祝融谷不帮着逍遥城，也不会倒向长乐宗。 风璃抿了抿嘴唇。 她惊喜万分，若原主的生父真来自祝融谷，并且祝融谷认她，那她岂不是有了仰仗。 其实她挺羡慕江黛云和鲜于含烟的，不管作出多大的错事，都会有人收拾烂摊子。 有强大的背景罩着就是爽啊。 但…… 若祝融谷不欢迎她，或者祝融谷像长乐宗一样，内部争斗不休呢？ 她有些近乡情怯的伤感。 姜无忌斜眼看到略微手足无措的风璃，安慰道：“祝融谷是个好地方，内部不会勾心斗角。” 风璃语气中有些淡淡的欣喜：“真好。” 姜无忌含着欣慰和感慨，轻声道：“别害怕，我会在暗中帮你的。” 风璃心里酸酸的，怅然道：“姜师兄，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 姜无忌一时语塞，他转过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旋即，他再转过脸，已是笑靥如花：“因为你是悲天悯人的神女。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满堂兮美人’，满堂都是迎神降临的美人。” 风璃知道下一句。 下一句是‘忽独与余兮目成’，众人都看着神，神只看向一人。 她悲悯而幽深的目光看向姜无忌。 姜无忌轻轻转过脸，他不敢看神女般的容颜，以后也不会再看神台上的神女。 他经常梦到母亲死在他面前那个画面，痛入骨髓，无法呼吸，忧心忡忡。 若有生之年不能为母亲、祖父报仇，不能保护父亲和兄长，就算死也不会瞑目。 风璃流露出一丝真正的触动，可触动背后是挥之不去的失落。 遇到姜无忌是她的幸运，不幸的是复仇的担子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生命里已经无法承载更多的东西了。 “古老的传言和远方的景致是永恒的，但那不属于我。” 姜无忌道：“不要再这样想，也不能再这么想，阿璃，要相信我，江星河也好，长乐宗也罢，他们终将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风璃道：“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只怕我承受不起你们如此期待。” 曾经寇明也是期待她给刚出生的女儿带来好运呐。 “不，你可以的。而且我会帮你，你看这次，我们配合的天衣无缝。” 第45章 后续（江黛云之死）上 第45章 后续（江黛云之死）上 云成章坐在葡萄架下石凳子上，他面前桌子上有笔墨纸砚等物，他沾了沾墨，在纸上写下‘映’一字。 他刚搁下笔，就看到晏双成面色沉重的回来了。 云成章微笑道：“这是我给寇明女儿起的名字，映，日在中央，取光明灿烂之意，怎么样？” 晏双成神色一黯，低声道：“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云成章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不然晏双成这家伙也不会这么紧张。 晏双成沉着脸道：“江黛云爆体而亡，在现场的只有鲜于含烟一个人。” 云成章大惊失色：“什么！” 晏双成道：“我跟青鹿台的人打听了下，丹鹤夫人重掌内执事堂，进行一系列仆役调动。分到缥缈峰的牛大，是鲜于含烟指他来的。 后缥缈峰爆炸，丹鹤夫人听说鲜于含烟私下跟江黛云接触，不满鲜于含烟背叛，把她赶出青鹿台。 鲜于含烟无处可去，七长老暂时收留她在灵玉峰，并通知鲜于灯来领人，本来应该往东走，不知为何来到东北方向。” 丹鹤夫人调动人事，关键岗位和关键人都是她拿主意，不重要的让给底下人做，鲜于含烟在场随手一指，让牛大来缥缈峰干杂活。 云成章不在意鲜于含烟，但对接下来的事有些苦恼，略微镇定了一下，问道：“人是怎么死的？” 晏双成把经过复述给他听。 当江黛云挟持鲜于含烟威胁他时，他也觉得奇怪，但那时他收到消息，会有另一波人杀江黛云，便引弟子离开。 晏双成压低声音道：“不会有人故意让白虎峰跟赤虚堂斗？” 云成章冷笑道：“就算鲜于含烟在场又如何？难不成鲜于含烟还有这么高级的东西，那个凤凰蛋一看就是高阶修士做出来的。 江星河虽然跋扈但不是傻子，不会让鲜于含烟赔命的。 就算江星河闹起来，鲜于灯不过是赤虚堂护法，先希望女儿嫁给姚契，后希望长乐宗教育他不争气的女儿。 哼，他一个微不足道的护法，也敢算计长乐宗？他算个什么东西！ 鲜于含烟跟白虎峰勾结的账我们还没跟他算呢！” 云成章停顿下来，看了眼弟子：“你收集下鲜于含烟在缥缈峰的各种事迹，发布出去，将鲜于含烟逐出缥缈峰。 这件事有丹鹤夫人在前顶着，有狱法峰调查，我们不要掺和，留意白虎峰的动静，随时报给我。” 云成章暗叹逍遥城的手段，真能转移焦点。 不过他并不恼怒，因为他希望逍遥城能从此事脱身。 至于鲜于灯，也该敲打敲打，反正江星河想要动鲜于含烟，是要拿出证据的，鲜于含烟无非被狱法峰关几天。 “是。”晏双成舒了一口气。 …… 问剑堂是长乐宗的正堂，位于姑射山，内饰简单远远不及姑射山外面那样霸气。 在问剑堂的偏房，落桑真人穿着简单的绛色绸服，随意捡了把椅子坐。 他位次并不比别人高，但气势却像是坐在最高处，俯视一众下属。 沈青山坐在左手第一个，脑袋有些无精打采的垂下，仿佛要睡着一般。 江星河坐在右手边第一个，红肿双目，嘴唇发白，看起来是哭过的，但配上他的虎背熊腰，看起来有些滑稽。 “三长老节哀。”落桑真人轻声说道，“你在白虎峰休养几日，好送送那孩子。” 江星河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属下不敢，黛云之事，惊扰到掌门，已经是罪过。” 其他人纷纷轻言安慰江星河，人死不能复生，巴拉巴拉。 江沉鱼忽然高声说道：“还请掌门为妾做主，为那死去的孩子讨回公道。” 说完这话，她直挺挺跪了下来，得知侄女惨死，原本对江黛云所有的懊恼消失殆尽，只剩下对凶手的切齿痛恨。 落桑真人轻轻翻了个小小的白眼，这时大家都低着头，没有人盯着他的脸看，所以这个小细节没有被人察觉。 他似乎诧异江沉鱼的说法：“自青云峰失火后，紧接着缥缈峰爆炸，现又发生如此惨案，狱法峰难辞其咎。” 沈青山连连称是。 江沉鱼眼中爆出两道不赞同的精光，但转瞬即逝，向落桑真人磕了个头，在众人的劝说下站起来。 落桑真人忽然厉声训斥道：“沈青山，你怎么当的差！狱法峰都是吃闲饭的吗？！” 掌门一怒，满堂寂静。 自姚契出生后，落桑真人很少发这么大火，更少见他严厉训斥沈青山，众人惊惧。 沈青山却是不慌不忙，辩解道：“近期狱法峰的人忙着查缥缈峰爆炸一案，所以无暇顾及其他的事。” “哦，这样啊。”落桑真人轻声道，似乎要把这件事轻轻落下。 他又冷冷看着沈青山：“缥缈峰爆炸案暂时搁下，先将三张老侄女之死查个水落石出。” 沈青山看了江星河一眼：“这两件案子，其实是一件。” “怎么讲？”落桑真人似乎来了兴趣。 其他人也对此产生兴趣，只有江家兄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似乎有些羞愧。 “三长老痛失亲人，有些话我原本不该说的，不过做下属的，若瞒着掌门，是对掌门不敬。” 落桑真人皱眉道：“你且说来听听。” 沈青山淡淡说道：“狱法峰在樊建和牛大家里搜寻，并走访询问他们的亲戚。 最后确认，是江黛云指使樊建，樊建指使牛大在把硝石、硫磺混在炼丹用的炭里。 江黛云给樊建远方亲戚两万两银票，让远房亲戚把一半给樊建的母亲，樊母信仰女娲娘娘，不敢收这个钱，就全部说了出来。” 沈青山把供词奉给落桑真人。 江家兄妹脸色煞白。 沈青山继续道：“狱法峰本欲找江黛云问话，奈何三长老把人送回家。惊闻江黛云惨死，江沉鱼又言鲜于含烟有重大嫌疑。 我想问问江沉鱼，从长乐宗到鲜于家，并不经过孤竹城和凤凰林，为什么鲜于含烟会出现在凤凰林？ 为什么鲜于含烟的护卫都被杀死，江黛云剑挟鲜于含烟，逼迫晏双成让路，又是为了什么？ 据鲜于含烟交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凤凰林外，她只是个法力低微的练气。 可护送她的人里有几个法力高的，原本可以解释，但都被江黛云的人杀死。” 第46章 后续（江黛云之死） 下 第46章 后续（江黛云之死） 下 沈青山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原来江黛云是缥缈峰爆炸案的幕后主使，害怕被追责逃出去，缥缈峰不满围堵江黛云，江黛云或者三长老派人把鲜于含烟弄到凤凰林外。 谁知江黛云被杀，三长老他们又说鲜于含烟有重大嫌疑。 真能颠倒是非黑白！ 恶人先告状！ 数道凌厉的目光射向江家兄妹。 眼看着场面搂不住了，江星河站起来，沉痛说道：“黛云行事无状，可鲜于含烟出现在凤凰林，此事确实跟白虎峰无关。” 江沉鱼激动道：“若真是白虎峰所为，天打五雷轰！” 他们兄妹只否认劫持鲜于含烟一行，看来其他的事都是真的。 落桑真人淡淡看她一眼，江沉鱼立刻噤声，落桑真人这才转向沈青山：“你继续说。” 沈青山面无表情地看了江家兄妹一眼，轻声说道：“江黛云死于一个叫凤凰蛋的东西，里面含有巨大灵力，她承受不住，所以爆体而亡。 经过核查，此物并不是凤凰蛋，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凤凰，而是来自长河落日的两青妖鸟，大黎和少黎。” 听到长河落日的名称，众人不免有些触动。 难怪呢，长河落日本就挑衅长乐宗。 鲜于含烟被人弄到凤凰林外，江黛云误吃鸟蛋倒是爆体而亡，一切都是长河落日的阴谋，目的就是挑唆长乐宗内部不和。 “嗯。” 落桑真人皱起了眉头，似乎勾起他并不美好的回忆。 “前些日子掌门和三长老巡视长河落日，之后束手无策，看来长河落日以为我们怕了他，故意挑衅。” 云成章淡淡说着，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众人纷纷附和，有劝江星河的，若他想为侄女报仇，应该带人攻打长河落日，而不是撕咬自己人。 江星河觉得智商被侮辱了，看向江沉鱼，江沉鱼比他还傻，只恨没带柳羡鱼过来，最后把目光投向沈青山。 沈青山微微点头。 江星河记起，来之前，柳羡鱼叮嘱，不管事情走向如何，一定要跟着掌门的思路走。 于是他单膝跪地，主动请缨道：“属下要攻打长河落日为……宗门出气，还请掌门允许。” 堂内传来落桑真人威严的声音：“好，即日起攻打长河落日，由你负责一切事宜，各峰各堂都要配合。” “是。”众人齐声答道。 落桑真人又安慰几句江家兄妹，便令众人散去。 众人离去后，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觉得味道不大对，眉头一皱。 ‘啪’ 他竟是将杯子狠狠砸在地上，被子瞬间碎成千万个碎片。 人心浮动，各怀心思！ 这时，离去的沈青山匆匆回来，看到地上的碎瓷片，小心翼翼跨过去，低声恭谨道：“江星河要调鲜于含烟进攻打长河落日的队伍。” “让他调。你告诉给我那个大舅子，赤虚堂的护法不一定非要姓鲜于！” “是。” 沈青山捏了把冷汗。 “有什么话直接说？” “江星河想把风璃弄进去，那个蛋，听说前段时间有个蛇精死了，想必是……” “方如绥！”落桑真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只有她才能欺负风氏一族后人，风璃的父母被方幼桃杀害，她斩杀方幼桃。” 伤害风氏女子的，哪怕是自己亲手养大的狐狸方如绥都不会放过，更何况一个江黛云。 沈青山缓缓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半晌说道：“最近姜不识跟方如绥在一起。” 落桑真人似乎有些疲惫，拧了拧眉心，淡淡道：“方如绥是个活了数千年的大妖，期间跟多少年轻男子花前月下，你又不是不知道。 罢了，现在动逍遥城老二不同意，叔父也不会同意，先剪除长河落日，杀鸡儆猴。” 更何况逍遥城是长乐宗树立的一个典型，若攻打逍遥城，岂不是自打脸？ “是。”沈青山恭敬领命，“我还听说，风璃的单一火灵根，可能跟祝融谷有关？” 落桑真人道：“风氏一族虽然号称女娲后人，但她们却没有修炼的天分，到风璃这代突然有了巨大的天分，此事的确可疑。” “祝融谷……” 沈青山心说风璃的父亲真来自祝融谷，那他们可以借风璃跟祝融谷交好。 虽然长乐宗经常跟祝融谷联姻，但祝融谷对长乐宗颇为冷淡，属于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不如温源谷主动。 “祝融谷并未认领风璃，也未表达过对她的关心，即便她父亲来自祝融谷，祝融谷也不一定会认她。” “那……” “叔父的母亲不是来自祝融谷吗？让叔父推荐风璃去祝融谷交游，同时我们的人暗中盯着。 若祝融谷的人认她，我就让神奴以找风璃为由拜访祝融谷，若祝融谷的人不认她，那就算了。” 沈青山神色一松，心里暗暗赞叹掌门的深谋远虑。 既然风璃另有大用，那就不能跟江星河攻打长河落日了。 “是。” “你去找老二、叔父还有我那个大舅子，若有人在攻打长河落日中捣乱，孤绝不会放过。 你告诉江星河，他火烧青云峰，孤放他一马；他要升化神，孤放他一马；江黛云炸缥缈峰，孤还放他一马。 孤希望他能记住，孤是长乐宗的掌门，不是放马的！” “是。”沈青山神色一凛。 火烧青云峰掌门之所以轻轻放下，主要牵扯到二长老，但见二长老救援缥缈峰，就知道他绝对有能力不让青云峰的火势那么大。 还有江黛云之死，掌门祸水西引到长河落日，主要因为里面牵扯到二长老和六长老，甚至还有丹鹤夫人。 总结，掌门更在乎自家人。 他暗暗下定决心，必须告诉江星河，不能跟殷家人斗。 …… 风璃坐在庆雨楼的包厢内，整理心情。 江黛云爆体而亡，她跟姜无忌分别，做完任务回到长乐城，思索回了宗门怎么应对，尤其是需要知道宗门的动静。 岂料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谷曜在长乐城的大街上溜达，目的就是为碰到她。 谷曜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掌门把江黛云之死推到长河落日身上，要求江星河带弟子攻打长河落日。 坏消息是：江星河攻打长河落日，要点兵点将，弟子里有鲜于含烟，同时还有她，只不过她被掌门驳回了。 她暂时没事。 “江星河只是暂时放过我，我得想办法去祝融谷一趟，就算六长老不推荐，那也得去一趟。” “嗯，先从功善阁领个任务，这样就有足够的理由离开宗门，拐去祝融谷一趟。” 第47章 杨素娥的计划 第47章 杨素娥的计划 打定主意后，风璃便回到宗门，先去功善阁交任务，看到杨素娥在功善阁不远处来回踱步，似乎有什么事情。 她正好奇着，杨素娥看到她，冲她微微点头。 好，她来找我的。 风璃深吸一口气，带她来到空桑山。 “偌大一个长乐宗，也只有空桑山能说说话。”杨素娥长长叹口气。 风璃推过去一盏茶，道：“怎么了？” 据她所知，杨素娥在七长老的庇护下，日子过得不错，江黛云想找茬都找不到机会。 更何况江黛云之死，跟杨素娥无关，不会牵连到她的。 杨素娥的神情悲凉而迷茫，低叹：“若你以为我跟江黛云之死无关，从而推测出我高枕无忧，其实这不对。” “不对？”风璃奇道。 “你以为我是为自己难过吗？鲜于含烟被调到白虎峰听吩咐，她曾找过鲜于灯，鲜于灯让她老实一点儿。 其实说白了，掌门就是让江星河拿鲜于含烟出气，可江黛云之死跟她没多少关系，甚至她还是受害者。 我只是觉得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啊。” 风璃笑道：“我说杨大小姐，你这是把别人家的棺材搬到自己家哭啊。按照你这个哭法，你这双眼睛就可以不要了。” 杨素娥原本还在感伤，听到这话觉得无礼又有些忍俊不禁。 风璃见她表情和缓，轻声劝道：“鲜于含烟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鲜于灯当初打什么算盘，你也清楚。 丙班没开班前，丹鹤夫人通知过鲜于灯把女儿领回去，是他自己不愿意……” 杨素娥咬了咬嘴唇，冷冷道：“鲜于含烟在温源谷灵矿仗着白鹇道人家里没女孩，对地位不如她的人极尽嘲讽。 大家对其暗恨不已，不过没有什么大冲突。或因地位不如鲜于家，忍气吞声，或因口角小事计较起来显得掉档次。 鲜于灯对此心知肚明，他不教育女儿学会尊重人，希望女儿嫁给姚契，好继续仗势欺人。” 她顿了顿，补充道：“江黛云之死，白虎峰只是暂时被压住，他们不仅调鲜于含烟进征讨长河落日队伍，还让父亲负责筹措钱粮。” “你是担心你爹？”风璃后知后觉，“可你爹不至于……” 杨悟是阳瑟堂的堂主，老江湖了，不至于应付不了江星河。 杨素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爹自然能应付了江星河，只是受他们一番羞辱是避免不了的，我觉得拖累了父亲，有些难过。” “呃……”风璃安慰她道，“你也不要太杞人忧天了。” 把烦恼说出来，杨素娥心情好了许多，道：“嗯，我想从功善阁领个任务，借机离开宗门一段时间。” “这很好啊。”风璃点点头。 杨素娥看了看四周，从怀里摸出薄薄一卷小纸神秘道：“有人给我一个方子，可以快速结丹。 七长老看过了，的确对结丹有奇效，只是结出的丹有些虚，为大宗门所不齿，小宗门经常用这个办法。” 对于修士而言，结丹前和结丹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如果以现代收入打比方的话，结丹前你再厉害，顶多月入一万，属于饿不死但想干其他的比如买房买车，那就捉襟见肘。 结丹后，哪怕丹有些虚，至少月入十万，你可以毫无负担的买房买车，走上人生巅峰。 即便是如此，风璃还是觉得不妥：“除了七长老外，其他人有看过吗？” “我找晏师兄看过，晏师兄说方子没问题，但内丹虚的话，属于杂牌金丹，他不建议我为了结丹走捷径，会害了我的。” “那你……”风璃微微蹙眉。 杨素娥道：“可我太想结丹了，结丹成功就不用担心睡不安稳，不担心有人要害我。” 既然她如此说，风璃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那就祝你成功。” 杨素娥眉目舒展道：“那我们说好了，一会儿去功善阁领任务，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好好躲一阵白虎峰。” 江星河虽然要离开，但不代表白虎峰所有人都离开，那些留下的人会得到他授意，明里暗里给风璃他们找茬。 “嗯。” 两人商定完毕，风璃便跟杨素娥离开空桑山，准备去功善阁领个简单任务。 风璃并不担心杨素娥，反正做完任务后，她打算去祝融谷转一圈，到时候带着杨素娥，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更何况杨素娥不是个莽撞的性子，不会为了结丹不管不顾的。 刚来到传送阵，就看到晏双成站在传送阵旁。 “晏师兄。”二人连忙行礼。 晏双成点点头，对风璃道：“你跟我来一趟。” 风璃内心有些忐忑：“啊，什么事？” 晏双成重重叹口气，道：“去看钟雪月母女，今日是孩子的满月礼。” 风璃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等见到钟雪月母女说什么呢？ 她无话可说。 寇明是因为她而死，她不敢面对钟雪月母女，不敢面对那个玉雪可爱小女儿的笑脸。 一想到小丫头，风璃内心像是被什么揪住狠狠揉捏，五脏六腑都是痛的。 “总要去见见的。”晏双成低声道，“这次有师父在场，你我可以躲到后面……” “嗯。” 风璃点点头，寇明的确替她而死，她不去拜访家属说不过去。 她转过头去看杨素娥，见她也是一脸哀戚，“你先去，我……” “好。”杨素娥明白。 风璃跟晏双成来到宗门口时，看到面色沉郁的云成章，云成章只是对二人微微点头，再无其他话。 三人沉默地走在长乐城街道上，长乐城的街道依旧很喧闹，有小摊小贩的叫卖声，有儿童嬉戏，有匆忙过往的行人。 很快他们来到寇明家。 寇府的老仆锦娘出来迎接。 锦娘先给他们行礼，然后道：“夫人说了，六长老可以进来，其他人就不要进来了，无非是一番哭天抢地，没什么意思。” 风璃轻轻转过身，仰头看天上的白云，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 今日是小丫头的满月礼，她这么阴着一张脸，会给小丫头带来晦气的。 “好。”云成章道。 晏双成转过脸，把风璃拉到不远处卖乌梅汤的摊位前，跟老板娘要了两碗乌梅汤，可两人都没有胃口。 良久，晏双成喃喃道：“阿月人挺好的。” “嗯。”风璃认同。 别说钟雪月不让她进门，就算钟雪月给她一巴掌，捅她一刀，她都不会有任何反抗，甚至还感到稍稍慰籍。 第48章 六长老的推荐信 第48章 六长老的推荐信 等云成章从寇明家出来，风璃和晏双成默默跟在后面，一路上谁也不说话。 他们沿着长乐城大街七转八转，眼看着就要接近长乐宗，忽然晏双成拉住了风璃。 风璃看到云成章突然停下，站在河边垂下万条绿色丝绦的柳树下，衣袍的一角被微风轻轻掀起。 云成章神色复杂地上下打量风璃，似乎在思考什么。 风璃心头一沉，莫不是她杀江黛云之事暴露了，静静地站在距离他不远处，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云成章还是没说话。 风璃拉了拉晏双成的衣袖，晏双成会意，慢慢走向前，先行礼，张口就要询问。 不料此时，云成章忽然叹了口气，扶着膝盖慢慢坐在树下大石块上。 晏双成看了看风璃，二人向前一步再次屈膝行礼。 云成章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风璃，淡淡道：“这是我亲笔书写推荐信，你去祝融谷，祝融谷好歹会给我个面子。” 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怅然道：“去了，就不要回来了。丹鹤夫人、殷颂、少主、我…… 我们四个联合起来都无法说动掌门杀江星河，掌门……终究更看重他的掌门地位，你说你这个小丫头，若留在长乐宗，可怎么办呢？” 江黛云找到间隙炸问心堂，说明白虎峰的人已经对风璃起杀机，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连缥缈峰的绝对安全都无法保障，更谈不上庇护风璃周全。 更何况，白虎峰把矛头对准风璃，无非是觉得方如绥要取代江星河为三长老，又是他去青丘拜访的方如绥。 究其根源，是他们想杀江星河，这才连累风璃。 所以尽管他知道掌门允许风璃去祝融谷，说白了就是利用风璃单一火灵根特性，跟祝融谷的合作更加紧密，但他还是写了推荐信。 他知道祝融谷内部没有勾心斗角，只要风璃一直待在祝融谷，就不会有危险，还会得益于祝融谷的功法，快速提高修为。 到时候就算江星河凯旋，他也不敢去祝融谷要人，祝融谷只是低调，不是弱小。 风璃鼻子一酸，忽然就明白了，原来云成章让她来寇明家，不是拖着她给钟雪月母女致歉，而是专程来找她的。 他已经写好推荐信，即便风璃的父亲不是祝融谷人，即便祝融谷不想认风璃。 只要有云成章的推荐信，祝融谷也会好好待她。 风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知道云成章在长乐宗的地位卓然，他会永远向着长乐宗，所以风璃计划去祝融谷时，她十分小心地提防他。 没想到云成章早就做好打算，并私下告诉她不要回来，却没有报告给落桑真人，若落桑真人知道她不回长乐宗，那她永远都离不开长乐宗。 在这长乐宗，原来也有真心待她不利用她的人。 晏双成扯着风璃的衣袖，风璃含着眼泪，用力的抱一抱云成章，然后后退一步，接过推荐信，跪在地上，向云成章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风璃把推荐信小心翼翼放到芥子袋里，跟着云成章继续回去，谁知，刚来到门口，就看到杨素娥站在那里。 杨素娥已经从功善阁领到任务，一刻也不想待在长乐宗，只想尽快离开。 相互见礼后，云成章看了看风璃，道：“就不要进去了，直接走。” “是。”风璃抿了抿嘴唇。 晏双成微笑着看两人：“一路上注意安全。” 拜别二人，风璃和杨素娥马不停蹄离开长乐宗，直到离开长乐城，离开永兴城，两人才停下脚步。 杨素娥问道：“六长老是……” 风璃淡淡把事情跟她说了。 杨素娥欣慰地点点头：“我也不想待在长乐宗。可我父亲是阳瑟堂的堂主，玄菟居士来自玄幽堂。 长乐宗的七长老，由阳瑟堂和玄幽堂轮流担任，我必须留在长乐宗维护阳瑟堂的利益。你很好，恭喜你，脱离苦海。” 风璃叹口气道：“也许，毕竟还有个芒刺在背的方如绥。对了，你接的是什么任务？” 杨素娥道：“襄源城有修士求助，这个修士年迈体衰，没做过坏事，年轻时积攒些家业，本来想颐养天年。 谁知有个邪修欺负他无儿无女，霸占他的家宅，老修士年迈体弱，打不过邪修，去城主那里告发，状子被人压下。” 风璃忍不住笑道：“据我所知，四长老来自襄源城？” “对。”杨素娥露出浅浅的笑容，“本来曾师兄要派人处理，得知我要接任务，就说便宜我了。” 四长老沈青山，原本是襄源城外普通猎户子弟，落桑真人幼年跟父亲来襄源城除祟，遇到资质尚佳的沈青山，便把他带到长乐宗。 沈青山很快在长乐宗发达起来，自然庇护襄源城，沈青山多次派弟子巡视，襄源城即便有邪修但不会有大危险。 因为威胁大的修士或者妖精，都被沈青山带人一个个揪出来，处以极刑，震慑效果绝佳。 “嗯。”风璃点点头，非常满意杨素娥接的低级任务。 她们接任务是找个合适的理由离开长乐宗，不是为了任务奖励，任务越安全越好。 杨素娥点点头：“曾师兄还悄悄告诉我，说我可以在外面多待些时日，最好能找下父亲……白虎峰憋着一口气……” “曾师兄人很不错。” 风璃心道所有人都看出白虎峰憋着一口气，不知道火药桶什么时候炸了，当此之际，最好的办法是躲远点儿。 “所以完成任务后，我不着急回宗门，我打算回家问问父亲和母亲。” 风璃点点头，想必杨素娥的父母会想办法保护她的。 “原本我还忧心，有了曾师兄叮嘱，想必这也是四长老的意思，四长老跟江星河关系最好，估计到时候会帮阳瑟堂说话。” 杨素娥的心情非常美丽：“我没有事，你也不会有事，我们都会有一个晴朗的天空。” 风璃笑着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道：“那陶心幼呢？” “别看陶师妹背景弱，可她非常聪明还心细如发，白虎峰的人至始至终没怀疑过她，她轻易不下缥缈峰，不会有事的。” 风璃松口气：“那就好。” 白虎峰不怀疑陶心幼，除了陶心幼聪明谨慎外，主要是看不上陶心幼。 陶心幼对白虎峰构不成威胁。 对付陶心幼，白虎峰又捞不到好处，所以也就忽视她。 第49章 这黑雾是妖怪弄的 第49章 这黑雾是妖怪弄的 一日后，风璃和杨素娥来到襄源城。 襄源城内车水马龙，人口数以百万级，规模宏大，人来来往尽显繁华。 而令杨素娥为之惊叹的是，这座城中明明灵气充沛却极少见修士气息，民居造型简单，但做工用料都颇为讲究。 杨素娥不仅叹息：“诶，灵气这么充沛的地方，居然没有高阶修士，真是怪哉。” 风璃忽然想起初来长乐宗，抓住铁骨门内奸林文斌，沈青山为震慑她，审问林文斌时让她作记录，林文斌说一灵石可以让一亩地的庄稼增产一倍。 所以在没有灵气充沛却罕见高阶修士，百姓们安居乐业，过着富足优渥的生活。 风璃想把观点分享给杨素娥，考虑到她来自温源谷灵矿，家族做的就是与民争利的生意，遂噤声不言。 杨素娥也没打算得到风璃的回应。 因为她的目光被城中央一尊巨大的青铜像吸引，雕像男子高大宏伟，气宇轩昂，目视四方，好像巡视人间的神仙。 正是沈青山。 青铜神像周围有不少人参拜，风璃开启神识，发现白色信仰之力从参拜的人身体内出来，飘向长乐宗方向。 修士也是可以通过信仰之力增加修为。 只是吃力不讨好，远不如设法坛析大地灵气做成灵石来得快。 打个比方，若信仰之力的收益在4-8之间，而设法坛析大地灵气的收益至少100，这么简单的数学题，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尽管析大气灵气会导致大地枯竭，进而影响庄稼收成，庄稼收成不好，就吃不饱饭，进而引发一系列恶性事件。 但修士嘛，高高在上，怎么会在乎底层蝼蚁的死活。 更何况底层蝼蚁远远不是修士对手。 不过有些人会选择更为艰难的那条路。 比如沈青山。 可他在长乐宗却支持设法坛析大地灵气的。 风璃叹口气，只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沈青山跟乡邻搞好关系并不稀奇。 杨素娥盯着青铜像看了很久，忽听水声振耳，惶然道：“阿璃，你有没有听到水声。” 风璃笑道：“你也太多疑了，哪里有什么水声，难道你忘记了，这里是四长老的老家。”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四长老的老家，我还知道襄源城的城主叫程山泉，程山泉座下护法叫白威，白威虽不是长乐宗的人，但在襄源城当护法，想必会尽职尽责。”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惶然？”风璃笑道，“我辈修士，心态不稳是大忌。” 杨素娥无奈撇撇嘴，道：“我就是有些担心父亲。” “原来你想家了。”风璃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做完任务就可以回家。” “杨师姐，你这个诚惶诚恐的模样，道心不稳，结不成丹哦。” 风璃和杨素娥回头望过去。 只见陶心幼和山桃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风璃奇怪不已，这俩人怎么跟过来了。 两人上前，陶心幼指着山桃对风璃道：“风师姐，你出门也不说一声，山桃可担心坏了呢。” 山桃侧过脸，撅嘴表示生气。 风璃有些不好意思，无奈向山桃道：“你可以回青丘的。” “可狐王不在青丘啊。” “你不是能找到方如绥吗？”风璃奇怪。 上回给她蛇王蛋的时候，不是方如绥给山桃的？ 山桃扁扁嘴，道：“狐王可以联系到我，我联系不到狐王，之前……都是我在长乐城中晃荡，狐王叫我，我才知道她过来。” 陶心幼笑着拍拍山桃的肩膀，道：“我可以给她作证。” 原来山桃见风璃迟迟未归，从姚契哪里得知，她要去祝融谷交游，姚契说等过几天他也要去祝融谷，到时候待她一起去。 可山桃等不了那么久，她打算去祝融谷找风璃，谁知碰到陶心幼。 陶心幼告诉她，风璃跟杨素娥在一起，又从功善阁那里知道，杨素娥接了个任务，建议山桃先来襄源城看看。 果然她们在襄源城遇到风璃和杨素娥。 风璃暗暗惊叹陶心幼心细如发，点点头，问她道：“你来……” 陶心幼叹口气，道：“江星河虽然离开，但他留下不少人，专门找跟你俩关系好的人的茬。 寇师兄死了，你俩不在，谢航和万楚剑被调到西北攻打长河落日，唉，丙班都快开不下去了，我便跟山桃过来找你俩。” 风璃和杨素娥对视一眼，心有戚戚然。 虽然陶心幼说得简单，但她们可以预见，陶心幼留在长乐宗，过得不会好。 杨素娥拉着陶心幼的手，笑道：“连累你了。” 风璃点点头：“我们先把任务做了。” 她思量着不能带山桃去祝融谷，虽然她可以联系到方如绥，但她不想见她，等做完任务，送山桃去逍遥城，找姜无忌。 方如绥最近忙着勾搭姜不识，姜无忌应该能联系到方如绥。 “嗯。” 四人打定主意，转身去往求助的老修士家里。 老修士名叫老贵，住在郊外南村，欺他老无力的年轻修士叫韦卓，既然占据老贵宅子，那么他也在南村。 四人自北门进城径直从南门出，刚靠近南村，就看到前面一道黑雾升腾拦截，四人停在路边，仔细观察。 山桃道：“咦，这黑雾怎么平地而生？” 陶心幼道：“估计是哪家开染房，运靛缸过来，不小心打碎，然后黑雾升腾？” 杨素娥觉得她睁眼说瞎说的样子很是好笑，忍不住道：“我觉得是哪个书生在这里泼墨。” 风璃拧了拧眉心。 估计是韦卓知道老贵告发他，故意在这里设黑雾拦截修士。 风璃强行把话题掰回来：“不要再这里嬉皮笑脸，山桃，这个黑雾看着邪乎的很，要不你先回城中等着？” “不！”山桃拒绝，“你又要丢下我。” 风璃扶了扶额头，看向杨素娥和陶心幼：“你俩谁陪着她？陶师妹？” 陶心幼摆手表示拒绝：“这小丫头看到亮闪闪的东西就买，一路上把我的钱都花完了，花钱倒也罢了，还买一堆不值钱的石头。” 风璃看了看山桃头上那一堆亮闪闪的首饰，微微皱眉。 “狐王说买东西就图开心，我开心就好了。”山桃重申她购物观点。 杨素娥担忧道：“可山桃……” “你们都没我灵敏，我刚来就闻出来了，这黑雾是妖怪弄的。”山桃打断她道。 第50章 实力不弱脑子也清醒 第50章 实力不弱脑子也清醒 妖怪？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 风璃心底骤然发凉，莫非韦卓是妖怪？ 山桃道：“我是狐狸化形，嗅觉比你们都灵敏，反正设黑雾的是个妖怪，具体是什么，不好说。” 她得意第看着风璃，一副‘快夸我，快夸我，我可是有大用处’的表情。 风璃毫不客气的揭穿她道：“你是能判断有妖怪，关键是你连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你怎么就确定他不会伤害你呢？就因为你俩都是妖？” 陶心幼附和道：“对啊，山桃，阿璃和江黛云都还是人呢，不照样你死我活吗？” 山桃双目顿时黯淡下来。 杨素娥捏了捏山桃婴儿肥脸颊，笑道：“山桃，阿璃是担心你遇到危险，不是故意撇下你的。” 山桃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她看着风璃道：“真的？” 风璃笑着点点头。 山桃道：“你不早说，我从青丘出来时，狐王给我柄短剑，里面有狐王的法力加持，对付几个小妖绰绰有余。” 说着她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柄短剑出来，剑柄处有狐狸图腾。 杨素娥看了风璃一眼。 既然是襄源城地界，即便有妖怪法力不会太大，她们尚且不怕，更何况是方如绥这种千年大妖。 风璃还是觉得哪里不妥，低头思索。 陶心幼看着有些失落的山桃，拉着她的手道：“你早说，我们先过去探探路。” “你最好了。”山桃仰着脸微笑。 经过这些天的单独相处，她颇为信任陶心幼。 两人走到黑雾边界处，陶心幼提醒山桃道：“你把剑拔出来，用剑触碰下黑雾。” 山桃依言而行。 她用剑尖对准黑雾，原本翻涌的黑雾被剑吸走，周围环境恢复成山清水秀模样。 看得杨素娥‘啧啧’称奇：“狐王这把剑，顶得上金丹修士了。” “那是。” 山桃非常得意，她看黑雾都被吸收了，拉着陶心幼的手腕，两人一起跨过刚刚出现黑雾的地方。 谁知道，两人刚跨过去，只见一阵黑雾迅速升腾，裹挟着风从四面八方袭来。 风璃和杨素娥赶紧背靠背划出结界抵挡。 风止。 两人立刻看向刚刚黑雾起的方向，哪儿还有陶心幼和山桃。 嘶—— 风璃叹道：“原本还不想撕破脸，现在看来……” 杨素娥神色一凛：“韦卓真是好大的胆子，襄源城也算是有规矩之地，本来想好心好意调节矛盾，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风璃道：“刚刚山桃说有妖怪，这个韦卓邪乎的很，我们从长计议，看能不能绕过去。” “不从长计议，直接打过去。” 杨素娥说着，长剑一挥，一道白色的剑芒划过，只听‘哗啦’一声，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一条大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条大道并不是村子里的正常道路，而是直通妖怪巢穴的道路。 “我直接去韦卓家里。” 风璃对妖怪之事甚为警惕，觉得应从长计议。 谁知刚想拦她，就发现她的剑划拉着地，跨过刚刚的黑雾，大踏步往前走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听得刺耳的不行。 好。 风璃静静在外等着。 却说杨素娥穿过黑雾，走上大道，举目四望，看不到普通民居，这才知道自己进了妖怪弄出的虚拟道路。 但她不怕。 她继续往前走，快要到尽头时发现平地升起一座府邸，她闪到旁边，偷偷观看，只见那府邸门匾上横封七个大字。 襄源城白仙韦府。 她几个闪身蹿得更近些，听到府邸内传出声音。 “居然敢闯门，来人，把丹炉扛到院子里，把她俩都炼成丹药。另外去给干爹送信，我和干爹共同享用丹药。” 杨素娥闻言，两肋升腾出的业火有两丈高，举剑朝大门劈去。 “妖怪，把我师妹放出来！” 唬得里面妖邪，一阵急忙乱走，片刻，有一浑身发白的妖邪，手提一柄狼牙棒，走出门来。 妖邪呵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我门前撒野？” 杨素娥冷笑道：“你这个无知蠢物。先是在村口故弄玄虚，把我两个师妹抓住，你赶紧把她俩送出来，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 妖邪笑道：“那俩人已经被我扔到炼丹炉里了，既然你来送死，那我就多备一个丹炉，多请一个好友。” 闻言，杨素娥大怒，举剑就打，妖邪横狼牙棒挡住。 二人战了二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杨素娥暗想，我跟他不相上下，不如把他引到外面，我和风璃一起揍他。 想到此，她故意卖个破绽，且战且退，那妖邪却不追赶，道：“今日放你一马，我还要请干爹吃饭呢。” 杨素娥气呼呼的离开，看到外面来回踱步的风璃。 “如何？”风璃赶紧道。 杨素娥一脸晦气，把刚刚的经历讲给她听。 难怪风璃如此谨慎，这妖怪实力不弱脑子也清醒。 风璃道：“他叫什么？他干爹是谁？” 杨素娥心道对哦，居然忘问这个了，这里是襄源城，要是打不过直接可以去城主府举报，没必要跟他耗。 风璃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关键信息没打听出来，光顾着生气跟妖邪打架了。 还是先找老贵问问。 正在这时，只见从左边小路来了个老者，老者见到二人远远一拜，然后走到两人跟前：“老贵见过仙子。” 风璃虚扶一把，道：“原来你就是老贵，我正要去找你，我且问你，南村除了韦卓还有其他妖邪吗？” “一个韦卓就够头疼了。”老贵拄着拐杖，把韦卓的来头给二人倒了个干净。 刚刚跟杨素娥打的妖邪就是韦卓，他口中的干爹是襄源城大护法白威。 风璃想到什么：“这俩都是刺猬成精？” 老贵点点头。 “刺猬成精……”杨素娥喃喃重复，“怪不得说府邸门匾上写‘襄源城白仙韦府’。” 民间有五大仙，柳仙蛇、白仙刺猬、狐仙狐狸、黄仙黄鼠狼、灰仙老鼠。 杨素娥佩服风璃的镇定和反应速度，更为刚刚没问出韦卓身份而感到懊悔，遂道：“我们不跟韦卓打了，直接找白威。” 老贵也道：“还请两位仙子替我报仇。” 风璃道：“白威罪不可赦，韦卓要拿我师妹炼丹更是死有余辜，这样，你陪着杨素娥在这里看着，我去找白威。” 第51章 利益交换 第51章 利益交换 杨素娥担忧道：“可陶师妹和山桃还在里面，韦卓扬言要把她们两个炼成丹。” “要是襄源城的修士，或者妖精，敢把长乐宗的人炼成丹，那四长老可以原地去世了。” 风璃满不在乎地手一挥：“陶师妹机敏，不会有事的，我快去快回。” 杨素娥想了想，她说得很有道理，道：“好，我在这里守着。” 说罢，风璃捻了个符，直奔襄源城。 两个呼吸间，她便回到襄源城，问了行人，打听出白威的府邸，遂直朝白威家里走去，快到家门口时，看到有个男子捧个帖子来。 风璃当即持剑从背后把他打晕在地，她拾起帖子，打开一看，果然是韦卓请白威吃丹的请帖。 “真是人赃并获。” 风璃想着，瞥见一个仆役看到这一幕，然后急匆匆的往里走，似乎要报给白威，有人在白府门前行凶。 她满不在乎地往里走，片刻，从里面走出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 此人正是白威。 白威虽然生气她在家门口行凶，但来者不善，他先拱手行礼：“敢问姑娘是？” “长乐宗，风璃。” 白威一边眼神示意仆役把送信男子挪走，一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笑道：“原来是风师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进去后，有奴婢上茶，白威连连请她。 风璃并不喝，笑道：“白仙长果然懂礼尚往来。” “这话从何说起？” 白威一愣，心里顿时不乐意，暗想襄源城最近政通人和，即便是曾远望过来，也不曾是这个态度。 罢了，罢了。 谁让人家既是狐王的主人，又是少主的好友呢。 风璃把帖子递给他，道：“老贵告发你儿子抢占宅邸，我好心接任务帮忙调解，谁知你儿子居然要杀我师妹和我好友。” 她顿了顿，补充道：“山桃是狐王的人，别怪我没提醒你。” 方如绥是修仙界有名的大妖，凡是妖精都对她敬畏三分，认她为王上。 白威打开请帖，只是扫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拱手致歉，拜道：“师姐息怒，韦卓不是我儿子，他跟我一样是个刺猬精。 因为是同类，我便对他颇有照顾，襄源城时和岁丰，没有危险，留他在此地修行，没想到他居然干出这种事，冲撞了师姐，真是该死。” 风璃笑道：“我拿着这个帖子，本想回长乐宗让四长老看看，让四长老清理门户。 听你话的意思，他是自己做错事，我且原谅你这回。一则长乐宗事繁，不想给四长老添乱，二则是韦卓恩将仇报连累你。 你去把人处理了，放出陶心幼和山桃，我再跟你掰扯其他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带着杨素娥来的原因。 一则杨素娥有些冒失。 这事应该是曾远望处理的，曾远望便宜杨素娥，但杨素娥上来就跟韦卓打一场，还丢了好大的面子，要是见到白威，指不定又搞出什么事。 二则她不确定白威对韦卓态度，曾远望不来也不让狱法峰的人来，估计想放白威一马，她没必要不依不饶。 白威拱手拜道：“多谢风师姐，我现在就去。” 他心里暗暗感激风璃，幸亏她过来，她是青丘的人，青丘的人对妖精多有宽容，不像其他人，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若是这次来的是曾远望，估计他得脱成皮。 想到此，他暗恨韦卓，非要占据老贵的宅子，而且这件事他居然不知道。 白威起了一阵冷汗，离开府邸时，锐利的目光扫过府中人。 见此，风璃笑道：“现在我相信你是不知情了，你手底下人瞒着你干了多少事，等韦卓事完结，我建议你好好查查。” 白威捏了把冷汗，苦笑道：“我以为我可以在襄源城呆的事情会长一些，看来我在襄源城的日子到头了。” 他是妖精，本来就低人一等，现在手底下妖精欺负人，沈青山知道后一定不会放过他。 风璃趁机道：“我想曾远望不愿来，可能是念在你昔日劳苦功高的份上，想给你一条活路，个人建议你杀了韦卓，然后溜之大吉。” 白威挤出一丝苦笑：“风师姐说得对，若是曾师兄来查，我……” 他在襄源城经营这么久，轻言放弃，他有些难过，可转眼一想，这可是风璃啊，离开襄源城他可以去青丘。 “杀了韦卓，我可以写封推荐信，你拿着信去找方如绥，不过她最近不在青丘。”风璃看穿他想法。 原本她不确定白威是否杀韦卓，但是现在，她有八成把握。 白威停下来，转过头认真看她一眼，但见她没有开玩笑，定定道：“多谢风师姐。” 风璃浅浅一笑，捻了张迅疾符。 很快，两人来到南村地界，杨素娥看了眼白威，脸色登时铁青，白威只是冲她和老贵拱手，闪身进了黑雾。 杨素娥把风璃拉到一边，悄声道：“你怎么不进去看看？” “让白威自己处理。” “若是……” 风璃云淡风轻地打断她：“我跟白威说，只要杀了韦卓，我推荐他去青丘。” 杨素娥大为震动，不由得张目结舌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良久，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你行事周全细致，跟我父亲差不多，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利益交换……” 这话有些埋怨的意味在。 但风璃只听到那句‘跟我父亲差不多’，暗笑，你是想叫我爸爸吗？ 她知道杨素娥在韦卓那里吃苦头，加上杨素娥本身不太喜欢妖精，对他们颇有微词，估计杨素娥以为她会放过韦卓。 实际上风璃建议白威杀韦卓。 但在白威提着韦卓的尸首出现前，她不打算跟杨素娥说，不然若白威不舍得杀韦卓，她也不能逼着白威杀。 毕竟韦卓没有弄出人命，曾远望有心放白威一马。 “看，黑雾消失了。”老贵指着前面兴奋道。 风璃和杨素娥齐齐望过去，只见白威揪着刺猬尾巴出来，旁边跟着山桃和陶心幼。 白威扬了扬手中的刺猬，道：“这是韦卓的尸首。” 说罢，他用剑在旁边树下挖了个坑，把刺猬丢进去埋了。 杨素娥松口气。 老贵高兴的快要跳起来，连连对几人拱手致谢。 白威虚扶一把，道：“老人家，都是我管教不严，对了，我需要你帮个忙。” 第52章 陶心幼的任务 第52章 陶心幼的任务 “啊？”老贵有些茫然地看着白威。 白威不好意思笑笑：“我要离开襄源城，需要你帮忙送封信给城主大人，我无颜面对他。” “这个简单。”老贵满口答应。 白威从芥子袋里拿出纸笔等物，坐在路边写着。 杨素娥悄悄问风璃：“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风璃把跟白威商量的话悄悄跟她说了。 杨素娥内心五味杂陈，既佩服风璃的八面玲珑，又神色复杂地看白威一眼。 在杨素娥心里，白威不算是个好人，可风璃却要收留他，难道就不怕将来给她带来麻烦吗？ 陶心幼踱步过来，看着杨素娥，若有所思道：“师姐，你是不是不大信任白威？担心风师姐帮他会有麻烦？” 杨素娥被人当中指出内心所想，愣了下，然后摆摆手，干笑两声：“哪有哪有。” 山桃凑过来：“我觉得无所谓，反正他又打不过狐王。” 陶心幼幽幽道：“虽然认识久的更加值得相信，但白威是个聪明人，做事干脆利落，稍微提点一下就行，跟聪明人打交道非常省事。” 杨素娥尴尬笑着。 风璃赶紧岔开话题，问道：“山桃，你在里面有没有受苦？” “那个韦卓，叫嚷着说要把我炼成丹，谁知陶师姐刚说出来自长乐宗，他立刻就腿软了，我说出狐王的名讳，他差点尿了裤子。” 山桃手舞足蹈的描绘韦卓那个害怕的模样。 风璃欣慰笑着，她总能在晦暗的事情里，找出最明亮的部分。 这时白威写完和城主的告别信，老贵对他们拜了又拜，这才离开。 几人的目光望向风璃。 风璃手一拍，问陶心幼道：“你打算去哪里？” “啊？”陶心幼不解。 风璃微笑道：“做完这个任务，杨素娥要回家，我呢去祝融谷，不过去祝融谷之前送山桃，还有白威去逍遥城。” 方如绥最近不在青丘，她又不想见方如绥，索性送俩人去逍遥城找姜无忌，姜无忌会带他们找方如绥。 大家都有去向，惟独陶心幼不知是何打算。 陶心幼不情不愿道：“诶，你们都走了，那我的任务怎么办？” 原来她为了送山桃离开，也在功善阁接了个任务。 山桃站在陶心幼旁边，为她说话道：“宗门接连发生几件大事，内部风声鹤唳的，弟子离开宗门必须交代去向，心幼要送我一程，自然得接个任务。” 风璃颇有些不好意思。 山桃嘟囔道：“你以为都是你啊，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别人也不会把你往坏处想。” 如此，风璃更尴尬了。 杨素娥赶紧打圆场道：“这倒是我们的疏忽了，陶师妹，你的任务是什么，我们一起做。” 风璃感激地看向她。 但见杨素娥没有任何不耐烦之意，嘴角挂着柔和的笑容，仿佛很期待帮陶心幼做任务。 白威举起手道：“算我一个。” 陶心幼见如此，说出她接的任务。 她的任务也不重，说襄源城往南行几百里有个镇，因靠近槐岭，称之为槐岭镇。 槐岭镇上有户人家姓郑，郑老太太有两个儿子，大的叫郑达，小的叫郑宵。 郑达跟修士学过两年，后在西北当赏金猎人抓铁骨门人，两年后带着百两黄金回来，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女子。 郑达说这是他在西北结识的爱侣，名叫叶思思，叶思思也是个修士，百两黄金里有她一半功劳。 但郑老太太在家里给儿子说了门亲事，姑娘叫窦沫。 老太太一看，叶思思年轻漂亮又能挣钱，比农妇窦沫强太多，于是说之前给过的彩礼送给窦沫，两家的婚事取消。 窦沫一看，本以为苦尽甘来当少奶奶，十两银子就打发我，是不是不大尊重人。 但老太太和郑达都要取消亲事，她再反对也没用，她便跟郑宵搞在一起，怀着身孕嫁到郑家。 郑达和郑宵是亲兄弟，郑达早年当赏金猎人，孝顺母亲之责全落在弟弟身上，赚了钱，自然要贴补弟弟。 是以尽管郑达不满窦沫勾引弟弟，又厌恶弟弟管不住下半身，他还得负责他们夫妻二人生活。 但来求助的是窦沫。 窦沫生下女儿后，就习惯性小产，她怀疑叶思思故意给她下咒，害她生不出儿子。 听闻，在场几个人都沉默了。 都是什么鬼？ 清官难断家务事。 陶心幼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这个任务。 白威咽了咽喉咙，问道：“长乐宗的弟子都接这种任务吗？” 风璃看着陶心幼，幽幽道：“你找到这个任务花不少心思？” “对啊。”陶心幼一拍大腿，“我要考虑任务的难易程度，要离襄源城近，还要……” 她编不下去了，只好道：“功善阁的师兄说，这个任务挂了两年没有人接，若我接了，他默许我有两个月的假。 等任务完成后，我可以回家看看，离家这么长时间，我有些想阿娘了。” 白威和风璃默然不语。 杨素娥笑道：“既然是任务，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槐岭镇是个好地方，听说槐岭那里是个好地方，灵气充沛最适合修士修行。” 白威摇了摇头：“槐岭那里有个古战场，一到晚上鬼哭狼嚎的。 是以槐岭灵气虽然充沛，灵气里夹杂着鬼魂邪力，即便是我这样的妖怪轻易不敢用，你们人类就不要想了。 若是那里的灵气真好利用，槐岭也不至于连个常驻修士都没有。” 他这么说，反而激起杨素娥的兴趣：“鬼魂邪力可以净化的对。” 四人不知她何意，但都点点头。 虽然灵气里的污浊气可以被净化，但净化本身需要费的工夫也不小。 杨素娥得意道：“那就是了，鲜……我家有神器灵犀剑，是用八百头灵犀角炼化而成，可以快速去除灵气内的杂质。” 风璃愣在那里。 这丫头要做什么？ 陶心幼弱弱道：“杨师姐，你要……” “我要在槐岭飞升金丹。”杨素娥喜滋滋道，“七长老和晏师兄说过，那个方子可以快速飞升金丹，我原本就打算在槐岭飞升。” “你东西都预备好了？”风璃还是觉得有些冒失。 杨素娥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对啊，我预备的东西可以让我升五次金丹。” 风璃还想说什么，但见她一脸兴奋难耐的样子，思量泼冷水是不是不大好，却听陶心幼恭喜道：“预祝杨师姐心想事成。” 第53章 家庭纠纷的解决办法 第53章 家庭纠纷的解决办法 一来到郑家，他们就受到窦沫并不是很热情的接待。 窦沫恶狠狠地瞪了风璃等四个女子一眼，只是拉着白威说话。 起初山桃和白威热烈谈论青丘的美好风光，窦沫绕过跟她说话的陶心幼等三人，跨两步来到白威跟前，还横着大缸似的身形把山桃挡住。 山桃有些不满。 风璃默默把她拉过来，四个女孩子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白威不知何意，转头眼神求助风璃等，却又被膀大腰圆的窦沫挡住视线。 “一看仙长就法力高强，那几个是你的丫鬟？真是好的不学好，非要勾搭男人。”窦沫道。 四个女孩子分别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风璃、山桃和杨素娥齐刷刷瞪了陶心幼一眼。 你接的是什么任务。 陶心幼捂着脸，无颜面对众人。 怪不得她接任务时，功善阁的师兄恨不得给她磕两个，要是再没人接，功善阁只能自己上了。 白威一脸再次回头看向风璃：“那个我……” “公子，你就帮这位……美人把问题给解决了。”风璃翻了个白眼。 陶心幼等看向风璃。 你管这叫美人。 闻言，窦沫回头上下打量风璃，鼻子哼了一声，道：“少在这里嬉皮笑脸的。” 说着她又冲着门大吼一声：“招娣，看着你爹别让他出来，这里有几个发春的。” 任杨素娥再好的教养也受不了她此讥讽。 “这几位是仙长吗？”有个男子弱弱的声音传来。 四人齐刷刷往后看，只见一个五短身材，长相丑陋的男子站在门口，对着她们嘿嘿笑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搓搓手。 四人顿时猜出该男子身份。 郑宵。 “二郎，我不是故意跟仙长说话的。”窦沫娇媚的声音及时给四人证明，她们的猜测没有问题。 风璃立刻拉着三人逃离郑宵家，来到不远处大槐树下平复心情。 杨素娥手指着郑宵家，半晌说不出话来。 窦沫那个水桶腰，满脸横肉的女子，居然认为她们会勾引郑宵这个三寸丁男子。 山桃狠狠在地上唾了一口：“郑宵长的还没有我高，什么玩意。心幼，这是你接的任务，你自己处理了。” 陶心幼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山桃姑娘提醒，但现在任务已经落在白威身上了，毕竟窦沫看不上我等。” “哈哈哈哈……” 四人靠着大槐树静静等着。 进郑宵家时，她们各自发挥技能，确认郑宵家一切无恙。 山桃判断郑宵家没有妖邪，风璃认出郑宵家的植物都是正常植物，没有伤害身体的东西。 杨素娥和陶心幼发现郑宵家有阵法，但只是普通的护宅阵法，不会伤害人的。 所以她们判断，窦沫习惯性小产单纯是身体不好。 风璃还有更深层的原因猜测，郑宵的精子质量有问题。 一个时辰后，白威一脸菜色地走过来。 四人一看这架势，笑弯了腰。 白威幽怨地看着几人。 终于，风璃止住笑：“看你这架势，问题已经解决了？呵呵……” 白威无奈地看着几人。 陶心幼玩笑道：“怎么，遇到特别难以启齿的情节了？” “我，那个窦沫翻来覆去说车轱辘话，总之就一点，一定是叶思思嫉妒她，故意害她生不出来。 我只好答应去找叶思思谈谈，出门时被郑宵悄悄拉到一边，跟我说了好多话，还给我他亲手做的槐花糕。” 风璃注意到，他手上的确多了个食盒。 打开食盒，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山桃咽了咽口水：“槐花糕做得不错，可以跟长乐城的大厨媲美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白威叹口气：“郑宵跟我说，他生不出来孩子的，长得又丑，周围的姑娘都看不上她。” 杨素娥吓了一跳：“白威，你可别乱说啊，那个窦沫看起来是正经人，而且他们有个女儿啊？” “正经人就不能出轨了？”山桃反驳道。 杨素娥尴尬笑笑。 风璃道：“白威，你继续。” “招娣是窦沫跟其他人生的。那晚两人完事后，窦沫说要吃槐花糕，让郑宵半夜做，郑宵便去做了。 出来时他就听到窦沫和男子……然后窦沫还夸男子厉害，郑宵就有些……自卑，悄悄躲在一边，认出那是镇子有名的混混。 后来窦沫怀孕，要嫁给郑宵，郑达奇怪就问弟弟，郑宵便说出实情，他又不能生孩子，就想有个孩子养老。 郑宵跪下来求郑达，郑达无奈，想着弟弟有个孩子也有个依靠，便找了个机会杀掉混混……” 杨素娥瞠目结舌。 说白了，郑宵就是个龟男。 虽然这事有些难以理解，但白威和山桃都是妖，很能接受这类事。 风璃穿越前是个网络吃瓜人，见不少狗血事，乐得吃瓜。 陶心幼也不是很在意，一副看热闹状态。 倒是杨素娥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几次张口想说什么，但总是难以启齿。 毕竟她是五个人里，唯一受严格人文教育的。 四人默不作声，等候她消化这件事。 半晌，杨素娥问道：“呃……窦沫知道孩子不是郑宵的吗？” 白威点点头：“知道的，郑宵见了好几次，两人还商量说，嫁给郑宵后拿到钱财，找个机会杀掉郑宵，谁知……” 谁知郑达人狠话不多，直接刀了混混。 “那，那这个任务怎么完结？”杨素娥转脸向陶心幼。 难不成把这事告诉给窦沫？让窦沫守着丈夫和女儿好好过日子？ 但凡窦沫有好好过日子的心，也不会向宗门求助，更何况，窦沫求助的目的可能不是生儿子，而是给混混报仇。 陶心幼耸耸肩，满不在乎道：“这好办，窦沫的求助能直达长乐宗，主要是槐岭镇上有长乐宗的了望所，直接让了望所的人不帮忙传递任务就是了。” 长乐宗在辖区内各个地点设了望所，类似烽火台或者邮递站，传递妖邪情况和百姓求助。 杨素娥倒抽一口凉气。 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可她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郑宵待老婆女儿挺好的，还有郑达时不时的贴补，他们一家三口安安静静过日子没什么问题。 风璃瞥了杨素娥一眼，心道这个正统教育的大小姐啊，转向陶心幼道：“这倒是个办法，我跟你一起去。” 第54章 理中客不招人喜欢 第54章 理中客不招人喜欢 风璃的想法很简单。 她跟陶心幼找槐岭镇了望所人员，一个是她身份比陶心幼高，实在不行可以威胁他们不给窦沫传递求助信息。 可杨素娥是个受正统教育的大小姐。 修仙界的正统教育是指，不能欺凌弱小。 是以杨素娥知道窦沫招人烦，但窦沫力量远小于她，不让了望所给窦沫传递求助信息，有些欺凌弱小之意。 这就相当于走后门。 只要他们不传递窦沫消息，至于他们用什么办法，风璃是不在意的，但杨素娥可能会在意。 所以风璃不大愿意让杨素娥跟着。 同时，她安排白威和山桃带杨素娥去槐岭玩。 为了避免她不是故意丢下杨素娥，风璃补充道：“他们两个是妖怪，了望所的人若是认出来，再生事端。” 如果了望所的修士是金丹以下，大概率看不出山桃和白威的身份，但若是金丹以上，他们会立刻认出这俩是妖怪。 妖怪在修仙界始终是二等公民，恐怕了望所的人见到，问题就会变成长乐宗的人怎么跟妖怪混迹在一起。 “好啊，我正有此意。”杨素娥举起双手表示赞同。 风璃认真看她一眼，发现她是发自内心地想去槐岭，并没有因为风璃不带她去了望所而失落。 杨素娥报之以浅浅微笑。 她知道我的意思……风璃有些尴尬。 ‘其实我不是看不起她，就是害怕她掺和进来不大好。’ 陶心幼道：“那好，我们兵分两路，我和风师姐去了望所，你们先去槐岭。” 五人兵分两路。 待走远了，陶心幼斜睨风璃有些内疚，冷不丁出言道：“你不会还在为没带杨素娥而感到愧疚？” “呃……”风璃不知该说什么好。 陶心幼微笑道：“杨素娥来自阳瑟堂，父亲杨悟是堂主，从小见惯各种人情往来，上得了台面的，上不了台面的。” 风璃想了想，也是。 杨素娥应该不是个温室里的花朵。 “杨素娥虽然是正统教育，她父亲不让女儿沾染阴暗面，但不代表她对这些一无所知，所以……” 风璃听着她话茬不大对，疑惑道：“所以什么？” “所以在杨素娥心里，或者潜意识里，脏活都是别人干的，有人主动干脏活，她自然顺水推舟。” 风璃摇摇头，笑道：“不至于。” “掌门扶持江星河，在众长老以及丹鹤夫人头上悬把剑，阳瑟堂就没有类似人物吗？杨悟可是期望女儿当七长老呢。 说白了，杨悟对女儿寄予厚望，即便现在没正式教过驭人之术，但生活中的潜移默化影响着。” 风璃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把陶心幼拉到一边，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跟解决窦沫生不出来的问题相比，陶心幼对杨素娥的态度，更加需要迫切了解。 “没什么？我不仅在长乐宗弟子里属于出身差的，哪怕在……家里也属于差的那个，对这种事的感悟更深些。” 陶心幼一双澄明的眼睛看着她，诚恳道：“风师姐，你跟她不一样，你会坦然接受自己的阴暗面，她会找借口。” “呃……”风璃摸了摸下巴。 自从上回揍江黛云后，她对杨素娥和陶心幼的水平有个全新的认识，便没有拉着她俩做事，平常也是以正向引导为主。 可…… 陶心幼神色忽然黯淡下来，转过脸，看着远方的山岭，怅然道：“上回打完江黛云后，杨师姐心里后悔不已。 你待在空桑山，她不方便去，加上你起初跟少主一同出入，后在问心堂，杨师姐也不方便在缥缈峰找你。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听到她不少倒苦水的话，她还觉得我们有些冒失，若当时忍下这口气，也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风璃还是头回听到这些话。 她愣住了。 原来杨素娥背后抱怨过。 陶心幼幽幽道：“当时你我主要还是为她报仇，毕竟是她被江沉鱼当着众人面打，而她认定的从小认识的好友鲜于含烟连个屁都没放。” 风璃心里五味杂陈的。 许久，她轻声道：“我知道了，以后这话不要说了。” 她知道陶心幼单独跟她说，有诉苦之意，更有挑唆离间之嫌，但她没必要揭穿，倒不是因为相信陶心幼。 而是她已经有更好的合作对象——姜无忌。 姜无忌这个人办事老道稳妥，杀伐果断，不忌讳手段正义与否，与她更合拍。 更何况她已经拿到六长老的推荐信，接下来去祝融谷，没必要因为一点儿小事纠缠不清，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所以她只是让陶心幼闭嘴，而不是跟她共情。 “嗯。” 两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位于槐岭镇的了望所。 风璃感慨道：“长乐宗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觑，连一个小小的镇都有了望所。” 陶心幼想了想，道：“师姐，你要不在外面等着，我单独进去跟他说。” “为什么？” 陶心幼不悦道：“因为刚刚我跟你说杨素娥的事，本来是让你留个心眼，你却让我闭嘴，我非常不开心。 这是我接的任务，自然我来处理，你就站在河边看鱼去，你要是跟过来，我可能处理不好。” 被这么明晃晃的嫌弃，风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陶心幼看着她，暗示她不要跟着她碍眼。 行，我走……风璃叹口气，只得走过去。 陶心幼看着她走到河边，并躲在柳树下乘凉，两人抱的柳树遮住她身影，这才走进了望所。 风璃在树下乘凉，感觉自己跟三不管的野狗似的，有些淡淡哀伤。 果然理中客不招人喜欢。 风璃脸上露出自嘲似的笑容：“亏我还……费尽心机找理由。合着到最后，杨素娥心里可能有疙瘩，陶心幼则实打实的嫌弃。” 估计山桃和白威不会嫌弃我。 想到此，风璃的心情变好很多，并复盘接下来的打算。 ‘陶心幼的任务完成，杨素娥的任务也完成，我们也该分道扬镳了。’ ‘我和山桃、白威拐去逍遥城，其实也没必要送，主要是担心山桃出问题’ ‘陶心幼说要回家看母亲。’ ‘只是杨素娥，得说服她不要结丹，让她回家找爹娘去，到时候有问题她爹娘自然会帮他解决。’ 若是他们不听…… 那就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爱咋咋地，不要赖上我就成。 第55章 管杀不管埋 第55章 管杀不管埋 风璃在河边坐了约莫半个时辰后，陶心幼从里面出来，风璃装作不知道。 她等陶心幼主动过来找她。 果然，陶心幼径直走到她这边，脸上挂着神神秘秘的笑容，风璃好奇，正要询问，却见陶心幼做了个‘嘘’的动作。 然后陶心幼捻两张迅疾符，带风璃离开。 一个呼吸后，两人的身影出现在槐岭一处羊肠小道上。 风璃正奇怪呢，却见山桃捧着一束花过来献给她。 “我摘的，好看。” 风璃笑着点点头，又看了看白威，奇道：“杨素娥呢。” “人吃五谷杂粮……”山桃拖着长长的语调道。 风璃了然。 杨素娥肯定不是生病，而是去茅房了。 白威随口道：“杨师姐的脾胃好像不大好……” 对上陶心幼不赞同的目光，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风璃心说你一个男妖怪，为什么要议论女孩子上茅房频繁这种事，是不是有些太没礼貌了。 更何况，杨素娥最近老上茅房，应该是担心父亲，从而引起肠胃失调。 等回家她肠胃失调的病估计就好了。 她转向陶心幼：“对了，你从里面出来，为什么神神秘秘的？那修士不愿意？” 陶心幼掩面‘咯咯’笑了好一会儿，这才道：“你知道槐岭镇的修士是谁吗？” “谁？”山桃来了兴致。 风璃想到什么，有些不可置信道：“别跟我说是郑达。” 陶心幼朝她竖起大拇指。 “啊。”山桃双手捂住嘴，一脸兴奋的表情。 窦沫告发的叶思思，正是郑达的妻子，郑达却把消息传递给宗门，莫非郑达对她有意思？ 什么惊天八卦！ 陶心幼给山桃一个爆栗，道：“你想哪里去了？前面不是说跟窦沫私通的混混，被郑达杀了吗？” “嗯。” “窦沫以此为威胁，实际上是掩饰招娣不是郑宵亲生的事实，所以她大吵大闹，试图让人觉得她有理。” “哦，我明白了，谁嗓门大谁有理呗。”山桃秒懂。 白威好奇道：“那郑达为什么会任由她欺负妻子？” “首先呢，郑达只能算是长乐宗的外门弟子，槐岭镇道了望所是郑达和叶思思建立的，一切费用都是郑达和叶思思出的。” 风璃明白，槐岭镇的了望所算是加盟商，不是长乐宗直属的。 郑达这么做，无非是庇护乡里乡亲，若遇到什么大妖邪，他可以直接联系长乐宗帮忙解决。 陶心幼见三人都理解，继续道：“其次呢，叶思思故意让郑达把求助发去长乐宗的。” “为什么？”三脸震惊。 “槐岭附近有个古战场，这个你们知道。” 三人点点头。 “古战场一到晚上就鬼哭狼嚎的，由于没周边有结界，所以附近的人并没有收到太大影响，起初郑达不在意。 后来他跟叶思思回来，此时二人算是见过世面的修士，所以便探查一番。” 陶心幼故意停顿下来。 “你快说！”山桃不满道。 陶心幼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笑道：“他们夫妻发现，有人往古战场丢尸首，而且全是年轻女子，经过追查，那些年轻女子来自青楼。” 三人倒抽一口凉气。 恐怕那些年轻女子是30岁左右的青楼女子，因为没有客人，没有人赎身，青楼不愿养闲人，就把她们杀了，尸首丢在古战场。 “哪里的青楼？”杨素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的脸色带着微微愠怒，想来是被这些人残忍的手段恶心到了。 “虫二镇章台街。” “虫二镇？”山桃喃喃重复。 风璃叹口气，道：“虫二镇位于祝融谷南边，整个镇子都是做皮肉生意的。 祝融谷垄断九州八成的丹药，所以城内人非常富裕，虽然城内也有青楼，但管理比较严格，所以虫二镇应运而生。 而且虫二镇的顾客不止祝融谷的人，还有其他仙门，渐渐从皮肉生意，演变成地下交易场所。” 陶心幼点点头，道：“从地理位置来讲，虫二镇应归祝融谷管，实际上镇子幕后的老板是……” 长乐宗。 几人瞬间反应过来。 把虫二镇设在祝融谷边上，恐怕是忌惮祝融谷的实力，但祝融谷一向低调，所以设虫二镇监督。 风璃道：“那郑达是为了虫二镇？” 白威不屑道：“动虫二镇恐怕得掌门出面，郑达以窦沫为由，吸引低阶弟子过来，莫不是让弟子当替死鬼？” 稍微在江湖上混几年的，都知道虫二镇这种带着明显黑道性质的地方，根本不能惹。 只有刚出家门的二愣子，才会气血上头，为正义付出性命的代价。 “不是。”陶心幼摇了摇头，“郑达知道虫二镇里的水深，轻易不可撼动的。 但随着扔的尸体越来越多，那里已经有鬼怪吸收古战场的灵气，一到晚上就有女子唱歌跳舞。 他担心有邪灵生出，于是举报虫二镇往这边丢尸体，希望宗门能管管，谁知道递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还有人警告他。 于是他就想出用窦沫吸引低阶修士，然后告诉他们古战场的事，同时向宗门表达，他不是跟虫二镇过不去。” 风璃明白郑达的难处，你杀人就杀人，往我家门口丢尸体算怎么回事。 管杀不管埋的。 真是一点儿公德心都没有。 杨素娥道：“所以他的诉求是？” “1、把那些唱歌跳舞的女鬼弄走，他和妻子都是练气，弄不过那些女鬼；2、不要往古战场丢尸体了。” 说罢，陶心幼看了风璃一眼：“风师姐，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 这件事直达天听，还牵扯到祝融谷，只能交给风璃。 风璃扁扁嘴，这事也不算多难，就是说句话的事。 “行，一会儿我过去看看。素娥，既然槐岭镇的问题解决，你就先回家，山桃和白威你俩去逍遥城。” “不。”山桃果断拒绝，“我要跟你一起离开槐岭镇。” 她本能觉得古战场有危险。 白威往山桃这边站了站，表达对她的支持之意。 杨素娥沉吟片刻，温和道：“阿璃，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风璃手一挥，拒绝道：“我又不是去清理女鬼，我会在大白天的过去看看，确认郑达说的是年轻女子。 我顶多会在白天用化尸粉，把那些尸首给化了，危险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就算要做，也至少拖个金丹修士过来。” 第56章 成精的画 1 第56章 成精的画 1 陶心幼注意到杨素娥松口气，眉宇间露出一丝不屑，转向风璃道：“这样，明天是个艳阳天，中午的时候，我跟你过去看看。” 她想了想，补充道：“毕竟是我答应的任务，他们仨就留在这里等着，看完后，我们就各自分道扬镳。” 杨素娥附和道：“我也是此意，只是怕阿璃忍不住……” 她因为计划着升金丹，不能去邪祟鬼怪太多的地方。 山桃知道陶心幼觉得她法力弱小，拿出方如绥给她的短剑递给风璃，道：“这是狐王的短剑，你留着防身。” “好。”风璃接过短剑。 陶心幼看了看白威：“你留下来……跟山桃玩会儿。” “什么叫玩会儿啊？”山桃皱眉道。 白威被她逗笑：“就是这么一说。” 杨素娥有些疑惑道：“为什么让白威留下来？他不是很熟悉这里吗？” 风璃也觉得奇怪。 陶心幼叹口气，无奈道：“杨师姐，他是妖啊，妖对鬼邪之气有天然的吸引力，我们过去不是诛妖邪，只是证实郑达说法。” 相当于不能让酒鬼靠近酒，否则酒鬼会无法自拔的喝酒，从而坏事。 白威点点头，又不好意思挠挠头：“曾远望叮嘱我，不许我太靠近鬼邪之气，否则辛辛苦苦化形成人，就白搭了。” 风璃觉得陶心幼的安排没什么问题，一拍手，道：“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明天过后，我们各回各家。” 一想到要见方如绥，白威就兴奋难耐：“刚刚我带杨师姐看的山洞，灵气充沛，今晚我们住在山洞里。” 来到山洞，果然如白威所言，灵气充沛。 杨素娥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光滑的山壁，笑道：“虽然灵气不及长乐宗充沛，但也算是个仙山了，跟温源谷有的一拼。” 不等众人回答，她深吸一口气又道：“我都想在这里升金丹了。” “你可千万别胡来，回家让你爹给你护法去。”风璃毫不客气制止她。 杨素娥脸色顿时拉下来。 白威附和道：“金丹可难升的，我修炼几十年才化成人形，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内丹，不然也不至于躲躲藏藏的。” 杨素娥随口道：“你是妖嘛，干什么都比旁人难一些。” 白威听出这话大有讥诮之意，心里有些不开心，眼睛无意中瞟向陶心幼，却见她微微摇头。 明日就要分别了，就别计较了。 山桃却是一脸兴奋道：“我们去打兔子，我想吃烤兔子。” “好啊。”白威连忙跟她出去打兔子。 到了晚上，他们吃了烤兔子，各自在洞里找了个位置休息。 第二天，艳阳高照，风璃和陶心幼去古战场转转。 山桃有些不舍的抱抱风璃，轻声细语恳求道：“阿璃，你不要逞强，我在这里等你。” 望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风璃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笑道：“我什么时候逞强过，我还怕你乱跑呢。你在这里等着，回来我送你去逍遥城。” 陶心幼笑吟吟地看着二人，似乎希望山桃能抱抱自己。 但山桃没有抱她，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没有人留意她表情细微的变化。 跟三人告别后，风璃和陶心幼借着中午的大太阳，来到古战场。 甫一靠近古战场，她们就听到女子的歌声和娇笑声。 风璃和陶心幼对视一眼，顿觉事情不妙。 若是鬼灵，一般在晚上出现，这么大的日头，他们是不会现身的，但是现在，她们在高歌欢笑。 快要走近郑达说的位置时，外面一圈，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篆。 风璃的眉头渐渐皱起，槐岭镇的百姓过着安乐的日子，殊不知古战场已经有个雷霹雳而来，恐要劈在他们头上。 她拔出短剑，鬼灵似乎感受到压制，歌声渐渐弱了。 二人跨过符篆。 只见一群女子横起竖八地躺在地上，有些肉已经消失，露出白花花的骨头，还有些时间长了，身上的衣裳风化，在风中飘散着。 尸体下各种虫胡乱爬着，陶心幼一阵恶心，飞快跑出去。 风璃头皮发麻，脑袋嗡嗡的响，她退回去走到陶心幼跟前，她正扶着一颗槐树吐，风璃默默递给她个口罩，低声道：“凝神。” 陶心幼吐的脸色发黄，恶心道：“这他妈谁啊。” 修仙界杀人乃是家常便饭，但大家都有共识，杀完人用化尸粉处理了，不能随意丢在路边吓唬人，这也太不讲究了。 风璃默默从芥子袋里掏出化尸粉，又掏出几张空白符，递给陶心幼两张：“先净化。” “嗯。”陶心幼道，“我也带了化尸粉。” 两人通力合作，将化尸粉和符篆扔到那堆女子尸首上。 过了一会儿，没恶心人消失殆尽。 忽然，陶心幼惊叫起来：“怎么回事？” 不远处，有幅画在半空中起舞，并发出歌唱声音。 “画成精了？”风璃道。 陶心幼摇了摇头：“不是，里面封印什么东西，看来不是这些女子的鬼魂作祟，而是这幅画。我去拿过来。” “别。”风璃赶紧拦着她。 两人远远站着，思索怎么处理这幅妖异的画。 郑达之所以没有发现画，可能是因为这幅画被尸首之类的压着。 风璃和陶心幼处理掉尸首，并对周围进行轻微净化，在中午大太阳的照射下，力量弱的妖邪不敢出来，那么这幅画便显露出来。 能在太阳下现身的妖邪不容小觑。 陶心幼道：“总不能看着。” 要是这里有尸首，那大家肯定会躲得远远的，但现在就剩幅画在这里唱歌跳舞，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带回去。 风璃揉了揉太阳穴，道：“有了，我们先看看画上的信息。” “你是说‘同感’？”陶心幼道。 所谓同感，字面意思是感同身受，既通过术法获取有灵性人或者物的信息，现代有类似东西：查监控。 同感有个弊病就是，若是对方灵力比你差，那基本上没事。 若是对方比你强，你可能会受到反噬，比如灵体利用你的好奇心进行同感，然后附身到你身上，占据你的身体。 “可我们无法判断画上的灵体是什么级别啊？”陶心幼道。 风璃道：“这好办，再邪恶强大的灵体也比不过方如绥。” 说罢她拿出方如绥的短剑。 第57章 成精的画 2 第57章 成精的画 2 “让我来。”陶心幼主动道。 风璃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任务毕竟是我接的。”陶心幼苦笑道，“所以有问题我得冲到前面。或者我们留下一个人守画，另一个人找外援。” 所谓外援，便是指金丹期以上修士。 风璃脑海里一个个浮现她认识的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最后晃了晃脑袋。 “不行，你是练气，我是筑基中期，就算是要同感那也是我，你在一旁护法。”风璃的语气不容置疑。 陶心幼不再跟她争执：“好，最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叫你，不要逞强。” 筑基至少同感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应该不会有危险。 “嗯，烦请陶师妹帮忙护法。”风璃点点头。 说罢，风璃在自己和画中间扔数个符篆，形成一个简单的隔离带，然后将短剑掷在隔离带上方悬空。 她驱动短剑，一道红色的光芒从她身上出发，经过短剑过滤变成一道橙色的光芒，最后光芒连接短剑和画。 她微微闭上眼睛。 甫一同感，还未睁开眼，她就发现自己环绕在脂粉香气里，一个个娇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着。 “……晓晓啊，她算哪门子的书香门第大小姐？她爹被我们这样出身的姐妹迷惑，非要娶回家里，当时他家里已经有个妻子，贬妻为妾。 她爹为什么会被迷惑？ 还不是为了钱呗，我们这样的人虽然下贱，但钱多啊，她爹是个落魄的画师，估计当时连颜料都买不起呢。 那个姐妹手腕倒是厉害，可惜啊，生下晓晓不久就去世了，她爹在她小时候去世，她爹原来那个糟糠妻，就把她卖到青楼了。” 风璃心道，看来这幅画是晓晓的，画画的人应该是她的父亲。 一旁的酒客笑道：“辛辛苦苦大半年，最后女儿还是流落烟花之地，啧啧，所以啊，你们可千万别从良。” 欢场女子道：“可不是嘛，从良生孩子死了，男人也是个短命鬼。糟糠妻霸占家里所有财产，估计家里的钱都是那姐妹的。 就算恨姐妹，但养活个孩子能吃多少东西，把晓晓送到这里，可见有多恨呐。 真是笑死了，黄脸婆不讨男人喜欢，不去恨男人，为什么要恨女人和无辜的孩子呢？” 酒客道：“勾引人家男人，还不许人家恨，这又是什么道理？难不成有丈夫外面有人了，原配就得滚出家门？” 欢场女子道：“哦哟，你知不知道你在哪儿呢。” 酒客道：“我这不是好奇吗？你们这些人个个长袖善舞，又极察言观色，怎么会让一个女子恨到如此地步的。” 欢场女子不屑道：“蠢又自以为是呗。我叫晓晓过来，现在她人老珠黄，没男人捧她的场，妈妈留她在这里打杂。 诺，你看那边跳舞的那个就是……可讨人厌了，难怪人家糟糠妻这么恨呢。” 说罢，女子随手一指。 酒客看过去。 风璃也看过去。 刹那间，她就明白了所有事。 晓晓现在已经没客户了，但她还是会不分场合的翩翩起舞，吸引其他人的目光，附近的青楼女子毫不掩饰的翻白眼。 晓晓的身份是杂役，不好好做杂役的事，公然抢别人的客户，可不得招人恨吗。 酒客冲晓晓招招手，道：“晓晓，你过来。” 晓晓蹦蹦跳跳跑过去，原来桌子上的女子就有些不开心。 “雪儿姐。” 晓晓怯生生地看了女子一眼，仿佛是女子欺负了她一般，雪儿见状，就鼻子冷哼一声。 酒客知道晓晓称雪儿姐姐，不是雪儿年龄比她大，实际上晓晓比雪儿大上十岁不止，而是雪儿地位比她高。 他有意挑起两人争端。 “晓晓，你刚刚为什么跳舞啊？”酒客故意看了雪儿一眼。 雪儿的脸色顿时拉下来。 晓晓用懵懂而纯真的眼睛看着酒客，低低道：“因为晓晓喜欢跳舞，心里只要是想跳了，便跳了。” 风璃心道，若是这个表情和语气用在六岁孩童身上，那就是纯真可爱，若是用在年老色衰的晓晓身上，那就是故意恶心人了。 果然去看雪儿，雪儿脸色铁青。 酒客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晓晓对雪儿道：“你看人家多敬业，你看看你这张脸，拉长的跟驴脸似的。” 雪儿抄起桌子上的鱼汤，全泼在晓晓脸上。 “贱人，在老娘面前卖骚！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旁边桌子女子附和道：“就是，装什么呢，丑人多作怪，这么喜欢男人，怎么不把衣裳都脱掉，往大街上一躺，多方便呢。” “嘻嘻，她可是躺过呢，你来的晚不知道。有次她从某个员外家里出来，不知怎的，就当街跳起舞来，别人越起哄，她跳的越开心。 后来嘛，身上的衣裳一件件脱下，轰动了整条街，那一天，她接客的数量整个虫二镇的姑娘都比不过呢。” “哈哈哈……” 雪儿又顺势踹了晓晓一脚，晓晓一个不留神倒在地上，旁边桌子女子们顺手泼酒水或者踹，看来对晓晓恨之入骨。 风璃头皮发麻，晓晓是不是脑子有坑。再看那些酒客，酒客嘿嘿笑着，嘴里谈论着那天的盛况，询问着同道中人。 青楼的老鸨扭着腰肢匆匆而来，一边安抚年轻女子和酒客，一边让仆役把晓晓拖走，不要在这里碍眼。 风璃的目光顺着晓晓来到后院。 老鸨冷冰冰地盯着晓晓：“我本来好心收留你，让你在这里干杂活，可你却让大家不开心，那我就留不得你了。” 晓晓眼泪啪啪直掉：“我不是有意的，我控制不住自己啊，妈妈，我给您赚过不少钱呐……” 说着，她就要去抓老鸨的裤脚，还未抓到，就被男仆狠狠甩在地上。 “弄脏了妈妈新做的裙子，你赔得起吗！” 老鸨不屑道：“晓晓，大家都是做皮肉生意的，谁还不知道谁啊，一把年纪了，搁这儿扮天真装可爱博同情呢。” 说罢，她看了男仆一眼：“处理了。” “是。” 晓晓惶恐不已，冲着老鸨惊叫道：“妈妈。” 老鸨冷冷道：“我知道你喜欢你那幅画，说是你爹留给你的念想，我会让你带走的。一幅卖都卖不出去的破画！” 第58章 成精的画 3 第58章 成精的画 3 风璃跟随着晓晓来到古战场，那些人趁着黑夜把她杀了丢在这里，然后离开。 晓晓死死抱着那幅画。 她的眼睛逐渐睁大。 从那幅画里生出一只蝴蝶陪着晓晓的魂魄。 这画不是普通画……陶心幼瞬间明白。 “你是……”晓晓的魂魄痴痴望着那只蝴蝶。 蝴蝶哽咽道：“我是你的母亲，我苦命的孩子。” “母亲……”晓晓喃喃重复。 蝴蝶低低诉说过去的事情。 原来蝴蝶叫彩蝶，来自祝融谷的药园，原是药园的仆役，修炼成人后，喜欢外面的世界，于是从药园出来。 因为她是蝴蝶，忍不住在山间小花间翩跹起舞，然后她遇到一个名叫庄梦白的画师。 彩蝶起舞，庄梦白作画，两人相爱了。 可庄梦白已有妻子曹三娘。 庄梦白并不觉得有问题，更没想过让彩蝶当妾，而是说自己家里富裕，曹三娘家境贫寒，给她一笔钱两人和离。 彩蝶觉得没问题。 庄梦白带着彩蝶去见庄母。 庄母拒绝，说曹三娘无错休妻会影响庄家的名声，也会影响庄梦白的名声，若她真喜欢，那就纳为妾室。 庄梦白不愿纳彩蝶为妾。 曹三娘的家人表示，若是她被休掉，会影响她名声，只能嫁给半百老男人当填房。 彩蝶不愿为妾，她不明白，若庄梦白爱曹三娘也就罢了，明明庄梦白不爱的曹三娘，曹三娘为什么非要赖着庄梦白。 她还觉得，曹三娘给老男人当填房没问题，毕竟正常男人谁会喜欢一个情趣全无的女子。 更何况，曹三娘赖着庄梦白，无非是贪图他家里的优渥生活，彩蝶内心更加鄙夷曹三娘。 曹三娘虽然没有性优势，但侍奉庄母一向恭谨，庄母觉得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更加不支持儿子以妾为妻。 彩蝶是不会侍奉人的，比如别人家的儿媳妇会伺候婆婆吃饭，彩蝶心里是没这个意识的。 各方互不相让，情况渐渐陷入僵局。 后来事情发生了转变。 庄母上山找儿子，不料被毒蛇所咬，是彩蝶用法力救庄母，救命之恩加上儿子坚持，庄母终于松了口气。 可曹三娘怎么办呢？ 庄母和儿子想出一个‘好办法’。 让彩蝶为妻，曹三娘为妾，同时曹三娘跟庄母生活伺候庄母，庄梦白跟彩蝶双宿双飞。 彩蝶觉得苦尽甘来，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高兴。 曹三娘家里还指望她从庄家拿钱，否则就把她嫁给老男人，她不得不同意。 彩蝶很快怀孕，然她是妖，为了生下晓晓，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她认为晓晓是他们爱情的结晶，非常值得。 但晓晓先天不足，呼吸微弱，估计活不到三岁。 彩蝶让庄梦白把她的尸骨和颜料混合，画成一幅画，只要晓晓天天对着画，母亲的灵力滋养她，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庄梦白含着眼泪照做。 见彩蝶死了，庄母又抬举曹三娘为庄梦白妻子，让曹三娘生下庄梦白的小女儿珍珠，这样只要有珍珠这个人质，曹三娘不敢虐待晓晓。 庄母和庄梦白是这么打算的，若是曹三娘没有孩子，那她不会待晓晓好，若她有孩子，心里会柔软些。 若曹三娘不待晓晓好，那他们就可以责骂珍珠，曹三娘会投鼠忌器。 他们同时潜移默化珍珠侍奉长姐晓晓，规训珍珠爱护晓晓，即便将来他们都死了，也有珍珠护着晓晓，晓晓这辈子无恙。 拿捏人性拿捏得死死的。 但庄母算错一件事，那就是天不假年。 晓晓三岁时，庄母病逝，晓晓五岁时，庄梦白意外离世。 但晓晓还是那个傻傻的晓晓，因为身上有蝴蝶的基因，她随时随地翩跹起舞，在花丛里，在街道上，在山野小路里…… 曹三娘静静看着，不阻拦也不教育她走向正途。 哪怕晓晓在山野起舞，被男子羞辱，她只是悄悄离开，不去救她。 同时，曹三娘也不会责骂晓晓是贱人，外人在场时，曹三娘还装模作样让晓晓不要跳舞，晓晓就大声反驳。 于是在邻居眼里，晓晓和她母亲彩蝶一样，是个贱货。 再然后，晓晓被人贼人掳走，实际上是曹三娘暗中让青楼的人带走晓晓，以及那幅画。 邻居并不觉得晓晓不见有什么意外的，甚至还安慰曹三娘，有这么一个以发骚为荣的女儿，会影响珍珠声誉的，建议她不要找。 风璃怀疑庄母和庄梦白的死因，刚要继续听，耳边就听到一阵‘叮叮’‘铛铛’的脆响。 她沉浸在情绪里，好久没有缓过神来，直觉得眼冒金星。 陶心幼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没有反应，天呐，不会傻了，我就不该接这个破任务。” 她复又叹口气：“算了，带回去，估计不会骂我，只是傻了，又不是死了。” 这时，风璃终于缓过神来，道：“你才傻了。” 陶心幼扶着她站起来，正要询问，却见风璃无力的挥挥手：“给我点儿时间。” 说罢，风璃往嘴里送颗归元丹，并调理气息，约莫一盏茶工夫后，她终于恢复精力。 陶心幼忍不住问道：“你在同感里都看到什么了？” 然后她把在同感中看到的东西说与陶心幼。 闻言，陶心幼道：“这不活该吗？一个连正常孩子都生不出小妖，不修炼增加修为，不学凡人社会规则和道德准则，真把自己当盘菜。” 风璃啧啧惊奇。 她怎么对彩蝶那么大的恶意。 陶心幼自顾自道：“山桃也是低微小妖，她从不会抢别人的东西，轻易不占据别人东西后，更不会自以为是。” 这倒是句实话。 彩蝶和女儿的悲剧，主要是彩蝶打心眼认为弱肉强食，不了解人类的基本价值观。 比如彩蝶所谓讨男人喜欢的点，跳舞唱歌，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 庄母曾告诉过她，一个主流的妻子需要做什么，但彩蝶嫌麻烦，只想着跟庄梦白双宿双飞。 陶心幼不屑道：“那个庄母和庄梦白，肯定是被曹三娘杀的，她本是个老实人，你说，他们没事惹老实人干嘛。” 她的分析不无道理，若说庄母是年纪大病逝还能说得过去。 但庄梦白身体倍棒，能跑能跳，因为经常上山采风警觉度还可以——山上不少豺狼虎豹蛇虫。 风璃叹道：“晓晓四五岁时，庄梦白还在，曹三娘得好布料，一大半给晓晓做衣裳，剩下的给珍珠做个小夹袄。 晓晓想占据所有的布料，曹三娘觉得你都有大半了，怎么一点儿都不让着妹妹，拒绝晓晓。 晓晓就去找庄梦白，庄梦白说珍珠长的丑，不配用好料子，晓晓跟着父亲嘲讽珍珠，说珍珠长的真丑。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曹三娘不是没教过晓晓基本道理，奈何晓晓不听，因为学会这些道理，意味着她要付出，比如不能独占布料，她下意识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东西。” 唉，一声叹息。 第59章 引狼入室 1 第59章 引狼入室 1 白威见杨素娥目露不欢迎之意，便跟山桃提议道：“山桃，我知道北坡有很多漂亮的小花，我带你去摘。” “好啊，你带我过去。”山桃欣然应允。 杨素娥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道还算你识相。 她使出望气术，探察到方圆五里没有外人的时候，这才冲着洞里一出阴影说道：“出来。” 鲜于含烟从阴影里出来，并嫌弃地扔掉手上的敛气符。 杨素娥微笑道：“若不用敛气符，你是瞒不过白威和山桃的，这俩都是妖精，嗅觉非常敏锐。不过，幸亏他俩的法力不强。” 她给的敛气符，也就能骗骗山桃和白威，若是换成金丹真人，是骗不过的。 “哦。”鲜于含烟有些不虞。 杨素娥温言安慰道：“阿烟，我也是没办法，我想要在槐岭结丹，奈何他们都不同意，这么充沛的灵力却没人利用，真是可惜。” 说实话，她内心是有些瞧不起另外四个，风璃最甚。 倒不是风璃得罪她，而是她觉得自己跟风璃不相上下，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风璃身上，可风璃看起来并不是那么优秀。 若是风璃真优秀，她怎么还没有结丹成功，还阻止我结丹，搞得好像我结丹一定会失败似的。 若是风璃真优秀，为什么让白威杀韦卓，事后还得承诺白威去青丘，肮脏的利益交换。 连个刺猬都杀不了，既说明风璃灵力低微，又说明她上不了台面。 就这，风璃还看不上自己为结丹做出的努力，只是一味反驳。 杨素娥暗暗发誓，她要让风璃看看，什么叫做家族底蕴。 见鲜于含烟还是有些不高兴，杨素娥继续劝道：“我知道你想嫁给姚契当未来的宗主夫人，可现在你似乎被放弃。 其实你也不用担心，这不过是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等回到温源谷，或者回到宗门，只要你姿态绵软些，依着你鲜于家的势力，我相信大家愿意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少主也会重新接纳你的。” 说到最后，杨素娥自己都没信心。 落桑真人和丹鹤夫人是不会让鲜于含烟嫁给姚契的，对姚契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风璃都比鲜于含烟赢面大。 她违心说这些话，是想要鲜于含烟的一个东西。 闻言，鲜于含烟缓缓走到杨素娥跟前，清澈的双眼凝视着杨素娥，显得纯真懵懂。 “真的？少主会重新接纳我？” “嗯。像少主这样的人，联姻自然是名门女，他的舅舅白鹇道人没有女儿，那就只能是你，只是他年幼。” 说着，她爱抚地刮了刮鲜于含烟的小鼻子，轻快道：“饭呢要一口一口吃，所以呢，我们的第一步是跟其他人和解。 我知道你在长乐宗没安全感，所以行事有些失策，我跟你一起长大，你什么心性我还不知道吗？” 鲜于含烟感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低低‘嗯’了一下。 “杨姐姐，你先结丹，我把灵犀剑带来了，灵犀剑是用八百头灵犀角炼化而成，可以快速去除灵气内的杂质。” 说着，她把一柄闪着棕色微光的短剑递给杨素娥。 杨素娥接过短剑，心里轻轻松口气。 鲜于家的祖上说是驱使灵犀，并用灵犀里借力，但父亲告诉他，鲜于家早年是灵犀饲养员。 不管怎么说，鲜于家擅长使用灵犀之力。 灵犀剑是鲜于家的无上至宝，可过滤灵气里的杂质，鲜于家的灵犀阵法，更是析大地灵气最好的阵法。 她打算风璃他们离开后，就用灵犀剑过滤槐岭灵气里的杂质，结合阵法进行结丹。 为什么不告诉风璃呢？ 除了想赢过风璃，还有就是，她希望能把鲜于含烟收为己用，不希望鲜于含烟转头风璃。 这是她的私心。 她看得出来，山桃、陶心幼都以风璃为首，就像他们五个在槐岭，风璃是显而易见的五人组首领。 她自问领导力远强于风璃，只是陶心幼等被她的名头唬到，大家这才对风璃诸多关注。 青丘看起来声势浩大，掰着手指头数，也就不到五个人。 阳瑟堂上上下下可是有近千人，加上阳瑟堂庇护的城池，能有数十万众。 她作为父亲唯一的孩子，就算父亲不刻意教，只是让她有礼貌，耳濡目染之下，她也能学个七七八八。 “杨姐姐，我相信你会结丹成功的，你是我们这一代中最优秀的，长辈们对你赞不绝口，父亲也让我跟你学。”鲜于含烟乖巧道。 杨素娥点点头，内心欢喜不已。 只要收服了鲜于含烟，那么我就是温源谷同辈中的老大。 她的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然后…… 电光火石间，从灵犀剑柄上升腾出更大的棕色光芒，迅速笼罩在她周身。 杨素娥刚露出疑惑表情，这光芒就变成一个巨大的网，陡然收紧，将她紧紧束缚住。 她下意识挣扎，奈何越挣扎，绳子就越紧，她躺在地上如同网里的一条鱼，甚至这网把她的灵力都封住了。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术法，但知道一定是个法力极其高强的人设的。 既然不知道中了什么招，脱困更是无从谈起。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杨素娥抬头去看鲜于含烟，却见鲜于含烟高举着寒光乍现的剑朝她刺来。 她想要躲，可灵力被封，周身被禁锢住，只能像虫子一样蠕动。 但她还是奋进全力躲开这一击。 虽然要害部门躲过，但大腿被狠狠刺到，血流如注。 “为什么？”杨素娥凄厉喊道。 人都离开了。 鲜于含烟举剑一下又一下刺杨素娥，边刺边流泪。 “对不起，对不起。” “江沉鱼要我杀了你，否则她就杀了我。” “我不想杀的，可江沉鱼逼着我，都是江沉鱼，都是江沉鱼。” “那个快速结丹的方子也是江沉鱼给我的。” “去西北前，我向父亲求助，父亲说我活该，还说我不跟你学。”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姚契不喜欢我，掌门当我不存在，丹鹤夫人放弃我，其他殷氏族人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嫁给姚契。” “你早不帮我，晚不帮我，偏偏在我最绝望的时候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以为就是我救星了，将来我唯你是从是。” “你是个什么好东西，你还骗我说我可能嫁给姚契，你哄三岁孩子呢！你以为我不知道怎么收服人吗？” “其他人收服下属起码都给重金，你倒是好，就说两句话，两句话就想用鲜于家的灵犀剑，你的算盘打得太精明了。” “你在做什么！” 鲜于含烟回头一看，只见是山桃，又立刻去看地上血肉模糊还在蠕动的杨素娥，当即将全身灵力灌入剑内，高举着剑。 此刻，她内心只有一个声音。 必须杀了杨素娥！ 第60章 引狼入室 2 第60章 引狼入室 2 感慨完彩蝶，风璃提议道：“彩蝶法力也就跟山桃不相上下，直接把画封印了带回去，既然彩蝶来自祝融谷，我带回去。” 陶心幼点点头：“就她那个水平，山桃都看不上的。” 风璃画了个封印符扔到画上面，画顿时不再起舞，而是卷成画轴朝风璃飞来，风璃拿着画，又收了短剑。 为保险起见，她把短剑和画绑在一起，借方如绥的灵力压制画。 陶心幼幽幽地看她一眼：“你倒是挺小心的。” 她觉得风璃有些怂，不过是个灵力微弱的蝴蝶尸骨做成的画，连山桃都影响不了，更何况是风璃。 “小心驶得万年船。”风璃毫不在意她话语里的讥笑，“你不也听小心的吗？我刚要听庄母和庄梦白的死因，你就把我叫回来。” “我没有啊。”陶心幼摇头否认。 “不是你。”风璃声音不自主的提高。 陶心幼点点头：“莫不是你幻听了？” 风璃的表情顿时一沉。 那会是谁？ 这里是槐岭古战场，遍布邪气，这么大的一个岭，除了槐树外，就是常见小动物，虎狼豺豹都不愿意过来。 那么会是谁提醒她从同感里醒来？ 莫非这座岭除了我们五个外，还有第六个人？ 这个人既然能屏蔽陶心幼，保守估计，实力至少是金丹。 既然他提醒我，暂时可以认定他是友军。 他是什么意思呢？ 我有危险？ 可彩蝶顶多是个跟山桃不相上下的妖怪，而且已经死了，骨灰被磨碎放进颜料里做成画，实力更是大打折扣。 也就是说，彩蝶根本对我造不成危险。 若是他好心提醒我，又法力高强，那么他完全可以现身的，他为什么不现身呢？ 莫非我身边有他不想见的人？ 白威、山桃、杨素娥？ 这仨不在附近，他露面应该没问题。 等等，这么说来…… 风璃脑海里灵光忽然一闪。 她略显僵硬的转过头，神色复杂地打量陶心幼。 把我从同感里叫出来的人，是提示我陶心幼有危险？ 果然，陶心幼眼神下意识闪躲，仿佛做错了事。 风璃仔细凝视着陶心幼，说来也怪，陶心幼也算是直白爽利的人，就在不久前，她还直言说自己让她不愉快。 可是现在，她的眼神躲闪。 奇怪，真是奇怪。 脑海中，风璃的灵光不断的闪烁，却不清楚陶心幼真切想法。 陶心幼属于小家碧玉的长相，内敛沉稳，一双幽深的眼睛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风璃紧皱着眉头，攥着画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下一刻，她听到陶心幼似乎叹息，然后陶心幼有些不自然道：“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语气有些强装镇定的意味在。 风璃收回了眼神。 陶心幼不悦道：“怎么？” “不好意思。刚刚我可能是幻听，也可能是老天爷给我警示？我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警示？” 陶心幼愣了一下，扁扁嘴，下一刻，脸色忽然煞白，惊魂不定道：“莫非山桃他们有危险？” 风璃脸色陡然一变。 所以那个人提醒我，不是提醒我有危险，而是已经做完坏事，提醒我去看？ 或者提醒我其他人有危险？ 风璃跟陶心幼飞也似的往回赶。 行至半路，忽然看到一个人迎面撞上，风璃和陶心幼分别左右跨一步站稳，再去看撞她们之人，居然是个熟人。 鲜于含烟。 鲜于含烟摔在地上，嘴里骂道：“什么杂种，走路不长眼……” 她边说边看向撞她那人，认出来后，一脸惊恐，后面辱骂的话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风璃和陶心幼对视，只见陶心幼似乎并不奇怪，但眼神里透着担忧。 陶心幼上前一步，抓住鲜于含烟的衣领，身子前倾，给她以极其严重的压迫感，问道：“鲜于含烟，你跑什么？” “我……我……”鲜于含烟结结巴巴。 风璃心叫不好，再看鲜于含烟，只见她身上有斑斑血迹，而那些血好像都是新鲜的，直截了当道：“你身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问她做什么！”陶心幼粗暴打断她道，“直接去看杨素娥。” 说罢，她啪啪两下锁住鲜于含烟的琵琶骨。 风璃见地上的血迹，道：“沿着血迹走。” 若是鲜于含烟遇到危险逃跑，那么她看到二人一定会大喊大叫，可她并没有喊叫，而是一脸惊恐。 出大事了！ 不到一盏茶工夫，她们沿着血迹来到昨晚休息的山洞，看到了令人惊骇的一幕。 血，到处都是血。 杨素娥倒在血泊里，气若游丝，白威跪在地上，抱着一只狐狸痛哭流涕。 不，不是狐狸，是山桃。 陶心幼当即明白大半，重重将鲜于含烟砸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风璃快步走过去，从芥子袋里摸出颗极品青丹，喂给杨素娥，道：“这是疗伤最好的丹药。” 杨素娥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口吃下丹药，就着嘴里的鲜血，使出最后一丝气力，把丹药咽下去。 “啊——” 她的声音绝望而凄厉。 白威转过头，用满是眼泪的眼睛，问风璃道：“阿璃，你还有丹药吗？” “有有。” 风璃说着，迅速跨两步到他和山桃跟前，下意识探山桃的呼吸，探完，她的眼泪立刻掉下来，搭在山桃鼻边的手无力滑落。 “她已经死了。” 空气里是死一般的寂静，风璃心里狠狠一痛，怔怔的流着泪。 她跟方如绥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故而对同是狐狸的山桃多有戒备。 可山桃只是个可爱的小丫头，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也帮过不少忙，如今却因为找她而落得如此下场，岂非是我连累了她。 “是谁？”她哑然道。 白威的目光看向杨素娥和鲜于含烟。 杨素娥愧疚地闭上眼，不敢看他的眼睛，两行清泪自眼角划过。 鲜于含烟趴在地上装死。 “谁说山桃死了，谁说的！都拿出最好的丹药救她！”陶心幼骤然大哭起来。 绝望的哭声和喊叫如绞绳一般一圈圈缠在风璃身上，让她感到窒息。 可这还不是最窒息的。 风璃深吸一口气，低声问白威道：“怎么回事？” 白威哽咽着把她们走后的情况讲了一遍。 自风璃和陶心幼离开，他见杨素娥不是很愿意让他待在旁边，便找借口跟山桃去北山坡摘花。 北山坡没什么好看的花，山桃又担心风璃和陶心幼，两人玩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谁知还未靠近洞口，就嗅到浓浓的血腥气，两人赶紧进洞，看到鲜于含烟用剑刺杨素娥。 山桃出言制止，鲜于含烟反而更来劲，最后一剑山桃替杨素娥挡了…… 第61章 引狼入室 3 第61章 引狼入室 3 风璃心头冰凉，抬起头死死盯着一言不发的杨素娥。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杨素娥引狼入室。 难怪之前她总是频繁上厕所，原来是去见鲜于含烟。 原因无外乎几个。 1、杨素娥想升金丹想疯了，即便几个大能颇有微词，但她依旧我行我素。 2、她跟鲜于含烟从小一起长大，她是鲜于灯耳提面命让女儿学的对象，她对鲜于含烟有道德上的优越感。 但是杨素娥忘记最重要一点，那就是鲜于含烟已经被抛弃，别人避之不及，她却要迎上去。 愚蠢至极！ 风璃走到杨素娥跟前，死死盯着她：“杨师姐，我不跟你掰扯你跟鲜于含烟的情谊问题，我只问你一句，金丹是那么好升的吗？” 杨素娥凄楚地摇了摇头，抓住她的手臂几乎是在哀求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风师妹，风师姐，我……” 她终究没有把‘我也深受其害’说出来。 风璃嫌恶地甩开她的手。 为着她浅薄的虚荣心，轻信旁人，害死山桃，还有脸说不知道！ 杨素娥神色凄凄地望着陶心幼，低低道：“陶师妹。” 陶心幼的只顾看着山桃的尸首发愣，手一挥，不想理会她。 鲜于含烟见陶心幼和风璃都不搭理杨素娥，心里觉得机会来了。 灵犀剑是鲜于家祖传之物，他们几个境界都不高，一定不清楚灵犀剑的弊端，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们现在都沉浸在悲痛里，一定不会想这么远，只要能骗过他们，我就可以回家找父亲。 想到此，她旋即换成一抹绝望和懊恼的神色，悲泣道： “风师姐，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杨师姐跟我要灵犀剑的，灵犀剑是能净化邪气可也会扰乱心神啊。” 她望着杨素娥，楚楚道：“杨姐姐，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我跟你说过灵犀剑的弊端，可你非不听……” 杨素娥诧异地看着鲜于含烟。 她什么时候跟我说过灵犀剑的弊端？ 风璃忍不住内心的伤痛和恶心，连看都不看鲜于含烟一眼，当即拿出短剑，手一松，短剑如闪电一般，贯穿鲜于含烟喉咙，直插在山石里。 鲜于含烟甚至来不及喊叫，便倒在地上，一命呜呼，红色的血汩汩流出。 杨素娥蹙眉道：“阿璃……” 风璃刚刚借助丹药恢复的灵力，被这一剑用尽。 她缓缓走到鲜于含烟跟前，拔出短剑，剑刃上一丝血迹都没有。 杀人不见血。 好剑！ 她低头瞥了一眼鲜于含烟，只见头发散乱在脸上，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渗出血珠。 风璃的胸口起伏不定，指着鲜于含烟对杨素娥道：“她跟你从小一起长大，我跟山桃也是，而你引狼入室害死山桃！ 是鲜于含烟故意也罢，是你无心也好，你自己心里有数！ 既然鲜于含烟已经给山桃赔命，我便不与你计较，若你敢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决不与你善罢甘休！” 所谓乱七八糟的话，无非以大局为重巴拉巴拉。 鲜于含烟是鲜于灯的女儿，鲜于灯是赤虚堂的大护法，地位崇高，山桃不过是个狐狸，还是不要惹事好。 可笑。 风璃连江黛云都敢杀，更何况一个微不足道的鲜于含烟。 家世在修仙界只是加分项，不是必选项，修仙界终究是看谁的拳头硬。 杨素娥和鲜于含烟引以为傲的家世，在风璃看来，不过是鸡肋而已。要想在修仙界获得尊重，靠两种东西： 超高的修为和超高智慧。 注意，是智慧不是情商。 鲜于含烟和杨素娥之所以推崇家世，无非是修为低和智慧不高，明里或潜意识用家世压人，从而获得支配别人的快感。 对于这种人，风璃只想说，都老实点儿，真以为别人不敢掀桌子啊。 更何况，杨素娥跟山桃不熟，她才不会为了山桃得罪鲜于灯。 所谓的大局，不过是她以及阳瑟堂的利益！ 风璃静静地等待杨素娥想明白其中关节。 她知道鲜于灯不会放过，此时最好的办法是连杨素娥一起杀了，毁尸灭迹。 ——白威不会说出去，陶心幼更不会说出去，她无依无靠，说出去只会成为风璃和鲜于灯争斗的牺牲品。 唯独杨素娥。 她有家世有背景，一般人轻易不会惹，不然她也不会自大的认为别人就该把好东西捧给她。 可风璃不想杀杨素娥。 她记仇，但只想做正确的事，不会滥杀。 杨素娥眼中的恼恨似流星般一闪而过，她一扫白威和陶心幼，却见二人冷冷地看着她。 她一个耳光飞快地扇在自己脸上，一声脆响后，她半边脸立刻红肿。 “风师姐说得对，是我浅薄无知引狼入室，才害死山桃。” 修为降低可以重新练，但鲜于含烟死了，才是令她最绝望的。 诚然她有惊无险，山桃不过是个狐狸，她心痛但不会真为山桃报仇杀鲜于含烟，只会把鲜于含烟拖到鲜于灯跟前。 至于鲜于灯，大约是把鲜于含烟吊打一顿，不会真让女儿送命。 可是现在，风璃把阳瑟堂和鲜于灯作为缓冲的鲜于含烟杀害。 她甚至不敢见鲜于灯，若是说出去，依照风璃手起刀落的性子，绝不会放过她，她也有能力跟阳瑟堂斗。 要知道，方如绥可是传闻中的九州第一战力。 甚至她邪恶的认为，江黛云的死跟风璃脱不了干系。 杨素娥脸色僵硬的如行尸走肉。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最终，杨素娥自然是……认了。 一来，鲜于含烟已经死了，再纠缠也没意思，她和风璃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已经得罪鲜于灯，若是再得罪风璃，那就是腹背受敌，两面夹击，她和阳瑟堂更撑不住。 还有当掌门允许江星河调鲜于含烟入西北队时，那时候大家似乎已经默认鲜于含烟是个死人。 所以重点不是鲜于含烟死了，而是如何把锅甩出去。 二来嘛…… 她知道鲜于含烟奉江沉鱼的命令，事后鲜于灯追查，让他去找江沉鱼去。 更何况，鲜于含烟该死，她好心帮鲜于含烟，却换来背刺，父亲告诉过她，对付叛徒一定不能手软。 所以，杨素娥也没什么可犹豫的，抬起头，看着风璃的眼睛，道：“风师姐说得对。” 第62章 引狼入室 4 第62章 引狼入室 4 对于鲜于含烟的死，陶心幼只觉得她死有余辜，甚至鲜于含烟给山桃陪葬，恐怕会脏了山桃的坟茔。 她就担心杨素娥为活命答应风璃闭嘴，事后回家跟杨悟一分析，转手把他们给卖了。 对于白威而言，鲜于含烟死就死了，唯一不确定的因素是杨素娥。 他内心甚至希望，直接把杨素娥杀了，免得她这个自以为是的大小姐回去背刺。 只是作为一个新加入者，他很好奇风璃接下来的动作。 风璃见三人都不说话，默许大家不再纠缠鲜于含烟之死，她走到洞内最里面一块石头旁边，坐下来，俯视三人。 “既然鲜于含烟的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那我们就讨论接下来的事。” “首先，是尸首的处理问题，我建议用化尸粉化了，我们都没来过这里。” 化尸粉可以清除痕迹，让尸首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要做得干净，就算鲜于灯追查到槐岭，只要找不到尸首，那就不能认定是他们做的。 毕竟以他们几个的身份，鲜于灯轻易不能私下报仇。 阳瑟堂家大业大，也许会顾及鲜于灯。 风璃、白威和陶心幼，没有软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后面还有个方如绥，鲜于灯找他们报仇前，最好数一下鲜于家九族人数。 对于这个提议，杨素娥自然是赞同的。 只要鲜于灯没有直接证据，那她就容易脱身。 白威不置可否，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陶心幼却提出质疑：“鲜于含烟毁尸灭迹我没意见，山桃，嗯……还是带回青丘安葬。” 风璃诧异地看她一眼。 陶心幼什么时候跟山桃关系这么好了？ 难道仅仅觉得要入土为安？ 风璃定了定神，肃然道：“天下万物有生就有死，死亡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是自然的规律，没什么可哀痛的。 青山处处埋幽魂。 天地之间即是众生生活的地方，也是埋葬众生的地方，死后没必要拘泥埋在那一方土地。 不管是人、妖精亦或是渺小的蜉蝣，皆是如此，包括我。” 鲜于含烟毁尸灭迹，是为了湮灭证据。 至于山桃，她觉得埋在哪里都一样，尘归尘，土归土。 更何况，刚从古战场出来，那些有灵性的生命体死去之后，若是处理的不好，他们很可能演变成恶灵。 她知道以山桃的心性来说不会，但死去的灵体还是不要跟活着的灵体争夺生存空间了。 陶心幼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又道：“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高兴，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你是害怕见到狐王才不敢回青丘的？” 风璃的脸色当即拉下来。 白威有些害怕道：“山桃死去，狐王会追究她麻烦吗？毕竟……” 毕竟山桃是跟着风璃期间出意外的。 陶心幼勉强一笑，紧紧抱着山桃：“山桃不是风师姐害的，狐王自然不会找风师姐的麻烦，可风师姐不把山桃带回去，恐怕会有麻烦。” 杨素娥瑟瑟发抖，身体下意识往后缩。 她觉得风璃有些霸道。 原以为他们在处置鲜于含烟的问题上达成一致意见，大家共同对外，现在又因山桃的尸首内部再起波澜。 万一谁不满，把事情捅出去…… 为什么大家总喜欢争斗呢。 她很想调解，可在场的几个人里，只有她没资格说话，只能等到他们商量完。 风璃看都不看陶心幼一眼，冷笑道：“风氏一族跟方如绥的恩怨，那叫一个源远流长。” 笑死。 就算山桃的尸首带回去，方如绥会让她活过25岁吗？ 若是方如绥找茬杀她，什么理由不能说。 是理由的问题吗？ 更何况他们之间横亘着多条人命，矛盾无法化解，将来不是她杀了方如绥，就是方如绥杀了她。 陶心幼神色艰涩：“风师姐，我没有提这个，你没必要顾左右而言他……” 对上风璃冷冽的眼神，她说不下去了。 修仙界崇尚复仇，鄙视软骨头。 风璃冷笑道：“顾左右而言他？陶师妹，你不要当我是傻子。我很好奇，你跟山桃并不熟，为什么对她的后事这么关心。” 她觉得陶心幼对山桃有些过于关心了。 为什么？ 讨好方如绥吗？ 不是没人来青丘抱方如绥大腿，有仙门首领，有散修，有妖精，但都被方如绥拒绝了，她多次说过不过问世事。 陶心幼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勉强道：“我跟山桃是不熟，可我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只是心疼她罢了。” “是么？但愿如此。” 风璃的神情逐渐变得冰冷，她凑近一些，逼视着陶心幼。 “那我告诉你，青丘没有任何人、任何动物的坟茔，青丘只长桃树和冬青。” 她的双手握紧拳头，发出‘格格’的响声。 因为愤怒，她的神情有着近乎疯魔的癫狂，她咬紧牙关，极力克制住自己，让自己保持镇定。 没错，青丘没有任何人、任何动物的坟茔。 她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父母、祖父母埋葬在哪里。 方如绥杀他们后，大概率跟她接下来的做法一样，既毁尸灭迹。 陶心幼颓然地瘫在地上，脸色逐渐苍白，直到完全失去血色。 杨素娥不大明白，怔怔的看着风璃，脑袋似乎被什么击中，然后泪流满面…… 原来，原来不是风璃霸道。 而是青丘没有坟茔。 白威愣愣道：“那你的家人……” 他说不下去了。 风璃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深深吐出一口气，再看向几人，肃穆道：“我跟方如绥的恩怨不是重点。 我不会为了跟方如绥斗法，而把诸位置于危险之地。 若是事后方如绥问起，你们尽管可以告诉她，我什么都不怕。” 一阵静寂无声。 风璃等了一会儿，道：“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我们就先处理尸首。” 她缓了缓神态，刚要再说两句软化安抚他们，却听陶心幼的声音幽幽响起。 “杨师姐，鲜于含烟的尸首交给你了。” 杨素娥愣了下，迅速去看陶心幼。 白威直言不讳道：“今日之事是杨姑娘引来的，杨姑娘想要手上干干净净的，不大好。” 杨素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风璃。 陶心幼翻了个白眼。 风璃别过脸，不跟杨素娥对视。 她理解白威和陶心幼的想法。 人不是杨素娥杀的，尸首若还不是她处置的，一旦事发，杨素娥想撇清可太容易了，她可以说她是被他们逼迫的。 第63章 引狼入室 5 第63章 引狼入室 5 杨素娥差一点儿要掏出张符篆离开，一扭头看到了山桃，山桃是白狐狸，原本洁白如雪的皮毛上满是血迹。 是她把鲜于含烟带到此地，是鲜于含烟要杀她，山桃替她挡了最后一剑，现在又看到三人不悦的目光。 心如死灰间她突然想起父亲对她的教导。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凡事只考虑自己不考虑朋友，或凡事只考虑自己有多大麻烦，看不到自己得到的利益，这叫傲慢。”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及时回馈那些帮你的人，否则人家下次不帮你是圣人，踩你一脚是你活该。” 陶心幼直视着杨素娥的眼睛。 风璃静静等杨素娥行动，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凉了半截，陶心幼和白威还在等着，不能再沉默了。 她正要开口催促，却见杨素娥遽然起身，直朝着鲜于含烟走去，她从芥子袋里掏出化尸粉，撒在鲜于含烟身上。 顷刻间，鲜于含烟的尸首荡然无存。 杨素娥转过头看他们，温和一笑：“我可不想失去朋友。” 风璃面无表情处理了山桃的尸首。 几人又把现场清理干净。 风璃看向杨素娥，认真叮嘱道：“你回去见你父亲。 若你父亲不在，你就把事情告诉你母亲，原原本本，不能泄露任何一个细节，至于要不要告诉其他人，你听你父母的意见。” “啊？”杨素娥不解。 若是让父亲知道了，父亲的震怒可以想见。 “鲜于含烟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是因为她想杀你吗？”风璃反问道。 杨素娥凄楚地摇了摇头：“是江沉鱼。” “其实鲜于含烟的问题是有解的，当江沉鱼逼迫她杀你时，她可以佯装答应离开西北队伍，然后回家，向她父亲坦白一切。” 杨素娥艰难地点点头：“若是鲜于灯知道，他一定会带着女儿找掌门告状的。” 鲜于家和杨家同是温源谷灵矿势力，抬头不见低头见，谁都不会主动把事情做绝的，更不敢担挑唆灵矿内部不和的罪名。 所以当温源谷灵矿三仙门有争执，要么和解，要么找落桑真人调停。 鲜于含烟的问题在于她太蠢，根本不清楚杀杨素娥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杨素娥是她从小要学习的对象，心里早对杨素娥有意见了。 所以她这次愿意听江沉鱼的命令，除了江沉鱼的逼迫，还有她内心积累多年的不满。 风璃点点头，声音不仅温和了几分：“所以这么大的事你不要自己扛，多跟你父母商量，并且让你父亲想办法，给你修为下降一个合理的解释。” 鲜于含烟失踪，鲜于灯肯定会去找江沉鱼要人。 若是江沉鱼说实话，那么鲜于灯一定会找到杨素娥询问。 若是江沉鱼撒谎，鲜于灯也会找到杨素娥——因为在他眼里，在长乐宗，跟女儿关系最好的就是杨素娥。 既然鲜于灯一定会找到杨素娥，那么杨素娥修为骤然下降，一定会引起鲜于灯的怀疑。 所以不管杨悟会不会帮他们瞒过此事，但一定会让女儿修为下降有个合理解释。 “好。”杨素娥点点头。 风璃又道：“好，此次分别后大家要守口如瓶。” “嗯。” 陶心幼道：“我是没见过什么鲜于含烟。” 白威道：“我会一直待在狐王身边。” 众人商定完毕，杨素娥掏出张定位符，对众人道：“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可直接回家的符篆，我先回家，你们保重。” “保重。”风璃微笑地看着她。 她知道，杨素娥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急需一个安全又安静的地方理清思绪。 值得庆幸的是，她选择回家。 杨素娥抖了抖符篆，整个人消失不见。 现场留下风璃、陶心幼和白威三人。 风璃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散，对二人道：“我们统一下时间线。” 陶心幼朝着杨素娥消失的地方露出不屑的笑容。 白威正了正身体。 风璃指了指白威，道：“我去过襄源城的事肯定瞒不过去，所以我跟你是同时离开襄源城的，我们没有来过槐岭。” 白威点点头。 “同时你需要暗中回去一趟，找到襄源城的城主，若是沈青山来查鲜于含烟的踪迹，让他劝说沈青山不要掺和。” 鲜于含烟是独生女，鲜于灯发现女儿丢失，一定会发疯似的寻找。 事情传到落桑真人耳朵里，他一定会暗骂江星河的，鲜于含烟可以死，但必须光明正大的死。 那么落桑真人会让沈青山帮忙查鲜于含烟的踪迹。 依照沈青山的能力，查到襄源城，若是襄源城的城主配合鲜于灯找女儿，那么风璃和白威一定会列入嫌疑名单。 白威明白风璃的言下之意，定定道：“襄源城的城主程山泉是个聪明人，他得知沈青山来意，就会把矛盾指向江星河，不让沈青山掺和。 若是沈青山固执，他会让沈青山为襄源城上下数十万人的美好生活考虑，孰轻孰重，沈青山一定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当然，他会回去跟程山泉透漏点儿信息，让程山泉做好准备。 风璃嘴角划过一抹嘲讽，道：“我赌江沉鱼不敢说逼迫鲜于含烟杀杨素娥，她一定会说鲜于含烟是自行离开。” 挑拨温源谷灵矿内部不和，相当于动长乐宗的钱袋子，落桑真人一定不会放过。 陶心幼冷不丁冒出一句：“其他的我都认同，若是杨悟帮着女儿开脱，并祸水东引到我们头上呢？” 风璃感慨陶心幼的缜密，轻笑两声，道：“遮掩对杨悟是最有利的，若他不懂事，那就更好办了，直接告诉落桑真人实情。” 陶心幼松口气，道：“掌门肯定会猜到鲜于含烟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怎么死的。若是知道原委，他一定会杀杨悟父女平息事态。” “为什么？”白威脱口而出，“难道不是杀风璃吗？要不风师姐，你跟我去找狐王。” 陶心幼讥笑道：“上上下下多少人护着风师姐，而且掌门还指望风师姐，跟祝融谷的联系更加紧密呢。 