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之黑暗时代》 C1.比特酒 他们都说杀手没有明天。 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自从我遇见了这个女孩儿,我觉得我之前活过的日子都白白浪费了。 ——摘自警方寻获的“bitters”的日记本残页 c1比特酒 二零一二年,英国伦敦。 晚十点。 菅野信之将wa2000的枪体拆解完毕后塞进了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提箱里,距离大本钟顶层的窗口处向西八百四十米远的酒店宾馆的房间里,一具被子弹凿穿脑袋的男性尸体趴在办公桌上,深红色的鲜血和脑浆涂满了整面墙壁。 但是偌大的伦敦城,没有一个人听到枪声亦或是子弹洞穿头骨的异响。 ——这是因为一朵又一朵的璀璨烟花正在伦敦的上空绽放。 随着一声划破夜幕的尖厉声响,特制的烟花在夜空中化成了一行字。 “rry christas(圣诞快乐)。” 菅野并没有急着离开狙击地点,反而是在这个距离汇演最近的位置欣赏了一会儿漫天绽放的烟火——顺便点燃了一支香烟。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任务完成之后的一根香烟了。 如果有,那就是再来一小杯苦涩的比特酒,苦到足够让他回忆起童年的味道。 作为组织放生在伦敦的顶级杀手,菅野信之在这一年里给苏格兰场和i6制造了不少麻烦和尸体。他的手段干净利落,行动时绝不拖泥带水,更不会留下证据——当然也绝对不会留下叛徒。而追查他很长时间的i6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作为组织里处理各方面“系统性”问题的好手,菅野在这一年里用无数条卧底的性命告诉i6,酒厂并非是一群下等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一旦进了,就得做好一辈子困在里面甚至是死在里面的准备。 性命既是加入组织的门票,也是押金。既然已经选择all ,就别想着能完好无缺的拿走了。 夜晚的伦敦很美,菅野的心情也因此倍感放松。因为这一次的任务做完,他就能够得到难得的假期。他打算去哪个海滨小镇来一次短途旅行。唯一有些遗憾的便是他在伦敦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只能自己一个人去。 不过独自旅行也有好处,那就是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临时改变计划也不用担心给同行者造成困扰。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制定自己的旅行计划,加密手机就突然传来了短讯,内容很简洁也很明了。 【回东京,尽快。——treau(君度)】 菅野盯着屏幕愣了几秒钟,随后敲击屏幕回复到。 【了解。——bitters(比特)】 东京那边出事了。 在看到讯息的那一瞬间,菅野便已经考虑到了这唯一的可能性。 否则君度是不会这么着急让他回去的。 至于到底出了什么事,菅野想象不到。 不过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情是十分明确的,那就是他难得的假期彻底宣告泡汤。 十二月二十六日,菅野坐早班飞机直飞东京,到达羽田机场时间正好是上午八点半。一出航站楼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奥迪q7,两名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壮汉守在车旁,见到菅野从航站楼里走出来,立刻动身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箱。 “我们要去哪儿?”菅野问。 “君度先生的办公室。”其中一人答。 菅野点了点头,随后钻进后车座。 两名保镖,其中一名是司机,另一名则是坐在菅野的身边,刚上车就变戏法般抽出一个黑色头套——当然,在套上菅野的脑袋之前,他还得先请示一番。毕竟菅野是有酒名的高级成员,不是说套麻袋就套麻袋的。更何况君度在让他们来接菅野的时候也嘱咐过绝对不要怠慢了他。 “抱歉,比特酒,这是安全起见。” 菅野点点头,黑色的头套便蒙上来夺走了他的视线。 头套一摘,他已经到了君度酒在东京的秘密办公室。 办公室内的装潢颇有复古的味道,雕花的桌子,墙上的油画,特制的红毯,华丽的吊灯,乍一看就像是上个世纪某位爵士的宅邸——右手侧的墙上甚至还挂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红鹿头。 “喜欢吗?这是我上次去英国搞到的,一枪正中心脏,由着名标本师詹姆斯·华莱士亲手制作。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因为我不觉得它给我带来了任何一丝好运,所以它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哦,你们两个可以出去了,把门关好!”君度从木质座椅上站起身,走到墙边的柜子旁,“威士忌?” “不了,我现在还是工作时间。”菅野回答道。 “哈,是啊,我现在也是工作时间,你得像我一样懂得如何忙里偷闲才行”君度一边笑一边往自己的玻璃杯里倒了一些橘黄色的酒液。 这位看上去活力满满的年轻人就是“treau(君度酒)”了,今年二十五岁,年纪轻轻就被赋予了酒名,成了boss的心腹。不过他和琴酒那帮行动派不一样,纯粹是靠脑袋吃饭的——他一手搭建了组织在地中海一带的航运业务,在前一阵子还因此为组织大赚了一笔,恐怕谁都想象不到组织的跨国业务竟然会交由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操办。 当然,也不会有人想到刚在伦敦把i6搅得焦头烂额的比特酒也是个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现在的酒厂可是年轻人打天下。 像琴酒这样老掉牙的前辈都要靠边站给新人让路才行。 这是君度一直以来的见解。 “很高兴你的航班没有延误,因为我马上就要出国,如果不能跟你亲自见上一面会很遗憾。” “出国?” “欧洲的生意出了一点点小问题,我去解决一下。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君度坐回到办公桌后面,轻抿了一小口酒,眼神炯炯发亮。 他一直都是这样亢奋,不仅仅是因为即将公费出国旅游。 “所以,你就是为了见我一面才让我大老远从伦敦飞回来?” 菅野有些不满,因为他知道君度酒真的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组织里谁不知情?君度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精神病,单纯为了取乐而把同僚耍得团团转这种事也是时有发生。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不会用铅笔干掉我?” “或许,你想试试?” 君度抿了抿嘴,原本的笑容也渐渐褪去,仿佛笼上了一层阴霾,“还是算了——这次不是为了拿你开涮,是真的出了点需要你回东京解决的问题” “什么问题?”菅野对这种挤牙膏一般的问话有些反感,如果君度能够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讲清楚的话他会感到十分高兴。然而君度永远都不会这样做,他是一位“商人”,而商人说话永远都是只说半截留下另一半让人去猜。 “组织里混进了老鼠” “那又如何?”对灭鼠工作十分了解的菅野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么大的产业,哪儿能没几只老鼠呢?伦敦那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东京本部。 “这次的不太一样,是这个。”君度竖起大拇指,表示这次的老鼠是一位高级成员,相比于那些基层老鼠,这只老鼠会对组织造成比较大的伤害,尤其是他有可能接触到一些触及组织切实利益的情报,所以势必要把这个人揪出来,“上面的意思是,要尽快把他找出来处理掉。” “这里是日本,这应该是g的工作。” 作为总部的“内务部长”,琴酒应该是直接负责铲除在日本方面活动的卧底的。而菅野并不属于日本本部的人员,所以这事儿不应该归他管。 “g?g!?”君度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将玻璃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我不信任那个疯子,前一段时间他搞了一出大清洗,十多个好伙计被弄死了,他还跟我说‘疑罪从有’,去他妈的疑罪从有!谁知道他哪里来的情报认为那些人是卧底。就算真是卧底,也都是些连酒名也没有的底层人员,一点威胁也没有,现在他们死了,谁他妈给我们干脏活?” 对于君度来说,是卧底也好,不是卧底也好,只要不让他触及到组织的核心,那就没有任何威胁。再说,多一个人就意味着多一个人做工作,那些个脏活累活丢给卧底去干又不会心疼,最后把人一杀甚至连工资都不用付。 可是琴酒不懂这个,只要发现卧底就要赶尽杀绝是他的作风。如果可以,君度早就想把他的“能嗅出叛徒是谁的鼻子”揪下来了。 “所以,这件事你不想经他的手?” “不是我不想经他的手,是我不信任他。想想,他抓了这么长时间的老鼠,结果还是有一只老鼠混到了我们眼前这可不是小事,这么长时间boss对东京这边的工作始终有一个明确的认知——我们就是一条漏水的船。”君度把玻璃杯放在桌上,双手交叉抵在唇边,“杀掉卧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些烂人就像是野草一样铲掉一批又长出来一批,我要你做的,是把它们连根拔起,然后再一把火烧掉。” “——你想要‘head’?” 君度看了一眼腕表,起身从墙角处的棕色衣帽架上取下他的黑色大衣。 “g已经有所行动了,但是我要你先他一步找到老鼠,然后搞清楚他在为谁工作,谁是他的上线,谁是他的上司——我们要送出一条明确的信息,让他们主动‘卷铺盖滚蛋’。” “我觉得这样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倒是有可能会引发战争。” “我们早就在打仗了,既然如此,战争的范围也已经无关紧要了,我想把战火烧到他们那一边,而不是在自己家里,明白了?” “清清楚楚——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 “stch,bourbon,rye他们是最近加入的,先从他们三个查起——除此之外在我回来之前,你还要帮我盯住一个人。”君度从大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照片里的人是一个留着茶色短发的女性,混血儿,年龄大概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但是已经美得不可方物。 “sherry她怎么了?” 菅野当然认识照片上的女孩儿,本名宫野志保,组织花了大力气培养的顶尖科学家,正在主持某项绝密技术的研发工作——又有谁能想到她还尚未成年呢? 真是应了君度的那句话,“老家伙们都该靠边站”。 “你知道组织有多重视这个项目,别的项目都可以出问题,但这个项目,她这个人,绝对不能被染指,尤其是被那些老鼠接近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确保没有麻烦的家伙找上她,明白了?”君度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回到办公桌后,打开抽屉,“照片背后有地址,她通常都在实验室,盯好了。” “我不能全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她,还得去抓老鼠呢” “你想办法,抓老鼠的事情可以放放等我回来,但她的事情别出问题,”说完,君度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方形礼盒,礼盒十分精致,上面甚至还有用金色丝带绑好的蝴蝶结,“送你的乔迁贺礼,也是圣诞礼物,你要在东京待一段时间。” 既然是乔迁贺礼,菅野也大概明白盒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了。 他总不能一直在东京住酒店,酒店风险系数大不谈,还烧钱。 组织成员也都是人,该省的地方还是要省。 君度把菅野叫回东京,主要就是让他办这两件事情,吩咐完就把菅野轰走了。 不过令菅野有些在意的是,在他离开办公室之前,君度曾把他叫住过一次。 仅仅只是为了叮嘱他一句话。 “——g也知道你回来了,小心点。”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他会唱反调吗? 阔别东京已久的菅野不得而知。 C2.监视准备 c2监视准备 外表再光鲜亮丽的大都会也总会有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 在东京台东区的日本堤附近,一座因为财政紧缩遭到废弃的公立图书馆伫立在街角,道路周边的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试图靠近这座被金属围挡遮蔽起来的老旧建筑。 宣告破产之后,这家图书馆被卖给了君度手下的一家公司,而组织在东京的生物实验室就深藏于这个图书馆的地下,那里也同时是雪莉的藏身之处。 再来图书馆的路上,菅野随手拆开了君度送给他的“乔迁贺礼”。不出他的意料,外表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枚朴素的钥匙,钥匙底下还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则是写着安全屋的位置——不出意外,这间公寓就在图书馆的不远处,顶楼面向马路的房间可以轻松监视到图书馆附近的一切动向。 这是君度酒专门为这次的行动准备的安全屋,最好的地段,最好的视野,以及最好的服务。 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是差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帮他完成这项工作罢了——而菅野便是他选择的那个人。 走进君度为他准备好的公寓房间,菅野发现这次的落脚点要比他想象中的奢侈不少——这是一间“顶层豪华套房”,姑且可以这么形容。 刚进门,一眼就能望见一排整齐的落地窗,采光条件极好。一台望远镜摆在窗边,作为日后监视行动的工具。房间里面的家具都是刚刚置办的新品,可能发票上的油印都还没干。每个房间都出奇的大——单说卧室就要比菅野在伦敦的公寓卧室大上一圈 除此之外还有上楼的阶梯,楼上还有客房和书房,甚至配备了娱乐室,顺着廊道走到尽头就可以到达公寓楼的天台,天台也被改造成了私人后院,一边是露天游泳池,一边是小花园。 或许是为了安全又或者是为了隐私,天台已经用非透明的围挡层层围住,所以没有办法从这里欣赏到整个城市的光景。 老实讲,菅野从未打过如此富裕的仗。君度给他准备的奢华安全屋让他倍感压力。 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之后,菅野回到客厅,发现了被人提前置放在茶几上的银色手提箱。 打开箱子,里面铺满了现金——姑且可以理解成君度提前准备好的“行动经费”,而手提箱的底下还有夹层,将一摞摞美钞转移到桌子上之后,菅野打开夹层,发现了放置在夹层里面的手枪和各种监控监听设备。 菅野很满意。 不愧是东京本部,简单的监视任务也搞得这么正式,之前菅野在伦敦站可没有这种待遇,他平时吃饭租房都要花自己的钱 菅野将现金和子弹盒放进主卧的保险箱里,又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动设备。 短暂欣赏了一番君度酒赋予他的这一切美好后,菅野就得马上着手干活儿了。毕竟人家准备万全,不好好工作实在说不过去。 眼下他有两项任务,一,全天候的监视雪莉,也就是宫野志保,确保她不和敏感人物有过多接触,确切来说,是不让她和有卧底嫌疑的老鼠接触;二,调查令君度在意的老鼠是谁。 对于君度来说,第一个任务是更为要紧的任务,所以分身乏术的菅野也只能先进行第一项任务。至于老鼠的问题,并不差这几天,等君度从欧洲回来再考虑对策也并不迟。 全天候监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每时每刻都盯着一个人的行踪并非易事,更不要提菅野还必须要保证自己离她不远,如果出了事情能快速赶到——光靠肉眼盯梢肯定不行,他需要借助一些科技的手段。 收拾完君度给他准备好的设备,又在衣柜里换了一身行头,菅野便背着登山包出门了。 换了一身休闲装的菅野将自己伪装成了在东京再常见不过的背包客,脖子上挂着数码相机,兜里揣着智能机,腰间还藏着手枪——除了这一条,对周围的一切露出惊讶神色的菅野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旅行者。 自然而然地,伫立在繁华都市里的废弃图书馆成为了背包客好奇的对象。 菅野用随身携带的数码相机将图书馆的大门,连同附近的监控摄像头都拍摄的清清楚楚——不过他的心中依旧有一个不小的疑问,地下的实验室应该如何进入?总不能走图书馆的正门,因为正门已经被上了锁,而且周围还用金属围挡挡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移走围挡,再用钥匙打开大门也太显眼了。 所以这里一定还有别的通道。 菅野绕了一圈,终于发现了图书馆的“后门”。幸运的是,后门也处在安全屋的视野范围之内。 朝北延伸的小巷的左手侧有一段下行楼梯,楼梯的尽头便是进入图书馆的小门。 不出意外,这里应该是进入图书馆内部的正确方法。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侧门的正上方安装有监控摄像头——警方不会闲得无聊把宝贵的城市监控安装在这个地方,而摄像头又是正常运转的状态,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监控摄像头直接连通着地下的实验室,是组织用来监视图书馆外情况的。 作为酒厂的员工,菅野当然可以直戳了当的走下楼梯打开门进入图书馆内部——不过这样做会带来三个不良后果,一,实验室里面的人会通过监控发现有不速之客到来,从而封闭图书馆内部通往实验室的密道;二,让目标感受到威胁,不利于日后的监控;三,琴酒会通过其他实验人员知道他的行踪——搞不好这附近就有琴酒的手下在盯着这边。 菅野初来乍到,在准备好一切之前可不想惹上琴酒。那家伙搞不好会以为菅野在抢他的工作——甚至更要命的,误以为菅野也是一名卧底,接近雪莉是因为想要窃取绝密情报。 一旦真的出现这种误会,恐怕那家伙不会给菅野解释的机会。 因此,在拍摄完照片之后,菅野并未多做逗留,而是迅速离开了现场,折回公寓楼换了一身行头。 中午十一点十四分,一辆印着“东京电力”的施工车停在了图书馆附近,身穿电工服的菅野扛着梯子走到附近的电线杆旁,准备“维修这里的电路”。 与此同时,他也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果不其然,一辆上午就停在街角停车场的国产汽车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 更重要的是,车里依旧坐着人。 他们十有八九是琴酒安插在这里负责监视的暗哨。 而且对方十有八九也注意到了开着施工车赶来的菅野。 于是菅野老老实实地爬上梯子做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不过他在假装维修电路的同时顺便安上了君度准备的监控摄像头。 监控摄像头正对着小巷,任何从里面出来的人都可以被清楚地拍摄进画面。 接好电线,菅野便从这个电线杆上下来,转移到另外的电线杆上。 半个多小时过去,在图书馆附近安装了四个高清电子摄像头的菅野开着电工车满意地离开了现场。 C3.雪莉酒 c3雪莉酒 确保了图书馆周边环境的菅野眼下还有另一个难题亟待解决。 那就是如何保证对雪莉的贴身监控。 要知道雪莉通常都在地下的实验室里呆着,而迫于眼下的现状,菅野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实验室敲门。 想办法潜入实验室并安装监控设备自然是最优解,但是这种方式在有人盯梢而且无法避免监控的情况下并不简单,冒着被琴酒发现的风险去做就更是毫无必要。 考虑良久,菅野觉得唯一的出路只有宫野志保的手机,通过手机的监听功能来确定监视目标的情况是最常用也是最有效的手段之一——但是考虑到宫野志保的工作,她也有很大的概率不会将电子设备带进实验室,毕竟她在实验室里做的研究是“绝密”,就连君度都不清楚项目的具体内容,所以她需要避免任何会让项目信息泄露的风险 但是即便如此,从智能手机下手都是必须的。就算她不会带手机进入实验室,通过手机提取她日常生活的信息,监听她的来电和邮件也是不能省略的重要步骤。 “真麻烦啊” 此刻化身“会社员”的菅野在街角附近的咖啡车买了一杯咖啡,一边捧着咖啡一边等待着宫野出现——她总要从地下出来的,除非她中午不吃饭。地下试验室不会好心的给他们设置厨房,因为一旦失火就要出大事。 所以研究人员要么中午不吃饭,要么就是出去吃。 对于这些像是被软禁起来的研究人员来说,午休时间很有可能是他们一天中仅有的自由。 剩下的时间段都会处在组织的严密监视之下 ——想想,就连监狱都时不时的会有放风时间呢! 没有人会傻到连难得出去透口气的机会都不要。 不过菅野并不知道宫野志保会什么时候出现,所以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幸运的是,在杯装咖啡喝完之前,菅野等到了他想要等的茶色短发女孩儿。 她穿着一身单排扣深色大衣,脚下踏着长筒靴从巷子里出来,孑然一身,朝着附近的家庭餐馆走去。 单单从装束上来看,她可一点儿也不像是未成年人。更像是一位充满魅力且知道如何展示自己魅力的成年女性 嗯,或许接受过外国教育的人都比较早熟。 菅野并没有马上跟上去,他的目光移向停车场。 原本坐在国产车里的其中一个男人走下车,跟在宫野的身后,而这时菅野才握着外皮粗糙的咖啡杯跟了过去。 家庭餐馆离废弃的图书馆并不远,店内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位客人,男人跟着宫野进了餐馆里面,菅野则是紧随其后。 宫野选择了往常她坐的靠窗最里侧的角落位置,男人则是在宫野志保的斜对面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到宫野,而宫野肯定也能看到他——两个人甚至有过视线的交汇。 看上去,宫野知道男人在盯着她——甚至她很可能早就已经习惯在组织的监视下度日了。另一方面,男人可能也是故意让宫野知道她在被盯梢,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宫野让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和本职工作。 相比那两个人,菅野就显得谨慎得多,选择的座位更靠近店面的出口,只能将将看到宫野的半张脸和那个男人的侧身。 这一顿午餐吃了四十五分钟,每多一分钟对菅野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菅野在伦敦的时候很少有时间安逸地吃午饭,通常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前往工作地点的路上——合理而有效的利用所有时间要求他不能花费太多的时间在享受上。 他能趴在天寒地冻的雪地里等待目标几个小时,但是却受不了在一顿饭上花费“漫长”的四十五分钟——这对于他来说是奢侈。 而和坐如针毡的菅野相比,宫野志保倒是很享受这段悠闲的时光,她甚至还刷了一会儿手机,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像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而在确定宫野带着手机之后,菅野就准备执行下一项计划了 今天宫野志保的心情很不错,因为她的请假条被上面批准了,这意味着在完成明后两天的工作后,她能够得到难得的两天休息时间——这两天内她可以自由活动,当然也可以去找自己的姐姐。 这一喜讯让她一整天都过得美滋滋的,即便那个讨厌的监视者依旧在盯着她也没能让她觉得心里不爽。 ——然而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毁了她一天的好心情。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穿着很像公司职员的年轻人在起身时正好撞上了准备离开家庭餐馆的宫野志保,手里的咖啡倒了宫野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连连鞠躬道歉,过分的谦卑让旁人误以为稚嫩的女孩儿是他的上司。 “算了没事。”宫野拍开男人抓着卫生纸的手,“不要碰我!” “实在是抱歉——实在是抱歉!”原本试图用卫生纸擦拭大衣上的咖啡渍的男人先是露出惊愕的神情,随后又连连鞠躬认错,将“躬匠精神”演绎到了极致,“您的大衣,我可以给您清洗,或者是我给您赔偿也可” “——都说了不用了!!”宫野志保气呼呼地推开年轻的公司职员,快步离开了家庭餐馆。 而跟踪她的男人也紧随其后,离开前还不忘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脸愧疚的菅野信之。 男人走之后,菅野安然坐回到了座位上,翻开扣在桌子上的智能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显示了“配对成功”。 这意味着菅野已经成功入侵了宫野的手机,现下的他可以通过手机监听到宫野身边的一切——除非手机被放在了隔音设备里亦或者没有在她身边。 讲老实话,菅野本以为还会再困难一些。 就好比说假如宫野的手机被加固过,可能菅野就需要用点别的手段了 当然能够这么省事的解决一个问题,菅野并没有抱怨的想法,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都简简单单的多好。 结完账后,他心情愉悦地动身离开了餐馆,结果却惊奇地发现男人和宫野志保并没有走远。 此外,男人手里还抓着宫野的大衣,而外面只穿了一件黑色高领紧身毛衣的宫野志保只能蜷缩成一团走在前面。 这意味着男人觉得菅野在刚才“不小心”往宫野身上倒咖啡的时候同时在她的衣服上放置了“别的东西”,就比如说窃听器什么的。所以他才会把大衣要过来检查。 虽说他是为了谨慎起见,但这种行为可一点也不绅士,因为宫野志保肉眼可见的很冷。 如果换做是菅野信之,可能会等到把宫野送回图书馆之后才会要走她的大衣。 想到这里,菅野心里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愧疚感,因为说到底正是因为他的行动才让宫野在初冬时节挨冻 再有下回,换个温和点儿的方式。 菅野心想。 C4.味美思 c4味美思 十二月二十七日和二十八日两天,菅野一直缩在自己的新居里监视宫野和整理情报,因为宫野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实验室,所以这项监视工作对于菅野信之来说有些意外的轻松。 根据菅野安装在图书馆附近的监控录像记录的信息。实验室里除了宫野志保外还有其他五名科学家,不过和住在实验室里的宫野不同,他们都是早晨七点钟左右被组织里的人开车送到图书馆的,接着晚上十点钟又会被同一拨人接走——两天都是如此。 也就是说,每天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晨七点,只有宫野一个人留在实验室——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是里面有人“从来都没有出来过”。不过这种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 此外,宫野志保的时间安排具有明确的规律性。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俨然已是一副科学家的做派了——她的大脑内有一个非常严谨的时间表,而她本人也习惯于照着这个时间表行动。 每天雷打不动地在六点钟起床,洗漱并整理衣物。六点半出门买咖啡,吃早餐。七点回到实验室开始今天的工作,期间偶尔离开实验室看手机摸鱼,上午的工作会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半。 之后是午休时间,宫野志保三天都是在同一家家庭餐馆吃的。她会在午餐时间刷手机逛论坛,也会看看乐天和亚马逊上的新品,不过她查看的大多数内容都是有关化妆品和时尚衣物的,毕竟是青春期的女孩儿,哪怕深处漩涡中心也不会被磨灭爱美的本性…… 午餐后回到实验室的宫野会小睡一觉,然后下午三点重新开始工作,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 晚餐没有固定的场所,一次是去了中餐馆,一次是去了西餐厅。十点之前返回实验室。到了当天的晚上十点——其他科研者被接走,宫野会自己留在实验室。 她会在研究者走后和姐姐宫野明美电话煲,连续两天,宫野志保都在电话里提到了二十六号中午在家庭餐馆把咖啡倒在她大衣上的男人,并毫不掩饰对他的痛恨。 宫野志保之所以会如此恨“他”,是因为那件昂贵的大衣是宫野明美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而正因为那个愚蠢的男人,怀疑男人动手脚的组织成员没收了她的大衣,再也没有还给她…… 顺带一提,宫野明美也是组织的成员,不过资质平平,仅仅是一位基层成员,自然也没有酒名。 宫野明美本身并没有什么疑点和问题,引起菅野注意的是宫野明美的男朋友便是那位组织的高级成员“rye(黑麦威士忌)”,本名诸星大。同时也是君度酒所提出的三个嫌疑对象中的一位。 既然他和宫野姐妹有联系,菅野决定之后抽时间去查一查这个诸星大。 因为他很有可能通过宫野明美触及到组织的“绝密”项目,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不得不多加提防。 另外,宫野志保还提到她二十九号和三十号休息,得到批准可以离开图书馆去外面见一见宫野明美。 这件事情琴酒应该已经知情,而且百分之百会派人盯着,所以明后两天的跟踪行动,菅野还需要小心别被琴酒的手下发现。 一天的最后,宫野会花些时间读读书看看杂志,十一点半准时上床睡觉。 算了算,宫野每天工作九个小时左右,而且还加上了她摸鱼的时间。 这令每天二十多个小时都有事做的菅野十分羡慕…… 二十八号晚上十一点半,宫野志保准时上床睡觉了,菅野也因此闲了下来,他在落地窗外面的阳台点了一根香烟,然后迎着裹挟着凉意的晚风吞云吐雾起来。 突然,一通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按下通话键,菅野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bitters,听说你回东京了。” 冷酷的声音让菅野回想到了那位许久未见的银发男子。 “g?嗯,刚回来没多久。” 琴酒的这通电话让菅野有了一种不好的直觉,结合之前君度说他不信任g,又在离开日本之前叮嘱菅野小心,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琴酒是不是会对他有所图谋。 “现在来黑爵士,我们给你办了一场欢迎会。” 没等菅野回答,琴酒就挂断了电话。他根本不在乎菅野想不想去,因为答案只有一个——他不能不去。 理由有三。 一是因为琴酒的资历比他要老,职位也比他高,他没有拒绝的权力;二是因为他是代表伦敦站那边的人,他拒绝了琴酒也是代表英国分部驳了他的面子,这样容易落下话柄;三是因为他是以“休假”为由回来的,君度让他完成的两项任务全都是需要背着琴酒行事的,现在拒绝他容易露馅。 菅野熄灭香烟后便驱车赶往黑爵士——至于这辆奥迪a6l从何而来。可以简单解释为昨天晚上菅野趁着月黑风高零元购来的。 能的东西就没必要花钱,这是菅野在外漂泊的几年里总结出来的人生真谛。 再加上对他们这一行来说汽车就是可消耗品,说不准哪天就报废了,花钱买辆豪车说扔就扔太过可惜…… 很快,菅野就赶到了指定地点。 黑爵士酒是组织内的高级成员惯常碰头的地点,老板也是组织里的人,所以十分安全。 但是对从英国来的菅野来说,这里就是龙潭虎穴,是g一派的地盘。所以他在车内就检查了自己的手枪和弹药以备不时之需。 下了车,直奔酒里面。 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见到g,反而只有那位优雅的银发女性坐在台前。 “verouth” “bitters,你来的有点晚了。他们刚走没多久。”贝尔摩得还是像菅野离开日本之前那样一点没变,风姿绰韵,芳华依旧。这个女人仿佛永远都不会变老,只会让岁月的光线在她的身边发生偏折,“iss ?” “a little”菅野早就对贝尔摩得突如其来的调情见怪不怪了,他向老板招招手,不一会儿,一杯苦酒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这性感的伦敦腔了。”贝尔摩得勾起嘴角,抿了一口红色的鸡尾酒,“你真该和我一样要一杯这个。” hanky panky 翻云覆雨。 又或者更直白一点儿。 谈情说爱。 菅野离开东京前,但凡和贝尔摩得两人独处,总是会调上一杯hanky panky。 “我更喜欢纯正的苦酒。”菅野善意地勾起嘴角,然后和身边的女子轻轻碰杯。 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渗入神经直抵心房,菅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抽出香烟盒,“g说叫我来参加欢迎会,这欢迎会未免有些寒酸。” “有我在还不够吗?”贝尔摩得微微一笑,“他们临时有任务,但我留下来了。诚意不够?” “够是够,但是恐怕没这么简单?”菅野将香烟衔在嘴里,刚想去摸打火机,贝尔摩得已经点着她的打火机凑到了菅野的面前,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她完美无瑕的脸,也同时点燃了菅野的香烟。 “——treau让你回来的?” 菅野看了她一眼,又自然地将视线转移到酒杯上。 一句提问,直抵重点。前戏结束后便是正事,闲谈结束后便是正题,菅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贝尔摩得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和他谈情说爱的。 确切来说“不只是为了”和他谈情说爱,她也有别的事要办。 ——比如说搞清楚菅野从伦敦回来的原因。 “不是,我回来是brandy(白兰地)的意思。我是回来休假的。” 贝尔摩得笑笑,“回来之后没见treau吗?我还以为你们是好朋友。” “我没有朋友。”这句话是实话,在组织里,菅野没有知心好友。 “我不算一个?” 菅野并没有急着回应,只是吐出一股浓郁的烟雾。良久,他才终于开口。 “你不算。” C5.伦敦站 c5伦敦站 贝尔摩得不相信菅野只是回来休假的,因为他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前脚刚刚接到组织上层有老鼠的情报,后脚菅野就回来了。很难不让人去联想他和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贝尔摩得认为,菅野是被叫回来“清理门户”的,虽然明面上是要求琴酒调查卧底的事情,但实际上高层有着另外一手安排 这意味着和琴酒关系密切的这一帮人都被纳入了怀疑对象。 菅野是伦敦站的人,和琴酒完全不沾边,因此作为没有利息的局外人被调回来。而向他传达指令的便是那位同样是伦敦站出身的君度他倒是聪明,传达完任务之后便跑出国了,摆出一副“剩下的事情和我一点没关系”的样子。 这么考虑的话,菅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就合理了许多,他的目标是包括琴酒在内的所有人,换句话说,他手里拿着他们的生杀大权。 当然贝尔摩得并不着急,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列入黑名单——但是琴酒就不一样了,作为总部的“内务部长”,抓了这么多年卧底竟然还是让管理层混进了老鼠,即便他没有背叛组织,被贴上一个“能力不足”的标签也够他受得了。 更何况琴酒和以君度酒为首的英国派有这样那样的过节,后者没有理由不趁着这个机会给琴酒穿小鞋。而师出同门的菅野就是他最现成的一把枪 如此,贝尔摩得猜到了君度和菅野是一伙儿的,猜到了君度让他回来抓老鼠,但是她并没有猜到君度交给菅野的另外一项任务并非是琴酒,而是雪莉。 “最近东京的风头很紧,你这个时候回来了,g很难不多想。” “风头紧?出了什么事?”菅野依旧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让贝尔摩得有些恼火。 “在我面前也要装做不知情?看来你在伦敦学坏了啊”贝尔摩得说着,左手悄然爬上了菅野的大腿,轻轻地摩挲着,“这段时间g很敏感,很不巧,你已经被他盯上了。” “为什么?我有做什么错事吗?还是说他有什么错事怕被我发现?” 这句话让贝尔摩得确定菅野回来就是为了调查琴酒,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最近也得躲着琴酒点,省的到最后把血溅到了她身上。 “你没有做错事吗?” “想不起来呢”菅野耸耸肩。 “如果你真是来东京休假的,最好早点回伦敦,这边接下来会发生不好的事,别被有心人当枪使。”贝尔摩得开口说道,“但是如果你此行另有目的,建议你不要在g那里浪费时间。” 贝尔摩得了解琴酒,那家伙不可能是叛徒,也绝对不会中途反水。为了菅野着想,贝尔摩得想提醒他去查查其他人,尤其是最近刚刚加入组织的那几位新酒——哪怕君度希望菅野拿琴酒开刀,也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省的在这个紧要关头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的共同目标应该是组织里的老鼠,而不是伦敦站和本部的勾心斗角。 “这就要轰人走吗?” “我当然舍不得,但是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所以,说了半天,东京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你能告诉我详细的情报,或许我就能想起我做的‘错事’。”菅野依旧是一副自己初来乍到什么都没搞明白的样子,然而事实上他心里什么都清楚。 贝尔摩得面带愠色将手缩了回去,轻抿一口鸡尾酒,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房卡。 “再陪我喝一轮,我就告诉你。” 面对贝尔摩得直白的邀约,菅野差点就点头了。 然而不幸的是,一旦跟着贝尔摩得走,明天所有的预定计划就全都泡汤了,因为这位魔女晚上不会简简单单地放过他——要知道明天宫野志保放假休息,还要出门见她的姐姐,菅野必须也跟着一起去以免发生意外。所以他只能拒绝贝尔摩得的美意。 “也许改天。” “明天已经有安排了?男的女的?”贝尔摩德心里生气,但外表没什么变化。 “就我一个,会在城里四处转转,毕竟好久没回来了” 真的吗?贝尔摩德才不信他的鬼话。搞不好是因为有别的任务需要完成。不过他不说,贝尔摩德也懒得问。 无论如何,菅野拒绝了她的邀请,这让贝尔摩得心里十分不爽,不过聊了这么一会儿搞清楚菅野回东京的目的对她来说也没有坏处。 两个人就这样在和谐的沉默中喝了一会儿酒。 “看来g不会回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菅野将杯中的苦酒一饮而尽,站起身准备离开。 “——不多呆一会儿?” “明天还要早起,已经养成习惯了。”菅野看了一眼贝尔摩得,回想起之前在东京和贝尔摩得厮混的时光好像也没过去多久,“那么,有缘再见。” “——bitters,不要相信别人,即便是带酒名的也别信。” 权衡再三,贝尔摩得最终还是把话挑明了,她可不希望bitters被卷进什么不好的事情里送命,否则她得一个人伤心好长一段时间。所以她将最终决定将这条关键信息告诉菅野,当然菅野早就从君度那里得到了这个信息。 ——组织里有叛徒,而且还是有酒名的高级叛徒。 “多谢提醒,我还是相信你的。” 贝尔摩得笑了笑,“最好连我也别信。” “很难不信。”菅野向贝尔摩得点头致意后转身离开,走到半截,贝尔摩得突然把他叫住了。 “——bitters,告诉我,你找到你的妹妹了吗?” 菅野停下脚步,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晚安,verouth” “晚安。” 贝尔摩得将杯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虽然菅野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这对贝尔摩得来说已经是很明确的答复了——他并没有找到。 开车回公寓的路上,菅野心里有些沉闷,于是他绕道去了海边。 停车点烟。 望着昏暗无光的大海,菅野回想起了自己妹妹稚嫩的脸。 她已经死了。 菅野不止一次对自己这样说。 可是没有尸体。 这就代表着她有可能还活着。 或许就藏身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静静地等待他的发现 这么想,菅野寻找自己妹妹的过程就像是在伦敦站发掘卧底的过程——鲜有枪林弹雨的动作场景,没有一群组织成员提着冲锋枪对着目标倾泻子弹,当然也没有向敌人吐出火舌的直升机,有的只有堆在桌子上的收据、车票、存折、电话清单 他们就像数据分析师一样在这一堆不会说话的死物里寻找蛛丝马迹,而杀人灭口,清理门户都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会完成的事情。 抓捕卧底就好比是“熬汤”,文火慢炖,每个步骤都在计划中有条不紊不紧不慢的施行,而到故事的最后,卧底总会自己露出马脚。 因此,菅野也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发现自己妹妹,搞不好她就会像那些组织内的老鼠一样某天突然耐不住寂寞自己跳出来。 C6.皇家天文台事件(上) c6皇家天文台事件(上) 第二天上午的监视行动非常枯燥。 早晨宫野志保就被琴酒派来的保镖开车接走,目的地是品川的水族馆。 之后的盯梢活动十分乏味,不禁让菅野想到了两年前他在纽约调查一位贸易代表团成员时的不幸遭遇。 起初是纽约站先联系伦敦站要人,希望能找一个熟悉欧洲情况的倒霉蛋去纽约接触一位寡头的联络员,纽约站认为这位贸易代表团的成员能够帮助他们接触到做军火生意的那位寡头,从而大赚一笔。 而菅野就是那个被伦敦站派到纽约的倒霉蛋。 他现在还清楚的记着当时纽约天气十分糟糕,一个星期七天有六天在下雨,剩下的一天也见不到阳光——好像是上帝为了惩罚他而把太阳没收了。 在他来之前,纽约站的人每天都在盯着目标——那个俄国人虽然说是贸易代表团的成员,但是却没日没夜的泡在夜总会里,仿佛入戏太深的小丑般混迹在各式各样的舞女之中,整日喝酒买醉。菅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甚至醉的连腿都站不直。 只消看上一眼就知道纽约站期待的军火买卖谈不成了。 特工的嗅觉都是十分灵敏的,琴酒能闻出叛徒的味道,菅野也能嗅出“同类人”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味。 ——这个俄国人根本不是什么寡头的联络人,而是莫斯科派进代表团里的“渔夫”,在地下世界放出谣言说他有接触到军火交易的渠道后就坐等傻蛋上钩——多半是为了引诱那些贪婪的美国人,尤其是cia,他们巴不得想和莫斯科的寡头们建立联系,而这就正中了莫斯科的下怀。 但是菅野不能这么快就回伦敦站,因为这样会让纽约站觉得他是在敷衍了事,于是菅野就在纽约度过了极其枯燥的一个星期。他哪儿也没去,除了在纽约站面前装作在调查那个俄国人的样子,剩下的时间都窝在宾馆里看电视——甚至还看无聊的家庭伦理剧。 这让菅野昏昏欲睡。 虽然扯得有些远,但是那一个星期确实是菅野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星期,而跟着宫野姐妹来水族馆的无聊程度不亚于前者。因为菅野对海底生物毫无兴趣,也毫无涉猎,他甚至连海星和海葵的区别都分辨不出来……即便如此,他还是连水族箱旁边的介绍都懒得去看。 而来水族馆游玩儿是宫野志保的提议,她一早就想带着姐姐一起来这儿了。 阔别了一个多月之久的姐妹两个一见面就抱在了一起,当姐姐的宫野明美甚至激动的哭了出来——那副场景看上去十分温馨。这也让菅野免不了回想起自己的妹妹,如果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她的话,他说不定也会变得像宫野明美一样激动——当然,前提是她还活着的话。 水族馆里的游客不少,使得盯梢变得麻烦了许多。琴酒的手下始终游荡在宫野姐妹的附近,每当有人靠近姐妹两人的时候他们就会迈步上前,在确定并非威胁之后又会退回原位,给姐妹两个留下了足够的独处空间。 而不想被琴酒手下发现的菅野则只能跟在远远的地方,一边观察水族箱内的水母一边监视宫野志保身边的动向——毕竟君度只让他盯住宫野志保,确保她不会被可疑人物接触,宫野明美的情况并不在菅野的考虑范围之内。 此外,或许是琴酒的要求,黑麦并没有和宫野明美一起出现。这一点让菅野放心了不少。毕竟黑麦是君度口中的三个新加入组织的嫌疑人之一,让他接触到宫野志保不是什么好事——再加上这个人又是宫野明美的男朋友 菅野觉得自己应该找机会探一探宫野明美和他的口风。 姐妹两个中午是在水道桥附近的饭店吃的饭,下午又一起去逛了巨蛋娱乐世界——菅野离开东京的时候,这个游乐园还尚未建成,托宫野姐妹的福,他也在监视活动中考察了一下这个新鲜事物——或许等以后他找到妹妹之后,也能带着她一起来这里玩儿。 想到这里,菅野的心情变得糟糕起来。 自从昨天晚上贝尔摩得好死不死地提及了他的妹妹,现在菅野的心里总是时不时的想起这位他最珍视的女性。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好兆头——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他不能,也不应该因为私事分神 宫野姐妹在游乐园里玩儿的很开心,脸上从始至终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负责保护她们安全的琴酒的手下却已经一个个累得不成人样了,时不时地还会出现走神的情况。 ——那些家伙松懈了。 看来琴酒不在场的情况下,这些人没办法百分之百的投入,这也不是什么好兆头万一这会儿突然有人要来劫持宫野志保,他们很难迅速作出应对。 按照计划,宫野姐妹的一天会在池袋的皇家天文台画上完美的句号,之后宫野将被送回到图书馆,明天也休息的她会自己在城里逛一逛。 但眼看着一天的盯梢将要圆满完成,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 或许是琴酒的手笔,组织将夜晚的皇家天文台包场了,组织的成员就守在大门口,这让菅野没办法再像白天那样混入人群之中跟着姐妹两个,只好干坐在车里通过宫野志保的智能手机监听姐妹两个的对话。 姐妹两个都知道自己身边跟着一些组织的人,不过她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那些膀大腰圆的壮汉并没有让她们失去对星辰的兴趣。 十四岁的宫野志保明显比她姐姐知识丰富,比她大六岁的宫野明美对这些行星的名字啊,来历啊一窍不通,只能一边听妹妹讲解一边夸奖她“懂得真多”。 如果换位思考一下的话,菅野觉得宫野明美这个姐姐做的多少有些憋屈。 晚上十点四十,游玩儿的时间结束了,宫野志保需要在组织的护送下回到图书馆。 姐妹两个彼此相拥后不舍分别——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就在此刻发生。 一架直升机从菅野的头顶呼啸而过,原本守在天文台大门口的组织成员收到什么联络之后立刻冲进了天文台里面。紧接着,菅野便听到了一阵穿透静谧夜幕的刺耳枪声。 该死! 出事了。 菅野反射性地踹开车门冲进皇家天文台——组织成员和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在天文台展开了激战,但是后者似乎准备了重型武器,只能使用手枪的组织成员完全被压制。 ——这些家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菅野自然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上行楼梯的二楼楼梯间里突然冲出手持突击步枪,全副武装的士兵。菅野迅速做出反应,没等士兵发现菅野,菅野的枪口就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过后,士兵在身后的金属门上留下了人生最后的痕迹。 菅野捡起他的突击步枪冲上三楼——门后传来的交火声小了不少,这意味着组织成员在敌人猛烈的攻势下伤亡惨重,要么就是被迫撤退了。 可菅野不能撤退,因为敌人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宫野志保。 即便搭上自己的命,他得把她夺回来。 因为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C7.皇家天文台事件(中) c7皇家天文台事件(中) 敌人是全副武装,这说明他们对这次的袭击早就有所准备,而不知道对方人数多少的菅野根本没办法强突进去,这样不仅救不到宫野志保,还有很大可能把自己性命也搭进去。 好在是菅野提前将皇家天文台的建筑图纸印在了脑袋里,他找到了直通天台的已经废弃的消防楼梯,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到他冲上天台。 直升机已经停在了天台之上,几个士兵将宫野明美押解进了直升机,宫野志保则是紧跟其后,她身旁左右两边都站着士兵,没有机会反抗,也不能反抗。眼看着她也要被带上直升机,从楼梯间里冲出来的菅野二话不说对着敌人扣动了扳机。 菅野的出现打破了这一伙人原本的计划,站在宫野身边的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子弹洞穿胸膛倒在了直升机坪上。 菅野不会好心避开他们的要害,子弹从枪膛打出去就一定要见血,否则危险的就是他了。 “sherry!趴在地上别动!!” 子弹越过宫野志保的头顶打入直升机内部,直升机里的一名士兵中弹后从已经离开地面的直升机上坠了下来。 “——快走快走!已经到手了!!” 其中一名武装士兵一边用火力压制菅野一边催促飞行员赶快把直升机开走,而对于倒在地上的宫野志保,他连看都不看。 子弹仿佛钻头一样在菅野隐蔽的墙后凿了数十个窟窿,等直升机上的那人倾泻完弹药,菅野才敢露头回击——可直升机早已起飞转向,迅速地离开了天文台。停机坪上的菅野对飞在天上的东西束手无策。 ——好在是对方并没有带走宫野志保,而是把她丢在了停机坪上。 “——sherry!快过来!” 楼梯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菅野确定是其他敌人听到天台的交战声后赶来增援了,不赶在他们到这里之前撤离的话会有大麻烦——就算菅野再厉害,一拳也难敌四手。更何况他还要同时保证宫野志保的安危。 可怜的宫野志保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像个朝圣者一样跪坐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直升机离去的方向。 菅野没时间浪费,丢下手里的突击步枪,一手架起宫野志保,一只手抽出手枪开枪压制楼梯间的门口。 菅野的选择是原路返回,因为这条路他更为熟悉,而且直通停车场,再加上这伙敌人一开始并没有在这条已经废弃的消防通道上设防,搞不好他们事先并没有注意到这条隐秘路线。所以除了身后的追兵,会有敌人从楼梯中间拦截他的几率不大。 接下来是单打独斗的时间,菅野并不指望自己能有救兵帮助。 琴酒也许已经收到了遭遇袭击的通知,甚至有可能知道菅野介入其中。 但是他们没办法做到在菅野撤退之前赶来,为了等他们的援兵固守此地是完全不现实的蠢货行为——更何况,或许警方要比他们到的时间更早,所以即便菅野能活到那个时候,面对警察还是另一件麻烦事。 菅野对现状有着清醒的认知——他和宫野志保唯一的生路就是试图赶到车上。 “低头!” 菅野压低宫野志保的脑袋,对着身后的追兵连开数枪。 子弹洞穿了他们的身体,其中一人像皮球一样顺着楼梯滚了下来。 楼上的敌人挺起突击步枪,对着楼梯间的缝隙开火,子弹像帷幕一样挡住了他们继续下行的路线。 宫野志保甚至能感受到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的气流,尖叫声和哭喊声几乎刺穿菅野的耳膜。 “这边。” 菅野将宫野推进一边的楼梯间,转身对着楼上打光了弹夹,按下弹夹扣,空弹夹自由下落的同时替换上备用弹夹,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而娴熟。 “快走!继续走!” 菅野殿后,逼着宫野继续前进。 两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穿过长廊,闯进了另外一个楼梯间——不巧地迎头撞见从楼梯间里跑出来阻截他们的敌人。菅野一巴掌拍开敌人的枪管,同时抵着他的腹部扣动扳机。数枪过后,菅野将那人软绵绵的身体拽到身前,勉强挡住了来自后方追兵的子弹。 “继续走!快点!” 菅野丢掉自己的空枪,从那人的腰间抽出新的手枪,一边向身后开枪射击一边拉着宫野志保从仓库区冲出天文台。 停车场已经近在眼前。菅野将车钥匙丢给宫野,自己则是冒着巨大风险关上仓库大门,顺便用门口的拖把像门闩一样插进了门把手之间。 宫野双手颤抖地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席的位置,随后将钥匙插进锁孔,菅野也紧随其后钻进驾驶席。 横在仓库大门的拖把并没有拖延太长的时间,菅野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耳边就回荡起刺耳的枪响,菅野只觉得自己肩头传来一阵剧痛。 中弹了…… 倍感不妙的他强忍着疼痛踩下油门,顶开停在后面的轿车冲出停车场。那伙儿匪徒气急败坏地对着汽车的尾部开了几枪后便被菅野甩掉了。 “该死的” 即便逃离了危险区,菅野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中枪的肩头正在汨汨地往外冒着血。 他一只手撕开衣服用布条压住伤口,受伤的手掌握着方向盘——幸运的是子弹并没有穿过他的肩膀打出去,否则他就有两个洞需要堵住了。 这工作太拼命了! 菅野心想。 刚才稍有个闪失就会翘辫子。 ——君度给他的这点工钱远远不够! 宫野蜷缩在副驾驶席上,脸上爬满了泪水,她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 无论如何,他们暂时安全了。 琴酒在得知雪莉被袭击之后暴跳如雷,马上召集人马赶赴天文台——然而警方早已先他们一步赶到,现场硝烟弥漫,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世纪大战。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琴酒损失惨重——今天负责保护宫野姐妹的十名基层成员全数阵亡,其中一位在临死前将此事报告给了琴酒。琴酒也因此得知除了敌人和他的手下,现场还有别人存在,而这个人还带着宫野志保逃出了生天 现在,比起这场灾难的善后处理,琴酒更担心宫野志保的下落。 那个带雪莉逃跑的人会是谁? 难不成是组织里的老鼠!?? 急火攻心的琴酒要求基安蒂清除现场监控录像的同时搞一份py交给他。 面对罕见动怒的大哥,负责开车的伏特加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因为他心里也清楚弄丢雪莉是一件大事。此事一旦传进了领导层的耳朵里,他们两个人即便再受信任也恐怕小命不保。留给大哥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必须争分夺秒找到雪莉。 伏特加自知能力有限,除了安静开车以外能帮到g的地方不多,现在搭话也只是添乱,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伏特加至少还是知道察言观色的。 拿到监控录像的琴酒正坐在副驾驶席上逐帧检查着视频——哪怕这视频的画质就像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但是对于琴酒来说比金子都珍贵,因为这是他找到雪莉下落的一线生机。 或许幸运女神依旧在眷顾着琴酒,在某一帧的画面中,他看到了拉着雪莉逃出楼梯间的那个男人的脸,那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bitters” 琴酒勾起了嘴角。 C8.皇家天文台事件(下) c8皇家天文台事件(下) 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的菅野脱下外套,撕开肩头的上衣。 他得把嵌在肩头的子弹取出来,而这个过程最好还是不要让已经受到足够惊吓sherry看到。 “该死的——” 一杯烈酒下肚之后,菅野重新振作起来,捡起浸泡在伏特加里面的镊子,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将冰凉的金属伸进了肩头的子弹孔。 钻心一样的疼痛让菅野嘴唇发白,全身上下冒出了不少汗液。 然而不巧的是,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并不是那么动听的音乐。 “去你妈的!”菅野破口大骂,随后按下了通话键。 是远在欧洲的君度打来的电话,很明显他已经知道天文台的事情了。 “我是treau。” “我知道你他妈是谁,怎么了?”菅野一边将镊子重新伸进子弹孔一边冷静地回答。 “我马上就要参加一场重要的会议,有三四分钟的时间,东京的事情跟我做一个越短越好的简报。” “干——”菅野咬着牙把子弹头夹了出来,连镊子一起丢进了一旁的洗手池里。 “bitters,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自己做一个简单的外科手术。” “——你中弹了?严重吗?用我帮你呼叫增援吗?” “死不掉。”菅野奖励了自己一口烈酒,然后将剩下的酒精全部倒在了自己的伤口上,酒液混杂着鲜血从菅野的左臂上滑落,染红了洗手间的地板。 “好,简报,bitters。” “——一伙武装分子在皇家天文台袭击了sherry和她姐姐,全副武装,可能是东欧人,驾驶直升机撤离。” “sherry呢?她被抓走了?”电话那头君度的语气要比平时的他严肃一百倍,全然没了过去的青春活力。 “幸运的是,没有。她和我在一起,就是受到了‘一些’惊吓。” “很好,干得不错。”听到雪莉没有危险,君度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 “但是宫野明美被抓走了。”菅野将绷带围着肩膀绕了一圈,同时开口补充道。 “没关系,你只需要确保sherry的安危。宫野明美的事情会让别人去搞定。”君度说道,“还有什么事情要汇报吗?” “g应该知道我带走sherry了,接下来怎么应对他?” “g就是个废物,如果他找你来要人,告诉他让他‘fuck off’,sherry现在由我们代为管理。如果他有意见,让他去找sirnoff(斯米诺)理论去,我们不负责处理他的抱怨。” “——这是sirnoff的意思?”一听到sirnoff的名字,菅野手上的动作停下了,因为这意味着君度这次的命令是代表着领导层的意见。 “干得不错,bitters,我要收线了,保护好sherry。”然而君度并没有要回答菅野问题的意思,安抚了一句菅野后就挂掉了电话。 “真该死。” 菅野绑好绷带,赤着脚走出洗手间。 宫野志保坐在床边,稚嫩的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如纸,显然,她还没能从刚才的袭击中走出来——更不要提,她的亲姐姐被那伙人劫走了,现在生死未卜。 “要喝点吗?” 然而菅野并不是很擅长对付年轻女性——在他之前和贝尔摩得的关系中,贝尔摩得往往是主导的一方,他几乎不用废什么力气和心思去对付她,而面对比他小八岁的宫野志保,菅野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了。 “多少喝一点,这能让你冷静下来。” 听到菅野的声音,宫野单薄的肩头微微一颤,她慢慢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 “很抱歉让你经历这些。”菅野面无表情地将酒杯递给未成年人。 在这一刻他犯了法。 不过他做过的坏事加起来足够让他被绑上船锚沉进马里亚纳海沟,给未成年递酒完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宫野伸手接过玻璃杯,犹豫了一下之后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我姐姐她——” “这是g的工作。我的任务只有保证你的安危。”菅野可不会闲得无聊给自己找事情做,况且他才刚中了枪 “g他不会去找我姐姐的,他——”宫野志保了解g,他才不会在意宫野明美的死活,因为她对组织没有帮助。 “他会的,相信我。”菅野话音刚落,琴酒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可想而知他现在有多着急,不过菅野还是等了几十秒才按下了通话键。 “bitters,你偷了我的东西。”哪怕电话那头的琴酒已经非常克制,但是菅野还是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威胁和敌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把sherry还给我。” “sherry不是钱包,她身上没写着你的名字,所以。‘fuck off’。” 因为中枪窝了一肚子火的菅野在骂出这一句伦敦腔的“滚蛋”之后心情通畅了许多。 而电话的另一头,琴酒气的差点把手机捏碎。 这是琴酒长这么大,第一次,第一次被人骂“滚蛋”。 “bitters,你——” 没等琴酒把话说完,菅野继续补充道。 “sherry交由我来保护,而你去调查那帮人的行踪,把宫野明美带回来。如果你有什么意见,直接去找sirnoff反应。”菅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你带不回来宫野明美,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放完狠话,菅野便挂掉了电话。 这是宫野志保第一次见到琴酒吃瘪,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对琴酒不敬——他是谁? 不对。 他 宫野猛然想起前几天在家庭餐馆撞到的那位会社员 “你是——” “啊,前几天真是抱歉。”菅野带着歉意说道,“我们都有任务需要完成,也许有时候方式不对,让你受冻了,实在不好意思。” “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盯着我了?” 宫野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既有反感,又有敬畏,还有恐惧,当然还有一点点的感激。当然,她也在担心自己的姐姐现在有没有事。 面前这个从天而降的组织成员不仅身手了得,而且还可以呵斥琴酒。这让宫野不得不去考虑他是组织高层的可能性 可是假如他是组织的高层,又怎么可能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亲自保护她? 而且,宫野志保在日本这么长时间,就连sirnoff(斯米诺)的名号都听说过,可是她却从来没听说过“bitters(比特酒)”这个酒名。 他是别的分部过来的外来人。 只有这种可能了。 “你是从哪里调任过来的吗?” “伦敦站。”菅野回答道。 “我姐姐,拜托你一定要救下她”宫野明美是宫野志保唯一的亲人,她没办法承受失去最后一位亲人的痛苦,所以哪怕是恳求她讨厌的组织,只要能让姐姐平安归来,宫野志保都觉得这不算什么。 “说起来我想听你讲讲当时的具体情况,他们是怎么出现的,又是怎么把你们两个掳走的?” 菅野心中有一些疑问,希望能通过面前的当事人得到解决。 C9.Bitters的疑虑 c9bitters的疑虑 根据宫野志保的口述,那伙武装分子是在她们姐妹于皇家天文台的一楼大厅分别的时候突然出现的——按照计划,宫野明美也会有专车接送她回家,所以那时游荡在姐妹两个周边,负责监视的组织成员也都聚集在了一起。 武装分子就是趁着这个时候突然从她们的身后发动了袭击。先被控制住的是宫野明美,之后是宫野志保身边的组织成员。 不过他们并没有多么关注宫野志保的存在,甚至有一个人用俄语询问另一个人要怎么处理尚未成年的“妹妹”——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宫野志保能听懂俄语。 那伙人的行动十分迅速,几乎就在一瞬间控制了所有的组织成员,如果不是在他们押解姐妹两人前往天台时,其中一位组织成员抽出手枪反抗,恐怕也不会酿成最后的大混战。 “所以,他们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你,而是你姐姐对?” “嗯” 奇怪…… 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虽然清楚了那伙人的目标,却反而让菅野心里产生了疑虑。 “——你姐姐没有什么仇人吗?” 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宫野明美并没有可能会加害于她的仇人,就算有,也不可能有能力纠集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进行这样规模的绑架。 其实按照菅野最初的想法,那伙武装分子的目标应该是宫野志保,毕竟宫野志保是组织绝密项目的负责人,同时也是世界顶尖的科学家,按照常理去考虑,有人因为知晓宫野志保对组织的重要性而意图把她夺走的可能性很大。 君度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菅野叫回东京,也是担心混进组织里的老鼠和宫野志保产生接触,从而使组织最重要的事情泄露给警方——宫野志保,及其她负责的项目是组织的逆鳞,只要这个项目没有受到威胁,其他任何事情出了问题都可以补救——哪怕下层全都是卧底都没有关系。 宫野志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是眼下那伙人的真实目的却不是宫野志保,在她的口述中,对方一开始就是冲着宫野明美来的。 这多少有些出乎菅野的意料。 如果说先去控制宫野明美还可以勉强解释为是为了让宫野志保乖乖听话跟他们走而采取的行动,但他们后来考虑如何处理宫野志保的对话完全无从解释。 从他们的对话里不难得出一条结论——宫野志保压根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完全不是他们的目标。 加上那群人上飞机的时候也把宫野志保丢在了停机坪上,丝毫没有打算把她也带上飞机。甚至还用不怎么流利的俄语说了一句“已经到手了”。 如果宫野志保是他们的真正目标,再怎么冒险也要把她带上飞机才对。 而当时能用“已经到手”来形容的,也只有被带上直升机的宫野明美了。 可是那群人为什么会盯上宫野明美呢? 宫野明美充其量就是为组织打杂的下层人员,如果没有妹妹宫野志保,她甚至连接触到像g这样的中层管理者的机会都没有。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为什么会成为那些人的目标? 想来想去,菅野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解答。 只能认为自己是因为缺少了某些情报从而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你姐姐,知道你在做的研究吗?” 宫野志保摇摇头,“当然不知道,项目的具体内容,除了最高层谁都无权知晓,当然也包括你” “嗯,我很清楚,所以也不会傻到去问你。” 在组织工作,有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菅野想知道绝密项目到底是什么吗? 当然想。 但是他能承担如果被人发现的后果吗。 不能。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所以他不会去问,也不期待知道答案。 “真奇怪你姐姐还有什么别的价值吗?” 菅野这句无心之言让宫野志保厌恶至极。 因为她发现面前的男人和琴酒其实没有多大区别,看重的只是她的才华和能力,其余的事情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就算姐姐没有能帮助组织的才能,可她也是一条宝贵的生命,在他们眼里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是宫野志保也只能在心里反抗一下他们了,毕竟姐姐生死未卜,眼下还要靠着组织去找她,因为她一个人显然做不到这点。 “啊……想不出来。”找不到原因的菅野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来,“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你就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了。起码你在这儿还是安全的至于你姐姐的事情,组织会想办法的。” “请一定要把她救回来”宫野志保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拜托了……” “嗯,想必g已经在调查了。”菅野皱着眉头走到客房的门口,“我就在楼下的客厅,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谢谢” 见宫野点了点头,菅野便离开二楼的客房,顺便带上了门。 肩头的伤口依旧刺痛无比,可菅野的注意力却完全被这个谜团吸引了过去,以至于忘记了疼痛。 怎么想怎么感觉奇怪。 难道说那伙人认错目标了?因为不清楚真正的科学家到底是谁,所以掳走了年纪更大的宫野明美——毕竟宫野志保那个岁数一点也不像是顶尖科学家该有的样子。 虽然这么考虑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事实真是如此的话,这伙人也太滑稽了。 他们早就已经为此次行动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人员,武器装备,甚至还有负责快速运输的直升机——但是却搞错了最关键的目标? 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菅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身旁静静地躺着一把p226手枪。他注视了手枪良久,发觉以自己现在拥有的情报根本无法解释这个谜团。 既然无从解决,那就要找出一个可以推进的线索。 琴酒那边肯定会去找宫野明美的,尤其是菅野已经威胁他“找不到就不用回来”,琴酒不傻,自然明白这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以他的能力来说,搞清楚宫野明美的行踪并不是问题,哪怕最后找到的只是一具尸体也不能说他没有完成任务。 令菅野更为在意的是另一个方面——那伙人会选择在皇家天文台设下圈套的理由。 毫无疑问,他们早就知道宫野姐妹今天晚上会出现在那里。也就是说,他们一早就知道宫野志保休假事情和她的计划。甚至有可能知道组织对此的安排——他们或许知道组织会在今天晚上将天文台包场,周围不会出现任何游客或者其他会产生变量的因素,更方便行动。 那么,什么人能够同时知晓这些呢? 最有可能的便是组织里的那只老鼠,他拥有酒名,这就意味着他绝非是下层的执行层,至少也是管理层之上。管理层之上是领导层,斯米诺便属于领导层,领导层再往上就是决策层,包括boss本人以及他的亲信,起码这些人不可能出问题——因为他们有权知道绝密项目的具体内容,一旦决策层有老鼠混进去了,宫野志保也不可能活蹦乱跳到现在。所以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就是中间的管理层和领导层,而遗憾的是,菅野接触不到领导层,所以只能将视线放在他所处的管理层内。 无论如何,从这个角度来考虑,这次的劫持事件似乎和组织内部的老鼠有着莫大的关联。 “rye(黑麦威士忌)、stch(苏格兰威士忌)、bourbon(波本威士忌)” 这是君度提出的三个嫌疑人,而贝尔摩得也提醒过菅野让他注意新进入管理层的这三个人 看上去,必须要查一查这三个人的底细了。 不如就先从这个黑麦开始。 宫野明美是他的女朋友,菅野很期待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C10.Gin的试探 c10g的试探 救下宫野志保的菅野并没能清闲多久,皇家天文台事件发生的一小时之后,菅野的加密手机便收到了短讯,信息来自贝尔摩得。 【黑爵士,g想见你。——verouth】 琴酒这回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菅野不知道。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得去上一趟。 菅野在伦敦站的上司brandy(白兰地)曾经告诉他:要是有必要搞清楚对手设下了怎样的陷阱,就得先佯装不知情的样子往圈套里面钻。 更何况,他也想从琴酒那里搞清楚自己想不明白的几个疑点。 菅野走进楼上宫野的客房,将一把手枪塞到了宫野的手上。 “我要出去找你的姐姐,你就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明白了?” 宫野呆呆地望着手里的手枪。 “我有这里的钥匙,如果有人敲门,那就说明不是我,直接开枪就行了。” 菅野也只是嘴上说说,宫野志保可从来没有开枪杀过人,所以他也不指望宫野志保会对不速之客痛下杀手——菅野早就在门口安装了摄像头和警报系统,如果有外人来拜访,他有信心在宫野受到伤害之前赶回来。 “不过你应该是安全的,因为你的那些老朋友谁都不知道这个地方,你好好的睡一觉,说不定等你醒过来你姐姐就能回来了,别担心我走了。”菅野温柔地揉了揉宫野志保的头,也不等她回应什么,径直离开了她的房间。 被bitters摸头杀的宫野志保心情复杂,因为她完全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又不知道他在组织里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肯定不是好人,因为组织里没有好人,哪怕是她和她姐姐也是一样。但是他 如果叫宫野志保去评价琴酒,她可以干脆利落的得出结论——“彻彻底底的坏蛋”。 但是比特酒,这个家伙和她以往碰到的组织成员好像有些不一样,但是宫野又搞不清楚不一样的地方在哪儿或许是因为他并不是本部的人,或许他身上带有一种英伦绅士的作风最起码,他不会像其他组织成员,尤其是琴酒那样对她颐指气使。 不对,如果因为这种事情就认为比特酒不会伤害自己就大错特错了,组织里没有善类,他们只不过是将她当做工具利用而已,哪怕是伦敦来的比特酒也不例外 宫野紧握着手枪躺在客房的床上,玄关那边传来关门的声音,听上去是比特酒已经离开了。宫野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她不断地说服自己这里是安全的,可是悬着的心完全没有办法放下来。 她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过从这里逃跑,因为组织真的很压抑,很可怕,她每天都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会被害死——如果不是自己有研制特殊药物的能力,恐怕早就已经被当做垃圾处理掉了 可是能跑到哪里去呢?就算是成功逃掉了,组织早晚也能找到她。 而且她至今为止都为组织乖乖做事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唯一的亲人宫野明美也在组织的控制之下,她如果有什么轻举妄动,姐姐就会 “姐姐” 宫野志保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里,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 “你一定要没事啊。” 另一方面,菅野尽快赶到了黑爵士酒,酒后院的停车场里停着不少豪车,想都不用想这全是组织成员的车,像什么保时捷356a,de toa pantera,马自达x-5——菅野就纳闷了,东京总部的组织成员都没有脑子吗?开个跑车四处乱转?非要吸引所有人注意才行?心都这么大? 也难怪东京本部一天到晚总是麻烦不断,或许就是源于这群人根本就不在乎隐蔽和谨慎。 因为酒今天晚上“停业”,所以菅野是从后门进入的酒内部。 酒后门的廊道一片漆黑,菅野刚一进门就被一个冰凉的硬物顶住了太阳穴,波本从门后的阴暗处现身,试图用手枪挟持菅野。 “g教你用枪指着别人的太阳穴?” “有什么区别?”黑皮帅哥露出一副自信的微笑。 “我一转头,子弹就会射偏,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bitters,还是老老实实跟我走” 就在波本用手枪使劲顶了一下菅野的太阳穴的那一刹那,菅野突然甩头,躲掉了枪口。而波本晚了一步扣下了扳机,子弹擦过菅野的头发钉在了墙上。菅野趁机抓住bourbon的右手,一肘顶在了波本的颈动脉窦附近。然后翻身抽出手枪对着廊道的尽头开了一枪,最后将枪口平稳地点在了波本的头顶。 黑夜重归宁静。 贝尔摩得打开了酒内部的灯光,琴酒就坐在他经常坐的位置上,左侧脸颊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这是因为菅野刚射出的子弹蹭过了琴酒的皮肤穿进了他身后的墙上——差个几毫米,他就可以就地地埋了。 “冷静点先生们。”贝尔摩得回到台前,“我不是来看你们互相爆头的。” “哼,枪法蛮准的”琴酒冷哼一声,伸手蹭掉自己脸上的血迹。 “你真让他开枪了?g?”波本单膝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的头顶就是菅野的枪口——而且他知道这家伙真的会开枪,“你想开战吗?” “一对十?你确定?” g的得力干将都在身边,忠诚的司机vodka(伏特加)、木讷寡言的korn(科恩)、疯婆娘chianti(基安蒂)、年轻漂亮的美女主播kir(基尔)、健硕魁梧的tei(龙舌兰)、长发飘飘的美男子黑麦、年轻的绅士苏格兰,还有枪口下的这个不怕死的黑皮帅哥波本,再加上贝尔摩得,好像确实是十个人。 “——不算我。”贝尔摩得喝了一口酒,就像没事人一样说道。 “即便如此,九对一。”贝尔摩得的退出并没有让琴酒动摇分毫,因为他必须要给这个伦敦来的家伙一个下马威——这里是日本,轮不到他在这里四处撒野。 “是的,我死定了——但是要赌一把你会不会先死吗?” 菅野的意思也很明确,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就盯着你。你敢动我就开枪,肯定是你先死。 “把枪放下,还是说你真想和我赌一把?”换做是平常人多少也会因为菅野的搏命行为略显退缩,可琴酒不一样,他不吃你这一套。 为了这群毫无关系的烂人搭上自己的性命?菅野并不傻。 况且东京确实不是他能指手画脚的地方,所以他没必要为了自己的面子真和g开战。 “好,我投降。”服软的菅野收起手枪,将地上的波本拽了起来。 “乖孩子。”贝尔摩得开口说道,她知道菅野还是不会为了一口气大闹一通的。 见到菅野服软的琴酒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望向波本,“下次再乱开枪,我就先请你吃子弹。” “是”被菅野拽起来的波本显得有些惊魂未定,他这次确实有些轻敌了,原以为比特酒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毕竟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剩下的人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个从伦敦站来的“外来酒”。 “现在,bitters,我们聊聊正事。”琴酒令人倍感压抑的声音在菅野的脑海里游荡着。 C11.Sinner Man c11sner an 摆在菅野面前的是几张武装分子尸体的照片,不知道g是从哪里搞来这些的,别的暂且不提,他善后的能力确实毋庸置疑,听说警察那边无功而返,哪怕皇家天文台的火并已经登上了各大新闻的头条,可警察那边却对这桩大案一无所获——无论是那伙武装分子还是酒厂,他们连影子都没瞧见,就别说是正体了。 废物警察到哪儿都是废物。 叫菅野来这里是贝尔摩得的主意,因为他菅野是欧洲伦敦站的成员,对欧洲那边的了解要比远在日本的他们更深入,而这伙人,毫无疑问全都是欧洲人。 伏特加将武装士兵的尸体照片摆在了菅野的面前,希望菅野能够发现一些可供调查的线索——尤其是他们统一纹在身上的相似的纹身,琴酒他们没有见过,但是菅野说不定有印象。 而事实上,菅野还真的见过这样制式的纹身。 “是‘sner an(罪人)’。”菅野开口说道。 “什么是‘sner an’?”琴酒不慌不忙的点了一支香烟,吐出一口烟雾之后才开口问道。 “一伙来自东欧的犯罪团伙,专干绑架勒索的事情,不过和那些通常的绑匪不一样,他们的目标都是事先挑选过的有钱人家的子女,行动专业迅速,从来没有失手过,我之前在伦敦见过这伙人的能耐。除此之外,他们还做贩卖人口和器官的生意,你懂得,东欧人。”菅野顿了一下,随后补充道,“但是这很奇怪” “嗯?” “他们从来没有在亚洲活动过,一次都没有。” “他们拓展业务了?”伏特加插嘴道。 “闭嘴,vodka。”琴酒皱起眉头,“你有何见解?” “他们也是专业的,和我们一样。想要调查到他们的行踪并非易事,不过介于他们在亚洲没有据点,甚至有可能是第一次在东京组织这样的行动,他们肯定会露出不少马脚。” “比如。” “他们的武器装备——今天出现在天文台的武装人员远不止十人,这种规模的作战小队是全副武装的状态,通过海关把这种规模的武器运进来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有两条路,要么在当地的黑市购买,要么找专门的偷运渠道。”菅野将其中一张照片推到琴酒的面前。 “这种非制式武器多半是黑市上的东西,他们恐怕不会信任这边的偷运者,所以在当地的黑市上匿名购买是最好的选择,既方便又快捷,比把枪支交在别人手里运过来更安全,无非是多花点钱。” “所以你的建议是调查一下黑市的市场最近有没有大规模的枪支交易?”琴酒确实已经想到这方面了,不过当初的他并没有把宫野明美的命看的有多重要,而之前在和菅野的通话中,后者直接将斯米诺的名号搬出来逼他把宫野明美找回来,所以他不得不去做。 见菅野点了点头,琴酒望向身后的龙舌兰、苏格兰以及波本,“你们听到了,现在去办。” 三个人点点头便离开了。 “还有别的吗?” “直升机。那么大个物件,他们总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也不可能凭空消失,调查一下空管局,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kir,你去。” 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女性点点头,无声地离开了房间。 “还有什么想说的?”琴酒继续追问道。 “资金。”菅野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贝尔摩得,将最后一条线索吐出来,“他们不是日本本地的组织,想要在别的国家进行如此规模的行动需要大量的资金。这笔资金是从欧洲流进来的,而且不能走正规渠道,在东京能秘密处理如此大规模资金调动的人不超过十个,查一查总会有收获。” 琴酒罕见的咧嘴笑了,因为菅野交出了一份满分的答案。 这些菅野想到的结论,琴酒一早就明白了——除了这个组织本身琴酒没有听说过之外,其他菅野的想法都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看上去这次从伦敦站过来的人并非是饭桶。有这样的人为组织效力是组织的福气。 当然,前提是他不是哪里混进来的老鼠。 不过既然是贝尔摩得中意的组织成员,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只是可惜了他是伦敦站而不是本部的人,最终不是和自己一条心。 贝尔摩得看了琴酒一眼,表情显得有一些得意。 好像是在说“我看上的人没有错?” 琴酒自然不会夸奖外人,他直接给在场的剩下成员下了命令。 “剩下的人,去调查一下资金流。” 科恩和基安蒂先行离开,黑麦原本也打算离开,但是菅野突然从背后把他给叫住了。 “rye。” 黑麦停下脚步,转过身将视线落在背对着他坐在台前的比特酒身上。 “什么事?” “宫野明美,好像是你的女朋友来着?” “是。” “营救宫野明美的事情,你要多出点力了,毕竟是自己家的人,你不希望她出事对?” “当然我会把那些人的皮扒掉。” “那是肯定的。毕竟我们要以儆效尤,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出现。”菅野转动转椅面向黑麦开口说道,同时视线也在琴酒的身上扫了过去,“我谨代表伦敦站祝你们行动顺利。” 黑麦轻轻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酒。 “你也要和我们一起行动。” “我?”菅野本想从这次琴酒负责的事情中撇清自己,可是琴酒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你知道那帮人的事情。” “我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 “足够我们应对他们了。”琴酒开口道,“我给你一些时间准备,到时候我会联络你。”琴酒压了一下自己帽子,随后便带着伏特加离开了酒——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雪莉的事情。 酒里只剩下贝尔摩得和菅野两个人了。 “哈看来还是没办法置身事外。” “你竟然盯上了sherry”贝尔摩得开口道,“treau让你这么干的?” 菅野没有回应,摸出烟盒准备抽烟,却被贝尔摩得的手给按住了,“你和sirnoff有什么交易?关系到sherry的?” “我只知道,sherry现在会交由我保护。”菅野面对贝尔摩得近在咫尺的脸,十分冷静地开口回应道,“g这次运气很好,那伙人的目标并非sherry,本身就是宫野明美。” “你说的是真的?”贝尔摩得多少也显得有些惊讶。 “嗯,除非他们认错了人,但是可能性不大。” “你刚才怎么不说?” 菅野耸耸肩,“刚才所有人都在,有些事情不能外传。是你不要让我信任任何人的。” 有关宫野姐妹的事情,有些人并不知情,菅野想维持这一点。 “”贝尔摩得点了点头,“好了,我们走。” “去哪儿?” “办正事。” C12.哥顿金酒 c12哥顿金酒 按照菅野的观点,找到那伙人的行踪有三种方法,而其中希望最大的应该就是调查他们的资金流。 第一种方法中的黑市商人们都是些红皮鸭子,脾气大不说,嘴还硬的不行,而且一点儿也不怕死,所以几乎不会供出他们的交易对象;第二种调查直升机的方法也不是最优选,因为如果换做是菅野,在劫持行动结束后,直升机就应该被第一时间销毁,原因是目标太大,而且很容易留下踪迹,那群人肯定也会这么做,所以靠调查直升机从而找到那伙人的据点几率不大。 所以到最后,通过追查资金流调查那伙人的踪迹其实是最合理的方法——而且不比那些泛滥的武器商人,整个东京能够处理大额外来非法资金流的个体或组织不超过十个,这大大降低了调查的难度。 也是因此,贝尔摩得带着菅野一起拜访了住在江东区猿江町公寓的组织“会计”gordon(哥顿金酒),作为有能力处理大规模资金的那十个组织或个人中的其中一位,哥顿金酒可以说是相当抢手的家伙,想当初为了把这家伙纳入组织,琴酒和贝尔摩得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但是为了开拓国际市场,像他这样能够处理跨国资金的人才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好在是哥顿金酒是那种识时务的俊杰,很快就归顺了组织,成了组织中举足轻重的重要人物。 “verouth!欢迎欢迎,请坐。”见到银发魔女走进他的办公室,哥顿连忙倒了一杯威士忌放在桌前,而当他看到从来没见过的菅野后,眼神里又充满了疑虑。 当然,这也是菅野第一次见到哥顿,因为哥顿并非是行动派的那一群人,而是坐在幕后为组织处理资金问题的操盘手,为了安全也很少抛头露面,之前没见过这号人物也很正常。 “这是bitters,从伦敦站来的。”贝尔摩得在雕花办公桌前的木质椅上坐定,转而向菅野介绍起组织的会计,“这是gordon,路上跟你介绍过。” “啊,bitters是,你好。”听到菅野也是组织成员,哥顿满脸堆笑的伸过手去,和菅野友好的握了握手。当然,他也亲自给菅野倒了一杯酒,以示待客之道。 菅野也趁机观察了这么一号人物。 哥顿大概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穿衣打扮和琴酒这些行动派有很大的不同,相比于以琴酒为首的行动派的浮夸风格,哥顿打扮的就像是一个朴素的公司员工,一身褐色调的职业套装,戴着一个略显傻气的黑框圆眼镜,四六分的发型打理的相当整洁。体格看上去弱不禁风,毫无疑问是只能坐在办公室里接受保护的那一类人。 “最近生意如何?” “很好很好,很明显组织的运营在蒸蒸日上,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treau来了之后,本部这边的资金流更加的健康了,总体来看很不错,账目上的表现也是如此”哥顿搓搓手,“不过,您来这儿,应该不是为了了解组织的经营情况?” 贝尔摩得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威士忌,“嗯,你应该听说了。” “哦,天文台的事情”哥顿点了点头,随后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中拿出一个名册和几个鼓鼓囊囊的信封,“vodka之前联络过我,所以我已经准备好了,这是给他们家里人的抚恤金——真是一场悲剧” 贝尔摩得接过这十个信封,转手交给了菅野,菅野则好像贝尔摩得随身携带的背包一样将信封妥善保管了起来。 “方便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有人对组织下手吗?”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哥顿显得有些谨慎,因为他不确定这件事情是否触及他不应该踏入的领域。而此言一出,贝尔摩得的表情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哥顿,“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你很安全,不用担心。” “这是当然的!我从来不担心我的安危——就是想知道这件事上,我有没有能帮到忙的地方。” “嗯,或许——”贝尔摩得看了一眼菅野,随后闭嘴不说话了。 她的意思就是让菅野替她出面讲个大概。 “我在调查那伙武装分子的资金流,他们并非来自日本本地,而是来自欧洲,所以,而组织如此规模的袭击行动需要事先准备大量的资金。这些资金不能走正规渠道,所以——如果你知道些什么的话。” “嗯”哥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前一阵子我们这个圈子里有一个令人感兴趣的传言,我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伯尔尼君主银行’。” “是瑞士君主银行在东京的分行?” “是这样没错大概是两个星期之前?具体我记不太清了,我听到了一个传闻说是这家银行可以接手处理一些‘巨额资金’,而且在这个传闻出现之后,确实有一些地下投资者利用这家银行转移了黑色资产,钱进了银行之后变成合法资产出现在账户里——完全避免了审查程序。出于我个人的兴趣,我也派手底下的业务员进行了一番小小的调查,但是很遗憾并没有发现这家银行有什么违规的地方,所以只能是认为这个传闻是空穴来风” “你的意思是说,有一些人在利用这个银行洗钱?” “把不良资产洗白成合法资金有太多种方式了,经过银行也是其中的一种,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来看,这家银行的确有点问题,毕竟这种传闻不可能凭空出现不过我没有发现他们的手段,或许是他们使用了什么新型的方式也说不定——因为这跟我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我们有稳定的洗钱渠道,所以我也没再管他们的事情。”说完,哥顿推了一下自己的黑框眼镜。 听上去有些可疑,搞不好那些武装分子就是通过这个渠道获得的资金。 有查下去的必要。 “如果要调查他们,从哪里入手比较好?” “这很难说。但是想要通过银行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大量的资金洗白,就必须想办法绕过银行监控洗钱的特定程序,而这种事情外部人没办法做到,所以只有内部人有这种机会——而且必须是和这个监管程序有关的负责人。”哥顿解释道,“如果要深入调查的话,不如就从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入手。” “听上去很合理”菅野点了点头,随后和贝尔摩得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已经获得了重要的情报。 “干得不错,gordon。”得到线索的贝尔摩得起身,“good day” “祝你们行动顺利。”哥顿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举杯道。 C13.卧底的行动 c13卧底的行动 在和龙舌兰与苏格兰确定分别行动的方针并分别之后,波本——降谷零便和自己的直系下属风见裕也取得了联络。此时无论是警察厅还是警视厅都为池袋天文台的袭击事件忙得不可开交,这种规模的袭击事件竟然就发生在首都的中心,这对于日本警察来说是极大的耻辱。 可是案件的侦破却受到了不小的阻力——一部分本应该送去医学院解剖的尸体消失不见,现场的监控摄像头“碰巧”全部损坏,警察厅向警视厅施压要求尽快结案等等等等,面对新闻媒体的追问,针对此事件建立的特搜本部又没办法拿出实质性的进展,对于警视厅的刑事警察们来说,这毫无疑问是最糟糕的局面。 交战的双方是谁? 外国人从何而来? 他们的武器装备从何而来? 为什么会在池袋的皇家天文台发生冲突? 种种问题,他们没有一个能回答的上来的。 也只有公安大概了解这起事件的大致情况——但是他们是不会将情报和搜查本部共享的。 “听说警视厅那边都翻天了,从上到下都乱作一团,在市中心发生这种事件还是第一次!实在是太糟糕了!搞不好还会因为那些外国人上升到外交争端的程度”坐在驾驶席上的风见裕也紧皱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黑吃黑罢了。”降谷零一门心思地研究着风间给他提供的有关黑市商人的报告,回答问题的语气多少有些敷衍。 “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安全的问题——这件事会怎么结束?” “怎么结束?”降谷抬起头,“还能怎么结束?大家一起和稀泥,随便找个当地黑帮做替罪羊,留一点血,就这么过去了——哪回不是这样?” 降谷零的回答怼的风间无话可说。 确实。 这起事件确实危害到了国家安全,可是各方有各方利益的考量,知道实情的公安不会交代任何情报,不知道情况的警察查不到这些人的身份,政府只想尽快把事情解决,抓没抓到真凶其实根本不重要,只要大家坐下来谈一谈,事件就能得到“解决”。 风间没办法评价这样做的合理性——但是他有他要坚守的目标,所以这件事如果能和平解决的话,对公安来说是个好消息。 “这些资料是我尽快搜集出来的,想要更深入的情报需要别的情报员的帮助——这需要一些时间。” “这就够了。”降谷零找风间要这些资料本来也不是为了深入调查那群袭击了组织的武装分子,只是为了之后琴酒问起调查情况好向他交差罢了。 除此以外,降谷也听说了组织内有人被那伙武装分子劫持,他多少也有些在意那个人的身份,不过g并没有告诉他任何事情,他也不能贸然去询问——况且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获得有关bitters的情报。 ——他是谁? ——他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在组织是什么地位? ——为什么会从伦敦站调到这里? 作为组织管理层的一员,降谷零自然也知晓“管理层”有老鼠的情报。 当然,作为老鼠本人,降谷零自然清楚“老鼠不止一只”。 而组织肯定会着手揪出这只老鼠,意味着他和苏格兰——诸伏景光的形势会变得愈发凶险。 换做是平常,他和诸伏景光两个人互相照应着,应付琴酒一派的组织成员还算是惊无险,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从伦敦来的比特酒,降谷不得不防。 他在这个关键节点外调而来,想必目的并不单纯。 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就是来抓老鼠的呢? 因为得知管理层出现了老鼠,负责内务的琴酒的能力被上层怀疑,所以才会让局外人加入进来——降谷的想法和贝尔摩得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都认为比特酒是有“灭鼠”这样一道命令在身上的。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这个比特酒将会成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对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个人来说最大的威胁和敌人。 搞不好,这个比特酒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了,毕竟降谷和诸伏都是最近才获得酒名得以进入组织管理层的,而他们刚进管理层就出了事,把他们放在嫌疑人名单的首位并不稀奇 这就要求降谷零必须想办法先搞清楚这个潜在威胁的情报,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在对方出手前先摸清他的底细是非常重要的。 “这个就是bitters?看上去蛮年轻的。”不久之前,降谷趁着那群人凑在一起商量如何调查袭击者身份时暗中用智能手机照下了比特的侧脸——他当时最多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总不能把手机贴到他脸上去照。 不过即便是一张侧脸,公安警察也能把他的个人信息调查的清清楚楚。 降谷零有这样的自信。 “嗯。我希望你调查一下他的底细,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冲着我来了,我得先做好准备才行。”降谷零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我对他的了解不多,只清楚他是从伦敦的分部调过来的,也因此和琴酒这一派的人有嫌隙。不过他的身手很好,今天晚上差点就被他打死了我不该轻敌的” “——竟然还有这种事!?您没受伤降谷先生!” “唉。”面对自己手下的蠢萌提问,降谷叹了一口气,“我啊,如果有问题的话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 “是、是” “总之,帮我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人。我想要他的全部情报。” “是!我明白了。” “总有种不太妙的预感”降谷望着车窗外灯火通明的东京城,心头闪过了一阵不安的情绪。 xxx 另一边,单独行动的诸伏景光也和自己在警视厅公安部的上线于天台上碰面了。 相比于空降而来的比特,他和他的上线对那位被劫走的组织成员更加好奇。 “那一定是一位关键人物,搞不好和我们一直以来的计划有所关联。”伊坂秀介点了一支烟,对站在他身旁若有所思的诸伏景光说道,“你能搞清楚被劫持的那位组织成员的身份吗?” 诸伏景光考虑良久,谨慎地说了一句,“只能试试,没有人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这就说明他们本来就不愿意说,如果贸然的去问风险很大。” “嗯,这个我是知道的。最重要的是你要保护好你的身份,好不容易进入管理层,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了这种事情暴露了就糟糕了。一定要谨慎。” “我明白。”诸伏景光点了点头,“有关那个bitters我希望您能帮我调查一下。” “嗯,当然,毕竟是空降过来的——如果他的目标是你的话就糟了,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伊坂秀介拍了拍诸伏略显单薄的肩膀,“最近没有吃多少饭?我觉得你瘦了。” “哪里,我一直都是这样。” “虽然是在做卧底工作,你也别太苦了自己——你应该像你那些有钱‘同僚’一样胡吃海塞才对。” “他们也不会这么干的。”诸伏景光笑着回答道,“可能是最近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说着说着,诸伏景光低下了头,考虑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C14.资金的流向 c14资金的流向 根据菅野和贝尔摩得的了解,在伯尔尼君主银行中有权力接触到银行反洗钱安保系统的员工只有三位。再经过一番详细的调查之后,他们排除了其中两位的嫌疑,而剩下的那一位名叫堀田博树,两个月前曾经亲自监督过该系统的更新换代——这意味着他有能力和机会在这个系统上动一些手脚,从而为他非法的洗钱提供方便。 贝尔摩得和菅野会盯上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便是堀田最近一段时间的通话非常频繁,换做是以前,他可没有那么多电话要打——贝尔摩得和菅野没办法黑进通信公司调查具体的电话号码,不过即便是知晓了确切的电话号码,那群人恐怕也是通过无法追踪的一次性手机同堀田取得联络的。 “堀田一个人在家,我们应该可以动手了。”坐在车里的菅野放下双筒望远镜,不经意间抻到了自己的枪伤,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该死的” 副驾驶席上的贝尔摩得自然也发现了菅野的不正常。 “受伤了?” “嗯。晚上的时候。” “——你是中枪了?怎么不早说?”贝尔摩得脸色一变,“过来,我看看。” “早已经处理好了。有什么可看的?” “现在不我的听话了?快点。” 菅野知道自己拗不过贝尔摩得,于是极不情愿地侧过身,将左肩靠向贝尔摩得,贝尔摩得拽开菅野的衣领,发现菅野左肩上被血染红的绷带。 只见她眉头一皱,“这就是你处理的伤口?你在伦敦是怎么学的处理枪伤,现在还在流血呢——你没有缝起来?” “啊,我忘记了我应该用牙线缝一下的。” “这种事情也能忘?”贝尔摩得语气多有埋怨,“你有多蠢?” “……因为sherry的事情,分心了。不过本来也没有伤到筋骨,没必要太在意。” “你在照顾别人之前,应该首先把自己照顾好,绅士?”贝尔摩得透过窗子看了看堀田的宅子,“你回去,把伤口处理好,休息一下,这里我一个人搞定。” “不需要。”菅野不悦地整理好衣服,“我没那么娇弱。” 说完,菅野便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面对倔强的菅野,贝尔摩得倍感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他离开轿车。 堀田在品川的家是一栋有些年份的一户建,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多少有些奢侈,不过介于他是君主银行东京分行监控洗钱系统的监督者,他一天能赚到的钱要比普通的公司职员多不少——这是技术性工作,别人做不来。 两人潜入堀田家的时候,堀田已经上床睡觉了——而他们两个可不会委婉地叫堀田起床。 等堀田因为吃痛彻底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他早就已经被菅野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上。他的面前站着两个人,都是一袭黑衣,手里还拿着手枪——很明显,他们可不是赶过来和他交朋友的。 “你们是谁!” “冷静点,堀田先生。” 菅野坐在堀田的面前,端起手枪指着对方。 “简单来解释,你有我们要的东西,如果我拿不到那东西的话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堀田试着挣脱扎着自己的一次性塑料扣,结果自然以失败告终。 菅野的枪管指了指堀田,“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看到枪管的堀田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我什么都不知道。” 菅野眼睛也不眨地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堀田的膝盖,在他的腿上刨了一个血窟窿。 “——啊啊啊啊啊啊!” 堀田的惨叫声在卧室内游荡着,靠在办公桌边的贝尔摩得有些反感的将脸别向一边。 看来菅野离开东京以后确实变了不少,换做是以前,他不可能二话不说就对着别人的膝盖开枪。 菅野将左手食指抵在唇边。 “——嘘,你想我废掉你的另一条腿?” 听到菅野的威胁,堀田死死咬紧牙关,强忍起右膝的疼痛。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也憋得通红,疼是真的疼,动也真的是不敢动。 一颗子弹换一个态度软化的堀田,这种高效的手段能够奏效令菅野十分满意。 “你暗中通过银行为一些人洗钱对?” 堀田咬着牙,默不作声。 这件事情事关他的性命,他自然不能说。 然而—— 当菅野将枪口移向他的左腿膝盖上时,堀田立马松嘴说:“对,是这样的!我为那些人洗钱,只是为了赚点外快,仅此而已!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帮你,不要抽成,我帮你,求你别开枪!” 一边的贝尔摩得翘起嘴角。 堀田毫无疑问是个孬种,这次她压根不用下场,菅野一两句话就能搞定他。 “我不需要你的服务,我只需要你的一些客户——最近有没有东欧人找你洗钱?他们会说俄语,一群长相很凶残的白人,他们的资金也来自欧洲。” “也许有,我的客户有很多” “用我帮你回忆一下吗?”菅野的枪口转了转,这个了堀田巨大的压力。 “不,不用——”堀田连连点头,“有,大概一个星期以前,一个白人找上我,希望我帮、帮他处理一些资金,他们的账户来自欧洲,都是通过我这边,把钱、钱洗白的唔。”堀田咬着牙,看来刚才的那一枪对他来说非常难熬。 “他们是怎么联络你的?” “最早是有一个平,平头白人找的我,后来都是通过手机联络,他们会给我账号,让我去处理,我从来不问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我只,只知道这些,求求你放了我” “资金规模肯定很大,要想躲过银行的监控处理这么一大笔钱很危险?” “一点也不危险,我全程监督了反洗钱系统的更新,我、我在系统上安装了一个后门,这让我有权限暂时关闭这个系统。每天我都可以关闭这个软件一两分钟,这是极限了,如果时间再长就会被人发现问题” “所以,数以百万计的黑钱就在这几分钟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流进银行?” 这倒是个好办法。 菅野心想。 堀田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你是怎么联系上那些白人的?” “我不能,都是他们联系我,如果需要处理新的账户,他们就会给我打电话,提供信息,然后我会将他们的钱送进银行,分配进三十五个账户里,其中一个账户是他们给我的佣金。我只知道这么多!” “这么说,他们的账户都在君主银行里?” “是的。” “哼,这样的话你可以联系上他们,不过得先使些手段”菅野微微一笑,将堀田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丢在了堀田的腿上,“现在,以‘安全’问题暂时冻结他们的所有帐户,这样他们就会给你打电话,你告诉他们账户出了问题,需要约他们见面应该不用我提醒如果你办砸了会出什么事?” “他们会杀了我的!!” “你不做我现在就杀了你,你自己选。” 堀田在被枪口指头的情况下只能答应菅野的要求。 菅野用折叠刀解开绑着堀田右手的一次性塑料扣,堀田打开自己的电脑,经过一系列的操作后暂时冻结了那伙人的银行账户——果不其然,很快就有电话打进了堀田的手机。 电话那头的男人操着一点也不纯正的日语询问堀田为什么账户被冻结了。 求生欲极强的堀田表现的还算不错,他告诉男人银行发现了账户有一些问题,所以暂时冻结了账户。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所以必须面对面解决。电话男人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答应了堀田的请求,并约定好两个小时后在井之头公园见面。 事已至此,堀田的作用也就没了。 菅野看了一眼贝尔摩得,贝尔摩得点了点头,于是他将手枪抵住堀田的太阳穴。 “等下!你要——你说的我都照做了!为什么还——” 菅野没心情听堀田把话讲完,直接扣动了扳机。 堀田无声地倒下。 “干得不错,十分顺利,我们抓到了那些人的尾巴。”贝尔摩得开口道。 “未免有些太顺利了” 虽说事情有了很大的进展,但是菅野的心里还是疑虑重重。 “你太多疑了,有时候一切顺利不是坏事,更何况,不是所有的罪犯都像我们一样有组织纪律性,而且那伙人是第一次在日本行动,肯定会出现不少差错。我们的运气很好。” “希望你是对的。”菅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C15.宫野志保 c15宫野志保 在贝尔摩得再三要求下,菅野开着他车身还留着弹孔的奥迪a6l回到了家——等这件事情办完之后再换一辆车,这次帮君度酒处理了一件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着也得让那家伙送他一辆好车才行。 菅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本来以为宫野志保已经在客房歇下了,没想到等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客厅,发现宫野志保正盖着她今天穿的皮衣靠在沙发上睡觉。 有好好的床不躺非要在沙发上睡? 或者说她一直在等组织的人把她姐姐救回来? 这是可怜的孩子 菅野为了不吵醒宫野志保,小心翼翼地从急救箱里摸出牙线和针头,然而即便他已经足够安静,宫野志保还是被惊醒了,搞不好也可能是因为做了噩梦。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试图看清不远处人性的黑影。 “——是谁?”藏在衣服底下的枪口对准了那个黑影。 “你醒了?拜托不要拿枪指着我” 宫野认识这个人的声音,他叫bitters,不久前从伦敦站调来日本总部,是来保护她的神秘人物 宫野收起手枪。 既然他回来了,是不是姐姐已经被救下来了? 想到这里的宫野志保马上就清醒过来。 “姐姐得救了?” “抱歉,还没。”菅野略带歉意的开口说道,“我被勒令回家处理伤口,g那边应该正在努力,我们取得了一定的进展,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你姐姐了。” “真的吗?” “嗯。”虽然知道宫野志保已经醒过来了,可是菅野依旧习惯性的压低了声音说话,直到宫野志保掀开外套站起来,眯着眼睛打开了客厅的大灯。 “你不睡了?” “睡不着。” “你刚才不就在睡觉?” “嗯,那是我体内的生物钟在作祟,我其实并不想睡,想等姐姐回来。” “我猜你应该不想让你姐姐看到你有黑眼圈的样子。”菅野将缝合工具握在手心里,从宫野志保的面前走了过去。左肩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搞不好是刚才一不小心撕开了——当时真就应该尽早缝上,而不是为了图省事儿缠上几圈绷带就不管了。 “——你受伤了?” “嗯?” 她竟然不知道啊。 菅野想了想,当时把她从天文台救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和掉线了一样,估计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你刚才说你要回来处理伤口。” “小伤而已。” “为了救我?”宫野志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不希望有其他人因为她的缘故受到伤害,哪怕他是一名组织成员。 “为了完成我的任务。”菅野点了点头,“你回房间睡,我一会还要出门。” “我帮你?” 菅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多的天才科学家。 “你?还是算了。” “你会缝东西?”宫野志保提出了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我会缝衣服。”菅野认真地回答。 “人不是衣服,”宫野将手伸出来,她会主动这么做只是为了减少自己的负罪感,没有别的意思,“交给我。”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菅野可不觉得这个小女孩儿能有自己的手艺好。 “快点,你还得去找我姐姐呢。” 菅野将牙线和针头交给了宫野志保,然后又在她的指示下坐在了沙发上。 除了牙线和针头,宫野志保又踮起脚尖从墙边的架子上拽下来了急救箱,里头还有两包弹性绷带和一卷手术用胶带。 菅野脱下外套和里面的高领毛衣,哪怕已经取出子弹缠过绷带,伤口并没有做很好的止血处理,白色背心的左上角一片深红。宫野志保凑上去,用剪子剪开绷带,然后将绷带一层一层地如蜕皮般蜕下。 左肩上的伤口很深,不过好在是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伤口表面的皮肤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和丢失。 宫野志保对此多少有些气愤。 这些个蠢蛋也不知道上哪里学来的急救技能,以为这种伤势随便处理一下就又能活蹦乱跳了——这又不是游戏,如果不好好处理伤口的话是真会死人的! 宫野志保已经因为一群人为保护自己而死倍感煎熬了,一点也不想再加上一个因为不知道如何处理伤口而死的倒霉蛋,宫野可受不了每天在自责中度日。 不过算他走运。子弹并没有造成大面积损伤,也没有伤及骨头和主要神经丛,只是一些较小口径的血管发生了断裂,皮肤和皮下组织自然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可能会有些疼,忍着点儿。” 菅野只是努了努嘴以作回应。 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对于菅野来说就像是地狱,在身边没有麻醉品的情况下,宫野志保的“细致”处理让他觉得自己回到了当年那个被敌人抓住审讯的日子。但是就像宫野志保告诉他的一样,他一声不吭,只是紧咬牙关,试图想些对自己来说比较美好的事情。 “好了。” 清理并缝合伤口后,宫野志保又帮他重新缠上了绷带。 结束煎熬的菅野对近在咫尺的宫野善意地笑了笑,“老实讲,你的手艺真不错我不该在刚才怀疑你。” “你只是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不可能比你厉害罢了。” 宫野的回应直抵问题的核心,无可辩驳的菅野只能耸了耸肩膀。 “你运气很好,没有伤到要害,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 “哪儿有这么严重” “还有,下次消毒的时候认真仔细一点,否则细菌感染也能要了你的命。” “我知道了。” “你最好知道,因为你下次就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遇上我了。” “我经历过比这更糟的。” “是吗?上次是被空心弹打穿了内脏?还是被砍掉了半边脑袋?无论是那种你都不可能活到现在?”宫野志保用洁白的毛巾蹭掉手上的鲜血,“你们以为经历过更糟糕的就不会因为一颗小子弹死掉?如果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也别指望敌人会怜悯你的性命。” 菅野本身就属于那种不善言辞的一类人,面对宫野志保的语言攻击,他竟被驳斥的无言以对——或许她说的是对的,但这种工作对菅野这样的人来说就是生活。如果怕死的话也就不会从事这样的高风险职业了。 “你是对的,我不想和你争论。” “你最好知道我是对的。”宫野抿了抿薄薄的嘴唇,“你近期最好不要剧烈运动,否则伤口很容易撕裂,相信我,你可不想在敌人近在眼前的时候失血休克。” “谨遵医嘱。但是我还得去找你姐姐。” “随便你。” 宫野志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一言不发地提着急救箱上了楼。 “真难搞。” 菅野重新穿好衣服,而巧的是,贝尔摩得发来消息,琴酒已经抓到了那个去井之头公园碰头的敌人。 C16.营救计划 c16营救计划 等菅野赶到位于墨田的组织安全屋时,贝尔摩得等一干行动派已经等在那里了。而琴酒和黑麦还在安全屋的地下室里面审讯那个被抓来的士兵——与其说是审讯,不如说是直接上刑。 从楼梯底下传上来的惨叫声和叫骂声不绝于耳,哪怕已经把门关严依旧能清楚地听到。 菅野多少有些担心琴酒或者是黑麦会控制不住火气一枪把那人给崩了,要知道他可是眼下搞清楚那伙人据点的位置、找到宫野明美的最大希望。不过贝尔摩得让菅野放宽心,这两个人都是理智派,他们明白“处决”这一步骤要等到把该问的都问出来之后才会进行。 此外,为了应对那伙全副武装的外来人,伏特加特意从组织仓库运来一批崭新的武器装备,听说都是上次军火交易剩下来的商品——不过菅野知道东京本部并不做军火生意,所以大概率是以中间商的形式参与其中拿到的“分红”。 基本都是些非制式的武器,不过用来对付那伙人已经绰绰有余。 “那家伙肯定很快就会开口,大哥审讯的手艺没的说。” 伏特加在一片沉默中突然开口,主题自然是琴酒。 作为琴酒的忠实拥趸,伏特加可以说是三句话离不开琴酒,一天到晚大哥长大哥短。 哎,脑袋是个好东西。 只可惜他多少缺了点。 对有关g的话题兴致寥寥的菅野将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贝尔摩得和伏特加之外,每个人都显得神色凝重,搞不好这些人心里各怀鬼胎——没准这些人里面就有那个混进管理层的老鼠——尤其是波本和苏格兰。 趁着其他成员聊起琴酒,菅野走到了始终待在角落里的苏格兰身边,友善地向他伸出手去。 “stch,是?” “bitters,你好。”苏格兰用力地回握了菅野向他伸过来的手,心里多少有些紧张。 因为苏格兰觉得比特是因为怀疑他才会特地走上来试探他的。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管理层?毕竟我之前没听说过你的名字。” “三个月之前,再往前一直在帮组织打杂” “现在也是一样。”菅野微微一笑,像是苏格兰的朋友一般说道,“只不过是发号施令的换了一批人而已。” “说的也是,哈哈。”苏格兰也对着菅野露出了友善的微笑,“bitters来自伦敦对?” “没错。” “伦敦站和这里比起来怎么样呢?” “除了食物和天气?我觉得还是不错的。”菅野耸耸肩,无比自然地回答道。 “以后一直都要在这边了?还会回去吗?”苏格兰借着闲聊的契机询问道。 “看情况。不过比起东京,我更喜欢伦敦的环境。那里很安静。” “我也想去看一看呢,哈哈,我除了日本以外就没有去过别的国家。” “嗯……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去啊,前提是你的上级允许的话” “哈哈哈,那我可能没有这个福气了,哈哈哈。”苏格兰笑着回答道。 这个比特酒并没有询问任何敏感的问题,难道单纯是来找他闲聊的? 苏格兰稍稍放下了戒心。 “听说你现在是在g的手下?怎么样?我说g这个人。” “很好啊,有很多不懂的事情都能问他,学到了很多” 菅野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另一番反应。 ——纯属放屁! 琴酒没有因为你没用而开枪杀了你就已经够意思了。你还能评价这种人“很好啊”? 由于琴酒这一派和伦敦站那边的分歧,菅野对琴酒并没有多少好感存在,而琴酒对菅野自然也是一样。 君度之前说过,会夸奖琴酒的全都是伦敦站的敌人,从这个角度来看,苏格兰毫无疑问也是伦敦站的敌人,即便他不是组织里的老鼠,菅野也不能和他深交。 真可惜。 本来还打算挖挖琴酒的墙角,或者是在琴酒的身边安排个眼线呢——当然最大的前提还是stch并不是一瓶假酒。 菅野刚准备问问他有关几乎跟他同期加入管理层的波本的事,地下室里就传来了一声枪响。 过了一会儿,琴酒和黑麦从楼梯走上来,黑麦的手里还握着手枪。 看样子,这一枪是黑麦开的——或许是自愿的,又或许是琴酒的要求。 “那些家伙的总部在江东区的有明港仓库,还有五六个人守着。”琴酒看了一眼站在阴暗处的菅野,随后又环视了一圈屋子,开口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动。” “——不做一下准备吗?”黑皮帅哥波本开口了,“他们应该是全副武装?贸然冲进去会不会有危险?” “chianti。” 听到琴酒唤她,基安蒂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放在空无一物的长桌上,调出了仓库区的平面图。 根据琴酒的介绍,中间的七号仓库就是这伙外来者的据点,而宫野明美也和他们在一起——琴酒之所以着急,是因为从刚才被黑麦处刑的那个家伙口中得到了一条致命的信息,这伙人会在今天凌晨乘船离开东京前往海参崴,一旦让他们登船就麻烦了,所以必须尽早行动。 “仓库区有四个入口,korn和chianti负责占据高点提供支援,剩下的人分成四组进入仓库区。verouth,你和bourbon从东侧入口进入;rye,你和stch从东北侧进入;tei,你和kir从走西边的大门;bitters——”琴酒看了一眼菅野,“你和我走北边,有意见吗?” 菅野耸了耸肩,心里却倍感可惜。 如果他能和其中一个卧底嫌疑人分到一起的话该有多好。 不过琴酒害怕他会给这次的行动添乱,所以将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菅野不是不能理解琴酒的做法。 换作是他,恐怕也会有相同的决定。 “——大哥,那我呢?”没有被分配到任务的伏特加跳出来问道。 “闭嘴vodka。” 可怜的伏特加只好乖乖闭嘴。 琴酒见没人有意见,确切来说是没人敢有意见。继续补充道。 “他们的手上有突击步枪之类的武器,所以这次我也会提供相应的装备——目标不是杀光他们,而是从他们的手里救出我们组织的成员。” 说完,琴酒从自己的纯黑色大衣里抽出宫野明美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对于波本和苏格兰来说,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得知组织被劫持走的人员到底是谁。 尤其是站在琴酒身后的波本,当他看到陷入危机的人竟然是自己童年好友宫野明美时,不经意间握紧了拳头。 “我需要她活着回来,都明白了吗?” “是!!” 听到肯定答复的琴酒满意的一笑,“出发。” 分配结束,一行黑衣人离开安全屋准备前往码头。 而琴酒却在上车前叫住了菅野。 “坐一辆车去?” 菅野看了一眼自己那辆和其他人相比有些格格不入的轿车。 “恭敬不如从命。” C17.最初的致意 c17最初的致意 和琴酒分到一组是不会有好事发生的——因为这个家伙完全不会体贴下属,更别说是和他有隙的菅野了。 所以在秘密潜入仓库时,手持突击步枪打头阵的自然是菅野。 琴酒一点也不担心菅野的安危,让他打头阵就是希望能借这群武装分子的手除掉对他出言不逊的菅野——他的报复心理可是相当,相当重的。重到连菅野都感觉这个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会在某个角落里突然掏枪干掉他。 早知道就不按君度所说的叫琴酒“fuck off”了,虽然过了一时的嘴瘾,但被琴酒记恨起来丢掉性命就太不值当了。 虽说这两个人之间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但琴酒也不可能对自己人动手——他不是老鼠,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现在开枪杀了他反而会让琴酒更加难做,更不用提也会有很多人找他要个说法。001的琴酒每天要处理的破事儿已经够多了,再因为杀掉菅野而惹上一堆麻烦完全得不偿失。 他可不希望为了处理菅野的麻烦而损失自己的秀发。 琴酒和伏特加就跟在菅野的身后,由于琴酒本人觉得端上一把突击步枪实在是太掉价,所以手里只拿着手枪,伏特加虽然装备了一把sig556,但是以他的枪法来说完全是浪费,还不如就让他拿着1935刮痧呢。 从菅野的角度来看,队友都靠不住,所以也别指望他们能在发生冲突时提供有效帮助——一旦开战,只能期望那两位特立独行的狙击手的枪法能准一点。 菅野紧贴着仓库的墙如鬼魅一般向前移动,突然在拐角处停了下来,对身后的琴酒和伏特加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让他们停下来。 “发现敌人了?” 琴酒的声音从菅野的耳麦里传出来。 “死掉的敌人算是敌人吗?” 菅野蹲下身子,一手端着枪一手摸了一下士兵的脖颈,没有脉搏。 根据他身后两个清晰可见的子弹孔来判断,应该是在巡逻时从身后遭到了袭击,袭击他的人枪法很准,子弹直击要害,这个倒霉蛋甚至没有做出反应就已经命丧黄泉。 尸体还是温的,搞不好刚死没多久。 就在此时,耳麦里传来了其他组织成员的汇报。 “我们发现了被杀害的士兵的尸体。”这是波本的汇报。 “我们这边也有。”基尔。 “看来我们有相同的发现”这次是黑麦。 “看上去所有的巡逻都被干掉了,我们在高点没有发现任何敌人”这次是占据高点的基安蒂。 得出的结论很明确。 “——g,有人先到一步。”菅野通过耳麦向琴酒说道。 琴酒的心里多少有些动摇,他从后面小心翼翼地向菅野这边靠近,发现菅野已经将原本趴在地上的士兵翻了过来,并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撕开了士兵的衣服。纹在士兵胸口上的纹身证明他便是之前在天文台袭击宫野姐妹的那伙来自东欧的犯罪组织“sner an”的成员。 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继续前进。”琴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明了的说出了一条指令。 菅野继续端着突击步枪向前,每一条小道,每一处阴暗的角落都谨慎地用枪口扫过,而这一次琴酒和他齐头并进,两人一左一右,靠着墙一点一点的移动。而伏特加则是跟在后方随时准备进行火力支援。 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威胁,组织成员在七号仓库的门前集合。 琴酒拉开闪光弹的拉环,往仓库里一丢,爆鸣响过后,菅野和黑麦交叉闯入仓库内部——里面是一片死寂。 仓库的中心摆着几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笔记本电脑、枪支弹药和一些别的电子设备,两名武装士兵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溅射性的血迹涂满身后的金属箱——这两名士兵也确认死亡,同样是因为未知人物的突然袭击而被杀害。 琴酒瞥了一眼桌子上被人为损坏的笔记本电脑,心里倍感不妙。 “太安静了”菅野有些紧张,因为这种异样的死寂总是指向不好的结果。 “明美在哪儿?”比起这些士兵的尸体,黑麦自然更担心他女朋友的安危。 “嘘。听到了吗?”基尔像是听到了什么一样叫其他人安静。 所有人屏住呼吸,菅野确实听到了从仓库东北角传来的咚咚咚地敲击声。 黑麦先人一步向声源处靠近,发现敲击的闷响是从被浅蓝色帆布包裹住的东西里面传来的。 “小心点rye。”琴酒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指示道。 黑麦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帆布。 ——是宫野明美。 她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箱子里面,不停地敲击着防爆玻璃,眼泪早已弄脏了她的黑色眼妆,她看起来无助而有恐惧,嘴上不停地说着什么,可玻璃完全完全隔音,外面的组织成员什么也听不到——自然,她也听不到组织成员的对话。 “明美!”黑麦丢下手里的突击步枪赶到宫野明美的面前,“我现在就救你出来!” “g”菅野自然也看到了戴在宫野明美脖子上的环状物——相信其他组织成员不可能没有发现,或许rye也早就看见了。 “rye!她脖子上挂着炸药!”波本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这是什么东西?”黑麦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不停地按着安装在玻璃容器侧面的电子板,“这需要密码!” “真该死!”波本也走了过去,试图打开这个箱子。 而就在两个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反复尝试着电子板上的数字按钮时,仓库里回荡起了刺耳的电话铃声。 基尔从士兵的尸体上取出作响的手机,交到了琴酒的手里。 琴酒看了一眼菅野,随后按下了通话键。 “你们终于找到这里了。” 明显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很显然,对方知道组织找到这儿了。 菅野环视四周,在箱子之间的缝隙里找出一个非常非常容易被忽视的微型摄像头,贝尔摩得也在别的地方发现了相似的东西。 ——是陷阱。 菅野顿感不妙。 “来的太晚了,你们救不了任何人。” 琴酒的脸色变得相当可怕,因为他同样意识到他走进了敌人的圈套。 “不用害怕,这次只是一个警告。不过,你们的组织要马上撤出欧洲,所有的生意将由我们接手,你们有一周时间准备,否则下次就不只是这么简单了。” “——告诉sirnoff我们干了什么。” 把话说完,那边就切断了通话。 菅野第一时间发现了宫野明美脖子上的银色环状物发出了绿色的光亮。 “——rye、bourbon,离开那儿!” 余下的组织成员立刻找到了最近的遮蔽物,而菅野刚闪到屏障后面,脚下的地面就发生了一阵剧烈的振动,玻璃箱里也传来一声闷响。 等菅野走出去的时候,原本被困在玻璃箱子里的宫野明美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黏在玻璃箱内壁的深红色的人体组织——粘稠的液体爬满了玻璃箱子,缓慢地向下蠕动着。 更加讽刺的是,黑麦和波本打不开的玻璃箱子在此时自己打开了,黑麦冲了进去,火药味和血腥气息冲进从箱子里扩散出来,伴随着黑麦声嘶力竭地嘶吼震击着在场组织成员的内心。 ——救援行动结束了。 C18.归来记 c18归来记 十二月三十号上午十点。 身体有些沉重的菅野开车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屋,在回来的路上,菅野已经在脑袋里设想过无数次应该以何种方式告知家中的sherry宫野明美死亡一事。菅野经历过无数次同僚的死,而宫野明美只是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老实讲他的心里毫无波澜。 但是雪莉和他不一样,她只是一个刚刚过了她十四岁生日的小女孩儿,而宫野明美是她唯一的亲人更不要提之前菅野还信誓旦旦地说组织可以把她的姐姐救回来,如果告诉她实话,她肯定会崩溃——作为暂时负责雪莉安全的负责人,菅野必须想到一个完全的策略来应对接下来的这一场危机。 他几乎预想到了雪莉的各种反应,即便是最坏的可能。 在地下停车场里,菅野在停好车之后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在安静的有些吓人的场所重新练习了一遍在开车时想好的措辞。 再确认无误之后,菅野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直达顶层。 电梯门一打开,菅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外人来过这里。 而他的直觉从未出错。 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关闭,菅野抬起头望向天花板右上角,他安装在这里的摄像头的电线断掉了,痕迹整齐,切口崭新,毫无疑问是人为的。 游荡在菅野四肢上的疲劳感顿时消失,他从腰间抽出手枪,小心翼翼地靠到墙边。 深吸一口气之后动身闪进长廊。 长廊上的摄像头的电线也被切断。 ——有人来过。 菅野的心里非常不安。 因为他并未从手机上收到任何警报——闯入者早就知道他在顶楼四处都设置了陷阱,并且非常顺利的识破了所有陷阱 如果雪莉要是在这个关头出了事情 菅野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虑前进,一直到自己的家门口——警报系统被人解除,手法干净利索,一看就是老手。换做是以前,菅野可能还会佩服一下这个人的技术,但是现在菅野没有这个心情——这对菅野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菅野猫腰捡起瓷砖地板上的小木棍——这是他离开家之前插在防盗门上的东西,如果有人打开门,小木棍就会掉下来——所以,要么是雪莉离开过,要么就是有人进过安全屋。 菅野不觉得雪莉有能耐避开他准备好的所有陷阱离开这里,所以一定是后者。 不过防盗门锁上没有任何崭新的刮痕——难不成是雪莉给他开的门? 菅野小心翼翼地用钥匙打开门锁,蹑手蹑脚地走进玄关。 雪莉的鞋子还在玄关放着,此外,还有一双男士的黑色皮鞋并排放在玄关处。 那人还在。 菅野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前往客厅——这是由于光着脚走路近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人不在客厅,但是楼上的客房传来了说话声。 菅野小心翼翼地端着手枪走上楼梯,靠到客房的门边,在扭动门把的瞬间冲进室内。 面对比特酒的指向他的枪口,正在和雪莉交谈的君度露出灿烂的微笑。 “bitters!欢迎回来!” 君度酒。 菅野放下了手枪,将攥在手里的小木条丢到了君度的怀里。 “你没有看到门口的小木条。” “——天杀的小木条。”君度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将木条丢到一边,不过几秒之后又马上振作了起来,“不过我还是赢了,小木条可不能告诉你我是什么时候把sherry带走的——你知道我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点对?” “嗯。这次你赢了。”菅野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雪莉,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错,想必油嘴滑舌的君度一定知道如何讨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儿欢心,在这方面菅野和他差得很远。 “哎,别泄气嘛。毕竟都是一个师傅教的,你会的这些我都会,自然知道你布置了什么陷阱。”君度呵呵一笑,不过他还是在认输的菅野身上感受到了不少愉悦感和成就感。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下飞机就来这边了,东京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当然得赶紧回来。顺带一提,我有这里的钥匙,不过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君度得意地将自己的备用钥匙展示给菅野看,当然菅野是高兴不起来的。 “——bitters,”宫野志保开口了,“你回来了,是因为找到我姐姐了吗?” “这件事情我们得待会儿再谈,treau。”菅野看了一眼君度,示意他出去聊。 会意的君度对着雪莉礼貌地微微一笑,“宫野小姐,我们出去一下。” 这是宫野志保第一次见到君度,不过这个风趣幽默的年轻人给她留下了相当好的印象——从他的身上,宫野看到了来自伦敦站的组织成员的共性。和比特酒一样,他们都是优雅的绅士。 这给了原本在组织里十分孤独的雪莉一些特别的心理安慰。 两个人穿过长廊来到顶楼的小花园,菅野从金属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递给君度,然后又抽出一根衔在自己嘴里。君度则是摸出自己的打火机给菅野点烟,之后才去点着自己的。 吸了一口烟气后,君度开口了。 “你知道吗,bitters,每当我觉得你的脸已经臭到一定境界的时候,你总能再次刷新我的认知——从你的表情里我看到了失败,所以,宫野没救回来?” “宫野明美死了。”菅野毫无隐瞒的说道。 “——什么?你确定?”原本还笑容满面的君度酒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和方才完全判若两人。 “我们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况且这也太奇怪了。” “是的。”菅野对着天空呼出一股浑浊的气体,“——大费周章的把人劫走只是为了在我们面前杀掉她?我也觉得不对劲,所以我收集了部分人体组织去做了dna鉴定。” “部分组织?”君度眨眨眼,“她是被炸死的?” “嗯。尸体拿不回来了。” 毕竟烂成那个样子也没办法收集,留个全尸或许还好,如果让雪莉知道自己的姐姐变成了一墙浆糊——该死的,菅野不想继续往下设想了。 “见鬼——dna的结果呢?” “完全吻合,的确是宫野明美没错。” “艹,要命了”君度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么,我刚刚使用浑身解数才把那个女孩儿哄得开心了一些,还很她说了组织是不会放弃她姐姐之类的屁话让她安心,你转头就告诉我人被炸成粉末了?” “组织,不是粉末,不过差别不大” “天啊,现在还是纠结名词解释的时候吗?”君度揉着太阳穴,糟糕的消息接连不断,头疼得很,“然后呢?那伙人什么情况?” “我猜想那个东欧团伙——‘sner an’只是被利用的,在宫野明美到手之后他们全都被灭口了,真凶又将宫野明美留给了我们,并且借着她的死给我们传递了明确的信息。” “什么信息?” “他们想要组织退出欧洲,所有关于欧洲的生意都要放弃,否则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这是原话?”君度皱起眉头,神情也变得越发严肃。 “除此之外,他们还提到了sirnoff(斯米诺),原话是‘告诉sirnoff我们做了什么’。” “他们是怎么他妈知道sirnoff的?”君度右手扶额,一副头疼的样子,“好,所以他们是冲着我们的生意来的?” “我不知道,但是从目前来看,是这样没错。”菅野回答道,“不过我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 先是大费周章抓到宫野明美,最后又把她杀给组织成员看——只是为了传递一个明确的威胁。 这有可能吗? 不能说没有。 因为有不少犯罪组织都使用过这样的手段。 但还是那个疑点。 为什么把宫野明美定为目标? 这个问题直到现在都没有合理的解答。 菅野甚至觉得宫野明美实际上并没有死,哪怕她死在他的面前,即便做过dna鉴定,他也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因为这里面的疑点太多了。 “你有什么想法?” “搞清楚为什么他们的目标会是宫野明美。” “——什么?现在他们已经杀到我们家门口了,你还在为这点儿小事苦恼?我们应该搞清楚真凶的身份,然后杀回去!这是你应该做的,明白了?” 君度指了指菅野的胸口。 “不对,你应该先把那个泄露信息的内鬼找出来,我要他死,而且要把他死的信息传递出去,就像这次的宫野一样——现在,你想办法告诉sherry她姐姐的事情,我可不趟这趟浑水。告诉她真相,然后再想办法保证她对组织的忠心,还要防止她杀了自己。” 气鼓鼓地君度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去找sirnoff处理这个烂摊子,不用送了!” 菅野心烦意乱地摇摇头。 虽说他之前已经打好了腹稿,可是真到了要说出实话的时候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尤其是望见宫野志保如蓝宝石般的美丽双眸,菅野觉得自己做不到告诉她实情 “我讨厌东京。” 他自言自语道。 C19.紧急预案 c19紧急预案 心烦意乱的菅野正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吞云吐雾,而就在此时,离开房间的宫野志保找到了他。 “bitters。” 菅野夹着香烟的右手抖了一下,烟灰从燃着的香烟上飘落。 “……sherry,什么事?” “treau已经走了吗?” “嗯。刚走没多久,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菅野清楚他需要找到一个契机将宫野明美已死的消息原封不动地告诉她,但是这却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压力——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能给他这种足以让他退缩的压力的人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他在伦敦站的师父brandy(白兰地)。 宫野志保是除白兰地的第二人。 “抱歉,我一开始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因为我不太信任组织里的人”宫野志保右手挽着左臂,向菅野道歉道,“你帮了我很多,谢谢你。” “嗯?有吗?”菅野早就忘了一开始宫野志保是怎么对他的了。 “你和treau都是来自伦敦,有些地方很像。” “你是指我们的冷血?还是指我们的功利主义?” “我是在说你们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近。”宫野志保不喜欢烟味儿,所以她就靠在门口,也不走过来,“比起g他们。” “不要被外表骗了。treau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可不是因为他很好相处。” “我知道……你们都是刽子手,在这一点上和g一样。”宫野志保将双臂抱在胸前,“——算了,我就是说说你就当没听到好了” “嗯。” 令宫野感到不舒服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你们找到我姐姐了?” 她鼓起勇气向比特酒的背影询问道。 还是来了。 菅野将烟灰弹进随身携带的烟灰袋里,肯定的答复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嗯。” 宫野翘起嘴角,看来君度刚才并没有骗她——组织会把宫野明美救出来的,她也是很重要的成员,“那她已经被救出来了?她还好吗?没受什么伤吗?” “你姐姐她”菅野将烟头丢进烟灰袋,转头望向宫野志保,真相呼之欲出,甚至已经涌向了菅野的嘴唇。 但是宫野正在看着他,蓝宝石般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薄雾,她正在期待着菅野给她肯定的答复。 就在那一刹那,菅野好像看到了往昔投下的倒影。 从前也有过一个女孩儿经常会用充满期许的眼神看着他,而这个女孩儿便是菅野的妹妹。 “——她很好。”菅野答道。 “真的?”宫野志保轻舒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肩膀也垂了下来,“太好了”喜悦的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抱歉,我没有在哭,只是很高兴。” 菅野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后悔了。然而一言既出,他收不回来。 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欺骗宫野志保。 事情的真相原本已经到了嘴边,说出来却变成了完全相反的内容。 菅野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现在不是时候,咳咳。”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菅野干咳几声,“她和那伙人有过接触,g正在询问具体情况。况且我们不想再冒险让你们两个见面了。” 宫野志保点了点头。 她可以理解组织的谨慎。 不过对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姐姐没事,这就已经够了。 “打个电话总行?” “等g那边完事儿,我会通知你的。” 菅野不想继续在宫野志保面前待下去了,他想逃跑。 面对宫野志保的灼灼目光以及她澄澈而干净的双眸,菅野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被她的视线所烧伤,再多待下去只会让自己化为灰烬。 “我得走了,你自己会做饭?” “嗯。”宫野志保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而不想打扰她的菅野快步从她的身边走过。 “——我尽快回来。” xxx 接到菅野邀请的贝尔摩得开着跑车火速赶到了雪莉经常来的家庭餐馆,因为比特酒邀请她吃午餐,哪怕贝尔摩得接到短讯的时候还在东京的另一边,她还是尽快赶来了——或许还多了几张超速的罚单。 “bitters。” 贝尔摩得优雅地坐到了菅野的面前,环视四周,家庭餐馆小而紧凑,装潢简陋,客人不多——这绝对不是面前这位大影星喜欢的场所。本还以为比特酒会下血本在某个高档西餐厅请她吃午餐呢,贝尔摩得稍显失望。 “verouth。” “看看你,一副暗自神伤的样子,我原以为你再也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了。”贝尔摩得将手搭在了菅野的手上,他的手很热,“说,出了什么事?” “sherry。” “哦,你已经告诉她那件事了了?她的反应如何?”贝尔摩得以一副看热闹的心态询问道。 “我告诉她宫野明美还活着。” “你什么?”贝尔摩得脸上的微笑一瞬间就褪了下去,她盯着菅野看了好久,“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你之前连料理最好的搭档都能心无波澜,现在竟然连一句实话都说不出口?” 菅野也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奇怪。 他把头一低,默默地等着贝尔摩得训斥他。 “我猜猜你说不出口的原因——你不会爱上她了?” “——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脾气还不好?”菅野摇摇头。 “但是她很漂亮对?”贝尔摩得耸了耸肩,“倒是有第二种可能,而且几率很大。bitters,你把她当成你妹妹了?” 这一回菅野默不作声了,因为他心里多少也有这种认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看来就是这么回事我很抱歉bitters,但是你妹妹已经死了,不要在逝者身上浪费你的精力,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贝尔摩得拍了拍菅野略显粗糙的右手,“所以你知道我的看法。” “我知道。” “我猜你把我叫出来,是希望我能易容成宫野明美的样子好让sherry以为她姐姐还活着,而不是已经被炸成碎片对?” 菅野点点头。 “你明知道我有多讨厌宫野家,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你信心满满地把我约到这里呢?” “只是赌一把。”