更何况，杀风师姐之前，掌门还得通知狐王，得不偿失。” 她并不是讥笑风璃，而是嘲讽落桑真人。 第64章 全都是利益 第64章 全都是利益 对于落桑真人而言，只有利益，没有对错正义和邪恶。 诚如陶心幼分析，落桑真人一时半会还不会动风璃，更何况风璃还是实际意义上的太子伴读，动风璃意味着打儿子脸。 所以落桑真人知道实情后，他会快速计算利益得失。 几方人马。 江星河一脉：江星河是长老，既然掌门默许他调鲜于含烟入西北军，那么鲜于含烟死是意料之中的事，掌门只会生气他手法粗糙。 但掌门绝对不会杀江沉鱼安抚鲜于灯。 首先，江沉鱼是掌门的妾室，是江星河的妹妹，杀江沉鱼之前，要杀江星河。 若江星河拿下长河落日，掌门杀功臣还会引起其他人的恐慌，以后谁还敢立功。 其次，殷颂、姚契和云成章联合起来，都没能让章门杀江星河，鲜于灯更做不到。 鲜于灯一脉：人家女儿不见，还让他闭嘴，掌门不会做这种蠢事。更何况鲜于灯背后是赤虚堂，也就是姚契舅家，姚契最重要的支持力量。 风璃暂时不能动。 白威的死并不能安抚鲜于灯，毕竟到这个地步就是打明牌，鲜于灯可以顾大局，但不会允许别人把他当傻子。 ——毕竟白威没有动手杀人。 陶心幼，理由跟白威一样。 那就是阳瑟堂杨悟和杨素娥一脉。 阳瑟堂在温源谷灵矿的份额只有8，赤虚堂20，鲜于家在灵矿的话语权实际不低于杨家。 所以落桑真人杀杨悟父女，为阳瑟堂重新选堂主，比如鲜于灯的弟弟或其他亲人，给鲜于家巨大的利益，让他们说服鲜于灯不再纠缠。 届时，就算鲜于灯心里不痛快，但不会跟掌门对着干，然后跟殷颂他们联合起来，逼死江星河。 当然，鲜于灯大概率会在江星河死之前，顺道把风璃杀了，一如今日之鲜于含烟，毁尸灭迹。 所以说出事实，风璃还是有危险的。 只不过她面前有两道防线。 一道是江沉鱼，江沉鱼不会蠢到说出真相。 一道是阳瑟堂，但阳瑟堂把她供出去，那就意味着大家一起死。 求死易，求生难。 杨家上上下下应该也有上千口，杨悟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只有把水搅混，对大家都有利。 白威还是有些担忧。 他跟方如绥不熟，本来想着有山桃引路，但山桃死了，若是保不住风璃，那狐王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 “风师姐……” 谁知他的话被风璃笑着打断。 “我会写推荐信，你去逍遥城的时候拿去找姜无忌或者姜不识，他们自然会帮你找方如绥。” 说罢，风璃掏出纸笔，开始写推荐信。 白威心中微微一刺，既感动又难过：“我卑微，不知哪里修来的福气认识风师姐……” “你不要在这里伤春悲秋的。”陶心幼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杨悟和江沉鱼肯定不敢说出真相，那么就剩鲜于灯的追查。 就算是鲜于灯查到槐岭镇，知道槐岭镇来四女一男，但他们不知道风师姐姓名，直接说是鲜于含烟就成。” 风璃不语。 的确是这个道理。 就算他们三方都守口如瓶，但不代表着他们是同盟，该甩的锅还是要甩的。 江沉鱼不知道风璃参与进来，她会直接认为是杨素娥动的手，会自然而然把问题引到杨素娥那里。 所以，只要不被逼到最后一刻，风璃会很安全。 风璃的暴露意味着大家同归于尽。 白威点点头：“那我放心了。” 他心中暗暗发誓，若是鲜于灯找到他，他不会说出风璃的，风璃待他这么好，他要懂得感恩，而不是跟杨素娥似的，傲慢自大。 此时风璃的推荐信已经写好，抖了抖，把墨迹抖干，递给白威。 风璃拍拍手，道：“所以我们再最后检查下，然后各自分别，记住，我们都没来过这里。” “嗯，我回家找我母亲。”陶心幼道。 白威小心翼翼把推荐信折起来，放到芥子袋里，道：“我先悄无声息回襄源城，然后去逍遥城。” 商量完毕，他们又仔细检查槐岭，清除掉所有痕迹，然后各奔东西。 …… 西北 江沉鱼眼角一飞，得意洋洋地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轻笑道：“也不知道杨素娥和鲜于含烟这俩贱人，到底谁死了？” 她的语气里，幸灾乐祸又带着一丝遗憾。 ‘啪’ 江沉鱼把酒杯重重摔下，怒道：“若不是杨素娥和鲜于含烟，黛云就不会死，事后他们还推说是长河落日做的！” 柳羡鱼轻轻瞥了她一眼，心里松口气。 只要江沉鱼相信是鲜于含烟和杨素娥杀江黛云就成。 可千万别怀疑六长老。 她想了想，委婉道：“这次不管她俩谁死谁活，哪怕是两人都活下来了，我们只有一句话，没有做过任何事。” “嗯，我知道，鲜于含烟是自己离开的，她那么臭的脾气，仗着赤虚堂的出身，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能跟个晚辈计较吗？” “至于鲜于含烟杀杨素娥，明明是鲜于含烟嫉妒，鲜于灯不是经常说鲜于含烟哪哪儿都不如杨素娥吗？” 说到这里，江沉鱼‘咯咯’笑两声：“我肯定是顾全大局的，更何况我一心扑在战事上，哪儿顾得上照顾她。” 柳羡鱼心说你记得这些就好。 “嗯，不过还有一个……” “还有什么？”江沉鱼脸色当即变了。 怎么有那么多需要注意的东西。 柳羡鱼微微笑着：“堂主莫要着急，为了避免杨悟和鲜于灯联合起来，我们把战线拉的长一些，显得这仗打的很艰难。” “艰难我倒是理解，无非是博取掌门的同情，但这完全没必要，西北这里的散修不听教化，我快烦死他们了。” 柳羡鱼‘噗呲’一声笑出来。 之前在长乐宗，别看大家不爽江沉鱼，但面子还是给的，这里的散修不一样，完全不给面子，几次调戏江沉鱼，让她烦不胜烦。 “可除了同情外，还需要清理一波人，尤其是温源谷来的人，当然，我们暗中逼他们离开，造成他们不懂大局的情况。” 江沉鱼神色一凛：“好。” 既然注定跟温源谷有一战，那就提前做准备。 到时候鲜于灯或者杨悟发难，她什么都不用承认，然后摆功劳说昔日情谊再提一嘴温源谷不懂事。 如此一来，想必掌门不会听他们的。 第65章 阴阳为炭 第65章 阴阳为炭 阳瑟堂 年过不惑的杨悟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痴痴地望着天上的明月。 妻子郁蓉走过来，把手上的披风从后面披在他身上，杨悟一把抓住妻子的手，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无言许久。 郁蓉挣脱开丈夫的手，把披风的系好，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大郎……” 杨悟凄然地叹口气：“我查了下杨氏族谱，杨氏一族有三百多口，若算上仆役、弟子，大约有两千多口。” “只要我们一家三口都死了，他们就保得住了。”有两行清泪从郁蓉脸上划过，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杨悟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杨氏一族不会有麻烦，我也不会让你们死的。” 他的声音很低，然铿锵有力。 “我听你的，不管你做什么我和女儿都会支持你的。” “那就按照风璃说的做，先让素娥的修为下降有个合理解释，这事我来安排。你跟素娥说，不要怕疼，一定要假戏真做。” “嗯。”郁蓉抬起头，双眼泛着泪光，“青丘那里……” “方如绥心性不稳，做事全凭喜好，她最近跟姜不识走的近，我修书一封托人带给姜婴。” “好。” 郁蓉松口气，虽然知道逍遥城跟长乐宗面和心不和，但他们不联合逍遥城一定会死，联合逍遥城还有活的机会。 …… 方如绥慵懒地侧一侧身，道：“看够了吗？” 她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妩媚。 ‘噗通’ 白威跪在地上，低下头，脸色涨得通红。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美丽的女人。 “什么事？”方如绥翻了个白眼。 白威把事情原委讲一遍。 “阿璃做得没问题。” 白威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原本他准备了好些话，现在全被方如绥堵回去。 莫非她不让自己来青丘？ “逍遥城虽然包容，但不是什么货色都收的，你还是留在我身边。” “啊？” 白威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噎住了。 “我只有一条，一旦那个什么……丫头……” “鲜于含烟。” “嗯，一旦鲜于含烟之死暴露，你不幸被人抓住，我不希望你出卖青丘，否则天上地下，我一定会追杀你。” 白威神色一凛，拜道：“若是我被抓了，我就说是我杀的。” “不，你不认识鲜于含烟，若是有人拿着她的画像找你，你就说看到她和杨素娥在一起，其他的不得而知。” “是。小人谨遵狐王教诲。” “下去。” 白威离开后，姜不识从屏风后面出来，道：“要是拿着画像的人是鲜于灯就好了。” “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杨悟肯定会找逍遥城表达结盟之意。”方如绥轻笑两声。 在两人心里，白威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姜不识知道方如绥并不在意白威和阳瑟堂。 他笑了笑，走过去炉子边，拿起烤熟的橘子剥皮，剥好递给方如绥。 “可总要把陶心幼给摘出来。风璃有你和祝融谷保着，她聪明绝顶，在那种紧迫环境下，迅速做出正确判断。” 姜不识明白，就算鲜于灯知道女儿的死跟杨素娥有关，不会跟杨悟硬碰硬，会通过告发江沉鱼试探落桑真人态度。 鲜于灯为什么不告发杨素娥？ 一来嘛，是鲜于含烟先动的手，有如此下场只能说活该。 何况杨素娥只不过是个练气，杨悟想给女儿报仇私下寻个机会做干净就是了。 若鲜于灯找杨悟，就算落桑真人为安抚鲜于灯杀杨素娥，哪怕连杨悟都杀了，但杨家人不会放过鲜于家人，鲜于灯找杨素娥复仇只能悄悄做。 二来嘛，主谋江沉鱼逍遥法外，鲜于灯气不过，通过告发江沉鱼彻底倒向殷颂他们，跟殷颂他们联合起来杀江星河。 只要江星河死了，江沉鱼自然命不久矣。 “那个蠢才为什么要保？愚蠢狂妄害死山桃，还反驳阿璃，爱死哪儿死哪儿。”方如绥随手抄起旁边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是杨素娥害死山桃，阿璃当时要去古战场那里查看，陶心幼是担心阿璃有危险，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姜不识嘴角划过一抹不为人知的浅笑。 阳瑟堂？ 逍遥城需要的是内乱的温源谷灵矿，看不上阳瑟堂的巨额财产。 方如绥掰了一瓣橘子送入口中，温温热热的，外酥里嫩的汁液瞬间充盈在口腔里。 真好吃啊。 “你说的对。”方如绥道，“是杨素娥害死山桃，连累青丘。” …… 风璃离开槐岭，朝着祝融谷的方向慢慢走着。 对。 慢慢走着。 若是没有鲜于含烟这档子事，她会飞去祝融谷，但出了事，她不知道要不要去祝融谷…… 去，她扛着一个雷，连累到祝融谷怎么办？ 不去，她的修为可能没法提高，将来过东躲xz的日子？ “短暂的人生烦恼可真多啊，酒杯生尘酒壶空，一事无成。” 风璃面对着郁郁葱葱的山林发出感慨。 她看到脚下的哗啦啦流淌的江水，忍不住又道：“若是我仇家的尸体，能顺着河流一具具漂过来该多好。” “哈哈哈……那恐怕你得站到地老天荒了。” 姜无忌的声音忽然传来。 风璃心中一喜，但还是佯装生气道：“你给我出来。” 姜无忌骤然现身。 他找了个离江不远的大石头，坐上去，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把琴。 风璃走过去，揶揄他道：“你兴致倒是不错。” 姜无忌希望温源谷灵矿内部有问题，杨家和鲜于家快杠上了，还不得弹曲子庆祝一下。 “你先听这首曲子。” 姜无忌无奈地看她一眼，往一旁挪了挪，示意她坐在石头上。 风璃坐上去，姜无忌面朝南边江水，她面朝着东边岸边的石头，因为石头距离地面很高，她两条腿悬空，随意的荡啊荡。 姜无忌拨弄琴弦。 风璃停止荡漾的双腿，怅然地望着石头发呆。 她看到有个人站在高高的山边，关山阻碍着他前行，回头望心绪杂乱，满腔愁绪绵延无穷，浩荡的怨气久久存在天地间。 她忽然想起那句话。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她生于天地间，属于万物，也就是铜，阴阳如炭火一样把她炙烤，最终也许会成趋之若鹜的精钢，也许是人人厌弃的渣滓。 唉，世间之事总是如此，福祸相依，忧喜聚门，吉凶同域。 她满怀期待地要去祝融谷，却出了鲜于含烟这档子事。 天不可预，道不可谋，迟速有命。 第66章 刻骨铭心的耻辱 第66章 刻骨铭心的耻辱 一曲终了。 姜无忌轻声道：“你什么想法？” “我不高兴倒是真的，你为什么不高兴呢？”风璃道。 姜无忌笑笑，这丫头到死嘴都是硬的。 “因为你不高兴，所以我弹一首悲伤的曲子舒缓下你的情绪，免得一会儿你嚎啕大哭，悲伤的不能自抑。” “你都知道了。” 风璃转过头，持久而玩味地看着姜无忌那张景致的侧脸，忽然冷笑起来：“我同感时，‘叮当’的响声是你弄出来的？” 姜无忌沉默以对。 风璃的嘴角缓缓裂开，笑容有些恐怖。 那么就是真的了。 他一直跟着我。 可惜我一个筑基，根本察觉不到金丹巅峰的存在，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然后默不作声。 他有他的仇恨，他应该想到无数个策略，每一个都让逍遥城获得巨大的收益。 这也就罢了。 毕竟她没指望姜无忌出手帮她。 可他还专门过来弹曲子嘲讽是什么情况？ 我没得罪过他啊。 “我没有出手的原因，除了希望温源谷内斗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 姜无忌转过头，凝视着她眼眸，一字一顿道：“我可以确认，陶心幼是方幼桃！”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风璃的脑袋轰然一声巨响，空白一片。 陶心幼竟然是方幼桃。 那个杀害原主双亲的八尾狐狸。 姜无忌的目光有些怔愣：“陶心幼是只狐狸，只要是金丹以上的人都能看出来，但大家出奇一致保持默契。 师父悄悄告诉我，落桑真人曾派沈青山去陶心幼所谓的家乡寻访，回来后给众人下了封口令。 起初我以为陶心幼是其他的成精狐狸，落桑真人想要引进方如绥势力，这才令人闭嘴。 毕竟方如绥也是狐狸，狐狸总会庇护狐狸的。 我知道云成章让你去祝融谷，我便提前去祝融谷拜访，回来后去襄源城找你，碰到山桃和陶心幼往襄源城赶。 我以为两人因为同是狐狸关系好，在长乐宗，她们偶尔一起出去。 她们在喝茶聊天，我隐去身形听了一耳朵。 我听到山桃说，绝对不把她是方幼桃的事说出来，方幼桃已经死了，她是陶心幼，一只仰慕方如绥的普通狐狸精。 我内心震惊不已，悄悄跟着她们。 我发现你根本不知道陶心幼是狐狸的事情，而且我看到杨素娥和鲜于含烟私下接触，同时陶心幼也知道这个事。 我觉得奇怪，我担心她俩对你不利，所以一直跟着你。 再然后你同感那幅画，陶心幼在一旁看着，眼睛里全是那柄短剑……”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风璃坐在一旁，仿佛被世界遗忘和抛弃，孤独地看着奔腾的江水。 她心里冷笑，更是哀戚不已。 风璃的泪，流了个畅快。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她依旧流着泪，衣裳已被眼泪浸润，热热的风吹过，衣裳很快被吹干，然后被浸润，然后又被吹干…… 如此往复，原本整洁没有褶皱的衣裳变得皱巴巴的。 她这样怔怔的流着眼泪，当东方泛起鱼肚白，她的心依旧是剧烈的痛，她心口渐渐燃起熊熊烈火，把她的心烧成灰烬。 风璃醒悟，自查鬼叫真相遇到山桃时，方幼桃就已经出场，之后山桃在明，方幼桃在暗，双方合着演一出大戏。 幡然醒悟之后，便是刻骨铭心的耻辱！ 陶心幼，方幼桃，山桃，陶，桃…… 原来她一直交好杀害双亲之人。 长久的睁眼流泪，她的双眼干涸刺痛。 姜无忌看着东方升起的朝阳，轻声道：“阿璃。” 风璃已经无泪可流，怅然的自嘲：“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笑话对不对？” “不是。”姜无忌恳切道。 他平静地看着风璃，眼神清澈而明亮：“我并不认识方幼桃，只是觉得众人反应奇怪。 那个时候你被江沉鱼盯着，告诉你让你留意，又怕你自顾不暇，得知云成章让你去祝融谷，便按下不表。” 风璃凄然道：“是啊，我如此高调的进长乐宗，多少人背地里等着看笑话呢。” 她顿了顿，冷笑道：“山桃，呵，如此费尽心力替方幼桃瞒着，还不是葬送了性命。” 知道鲜于含烟来襄源城的一共就仨人。 杨素娥不解释。 姜无忌担忧她出意外，所以一直跟着她。 陶心幼明知道山桃是个法力弱小，明知道鲜于含烟没安好心，还让山桃跟着杨素娥，且不加任何提醒。 风璃被陶心幼耍的团团转，山桃又何尝不是。 这个蠢丫头。 姜无忌沉吟片刻，道：“虽然有些话可能不符合你意，但我还是要说，陶心幼目的不是害你，而是回到方如绥身边。” 闻言，风璃内心一震。 当年方幼桃杀害原主父母，被方如绥杀害，现在看来，只是斩断她几条尾巴，把她赶出去。 姜无忌探听到，方幼桃决定放弃掉原来的身份，以陶心幼的身份重活。 如果她想回到方如绥身边，那么首要是讨好方如绥，害死山桃，连累风璃，对陶心幼有害无益。 起码，在她重新得到方如绥接纳前，陶心幼不会自掘坟墓。 否则依照方如绥的暴脾气，一定会再将陶心幼赶出家门。 陶心幼委婉提醒过风璃，杨素娥这个人有问题，让她离远点儿…… 陶心幼说想回家看母亲…… 也就是说…… 风璃睁大眼珠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无忌。 也就是说，方幼桃是方如绥的女儿？ 方如绥有女儿！ “我哥悄悄告诉我，他用陶心幼试探方如绥，方如绥只是生气陶心幼愚蠢，然后把白威推出去当替罪羊。”姜无忌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正如他想杀江星河为母报仇，得先覆灭长乐宗，否则会给逍遥城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风璃要杀方幼桃报仇，得先杀方如绥，否则方如绥不会放过她，更何况，方如绥手上还沾满风氏一族的血。 他这话是提醒风璃，若方幼桃只是普通狐狸，风璃杀她大约不会有危险，若是方如绥的女儿，那就要仔细筹谋。 当年方如绥放过方幼桃，其意不言而喻。 她想要报仇，不能忽视方如绥和方幼桃的关系，一股脑莽上去。 风璃眼神凛冽狠辣：“我明白。十八年前方如绥让方幼桃假死，如今山桃遮掩，可见方如绥是不会让我杀方幼桃的。” 不让我杀，那就借刀杀。 第67章 近乡情怯 第67章 近乡情怯 姜无忌轻轻道：“若你想报仇，现下最要紧的便是升为金丹，祝融谷的功法会为你升金丹提供巨大的帮助。” “帮助？”风璃茫然地盯着滔滔江水，此时此刻，她的心就如这江水一般，奔腾而逝。 若是没有鲜于含烟的事，她自然会去祝融谷的。 可如今有这档子事，若是祝融谷欢迎她，她怎么敢连累待她好的祝融谷呢？ 若是不喜欢她。 她顶着鲜于含烟这颗雷，还有陶心幼和方如绥，他们仨已经让她精疲力竭，若是跟祝融谷起争执，那她可真要四面楚歌了。 罢了，罢了。 还是另寻别处。 姜无忌低声道：“你们都离开后，槐岭那个山洞我又清理一遍，不会留下痕迹被人发现的。另外鲜于灯要迁怒你等，也得有证据。” 风璃挤出一丝苦笑。 姜无忌继续道：“只要落桑真人没有掌握所有信息，你就是安全的，这个逍遥城会安排，你不用担心。” “至于祝融谷，他们没有让我进门，说我把你带过来再说。不过他们告诉我，你的父亲叫妘栖鹤，曾是妘氏家主。” 风璃眼睛眨了下。 祝融谷有九姓，己、董、彭、秃、妘、曹、斟、芈、牟，九姓家主为长老，共同理祝融谷大小事。 但这个姓氏不是靠血脉遗传的，而是相当于官职。 一个姓氏代表着一个群体的整体利益。 祝融谷出生的小孩，三岁时开始测灵根，单一火灵根会成为大家的孩子，拜家主为师，将来继承家主的姓氏。 并且这个姓氏继承人不一定来自这个群体。 比如董姓族群的下一代里没有单一火灵根，但彭姓族群里多一个，那么多出来的可以拜董姓家主为师。 总之一个原则：天分高的小孩必须给足够的资源和超高的待遇。 这跟温源谷灵矿不一样。 像鲜于含烟那般，靠着出身肆意欺凌天分比她高的弟子，引发鲜于灯的担忧，这在祝融谷是不存在的。 当然在祝融谷，天分高的弟子会受到严格德行要求，若达不到要求，比如仗着自己天分高欺负其他人，有可能被废除灵根。 姜无忌告诉风璃她父亲姓妘，只能证明她父亲曾是妘氏家主，其他的什么都证明不了。 更何况她双亲去世十八年，她父亲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既然祝融谷从来都没找过她，她便不能腆着脸过去说自己姓妘。 给你的，你能坐的稳才是你的。 不给你的，你要也没用。 “我虽然没能进祝融谷的门，但在谷外见到妘姓现任家主，即妘信，今年三十岁，是你父亲选定的妘氏下一任家主。 他告诉我，这些年之所以没找你，主要是他们不知道你父亲去了哪里，这些年他们一直派人找，但没有找到。 后来得知听说了你，他们怀疑你跟妘栖鹤有关，打听到你来自青丘，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担心贸然认你给你带来麻烦，长乐宗有多霸道你也知道，所以才在云成章那里转了个弯。 是他们先派人跟云成章询问，希望你能来祝融谷交游，起初云成章不同意。因为你的命好，不能给祝融谷效力，说等等。 后来云成章突然答应，他们怕打草惊蛇，所以在你的问题上保持沉默。” 姜无忌停顿下来，让风璃慢慢消化这个事实。 不是祝融谷不要她，而是世事无常，青丘和长乐宗一个塞一个的厉害，他们怕惹怒两个，从而给风璃带来麻烦。 风璃很快消化这个事实，转过脸看姜无忌，自嘲道：“姜师兄，这种话也能骗到你？” 若是真要找，以祝融谷的实力，和遍布九州的丹药铺子，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呢？ 除非是不想找。 人走茶凉，妘信既然拿到家主位置，妘栖鹤若是回来，妘信该如何自处。 “这话是真的。首先妘信当了十八年的代家主，位置还给你父亲留着。其次你父亲去青丘，没有跟任何人提及。 当然，妘信当家主时才12岁，当时他灵力不足以支撑他当真正的家主，故意摆个姿态也未可知。 但我同时还得知其他信息。 跟你父亲一起失踪的，还有庄絮。 庄絮是你父亲姑姑的女儿，早逝双亲，你祖母便把庄絮养在身边，后来你祖父母过世，跟你父亲相依为命。 庄絮从小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因早失父母敏感多疑，不愿吃丹药调理身体，除非是你父亲哄着。 所以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常好。 当祝融谷的人找你父亲时，也一同找庄絮，他们认为庄絮一定知道你父亲的下落，但庄絮也一直没找到。” 良久。 风璃叹口气，道：“谢谢你，姜师兄，但我不会去祝融谷的。” 估计庄絮被方幼桃一起杀了。 “庄絮嫁过人，丈夫名上官华，也失踪了。” 姜无忌再次补充信息。 但他的声音有些弱。 是啊，跟妘栖鹤关系紧密的几个，都不见了，怎么看像是一场……嗯，犯上作乱。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 姜无忌低头又想了一会儿，道：“妘氏一族负责药园花谷，药园有三师，药师、虫师和松师，他们没有放弃找。” 风璃‘噗呲’笑出声来，凝视着姜无忌一双清眸，温言道：“你知道祝融谷为什么不让你进门吗？” 姜无忌别过脸。 稍微有些底蕴的仙门都会有记录官，记录九州仙门大小事和门派历史。 那么他们一定知道，祝融谷是存在数千年的门派，历史比长乐宗更加深厚。 祝融谷屹立数千年而不倒，靠的是智慧。 当姜无忌靠近祝融谷，祝融谷就知道他来做什么，无非是破坏长乐宗和祝融谷的联盟。 祝融谷不让姜无忌进谷，估计是不看好逍遥城，为了不引火烧身，这才拒之门外。 “你是听不懂好赖话对？”姜无忌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你只有在祝融谷，才能学到更适合你灵根的功法，才能更快的结丹，增强法力，好为你风氏一族报仇。” 在他眼里，风璃俨然成为不知好歹的小人。 风璃平静地看着他，道：“姜师兄，你救我多次，这次又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消息，我心里对你很是感激。 但……” “但什么！”姜无忌粗暴打断她，“以后我再管你我就是你孙子，你爱死哪儿就死哪儿。” 说罢，便捻了张符消失了。 第68章 四个女子 第68章 四个女子 风璃望着姜无忌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对不起了，姜师兄。” 她从石头上下来，走到江边不远处小路上，心里纠结无比。 去祝融谷？ 就算她表明不想争家主位，但逍遥城和长乐宗都盯着她，希望通过她与祝融谷的联系更紧密，没准得知后还会帮她争家主位。 祝融谷不会因为她而交恶各方，她再次成为矛盾的焦点，又不知道什么事等着她，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 不去？ 她的修为提升会变慢。 真纠结啊。 她随手薅掉一朵野花，把上面的花瓣一片片摘掉，并在心里默念： 去、不去、去、不去、去…… 这朵花让她去。 她朝着祝融谷的方向慢慢走着，又随手摘一朵野花。 这朵也让她去。 一连三十朵花都让她去。 ‘既然天意如此，那我就好好计划一下，既要学本事，又不沾染是非。’ 风璃告诉自己。 她抬起头，看到路边不远处有个棚子，专门招待路过的客人，此时她腹中传来咕噜咕噜声，便走过去歇脚。 店家是个姓余的女子，因靠近江边，招牌上以鱼类为主。 风璃点了个鲈鱼，店家送上两碟青菜和一壶茶，便进厨房忙活。 为避免露出长乐宗的身份，风璃特地普通江湖客打扮，不愿拿出地图确认位置，只是伸长脖子四处探望，通过景物判断地点。 忽听得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四只全身雪白的苔羊从大道上疾驰而来，每只苔羊身上都乘着一个红衣女子，分外惹眼。 若是普通人看到，肯定认为这四个女子骑羊好笑。 可风璃知道苔羊是西北特色，千里消耗一根灵草，是颜值和实惠并存的交通工具。 不过，修士界很少有修士骑羊，一般都是御剑，骑羊说明修为不高，而且还有个更难以启齿的原因…… 有些门派，比如合欢宗。 后来这个掌门被碎了。 字面意义上的碎。 但他的光辉事迹流传在修仙界，是以要脸的男子只吃羊肉，而女子更是以骑羊为耻。 估计这四个女子是哪个不要脸男修的女人，故意用羊羞辱她们。 四个女子看起来十五六岁，骑着苔羊咯咯笑着，看起来十分开心。 她们停在棚子边，其中一个女子无意中跟风璃对视，忽然羞红了脸，风璃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迅速低下头。 另一女子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 四人见风璃不应，便觉她知道错了，又是点菜又是说一阵子话，不大的棚子里全是少女的嬉笑。 其中一人瞟了风璃一眼，对刚刚红脸女子道：“这丑丫头嫉妒你呢，怪不得二当家最喜欢你，一夜宠幸你七回呢。” 为避免引人注意，风璃特地用遮盖容颜的符篆，她如今看起来只是普通长相女子，跟丑不相干。 风璃知道这四个丫头嘲笑自己，更知道她们没看出她修为。 她转动茶杯，思考要不要放下钱离开。 算了，还是不惹事了。 她刚掏出钱，就听到几个女子换了张桌子，刚好在风璃背后，她们压低声音说着话，时不时瞟风璃一眼。 看起来不安好心。 这时，老板端上清蒸鲈鱼。 风璃一边若无其事拿筷子夹鱼，另一边装作掏耳朵向耳朵里灌入灵气，增加听力，听她们说些什么。 “你看到她腰间那个荷包了吗？” “绣工这么差，白送都没人要。” “不，你看那荷包闪着微微荧光，应该是仙家之物，却被这丑丫头得到，真是暴殄天物。” 风璃搁下筷子，喝了口茶。 她忘记了，芥子袋里有幅画和方如绥的短剑，她的灵力压不住方如绥的剑，这才闪着荧光，被她们注意到。 “这里距离虫二镇不远，谁还没个仙家护身的东西了，有什么稀奇的。”其中一女子不屑道。 “可我总觉得那东西不一般。” “不如抢了。” “不行，我们从西北来宝泽城，二当家叮嘱我们要低调行事，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不可轻举妄动。” “这有何难，我看她独身一人，长得又那么丑，修仙界没有丑人，别看她拿把剑，估计连剑花都不会挽，就是吓唬人的。” “一会儿我们悄悄跟着她，到了没人的地方堵住，看看是什么东西。” “这个主意好。东西不好就还给她，要是好东西我们可以买，她要是不卖，就杀了她。” “嗯，就这样。” 风璃吃了一惊，心道这些人也太狠毒了，说起杀人跟玩似的。 她不动声色，继续吃着鲈鱼。 “等到了宝泽城，二当家把事情做完，将来一定会继任掌门的，你们说谁会是掌门夫人？” 几个女子叽叽喳喳嬉笑者 …… 全都是她们和二当家的床事，越说尺度越低，听得风璃面红耳赤。 风璃的鱼已经吃完，便跟店主结账离开。 ‘不能步行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开地图，查看目前位置，确认下一个地点，用迅疾符离开免得这群少女跟上。’ 风璃打定主意，专门绕到旁边山林里，穿过一线天，却见前面红火火的一团，正是商量要抢她荷包的女子。 她只觉得冤家路窄，硬着头皮道：“我要去山上采药，劳驾让个路。” 四个女子哈哈大笑。 一人道：“丑丫头，怕什么，我们虽然比你小，但比你有礼貌哦。” 风璃有些无奈，思考直接动手还是动嘴。 另一女子道：“丑丫头，你那个荷包有些旧了，我出钱买下，你买个新的用。” 说着，她将一枚铜板不屑地丢在地上，事后还嫌弃的擦擦手。 那个样式，极其羞辱，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好像羞辱人，对他们来说是很好笑的事情。 风璃心中生气，眼看左右陡岩峭壁，四个女子背后还有深不见底的峡谷，雾气蒸腾。 她按捺住要把四个女子打晕了丢下峡谷的念头，决定溜之大吉，顾不得定位什么地点了。 谁知，她刚举起两只手指，四个女子见状，道一声‘不好，她要跑’，而后举剑齐刷刷刺向她。 第69章 再见姜无忌 第69章 再见姜无忌 四个女子飞出羊背，纵身上来，直朝着风璃的芥子袋，风璃右脚点地，左脚抬其中一女子的剑，借力腾空跃起。 风璃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地时，已处在四个女子身后。 这一下让四女子感到非常惊讶。 “居然敢在老娘跟前装！” 随着这声厉喝，那女子随手一扔，只见数道明晃晃的小冰剑扑面而来。 四个女子来历不明，风璃不愿意惹是生非，遂举剑舞了个三尺剑围，将射过来的小冰剑全打到左右石壁上，发出清丽的脆响。 “好功夫。”射冰剑那姑娘赞道。 她们知道对面女子修为远胜于她们，且已经手下留情，若是她不留情面，这些冰剑会全部招呼在她们身上。 风璃生气，这几个女子忒蛮不讲理，跟她们无怨无仇，就要抢芥子袋，步步杀招，置我于死地。 她希望四个女子跟她致歉，此事到此为止。 但等了一会儿，四个女子依旧举着剑，蓄势待发，没有任何低头的意思。 行，老娘不跟你们计较。 风璃不知道的是，这四个女子深受口中的二当家宠爱，骄横跋扈，经常欺负人。 踢到铁板上也不会道歉，只会报出二当家名号，说二当家必然会为她们报仇等威胁的话，从来不会服软。 风璃捻了张迅疾符，随意找了个方向，瞬间消失。 “虫二镇。” 风璃望着高大的汉白玉牌楼摸了摸下巴。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虫二镇是有名的烟花柳巷之地，因靠近祝融谷，这里开着许多丹药铺子，常见的、不常见的、被明令禁止的。 作为火灵根，风璃自然好奇这里卖什么丹药。 更何况，来都来了…… 为避免被那四个女子追上，风璃用符篆换了张脸，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她从未见过一条不大的街上，居然有那么多卖丹药的，店主们把招牌丹药摆在门前，什么玉颜丹、极品青丹、九转还魂丹…… “九转还魂丹乃极品救命丹药，元婴级别的修士才能炼出来，不会是假的？” 风璃寻思着，走过去，问店主道：“九转还魂丹多少钱一枚？” “5000灵石。”老板呵呵笑着。 听价格像真的，但…… “5灵石。”风璃试着砍价。 “没问题。” 店主很爽快。 草，被骗了……风璃扭头刚要走，却听老板略带威胁的声音道：“小姑娘，这是在虫二镇，你敢消遣我？” 风璃掏出5枚灵石。 老板递过去一个桐木小盒子，笑道：“下次再来哦。” 再来我是你孙子……风璃抓过盒子，扭头就走。 待转过一条街，她把盒子打开，里面有颗棕色药丸，放到鼻子上一问。 特么的…… 面粉加蜂蜜，一文钱能买十颗。 风璃把丹药连同盒子丢掉，看到不远处挂着一幡，上面写着渔家小筑，门面古色古香，质朴中透着主人雅致的品味。 说是小筑，但偶尔有人出来，一看就是个吃饭的地方。 她想着，酒楼的小二和老板都机灵，手脚勤快，店里人来人往的，是消息的集散地，不如进去打听虫二镇的相关情况。 进店后，小儿看到她愣了下，然后引她到后院水榭入座。 风璃只当是这家店跟那个卖丹药的奸商一样，看到陌生客人宰客，入座后，她的右手大拇指紧紧按住剑柄。 果然，小二开始报价。 “客官，我们这里不接受点单，只有套餐，最低消费是二两套餐，有五两、十两……嗯，建议您点个二两的。” 比刚刚那个奸商良心多了……风璃道：“来个五两的。” “呃……卖完了。二两的您可以吃饱的。” 风璃看了小二一眼，只见他欲言又止，风璃心说一会儿给他三两的打赏，再问缘由也不迟。 “好。” 不一会儿，小二端着饭菜过来，两荤两素、一份汤、几个馒头之类的主食。 风璃看了两眼，确认这里面没有毒。 “客官，您吃好。”小二说着便离开了。 她刚吃了几口，就听到外面大堂吵闹起来，她好奇便过去看，只见刚刚上菜的小二驱赶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 男子二十三、四岁，头上戴着个脏兮兮、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头巾，脸上不知从哪里蹭的脏东西，也看不出模样。 他手里拿着个脏馒头，嘻嘻笑着，露出两排黄黄的牙齿，眼神幽深漆黑，与他的外形非常不相称。 “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这种叫花子来的地方。”小二不客气驱赶道。 男子道：“好，我走。” 风璃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男子刚转过身，就听另一伙计道：“把馒头放下。” “你这个卖不了。”男子扬了扬手上的脏馒头。 “拿出去喂狗也不给你。” 男子叫嚷道：“你们有没有良心啊……” 这话虽然是对小二说的，但他却盯着风璃看。 风璃笑了笑，道：“算在我账上。” 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姜无忌。 前几天这厮负气离开，现在演这么一出，看起来像是求得她原谅，她嘴角的笑意都没有散去过。 姜无忌看了看门口往里张望的癞皮狗：“给你吃。” 说罢一扔，小狗立刻扑过去。 小二感慨道：“真是可惜。” 风璃也是一愣，刚刚不是你说喂狗都不给姜无忌？现在馒头喂了狗，你怎么又说是可惜？ 估计是觉得我一片好心喂了狗。 风璃冲姜无忌招招手：“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好啊，我一个人无聊，正想找个伴。” 听到他说好，风璃知道在这厮心里，前几日二人的口角已随风而逝，心里很是喜悦。 姜无忌跟她来到后院水榭，风璃吩咐小二再拿一副碗筷，修士胃口都不大，四菜一汤二人吃绰绰有余。 小二见姜无忌脏兮兮的，心里老大不乐意，风璃重复好几次，他才懒洋洋地拿副碗筷过来。 姜无忌佯装生气道：“你是觉得我穷，所以不配在这里吃东西？我还嫌你们这里的东西不好呢？” 小二冷冷道：“只要你点，我们就能做最好的东西出来，只怕是你没钱付不了账呢？” 姜无忌看向风璃：“我吃多少你都付钱？” “自然。” 姜无忌救过她很多次，请他吃顿饭也是应该的，聊表她的谢意。 第70章 姜无忌的套路 上 第70章 姜无忌的套路 上 风璃看向小二，道：“再来个五两的套餐。” 她寻思着，姜无忌来自逍遥城，姜不识和姜婴都很简朴，二两银子的套餐姜无忌不满意，五两银子应该可以了。 “喝酒吗？”她想了想又问。 逍遥城禁酒，但长乐宗的人很喜欢喝酒，姜无忌在长乐宗为人质二十余年，想必染上喝酒的习惯。 姜无忌白了她一眼，像是在嫌弃她小气。 风璃干笑两声掩饰内心尴尬。 姜无忌对小二道：“别光顾着吃啊。小二，先来个四时生。” 小二吓了一跳，只觉得他口出狂言，冷笑道：“客官，你说什么四时生？” 姜无忌道：“你们这种小地方，不懂四时生很正常。 所谓四时生，是找七十个男童和女童，春日衣青衣歌《青阳》，夏日衣朱衣歌《朱明》，秋日衣白衣歌《西暤》，冬日衣玄衣歌《玄冥》。 当然你们不必这么严格，先按照青、朱、白、玄四色找四个歌者，分别歌《青阳》、《朱明》、《西暤》、《玄冥》。” 小二见他说的十分在行，收起瞧不起之心，而是认真听着。 风璃内心啧啧称奇，不愧是经常带姚契逛乐坊的姜无忌，找乐子都比旁人显得高雅。 姜无忌又道：“既然有歌，那就应该有舞和乐，那就来个八音八侑舞。” 小二问道：“何为八音八侑舞？” “唉，看来不说清楚不行。八音是指阳声和阴声跟金、石、土、革、丝、木、匏、竹八音相配合。 要是不懂的话，可以用鼓、鼗（tao）、枧（jian）、敌、埙、箫、管、琴瑟八种乐器伴奏。 八侑舞则是八行八列六十四个人，跟着乐曲翩翩起舞，要整齐划一，你们随便舞本地舞到即可。 如果你们想学最正宗的八侑舞，可以去大地方逛逛，参考一下。” 小二长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道：“这可不便宜啊，光是八侑舞，都要64个人，加上歌者和乐师，至少需要76个人。” 风璃也震惊不已。 男人逛乐坊的路子可真花。 她有些后悔请姜无忌吃饭了。 姜无忌指着风璃对小二道：“这位姑娘做东，你以为她差这几个闲钱吗？” 小二上下打量风璃，那架势，像是在说肯定差。 风璃被二人盯的脸色发烫，跟姜无忌对视，只见他微有得色。 算了，这次请他吃饭，前几次的恩情就一笔勾销。 想到此，风璃掏出十枚灵石，排在桌子上，小二看得眼睛都值了。 “够吗？” “够够。”小二脸上都笑出褶子来，“对了，公子，你们还要什么吗？” 姜无忌笑着看了风璃一眼，道：“穿规矩点儿。” “是是。”小二不敢再过多询问，当即撒腿跑出去，不多时传来一阵轰动声，嘈杂不已。 风璃幽幽看了姜无忌一眼：“那你得好等，现在是中午，姑娘们都没起床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姜无忌倒了杯茶推给她道，“更何况这里本是青楼，估计跟镇子里其他青楼很熟，找几十个人不是很难。” “什么？！”风璃瞪大眼珠子。 这里是青楼？ 姜无忌‘噗呲’一声笑出来：“这个小筑看起来很雅致，接得是雅客，原本你进不来的，但小二眼尖，看到你腰间的荷包。” 风璃低下头去看，荷包闪着微弱荧光。 “小二认为你是修士、外地来的不懂规矩、女子、中午客人少，所以便给三分薄面，让你吃个饭歇脚。 不然，就你这身破烂，他们就算是接待，也只能安排角落里的桌子，还让你在水榭。” 风璃想起刚进门时小二愣了下，然后把她引到这里。 原来如此。 “所以五两银子的套餐……” “里面含姑娘表演，小二就没让你点。”姜无忌随口道。 风璃拧了拧眉心，幽幽道：“你倒是很有经验嘛，怪不得姚契说你逼着他去乐坊。” “我何时带他去过乐坊？”姜无忌断然否认。 “只不过刚刚我说的那些，是逍遥城的特色礼仪，至于这家小筑，则是到一个新地方提前做好攻略仅此而已。” 说‘仅此而已’的时候，他特地拉长尾音。 风璃咬了咬嘴唇。 的确，她没有做过攻略。 姜无忌见她听得认真，便跟她大讲舞乐，什么冬至的时候，在圜（yuan）丘上演奏，六遍后，天神会降临，就可以向天神进献祭祀…… 作为修士，他们明确的知道没有天神，舞乐是为了教化百姓，约束内心。 人生活在世间，是需要制度规范，舞乐是其中一种。 风璃听着暗暗称奇，心道我只当他心里是有复仇，没想到还有这么规矩约束的一面。 报仇只是他必须要走的路，但不会被仇恨冲昏头脑，坚贞丹心，若是没有仇恨，他应该会做个倜傥不羁的公子。 半个时辰后，小二重新给他们上菜，有另一个小二带着乌压压一群人过来，各自站好位置后，冲他们微微一福身。 风璃只觉得耳目一新，众女子春花秋月，各有特色。 姜无忌瞅了一眼，骂小二道：“花了那么多钱，你们居然找一群庸脂俗粉过来，是当我们没有见过好东西吗？” 风璃仔细一嗅，空气中有盖不住的劣质脂粉味。 掌柜的过来赔笑：“客官的鼻子真灵，实在是对不住，小店聚不齐名角，时间又紧，只能找她们以次充好。 若要达到公子要求，只能去镇中最大的青楼宜香楼，但即便是宜香楼，至少排练半个月。” 姜无忌挥挥手：“跳舞的可以走了，剩下的等我吩咐。” “好，好。”掌柜的连忙招呼跳舞的离开。 舞女们个个面带笑意，反正她们只要过来就能拿到钱，不表演还省了气力。 姜无忌继续跟风璃谈论起来，全是这些年他在各地的见闻。 谈了一会儿见乐师和歌者听得津津有味，他让掌柜给他们都上了菜，众人感谢不已。 又过了一会儿，姜无忌见歌者和乐师搁下筷子，让歌者离开，冲乐师们招招手，跟他们聊各地乐曲，聊到兴处，还相互探讨经验。 风璃静静听着。 她已经明白姜无忌的计划了，跟她们处好关系，让她们知道他是个正经人，好跟她们套话。 套路可真多。 第71章 姜无忌的套路 下 第71章 姜无忌的套路 下 姜无忌的套路层层递进。 先是把小二唬一愣一愣的，坑风璃的钱，掌柜和小二拿着巨款去找乐师、歌者、舞者。 她们一听，有大客户自然前来。 等她们过来后，姜无忌嫌弃她们是庸脂俗粉，点名让舞者都离开，实际上是嫌舞者人数多，但落在乐师和歌者眼里则是另一层意思。 ‘我比她们清新脱俗，好开心啊。’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再然后姜无忌和风璃谈论风土人情，她们静静听着，觉得姜无忌见多识广，就算身上脏兮兮的，心里对他钦佩不已。 更何况姜无忌长得还帅。 这时姜无忌命掌柜的给她们摆饭。 拿了钱，不用干活，还管饭，愉悦度又上一层。 紧接着，歌者离开，乐师留下。 留下的乐师岂个个心里感到荣幸至极。 姜无忌并不急着从他们身上获取虫二镇的信息，而是先探讨他最熟悉的乐曲，探讨完乐曲，才是重头大戏。 对此，风璃表示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想要打探消息，找个消息灵通的，多给钱就是了，搞出这么一堆套路。 闲得慌！ 风璃听着姜无忌跟她们从盘古开天辟，讲到当今仙门八卦，主要普及他那个四时生，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她冷眼旁观。 姜无忌终于步入正题。 都聊到这份上了，乐师们自然是知无不言。 虫二镇有数百家青楼，真真做到了家家以此为生，故整个镇子没一个正经女人，正经女人都搬离此地。 但…… 即便是流放死刑犯的孤岛，时间久了，这些孤岛会衍生出规则，形成新的阶级。 虫二镇的附近有个城，名叫宝泽城，城主叫罗尽，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仙门，总控虫二镇，他妻子庄夫人，儿子罗节，府中有一群高手。 听到这里，风璃幽幽看了姜无忌一眼，道：“原来总控虫二镇的修士叫罗尽，我们外地来的，要不要过去拜个码头？” “不用。”乐师道，“罗府的规矩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要你不惹他们，他们一般不会找你麻烦。” 另一乐师点点头：“不过你们二位要主意，罗尽的儿子罗节是个色中饿鬼，还喜欢白嫖，离他远一些。” 风璃想到什么：“罗尽和庄夫人不管吗？” 好歹是仙家，做事要名正言顺，做坏事要私下来，装都不装那叫土匪。 “罗尽才不管。庄夫人假正经啊，她表面是罗夫人，拿捏大户人家夫人姿态，实际上她儿子欺负女子，她只会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 “不是，她管不住她儿子，她整个人柔柔弱弱的，上回我弹琴罗节不给钱，她还给我2两银子呢。” “你个冤大头，你弹一曲至少收5两银子，庄夫人只给你2两，亏了3两，你还在这里感恩她？” “哎呀，当时不是想着，若不是庄夫人放我出来，我可能就没命吗？” “嗯，我都知道了，多谢各位姑娘。”姜无忌冲几人抱拳，“今日到此为止，叨扰姑娘们了。” 话说到这份上，自然是告别了。 姑娘们离开，风璃和姜无忌也离开饭店，来到镇外不远处林子里。 风璃憋着一口气，嘟囔道：“公子，您老人家费这么大劲，才得到这么点儿消息，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啊？” “她们说的跟我提前查到的差不多。”姜无忌并不在意她嘲讽的语气，“打听那些是让你听的，不是我听的。” 风璃噎住了。 半晌，风璃憋出一句：“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让我白花那么多钱。 “我看你到死嘴巴都是硬的。”姜无忌微笑道，“当然，我还有另一层意思？” “什么？” “四时生是逍遥城推行的礼乐，作为逍遥城二公子，自然责无旁贷。” 风璃愣了下。 仪式。 就像是现代人结婚，有一套繁琐的流程，这个流程就是仪式，可以留下美好回忆，若是只领证，那回忆会有些单薄。 想到此，风璃拱手拜道：“多谢姜师兄，我对师兄的敬仰如江水一般，滔滔不绝。” “不用谢。”姜无忌微微点头，“说回祝融谷，你不打算去祝融谷增加修为，但你必须增加修为，所以……” 风璃静静听着。 姜无忌嘴角露出一抹讥笑：“所以，你是打算在虫二镇找到升金丹机会？” 风璃抿了抿嘴唇。 诚然，她想过那么一点点。 虫二镇的规矩前提是你不惹事，你要是惹事，那就来到真实的丛林世界，弱肉强食。 她打算以筑基巅峰的修为，在虫二镇开大，将黑白两道玩鼓掌之中，肆意掠夺虫二镇的资源，最终在血光漫天中飞升金丹。 想想都觉得爽。 姜无忌嘴角浮起一丝嘲讽。 风璃转过脸不想看他，她知道，姜无忌不会有好话等着她。 “哎哟，你在有规矩的地方还升不到金丹，来到弱肉强食的虫二镇，你不会想把黑白两道玩弄于鼓掌之中？ 就你这个修为，啧啧，当然，命是你自己的，你爱怎么死就怎么死。” 风璃转过脸来，红红的眼圈看着姜无忌，嘟囔道：“我就这么一想嘛，没有真付出实践，你也不用这么……” ‘羞辱我’三个字她没有说出口。 “想都不许想。”姜无忌道，“这里不能你能把握的，我去办件事，你要么去祝融谷，要么去长乐宗，或者回青丘。” 风璃松口气，只要这厮不再嘲讽自己就行。 “你要办什么事？” 姜无忌叹口气：“你不愿带我去祝融谷，我得想其他办法，祝融谷对宝泽城深恶痛绝，我帮他们解决麻烦，他们自然会跟我交好。” 风璃鼻子一酸：“对不起，我……” “我理解，跟你无关。”姜无忌眼睛瞟见风璃的芥子袋，道，“对了，你这个芥子袋有些惹眼，我帮下你。” 说着，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对着芥子袋轻轻一点，荧光瞬间被盖住。 风璃原以为他会生她的气，没想到他不仅不生气，还非常好爽的帮她遮掩芥子袋，实在大出意外。 她不禁愕然，心中感激，又羞愧不已，低头思索要不要带他去祝融谷。 带。 祝融谷屹立数千年而不倒，自然有他们的生存智慧，不是我这种小虾米可妄自揣度的。 想到此，她抬起头，哪儿还有姜无忌的身影。 第72章 劫匪F4 第72章 劫匪f4 “看来姜无忌去宝泽城了。” “那我也得进去找他，不然不够朋友。” 眼看着天色已晚，风璃决定先去镇外投个店，乐师们说过，镇子外的客店比镇子里的正经。 她找了个乐师们点评安全系数高的客店，要了间上房，正要吹灯休息，却听到外面有‘咯吱’的声响。 “姜无忌？” 风璃心中一喜，当即打开门，发现走廊上影影绰绰站着四个人，仔细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四个人提剑执刀，拿枪挟棒，为首那人，正是白日里卖她九转还魂丹、狗熊般身材的店主。 另外三个，一个高高的瘦竹竿，另一个矮木墩，最后一个额头上长着犄角似的肉瘤，看起来十分恶心。 狗熊店主冷冷一笑，大踏步走进房来，径直往炕上一坐，侧过头斜睨风璃，微弱的烛光映照在他脸上，投下一大片可怖的阴影。 “我叫熊四。”店主分别指着另外三个给她介绍。 矮木墩叫艾三，瘦竹竿叫朱二，肉瘤叫鹿大。 艾三冷笑道：“鹿大是虫二镇鼎鼎有名的鹿伏鹤行，小姑娘，你知道什么叫鹿伏鹤行吗？” 风璃摇了摇头。 “鹿伏鹤行是指像鹿那样潜伏，像鹤一样飞行，他是筑基巅峰。”矮木墩又指了指另外两人，“我们仨是练气巅峰。” 风璃看这架势，分明是来打架的，她是筑基巅峰，也许能跟肉瘤打个平手，但加上仨练气巅峰，她没有把握赢。 于是，她分别向几人抱拳，问道：“诸位有什么事？” 矮木墩刚要说话，却被熊四举手拦下。 熊四道：“你有师父吗？” 风璃点点头：“有六七个，不同师父教授不同东西。” 对方既然问师门，说明还算有头脑，事情还有和平解决的办法。 瘦竹竿道：“你出手这么阔绰，想必是大宗门？你们……” 他的话被肉瘤打断，肉瘤瞪了他一眼，道：“懂不懂规矩啊！既然一口气能拿出五枚灵石，一个月的补贴起码有两枚。” “罗府的普通修士，一个月才2枚灵石。”矮木墩提醒道。 若不是几人在，风璃就要笑出声。 估计她买完九转还魂丹后，熊四觉得她手里有大量灵石，心生歹意，通知另外三个尾随，待姜无忌离开，她落单，这才堵上门。 这些人想抢她的灵石，又怕她背后的宗门，才不让她说出师门。 知道师门还是抢，那就是故意的。 不知道师门，一旦她师门找来，那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熊四道：“小姑娘，那就饶你一晚上，若是现在让你把灵石全交出来，倒让人觉得我们欺负外地人。 明天中午，老大会在南郊五里坡等，你给你的那些师父发讯，跟老大比一场，你们输了，把身上的灵石都交出来即可。” 呃…… 这叫什么，盗亦有道？ 风璃哑然失笑。 熊四站起身，也不等风璃答不答应，便走出门去，并让矮木墩把门带上。 ‘咔’ 门被人从外反锁。 风璃吹灭烛火，坐在床上，看到窗户纸上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晃来晃去，显然是那个瘦竹竿在窗户跟前守着。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屋顶传来‘哗啦’的响动，片刻，一个声音传来。 “小姑娘，你别想着逃跑，老子在这里守着呢。” 呃，是那个肉瘤。 风璃看了看门口，却看不到任何身影，估计是矮木墩在门边守着。 至于熊四，估计跟老板谈心去了。 风璃叹口气，知道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便坐在床上打坐，微阖双目，想着明日他们必然会带自己去十里坡，盘算怎么在五里坡脱身。 她掏出地图，查看五里坡地形。 嗯，五里坡就是个普通树林，道路四通八达，没什么可利用的地形，就算有隐秘角落，那也是熊四他们本地人更熟悉。 附近她唯一认识的是姜无忌，但姜无忌在忙其他的，而且这几个脑子不是很好的低阶修士，她若是还要求助，那真是太丢人了。 她牢记一个观点，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她蛮想热热烈烈打一架。 一则出出这几日的胸中郁结之气。 二则她身上还有把加持方如绥法力的短剑，既然能借助短剑共情，若是用短剑打斗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狐王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风璃掏出短剑，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狐狸图案，一会儿，把它放回芥子袋。 她画了个迅疾符，目的地定位在宝泽城外，等熊四他们的事了结，直接去宝泽城找姜无忌。 其实熊四他们几个，只是虫二镇微不足道的地头蛇，背后没什么高人势力，最厉害的鹿大号称筑基巅峰，但进罗府谋个差事人家都不要。 无他，长的太丑，会吓到弱柳扶风的庄夫人。 第二天，小二端着食物和洗脸的水进来，矮木墩持狼牙棒，眼睛都不眨的盯着。 风璃慢悠悠地洗漱吃饭，继续坐在床上打坐。 她倒是悠闲了，矮木墩心里焦急，在她面前虚空舞大刀，试图吓住风璃，然风璃一动不动，到最后矮木墩精疲力竭，大口大口的喘气。 等到了中午，风璃对矮木墩道：“走。” 说罢，她起身走出门外，却见另外三个早已不见，此时她要离开还是很容易的，但她认为另外仨可能在背地里潜伏。 付了房钱，风璃和矮木墩并排走着，向南走五里，果然见一片水杉林。 水杉长得高大笔直，层层叠叠的树叶遮住天际，林子里暗沉沉的，还有烟雾蒸腾，让人看不清两丈外的景象。 矮木墩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另外三个已经做好准备，当即撇下风璃，快步入林好藏匿身形。 风璃掏出狐王剑，轻轻一甩，原本半尺长的短剑瞬间延长为三尺，风璃自己都愣了下。 她只是下意识提气凝神，没有刻意往剑上注入灵气，只是露出的那么一点儿，就可以改变这剑的长度。 看来这剑大有说头。 她用剑尖划地，云雾与剑触碰时，荡然后退。 她不敢轻敌，慢慢往前走着，左右四顾，生怕敌人从别处袭来。 走了快一里时，树林里静悄悄的一片，偶尔传来几声鸟叫，没有任何踪迹，风璃心里有些害怕。 “这四个人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风璃非常好奇。 “算了，还是先跑为敬。” 第73章 少女的丹药 第73章 少女的丹药 风璃既起这个念头，正要闪身进左边丛林，忽然听到头顶有人高声叫骂。 “死丫头片子，不要脸，不讲武德，好自为之！” 风璃当即一个跃出两步，右手一抖一转腕，摆出战斗架势，这才抬头往上看，惊讶又好笑。 熊四兄弟四人，除了肉瘤鹿大，其他三人都被锁灵网吊在树上，在空中荡来荡去。 锁灵网可锁住灵力，且其中一个材料是牛筋，越挣扎勒得越紧，他们仨被勒的脸上一道一道的，看到风璃，破口大骂。 风璃露出标准笑容：“荡秋千很好玩的，尤其是孩子最喜欢荡秋千，我就不打扰几位童趣了。” 走出几步，她回头又问：“是谁把你们吊在树上的？” 瘦竹竿骂道：“你大爷的，少在这里装，居然敢暗算爷爷我！” 矮木墩道：“小姑娘，你有种把我们放下来，大家单打独斗，你赢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若是我们一起上，天打五雷轰。” 这算盘打的…… 风璃哈哈大笑：“我输了，你们赢了，你们都有种，我没有，告辞。” 她害怕鹿大赶过来，当即掏出迅疾符，抖了抖，离开五里坡。 两个呼吸后，她来到宝泽城外树林，定了定心神，琢磨是谁把熊四他们吊到树上的。 姜无忌？ 不像，姜无忌乃金丹巅峰，怎么可能会让鹿大逃脱，传出去还不够人笑话的。 熊四他们的敌人？ 有可能。 熊四看到她是外乡人，就找人跟踪并打算抢劫，又怕她背景太深得罪不起，这才说跟她师父比试。 若熊四欺负过的其他人？ 比如修为跟他们不相上下，故意装作修为很低的样子，坑骗他们，趁熊四跟踪风璃时跟踪在外面，在五里坡把他们一网打尽。 此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至于逃走的鹿大，风璃懒得关心，反正他们不知道她来宝泽城。 打定主意，风璃进来宝泽城。 宝泽城还真是与众不同。 她长于青丘，青丘位于大陆的东边，后来去逍遥城，逍遥城在西边，然后又到大陆中央的长乐宗，前几天还去过襄源城。 青丘和长乐宗气候差不多，夏季高温多雨，冬天寒冷干燥，逍遥城有八水还算浸润，襄源城则依大江而生，而这宝泽城…… 宝泽城像是湿地沼泽里生出的城，整个城笼在一片云雾缭绕间。 进去后，但见家家户户屋檐下挂着鱼干，木雕、砖雕、石雕陈列在铺子外面，门口挂着的兰芷、杜蘅、杜若使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清香。 即便是偶尔走过来一个人，风璃都能闻到他腰间荷包淡淡的香气。 她仔细观察，此地人人佩香。 若不是知道宝泽城总控虫二镇，她以为这是彬彬有礼的君子城。 坏人一定是凶神恶煞，他也可能彬彬有礼。 ‘幸亏先去虫二镇。’ 风璃又多留数个心眼，她不敢去装饰豪华的酒楼，找了间不大的铺子随便吃了碗凉虾。 吃完后她信步走在大街上，希望能碰到姜无忌。 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前面不远处大声喧哗，似乎在叫卖什么，远远望去，那里围着好大一片人，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她有些好奇，走过去像滑鱼一样挤到前面，只见前面有好大一片空地，空地后面是个铺子，铺子上挂着一幡，上写官氏丹药四个大字。 一个16岁左右少女、和三寸丁中年男子从铺子里出来，一手拿着个展示架，另一手拿着个长木牌。 她把展示架放下，木牌放在展示架上，对着众人，木牌上写着‘黑玉断续丹，两颗’。 她问围观群众。 围观群众告诉她，男子叫官华，女子名官圆圆，官氏父女来宝泽城开丹药铺子，为了打开销路，特地设擂台，只要打赢官圆圆，赠送黑玉断续丹。 黑玉断续丹，可以让断腿断脚瞬间长好，甚至瘫痪病人用它能立刻走路，是最下等的丹药，对普通人而言，乃是救命良药。 只是这里靠近祝融谷，丹药随处可见。 武者或普通人，想买丹药易如反掌，黑玉断续丹在祝融谷只要两文钱一颗，在宝泽城贵些，最多五文钱，碰到商家搞活动，还经常白送。 是以官氏父女拿破烂当奖品，大家只是看热闹，并不进店买。 废话，你以为大家都没见过好东西吗？ 想当初风璃炼丹，黑玉断续丹都不在她考虑范围内，还不如炼制极品青丹，治伤还可以恢复灵力。 官圆圆似乎知道别人嫌弃奖品少，便开口道：“这可是我亲手炼的丹药。” 她长的元气满满，圆圆的脸没有攻击性，笑容甜美可爱。 官华看着女儿，露出宠溺的笑容，好像是说我女儿能炼出黑玉断续丹，真是好厉害，比全天下的丹师都厉害。 对此风璃只能说，吃点儿好的。 但还是有个大汉上前，抱拳道：“我不需要断续丹，不过我想跟官姑娘讨教讨教。” 风璃咋舌。 她明白过来。 官圆圆才是奖品，她跟男子比试，只要是赢她的，都有黑玉断续丹一颗，若是不要，那就留给下一个赢家。 等两颗黑玉断续丹发完，比试结束。 众人围观也是看官圆圆揍人。 果然，空地上官圆圆拉开架势，做了个‘请’的动作，汉子以手握拳，直朝她面门砸去，官圆圆一个灵巧的闪身，躲过汉子攻击。 风璃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官圆圆是个练家子，举手投足之间皆有法度，她手上还带着些灵气，看来也是个修士。 其实说修士也不恰当，通过她跟汉子对招中，顶多是个练气，只能说摸到修士的门槛，并没有踏进门。 她这个情况，在修仙界还有个称呼，叫锻体，比武者多了些灵气，够不上练气，统一用锻体称呼。 不过只有少数仙门有锻体，其实就是照顾低阶弟子面子起的荣誉称号，类似现在小学生发奖状，人人都有份。 长乐宗以及其他大门派没有锻体境界。 在这些大门派，他们经常说金丹以下都不能称之为修士，给你们分练气和筑基就不错了，还想分出个锻体，你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不过这是在仙门，若是对上凡间武者，恰好这个武者学艺不精，那锻体对他而言，是个令他仰望的高峰。 第74章 踢到铁板 第74章 踢到铁板 官圆圆和汉子的对打没有任何悬念。 她陪着汉子拆了数招，便卖了个破绽，侧身闪过，左腿冷不丁横扫，大汉来不及收脚，摔了个狗啃泥。 大汉跌的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羞愧不已，拨开人群到别处去了。 围观群众纷纷叫好。 风璃摇头微笑，官圆圆只能对打普通武者，但凡是个武道强者，她都不一定有机会赢。 但这就是官氏父女的聪明之处。 奖品是黑玉断续丹，普通人都看不上，武道强者没必要上场给她难看，修士更没必要跌份找她的麻烦。 故而来的都是汉子这般能力低又自信的武者，这些人又打不过她，自取其辱。 官圆圆拢了拢头发，退到展示架旁。 风璃看她时，见她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浅浅笑意，非常得意又打败一个对手。 风璃内心叹道，就这点儿功夫还在修仙界显摆，希望你不要遇到不守规矩的强者，掀了桌子，有你好受的。 官华有意让女儿歇一会儿，便走到正中间，向众人长长做了个四方揖，朗声说着。 “在下官华，来自西北天在水，西北弱肉强食，便携小女离开。宝泽城云气蒸腾，人杰地灵，在下和小女想在这里讨个安稳生活。 在下一不想大富大贵，只求三餐皆饱，二不想惹邻里不痛快，这几日设擂台，其实就是赚个热闹，回个本而已。” 风璃微微蹙眉。 这是在道德绑架吗？ 不想惹邻里不痛快，怎么，你也知道抢了附近铺子的风头，要是彩头大也就算了，可两文钱的丹药当彩头。 只能说宝泽城的人脾气真好。 官华顿了一顿，又抱拳道：“我知道宝泽城卧虎藏龙，高手不少，在下行事不恭，还请各位多多包涵，若有指教，可到店里一叙。” 风璃哑然失笑，好赖话都让他说了。 她看到官华三寸丁样的身材，说着道德绑架的话，脸上露出得色，显得人更加猥琐。 官华说完，等了一会儿，没有人上前，大家只是看着，偶尔有一两个混混对着官圆圆评头论足，但不敢上前。 他抬头望了望天，只见黑云压城，西风又紧，自言自语道：“看来又要下大雨。” 他转头提醒女儿把东西收进去，又转过来正要提醒众人赶紧回家，免得被雨淋到，却听人群中传来‘且慢’二字。 话音刚落，有两个人翻进空地。 众人一看，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 这两个男子，至少五十岁。 一个是须发皆白，脸上褶子都能夹死苍蝇。若忽视他那个快要拖地、脏兮兮的胡子，倒也有两分仙风道骨的模样，然脏胡子更显得滑稽。 另一个则是秃顶，头顶看起来光滑锃亮，若是在夜里，估计都不用蜡烛照明。 脏胡子老头说道：“黑玉断续丹，我没有任何兴趣，毕竟其他商家都是送的，但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能不能跟我回去。” 秃头笑话他道：“跟你回去做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我真怕你死在床上。” 脏胡子佯装发怒道：“那你来做什么？” “我可以陪她二十年。”秃头抹了抹头。 脏胡子道：“不能人事陪她二十年？那姑娘也太倒霉了。” 众人大笑起来，脸上露出得色，暗暗希望这俩把官氏父女赶出宝泽城。 两文钱的东西当奖品，看不起谁呢。 官圆圆怒不可遏，蹿到铺子里旋即又出来，手上拿把剑，挥剑就要砍两人，却被官华拦下，叫她稍安勿躁。 这边秃子和脏胡子你一言我一语，调笑谁能给官圆圆更好的生活。 有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既然你俩都对圆圆姑娘情根深种，不如你俩先比试一番，谁赢了谁娶。” “好啊好啊。”脏胡子老头道，“死秃子，我俩先比试一场。” 说罢，呼的就是一拳，秃子以拳相接，跟脏胡子来了个硬碰硬，双方都被对方震到，后退两步才站稳。 风璃见两人拳上带着荧光，一看就是修士，再看脏胡子身手矫捷似燕，秃子下盘沉稳似钟，两人一个上一个下，相益得彰。 她看了一会儿，发现两人没有趁打斗之际波及官圆圆，心道估计这俩人看不下去官氏父女用黑玉断续丹恶心人，这才上前羞辱两句。 毕竟二人功夫远胜官圆圆，若真要打，官氏父女加起来都不会是其中一人对手。 她去看官圆圆，却见官圆圆依旧柳眉倒竖，怒气冲冲，持剑目不转睛盯着二人，似乎要找间隙给二人一剑。 风璃叹口气。 看来官圆圆还在为刚刚调戏生气，显然不清楚他们动手她根本打不过。 若是换做风璃，一定趁机溜之大吉。 怎么说呢？ 你踢到铁板上，铁板骂你两句，你就赶紧跑，可千万别动手，动手倒霉的还是你。 这不是在好处和坏处之间选择，而是在坏和更坏之间选择。 但官圆圆不懂。 不过不怪她。 脏胡子和秃子打斗时，嘴里还调笑着官圆圆，引得周围哈哈笑着，官圆圆年少血气方刚的，岂能忍下这口气。 这时，脏胡子把秃子高高举起，眼看着要重重摔下。 官圆圆心道机会来了，算准秃子要落的地方，在地上投了个圆石子。 秃子落地眼看着快要踩在石子上摔个平沙落雁，但他一个鹞子翻身，伸手在地上一捞，稳稳落在旁边地面上。 风璃拧了拧眉心。 脏胡子和秃子不是为官圆圆争风吃醋，而是带着表演性质的比试，让大家看个热闹。 官圆圆自作聪明扔了个石子，自以为会让秃子吃亏，实际上吃亏的还是她。 果然，秃子两指夹着石子，像展现宝贝似的跟众人显摆。 “哎哟哟，你们看，这石子圆圆的，滑滑的、润润的、柔柔的，像什么呢？” 有人朗声答道：“还是心形呢？” “这是圆圆姑娘的心啊，你可千万别辜负了。” “哈哈哈。” 闻言，秃子转过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石头，对官华道：“岳父，请受小婿一拜。” 脏胡子老头当即吹胡子瞪眼，骂道：“当时你在半空，我站在地上，石子在地上，圆圆姑娘的心明明是给我的，你个劫匪。” 说罢，他也跪在地上，嘴里说着‘岳父，请受小婿一拜’。 第75章 赌徒心态要不得 上 第75章 赌徒心态要不得 上 众人哄笑不已。 官华父女的脸呈猪肝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行走江湖多年，知道这俩人是来找茬的，可对方实力比二人强，且他们理亏在先…… 官华叹口气，拉着女儿正要给脏胡子和秃头跪下来，认错并祈求他们放过自己，官圆圆却撇开父亲的手，一抹眼泪躲回铺子里。 “人家就是想讨个生活，差不多行了。” 风璃说完这句，立刻往旁边走，免得脏胡子和秃子看到她，再报复她。 闻言，众人纷纷附和。 “不是他们欺负你，下回奖品拿好一些，黑玉断续丹，狗都不要。”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哪只狗不要黑玉断续丹？’ 闻言，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数十名仆人拥着一个年轻公子过来。 众人纷纷避让。 脏胡子和秃子见状，不敢再纠缠，立刻起身钻入人群中。 公子手持折扇信步走到空地，这时官圆圆从铺子里走出来，公子打量官圆圆一眼，官圆圆脸上飞起两朵红晕。 公子微微一笑：“听闻打得过姑娘就可以为姑娘夫婿？” 官圆圆脸颊滚烫，只是羞涩的转过脸，并不说话。 显然，是脏胡子和秃子坏了规矩，但这位公子形容俊美，她内心欢喜，也就默认。 风璃注意到公子说的是‘为姑娘夫婿’，不是娶，但见公子豪奢打扮，莫非…… 她回头去看脏胡子和秃子，却见二人已到对面酒楼二楼，一人拿着一小瓶酒，盯着这边痴痴笑着。 看来这俩人是公子故意安排的。 可怜官圆圆年幼无知，被公子外形迷惑，但官华呢？ 官华可是久经江湖，不至于被这些拙劣的伎俩骗到？ 风璃去看官华，却见官华上前抱拳道：“在下官华，请公子赐教？” 那公子道：“我且问你，赢了你姑娘是不是可以当她夫婿？” 官华回头看了看女儿，只见女儿羞涩的点点头，官华说可以。 公子道：“那我来试试。” 围观群众咂摸出不对味来，嚷嚷道：“原来奖品是这个意思？怎么一开始不说？” “这姑娘功夫一般，万一上来的是个穷人，难不成让姑娘过苦日子？”有人反驳道。 “对啊，你看这公子锦衣华服，跟圆圆姑娘乃是天生一对。” 风璃看不下去了，道：“但见这公子形容气度，一看就是出身优渥，是世家争先联姻的对象，怎么确定公子未婚？ 刚刚公子说为圆圆姑娘夫婿，可没有说娶圆圆，要是让圆圆当通房侍妾，那也是夫婿。” 闻言，人群中传来嬉笑声。 可见有不少人想到，故意不说，只是等着看官华父女的笑话。 公子回头瞪了风璃一眼，但嘴角略微扬起，像是笑骂‘就你话多’，而不是生气风璃戳穿他。 倒是官圆圆，狠狠剜风璃一眼，认为她破坏自己好事。 官华上前一步，赔笑道：“公子，小女蒲柳之姿，如何配得上公子，还请公子原谅小人的唐突。” “奇怪。”公子道，“你刚刚不是说可以吗？” 官华心道，若是你肯娶她，我自然是乐意，可你言外之意说不娶，我女儿岂能给你做小。 “小女……” “爹。”官圆圆上前一步，向公子福一福身，红着脸问公子道：“公子可有娶妻？” “不曾。” “可有订婚？” “不曾。” “家里可曾张罗？” “自然，只是那些女子我不大满意。”公子的唇角微微勾起。 官圆圆松口气，转向官华道：“爹，你就让我跟公子比试一场？” 官华无奈地看女儿一眼。 女儿被他宠坏了。 他带着女儿走南闯北，告诉女儿她值得最好的，尤其是那些出身优渥的人贬斥他们父女，他安慰女儿，总有一天她会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 原本官圆圆不信，奈何三人成虎，说得久了，她便觉得自己配得上最好的。 其实这本来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官华带着女儿颠沛流离，她打心眼里想要安定下来，如今看到个年轻俊美公子要娶她，岂有放弃的道理。 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 底下有人起哄道：“官华，你难道想让女儿一辈子风尘仆仆的？” “就是，你给不了女儿好日子，难道还不许女儿自己争取了。” 公子笑道：“比武嘛，点到为止，你放心，我是不舍得伤害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的。” “快比快比，赶紧回家生娃娃。”有人开始起哄。 场上官华在一声声反对中、女儿跃跃欲试的表情中，默默退到展示架旁边。 风璃心里叹口气。 赌徒心态要不得。 官圆圆微微一福身，公子还了一礼：“姑娘请。” 众人都期待地看着场上，心道等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也有人说‘官氏父女托大，先是拿黑玉断续丹羞辱人，看到长得俊俏的贵公子又说自己是奖品，钓金龟婿不是这个钓法。’ 有人不同意他‘富贵险中求，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总之，大家一致认为官圆圆挺喜欢赌的。 官圆圆装作没听到这些话，道：“公子请。” 公子衣衫抖动，人已经转向右边，左手大袖拂过官圆圆肩头。 官圆圆见他出招又快又稳，心里一惊，内心有些欢喜，看来我眼光不错，他不是个绣花枕头，不用我让招。 她立刻俯身窜向前面，霎时间已从公子袖底钻过。 哪知公子反应极快，她刚从袖底钻出来，他右手已经挟风而至，直盖住官圆圆去路。 官圆圆前面有右手挡住去路，背后有左袖，两手夹击，似乎要她倾倒在公子怀里。 然官圆圆迅速一低，身子如游鱼似的从公子手底下划过，左脚顺势一点，身子倏地向后方跃出，稳稳落在屋檐上。 她这一招身手敏捷，身法又漂亮，引得围观群众纷纷叫好。 风璃心里摇头，这公子身手比姑娘强多了，一招一式都在调戏她，她却以为借机自己优美身姿，殊不知已大祸临头。 公子右脚一点，借力飞到屋檐上。 官圆圆立刻扭动身子，一个鹞子翻身，复又翻到空地上，对着公子露出得意的笑容。 公子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很享受跟官圆圆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当即翻下屋檐。 这次大不一样。 官圆圆驱动灵力翻到半空，两只粉拳挥向公子面门。 公子且战且满场游走，身上锦衣上的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官圆圆挥动拳头时身子在半空中旋转，胭脂红的裙子舞起一朵又一朵红浪，令人眼花缭乱。 第76章 赌徒心态要不得 下 第76章 赌徒心态要不得 下 风璃在一旁看着，若是忽略到前因后果，她忍不住想为这场优美的表演叫好，然她无法忽视之前发生的事，脸色越来越难看。 念到此，风璃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转过身，正要退出去。 岂料这时，只听‘刺啦’一响，人群中发出‘喔喔’的兴奋声。 风璃转过头看，公子手上扯着官圆圆的腰带，官圆圆轰然倒在地上，又羞愧又愤怒地看着他。 原来他趁官圆圆不注意，直接把她的腰带扯下来，若非官圆圆反应快，立即摔在地上，恐怕裙子要当众掉下来。 风璃以为公子会像脏胡子和秃子那般，赢了官圆圆不娶，或让官圆圆做小羞辱，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当众扯开官圆圆的腰带。 无耻下作。 官华立刻挡在女儿跟前，跪下来抱拳求道：“公子爷，是我们父女唐突了公子，还请公子放过。” 说罢，他磕起头来，一下又一下的，砰砰作响。 显然，他已经见识到公子低劣的人品，又知道公子乃本地一恶霸，他们父女不是对手，只能祈求公子原谅。 奈何那公子正在兴头上，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大本事呢，不过如此。 碰到比自己武艺低的，就用狗都不要的黑玉断续丹羞辱，踢到铁板上，又跪地求饶，好话赖话都让你们父女说了，真是无耻啊。” 围观人中有认同他的话语的，奈何他行事实在下作，冷冷看着公子。 官华抬起头，脸色煞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公子的一命仆役道：“我们公子出身优渥，乃正经的仙门世家，岂是你们这种贱人能攀得上的，做你的春秋大梦！” 官华半天憋出一句：“好，是我们父女错了，我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还请公子还回小女腰带。” 那公子笑道：“这腰带明明是你女儿发春送给我的，我自然不会拂美人意，告辞。”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官华气得浑身发颤，大声喊道：“我跟你拼了！” 说着就挥动双拳砸向公子，公子看也不看，左脚轻轻一抬，一个漫不经心的踢腿，就把官华踢回去撞到墙上，重重落地。 官圆圆赶过去扶着官华，官华‘咳嗽’数下，竟喷出一口血来。 众人齐声惊呼，原本看个热闹，没想到还溅出血来，纷纷低声议论公子不是。 风璃抖出狐王剑，轻轻一甩，拨开人群，持剑走在公子面前。 “你把腰带给人还回去。” 公子轻笑道：“我记得你，刚刚你提醒他们我不是好人，可他们偏不听呢。” “你把腰带给人还回去。”风璃重复道，“他们又没有招惹你，你非要过来羞辱别人，显得你很能是。” 公子歪着头，笑吟吟道：“要是我不还呢。” “那你我一对一，赢了你走，输了你就八抬大轿把姑娘抬回家。”刚刚风璃看得仔细，公子不是她对手。 公子道：“少在这里多管闲事！跟你没关系。” 他看到风璃剑上的微微荧光，就知道这剑来历不凡，想必是高门子弟，不愿意跟她过多争执。 “这闲事我管定了。” 官华看到风璃仗义执言，知道她是个好人，一抹嘴角的血迹，道：“小姑娘，这事跟你无关，是我们父女倒霉，你快让开。” 闻言，公子得意道：“小姑娘，你看他们都不让你多管闲事了。” 风璃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把腰带留下。” “你是不是也看上我了？”公子调戏道。 “放肆！” 风璃大吼一声，翻动手腕，剑锋朝着公子那张笑脸劈去。 公子旋即纵身后退，但被剑风扫过，眼看着要扑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他立刻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地上。 “小姑娘，你本事可以啊，那把剑真是厉害。” 那公子话锋一转：“不过你还是嫩了点儿。” “公子，接剑。”有人扔给他一把剑。 “姑娘，请赐教。” 围观群众见这二人架势，一看都是要上硬菜了。 官华赶紧跟女儿进铺子里，不多时，他一个人出来。 风璃从来没见过狐王剑的威力，心下谨慎，当即横剑拦在胸前。 公子凝视她一会儿，持剑左右一挥，一蓝一红两把飞剑凭空现出，飞向风璃。 ‘当’ 风璃轻易将红剑格开，狐王剑向下一摆，又将蓝剑斩碎，一时间场上水花四溅。 场下顿时哗然一片。 “这才是真功夫，刚刚那个就是哄小孩玩儿的。” 尽管飞剑被风璃格挡，公子并不生气，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左一下右一下的挥剑，每挥一次就要一柄飞剑直冲风璃。 每一次都被风璃轻松破掉。 “这是玩小姑娘。” “还给人打抱不平，只会防守算什么本事。” 公子非常得意，次后，飞剑的速度陡然加速，一次竟然飞出七把剑来。 他觉得风璃格挡再快也是防守，只要加快速度，对方总有回剑不及时的时候。 风璃翻动手腕，持剑轮了个圆圈，刹那间，划出三尺剑围，将七把飞剑全部反弹在公子腿上，飞剑速度比那公子的还要快。 那公子顿时手忙脚乱起来，闪过其中五剑，但有两剑打在左小腿上。 ‘嗤——’ 那公子中了两剑，当即勃然大怒，冲着跟随的仆役吼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随着这声吼，数十个仆役个个拔出刀剑，剑锋对准了风璃。 风璃丝毫不惧，三两下就放倒好几个。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刚刚还在二楼喝酒看热闹的脏胡子和秃子飞身跃下。 那公子的仆役对脏胡子道：“道人，您老上去把那丫头打发了。公子已经受了伤，要是再受伤，咱们可都活不了了。” 脏胡子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秃子笑道：“公子和姑娘都没有结丹，太簇道人要是管，岂不是失了身份。” 脏胡子老头冲台上喊一句：“公子，你遇到对手可得好好珍惜，这对你修为大有裨益。” 公子出身富贵，平时练功大家都是假言假语哄着，没遇到过什么对手，现有个人不愿意哄着他，自然能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水平。 仆役听了，劝也不是，上去帮忙也不是。 “这姑娘功夫邪乎得很，两位，能看出她出自哪门哪派吗？” 太簇道人叹道：“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把剑来历不小。” 第77章 八百个心眼的母子 第77章 八百个心眼的母子 风璃的武艺是跟方如绥学的，方如绥教学突出一个真实，既方如绥负责出招，风璃负责接招。 原主就是被方如绥打死的——毕竟方如绥是战斗力极强的大妖，风璃到现在才是个筑基。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而在其他门派，一招一式都有定法，故而太簇道人和秃子看不出风璃师门，因为他们没有见过方如绥出手。 “站在那里看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那公子招架不住，冲着太簇道人和秃子喊道。 那秃子当即跃上场，大袖一挥，风璃横剑格挡，后退数步，脸上的符篆消失。 秃子迟疑了下。 那公子大吼一声，持剑挥向风璃，但被那秃子伸手挡住，那秃子道：“姑娘，你师门是什么？” “肯定不是正经师门，连正脸都不敢露。”一人接话道，“死丫头片子！” 风璃听到背后响动，回头一看，原是肉瘤鹿大，她吃了一惊，一时想着如何应对，就在此间隙，鹿大持狼牙棒上场。 秃子对那公子道：“两个对一个，应该没问题。” 他看出风璃没有结丹，光天化日之下，他出手影响他夷则居士的名声，权当教育公子，反正有他和太簇道人在，公子不会有危险的。 “好。”那公子也觉得夷则居士上场有些大材小用。 谁知鹿大刚上场就持剑下来，直奔着人群中冲去。 一个满脸漆黑的年轻男子见他过来，叫道‘哎哟’，掉头就走。 鹿大快步追去。 风璃瞥了眼，发现鹿大追的正是姜无忌，松口气，不料膝盖上被那公子踢中，她踉跄后退两步这才站稳。 “不跟你打了。” 那公子被她扫了好大的面子，心里正盼着停手，听她这么说求之不急，当即冷笑道：“你认输就好。” 风璃来宝泽城就是找姜无忌的，正要扑向人群找他。 却见姜无忌身法奇特，嘻嘻哈哈的来回闪现，后面鹿大怒骂不已，持狼牙棒砸向姜无忌身影，一下又一下的。 但姜无忌速度极快，狼牙棒总是扑空，无法打在姜无忌身上。 半个时辰后，鹿大精疲力竭，跟个狗似的在那里大喘气。 围观众人觉得好笑。 正在这时，打东边来传来一阵喝道之声，十几个汉子手持长鞭，驱散闲人，众人纷纷往两旁让道。 风璃好奇过去看，只见有八名壮汉抬着一顶青色圆顶玉辂（）过来。 那公子的仆人叫道：“夫人来啦。” 公子皱眉骂道：“多事，是谁禀告夫人的？” 仆人们不敢回答，待玉辂抬到空地上，众人一起上去伺候，轿子放下，只听到轿子内一个女子的声音道： “怎么跟人在街上打架？也不怕失了罗府的身份。” 她虽然是在责骂，但声音非常娇柔，像是在跟那公子撒娇。 风璃仿佛被雷击中，耳朵里嗡的一声，登时明白过来。 那公子来自宝泽城仙家罗府，他是罗节，这个所谓夫人是罗节的母亲？ 她下意识去看官华，却见官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想必他已经知道他们拿下等丹药当彩头，激怒了罗府，所以脏胡子、秃子以及罗节才专门过来教训他们父女。 罗节走到轿边，半蹲下来，从轿子里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手里有块帕子，拭去罗节脸上的汗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无非是夫人关心又责备之语，罗节笑着一一应了。 风璃目瞪口呆。 她与父母恩情一向寡淡，总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亲昵有些不伦不类，罗节是个比她还高的大个子，他母亲怎么随时随地向他表达母爱？ 风璃晃了晃脑袋。 可能是我见不得人好？ 那边罗节道：“阿娘，我没事，好着呢。” “嗯，我们回去，诶，你的衣裳……” 那夫人的一名随从走到风璃跟前，指着罗节身上一道一道的口子，骂道：“小贱人，夫人亲手做的衣裳给你弄成这个样子！” 说罢，他便举起长鞭，刷到一鞭猛抽风璃脑袋。 风璃侧身让开，长剑一挥，那鞭就被她砍断两半，紧接着她一个闪身，抓住他手腕，向空地上狠狠掷去。 那随从扑在地上，抱着膝盖叫苦不迭。 风璃喝道：“我还以为罗府多讲规矩呢，只会仗势欺人是。” 起初她以为依照罗夫人温温柔柔的性子，带着她不争气的儿子离开，原来罗夫人听说罗节吃亏，脏胡子和秃子碍于身份不愿帮忙，她才急匆匆过来。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估计罗尽也不是个好东西。 围观的群众像是很讨厌罗府一家，见风璃丝毫不给罗府面子，纷纷叫好。 罗夫人的其他随从见状，当即跑上来找回场子，但都被风璃三两下给放倒，不多时，不大的场上横起竖八倒好几个人。 罗节大怒：“你居然不依不饶的，你把人都放倒了，我娘的轿子你抬啊。” 罗夫人似乎不喜欢听他这句话，连忙出言制止。 “别打了，你看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都不动，万一输了谁给你撑腰。” 闻言风璃一阵冷笑。 这母子俩有八百个心眼。 罗夫人表面不让罗节跟她打，实际上希望罗节跟她打，顺道告状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见死不救。 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不赞同地看轿子一眼。 两人均心道：我们是罗尽请来的贵客，敬你叫你声夫人，你却把我们当奴仆使。 何时受过这种气！ 果然，罗节怒火中烧，回头叫道：“阿娘，你看我教训教训这野丫头，不然她还以为宝泽城是她家的呢！” 说罢，他转动手腕，挥剑朝风璃袭来。 这一回罗节存心要让母亲看看他的真本事，招招狠辣直逼要害，风璃丝毫不惧，见招拆招，两人拆了数十招。 官华顾不得场上你来我往的热闹，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轿子，只见帷帐一角掀起，露出一双丹凤眼。 罗夫人眼中满是柔情，瞧着儿子和风璃打斗。 罗节占上风时，她微有得色，风璃占上风时，她轻轻翻个不为人察觉的白眼。 官华盯着这双眼睛，直接的五脏六腑都酥软了，呆呆的依着展示架，心里翻起滔天巨浪。 第78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78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罗节连输数招，内心恼怒不已，招呼所有的仆从一起上。 看着拿枪持棒的众人，反而激起风璃的好斗心，一则她想痛痛快快打一场，二则姜无忌在旁边，脏胡子和秃子不愿帮忙。 这么好的练手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同时，她使出金乌剑法里的一个步法三乌行走，迅速变幻身影，穿梭在仆从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了他们的琵琶骨。 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出‘三乌行走’四个字。 夷则居士低声道：“金乌剑法是长乐宗的入门剑法，其他门派只要表达效忠长乐宗的，都可以学，她会不足为奇。” “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太簇道人隐隐不安。 “那也是夫人，本来人家不愿意跟他打了，也认了输，夫人觉得输阵，激小公子跟人家打。” “也对。夫人不懂修仙，只一味的让别人给她长脸。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只要说得过去，家主是不会责怪的。” 夷则居士点点头，有些不悦地往夫人那里看一眼。 修仙界打架乃家常便饭，也许还能让小公子闭关一段时日，家主不会在意，但夫人会不满意。 “家主不会因此迁怒你我，甚至这小姑娘都不一定受到责难，至于夫人，你我男子，以男女之别少见面就是。” “嗯。” 两人说话间，姜无忌和鹿大又你追我赶上场来。 这次鹿大头顶的头发被人剃出干净，漏出锃亮的头皮，并在上面放了个类似的七彩炫珠，在阳光下闪着彩虹色。 围观众人一阵低声发笑。 但鹿大茫然不觉，只当别人笑是因为他追半天没追到姜无忌，大家笑话他无能。 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惊讶不已，猜不到姜无忌是何人物。 他们只知道姜无忌修为金丹以上。 不过他们认识鹿大。 鹿大多次去罗府送拜帖，希望能效忠罗府云云，奈何罗府嫌弃鹿大四个经常抢劫上不了台面，推说考察考察。 但见姜无忌只是戏弄鹿大，并不痛下杀手，想必鹿大抢劫踢到铁板上，这才被戏弄。 若是如此，他们也不好出手。 而风璃和罗节这边打斗的越来越严峻，内行人看到，必然觉得风璃有意收招，一旦她真发狠，罗节肯定受重伤。 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各捻了一张符，以备罗节遇险时相救。 反正风璃不到金丹，两人只需要把二人隔开，然后带走罗节便是。 但夫人好像不大满意。 夫人向一个仆役招招手，对他低声说些什么，那仆役听完抱拳，然后走上场拦住七彩炫光的鹿大。 仆役低声跟鹿大说些什么。 鹿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回头望着夫人的轿子，脱口而出道：“只要我杀了这姑娘，我就可以进罗府？夫人真是这么说的？” 仆役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怎么能说出来呢？夫人的面子往哪儿放。” “嘿嘿。”鹿大挠了挠头，忽觉头顶被人剃干净，还从上面扯出一张符，顿觉怒不可遏，就要找姜无忌拼命。 “大局为重。”仆役提醒鹿大。 鹿大心道那丫头跟那小子是一伙的，打不过那小子，还打不过那丫头是。 他不在追逐姜无忌，脚下生风，持棒劈向风璃，跟罗节一左一右对战风璃。 风璃发了狠，她自小跟方如绥学的基本功，讲求一个快狠准，罗节娇生惯养，斗狠似乎有些支不起来。 但鹿大不一样，他就是在战斗中成长起来的。 罗节和鹿大配合，鹿大负责猛攻，罗节负责收尾。 ‘铛’ 风璃一剑砍断鹿大的狼牙棒，趁他未反应之前，抢身上步，右手拿剑逼迫鹿大后退，左手就要顺势锁住鹿大的琵琶骨。 岂料这时罗节蹿到她左边，举剑要劈向她左臂。 风璃一个华丽丽的翻动手腕，旋即转身砍断罗节长剑，并顺势用左手锁住他的琵琶骨，一时间罗节倒在地上。 原来她攻击鹿大是佯攻，目的就是露出破绽诱罗节来自己左边。 此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因情况发展的实在太快，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根本来不及扔符篆，事后两人并没有愧色，内心反而对风璃称赞不已。 夷则居士用元神给太簇道人传讯：“这么好的苗子，要是我徒弟就好了。” “你看她那把剑，师父一定来历不凡。” 众人齐声惊呼，纷纷赞叹风璃好手段。 罗夫人露出来的半边脸色血色全无，心里暗骂鹿大无能。 ‘嘭’ 鹿大趁风璃注意力都在罗节身上，用一半的狼牙棒砸在风璃左肩，风璃忍住痛，当即侧身后退两步让出罗节。 鹿大弯腰就要扶起罗节，风璃又一个兔起鹘落，锁住鹿大的琵琶骨，顺势还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鹿大砸在罗节身上，脸对着脸，嘴……差一点就对上了。 但若是看的角度不一样，比如围观群众，他们一定会认为两人的嘴对上了。 “哈哈哈。” 众人哄笑不已。 官圆圆本来趴在窗户上往外看，此时也从里面走出来，一脸惊慌，看风璃的眼睛似乎还带着一丝恼怒。 风璃收起剑，不屑地看了二人一眼，又扫视狼藉一片的场上，嘴角微微扬起。 还不错。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罗节既然羞辱官圆圆，那让他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你赢了也就算了，何故羞辱我儿子？！太簇、夷则，你俩怎么还在这里看，真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吗？” 闻言，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并未先上前，而是简单划了个拳，夷则居士输，夷则居士上场。 罗夫人见状，内心厌恶，但此刻只有两人可以收拾场子，生气也只能暂时按下不表。 夷则居士上场，啪啪几下解开罗节等人的琵琶骨，他向罗节笑道：“公子，这丫头我帮你解决了，省得她以后纠缠。” 罗节明白，他说的解决就是杀。 本来他不想杀风璃，奈何风璃欺人太甚，若只是战败还不足以激起他的杀心，而是风璃让鹿大砸在他脸上。 奇耻大辱。 鹿大有些茫然地看着夷则居士：“还是先问问师门。” 罗节一巴掌拍在他肉瘤上：“赶紧滚。” 万一来头大，那还怎么杀？ 第79章 虫师 第79章 虫师 风璃大吃一惊，刚把灵力注入剑内，就感觉到气息凝滞，再定睛时，夷则居士已经到她面门。 她还哪儿来得及思考，当即左窜出去，饶是她反应迅速，然夷则居士一掌劈在她右肩上，风璃一个没站稳，登时摔在地上。 夷则居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她刚摔在地上，掌风旋即而至，就要拍在风璃脑袋上。 风璃知道躲无可躲，双手举起狐王剑，运气往上横档。 太簇道人只是看一眼，就知道风璃性命保不住，鹿大更是脸色煞白，他抢东西还给人个活命机会，不会下死手，没想到罗府的人一上来就是死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夷则居士要落掌的一瞬间，骤然传来一声‘慢着’。 一道蓝色的人影倏地飞出，一道布满鲜花的绸子似的东西瞬间出现在风璃眼帘，卷住夷则居士的手腕。 夷则居士手腕翻动回拉，风璃趁此间隙窜到一边。 见此，太簇道人心里连连赞叹，反应真快，果然是个好苗子。 ‘刺啦’ 夷则居士已经把来人的绸子拉断，左掌旋即袭向来人，但那断了的绸子似乎无限制再生，顷刻间又卷住他左手腕。 风璃这才看清来人，来人是个相貌清癯的中年男子，宽大的袍子在风中翩翩，最引人注意的是他头顶的发簪，居然是蝴蝶样式。 虽然看起来是蝴蝶样式，但他整个人并不阴柔，反而透出温润气质来。 夷则居士和来人对视，刚刚只对了两招，夷则居士就已经知道，来人能缠住他右手腕，不是有风璃的剑助力，而是来人的确有这个实力。 来人道：“阁下可是威震修仙界的夷则居士，今日一见，幸会。” 夷则居士？ 风璃这才有时间思考夷则居士和太簇道人。 乐律中有十二律，夷则和太簇都来自十二律，原本他们有十二个人，各自选一个当名号，打了几场架，打出了名声。 后来因名头太响，小门派为了打响名头，经常给十二律下战书挑战，再然后十二律就剩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 当年十二律也算是赫赫威名，之所以落得今日下场，主要还是他们在厉害也是十二个人，对挑战者又来者不拒。 不像是逍遥城或者长乐宗，挟百万之众，你上去找茬挑战，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十二律就剩两个，那就只能当罗府的走狗，想当年，长乐宗都诚心招纳他们，若是答应，罗府肯定是他们做主，而不是他们给罗府打工。 当然，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可以说，他们不贪恋权位。 但不贪恋权位，还是为保命不得不背靠大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夷则居士道：“道友客气了，敢问道友是？” 来人并不答话，伸出右手轻轻一拂，他前面不远处有鲜花虚空盛开，花朵上有蝴蝶蜜蜂飞舞。 夷则居士心头一震。 原来刚刚我能断他的绸缎，是因为他的绸缎本身就不是绸缎，而是数个花瓣铺就的绸缎，缝隙间并不相连，本就是断的。 “你是……虫仙师？” 那人淡淡道：“夷则居士客气了，在下何敢担仙师之名，我是虫师。” 祝融谷以炼丹闻名，自然有好大一片灵药园，灵药园有三师，药师、虫师和松师。 药师负责培育灵药草，虫师负责传粉和药草繁衍，松师负责去各地收集珍惜灵药草。 夷则居士和太簇道人知道祝融谷三师乃响当当的角色，虫师威名仅次于松师，只是他们从未见过虫师。 仔细打量，只见虫师长得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有着山野精怪之气，令人心旷神怡。 这便是三师令人胆寒的地方，他们跟灵药草打交道，沾染了灵药草的灵气，让人分不清山野气还是杀气。 虫师微微一笑，指着风璃，拱手拜道：“在下跟这个小姑娘不熟，但见她侠肝义胆，心中好不佩服，还请居士饶她一命。” 夷则居士见他说的客气，刚刚又给他留面子，心里自然愿意卖这个人情，忙回礼道：“虫师客气了，好说好说。” 虫师再次拱手拜谢，转过身来，双眼一眨，霎时间脸上犹如笼罩冰雪霜冻，厉声向罗节道：“你师父是谁？” 那罗节听到虫师的名字，心里早已恐惧，正想趁乱逃跑，不料他突然发难，只得站定了答道：“我叫罗节，我师父的名字不能说。” 虫师道：“你师父常年把玩松果是不是？” 罗节嘻嘻一笑，正要说两句玩笑话逗大家开心，突然瞥见虫师两道闪电般的目光，心里一颤，登时把话咽回去，点点头。 虫师道：“我就知道你是老三的弟子，哼，你师父教授你修习时，对你说过什么？” 罗节心里叫苦不迭，不由得害怕道：“今日之事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他肯定不会放过我。” 他眼珠子滴溜一转，不禁躬了躬身子，恳切道：“仙师是前辈，还请仙师驾临寒舍，晚辈当恭听教训。” 虫师冷哼一声，并不大话。 前倨而后恭，令人不耻。 罗节又向风璃长揖而拜，诚恳道：“所谓不打不相识，姑娘武艺远在小弟之上，请姑娘陪同仙师到寒舍，交个朋友如何？” 风璃心中厌恶，指着官华父女道：“那么你和这位姑娘的婚礼什么时候举办？” 罗节看了官圆圆一眼，眼底露出厌恶之情，道：“婚姻大事，岂能当街就允诺的，自然要从长计议。” 官华咳了两声，道：“姑娘，婚事作罢，不用理他。” 罗节就当是婚事作罢，向虫师拜了又拜，说道：“仙师，晚辈在寒舍恭候。” 说罢，走到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中间，扬长而去，看都不看自虫师来，就躲在轿子里、一言不发的母亲。 虫师见他连母亲都不顾，心里更加生气，向风璃道：“小姑娘，你跟我来。” 风璃道：“我要等我的朋友。” 刚说完这句话，只见姜无忌笑道：“我会去找你，一直会找到你的。” 两句话说罢，身子跟游鱼似的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却见鹿大望了望姜无忌，又看看玉辂轿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抬轿子，还是该去追姜无忌。 风璃故意道：“鹿大，我要是你，我就把轿子扛回去。” “可这是八抬的。”鹿大有些犯难。 “笨蛋，你不会扛最底部吗？” 第80章 虫之链 第80章 虫之链 鹿大愣了下，心道对啊，我只要把轿子扛回去，那岂不是大功一件，可以顺利留在罗府。 想到此，他向风璃恭敬拜了又拜：“多谢。” 说罢，扛起轿子撒腿就跑，那个样子，非常的滑稽。 虫师忍不住笑道：“那个夫人……” “可坏了。”风璃手一摆，“本来打架有输有赢，她看到儿子输了就发狠，儿子赢了就高兴，一看不是个好鸟。” 她顿了顿，补充道：“刚刚她让夷则居士和太簇道人杀我，后来碰到你，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比自己弱的就欺负，踢到铁板上就装可怜。没有人给她抬轿，那就下来走啊，非窝里面跟个婴儿似的等着被人抱抱，儿子都要成亲了……” 什么巨婴。 风璃才不惯她的臭毛病。 罗夫人带不少家丁，风璃又没下死手，那些人为什么宁愿跟罗节走，故意丢下罗节的母亲，能说罗节母亲没地位吗？ 要是没地位，她怎么就能威胁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上场。 不就是罗夫人不得人心，大家绕道走。 还有，鹿大把轿子扛在背上时，轿子前高后低，人坐在里面十分不舒服，罗夫人‘吱’都没‘吱’一声。 是罗夫人害怕鹿大伤害她吗？ 怎么可能？ 她连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都可以使唤，指挥对罗府有所求的鹿大算什么？ 是她不愿意下地，可能她尊贵的双脚踩在地上，会弄脏她的。 虫师无奈地摇摇头，当即抓住她手腕，不过一个呼吸，二人便来到城外某座山顶。 “你基础打得不错，谁教你的？”虫师松开她手臂，神情略微诧异。 风璃咬了咬嘴唇，扬了扬狐王剑，道：“方如绥，我叫风璃。” 虫师喜道：“你是风璃，长乐宗的单一火灵根，祝融谷早就听说你的名字，我们都很奇怪，都想看看你。” 在祝融谷的人眼里，其他地方有单一火灵根修士，都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风璃无奈苦笑。 看来虫师并不知道她父亲是谁。 既如此，她便道：“天生万物，鬼斧神工。” 虫师笑呵呵道：“的确如此。对了，我听说你要来祝融谷，你怎么在宝泽城的？” 风璃一愣，从芥子袋里掏出那幅蝴蝶画递给虫师，岔开话题道：“你看看是不是有些眼熟？” 虫师不解何意，但还是接过画，徐徐展开，眼睛忽然定住：“彩蝶在这里啊。” 风璃当下毫不隐瞒，把彩蝶母女的事情简略说了。 虫师凝了好一会儿神，道：“因果循环，本来应该报应在彩蝶身上，她死了，只有她的女儿替她受过。” 风璃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她以为虫师会大骂曹三娘呢。 虫师道：“彩蝶是蝴蝶化形为人，那么也就是修士，修士力量比凡人强太多，所以修士不能跟凡人争利。 但彩蝶却觉得自己比曹三娘强，理应拿走曹三娘的一切，这才导致女儿晓晓的悲剧。 彩蝶应该离庄梦白远一些，而不是沾沾自喜。” 虫师凝视着风璃的眼眸，严肃道：“不要跟普通人争，必须让着他们，要是不愉快就能走多远走多远。” “嗯。”风璃点点头。 虫师手一抖，瞬间两只蝴蝶从画中飞走，翩翩落在旁边小花上，再去看那画，早已消失殆尽。 风璃呆呆地看着两只蝴蝶，这是彩蝶母女的精魄化的？ 虫师笑对蝴蝶道：“别飞远了，等我忙完带你们回蝴蝶谷。” 蝴蝶转过头，扇动着翅膀身体上上下下，像是在说好的。 虫师转过头看呆鹅风璃，笑道：“我把她们母女的灵魂覆在蝴蝶上。” “那她们会化形吗？” “化形要苦修的，不过我认为她们不愿化形。”虫师微笑道。 风璃想了想也是，彩蝶母女当人的经历的确不大好，还不如当蝴蝶呢，伴花丛而飞，眠花丛入梦。 虫师掏出一只手链递给她，道：“这叫虫之链。” 风璃接过来，看到手链上有数个透明珠子，珠子里有封印蝴蝶的，有封印扑棱蛾子的，还有封印蜻蜓的。 “这……” 虫师两根手指转动封印蝴蝶的小珠子，瞬间有数只蝴蝶虫里面飞出来，扑棱着翅膀问道：“主人，需要去哪里？” “这……”风璃目瞪口呆。 虫师笑道：“这就是虫之链的作用，你转动上面的小珠子，召唤里面的蝴蝶或者扑棱蛾子，帮你打探消息。” 他顿了顿，补充道：“注意，不建议你让它们打探灵力比你高的人，否则他们会顺着蝴蝶找到你的。” “嗯嗯，我记下了，谢谢。”风璃心道蝴蝶目标太大，我先用扑棱蛾子。 虫师道：“好，把一滴血滴在上面，虫之链就是你的了。别人就是抢了，也没法使用。” 风璃依言而行，喜滋滋的把虫之链戴在手腕上，随口道：“虫师，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呢？多不好意思。” “祝融谷行事不端，还希望你能原谅。” “什么原谅……啊？”风璃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虫师道：“你刚刚让鹿大扛的那个轿子，轿子里坐了位夫人。” “对啊。” “她全名叫庄絮。” 风璃震惊不已，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庄絮？ 传闻中父亲的表妹，她不是嫁给上官华了吗？怎么又跟罗尽搅和在一起？ 若罗节是庄絮的儿子，那么也就是她表弟？ 这对奇葩母子居然是我亲戚，真倒霉。 虫师本来还打算跟她介绍庄絮，但见她表情就知道她认识庄絮，心里奇怪。 “你知道庄絮？” “不认识。”风璃当即否认，“你刚说祝融谷行事不端，我最近遇到不端的就庄絮母子，我猜庄絮来自祝融谷。” 风璃不好意思笑笑，双手一摊：“所以……” 所以我的脸色才五颜六色的。 不是她隐瞒虫师，而是虫师压根都不知道妘栖鹤和母亲风音成婚的事，但妘信知道，说明妘栖鹤成亲在祝融谷内部都是隐秘。 既然祝融谷的上层想方设法瞒着，她没必要戳穿，等等看。 虫师点点头，感佩风璃反应快，不愧是单一火灵根，智力和反应都是碾压常人的。 “你放心好了，下次我见到他们母子，会手下留情的。”风璃保证道。 第81章 傻白甜虫师 第81章 傻白甜虫师 虫师正色道：“我祝融谷的规矩极严，就算罗节没有正式拜在祝融谷，但学了祝融谷的本事，犯了错那就重处！” 风璃道：“让他娶了官圆圆，我看那圆圆姑娘挺喜欢他的，仙师，你就暂时饶他一次。” 虫师摇头不语。 他见风璃性子温厚，丝毫不计较刚刚罗节对她下死手，心里更是欣赏，只恨这么好的苗子居然不是祝融谷的。 只是松师教授罗节功夫，而庄絮却从来不跟他们通音讯，更不告知妘栖鹤的下落，松师心里是怎么想的。 庄絮是妘栖鹤的表妹，若不是妘栖鹤，她早就饿死了。 不过虫师知道，庄絮是个脾气很怪的人，一方面她身体不好，丹药可让她恢复健康，可庄絮不愿意吃丹药，每天抹泪逼迫大家让着她。 他不喜欢跟庄絮打交道，近日才知道她的下落，这才赶来询问妘栖鹤的下落。 虫师道：“你的提议很有道理，我们先去看看官华父女。” 反正他要去找庄絮，儿女婚事是个不错的理由。 “嗯。” 两个呼吸后，二人重新来到官华的丹药铺子，看到铺子门口有十几个亲随。 风璃好奇，却见为首那人向虫师躬身行礼，道：“小人奉公子之命，请仙师和姑娘到府中赴宴。” 说着递上大红名帖。 虫师接过名帖，点头道：“好，我待会儿就来。” 为首那人道：“这些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公子说请仙师和姑娘玩着，你们住在那里，我派人送到住处。” 他后面有个人捧着东西，揭开上面盖着的红绸子，只见底下是一块水杉木，树木的纹理精致，有近千年头。 风璃暗想，千年水杉木当琴身最合适不过，若是给我就好了，我转送给姜无忌，他喜欢弹琴。 虫师不喜罗节，本来挥手让他们拿回去，却见风璃十分欢喜，微微一笑便道：“那你就收下。” “多谢。”风璃收下水杉木。 亲随送了帖子和礼物，便一行离开。 虫师和风璃来到丹药铺子后院，走进去，只见官华脸色煞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官圆圆坐在床沿上不停的抹眼泪。 两人看到虫师和风璃进来，‘啊’的一声齐声惊呼。 官圆圆当即站起来，官华也用手撑着坐起来。 虫师走过去看，只见官华琵琶骨上有两个深深的洞，每个洞都是贯穿骨头透出亮光，肩膀肿得高高的。 风璃见他伤口只抹了金创药，并没有包扎，疑窦丛生：“这是谁弄的伤口？为什么不包扎呢？” “罗府派来的人。”官圆圆抹着眼泪道，“罗府的人说，若是我们再提结亲的事，那爹爹身上就不只这两个洞了。” “不让你们包扎就不包扎了？”风璃暗恨罗府心狠手辣。 不想结亲就不结亲，何苦折腾人。 官圆圆幽怨地看了风璃一眼，旋即低下头，像是埋怨风璃激怒罗节，这才引起罗节报复。 风璃不知何意，心说若你之前被罗节的外表迷惑，认为他是霸道总裁，喜欢强取豪夺，现在总能看清他真面目了。 什么翩翩无暇如玉贵公子，明明就是阴间在逃恶鬼。 官华幽幽叹口气：“罗府的人要剜去我的琵琶骨，因仙师和姑娘在，这才放我一马，只是让我受几天罪罢了，不碍事的。” 风璃心道这倒也符合罗节的做派，用金创药治伤比丹药慢很多，痛苦很多。 虫师心里叹口气：“那你好好休息。” 此事的症结在罗节，只要把罗节解决了，官华自然可以用上好的丹药疗伤，若罗节那边没打通，估计又要派人报复。 虫师和风璃从官华家里出来，迎面碰上跟来罗府的亲随，道：“公子在罗府等候多时，还请仙师过去。” “嗯。”虫师点点头。 很快一行来到府前，风璃见黄金的大门前左右旗杆高耸入云，两头威风凛凛面目狰狞的石狮子立在门旁，一排白玉阶直通向前厅，华丽气派。 大门上方正中央写着‘罗府’两个闪闪发光的大字。 风璃知道罗府的罗尽总控虫二镇，有监视祝融谷之责，心头一沉： “若我以真名相见，对方肯定胁迫我同流合污，否则长乐宗那里我不好交代，总不能明着砸长乐宗的碗。” 犹豫间，忽听锣鼓喧天，罗节锦衣华服出来迎接，刚刚恶斗的痕迹消失殆尽。 罗节看向风璃，微微一笑，有尽释前嫌的感觉，风璃报之以友好笑容。 虫师眉毛微微一皱，不搭理跟他行礼的罗节。 罗节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丢面子的，而是拱手向风璃，道：“请问姑娘高姓大名？” “李知秋。”风璃随口起了个名字。 虫师眼睛眨了眨，想到风璃是长乐宗的人，罗府是长乐宗的罗府，便没有说什么，默许她微服私访。 “落叶知秋，好名字。”罗节微笑道。 虫师见他言语间有调戏之意，心里生气不已，问道：“你跟松师学了几年功夫？” “晚辈就跟松仙师练了不到一年，不过是些三脚猫的本事罢了，让虫仙师见笑了。” 虫师冷哼一声：“祝融谷的本事岂是三脚猫？是你学艺不精！对了，我给松师发了讯息，他过两天就到。” 罗节笑道：“我师父已经在这里了，仙师您要见吗？” “真的？快带我去。”虫师有些迫不及待。 庄絮的失踪和妘栖鹤，松师欲言又止，他要问问松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节拍两下手掌，吩咐侍从道：“摆宴西江月。” 众人一个个传出去，罗节带着虫师和风璃前往西江月厅。 一路上穿过回廊画楼，看得人眼花缭乱的，风璃心道罗府真是太绕了。 她也算是颇通阵法，每走到一处，按理说应该有无限风光，但却戛然而止，给人突兀之感，她隐隐觉得罗府不正常。 看来罗府大有说头。 要是姜无忌来就好了，他是殷颂的弟子，殷颂掌管门派阵法符篆，一定知道怎么破解罗府的阵法，看看罗府在搞什么鬼。 毕竟都是长乐宗的阵法，万变不离其宗。 姜无忌来宝泽城，肯定跟妘信商量了什么，但虫师似乎对此一无所知，而且虫师还不知道她父亲是妘栖鹤。 想到这里，风璃侧目看虫师，越看越觉得他像傻白甜。 第82章 背叛者 第82章 背叛者 来到西江月厅，只见有四个人早就等候在那里，其中一人头顶有个肉瘤，正是鹿大。 风璃以为他把庄絮扛回去，庄絮一路上大概率被晃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来到罗府，按照庄絮的脾气，肯定把他揍一顿。 谁知鹿大居然登堂入室，成为罗节的座上宾了。 真是奇怪。 罗节满面堆笑，对虫师道：“仙师，这几位仰慕祝融谷三师的威名，都想见见您。” 说着他指着脏胡子和秃头二人道：“这两位不久前已经见过了。” 几人相互见礼。 忽然，有一人嘶哑着嗓子道：“原来李姑娘有祝融谷撑腰，横行无状，让小公子在众人面前丢好大的人。” 风璃转过去打量这人，27、8岁的年纪，满脸胡子、大腹便便，在注重外形的修仙界显得分外惹眼。 虫师挡了挡风璃，问道：“这位是？” 那人怒道：“你居然不知道我？” 虫师心里奇怪，我不认识你不是很正常吗？我们之前又没见过。 罗节立刻温言介绍道：“这位是魏飞凤。” 闻言，风璃身子一抖，不可置信地看着魏飞凤。 魏飞凤非常满意她的反应，下巴微微抬起，倨傲道：“没错，在下正是西北魏飞凤。” 西北魏飞凤。 长河落日的二当家。 他的兄长魏见龙，乃长河落日的掌门，原本魏飞凤叫魏飞虎，但他觉得虎没有凤凰威风，便改名为魏飞凤。 可是线下江星河对长河落日用兵，魏飞凤不应该跟兄长共同抵御外敌吗？ 他却跟罗节勾结在一起，他难道不知道罗府听命于长乐宗吗？ 风璃忽然想到，前几天有四个骑羊的少女打劫，她们口中说着二当家，还说二当家要当掌门，莫非是这个人？ 魏飞凤为了当掌门，出卖哥哥，背叛了宗门长河落日！ 虫师也吓得不清，温言道：“那你哥哥……” 罗节笑道：“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魏见龙以蜉蝣之力对抗天上的太阳，不惜将宗门带入深渊。 二当家多次劝说魏见龙以大局为重，可魏见龙不听，二当家只好弃暗投明，为宗门保留最后一丝火种。” 将背叛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魏飞凤丝毫不觉得他的行为又错，扯着公鸭嗓道： “魏见龙就是个废物，不就是比我早出生十年吗？不就是比我早结丹三年吗，凭什么他是掌门，我是二当家。 这些年我带着人南征北战，才让长河落日在西北打出名号，我功劳这么大，凭什么他是掌门。” 风璃心里冷笑。 南征北战？ 不见得。 正确的情况应该是他北征西讨，毕竟长河落日北方和西方的修士，几乎都是散修，收拾起来跟切瓜砍菜似的，南方的都是硬茬。 罗节见在场的几个人都不屑魏飞凤，打圆场道：“若二当家不弃暗投明，魏见龙就要杀他了，这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 “对。”公鸭嗓符合道。 呃…… 仙门的掌门跟凡人国度的皇帝不大一样，同一个爹妈生的，王爷的吃穿用度比皇帝低好几个档次。 但仙门二当家比掌门要好很多，吃穿用度几乎都是一样的，且二当家可以享受生活，掌门累死累活地上班。 笑死，你都背叛宗门了，魏见龙为什么要留着一个叛徒……风璃打心眼里看不起魏飞凤。 太簇道人等三人也瞧不起魏飞凤，但他们客座罗府，不好太拂罗府的面子。 “还是说正事。”太簇道人提议道。 “好，大家先入席。虫师乃规格，又是小可的师长，还请入首座。”罗节道。 虫师几次推让失败，便落了座。 酒过三巡，虫师举杯看着罗节，道：“官氏父女不过想在宝泽城讨个安稳生活，你下手未免太狠了些。”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罗节身上。 罗节倒了一杯酒，站起来，双手捧给虫师：“晚辈敬长辈一杯，他们父女的事，仙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虫师一愣，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当即一饮而尽，道：“他们父女已经知道错了，就放他们离开。” 罗节道：“仙师说得对。我也是略施薄惩，谁让他们小瞧了宝泽城百姓，烦请李姑娘送官氏父女离开宝泽城。” 风璃正不愿意在这里待，立刻起身就要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对虫师道：“虫师，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先离开。” 几道不友善的目光射向风璃，像是在说，是要支开你，我们跟虫师有要事相商。 虫师心里想见庄絮，明知他们不怀好意，但还是微笑着点点头：“我跟罗节叙叙旧，你先送官氏父女离开。” “嗯。” 风璃不再犹豫，当即离开罗府。 她心想我先送官氏父女离开宝泽城，然后找姜无忌，问问他西北打的如何。 谁知她刚来到官华家里，家里空无一人，正要询问邻居，却见姜无忌坐在院子里悠闲地倒茶。 风璃坐在他对面，笑道：“你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风姑娘，你抬举在下了。”姜无忌推给她一盏茶，“不过是祝融谷在宝泽城耳目众多，妘信让我用他们而已。” 风璃抿口茶，入口醇香，想到什么，问道：“那几个绑匪是你吊在树上的？” “嗯。” “那你为什么留下鹿大？” 居然能让人逃脱，不怕别人笑话你。 “本来是留给你练手的，谁知道鹿大那么怂，他的三个弟兄现还吊在树上。” 风璃想到他们仨吊在树上的样子，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官华父女呢？” 姜无忌道：“应该被罗府的人抓走了，得罪罗府，还让虫师撑腰，罗节……” 他看了风璃一眼：“也就是你表弟，岂会轻易放过。你要不要拿出表姐的身份，教育下不懂事的表弟。” “切。”风璃手一挥，“我才没这么一个烂泥表弟，我跟他们说我叫李知秋。” 她想了想又道：“拿出我真身份，反而会被束手束脚，你知道吗，长河落日的二当家魏飞凤居然给罗节效力。” 落桑真人说过，谁要是在攻打长河落日一事上跟他作对，他就弄死谁。 姜无忌看着远方的云雾，神色一点一点黯淡下来，怅然道：“知道。这正是我来宝泽城的原因。” 第83章 血丹 第83章 血丹 风璃见他脸色不对，赶紧问发生什么事了。 姜无忌叹口气，把事情来龙去脉给她讲一遍。 当年落桑真人为飞升化神，继承长乐宗的掌门之位，他遍寻上古秘方，终于让他找到个法子，那便是炼制人丹。 人丹还算叫的文雅，其实它真正的名字是血丹，只是‘血’字，太过血腥残暴。 既然本名叫血丹，那就需要1111个人的血，而且需要在人活着的时候，把他的血一点一点放出来，手段非常残忍。 听到这里，风璃的手都是抖的。 果然，跟这些大人物相比，她的手段简直是小儿科。 姜无忌凝视着风璃眼眸：“炼制血丹的地点就是罗府，你父亲出面制止失败，被落桑真人憎恨，所以你父亲离开祝融谷。” 风璃一怔，似有二十五只小老鼠爬在心头，百爪挠心，疼得她难受。 “但落桑真人的血丹还是练成了。” “是。”姜无忌道，“其实不止你父亲，其他人加入制止落桑真人的行列，落桑真人受伤，被庄絮所救。” “什么？！”风璃惊骇不已。 庄絮是祝融谷的人，父亲当时是妘氏家主，那个时候也许还不认识母亲，庄絮怎么能背叛祝融谷呢？ 被诱导了？ 还是被骗了？ “庄絮不修仙，希望保持她柔弱如柳絮的姿态，让众人都爱护她，但她毕竟长在祝融谷，又和你父亲从小一起长大。 所以她知道炼制血丹的细节，她曾经很仰慕你的父亲，但在祝融谷，家主是不成亲的。 本来谷主他们以为庄絮被骗了，但从庄絮后来的表现看，那次她故意放走落桑真人，并教落桑真人如何炼制血丹。” 风璃摇了摇头，道：“庄絮是因为无法嫁给我父亲，所以因爱生恨？可她应该早就知道家主不会成亲啊。” “这我不得而知，我只告诉你祝融谷给我的消息。”姜无忌道，“可能因为庄絮早失双亲，体弱多病，备受呵护，觉得该为她改规矩。” “这里回答你父亲为什么会离开祝融谷，以及祝融谷明知庄絮在罗府，而没有任何动作，因为祝融谷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你父亲的女儿。” 风璃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以祝融谷遍布天下的丹药铺子，若是想找她怎么可能找不到，除非是不想找罢了。 “谷主没有说为什么不认你，她说你愿意配合祝融谷也好，不愿意配合也罢，任由你。” 他这话说的蹊跷，风璃抬起头，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配合什么？” “正如当年落桑真人放干1111个人的血，江星河如法炮制，也要炼制血丹，地点就在罗府，这就是魏飞凤为什么出现在罗府。” “什么——”风璃震惊万分。 江星河要炼制血丹，用来飞升化神。 若论动机，他的确有这个动机，论心狠手辣，他也做得出来。 更何况，当年落桑真人炼制血丹时，恐怕江星河也在场。 姜无忌冷笑道：“落桑真人怎么可能让江星河飞升化神，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祝融谷要破坏掉江星河计划，并且把罗府这颗眼中刺拔出来。谷主找了云成章，云成章说服落桑真人让姚契来祝融谷。 因为落桑真人直接出手不大好，借祝融谷拔出罗府，到时候落桑真人顺水推舟。 祝融谷的计划是，我和虫师在明，破坏江星河的计划，祝融谷的人在暗，等情况差不多了，带着姚契露面解决掉剩下的事。” 良久，风璃缓缓道：“落桑真人居然让祝融谷拔掉罗府？祝融谷许诺他什么利益？” 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把人家的狗打死了，人家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首先，宝泽城本就是祝融谷地盘，后来被长乐宗强行占据，这些年长乐宗经营宝泽城和虫二镇，收益远低于付出。” “其次，当年落桑真人在祝融谷眼皮子底下炼制血丹，惹怒祝融谷，从此长乐宗和祝融谷交恶。” “第三，这次代表长乐宗出面的，是姚契以及云成章代表的殷家势力，你可以理解为，父亲让儿子刷好感。” 风璃翻了个白眼。 第三个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和珅跌倒嘉庆吃饱，乾隆养和珅弄得民怨沸腾，嘉庆抄家和珅，举国欢庆。 二长老殷颂没孩子，姚契是无可厚非的少主。 落桑真人就是上位之路太过血腥，在当年就引起诸多反对，为巩固地位养江星河这条恶犬，现恶犬有反咬主人之威胁。 所以落桑真人给儿子安排一条阳光大道，锄强扶弱，惩恶扬善。 风璃想到什么，问道：“刚刚你说的虫师？” “虫师擅长追踪。”姜无忌道，“他故意留在罗府打探罗府情况，等他出来我会跟他合计，接下来怎么破坏血丹计划。” 风璃道：“那你的期望可能要落空了，罗府到处都是机关阵法，虫师……我说话可能不大好听，他有些纯真。” “等等看。” 风璃见他情绪有些失落，大约也是不太看好虫师，想了想，从芥子袋里掏出罗节送的千年水杉木，递给姜无忌。 “喏，罗节送给虫师的，虫师不喜欢。我看你喜欢弹琴，便收了下来。” 姜无忌的眼睛一点点明亮起来。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木板上的纹理，笑道：“还算你有良心，记着我喜欢琴。” “你喜欢琴不是人尽皆知吗？” 风璃觉得奇怪，难不成没有人给他送过跟琴有关的东西，逍遥城的二公子也太没份量了。 “若其他人送的我肯定不收，你送的我一定会收。”姜无忌笑着收下，“这是我近些天得到最好的东西了。” 风璃不太懂他的情思，只是觉得他有些夸张。 “祝融谷让你和虫师在明，是因为害怕江星河报复？”风璃还是担心姜无忌。 姜无忌点点头。 这次他们联手破坏掉江星河的血丹计划不难，哪怕祝融谷夷平罗府也不难，难的是祝融谷不想沾染太多是非。 事后江星河报复，祝融谷可推说是姜无忌做的，江星河自然会把冒头对准逍遥城。 风璃叹口气，说实话，她对祝融谷很失望。 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妘信跟我说，祝融谷要保留实力，做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什么事？” “不清楚。” 第84章 我需要你 第84章 我需要你 姜无忌微微仰起头，视线穿过湿漉漉的屋顶，凝望着蒙蒙的天空，良久，他才把视线收回来，转向风璃道：“我需要你，阿璃。” “需要我？”风璃呵呵笑着，眼底尽是悲怆。 “那你可真太没有眼光了，祝融谷虽是我的父亲一脉，但他们并不认我。我十八岁了，还没有结丹，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她知道姜无忌算计着为母报仇，算计到最后，成为别人的棋子，前有悬崖，后有追兵，似乎已经无路可去了。 罗府里有数个高手，太簇道人、夷则居士以及魏飞凤，都是金丹境。 诚然风璃能补足虫师的一部分智商，但她终究是个筑基，能够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 “你现在的条件的确不大好。”姜无忌淡淡道，“只可惜，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此话何意？你来自逍遥城，直接从逍遥城调拨人手不行吗？” “我不想牵扯到逍遥城。单凭我一己之力，破坏掉江星河的血丹计划，这才能显示出我的本事，不是吗？” 风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厮是求告无门的绝望还是自嘲。 姜无忌在长乐宗为人质二十年，远离逍遥城，在逍遥城没有自己的嫡系力量，而逍遥城将来会让姜不识继承，所以…… “姜不识不同意你来宝泽城？”风璃脱口而出。 “阿璃，你跟我说实话。” 姜无忌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镇定地看着她，仿佛引诱人堕入深渊的恶魔。 “江黛云害死寇明，江沉鱼害死山桃，你难道就不想往江星河心口上狠狠插一刀吗？” 风璃心头一凛，暗暗咬紧牙关。 她现在累累若丧家之犬，全拜江家人所赐。 当初方如绥要她来长乐宗，她还担心方如绥让她在长乐宗搞事，没想到方如绥就派个山桃，对她不管不顾。 方如绥这边不搭理她，让她有喘息之机。 但江星河一脉却不肯放过她。 最初的最初，若不是江黛云找事，也不会引起后面一系列事，连云成章都担心她，知道她在长乐宗没好日子过。 本来她可以在祝融谷修炼，但江沉鱼唆使鲜于含烟下手。 起初她害怕连累祝融谷不敢过去，得知父亲的事，她去祝融谷的路被彻底封死。 她对江家人恨之入骨。 若是能截断江星河的化神之路，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好，这次帮祝融谷拔出罗府这颗眼中钉，就当是我送给祝融谷的见面礼，以后也好跟祝融谷谈条件。” 风璃的目光漠然，说的话却让姜无忌的心搅动起来。 “你眼睁睁看着你母亲被江星河所杀，你在长乐宗日日面对江星河，你对他的恨意，你父亲和哥哥无法理解对。” 她能猜到姜不识为什么会阻止姜无忌来宝泽城。 大概率是就算姜无忌帮祝融谷料理罗府，但姜无忌讨不到半点好处，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祝融谷并不是斗不过罗府，而是斗不过罗府背后的长乐宗，现祝融谷不是找云成章，请出姚契，可见祝融谷处理问题的思路非常清晰。 也就是说，对祝融谷而言，你姜无忌帮不帮忙，我都能处理。 为什么要欠你姜无忌一个人情？ 又不是解决不了。 当然，姜无忌愿意帮忙，他们乐得躲在后面，但就算你帮忙，最后也不会讨到好处。 现实的世界总是那么残酷。 明知如此，可姜无忌还是要过来，因为他想亲手斩断江星河的化神梦。 姜无忌眉毛颤动，轻轻别过脸。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脸重新看风璃，嘴角挂着笑。 风璃的心仿佛被人揪了一下。 这厮跟风璃一样，连哭都是笑的。 ‘嘭’ 忽然一声巨响，二人齐齐看向声音来源处，却见虫师撞倒了院门，整个人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嘴角有血迹。 二人赶紧走过去扶起他。 “仙师，你受伤了？”风璃大惊失色。 罗节不是松师的弟子吗，怎么会让虫师受伤的，这小子也太没有教养了。 虫师低声道：“带我去个人找不到的地方。” 风璃和姜无忌对视，明白是担心罗节派人跟来，虫师身受重伤，他们两个一个才是筑基，敌人却至少有三个金丹，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于是姜无忌和风璃扶起虫师，捻了张符，迅速离开。 两个呼吸后，三人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 风璃看到收拾的还算干净的山洞，像是经常有人过来住的，不由得好奇，刚要问，姜无忌就给出答案。 “这是我这几天住的山洞，因为灵气少鲜有人靠近，山上我还设置了阵法，不会有人发现的。” “虫师受伤，怎么不去祝融谷？” 虫师盘腿坐在地上，原本打坐收敛气息，闻言，叹口气道：“风姑娘，罗府为监视祝融谷而存在，我不能去祝融谷的，否则会连累祝融谷的。” 也就是说，他的一切行为都是个人行为，跟祝融谷无关。 风璃扶了扶额头。 “你怎么会受伤的？”姜无忌岔开话题。 “有人跟我说庄絮在罗府当夫人，我想问问她，家主去哪里了……” 风璃看了姜无忌一眼。 姜无忌别过脸。 祝融谷没有给姜无忌配任何人手，他知道三师（药师、虫师和松师）忠于妘栖鹤，告诉虫师庄絮的下落，引虫师来宝泽城。 虫师没有留意到二人的眼神交互，气若游丝道：“我本来打算先把你支开，然后找机会见庄絮，但庄絮拒绝，说我知道秘密。” “什么秘密？” “炼制血丹的秘密。” “原来魏飞凤他们齐聚罗府，是为了给江星河炼制血丹，当年家主就是因为阻止落桑真人炼制血丹，这才含恨离开祝融谷，我岂能做这种事？” “于是你跟他们打起来了。”风璃顺着他的话头道，“还是先给你治病？你需要什么丹药？” 说着，她从芥子袋里掏出数个小瓷瓶，排成一排，让虫师看看需要哪个。 虫师苦笑着摇摇头。 “一个都没用？”风璃奇怪。 姜无忌道：“他是虫师。” 风璃觉得什么东西在脑袋上闷闷敲了一棍，像是有什么要从脑袋里蹦出来，然总是隔着一层膜，让它蹦出来。 “你是……” 她死死盯着虫师。 “我是蜜蜂成精。”虫师气若游丝，“想要恢复需要三仙浆。三仙浆是春季、夏季、秋季的蜂仙浆。” 风璃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鬼，她可是通过长乐宗专业级草药学认证的，却是头一回听说三仙浆。 第85章 夜探罗府 1 第85章 夜探罗府 1 “三仙浆是我修行的法门，不外传的。你们弄不来，你们先帮我采摘新鲜花朵，越新鲜越好，越多越好。” 风璃和姜无忌对视，风璃道：“我们去别的山上采，免得被人发现我们在这里。” “好，分头行动。” 两人商定完毕，各自到别处山头，风璃法力弱，去往的山近一些，姜无忌去的山头远一些，但他也不敢跑太远。 不多时，二人就将不大的山洞塞满鲜花。 “你俩在洞外等着。”虫师道。 “好。” 两人刚走出洞外，只是一眨眼，就看到百花枯萎，虫师的脸色也红润了些。 “把这些枯枝挪走，再去采新鲜的花朵来。” 风璃和姜无忌依言而行，继续漫山遍野寻找盛开的花朵，拿给虫师。 他们这才知道虫师是从花朵里汲取力量。 两人一共跑了九趟，新鲜花朵不再枯萎，虫师这才笑道：“没事了。” 说着，他慢慢走到洞口，深深吸一口气，叹道：“那庄絮真是好毒辣的手段。” 风璃放了心，有些欣慰，问道：“怎么跟庄絮扯上关系了？” “庄絮原本是家主的表妹，跟三师也是相熟。 当初她痴恋家主，明知家主不能成亲，还胡搅蛮缠，认为别人故意拦着她不让她当耀武扬威的家主夫人。 后来家主失踪，她也失踪，我还以为谷主杀了她。” “谷主为什么要杀她？”风璃打断他道。 虫师冷笑道：“祝融谷九姓家主是不能成亲有孩子的，否则废除修为。庄絮想要嫁给妘栖鹤，又想当家主夫人。 她这个想法受到其他人无情的斥责，尤其是谷主，她觉得谷主嫉妒她年轻漂亮，拦着她不让她过好日子…… 哼，其实祝融谷大好男儿不少，她偏看不上，只想当从来没有人当过的家主夫人。 说白了就是贪恋权势，因为她不修仙，其他人灵力比她强，她闹腾的时候，没必要跟她计较，谷主认为她故意搅乱秩序，几次要杀她。” “哦，那妘栖鹤呢？”姜无忌幽幽道。 “妘栖鹤当然拒绝，但家主没跟她说两句，她就喘不上气晕倒在地，后来家主不搭理她，她又哭又闹，跪在那里，搞得好像是别人欺负她。” 风璃翻了个白眼。 什么玩意。 虫师继续道：“我当年还觉得庄絮情有可原，加上作为修士爱护弱小的责任，我对她始终抱着一丝怜悯和同情。 但是这次，我去罗府想以长辈身份见罗节的母亲，问问庄絮，家主去了哪里？ 但庄絮不见我，说我会炼制丹药，我不同意，她就把我是蜜蜂的消息告诉给罗节他们。 我靠气味辨别方向，罗节他们将各种气味融合，我分不清东南西北…… 家主失踪近二十年不见踪影，大约已经死了。起初我不相信庄絮害死家主，现在我信了，若非她有鬼，否则怎么不敢见我。” 风璃叹口气，岔开话题道：“幸好你没事了，对了，你还需要什么花蜜吗？” “要不你先回祝融谷。”姜无忌提议道。 虫师点点头，他虽然恢复，但想要彻底恢复，还得去祝融谷。 “对了，官华父女呢？” “估计被罗节抓走了。”风璃道，“你先回去疗伤，官华父女交给我和姜无忌。” 虫师有些担心二人，转念一想，自己留下来也是拖后腿，不如先回去找帮手，并告诉谷主罗府要炼制血丹，让谷主出手。 想到此，他跟二人抱拳，捻了张符离开。 风璃和姜无忌对视，姜无忌道：“我们去会会他们。” 说罢，姜无忌给她张易容符，道：“这是师父给我的。” 风璃接过符篆，二人用易容符改变容颜，趁着夜色，悄无声息来到罗府后门，穿墙而进。 后门直通内宅，姜无忌注意到，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回避庄絮，因为觉得她麻烦，庄絮住内宅，他们从后门进，穿内宅入罗府，危险系数要小。 姜无忌笑道：“你的功夫见长，你停在筑基巅峰多久了？” “有两个月了。”风璃有些忧伤，怎么就结不成丹呢？ 姜无忌安慰她道：“估计快结丹了，等这次完结，你跟我回逍遥城，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结丹的巧法子。” “如此多谢姜师兄了。”风璃心中欢喜。 两人是用元神传讯，整个过程不过一个呼吸。 姜无忌边说笑边用树叶探察方向，每当到路尽头时，总能让他找到隐藏道路。 须臾，姜无忌刚要扔石子探路，却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退到墙后面，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只听一人道：“你们说，公子爷把那漂亮姑娘关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那还用猜吗？姑娘长得圆圆的脸蛋讨喜，比其他妖艳贱货强太多，公子肯定打算娶回家讨好夫人的。” “怎么可能？家主后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讨喜的就有好几个，夫人那次不是横眉冷对。” “那些虫二镇来的女人，哪个正室夫人给好脸色看了，那姑娘看着像正经人家出来的，就是有些小家子气。” “夫人，她不也是小门……” 说到这里，那人意识到说错话，连忙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道：“公子今天跟人打架，听说吃了好大的亏。” “嗯，回来的人跟我说，公子居然跟个男人亲上了，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可千万躲着点公子，万一撞上一顿好打。” “也不能让夫人撞上，有个小丫鬟跟其他人说笑，夫人以为小丫鬟笑话她和公子，然后夫人就把小丫鬟卖到虫二镇。” “啊，夫人怎么……” “夫人让小丫鬟去虫二镇买东西，小丫鬟吓得跟夫人磕头求饶，额头都磕破了。 夫人说小丫鬟故意让别人觉得她是坏人，不过是让她去买个东西而已，可被派去虫二镇的丫鬟，有几个全须全尾回来的。” “那小丫鬟呢？” “投井死了呗，为此夫人难过的眼睛都哭肿了。” “切。” 风璃的感受跟最后那声‘切’一模一样，她心里好奇，罗节为什么要把官华父女抓起来，又不打算娶，难不成要保白日里被羞辱之仇？ 这时两个仆役提灯走的近了，一仆役道：“公子把姑娘关起来，夫人让我们送饭，这是为何？” “夫人嘛，惯会用小恩小惠收买人，你看夫人怎么不让公子把人放出去？ 上回公子听曲，拉着乐师陪歇，乐师不肯，公子就不给乐师钱，还把乐师关起来，本来打算关三天放出去。 夫人明知公子打算，却让人把乐师打一顿，然后给二两银子丢出门外。” “我知道了，夫人既想要怜悯孤弱的好名声，又要生杀予夺的快感。” “对，伪君子嘛。” 第86章 夜探罗府 2 第86章 夜探罗府 2 待两个仆役渐渐走的远了，风璃好奇心起，对姜无忌道：“我们先去看看官圆圆。” 姜无忌道：“官圆圆暂时没危险，我们去找丹房，看看江星河的血丹进行到哪一步了。” “罗府血腥气并不重，估计还没有开始。炼制血丹需要抓一千多人，你怎么知道官圆圆父女不在这一千多人里。” 说罢，风璃举步跟着两个仆役。 姜无忌无奈，这丫头的主意也忒大了。 他哪里知道，在风璃心里，官圆圆就是个痴迷强取豪夺霸道总裁剧本的蠢丫头，白天比试时，官圆圆还瞪风璃，风璃可都看在眼里。 风璃为给官圆圆找回场子，差点连命都丢了，此刻官圆圆跟霸道总裁玩囚禁paly，她当然要过去好好嘲讽一番。 少看话本子，多睁眼看看真实世界。 姜无忌只得跟过去。 罗府后院好大的花园，两人跟着仆役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一座院子跟前，半月门口有人持剑把守。 风璃和姜无忌隐去身形闪在一边，姜无忌判断持剑人不过是练气，里面也没什么特殊阵法，当即拉着风璃悄无声息翻墙而过。 进去后，只见院子里有三间大屋，窗户被人从外面钉死，唯一的门用泛着铜绿的锁锁住。 两人闪到旁边，静静等候仆役进来开门。 墙那边仆役和守卫说这话，简单对口号和认脸后，守卫放两个仆役进来。 进来后，两仆役一个提着灯，另一个从怀里掏出钥匙开锁，谁知刚打开门，风璃就随手一弹，将灯熄灭，跟姜无忌闪进房间，翻到梁上。 仆役浑然未觉，只当是不小心晃灭火烛，当即掏出打火石，将灯笼重新点上。 两仆役进门，随手点燃桌子上蜡烛，借着烛光，风璃和姜无忌看到官华和官圆圆被人用铁链分别绑在床头和床尾，不住的唉声叹气。 仆役打开食盒，分别递给两人一人一叠果子，道：“这是夫人赏你们的，我们家夫人心善，见不得别人受饿。” 另一人道：“不要怪夫人不放你们，都是公子不让放，夫人又管不了公子。” 梁上的风璃嘴角微微勾起。 这夫人还真是能甩锅。 都到这份上了，还在表演她单纯善良无能的人设。 官华朝仆役脸上唾了一口，骂道：“少在这里假惺惺的，要么杀了我们，要么放我们离开。” 正在这时，忽然听外面守卫此起彼伏的喊声：“公子好。” 风璃和姜无忌对视，姜无忌立刻把隐匿法力的符篆贴在她身上，确保二人不会有任何灵力泄出。 只见罗节大踏步进来，呵斥仆役道：“你们居然对官老爷子不敬，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两仆役单膝跪地，忙求饶道：“小人不敢。” “滚出去。”罗节呵斥道。 “是，是。” 两仆役立刻放下东西跑出去，走到门口时互相做了个鬼脸，仿佛在说幸亏公子没有找我们的霉头。 罗节反带上了门，这才和颜悦色对官华父女道：“我请二位过来，是另有缘由，还请两位不要误会。” “把我们绑在这里一动也不能动，这就是你说的‘请’？”官华怒不可遏。 罗节道：“实在是对不住，只能暂时委屈二位，我心里过意不去，不过请你们放心，不会让你们白受罪的，我会补偿二位的。” “你搁这儿哄三岁小孩呢？就你当众扯开我女儿腰带，又对抱打不平的姑娘下杀手，我信你，我还不如死了。” 罗节几次要说话，都被激动不已的官华挡回去，罗节涵养倒是不错，每次挡回去，他继续和颜悦色跟官话理论。 官圆圆斜睨罗节俊脸，低声道：“爹，你先听听他说的是什么。” 官华冷哼一声，这才噤声。 罗节道：“令爱如此眉毛又温柔懂事，乃是不世出的明珠，我又不是瞎子，哪有让明珠蒙尘的道理，只觉得配不上罢了。” 官圆圆见他如此谦卑又恭维自己，顿觉绑在身上的绳索不勒了，脸上泛起两朵红晕，痴痴地低下了头。 罗节道：“我是罗府唯一的公子，罗府在此地名声显赫，若让人知道，我跟个平平无奇的人结亲，恐怕父亲会怪罪。” “你到底想说什么？” 罗节道：“我见虫师对你们父女很好，不如你们跟虫师回去，在祝融谷混个脸熟，最好能攀上虫师这根高枝。 过个一年半载，我去百花谷提亲，官姑娘以祝融谷女子的身份嫁到罗府，岂不是两全其美。” 官华沉吟不语，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听到这里，风璃和姜无忌对视，两人瞬间明白罗节想法。 罗节才不是为娶官圆圆，让她攀附虫师有个好听点儿的家世，而是利用她对自己的爱慕，让她打入祝融谷当细作。 罗节继续道：“三个月前长乐宗开丙班，本来父亲让我过去陪少主读书，奈何宗主听说我后，当即拒绝。 大约是我在宝泽城的名声不好听，父亲长吁短叹，若是再娶个名不见经传的妻子，那罗府肯定要拱手让人。” 官华怒道：“说来说去，你不就是瞧不起我们嘛，我们也不想嫁给你，此婚事作罢，你公子爷多了个风流韵事，对你并没有什么影响。” 官圆圆自从见到罗节，芳心暗许，听得他说的合情合理，感念他思虑周全，却见父亲怒不可遏，又是惊讶又是难过。 罗节道：“可我是真心爱慕官姑娘，我瞧着官姑娘也喜欢我，既然是两情相悦，为何彼此朝着成亲的目标一起努力呢。 我说服父亲，你和官姑娘去祝融谷找虫师，不过是借个他的名头，我相信虫师肯定会成全这门婚事的。” 官华脸色铁青，只是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去请你母亲过来，我跟她商定。” 罗节微笑道：“我母亲为什么见你？” “不见你父母，怎么商谈婚姻大事。” “我母亲可是要杀你们呢。” 罗节说完，从怀里掏出几根银针，大手一挥，银针瞬间扎在点心上，不多时，原本银色的针瞬间变成黑色。 官华脸色登时煞白。 官圆圆颤动着嘴唇，这未来婆婆也太狠毒了。 “你们好好考虑考虑。”罗节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第87章 夜探罗府 3 第87章 夜探罗府 3 见罗节出去，姜无忌随手一点，‘哗啦’一声，官华父女身上的铁链落地，二人惊诧间，姜无忌和风璃就已经飞身出去。 两人继续跟着罗节。 只见罗节走出小院子，问仆人道：“拿来了吗？” “是。” 那仆人答着，举起手来，手里提着一只丹顶鹤。 罗节接过，‘咔咔’掰断丹顶鹤的两只脚，拎着鹤脖子，快步而去。 风璃和姜无忌对视一眼，好奇他在玩什么花样，一路远远跟着。 绕过一道回廊，眼前出现五间上房，从外面看平平无奇，只是寻常院子，但从里面透出的夜明珠亮光，就知道奢华无比。 风璃和姜无忌惊诧不已，心里均道：真是低调中的奢华啊。 罗节敲了敲门，得到‘进来’的应声后，便拎着丹顶鹤走了进去。 姜无忌和风璃绕到屋子后面，通过半开的窗户，向里面张望，心想罗节神神秘秘地过来，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谁知，他们听说罗节喊了一声‘娘’，从里面传出一个女人声音‘嗯’。 庄絮？ 二人对视，心下更是疑惑。 却见罗节把丹顶鹤放下，走进内室，风璃和姜无忌跟着转到另一扇窗子外窥探，只见一个中年女子坐在桌边，单手支颐，呆呆的发愣。 这女子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长相弱柳扶风，身上穿的衣裳是用昂贵的月影纱制成，表面看起来只有一层，实际有七层。 尤其是这女子面前那颗硕大的夜明珠，按理可以把屋子照得亮如白昼，但夜明珠上蒙几层纱，让亮光看起来十分柔和，还带着些晕黄。 风璃心道，庄絮的品味果然不俗。 庄絮毕竟是家主的表妹，祝融谷垄断市面上大部分丹药，个个富的流油，庄絮耳濡目染之下，品味高雅正常。 姜无忌倒不觉得奇怪，只觉得庄絮很像落桑真人，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坏水，表面看很节俭，实际她节俭的花费比不节俭还贵。 罗节走到庄絮身旁，坐下来，问道：“阿娘，你不舒服？” 庄絮叹口气，道：“还不是担心你。” 罗节的脑袋往她肩膀上一靠，撒娇道：“儿子不是好好在这里吗？又没有少一根毫毛。” 庄絮道：“衣裳都破了，你爹居然什么都不说。祝融谷这次明目张胆过来，大约是要为难罗府，你爹居然一点儿都不担心。” 罗节笑道：“娘，罗府是奉掌门明令监视祝融谷的，万事有长乐宗支持，你害怕什么？” 庄絮道：“若是长乐宗真支持罗府，几个月前我给落桑真人写信，让你去丙班学艺，怎么石沉大海，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估计是丹鹤夫人制止。娘，你不是说过吗，你对落桑真人有恩。 但丹鹤夫人因为失去丈夫疼爱，整个人乖戾又嫉妒，连您这样的跟掌门没有任何肌肤关系的女人都嫉妒，所以才处处为难你。” 说着罗节‘呲呲’笑出来，仿佛笑话庄絮自作多情。 明明是落桑真人不愿意搭理她，她却说是丹鹤夫人嫉妒她。 庄絮却没听出儿子的嘲讽，只是红着脸，喃喃道：“都是陈年旧事了，可惜我出身不好，也不至于让丹鹤那个女人捷足先登。” 罗节奇道：“阿娘，你不是跟祝融谷有些关系吗？怎么又跟丹鹤夫人有纠葛？” 庄絮抬头望着夜明珠，缓缓道：“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也该忘记了，你都这么大的，我再想有什么办法呢。” 她叹口气，又道：“祝融谷和长乐宗，当年差点宣战，我想着我救落桑真人一命，谷主支持我嫁给落桑真人，从此两家停战，多好。 可惜谷主那个没人要的老女人，非要杀我……又让丹鹤那个女人横插一杠子，你也不至于拜松师那个贱人。” 听到这里，风璃心头一颤，僵硬着脸转向姜无忌，却见姜无忌也是一脸铁青。 原来妘栖鹤失去家主位，不是妘信犯上作乱，而是被他爱护的表妹背刺，先是当不成家主夫人，就想嫁给落桑真人。 对于庄絮而言，她不爱某个男人，她只爱能给她带来权势的男人。 可惜妘栖鹤宁愿倒插门风音，落桑真人看都不看她一眼。 是啊，谁会喜欢个叛徒呢。 落桑真人只是心狠手辣，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罗节翻了个不为人知的白眼，得意洋洋地岔开话题道：“那虫师上门，非要见母亲，看来祝融谷要为难罗府。 我就把官氏父女抓来，想利用官圆圆打入祝融谷当内奸，娘，你为什么要给他们下毒呢？你这是连累儿子啊。” 庄絮道：“我最了解女人了。官圆圆想要嫁给你，自然会配合你当内奸，可若她发现你利用她，一定会狠狠报复的。” 风璃心里冷笑，大约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这样想官圆圆。 “到时候娶她不久行了。”罗节漫不经心道。 庄絮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劝道：“儿子，官圆圆配不上你，娘给你找个世家出身的，官氏父女还是杀了。” 风璃越听越愤怒，不想娶官圆圆就放了，为什么一定要杀？ “娘，为什么杀呢？上回那个乐师您不是给钱放出去吗？” “那个乐师就是个妓女，无依无靠，没人给她出头，我放了她，她会感激我。虫师还有那个贱女人为官圆圆出头，我们放了官圆圆，她反而会恩将仇报。” 贱女人？ 风璃指了指自己，难不成说的是我。 真是好笑，你也知道你们抓官圆圆不对，还担心她会恩将仇报。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别人记恨你巴掌不记着甜枣，别人就是恩将仇报。 笑死，你可以不打这巴掌的。 庄絮继续柔声斥责儿子道：“官氏父女出身下贱，一无所有，这样的人报起仇来，最是没底线，还是杀了干净。” 罗节却道：“娘，不愧是最毒妇人心啊。但官圆圆我留着有用，到时候我让她去祝融谷，诱导她给祝融谷找茬，到时候祝融谷不会放过她。” 庄絮这才露出和煦笑容：“对啊，谷主那个老女人，最看不惯年轻女子，借刀杀人，我儿长大了。” 两母子呵呵笑着。 第88章 夜探罗府 4 第88章 夜探罗府 4 风璃两肋升腾出怒火来，庄絮口中的那个老女人，是祝融谷的谷主，为祝融谷劳心劳力。 就因为曾经不支持庄絮嫁给落桑真人，她就一口一个老女人，认为谷主嫉妒她年轻貌美，耽误她过颐指气使的好日子。 支配人是有快感的。 风璃理解并不觉得有多么恶毒。 但你想高高在上支配别人的人生，你可以修炼啊，修炼成元婴老怪，自然有人愿意匍匐在你脚下，风璃也不会说什么。 但庄絮的路径不一样，她希望嫁给上位者，然后以某人妻子的身份，去支配那些灵力远胜于她的修士。 她还说丹鹤夫人嫉妒她。 丹鹤夫人虽然是练气，但丹鹤夫人对大家都是客客气气，从来不觉得大家应该跪倒在她脚下。 难怪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不听庄絮的，毕竟老子辛辛苦苦修炼，不是为了给你当狗的。 风璃心里骂个不停，却见一只温热的手捂住她嘴巴，手腕也被人抓住，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别激动。” 风璃登时醒悟，回头感激地看了姜无忌一眼，他们此行除了救官华外，还要跟着罗节找到炼制血丹的地点。 只听罗节笑道：“阿娘，还有一个笑话，那个官华居然说见你。” 庄絮道：“我才不见他呢，白日里我看到他色眯眯地看着我，想想都觉得恶心，若不是他色眯眯地看着我，我还不想杀他们父女呢。” “娘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引得无数男人折腰，您应该感到窃喜，又何必生气呢？” “不是。”庄絮摇了摇头。 风璃以为她在谦虚。 谁知，庄絮的下一句话就是：“只有优秀男子的折腰，才会让人感到高兴，猥琐男子的折腰，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风璃哑然失笑。 由于庄絮表现实在太差，她认为祝融谷近二十年没找她，不是因为不想找，而是真的找不到。 罗节笑着起身，走出内室，再回来时手上多一只鹤，递给庄絮道：“刚差点忘了，这只丹顶鹤的腿断了，娘，你不是喜欢给丹顶鹤治伤吗？” “是啊，我最是包容丹顶鹤，可惜它嫉妒我。” 庄絮接过丹顶鹤，抓了抓两只脚，确认腿的确断了，这才走到架子上拿出伤药。 风璃和姜无忌对视一眼，一头雾水。 两人不知道的是，当初庄絮嫁妘栖鹤失败后，就想着救落桑真人，挟恩图报，谁知落桑真人转头迎娶丹鹤夫人。 庄絮既恨谷主给她的支持少，以至于嫁妆远不及赤虚堂的大小姐。 同时庄絮认为落桑真人对她念念不忘，都是丹鹤这个从中作梗，所以她内心狠毒了丹鹤。 为此，她早些年闷闷不乐。 幼年的罗节不清楚母亲为何总是不开心，偶尔有次丹顶鹤受伤，他拿着去让母亲救，母亲才露出笑容。 从此，罗节就知道，想要讨母亲开心，就是把受伤的丹鹤让她救治。 其实庄絮把丹顶鹤当成丹鹤夫人，认为自己宽容大度救治受伤的丹鹤夫人，满足宽恕敌人的快感。 同时她也知道罗节故意把丹顶鹤弄伤，但她从来不点破。 实际上这是一种病态心理，类似诅咒扎小人。 人嘛，不满现状总要找个发泄的对象，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小人当道。 尽管庄絮进不去长乐宗，见都没见过丹鹤夫人，只能对着传闻中想象的敌人恨声不已。 突然，风璃脑袋像是被什么击中。 庄絮估计没见过落桑真人几次，就如此憎恨丹鹤夫人，那么原主母亲呢？ 要知道，庄絮跟妘栖鹤一起长大，妘栖鹤三岁时就注定继承妘氏家主，庄絮如此贪恋权势，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花在妘栖鹤的时间应该更长。 可妘栖鹤不能娶妻，庄絮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后来不惜出卖祝融谷救落桑真人。 你不让我开心，那大家都一起毁灭好了。 若是庄絮知道妘栖鹤入赘风音，那庄絮岂不是…… 风璃越想越害怕，小拇指忍不住颤抖，她不清楚庄絮在原主双亲被杀一事上，到底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 她真想冲上去质问庄絮。 显然，姜无忌也想到这一点，立刻拉着她的手离开，低声道：“我们去找炼制血丹的地点。” 风璃深吸一口气，反正庄絮手无缚鸡之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更何况她要是发作，肯定惊动罗府的高手。 二人闪到一处偏僻的亭子，风璃正要询问姜无忌下一步的打算，忽然前面灯光一闪，一人提着灯笼过来。 那人嘴里念叨着：“一个个都是大爷，我惹不起，惹不起。” 随着这人渐渐靠近，风璃赶紧闪到柱子后面，却见姜无忌迎了上去，那人还没有开口，一柄闪着银光的短剑已经抵在他喉咙里。 “你猜是我的剑快还是你的声音快。” 那人吓得魂不附体，连忙举起双手，低声求饶道：“大爷饶命。” “你是谁？”姜无忌道。 那人隔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道：“我是府里的武管事，家主让我来请公子，青如雀已喂成，这两天要下蛋，商量炼制秘制丹药的事。” 秘制丹药？ 风璃赫然明白，就是血丹，只是血丹太难听，所以罗尽才说是秘制丹药。 但青如雀是什么东西？ 再一次超出她的知识范围，但既然跟血丹有关，大约是血丹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材料。 姜无忌跟她想到一处，立刻道：“青如雀在哪里？” 武管事道：“那地方有阵法，我进不去。” 姜无忌左手抓住他左手腕，慢慢向他身体内注入灵力，说是灵力，其实武管事感受到千万只蚂蚁顺着血管乱爬。 “说还是不说。” 他又疼又痒，心里还觉得恶心不已，但他不敢叫出声，按捺住内心的恶心，带着哭腔道：“我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微不足道的管事。” 姜无忌暗暗使力。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武管事的胳膊已经断裂。他张口要大叫，哪知姜无忌动作更快，直接使了个禁言术，武管事疼地在地上来回打滚。 风璃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姜无忌有这么多折磨人的功夫，心下为之前的失礼感到后怕，心道以后绝不得罪他。 第89章 夜探罗府 5 第89章 夜探罗府 5 姜无忌任由武管事疼的在地上打滚，半刻钟后，武管事终于举手，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说‘我说我说’。 姜无忌这才解开武管事的禁言术。 武管事疼的眼泪都留下来了，道：“青如雀在芙蓉渠，那里有阵法，只有家主、公子和太簇道人、夷则居士知道方法。” 姜无忌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略一思量，道：“那你去找公子，就用刚刚你要找他的理由，带他去芙蓉渠走一趟。” 躲在暗处的风璃明白，知道进入办法的几个人里，罗节的修为最低，他们只有跟着罗节最保险。 “好好。”武管事连连答应。 姜无忌道：“公子在夫人那里，你快去找他，我会暗中跟着你，你要是露出马脚，我把你丢到丹炉里炼丹。” 说着他伸出手掌，做了一个丢的动作。 武管事打了个寒颤，爬起身来，咬着牙忍住疼，奔向庄絮小院。 姜无忌回头冲风璃微微点头，示意她隐在自己身后，做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样子，他已经暴露，风璃不能再暴露了。 风璃颔首。 她转动手腕上的虫之链，登时一只扑棱蛾子飞出来，姜无忌看了看扑棱蛾子，扑棱蛾子飞落在他袖子里。 一人一蛾子几个闪现消失在暗夜里。 却说姜无忌跟着武管事回到庄絮小院，罗节故意埋汰丹鹤夫人讨好庄絮，见武管事进来，两人大吃一惊。 得知武管事来意后，庄絮顿时明白他要做什么，忙道：“人不好抓，祝融谷看得又紧，不如把官华父女算在内。” 武管事深知庄絮脾气，忙恍然大悟道：“夫人真是聪明绝顶，小人佩服。” 庄絮喜笑颜开。 罗节道：“好，我跟你回去，对了，这只鹤救不了了，明天你吩咐人把鹤炖了，给夫人补补身子。” “嗯嗯。” 武管事和罗节离开小院，待走得远了，罗节这才吩咐武管事道：“官华父女我留着有用，不要听夫人胡扯。” “是，公子。” 罗节喃喃道：“夫人自己不知道轻重，只是一味瞎指挥，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武管事和罗节去往芙蓉渠，沿路的仆役跟他们两个打招呼，罗节吩咐他们不要往芙蓉渠，众人纷纷领命。 这倒是给姜无忌和风璃带来不少便利，碰到的人少了，他们行动也方便。 来到芙蓉渠，风璃和姜无忌感受到变化无常的阵法，姜无忌悄无声息跟过去，风璃在他后面十步，刚抬脚就感觉前面有东西。 ‘罗府的阵法变幻速度居然这么快。’ 她收起脚，从旁边草丛里薅片树叶扔出去，却见暗夜里陡然一亮，旋即消失。 眼看着姜无忌已经拐过假山，风璃却被无形的阵法拦在外面，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她站在原地来回踱步，忽然想到既然罗府是长乐宗的分支，想必跟长乐宗的阵法差不多。 更何况江星河应该经常过来，依照他那个暴脾气，难不成每次都来回拐吗？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风璃从芥子带来掏出玄铁令，轻轻触碰刚刚亮光的地方，她感受到一道看不见的门徐徐打开，保险起见，她又扔了片树叶。 这次树叶打着旋飞过去，没有任何阻挡。 风璃摩挲着玄铁令，心道早知道长乐宗长老专用的令牌可以破除阵法，就不用费尽心力挟持武管事。 她深吸一口气，提气悄然进去，用虫之链感受扑棱蛾子的方向，玄铁令开路，没多久，她便跟上姜无忌。 姜无忌大吃一惊，用元神传讯问她是怎么进来的。 刚刚他回头看风璃，发现她没有跟过来，以为她被变幻莫测的阵法拦截，谁知道她居然跟了过来。 风璃得意地扬了扬玄铁令。 姜无忌哑然失笑。 他离开长乐宗时，相关办事处专门把他的出入的令牌收走，还警告他不要乱来，否则全算在逍遥城身上。 怎么乱来？ 他师父殷颂是长乐宗二长老，没准私下给他十个八个令牌，这在长乐宗屡见不鲜，他拿着令牌出入长乐宗乱来。 不过玄铁令却是有定数的，不能随意给。 姜无忌瞟了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厅，给风璃传讯道：“几个高手都在大厅里，我得听听他们说什么，你去那边找找。” 说着他手一指。 风璃看过去，之间不远处有个半月门，里面看起来幽深渺远的样子。 既然高手都在大厅，两人分头行动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更何况姜无忌刚刚试着过半月门，还未靠近就被阵法拦住，也许拦不住风璃的玄铁令。 风璃点点头，拿着玄铁令走到半月门，快要靠近时她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透明罩，拿出玄铁令触碰，透明罩立刻打开。 姜无忌目送风璃进去半月门，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这才几个闪现来到大厅。 他一袭玄色衣裳在空气中快速流动，带起一阵阵小旋风，吹过平静的水面掀起不小的涟漪。 姜无忌向厅内看，却见夷则居士猛地看向屋外，似乎觉察到风的来临，但见微风阵阵穿堂而过，只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姜无忌不敢再看厅内，只是立在拐角处柱子后听。 只听一个公鸭嗓道：“今日虫师过来，听说他擅长追踪，不知是祝融谷派他来的，还是另有原因？” 另一个声音极其嘹亮的声音道：“不管他是什么原因，总之多亏了夫人提醒，太簇道人才给他重重一击，想要恢复至少要闭关三年。” 姜无忌瞟了一眼大厅，只见嘹亮的声音是秃子夷则居士，另一个公鸭嗓想必是传闻中的魏飞凤。 魏飞凤笑道：“昔日在西北，我曾听闻祝融谷三师赫赫威名，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原来祝融谷三师都不是人呐。” 太簇道人笑道：“大当家远在西北，自然不知道祝融谷不过是徒有其名，只是丹药卖得好而已，堂堂三师，连夫人一介女流都抵不过。” 魏飞凤奇怪道：“说起这个，我到是好奇，你们不要笑话我。夫人怎么知道三师来历的？” 厅内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魏飞凤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东西，呵呵干笑两声。 过了一会儿，一人开口道：“各位远道而来，在下深感荣幸。” 姜无忌暗想，这大约就是罗尽了。 众人依照惯例相互谦虚几句，相互敬几杯酒。 罗尽这才得意洋洋道：“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威震修仙界，大当家闻名西北，鹿大在虫二镇神鬼难近。 四位中只要有一人帮我，此事必然能成，更何况四位一起出马，呵呵，那真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第90章 夜探罗府 6 第90章 夜探罗府 6 太簇道人笑道：“我和夷则多亏家主帮忙，这才在宝泽城有了喘息之机，家主有事差遣，我们兄弟定两肋插刀。” 夷则居士也说了两句‘感谢，效劳’之类的话。 这几个人向来是骄傲惯了，平常都是被人捧着，话里虽然说效劳，但语气不卑不亢，并非真把罗尽当主子。 罗尽又向众人敬一杯酒，道：“小可借三长老的名号请诸位来，自然是知无不言，天大的事也不会瞒着。 还希望各位听完后，绝对不跟旁人提及，以免对方起了歪心思，坏了三长老的大事。” 听到三长老，众人心里纷纷一凛，语气也不似刚刚不卑不亢，而是抱拳向西北方向，谦和道：“家主放心，我们谁都不会泄露半个字。” 他们或多或少都受过江星河的恩惠，尤其是魏飞凤，只要这次帮江星河的忙，那么他就是长河落日将来的掌门，岂有不尽心的。 罗尽道：“二十年前，落桑真人和二长老争夺掌门位，大多数人不看好落桑真人，连同上任掌门都不看好。” 闻言，众人啧啧称奇。 有谁能想到，不被看好的那个却当上长乐宗掌门，成为仙门百家都敬畏的对象。 真是时也命也。 姜无忌心里骂道：真是好不要脸，你们一个个只会跪舔强权，却不知道落桑真人的掌门之路，是由多少白骨铺就的。 修仙修到最后连良心都没了。 只听罗尽又道：“那时二长老殷颂风头正盛，本来可以当掌门，但直到今日，他还被困在太极峰，空有二长老之名，各位知道原因吗？” 太簇道人摇了摇头：“还请家主示下。” 罗尽叹口气，道：“当年众人都不看到落桑真人，年岁大的大约都有记忆，对当年的事应该不陌生。 其实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落桑真人之所以转劣势为优势，是他率先飞升化神，长乐宗的掌门都是化神修为，所以殷颂折戟沉沙。 虽然掌门已经飞升化神，安抚住内部，但外面各仙门虎视眈眈。小可不才，愿意为长乐宗的百家之首贡献一份力量。 只是小可灵力低微，仅靠我一人之力还不足以立功，这事非得麻烦诸位相助。” 几人面面相觑，均想：话越说越客气，说明事情非常大，难不成三长老的秘制丹药，还需要别的不为人知的东西？ 罗尽得意道：“几个月前，小可无意中听说一件事，六长老云成章造访青丘，之后，方如绥便跟姜不识出双入对。 逍遥城亡长乐宗之心不死，现又跟方如绥勾结起来，恐怕他们要联合起来，共同对付长乐宗。 幸亏掌门反应得快，知道方如绥实力不容小觑，先接受青丘来的风璃为少主伴读，稳住青丘一脉。 跟随风璃一起出现的，还有铁骨门的内奸，进而铁骨门在西北挑衅，这时掌门才知道，原来魏见龙早就跟铁骨门勾结。 掌门岂能允许宵小挑衅，但按下葫芦浮起瓢，即便大当家弃暗投明，但铁骨门、逍遥城和方如绥虎视眈眈地盯着。”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个个忘记喝酒吃肉。 姜无忌隐在柱子后，竟然觉得罗尽说的好有道理。 他晃了晃脑袋，暗笑自己怎么被罗尽带偏了。 罗尽关于局势的分析或许是对的，但大家都不满你长乐宗，你长乐宗都不反思反思吗？一味的认为别人作奸犯科。 若不是你长乐宗先杀我祖父，后软禁我当质子，再杀我母亲，否则逍遥城岂会长乐宗为难。 罗尽继续道：“落桑真人是我见过的最为雄才伟略之人，他知道逍遥城、方如绥、铁骨门三方势力不小，但长乐宗也不是软柿子。 所以为了加紧备战，免得被宵小打一个措手不及，落桑真人需要一枚丹药，让一个元婴老怪飞升化神。 大家都知道方如绥，活了几千年的大妖，尽管她自称是元婴，但谨慎起见只能按照化神来对待。 落桑真人是化神，若是长乐宗再有一个化神，两个化神对付他们三个，再加上长乐宗的其他能人异士，我方必然占尽优势。” 闻言，众人纷纷感叹落桑真人的雄韬伟略，说这才是大宗师风范。 落桑真人处理事务并非一股脑冲上去，而是游刃有余的对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愧为仙门百家之首。 罗尽道：“想那方如绥实力不俗，一对一，弄个两败俱伤也不好，要是咱们炼一枚丹药，到时候掌门一定会嘉奖你我的。” 听到这里，姜无忌心里冷笑，明明是江星河要血丹，罗尽话里话外说是给落桑真人的，真是颠倒是非黑白。 其实场上其他人也反应出来的，但他们出奇一致的没有揭穿罗尽。 罗尽对大家的反应非常满意，继续道：“原本我不知道如何孝敬落桑真人，多亏了夫人提醒，我才知道。” 他顿了顿，继续道：“各位都是手起刀落的汉子，修仙是为了锄强扶弱，并非是滥杀无辜，所以我不会让诸位滥杀无辜。” 说着，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众人缄默不言，只是听他讲。 罗尽继续道：“那枚丹药还是夫人所教，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味药引，而这味药引，说出来大家有个心里准备。” 一番话把众人胃口吊得足足的，大家都希望他说出这味药引。 罗尽道：“这味药引便是1111各活人血。” “啊——”众人惊呼。 原来飞升化神的秘制丹药，居然要放活人血。 怪不得长乐宗不允许底下人飞升化神，或者说当年落桑真人飞升化神，也是用这个法子吗？ 想到此，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内心冷不丁打起战栗来。 罗尽微微一笑，道：“说活人血诸位害怕是正常的，若是个该死之人，我们放干他们的血，是不是除恶扬善呢。 比如，我知道一个人，杀人如麻，我们除害一剑杀死他，岂不是便宜他，若把他的血放干，岂不是更能抚慰被他杀害那些人的亡魂。” 他这么一说，大家反而不害怕，内心觉得这倒是不错。 他们只是虐杀一个坏人，坏人干坏事，被虐杀也是应该的，凡人国度还有千刀万剐刑，要剐3600刀呢。 第91章 夜探罗府 7 第91章 夜探罗府 7 却说风璃闪进半月门，得益于姜无忌的隐身符，倒也没惊动什么。 她并不熟稔阵法，每当走到尽头时，她凭感觉认为前面应该有路，便拿出玄铁令试探，反倒是被她试探出路来。 她转了一个又一个弯，在黑夜里曲曲折折，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何处。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来到一处颇为宽敞的地下仓库。 她正要观察这个地点，忽然听到一阵‘嗡嗡’之声，似乎飞出一阵蜜蜂，正要往她这边扑来。 风璃当即翻动手腕，挥动狐王剑，舞出一个三尺剑围，把蜜蜂格挡在外。 谁知，那些蜜蜂起初还一股脑撞在她三尺剑围上，不一会儿就反应过来，扑棱着翅膀寻找她剑围的缝隙。 还真给它们找到了。 风璃挥剑斩断靠近的一只蜜蜂，旋即变幻应对办法，翻动手腕，将灵力注入狐王剑，激发出心火在剑上。 剑上带着火光，挥向蜂群，蜜蜂被火光一燎，阵势大乱，纷纷飞向远方。 危险暂时解除，但风璃丝毫不敢懈怠。 她知道，蜜蜂只是这地下仓库的侦察兵，它们侦察出有外人闯进来，一股脑冲风璃，地下仓库的主人肯定会察觉蜜蜂异样，准备后手收拾她这个闯入者。 风璃利用狐王剑微弱光芒照明，沿着边缘墙壁慢慢走，看到不远处有道半掩的门，想着进去看看。 刚起这个念头，就从那门缝里飞出三只麻雀直愣愣冲她。 麻雀？ 青如雀？ 风璃忽然想起武管事说的青如雀，心下疑窦丛生，麻雀跟青如雀有什么关系？ 那三只麻雀原本俯冲向她，飞到距离她不到三尺位置，注意到她手上的狐王剑，当即停在半空。 麻雀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叽叽喳喳不停，似乎有些忌惮狐王剑。 风璃好奇麻雀和青如雀的关系，并判断青如雀可能就在这门后面。 青如雀是血丹的重要材料，若是杀了青如雀，罗尽也就不能抓人放血。 虽然不知道青如雀是什么东西，但来都来了。 想到此，风璃挥动狐王剑，蹿高扑低，长剑凌厉呼啸而过，直斩麻雀。 虽然麻雀轻灵异常，东飞西躲，但抵不过她快狠准的杀人技，没多久，三只麻雀便被她劈成六份。 解决完麻雀，风璃闪进半遮掩的门。 借着狐王剑的微光，她看到墙壁上有数个灯盏，‘唰唰’几下，点亮灯盏。 她刚点亮灯盏，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鸟‘呼’的一声，猛向她的脸窜来。 风璃惊骇，当即向左侧一窜，只见那鸟长得跟麻雀似的，全身青色，跟鸵鸟一般大。 想来这就是传闻中的青如雀了。 不过青如雀体型虽大，但翅膀却是麻雀大小。 ‘这只傻鸟飞不高。’ 风璃做出判断，御剑飞向半空，呈居高临下之态意图杀青如雀。 然，那青如雀似有灵性，一下子看出她的意图，原本没有脖子的它，当即脖子伸长有一米，似乎还能伸长。 它不用脑袋攻击风璃，而是对着墙壁上数个灯盏分别吹气，室内顿时漆黑一片。 “这只傻鸟还挺聪明。”风璃不再恋战，御剑要夺门而出，刚走到门边，忽觉左腿一进去，似乎被什么绳子缠住。 她立刻挥剑去砍，不了那绳子更快，旋即将她浑身缠住，绳头扑向她手上狐王剑。 风璃知道这鸟要夺剑。 她心知缠她的是青如雀的脖子，立时变长剑为短剑，紧握住剑柄，注入全身力量朝着鸟头来的方向一划。 她原本要划掉鸟头，谁知鸟头察觉出她动静，当此危机之际，鸟头立刻后缩，并张开嘴，朝风璃脸上哈气。 突然间，风璃只觉得一股辛辣刺鼻的药气扑鼻而来，熏得她脑袋嗡嗡响。 不过她作为丹师的本能，还是从这些刺鼻药气来分辨出，里面有千年赤焰兰、火剑枫、祭萤、龙血竭、凤凰藤。 每一个都是不世出的天材地宝。 就在她分辨药气时，青如雀脖子渐渐收紧，风璃慢慢失去力气，那鸟头再次冲向她短剑，似乎对她的短剑很感兴趣。 风璃只觉得腿脚酸麻，呼吸越来越艰难，渐感无力，不再跟青如雀缠抖，手腕一番，将短剑收到芥子袋里。 芥子袋是认主人的，想要从对方的芥子袋里拿东西，除非主人主动给，否则只有杀了主人。 但杀了主人也不一定能拿到芥子袋里的东西。 因为风璃的芥子袋是方如绥做的，即便是杀了她，若想从芥子袋里拿出她的东西，肯定会惊动方如绥。 有经验的修士一看这情况，一般不会选择杀人，而是让她乖乖把东西拿出来。 果然，青如雀见她把狐王剑放回芥子袋，张着嘴要夺她的芥子袋，脑袋刚靠近芥子袋，就像触电似的猛然后缩。 风璃挤出一丝艰难的笑容。 方如绥不愧是万妖之王。 哪怕是不知来历的青如雀，感受到她的法力也会忌惮。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的脑袋越来越昏沉，再没有抗拒之力，青如雀不再想杀她，而是提溜着她的后衣领，把昏迷的她塞到屁股下，就像孵小鸡似的。 …… 那罗尽滔滔不绝地劝说众人，虽然我辈修士行事要光明磊落，但杀坏人没必要纠结手段善恶与否。 小人畏威不畏德，正是对小人用重典，才能震慑躲在暗处、没有被抓住、意图做坏事的宵小。 太簇道人等表面符合，表示罗尽说的有理。 实际他们内心非常清楚，这些话是东窗事发后说给外人听的，不是说服自己的。 太簇道人连连点头，这时忽然‘嗡嗡’飞来几只蜜蜂，魏飞凤奇道：“怎么会有蜜蜂的？” “不好，有人闯进地库。” 太簇道人大吼一声，夷则居士脸色瞬间煞白。 两人急忙窜出房间，直奔地库，谁知刚走出院子，就发现阵法已经变了。 原来姜无忌听他们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车轱辘似的反复强调，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想着风璃去探察半月门没有回来，希望能给她争取点时间，随手把芙蓉渠外的阵法给改了。 但那几只蜜蜂却是挡不住。 不是姜无忌没发现，而是蜜蜂乃太簇道人留在地库的警示符篆，传讯不经过阵法。 第92章 夜探罗府 8 第92章 夜探罗府 8 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明白，已经有人闯进来听他们谈话。 “什么人？！”太簇道人声如洪钟。 他这话用了十足十的灵力，震得罗节心头一颤，原本站起来的他一个不稳要摔倒在地，眼疾手快的罗尽扶了一把。 闻言，姜无忌便知风璃那边惊动了太簇道人，他望向漆黑幽深的半月门，却不见风璃的身影，心下不由得担忧起来。 ‘恐怕风璃已经遇到危险。’ 他想赶过去救，但太簇道人等在芙蓉渠，也就是说罗府的战力都在芙蓉渠，他要是离开，恐怕会把他们都引到半月门后，风璃更加危险。 不能让他们去半月门。 姜无忌打定主意，朗声道：“罗府的芍药开得不错，我过来赏花。” 此话一出，他便暴露，他心下暗暗打定主意，他拖住罗尽等人，让他们误以为是他闯了半月门。 至于风璃那边，期望她有个好运。 太簇道人没想到是个清朗年轻人的声音，只当他是误入罗府，不觉一怔：“那就赶紧离开，这里不是你赏花的地方。” 姜无忌微微一笑：“芍药再妖艳，也比不过牡丹国色。庄絮作恶多端，有人花重金，让我杀她报仇。” 这时众人已经站在院门口。 听他这样说，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对视，纷纷觉得庄絮阴毒害人，对方不清楚罗府机关阵法，这才误入芙蓉渠。 二人看向罗尽，希望罗尽给个说法。 罗尽低头沉吟片刻，抬起头，问道：“这位年轻人，贱内行事不当，但贱内跟落桑真人颇有渊源，你还是不要找她寻仇。” “巧了，正是某个品行高洁的夫人让我来的。” 这话一出，姜无忌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口中说的这位品行高洁的夫人，自然是指丹鹤夫人，庄絮虽然把丹鹤夫人当假想敌，每每虐丹顶鹤为乐，但二人并没有多少交集。 也就是说，丹鹤夫人也许听说过庄絮，但二人可能没打过照面。 起码姜无忌没见两人打过照面，也可能是女子见面，加上丹鹤夫人住的青鹿台，一般人不会过去，见面他不知道。 不过罗府监视祝融谷，庄絮作为罗尽夫人，跟罗尽去长乐宗汇报也是正常，丹鹤夫人作为落桑真人的妻子，招待下属的妻子也正常。 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 很快，他就知道赌的结果。 却听罗尽哈哈大笑两声，道：“那你可真是错了。长乐宗不许贱内靠近，贱内从未见过品行高洁的丹鹤夫人。” 姜无忌暗骂庄絮可真会意淫，冲她对丹顶鹤的恨意，以为她跟丹鹤夫人曾是情敌，原来她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别说上桌了，她根本无法靠近丹鹤夫人。 真搞不懂这女人想法。 他虽然不清楚庄絮为什么这么做，但若是他问风璃，风璃一定会明白庄絮心态。 这就类似追星或者磕cp。 粉丝整天含着‘哥哥’，脑补美化偶像的每一个动作，对于靠近‘哥哥’的女子，认为她们是该死的贱人。 没穿越前，风璃看到网上有对cp的粉丝非常有名，明明吵架暗搓搓陷害对方，cp粉都能脑补出无限爱意来。 庄絮就属于这种情况。 她曾救过落桑真人，并期待嫁给他当掌门夫人，失败后对丹鹤夫人暗恨不已，认为是丹鹤夫人抢她的夫婿。 实际上落桑真人从未想过娶她，更没有承诺过她。 毕竟落桑真人只是手段狠辣，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叛徒。 但庄絮毕竟救过落桑真人，把事情做太绝也不好，他索性冷着庄絮，庄絮则脑补成是可恶的丹鹤夫人嫉妒她，从中作梗，不让她来长乐宗。 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听罗尽此言，就知道对方撒谎，对方分明是冲着青如雀来的。 二人当即拂袖，追逐姜无忌，奈何院外阵法变化万千，姜无忌借助阵法，一会儿在东边，一会儿在西边，让他们根本摸不着头脑。 见此，罗节对罗尽道：“父亲，收起阵法。” “好。” 此话一出，只听‘呼呼’狂风吹起，飞沙走石。 姜无忌知道自己不是几人对手，本来可以借此机会逃脱，但风璃还未从半月门出来，心下一横，收起隐身符和易容符，在众人面前现出身来。 夷则居士笑道：“原来是你。” 鹿大气鼓鼓地举着狼牙棒，怒道：“原来是你小子。” “你到底是谁？”太簇道人也认出这是白日里戏弄鹿大的修士。 姜无忌翻动手腕，手上瞬间多了柄三尺长剑，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锄强扶弱。” 说着，他剑指着几人，冷笑道：“你们一个个的，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鹿大，你猜他们为什么让你上桌？” “自然因为我是筑基巅峰，他们要带着我做好事。”鹿大脱口而出。 姜无忌呵呵笑道：“那是因为你蠢。炼制血丹需要放干1111个人血，你来自虫二镇，虫二镇里鱼虫混杂，就算全部杀光，也不会有人替他们讨回公道。” 罗尽之所以让鹿大过来，就是想让鹿大从虫二镇找人。 毕竟虫师过来，表明祝融谷已察觉到他们的动作，抓普通人，祝融谷不会放过，但虫二镇的人，没人关心。 正如彩蝶的女儿晓晓一样，年轻时在虫二镇接客，后来色衰没有客人，杀了扔到乱葬岗，无人过问。 闻言，鹿大脸色瞬间变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罗尽，颤抖着声音问：“你想利用我从虫二镇抓人？” 鹿大虽然跟矮木墩他们结盟，在虫二镇里欺负外乡人，但他们深知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从没有欺负过虫二镇里的人。 因为他们知道，虫二镇的人虽然名声不好听，但自己人还是得护着的，这也是虫二镇的潜规则。 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不语。 罗节转过头。 罗尽低头思索怎么回答鹿大。 饶是鹿大再笨，此时也看出罗尽的确是这么想的。 魏飞凤冷哼一声，道：“只要能为三长老炼制出血丹，就算死一千个人，死一万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这一千个人里都是好人又如何？ 只能怪他们倒霉，谁让他们住在虫二镇，何况，虫二镇有好人吗？都是该死的贱人！” “你才是贱人！”鹿大受不住，挥舞狼牙棒直向魏飞凤。 第93章 夜探罗府 9 第93章 夜探罗府 9 风璃被青如雀压在身上，意识渐渐模糊，忽觉脸上温温热热的，仿佛刚穿越时方如绥爱抚她的脸颊。 若不是原主脑海里有方如绥杀她的记忆，风璃肯定会被初次见到的、温柔慈爱的方如绥骗到。 温柔乡，要人命！ 她骤然清醒。 青如雀似乎并没有察觉她已经醒来，好像是在睡觉。 风璃的手缓缓伸到芥子袋位置，从里面掏出短剑，慢慢移动到造成她脸温热的东西，圆圆滑滑地仿佛是个蛋。 她不敢用灵力，害怕惊动青如雀，长长吸了一口气，聚集力量，狠狠朝那蛋上奋力一戳。 蛋壳崩裂，她感觉到蛋液流了她一脸，遮住了眼帘。 现在可以确认，青如雀刚刚在下蛋，这才顾不上她。 她下意识抹掉眼上的蛋液，忽然，青如雀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重重一压，她瞬间不能动弹，嘴巴和眼睛瞪大。 然后那蛋液顺着她的脸全部流在她嘴里。 腥味扑鼻。 她想要闭嘴，但头上的力量越来越重，她根本闭不上嘴，蛋液流在她喉咙里，她感觉到恶心不已，想吐又吐不出来。 青如雀这玩意居然会下蛋？ 它的蛋是什么东西？ 会不会有毒？ 风璃来不及思考这些东西，喉咙呛的不行，想吐又吐不出来，那蛋液使劲顺着她食道往胃里钻。 不管了。 风璃心一横，把那些恶心人的蛋液咽了进去。 她忍着恶心，尽力允吸，那蛋液却似源源不断，顺着她的嘴巴往食道里流，流了有一顿饭功夫，她肚子都撑大了。 这辈子都不想吃东西了。 此时她只有这一个念头。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那蛋液才渐渐没有。 ‘啁啾’ 青如雀发出一声舒服的叫声，翻了个身，伸出腿把里面的风璃给踢出去，然后舒舒服服的窝在那里睡觉。 风璃躺在地上，只觉得双脚酸麻，侧过脸看那青如雀，却见它把头埋在腹部，仿佛睡着一般。 ‘感情刚刚它把我踢出来是觉得我硌着它了？’ 风璃大为疑惑。 她不知道的是，青如雀乃天材地宝喂养而成，胆大易近人，好奇心强又机灵，一生只下一个蛋。 刚刚风璃闯进来，正好是它的蛋快要孕育而成，青如雀腹中孕育着蛋，又好奇她手上那柄狐王剑，这才把她压在身下。 等青如雀下完蛋，青如雀的生命也走到尽头。 它会在睡梦中死去，此刻对它最重要的就是窝的舒服程度，于是它把风璃踹出来。 风璃来不及思考青如雀的奇怪反应，只觉得浑身热腾腾的，身体如同干材一般，从心里燃着熊熊烈火，要把她烧死。 ‘想必是刚刚吃它的蛋导致的。’ ‘命不久矣。’ 风璃内心感叹着，她站起来行动倒是便利，只是觉得脸上热滚滚的，两肋生出火来，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打架！ 她内心非常渴望痛痛快快打一架。 但她明白，她和姜无忌是夜探罗府，动静能小就小，否则二人都会死在这里。 她极力收敛灵气，沿着原路退了回去。 刚走出半月门，却见这里已经打了起来。 鹿大倒在血泊里，姜无忌一对五，尽管他变幻身形快如闪电，但对上四个金丹一个练气，有些力不从心，更无法挣脱他们的包围圈。 姜无忌一手格挡罗尽，另一手格挡太簇道人，夷则居士从背后偷袭，魏飞凤则在他头顶，旁边还有罗节举剑伺机而动。 见状，风璃大吼一声，手腕一抖，短剑变成三尺长剑，泛着蓝色荧光，挥剑向姜无忌背后的夷则居士。 ‘呲——’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道蓝光闪过，夷则居士立刻避开，魏飞凤被尾光所伤，袖子被划开，露出一道鲜红的剑印。 时间忽然凝滞了。 场上突然安静下来。 风璃感到奇怪，明明我的剑光是红色系，怎么突然变成蓝色了。 殊不知在众人眼里，她周身燃烧着淡蓝色的火焰，仿佛从幽明界走出的亡魂，持剑要埋葬众人，令人汗毛倒竖。 姜无忌看了她一眼，趁人不备，一个闪身来到她身边，低声道：“恭喜你，结丹成功。” “啊？” 风璃赶紧窥探内府，果然内府有颗透着蓝色微光的内丹。 她内心窃喜不已。 看来是青如雀那颗蛋的缘故，只是不知道那颗蛋会不会带来什么坏处？ 她一直以为青如雀是炼制血丹的重要材料，莫非青如雀的蛋也是天材地宝？ 这种奇奇怪怪的升级方法，估计只能去祝融谷问，他们的典籍里或许有青如雀蛋的详细记载。 看来我还得去祝融谷。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应对面前的场景。 夷则居士一看风璃这架势，眼睛立刻瞟向太簇道人，太簇道人心叫不好，立刻闪进半月门查看，夷则居士紧随其后。 “好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魏飞凤恨声道。 他们以为姜无忌才是闯入者，没想到姜无忌费这么大劲，原来是为了保风璃。 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我要杀了你！”罗节道。 罗节想起白日里她陷害自己和鹿大亲嘴，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举剑挥向风璃，刚迈出一步，发现罗尽和魏飞凤都没有动。 他觉得奇怪，回头去看父亲和魏飞凤，发现二人茫然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他顺着两人眼神看过去，却见官华和官圆圆挟持着母亲庄絮从黑夜里走来。 原来风璃和姜无忌在罗节走后，解开官华和官圆圆身上的铁链，想着二人自行逃脱，谁知二人七拐八拐，居然劫持了庄絮。 “娘！”罗节失声喊道。 风璃心下正奇怪，忽然听到姜无忌用元神给她传讯：“你需要休养恢复，得罪了。” 她正思考将无忌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听姜无忌朗声道：“罗家主，的确有人花重金让我杀庄絮，花重金之人便是这位姑娘。” 风璃脸色顿时变了，她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姜无忌。 ‘我什么时候请你杀庄絮了？’ 姜无忌又道：“这位姑娘叫风璃，她的母亲叫风音，也就是那个品行高洁的牡丹，庄絮便是害死风音的凶手之一。”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第94章 夜探罗府 10 第94章 夜探罗府 10 风璃并不知道姜无忌之前试图借丹鹤夫人名头蒙混过关，但她知道的是，姜无忌此刻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更何况她虽然刚升金丹，但姜无忌也是个金丹，太簇道人、夷则居士、罗尽、魏飞凤也是金丹。 二对四。 有没有把握两说，但此刻最重要的是离开罗府。 于是她向前一步，掏出玄铁令，冷声道：“长乐宗玄铁令，长乐宗门人见玄铁令如见长老。” 时间再一次凝滞了。 若姜无忌说的有假，但风璃拿的玄铁令不是假的，加上她的年岁，那么只可能是不久前来长乐宗的风璃。 风璃。 传闻中的女娲后人，青丘的掌门，少主姚契的伴读，长乐宗的候选长老。 她出现在罗府，按照长乐宗对分支的相关规定，她手持玄铁令，理论上是可以把罗尽赶出罗府，独占罗府的。 但这只是理论上。 理论上落桑真人还是仙门百家之首，私底下大家该反对还不是照样反对吗？ 半晌，官华颤抖着声音问：“你是家主和风仙子的女儿？” “是！”风璃斩钉截铁。 许久，魏飞凤幽幽道：“就算你是风璃，但你既然手持玄铁令，应该为长乐宗着想，为什么要杀庄夫人？” “私仇！”风璃不屑地看着他。 魏飞凤知她误会，连忙摆手道：“我的意思是说，庄絮手无缚鸡之力，是如何杀得了你母亲的？” 在修仙界，不管是好人坏人，大善人还是大恶人，有一个是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共识： 为父母报仇天经地义，不需要理由时间和地点。 “因为她！”官华粗暴地扯着庄絮向前一步。 “庄絮是家主妘栖鹤的表妹，颇受祝融谷庇护，不愿意修仙，希望大家看在她弱小的份上无条件让着她。 她长大后，想嫁给妘栖鹤当家主夫人，但祝融谷的家主是不能成亲有子的，否则废除内丹。 她闹腾几次失败后，便觉得祝融谷对不起她，当年落桑真人去祝融谷找血丹的秘密，被妘栖鹤抓起来。 是她放走落桑真人并告知他血丹的秘密，希望挟恩图报，洛桑真人娶她当长乐宗掌门夫人，好让她颐指气使。 但落桑真人看不上她，家主因为落桑真人得罪长乐宗，出走祝融谷，谷主看来家主面子上只是将庄絮赶出谷。 后她辗转得知家主在青丘，入赘女娲后人风音仙子，认为家主背叛她，因为家主说过不会娶妻。 当时家主要带着妻女回祝融谷，她告诉方幼桃，说家主打算先安顿好妻女，然后联合祝融谷力量诛杀方如绥。 当时方如绥不在青丘，方幼桃一手抱着襁褓里的婴孩，一手杀家主和风仙子。” 风璃心里骤然发凉，握住剑的手微微发抖。 姜无忌一把扶住她，向她注入丝丝凉凉的灵气，低声道：“凝神，静心。” 魏飞凤看着官华，不相信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是上官华，庄絮的前夫。她被谷主赶出祝融谷，活不下去委身于我，我粗浅鄙陋，像供神明一样供奉着她。 庄絮是家主的表妹，跟家主一起长大，家主担心她有意外，留给她可随时联系家主的灵香。 是我带着她去青丘见的家主。 这也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害死家主后，她不知去向，我无颜面对生我养我的祝融谷，用丹药缩骨成为不人不鬼的模样，就是要找到她。 我打听到她在罗府当人人胆寒的夫人，带着半路收养的女儿来宝泽城，故意用廉价丹药当彩头。 表面上蔑视宝泽城人，实际吸引罗府出手，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如愿来到罗府，见到这个杀人灭口的贱女人。” 话说到这份上，魏飞凤看着庄絮只顾着流泪的脸，心下信了大半。 但作为长河落日的二当家，他习惯性把黑的说成白的，转头去看罗尽，希望他能出言驳斥官华，这样他就可以帮忙敲边鼓，证明官华说的是谎话。 罗尽神色黯然，轻轻别过头。 作为庄絮的丈夫，夫妻生活近二十载，他对妻子性情了如指掌，知道妻子能干出这种事，也知道她跟落桑真人和妘栖鹤的恩怨。 他不想说什么，只是斜睨风璃，思考今日这关怎么过？ 作为儿子，罗节看了看父亲，见父亲不说话，他也不想说话。 这时，官圆圆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凄厉而绝望道：“爹，这些年你骗我？” 官华还挟持着庄絮，闻得女儿质问，他别过头，不敢看女儿的眼睛，只是低声道：“圆圆，爹对不起你，就当还爹的养育之恩。” 他来自祝融谷，虽然天分一般，但还是能分得清天资好坏的。 就像评价一个冰箱并不需要制冷。 就像开不起豪车，也能分得清车标。 他在路上碰到乞讨的官圆圆，觉得这孩子圆圆的脸蛋非常可爱，天分嘛，四灵根，一般般，他便收养了官圆圆，教她些防身炼丹的本领。 十余年来，官圆圆给他不少慰籍，让他寻庄絮的路上不再孤苦难挨，治愈他煎熬憋屈的心灵。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孩子相处，看到其他人都是夸孩子，不管孩子事情做得如何，都是夸赞，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觉得这样很对，便学着其他父母那般，总是夸赞官圆圆，从而导致官圆圆认知有些偏差，认为自己是顶好的。 他发现官圆圆问题时，想要纠正，岂料这时他得知庄絮下落，便想着忙完庄絮这件事，再慢慢纠正官圆圆。 但似乎来不及了…… 官华转过头看女儿，用慈爱而宠溺的语气道：“圆圆，是爹对不起你。 但有一点你记住了，你是四灵根，炼丹剑法一般般，碰到的对手都是三脚猫，稍微厉害一点儿你不是对手，比如罗节。 修仙界以实力称雄，其次是家世，你一无家世，二无实力，三无谋略，不要跟他们斗，不要跟他们纠缠。 离他们远一些，过简单而幸福的日子，不要妄想着嫁给什么家主、什么少爷、什么公子，你把握不住的。” 官圆圆泪如雨下。 “记住了吗？！”官华大声吼道。 饶是官圆圆再想嫁给白马王子，此刻也明白，父亲像是在交代遗言。 她摇了摇头。 “记住了吗！”官华几乎是在恳求她，“圆圆，记住这些话好不好？爹求你了？” 官圆圆说不出话来，哭着点点头。 第95章 夜探罗府 11 第95章 夜探罗府 11 魏飞凤眼珠子滴溜一转，心想看来风璃是找庄絮报仇的，三长老的血丹不能拖，若风璃回去告三长老一状，对我不利。 不如卖风璃个面子，让她杀庄絮，血丹之事她必然会守口如瓶。 至于庄絮，估计罗尽早就看不上她了，当年罗尽就是为罗府家主位置才娶她，而不是心里有她。 想到此，魏飞凤清了清嗓子，道：“看来诸位真是来报仇的，那就离开。” 所谓离开，就是让风璃他们把人提到外面杀。 庄絮绝望而带着期待地看着罗尽。 罗尽转过头，不语。 罗节叫嚷起来，怒斥魏飞凤道：“你凭什么做主让他们带走我娘？” 魏飞凤不语。 只要罗尽不阻拦，那罗节一个筑基，是拦不住他们的。 姜无忌嘴角微微勾起，看了眼官华，道：“我们走。” 官华正想着抓庄絮见谷主，心里自然是乐意的。 风璃担心太簇道人发现青如雀有异样，只想着离开，官圆圆紧挨着父亲，只希望他们父女能活着离开罗府。 姜无忌捻了张符，正要带大家离开。 突然，庄絮忽然大声吼起来：“上官华，我辛辛苦苦为你生儿子，你居然要杀我？你个没良心的贱人！” 儿子？ 风璃暗叫不好，低声对姜无忌道：“赶紧走！” 姜无忌跟她想到一处了，立刻拉着风璃就要离开，这时，一道银光霹雳而来，两人旋即松开彼此，左右纵开。 “你居然害死我的雀儿？”太簇道人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恨不得吃二人的肉，喝二人的血。 半月门后的阵法跟罗府其他地方不一样，且随时会变幻阵法，生人靠近，会立刻通知他们。 但江星河会经常查看进度。 为方便江星河，且长乐宗的玄铁令不一般，他们设了个后门，那就是手持长乐宗玄铁令的人，可直接进来，不需要通知他们。 故他们看到风璃手上的玄铁令，就什么都明白了。 夷则居士骂道：“你个杂种！” 青如雀死了？ 姜无忌奇怪地看向风璃。 这倒是个意外。 风璃也奇怪，但此刻不是好奇的时候，既然血丹的秘密来自祝融谷，想必祝融谷的人知道原因。 “目标已经完成，你可以瞑目了。” 姜无忌无奈地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 风璃高举着玄铁令，朗声道：“长乐宗规则，飞升化神必须经过掌门允许，你们私自炼血丹，我奉六长老的命令来查。 考虑到罗府这些年为长乐宗立下汗马功劳，我这才杀死青如雀，给诸位一条生路。 是跟长乐宗作对还是全当没有此事？ 我相信诸位都是聪明人，能够做出聪明的选择。” 其实就是告诉他们，你们勾结江星河全都无罪，躲几年就成，否则你们帮江星河炼血丹的事情传出来，落桑真人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当然，她并不是承诺保他们生路，只是暂时脱身想出的权宜之计。 只要今晚能安全离开，明天他们是死是活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姜无忌看着风璃唇角微微勾起。 场上陷入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罗府。 魏飞凤不语，心道他虽然答应帮江星河炼制血丹，可江星河是落桑真人心腹，落桑真人不处置他，但不代表不处置自己。 他斜睨罗尽，只见罗尽脸色极其难看。 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对视，思考要不要得罪长乐宗？ 就在众人思索利益得失之际，风璃和姜无忌对视，看准空隙，随时离开。 这时，庄絮忽然从上官华手上挣脱出来。 原来上官华震惊于罗节是他亲儿子的事实中，一双眼睛直盯着罗节，手上的剑渐渐松开，庄絮趁机离开，罗节上前扶着母亲。 其实罗节并不是上官华的儿子，只是庄絮为摆脱上官华，随口扯了一个谎。 但上官华原本对她有情谊，又听她这么说，信了五分，又仔细看罗节，越看跟自己年轻时越像，不觉信了八分。 罗节瞪大眼睛，颤声道：“娘，你在说什么呢？我爹是罗家家主。” 庄絮并不搭理儿子，而是转过头死死盯着罗尽，讥讽道：“罗尽，你以为把我推出去挡刀，你就可以逃脱宗门问责吗？” 她哈哈大笑两声，冷冽的目光扫过太簇道人、夷则居士、魏飞凤。 “罗府职责监视祝融谷，就算是长乐宗放过，谷主那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也不会放过诸位。” “这丫头是表哥和风音那个贱人生的，她身上留着祝融谷的血液，你以为她是代表长乐宗原谅诸位？ 别傻了，她是为了逃命才这么说的！ 你们跟三长老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劝诸位杀了他们灭口，否则三长老不会放过诸位。” 太簇道人等回过味来。 他们帮江星河炼制血丹已经得罪祝融谷和落桑真人，若再得罪江星河，那祝融谷、落桑真人、江星河，三座大山会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决不能放走他们！”罗节大吼一声。 风璃狐王剑一甩，嘲讽罗节道：“你见了你亲生的爹爹居然不下跪，真是好儿子。对了，记得放你爹一命。” 对于上官华刚刚的话，她只信一半。 庄絮的确能做出陷害原主双亲的事，就冲刚刚她对太簇道人说的那番话，证明她挑拨离间还是很有一手的。 但风璃更相信上官华绝对是庄絮的帮凶，他为自己开脱说是被庄絮迷惑，也改变不了他是帮凶的事实。 狗杂种，都给我去死！ 姜无忌有些不赞同地看风璃一眼，觉得她脑袋昏聩了，形势危急，她怎么还给自己树敌呢？ 但见风璃周身泛着微弱蓝光，他顿时明白。 结丹之后要调节气息修养，否则内丹有碎裂危险，而风璃自打结丹，就要处理生死危机，没有时间修养，心智受到影响。 姜无忌是金丹巅峰，风璃刚入金丹，因为体内灵力运转迅速，也许会使出金丹中期的实力。 二对四，也不是没有胜算。 “你们还是死在这里。” 太簇道人话音刚落，和夷则居士对视一眼，纷纷御剑腾空，立在左右，睥睨众人，一个人手上拿着两片钹，另一人手上举着唢呐。 风璃咬了咬牙：“好家伙，你俩不会是因为在丧礼上吹吹打打，大家嫌晦气不愿挑战你俩，你俩才活到现在。” “是啊，我们兄弟俩送你一程，不要钱。”太簇道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说罢，太簇道人吹起唢呐，夷则居士拍打钹给他伴奏。 魔音入耳。 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的音乐是用灵力催动，直接震颤元神内丹，哪怕是耳塞都能听到。 官华和官圆圆立刻倒地吐血。 风璃感受到元神在颤动，体内灵力如江水般奔腾不息，似要炸裂血管而出，冲着挥高空舞着狐王剑，只想将体内的灵力泄出来。 她控制不住自己了。 ‘嗤——’ ‘嗤——’ 幽蓝色的剑气四处乱窜。 须臾，姜无忌闪到她背后，啪啪点她背后大穴，低声道：“凝神。” 第96章 夜探罗府 12 第96章 夜探罗府 12 被姜无忌点大穴，风璃觉得体内灵力虽然依旧在翻涌，但似乎在体内找到循环流动之道，不再试图冲破血管而出。 几个呼吸，她再抬头去看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这两人衣裳一条一条的，仿佛被人用剪刀剪断。 原来他跟太簇道人弹奏魔音，希望能扰乱风璃和姜无忌心神，趁机杀了他们。 但姜无忌经验丰富，且喜欢弹琴，对乐曲的理解比二人还要强，当即收敛灵气不受干扰。 风璃倒是成功被他们扰乱心神，但她挥动长剑竭力舞动，划出的剑气能达到元婴水平，二人防不胜防，生生挨了几剑。 地面上魏飞凤和罗尽也不好受，虽然他们知道如何降低魔音对心神的伤害，但还要分出心神抵挡风璃那柄剑，弄得是手足无措。 罗尽的头发被削去，露出泛着白光的头皮。 魏飞凤的手背被划了一剑，若不是他反应快，右手就要被切断，骂太簇两人道：“你俩到底想送走谁？” 夷则居士破口大骂：“他娘的，你手上的剑什么来历？” 风璃不禁乐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太簇、夷则二人缓缓落地，有些愧疚地看魏飞凤和罗尽一眼。 他们没想到风璃那把剑居然如此厉害，更没想到姜无忌懂音律，刚刚那场战斗，只有姜无忌轻松无比。 他们内心不得不承认，姜无忌在音律方面比二人强太多，这次若不是姜无忌控制住风璃，任由她发疯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姜无忌主要是担心风璃入魔内丹碎裂。 罗尽内心焦躁不安。 本来四对二，他们也算是有优势，但没想到姜无忌轻轻松松破坏太簇和夷则的音律攻击，风璃发疯起来神鬼难挡。 难道真的放他们离开？ 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插进来。 “呵呵，我罗府热情好客，各位既然来了，何必这么着急走呢？” 这话仿佛在耳边呢喃，声音如沐春风，但听话音，姜无忌却自心底生出一阵寒意：“黄诗？” 风璃心头冷笑，管你什么颜色的诗，我先走为敬……反正已经破坏掉江星河的血丹计划，她才不愿意留下跟他们掰扯往事。 等老娘调节好内府气息，再找诸位算账。 她刚捻张迅疾符，正要甩出去，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给生生按下去，符篆消失殆尽。 恐怖如斯！ 下一刻，她抬起头仰望夜空，不知何时多了个黄衣女子，那女子相貌和蔼可亲，一双丹凤眼凌厉妩媚，让人不敢直视。 风璃往姜无忌这边挪一步，低声问道：“听你刚才那意思，你认识这女的？” 姜无忌挤出一丝苦笑。 卧槽，哥哥，你不会是到处留情，事后提裤子离开甩了这女人，她闻着味过来找你报仇……风璃欲哭无泪。 却见黄诗优雅的伸出手，指着风璃。 风璃以为她曾跟姜无忌有一腿，立刻后退一步，表示自己跟姜无忌没有男女之情，甚至她认为实在不行，说不认识姜无忌也成。 黄诗朱唇轻启：“拿狐王剑的人都该死！” 呃…… 有那么一瞬间，风璃想把狐王剑塞到姜无忌手上。 姜无忌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风璃。 风璃扁扁嘴，问道：“黄姑娘，这剑是我地上随手捡的，并不是主人，还是先说说你跟狐王剑的恩怨？” 看来是方如绥的仇家。 这只该死的老狐狸。 “她叫风璃，来自青丘。”庄絮趁机道。 风璃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去。 “风氏一族，女娲后人。”黄诗轻笑两声，“风氏族人是方幼桃的主人，奴仆有过，主人替她受难也是正常。” 风璃拧了拧眉心。 方幼桃这只死狐狸。 仔细看黄诗，虽然她隐藏的很好，但风璃还是借助内丹，发现她不是人，但风璃修为比她低，看不出原型。 她余光扫姜无忌，却见他眉头紧锁，像是知道如何对付黄诗，但表情有些犹豫。 先拖延时间。 “黄姑娘，我跟方幼桃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会杀了她报仇，顺道给你出出气。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是怎么惹你的？”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反正你们也跑不了。”黄诗轻笑道。 魏飞凤怒道：“她明显在拖延时间，你跟她费什么话。” 但黄诗并不搭理她。 “当年我修成，给方如绥下战书挑战她想获得名声，可惜我来到青丘，方如绥那只死狐狸不知道躲在哪里当缩头乌龟。 我等不到方如绥，却等来了方幼桃，那只死狐狸拿着这柄狐王剑，差点击碎我的内丹，幸亏我跑得快。” 啊，这……你挑战，对方没有下死手，按照江湖规矩，此事到此为止就好了。 风璃搞不懂她脑回路。 不过兽类没有受过教化，脑回路跟寻常人不一样。 “我受伤严重，奉主人命保护一个人，但那个人被某人所杀，我担心救她会导致内丹碎裂，所以就没有救。” “因为没有救那个人，主人厌弃我，我只好离开主人，躲在这里恢复修炼，将来杀方幼桃以解我心头恨意。” “谁知我还没有去找方幼桃，就闻到狐王剑的气息，所以我只好先杀了你。” 魏飞凤立刻道：“刚刚她用狐王剑使出的力道，有元婴巅峰那么厉害，你若是连个刚入金丹的丫头都打不过，那你这辈子都打不过方幼桃。” 他故意夸张风璃的剑气，目的激怒黄诗。 果然黄诗受不得激。 “笑话，谁说我打不过元婴巅峰的，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 伴随着黄诗不屑的笑声，以她为中心，一股山崩地裂般的灵力波动强势扩散开来，她周身淡淡的棕色光芒变得炽烈耀眼。 而在这光芒正中央，赫然有两颗内丹交相辉映！ “上回被方幼桃伤了内丹，我痛定思痛，终于想出这双内丹之法。” 话音刚落，整个罗府都被其棕黄光芒堆满，黑夜退散，犹如飓风在沙漠上掀起黄沙漫漫，发出胆寒的危势，远远凌驾于风璃之上。 风璃举剑格挡，但也是连连败退，难以相抗。 青如雀、玄铁令、狐王剑，三件事加起来，足以让他们杀死自己七八回。 但…… 姜无忌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师兄，你先走。” 第97章 夜探罗府 13 第97章 夜探罗府 13 姜无忌见她明明处在危险中，不顾自己安危，想着让他离开，内心触动不已，紧紧握住剑柄，冲着黄诗呵斥道： “黄诗，我是姜无忌，你给我住手！” 闻得‘姜无忌’三个字，黄诗陡然停止手上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颤声道：“你是……” “姜无忌。”姜无忌前行一步，倨傲地望着她。 黄诗更加吃惊：“你，你，你都长这么大了？” 趁此间隙，风璃闪到姜无忌身后，心道看来黄诗不是跟姜无忌有一腿，可黄诗口中的主人又会是谁呢？ 很快，姜无忌给出答案。 “黄诗，当年是江星河杀害我母亲，你见死不救也就罢了，你口口声声说对不起我父亲，但你为什么给江星河效力？！” 风璃脑袋忽然被击中，有些心疼地看着姜无忌。 原来黄诗口中的主人是姜婴。 当年黄诗挑战方如绥，被方幼桃所伤，后奉命保护任竹青，因害怕内丹碎裂，眼睁睁看着任竹青死在江星河手上。 正因为黄诗挑战方如绥，方幼桃担心方如绥腹背受敌，所以在处理妘栖鹤和风音事上，才这么心狠手辣。 冥冥之中，她和姜无忌还有这一层羁绊。 不对，也可能是黄诗希望任竹青死。 风璃想起来，刚刚黄诗说主人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无限爱意。 难怪姜无忌有些犹豫。 他点出身份，意味着他要替父亲许诺让黄诗去逍遥城见他，甚至让姜婴还这个人情，否则黄诗不会好心帮他们。 但这同时意味着，他背叛了母亲任竹青。 一个孩子，怎么能让自己的父亲跟另一个女人有情感纠葛，尤其是这个女人，曾眼睁睁看着母亲死亡。 风璃默默站在姜无忌旁边，死死盯着对面敌人。 却见黄诗茫然地立在半空中，眼睛在姜无忌几人身上来回游移，犹豫要不要放过他们。 恰恰是这份犹豫，让风璃觉得，当年黄诗也许积极促成任竹青之死，所以她才会躲在罗府，间接给江星河干活。 能不能放他们，取决于十八年后，黄诗对姜婴还有多少爱意，很显然，已经所剩无几。 见面三分情，黄诗不见姜婴十八年，情分早就淡了。 或许姜婴驱赶黄诗，也是知道她故意见死不救。 魏飞凤于风月场上甚是熟悉，见此情况，当即明白大半，朗声道：“黄诗，姜婴怎么会原谅你？姜无忌作为儿子怎么会轻易许诺？ 当年你做过什么事，以为他们都不知道吗？现在不过利用你罢了，我若是你，直接杀人灭口，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片刻间，太簇道人等也反应过来，纷纷符合魏飞凤。 罗尽道：“姜婴心里只有任竹青一个女子，妻子过世十八载，他身边却没有任何女子，你在他心里一文不值。” “你就算是放他们走，他们也不会感激你的。”罗节道。 “这俩一肚子坏水，把大家骗的团团转。一个代表祝融谷，一个来自逍遥城，却打着长乐宗的旗号威胁我们。” 庄絮扯着嗓子喊道：“他们背叛长乐宗，掌门向来对背叛者处以极刑，杀了他们便是大功一件，掌门会原谅血丹之事。” “反正青如雀已经死了，炼制血丹需要青如雀的蛋，就算掌门知道我们违规炼制血丹，可血丹没有炼成。” 大家立刻反应过来，只要血丹没炼成，再提着风璃和姜无忌的人头认错，掌门不仅不会惩罚他们，也许还会嘉奖。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拉起架势，势必要把风璃等弄死在这里。 形势变得焦灼起来，而众人的交接点，便是黄诗。 她偏向谁，谁赢。 风璃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希望黄诗偏向他们，放他们一条生路，但又觉得对不住姜无忌。 若庄絮偏向妘栖鹤，提及当年她跟妘栖鹤的点点滴滴，她会放过庄絮吗？ 难说。 她只希望庄絮不要悔过，杀庄絮时她才没有任何心理包袱。 易地而处，她不希望姜无忌通过出卖双亲苟活，出卖别人没问题，但双亲不是别人。 所以她回头深深看一眼姜无忌，道：“我跟你一起。” 死又何惧！ 最终，黄诗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你们还是死。” 她为什么要救情敌的儿子？ 情敌的儿子还是去死。 风璃忍不住乐了，戏谑姜无忌道：“你这个美男计失败了。” “失败就失败。”姜无忌无奈地看她一眼。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棕色光芒朝着他们霹雳滚滚而来，两人立刻背靠背拼尽全力格挡。 虽然他们也许不是黄诗对手。 但总要试试的。 要战到最后一刻。 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看着劈天盖地的光芒，二人眨了眨眼。 ‘噗’ 噗？ 情况有变。 二人立刻睁开眼，先去看那黄诗，却见黄诗盯着某个方向也是一脸不可思议，顺着黄诗的目光望过去。 不知何时，半空中多了一个仙气十足的老奶奶？ 她的年纪看起来很大，头发已经全部白了，脸上全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身材高挑，体态瘦削，衣袂在风中起舞，仿佛要羽化登仙的节奏。 风璃的目光缓缓移动到她眼睛上，清澈的要命，仿佛不沾染一丝尘埃，她要是让你去死，你也会心甘情愿去死。 她只是一个斜斜的眼神扫过来，风璃就忍不住要屈膝跪下。 姜无忌扶了她一把。 面对这样一个仙气十足、气质卓越的老奶奶，黄诗非常镇定，稍稍权衡后做出判断。 “我只是路过，这里的事跟我没关系。” 真够不要脸的。 风璃忍不住要拦住她。 罗尽吓得腿都软了，颤声道：“谷主，您，您怎么来了？” 谷主？ 祝融谷的谷主曹羽南。 风璃怀疑地目光看向庄絮，又看看头顶上仙气十足的老奶奶。 这就是庄絮嘴里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嫉妒心也太强了。 谷主立在那里，大家都恨不得给她磕一个，在庄絮口中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就这个长相，年轻时，不，就算是现在，哪怕没有祝融谷谷主的身份，她想要嫁人，一堆男人拜在她石榴裙下。 人家只是不愿嫁人，不是嫁不出去，这是两个概念。 第98章 夜探罗府 14 第98章 夜探罗府 14 风璃和姜无忌默默往谷主那边挪，没有人敢拦他们。 祝融谷的谷主都惊动了。 罗尽内心无限感慨，看来我要交代在这里了，谷主出手，不留活口，这些年他奉命找祝融谷的茬，谷主这是来算总账了。 原本要嚷嚷着武力解决问题的众人，纷纷觉得应该有话好好说，不要动粗，万一伤到花花草草多不好。 刚刚他们看得仔细，双内丹的黄诗出手，谷主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拂袖，就摁住了黄诗。 想到这里他们就来气，长乐宗不是不允许其他人升化神吗？ 若黄诗是元婴，那谷主又是什么水平，轻松秒杀黄诗，不是化神说不过去。 其实曹羽南的境界是元婴巅峰，并不是化神，之所以能秒杀黄诗，是黄诗功夫没练到家，简称基础不好。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高考750进　2，考个680也能进2。 这中间差的70分，即便在学霸圈里，即便都是2，那也是天差地别，就像680和610的区别。 若是真硬碰硬，黄诗也许不会输的这么惨。 但问题是，曹羽南是祝融谷的谷主，谷主出行，背后跟着多少高手，估计整个祝融谷的高手都躲在暗处。 对于祝融谷，哪怕是落桑真人，都尽量避免跟他们直接交恶。 比如落桑真人去赤虚堂，他要是心情不好，是不用拜祭赤虚堂的历任家主，但他去祝融谷，必须去祝融谷的女娲宫祭拜。 黄诗坚持道：“我不属于长乐宗或者罗府，今晚瞎逛路过罗府，这里的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如今修仙界的大部分争端，尤其是上层的争端，都不会走到最后一步。 惯例是双方秀肌肉，肌肉不好的退一步，强的那方也就不再计较。 谷主的大袖满不在乎地一挥，淡淡道：“那你可以滚了。” 黄诗立刻圆润地离开了。 见状，太簇道人、夷则居士以及魏飞凤，纷纷表示，他们就是来打酱油的，没有做过伤害祝融谷的事。 谷主叮嘱他们下回打酱油不要这么高调，架势拉的这么足，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们是来找事的。 叮嘱完，三人圆润的离开。 整个过程，风璃和姜无忌一言不发，目瞪口呆地看着谷主秀操作。 两人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他们没有任何话语权。 索性闭嘴。 谷主立在高空中，睥睨底下几个人。 上官华立刻磕头如捣蒜，直把头都磕破了，流出血来，泣道：“小人对不住谷主，小人罪该万死，千刀万剐。 还请谷主看在上官节和官圆圆年幼，又没犯错的情况，饶恕二人一命。” “恐怕不行。” “为什么？” “因为落桑真人不同意。” 说完这句，谷主眼睛瞟向南方。 风璃和姜无忌望过去。 片刻，姚契和施润生在众人陪同下过来，姚契看到风璃，激动不已，旁边的施润生低声劝道：“正事要紧。” 姚契这才振衣袖，肃了肃神容，朗声道：“长乐宗长老决议，罗尽父子为非作歹，草菅人命，诛。宝泽城、虫二镇，由祝融谷节制。” 风璃拧了拧眉心。 长乐宗的长老决议，少数服从多数，七个人里只要四个人同意就成。 落桑真人把宝泽城交给祝融谷，他凑够四个长老很容易，估计除了江星河，其他人都支持，甚至江星河第一个同意。 这是在江星河脸上狠狠甩一巴掌。 江星河不是在攻打长河落日吗？ 还有，祝融谷这次能这么放落桑真人的血，除了罗府背叛外，祝融谷是不是还答应落桑真人什么条件了？ 毕竟若是罗尽父子背叛落桑真人，落桑真人可以换个人接手罗府，而不是把宝泽城拱手相让。 真是奇怪。 风璃心里有好多问号，去看姜无忌，想问问他怎么看，却见他扁扁嘴，低声道：“我先走了。” “啊？” 她还未反应过来，姜无忌就消失在暗夜里。 这货辛辛苦苦忙这么多天，到了收获的季节他居然跑了，这厮也做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情？ 不科学。 奇怪。 罗府的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四处逃窜企图离开罗府，但整个罗府已被设下结界，众人跑到出口又被挡回来。 庄絮气急败坏地指着谷主，道：“曹羽南，你承诺过表哥，是不会杀我的。” “不是我要杀你，是落桑真人要杀你。”谷主不屑地看她一眼，轻声道，“杀。” 说罢，她的大袖漫不经心一甩，风璃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她知道谷主带她离开，她凝神屏息，控制内府灵力。 等她再睁开眼，已经处在一处建筑前，建筑古香古色的，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正中匾额上有三个大字。 离火宫。 离火宫？ 风璃心里觉得奇怪。 这时从门内走出一人，三十岁上下，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看到风璃，急匆匆下了台阶，道：“你是风璃？” “对。”风璃长揖而拜。 “我叫妘信。”来人自报家门，“算是你师兄，你叫我师兄就好，我带你进去。” 妘信？ 原主父亲的徒弟妘信？ 风璃疑窦丛生，妘信不是想要当妘氏家主，所以才不寻找妘栖鹤，明知她在青丘也不过问一句。 但她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 此刻松懈下来，内府的灵气再一次激荡起来，狠狠的撞击血管，疼痛不已，她极力压制，却引来更大的冲击，嘴角渐渐渗出血来。 “不要压制，跟着我的节奏，呼，吸。” 妘信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一边带风璃往里走，一边提醒风璃调整气息。 风璃依言而行。 离火宫的路弯弯绕绕，两人七拐八拐，约莫一柱香时间后，妘信带她来到一处山脉前。 他停下来，走到山上某个大手印前，把手掌放下去，一声沉闷的声响后，两道山门左右缩回，显露出漆黑幽深的通道。 妘信带着风璃进去，二人在漆黑的道路上行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窥见天亮。 二人来到山谷里，山谷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壁，偌大的山谷上只有一个丹炉孤零零立在地上。 此刻风璃感受已经好很多，她看了看丹炉，又看看妘信，张口就要问。 却听妘信道：“不要说话，记住我说的话。” 风璃点点头。 却见妘信长臂一展，手上瞬间多了柄三尺长剑，他朝着丹炉猛地一扫，丹炉底下登时燃起熊熊烈火。 “记住，望东南丙丁火，正对离宫。”妘信道，“按照我刚才的动作，把你体内奔涌的灵力化为心火，燃烧丹炉。” “是。” 第99章 南明离火 1 第99章 南明离火 1 风璃按照妘信教的那般，‘望东南丙丁火，正对离宫’，将体内奔涌的灵力转化为心火，一下又一下地挥向丹炉。 心火不灭，丹炉下的熊熊烈火不灭。 面对着熊熊烈火，她并未有灼热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快感，一种燃烧万物，整个世界只剩下灰烬的畅快。 燃烧，用她全部的心力燃烧。 只有把一切烧尽，把那些腐朽的、阴暗的、见不得光的、腐烂的全部烧成灰烬，才能窥见天光。 风璃感到无比畅快。 甚至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团火。 她发现自己还能祭出幽蓝鬼火，她用鬼火和红色的火焰来回切换，酣畅淋漓，激情奔放。 三日后，一声沉闷的声响后，她停止手上的动作，转过头去看入口处，只见妘信站在门口，有些略微吃惊。 “怎么了？”风璃收起剑。 妘信道：“呃……你怎么会使出鬼火的？” “很简单啊，就这样啊。” 风璃说着，随意一划，然后幽蓝色的火焰出现在她右手食指上。 妘信以为她没有听明白，解释道：“鬼火是埋葬一切的。” “火不就是燃烧一切，埋葬一切吗？”风璃奇怪道。 “鬼火练不成丹的。” 呃…… 好。 风璃不再跟他争辩。 妘信走过来，开了炉子，果然里面的丹药半生不熟的，是个废品。 瞧着他有些失望，风璃道：“下回我注意，要不我重新练？” “不用了。”妘信道，“教你南明离火，是让你可以自由控制心火，让你刚结的内丹更加坚固，不是为了炼丹。” 闻言，风璃窥探内府，果然内丹闪着幽幽蓝光，清澈透亮。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有人跟我说，若是刚结内丹，需要闭关静养，我还需要闭关静养吗？” “不用。”妘信脸上露出微微不屑，“你听那个水灵根胡扯。你自己应该感受到，现在的你比刚结丹的你厉害多了。” 风璃运了运气，果然如此。 “水灵根……” 她忽然想起来，姜无忌是水灵根。 “合着他的经验没用啊。” “当然没用，水火不相容，你听他的，给你带到沟里都不知道。” 风璃咬了咬嘴唇。 妘信似乎不大喜欢姜无忌，不清楚是姜无忌行事得罪他，还是单纯水火不相容的特性，导致妘信对他生理性厌烦。 “刚刚那话是谷主说的，不是我说的。”妘信解释道，“南明离火剑是配合火灵根最好的剑法，不让火烧起来，它就在你体内烧起来。 压制只会让你修为停滞不前，火只有烧起来，烧成漫天火光，力量才会越强，你需要做的是，对火收放自如。” 风璃想起来，姜无忌帮她调节气息时，她的确感受到气息被压制。 妘信停顿下来，补充道：“南明离火剑是不外传的，传给别人之前征得谷主同意。还有你离那个姜无忌远一些，最讨厌水灵根了。” 好，是谷主厌烦姜无忌……风璃点点头。 不过她并不厌恶姜无忌。 可能是水火无情。 她是火灵根，姜无忌是水灵根，虽说水火不相容，但水火都有无情的特性，无情的特性，让她并不排斥姜无忌。 妘信两只手笼在袖子里，边往外走边道：“跟我去见见谷主。” 风璃跟过去，心里直犯嘀咕。 妘信似乎并不好说话，可她又想知道姜无忌忙活大半天，有没有收获。 在宝泽城，她得到虫之链、结丹成功、学会不外传的南明离火剑，比她过去十八年的收获还大，不虚此行。 妘信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虽然姜无忌没有从祝融谷拿到半点好处，但他也是有收获的。” “啊？” 风璃心道他能有什么收获？ 以后不要自作多情？ 她都有些怜爱姜无忌了。 “谷主放走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不是认为这俩人清白，而是留给姜无忌的，幸亏他还算聪明，劫杀两人，剖内丹。” 风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妘信。 好，姜无忌忙活大半天，要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也不符合他的个性。 “他若拿着二人内丹回逍遥城，凭借两个金丹真人的内丹，他会在逍遥城能打开局面，拥有自己的势力。” “这个……嗯，他们兄弟关系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但手底下没人也不行啊。”妘信转过头瞥了眼她的手链，“就比如三师，是师父当年点化的，所以他们只听从师父命令。” 风璃听着话茬不大对，把手链往袖子里拢了拢，干笑两声，道：“我爹都死那么多年了，你也不必如此幽怨。” “我们一直知道你在青丘，不去找你，是因为当年师父就是要带妻女回来，这才被杀。 对于方如绥而言，她要的是风氏一族的血脉，你没有结婚生女，方如绥不放你，激怒方如绥对你不利，所以……” 妘信两手一摊，一脸无奈的样子。 风璃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道：“我从未因为这件事迁怒祝融谷，世事无常。” 可妘信并不是来听她说这个的，他话锋一转，道：“三师是祝融谷的人，谷主不希望你号令三师跟她作对。” 呃…… “嗯，我不会指挥祝融谷的人的。”风璃忽然觉得不对，“我为什么要号令三师？” 她又不傻，又没有当谷主的崇高理想。 “因为长乐宗不会轻易让祝融谷接手宝泽城和虫二镇，需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谷主跟落桑真人密会，点出你是师父的女儿，说若你能当长乐宗的长老，那么就让你接手妘氏家主。 落桑真人不会做亏本买卖，这笔买卖对他很划算，算是祝融谷和长乐宗的破冰之盟。” 风璃停下脚步，脑袋里烟花爆炸，缤纷绚烂——她只有三个问题： 首先，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不问问我，让我当妘氏家主，听着怎么那么不靠谱，祝融谷的家主不是靠着血脉继承啊。 祝融谷要跟长乐宗破冰，关我什么事。 其次，落桑真人不是傻子，我是妘栖鹤的女儿，落桑真人就会知道当年父亲跟他之战，这不是把我往火堆上烤吗？ 再次，我他妈怎么那么倒霉，周围一个个都有800个心眼子。 大家能不能都单纯善良一些呢。 “所以我专门提醒你，不要试图越过谷主指挥三师。”妘信似乎看穿她想法。 风璃不屑地‘切’了下。 第100章 南明离火 2 第100章 南明离火 2 祝融谷的好处不容易拿，总要付出代价的。 风璃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和亲公主，和亲公主重点不是公主，是和亲公主的嫁妆。 祝融谷垄断市面上八成丹药，长乐宗馋的不行，落桑真人早年得罪祝融谷，现在跟祝融谷破冰，他岂有不联合的道理。 更何况，落桑真人知道逍遥城也想跟祝融谷结盟，这番举动，还能破坏祝融谷和逍遥城的结盟。 果然，姜无忌辛辛苦苦那么久，也就得到曹羽南手指缝里漏出的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 脑子快要炸了。 “谷主为什么要跟长乐宗和解呢？继续保持着相看两厌的情况不好吗？”风璃欲哭无泪。 妘信道：“废话，拔除宝泽城，不通知落桑真人，会给祝融谷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落桑真人心狠手辣，为升化神，当年放干1111个人血。” 他转过头看风璃，道：“不要小瞧落桑真人，你们这些小动作，根本瞒不过他，他不发作，只是不想发作而已。” “不要想着单打独斗，还有那个姜无忌，回去后姜婴应该会好好指点儿子的。” 风璃咬了咬嘴唇。 妘信忽然想到什么，道：“不过有件事瞒的还可以。” “什么事？” “鲜于含烟之死。” 呃…… 风璃捏了把冷汗。 妘信继续道：“我派人在襄源城外盯着，有人看到柳羡鱼带人乔装进城。” “啊？”风璃心中微微惊骇，“她去那里做什么？” “清除掉鲜于含烟的痕迹。”妘信道，“襄源城有祝融谷的丹药铺子，便让人打听了下。” “长河落日的战争应该半个月前就结束，但江星河有意拖延时间，大约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曾经挑唆温源谷灵矿内部不和。” 风璃冷笑道：“我还以为他胆子多大呢？” 江星河或者说江沉鱼，诱导鲜于含烟杀杨素娥，最终鲜于含烟被杀。 鲜于含烟迟迟不回去汇报结果，估计江星河派人去赤虚堂等鲜于含烟经常出现的地方查探，然后一无所获。 于是柳羡鱼判断，鲜于含烟可能被反杀。 他们认为杨素娥跟鲜于含烟之死脱不了个干系，但又不敢说曾经挑唆温源谷灵矿内部不和，否则动落桑真人的钱袋子，落桑真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所以柳羡鱼只能将错就错，尽量清除鲜于含烟来襄源城的痕迹。 等西北队伍班师回宗门，鲜于含烟的父亲，赤虚堂大护法鲜于灯问起女儿。 江沉鱼可以说，她主要是想给鲜于含烟颜色看看。 但她清楚江黛云之死跟鲜于含烟没关系，加上战况焦灼顾不上鲜于含烟，不清楚她去了哪里。 甚至江沉鱼还可以甩锅，说鲜于含烟的大小姐脾气，出身优渥，她根本管不了。 总之造成鲜于含烟自行离开的情况。 当落桑真人同意鲜于含烟去西北队伍，已默许鲜于含烟是个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只会埋怨江星河做事不够磊落。 同时，对于江星河而言，他虽然拿下长河落日有功，但私下炼制血丹，落桑真人肯定要敲打一番——但不能立刻处置。 所以江星河决不能承认挑唆温源谷灵矿内部不和。 否则，挑唆温源谷不和、炼制血丹，他就算是把逍遥城灭了，估计也改变不了落桑真人要杀他的念头。 “长乐宗是龙潭虎穴，但你只要跟着姚契，应该不会有大危险。”妘信安慰她道。 “嗯。” 风璃点点头，想到什么，又问道：“那个青如雀？” 说着，她把跟青如雀的事跟他讲了一遍。 “青如雀是在麻雀幼年时，用千年赤焰兰、火剑枫、祭萤、龙血竭、凤凰藤喂养，一万只里能有一只喂成就很不错了。” 妘信停顿下来，转过头上下仔细打量风璃，过了一会儿，喃喃道：“你身上的幽蓝鬼火，有可能青如雀的蛋造成的。” “青如雀一生只下一个蛋，下完就会在睡梦中死去。” 风璃想起来，青如雀下完蛋，把她从屁股下面踹出来，想必因为知道要死了，所以把窝弄的舒舒服服的。 “青如雀的蛋，可以给修士提供无限灵力，比如你因此结丹成功。若是要升化神，一颗蛋可以抵500个人的血。” 风璃倒抽一口凉气。 幸好，青如雀喂养过程中不需要人血。 “江星河毕竟不是落桑真人，不敢真放1111个人的血，能少放几个人就放几个人。落桑真人是殷家人，就算干的再过分，背后都有人保着。” 说到这里，一道阴冷的目光自妘信眼里一闪而过。 “那庄絮呢？” “过程你都知道了，大差不离。” “我是说她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还有上官华，罗尽罗节父子都死了，就留下一个官圆圆。” “官圆圆呢？” “她说要在祝融谷学本事，谷主不喜欢她，把她赶了出去，不知道去哪里了。” 妘信说的云淡风轻，风璃听得胆战心惊。 “谷主留她一条命很不错了，本来要赶尽杀绝的。她是上官华养大的，难不成留在祝融谷学本事，将来为父报仇？” 风璃哑然失笑。 是啊，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尽杀绝，否则后患无穷。 “黄诗说，当年她给方如绥下战书，后被方幼桃所伤，当年方如绥在什么地方？”风璃忽然想起这个事。 妘信急忙向左右看去，生怕被人听了进去，确认四周无人，这才谨慎地用元神给她传讯。 “方如绥当年在祝融谷见谷主，二人说什么我不知道。 师父对我有恩，我才对你知无不言，包括我今天给你说的，什么三师之类的，只是不想让你触怒谷主。 当年我年纪也不大，只知道师父经常去谷主那里，两人私下商量着什么，我怀疑另有隐情。 我曾用三师试探谷主，说三师对师父念念不忘，不如把师父的实际情况告诉给他们，但谷主以三师智商太低会坏事拒绝。 以后你要是遇到跟祝融谷有关，拿不准的，可以来问我，我虽然也不清楚谷主的想法，但比三师要强的。” 风璃沉默良久，看来三师是公认的智商盆地。 哪怕曹羽南公开她可以继任妘氏家主，但在曹羽南心里，她就是个摆在那里好看的花瓶，要是她不甘心当花瓶，大概率会被炮灰。 许久，妘信道：“一会儿你见了谷主，说话要万分注意。” 第101章 南明离火 3 第101章 南明离火 3 风璃跟着妘信离开山谷，一路上碰到弟子不断的打招呼，众人姿势非常恭敬，但表情则是一派肃然，没有任何谄媚的痕迹。 妘信带着风璃七绕八绕，兜兜转转来到正堂离火宫，她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处在祝融谷的最核心地带。 等到了离火宫门口，她看到姚契和施润生一脸官司地站在门口。 相互打招呼后，妘信叮嘱三人道：“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 说罢便径直进去了。 风璃走向两人，低声道：“诶，你俩在等我吗？” “不是。”施润生道，“这几天每天见谷主，总要在外面站一个时辰的。” 呃…… 风璃知道，这是在挫姚契的锐气，心里打了个咯噔，祝融谷不是要跟长乐宗和解吗？怎么还冷着人家少主。 真害怕下一秒落桑真人为给儿子出气，让江星河带人攻打祝融谷。 反正江星河跟祝融谷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但作为太子伴读，妘栖鹤的女儿，风璃安慰两句道：“谷主是长辈，我头一回看到她，恨不得给她磕两个。” 闻言，施润生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了？”风璃不解。 施润生悄悄把风璃拉到一边，低声道：“掌门飞升化神时，那1111个人……少主知道了，这几天一直郁结。” 呃…… 风璃觉得长乐宗和祝融谷的结盟不过如此。 她能说什么呢？ 谷主霸气。 如果她是落桑真人，这个盟不结也罢。 一方面跟长乐宗结盟，把她架在火上烤，另一方面跟姚契说他亲爹的丑陋行径。 曹羽南直接跟落桑真人打明牌，跟她一比，姜无忌暗戳戳搞事简直是小儿科。 风璃走过去，身板不由得直了直，颇有些不服气道：“你放心，我会……” “你会给他找回场子？”施润生有些不相信。 十天前，云成章给他一个艰巨的任务，陪同姚契来祝融谷，他和姚契既兴奋又紧张，迫不及待开启历练。 然后刚一来这里，就被狠狠一击。 先震惊于江星河的心狠手辣，后拿着落桑真人屠尽罗府的命令手都是颤的，再然后得知落桑真人当年比这更狠。 两人半夜睡着都会惊坐起来：不是，这他妈都有病。 他们幼小的心灵很想得到安慰，但曹羽南不屑道：作为殷氏族人，你们应该知道你们的祖宗都干过什么。 至于见到风璃的喜悦，早就被这些惊骇人心的东西冲散得七零八落。 他们之前对于先祖的手段了解过一二，但云成章以及其他长辈说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逐渐改善。 施润生还好，但姚契万万没想到，他所敬爱的父亲，背地里居然这么阴暗。 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风璃当然不敢给姚契找回场子，呵呵干笑两声，道：“开玩笑，开玩笑。” 施润生正要埋怨两句，忽然想起来，风璃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落桑真人出走祝融谷，心里五味杂陈的，不再说什么。 这时，妘信从里面走出来，对三人道：“谷主让你们进去。” 三人跟着进去，一进去，就发现里面布置的古香古色，跟寻常大户人家的正堂没什么区别，上首只有曹羽南一个人。 行礼后，妘信站在曹羽南旁边，三人见他站着，也不好意思坐。 当然，曹羽南也没有让他们坐的意思。 这是故意打压三人，考虑到对方是奶奶辈，加上前几天的打压和妘信的提醒，三人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姿态打压应该是老太太最温和的手段了。 曹羽南浑身上下都是白的，红色的衣裳衬得她更加雪白，而且她脸上没有任何老人斑，就像玉石雕刻的人物。 老太太不说话。 妘信不说话。 三个年轻人站在下面，越站心里越打鼓，低着头，心里把十几年来干过的坏事全过了一边，只希望老太太能从轻发落。 过了一会儿，曹羽南仔细打量风璃，喝了口茶，冷冷道：“你倒是跟妘栖鹤有三分相似，能活到今天，你也是不容易。” 风璃开始没反应过来，施润生碰了碰她手肘，她这才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傻笑。 曹羽南继续看着她，见她傻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叹口气：“你这个反应更像他了，不愧是祝融谷之耻。” 说着又喝了口茶。 风璃继续傻乐。 曹羽南对她更加失望，道：“大致情况妘信应该跟你说了。当着姚契的面，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改姓妘氏？” 闻言，风璃正了正身躯，昂头挺胸，一脸正气地看着她。 “不愿意。” 终于轮到我了，拒绝人真爽。 姚契和施润生侧目向她，一脸的不敢相信，内心对她佩服不已。 妘信没想到她这么不给谷主面子，低声提醒道：“你委婉一些。” “婉拒。”风璃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掷地有声。 在她的感染下，姚契和施润生深深吐出一口气，神清气爽。 曹羽南冷哼一声，道：“这反应更像妘栖鹤那个傻缺，你是不是忘记了，祝融谷和长乐宗破冰，是以你为未来妘氏家主为条件的。” “我不干。”风璃没有任何犹豫，“我此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方如绥。” 她本来想把方幼桃连带上，但转念一想，落桑真人早就知道陶心幼真实身份，姚契还在场，她不能再往姚契身上插一刀。 倒不是她心地善良，主要是她没有曹羽南的底气。 至于方如绥，全修仙界都知道风氏一族和方如绥的恩怨，她杀方如绥就像人要吃饭一样天经地义。 曹羽南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无奈，上下打量她许久，道：“既然如此，姚契，你听到了，不是我拦着不让她继承妘氏家主，是她不愿意改姓。” 姚契愣了一下。 施润生思索道就曹羽南这个架势，我都想夺门而逃，风璃不愿意搭理她是正常的，就算风璃改姓妘氏，就算她当妘氏家主，估计也是个傀儡。 更何况，依照落桑真人的睿智，应该不会把重要的宝压在风璃一人身上，估计还有其他后手。 否则这么重要的事，整个长乐宗连个金丹期的修士都没来。 他们仨就是打个前站，观察观察情况。 他看了眼姚契。 姚契智商终于上线，心道来之前父亲叮嘱过，他过来看看就行，增长增长见识。 想到此，姚契道：“好，我记下了。” 第102章 南明离火 4 第102章 南明离火 4 风璃思索了一下，想问问当年父亲为什么来青丘？是婉转问，还是开门见山。 转念一想，曹羽南明显不喜欢自己，估计今日之后再也见不到她，而且刚刚我拒绝她拒绝的干脆利落，委婉询问反而更让她讨厌。 于是，风璃道：“我想问问谷主，父亲当年……” 她还没说完，施润生就扯了下她袖子，用极低的声音道：“少主还在这里，你悠着点儿。” 姚契看了眼施润生，脸色更加黯淡。 风璃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曹羽南道：“你是想问，你爹为什么会入赘风氏族人？” 风璃立刻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 曹羽南往后靠了靠，略一思索，道：“可以啊，我可以告诉你。但你问我不行，你让方如绥过来问我。” 草！ 风璃愣了下，心道这叫什么事，立即道：“谷主，我不跟您开玩笑，这种事没必要惊动方如绥。” “开玩笑？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曹羽南掌管祝融九姓，向来言出必行。当年方如绥背弃承诺，窝在青丘不出来，我让她见见我，就叫开玩笑？” 曹羽南顿了顿，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想知道，就让方如绥过来见我，方如绥不来，那就不是多重要的事。” 闻言，风璃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非常郁闷。 她心里只埋怨方如绥这个九州人人喊打的妖王。 当然，她心里更加清楚，曹羽南不是省油的灯，灵力比她强，势力比她大，在她面前耍赖皮，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风璃想忍下来，但越想越气，嘟囔道：“你这么能，怎么不自己找方如绥啊。” 