菅野抬起头来看着贝尔摩得,“赌你会不会帮我。” “……你心里知道答案的bitters,我总是会帮你,自从你进入组织以来我就是看着你长大的。从你的妈妈,到你的姐姐,然后再到你的,情人?”贝尔摩得说完就笑了,“哼哼,搞不好我也有朝一日能变成你的妹妹。但是这件事情牵涉到sherry,要我出手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贝尔摩得勾勾手指,菅野听话的把耳朵凑了过去。 在听到贝尔摩得的条件之后,菅野先是感到惊讶,随后觉得这很像是贝尔摩得会开出的价码。 “我答应你。” “乖孩子。” 贝尔摩得满意的一笑,抬手打了个响指,叫来餐馆的服务员。 “看看你推荐的家庭餐馆能不能安抚我受伤的心灵。” C20.Vermouth的心思 c20verouth的心思 贝尔摩得算得到菅野把她叫来的原因,算得到菅野的小心思,但是却没有算到这家藏身于日本堤的家庭餐厅竟会有如此“美食”——并不是说这家店的汉堡肉有多好吃,作为一位世界级的女影星,贝尔摩得什么山珍海味没品尝过? 她唯独没有体验过的,就是家庭的味道。 正因为尝尽了这世间的孤独,所以才想念起家庭的宝贵。 虽然仅仅是普普通通的,朴实得不能再朴实的汉堡肉,却让贝尔摩得莫名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体贴。 “好,这次算你合格了。”哪怕内心深处产生了动摇,但是贝尔摩得依旧以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不好不坏。看来你在外面的这些年品味并没有变差,我很欣慰。” “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的……”菅野喝了一口橙汁,酸甜的风味刺激着他有些迟钝的味蕾,“多少有些失望。” “虽说有自信是好事,但我在你的眼里这么好对付吗?” “一点也不,你是个神秘主义者,神秘主义者向来都很难对付。” 菅野对贝尔摩得的感情产生过很多次变化,也十分复杂。 最初被捡回到组织的时候,贝尔摩得便是他的监护人——听说是这位百变魔女当初自告奋勇希望能带着菅野长大。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比起抛弃他的亲生母亲,贝尔摩得更像是他真正的母亲。 然而后者却向菅野灌输了完全相反的概念。 贝尔摩得告诉年幼的菅野,他有真正的母亲,只不过已经去世了。 而她只不过是偶然闯入他的领域的外来者,不是妈妈,也不是母亲,菅野和她本质上没有任何联系。 哪怕有,也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关系。 也就是说,贝尔摩得不承认母亲的身份,只是单纯的利益关系。而随着菅野长大,贝尔摩德的样子却没有任何改变,她也做不了菅野的母亲了。 一旦双方都承认了这种互惠互利的关系,这道羁绊也就从此稳定下来,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至于贝尔摩得的真实想法,菅野看不透,也想不明白——外人又岂能读懂这位孤高魔女的内心?试图揣摩她的心意完全是无谓的尝试,菅野清楚这点,所以也从来没有过问。 或许她只是不希望自己出现软肋。 又或许她真的并不在乎菅野 但是无论如何,贝尔摩得总是会和菅野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微妙却令人倍感安心。 当然,后来菅野又遇到了白兰地,不过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饭后,贝尔摩得问起菅野今后的打算。这次菅野的回答很坦率,也很直白。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第一要务是保证宫野志保的安全,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在堵上组织的漏洞,让一切恢复平静之前不能再允许她回到实验室继续进行项目了。贝尔摩得对宫野志保的事情并不感冒,但是她却对组织里的老鼠很感兴趣。 “g似乎认为是实验室里的其他人泄露了sherry的行踪,所以” “听上去并不合理,即便那些人知道雪莉得到了两天假期,偷听到了她要和她姐姐去哪儿,他们也不可能知晓组织的安全保障计划,不可能知道组织到底抽调了多少人手保护她们姐妹两个,更不会知道具体的细节。” 比起那些实验室人员中有人泄露了情报,菅野更愿意相信是组织里的某位高级成员向那群武装分子走漏了风声。 “你了解g的,他向来是‘疑罪从有’。” “他做了什么?把五个人全抓起来审讯?” “并没有。”贝尔摩得摇摇头,“他做了他经常做的事情,把五个人全杀了——用钢琴线把他们吊起来,一直到他们的头被割下来。我当时在现场,可以说场面十分血腥。” “……我一直很好奇,他经常做这种事会做噩梦吗?”这个问题已经困扰菅野很长很长时间了,但是g即便是晚上做了噩梦恐怕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哪怕是伏特加也不行。 “应该不会,他是g。” “深表怀疑,谁都会做噩梦的,g也不例外。”菅野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琴酒的变态行径对菅野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因为换作是他应该也会做相同的事情,唯一和g不同是他可能会给那些人一个痛快,“——不管怎样,听上去组织又要再找一批新的科学家了。” “他们都是可消耗品,死掉一批还能再换一批,虽然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sherry的小脑袋里还是装着不少东西的,只要她还在,项目就不会停止。” “消耗品?嗯,就和我们一样。” 贝尔摩得摇摇头,“——是和你一样。” 她并不认可菅野话语里面的这个“们”字。 “对啊,和我一样。”菅野点点头。 xxx 送走贝尔摩得之后,菅野便收到了君度的联络,君度希望能和他在台场见面,听上去他和斯米诺的会面已经取得了结果。 等菅野开车赶到指定地点的时候,君度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他舒舒服服地坐在长椅上,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闭着眼睛享受着裹挟着凉意向他吹拂而来的海风。 “咳。”菅野咳嗽了一声,告诉君度自己到了。 “我知道你到了,坐,我没睡着。” 菅野坐到长椅的另一端,望向东京湾的方向。 “sherry怎么样了?没有跟你闹吗?” “我告诉她宫野明美还活着。” 君度听完这句话之后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菅野之后开口道,“嘶。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总是能做出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是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告诉一个小女孩儿她在世上的唯一亲人被炸弹炸了个粉碎?” “宫野明美是她的软肋,也是我们牵制她的重要手段,现在宫野明美死了,她或许就不会老老实实地为组织工作了。”菅野在试图欺骗君度的同时也在麻痹自己,如果能找出这样做的正当性,菅野恐怕也不会备受煎熬。 “所以,组织还得感谢你善意的谎言?噗嗤”君度忍不住笑了笑,因为菅野向来不会撒谎,看到他试图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谎言的样子确实有些好笑,不过君度并没有拆穿他的打算,“你知道纸包不住火,就像卧底早晚会暴露一样,sherry早晚也会知道她姐姐已经死了,到那个时候她可就不止是消极怠工了” 菅野自然也已经考虑到了最坏的情况。 搞不好她会因此反抗组织,或者是明目张胆地背叛组织投靠执法部门。 这样的结果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我知道,但真要到那个时候再去考虑应对措施。” “哼,随你好了,毕竟现在是你在负责sherry的事情,只要让她还老老实实地安心工作就没问题——至于项目的事情,我估计你也听说了,g把实验室人员全干掉了,在补上新人之前,sherry不用再去实验室了。”一句话说完,君度从自己的衣服内侧抽出一份牛皮纸档案丢到菅野的腿上,“sirnoff下达了新指令,我们要开始灭鼠了。” C21.灭鼠工作 c21灭鼠工作 “根据领导层的研究,他们认为宫野明美一事是管理层出现漏洞的结果,在堵上这个漏洞之前,组织的所有重要活动都要暂时停止。”君度一句话就把上面的意思完完全全概括了下来,“他们的耐心有限,所以我们需要尽快行动。” 灭鼠工作,顾名思义,就是挖出潜伏在组织管理层的假酒。 根据君度的解释,宫野志保想要休假需要经过几个步骤,她的申请会先报告给她的监护人,也就是琴酒,而琴酒自然没有决定的权力,申请便由琴酒传递到领导层中的chablis(夏布利),chablis是领导层中唯一全盘知晓组织这一绝密项目具体内容的人员,她直接对boss负责,也是这一项目的直接管理者。 夏布利在征求boss的意见之后做下决定,如果不同意雪莉的申请,她就会将申请打回给琴酒,而琴酒则会恐吓雪莉让她继续好好工作。 但如果夏布利同意了雪莉的申请,她就会召集其他领导层成员——包括斯米诺,针对雪莉的出行安保进行系统的评估,并作出大致的方案交给琴酒,琴酒会在基础方案的基础上进行修订,并将最终的结果反馈给夏布利。 获得夏布利许可后,琴酒会按照此方案安排对雪莉的保护。 光是听,就能明白雪莉对组织到底有多重要,虽然还是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孩儿,但是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让领导层的所有成员大动干戈 这个组织的绝密项目,到底在研究什么? 菅野不可能不好奇。 但是好奇归好奇,他们不能明目张胆的去问,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而实际上包括斯米诺在内的其他领导层成员也都仅仅是知晓项目的存在,至于项目的内容,他们完全不清楚。领导层的成员尚且如此,更不要提像琴酒这一帮中层管理者了,他们有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宫野志保的存在。 根据君度的讲解,菅野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牵涉的人未免有些太多了,情报可能从途中任何一个环节泄露——尤其是那些个领导层的成员,有些我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万一里面有一个内鬼,我们甚至无从下手调查。” “是的,不过sirnoff的意思是,我们先从我们这一层入手,他们领导层的问题,由他们自己解决。” “哼,这说法可真可疑。”菅野冷哼一声,如此回应到。 “你知道组织对隐蔽性非常重视,我们不知道领导层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保护。”君度耸耸肩,“不管怎样,他们认为是琴酒这边有问题,当然了,他们总不会说是自己有问题,不过之前的情报也告诉我们,管理层确实有老鼠存在,这次下了铁命令要把他挖出来,找不到的话我们都要一起完蛋。” “隶属于g那边的行动派都有谁?” “让我想想,嗯,vodka、tei、chianti、korn、kir还有新进的那三个bourbon、rye、stch。因为g一直报告说他人手不够用,所以上面才特别批准了这三个人加入管理层——要我说这不是废话,他把能用的都杀光了,这不是活该吗?”君度一脸无奈地吐槽起琴酒。 “上面的意思是,这些人中有一个是老鼠?” 在行动之前,搞清楚上层的真实意图是很重要的,举个例子来说,在这道题的题干中,领导层认为g的组里有问题,而菅野最后却抓到了一个君度的手下,这就是完全偏离题干的解答。或许君度的手下真是卧底,但这么做毫无疑问是在打上面人的脸,是在质疑他们的能力和水平。 没有一个上级会喜欢这样的手下。 所以菅野必须从琴酒这边下手。 “嗯,特别是最后三个。”君度再一次强调了最近加入管理层的那三个人。 “最后三个如果都杀掉的话会有不妥吗?” “妈的,你被g传染了?”君度拍拍菅野的肩膀,“杀戮不能解决问题,你来东京的第一天我就跟你说过,我们应该考虑的更长远,卧底本身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找出他的上线,搞清楚他在为谁工作。是公安还是cia,是bnd还是i6,又或者是来自于其他和我们竞争的地下组织。” “嗯,我知道,你想要‘head’。” “是的,所以这件事情只能交给你来完成,毕竟你精于此道。” 菅野瞥了一眼放在自己腿上的档案。 “这又是什么?” “sirnoff提供的名单,这些人有可能和袭击我们的那个东欧团伙有关联,sirnoff希望我们搞清楚幕后主使,其中特别需要注意的人我已经标注在上面了。” “等一下,你让我一个人干这么多活?你知道我是个普通人没有分身术?” 该死的日本,一点也不好,菅野现在就想回伦敦,起码白兰地一次只给他派一个任务。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这次我给你提供一些支援。” 君度拍拍手,有两个人从远处走过来,一男一女。 “介绍一下,这就是你们以后的上司bitters;bitters,这个壮汉是carpari(金巴利),这位美女是argaux(玛歌),以后听你差遣。” 两个人听话地对着比特酒鞠了一躬。 “以后你就是我旗下的行动组成员了,不用担心,只是暂时借用,我已经联络了brandy,获得了他老人家的许可。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放你回伦敦。”君度拍了拍菅野的大腿,“不用谢我。” 想不到组织多少还是有一点良心的。 既然有人来帮他,那菅野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不过除此之外,菅野还有别的要求。 “——我还想要一个人,最好是那三位嫌疑人中的一位,把他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更方便我调查他。” “可以考虑一下,先说说你想要谁。” “rye,宫野明美和他有关系,我想先从他开始查起。” 菅野不止一次注意黑麦了,也早就打算从他开始调查,如果能把他要到自己身边调查更为方便。 然而君度却表现出一副有些棘手的样子。 “这个可能有些困难——”君度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天文台的事情之后,rye就休假了,似乎是g的命令。毕竟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伤害有点大。很抱歉,换一个” 菅野心里暗道可惜,不过他没想到琴酒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人性。 或许之前对他的看法一直太片面了。 “stch。” “哦,为什么选他?”君度一副很好奇的样子盯着菅野看。 “我之前跟他聊过天,外表看上去很温顺,也很绅士,有点像之前的我们——如果他不是老鼠的话,把他留在身边还是蛮让人放心的。但如果他是老鼠,我很期待和他玩一玩。” 菅野自然是不想要那个黑皮的家伙,毕竟他前些天刚用手枪顶过自己的脑袋,看上去是琴酒的忠实跟班,把他要过来,也等于是帮琴酒在自己身边安排了一个眼线。 苏格兰的话,如果他不是老鼠,或许还能争取让他为自己卖命。 “成交,我会和g交涉——那接下来就拜托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君度笑了笑,走之前又看了一眼金巴利和玛歌嘱咐道,“——你们两个可要乖乖听bitters的话哦,否则掉了脑袋可跟我没关系” 就是这句话在那两人心里埋下了十足的阴影。 C22.苏格兰威士忌 c22苏格兰威士忌 加入酒厂对于诸伏景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即便是组织的基层成员都会经过一系列的甄选,更不要提被赋予酒名从此加入中层管理者的行列。 他和降谷零都是一样从组织基层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也数不清干过多少脏活累活才有了这么一天。 不可否认,他们都是因为自身的出类拔萃而被琴酒所看重,从而获得提拔的。 诚然,再苦再累都是他们应该做的,毕竟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诸伏景光最初的目的就是想方设法成为组织的高级成员,以便有机会接触隐藏在组织深处的那个“机密项目”。现在他已经拥有了酒名,只要再在琴酒身边忍耐一段时间,或许事情就有了转机。 设想很美好,可现实从来都不会按照设想进行。 意料之外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一位从组织伦敦分部空降的高级成员比特酒“看中”了诸伏景光,并将他暂时招揽到麾下——那天中午诸伏景光正在自己家里吃午餐,结果琴酒突然给他发来了短讯。 短讯的内容就是叫他去某地找比特酒述职。 琴酒一如既往地没有透露任何多余的信息,这让诸伏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说是去“述职”,搞不好到了那里就会被比特酒扣下。 因为诸伏景光早就猜测比特酒可能是来东京调查卧底的,说不准已经怀疑到了他的身上。而琴酒叫他去“述职”,搞不好就是再让他主动走进他们设下的圈套 可是诸伏景光能不去吗? 不能。 也没有理由不去。 在简单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诸伏景光便重新变成了组织的高级成员苏格兰威士忌,开着黑色的国产轿车赶赴地点。 ——君度酒给菅野置办的新办公室就在台东区的日本堤附近,离安全屋不远。哪怕宫野志保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菅野也可以迅速赶到。至于君度酒交给他的两个下属,玛歌被他安排在了安全屋里,负责照顾宫野志保的起居——确切来说是负责保护宫野志保,而金巴利则是和他一起行动。 自然,菅野并没有告诉玛歌有关宫野志保的详细情报,只是告诉她家里面的短发女孩儿是需要保护的对象。而对于金巴利,菅野甚至都没有向他提到过宫野志保这个人。 菅野谁都不信,即便是师出同门的君度酒都不能百分之百的放心,就更不要提是他刚刚派来的外人——能让玛歌去照顾宫野志保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毕竟他不会分身,没办法在保护宫野志保的前提下出外勤。 至于苏格兰 菅野和金巴利走下楼梯,而苏格兰已经在办公室的楼下等着他们了。 见到菅野,苏格兰马上迎上来。 “bitters,g叫我来” “你以后听我的指令行事,把车留在这儿,这位是carpari。”菅野只说了简短的三句话,随后就钻进了纯黑色的凯迪拉克xts里。金巴利和苏格兰握了握手,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驾驶席的位置上,而苏格兰则是丢下自己的黑色轿车坐进了副驾驶席上的位置。 汽车缓缓前进,倍感压力的诸伏景光略显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他偷瞄了一眼身边的金巴利——这个人也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组织成员,搞不好和比特酒一样是从伦敦那边来的。不过他的五官看上去像是地道的日本人,健康的古铜色皮肤和一身腱子肉告诉诸伏景光这家伙绝非善茬。 而闭着眼睛坐在后座上的比特酒更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在酒厂里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之前景光“有幸”和他在营救组织成员之前聊过一两句话,虽然他看上去并非像琴酒那样冷酷无情,但是却入黑洞般深不见底,诸伏景光读不懂他的心情,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诸伏景光有一种预感,比特酒要比琴酒更加难办。 菅野睁开眼睛,通过后视镜发现苏格兰正在盯着自己。 “——看什么呢?” “啊,只是”苏格兰马上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我还搞不太明白,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工作。”菅野回答,“——你还想问问具体是什么工作?” 被比特酒这么反问了一句,诸伏景光顿感压力山大。 “如果能告诉我的话” “carpari。” 听见比特叫他,景光身旁的壮汉开口解释道。 “——我们接下来要追查那伙袭击组织的家伙,找到是谁在发号施令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那伙人不是都死掉了吗?” 的确,在苏格兰的角度,所有sner an的成员都已经死掉了,之前在营救宫野明美的行动中,那些武装分子早在组织赶来之前就被不明人士袭击,全部死亡——可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们毫无疑问是被灭口的,所以在劫持宫野明美一事中,他们不过是工具,真正发号施令的,恐怕是打电话威胁组织退出欧洲市场的那个人。 搞清楚那个人的身份,这便是菅野的目的。 不过苏格兰不知道宫野明美,也不知道这起事件的细节,他顶多就是被琴酒叫过去目睹了一名组织成员被炸死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情。自然也不会知晓组织接下来的打算。 “我们要找到那个威胁组织的家伙。”菅野淡淡地看了一眼苏格兰,向他解释道。 “这么回事啊”苏格兰点点头,心里多少放轻松了些——因为最起码,比特暂时并不是冲着他来的,“那为什么会叫上我呢?我有点好奇。” “人手不够用,所以从g那里把你借过来了,不方便?”菅野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 “当然方便,为谁干活都一样” “嗯。” 应了一声之后,菅野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比特酒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冷淡了不少。 诸伏景光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是因为今天心情不好?还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所怀疑? 诸伏景光对伦敦站和本部的分歧略有耳闻,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来自伦敦站的比特酒对本部的成员并不感冒——诸伏景光宁愿相信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比特酒对他很冷淡。 可是如果比特酒是因为怀疑他是卧底,所以才会对他有所警戒,那么诸伏接下来的行动就需要更加谨慎了,打探组织绝密项目的行动更是遥遥无期。 真是糟糕 诸伏心想。 载着三人的轿车在水泥道路上疾驰,很快,他们来到了江东区的有明港口,白天的港口要比夜晚的港口热闹许多,不少码头工人正在装卸区来回穿梭——显然,组织很好的处理了今天凌晨在仓库发生的事件,敌人的尸体被运走,被炸死的那位女性组织成员的尸体也被清洗干净。 对于早晨才来上班的码头工人们来说,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一天也如同往日一样平淡如水。 C23.装箱者 c23装箱者 本部位于东欧的犯罪组织“sner an”突然在东京现身,而且还是十几人规模的作战小队,这不是说买几张飞机票就能简单做到的事情,这些亡命之徒大多都上了国际刑警的黑名单,所以他们一旦入境,公安那边会先收到风声,甚至有可能会直接在机场扣住他们。 但是现实是他们安全入境了,不仅入境了,还没有被官方拘捕,甚至还策划了一场绑架行动。 他们能够安全进入日本,唯一的方法只有走非正当渠道——也就是偷渡。 从欧洲到日本的偷渡路线太多太多,光是到东京的就有好几条口子在负责,而且其涉及人数众多,不少都是从海参崴方向过来的欧洲人,想要从这些人里面找到特定的几位无疑是大海捞针。 那怎么办呢? 斯米诺在他总结的档案中提到住在东京的一个人——地下世界的人都管他叫“packg an(装箱者)”,虽然来到东京的偷渡业有不少个口子能做,但是所有口子都是由一个人管理的,也就是装箱者。 老实讲,这个名字也很直观。 ——负责把人装进集装箱里运到世界各地的人。 偷渡业务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初具规模了,不过当时主要是源于政治因素,后来这条产业逐渐做大,成了地下世界新的摇钱树,有些人希望能到更好、更发达的国家试一试运气,有些人是想要躲避当局的追捕,偷渡者们的理由多种多样,阶级也各有不同,但是市场却是统一划价,在这里,人们难得的能够享受到“平等”的待遇——偷渡和其他非法生意不一样,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需要稳定的渠道,即便一单生意失败了,接下来的生意也能以零成本重新打包运营。 要比起那些需要种植、培育、制作的东西方便省事很多——而且也要隐蔽很多。 不过正如这个世界上所有能够赚钱的行当一样,偷渡市场基本上已经饱和了,新玩家只能挤掉老玩家才能有入场的机会。而菅野要见的“装箱者”正是一位盘踞在东京的老玩家。 虽然说是老玩家,但是他的专业程度和组织里这些受过职业训练的特工亦或是杀手相比实在差的太远。原本视察码头的装箱者及其手下简简单单地就被藏在暗处的几个黑衣人偷袭,眼前一暗昏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反手绑在港口办公室的椅子上,而他面前则是坐着一个年轻人。 “你可终于醒了。”菅野伸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已经是下午茶时间了,看来今天我也得错过了,真是遗憾。” 装箱者甩着满脸肥油,左顾右看。房间里除了面前的年轻人外还有另外两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后,一边一个,一个留着平头,面相很凶,一身的腱子肉;一个看上去瘦小单薄,黑色短发,还有一双眼角上挑的凤眼。 “你们他妈是谁!!” 像猪一样甩着臃肿脑袋的装箱者满脸大汗,汗液从他的蒜头鼻上不断渗出,油的甚至能够反射办公室里的灯光。 在诸伏景光看来,他能长这么胖全是因为他在吸这个国家的血,这个该死的蛀虫肯定靠着这些坏事赚了不少钱。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在我们手上。”菅野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略显疲劳的从座位上起身,拿起桌上的伏特加瓶,“我知道你在干什么勾当,所以想找你聊一聊。” “这是聊的态度吗!快把我解开!”装箱人一副颐指气使地态度让身后的carpari气的牙根痒痒,要不是菅野还在现场,他一准会抽出身上的匕首把他给剐了——先从他那肥的流油的肚子开始下刀。 不过菅野神情淡然,也没说话,只是扭开伏特加的瓶盖,将清冽的酒水浇到了他油光锃亮的脑袋上。 “噗——干什么!呸!停手!” 一瓶酒浇完,菅野将酒瓶丢到stch的怀里,从口袋里取出金属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里,随后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菅野故意将浑浊的烟气吐到了装箱人的脸上,白色的液体从他的眉毛上低落,浑浊的气体又扑面而来。 “淦你妈!” “嘘。”菅野将滚烫的烟头悬在了装箱人的眼前,“猜猜看,如果我一不小心松手了,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装箱人一下子呆住了,因为刚才这家伙刚往自己身上倒了整整一瓶烈酒,这要是倒霉遇到点儿火星,一准儿被烧成火球。 “你、你你你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愿意听我说话了?” “说、说说说说——” “我们不是来抢你生意的,是来找人的。”菅野打了一个响指,金巴利将衣服内侧的照片抽出来摆在了装箱者的面前。这都是那些武装分子尸体的面部特写照,让装箱者来认认是不是有他见过的,“——这些人都见过吗?” 装箱者将脸别向一边,“不、不认识。” “不认识?”菅野吐出一个烟圈,“他们来自东欧,是‘sner an’的成员,是偷渡来东京的,而东京所有偷渡行业的口子都要听命于你,更何况,他们的本部就在这个港口,有明港不是你的地盘吗?” “是又如何?” “算了。不聊了。把他的嘴撬开。”菅野脸色一变,对着站在装箱人身后的两人摆摆手。 “你、你们干什么——” 金巴利和苏格兰两个人合力控制住坐在椅子上的猪,金巴利将他的大嘴巴扒开,菅野则是皱着眉头将香烟放在他的嘴里。 “你可叼好了,掉了就是你自己烧死的自己。” “唔唔唔——” “走。”菅野双手插兜,转身就走。 死胖子噘着嘴,叼着烟,生怕烟头掉到自己身上。 可是他很快就没了耐力,嘴上的烟抖动着,长条状的烟灰摇摇欲坠。 “我说、我说” 口齿不清地叫住准备离去的菅野。 “我听着呢。” “这、这我怎么说” “想办法。” 胖子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是、是我亲自接待的他们。” “嗯,他们是从哪儿来的?一共多少人?什么时候到的东京?” “海参崴、一共、一共十九个人上、上周到的东京!” 十九个人? 菅野在心里算了算人数。 皇家天文台里死掉了十二个,这个数字来自琴酒的报告,并且和那些人的尸体一一对应,准确无误,还有六个死在仓库,这是他亲眼所见,自然也不可能出错。所以还有一个人活着。 他去哪儿了? 考虑到死在仓库的那六个人在死前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菅野有理由猜测正是这剩下的这一个“队友”突然袭击了他们 这个人可能就是幕后黑手,即便不是,也和幕后黑手有着直接联系——毕竟是他亲手料理了后患。 “你有他们的名字吗?或者是照片,任何情报都可以。” “我的账本,账本。” “账本在哪儿?” “我家里,保险箱。3019。快,我要坚持不住了——” 菅野满意地点点头,瞥了一眼身边的苏格兰,抽出自己的手枪递过去,“——你来帮他解脱如何?” 苏格兰愣了一下,接过菅野的手枪,抵住了那胖子的脑袋。 “我把知道的都说了!别,求求你——” 菅野正站在一边看着他,苏格兰只能把心一横扣动扳机,胖子很快便没了声响。 “carpari,联络清洁工收拾一下,我和stch先走了。” “了解。”金巴利回应道。 C24.菅野信之 c24菅野信之 趁着比特酒外出做外勤任务,君度来到了比特的安全屋。 他是来见雪莉的,理由也很简单,他想搞清楚组织的绝密项目到底是什么。 一个跨国组织里肯定藏着诸多不能说的秘密,但是唯独这个秘密让君度夜不能寐——横跨了近一个世纪的秘密,组织建立的初衷,深藏于东京城深处的高等级生物实验室。种种迹象表明,雪莉研究的东西,远远不止是“毒药”那么简单。 当然,君度没有权力知道项目的具体内容,偌大的组织里,知道雪莉存在的人本身就没几个,知道她在为组织做研究的人就更少了——而真正清楚项目内容的仅有包括boss在内的寥寥数人。 君度也想成为这寥寥数人之一。 但是这件事情是有很大风险的。 如果被上面的人知道他有想要刺探该项目的倾向,他的存在就会被抹除。 但是君度情愿冒这个风险。 他不想做那个无知的人——为组织奉献了一辈子,结果却连组织真正的核心目标都不清楚。 君度用备用钥匙打开防盗门走进玄关,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玛歌发现进来的人是君度,马上收起了对准他的手枪。 “treau!”玛歌站起身,对着君度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于玛歌来说,君度可是她的恩人,尊敬自己恩人可是常识。 “argaux,我要和sherry聊聊,你就在客厅待着。”君度抬头望了一眼楼上的客房,雪莉的房间大门紧闭,不知道她现在在里面干什么呢。 “我明白了。”玛歌听话地点了点头。 “还有,先别告诉bitters我来过,假如他之后问起再跟他说。” 玛歌是会无条件的听君度的话的,虽说她现如今是在为比特工作,但实际上也是君度放在比特身边的眼线。比特在东京有什么活动,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君度必须要知道的清清楚楚才能放心。 只有掌握了所有的情报,才能做出最合理的决定。君度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滋味 顺着楼梯上楼,君度叩响了雪莉房间的大门。 “是谁?”门后传来雪莉的声音。 “treau,我想和你聊一聊。” “稍等一下。”君度靠在门边等了几分钟,客房的门才被打开,雪莉先是谨慎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看到确实是君度之后才肯把门完全打开,“请进。” “你在防着谁?是argaux吗?” “我不认识她,也不了解她。” “嗯,不用紧张,你可以相信她,她原本是我的属下,只不过是暂时借给bitters用的。” 雪莉点了点头,握着比特先前交给她的手枪坐到床边。 “这是bitters给你用的?哼,他还真是会省事”君度多少对比特把武器交给雪莉的行为有些不满,如果哪天雪莉突然要反抗组织,这把手枪很可能会威胁到其他组织成员的性命。 君度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望着面前的雪莉。 “您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看看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毕竟你要比我们几个绑在一起还珍贵,我可不希望你对新的生活环境有所不满。” 君度自然没有直接去问有关项目的事情,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起码得等到完全取得雪莉的信任之后才能勉强的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获取一些零碎的情报——对于雪莉来说,这个项目关系着她和她姐姐的性命,一旦泄密,她或许仅仅会被严密监视起来,但是她的姐姐可能就会有性命之虞。 她早就被人警告过这点,所以即便是叫她去死,她也不会说出有关项目的具体内容的。 所以君度此刻的目的,仅仅是通过闲聊增进和雪莉的感情。 “比起阴暗的地下实验室,能生活在阳光底下对我来说是一种奢望。”雪莉望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恐怕到时候再回到地下会有些不习惯。” 雪莉虽然是组织成员,但同时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孩儿,君度笑了笑,“或许你以后不用住在实验室里了。现在负责保护你的不是g,而是比特——他的安全屋离图书馆这么近,也许你以后能步行上下班。” “真的吗?”雪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我可以不用住在地下了?” 君度耸耸肩,“这你得去问bitters,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嗯”雪莉点点头,“谢谢。” 既然提到了比特,君度打算就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说起来,bitters对你还好吗?那家伙从来没有照顾过人,多少有些担心。” “他经常不在家,所以我没有太大感觉。”雪莉如实地回答道。 不过要是和琴酒做个对比,雪莉更喜欢比特。 “是吗。总比g强不少。那家伙一天到晚凶巴巴的,你肯定害怕他。” 雪莉笑了,“的确。” “没关系,以后g就不再负责你了,只要你不做错事,我想bitters也不会故意让你为难。”君度安慰起面前的女孩子,“如果他对你态度不好,就告诉我,我会想办法收拾他。” “bitters和您都是伦敦站来的?” 出于好奇,雪莉很想知道有关比特的事情。 “是的,怎么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是想多少了解一下这个正在保护我的人,毕竟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面,我对他知之甚少。” “一个高效的杀手,这是组织上层对他的评价。于我个人而言,他是一个不错的朋友,起码要比组织里的其他人靠谱。”君度偏起头来想了想,“既然你想了解他,那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有关他的故事,这是他的秘密,所以不要告诉别人——” 见雪莉点了点头,君度清清嗓子,开始讲起了有关比特的传说。 “那是在四年以前,那个时候的组织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强大,我们在外面有很多的敌人,不仅仅是执法者,还有我们的同行,一些敌对的组织。那个时候我们有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一直试图攻击我们,于是我们就针对他们策划了一场行动,行动细节你不用了解,因为行动本身也失败了——组织内出现了背叛者,向敌人暴露了这次秘密行动,不幸的是,作为行动参与者的bitters被敌人抓住了” 雪莉单手托起下巴,静静聆听着这段往事。 组织内出现叛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雪莉总是被保护的很好,所以她从来没有遭遇过真正的危险。她很好奇比特在被敌人抓到之后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被敌人审讯整整七天,我有理由相信他们使用了各种各样的酷刑来对付bitters,水刑也好、巴勒斯坦吊刑也好、拔指甲也好、注射吐真剂也好;他们还给bitters注射了一种特别的药物,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种药物可以让人的神经异常的敏感,一阵微风拂过皮肤都可以让人有极为痛苦的灼烧感。” 雪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此类药物。 “无论如何,他就在种种酷刑下坚持了七天时间,敌人没有让他休息过哪怕一个小时。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用刑,晕过去就使用电击让他清醒过来,心脏停止跳动就注射肾上腺素——敌人想从他的口中套取组织的行动细节,想知道组织的弱点,想知道组织的安排。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君度顿了一下,随后摆了摆手,“严格来讲,他确实吐出来了一些东西,因为没有一个人能硬抗下去,不过等他告诉敌人一些情报的时候,我们早已经把人员都撤走了,敌人什么都没得到。” “之后呢?他逃走了?” “没有,他逃不走。是我们找到的他。确切来说,是敌人把他留给我们的,因为他们认为bitters对我们已经没有作用了,同时,这也是他们给我们留下的一个信息,叫我们不要和他们作对。” 君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望着雪莉说道,“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坐在对面椅子上,浑身上下都是血,两只眼睛就像瞎了一样完全睁不开,他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声音,他的脑袋已经没办法处理任何信息,他甚至没办法感受自己是否还活着。就像地狱一样。” “后来我们把他送进了组织的医院,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事实上,他能活着就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了——他一个月内做了四次手术,还时不时地因为室颤送去急救但是他还是捡回一条命。” “……他很顽强。”雪莉开口道。 “是的。我知道。他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康复,但是这次的事情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尤其是这里。”君度指了指自己的大脑,“他的大脑被切除了一部分,确切的地方我不太清楚,不过大概是负责控制情感的部分。这还造成了他大脑的活性降低,产生了一部分的认知缺陷,以至于他很难正确的表达自己的情感,你应该感受到了,他对大部分事情都很冷漠,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反应,他可以眼也不眨的去杀人,晚上回来倒头就睡。” “这是spd吗?” “什么spd?” “类精神分裂人格障碍。” “我不知道,管他是不是人格障碍,反正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了。”君度摇摇头,“他当时的状况已经不能再为组织服务了,所以有一批人希望能够将他‘清理’掉,因为他知道不少敏感信息,留下他会是组织的隐患。但是brandy和verouth出面保下了他,brandy将他带到了伦敦站——这也是现如今伦敦站和本部不对付的原因之一。” “真是残酷”听完比特的经历后,雪莉只觉得心头好像压了一块儿石头,让她沉重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是的,这就是正在保护你的bitters,他会把这项任务完成的很好,我坚信这点。” “——他为什么会如此拥护组织?” 换做是正常人,在听说组织原本打算把他抹杀之后应该会选择失望离开,更何况他即便遭受酷刑也未曾泄露组织的秘密…… 这毫无疑问是一种残酷的背叛。 “好问题,我当初也问过他几次同样的问题。但是他每回的答案都一样。” “他是怎么回答的?”雪莉眨眨眼,好奇地问道。 “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家,他总不能背叛自己的家人。”君度笑着说道,“这是他的原话。” C25.惹祸的宝藏 c25惹祸的宝藏 另一边,菅野和苏格兰驱车来到装箱人的家中,家里没有别人,更方便他们两个寻找记录了东欧团伙信息的账本。 “你去二楼找找保险箱,找到了就叫我。”苏格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上了楼,菅野则是抽出手枪谨慎地搜查起一楼的各个房间。 这栋一户建的内饰稍显奢华,想必“装箱人”这些年通过偷渡生意赚了不少钱,而且他一定不止这一处地产——如果能把他的产业都划归组织管理倒是不错,以君度的头脑经营这种事还不是绰绰有余,倒时候自己也能跟着赚上一笔。 “bitters,在楼上!” 思索间,菅野听到苏格兰的呼唤,收起手枪走上楼梯,在主卧里发现了蹲在保险箱旁边的苏格兰。 菅野并没有急着进去,反而就靠在房间门口对苏格兰指示道,“密码是3019,打开。” 苏格兰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按照比特酒的指示打开保险箱,一边转动保险箱上的密码锁,一边祈祷着这一串数字是正确的密码,即便出错也不会引爆藏在保险箱深处的炸弹——如果有的话。 好在是装箱人临死之前说的那一串数字是正确的数字。 咔嚓一声,保险箱打开了。 苏格兰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下一秒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在保险箱的最上层,黄灿灿的金块被堆成小山——苏格兰就算是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挣到这么多的钱,看到这么多的金块儿,他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产生了一丝动摇。 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 他是警察。 还是警察中的佼佼者。 不能,也不应该被这种东西影响心智。 他回过头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比特酒打开主卧的衣柜,从衣柜深处拽出几个深色的包裹摔到地上。包裹很沉,砸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巨响。 菅野俯下身子,拉开背包的拉链。 包裹里面塞满了现金。 “这么多钱” “这倒是意外之喜” 苏格兰惊异地发现,哪怕发现了这么多现金,比特酒的脸上也没有浮现出什么变化,反而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找找账本。” 听到比特酒的指示后,苏格兰将保险箱下层的文件取出来,文件的中间压着一个小册子,苏格兰将这个牛皮纸封皮的小册子翻开,一沓照片从册子的夹页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比特酒先他一步捡起了这些照片,对着相片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装箱人是偷偷拍下了那群东欧人的照片。” “为什么他会这么做?”苏格兰不解地询问。 “恐怕是保险起见——这群白人看上去就不是善茬,所以他留下了证据以免这些人对他不利。”菅野拿着照片坐到了卧室的床边,“不过这倒是方便了我们进行调查。” 琴酒在处理掉那些武装分子的尸体之前将他们的面部特写都拍了下来,现在正好方便一一比对,这样应该能顺利找到那个还活着的家伙。与此同时,菅野让苏格兰把保险箱里的金块装进包里放到车上。装箱人已经命丧黄泉,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也没用了,不如替他接手。 可就在苏格兰埋头装金块儿的时候,菅野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stch,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情?” “——你觉得混进组织的老鼠是谁?” 苏格兰话语一滞,犹豫了稍许,最后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可不算回答。”菅野一边一张照片一张照片的做对比,一边回应着苏格兰,看似对这场谈话心不在焉,实际相当在乎对方的反应,“每个人心里其实都有自己的人选,除了‘老鼠’本人没有——你是不想告诉我,还是” “我刚进入管理层没多久很多人都不太认识。”苏格兰回答道,“所以” 苏格兰自然清楚比特酒是在试探他,所以回答的很谨慎。一副谁也不想得罪,也不敢得罪的样子,就像刚刚加入公司的菜鸟职员般夹着尾巴做人。 “是吗?那好。” “……您是在怀疑我?” 菅野眨眨眼睛,对着单膝跪地的苏格兰翘起嘴角,“因为你没有告诉我答案,我心里很不爽。所以,是的,我在怀疑你。” 苏格兰心里一紧,无形的压抑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比特酒毫不掩饰对他的怀疑,这说明了什么? 难不成他是在宣战? 又或者说他纯粹是在耍他? 苏格兰搞不明白,因为他看不透比特酒的心思 “如果我非要让你选出来一个呢?你会选谁?” “这”stch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但是这次,他清楚自己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也许是rye?” “rye?”菅野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理由是?” “他刚刚加入组织没多久,又是最近才有传言说组织管理层出现了老鼠,所以,刚加入管理层的人嫌疑比较大而且他看上去就很神秘,我不了解他,之前我试着和他打招呼,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我就走过去了。”苏格兰眨眨凤眼,对着比特酒笑了,“这么说的话,最近刚进入管理层的我也是有嫌疑的。” “还有bourbon是?别把他忘了。” 苏格兰看似冷静地点点头表示认同,实际上心里紧张得要死,“还有bourbon,这样一来就是三选一了——您果然是在怀疑我。” “你不生气?” 苏格兰摇摇头,“如果我是您,我也会有相同的想法,毕竟我们初来乍到,您也是刚刚被调来东京,对我并不了解——我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组织,绝对不会干出背叛组织的事情。” 这句话像是以退为进,而且咄咄逼人。 在认同比特酒的同时又质问比特酒为什么他之前在底层干过那么多脏活儿累活到头来还是不受信任。 这是合理的反应,因为这些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酒厂员工确实不容易,即便如此还是要遭受猜忌和怀疑,心里有怨气再正常不过了。 “我知道。”菅野的视线重新落在了相片上,“所以我把你叫到了身边而不是那两个人。” “哎?”苏格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解。 “我相信你不是那只老鼠——如果我怀疑你,我是不会把你放在身边的,那样只会徒增风险。” 苏格兰原本严肃的神情瞬间崩解,就仿佛终于遇到知音一般摆出喜极而泣的神情。 “——您愿意相信我吗!?” “当然了。”菅野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不过,你也要好好回应我的信任才行啊。” “乐意为您效劳。” 苏格兰手上的动作更加麻利了,仿佛有一股特别的活力由内而外迸发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菅野真的相信苏格兰吗? 那只是为了哄他开心撒的谎而已。 反之,苏格兰也没办法对比特酒放下戒心。 这种情况下,谁当真谁就输了。 C26.争执 c26争执 在装箱人的家里,菅野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也就是那个还活着的武装分子的长相。 他一开始想要的只有情报,那些家中搜出的黄金和美钞在他的预料之外——不过没有人会嫌钱多,再加上装箱人已死,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对于一个死人来说毫无意义,倒不如继承他这笔不菲的遗产。 菅野自然没有傻到把这笔钱直接拉回到安全屋,因为假如苏格兰是哪个机构派到组织内的卧底的话,安全屋的位置就会暴露,菅野不能为了这笔钱而冒着雪莉被组织内的卧底发现的风险。 所以,他只是叫苏格兰将车开到了办公室的楼下,又让金巴利接替他开着车上了首都高速都心环状线,在东京城区绕上几圈。而菅野自己则是舒舒服服地坐地铁回了安全屋。 菅野刚一进门,玛歌便迎了上来。 “您回来了。” “嗯。” 玛歌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年纪大概十八九岁上下,听说是某女子团体的偶像,身材匀称苗条,五官精致立体,有点男孩子气的中短发被染成了褐色,无论唱歌还是跳舞都很在行,在各类偶像团体中也算是蛮有人气的一类。 当然她的那些狂热粉丝们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爱豆实际上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罪犯,无论是舞刀还是弄枪都样样在行。 菅野并不了解这些女子偶像团体,听上去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幼稚,但是君度告诉他这一行可赚钱了,还能够培养不少人脉,对组织大有裨益。菅野勉为其难地相信了。 玛歌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下身则是紧身牛仔裤,衣品普普通通,平平常常,干净整洁但并不显眼,和在舞台上的她判若两人。 此外,她在出外勤的时候还会戴上一顶鸭舌帽,外面再套上一件骑手服,把头发一扎藏进帽子里,乍一看和长相清秀的男孩子没什么两样,所以也没有多少人能在大街上认出她是当红的偶像。 “有人来过吗?” 回来的第一件事,菅野便问起了这个问题。 “treau来过。”玛歌按照君度吩咐给她的那样如实告诉了菅野。 “什么时候?” 那家伙又来了? 自然不是来拜访他的,而是来看雪莉的。 他为什么总是缠着雪莉? 总不可能是为了追她。 菅野觉得君度有事情在瞒着他,搞不好这事情和雪莉有关系。 “两个小时以前。”玛歌回答。 “你怎么不早联系我?”菅野眉头一皱,对玛歌的做法有些不满。 “抱歉,treau没让我告诉您。” 毫无疑问玛歌是站在君度那边的,虽然名义上是在帮菅野工作,但实际上也是君度在菅野身边的眼线,还能顺便帮他监视雪莉的动向。菅野现在都能听到君度的算盘打的有多响。 但是归根结底,菅野其实也是在为君度工作,虽然只是暂时的,不过君度的这些措施搞得他很不爽。 “你可以下班了。”菅野摆摆手,叫玛歌离开安全屋,后者则是点点头,在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又戴好鸭舌帽。 “——argaux,你有驾照吗?”临走前,菅野突然从背后叫住了玛歌,因为他想起了依旧还开着他的车在环状线上转圈兜风的金巴利。 “嗯,年初刚考下来的。” “那好,你现在去宝町地铁站门口,carpari到时候会到那里找你,你把他的车开回到这里的地下停车场。” “我明白了,之后呢?” “完成后联系我,然后就可以下班了。” “明白了。” 玛歌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接下任务后便离开了。 菅野走上楼梯,敲开了宫野志保房间的门。 宫野志保正坐在办公桌前看书,见到是菅野,她将精致的书签放进书页之间,随后将书轻轻合上。 “——我听说treau来找过你?” “嗯,不久之前。”宫野志保站起身,“你还要出去吗?” “说不准。” “我的意思是,快到晚餐时间了。” 这是宫野志保特有的邀请方式,她想和菅野共进晚餐。 “一会儿我会去做晚饭,我想吃个饭的时间总归还是有的。”菅野回答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和treau聊了什么。” “我不觉得你会想听。” 菅野关上房间门,脸色变得不太好了。 “你知道我不是在请求你?” 面对脸色铁青的比特酒,宫野志保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我们聊到了你” “我?”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现在是谁在保护我的安全,他跟我讲你的这里受过伤。”宫野志保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是的。”菅野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但是他心里十分不爽,因为他不喜欢别人打听自己的隐私,哪怕这个人是宫野志保。他对之前受伤的事也非常敏感,如果可能,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有的时候我不能控制我的情绪,而一旦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要有人遭殃。如果你不想受到伤害,以后就不要再打探别人的隐私,我不会在日本待太久,你没有必要了解我。” 说完,菅野便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宫野志保一个人在房间里凌乱。 很明显,她的行为被人讨厌了。 菅野对君度将他的隐私告诉宫野志保的行为十分不满,他搞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正在气头上,菅野收到了金巴利的短讯。 【bitters,我已经在环状线上绕了两圈,还要继续吗?——carpari】 【宝町地铁站门口,把车交给argaux。——bitters】 菅野收起手机,走进厨房准备晚餐。 xxx 菅野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自己做过晚餐了——不是在外面吃就是在超市买一些速食食品解决。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厨艺有没有退化。 等晚餐上桌,宫野志保已经坐在桌前等着了。 “不好意思,我很长时间没有自己做过饭了,不知道味道如何。” “没关系。”宫野志保也很长时间没有吃过别人给她做的饭了,再加上菅野是组织成员,她对这顿饭并没有抱太大期待。 不过随着几道菜陆续上桌,宫野志保有些惊讶,因为这顿晚餐要比她想象中的丰盛不少,而且虽然菅野嘴上说自己好久没做过饭了,但是这几道菜从外表上看卖相就很不错,就好像是刚从饭店的后厨端上来的菜品一样。 她稍微有一点期待这些料理的味道了。 三菜一汤,都是清一色的和式料理。 三菜包括肥牛乌冬面,炸鸡块和蔬菜沙拉。一汤是土豆海带汤。 不过,严格来讲,肥牛乌冬面其实算是主食…… 宫野志保将双手合十,道了一声“我开动了。” 另一边的菅野则是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威士忌。 嗯! 感觉还不错。 宫野志保先尝了尝牛肉乌冬,牛肉几乎入口即化,浓郁的香味一下子在味蕾上爆开,再配上盐味适中的乌冬面,简直就是绝配——比家庭餐馆里尝到的乌冬面还要好吃不少。虽然都是些家庭便饭,但是菅野做的要比那些职业厨师做的好吃多了。 “很好吃。”很少夸奖别人的宫野志保开口道,“你是在哪里学的做饭?” “特工培训班。”菅野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随后将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组织里真的有特工培训班吗? 宫野志保反正没听说过。 估计比特酒正在为之前的事情不满。 宫野志保放下筷子,“我很抱歉——如果你想让我这么说的话。我不是要故意要打听你的隐私,我只是想稍微了解一下现在负责保护我的人。你应该知道我之前就像是小白鼠一样被关在实验室里?上一个负责‘保护’我的人把我当成了囚犯,如果你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那么应该也会认同我想了解你的做法并不过分。” 就在此时,菅野的手机传来了短讯。 【货物已送到。——argaux】 菅野随手扒拉了两口饭,随后离开座位。 “你要干什么去?不听人把话说完吗?”宫野志保蹙起眉头,“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姐姐,但是——” “sherry,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本来就是这样。”因为自己的隐私被雪莉知道而有些心乱的菅野一边穿外套一边不客气地说道,“而且我听说你也不是那种喜欢搭理别人的类型,所以你也没有必要为了和我搞好关系而逼着自己了解我。我不是g,不会再把你关起来,如果你只是担心这个的话” 宫野志保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她原以为比特酒能和其他的组织成员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了。”她冷冷地答了一句,“是我自作多情。” “我会晚回来,不用等我。” 说完,菅野便开门离开了安全屋。 C27.跟踪 c27跟踪 回到凯迪拉克xts上的菅野嗅到了一股柠檬味儿的清香,他认出这是玛歌平时会使用的香水,香气还很浓郁,说明她应该刚走没多久 按理说菅野现在应该可以把后备箱里的金块儿和钱袋子都转移到他的安全屋里的,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干,反而开始小心翼翼地调查起了轿车内部。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他在车上发现了跟踪器。 不知道是被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座位底下的。 而从头到尾,能够进入这辆车的人除了菅野以外只有三个人。 苏格兰威士忌、金巴利、玛歌。 而这三个人也都有理由往他的车里放跟踪器——毕竟后备箱的几个背包里装满了现金和黄金,或许他们因此起了贪念。 但是问题来了,如果他们想要的是钱,为什么会把跟踪器放在车上而不是包里。因为为了保险起见,汽车也许会中途更换,但装钱的包裹是不会再换的,因为太麻烦了。 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话,那个放置跟踪器的人多半不是为了后备箱里的钱,而是为了知道这辆车最终会被停在哪里。 这辆凯迪拉克xts是君度酒送给比特酒的新座驾,那三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那么,为什么他们中的一个人会把跟踪器放在比特酒的车里面呢? 或许是想知道比特酒都开车去了哪里。 这么一来那三个人都有动机这么做。 金巴利和玛歌原本都是君度酒的下属,会替君度酒盯着远道而来的比特酒并不奇怪。 而苏格兰威士忌原本又是琴酒的人,同样也可能会为了琴酒盯着比特酒。 通过跟踪器的轨迹,那个人可以清楚的知道这辆车去过哪儿,也就可以由此知道比特酒都去过哪儿——自然,在这些轨迹之中,自然也会出现比特酒的安全屋,也就是雪莉的所在地。 或许这个跟踪器是苏格兰放的,为的就是帮助琴酒找到雪莉的所在。 从这个角度去想,跟踪器是苏格兰所放置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但是也不能排除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这三个人之中有那只混进管理层的“老鼠”。 而这个老鼠想知道雪莉住在哪儿。 那么玛歌就可以排除嫌疑,因为她已经知道菅野安全屋的位置,如果是她在找雪莉,不可能不知道跟自己待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少女就是目标。而如果她知道,她也就没必要在车里放跟踪器。 剩下人选就只有苏格兰和金巴利两个人。 ——这个苏格兰,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有很大的嫌疑搞不好车上的跟踪器就是他的手笔。他要么就是在替琴酒调查雪莉的位置,要么就是那只混入管理层的老鼠。 菅野打算对他用点手段了——如果能证明他是忠于琴酒的,那并非坏事,无非是需要防着他点罢了。但如果能证明他便是管理层的那只老鼠,试图调查组织的机密项目 那就有的玩儿了。 “妈的” 看来又得跑一趟了。 菅野打开发动机,将车驶离地下停车场。 接下来他要干什么呢? 不干什么。 继续在城市里溜达。 幸运的话,很快就会有车跟上他了。 果不其然,刚离开路口的菅野马上就发现了一辆跟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为了验证它是不是跟踪者,菅野刻意在东京的道路上左拐右拐,而那辆黑车则始终跟在他后方。 “切” 太水了。 菅野心想。 难道对方就没有发觉他已经被发现了? 看来是个菜鸟新手。 菅野也不着急拆穿跟踪者,他将车开进闹市区,减速缓行。 大街上的车流很多,包括身后那辆一直跟着他的黑车在内,五颜六色的金属棺材被交通信号灯堵在路口。菅野将腰间的手枪抽出来,以备随时和黑车里的跟踪者作战。 绿灯亮起,凯迪拉克xts继续在车流中行进,菅野无意间瞥了一眼左侧的后视镜,却也因此察觉到了另一处不对劲。在远处还有一辆银白色的轿车,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菅野记得,这辆银白色的汽车十分钟以前就已经拐弯了,但是现在又出现在了他的后方。 难道他也在跟车? 菅野并不能确定,于是他在下一个路口打转向右拐,那辆银白色的轿车则是直行离开了菅野的视野范围。 然而十分钟过后,当菅野来到荒川自然公园附近时,那辆银白色的轿车又出现了,远远地跟在后面,要比新手黑车谨慎很多倍。 有两拨人在跟着他。 菅野拨打了君度酒的电话。 “喂,bitters,这么晚了什么事?” “来帮我。”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出什么事了?” “我被跟踪了,搞不好是那个混进组织里的老鼠。” “——真的?你确定!?那你打算怎么办?”君度的语气相当亢奋,作为商人的他嗅到了机会。 “用老办法。盯住那辆银色轿车——我现在在荒川自然公园附近。”菅野简单的描述了一下目标和他现在的位置,好让君度酒赶快设下陷阱。 “好,我知道了,你往荒川堤防线那边开,我派人准备好。”说完,君度酒便切断了通话。 菅野不紧不慢地将车开往北方,并寄希望于君度已经迅速做好了调度。 十分钟后,菅野的车停在荒川堤附近的路上等红绿灯,绿灯一到,他便不紧不慢地开车直行,而后面的黑车和远处的银白色轿车也一直跟着,眼看着就要走进陷阱,一辆卡车从东西向的大道疾驰而来,闯过红灯,拦腰撞上了黑色的轿车。 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划破宁静的夜幕…… 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的菅野被气地砸方向盘破口大骂,“——我他妈的让你撞的是白车!” 见到前面的黑车被撞进了绿化带里,银色轿车直接掉头飞速离去。 菅野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本想回头去追,但是银白色轿车一个甩尾就消失在了路口处,已经被落下了不少距离,没追上就会打草惊蛇,于是他选择了继续往前开,一边咒骂着不靠谱的君度酒一边驶离了十字路口。 xxx 回到家里的诸伏景光双手都在颤抖。 要不是那辆同样在跟踪比特酒的黑车,刚才被卡车拦腰撞上的可能就是他了。 那是个圈套。 比特酒故意开车引诱跟踪者到那个路口,而跟踪者会被疾驰而来的卡车撞出道路…… 逃都逃不掉,百分之百会落进组织的手里…… “该死该死该死!”诸伏景光冲进洗手间,不停地用凉水冲洗着自己有些麻木的脸。 他不知道比特酒有没有发现跟着他的银白色轿车,或许并没有发现,毕竟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做的很谨慎。 但是万一他发现了呢? 如果卡车原本的目标是他呢? 不对不对,组织里的人从来不会失手,所以不可能撞错目标 所以比特酒并没有发现他,这次算他走运。 哪怕如此说服了自己,诸伏景光依旧感到十分后怕。 他抬起头望向镜中的自己,透明的水珠从划过他的脸颊,从下巴上滴落。 还有一种方法能确定比特酒是不是察觉到他了。 诸伏景光抽出手机,屏幕上的一个光点一闪一闪的,这是他放在比特酒驾驶席缝隙里的跟踪器的信号。 车里的跟踪器依旧还在正常运行,这说明比特酒还没有发现问题。 诸伏景光本希望这个跟踪器能带着他接触到组织的秘密——那个藏在东京深处的生物实验室。 没想到自己差点把命搭进去。 “拜托了,保佑我没有被他发现……” 惊魂未定的诸伏景光闭着眼睛祈祷到。 C28.对峙 c28对峙 好不容易平复好心情,诸伏景光主动联络了自己的上线伊坂秀介,并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交代给了他。 “这个bitters,相当难搞啊,景光,你确定他不是一开始就设下圈套等你钻吗?” 诸伏景光摇摇头,“不是,可能是他途中发现有人在跟踪他,所以才会安排了那起车祸。”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诸伏景光心里也拿不准。因为伊坂所说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或许比特酒早就怀疑他是卧底,所以特意把他从琴酒那里要过来试探他,就是在等他有所行动诸伏景光多少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快就主动出击了。 不过他会突然采取行动不是没有缘由的—— 组织最近在东京搞了那么多大动作,死了那么多的人,完成了那么大的混乱。而自己的警察同僚们在专业的杀手组织面前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一边是上级给的压力,一边是媒体和国民对他们的嘲讽和抨击。 同样身为警察的诸伏景光意识到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只要能查清楚组织的生物实验室是否存在,他们的研究内容是什么,他的任务就可以完成了——届时就能将他们曝光,将组织连根拔起这样他的同僚也不会继续受罪,这个国家也会恢复安宁 想法是好的,可是想法之所以称之为想法便是因为它仅仅是捏造出来的假象,一旦真的试图接近这个美好的想法,各种变故就会层出不穷。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诸伏景光没办法逃避。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伊坂秀介拍拍诸伏景光的肩膀,“不过跟踪bitters的另外那一波人是何许人也?你有头绪吗?” 诸伏景光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由于诸伏景光对bitters并不怎么了解,所以也不清楚他是不是还在应对别的敌人。 伊坂秀介沉默了好一阵,他微微皱眉,考虑着接下来的说辞。 “景光,你要撤出吗?听上去那个人已经对你起疑了。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会向上边请示” “不行。”诸伏景光斩钉截铁地回绝掉伊坂的提议,为了进入管理层,他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也不知道有多少同事为了让他取得组织的信任而失去生命,他不能因为感觉比特酒在怀疑他就草率地撤出行动,更何况他已经拥有能够接触到组织核心的机会了,只要再坚持一下或许就能搞清楚组织的秘密…… “bitters不仅仅在怀疑着我,他在怀疑着所有人,他只是从我开始试探而已。我接下来会小心谨慎一些,希望这场风波赶快过去。” 伊坂秀介赞同地点点头,因为他心里也不希望诸伏景光就此撤出,这个项目倾注了太多人的心血,只要查清楚这个神秘组织的目的,他们就有机会将这伙跨国犯罪集团一网打尽。 “——伊坂警部,之前我拜托你调查一下bitters,有没有什么结论?” 伊坂遗憾地摇摇头,“我把他的照片放进信息系统里调查过,一无所获——只有两种可能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要么是他的档案被封存了,要么是他从来都没有出现在档案里面。我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这个组织,行事诡秘,他的同僚们也完全没有案底,这对于我们的信息搜集工作十分不利。” “我明白了。”诸伏景光略显失望,不过这基本也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其他组织成员也一样没查不到具体信息,“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会保持静默,今天恐怕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最后一次碰面了。” “我明白,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出了什么问题千万不要勉强。”伊坂将粗糙的右手搭在诸伏景光的肩膀上,“拜托你了。” “嗯。” xxx 菅野点燃神田教堂里的蜡烛,十指相扣,闭上眼睛祷告着。一排排舞动的火苗照亮了他的面庞。火苗代表着希望,代表着人类与上帝的交易。菅野点燃的那一根蜡烛也不例外。 “——我不知道你还信上帝。”在菅野的身后,君度酒不知何时坐在了教堂第一排的座位上,他望着菅野虔诚的背影微微一笑。 “我不信。”菅野睁开眼睛,松开双手,回头看了一眼君度酒,然后将面前的火苗全部吹灭,只留下了自己的点燃的那根,“因为如果他真的存在,他从来没有做过好事。” 君度看了一眼唯一还燃烧着的那根蜡烛。 “你是在害怕上帝只听别人的愿望而不听你的吗?” “不是。”菅野伸手掐灭了自己点燃的那根蜡烛,随后坐到了君度对面的椅子上,“我只是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有效果吗?”君度酒乐了,因为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什么也没有。说明他根本不存在。” 君度笑了笑,这像是比特酒会说出来的话。 两个人间隔着瓷砖甬道,谈起了正事。 “跟踪你的那伙人是‘装箱者’的手下,因为看到你从他家里偷了东西,所以才一直在跟着。你给了我一个错误情报,让我以为我们能抓到那只老鼠,害得我白高兴半天。” 菅野偏起头看了一眼君度酒,开口骂道,“——你个傻叉。” 君度一脸不解,他往右手边一看,发现比特酒的枪口正对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故意的吗?” 君度满脸问号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跟我装傻,我在电话里明确地告诉过你让你盯着银色轿车,但你的手下撞的是那辆黑车。” “等下,你的意思是说当时有两拨人在跟踪你?”