她有些紧张地瞄曹羽南一眼，脸上还是装作不服气的样子。 曹羽南的脸色非常难看，转头看妘信，吩咐道：“送他们仨离开。” 风璃一愣，没想到这老太太会翻脸，先是拿长辈身份压人，说不过就赶他们走，我这个暴…… 算了，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 才不是打不过曹羽南。 三人灰溜溜地离开祝融谷，来到谷外小镇。 施润生后怕似的拍了拍胸脯，道：“这几天快吓死我了。” “一鹤发老太太，有什么可怕的。”风璃满不在乎道。 姚契脸上依旧很难看，叹口气道：“这次历练还真是惊心动魄。” 风璃和施润生对视，风璃岔开话题道：“就你们两个人来了？” 施润生点点头。 “好，看来掌门和六长老知道谷主什么脾气，索性派两个孩子过来。” “你才是孩子。” 施润生非常不满，忽然记起她已经结丹成功，又十分羡慕道：“师姐，你结丹成功了，真是可喜可贺。” “你也会结丹成功的。”风璃的余光一直注视姚契。 她想了想，道：“殷氏先祖名契，掌门既然以先祖的名字为你命名，可见他还是很爱你的，你不要……” “师姐，我知道，我就是难受。” 姚契趴在桌子上，双眼含着泪，声音有些哽咽。 这下给风璃干沉默了。 她想找个轻松的话题，看了看施润生。 施润生收到信号，立刻明白，笑道：“这次能够挽回一千多人的性命，也算是大功一件，真想回去看看江星河的脸色。” 姚契的脸色愈发黯淡：“看他脸色又如何，我爹还会让他继续蹦哒的。” 气氛更加沉重。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风璃不满地瞪了眼施润生，施润生表示很冤枉，这三天为哄这小子，他搜肠刮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 搞气氛是需要天分的。 风璃不满完施润生，决定自己出马。 “你们在罗府看到姜无忌，我跟你们说啊，他辛辛苦苦忙活大半天，结果一点儿好处没捞到，也不知道他爹会不会骂他。” 姚契的脸色黑如锅底：“师姐，姜师兄是为了大义出手，你的重点怎么能是好处呢？” 风璃扶了扶额头。 施润生笑着看她一眼，眼神讥讽她马屁拍在马腿上，风璃瞪了她一眼，施润生忙道：“师姐，你怎么会遇到姜无忌的？” “对啊。”这句话勾起姚契的兴趣，“师姐，你不是拿着六长老的推荐信，直接来祝融谷吗？” 施润生符合道：“对啊，对啊，我知道你在罗府，快担心死我了，生怕你遇到意外。” 他这话像是关心风璃，但他一脸兴奋的表情早已出卖他。 风璃早就编好借口，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淡淡道：“我是打算直接来祝融谷，半路碰上姜无忌，听说江星河的毒计。 我想起他要攻打长河落日时，要把我弄进队伍里，心里气不过，就来宝泽城出口恶气。” 施润生难掩失望之色：“就是这样？” 真是一点儿都不跌宕起伏呢。 “你还想怎么样？” 姚契叹口气：“半个月前，覆灭长河落日就差临门一脚，江星河害怕其他人分功，把不是白虎峰的人都赶出去。 鲜于灯来青鹿台找母亲，说鲜于含烟没有回来。母亲悄悄告诉我，恐怕凶多吉少……” 说到这里，他凝视着风璃眼眸，道：“幸亏父亲没有让你去攻打长河落日，大约跟鲜于含烟一个下场。” 风璃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满不在乎道：“反正我已经是金丹，不怕他江星河。” 她嘴上说着不怕，二人看到她眼神闪躲，心里认为她内心还是怕的。 施润生道：“那我们现在回去？” 其实他内心很想在祝融谷多待几天，但祝融谷一副赶客的模样，让他颇为不自在，本来想借着风璃的身份，能有个奇遇，发现风璃也是坐冷板凳。 还是让少主拿主意。 他看向姚契。 风璃担心着鲜于含烟之死东窗事发，心里想要赶紧回去，但她怕表现的太急切，引二人怀疑，看向姚契。 姚契注意到二人目光，扁扁嘴，道：“来之前，父亲给我的任务是，把宝泽城和虫二镇交到祝融谷手里。 现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也该离开了，等下回去跟谷……妘信家主说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事。” 祝融谷之行，他深刻体会到，长乐宗的危险不是祝融谷和逍遥城，而在长乐宗内部，也就是江星河以及父亲。 姚契脸上有些淡淡的哀伤。 施润生略微失望。 风璃恨不得举双手赞成，但见二人脸色都不好看，便换做一副严肃神情。 第103章 南明离火 5 第103章 南明离火 5 三人商定主意，没有逛的心情，便早早回去见妘信。 妘信得知三人来意后，略略惊讶一下，道：“可以，不过虫师要见阿璃，你得跟我去趟万花谷。” 风璃点点头。 临走前，她应该去看看受伤的虫师。 万花谷乃祝融谷的灵药园所在，施润生好奇祝融谷的灵药园和长乐宗区别，有些跃跃欲试，瞟了眼姚契。 姚契知他心意，这些天他陪着自己也挺累的。 刚要开口问能不能带施润生过去开开眼，却听妘信道：“万花谷是祝融谷战略物资储备地，不许外人踏入。” 妘信顿了顿又道：“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长辈们……你们也知道，三师是师父带出来的。” 他看了看姚契，又看了看风璃。 姚契扁扁嘴，转头对施润生道：“回去你需要什么药物，我跟灵药园要。” “好。”施润生非常失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冲落桑真人曾经干的那些事，祝融谷不喜欢长乐宗的人很正常，喜欢才不正常。 风璃想了想道：“你俩喜欢什么丹药？或者灵液？” “药王灵液。”施润生忙道。 药王灵液乃祝融谷颇受好评的药液，用药王灵液泡澡，哪怕你是个五灵根，都能泡成四灵根，是增加修为不可多得的良药。 但药王灵液产量非常少，且价格高昂，一小瓶售价一千枚灵石，施润生的弟子补贴，每月十灵石。 风璃转向姚契。 “我什么都不缺。”姚契温和道。 风璃转向妘信，她不知道能不能送药王灵液，若是不能送，她就买。 甚至她觉得，由于施润生狮子大开口，姚契才没伸手要礼物。 妘信微笑道：“没问题。” 商定完毕，风璃跟着妘信来到万花谷，快要靠近门时，妘信停下来，掏出一个青瓷小瓶递给她。 “谷主让给你的。” 风璃接过，小瓶不显眼，触手温温润润的，打开盖子，她看到里面有一枚泛着微弱红光的丹药。 “这是？” “九转回魂丹。”妘信把手笼在袖子里，“只有化神期的火灵根能练出来，用一枚少一枚。” “啊？” 风璃瞪大眼睛，长乐宗不是不允许其他门派有化神长老吗？姜无忌的爷爷就因此而亡，祝融谷也出过化神期的长老？ 妘信点点头算是承认，叹道：“所以长乐宗在宝泽城设罗府，一连几任家主都深受其害。” 风璃神色黯然。 长乐宗可真霸道。 他们存在，别人就不能存在。 见状，妘信道：“对了，祝融谷的弟子，都有一枚澄心铃，你虽然不是祝融谷的弟子，但师父是，我把他的澄心铃给你。” 说着，他从芥子带里掏出个精致的紫檀盒子，递给风璃。 风璃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银色澄心铃，下面还坠着蓝色流苏，精致小巧可爱，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无意中瞥见妘信腰间的澄心铃，发现他的澄心铃上没有流苏，她很是奇怪。 刚要问，妘信道：“大家的澄心铃都没有流苏，师父的，应该是师娘做的。师父和师娘去世，方如绥只还回澄心铃。” 泪水瞬间涌满风璃眼眶。 她慢慢把澄心铃挂在腰间。 这是原主父母的东西，一定可以保佑她。 “澄心铃具有清新凝神效果，佩戴不同意被迷惑，尤其是是狐狸的迷魂术……”说到后面，妘信的声音有些哽咽。 “嗯，师兄，我记下了。”风璃重重点头。 妘信深吸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好了，我们进去。” 刚进去祝融谷，此地灵气充沛，打开骨缝，任由灵气在体内游走，洗去所有的疲累，整个人轻飘飘的，非常舒适。 风璃深深吸一口气，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此时有只蜜蜂绕着她嗡嗡乱飞。 风璃并不驱赶。 蜜蜂似乎并不怕她，停留在她裙摆上，停留在她肩膀上，停留在她手背上。 风璃微微抬起手，笑道：“虫师，你恢复了？” 蜜蜂从她手背上飞走，片刻，虫师出现在两人面前，郁闷道：“居然被你认出来了？” 妘信哈哈笑道：“她已经结丹成功了，大致能判断出你的境界，稍微一推测，就知道是你。” “你结丹成功了？”虫师欣喜若狂。 风璃张开双臂，不再收敛灵气，原本红色的衣裳瞬间变成幽蓝色，周身泛着荧荧微光，整个人如鬼似魅。 “你怎么会是幽蓝色的？家主，谷主怎么说？”虫师脱口而出。 妘信淡淡道：“谷主说她也是头回看到，所以我把师父的澄心铃给她，澄心清气，走一步看一步。” 风璃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反正我结丹成功了，且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风璃道。 “快好了，快好了，再过个一年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虫师说着，转头冲着前面一排竹屋喊道，“药师，风璃来了，你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风璃看过去。 之间从竹屋里走出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的胡子长的快要拖地，看到她略一惊奇，单膝跪地：“见过风姑娘。” 风璃愣了下，快走几步扶起药王。 “前辈，你太客气了，该是晚辈对您行礼啊。” 药师饱含着热泪，激动道：“老夫能看到风姑娘，也算是了却心头一件憾事。” 他瞥见妘信，狠狠瞪了他一眼。 风璃奇怪。 妘信满不在乎道：“他还在生气我骗他。” 药师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 之后又是一番忆往昔的热泪中，夹杂着虫师和药师对妘信的不满，说得几人又哭又笑，最后药师领着他们进去。 进去后，风璃看到姜无忌在悠闲地喝茶。 这倒是个意外。 风璃惊讶道：“你不是去劫杀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吗？” “是啊。”姜无忌笑道，“已经杀完了，所以来这里看看你。” 风璃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又看了看房间，问道：“松师呢？” “松师不愿意回来。”药师努努嘴，斜睨妘信，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风璃道：“为什么？” 她心里直犯嘀咕，三师这么不给妘信面子，怪不得妘信瞒着他们。 妘信道：“我跟董鹄做交易，万花谷换凫更堂。” 他顿了顿，补充道：“暂时的，只是为行动方便。” 第104章 南明离火 6 第104章 南明离火 6 祝融九姓，不同姓氏有不同的势力范围。 万花谷是妘氏的势力，凫更堂在大陆东方，总控东方地界数以千计的丹药铺子，每年的净收益在九姓里排第三。 妘氏的万花谷嘛，排第五。 毕竟万花谷是卖原材料的，比不过卖成品丹药的凫更堂。 虽然有排名，但大家并没有因为争夺利益而大打出手。 曾经芈姓和己姓为自家利益打起来，闹的不可开交，门人为此头破血流。 那任谷主非常淡定，直接让芈姓家主该姓己，统领己姓资产；己姓家主改姓芈，节制芈姓资源，后来大家都很和谐。 所以，风璃听到妘信此言，并不觉得有问题，看了眼微有得色的姜无忌，问道：“所以你俩已经商量好下一步动作了？” 姜无忌为覆灭长乐宗，决定搞断长乐宗的资金链，剑指温源谷灵矿，温源谷灵矿在东方，凫更堂也在东方，挨的还挺近。 妘信跟董鹄交换势力范围，看来打算跟姜无忌合作。 妘信点点头：“虽然谷主对你态度颇为冷淡，但她应该是演给姚契看的。昨天你们离开后，谷主还夸你聪明反应快。” 祝融谷和长乐宗的和解，就像一盘散沙，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若风璃为了所谓的家主位置，火急火燎改姓妘，恐怕她会失去祝融谷的支持——谁会喜欢一个迷恋权势的人呢。 姜无忌附和道：“祝融谷并不会因为你姓风，就认为你是外人，相反，正是因为你姓风，他们才愿意暗中帮你。” 药师道：“万花谷三师，我和虫师不解释，松师乃蒲公英修炼成精，随风而舞，但他不叫风师。原因是风里氏乃女娲姓氏，不能辱没女娲娘娘的姓氏。” 风璃点点头。 “那松师？” “我跟董鹄交换资源，原本三师要留给董鹄打理万花谷，但松师不愿意，好在董鹄不跟我计较，但药师和虫师……” 妘信无奈地看二人一眼。 两人冷哼一声。 风璃明白，药师和虫师很想跟着妘信，找长乐宗的茬，但妘信把他们留下来，让他们非常不爽。 但妘信这样做是为了方便董鹄，也是为了自己。 毕竟你跟人交换部门，业务骨干都带走，董鹄接手万花谷要多费时间，董鹄把他手底下的销售骨干也调走，妘信跟凫更堂磨合，花费的时间也不会少。 所以最快捷的办法是，二人把骨干留给对方指挥，皆大欢喜。 但三师不开心，认为妘信嫌弃他们智商低（事实），故意抛弃他们。 风璃想了想，轻声细语道：“师兄做得没问题。本来祝融谷和长乐宗的破冰，只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药师和虫师脸色更难看了。 风璃继续道：“落桑真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次之所以让步，是为了给姚契铺路，姚契还未到金丹，铺路不能太着急。 故落桑真人的打算是，我先占个名头，将来混迹祝融谷，好指挥祝融谷为长乐宗效力。 甚至他会觉得，我父亲肯定有忠心不二的下属，我若能接手这些人，间接等于长乐宗接手。 比如若落桑真人派任务，我无人可用，那就只能从祝融谷调人，这不等于祝融谷给长乐宗效力吗？ 所以三师一定要跟我保持距离，造成我在祝融谷一个人都使唤不动的情形，才不至于为落桑真人做嫁衣。 故，三师要留在祝融谷，包括那些还记着父亲的人，都要留下来。” 闻言，虫师和药师对视一眼，恍然大悟道：“哦，我忘记了，你还是长乐宗的弟子，长乐宗长老预备役。” “只是个名头，我不会给长乐宗效力的。”风璃诚恳道，“我绝不会背弃父亲。” 闻言，虫师和药师大为触动。 药师道：“你和家主一样，选一条极为难走的路。” “那也要走。” 掷地有声。 虫师拱手向妘信道：“好，家主，我听你的，我们会帮着董鹄打理万花谷。” “即便风璃没有解释这一层，我相信以二位的认真态度，也一定会好好配合董鹄的。”妘信抱拳还礼。 安抚完虫师和药师，姜无忌掏出一封信递给风璃，道：“我们该商量商量后面的事了。” 风璃打开信，发现是方如绥的亲笔书信，只是一封简单家书，问些鸡毛蒜皮的事，比如吃饭如何巴拉巴拉的。 在信的末尾，方如绥说山桃已回青丘，没人照顾风璃，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其他的都没什么，重点是方如绥证实山桃没死。 风璃心头一颤，像是被什么击中，轻轻转过头去看姜无忌。 姜无忌道：“兄长给我的，让我把它交给你。鲜于含烟乃鲜于灯独生爱女，鲜于灯之所以把女儿送进宗门，是为了让女儿嫁给姚契。 鲜于灯明知女儿嫁给姚契，可能让赤虚堂的堂主，也就是姚契的舅舅不开心，但他为了女儿的颐指气使还是这么做了。 后来鲜于含烟搞出一系列事，鲜于灯之所以没有出面，是因为他在背后使力。 他觉得女儿骄横，需要得到点儿教训，加上鲜于含烟惹出的事有些大，一味包庇也不好。 就算最后江星河要把鲜于含烟带到攻打长河落日的队伍，但鲜于灯认为，江星河不会让鲜于含烟死的。” “所以鲜于灯没有教好女儿，自己教恐伤了父女情谊，指望着别人教？”药师道。 姜无忌点点头，继续道：“鲜于灯估算的没错，哪怕是柳羡鱼让鲜于含烟杀杨素娥，都认为死的那个会是杨素娥，或者两败俱伤。” 但万万没想到，风璃出手了。 风璃出手杀鲜于含烟为山桃报仇，打柳羡鱼一个措手不及，柳羡鱼不得不跟着风璃的脚步，洗去鲜于含烟见过杨素娥的痕迹。 “鲜于灯一定会找女儿，依照他的能量和鲜于家的影响力，必然会掀起滔天巨浪。 方如绥写的这封信，既把青丘的三个摘出来，若是牵扯到你，你把信拿出来，也是方如绥对众人的威胁。” 风璃小心翼翼把信折好，连同信封一起放回芥子带里。 她有预感：这封信会帮到大忙。 就算落桑真人等怀疑信的真实性，想要求证，只能去找方如绥，但方如绥是那么好找的吗？ 第105章 南明离火 7 第105章 南明离火 7 妘信道：“方如绥的信收好。” 风璃觉得这话奇怪，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来，转向虫师和药师，二人脸上似乎有些不赞同。 “你俩这是？” 虫师扁扁嘴不愿意说话。 药师是个直脾气：“我以为你会避免跟方如绥打交道，嗯，厌恶她的一切。” “哦，这个啊。”风璃的手漫不经心地一挥，“德行崇高者，或许会怒发冲冠，拒绝方如绥的一切，认为脏。” 她故意停顿下来看三人。 虫师和药师点点头。 妘信尴尬笑容。 风璃话锋一转，道：“但我不一样，我缺德。我会在杀死方如绥之前，榨干她的所有价值。” 呃…… 妘信‘噗呲’一声笑出来。 虫师和药师脸色微涨，颇有些不好意思。 姜无忌笑道：“有什么不行的。怎么只能坏人做坏事陷害好人，好人不能做坏事陷害坏人？那当好人未免太累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针对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办法，这不是德行有亏，这叫智慧。” “对。”风璃点头附和。 姜无忌手一拍，道：“好了，我们继续说接下来的事情，鲜于灯不足为惧，但江星河……呵，你们有何打算？” 他看了看妘信和风璃。 他们破坏江星河的血丹升化神计划，江星河一定对他们恨之入骨，三人有了共同的敌人，且他们目前最大的敌人。 妘信无奈苦笑：“能怎么办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姜无忌轻轻叹口气：“暂时也只能这样，对于江星河，我们还是以防备为主，避免正面跟他发生冲突。” “不。”风璃突然道。 “不？” 风璃道：“这几天我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决定还是主动出击为好。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姜无忌身子微微前倾，立刻道：“如何予之？” “如何主动出击？”妘信的身子微微往风璃这边靠。 祝融谷接手宝泽城，江星河必然会对祝融谷怀恨在心，因为这事跟风璃扯上关系，谷主让妘信看着应对江星河。 这也是为什么，董鹄愿意跟他交换势力的最大原因。 风璃喝了一口茶，思路越来越清晰：“江星河害怕被兔死狗烹，所以他要升化神，从而迫使落桑真人忌惮他。” “但他本意是为了保命，不是为给长乐宗找茬，他对落桑真人的忠诚日月可鉴。 落桑真人只是不想让江星河升化神，只要他可以随时杀掉江星河，江星河这条命就捏在他手里，任其揉捏。 我们阻拦江星河升化神，是帮了落桑真人，同时落桑真人还会让江星河对付我们，坐收渔翁之利。所以……” “所以什么？”虫师道。 姜无忌疑惑地看着风璃：“所以我们要帮江星河升化神？” “对。”风璃道，“若是江星河飞升化神成功，那么他必然成为落桑真人的心腹大患，不用我们出手，落桑真人自己就忍不住要动手。” 四人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之所以忌惮江星河，不敢跟江星河硬碰硬，除了江星河灵力高强外，还有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背后的落桑真人。 风璃的主意是好，把落桑真人拖下水，那么江星河必死无疑。 但问题是…… “江星河飞升化神需要血丹，我们给他炼制血丹？”妘信骇然失色。 之前风璃说她缺德，他还不大信，利用方如绥也就利用了，但现在风璃说帮江星河飞升化神，真是缺了大德。 风璃悠悠道：“飞升化神这么难的？只有血丹一条路吗？” “不是。”药师轻轻摇头，“当年落桑真人用血丹，主要因为他年轻，强行修炼，血丹是个捷径，但不是唯一途径。”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不愧是药师，懂的就是多。 由于长乐宗不许其他门派飞升化神，导致修仙界其他门派，飞升化神的功法渐渐失传，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成为九州隐秘。 药师清了清嗓子，道：“元婴修成化神，除了血丹，还有比如闭关很多年。” “太长了。”姜无忌评价。 “还有一个捷径，那就是内丹。比如金丹境的内丹，元婴境的内丹，或者化神境的内丹，总之，内丹越强，提供的灵力就越大。” 药师指了指四人。 四人面面相觑，金丹真人或者元婴老怪的内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难不成劫杀金丹真人和元婴老怪，剖丹给江星河？ 风璃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看姜无忌：“你不是有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的内丹？” “那两颗丹我有用处。” “什么用处？” “我常年质于长乐宗，逍遥城没人听我的，我准备用两颗内丹收几个心腹。” 姜无忌说着，凝视着风璃的眼眸，问道：“你的主意是好。若是江星河飞升化神，谁来杀他？” “落桑真人。” “他就是落桑真人一手提拔的，是整个长乐宗最忠诚落桑真人的，二人很容易达成和解，然后一致对外。” 闻言，虫师和药师轻轻摇了摇头。 妘信笑了起来。 风璃虽然语出惊人，但思虑问题欠妥，还需要历练历练。 江星河是落桑真人的一条狗，狗是不会咬主人的。 风璃对着众人笑了笑，轻轻吐出三个字。 “方如绥。” 如果落桑真人不舍得杀江星河，那她就以身为诱饵，诱使江星河杀她，方如绥不会坐视不管。 就像当年，方幼桃杀双亲，方如绥大发雷霆。 方如绥饶方幼桃一条命，是因为方幼桃是她女儿，但江星河又不是方如绥的女儿，两人对上，必然是你死我活。 更何况，杀害江黛云的蛇王蛋，还是方如绥给的。 更何况，就是因为传出方如绥要取代江星河当长乐宗的三长老，江星河才火急火燎飞升化神。 二人之间的恩怨，足以让他们你死我活。 风璃只好奇，方如绥对战化神江星河，谁能活下来。 妘信明白她意思，眼睛有些酸，轻轻别过脸。 姜无忌认真凝视着她眼睛，定定道：“好。内丹的事情交给我。” “你要把内丹给江星河？”风璃皱眉道。 姜无忌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嘲讽似的笑容：“不是。太簇道人和夷则居士，两人虽然结丹成功，但加起来不是我对手，飞升化神怎么够用。” 第106章 南明离火 8 第106章 南明离火 8 “那用谁的？”药师着急道。 姜无忌微微一笑，道：“黄诗。” “黄诗？” 风璃喃喃重复。 他不是黄诗的对手，想要杀人剖丹，谈何容易。 姜无忌给自己倒一盏茶，一饮而尽，冷漠道：“黄诗乃黄鼠狼修炼成精，黄鼠狼化形成人前夕，碰到个人就问，‘你看我像人还是像仙？’” “黄鼠狼讨封！”虫师脱口而出。 药师缓缓道：“黄鼠狼讨封获得大造化，比如你回答它像人，它就会化形成人，你回答它像仙，它就会成仙。 但这世间的造化是定量的，它获得大造化，那封它的人必然会失去什么，比如气运、福泽、甚至是性命。” 姜无忌点点头：“别人都不搭理黄诗，唯独父亲说它像人……我总觉得，母亲之死跟讨封冥冥之中有着联系。” 风璃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揭穿他。 黄诗讨封成功，跟他母亲任竹青之死并没有直接联系，黄诗只是见死不救。 但他固执地认为是黄诗的错。 大约任竹青在他眼前死去，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他憋了二十年的气，无处发泄。 前几天在罗府，为了救他和风璃，他说出真实身份被人无情嘲笑，不仅没起作用，反而激起黄诗的杀心，他想要杀之而后快。 悲愤、屈辱最终变成‘复仇’二字，滔滔恨意，连绵不绝。 风璃轻声道：“可黄诗有双内丹，你……我们不是对手。” “不要担心我。”姜无忌对着她笑，“我会诱导江星河杀她剖丹，我不会动手的。” 室内是一片沉默。 妘信的眼睛再一次湿润，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眼睛湿润了。 风璃和姜无忌，两人为了杀方如绥和江星河，赌上了他们的性命。 风璃打算以性命为诱饵，迫使方如绥出手。 虽然姜无忌说诱导江星河杀黄诗，可若是诱导失败，他也会出手。 不惧艰难困苦，殚精竭虑，处心积虑，不畏人言，毫不犹豫牺牲掉生命，只为完成复仇， 何其绝望，何其隐忍，何其智勇，何其悲壮。 良久，风璃扁扁嘴，看向药师：“元婴修成化神，除了灵力深厚的内丹，还需要什么？” 药师没反应过来，‘啊’了下。 妘信重复风璃的话。 药师低头想了一会儿，再抬起头，道：“还需要数以千万计的灵石。” 虫师悲观道：“即便是有内丹，我们也没有这么多灵石。” “温源谷灵矿。”姜无忌道。 风璃唇角微微勾起。 药师和虫师眼睛都亮起来。 对啊，他们没有，但温源谷有。 若是能盗取温源谷灵矿千万灵石，在长乐宗身上狠狠插一刀，想想都觉得爽。 风璃看向妘信。 妘信明白，长长舒了口气：“我拿到凫更堂，想了很多方法，只觉得隔靴搔痒，若是能引江星河盗温源谷，倒是一吐胸中闷气。” “嗯，不过要小心行事，不要在长乐宗附近蹦跶，落桑真人不容小觑。”姜无忌叮嘱道。 妘信点点头。 虫师和药师有些郁闷，这么重要的事他们无法参与，便宜给松师，真是不爽。 妘信看穿二人想法，微笑道：“你俩执掌万花谷多年，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助升化神的东西，送给江星河。” “有有。”药师连忙道，“大头你们负责，边边角角交给我们。” 风璃忽然想起施润生要的药王灵液，道：“对了，施润生要一瓶药王灵液，药王灵液是什么东西？” 药师道：“就是千年灵药草，比如人参灵芝之类的，它们有了灵性，洗澡水便是药王灵液，但它们不大喜欢洗澡，供不应求。” “拿两瓶出来，施润生和姚契一人一瓶。”妘信吩咐道。 “好。”药师转向风璃，“你要吗？” 风璃本来也想要，但听药师说洗澡水，顿时累觉不爱，挥挥手拒绝，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看姜无忌和妘信。 “杨素娥……阳瑟堂那边有消息吗？” 妘信道：“有，忘了说了。之前我让董鹄帮忙盯着，传来消息说，杨素娥帮周边村民除祟，被邪祟所伤。” 姜无忌道：“杨素娥的母亲郁蓉，给父亲送杨悟的亲笔信表达友好。” 他的脸上浮起一抹不屑笑容。 姜无忌继续道：“在温源谷和黄诗的事情上，我们父子三人意见一致，会互相帮助的。” 风璃想了想，岔开话题道：“我是想说，你哥能不能在方如绥那边使使力。” “他一直在使力。”姜无忌唇角勾起。 众人会心一笑。 风璃听着话茬不对，翻了个白眼。 妘信手一拍，总结道：“好了，就按照既定计划走。接下来我们帮江星河飞升化神，引落桑真人杀江星河。” 他当妘氏代家主多年，习惯做总结。 “内丹的事情交给姜无忌；药师和虫师负责飞升化神的其他灵药草，若碰到顶级灵药草，不能随意拿的，跟我说，我会跟谷主申请。” 三人齐声答道：“好。” 妘信把目光投向风璃：“你的任务回到长乐宗，想法保全自己。 祝融谷和长乐宗破冰，落桑真人肯定会问你什么，你把责任全推到我们身上，记住，祝融谷的人你一个都指挥不动。” “明白。”风璃点头。 姜无忌想到什么，看向妘信：“鲜于含烟之死，必然在长乐宗掀起滔天巨浪，我怕沈青山查。” “这个简单。”妘信胸有成竹。 “襄源城的城主叫程山泉，他当年为了救母来到祝融谷求丹药，当然我们不会让程山泉效力祝融谷。 只让他知道，鲜于含烟牵扯到长乐宗高层内斗，他会以襄源城数十万人口，要求沈青山不要牵扯到襄源城，沈青山知道孰轻孰重。” 杨素娥是在襄源城见到的鲜于含烟。 只有从襄源城往下查，才能查到槐岭镇，继而查到槐岭。 鲜于灯一定会派门人在襄源城内搜索，江星河派人跟其后毁掉证据，弄得民怨沸腾，也许还会牵扯到无辜人的性命。 那么沈青山的动作，从查鲜于含烟失踪，变成阻止他们在襄源城搞破坏。 想要阻止他们在襄源城搞破坏，最便捷的办法就是，襄源城跟鲜于含烟没关系。 “好。”姜无忌点点头。 他转向风璃：“你不会有事的，安心回长乐宗，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 第107章 回到长乐宗 第107章 回到长乐宗 风璃把从药师那里拿到的药王灵液给姚契和施润生，施润生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倒是姚契，依旧挂着淡淡忧伤。 她在心里叹口气，这个孩子啊，温言道：“我们回去。” 施润生点点头。 姚契掏出父亲给他的定位符，抖了抖，不过一个呼吸，就带两人来到长乐宗。 三人既然回来，首先要去姑射山落桑真人那里交差。 但…… 风璃瞥了眼依旧恍惚的姚契，对施润生道：“你带着少主去缥缈峰找六长老，把事情经过跟六长老说下。” 施润生点点头，若任由姚契见到掌门，恐怕他会质问掌门，当年为什么要放干1111个人血。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先不让他们父子见面。 施润生拖着姚契离开。 这时沈青山过来，正要跟两人打招呼，见两人一副怏怏的，又见他们去缥缈峰，便没有拦下他们，而是戳了戳风璃。 “这俩人怎么了？” “谷主告诉少主掌门当年炼血丹的事。” 沈青山原本有些吊儿郎当，正要恭喜风璃结丹成功，闻言，贺喜的话全部咽回去，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良久，沈青山转过头，低声吩咐弟子曾远望道：“你去见丹鹤夫人，把她的话重复给夫人，注意，不要让别人听到。” 姚契心情不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请出丹鹤夫人安慰安慰。 同时，为尊者讳，不让外人听到。 “是。”曾远望知道兹事体大，立刻离开。 沈青山内心五味杂陈，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风璃，低声道：“掌门原本很高兴，说要亲自问问少主行程，现在好了。” 他双手一摊。 “一会儿你见掌门时，说话注意看他脸色，嗯……我先去跟他说，一柱香后，你再来姑射山。” 呃…… 风璃有些害怕地缩了缩，睁大懵懂的双眼，用有些撒娇的语气道：“四长老，我能不能不去姑射山回话？” “少主肯定不行，施润生话说不明白，只能你去。” 沈青山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想了想，又道：“你结丹成功，照例掌门要亲自过问的，反正掌门也没指望你们仨斗的过曹羽南。” 当年的事他虽然没参与，但后来听掌门提及往事，心有余悸。 这次截断江星河的血丹计划，落桑真人私下见曹羽南，不知道二人怎么谈的，反正就是，原本狱法峰的弟子待命，后变成姚契和施润生两人过去。 “好。”风璃露出恐惧的神色，“一会儿你要帮我。” “嗯。” 沈青山说着，转身离开。 一柱香后，风璃来到姑射山。 落桑真人依旧在书房见她。 进去后，先行礼，落桑真人仔细打量她许久，一个字也不说，直盯着风璃心里发毛，也不敢抬头看他。 落桑真人对她有些微微害怕的反应很是满意，呵呵一笑，道：“你这次历练收获颇丰，你今年多大了？” “18。”风璃道。 “18岁结丹。”落桑真人点点头，“很不错，也就比本座晚一年，本座是17岁结的丹。” 风璃低声嘟囔道：“我怎么跟你比。” 声音不大，但落桑真人听得一清二楚，引起他一阵哈哈大笑。 落桑真人指着风璃对沈青山道：“青山，你听听，她这个哀怨的劲儿，搞得好像我压她一头很委屈似的，你是多大结丹的？” “我结丹都25了。”沈青山笑道，“她是单一火灵根，掌门是单一金灵根，我是双灵根，她自然是希望向掌门靠齐的。” 落桑真人皱着眉笑道：“是啊，单灵根总比其他灵根进阶快的。” 之后，他又问了风璃结丹的过程。 寒暄后来波大的……风璃把过程原原本本说了。 落桑真人没想到她一点儿都不隐瞒，呵呵笑道：“若是江星河知道了，肯定要记恨你。” 风璃咬了咬嘴唇。 “没事，这一次孤帮你扛了，你且跟我说说，我让你继承你爹的家主位，你是怎么想的？” 闻言，风璃抬起头，认真看了落桑真人一会儿，然后前行一步，微微俯身，低声道：“我可以拒绝吗？” 在风璃等候的一柱香的时间内，云成章听了施润生的汇报，已率先把他们在祝融谷的情形，简单跟落桑真人汇报。 总结就是，曹羽南一如既往的难搞。 落桑真人皱了皱眉，面无表情道：“为什么？” 这是个很危险的讯号，表明他很生气。 “我害怕谷主。祝融谷的人，就算是知道我爹曾经是妘氏家主，但他们似乎都忘记我爹，一个也不听我的。” 风璃继续吐槽道：“那个谷主，随便一个拂袖，就把我扇飞，我当妘氏家主，就是个光杆家主，一个人也指挥不动啊。” 她摆出很委屈的表情。 见状，沈青山道：“祝融谷的家主不是靠血脉传承，今天你姓妘，明天有可能改成其他姓，血脉非常薄弱，跟其他仙门不一样。” 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祝融谷早就知道她在青丘，却从来没有找过她，妘氏已经有新的家主，人走茶凉，所以……” 风璃重重点头附和，一副‘求放过’的表情。 落桑真人这才缓和神态，温言道：“孤知道那个曹羽南不是好骗的，就凭你们三个，曹羽南能给好脸色才怪。” 他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也不要着急拒绝，先占个名头，慢慢来，以后的事怎么说不准的。” 风璃乖巧地点点头。 她知道，落桑真人本就没对他们仨抱希望，姚契没有结丹，姚契的伴读只能一点点增加威望，太显眼会引众人侧目。 沈青山赞许地看她一眼。 天分高，很聪明，识时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斜眼去看落桑真人，只见他神色如常，想着应该没事了，便起身告辞道：“狱法峰还有些事，我先回去看看。” 落桑真人颔首道：“也好。多事之秋，狱法峰要睁大眼睛看着。” “是。”沈青山转身正要躬身退出，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鲜于灯……” “让他自己找。” 风璃内心咯噔一下，看来鲜于灯已经知道女儿凶多吉少，要求沈青山帮忙调查，但落桑真人似乎不认同鲜于灯。 落桑真人可真是薄情的。 不对，他是冷血。 第108章 问话 第108章 问话 沈青山面无表情地退出去，仿佛他早就猜到落桑真人会这么说，已经习惯到麻木。 书房里只剩风璃和落桑真人。 风璃有些紧张，手心沁出细细的冷汗，气息微微波动，越是掩盖波动的越厉害，波动的人一阵阵烦闷。 落桑真人很享受此刻她灵气的波动，炯炯的双目逼视着她眼睛，感受着她更加澎湃的灵气。 猫玩耗子。 许久，他才扬起淡淡一抹笑容：“孤只问你一句，在祝融谷和长乐宗中选，你会选哪个？” 风璃心头猛然一紧，这真是个送命题。 她没有多想，走到他正前方，单膝跪地，从容不迫道：“长乐宗。” 落桑真人并不叫她起来，不疾不徐道：“青丘和长乐宗呢？” “长乐宗。” “为什么？” “我的父亲虽然来自祝融谷，曾是妘氏家主，但祝融谷并不欢迎我，我可以感受到的。 我读过不少凡人皇帝易主的事，说白了就是那么回事，人家不欢迎我，我还硬贴上去反而让他们更看不起我。 至于青丘，其实也就单指方如绥，这就更不用说了，我跟方如绥有血海深仇。”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一眼落桑真人，见他的神色颇为触动，稍稍松口气。 她轻呼一口气，继续道：“我是单灵根，掌门也是单灵根，但掌门结丹比我早一年，我觉得不是我不努力，是我运气不好。 来到长乐宗之前，我的运气一直很差，憋屈的不行。但自从来到长乐宗，我的运气变得好起来，还成功结丹，我认为是长乐宗带来的好运。” 长乐宗掌门独有的金乌占卜，可以让他们占卜出一个人的命运好坏，从而根据实际需要做出判断。 这导致长乐宗的掌门，有着世代相传的，迷信。 所以她针对落桑真人性格编出的理由。 果然，落桑真人眼中非常动容，嘴角的笑意渐渐浓了，手温柔的一抬，笑道：“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罢了。” 风璃这才起身。 “对了，你既然知道你父亲是妘栖鹤，当年我跟你父亲……你怎么看？”落桑真人笑眯眯道。 风璃有些懵懂地看着他：“当年不是父亲抓的您？你会迁怒我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哈哈哈。” 落桑真人爽朗大笑，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道：“不会不会。我跟你爹也是不打不相识，他令人可敬，只是可惜……” 他叹口气，深深看了风璃一眼。 暗示我杀方如绥？ 没关系。 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风璃抱拳行礼，斩钉截铁道：“父仇不共天，母仇不共地。” 落桑真人满意地点点头：“嗯，只是你的对手很强大，你要抓紧修炼。” “是，掌门。” “你退下。” …… 离开姑射山后，风璃回到空桑山住处，海棠见她怏怏不乐，小心翼翼道：“掌门很是看重你的。” 风璃嘴角浮现一个凄凉的冷笑。 “看重我？未必。若是看重我，怎么会挑唆我杀方如绥？他明知方如绥是九州第一战力。” 海棠默然不语，有些期待地看着风璃。 风璃道：“你可知道，我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获得掌门信任。” 海棠大惊失色，立刻左右看，低声道：“师姐为什么这么说？” 风璃并不直接回答她，默然道：“海棠，你究竟是什么人？” 海棠抬起头，凝视着她双眼，轻声道：“我来自铁骨门，我的父亲是铁骨门的现任门主，我让他抽去我的灵髓，来长乐宗当细作。”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道尽隐忍与不易。 虽然早就猜到，但听到她亲口承认，风璃内心还是触动不已。 海棠说她是八岁来到长乐宗，那抽取灵髓的时间应该更早。 良久，海棠挤出一丝笑容：“其实我没受多少苦，主要我在缥缈峰，六长老是个很好的人，从不苛待仆役。 还有林师兄在前面替我挡着，姜师弟在后面替我把着，我没做成什么事，更别提传递什么重要的讯息。” “嗯。”风璃道：“山桃死了？” “死了？”海棠惊诧不已。 风璃简单把山桃之死，以及林文斌暴露的事，讲给海棠。 听完，海棠眼眶湿润了，悔恨不已。 “山桃那个傻子。” 风璃但见她这个反应，就知道，她早就知道陶心幼是狐狸。 海棠单膝跪地，恳切道：“师姐，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不确定陶心幼是友是敌，想着有姜师弟……” 她平静地看着风璃，眼睛清亮如水。 风璃伸手扶起她，怅然道：“跟你无关。你没了灵髓，如何辨别是非曲直？山桃之死是意外，她是被鲜于含烟害死的” 海棠点点头。 若非鲜于含烟早就嫉妒杨素娥，想置杨素娥于死地，山桃也不会丧命。 风璃缓了缓神态，平静道：“我之所以跟你交底，是想告诉你，姜无忌已离开，你以及你的人，不要有任何动作。” 海棠点点头：“父亲曾派人传来消息，让我们不要有任何动作，并且让我一切听你的。若是你问及我身份，我如实回答。” “那就好。”风璃认真地看着她，“我不管你收到什么指令，若不小心被抓到或者其他，我是不会救你的。” 她生怕海棠收到铁骨门的什么命令，横叉一杠子，影响她和姜无忌的计划。 因为海棠和姜无忌的隐晦关系，风璃不得不跟海棠挑明，即是保护她，又是警告她不要瞎掺和。 不是她怀疑海棠，而是她没法相信一个没有灵力的人。 她为筑基时，根本看不透陶心幼。高阶修士对于低阶修士，有着碾压性的优势。海棠一个全无灵力的人，更容易被欺骗。 “我明白。”海棠郑重点头。 这时秋风骤起，呼啦啦的响动，吹落一地的梧桐树叶。 风璃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静静道：“秋风起，秋属金，主肃杀，掌门和少主都是金，你好好保护自己。” “嗯。” 海棠点点头，这时藏雀从外面走进来，道：“少主心情郁结，丹鹤夫人过来，夫人想见见师姐。” “好，我马上去。” 第109章 丹鹤夫人 第109章 丹鹤夫人 风璃说着，正要离开，却见海棠一脸担忧地拉住她。 她知道海棠的意思，恐怕丹鹤夫人来者不善，但人家既然来叫了，她不去反而显得有鬼，便轻轻拨开海棠的手。 跟着藏雀来到姚契房前，藏雀略加通报，得到里面应声，二人便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姚契的房间陈设非常简单，他并不是喜好奢华之人，房间内的饰物简单大方。 风璃看到丹鹤夫人母子在西边书房，丹鹤夫人身穿鹤纹白袍，头上发钗乃银饰，整个人看起来天然去雕饰，清爽柔和。 丹鹤夫人斜靠着凭几，姚契坐在她旁边地上，头靠着她的肩，眼睛红肿，整个人神色恍惚，看到风璃只是略一拱手，算是见礼。 风璃并不觉得他失礼，相反她内心微微嫉妒。 有母亲依靠真好。 风璃上前，躬身施礼。 自她一进来丹鹤夫人就凝视着她，脸色变了几变，心情似乎颇为复杂。 丹鹤夫人几次张口想要说什么，一股悲凉突然涌上心头，喉咙发紧，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姚契察觉有异，原本靠着母亲的他不由得坐直，转过头轻声问道：“阿娘，怎么了？” 丹鹤夫人尴尬笑了两声，稳住心神，道：“……风姑娘辛苦了，请坐。” 风璃谢过，坐在她左手边位置上。 丹鹤夫人平复情绪，吩咐藏雀上茶，客气道：“风姑娘来长乐宗有一段时日了，还习惯？” 风璃有些紧张，生怕她问自己有没有见过鲜于含烟，接过藏雀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多谢夫人关心，我很习惯，这里一切都好。” 丹鹤夫人回头对姚契道：“你是不会照顾人的，你要知道她看起来势大，实际上没一个靠得住的势力撑腰，凡事不要让她冲到前面。” 风璃有些诧异。 江星河即将回来，丹鹤夫人预见接下来的危机，特地叮嘱姚契保护自己？ 她缓了缓神态，笑道：“多谢丹鹤夫人关心，宝泽城的事跟少主无关，是我自己要冲上去的，少主并不知情。” 丹鹤夫人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就算是神奴不知情，但你总归是为他……掌门效力，不能一句不知情就过去了。” 姚契道：“阿娘，我不会让江星河拿师姐开刀的。” 说着，他转头去看母亲，谁知，定睛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见丹鹤夫人以袖遮住了朱唇，一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滑过。 姚契自记事起未曾见过平和宁静的母亲落泪，心头自然惊骇　不已，立刻起身单膝跪地，着急道：“娘，你怎么了？” 丹鹤夫人深吸一口气，却仍然止不住地呜咽。 平日里越是沉稳持重的人，一旦情绪崩塌，越是难以平息。 她拦着儿子的肩，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转过脸，不去看两个后辈，呜咽了好一阵，才轻声道：“让藏雀出去。” 不等姚契吩咐，藏雀便悄无声息退出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丹鹤夫人止住泪，转过头看儿子，挤出一丝凄楚的笑容，声音温柔慈和：“吓到你了。” 姚契摇了摇头：“阿娘，你为什么这么悲伤，你给我说说，我可以做点儿什么……” 丹鹤夫人笑着看了看呆鹅风璃，长叹一声，转向姚契道：“想起我的少年时光……在你出生前。” “我，出生前？”姚契愣了愣。 对于他而言，母亲就是个端庄大方的美人，至于母亲的少年时光，他想大约也是这样。 “我如此悲伤是因为太久远，那大约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不带着一丝丝防备，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才难以自抑。” 丹鹤夫人轻轻说着，声音缥缈悠远：“其实跟风姑娘有些关系，看到她忽然想起我少年时见过的一个人。 其实就是他父亲，祝融谷的家主，要去其他家轮值。妘栖鹤当年轮值凫更堂，就在赤虚堂附近。 祝融谷声名赫赫，他又是未来家主，我和你舅舅自然跟他一起游猎，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好奇赤虚堂的灵犀阵法，我……和你舅舅想知道祝融谷的炼丹术。 年轻人嘛，总是好奇的。 他教我……们炼丹术，希望通过炼丹术换取灵犀阵法，我们学会了炼丹术，但鲜于灯兄弟却不肯教灵犀阵法。 当时差点打起来，他气得骂我们是可恶的地头蛇……呵呵。 鲜于灯兄弟很是得意，他便说知道炼丹术也没用，只有火灵根才能炼制出最好的丹药，事实也是如此。 然后我们就笑不出来了……呵呵……少年的时光总是难以忘怀……” 姚契‘嗤嗤’的笑。 一个两个都有800个心眼子。 风璃抿嘴轻笑。 笑到一半，她忽然明白过来，眼睛有些酸，轻轻别过脸。 丹鹤夫人的鹤跟妘栖鹤的鹤有关联吗？ 丹鹤夫人姓陈，丹鹤夫人只是她的尊号，就像她的兄长白鹇道人，也是个尊号，都是后来自己起的，不是本名。 “好了。”丹鹤夫人长舒一口气，“我见了故人之女，了却……我很开心。” 她顿了顿，看着儿子，慈和道：“江星河要班师回宗门，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是少主，不该躲在空桑山。” “儿子记下了。”姚契点点头。 叮嘱完儿子，丹鹤夫人起身离开，风璃和姚契自然要送她，但被丹鹤夫人拦下，微笑道：“都是自家人，别送了。” 姚契和风璃便站在山门口，目送丹鹤夫人走到法阵前。 法阵前站着丹鹤夫人的婢女喜鹊，她旁边有只仙鹤。 丹鹤夫人的视线掠过仙鹤，轻轻摸了摸它头上细碎洁白的毛发，低声笑道：“小二，你怎么偷偷跟来了？” 喜鹊笑道：“小二是夫人静心照料大的，它知道夫人真心对它好，非常依赖夫人呢。” “因为我很喜欢鹤，它也知道我很喜欢它。”丹鹤夫人笑了笑，“鹤栖云端，那个画面很美很美。” 她的话顺着风传到风璃耳朵里，风璃轻轻别过头。 二十年前，妘栖鹤轮值凫更堂，那时的丹鹤夫人不过十三四岁。 年少时，最好不要见过太过惊艳的人。 第110章 庆功宴，前夕 上 第110章 庆功宴，前夕 上 丹鹤夫人离开后没多久，风璃和姚契一起回去，两人默默坐在那里，许久无言。 不一会儿，施润生匆忙而来，跟打仗似的，端起姚契桌子上的茶盏一饮而尽，还是觉得渴，盯着风璃面前那盏。 风璃不喜欢跟别人用同一个杯子，伸手一挡，把茶壶递给施润生。 施润生仰起头，非常潇洒地喝尽茶水。 “你从哪里来的？”风璃皱眉道。 施润生不解其意：“缥缈峰？” “缥缈峰没有水吗？” 施润生的手满不在乎地一挥，道：“我好心好意过来跟你俩分享热闹，你俩态度也太差了，到现在连个笑脸都没。” 他说着，走到姚契跟前，用力地拍着他肩膀，试图把过去单纯开心的姚契给拉回来。 风璃眼睛明亮起来：“什么热闹？” 姚契也露出好奇的表情。 施润生摆摆手：“江星河平长河落日，这几日要回来，这个你们知道的。” “知道……”姚契略一回想，“五天后回来。” 说到这里，他不由转头瞧了风璃一眼，想起母亲说的话，不由得板正身躯。 “非常对！” 瞧着姚契的情绪比之前好一些，施润生有意提高音调带动气氛。 “西北战事顺利，江星河班师回宗门，自然要先派人送来这次的战利品单子，并跟宗门相关人交流迎接之事。” “这个啊……”姚契有些失望，“该给的体面还是会给的，欢迎晚宴规模很大，要邀请好多宗门掌门，否则以后谁还给宗门效力。” “你先别急嘛。”施润生斜了他一眼，“起初欢迎晚宴排场是很大，但是现在，你们猜猜……” 姚契开始想。 风璃脱口而出道：“欢迎晚宴会变成宗门私宴？” 施润生稍微有些受挫，但很快振作精神：“师姐猜得没错，因为宝泽城一事，江星河的人跟其他人已经明争暗斗好几天。 掌门决断不下，但今日，掌门突然说，变成宗门私宴，不邀请别派掌门或者长老之类的。” “有意思。”姚契眨了眨眼，“江星河喜欢排场，如今排场变小，想必他不会高兴。对了，父亲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因为有个人见了掌门。”施润生神秘一笑。 “谁？” 施润生正要卖关子，风璃又笑道：“我猜是六长老。江星河虽然大功一件，但过程中得罪不少人，新仇旧恨加起来，不宜铺张浪费。” 面对着姚契询问的目光，施润生只好肯定道：“师姐猜得对。” 姚契诧异道：“父亲这个举措很奇怪啊。他以前都是无底线支持江星河，尤其是像这种场合，父亲更不愿让人看笑话。” “这你就不懂了？”施润生又笑了笑，“这叫警告，要是还跟之前那么委婉，江星河会装作听不懂，继续我行我素。” “听你这话的意思，父亲要动手了，只是这个时间点不好。” “没错。”施润生神神秘秘道，“江星河的派来交接的人没有任何抵触，而是积极协调，你猜谁来对接的？” 话音未落，风璃将耳边的碎发往耳后拢了拢：“我猜是柳羡鱼。” 姚契失声道：“什么？！” 施润生则一脸幽怨地盯着风璃，恨声道：“师姐，虽然你聪明绝顶天赋绝佳，让人嫉妒。但你这么扫我的兴，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啊。” “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风璃笑道，“你继续。” “继续什么啊，都差不多了。” 施润生鼓着腮帮抱怨，样子有些可爱，姚契忍俊不禁，呵呵笑了好一会儿。 姚契止住笑：“这还差不多。江星河乃长乐宗一大毒瘤，父亲早就该处置他，还让他积累声望，真以为长乐宗无人可用吗！” 风璃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施润生道：“江星河执掌白虎峰，司战，又在长河落日立下大功。原本有不少人巴结，提出把庆功宴办得风风光光。 但出了宝泽城的事，众人噤若寒蝉，原本提出承办庆功晚宴的堂主或者管事，纷纷推迟。 掌门找不到人，便询问几个长老，要求他们负责庆功晚宴。 二长老才不会给江星河庆功，当然，掌门还害怕他在酒菜里下毒，毒死江星河，呵呵。 四长老沈青山，借口说整理宝泽城的卷宗，忙不过来。 五长老姜婴早早送来贺礼，见不邀请其他仙门，推说逍遥城诸事繁杂，不过来了。 七长老玄菟居士出身温源谷，原本有很多温源谷的弟子参战，但快要胜利时，江星河担心他们分功劳，把他们都赶走，玄菟居士自然不会热脸贴上去。 所以……” 施润生两手一摊。 最终还是德高望重的六长老云成章抗下所有。 施润生笑了笑：“白虎峰的人见到缥缈峰就发怵，故柳羡鱼来到缥缈峰，六长老和晏师兄说什么，她便答应什么，没有半分不满的意思。” 风璃点点头，微笑道：“柳羡鱼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怎么说服江星河。” 她想了想，转向施润生：“那这样缥缈峰不是忙的不可开交？” “对。”施润生的手一拍，“六长老说缥缈峰人手不够，让你俩不要当缩头乌龟，过去帮忙。” 他嘻嘻一笑：“骗你们的，缥缈峰怎么可能缺人手呢。 不过江星河这回的确懂事。把所有战利品送到缥缈峰，说六长老德高望重，六长老分战利品，大家必然没意见，六长老让你们先挑呢。” 江星河送来的战利品里，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 云成章知道姚契心情不佳，甚至都不想修炼了，想让他看点儿不一样的换换心情，风璃结丹还未见她，以战利品为几口，让他俩过去。 风璃明白云成章的意思，看了看姚契，雀跃道：“好啊，走，我们去挑礼物。顺便看看缥缈峰需不需要人手？” 施润生斜看姚契，内心希望他可以过去。 这位爷，一直耷拉着脸，掌门都有意见了。 姚契才不想要江星河的战利品，但听到缥缈峰缺人手，便起身道：“好，我们过去帮忙。” 第111章 庆功宴，前夕 中 第111章 庆功宴，前夕 中 来到缥缈峰，三人先去见云成章，行礼时，风璃看到旁边卧着只五颜六色的鹦鹉，便好奇用手指戳了戳。 可怜这鹦鹉被扎住了嘴，只翻个很有个性的白眼表示抗议。 “活的？”风璃轻呼，“鹦鹉学舌最是好玩，干嘛把嘴巴给扎上。” 施润生扁扁嘴，道：“太吵了。江星河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还叫它说浑话，六长老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索性把它嘴巴扎起来。” 云成章冷哼一声。 浑话？ 风璃瞪大眼睛，去看姚契，见他也是好奇，于是风璃手指轻轻一扬，鹦鹉嘴上和脚上的绳子断裂，鹦鹉扑棱着翅膀在房间里飞。 它边飞边叫。 “六长老好，六长老妙，六长老呱呱叫。” 反复重复很多次。 呃…… 云成章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风璃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房间里传来一阵嬉笑声，气氛也融洽不少。 云成章板着脸道：“我讨厌这只鸟，你们小孩子拿去玩。” “我不要。”风璃拒绝。 施润生和姚契也拒绝。 云成章看了看姚契，想到什么，道：“这样，你拿去送给丹鹤夫人，也算是你作为儿子的孝心。” “阿娘喜欢鹤。”姚契摆摆手。 “那你就拿过去送给你爹。” “我爹不喜欢吵闹。” 云成章瞪着姚契。 姚契缩了缩脖子，就是不松口。 见状，施润生想了想道：“这就是只普通的鹦鹉，鹦鹉学舌，花时间教其他的话，也就慢慢改了。” 云成章转向施润生：“那好，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不行。我还得努力结丹呢。”施润生才不接这锅。 风璃想了想道：“不如给寇明师兄的女儿？逗小姑娘玩。” 云成章眼睛一亮，吩咐施润生道：“鹦鹉拿去寇明家，注意绑好腿，乱飞再吓到她。” “是。” 施润生施了个法，拎着鹦鹉两只脚离开，那鹦鹉被倒拎着十分不爽，几次挣扎失败后，骂施润生是‘坏人’。 耳根子清净了，云成章也和缓表情，对二人道：“送来的战利品单子在后院，晏双成在整理，你们过去，看有没有喜欢的。” “是。” 风璃和姚契自然不是来选礼物的，两人对江星河嗤之以鼻，才不要江星河的东西，来后院是帮晏双成的忙。 来到后院，各种东西堆的小山一般。 晏双成见到二人，笑着对二人招招手，道：“过来，过来，这是礼品单子，你俩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说着，他给旁边弟子使了个眼色。 弟子把手上的单子递给姚契。 风璃凑上去看。 什么珠宝首饰、灵丹妙药、仙家宝物、内丹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应有尽有，零零散散一共有一千多种。 当然，最多的还是灵石。 姚契只是大略看一眼，见风璃很感兴趣，就把单子递给她，转向晏双成道：“晏师兄，我们是来帮忙的。” 晏双成看着琳琅满目的后院，思考给他派什么活计，这是听到风璃‘嗯’了一下。 姚契看向风璃：“怎么了？” “少了东西。” “少什么？” “魏见龙的内丹。”风璃把礼品单子递给他，“这里只有金丹真人的内丹，魏见龙乃元婴修为，单子上只有他的佩剑，没有他的内丹。” 姚契接过仔细看。 风璃转过脸看晏双成，好奇道：“师兄，魏见龙自毁内丹？” 这一堆零零散散的战利品里，最重要的就是内丹，一个元婴真人的内丹，可以提供巨量的灵力。 药师说过，两个元婴真人的内丹，加上海量灵石和上等灵药草，就可以让元婴老怪修成化神。 在修仙界，有个潜规则，对于金丹以上的敌人，大家选择的方式一般先控制人，剖丹杀人，避免对方毁丹。 姚契仔细看三遍礼品单子，疑惑地表情看着晏双成。 晏双成呵呵干笑，岔开话题道：“对了，战利品里有数条滑鱼，长着跟鸟一样的翅膀，在水里游来游去闪闪发光，看起来非常好玩。 外地几个堂的夫人聚在长乐宗，你俩送过去，一人两条。” 他不岔开话题还好。 这一岔开话题，风璃和姚契立刻明白，江星河私吞魏见龙的内丹。 “死性不改！” 姚契愤怒地把礼品单子摔在地上。 风璃弯腰捡起礼品单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重新递给核对单子的弟子，询问晏双成道：“滑鱼在哪里？都送哪几个夫人？” 她实在分不出力气劝说姚契，只能没出息的溜之大吉。 晏双成笑道：“向冲，你带阿璃过去。” 向冲带风璃穿过游廊，转过仪门，来到一处小院子，吩咐里面忙碌的弟子道：“把温源谷的鱼缸拿出来。” 弟子进去，不一会儿捧着个鱼缸出来，放到外面石桌子上，数条鱼在水里游来游去，闪闪发光，非常好看。 向冲解释道：“这是送给来自温源谷的几个夫人的，师姐身份尊贵，送过去想必她们会觉得倍有面子。” 呃…… 风璃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向冲不好意思笑笑：“温源谷地位卓然，夫人们身份水涨船高，自然气势非凡，师姐体谅下我们底下人办事的难处。” 几个温源谷夫人的脾气： 高情商：气势非凡。 低情商：颐指气使。 “没事，理解。”风璃莞尔一笑。 向冲感激地点点头，道：“滑鱼就是看着好玩的。一共十二条，四个夫人，一人两条，剩下的四条给丹鹤夫人。 她们都住在灵玉峰。我个人建议你先送青鹿台，丹鹤夫人收了，其他人大略也没什么意见。” 四个夫人是指赤虚堂堂主白鹇道人的妻子沈落雁，鲜于灯的妻子梁莺；玄幽堂堂主姑幕道人的妻子纪青荷，以及阳瑟堂堂主杨悟的妻子郁蓉。 风璃立时明白，脾气不好的那个，大概率是梁莺，从鲜于含烟性格就可以看出，现在女儿失踪，脾气估计更糟糕了。 是以缥缈峰的诸人不愿意触她霉头，索性让风璃过去受气。 “好，知道了，谢谢。” 说罢，风璃捧着鱼缸离开缥缈峰，先去了青鹿台，丹鹤夫人的贴身奴婢喜鹊看到她过来，忙上前迎接。 第112章 庆功宴，前夕 下 第112章 庆功宴，前夕 下 得知来意后，喜鹊笑道：“正好，沈夫人和郁夫人陪着夫人说话，嗯，她们说私房话，我替她们收下。” 沈夫人沈落雁是丹鹤夫人的嫂子，郁夫人是杨素娥的母亲郁蓉。 说实话，风璃还蛮想见见郁蓉。 但考虑到她们说悄悄话，且郁蓉可能是打探鲜于含烟的事，便按捺住好奇心：“多谢喜鹊姐姐。” 喜鹊道了声‘不客气’，吩咐奴婢找来个鱼缸，随便捞八条鱼放进去。 送完青鹿台，风璃来到下一站，灵玉峰。 灵玉峰的峰住乃七长老玄菟居士，她的弟子何舜华领风璃进去，玄菟居士正和纪青荷说笑。 说明缘故，玄菟居士问了两句，得知丹鹤夫人已经收了，便给纪青荷使了个眼色。 风璃心里暗暗咋舌，玄菟居士不愧是女中豪杰，心细如发，要是丹鹤夫人不收，大约不会叫纪青荷收。 毕竟她们都厌恶江星河，只有丹鹤夫人收下江星河的礼，她们才跟着收。 纪青荷扫了眼鱼缸，并不收下，而是问道：“怎么没有玄菟居士的？” 风璃愣了下。 向冲说这些是送给夫人们玩的，玄菟居士贵为七长老，她应该不会介意？ 玄菟居士手一挥，笑道：“你别逗她了，这些都是给你们玩的。” 说着，她吩咐何舜华把备好的鱼缸和小抄网拿给纪青荷。 风璃捧着鱼缸走到纪青荷跟前。 纪青荷道：“太高了，你蹲下来。” 我一个金丹修士……风璃抑制住内心烦闷，半蹲下来，双手捧着鱼缸。 “太矮了，高一些。” 你大爷的……风璃心里骂完，微微举起鱼缸。 她心道鱼缸里只剩四条鱼，没什么可捞的，估计一会儿就完。 纪青荷这才心满意足，拿着抄网在鱼缸里捞半天，捞一个不满意，再捞一个还不满意。 最终足足捞了一柱香的时间。 风璃起身，何舜华露出尴尬笑容，带着风璃去找梁莺。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纪青荷略带一丝得意：“刚说到哪里了？我觉得鲜于含烟那丫头应该死了，挺好的。” 玄菟居士不好接话，只是呵呵笑着。 纪青荷又道：“鲜于含烟活该，仗着鲜于灯是赤虚堂大护法，经常欺负其他孩子，灵儿跟我哭过好几回。” “灵儿多大了？”玄菟居士岔开话题。 “十岁了。”纪青荷忽然想起什么，“少主比灵儿大五岁，刚刚好。诶，我要不要给灵儿改个名，你说哪个比较好听？” “呵呵……” 再往后的话风璃就听不到了。 纪青荷想让女儿嫁给姚契。 赤虚堂有鸟类崇拜传统，长乐宗的图腾是金乌，嫁到这两家，名字或者名号得跟鸟有关，之前无关的，也要改成有关。 很快她们来到梁莺的院子，因着前面纪青荷的表现，加上梁莺最近心情不大好，风璃深吸一口气，露出标准笑容。 “梁夫人，缥缈峰让我送滑鱼给夫人玩。” 梁莺却不答话。 她的婢女画眉问道：“什么滑鱼？我来看看。” 说着便连鱼缸一起接过去。 画眉的动作有些粗暴，风璃心里叹口气，暗想反正是最后一站，鱼缸送你了，要是向冲不满，就让他找你要回来。 梁莺凑过来看，只见是两条闪闪发光的滑鱼，有些欢喜，问道：“送我一个人的，还是都有呢？” “都有。” 梁莺顿时不开心了，冷笑道：“果然我只配别人剩下来的。当初我女儿被江星河带走，至今下落不明，你们还这么欺负……” 闻言，风璃一声不吭。 不是，大姐，你为着两条鱼生气？ 画眉见梁莺生气，把鱼缸重重往桌子上一摔，问风璃道：“你是怎么送的？” 风璃便把顺序说一遍，心道你能找到错处才怪。 画眉偷瞄梁莺，只见她还在生闷气，道：“既然来灵玉峰，你为什么不先来送夫人？” 风璃有种想笑的冲动，她懒得回答便去看何舜华。 何舜华的脸色也不好看，但也不想惹梁莺生气，只是干笑道：“顺路，顺路。” “切。”梁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等了一会儿，何舜华见她再无其他话，便拉着风璃出去了。 走出好远，风璃乐不可支。 何舜华哀怨道：“你倒是笑得出来。” “不让我笑，难道让我哭不成。”风璃回头看一眼梁莺院子，低声道，“这些天你受不少气。” 何舜华是玄菟居士的大弟子，几位重量级的夫人住在灵玉峰，自然是她负责招待。 沈落雁和郁蓉不是为难人的性子，纪青荷脾气不好，但跟玄菟居士同气连枝，肯定不会为难何舜华，就剩梁莺…… 果然，听了她这话，何舜华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便领着风璃到更偏僻所在，大倒苦水。 “哎，我跟你说，真是什么样的娘教出什么样的女儿，鲜于含烟那个鬼样子你也知道。” 风璃点点头。 她很想知道鲜于家的反应。 “鲜于含烟失踪，鲜于灯带着人去找，梁莺作为亲娘不跟着找，来长乐宗说要跟江星河要人。 觉得这个对不起她，那个对不起她，原本沈夫人她们还哄她，现在见了她都躲着走，对了，她还当面埋怨丹鹤夫人。” “啊？”风璃惊讶，梁莺的战斗力真是杠杠的。 “她说丹鹤夫人不把亲事定下，害得鲜于含烟吃尽苦头。又说丹鹤夫人无能，指挥不动沈青山。” 何舜华顿了顿，愤愤不平道：“沈青山是掌门的人，即便是师父，私事轻易不用沈青山。这个你明白？” 风璃点点头，越级上报或者指挥，是职场大忌。 “师父好心好意跟她说，要想请沈青山帮忙，先请示掌门。梁莺不敢找掌门，又说灵玉峰全体出动找鲜于含烟。” 风璃‘噗呲’一声笑出来，拍拍她的肩膀：“辛苦了，辛苦了，好在江星河要回来了，她估计会去烦江星河。” “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着，何舜华警惕似的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师父说凶多吉少，看江星河怎么说，让我们多忍两日。” 风璃眉毛一挑，道：“掌门是什么意思？” “掌门希望江星河给个合适借口，比如被长河落日的人杀了，找不到尸骨也没关系。” 一道犀利的目光自风璃眼中一闪而过，她微笑道：“我知道了，多谢何师姐，我会提醒少主和施润生的。” “嗯，这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告辞。” 第113章 庆功宴 1 第113章 庆功宴 1 江星河一行的欢迎晚宴设在长乐宗正殿乌剑堂。 一株株半人高的红珊瑚举着一颗颗夜明珠，将乌剑堂映照的奢华旖旎，众人一一起身举杯向落桑真人庆贺，有着说不出的融洽氛围。 江沉鱼伴在落桑真人下首，艳丽不可方物的笑容时不时投向掌门，仿佛她才是掌门夫人，视掌门身旁的丹鹤夫人为无物。 这场欢迎晚宴，注定不平静。 风璃暗笑，姚契正愁没合适理由找茬，她倒是送上门。 真是愚不可及！ 姚契知道机会来了，定定神，起身向落桑真人道：“今日众人皆在，孩儿敬父亲母亲一杯，愿父亲母亲身体康健，福寿延年。” 落桑真人和丹鹤夫人高兴不已，一饮而尽。 江沉鱼嘴角依旧挂着笑意，但眼睛已经变得冷漠，朝着江星河斜斜扫去。 江星河会意，立刻起身走到掌门面前，朗声道：“掌门，酒烈伤身，我在长河落日，呸，魔教得灵忧果，是解酒良药，特来献给掌门。” 风璃嘴角衔笑。 江星河果然不让人失望。 怎么儿子敬爹娘酒，他却说酒烈伤身，这把独生子姚契置于何地。 有侍者端一盘灵忧果送到落桑真人案前。 落桑真人捏了颗黄色的果子吃了，淡淡道：“味道还不错。” 姚契斜睨江星河，笑道：“三长老，看来你献的这个果子很一般呐，能不能让我吃一颗，免得别人说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父亲。” 姚契脾气好，平时很少跟人计较，但他计较起来，也是挺厉害的。 江星河知道他会为难自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话道：“我出身寒微，没见过好东西，哪儿能跟少主比？ 我能有今日一切，都是掌门给的，只知道一味报效掌门的知遇之恩，只要是我没见过的，我都会拿给掌门，不管它能不能称得上好东西。” 这话说得感人肺腑。 但，这话是用来怼掌门儿子的，那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风璃趁着端酒杯之际，抬眼扫视众人，之间众人脸上纷纷露出玩味的笑容，尤其是柳羡鱼，也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看来柳羡鱼想改换门庭……风璃作出判断。 也对，柳羡鱼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出江星河这条破船快沉了，想要求生。 落桑真人深深看了姚契一眼，然后转向江星河道：“我知道你是一心为宗门的。” 是当众教子？ 还是拱火？ 风璃极力憋住笑。 姚契笑意盈盈地看着江星河，道：“三长老，罗府是我屠的，还希望三长老多多约束下属，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众人神色一凛，皆放下酒杯竖起耳朵听。 落桑真人全当作没听到，只是跟江沉鱼说话，晾着一旁的丹鹤夫人。 江星河被姚契接二连三挑衅，两肋早升腾起怒火，道：“长乐宗以后总归是少主的，门人戕害无辜，需要少主多多费心。” 他在说‘多多费心’时，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 “你——”姚契被噎住。 见他哑口无言，何正章露出得意笑容。 姚契张口就要跟他吵，却被风璃拦住。 只见风璃笑容和煦，看着江星河问道：“听闻三长老杀魏见龙，魏见龙元婴修为，我见识少，还没见过元婴的内丹，还请三长老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话音刚落，整个乌剑堂寂静地掉根针都能听见。 高阶修士的内丹是提升修为最好的东西，杀死金丹或者元婴真人，他们的内丹要物尽其用，不能随意丢弃。 但江星河早先提供的战利品单子，没有元婴的内丹。 其他长老查看战利品名录，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怀疑江星河私吞内丹，只是碍于掌门颜面才讳莫如深。 沈青山微微闭上眼，失望地叹口气。 果然，江星河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只是走向前来，跪在落桑真人脚边痛哭流涕。 这是柳羡鱼教给他的。 要是言语无法打动掌门，或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管着哭就行，掌门重情谊，不会置之不理的。 气氛非常尴尬。 姚契故意挡住风璃半边，一副不屑的表情。 众人皆停止饮酒，复杂的眼神在姚契和风璃、江星河之间来回游移，但没有一个人，不想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 风璃问出不少人心中疑惑。 原本有人不相信江星河敢私吞元婴老怪内丹，现在，都相信了。 落桑真人转过头来，冷冽的眼神在姚契和江星河之间巡回，缄口不言。 江沉鱼暗恨风璃当众挑明，去看柳羡鱼，见她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咯’的一声娇笑，斜睨风璃，向落桑真人微笑。 “魏见龙的内丹的确在兄长这里，只是兄长要亲自献给掌门，这才没有送到缥缈峰，并非私吞魏见龙内丹。” 江星河有些诧异地看着江沉鱼。 我明明说的是，要是掌门问起来，就说魏见龙自毁内丹，不是单独献给掌门。 江沉鱼微笑道：“哥哥，你说过的话怎么忘记了呢？还让小妹提醒。” 她疯狂给江星河使眼色。 这是柳羡鱼给她出的主意，魏见龙自毁内丹太假，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若是场面搂不回来，弃车保帅。 江星河愤怒不已，一咬牙，掏出魏见龙的内丹，跪在地上，高举着双手捧给落桑真人。 那一刻，整个乌剑堂都氤氲在黄色光芒里。 那一刻，风璃仿佛看到浩瀚沙漠中孤烟直上云霄，黄河边上落日浑圆，雄浑壮丽。 原来长河落日是指西北开阔地景色。 大殿内一阵啧啧感叹。 落桑真人接过内丹。 江沉鱼看了眼风璃，妩媚而凌厉道：“掌门，有人污蔑功臣，你不管吗？” 落桑真人却不理她，只是问丹鹤夫人道：“夫人怎么看？” 丹鹤夫人笑道：“今日大喜，大家都多喝了酒，估计都是无心之失，不如我让人上醒酒汤，免得他们再说胡话。” 她这样说，很显然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落桑真人本就有醉意，听到丹鹤夫人这话，怒拍桌子，额头上青筋暴起，怒骂道：“夫人平时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丹鹤夫人见他发作，连忙半蹲着请罪道：“掌门息怒，是妾身的错。” 她请罪，姚契立刻跪下来。 姚契跪下来，风璃和施润生也半跪着，心里均想，一会儿要惩罚姚契，我是不是要跟着受罚。 不去，显得太子伴读态度不端正。 去，觉得委屈。 但，她一点儿都不后悔。 他们是在演戏——尽管事先没有跟落桑真人通气。 聪明人做事无须串联。 丹鹤夫人连连请罪，落桑真人置之不理，冷冷道：“姚契。” 姚契一惊，膝行上前，装作害怕似的低下头：“在。” 落桑真人道：“去，封渊跪着去。” 封渊位于姑射山，是长乐宗祠堂所在处，里面供奉着殷家的祖宗和神明。 “啊？” “去！” 晏双成赶紧上前拖姚契离开，风璃和施润生忙不迭跟在姚契身后，余光扫过江沉鱼时，她露出惊恐神色。 第114章 庆功宴 2 第114章 庆功宴 2 从乌剑堂出来，风璃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可以确认两件事。 第一件，江星河炼血丹不成，私藏魏见龙的内丹，迫切需要升化神； 第二件，落桑真人非常生气他私藏内丹。 毕竟刚刚落桑真人罚的是姚契，而不是把江星河逼哭的风璃，很显然，落桑真人也在怀疑魏见龙的内丹去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接下来她只需要暗中看着，静静地观察着。 姚契看着跟来的风璃和施润生，微微触动，道：“你们去哪里？” 风璃眨了眨眼，道：“空桑山？” 她不想跪殷家祖宗。 施润生会心一笑，点点头表示同意风璃决定。 毕竟两人没有受罚。 姚契非常感动，道：“师姐，你还是跟我去封渊，不然父亲会认为你这个人抛弃队友的。” 风璃怀疑他趁机骂自己。 晏双成乐不可支：“你俩倒是厉害，把长老弄哭，现在又跟没事人似的。” 风璃看了他一眼，道：“我恨不得放个烟花庆祝庆祝。” 姚契捻了个烟花符，往上空一抛，符篆腾空而起，在天上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烟花，瞬间照亮了夜空。 好，看在烟花的份上我陪着你跪殷家祖宗……风璃微笑。 四人很快来到封渊。 然后…… 非常尴尬的是，封渊是有结界的，晏双成打不开。 风璃淡淡道：“既然进不去，那就不用跪了，先记在账上，我们回去。” 晏双成觉得她有些叛逆。 但只要姚契跟着她走，他是不会拦着的。 毕竟今晚这场戏，有些出乎意料，他坐在角落里，仔细观察掌门和几个长老，他们赞许他俩这么做的。 可姚契振了振衣裳，直直跪在面前。 风璃和施润生面面相觑。 跪还是不跪，这是个问题。 风璃觉得得尊重祖宗，低声问晏双成道：“你去找掌门要个通行令，跪在外面躲不好看，人来人往的。” 晏双成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子，道：“忘记了，玄铁令可以进封渊的。” 风璃愣了下，旋即掏出她的通行令，往虚空中透明处一放，结界立刻被打开。 姚契起身和风璃一起进去。 刚走没几步，风璃注意到晏双成和施润生没跟上来，回头看了下，只见晏双成冲她友好的摆摆手。 姚契知道她疑惑什么，道：“封渊是殷家历代祖宗所在地，没有允许，是不得入内的。” “那个，我……好像也没有得到允许。”风璃有些语塞，“他俩不也是殷氏后人吗？” 姚契看了她一眼，道：“你有通行令就是允许。晏师兄和施师兄虽然是殷家旁支，但……” 他双手一摊。 风璃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殷家旁支是小宗，有资格继承长乐宗掌门，即大宗死绝了。在长乐宗的历史上，也不是没发生过小宗继承掌门的情况。 所以必须限制小宗——毕竟万一那个小宗看上掌门位置，让大宗被死绝怎么办？ 类似凡人王朝限制藩王权力。 但风璃不一样，她没有继承资格，进来没什么问题。 很快他们来到祠堂。 风璃远远站在祠堂门口处，小小震撼一下。 在幽深庄严的大殿内，在高高的祭台上，正中央供奉的不是长乐宗的开宗祖师，而是三足金乌。 在金乌左右两端，则是历任掌门牌位。 更令风璃感到困惑的是，祭台前有个巨大的香炉，确切的说是鼎，这个鼎她非常眼熟。 鼎大约一人高，一半是青铜、一半是黄金的三足鼎。 这个鼎是什么意思呢？ 当初殷家先祖想做黄金鼎，奈何没钱，所以材料一半是青铜？ 黄金鼎可真难看，远不及青铜鼎透着岁月的深远绵长，古朴厚重。 风璃百思不得其解。 姚契在鼎面前跪的笔直。 过了一会儿，风璃回头看了看，确认无人，低声问姚契道：“这个鼎是怎么回事？” 姚契摇了摇头，道：“不清楚，是先祖留下的。可能当时先祖手头不是很宽裕，铸鼎时没那么多的钱？” “是缺青铜还是缺黄金？” “黄金。”姚契道，“祖上的事情，后辈不可妄议。” 又跪了一会儿，风璃听到姚契肚子里传出‘咕咕’叫声，姚契有些尴尬。 风璃往他旁边凑了凑，道：“出来时我带了块肉饼，你要不要吃。” 宴会上的肉饼还挺好吃的，她随手抓一块。 “怎么能在封渊吃东西呢。”姚契皱眉道，“更何况我等修士，要习得辟谷之术，岂能贪恋凡人美食。” 风璃笑道：“你知道辟谷丹的成分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是这个成分吗？” 姚契摇摇头。 “因为辟谷丹就是把最能扛饿的东西炼制成丹药，其实说白了，就是凡人食物。” 类似压缩饼干，虽然难吃，但抗饿啊。 姚契觉得她说得非常有道理，但他还是拒绝吃。 ‘吱呀’ 两人听到推门的声音，想着宴会结束，落桑真人过来检查两人，风璃赶紧跪好，注视着那只三足金乌，虔诚而笃定。 “别装了。” 云成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二人姿势更加标准。 “都给我站起来，别挡着我。” 两人对视一眼，这才不情不愿（风璃是装的）地站起来，一左一右。 云成章从旁边拿起线香，借人鱼膏制成的蜡烛的火焰，点燃线香后，高举线香，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然后把线香插进祭台上小香炉里。 原来三足鼎不是插线香的。 风璃后知后觉，更加好奇三足鼎了。 拜完祖宗，云成章这才转头对二人道：“跟我去缥缈峰。” 但见他一脸凝重，二人皆点点头。 在封渊外灯火阑珊处，落桑真人有些落寞地站在树影下，望着云成章他们消失的方向发呆。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知道姚契跟云成章离开，意味着接下来儿子跟云成章一起反对自己，可理智告诉他，云成章没有做错。 甚至他还感谢云成章，若不是云成章，他们父子间的嫌隙会更大。 江星河该死。 云成章多次提醒他，江星河得罪的人太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就在不久前，云成章再次说杀江星河，即便他交出魏见龙的内丹。 可他心有不忍，江星河八岁起就跟着他，替他挡过多少明枪暗箭，替他杀过威慑过多少异己。 就像风璃随时站在姚契旁边，当年父亲更疼爱殷颂，在他作为孩童的记忆里，是江星河陪着他，不离不弃。 理智与情感交织，他踩在失落的石子路上。 第115章 庆功宴 3 第115章 庆功宴 3 姚契震惊不已，一时间情绪上来，道：“什么！鲜于含烟死了？” 云成章的表情淡泊而平静：“上回鲜于灯过来见丹鹤夫人，事后他也派人找过，江星河回宗门，却不见鲜于含烟的身影。 你俩离席后不久，鲜于灯匆匆而来，当众质问江星河，江沉鱼只说鲜于含烟早就离开西北，至于去哪里她不知道。 从江星河等人反应来看，他们在极力隐瞒什么，我倾向于鲜于含烟死了。 鲜于家世代为赤虚堂护法，鲜于含烟是鲜于灯的独生爱女，我专程找你俩过来，是提醒你俩不要牵扯到这件事上来。”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云成章郑重叮嘱，“恐怕接下来江星河会疯狂，你俩离他远一些，静静看着，千万别凑上前。” 不为什么？ 云成章知道风璃和姚契聪明正直、光明磊落。 这样的少年，才是长乐宗的中流砥柱。 这样的少年，如何不令人钦佩，如何不令人生出庇护之意呢。 这样的少年，现在还很弱，需要他这样的老家伙护航。 风璃和姚契知道云成章是好心，拱手抱拳，道：“是，六长老。” 云成章神色黯然，望着二人道：“鲜于灯去当众挑明，估计接下来会让沈青山调查，你俩知道下，不要沾上去。” 长乐宗内部权力斗争，年轻力量不要掺合，万一搭进去还是宗门的损失。 其实他的话重点说给风璃听的，姚契是不可能有事的。 “嗯。”风璃道。 “柳羡鱼足智多谋，这次长河落日覆灭，她有一半的功劳。我估摸着关于鲜于含烟……柳沉鱼知道些什么……” 他停顿下来。 姚契顺着他的话头道：“江沉鱼私下做的？” 云成章点点头：“柳羡鱼没有杀鲜于含烟的动机，她是个聪明人，鲜于含烟又没有惹她。 至于江星河，他对侄女江黛云并不是很关心，我是说，相对于江沉鱼而言，我倾向于是江沉鱼私下杀鲜于含烟，其他人不得不配合。” 二人重重点头。 几人又闲聊一会儿，风璃和姚契回到空桑山。 海棠和藏雀匆匆来迎。 姚契奇道：“怎么了？” 藏雀道：“丹鹤夫人派人过来说，鲜于含烟不见了，要是少主、风师姐看到她，或者知道什么消息，要及时报给她。” 例行询问。 风璃摇了摇头：“我上回见鲜于含烟，还是青云峰历练。” 姚契道：“我上回见她，是在阿娘那里，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藏雀松口气，后怕似的拍拍胸脯，道：“听说这回是四长老查，所有跟鲜于含烟接触过的都要被叫去狱法峰问话…… 你们也知道狱法峰是什么地方，吓都快吓死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姚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藏雀讪讪一笑，像是在说，少主你当然不怕，我们怕啊。 风璃淡淡道：“天色晚了，大家早点休息，睡一觉，也就不会自己吓唬自己了。” 众人各自回住所，风璃关上门，站在窗户边，将左手腕上的袖子撩起，露出手腕上的虫之链，摸了摸扑棱蛾子的晶石。 瞬间，有扑棱蛾子翩跹飞来。 虽然现在是深秋，但长乐宗四季如春，否则真被他们察觉到异常。 风璃低声吩咐道：“你们去桃花坞盯着，有消息报给我。” 桃花坞是江沉鱼的居所，她并不住在白虎峰，因为她还是落桑真人的道侣，住在白虎峰不方便。 也正是因为她不住在白虎峰，反而给提供风璃不少便利——白虎峰高手众多，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落桑真人当众发落姚契，江沉鱼脸色不大好看，她一定会找柳羡鱼商量对策。 风璃很想知道。 扑棱蛾子领命飞走。 这时海棠站在不远处，望了望窗边立着的风璃，冲她微微点头。 虽然她不知道风璃要做什么，但知道守在外面替她看着。 风璃颔首。 …… 桃花坞 “风璃那个贱人，哥哥还没有跟她算血丹的账，她居然在宴会上摆哥哥一道。”江沉鱼又摔了个茶碗。 柳羡鱼跪下来，额头上还有被茶碗砸中的红肿。 江沉鱼想起什么，赶紧把她扶起来，哄道：“师妹，好师妹，我刚刚不是故意砸你的，我就是气极了。” “掌门当众罚少主，却不罚那贱人。我真的……我就是害怕，你快快给我想个办法啊？” 柳羡鱼按捺住内心的愤懑，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抛开风璃在宴会上的表现，但从掌门反应，他已迁怒三长老。” “索性掌门不会立刻找白虎峰的错处，师姐劝三长老放弃飞升化神的愿望，跟掌门服软。” 江沉鱼凄惨一笑道：“哥哥那个脾气你也知道，更何况哥哥又没有做错，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呵呵……” “三长老是否做错真的要紧吗？重要的是掌门怎么看？放弃飞升化神不是服软，是做给掌门看。” 江沉鱼眼中含泪，委屈不已。 柳羡鱼知道她既劝不了江星河放弃升化神，又无法改变掌门的心意。 江星河已是死局，只是时间问题。 许久，江沉鱼伸手抹掉眼角的泪水，扶着柳羡鱼坐下来，轻声道：“鲜于含烟那事怎么办？沈青山不好糊弄，且他不会在这件事上帮我们的。” 她深吸一口气，悔恨道：“光飞升化神已经够哥哥喝一壶了，若是再加上算计温源谷内斗，掌门一定不会放过的。 更何况这事跟哥哥没关系，是我想为黛云报仇，但即便掌门知道内情，也会把账算在哥哥头上。” 柳羡鱼神色一凛，道：“有一个险招，但胜算很大。” “快说，快说。” “师姐派人盯着狱法峰的一举一动，调查的差不多时，师姐当众告发风璃。” “告发风璃？鲜于含烟之死跟风璃有关系？” “应该没关系。但告发风璃可以转移视线，三长老不是说陶心幼是狐狸……” 柳羡鱼抬头看了江沉鱼一眼，见她若有所思，继续道：“我们回来才一天，但我注意到风璃身边那个小丫头山桃不见了……” “所以……”江沉鱼似乎明白她想说什么，但总觉得隔着一层雾。 “所以告发风璃，让众人注意到山桃的失踪，从而让众人觉得鲜于含烟半路碰上陶心幼或者山桃，把众人的目光转移到青丘那里。” 第116章 庆功宴 4 第116章 庆功宴 4 “你这个……”江沉鱼扶着凭几缓缓坐下。 柳羡鱼低声劝道：“师姐，我们告发风璃的目的，只是让众人明白，是青丘的人杀鲜于含烟，搅混水。” 她顿了顿，继续道：“不管告发成功与否，把责任甩给青丘，鲜于灯敢去青丘问吗？只要他不问，我们就死不承认。” 江沉鱼点点头：“哥哥说方如绥是传说中的第一战力，哥哥不敢正面婴其锋，动青丘的人，方如绥肯定不会放过。” “掌门也不会允许沈青山找方如绥调查的。”柳羡鱼道。 江沉鱼终于露出笑容：“既然无法排除青丘的嫌疑，凭什么说是我们做的，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她想了想，又道：“可万一山桃回来？这不是显得我们胡搅蛮缠吗？” “嗯，等几天，四长老调查需要时间，若山桃和陶心幼都没回来，师姐就可以告发。其实就算二人回来也没关系，我们的目的是拉更多的人下水。” “好，听你的，我先按兵不动。” …… 空桑山，昭阳院 一个时辰后，有扑棱蛾子飞到风璃肩上，在她耳边低声诉说打探来的消息。 听完后，风璃手心沁出细细的冷汗。 柳羡鱼还真是聪明绝顶，差一点儿就让她触及到真相。 不对，她应该已经猜到大部分真相，只是她想摆脱江家兄妹，这才暗示江沉鱼把锅甩给方如绥。 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柳羡鱼一方面知道真相，另一方面却不跟江沉鱼说，是敌是友？ 幸亏妘信他们提前知会程山泉，控制住沈青山，否则真让沈青山一股脑查下去，风璃都要想办法逃命。 不过，风璃希望江沉鱼给力，从而聚焦众人目光，这时她才好把方如绥的信抛出来，众人更加怀疑江沉鱼暗杀鲜于含烟。 而且柳羡鱼这个主意好是好，但前提是，江沉鱼给众人留下的印象不错。 很显然，众人非常讨厌江氏兄妹，已经先入为主认为江沉鱼痛下杀手，如今又告发风璃，简直是胡搅蛮缠。 这就类似于，班里的玻璃碎了，老师第一个怀疑是坏学生干的，若这时坏学生还告发好学生，那就做好迎接老师狂风暴雨的准备。 风璃有些迫不及待。 “江沉鱼，你不要让我失望哦。” 想到此，风璃起身走到窗边，招来还守在窗边的海棠，细细跟她说了下。 “记住，若白虎峰的人问山桃，你就表现的有些难以言说的样子。” “是。” 第二天，曾远望来空桑山例行问话，询问他们最后一次见鲜于含烟是什么时候。 众人均答了，跟过来的弟子记都不记。 微风起，曾远望看到地上飘零的紫色桐花，叹道：“起风了。” 施润生心头一颤，低声道：“师兄，狱法峰只是负责调查而已，师兄为什么这么伤感？” 曾远望回头看几人，道：“派去白虎峰的弟子说，好几个人都称鲜于含烟应该去找相熟的人，可能是犯事不敢回家。” 他无奈道：“你们也知道……呵呵，我只能去灵玉峰问，梁夫人脾气不大好，在灵玉峰闹起来，幸亏何舜华体谅不跟我计较还帮我。” 鲜于含烟出身温源谷灵矿，她熟悉的人自然是跟温源谷有关的人。 藏雀附和道：“今天青鹿台的姑姑送东西，还说梁夫人去青鹿台也闹过，认为鲜于含烟跟青鹿台的人最熟。” 施润生微微皱眉。 姚契生气道：“青鹿台乃阿娘住所，阿娘把鲜于含烟赶出青鹿台，青鹿台的人怎么可能敢收留鲜于含烟！” 曾远望道：“我以为青鹿台和灵玉峰鸡飞狗跳也就算了，谁知道梁夫人堵上杨夫人，说鲜于含烟跟杨素娥关系好……” 风璃的眼皮一跳。 施润生着急道：“然后呢？” “然后梁夫人得知杨素娥来过襄源城。”曾远望十分无奈道，“又牵扯到襄源城，也就是师父的老家。” ‘啪’ 姚契一拍桌子，怒道：“江沉鱼在故意搅混水！” 风璃拧了拧眉心，忍不住笑道：“我想知道，哪座峰没有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姚契白了她一眼：“师姐，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曾远望呵呵笑了两声，气顺了不少，道：“阿璃这是苦中作乐。 灵玉峰深受其害，何舜华得知狱法峰也牵扯进来，跟我说现在也就姑射山、空桑山、缥缈峰和太极峰置身事外，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 施润生和风璃‘嗤嗤’地笑。 风璃心道下一个是空桑山，只要大家都有嫌疑，那大家都没有嫌疑。 江沉鱼这水搅得越混，到时候被拖下水的众人反应就越激烈。 众怒不可犯。 其实搅混水的不止江沉鱼，还有梁夫人，只是大家很有默契地不提她。 鲜于家世代为赤虚堂大护法，有些飘了，恐怕梁夫人再闹几天，原本大家对他们夫妻仅存的怜悯荡然无存。 姚契被几人苦中作乐的心情感染，想咧开嘴笑又觉得不合适，嘟囔道：“真是乌烟瘴气。” …… 空桑山 落桑真人一脸官司地看着云成章，用略带撒娇的语气道：“叔父，您老人家怎么看起来不大开心呢？” “掌门，你任由梁莺大闹长乐宗……不对，你还派人暗中推波助澜，为什么？” “被你发现了，真不好意思。” 落桑真人拧了拧脖子，双手交叉放在面前桌子上，冷笑道：“为了让鲜于家犯众怒。其实我也没使多大力，梁莺一个人抵得过千军万马。” 只有鲜于家犯众怒，他包庇江星河，众人才不会觉得有问题。 “可她是为了找女儿啊……” “族叔，当鲜于含烟进西北队伍时，她就已经死了。”落桑真人打断他的话。 云成章怒视落桑真人，二人火花四溅一会儿，最终云成章拂袖离去。 落桑真人私下问过江星河兄妹，二人都不承认杀人，不过从二人反应来看，鲜于含烟的死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血丹的事让他们战战兢兢，这才不敢承认。 他觉得是江沉鱼做的。 真实情况应该是： 他们担心节外生枝，不同意杀鲜于含烟，放鲜于含烟离开，但江沉鱼心里气不过，半路劫杀鲜于含烟。 若柳羡鱼参与进来，鲜于含烟肯定不是失踪，而是有个光明正大的死法。 他虽然厌烦江沉鱼做事不干净，但该收拾的烂摊子还是要收拾的。 第117章 柳羡鱼的算计 上 第117章 柳羡鱼的算计 上 是夜，海棠匆匆过来，说外执事堂的谷曜跟她打听山桃的事，她按照风璃教的，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显得很为难的样子。 风璃揉了揉太阳穴，道：“呃……他是自己人。” “啊？”海棠非常惊讶，“那……” “不管他。你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是。” 第二天，风璃觉得闷，在长乐城溜达，路过丹药铺子，望着那烫金的大字，不由自主走了进去。 掌柜的一看是她，眼睛一亮，便装作不认识似的给风璃介绍丹药，拿出铺子里的丹药册子，任她挑选。 风璃趴在柜台上，一页一页地翻看。 “小人钟贤，见过风师姐。” 掌柜的用元神给她传讯。 风璃不动声色地翻看册子，用元神问他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您是单一火灵根，长乐宗只有一个单一火灵根。” 风璃恍然大悟。 “何事？” “妘家主说一切都已妥当，师姐可按计划行事。” “好。” 风璃知道黄诗已经死了，开启下一个环节：帮助江星河升化神。 在江星河升化神之前，她决定将计就计，增加下江星河和落桑真人之间的隔阂。 “没什么好东西。”风璃合上册子，“走了。” “欢迎您下回再来。” 钟贤笑送她离开。 有伙计不解道：“掌柜的，她居然看不起我们的丹药？你不生气吗？我是受不了。” “人家是火灵根，自然挑剔。”钟贤呵呵一笑，“她没来找茬我就心满意足了。” …… 离开丹药铺子，风璃正要回头看看，忽然发现有人跟踪她，她稍微用灵气一感应，发现对方还未结丹。 她七转八转，来长乐城外的树林。 对方紧紧跟着她。 ‘胆子真大？有意思？’ 风璃这样想着，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风师姐，别来无恙。” 柳羡鱼提着剑，从一棵两人抱的树后走出来。 初冬季节，凡间前几天下过几场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树林里泥泞不堪，除了她们这样的修士，没有别的人来这里。 柳羡鱼……风璃眉心拧了拧。 上回放出扑棱蛾子偷听她和江沉鱼谈话，柳羡鱼言语里虽然是帮她，但她更害怕柳羡鱼背地里有更大的算计。 这个人心细如发，城府极深，让人摸不透她想法。 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 良久，柳羡鱼率先笑出来。 风璃更加疑惑。 柳羡鱼用元神给她传音：“我不跟你废话，鲜于含烟是不是你杀的？” 还未等风璃回答，她自问自答道：“就算不是你杀的，但跟你肯定有莫大的关系，杨素娥的伤是在太奇特了。” “她肯定是掩盖鲜于含烟之死的事实。杨素娥从襄源城，不，从什么地方回家，没多久就受伤……呵呵……” “鲜于灯这么久没有查到女儿的痕迹，我了解杨素娥，她根本没有这个智商，无法把痕迹清理的那么干净。 杨悟回家后，不跟女儿叙感情，不带着女儿历练，反而让女儿受这么重的伤，还是在阳瑟堂势力范围内。” “若只有以上这些，还不足以引起我的怀疑。但白虎峰的人查探，伤杨素娥的邪祟无法给她造成这么严重的伤。” 说罢，柳羡鱼凝视着风璃眼眸。 风璃的表情波澜不惊，淡淡道：“然后呢？” 柳羡鱼的话有很大的漏洞，比如若是杨素娥杀鲜于含烟，毁尸灭迹，杨悟知道后，也可以安排杨素娥受伤。 但她不打算揭穿柳羡鱼话语里的逻辑漏洞，这样就会被柳羡鱼牵着走。 “我要的不多。我要投靠六长老。” 柳羡鱼并不确定风璃跟鲜于含烟之死有没有关系，起码是个知情人，她也并不打算跟她求证，从而拿捏她。 ——毕竟风璃修为金丹，背后是青丘，是祝融谷，是长乐宗高层。 跟风璃斗，只会被她虐的很惨，还不如跟她谈条件，反正她要的并不多。 她不捅破那层窗户纸，给风璃留面子，她相信风璃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哦，说来听听。”风璃的依旧是平静无波。 柳羡鱼道：“江星河杀黄诗剖丹，一共剖了两颗，他要升化神，其他的我不能告诉你。” “好，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晏双成，他若是想见你，自然会找你。”风璃答应的很爽快，“回去等通知。” 柳羡鱼心里松口气。 若是六长老，她不知道见他的面说些什么，但晏双成，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多谢，告辞。”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风璃眼中的温度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晏双成见到柳羡鱼，江星河有两颗内丹的事并不会引起晏双成多大的兴趣，相反，晏双成最感兴趣的，恐怕是鲜于含烟失踪的真相。 一旦柳羡鱼说出来，那我在长乐宗最大的仰仗，缥缈峰，就会放弃我，甚至还会调转矛头对准我。 甚至落桑真人也会怀疑我。 落桑真人为给江沉鱼查缺补漏，故意让梁莺大闹长乐宗，甚至还推波助澜，让鲜于家犯众怒，这样他包庇江星河时，大家觉得理所当然。 可他知道事情跟我有关呢？ 他会怎么做？ 杀我！ 对，这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用我的性命平息鲜于家的愤怒，同时把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不管是祝融谷还是青丘，总之他们会一致对外。 到时候，甚至阳瑟堂都会倒戈，说是我逼着杨素娥毁尸灭迹。 不行，绝对不能让柳羡鱼和晏双成见面。 但我已经承诺她了。 其实不承诺也没有办法。 若是我不承诺，柳羡鱼会自己找缥缈峰，晏双成一样会接待她。 那么她为了获取晏双成信任，一定会把所有的猜测都说出来，缥缈峰还是会怀疑我。 柳羡鱼大约不会一开始就把我说出来，没有得到缥缈峰的完全信任前，她会给自己留条后路，比如我背后的祝融谷。 就算是柳羡鱼不说，但她会用这个东西拿捏我，让我为她效力，她一样不亏。 绝对不能让柳羡鱼拿捏我！ 如何是好？ 风璃在原地来回踱步，思考怎么应对。 柳羡鱼这个人工于心计，对周围人性格拿捏得死死的，也正是如此，宗门高层非常有默契的不帮她结丹。 一个人，聪明绝顶，算计没下限，又喜欢为虎作伥，若灵力高强，那还得了。 第118章 柳羡鱼的算计 下 第118章 柳羡鱼的算计 下 柳羡鱼回到白虎峰，心里美滋滋的。 好在白虎峰的人最近都很开心，所以大家也都美滋滋的，并未看出她有什么不妥。 白虎峰的弟子开心，主要是江星河心情很不错。 上回被风璃当众逼出魏见龙的内丹后，他很生气，好在柳羡鱼给他出了个好主意，劫杀散修，人不知鬼不觉。 果然，劫杀黄诗后，没有人知道他手上多两枚内丹，他还获得不少天材地宝，没人发现他多出这么多东西。 甚至他按照柳羡鱼教的，跟落桑真人私下谈话，两人最后一笑泯恩仇。 一切都是柳羡鱼的主意好。 所以，江星河最近对柳羡鱼是言听计从。 对此，柳羡鱼非常得意。 现在又拿捏住风璃，用鲜于含烟威胁她，她以及她背后的资源都会为我服务。 若她不听话，就把真相告诉给晏双成；听话，就说江沉鱼杀鲜于含烟。 不管如何，最终都是我稳坐钓鱼台。 到时候，即便缥缈峰不肯帮我升金丹，风璃也会帮我的，她来自祝融谷，祝融谷怎么可能不会给她天材地宝。 什么一个人都指挥不动，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 即便是真的，但祝融谷家大业大的，指头缝里随便漏点儿，足以让我吃好几年。 只要我结丹成功，那么我不用受制于人，受江家兄妹这对蠢货的气！ …… “谁！”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剑气扫过。 “师姐饶命。” 风璃立刻收回剑，看着对面的谷曜皱眉不已。 送走柳羡鱼，又来一个谷曜，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谷曜不知道她看起来烦闷不堪，想了想，道：“我不清楚师姐为什么事烦忧，但我还是来见你，再不见你，火烧眉毛了？” 看着他一脸紧张，风璃缓了缓神态，道：“说重点。” “江沉鱼派人盯着山桃，好像要对师姐不利。” 说完这句，谷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些天他一直担忧，可又找不到机会单独见她，又怕被人盯上暴露。 但时间紧迫，再犹豫恐怕会耽误大事。 这次他悄悄跟着风璃，在林子外等了好几个有一个时辰，确认无人，这才敢上前。 风璃拧了拧眉心。 ‘对我不利’ ‘江沉鱼’ 她眼睛忽然一亮，道：“你告诉江沉鱼，就说山桃应该死了，让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快，最好在沈青山回来之前，注意避开柳羡鱼。” “啊？”谷曜摸了摸头。 风师姐怎么还让江沉鱼告发她？ 难道不是阻止吗？ 避开柳羡鱼倒是好理解，柳羡鱼聪明绝顶，除非她自己愿意上当，否则很难骗到她。 风璃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知道太多，对你不好，按照我说的做，我有后手。”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谷曜懵懂的点点头。 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师姐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谷曜传递完消息，扭头就要走，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道：“师姐，那个海棠，你多留意。” 他原以为海棠跟山桃关系好，所以才在山桃一事上惊慌失措，后来发现她是故意让人注意到山桃不见了。 “好。”风璃微笑着答应。 谷曜离开，风璃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柳羡鱼啊柳羡鱼，倘若我率先让江沉鱼告发我，阁下该如何应对？’ 她要打时间差。 若是江沉鱼行动快，两天之内当众告发她，那么她就以柳羡鱼纵容江沉鱼陷害她为由，拒绝帮她联络晏双成。 当然，也不是拒绝，而是拖延。 比如，她可以在三天内找到晏双成，但出了江沉鱼的事，那么可以延长一个月，两个月，等鲜于含烟的事盖棺定论。 她相信，以江沉鱼的智商，一定会提前告发她的。 毕竟江星河已经拿到黄诗内丹。 江沉鱼为什么这么做？ 倒不是为自己脱罪，而是为江星河脱罪，并为江星河拖延时间。 江星河现在最需要什么？ 内丹已经拿到，升化神的天材地宝也已经拿到，现在需要大量的灵石，和绝对安静的时间。 若鲜于灯死咬着江星河不放，那么江星河无法抽身，越陷越深，不仅升不了化神，可能最后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更何况，只有温源谷有大量灵石，江星河想要灵石，必然要跟温源谷和解，缓和如今的敌对局面。 风璃的唇角微微勾起。 柳羡鱼，跟我玩心眼，你控得住江家兄妹吗？ 前脚江沉鱼告发她，后脚众人会认为，白虎峰的人，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从此大家打明牌，谁还需要你柳羡鱼的消息。 …… 白虎峰 “二哥，你让我现在就告发风璃？”江沉鱼有些不可置信。 江星河点点头：“对，我需要缓和跟温源谷灵矿的关系，越快越好，一定要在沈青山回来之前，我拖不了他多久。” 江沉鱼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喃喃道：“要不找柳师妹过来商量商量？” “不要。”江星河道，“她这个人瞻前顾后的，你等她想到主意，我们这里就完了。” 他想了想，又道：“妹妹，跟你透个底，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不帮柳羡鱼结丹，其实是掌门不让，说她阴险。” 江星河凝视着江沉鱼。 江沉鱼缓缓站起来。 原来是掌门不让柳羡鱼结丹，原因是行事不够磊落，阴险？ “白虎峰的诸多弟子，只有她我看不透。”江星河道，“所以你可以听她的，但不要完全听她的，要有自己的判断。” “只要你告发风璃，那么就会把大家的视线转移到青丘，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这也是在掌门乐见的。” 江沉鱼缓缓点头。 是啊，转移矛盾是掌门最常用的手段，在沈青山回来之前告发，还能抢占先机。 “你若是跟柳羡鱼商量，她一定会阻止你的。”江星河道，“我要出去闭关一段时日，还希望妹妹能帮我周旋周旋。” 说着，他后退一步，拱手抱拳。 江沉鱼立刻起身扶他：“哥哥客气了，我们兄妹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哥哥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多谢妹妹。”江星河感触不已。 不是他不信任柳羡鱼，而是柳羡鱼从骨子里不支持他升化神。 可他的危机，只有升化神才能解。 第119章 告发 1 第119章 告发 1 午后的阳光照在姑射山上，映出金光万丈，磅礴大气。 青鹿台内气压低沉，空气中仿佛正在凝结着雨珠，准备一场瓢泼大雨。 风璃走进青鹿台正堂，丹鹤夫人肃然坐在上首，江沉鱼立在台阶下，一袭泛着碎金的袍子，衬得她原本明亮的面庞更加娇媚艳丽。 丹鹤夫人手中捏着几张纸，二人均沉默不语。 其他人也是如此。 青鹿台内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看到这副架势，风璃心道谷曜办事就是快，不过两个时辰，江沉鱼就忍不住了。 她收敛表情，对众人行礼。 纪青荷嘴角含着一缕浅笑：“你来的倒是不晚。”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在。 风璃装作不解道：“纪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说罢她去看丹鹤夫人。 丹鹤夫人眉心微微拧起，只是松开手，手上的纸落在桌子上，发出无声的叹息。 江沉鱼故意‘哎呀’一声，蹙眉道：“风姑娘，我还未恭喜你结丹成功。” “多谢。”风璃面无表情道。 经宝泽城一事，她跟江家兄妹的仇恨是再也化解不了，与其装作无事发生，不如宣告世人，我们之间的裂痕是女娲补天都补不了。 和解，是不可能和解的。 众人见此，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游移，思考要相信谁。 江沉鱼冷哼一声，道：“风姑娘，我且问你，山桃去哪儿了？” 风璃轻蔑地看她一眼，冷笑道：“关你什么事！” 山桃虽然是仆役，但她不是长乐宗的仆役，行动不受长乐宗约束。 她去哪里不用跟长乐宗打招呼，当然，这有些不礼貌。 江沉鱼嘴角轻扬，浅笑道：“既不肯说，看来是心里有鬼。” 如果有人冤枉你吃了两碗粉，你不要削开自己的肚子以证清白，应该挖出他的眼睛咽下去，让他在你肚子里，看看清楚。 所以，风璃转过头凝视着她，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意：“敢问江姑娘，鲜于含烟在哪里？” 来啊，互相伤害啊。 江沉鱼脸色瞬间拉下来，冷森森道：“我问你的是山桃在哪里？” “我问大家都很关心的人，鲜于含烟在哪里？”风璃就是不接招。 纪青荷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道：“江沉鱼说鲜于含烟招呼都不打离开西北队伍，山桃这几天没有回来，她说是俩人可能碰上了。” 其实江沉鱼的原话是，可能是陶心幼杀鲜于含烟。 在长乐宗，跟鲜于含烟有仇的就那么几个，江黛云已死，然后是陶心幼，毕竟鲜于含烟没少冷嘲热讽陶心幼。 之所以提山桃，是因为陶心幼身份敏感，落桑真人下过封口令。 不过，这也给了风璃发挥空间。 “江姑娘不愧是掌门的……呵呵……随便胡搅……嗯，就能引诸位围观。” 这话有些直白。 丹鹤夫人眉眼飞扬，轻轻别过脸。 纪青荷起初还微微自得，听闻江沉鱼要告发风璃，沈落雁和郁蓉都借口有事，梁莺这几天没少给丹鹤夫人气手，她寻思讨好丹鹤夫人的机会来了。 谁知，马屁拍在马腿上。 江沉鱼可是落桑真人的妾室，她风光时没少给丹鹤夫人气受，后来实在生不出来，才对丹鹤夫人毕恭毕敬。 真以为丹鹤夫人不记仇啊。 纪青荷脸色微变，良久，轻轻一哂：“风姑娘，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叫你来，是问你山桃在哪里？” 虽然她今日过来可能会让丹鹤夫人不开心，但这个不开心可以慢慢修复。 重要的是，她可以借此向众人强调一件大家渐渐忽视的事：那就是玄幽堂、赤虚堂、阳瑟堂，大家在温源谷灵矿的份额，是长乐宗分配的。 赤虚堂之所以是三家之首，是因为赤虚堂常年跟殷氏联姻，出掌门夫人，而不是因为赤虚堂实力远胜于另外两堂。 如果以后姚契娶灵儿，必然要提高玄幽堂在灵矿的份额，尊崇未来的少主舅家。 到时候大家也不会大惊小怪，反正大家都是从长乐宗手里拿份额，能多就能少。 江沉鱼和缓神色，道：“风姑娘，掌门十分看重你。我年长你几岁，多少也该包容你，你年轻不懂事，怎么知道不敬宗门的厉害。” “你赶快说出山桃下落，否则……”她神色一敛，郑重道，“这次西北征伐，看到许多表面投靠长乐宗的小仙门，实际上阳奉阴违。” “外面的宗门我管不着，但姑射山上，决不允许宵小背叛。若有人胆敢存异心，白虎峰绝不会放过他！” 看起来晓之于情，动之以理，实际上是威胁。 风璃才懒得搭理她，只是淡淡道：“刚刚江姑娘有句话说得好，‘掌门十分看重我’，所以我受掌门节制。” 她翻了个白眼，嘴角浮现一抹嘲讽笑意。 “即便江姑娘代表白虎峰不会放过我……论管辖权，我是丙班的弟子，受缥缈峰管辖，再往上便是掌门。 所以即便不要放过我，也轮不到江姑娘您呐。” 江沉鱼倒是聪明，拉着丹鹤夫人和纪青荷，长乐宗的几大长老都不在，这是故意利用各方矛盾，坐实风璃罪名。 可惜，这些小九九，不该用在风璃身上。 风璃现在的身份是长乐宗弟子，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指挥的。 丹鹤夫人负责内务，也就是新弟子吃喝拉撒和仆役调度；江沉鱼，白丁一个；纪青荷，没资格管宗门内部事。 所以风璃说江沉鱼管不了自己，同时也扫射丹鹤夫人和纪青荷，丹鹤夫人不会介意，纪青荷脸色涨得通红。 哦，场上还有个柳羡鱼，自风璃进来，柳羡鱼的脸色就铁青。 不知道是因为风璃气江沉鱼，她同仇敌忾脸色不好看，还是因为江沉鱼坏她好事，她脸色才不好看。 江沉鱼脸色被气的紫涨，深吸好几口气，淡淡的目光滑过纪青荷，嘴里却说。 “风璃，你如此牙尖嘴利，倒是让我想起昔日的纪青桐，她不懂事起来，跟你可真是像。” 风璃知道纪青桐，纪青荷的姐姐，姑幕道人的初恋，明艳靓丽。 十多年前，姚契两三岁时，江沉鱼最风光的日子，丹鹤夫人最晦暗的日子，丈夫移情别恋，儿子困在太极峰。 姑幕道人和纪青桐定亲，惯例来长乐宗见掌门和夫人，纪青桐不满江沉鱼欺负丹鹤夫人，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第120章 告发 2 第120章 告发 2 彼时正是江家兄妹最风光的日子，江沉鱼当然要报复。 结果就是，纪青桐自刎于白虎峰下，姑幕道人为保护纪青桐背后的纪家，跟纪青桐的妹妹纪青荷成亲，从此沉默寡言。 风璃装作不解道：“纪青桐是谁？” 纪青荷忽然红了眼眶。 丹鹤夫人淡淡道：“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委屈了。” 闻言，江沉鱼心头微微一震，脸色顿时煞白，不由得后退一步，柳羡鱼连忙伸手去扶。 她这才注意到一直不说话的柳羡鱼，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目光怨毒的让柳羡鱼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柳羡鱼知道，她要是再不帮江沉鱼说话，江沉鱼会杀了她，她再也没机会投靠缥缈峰。 她深吸一口气，颤声道：“风师妹，你冷嘲热讽诸位长辈夫人，我看你是存心的，莫不是山桃失踪有鬼？” 风璃轻蔑一笑：“柳羡鱼，你跟随江沉鱼多年，有足智多谋之称，怎么也学得捕风捉影起来？” 柳羡鱼哑然，思索怎么回答她。 不能伤了二人刚结盟的和气，又不能让江沉鱼看出端倪。 但风璃岂会给她机会，冷道：“柳羡鱼，你也是出息。我乃金丹境界，你不过是个筑基，你称呼我为师妹？” 说罢，她的目光落在江沉鱼身上：“柳师妹，你抬举江沉鱼为夫人，难道她真的就是夫人吗？” 她顿了顿，嗤嗤笑道：“有些人呢，修为不济，地位不高，只能通过贬低他人抬高自己，获得满足感和成就感。” 柳羡鱼满脸通红，目光转向纪青荷：“纪夫人，她这样奚落江……师姐，您作为中间人，就这么看着吗？” 纪青荷双手一摊，冷笑道：“这可是奇怪了，江……姑娘什么都没说，倒是你跟风师妹顶嘴，我要是出言制止，岂不是纵容你以下犯上？” “更何况，风师妹是少主下属，年轻如乳虎朝阳，豪壮盛气。我没听说过掌门或者六长老说她，我又怎么好教训她？” 她既然这样说，说明她内心的天平已经倒向风璃。 而造成她倒向风璃的，恰恰是江沉鱼本人。 江沉鱼知道纪青荷曾经为难风璃，也知道自从纪青桐死后，纪家人十分畏惧他们兄妹。 她还知道，这些年纪青荷活在纪青桐的阴影里，一直想证明自己，在纪家人面前，以及在姑幕道人面前。 但她不知道的是，纪青荷是做小妹的，不是做小的，没那么多阴暗的心思。 江沉鱼知道堂内形势发生逆转，想起江星河叮嘱的帮他周旋，沉声道：“风璃大胆！纪夫人隔岸观火，以为我管不了你们？” 她扬声道：“来人，去请掌门。” 可惜门外的两人一动不动，倒是门口站着一个，眼神请示丹鹤夫人，只见丹鹤夫人微微点头，他这才去请。 柳羡鱼闭了闭眼。 终于去请掌门了……风璃心中窃喜。 长乐宗的消息传得飞快，江沉鱼跟丹鹤夫人告发太子伴读，画面想想就刺激，一时间众人纷纷来青鹿台。 落桑真人后面跟着二长老殷颂。 众人纷纷行礼，鸦雀无声。 落桑真人一进门，道：“都起来。” 说罢，径直走到上首，丹鹤夫人连忙把位置让出来，站在他左侧。 落桑真人看了江沉鱼一眼，道：“你又在瞎闹什么呢？跟一个孩子置气！” 他的语气里有些责备，但话语里又有些无奈，让人摸不透他心思。 殷颂看在落桑真人左下首位置上坐下，施润生赶紧站在他旁边，他端起茶盏，随口道：“青鹿台的茶不错。” 说罢，他慢悠悠饮了一口，道：“当年纪青桐言语得罪江沉鱼，江沉鱼逼的她自刎于白虎峰下，哥哥，江沉鱼现在已经很宅心仁厚了。” 殷颂向来我行我素，跟江家兄妹素有嫌隙，众人对此见怪不怪。 倒是江海潮横了他一眼，又旋即低下头。 江沉鱼早就习惯殷颂的阴阳怪气，轻轻一叹：“掌门，妾身……陪伴掌门多年，难道妾是那么容易动怒的？” 还真是。 但她言语里满是撒娇，落桑真人倒也不好不护着她，温言道：“你来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江沉鱼叹息一声，指着风璃道：“掌门对风师妹寄予厚望，妾身看着她年轻多宽容几分，如今看来，竟然是害了她。” “风师妹无法无天，不仅丹鹤夫人约束不了，妾室也束手无策，只好请掌门。” 她顿了顿，似万般无奈道：“掌门自己问她。” 经过刚刚的交锋，她已经感受到风璃的牙尖嘴利，才不会当众告状。 风璃一言不发，只是单膝跪地，默默噙泪，一副被落桑真人小妾欺负的可怜样。 装白莲啊，谁还不会了。 落桑真人一看这架势，扶了扶太阳穴，当然也不能问她。 江沉鱼暗恨不已，只好走上前，把丹鹤夫人搁在桌子上的纸张翻过来，指给落桑真人，让他自己看。 看完，落桑真人脸色渐渐冷下来。 江沉鱼趁热打铁，把刚刚风璃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落桑真人问道：“风璃，山桃在哪里？” 江沉鱼趁热打铁：“山桃的去向倒还别论，我只是好心问她，她说了也就罢了，可她出言顶撞，几个夫人都不痛快。” 施润生冷眼旁观，心道这事跟山桃什么关系？ 他转过脸去看云成章，只见他脸色难看至极，又看晏双成，晏双成用元神给他传讯。 “白虎峰一贯行事，拖更多的人下水，搅混一潭水。” 施润生有些心疼地看风璃一眼，思考着怎么帮她。 江海潮冷眼旁观，发现大家并未因为山桃而怀疑风璃，暗暗思索怎么帮江沉鱼。 风璃眼睛红肿，不屑地看江沉鱼一眼：“也不知道是谁惹的几个夫人不痛快，不把责任甩出去，怎么显得自己清白。” 落桑真人斥责道：“不知悔改，是本座平时纵容你们，才让你们无法无天。” 风璃略一抬眼看他，立刻沉默不言。 施润生正好奇她为什么故意激怒掌门，却听得掌门怒气冲冲：“双膝跪下！” 风璃不说话，双膝跪下。 江海潮幽幽道：“你早早跪下请罪不就好了，何必要等掌门动气。” “请罪？”落桑真人挑了挑眉毛。 江海潮忙赔笑道：“风姑娘虽然天资过人，但品行不端，跟着少主，岂不是……” 他把‘带坏了少主’咽了回去。 但大家都听明白了。 第121章 告发 3 第121章 告发 3 少主？ 风璃心里冷笑，果然江星河还备了后手。 对于江星河而言，若是说出山桃的去向，有两个结果。 1、山桃跟鲜于含烟有关，众人怀疑鲜于含烟‘失踪’跟青丘有关，白虎峰成功甩锅。 2、山桃跟鲜于含烟无关，众人内心更加厌恶白虎峰。 故为避免第二种结果点燃大家的怒火，所以江星河备了后手，先让江沉鱼告发，风璃态度不好，失败也能拿态度做文章。 要是落桑真人取缔风璃太子伴读身份，江星河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杀她。 要是落桑真人支持风璃，江星河会说‘我是直言敢谏，掌门，你知道的，我是个粗人，没什么花花肠子’。 当然，落桑真人也不会怀疑江星河，毕竟风璃和江星河的梁子根本解不开。 虽然她有方如绥的信，江沉鱼不可能甩锅成功，但风璃还是被江星河咬了一口。 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恶心。 想到此，风璃斜睨柳羡鱼，她怀疑是柳羡鱼出的主意，只见柳羡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无法确定是不是她出的主意？ 就算不是柳羡鱼出的，白虎峰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众人一看这架势，当即明白江星河的目标是风璃的太子伴读身份。 太子伴读，岂是他们能插手的？ 原本大家还都支持风璃，现在都默默缩了缩，等候落桑真人的裁决。 落桑真人淡淡‘哦’了下：“跟着神奴……” 他略一沉吟，看向江沉鱼。 未等落桑真人说话，江沉鱼起身，屈膝道：“妾身无能，不能生育，不知道如何教养孩子，但妾身当过孩子，知道孩子需要德行兼备者引导。” 她这话一说，众人面面相觑。 风璃有种想笑的冲动，不是嘲笑，不是怒极反笑，而是认同江沉鱼的话。 毕竟她缺德。 江沉鱼很满意众人的反应，恳求道：“请掌门裁决。” 落桑真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神色，默然片刻，道：“风璃出言无状，不可不惩戒。本座念她年轻气盛，搬至缥缈峰，小惩大诫。” 风璃安静地听着，直到最后一句，眼神闪过一丝冷冽。 平常他就是这么玩平衡吗？ 就像喉咙里卡着一口痰，吐又吐不出来，咽下去恶心。 她搬出空桑山，是取缔她太子伴读的身份，搬到缥缈峰，云成章会保护她。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这样的惩治并不算多严厉，风璃还得感激落桑真人，可她心里非常不痛快。 江啼笑吟吟地拍了拍风璃的肩膀，道：“风师妹不要太难过，你来自祝融谷，跟少主关系又好，等你改邪归正，掌门会原谅你的。” 风璃不语，冰冷的神色里透着桀骜不驯的贵气，斜眼看着江啼搭在她肩上的手，鄙夷道：“你是谁？” 江啼有些尴尬，收回手，笑道：“是，风师姐。” 他着重强调‘师姐’二字，颇有些幸灾乐祸之色。 风璃缓缓站起来。 既然掌门不纠缠山桃之事，她没必要拿出来打江沉鱼的脸——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只觉得索然无味。 江海潮神色平静，沉吟片刻，看着人群里的柳羡鱼，抿嘴笑道：“多亏柳师妹提醒，白虎峰才知道少主是最重要的。” 柳羡鱼微微一怔，很快恢复平静，道：“师兄谬赞了。” 江海潮故意忽略周遭人因此而生出的，对柳羡鱼怨恨而畏惧目光。 他长揖而拜：“既然风师妹搬离空桑山，少主身边不可缺人，不如让师父寻几个资质好，品行出众的少年，让少主挑选。” 落桑真人看了风璃一眼，怒其不争，正要回应江海潮，却听沈落雁开口了。 “掌门息怒，妾有一事不解，想请问……风姑娘。” 落桑真人温言道：“你说。” 沈落雁这才道：“妾身以为，事情的起源是，江……姑娘率先告发风璃，认为鲜于含烟失踪跟青丘狐狸山桃有关。” “但妾身听说，山桃就是个可可爱爱的小丫头，平时跟鲜于含烟没什么过节，妾身有些不懂，江姑娘为什么要扯山桃呢？” “风姑娘聪慧，不想掉入江姑娘预设的陷阱，这才出言反驳，刚刚我问丹鹤夫人和纪夫人，二人都没感到冲撞。” “在场的诸或多或少都修过仙，遇到过行行色色的人，应该理解，言语冲突在修仙界实在算不了什么。呵呵。” 沈落雁的话说得很慢，但不会让人觉得拖沓，每句话落在重点，落桑真人原本板正的脸缓和不少。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女子沉稳的声音传来：“鲜于含烟的失踪跟山桃没有任何关系。” “何人胆敢在青鹿台撒野？”江沉鱼皱眉道。 来人正是海棠。 海棠屈膝道：“空桑山婢女海棠，见过掌门、夫人。” “你来做什么？”落桑真人皱眉道。 海棠恭敬道：“奴婢今日去长乐城采买东西，回来时少主递给奴婢一封信，说是狐王寄给风师姐的。” “又闻风师姐被困青鹿台，又说跟山桃有关，少主担忧风师姐，便私自拆开信，狐王说山桃在青丘玩耍。” “山桃离开宗门前，曾多次跟奴婢抱怨，长乐宗门规森严，一点儿都不好玩。” 说罢，她双手捧着信，施润生忙把信递给落桑真人。 落桑真人打开信，看了一会儿，笑道：“正是方如绥的笔迹。” “山桃不是长乐宗的弟子或者仆役，她来去自由。大家或许没跟她打过交道，但宗门仆役有不少跟她熟悉的，诸位可以问问，奴婢相信山桃没有跟人结怨。” 说罢，她起身站在风璃旁边。 落桑真人歉意地看风璃一眼：“委屈你了。” 说罢，他转向海棠：“你怎么不早说？” “奴婢也是刚知道没多久，拆别人的信不好。” 落桑真人又好气又好笑，道：“神奴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这话有着宠溺的意味。 他把信折好，塞回信封里，朝风璃扬了扬，示意她把信拿回去。 风璃接过，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知道，落桑真人原本打算是他出面罚风璃，过一段时间，姚契出面保风璃，落桑真人常用的权术手段，把人玩弄于鼓掌中。 信是她打探到江沉鱼计划后，交给海棠的，让海棠看准时机拿出来。 姚契没有来青鹿台，大约是被落桑真人扣在空桑山，海棠拿出信跟姚契商量，姚契当然乐意，以姚契之名救风璃，落桑真人也会开心。 第122章 告发 4 第122章 告发 4 纪青荷眼珠子滴溜一转，满面含笑，道：“也是呢。长乐宗门规森严，山桃是个小姑娘，不喜欢拘束离开也正常。 倒是江姑娘，你为什么要揪着山桃不放呢？” “因为她跟……” 江沉鱼刚要说出‘陶心幼’的名号，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看落桑真人，旋即噤声。 柳羡鱼见此情景，知道自己得说点儿什么话，平静道：“江师姐也是关心则乱，早年……” 她抬头看了掌门一眼。 “早年掌门……三长老也是颇为后悔，所以对少主属臣格外留意，这样少主就不用吃……吃过的苦……” 风璃内心感叹，不愧是柳羡鱼，抓重点的能力真强。 早年掌门因为品行被排斥，于是养恶犬江星河针对众人。 虽然江星河是恶犬，被众人针对，他却‘大度’不报复大家，并且希望少主身边的人品行端方，免得受他和掌门受过的苦。 她不否认江沉鱼诬告，诬告的事已经翻篇，根本洗不白。 倒是江星河，企图在姚契身边安插人手，不仅会引得丹鹤夫人一系记恨，还会让落桑真人怀疑他的动机。 这波真是在大气层。 果然，落桑真人微微动容，道：“本座理解星河的苦心。” 晏双成笑道：“柳师妹真是精力充沛，素日在外执事堂鞠躬尽瘁，又要操心着空桑山，真是能者多劳啊。” 柳羡鱼微微有些不安，旋即恢复正常：“也是师妹藏不住话，看到不合适的总想反应给上峰，不料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她愤恨不已，原本指望威胁风璃，通过她跟缥缈峰搭上线。 现在可好，江海潮算计她，粗暴切断她跟其他人的联系，导致晏双成对她有意见，把她死死绑在江星河这条破船上。 这次的事，很显然，风璃早就准备好了。 风璃……恐怕她还在记恨我。 嗯，过一段时间再找她，不可急于求成。 风璃斜睨柳羡鱼，感慨晏双成真给力，这回她也不是全无所获，起码柳羡鱼会安静一段时日。 殷颂道：“今日委屈了风璃，改日你和神奴来太极峰，我新得两瓶好酒，算是给你压惊。” 晏双成结结巴巴道：“二长老，你说的好酒……是秋露白……” 此言一出，众人也吓了一跳。 秋露白，酒中极品，三百年前酒仙采摘灵花仙果酿成，醇香悠远，后人根本无法复刻。 世上的存量也不多，只有少数底蕴家族，得那么一两瓶，也是挑重要场合才拿出来，打开瓶塞，让众人闻一闻。 饶是落桑真人为仙门之首，才喝过三杯而已。 想不到殷颂，居然要全部拿出来招待风璃和姚契，自然惹人注目。 风璃怔了一下，赶紧推辞：“多谢二长老，寻常酒也就罢了，这个秋露白，弟子实在不敢饮用，还请二长老谅解。” 云成章则一副强忍的表情。 落桑真人当即不满了：“弟弟，你不是说要匀给我一瓶吗？” 殷颂直白道：“不想让你喝，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忍俊不禁，嗤嗤笑出声来。 看着兄弟俩加起来不到六岁，但明眼人都知道，殷颂是故意转移视线。 大家笑起来，原本有些沉闷的空气轻松起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等着落桑真人发话放众人回去。 见此，柳羡鱼分别给江海潮和江沉鱼使了个眼色，让他俩赶紧认错。 二人会意，江沉鱼振了振裙摆，双膝跪地，不卑不亢道：“今日之事都是妾的过错，未能查明真相，以至于风师妹受了委屈。” “妾感到羞愧不已，愿闭关半年，罚俸十年，抄录《金乌书》三百份，以记此训。” 落桑真人本来想略施薄惩，见她如此自责，手虚抬一把，算是默许。 江沉鱼认错的结果不错，江海潮立刻跟着跪下，自请陪江沉鱼抄书，罚俸二十年。 众人有不少跟白虎峰有仇的，想要落井下石，但江星河不在，他们不好逼迫太甚，毕竟连殷颂都不愿当众处罚江家人。 落桑真人张口要说两句话，就让大家散了。 这时鲜于灯从外面进来，慢条斯理道：“风璃受辱，江沉鱼不肯给她道歉安慰，其罪一； 江沉鱼以通房之身份逼迫丹鹤夫人节节退让，致使众人忽视丹鹤夫人，其罪二； 江沉鱼并非不能明断是非，而是颐指气使肆意欺凌他人，仗着掌门宠爱，逼迫众人敢怒不敢言，其罪三。” 众人听这话如此大逆不道，不由得面面相觑，惊愕地看着鲜于灯。 鲜于灯置若罔闻，不疾不徐道：“此三罪昭然若揭，但都不及江沉鱼另一条罪状。” 他很满意此刻众人惊讶中又带着一丝好奇和窃喜。 他的目光徐徐环伺，嘴角冷笑：“江沉鱼逼死小女鲜于含烟，弄的宗门上下离心离德，人心涣散，其罪当诛！” 话音刚落，众人脸色铁青。 风璃倏然一惊，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似乎被二十五只老鼠狠狠一抓，漫漫生出一阵寒意，手心里沁出细细的汗珠。 她想起来，那日在万花谷，她和姜无忌妘信商量后续的计划，姜无忌提及阳瑟堂颇为不屑。 还有方如绥给她写的那封信。 原来姜不识的计划是：告诉鲜于灯真相。 更确切的说，告诉鲜于灯一部分真相。 姜无忌说把青丘的三个摘出来，也就是她，陶心幼和山桃。 那么鲜于灯得知的真相是：江星河挑唆温源谷灵矿内部不和，逼迫鲜于含烟杀杨素娥，不料被杨素娥反杀。 但姜不识不会蠢到亲自跟鲜于灯说，那么一定有个让鲜于灯信服的人，告诉给他。 刺猬白威！ 襄源城前大护法。 只要鲜于灯找到襄源城，会发现大护法白威的失踪跟女儿的失踪时间很接近，而他率先找到白威，只要白威说见过鲜于含烟，那么…… 那么杨素娥就会在鲜于灯的追查对象里。 杨素娥之前受伤，鲜于灯只要去探望，就会发现她受伤过程很是诡异，风璃也出现在襄源城。 拔出萝卜带出泥……方如绥的信所谓的威慑，是指即东窗事发后，威慑落桑真人不许找青丘的麻烦？ 鲜于灯不直接点出其他人——大概他没有证据证明，江星河试图挑拨温源谷内部不和。 所以他从江沉鱼入手，通过当众告发江沉鱼，逼得在场的知情人露出马脚，由别人的嘴说出江沉鱼恶毒的计划。 第123章 告发 5 第123章 告发 5 落桑真人顿时大怒，体内的灵力如铸剑炉中沸腾的铜液一般，滚动着喷向鲜于灯，斥道：“鲜于灯，休要胡说！” 鲜于灯发出沉闷的低吼，旋即跪在地上，他捂着心头毫不退缩，含着痛快的笑意恨恨地盯着江沉鱼。 沈落雁大惊失色，立刻道：“鲜于灯，这里是长乐宗，你不要信口雌黄。” 鲜于灯跪在地上，朝着落桑真人拜了三拜，举起右手发誓道：“属下若有半句虚言，便天打雷劈，死后尸骨无存！” 他在说‘尸骨无存’四个字时，特地加重语气，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柳羡鱼‘噗呲’笑出来，在气氛沉重的室内显得格外扎耳。 “我还以为是什么毒誓呢？不过如此。弟子上修士的第一堂课，便是修士得天地灵气，死后应将灵气归还天地。” “把我辈修士本来要做的事拿出来发誓，可见大护法只是想出口气。” 说罢，她看向落桑真人，道：“掌门，鲜于含烟从西北队伍离开，若说白虎峰没有一丁点儿责任，也说不过去。” “白虎峰的确有看护不力之责，没能在百忙中照顾好鲜于大小姐，这个白虎峰认。” “鲜于灯爱女失踪，还请大家体谅他一片拳拳爱女之意，就不要在这里看热闹，各自都散了。” 她嘴上帮江沉鱼，内心却恨她没脑子，把这么多人招来青鹿台，生怕掌门下不来台是。 江沉鱼内心后悔不已，出门前应该查下黄历的。 江海潮附和道：“西北一战，白虎峰获得不少战利品，白虎峰开仓，任大护法挑选，以弥补白虎峰的过错。” 落桑真人正要发话让大家给散了，鲜于灯狠狠瞪柳羡鱼一眼，道：“属下鲜于灯以鲜于一族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全族横死。” 鲜于灯每一字都说的极其用力，说话时眼睛死死盯着江沉鱼，恨不得吃了她。 风璃内心更加紧张。 他拼上鲜于一族起誓告发江沉鱼，不留余地，想必已经拿到证据，从江沉鱼入手，顺藤摸瓜，从而引出杨素娥。 但落桑真人岂能容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肆。 沈落雁却轻咳一声，向落桑真人道：“鲜于灯如此郑重，或许已经找到证据，掌门不如听一嘴，若他肆意攀咬，赤虚堂第一个不会放过。” “更何况今日诸位都在，日后要是有什么胡话传出去，有损江姑娘的清誉。” 她这样说，必然是支持鲜于灯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鲜于灯是陈家的属臣，下属受辱，领导岂能不撑腰？不然以后谁还给你效命。 落桑真人诧异地看着她。 赤虚堂要跟他作对？ 一道凌厉的目光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又看向玄菟居士。 玄菟居士刚要开口把人劝走，却听云成章叹息一声：“鲜于灯，既然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我姑且听你一言。” 殷颂给自己斟杯酒，道：“我也想听听。” 长乐宗七巨头，江星河和姜婴不在，沈青山没回来，剩下四个人。 云成章和殷颂支持鲜于灯，赤虚堂也支持，反倒让落桑真人和玄菟居士显得势单，落桑真人自然要顾及着他掌门的体面。 “好，本座就听你说，要是你有任何虚言，本座绝不会放过你。” 鲜于灯静静道：“是。” 沈落雁的声音四平八稳：“你既然说江沉鱼逼死鲜于含烟，证人是谁？” 堂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众人的目光都冻在鲜于灯身上。 他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冷然笑意，让风璃感受到呼吸已经停止。 鲜于灯轻轻吐出几个字：“长乐宗弟子谢航。” 风璃的心在这一刻停止了震荡，平静下来，胸口的石头荡然无存，瞬间吸到最清新的空气，舒畅无比。 看来白威已经死了。 谁杀的他？ 姜无忌兄弟？方如绥？ 风璃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白威死得真好。 她对这个刺猬精没什么情分，当时在襄源城留他一命，主要还是看在狱法峰的面子上，之后推荐他去青丘，是怕他被人抓到，供出真相。 转过眼去看柳羡鱼，只见她也松口气。 江沉鱼低声道：“是吗？” 谢航，不过是个凡人国度的皇子，连继承皇位的资格都没有，她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但江沉鱼的平静并未消去多少众人的怀疑，相反，听到‘谢航’两个字，原本不怎么相信的众人更加相信。 纪青荷道：“谢航是西北凡人国度的皇子，从始至终跟着西北征军，三长老班师回朝，他好像没有回来呢。” 玄菟居士不赞同地看她一眼，像是在说这里有你什么事。 过来看热闹、同属于丙班的小胖子万楚剑思索道：“谢师兄没回来，杨师姐和陶师姐也没有回宗门呢。” 众人神情各异。 鲜于灯回头看小胖子，笑道：“这位师弟真是好记性。四个月前，长乐宗开丙班，这一届丙班，可真是血雨腥风呢。” 万楚剑怯生生看一眼云成章，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没有这样的意思，你误会我了。” 云成章幽幽道：“鲜于灯，以你的能力，既然告发，必然是做了完全准备。我且问你，你要的证据链里，有他吗？” 说罢他指了指万楚剑。 万楚剑头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闻得青鹿台有热闹，但他只是普通弟子，死皮赖脸求施润生把他带来，谁知道他管不住嘴，俨然成为热闹中的一员。 “不好说。”鲜于灯道。 万楚剑欲哭无泪。 云成章这话，其实是想把低阶弟子全部保出来，让这群不争气的小兔崽子哪儿凉快滚哪儿去。 高层斗争，不应该牵扯弱小无辜。 但鲜于灯不让他保，云成章郁闷冷哼一声，看了晏双成一眼，晏双成随手一指，直接封了万楚剑的嘴。 落桑真人明白云成章的意思，心里也支持，但见鲜于灯不依不饶，脸上布一层不悦之色。 丹鹤夫人微微蹙眉。 风璃脸上阴云密布，拉了拉海棠的手，带着她默默走到最后面最阴暗的角落。 其实她并不想离开青鹿台，鲜于灯是聪明人，必然做了完全准备，就算白威死了，估计用其他办法串联链路上其他人。 她必须全场看着，听鲜于灯怎么说，观察众人反应。 施润生见状，忙退到最后面，万楚剑被封了嘴，但没有被封住脚，也跟着后退。 第124章 告发 6 第124章 告发 6 “如此说来，丙班弟子的运气都不大好。”纪青荷‘啧啧’两声，“看来大护法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何止是运气不好，一不小心还会丧命。”鲜于灯颇有些得意，唤门口鲜于家侍卫，“请她进来。” 很快，一个身着藏蓝色麻衣仆役打扮的女子进来，一进来便跪在鲜于灯身后，发抖着声音道：“奴婢见过掌门，见过夫人。” 落桑真人皱眉道：“抬起头说话。” 那女子怯生生抬起头，她看上去20来岁，还未等她说话，何舜华突然唤道：“薄荷？” 鲜于灯冷道：“何师姐记得就成。” 何舜华一脸疑惑。 风璃暗叫不好，鲜于灯的目标是跟杨素娥有关的所有人。 鲜于灯回头，道：“薄荷，我只问你，昔日你在灵玉峰当差，四个月前，也就是江黛云挨打的当天夜里，你是不是看到杨素娥乔装从此离开灵玉峰，一个时辰后又回来。” 何舜华脸色煞白。 当初就是她给杨素娥做的伪证。 玄菟居士忽然明白什么，不赞同地看沈落雁和纪青荷一眼，二人均回避她的目光。 这一幕落在风璃眼中，她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里，这两位夫人真是隐藏够深，这些天他们住在灵玉峰，不知收集到多少证据。 查鲜于含烟的失踪，江沉鱼是最大嫌疑人，杨素娥是隐藏嫌疑人，那就从恩怨的开端查起。 薄荷看看他，又看看何舜华，神色凄楚。 过了好一会儿，她下定决心，道：“是。” 落桑真人疑惑道：“鲜于灯，你绕什么弯子呢？” 江沉鱼脸上挂着泪，戚然道：“可怜我那……” 话音至此，眼尾忽然扫见柳羡鱼，只见她轻轻摇头，心里咯噔一下，急速改口：“听到提黛云的名字，真是恍如隔世。” 她知道鲜于灯欲置她于死地，没那么好心。 鲜于灯连连摇头：“掌门，属下没有绕弯子。江沉鱼害小女，小女跟她八竿子打不着，从事情的根源查起，也让大家听个明白。” 落桑真人嘴角抽搐。 晏双成微笑道：“属下以为，大护法不如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 当初就是他暗示玄菟居士，随便找个人给杨素娥作证。 鲜于灯‘呵呵’笑两声：“晏师兄，江黛云刚来宗门就得罪不少人，挨打也是活该，我无意翻旧账让缥缈峰难看。 只想说，江黛云挨打跟小女没有半分关系，把人打晕丢在山上，不留下一丝痕迹，以小女的智商，做不来这种事。” “江黛云挨打后不久，就盯上缥缈峰，引发缥缈峰爆炸，死的是寇明，指向的是风璃！” 众人的目光纷纷回头看向角落里的风璃。 风璃感受着万道目光，淡淡一笑，看向鲜于灯道：“所以呢？” “所以征伐长河落日时，白虎峰点名要你和小女。”鲜于灯话锋一转，“我想问问风师妹，江黛云挨打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江黛云之死跟你有关吗？” “有！”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丹鹤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既然江黛云冲的是阿璃……” “江黛云是我让人杀的，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当老夫是死了吗！”云成章打断丹鹤夫人的话。 晏双成一边在他背后顺气，一边哽咽道：“说起寇明我就想起来，昨日去看他还在襁褓里的女儿……” 殷颂笑道：“族叔，你别倚老卖老了，掌门脸色很不好看呢。” 落桑真人真想把他们打一顿丢到江里喂鱼，刚刚是谁要听鲜于灯说话的，现在被鲜于灯反咬一口，后悔了。 鲜于灯转过头，对着云成章三跪九叩：“长老，小人无意冒犯您，还请长老多多原谅。” 云成章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鲜于灯转过头冷冷看着风璃，问道：“你刚刚说江黛云之死跟你有关，有什么关系？” 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风璃面前。 1、承认是奉云成章的命令杀江黛云，把问题终结在缥缈峰，众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2、承认跟青丘有关，祸水东引到陶心幼身上，陶心幼和杨素娥关系好，从而引出杨素娥，这也是鲜于灯所期望的。 但…… 会让落桑真人怀疑她已经知道陶心幼真实身份。 风璃指着云成章的后背，沉声道：“你说有什么关系？” 她才不想跟落桑真人交恶。 云成章背后不长眼睛，也知道风璃指的是自己。 他并未授意风璃去杀江黛云，但他知道直接导致江黛云死亡的什么鸟蛋，实际是蛇王蛋，方如绥给她的。 他内心是认同并赞许她行为的——毕竟寇明是替她死的。 玄菟居士正色道：“鲜于灯，大家体谅你找不到爱女焦灼之心，但请你不要什么人都攀咬。” 何舜华道：“江黛云在长乐宗搞出的一些列事，在场的诸位心知肚明。大护法，你不用那么体贴重复一遍的。” 落桑真人带着一丝怒意道：“鲜于灯，你这是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为你女儿负责？” “真要翻旧账，当初有没有通知你，让你把女儿带回去。又是谁跪在地上，求本座和夫人，把你女儿塞到丙班的？” 鲜于灯稍稍收敛，应了声‘是’，道：“江黛云被打，何舜华为杨素娥做假证。缥缈峰爆炸后，丹鹤夫人将小女赶出青鹿台。” 丹鹤夫人见扯到自己身上，脸上闪过一丝冷冽，却见落桑真人握住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慰。 落桑真人冷冷道：“鲜于灯，你是不是要说本座也有责任？” 鲜于灯不回答，伸手拍了两掌，从旁边转出一名仆役，鲜于灯道：“小女为什么被赶出青鹿台，想必青鹿台的婢女最清楚。” “只是丹鹤夫人身边的人大多是心腹，自然为尊者讳。只是总有一两个不畏强权的，小婢女杜鹃便知道内情。” 说罢，他问杜鹃道：“你把自己看到的都说给众人。” 杜鹃瞥见丹鹤夫人，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磕了个头跪着。 落桑真人认得是青鹿台的婢女，好像还是赤虚堂送来的，不觉看了沈落雁一眼。 丹鹤夫人深深看了嫂子一眼。 沈落雁避开两夫妻目光。 鲜于灯道：“跟夫人无关。杜鹃，你看到什么就说，不要添油加醋。” 杜鹃道：“丹鹤夫人曾派少主给风师姐送去白玉令、铜使令和竹使令，鲜于大小姐知道了。” 第125章 告发 7 第125章 告发 7 风璃已经麻了，心里直骂姜无忌兄弟俩这对烂人，一点儿都不为她考虑，等下回见他们，一定把他们剁成肉酱。 施润生看着她脸色不好看，用元神传讯安慰她道：“别理鲜于灯那个疯子，看到人都咬，现在除了沈落雁和纪青荷，其他人脸色都难看。” 是啊，其他人脸色都不好看。 连最开始支持鲜于灯的六长老和二长老，也露出尴尬之色。 落桑真人瞥见两人略尴尬的脸，内心不自觉乐了，你俩也有今天？ 我早说把责任全甩给鲜于灯，你们还说我心狠手辣，现在被反咬一口，开心了。 丹鹤夫人勉强温婉一笑：“杜鹃，你这话只是个人猜测，何况……几个长老或者其他高位者，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令牌呢？” 江沉鱼怨毒地瞪她一眼，斜眼瞥见落桑真人不悦的表情，她立刻跪下来，低着头。 晏双成正色道：“风璃是少主带来的，丹鹤夫人作为母亲，笼络儿子的臣属，没什么不妥。” 鲜于灯俯首三拜，恳切道：“夫人，小人无意冒犯您。杜鹃说这话，只是让诸位明白，江黛云得到了错误的信息。” “什么意思？”晏双成道。 “江黛云那夜被打，事后有人告诉她，风师妹得不少令牌，她误以为是风师妹做的，恶向胆边生，这才炸缥缈峰。” “刚刚风师妹说，她跟江黛云被打一事无关，我相信风师妹说的都是真的。” 众人默然不语。 尽管鲜于灯为风璃开脱，实际上大家都听明白了，江黛云被打，肯定跟风璃有关。 但风璃之前已经否认，加上丹鹤夫人送来的各种令牌，时间太巧，以至于众人怀疑，背后是不是有丹鹤夫人。 就算没有丹鹤夫人，那也是风璃为讨好夫人才做的。 不过众人不是很在意风璃有没有打江黛云。 ——毕竟在长乐宗，揍江家人，都是吾辈楷模。 “那是谁做的？”纪青荷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鲜于灯幽幽道：“刚刚薄荷已经证实，江黛云被打当晚，杨素娥离开灵玉峰。 事后江黛云追查凶手，有人误导她，这才导致缥缈峰被炸以至于身死，事后江沉鱼难道不追查原因吗？” “江黛云之死被英明睿智的掌门压下来，江星河攻打长河落日，点名要风璃和小女……” 闻得‘英明睿智’四字，落桑真人嘴唇抽搐。 “然后呢？”纪青荷着急道。 沈落雁脸色煞白，有些歉疚地看了丹鹤夫人一眼。 她被鲜于灯耍了。 风璃松口气，她已经知道鲜于灯的策略了。 鲜于含烟为什么会失踪？ 因为她得罪了江沉鱼。 怎么得罪的？ 江黛云。 江黛云被打后，事情被长乐宗高层联合糊弄过去，她内心不满，要亲自报仇。 最大的嫌疑人是杨素娥。 但杨素娥呆在灵玉峰，有七长老做保，江黛云无从下手。 她退而求其次，风璃、陶心幼以及鲜于含烟出现在她的备选方案里。 风璃不好惹，陶心幼是个心机深沉的死狐狸，那就鲜于含烟。 鲜于含烟虽然没这个脑子，无法从令牌推测出风璃是凶手，但陶心幼有这个脑子，且鲜于含烟和陶心幼还有动机。 陶心幼的动机，她是方幼桃，玩弄风璃。 鲜于含烟，大约是因为姚契。 所以实际情况是，陶心幼暗示鲜于含烟风璃打江黛云，鲜于含烟告诉江黛云，想借江黛云的手杀风璃，不曾想失败。 江沉鱼要为江黛云报仇，首先是追查凶手。 风璃是最大嫌疑人，然后是鲜于含烟，毕竟是鲜于含烟把消息透给江黛云。 只要江沉鱼用刑，鲜于含烟一定会招供，江沉鱼他们会认为，是杨素娥为了脱罪，这才诱导江黛云炸缥缈峰。 鲜于灯兜这么大的圈子，就是借别人的嘴说出来，杨素娥是江黛云之死的幕后操控者。 当然，大家不会百分百相信，但只要把大家的目光引到阳瑟堂，杨素娥暴露是迟早的事。 杨素娥暴露，鲜于含烟之死就会真相大白，那么江沉鱼挑唆温源谷灵矿内部不和的事，自然也就浮出水面。 鲜于灯深知落桑真人不支持他追查真相，更不敢明着指认杨素娥。 一旦他明着指认杨素娥，就等于宣布鲜于家和阳瑟堂为敌，别说落桑真人不同意，白鹇道人会头一个否定。 更何况，他已知道女儿之死跟杨素娥有关，为了鲜于家的整体利益，他私下做掉杨素娥即可，反正杨素娥打不过他。 但江沉鱼会逃出生天，所以他先对付江沉鱼，麻痹阳瑟堂，同时赤虚堂和玄幽堂还会帮忙。 所以他利用沈落雁和纪青荷查青鹿台和灵玉峰，打丹鹤夫人和玄菟居士一个措手不及。 鲜于灯抬起头，坚定的目光一一掠过众人，缓缓道：“然后江沉鱼通过小女知道，或者猜出来，风璃是冤枉的。” 纪青荷脱口而出：“江沉鱼认为背后是杨素娥操控……” 她立刻噤声。 ‘噗通’ 沈落雁跪在地上，纪青荷连忙跟着她跪下来。 纪青荷心里暗骂鲜于灯利用自己，后悔不听丈夫的话，来之前丈夫就说，你吃完饭就回来，什么都不要做。 可她想证明自己，谁知中了鲜于灯的圈套。 一旦把战火引到阳瑟堂，这就相当于赤虚堂联合玄幽堂欺负阳瑟堂。 对于温源谷三堂，长乐宗的一贯策略是，阳瑟堂、玄幽堂、赤虚堂三堂犬牙交错，相互制衡。 鲜于灯为给女儿报仇，挑唆温源谷内斗，刺激到落桑真人敏感神经，按照他心狠手辣的特点，一定会狠狠教训他们的。 场上瞬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最终，打破这沉默的是玄菟居士。 “鲜于灯，你不用费尽心力证明杨素娥有问题，江黛云被打后，是我让何舜华作伪证，同时我还找了江星河。” 江海潮立刻跪在地上，道：“的确如此，师父和江师姐告诫过黛云，黛云听进去从未找过杨师妹的麻烦。” 江沉鱼回头，诧异地看着他，她什么时候告诫过江黛云了？ 她当然没有告诫过江黛云。 因为是玄菟居士和江海潮用元神刚刚商定的。 玄菟居士见情况不对，跟江海潮商量，免得鲜于灯为了女儿引发温源谷内斗。 至于江海潮，他心里本来就有鬼，当然会同意。 第126章 告发 8 第126章 告发 8 柳羡鱼也反应过来，跪在江沉鱼身后。 “江师姐的确告诫过江黛云，说不过是小孩子的争端，起源也是师姐行事不当，江师姐和黛云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至于缥缈峰爆炸一事，是……” 她本来想说跟白虎峰无关，但突然想起来，云成章已经承认江黛云是他下令杀的，若是否认，岂不是推翻六长老。 江沉鱼此时已反应过来，决不能让鲜于灯翻出杨素娥，否则就是白虎峰挑拨温源谷内部不和。 可怎么解释呢？ 她越想脑子越乱，回头去看柳羡鱼，让她赶紧找个理由，把这事糊弄过去。 柳羡鱼脑子一团乱麻。 落桑真人忽然道：“沈青山怎么没来？白芨，你去狱法峰看一眼。” 他这话有两层意思。 1、关于鲜于含烟失踪调查，他只相信沈青山。 2、提醒柳羡鱼他们，缥缈峰爆炸是沈青山结的案，以沈青山结案的结果为准。 “是。”白芨领命离开。 他不会让沈青山过来，而是让沈青山先单独跟掌门汇报结果后，再来跟众人宣布结果。 听到‘沈青山’三个字，柳羡鱼灵机一动，立刻明白掌门的意思。 “缥缈峰爆炸，乃樊建诱导老马所为，同时樊建为了脱罪，故意拖江黛云下水，江黛云年幼无知被樊建欺骗，误入歧途。” 江海潮附和道：“黛云被骗，后来身死也是活该。” 他特地咬重‘活该’二字。 人已经死了，脏水泼就泼了，绝不能得罪六长老，不然白虎峰四面楚歌，有他们好受的。 云成章冷哼一声，终究没有说什么。 江沉鱼心里在滴血，可她知道，若是柳羡鱼和江海潮不这么说，他们更说不清。 她跪在地上，对着落桑真人拜了三拜，泣道：“掌门，我承认攻打长河落日前，要求风师妹和鲜于师妹来队中效力有报复的意思。” 闻言，风璃暗骂，怎么又扯上我了。 柳羡鱼怕她胡扯，赶紧顺着她的话头道：“但风师妹没来，我们也没有说什么。长河落日一战，战线三个月。” “刚开始双方对峙，战况焦灼，西北散修多，他们以骚扰我们为乐，并且比试谁更厉害，弄的我们疲于应对，还要担心长河落日趁机偷袭。” “三长老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江师姐带人在谢航所在的荣国附近巡逻，免得这些散修攻击凡人。” “提这些并不是想说功劳，我只想说，江师姐以及其他人根本没时间杀鲜于含烟，谢航也可以……对了，谢航呢？” 说罢，柳羡鱼转过头去看鲜于灯。 众人疑惑不解。 是啊，谢航人呢。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鲜于灯口中的证人谢航却没有出现。 柳羡鱼故意停顿，是想听听谢航说什么。 落桑真人揉了揉太阳穴，吩咐道：“晏双成，谢航是新弟子，你去。” “是。” 晏双成走到鲜于灯跟前，还未等他问，鲜于灯脸色灰白道：“在长乐城鲜于府。” “好。” 晏双成领命而去，鲜于灯则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就知道，已回天乏力。 尽管大家都不喜欢江家兄妹，但在众人眼里，江星河比他重要的多。 绕这么大弯子，引出灵玉峰包庇杨素娥，以至于让玄菟居士彻底倒向白虎峰。 他在思考，要不要直接告发杨素娥，告诉落桑真人，江沉鱼诱使鲜于含烟杀杨素娥，试图挑拨温源谷不和。 他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声音。 “鲜于灯，我问你，你鲜于家一共有多少人？” 他惊恐地抬头去看声音来源。 落桑真人。 他立刻跪下来，身子紧紧贴着地板，深深拜服，身子颤抖不已。 利用沈落雁、纪青荷，摆丹鹤夫人和缥缈峰一道，这些人心里早就不满了，加上白虎峰和灵玉峰，若这些人联合起来…… 众怒不可犯。 他已然犯了众怒，若是再纠缠下去，别说大家不相信，更加认为他胡搅蛮缠。 那鲜于家上上下下几千人，都会丧命。 即便不全部丧命，那也是血流成河。 看到这个场景，风璃闭了闭眼。 她知道，落桑真人估计拿鲜于灯九族威胁他，堵住鲜于灯的杀招——杨素娥‘反杀’鲜于含烟。 青鹿台这么大的动静，沈青山却没有出现，说明…… 说明沈青山已经把案子定性为：江沉鱼杀鲜于含烟。 若沈青山顺着襄源城往下查，一定能查到白威，白威有诸多弟子护卫留在襄源城，他们一定会说白威对方如绥的崇敬。 沈青山不会查方如绥，但会联想到陶心幼，顺着陶心幼领的任务查到槐岭镇，也就是郑达一家。 那么他一定能查出有四女一男出现在槐岭镇。 这四女一男有两种组合。 1、风璃、杨素娥、陶心幼、山桃、白威； 2、杨素娥、陶心幼、山桃、白威、鲜于含烟。 即便沈青山不去青丘找两只狐狸和刺猬，那么剩下三个，风璃、杨素娥和鲜于含烟。 两种情况都包含杨素娥，联想到杨素娥和鲜于含烟关系非常好，沈青山的下一步就是去阳瑟堂，发现杨素娥受伤的疑点。 鲜于含烟跟杨素娥关系非常好，且杨素娥是个温和性子，不会轻易动手，一旦她动手，必然是生命遇到威胁。 那么以沈青山的能力，会拼凑出事件的八成真相。 只要报给落桑真人，落桑真人把杨素娥一家请到长乐宗，让沈青山慢慢审，一定会审出真相。 最终的结果是：落桑真人杀杨素娥一家安抚鲜于灯，同时削去江星河的臂膀，提拔新的三长老掌白虎峰。 若是这样发展，风璃不死也会脱层皮。 可惜落桑真人已经失去得知真相的机会。 因为他的傲慢和霸道，堵住了鲜于灯的嘴。 至于沈青山，他先入为主，且不愿把襄源城架在火上烤。 其实不只是沈青山先入为主，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风璃和杨素娥被鲜于灯反复提到，但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怀疑。 因为大家先入为主认为她们品行不错，同时还认为是江沉鱼暗杀鲜于含烟，甚至大家希望，鲜于灯把矛头对准江沉鱼。 而鲜于灯掌握的最关键信息是：江沉鱼挑拨温源谷不和。 但他没有证据，只能一步步指引大家得出结论。 可是他的推导过程扫射太多，说服力并不强，以至于被反噬。 第127章 告发 9 第127章 告发 9 鲜于灯认输后，晏双成恰好带来谢航。 一踏过门槛，谢航就感受到凝重的气氛，极力保持镇定，刚要行礼，却听落桑真人不耐烦的手一挥：“虚礼就省了。” 说罢，落桑真人扫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云成章身上，道：“叔父，您来问。” 听起来客客气气的，但风璃感受到他话语里的奚落意味，像是在说‘叔父，您德高望重的，侄子卑劣不堪，还是您来询问’。 不过在场的众人，只有云成章询问谢航最合适。 1、谢航是丙班新弟子，归缥缈峰管。 2、云成章是真正的君子，各方都认同。 云成章冷哼一声，看向谢航，问道：“谢航，我且问你，鲜于灯告发江沉鱼杀鲜于含烟，你是证人，请问当时你在现场？” 谢航跪下来，面朝着云成章，郑重道：“没有。” 室内顿时起了一阵小声议论之声。 众人内心更加认定，鲜于灯今日胡搅蛮缠，所谓证人都不在现场，真真是把大家当傻子呢。 云成章愣了下，斜睨鲜于灯，见他依旧趴在地上：“那你都跟他说了什么？原原本本的说，一个字都不许落下。” 谢航依言而行。 他是荣国皇子，荣国与长河落日比邻而居，自然要去西北队伍，同时因为他皇子身份，全程参与攻打长河落日。 他知道鲜于含烟这事有些大，听从父亲之言不参与，偶尔看到鲜于含烟从江沉鱼处出来，脸色都不好看。 有一次，他走在路上，听到鲜于含烟小声嘟囔。 ‘杀，不杀……’ ‘不杀她我就会死，我爹不管我……’ 风璃心跳到嗓子眼里，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江沉鱼要鲜于含烟杀杨素娥。 云成章淡定道：“还有吗？” “没有了。”谢航低下头。 当时他没有听清，见鲜于含烟脸色不好，他不是很喜欢她，又怕沾染是非，所以就匆匆离开。 后来得知鲜于含烟失踪，大概率死了，他有些后悔。 虽然他不大喜欢鲜于含烟，好歹师门一场，且他认为以鲜于家的地位，江沉鱼不会杀鲜于含烟的，顶多折磨折磨。 纪青荷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杀谁？” 柳羡鱼的心停止了震荡，神清气爽，转眼看江沉鱼，江沉鱼也松了口气，轻声道：“当然是敌人，纪夫人以为是谁？” 江沉鱼将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刚要嘲讽鲜于含烟我行我素，迎上柳羡鱼冷冽的眼神，旋即噤声。 要见好就收。 江沉鱼的理由非常符合常理。 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江沉鱼要害鲜于含烟，自然让她执行一个艰难的任务，然后被敌人反杀，最后上报个烈士，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但鲜于含烟不是这个死法，更大的概率是，鲜于含烟私自离开，也可能被西北散修劫杀。 甚至鲜于含烟说的那句‘我爹不管我’，更是把矛头对准鲜于灯。 当初若你鲜于灯跟在西北队伍里，你闺女会出事吗？ 现在你闺女不见了，你却要我们所有人负责，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吗？ 落桑真人捋了捋衣袖，转过头去看沈落雁，森然道：“刚刚是嫂子问，证人是谁对？” 沈落雁面色发白，强自镇定道：“妾只是例行询问。” 落桑真人问这话的重点是，你有没有审过谢航？ 沈落雁回答的是：没有。 她只知道，作为上司，要护着下属，不然以后谁还给你效力。 落桑真人很生气，但也很郁闷。 白鹇道人和姑幕道人这两个死人，知道事情不对跑的比兔子还快，留下他们不分是非的妻子闹腾，偏他还不能责罚。 “是么。”落桑真人淡淡道，“本座记得嫂子颇为聪慧。” 沈落雁垂首不语。 纪青荷跪在她后面瑟瑟发抖。 丹鹤夫人起身后退一步，跪在地上，恳切道：“嫂子也是关心则乱，她一向疼含烟那丫头，又不满江沉鱼……” 落桑真人无奈地看她一眼，手一挥，不耐烦道：“去去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纪青荷愣了下，抬头看落桑真人，什么意思。 却见丹鹤夫人起身，拉了拉沈落雁，纪青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行礼告退。 见状，晏双成转过头去看风璃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纷纷抱拳离开。 出了青鹿台，风璃见万楚剑憋的难受，解开他的禁言，万楚剑‘哎哟’一声，吓得腿都快软了，施润生忙扶着他做了个‘嘘’的动作。 几人来到传送阵，风璃设置传送地点空桑山，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回到空桑山。 姚契坐在院子里石凳子上焦急地等他们，一看到几人过来，连忙迎接，看着一个个脸色煞白的模样，心里更加奇怪，忙吩咐藏雀上茶。 几人坐下，风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抬头去看海棠，却见她脸色煞白，福了福身，借口说去厨房帮忙离开。 万楚剑身体微微颤抖。 姚契看到他们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惊恐难言，耐心等着他们调节气息。 良久，万楚剑才深深吐出一句‘吓死我了’。 姚契这才问道：“青鹿台什么情况？” 施润生接过藏雀递过来的清心茶，道了声谢谢，一饮而尽，这才把青鹿台的事告诉原原本本告诉给姚契。 ‘啪’ 姚契狠狠一掌拍在石桌子上，怒道：“真是好不要脸。” 说罢，他转头吩咐藏雀：“现在你可以出去了，你去青鹿台打听下，看后续是怎么处理的，有消息报给我。” “是。”藏雀撒腿就跑。 万楚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风璃，道：“师姐，为什么江沉鱼和鲜于灯，都反复提起你呢？” 风璃愣了下，脱口而出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俩肚子里的虫。” 施润生道：“江沉鱼我倒是理解，她故意把责任甩到师姐身上，妄图让众人注意到青丘，把大家的视线吸引到青丘。” “鲜于灯也好理解。” 姚契站起来，在院子里缓缓踱步：“鲜于含烟之所以失踪，是江黛云之死。 鲜于灯认为，在江黛云之死一事上，师姐和杨素娥要付的责任更大，鲜于含烟受无妄之灾。他是在告诉江沉鱼，你要报仇应该找她们，把我女儿还给我。” 他停顿下来，转过头看三人，两手一摊：“其实也是把矛盾转移出去。” 三人点头，表示他的分析很有道理。 第128章 告发 10 第128章 告发 10 空桑山乌剑堂 落桑真人白了一眼殷颂和云成章，问沈青山道：“关于鲜于含烟的‘失踪’，孤只相信你的结论。” 沈青山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不要在这里跟本座打哑谜，刚从青鹿台回来，吵都快吵死了，本座脑子都要炸了。” 沈青山抱拳道：“是没有结论。鲜于灯发现女儿失踪后，已经多次派人去找，说最终痕迹消失在襄源城。” “我在襄源城查访多日，并且询问程山泉，没有人见过鲜于含烟，鲜于灯自己，也没有在襄源城发现女儿的痕迹。” “按照鲜于灯的说法，他女儿消失在襄源城。” 落桑真人愣了下，难怪沈青山脸色也不大好看呢。 殷颂冷哼一声：“鲜于灯是打算牵扯上多少人，给他那个不争气的闺女偿命。” 云成章低头思索一会儿，凝视着沈青山，温言道：“有人在襄源城搞破坏，阻碍你调查？” 沈青山艰难地点点头。 “谁？好大的胆子。”落桑真人的声音陡然严厉。 沈青山动了动嘴唇，脸色僵硬道：“抓了一个，是白虎峰的弟子。” 他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反而迎难而上，不惧艰险。 除非对方拿无辜弱小当威胁。 他回到襄源城，原也想查明真相，但程山泉分析，这是长乐宗高层内斗，不应该牵扯无辜，不想让他查。 他不信邪，因为他知道落桑真人要真相。 但自从他回去，襄源城内不是失火，就是大浪掀翻船只，还有人持刀当街杀人，总之是乱象迭生。 他让曾远望抓人，曾远望欲言又止，让他躲在暗处，抓了个人，他一眼认出那是江星河的弟子。 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江沉鱼杀鲜于含烟于襄源城，事后派人在襄源城捣乱，阻碍调查。 一方面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掌门，另一方面是十数万无辜百姓。 他陷入两难之境，不知该如何抉择，他回家见母亲，希望母亲能为他指出方向。 母亲说程山泉说的没问题，你们明知道凶手是谁，想要杀降星河的人那么多，直接联合起来杀了江星河，事后再告诉掌门。 反正人已经死了，让他看着办。 为什么要死很多无辜者，才能让他意识到降星河危害无辜呢？ 更何况，掌门是什么尊重生命的人吗，那1111个人，难道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吗？ 听了母亲的话，他没有继续查下去。 他不允许任何人在襄源城撒野。 不管鲜于含烟有没有死在襄源城，既然是白虎峰阻止他往下查，其意不言而喻，凶手就是江沉鱼。 否则，她为什么要冒着暴露的风险，派人在襄源城捣乱呢？ 他的推测很有道理。 可他不知道的是，江星河之所以冒着暴露的风险，主要是为掩盖另一个让人震惊的真相。 鲜于含烟‘死’在杨素娥手里，其目的是挑唆温源谷内部不和。 落桑真人旋即明白过来，他起身走到沈青山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了，你受委屈了。” “是属下失职。” 云成章忍不住疑惑道：“既然如此，那凶手就是江星河兄妹，可鲜于灯为什么要反复提及杨素娥和风璃呢？” 殷颂道：“鲜于灯认为女儿是冤枉，导致江黛云死的是杨素娥和风璃，江沉鱼报仇找错了人，让她把女儿还给他。”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但其他人都明白。 鲜于灯记恨迁怒杨素娥和风璃。 落桑真人想了想道：“他觉得鲜于含烟还活着？”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殷颂道，“现在下落不明，当然要知道下落，知道下落才好进行下一步。 只可惜白虎峰人才济济，直接弄了个下落不明。既然下落不明，所有的证人证词证据都是猜测，反而让白虎峰逃脱罪责。” 他一席话说完，沈青山手里沁出细细的冷汗。 沈青山知道，殷颂所谓白虎峰人才济济，单指柳羡鱼。 云成章长叹一声：“所以大致情况是，江沉鱼命鲜于含烟杀敌，但鲜于含烟跑了，去找跟她关系不错的杨素娥。” “江沉鱼不满，劫杀鲜于含烟于襄源城，柳羡鱼等人事后抹去痕迹？” 他认为，这是最接近真相的情况。 同时还能解释，鲜于灯为什么攀咬杨素娥和风璃，因为风璃和杨素娥也到过襄源城，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碰上，若是碰上，她们还见死不救。 不过云成章认为，风璃和杨素娥应该没有碰上鲜于含烟。 落桑真人见殷颂和沈青山都缄默不言，表明他们认同云成章的推测。 “好，我知道了，白鹇道人和姑幕道人来了吗？” “已经来了。”沈青山道，“在外面等候掌门召唤。” “我不是他们的掌门，他们才是我的掌门。”落桑真人生气道，“你们三个先回去，我要单独见他们。”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他想知道白鹇道人和姑幕道人会说什么。 不多时，白鹇道人和姑幕道人进来。 落桑真人心里憋着气，一看到他们俩，阴阳怪气道：“舅舅，你最近很潇洒嘛。” 白鹇道人是丹鹤夫人的哥哥，他随着姚契叫舅舅，倒也合情合理。 落桑真人继续道：“陈鹇、莒幕。” “属下在。” 白鹇道人和姑幕道人赶紧单膝跪地，迎接落桑真人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你们两个是不是看本座不顺眼？！” “属下不敢。” “你们两个的妻子，一个策反青鹿台的婢女，另一个买通灵玉峰的弟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闹得众人皆知，唯恐别人看不了笑话是。” 姑幕道人道：“掌门，内子性子娇纵，眼皮子浅，脑子不是很好使，这才被鲜于灯利用，她心里也很后悔。” “你既知道纪青荷一无是处，就应该把她关在家里不许出门。在长乐宗大吵大闹，分明是不满本座。” “属下不敢。” “敢与不敢你们都做了！不要在这里给我装无辜装忠诚，从今天起，我不是你们的掌门，你们也不是我的下属！” “我把位置让给姚契，宗门也给他，你们一个是舅舅，另一个想当岳丈……” “属下不敢！” 落桑真人拉着姑幕道人的衣裳：“有什么敢不敢的？赶紧啊，去空桑人迎姚契上位，辅助姚契约束长乐宗上下啊！” 第129章 告发 11 第129章 告发 11 风璃躺在高高的树杈子上，刚要复盘接下来的计划，却听到外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一路上叫着她的名字，语气十分兴奋。 风璃无奈笑笑，从树上翻下来，刚好看到姚契和施润生来到门口，道：“结果出来了？坐下来说，海棠，上茶。” 姚契来不及坐下，便道：“阿爹这回还不错。” “还不错什么？”风璃问道。 “阿爹把舅舅和姑幕道人臭骂一顿，据说骂了两个时辰不带重复的，骂完就结束了，所有人都没事。” “啊？”风璃一怔，“所有人都没事，你是说掌门轻轻揭过？” 青鹿台闹这么大的动静，落桑真人就骂两句，实在不符合他的性子。 “谢谢。”施润生接过海棠递来的茶，转向风璃道，“还是少主的面子大，两个堂主出门后，大家都躲着掌门走路，少主直接进去，跟掌门密谈。” “这是我应该做的。”姚契捞起一盏茶润润喉咙。 “这事显而易见。江沉鱼在襄源城附近劫杀鲜于含烟，若说之前还是推测，但四长老去襄源城查，白虎峰的弟子阻挠。” “这真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施润生点点头。 风璃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江星河真是神队友，若不是他派人在襄源城捣乱，恐怕掌门还不会怀疑他。 姚契道：“对。在修仙界，想要无痕杀个人太简单了，即便大家都觉得是江沉鱼做的，但没有直接证据，只能白瞎。” “白瞎。”施润生应和。 “那罪魁祸首江家兄妹不处理，凭什么处理鲜于灯？他只是要知道女儿的下落，虽然肆意攀咬做的不对，但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 “所以我跟父亲进行一番友好交谈。”姚契忍不住笑，“最终父亲同意对鲜于灯小惩大诫。” “小惩大诫。” 风璃斜睨施润生，心说你搁这儿说相声当捧哏呢。 “最终的处置结果就是，剥夺鲜于灯的大护法和鲜于族长之位，由弟弟鲜于烛担任，鲜于灯交给鲜于族耆老约束。” “约束。” 姚契终于意识到身边有个捧哏，重重拍了下石桌子，生气道：“你不要重复。” “不重复。”施润生哈哈捧腹大笑。 风璃道：“那江沉鱼呢？” 她很关心江沉鱼。 姚契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没有任何惩罚。” 施润生幽怨地看了风璃一眼，心说少主正为这事发愁了，我好不容易逗他开心，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风璃表示很冤枉，她不是故意的，忙岔开话题，向施润生道：“诶，白鹇道人和姑幕道人的妻子，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俩人都不知情？” 很显然，沈落雁和纪青荷是她们的丈夫故意把她们留下的。 施润生对此很感兴趣，道：“沈夫人这么做我倒是可以理解，鲜于灯毕竟是陈家的属臣，她必须帮鲜于灯。” 他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姚契。 姚契漫不经心地手一挥，道：“没什么说不得的，舅舅早就厌烦鲜于灯。当初鲜于灯非要舅舅推荐鲜于含烟跟我……” “当时舅舅就不大高兴，碍于情分推荐，后来的事你们也就知道了。” 施润生点点头：“鲜于灯长久当赤虚堂大护法，受人尊敬，白鹇道人和沈夫人又都是好性子，他渐渐飘了。” 所以当鲜于含烟‘失踪’后，或者说，当鲜于含烟进西北队伍时，白鹇道人已经开始筹划。 筹划把鲜于灯踢出大护法，大约这也是掌门授意的。 但作为堂主，不护着下属也不行，所以他让妻子沈落雁出面做个样子。 “那鲜于烛呢？”风璃问道。 姚契道：“鲜于烛一直跟着鲜于灯找鲜于含烟，再然后他就回赤虚堂见舅舅，鲜于灯一家三口你都见识了，鲜于烛怕影响整个鲜于家的利益，跟兄长割席。” 风璃愣了下：“我想问的是他们兄弟感情好吗？” 其实她关心的是鲜于烛有没有见过白威。 鲜于灯肯定见过白威。 若是兄弟俩都见过白威，青鹿台那场戏可能是二人联合导演，一个在前台指认告发，一个在后面准备pn　b？ 姚契拧眉思索了一会儿，道：“应该不好。鲜于烛能力比鲜于灯强，但因为鲜于烛是二房旁支，鲜于灯出身大房，所以鲜于灯是大护法，鲜于烛位列其后。” 施润生点点头：“鲜于家内部也争斗的厉害，尤其是他们的族长，靠血脉传承，其他有能力的早就不满了。” 风璃有些失落，确实不能指望他俩分析高层战队。 “那姑幕道人为什么让纪青荷跟着闹腾？玄幽堂不是可以明哲保身吗？” 施润生想了想道：“晏师兄这么跟我说的，鲜于灯话里话外觉得鲜于含烟冤枉，江沉鱼报仇应该找你和杨素娥。” “在他来青鹿台告状之前，白鹇道人和姑幕道人已经知道，二人觉得鲜于灯胡搅蛮缠，说服不了只能听之任之。” “但杨悟态度很好，说什么理解体谅，所以两人表面派妻子支持鲜于灯，背地里保杨悟，你看郁夫人来两天就走了，杨素娥压根不回来。” 风璃默然不语。 最终是鲜于灯抗下所有。 落桑真人以及其他长乐宗高层，早就默认要处置鲜于灯，任由鲜于灯夫妇大喊大叫像疯子一样，于是众人更厌烦鲜于灯夫妇。 这样处理鲜于灯时，大家才不觉得他们冷血薄情，甚至还觉得落桑真人的处置轻了。 但恰恰是落桑真人的冷漠和傲慢，让他失去接近真相的最佳时机。 无论多聪明的人，面对信息差都是无力的。 大约等到落桑真人知道真相后，已经为他的傲慢付出沉重的代价了。 姚契看了风璃一眼，他知道她在难过些什么。 难过失去女儿的鲜于灯受到处罚。 难过江沉鱼逍遥法外，而她当众承认杀江黛云，加上血丹事件，江沉鱼兄妹是不会放过她的。 他内心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江沉鱼的罪证，把她绳之以法。 施润生被两人悲伤的气氛感染，想起六长老和晏双成的无声叹息，甚至他见到沈青山，沈青山脸色也不好看。 这样的结局，并不符合修士锄强扶弱的准则。 这样的日子，又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他忽然想起什么，用元神给风璃传讯。 “我问六长老，掌门为什么不舍得杀江星河？是真的认为江星河没问题吗？六长老说时机不对。再然后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风师姐，你最是聪明有决断，什么时机才是对的。要等到一年？毕竟江星河刚打胜仗回来，此时处理有兔死狗烹之嫌。” 第130章 剁成肉酱 第130章 剁成肉酱 “不是。”风璃摇了摇头，斜睨旁边把头放在桌子上的姚契。 “什么意思啊？” 施润生有些郁闷，最烦人打哑谜了。 “江星河至少活到姚契结丹。” 落桑真人对江星河的态度，就像乾隆对和珅的态度。 和珅留着可以给他捞钱，他死了儿子可以杀和珅赢得众人夸赞，还能把和珅捞的钱充公，获得国库充裕。 在九州修仙界，有掌门、家主位置要继承子弟，内丹就是个入场券，没有内丹，做任何事都不名正言顺。 所以，落桑真人必须等到姚契结丹，姚契就可以光明正大处理宗门事务，杀个江星河不在话下。 简而言之，落桑真人在给下一代继承人铺路。 闻言，施润生小小震撼一下，思索良久，又觉得合情合理。 他转头去看姚契，心里五味杂陈的。 为了他的掌门之路走的更顺畅，得多少无辜者受到牵连。 姚契感受到两道目光，内心羞愧不已，头埋的更低了。 他跟父亲吵起来，父亲说是为了给他铺路，这才委屈其他人，除非他结丹成功，父亲才会逐渐放权给他。 可他不想当掌门。 通过父亲可以看出来，掌门之路一定是鲜血淋漓。 他觉得自己是父亲的帮凶。 好难啊！ 风璃想了想，开口道：“这几日在宗门累得慌，我准备去功善阁接个任务，去外面散散心。” 说罢，她看了看两人。 施润生摆摆手，道：“嗯，接下来我会在缥缈峰闭关，争取早日结丹。” 两人齐刷刷看向姚契。 良久，姚契才道：“嗯……这两天……阿娘有些不开心，我会陪陪阿娘。” 风璃和施润生相信——才怪。 不过二人懒得揭穿他。 时间会治愈他的。 何况，风璃还真得出去一趟，找到姜无忌，跟他复盘下未来的计划，及时调整策略，免得这小子再给自己挖什么坑。 …… 风璃来到功善阁，功善阁的张山师兄一看到她，脸上都笑出褶子来。 “风师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张山谄媚道。 风璃不大喜欢他这个态度，淡淡道：“我来接个任务，出去散散心，有没有任务简单又离宗门远一点儿的。” “有，有。” 张山指着一个任务介绍道：“东边女娲湖附近有个小蛇精作怪，风师姐出马，一定手到擒来。” “小蛇精不足为据，重点是女娲湖，女娲湖山青水碧、微波荡漾，晨昏日暮、鸟鸣不绝，鹿子麂子常饮水于湖边，可美了。” “女娲湖中间有个岛，名叫黄微岛，整座岛上开满了黄色的金盏花和月见草，又叫金盏岛或者月见岛。” “师姐除掉蛇精，可以在黄微岛上玩两天，看着漫山遍野的小花，心情都会好很多。” 张山有些紧张地看了风璃一眼。 风璃唇角微微勾起，道：“这个很不错，多谢你了。” “师姐客气了，师姐高兴就成。” 风璃接下任务，跟姚契和施润生交代两句，便毫不犹豫离开长乐宗，不过两个呼吸，就来到郗山县。 女娲湖紧挨着郗山县，郗山县的百姓报告说有蛇精作怪。 风璃推测，蛇精是女娲湖里成精的，修成人性后来到郗山县作恶，被当地百姓举报至长乐宗。 她看了看县城入口高大的牌楼，忽然发现这里很熟悉，小时候好像来过这里。 打开地图，她看了看位置。 呃…… 郗山县距离青丘约莫500里，普通凡人骑千里马，一天就能走个来回。 从地理因素来说，这里应该是青丘的势力范围，但方如绥是个不管事的，青丘下面的县城百姓遇到妖邪，舍近求远去长乐宗。 但长乐宗的弟子不大喜欢靠近青丘，他们不愿意接附近任务。 难怪张山极力像我推荐呢。 亏我还以为他好心，合着把大家不愿意接的给我。 既来之，则安之。 虽然她不愿意碰到方如绥，但她此时很想见见姜不识兄弟，把俩人剁成肉酱。 “风师妹，别来无恙哦。” 有人在背后叫她。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风璃回头一看，正是姜无忌，手里捏着个蛇的内丹，其实称之为蛇的精华更合适，因为这条蛇并未结丹成功，只能算是虚丹。 “张山是你的人？”风璃恍然大悟。 姜无忌微笑道：“怎么可能是我的人，是晏双成的人。我在长乐宗发展自己人，殷善还不得把我的头拧下来当酒樽。” 殷善是落桑真人的名字。 “哦？”风璃走过去。 “长乐宗最近热闹非凡，我想看个乐子。晏双成碍于身份，又因我在毁坏江星河血丹计划出了大力气，这才帮我。” 说着，他把蛇精内丹递给风璃。 晏双成最近忙得四脚朝天，又要防着白虎峰，又要担心别人说他帮着外人。 所以当姜无忌想知道毁坏血丹后，江星河是什么反应，晏双成本能想起风璃，灵力高、聪明、背景深，跟姜无忌关系还好。 风璃是各方都满意的一个人。 但她不大乐意。 风璃接过内丹，皱眉道：“你哥哥呢？” “找他做什么？”姜无忌奇道。 “把你们兄弟俩剁成肉酱，以消我内心恨意。” 若不是鲜于家上上下下加起来数千口，鲜于灯不敢直接说是鲜于含烟的失踪跟杨素娥有关，否则她能不能活着从长乐宗出来还是个问题。 姜无忌知道她恨他们兄弟事先不打招呼，但若知会她，她估计不同意把杨素娥抛出来挡枪。 他嘿嘿一笑，道：“我数次救你，对你有救命之恩。” “好，我暂时原谅你。”风璃干脆道，“你哥呢，他没救过我，我要把他剁成肉酱。” “正是因为我哥知道你要把他剁成肉酱，所以他才避免跟你见面，他不在这里。” 风璃撅撅嘴。 “好了，肉酱的事暂时放一边，我们谈一下接下来的计划，有略微调整。” 姜无忌笑着伸手握她的手腕，她看了眼姜无忌的手，姜无忌立刻缩回去落在腰间佩玉上，理了理佩玉。 “去哪里？”风璃有些不自然道。 既然要商量接下来的计划，必然要去个安全隐秘的地方，姜无忌准备的这么充分，一定选好地方了。 “金盏岛。” 第131章 长乐宗的养猪策略 上 第131章 长乐宗的养猪策略 上 金盏岛位于女娲湖正中央，是个不大湖心小岛。 随处可见的金盏花和月见草争奇斗艳，蝴蝶、蜻蜓、蜜蜂在花丛间飞舞。 风璃望着岸边光秃秃的树木，又看了看生机盎然的湖心岛，刚要问却听姜无忌说道：“这里是方如绥的地盘。” 难怪湖心岛会四季如春。 姜无忌想了想，补充道：“我们可以看到岸边光秃秃的树叶，但在岸边的凡人来看，湖心笼在一片白色的雾气里。” “从这里往东便是温源谷灵矿，还有凫更堂，往西是长乐宗地盘。他们知道这里是方如绥的领地，不会过来的。” “杀江黛云的蛇王蛋，那只蛇精，就是因为要靠近这里，被方如绥察觉，怒而杀之。” 闻言，风璃咽了咽喉咙：“嗯……你跟方如绥打过招呼了？” “没有，我哥说我可以过来。” 这个坑货。 风璃看到前面花丛间有个亭子，抬脚便走了过去，走出几步，发现姜无忌没有跟过来，不由得回头看他。 姜无忌指了指透明结界道：“你用狐王剑开下结界。” 风璃这才回去，掏出狐王剑拨开结界，姜无忌这才走进去。 “我刚刚没有用狐王剑开门，怎么会进来的？” 姜无忌一边从芥子袋里掏东西，一边随口答道：“可能是结界感受到狐王剑的气息，这才允许你进来。” 片刻，原本光秃秃的亭子，被姜无忌摆上屏风、凭几、矮桌子，左边的炉子上煮着茶，右边狻猊铜兽吐着袅袅青烟。 风璃忍不住道：“你这出一趟门，还挺麻烦的。” 矫情。 “我是逍遥城的公子，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姜无忌知道她嫌弃自己，“我们说正事。” 风璃把长乐宗发生的情况告诉给他。 姜无忌慢悠悠饮一盏茶，思索片刻，浅笑道：“真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不客气。”风璃面无表情道。 姜无忌佯装不解，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江星河一时半会不会找逍遥城的麻烦，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就算是要跟逍遥城开战，得先过了师父那关，对于殷善而言，动二长老，难度比较大。” “那我就放心了。”风璃毫无诚意道，“白威是怎么死的？” “鲜于烛杀的。本来哥哥打算动手，谁知鲜于烛更快。他的目的很简单，取代鲜于灯成为鲜于家的家主。” “他对鲜于灯说，要为鲜于家九族考虑。鲜于烛做法倒是让人很容易理解，毕竟鲜于灯发誓时，拿的是他九族的性命。” 说到这里，姜无忌想起鲜于烛那张不屑的脸。 为了他不争气的女儿，要搭上那么多无辜者的性命，既然你们一家子的存在，就是让其他人都不能活，那就别怪其他人心狠手辣。 风璃叹口气，问姜无忌道：“有酒吗？” 姜无忌摇了摇头：“逍遥城禁酒，我也就不喝了。” 他想了想，掏出一把板栗放在炉子边沿，道：“鲜于烛知道牵扯到杨素娥，但他却没有去阳瑟堂找杨悟，挺能忍的。” “他不想让杨悟知道，他知道鲜于含烟‘失踪’跟杨素娥有关，估计是想等到鲜于灯夫妻死了再做打算。 但落桑真人没有杀鲜于灯，而是全须全尾地放回去，鲜于灯再差劲，也当过数十年的家主，鲜于烛很难收服人心。再加上杨悟，两面夹击。” “对，这就是鲜于烛的谨慎之处，也是麻烦之处。” 风璃想到什么，转头问姜无忌道：“你哥哥是怎么知道鲜于烛说的那些话的？” “我们当时就在附近。” “啊？” 风璃很是惊讶，鲜于灯兄弟二人，都是金丹境界，周围有其他人，他们察觉不出来吗？ 姜无忌掏出个碟子和还有一个天青色小瓷瓶，扔给风璃，道：“板栗好了，你蘸着蜂蜜吃，很好吃的。” 风璃接过，把小瓷瓶的蜂蜜倒进碟子里，剥开板栗蘸着吃。 还真挺好吃的。 姜无忌见她吃的欢实，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道：“这就不得不提长乐宗对温源谷实行的养猪策略了。” 风璃静静听着。 温源谷是长乐宗的钱袋子，长乐宗需要当地修仙家族赤虚堂、玄幽堂、阳瑟堂帮他打理灵矿，同时又害怕他们生异心。 毕竟光灿灿的灵石，谁不想要呢。 为了避免三堂战斗力太强，长乐宗支持他们血脉传承，一代又一代。 问题是，灵根这个东西，就相当于智商，随机性非常强，单灵根的夫妻也不是生不出五灵根的废物。 这在崇尚战斗力的修仙界格格不入。 于是六合灵根应运而生。 六合灵根，俗称人造灵根，即可以把三灵根改造为双灵根，四灵根改为两灵根，当然一个人一生只能改造一次。 后天改造毕竟不如先天，三灵根改造的双灵根，天分是远不及天生的双灵根，不过比三灵根强，说起来也好听。 而且修仙界有个潜规则，那就是金丹及以上修士，才能任家主、堂主之类的重要职位。 所以，当陈家、鲜于家亦或是杨家，家主的孩子天分不强时，长乐宗就会给他们改造灵根，确保这些继承人30岁之前结丹。 如果把结丹比作本科文凭的话，这些家族资源丰富，用各种手段考个本科，哪怕是民办三本绰绰有余。 温源谷这边的堂主家主，大多属于二本三本，而长乐宗长老护法，至少是211本科起步。 战斗力对比显而易见。 这也解释鲜于灯兄弟没发现姜无忌兄弟在暗中，虽然他们都是金丹境，实际天差地别。 姜无忌笑道：“殷善是单一金灵根，师父是二灵根，这也是为什么殷善觉得自己比弟弟更适合掌门之位。” “我是单一水灵根，兄长是水、土二灵根，这也是为什么，点名要我当质子，而不是年纪更大一点儿、更懂事的兄长。” “父亲是二灵根，祖父是单灵根，这也是为什么祖父被杀，笼络父亲。” “姚契是单一金灵根，所以殷善不着急让他结丹，而是注重夯实他的基础。” “鲜于灯是后天改造的二灵根，鲜于烛是天生的二灵根，但因为他父亲不是家主，只能屈居鲜于灯之下。” 第132章 长乐宗的养猪策略 下 第132章 长乐宗的养猪策略 下 良久，风璃缓缓道：“赤虚堂的陈家，玄幽堂的莒家，阳瑟堂的杨家，他们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吗？” 闻言，姜无忌呵呵笑了好一会儿，这才道：“这便是上天的公平之处。” “啊？” “灵根的资质，并不随着性、血脉和母子传递，面对这个，任何人都是无力的。 陈家、莒家和杨家，才不会像祝融谷那般，家主的位置宁愿空着，也不会让双灵根替代，且不允许家主成亲，免得形成利益关系，影响天分高者上位。 面对着巨大的利益，他们也是馋的不行，怎么会轻易放弃已经到手的利益？ 更有甚者，他们还暗中嘲讽祝融谷的家主，没有妻、子，无法体会家人的好处，是冷血动物。” 风璃点点头。 既得利益者从不反思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 让他们放弃到手的利益，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总之，江星河已经拿到黄诗的内丹，接下来就是帮助他获取数以亿计的灵石。鲜于烛心机深沉，白鹇道人肯定占长乐宗。” 姜无忌点点头，道：“姑幕道人会冷眼旁观，杨悟背着案底，这俩人肯定不会凑上去。” 他想了想，凝视着风璃眼眸，道：“对了，杨悟你注意下，妘信说杨悟有些……嗯，他既会隔岸观火，也许会随时跳反。” 风璃挑眉轻轻冷笑一声：“长乐宗的养猪策略，最容易出头的，是天分一般、护食功夫一流的修士。” 包括杨素娥所在的杨家。 他们内心非常清楚，自己无法对抗长乐宗，遇事能躲就躲，躲不掉就向长乐宗投诚，只要事情说得过去，长乐宗都会原谅他们的。 毕竟宗门扶持新人也是需要花费时间和成本的。 所以当杨悟发现情况不对时，出卖风璃也不是没可能。 至于山桃，一只微不足道的狐狸而已。 想到此，风璃暗暗佩服陶心幼，当初若非她逼着杨素娥毁尸灭迹，让杨素娥手上也沾满血，否则杨悟早就把青丘几个供出来了。 姜无忌笑道：“在温源谷一带，那些出身寒微且有天分有理想的修士，大多选择出走。是以其他门派最喜欢到温源谷挑弟子，凫更堂更是近水楼台。” 他想了想，补充道：“从温源谷离开的修士，对家乡的怨气是最重的。” 其他门派大多择优选择弟子。 温源谷的执行严格的血脉传承——这对宗门的长远发展是有害的。 哪怕是长乐宗，还专门留出次序不低的两个长老位（三长老和四长老），虚位以待天资高的修士。 风璃发愁道：“这么说来，温源谷的堂主们实力不济，但搞人的功夫一流。江星河想从温源谷盗取灵石，还挺不容易的。” 白鹇道人铁杆支持长乐宗，姑幕道人隔岸观火不知打什么主意，阳瑟堂态度晦暗不明。 姜无忌神秘一笑。 见状，风璃道：“我缺德，你说。” 姜无忌倒一盏茶递给她，轻声道：“接下来殷善必然会派人巡视温源谷，涉及到赤虚堂，姚契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也会去。” 风璃颔首，这并不难推测。 她也想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温源谷。 “你们必然住在赤虚堂，见到鲜于灯在意料之中。我和妘信在凫更堂，我们里应外合，诱导鲜于灯背叛落桑真人。” “鲜于灯曾是大护法，在温源谷的实际地位比杨悟还高，他要是背叛，必然事半功倍。” 风璃知道，除了这个再无保险办法。 她沉思良久，道：“鲜于灯的确有背叛的动机，但要他帮助江星河升化神，谈何容易。” 鲜于灯怎么可能会帮江星河升化神呢？ “这也是我专程见你的原因。”姜无忌神色肃然，“起初想利用阳瑟堂，但杨悟态度晦暗不明，只能退而求其次。” “至于鲜于灯，到时候你先观察观察，我们再商量对策，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风璃转过头去看金盏花，花色醉人，微风拂过，带来金盏花清雅的香气，淡淡的苦味里混杂着青草的气味。 她陡然记起柳羡鱼。 “这种事情不能光我们使力，江星河也要努努力，毕竟是他升化神。” 姜无忌诧异道：“什么意思？” 风璃把柳羡鱼威胁她的事告诉姜无忌，若是柳羡鱼，她应该能想出个万全之策，然而柳羡鱼不愿帮江星河升化神。 “柳羡鱼太危险了，你不要跟她有过多纠葛。等我回去跟父亲和哥哥商量，我先走了。” “好。” 风璃点点头，柳羡鱼这个人不能轻易许之。 目送姜无忌离开，风璃这才发现，原来湖心岛的结界是能出不能进，笑着摇摇头，御剑水上漫步离开湖心岛。 当脚踩在被冻住的土地时，她下意识四处看看，余光瞥见一抹乌金的倩影，还未出声，那人几个闪现已然来到她身边。 柳羡鱼行礼：“见过风师姐。”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可见是不能背后说人的……风璃颔首表示还礼：“柳师妹何须这样客气。” 柳羡鱼笑容款款，目光澄明，温柔的能掐出水来，若是旁人看到，还以为柳羡鱼跟风璃的关系非常好呢。 风璃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这厮没安好心。 她等柳羡鱼先开口。 果然，柳羡鱼微笑道：“想不到在这里遇上风师姐。” 风璃依着高大的梧桐树，双手环抱在胸前，做出警惕的姿势。 柳羡鱼笑了笑，道：“这也难怪。女娲湖说起来是青丘的地盘，向东是温源谷，向西是长乐宗，双方都不在女娲湖附近安插人手。” “这也多亏了方如绥，某任掌门在这里设个了望所，后方如绥屠了望所，掌门见方如绥，再然后这里成三不管地带。” 她说‘掌门见方如绥’，这个‘见’字，用的可太精妙了。 风璃双眸微睐，轻轻笑道：“那一战，奠定了方如绥九州第一战力。” 柳羡鱼的笑容似有似无：“师姐自鲜于灯告发后，似乎并不喜欢跟宗门的人打交道，能有机会离开就离开，怎么现在放心跟我打交道呢？” “师妹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避免跟宗门的人打交道呢？今日见到师妹，我内心是欢心不已，何况……” 风璃微微一笑，目光无意中扫过她的面庞：“某些人又不会威胁我。” 柳羡鱼微微一愣，毫不改色，依旧是笑靥如花：“师姐真会开玩笑，谁敢威胁您呢？怕是连想都不敢这么想。” 第133章 妖雾 1 第133章 妖雾 1 柳羡鱼顿了顿，惊奇万分道：“难道有人威胁风师姐吗？” 她捂着胸口，一脸的不可置信：“师姐告诉掌门了吗？” 真是滴水不漏，做戏的一把好手，上下嘴皮一张一盒，便把自己摘出去……风璃冷冷看着她，心道既然这里是个三不管地带，不如杀了她。 然而这个念头只在风璃脑海中一闪而过。 柳羡鱼是筑基，平生最大心愿是结丹，奈何掌门不许，她明知这里是方如绥的地盘，还要过来，肯定不是一个人。 念及此，风璃收起奔涌的灵力，只是如闲话一般，漫不经心道：“江沉鱼最近过的如何？” 柳羡鱼立刻警觉，后退一步，道：“风师姐费心了，江师姐最近过的很好。” 她这么说，风璃心里反而疑惑起来。 因为鲜于灯告发的事，宗门内部风声鹤唳，风璃好几天没有放扑棱蛾子盯着江沉鱼，莫非这厮又憋着什么坏？ 风璃装作不在意般，道：“是啊，江沉鱼最近很安分，她应该躲在桃花坞里闭门思过，要是再想错主意，连累的还是身边人。” 事实就是，没有人关心江沉鱼是否老实呆在桃花坞。 柳羡鱼的瞳孔微微一震，脸上有些慌乱，讪讪道：“青鹿台告发已然尘埃落地，想来以后也不会有人旧事重提。” 风璃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尘埃落定？但愿如此。可惜温源谷灵矿有着九州最丰富的灵石，多少人觊觎。 比如我们所在的女娲湖，横亘在温源谷和长乐宗之间，若非方如绥对灵石没太大兴趣，这里也不会成为三不管地带。” 柳羡鱼神色微微动容：“是啊，方如绥不喜欢灵石，也不喜欢号令群雄，对宗门没有威胁，这才获得宗门的尊重。” “九州修仙界，也就她能赢得宗门的尊重，至于其他人，不过是随手可扔的弃子罢了。” 风璃点头，平视着她双目：“柳师姐有大智慧，自然知道宗门如何对待弟子，这个毋需我多言。 只是叮嘱师姐一句，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若是师父不愿意你增加修为？那可真是有苦说不出。 毕竟师父师父，前面一个师，后面一个父，违逆师父相当于弑父，其中苦楚，真是饮水自知。” 柳羡鱼神色僵硬，脸色有些不悦：“师妹愚钝，听不懂师姐说的话。” 风璃伸手掸落身上的枯叶，慢慢笑着：“师姐既然不懂，那我就更不懂了。只是我知道一样，若非某人出的好主意，那日青鹿台也不会这么热闹。” 柳羡鱼神色大变。 风璃的笑意更加浓郁：“鲜于含烟入西北队伍，想杀还不简单吗？直接让她带队围剿或者什么，到时候报个为宗门殉职。” “可惜，某人非要画蛇添足，尽管江沉鱼抗下所有，那只是为护着背后的江星河，仅此而已。 一朝江星河归来，跟大家算总账……呵呵，估计江星河应该已经认识到问题，堵死了某些人良禽择木的机会。” 是啊，柳羡鱼希望通过风璃跟缥缈峰和解，奈何江星河并不完全信任她，机缘巧合下江海潮堵死她叛变的路。 柳羡鱼的神色阴晴不定，几番变化，终于恢复正常：“良禽能不能择木，还是未知。” 她沉默片刻，迟疑一会儿，终于还是吐出几个字：“你快去那边看看。” 话音刚落，她便想捻一张符离开，不料一阵阴风起，吹碎她的符篆，柳羡鱼大叫一声不好，风璃却听到几声清脆的铃声。 大雾瞬间弥漫树林里，妖气浓郁的化不开。 风璃心道莫非是方如绥斩杀的蛇王的徒子徒孙，过来找方如绥报仇了？ 她转过头去看柳羡鱼，只见她迷迷瞪瞪地往前走，一看就是被妖气控制，风璃几个闪现到她面前，手指点在她眉心。 ‘啊’ 柳羡鱼惊呼一声。 风璃立刻道：“有人过来了，我不跟你废话，你认识吗？” 柳羡鱼摇了摇头：“绝对不是我们的人弄出来的。” “我们？都有谁？” 柳羡鱼吓得牙齿咯咯响：“江沉鱼和江海潮在那边山后说话，少主在不远处偷听……” 姚契！ 风璃暗叫不好，妖物是冲着姚契来的？ 自宝泽城罗府事件后，姚契的心一直沉浸在谷底，希望杀江星河以安抚人心，偏落桑真人不许，且说是为了姚契将来的掌门之路。 所以姚契觉得自己有责任，暗中盯着江沉鱼的一举一动？ 妈呀！ 真让他偷听到什么，万一被江沉鱼和江海潮发现了？ “快带我去，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会给少主陪葬。” “是！” 柳羡鱼也吓得不轻，要是江海潮发现姚契偷听，江海潮或许忌惮不会拿少主怎么样，但在能蛊惑人心的妖气之下…… 两人几个闪现来到柳羡鱼所说的地点，却见姚契和江沉鱼已经对上了。 “江海潮呢？”风璃喃喃自语。 妖气是江海潮弄出来的？ 她思索片刻，正要问柳羡鱼，不料她早就跑远了。 林子里的雾气越来越浓郁，不远处姚契的神色异常坚定，持剑指着江沉鱼道：“好啊，果然是你杀的鲜于含烟。” 风璃心说这小兔崽子，没发现更大的危险已经降临了？ 她刚要飞身带姚契离开，突然一道瘦弱的白影擦着她快速疾驰而过。 这道白影极其诡异，几乎是擦着她的身子飞了过去，与他一起过来的还有风璃腰间的叮当声。 不是人！ 妘信说过，祝融谷的澄心铃具有清心凝神的效果，佩戴不容易被迷惑。 现在，她腰间的澄心铃时不时响起，是提醒她周围有妖物。 应该不是长乐宗豢养的妖物。 既然如此，风璃当即掏出狐王剑，轻轻一甩，一尺来长的短剑瞬间变成三尺长剑，她提着剑，划拉在地面上，妖雾登时左右退，现出一条路来。 风璃借着狐王剑，不过一个呼吸来到姚契跟前，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逞强！” 这妖雾来的极其诡异，澄心铃警铃不断，可见来者不容小觑。 姚契起身道：“我要抓江沉鱼回去见父亲？” 风璃道：“你可拉倒。你回去把你听到的告诉你父亲，然后让你父亲抓人，你父亲不愿意，你就告诉六长老和二长老，搁这儿当孤胆英雄呢？” 姚契沉默不语。 “你怎么没有被迷惑心智？”风璃奇怪道。 第134章 妖雾 2 第134章 妖雾 2 姚契扬了扬手上的闪着微微红光的剑，道：“这把剑是庚金之剑，宗门某任家主的佩剑，我爹把它给了我，我爹说除了方如绥，破解其他小妖的迷惑不在话下。” 风璃心说还不如我的澄心铃呢？ 至少澄心铃连方如绥的迷惑都能破解。 风璃道：“你身上有没有定位符，可以直接去长乐宗的，你给我赶紧回去，记住，谁也躲不过长乐宗的追杀。” 说罢，风璃将灵力灌入狐王剑，以她和姚契为中心，画了个圈。 既然狐王剑可以让妖雾退散，那么就可以暂时画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姚契扔符篆时，不会被妖气干扰。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狐王剑的威力，立刻反击。 一道青色的剑芒杀气腾腾而来，狐王剑从容划出，在姚契面前游了一圈，将剑芒击退。 只听‘啊’的一声，对面那人似乎倒地不起。 姚契却惊讶道：“江沉鱼，你敢杀我？” “有什么敢不敢的？”风璃道，“亡命之徒，什么事做不出来，我的小爷啊，我们赶紧走。” 江沉鱼的声音隔着雾气传来：“姚契，你既然知道我的好事，那便留你不得！” 姚契当即反驳过去：“我还留你不得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吵架？ 风璃尽量克制要揍人的冲动：“你给我赶紧走，听到什么都告诉你爹，别在这里逞强。对了，你有没有求助信号，放几个。” “好好。”姚契伸手在芥子带里摸半天，“那个信号，这次出来的匆忙，没有带。” 风璃惊讶万分：“你一个筑基，出门不带求助信号？” 还在这里偷听江沉鱼说话？ 姚契惭愧道：“忘了嘛，来的时候匆忙。” 他也料不到江沉鱼敢跟他动手。 风璃吓唬道：“这也是能忘的？我给你说，长乐宗蛮横霸道，百家早就有意见了，出了长乐宗，谁还认识你。” 姚契脸色灰败：“是啊，我爹把我保护的太好了……” 风璃道：“你知道就行。对了，你回宗门的符篆呢？” 闻言，姚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呃，忘带了。” 风璃道：“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忘在长乐宗呢？” 真是服了他了。 风璃想起来曾远望给过她求救符，还有两张没用完，当即掏出来，朝天上轻轻一甩。 姚契惊奇道：“师姐，你有求救符啊？是谁的？” “掌门给我的。”风璃随口胡诌，希望能吓跑妖物。 在妖雾周围，她和姚契在明，江沉鱼在附近，柳羡鱼不知所踪，江海潮暗中观察，还有个不知修为的妖物。 全都是他们的敌人。 风璃一时拿不准，是冲她来的，还是冲姚契来的。 或者柳羡鱼指引她过来，暗示她救姚契，实际上冲的是她。 妖物或许跟江星河认识，之前江星河还收留过黄诗，鬼知道他背地里还收过多少妖精。 江星河虽性格耿直，但长久当三长老，基本的智商还是有的。 姚契以为求救符真是发给父亲的，松口气，道：“师姐，他们肯定是冲着我来的，江海潮跑的比兔子还快，这时不知道躲在哪里看着。” “也可能是我。”风璃道，“我可是亲口承认杀江黛云。” 姚契点点头，心里颇为愧疚，若不是为保护他，风师姐早就跑了。 风璃不敢在此地多留，挟着姚契御剑飞行。 两人往上飞了很长一段距离，实际上离地并不太高，往别处飞，过了很久，始终没离开妖雾的包围圈。 风璃只得落地。 姚契沉默了。 这妖雾还真是厉害，居然把两人给困在这里。 联想到风璃是金丹境界，一般的妖怪控制不住她。 姚契认识的大妖不是很多，方如绥算一个，但方如绥杀他们如切瓜砍菜一样容易，才不会搞这么大阵仗。 黄诗？ 姚契忽然想起她。 有这个能力的大妖，又跟江星河认识，只能是她了。 想到此，姚契颇为后悔道：“早知道我出来时多带几个符篆？师姐，刚刚你的符篆能扔出去……” 突然，姚契噤声。 正在这时，右前方的雾中，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一走一停，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不是人。 紧接着，他们的正前方、左前方、左右两侧、背面也传来这种声音，四面八方，嘎吱嘎吱的声响在二人脑海里回荡。 风璃和姚契背对背，长剑冲着浓雾一扫，幽蓝色的剑芒迅疾充斥在他们周围不远处，让她看清了来人。 确切的说，不是人，而是傀儡。 傀儡是用木头当骨架，走起路来，木头相互撞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有人操控者傀儡攻击他们！ 不过傀儡的攻击性并不强，风璃只是轻轻横扫，对面便倒了一大片。 姚契见状，心说不过尔尔，挥舞着庚金之剑，一道又一道的红光冲向浓雾。 不多时，在他们面前不远处，横七竖八倒着数十个傀儡。 姚契松了口气。 小菜一碟。 然而风璃神色更加严峻，背上沁出细细的冷汗。 不对。 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刚刚试过，他们逃不出妖雾的包围圈，风璃是金丹，对方至少是元婴真人。 一个元婴真人操控的傀儡，岂会被姚契轻易破坏。 恐怕傀儡只是对方送给他们的开胃小菜，后面铁定跟着大招。 姚契也想到这一层：“飞不出去，对方实力强悍，且目标明确，情况貌似不大对？” 妖雾越来越浓，风璃和姚契明明是紧挨着对方，然两人已经看不清对方五官。 这才是对方的真正目的。 用傀儡分散二人的注意力，实际增加妖雾的浓度，把二人分割开来，逐一击破。 风璃当即道：“抓住我的手。” 但没有人抓住她的手。 风璃心里害怕，刚要伸手抓姚契，突然，她眼前猛地一沉，前方沉沉压过来一张面孔？ 面孔？ 看起来又不太像人，因为对方只有人的轮廓，周围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白雾。 风璃担忧姚契，下意识往左边看，那人却突然伸手抓她手上的狐王剑，然而，风璃一个转腕，幽蓝色的剑气滚滚冲向对方，劈面袭来。 对方情知抵不过，翻腾着雾气旋即消失不见。 风璃知道对方是谁了。 第135章 妖雾 3 第135章 妖雾 3 对方不是别人。 正是陶心幼，更确切的说是方幼桃。 风璃拿不准她是来杀自己，还是来抢狐王剑。 但要杀自己，首先得夺她的剑，狐王剑里有方如绥法力加持，她打不过，这才弄出一片雾来。 死狐狸。 雾里有陶心幼、江海潮、江沉鱼，还有柳羡鱼。 四个对他们两个。 胜算并不大——姚契在身边可真是太碍手碍脚了。 风璃只能寄希望于曾远望快点来。 她想了想，旋即喊道：“姚契，你在哪里？” 话音刚落，就听到‘铮铮’不停，旁边已经打起来了。 姚契朗声道：“师姐，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跟江沉鱼打。” 风璃顺着声音望过去，不远处如闪电般的剑芒不断的闪过，可见他和江沉鱼对战之惨烈。 情况不容乐观。 江沉鱼是落桑真人的妾室，平时对姚契毕恭毕敬的，现在居然跟姚契打起来，不知道姚契听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以至于让她痛下杀手。 姚契地位非常高，是下一代唯一的继承人，落桑真人对他甚是疼爱，别说江沉鱼杀姚契，哪怕是动姚契的手指头，落桑真人都会要她偿命。 江沉鱼冒着被杀的风险跟姚契打——也不知道姚契具体听到什么。 柳羡鱼和江海潮躲在何处，还有个伺机而动的陶心幼。 他们在明，对方在暗。 风璃是百爪挠心，听到几声‘啊’的低吼，心头一紧，立刻道：“姚契？你受伤了？” 话音刚落，她便去找姚契，却发现浓雾围绕着自己，跑了半天，就像是鬼打墙一般，把她死死困在这里。 风璃低头看了眼腰间的澄心铃，心里骂妘信那个误人子弟的家伙。 不是说澄心铃可以破解方如绥的迷幻术吗？ 不过是个方幼桃就鬼打墙了！ 虚假宣传，此罪当诛！ 姚契道：“我怎么可能受伤？” 风璃松口气，道：“那就好。你不要恋战，赶紧回去。” “嗯。” 风璃放心不下，再一次叮嘱他赶紧回去。 姚契有些不耐烦道：“知道了，师姐。” 闻言，风璃内心更加焦灼，真想跑过去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但她现在无法离开妖雾的包围圈，又怕反复叮嘱激起姚契的逆反心理，势必跟江沉鱼拼个你死我活，只能干着急。 必须保持冷静克制。 风璃深吸一口气，用狐王剑开路，发现妖雾虽然害怕狐王剑，但也贪恋狐王剑，前面的妖雾让出一条道，后面的妖雾贪婪的吮吸着狐王剑划过的痕迹。 苍天呐！ 风璃忽然反应过来。 方如绥是狐狸，陶心幼也是狐狸，所以她利用狐王剑设下鬼打墙。 也就是说，狐王剑和妖雾相辅相成。 这也是为什么她无法走出妖雾包围圈的真正原因。 因为内鬼狐王剑一直在扰乱她。 念及此，风璃翻动手腕，收狐王剑到芥子袋，并封印芥子袋，免得外面的妖雾闻到狐王剑的气息勾连。 她掏出一柄普通剑，灵力驱动，利用腰间的澄心铃，几个闪现走出妖雾，发现不远处姚契还在跟江沉鱼打。 这死孩子。 风璃暗骂一句，一个纵身飞过去，一手抓住姚契，另一手格挡江沉鱼。 姚契兴奋道：“师姐，你走出妖雾了？” “嗯。” 风璃本想骂几句，又觉赶紧离开是非之地，道：“我们走。” “哪里走！”江沉鱼大吼一声。 伴随着这声吼叫的是，一团妖雾包围着人形袭向风璃。 在外人看起来，妖雾是江沉鱼召唤来的。 姚契怒道：“江沉鱼，你不仅谋害鲜于含烟，还帮着江星河隐瞒劫杀散修剖丹，现在还拦着我，真是好不要脸。” “闭嘴。” 风璃骂姚契。 此时陶心幼带着十足的杀意和信心袭来。 狂风百刃。 剑刃配合狐狸的魅惑术，数以万计的剑刃四面八方袭来，实际只有一个是真的。 能不能逃过这一招，看风璃的运气。 陶心幼很有信心，真正的剑刃虽然瞄准风璃的要害，但上面只有七成功力，风璃不会丧命的。 然而下一刻。 她的心一凉到底。 ‘嗤——’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风璃手上的剑尖精确无比地抵着陶心幼的剑。 幽蓝鬼火摇曳，在水克火的仙道法则下，风璃的剑最终化为齑粉。 陶心幼也停了下来。 “真不错。”风璃言不由衷的夸赞着。 她内心非常惊讶。 狐狸五行属火，陶心幼怎么会使出水系力量呢？ 若非狐王剑和妖雾的相辅相成，她肯定认为对方不是陶心幼，而是其他妖怪了。 风璃做出判断。 陶心幼曾是八尾狐，后因杀妘栖鹤和风音，被方如绥斩断几条尾巴废除部分修为作为惩戒，但曾经的经验会伴随着她。 就像一个人高考分数进清华读书，不喜欢专业退学再考，复读生比应届生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风璃不知道八尾狐相当于人类的什么境界——毕竟方如绥对狐狸的修行三缄其口。 她只知道九尾狐是天狐，是神仙级别。 山桃曾偷偷告诉原主，狐狸之所以奉风氏一族当主人，是因为风氏族人掌握九尾狐的秘密。 当年陶心幼杀原主父母而留下原主，主要是想知道九尾狐的秘密，也就是成仙的秘密。 九尾狐是天狐神仙级别，往下推，八尾狐算是人类的化神？至少也是个元婴。 那陶心幼能使出水系法术并不奇怪，因为当修士的修为深度无法提升后，他们自然而然会扩展修为的广度。 比如掌握其他系的术法作为辅助。 狐狸五行属火，水克火，陶心幼修为止步，转而研习水系法术并不奇怪。 陶心幼‘呵呵’冷笑两声，模仿黄诗的声音，道：“如今你兵刃已无，我还是给你收尸！” “黄诗！”姚契脱口而出。 那天晚上在罗府，他听到的声音就是这个。 风璃不想戳破陶心幼的身份，戳破对她不利，只是心里奇怪，为什么陶心幼没趁机杀她，而是不咸不淡的说给她收尸。 不过她更震惊的时，几日不见，陶心幼的修为突飞猛进。 当然比她差一些。 风璃哈哈大笑：“毁一把破铜烂跌就把你得意成这样？你是多久没有打架了？” 姚契惊诧地望着她，心说师姐真是糊涂了，黄诗有双内丹，你和姜师兄加起来都不是对手，怎么如此嘲讽黄诗？ 忽然，他脑袋灵光一闪。 师姐是故意扰乱对方心神，拖延时间，等候父亲的救援。 第136章 妖雾 4 第136章 妖雾 4 风璃伸手从芥子袋里取出梧桐枯木——其他人看得分明，就是普通的梧桐枯枝，并无特异之处。 她用法术驱动，使其渐渐变化为一柄翠绿色的长剑。 “火克金，那柄破铜烂铁不要也罢，倒是木生火……呵呵，随地取材，方便快捷……来，我们再战三百回合。” 不仅是木生火，水还生木。 除非陶心幼闲着没事干，把金系法术融会贯通——金克木。 她这番嚣张的言论，姚契等瞠目结舌。 还真别说，接连几个回合兔起鹘落的攻防，令姚契大开眼界。 风璃这边固若金汤，陶心幼用水系，助长她木剑的威力。 陶心幼换成火系，不好意思，风璃也是火，且火势比她还厉害——南明离火可不是吹的。 姚契内心对风璃敬佩不已，从罗府回来到现在，满打满算有两个月，没想到师姐的居然实力更上一层楼。 不过江沉鱼提着剑警惕地看着场上，嘴角露出讥讽笑容。 “风璃可真会扯淡，还木生火……分明是买不起好剑。没发现黄诗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嘛？” 她不知道的是，黄诗已经死了。 自从上回私藏内丹被风璃当众挑明后，这回杀黄诗剖丹，江星河特地瞒着众人，除了江海潮，谁也不知道。 对江沉鱼只说劫杀散修取丹，杀了多少，取了多少，江沉鱼一无所知。 倒是柳羡鱼，通过江海潮偶然的只言片语，得出黄诗已死的结论。 与此同时，陶心幼的心已经完完全全沉了下来。 这个死丫头！ 风璃的功夫并不高明，但切切实实利用五行相生相克，打得她落花流水——风璃的修为高于她。 很快，陶心幼有些黔驴技穷，她被方如绥斩断几条尾巴，导致修为大降，被赶出青丘后，她更是低调行事，很少跟人争斗。 故她有一种错觉，修为低也挺好的。 本以为凭借狐狸媚术，跟风璃手上的狐王剑相互打配合，加上她反复推演的战法，拿下风璃不成问题。 不料，她还是小瞧了风璃。 陶心幼不想跟风璃作过多纠缠，内心无比希望速战速决。 她闻着狐王剑的味来到这里，特地等姜无忌离开，并利用江沉鱼和江海潮他们谈话，想着姚契在旁边，风璃会忌惮，利用各方矛盾浑水摸鱼…… 对啊。 姚契在旁边。 与其跟风璃撕打，被不知道躲哪儿的江海潮和柳羡鱼偷袭，不如直接偷袭姚契，江沉鱼想杀姚契，双方合作，风璃必然手忙脚乱。 想到此，陶心幼不再出招向风璃，而是虚晃一招，袭向姚契。 “草！” 姚契大骂一声，横剑格挡，然后被他轻松挡过。 他心里有些得意，唇角微微勾起。 ‘我居然能挡住黄诗的攻击。’ 风璃看到他这个样子，真想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陶心幼故意让着他。 因为陶心幼要跟江沉鱼配合，拿姚契威胁她。 果然，她刚有这个念头，陶心幼一记狐尾扇她，一手持剑攻姚契。 那厢江沉鱼反应过来，趁姚契分身之际，窜到姚契背后，左手抓住他后背，右手封了他的琵琶骨，寒光逼人的剑抵在他脖子处。 风璃身在半空与幻影的陶心幼撕打，见姚契被擒，惊慌之下急扑去救。 然而陶心幼又是横剑拦，又是甩尾巴缠她的脚踝，有尾巴缠她的手，还有尾巴探她的芥子袋。 风璃暗骂，怎么这么多条尾巴。 就在她分心之际，陶心幼岂会给她喘息的机会，啪啪啪啪，几条尾巴狠揍风璃。 风璃被她尾巴束缚，灵气只能挥一半，又要分出精力救姚契，连续接了她几个扫尾，接一扫尾，吐一口血，接连吐了四口血。 陶心幼趁机再扫尾，第五次尾巴探出，目标却不是风璃的脖子，而是腰间芥子袋。 一道亮光在风璃脑海里闪过，陶心幼要的是狐王剑！ 念及此，风璃身形微晃，躲过她即将到来的尾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狐王剑，朝着远方狠狠一掷。 陶心幼果然不再缠她，而是飞身去追狐王剑，浓郁的妖雾登时消失不见。 风璃一抹嘴角的血，提着剑，冰冷地目光去看江沉鱼。 此时她若有镜子，一定会通过镜子发现自己嗜血的恐怖模样。 江沉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分辨道：“我……我，不……我……” 她的声音发颤，恐惧已达到极点。 不只是对风璃的恐惧，还有她已然发现，自己劫持了姚契，事情到这个地步，落桑真人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若没有劫持姚契，只要姚契把偷听到的告诉掌门，掌门依然不会放过他们兄妹。 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一步呢？ 我，我怎么会突然劫持姚契呢？ 江沉鱼不清楚，只知道她已经陷入绝境。 风璃听到她话语里这么慌乱，已然明白她刚刚可能是被陶心幼的迷魂术诱惑，这才劫持姚契，深吸一口气。 “江沉鱼，你放开姚契，今日之事我承诺，姚契绝不会透漏半个字。” 姚契瞪大眼睛看着她。 师姐在……对哦，先离开再说。 江沉鱼叫道：“你……你……我……” 她脑子乱的不行，根本说不出完整话来。 风璃微微一笑：“白虎峰凯旋，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掌门不会在此刻动手，至少要一年，你放了姚契，逃命去。” 江沉鱼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这个……我没有打算伤害姚契，那个，求求你……们，不要跟掌门说，都是我个人行为，跟兄长无关。” 风璃内心一阵叹息。 都到这份上，江沉鱼还不忘给江星河开脱，真是绝世好妹妹。 当年，姚契出生，落桑真人让姚契拜殷颂为师，江星河害怕落桑真人兔死狗烹，把亲妹妹江沉鱼送到落桑真人床上。 后来，江星河见江沉鱼生不出来，如法炮制，又把侄女送来。 江星河的路越走越窄，是其他长老容不下他吗？ 非也。 沈青山也是落桑真人的心腹，但沈青山获得众人一致认可。 为什么？ 因为江星河心狠手辣，滥杀无辜。而沈青山作为狱法峰的峰主，十数年来，手底下没有冤假错案。 江星河手上除了落桑真人升化神的1111条人命外，还有来看儿子的无辜女子任竹青，以及说两句不好听话的纪青桐。 这些人言语得罪江星河，原本是可以不用死的，但江星河就是要逼死她们。 第137章 妖雾 5 第137章 妖雾 5 风璃心中的怜悯很快被江沉鱼破坏。 江沉鱼哈哈一笑，道：“我要杀姚契，不费吹灰之力。” 她停顿下来，毫不掩饰怨毒的目光落在风璃身上。 风璃暗叫一声不好，旋即道：“你，你到底想说什么？放开……少主，今日之事我……我们全当无事发生。” 她有些语无伦次。 显得对姚契关心至极。 倒不是她慌乱。 因为她看到曾远望已经过来，正站在江沉鱼和姚契身后，拧着眉心，冲风璃微微点头，示意她想办法稳住江沉鱼，他找救援的绝佳时机。 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机，除了救姚契外，风璃每说一个字都必须在脑子里转三圈，更怕江沉鱼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 尤其是关于鲜于含烟的。 姚契刚刚说听到江沉鱼说谋害鲜于含烟，还有江星河打算劫杀散修增加修为的事。 若为了拖延时间，江沉鱼承认她没有杀鲜于含烟，而是让鲜于含烟去找杨素娥，那风璃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全部泡汤。 ——毕竟曾远望在一边听着。 他必然把听到的全部告诉给掌门和沈青山，掌门会重新审视被他忽视的那些人。 如果这次不能帮江星河升化神，风璃他们将永无机会。且她会暴露在落桑真人面前，落桑真人会启用江星河，对付她，对付逍遥城。 风璃后背生出薄薄的冷汗。 江沉鱼仍是抓着姚契不放，且暗暗使力，姚契脸上肌肉扭曲，痛苦不已。 风璃忙道：“你先放了姚契。” 江沉鱼冷笑道：“风璃，你当我是傻子吗？事到如今，我没有退路了。” 风璃心里咯噔一下。 江沉鱼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她要为江星河以及其他江家人争取一条活路。 完了。 风璃闭了闭眼。 “你自毁内丹换姚契。”江沉鱼道。 她知道自己不是风璃对手，且姚契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落桑真人会屠尽江家村给姚契陪葬。 她现在只想杀了风璃给侄女报仇。 风璃不知道江沉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疑道：“我好不容易修成金丹，你说毁就毁，似乎不大合理。” 她瞟一眼对面的曾远望，这厮迟迟不肯出手。 莫非曾远望也想知道鲜于含烟下落？这才等着她和江沉鱼撕逼，人在生死危机之下，说的话往往都是真的。 这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奶奶的。 江沉鱼面色一沉，怒道：“你不愿救姚契？可见你所谓的少主属臣，所谓对长乐宗的忠心，全是假话。” “师姐，你不要管我。”姚契刚说完，就‘咳咳’两声，他脖子上已有红红的印子。 风璃有些后悔把曾远望叫来，这哪儿是帮手啊，这简直是个祸害。 可她不得不表忠心。 狱法峰一脉是落桑真人的铁杆支持，除非涉及到家人——比如襄源城，否则他们会永远支持落桑真人并给出正确调查结果。 一旦她有任何不忠的迹象，一定会被狱法峰无限放大。 毕竟在青鹿台，鲜于灯和江沉鱼都反复提到她，很难不引起沈青山的怀疑。 “好！不过我结丹很不容易，我……你给我个时间，让我跟它告别。” 江沉鱼只当她是故意拖延时间，怒道：“你毁不毁丹在你，杀不杀姚契，在我。风璃，我知道你聪明机敏，少在这里跟我玩花招。” 风璃不满道：“告个别都不许吗？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江沉鱼瞪着她目光空洞似乎在思索，此时是救姚契的最佳时刻，因着风璃就在江沉鱼视线内，出手恐怕激怒江沉鱼误伤姚契。 风璃希望背后的曾远望动手，但曾远望明显在看热闹。 果然…… 长乐宗没一个好东西。 过了一会儿，江沉鱼回过神来，冷笑道：“我当然要你活，你要活得好好的。” 其实她害怕说出真实目的——杀风璃，否则会激怒风璃，只能先用姚契威胁风璃毁丹。 若她不肯毁，那就是对宗门不忠。 若她毁丹，那自己杀风璃易如反掌，临了还能拉个垫背，给侄女报仇，不亏。 风璃静静听着。 江沉鱼悠然自得望着林子里光秃秃的树木，缓缓道：“我数三十下，你毁丹，毁丹不过是须臾间的事情，够你跟它告别了。” 话音刚落，她张口正要数，却听风璃大声喊道：“等一下，我能不能背对着你。” 江沉鱼怒不可遏：“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她顿了顿又道：“当然不行！你这个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我要亲眼看着你丹田剖开，露出里面内丹，你把内丹拿出来，捏碎了给我看！” 风璃叹口气，道：“好。我先背过身难过一下，你数到第二十下的时候，我转过身自毁内丹。” 江沉鱼愣了愣，上下打量她许久，心想只要我亲眼看着她毁丹，只要毁丹是真的，其他的由着她。 “行。一、二……” 风璃背过身去，旋即从芥子带掏出蛇精的虚丹，放到丹田和衣服旁边，她默默祈祷，希望这颗虚丹能骗到江沉鱼。 只要能骗过江沉鱼，她就会代替姚契为人质，杀了江沉鱼。 “二十！” 风璃缓缓转过身，捻起一根枯枝化为短剑，‘啪啪’几下佯装封住几个穴道，免得一会儿毁丹出血过多。 江沉鱼死死盯着她。 “二十一。” 风璃深吸一口气，装作很难过的样子。 “二十二。” 风璃眼中闪着晶莹泪花，拿着短剑的手一直在颤抖。 “二十三。” “师姐不要。”姚契崩溃大哭。 “二十四。” 风璃对着姚契凄然一笑，剑尖对准丹田位置，扎了进去，鲜血瞬间咕咕流出。 江沉鱼看呆了，已经忘记了数数，挟持姚契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 “师姐不要。”姚契凄厉绝望地哭喊。 他这一嗓子提醒了江沉鱼。 “二十五。” 风璃赶紧把旁边的虚丹拨到丹田位置，另一只手撕开衣服，指着血肉里嵌着的蛇精虚丹，鲜血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白色的衣衫。 她脸色苍白入白纸道：“看好了。” 江沉鱼略显失望：“不过如此。” 但她并未怀疑这是假的，因为她知道，风璃是吃青如雀的蛋修成金丹，刚步入金丹期没多久，内丹有些虚很正常。 ——毕竟她没有结丹，加上内心紧张慌乱，分不清也正常。 江沉鱼道：“把内丹拿出来捏碎了。” “二十六。” 第138章 妖雾 6 第138章 妖雾 6 风璃扔掉短剑，短剑打着旋落地，化为一根枯枝。 她一手死死捂着伤口，另一手把虚丹拿出来，放在太阳下面观看，似乎在留恋内丹。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江沉鱼咬牙切齿，不由得加快了数数的速度。 “三十！” ‘嘭’ 随着一声脆响，风璃捏碎虚丹，人顺势倒在地上，脸背对着江沉鱼，身体抽动着，‘啊啊’的痛苦喊叫。 “师姐。”姚契崩溃大哭。 风璃旋封住丹田旁边的几个要紧穴道，身体继续抽动，希望江沉鱼以为她没有危险，放开姚契转而杀她。 那她就趁着自卫杀江沉鱼。 她静静等着，此时绝不能回头看江沉鱼，也不能驱动灵力，否则会被江沉鱼发现端倪。 或者曾远望给力些，趁此间隙救姚契。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江沉鱼诧异地看着不远处血泊里抽动的风璃，又看了看姚契，手上的力气渐渐松开。 她的剑锋缓缓指向风璃，从背后对准风璃心脏位置，灵力全部灌入长剑，势必一剑杀死风璃为侄女报仇。 就在她手上的剑离手之际，忽然听到背后传来阵阵风声。 说时迟那时快，她下意识调转剑锋，好像被什么东西阻拦了。 “姚契！”曾远望大吼一声。 紧接着一声‘啊’的尖叫，江沉鱼重重甩在地上，昏死过去。 风璃当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来，转回头去看姚契，看到了令她胆颤心惊的一幕。 江沉鱼欲杀风璃，曾远望趁机出手救姚契，不料惊动江沉鱼，慌乱之下，江沉鱼的剑斜插在姚契心脏上。 姚契躺在地上，鲜血汩汩流出。 曾远望封住他心口大穴，他的双手沾满了血，指尖滴着鲜红的血珠，整个人已经惊恐万分。 幸亏江沉鱼比姚契矮一头，否则直插在心脏正中央，姚契没有内丹，肯定要当场丧命。 但姚契好不到哪里去，兀自吊着最后一口气。 浓厚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姚契如快要脱水的游鱼一般，整个人蜷缩在一起，无力地躺在曾远望怀里。 他看到风璃紧张担忧的神情，嘴巴一张一合，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师姐，对不起。” 风璃忍不住抖了一下，颤意瞬间在全身弥漫开来。 曾远望搭在姚契手腕上的手不住的颤抖，原本很有精神的他瞬间灰败起来。 风璃跪在姚契旁边，颤抖着手从芥子带里掏各种丹药，小瓷瓶叠了一地，安慰姚契道：“没事，师姐有丹药，什么丹药都有。” 曾远望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来，轻轻别过脸去，只是道：“没用了。” 他内心惊恐不已，在风璃跟江沉鱼周旋时，他有几次机会出手，若不是为了听到鲜于含烟的下落…… 悔啊！ 掌门虽然冷酷无情，但有句话没有说错。 鲜于含烟命不好，死就死了。 现在姚契心脉受损严重，回天乏术，即便是用最好的灵丹妙药，即便不死那也会沦为一个无法修炼废物。 废物是无法在修仙界生存的。 落桑真人势必要他们为姚契陪葬。 曾远望出身狱法峰，他太清楚宗门有多少道刑罚，在这些刑罚里，有多少是让人生不如死的。 比如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被抽干。 比如一刀刀割去你的肉。 比如剁成肉酱。 与其等着宗门的惨无人道的刑罚，不如等着姚契慢慢死去，然后随之而去，至少能不那么痛苦的死法。 风璃的心狠狠一痛，忍住骂他的冲动，咬牙切齿道：“少在这里影响人心，我能救活姚契。” 说罢她把地上散落的瓷瓶一个个摆好，脑子里纷乱如麻，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只能念随身携带的丹药。 “青丹，不行；天元丹，不行……” 她每排除一个，便把瓷瓶扔到一边。 姚契睁大双眼，清澈透明的眸子定定看着她，轻声唤道：“师姐……知道你没事，我很开心。” 他的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这孩子，都到这份上了，还在想着风璃。 风璃泪眼婆娑。 “九转回魂丹！” 风璃捏着一枚泛着微弱红光的丹药，语无伦次道，“这是祝融谷炼制的丹药，只有化神境界的火灵根才能炼制出来，有起死回生之效。” 说罢，她不容反驳喂给姚契。 姚契合着血液咽了下去，原本渐渐冷掉的血液顿时温暖起来，开口道：“师姐，好舒服啊。” “闭嘴，自己想办法调整气息。” “嗯。” 风璃坐在他旁边打坐，将灵力灌入双手，正要输给姚契，瞥见目瞪口呆的曾远望，怒道：“还不快通知宗门！” “啊？” 曾远望听说过九转回魂丹。 九转回魂丹不仅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还能修复碎裂的内丹，哪怕是内丹碎裂的修士，吃下丹药并闭关一段时日，内丹能完好如初。 但九转回魂丹非常稀有，只有祝融谷能炼制出来，但即便是祝融谷，也不是谁都可以炼出来的。 当年先掌门设计杀姜婴的父亲，姜婴抱着内丹碎裂的父亲去祝融谷求药，被祝融谷拒之门外。 没想到风璃手里居然有一颗。 九转回魂丹一定能救姚契。 曾远望又哭又笑的，手忙脚乱地掏出求救符向半空一掷。 见状，风璃冷着声道：“我一个人的灵力不够用。” 曾远望看到她嘴角渗出细细的鲜血，丹田部位的血迹原本凝固，又透出新鲜殷红的印记。 他一下子明白，刚刚她欺骗江沉鱼时，是真真实实把刀插在丹田上，只是没有扎到内丹上而已。 丹田处的伤，即便是皮外伤，那也得小心应对，若是此刻再运转内丹，强行输出灵力，伤势很容易加重。 “好好。”曾远望答应着。 他调整呼吸，双掌注入灵力，慢慢放在姚契后背，缓缓用力。 突然，他感受到汹涌的灵力灌入姚契体内。 不是他的，他的灵力没有这么深厚。 风璃的？ 她刚结丹没多久，灵力就这么汹涌澎湃了？ 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风璃。 却见风璃已经收起双掌，两眼发直地盯着他身后。 曾远望头晕目眩，胆战心惊，恐惧地回头去看。 他后面是脸色铁青的落桑真人。 原来刚刚风璃提醒他求救时，他慌乱之下，把掌门送给弟子的求救符放了出去。 “让开。”落桑真人面无表情道。 第139章 审问 1 第139章 审问 1 曾远望立刻滚到一边跪着，身子紧紧贴着地面，瑟瑟发抖。 风璃也滚到一边跪着，虽不至于瑟瑟发抖，但不比曾远望好到哪里去。 耳边传来落桑真人的冷漠的声音。 “自己捡一颗吃了。” 风璃‘啊’了一下，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落桑真人。 曾远望以为掌门说的是他，立马随便捡一颗丹药囫囵吞下。 “不是你。”落桑真人又道。 曾远望把头深深埋在地上，幸亏风璃的丹药都是疗伤丹药，吃了也没事。 风璃连忙把地上的丹药瓶子收拾起来，并拿一枚可恢复灵力的天元丹服下。 她心里骂曾远望，你他妈能不能给点儿力，为什么把掌门招来，你师父是死了吗！ 要是沈青山来，沈青山救活姚契，掌门看着活蹦乱跳的姚契，不会说什么，沈青山也好给他们几个求情。 但掌门来，他一看自己儿子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势必迁怒他们。 雷霆之下……风璃不敢想。 她的余光扫过那边躺着的江沉鱼，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恐怕落桑真人会把他们带到姑射山，分别关押，分别审问。 曾远望还好说，姚契大约不会说出对她不利的话，但江沉鱼是个定时炸弹。 完了。 完了。 …… 落桑真人不愧是落桑真人。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姚契已经面色红润，欣喜地看着父亲。他瞥见左右两侧，身体紧紧贴着地面的风璃和曾远望，张嘴刚要问就感到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原来落桑真人一个大袖甩过去，将四人带离女娲湖。 正如风璃所想，落桑真人把他们带到姑射山，一人一个院子，且她还不知道另外三个关在哪里，心里更加焦急。 她试着推开院子门，门口金乌卫身着黑色衣衫，横剑拦住她。 金乌卫乃长乐宗掌门私卫，类似凡间皇帝的私人卫队，只忠诚于掌门，首领乃落桑真人的心腹白芨。 “那个，我去看看少主，他现在怎么样了？”风璃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风师姐，少主无碍，你还是在这边安心休息，调养调养伤口。” “那我就放心了。” 风璃微笑着关闭院门。 金乌卫的战斗力并不算高，首领白芨刚步入元婴境界，重要的是他们的职务——在修仙界，没人闲着没事干刺杀一派掌门。 风璃的伤口不过是皮外伤，姑射山灵力充沛，一夜过去，伤口已经长好。 但她坐立难安。 一夜过去了，落桑真人没有来找她，也没有人来问她。 她无法得知外界的一点儿消息，不知道众人的反应，根本无法做出应对，一旦她说的东西跟其他人对不上，很容易引起殷善怀疑。 真难熬啊。 想到此，她又骂数遍曾远望，这个蠢货，她从芥子袋里掏出曾远望送给她的求救符，全部毁掉才好受一些。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风璃坐在床上打坐，思索见到掌门时说什么。 首先，她去女娲湖附近是除祟，这个功善阁可以作证，晏双成引导她过去，应该不会出卖她和姜无忌。 为什么去？ 心情不好散散心。 其次见到柳羡鱼的事…… 说还是不说？ 不说！ 周围只有他们两个，再无旁人，柳羡鱼是聪明人，肯定不会说出去。 再次是狐王剑丢失的问题？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判断是个妖精，感觉到对方对狐王剑很感兴趣，自己又被妖雾缠着，索性扔剑吸引它注意力，没想到真成功了。 最后关于姚契被劫时都发生了什么？ 实话实说。 风璃打定主意，落桑真人一定会问她这几个问题，现在是磨她的性子，她恰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思考推演答案。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紧张的，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坐立难安过了三日后，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落桑真人过来问话。 只有落桑真人一个人过来，再无旁人。 但风璃判断，隔壁房间应该有人，这么大的事，掌门怎么可能一个人乾纲独断？ 隔壁房间的人不记录留下卷宗，也会听着作为见证。 落桑真人的问题跟风璃设想的差不多，风璃全都按照想好的回答应对，为了更加令人信服，她特地磕磕绊绊，做出思考回忆的动作。 “你觉得妖怪是谁？”落桑真人重复这个问题。 风璃摇了摇头：“不知道。” “为什么不是方如绥？毕竟狐王剑是她的。” “方如绥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也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风璃知道，问方如绥只是开胃小菜。 果然，落桑真人话锋一转，声音不禁严厉几分：“黄诗呢？” “不清楚。”风璃低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我跟黄诗交过手，黄诗实力远胜于我，那个妖怪……感觉一般。” “主要是我打过交道的大妖也就那么几个，一个方如绥，一个黄诗，这俩人，说实话，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 落桑真人暗暗赞许她的谨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觉得曾远望是不是故意没把握好时机？” “啊？” 风璃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掌门是要定曾远望的罪？ 落桑真人重复了一遍问题。 风璃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掌门，您应该去问曾远望本人。” “真的不清楚吗？” “是。”风璃斩钉截铁。 “只有我在这里，任何话你都可以说，不用顾忌旁人。” 风璃拱手一拜，诚恳道：“掌门，不是我顾忌旁人，是这件事太过重大，任何没有证据的揣测，都可以把无辜者推入深渊。” “所谓疑罪从无，我没有证据证明曾远望没有把握好时机，那么我就是不知道不清楚。” 落桑真人意外地盯着风璃，眼睛都不眨，似乎要用眼神逼迫她修改答案，说出内心真实想法。 风璃平静的看过去。 两人目光对峙着，空气中火花四溅。 最终落桑真人撤回眼神，神色有些疲累，发出一丝沉重的叹息，道：“你怎么会有九转回魂丹的？” “妘信给我的。” 风璃内心陡然一紧，他不会怀疑我和妘信有勾结？ “好。” 说罢，他便大踏步离开房间，走出小院。 风璃并没有起身送他，因为隔壁房间还有人，撞见了多不好看。 她无力地靠着凭几。 这就完了？ 过关了？ 她忐忑不安地等候最终的裁决。 第140章 审问 2 第140章 审问 2 从关押风璃的小院出来，转了几道回廊，落桑真人这才回头看沈青山。 “你都听清楚了？” “是。”沈青山应了一声。 落桑真人又看了看云成章和殷颂，一声无力的叹息，迈入另一个小院。 这里关押的是曾远望。 落桑真人大袖一挥，对着房门设下结界，眼神示意几人去隔壁房间，进去后，他收起结界，进去看到来回踱步的曾远望。 甫一看到掌门，曾远望膝盖一软，顺势跪了下来。 落桑真人面无表情道：“没有外人，虚礼就省了。” 曾远望依旧跪着。 落桑真人不再坚持，问道：“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曾远望把自己如何收到求救符，如何看到江沉鱼劫持姚契，如何威胁风璃，最终如何救人的过程说了一遍。 “你到的时候，妖怪有没有离开？” 曾远望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苍白。 最终，他俯首紧紧贴着地面，低声说了句：“没有。求救符是我给风师妹的，我……我想看看她的应对……没，没想到少主被困在里面……” 那天他很早就到了，他亲眼看着风璃一对二，还眼睁睁看着姚契被劫持。 原因很简单。 江沉鱼绝不敢对姚契不利，但一定不会放过风璃，他有意纵容江沉鱼劫持姚契，威胁风璃，希望二人能说出点儿有用的信息。 他认为，江沉鱼不会无缘无故冤枉风璃，鲜于含烟‘失踪’一定跟风璃有关。 落桑真人依然是面无表情，继续问道：“那么在江沉鱼挟持姚契的过程中，你有没有机会救姚契？而不是等到最后。” 闻言，曾远望大为惊恐，本能地缩了缩脖子，额头上瞬间涌现豆大的汗珠。 他立刻低下头，伸手一抹额头，一手的汗。 落桑真人并没有逼迫他立刻回答，给了他思考之际。 曾远望心道，掌门既然有此问，恐怕已经见过风璃了，且风璃已经猜出他迟迟不出手的原因，先告了一状。 既然如此…… 那我就说实话，查案本就是狱法峰职责所在，鲜于含烟‘失踪’疑点颇多，他不是故意对姚契见死不救的。 他心一横，全部说了出来。 “鲜于含烟‘失踪’一事疑点颇多，我，我想着江沉鱼到了绝境，没准会说出实情，所以，所以，我就拖延了一下……” 他微微抬了抬眼皮，去看落桑真人，落桑真人依旧不动声色。 他想了想，补充一句：“风师妹应该瞒着什么事。” 落桑真人不置可否，继续问下一个问题：“既然你去时妖物还在，你觉得是什么妖怪？” 曾远望立刻低下头：“应……应该是黄诗。” 这几天他思考过这个问题，通过排除法，跟白虎峰有关、跟风璃有恩怨的大妖，符合条件的，只能是黄诗。 落桑真人道：“忘了告诉你，你师父就在隔壁房间听着，他可以作证，风璃并没有说过任何对你不利的话。” 曾远望深吸一口凉气，只觉得那凉气如寒冰锥一般插进五脏六腑，切断心肺。 他内心震惊的无以复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体紧贴着地面，微微发颤。 落桑真人翻了个不屑的白眼，什么都没说，大踏步离开房间。 …… 乌剑堂 落桑真人淡淡道：“各位找位置坐下。” 云成章和殷颂一左一右坐下，沈青山站在一旁，低眉顺眼，像是在认错。 落桑真人懒得看他，只是向左右二人道：“族叔，弟弟，你们怎么看？” 殷颂和云成章对视一眼，殷颂道：“神奴这孩子毛躁大意，该好好教训一番。” 云成章道：“风璃的话可以相互佐证，是可信的。” 他斜睨一眼沈青山，补充一句：“她没有进行无端揣测，人品也靠得住，至于她瞒着什么？大约是祝融谷给的九转回魂丹。” 殷颂道：“祝融谷还是认她的，只是不清楚她之前说祝融谷为什么不认她？” 落桑真人白了两人一眼，道：“九转回魂丹是妘信私下给她的，每个家主仅有一颗，我问过了，妘信手里的丹，是妘栖鹤当年传给他的。” “我去祝融谷问过，曹羽南说不知情，妘信说他和妘栖鹤师徒一场，这么多年对不住师父，便给了风璃。” 他去祝融谷的本意不是质疑风璃和祝融谷的关系。 而是他发现九转回魂丹的妙用，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九转回魂丹不久修复了姚契受损的心脉，他丹田里的虚丹还比之前更加透亮，只要好好修炼，没准也能17岁左右结丹，比风璃还快。 所以，他去祝融谷的真正目的是，跟曹羽南要九转回魂丹，磨了一下午，只磨到一颗。 当然，他不会跟别人说他有，就像风璃一样，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好好藏起来，紧要关头才能拿出来。 所以他很理解风璃。 “说正事。”落桑真人看了眼沈青山，“鲜于含烟的‘失踪’已经结束了。” 沈青山沉默不语。 落桑真人又问：“江沉鱼已经承认杀鲜于含烟于襄源城，她留不得，我会杀江沉鱼平复鲜于家的愤怒。” “掌门英明。”殷颂和云成章齐声道。 看着二人非常不走心的夸赞，落桑真人翻了个白眼。 “江沉鱼说她原本要杀的人是风璃，用姚契扰乱风璃心神，误伤姚契。这话有逃避责任之嫌，本座一个字都不信。” “本座觉得她打算先杀姚契，发现风璃也在现场，于是想着两个一起杀，但没想到其他人跑了，孤木难支，于是先解决风璃再解决姚契。”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妖雾是谁弄出来的？” 云成章和殷颂对视，云成章斟酌道：“黄诗？” 其实二人更认同风璃的说法，不确定。 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 风璃可以说不确定，因为风璃认识的大妖不多——年轻见识少，加上方如绥的震慑，一般大妖不会找她麻烦。 