君度一副惊讶的样子,看上去并不是在撒谎。然而菅野可一点儿都不相信他,毕竟这家伙可是一个真正的演员,同时还是一个诈骗高手,他说过的屁话有一半是现编的。 “你放跑了那只老鼠,treau,你不可能蠢到连颜色都能搞错,所以你是故意放他走的,给我个理由,要么就吃枪子。” “咳咳,等一下,先别用枪指着我。”君度立刻从震惊中冷静下来,花了几秒钟时间思考前因后果,他想到了问题可能出在哪里,“——给我一点时间,我得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那个撞人的司机还在不在。” 在菅野的默许下,君度拿出手机联络了他的下属,然而他的下属则告诉君度他们已经联络不上那个驾驶卡车引发车祸的基层成员了。 到这里,君度就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那个底层人员和老鼠是一伙儿的,故意撞上了另一辆车从而放跑了银色车里的老鼠。 “操你妈的!!”想到这里,君度紧咬牙关,将手机扔在墙上摔了个粉碎。 “怎么了?” “我被耍了。妈的”君度一脸的挫败感,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卧底摆了一道,“撞人的司机已经联系不上了,恐怕是那只老鼠的帮手。该死的!” “你的人为什么会找他去?”菅野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因为他早已料到有此结果。组织的管理层尚且还有卧底,底层人员肯定也不可能干净。 只是菅野看不清全貌。 他不知道组织到底已经被渗透成什么样子,到底还有多少组织的敌人蛰伏在暗处寻找机会对组织做出致命一击。 “因为他离现场最近,所以操!!” 菅野点了点头,因为这和他的设想也差不多——君度不可能是背叛者,所以只有可能是替君度传达信息的人,亦或是司机有问题。 现在看来是那个司机有问题。 “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来,我发誓!”君度咬紧牙关,紧握双拳,恨不得亲手把那个背叛组织的司机撕成碎片。 “那有什么用?”菅野冷冷地说道,“这一次让他跑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再次露出马脚?” 君度咬咬牙,“——你应该已经有了怀疑对象?是你刺激到他,所以他才会有所行动的?难道是stch?” “还有carpari。”既然搞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菅野就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君度酒的身边。 “你是说,carpari?他他在我手下干了那么久”君度一脸的不可置信,金巴利一直都是他的直系手下,作为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会是卧底什么的。他不能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之前他一直在看琴酒的笑话,等到倒霉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才发现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菅野才不会理睬君度酒的质疑,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拍到君度酒的肩膀上,“我有理由怀疑这个家伙和宫野明美的死有联系,调动你的一切资源,帮我找到他——如果你搞不清楚你的手下到底是不是‘老鼠’,那就自己去做。” 君度酒接过照片,点了点头。 “——还有,treau,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背着我靠近sherry,我就杀了你。我是认真的。” 撂下这句狠话后,菅野便踏着风离开了教堂。 C29.与宫野小姐的夜话 c29与宫野小姐的夜话 【给宫野志保打个电话如何?——bitters】 【知道了。——verouth】 菅野用钥匙打开安全屋的大门,刚好撞见正在客厅里游荡的宫野志保,她看到菅野后眉头一皱,显得有些抵触,不过好在是一通电话打进了她的手机。她当着菅野的面按下通话键,在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之后忍不住翘起嘴角。 “姐姐”宫野志保看了菅野一眼,随后小跑着上了楼梯,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菅野在玄关换好鞋子,随后抽出手枪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有些累了,这两天一直在四处奔波,想趁着这个机会小睡一会儿。 很快,他就沉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场梦。 梦到了他直面死亡的那一天。 在梦的一开始,他只是在逃亡,他不知道是谁在追杀他,但脑海里却有一个清楚的印象——不逃就只能等死。所以他逃呀逃,也不知道自己最终的目的地在哪儿,仿佛这条逃亡之路是永无止境的。 当然最后的结局只有死亡。 因为谁都有累了不想再逃的那一天。 直到贝尔摩得找到了他,用一把史密斯-韦森&p盾牌型的小手枪对着菅野的胸口开了一枪。子弹嵌入他的心脏,几乎没有痛苦。但是梦并没有就此结束,视角犹如电视一般被拉高,仿佛上帝一般,他看到贝尔摩得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眼含热泪朝他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将他搂进了怀里 老实讲,这一点也不像是贝尔摩得会做的事情。 但是这个梦境非常真实,甚至菅野能深切地体会到贝尔摩得的悲怆。 之后菅野还参加了自己的葬礼,出席的人并不多,天气阴沉沉的,还下着小雨,这让葬礼显得更加冷清。菅野看到了出席者绕着他的墓地围成一个半圆,有贝尔摩得、只看到了背影的白兰地、伦敦站的站长老爷子acaln(麦卡伦)以及君度,哦——除此之外还有雪莉,她站在最边上,洁白的牙齿撕咬着薄薄的毫无血色的嘴唇。 每个人都是一身黑色的套装,神情肃穆,注视着檀香木制的棺材被小心翼翼地降到墓穴之中。 似乎每个人都为他说了几句话,不过菅野并没有听到。 之后 之后菅野就醒了,手里的手枪抵住宫野志保的下巴——因为她在菅野靠在沙发上睡觉的时候靠近了菅野,结果被菅野所察觉到,后者从梦中惊醒做出了回应。 被冰凉的金属枪口顶住下颚的宫野志保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 见到靠近自己并非敌人,而是宫野志保之后,菅野收回手枪。 “看来g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在杀手睡觉的时候靠近他。” “很遗憾,没有。”宫野志保的语气有些不客气,因为她靠近菅野并非是想对其不利,而是和姐姐打完电话后出来发现菅野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或许是多管闲事,宫野想趁机看看菅野肩头的枪伤有没有好好愈合——作为科学家,同时也是一名医生,菅野虽然对她态度恶劣,但是好歹救过他的命,她姐姐能安全归来肯定也有他的功劳。 纵使不喜欢他,该报的恩,宫野志保不能忘,否则她也睡不安稳。 然而就在宫野志保小心翼翼地靠近菅野的时候,她看到了菅野眼角上滑落的眼泪。 宫野记得君度酒曾说比特酒的大脑做过手术,从而没办法正确的表达自己的情绪——这里说没办法正确表达情绪,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情绪,只是他的情绪表达很难被触发和感知,所以外表始终是很冷漠的样子。 这么看来,宫野志保觉得比特酒的性子和自己有几番相像——只不过自己是主动的,而他是被动的而已。 “你做噩梦了。”宫野志保顶着一张冷漠脸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从茶几上随手拿起时尚杂志翻看起来。 菅野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经意间用手指肚一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望向宫野志保,“你刚才是要做什么?” “在多管闲事。”宫野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她的语气要比之前冷淡很多,比起之前勉强挤出一副热情的样子,菅野对现在的宫野志保非常满意——距离产生美,菅野应付不来那种主动的家伙,就好比说君度酒,经常会让菅野陷入两难的境地。再吼了宫野一顿之后,她可能终于认识到菅野和琴酒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了。自然,她对菅野的态度也冷了下来。 这样挺好的。 菅野心想。 “什么闲事?” 宫野志保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实际上她本来也没心情去看杂志,也看不下去,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动摇才会以此为伪装,“你的肩伤,我想看看愈合的怎么样。” “我没有剧烈运动过,所以我想应该愈合的很好。” 当然,穿刺伤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能痊愈,菅野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现在也依旧能感受到疼痛,不过这种疼痛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很高兴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宫野志保的脸上可没有一点儿喜悦的神色。 菅野将手枪放在沙发上,身体前倾向宫野志保询问道,“——刚才是谁给你打电话?还非要躲着我打?” “你明知故问?”宫野志保再度将视线沉进杂志的字里行间,头也没抬的反问道。 “是你姐姐?” “嗯。她跟我说她一切都好。”宫野志保一提起自己的姐姐,原本冰冷的脸就会有所融化,“多谢。” 这句谢意,是因为比特酒允许姐姐宫野明美给她打电话。 “不用客气”菅野回了一句,随后站起身来,“你要喝咖啡吗?” “你在讨好我吗?”宫野志保觉得这个男人多少有些病态,之前还对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现在又做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给她做咖啡,怕不是脑子有什么病这么一说他确实有病。 “你可以说不喝。”菅野走进厨房,去准备咖啡了,虽然宫野志保并没有明确的说叫菅野也给她准备一杯,不过菅野还是自觉地多泡了一杯放在了宫野志保的面前。 宫野抬眼看了看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的菅野,随后又收起目光。 “——我什么时候回实验室?” 这是早晚的事情,当然回不去那里宫野志保也乐得自在,不过她认为组织是不会让她休长假的。 “我不知道。” “换做是g肯定会立刻把我赶回去。” 宫野志保开口说到,语气里免不了掺杂了对那个银发混蛋的痛恨。 “g认为你之前的那些同僚有可能泄露了你的信息,所以在补上新人之前,你不用回实验室上班了——搞不好实验室也会换地方,不过这不是我的问题。” 毕竟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们并不能确定图书馆底下的实验室有没有暴露,谨慎起见,似乎换一个地方继续项目更为合适——不过要在短时间内在城中修建另一座高级生物实验室并不简单,这需要时间和大量资金。 领导层恐怕也在商讨这件事。 菅野并不着急,他到时候只需要跟着命令行事就好。 宫野志保多少也考虑到了自己之前的那些工友恐怕会遭此毒手,毕竟琴酒就是一个冷血刽子手,同时还是一个偏执狂,“真遗憾,他们都是些好人” 菅野轻啜一口咖啡,“所以他们死的很惨。” C30.纯黑的序章 c30纯黑的序章 十二月三十一号一早,君度酒就把菅野叫到了台场的海滨——等菅野到了老地方,他发现君度正靠在长凳上睡觉。 “我说你,就在外面睡?” “嗯!嗯。”看上去有些迷糊的君度挤了挤惺忪的睡眼,“——淦!真要命!我刚才睡着了?” “你问我?”菅野坐在长椅的另一边,望向海平面的方向,几条船只在东京湾里游荡着,似乎是正在等待停靠。 “我昨天晚上没睡觉,都是为了这个该死的小东西。”君度从衣服内侧抽出一张小纸条递给菅野,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串地址,“你要找的人名叫高梨修一郎,当然是一个假名,不过我只能查到这么多。这个家伙之前在自卫队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作风不检被开除,成了一名掮客。一个月之前去了基辅,我想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他和东欧的团伙搭上了线。” 昨天晚上君度整整一宿都奔波在外,仅仅是为了查清楚菅野在神田教堂交给他的那张照片里的人——这是他将功赎罪的机会,毕竟之前因为自己的手下,菅野没有抓到那个组织里的老鼠,他得做点什么表示表示。 “这个地址是?” “他被保护起来了。我知道有一个人在东京提供‘保护服务’,这个高梨修一郎在逃走之后就购买了这个服务,保镖、安全屋、武器一应俱全,所以如果你想找他问话需要留点汗了。这是安全屋的地址。”君度一脸憔悴地说道,“——怎么样,用我跟你一起去吗?” “那些保镖水平如何?”既然要靠拳头说话,就得提前了解这群人有多大本事。 “哼,都是些杂鱼,你能轻松搞定的那种。”君度把后脑勺靠在椅背上,张着嘴巴闭上眼睛,看来他真的很疲惫。 但是也有很大可能是装出来的。 “那你就不用来了。” “真的?” “你这个样能打中人吗?”菅野一脸嫌弃地看着像烂泥一般摊在长椅上的君度酒,“你还是回去歇着。苦力活就不劳您大驾了。” “我是好久没出外勤了,但也不至于这么拉胯?” “哼哼,你知道我会说什么。”菅野冷哼一声,语气里多少有些不屑,“好,这次算你行动迅速。” “废话,昨天晚上没逮到那只耗子怪我管理不力,这是为了将功折罪。所以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友谊没有受到昨天晚上的突发事件影响,怎么样?够有诚意了?” “如果你能给我准备一套防弹衣和武器装备我会更欣慰。” “已经准备好了,在我车里。”君度咧嘴一笑,毕竟没人比他更了解比特酒了,“都是高级货,不用谢。” “好,把你车也给我。”菅野站起身,向君度伸手要车钥匙。 “啥?我之前送你的车呢?等下,你刚坐地铁来的?” “我停办公室前面了,车里有跟踪器。” “你就不能把跟踪器拆掉?”君度眯起眼睛,装傻般地问道。 “是的,treau,我喜欢挤地铁,行了?——你就不能动动脑子?” 正是因为不想拆掉跟踪器,所以才会把车停在办公室,而不是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菅野不想让那只老鼠知道他已经发现车里的跟踪器了,换句话说,菅野不想让老鼠因为感受到威胁而缩进洞穴深处,这样还怎么让他露出马脚? 当然君度自然也明白菅野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只是想装出一副为了任务操劳过度,脑袋不清醒的样子罢了。 即便有百般不愿意,但是出于大局考虑,君度最后还是将宝贵的车钥匙交到菅野的手里,并再三叮嘱他要完好无损的把车开回来。 “如果你今天闲的没事干,去见见stch。”临走之前,菅野回头对君度酒说道。 “我见他干什么?”君度将右臂搭在椅背上,回头问道。 “给他点任务做做,让他觉得自己被信任着,让他觉得你是他的坚强后盾——诸如此类的。我希望他能放松警惕。” “明白了,你不也在怀疑carpari吗?那家伙怎么办?” “我的意思就是让stch去盯着carpari。”菅野翘起嘴角,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针对那只老鼠的计划,“走了。” 这个方法确实高效,君度心里十分认同。 “注意安全——啊,不对,狩猎愉快!” xxx 正如菅野建议的那样,离开台场海滨后,君度酒就径直去了苏格兰的家中做客。 苏格兰和君度酒仅有一面之缘,这是因为苏格兰在琴酒麾下工作,所以这两个人基本没有见面的机会。不过苏格兰时常听到琴酒抱怨君度的做事风格“独树一帜”,似乎这两个人有着很深的恩怨,但是介于这两个人同属一个级别,互相掐架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只有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对于君度的突然来访,诸伏景光的心里多少有些慌乱,毕竟昨天晚上跟踪比特酒差点出事,今天君度就亲自来他的家里拜访,诸伏景光不相信这是巧合。于是在开门放他进来之前,诸伏将一把手枪塞进了沙发缝里,随时准备反抗。 不过君度却语出惊人。 “——stch,我有一件重要且紧急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我?” “嗯,对,你,别人不行。”君度瘫在沙发上,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很难让人想象到他怀有什么不纯的动机,所以诸伏景光稍稍舒缓了一些紧张的情绪。 “我听说你现在在为bitters工作对,我又是bitters的上级,所以按理来说,我就是你上级的上级,应该也有权力直接对你发号施令对?”君度一边说一边笑,右手还在空中摆来摆去,肢体语言十分丰富。 这家伙可真贫,诸伏景光心想,也难怪琴酒看不惯他——与他相比,琴酒就是一个闷葫芦,衣服不带换,表情也不带变。 但越是这样的人,越应该多加提防。 因为没人知道他的笑容底下是不是藏着杀意。 “您想让我做什么?”诸伏景光端正了坐姿,摆出严肃的表情面对起眼前的这位“上级的上级”。 “既然你进了管理层,应该也听说了那个传闻”君度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了一番苏格兰脸上的变化,“组织内有老鼠。” 诸伏景光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他将身体往后靠,右手就搭在沙发的缝隙上,随时都准备抽出左轮手枪对着面前的君度开枪。 “是的我听说过。” “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那个该死的家伙是谁了,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说着,君度对着诸伏景光露出阴损的笑容,“那个人就在我的身边哦” 哪怕外表依旧是平静如水,可实际上诸伏景光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家里有这么热,弥漫在空气里的燥热感仿佛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后背渗出的汗液让他一秒也坐不下去。 诸伏景光不经意间用左手拽了拽自己的领口,试图让自己的身体透透气。 “——是谁?”诸伏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嗯carpari,我的一位下属。”君度微笑着回答道。 诸伏景光咽了一口唾沫。 原来君度并不是在说他 但是他还不敢大意。 “你认识carpari吗?”君度偏起头,笑呵呵地问道。 “不,不算认识。”诸伏景光连连摇头,“只见过一次。” 他只和这个壮汉见过一面,握了握手——他现在在为比特酒工作。 “好,这是他的照片,背面写着他的住址,我希望你盯紧他,我要知道他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如果有必要,我还想知道他都吃过什么饭,一天上过几次厕所!如果他有可疑的动向,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明白了?”君度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搁在茶几上,然后推到了诸伏景光的面前,“只能向我汇报。” “我明白了。”诸伏景光点点头。 “那就这样,我到时候会联络你。”把话说完,君度起身就准备走。 “——treau,为什么要我办?我才刚刚加入组织没多久”诸伏景光也站起来,他心里十分不解。 “起先我也对你有所怀疑,不过bitters那家伙似乎很相信你,所以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君度面带微笑地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这年头得力之人不好找啊,好好干,将来大有前途。” “感谢您的信任。”诸伏景光恭敬地鞠了一躬,“一定不遗余力。” 确认君度离开之后,诸伏景光心里那根紧绷着的弦才算有所松动。 他瘫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 差一点就以为自己暴露了。 “真是该死” C31.百事吉 c31百事吉 和金巴利通完电话之后,菅野就将手机收回到口袋里,然后戴上黑色的皮手套,装好消音器,顺手拉动套筒为手枪上膛。 “呼——” 他轻呼了一口气,打开车门走下车,从侧门进入一栋看似不起眼的老旧建筑。 根据君度酒提供给他的信息,高梨修一郎就藏身于此处——除此之外,还有数名保镖在保护他的安全,所以想要见到他,只有杀上去这一条路可走。 菅野将手枪藏在侧面慢慢地踏上楼里的阶梯。 在三楼阶梯栏杆上靠着的两个人听到了菅野发出的响动,将手中的烟头丢在地上,取出手枪探出头来查看。而菅野信之正好侧身靠在阶梯旁,见到那人露头,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其从阶梯上硬生生地拽了下来,然后扣动扳机将另一个人爆头。 前者头朝下栽到二楼的楼梯台阶上,后者的脑浆迸溅在了他身后的白色墙壁上。虽然死法各异,不过大致上还是一致的——这两个人都再也没有了声音。 菅野丢下两个人,接着小心谨慎地迈上阶梯,靠在四楼的墙边。 他看到一间房间的门口站着两个人,他们靠在墙边,正不紧不慢地吞云吐雾——毫无疑问,他们是在这里站岗盯梢的。 菅野在心里重复着那两个人的位置,接着默念了几个数之后,从楼梯间闪出身来,连开四枪处理掉了那两个人。他见到两个人都倒下去之后才继续向前走,到了两个人的身边停下,从其中一人的腰间取出房间的钥匙。 进入的屋子第一道门是铁门,即便是有钥匙,打开也需要闹出一点动静。 但是菅野毫不在意噪声会引起屋里的敌人注意,他将钥匙插进锁孔之后便用力将老旧铁栅栏门推向一旁——他要的就是让屋子里面的敌人知道有人来了。 屋内的人听到门口的动静,走到玄关处用猫眼查看外面的情况。 但是他只看了短暂的一眼,一颗子弹穿过猫眼上的玻璃穿透那人的左眼,然后又从后脑射出,深红色的鲜血和脑浆从血窟窿里穿出。那个人应声倒地。 菅野猛地推开门,对着另一个刚准备从沙发前站起身来反击的男人扣动了扳机,第一颗子弹从他的左肩射入,穿透他的肩胛骨从后背射出,第二颗子弹则是打进了他的胸膛。用两颗子弹结束了男人的生命之后,菅野并没有停手,他的目标马上变更成了抽出手枪的守在电视机旁边的中年男子。 君度酒说的没错,这些“保镖”对于菅野来说实在是太慢了,无论是反应也好,速度也好,都完全不能给菅野造成任何威胁。 一枪爆头。 脑浆涂在了电视的屏幕上。 又有一个人听到响动后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看到菅野的脸便捂着胸口躺倒在地。 菅野站在原地,更换了手枪弹夹。 然后对着卧室的门连开了六枪,木屑随着重物倒落在地的声音散落在地上,暗红色的木门留下了六个孔。菅野透过其中一个弹孔隐约看到了藏在门后不远处衣柜旁边的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男子。接着他转动门把手,轻轻的借力一推。 枪声响起,门上又多了几个窟窿。 有人在房间的死角里端着霰弹枪等着他,所以他没有一开门就像傻子一样冲进去。 菅野离开卧室的门前,抬起一具尸体当肉盾走进房间。 守在屋里面的那个人连开数枪,但都打在了尸体上。 菅野一枪打中男人的左膝盖,然后又补了一枪在右臂上。 对方由于腿部的剧痛而跪倒在地上,手枪也滑到了地板上。 菅野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摆正,坐在了蜷缩在角落里呻吟的男人的面前。 “高梨在哪儿?” 男人抱着膝盖在地上滚来滚去,但菅野还是察觉到了来自后方的威胁,他一扭头,看到高梨修一郎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门口经过。两人的视线交汇,同时抽出手枪对对方射击。高梨的子弹打到了菅野的防弹衣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菅野觉得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而高梨修一郎则是被菅野击中左肩——因为菅野必须要搞清楚他背后的人,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下死手。 高梨修一郎捂着肩膀逃出屋子,而菅野则是在给地上的男人补了一枪之后追了出去。 高梨并没有往楼梯下面跑,反而是顺着楼梯逃向了天台,一边逃还一边用手枪向楼梯下方射击,试图阻碍菅野的行动。而菅野则是趁着攻击的间隙举着手枪直奔楼顶。 自然,天台是没有退路的。 但是高梨为的就是将菅野引到天台上。 菅野刚刚跨过门槛,高梨修一郎便从角落里冲出来,整个身体甩出去将菅野撞到了墙上,菅野手中的手枪也掉落在地。两个男人在狭窄的过道上扭打在一起,高梨修一郎原本因为偷袭的缘故占据上风,但是奈何他左肩被子弹重创,而菅野瞅准了这个弱点对他进行攻击,高梨很快便颓势尽显。 没办法,他一脚踹开菅野,试图去捡地上的手枪。 可是菅野马上拽住他的腿,压在了他的身上。 一拳又一拳,高梨很快便缴械投降了。 菅野拾起手枪,对准躺在地上满嘴血污的高梨。 “——谁指使你的?为什么要把那个女人当做目标?” 高梨侧身吐出一口鲜血,“这里是安全的,我们可以聊聊” “你在说什么?” “我曾经也是组织的成员,这么说能让你相信吗?”高梨修一郎艰难地坐起身,靠在一旁的墙边,用右手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你说你是组织的成员?哪个分部的?代号是什么?” “——bisit(百事吉)。我之前为sirnoff工作”高梨笑了,“你是他叫来灭口的?哈哈,难怪。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听听我的遗言。不管你相不相信。” 斯米诺 菅野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但是他并不信任眼前这个家伙。 “——我不在乎,告诉我是谁躲在幕后,是谁策划了这次劫持行动?目的又是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组织在面临着什么?”高梨深吸了一口气,痛苦地呛了几声,“这很正常,他们谁都不会告诉不是吗?我们只是清洁工,他们吩咐什么我们就会做什么。” “我的耐心有限。”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组织,所有的组织,私人的也好,政府的也好,公安,cia,fbi,bnd但不是因为组织本身,世界上这么多的犯罪者,他们并不在乎,他们真正在乎的是组织正在做的事情。” “你是说‘机密项目’?”反正他必死无疑,菅野并不在乎和死人讨论这种敏感问题。 “——远不止如此。实验室并非组织唯一一项项目。”高梨摇摇头,“我之前在sirnoff手下工作,意外接触到了一份电子文件,文件是被加密的,我想弄清楚这东西是什么,所以将文件交给了一个我认识的黑客解密,结果不到二十四小时,他们都死了,我被派往基辅,刚一落地就有人袭击我,我死里逃生,这才碰上了sner an的成员。” “为什么你们会袭击组织?为什么抓走宫野明美?为了报仇?” 高梨自嘲一般地笑了笑,“不是——有人联络我,让我绑架她。” “谁?” “我不知道,但是他跟我说这是搞清楚组织计划的重要步骤,我相信了,所以才会回东京”高梨背靠着墙,也没有打算反抗,将自己所知道的实情一股脑的告诉这个来自组织的杀手。 “那为什么最后又要杀了宫野明美?为什么威胁组织撤离欧洲?”菅野不会轻易相信这个人,除非他能解释清楚一切。 “你不相信我对?撤离欧洲只是那些人的幌子,他们不想让组织发现他们的真实目的——”那个人扶着墙缓缓地站起身,“我的时间不多了,信不信是你的事情,去查查‘画眉党’,我只能说这么多。” “别动。” 面对菅野的威胁,高梨淡然地笑了笑,然后向后迈起步子。 “我说了别动——” “你不知道自己被卷进了什么事情里,如果我是你,我会跑的越远越好——只可惜我没这个机会了。”高梨慢悠悠地向后退,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意,“别相信任何人。” 他将身体移出掩体的那一瞬间,来自远方的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太阳穴,又从他的侧额出穿出。高梨应声倒地,再也没了动静。 菅野被这始料未及的一幕吓了一跳,他靠着墙,小心翼翼地探出随身携带的一面小镜子。在对面楼层的楼顶,一个狙击手正在收拾枪械。菅野马上冲进楼梯间追了过去。 然而等他赶到了对面楼层的天台,那人已经如幻影一般消失了。 C32.与君度酒的午餐 c32与君度酒的午餐 百事吉 在等待君度的同时,菅野考虑起自称“百事吉”的男子在死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从他死前的动作来分析,百事吉从一开始就知道有人准备狙击他,而且目标只有他一个,否则也不会杀掉他之后直接撤退,将追赶他的菅野晾在一边不管。唯一可以解释的观点就是杀人灭口——很明显百事吉知道一些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之前为领导层的斯米诺工作,并因此接触到了一份加密的电子文件。他企图破解这份文件,结果被某人发现,帮他破解文件的黑客身亡,而他也差点被杀掉。 这是他的说法。 假设说他的说法是真实的,那份加密电子文件肯定十分重要——眼下有两种可能,其一,百事吉窥探组织的机密文件,因而成为了组织要肃清的目标;其二,百事吉发现了某人不利于组织的秘密,因而被某人灭口。 让菅野感到不安的是第二种可能。 因为如果第二种可能性成立,斯米诺就脱不了干系——作为领导层的成员,他想要对组织不利可是一件大事。 就在菅野在思忖下一步的打算时,君度酒应约而来,他一脸轻松的笑,仿佛完全没有烦心事困扰一般。 “——bitters,我们多久没有一起共进午餐了?” “记不清了。”菅野抬起头,他可没有心情聊天,索性随便答了一句话。 “一年零三十五天,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君度酒用食指点了点头自己的侧额,“所以这么难得的机会,我觉得你应该表现的更开心一点。” “我脑袋坏掉了,你不是不知道。”菅野面无波澜地看着面前的君度,“其实我开心的不得了,就差用叉子扎你的手了。” “呵呵,你的冷笑话我永远也听不腻。”君度酒耸耸肩,食指和无名指有节奏的扣动餐桌,“你应该知道你的情感还是在的,不过就是比平常人麻木了那么一点点,不要总是拿着个当做冷漠的借口或理由——无论如何,这家西餐厅的牛排品质相当不错,让你也尝一尝。” 君度酒叫来服务员,点了自己的菜,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这根油盐不进的木头,顺便也帮他点了一单一模一样的。 “看来你是想直入正题,你说,我在听。”服务员走后,君度酒双手交叉抵住下巴,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我见到了那个家伙,你给我的地址是对的。”菅野开口道。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亲手弄来的情报,绝对不可能出错,”君度酒的声音顿了顿,“所以,看来你们顺利的见到面了,他招了吗?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又是谁在攻击组织?为什么他们会对宫野明美下手?” 露出一副冷峻表情的菅野摇摇头,表示高梨修一郎什么都没交代。 “呦,还是个硬骨头呢,好,你把他关在哪儿了?” “——他死了。” “死了?”君度酒的眼神一瞬间犀利起来,原本扣响桌子的两根指头也停了下来,“自杀?” “被杀的。我在追他的时候,他逃到了天台,结果在那里被不知名的狙击手爆头。”菅野用手指了指子弹穿过的部位,“从这里,当场毙命。” 君度酒的脸色凝重起来,因为这意味着这件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解决,也意味着组织想要追查幕后黑手的最有利线索就此中断。可君度并不死心,他的内心深处还抱着一丝希望。 “——你就没有问出点儿什么?或者是找到什么新的线索?” 菅野摇摇头,“很遗憾,安全屋里什么都没有,他的身上也是干干净净——至于那个狙击手,毫无疑问是一名职业杀手,我没有调查到他的踪迹。” 君度不满地咂咂嘴,这样一来,他毫无疑问又得被斯米诺训斥一番了。 “真要命,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吗” 菅野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并没有将一切实情告诉君度,就好比说百事吉死前说的那一番话。因为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要知道君度酒是斯米诺的下属,如果菅野将百事吉死前的遗言告诉君度酒,而君度又报告给斯米诺的话,菅野只会有两种下场,一,斯米诺继续要求菅野调查“画眉党”;二,菅野会被斯米诺派人暗杀。 介于第二种可能性的存在,菅野不会傻到去刀尖上跳舞。 君度沉默了很久,直到餐品上桌后,他才终于开口。 “我会向斯米诺汇报此事,别指望他能有什么积极的回复” 菅野本来也没打算听到什么积极的回复,他只不过就是一个服从命令的清洁工,上司的夸奖或者是称赞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可不指望获得组织的“月度最佳员工”,况且组织其实并没有这一奖项,甚至连年终奖金都没有。 有关高梨修一郎的事情到此为止,君度不再过问,菅野也不再提。 他们在席间谈的最多的,是有关组织内老鼠的问题。 君度酒告诉菅野,他已经拜访过了苏格兰,并要求他去跟踪调查金巴利。君度酒不知道菅野到底有着什么计划,不过看样子他很有把握通过这种方式把那个往他车里放跟踪器的内鬼揪出来。 “你觉得你多久能抓到他?” “不知道。”菅野回答,“快的话,几天。如果他很谨慎的话,可能会长一些。” “几天?” 用几天时间挖出琴酒几个月都搞不定的假酒? 君度酒多少觉得菅野有点吹牛的意思。 不过他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菅野了。 “行,我期待你的好消息——不对,是很期待你的好消息,拜托让我的工作轻松一点。我可不想继续挨骂了。” 菅野对君度的请求不置可否。 切开面前的牛排,君度突然抬起头说道。 “——说起来,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你今天下午有什么打算?继续工作?我觉得你晚上多少可以待在安全屋里休息休息,为了更好的迎来明年的工作。” “卧底不会因为明天是新年就会缴械投降。”菅野抬起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随便你,我倒是觉得你把自己绷的太紧不太好,抓老鼠这种事情又不差今天一天。”君度对菅野的敬业程度非常佩服,在他看来,如果组织有年度员工这一奖项的话,比特酒铁定能够获得此殊荣。 不过菅野虽然嘴上说他还有工作,并不意味着他除了工作就没有其它事情可做了。 他确实还有别的打算。 比如去商场买几件新衣服什么的 C33.老鼠的会面 c33老鼠的会面 接到诸伏景光的联络后,降谷零来到了约定地点。在金巴利家的附近,诸伏景光正坐在车里监视着附近的动静。 降谷零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席的位置,随手将买好的快餐丢给了诸伏景光。 景光其实也想吃点好的,毕竟这可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没点仪式感怎么行?可是任务从不等人,所以他只能随便吃一点快餐之类的垃圾食品填饱肚子——毕竟他们也只是打杂的,即便是有了酒名。 就像是比特酒之前告诉他的那样,有了酒名也只不过是换了一批人命令他们罢了。 “多谢。”诸伏景光笑了笑,马上拆开打包袋从里面取出汉堡。 降谷耸耸肩,开口道,“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坐一天?” “这是上面的任务啊。”诸伏景光倒是想在家里摸鱼,毕竟马上就要跨年了,窝在家里看电视岂不是美滋滋,然而组织是不会让他们这些“清洁工”好好休息的。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们可不会有什么假期。 降谷零对君度交给诸伏景光的新任务多有疑虑,所以才会来特地来看一看——金巴利这个酒名他是第一次听说,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有些担心这是组织给诸伏景光设下的某种圈套。但是作为刚刚进入组织管理层没多久的高级成员,他有太多没有见过的人了,仅仅是因为不认识就觉得是陷阱也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对一切都有所怀疑并不是坏事,尤其是对他们这样深入敌营的卧底来说 “总感觉里面有鬼。”降谷零开口说道,“treau给你任务的时候没有多说什么?” 饥肠辘辘的诸伏景光狠狠地咬了一口汉堡,随后嘟着嘴摇摇头。 嚼啊嚼啊嚼。 “bitters为什么会突然找上你?treau又为什么会突然让你去完成这么敏感的任务——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圈套吗?”降谷零神情严肃地问道,他不仅仅是担心景光,也是在担心他自己。比特酒初来乍到,手段却雷厉风行,如果景光被他当成了目标,恐怕他也自身难保。 “不知道,但是我总不能拒绝他的任务。”诸伏景光眨眨眼睛,然后继续嚼啊嚼啊嚼。 降谷零远远地望着金巴利的家,君度酒心有成竹的说这个人是组织里的老鼠,他真的是老鼠吗?如果真是老鼠,他又是哪个组织派遣过来的卧底? 这些疑问的答案降谷零都不清楚——不过最起码他不会是从警察厅来的,因为降谷曾为此事特地询问过上级,得到的答复是警察厅警备局在组织管理层没有其它卧底,降谷零是孤身奋战,不会有人从旁协助降谷的行动。 “——哈,这个金巴利有没有什么异动?” 诸伏景光耸耸肩,表示什么都没有。 自从他来这里盯着开始,金巴利就没有出过家门。 降谷零有些担心接下来事态的发展,突然从伦敦回来的比特酒已经将他原本的卧底计划打乱,更不要提比特酒现在还盯上了景光。一旦景光露出什么马脚,恐怕比特酒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不过降谷零不知道的是,诸伏景光昨天晚上的行动已经引起了比特酒的怀疑,这才会有了君度要求诸伏景光来监视金巴利的任务。 “说起来,”诸伏景光嘬了一口可乐,“安室,你那边有没有新的情报?” “新的情报?” 降谷零不知道诸伏景光在说哪方面的情报,是事关“机密项目”的,还是事关比特酒的。如果是前者,降谷零不能告诉诸伏景光,哪怕他们两个是很要好的朋友,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各为其主,有些情报能够私下互通,但是有些敏感信息,降谷零不能开口。 不过好在是诸伏景光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他不想为难降谷,所以他问的是有关比特酒的情报。 “查不到信息。”降谷零开口道,“他并不在任何档案里出现过。” 这条情报是降谷零的上级直接报告给他的,绝对不会有错。然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只能防着比特酒,而没有任何机会针对他的弱点主动出击。这对于一名卧底来说是致命的,因为来自对方的试探可以失败无数次,而他们只要有一次中招就会万复不劫。 “他要比g谨慎得多,恐怕我们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有什么多余的行动了。” “——说起g,”诸伏景光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开口说道,“你最近在干嘛?” “还是老样子” 虽然依旧是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但是由于最近宫野明美的事件,琴酒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追查真凶上。降谷零也被指示着调查了各种各样的人物,结果最终一无所获——那些人就像影子一样完全抓不到任何线索。 此外,琴酒还对另一件事情颇为在意,降谷零曾偷听到琴酒和伏特加的对话,是事关一名代号叫做“sherry”的组织成员。因为带有酒名,所以毫无疑问是管理层的人员,并且伏特加在对话中使用了“她”,所以毫无疑问是一位女性。他们似乎正在暗中寻找这个人的下落。 此外,他们还提到了这个“sherry”现在就在比特酒的保护之下。 降谷零会来找诸伏景光,也是源于这个理由。 诸伏景光现在被调到比特酒的手下工作,或许有机会能接触到这个“sherry”。 “——你听说过‘sherry’吗?” “‘sherry?’”诸伏景光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没,我偷听到g和vodka的对话,他们在找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好像接受了bitters的保护。”降谷零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想着你在他手下工作,搞不好听说过她。” 诸伏景光把剩下的一小块儿汉堡包塞进嘴里,然后舔了舔粘在手指上的沙拉酱,“她是谁?是很重要的人物吗?” 降谷零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我多加留意,不过我现在应该没办法到处乱打听了,所以不好说能不能调查到。” “嗯,你的安全是最优先的。”降谷拍了拍景光的肩膀,就像他们在警察学校学习时的那样,诸伏景光总是那么靠谱。 提起警察学校,降谷零又回想起了另一件事,“——说起来,该给那个人扫墓了” “嗯,过完年就到时候了。”诸伏景光认同地点点头。 他们说的是三年前因为爆炸而殉职的那位警校同届,萩原研二。 (注:萩原研二的忌日,采用tv版的一月六日,而非漫画版的十一月七日。) 上一次萩原的忌日,因为诸伏景光正好接到了琴酒的指令而未能前往墓园,今年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去墓园拜访。 “不过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得先顶过比特酒给你的压力才行。” “搞不好他下一个就会找你。”诸伏景光半开玩笑般的说道。 “那我可得好好表现才行,毕竟上一次刚用手枪抵住了他的脑袋,他肯定会怀恨在心。”降谷零对上一次的莽撞颇感后悔,不过那是琴酒下的命令,只希望比特酒不会找他的麻烦 真要找,也绝对不要让他怀疑自己是卧底。 降谷零在心里祈祷道。 “希望这场风波能够快点平静下去。”诸伏景光则是喃喃自语。 C34.大晦日(上) c34大晦日(上) 下午六点多,逛完商场的菅野回到了安全屋。 玛歌还是像往常一样握着手枪守在客厅,见到走进玄关的菅野,她迅速站起身。 “——您回来了。” “你可以下班了。”菅野并没有在玄关换鞋,反而是直接穿着鞋走进了室内。 讲老实话,在玛歌内心深处,她认为保护整天窝在房间里的那个混血小女孩儿实在是太清闲了,因为这里根本不会发生什么突发情况,也不会有敌人来攻击。在她看来,比特酒之所以让她在这里看家,是担心这个女孩儿会趁他不在时自行离开 工作太清闲也不是好事,玛歌这两天过得一直很无聊,除了中午可能和这个内心成熟,性格冰冷的女孩儿在餐桌上说上一两句话,剩下的时间她都是一个人在客厅里待着,刷会儿手机,看看电视,以此来打发时间,虽然这么做一天就能领到不菲的工钱,不过这样待久了也会觉得腻烦。 玛歌并不在乎她是谁,也不在乎她和组织有什么关系,她就是为了报恩才会加入组织为君度工作的,至于这个组织里有什么秘密,他们都做了什么事,玛歌一点也不在乎。 好在是比特酒今天回来的早,玛歌确实有下班之后的计划,今天是跨年夜,她得去商场转一转,给君度买一份礼物。 “哦,对了。”玛歌穿好外套,戴上鸭舌帽,突然听到比特酒在叫她。 别这个时候给我派任务啊 玛歌心想。 而菅野从衣服里抽出一个黑色的礼盒,上面还绑着金色的丝带,“给你的,新年快乐。” 始料未及的礼物。 来自一名刚认识不久的组织成员。 “谢、谢谢。”玛歌有些受宠若惊地接下比特酒递给她的礼盒。 “——如果你有心给treau买礼物的话,建议你给他买一对袖扣。” “嗯、嗯谢谢您的指点。” 玛歌不知道比特酒是怎么知晓她内心深处的想法的,但是这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建议,真是神了。 不过对于菅野来说,这都是平时观察得出来的结果,玛歌对君度的意思,只要稍微留意就能有所察觉,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 至于给玛歌买新年礼物也纯属是个人习惯,并没有其他的用意在里面。 他是性子冷,但是是位好上司。 送走玛歌之后,菅野走上楼,叩响了宫野志保的房门。 “下午好。” “下午好。”宫野志保有些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她今天显得有些打不起精神。 “今天是跨年夜,你打算在家里吃饭还是在外面吃饭?” 宫野志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但是很快便如流星般消失了。 “我还能出去?这次又是被一群保镖围着?” 与其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宫野志保宁愿留在家里吃饭,这样她还能自在一点儿,而不是像一个囚犯,亦或是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般被人围观。 “没有,这次只有我。”菅野开口道,“——当然,如果你不想出去就算了,就在家里吃也没关系,我去做饭。” 菅野转身便走,这让宫野志保显得有些慌张,因为她内心当然是想要出去的。 她已经被关在这里很久了,这么难得的机会,她怎么能错过呢? 而比特酒这家伙完全不懂女孩子的心,真是糟糕透了! “——想去。” 本来深埋心底的回答被宫野志保以一种极为别扭的方式从嘴里挤了出来。 “下次有话直说,”菅野回头看了宫野志保一眼,从楼梯上走了下去,“换好衣服,我在客厅等着。记住别穿的太显眼。” “知道了。”宫野志保脸色不好的轻轻合上房门。 和比特酒的相处模式让宫野志保感觉非常别扭,就好比是两个冰块儿丢在了一起,又或者是夜深人静时并排站在树枝上的两只猫头鹰。一边不说话,另一边也不会说话。一旦有一个人率先开口了,另一个人的回答就会让先说话的一方心里不爽。 不过宫野志保并不讨厌比特酒,因为有琴酒的例子摆在前面,宫野觉得比特酒对她好太多太多了。而且宫野也从君度那里知道比特酒性子冷的原因是脑袋受过伤,所以纵使和他相处有种种不适,宫野志保也不想怪他。 菅野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十几分钟,宫野志保便从楼上走下来了——她很听话的穿了一身朴素的衣服。里面是她平时穿的紧身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的风衣。下装则是选择了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的搭配,头上还戴着一顶灰褐色的棒球帽,总的来说十分适合她,也并没有多显眼。 “走。” 菅野领着宫野志保跨出家门。 真奇怪。 这就出来了? 宫野志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防盗门,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 “你等什么呢?”菅野回头,发现宫野志保依旧杵在家门前一动不动。 “——我们要去哪儿?” “你想吃什么?”菅野反问道。 “是你带我出来的”宫野志保本以为比特酒心里早有了打算,然而没想到对方竟然将问题抛给了她。 宫野志保一边惊讶于自己还能拥有决定权,一边对面前的这个超级大直男有些无语。 菅野偏起头,似乎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番,“嗯我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 xxx 路上。 宫野志保透过窗子望向外面的世界,一切都显得如此熟悉,但却又如此陌生。从美国留学归来后,她绝大部分时间都被关在组织的地下试验室里,为了那项近乎痴人说梦的项目努力工作。外面的世界有了怎样的变化,她很少能亲眼见到。 但是她并不后悔。 因为这个项目不仅仅是父母留给她的遗产,同时也是一个希望。 假如生命能够无限延续下去的话 假如她能够制作出最终的成品,那么这对于人类来说会是一种巨大的突破。 对人类短暂的生命来说,更是弥足珍贵的宝物。 这么来看,宫野志保觉得自己牺牲一下并不要紧。 不过,唯独让她心里有芥蒂的,便是当年夺走父母生命的那场大火。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宫野志保肯定会心甘情愿的跟着组织。 而现在的她,多少对组织有着逆反心理。这才让组织将她的姐姐扣了下来,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sherry。” 宫野志保回过神来,发现了透过后视镜盯着她的比特酒。 “什么事?”被比特酒这么煞有其事地一叫,宫野志保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他这次带她出来,该不会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不过菅野接下来的话让宫野志保打消了她的顾虑。 “——今天晚点儿回家没关系?” 奇怪的问题。 宫野志保忍不住翘起嘴角微微一笑。 “那样更好。” C35.大晦日(中) c35大晦日(中) 菅野带着宫野志保来到位于涩谷道玄坂附近的面馆,而不是什么其他的豪华大饭店。不过此时的面馆已经人满为患,他们两个赶到的时候,正好只剩下了两个座位,还是餐厅最角落的位置。 菅野轻车熟路地点了两份荞麦面——毕竟正值除夕之夜,果然还是不能少了象征长寿和情感羁绊的荞麦面。 面馆里热气腾腾,环境也十分嘈杂,不少客人都不是独自前来,宫野志保甚至见到了在狭窄廊道里乱跑的小孩子。 起初她还有些抵触这样的环境,因为她习惯了安静的她很少会来到这样的地方。但过了一会儿,她也融入到了这个环境中去,哪怕说仅仅是作为一个背景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宫野志保偏起头小声对身边的比特酒发问道。 “——为什么?嗯,因为今天是除夕夜。” “我以为你会带我去一个人少的地方。”宫野志保偏起头,环视着四周,“多少有点不习惯” “一年也只有这么一次,忍着点。”菅野上下打量了一番宫野志保,“你要喝酒吗?” “这里能够外带酒水?” “这里可以买到。” “——你想把我灌醉?而且你知道我是未成年?”宫野志保对比特酒的邀请很是不解,她越发确定这家伙有着别的打算。 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你又不是普通的未成年。”比特酒耸耸肩,“可能整个面馆里的人加起来都顶不上你一个人的大脑。” “包括你在内?” “对,包括我。”宫野志保看到比特酒微微地翘起嘴角,脸上有了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也是会笑的,毕竟严格来讲他并不是完全“失去”了情感,而是很难感受到正常人的情感,同时也很难正确表达自己的情感,这两者之间还是有非常显着的区别的。 不过宫野志保对比特酒的提议并不感冒,哪怕他笑起来还是蛮好看的。 “即便你这样奉承我,我也不会对你放下戒心——所以,容我决绝。” “今天你是boss,你说的算。” 话音刚落,菅野就觉得自己衣服下摆被某人扯了扯。 低头一看,是刚才在店里面乱跑的小男孩儿。 “哥哥,新年快乐。” “还没有到新年哦,不过也没差。”宫野志保见到菅野将手伸进大衣内侧,随后抽出来一份事先准备好的红包交给了男孩儿。 男孩儿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 “谢谢哥哥!” “回去找家长。” “好!” 男孩儿小跑着回到了他的家长身边,双手举着装饰朴素的红包展示给家长看。 孩子的爸爸笑着和菅野打了一声招呼,而菅野只是淡淡地点头以示回应。 “——我还以为你会掏枪。”宫野志保忍住微笑,装作很冷淡的样子开口道。 “对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组织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吗?滥杀无辜?” “不然呢?”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们的,但是事实上,抛开外表的这身黑衣,我们也只是普通人。”比特酒说道,“如果你能领会到这点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普通人吗? 思忖间,两碗荞麦面上桌,菅野将竹筒里的筷子递给宫野志保。 “请用。” “多谢。” xxx 在嘈杂的面馆饱餐一顿之后,菅野信之和宫野志保推开店门走了出去。走出店门的那一刹那,宫野志保刻意回头看了看,里面依旧是人声鼎沸,小男孩儿一家还没有走,她和那个男孩儿对视了一眼,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挥了挥,同他道别。 恐怕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融入环境了?”菅野回头询问道。 “一点也没。” “哼。”菅野冷哼一声,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席。 里面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仅仅间隔了一道薄薄的玻璃门,但是却有着天差地别。里面是热闹而温暖的,而外面却是冰冷而孤独的。宫野志保其实向往着门里的那个世界,但是她的身份和理智告诉她只有外面的世界才是她的最终归宿。 见宫野依旧呆呆地望着店内,菅野降下车窗。 “——快点上车,外面很冷。” 宫野志保有些恋恋不舍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要回家了?” 透过后视镜,菅野看到了写在她脸上的失落。 “累了?真可惜,你得继续咬牙坚持。”菅野打开发动机,“我说了今晚要晚回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宫野志保的心情稍微有些复杂,因为她发觉自己对接下来的行程稍微有些期待。 “这里离神宫很近,你觉得呢?” 说完,菅野踩下油门。 寺院参拜是日本人在新年里必不可少的活动,尤其是在除夕夜前夕,很多不看红白歌合战的民众会聚集在各种寺院前排队等待参拜,大到像明治神宫,小到当地村落的神社,到处都会挤满了人。新年的第一次参拜称之为“初诣”,正月里的前三天,诸如浅草寺、明治神宫、增上寺等热门地点都会接待近百万位游客。 哪怕户外寒风凛冽,但是并不能吹走游客对参拜的热情。 菅野在路边的小摊买了两份章鱼丸子,在这种时候,热乎乎的小食成了抵御寒冷的有效手段。 “早知道穿多点了。”宫野接过食盒,小声道了声谢。 “真的有那么冷?”菅野将竹签扎在球状丸子上,里面的汁水呲的冒了出来。 “也还好,可能是风有些大的缘故,还有就是很久没有出来过这么长时间了。”宫野志保虽然嘴上说着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但是她很高兴自己的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在外面游玩,这是之前接受g保护时不能享受到的待遇。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她在过年的时候会和姐姐电话煲,剩下的时间会用手机观看红白歌合战,之后还干了什么来着——对了,从便利店买上一份盒装的那种荞麦面条自己的泡着吃。之后,像往常那样看书看杂志,然后早点上床睡觉。 之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呀! 宫野志保心想。 比起现在来说也太无聊了。 既没有生活感,也没有仪式感。 比起一成不变的枯燥且无聊的实验室生活,她宁愿在外面顶着寒风等待参拜。 “烫烫烫”宫野志保像小猫一样伸出舌头的前端,试图让寒意带走她味蕾上的灼烧感。 “你这样会着凉肚子痛的。” “要你管。”宫野吐吐舌头,背过身去,像做贼一般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圆圆的丸子。 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的话该有多好。 她心想。 C36.大晦日(下) c36大晦日(下) 菅野将零钱丢进赛钱箱,摇铃之后参拜。幸运的是,除夕夜的撞钟声正好在此时敲响了第一百零八响,这意味着时间已经迈进了二零一三年的一月一日,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宫野志保端正姿势,微微鞠躬,而后直立身体鞠躬两次。双手在胸前击掌两次,合十,默默地向神明许下自己的心愿。 宫野志保的新年愿望很简单。 希望她和姐姐都能够平安度过新的一年。 仅此而已。 宫野志保睁开眼睛,发现比特酒正非常虔诚的闭着眼睛许愿,时间多少有些长,后面的人好像都等不及了——这家伙到底一口气许了多少愿啊?贪心的人神明才不会搭理的? 最后再鞠躬一次,两个人便离开了本殿。 走过鸟居,宫野回过头来,再度朝着本殿的方向行礼。 希望神明能够看在她如此虔诚的份上保佑她们姐妹两个平平安安。 虽然已经是半夜,但是这个时候赶来新年参拜的人可不少,视线穿过灌木丛就能清楚地看到前往本殿路上的人潮,参拜完毕从侧翼出来的游客也很多,宫野稍微有些担心自己会被人群冲散,所以特意往比特酒附近靠了靠。 好不容易回到车上,宫野志保显得有些精疲力尽。 没想到新年参拜竟然会是这样一桩苦差事! 不过随之而来的像是完成一件大事般的成就感和喜悦感——还有期待神明能够听到祈愿的幸福感,这些自然都是一个人窝在实验室里睡觉所不能体会到的难得的情感。 为了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宫野志保做了几次深呼吸,随后向比特酒抛出问题。 “——该回去了?我有点累了。” 比特酒看了一眼手机,眉头一皱,“现在还不行,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还有别的事!?” 比特酒还安排了别的事情? 果然是个贪心的家伙。 不过本来还很期待的宫野志保马上就被菅野浇了一盆冷水。 “——这次是公事,不好意思。” “公事?” 菅野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启动发动机向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驶去。 二十多分钟后,菅野在办公室附近的街道上停车熄火,然后就这么在车里干坐着。 “我们在做什么?”后座上的宫野志保不能理解这算哪门子的“公事”,因为这看起来就像是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摸鱼。 “等着看好戏。”菅野将双臂抱在胸前,透过挡风玻璃望向办公室的正门。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宫野志保也只好像他一样靠在座椅上,望向前方。 “啊对了,你后面的袋子里,有你的新年礼物。”菅野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回头对着宫野志保说道。 “我的新年礼物?” 宫野志保从座椅后面拽下来一个黑色的手提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衣服,上面还放着一份包好的红包。 他竟然还会好心的给人准备新年礼物? 宫野志保抬起头,和后视镜里的比特酒视线相撞,不过后者很快就向视线转移到别出去了。 “衣服、还有——红包?” “你还是小孩子,虽然很聪明。” “我不小了!”宫野志保抗议道。 菅野耸了耸肩,视线落在远方。 好,且看他的品味如何。 把大衣从手提袋里面拽出来,宫野志保拿起手机照明,发现这件衣服不是别的,正是当初被他故意洒上咖啡的那件姐姐送给她的同款大衣。 “很抱歉之前用那种方式和你见面。”宫野抬起头,发现后视镜里的比特酒正在看着她。 “笨蛋你觉得这样就能取得我的原谅了?” 虽然脸上挂着笑意,但是宫野志保依旧是一副嘴里不饶人的样子。 “你原不原谅我无所谓,最起码我对你没有愧疚感了。” 宫野志保小心翼翼地将大衣叠好,重新收进了袋子里。 她现在很好奇很好奇,比特酒这么大费周章的带她出来玩儿,又给她准备了新年礼物,如此讨好她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宫野志保身体前倾,将手臂搭在驾驶席座位的背后,凑在菅野的耳边轻声道,“bitters先生,拜托你告诉我,你如此花心思的想要讨好我,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是想知道项目的具体内容吗?” 菅野有些不自然地伸出手来刮了刮右耳的轮廓,“猜错了。我并不想知道项目的内容。”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的工作仅仅是在保护我的同时替组织监视我,肯定不包括让我开心?既然费心思做了多余的事,你肯定想从我这里得到点什么。”宫野志保继续追问,作为一名科学家,她不喜欢解不开的谜,尤其是离自己很近却解不开的谜。 “嗯,硬要说的话。我想让你老老实实听话。”菅野回答道,“一个浑身是刺的少女抑或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少女。我更喜欢后者。”他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是的,我目前的工作是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让这个项目顺利进行并不被其它另有企图的人所染指。而我的方法是通过讨好你来达成目的。” 当然,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菅野只不过是找出了一个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释他的行为罢了。 “如果你了解我的话,bitters先生,你就知道我不会乖乖听话。”宫野志保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但她不想让比特酒看到,于是将脸别向一边。 “总得尝试。”菅野回过头来,“实验总有失败的时候对?” 宫野志保抿着嘴唇,试图让自己变得更严肃一些。毕竟面前的家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成员。 但是她有些做不到,只好伸出手遮挡住自己的嘴唇,好去掩盖嘴角忍不住的笑意。 从第一次见面起,宫野志保就觉得比特酒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他的生活方式,亦或是对组织的态度和其他人也不一样。 哪怕他经常面无表情。 但他却毫无疑问是一个有趣的人。 如果可能,宫野志保倒是想多多了解一下这个人。 “别说话,他们来了。”菅野突然神色一变。 一辆黑色的suv从后方驶来,停到了办公室的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左顾右盼,随后小跑着进了办公室的楼层。 另一辆车则是缓慢地驶过菅野他们,停在了道路的另一边。 相比于第一个人,这个人就非常的谨慎了。 宫野看到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走进楼道里。 过了五六分钟。 宫野听到了一连串突如其来的枪声。 一个人影从二楼的窗户破窗而出,一瘸一拐地上车,踩下油门飞速逃离。 “——bitters,发生了什么事?”她有些紧张的缩成一团,生怕那群人又是冲她来的。 之前天文台事件在她的心里还有不小的阴影。 可菅野只是笑。 过了一会儿,一通电话打进了他的手机。 是苏格兰打来的。 C37.圈套 c37圈套 正当诸伏景光以为金巴利不会有所行动的时候——二零一二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日的夜晚,金巴利突然出了家门,开上他的英菲尼迪qx56向东北方向驶去。 监视他的诸伏景光也驾车远远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个既不会跟丢,也很难被发现的距离。 他要去做什么? 这么大晚上的,总不可能是组织突然派了任务? 难不成是要去寺院做新年参拜? 诸伏景光左思右想也拿不出结论,只好一直跟下去。 金巴利一连经过了多个神社,景光也没有见他停下来,而浅草寺也好、明治神宫也好早就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相反的方向——所以诸伏也因此确定金巴利绝非是为了出门参加新年参拜,而是有别的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亲自去做。 诸伏景光一直跟到了东京台东区。 台东区有什么? 诸伏景光一手操控着方向盘,一手抽出手机查看他在地图上的标注。每一个标注都是诸伏景光利用职务之便调查到的和组织相关联的地点。 嗯,台东区有一些组织存放货物的仓库,有一些人员的住所,还有一些为紧急情况而准备的安全屋……但要说最紧要且最敏感的,恐怕就是比特酒的办公室。 难不成 如果金巴利真的是组织里的老鼠,为敌对组织亦或者是执法部门工作,他肯定是在调查什么事情。 景光觉得,搞不好金巴利和他一样,潜入组织的目的也是为了搞清楚那个机密项目 他难道是想潜入比特酒的办公室里调查资料? 诸伏景光从来没有进过比特酒的办公室,也不清楚这间办公室里会存着什么敏感信息亦或是机密情报。但是如果金巴利的目标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或许也能趁此机会在比特酒的办公室里调查一番 景光的预感是正确的,金巴利将车左转开进了街道,而比特酒的办公室就位于街道的中段。诸伏景光远远地看到金巴利将黑色的suv停在门口,从车上走下来,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办公室,然后再警觉地环顾一圈四周,确定安全之后径直走进了通往二楼办公室的楼梯。 诸伏景光则是谨慎地将车停在了稍远一点的街道对面,从副驾驶席前的手套箱里取出一把格洛克19,拆开弹夹检查弹药,随后重新装进去,上膛,接着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依旧没有灯光,这说明金巴利并不是“领命行事”,而是偷偷摸摸地进入办公室的,他绝对没有在里面干好事。 难得做了一回猎人而不是兔子的诸伏景光这一次终于站在了“正义”的一方,即便接下来和金巴利发生冲突,他也是绝对占理的一方。因为此刻的金巴利才是贼。 他端着手枪,背靠着墙,谨小慎微地走上楼梯。楼梯上安静得很,诸伏景光甚至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就在景光来到二楼,室内突然传来什么重物坠落在地的声响,诸伏景光停下脚步,仔细聆听着门后的声音。 隔着一道木门,室内重新陷入了寂静。 哪怕已经身经百战,诸伏景光依旧感到紧张,他不知道金巴利正在里面干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有人正跟着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比特酒设下的圈套 死寂持续了两三分钟,诸伏景光就靠在门边等了两三分钟——一直到办公室内重新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诸伏才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拧动门把手,将门轻轻推开。 这是办公室的第一道门,是等候室,比特酒的办公室应该是在第二道门的背后。 诸伏景光小心翼翼地靠上去,窸窸窣窣的响声也越发清晰。 听这声音,似乎是金巴利正在办公室里翻阅什么纸质文件。 眼下诸伏景光有两种选择,一,冲进去,把他当场抓住,直接交给君度酒发落,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获得君度酒的信任,但是坏处是他不可能在金巴利的眼皮子底下翻阅比特酒的资料。二,放金巴利离开,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能够有一个查看比特酒资料的空窗期,不过放走金巴利有可能会招致君度酒的猜忌 经过短暂的思考,诸伏景光选择了第二项。 因为比特酒办公室里也许会存放一些有用的文件情报,比起金巴利,诸伏景光更在意这些文件。 订好计划后,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粗暴地踹开门,端着手枪命令房间里面的那个黑影不许动。 金巴利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他即刻抽出手枪进行反击,诸伏景光被迫闪到墙后躲避子弹。同时瞅准机会向室内开枪。 景光的枪法很准,他对着黑影连开了几枪。 只见那个黑影踉跄了一下,然后对着窗子开了几枪。 诸伏景光冲进房间,而那个黑影已经快跑几步,撞碎玻璃跳了下去。 “站住!” 回应诸伏景光的是几声枪响。 接着,金巴利一瘸一拐地钻进自己suv,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如此一来,诸伏景光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本来就没有打算杀掉金巴利,他只是希望把金巴利赶走,好让他也看看比特酒的办公室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他抽出手机,一边给君度打去电话一边调查起散落在桌子和地上的纸质文件。 “treau!我是stch!” 说话的同时,诸伏景光的视线飞快地扫过一份又一份文件,试图寻找出任何关键信息。 “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君度酒慵懒的声音。 “是carpari!”诸伏景光装作一副很焦急的样子做着汇报,与此同时将散落在地上的文件迅速捡起,“——他刚才试图潜入bitters的办公室!” “你说什么?他人呢?你抓住他了?” “很抱歉,我没能抓住他”视线落在其中一张文件上的诸伏景光神色一变,因为这份文件上有比特酒的亲笔签名,内容则是有关“雪莉酒”的安保。 sherry 诸伏景光马上回想起降谷零今天跟他打听的事情。 这个雪莉,是琴酒很在意的人。 而琴酒又是负责那个机密项目保护工作的人员。 那这个雪莉会不会和组织的项目有关联? 存在这种可能性 文件上只是简单描述了时间和地点,但是这对于诸伏景光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突破。 “你确定是carpari?” “是的,我一路跟他来的。”诸伏景光的视线转移到窗口旁边的地板上,地板上还留有不少血迹,“——不过我确定打伤他了,他肯定跑不远!” “好,你听着,现在马上去他家里找他,我要活的,到时候会有人和你在那边待命!”君度酒明确的作出指示,“另外,告诉bitters让他回他的办公室。” “了解。” 君度酒切断了电话,而诸伏景光则是将这一纸文件照了下来。 接着向早就已经蹲在外面看了一场好戏的菅野打去电话 C38.画眉党 c38画眉党 苏格兰的这一通电话,就是要告诉比特酒他的办公室被人潜入了,要他赶快来清点有没有泄露什么重要信息,而苏格兰又特地向比特酒暗示这都是来自君度的命令。 挂掉电话之后没多久,办公室的灯光便再度熄灭,苏格兰小跑着下楼梯,穿过马路,坐进了自己的轿车里。很快,黑色小轿车便驶离了这条道路。 “bitters,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枪声的宫野志保依旧显得有些惊魂未定,她可不觉得这是一场“好戏”,只是单纯觉得有些吓人。 “跟我来,sherry。” 菅野抽出手枪下了车,然后带着宫野志保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真是一片混乱,纸质文件散落一地,文件上的肮脏脚印清晰可见,窗子底下布满玻璃碎渣……更不要提地上还有几颗子弹壳和不少血迹。这办公室已经不能要了 “这是谁的办公室?”宫野志保望着平铺在桌子上的纸质文件,十分不解地问道。 “我的。” “那两个人又是谁?” 菅野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走到了门后。 “——往坏处想,警察可能马上就到了,所以我们要把这里的一切清理干净。”