但他们不能说不确定，长乐宗乃百家之首，修仙界有什么大妖他们一清二楚，并不存在横空出世什么了不得的妖怪——方如绥除外。 落桑真人疑惑道：“可黄诗为什么要夺狐王剑呢？” 这也是整件事最奇怪的地方。 云成章道：“黄诗当年败在持狐王剑的方幼桃手上，夺剑，然后用狐王剑杀方如绥？” 落桑真人突然道：“会不会是方幼桃呢？” 第141章 审问 3 第141章 审问 3 既然方幼桃曾是狐王剑的主人，找风璃夺剑合情合理，同时还能解释为什么不杀风璃，因为风璃没有成亲生女，暂时留风璃一条命。 毕竟狐王方如绥的爱好就是：养风氏女儿，女儿再生女儿，把大的那个杀掉。 乌剑堂内沉默许久。 打破这沉默的是殷颂。 他轻轻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方幼桃不是风璃对手，而且她要动手，肯定是杀风璃夺剑，而不是留风璃一条命。” “虽然方如绥喜欢杀风氏族人，但方幼桃不是方如绥，她跟风璃隔着父母之仇，风璃不会放过她的……” 殷善打断弟弟道：“正是因为方幼桃不是风璃对手，她发现杀不死先夺剑呢？” “不会。”云成章道，“方如绥极力强调方幼桃已死，陶心幼是个跟青丘没有任何关系的狐狸，就是避免二人兵戎相见。” 他顿了顿，补充道：“确切的说，是避免风璃发现陶心幼的真实身份，也就是防止风璃报仇。” 落桑真人看向一直不说话的沈青山，道：“沈青山，你怎么看？” 沈青山‘啊’了下，拱手抱拳，略一思量，道：“我见过那把狐王剑，本身平平无奇，里面有方如绥的法力加持才显得剑非常厉害。” “若是方幼桃，狐王剑是她的佩剑，她用了那么多年，肯定知道如何跟狐王剑配合，设迷魂阵杀风璃不在话下。” “若方幼桃单纯夺剑，那就更不合理了。她可以随便铸把剑，让方如绥重新注入灵力，依然是个上品法器。” 云成章点点头：“上回我去青丘拜访方如绥，她保证过，她们不会伤害长乐宗，同时说，要是她们犯了错，先问过她再做惩处。” 殷颂道：“父亲年轻的时候跟方幼桃打过交道，她对方如绥是言听计从，方如绥让她改头换面，她应该不会违逆方如绥。” 听到弟弟提及父亲，落桑真人内心微微触动。 “既然如此，就是黄诗做的？” 云成章看了掌门一眼，补充一句：“我们先把黄诗列为最大嫌疑人，其次是陶心幼，等抓到黄诗，问过她之后再做打算。” 落桑真人这才露出笑容，道：“叔父这话甚是合理，去青丘抓方幼桃，我还真不想去。” 他看了眼沈青山：“这事交给狱法峰。找到黄诗，要是打不过，报给我。” “是。” 沈青山想了想，又道：“那，那……” 殷颂直截了当道：“兄长，四长老问你曾远望怎么处置？” 沈青山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有些感激地看他一眼。 殷善声音清冽：“曾远望行事鲁莽，算计同门，致同门于险境……” ‘扑通’ 沈青山跪下来，深深拜了一拜。 殷善扁了扁嘴，道：“你自己动手，内丹裂纹，思过崖十年，应该可以恢复。” “多谢掌门。”沈青山声音哽咽道。 他知道，曾远望能保住命，能保住内丹，让他动手，已经是掌门格外开恩了。 云成章松了一口气，想了想，道：“既然要杀江沉鱼，那赤虚堂那边，需要有人过去宽慰，算是给鲜于家一个交代。” 落桑真人叹口气：“上次见陈鹇的时候，他就一直跟我嘟囔，说这事虎头蛇尾的，他不好跟下属交代。” 殷颂笑了笑，道：“让姚契去。上回沈落雁策反青鹿台的婢女，夫人心里估计还有气。姚契先过去调解，然后陈鹇带着妻子给夫人道歉。” 落桑真人满意而笑：“长辈们有了矛盾，他作为晚辈，从中周旋是最好不过了。” …… 施润生看到风璃的样子很不好，面色苍白如纸，她本来就有些瘦弱，此时又瘦了两圈，整个人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吹到。 他内心不禁感叹，人人谈及狱法峰色变，殊不知，姑射山才是真正让人胆寒的存在。 “多谢。” 风璃接过海棠端来的秋露白，上面氤氲着蒸腾的灵气。 姚契看着她欲言又止。 见状，施润生舒展舒展神情，绘声绘色道：“最终掌门杀江沉鱼，曾师兄救援不力，内丹碎裂罚去思过崖。” “啊？”风璃装作不解地看姚契一眼，“江沉鱼跟你爹，好歹十几年了，你都听到了啥？掌门这次居然下定决心了？” 她不动声色地摇晃着空酒杯。 落桑真人已杀江沉鱼，至少能平息鲜于灯一半的愤怒，她和姜无忌的计划恐怕要泡汤。 施润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姚契。 他也很想知道。 海棠和藏雀默默站在不远处，一个眉头紧锁，另一个一脸八卦的心思。 姚契叹口气，幽怨地看风璃一眼：“师姐，不是跟你说过吗？你非要让我重复一遍，真是一点儿都不为我考虑。” 风璃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莫非他听到江沉鱼说鲜于含烟去找杨素娥，并告诉给落桑真人，落桑真人按兵不动，并告知儿子不许说出去？ “可是我不知道啊。”施润生双手托腮。 姚契撅撅嘴，无奈道：“江沉鱼说鲜于含烟死了活该，本就是该死。然后她提到说，江星河还是要升化神，劫杀散修剖内丹。” “江星河居然贼心不死！”施润生怒不可遏。 姚契道：“除了江星河之外，白虎峰的几个重要人物，江海潮、柳羡鱼和江啼，都离开宗门，估计帮江星河劫杀散修去了。” “对了，江海潮说有事让江沉鱼想办法拖延，不要引人注意，凡事她多担待。” 风璃默默倒了杯酒，放到嘴边，慢慢饮着。 她不清楚，那日江沉鱼反常杀姚契，是受了方幼桃的影响？还是急火攻心，这才手忙脚乱，言出无状。 施润生敲了敲桌子，分析道：“所以江沉鱼不是要杀你，因为江海潮叮嘱她要低调，而她真正的目标是风师姐。” 他看了眼风璃。 风璃耸耸肩，两手一摊，看了看两人：“如果哪天我不小心杀了江星河，你俩帮我求求情，别让掌门追杀我。” 施润生竖起大拇指。 佩服。 姚契不禁笑道：“师姐，你要是杀了江星河，我一定说是我让你杀的，绝对不让爹找你麻烦的。” 风璃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包括施润生大部分的人认为，江沉鱼要杀的是她，不小心连累到姚契。 殷善手段真是高明。 不管他是否知道鲜于含烟‘失踪’的真相，他已经成功解决掉问题，既安抚了鲜于灯，保住了宗门的体面，又把祸水引导她身上。 一箭三雕。 绝杀！ 第142章 玄菟镇 1 第142章 玄菟镇 1 这一年的冬天人人似乎都藏了起来。 姚契的遇袭让长乐宗上下都蒙上一层阴影，没有人敢提及白虎峰。 殷善作为掌门，必须撑场面，整个正月，带着各地分堂的堂主和城主，朝游夕宴，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但温源谷的人不在列。 也没有白虎峰的人。 众人心知肚明又无一人提出。 过了正月，晏双成护送姚契去温源谷，风璃随行。 众人御剑而行，风璃斜睨姚契，这孩子并没有显得很开心，心里轻轻叹着。 落桑真人故意冷落温源谷，让姚契安抚，父子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姚契不大开心，是因为他的权力欲望没那么强。 偏偏是他不看重权力，长辈们反而对他赞许有加，并不反对落桑真人这个决策。 风璃正想着，忽然听晏双成低声道：“我们停下来休息。” 原来晏双成一直留意着姚契，见他一路上闷闷不乐，这个样子去温源谷，恐怕三个堂主会不开心。 于是快靠近温源谷时，他决定停下来歇歇脚，安慰安慰姚契，一会儿见了几个堂主，且不可用这副冷脸。 他们暂时歇脚的小镇叫玄菟镇。 “玄菟镇？”风璃喃喃自语。 晏双成看了眼姚契，有意让他回答。 姚契淡淡道：“这里是玄菟居士的家乡，原本是个小村子，后来因为七长老，人渐渐多起来，村子变成小镇，以玄菟居士命名。” 风璃看着晏双成微微一笑。 他选的歇脚的地点挺好。 玄菟居士的家乡，玄菟居士自然会经常派人除邪祟，确保家乡人的安宁平静，不会有大危险。 同时这里毗邻温源谷，他们歇两天好做修整。 晏双成见风璃眼中好奇之色，道：“今晚我们住在薛记客栈，你可以到处逛逛，晚上记得回来。” 这是要把风璃支开。 姚契皱了皱眉。 晏双成不好意思笑笑。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要跟姚契讲温源谷内部隐秘，其实也就是殷家对温源谷的态度，以及养猪策略，风璃是外人不方便听。 风璃满不在乎道：“你们不要跟着我，不要给我派活，我要到处逛逛。” “多谢风师妹体谅。”晏双成拱手抱拳。 风璃大踏步进入镇子，朝着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如同其他的镇子，街道两旁是热闹的集市，摊主售卖小吃点心，茶酒或者女子胭脂水粉、小孩子的玩具什么的。 这一日恰好是赶集日，今日集市上游人如织，摊主的生意非常好。 风璃看中一组釉泥捏制的十二生肖小动物，神态各异，个个憨态可掬，打算买回去送给气闷的姚契。 摊主一个个分别仔细包好，放到小盒子里，风璃随口问道：“薛记客栈在哪里？” 要是在这里附近，她肯定换条街逛，既然人家不乐意她听着，她也不能死皮赖脸撞见他们不是。 摊主笑呵呵道：“薛记离这里有三条街呢？” “啊？”风璃奇怪道，“客栈不都是开在最热闹的所在吗？” 晏双成选的客栈，难道不是镇子里最好的客栈？ 风璃买下老板最后一组泥偶，摊主也该收摊回家，只是时间还早，看着风璃是外地人，便热络跟她聊起来。 “玄菟镇以七长老法号得名，薛家自然是整个镇子最富的，七长老在长乐宗位高权重，薛家开客栈招待往来修士。” 风璃恍然大悟，她忘记了，玄菟居士姓薛，单名一个昙字。 “其实薛记客栈也不能称之为客栈，因为你有钱也住不进去，只招待长乐宗的弟子。” 摊主呵呵一笑，继续道：“这本来是个小村子，薛家人没什么文化，起个客栈的名字，平白让人误会。” “七长老应该饱读诗书，她为什么不改个名呢？”风璃随口道。 闻言，摊主警惕似的四下看了看，然后指着他旁边供人休息的小马扎，示意风璃坐靠近些。 风璃起了八卦的心思，跨步坐在摊位后面。 摊主压低声音道：“据说薛家原本是村子里最穷的，薛老太，也就是七长老的母亲，有两个女儿一儿子，儿子最小。” “穷人家嘛，又没读过书，名字都是瞎起的，七长老原本没个正经名字，排行老二，大家都叫她薛二娘。” 风璃点点头，大娘、二娘之类的，是民间百姓很普遍的名字。 “有一天，莒家小公子在附近打猎，不小心射中上山采药的薛老头，也就是七长老的父亲。” “莒家还算讲理，不仅赔给薛家好多好多钱，还说薛二娘天分好，把她带过去修仙，从此薛家就走了狗屎运。” 说到这里，摊主满是褶子的脸上尽是羡慕之情。 “莒家？”风璃喃喃重复。 玄幽堂的家主姓莒。 “对。”摊主道，“现任堂主还是七长老的大师兄，当年就是他误杀薛老头。哎呀……要是我当年也中一箭，那我家也不用过苦日子喽。” 风璃震惊不已，嘴唇微微发抖。 姑幕道人是玄菟居士的杀父仇人。 摊主依旧羡慕薛家。 “要是我当年中一箭就好了，我儿子就能娶上媳妇，我那婆娘还会有十几个丫鬟伺候，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显然风璃的关注点跟他不同。 “这……七长老岂能……面对杀父仇人，那么多年……” 摊主白了她一眼：“薛二娘打小就脾气倔，玄幽堂都让她拜堂主为师，她依旧不满足。” “当时也是个意外嘛。通过意外，薛家能一朝飞龙在天，因祸得福。” “据说七长老刚进玄幽堂时，薛老太经常过去看女儿，说害怕女儿想家，实际上七长老性子刚烈，多次把场面弄的很不好看。” “有多不好看？”风璃忙道。 “反正她脾气不好，几个师兄师姐都不喜欢她。” 摊主低头，做了个思考的动作，忽然恍然大悟道：“我记起来了。” “七长老有个同住的师妹，某天师妹带情郎入房，七长老出除祟半夜回来，怎么敲门都没人应，然后她一脚踹开门。” “你说要是七长老人缘好一些，肯定有人提醒她师妹带人进去，但没人提醒，然后就很尴尬。” “那师妹的情郎是七长老二师兄的亲戚，出身富贵，七长老坏了他们的好事，说要杀七长老，啧啧……” 第143章 玄菟镇 2 第143章 玄菟镇 2 “然后呢……”风璃忙问道。 摊主呷口酒，似笑非笑地看着风璃。 风璃心说这是找我要钱了。 她伸手在芥子袋里摸出枚灵石，递给摊主。 摊主眼睛都亮了。 这枚灵石，能换10两银子，儿子娶媳妇的彩礼就有了。 他喜笑颜开地接过灵石，小心翼翼塞到怀里，呵呵笑着：“姑娘，不，仙子，你可真是大方。” “我喜欢听热闹。”风璃微笑道。 晏双成叮嘱她晚上再回去，现在时间还早，闲着也是闲着，听个热闹。 “好，那老汉就继续说。”摊主绘声绘色讲述七长老的二三事。 话说薛昙撞破师妹好事，师妹情郎扬言要杀她，二师兄推波助澜，眼看着薛昙性命难保，但老堂主出来主持公道。 老堂主将小师妹逐出师门，让二师兄去长乐宗实习——二师兄是老堂主选出的七长老预备役。 至于薛昙，则在老堂主的帮助下，顺利结丹。 风璃来之前她有查过温源谷相关人事档案，她的二师兄叫绉博之，现为玄幽堂大护法。 当初落桑真人继任掌门，需要选新的七长老，玄幽堂送绉博之过去，连长乐宗的大门都没有进去，在长乐城内等。 再然后就出了纪青桐的事件，薛昙为七长老。 对此，风璃只能说，落桑真人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首先，薛昙灵力远胜于绉博之，薛昙比绉博之早十年结丹。 其次，薛昙跟师门有龌蹉，能有机会压制师门，她一定非常乐意，还会对落桑真人感恩戴德。 最后，薛昙不仅修为高，工作能力也非常强。 按照长乐宗和三堂的约定，温源谷灵矿析出的灵石，长乐宗拿60，赤虚堂拿20，玄幽堂拿12，阳瑟堂拿8。 假如一年析出100枚灵石，长乐宗拿60枚是不是？ 非也。 亮闪闪的灵石谁不想要呢。 三堂内部潜规则，比如实际析出300枚灵石，上报说200枚。 在这200枚里，长乐宗拿120枚，赤虚堂拿40枚，玄幽堂拿24枚，阳瑟堂拿16枚。 没有上报的100枚里，三堂按照比例分钱。 具体多少风璃不得而知，若是按照他们三堂的比例来分，比如20：12：8，也就是赤虚堂拿一半，玄幽堂拿30，阳瑟堂拿20。 若是按照这个比例，最终，温源谷析出的300枚灵石里，长乐宗拿120枚，赤虚堂拿90枚，玄幽堂拿54枚，阳瑟堂拿36枚。 也就是长乐宗少拿60枚。 长乐宗不知情吗？ 答：知道。 为什么？ 第一、长乐宗维持宗门的正常运转，比如大约需要100枚，只要高于这个数字，底下人贪点儿就让他贪点儿。 第二、只要三堂的战斗力拉胯，长乐宗随时可以把他们的库藏收为己有，暂时存放在三仙门私库而已。 那么薛昙（七长老）的工作能力体现在什么地方？ 答：温源谷析出300枚灵石，她有能力让三仙门上报240枚而不敢抱怨，甚至她能算出每一堂私库有多少灵石。 摊主见她若有所思，以为她不相信，于是道：“仙门的事老汉知道的不多，但镇子里的事老汉知道不少。” 风璃浅浅一笑：“镇子里有什么事？” 摊主高兴道：“薛二娘有个姐姐薛大娘，有个弟弟薛大郎。两人长相，啧啧，跟薛二娘没法比，你们修仙的，不是有变美的术法吗？” 风璃点点头。 “薛二娘不许姐姐和弟弟变美，用姐姐和弟弟的话说，薛二娘故意拦着他们。长得不好看，婚事也不好说对。” 风璃‘噗呲’一笑。 爱美是人类的天性。 “据说老堂主为拉拢薛二娘，给她姐姐弟弟说媒，都是千金小姐和公子，薛老太高兴的合不拢嘴，薛二娘反对，拿剑到处乱砍。” “怪不得别人都不喜欢她呢，动不动就要杀人，谁会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啊。她都贵为七长老了，一家人还窝在这小村子里。” 说到这里，摊主颇为激动。 “人家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倒是好，一人得道，家里人就稍微过点儿好日子。薛老太说要住长乐城，说了十几年，每次去一两天就被送回来。” 看着摊主手舞足蹈的样子，仿佛薛昙犯下滔天罪行。 风璃觉得无趣，道了句‘告辞’，起身离开。 看来七长老成长过程，是十分压抑的——师门算计，家里人不理解还帮着外人，怨恨她拿回家的东西太少。 当一个人需要帮手时，他倾向于用自己人，比如亲人或者师门，哪怕这个人能力差劲，只要忠诚就行。 七长老薛昙不提拔亲人和师门，只有一个解释，他们能力既差得要死，还不忠诚。 风璃思量，她需要重新审视七长老和温源谷的关系。 得回薛记客栈，跟薛昙的的家里人打交道，看看摊主说的有几成真。 想到此，她抬头看了看天。 嗯…… 天色还早。 风璃只得在街上瞎逛，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无聊，便在路边一家小店吃饭。 她拿出枚金叶子递给老板，道：“随便弄点儿吃的，我需要在这里坐一会儿，不要烦我。” “好的，好的。”老板满口答应。 风璃四下看了看，选中墙角里的桌子，不显眼。 片刻，老板端上一盘熟牛肉，三盘时令小菜，烫了一壶热酒，再然后非常懂事的离开，远远在柜台看着，叮嘱小二不许让人过去打扰。 风璃夹了块牛肉送入口中，味道很一般。 她一边吃，一边盘点薛昙和玄幽堂的恩怨。 玄幽堂的上任堂主叫莒期，算是个有作为的堂主，毕竟是他发现并培养的薛昙，只是薛昙的身份有些尴尬。 莒期为什么支持薛昙呢？ 大约是他意识到长乐宗的养猪策略对他不利，通过收天分高的徒弟增加门派战斗力。 莒期的想法很美好，他推荐二弟子绉博之当七长老，薛昙为大护法，但他没想到，殷善宁愿要贫苦出身的薛昙，也不要所谓根正苗红绉博之。 那么薛昙本人呢？ 她性格是如此的刚烈——就冲她对家里人做的那些事，她眼里可不容沙子。 莒幕跟她有杀父之仇，莒期放任绉博之欺负她，即便当了七长老，纪青荷还策反灵玉峰的仆役告发她。 薛昙就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未必。 第144章 玄菟镇 3 第144章 玄菟镇 3 风璃信心说，若我是薛昙，肯定把他们一个个都揪出来杀了。 合着你们欺负我可以，我报复回去不行是。 不过薛昙是忠于长乐宗的，更确切的说，是忠诚于落桑真人本人的。 落桑真人发掘她，并给她足够的尊重。 ——莒期虽然第一个发掘她，但又默许绉博之欺负她，还让薛老太以母亲之名义压着她屈服，压根不尊重薛昙。 就像曾远望捅出那么大的篓子，落桑真人让沈青山出手伤曾远望，让曾远望闭关十年。 ——沈青山对外说曾远望内丹有裂缝，但他出手伤徒弟，有没有裂缝不会有人证实，只要曾远望老实在思过崖待满十年就成。 总之，落桑真人对自己人还是很大方的。 而且薛昙的能力非常强，即便她厌恶玄幽堂的几个，但不会因为仇恨蒙蔽双眼，她会优先考虑长乐宗的利益。 ‘看来不能利用薛昙和玄幽堂的矛盾’ 风璃轻轻摇了摇头。 忽然，有个人影一闪，不出一个呼吸就坐在风璃对面。 风璃抬起头，看了看来人，惊骇不已。 江星河。 草！ 落桑真人暗中派人找他，找了一个多月没找到，他居然在玄菟镇？ 不对，他专程来找我的。 江星河看到对面年轻姑娘惊骇不已的样子，微微一笑，拿起酒壶往风璃酒杯里倒酒，然后捞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他又拿起筷子，夹着风璃面前的牛肉。 一块又一块，细嚼慢咽，好不惬意。 风璃抬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使用灵力，对方全盘压制住自己。 江星河微微一笑，吃完牛肉，又慢悠悠吃时令蔬菜。 终于，他吃完了所有的东西，一抹嘴，笑道：“风师妹怎么这么拘谨？” 风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敢。” “不敢什么？” “打不过，不敢。” 江星河‘噗呲’一声笑出来，呵呵笑了好一会儿，道：“我们之间的恩怨呢，我杀你五六回，把你碎成齑粉，都不足以消解。” 风璃不说话。 她目光扫视周围。 不大的小店只有他们两个客人，老板躲在柜台下面探出半颗头，但他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因为江星河设下结界。 至于店外，已经被江星河设的结界阻拦。 晏双成和姚契在薛记客栈，大约给姚契讲述长乐宗的养猪策略，没空上街发现江星河现身。 他们是临时停在玄菟镇，姜无忌不知道他们的行踪，不知道她有危险不会来救她。 江星河任由她观察周围环境，因为他知道，她观察完，会陷入绝望。 他喜欢看人陷入绝望，然后跪地求饶的场景。 但他没有在风璃眼中看到绝望，而是一种释然。 确切的说，在得知自己找不到人救时，风璃摆烂了。 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江星河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掌门看重的人，我也喜欢。” “那你的喜好可真是别致。” “可惜啊，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我们之间的恩怨，没必要翻旧账证明彼此很有道理。” “晏双成在附近，这回放过你。我问你，当时是什么情况？” 风璃明白，他说的当时，是江沉鱼挟持姚契事件。 她把说给落桑真人的原话，原原本本重复给他，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和揣测。 听闻，江星河眉头紧锁，暗自嘀咕：沉鱼要杀她我理解，挟持少主被杀也正常，但…… “为什么有人跟我说，妖雾是黄诗弄出来的？” 说罢，江星河逼视着她。 看来他不在宗门的这段日子，有人给他通风报信……风璃毫不畏惧，迎着他的眼神：“我没有跟掌门说对方是黄诗。” 风璃知道，黄诗早就被江星河杀了，不可能出现在女娲湖附近。 江星河撤回眼神，仔细回想她刚才说的话。 的确，她没有说是黄诗。 “那会是谁？” “方如绥呗，就她跟我有仇，狐王剑还是她的。”风璃眼神冷冽。 江星河全然被她带着走，低头思索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着她：“方幼桃？” 他自言自语。 “方如绥要杀人不会费这么大劲，也不会无功而返，那就只能是方幼桃，她的目的是夺狐王剑？你给她不就是了。” 江星河愤怒地看着风璃。 要是风璃早点儿把剑扔出去，姚契也不会被挟持，姚契不被挟持，江沉鱼就不会死。 甚至，江沉鱼一开始就不会挟持姚契，她肯定是被狐狸的迷魂术迷惑了心智，这才酿出大错。 “方幼桃不是死了吗？”风璃一脸疑惑。 江星河诧异地看着她，但见她一脸不知情又跟他求证的眼神，琢磨她刚来长乐宗修为低看不出陶心幼真身，结丹后又没见过陶心幼…… “哦，忘记告诉你了，陶心幼就是方幼桃。”江星河漫不经心道。 风璃怒而起，居高临下逼视江星河：“什么！” 看到她这副样子，江星河心道看来她真不知道陶心幼，否则不会是这副表情。 “坐下来。”江星河轻轻摆手。 风璃缓缓坐下　，疑惑、迷茫、不安、愤怒、震惊、绝望等情绪在她脸上轮番交织着，眼神空洞，再也说不出话来。 江星河见她这副样子，思量这是个没用的，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若是方幼桃，她夺剑倒是理解，利用小妹也在情理之中。奶奶的，这对死狐狸，一个要夺我的长老位，一个害死小妹。” “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江星河捞起酒杯，一饮而尽。 风璃茫然地看着他。 “暂时留着你这条命。” 江星河说完这句，旋即离开。 他既然离开，结界自然荡然无存。 风璃走出店外，叫冷风一吹，方觉内里中衣，已经被冷汗打湿。 ‘回薛记客栈’ 神随意动，不过几个闪现，她就来到薛记客栈。 晏双成见她提前回来，微微皱眉，在看她神色恍然，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珠，心里有怨也立时化为关心。 “怎么了？”晏双成和姚契齐声道。 风璃看着两人，有气无力道：“刚刚江星河见了我。” 晏双成和姚契对视，震惊不已：“什么！” 第145章 玄菟镇 4 第145章 玄菟镇 4 “师父，你为什么不杀了风璃？”江海潮不解道。 江星河沉默片刻，低声道：“掌门会不高兴的。” “啊？” 江星河转过头，凝视着江海潮的眼眸，叮嘱道：“半年后，若是不出我意料，她会拜掌门为师，成为少主的属臣。” “黛云死，是因为炸缥缈峰；沉鱼死，是因为被方幼桃迷惑劫持少主；风璃跟我本人的恩怨，只是毁青如雀，可这背后是掌门的授意……” 江海潮和柳羡鱼对视，缄默不言。 那天他看到偷听的姚契，瞬间开溜，这才导致江沉鱼慌乱失措，劫持姚契，后来他和柳羡鱼商量，把责任推到妖雾身上。 两人反复推导许久，认为妖雾是方如绥做的，没想到江星河认为是方幼桃做的。 不管是谁做的，只要跟他们没关就行。 江星河看到二人对视又不说话，生气道：“你俩少在我面前打哑谜，想什么呢？” 柳羡鱼忙道：“弟子想，鲜于含烟会不会是方幼桃杀的？师姐告发风璃，海棠拿出方如绥的亲笔信……” 江海潮恍然大悟：“信表面上是保风璃，实际保的是方幼桃。若方幼桃杀鲜于含烟，嫁祸到杨素娥身上，或者她用她的迷魂术，诱导杨素娥杀鲜于含烟？” 柳羡鱼道：“丹鹤夫人给风璃令牌，以鲜于含烟的智商，是推导不出风璃跟黛云被打有关的，除非有人误导她。” “鲜于含烟针对风璃，是她觉得风璃会抢她的未来掌门夫人位置。” …… 江星河听着他们两个一言一语，拳头越攥越紧，狠狠砸在一棵两人抱的树上，‘咔嚓’一声，高大的树木轰然倒地。 “好啊。我们都被方如绥母女耍的团团转，我说掌门这几次怎会如此昏聩，原是忌惮方如绥，我要会会这九州第一战力。” 在他没有注意的角落，柳羡鱼和江海潮轻轻松了一口气。 柳羡鱼道：“现在师父升化神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已经有了。”江星河看着她道，“你去不咸山聚龙渊，那边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你心细，帮我盯着。” 不咸山，是江星河老家的一座山，山上长满了白色的浮石，有着千年的积雪和万年的松柏，是江星河选的升化神的地点。 “是。” 江星河递给她一张定位符，柳羡鱼接过，抖了抖，旋即消失不见。 江海潮不解道：“师父，柳师妹聪慧，她留下来肯定会帮师父大忙的。” “接下来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也是一场巧仗。她没有结丹，会被人识破的。更何况，若我们失败了，她可以帮江氏族人躲过掌门的屠杀。” …… 晏双成和姚契面面相觑。 没想到江星河居然堵住风璃，询问江沉鱼死的经过。 “江星河不愧是司战之神，我在他面前连个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风璃拍拍胸脯，端起杯子正要喝，却见杯子已经空了，倒茶，茶壶也空了，一挥手收起门口结界，吩咐站在门口的薛大郎道：“麻烦再来壶茶。” 薛大郎冷笑道：“仙子，可千万别提茶，你们修士不吃不喝也没关系，非要让我们来回跑是做什么呢。 今年秋天收成不好，冬天里又不雪，庄稼都旱死了，我们家一天也偶尔吃两顿饭，哪有闲钱买茶。 这是其一，其二，你们都是仙门子弟，不怕饿不怕冻，我这个弱小的烦人还得站在门口侍奉，又冻又饿连个钱都不能收。” 为了避免吓到七长老家人，晏双成投宿时自称是普通弟子，因他们衣着简单，薛大郎就信了。 晏双成别过脸，姚契低下头。 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好跟个凡人计较，尤其这还是七长老的家人。 风璃看了薛大郎一眼。 刚刚听摊主说七长老跟家里人关系不好，还以为摊主夸大其词，现在一看，果然不好。 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就这个态度，一点儿都不为七长老的名声考虑。 换作是她，一分钱也不给家里。 风璃笑道：“薛大郎，你这话倒是不真诚。先不说今明两年收成如何，据我所知，七长老没少贴补家里人，你怎么可能挨饿受冻的。” “长乐宗的弟子甚少在玄菟镇歇脚，偶尔歇一次，你就抱怨这么多话。得亏是我们几个，否则换成其他人，传到七长老耳朵里，有你更烦的时候。” 薛大郎道：“仙子这话说的，家里要是有茶叶，不用你说，我立刻拿出来给你泡茶，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说你们这些修士，个个锦衣华服，还有什么芥子袋，喜欢喝茶，出门的时候就不带茶出来吗？ 要是你买不起，你们长乐宗有的是钱，你跟管事的或者师兄师姐说道说道，一两包茶叶他们应该给的。 上回我见长乐宗的弟子，衣裳上全是金线，在太阳下闪闪发光，那叫一个漂亮，你们怎么就这么不行呢。” 风璃听他唠叨个没完，拉着晏双成和姚契就要离开。 薛大郎道：“怎么这就走了呢？吃了晚饭。” 话音未落，只见他水桶腰的妻子道：“你又在这里摆阔，家里一粒米都没了，娘饿的嗷嗷叫。” 薛大郎道：“那你就出去买米啊。” 薛妻叫女儿过来，道：“小花，拿钱去街上买米，多拿点儿，以前一斗米4钱，现在涨到20钱，鬼知道什么时候又涨。” 他们夫妻说着话，那风璃拉着晏双成和姚契说了几个‘不用了’，消失不见。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几人来到赤虚堂外。 姚契道：“这一家人，真……” 风璃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若不是怕江星河追过来，我铁定……” “铁定什么？”晏双成笑道。 “铁定好好捉弄一番。” 晏双成笑了笑，吩咐跟过来的弟子：“去敲门。” 姚契道：“放心，师姐，江星河肯定不敢追到赤虚堂。” 风璃却还在吐槽薛大郎：“难怪七长老不让他娶大家小姐，不让他离开村子，就他这个样子，在村里呆的挺好。” 晏双成和姚契对视，只当她是被江星河吓到，任由她骂薛大郎出气。 第146章 夜闯宴会 1 第146章 夜闯宴会 1 风璃一行的欢迎晚宴设在赤虚堂正厅。 因是私宴，加上姚契是晚辈，故而座次排的不是很严谨，陈鹇、沈落雁夫妇坐主位，鲜于烛夫妇侧陪。 姚契和晏双成相互谦让，最终年龄稍长的晏双成坐客位首座，姚契坐在他对面。 晏双成右手边是风璃，姚契旁边是表哥陈鸿，风璃旁边则是鲜于烛的女儿，鲜于雪。 风璃重点观察赤虚堂的下一代。 陈鸿是陈鹇的独生爱子，比风璃大一岁，筑基修为。 鲜于雪今年13，修为等于没有，看到人就嘻嘻笑着，好像是个可爱的丫头，但可爱之下，又藏着得意。 风璃不动声色的抿口酒。 “来来来，今日是私宴，大家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某一向不会招待客人，各位自便，自便，就当是自己家。” 陈鹇呵呵笑着，一面命婢女传酒菜，一面眼神示意儿子陈鸿给大家斟酒。 姚契是少主，身份尊贵，虽然他坚持让晏双成拍在他前面，但赤虚堂不敢废礼，折了个中，让同辈陈鸿斟酒。 陈鸿一一给大家斟酒。 陈鹇举杯，左右敬了敬，笑道：“劳诸位光临寒舍，陈鹇愧不敢当，浊酒一杯，聊表谢意，在下先干为敬。”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席上众人也纷纷干了杯中酒。 酒过三巡，鲜于雪将耳边的垂发拢到耳后，单手支着下巴，一双圆圆的眼睛对陈鹇道：“世伯说让我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可是真的？” 她年龄很小，说话声音又如黄鹂般清脆动听，席上众人闻言浅浅一笑。 “当然不是假的，世伯何时骗过你？” “我就是确认一下。”鲜于雪嘻嘻一笑，“我自己家来客人，尤其是年龄比我大的，都会给我带礼物，不知道几个哥哥……” 她狡黠的目光看着姚契。 姚契脸色一红。 “没有啊。”鲜于雪失望道。 鲜于烛的妻子聂夫人脸色一变，斥责道：“雪儿，胡闹。” 鲜于雪撅了撅嘴。 姚契不好意思挠挠头：“那个……” 他低头想了一下，带过来的东西，哪个是可以给鲜于雪的。 风璃浅笑道：“怎么没有？” 说着，她从芥子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她在玄菟镇买的釉泥十二生肖，拿给鲜于雪看。 这组泥玩具，她本来打算哄姚契玩的，既然鲜于雪当众要礼物，索性给鲜于雪。 鲜于雪脸色顿时拉下来。 聂夫人也有些不开心，什么货色都给我们？但她不得不露出笑脸，吩咐女儿道：“真是好看，个个都这么精致，小雪，还不谢谢少主和风师姐。” 鲜于雪不得不收下，言不由衷地道了声‘谢谢’。 晏双成笑着看一眼姚契，笑话他是少女杀手。 鲜于烛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狠狠瞪了一眼妻子。 陈鸿举杯道：“来来，干杯。” 风璃似笑非笑地举杯应和。 她心里冷笑，鲜于烛一家也忒着急了，刚当上大护法，这就等不及了。 尤其是聂夫人和鲜于雪，更是迫不及待宣告她大护法妻子的地位。 鲜于烛好色，除了正妻聂夫人，家里还有一堆莺莺燕燕，女人多，孩子也多，十几个儿子和女儿，偏聂夫人只生一个鲜于雪。 宴席开始没多久，聂夫人无时无刻不往丈夫身边靠，撒娇抛媚眼，像是跟众人宣告，丈夫最爱的是她。 但风璃听说过，聂夫人自怀孕后，鲜于烛就不怎么碰她，以至于其他姬妾都生了三四胎，她却没有生出第二个。 另外，鲜于雪并不是鲜于烛的最大的孩子。 鲜于烛的长子叫鲜于曜，比鲜于雪大两岁，天生二灵根，鲜于烛对其十分重视。 不过鲜于曜没有出现在宴会上。 鲜于烛解释为鲜于曜要抓紧修炼，不可懈怠。 风璃则认为，可能是鲜于曜的亲妈还活着，且跟聂夫人水火不容，正式场合，鲜于烛选中尊重社交礼仪，带着正妻和嫡女出席。 鲜于雪贸然跟姚契索要礼物，陈鸿害怕她又有什么幺蛾子，沉吟片刻。 “诸位，宴会不可无乐，仙乐阁的芙蓉仙子正在府上，不如请她为大家演奏一曲。” 既然这么说，大家自然纷纷赞同。 陈鸿命人去请芙蓉仙子。 过了一会儿，芙蓉仙子款款而来，向众人敛衣行礼，柔声道：“诸位抬爱了，芙蓉不才，原为各位助兴。” 此时厅内早已抱琴设座，芙蓉行完礼，便走过去坐下拨弄琴弦。 风璃觉得奇怪，仙乐阁一听就是青楼，陈鹇也忒不靠谱了，宴请少主又是外甥，你自己家没有养乐师吗？ 还去青楼请。 她斜眼瞥见聂夫人猪肝似的脸色，倒是鲜于烛，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 这下更奇怪了。 晏双成的声音突然通过元神传入风璃耳朵。 “鲜于烛好色，他现在为大护法，陈鹇自然投其所好笼络他。” “哦。” 风璃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她不由得多看陈鸿两眼。 这厮真是个妙人，聂夫人没有教好鲜于雪，他就让聂夫人不好受。 一曲终了，众人夸赞。 尤其是鲜于烛，一面喝彩，一面要求芙蓉仙子再来一曲，显然不给聂夫人面子。 芙蓉仙子含着笑意羞涩地看他一眼，正要回答，陈府一名男仆突然从外面快步奔来，跑到陈鹇跟前跪下，神色慌张。 “回……回堂主，外面……外面，鲜……” 陈鹇皱眉道：“什么外面，不是说让闭门谢客吗？” “小的拦不住，他们，他们已经进来了。” 陈鹇睫毛动了动，门口已经传来鲜于灯冷冽的语调。 “弟弟，你为什么让你儿子带人看着我，莫非你觉得我会威胁你的大护法之位吗？” 随着这句温度冰冷的话落地，外面院子里出现一个身影。 最前面的那个便是鲜于灯，他身着白麻布衣衫，看起来像是戴孝，一双眸子精光扫过厅上几人，凌厉中带着阴鸷狠辣。 陈鹇起身，脸上瞬间怒了，斥责鲜于灯道：“鲜于灯，这是陈府，不是你鲜于家。你肆意闯入，把我当什么了？” 显然他知道鲜于家换大护法并不平静。 “堂主，你误会外子了。”梁莺突然从鲜于灯背后闪出来，“我们是来找鲜于烛的，可惜他总是躲着，只好叨扰堂主。” 第147章 夜闯宴会 2 第147章 夜闯宴会 2 陈鹇见事情跟自己无关，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风璃捕捉到，有些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 多年来，长乐宗打压最厉害的就是赤虚堂，所以历任堂主最喜欢做的就是摆烂。 高情商的说法是富贵闲人。 长乐宗保证陈家的富贵绵延不绝，陈家需要向长乐宗保证，他们对长乐宗没有丝毫威胁。 什么是威胁呢？ 有才华有能力的堂主，尽管可以帮长乐宗解决不少麻烦，但同时会留下更大的隐患——能力强的人不是那么好驾驭的。 陈鹇能够给外甥姚契提供的最大作用是，巨额灵石（巨额财产）。 就像当年，落桑真人升化神，取的就是赤虚堂私库的灵石，他一个人进私库犹入无人之境，私库被盗后第二天，陈家才发现私库被盗了。 这事的最终处理结果是，落桑真人娶丹鹤夫人，并大方表示她可以没有嫁妆——已经给过了。 风璃再去看鲜于烛。 鲜于烛气息凝滞，忍了忍，挤出一丝笑脸，上前扶住鲜于灯。 “兄长说的是哪里话，掌门是让兄长闭门思过，我怕其他人看人下菜碟，这才让曜儿在跟前伺候兄长。” 风璃心里冷笑，转头去看姚契。 却见姚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当初是姚契劝落桑真人留鲜于灯一条命。 落桑真人想要看鲜于家内斗，这才放鲜于灯回去，果然好大的热闹。 梁莺怒道：“鲜于烛，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以前你们夫妻是怎么在我们面前奴颜婢膝的，现在我夫还没有死，你就急不可耐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把鲜于烽调去南边除祟，害的他命丧当场？” 一朝天子一朝臣……风璃一听就知道，鲜于烛剪去鲜于灯羽翼，否则他大护法的位置坐不稳。 鲜于烛心里恨的牙痒痒，又怨姚契多管闲事，若掌门杀了鲜于灯，或剖丹，哪怕是关禁闭呢，结果全须全尾放回来，让他如芒在背。 但他不得不赔笑脸。 “嫂子，除祟乃我辈修士职责，十七郎罹难，我也很难过……” 十七郎是鲜于烽的排序。 聂夫人一看这架势，心说机会来了，她看了眼女儿。 鲜于雪会意，上前一步，对着鲜于灯夫妇福一福身，然后看向鲜于烛。 “父亲，十七叔罹难，是大哥故意安排的，那个邪祟本来是二级怪物，大哥非说是三级怪物，十七叔这才掉以轻心。” 鲜于烛眼神闪过一丝凛冽。 风璃和晏双成一左一右围着姚契，看得心里直乐。 聂夫人不满庶长子日久，想要趁机打压庶长子，奈何她眼皮子浅，根本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 不对，她很清楚。 她想提醒丈夫弃车保帅，舍弃庶长子——虽然这样可以让鲜于烛陷入危机，会削弱鲜于烛一家的整体利益。 但鲜于曜的存在，本身就在削弱我的利益。 既然你不维护我的利益，家里的利益与我何干。 不让我好过，那大家一起死啊。 鲜于烛低声骂了句：“这里有你什么事！” 鲜于雪缩了缩脖子。 梁莺一看这架势，立刻道：“鲜于烛，你骂雪儿做什么，她说的是公道话。” “对。”鲜于灯质问鲜于烛道，“弟弟，我手底下就那么几个心腹，你告诉我，你下一个要杀谁，我让他们自尽，免得脏了你的手。” 陈鹇见这还没完没了了，转头去看姚契他们，希望他们说两句话。 姚契有些头大。 晏双成思考怎么调停。 风璃简单直接道：“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姚契和晏双成瞪大眼睛看着她。 这也行。 风璃面不改色道：“既然是鲜于家内部的事，你们一族没有耆老吗？开祠堂，哦，对了，大晚上的，他们要睡觉。” “不如这样，鲜于灯今晚歇在陈府，通知鲜于耆老开祠堂，明天把人送过去，白鹇道人派个人过去旁听做个见证。” 让鲜于灯留在陈府，是保护他们夫妻的安全。 让鲜于烛回家，是让鲜于烛有机会跟耆老合谋。 晏双成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本来掌门放鲜于灯回去，就是让鲜于家内乱，免得影响宗门的利益，他们才不掺和进去。 “风师妹这话说的不差。” 姚契艰难地点点头。 在玄菟镇，他已经知道宗门对温源谷的整体战略，觉得残忍，但作为少主，他必须维护长乐宗的利益。 陈鹇见他们仨达成意见，点点头，道：“这话不错。鲜于灯，鲜于烛，你们之间有矛盾，我作为堂主可以帮你们调解。” “但这始终是你鲜于家内部的事，今晚大家各自散了，明日鲜于家开祠堂。陈鸿，明日你亲自送鲜于灯。” “是，父亲。” 鲜于灯当然没意见，他现在已经失势，要保住昔日心腹，只能靠着陈鹇。 鲜于烛不敢有意见，风璃已经给他时间联络耆老，他不能不识抬举。 好好一场宴会，最终不欢而散。 姚契心里憋着气，回到陈鹇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依旧是气呼呼的。 风璃颇为无奈，递给他一盏菊花茶，让他清清火气。 姚契犹自赌气道：“我不喝。” 晏双成笑道：“你不要生阿璃的气。” “他不是生我的气，他是气自己。”风璃拿起茶盏，一饮而尽，“你不喝，我喝。” 姚契咬了咬嘴唇。 风璃轻声劝道：“这叫急事缓办。若是不把他们都劝走，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庭院外肯定跟菜市场似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都有他要维护的利益。” “鲜于灯的利益是利益，鲜于烛的利益也是利益，既然都是利益，本质没什么区别，也没有个高低贵贱。” “先让他们去吵，等形势渐渐明朗，你的想法才有可施展的空间。” 晏双成赞许地看她一眼，心里暗暗佩服。 姚契犹在云雾中：“我的想法是什么？” “那要问你自己啊。”风璃笑道，“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在个时辰内解决鲜于灯兄弟矛盾，告诉你，没个年，这事解决不了。” 年后，鲜于家争权夺利死一部分人，鲜于灯兄弟的矛盾也就没了。 姚契明白她的意思，垂下头，重重呼出一口气。 风璃把茶杯放下：“好了，我也要回去休息了。” 第148章 不眠夜 第148章 不眠夜 风璃当然不累。 回到住处，她需要复盘并调整下一步计划。 他们计划帮江星河升化神，升化神需要大量的灵石，温源谷有着大量的灵石。 在温源谷，一共有四个府库藏有大量灵石。 一个是公库，也就是法阵析出的灵石存放点，每年7月和1月，灵玉峰会派人过来跟三堂对账，取走长乐宗份额。 现在是一月末，对账已经在半个月前完成，公库应该只有少量灵石。 也可能有，毕竟要留下钱维系温源谷的正常运转。 就像是现代公司运营一般，每年末都把钱分给股东，账上没有足够的现金，公司很容易陷入现金流短缺。 风璃摇了摇头，她不清楚实际温源谷实际对账分钱流程，基于最坏的考量，只能先假设公库里没有灵石。 那么还剩三个私库。 也就是赤虚堂、玄幽堂和阳瑟堂的私库。 赤虚堂的私库是姚契的，实际看守人应该是长乐宗的人，江星河应该不会盗取赤虚堂的库藏。 那么只剩下玄幽堂和阳瑟堂。 七长老出身玄幽堂，前段时间还跟江海潮合作，江星河又出现在玄菟镇，莫非江星河盯上了玄幽堂的私库？ 但七长老跟莒幕不合…… 风璃揉了揉太阳穴，不管他们，让他们斗去，她只管看热闹。 不过，这并无法保证江星河一定能盗成功玄幽堂的私库。 她必须保证江星河升化神成功。 最后一个阳瑟堂。 她四下看了看，并用灵力感知下，发现周围没有人，便放出扑棱蛾子、蜻蜓和蝴蝶，飞向阳瑟堂。 她迫切需要知道杨悟父女的真实想法。 知道杨悟父女打算后，她才好去凫更堂跟妘信和姜无忌对接，商量调整接下来的计划。 姜无忌曾经告诉她，杨悟父女似乎打算出卖她，保住一家三口的荣华富贵，但风璃想亲耳听听他们父女怎么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几次合作，姜无忌才是最佳的合作伙伴，更值得她信任，她不该质疑姜无忌。 但她就是想听听。 大约是因为她内心深处，更希望杨素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而非为了一己之利出卖朋友，尤其山桃还是为救她而死。 除了姚契、施润生外，她在丙班关系最好的是杨素娥、陶心幼，以及山桃。 陶心幼不解释，山桃虽然对她好，但还是瞒着她陶心幼的事。 现在就剩一个杨素娥。 风璃不想算计她。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阳瑟堂 秋水轩东阁坐着三人。 杨悟和郁蓉面对面坐在靠窗美人榻上，杨素娥坐在边缘，轻轻靠着母亲。 沉默不语。 良久，杨悟斟酌道：“我们要不要把实情告诉给掌门？” “要。”杨素娥斩钉截铁，并给出了理由。 “以前我活在仇恨里，以为鲜于含烟是活该，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她很可怜，当时原不用杀她的，可风璃动私刑，才让我们家处处掣肘。” “对。”郁蓉附和道，“别看风璃来头不小，实际就是个亡命徒，我们杨家世代尊贵体面，没必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可是……”杨悟有些犹豫。 他心里清楚，若是风璃没有杀鲜于含烟，甚至，陶心幼没有逼着女儿毁尸灭迹，他们就会从这件事上抽身出来。 可他们现在陷进去了…… 青鹿台告发，他们听说后，背上瞬间生出薄薄的冷汗。 恐怕鲜于灯已经知道鲜于含烟之死跟女儿有关了。 紧接着是江沉鱼之死，表面上看是掌门安抚鲜于灯，实际恐怕还是鲜于含烟之死的延伸…… 也就是说，这件事还没有完，还有着更大的雷等着他们。 一旦让掌门知道他们撒谎，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没什么可是的。”郁蓉粗暴打断丈夫，“我女儿是金尊玉贵娇养大的，岂能被丧家犬缠上？” 杨悟心说风璃哪是什么丧家犬，你没必要为了污蔑她，把她说的一文不值。 “你……” 迎上妻子的目光，他只得咽下后面的话。 杨素娥慢条斯理道：“父亲，不是母亲看不上风璃，是她自己行为卑劣。本来说好的，大家守口如瓶，可她出尔反尔。” “陶师妹至今没有回宗门，恐怕已经被她杀了，她故意让我暴露，若非她提醒，鲜于灯怎么可能会怀疑我？” “万一不是她呢？”杨悟反问女儿。 “现场就那么几个人，不是她又是谁。既然她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江沉鱼也知道。” “不可能，江沉鱼理亏，岂敢说出挑唆温源谷内部不合的意图。” “对了，缥缈峰爆炸……” “你别怀疑你闺女了。”郁蓉打断丈夫，“此时跟风璃割席是最好的时机。” “原本指望逍遥城，谁知道掌门随便一出手，就破坏掉逍遥城和祝融谷的结盟，等掌门安排好，下一个目标就是逍遥城。” “风璃和姜无忌勾结，我们只要告诉掌门鲜于含烟之死真相，触及到掌门敏感的神经，他一定会重新审视风璃，也会认为我们忠诚。” “那什么时候跟掌门说？”杨悟看了看妻子和女儿，“我连夜见掌门？” “不可。”杨素娥制止道，“少主带着江沉鱼的死讯安慰鲜于灯，我们若旧事重提，会否决掌门的结论，他会没面子的。” 她叹口气：“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跟风璃比谁先结丹。我明明是出身尊贵的大小姐，为什么要跟个亡命徒比？” 郁蓉搂着女儿的肩，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是她太过奸诈，嫉妒你，见不得你好，就像那个鲜于含烟一样。” 说着，她看向丈夫：“祝融谷并不接纳风璃，方如绥会杀风璃，你不用怕她背后的实力，她这么上蹿下跳，实际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杨悟低头想了一会儿，叹口气，道：“等姚契离开，我引导沈青山发现鲜于含烟死亡内情。” “这就对了。”郁蓉点点头，“曾远望是沈青山的大弟子，这次也是因为风璃被罚，沈青山心里有怨气。” 杨素娥的头歪在母亲肩上，哽咽道：“阿娘，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的，这些底层爬上来的小人，真是歹毒阴狠。” “这些天我一直怀疑，风璃肯定早就发现鲜于含烟的踪迹，故意按兵不动，借我的手除掉山桃。以至于连累父亲和母亲。” “乖，没事，没事，别想了。” 杨悟沉声道：“素娥，我不管你心里多恨她，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了，在我没有找沈青山之前，鲜于含烟就是你杀的，可千万别露出马脚。” “你……”郁蓉不赞同地看丈夫一眼。 “风璃心狠手辣老谋深算，女儿斗不过她的，我们得让她放心。” 杨素娥点点头：“嗯，父亲，我记下了，我绝对不会让她看出来的。” 第149章 大恩似仇 第149章 大恩似仇 听到扑棱蛾子的回报，风璃久久不语。 真是大恩似仇。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 鲜于含烟杀杨素娥的心并不那么强烈，对于鲜于含烟而言，杨素娥是个令人讨厌的别人家的小孩。 后鲜于含烟遇事，杨素娥一看，终于有人收拾你了，心里有些得意，向鲜于含烟伸出援手，意图换鲜于家的灵犀短剑。 但鲜于含烟可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 打个比方，鲜于含烟出身优渥，别人给她送礼都是送十几万的包包，换取她开心，且不从她这里拿到好处。 一朝落魄，杨素娥心说我随便花一两千块买个包送给她，她一定会把价值上千万的东西拿给我用。 以小博大。 等同于羞辱鲜于含烟。 鲜于含烟又不傻，将计就计，杀杨素娥。 当在青鹿台，杨素娥的名字被鲜于灯反复提及，无异于在杨素娥一家头顶蹦迪。 他们自然关起门来商量对策。 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拿风璃的命换他们一家的荣华富贵。 为什么是风璃呢？ 杨素娥之所以要灵犀剑，是要赶在风璃前面结丹，奈何失败，导致修为大降，而风璃却在不久后结丹成功。 她嫉妒风璃。 她认为自己将来会当七长老接手灵玉峰，风璃即三长老司战排在她前面，但历任三长老的名声都不好。 她是能力强德行出众出身好的那个，她面对风璃，正如面对鲜于含烟，有着道德优越感。 简而言之，她认为风璃应该被众人鄙夷的，她被众星拱月。 但事实恰恰相反。 风璃众星拱月，她被众人忽视——比鄙夷更让她难以接受的忽视。 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谈话中，他们极力贬低风璃的品行和出身，故意不提风璃令人羡慕的天分，才能衬托他们高贵。 同时，绝口不提山桃救杨素娥的事。 不然，他们怎么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指点点，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风璃称他们一家为养不熟的白眼狼。 从来不思考自己占多大便宜，稍微让他们付出一点儿，就把前面接手的恩义全盘否定。 主打一个，你对我付出天经地义，我对你回馈，你想屁吃。 就算鲜于灯提及杨素娥，他们认为是风璃泄露事实，可以跟风璃对峙，毕竟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好家伙，问都不问，直接把锅扔过来。 恐怕，他们早就想这么做了。 毕竟若不是陶心幼胁迫杨素娥毁尸灭迹，杨素娥肯定能从这件事上抽身出来，当完美受害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其他人指指点点。 想到这里，风璃真心佩服陶心幼。 绝了。 但他们父女想错了主意。 首先，陶心幼是狐狸，但杨悟没见过陶心幼，对她的身份判断有误。 同时，为了让风璃多几个罪行，他们认定是风璃戕害同门，心狠手辣。 属于自己是坏人，看谁都是坏人。 其次，他们见江沉鱼死了，估计还希望鲜于烛搞死鲜于灯，这样他们跟掌门说时，鲜于灯已死，掌门也不好发作。 毕竟，只要不影响落桑真人的钱，落桑真人是不会在乎手底下人谁死谁活。 甚至，他们还打算利用沈青山和风璃之间的矛盾——但二人之间并没有因为曾远望，而产生任何矛盾。 算计到这个程度，真是令人佩服。 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他们这种占便宜的心态，实在上不了台面，高层对此不屑一顾。 哪怕是残忍暴虐的落桑真人，都知道笼络人心是要花钱花心思的，给钱给身份给尊重，那叫一个大方。 但对于杨悟一家，让他们多掏点儿钱笼络人，那是万万不行的。 让你跪舔我，是你的荣幸，还想要钱，我看你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们想要利用沈青山和风璃之间的‘矛盾’，却不肯打听（也可能打听不出来），然后就想着贸然行动。 为什么明知前路不明，还要继续走下去呢？ 因为要出卖风璃，一旦把‘路不明’提上议程，那出卖风璃就走不下去了。不出卖风璃，怎么保住荣华富贵？ 风璃叹口气。 不要指望一群猪能有什么好计策。 一点儿都没有当坏人的觉悟。 换作她，直接跟鲜于烛合作杀鲜于灯夫妻，鲜于烛承情自然守口如瓶，鲜于灯夫妻死，落桑真人会当做无事发生。 可惜杨悟一家又想手上干干净净的，又想拿好处。 什么巨婴。 …… 第二天醒来，风璃找姚契和晏双成，道：“我去凫更堂看看。” 她太需要见妘信和姜无忌，跟二人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姚契诧异道：“师姐，一会儿我们要见莒幕和杨悟，你不在吗？” 晏双成却十分理解风璃，道：“江星河盯上她了，温源谷这边人手不足，而且也不方便出手，她去凫更堂求助正合适。” 他想了想，补充道：“若江星河真找过来，记得发信号通知。” 姚契道：“那就更应该呆在温源谷，江星河不敢在温源谷大开杀戒的。” “我看能不能从凫更堂借几个人。”风璃道。 “应该的，应该的。”晏双成道。 他知道，比起长乐宗，风璃更相信祝融谷。 这也没办法，谁让江星河是长乐宗三长老呢。 他转向姚契道：“一会儿见白鹇道人，跟他商量，祝融谷来几个人到陈府保护风师妹，不过以低调为主。” 姚契有些迷茫。 舅舅一定同意凫更堂来人保护师姐，但为什么不让张扬呢。 晏双成尴尬笑笑。 风璃道：“我们过来是安抚温源谷仙门的，不是来打架的，让他们看到我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岂不是吓到他们。” “若是江星河过来，大家更紧张了。” 晏双成道：“鲜于灯那边的事还没完，且不可节外生枝。” 姚契握紧拳头，生气道：“江星河真该死啊。” 风璃道：“一会儿他们要是问起我，你们想办法遮掩过去，不要让大家做过多联想。” “应该的，应该的。” 晏双成心里佩服风璃，他们过来是安抚鲜于灯，同时告诉众人，你们有冤情宗门一定会重视。 只要风璃不出现在公开场合，那江星河估计就不会出现，他们的压力会少很多。 “好，师姐，你多保重。”姚契有些感伤道。 他知道，风璃说是去凫更堂借人手，实际可能就不回来了。 风璃笑道：“凫更堂那里有那么多灵丹妙药，守卫一定严格，你不用担心我。” 第150章 洗灵石这件小事 上 第150章 洗灵石这件小事 上 凫更堂 听完风璃讲述，姜无忌心里慌张不已，但面子上还是故作镇定：“还有一点，你漏掉了。” “哪一点？” “杨悟之所以选择出卖你，是因为逍遥城不在乎他们一家，让他们感到非常没面子。” 妘信笑道：“杨悟觉得他投诚逍遥城，逍遥城应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迎接，把他们一家奉为上宾，早晚问候。” “但，他可是长乐宗的堂主，还是温源谷，给逍遥城十个胆子，也不敢公然接受阳瑟堂的投诚。” “杨悟的真正想法是，他地位尊贵，逍遥城一定供着他，但不能公开，所以逍遥城为表达诚意，派出好手保护他们一家。” 姜无忌顺着妘信的话往下说：“当殷善发现端倪后，杨悟毫不犹豫杀掉他们自保。” 风璃莞尔一笑：“那么最终的结果是，杨悟白嫖逍遥城的护卫。” “哎哟，这算盘打的可真响。”妘信露出不屑的表情。 风璃和姜无忌亦是如此。 杨悟不足为惧。 妘信道：“对了，还没跟你介绍松师。” 风璃不禁奇怪，内室就他们仨啊。 忽然东风起，许多蒲公英吹到屋子里，渐渐幻化为一个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 风璃目瞪口呆。 妘信笑道：“松师乃蒲公英成精，遇到危险时，可以把自己化为千万个碎片，随风而逝，又随风而聚。” “这是小姐。”松师笑着仔细打量风璃。 风璃忙站起来行礼：“见过前辈。” 松师笑吟吟地看着她，眼泪忽然涌了上来：“能看到小姐，某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感情充沛真挚，令人动容。 一番又哭又笑的叙旧，松师告诉他们这几日打探到的消息。 得益于长乐宗的养猪策略，他入陈府、莒府、杨府如入无人之境——当然，库房守卫森严，他不靠近库房就没事。 “江星河要杀绉博之、向极和徐胭，并把徐胭的尸首放在莒幕夫妻床上？”风璃震惊不已。 真是神一样的操作。 妘信道：“纪青荷伙同徐胭，收买薄荷背叛薛昙，薛昙岂会放过。” 姜无忌摇了摇头。 “薛昙跟玄幽堂的恩怨颇深，但薛昙行事谨慎，不是张扬鲁莽的性子，更何况她忠诚殷善，首先考虑的是殷善的利益。” 风璃道：“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殷善知道纪青荷和徐胭收买薄荷，知道薛昙不开心，授意薛昙教训教训他们。” “此时恰好江海潮找七长老，七长老索性让他们去做，只要留莒幕一家三口性命即可？” “你说得有理。”姜无忌低头思索，“可薛昙许诺江海潮，或者直接说，江星河什么利益呢，单单是在殷善面前说好话？” 妘信也觉得奇怪。 江星河是三长老，让他杀人，除非是掌门，其他人，必然是巨大的利益。 松师见三人眉头紧锁，慢悠悠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 “什么利益？”三人异口同声。 “我想要寻找家主的痕迹，这些年呆在温源谷，对他们的东西了如指掌。”松师不好意思笑笑。 妘信道：“说重点。” “莒幕的私库里藏着大量灵石，绉博之作为大护法，有钥匙。” 风璃急道：“薛昙告诉江星河玄幽堂私库的地点，或者其他重要信息，江星河杀莒幕取钥匙，进玄幽堂私库取灵石。” 妘信和姜无忌深深吸了一口气。 玄幽堂的私库，干净了也就干净了，又影响不了长乐宗。 风璃喃喃道：“可薛昙应该不会为江星河背叛殷善，玄幽堂私库能有多少灵石？” 姜无忌摇了摇头：“不清楚，账册都在灵玉峰和姑射山，师父都不知道各家私库有多少灵石。 杨悟来信投诚，父亲和哥哥好奇，试图计算阳瑟堂有多少灵石，算了几个月也得不出准确结论。” “账册？” 妘信眉心一动，起身道：“我们去地下库。” 三人忙跟在他后面。 妘信边带他们过去边解释道：“温源谷三堂是凫更堂的大客户，卖给他们丹药时，会根据他们的收入进行提价。” 奸商……风璃和姜无忌对视，会心一笑。 妘信继续道：“除了卖给他们丹药，还有各种珍奇玩意，会根据重要人物花钱的价码，推测出他们大致的收入。” “会给他们回扣吗？”风璃随口问道。 妘信停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风璃。 风璃恍然大悟。 凫更堂帮着温源谷洗钱，不，是洗灵石。 温源谷三堂为了多分灵石，故意报低法阵析出的灵石数量，但日积月累，容易被宗门发现，当然，宗门本就知道。 这笔灵石想要完完整整属于他们，那就流入市场，通过买卖变成合法收入。 比如一枚丹药，原本10灵石一颗，卖给莒幕100灵石一颗，凫更堂私下返还80灵石。 这80灵石，莒幕可以放到别处——一个　长乐宗都不知道的库藏。 这叫狡兔三窟。 说着话，他们就来到一处庭院。 妘信让他们停下，按照八卦方位分别踩地砖，一看就是阵法。 风璃伸出手挡住姜无忌视线。 免得这小子学了去。 姜无忌笑道：“自己人，能不能有点儿信任。” 话音刚落，一个台阶凭空而出，不知有多少阶，看起来深不见底。 妘信带他们下去。 姜无忌闭上眼，一手抓住风璃的手腕：“我闭上眼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记下阵法。” 他心说就算是闭上眼，我也能知道阵法。 妘信无奈笑笑。 风璃则毫无心理负担地带着姜无忌往前走。 松师跟在后面，看着一双小儿女露出浅浅笑容。 妘信在前面领路，每隔几步就伸出手掌在两侧墙上拍，就这么拍了十几下，他们停在一个巨大的地下仓库。 “到了。” 姜无忌睁开眼，只见偌大的地下仓库，有着一排排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放着竹简和书卷。 “这里是凫更堂的账册。”妘信介绍道，“我们可以从账册里，推测出玄幽堂府库有多少灵石。” 松师犯了难：“玄幽堂成立数百年，分账分了数百年，这如何推测……几百年的账册，得花多长时间啊。” “不用这么麻烦。”妘信道，“灵石是会损耗的，普通人拿着灵石不用，三年之内灵气会散尽。” “修士保存灵力的办法比普通人多，但最多保存五年，所以我们只要查近五年帮他们洗灵石的记录即可。” 第151章 洗灵石这件小事 下 第151章 洗灵石这件小事 下 凫更堂的账册清晰明了，四人每人一部分，很快查出玄幽堂的洗灵石记录。 算盘噼里啪啦响半天，算出近五年玄幽堂通过凫更堂洗多少灵石。 妘信把算盘子一个个拨回原位，道：“五年来，一共帮他们洗500万灵石，我们抽一成，一共是450万灵石。” “这些是额外收入，但凫更堂还有温源谷的正常分账，这个算不出来。”姜无忌拧了拧眉心。 松师道：“而且不只我们一家洗灵石，我们只是占据大部分份额。” 三人犯了难。 风璃沉吟片刻，问道：“我们的方向错了。” “错了？”三人异口同声。 风璃起身，在偌大的地下库来回踱步，边想边说：“首先长乐宗是允许温源谷的弟子升金丹，升金丹需要花费多少灵石。” 妘信和松师面面相觑。 升金丹还要灵石？ 还不如赶紧回家卖红薯。 姜无忌想了想，道：“单灵根和二灵根升金丹不需要花灵石，只要勤加苦练即可，当然，想加快速度也可以用灵石。” “不过我不知道单灵根和二灵根升金丹所需的灵石，三灵根需要花费10万灵石左右，四灵根需要三十万左右。” 松师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他是逍遥城的二公子。”妘信淡淡道。 逍遥城也是靠血缘传承，所以碰上不那么有天分的人，就算是花灵石也要结丹——毕竟要扩充势力。 姜无忌反驳道：“逍遥城是曾祖父创立的，历经祖父、父亲三代人，才有如今规模，姜家以前只是西陲小门派。 曾祖父是三灵根，祖父是单灵根，父亲是双灵根。从曾祖父建立逍遥城雏形，到如今规模，还不到七十年。” 说这么多，主要是想证明姜家不是富贵几百年，是经过筚路蓝缕的创业阶段。 一代目建立雏形，二代目人品爆炸单灵根，逍遥城迅猛发展，后被长乐宗重拳出击，三代目姜婴夹着尾巴做人，但逍遥城依然稳步发展。 总结，逍遥城的弟子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有如今规模，符合事物发展规律。 风璃赶紧出来打圆场，道：“那元婴和化神的灵石消耗呢？” 妘信不好意思笑笑：“元婴我知道，我当时升元婴花掉百万灵石。” 风璃惊讶不已。 这么多钱，我将来升元婴，从哪儿弄这么多钱。 妘信看出她想法，笑道：“到时候你可以来找我，升元婴的灵石属于正常支出，谷主会批准的。” “双灵根，我是说天生的双灵根，升元婴需要消耗五百万灵石。”姜无忌道，“师父跟我说的，他当年就是花这么多。” “离开前，师父私下给我五百万灵石，你要是升元婴，可来找我。” 他是单灵根，殷颂给他五百万灵石，除了让他有足够的灵石升元婴外，多出来的，是知道他用灵石的地方很多，让他手头宽裕些，一片拳拳爱徒之心。 这就是大部分人止步于金丹的重要原因。 一个是天分，另一个是消耗太多灵石，一般的仙门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成本，除非你人品爆炸。 风璃问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那么化神呢？” 妘信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单灵根，五千万枚灵石。”姜无忌道。 这是他祖父当年升化神消耗掉的灵石。 松师脑子有些混乱，茫然道：“需要这么多灵石，而灵石的保存期限只有五年，所以当年你祖父在五年之内……” 姜无忌白了他一眼。 松师不好意思捂捂嘴，姜婴祖父是因为升化神掠夺太多灵石，动静太大，这才被长乐宗发现，然后被做局杀掉。 风璃道：“不用这么麻烦的。只要你把别处的灵石，比如就放在这里，五年后，灵石消散，但也是在这方土地里。” “若想再获取它们，做个法阵就好了。这也是长乐宗和永兴城繁华富饶的真正原因，因为大地下蕴含着大量的灵气。” 整个长乐宗，就是个巨大的灵石仓库，多出来的溢出到周围村镇，村镇物阜民丰，吸引更多人来，渐渐形成城市。 当然，所有能数得上号的仙门，之所以灵气氤氲，除了地方本来就好，还会从别地掠夺灵气。 大地上的灵气是守恒的，这地方多一些，那地方就少一些。 姜无忌赶紧岔开话题，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长乐宗不许别家升化神，不许温源谷三仙门有元婴老怪。” 妘信脱口而出：“玄幽堂的库藏不会超过五百万灵石？” 风璃轻轻摇了摇头：“但玄幽堂没有天生双灵根……” “不超过一千万。”姜无忌道，“但赤虚堂有足够多的灵石，当年殷善升化神，就是盗取赤虚堂的库藏。” 妘信犯了难：“这么说，江星河想要升化神，还是得取赤虚堂的灵石。” 风璃点点头：“一月份长乐宗跟三堂分账，公库里估计没剩多少，只能取私库。” 松师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难怪薛昙明知江星河要升化神，却还让他杀绉博之，原来她算准了，即便盗走玄幽堂所有的灵石，也不够江星河用。”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算来算去，还是赤虚堂。 再一次走进死胡同。 半晌，风璃缓缓道：“赤虚堂的灵库在哪里？” 三人都摇了摇头。 “恐怕守赤虚堂灵库的，是殷善的人，陈鹇又指望不上。”姜无忌道。 风璃踱步沉思，喃喃自语：“江星河肯定知道，因为殷善带他去过。陈鹇肯定知道，鲜于灯……” 她停下来看几人。 鲜于灯一定知道赤虚堂的灵库。 三人面面相觑，觉得她的想法很大胆，也很冒险。 妘信道：“鲜于灯已失大护法之位，鲜于烛派人监视他，他……” “他一定很想见我。”风璃露出神秘笑容。 “啊？” 昨晚，鲜于灯带着妻子大闹陈府宴会，说要跟鲜于烛对峙，在鲜于灯看到风璃的刹那，一道精光在他眼里一闪而过。 想必，鲜于灯很想跟她谈谈。 正好，她也跟鲜于灯谈谈。 姜无忌和妘信对视，姜无忌道：“太危险了，鲜于灯不会为了江星河背叛的，而你也会暴露。” 松师道：“要是有个雷劈中鲜于灯就好了，让他毫无负担地背叛长乐宗。” 第152章 瞌睡有人送枕头 第152章 瞌睡有人送枕头 松师希望看到的雷，很快就来了。 当四人从地下库返回上面时，姜无忌的下属荣宜前来汇报。 荣宜是姜婴的下属，跟随姜婴三十余年，沉稳持重，姜婴把他拨给姜无忌使唤，免得姜无忌毛毛躁躁的。 他带来一个爆炸性消息。 江海潮杀梁莺！ 荣宜奉命带人监视杨悟一家，今早发现梁莺从阳瑟堂出来，他们觉得奇怪，便跟了过去，半路撞见江海潮，两人争执起来，江海潮怒杀梁莺。 虽然荣宜不清楚梁莺为什么怒骂江海潮，但他还是很贴心的通知鲜于灯。 此时鲜于灯已经知道江海潮杀妻子。 “二公子，这个梁莺……”荣宜很不理解她的行为。 明明她已经式微，江海潮还是仇人，法力不济，换作是他，他一定夹着尾巴跑了，而不是故意激怒江海潮。 风璃淡淡道：“她就这个德行。” 荣宜有些不解。 风璃想了想，道：“你想啊，她要不是又蠢又跋扈，会落到如今田地？去找杨悟，恐怕是鲜于灯让她找的，希望杨悟能保住妻子。” 姜无忌道：“既然梁莺去找杨悟，说明鲜于家耆老已经做出决定，支持鲜于烛。” “姚契在，鲜于烛不会把事情做这么绝，动手怎么也等到姚契离开。”风璃顺着他的话茬，“我去会会鲜于灯。” “恐怕鲜于灯会认为杨悟和江海潮勾结起来，泄露妻子行踪，这才导致梁莺身死。” “也可能是鲜于烛，现在想杀鲜于灯夫妇的人很多。”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妘信等人默默站一边，心里默默想着还挺般配。 两人全然忽视他们仨。 姜无忌凝视着风璃的眼眸：“鲜于灯不是你对手，你去，我们在后面跟着。” 妻女被杀，下属被害，鲜于灯已到穷途末路，要么死，要么作最后的反抗。 几人商定完毕，风璃走在回赤虚堂的路上。 行过数里，路过一片杏子林。 风璃觉察到有灵气出没，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只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风师姐，你不是去凫更堂搬救兵吗？怎么一个人呢？” 风璃松口气。 鲜于灯果然等候她多时了。 果然，片刻后，鲜于灯几个闪现来到风璃面前。 鲜于灯手持灵犀剑，闪着棕黄色的微光，一看就是上品法器。 风璃随手一捞，捡起一根枯枝，注入灵力，轻轻一甩，瞬间化为三尺长剑。 “鲜于灯，你不是我对手，看在姚契的份上，我不会杀你，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鲜于灯一个转腕，把灵犀剑收到剑鞘里，双手奉给风璃。 “这是我给风师姐的见面礼。” “灵犀剑五行属土，我用不了。”风璃拒绝。 她知道灵犀剑的大名，但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她用灵犀剑发挥不了灵犀剑的威力，而且还会影响她本人的发挥。 鲜于灯笑了笑，道：“那你就小瞧了鲜于家的灵犀剑。” “鲜于家先祖早年饲养灵犀，从灵犀身上习得灵犀阵法和灵犀剑，灵犀阵法是析大地灵气为灵石最好的阵法。” “而灵犀角炼制的灵犀剑……” 鲜于灯停下来，深深看了风璃一眼：“这柄是鲜于家主佩剑，鲜于烛馋了很久，可惜顾着面子不敢明着要。” “我送给师姐作为见面礼，表达我的诚意。” “持鲜于家主佩剑，进温源谷灵矿法阵如入无人之境，包括三堂的私库。” “方如绥是九州第一战力，你想要打败她必须先升为化神，升化神需要大量的灵石，拿着灵犀剑，赤虚堂的私库都是你的。” 听到这里，风璃终于忍不住笑了。 不是怒极反笑，也不是嘲笑。 鲜于灯并不是要给她剑，而是赠给江海潮，亦或者江星河。 他知道江星河升化神需要大量的灵石，而这个灵石只有赤虚堂私库能提供，但他不能明着跟江星河说。 所以他才跟风璃说出灵犀阵的机巧所在。 他知道，江星河的人一定在不远处。 他知道，只有江星河升化神，落桑真人才会真正动杀机。 所以…… 风璃捻了张符：“没兴趣，走了。”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消失不见。 而躲在暗处的姜无忌等人，也都迅速离开。 鲜于灯站在原地，忽然一阵北风起，他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手上的灵犀剑掉落在地上，被一阵风卷走。 他趴在地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之所以献剑给风璃，是因为风璃跟他有着共同的敌人，江星河。 之所以提方如绥，是提醒风璃，江星河升化神成功，要是江星河跟殷善和解，那就用方如绥杀江星河。 要是风璃不按照他说的做。 那就更简单了，风璃会被江星河杀掉。 鲜于灯从地上站起来，冷漠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继续走在报仇的路上。 ……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姜无忌感慨道。 风璃想到什么，问道：“江星河是单一水灵根，每次我见他都提不上气，金丹和元婴的差距这么大的？” 她去看妘信，妘信是火灵根中的元婴老怪。 妘信想了一会儿，道：“土克水，鲜于灯的灵犀剑对你还是有帮助的。” “那我再找他要过来？”风璃撅撅嘴。 “他又不是给你的。”姜无忌道。 “自然之理，众胜寡，故水胜火。精胜坚，　故火胜金。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实胜虚，　故土胜水。” “土胜水，是因为实胜虚，你的火里要是能夹杂‘实’的东西，应该不会怕他了。” “‘实’的东西？”风璃喃喃重复。 她想起来了。 不是所有的火都要用水灭的。 比如油锅着火，用水扑火势会越来越大。 油锅？ 对。 风璃眼睛一亮，问几人道：“有桐油吗？大量的桐油。” 桐油是民间制作防水的常用材料，为仙家所不屑，但只有用错的东西，没有无用的东西。 桐油易燃，用水灭火势反而会越旺。 姜无忌哀怨地看着风璃。 妘信激动的手舞足蹈，他为着水灵根头疼很多年了，没想到居然让风璃给破解了。 “松师，你去万花谷一趟，我记得万花谷有个万年油桐树精，你找他要几根枝条过来，记住，得是桐油泡很久的。” “是。” 第15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1 第15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1 为了等松师消息，风璃特地在凫更堂又呆了一天。 因为妘信说过，松师随风而动，速度极快。 果然第二天，松师带着两柄剑过来，说是万年油桐树精的果实精华炼制而成，别看它绿油油的，对付水灵根是一把好剑。 妘信递给风璃一柄：“一人一柄。” “好。”风璃接过，“我得回去了。” 姜无忌想了想道：“晏双成这次跟过来，恐怕还有巡视赤虚堂私库的任务，既然七长老和鲜于灯分别行动，我们坐山观虎斗。” “对对。”妘信附和道，“殷善最看重灵石，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你不要在晏双成眼皮子底下搞事。” “我明白。”风璃道。 戏台已经搭好，前奏已经奏完，小角色已经热完场，该主角登台表演了。 这场戏的主角是江星河，不是风璃，自然不会抢主角的风头。 姜无忌转向妘信：“既然三堂都在你这里洗灵石，你想法敲打敲打杨悟，别给我们添乱。” “好，等下我跟松师过去找他。” 商定完毕，各自分别不提。 风璃来到赤虚堂。 对于她单枪匹马过来，陈鹇大吃一惊，姚契不解道：“凫更堂没有指派人手保护你？” “我才不需要他们保护呢。” 有些满不在乎的语气。 但在姚契等人听来，是妘信拒绝给她指派人手。 晏双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妘信没有这么绝情？” 风璃掏出桐油剑，道：“他们给了我这个，说可以有效抵御水灵根。” “这柄剑倒是不错。”陈鹇夸得非常敷衍。 他看了看风璃，欲言又止。 前几天，他接到落桑真人的命令，要他查凫更堂换帅的原因，姚契这边告一段落，他也该跟妘信约个酒了。 “呵呵。”陈鹇干笑两声，“没关系，我下帖子请妘信过来喝酒，尽尽地主之谊，顺道帮你问问他，你不要害怕。” 说罢，不等风璃回答，他就吩咐陈鸿道：“你亲自送过去。” “是。” “站住。”风璃拦住陈鸿。 陈鸿站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风璃无奈道：“请他做什么。” “凫更堂换大当家，我得按照规矩请客啊。”陈鹇呵呵笑着。 风璃道：“堂主，不是我说你，你是真不懂啊。江星河出现在玄菟镇，他的真正目标是你赤虚堂的私库啊。” 陈鹇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赫然站起来，震惊不已：“什么！” 风璃耸耸肩，两手一摊：“所以妘信才不趟浑水。江星河眼下就一个目标，那就是升化神，升化神需要大量灵石。” 以前大家都是打暗语，一个个谁也不说，知道对方想法全靠心有灵犀。 现在她挑明，只有赤虚堂有足够多的灵石，江星河的目标是赤虚堂私库，江星河就让晏双成头疼去。 “可，可是……”陈鹇吃惊的站都站不稳，陈鸿连忙扶着他，“江星河……” 风璃幽幽叹息，眼睛转向晏双成。 你不是不相信妘信不派人保护我吗？ 现在你总该相信。 赤虚堂的人脑子不好使，想不透其中关节，但祝融谷的人聪明剔透，才不掺和你们内斗。 姚契转过脸看晏双成。 原来他跟过来是这个意思。 晏双成苦笑了一下，心说祝融谷不容小觑，得亏他们只喜欢做生意，不喜欢号令群雄。 “这些天我会守着灵库，你们……” 他看了看姚契和风璃，继续道：“你们不要添乱。” 姚契脱口而出道：“赤虚堂的私库在哪里？” 风璃扭头就走。 “你走什么？”姚契喊住她。 风璃道：“不该我听的我不听。” 话音未落，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姚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继续看晏双成。 陈鹇正要回答，却听晏双成道：“不该你知道的，不会让你知道。想要知道私库位置，结丹后去问你爹。” “切。”姚契撅着嘴。 “你要是不满意，可以现在问你爹。” 姚契丢下一句‘我找风璃玩’便离开了。 晏双成看了看陈鹇父子一眼，道：“接下来我们三个守私库，少主交给贵夫人。少主知轻重为人随和，不会闹事的。” “嗯嗯，少主脾气很好的。”陈鹇连连答应，“陈鸿，去点护卫，记住是亲卫。” “是。” 陈鸿领命离开。 陈鹇想到什么，又问：“若江星河一直不肯离开，我们联合起来可能打不过他。” “掌门的意思是捉贼捉赃，师父和二长老的意思是，一旦江星河出现在温源谷，通知两人，杀趁乱杀江星河于温源谷。” “啊？”陈鹇有些害怕。 “师父和二长老在温源谷外围等着，收到信号，会立刻赶过来。” 陈鹇松口气。 晏双成道：“带着你私库的地图，我们巡视灵库，重新布置灵库防务。” “好。” …… 姚契找到风璃时，她正坐在院子里荡秋千，手中还拿着香瓜，邀请他道：“要不要吃一块？这个挺好吃的。” “师姐，我都不知道私库位置。”姚契走过去，先表达晏双成是一视同仁，她不要生气。 风璃笑了笑，道：“我不关心这个。跟我说说，你召集三堂主开会，听说大家脸色都不大好看。” “我就喜欢风师妹这态度。” 沈落雁带着侍女端来精致的果子点心好酒，吩咐婢女摆在石桌子上，笑道：“别说你们了，我嫁到赤虚堂二十余年，也不知道呢。” 风璃会心一笑。 这么重要的地方，岂是人人都可以知道可以随意去的？ 姚契剥了个板栗递给沈落雁，道：“舅妈，我很乖巧的，不会添乱的，你放心好了。” “嗯嗯，我知道，神奴最懂事了。”沈落雁笑着接过板栗，“我最近新得不少好东西，你看看你娘喜欢什么，挑几个带回去。” 姚契明白她意思，当即保证道：“舅妈，你放心好了，阿娘那里我一定帮你说话。” 风璃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姚契忽又想起什么，狠狠锤石桌子，恨恨道：“可惜我爹……哼，明知道……” 风璃看了眼沈落雁背后的侍女。 沈落雁意识到什么，回头看侍女一眼，众侍女纷纷离开。 “师姐，这是做什么？”姚契不解。 沈落雁干笑道：“孩子不要在背后说父母，传出去多不好。” 姚契郁闷的撇撇嘴。 第15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2 第15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2 回来之前，风璃以为晏双成只是检查赤虚堂灵库守卫，并完成换防。 但刚刚从晏双成反应来看，他做了完全的准备。 这个准备恐怕不只是检查防卫那么简单。 而是他时刻准备战斗。 晏双成不是个鲁莽的性子，他压根不是江星河的对手，甚至都不能跟江海潮打平。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估计落桑真人要求他守株待兔，捉贼捉赃。 所以一定有人在外围等着，以赤虚堂私库为诱饵，诱江星河现身，一旦江星河现身，那些躲在外围的长老就会挺身而出。 风璃想，躲在外围的长老，应该有云成章和殷颂，两人的目的很简单，趁乱杀江星河。 难怪妘信和姜无忌不让她妄动呢。 因为这是诸神之战。 她等着看。 沈落雁见两个少年各有心思，想了想道：“昨天开会时，莒幕两口子和杨悟两口子都不是很开心，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 她转向姚契。 姚契不好拂长辈的面子，装作感兴趣道：“为什么？” “七长老出身玄幽堂，当年玄幽堂是怎么对待七长老的，我是看在眼里。彼时七长老势弱，他们欺负也就欺负了。” “可她现在贵为七长老，哪怕是掌门，都对其礼敬有加，纪青荷收买灵玉峰婢女背叛灵玉峰，掌门肯定会骂七长老。” “七长老可不是什么好脾气，这些年都忍着，估计莒幕怕七长老收拾他，这才忧心忡忡。” “该！”风璃道，“这哪儿是打七长老的脸，简直不把掌门放在眼里。” 姚契‘噗呲’一声笑出来。 “一个峰，那么多人，一两个不满意倒也正常，不过七长老这事有些奇怪？怎么会让纪青荷钻了空子呢。” 沈落雁道：“这你就不懂了。纪青荷跟七长老说话，但跟纪青荷一起来的，还有个叫徐胭的，曾是齐长老的小师妹。” “曾是？”风璃不解。 其实她心头一沉，有些明白了。 沈落雁见两个少年感兴趣，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拍了拍手，眉飞色舞道：“玄幽堂，呵呵，我跟你们说啊。” “嗯嗯。”两人同时点点头。 “玄幽堂的老堂主叫莒期，莒期原本有两个徒弟，大徒弟莒幕，二徒弟绉博之，后来又收了三徒弟薛昙，也就是七长老。” “薛昙为什么会拜莒期为师父，这个你们知道吗？” 二人异口同声：“知道。” “好。灵玉峰的峰主属于轮值制，且该轮到玄幽堂，莒期希望绉博之轮值七长老，薛昙为下一任玄幽堂大护法。” “但长乐宗看不上绉博之，邹博之去长乐宗时，被人赤裸裸的瞧不上。回去，莒期又说他无能，平时看你办事挺好的，怎么就搞不定长乐宗呢。” 沈落雁学着莒期的语气，两个少年嗤嗤笑着。 “绉博之不愿去长乐宗，又害怕大护法之位丢失，于是想了一个主意，推荐他的亲朋好友到玄幽堂。” “徐胭便是这么进来的，她是个四灵根，来玄幽堂时，连剑花都不会挽。因为绉博之背景不低，莒期不好意思跟他撕破脸，任由他安插人手。” “其实莒期担心没人制衡薛昙，这才默许绉博之。” “绉博之利用他二师兄地位和权力，故意安排徐胭跟薛昙一个屋子，要薛昙带徐胭，但徐胭蠢笨，根本教不会，薛昙有意见，绉博之就说他不会团结人。” “总之，徐胭的存在就是给薛昙添堵，绉博之的目的就是逼走薛昙，结果嘛，莒期将徐胭开除师门。” 风璃叹息道：“七长老可真能忍。” “这就是他们师兄妹的恩怨，徐胭对薛昙怀恨在心，每当莒幕想给薛昙添堵时，就会启用徐胭和向极，也就是徐胭丈夫。” “莒幕真讨厌。”姚契锤下桌子。 风璃幽幽道：“所以七长老对掌门心怀感恩。” “嗯。”沈落雁点点头，“等江星河事情了结，掌门会动手敲打玄幽堂。这些天绉博之、向极和徐胭都不在玄幽堂晃荡，他们还知道错啊。” 风璃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恐怕这三个人都已经死了，莒幕脸色才那么难看，以至于姚契开会，他都没有办法保持镇定。 赤虚堂还有监视另外两堂的职责，但莒幕想瞒点儿什么事，还是可以瞒住赤虚堂的耳目。 “那杨悟呢？”姚契又问道，“他脸色怎么不好看。” 沈落雁沉吟片刻，道：“估计因为杨素娥。杨素娥自从受伤，修为一落千丈，眼看着女儿当不上七长老，他又不舍得从杨家子弟里重新选。” 风璃心说，这又错了，杨悟肯定会给姚契面子，不给姚契面子，是因为梁莺找杨悟了。 “杨悟为什么不肯从杨家子弟选？”姚契道。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阳瑟堂就不是他杨悟一脉了。”沈落雁叹道，“你看鲜于家，换家主一事换的血雨腥风。” 风璃故作不屑道：“鲜于灯影响一族利益，换掉他还不高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长乐宗哪次换掌门，不是血雨腥风的，失败者下场比鲜于灯惨多了。” “师姐。”姚契有些不开心，“二叔好着呢，而且太极峰的实力不容小觑，永兴城就是父亲给二叔的补偿。” 风璃不好意思笑笑。 沈落雁幽幽道：“风师妹这话不假。但在杨悟眼里，他以及他女儿不能执掌阳瑟堂，那阳瑟堂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啊？”姚契惊讶道。 风璃忽然道：“各家掌权时间太长，视温源谷为私产，你是想问姚契，或者想知道掌门，会不会换堂主？” 说着，她转向沈落雁。 温源谷三堂，父死子继，弊端越来越大，把堂主为从嫡系换到旁支，刺激刺激这些堂主，免得他们认为是他们家的私产。 沈落雁呵呵干笑两声：“陈鸿虽然不争气，但绝对支持长乐宗，宗门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宗门换掉他，他不会贪恋堂主位的。” 姚契深深看了风璃一眼，旋即低下头。 还真被她猜中了，晏双成的确是这么跟他说的，温源谷三堂，几个堂主长久的父死子继，恐怕不会念着宗门的好。 但换堂主一事兹事体大，殷善决定，先从鲜于家开始，看看众人的反应。 风璃心说，怪我喽。 正说着，有小丫鬟匆匆过来，说：“杨素娥过来，邀请少主和风师姐去琴鼓山游玩。” 第15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3 第15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3 琴鼓山是温源谷内一座小山，是阳瑟堂的地盘，山上有阳瑟堂析灵石的法阵。 杨素娥邀请姚契和风璃玩，意味着风璃要踏入温源谷法阵上。 但…… 风璃皱眉道：“我还是不去了。” 沈落雁却害怕她不跟着姚契，万一姚契有危险谁来保护，忙道：“我知道琴鼓山，那里挺好玩的，你们三个一块玩。” 风璃无奈地看姚契一眼。 你明知道晏双成在守株待兔，虽然不清楚赤虚堂的灵矿在哪里，但应该距离琴鼓山不远。 ——她懂得望气之术，且看哪里灵气丰沛，大略能判断范围。 他们还是不要给晏双成添麻烦才好。 姚契明白她想法，吩咐丫鬟道：“你去跟杨素娥说，我……” “去不夜村玩。”沈落雁打断姚契，“杨素娥是杨悟的女儿，还是丙班的弟子，你不见有些不合适，不夜村那边好玩一些。” 日夜出旸谷，村民聚集在旸谷附近，村子称不夜村。 不夜村面朝大海，背靠温源谷，风景优美，海水湛蓝，是个很好的旅游之地。 但这是在北方的2月初。 杨素娥看到风璃和姚契一起出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说一会儿到琴鼓山，我再以风璃身份不宜进琴鼓山，让她在外面等着。 还未等她开口，姚契淡淡道：“杨师妹，我们去不夜村转转。” “啊？”杨素娥不解，“你是少主，巡视温源谷理所应当。” 姚契耸耸肩，两手一摊，道：“我想去海边玩，听说那里有贝壳，有小螃蟹，很是好玩。” “大冬天的……” “杨师妹，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和风师姐去了。” “好。” 杨素娥斜睨姚契身边的风璃，心说风璃果然小心眼，哪怕我想邀请少主游玩，她都要从中阻拦。 但你想错了。 不夜村是我外祖母的老家，也算是我们杨家的地盘，且距离琴鼓山不远。 风璃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怪我喽。 风璃御剑带着两人来到不夜村，刚落到地面上，她下意识伸手试了试温度，道：“这里倒是比别处暖和一些。” “这里靠近旸谷，自然要比别处暖和一些。”杨素娥得意道，“风师妹，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这话有些挑衅的意味在。 连姚契都感受到她话语里的机锋。 姚契有些奇怪地看着风璃。 她们两个关系不是很好？ 怎么现在说起话来夹枪带棒的？ 风璃用元神给他传讯。 “不用理她。估计上回她修为大降后，心里始终过不去，我还成功结丹，她可能嫉妒。” 姚契想了想也对。 杨素娥比风璃还大上三岁，眼看着比自己小的已经结丹成功，她一心想结丹却修为降到练气，换作是他，心里也有气。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单灵根就是比三灵根天分高。 “我外婆家就在不夜村，不过我外婆已经去世，舅舅也不住在这里，只有几个恋旧的远房长辈住在这里。” 杨素娥眼里露出一抹得色。 风璃心说，沈落雁选的地点真是高明。 杨素娥奉杨悟的命令邀请姚契游玩，温源谷这边不方便进入，就退而求其次，选个跟杨悟有关的小村子，全了面子。 “不夜村的村长姓桑，我唤他为桑翁，主要是亲戚太远了，我也搞不清辈分，一会儿，你们跟我一起叫他桑翁。” 二人点点头。 他们既然过来，他们应该按照礼仪拜访老人。 风璃道：“为避免吓到老人家，你就说我们是你的朋友。” “这个没问题。” 几人来到村长家。 村长桑翁是个年过60的小老头，佝偻着身子，一看到他们三个，脸色微变，桑翁吩咐道：“三郎出去守门。” 桑三郎应了声，立刻带着人一起出去，在院门口站着，并将院门掩了，不许任何人进来。 杨素娥一看这副样子，心里有些慌。 风璃和姚契很悠闲的各自落座。 “他们是我在长乐宗的同门。”杨素娥介绍道。 桑翁看二人衣饰，猜想他们出身不凡，养得一身骄矜之气，懒得跟他们计较。 倒不是风璃和姚契不懂规矩。 而是两人从小到大的教养。 当事态越紧急时，当别人越慌乱时，他们应该表现出轻松镇定，头脑清醒。 所以二人表面玩世不恭，实际上精神已经高度集中。 “出什么事了？”杨素娥问道。 桑翁含着泪，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袋子出来，递给杨素娥：“你看。” 杨素娥忙接过来一看，有些沉甸甸的，倒出来一看，从里面倒出三颗成色很差的灵石：“这是从哪里捡来的？” 闻言，桑翁泪如雨下，颤声道：“我从哪里捡来？我天天呆在不夜村，拿杨家当自己人，所以我才每天溜达散步。 谁知道你们杨家对我们不管不顾。 不夜村有个法阵，析出灵石当田地肥料，今年年景不好，析出的灵石残缺有瑕疵。 我以为大地灵气变幻，这才导致灵石品质下降，而且这两年风不调雨不顺，想着去杨家打打秋风，让大家伙有个好收成。 谁知你堂兄杨昭派人过来，转了一圈，说是有人破坏法阵，幸亏是杨家人，否则换成其他人，传到赤虚堂耳里…… 我来问你，法阵的事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成色好的灵石什么时候送来？” 杨素娥神色大囧。 来之前，没人跟她说过不夜村法阵有问题啊。 风璃和姚契对视。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温源谷是九州灵矿最浓郁的地方，不夜村虽不在温源谷内，但近水楼台先得月，村子里的灵气也不算少。 故而周围村子，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仙家设置的法坛，析出灵石作为庄稼肥料，祈求五谷丰登。 不夜村既然是杨素娥外婆的老家，他们有事找阳瑟堂并不奇怪。 只是，他们为什么害怕赤虚堂知道？ 风璃不解，她看了看姚契。 姚契摇摇头，他也不清楚这里的弯弯绕绕，估计赤虚堂是三堂之首，知道村子法坛有问题，阳瑟堂不及时处理，会责骂他们？ 两人静静看着。 杨素娥想了好一会儿，道：“没人跟我说过啊。法阵有问题就修复法阵，堂兄是怎么说的？” 第15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4 第15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4 “杨昭说沉浮子被盗，需要找到沉浮子。”桑翁道。 姚契有些听不懂。 什么是沉浮子？ 他转过头去看风璃。 风璃非常淡定地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本书来。 《法坛：从入门到精通，殷颂着》。 然后她一页一页翻起来。 呃…… 现学啊。 姚契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但他凑过去看。 法坛学是筑基以上修士才需要学的内容，属于技术工种。 由于修仙界非常注重战斗力，不是很重视技术工种，技术工种里也就炼丹技受欢迎，其他的技术都可以用战斗力补齐。 比如你花费心思设置一个精妙的阵法，可以困住敌人。 若你的修为是筑基，来个金丹境界的敌人，金丹境界的敌人不需要研究你的阵法，只需要一招即可破解： 一剑破万法。 与其研究阵法，不如先提升战斗力。 所以大家也不是很重视这些。 风璃指着其中一页让他看。 沉浮子，又称潮汐灵子，法坛刚析出的灵石有杂质，需要用潮汐灵子过滤杂质，因过滤过程是一上一下，又称沉浮子。 杨素娥知道沉浮子是过滤灵石杂质最重要的东西，忙问：“堂兄的意思先找到沉浮子？” 桑翁垂足顿胸：“你反问我！大小姐，你们杨家一大家子，内部不交流吗？一个个都说沉浮子重要，却没有一个人要查。 难不成让一村子人饿死不成？还说什么村子里的人偷的，不夜村民风淳朴，全村子指望法坛吃饭，怎么可能会盗取浮沉子？ 而且不夜村的浮沉子上有‘夜’字标识，就算盗，也不可脱手啊，一旦被查到，全家都要遭殃，丢到西北蛮荒之地喂豹子。” 闻言，杨素娥又急又愧，登时紫涨了脸皮。 风璃眼睛眯起来。 一旦杨素娥为七长老，杨昭作为杨悟血缘最近的侄子，顺势成为阳瑟堂主。 杨昭是故意给杨素娥挖坑呢？ 风璃开口道：“沉浮子是什么时候丢失的？” 闻言，桑翁身子一抖，回头看风璃，心说这丫头真没礼貌，但他内心又忍不住屈从于她。 “十天前。” 风璃心说十天时间也不长，找需要花时间，便道：“你要是担心庄稼施肥，可以先跟阳瑟堂预支灵石。” “这怎么能预支呢？”杨素娥当即反对。 “不夜村丢沉浮子，倒是法坛析出的灵石品质太差，不夜村有责任找到沉浮子，而不是让阳瑟堂承担损失。” 风璃信说这哪是大小姐，这简直是周扒皮。 不夜村就是个村子，能需要多少灵石，杨素娥是杨家大小姐，她指头缝里随便漏点儿，就足以让村民吃饱穿暖了。 但她却不愿意。 风璃想了想又道：“沉浮子这东西也不算多稀有，不如登记丢失，先申请一个新的用在法坛上，旧的继续寻找？” 因为是阳瑟堂的地盘，她不好发火，只能好心劝说。 “不行。”杨素娥再次否定她提议，“传我的命令，封闭村子出口，我要查抄不夜村，找出盗取沉浮子的罪人。” 姚契觉得她行事太过鲁莽，开口正要劝说，却见风璃伸手拦住他。 桑翁也觉得不妥，期待地看了看风璃，觉得她刚才两个提议都不错，但风璃被杨素娥顶回来不大开心，只能苦笑不已。 见状，杨素娥更加坚定自己想法。 绝不能在自己地盘上被人看扁，更不能让杨昭奸计得逞。 她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原本是她当七长老，阳瑟堂由堂兄杨昭继承。奈何青鹿台告发，她和父亲一商量，还是呆在阳瑟堂比较安全。 因为鲜于含烟的事，父亲同时搁置未来灵玉峰峰主、阳瑟堂继承人的事，想着等风头过去后再做调整。 于是杨昭便急了，认为父亲出尔反尔。 杨素娥怀疑，沉浮子是杨昭授意不夜村的人偷的，沉浮子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源源不断的找错，让宗门觉得，父亲能力不行。 不然，为什么沈落雁偏偏选择不夜村呢？ 恐怕是杨昭去赤虚堂告状，沈落雁这才授意我过来解决问题，并让少主做个见证。 对，一定是这样。 那我就让少主看看，我是如何聪明睿智处理问题的。 既然杨大小姐提议搜查，桑翁只得认同。 几人商定完毕，桑翁吩咐儿子三郎，带人封闭村子出口。 不夜村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南边是高山，村子里都是普通农户，只能通过西、北两个方向道路出村。 过了一会儿，桑三郎回报，说出口已经封住了，不会有任何人离开的。 桑翁命他和二郎带人守住出口。 两个儿子离开后，桑翁带着三人以及大儿子搜查不夜村。 离开桑家，风璃抬头看到南边的高山，只见那边灵气氤氲，霞光欲喷薄而出，好奇道：“南边是什么山？” “伏羲山。”桑翁抬头看了一眼。 “据说伏羲在此山悟出八卦，故以此命名。山上阵法玄妙，普通人进去就出不来，为避免有人误闯伏羲山，赤虚堂派人看守。” 风璃心里咯噔一下，又看了眼伏羲山。 她用望气术感受了下，做出判断。 伏羲山上蕴含着海量灵石，有人刻意用法阵压制，不让它显露出来。 山上有猫腻。 桑翁继续介绍。 “因为不夜村的法阵，只是为庄稼施肥，故而法阵要小一些，用的三才阵。” “三才阵是天地人三才，也是代表三个方向。每个方向的阵眼由一家看守，三家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通过阵眼进入阵中心拿到沉浮子。” 风璃随口问道：“有你家吗？” “没有没有。”桑翁呵呵笑着捋了捋胡须，“桑家是监督三家而存在。” 姚契好奇道：“哪三家？” “郁庆诗，郁庆书、郁庆易。” 听到都姓‘郁’，风璃和姚契不约而同看向杨素娥。 杨素娥毫不避讳道：“他们三个是我表兄弟，外祖来自不夜村，所以会派郁氏子弟轮流来不夜村守护法坛。” “当年我母亲出嫁前，也在不夜村住过两年守护法坛，这是郁家的规矩。” 她心说这三个里面，肯定有一个有问题。 看守法坛没一点儿好处，很多人嫌弃不愿过来，碍于家主命令不得不过来，估计耐不住寂寞，想错了主意。 不管是哪个表兄弟想歪了主意，她都会狠狠惩罚他们。 第15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5 第15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5 第一站，他们来到郁庆诗家里。 郁庆诗看到风璃一干人过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杨素娥道：“不夜村丢失沉浮子，来问问你。” “表妹，你怀疑我？”郁庆诗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 他原本长得方口阔鼻，这一发怒，显得凶恶不已。 “喝酒，喝酒。”杨素娥非常具有主人翁精神。 这边她堵着郁庆诗，桑翁和儿子桑大郎带着几个人在郁庆诗不大的院子里搜，将搜到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不一会儿，不大的院子横七竖八摆着不少箱子。 郁庆诗见桑翁已经搜完了，快走几步来到院子里，用剑一个个劈开箱子，‘哐当’数声，箱子尽数劈开。 “你们可看仔细了。” 风璃等人一看，都是些修士常见物品，没有沉浮子。 姚契皱眉，和风璃对视一眼，二人均叹口气。 沉浮子是十天前丢失的，就算是监守自盗，傻子才会放到身边，肯定是放哪里藏起来，搜是搜不出来的。 杨素娥这么着急表现自己，太毛躁了。 桑翁拱手拜杨素娥：“大小姐，都查看过了，没有沉浮子。” 杨素娥甚是受用，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去别处看看。” 说着，几人离开郁庆诗住处，桑翁请示杨素娥道：“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杨素娥昂首挺胸，下意识学着父亲威服众人的样子。 “要搜查只能搜查我们自己人，这两位……要不，去我家喝茶等等？” 桑翁笑着斜睨风璃和姚契。 他不知道这俩人实际什么身份，只知道是长乐宗的弟子，搜查自己人乃是隐私，让外人瞧见可真是丢脸。 风璃和姚契对视，心下觉得桑翁挺聪明的。 但杨素娥沉浸于显摆她大小姐的气度，没有观众，显摆给谁看呢？ “不可，他们二人还能做个见证。”杨素娥否决桑翁提议。 桑翁咧开嘴苦笑，只得带杨素娥到郁庆书所住小院。 得知他们来意，郁庆书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侧着身对着他们，冷冷道：“爱怎么搜就怎么搜，真把自己当盘菜。” 杨素娥脸色瞬间变了。 风璃觉得奇怪，郁庆书不是杨素娥表兄弟，怎么对她不闻不问的？ 桑翁呵呵干笑两声，吩咐儿子带人搜查，只找出两个箱子，箱子里全是笔墨纸砚，修士法器比郁庆诗少一半不止。 原来这是个愤青书生……风璃恍然大悟。 “你们这群以杀戮为乐的修士，肯定会遭受到报应的。” 郁庆书留下这句话，扭头进了房门，‘嘭’的一声，狠狠关上门。 众人面面相觑。 许久，杨素娥猜不自然道：“我这个表弟脑子有病，大家都不喜欢他，我们走。” 风璃笑着摇摇头。 恐怕他们会一无所获。 等搜完郁庆易，她就跟姚契回去。 他们很快来到郁庆易家里。 但没有人出来迎接，整个院子寂静无声。 风璃立刻警惕道：“这里不对劲。” 杨素娥向她投去复杂的眼神。 像是在说，这是老娘的主场，你要么给老娘喊666，要么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为了加深说服力，风璃拉住姚契。 “郁庆诗等三兄弟，他们并不住在一处，相反，他们住的很远，所以当搜郁庆诗时，恐怕郁庆易已经知道了，并且提前做好准备。” “所以，目前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先走为敬。” 姚契深表同意：“师姐说得对，我们离开。” 杨素娥的目光更加怨念：“你们两个有什么判断力，他们姓郁，不会背叛自己的姓氏，更不会伤害我们的。” “杨师妹……”姚契觉得杨素娥很有疑点。 风璃没好气的拉住姚契，正要把他拽出去院子，然而晚了。 杨素娥上前一步，张口还没有叫出郁庆易的名字，院子里异象陡生。 原本温和的灵气顿时激荡起来，四周的院墙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形成一个高不可攀的牢笼，将众人困在其中。 天上的白云旋即变为乌云重重压顶，投下沉闷的气息。 一个略显沧桑而悠远的男声在牢笼里回荡。 “杨悟真守信用，你们果然来了！” 风璃出手试图破坏阵法，然而她一剑劈向高墙，就像是划进水里一样，看起来把水切成两半，但水瞬间合拢。 她皱着眉收起剑。 以柔克刚。 剑气怎么能切断水呢。 这个阵法是专门针对她的。 “风璃，你是单一火灵根又如何，碰到水还不是歇菜。” 说话间，空中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那人经过阵法传送至此，只给众人一个虚幻的身影。 至于他的本体，不得而知。 “这是谁啊？”风璃说着，转头去看姚契。 却见姚契右手已经探入芥子袋，里面有几张长乐天符，可以在任何时刻无视任何禁锢直接传送回宗门。 自从上次被江沉鱼挟持后，他就学乖了。 毕竟没有第二颗九转回魂丹给他用。 “怕什么，不过是个郁家败类，筑基而已。”杨素娥很不屑的撇撇嘴。 这里既然是郁庆易的院子，那个虚幻的身影肯定是郁庆易，郁庆易只是筑基，就算风璃打不过他，他们群殴也占上风。 “在杨家，修为高者发配最苦最累的活，修为低者干最轻松的活，得到的奖励是一样的，美其名曰师兄弟要携手同心。” “在杨家，修为高者发配苦寒之地，修为低者凭借阿谀奉承一无是处的主子获得高位，美其名曰做人要有情商。” “杨家生怕修为高者夺取他们的地位，跟一群阴沟里的老鼠蝇营狗苟，美其名曰，修为高者喜欢犯上作乱不是好东西。” “在杨家，三灵根四灵根的废物获得最好的资源，两灵根的优秀者烧火做饭，美其名曰害怕他们骄傲自满。” “但高天分者就是高天分者，就算是耽于烧火做饭，进度远胜于三两根四灵根的废物。” “你说对不对，杨师妹？你当然不会承认，毕竟你是四灵根后天改造的两灵根，怎么可能知道两灵根真正的天分呢。” 杨素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手紧紧握住剑柄，愤怒不已。 风璃无奈地叹口气：“唉，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惹人不痛快了。” 第158章 明火执仗 1 第158章 明火执仗 1 姚契忽然觉得不对劲，转头去看风璃。 却见风璃继续道：“听你刚刚那话的意思，是对杨悟不满，但你还说是杨悟指引我们过来的，你这话前后矛盾啊。” 杨素娥又活了过来。 “郁庆易，你少在这里怨天尤人，你作为郁家人，不思为郁家考虑，却在这里装神弄鬼。” “郁家为我考虑了吗？”身影反唇相讥，“让一群老鼠上台，反问为什么不效忠老鼠，老虎为什么要效忠老鼠。” “等一下。”风璃赶紧打断两人，“郁庆易，你现在什么修为？” 这个很重要。 “半步金丹。”郁庆易的声音里很是骄傲。 “半步金丹？”桑翁看向杨素娥，他还是头回听到这种说法。 杨素娥面皮紫涨，她也不清楚半步金丹是什么境界。 姚契好心给众人科普。 “就是还没有结丹。觉得自己很不了不起，筑基是他脚下的泥，非要碰瓷金丹，金丹给他个眼神就算金丹输，你说是不是？师姐。” 风璃一声不吭。 桑大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天才都是直接结丹，才不屑于半步金丹。” 桑翁怜悯地看着半空中的虚影：“郁庆易确实可怜，为了结丹都魔怔了。” 风璃依然不语，神色严肃。 杨素娥心说就这还金丹境呢？碰到个筑基就歇菜了。 丢人现眼。 桑大郎和桑翁眼神时不时瞄向风力，也有些瞧不起风璃。 姚契发现不对劲，走到风璃跟前，轻声唤了句：“师姐……” “哎哟，你们一个个的嘲笑我，试图在言语上打压我，获得快感，甚至你们还有意无意地瞧不起金丹真人。” “你们这么蠢，简直令祖上蒙羞，看在大家是一家人的份上，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 “半步金丹的我之所以能抵挡金丹的剑锋，是因为我把我家的阵法，和伏羲山的阵法相连，你以为她对敌的是我吗？” “哈哈哈，与她对敌的是伏羲山的阵法。你们还瞧不起金丹？你们以为风璃为什么问我修为？是让你们嘲讽的吗？” “蠢货！” 姚契惊诧地看着风璃。 风璃慢悠悠把剑放回芥子袋，从袋子里掏出桐油剑，虚晃一下，挡在姚契跟前，对半空中的虚影道道： “我不管你是不是郁庆易？你既动了伏羲山的阵法，恐怕宗门留你不得，包括你背后的那个人。” “什么伏羲山？”姚契挠了挠头发。 怎么听不懂。 风璃回过头看杨素娥：“你知道吗？” 杨素娥脸色煞白。 “看来你是知道的。”风璃无奈道，“伏羲山是赤虚堂的私库。” 杨素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摇头摆手表示自己不知情。 姚契心中骇然。 伏羲山是赤虚堂的私库？ 太难以置信了。 “可是……可……” 他说不出话来。 按照晏双成的计划，他和陈鹇父子守在伏羲山，守株待兔江星河。 江星河曾跟父亲来过赤虚堂私库，他一定知道私库就是伏羲山。 表哥陈鸿是赤虚堂的继承人，他知道无可厚非。 杨素娥是杨悟的女儿，她也可能知道。 但…… “可，明明是舅妈……” 风璃耸耸肩，两手一摊。 她也不知道沈落雁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起初看到伏羲山，她就感受到伏羲山灵气沛然蒸腾，有人刻意用阵法压制，她认为是某些人的私房钱。 比如阳瑟堂和玄幽堂，都通过凫更堂洗灵石，洗掉的灵石肯定需要另外存放，也许是伏羲山，也许是其他山。 狡兔三窟，鬼知道他们私下有多少个藏灵石的库藏。 所以，当她感受到伏羲山的灵气时，首先怀疑是阳瑟堂的其中一个私库，毕竟不夜村算是阳瑟堂的地盘。 踏入郁庆易的院子，高墙拔地而起，她一剑劈向高墙测试高墙力量。 她认为对方灵力比她高。 随着郁庆易无情戳破阳瑟堂磋磨有能力的弟子，抬举阿谀奉承之辈，她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毕竟不夜村没有金丹修士。 因为金丹修士可以看出伏羲山的怪异之处，一定会把目光投向伏羲山，杨悟怎么可能让被打压的金丹修士看守库藏。 她问郁庆易是什么境界？ 半步金丹，俗称筑基。 筑基期的修士是不可能用伏羲山法阵的——藏钱地方的法阵，是你想用就用的吗？ 郁庆易背后肯定有其他人。 一个熟知伏羲山法阵的人。 当然，直到现在，风璃也无法确定伏羲山的库藏，是属于阳瑟堂还是赤虚堂？ ——肯定不是玄幽堂的。 她之所以说是赤虚堂的私库，是在诈郁庆易。 如果伏羲山是阳瑟堂的私库，那么跟郁庆易合作的一定是杨家人，也就是杨家内部有矛盾，风璃和姚契可冷眼旁观。 若伏羲山是赤虚堂的私库，那…… 跟郁庆易合作的，恐怕是鲜于灯。 鲜于灯为赤虚堂大护法多年，对赤虚堂私库已经阵法了如指掌…… 温源谷析灵石的阵法，是鲜于家世代相传的灵犀阵法。 灵力再强的修士，灵石拿着不用，五年之内必然回归大地。 所以储存灵石的库房，一定有析出灵石的阵法，前脚消失在大地里，后脚从大地上析出来，周而复始。 所以，若伏羲山是赤虚堂的私库，里面一定有灵犀阵法，鲜于灯想要借用灵犀阵法，易如反掌。 他妈的。 风璃斜睨留意杨素娥。 杨素娥脸色煞白，嘴唇抖动地说不出话来。 杨悟那么疼爱女儿，把她当成继承人培养，阳瑟堂有多少私库一定都告诉过杨素娥。 若伏羲山是阳瑟堂的私库，她一定会驳斥风璃的看法，她再得瑟，也不敢跟赤虚堂争锋。 风璃闭了闭眼。 姚契赫然明白，这里真是赤虚堂的私库。 舅妈说她不知道赤虚堂的私库在哪里？ 但舅妈说他不见杨素娥不合适，推荐他们来不夜村。 所以…… 舅妈，舅舅对你尊敬有加，成亲二十余载，从未有什么妾室情人碍你的眼，你不会背叛舅舅？ 姚契额头上瞬间起了豆大的汗珠。 他害怕舅妈背叛。 这太恐怖了，比收买青鹿台婢女更可怕的存在。 鲜于灯的声音突然响起。 “风师姐，你很聪明，也很厉害。可惜，被蠢人拖住了，杨素娥，你可真是温源谷年轻一代里最优秀的后辈呢？” 看起来像是夸杨素娥，但语气里的讥讽溢于言表。 第159章 明火执仗 2 第159章 明火执仗 2 闻言，杨素娥已经冷汗如雨，哆哆嗦嗦从芥子袋里摸出一个帕子擦擦冷汗，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微微侧目去看风璃。 却见风璃笑了笑。 当别人都紧张不已时，她反而越轻松，越镇定。 这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鲜于灯，是你伙同郁庆易盗取的沉浮子？”风璃朗声道。 这么多人在现场，她必须掌握主动权。 “对。”鲜于灯简单直接，“杨昭发现端倪按下不表，可杨素娥非要显摆她无懈可击的处事能力，我还是头回发现她办事能力这么强。” 风璃冷笑。 以前鲜于灯看杨素娥，就像看自己女儿一样，天分一般将来嫁个好丈夫，鲜于含烟骄横跋扈，杨素娥乖巧懂事，他觉得杨素娥什么都好。 后来杨素娥去长乐宗，他还延续杨素娥乖乖女的印象。 但自从出了鲜于含烟的事，鲜于灯不得不改变刻板印象，开始从工作角度看杨素娥的办事能力。 只能说毫无水准，骨子里傲慢骄横，跟鲜于含烟比，勉强算作态度好，仅此而已。 姚契道：“鲜于灯，你这么上蹿下跳的，到底想干什么？” “给我妻女讨回一个公道。”鲜于灯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妻女？”姚契喃喃重复。 鲜于灯的声音显得沧桑而沉重：“是啊，妻女，梁莺也被杀了，我失去鲜于家家主之位，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再失去了。” “是谁杀的你妻子？” “这个，少主，你应该去问杨素娥。” 众人的目光瞬间汇集在杨素娥身上。 杨素娥连连后退，两只手摆动如筛糠，语无伦次道：“不，不，不是我……” “杨素娥，我让内子去找你父亲，你们是如何回答她的，又是如何通知江海潮的，种种事端，皆让我一五一十说出来嘛。” 杨素娥忽停下后退的脚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走几步，跪倒在地。 “不，鲜于伯父，请你，请你大仁大义，高抬贵手……我……我……其实是……”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幽蓝的剑芒扫过，半空中的虚影顿时消失不见，原本两边的水墙燃烧着熊熊烈火。 姚契惊诧地去看风璃。 “风师姐。” 风璃翻动手腕，警惕似的感觉周围灵气的变动，伺机而动。 要是再让鲜于灯这么逼迫下去，杨素娥肯定为了保命说出她，既然如此，鲜于灯都留不得了。 她的剑来自油桐树精，她刚刚使出南明离火，水根本灭不了火。 “这是要把我们都烧死吗？”桑翁扶着儿子直哆嗦。 风璃不赞同地看他一眼。 “烧的好啊，哈哈哈……” 随着鲜于灯狂笑落地，风璃感受到阴风袭来，当即抓住姚契手腕纵身后退。 两人刚落地，姚契就惊奇的发现四周已经没有高墙，欣喜道：“我们出来了。” 未听到风璃回应，他转过头去看风璃，却见风璃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却见一阵黑雾飞向伏羲山。 那是鲜于灯卷着杨素娥离开。 风璃暗叫不好，提剑就要追过去，却听到脑海里有个声音。 “快走，杨素娥已经死了。” 松师的声音。 风璃侧下头去看，却见肩膀上有一缕蒲公英，忽然想起来，荣宜奉命监视杨素娥一家，肯定知道他们来到这里。 这时，桑大郎扶着桑翁从小院里走出来，桑翁不停的叮嘱桑大郎：“快去放信号。” “是，是。”桑大郎答应着。 风璃看着前面的伏羲山，只见伏羲山的阵法似乎已经被攻破，或者阵法已经羸弱不堪，大地灵体闪着彩霞光芒，欲喷薄而出。 她看到好几个光影落在伏羲山，不清楚是什么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的力量都很强。 “伏羲山……”姚契指着伏羲山说不出话来。 “少主，我先送你回去。”风璃镇定道，“你不宜在此地久留，送你去……你回长乐宗。” 闻言，姚契挤出一丝苦笑：“师姐，你也怀疑舅妈？” 风璃异常镇定：“若你回赤虚堂或者陈府，他们分不出人手保护你，反而可能会让……逃脱。” 她定定地看着姚契。 姚契心里难过，转眼一想，为了这次守株待兔，恐怕缥缈峰和太极峰已经倾巢出动，他留下来的确会拖他们的后腿。 但…… “我不想回宗门，师姐，你带我去凫更堂，我要第一时间知道消息，要是父亲发火，我好为他们开脱。” 姚契目光又坚定又诚恳。 风璃着急道：“你这孩子……” 要是把他带去凫更堂，他一定会发现凫更堂也掺和在内了，落桑真人岂能轻易放过。 姚契以为她想把凫更堂撇干净，道：“师姐，你放心，我会乖乖听话的，我只是不想距离温源谷太远。” “宗门出这么大事，父亲处理事务分身乏术，没时间找祝融谷的茬，前几天父亲还见了谷主，他们商议的很愉快。” “你……”风璃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 正在此时，松师的声音又在耳边想起来。 “没事，带他去凫更堂。” 风璃深吸一口气：“好，你跟我去凫更堂，你说的，不许捣乱。” “多谢师姐。” 风璃从芥子袋掏出传送符，一手抓住姚契，另一手轻轻一抖，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二人出现在凫更堂外。 凫更堂守护森严，守卫一看到他们过来，快步走下台阶，躬身行礼道：“风师姐。” 风璃一拉姚契，肃然道：“这是长乐宗的少主，温源谷生变，你快去通报。” 护卫小跑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从门里小跑出来数个绛衣弟子，个个手持刀剑，列队出门，站在门口两侧。 松师站在台阶上，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二位请进。” 风璃和姚契进去。 刚进门，弟子收剑进来，松师吩咐关上大门，道：“列阵。” 话音刚落，八个弟子纵身跳到屋顶上，按照八个方位各自占据一个方位。 松师在院子正中央随手一点，一株蒲公英随风就长，不出三个呼吸，就长的两米高。 “好了，我们进屋等着。”松师笑呵呵道。 姚契看的目瞪口呆，这才后知后觉，刚刚松师启用的是祝融九阵。 第160章 明火执仗 3 第160章 明火执仗 3 松师带二人进去，笑吟吟地摆出一副棋盘，棋盘上有八黑一红九颗棋子，八个方位分别有一颗黑棋，红棋在最中央。 在黑棋和红棋之间，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灵线连接。 黑棋象征刚刚八个方位的弟子，红棋指代松师。 凫更堂在建造的时刻，在八个方位分别设置阵法。 八个方位各站一个弟子，松师通过棋盘可以观察每个方位的力量变化，操控每个弟子可以借用的阵法力量。 松师看了看二人，道：“我们这里是最安全的。” 风璃沉默不语。 她没看到姜无忌，也没看到妘信，不知道这俩人在干嘛。 姚契则道：“你是？” “松师。”松师自我介绍。 姚契恍然大悟，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祝融三师中的松师。 “前辈，晚辈这厢有礼了。”姚契拱手抱拳。 松师虚扶一把，笑道：“少主客气了。” 姚契道：“怎么不见妘信？” 松师嘴上挂着笑容，捻了捻胡须，思考这么骗过这孩子。 风璃道：“鬼知道他在哪里？” 说着，她转向松师，道：“温源谷恐怕生变，你派几个人出去打探打探。” “对，对。”姚契顾不得妘信，“赤虚堂、阳瑟堂和玄幽堂都要去。” 他想了想，又道：“当然，你们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不要凑上前。” “卓越。”松师朗声道。 从门外闪出一个人，拱手抱拳：“弟子在。” 松师看向姚契，微笑道：“少主，你想打探什么，吩咐他去做就成。” 姚契起身跨步出去，走到门口低声跟卓越吩咐。 趁着这个空隙，风璃用元神给他传讯。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她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妘信知道赤虚堂的私库在那里，他本来想告诉你，但姜无忌觉得你太过善良，又处在赤虚堂，容易暴露，这才拦着不告诉你。” “哈！！？