菅野将藏在门后的两箱汽油拎出来,打开盖子,“你想发泄一下吗?” “除非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宫野志保一点也不想放火,尤其是她的父母都是在实验室的火灾里丧命的 菅野敲了敲桌子上的一份文件,随后拧开汽油桶将汽油倒在办公室的各个角落。 宫野志保凑上前去仔细看了一遍那份文件。 ——高价值目标sherry已经被转移至水道桥安全屋进行保护。 除了简短的一句话之外,还有日期和比特酒的签名。 这是十二月二十九日签署的一张命令。 也就是发生皇家天文台事件,宫野姐妹受到袭击的那一天。 “我没在水道桥啊”宫野志保面露疑惑地回过头来望着比特酒。她现在和比特酒住在一起,地址是在日本堤才对。 “正因为你没在,所以这张纸才会出现在这里。”菅野开口道。 宫野志保被比特酒这么一提醒,马上就领悟到了比特酒的用意——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这份文件本身就是假的,比特酒恐怕是想借用它引出混入组织里的老鼠 此外,宫野还发现了另一件事,如果这份文件是一个用来引诱老鼠的诱饵的话,那么那只老鼠的目标本身就是她?? 宫野志保顿时觉得自己背后发凉。 “好了,我们走。” 宫野志保被菅野带出办公室,随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火柴盒,抽出其中一根火柴“擦”的一声点燃,然后将其重新插进火柴盒里,随后将把它往办公室里一丢,拉着宫野志保迅速下楼回到车上。 伴着熊熊烈火,菅野升起车窗,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而接到枪声举报的警察后脚就赶到了现场,可等着他们的却是完全无法抑制的,足以吞噬一切罪恶的火焰 xxx 新年夜的东京注定是不平静的,在台东区发生火灾的同时,在东京的另一边,位于东京涩谷区广尾一丁目的组织安全屋遭到了不明人员的袭击,接到枪击案的报警电话之后,警方马上赶到了现场。除了负责攻坚的sat以外,还有两位来自公安部的警察。 这两位警察是接到上级的指令,说是这一起枪击案是由一名和“画眉党”有关的国际罪犯所制造,他们需要先那些刑事警察一步将其逮捕。为了方便他们的行动,他们的上级给了他们两个“直接控制权”。 所以,最后便是由他们带队闯进了发生枪击事件的公寓大楼。 公寓大楼高约六十米,共二十层。 枪击发生后,一名男子从十七层中间的房间坠落,当场死亡。 全副武装的sat在狭窄的楼道里贴着墙向那间房间逼近,利用破门锤破门而入。雷明顿型霰弹枪和p5冲锋枪前端的手电筒照亮漆黑一片的房间。sat的队员们迅速闯进房间,逐屋搜查嫌疑人。 但是留给他们只有尸体。 其中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倒在地毯上,前胸位置中了两枪,鲜血将身后的灰色地毯完全染成了深红色。另一个男人倒在沙发上,同样是前胸口位置中弹,乳白色的沙发已经浸泡在了血泊之中。 打头的sat队员持枪冲进浴室,撩开米白色的帘子,发现了蜷缩在浴缸里的一名穿着高开叉红色深v长裙的性感女人。她的眼妆已经被泪水所打花,显然刚才在屋子里发生的一切让她的心理和精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all clear!” “这里有发现!” 两名公安警察握着手枪走进浴室,同样看到了这个恨不得缩成一个球的女人,楚楚可怜的样子无论是谁见到都会倍感心碎。 “sat都出去。”其中一个面向凶恶的公安开口道,“都滚出去!” sat队员极不情愿地离开了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我们来晚了那个家伙已经逃掉了,怎么办?”稍显年轻的公安警察开口问道。 “嘿!”面向凶恶的公安凑到浴缸旁边,“你看到那人的长相了吗?他是怎么逃跑的?” 受到惊吓的女人只能用哭声回应公安的问题。 “别管她了,她已经吓傻了。” “——这个女人应该看到了那人的长相,把她带走。” 面向凶恶的男人指示道。 三个人坐电梯下楼,然后走了另一边的消防通道——这个时候那群刑事警察应该已经赶到现场,严格来讲公安这是在和他们抢目击证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避开他们走另一条路更为合适。 面向凶恶的公安给自己的上级打去电话,并向他汇报罪犯逃脱一事。当然免不了上级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但是好在他手里握着可能看到了杀手脸的目击证人,上级指示他将目击证人带到最近的公安安全屋,他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和“画眉党”有关的国际罪犯。 年轻公安试图扶着性感又可怜的女人上车,可女人被吓得不轻,在上车前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女人顺手从大腿根抽出一把短刀,在年轻公安试图扶起她的一瞬间将短刀刺进了他的脖子。后者倒在地上,试图向自己的伙伴发出求救信号,可是声带被割断的他只能发出近乎漏风一般的沙哑的音色,很快便被今晚的冷风所掩盖。 正在打电话的公安似乎听到了什么异响,回过头来。 发现有人躺在车旁边。 他走近才看到,自己的同伴正用手捂着喉咙,鲜血止不住的从嘴里冒出来。 等他反应过来并回头时已经太晚了,女人的匕首从他的面前一闪而过,同样刺进了他的脖子。 两名训练有素的公安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命丧黄泉。 那个女人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只手提着高跟鞋,一只手扯开并不怎么方便的长裙的一角。随后将一张攥在手心里的纸条贴在了公安的胸口处,顺手撕掉头顶上的假发,如瀑布一般的墨绿色长发倾泻而下。 女人将假发丢进一边的垃圾桶,随后钻进公安的suv里,脚踩油门扬长而去。 被女人贴在公安胸口上的纸条在凛冽的寒风中抖动着,上面只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仿佛是画眉鸟眼睛的特写。 C39.情报整理 c39情报整理 为了向组织里的老鼠传递出一条错误信息,不惜放火毁掉自己的办公室,宫野志保很难正面评价比特酒的所作所为,不过就和她亲眼所见到的那样,比特酒也是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一类人。 当然,宫野志保也考虑到了另一方面,那就是藏在组织暗处的卧底并不傻,无人看管的办公室里竟然会有涉及敏感机密的文件?光是这一点就很难让人相信这份文件的真实性。不仅如此,在警察到来之前,办公室就已经被人一把火烧毁,如果不是事先安排好的,这一点也很难做到——种种疑点,那个卧底不可能察觉不到。 而比特酒也不可能想不到这些疑点。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为什么? 宫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因为她怎么也想不清楚比特酒的真实用意。 时间大概是凌晨三点半左右,宫野志保觉得有些口渴,于是翻身下床去客厅打点水喝。结果刚一打开房间的门,宫野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儿。她反手关好房间门,生怕走廊里的烟味儿会趁机溜进自己的房间。 比特酒没有睡觉,反而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吞云吐雾。 宫野志保蹑手蹑脚地从后面靠近,结果冷不丁地,比特酒突然开口到。 “——这么晚了还没睡?” 被吓了一跳的宫野志保肩头一震。 他怎么知道我下来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 然而比特酒好像猜透了宫野志保的内心一般开口回答道,“因为听到了你的呼吸声。” “变态” 比特酒张张嘴,话语卡在喉咙深处挤不出来。 穿着条纹睡衣的宫野志保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端着自己马克杯,绕过沙发径直进入厨房,还不忘回头补上一句,“我讨厌烟味儿,请不要在家里抽烟。” 等她接完水回来的时候,比特酒已经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顺手打开了窗户。吹进室内的冷风将游荡在房间里的烟气吹散,宫野志保也变得精神了许多。 “你为什么还不睡?” “我在思考问题,不用管我。” “思考什么问题?”宫野坐到沙发上,双手捧着马克杯,有些好奇地看着比特酒,“难不成是那个想要调查我的卧底?” 比特酒淡淡地看了一眼宫野志保,“差不多。” “难不成你已经知道是谁了?” “我不在乎是谁,我在乎的是他在为谁工作,而他所供职的组织为什么会把你当做目标。” “因为我对组织很重要。”这句话从宫野志保本人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对劲,但是这种事情其实谁都清楚,所以开诚布公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谁都想知道组织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抓到了我,搞不好就能搞清楚一切呢” “假如你真的被抓住了,日本公安也好,cia也好,或者是别的什么敌对者也好,你会出卖组织吗?”既然话题谈到了这个份上,菅野也非常直白的开口询问了。 “会。”宫野志保想都没想地回答道。 “真是毫不客气。”虽然和自己设想中的回答没有差别,可菅野多少有些觉得心里不爽。 “应该不用我提醒你,我有多讨厌这个地方?”宫野志保轻啜一口热水,“如果你没把我保护好,让我落在了别人手里,那就没办法了。” “你的语气像是在向我宣战?” “你说是就是。”宫野志保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 不过对于菅野而言,保护宫野志保的安全只是一个宏观计划的其中一个环节,他现在还有两件事情需要忙活。一件是揪出组织里的那只老鼠和他背后的人或组织,经过今天晚上这么一闹腾,比特酒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另一件则更为棘手,有关宫野明美的死亡及其延伸出来的诸多疑点。 菅野早在心里整理了一遍相关情报,目前可以确定的就是有人授意东欧犯罪团伙sner an来东京绑架宫野明美,而且目标非常明确。绑架成功后,其中一名成员,也就是自称是“百事吉”的一位组织前员工将其他同伙灭口,将脖子上挂着炸药的宫野明美留给了他们。 在这之后,菅野通过斯米诺提供的名单找到了帮助这伙人偷渡来东京的装箱人,并以此锁定了唯一没有死亡的百事吉。然后杀进安全屋抓到了他。结果还没有问出确切情报,百事吉就被狙击手杀害——很明显那名狙击手一直在盯着他,而百事吉本人也清楚这一点。 以上是已知事项,是菅野亲眼见到的,绝不可能有假的情报。 而下面的是未经过证实,只能当做是可能性和猜测的情报。 百事吉在前往东欧之前还是酒厂员工,在领导层成员斯米诺的手下工作,有一天,百事吉接触到了一份加密电子文件,他试图破解文件时被发现,帮助他破解文件的帮手全部被杀,而他也被调往东欧,险些遭遇伏击丧命——或许这是有人因为他发现了某些秘密而试图灭口。 走投无路的百事吉投靠了sner an,也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那个神秘人物提出的邀约,让他们去东京绑架宫野明美——那个人许诺百事吉说,这是弄清楚组织秘密的重要环节,所以百事吉被说动了,带着同伙赶赴东京。 他们顺利完成了任务,而那个神秘人物要求百事吉处理掉他的同伙清理后患,百事吉照做了,并将宫野明美留给了组织。 在这之后百事吉发生了什么?菅野不清楚。 唯一知道的是,百事吉逃走以后,购买了“保护服务”,他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威胁他的人是谁? 是组织吗?毕竟他攻击了组织。 还是说指示他绑架宫野明美的那个家伙想把他也灭口? 又或者是说斯米诺想借此机会除掉他? 他死前说组织还酝酿着别的“大事”,那件大事又是什么? 解密就好比是拼图,只有将所有拼图收集好才能拼出完美的图案。可是对于现在的菅野而言,拼图还缺失着太多关键元素,导致他看不清楚真相 不过百事吉在死前告诉他了一条查下去的线索—— “画眉党”。 菅野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听上去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他在考虑自己要不要继续往下查。 因为百事吉很有可能是为此而死的,如果他继续往下调查被有心人发现的话,他或许也会丢掉性命 “我说,你在想什么?” “嗯?”菅野回过神来,发现宫野志保正站在他面前。 “我叫你半天也没反应。”宫野志保冷着脸,埋怨的语气颇为明显。 “什么事?” “给我看看你的肩伤。”宫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菅野犹豫再三,拽开宽松的领口将绷带展示给宫野志保看,与此同时,心里还在想着百事吉给他带来的谜团。 宫野志保小心翼翼地掀开层层绷带,看了看伤口的情况。 多少松了一口气。 如果很糟糕的话就要去医院处理了。 比特酒可能不乐意,这样一来说服他同意又是另一个难题。好在是愈合的还不错。 她为什么会这么在乎呢? 道理很简单,她不想让任何人因为她受伤,更不要提死亡。而比特酒还救过她一命,她自然没办法坐视不理。 “嗯,好像愈合的还不错,保持下去。”宫野志保从茶几上捧起马克杯,“我去睡觉了,晚安——还有,不要抽烟了,烟味儿会飘进我屋子里”正在上楼梯的宫野志保突然停下脚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菅野若有所思般地喃喃道。 C40.暗云 c40暗云 新年的第一天,还是在台场的海边,还是那张长椅,君度酒坐在靠左侧的位置上等待着菅野的到来。此时的他昏昏欲睡,他已经连着两天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更不要提昨天除夕夜,明明应该是放松肉体和精神的假日,紧急事件却接二连三的发生,以至于后半夜君度酒就被斯米诺叫到面前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 昨天唯一一件让他感到顺心的事就是玛歌送了他一对精致的袖扣当做新年礼物。她的心倒是很细,竟然能观察出来君度早就想换一副袖扣了 菅野开着君度的座驾来到海边,从君度的眼前走过,然后坐到了长椅的右端。 “——你看上去很累。” “亏你看的出来。”为了让自己精神一些,君度酒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里,火光明灭,一缕烟气缓缓升起。 君度把菅野叫出来有三件事情要交代。一件是就宫野明美事件的后续追查做出结论,一件是有关金巴利潜入比特酒办公室,上面决定对他进行抓捕,最后一件事有关几具尸体和一张纸条。 “我来了,你想说什么?” “我昨天晚上见了sirnoff,”君度酒翘起右腿,“宫野明美的事情要到此为止,不要继续追查了。有关欧洲的事项交由柏林站全权指挥处理,只要那伙人没有继续对我们动手,我们就不再掺和这件事。” 菅野抿了抿嘴唇,斯米诺的这个决定在他的预料之内——这说明斯米诺不希望有人再继续往下调查了,所以高梨修一郎在死前说的那些话很有可能是真的。他从前也是组织成员,只不过接触到了斯米诺的某个秘密所以才被栽赃嫁祸,甚至最后被暗杀。 宫野明美事件背后还藏着另一个阴谋。 菅野缓缓地握紧双拳。 只是现在,斯米诺已经下达了调查终止的命令,他不能在明面上继续跟进了。 君度吸了一口烟,扭头看了看身边异常安静的比特酒。 “你倒是没有反对。” “我反对你会听吗?” “不会。” 菅野冷哼了一声,什么也不说了。 君度耸耸肩。 “有关宫野志保的事情,领导层全权交给你去妥善处理。隐瞒宫野明美已死也好,告诉她实情也好,你自己想办法。他们要的只是sherry能专心工作。只要能做到这点,你的工作就是成功的。” “所以我得继续哄着那位大小姐?” “你也可以像g那样吓唬她,不过我觉得这样虽然方便,但也很容易激起她的反抗情绪——所以,没错,你得哄着我们的傲娇小公主让她乖乖听话。”君度朝着天空吐出一个烟圈。 这项工作说简单也简单,说难办也难办。毕竟宫野志保不同于其他的小女生,她的经历,她的博学都和常人不同。想要让她乖乖听话多少得费点心思。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carpari。”君度酒看了一眼菅野,声音顿了顿。管理层已经认为金巴利便是混入组织里的老鼠,并已经下令追捕,“——你早就知道对?为什么他会突然闯进你的办公室?你的办公室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菅野耸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昨天晚上我们突袭了carpari的家,不过很遗憾,他已经跑路了,目前g他们正在搜捕他。”君度酒皱着眉头,因为金巴利的叛变,他这次免不了要被处分了,因为金巴利以前是他的手下,这是连带关系,“你知道他在为谁工作吗?” “大概是公安。”菅野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趁早动手拿下他?”君度酒埋怨道。 “因为戏总不可能演一半,这才是开始,他还会回来的。”菅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早就把金巴利握在了手心里。 君度听完,眼神凝重起来。 菅野不可能说谎,既然他这么说,肯定是因为他还有另一手准备,或者说,放金巴利走本身就是他圈套中的一环,甚至有可能连金巴利闯进他办公室都是圈套的一环。但是为什么呢?君度完全想不明白菅野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而菅野恰恰喜欢把所有当事人都蒙在鼓里。 “你是在告诉我,你有能力把他抓回来?” “不只是他,还有那只老鼠的上线。”菅野回答道,“你现在只需要等待。” 哪怕君度心里颇有疑虑,但是眼下的他确实也帮不了太多的忙。 “你要没事的话我就要走了。” “等下,最后一件事。”君度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档案袋递给君度,“昨天晚上,就在你给老鼠下套的时候,东京的另一边出事了。我们在广尾的一间安全屋被人袭击,死了三个人” 菅野一边听着君度的讲解,一边将档案袋拆开,里面装着三名组织成员的尸检报告和一系列的现场照片。菅野简略的扫了几眼——那个家伙肯定是个职业杀手,手段干净利落,子弹直击要害。 “组织的新敌人?还是说,这和宫野明美事件的主谋有关系?他们认为我们没有撤出欧洲,所以继续对我们施加打击?” 菅野问的问题,君度也想知道答案。 “sat后来突袭了这里,除了尸体之外什么都没见到,跟sat在一起的还有两名公安,结果后来被发现陈尸在公寓后门有sat队员说突袭房间时曾经发现了一个女人,躲在浴缸里,她有可能见到了袭击者的真面目,于是那两名公安便把她带走了。” 公安竟然也掺和进来了? “所以,她不是目击者?” “介于那两个倒霉公安被人用刀划了脖子,汽车也不翼而飞。估计那个女人就是袭击我们据点,并杀死公安的家伙。上面要求我们找到她。”组织不会对敌人的破坏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这件事情必须查清楚是谁所为。 尽管这和中断调查宫野明美事件的操作完全自相矛盾。 “你说的这个上面,是指sirnoff,还是全体领导层的共同意见?” “有区别吗?”君度将烟头丢进烟灰袋里,清清嗓子,继续补充道,“此外,那个女人将一张纸条贴在了其中一名公安的胸口,档案袋里面有照片,你自己看。” 菅野一张一张照片的查看,最终发现了照着那张纸条的照片。 没有文字,只是一个图案。 一只眼睛? 眼圈呈黑色并向后延伸,仿佛用眉笔画出来的眉毛。 “——你们是怎么知道公安的消息的?之前也是,你们怎么这么确信管理层内有老鼠?你们的信息源来自哪儿?”菅野倒没有先纠结这个图案的含义,反而是问出了一个令他犹豫已久的问题。 君度微微一笑,“组织又不是吃白饭的,你总是要假设我们全都知情” 这不算是一个准确的回答。 但是菅野心里多少也有了答案。君度酒的消息来自于警方内部。 “好,那这个图案又是什么意思?” “画眉。我猜这是画眉鸟的眼睛。”君度伸出食指刮了一下黑色且向外延伸的眼圈,“之前东京出过一系列的黑客盗取公司机密的事件,那伙黑客技术高超本领过硬,满天堂公司也好、铃木集团也好,他们攻破了各大公司的安全保障网络并窃取信息在暗网上售卖,没人能抓住他们的踪迹。每次他们都会在网站上留下这么一个眼睛当做他们来过的证据——他们是‘画眉党’。” 画眉党 正是百事吉死前告诉菅野的名字。 这时候突然出现? 菅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所以,你是要我” “去查查。虽然我不觉得能查出什么东西,毕竟那些人行踪诡异——不过他们突然改变了行动模式,转而开始杀人。作为一个黑客团体,这不太正常”君度酒站起来,“这次的任务就是这样,祝你好运。” C41.纯黑的帷幕 c41纯黑的帷幕 诸伏景光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涉及雪莉酒安保的重要文件就那样简简单单地放在无人看守的办公室里,这完全无法用常理来解释——毫无疑问,让琴酒都很在意的那个“sherry”对于组织来说肯定是位极其重要的人物,而比特酒将涉及雪莉酒的藏身处的纸质文件就那么放在办公室里,这合理吗? 并不合理。 更不要提以诸伏景光的观察,比特酒还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他不可能犯这样幼稚的错误。 那么唯一能解释这一矛盾的,就是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 文件都是假的,为的就是引金巴利上钩。 得到大致方向之后,诸伏景光试图推理出这件事情的全貌。 在景光看来,比特酒一直在怀疑金巴利,所以才会设计了这一陷阱,将假的文件放在办公室里,又通过某种方式让金巴利得知比特酒的办公室里有很重要的文件。这么一来,金巴利便会想方设法潜入办公室。同时,君度酒又派他去监视金巴利,假设说金巴利真的潜入了办公室,那就相当于抓了现行 圈套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但是却非常有效。 因为金巴利在看到那份文件之前根本不能确定那份文件是假的,而看到文件之后,他就已经逃不掉了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轻舒了一口气。 他万万没有想到,组织正在抓的老鼠,原来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竟然是carpari” 诸伏景光取出藏在书架深处的笔记本,一边回想着事情的经过一边用笔在纸上做着记录。对他而言,金巴利到底是不是真的老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组织已经认为他叛逃了,这对于他亦或是降谷零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掩护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昨天晚上他带着一些组织人员突袭了金巴利的家,结果他早就已经逃掉了,以诸伏景光对组织的了解,组织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他们不仅想要抓到金巴利,而且还想知道金巴利在为谁工作。 ——他总不可能是为公安工作。 思忖间,诸伏景光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 犹豫再三,诸伏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你好。” “stch。” 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诸伏景光马上绷紧了身体。 是金巴利 “carpari”诸伏景光放下手里的笔,将手机贴到耳边,“你现在在哪儿?” “哼,你这么着急抓我吗?” “你知道你是跑不掉的?组织早晚会找到你。”诸伏景光自然惊讶于金巴利为什么会主动联络他,但是他还是做了组织成员应该做的事情——试图劝降金巴利,“不如你现在就回来,这样或许还能少遭点罪。如果你落在g的手里,恐怕只会求死不能。” 电话那头沉默了四五秒钟。 “——我要见你,只见你一个,如果你肯跟我谈谈,我就投降,抓到我的功劳也会是你的” 电话那头的金巴利气势弱了下来,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 但是诸伏景光没办法轻易相信这种好事。 “为什么是我?你想杀了我泄愤吗?你应该知道监视你不是我的主意” “是组织让你监视我?我不是在为此感到气愤。我有你想要的答案,来见我,否则我就把你是老鼠的事情告诉bitters” 没等诸伏景光做出回应,金巴利就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金巴利的话让诸伏景光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是被逼急了乱咬人? 还是说真的掌握了实质性的证据? 假如说他去赴约了,会不会就相当于坐实了自己的卧底身份? 冷汗直冒。 下一秒,手机又响了起来。 来自相同一串号码的电子邮件。 上面写着见面的地址。 落款处还有一句警告。 ——“我知道你是公安的老鼠。” “该死的!” 诸伏景光紧咬牙关。 看上去他无论如何都得赴约了。 他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 这意味着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让金巴利永远闭嘴 xxx 另一方面,菅野取回了自己的凯迪拉克xts,顺手捏碎了那只老鼠放置在车里的跟踪器,在手指间把玩了一会儿,随后打开车窗扔了出去。接着,他再一次拆开君度交给他的档案袋,把里面的照片和文件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 毫无疑问,这是他的一次机会。 既然君度让他去调查“画眉党”,他就相当于是有上面的命令,这和自己去私自调查有着天壤之别。虽然尚不清楚斯米诺对此事的反应,或许他会想办法叫停调查行动,但是在他出手制止之前,菅野是有时间和机会查到一些东西的。 但是“画眉党”本身就是日本本土的组织,而且还是一个隐秘的黑客组织,这一类组织和sner an这样的黑帮团伙有着天壤之别,他们很注重自己的隐蔽程度。俗话说大隐隐于市,他们平时就深藏在普通人之间,很难被挖出来。 因此,之前调查sner an的手段在画眉党身上并不好使。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警方比组织更早介入了袭击事件,并且几乎封锁了全部消息,更不要提公安也介入其中,这意味着活动于暗处的组织很难在从明面上查到什么线索——菅野不知道君度是怎么知晓当时有两个公安也在现场,并被画眉党所害的情报,或许是因为组织在警方之内设有暗桩。 菅野这个外来者肯定没有权限接触到这位警队内部的信息提供者。 如果想知道警方的内部消息,他就必须另寻他路 换句话说,在警方内部建立属于自己的情报网。 塞进档案袋里的文件很薄,上面是君度对这一起事件的基本总结。就比如说死者都是谁,怎么死的,中枪部位,有没有反抗痕迹。现场在哪里,现场原本是做什么的 现场原本是做什么的。 君度在海边告诉他袭击地点是位于广尾的组织“安全屋”。 然而纸质报告上却不是这么写的。 上面写的是“交易场所”。 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是地位和用途则是天壤之别。安全屋的保密程度要比交易场所高,而且安全屋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会启用。而交易场所就不一样了,组织在东京有很多交易场所,交易的物品也是各种各样,交易的对象也是各有不同,相比于安全屋来说,交易场所的流动性很高,保密程度也不高,基层人员应该都会知道位置。 不过,交易场所一般是不留人看守的,如果没有交易进行,这个地方按理说应该是没有人才对。而昨天晚上这里却有三名组织成员被杀,这或许意味着,昨晚这里曾经有过一桩未能成行的交易? 不过这桩交易的内容,纸质资料上没有写,君度也没有跟他提过。 敏锐的菅野嗅到了可疑的气息,把手里的文件往副驾驶席上一扔,打开发动机驶离停车场。 C42.纯黑的陷阱(上) c42纯黑的陷阱(上) 金巴利目前的藏身处并不在陆地上,而是在一条停靠在港口附近的游艇里,要知道这条游艇是组织名下的财产,所以金巴利其实就藏在组织的眼皮子底下。但是特工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很少有人会想到一个“叛逃”的组织成员会待在组织的地盘上,而不是去其他地方寻求保护 诸伏景光把轿车停在码头门口,将手枪插进腰间,径直前往那条游轮之上。 这里距离码头的装货区较远,所以鲜有工人在此聚集,再加上一排一排笔直堆放的集装箱,成了天然的隐蔽屏障。即便有组织成员来抓捕金巴利,后者也能通过各种方式逃出生天——这里的确是藏身的好地方。 然而可惜的是,金巴利可不甘于平凡,他一点也不想躲在这里,他多少想掀起一些波澜。 因为他清楚他不是那只老鼠。 但是诸伏景光还被蒙在鼓里,在他看来,金巴利和他一样都是老鼠,只是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老鼠。而这只老鼠被逼急了要乱咬人,正好咬到了同样是老鼠的他。听上去很倒霉,诸伏景光也觉得这完全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可是站在这场阴谋背后的人头都快笑掉了。 当然,比特酒设下的陷阱远不止如此。 小心翼翼地登上游艇,诸伏景光靠在墙边,查看四周围的情况。在确定没有人在附近时,他抽出手枪,装好消音器。 是的,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而最坏的打算就是让金巴利永远闭嘴。 当然诸伏景光并没有打算一开始就杀掉金巴利,他有先聊聊的想法,他有一些条件,如果金巴利能够全盘同意,那么他就能捡回自己的一条命,如果没有,那么诸伏景光就必须得消除这个会让他暴露的风险了。 或许他真是因为被逼急了才想把别人也拖下水,可惜这次他咬错人了。 然而金巴利虽然是位壮汉,但是脑袋并不傻。 他既然打电话叫诸伏景光来,他不可能猜不到诸伏景光的想法。 所以在诸伏景光持枪探进舱室的那一瞬间,冰凉的枪口就抵住了他的脑袋。 “你还真是想杀掉我啊stch。” 诸伏景光看了一眼藏在门边的金巴利,哪怕他被枪口抵住了脑袋,他的脸上也没有太多变化,“你开枪杀了我,你也会死。” 没有人帮他的话,金巴利早晚会被琴酒抓到,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这个不用你来告诉我。”金巴利一把夺过诸伏景光的手枪,然后逐步后退,走进了另一间舱室的门。 诸伏景光虽然被缴了械,但是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敌在暗他在明,受制于人很正常。金巴利不能杀他,而是有求于他,否则也不会特地打电话叫他来,甚至以卧底身份相威胁。 于是他跟着金巴利走进舱室。 金巴利一只手用手枪指着景光,另一只手关上了门。 “这么说你还真是那只‘老鼠’。”金巴利得意地笑着,仿佛现在被组织追杀的不是他,而是诸伏景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想乱咬人的话最好还是讲证据。”诸伏景光坐在船舱里的沙发上,脸上没有浮现出丝毫紧张的意味。 “哈哈哈哈。”金巴利哈哈大笑,仿佛精神有些不正常,“我们两个之间有一只老鼠,而我清楚不是我,那么会是谁呢?” “你该不会指望bitters听进去你毫无根据的推理?”诸伏景光低语着,心里暗自做起了别的打算,因为他隐约觉得和金巴利的交涉应该不会有好结果了,所以,他逐渐起了杀心,“偷偷闯进bitters的办公室,查阅重要资料,还被我抓了现形,你告诉我,你要怎么解释这一切?” “你还是不明白是,好啊,我可以讲给你听。”金巴利收敛了情绪,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每个人的心里都仿佛被压上了某种沉重的东西,“告诉我办公室里有‘机密文件’的人就是bitters。” 这句话并没有出乎诸伏景光的意料,毕竟这一圈套只有让当事人知晓才能奏效,不过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比特酒亲自告诉他这点,难道就不担心金巴利会起疑吗? 哪怕心存疑惑,诸伏景光也没有打断金巴利的讲述。 “——他打电话给我说,他把机密文件落在办公室了,希望我去帮他取回来。而且要小心别被在办公室前面盯梢的人发现。然而等我开车到了他办公室,发现根本就没人在办公室附近看着,唯一在跟着我的人,一直是你。”金巴利的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意,好像是在嘲讽踩进圈套却浑然不觉的诸伏景光,又好像是在自嘲。 金巴利的这一番叙述让诸伏景光越发不安。 难不成比特酒 “我那个时候应该离开的,我真他妈应该离开的!”金巴利握紧左拳,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紧咬牙关,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很愤怒,“这是该死的bitters给我设的套儿!他让我去取文件,然后又让你在后面盯着,他是不是告诉你我是组织里的老鼠,让你盯紧点儿我?” 严格来讲,给景光发布任务的不是比特酒而是君度酒。 而谁不知道这两个人都出身于伦敦站,搞不好就是一个阵营的人,所以君度酒的命令,也可以解释为是比特酒的策略。 可是他这样的做的用意何在? “那个孙子根本不在乎谁是老鼠!他和g一样,要把他怀疑的人都弄死!你明白吗?他就是想借着这个事儿弄死我!” 诸伏景光眯起眼睛。 很明显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了。 比特酒会无缘无故陷害别人吗?更何况金巴利是君度酒的手下,如果说比特酒真的要陷害某人,从而拿出成绩,那目标应该也是琴酒的手下,毕竟伦敦派和他不对付。 “你真的想好你的理由是什么了吗?bitters让你去取文件?呵,那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连灯也不开?你跟我说是bitters让你这么做的,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把组织机密文件放在无人看管的办公室里?如果这件事情被人发现是会被严惩的。更何况文件事关sherry的安保计划。如果被人知道,bitters是有可能会掉脑袋的——你不清楚也很正常,但是这对我们这些知情者来说,并不奇怪。” 这倒是有点道理,不过还是疑点颇多。 诸伏景光半信半疑地开口道,“好,这个sherry,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这么重要?” “你应该知道组织里有一项‘绝密计划’,很多人都知道这一项计划‘存在’,但是谁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你虽然刚进入管理层不久,但多少也应该听说过是?” 诸伏景光点点头。 “想知道?” “知道我还能活吗?” “——你觉得呢?”金巴利笑了笑,不过他最后还是开口道,“这个sherry就是这项计划的直接负责人。在东京深处的某个地下试验室里,做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实验” 诸伏景光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早就有这番猜测,但是等真的听到这一说法后,他还是会忍不住惊讶。 ——毕竟搞清楚这件事便是他潜入组织的最终目的。 C43.纯黑的陷阱(中) c43纯黑的陷阱(中) 为了求证他的疑问,菅野再一次拜访了组织的会计哥顿金酒。他或许表面上只是一个算钱的会计,不会介入到任何组织经营的具体事务。但是既然钱要过他的手,他就不可能不知道这笔钱的来源是什么。 广尾的交易场所被袭击,有三名组织成员丧命。这三名组织成员或许是在等待和交易人员会面时遭到了袭击,又或者正是交易人员杀掉了他们——搞不好交易人员就是“画眉党”也说不定。要想继续调查,菅野必须得搞明白昨天晚上那笔未能完成的交易是什么。 “bitters!”哥顿金酒开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绕过办公桌,给比特酒倒了一杯威士忌,“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菅野接过哥顿金酒递过来的古典杯,随口答了一句。 哥顿金酒坐回到办公椅上,搓搓双手,“那么,有什么我能为你效劳的吗?” “我是为了广尾的事情来的。” “啊。有所耳闻,我也正在准备给他们家人的抚恤金,不过你应该不是为了抚恤金而来的对吗?”双臂搭在办公桌前的哥顿金酒双手交叉抵住下巴,颇感兴趣的问道。 他总是对这些行动派人员有着崇高的敬意,因为正是他们的辛苦工作让组织变得日益壮大,也是他们的行动让像哥顿金酒这样的人变得更安全。 哥顿金酒虽然不会出外勤,但是却对这些人的日常工作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们在做什么?怎么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哥顿金酒从未体验过他们的行为方式,所以他很感兴趣。 “那是一个交易场所,平常不应该有人待在那里,然而昨天晚上有三名组织成员在那里被杀害。我有理由相信昨天晚上那里应该有一笔交易正在进行,或者即将进行,但是却被人不幸打断——我想知道那笔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所以”哥顿金酒点点头,“所以你来找我……不过你应该知道我只是管钱的?那些基层组织成员每天的工作跟我毫无关系,而我也无权调度他们。” “正是因为你管钱,所以你知道钱的源头是什么,所以你也就能知道他们的行动。我猜他们的所有交易活动,你这里应该都有留底。”菅野的眼睛盯着哥顿金酒一眨不眨,这让后者心里多少有些发毛。 “哎。你们这些出外勤的,各个都是侦探。”一边抱怨着,哥顿金酒转过工作椅,将后墙上的挂画顺时针旋转三十度左右,随身将携带的一把钥匙插进原本藏在挂画后面的锁孔里,扭动钥匙,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墙后的某个机关被启动了。 哥顿金酒轻轻一推,长约两米的墙壁像旋转门一样转了过来——在墙壁的另一面是一个大型书柜,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文档。哥顿金酒从其中一栏里抽出一份厚如黄页的记事簿,随后重新坐回到工作椅上。 “嘶——我看看啊,一月一号”哥顿金酒的黑框眼镜反射着他手里捧着的资料,只不过想要以此看清资料里的内容还是很困难。突然,他食指点了一下资料的其中一个位置,“嗯,找到了。” 他将记事簿递给对面的菅野。 菅野接过记事簿。 这一页的左上角标注这ho1,这是地名,前面的ho代表広尾(ひろお),1则是代表一丁目。下面整整一页都是记录的该地址进行过的交易。 菅野迅速找到了一月一号凌晨两点本应该进行的交易。 上面是这么写的。 1\/1\/2a cd nako 数字、符号、英文字母。 如果不知道它的含义就自然无法解读。 不过并没有什么难的。 前面的“1\/1\/2a”就是指一月一日凌晨两点,是时间。 第二列的cd应该指的是交易对象。 第三列的nako指的应该是交易物品。 菅野想了几秒钟。 确定nako应该指的是白粉(コナ)。 而cd 在这个地点出现过很多相同的交易对象和交易物品,这不是组织第一次和这群人做生意了。 菅野合上笔记簿,“——我们还和警察做交易?” 哥顿金酒耸耸肩,“警察组织不是铁板一块,有好人也有坏人,我们和坏人打交道,一方面是为了筹措资金,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我们更重要的生意打掩护——那群贪得无厌的黑警觉得和他们交易的都是一些混混亦或是帮派成员,自然不会在意背后庞大的组织。” “组织不做白粉生意。”菅野眯起眼睛,“那东西是祸害——是谁授意的?” 哥顿金酒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你没有向上面报告过吗?” “当然有。但是没有的得到过任何答复。所以我只能认为这是上面默许的。” “啧。” 白兰地曾经屡次告诫过菅野,组织不做任何涉及粉的生意,永远不会碰,因为多少惨痛的教训摆在眼前,和这个沾上边最终只会自取灭亡。 没想到在东京总部,那些基层成员竟然在组织的眼皮子底下,甚至还是和一些黑警做粉的交易 这个破地方到底变成什么鬼样子了?也难怪这里会漏洞百出。 “你有什么想法?”哥顿金酒抿起嘴唇,露出淡淡的笑容,“找到攻击组织的家伙的同时,也要把组织里的毒瘤清除干净?” “你有没有更具体的信息,比如说这伙坏警察的名字之类的。”菅野将记事簿还给哥顿金酒,随后开口问道。 “我确实知道一些事情。”哥顿金酒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十六开大小的名片收纳本,每一页都存放着各种各样的名片。只见哥顿金酒迅速地翻页,最终在其中一页上停下。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递给菅野,“这是其中的一位。” 警视厅组对部组对五课,山口纶太郎。 “名片背面是他的住址和电话号码,请你妥善利用。” 菅野翻过名片,后面果然详细记录了住址和电话号码。 真是了不起。 菅野很想把他的那本名片收纳本全要过来。 不过这应该是不现实的。 “怎么样?我的服务可还让您满意?”哥顿金酒露出谄媚般的笑容,这让菅野怀疑他还另有目的。 “——你有事情想让我帮忙?” “算不上算不上。”哥顿金酒搓了搓手,“我呢,平时就待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哪里都不能去。如果你有机会的话就来我这边多坐坐。你是从伦敦来的,我很想听听你的故事。以此为交换,我可以为你在东京的行动提供帮助,就像现在这样,意下如何?” 菅野将名片收进口袋,随后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我会考虑一下。” “那么,请您慢走。”哥顿金酒站起来,对着菅野的背影微微鞠了一躬。 C44.纯黑的陷阱(下) c44纯黑的陷阱(下) “你是说,这个sherry就是组织机密项目的主导者?”诸伏景光没办法分辨出真实与谎言,他对金巴利的叙述半信半疑,因为在这个契机突然接触到了如此重要的情报,很难不让人心生疑惑。 要知道,有多少卧底潜入酒厂,为的就是搞清楚这个组织的终极目的。但是至今没有人成功——多少人因此而不幸丧命。而诸伏景光他刚刚进入管理层没多久,这么简单就接触到了这个项目?甚至还知道了项目的主导者是谁? 换做是谁都会犹豫。 “信不信是你的问题,我知道很多事情,但是如果你想让我全吐出来,就必须和我做交易。”金巴利顿了顿,“用不用我提醒你,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诸伏景光表情平静地望着对面这位持枪指着他的壮汉。 “为什么这么说?” “你觉得bitters是因为信任你才会让你来跟踪我的吗?当然不是。告诉你个秘密,bitters给了我相同的指令。” “你说什么?” “‘你和stch之间有一只老鼠。’这是他的原话,‘帮我取走文件之后就去盯紧他。’”金巴利顿了顿,“怎么样?stch,现在你还觉得自己置身事外吗?” 如果金巴利说的是真的话。 妈的 诸伏景光只觉得一时间信息量过大,他没办法分辨真假。 “既然我知道我不是卧底,那么你的身份也就很清楚了,”金巴利提了提枪口,“‘老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诸伏景光强行挤出笑意,“难道老鼠不是你吗?” 金巴利耸耸肩,“你看,stch,现在老鼠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bitters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谁也不信,所以才会这样试探我和你,昨天晚上你就应该杀了我,在我闯进办公室,你跟上来的时候,你就应该把我杀掉。可是你放我跑了,我不相信你的枪法那么烂,只擦伤了我的皮肉。你在bitters给你出的试卷上选了一个错误答案。” 金巴利前倾身体,继续补充道,“也许,你这次逃过一劫,但是bitters会留下一个让他起疑的人吗?你在g身边待过一段时间,你知道这些人的手段和想法。你觉得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又或者说,你和我做交易,我把我知情的事情告诉你,除此之外,既然所有人都希望我是那只老鼠,那么我索性真就变成那只老鼠” 诸伏景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金巴利,他终于谈到他的交易内容了。 不过这个交易内容。 多少有些出乎诸伏景光的预料。 “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但是我希望和你背后的人做一笔交易。如果你是公安的人就更好了,我想自首。转做你们的线人,前提是你们要给我豁免权,而且对我的存在保密。换句话说,我希望你们对外宣称我已经身亡。这是你们常用的计俩对?”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而我的背后也没有人。”诸伏景光依旧十分冷静,表现出一副什么都不清楚、不知道的样子。 但是他每个字都听进去了。 “我就当你听见了。”金巴利耸耸肩,“与之相对的,我可以给你们提供组织的情报,你想知道组织都有什么生意?运营者都是谁?交易者又是谁?我都可以告诉你,还有,sherry,这恐怕也是你进入组织的目的,我可以告诉你她在哪儿。” “你是怎么接触到这么多情报的?还有sherry,这不是组织的机密情报吗?”诸伏景光开口问道。 “bitters来这里之前,我在treau的手下工作,接触到的信息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bitters一来东京,我就被下放了,成了他的手下,甚至还被他污蔑成老鼠。哼”金巴利实在忍不住了,冷漠的话语里也充满了敌意和怒气,看得出来,他对比特酒真是恨之入骨,“这是我的报复。” “你就不怕我告诉组织你现在的藏身之处?” “我逃过一次,也有信心逃过下一次——倒是你,如果我把你是‘老鼠’的情报散播出去,你还能活多久?别忘了,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根本不在乎证据,你可以说我是污蔑,可是原本就在怀疑你的bitters会怎么对你?你心里应该清楚。” 诸伏景光认为,比特酒应该会直接把他杀了,一了百了,免得夜长梦多。 即便他不做,琴酒也会做。 因为这群人都是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景光觉得自己的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警视厅公安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都会随着他的死付之东流 “无论如何,跟你聊的很开心。”金巴利把诸伏景光手枪里的弹夹拆下来,然后又将里面的子弹一颗一颗的卸在地上,随后将弹夹重新装进枪里,丢给坐在对面的诸伏景光,“我给你一天时间决定,一天之后,你是老鼠的信息就会传遍整个组织,你来决定。”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这也是我承担的另一个风险,但是我坚信摆在你眼前的这桩交易更符合你的胃口。”金巴利似乎很有把握景光最终会接受这一交易,也非常相信景光就是真正老鼠的判断。 此时的诸伏景光有两个选择,要么冒着风险杀了他,根除后患,但是即便这么做,比特酒依旧在怀疑着他;要么从这扇门走出去,这样的话基本就相当于在金巴利的面前坐实了他的卧底身份,但是或许能以此为契机获取有关组织机密项目的情报。 这可是他潜入组织的终极目的! “还不够,我看不到你的诚意。”原本准备抽身离开的诸伏回过头来,“我需要知道更多。” 金巴利的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我可以告诉你组织地下试验室的位置——台东区日本堤图书馆旧址,现在图书馆已经倒闭,实验室就在它的下面——最起码在出了天文台那档子事之前还是。你可以让你背后的人去看看。不过要小心,那边肯定有组织的人在盯着。” 金巴利见诸伏景光还是没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真是贪多无厌,之前被炸死的那位女性组织成员,就是sherry的亲姐姐,叫宫野明美——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够有诚意了?” 诸伏景光决定赌一把大的。 他知道这个决定十分的不谨慎,如果是过去的他,肯定会选择处理掉这个会给他带来麻烦的金巴利。 可是如果金巴利告诉他的都是真的,那么比特酒不会因为金巴利的死就放过他,在这之后,比特酒肯定还会一直怀疑他。如果一直处于这样被动的状态,景光就永远也不可能触及到组织的真正秘密。 而现在,sherry和组织的机密项目建立了联系,而金巴利很明显知道更多的内幕。 这是他接近机密项目的最大机会。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机会从他面前溜走 诸伏景光沉默着走出舱室。 “——只有一天时间哦~” 伴随着金巴利的叮嘱,诸伏景光关上了门。 C45.CD c45cd cd的意思就是dirty p(黑警),两个词汇取首字母后颠倒过来就成了“cd”。菅野看到这个词语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它所指代的对象,就是暗指那些明明身为警察却在背地里做着坏事的伪善者。 比起那些纯正的坏人,这样的变色龙才是最令他厌恶和反感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群警察经常会在同伴的背后捅刀子,即便是组织成员都不会做出这样同时缺乏美学和道义的肮脏之事——假酒除外。 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警察内部也是一样。而最要命的便是一方绝对无法完全打倒另一方,就像警察和黑帮永远都会共存一样。所以组织也曾经试图利用这些稳定存在于内部的cd来为自己获取第一手情报。 然而这群人贪得无厌且狡诈异常,干得少要的多,就仿佛一条肮脏的寄生虫,所以很快组织便终止了和他们的合作,并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不过对于此时的菅野来说,cd是一条能够调查到画眉党的线索,因为警察曾经见过出现在现场的那个女人,所以他需要通过警察来获取更加确切的情报。而那些好警察肯定不会轻易帮他这个忙,所以这些坏警察就成了他的目标。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是这个道理。 另外,菅野很明显还要在东京待上一段时间,能有一个在需要时提供帮助的警察朋友不是坏事。 下午两点,山口纶太郎从电梯里走下来,准备开车前往警视厅。 山口纶太郎三十六七岁上下,体型微胖,有些谢顶,一副已经迈入中年危机的样子。穿着皱巴巴的西装裤,大尺码的夹克,脖子上的领带像是被搁在洗衣机里搅过十多次那样缩水老旧。 只见他大摇大摆的穿过地下停车场安静的长廊,他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席中,把车钥匙插进锁孔,无意间抬头一看,在后视镜里,车后座上还坐着另一个人。 “——你谁!” 山口回头的那一瞬间,脸上就发生了很可笑的变化。原本的愤怒如退潮一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恐惧的神色。 因为菅野的枪口正对着山口纶太郎,前者翘起嘴角微微一笑,“我是谁不重要,警察先生,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山口纶太郎,是一名警察,隶属于警视厅组对部组对五课二系,但是于此同时,你还有着另一个身份。你是个可耻的黑警,你和你的同伴私下里和这座城里的各个黑帮都有联系,你们不仅贩卖白粉,还做有关枪支的交易。” 被枪口指着的山口一动也不敢动,而且这个陌生男人说的话句句属实,这让他冷汗直冒。 “你你是谁?” “你有一个孩子山口警官,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把孩子的照片当做幸运符挂在后视镜上。”菅野将攥在手心里的照片展示给山口看,照片里的小男孩儿笑的很甜美,他希望这一点能够永远保持下去。 陌生人提到了孩子,山口马上绷紧了身体。如果这个人是冲他来的,怎么样都无所谓,冲他的孩子——他才十二岁!山口有些急了,因为他心里知道这个人是在威胁他。 “你是帮派派来的?你想干什么?你们不想遵守约定了吗?你知道跟我们作对是什么下场吗?” 菅野摇摇头,语气平稳地开口说道,“山口警官,如果你孩子知道你是个坏人他会怎么想,如果你的同僚知道你是黑警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你的黑警同伴知道你的身份败露了又会怎么对你?这些事情应该不用我来告诉你?” “——你想要什么?”先是威胁,而后是交易,山口纶太郎清楚的很,因为他们也经常会做类似的事,现在陌生人的枪口正对着他,但是此人并没有向他开枪是因为这个人有求于他。 “聪明人”菅野顿了一下,将他的要求告诉无力反抗的山口,“今天凌晨,广尾一丁目的公寓发生了一起枪击事件,三人死亡。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公安警察在行动中丧命。而你们这伙黑警,本应该会在凌晨两点出现在那里完成交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关此次事件,広报课在召开媒体发布会时并没有提及死亡的两名公安警察,只是说现场死亡了三名帮派分子,并初步怀疑是黑帮火并。但是知情者都不傻,杀掉他们的人可不是普通的黑帮成员,手段利索,一看就是职业杀手。 而且,这个陌生人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会在那个地方完成交易? 难不成他就是那伙人派来的?想查清楚为什么自己的伙计们被杀了? “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没有出现?还是说,就是你们袭击了那三个人?不仅带走了自己的货,还抢走了他们的钱?” “我们本来应该在的,但是我们收到匿名举报,说那个地方发生了枪击?我们是傻子吗?警察肯定马上赶到,我们去自投罗网?”山口有些激动的回答,听上去不像是假的。 “嗯。我想找到一个人。这个人曾在现场出现过,是一个女人。我理由相信她就是杀害了那两名公安的家伙。而你,警官先生,你得帮我找到她。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是谁,你是她的什么人?”山口不停地提问,这让菅野有些不耐烦。 他将枪口前移,山口马上就闭嘴不说话了。 “——我想要有关这起事件的全部资料。听好了,是全部。监控资料,影像资料,在场人员的笔录,sat的行动报告。” “我做不到。”山口摇头,“既然你知道有两名公安死了,那你不可能不清楚他们会把这件事情封锁起来,我们刑事警察无权接触这桩案子。” “少废话。”菅野阴着脸,“公安里也有你们的人。” 山口沉默了,因为这个男人说的对。 他们黑警经过长年累月的发展,早就成为了一个深藏在警察组织内部的庞大团体,每个部门,每一个关键职位都有他们的人。哪怕是公安也不例外。不过这些人表面上都是普普通通的警察,即便是山口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他很紧张,因为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你到底是谁?” 菅野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山口,“如果你不照做,我就杀了你,还有你的孩子。顺带一提,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即便你不答应,我也可以找其他人,总有像你一样的人会答应。你来选。” 虽然菅野给山口提供了选择权,但是山口清楚自己没的选,这个人手上的筹码太多了,而且每一条都能让山口坠进深渊。 “我知道了” “我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再见。” 说完,菅野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等下——到时候我怎么联络你?”山口扭着头,向着车外的菅野发问道。 “——你不用联络我,我到时候会联络你,警察先生。你最好快一点,因为计时已经开始了。” 山口紧咬牙关,启动发动机,而后踩下油门离开停车场。 C46.纯黑的布告 c46纯黑的布告 回到家之后的诸伏景光马上就发觉到自己被监视了。 不仅有人曾经进过他的家里面,还翻过他的衣柜和办公桌,连床垫和地毯都没有放过。对方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想要把这些东西归位——很明显,无论是谁来过,都是在向诸伏景光释放一个信号。 ——你已经被盯上了。 试图将一切复原的诸伏景光偶然透过窗户玻璃发现了停在家门口的一辆电视台转播车。与其说是转播车,不如说是组织的工作用车。外面的喷漆和贴图都是伪装,车厢里面恐怕是几个坐在椅子上的监视人员和全套的监视设备。 诸伏景光咬咬牙,将手枪插回腰间,开门走了出去,径直走到转播车的车厢后,用力扣响车厢的大门。 里面的人把门打开。一身黑色西服,身后则是坐着另外两个组织成员。 正如诸伏景光预料的那般,车厢两边都放置着小型办公桌,用于监视的笔记本电脑连接着车里的电线。电脑荧幕上的画面便是诸伏景光家里的影像——组织在监视他,甚至是在明目张胆的监视他。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诸伏景光急红了眼,大声斥责起车厢里的组织员工——当然这是装出来的,因为换做是平常组织里的人员,遭遇了这种事情肯定会觉得不公平,着急生气是正常反应,反之,如果默许了这场监视才会显的反常。 “stch,实在是抱歉。”诸伏景光再怎么样也是管理层的高级人员,而负责监视他的则是没有酒名的底层员工,被上位者斥责后马上低下头,但这只是礼节性的表示,因为他们是奉命而来,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们是接到命令才会来监视您的。” “是谁的命令!?我为组织做了这么多!为什么要监视我!!?” 话音未落,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原本停在街角处的一辆跑车突然启动,驾驶席上的某人打开汽车的大灯,随后猛踩油门,银色的跑车像子弹一样向诸伏景光疾驰而来,诸伏连忙翻滚到人行道内,这才没有被它撞飞出去。 刺耳的刹车声几乎要撕破诸伏景光的耳膜,不过跑车很顺利的在距离转播车尾部的一米之处停了下来,十分惊险。 车里的人降下车窗。 是位他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孩儿。 ——诸伏景光没有见过玛歌。 “bitters叫我们来监视你。你弄丢了carpari让他很不高兴。”玛歌眯起眼睛对坐在地上的诸伏景光露出一副甜美的微笑,然而语气里却毫不掩饰冰冷的杀意,“bitters又给了你一天时间,把carpari带到他的面前,而且是活的。如果你还是做不到,你就和他一起死。” 惊魂未定的诸伏景光扶着街边的树干站起身,他想反驳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带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这是他第一次和死亡擦肩而过而罪魁祸首玛歌则是对他诡异地一笑,升起车窗,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转播车的车厢门也已经关上,他们会根据命令继续监视诸伏景光的行动。 诸伏景光依旧没能从险些被撞死的阴影中走出来,他试图往前走上几步,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根本没办法从支撑着他身体的树干上移开。 “真该死” 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小声地咒骂道。 xxx 三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菅野联系了山口纶太郎,约他带着整理好的文件档案在江东区的建筑工地见面,由于新年的缘故,建筑工地处于停工放假的状态。这里原本要被建成新的购物中心,所以占地面积不小,也很隐蔽。 只是山口纶太郎并没有那么老老实实地要把情报交出来的意思,他找到了两个关系不错的同伙,打算以情报为诱饵将菅野约出来,然后趁机将他灭口。 之前也曾有过黑警身份暴露,被帮派成员勒索的事情,他们一贯都是这么处理的。 毕竟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实的。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人可是个硬茬。 三名黑警坐着两辆车来到了建筑工地,山口在最前面的车里带路,两名同伴的车跟在后面。虽然那两个人在半路上就把车停在路边步行进入建筑工地,可是站在建筑天台的菅野还是将一切尽收眼底,也知道自己马上要被三个人包围了,于是带上手套,抽出手枪走下建筑工地。 另一边,两名黑警分别从不同的楼梯走上未完工的建筑,企图在菅野和山口会面时对前者包夹袭击。 山口从中间的大楼梯上楼,一边走上台阶一边向四周高呼着“我来了”。 刚走到三楼,楼上就传来了异响。很快,他便看到他的一名同伴从高处坠落,直挺挺地摔到了楼底下的水泥地面上,一声闷响过后鲜血四溅。 山口被吓得腿软,心里顿感不妙。 下一秒,一个人影从大楼梯的暗处走出来,右手握着手枪,左手拖着一具一动不动的尸体。 菅野在楼梯口停下,将拖行至此的尸体一脚踹了下去。见同伴的尸体滚到了他的面前,被吓傻的山口丢下手里的箱子就跑。 一枪。 子弹擦过山口的肩部嵌进地面。 而山口则是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随后又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而此时菅野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枪口对准了山口的脑袋。 已经被吓傻的山口双膝跪地,哀求菅野道。 “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我还有个孩子。” “没关系,其实我可以送他下去见你的。”菅野微微一笑,将地上的弹壳捡了起来。 “求你……我,我不想死” 菅野单膝跪地,一只手打开手提箱,发现里面确实放置着有关广尾枪击事件的文件。他本以为山口会在手提箱里塞上一堆没用的废旧报纸,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今天就非死不可了。 不过看样子他刚刚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这让菅野暂时收起了杀心。 “谁愿意死呢,山口警官?”菅野提起手提箱走过来,将手枪消音器贴在了山口的脸上,山口的整张脸都在一瞬间僵住了,“但是背叛是要承担后果的”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请放过我,求你了。”山口用膝盖往前挪动,试图抱住菅野的双腿,可是被菅野一脸嫌弃的闪开了。 “我是可以放你走,但是你以后要忠于我,我希望你能做到随叫随到,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明白了?” “明、明白!”瞥见了一线生机的山口感激涕零且语无伦次的说道。“我会很忠诚的,一直如此” “很好。现在,我建议你把你的那两位倒霉同伴装进后备箱里找个地方埋掉。你也不想让别人发现他们的尸体对?毕竟如果搜查一课启动调查,很有可能先查到你的头上。如果你想活命的话,最好照我说的做。”菅野往后倒退两步,偏起头道,“那么,日安,警官先生。” 说完,他便迅速地顺着楼梯下楼,离开了建筑工地。 C47.纯黑的决断 c47纯黑的决断 被比特酒这么一监视,诸伏景光越发相信金巴利先前在游艇上对他说的话了。 或许比特酒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他,说不准还想借着金巴利的事情顺手把他也给解决掉 此外,景光安装在比特酒车里的定位器也被破坏,信号已经丢失,这说明比特酒已经发现了定位器——到头来,这个定位器还是没能带着景光找到实验室,反而让他有了暴露的风险。 太激进了。 景光多少对之前的决策感到后悔,因为这样激进的策略被谨慎的比特酒完全反制。 对方甚至还在此基础上安排了一系列的陷阱。 在景光看来,比特酒安排的圈套是这样的——先是要求金巴利去他办公室整理带走机密资料,而后又以金巴利是卧底为由安排他去盯着金巴利,结果金巴利真的潜入了比特酒的办公室去取资料,顺利的被他抓了个正着,两个人发生冲突。金巴利也顺理成章呢因为此事成了组织里的“老鼠”。 金巴利认为这是比特酒的一次栽赃陷害并非空穴来风。 眼下,金巴利必死无疑,哪怕说他不承认自己是组织里的老鼠,可是当他进入比特酒办公室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被贴上叛徒的标签,任比特酒宰割,而证人便是诸伏景光他自己——可景光不明白为什么比特酒会这样做?难道他单纯的只是想找个理由弄死金巴利吗? 诸伏景光越想越不明白比特酒的意图,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金巴利对比特酒来说只是一道开胃菜,比特酒同样也在盯着他。就算自己把金巴利活捉回来,想必比特酒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或许金巴利在船上说的一点也没错,无论想与不想,他们两个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景光觉得留给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确实应该考虑一下金巴利先前的提议了。 这就有必要去联系自己在警视厅的上线。 不过他眼下已经被比特酒的人牢牢地监视起来了,不仅家里面被装上了监控,甚至平常使用的手机都有可能被监听在这种境况下想要和自己上线取得联系难上加难。为了金巴利和他所知的情报顶着身份暴露的风险值得吗? 诸伏景光心里清楚,一旦他选择了这条路,无论成功与否,都不太可能再在组织里呆下去了。眼下他有两个选择,一是同意金巴利的条件,让公安出面将他保护起来,这么一来诸伏景光的卧底身份也保不住,必须从组织撤出,但是却可以获得金巴利所知的情报——他很明显了解组织的机密项目,也知道有关那位项目负责人雪莉酒的情报。 二是杀掉金巴利,绝对不能让金巴利活着见到比特酒,但是这样虽然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可以让他继续在组织里卧底,却依旧解决不了最大的隐患——比特酒可不会因为此事就减轻对他的怀疑,甚至会派人盯死他,尤其是比特酒已经明确要求要他“活捉”金巴利。 任务如果失败,换做是琴酒,直接把他杀了了事都有可能。 思来想去,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让自己的卧底身份在毁灭之前取得最大化的收益——如果能把了解机密情报的金巴利作为公安的线人招揽过来,那么即便是身份败露也没有关系。 这或许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决定。 一旦这么走可就没机会反悔了。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将自己的手机抽出来丢在地上,然后一脚踩碎。接着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得想办法在完全安全的情况下和自己的上线取得联络,一是为了确定金巴利给出的实验室地址是否真实,二是为了告知上线自己准备撤出。 但是他得先把跟在身后的小尾巴甩掉才行。 于是他让司机带他去涩谷。 涩谷十字路口呢人流量很大,这对于在跟踪他的人来说是一项挑战。只见诸伏景光穿过十字路口走进涩谷109大楼,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组织成员拨开人潮跟了进去。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诸伏景光便已经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这是因为诸伏趁着那些跟踪者的视线没有在他身上时,随机挑选了一位幸运行人和他换了换外套,然后又用唾沫搅乱了自己的头发。现在的他看上去全然没有了之前那副绅士青年的样子,反而更像是重金属乐队里的摇滚吉他手。 接着,他便隐藏在人潮里,在组织成员的眼皮子底下混出涩谷109,步行去了西班牙坂。在坡道的最顶端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走进里面给他的上线伊坂秀介打去电话。 好在是伊坂很快便接通电话。 “喂,您好,八公日料店,请问需要点什么?” “您好,我想点一份外卖。” 听到诸伏景光的声音后,伊坂秀介迟疑了两三秒,随后开口道,“外卖订单?嗯,我明白了。” 伊坂秀介之所以会迟疑,是因为“外卖订单”意味着景光在主动要求撤出卧底行动。 “请问您需要a套餐还是b套餐?”电话那头的伊坂语气严肃,因为他知道如果是景光主动要求撤出,事态肯定已经严重恶化。 “我在贵店的广告单页看到过c套餐。” “——c套餐是双人套餐哦。” “请给我来一份c套餐。”诸伏景光一边回答着电话那头伊坂的问题一边透过透明玻璃警觉地环顾四周的情况。 “好,我明白了请问您有什么忌口吗?” “忌口没有,不过请多放点番茄酱,我的那位朋友觉得那是料理的灵魂” 难怪景光会着急撤出,是因为他接触到了掌握关键情报的组织成员,而那位成员正在被组织追捕这对于公安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好的,明白了。请问送餐地址是?”伊坂一边做着记录一边回应语气略显焦急的诸伏景光。 “我朋友曾经居住的出租屋,在日本堤废弃的图书馆地下,麻烦您在送餐的时候查看一下他是不是在家,拜托了。”说完,诸伏景光便迅速地将听筒挂回到凹槽上,做了一次深呼吸,随后戴上外套的兜帽推门离开电话亭,再一次混入了人群之中。 将情况告知于上线之后,诸伏景光就已经没有退路了,眼下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等公安同僚确认地下试验室的位置后,带着金巴利逃脱组织的追杀投靠公安。 这些事情,他没有告诉自己在组织里的同伴降谷零,一是因为事态发展太过突然,他已经没有时间和机会告知于他,二是担心事情暴露之后他也会受到牵连。所以接下来,诸伏景光选择了致命的单打独斗 这也是比特酒希望看到的局面。 当一只老鼠被完全孤立,只能在昏暗无光的密室里左冲右突,直到最后遍体鳞伤时。 ——他就会犯下致命的错误。 C48.纯黑的狼烟 c48纯黑的狼烟 菅野抬起头,发现蓝宝石般明亮清澈的眸子正在看着茶几上的文件——或许是菅野刚才太过沉迷于手头的文件,以至于都没有发现宫野志保悄然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身材苗条、脸色略显苍白的她正捧着马克杯阅读着文件的内容,眸子里写满了好奇。 “咳,好看吗?” “‘画眉鸟’是什么?我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即便被菅野发现,宫野志保也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坐在菅野的身边,从他的手里夺走了公安的内部调查文件。 “sherry,你有些得寸进尺”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菅野并没有迅速将文件抢回来。首先,这并不礼貌,也不绅士,其次,刚才宫野志保表示她对这画眉党有些熟悉,菅野多少想了解她都知道些什么。 “bitters先生,你要理解我现在无聊的处境,我每天被关在屋子里,即便是囚犯都会觉得没有人性——起码他们也还有每天的放风时间。如果你想让我老老实实的待在你的安全屋里,就得让我干点什么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今天的晚饭你来做如何?” “你不怕我往你的饭菜里下毒?” 菅野眨眨眼睛,“我似乎和你没有什么恩怨,再者,我会让你先试吃一下。” 宫野志保冷哼了一声,随后背过身去仔细地看起了资料。 菅野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从手提箱里取出了另一叠文件,这是sat的队长对事件做的书面报告。从接到联络,集合攻坚团队,一直到进入公寓大楼的现场,确定凶手已经逃脱为止,期间的一系列流程都记录的十分详细。 其中,文件里确实提到了事发现场存在着另一个人——留着黑色长发,身着朱红色长裙的女人。可能因为事件的原因而躲藏在洗手间的浴缸里,从而躲过了真凶的袭击。 又或者说,她就是真凶,只是在警察面前伪装自己是袭击的幸存者。 “嗯,我想起来了。这个画眉党不就是几个月前在东京闹出很大动静的黑客团体吗?”