我怎么觉得姜无忌的原话是嫌我太笨呢。” “他俩的计划是，我和妘信跟着你在外围保护你，姜无忌带人拦着殷颂和云成章，免得这两人去的太早抓住江星河。” 风璃的心在这一刻激荡起来。 等等。 姜无忌拦殷颂和云成章？ 松师和妘信在背后跟着她。 这俩人还真是分工明确。 妘信虽然刚到温源谷，不是很熟悉这里，但松师在温源谷多年，对这里的地形如数家珍，想要搞事情手到擒来。 姜无忌在长乐宗为质多年，更熟悉殷颂和云成章。 俩人还真是分工明确。 那刚刚他们被鲜于灯困住时，妘信在一旁？ 杀杨素娥的是谁？ 妘信为什么没回来？ “妘信忙着在伏羲山放火，并杀鲜于灯绝你的后患。提醒你一句，刚你在不夜村用南明离火，要是妘信放火成功，你就说你放过火。” 风璃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她不承认难道还让妘信承认放火吗？ 鲜于灯借用伏羲山阵法困住他们，她为了救大家这才使南明离火剑，火势之所以水不能灭，是因为害怕江星河，这才用桐油精的枝条。 有理有据，逻辑链完美。 “好。” 两人交换情报商量妥当，实际也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 姚契叮嘱完卓越，卓越领命离去，姚契回到座位上，看着二人有些奇怪。 “你俩……” “少主。”风璃打断他说话，“你跟我说实话，这次沈青山参与进来了吗？” 姚契摇了摇头：“这些是长辈们商定的，我都不知道具体计划。包括围堵江星河，也是你猜出来后我才知道的。” 不只是围堵江星河，还有温源谷三堂换堂主的事，也是风璃猜出来的。 风璃和松师对视，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莫非这次殷善请君入瓮的计划，这个君实际是指妘信和姜无忌？ 不会。 就算殷善胆子这么大，一次性得罪祝融谷和逍遥城，但云成章不会同意他这么做，殷颂也不会同意他对逍遥城出手。 所以更大的概率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殷善逼他们浮出水面，告诉云成章和殷颂，祝融谷和逍遥城有异心，以后大家一起对付他们两家。 风璃的头重重磕在桌子上。 松师也觉得不好。 姚契见两人脸色不对，好奇道：“你们俩……” “你们仨怎么躲在这里？伏羲山大火，来，看个热闹。”妘信轻佻的声音传来。 闻言，风璃立刻抬起头看他，只见他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没事了，你只需要承认曾放火攻击鲜于灯即可。”妘信用元神给她传讯。 风璃看到他背后的荣宜，低眉顺眼。 她的心在这一刻停止了震荡，转过头去看松师，却见他也松一口气。 姚契茫然的站起来。 伏羲山大火？ 妘信转头吩咐荣宜：“带人去外面打听消息，有什么赶紧报来。” 荣宜领命离去。 实际上他现身凫更堂，是为了让风璃明白，姜无忌没事且计划成功，妘信让他去打探消息，实际上让他趁机离开。 妘信看了看姚契，笑道：“你不要怪我看热闹，哈哈，我带你们去最高处上看，那里视野好。” 这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若非姚契脾气好，肯定骂他一顿。 妘信带几人来到凫更堂最高处，望着东方漫天的火光沉默不语。 火势怎么越烧越大？ 风璃用元神给他传讯：“一会儿我问你，你解释你不在的原因，姚契刚刚问过。” “问。” 风璃扯了扯妘信的袖子，后退一步，松师跟着后退一步，让姚契站在最前面，风璃这才低声问妘信。 “你刚刚去干什么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姚契能听见。 “我在地下库核查账目。有人来报我说松师戒备，我出来一看，东方大火，便叫你们出来看看。”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风璃装作不经意间问道：“赤虚堂的私库选的真是隐秘，旁边还有村子，起初我还以为是阳瑟堂的私库。” “错了。”妘信道。 “错了？” 姚契回头看向二人。 妘信笑道：“温源谷三堂同根而生，内部阵法万变不离其宗。我想说的是，三堂的核心人物，知道彼此的私库。” “另外只要从任何一家进去，都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其他两家的私库。当然，狡兔三窟，每家都好几个私库，按图索骥，只可能索到最大的那个。” “什么？”姚契瞪大眼睛。 第161章 明火执仗 4 第161章 明火执仗 4 “你以为陈家、莒家和杨家，为什么能坐稳堂主之位，你们长乐宗那么霸道，亮闪闪的灵石真会放心他们看着吗？” 妘信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目瞪口呆的姚契。 他刚刚看到有两道光从伏羲山离开，想着应该是江星河师徒，便挡住姚契的视线，免得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以姚契的灵力，是发现不了那两道光的。 “少主若是不信，大可以问你的父亲。” 姚契尴尬地低下头。 风璃幽幽道：“你倒是很了解。” 妘信笑道：“长乐宗跟祝融谷表面和平，暗地里什么样，我想大家心知肚明，你们能在宝泽城设罗府恶心祝融谷，还不许祝融谷打听打听你们隐私？” 说罢，他耸耸肩，两手一摊。 “哎呀，我还以为有人攻打凫更堂抢丹呢，没想到是这么一出热闹。” 他的语气非常欠揍。 倒是让姚契无奈挤出一丝苦笑。 是啊，妘信都承认自己不是多高尚的人，听到温源谷叛乱就十分欢喜，带着他们看热闹。 在九州修仙界，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 姚契抬起头，望着远方的火光发呆，许久，他才喃喃道：“这火怎么还烧着？” 风璃心里有鬼，打了个哈哈，装作附和道：“是啊，二长老和六长老怎么不去救火？” “江星河……”姚契脑子嗡的一声，耳朵里有几十只蜜蜂在乱飞，让他无法集中精力。 妘信惊讶道：“这火跟江星河有关？” 姚契有些尴尬，但还是满足他八卦的心愿——依照祝融谷的实力，打听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把晏双成的计划讲给妘信听。 妘信倒抽一口凉气，又缓缓吐出来，叹道：“殷善上位后，刻意压制殷颂和云成章，他们二人许久不领兵司战，恐怕会低估江星河的战斗力。” 姜无忌出马，殷颂必然会和爱徒站同一战线，云成章还得分心对付叛变的殷颂，左右为难。 风璃道：“我有些好奇，若真是江星河放的火，他是直接闯？还是从别地方进来的？” 其实她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江星河杀邹博之取邹博之身上钥匙，通过玄幽堂的私库进入赤虚堂私库。 “阳瑟堂。”姚契脱口而出。 他皱了皱眉：“对了，杨素娥呢？” 风璃道：“她不是被鲜于灯带走了？” 妘信瞟一眼风璃，心说若不是我和松师动手杀鲜于灯和杨素娥，你这辈子都给我去当亡命徒，累累如丧家之犬。 风璃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松师忽然道：“火势灭了。” “伏羲山大火，估计殷善会过来。”妘信看了看姚契，“你见到你爹时，跟他说三堂生变，凫更堂客借给他地盘审讯叛徒。” 姚契‘啊’了下，不满道：“妘家主，你冷嘲热讽好一段时间了，也该噤声了，长乐宗没沦落到连个干净地方都没有的地步。” “那好。”妘信转过头看风璃，笑吟吟道，“等下我跟你一起去见殷善，毕竟你是我师父的女儿，该撑腰也是要撑腰的。” 姚契这才明白妘信想法。 原来他害怕父亲责罚师姐。 可…… 妘信冷不丁提及旧事：“听说去年缥缈峰爆炸，江星河兄妹，一个跪缥缈峰，一个跪姑射山，就是不问阿璃的想法。” 姚契神色黯然，叹口气，低下头。 不怪妘信，父亲对师姐也算不上多关心，温源谷出这么大事，妘信出面保师姐算是情理之中。 妘信道：“好了，你们在凫更堂安心住下，我会派人通知殷善，等殷善的人过来接，温源谷的人，我是一个都不信。” 他特地看了看姚契。 姚契低着头，忽然觉得情况不对劲，抬起头看着三人，见三人都在等他。 “啊？” “我是说我会派人通知殷善，你在凫更堂，除非殷善的人来接，否则我不会放你回去，温源谷的人我一个都不信。” 姚契连连点头：“嗯嗯。温源谷的人过来，我是不会跟他们回去的。” “殷颂和云成章的人你也不能跟他们回去。” “啊？” “伏羲山闹大了，鬼知道殷颂和云成章会怎么应对，为避免他俩找你跟他们站在一边，影响你爹的判断和决策，我个人建议你不要掺和。” 姚契扁扁嘴：“好。” 想来父亲顶多骂二叔和叔祖，这里面真真假假让人看不清，他参与进来反而容易添乱。 看完热闹，妘信带着三人下了山，一路上默默前行，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对于行礼的弟子，也跟没看到似的。 一直到凫更堂后院，妘信命人收拾客房给姚契居住，并要求松师住在隔壁保护。 “不用这么麻烦的。”姚契连连摆手。 他相信凫更堂不会有危险。 妘信莞尔一笑，道：“少主，我是怕你乱走发现凫更堂的隐秘，所以找个人看着你，保护是说着好听的。” “哦哦。”姚契不自然地挤出一丝苦笑。 安排完姚契，妘信非常自然地揽着风璃的肩膀，丢下一句‘我跟你交代几个要点’带着她离开。 姚契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嫉妒。 要是他的长辈对他也是这么亲密，而不是什么都不告诉，怕影响他修炼，其实就是把他当小孩，认为他不堪大用。 “少主莫要担忧，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老夫陪你下棋。”松师笑呵呵道。 姚契想到什么，道：“之前师姐说指挥不动……” 他有些不好意思笑笑，风璃说指挥不动祝融谷的人，现在看着，妘信待她挺好的。 “指挥不动是真的，待她好也是真的。”松师并不回避这个问题，“指挥不动的意思是，你爹打的算盘……呵呵……” “祝融谷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放权给风璃，但家主作为前任家主的弟子，该守护小师妹也是要守护的。” “这就像你作为长乐宗的少主，大家尊重你，但该不让你知道的，是不会让你知道的，你能调动的人也就……” “嗯嗯。”姚契重重点头。 姚契忽然觉得跟风璃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都不为家族真正认可，想方设法防着。 他还能以未结丹当借口麻痹自己，可风璃已经结丹，还是防着。 唉。 一声叹息。 第162章 明火执仗 5 第162章 明火执仗 5 在凫更堂堂主幽深严密的房间内，风璃和妘信促膝长谈。 “其实你和姜无忌早就想到这层了，对不对？” 风璃并非是质问，只是觉得自己再一次被耍了，大家一起明火执仗干坏事，为什么要丢下我？ “上回给姜无忌的教训太深刻了，你独自面对青如雀，让他想想都后怕，这次你在明，杨悟又随时准备举报你……” 风璃默然不语，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给自己倒酒，然后一饮而尽。 妘信静静看着，并不阻拦她。 许久，风璃又问道：“那么长乐宗的具体计划呢？殷善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殷颂和云成章不清楚江星河的战斗力，殷善也不清楚吗？” “恐怕殷善在等双方相斗的结果，所以这次围剿江星河，是殷颂和云成章的联合行动，并未牵扯到殷善的势力。” “那薛昙……” 风璃缓缓闭上嘴。 她明白了。 殷善知道殷颂和云成章要设计杀江星河，冷眼旁观已经昭明其态度，谁赢了他站在谁那边。 但薛昙不想用赤虚堂的私库作为诱饵，一旦失败，后患无穷。 所以薛昙用玄幽堂的私库代替赤虚堂的私库，即便失败，损失也不会太大。 殷善和云成章必然是同意的。 可…… “可薛昙出身玄幽堂，她能算出每家私库有多少灵石，必然知道三家的私库有某种联系，且江星河知道赤虚堂私库，这不是……” 这不是给敌人递刀子吗？ 风璃起身，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为什么江星河会顺着玄幽堂的私库找到伏羲山。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联系。 妘信也想不明白，慢悠悠地喝了数杯酒，这才道：“可能，可能即便内部是通的，但道路四通八达像个迷宫，只能自己人指路。” 闻言，风璃忽然停住脚步，沉声道：“莒幕背叛了殷善，可，他会暴露的？” 各家私库，除了只有堂主和大护法有钥匙，钥匙长什么样风璃不得而知，但一定难以仿造。 所以只要殷善查各家钥匙，谁丢了钥匙，谁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邹博之被杀，丢钥匙意料之中，莒幕誓死抵抗才会让殷善刮目相看，若是他给江星河指路，殷善会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当然，莒幕可能因为生气薛昙拿他当诱饵，故意给江星河指路。 但莒幕应该不是个鲁莽性子。 风璃百思不得其解。 妘信倒是松快，微笑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所以我才说会一直跟着你，省得长乐宗的人把脏水泼到你身上。” 风璃坐回位置上，轻轻浅浅抿了口酒，修仙界算计来算计去，不愧是多年的对手。 “你说跟着我保护我，我很感动，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那一剑根本引不起这么大的火势，也不会烧这么久。” 她的剑是千年油桐精用桐油炼制的，难以扑灭，但范围小还是很容易被控制的，更何况她是在不夜村划出的剑，就算鲜于灯借用伏羲山阵法，造不成这么大火势。 一旦沈青山查到起火原因跟桐油有关，她能跑的了，但妘信跑不了。 按照殷善一贯转移矛盾的做法，长乐宗的枪头又对准祝融谷了。 妘信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许久，叹道：“哈……” “哈？” “你还真跟姜无忌心有灵犀。”妘信露出神秘笑容，“姜无忌说江星河乃肃慎族人，那里多产松树和松油。” “你用的是松油？”风璃恍然大悟。 妘信露出神秘而得意的笑容。 “做坏事呢，比做好事更需要智商，姜无忌真是个绝佳合作伙伴。” 风璃愣了下。 “姜无忌人呢？” “估计跑回逍遥城了。你要是想见他，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就可以找他，现在我们需要专心应对殷善。” 风璃松口气，想了想又问：“这么大的事，逍遥城让姜无忌一个人担着？”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姜不识也参与来了。” “还有方如绥。”妘信认真地看着她，“方如绥的反应可真是太奇怪了，她平时是不参与仙门争斗的，现在却积极参与。” 他看着风璃的眼神，好像在说，貌似跟你有些关系。 风璃皱眉道：“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鬼知道这老狐狸想的是什么？”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你也不要指望我去问方如绥，我才不会去找这老狐狸。” “好。”妘信两手一拍，“你去休息，这几天我们还有硬仗要打。” “嗯。” 风璃回到房间休息，到了第二天，刚吃了早饭，卓越就过来报，说沈青山带着白芨拜访妘信。 妘信在大厅接待两人。 简单寒暄后，沈青山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事，风璃和姚契一一作答，沈青山直点头，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末了，沈青山拱手向妘信拜道：“少主要多叨扰几天。” “没问题。”妘信欣然应允。 “对了，江星河呢？”姚契问道。 沈青山轻轻摇了摇头。 姚契有些疲倦地坐下来，居然让江星河给跑了。 那么大的火势，江星河趁乱逃跑不是什么难事。 沈青山过来，想必父亲也过来了，兹事体大，为避免他碍事，才让他留在凫更堂。 松师却不开心，愤愤道：“沈青山，凫更堂保护你家少主没问题，但你让人围在外面是什么意思？” 沈青山尴尬笑笑，刚要回答，就听妘信斥责松师。 “长乐宗要确保少主安危，也是在情理之中嘛，要是少主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哪儿担待得起，围的好，围的好。” 白芨道：“妘家主谦虚了，掌门的意思是，昨天凫更堂也看够热闹了，就不要派人前去打听，等事情完结，家主再打听也不迟。” 风璃扶了扶额头。 姚契难为情地侧过脸。 这下换妘信呵呵干笑两声掩饰尴尬。 沈青山也有些忍俊不禁，这倒是像掌门说出的话。 “对了，风师妹，我需要看看你的剑。”沈青山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风璃。 风璃坦然地从芥子袋掏出桐油剑，递给沈青山。 沈青山脸上微微诧异，接过剑，仔细观察，随口说道：“我可以拿走几天吗？” “当然可以。” 沈青山和白芨还有其他的事，跟几人告辞，回去路上，沈青山又看了看风璃的剑，喃喃道：“刚刚我问她要剑时，她是一点儿都不犹豫。” “跟她没有关系，她为什么要犹豫。”白芨道。 沈青山点点头。 第163章 落桑真人发怒了 上 第163章 落桑真人发怒了 上 虽然殷善派人守在凫更堂外，但外面的消息还是通过丹药铺子的伙计传了进来。 对此，妘信指出要点。 殷善单纯拦着他和松师不要外出，并没打算真封住凫更堂——这无异于跟祝融谷宣战。 风璃则有不同看法。 当沈青山调查出，伏羲山失火的原因是松油燃烧，而不是桐油燃烧，殷善就不能认定事情跟凫更堂有关。 毕竟江星河的老家盛产松油。 当殷善没有把他从老家带出来时，他还是不咸山上的猎人。 江星河是什么人？ 白虎峰峰主，司战的战神。 他为殷善出生入死近三十年，经验丰富，行事老道，既然计划盗取灵石，必然准备好逃跑路线，放火烧伏羲山也算是情理之中。 殷善没理由怀疑他们，否则就是质疑江星河的能力。 想到此，风璃暗暗佩服姜无忌。 这厮可真是算无遗策。 卓越把伙计们带来的消息讲给他们听。 “报，鲜于祠堂大火，鲜于氏九族被屠。” 风璃疲倦地闭上眼睛，身体无力地后靠在凭几上。 落桑真人发怒了。 他本就是残忍好杀的性子，这些年装善人，装虚怀若谷，终于装不下去了。 不过三日，殷善就雷霆霹雳而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厢温源谷的众人还在商议如何应对，那厢殷善就高举着屠刀。 反贪需要证据，反恐只需要名单。 姚契霍然起身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他好奇其他三人为什么没反应，却见风璃依然闭着眼靠在凭几上，松师背过身，妘信坐在上首用手捂住半边脸。 仿佛他们早就猜到父亲会有这个反应。 “鲜于祠堂大火，鲜于家九族被屠。”卓越重复道。 “父亲为什么要屠鲜于九族？就算鲜于灯有错，杀他一人足矣！若其他人帮他，调查清楚根据所犯罪行用刑即可。鲜于九族冤啊！” 姚契焦急不已：“鲜于灯已经在鲜于家失势，怎么可能九族都帮着他呢？比如鲜于烛，他就不会帮着鲜于灯啊。” “以少主之贵，秉公任直，令人感动。可是少主乃落桑真人的儿子，应该万事首先考虑父亲的利益才是。” 风璃有意放缓语速。 “所谓鲜于九族蒙冤，少主在我们这里说说罢了。等回去见到殷善，鲜于九族是叛变被屠，可千万别记错了，少主。” 姚契急道：“你让我……一人犯错一人当，岂能株连！” “少主稍安勿躁。”风璃缓缓睁开眼，安慰他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请你细想，现在才只是开始。卓越，还有别的消息吗？” “杨悟夫妇自尽，阳瑟堂暂时由杨昭接管，屠不夜村。”卓越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妘信怒道：“他妈的，三天之内，殷善到底屠了多少人？” “赤虚堂呢？”风璃关心道。 姚契已经傻了。 父亲屠鲜于一族，勉强说鲜于一族背叛，可不夜村的人都是普通村民，怎么也被牵连在内？ 卓越拱手再拜二人，痛心道：“赤虚堂不清楚，郁氏一族逃的逃，腿脚慢的被杀。” ‘啪’ 松师怒拍桌子：“殷颂和云成章是干什么吃的！” “不清楚。”卓越道，“现在温源谷实行宵禁制度，风声鹤唳，我们的人根本无法靠近，消息传来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 风璃拧了拧眉心。 她万万没想到殷善居然这么狠毒。 妘信一味的唉声叹气。 难怪谷主这么忌惮殷善，不是殷善实力太强，而是他这个人行为太过没底线，随时拿无辜者开刀。 姚契气血上涌，怒道：“沈青山呢！他给出的调查结果是，这些人都是死罪？” 说罢，不等几人回答，便一股脑冲到外面。 没有一个人拦他。 风璃也没有。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凫更堂外面那些人，除了看妘信和松师不可妄动外，还拦着姚契不要插手。 所以…… 姚契刚冲出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少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少主体谅。” 长乐宗的护卫半跪在地上，言辞诚恳。 姚契握剑的手微微发颤。 他和护卫之间有道透明结界——不是妘信等人弄的，而是长乐宗的护卫奉命弄的。 殷善预料到儿子会发疯，授意护卫设结界拦住姚契，免得姚契发疯伤到他们。 你看，殷善还是能分得清是非黑白的。 他是很清醒的杀人。 “掌门有没有让你拦我呢？” 护卫神色一凛，立刻回头去看，却见晏双成站在他们后面，面带愠怒，护卫赶紧垂下头，低声道：“小人哪敢拦您。” 晏双成看都不看他一眼，大踏步进来。 姚契已是双眼噙泪，看到晏双成进来如见救星，一抹眼泪，忙不迭跟在他后面。 厅内的风璃等人已经察觉到晏双成的到来，三人对视，不由自主板正身躯。 晏双成进门，不跟几人打招呼，随手关上门，忽视姚契语无伦次的问题，径直走到妘信左下手第一个位置上，颓然坐下。 他整个人瘫在那里，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竹木几上，仿佛走过来，已经用尽他全部的力气。 妘信和风璃对视。 晏双成这脉，说起来跟祝融谷有些关系。 云成章的母亲来自祝融谷，他本人虽然没有火灵根，但为人品德高尚，是个谦谦君子，祝融谷的人对他赞不绝口。 所以当云成章撮合殷氏旁支跟祝融谷联姻时，只要是他提出的联姻对象，曹羽南都默许。 在这些联姻对象里，晏氏最多，其次为施氏。 这也是云成章的策略，通过联姻加强和祝融谷的联系，选出德行兼备者、且跟双方都有关系的缥缈峰主，缓和长乐宗和祝融谷的矛盾。 从某种意义上说，祝融谷算是缥缈峰的亲家。 晏双成本人没有娶妻，但他的小妹嫁到祝融谷，经常借看小妹之际去祝融谷，故而祝融谷的人对他还算熟悉。 “你怎么了？”妘信关心道。 姚契茫然的眼神在屋内几个人神色来回游移。 风璃指了指旁边位置，示意姚契坐下来。 姚契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想听听晏双成怎么说，走过去坐下，焦急地看着晏双成。 松师端来清心凝神的果酒，递给晏双成道：“喝一杯静静心。” 晏双成接过，一饮而尽。 第164章 落桑真人发怒了 中 第164章 落桑真人发怒了 中 晏双成知道他们在关心什么，不想他们问一句他说一句。 当下详详细细将他们是如何设伏守株待兔，江星河是如何过来的，中间他如何碰到江星河的，后来殷善如何应对的…… 他知道的，竹筒倒豆子般，全部倒了出来。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脸上有着无尽的绝望和凄楚。 “十六年来，殷善把放下的屠刀又高举起来，真是让人恐惧不安。” 作为殷氏旁支，他直呼落桑真人大名，可见他对落桑真人的不忿与恼恨。 他的叙述，跟风璃等猜测的差不多，补充了一些细节。 “温源谷三堂，同气连枝，内部阵法冥冥之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反正就是，你从任何一个堂进入，都可以找到另外两堂最大的私库。” 姚契着急道：“江星河是从什么地方进入的？” “应该是阳瑟堂。” 姚契不解：“应该是？” 晏双成挤出一丝苦笑：“掌门只是简单审讯，并没有让沈青山做详细调查。然后人都死了，我只能说应该是。” “三堂的私库，每家有两个钥匙，掌门一个护法一个。赤虚堂的钥匙在我和陈鹇这边，玄幽堂的两个钥匙都在，阳瑟堂只有一个钥匙。” 阳瑟堂丢了钥匙，那么江星河便是从阳瑟堂入的阵。 风璃疑惑不解，阳瑟堂的钥匙怎么可能会丢的？ 明明江星河杀邹博之取钥匙…… 除非……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来报说，江星河不仅杀邹博之，还杀徐胭和向极，莒幕一定发现异常，所以一直守在私库边。 那么…… 当江星河从玄幽堂入阵后，看到莒幕，他把钥匙还给莒幕，同时莒幕为了不牵连自己，像江星河指明去伏羲山的路。 莒幕这样做可以理解，不想玄幽堂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江星河误以为薛昙让他杀邹博之是私仇，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不愿连累薛昙，事后薛昙也会帮忙遮掩此事。 ——落桑真人提拔的三个长老，江星河、沈青山、薛昙，私下关系还不错。 江星河偶发的善意，机缘巧合帮了他一把。 那么阳瑟堂的钥匙怎么丢的？ 阳瑟堂的大护法是杨昭，杨昭早就跟鲜于灯勾连，盗取杨悟的钥匙？ 也可能是杨悟知道大势已去，自尽，杨昭私藏一把钥匙，让人以为是杨悟丢的钥匙…… 风璃着急道：“掌门是先审问的各堂钥匙，还是杨悟夫妇先自尽的？” 晏双成认真看她两眼，暗暗佩服她抓重点的能力。 “掌门召集三堂主开会，杨悟迟迟不来，命沈青山去请，杨悟已经自尽，杨昭带着他那把过来。杨悟手上那把钥匙，不见了。”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良久，姚契方道：“杨昭为了上位杀杨悟？” “恐怕是杨悟为保杨家上下，这才弄丢一把钥匙，让人以为是他做的。”妘信道。 风璃拧了拧眉心：“去的是沈青山，沈青山不会大开杀戒，他只能认同杨家的选择，保住杨家上下数百口。” “对啊，头天起火，掌门当晚赶到，得知鲜于灯参与进来，命鲜于烛在鲜于家祠堂召集众人，交出叛徒……” 晏双成说不下去。 殷善表面让鲜于家交出叛徒，实际上把鲜于氏聚集在一起，杀个干干净净。 “有逃出去的吗？”风璃轻声道。 晏双成凄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如果他们聪明点儿，伏羲山大火就开始警觉，当晚逃走还是有可能活下的。” 杨悟看到鲜于家这个下场，和妻子双双自尽，保住杨家上下。 杨昭听说另外两堂的钥匙都好好的，当机立断，私藏一枚钥匙，告诉沈青山，江星河盗取杨悟的钥匙，进入法阵。 风璃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杨悟为什么帮江星河？或者说，掌门为什么相信江星河盗取的是杨悟的钥匙？” 按照晏双成等人计划，该被盗取的应该是邹博之的钥匙。 “杨昭说，江沉鱼唆使鲜于含烟杀杨素娥，意图挑拨温源谷内部不和。因为此事，杨悟一家深感忧患。” “江星河以此为威胁，要单独见杨悟，杨悟去见江星河，钥匙被抢。” 风璃侧过脸去。 她不知道杨悟告知杨昭多少真相。 妘信起身，走到风璃跟前，挡住她半边脸，冷冷对晏双成道：“这是你们内部的问题，不要牵扯不想干的人。” “伏羲山是怎么起火的？殷颂和云成章为什么没有及时救援？” 闻言，晏双成神色愈发晦暗，他双手抱着头，深深把头埋在胳膊肘里。 良久，他才重新抬起头，神色凄楚：“江星河师徒来的太快了，我们根本不是对手，更发不出求救符。” “他得手后，设了个水幕结界，然后放了把火，若非……” 他想起江星河那不屑的表情。 江星河告诉他‘若非掌门在乎你们几个，我高低杀了你们’。 风璃了然。 殷颂本来要杀江星河，见到徒弟姜无忌后，当即改变主意，可能故意拖延时间，以起火为讯号。 加上江星河准备的周全，拦截晏双成的求救符，两相一加，殷颂和云成章反而慢了。 房间内的气氛更加沉重无比。 风璃不好说什么，妘信靠着风璃背后竹几，随手捞起一盏茶，一饮而尽。 松师已经知道过程，说什么话都是多余，遂一言不发。 姚契低着头思索很久，问道：“私库那么重要的位置，从阳瑟堂进入阵法，想要找到伏羲山，是那么容易的？” “阵法内部的确如迷宫般般错综复杂，想要找到挺不容易的，但若是内部人指路，那就很快了。” “所以是杨悟指路。”姚契总结道。 晏双成艰难地点点头。 “少主，这件事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死人了。” 他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 谁都知道伏羲山起火疑点重重，他们也想查明真相，但…… 但殷善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们若是想追查真相，那会牵连更多的人，确切的说，是更多的无辜者。 云成章和殷颂只说追杀江星河，不允许弟子追查真相。 薛昙和沈青山沉默不语，掌门说什么就是什么。 姚契着急道：“真相难道不重要吗？” 晏双成绝望地闭了闭眼。 许久，风璃缓缓道：“我来推测下江星河如何快速进入伏羲山的？” “江星河杀了邹博之，拿到钥匙，通过玄幽堂进入伏羲山，莒幕不甘心当砧板上的鱼肉，给江星河指路。” 第165章 落桑真人发怒了 下 第165章 落桑真人发怒了 下 姚契连连点头：“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好。”风璃道，“命沈青山，不，白芨审问拷打莒幕，得到口供，莒氏族灭。” 姚契目瞪口呆，脸色煞白。 妘信幽幽道：“姚契，你在举报莒幕之前，应该查查薛昙的家里人还在不在玄菟镇？” 正如当初沈青山查鲜于含烟失踪，江星河派人阻拦，以襄源城为威胁。 薛昙再怎么厌烦家里人，若莒幕挟持她母亲，她难道跟莒幕刚到底？ 哪怕是殷善，他想知道真相吗？ 他在乎真相吗？ 不，他不在乎。 他心狠手辣，残忍好杀，大家不敢也不能跟他说真相。 “你们算计莒幕，还不许莒幕反击吗？”松师叹道。 晏双成无力道：“是啊，再往下查下去，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师父说，问题的根源在江星河，还是杀江星河。” 风璃的嘴唇微张，又觉得不太合适，看了眼前面妘信的侧脸。 但妘信没有注意到她，反而是姚契发现她想说些什么。 “师姐，你，还有别的要问？”姚契斟酌用词。 风璃扁扁嘴，深深吐出一口气，深深看向晏双成，问道：“我且问你，不夜村和鲜于氏一族后，掌门有没有说过还杀哪些人？” “我换个问法，他是不是觉得杀到不夜村，已经可以了？” 晏双成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间恍然大悟，明白了风璃的意思。 如果殷善认为诛鲜于氏九族、屠不夜村就够了，那么他的目的是为了震慑异心之人，他是有节制的杀人。 ——尽管相对其他家主还是杀太多。 这在历史上并不罕见，很多有作为评价高的帝王，他们都干过此类事。 残忍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那这样的话，殷善本人太过恐怖——不只是法力，还有至高无上的智谋。 即便不知道真相，他也能把问题给摁住。 如果殷善还要继续杀人，或者通过强力镇压其他门派，只为满足他内心支配别人生命的快感，残忍就是他的目的。 妘信脸色铁青。 松师缓缓把棋子落在棋盘上。 姚契犹自不解：“父亲还没杀够吗？” 晏双成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怪不得他任由我过来找你，原来，原来已经结束了啊。” “啊？”姚契道，“我怎么听不懂呢？” “江星河盗走伏羲山一半府库，足够他升化神了。”晏双成起身，看着姚契和风璃道，“你俩该跟我回去了。” 风璃往后缩了缩：“我不要回去，那把桐油剑送给你们了。” 她已经不想当长乐宗的弟子了。 妘信回头看了看她，柔声道：“不想去就不去了，到处走走转转，除除邪祟挺好的，历练历练。” 这话既是安慰她，也是对晏双成说的。 姚契有些犹豫。 “少主，你得跟我回去，你舅妈还等着你救呢？夫人也过来了。” 晏双成并不逼迫风璃，他知道风璃被吓到了。 何止是她，他也被吓到了。 师父不在，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掌门，只好以找姚契为借口来凫更堂，打算在这里躲两日。 若不是风璃提醒，他还以为掌门还要杀一段时日。 风璃明白，丹鹤夫人过来，意味着殷善的杀戮已经结束，他要开始施恩了。 “阿娘来了。”姚契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又飘过一丝担忧，“舅妈她……” 晏双成道：“沈夫人有个贴身丫鬟，贴身丫鬟这几日跟她提不夜村，她便有了印象。 杨素娥来找，沈夫人想起不夜村是阳瑟堂的地盘，想着你不见她不合适，随口说去不夜村。 事后沈夫人盘问丫鬟，才知道她被鲜于灯收买，沈夫人已经杀丫鬟，掌门也认可了。” 姚契沉默不语。 他转头看了看风璃。 风璃往妘信背后缩了缩，并轻轻摇头。 “好，我跟你回去。”姚契不再坚持带风璃一起去。 晏双成微笑道：“少主，接下来你要努力结丹，这样就可以脱离宗门，到处走走转转，不然，掌，也不放心。” “嗯。” 姚契和晏双成离开后，外面长乐宗的护卫也都离开，妘信抬头看了看碧青色的天空，唾了一口，道：“还真是晴天。” 松师担忧地看着风璃：“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决定找个长乐宗管不到的地方。”风璃颇为丧气。 妘信笑了笑，道：“我的轮值也该结束了，时间长会引起长乐宗的怀疑。 这样，你去中都城，那里归己原的节制，又毗邻西北，属于真正的三不管地带，散修比较多，长乐宗控制不住那块地方。” “这地方不错。”风璃笑道。 松师道：“我跟风姑娘一起过去。” “嗯。”妘信点点头，“我回去跟谷主复命，你俩到了之后，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通知。” 两人点头同意。 不要轻举妄动是暂时不要针对长乐宗，而非不针对西北那群散修。 几人商定完毕，各自分别。 …… 风璃跟松师御剑来到中都城外。 快要靠近中都城时，风璃按下御剑，放缓速度，问松师道：“己原这人怎么样？” “我们先落地。” 两人落了地。 松师道：“表面上看平平无奇，实际上他是除了祝融谷除了谷主外，最厉害的一个。一旦谷主有恙，他应该就是下一任谷主。” “嗯？” “中都城原是大禹建造，你看它的位置，西北是奉行弱幼强食的散修，南边是野心勃勃的逍遥城，东边是雄霸一方的长乐宗。 原本中都城应该是个四乱之地，但在己原治下，控带山河，四方皆服，且地势暗和蟠龙状，聚集灵气。” 风璃点点头：“因为谷主对能力的要求非常高，所以能力最强的去最艰难地方锻炼。” “是的。”松师道，“祝融谷占据市面上八成的丹药，多少仙家觊觎，不平衡好各方势力，祝融谷早就没了。” “那己原人怎么样？”风璃道。 这么懂平衡术的家主，想必一定非常腹黑。 “我，有些怕他。”松师缩了缩脖子，“虽然他脾气很温和，看着人畜无害的，但冷不丁……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他对自己人还是很友好的。” “说个具体例子。” “晏双成不是有个妹妹嫁到祝融谷嘛。” “嗯。” “他妹妹叫晏芸，晏芸生下一个儿子叫蓝晖，蓝晖火金双灵根，因为晏芸的缘故，蓝晖是长乐宗祝融谷两头跑。” “蓝晖六岁时，他跟几个小伙伴去探险，后来出意外死了。” 第166章 还是正当防卫比较好听 第166章 还是正当防卫比较好听 风璃眼睫毛一跳，她觉得蓝晖的死没那么简单。 松师继续道：“跟蓝晖一起探险的，还有己原，当时他也就十岁的样子，后来这件事就定性为意外。” 风璃倒抽一口凉气。 意外？ 不那么简单。 “不会是晏芸教导蓝晖忠诚长乐宗，背叛祝融谷？” 松师露出尴尬而不是礼貌的微笑。 风璃心说果然如此。 祝融谷有钱，给够弟子足够大的利益和尊重，从而留住优秀人才，但不代表祝融谷没有惩戒叛徒的手段。 晏芸嫁过来心还在长乐宗，祝融谷岂能容得下她。 “晏芸丈夫呢？” “他性子比较懦弱，没什么话。谷主就说若晏芸对处理结果不满意，双方可以和离。 后来云成章调解，便没有和离，她和丈夫又有一个女儿，女儿是个四灵根，一家三口富足优渥的普通人生活。” 风璃叹口气。 云成章能在祝融谷刷脸，曹羽南卖给他面子，除了他本人德行崇高外，还有他凭借母亲关系经常过来走亲戚。 见面三分情嘛。 晏双成要继承云成章的衣钵，自然要接受师父的外交事务，要和祝融谷等仙门打好关系。 云成章的亲戚关系会随着云成章的去世淡了，晏双成必须在祝融谷有自己的亲戚关系，他亲妹妹就是最好的选择。 等晏双成继承缥缈峰主，继续促进殷氏旁支和祝融谷的联姻，内部也有个说得上话的人。 如果晏芸回长乐城，长乐宗要么接受和祝融谷的关系变远，要么换一个和祝融谷关系更近的缥缈峰主。 故晏芸只能留在祝融谷。 不管是为了哥哥，还是为了长乐宗。 甚至等有一天曹羽南死了，己原继任谷主之位，晏芸还得小心翼翼地奉承己原，这是她享受殷氏宗亲好处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既然己原这个人如此老……谋深算，我给他带个礼物，他喜欢什么？”风璃问道。 松师点点头：“己原虽然二十出头，但他算是长辈，按规矩你应该叫声师叔，带礼物是应该的，我想一下他喜欢什么，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祝融谷的家主于外物都十分克制……” “呃……喜欢什么？” “嗯……他喜欢收集剑，他有九把名剑，都是上品名器。” “我以前有把狐王剑，算是上品名器，后来丢了，然后桐油剑，在沈青山手里。”风璃两手一摊，“我没剑……” 松师有些犯难。 “那我就想不出他喜欢什么了……” 两人一起发愁。 忽然，一道橙黄色的光在黑夜里亮起，风璃和松师立刻戒备，却见一个女子手持一把光闪闪的见，在树林里飘过。 风璃低声道：“她那把剑不错，不如我们把她的剑抢了，送给己原当礼物。” 松师咽了咽喉咙：“你胆子挺大啊，家主吩咐的，不许你轻举妄动。” “师兄不让我针对长乐宗，又没说不让我打劫散修。他让我过来，不就是觉得这地方弱幼强食，非常适合历练嘛。” 松师愣住了。 她说得好有道理。 “嗯，中都城周围十里不允许抢劫，我们跟过去，一会儿我在暗，你在明。” 松师想了想，补充道：“我不需要历练。” “没问题。” 两人跟在那女子后面，快要靠近西北界碑时，风璃停了下来。 松师以为她不懂，解释道：“界碑是中都城立的，意味过了界碑弱肉强食，算是提醒修士。” “不，我想说的是，抢劫有些不好听。” “呃……” “还是正当防卫比较好听。”风璃看向松师，“你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我当诱饵，若是那姑娘抢东西，就不怪我了。” 松师无语了一会儿。 但他还是从芥子袋里掏出几枚琥珀来，递给风璃。 “这是千年琥珀，上回我给家主弄松油时，千年松树精给我的，说女孩子都喜欢首饰，让我转交给你玩玩。” 风璃接过琥珀，发现琥珀里封印着蝴蝶和蜻蜓，奇道：“这个……” “虫师和松树精打架打输，输给松树精不少虫子，松树精把虫子封印在琥珀里。可以抵御一部分迷惑，如果受到袭击，还能发出光芒保命。” 松师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是针对金丹境界以下的攻击，金丹以上就不顶用了，所以松树精让你当首饰。” “好，多谢了。” 风璃从芥子袋里找出根绳子，将琥珀固定好，形成一个亮闪闪的项链戴在脖子上，然后大踏步迈过界碑。 松师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孩子气。 风璃和松师分别，提着剑沿着那姑娘刚刚消失的方向走去，穿过碎石路，很快来到一处山脚下的小路上。 小路左边是山，右边是潺潺的溪水。 现已是三月初的天气，冰雪消融，溪水哗啦啦流着。 她还看到溪水旁边有一行人在歇脚。 这群人身着粗布蓝衫，有的还背着竹篓，风尘仆仆，从上到下透着一股乡野气息。 他们修为最高筑基，灵根最好的是三灵根，剩下的是四灵根和五灵根。 既然过界碑，风璃寻思，估计是来碰运气的。 猎杀几个铁骨门的弟子，或者劫杀其他散修夺宝，换取钱财，回到家乡购置田产房屋，过富家翁的日子。 这才是绝大部分修士的日子。 在底蕴深厚的名门当弟子，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在这群人中间，有个圆脸勉强算可爱的小姑娘远远冲她招手。 “这位道友，你也是一个人吗？” 风璃刻意收敛灵根和灵性，对方看不出她修为也正常，估计以为她是个落单的修士。 她欣然走过去。 “胡闹。”为首的中年汉子大骂圆脸小姑娘。 这种地界，落单的修士要么太蠢，要么太精明，圆脸小姑娘召唤过来，岂不是给团队添麻烦。 小姑娘扁扁嘴，对风璃道：“道友，你脖子上的项链太过招摇，赶紧藏起来。” “为什么？”风璃道。 小姑娘小心翼翼往前探着身子，轻声道：“因为这里是西北，弱幼强食，杀人夺宝，我辈修士还是以低调为主。” 风璃笑着扯了扯脖子上的琥珀，道：“宝物？这种级别的宝物也没几个人能看上。” 小姑娘大吃一惊。 什么叫做‘这种级别的宝物’？ 琥珀上散发着灵性，关键时刻能救命，在她眼里居然一文不值。 中年汉子意识到风璃是个蠢货二代，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叫小姑娘道：“走了。” 第167章 弄巧成拙 第167章 弄巧成拙 和一行人分别，风璃走到大路上，转过几个弯来到一处梧桐林里。 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西北温度更加低，梧桐树上光秃秃的一片，稍微抬头看一眼，就会发现树上站着一女子，目露不屑。 此人就是不久前风璃想围堵的人。 风璃也抬起头打量她，女子约莫25岁，身着粗布藏蓝色短打，外形并不风华绝代，但属于让人很舒服的长相。 很舒服的长相，也是聪明修士最喜欢的长相，既不太丑，又不惹人注意，看起来和和气气的，给人很好相处的感觉。 风璃扭头就走。 女子飞过她头顶，稳稳落在她前面。 “道友请留步。”女子简单行了个礼。 鱼上钩了……风璃惊愕道：“呃……” 女子指着她脖子上的项链，道：“敢问道友，可否把这个项链卖给我。” 风璃笑道：“你打算出多少钱？” 女子犹豫了一下，对方衣饰华美，开价太低显得没有诚意。 “我出50枚灵石。”女子浑身都在肉疼，这可是她攒一年的零花钱啊。 50枚灵石买个金丹以下的护身琥珀，勉强说得过去。 风璃笑道：“穷鬼，滚。” 说罢，扭头就走。 “等等，我出100灵石。” 女子看得出来，她脖子上的护身琥珀可以抵挡金丹以下修士的攻击，若是个水平不高的金丹修士，也能勉强保命。 如此护身琥珀，挂在这个蠢物脖子上实在暴殄天物，若能将此物买下送给姐姐，一定能保护姐姐的。 可惜风璃不缺50灵石。 去年她去永兴城找姚契，姚契一出手就是1000枚灵石，50枚，她还真看不上。 “恕我失礼，就你这么在西北招摇过市的，很快就会被杀人夺宝的修士杀掉的，你还是卖给我快快回家去。” 女子在她背后吼叫。 风璃转过头，轻蔑一笑：“弱肉强食的西北，能出你这么一个奇葩也是不容易。” 女子恶狠狠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才是奇葩。” 说着，她手上的剑渐渐亮起光芒，形势愈发危险。 风璃嘲讽道：“拦路抢劫就抢劫，还准备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台词，野蛮人装什么仁义礼智，沐猴而冠！” 女子不再答话，事已至此，那就以拳头说话。 她仔细盯着对方，发现对方至少将注意力留在她的剑上，不由安心。 大约是哪个富豪家出来历练的大小姐，对险恶的世道一无所知，在西北打架，怎么能把重点放在剑上？ 她正要冷笑着拿下对方时，忽然一阵南风起，光芒一阵扭曲，她手上的剑已经被人夺去。 女子脸色陡然一变！ 她已经步入元婴，实力虽不是顶峰，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还未出手，就被人夺剑的地步。 风璃笑道：“多谢道友的剑，再也不见。” 说着，她抖了个定位符便消失不见。 一个呼吸后，她和松师来到中都城城主府外。 松师把剑塞到她手上，闷声道：“一会儿己原问起来，你就说是你抢的，我不知情。” “没问题。” 风璃接过剑，仔细观察，发现剑柄处乃三足鳖的纹样，阴刻两个小字：霸下。 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用‘霸下’这么豪横的剑。 ‘吱呀’ 中门大开，护法景从匆匆下了台阶，相互见礼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家主在九逸堂等二位。” 松师和风璃颔首。 虽然己原今年二十三，但他本人是跟妘栖鹤同辈，算是风璃的长辈。 正厅灯火通明，己原高坐在上首，气质干净醇厚，属于温文尔雅那款，跟姜不识相比，他更多一分内敛成熟。 他身着绛色衣衫，衣裳上没有任何纹样，衣裳的材质也不算上乘。 行礼后，风璃双手奉上霸下，道：“听闻家主喜欢剑，晚辈这里有把好剑，特地奉给家主，还请家主笑纳。” 她低着头，等着景从接过剑递给己原。 但房间的气息似乎有些尴尬，久久没听到声响。 她抬起头，看了看松师，却见松师一脸诧异，又看看己原，己原目光清冷，没有任何表情，最后看向景从，景从一副憋得很难受的样子。 风璃看向景从：“怎么回事？” 景从偷瞄一眼己原。 己原漫不经心道：“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你的礼就做完了。” 言语里，颇为嫌弃风璃装彬彬有礼。 风璃吹了吹头发。 “跟她说。”己原吩咐景从。 景从立刻道：“这把剑是铁骨门门主孟阔女儿许茶的佩剑，你居然给抢来了。” 呃…… 这到是个意外。 松师默默往旁边挪，一副跟我无关的样子。 己原瞟了他一眼，松师立刻停下动作。 风璃揉了揉太阳穴，不解道：“孟阔的女儿怎么会姓许的？……哦，对，他们也是只有继承人才能姓孟。” “许茶也太挫了。”她嫌弃道。 己原幽幽道：“元婴修为，也不算挫，是，松师。” “嗯嗯，家主说得对。”松师心里骂风璃这个二愣子，突发奇想抢人家的东西，现在好了，踢到铁板上了。 风璃终于组织好语言，道：“是许茶先抢我的，实力不济被我反杀。” 说着，她从芥子袋里掏出琥珀项链，试图增加可信度。 己原略微看了一眼，然后怜悯低看着风璃：“你和妘信，脑子也忒不好使了，怪不得被姜无忌耍得团团转。” 风璃一下子就炸了。 她最烦被人说她笨。 “你有话好好说，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这下景从和松师默默往旁边挪两步，颇有一种生怕她死了溅他们一身血意味在。 “伏羲山大火，江星河获得了海量灵石；殷善敲打温源谷三堂，再一次竖立威信；逍遥城收拢鲜于家残兵，获得杨家好感。 你给我说说，祝融谷的你们，给祝融谷带来什么了？别跟我说是殷善的猜忌。” 风璃默然不语。 好像没有。 “那……不对，鲜于家不是被屠九族吗？” “殷善给他们时间逃跑了，鲜于烛的长子鲜于曜，带着一群人去逍遥城求收留。至于杨家，杨昭给的好处比杨悟大方多了。” 风璃咬了咬嘴唇，嗫嚅道：“起码战略目标达到了。” 这次己原并没有接话。 松师附和道：“逍遥城是占了不少便宜，但我们的目标是江星河盗灵石成功。” “天黑了，你俩回去休息。”己原开始下逐客令。 “风璃，我先说在前头，你要找方如绥报仇是你个人的事，但你别想从我这里拿到支持，我跟谷主的态度是一样的。” 第168章 我非撮合你俩不可 第168章 我非撮合你俩不可 风璃气呼呼躺在床上。 好心好意送给己原礼物，不收也就罢了，还被劈头盖脸骂一顿。 还说什么别想从我这里拿到支持？ 老娘才不指望你支持呢？ 风璃翻来覆去，心里骂无数遍己原，渐渐陷入梦乡。 半夜，她猛然坐起来。 不是，他的消息也太快了。 中都城远离温源谷，他怎么对温源谷的事情一清二楚？ 凫更堂也不是他地盘啊？ 还有逍遥城，逍遥城收留鲜于曜，跟杨昭暗中结下同盟，这么隐秘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风璃越响越觉得浑身发冷。 不愧是祝融谷继承人，获取消息的能力真是杠杠的。 她转过头看窗户，但见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反正也睡不着了，索性去找松师，问他更多关于己原的消息。 她对这个男人产生巨大的好奇心。 谁知，刚来到松师房间，就看到他悠哉悠哉地从外面走来，后面跟着想要大步流星，又被松师挡着路、十分郁闷的景从。 风璃把原本要问的话咽回去，眼珠子转了一圈，问道：“松师，起这么早？” 松师晃悠着一根秃了的蒲公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完了。” “啊……” “你猜己原一晚上不睡觉，把谁请来了？” 风璃想了想，猜到：“妘信？莫非他昨晚被我怼回去不爽，特地把妘信叫过来骂一顿。” 她又不是祝融谷的弟子，没必要考虑祝融谷的收益。 妘信就不同了。 松师顿时被她丰富的想象力所震撼：“你……真不愧是青丘出来的，一样的不着调，告诉你，这次请来的，是铁骨门的人！” “铁骨门！” 风璃皱了皱眉，昨晚她抢许茶的佩剑，不满被己原骂，小小反驳两句，他立刻连夜通知铁骨门。 报复心贼强。 小气。 “哈哈，我看许茶脸色很不好看，气势汹汹的，破口大骂足足一个时辰。” 草…… 还是许茶本人。 但风璃不打算输了气势。 “许茶真是没用，输了就输了，还破口大骂，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学会用自己的身份说话吗？” 松师郑重道：“你还是赶紧跑。” 连夜请来许茶本人，很显然，己原想给风璃一个教训。 景从当即不乐意，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沓纸，在手上摔了摔，对风璃道：“家主要求你把事情经过写的仔仔细细，不允许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风璃走过去，接过纸，道：“写就写，谁怕谁啊。” …… 九逸堂 己原悠闲地靠在竹几上，而他的右下方，站着一个身量纤细的姑娘，面对着中都城的城主，神态有一丝倨傲。 该女子就是许茶。 门口，两名弟子安静的站着，一言不发。 不多时，许茶缓缓开口：“时间过去一晚上了，贵派考虑清楚了吗？” 声音咄咄逼人，尤其是说话时冷冽的目光时不时扫过己原，更显得她多礼。 己原无所谓的呵呵笑着：“许姑娘，有些事需要核实，我也是刚知道，稍安勿躁。” 若是风璃在场，一定骂他老狐狸。 明明是你派人连夜告诉许茶，现在却装作不知道。 许茶目光一凛：“核实？己原家主，你两个时辰前就是这么说的，现在还这么说的，明摆着的，还需要核实？我看你是想包庇！” 话未说完，松师的声音就传来：“是不是明摆着，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许茶冷笑一声：“连本相都不敢露的人也配跟我说话？” 此言一出，松师立刻显出本相，怒目而视。 许茶毫不畏惧，厉声责问：“别以为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我就怕了。” “呵呵，许姑娘说的哪里话。”己原呵呵笑着，伸手示意松师坐下。 “我们怎么会仗势欺人呢？许姑娘是铁骨门门主的女儿，驾临我中都城，代表着铁骨门的颜面，咱们同在西北当邻居，同气连枝，怎么会彼此欺负呢？” “邻居？哈！”许茶冷笑道，“少拿铁骨门压我。我今日来，只代表我个人，不代表铁骨门。 还同气连枝？祝融谷的弟子抢我佩剑，这就是你们祝融谷的同气连枝之道？” 己原打了个哈哈。 松师心里乐不可支，许茶实力不行被抢佩剑，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当然　不敢以铁骨门的身份压人。 看到松师略显怜悯的眼神，许茶受不住，一股凶狠的气息喷薄而出，然不经意间瞧了己原一眼，内府一颤。 就是这么一颤，让许茶知道自己远不是己原对手，咬了咬牙：“好，我就再等半个时辰。” “这就对了，许姑娘何必着急呢？来人，问厨房早饭好了吗？好了就端上来。” …… 绝尘堂 “……以上这些，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了。”景从搁下笔，抬起头，询问桌子前面的风璃。 风璃一脸轻松地笑了笑：“全部嘛，谈不上，保留一点儿个人隐私喽。” “唉。”景从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瞧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你是不知道家主的手段，自求多福。” 风璃的手满不在乎地一挥：“没事，我命好，而且我还有杀手锏。” 景从一脸不相信，心说她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随手捞起旁边茶盏送到嘴边，问道：“什么杀手锏啊。” “许茶的姐姐海棠在长乐宗当内奸，她要是敢对我不利，我就杀了海棠。” ‘噗’ 景从一口茶水全部喷了出来。 这缺德玩意。 景从又是咳嗽又是笑的，盯着风璃乐了好半天。 “我脸上有花吗？”风璃皱眉。 “没有，我觉得你跟一个人很像。” “谁？” “家主。你这个缺德劲儿太像他了，若不是祝融谷不允许家主成亲，否则我非撮合你俩不可。 不过没关系，暗地里在一起也行的，只要不搞出孩子，谷主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风璃撩了撩头发，哼道：“切，我才跟他不像呢？你少污蔑我，我可没有惹你。” “随便你。”景从整理桌子上的纸张，“许茶已经来两个时辰了，本来要叫你，家主说让你多睡两个时辰。” “他要是不通知许茶，我还能多睡三个时辰。” 景从抬头笑着看她一眼，嘴角挂着笑意。 风璃愣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很快你就知道了。” 第169章 还是单挑吧 上 第169章 还是单挑 上 见到景从捏着两张纸进来，许茶一愣，旋即明白过来，祝融谷的结果出来了。 拖了这么久，最终的结果应该如最开始所料，说服那丫头赔礼道歉，看在两派比邻而居的份上，她会根据那丫头的诚意考虑原谅她的。 景从捏着写得密密麻麻的纸，缓步走到己原面前，要把风璃叙述的过程交给己原审阅。 然而己原只是摆摆手：“不必了，直接拿给二姑娘看。” 结果那几张纸的时，许茶非常有信心。 她带着一丝笑意，将目光转到纸上，只是看那么一眼，她的表情就僵住了。 下一刻，许茶的双手开始不自主的颤抖，原先白皙的脸色也因为愤怒而紫涨。 风璃！ 那个长乐宗的少主伴读。 铁骨门和长乐宗，水火不相容，长乐宗的弟子杀铁骨门人，一个人头给10枚灵石。 她是故意来西北地界猎杀铁骨门人的？ 奉了殷善的命令？ 姐姐还在空桑山当丫鬟，姐姐暴露了？ 还有林文斌也是她揪出来的。 祝融谷的人为什么帮她？ 莫非倒向长乐宗？前段时间长乐宗把宝泽城还给祝融谷，作为回报，祝融谷也该表示表示？ 想到这里，许茶体内灵气颤动乱窜，内丹闪烁，额头上瞬间挤满豆大的冷汗，险些连手里的纸都拿不稳。 一盏茶后，许茶深吸一口气收敛元神，压制住恐惧和慌乱，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怒火。 你们这是逼我啊！ “你们，你们……” 许茶咬牙切齿，大声咆哮道：“你们要出卖铁骨门？！” “笑话！” 己原的笑容陡然冷冽：“出卖？二姑娘，年纪轻轻就学会扣帽子，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谁不知道，过了西北地界，弱肉强食全凭本事，你凭本事输了，就说出卖？二姑娘，修仙界可不是这个道理？” 许茶毫不退让地跟己原对喷：“风璃是你祝融谷的人，还是长乐宗的人，还是青丘的人，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她越是愤怒，己原反而越是悠闲：“不错。但二姑娘你，口口声声说风璃抢你的东西？难道不是你先动手的吗？” 许茶顿时一愣。 她坚决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先动手的。 “方才你看都没看，却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你敢说这不是你们提前商量好的？” 己原淡淡道：“何须看上面写什么，我相信祝融谷的人。” 松师内心os：若不是你找人通知许茶，这货还不知道是风璃抢的呢。 “呵呵，家主，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 景从则道：“虽然我跟风璃认识没多久，但去年她以筑基修为单挑青如雀，现在想想，还是很震撼的。” 九逸堂的态度如此明显，已经再无斡旋的可能。 许茶死咬着牙关：“哪怕……你们要跟铁骨门为敌？就为一个金丹？” “呵呵呵。”己原笑了好一阵，“二姑娘，这话你应该去问你父亲，是否做好了跟祝融谷为敌的准备，就为你一个区区元婴。” 最后一个‘婴’字说出口时，己原突然怒气滔滔，霎时间整个城主府都为之颤动，而直面这怒意的许茶更是眼前一黑，险些晕倒过去。 良久，许茶才回过神来，面色凄然。 祝融谷不愧是祝融谷，她和己原同为元婴，在他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己原心里轻笑，我说自己是元婴就是了。 长乐宗不允许其他人进阶化神，难道就不进阶了？ 许茶心里渐渐冷静下来：“好……既然话说到这份上，那我铁骨门……”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女子声音。 “真是好笑，许茶，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动不动就说铁骨门如何如何？铁骨门的铁骨是这么来的吗？ 你修炼这么久，元婴都修成了，难道没有学会用自己的身份说话吗？” 伴随着嘲讽的话语落地，一名红衣女子步入九逸堂。 己原眼前一亮，继而低下头浅笑。 “诸位……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唉，多谢诸位的信任，尤其是己家主，我对您的感激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己原轻轻笑着。 风璃白了他一眼，转头去看许茶：“二姑娘，我说你啊，一把年纪了，还躲在门派后面，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这一摊子烂事因你我而起，那就由我们将其了断，不必牵扯师门。” 而后，风璃幽蓝色剑光一闪，直至许茶。 “你和我，一对一，赢者通吃，输者跳海，敢不敢？” 被风璃幽蓝色剑光指着，配上那轻蔑的笑容，许茶好不容易压制的内府再次震荡起来。 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是一条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不需要考虑宗门利益，也毋需担心祝融谷的反扑，只要打赢风璃，问题迎刃而解。 昨晚，这小丫头片子刻意压制灵性，以至于让她看走了眼，以为就是个普通练气。 现在风璃肆意挥洒灵气，她看得清楚明白，对方不过是个金丹。 我一个元婴，难道还比不上金丹吗？ 只是，这女人昨晚刻意压制修为，很显然，脑子是个好使的，今天却主动提出跟我比试，态度还这么傲慢，她是有什么必胜诀窍吗？ 还是她又憋着什么坏？ 打倒是没问题，就怕她又准备了什么陷阱？ 想到这里，许茶的眼睛渐渐眯起来，思考风璃底气这么足的原因？ 这一幕，全然落在风璃眼里。 “哎哟，二姑娘，你莫不是怕了？我一个微不足道的金丹挑战您这高不可攀的元婴，你怕了？” 她越是用激将法，许茶反而越冷静。 许茶之所以敢跟己原咆哮，是因为比邻而居多年，她大致了解己原的性情和行事准则，对于风璃，她全然是陌生的。 风璃是长乐宗少主的伴读，莫非她此次过来是带着任务的？ 她在前面挑衅，后头跟着长乐宗的大部队？ “铁骨门之所以称铁骨门，是一身铁骨敲起来铮铮的响，阿茶，既然事情到这个地步，那你就跟她比试比试。” 一个年长而沉稳的声音幽幽传来。 “父亲。”许茶惊喜喊着，忽然又意识到什么，立刻低下头，一副知错的样子。 第170章 还是单挑吧 中 第170章 还是单挑 中 风璃看向门口，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头发须白的男子，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但眼睛里却带着深深的忧患。 此人便是铁骨门的门主，孟阔。 孟阔拱手抱拳，向己原道：“小女给城主添麻烦了，某来的迟了。” “不晚不晚，刚好赶上一场热闹。”己原还了半礼。 风璃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她抢了许茶的佩剑，这事不好糊弄过去，故而己原通知许茶过来，考虑到许茶的不稳定性，又通知孟阔。 风璃就是想到这一层，才跟许茶提出单挑。 至于能不能打得过许茶，她有信心——但己原有意试探她水准，她也不畏出剑。 许茶目瞪口呆地看着父亲和己原。 景从道：“二姑娘，家主之所以晾着你多等两个时辰，是想着门主要好好休息，这才通知的晚一些。” 许茶嘴角抽搐。 孟阔笑着捻了捻胡须：“这孩子从小就性子急，是该好好磨磨性子。” 许茶咬了咬嘴唇。 虽然这话是说许茶的，但孟阔的目光一直留在风璃身上，笑吟吟道：“这位就是风姑娘？耳闻多日，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门主客气了。”风璃道。 己原一拍手：“既然人都到齐了，景从。” 他看了看景从。 景从点点头，从芥子袋里掏出霸下剑，递给许茶。 这是还剑的意思——即便一会儿比赛输了，剑还是她的。 为了这把剑许茶坐立难捱了一晚上，现在这把剑就在她面前，她觉得莫名烫手，她看了看孟阔，孟阔轻轻点头。 许茶心里一横，一把抓住剑，暗暗发誓，一定要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己原起身：“诸位，跟我去朱雀台。” 众人来到府后面空地朱雀台，台上站着风璃和许茶，台下面几个观众悠闲的喝茶聊天。 许茶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某人，皱眉道：“你的剑呢？” “哦，忘了，多谢提醒。”风璃笑着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根木棍，轻轻一甩，手上便多了柄三尺长剑。 许茶看得仔细，那根木棍就是普通梧桐木，没有任何神力加持。 她的霸下剑，确实一等灵宝。 她是元婴，对方是金丹。 简直是赤裸裸的嘲讽。 许茶气不打一出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当然，我一定会饶你一命的。” “谢谢了。”风璃微笑道，“我也会饶你一命的，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 “你这是在找死！” 话音刚落，许茶再也不想跟这个女人说话，手上的霸下剑狠狠插在朱雀台上，顿时，地面一震，从她脚下升腾出翻滚的云雾。 云雾似乎被力量束缚住，速度越来越慢，渐渐凝结起来，最终化为褐色的石头，形成一片坚固的石头。 石头堆积成山，山形成山峦，不多时，便层峦叠嶂起来。 霸下剑虽然叫了个水系的名字，但它却是土系之剑，许茶本人也是土木双灵根，其中土占优势，木系偏弱。 所以她利用霸下剑和灵根属性优势，制造便利。 此事朱雀台哪儿还有火系的氛围，放眼望去，尽是澎湃的大地灵气。 一出场就改变主场优势，博得台下看客一片掌声。 松师思考不吝赞美，点头道：“一串串山峰拔地而起，铁骨门不愧是铁骨门，真是让老朽涨了见识。” 景从也给予高度评价：“二姑娘虽然一着不慎，但法术造诣冠绝古今。” 己原笑而不语。 孟阔拧了拧眉心。 明明是夸许茶，听着怎么那么像骂人呢？ 台上许茶先声夺人，以霸下剑虚空凝结山脉来，对面的风璃无聊地耸耸肩，御剑腾空，欣赏起来脚下的喀斯特地貌。 两个字：漂亮。 许茶心里冷笑，风璃倒也是聪明，以她金丹的修为，跟元婴比法术，那简直是班门弄斧。 而且她是火灵根，火生土，自己是土木双灵根，且土占优势，若是对方用火系术法，反而会助长自己的优势。 哈哈，我要逼着你为我助力。 下一秒，许茶将霸下剑挥舞开来，顿时天地之间刮起一震飓风，狂风卷积着沙石，漫天闭日，而在沙尘之中，许茶剑指风璃的有手腕。 嗤—— 随着一道昏黄的剑光，风璃脚下的山峰如有生命一般，野蛮生长。 山峰每长高一寸，风璃便升高一寸，始终跟山峰保留着若有若无的距离。 她本人立在高高的山峰之上，红色的衣袂翩跹，身子微微前倾，仿佛要羽化登仙的神女。 神台上的神女，是让人仰望的。 看着立于山巅之上的风璃，松师和景从再也说不出话来，倒是己原，欣赏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一副画。 风景如画，连孟阔都为之赞叹。 虽然火生土，但木克土，风璃脚下的梧桐木，是切切实实的木，有生命力的木。 与此同时，许茶见自己精心布置的法术，却成为风璃装逼的神器，心里恼火不已，一击不中，那就再给一击。 霸下剑一挥，漫天的沙尘再次遮住了众人的视野。 然而，片刻之后，漫天黄沙中出现点点滴滴的绿色光芒，虽然微不足道，然绿光越来越多，在沙尘的洗礼下，反而越来越盛。 孟阔眼睛渐渐眯起来。 己原回头看了看松师。 松师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风璃呵呵笑着：“许茶，谢谢你带我见识大漠风光，但有一句话我还是要告诉你，绿水青山才是最好的。” 许茶恼怒不已，身形陡然消失在沙尘里。 与此同时，风璃背后隐隐约约凝出一个人形，一道金色的光芒霹雳而来，直指风璃要害。 许茶内心隐隐得意。 好啊，你既然用木克土，可惜金丹就是金丹…… 元婴之所以为元婴，是因为元婴可以随意变幻五行，我能陡然成峰，自然也能点石成金！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元婴。 然而下一刻…… 风璃随手挥动剑，撑起三尺剑围，轻松无比抵挡住许茶的致命一击。 顷刻间，山崩地裂，沙石尽散。 许茶的心凉到半截，茫然地看着周围。 什么情况？ 怎么会突然间消失呢？ 明明我的攻势那么猛，就算她能抵挡，也不会被她如此轻松化解。 “为什么？！”许茶握剑的手止不住发颤。 她能接受自己失败，但接受不了莫名其妙的失败。 第171章 还是单挑吧 下 第171章 还是单挑 下 风璃笑笑，左手虚空那么一抓，一握，然后她把手摊开给许茶看。 许茶看到她手心有几颗种子。 她的眼神更加迷茫。 风璃将种子放回芥子袋，答疑解惑：“虚是无法胜实的，你变幻的飞沙走石，山脉大漠，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我的种子却是实打实的真种子。” 种子是松师上次去万花谷给她带来的，说随便一撒，用术法可以让它长成参天大树，吸食土相法术的灵力并破坏掉。 如果她以木系术法对付土相术法，虚无对虚无，最后会变成双方灵力对决，灵力强者胜。 但若借助实体种子，那就可以省不少功夫。 “你这是作弊。”许茶气急败坏。 风璃只是耸耸肩：“能赢就成，而且你能那么轻易被夺剑，说明你的元婴实际很弱，当然跟其他人相比或许很强，至少你架势拉的很漂亮。” 此言正中许茶痛脚。 许茶恼怒道：“这跟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单纯。” 风璃笑道：“单纯？打不过就打不过，哪儿来这么多借口，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你单纯怎么用霸下剑的。” “一派……” “阿茶，噤声。” 孟阔的话音刚落，许茶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心下一着急，就手舞足蹈的比划，而风璃则看向孟阔。 许茶终于意识到是父亲给她禁言，当即气呼呼地走过去，胡乱地拜了拜父亲，站在父亲身后。 风璃则在己原旁边位置坐下，己原皱了皱眉，似乎觉得风璃不该跟他和孟阔平起平坐，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己原沉吟片刻，温和道：“你给姚契写封信，让姚契放海棠出来。” 闻言，许茶原本还气鼓鼓的腮帮，顿时收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己原，一脸的不敢相信。 风璃点点头：“这个没问题。” 孟阔起身，躬身行礼：“多谢风姑娘。” 许茶跟着行礼，原先的愤怒荡然无存，转而变成欣喜，又带着一丝愧疚。 孟阔回头看一眼女儿，道：“我跟二当家商量了，长乐宗的人手全部撤走，过两天，你带人拿着风姑娘的信，把我们的人全部接回来。” 说罢，顺手解了许茶的禁言。 “是。” “这段时间要低调行事。” “是，父亲。” “行了，我得去一趟逍遥城，你在这里等风姑娘写信。” “是。” 孟阔交代完女儿，便御剑离开。 己原带几人回九逸堂，风璃很快写好信。 她把信递给许茶：“这里有两封信，一封你找到外执事堂的谷曜，他会帮你把海棠带出去，另一封信放到姚契书案下，姚契看到自然会帮忙遮掩。” 许茶小心翼翼把信收起来，向风璃深深一揖。 “不敢当。”风璃笑着起来扶住她，“我们两个年岁差不多，不必行此大礼。” 许茶正色道：“多谢风姑娘救姐姐。” 风璃笑着点点头。 许茶低下头，脸色有些苍白：“我还纠结佩剑被抢的事，不曾想你们已经商量好撤人手，我不仅技艺不如你，心智更是远不如。” 风璃温和笑着：“客套话就免了，能不能安全从长乐宗撤回来，看你的本事了。” 许茶深深的看着她，眼睛里一片感激：“多谢姑娘提醒，我会小心行事，绝不会如昨天那般鲁莽。” “好，那你就回去准备，我等你的好消息。”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许茶这才满怀感激地离开。 送走许茶，风璃回头看上首那个悠闲自得的男人：“你早就想到这一层了？” 她抢了许茶的佩剑，己原却要卖给孟阔人情，至于抢佩剑的事，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打不相识嘛。 只是风璃不清楚，己原这么做是不满姜无忌利用祝融谷，还是单纯想跟邻居搞好关系。 己原抬头看了她一眼，冲她招招手。 风璃过去，看到他面前桌子上有个棋盘。 己原微笑道：“很多人对你抱有无限的期待，这是殷善，他能容你，肯定是因为你命好，否则他不会允许你呆在宝贝儿子身边。” 说着，他把一枚黑棋放在棋盘一处。 “这是逍遥城，他们想要取长乐宗而代之，你可以帮他们打前站，好让他们在背后捞好处。” 他放下第二枚黑棋。 “这是方如绥，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重视你，但她为了你连女儿都驱逐，所以你对她也很重要。” 他放下第三枚黑棋。 “这是铁骨门，孟阔对你赞许有加，愿意为了你跟祝融谷结盟，并撤走潜在长乐宗的耳目，断逍遥城半条臂膀。” 第四枚黑棋落下。 “这是祝融谷，谷主不同意你找方如绥复仇，但默许妘信和我帮助你，所以你对她很重要。” 第五枚黑棋落下。 五枚黑棋在棋盘上，分别在五个方位，形成一个五角星。 “这是你。” 己原落下一枚白棋，在五角星的正中央。 风璃静静地听着。 “本来你该居中央，众星拱月，让各方为你所用，达成诛杀方如绥母女的目的。可你却被姜无忌利用，我对你很失望。” 己原把代表风璃的那枚白棋放到逍遥城旁边。 风璃讪讪道：“我对权力没有兴趣。” “你必须有兴趣，这是你的命。”己原死死盯着她。 风璃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侧过脸，须臾，又转过脸，岔开话题道：“方如绥我可能知道一些，她希望我能成为九重天的神明。” “神明？” 己原喃喃重复，他低下头思索一会儿，声音悠远而飘渺：“神明都是传说中的事了，很久远，很久远，真有修士能成为神明吗？” 风璃也觉得方如绥这个目标遥不可及，所以她一直认为是假的。 同时，她认为方如绥脑子有病。 她不试图理解神经病的想法，问己原道：“孟阔为什么从长乐宗撤人手？他们布局多年，轻言撤退岂不是太可惜了。” “不清楚。孟阔说时候未到，等时机到了他会告诉我。我想，他可能是想等到女儿回来再说。” “谷主呢？” “不知道，曾有人问过她，她什么都不说，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不过我可以确定，这是关系到祝融谷生死存亡的大事。” 己原说着把白棋推到五枚黑棋正中间：“想要找到答案，你必须成为月，我会帮你成为月。” “好，我等着看。” 第172章 己原的计划 第172章 己原的计划 己原笑吟吟地看着风璃，如同看着一个猎物：“你还是先想想，过两天姜无忌找上门，你跟他说什么。” “啊？哦。” 风璃心说对哦，己原出手切断逍遥城一条臂膀，姜无忌可不得过来问问。 “听我的，虽然我不能直接帮你，但绝对比姜无忌强。” 己原把棋子一枚一枚捡起来放回去：“应该很快能听到江星河飞升化神的消息了，第一步，就是让江星河劫持方幼桃。” 他抬起头看了风璃一眼：“你需要做的是，说服姜无忌把方幼桃骗到中都城附近，我会派人引江星河过来。” 风璃心头一沉。 这小子比姜无忌缺德多了。 让姜无忌骗方幼桃过来，万一方幼桃有个三长两短，方如绥势必迁怒姜无忌兄弟，那逍遥城和方如绥的联系就会被彻底切断。 一箭双雕。 祝融谷做这些事并不奇怪，谁让你逍遥城利用我祝融谷。 不过她喜欢。 “没问题。” 风璃坐到他对面，从圆盒子里拿出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万一方幼桃死了怎么办？我还不希望她那么早死。” 她的最终目的是杀方如绥母女，方幼桃先死了，会激怒方如绥，所以一定要先杀方如绥，后杀方幼桃。 “所以你要救下方幼桃，对她有救命之恩，装作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当她是个普通狐狸，她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 己原拾一枚棋子放在她刚刚放棋子的旁边：“这叫恩威并施。” “你会帮我救方幼桃？” “我和姜无忌。若姜无忌不肯出力，以后你就不要跟逍遥城合作了。 姜不识陪着方如绥风花雪月，二公子追随着你，姜婴两方押注，真是好手段。谷主虽然不同意你杀方如绥，但也没有在方如绥那边使力。” 己原把两枚棋子放入她右手心，并收拢她的手，道：“你要把棋子握在手里，把它们放在你想放的位置上，掌握主动权。” 风璃紧紧攥着两枚棋子。 是啊，前几次姜无忌有事瞒着她，每次事后她才反应过来，实在让人不爽。 “妘信一时半会离不开祝融谷，我们两个合作。”己原突然道。 “啊？” “祝融谷之所以屹立在高山之巅这么多年，不是靠着被人利用的，妘信在温源谷的表现太差，谷主惩戒也是该的。” 风璃咬了咬嘴唇。 己原继续说他的计划。 “救回方幼桃之后，我不管你心里多恨她，面子上都不能表现出来。你去找方如绥，要求方如绥杀江星河。” “这个我也想到了。” “方如绥死，方幼桃也活不长，你的仇也就报了。江星河死，殷善势必要攻打青丘，方如绥会面临第二次攻击。” 风璃缓缓把手心里的棋子分别放回盒子里，想了一会儿，问道：“要是方如绥还不会死呢？” 己原深深吐出一口气：“若殷善亲自带兵都打不过方如绥，如果你还想杀她的话，我无能为力。” 他想了想，补充道：“你不要觉得我在帮你，我只是看不惯你们被姜无忌利用的样子，真是愚蠢至极。” 风璃颓然靠在竹几上。 整个人如同脱水的鱼。 方如绥是九州第一战力，若殷善还打不过，她想报仇，异想天开。 房间里一片沉默。 良久，己原缓缓道：“谷主说，若你肯放弃找方如绥复仇，可以去找她，否则她不会再见你。” “绝对没有这种可能。”风璃冷然拒绝。 三天后，许茶带着海棠来感谢风璃，与两姐妹一起来的，还有脸色很难看的姜无忌。 风璃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你就难受了？ 想多了，更难受的还在后面呢。 简单寒暄几句，许茶带来另一个消息，江星河升化神成功，并和殷善和解。 和解的原因很简单，江星河从未想过背叛殷善，只是出于自保才升化神；对于殷善而言，此刻必须笼络江星河。 说完，两姐妹离开城主府。 己原看着姜无忌，笑吟吟地摊开地图，指着中都城南五百里外的中岭沟，把他和风璃的计划讲给姜无忌听。 “二公子，麻烦你把方幼桃引到这个地方来。” 江星河跟殷善和解，接下来就是找方幼桃报仇，毕竟是方幼桃迷惑江沉鱼，以至于江沉鱼劫持姚契被杀。 更何况他跟方如绥还有长老之争。 同时，殷善很乐意他把矛头对着外人——伏羲山大火，温源谷三堂草木皆兵，反心已起，殷善已经用完霹雳手段，不能再霹雳了。 再霹雳下去，温源谷可真要反了。 姜无忌盯着风璃，心里觉得几日不见，她这个人已经变了。 变的…… 没那么好……忽悠了。 虽然忽悠这个词不大好听，但事实的确如此，他打着为风璃好的旗号为她着想，但也的确瞒着不少事。 姜无忌心里有些怨念，又斜眼看了看己原。 不愧是祝融谷最热门的谷主人选，手腕不容小觑，翻云覆雨间就改变祝融谷态势，变为主动。 他还有些难受，不知是难受苦心经营的平衡被破坏，还是难受风璃居然对他如此冷漠……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父亲的计划的确对风璃不利，起码不如祝融谷那般坦诚，风璃更靠近祝融谷是正确的。 他深深叹口气，并没有质疑己原的动机，而是轻声问道：“为什么是中岭沟？我想说的是，你为什么能确定方幼桃会来这里。” “中岭沟旁边有座山，方幼桃离开青丘后，就是藏在中岭沟附近山上，山上有座狐神庙，但年久失修，里面也没狐神。” 己原停下来，看了看姜无忌：“虽然不清楚方幼桃为什么藏这里十八年，但总有她的道理。” 风璃点头同意道：“这两天我和己原去过那里，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应该对方幼桃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们已经在那里做好准备，为避免江星河怒杀方幼桃，己原还备了颗九转还魂丹。 “好，引方幼桃的事我来做。”姜无忌道。 风璃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心说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时省力。 这要是换个蠢的，光计较他们破坏铁骨门和逍遥城盟约，就要计较个昏天黑地。 毕竟蠢货以为他是世界中心，四海之内皆他妈，否则就是故意陷害他，把之前的情谊一笔勾销，数落对方的错处。 己原收起地图，问道：“对了，殷颂和云成章怎么没追上江星河？” 按理说，这俩人去追江星河，不至于让江星河如此迅速飞升。 “殷颂又不是真心追。”风璃随口道。 姜无忌叹口气，道：“六长老原本要追的，先是被肃慎族拦在外面，然后听到温源谷惨案，这才明白中了殷善的调虎离山之计。” 若云成章留在温源谷，绝对不允许殷善大杀特杀的。 第173章 九尾狐的秘密 第173章 九尾狐的秘密 方幼桃走在通往中岭沟的路上。 虽然前几天狐王生气打她，虽然狐王捏碎了她的狐王剑，但狐王重新给她一把佩剑，告诉她以后她就叫陶心幼，这个名字必须刻在骨头里。 作为狐王的忠实信徒，只要狐王愿意承认她，她叫陶心幼也好，叫方幼桃也罢，名字嘛，只是个代号而已。 现在她要去曾经住过的狐神庙，一年没有回来了，估计也没人打扫，她要好好打扫一番。 狐神庙对她的意义重大。 小时候狐王经常带她过来，或打扫卫生，或帮村民解决他们的问题。每当狐王来这里的时候，她整个人温柔的闪闪发光。 所以这里的百姓也信奉狐神。 被赶出青丘时，她便住在狐神庙旁边的小房子里。 她熟门熟路，作为狐狸五感远比一般修士要强，她能感受到周围没有任何危险。 当然，作为一条五尾狐，在没有长出第六条尾巴之前，她会牢记狐王说的话，不跟任何人起冲突。 若…… 不小心碰到风璃。 她已经编出十八个故事搪塞，说自己是只普通狐狸，靠近风师姐是因为仰慕狐王，希望能得到狐王的赏识。 她觉得她叫风璃一声师姐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狐王居然要她记住，风璃是她的主人？ 主人？ 切，我才不会把风璃当主人，她有任何可以让我诚心侍奉的资格吗？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狐王。 当然，若狐王也在场，我会毫不犹豫称她为主人——这是我承诺给狐王的，不能让狐王认定我是个不守承诺的人。 方幼桃边思考边轻快地往前走着。 待转过一个山坳时，她见到了令人胆寒的存在。 江星河站在她前面不远处，冷冷地盯着她。 她回头想要逃跑——但背后站着江海潮。 江星河摸了摸下巴，淡淡道：“陶心幼，好久不见。” 他本来想叫她‘方幼桃’，奈何掌门下过禁令，不许点破她身份。 方幼桃原本有些紧张，听他叫自己‘陶心幼’，反而松口气：“三长老，你这是要做什么？” “杀你。”江星河轻轻吐出两个字。 方幼桃心里一沉，她是五尾狐，在狐狸中，六条尾巴才是结丹象征，上次围堵风璃，还是因为迷魂术以及姚契的存在，她才占得一丝先机。 江星河乃化神修为，江海潮金丹巅峰，两人随便一个人都能打死她，偏狐王跟姜不识去祝融谷赴宴了。 同时，她也理解了，为什么狐王听说她抢狐王剑后，狠狠把她打一顿。 方幼桃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三长老，我认为我没有得罪你。” “女娲湖边上，你迷惑江沉鱼，害得她挟持姚契，以至于被掌门所杀。”江海潮道，“陶师妹，你的记性不大好啊。” “我没有迷惑过任何人！”方幼桃大声辩驳。 “狐狸没一个好东西，你还是去死。” 江星河的话音刚落，右手张开，五根手指头节节分明，白色的光芒快速在他指尖凝结，带动整个山坳的灵气变化。 ‘啪’ 江星河虚空一个巴掌，方幼桃没有任何防备飞身出去，直撞到山壁上才停止，一声沉闷的声响后，她滚落在地上，口鼻渗出血来。 她已经露出原型，四条尾巴在无力地垂在地上。 “哎呦，这么快就变成四条尾巴了。”江星河的声音尖锐而刻薄。 方幼桃愤恨不已。 她居然连江星河一招都接不了。 都怪妘栖鹤和风音，当年若不是他们两个，她也不至于被狐王斩断七条尾巴。 她出手试图掏出求救符，然而她的符篆刚刚拿出来，就被强烈的天地灵气变化生生截断成两瓣。 江星河的声音回荡在山坳间：“陶心幼，你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动老子的人，不知道老子脾气差吗！” 说完这句，江星河右手再次凝结力量，巨大的法力波动如海浪滔天，要将天地吞噬，重重朝方幼桃身上压去。 方幼桃心知躲也躲不过，闭上双目，迎接死亡。 很多人影如走马灯似的闪现在她脑海里。 最多的是方如绥，还有风音、风靖等风氏女子。 她非常讨厌风氏女子。 这些女子，弱柳扶风，温柔平和，与之接触，如沐春风，还能将她内心的肮脏照得清清楚楚。 她多次询问狐王，为什么要费心思养这么一群凡人，小时候或许很可爱，可当她们知道先辈的命运后，毫不犹豫地反抗狐王。 哪怕她们连剑花都不会挽，但不妨碍她们要杀方如绥。 这些人真是的，你打不过狐王就认输呗，老老实实过你的小日子就行了，非要拿剑刺杀狐王，这不是找死吗？ 愚蠢的让人气急败坏。 狐王说，因为风氏一族乃女娲后人，掌握着九尾狐的秘密，所以她才费心养她们。 可是，方幼桃曾眼睁睁看着一个襁褓里的小女孩，长到20来岁，她清楚的知道她的生活轨迹，没有任何跟修仙有关的东西。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九尾狐的秘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想不通，但她知道成为九尾狐是狐王的执念，她拼死也要帮狐王成为九尾狐，成为九天之上的神明。 忽然，她脑海里闪现风璃的身影。 她想起来，当风璃出生后，狐王看着风璃周遭的蓝色幽光，松了口气，喃喃道：“等了两千多年，终于等到了。” 莫非有灵根的风氏族人，才有知道九尾狐的秘密？ 九尾狐的秘密可能是藏在某个地方，只有风氏族人才能开启，所以狐王才费尽心机养一个又一个的风氏后人。 肯定是这样！ 之前的风氏族人，都是柔弱的凡人，无法开启九尾狐的秘密，只有风璃带有灵根，才有可能开启。 想到此，悔恨的眼泪自方幼桃眼角缓缓流下。 我怎么能这么蠢呢？ 为一己之私，差点坏掉狐王的大事，现在又要命丧在此。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真心奉风璃为主人，小心翼翼讨好她，只要她说出九尾狐的秘密，哪怕她要杀我，我都不会吭一声。 只要狐王能成仙，我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我真是该死啊。 可是…… 生命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次放过你，你回去告诉方如绥，就说是我做的，可千万别忘记了。” 第174章 神女昭昭 第174章 神女昭昭 方幼桃缓缓睁开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只见江星河师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风璃。 她手持长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方幼桃大脑一片空白。 莫非是她救了我？ 神女昭昭，神女耀耀。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狐狸形态，当即捻动口诀，变成人类模样。 这下风璃眼神透漏着一丝迷茫，率先开口道：“你是狐狸？” 方幼桃挣扎着跪在地上，拱手抱拳，道：“陶心幼见过主人。” 主人？ 风璃静静地看着她，这厮在搞什么。 “你在说什么？” 方幼桃把早就编出的理由讲给风璃听，她是如何找方如绥的，如何获得她的认可，又是如何认为风璃是主人。 反正就一个重点。 你就是我主人。 风璃眼角闪过一丝不屑，默然道：“我不喜欢当主人。”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主人。”方幼桃铁了心要讨好风璃。 风璃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从芥子袋里掏出枚丹药扔给她，道：“这是天元丹，疗伤用的。” “多谢主人。” 风璃找了个大石头坐下。 方幼桃服下丹药，打坐运转周身灵气，半个时辰后，她的气息才运行顺畅，她走到风璃脚边坐下。 “主人，你能打得过江星河？” 她很奇怪，风璃不过金丹境界，怎么可能会打得过化神期的江星河呢？ 而且，风璃简直不是打得过，而是压根就没打，江星河用望风而逃形容再合适不过。 风璃没有说什么，从芥子袋里掏出一张符篆，扬了扬，道：“这是掌门给我的求救符，我让江星河看看，他就跑了。” 上回姚契被挟持后，殷善觉得曾远望非常不靠谱，就给风璃好几张求救符，说遇到危险扔出来。 ——殷善默认她经常跟姚契一起行动，说是救风璃，其实是救儿子。 江星河当然不是看到符篆就跑的。 而是己原向江星河展示下小小的震撼——江星河意识到他被包围，且对方很强大，当即选择溜之大吉。 方幼桃看到符篆，顿时明白。 “你呢？是怎么得罪江星河的？”风璃看着山上的梧桐树发愣。 方幼桃低头想了一会儿，编出个自认能让风璃信服的理由。 “我来中都城找主人，碰上江星河，他说要杀你，让我带路，我不同意，就被他抓住。没想到主人早有应对。” “哦。”风璃的声音悠长而绵远，“江星河最是听掌门的话，自然会卖掌门面子，看来是我连累你了。” 方幼桃心虚地点点头。 “江星河的确是个麻烦。”风璃突然又道，“陶心幼，让你在青丘和长乐宗之间选，你选哪个？” 方幼桃毫不犹豫道：“青丘。” “哪怕是得罪长乐宗，即便是被长乐宗追杀也选长乐宗？” “对。”方幼桃斩钉截铁，“啊？为什么会被长乐宗追杀？” 风璃低下头，凝视着她的双眸，平静道：“江星河不会轻易放过我，我准备让方如绥杀江星河，这样一来必然会得罪长乐宗。” 字字铿锵，落地有力。 她知道，方幼桃清楚的明白，江星河想杀的始终是方如绥和方幼桃，才不是她风璃。 故，有性命危机的是方幼桃而非她。 方幼桃低头沉吟片刻，旋即抬起头：“好，主人，我听你的。长乐宗我早就不想待了，殷善蛮横霸道，草菅人命。” “那次跟主人分别，我在逍遥城见到狐王，狐王指点我修炼。几个月后，我闭关出来，就听说了温源谷的惨案。” “不管是鲜于家还是杨家，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对殷善忠心耿耿，他却屠了他们，丧尽天良。” 方幼桃觉得这样说，能够增加说服力，因为她觉得风璃是个正派人。 实际她对长乐宗没什么感情，就是觉得殷善这个人很恐怖，靠近殷善会变得不幸，反正狐王已经重新接纳她，她没必要回长乐宗。 “好，这附近有个狐神庙，我们去那里。”风璃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方幼桃‘啊’了下，跟着站起来，奇怪道：“你能直接联系到狐王？” 她都不能联系到狐王呢？ 刚刚被截断的求救符，还是姜不识给的。 “对啊。”风璃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根狐毛，“之前山桃带给我的，说有困难可以联系方如绥，现在我遇到性命威胁，自然要找她。” 方幼桃死死盯着狐毛，内心嫉妒不已。 她都没有呢。 其实不只是风璃，还有风氏其他女子，都比她更能获得狐王的心。 哪怕她们要杀狐王，在狐王心里，还是她们最重要，比她这个……重要得多。 风璃一看她这个眼神，就知道她无法直接联系方如绥，收起狐毛，故意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方幼桃眼神黯然，低下头，片刻抬起头已是笑靥如花，“我就是觉得，主人能直接联系狐王，可真是太好了，我们赶紧找她。” 风璃嘴角挂着若隐若无地笑意。 同时，她的心渐渐凉下来。 方幼桃没有反驳，说明她很清楚方如绥的实力，杀个江星河不在话下。 转眼间，二人来到狐神庙。 狐神庙依山而建，嵌在悬崖峭壁间，从外面看窄窄小小的，但却有三层。 风璃拾阶而上，站在匾额下，从芥子袋里掏出一根狐毛，点燃狐毛，狐毛很快在火光中化为灰烬，打着旋落下。 就在狐毛灰烬落地的刹那，方如绥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方幼桃欣喜不已，快步跑过去，恭恭敬敬行大礼。 风璃站在台阶上，比方如绥要高，眼神冷冽，静静地俯瞰方如绥。 不得不承认，方如绥长得风华绝代，是风璃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哪怕同为女子，风璃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风璃长着一张悲悯清冷的脸，如同神台上的神女，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方如绥则风情万种，谈笑间俘获心智。 看到她这个眼神，方如绥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气势陡然矮了半截，本来挤出一半笑容的她旋即收敛表情。 方如绥低下头，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 方幼桃感受到异样的目光，站在风璃和方如绥中间，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游移。 好奇怪，狐王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气场全开，威慑众生，今日为何如此乖觉？ 第175章 狐神庙 上 第175章 狐神庙 上 方幼桃内心还有些嫉妒，每当她和风氏女子同处时，她们总能吸引狐王所有的目光，狐王甚少给她眼神。 明明我才是狐王的……同族。 方如绥拱手行礼：“敢问主人叫我过来有何要事？” 她的言语恳切，行礼也是正正经经的礼，没有任何戏谑或者调笑的成分。 咋一看，她是真心奉风璃为主人——如果没有风氏女子惨剧的话。 风璃淡淡道：“江星河要杀我，我打不过他，你去把他给杀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顿了顿又道：“不久前，就是这倒霉小狐狸陶心幼，碰上了江星河。” 方如绥终于转头看方幼桃。 方幼桃连忙低下头，羞愧不已。 “这倒是，少了一条尾巴。” 方如绥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妩媚，但落在方幼桃耳朵里，这妩媚里又带着无尽的怒意，她羞愧的把脑袋缩了回去，膝盖一弯，缓缓跪在地上。 “请主人等好消息！”方如绥撂下这句话便消失不见。 风璃看了眼地上跪着的方幼桃：“你可以起来了。” 方幼桃扁扁嘴：“是我做错了事，我想再跪一会儿。” 风璃道：“随你。你跪的时候留意下周围。” “啊？”方幼桃不解地看着她，忽然明白过来，风璃要在这里等方如绥的结果，但他们有可能被找上门。 风璃回头看了眼庙，喃喃道：“我进去看看。” “是，主人。” 风璃抬脚进了庙，这才放开一直攥着的手，手心里有着细细的冷汗。 这个方如绥可真是太奇怪了。 以前我跟她好好说话时，她这个人总是阴阳怪气的。 现在板着脸跟她说话，并且用命令的语气，她怎么反而屈从起来？ 风璃百思不得其解。 她晃了晃脑袋，也许方如绥在玩什么新的游戏。 她回头看了看还在院子里跪着的方幼桃，只见方幼桃两只耳朵竖起来，并开启望气术，探查方圆五里的灵气波动。 风璃嘴角渐渐扬起。 她们在这里并不会有危险，己原、松师和姜无忌在外围守着。 己原要求她必须扮演好拯救者角色，让方幼桃放下戒备，并全身心信赖她，且必须忍住要杀方幼桃的冲动。 想到这里，风璃的眼神冷如寒霜。 还是看看狐神庙有什么玄机。 上回她跟己原过来，发现狐神庙里有阵法，为避免引起方幼桃的怀疑，她没有进来看。 狐神庙建立在悬崖峭壁的石缝里，内部道路曲折，她转过一个弯，一个塑像出现在她面前，塑像位于悬崖峭壁间，看起来慈眉善目。 塑像是个年轻的男子，它前面也没有什么彰显它身份的东西，只有一个香炉，香炉里满满香灰的痕迹。 太奇怪了。 狐神庙怎么供奉陌生男子呢？ 风璃盯着石缝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寻思会不会在石像下面压着，手随意动，她单手把塑像从石缝里拎出来。 塑像下面只是普通平整石头。 她把塑像倒过来看，上面多年的积灰掉下来，呛得她直咳嗽。 她赶紧画了个清洁符扔出去。 灰尘消失，她盯着塑像底部看，在底部最下面，有一个算是字的东西，也许是图画。 有一个器皿的简画，器皿里有四点水从开口处溢出。 风璃茫然地盯了很久，无法判断这尊神的身份。 她把塑像放回去，又恭敬拜了三拜。 她看到不远处有个木楼梯，楼梯非常狭窄，只能容一个人进去，抬脚上了二层。 第二层里也有个狭窄的石缝，石缝里有两尊泥像，泥像前没有牌位，其中女泥像前有个香炉。 另一尊塑像没有头，从脖颈处切口可以判断，是一剑斩断的，它从衣裳判断应该是个男子，面前没有香炉。 ‘方如绥脑袋真是有病，既然这么重视狐神庙，没发现庙里的塑像有问题吗？’ ‘要是不喜欢塑像，可以把塑像拿出去丢掉，或者换一个新的过来，斩断泥像的头颅算什么。’ 风璃对着泥像恭敬拜了拜，清了清尘土，然后毫不犹豫地分别把两个泥像拎出来。 没有头的泥像下有个画，‘虫’变形体下面有个类似‘又’的图案，貌似是抓蛇的意思。 女泥像下面有两幅图，一个是屈膝跪坐的人娴静地交叠着双手，另一个是高大的乔木。 风璃看不懂，把泥像放回去，恭敬拜了三拜。 她来到第三层。 第三层有个特别深的石缝，穿过只容纳一人进来的石缝，尽头是一个金色的塑像，同样头颅被人斩断。 石像面前没有香炉，也没有牌位，拎起石像，底部有个‘虫’变形体下面有个类似‘又’的图案，看来跟第二层的男子是同一个人。 风璃越参观心里疑惑越大，退出去后瞥见旁边木楼梯，看来这神庙外面是三层，内部比三层多。 于是她来到第四层。 上来后她才发现，第三层和第四层实际是同一层，被人有隔板隔成两层。 第四层有一个神像，是个神态倨傲的女子，远不如第二次的女子娴静，看来她和第二层的女泥像不是同一个人。 神像面前没有牌位只有个香炉，香炉里有着零散的灰——大约是太难爬的缘故，所以到这里的人很少。 她把石像拎起来，看到底部有一个小小的‘芒’字。 芒？ 风璃轻轻摇了摇头，即便是供奉修士，天下修士名字里带‘芒’的应该很多，单凭一个字是判断不了身份的。 等下问问方幼桃，既然方如绥如此重视这个庙，想来她是知道的。 第四层上面还有一层，两层用木楼梯连接，风璃心说建神庙的可真会利用空间。 到底有多少层？ 怀着这样的好奇心她来到第五层，第五层已经没有再往上的楼梯，也就是到头了，在第五层供奉着两个女泥像。 泥像面前依然没有牌位。 她把两个泥像拿起来，其中一个底部写着‘芒’字，另一个跟第二层的女神像一样。 ‘芒’泥像前面有个香炉，另一个神像面前有个薄如蝉翼的陶杯。 陶杯？ 陶杯黑如漆，明亮如镜，她可以看到有丝丝白气在陶杯上氤氲。 愿力？ 风璃恍然大悟，这个黑陶杯不是普通陶杯，而是神陶杯，很久之前，器物还不那么发达的时代，大家都用陶器，故而有神陶杯。 第176章 狐神庙 下 第176章 狐神庙 下 风璃想不明白，可以确定的是唯一吸纳愿力的泥像，供奉的应该不是方如绥，因为愿力最终的去向并不是某人，某个妖怪，而是天地之间。 依方如绥对生命的漠视，她应该干不出赔本买卖。 不过那两个被斩断头颅的塑像，倒是像方如绥能干出的事。 而且整整五层，没有任何关于狐狸的东西。 要知道，方如绥并不因为自己是狐狸而感到自卑，相反，她很认同自己的身份。 真是太奇怪了。 风璃从狐神庙里出来，看到还跪在地上的方幼桃，坐在台阶上，与她远远对望，轻声问道：“你之前住这里？” 方幼桃点点头。 “这里供奉的神像都是谁啊？” 方幼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隔个半年或者一年打扫一次，用扫帚打扫，不能用神力。” “嗯。” 风璃看着她的样子不像是撒谎，思考若想知道狐神庙的秘密，得去问方如绥。 “对了，你跪了多久了，该起来了？” “我得跪满三天。”方幼桃低声道。 三天，是她每次犯错时，方如绥喜欢罚的时间。 风璃有些无语，道：“随便你，我去弄点儿吃的，你在这里跪着。” “吃的？”方幼桃不解。 “心里有些紧张，吃点儿东西缓解下焦虑。” 说罢，风璃御剑离开。 方幼桃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里有些感动。 看来她心里也不是全然无狐王，所谓找狐王报仇应该是嘴硬说说——毕竟她是狐王精心养大的，有感情的。 半个时辰后，风璃回来，带着一只收拾好的小羊羔。 她在附近山上捡不少果木，三下五除二搭起架子把羊放在上面烤。 不一会儿，羊肉混着果木的清香溢满不大的院子，方幼桃被勾起食欲，转过头看外皮已经被烤的酥脆。 不争气的口水流了下来。 风璃撒上孜然等香料，用刀切了一小块放在盘子里，看了看方幼桃，笑道：“你继续跪，不要被影响。” 方幼桃咽了咽口水，作思想斗争。 那厢风璃吃着烤肉喝着好酒，她却要跪在这里反思己过？ 可这一次狐王没有骂我，我是主动跪的。 而且不久前我还失去一条尾巴，应该静养而不是被罚。 她说服自己，起身揉了揉酸麻的膝盖，走过去切一块羊肉，又给自己倒杯酒，一口酒一口羊肉，可真是舒服啊。 风璃见她吃的欢快，内心有些不爽，冷不丁道：“陶师妹，你的佩剑呢？” “啊？” 方幼桃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旋即镇定下来，从芥子袋掏出佩剑，放在桌子上。 她暗暗佩服狐王，若非狐王提前预知到危险，毁掉狐王剑，恐怕她已经露馅了。 风璃盯着佩剑看了好一会儿，平平无奇。 “有什么问题吗？”方幼桃有些紧张，“就是一把普通的剑，犯得着盯着看这么久吗？” 她语气里有些嘲讽的意思。 风璃心说你忘记你刚才叫我主人的样子了？ 她淡淡一笑：“剑里有方如绥的气息，所以多看了两眼。” “那个，那个……”方幼桃低头思索一会儿，“我效忠狐王，且答应认你为主人，狐王一高兴，就送把剑让我防身。” 为了强调正统性，她加了一句：“这很正常。” “很正常。”风璃点点头，“之前山桃也是，方如绥担心她有意外，也送了她把剑。” 说到这里，方幼桃是无论如何吃不下去了。 她不想跟风璃在一个桌子吃饭。 太恐怖了。 难怪狐王这么紧张。 她找了个理由道：“我去供奉下里面的神像。” 说罢，一手捞起一壶酒，另一手切一条羊腿，迅速跑到庙里。 风璃这才觉得耳根子清净，慢悠悠地吃着羊肉喝着酒。 …… 河边 姜无忌看着滋滋冒着香气的烤鱼，又望了望狐神庙的方向，皱眉道：“你也太苛刻了，让阿璃独自面对方幼桃。” “这是她的命，她必须面对。”己原往烤鱼上撒着孜然。 姜无忌认真看了他好一会儿，平静道：“己家主，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之所以瞒着风璃，是因为我感同身受。” “当初在长乐宗，我知道处在群狼间是什么感受，我经常面对江星河，我知道面对仇人却不能动手是什么感受。” “所以我是不想让她吃我吃过的苦，因为我淋过雨，我想给她撑起一把伞。” 己原烤好的鱼拿起来，咬了一口，优雅地咽下去，这才道：“我说过了，这是她无可逃避的命，她必须学会虚以委蛇。” “会很苦的。”姜无忌嚷嚷道。 己原不为所动：“没办法，当风氏和祝融谷的后人，算她倒霉。” 一旁的景从沉默不语。 己原转头叮嘱道：“　你想个借口，等松师回来把风璃带走，至于方幼桃，爱死哪里死哪里。” “是。” 说着他又看向姜无忌：“二公子，你与其在这里跟我吵架，不如好好喝杯酒，提前庆祝大仇得报。” 姜无忌咬了咬嘴唇。 很显然，己原不让他接触风璃。 同时他也明白，方如绥大概率会杀江星河，江星河死了，殷善必然大发雷霆，先找方如绥算账，再跟逍遥城掰扯。 所以逍遥城忙着备战。 而祝融谷是可以从这件事里抽身出来。 ——己原已经派人传出消息，说江星河劫杀方幼桃。 风璃呆在祝融谷更安全。 “己家主的意思我明白，我只问一句，阿璃是呆在中都城还是祝融谷？”姜无忌凝视着己原眼眸。 己原笑道：“当然是中都城，怎么可能是祝融谷呢。” “我还以为你对她多好呢。”姜无忌冷冷道。 祝融谷比中都城更安全，但留在祝融谷意味着祝融谷跟长乐宗交恶，留在中都城，殷善找上门来，也是风璃一人所为。 ——风璃来自青丘，殷善可能会找她回去问话。 己原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二公子，这些是我和阿璃商量好的，你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你以为阿璃扛不起责任吗？” 姜无忌侧过脸去看哗啦啦流淌的河水，眼睛有些湿润。 他知道，一旦殷善找上门，风璃是绝对不会连累祝融谷的。 景从看着片片蒲公英，脱口而出：“松师回来了。” 第177章 旧事 1 第177章 旧事 1 “你再说一遍？”风璃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中都城生变，己原家主重伤，生命垂危，还请风姑娘速速过去。” 松师撒起谎来脸都不带红的。 “好，我马上过去。” 风璃拉着松师旋即离开。 方幼桃从庙里出来，松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 那我就可以去青丘等狐王了。 按照规矩她应该跟风璃一起去青丘，但这两天相处下来，她觉得风璃这个人非常恐怖，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让她脊背发凉。 她不想跟风璃呆在一起。 …… 回到中都城，悠哉悠哉喝茶的己原看到风璃，举杯邀请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方如绥杀江星河，那叫一个轻松。” 风璃走过去坐下，随口道：“真的假的？江星河好歹是化神，多年征战，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人杀死。” “真的。”松师神色忧愁，“我远远看着，真是太恐怖了，方如绥不愧为九州第一战力。” 己原拿起茶杯给风璃倒一杯茶，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殷善已经知道方如绥动手的真正原因，江星河劫杀方幼桃。” “多谢。” 风璃想起什么，命人找出纸笔，把狐神庙神像底部看到的东西画出来，拿给己原他们看。 “这是我在神像底部看到的，是什么意思啊？” 己原拿着纸转了好几圈，眉头渐渐拧起。 松师凑上去看了一眼，淡淡道：“这个我知道，象形文字，早起人们描述某些东西，用图画代替文字。” “其实这是一种图腾崇拜，因为不方便辨认和时间的流逝，人们渐渐遗忘它本来的意思。”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飞升九重天的秘密大约就在这些图画里，要知道，早期大地灵气充沛，神仙妖魔遍地走。” 己原忽然把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明白了。” “你认出这几个字了？”风璃认同松师的象形文字说法。 “不，我知道江星河为什么被轻松杀死，因为方如绥是活了几年前的妖怪，她修成的年代，正是灵气充沛的年代，而非现在的末法时代。” 风璃艰难地点点头。 这就像是高考，满分750，750可以上清华，但670也能上清华（不太好的专业），表面大家都是清华生，实际上差距也很大。 方如绥就是那个满分上清华的，江星河大约就是刚够分数线——毕竟他刚升化神，还没来得及巩固内丹。 “松师真是见多识广，那这些是什么意思？”景从道。 松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意思，只能分辨出是早期文字。嗯……药师经常翻阅古籍，他应该知道。” “请药师过来一趟。”己原道。 “好。” “小心行事。” “是。” 风璃想到什么，吩咐景从道：“你去通知铁骨门，江星河死，长乐宗回有大动作，避其锋芒。” “是。” 松师离开没多久，忽然又回来，看着风璃道：“你要不要跟我去祝融谷躲两天？” “不去。” “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可能会牵扯到我，我如果躲在祝融谷，会给祝融谷带来麻烦。我躲在中都城，长乐宗找上门，谷主可以说是我的个人行为。” 松师非常感概，道：“明白，你多多保重。” 说罢，人便消失不见。 己原深深吐出一口气，阖上眼，身体无力地后靠在凭几上，淡淡道：“要是殷善出动，还杀不了方如绥，我是没办法喽。” 他的语气里有些苦中作乐的意味在。 风璃知道，所有人都看着接下来的一战。 只要方如绥赢了，他们都会站在方如绥那边。 不怪他们，一个人你杀不死，只能想办法跟她和平共处。 “怎么不说话？”己原道。 “没什么好说的。当初方如绥要我来长乐宗，说让我给长乐宗找茬，若殷善杀不死方如绥，我会奉命给长乐宗找茬，跟逍遥城一起。” 方如绥要风璃来长乐宗，事后她又跟姜不识花前月下，暗地里给长乐宗使不少绊子。 她不是个没事找事的性子，肯定有什么目的。 既然弄不死，就先弄明白她目的，也可能在找到这个目的之前，风璃找到杀死方如绥的办法。 用时间换空间，慢慢熬呗。 两日后，药师来中都城，却不见松师的背影。 在询问图画意思前，风璃奇道：“松师呢？” “妘信被关禁闭，万花谷的事务全落在三师头上，我跟松师一起来，虫师一个人忙不过来。” 药师说着，结果景从递给他的纸，盯着看好一会儿。 “第一个是‘溢’，水满则溢，跟增益的‘益’通用。第二个是禹，大禹的禹字，第三个是娇，娇惯的娇。” 风璃脑袋一片空白，询问药师道：“你确认。” 药师又仔细看了半盏茶，点点头：“就是这几个意思。” 风璃和己原对视，异口同声道：“大禹治水。” 话音刚落地，就有弟子匆匆上前，道：“回禀城主，逍遥城传来的消息，殷善要亲自攻打青丘。” “都有谁去？”风璃立刻道。 “殷善、沈青山、云成章，他们三人各自带队，殷颂留守。” “好。”己原看向景从，“通知中都城进入一级戒备，不得随意出入。” “是。” 景从离开后，己原看向药师：“你去换松师过来。” 虫师脸色不大好看。 刚来就让走，也忒没礼貌了。 风璃缓了缓神情，温言道：“长乐宗的人不知道我在中都城，他们估计以为我在祝融谷，若他们找上门，祝融谷那边更需要你。” “相反，中都城这边需要一个能快速打探消息的人，你留在祝融谷有大用。” 所谓大用就是，一旦长乐宗找祝融谷的茬，双方打起来，药师可以疗伤。 但长乐宗的人不会来中都城，这里人员构成复杂，还有铁骨门，长乐宗轻易不会派人过来。 “姑娘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老朽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有什么话讲清楚嘛。”虫师斜睨己原。 虫师离开，己原摊摊手：“来，我们继续讨论大禹治水。” 风璃想到什么，道：“其实还有一个神像，底部有个‘芒’字，我认识所以就没画出来。” “嗯。”己原点点头。 第178章 旧事 2 第178章 旧事 2 己原重新找一张纸摊在桌子上，写下几行字。 第一层：益。 第二层：禹、娇。 第三层：禹。 第四层：芒。 第五层：芒、娇。 己原的字非常好看，匀衡瘦硬，点画爽利挺秀，斩钉截铁。 风璃忍不住叹道：“这个字真不错。” “那是当然。” 己原微微得意，放下笔，随手拿起折扇，指着几行字道：“既然是神庙，那供奉的必然是神，或者为百姓做出突出贡献的人。” 风璃指着‘娇’字道：“若是禹，那就是大禹治水，那这个娇，便是传说中禹的妻子，女娇。” “涂山女娇。” 己原说着，划掉‘娇’字，变为女娇。 “相传涂山氏也是狐族，所以这个狐神庙是指涂山女娇？方如绥跟女娇认识？”风璃眼睛渐渐眯起来。 若是女娇就是神庙里的狐神，方如绥作为后辈过来瞻仰倒也正常，但她为什么要斩断禹的头颅呢？ 己原摇了摇头：“这只是猜测。我们先确认这几人的身份，不过可以确定‘益’。” 他在‘益’字前面加了个‘伯’字，连起来便是伯益。 “相传伯益辅佐禹治水，立下不朽功勋，后来跟禹的儿子启争夺权位，被启所杀。”风璃道。 己原点点头，指着‘芒’字道：“就剩最后一个人，他是谁？禹的臣子里没有‘芒’这个名字。” “而且奇怪的是，女娇是禹的妻子，她和禹一起接受供奉很正常，但她却在第五层跟芒并排，且她面前的神陶杯，才是接受百姓愿力的真正所在。” 两人拧眉思索很久，己原突然道：“可不可以这样认为，芒痴恋女娇，他嫉妒禹娶了女娇。” 芒对女娇有着疯狂的占有欲，事后泄愤斩断神像的头颅，同时把自己和女娇放在一处，两人共同接受朝拜。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起初，芒和禹的关系很好，后来他们逐渐分道扬镳，或许又发生什么事，导致他们兵戎相见，最后芒怒向神像——曾经他们美好友谊的见证。 “若他是事后做的，为什么不把女娇的神像从第二层移走？”风璃质疑。 “可能是益做的，益最后被启杀了，那他和启的矛盾应该很久，路过狐神庙，故意把女娇和芒摆在一处，恶心禹。” 己原叹口气，喃喃道：“这个芒是谁呢？” “防风芒。” 孟阔的声音忽然响起。 两人循声望过去，却见孟阔站在门口，冲二人拱手示意。 己原和风璃赶紧还礼，己原愠怒向景从道：“门主来你怎么不通报一声。” 孟阔笑道：“家主不要怪他，是我不让通报的，我这次来极为隐秘，不想惊动人。” 己原会意，点点头，吩咐景从道：“在外面守着，不许别人进来。” “是。” 孟阔走过来，风璃给他倒了一盏茶，问道：“我记得凃山会盟，防风氏后至，禹斩防风氏。你说的这个防风芒，跟防风氏是什么关系？” 孟阔将茶水一饮而尽，慢慢搁下茶杯，整理下衣裳，一字一顿道：“防风氏就是防风芒。” 字字铿锵，落地有力。 “什么？！”风璃和己原大惊失色。 风璃深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这股凉气如寒冰锥一般生生刺入心脏，疼痛不已。 她好像要触及到真相了，而这个真相会让她肝肠寸断。 在民间故事里，大禹治水的前提是，共工怒撞不周山，导致洪水泛滥。 而在九州修仙界，大禹是个至高无上的神，他拥有着巨大的神力，不可能是一个凡人，禹斩防风氏又是真故事。 可孟阔却说，方如绥就是防风氏，原名防风芒，连禹都杀不了方如绥吗？ 那方如绥到底是什么？ 她的实力为什么这么强？ 末法时代，众神凋零，她是世间唯一的神？ 己原从惊骇中缓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道：“门主也忒会编故事了，禹怎么可能杀不死防风芒呢？” “先不要着急否定我，两位先听听铁骨门的故事。”孟阔眼底有着淡淡的怅然。 因时间过去的太久，很多事情埋在历史的长河里，到孟阔这一代，或者往上数好几代，他们得到的信息只是只言片语。 孟阔姓孟，这个‘孟’来源于启下属孟涂。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铁骨门早就从血脉相承到价值认同，但门主姓孟保留下来，这个姓氏代表着门主的责任。 这个责任便是：诛杀防风芒，夺取神器。 神器是什么东西他们不得而知，只知道肯定是个非常强大的东西，也许还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但防风芒却从这世上消失了。 八百多年前，有一位门主，也不能说是门主，他没有当过门主，也没有当过二当家，但他找到了防风芒，所以他也姓孟。 他叫孟寄。 孟寄在青丘找到化名为方如绥的防风芒，他发现他远远不是她对手，便用美男计，假装跟防风芒相爱。 随着二人感情逐渐升温，孟寄提出神器之事。 于是方如绥怒而杀之。 再然后，长乐宗横空出世取代铁骨门的仙门百家之位，铁骨门如老鼠般人人喊打。 长乐宗似乎对铁骨门有着无穷无尽的恨意，这个恨意已经超出前朝余孽的范围。 他们为杀铁骨门人，还创建各种各样骇人听闻的刑罚。 “所以是方如绥支持长乐宗取代铁骨门，成为天下共主，作为回报，长乐宗发明各种残忍刑罚折磨铁骨门人。” 说完这句，己原深深吐出一口冷气。 风璃眉头皱的更狠了：“可是，长乐宗的宗主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长乐宗对铁骨门的愤恨，更像是……狂怒。” 这就像吕雉杀戚夫人。 两人本是政敌，吕后当权，戚夫人老老实实做人，也许还能活下去，非要唱歌直戳吕后的心窝肺管子，被杀活该。 “之后可能是这样。”孟阔笑笑，铁骨门的确挺让长乐宗烦心的。 “但最开始，铁骨门没有挑衅长乐宗，是我们发现长乐宗根本不会放过我们，这才一身铁骨，宁愿死也不愿苟且偷生。” 也就是说，因为长乐宗对铁骨门的赶尽杀绝，且惨无人道的刑罚，逼他们长出一身铁骨。 己原道：“可殷善作为宗主，他为什么会不知道方如绥呢？” 第179章 旧事 3 第179章 旧事 3 风璃道：“方如绥狡诈多端，估计是化名或者假死，所以殷善才不知道，反正她又不是头一回假死了。” 己原点点头：“好，我们总结一下，不管是在民间还是修仙界，禹和女娇都是正面形象，我们假定他们是正确的。” 风璃和孟阔点头。 “方如绥早年是禹的臣子或者部下，原名防风芒。起初她和禹的关系非常好，后来因为一系列事，方如绥背叛禹，为祸人间。 于是禹斩防风芒，但方如绥的确立下功勋，也可能在大禹治水的过程中，或者诸神之战重新定秩序的过程中，救过禹。 禹划九州，在民间看来是大禹治水，在修仙界，则是旧秩序崩溃，禹重新制定秩序。” 己原停下来，分别看两人。 风璃道：“我认同。” “我也是。”孟阔道。 “因为禹的一念之仁，导致神器丢失，这个神器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所以禹叮嘱启找到神器，启则和属下孟涂一起找。 但方如绥实在太能藏了，她在修仙界消失的干干净净，后来又……” 己原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孟阔。 孟阔脸色有些不大好看：“随你怎么说，我认为启的位置禅让给孟家了。” 风璃和己原会心一笑。 按照推测，启继承禹的遗志找神器，孟涂也知道，但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比如启的后人失去权位，比如孟涂的后人犯上作乱。 