宫野志保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比特酒。 “你知道?” “那段时间新闻上一直在播,铃木集团也好,和令财团也好,满天堂也好,听说他们的网络中心都被这伙人入侵了,损失了很多数据。然后那伙黑客还把这些数据放在暗网上兜售,大赚了一笔。”宫野志保一边解释着一边从茶几上找出印着黑客组织标识的打印纸,就是那张画眉鸟的眼部特写,她的手指点了点画眉鸟的眼睛,“每次他们入侵成功,都会在人家的官方网站上留下一个这种符号,就是画眉鸟的眼睛,所以警方管他们叫做‘画眉党’。” 虽然都是些菅野已经知道的老掉牙的信息,不过他多少还是对这个女孩儿刮目相看。 没想到她还会关注这种事情。 “作为一直被关在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我是有手机的,bitters”宫野志保的眸子一下子便冷了下来,因为她感觉比特酒之前在轻视她,“——他们也攻击了组织吗?所以你才会调查他们?” “还不能确定。只是初步调查,没有结论。” “这些文件都是从哪儿来的,这都是警视厅的内部文件?你在警视厅内有线人?” “不该问的事情别问。”菅野向宫野志保伸出手,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微笑,“美丽善良的宫野小姐,能把文件还给我了吗?” “啧。”宫野志保将文件递给菅野,重新捧起马克杯站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这里的视野真的很棒,甚至能够俯瞰小半个东京——当然也包括她曾经的工作地点,那个图书馆 随着宫野志保的视线落在废弃图书馆,她的眼神突然一变,手里的马克杯也随之滑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bitters” 残破而颤抖的声音从宫野志保的喉咙里溜出来,看到那一幕的宫野志保浑身发抖,就像是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被敌人所看穿一样。 “快来bitters” 比特酒放下手中的文件走到了宫野志保的身边,亲眼看到图书馆的侧门被几名身着防弹衣的男人踹开,他们端着冲锋枪和霰弹枪闯进了废旧图书馆里。 “是警察。” “怎么办bitters,”宫野志保抓住比特酒的袖子,眼神里充满惊恐,“文件都还在实验室里,那些实验文件还有我的东西他们会追查到我的。” “安心。”比特酒伸出手摸摸宫野志保的茶色短发,“实验室早就空了,你的东西也已经被搬到其他地方去了。”说完,他指示宫野志保坐回到沙发上,自己从洗手间里取出笤帚将地上的马克杯碎片清理干净。 宫野志保依旧没有脱离恐慌,她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原本就没有血色的皮肤更加的苍白。 “——你是说,实验室已经搬走了对吗?” “对,就算他们进入地下试验室,留给他们的也只是一间空屋子。”比特酒坐回到宫野志保的身边,“没必要害怕,组织做事肯定会以保证你的安全为首位,那些警察什么都查不到。” “”即便比特酒这么说,宫野志保还是觉得心有余悸,毕竟那个地下实验室在一个星期前还是自己的“家”,转眼间就有警察闯进去自己已经被他们盯上了潜入组织的老鼠也是冲她来的……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sherry!” “在!”宫野志保被吓了一跳,几乎是反射性的答道。 “你很安全,相信我。” “啊嗯。”宫野志保抱着自己的膝盖,点点头。 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失策。 应该先拉上窗帘的。 “这算什么?又是你给那只老鼠挖下的陷阱吗?”宫野志保在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镇定了下来,既然比特酒都已经说她很安全,那么就没必要自己吓自己,她的大脑也飞速运转起来,为什么这里会暴露?为什么会有警察出现?又是谁告诉了他们? 宫野志保试图解答这些问题,她将目光扫向比特酒,因为无论怎么看,这都像是他的手笔。 “嗯。”菅野点点头,没有掩饰的回答了宫野志保的疑问。 这算是最后一个准备阶段的结束,接下来就是狩猎时刻了。 宫野志保见到他抓起茶几上的智能手机,给琴酒打去电话。 “g,我是bitters。我找到carpari了。嗯。地址已经给你发邮件了,嗯,在码头的游艇里。嗯。要活的”菅野看了一眼宫野志保,随后开口补充道,“除此之外stch应该也在那里,把他也抓回来当然也要活的,好。再见。” 菅野挂掉电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宫野志保询问道。 “那只老鼠终于坐不住了,露出了马脚,所以我们今天晚上就要收网。”说完,菅野站起身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苦酒,“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所以画眉党的事情需要暂时放上一放,等解决了那个卧底再继续跟进。” 他轻啜一口酒水,犀利的视线重新移向落地窗的外面。 C49.纯黑的烈火 c49纯黑的烈火 全然不知道自己会踏进陷阱里的诸伏景光正开着他的轿车在大街上疾驰。就在前不久,他再度和“八公日料店”取得了联系,后者则是回复说“他的朋友前不久还在家”。 这意味着警方顺利的突袭了位于日本堤图书馆的组织地下试验室,只不过实验室现在已经被搬走了。 即便如此,一些没有来得及搬走的废弃设备和一些没有留下重要信息的纸质文档还是告诉公安警察这里曾经是一间生物实验室。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金巴利告诉他的情报都是正确的。 这意味着金巴利确实掌握了一些重要情报。 这意味着他终于能有机会接触到组织的核心项目。 这意味着那个sherry就是该项目的负责人。 这意味着他不能让金巴利被组织抓走,而是需要将他交给公安。 所以此时的他,就在去接金巴利的路上。 晚上的天气突然变的异常寒冷,狂风卷着严寒和雪片冲进诸伏景光的领口,他顶着寒风冲进金巴利藏身的组织的游艇,此时的金巴利正坐在床边吞云吐雾,见诸伏景光推开门进来,他拿起桌上的手枪对准了他。 “没时间了,跟我走。” “去哪儿?”显然金巴利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怎样的困境,“我可哪儿都不去。现在组织正在全城搜捕我,只要我离开这里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诸伏景光已经没心情和金巴利废话,索性对他直言道,“我们要去公安的安全屋。” “哈!”金巴利自嘲般冷笑道,“——你还真是那只老鼠!去你妈的!你知道我因为你遭了多少罪吗!?” “组织随时都有可能包围这里,你走还是不走?”诸伏景光打开游艇的门,示意金巴利时间有限,“或者是你想等组织找到你,把你吊起来拷打?” “妈的,我还有的选吗?” 说完,金巴利收起手枪,抓起床铺上的一个手提箱跟着诸伏景光跑出游艇,结果刚一上车,一颗子弹穿透挡风玻璃射入车内,正好从驾驶席和副驾驶席的中间蹭了过去,击中了后排的座位。 “是组织的人!”诸伏景光一边喊一边踩下油门。 “——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是你把他们引过来的?!”金巴利死死地将箱子抱在怀里,他从腰间抽出手枪,对着子弹来袭的方向扣动扳机。当然,他这么做完全是徒劳,因为子弹来自于一支来复枪,最起码有五百码的距离。 “闭上嘴!” 狙击手之所以打偏,不是因为水平不行,而是有意为之。 “快!快拐弯!!” 又是一颗子弹,由于诸伏景光控制下的轿车向右漂移,所以这次子弹正好从金巴利左手侧的车窗玻璃穿入,击中手枪枪管,然后又从驾驶席右侧车门穿出去。 “淦!” 金巴利丢掉报废的手枪,抢过诸伏景光的手枪对着窗外继续射击。 诸伏则是压低了身体开车,直到冲出港口。 一辆黑色轿车从右手边飞出,拦腰撞上了诸伏景光的国产车,诸伏清楚的看到司机并不是别人,正是带着墨镜的伏特加,而琴酒坐在副驾驶席上,对他们露出邪恶的笑容。 【去死。】 诸伏景光读出了琴酒的口语。 “淦你妈的琴酒!”金巴利对着琴酒的车扣动扳机,然而他并没有想到琴酒开了一辆防弹车出来,子弹射击车窗后直接弹到了别的地方,根本不能对坐在车里的琴酒造成威胁,而琴酒打开车窗,将手枪伸出外面,对着诸伏景光的国产轿车扣动扳机。与此同时,防弹车顶着景光的轿车驶向墙角,眼看着就要被撞进墙角。景光突然降下手刹,左打方向盘,车辆在一瞬间减少了和防弹车的接触。 随后一脚油门脱离了防弹车的控制。 “妈的,vodka!看你办的好事!谁让你留手的!” “大、大哥,bitters叫我们抓活的” “还不快追!” “是!” 诸伏景光在江东区的路上左拐右拐,超过一辆又一辆汽车,很快就将组织的车辆甩到了身后。 “淦他妈的”金巴利嘴唇发白的放下已经被打空的手枪,“好歹是你车技不错。” “还不能大意”诸伏景光紧咬嘴唇,在一片混乱的街头杀出了冲出了一条逃生之路。 与此同时,没能按计划埋伏到诸伏景光的降谷零正和其他组织成员一样开车去追,当然他并不是为了把诸伏景光抓回来,而是为了掩护他逃跑——这一切对于降谷零来说发生的太突然了,昨天诸伏景光还在替君度酒盯着金巴利,今天他就和金巴利一样成为了组织追捕的目标。 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组织的态度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什么诸伏景光会成为目标? 为什么金巴利和诸伏景光会在一起逃亡? 降谷零在心里没有定论。 他也想到了金巴利或许有诸伏景光需要的情报,所以才引得景光哪怕暴露身份也要把金巴利交给公安可是降谷零完全想不到金巴利到底能知道怎样机密的信息,毕竟他也仅仅是为君度酒工作的,就像是他们在为琴酒工作一样,同样都是打工人,怎么可能只有他能接触到敏感信息呢? 但是眼下降谷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的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暗中帮助诸伏景光出逃。 比如说向其他成员报告景光的错误位置 想着想着,降谷零按下了耳麦。 xxx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诸伏景光和壮汉金巴利弃车逃跑,因为刚才驾驶的国产轿车已经被撞的破烂不堪,在路上十分显眼,他们决定换一辆车。金巴利负责去路边偷一辆新车,而诸伏景光则是在报刊亭买了一份报纸。 当然他可不是为了忙里偷闲看报纸,而是因为报纸上有他需要的信息。 在景光出逃后,他的上线伊坂秀介就必须切断销毁之前所有和诸伏景光的联络方式,然后启用后备方案等待景光的再次联络。而这个后备方案就记录在报纸之上。 金巴利找了一辆老旧的轿车,因为这种轿车更为安全,然后又通过老派但有效的接线打火的方式启动了车子。看到诸伏景光拿这一份报纸坐进副驾驶,金巴利不解地问道。 “你他妈的这是在干什么?还有闲心看报纸?” “这上面有联络到我上线的方式。”诸伏景光直接将报纸翻到广告页,其中有一个小栏目上写着——“汽车租赁业务”,而文字下面的一串电话号码便是新的联络方式。 诸伏景光要来金巴利的手机,输入这一串数字,打给自己的上线伊坂秀介。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接下来诸伏景光只需要询问为他准备的公安安全屋的位置,然后将金巴利安全的带到安全屋,他的卧底工作就能完成了。 事情本应该是这么发展才对—— 驾驶席上的金巴利看到诸伏景光已经和自己的上线取得了联系,将自己一直当做宝贝的手提箱悄悄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把手枪抵住景光的腰部。随后将手机夺了过来,降下车窗交给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外面的比特酒。 菅野接过金巴利递出来的手机,贴到耳边听了听,随后将手机丢在地上踩碎。 诸伏景光恍了恍神,这才想到打开车门逃走,可是副驾驶席的车门外也站着一个银发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琴酒。 景光静静地看了一眼突然反水的金巴利和他手里的手枪,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从头骗到了尾。 组织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金巴利。 而是他。 还有他的上线 “不好意思stch,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演完戏的金巴利用同情的眼光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 而诸伏景光则是稍显无力地笑了笑,随后摇摇头,仿佛是在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后悔。 “——stch,振作一点,今天晚上有你受的。”菅野凑到窗口前,对他微微一笑。随后向琴酒点头致意,琴酒和伏特加坐进车里,亲自押送诸伏景光前往组织的安全屋——或者说是审讯室。 而另一边,玛歌开车来接菅野,后者已经定位到了伊坂秀介的位置,并准备对他做一次“亲切拜访” C50.纯黑的冲击 c50纯黑的冲击 熬过十余个小时的酷刑之后,遍体鳞伤的诸伏景光终于等到了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不是降谷零,而是比特酒。 景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见到他,或许是清楚自己不可能逃离这里,想见一见让自己落于这等地步的人,又或许是想知道比特酒是如何知晓他便是组织里的老鼠无论如何,景光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能够再见这位来自伦敦站的青年一面。 比特酒左手握着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右手拿着两个玻璃杯走进审讯室,对着伏特加点点头。伏特加则是用钥匙解开诸伏景光腕部的手铐。不过即便是解开了手铐,浑身是伤的诸伏景光也只能摊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他的左腿膝盖中了一枪,基本宣告报废,手指甲全部都被拔了出来,只剩下光秃秃的肉球。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里面也是血肉模糊,原本帅气有型的脸被打的面目全非,景光的右眼已经完全睁不开了,左眼也只能眯起一条小缝。 纵使如此,他一个字也没有说。自己名字也好,在为谁工作也好 琴酒给他的评价是——他很能忍受疼痛。 伏特加解开手铐之后便出去了,顺便带上了审讯室的门。 菅野食指和中指并拢,在空中对着墙角的摄像头画了一条直线。示意琴酒关掉监控。 诸伏景光看到监控摄像头屏幕里的红点马上灭掉了。 这意味着房间里除了比特酒,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理论来讲,现在是他反抗的最好时机,只要想办法劫持比特酒,就能试图从这里杀出去。然而诸伏景光做不到,换做是没有受伤的他,恐怕都很难对比特酒造成威胁,更何况是浑身是伤的现在? 当初在黑爵士酒里,景光可是亲眼看到比特酒在一瞬间制服了波本,还在同时对琴酒产生了实质性的威胁。 这样的身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很遗憾见到你变成这幅样子。”比特酒将两个玻璃杯摆在自己面前,拧开酒瓶,让棕黄色的酒液流进杯底,“我本想直接给你个痛快,就像我以往经常做的那样,但是你得理解,这里是东京,不是伦敦,我说话不管事。” 菅野将其中一杯酒推到诸伏景光的面前。 景光呆呆的望着面前的酒杯,往旁边吐了口鲜血。 “如果你是想来撬开我的嘴的话,恐怕打错算盘了。” 菅野翘起嘴角微微一笑,“不,你误解了。你知道吗stch,或者你更希望我叫你诸伏景光?讽刺的是,你这十几个小时咬着牙死活不想吐出来的情报,你的那位上线十几分钟就全交代了,这也是我的第一目标并非是你而是他的原因。嗯,他叫什么来着?哦,好像是伊坂秀介。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是来让你开口的,单纯是来跟你聊天的,毕竟我听说你希望见到我。” 菅野拿起自己酒杯,品了一小口威士忌,“嗯,有点甜,我向来喝不太惯这个。” 诸伏景光将残破的双手放在桌上,尽力握住酒杯,试图把它拿起来,但是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因为身体在排斥着疼痛,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不是咬着牙就能做到的事情。 “遇到困难了?没关系,我带了这个。”诸伏景光见到面前的比特酒将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根吸管搁在了他的酒杯里,“这个你应该能用。” 诸伏景光埋下头,用吸管喝了一口威士忌。 喉咙火烧一般的作痛,但是随着水果亦或是花朵的香味在味蕾上绽放,眼泪如决堤一般从诸伏景光的眼眶里涌出来。他不是因为疼而哭泣,也不是因为后悔落入如此境地而哭泣,也不是为了自己的上线交代了一切而哭泣,当然也不是因为怕死而哭泣。实际上,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哭,哪怕他尽力想要忍住泪水,可是他的泪腺完全不肯听他的话。 菅野就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 “我并没有在后悔,我只是,有点” “我能理解。”菅野开口道。 毕竟他也经历过酷刑,时间比这还要长,内容比这还要残酷——他也因此流过眼泪。 不过他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但是景光恐怕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卧底。”情绪缓解下来的诸伏景光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诸伏,我一开始在怀疑着所有人,只不过我很幸运,第一次就把你揪出来了。这是一场考验,但你没有通过,仅此而已。”菅野说完,举杯喝了口酒。 只是一场考验啊 诸伏景光点点头。 “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人能够做到滴水不漏,你只要行动了,我就能抓到你的踪迹。比起你有所行动,我更担心你会藏起来,这样只会让我的工作更加困难。所以我的方针始终是让你占据主动。我的师父告诉我,让卧底主动作出响应有两种方式,一是让他以为自己很安全,二是让他以为自己很危险,我做的只不过就是营造一个瞬息万变的紧张环境,让你无瑕多想的同时引导你按照我的意思做出决策,然后又给了你一件你想要的东西。” “组织的机密项目” 如果不是金巴利告诉了景光那些情报,恐怕景光也不会铁了心要为了他联系公安。 “那些都是假的吗?”景光双眼失神的问到,他担心自己会听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还好,菅野摇摇头,“假的情报没有效果,carpari告诉你的事情都是真的。地下试验室的位置也好,sherry这个人也好,都是真的,是你在组织很难接触到的情报。只有这样,你才会彻底相信carpari只是一个被我陷害的倒霉蛋。所以在你露出破绽的时候,他就能够对你反戈一击——当然,还是我说的,我的最终目标是你的那位上线。你看,如果只抓到你一个人,你什么都不会交代,这样就没效果了。” 诸伏景光点点头,将杯底的酒液吸完。 菅野拿起酒瓶为景光和他自己重新倒上威士忌。 “所以我还是为公安做出了贡献的。” 现在这是唯一能让诸伏景光感到慰藉的事情了。 “是的,最起码他们找到了地下试验室的旧址,这情报恐怕是你埋伏一年都不可能碰到的,结果你几天就搞定了,干得好不过想要让你露出破绽,我也得付出代价才行。” “你很擅长这份工作,我觉得比g更擅长”对于比特酒对他设下的陷阱,诸伏景光十分钦佩,因为他确实安排的非常漂亮,而自己则正中圈套。 “还好他没有听见,否则下一次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就是我了。” 景光也笑了,不过这一笑让他浑身上下都传来灼烧感。 “虽然我说了我不是来问问题的,但是请原谅我暂时打破这条规则。”比特酒从口袋里抽出金属烟盒,挑出一根香烟衔在嘴里,“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你的哥哥,难道你不担心他吗?” C51.背叛的舞台 c51背叛的舞台 面对比特酒向他提出的问题,诸伏景光犹豫了很久很久。 他确定面前的男人应该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的真实性命及身份,他的家人都有谁,公安这次卧底计划的目标,他都向公安提供过哪些情报种种的一切都已经被他知晓,所以此时景光已经完全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去隐瞒,或者说可以隐瞒的了。 于是诸伏景光终于卸下了他的残破不堪的伪装。 “我爱他。但是我现在帮不了他。” 菅野点头表示认同,因为现在诸伏景光确实对自己的哥哥无能为力,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就更不要提他的家人了。 “不过”景光话锋一转,“我拜托你来见我,也是为了此事你能告诉我他现在还好吗?” “还活着,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暂时。”菅野耸耸肩。 “你们会做吗?”景光继续追问道。 “你知道这不是我能做的决定对?” “但是他们会听你的”景光支撑起自己残破的身体,试图直面菅野的双眼,“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对他动手。”说完,景光痛苦的长舒一口气。 菅野盯着景光看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果你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的话,我不介意听一听。” “我成为公安卧底,早晚会因为暴露身份而面临这样的抉择,但是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这是我的个人行为。我不觉得”景光痛苦地吸了几口气,“我不觉得我的行为,应该牵连到我的家人,而且他也是一位警察,杀掉他,只会给组织惹麻烦如果你能放过他,我将会非常感谢你,当然如果你不能这也只能怪我拖累了哥哥” 菅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我可以帮你做到,不过以此为交换,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 “我还能帮你做什么事?我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我现在总不可能帮你出外勤?” 菅野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帮我在地狱占一个好地方,也许我很快就能下去陪你了。”菅野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放回原先的位置,“最好能高一点,人少一点。” 景光笑了。 “我尽量。” 随后,诸伏景光向菅野询问了有关“机密事项”的内容,作为将死之人,他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他和他的同僚为之做出努力甚至牺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不过很遗憾的是,他发现他面前的比特酒也对此毫不知情。 “看来我要带着这个遗憾走了。”景光无奈的抿了抿沾血的嘴唇。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领导此项目的sherry是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孩儿。她是我见过脑袋最聪明的科学家,要比那些个满脸皱纹的老古董强多了。她恐怕会成为人类未来的希望,就像是爱因斯坦。” “真的?” “我骗你干嘛?” “也许她会毁掉人类啊。”介于组织的性质,景光不觉得她会研究什么好东西。 “抛开高智商的外衣,她和普通的女孩儿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普通的女孩儿可不会主动去研究能够毁灭世界的东西。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以菅野最近一段时间对宫野志保的观察,她所研究的项目,未必是坏事。 不过到底是什么,景光都看不到了,所以他也不再在乎。 只是笑着摇摇头,“——原来我都这么老了。” “一眨眼的事。” 见景光面前的杯子空了,菅野将酒瓶里的最后一点酒倒进了他的杯子,景光望着比特面前的空杯子,意识到这就是最后一口。 喝完就可以上路了。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菅野,随后用吸管将杯中的威士忌一口吸完。 “到时间了?” “嗯。”菅野点点头,“你知道吗景光,如果你不是公安的卧底,又或者是我也是一名警察,我像我们搞不好会成为好朋友。只可惜。” “只可惜。” 景光的心里其实也有相同的感觉。 在这间狭窄的审讯室里,他们抛开了立场,抛开了成见推心置腹的聊了聊。这对于诸伏景光的卧底生涯无疑是一个最棒的句号。 “也许改日。” “也许改日。”菅野重复了一句,随后凑到诸伏的耳边说道,“跑。” 景光看了比特酒一眼,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们都不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景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只手扶着墙,一点一点地蹭到房间门口。 他回头看了一眼比特酒,眼神里写满了对生的渴望。 “再见了。”菅野回头,随手抽出另一只烟衔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香烟。 “再见。”景光迈出审讯室,身影就此消失。 当然,这并不是菅野好心为之,而是琴酒拜托他设下的另一个圈套罢了。 “抱歉了景光,这并非是我的决定。” 菅野吐出一口浑浊的烟雾,而后喃喃道。 xxx 此时的降谷零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诸伏景光已经十多个小时杳无音讯,听说琴酒还是亲自负责审问他,那家伙下手不可能轻的。 景光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活着么? 降谷不知道。 他原本也想要做点什么,或许可以暗中帮诸伏景光逃出来——可是这次的审讯地点完全对外保密,即便是贝尔摩得都不知情。而眼下这种境况,四处打听又很容易招人猜忌和怀疑,尤其是比特酒还在盯着他们,降谷零没办法轻举妄动,所以除了等待,他什么也做不了。 景光是因为踩进了比特酒的圈套才会被抓的,这是降谷零从龙舌兰那里听到的消息。这个比特酒一上来就盯上了景光——这让波本心生疑惑。 他和景光第一次见到比特酒是什么时候? 就是琴酒让他在黑爵士酒埋伏比特酒的那天晚上。 那个时候他用枪抵住了比特酒的脑袋,虽然后来又很快被反手控制,不过这件事情很明显会让他们两个产生过节,换做是降谷,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降谷零一开始觉得,比特酒应该会先从他开始调查才对,多少也得给他找点不痛快。 然而比特酒就像忽略了他一样直接找上了诸伏景光。 此外,和他们同样都是近期加入组织管理层的黑麦肯定也是怀疑对象。 他同时还是宫野明美的男朋友。 宫野明美出了事,是个人都会怀疑她的男朋友黑麦是否和天文台的事情有联系。 可是比特酒也没有找上黑麦。 ——一开始的目标便是毫不起眼的景光,这未免有些奇怪。 难不成比特酒一开始就是冲着景光来的? 难道他手上有什么确切情报告诉他景光就是组织里的卧底? 想不明白 就在降谷零试图和自己较劲时,琴酒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内容简短却也劲爆。 “——stch跑了,把他抓回来。” 景光逃跑了。 他逃跑了 顾不得多想。 挂掉电话的降谷零马上披上衣服冲出房门。 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机会。 帮助景光逃出生天的机会。 同样,对于组织来讲,这也是一个机会。 确认管理层内还有没有假酒的机会。 C52.纯黑的落幕 c52纯黑的落幕 一月二日傍晚。 根据琴酒提供的跟踪器信号,降谷零很快便在车流的中央发现了由诸伏景光驾驶的黑色丰田普锐斯在水泥路面上左右摇晃——诸伏景光身受重伤,失血过多,意识也逐渐的模糊起来。 从审讯室一路开到这里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挡风玻璃外的夜景也是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车头也因此左扭右扭,周围的汽车都试图避让他前进。 但是他不能停下,他还得再开快点。 因为他也通过后视镜发现了跟在不远处试图借机超越上来的马自达rx-7。 景光认得那是降谷零的车。 这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组织派了降谷零来追他。 景光早就意识到比特酒让他逃跑只不过是为了好放另一条猎狗来追他,而这个猎狗最好还是同他关系不错且同期进入管理层的波本理由很简单,比特酒想看看波本会不会放他走。 算盘打的还真是响啊。 诸伏景光同时也猜到,这辆停在审讯室门口的车里安装着定位器,甚至还有监听器——他不能试图联络任何人,也不能试图和跟在不远处的降谷零交流,此时的诸伏景光虽然被包裹在车流中心,可他却比以往更要孤独。 还是试探。 不过这次不是在试探他。 而是在试探降谷零。 诸伏景光知道,降谷零肯定会想办法救他,但这是不现实的,恐怕比特酒亦或是琴酒也在附近看着这一幕。降谷零的任何举动都会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所以,景光不能让降谷零冒险靠近他。 换句话说,他得甩掉降谷零。 诸伏景光强打起精神,换挡,踩油门,因为疼痛几近趴在方向盘上的诸伏景光突然加速撞开了前面的轿车,趁着交通信号灯由绿转黄的那一瞬间冲出路口,漂移拐进右侧的岔路口。 被车流堵在后面的降谷零见到诸伏景光突然加速拐弯,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嘴上咒骂了一句,马上右打方向盘撞开人行道上的防护栏抄近路追了上去。 由两名卧底主演的公路追逐战就此展开。 不出诸伏景光所料,琴酒和伏特加始终跟在远处,伏特加紧盯着降谷零的车尾,而琴酒则是看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着的信号,这个信号便代表诸伏景光的轿车——让其他人来追“逃跑”的诸伏景光是琴酒的主意,因为他从比特酒那里听到了一条要命的消息,管理层内的老鼠远不只苏格兰一人。 眼下,任何人都有可能是老鼠。所以,琴酒想榨干这个可耻叛徒的最后一点价值,以他做饵,引出组织里的别的老鼠。 只要有人敢放他走,那个人就会成为组织的下一个目标。 ——甚至连身旁的伏特加也不例外。 得知自己手下是公安卧底的琴酒并没有消沉,反而倍感精神,他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亢奋了。 一想到有可能还有老鼠藏在自己身边,他的内心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 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比调教卧底更有意义的事情吗? ——没有。 他的视线很快便落在了波本威士忌的身上,毕竟他和苏格兰的关系不错,又是一起进的管理层,不从他开始调查从谁开始?所以琴酒选中了波本,指使他去追苏格兰。 而马自达的车里,降谷零撕咬着自己的嘴唇。 他不明白景光为什么要逃。 诸伏景光明明知道马自达rx-7是他的车,为什么还要逃走? 几乎就在一瞬间,降谷零便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诸伏景光是被组织故意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他去追。如果追回来,就等同于是杀掉了自己的挚友,追不回来,他也会被当做通敌的老鼠处理掉。 真他妈的阴险! “妈的!”降谷狠狠地锤了一下方向盘,试图将内心里的火气和恐惧发泄出来。眼见着诸伏景光的普锐斯开的越来越不稳,降谷的内心也越发急躁。只要他加速——只要他加速,诸伏景光就可以被截停,因为降谷开的是跑车,诸伏景光开的破普锐斯根本跑不过他。 可是一旦这样做,他就势必要亲手断送景光。 所以景光才想逃跑。 只是为了不想让他为难? 罕见的,降谷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解决,可到头来却一个都解决不了。耳畔边响起的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跑车刹车的尖啸声——又是路口的漂移过弯,降谷零在死咬景光的情况下疯狂思考着对策。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景光活下来?让他假死?在琴酒的眼皮子底下又如何让他假死? 他一个人做不到,必须让别人来帮助他。 ——警察。 如果让警察找个理由扣下诸伏景光的话! 说不定景光就能捡回一条命! 现在景光明显也是危险驾驶——以这个理由或许能行! 降谷根本没有心思去求证这个理由到底有多牵强,他一心只想救下景光。 想到这里,他马上联络了自己的上线,以极快的语速报告了现在的情况,并请求动用交通部的警察扣下诸伏景光。 然而电话那头的回复却让降谷零倍感无力。 “——已知悉,不要轻举妄动。” 翻译过来就是——你不要多管闲事。 降谷零的上司要求他顾全大局,保护好自己的身份,不要冒着暴露的风险去营救诸伏景光。 可降谷零根本办不到。 只见他趁着车辆稀少之时将油门踩死,跑车如子弹一般冲上前去,这一幕自然是被诸伏景光看在眼里。 “stch!停车!现在停车!” 降谷零手持手枪,枪口对着右舵车驾驶席上的诸伏景光,他看到浑身是血的景光正艰难地用手掌控制着方向盘,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诸伏景光眯着眼睛,对着降谷零微微一笑,然后猛打方向盘用车身撞击降谷零的马自达。降谷零好不容易将险些失控的跑车摆正,黑色的普锐斯就再一次撞了过来。 “——停!stch!停!你逃不掉的!” 降谷零红着眼睛对诸伏景光大吼大叫。 然而这是徒劳的。 尖锐的碰撞声和刹车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普锐斯的车头正好顶到了银白色马自达的左侧后方,降谷零只觉得方向盘在一瞬间失去控制,他的车向着反向车道冲了过去。 仿佛时间突然间变得缓慢无比,降谷零依稀看到玻璃碎片正在空气中缓慢飞舞……随后车身猛地一震,马自达撞上了道路一边的消防栓,清澈的水柱从深处喷出,无数水滴在空中散落,如降雨一般落在马自达的车身上。 降谷零猛地回头,看到景光驾驶的黑色普锐斯在冲出路口的瞬间被一辆飞驰而来的雪佛兰c-1500拦腰撞飞,在路口翻转一百八十度后才停下来。 空荡的道路上洒满了玻璃碎屑和金属零件,交通信号灯也变成了红色。 降谷零握着手枪踹开车门,恍惚间看到黑麦也从雪佛兰里走下来,手上还握着一把雷明顿870系列改装的霰弹枪,两个人在各自车旁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向对方扣动了扳机。 面对霰弹枪的强大火力,降谷零只能躲在车后,近圆形的弹孔群在他的爱车上凿了数十个大小不均的孔洞,可想而知,如果刚才这一枪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都得断成两截 为什么黑麦也在这里? 难道他也接到了同样的任务? 对啊!黑麦也是和他们同期加入组织的。 琴酒自然也会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他,所以也给了他相同的指令——他为了获取组织的信任肯定会想办法抓景光回去!这么一来,黑麦对景光的威胁要比跟在后面的琴酒大的多! 只是波本想不到,黑麦对他也有相同的想法。 降谷零靠在汽车尾部,刚一露头,黑麦又对着他开上一枪。 完全动弹不得。 他他妈的在干什么!!! 降谷零不知道那个混血混蛋为什么要对他开枪,也不清楚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对他开枪。只是觉得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体会到了来自他的杀气 ——难道组织已经知道我也老鼠? 不可能。 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组织已经知道,他早就被抓起来了。 趁着那两个人在车边对峙,诸伏景光从驾驶席的窗子里爬出来,捂着腹部的口子,一瘸一拐地溜进路边的建筑工地。 “bourbon,stch我收下了。”黑麦看到景光进了建筑工地,又对着降谷零的跑车开了一枪,随后迅速地追了上去。 “该死!!”降谷零一露头,看到身材高大的黑麦的背影闪进了建筑工地,一边咒骂着一边飞快地穿过马路进入建筑工地。地上到处都是血迹,降谷零凭借自己的经验做出判断,以这种程度的伤势,景光根本跑不了多远。 一抬头,他看到黑麦的身影已经登上了二楼的平台,而景光呢?正在四楼的阶梯上摇摇晃晃地前行。 降谷端起手枪对着黑麦身前的墙壁扣动扳机,试图以此阻碍黑麦的前进,自然,受到威胁的黑麦马上便开枪还击。 “bourbon!你想让他逃走吗?难道说你也是老鼠?”躲在矮墙后面的降谷零听到黑麦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作为先开枪打我的人,你还真是有脸说啊!” “少来拖我后腿!” 接着又是一枪。 “该死的!!”降谷零被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黑麦——赤井秀一则是顺着血迹追了上去。 卧底的生活就是如此瞬息万变,昨天还是同僚,今天就变成了猎人和猎物。听琴酒说苏格兰是来自警视厅的公安,因为踩进了比特酒设下的圈套而暴露,被审问了近二十个小时后还成功逃脱。 真是了不起。 不过赤井自然也能想到这是琴酒为了试探他和波本所以才会故意把他放出来。 只是,赤井收到了和波本不太一样的命令。 ——他想要苏格兰死。 作为fbi的卧底搜查官,赤井好不容易才进入了管理层,可是变故却接二连三的发生。女友明美在他的面前被未知的敌人杀害,素未谋面的比特酒从伦敦来到东京本部调查卧底,目标又正好就是刚进入管理层的他们三个人。 他已经能够感受到琴酒向他投来的不信任的视线。 为了继续潜伏下去,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打消比特酒和琴酒的疑虑——杀掉苏格兰便是他的机会,而波本显然是他的竞争对手。赤井可不想让组织里的真酒得利,最好是将琴酒和比特酒的怀疑推给波本,自己只需要隐藏起来就可以了。 “流了这么多血还能爬到顶层真是不容易,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赤井端起霰弹枪走上天台,这里没有其他的出路,而景光也已经靠着墙壁瘫坐在地上,哪怕他咬着牙走到了这里,但最终还是无路可逃 还好跟上来的不是降谷零。 景光心想。 他不想让降谷零面临这种两难的处境。 “看你身上的伤,即便我不开枪,你也活不了多久了。”赤井走到景光的面前,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头,“要给你一个解脱吗?” “随随你好了咳咳。”景光咳出两口血,软绵绵的说道。 赤井环视四周,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很遗憾这样认识你,同僚我是来自fbi的卧底搜查官赤井秀一,接下来就是我的领域了。安心去。” fbi 瞥见一线希望的景光突然抓住枪口,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个词汇。 “——sherrysherry” “sherry?”赤井眯起眼睛。 身后的楼梯传来咚咚咚的急促的脚步声。 是波本追上来了 赤井扣动了扳机。 等降谷零跑上天台,景光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心脏就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呈螺旋状旋转的视野恢复正常。 赤井秀一平静地将落在地上的弹壳捡起来,“对于背叛,只能用制裁才能回报” 他扭头望向迟到一步的降谷零,“——我说的没错?” “” C53.纯黑的余波 c53纯黑的余波 【问题已解决。——g】 菅野翻开手机便看到了来自琴酒的短讯。这意味着诸伏景光已经永远闭嘴了。他将手机扣回在茶几上,心里多了几分特别的情绪。毕竟他是为了某种信念潜入组织卧底搜查,哪怕搭上性命也没有畏惧的人啊。 真是了不起。 只是可惜他挑错了对手。 面对眼前的黑白格棋盘,无路可走的菅野将站立在棋盘上的国王推倒,投子认输。 “这么快就认输啦?”宫野志保勾起嘴角,因为她发现比特酒的棋艺意外的差劲,明明给组织里的老鼠设下了连环圈套,成功让它掉进这些陷阱里,但是他的策略性体现在棋艺上却异常的直白,几乎没有设下什么陷阱,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能被人一眼看穿 真是个怪人。 “你很厉害。”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下的很差劲?”宫野志保依旧是嘴里不饶人的态度,但是其实她对眼前的男人非常非常非常的感兴趣。 “确实有些差劲”被宫野志保的毒舌念叨半天,菅野也不恼,毕竟她说的都是实话。 宫野望着棋盘上的残局,将话题扯向了另一个方面。 “——公安的卧底已经被处理了?” 因为她看到菅野去看手机,猜到那是来自琴酒的信息。 “嗯。” “是吗真可惜。” 又是一条人命 这让宫野志保多少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的目标是你。” “嗯,我知道。”宫野志保点点头,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办法感到轻松,“所以,也可以说他是因为我而死,因为我在进行的项目而死。我没办法感觉到轻松——更何况,仔细想想,他是个好人,而我是个坏人”宫野阴着脸,心情变得愈发沉重。 “想要做一个有良知的坏人是很不容易的。” “我我所坚持的项目,我不觉得它是错的。但是,但是我同样不觉得它是能暴露给大众知晓的项目。当初之所以我的父母会选择在组织里进行这个项目的研究,正是因为对外的保密性。”宫野志保不经意间用修长的手指撩了一下茶色短发,“不好意思,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事情,我也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事。” “没关系,我会替你保密的。”菅野端起棋盘边上的咖啡杯轻啜一口咖啡。 原来这项计划从宫野的父母就开始了。 不过这对于比特酒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当然有关项目本身,我不能告诉你哦。”宫野志保微微一笑,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嘴唇,看上去可爱至极。 “我也没打算从你口中得知任何有关项目的具体情报——不过,”菅野将咖啡杯放回原位,“谢谢你选择信任我,能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是莫大的鼓舞,最起码我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听到比特酒的话,宫野志保愣了一下神,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少自作多情了,我可没说信任你,只是你现在是保护我的‘监护人’,让我感觉很安全我再也不跟你说了。” 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宫野志保也端起咖啡,美美的喝上一口。 “既然卧底也揪出来了,我是不是也要恢复工作了?不过看样子实验室得换地方” “我还没有收到具体的通知,不过恐怕一时半会儿你还是不能出去。” “到时候你会接我上下班?”宫野志保自顾自地询问道。 “对。” 毕竟在棋局开始之前,宫野志保曾经问过他相同的问题,介于宫野目前面临的处境和潜伏在组织暗处的敌人只增不减,在加上宫野不希望以后被困在实验室里,亲自接送她上下班是菅野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决方式。 “那以后可要拜托你啦。bitters先生。” “请多指教。”比特酒就像往常一样逼迫自己翘起嘴角,哪怕他很难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心情有多愉悦。 “要再下一局吗?不如你和我讲一讲你的工作?” 菅野闻言,和宫野志保一起将西洋棋重新摆好。 “除了保护你?” “除了保护我。”宫野志保单手托腮,歪着头,茶色的短发倾泻而下。 “继续抓老鼠。” “可是stch已经被你抓到了啊你是说还有别人?在管理层?在我们身边?”宫野志保被吓了一跳,她之前可没觉得有这么多人在她的身边蠢蠢欲动。 菅野没说话,算是一种默认。 之前在审讯伊坂秀介的过程中,菅野曾通过伊坂的供述分析出组织管理层里除了诸伏景光之外还有别的老鼠,菅野也自然追问了伊坂,但是后者无论如何也没有多说一个字,不是“不知道”就是“没有听说过”,明明把诸伏景光潜入组织的目的都说出来了,却在这个问题上死活都不肯开口。 肯定有问题。 根据菅野近两周的观察,组织的东京本部存在着重大漏洞,无论是管理层也好还是基层也好,到处都是漏风的孔洞,如果不好好堵上,每一处都有可能让组织遭受重大损失。 “别担心,很快我就会把他们都抓出来。” “啊又要死多少人啊”宫野志保无奈地叹了口气。 伊坂秀介和诸伏景光都已经死了,前者是“自杀”,后者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足够给那些公安提个醒了。也同时也能给依旧藏在组织里的老鼠们提个醒,要么赶快收拾东西滚蛋,要么就等着挨宰——这正是君度酒想要的效果。 比起一个一个把老鼠找出来杀掉,君度更希望让他们主动卷铺盖走人,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除了那个疯批琴酒,谁都不想让自己手上多沾血,这样不仅夜长梦多,还会带来隐患,因为组织本来应该是影子,而影子可不会杀人。 虽然抓到了一个诸伏景光,但这样还远远不够。 如果说管理层内还有内鬼的话 这就不仅仅是找出来清理掉那么简单了。 要知道成为拥有酒名的高级成员是要经过领导层的审核批准的,既然有这么多老鼠混进管理层,那么会不会意味着在管理层之上有一个烂苹果藏在深处呢?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没有证据的大胆的设想,但是设想都不大胆,什么时候大胆? “你说你想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能不能理解得到就全在你了。你是个聪明人,比我聪明。”话音刚落,菅野便将面前的一些棋子从棋盘上拿下来。 一颗骑士、一颗城堡、一颗主教。 宫野志保看着菅野的脸,然后又看了看棋盘。说出了自己对菅野举动的理解。 “组织里能帮到你的人很少,我也听说伦敦站和日本本部之间有过冲突,而你又来自伦敦站,在东京恐怕形单影只。g不会赏脸帮你的忙,甚至连领导层都有可能阻碍你的行动。” 菅野点点头,又将黑棋的皇后放在了棋盘中间。 “皇后,非常重要的棋子”宫野志保和菅野对视了一眼,脑海里一束闪电划过,“——代表我?暴露在敌人的视野和攻击之下,危机重重?” 菅野没说话,然后又从黑棋这一方面取下几个禁卫士兵。 “本应该是基层组织的成员,作为保护组织的第一道屏障,但是却漏洞百出?” 听到满意答复的菅野翘起嘴角,从棋盒里取出几枚白色的禁卫士兵搁在棋盘上。 “看上去……敌人有很多,实力强大。”宫野志保拧起眉头,因为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场白方必赢的局面,“我不懂,组织的敌人真的有这么强大?” 之前被关在实验室里的宫野志保完全不知道外界的风起云涌,更不清楚现在的组织面临着怎样的难题。 “天文台的袭击事件到现在也没有解决,而组织里却有人正在试图阻碍我的调查;广尾的基层组织成员被人袭击杀害,凶手是冲着组织来的;到哪儿都阴魂不散的公安,不知道他们的情报从哪里来的;管理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老鼠,他们难道每个都能顺利的通过审核吗”菅野说完,用黑棋的国王推倒白棋国王,并占据了它的位置。 宫野志保不解地抬起头:“这一着是什么意思?” 他总不可能是在暗指组织的boss也是哪里来的卧底。 菅野用食指指肚点了点国王棋的脑袋,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或许早晚会搞明白的不过纵使身处险境,我也有信心能保护好你,所以请你放心好了。” “好骑士先生。你一直都让我很放心。” 宫野志保笑着回应道。 她说的是实话。 因为她莫名对这位比特酒很有信心。 第1卷end 第1卷.后记 读者老爷们你们好。 这里是ikari。 本书的第一卷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ヽ(°▽°)ノ? 请原谅我将这个长达两千多字的后记当做一次独立的更新(并不是在水字数,并不是在水字数,并不是在水字数!)。因为这一直是我的写作习惯,不仅每一本书要仔细分卷,而且还要在每卷结束后写一个后记,这或许是一个坏习惯,但是我很享受这个过程,所以一直保留至今。 况且我写后记也是为了让各位读者老爷了解我这个作者,了解我这本书,说不定会对阅读有所帮助(一厢情愿)。 首先我想说说我这个人,毕竟是第一次在起和大家见面。我在来这里之前也有在别的地方写过小说,主要就是各大轻小说的平台,sf啊,猫站啊这样。但是情况一直是不温不火,和现在差不了太多。我写的文章大部分都是电波文,如果不对电波就不太能读下去的那种,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我写的文字实在是非常遗憾,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了这个更大的平台。 在这本《黑暗时代》之前,我一直都是在写原创,这是由于我更喜欢自己去创造一个新的世界观,不过这种尝试一直都以失败告终,再加上我担心假如我去写同人,会让原作的人物ooc,这样我心里面也会过意不去。 但是这里二次元分区太卷了! 由于同人多少还有一个作品本身的热度在里面,所以想先试着写写同人,养养笔名什么的。 ——结果又扑啦! 搞得我自己都在想我难不成是衰神吗,写什么扑什么 不过新人新书,扑了也很正常,姑且先这么写,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所起色。 而且这本书到现在都没有试水推,编辑好像还放假了,难上加难。 至于为什么选择去写柯南,理由很简单啊,因为这本漫画是我从童年追到现在的,虽然青山老贼越来越懒越来越水,不过柯南给我童年带来的影响还是蛮大的,比起火影死神黑贼王来说(笑)。 除此以外我很喜欢日系推理(虽然这本书不是推理),但是也算是悬疑,再加上我的文风是那种比较客观冷静的一类,还很慢热,写不来满篇玩梗的比较轻松的书,所以只能试着走这一条比较冷门的路啦。 这本书的创作初衷也很简单,因为柯南从波本篇开始,红黑势力就彻底失去了平衡,完全没有了早期那种惊险刺激感,现在的柯南就好像青春恋爱喜剧(笑),所以作为柯南的铁粉,想接着这本书补充一下自己小小的遗憾。 此外,我也想写写酒厂里面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他们不可能一天到晚的抓卧底找卧底,既然是跨国组织,必然还有着其他生意,所以想试着用我的理解来对原作中缺失的这一部分进行“扩写”。 虽然是柯南的同人,但是从目前来看柯南本人完全没有出场的机会啊(笑),毕竟时间线设定在了柯南元年的四年前,现在出场的也只能是工藤新一——这个问题或许不久之后就会得以解决。 不过问题还是很多,目前组织好像被我搞得有点强了,像工藤新一那样莽撞的侦探怎么可能弄得过组织呢?恐怕一露头就会被秒杀(笑)。 综上所述,就本书而言,原创内容要远远大于原始内容,但是我在尽力让我的原创内容能和原始内容能够融洽的对接。 关于原创人物的生死问题。 宫野明美的“死”可能是本书在前期的一大毒点,由此引起了不小的争议。这让我不得不直接提前告诉你们她并没有死,原本是打算在后续故事一点点的给出她并没有死的线索的,现在你们已经知道她没有死了,后续的故事性或许会大打折扣,这一点还是颇为遗憾。 不过。 有关宫野明美的死还是有诸多疑点的,最大的疑点无碍乎是组织成员亲眼见到她被炸死,而且后续查验dna时还发现和宫野明美的dna一致——我会怎么去圆这个难题呢,敬请期待。 除此之外,在本卷被我牺牲的原始角色还有诸伏景光\/stch,这一点在我开始写这本书时就已经确定了,因为我想写一个纯纯的黑方角色,主角比特酒,是一个把组织当做家庭看待的真酒,我不觉得这样的真酒会对混入组织里面的老鼠手下留情,更不要提琴酒也不可能对老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诸伏景光无论如何都会死。 至于怎么死,大家都应该已经看到了,除了最后的落幕,前面的情节都是原创的。 最后的落幕让他和青山老贼的原创场景贴合算是我的一点私心,亦或是恶趣味(笑),不过卧底被卧底杀害这种事确实令人感到惋惜,至少我当初是这样看的,再加上我也想看看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因此结仇,在组织内针锋相对的场景。 比特酒头都要笑掉了。 说起男主比特酒,他是组织里比较特别的人,他不是好人,这是可以肯定的,但是他也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坏人。他在为酒厂尽心尽力的工作,这是他毫无疑问“坏”的部分,但是他好的一面在于坚守所谓的“道义”亦或是“美学”。 就好比说男主在最后和诸伏景光在审讯室里喝酒,抛开立场和观念,他相信所有人都是普通人,甚至说,如果他们并不为敌对的势力工作,他们还有可能会成为朋友。他会坚守和别的承诺,哪怕对方是坏人,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任务。 概括来说,就是一个具有极强原则性的坏蛋。 至于宫野志保。 是的,她是本书的女主,虽然年仅十四岁,但是已经是超级科学家了!头脑也很聪明。 她对组织的态度可能和你们平时看到的有所不同,并不是那种随时都会背叛组织的极端的怨恨。 我这样修改是有理由的。 我一直觉得宫野夫妇的死亡另有内幕,想想看,为什么组织会对重要的科学家夫妇下死手,这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所以从我的观点出发,我觉得宫野夫妇的死并不是组织所为,至少不是忠于组织的人所为。 宫野志保心里自然也很清楚。 对于宫野和组织的关系,我更想用“互相成就”来形容,一方仰仗另一方提供平台及资源,另一方则是需要她的聪明才智完成a药的开发。 宫野志保目前对组织的怨恨在我这里更倾向于——“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们”,当然还有组织确实做了很多坏事,宫野算是站在黑暗里的天使,自然也会对组织做的这些坏事感到反感。 我一直是从这个角度出发的。 此外,宫野志保还有另一个特性。 那就是对生命的珍视——即便是她不喜欢的组织成员,对她来说也算是一条生命,她不喜欢生命在她眼前逝去的感觉。更不喜欢有人因为她而丧命,哪怕是会威胁她安全的“老鼠”,还是负责保护她的组织成员。 可能这对一部分的读者老爷来说是毒点,因为这样或许会在某些时候显得“圣母”。但是试想,蜕下高智商的外表,她仅仅是十四岁的小女孩儿,还因为不幸意外失去了双亲,再加上她正在研究的a药也和“生命”有关,她有着这样的性格应该并不奇怪。 再者,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她才会让比特酒在意,毛利兰是贝尔摩得的天使,那宫野志保就不能是比特酒的天使了吗?(笑) 当然,对于宫野志保毒舌恶劣冰冷的一面,我酌情做了保留,这毕竟是她的闪光点啊(笑)。 我也看过一些本站的柯南同人,有的时候女主就像是挂件一样——我尽量会避免这种情况,后续会让小志保用她的聪明才智和男主一起解决组织的麻烦(笑)。 一不小心就说的太多了,本来我还可以讲讲有关百事吉和他嘴里的组织的另一件大事的,不过还是在后面的正文内容上见真章! 非常感谢各位读者老爷的支持!你们的支持是我坚持下来的最大动力! 我建了一个小群,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者是建议可以加群详聊。 群: 一定要加群一定要加群一定要加群。 我想看一看还有多少人在追这本书。拜托啦! 再次感谢。 那么我们下卷再见。 C1.All In c1all 一月六日下午六点四十分。 降谷零顺利甩掉跟踪他的尾巴,孤身一人来到墓园里为警校的同期萩原研二扫墓。萩原的墓碑前已经被放上了诸如鲜花之类的祭品。一众祭品中,最显眼的便是那根廉价的牙签——看上去伊达航和松田阵平他们也早已经来过了。 不巧的是,此时的东京天降大雪,墓园里的一切都已经被白皑皑的雪花所覆盖,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鲜有人会来到这种会勾起寂寞和伤感的地方。所以此时偌大的墓园里只有降谷零孤零零的一个人。 今年,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又没能赶上扫墓的大部队,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伊达他们两个一眼也好。啊对了,景光已经不可能再来了 降谷零咬咬嘴唇,在墓前双手合十。 “萩原,景光应该去找你了。” “要好好对他哦。” 仿佛在说悄悄话一般,降谷零小声地对着自己已经逝去的朋友嘱咐道。 他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因为最近所有的组织成员都受到了严密的监视。诸伏景光暴露后,组织对管理层的人员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调查,现在管理层内部步入了非常严重的动荡期。另一方面,琴酒因为“领导不力”而被领导层惩戒,因为诸伏景光原本就是他带进组织里来的,总是会追本溯源的领导层不会放过琴酒。因此,隶属于琴酒的整个行动组都受到了牵连。 听说琴酒已经被关在了东京的某个小黑屋里禁足,而包括降谷零在内的其他行动组的人员也都被严密的监视起来了。 与此同时,设下圈套让诸伏景光暴露的比特酒也突然人间蒸发,降谷零这几天一直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反倒是那个君度酒时常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显然,这是伦敦派的一次胜利,他自然会跳出来收割一波“奖励”,同时再刷一波存在感。 降谷零摸了摸同伴的墓碑,随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为景光复仇。 设下圈套的比特酒也好,用酷刑折磨景光的琴酒也好,开枪杀害景光的黑麦也好。 他一个都不能放过。 “安静的长眠,我的朋友们” 降谷零在心里暗想。 xxx 今年是少有的历冬,正月期间,东京已经下了两场大雪,第一场大雪于两天前刚刚结束,积雪还未清除干净,今天便又开始飘起雪花。听说今天早晨的气温一度刷新了今年冬天的最低气温。整个日本的东海岸都下了不少的雪,从道路旁铲雪机铲出的一堆堆白雪来看,东京的道路清洁队似乎已经全员出动了。 这样的恶劣天气让菅野一点也不想外出工作——再加上最近他刚刚帮组织铲除一瓶假酒,或许他在组织内还有同伙,现在出去晃悠说不准会遭到暗算。而且听说琴酒那批人也因为这件事被领导层惩戒,那家伙一定会怀恨在心,所以思来想去,菅野决定最近就呆在家里避一避风头。 虽说是为组织做了一件好事,但是最后躲起来的却是菅野,他的内心多少也有些复杂。 不过好在是他并不孤独,因为宫野志保也和他住在一起。 将近一个星期,他们不是凑在一起打牌,就是在茶几上下棋,因为除此之外也很难有什么别的事情去做。 君度送给他的顶层套房里有一个壁炉,门厅附近还有一个柴箱,里面塞满了处理好的柴火,在天台的小花园里还有一间带顶棚的小仓库,仓库里面也堆了不少柴火——虽然顶层套房很大,但其实开电暖气便已足够。 可是宫野志保无论如何也想让屋子里变得更温暖起来,再加上她多少想为无聊的居家生活增添一些仪式感,遂拜托菅野为壁炉点上了火。两人便坐在离壁炉不远处的沙发上,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对弈。还是老样子,菅野从来没有赢过,宫野志保则是赢棋赢到手软。 “bitters先生,”宫野志保饶有兴趣的开口道,语气轻快,眼神里充满玩味之意,菅野知道,接下来她的话绝非好话,“——虽然说你棋艺见长,但总体来说还是烂的一塌糊涂,很难想象这样的你是如何成功给卧底设下圈套的。” 菅野耸耸肩,轻啜一口红茶,“或许运气占很大一部分。” 宫野志保笑笑,用银色的小勺子从盘子里的小蛋糕上挖下来一小块儿放在嘴里。这可是比特酒亲手做的!你能想象的到吗?组织管理层的成员,冷血杀手比特酒先生竟然会做小蛋糕!而且还非常非常好吃。反正宫野志保是被吓了一跳,不过震惊之余她倒是把自己盘子里的小蛋糕全吃完了,甚至还把比特酒的蛋糕也抢了过来。 竟然吃了这样热量爆炸的东西,我糊涂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宫野志保的手却不听使唤。 因为她顶喜欢这种甜腻的小点心。 再喝一口红茶。 嗯,完美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bitters先生,总是赢你也怪没意思的,要不要玩点别的?”宫野志保把沾满奶油的勺子轻轻搭在盘子上。 “玩儿什么?” “我其实在房间的衣柜里找到一盒筹码”暗藏挑逗的语气里充斥着自信,这让菅野不得不接受宫野志保的邀请。 “乐意奉陪。” 宫野志保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扑克牌,然后又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比特酒。 挑了一摞筹码推到茶几中间。 “bitters先生?要不要试着投降一次?” 他从来没有投降过,一次也没有,所以这次也不可能。 菅野低头看了一眼面前少的可怜的筹码,然后将它们一股脑的推到茶几,“all ” 随后,他将手里的牌展示给宫野志保看。 “——三条。” “不错嘛,可惜了。”宫野志保将手里的牌摊开,“同花。” 志保止不住的笑,她试图用拇指抹平翘起的嘴角,不过却以失败告终。可是她真的很开心,止不住的那种开心。 这还是她加入组织以来的第一次。 把筹码输光的菅野有些窘迫地轻啜一口红茶。 因为在和这个女孩儿的战争中,他再度取得了“完败”的战绩,下棋也好,玩儿牌也好,宫野志保都要压他一头。明明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在这方面已经比他这个已经成年的男孩儿要成熟的多。 “看上去你的运气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嘛。” 菅野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耸耸肩,“——你都是上哪儿学的这些?” “当然是自学成才。” 宫野志保靠在沙发背上,长吁了一口气,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望着壁炉里燃烧的柴火,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我要去阳台抽根烟。”有点想逃离这个地方的菅野拿起桌子上的金属烟盒和打火机,从沙发上起身。 C2.不食人间烟火 c2不食人间烟火 自从上一次宫野志保提及不喜欢闻到烟味儿之后,菅野就基本不会在室内抽烟了,如果说突然犯了烟瘾,他便会躲在天台的小花园里点上一支烟。因为天台里的一切都是露天的,也没有顶棚,所以花园里已经堆满了积雪。 外面很冷,可是菅野还是哆里哆嗦地用打火机点燃了衔在嘴里的香烟。 “呼——” 浑浊的气体经过肺部的过滤后又被吐了出来,菅野瞬间觉得神清气爽——当然也有只穿着一件毛衣暴露在冷空气里的缘故。 太阳已经落山,天空的一角已经完全被阴郁之色所浸染,耳边不断传来寒风如呻吟一般的低语。他抬起头望向漫天飘舞的雪花,不由得回忆起过去的一个相同的大雪夜。正是那一次的大雪之夜让菅野失去了他亲爱的妹妹 也让菅野一直后悔到了现在。 “——bitters。” 被某人呼唤的菅野猛地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发现是宫野志保正站在玻璃门边。 “我在抽烟,别过来。”菅野将夹在手指间的香烟对着宫野挥了挥。 “我知道。”宫野志保小心翼翼地走下阶梯,刻意踩着先前菅野留下的脚印走了过来,将手里提着的大衣披到了菅野的肩上,“你不冷吗?” 菅野愣了一下,对着宫野微微一笑。 “谢谢。” “不客气,你要是感冒了,就没人保护我了对?”为了躲避呛鼻的烟气,宫野又踩着原先的脚印原路返回,躲进了屋里。她站在玻璃门后,望着飘落在天台的雪花,地面已经被松软的雪堆所覆盖。 真好啊。 她心想。 如果时间就这么停下来也蛮不错的。 只是时间从来都不会停止,只会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电子铃声传来,菅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是君度发来的短讯。 【我来拜访,已到停车场。来下面接我。——treau】 【滚。——bitters】 菅野收起手机,在烟灰袋里捻灭香烟,踏着在地面上沉眠的雪片走上阶梯,拉开玻璃门进入室内。 宫野志保拢着自己的身上的外套,打趣般的说到,“bitters先生也知道冷了?” “treau要来了,你先回房间。” 听到要回房间,宫野志保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她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棉拖,低声说上一句“我知道了”随后便有些恋恋不舍地走进自己的房间,轻轻地合上门。菅野将通往天台的玻璃门反锁,拉上门帘,下楼回到客厅。 刚坐到沙发上没多久,玄关的防盗门便被人从外侧打开,只见君度提着一个纸袋子走了进来,在玄关换了一双拖鞋,径直走向客厅。 “看起来你不欢迎我来嘛。”君度酒依旧是满脸灿烂的笑容,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我喜欢安静,你太聒噪了。” “我可以安静。”君度酒自觉地坐到沙发上,看了一眼茶几上两人份的小盘子,两人份的红茶杯,还有堆放起来的筹码、扑克牌。被收起来的西洋棋棋盘。心里多少也知道比特酒最近这两天忙着干什么了,“看来你这两天也没闲着嘛。” “你不是说你要安静?” “该死的,我总得说点话?要不然我就不是我了。”说着,君度酒从长条状的纸袋子里抽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看看,刚搞来的好货,马上就拿来和你分享了,你竟然还嫌弃我吵闹,多少有些不够意思。” 菅野有些无奈的抿了一下嘴唇,从茶几底下取出两个倒扣在玻璃盘上的酒杯,君度酒拧开酒瓶,分别将酒水倒入酒杯中。 “干杯!” “嗯。” 清脆的碰撞后,君度将威士忌一饮而尽。 “sherry呢?” “她在楼上。” “我能” “你不能。”菅野看了一眼君度,斩钉截铁地回绝到。 “啊啊,你现在算是什么,她的监护人吗?”君度给自己倒了杯酒,靠在沙发靠背上,“淦,你们该不会是bitters,被人发现是会判刑的。” “我先拉你垫背。” “我本来以为你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类型,没想到一个聪明小女孩儿一瞬间就把你给击沉了。”君度酒饶有兴趣地开口调侃道。 “别瞎想,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哼。”君度酒冷哼了一声,“你们都关系好的一起喝下午茶了,我可没听说过sherry和任何人一起喝过下午茶,更没听说她会和别人下棋打牌。看看你,bitters,把她带坏成什么样子了。” “是你让我好好哄她,忘了?” 君度酒一时语塞,只好安静地吞了一口酒水。 “说起sherry,新的生物实验室筹备的如何,地点定了吗?” “额。”君度摇摇头,“遇到了点麻烦。” “什么意思?以组织的财力,在东京建一间小小的生物实验室都不行吗?” “不是钱的问题,是技术性的问题。sherry要求的实验室安全等级很高,设备精密,完全封闭,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搞定的——早年帮助组织建设‘图书馆’的那位,前一阵子因为心脏病去世了,所以现在正在想办法找到一个能做到的建筑师。可是这年头得力之人不好找啊。”君度轻叹了一口气,“现在连图纸都没有,就别说开工了。” 没想到组织还会遇上这种事。 “倒是你,有关画眉党的事情,跟进的如何了?” “她就是个幽灵。” “即便是幽灵也有迹可循,你不会要放弃?” “我在想办法引她出来,最近刚找到能和画眉党取得联络的途径。不过一直是下雪天,懒得动。”菅野说完,将杯中的威士忌饮尽,“等天气好转,我就去找她。不过不能保证能不能找到。” “嗯。” 组织目前并不是太重视画眉党的事,诸伏景光暴露带来的震荡远未结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已经被组织里的老鼠吸引走了,所以家门外的事,现在没多少人操心。 君度晃着手里酒杯,犹豫良久后开口道,“——我不知道sherry和你的情况啊,也不知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不过跟你提个醒,像我们这种人,没有什么所谓的真情实感。像我,有可能会搞什么一夜情之类的,但是绝对不会动心。这可都是你告诉我的——‘我们始终是孤军奋战’颇有哲理,我一直牢记在心,你可不要忘记啊。” 君度担心比特酒再这么下去会和宫野志保搞到一起,这样的话多少会带来麻烦。 但是担心归担心。 宫野志保还小呢,也不至于担心到要把比特酒赶回伦敦去。 “——我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她还是个小屁孩儿。” 菅野对宫野倒是没有特别的感觉,当然实话说他能在宫野身上看到自己妹妹的影子,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她可不是普通的小屁孩儿,是异常聪明的小屁孩儿,能把你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小屁孩儿。”君度笑着说道,“女人很可怕,聪明的女人就更可怕了。小心别被她伤到哦。”他拍拍菅野的胳膊,用宛如前辈一般的语气教导道。 “去你妈的。” 菅野骂了一句。 C3.去外面开个房间吧 c3去外面开个房间 “所以treau跟你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就走了?”君度酒前脚刚走,宫野志保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有一个自己不能解答的问题,“——为什么你让我躲着他?你该不会在怀疑他也是卧底?” “当然不是,如果他是卧底的话,我们两个早就完蛋了。”菅野一边打量着君度留下来的半瓶威士忌一边回应道。 顺带一提,那个家伙本来打算在这里赖着不走的,结果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转头跟菅野说了一声“有急事”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抛开别的不谈,为本部谈生意的君度酒确实是一个大忙人,各种各样的生意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问题,君度又得想办法去解决问题,基本上全年无休——他的活菅野可干不了。菅野对现在的工作十分满意,自由度高,可以由自己去支配时间,而不是被数不完的突发情况强行挤占 “——那是为什么?”宫野志保追问道。 “因为我嫌他事多。” 这句话并非是实话,实际上,菅野已经不止一次发现君度酒企图接近宫野志保了,原因不明。在搞清楚他在打什么算盘之前,菅野可不打算对这样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会因为和君度酒是好友就放松对他的警惕。 谨慎是他为组织工作这么多年以来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 不过要菅野去猜,他觉得君度酒的目标应该是宫野志保手上的秘密项目,那家伙不喜欢被蒙在鼓里,他一有机会肯定会想办法弄清楚这个项目的内容,所以他才会去接近宫野志保。不过,为了保住他的命,同时也是为了保住自己和宫野志保的命,菅野可不能放任君度酒为所欲为。 “你们还真是奇怪”宫野志保在手里把玩起了筹码。 她对比特酒及君度酒的相处模式十分不解,两个人师出同门,又是朋友,但是感觉却像是在明争暗斗,或许正是因为师出同门的缘故,彼此刨根知底,所以才不会对对方放松警惕 志保回过神来,发现比特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他打开了一个非常老旧的复古界面,画面里的一切都是相当古早的像素风。宫野志保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马上就认出来这是什么。 早在互联网出现的早期,有人在网络中创造了一个虚拟的幻想世界,这个世界创造的初衷是为了让世界各地的年轻人在同一个平台内取得联系,就有点像是现在自由度较高的交流软件的前身。但是由于互联网的迅速发展,这一幻想世界很快就过时了,因为年轻人总是在追求“更方便”、“更快捷”的交流渠道,不过这个网站并没有就此撤下,反而转变成了一些“神秘主义者”互相交流的平台。 一个深藏在海平面以下的交流网站,可想而知会吸引怎样的人使用。 ——其中不乏有一些坏蛋或者是犯罪分子。 这里没有数字签名,在暗网上完全加密匿名,也因此成为了特别的线上交易场所。 宫野志保马上按住了比特酒的手。 “——你在做什么?” “工作。”菅野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女孩儿,“你又在做什么?” 宫野志保看了一眼自己伸出去的手,随后马上抽了回来,抿抿嘴唇,开口道,“别告诉我你没有添加任何防护措施就进入这个网站了。” “什么意思。” “哈笨死了。”宫野志保抢过比特酒的笔记本电脑,迅速的关闭网站,然后关机。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个网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有很多坏人在使用这个平台,虽然你在网站里的虚拟角色是经过加密和匿名的,但是那些黑客总有办法绕过加密找到你的信息,他们甚至有可能会通过ip确认你的住址,你想让我们两个的安全屋被暴露吗?”宫野志保看上去十分激动,显然不像是在说谎。 菅野信之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电子盲,但是他对高科技产品的认识仅仅停留在如何正确使用手机和电脑还有如何正确安装监控监听设备,对于这些涉及网络啊、黑客啊这种更加具有“艺术”气息的事情,他几乎一无所知。 不过他能听出来宫野志保很了解这些事。这就意味着她能提供帮助。 于是菅野放下姿态低头道歉道,“很抱歉,我之前并不知情” “所以你应该来问我,因为我比你知道的多得多。”宫野志保将笔记本收进包里,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现在,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进这个网站?你有什么目的?” “我之前调查到我能在这个网站上联络到‘画眉党’,如果我能联系上她,也许就能有机会见她一面。” “为什么要见她?” “你还真是喜欢刨根问底啊sherry。” “是的,如果你想让我帮忙,你就得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需要评估风险!” 菅野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痛快地饮下,同时在心里推敲着是否应该告诉宫野志保实情。显然他多少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来帮助他处理这件事情,不过让宫野志保知道自己的工作内容真的好吗? 想来想去,菅野还是决定把画眉党的事情告诉宫野志保。 不过只有组织成员被袭击、基层成员和黑警的交易、现场的女人和死掉的公安。 至于涉及到百事吉的内容,菅野什么都没有跟宫野志保交代。 “那个女人一下子杀了五个人?”宫野志保的眉头紧皱,因为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很危险的差事,“为什么组织不让别人去做这件事?你哪儿有时间?你不是还得保护我吗?” “这是我的工作,上面给的命令就要去执行,我相信你能理解。” “哈” 宫野志保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一身外出服走了下来。见到宫野志保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菅野好奇地问道,“——你这是要出去?” “这种事情不能在家里做,去外面开个房间。”话音刚落,她便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我的意思是,随便找个能安顿的地方” 菅野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包,心里猜到了宫野志保的意图,于是对着她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提议。 C4.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c4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菅野带着宫野志保在押上一丁目靠近天空树的附近找到了一家质量不错,视野也很好的酒店住下。此外,他还额外掏了小费让前台不要记录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和信息。 一进房间,宫野志保便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菅野则是靠在窗旁的墙边,监视着楼下的道路。 “bitters先生,你也太小心了?没有人跟着我们的,你在路上已经确认过很多很多次了”宫野志保眯起眼睛,看到菅野的视线始终在盯着窗外,不由得叹息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完,没有发现异常的菅野便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宫野志保起身准备去开灯,结果却被菅野给拦住了。 菅野摇摇头,指了指房间门底下的缝隙——如果室内开灯,外面走廊的灯光一旦被关闭的话,房门外的人就可以通过这个缝隙透出去的灯光来确定屋里有没有住人。被菅野这么一指,宫野志保恍然大悟,点点头,遂放弃了自己去开灯的想法。 她没有此类经验,但是多少还是知道原理。 宫野志保爬回到床上,取出装载着电脑包里的笔记本电脑,然后连接上隔壁房间的wifi。 “bitters,你有胶带吗?” “电脑包的前面。” “——帮我撕一截,长点。” 菅野正坐在办公桌前清理个人用的手枪,听到宫野志保的要求后,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走到床边,从电脑包里取出透明胶带,撕开一截。宫野志保则是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册子,撕了一小条白纸下来,接过菅野递过来的胶带,将其贴在了电脑屏幕的上端。 “你在做什么?” “挡住摄像头。”宫野微微一笑,“如果对方是一个超级黑客,哪怕再优秀的防御也有可能被攻破,如果被她远程打开摄像头就糟糕了。我可不想被她看见” “你也蛮谨慎的。”菅野站在床边赞许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宫野志保将菅野之前对她的答话重复了一遍。 菅野耸了耸肩,心想宫野志保在这方面学的倒是蛮快的。 “好了,bitters先生,坐到这里来。”宫野志保拍了拍床沿,又随手将她随身携带的小册子连同一根中性笔交给菅野,“接下来,我会进入网站和‘画眉党’取得联络,她绝对绝对绝对会攻破电脑的系统,然后打开电脑的麦克风和摄像头偷窥我们,哪怕我事先禁用了它们,摄像头我可以挡住,但是麦克风就有点困难了。所以,不能说话,你的指令就写在纸上,明白?” “明白了,sherry大小姐。” “我是二小姐。”宫野冷哼一声,“大小姐是我姐姐。” “嗯,好的二小姐。”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菅野一眼,随后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出声音了。 宫野一边操控着鼠标一边在键盘上按键,复古网页的画质极差,3d的界面像是由无数个边缘模糊的点状物组成的。但是这个世界很大,街道上有不少“玩家”在游荡着,时不时地还有人物建模十分抽象的角色来着宫野操控的角色搭话,但是她对这些怪胎完全不感兴趣,于是他们被她一一拒绝——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画眉党”所操纵的人物。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搜寻之后,宫野终于在网站里的“告示牌”附近找到了画眉党,她的代表角色就是一只画眉鸟,停在“城镇”告示牌的上边。 宫野志保看了菅野一眼,后者点点头。 于是屏幕里的人物走上前去,和那只画眉鸟进行对话。 没有说上两句。 宫野志保面前的屏幕一黑。 宫野摆出一个七的手势,示意画眉党只用了七秒钟就攻破了菅野的笔记本电脑。 菅野点点头。 很快,屏幕重新变亮,原本的网站界面上弹出一个朴实无华的黑白对话框。 信息栏里出现了对方的消息。 thrh:晚上好。 宫野志保在栏内输入了回应。 ad:晚上好。 thrh:你很谨慎,我喜欢。 ad:多谢夸奖。 thrh:不过电脑的安保程度却很烂。 ad:的确如此。 宫野志保看了一眼菅野,发现他正在听话地用笔在纸上写字。心里倍感欣慰。 thrh:那么,既然是有备而来。 thrh: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菅野将写好的指令展示给宫野志保看,宫野点点头,直入正题。 ad:广尾一丁目。 thrh:啊,原来如此。 thrh:你是公安,还是组织的人? 见菅野摇摇头,宫野志保在聊天框内敲入了一行字。 ad:都不是。 thrh:那你为什么会找上我?即便知道我杀过很多人,很危险哦。 ad:我很好奇——另外,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 ad:我只是需要一些信息。 ad:或许我们能见上一面,我可能也有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thrh:有趣的提议。 thrh:再会。 thrh切断了连接。 宫野志保马上强制关闭电脑的电源,又合上了屏幕,将它交给菅野。菅野则是抱着电脑走出房门,一会儿又空着手回到了房间里面。 “——她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了,我猜接下来她就会来找我们。”宫野志保就像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 “嗯,这就是我的目的,就怕她不会来。” 菅野坐回到工作桌前,又将手枪拆开,用专业的设备清洗着枪管里的污渍。 宫野志保就坐在床边看着菅野的背影,良久,她突然开口道。 “——前几天那位被抓的卧底,是叫stch对?” “嗯。” “他死的很惨吗?” 菅野放下手中的枪管,回过头来望向坐在床上的黑影,他看不太清宫野志保的表情,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根据和宫野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交往,如果告诉她诸伏景光死的很痛苦,她恐怕又会接连好几天睡不好觉。 于是菅野撒谎道,“很快。几乎没有痛苦。” 就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宫野紧绷的肩膀垂了下来——毕竟归根结底,那位卧底是因她而死,因她的项目而死,宫野志保并非坏人,她没有办法做到冷眼旁观。 “是你亲自动的手?” “不是。”菅野重新开始清理枪管,“——是你姐姐的男友。” “这件事情姐姐知道吗?” “我猜应该不知道,你最好也不要向她提起。” 身后的女孩儿陷入了沉默。 菅野有些在意地回过头来——夜晚总是勾起人的负面情绪,尤其是一旦深陷黑暗之中,一些原本埋在心底的种子就会在昏暗潮湿的环境下生根发芽。 他转过工作椅,面向宫野志保,“你想表达什么?” “我在想……他为公安工作,应该是一个好人。” “虽然说为公安工作并不代表他是个好人。但是在他死前,我和他聊过——在我看来,嗯,他的确是个好人。”菅野开口道。 “我并不想做个坏蛋” “你并不是。” “但是归根结底,其实是我害了他对?”宫野志保咬着嘴唇,她也曾经逼着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可是她有时候还是会突然想起来,尤其是在夜深人静,人最脆弱的时候。 “很不幸,是我们害了他,我和琴酒等等,但并不是你。”菅野开口道,“你只不过是在完成一项关键的科技研发,仅此而已。剩下的坏事,都是我们这些人干的,跟你没有关系” 宫野志保眨眨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试图为她洗去罪孽感。 哪怕她的姐姐宫野明美,也认为在她们加入组织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被组织染成了黑色。而她们做的所有事便都是错事…… “——bitters先生,你该不会是个好人?”宫野小声地问道,但是这个问题更像是在问她自己。 “分情况。”菅野回答道,“和琴酒他们比,我也许算是个好人,但是和你比,我就是纯粹的大坏蛋。” 宫野志保呵呵一笑,随后躺在了床上。 “谢谢你——我可不经常对别人道谢,所以请你心怀感激的收下。” “不用客气,毕竟我接到的任务便是把你哄开心。”菅野回到办公桌前,“你如果被负面情绪困扰,组织的项目也会受到影响——我是会掉脑袋的。” “我会想尽办法让你保住脑袋的,请放心。”望着昏暗无光的天花板,宫野志保笑着说。 搞不好,她虽然身处组织,但依旧有机会做个好人。 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呢。 C5.画眉党的余孽 c5画眉党的余孽 清理好手枪后,菅野将手枪的零件一点一点的全部装回去,然后又为手枪上膛,装上消音器。 走廊外的灯光从房间门下面的缝隙照射进来,而在菅野转身的下一秒,灯光突然熄灭了——有人关掉了走廊里的灯。 菅野自然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一异常,他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宫野志保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宫野有些紧张地缩在床头,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只见菅野握紧手枪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伸手打开了房间里的大灯。 宫野志保不明白菅野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在走廊的尽头,长发女人同样端着手枪握把,靠着墙一点一点地谨慎前进。为了减少噪音,她在电梯间便把鞋子脱了下来,只穿着袜子走在廊道的地毯上。走廊里要比外面暖和多了,这使得脚底变得有些潮湿,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是画眉党的人,确切来说是画眉党的创建者,也是画眉党现存的唯一成员——为什么说是现存的唯一成员呢?道理很简单,因为剩下的成员在前些日子全都死了,只有她东躲西藏,逃过一劫。 而现在,她要回来复仇。 刚才有人在网上和她取得联系,此人知道广尾发生的事,想要和她做上一笔交易。这个要求多少有些天真。她心里清楚,有能力知晓广尾枪击事件的人只有可能是在现场的公安亦或是组织本身。那些刑事警察甚至都被蒙在鼓里。 好了,接下来就好办了,此事在她看来要么就是警察在钓鱼执法,想要抓她个正着,要么就是组织的人想要设下陷阱活捉她——可明知道是陷阱,她为什么还会来? 答案很简单,她想杀了他们,以此传达出一个明确信息。 ——战争已经开始。画眉党是来报仇的! 哪怕她只有一个人,哪怕是孤军奋战。 但她精于此道。 而精于此道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在孤独中行走的。 在上楼之前,她用自己制作的假警察证件欺骗前台,要求前台告诉她今天晚上有没有客人在没有登记名字的情况下入住酒店——因为换做是她也会这样做。前台确认说确实有,并且将房间的号码告诉了她。 那人定了两间挨着的房间,所以,这大概率是一个圈套。 她刚刚切断了走廊的电源,为的就是辨别出哪间房间藏着陷阱,哪间房间藏着人——果然不出她所料,左手边的房间门底下有室内的光线照射出来,而右手边的房间则没有。 这说明什么? 说明左手边的房间是陷阱,而埋伏她的人就藏在右手边没有开灯的房间里。 在她看来,既然这是一个圈套,那些人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开着灯在里面等,所以开着灯的房间应该是空的,而关着灯的房间里有人。 但是她不能确定。 因为二选一的几率总会让人倍感犹豫,他们也许根本没有想这么多,或许开着灯的房间里才有人,而关着灯的房间才是陷阱——这也是一种可能性。 她在门口停了下来,在黑暗中等待着,企图捕捉任何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响动——要知道酒店的房间门通常都是不隔音的,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冷静,或许就能听到门后的风吹草动——或许有人正在里头焦躁不安地跺脚,或许有正几个人在黑暗中窃窃私语,又或许是靠在门后的人的呼吸声。 她在耐心等待的同时,也试图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这时,她突然听到了没开灯的房间里传来某人的细语声。 好像是个女孩子。 “——她会来吗?” “嘘,别出声她一会儿就会进隔壁房间” 两个人,一男一女,女人还很年轻。 或许还有别人,但是这样一来就毫无疑问了,这间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面藏着人。 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片,往读卡器上面轻轻一扫,房门的锁就被打开了,而且没有任何电子提示音。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靠在墙边,用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把门轻轻一推——结果她没听到任何声音。 “她来了!” “——嘘!” 她有些紧张,因为这很反常,她本以为那个男人看到门被打开会直接对门口开枪,亦或是冲到门口,试图将她活捉,但是结果并不是这样,除了两人的对话以外,房间里没有任何杂音。耐不住性子的她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随后迅速冲进一片漆黑的房间。结果——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放在床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床头柜上被打开的听筒——刚才的声音,来自隔壁房间。 坏了。 她心里一沉,急忙回头。 可是已经晚了,一个黑影从房门外窜进来,瞬间将她扑倒在地,一拳下去,她的眼前一黑。等清醒过来时,她已经被绑在了酒店的工作椅上。而那个袭击她的男人就坐在对面的床上。他一脸严肃,手里还握着一把p226r手枪。 “你好。初次见面。”菅野开口道。 面前的长发女人西装革履,活像是一名公务员,不过这种白色衬衫和腰带的组合确实能显得她胸部很有料——是的,菅野从楼道口取回了女人的皮靴,并趁着她昏迷的时候帮她穿上了,因为房间里多少有些寒冷,只穿着袜子很快就会被冻感冒 仔细想想,刚才菅野从她的身上翻出来了警察证件,自然是假的——恐怕就是这张证件和她这一身衣服使得前台将房间号码告诉了她。 “你就是画眉党的成员对?” “而你,是组织的人?”她并没有害怕,反而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算是。” “为你的同事报仇?” “只是想见你一面,因为你似乎知道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很有趣的哼。”她冷哼了一声,“对于你来说或许是很有趣的事,对我来说可不是。”她眨眨赤色的眸子,反射着灯光的银色耳环时不时的闪闪烁烁,“我现在落在你的手里了,你想怎么样?” “我一开始只是想和你谈一谈,但是你却试图给我准备几颗子弹。”菅野看了一眼被丢在办公桌上的她的手枪,已经被拆成一堆零件了。 “你也提前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不是吗?” “即便如此。”菅野站起身将自己的手枪搁在床头柜上,他用指尖碰了一下座机上的听筒,“我现在可以打一通电话,让组织的人把你接走,你会被审讯,用刑,无论你说与不说,最后也只有一死而已。” 女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又或者,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放你走。” 她抬起头,饶有兴趣的对菅野露出笑容。 “你想问什么?” “先从你的名字开始如何?证件上的都是假的,我想听听真名。”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开口道。 “——早坂荔枝。”她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我就是‘画眉党’的创始者。” C6.黑镜 c6黑镜 根据早坂荔枝的介绍,她是在去年回到的日本,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美丽国的合法公民,还有着美丽国的国籍——不仅如此,她还在隶属于nsa的应急反应部队中工作。该应急反应部队始建于2007年,其目的是“提前防范、阻止或在紧急情况发生后降低恐怖袭击带来的受害程度”。 翻译成人话就是,他们是为了阻止下一个911事件发生而成立的特别反应部队。 早坂荔枝之前便隶属于该支部队中的阿尔法小队,作为技术人员,为其他小队成员搜集信息。 “——你为什么会来日本?”听完早坂荔枝对背景的讲述,菅野开口问道,“是因为这个部队的任务?” 早坂荔枝摇摇头,“这么说,在那边的人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提起此事,她的眉毛皱成了一团。 “死人?发生了什么事?你的任务失败了?” 因为任务失败所以遭到清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政府机构急于想和失败的任务撇清关系,所以奔走在第一线的特工就成了替罪羊。这种情况组织里也经常出现,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不过,早坂荔枝的遭遇可要比这糟糕得多。 “不是。”早坂荔枝再度摇摇头,“我必须说清楚,应急反应部队仅仅是nsa的一个宏观计划中的一部分,该计划被命名为‘黑镜’,是最高机密。应急反应部队只是该计划中的最后一环——他们认为要想阻止恐怖袭击,最有效的方式便是将灾厄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也就是在袭击的初始阶段就发现并予以处理。” “但这有可能吗?” 据菅野所知,所有大规模计划在真正施行前都会进行一系列漫长而细致的筹备过程,而这些过程大多数情况都是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就好比是宫野志保正在进行的机密项目,按理来说应该都是完全对外保密的,那么想要在筹备期就发现阴谋并加以阻止的难度可不小。 话说回来,宫野志保的项目为什么会被公安所知,目前菅野尚不知情——根据伊坂秀介的交代,诸伏景光之所以会潜入组织,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组织的机密项目,也就是说,在诸伏景光还是没有酒名的基层成员时,他就已经盯上了机密项目。他是先知道,后潜入,而不是反过来,这就引出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公安是如何知晓宫野志保的项目的? 有关这个问题,菅野目前还没有找到答案 好,先回到画眉党的问题上。 早坂荔枝给菅野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完全有可能。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你总是会在间谍的外卖订单里发现端倪’?这一点用在恐怖分子头上也并不为过。发现他们需要的不是一场又一场的外勤行动,而在于通过他们的电话记录、发票、网络浏览记录获取信息。所以,nsa和fbi他们直接通过网络公司、通信公司等等一系列可以获得电子信息的渠道挖掘数据、收集情报,然后以此为基础再进行调查,最后确认潜在的恐怖主义威胁。” “你的意思是,‘黑镜’是一场大规模的监听计划?”这倒是有些骇人听闻,就连菅野也坐直了身体寻求答案。 “我不知道。”虽然刚才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到了关键节点,早坂荔枝就立马改口了,“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通过一些零碎信息做出的判断,之前作为该计划的最后一环,我们的任务仅仅是击毙或者逮捕嫌疑人,仅此而已” 菅野掏出口袋里的金属烟盒,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里。 “——给我一根。”双手被反绑在椅背上的早坂荔枝要求到。 “想得美。”菅野用打火机点燃香烟,对着早坂吐出一口烟雾,“吸,二手烟。” 早坂瞪圆了眼睛,咳嗽了几声,骂到,“你真傻逼,真的。” 菅野对早坂的污言秽语没有什么触动,他甚至觉得早坂骂的挺好。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回日本,而不是在那边的‘部队’里继续工作。” “呵,这还不简单,计划出了岔子呗——我听到的流言是,有一个对计划的核心内容知情的关键人物失踪了,官方认为他叛变了,于是紧急叫停了黑镜计划。你知道这种事情如果被公众知晓会造成多么大的轰动对?更不要提该计划很有可能还涉及到对同盟国的机密信息进行处理。” 或许也包括日本。 菅野心想。 如果计划败露,的确将会演变成一场外交灾难。 “计划搁浅的一个月之内,快速反应部队被解散,一些我的队友提前嗅到风声逃跑了,还有一些没来及逃跑的人突然人间蒸发——你应该能理解当时的情况有多糟糕,外表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实际上是一团糟,人人自危。我一直躲在洛杉矶,后来听说有人已经调查到我的所在地,我就赶快坐着私人飞机去了夏威夷。确切来说,我伪装成了一名乘务人员,坐着一名橄榄球明星的私人飞机去了夏威夷。然后又从夏威夷飞到了冲绳,之后再转飞到东京,但是,我做了这么多,他们还是追过来了,而且‘杀了我’。” “那么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很幸运,开枪‘杀掉我’的人,是我之前的一位同僚,拜他所赐,我成功的骗过了那些人……”说到这儿,早坂无奈地摇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泪光——不知真假。 假死。 菅野心想。 逃出生天最有效也是最冒险的方式。 “后来发生的事,你应该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因为我想知道黑镜计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为此而死。所以我创办了这个所谓的‘画眉党’组织。加入这个组织的大部分成员都是来自本土的黑客,几次针对本土企业的袭击只是开胃菜,我们的最终目的在大洋的另一端。”说到这里,一声叹息,“结果,就在一个月以前,你们组织里的一个人,代号‘bisit(百事吉)’,这个人和我手下的二把手关系不错,给他发来一份加密文件,希望让他进行解密,看看里面是什么,结果” 早坂荔枝有些痛苦地深吸了一口气。 “——结果二十四小时之内,画眉党的所有成员都死了,所有人,只有我还活着,还是因为我跑得快。这是你们组织内部人干的,毫无疑问。” “所以在这之后,你就将目光转移到了组织身上。”菅野吐出一口烟雾,冷静地回应道,“你想要复仇,也同时希望组织里的知情者注意到你。” “对。”早坂荔枝笑着点点头,“结果我被你抓住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并不怕死,只是怕自己不知道为何而死。 菅野沉吟了一会儿,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那份文件的内容吗?” “很遗憾,我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我听我的二把手提到过,文件里面的应该是某项程序的原始代码,似乎是一种简单的分类程序,剩下的我都不知道了。而在事情发生之后,我试图寻找那份文件,最后还是失败了。” 菅野点点头,将香烟放在嘴边,只见烟头上的赤色痕迹迅速后退,只留下聚成一堆的松散灰烬。 假如她说的是真的,那么组织确实在筹备着其他项目,而百事吉的举动让这份情报泄露给了外人,所以才给他招致杀身之祸。对于画眉党来说,这更是一场无妄之灾——当然,又或许早坂嘴中的一切都是她刚刚现编出来的 “我老老实实地配合你了,该放我走了?” “恐怕,你对我还有用,所以暂时走不了。” “大男人出尔反尔?”早坂皱起眉头。她以为菅野会把她关起来,可没想到菅野从口袋里抽出一片刀片放在了桌子上。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能离开东京,我想我们有着相同的目的,可以互相帮助当然,你要是想跑路,我也没意见,总有一天你会被组织的其他杀手揪出来,而他不会像我这样好心。东西放这儿了,自己想办法解开。” 说完,菅野便带着床上的笔记本电脑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突然回过头来,对着被反绑在椅子上的早坂荔枝扬了扬笔记本,“这应该已经成了你的定位器了对?” 早坂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那你应该知道去哪儿找我。”菅野伸手打开门,对着这位可怜的女性道了一句晚安。 C7.宫野志保的想法 c7宫野志保的想法 早坂荔枝用刀片磨断绳索之后就冲出房间直奔隔壁,当然,菅野早就带着宫野志保走了,隔壁已经是人去屋空。不过早坂并不是为了报复菅野把她绑起来而去隔壁找他,她是想调查菅野到底是什么人,这是一道证明题,所以需要很多线索。 而这些线索搞不好就在他住过的房间里。 她趁着楼道里没人,用自制的万能磁卡打开房间门溜了进去——看上去酒店保洁还没有来过,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早坂之所以进入这间房间,正是想从这间房间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或许菅野在走之前留下了一些不该留下的东西,一张便利店的发票,一张加油站的积分卡,一张外卖的单据,一个开过包装的杯面,又或许是粘上了指纹的胶带这些在平常容易被忽视的东西,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派上大用场。 为了搜寻这些证据,早坂翻遍了办公桌下和浴室里的垃圾篓,结果却什么都没能找到。 无奈,她又趴在床上,打开智能手机的手电筒,一点一点地调查床上的痕迹。 他总不能没在床上坐过。 只要坐过,就有可能会留下痕迹。 或许 或许。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以一种很不雅的姿态撅着屁股的早坂荔枝最终还是找到了一点线索,她从被子的褶皱间夹起一根茶色的头发,末端微卷,绝对不是把她绑住的那个男人的头发。因为那个人是黑色短发。 这说明在她被菅野“审讯”时,这个房间里还存在着另一个人,而且很有可能还是一个女人。 他的同事。 又或许是他的情人。 早坂荔枝将这根茶色头发小心翼翼地装进随身携带的小塑封袋,然后又塞在胸前的口袋里。隔着门,早坂听到酒店保洁推着保洁车从她的房间门口走过,她靠在墙边,仔细地聆听着门外的声音。 然而,门外的声音突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早坂并不是很希望保洁看到她在这里,毕竟菅野已经退房,她还在这里面逗留会显得格外奇怪。但是如果对方真的推门走进来发现了她,她倒是也可以用警察证蒙混过关——她只是单纯不希望自己引起没必要的麻烦,也不希望自己的长相被无关紧要的人看见。 很快,走廊里又传来了新的声音,原来刚才的耽搁是酒店保洁在找开门的万能磁卡。 保洁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早坂清楚地听见酒店保洁的老阿姨用十分嫌弃的语调说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玩儿的真花。” 估计是看到了散落在隔壁房间的绳子。 早坂趁机打开门挤了出去,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碰上房门,快步走进了电梯间 xxx 另一边,菅野信之带着宫野志保驱车来到了位于中央区日本桥人形町附近的一间安全屋。这里毗邻滨町公园,离“权现造”样式的水天宫神社很近。 水天宫是保佑安产的神社,经常会有怀孕的准妈妈在此祈求母子平安。 在路上,宫野志保对菅野这样介绍到。 “——要记住,这是常识。” “我觉得我用不到这样的常识。” “说不准呢。”宫野志保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走进六层公寓里的安全屋,菅野将电脑包放在空荡荡的桌子上。 “——这里也是组织的安全屋?”宫野询问道。 这是一间平平常常的小屋子,一室一厅,面积很小,墙皮剥落,装潢简陋,虽说冰箱之类的家用电器一应俱全,但看上去都像是些年代久远的老古董,搞不好都是些从回收站买来的别人丢掉不用的电器。宫野志保见过几个组织的安全屋,即便没有君度酒送给菅野的顶层套房那么奢华,最少也是两室两厅的公寓房,视野还一定要好,装潢也不可能如此简陋。 不过这样也蛮好的,说到底,无论修建多么恢弘的宅邸,一个人睡觉时也只需要两平方米左右的房间而已,房子固然越大越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付得起昂贵的租金,与其为了虚荣在这种方面浪费金钱和财产,不如让自己被喜欢的事物所包围,过着悠闲的生活。 以上是宫野志保的想法。 “这不是组织的安全屋,是我租的房子。” “你租的?为什么不用组织的?” “有些事情,你知我知。” 宫野志保会意地点点头。 恐怕是因为现在组织里还存在没有被清除掉的老鼠,使用组织成员都知道的安全屋其实并不安全,所以他才会自己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不过宫野清楚的记得,前一阵子,菅野把一大堆美钞和金块儿搬到了台东区的顶层套房,他并不缺钱,甚至可以说是很富有。 但是竟然找了一间这样寒酸的屋子。 “寒酸吗?”就像是看穿了宫野志保心中的疑惑,菅野一边询问一边走到矮小老旧的冰箱前,冰箱上贴着几个泛黄发卷的贴画。“我在伦敦就住这样的屋子,甚至比这还要小一圈。每天都在这种地方生活。偶尔会因为任务的缘故去住酒店改善生活,但是伦敦那帮铁公鸡是不会给我报销的。”说着,他打开冰箱门,取出两罐饮料,将其中的一罐丢给宫野志保。 宫野特地看了一眼保质期。 “没坏。” “哦哦” 宫野志保用力拉开拉环,然后将拉环丢进了垃圾桶里,结果菅野一脸不满地走过来,从垃圾桶里将拉环捡了出来握进手里,“——在外面要多加注意,这不是你的家,最好不要留下你的痕迹。” “明白了”被训斥的宫野志保低下头,哪怕她心里觉得菅野多少有些“过度谨慎”了。 一口冰凉的橙汁顺着食道流进胃里,宫野志保只感觉凉意从上到下穿透她的神经,让她变得清醒过来。 “哈。”她把橙汁放在桌子上,“为什么你在伦敦站的条件那么艰苦?” “因为伦敦站只是分部,而且还和欧洲隔了一条英吉利海峡,不是什么航运枢纽也并非重工业的聚集地,组织在那边的资金来源十分有限。再者,伦敦站不能像东京本部那样对当局施加影响,处处受限,我们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 “现在不是了,恭喜。” “但是我迟早会回去,所以还是不要适应现在这种奢华的生活比较好。” “——你还会回去!?”这是让宫野志保始料未及的事情,“那我呢?” “你当然还是留在这儿。” “我是说负责保护我的人。” “或许还是g。” “”宫野志保阴着脸喝了一口橙汁,“不行,我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继续看着我了,你能不能想个办法不回去?” 菅野翘起嘴角微微一笑,他并没有回应,而是取出笔记本接上电源。 “——你现在打开电脑,那个早坂荔枝就会知道我们在哪儿。” “就是为了让她来这里,这里是给她准备的安全屋。”菅野从宫野志保那里借来一张记事本的纸,又用黑色中性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我有些事情需要她来帮忙。” 大概就是告诉早坂荔枝这里随她使用,他会择日拜访。 写完之后,放在键盘上。 “你要把它留在这儿?” “嗯。” “你疯了?”宫野志保挤开菅野,将电脑打开,“你知道她有可能会调查这台笔记本的历史ip对?她完全有可能靠这个找到我们的顶层套房。” “哦说实话我不知道。” “笨死了。”宫野志保的手指十分灵活地击打着键盘上的按键,良久,她舒了一口气,然后把冰凉的橙汁撒在了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很快,笔记本里面的电路零件就被破坏了。屏幕一黑,再也没了变动。或许还是觉得不解气,宫野志保又将笔记本电脑高高举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呼——舒服了。” “你在做什么?” “我用之前的交流平台给她发去了这里的地址,但是这台电脑留着是个祸害,帮你毁掉,不用感谢我。” 完全没有听懂宫野志保在说什么的电子盲菅野只是眨眨眼睛,然后用簸箕将洒落一地的垃圾收拾进垃圾袋里,随后带着宫野志保离开了安全屋。 C8.新的风波 c8新的风波 一月七日早晨。 琴酒从浴缸里爬出来,在洗手池前用吹风机吹干头发。随后,他目光呆滞的望着散落在洗手池里的银色长发,轻叹了一口气,“唉,又掉头发了”琴酒对他的银色秀发十分敏感,每天早晨都要好好保养一番。然而工作一多,麻烦事情一多,他还是会掉头发,而且自从比特酒从伦敦过来,这一情况便日趋严重。 眼下,他还因为手下里出了老鼠这样的理由被停职禁足,只能在安全屋里窝着,哪儿都去不了——外界的信息基本都是由伏特加帮他收集的,君度酒那边在干什么,比特酒在干什么,他的其他手下在干什么,哪怕被关在家里,他也得掌握这些重要情报,这是防患于未然,以免再出什么问题。 不过伏特加还是老样子,脑袋不开窍,琴酒也不能太指望他。 他也将一部分的信息收集工作交给了基尔去处理,毕竟她能接触的渠道要比伏特加广得多 咔嚓。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了,琴酒原本有些呆滞的目光马上变得凶狠起来,西装革履的伏特加出现在门后,一看自己的大哥还赤身裸体,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大、大哥,不好意思。” “有话就说。”琴酒打开水龙头洗手,实际上也是为了趁机将水槽里的头发冲进下水道。 “treau来了。” 琴酒愣了一下神,关掉水龙头,“他在哪儿?” “在门外等着。”伏特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将盘踞在心底的疑问讲了出来,“大哥,他来这里做什么?要知道平时他可是很少和咱们来往的。” “哼。”琴酒冷哼了一声,“还能为了什么。” 就是来嘲笑他的呗,手底下出了卧底,被领导层责令禁足。琴酒甚至都能想象到洋溢在君度酒脸上的笑容——该死,越想越来气! “你让他去客厅等着我。” “明白了,大哥。” 伏特加走后,琴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轻轻地吐出来。他打理好自己的头发,然后离开浴室进入自己的卧室,打开衣柜——望见柜子里面清一色的深绿色樽领毛衣和纯黑色的长款披风,当然也还有配套的黑色西裤。每一件都准备了三四件备用,脏了就换。 琴酒很中意这一身穿搭,甚至除了这一身穿搭以外也没有其他样式的衣服了。严格来讲,琴酒是那种比较守旧古板的一类人,虽然有着一颗狂野不羁的内心,但是起码在穿衣这方面异常执着。 换好新衣服,琴酒走下楼梯,径直去了客厅。 君度酒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等他了。 “g。”他有些邪魅的一笑,不知道肚子里又在憋着什么坏。 琴酒讨厌他。 不仅仅是因为伦敦站和本部的紧张关系,更是由于君度酒从来不照章办事,也不喜欢按照套路出牌。但凡是他的同僚,任谁都会觉得十分头疼,琴酒也不例外。 “treau。”琴酒坐在君度酒的对面,翘起腿,从茶几上拾起烟盒,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里,“稀客啊。” “之前工作有些忙,这不是今天特意抽出时间来看看你。”君度酒满脸堆笑,仿佛会把人吸进去的纯黑色的眸子让琴酒倍感不适。 “多谢。”琴酒的口气好像就像是在和组织新招的成员上课,“你要是没事就走,外面那么乱,麻烦事肯定不少。我不在,就得辛苦你去做了。” “没关系,虽然您没办法从这里出去,但是您的手下还在城市里游荡呢,您对他们调教的一定很好,它们肯定能够好好处理这个烂摊子,所以我相信组织的动荡很快就能结束。” 该死的君度酒,闲聊里也不忘记嘲讽他。 琴酒心里虽然不爽,但还是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点燃香烟。 毕竟君度酒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恶心他了。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吐出一口浑浊的烟雾之后,琴酒用冰冷的语气问道。 君度酒依旧保持那令人作呕的微笑,以至于琴酒现在很想抽出手枪往他的脸上倾泻子弹。但后果是爆发内战,所以也只能想想。 “——我想聊聊基层成员的问题。” “基层成员?”琴酒冷哼一声,心想果然君度酒在憋着什么坏,因为换做是以前,他压根不在乎那些基层成员的死活,不过老实讲,琴酒在这方面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但是无论如何,君度酒突然罕见地提到了基层组织成员,这说明他此次拜访肯定藏着阴谋,“你想说什么?” “您知道组织里有一条规矩,我们不碰白粉那东西只能带来灾难,对?” “嗯。”这件事情没有人比琴酒更有发言权了,数十年前,琴酒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时,组织里曾有人搞过白粉生意,结果被警方盯上,差一点点就被一网打尽——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虽说后续涉事成员全部被清算,但是这件事情对组织造成了很大的不良影响。当初琴酒也差点被牵涉其中,丢掉脑袋。 “前些阵子广尾的一个交易场所被袭击,你猜猜那些人在交易什么?” “我没心情猜谜。”琴酒目光冰冷地看着君度酒。 “好好,我就不卖关子了——他们在交易白粉,还是和警察”说完,君度酒就笑了,“这可是大问题,很大很大的问题,我想您心里也清楚?” 琴酒靠在沙发背上,眯起眼睛打量着君度酒。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问题确实很糟糕,即便这里是东京本部,组织在地下世界有着深刻的影响力,但是有些东西还是碰不得的——他们不能被警察盯上,绝对不能。 “你确定?”琴酒的表情更加严肃。 “非常确定。而且我还做了一点小小的调查,发现这件事情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而且这伙基层成员在和cd合作,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有我的情报源。” 真是不要命了。 琴酒心想。 “此外,出于好奇,我简单的调查了一下cd的白粉来源,你猜怎么着,我发现他们卖给我们的白粉,都是之前被警察们缴获已经送去销毁的白粉。这伙黑警将本应该被销毁的白粉掉包后运出来,然后又转手卖给出价最高的人——很明显我们就是其中一个冤大头。” 琴酒一句话都没说,他在想,君度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是否知情?”充满笑意的脸上写满了杀意,琴酒能清楚的感知到君度酒话语里的不善。但是很遗憾,琴酒对此事并不知情。 “不是我的手下,我不清楚。” “那么问题恐怕就很简单了。”君度开心地拍拍手,然后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般说道,“东京本部一共只有三个行动组,你,我,还有” “她。”琴酒开口道。 君度酒微笑着点点头,“看来我知道该找谁兴师问罪了,那么。失礼。”说完,君度酒起身,准备离开,琴酒从身后叫住他。 “treau,带上kir一起去,这是我的诚意。” 琴酒之所以会让君度酒带上基尔,一是因为此事非同小可,他需要有人靠近君度酒获取第一手资料;二是为了告诉君度酒此事和他无关。 君度酒自然也能明白琴酒的用意,他回过头来笑道,“我会联络她的,那么,日安。” “” 琴酒目不转睛地盯着君度酒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在玄关的拐角处消失。 随后他转身面向一直守在他身后的伏特加。 “vodka,你去盯着他们。” “了解。” C9.堡垒计划 c9堡垒计划 上午九点,菅野按照计划拜访了住在人形町安全屋的早坂荔枝。双方在门口交换暗号,大门被打开。早坂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小吊带,露出白皙光滑的腰肢,下身则是一件性感的包臀热裤,纤细修长的雪白双腿裸露在外,颇为吸睛。 “愣着干嘛?不进来?开着门很冷的。” 要知道现在的季节可是冬天,徘徊在楼道里的冷空气透过门缝窜进室内,冻得早坂直打哆嗦。 “你刚起床?”面对如此没有形象的早坂荔枝,菅野下意识避开了视线。 “瞧瞧你,这是为了感谢你的不杀之恩特意准备的杀必死,你应该心怀感激的收下!”虽然有着御姐系的身材,但是她的性格倒是挺阳光洒脱的。 “什么是杀必死?”菅野一头雾水的问道。 只可惜这份阳光和洒脱在面对一根木头时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淦”洋溢在早坂脸上的灿烂笑容如潮水般褪去了,她阴着脸,闪开身子,“你赶紧他妈进来,这天太冷了。” 菅野走进安全屋,径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而早坂则是凑在门边看了看两边楼道,确定没有人在跟着菅野后小心翼翼地碰上防盗门。随后,她便在客厅里做起了深蹲。 “——你在做什么?” “热身,运动。” “我知道你在运动,可你为什么要运动。” “”面对如此油盐不进的菅野,她有些脱力地叹了一口气,“为了,为了坐到对的人?” 菅野可听不懂这些暗语,他只觉得早坂荔枝有些吵闹。 其实早坂挺中意菅野的长相的,面相犀利英俊,身材也不错,体格想必也很健壮,跟他排解寂寞其实也未尝不可——早坂已经东躲西藏好一阵了,也很长时间没有开过荤了。 “我说,你。”早坂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翘起她引以为傲的大腿,“昨天晚上,你还带着女人出任务?是你的女朋友。” 菅野镇静地看了早坂荔枝一眼,起身走到冰箱前,从里面然而,饮料都不见了。 “——我的饮料呢?” “我喝了。”早坂轻描淡写地答道。 “全部?” “全部。我昨天晚上没睡觉,睡不着。”因为熬夜刷剧缺少零嘴,早坂就把冰箱里的运动饮料当零食喝完了。 菅野咂咂嘴,倍感不适地坐回到原先的位置。 他多少有些不擅长和早坂荔枝这样的人打交道。在早坂看来,这只是随性,但是在菅野看来,这叫做自以为是。 强忍着内心的反感,菅野将他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想和你合作。” “嗯,我猜到了,不过是为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杀害了你的那些黑客同伴吗?” “我已经知道了啊。”早坂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指向菅野,“——就是你所供职的组织。” 的确,从目前已知情报进行分析的话,能够得出的结论正是组织下的手。 这也是为什么菅野想要和这个早坂荔枝合作的原因,因为他想搞清楚百事吉到底发现了什么,宫野明美事件到底牵扯了多少人——这些事情绝对不能和组织内部的人员共享,因为菅野怀疑这一切都和领导层的斯米诺有很大关联,如果他企图对组织不利,那么便是菅野的敌人,而这个敌人一旦得知菅野在暗中调查他,那菅野恐怕会和百事吉一样小命不保。 “我们组织的架构非常复杂,就像是警察队伍一样,里面也有各种各样的派系”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这是你们的内部斗争,只不过我的那些个活计很倒霉的被卷入进去了,对吗?”早坂晃着白皙的大腿,语气里夹带着讽刺和不满。她当然觉得这很不公平,毕竟她手底下的那些黑客们什么都没做过——确切来说是没有招惹过菅野供职的神秘组织,这完全是无妄之灾。 “我什么也没说过”菅野靠在沙发靠背上,双手并拢搭在腹部,“假设真的是我的组织杀害了你的朋友们,你想复仇,就必须有内部人员帮你,否则就是找死。”菅野顿了一下,继续补充到,“他们已经着手调查广尾安全屋里发生的事情,早晚会查到你,你很幸运,这次是我先找到了你。” “我知道,如果是别人,恐怕我昨天晚上就已经没命了——多谢!”早坂弓着背,宽松的领口将白花花的胸口漏了出来。不过早坂很有分寸,这是极限,再往下弯腰,可就被看光了。 菅野别过脸去,眉毛蹙成一团,伸出手来捏起自己的鼻梁。 “头疼?” “昨天晚上没睡好” 早坂哈哈哈的笑,心想这家伙意外的纯情得很。 “我倒是可以和你合作,不过在此之前,你告诉我你叫什么?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不是吗?” “假名。” 早坂荔枝听上去就不像是一个真名,菅野可不蠢。 “好,那你也告诉我你的假名。你们组织不都是用酒名互相称呼的嘛?如果不是基层成员的话——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啦,我可是好好地调查了一番你们,只不过了解的很有限就是了。” “bitters。” “bitters!好名字,你今年多大?” 菅野静静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他感受到了威胁,因为这个陌生人正在套取他的信息。 “好,我先说。姐姐我二十七,该你了。” “二十二” “二十二!这么年轻就跑出来打打杀杀?真可怜。” “你答不答应?”菅野有些不耐烦,他急需一个痛快话。 “就我们两个能做什么?还是说你已经知道内幕了?我们现在只要杀过去就可以了?”早坂荔枝耸耸肩,她希望合作的形式能简单一点。 但是很遗憾,一点也不简单。 “你说你是‘画眉党’的创始人,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你觉得你应该做什么?” “你要拿我当诱饵!?”早坂荔枝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她并不怕死,只是把自己的当诱饵对她来说还是第一回。 “这就是你的价值所在,如果你想让敌人露出破绽,就得把他引入包围圈。” “至理名言,我记下了。”早坂顿了一下,眼神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比特酒,就仿佛是在打量着一尊赤裸的雕塑,“不过这很危险,搞不好我就折在里面了。” 天杀的黑客。 菅野在心里骂道,“少说废话了,你干还是不干?” “干,但是我有条件。” 菅野长吁了一口气,他也料到早坂不会乖乖听话,“什么条件?” “这计划得有个名字。” “随便你。” “那就叫‘堡垒’,怎么样?” 神经病。 菅野心想。 或许所有黑客都像她一样是个神经病。 不过菅野还是顺着她说道。 “随便你”菅野低语道,“——这就是你的条件?” “当然不是,”早坂妩媚地一笑,“我的条件也很简单——和姐姐我去睡一觉。”说完,早坂跳下沙发,抓住菅野的手,“肘,跟我进屋。” C10.老兵伤痕 c10老兵伤痕 事后。 菅野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点了一支烟。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尤其是对于菅野和早坂这样的人来说,每一天都有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天,所以他们不会在一些小事上纠结半天,而是将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享受。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一拍即合。 不过菅野对“睡觉”这种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诉求,这可能是他大脑损伤留下的后遗症。对他而言,这种事情失去了神圣性和仪式感,和平常吃饭睡觉上厕所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而对于早坂荔枝而言,这件事情就更简单了,她单纯只是瘾上来了,想要把菅野推倒而已。 她把被子掀开一角,洁白纤细的手爬上菅野的脊背。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菅野后背上的每一道伤痕,试图数清刻在他皮肤上的每一道丑陋的伤疤,然而每次刚数到一半,早坂荔枝便被他满身的创伤所迷惑了。 ——刚才数到哪儿来着? 哎,重新来过…… 菅野一句话也没说,虽然后背好像有蚂蚁在爬,但是他并没有甩开早坂的手。 “——这些伤都怎么来的?” “忘了。” 早坂不相信,不过菅野的嘴很严实,哪怕刚才忙着在床上运动,早坂摸到他背后的伤疤时问他来历,后者也没有告诉她任何事情。当然,他的前胸、腹部、大腿上都有疤痕,弹孔、刺穿伤、烧伤,等等等等。在早坂的眼里,他是个亡命之徒,毫无疑问。 “组织的生活就这么危险?” “哪里不是一样?” 这就是一份在刀尖上舔血的工作,受伤,恢复,留下疤痕,然后再受伤,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有一天把自己折腾死——这便是菅野给自己定下的人生轨迹,简洁清晰且异常明了。 “你。”早坂荔枝温柔地摩挲着菅野脊背上的伤痕,若有所思般地说道,“跟着我逃跑,瑞士啊、丹麦啊、冰岛啊,想去哪儿去哪儿,我挺中意你的,等我复仇完了,你想去哪儿我都带着你去,这样可好?” 菅野回过头,一不小心瞥到了她雪白的胸脯。马上别过脸去,冷哼一声。 “我不会跑。” “你待在这地方,早晚会把自己作死。” 那就太可惜了。 早坂荔枝心想。 长相这么标志,寡言沉稳的性格也挺讨喜,简简单单地死掉真是太可惜了。 ——早坂想要撬组织的墙角。 “那也是我的工作。” “跟姐姐一起走有什么不好?不用每天在刀尖儿上舔血,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你,你想做什么时候都能做,刚才你也挺满足的——简直就是大甩卖!这你都不要?”别的不谈,早坂荔枝对自己的身材还是蛮有自信的,换做是别的小奶狗,这么一说准保沦陷,但是比特酒,是条小狼狗,还是死倔的那种,想要击沉他可能还得用点别的手段,“别的不说,不想再试试?” “一会儿还有正事。” “啊~我知道了。”早坂荔枝恍然大悟,“你有在乎的女孩子。” 菅野回过头,对着早坂吐出一口呛鼻的烟气,“为什么这么说?” “咳。”早坂用手扇走面前的烟气,坐起身来靠在床头,“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还带着别的女人来着?” 菅野警觉地眯起眼睛,就像是一条恶狼在窥伺着自己的猎物——她是怎么知道的?菅野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带宫野志保离开之前好好地请扫了一遍现场,不可能留下任何她存在过的痕迹 “别紧张,我不会怎么样。”早坂被菅野看的心里发毛,于是赶快补充一句。 “你怎么知道的?” “头发,我在床上找到了她的头发。还是茶色的卷发,那个长度和颜色不太可能像是男人留的。” 百密一疏。 不过菅野一开始也没想到早坂荔枝会特意跑到隔壁去搜查线索。 该死的黑客。 “怎么?不说话了?” “有些事情多嘴是会送命的。” “——威胁我?”早坂一副惊讶的样子,因为她发现了比特酒的逆鳞。 菅野没搭理她,抓起床头柜上的便携式烟灰袋,将烟头在里面捻灭。 有关这个话题,菅野已经不想继续聊下去了。好在是早坂荔枝也很识趣,没有再继续追问比特酒有关茶色头发女孩儿的事情,两个人默契地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闲聊结束,下面便是正题。 早坂荔枝知道比特酒想把她当做引出那些人的诱饵,不过她并不清楚具体的步骤和安排,以及,他们将会面临怎样的敌人。涉及到正事,菅野便显得很耐心。他向早坂简单地告知了接下来的行动——首先,她需要告诉组织画眉党并没有全军覆没,仅仅是广尾的事件还不能让组织引起警觉,最好是搞一件大事。 比如说对着某位组织成员下手。 这个组织成员便是“pis(匹斯可)”。 不过菅野并没有告诉早坂荔枝谁是匹斯可,只是告诉她“先驱”汽车公司是组织名下的财产,要求早坂黑入该公司的系统,窃取一部分机密资料,最重要的便是在他们的官方网站上留下“画眉党”的标志。 “这一次要办的草率一点,最起码得让那些人发现你的踪迹,让他们派人来追杀你——既然他们已经清算除了你以外所有的画眉党成员,也绝对不会心怀侥幸放走你一个。” “然后呢?我们就等着埋伏他们?你们组织会派什么人来对付我?”早坂多少想通过这种方式评估一下自己将要面临的风险。 “也许是一个不要命的杀手,像我这样的。又或许是一队全副武装的‘清理小队’” “一队?”早坂荔枝顿了一下,“就我们两个人,要处理一队全副武装的敌人?” “相信我,清理小队要比一个杀手更加安全。” 被单独派遣的杀手通常训练有素,而且一个人就可以料理好所有事。和这种人交手稍有闪失就会受伤,搞不好还会丢掉性命。而且独行侠大多行踪诡异,潜藏在人群之中,而后突然杀出来,等看到他出手时恐怕就已经晚了。相比之下,清理小队目标更大,他们也不会设下陷阱,显得光明磊落,仅仅是硬实力上的较量,比起前者好处理的多。 菅野把伏击地点选在了匹斯可实际控制的一家“俱乐部”里,那里人多眼杂,可以更好的暴露早坂荔枝,引蛇出洞。 当然,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杀光所有来追杀早坂荔枝的人,而是要留下最少一个活口从他口中套取情报——比如说是谁给他们下的命令。 这是一个相当粗暴简单的计划,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往往是越简单的计划越容易成功。 “好,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什么时候行动?”早坂荔枝问道。 “晚上,俱乐部晚上才开门——肯定是要见血了,所以做好准备。”菅野回答。 早坂荔枝点点头,随后掀开自己的被子,“在此之前,要不要再来两轮?” C11.白鹿清酒 c11白鹿清酒 组织的日本本部下辖三个行动组,所谓行动组就是指负责出外勤的行动派,用以区别那些平时坐在办公室里办公的组织管理层成员。行动组的领导一般都是带有酒名的管理层成员,他的麾下还有其它低级别管理层成员听他调度——以琴酒为例,他的手下就有伏特加、波本、黑麦等人,而这些人的手下还有“调度员”,调度员相当于管理层和基层之间的桥梁,他们负责根据管理层成员的指示向那些没有酒名的基层成员传递指令,所以这群人,也算是半个管理层成员,同时也是管理层的心腹。 当然,基层成员也有着各种各样的组织结构,只有极少数的基层成员能够和调度员取得联络,而绝大多数的组织成员都不知道有调度员的存在。 不对,严格来讲,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为一个庞大的跨国组织工作——不过在这里就不多加赘述了。 时代在变,组织内部的结构也在变,有一些带酒名的成员有时候会为了方便直接跳过中间的调度员和基层成员取得联络——比如说琴酒,诸伏景光、波本威士忌当初就是以这种方式和他建立起联系,从而在最后作为琴酒的心腹升入管理层。 这也是琴酒现在被领导层惩戒的原因,因为他破坏了规矩,最终引狼入室。 闲话休提。 刚才提到东京有三个行动组,所以管理组长也自然有三个人,他们分别是君度酒、琴酒,还有——白鹿清酒。 刚从“关押”琴酒的安全屋里出来,君度就跑来找白鹿兴师问罪了。 有基层成员在贩毒,这不是什么小事,一旦警察顺藤摸瓜查到了“调度员”,就会威胁到组织的中枢——管理层。 事件是比特酒起的头,他在调查画眉党的同时发现了广尾,也就是“交易场所”在当晚未能完成的交易内容。 君度酒本想让他少惹点麻烦,因而在文件档案上标注广尾只是组织的“安全屋”,为的就是让他少去掺和组织的交易,只需要关注画眉党就行了。不过比特酒还是老样子,为了把一切都查的清清楚楚,他发现广尾并不是安全屋,而是交易场所,从而非要插足组织的交易。 不过他还真的调查出了问题——基层成员在和cd合作贩毒。既然发现了问题,那么君度就有向上汇报的义务。君度酒的直系上司是斯米诺,就在昨天晚上,斯米诺打电话通知君度酒让他彻查此事。 他昨天晚上好好地自查了一番,确定自己手下的手下的手下麾下的那群基层成员并没有和cd合作,他的派系和白粉交易没有半毛钱关系。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就以此为理由给其他两位组长找茬了。 早晨拜访了琴酒,琴酒说不是他。君度当然没有相信,不过现在琴酒还被关在小黑屋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于是他就将目标放在了另一名组长白鹿清酒的身上。 只不过,白鹿清酒和琴酒不一样。她是个女孩子,比比特酒的年纪还要小。虽然是行动组的组长,但基本没有出过外勤——她是凭借聪明和智慧,还有一些可爱坐在现在这个位子上的。 君度酒撩开茶室的门帘,走进室内,清茶的气味扑面而来。一缕阳光穿过复古窗帘的缝隙撞在水波纹状的实木茶桌上,一下子被撕得粉碎,温暖的分子溅的到处都是,余光照亮了少女娇嫩的脸庞。 镂花木椅上的美少女见到君度酒,喜笑颜开,酥酥地唤了一声,“君度哥哥。” 君度酒整个身体麻了一下。 “咳白鹿,在泡茶?” “嗯。” 白鹿像往常一样穿着她最钟爱的白色旗袍,出自名家之手的订制旗袍将她迷人的玲珑身段衬托的更加色气。修长水润的大腿裸露在外,皮肤呈有些晃眼的瓷白色,温润而柔软。明亮的眼眸里好像蒙了一层雾气,惹人怜爱。 她从桌旁拿出雪茄剪,剪掉前端的那一部分递给君度酒,君度婉言谢绝,少女微微一笑,将雪茄衔在自己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抽抽看嘛,湿度刚刚好的。”少女谄媚般地再度将雪茄递过来,原本青涩稚嫩的面庞上闪过了一丝妩媚。 在白鹿的再三要求下,君度还是接过雪茄,随后吐出一口烟雾,嘴里香气浓郁。 “君度哥哥,刚泡好的,给你。” 君度品了一口茶,咂咂嘴,“嗯,真好。” 实际上他什么也尝不出来。 “是?这是刚从上海空运过来的好茶呢。” 君度放下茶杯,恍然发现刚才自己一直在被这位“可怜”的少女牵着鼻子走,于是清清嗓子,直入正题。 “白鹿,我找你来” “君度哥哥有什么要帮忙的嘛?” “啊,嗯。算是。”君度抬起头,发现少女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在盯着他看。 他的气息随即变得紊乱起来。 偌大的东京,君度几乎谁也不怕,就怕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白鹿。尤其是她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坏蛋,反而像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儿,天真而又脆弱。就好比是珍贵的瓷瓶,要好生收藏,一点磕碰都有可能让她破碎。 “是什么事情啊?白鹿一定帮忙。”白鹿一边说,一边将茶壶里的茶水倒进滤网。 “嗯这件事情。和基层成员有关。” “哦。下面出什么事啦?” “有人在做白粉生意。” 白鹿举着茶壶的手颤了一下,茶水的细线撒在杯壁上溅了出来。 “呀!”白鹿甩了甩自己细嫩的小手,又一连吹了好几下。 “烫到了?没事?” “没事没事。”白鹿放下茶壶,端庄地坐好,“这可是一件大事呢” “昨天晚上我已经调查了一遍我这边的人,没有问题——上面想要彻查此事,我先来给你通个气。”面对易碎的少女,君度也不想把事情说的多严重,就是轻描淡写的告诉她,如果是你手底下的人,赶快清理掉。 “真是吓人”白鹿被吓得花容失色,“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从来没有管过他们下面的人做着什么生意君度哥哥,如果真是我这边出了问题,我会不会,会不会”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又不是别人,只要及时清理掉问题就可以了。”君度摸摸少女的银色头发,暖心的一笑,“那好,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让你的手下去做就好,明白了?” “明白了。”白鹿开心的笑着,“谢谢君度哥哥。” “好,那我走啦。” “哥哥慢走。” 已经待不下去的君度抽身离开茶室,可他前脚刚走,少女脸上洋溢着阳光的微笑便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而不苟言笑的神色。她拍拍手,茶室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少女挑出檀木桌上的一部手机交给他,冷冰冰地说道,“你听到了?去查查下面的人。” “如果是我们这边的人要怎么处理?”那人问。 白鹿将雪茄衔在嘴里,吐出一口烟雾,“一个不留。” C12.堡垒计划.行动 c12堡垒计划行动 “堡垒”计划由两个重要部分组成,第一步,让组织里的“某人”知道还有画眉党的残党活着,迫使他对此突发情况做出快速反应,不出意外,他肯定会派人灭口;第二步,阻击那个“某人”派来的追杀者,并从他或他们口中问出这个“某人”的真实身份。 菅野将伏击的地址选在了匹斯可实际控制的夜店,早坂荔枝订了一个靠近舞池的卡座,桌子上摆了不少苏打酒。她明目张胆的把笔记本电脑往桌子上一放,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黑进了匹斯可名下的先驱汽车公司的数据中心,并开始拷贝机密文件。 与此同时,菅野就靠在夜店阴暗的角落里,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盯着早坂荔枝的背影——听说要来夜店,她特意穿了一件银色的礼裙,光滑细腻的后背在灯光的照射下异常显眼。 “姐姐的裸背好看吗?” “嗯。” “意外的坦诚嘛。” 早坂荔枝的心情不错,她回过头来,精准地找到藏在暗处的菅野,对他妩媚的一笑。 菅野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熟视无睹地将话题引向了另一边。 “——好了吗?” “一分钟。”早坂摸了一下耳道里的耳麦,“别急别急,我自有分寸。” 菅野抽出手机,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四分,一分钟之后,匹斯可名下公司网络被攻击的消息就会传遍组织,他们也会同时知道这是臭名昭着的黑客组织画眉党采取的行动。那个人发现还有画眉党的成员活着,无论如何都会马上派人来灭口,预计十分钟之内就会赶到这里,所以在十一点半左右,这个夜店就会陷入战火。而不出意外的话,警察会在枪声响起后十五分钟之内赶过来,所以交给菅野的时间并不多,问出名字,他们就得马上从夜店的后厨撤离,否则就会和全副武装的sat面对面。 “搞定了。” 一分钟,不多不少。 菅野特意去查了查先驱汽车公司的官网——早坂还真在官网的首页贴上了大大的宣战布告,画眉鸟的眼睛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平时挺好看的画眉眼睛,现在这么一看多少有点渗人。除此之外,早坂还张贴了一张夜店监控录像的截图,把自己的背影用红圈圈了起来。 旁边还标注了几个字。 ——来抓我啊~ “现在怎么办?”早坂问道。 “等着,十分钟之内就会有人赶到。”菅野收起手机,将手放在了手枪的握把上。 “那我就在这里一直坐着?当个靶子?” “如果有孤胆杀手靠近你,我会看出来的,到时候给你信号,你就跑;但如果那个人派了清理小队,就不用我提醒你了,他们一进门你就能看见。”菅野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可要保护好姐姐我。” “你用别人保护吗?” “以前不用,现在用了。” “”菅野有些无语,他不擅长应付这种主动的家伙,更不要提早坂荔枝的每句话里都带着挑逗的意味,哪怕现在是公共场合。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夜店里人声鼎沸,dj的声音吵得要死,可菅野还是心无旁骛地盯着早坂荔枝的周围,监视着任何一个企图靠近她的人——突然,夜店的大门被打开,一伙儿全副武装的士兵闯了进来。 “看来他是派的清理小队。”说完,菅野抽出手枪,用坚硬的手枪握敲碎火灾应急按钮的玻璃,把按钮往下一按,夜店里顿时警铃大作,漫天的水花如瀑布一样喷射而下,本来因为警铃响起变得更嗨的夜店顾客被冷水一浇,瞬间清醒了下来,他们在舞池里一脸懵逼,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突如其来的枪声给了他们答案。 菅野在暗处戴上头套——因为他不想被组织的人认出来。 早坂荔枝先一步行动,她从裙底抽出手枪,对着那伙士兵扣动扳机,而后者也马上用手里的突击步枪进行还击,如果不是早坂闪得快,她此时应该已经变成筛子了。原本还在狂欢的客人们开始抱头鼠窜,有一些人“不幸地”撞上子弹,就此和这个世界挥手告别。 “别误伤!” “不是我的子弹,是他们的。” “该死的” 菅野可不想让这里变成人间炼狱,所以此事最好速战速决。 这次派来的清理小队有七名成员,身着三级防弹衣,该款防弹衣前后配备300250的陶瓷复合板,可以有效阻挡9x19帕拉贝鲁姆7n21硬钢芯弹,而菅野经常使用的p226r就是在使用919的帕拉贝鲁姆手枪弹——那么如何破解?好说,直接打头,又或者是目标身体的两侧、腿部等防护较少的区域。 菅野和早坂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前者。 不仅是因为前者更简单粗暴直接,更是源于子弹爆头带来的艺术体验更具美感。 藏身于黑暗之中的菅野在清理小队的背后突然杀出。 扣动扳机,子弹从枪膛中迸射而出,穿透最后一名士兵的后脑,又从他的前额骨射出,鲜血包裹着脑浆同组织碎片一起洒落一地,此人应声倒下,甚至都没有机会做出有效反击。 接下来又是一个,又是一个。 等到第三名士兵倒在地上,小队中的两名士兵才回过神来调转枪头向菅野倾泻弹雨。无数子弹从枪膛里射出嵌入墙壁,有些从墙壁的边缘擦过,蹭下好大一块儿墙皮,然后又因为剐蹭改变了轨迹,镶进了拐角处的墙里。可是此时的菅野已经闪进了墙后,向着更加幽深黑暗的舞台后方走去。两名士兵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呈现出一对二的局势。 菅野吸引走了两名士兵的火力,这让一开始一直被压制在掩体后面早坂荔枝得以解放,她撕开长裙的一角,让自己的动作可以不受这条该死的裙子的制约。 两名士兵见到她一直没有还击,停止射击,换弹,然后向着角落进发。 然而,原本藏身在廊道角落后面的早坂荔枝已经不见了,这里可是死路,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凭空蒸发?正当两名士兵有些蒙圈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口哨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循声抬起头,发现早坂荔枝像是蜘蛛侠一样定在过道之间的墙壁上方,枪口正对着他们。 砰砰两声枪响,早坂荔枝的裙底风光成了他们此生见到的最后一幕。 早坂从墙上跳下来,又对着倒地的两名士兵补了几枪,随后熟练的更换弹药,向着菅野撤退的方向走去。等到她移动到舞池后方,一阵枪响传来,她快走几步,发现追着菅野进入后台的两名士兵已经倒在了地上,其中一个已经失血过多半死不活,菅野正在审问另外一个还算清醒的人。 他将手指伸进那人腹部的弹孔,一边搅动他的伤口一边逼问到底是谁派他们来的。 最后,那位士兵实在顶不住钻心的疼痛,吐出了一个名字。 “——谢伊·麦克纳里。” 此人便是给他们下达命令的“调度员”。 不过谢伊并不是他的真名,他还有着另外一个名字——伊森·本堂。 要到名字之后,菅野给了那人一个痛快。而早坂也对另外一名垂死挣扎的士兵补了一枪。 “快走,警察来了。” 菅野点点头,两人向着厨房方向的后门撤离。 C13.本堂父女 c13本堂父女 与此同时,谢伊·麦克纳里和自己的女儿成功在被夜幕笼罩的海滨碰头,在寒气逼人的海边,他抖掉黏在身上的雪花,又用手甩去长椅上的雪堆,坐在了上面。而她的女儿则是头戴棉帽,脚踏长靴,咯吱咯吱地踩过地上的白雪向他走过来。 