所以孟家门主才会以找到神器为首要任务，且被告知神器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孟阔想了想，补充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夺取神器，但我会帮你们诛杀防风芒，其实我挺好奇神器是什么。” “我们相信你。”风璃诚恳道。 “多谢。”孟阔讪讪道，“我要回去吩咐门人戒备了。” 望着他落寞的背影，己原感慨道：“我说他怎么愿意听我的，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风璃给自己倒一杯茶，一饮而尽。 她又倒了一杯，再一饮而尽，如此反复者三。 己原奇怪地看着她。 风璃把茶杯放下，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无力地后靠在竹几上。 “大禹为什么会治水呢？因为共工怒撞不周山。共工为什么怒撞不周山？因为他和祝融打架打输了。” 她蓦得睁开眼，死死盯着己原。 相传，祝融是共工的父亲。 己原握着扇子的手不住的颤抖。 祝融谷一系列怪诞的行为有个合理解释。 怪不得谷主想要接近方如绥，祝融谷压根看不上长乐宗，是因为知道方如绥手上有毁天灭地力量的神器？ 祝融谷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统领百家？ 不会，方如绥没有用神器统领百家，依祝融谷的力量，跟长乐宗掰手腕，双方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且祝融谷没有权力欲。 所以谷主的真正目的是，毁掉方如绥手上的神器，免得她哪天发疯创死世人。 想到此，己原认真地看着风璃：“你愿不愿意为了神器，跟方如绥虚以委蛇？”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方如绥手上有神器，恐怕殷善不是对手。 既然长乐宗全力出击都打不过方如绥，那就只能像……孟家曾经的孟寄一样欺骗她，风璃是欺骗方如绥的最佳人选。 风璃摇了摇头。 己原着急道：“哪怕是为了天下人？你的仇恨就这么狭隘吗？” 风璃道：“假设一切都是真的，方如绥帮长乐宗的先祖青霄真人取得天下共主之位，但后人却不知道方如绥的痕迹。” “这很正常。”己原道。 风璃道：“你别忘了，长乐宗的金乌剑，是可以跟神明沟通的，这也是长乐宗傲视群雄最核心的武器。 方如绥手上有神器，长乐宗手上也有神器，若是殷善打不过方如绥，说明长乐宗的神器远不及方如绥。” “你到底要说什么？” “金乌剑的功效有目共睹，但方如绥手上的神器我们却不知道是什么。连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却说要虚以委蛇？ 我觉得我们先要做的是搞清楚是什么东西，然后再做打算，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己原愣了下，随即道：“你说的有理，那我们去见曹羽南，你告诉她，你愿意虚以委蛇。” 他觉得风璃在逃避，宁愿杀方如绥也不愿意曲意逢迎。 “你先问曹羽南方如绥手上的神器究竟是什么，我觉得她知道，然后我考虑要不要虚以委蛇。” “你……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谷主没有争权夺利的心呢？”己原觉得她这人忒不讲理。 风璃道：“我没有说过曹羽南贪恋权位，我只是不喜欢盲从。” “好。”己原生气道，“我去问谷主，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出现在祝融谷地界。” “随便。”风璃捻张符消失不见。 从中都城出来，风璃慢悠悠地往南走。 虽然神器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但终究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她无法对神器评估，只能先认定它是真的。 但孟阔和曹羽南的动机非常值得玩味。 孟阔口口声声说不想要神器，但孟氏大概率是政变上位，夺取禹后人的位置，想要独占神器号令群雄。 恐怕曹羽南也是如此。 “我才不要帮你们争权夺利。” 风璃暗暗发誓。 “既然你们不愿意帮我杀方如绥，那我就自己想办法杀，既然神器有毁天灭地的力量，那我就自己找到神器杀方如绥。” 才不要跟你们两家分享。 风璃心里一边骂他们，一边气呼呼地踢着石子。 “是不是己原给你气受了？” 风璃循声望过去，不远处凉亭下，姜无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身后站着荣宜。 “我跟你说，那小子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你跟他合作，还不得被他扒下一层皮。” 姜无忌的心情看着很不错。 风璃心说对啊，就算曹羽南没有权力欲，但谷主接班人己原可能有权利欲。 她远远冲姜无忌喊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她以为姜无忌会说‘我要你奔向我’，没想到他却来了一句：“我跟己原绝交了，他不许我们父子踏入中都城地界。” 呃…… 姜无忌又补充道：“礼尚往来，我们也不许他踏入逍遥城地界。” 风璃四下看了看，这附近也没什么结界之类的东西，就一个简单的界碑，防君子不防小人，他现在这么君子的？ 第180章 逍遥城的基石 第180章 逍遥城的基石 风璃跨过界碑去找他，上下打量他一会儿，笑道：“看来你最近睡的不错，黑眼圈也没有了，眼神也不忧郁了。” 江星河被杀，大仇得报，他当然心情舒畅。 姜无忌抿嘴笑笑，道：“你心情也不错。” “哪有。”风璃的手漫不经心一挥，“我被己原赶出来了。” “这么可怜啊。” 风璃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嗯嗯。” 姜无忌心底某个角落仿佛被敲中，如同春风吹过枯草原，带着万物生长的真诚；又如同夏日碎冰碰撞，叮叮当当。 他咽了咽喉咙，伸出手邀请她：“欢迎来到逍遥城，正好，我要去西边处理个事，一起？” “好啊。”风璃满口答应。 她已经猜出殷善攻打青丘的结果，殷善胜率不到两成，但她还是期待殷善能赢。 同时，殷善这厢还没有动手，估计在制定作战计划，她也没什么事，索性跟着姜无忌走走，排解下郁闷的心情。 姜无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荣宜笑道：“好久没有看二公子这么开心了。” 姜无忌白了他一眼。 风璃奇怪道：“怎么知道江星河死时，他不开心吗？” 荣宜轻轻摇了摇头。 得知江星河死讯的那天，姜无忌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开心，而是回到逍遥城紧张备战，生怕殷善迁怒逍遥城。 直到传出要攻打青丘的消息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风璃怅然道：“人生实难，不报仇睡不着觉，报仇开心不起来。” 荣宜道：“是啊，如今这修仙界人人自危，大家感到一股暗流在慢慢涌动，这股暗流强大无比，不知是什么，更不知把大家带往何方。” 风璃心头一沉，莫不是跟方如绥手上的神器有关？ 这神器究竟是什么呢？ 姜无忌斜她一眼，他觉得这股暗流跟祝融谷有关，她也许知道点儿什么？ 风璃讪讪一笑，立刻道：“你要处理的事务是什么？” 姜无忌心理叹口气，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便不问。 “西边有个河，叫做管家河，五十年前，管氏一族投靠逍遥城，祖父令他们住在管家河，管家河对岸，是无序之地。 鲜于曜带族人投靠逍遥城，父亲把他们分到河对岸。 他在逍遥城的默许下，他们一行十人，不到半年时间，远交近攻各个击破，在河对岸扎根，鲜于曜便着手结丹一事。” 风璃赞道：“早听说鲜于烛的长子是个厉害角色，看来他要结丹成功了，带领鲜于族人杀回去。” “嗯。他来跟父亲说，希望父亲可以帮他结丹，结丹成功后，他会回去一趟，找到家里的府库，招兵买马。” “有志气。你要解决的事务是？” “管氏一族在管家河扎根，觉得鲜于曜将来会侵占他们的地盘，提出跟鲜于曜联姻，但鲜于曜不想成亲，于是他们就告发鲜于曜饮酒。” 逍遥城是禁酒的，但在修士内部，只要不是含有灵性的酒，单纯粮食酿出的酒，你随便喝，低调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长乐宗是有饮酒传统，且他们饮的都是灵性酒，即每杯酒里放灵石，从而获得灵石力量。 风璃笑道：“鲜于曜并不在逍遥城地界，想喝酒就喝了，管氏一族管的也忒宽了。” “不是。”姜无忌摇了摇头。 “不是？” “这两年大旱，尤其是去年，田地欠收，所以我们父子是滴酒不沾。去年赈济百姓，每一颗灵石都要用给庄稼上。 虽然鲜于曜不在逍遥城地盘上，但他明目张胆的喝灵性酒，引发周围村民不满。若是丰年，这事笑笑也就过去了，但在灾年，必须要重视。” 说着，姜无忌从芥子袋里掏出厚厚的一沓纸：“这些是举报信。” 风璃接过，随意坐在栏杆上，一张接着一张看着。 姜无忌继续道：“逍遥城建城，我们姜氏做出的承诺是，以百姓为先，只收取百姓愿力，不会从大地析取灵石。 在逍遥城地界上，只有南边的南山之上有轩辕台，设法阵析取灵石，但轩辕台的法阵是长乐宗的。 祖父身死，轩辕台作为母亲的嫁妆重回逍遥城。 父亲和母亲成亲时，举行盛大的仪式，在仪式上，父亲当众宣布，轩辕台所有析出的灵石归逍遥城全体百姓所有。 当某处田地出现问题，逍遥城的修士回去处理，会跟相关人员申请用灵石，让百姓作为肥料施肥，庄稼生长。 这两年收成不好，我们这些当公子的，更要以身作则，鲜于曜暴殄天物，必须要处理，否则激起民愤便是动摇逍遥城的基石。” 逍遥城的基石便是以底层人为本。 风璃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身着粗布衣裳，衣裳上没有任何纹饰，又看了看荣宜，衣饰也是简简单单。 “那我一会儿是不是要换件衣裳？”风璃低头瞅了瞅自己的锦衣华服。 姜无忌点点头：“是的。” 风璃抖了抖纸张：“一会儿你送我套新衣裳。另外，这些我都看过了，很显然这是同一个人写的，字跟狗爬似的。” 她觉得以姜无忌的聪明，肯定能看出，这些举报是针对鲜于曜的，并不是如纸上所说出于义愤。 姜无忌点点头：“虽然鲜于曜是个富贵公子，但他不是个蠢人，尤其是他还是逃难来的，一心要报仇。” “上面说他多次提醒鲜于曜不要奢靡浪费，但鲜于曜不为所动。我猜在被提醒第一次时，鲜于曜已经学会喝酒避开人。” 风璃道：“跟鲜于曜有竞争的，便是管氏族人，所以这很可能是管氏族人招揽不成，恼羞成怒报复鲜于曜。” 荣宜道：“这事的难点是，如何平衡鲜于曜和管氏的矛盾。” “管氏上下多少人？一个村子怎么也有百人，这一百人就齐心吗？未必，鲜于灯兄弟齐心吗？”风璃觉得事情很简单。 姜无忌笑道：“你还真……” 迎上风璃的眼神，姜无忌只得把‘能挑拨离间’二字咽回去，变成：“你还真是聪明。” 荣宜笑而不语。 风璃道：“哎呀，不就是搞平衡嘛，及时调换首领，谁不想当老大呢？ 大家都是人，不用装不喜欢荣华富贵，所以不想当老大，当老大岂止荣华富贵这点儿好处？ 所以利用管氏内部矛盾，找出一个突破口，换个更听话的家主。” 第181章 管家村 1 第181章 管家村 1 三人很快来到管家河。 姜无忌指着河道：“原本这条河不叫管家河，后管家人住在这里，改名管家河。” 说着，他吩咐荣宜道：“你去一趟鲜于曜那里，让他做好准备。” “是。”荣宜领命离开。 紧接着，姜无忌跟风璃介绍管家村的情况。 管家村共有60户，每户4-5个人，一共有270人，每户70亩地。 即便是村长，也必须按照这个标准来，且土地不允许流通和买卖，想要挣更多的钱，可以去外地挣钱外地购买，不允许买卖同姓的土地。 秋收季节，村民上缴2两亩的收成为村集体所有，仓库就设在村里，账目清晰，固定时间放开给村民查看。 等到了荒年，这些粮食会赈济村民，同时倡导村民，不要每年都把粮食吃完了。 说完这句，姜无忌看向风璃：“你现在明白问题在何处了？” 村长就是个累人的活，且拿不到多余好处。 所以，愿意当村长的人，肯定是个爱奉献的人。 风璃扁扁嘴。 姜无忌继续介绍：“不过你认为主事的人搞鬼，是有道理的，我也是这么觉得。” 管家村一共有三个话事人。 大房的理事人称管大；二房的理事人称管二；三房的理事人称管三。 管大现在80多岁，管二如今60来岁，管三现在40来岁。 “管三的年纪怎么这么小？”风璃奇怪道，“理事人是靠继承？” “不是。一般情况下，理事人每三年选一次，管三之所以被选为理事人，是因为他是个武夫，娶了个武夫的妻子。 两人孔武有力，又习得一些修道之术，早年当赏金猎人猎杀邪祟，赚不少钱，回乡后，成为有名的大户，被推举为三房理事。” 风璃揉了揉手腕，满不在乎道：“什么境界啊？都能猎杀铁骨门人了？” 在西北，散修的第一桶金来源非常单调。 1、劫杀铁骨门人去长乐宗领赏； 2、修士对打时躲到暗处，趁修士两败俱伤或者逃走时，清扫战场； ——比如有些修士做法时扔小玉剑，回收起来比较麻烦，捡东西又影响他仙气飘飘的形象，财大气粗者选择不回收。 3、杀人夺宝。 姜无忌说管三夫妇猎杀邪祟，又是中年人，这个年纪的修士，不管猎杀邪祟亦或杀人夺宝，一般不会呆在村子里。 所以风璃判断这俩人是所谓的猎杀邪祟，而不是打扫战场捡钱。 表面上是猎杀邪祟，实际上他们猎杀铁骨门人换赏钱。 “五灵根筑基。”姜无忌道。 风璃咬了咬嘴唇。 五灵根的废物劫杀铁骨门人？ 铁骨门哪有这么差劲。 看来是我想错了。 不料，姜无忌下一句却是：“他们夫妻先加入铁骨门，与之建立起友谊，暗中陷害，拿去长乐宗领赏。” 风璃倒抽一口凉气。 “夫妻俩原本瞒得很好，行事不张扬，可惜我接手逍遥城事务，核查时被我发现端倪。” 姜无忌掏出举报信抖了抖：“然后就有了这些举报信。” 合着举报信是他让人写的。 “哎哟，你接手逍遥城事务？”风璃调笑道，“你哥准备让位了。”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把你脑袋里阴阳怪气的话给我咽回去，注意这里是逍遥城的地界。” 风璃认真看他几秒，姜无忌原本很严肃，被她看着，忽然忍不住笑出来。 “我哥没有孩子，我会是二当家。”姜无忌道，“接手城中事务理所应当。” 风璃想了下，姜不识跟方如绥风花月雪，两人大概不会搞出孩子，除非方如绥过两天就死了，否则姜不识不能跟其他女子搞在一起。 方如绥这老狐狸熬死多少代修士，姜不识算是废了。 风璃岔开话题，指着举报信道：“那举报信是你写的？” “不算是。”姜无忌道，“鲜于曜跟我说管三想把女儿嫁给他，他认可跟当地势力联姻，但实在不喜欢管三的女儿。” “我查出来管三夫妇骗杀铁骨门人，就让他帮忙想个办法，然后这些举报信就飞到我的案头。” “二公子啊，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嘛。”风璃不屑道。 他堂堂一个二公子，想要处理个村民还不是手到擒来，绕这么大圈子，真是累得慌。 姜无忌耸耸肩：“我又不能以铁骨门为理由处理，他们一家又小心谨慎，抓不到其他错处，只能设陷阱喽。” “什么陷阱？” “过去就知道了。”姜无忌神秘一笑。 两人进了村，沿途遇到的村民都热情地给他俩打招呼，还有人问他们是不是送灵石的，姜无忌笑着点点头。 逍遥城地界两年三熟，过一个月就要收冬小麦，收完冬小麦便播种，秋天收获，所以需要提前把灵石发给他们。 风璃看着沉甸甸的小麦穗，随口道：“这些麦子长得不错。” “哎哟，仙子，您是没种过地？”田间劳作的大娘停下来歇歇脚。 “啊？” 风璃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隔壁农田的大爷笑骂大娘道：“老嫂子，仙子能分清小麦和韭菜就很不错了，你还指望她了解收成。” 风璃不满道：“过分了啊，有话好好说。修士有炼丹课，识万物是必备内容，你俩从哪儿受的气，朝我撒呢。” 姜无忌笑而不语。 大爷和大娘对视一眼，均哈哈大笑，拱手给风璃道歉。 “仙子，刚刚是我嘴秃噜皮。”大娘不好意思道。 “这一亩地呢，正常可以收两石粮食，但去年雨水不好，即便城主多发灵石，现在一亩地最多有一石半。” 大娘想了想补充道：“这还算是好的，城主仁慈关心大家。别的地方没有灵石的庄稼，一亩地能收半石就很不错了。” 大爷呵呵笑着给风璃道歉：“仙子，不是我嘲讽你。前几天看管三的闺女，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在外面生活两年，再回来说自己修仙了，分不清韭菜和麦子了。” 风璃叹口气，无奈道：“那你嫌她装逼就骂她啊，朝我撒气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又是个孩子，我骂回去还招人烦。”大爷嘿嘿一笑，“你嘛，过两天就走了，也不会跟我计较不是。” 大娘见风璃有些不悦，忙给了大爷一脚，又笑问姜无忌道：“二公子，这次是不是也在祠堂发？” “对，我去找村长。” 第182章 管家村 2 第182章 管家村 2 去祠堂路上，姜无忌道：“别搭理他们，跟他计较还算你小气。这些村民，吃饱饭闲着没事干，就会生事。” 风璃轻轻摇了摇头：“可这偏偏是你们父子仁慈的象征，否则他们也不敢当着你的面笑话我。随他们去，没必要。” “二公子，你来了？这位是……” 迎面走来一个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此人正是管家村的村长管大。 姜无忌跟她说过管大是个老好人，性格温厚又不乏生活智慧，被大家推举为村长。 管大走过来，简单寒暄后，他叹口气，冲两人招了招手：“两位先跟我来祠堂。” 不多时，他们到达祠堂。 按照流程，每次给村民发放灵石前，都要清查一下账目和库房，询问村民详情，谁家死人了，谁家生孩子了之类的。 所以这个时候的祠堂大门是紧闭的。 村长命人把账册搬出来，风璃随手拿起一本看着玩，姜无忌和村长闲聊两句便进入正题。 姜无忌笑道：“村长，你的账册我是放心的，一会儿我就看看库房。我问你一个，刚刚见面时，你为什么叹气啊？” 村长又叹了一口气。 “原本呢，我们管家人住在边缘，河对岸就不是逍遥城地盘，大家担心西北邪修过来，这才推举管冬夫妇为三房理事。” 管三的大名是管春，后他为三房理事后，大家称其为管三。 “后余曜定居河对岸，余曜是二灵根，武力强大，随便伸出一个巴掌就能拍死一头老虎，大家备感安全。” 鲜于曜来逍遥城后，化名余曜掩人耳目，他境界为筑基上品，算一般，但在这些村民眼里，那是神一样的人物。 姜无忌喝了口茶，道：“这不挺好的。余曜欺负村民了？” “没有没有。”村长连连摆手，“余曜还好，他是外地人，不敢欺负本地人的。 平常大家相安无事，且村民对他们很是崇拜，只是这些天我听到一些流言，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风璃把账本放下，淡定道：“你就直说管春呗。原本他受众人敬仰，来个比他更厉害的人，夺走了他的关注，他恨的后牙槽都咬碎了。” 闻言，村长嘿嘿一笑：“总不好说自家人的坏话。” 姜无忌笑道：“然后呢？” “然后……” 他这边刚要说，就有人急匆匆过来，道：“村长……诶，二公子？” 来人一看到姜无忌就欣喜不已。 “说重点。”姜无忌道。 来人道：“管春在家设大堂，管秋告发余曜为铁骨门人，余曜已经到场，管春派人请村长过去做个见证。” 老村长着急道：“管春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合着讲理不是在祠堂啊。”风璃幽幽道。 老村长神色黯淡。 管春三兄弟，除了老二好脾气外，他和老三都很霸道，且管春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个个习武，这样的家庭，在村子里横着走可太正常了。 他在家里私设刑堂，让老村长过去做见证，已经很给老村长面子了。 姜无忌道：“余曜来了吗？” 来人道：“来了，余曜说村长不来他不说话，管春无奈才请村长。” 风璃心说，看来这才是姜无忌准备的大戏。 姜无忌起身道：“好，我们过去看看。” 几人很快到管春家。 管春家是个二进院子，因为是五月，刑堂设在庭院里，且管春大开门户，只要是想过来看热闹都可以进来。 管春满脸络腮胡子，整个人非常黑，经常冷不丁瞅人一眼，还挺唬人的，被他瞅到的人，脖子都缩了一缩。 他看到姜无忌一行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回复平静。 他小跑过来迎接姜无忌，微躬着身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张开大口，说着各种讨好人的话。 姜无忌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直站到台阶正中间，询问管春是什么情况。 管春比他低两个台阶，仰着头，笑呵呵地介绍情况。 风璃扫过围观众人，尤其在鲜于曜身上多停留几分，这小子长得跟鲜于灯有两分相似，但比鲜于灯看着虎虎生机。 鲜于曜曜一看到她，猛地打了个激灵，人瞬间如打了霜的茄子。 火灵根，20上下的女子。 他只知道一个人。 长乐宗的风璃。 想到此，他眼里又闪现一丝恨意。 但他很快收走恨意，转而变成恍然大悟的模样——姜无忌淡漠地看他一眼。 是啊，跟姜无忌一起过来的，怎么可能找他的麻烦？何况殷善又没有下令追杀鲜于族人，更不知道他打算找殷善报仇。 “……因为事情太重要的，某不得不请村长过来做个见证，既然二公子过来，想着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 管春胸有成竹。 敢包庇铁骨门人，就是得罪长乐宗，这么多人在场看着，想必姜无忌不敢明目张胆包庇。 姜无忌手一摆，刚要说‘开始’，就听到风璃突然来了一句。 “先把门关上。” 管春不解何意：“这位仙子……” “先关上门。”姜无忌道。 管春有些恼怒，但想到已经来这么多人，这些人肯定把话传出去，关门就关门。 于是他吩咐人关上大门。 风璃朗声道：“铁骨门隐秘又敏感，诸位想看热闹可以，但必须签个承诺书，承诺不许添油加醋乱传闲话。” 她没有说让大家保密，只是不许让大家瞎几把发挥。 姜无忌微笑斜向她。 他知道，她要大家签名，是为了拿到大家的字迹，从而推测出是谁写的举报信。 “这个不错。”村长点点头。 很快有人递来纸笔，风璃简单写了个条款，对众人道：“你们各自签名按手印即可。” 众人觉得稀奇，纷纷笑呵呵地签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还有几个人不识字的，只需按手印即可。 拿到众人签名后，风璃只是大略扫一眼就发现举报信是谁写的。 管袅。 管春六个孩子里唯一的女儿，也是管春希望嫁给鲜于曜的人。 风璃趁着目视大家的间隙，看了管袅一眼，与她青烟袅袅的名字相比，她整个人算是重量级选手。 ——单纯字面意思，就是个大吨位的人。 这是一天吃六顿饭吗？ 第183章 管家村 3 第183章 管家村 3 姜无忌顺着风璃的眼神瞥一眼，当即明白管春指使女儿管袅举报，又看了村长一眼。 村长道：“开始。” 管秋从人群里走出来，目光徐徐环视，很在意此刻众人对他的好奇，朗声道：“余曜乃铁骨门人，人人得而诛之。” 村长登时勃然大怒，起身在他脸上狠狠拍了一掌：“胡说八道！” 他想打这一巴掌很久了。 他并不怕管春兄弟事后追究，因为要演给二公子看嘛。 管秋嘴角渗出血来，捂着半边脸毫不退缩，只是含着痛快的恨意向余曜。 小子，让你见识见识厉害。 风璃知道，管春有好几个儿子，管秋没有孩子，哥哥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否则管春会把他们夫妻赶出去。 而三兄弟里的管夏，不满兄弟行径，被管春排挤，带着妻女离开管家村。 管春脸色铁青，抬脚踹一脚弟弟，怒道：“混账东西。” 管秋在地上拜了三拜，举起右手发誓：“若我有一个字的假话，就让我从此绝后。” 风璃‘噗呲’一声笑出来：“我听说你跟你妻子成婚十年，一个孩子都没有，你这个誓，实在是太糊弄人了。” 村长也道：“算了，懒得听你说笑话，大家各自散了。” 姜无忌也做了个起身的姿势。 管秋恶狠狠瞪风璃一眼，发狠道：“我原以我和哥哥起誓，若我撒谎，我和哥哥全都绝后。” 闻言，管春五官扭曲，拳头渐渐攥起。 风璃心里冷笑，这兄弟俩也不是很齐心嘛。 村长斜了管春一眼，对姜无忌道：“二公子，管春极其重视后嗣，儿子刚长大就在房里配女人，管秋还给几个侄子送过机会丫鬟。” “管秋发这么重的毒誓，肯定是证据确凿，不如我们先听听，不然以后风言风语传出去，也影响二公子您的名声。” 姜无忌冷冷道：“好。” 村长肃然道：“管秋，你既然说余曜是铁骨门人，证据是什么？” 管秋有些得意，道：“证据就在余曜身上。” 众人齐刷刷看着鲜于曜。 饶是鲜于曜早有准备，被大家这么盯着，脸上也有些发烫。 “证据就是他腰间佩玉。”管秋道。 众人看向鲜于曜腰间，风璃眼尖，那是个成色很好的玉佩，但并不算多稀奇，价格的话……她没有买过，不清楚价格。 鲜于曜解下腰间玉佩递给村长，道：“这只是普通玉佩。” “普通？”管秋恨恨道，“一块价值千金，余公子，你跟我说普通？” 风璃忍不住道：“管秋，你是因为他有块昂贵的玉佩，所以认为他是铁骨门人？” “对。”管秋朗声道。 风璃哑口无言。 她不是很清楚村民收入，但她很好奇管秋为什么通过鲜于曜有昂贵玉佩，这才认定他是铁骨门人。 难不成因为你穷，碰到个有钱人，就觉得对方是作奸犯科赚钱的？ 当然，鲜于曜已经很克制了，他曾是贵公子，佩玉是习惯，他现在衣饰跟管家村人差不多，气质却是鹤立鸡群。 风璃用元神给姜无忌传讯。 “这也是你安排的？” 太没有水平了。 姜无忌露出一丝苦笑：“这不是我安排的，铁骨门人有令牌，我让他拿了个令牌，故意给管春看，谁知道……” 谁知道管春这个财迷，盯着鲜于曜的钱两眼放光。 村长道：“这块玉佩的确不便宜，但余曜说过，他是躲避仇家来此地，加上他法力高强，买得起佩玉很正常。” 有人附和道：“对啊，我亲戚在中都城，那里的有钱人都是佩玉的，只是逍遥城节俭。 管春，你们兄弟没见过好东西，就认定别人钱财来路不正，是不是嫉妒啊。” 这话嘲讽味极浓。 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管春脸色紫涨，他是管家村的首富，平生最讨厌两件事。 1、他能力不行； 2、穷。 偏不凑巧的是，余曜两方都占了，原本管家村求他的人都去求余曜，夺走原本属于他家的注意力。 这也就罢了。 他好心好意跟余曜说结亲，不欺负外地人，两人共同为管家河两岸做贡献，谁知余曜竟然嫌弃女儿长得丑。 若是在平时，管春此刻已经挥拳向众人。 但姜无忌在场，还有姜无忌身边那个漂亮女人，看起来很不好惹，还为余曜说话，他就算再生气也必须忍着。 管秋偷瞄哥哥一眼，但见他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就知道哥哥已经动怒，因为姜无忌在场才不好发作。 “若是单凭一个玉佩，的确证明不了什么，但这块玉佩，是他和铁骨门勾结的罪证。”管秋俯首再拜。 余曜冷笑道：“管秋，我们也算是认识，你这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就说我是铁骨门人，是不是太武断了。” “武断？”管秋茫然地看着余曜，“我没有武断啊，我就是正常的告发，没有打你。” 他很委屈，他根本打不过余曜，余曜凭什么说自己打他。 风璃忍俊不禁。 这也太没文化了。 村长忍不住笑道：“武断是说你胡言乱语，不是说打你。管秋，你不是要跟夫子读过书吗？水平也太差了。” 又是一阵哄笑。 管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管春见弟弟实在不顶用，狠狠踹了两脚，决定自己上，道：“不止证物，还有证人。” “证人是谁？”村长问道。 “管袅。” 风璃皱眉道：“怎么都是你自己家人？” “管家村都是姓管的，都是自家人。”管春恼羞成怒。 村长道：“管袅，有有何证据？” 管袅上前，冲着众人盈盈一拜，她觉得自己这样非常大方得体，神情里充满了骄傲，还优雅的转身。 风璃心说你这是展示自己了，还是作证的？ 还有，只有美人行礼大家才认为大方，最不济外形有四分，而你有着跟你老爹同样的横肉，怎么看怎么像个大象。 而且管袅还非常，嗯，油腻，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油腻。 这样的人，做出优雅动作，只会让人觉得…… 倒胃口。 管袅一开口便是粗壮公鸭嗓：“十天前，我去河对岸……嗯，除祟，在树林子里，看到他和一个铁骨门人……说话。” 她顿了顿补充道：“说了很久。” 第184章 管家村 4 第184章 管家村 4 管春拱手向东方抱了抱拳，道：“仙盟有令，铁骨门人，得而诛之，余曜见过铁骨门人，却不杀他们，岂不是跟铁骨门勾结？” 村长哑然失色。 风璃挑眉，很欣赏管春这种上纲上线拿大帽子扣人的方法。 但用这种办法呢，局限很大。 首先，你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短处，不然回旋镖扎在你自己身上。 所以…… 眼看着众人不说话，姜无忌不方便说话，风璃幽幽道：“管春，我记得你早年靠着猎杀铁骨门人赚第一桶金？” 闻言，管春身子一抖，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 这么隐秘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她是铁骨门人？ 管春急次白咧道：“你污蔑人！我是靠着猎杀邪祟，对，是给中都城的富户除祟，当保镖，对保镖，挣的钱。” “巧了，我刚从中都城来，来的时候路过双竹镇，那里有个长乐宗的据点，当时他们整理历年账目，我看了看。” 风璃的声音很轻，但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账目上说，十二年来，你拿着三个铁骨门的人头换取30枚灵石？” “胡说，明明是2个。” 管春话音刚落，立刻就捂住嘴。 他恶狠狠地瞪着风璃，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众人议论纷纷。 “原来管春是靠着杀人赚钱啊。” “你以为外面钱多好挣？” “你以为铁骨门人有多好杀？你以为随便提着一颗人头过去，长乐宗的人就认了？长乐宗有钱也不当冤大头啊。” 管春咬了咬嘴唇，憋得难受。 管秋眼珠子滴溜一转，朗声道：“就算我哥是靠着杀铁骨门赚钱又如何？铁骨门人，人人得而诛之，你们一个个打不过铁骨门，还嘲讽我哥。” 管春平静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最新鲜的空气，立时舒畅了许多。“长乐宗说过，诛杀铁骨门，人人都可以接。” 余曜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风璃道：“你不过是个筑基，修为平平无奇，你不要告诉我，你是靠着蛮力直接杀死铁骨门人？” “我哪有那么蠢。”管春唾了一口道，“等到个别人落单，我哄骗他，靠的是智取。” 说着，他右手食指在太阳穴画圈，似乎在嘲讽风璃愚蠢。 风璃‘哦’了，漫不经心道：“也就是说，你经常跟铁骨门人打交道，也不是刚见面就动手的。” “那是。” 管春还沉浸在自己的聪明才智里。 反应快的村长已经意识到问题：“既然如此，余曜跟铁骨门人打交道没有动手，也是正常喽。” “怎么可……” ‘能’字还未说出口，管春终于意识到问题。 是啊，他自己都不敢直面铁骨门人，经常跟铁骨门人打交道，趁着落单杀一个。 那余曜跟铁骨门人打交道，没有当场动手，也是聪明的做法。 众人议论纷纷。 “原来管春也跟铁骨门勾结？” “他怎么可能勾结，估计那些过来的铁骨门人，是找管春报仇的，他却说余曜跟他们勾结，真是恶人先告状。” “妈呀，要是铁骨门人找管春报仇，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这话一出，大家瞬间倒向余曜。 毕竟管春给村子带来危险。 管春怒不可遏，指着风璃道：“他妈的，你在诈我！” 风璃含着笑。 管春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移，直指着地面。 他额头上刚下去的汗在一起渗出来，内心恐惧不安。 村长冷冷撇了他一眼，对余曜道：“你是否见过铁骨门人？” “见过。”余曜坦然承认。 反正现在，大家并不认为跟铁骨门打交道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诛杀铁骨门是长乐宗的人，他们就是村民，靠着两亩地过活，要是对铁骨门恨之入骨，见面就要动刀动枪，他们会死的更快。 几个钱啊，就让人拼命，还让人活不活了。 村长欣慰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会不会杀铁骨门人向长乐宗效忠？” 这是个送分题。 余曜表示下效忠长乐宗，但由于自己怕死，或者实力不行等原因，没有办法杀铁骨门人，大家也都理解，over。 但余曜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跟长乐宗有血海深仇。 “嗯……我问下村长，管家河对岸是什么地方？” “不是你余家的地盘吗？”村长愣了下。 “不是。”余曜轻轻摇了摇头，“是预防贼人的第一道防线，原本第一道防线是管家河。” 他环视众人，朗声道：“其实这件事跟大家也有些关系，大家愿不愿意我杀铁骨门人，从而让管家村暴露在危险之下。” 众人沉默了。 他们之所以住在管家村，逍遥城的边缘位置，并不是好心戍守边疆，而是这里人少，一家人可以有70亩地。 要知道，最靠近逍遥城的村子，一家人顶多有40亩地，相差快一倍了。 而且因为他们住在最边缘，每年得到的补贴也多。 若余曜跟铁骨门人势不两立，管家村一定变得危险，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肯定不行，你要是跟人干起来，不管是铁骨门还是铜骨门，他们肯定会来管家村，那我们岂不是要跟着遭殃？” “对啊，对啊。” “管三真是个混蛋，明明余曜在帮我们抵挡危险，他却因为余曜不娶他嫁不出去的女儿，把大家伙架到火上烤。” “管三，你口口声声说为我们好，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 各种质疑声、辱骂声纷至沓来，全部涌入管春的脑袋。 “把管三赶出管家村！” “他不配当三房理事人，重新选理事人。” …… 村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他看了看姜无忌，拱手赔笑道：“二公子，您还有问题吗？” 这是个例行问话。 只要姜无忌说‘没有’，他就可以简单说两句结束这场闹剧。 平时村子有事，也都是这么完结的。 同时，他会挽留姜无忌，希望在姜无忌的帮助下，重新选三房话事人。 姜无忌却清了清嗓子，看向余曜道：“你见铁骨门人做什么？” 风璃往一旁站了站，她知道，姜无忌要装逼了。 余曜叹口气，回头环视一圈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管春身上。 “管春，所谓虎父无犬女，你闺女可真是厉害啊。” 第185章 管家村 5 第185章 管家村 5 余曜又道：“我现在回答二公子的问题，我见铁骨门人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说着他回头看向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子，轻声道：“阿姝，二公子是好人，你可以放心了。” 闻言，管袅脸色顿时煞白。 却见这个叫阿姝的女子，缓缓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其本来样貌。 她长得小家碧玉，整个人柔柔弱弱，我见犹怜。 有人叫出她的名字：“管姝？你们一家不是去逍遥城做生意了吗？你爹不是说村里太穷，瞧不上这里吗？” 管春三兄弟里老二管夏的女儿，管姝。 管姝神色哀戚。 她还未说话，管袅就‘啊啊’的叫出声来，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屁股不自主地往后挪，并伴之以惊悚的尖叫。 “鬼啊，鬼啊。” 管姝转过头，冷冷的盯着管袅：“堂妹，看到我活着你很失望对不对？” “这是怎么回事啊？”人群里不解道。 管姝不屑地看一眼管袅，转过身，对着姜无忌和风璃拜了三拜，讲述她的故事。 在管家村，成年男子成亲后会分家，一户分70亩土地。 管春、管夏、管秋，三兄弟成亲后各自分家，一家70亩土地。 早年管春带着老婆去西北猎杀铁骨门人，留下管袅托付给管夏照顾——因为管夏有孩子，两个小姑娘可以做伴。 后来管春带五个儿子回来，妻子死在西北，管春一家人一共有7口人。 管夏一家3口人，管秋一家2口人。 管春虽然通过猎杀铁骨门人获得钱财，但最终只挣得200两银子，并不多。 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他儿子个个特别能吃。 他希望儿子成亲分家出去，但管家村的土地已经被分的差不多了，再分家只能去河对岸开荒，更何况儿子娶媳妇也是个不小的开支。 于是他看到两个弟弟富裕，就提出把一个儿子过继给管夏，一个儿子过继给管秋，这样210亩地都是他的。 管秋同意了。 管夏拒绝，于是就有了村民说管夏嫌弃管家村，带着老婆女儿去逍遥城过好日子了。 实际上，管春不满弟弟不给他地，认为管姝是个女孩子，迟早要嫁出去的，管夏自私自利。 管夏则认为，我给你养了那么多年的闺女，你不给我一分钱也就罢了，还想要我的地，是不是太过分了。 起初管春以为是管夏老婆王氏撺掇，勒令管夏休妻。 管夏当然不愿休妻。 但他不是管春的对手，跟哥哥斗不到几个回合，就带着妻女逃命。 当时天黑路滑，管春让几个儿子堵住去东、北两方向的路——怕弟弟去东方真发财，这样管夏只能往西走。 管春想着只要管夏一家三口往西走，不出几日就会死掉，他不会承认，反正不是他动的手。 但管春的女儿管袅，想弄死叔叔一家三口，主要是想弄死管姝。 为什么？ 因为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管姝比管袅大一个月，总会被人用来对比。 管姝长得比管袅好看，读书比管袅好，而且有礼貌有教养，更受村里人欢迎，把管袅衬托的一无是处。 当得知管姝一家三口去西边逃难，管袅偷拿父亲的符篆之类的法器，在河对岸五公里外的梧桐林，堵住一家三口。 她先用迷药把三人迷晕，连人带马车推下悬崖。 后来有铁骨门人路过梧桐林，发现悬崖下的一家三口，王氏拼死保护女儿，管姝才有一线生机，后经过治疗，管姝很快恢复。 管姝把遭遇说给铁骨门人听，发誓要报仇，但铁骨门人见她没有灵根，就找到余曜，把管姝交给余曜。 这就是余曜见铁骨门人的经过。 说到最后，管姝字字泣泪，跪在地上：“求村长为我爹和我娘主持公道。” 字字血泪，肝肠寸断。 闻着莫不伤心落泪。 风璃皱眉道：“管春，一母同胞的兄弟，还替你养女儿，你下手也太狠了。” 管春面如死灰，心里无比恼恨这个膀大腰圆的闺女：“我……我没有为难兄弟，是，是……” 他说不下去，终于低下高昂的头颅。 管袅指着管姝，破口大骂道：“你，你这是栽赃嫁祸！” 管秋眼珠子一转，当即垂泪道：“我，我以为你们一家三口去逍遥城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还请村长重重处置兄长。” 其实管秋虽然平时不做人，但对待妻子还是很好的，看到二嫂的遭遇，怕妻子也有这么一遭，便答应了过继。 后来管夏一家三口逃难，他知道一些，迫于管春的淫威，加上软弱的性子，他当做不知道这回事。 再然后就越陷越深。 这一次，他看出来管春大势已去，索性弃暗投明，当个污点证人，希望不要牵连到自己。 村长心如明镜，不看管秋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你说该怎么处置？” 管秋深深吸一口气：“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有人不屑道：“我还以为你跟你大哥感情多深厚呢？原来你也这么心狠手辣。” 管袅吓得面如土色，极力喊道：“父亲，父亲，父亲救救我。” 管春自顾不暇，硬生生别过脸不去看她。 他希望今日这事死个女儿完结。 就像三年前，铁骨门发现他卖友求荣，他把责任全推到妻子身上，最终妻子被杀，他带着钱和五个儿子回家。 其实他也不是把责任推给妻子，就是做个局陷害妻子，让铁骨门人误以为只有妻子杀铁骨门人。 回家后，他身上没多少钱，几个儿子吃得多，弟弟不配合，又担心铁骨门找上门来，期望把女儿嫁给余曜，收余曜为打手。 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风璃道：“管袅，你喊你父亲这么顺溜？是你父亲指使你杀叔父一家三口的？” 她在诱供。 事情到这个地步，管袅死不死无所谓，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 但管春必须死。 他以及他的几个儿子，一旦活下来必然留下活根，她和姜无忌在场，管春会俯首称臣，并愿意把女儿舍弃。 风璃和姜无忌离开，管春必然报复村民——他本就是因为武力强被推举为三房话事人。 管袅脑袋早就一片空白，听到风璃此话，立刻道：“对，对，就是我爹让我做的。” 第186章 管家村 6 第186章 管家村 6 “我踢死你这个贱人！” 管春大吼一声，抬脚就狠狠朝女儿踢去。 姜无忌给余曜一个眼神，余曜当即一把抓住管春一条腿，骂道：“好啊，你戕害弟弟还不成，还想杀女儿灭口！” 说罢，手一松，管春整个人飞出去，把墙撞了个巨大的洞，直撞到一个两人抱的槐树才停止，他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余曜这一扔，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管春是不会活了。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在村民眼里，余曜是救管袅的大英雄，管春是害弟弟还女儿的恶人，他们不觉得余曜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们无法辨别修士力道。 村长一看这架势，立刻道：“几个人，过去看看。” 有几个村民自告奋勇跑过去看。 管袅已经吓傻了。 管姝犹自带着泪水，含着恨意和畅快。 余曜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安慰她大仇以报。 他的余光瞥向管袅，又深深看一眼管姝，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管姝明白余曜的意思，含着泪，微微点头。 管春死了，管袅也活不下去，以后有机会收拾她。 村民很快回来，道：“报二公子，村长，管春已经死了。” 村长松口气，转过身拱手请示姜无忌道：“二公子，管春杀人偿命，他已经死了，您看……” “既然这里是管家村，首恶已诛，剩下的你按照管家村的规矩办。”姜无忌淡淡道。 “好。把管春抬出去挖个坑埋了。”村长指着管秋几个人，“他们押到祠堂后的刑房，找管二过来，明日开祠堂。” “是。” 村长又看了看泪眼婆娑的管姝，犹豫道：“她……” “我先带走，她在这里总是想起伤心事，事情已经清晰，她就不留在这里影响村长了。”余曜挡在管姝跟前。 村长瞬间明白。 姜无忌道：“你们对铁骨门恨之入骨是正常的，但我个人不建议你们喊打喊杀，你们不是对手。” “公子教训的是。” 姜无忌又道：“我去河对岸看看，有没有铁骨门的痕迹，及时排查危险。明天一天时间处理这件事，够？” “够的。”村长连忙道。 “好。”姜无忌道，“我后天过来，给大家发灵石。” “嗯，公子慢走。” …… 风璃等来到余府。 经过鲜于曜半年的修整，余府收拾的有模有样，后院有个巨大的演武场，弟子们热火朝天地操练。 鲜于曜陪同，跟二人介绍他的准备，颇有些向投资人汇报工作的意味，他偶尔瞄一眼风璃，欲言又止。 风璃道：“我不是殷善的人，你大可放心。” 鲜于曜不好意思笑笑，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他热火朝天地准备攻打长乐宗，她还居然有闲工夫参观。 风璃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姜无忌笑笑：“好了，我知道你们的进度了，我需要个安静院子，荣宜。” “公子。”荣宜上前。 “殷善攻打青丘有消息吗？” “大军今日抵达。” “好。”姜无忌道，“你这两天辛苦下，逍遥城有青丘的消息，第一时间报给我。” “是。” 荣宜领命离开。 鲜于曜带他们来到一个种满青竹的小院，非常静逸，道：“公子这两日暂且住下，管家村的问题就剩个尾巴，剩下的交给我。” “剩下的？”风璃诧异道。 鲜于曜道：“父亲有几个私库，不久前，我回去把私库搬空，绝大大多是灵石。管春发觉这里灵气不对，多次派儿子过来。” 原来这才是管春想要跟鲜于曜联姻的真正原因——贪财。 “你要把他那几个儿子都杀了？”风璃道。 “不会。”鲜于曜道，“我会把他们交给铁骨门，铁骨门会让他们以后都说不出话。” 姜无忌问道：“铁骨门要管春几个儿子的命？” “管春当时跟铁骨门的一个叫万老大的管事关系非常好，万老大颇有家私，只得一个女儿，管春希望儿子娶他独生女儿。” “万老大喝多了就同意了，他老婆不同意，女儿也不愿意，婚事告吹，管春的如意算盘落空。 于是管春和老婆孩子迷晕万老大夫妇，几个儿子放风，那晚刚好有铁骨门人去万老大家里借宿，管春夫妇割掉万老大夫妇的头颅匆忙逃跑。” 风璃点点头：“铁骨门能留他那几个儿子一条命，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首恶是管春夫妇，但几个儿子也不干净。 若不是因为铁骨门不愿跟逍遥城交恶，按照江湖规矩办事，这几个儿子都活不了。 现在诛首恶，几个放风的儿子毒哑，给个教训尝尝。 “行，我知道了。你叮嘱下他们，做事利索，不要影响到无辜村民。”姜无忌道。 “是。” 鲜于曜心里挂念管姝，大仇得报，她需要有人安慰，便找了个理由退出去。 姜无忌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对风璃道：“坐。” 风璃坐下，两人相对无言许久，风璃问道：“负责在青丘盯梢的是谁？” “我哥。” 风璃了然。 看来他们兄弟关系很好，姜不识有意抬举弟弟，避免兄弟之争。 也许在不久后的将来，姜无忌继承当城主，姜不识辅佐。 姜无忌深深看一眼风璃，问道：“如果殷善杀不死方如绥，你怎么办？” 风璃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是啊，该怎么办呢？ 若是殷善带着大军都打不过方如绥，她想要报仇谈何容易。 无路可走，无处可去。 曹羽南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所以她才说不会帮她报仇。 她很理解曹羽南。 为什么要做无用功呢？ 姜无忌心疼地看她一眼，伸手要握住她的手，却见风璃骤然看向她，握手变成轻轻拍她手背。 “父亲也想看看方如绥的实力，若真恐怖如斯，他也不支持报仇。但我会支持你，之前把方幼桃引到中岭沟，就是我的诚意。” 姜无忌想到什么，又道：“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表面看我们父子三人意见不合，实际上是多方下注。” 风璃趴在石桌子上，怅然道：“支持也好，不支持也罢，我都会义无反顾走下去。” 她知道找方如绥报仇很难，只可惜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就像己原说的那样，这是她躲不开的命运。 第187章 打小就叛逆 第187章 打小就叛逆 村长很快过来汇报管春一家处置结果。 按照村规，管秋一家原本的70亩地，扣掉一半，同时需要时不时帮助村里孤寡老人，两年后根据其表现酌情还回田地。 管袅，她为自己的罪行感到羞愧不已，趁人不注意撞墙而亡。 同时管春家里的土地被全部没收，五个兄弟赶出村子。 得知这个结果，管姝泣不成声，众人安慰许久，她才止住泪，说不想回管家村了，家里的地给村里。 村长想了想，说她家的70亩地归村子所有，若管姝什么时候想要回去，可以随时还给她。 姜无忌做了总结发言，交代村长余曜是他们的第一道防线，大家要和睦共处，警惕出现哪些想多占资源的人。 村长点头称是。 管春的事告一段落，之后便是给村民发放灵石，大家排队领灵石，保证绝不浪费粮食——这两年收成不好。 发完灵石，风璃等一行再次回到鲜于曜家。 有人在这里等着风璃。 松师。 他一看到风璃就抱怨：“我去万花谷换药师，结果药师过两天就被赶回来，我又去中都城找你，结果你和己原都离开。” “我不过离开不到十天，怎么感觉都变了个样？风姑娘，你让我好找。” 风璃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既然找到这里，想必已经见过己原了。” “没……” 松师刚要否认，迎上风璃那如湖水般的双目，当即否认不下去了，干笑两声掩饰尴尬。 风璃知道，肯定是己原让松师找她去祝融谷的。 可她不会去，她已经做出选择，不会推翻之前的抉择反复无常。 虽然作为穿越者，她可以忘掉原主的因果，反正她也不是道德多崇高之人，但她就是忘不掉被方幼桃欺瞒的屈辱。 还有，她这个人打小就叛逆。 你不让我做什么，我偏做什么。 大不了赔上这条命。 死又何惧！ 风璃缓和神态，诚恳道：“松师，我很感谢你这些天的帮助，但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同时我希望你坚定不移地站在曹羽南那边。” 松师的眼睛一亮。 风璃继续道：“曹羽南解决掉宝泽城，我很佩服她，她跟殷善私下沟通，我才不至于被殷善怀疑，我也很感激她。” 松师的眼神黯淡下来：“但是……” “但是我不会听从曹羽南。”风璃道，“起码知道我父亲为什么接近我母亲之前，我不会听命于她。” 松师有些失望，又带着些欣慰，怅然道：“你跟你的父亲很像。” “对不起。”风璃致歉。 “我跟你说实话。”松师表情淡淡的。 原来己原回祝融谷后，单独跟曹羽南见面，两人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是知道曹羽南脸色很不好看，一直皱着眉头。 曹羽南这些天都呆在月会岁记堂（相当于财务室），跟堂主复核谷内一共有多少钱粮。 他还听说，等曹羽南计算完，她会安排弟子比试。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架势，看起来是要打仗，众人却不知道要打谁。 松师问己原，己原说不清楚，但他的表情分明告诉他，他很清楚。 祝融谷内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松师来找风璃，一个是风璃可能知道些什么，二是祝融谷用人之际，他希望风璃跟祝融谷共同御敌。 果然跟神器有关……风璃看着松师：“其实你们猜到敌人是谁了对？” 长乐宗。 能让曹羽南这么大动干戈的，除了长乐宗，她想不出还有谁。 为什么不是方如绥？ 原因有二： 一、曹羽南多次说不会杀她； 二、杀方如绥只需要带元婴精锐即可，不需要普通弟子参与。 松师扁扁嘴，始终没有否认。 风璃声音平静如水：“作为父亲的女儿，祝融谷有难我义不容辞，但我需要知道谷主为什么突然针对长乐宗。” 曹羽南一定还掌握着什么重要秘密，风璃判断，这个秘密关系到妘栖鹤为什么跟风音成亲。 她一定要知道。 她的字典里没有‘盲从’二字。 良久，松师长长叹口气：“好，我先回去，你多保重。” 松师离开后，风璃抬头看了看天空。 在壬戌年季春这一日，惠风和畅，天色温润可爱，柳絮和桐花交织纷飞，阳光照进林子里，细细碎碎的灰尘闪闪发光。 一切是那么的美妙。 可她的心情无法融入到野蛮生长的五月天，稍微一提气，飞身到树叶茂密的梧桐树上，找了个粗壮的树杈子，躺在上面。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树叶的缝隙照在她脸上，她薅几片树叶盖住脸，拒绝这阳光。 不一会儿，姜无忌的声音传来：“阿璃，我看到松师走了，你怎么没出来？” 风璃垂下一只胳膊，示意姜无忌她在树上，然后又收回来。 几声鸟扑棱着翅膀响动后，姜无忌来到和她同一棵树上，坐在高高的树杈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闭目养神的风璃。 “松师是不是来骂你了？”姜无忌笑道，“因为你不顾曹羽南的反对，跟己原算计方如绥，两个家主被曹羽南扣下，她派松师过来骂你。” 风璃没有睁开眼，也没有拿掉脸上的树叶，嘴角微微扬起，道：“是不是很多人，都在等殷善带人攻打方如绥的结果。” “对。”姜无忌点点头，“特别多，大家都拭目以待，这一战至关重要，决定很多门派接下来的方向。” 说着，他掰着手指头数着：“有逍遥城、铁骨门、合欢宗、天衍宗、温源谷……还有祝融谷。” 他倒抽一口冷气，似乎在感慨：“我回到逍遥城，父亲让我到处走走转转，不只是跟其他门派打交道，还有看看百姓的生活。” “我发现一个，一直以来我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事实，那就是除了长乐和永兴两城，长乐宗的其他城池的百姓，也在挨饿受冻。” “唉，这两年气候不好，粮食歉收，百姓生活愈发艰难，长乐永兴两城，醉生梦死，城外白骨森森。 还有祝融谷垄断了市面上八成的丹药，他们经常去别地买粮食发给当地民众，当地民众的生活，要比其他地方更好。” “是谁把粮食卖给祝融谷？”风璃随口道。 “祝融谷在各地都有分堂口，他们会在各地采购，当然，他们最大的粮食供应商是逍遥城。” 第188章 殷善胜利 第188章 殷善胜利？ 风璃把脸上的树叶拿掉，一下子坐起来，抬头仰望着姜无忌，皱眉道：“所以这两年是有天灾，酝酿着更大的危机？” 姜无忌艰难地点点头。 “父亲和哥哥非常关注市面上的粮价，以前祝融谷买粮食，一斗米4钱，现在涨到斗米10钱，父亲暗令屯粮，严抓粮食售卖到外地。” “那其他地方呢？” “长乐城和永兴城的粮价是斗米4钱，温源谷斗米20钱，有商人想从这两个城买粮卖到温源谷，但被重点打击。” “粮食战争？”风璃皱了皱眉。 修士怎么可能打粮食战争呢？ 殷善看不上米面，云成章和殷颂，应该也干不出通过粮食战争，达到控制温源谷的目的。 姜无忌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粮食战争，是天下都在欠收，即便是长乐宗，也只能保住几个核心城池，让城池的百姓安居乐业。” 风璃很少关心民生问题，听到这话有些不可思议。 “风不调雨不顺，粮食歉收我可以理解，但温源谷怎么会缺粮呢？奸商哄抬物价？” 温源谷是天底下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再风不调雨不顺，只要禁止粮食卖出，自家关起门过小日子不难啊。 “曾经温源谷或许是天底下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但灵气所析出的灵石绝大部分在长乐宗，温源谷的灵脉枯竭了。” 姜无忌用词很谨慎：“温源谷东靠大海，说枯竭也不合适。只能说过度析出灵石，导致村镇田地肥力下降，又碰上天灾。” “鲜于曜私下跟我说过，他父亲鲜于烛曾经看出来，希望灵矿减产年，大家住在温源谷不能竭泽而渔。” “莒幕也提出过，但鲜于灯不同意，杨悟一言不发，陈鹇不好乾纲决断，就让大家投票。” “那个投票非常隐秘，参与人有陈鹇、鲜于灯、鲜于烛、莒幕、杨悟，鲜于灯和杨悟投反对票，鲜于烛和莒幕赞同票。” “陈鹇也反对啊。”风璃嘲讽道。 “陈鹇支持，但第二天，殷善就找陈鹇谈话，再然后就不了了之。” 看来是有内鬼……风璃笑道：“是谁出卖了他们？” “鲜于灯或者杨悟，不确定是谁。”姜无忌讥笑道，“可惜这俩人以及他们的家族，都被殷善收拾了。” 看来殷善也不喜欢打小报告之人。 姜无忌想了想，又道：“虽然计划被强力停止，但莒幕留了后手，他拿出钱在逍遥城旁边买地，让一部分人过来住。” 逍遥城是不会析出大地灵石的。 “接手阳瑟堂的杨昭，也效仿莒幕，拿出大量钱财，把他们辖区的百姓迁移到别处，反正都是往西边迁。” “这两家都给出足够多的诚意找你父亲了？”风璃笑了笑。 最终还是姜婴收下被殷善丢掉的民心。 “算是，他们找父亲买粮食，但父亲能卖出的不多。所以现在跟铁骨门谈，把一部分人迁到更西边，西北很快就不是弱肉强食的地方了。” 风璃了然：“所以扩大地盘的任务交给了你？” 大儿子守家业，小儿子开荒。 姜婴这招还真是高明，利用天灾扩大地盘。 姜无忌笑笑：“父亲说我需要竖立威信，战争是竖立威信最快的办法。” “也是威信崩塌最快的办法。”风璃当即泼一盆冷水。 姜无忌无奈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本来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开荒的。” “我对打地盘没兴趣。” “你错了。” “我错了？” “开荒是给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一个容身之地，告诫那些杀人夺宝的散修，世道变了，要按规矩办事。” 风璃默然。 忽然，荣宜的声音传来：“二公子，你在哪里？” 风璃和姜无忌对视，两人立刻翻下来。 荣宜简单行礼，肃然道：“殷善胜利，火烧青丘，城主要你立刻回去。” 殷善胜利，对于逍遥城而言，不算是个好消息。 因为他胜利之后，下一个目标不是祝融谷就是逍遥城。 风璃认为是逍遥城，毕竟姜不识跟方如绥谈恋爱，且这几次针对长乐宗的大事件，殷善要是认为跟逍遥城无关，他可以自尽以谢祖宗。 但…… “殷善胜利？胜利是随便说说的，方如绥呢？陶心幼呢？”风璃有些怀疑。 姜无忌只当她要确认清楚，向荣宜道：“详细说说。” 荣宜详细讲述青丘战况。 殷善、云成章、沈青山各自带着精锐打青丘，经过一天一夜鏖战后，以江海潮和柳羡鱼身死，云成章重伤，沈青山中等伤，殷善轻伤的代价拿下青丘。 在青丘和郗山县中间的小镇，挤满各家精锐。 殷善拎着一只死狐狸穿过小镇，紧接着云成章在青丘放火，火光漫天。 若是殷善撒谎，随便找了只狐狸代替，那青丘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方如绥会出现，方如绥不会出现，那方幼桃肯定看不下去。 于是众人觉得，殷善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 因为没必要。 你没有把狐狸杀死，又烧了老巢，等方如绥缓过劲来，一定会狠狠报复回去。 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殷善和方如绥达成协议，方如绥假死金蝉脱壳——但这不符合两人个性。 见风璃皱着眉，姜无忌想了想，道：“你要是怀疑是假的，可隔段时间回去一趟，确认清楚后再杀方幼桃。” “公子……”荣宜道。 姜无忌手一挥，道：“方如绥死是好事，我今晚留下来陪陪她，明日回去，你派人跟父亲说。” 荣宜想了想，殷善鸣金收兵，但他损失惨重，需要时间恢复，就算找逍遥城的茬，也得等个月后。 “好。” 荣宜领命离开。 风璃淡淡道：“我不需要你陪。” “起初得知江星河的死讯，我也不相信，当晚最想见的就是你，但被己原那个老狐狸阻拦，后哥哥陪着我去温源谷，看到江星河的尸首我才相信。” 他打算今晚陪着风璃，过几天两人悄摸摸去青丘，等到了青丘，她自会相信方如绥已死。 对上他安慰而又欣喜的眼神，风璃咽了咽口水，连同所有的丧气东西一起咽进去，挤出一丝笑容。 “说到温源谷，我想起来方如绥杀江星河于温源谷，温源谷上报损失几亿灵石，真的假的？” “哎呀。”姜无忌颇为感慨，“损失应该不少，但也不像上报的那么多，估计有人趁乱清账。” 说着，他从芥子袋里掏出一壶酒，道：“逍遥城禁酒，但这里不是逍遥城地界，这么高兴的事，喝酒庆祝庆祝。” 他四下看了看，指着某个山头道：：“就去那边山上，那里有几间房屋，是某个修士修建的，他去世后便空在那里。” 风璃笑着点点头。 第189章 我需要知道九尾狐的秘密 第189章 我需要知道九尾狐的秘密 山上有好大一片绿竹林，迎风摇曳。 风璃和姜无忌在铺满竹叶的地上喝酒笑闹，酒到兴处，姜无忌掏出琴来，说要抚琴奏一曲，庆祝风璃大仇得报。 风璃见他醉了，索性由着他去。 喝到半夜，姜无忌躺在地上，身下是厚实的竹叶，左右两旁都是绿竹森森，前面则是三间竹屋。 风璃大袖一挥，卷起千万片竹叶盖在他身上，他也不恼，也没有醒，只是伸手拂落脸上的竹叶，翻了个身。 她嘴角露出浅浅笑容，继而回到房间，看着屋子整洁，只是尘土蛛网遍布，遂抖了张清洁符，扫去房间里的尘埃。 房间正中央有个小矮方桌，方桌后面是个蒲团，这便是主人首位了。 她走过去坐下来，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蒲团和小方桌，看来主人曾经跟两个朋友在这里谈玄论道。 竹屋依旧，昔日已去。 她抬头看向门外，姜无忌躺在正对着门的方向，月色如华，投在竹子上，竹影斑驳，微风袭来，竹影在他摇晃。 ‘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美的夜’ 风璃低声叹息。 第二天，直到艳阳高照姜无忌才醒来，抖落一身的竹叶，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又看了看某人，笑道：“我身上的竹叶是不是你弄的？” “对啊。”风璃坦然承认，“你好，青竹公子。” “不要这样叫我。” “为什么？” “母亲的名讳……” 风璃想起来，他的母亲名叫任竹青，歉笑着岔开话题：“你昨晚睡的很好，一点儿都不担心有危险降临。” “不是有你吗？” “想多了，有危险我会第一个跑的，同时我希望你也是。” 姜无忌走到房间里，坐在她左手边位置上，道：“我不会。” “那你会后悔的。”风璃平静道。 “我不认为我会后悔。”姜无忌高兴地措手道，“你收拾一下，跟我回逍遥城。” “昨晚，你为什么那么放心醉卧竹叶上。”风璃岔开话题，“我想听正经的。” 姜无忌无奈瞥她一眼：“正经话就是，因为有你在身边，我感到非常安全，所以睡的安稳。同时，我也希望你不要忧心忡忡的，可以睡个安稳觉。” 风璃叹口气。 姜无忌道：“怎么？你不想跟我回逍遥城？” 看到她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神色，他的笑容渐渐僵在脸上。 他有些难过，他以为他们一起经历这么多事，对彼此的信任应该是有的。 风璃望着远山的峰峦，须臾掏出一根狐毛，又转向姜无忌道：“我先确认一件事。” 话音刚落，她抖了抖狐毛，狐毛燃起来，化为灰烬落在她面前桌子上。 姜无忌的眼神渐渐眯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要确认什么？ 他茫然地看着风璃，想要从她脸上寻找答案，但见她双眼一寸一寸冷下来，只变得冰天雪地。 他内心陡然生出恐惧来，原本要说出的许多话再也说不出来，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看，然后他看到了…… 方如绥！ 她身后八条尾巴在阳光下摇曳生姿，自信的光芒万丈，脸上挂着妩媚而得意的笑容，似乎在向风璃宣战。 姜无忌脑袋嗡的一下空白，只觉得有千万只蜜蜂在他脑袋里嗡嗡乱飞。 方如绥的战斗力真是恐怖如斯。 现在他只有两个问题。 1、殷善费这么大劲居然连她一条尾巴都没动吗？ 2、她会找我们算账吗？ 他僵硬着头转过去看风璃，只见风璃坐得笔直，神色淡漠，右手指了指她右手边的位置，示意方如绥进来。 方如绥一步一摇晃地进来，尽显风情，落在姜无忌眼里，只感受到无尽的危险。 “二公子，好久不见。”方如绥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姜无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好，好久不见。” 方如绥坐下来，笑向风璃道：“主人，好久不见。” 风璃稍微整理下袖子，然后单手支颐，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在看一个宠物，又似乎疑惑她为什么可以全身而退。 她一言不发，只盯着方如绥。 不知道为什么，方如绥忽然有些怕她，心里陡然漫生出恐惧来。 明明她打不过我，为什么我会怕她？ 我才不怕。 方如绥身吸一口气，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殷善那个老匹夫，若不是我有事不想搭理他，不然死的就是他。” 她试图占据主动权。 “哦，什么事？”风璃淡淡道。 方如绥大袖一挥，风璃面前桌子上陡然有一堆闪着亮光的灵石，笑道：“这是5千万灵石，上次杀降星河的战利品。” 风璃坦然收下。 方如绥见她收下东西，心里松口气，又笑道：“不知主人叫我过来，是有何贵干？” “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想告诉你。”风璃凝视着她双眸，“我要杀陶心幼，提前通知你。” 方如绥心里咯噔一下，她果然还是知道了，方幼桃那只死狐狸，你没事惹她做什么。 她深吸几口气，呵呵笑着：“其实，其实当年……” “防风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风璃骤然打断她，声音凌厉如雷击。 一旁姜无忌吓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被风璃的声音，而是风璃的操作。 你威胁方如绥做什么？ 你不知道连殷善带大军都打不过她吗？ 但方如绥的反应更是超出他想象，她双目中居然露出惊恐，还有些害怕的想要逃走。 太奇怪了。 方如绥和风璃眼神交汇，火花四溅。 最终方如绥败下阵来，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认错。 风璃只知道她叫防风芒，曾经是禹和女娇的助手，也许是左膀右臂，后来背叛女娇和禹，但具体信息并不知道。 风璃害怕说多错多，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该死的罪人。 方如绥垂下眼皮，过了一会儿，她复又抬起头，诚恳地看着风璃，似乎在祈求：“你打不过我的，你还有其他事找我吗？” 声音有些黔驴技穷的意味。 风璃见好就收，抛出第二个问题道：“我需要知道九尾狐的秘密。” “九尾狐……” 方如绥刚要辩驳，迎上风璃冷冽的眼神，气势再一次锐减，低声道：“我知道了，我想想，嗯，时间过得太久，我想好来找你。” “给你三天时间，我在这里等你。”风璃道。 “好。” 第190章 你跟你哥还有段距离 第190章 你跟你哥还有段距离 确认方如绥离开后，姜无忌脸色煞白，再去看风璃，正要问她为什么知道九尾狐的秘密，却见风璃捂着脸，无力的趴在桌子上。 很显然，刚刚她是在强装镇定，无非是找个借口弄走方如绥。 姜无忌轻声安慰道：“真是太吓人了，你能保持镇定比我强太多。” 他知道刚才风璃一直占据上风，方如绥离开的时候迫不及待，似乎有些怕她。 方如绥为什么会怕她呢？ 他很想问风璃。 作为修士，他的视觉听觉都比一般人灵敏，他明显听到风璃在大口大口的喘气，他知道这种时刻不能打扰她。 他恨江星河入骨，但他知道只要自己努力修炼，总有一天能打败并杀死江星河。 江星河并非不可战胜。 但在风璃这边不行。 方如绥是不可战胜的，像一座高山重重压在风璃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良久，风璃的呼吸均匀，抬起头，嘴角挂着笑意，然她的眼睛没有笑，只是对姜无忌道：“我会在这里等方如绥，你回逍遥城把结果告诉给父兄。” 什么结果？ 长乐宗的殷善还在开庆功大会，逍遥城的姜婴眉头紧皱，估计怕殷善恢复好打过来，若姜婴知道方如绥没死，大约会高兴一些。 姜无忌却道：“我在这里跟你一起等她，我让荣宜回去保信。” 说着，他走出门外，朝天上扔了个烟花信号。 风璃从芥子袋掏出一壶酒，给自己斟了一杯，举杯对着回头的姜无忌道：“恭喜我，这辈子都睡不好觉了。” 说罢，一饮而尽。 喝完，她只觉得满腔愤恨，一股怨气直欲冲出胸膛。 她立刻把酒杯重重摔了出去，直砸在地面上，给地面砸了好大的坑，直砸的粉碎。 “他妈的。”风璃重重吐出一口气。 姜无忌心疼地看着她，就像看到幼年那个无助又绝望的自己，眼泪一下子涌上来。 “二公子。” 荣宜来到院子里。 姜无忌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回头冷静吩咐道：“你亲自回逍遥城一趟，去见父亲和哥哥，一定要避开人，说方如绥没死，且整个人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什么！”荣宜瞪大眼珠子。 “我刚刚看到方如绥了，你快去报信。” 荣宜当然相信姜无忌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但整件事太匪夷所思了，方如绥没死他勉强可以接受，但一点儿伤都没有，实力是不是有些过于强大了。 那可是殷善带着长乐宗的精锐围攻青丘啊。 荣宜愣了几秒，拱手道：“好，我立刻回去一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说罢，他掏出一张符，抖了抖，人便消失不见。 姜无忌转过头，似乎是在给风璃解释：“荣宜带着人在附近立规矩。”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再怎么岔开话题，都是无法让风璃忽视掉方如绥的。 她之前或许想过逃避，但现在已经避无可避。 姜无忌一个拂袖，地上的碎瓷片被骤然出现的风带到远山，直消失不见。 风璃眼神冰冷：“我跟方如绥的矛盾无法调和，我还是会杀她，穷尽我毕生之力，个人建议你还是跟父兄站在一起。” “你这是在羞辱我们之间的……情谊。”姜无忌着急道。 “什么情谊？” “友，友谊。” 不知为什么，姜无忌觉得现在的风璃真的跟之前不一样了，她拿捏起姿态来，方如绥都会畏惧，别说是他。 可明明两人行动时，每次都是我占据上风，怎么会被她扫了威风。 姜无忌百思不得其解。 遂不解。 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风璃道：“为什么刚刚你叫方如绥为防风芒，她一下子都颓然了，眼神里还有慌乱和恐惧。” “因为那是她的本名。”风璃淡淡道，“忘记了名字，就是忘记了曾经的自己，风氏一族跟方如绥的恩怨，也该做个了结。” “防风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姜无忌再问。 风璃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她不想告诉姜无忌，而是她不想让姜无忌参与进来。 共工怒撞不周山，女娲补天，诸神之战，禹定九州…… 这些事是一个接着一个连起来的。 她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串联，内心深处，更是害怕逍遥城得知方如绥身上的神器，起杀人夺宝之心。 逍遥城欲灭长乐宗而代之。 若是让逍遥城获得神器，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一将功成万骨枯　，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那么普通人会卷入这场战争。 她不希望把普通人卷进来。 尽管姜婴父子一副爱民如子的模样，但面对巨大的权势和好处，他们真的会不动心吗？ 就算父子三人勤勉克己，他们能保证后人不会歪吗？ 无数的经验告诉她，长久地呆在高位，是看不见地上的蝼蚁的。 若真是要取代长乐宗，风璃更相信祝融谷能够做好天下共主的角色，反正祝融谷的长老不会娶妻生子。 家主是卷出来的，不是生出来的，就算做不出业绩，也不会视九州为私产，若能限制下在位时间，那就更圆满了。 至于逍遥城，什么时候抛弃血缘继承制，她才愿意相信他们一颗诚心对待百姓。 姜无忌深深看了眼风璃，许久，道：“我认为我们是朋友。” “道不同。” 姜无忌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出去迎接前来的姜不识。 他向哥哥行礼，姜不识看了眼正襟危坐的风璃，遥遥行了个礼，然后拉着弟弟走到一边树荫下。 兄弟俩低声说着很久的话，眉头都渐渐拧起，姜不识更是一脸凝重。 许久。 兄弟俩终于商量好，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屋子里，姜不识在前，姜无忌在后，姜不识拱手作揖道：“风姑娘，好久不见。” 风璃还了半礼，淡淡道：“好久不见。我记得上次见你大约是一年前，我在逍遥城等了半个月，最终只等到你。” 这话有些责怪的意味。 曾经的你对我爱搭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姜不识咧开嘴笑了笑，他的笑容和煦温润，如秋水般静美。 他并没有针对去年之事作解释，语气愈发诚恳，道：“敢问风姑娘，不知防风芒跟防风氏有何种关系？” 风璃‘噗呲’一声笑出来，看着姜无忌道：“你跟你哥还有段距离，起码他读书比你多。” 第191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191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姜无忌沉思片刻，疑惑道：“‘昔禹致会群神于会稽之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防风芒防风氏的后人？” 风璃不语。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除了因为比起逍遥城，她更支持祝融谷为天下共主外，还有就是，她希望知道方如绥真实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知道的越多，可能会激怒方如绥。 姜无忌见她沉默，就当她是默认了，又抛出一个问题：“防风氏是人，涂山氏才有九尾狐传说，方如绥怎么会是防风氏呢？” 姜不识瞥了风璃一眼，淡淡道：“风姑娘应该知道一些。” 这兄弟俩还真是不好糊弄……风璃道：“禹定九州，在禹之前，大家都是聚族而居，也就是一个地方形成一个势力。” 她看了看兄弟俩，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理解。 就是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会天然形成一个姓氏，而非靠着血脉形成族群。 当然，有血缘关系的一群人，更容易形成族群。 姜无忌和姜不识对视，两人似乎明白什么，但他们希望风璃透漏出更多的信息，均轻轻摇了摇头。 风璃来到院子里，手虚空一抓，从地上抓一片竹叶，注入灵力，轻轻一甩，手上便多了柄三尺长剑。 她在地上简单画一个河流，河流两边各画一个圈子。 一个圈子里写‘管’，另一个圈子写‘余’。 “这是管家河，管氏和余氏住在河两岸，这就像远古的人们，他们只隔着一条不宽的河，很容易交流形成一个族群。” “远古时期姓氏没那么严格，或者说大家没有姓氏。假如管氏和余氏形成一个新的族群，他们的后人可能以河为姓，既管。” “比如孟阔，他本来不姓孟，是铁骨门的门主得姓孟，孟就不算是姓氏，算是个职务，包括姚契，还有祝融谷的各位家主。” 姜不识点点头，附和道：“对，现在姓氏渐渐合流。比如姜姓，乃上古八大姓之一，来源于神农氏的炎帝，炎帝出生在姜水，便以姜为姓。” “也就是说因为方如绥的先祖，跟防风氏住在同一个地方，后人自然而然以防风氏为姓。”姜无忌道。 风璃颔首：“姓氏是荣耀，防风芒改姓方可能是避祸，禹划九州，他斩杀的人一定是坏人，后人避祸改姓。” 姜不识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步，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郑重道：“禹距离我们大约两千多年，方如绥可能距离禹的时代很近。” “你为什么问她要九尾狐的秘密？”姜无忌道。 风璃道：“据说方如绥养风氏女子，待她们成亲生女后又杀之，是因为风氏知道九尾狐的秘密，当年我双亲就是因为这个，死于方幼桃的剑下。” “可我根本不知道九尾狐的秘密，放出这个消息的又是方如绥，所以我问她九尾狐的秘密。” 她停顿下来，苦笑道：“当时看到她完好无损的样子，我心里一下子慌了，当时只想着找个理由把她支开。” 姜无忌怜悯地看她一眼。 姜不识忽然想到什么，从芥子袋掏出一柄折扇，晃着扇子悠哉悠哉地踱步，一会儿，他停下来，再一次看着风璃。 “我怀疑方如绥知道九尾狐的秘密是什么，或者说她知道在哪里，就藏在某个地方，有内丹的风氏后人才能拿到。” 风璃叹口气。 “九尾狐又叫九尾天狐。”姜无忌道，“方如绥想要成仙，但女娲后人才能开启九尾狐的秘密，所以……” 风璃丢下剑，没有灵力的支撑，剑变为原来的竹叶模样，打着旋落在地上：“管她呢。走一步看一步。” 说着，她扭头回到房间，坐在上首位置。 姜不识给弟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陪着。 姜无忌点点头，大步流星进了房间。 姜不识则走到院门口，用元神询问守在门口的荣宜：“江星河在哪里杀的方幼桃？” 当时，姜无忌跟他说过，要引方幼桃到某个地方，让他知道这个事情，同时为避免引起方如绥的怀疑，没有告诉他具体地点。 这样方如绥问起，他只要否认就好了。 但现在看来，他需要知道一些东西。 “中岭沟，哪里有个狐神庙。”荣宜回复，“公子，您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另外，我问过这个事的消息不要跟老二说。” “明白。” 姜不识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二公子长久不在逍遥城，人又年轻，好好跟着二公子，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若没有城主，小人也不会有今日，小人永远也不会忘记城主的恩情。”荣宜紧张地直冒冷汗。 “我相信你。” 姜不识笑了笑，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荣宜有一刹那的恍惚，他似乎看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在姜不识眼里一闪而过，可再看时，他已经带着　浅浅的笑意走进屋子。 …… 三日后，方如绥回来，跟她一起来的，还有方幼桃。 风璃注意到，方幼桃又长出一条新尾巴。 方如绥扫视一圈众人，吩咐姜无忌和姜不识道：“云成章那个老匹夫，居然放火烧我青丘，你们三个商量商量，如何快速让青丘恢复植被。” 这是要把姜家兄弟支开。 两兄弟对视，姜不识坦然道：“好。万花谷的三师对花草树木研究颇深，我们去拜访三师。” 姜无忌的脸色有些尴尬。 方幼桃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怎么了？”姜不识温言道。 姜无忌耸耸肩：“祝融谷不许我靠近。” “也不许我靠近。”方幼桃道。 虽然她很想去万花谷求种子，但狐王说过，不许她靠近祝融谷，不然死都不知道这么死的，她坚决听从狐王。 姜不识笑了笑，道：“那就我进去，你俩在外面守着。” 姜无忌斜睨风璃，不太想离开。 但姜不识却拖着弟弟的手离开，方幼桃紧随其后。 三人刚跨出门槛，就听到方如绥的声音。 “陶心幼，可千万别乱跑，鬼知道谁又打什么歪主意，鬼知道你得罪多少人！我可不想一天到晚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姜无忌的脊背一僵。 她知道了。 姜不识握住弟弟的手，轻声道：“别怕，有我呢。” 第192章 发誓 第192章 发誓 待方圆五里没有任何人时，方如绥平静地看着风璃，道：“我想到一些跟九尾狐有关的东西，但那个地方我进不去。” “嗯。”风璃淡淡道。 方如绥道：“我跟风氏一族的恩怨源远流长，我知道你恨我，也不介意你恨我。但去那个地方之前我需要你发个誓。” “发誓？”风璃喃喃重复。 她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前后矛盾的。 既然已经猜出是我算计江星河杀方幼桃，既然想希望通过我知道九尾狐的秘密，该发誓的是她，不是我啊。 “对，你发誓。”方如绥坚定道，“你要成为九天之上的神明，有违此志，天诛地灭。” 风璃强忍着要笑出来。 她缓缓举起右手，认真的凝视着方如绥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会成为九天之上的神明，有违此志，天诛地灭！” 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方如绥茫然地看着她，似乎在怀疑她这话是真是假。 风璃毫不犹豫迎上她的目光。 发誓嘛？ 对穿越前的风璃而言，就跟玩似的，穿越前她在网上跟人对线，经常拿户口本甩着玩，后来被爸妈发现，吃了顿竹笋烤肉。 只要你想听，我可以发任何誓言。 主打一个客户至上。 方如绥定定地看着她有半盏茶的功夫，久久不语。 风璃正色道：“怎么？你怕我成为九天之上的神明找你算账？那你为什么要我发誓？” 她很紧张，后辈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不料方如绥却突然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她跑出屋子外，抬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空，吼道：“九天诸神，你们听到了吗？风氏后人要成为神明呐。” 风璃眼睛里温度一寸一寸冷下来。 方如绥吼完老天爷，一阵风似的跑进来，趴在风璃面前桌子上，仰望着她，道：“我会助你成为神明，要杀要剐随便。” 这货脑子有坑。 风璃如是想。 她低下头，俯视着方如绥，冷冷道：“那就记住你说过的话。” 她突然发现方如绥有受虐倾向，你越是羞辱折磨她，她就越痛快，你要是好声好气对待她，她就登鼻子上脸。 方如绥缓缓转过身，留给风璃一个背影。 风璃整理袖子，以为这厮接下来要步入正题，谁知她忽然扭过头，问道：“你为什么要成为九天之上的神明？” 考虑到方如绥脑子不是很正常，风璃冷漠道：“狂拽酷炸天。” 闻言，方如绥一激动，一巴掌拍碎风璃面前的桌子。 碎屑溅在风璃脸上，她伸手揉了揉脸，不满道：“你他妈能不能正常点儿。” “游荡两千年，终于找到知音了。有些激动，勿怪，勿怪。”方如绥态度忽然变得非常好。 风璃白了她一眼，问道：“九尾狐的秘密在哪里？” “等他们三安全回来，我再带你去。”方如绥嘿嘿一笑。 风璃懒得搭理她，索性由着她去。 三日后，姜不识等三人回来，带来无数种子和各种幼苗，这些都是药师给他们的，还有植物快速生长的药水。 若普通植物，用药水辅助以灵石，三天就会长成葱葱郁郁的植被。 方如绥张开双臂，满意道：“走，我们一起去青丘。” 一行人御剑来到青丘。 看着满眼火烧过的痕迹，触目惊心，风璃皱眉道：“云成章为什么要烧青丘呢？” “可能云成章觉得我提前准备的狐狸尸首是假的，想要放火烧青丘，逼我现身。”方如绥眉宇间颇为得意。 “他也不想想，我明明是为他们考虑，这么大阵仗却杀不了我，以后长乐宗还好意思忝居仙门百家之首？” 几人一阵沉默。 “行了。”方如绥拍了拍手，“你们在这里种种树，浇浇花，我带阿璃出去一趟。” “去哪里？”姜无忌忙道。 方如绥翻了个白眼。 场面有些尴尬。 姜不识挡在弟弟面前，拱手道：“去哪里？” 方如绥轻佻地捏了捏他的脸，媚声道：“公子，你问我便说，我带阿璃去金盏岛。方幼桃，你以及这些人，留在青丘。” 金盏岛？ 风璃眉毛一挑，金盏岛究竟跟方如绥有什么关系？ 狡兔三窟，金盏岛是方如绥的窝点？ “那，那……”方幼桃犹豫道，“狐王现世，一定会引起长乐宗的怀疑，万一他们来青丘。”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她想跟去金盏岛，不想呆在这里种树，当然，从金盏岛回来，她会好好在这里种树养花的。 “我先跟阿璃过去，要是殷善过来你们顶不住的话，就给我发烟花讯号，我和阿璃忙完，会过来找你们的。” “好。”方幼桃有些失望。 转念一想，反正风璃打不过狐王，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方如绥看了看众人，轻笑道：“殷善应该没那么蠢，不会亲自过来，但派个人过来询问倒是正常的。” “不许告诉他们金盏岛，违者杀无赦。” 她的声音陡然锐利。 姜家兄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方幼桃坚定地点点头。 虽然方幼桃不知道金盏岛有何隐秘，但知道对狐王很重要，她绝对不会泄露狐王的秘密。 方如绥对他们仨的反应很满意，招呼风璃道：“好了，我们先走。” 风璃点点头。 方如绥御剑而起，风璃踩在剑上，两人刚要腾空，只听到身后姜无忌喊了一声：“阿璃。” 风璃回过头，冲着姜无忌微笑点头。 待两人消失地远了，姜不识把弟弟拉到一边，皱眉道：“她已经知道你……” 说着抬了抬下巴，看向方幼桃。 方如绥已经知道姜无忌诱导江星河杀方幼桃。 姜无忌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又看了看偌大的青丘，岔开话题道：“我们三个太慢了，让他们进来，分一分。” 闻言，方幼桃欣喜道：“好啊，逍遥城的人手不是在镇子上等着，让他们上来帮忙。” 姜不识无奈地看弟弟一眼，道：“你去镇子里找他们，留几个人手在镇子上，估计很快就有人闻着味过来了。” 姜无忌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怕什么。殷善肯定不会过来，顶多派人打探下消息，只要方……狐王活着的消息传出来，九州修仙界会再一次震荡。” “狐王是最好的。”方幼桃扬了扬下巴。 姜不识死死盯着姜无忌，用元神给他传讯：“你知道各家都关心方如绥就行，不许跟着方如绥，小心节外生枝，这里靠近长乐宗。” “明白。” 第193章 何处有青丘 1 第193章 何处有青丘 1 方如绥带风璃来到女娲湖，两人落在金盏岛上，黄色的小花开得一簇一簇的，在阳光下金光灿灿，非常可爱。 风璃心中疑惑，这里跟九尾狐的秘密有什么关系？ 但见方如绥走到四角亭子边，抓住一把金盏花，慢慢使力，不多时，四角亭缓缓向左边移动，一个洞口露出来。 风璃前行几步去探洞口，一道石头垒就的阶梯直通黑黢黢的底下。 “底下是什么？” “这里叫女娲湖，是我第一次遇到女娲娘娘的地方。”方如绥答非所问。 闻言，风璃如被雷击中，身子微微一晃，两只手渐渐握成拳头。 女娲娘娘？ 这厮到底活了多长时间。 她虽然料到方如绥参与过禹定九州，但没想到她居然认识女娲娘娘。 怎么可能呢？ 方如绥很满意她的震惊和疑惑，漫不经心道：“下去。”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风璃却有些挪不动脚。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有些害怕，手心里沁出细细的冷汗。 方如绥行了几步，却见她没有跟上，回头催促道：“来啊，不是你想知道九尾狐的秘密吗？” 风璃深深吐出一口气，下了台阶，台阶很窄，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 还没走出几步，却听到头顶发出沉闷的声响，抬头一看，入口已被重新合上，刚刚是亭子移动的声音。 地下有些黑。 风璃右手食指注入灵力，看到左右两侧的石壁上有灯盏，便随手点着，灯被点亮，发出微弱的蓝色光芒。 前行方如绥看到灯盏上跳跃的火苗，愣了下，回头看风璃，但见她食指上的蓝色火焰，认真盯了数秒。 “有什么问题吗？”风璃收起火焰。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火灵根跟其他人的不太一样？” “嗯。” “有没有人告诉你原因？” 风璃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他们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 “他们怎么能看出来。”方如绥不屑道。 她又有些怅然：“这是女娇的灵根，看到你如见故人，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女娇？ 涂山女娇，禹的妻子。 风璃微微点头，方如绥既然能跟禹出现在同一个庙里，认识女娇并不奇怪。 方如绥回头，边走边喃喃道：“这里也是我第一回遇到女娇的地方，她就站在女娲娘娘旁边，笑容和煦如春风。” “女娇的灵根叫什么灵根？”风璃忽然道。 不知为何，她越往下走越觉得熟悉，总觉得自己跟女娇有些关系。 “她的灵根是，幽冥希望之火。” 方如绥走到拐角处，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风璃。 幽冥希望之火？ 风璃心里喃喃重复，幽冥里怎么会有希望呢？ “幽冥希望之火的意思是，先屠杀干净，然后生出新的希望来。”方如绥淡淡解释。 风璃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她又下了几个台阶，发现已经到了头，通过空气流通，她感觉到方如绥背面有着巨大的地下空间，但不知道是什么。 “既然你知道我叫防风芒，那我就告诉你，你的身份。”方如绥叹口气，缓缓依着石壁，仰头看着风璃。 风璃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如绥，眼睛似乎没睁开，看着方如绥，但方如绥却不在她眼里。 她睥睨众生，眼里没有情，可她的整体外形却是悲悯。 方如绥有刹那的恍惚，无情和悲悯交织在风璃身上，这是她很久没见过的神性。 风璃怎么会拥有那个人身上才有的神性。 那个让她一想到都忍不住敬畏的人。 方如绥停了停，开口道：“其实你是女娇的后人。” 风璃忽然瞪大眼睛看着她。 方如绥内心忽然蔓生出恐惧来，侧过脸，不去看她，缓缓讲述她和风氏一族的恩怨。 风璃虽然早就猜出方如绥跟禹有矛盾，但从方如绥的视角看，又有不一样的滋味。 涂山女娇是女娲娘娘的左膀右臂，女娲身死后，诸神没有首领，失去主心骨，陷入混战。 这就是人间传说中的洪水阶段，也是修仙界上古历史的诸神之战。 涂山女娇和防风芒继承女娲的遗志，为大地的和平和秩序尽心竭力，本来她和女娇配合的好好的，但禹出现了。 用方如绥的话说，禹就是卑劣的虺虫族首领。 正如爱情容不下第三者，友情也容不下。 诡计多端的禹很快赢得女娇的芳心，两人成亲有了孩子。 方如绥虽然憎恨禹抢走女娇，但还是老老实实为九州做贡献，但自从禹出现后，她不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当别人说你有错时，你最好真的有错。 于是方如绥便开始犯错，从小到大，一直到女娇都盖不住。 于是便有了历史上那个着名的凃山会盟事件。 防风氏后至，禹斩防风氏。 但防风芒毕竟跟女娇相识多年，当时女娇刚刚诞下小女儿，心有不忍，跟禹求情，禹斩断防风芒一条尾巴作为教训，从此防风芒消失在人世。 防风芒心里愤恨，趁人不注意偷偷回去，掳走那个不到一岁的小丫头。 她以为女娇和禹会来救女儿，不曾想，她没等到两人救女儿，却等到两人双双赴死的消息。 风璃的眼神越来越冷。 对于方如绥的话，她不相信她用的那些形容词，包括她为自己开脱的话。 比如禹其实并不卑劣，方如绥之所以被挑错，是她自己做事顾头不顾腚，且心智不成熟走极端，把小事变成大祸。 女娇抛弃方如绥这个合作对象，转而选禹，是因为禹比方如绥强。 本来是对能力的理性判断，但落在方如绥眼里，则认为女娇感情有所偏颇，不认为自己能力远不及禹。 在方如绥的字典里，就没有‘理性’两个字。 风璃看到，怨毒、无助、绝望和悔恨交织在方如绥脸上。 方如绥继续缓缓讲述。 她带走女娇和禹的小女儿后，让小女孩姓风氏，也就是所谓的女娲后人，但风氏后人却没有灵根。 于是她养大一个，杀一个，直到有灵根的风璃出生。 讲完这些，不大的空间内是一片沉默。 良久，风璃主动道：“你应该提前给我说的，我斋戒三日，沐浴更衣，好好跟祖宗们磕几个头。” 她已经明白了。 丘者，意为地上的小土堆，经常被代之为坟墓。 所谓青丘，便是指风氏一族的坟墓。 第194章 何处有青丘 2 第194章 何处有青丘 2 风璃深深吐出一口气，她的眼泪湿润了。 之前她还好奇，为什么青丘没有一个坟茔，那些被方如绥杀害的风氏族人，都被她毁尸灭迹了？ 现在看来，没有。 她们埋葬在金盏岛下，这里才是真正的青丘。 “不好意思，忘记了，一会儿你见到她们磕头也可以，行三跪九叩大礼。” 方如绥的声音忽然有些轻挑。 风璃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方如绥又道：“其实你不用磕，女娇不喜欢后人想要成为神明，只想让他们当凡人，你个不肖子孙！” 风璃斜睨方如绥。 不是你让我发誓成为神明的？ 重点不是我成为神明，而是你让我发誓！ 当然，风璃不会就这个问题跟方如绥争执。 小不忍则乱大谋。 方如绥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有些得意。 “进来。看看你的祖先们？” 说着，她便走下最后一阶台阶。 但风璃没有动。 意识到风璃没有跟上，方如绥再一次拐进来，轻笑道：“怎么，不敢见你的祖宗了？” 风璃道：“孟寄没有埋在此处？” 来啊，互相伤害啊。 她知道，孟寄是方如绥的一生之痛。 果然，方如绥身子晃了晃，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咬牙切齿道：“他不配。” “若不是孟寄那个奸诈的小人，我也不会搬到青丘。”方如绥喃喃道。 风璃心头一震。 原来金盏岛才是最初的青丘，方幼桃现在修复的青丘，是第二个青丘，不是真正的青丘。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抬脚下了台阶。 绕过拐角，虽然早有准备，她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以她为，她面前有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旁各有坟头和墓碑，她抑制住内府灵力的激荡，数了数坟头。 左右一共有四排，每排十个空位。 墓碑上写着风氏女子的名讳，她们的出生日和死亡日。 传说中风氏女子平均年龄不到25，不是假的。 这个地下空间，是墓室。 她的眼睛湿润了，拳头再一次攥起。 她仰起头，微微闭上眼，颤抖着缓缓呼出一口气，须臾，她低下头，再看那些坟墓。 这次她看清了。 左右两排不是有80座坟茔，在她右手边第四排，有个空位，而在甬道的尽头，有一个闪闪发光的水晶棺材，没有墓碑。 她忍不住多看两眼左右两排的坟茔。 空位旁边的墓碑上写着‘风音’二字，看来那个空位是方如绥留给自己的。 如果有一天，她不能杀死方如绥，那么她就会埋葬在那里。 如同她的母亲、外祖母…… 起初她说要杀方如绥，是处于被欺骗的愤恨，是要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是你们都反对我偏要虎山行的叛逆。 但是现在，她只想杀方如绥，用她所有的能力和智慧，毕其一生致力于这一件事。 “说不出话来了？你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方如绥挑衅的话语传入她耳朵。 风璃镇定了下，转过头，面无表情问她：“防风芒，你说我该不该磕头？” 方如绥嘴角抽搐，笑容消失，挤出两个字：“随你。” 她又低下头，喃喃道：“你还是不要成为神明了？” “为什么？” “因为女娇不喜欢。” 风璃：…… 我是答应你成为神明，你才允许我见祖宗的！ 她想了想，冷冷道：“不想让我成为神明很简单，你杀了陶心幼，然后自尽，我就按照女娇说的方式活着。” 说罢，不等方如绥回答，她抬脚走向一个个坟墓。 从左往右，每走到一个坟茔前，她都恭恭敬敬的三跪九叩，心里默默忏悔。 我不是要成为神明，我是忍辱负重，那些话都是用来骗方如绥的。 我知道女娇以及其他族人，她们个个温和诚挚，不会说谎。但望着这么惨痛的景象，我不得不怀疑先人们的举措是不是有问题？ 我认为邪恶的手段是可以达成正义的目的。 她每磕一个头，落在方如绥心里，便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方如绥眼睛忽然湿润了，她轻轻别过脸，没有阻拦她，也没有上前跟着，而是转过楼梯拐角，颓然地坐在台阶上。 风璃还在磕头，她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个，只知道每磕一个，心就开始滴血，直到这血灌入四肢百骸，让她永永远远记住这里的场景。 终于来到水晶棺材处。 她依旧行三跪九叩大礼，这才来到台上查看棺材。 棺材上没有盖子，棺材堆着满满当当的灵石，透过这些闪闪发光的灵石，她依稀看到最底部有柄剑。 没有尸首。 风璃心里有些疑惑，转过头，目光穿过长长的甬道，却没看到方如绥。 她怎么消失了？ 不关心九尾狐的秘密？ 九尾狐不是成仙的标志吗？ 还是说她知道我要杀方幼桃，将计就计，吸引我前来，杀我于此，然后把我埋葬在母亲旁边。 不管她！ 风璃转过头，既然棺材里没有尸首，只有一把剑，这剑很显然是故意吸引我的。 反正打不过方如绥，那就看看她在耍什么花样。 风璃打定主意，把灵石一块一块拿起来扔到地上，扔了几块，她忽然愣住了。 金盏岛之所以四季如春，开着黄色的花朵，都是因为这些灵石供给能量。 她已经冒犯了先人，应该有所表示。 于是她把芥子袋里所有的灵石拿出来丢在两边，料表诚意。 表完诚意后，她继续往外掏灵石。 终于，她把灵石掏完，从棺材里拿出那柄剑。 ‘嗡’ 触及剑的刹那，剑身猛然一颤，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压制住剑身的振动，在这个过程中，却意外发现剑有意配合她压制自己。 太奇怪了。 她仔细观察这柄剑。 剑三尺来长，通身青色，剑柄和剑鞘上刻着蟠螭纹，那个纹路非常的古老，早已被当代人改良，风璃只是偶尔在古籍上看到。 在修仙界，越是年代久远的灵宝，其价值越高。 这柄剑上早已过时的蟠螭纹，彰显它厚重的历史感，以及绝高的价值，可以为使用者提供无限的威能。 一柄久远的剑为什么会给使用者提供巨大的威能？ 因为剑灵。 剑用得久了，长久的接触灵气，会生出剑灵来，越是年代久远的剑灵，其战斗经验越丰富，经验本真就是修为。 总结就是，你以为你是跟一个人对打，实际你跟两个人对战。 毕竟好拳难敌四手。 第195章 何处有青丘 3 第195章 何处有青丘 3 风璃盘腿坐在地上，以内视法将元神的感知延伸到整个墓室，触及到剑内部，发现一条虎形龙相的蟠螭躺在地上，身上有九重封印。 蟠螭？ 这柄剑的剑灵是蟠螭？ 传闻中的上古神兽？ 风璃走过去，轻声问道：“你好？” 蟠螭一动不动。 风璃提高音调又喊了句。 依然是一动不动。 风璃伸手想摸摸它，又不敢，便郁闷道：“千年的王八也有命尽之时……” “你才是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 蟠螭睁开眼，本来愤怒异常的蟠螭见是生人，好奇道：“你是谁？” “风璃。” 蟠螭摇了摇头：“不认识。” 风璃觉得无趣，坐在它旁边，叹口气，问道：“你怎么沦落到如今这个模样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个没礼貌的后辈。” “我是涂山女娇的后人，有资格听你的故事吗？”风璃轻描淡写道。 “女娇的后人？” 蟠螭喃喃重复，又转过眼上下打量她许久，眼珠子滴溜一转，道：“你把我封印解开，我就相信你是女娇的后人。” 许是怕风璃不相信，补充道：“我是女娇的佩剑，身上的九重封印，只有女娇的后人可以开启。” “你知道九尾狐的秘密吗？”风璃跟它谈条件。 “知道。” 风璃眉心一动，又问：“女娇和防风芒有什么恩怨？” “不知道，我的记忆被那个可恶的女人洗掉了。”蟠螭生气道，“你这个后生真是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风璃沉吟片刻。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她来到风氏族人的墓室，不费吹灰之力找到蟠螭剑，只需要凭借血缘纽带，就可以解除蟠螭剑上的封印，从而获得九尾狐的秘密。 可真是简单啊。 她怀疑这是方如绥做的一个局。 “你赶紧给我解开？”蟠螭催促道。 “你先告诉我九尾狐的秘密。” “你先解开。” “你先说九尾狐的秘密。” …… 经过几番拉扯，蟠螭败下阵来，只好道：“你不相信我，但只有我能帮你杀方如绥，你放心，我不是方如绥的人。” “如何才能杀方如绥？” “你先解开封印，你个不肖子孙。” 蟠螭破口大骂，数落风璃的不是，足足骂了有一个时辰。 风璃怒道：“你给我闭嘴！” 但蟠螭依旧口吐芬芳。 她心下一横，伸手撕掉蟠螭身上的第一冲封印。 还挺简单的。 方如绥这只死狐狸，搞什么飞机！ 专门找个蟠螭来骂我是！ 蟠螭止住骂，兴奋地催促道：“快，快，第二重也撕开。” 但风璃却没有撕。 而是站起来，右手轻轻一握，手上多了柄三尺长剑，向剑内注入灵力，奋力朝着蟠螭的脑袋斩去，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嗤——’ “啊——” 随着一声惨叫，风璃看到封印被她的剑刃轻松斩开，蟠螭却没有躲，而是奋力飞向她，在她耳边低喃。 但她来不及回忆它的低喃，而是发现自己体内瞬间涌入大量的灵力。 蟠螭在生命终结的刹那，把身上所有的力量都给了她。 她的元神在激荡，周身灵力在血管中澎湃。 风璃运转内府，消化这股灵力。 但蟠螭的灵力在体内乱窜，她的嘴角渐渐渗出血来。 ‘体内的灵力压制不住蟠螭，会被其吞噬的。’ 哪里还有灵力？ 对，棺材两旁到处都是灵石。 想到这里，风璃张开双臂，取左右两边的灵石之力，注入体内，配合疏导蟠螭的灵力。 她看到内府有一道洪水在飞速乱窜，试图漫过堤坝毁灭一切，但随着越来越高的堤坝，越来越深的河道，最终洪水顺着河道汇入大海。 风璃长长舒了一口气，窥视内府，她已是化神修为，且是化神巅峰。 她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灵石消耗殆尽。 这是方如绥为我准备的升化神仪式？ 她有这么好心的？ 风璃伸手抹掉嘴角渗出的血，仔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似乎犯了一个错误。 蟠螭一直在配合她吸纳自己的灵力。 可蟠螭不是方如绥的人？ 坟茔是真的，但这柄剑的来历不好说。 风璃将剑缓缓抽出，发现剑身最上方阴刻‘女娇’二字。 真是女娇的佩剑？ 难道不是方如绥作假吗？ 蟠螭可以让她从金丹境界直接飞升到化神巅峰，莫非所谓的神器就是蟠螭？ 毁天灭地的力量虽然是夸大，但一个化神巅峰的修士，足以让人胆寒了。 为什么啊？ 她心里有无数个问号。 对了，蟠螭在临终前附到我耳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她想起来了。 九尾狐的秘密是：一个异性修士主动献出内丹，以女娲娘娘的名义起誓，‘女娲娘娘，我自愿把内丹先给某某，希望他能长出第九条尾巴，请您成全’。 怎么感觉有些不靠谱呢？ 风璃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妈的。 都怪那个蟠螭，说什么没有记忆，却知道九尾狐飞升的秘密，自称女娇的佩剑，又说方如绥洗去它的记忆。 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没有办法证实的问题，那我就认为全是假的。 首先蟠螭剑是方如绥的佩剑，作为跟禹同时期的神，方如绥有高档次佩剑不是什么稀罕事。 其次，九尾狐的秘密可能是假的，方如绥想骗我，想让我相信蟠螭剑是女娇佩剑，从而在我身边安插一个奸细。 当我拿着蟠螭剑，比如斩杀方幼桃时，蟠螭剑可出来阻挠，或者给方如绥保信。 至于蟠螭主动配合我，则是一个奸细应有的自我修养。 只是方如绥万万没想到我居然斩杀蟠螭，获得蟠螭的灵力。 对，一定是这样。 “你杀了它？”方如绥的声音忽然传来。 风璃站起来，搁着长长的甬道，看到茫然、不可置信、怀疑、纠结不安在方如绥脸上来回交织。 看来我没有想错，蟠螭是方如绥的佩剑……风璃傲然道：“杀就杀了，有什么问题吗？” “为什么？” “多嘴多舌，太让人讨厌了。”风璃冷冷道。 她看到方如绥脸上闪过一丝恐惧，旋即，方如绥提醒她道：“蟠螭剑是女娇的佩剑，她不会不问缘由就杀人的。” “请你看清楚，我不是女娇。”风璃缓缓走向她，眼神逼视着她。 方如绥却不敢看她眼神，喃喃道：“你还是成为神明？” 第196章 何处有青丘 4 第196章 何处有青丘 4 “为什么？”风璃很好奇，为什么方如绥一定坚持她成为神明。 方如绥有些不自然道：“因为女娇是神明，她不该呆在大地上，跟一群愚蠢的凡人在一起。” “哦。”风璃言不由衷地应着。 方如绥道：“你这个人真是太令人……讨厌了，女娇有你这样的后人真是不幸。” 风璃嘴角轻轻扬起，她觉得方如绥一会儿让她成为神明，一会儿说她不像女娇是不肖子孙。 这并不是方如绥反复无常，而是她价值混乱。 简单来说，就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所以…… 风璃斥责她道：“就是女娇的脾气太好，才纵容的你无法无天！” 闻言，方如绥身子微微一颤，仿佛被雷击中，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风璃斜睨着她。 她已经掌握跟方如绥沟通的办法，就是用冷漠斥责的语气，就像是严厉的老师教训学生，严厉的母亲教训子女一样。 半晌，方如绥恢复正常，不自然道：“你，你不要用这个语气跟我说话。” 风璃轻轻笑了笑，她和缓神态，轻声问道：“女娇的佩剑为什么在你这里？” 如何逼疯一个人？ 一定要有耐心，时而和煦如春风，时而严厉如三冬寒冰，让她摸不着头脑。 方如绥嘴唇抽搐，垂下眼皮，许久才道：“我以为女娇会来救她女儿，没想到得到她赴死的消息，尸骨无存，于是我就偷了她的佩剑。” “这样啊。” 风璃声音颇为轻挑，似乎并不相信她，扬了扬手上的佩剑：“这剑不错，我收下了。” “随便你。”方如绥讪讪道。 “走……” ‘’字还未说出口，方如绥就伸出手要夺风璃手上的剑，风璃下意识闪避，却还是被方如绥抓住剑柄。 两人谁也不放手，死死盯着对方。 一阵火花四溅，方如绥松开手，夸赞道：“不错嘛。” “多谢夸奖。”风璃道。 但她的手心渗出细细的冷汗，她已是化神巅峰，却在刚刚夺剑的时，灵力与方如绥灵气激荡，发现硬碰硬她打不过方如绥。 真够令人绝望的。 殷善带着长乐宗的精锐惨败而归，方如绥毫发无损，她一个化神想要胜过方如绥，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何杀死方如绥？ 这是浮在风璃头顶的一朵乌云。 从墓室出来，风璃压制住内府元神，免得别人看到她已达化神修为，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走。”风璃脚踩在蟠螭剑上。 但方如绥却没有上来。 “你要做什么？” 方如绥笑了笑，道：“我想起来，青丘脚下的小镇汇集着百家探子，我要……” “要什么？” “要让他们看看我，既然大家这么想我，我不给面子多没礼貌。” 风璃心说你这一出现，估计能吓死百家探子。 不过她支持。 不能让她一个人受惊吓，独恐惧不如众恐惧。 于是两人来到青丘山脚下的小镇，宣宁镇。 如风璃所想，当两人穿过镇子牌楼，进入众人视线时，原本喧闹的小镇瞬间安静下来。 今日还是集会，乡下来镇子里卖农产品，换取生活物资的人很多，加上听到消息的百家修士，不大的小镇人头攒动。 众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着两人。 有害怕，有欣喜，有好奇…… 宣宁镇毗邻青丘，自然算作是青丘的地盘，附近的百姓也都知道方如绥庇护他们，他们才有安静祥和的生活。 故每次青丘的人来宣宁镇，大家都会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但是现在，他们连打招呼都显得迟疑，仿佛在害怕什么？ 风璃不愿跟方如绥一块走，想到姜无忌说的这两年收成不好，粮价上涨，于是她走过去，先是在卖酸梅汤地摊子钱，用一片金叶子买碗酸梅汤。 店老板是个中年妇女，姓梅，人称梅三娘。 梅三娘连忙推辞，把金叶子还给风璃，道：“酸梅汤我送给风仙子了，钱您收回去。” 风璃却没有收，端起碗慢慢往前走。 梅三娘趁人不注意，悄摸摸把金叶子揣在怀里。 风璃来到卖粮食的店里，看到门口招牌上写着斗米10钱，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皱了皱眉，进店，把碗放在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板拱手作揖，笑呵呵地出来迎接。 风璃道：“米怎么卖这么贵？以前不是斗米三钱吗？” “哎哟，仙子，您也说那是以前，这两年雨水不好，田里收成不好，粮食涨价很正常啊。今天是斗米十钱，过两天就斗米二十钱了。” “刁三斗，你不要觉得我很好糊弄，宣宁镇受青丘庇佑，没有税收没有法阵，百姓生活富足安乐，也知道丰年存粮的道理。 即便是灾年，大家也不至于排这么长的队，还有，为什么整条街怎么就你一家卖粮食？！我记得以前有好几家。” “因为……” 人群中有人说话，却被刁三斗狠狠一瞪，他立刻缩了缩脖子，沉默不言。 风璃伸了伸手，道：“把账本拿出来。” 刁三斗瞬间怒了，冷笑道：“仙子，我敬你叫你仙子，我不敬你……” “如何？”风璃眉毛一挑。 这时有个伙计匆匆贴着墙离开，眼看着就要从后门出去，风璃端起酸梅汤碗，扔向后门。 ‘啪’ 酸梅汤碗嵌在门框里，伙计立刻被吓得屁滚尿流，爬了回来。 风璃转头对排队的人道：“你们回去，今天关店，另外叫镇长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众人一看这架势，知道她要动真格的，旋即作鸟兽散。 风璃随手画个结界，把刁三斗和几个伙计困住，大摇大摆地走到柜台后，翻出账册，坐在柜台上，一页一页地翻着。 在账本上，她看到刁三斗的粮价逐日上涨。 她看到刁三斗兼并其他店家的粮食。 她看到这两年刁三斗低价收购百姓手里的粮食。 她看到刁三斗把这些粮食运到温源谷。 囤积居奇！ 风璃合上账本，看着瘫在地上的刁三斗，问道：“刁三斗，你哪儿来这么多钱收购同行和百姓手里的粮食？” “哦，不对，你买百姓手里的粮食价格并不高。你是不是觉得，青丘没人了？” 这两年他们常年不在青丘，给了这些奸商钻营机会。 刁三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道：“是，是……” “说！”风璃提高音调，“告诉你，老子最近心情非常不好，敢说假话，信不信我杀了你全家，还有你俩！” 说罢，她指了指账房和小二。 第197章 宣宁镇 1 第197章 宣宁镇 1 账房和小二都是打工人，每月领不多的钱，怎么可能拖着一家老小给老板卖命，风璃这么一威胁，两人立刻就招了。 话说距离青丘不远处，有个小门派叫七星门，门主姓邹，叫邹本丰。 七星门表面是个仙家门派，实际是个商人，挂在玄幽堂名下，算是玄幽堂的分支机构。 温源谷缺粮，莒幕发动众人去外地运粮，给的钱非常高，邹本丰便动了歪点子，看着青丘没什么人，干起了垄断买卖。 他先是高价收购百姓手里的存粮，兼并其他粮商，最终把粮食汇集在手里，还不是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同时，为了讨好莒幕，他还打算在镇子外设阵法析出灵石，后因为长乐宗攻打青丘，他们才放缓速度。 这么大的事邹本丰一个人完成不了。 他跟宣宁镇的镇长奚涣沆瀣一气，前期利用镇长的名声号召大家把粮食卖给邹本丰，后期奚涣躲在家里大鱼大肉，不顾百姓死活。 真是千古不变的官商勾结……风璃生气道：“邹本丰和邹博之是什么关系？” 小二颤颤巍巍道：“邹本丰逢人就说邹博之是他的表叔，他是邹家旁支。” 风璃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子上瞧着，发出‘哒哒’的声响。 天下大旱，各仙家限制辖区内粮食出口，同时想方设法掠夺其他地方的粮食。 若非青丘的名声太大，邹本丰才会费这么大劲，若是换个其他地方，恐怕早就饿殍遍地，白骨横于野。 要出手管吗？ 风璃心里问自己。 一旦出手，那她就无法专心致志对付方如绥，且这些百姓会成为她的软肋，让她瞻前顾后，踯躅不前。 不管？ 风璃看到门外有人时不时往她这边看，他们面黄肌瘦，眼里带着恐惧和不安，还带着一丝期待。 恐惧不安？ 是啊。 殷善攻打青丘，青丘附近的百姓首当其冲。 就算他们没有错误，就算青丘和宣宁镇并不构成主从关系，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宣宁镇不属于青丘的地盘…… 但…… 一旦青丘的几个失势，他们会沦为亡国奴。 亡国奴不大好听。 但没有比这个更确切的形容了。 机灵点儿的可能已经拖家带口背井离乡，可天下大旱，各城自顾不暇，哪儿还有多余的资源收留外人。 正如账房和小二所言。 邹本丰在宣宁镇设阵法析出灵石，那么可以缓解玄幽堂的一部分压力，玄幽堂的大地得到修养，玄幽堂附近的百姓得到喘息之机。 至于宣宁镇死活…… 不只是宣宁镇，还有女娲湖旁边的郗山县。 那里是有名的三不管地带，那里埋葬着她祖祖辈辈的先人。 想到这里，风璃忽然有些难过。 当年屈原因为秦军攻入郢都，毁掉楚人宗庙，愤而投江。 宗庙？ 祭祀天子先人的地方叫宗庙，普通人家叫祠堂。 她要为了报仇舍弃宗庙吗？ 不能。 可若是不舍弃这些，她会被它们牵绊，成为她沉重的负担。 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姜无忌带着荣宜出现在店门口。 他刚要进来，却感受到风璃用元神给他传讯。 “宣宁镇和郗山县地理位置非常好，东望温源谷，西窥长乐宗，北拒孤竹城，南阻……” 风璃忽然想到，南边的三让堂算是姜家的地盘。 姜无忌的祖父姜历是次子，原本应该长子姜泰继承逍遥城，但姜泰能力不及姜历，出走逍遥城在南边建三让堂。 “啊？”姜无忌听不太懂她的意思。 风璃解释道：“我需要人手守住宣宁镇和郗山县，我无人手可用，你不是要开荒吗？” “可以是可以。”姜无忌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风璃以为他担心长乐宗，道：“你是怕长乐宗找你们的茬？” 姜无忌轻轻摇了摇头：“若真把这两个地方交给我，我可以去太极峰借人手，殷善不会说什么，我怕的是方如绥。” “她那里我来搞定。” 风璃把邹本丰利用灾年搞垄断的事跟他讲了一遍。 对于逍遥城而言，宣宁镇和郗山县是战略要地，得保证这里百姓的安居乐业，而不是抽税。 “交给我。” 他们的商量其实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风璃出门想跟他交代什么，侧眼看到晏双成站在街对面，冷冷地盯着他们。 “晏双成来了，你先离开。另外你算算，需要话多少钱才能把粮食的价格打下来，斗米二十钱，太贵了。” “好。”姜无忌点点头，“我带人去查访。” “既然是查访肯定要看账本……”风璃摸了摸下巴，“你留下来看账本查仓库，这地方是镇子里最大的粮商。我去把晏双成吸引走。” “好。” 两人商量完毕，风璃大步流星走向晏双成，姜无忌则吩咐荣宜道：“跟兄长说下，再找两个算账快的过来。” “是。” 风璃走向晏双成，拱手作揖，晏双成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然不是因为他惊讶风璃如今的化神巅峰。 风璃有意收敛修为，在晏双成眼里，她只是金丹巅峰。 “走，我们去镇长家。”风璃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晏双成挠了挠头：“镇长？” “刚刚你已经看到了，方如绥活得好好的。”风璃漫不经心道，“我现在急需处理另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棘手？” “都有谁过来了？六长老来了吗？” “这一仗长乐宗损失惨重，白虎峰没个年缓不过来，狱法峰和灵玉峰掌门要死死抓在手里，师父闭关养伤，我过来看看。” 晏双成露出一丝苦笑。 他这话透露出的信息量极大。 江星河死掉，加上围攻青丘失利，殷善的嫡系部队损失惨重。 毕竟长乐宗围攻青丘，方如绥满血归来，长乐宗的其他峰看着势头不对，都不愿意过来探探，尤其是殷善的嫡系力量。 于是晏双成轻装简从，一来就看到令他惊悚的画面。 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幸亏碰到风璃，关于那一仗的细节，方如绥是如何逃脱的，也许能从她口中得到一二。 风璃却不是这么想。 她沉吟片刻，冲着前面不远处，摇曳生姿逗弄众人的方如绥喊道：“方如绥，你消停些，把不相干的人都赶出宣宁镇！”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