父女两人同为cia安插在组织里的卧底,时不时会在安全的地点碰面交换情报。 是的,谢伊·麦克纳里只是这个卷发混血男人的假名,他的真实名字是伊森·本堂,而他的亲生女儿,本堂瑛海,此刻正化名水无怜奈潜伏在组织的管理层,也因此得到酒名——基尔。 比起待在琴酒身边的女儿本堂瑛海,已经在组织潜伏十二年之久的伊森·本堂并没有进入组织的核心圈,仅仅是在金巴利的手下充当“调度员”。所谓调度员,就是负责根据金巴利的命令替他指挥下面没有酒名的组织基层成员。伊森·本堂在这岗位上一干就是近十年,但是深受金巴利的信任。 因为是金巴利手下的人,所以伊森勉强也算是君度酒一派的人员。严格来讲,比特酒也是他的上司,不过金巴利不能将自己上司的信息透露给伊森·本堂,所以伊森本堂了解到的所有有关比特酒的情报基本都是从他女儿本堂瑛海那里听来的。 伊森本堂为君度酒一派工作,而女儿驻扎在琴酒的行动组里,两个人每次对接,基本就可以知晓两个行动组之内的一些基础情报。 此外,比起经常和其它管理层成员一起行动的女儿,伊森能够自由行动的时间比较充裕,因此也是他负责和cia驻扎在东京的联络人进行对接的。 “没有被跟踪?”伊森本堂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觉察出她要比上次碰头消瘦了不少,搞不好是因为她最近任务太多,没有好好吃饭。 虽然心里担心,但是伊森本堂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试图用“女儿能够照顾好自己”来说服自己。 这便是他们卧底需要承受的痛苦——太多的身不由己,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 “当然没有啦,爸。别担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本堂瑛海对着自己多疑的老父亲做了个鬼脸,然后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 父女两人能够像现在这样平安团聚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本堂瑛海每次都希望自己能在父亲身边多留一会儿。不过这个固执的老头始终不领情,甚至总是想着早早交换完情报把她赶走。 可是伊森·本堂又何尝不想让女儿在自己身边多待一会儿呢?但他们两个隶属于不同派系,等级也不同,本身不应该有交集,如果被组织发现就会出大事。这种风险能避免还是要避免。 伊森什么都没说,只是保持着沉默。 “——爸爸,g现在还是没有解除禁足,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为了不让父亲生气,本堂瑛海直入正题,“不过他具体身在何处,我也不太清楚” “嗯。”伊森本堂嘴里衔着香烟,用打火机点燃,“他不在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不过对组织成员的监视依旧还在,今天我也是好不容易甩掉那些尾巴才来找您的” “下次不要这样冒险。组织内部的肃清行动远未结束,今天这一面之后,就不要再在‘汉堡店’留信息约我出来了。等风头过去再说。”说完,伊森本堂大衣内侧里取出一份厚重的文档放在长椅上,用粗糙的手指推给本堂瑛海,“这些是我最近整理的资料,有关carpari手下的一些基层成员名单和他们正在做的生意。g不是一直在和treau作对吗,如果他想让你提供一些有关君度酒的黑料,可以从这里边随便挑出一两个人交给他。放心,不会查到我头上。” 本堂瑛海点点头,颇为在意地看了一眼父亲裸露在外被冻得通红的手指,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不妥,最后只是将父亲提供的情报小心翼翼地装进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开口道,“说起treau我今天被g委派了新的任务。” “新的任务?” “早晨treau联络我说,要我和他一同调查基层成员的毒品交易问题,而且这件事情已经得到了g的认可。”本堂瑛海顿了一下,“因为涉及基层组织成员,我想说不定爸爸知道一些事情” 伊森本堂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语重心长地开口道,“瑛海,不要插手这件事。” “爸爸?” “这件事情牵扯的人有很多,搞不好到最后自身难保。” “——您知道这件事情?组织明确规定过不允许接触这东西您该不会!?”本堂瑛海急了,她担心爸爸也牵涉其中。 伊森本堂表现的很淡定,他语气平稳地开口答道,“放心,我没有参与。组织基层成员做毒品交易的情况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少说也得有两三年,上面肯定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只不过他们一直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但是现在突然说要调查,不觉得奇怪吗?”伊森本堂吐出一口烟气,询问身边的女儿道,“而且,前些阵子还有一个日本公安被挖了出来,还是从伦敦过来的比特酒干的” “爸爸的意思是?” “我在想,搞不好是组织高层分裂了,现在正在用各种方式削弱竞争对手的势力” 听父亲这么一提点,本堂瑛海似乎也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毕竟他们领导层也存在派系争斗,最明显的就是伦敦派的君度酒和琴酒之间的对抗。 “您说的上边,是指领导层?” “对,就是在你们上面的那些人。”伊森本堂弹弹烟灰,“组织也不是铁板一块,或许能趁这个机会接触到我们想要的‘那个情报’。” “有关sherry的事情目前我没有调查到新的线索” 这是因为在天文台事件之后,雪莉酒就被新来的比特酒保护起来了,在琴酒身边的基尔也再也没办法接触到那个领导着机密项目的神秘女子。 ——传说中的“永生计划” 到底是真是假。 本堂瑛海也很想搞清楚。 不过伊森·本堂对此并不感冒,他不想为这种毫无意义的伪命题浪费时间。 “sherry只是次要任务,那种无聊的传言怎么样都好,我们的最终目的有且只有一个,你可不要在这种次要任务上浪费太多时间啊” 虽然本堂瑛海很在乎雪莉的项目,但是她的父亲却始终认为这只是无聊的传言。 她多少有些气馁。 “我明白了但是我已经答应君度酒明天要和他一起去做调查,现在拒绝,会不会不太好?” “随便找个什么理由,生病之类的,总之离这件事情远一点,”伊森本堂再度叮嘱道,“虽然你现在有酒名,是高级成员,但是领导层的那些人可不会在乎你们的死活,如果被卷进去,谁也救不了你” 伊森·本堂对他的女儿始终很严厉,但是这种严厉是必须的,他们现在深入敌营,没有朋友,围绕在周围的都是敌人。如果不能步步小心,那么就有可能因为一步踏错而万复不劫。 在他的眼里,女儿瑛海一点也不成熟,有些事情必须要考虑的更长远才行,这样才不会被眼前的事物所蒙蔽——她现在很容易掉进有心人对她设下的陷阱里。 所以,严厉是必须的。 哪怕这对于本堂瑛海来说并不好受——在她眼里,爸爸只是个工作狂,一点也不在乎她。 “我明白了爸爸。” “那好,你走,路上注意点。” “明白了。” 本堂瑛海站起身,踩着白雪离去,可刚走出两步便停了下来。 “爸爸,新年快乐。” “快走!” 本堂瑛海咬着嘴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伊森本堂则是安静地坐在长椅上抽完了一整支烟,回头看看,自己的女儿早就已经不见踪影。 “新年快乐,瑛海。” 他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小声回了一句。 C14.忧郁 c14忧郁 刚回到顶层套房的菅野便接到了君度酒的通知,说是匹斯可名下的场子被画眉党袭击了,还折了几个兄弟,叫菅野过去看看。这事儿本来就是菅野干的,所以他也懒得去现场看,给君度回了一句他得在家看着宫野志保之后就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他其实也找不到一个去见君度酒的理由。 ——菅野知道派遣清理小队对付早坂荔枝的人正是君度酒手下的金巴利,是金巴利和自己的“调度员”谢伊·麦克纳里取得联络,并要求后者派遣了清理小队。君度酒又是金巴利的上司,不可能对此事不知情,菅野心里的嫌疑人斯米诺又是君度酒的上司。这样一来,似乎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事件的开始,斯米诺的一名手下——百事吉偶然间发现了一份涉及组织“另一个机密”的加密电子文件,他为了知道文件里面的内容而将该文件发给了自己信任的“画眉党”黑客,结果被斯米诺发现,画眉党惨遭屠杀,而百事吉也被远派到东欧,在那里踩进了斯米诺给他设计的陷阱。但是原本应该会被干掉的百事吉并没有死,反而和犯罪组织sner an混在了一起。 这时,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要求他去东京绑架宫野明美,并告知他只是搞清楚组织另一个机密的方式。百事吉相信了他,带着sner an的成员偷渡到东京,开展了皇家天文台的行动。然而行动结束之后,百事吉又根据神秘人的指示将其他成员灭口,并在组织的面前将宫野明美杀害后来百事吉躲藏了起来,被菅野追上,后不幸地被不明身份的杀手狙杀。 对于菅野来说,关键在于弄明白这个所谓的“组织的另一个机密”到底存不存在。 此外,斯米诺追杀画眉党和百事吉,到底是因为百事吉泄露了组织的机密,还是因为百事吉发现了斯米诺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依旧没法解决。 在一连串事件中起到主导作用的百事吉肯定知道更多的内幕,然而他现在一死,线索完全断了。虽然菅野目前和画眉党的创始者早坂荔枝展开了合作,但是这个女人对那份加密文件却知之甚少 这条路显然走不通了。 菅野试图在一团迷雾里找到新的线索。 就在他握着酒杯发呆时,宫野志保蹑手蹑脚地从菅野的身后走了过来。 “嘿!” 菅野回过神来,呆呆地盯着宫野志保的脸。 “没被吓到?真没劲” 今天下午她曾经以同样的方式吓唬发呆的玛歌,结果后者差点开枪把她崩死——吓唬一个手里有枪的杀手很危险,宫野志保也吸取了教训。可是整日整日被关在这里,她实在是无聊得要死,总得找点乐子做。 “bitters先生,肩上的伤好点了没?让我看看。” 菅野将酒杯放在茶几上,听话地把毛衣领口拽到肩部的位置,将缠在肩上的绷带展示给宫野志保看。宫野志保俯身,小心翼翼地拆开绷带,揭开敷在伤口上的纱布,渗人的枪伤也裂开的迹象,原本好好愈合的伤口重新渗出了鲜血。 宫野志保急了,指着伤口质问菅野,“你干什么去了?我说了不让你剧烈运动了?” 菅野低下头,没敢搭话。 “把衣服脱了。”宫野志保命令道。 “啊?” “我帮你重新包扎。” “没必要。” “很有必要。”居高临下的宫野志保恶狠狠地瞪了菅野一眼,“到我房间里来!快点。” 菅野闷闷不乐地跟在她后面,漫不经心地走进了少女的闺房。宫野志保命令他在床边坐下,然后踮着脚尖从架子上取下医疗箱。 “还不快脱!” “好好好,别急别急”菅野将自己的上衣脱下来,卷成一团握在手里,触目惊心的伤疤群再次出现在了宫野志保的眼里。上一次给菅野包扎的时候她就见到了,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因为那时候她对菅野还很陌生,也不怎么想多和他接触交流。再一次看到这些伤疤,宫野还是没有想到怎么开口,因为她知道比特酒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隐私…… 宫野只好把问题小心翼翼地藏进心底。 宫野志保熟练地在伤口上上药,令菅野感受到了一阵刺痛。然后她又将敷料贴谨慎地贴在了伤口上。接着缠了一圈绷带。最后满意地舒了一口气,道上一句“好了。”回过神来,她的脸颊已经几乎贴在了菅野的身上。 “” 菅野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宫野志保的肌肤细腻而富有光泽,就宛若冬天的白雪,冰蓝色的眸子清澈而又深邃,长长的睫毛被菅野呼出的气体所带动,轻轻的摇曳着。老实说,菅野喜欢她的眼睛,甚至可以说非常喜欢。 宫野志保的肩头微微一颤,因为她发现比特酒的脸近在咫尺,虽然说这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才等等。宫野志保嗅到了空气中的异味,之所以称之为异味,不是因为它臭,而是因为这股香气搅乱了她房间里原有的味道的平衡。 菅野的身上有廉价香水的气息。 宫野志保知道菅野不用男士香水,所以这股气息不可能 不对,这股气息就是他身上的。 还是女士香水的气息。 绝对不会错。 【嗅嗅】 “sherry?” “早坂荔枝”宫野志保嗅出了香水的源头,这是由于昨天晚上菅野在酒店审问过早坂荔枝,那个时候他的身上就留下了相同的味道,而现在又是同样的味道,所以敏锐的宫野志保将二者联系了起来,“你今天一直和她在一块儿?” “姑且是。” 宫野志保的眸子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她迅速的和比特酒拉开距离,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吗,忙工作?” “嗯。” 其实,宫野志保今天做了两人份的晚饭,虽然比特酒并没有说他今天晚上会回来吃饭,但是宫野志保还是做了,她多少有那么一点点期待能给早回来的比特酒一个惊喜。但是今天他回来的很晚,而且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搞不好就是和那个早坂荔枝一起吃的。 宫野志保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些烦躁,但却想不明白烦躁的源头是什么。 “你今天都在忙什么?”宫野志保背过身去,将攥在手里的绷带丢进医疗箱。 “还是那点事。”菅野穿好衣服,将满目疮痍的皮肤掩盖在光鲜的人造布料之下,“打打杀杀的” “嗯。”宫野志保点点头,坐回到工作椅上,她出神地盯着地上的医疗箱看了很久,良久,才猛然想起来比特酒还坐在对面,她现在不是很想看见他,“——我有些累了,你出去。” “好,多谢。”菅野指了指自己的肩伤,道谢之后离开房间。 菅野关上门之后不久,宫野志保便又从工作椅上离开,焦躁不安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心里有股无名怪火,但是却又说不清道不明。最后她走累了,直接趴在了柔软的床上。头埋进被子里面,长叹了一口气。 “哈——忧郁” C15.献给基尔酒的礼物 c15献给基尔酒的礼物 【kir食物中毒,位置东大附属医院,帮我看看去。——treau】 一月八号凌晨两点。 基尔从昏迷中苏醒,周围是一片昏暗。东京的夜生活此时还并未结束,不过由于病房内的窗帘还没有拉开,高层的霓虹灯光线没办法照射进屋里,黑夜和静谧依旧滞留在这个病房的单间里。基尔嗅到了医院里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这种气味总是会让她联想到死亡。 她记得,她昨天晚上故意食用了过期的贝类,因而诱发急性食物中毒被送到医院——自然,她是为了以此为借口拒绝君度酒拉她一起调查基层成员的邀请。 现在君度酒总不能推着轮椅带着她去搞事情。 虽然达到了目的,但是基尔也付出了健康的代价。她只觉得自己全身脱力,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组织那边肯定早就得知她生病住院了,搞不好已经派人潜入了医院,这要是现在来一个要取她性命的杀手,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杀掉 基尔这样想着,回过头去。 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团黑影,那是一个人形的黑影! 基尔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仿佛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一瞬间涌进大脑。她有些喘不上来气,数不清的问题在脑海里打转——他是谁?是组织的人吗?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我的身份被发现了?他是来杀我的吗? “——你是谁?” 基尔艰难地吐出稍微有些沙哑的声音。 那个黑影听到基尔的声音,伸出手来按亮了床头柜的台灯。 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冷峻而帅气的面孔。 “bitters”基尔试图撑起身体,但是最后又无力地躺了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更希望守在自己床前的是自己的父亲。但是这对她来说只能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不要说话了。”菅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搭在并拢的大腿上。 “我睡不着呕——”基尔突然觉得一阵反胃,肚子也疼痛难忍。她逼着自己的侧过身,试图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可是她的胃部现在可以说是空空如也。 “——你之前吃了不好的东西,一个小时前医生刚刚给你洗过胃” 什么也吐不出来。 基尔躺回到床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试图缓解身体上的不适。 “放心睡,没人会来打扰你。”菅野闭上眼睛,闭目养神,“我会在这里守到天亮,然后就会有别人来接班。” “bitters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菅野睁开眼睛,望着躺在洁白病床上的美人。基尔的另一重身份是东京电视台的主持人,因为年轻貌美所以备受关注,在镜头前的她活力四射,总是充满干劲的样子。但是现在,她的脸色却像纸一般苍白,一只手露在毛毯外面,惨白的手背上插着打点滴的针头。装满药液的袋子挂在床头的支架上,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下,顺着导管流进她的身体里。 房间里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这让菅野回想起很久以前,他曾经半死不活地在病床上躺了“一个世纪”之久,每一天都是新的折磨,身上到处都在互相排斥,好像身体里面的无数颗细胞发动叛乱,想要把他整个人撕成碎片。如果不是被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菅野恐怕早就会用床边的剪刀划断自己的颈动脉 “没关系。”良久,菅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刚才没有回应基尔的话。 基尔睁着眼睛,看样子也在忍受痛苦。 “睡不着?” “嗯。有点难受” “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嗯,我听说过”比特酒当年在东京的遭遇管理层的成员没有不知道的,那是场惨剧,不过基尔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次事故,所以她对比特酒的认知也仅限于传闻。 “恢复期对我来说漫长又痛苦,不过还好我是熬过来了,这多亏了一个人——verouth。” “verouth,她做了什么?” “读书,每天都读,她每天晚上八点左右进来病房,手里拿着一本小说。从九点读到我精疲力竭睡着为止。她给我带来了难得平静,我能活到现在有一大半归功于她。”说完,菅野从床头柜上取下一本小说,“如果你睡不着,我也可以给你读上一段小说,可惜我手边只有这么一本,所以无论你喜不喜欢都得听了。” “谢谢……”基尔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菅野翻开书的扉页,又跳过目录和序言,找到正文内容的第一页。 他清清嗓子,开始阅读小说的正文部分,“咳咳,‘近步抱告-1,3月3日。斯特劳斯医生说从现在起我因该写下我想到和记得以及发生在我生上的每件是情。我不知到为什么但他说这件是很重要。这样他们才知到能不能用我。我希望他们用我因为纪尼安小姐说他们可能会把我便匆名。我的名子叫查理·高登。我在唐纳的面包店工做。唐纳先生一星期给我十一元和一些面包或旦高如果我要的话。我现在三十二岁下个月是我的生日。我跟斯特劳斯医生和尼姆教受说我写不好。但他说没关西他说我因该像我在说话或是在纪尼安小姐的教师写作文一样的写。我有空的时后一个星期三次去毕克明学院的低能成人中心上课。斯特劳斯医生说每天要写一点我想的和发生在我生上的是。但我在也想不起来因为我没有东西可以写。所以今天不写了你真成的查理·高登。’” 一开始,基尔还以为比特酒有着阅读障碍,因为他读错了很多字,甚至有时不能读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但是后来基尔才发现,并不是他读错,而是书里本身就是这样写的。书中记录“近步抱告”的是一名智商低下的低能儿,所以他笔下的日记也错误百出。 “‘近步抱告-2,3月4日。我今天有考是’” 菅野用他低沉的嗓音读了半个小时的文字,随后停下来,轻轻地翻页。平稳的呼吸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基尔已经睡着了。菅野看了一眼页数,将书签夹在里面。 他本想把书直接放回到床头柜上,但仿佛突然想起一件事一般从口袋里抽出一张便签,贴在书上,然后又用床头柜上的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这才最终满意地将书放回到原处,然后又灭掉了台灯。 病房重新迎来黑暗。菅野也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休息。 第二天一早,医生来查房,基尔睁开眼睛,发现比特酒已经不在了。 “看来有人昨天晚上来过了啊,水无小姐。”那位医生拿起床头柜上的小说在水无怜奈的面前展示了一番,水无看到了被某人贴在小说上的便签。 上面写着一行秀气的字体。 ——“愿您早日康复。” C16.君度酒·跑路 c16君度酒·跑路 早晨,神田教堂,忙了一晚上的君度终于见到了比特酒。 “我听说你陪了kir一个晚上?”君度酒面带疲惫的笑意,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很震惊,毕竟他只是叫比特酒去那里“看一看”,没说让他在那儿盯着。这小子竟然自愿在病房里窝了一宿,啧啧,“本以为你会回家看着sherry的。” “嗯。”菅野的回应多少有些冷漠,因为他感受到了隐藏在这幅言论深处的不怀好意。“sherry是大孩子,不用我操心。” “……那么,你确定是食物中毒吗?”因为感受到了比特酒的不悦,君度酒一本正经地提问到。 这才是他叫比特酒探望基尔的根本原因,他想知道基尔到底为什么住院。要知道君度前脚刚给她派了任务,后脚基尔就生病了,说他不怀疑里面有猫腻鬼都不信。 但是菅野的回答却让他颇为失望。 “是食物中毒没错。” “哎。搞不好是自己故意吃的呢。”君度用手拍了拍大腿,脸上的表情颇为不满。 “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你说,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宁愿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也不想和我一起工作?是不想背叛g,还是另有原因?”君度回过头,隔着一条过道望向菅野,菅野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以一副相当拘谨的样子绷直腰杆。 “先得告诉我你到底在让她和你一起调查什么?明知道她是g的人还会叫上她一起到底有什么缘由?” “之前你不是跟我说,基层组织里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在贩毒吗,我前天接到上面的通知,让我彻查此事。因为严格来讲,管理基层组织本身就是我们行动组的活儿。所以我就拜访了其它两位组长,g和白鹿,顺便给他们打了一剂苦药。那两个人都说自己不知情,当然了,我也知道他们会这么解释,但是只要消息进了他们的耳朵里,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他们如果知道高层让君度酒调查此事,表面上会解释称自己和此事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私下里肯定会进行自查,如果真的查出来这群人在为他们卖命,那么他们暗中就会进行清算,迅速坚决的在上层发现之前撇清他们身上的脏东西。 这便是君度想要的效果——当然,为了交差,君度多少也得抓住几个人才行,这便是他现在面临的难题,抓谁?怎么抓? “这件事情和kir又有什么关系?” “g让她来帮我的,说是想表达他对此事的诚意。”君度酒摇摇头,“说白了就是他现在被禁足,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在我身边放个桩子盯着我而已。我总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嘛。” “既然你都认为kir是桩子了,她不跟你一起不是挺好的?你干嘛还要怀疑她故意把自己折腾到医院里?” “bitters,万一她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呢?如果她知道我要调查什么之后,嗅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呢?”君度眯着眼睛,说出自己的猜测,“这样搞得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如果g还有什么阴谋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要继续查下去?现在敌在暗我在明,说不好真就一不小心”他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用手在脖子前面划了一道,用以表示搞不好自己会因为此事被人暗算。 菅野半天没说话。 因为他知道一件事。 基层贩毒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年的时间,领导层不可能不知情,最少也是在默许这件事情发生。之前菅野为了广尾的枪击事件去拜访哥顿金酒时,对方也曾提到自己为此事向上面的领导层打过报告,但是始终没有收到回应 诸伏景光暴露后,却又突然开始调查起这件事情来,不是显得很诡异吗? ——如果基层贩毒有领导层的成员授意,那这件事就不会简单了,搞不好再这么下去君度就是活靶子。 “先别往下查了。”良久,菅野才开口说道。 “呦,你也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君度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比特酒。 “我不知道。但是听上去确实疑点颇多,还是先搞清楚领导层真正的用意再下手。” “他们的用意不就是‘彻查’吗?” “你要是想被人当枪使,我也没意见。只不过你最好盼着他用完你之后不会把你也处理掉”菅野的意思也很简单,所谓鸟尽弓藏的道理谁都明白。百事吉的事情让菅野没办法相信斯米诺,而让君度彻查基层组织搞不好就是斯米诺下的命令,“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件事是sirnoff给你的直接命令,你最好悠着点。” “你到底知道什么?”听到菅野提到自己的直系上司斯米诺,君度酒的视线严肃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说,也许sirnoff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去你妈的,bitters,少跟我装谜语人,这里只有你和我,你到底知道什么?你在瞒着我什么事情?” “treau,要不然你也吃点东西把自己搞生病住院?”菅野开口道,“这样说不定能保命呢。” 沉默。 君度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他觉得比特酒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或许这件事情真有蹊跷,而自己一只脚已经陷下去了。 沉默。 良久。 “——行”君度沉吟了一会儿,“你真觉得有问题?” “你不是心里早就清楚了吗?用得着来问我?” 沉默。 “哎呀!”君度突然一拍脑袋,有些憨憨地笑道,“瞧我这个记性呦——我才想起来今天下午我在柏林站有个商业会议必须要参加,对组织的经营很重要,搞不好一呆就是一个星期” “快跑路快跑路。”菅野摆摆手,“看见你就心烦。” 君度真有商业会议吗? 答案是百分之百没有,他就是要找个借口避避风头,趁着还有机会赶快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抽身。既然嗅到了疑点,就不能忽视它一鼓作气往前冲。要真是某人设计的圈套呢?头铁是会丢命的! 君度酒被菅野这么一提醒,当即决定跑路。 “我这一走,你在东京可就没朋友了,要是sirnoff让你去查,你总不能也装病?”君度酒开口道。 “我有别的办法。” “挺好,那我今天下午就走。你在这边可要注意安全。”君度笑着说。 接下来,两个人的话题转移到了昨天晚些时候发生在匹斯可名下夜店的袭击事件。清理小队的七人全部死亡,还有一些平民遭到误伤,警方把夜店翻了个底朝天,当然最后什么也没找到,他们还是像以往那般废物。 君度询问菅野对“画眉党”的调查进行到了哪一步了,毕竟昨天晚上正是画眉党和组织成员之间起了冲突,才会酿成大规模的枪击事件。 “你是说,昨天晚上,组织派清理小队去抓‘画眉党’,结果全军覆没,对吗?”菅野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口问道。 君度酒眯起眼睛,用审视的视线上下打量着菅野,“——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怎么可能早就知道?” “是你一直在追查‘画眉党’啊!” 菅野沉默了,因为他确实早就知道,甚至整起事件都是他自编自导自演的——为的就是搞清楚是谁杀害了画眉党的其他成员,又是谁害死了百事吉。 从君度口中,清理小队是去“抓捕”画眉党的,可是昨天晚上的清理小队上来就对着早坂荔枝开枪,这可不是“抓捕”,他们是被人派去灭口的。 “是哪个调度员指派的清理小队?” “听说是‘谢伊·麦克纳里’。” 这和菅野追问到的结果一致。 “这是谁的人?” “carpari啊嘶——我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不知道?”君度酒满腹狐疑地问道,“哼,你装给谁看呢?”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难道不是你下的命令?carpari可是你的手下!”菅野继续试探道。 “放屁!carpari现在是你的直系手下,我还以为是你下的命令!”君度酒急了,因为他直到刚才还以为派遣清理小队抓捕画眉党是比特酒给金巴利下的命令。 这句话一出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愈发沉重。 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了。 金巴利给他的调度员谢伊·麦克纳里下达指令,谢伊又派遣清理小队对付早坂荔枝。这两个环节肯定有一处出了问题,要么就是金巴利一开始下的就是诛杀令,要么就是谢伊自作主张改变了命令。 令人不适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我今天中午的飞机。”君度酒突然开口说道。 “刚才还说是下午” “事情不太妙。再拖下去,恐怕连走的机会都没有了——跟我一起?” “总得有人留下来。我和这件事情暂时还没有关联,应该不会有危险。你先走你的。”菅野站起身,拍拍君度酒的肩膀,“我要去见见这个‘谢伊·麦克纳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能联络上他的只有carpari,你要怎么见他?” “这还不容易——假装自己就是‘画眉党’不就行了,这毕竟是他们最想见到的人。”菅野回答道。 C17.战前准备 c17战前准备 午后,君度酒发来短讯说他已经登上飞机,马上就要起飞前往柏林。他这一走,相当于是把所有的这些烂摊子全部丢给菅野。 但这也是菅野乐见的结果——如果君度酒还在调查一线,他不仅有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暗算,菅野也会碍于和他的优良关系变得束手束脚。现在他抽身跑路,一直藏在暗处的菅野就能用些手段了。 眼前有两件事需要解决。 第一,领导层,或者说是斯米诺,让君度酒调查基层成员的贩毒问题,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其他阴谋,不过这件事最初是由菅野自己起的头,是他先将问题告诉了君度,君度又向上面反映,这才有了领导层下令彻查一事。菅野倒是希望自己能把这件事情办的有始有终,此外,他本身也看不惯这种行为,这涉及到组织的安全问题,所以他要亲手把那些寄生虫清洗掉。 第二,谢伊·麦克纳里,他是下令让清理小队闯进匹斯可名下的夜店杀害的人,也是金巴利的手下,所以只有两种可能,消灭早坂荔枝的命令要么是金巴利亲口说的,要么就是谢伊篡改出来的。如果是前者,那么金巴利是自作主张,还是奉谁的命令这么干的?作为金巴利的上司,君度酒和菅野都没有发布这条命令——难不成是斯米诺跳过了君度酒和菅野直接向他传达了这条指令?无论事实如何,菅野都得见这个谢伊·麦克纳里一面。 时间紧任务重,所以菅野在午餐时间构思了一个小小的计划,希望能同时推进这两件事情。 不过在计划开始之前,他先约了那位倒霉的cd成员——高梨修一郎在海边碰面,后者的把柄被菅野握在手上,他自然会乖乖的赶到。 果不其然,接到联络的十分钟之后,高梨便开着车赶过来了,擦擦额头上的汗珠,站到菅野的面前,点头哈腰到,“您,您找我?” “坐那边儿。”菅野看了一眼长椅的另一端。 “我,我还是站着” 菅野抬起头来,视线从斜下方扫向高梨,高梨被看的心里发毛,灰溜溜地坐到了长椅的另一端,“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你和你的同伙,怎么倒卖白粉的?”提出问题后,菅野抽出香烟叼在嘴里,高梨讨好般的摸出打火机,准备给自己的“新老板”点烟,可是扭头一看,菅野已经给自己点上火了。 高梨悻悻地将打火机收回去,有些紧张地说道,“我们定时间,他们定地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金结算。”说完,高梨转了转眼珠,“还是,为了上次广尾那事儿?” 在高梨的眼里,菅野应该和在广尾被袭击的那几个黑帮成员是一伙儿的,隶属于一个帮派,没准儿还是一个高级成员。底下的人交易出了事,所以被派来调查原因——这个猜测大致上是准确的。但是高梨并不清楚,这个黑帮只是一个掩饰门面的存在,隐藏在这个基层黑帮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加庞大的跨国组织 “你还能和那伙儿人联系到吗?” “能是能已经死掉的那三个都是些小喽啰” “什么叫‘能是能’?” “不瞒您说,这伙黑帮啊,组织架构严密,纪律严明,他们三个人是一个小组,小组之间的组员用代号称呼彼此,不知道真名,而且小组和小组之间没有联系,每个小组都有一个上线。这个上线和上面的人也是单线联系。我们曾经试着调查过这帮人的底细,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上次广尾死掉的那三个人,是一个小组的,我们通常都是联系他们的上线,当然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上线到底是谁”高梨顿了一下,“他现在手底下已经没有兵了,所以我们联系上他也没用。” “你们一直都在和他做交易是,没有和其它的小组有过联系?” 高梨摇摇头,表示否定。突然,他又像回忆起什么事情一般开口道,“不过,这群人似乎很缺‘货’,广尾那笔交易不是因为有人捣乱黄了嘛,他们现在手头没货,算起来得有一个星期了?没货就挣不了钱,他们肯定着急。” 菅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们手上还有货吗?” “当然。您想怎么样?” “做个诱饵,他们不是缺货吗?给他们一次性吃个够。”菅野吐出一口浑浊的烟气,“你能办的到吗?” “能能能!只是这个诱饵有什么用呢?为了引其它小组现身?您,不是他们的上级吗?”高梨不明白为什么菅野还要拐弯抹角地引诱自己的属下们现身,明明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儿 菅野面色阴冷地看了一眼高梨,高梨马上被吓得闭上了嘴。 “谁给你说我是他们的上级?为什么我不能和他们的老大有仇呢?”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高梨点点头,原来这个人是想要抓到那群人的头儿,是为了报仇。嗯,这倒是也合情合理 当然,这只是菅野为了让高梨产生误解而说的谎而已。严格意义上来讲,是的,菅野确实有可能是这些人的上级——如果这批人是君度酒一派管辖下的基层组织的话。但是基层组织之所以存在,为的就是掩盖组织的核心,也就是有酒名的管理层。换句话说,他们这些基层组织人员,压根就不知道比特酒的存在,这保证了他的隐匿性和安全。 “和你们平常联络的上线说,你们手里有大量需要脱手的货,低价抛售,把他们约出来,之后告诉我时间地点。”菅野语气平静地命令道。 “——可我” 话音未落,菅野抽出一个手机丢进高梨的怀里,“用这个联络我,而且也要避开你的同伙。如果你再敢像上次那样阴我,你和你儿子的脑袋就要落地了。明白了?” “明白、明白。一定办好。” 高梨连连点头,目送着他的新主人菅野快步离开。 “呼——” 菅野的背影消失之后,高梨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吁了一口气。 C18.我就是画眉党 c18我就是画眉党 告别了高梨修一郎,菅野便马上开始进行起他的下一步计划,也就是之前他对君度酒说过的“——假装自己是画眉党”计划。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稍有不同,他先是走进城中的一家餐馆,然后叫早坂荔枝给金巴利发送了一条带有“画眉党标志”的邮件,然后菅野又用自己的智能机给金巴利发了一条信息,要求金巴利到餐馆里来和他汇合。 而另一边,金巴利同时接到两份信息,分别来自“画眉党”和他的上司比特酒。但他同时也发现这两份情报的ip地址是一样的,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那个画眉党的女人和比特酒很有可能同处一个地方。 领导层原本下达的命令是活捉画眉党,但是领导层内部有人暗中要求金巴利杀掉那个女人灭口,于是他对谢伊·麦克纳里下达的指令是“消灭”而不是活捉。但万万没想到那个画眉党的女人竟然还有别的帮手,他们是特地设下陷阱等清理小队往里钻,好在是谢伊指挥的那支小队全死了,死人是不会开口的,金巴利也不担心事情败露 现在,画眉党竟然直接联系了他,甚至她还和比特酒在同一个地方。 搞什么鬼? 难不成比特酒就是那个帮画眉党屠杀自己的家人的坏蛋?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难不成是比特酒抓到了画眉党? 嘶,那画眉党不可能给他发消息 金巴利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能不去赴约,因为比特酒已经发布了命令要同他汇合。 店门上响起了清脆的风铃声,菅野将咖啡杯放回到桌子上。他听到金巴利的脚步愈来愈近,最后声音的主人坐到了比特酒的面前。前几天还精神饱满的壮汉现在看上去稍显萎靡,一副两天没睡觉的样子,他身上的西装也是皱皱巴巴的,搞不好是因为最近没有回家,睡觉也是睡在车里的缘故。 “——bitters,您找我?”金巴利一边毕恭毕敬地提出问题一边用余光探索着周围,试图发现“那个女人”的身影。但是遗憾的是,除了这间店的店员,金巴利没有看到任何异性存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 “挺没精神的,昨天晚上没睡觉?” “害,昨天不是出了夜店那档子事吗?”金巴利挠了挠头发,然后叫店员点了一杯咖啡。 无论是收拾现场也好,应付警察也好,还得给伤者一些好处让他们不要说太多的话,善后工作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当然,金巴利不知道引起这场灾难的人就坐在他的对面。 “也是,真是辛苦你了。” “倒是您,有好几天没见过您露面了,我都以为您回伦敦了。”金巴利傻乎乎地笑,他不是很会说话,他从组织基层一直干到现在,一是因为君度酒的提携,二是因为他从来都是说的少干得多,这种人是很讨领导喜欢的。 “这么着急让我走呢?”菅野勾起咖啡杯,轻啜一口咖啡。 这句提问可把金巴利吓得够呛,知道自己说错话的金巴利连忙解释他并不是这个意思,直言自己嘴笨,经常说错话。菅野只是笑笑,随后直接转向正题。 “把你手机给我。” 金巴利愣了一下,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是最后他还是摸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放在比特酒的面前。 “另一部。”菅野冷静地命令道,而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瞧金巴利一眼,只是在盯着咖啡液面泛起的层层涟漪。桌子在轻微的晃动,不是菅野在发抖,而是对面的人在发抖。看得出来他有点紧张,怕是在藏着什么事情。 这愈发笃定了菅野对金巴利的看法——他做了一些明知道不该做的事情。 “bitters出什么事了?” 菅野勾起嘴角,“没事啊,什么都没有。不用担心,只是让你把手机交出来。” 金巴利咬了咬嘴唇,乖乖地将另一部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菅野举起右臂打了一个响指,一位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女服务员给金巴利上了咖啡,同时将桌面上的两部手机取走。金巴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比特酒一直在冷冰冰地盯着他看,就好像是在看一具尸体。他心里有些发毛,默默地撕开糖袋将白色颗粒倒进咖啡。 “carpari”菅野突然压低了声音呼唤道。。 “在!”金巴利马上回答。 “别紧张,我并不是来找你茬的,毕竟你看,之前处理诸伏景光的问题上,你干的很好,你是组织的功臣。” “啊我只是有点儿累。” “我理解。”菅野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我听说,昨天晚上负责抓捕画眉党的小队,是你派去的。” “额,嗯,我联系了我手下的调度员,叫他派清理小队去夜店里抓人。”金巴利一边用咖啡勺搅动咖啡一边回答。 “他叫什么来着?” “谢伊·麦克纳里。” “谢伊·麦克纳里。”菅野重复了一遍,然后微微点点头,“——我能见他一面吗?” 金巴利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他将咖啡勺搭在咖啡底座上,“您是在调查昨天晚上的事吗?那是一起意外。清理小队没有做好准备,所以被对手伏击,因此遭受了重大的损失。” 这是官方结论,得出这一结论的人便是君度酒。所以严格来讲,在这件事情上,金巴利和他的调度员谢伊没有太大的责任。再加上“抓捕”画眉党的命令本来就是领导层的意见,金巴利只是负责传话而已。 不过他在向谢伊传话时将“抓捕”改变成了“消灭”,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他、谢伊和指使他这么做的那个人。 “我知道。但是这个结论是treau做的,现在他远在柏林,这起‘灾难’的责任认定和后续调查,将由我来负责;‘画眉党’的追踪,也将由我来负责。所以,我想见一见发号施令的人,应该没问题?” “当、当然没问题。” 金巴利抿抿嘴唇,而后将苦涩的咖啡灌进嘴里。 他不知道比特酒到底要做什么。 金巴利不能让比特酒见到谢伊,因为谢伊会把昨晚的命令重复给比特酒,这么一来金巴利便露馅了。 等一下,为什么画眉党的ip地址会和比特酒的ip地址一致 难道 “——bitters,我黑进他的手机了,很多电话,来自于同一个人。”菅野的耳麦里传来早坂荔枝的声音。黑色的鸭舌帽躺在笔记本电脑的旁边,在昏暗的仓库里,早坂荔枝的手指灵巧的在键盘上飞舞着,“不过想要查到具体位置需要时间,我可能还要黑进通讯公司,他们的安保系统可不是盖的” “carpari”听到早坂的回答之后,菅野突然开口了,“你刚才是不是收到了一封来自画眉党的邮件?还和我给你发过去的邮件ip地址一样?” 金巴利猛地抬起头,眸子里写满了惊恐与不解。 “为什么您会知道?” “很简单啊。”菅野摆摆手,示意金巴利凑近一点,随后,他在金巴利的耳畔边低语道,“——因为我就是‘画眉党’啊!” C19.蝗虫 c19蝗虫 枯坐在办公桌前的谢伊·麦克纳里——伊森·本堂正在等待着电话。他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排电话,每部上面都被贴上了对应的标签,有些是用来拨打的,有些是用来接听的。只不过,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有收到过任何指令,也没有听到下面的人向他传来任何的汇报。这样的日子时有发生,放在平常,这是一件好事,因为这说明组织这一天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什么惊险的事情。 但是要知道昨天晚上谢伊亲自派出去的一队清理小队在画眉党的伏击下全军覆没,可至今都没有人为此事联络过他,也没有人向他咨询过任何有关金巴利下达的指令。 这很奇怪,非常奇怪。 此时的静谧对伊森来说更像是暴风雨的前奏,他总是觉得有什么糟糕的事情正在无人可见的阴暗地下室里成长蔓延 这时,一通电话打进了他“个人用”的智能手机里,他被吓了一激灵,抓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按下通话键。 电话那头是他的“同僚”——cia的同僚,目前和他一样在为组织工作,不过仅仅是在基层组织里工作,不涉及任何管理层的事务。 “谢伊,现在有空吗?” “有,出什么事了?” “我们要做一笔生意,现场的人不够了,来帮个忙?”电话那头的男人请求道。 伊森·本堂犹豫了两三秒钟,“好,给我把地址发过来。” “不用发了,还是老地方。” “明白了。” 挂掉电话之后,谢伊又从桌子上选了两部重要的手机带走,一部手机可以收到金巴利的电话,一部手机可以给剩下的那队清理小队取得联络。至于剩下的手机都不是很重要。 cia卧底们的老地方位于代代木公园附近的飞镖台球厅,等他赶到时,他的四位同僚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一边抽烟一边打着台球,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台球室里面烟雾缭绕,伊森·本堂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哦,谢伊!你终于来啦!” “我坐地铁来的。”谢伊关上门,上下打量着他的同僚们。 基本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一身行头,上边是深色夹克,下面是黑色长裤,就和他们惊险刺激的工作成反比。从外表上看,他们就像是一群一眼能望到人生尽头的社会底层小职员。 “出了什么事?” “那群坏警察刚刚联系了我们。”给他打电话的人叫凯文,是一个街头摩托帮的高级成员,实际上是白鹿清酒一派的。剩下那三个隶属于同一个摩托帮,也是凯文的下属,分别是拉里、布拉德、劳伦斯。 毫无疑问,都是假名。 他们有着三重身份,第一重便是cia在东京的特工,第二重是组织下辖的基层成员,第三重是在日外国人自己组建的街头黑帮——这种情况在日本并不少见,一群远离家乡的外国人为了生计凑在一起,成立一个黑帮,和其它黑帮甚至是本地黑帮争抢地盘,有韩国人,有俄罗斯人,有意大利人,自然也有美国人。 他们便是美国人。 凯文给伊森·本堂递了一根烟,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说道,“数量大,价格低,他们着急出手,被我们捡了一个大便宜!全卖出去可以翻六番。很大一笔钱,够我们一年多的开支。” “还有这样的好事吗?” 严格来讲,他们其实还有第四重身份。 他们是“毒贩”,他们在借着自己特殊的身份贩毒。 就像蝗虫一样,他们到哪里,毒品就会跟着他们到哪里。 新闻上总是说哪里哪里有贩毒集团,墨西哥、越南、缅甸、巴西当然还有美国,这些地方的贩毒集团日益猖獗,垄断市场。正是因为这些贩毒集团,大量的农田和果蔬种植园被摧毁,取而代之的是连成一片的大麻种植基地和随处可见的身患毒瘾的无家可归者——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世界上最大的毒贩就藏在兰利。 当然有些“正直”的cia特工看不惯,但是此类人终究只占少数,而且他们最终只有两条路可选,“被同化”或者是“被毁灭”。上面的人只要吸饱了血就会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参与的人也可以赚到大量的回扣,该行业的利润是如此之高,哪怕只是帮忙跑腿都可以收获不菲的酬金。一笔交易赚的钱,要比他们辛苦工作一年还要多。 面对生活的压力,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剑走偏锋。 伊森·本堂起初属于那“反对”的小部分人,但是他也有上司,面对压力的他只能低头。因为他的上司是此事的支持者,他的上司需要“活动经费”。而且这种以“战”养战的方式早从阿战便已经开始了,现在则成了cia筹措资金的主流业务。要知道有需求就永远有市场,情报局打不赢毒品战争,但他们可以利用这种东西为更重要的“反恐”和“扩张”提供资金。 对于上面的人来说,这是一门生意,是“大局”。 伊森·本堂不得不妥协,在必要的时候为自己的同僚大开绿灯。毕竟情报局里可没有为了理想而奋斗献身的灯塔。没有背景的普通人,要么加入,要么滚蛋,只有两条路可选——这不是电视剧,如果你不选,又或者是你想选第三条路,下一步就由不得你来选了。 更何况伊森还有一个远在美国的儿子,还有一个同在cia工作的女儿。 他必须妥协。 “害,那些cd,别的不会,干这种事——”凯文没说完,只是竖起大拇指,表示那些腐败警察卖毒品这方面还是一流。 “前一阵子不是刚刚出事?”伊森·本堂坐到台球桌旁的沙发上,对着那四个人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我们损失了三个人,搞不好就是这帮cd陷害了我们。” “生意就是要有风险。”凯文毫不在意地答道,“那三个人都是菜鸟,我们不一样——这一次是上面的指示,硬着头皮也得办下来。”他俯下身子,瞄准台酒桌上的白球戳出球杆,白球将纯色7号球撞进球袋,“那次的事情和cd没关系,我们和那群人的优良关系已经持续很久了,他们知道我们背后是什么人,他们不会傻乎乎的搞我们,这是要掉脑袋的。” 一听是上面的指示,伊森·本堂就只能闭嘴了,因为他不能抗命,毕竟是自己的上司。而且这事情也不是他第一次做了,早该知道,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第三次。直到有一天自己和他们一起栽进去 但是纵使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毁灭,伊森·本堂也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 只要能把基尔推向另一条通向光明的道路,他并不害怕毁灭。 “好。”伊森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体,空气中的烟雾交织在一起,让整间房间变得更加黯淡,“时间和地点确定了吗?” “确定了。”凯文用桥粉抹抹皮头,再度架杆,“今天晚上十一点,芝浦码头。在此之前,你就跟我们一起等等”台球互相撞击的脆响传进了伊森的耳朵里,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 C20.玛歌 c20玛歌 比特酒因为外出不在安全屋的时候,玛歌就会准时来到顶层套房报道,自从君度酒要求她为比特酒工作开始,她就只剩下保护宫野志保这么一个任务。一开始,她的工作环境多少有些无聊,但是随着她和宫野志保的接触,她发现这个受保护的小女孩儿也挺有意思的。 她虽然年纪小,但是相当聪明,心理很成熟,情商也蛮高的,要知道和情商高的人交流起来永远也不会觉得累。或许她的性子确实有那么一点冷淡,但是只要和她熟悉起来对话就不成问题。 况且玛歌本来也没有打算和她成为朋友,只是作为同事,或者是“熟人”聊一聊天,打发一下冗长而无聊的时光。 今天,她们两个女孩儿又凑在一起聊天了。通常,她们聊天内容都和“时尚”有关系,什么最近流行的款式啊,圆九又上新货了啊之类的。毕竟她们两个一个经常看时尚杂志,一个是现役的地下偶像,都可以算是站在时代前沿的前卫少女,潮流会成为她们的共同话题并不奇怪。 除此之外,她们偶尔也会聊一些,比较隐私的话题,自己喜欢的偶像,自己喜欢的足球队,喜欢的球星,喜欢的颜色。诸如此类的。女孩子凑在一起闲聊无非就是这点内容。 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或许是宫野志保,又或许是玛歌,总之她们的话题深入到了“个人理想”的层面。 下午茶的时间,一人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然后侃侃而谈。 “argaux,你就打算一直为组织工作吗?”宫野志保轻啜一口咖啡,对坐在斜对面的玛歌抛出问题。玛歌沉默了好一会儿,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在茶几上,浑浊的液面打着旋,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应该会的,总比做偶像赚的钱多,现在这边已经成了我的正职。况且,一旦加入组织,就不可能再退出了?”玛歌微微一笑,对她来说,在组织工作,做什么工作都不会有太大影响,能赚钱就行,“而且你看,我现在还有酒名呢。多好。” 宫野志保心里暗道可惜,前途还很光明的女孩子就这样主动断送了自己的未来什么的,她没办法认同不过宫野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种事情取决于个人选择,况且,就像玛歌所说的那样,一旦加入组织就不可能有机会退出了。 “我跟你说过,在我遇到treau之前,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地下偶像,虽然说可能在网上‘小有名气’,但是你也是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就和流星一样。一不注意就会陨落,每天挤在小房间里练习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每天满脑袋都在想着‘怎么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我’,团体里面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儿,勾心斗角也是常有的事情,你是女生,应该能明白?” 有些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强烈的,如果这种人在自己身边,最好还是躲得越远越好,因为她们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宫野志保知道,是因为她也是女性,只有女人能够了解女人的心思,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见到雪莉点了点头,玛歌继续讲道,“不怕你笑话我,我高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因为脑袋不是很灵光。学历又低,又没什么本事,就半推半就地被别人拉着去当地下偶像了。结果对方看中的是我的脸,真是可笑——如果没有这张脸,恐怕我现在已经被送到红灯区了对?” 在宫野志保看来,玛歌的脸确实很有特点,清新而秀气,浓妆艳抹反而会破坏她精致的五官带来的美感。再加上她性格洒脱,心思细腻,当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还是那句话,加入组织实在是太可惜了。 “没必要这么悲观的。”宫野志保回应道。 玛歌摇摇头,“并不是悲观。”她将大长腿翘在桌子上,“‘一个女人的价格取决于她自己如何看待自己’。你知道我之前的想法吗?我的人生愿望就是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嫁了,每天也不用去工作,只需要蹲在家里,偶尔跟着他参加一些上流的聚会,不用社交,不用为了别人摆笑脸。当个‘小白脸’,‘软饭女’,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就好了。”玛歌煞有其事地开口道,“后来,我发现其实比我好看的女孩子有的是,然后我的标准就放低了,不求那个男人能爱我一辈子,就算他比我大,也不喜欢我,只要他喜欢我的脸,喜欢我的身材,为了这种肤浅的东西包养我,每个月给我一笔钱,那我也是乐意的。” 宫野志保皱起眉毛,她无法认同玛歌的世界观,“——我感觉你不应该这样轻贱自己。你又不是男人的附属品,就算是不和男人挂钩,你也一样可以活的很好。这样的态度才对?” “我见过不少有我这种想法的人。”玛歌偏起头,眼睛里闪着光,“靠着自己的身体钓到事业有成的老男人,现在要什么有什么,甚至最后还开了自己的事务所;即便是没那么机灵的,在床上把双腿一分,也能活的奢侈自由,每天无所事事的在各地旅游。我呢?我觉得自己不比她们差,但是只能挤在出租屋里,靠着好几份兼职赚钱,在演出结束之后提着高跟鞋光着脚去赶末班车。” 宫野志保靠在沙发背上,她其实并不太能明白其它女孩子的生活环境,也不能代入玛歌的故事。因为她从小就生活在组织的掌控之下,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是没有所谓的自由。现在比特酒来了,她的处境稍微好了那么一些,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受制于人,她挺羡慕玛歌之前的生活的,虽然听上去很苦,但是所有的路都能靠自己抉择 “起码你还很干净,起码你不会被伤害被抛弃,也不会有朝一日为了此事后悔。” 玛歌不太自然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帘,“其实之前我也差一点走这一条路来着,有个来看我演出的男人闯进后台的化妆间,跟我说只要跟他走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什么的。再加上那时候我真的很累很累,差一点就应下来了。不过我还是说‘让我考虑考虑’,现在想来,自己之所以没有当场答应,还是碍于面子,不想承认自己的是那么随便的女孩儿。” “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在咖啡厅打工做兼职的时候撞见了treau,好死不死的,当天那个男人又来找我,和我纠缠了好久。treau因为就坐在对面,我们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他走过来,甩了一沓现金,叫那个男人滚蛋。那个男人一开始还对treau骂骂咧咧的,被打了几拳之后就灰溜溜地跑开了。”聊及此事,玛歌不经意间露出了微笑,“然后他就坐在我对面,把钱推到我面前,‘这些钱你可以拿去,如果你为我工作,这些都只是小钱,但是我并不是好人,所以做的也不是好事;如果你拒绝,我就再给你一笔钱,足够你远走高飞,找个南国的小岛安顿下来,你来选。’” 玛歌微笑着说道,“然后一眨眼,我好像就到了这里。” “” 宫野志保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评价玛歌的生活,但是有一点她是很清楚的,或许加入组织对玛歌而言总要比同意那个老男人的请求要好。 玛歌本来还想讲些别的事情,有关君度的,有关她自己的,结果一通电话打进她的手机,她一看,是组织成员打来的电话,百分之百是公事,于是便躲到小花园里打电话去了。 十分钟之后,她折返回客厅,告诉宫野志保她突然来了任务,得出去一趟,让她好好待在家里。 “除了这里,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宫野志保淡淡地回了一句,捧着咖啡杯走上楼梯。 C21.诈骗惯犯 c21诈骗惯犯 装作“画眉党”的成员,菅野将金巴利带到了一间组织名下的安全屋里,这是一栋一户建,分上下两层,外加一层满是灰尘的小阁楼。菅野将金巴利绑在阁楼上对他进行了“审讯”——审讯的核心在于搞清楚是谁指使金巴利派遣清理小队去夜店消灭画眉党的余党。 只要清楚了这点,也就等同于知道了是谁害死了百事吉、是谁躲在组织的阴影后搞小动作。菅野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名字,现在就要想办法金巴利亲口把这个名字吐出来。 可是面对菅野和早坂荔枝的男女混合双打,满身是血的金巴利愣是一个字都没说。他很忠诚,起码对那个站在他身后的人很忠诚。后来菅野又更换策略,让早坂荔枝唱红脸,他自己唱白脸,试图引诱金巴利张开他那金贵的嘴巴,可是这个两米的壮汉给出的回应是“——呸!” 被鲜血和吐沫吐了一脸的菅野一阵反胃,他离开阁楼,跑到楼下的洗手间洗脸去了。 阁楼上只留下了金巴利和早坂荔枝两个人。 早坂见菅野走了,抽出手枪对着金巴利的左手开了一枪。 碎骨头渣和鲜血崩的到处都是,毫无疑问,他的这只手基本废了。 “——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干的!!”早坂不再掩饰自己恶魔的本性,一想到她的那些同伴有可能都是被金巴利下令杀害的,她就没办法抑制住自己的愤怒,她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在一片黑暗里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趁你还有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你顶多把我剁成碎片,但是他会杀了我全家。”金巴利吐出一口鲜血,咬紧牙关说道,“所以,去你妈的!我什么都不会说” 金巴利做梦也没有想到比特酒是画眉党的一员,画眉党和组织的恩怨,只有他和他背后的那个人知道。如果比特酒是画眉党的成员,那么金巴利背后的那个人也就有暴露的危险了。 金巴利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的家里人受到牵连。他这一死,家里人这一辈子衣食无忧,这笔买卖不亏。 “没关系,没关系。”早坂被气笑了,她摆摆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多谢你的提醒,我也会杀了你全家,我会让你近距离地好好观赏,看我怎么一片一片的剐了你的家人。” 说完,她又泄愤般地对着金巴利的右膝盖开了一枪,废了他的一条右腿。 他早晚会说的。 早坂心想。 再让他吃点苦头,他早晚会供出指使他的那个人。 只是此时的早坂还不知道,这栋房子里闯入了不速之客,而那位不速之客此时已经蹑手蹑脚地摸上阁楼,将枪口对准了她。 金巴利看到了那位不速之客,脸上浮现出邪恶的微笑,他面露杀气对着早坂说道,“你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早坂察觉到不对劲,转过身去,不速之客马上对着她的胸口扣动了扳机,两枪,她应声倒地,红色的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衬衫和地板。 “玛歌” “嘘。”玛歌快走几步,抽出匕首割断金巴利手腕上的麻绳,“那个人让我来救你,你什么都没说?” 金巴利连连摇头。 他很忠诚,非常忠诚。有且只效忠于他身后的那个人。 解开绳索的金巴利跪在地上,想捡起手枪给躺在地板抽搐的早坂荔枝补上几枪,但是玛歌马上将他架起来,“——别管她了,快走,bitters还在呢。”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从阁楼的楼梯上走下来,洗手间传来的洗漱声依旧没有停止,听上去比特酒还在里面。玛歌抓紧机会带着金巴利逃出建筑,搀扶着半残的金巴利登上了副驾驶席的位置。而发现金巴利逃跑的菅野追了出来,对着副驾驶席的车窗扣动扳机,子弹打破车窗,从金巴利的身旁呼啸而过。玛歌一边回击一边踩下油门,将菅野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淦!!bitters竟然是画眉党的成员!!草他妈的!”金巴利一边捂住自己膝盖上的伤口一边大骂特骂,那个贱婊子下手太他妈的黑了,钻心的疼痛让金巴利大汗淋漓,他像缺氧的海虾一般在副驾驶席上弓着背。 “冷静点,你已经安全了” “安全!?安全个屁!草他妈的bitters,我要亲手杀了他!” “bitters是treau的好友,你杀了他,treau不会放过你的。” “treau算个屁!自家人投敌了都不知道!等我见到sirnoff,treau也得死。” 玛歌不经意间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她并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举动。 汽车驶向下一个路口。 “——你要带我去哪儿?”金巴利捂着自己的枪伤问道,“淦疼他妈死了!” “安全屋,那里有医生等着你。” “太好了” “但是你的左手应该是废了。”玛歌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说到。 “没关系我会把那两个混蛋的手全废掉。”金巴利的眼神变得异常凶狠,梁子已经结下来了,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金巴利的身后可有领导层的靠山,所以死的人只会是比特酒,君度敢挡道他也会死。 遥想当初,比特酒跟他一起设计诸伏景光,金巴利本还以为能和这个比特酒成为朋友。虽然来自伦敦,但至少是少数真在干活的,就算不是朋友也能和谐共处。真他妈的蠢!!谁能想到他是画眉党的人,竟然还威胁到了斯米诺的计划! 只要被斯米诺知道了,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之前画眉党的事情也是sirnoff委派给你做的?” “废话!bisit(百事吉)把sirnoff的东西交给了外人,那种东西可不能被别人发现,更不能被组织发现!所以必须清理干净!”金巴利咬着牙对玛歌愤愤地说道,“之前没想到你也在为sirnoff工作,我还防着你来着。” “我其实也在防着你”玛歌面无表情地右打方向盘。 “妈的,如果bisit没有回来,宫野明美没有死,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草他妈的!”金巴利在副驾驶上大喊大叫,“草他妈的bitters!草他妈的bisit!” 叫骂声不绝于耳,假装镇定的玛歌皱着眉头继续提问到,“宫野明美?宫野明美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少废话!赶紧把我送到安全屋!妈的” 糙汉子就是糙汉子。 玛歌心想,再度右打方向盘。 金巴利无意间望向车窗外的路况,心生疑惑。 “——咱们怎么又转回来了?你干什么呢?” “你猜猜看啊?” 玛歌突然用左手抽出手枪对准金巴利,右手控制着方向盘将车靠边停下。菅野和早坂荔枝已经在路边等候多时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菅野安排好的,为了让金巴利开口,他们特地狠狠地把他修理了一顿,就在他陷入危机的时刻,又叫玛歌巧妙的假装成“那个人”派来解救金巴利的帮手闯进宅邸,为了让这出戏演得更真实,菅野甚至授意玛歌对着穿好防弹衣的早坂荔枝开枪。 当然,早坂提前在衬衫和防弹衣的夹层里放了血袋,金巴利看到的鲜血都是因为玛歌打穿血袋流出来的。 “你他妈的阴我!?”金巴利咬着牙,准备和车里的玛歌做出殊死一搏。 然而还没等他出手,菅野就打开车门,揪着金巴利的头发把他拽下车。 “argaux,问出是谁了?” “sirnoff。”她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如果不是比特酒出手快,她可能会被金巴利这个壮汉扭断脖子……玛歌觉得此时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是sirnoff” 斯米诺。 果然是斯米诺。 菅野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金巴利,“瞧瞧,carpari,让你开口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去你妈的bitters。如果被他知道了,你们都会死。” “没关系,我会确保他先下地狱的,给我起来——”菅野把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软绵绵的金巴利拽起来贴在车门上,然后用手枪抵住他的腰,逼着他前进。 菅野挥挥手,玛歌按下按钮把后备箱打开。 “等着什么呢?进去?” 金巴利艰难地爬进后备箱里,然后恶狠狠地盯着菅野,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着。 玛歌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三个人就像围观宠物一样看着金巴利。 “carpari,我想知道sirnoff在搞什么鬼把戏,跳过treau和我给你发送指令,又害死了百事吉,我猜领导层只是让你们抓捕‘画眉残党’,并没有让你们杀掉她,可是你们为了某种原因必须要至她于死地。你们是不是在组织的背后做小动作?”菅野举着手枪质问道,“你们是不是企图背叛组织?” “去你妈的bitters!我什么也不会说!” 死到临头也不肯开口。 好。 挺好。 “行,知道sirnoff牵涉其中就足够了,也没指望你会说别的” “——我们怎么处置他?”玛歌插嘴问道。 “怎么处置他?”菅野又把问题抛给早坂荔枝。 “这么处置。”早坂抽出手枪,对着金巴利的脑袋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他的额头,在后备箱的金属盖子上留下了金巴利人生最后的痕迹。 为了她之前的那些同伴,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玛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因为纵使是今天,她也还是没办法接受人脑被穿透的血腥画面。更不要说,她已经认识金巴利很长时间了,就这么突然间,他就死了? 玛歌感觉自己出现了一种虚幻感。 “好了。” 菅野一把夺过早坂的手枪,顺手丢进后备箱里,然后用力合上后备箱盖。 “你回安全屋等着我,顺便换件衣服。”菅野对满身是血的早坂指示道,随后又从玛歌的手心里抽出车钥匙,“——argaux,你回去,干得不错。我会如实跟treau汇报的。” 简单的吩咐了两句,菅野便坐进驾驶席,开车扬长而去。 C22.黑色的伞 c22黑色的伞 菅野信之开车去了一趟小田原,拐进山道,在浅间山的深处埋葬了金巴利的尸体,随后又把汽车沉进了丹泽湖中。 其实菅野最开始的计划是把金巴利埋在箱根山,顺便在箱根山住上一晚上。就当做忙里偷闲的短途旅游。但是一想到今天晚上还有别的事情需要解决,他只好在处理好金巴利的后事之后乘坐缆车回到小田原,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搭乘新干线回到了品川。 斯米诺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黑手。 这一论断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证实。隐瞒组织运营自己的计划,追杀百事吉和画眉党,又私自篡改领导层“活捉”早坂荔枝的决议,种种举动,菅野很难相信他是一个正面人物。此人为了一个未知的目标在组织的背后搞小动作,至今没有人发现。 不过现在,菅野盯上他了。 只是菅野并没有想着现在就和斯米诺翻脸,因为他还不清楚组织里还有没有斯米诺的余党。最重要的是,他不清楚远在柏林的君度酒会不会和斯米诺是一伙儿的。 顶头上司背叛组织的这种特殊情况,菅野在伦敦站工作的时候也遇见过,不过那时候他在伦敦站有着不错的话语权,又和另一位高层白兰地熟识,在他的保护和授意下,菅野游刃有余地解决掉了那位问题高层,顺利地化解了当时的危机。 可是东京本部不一样。 他在这里不认识其它的领导层人员,该死,他甚至都没有认清所有的管理层成员。上面没有人保着他,这就让工作难办很多——要想和斯米诺撕破脸,最重要的是他得先能保护好自己。 菅野也曾想过依靠贝尔摩得,但是实话实说,贝尔摩得的话语权恐怕还不足以从斯米诺的手里保住他。 因为背后没有靠山,所以菅野暂时还不能对这个斯米诺动手,起码要等他在东京站稳了脚跟,才能对这个位高权重的家伙采取更为具体的措施。 下了新干线,菅野便给君度酒去了电话,告诉对方金巴利失踪了,怎么着也联系不上。 电话那头的君度很诧异,因为金巴利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不相信金巴利会是跑路的卧底。 在他看来,金巴利搞不好是因为遇上了什么麻烦需要躲一阵君度酒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从来也没有考虑过金巴利已经被比特酒给整死了——毕竟前些日子金巴利还和菅野还联手演过一出好戏,挖出了诸伏景光这瓶假酒,两个人配合默契,没有什么私人恩怨,又是相同派系,没有理由会对自己家人动刀子。 “——难不成是画眉党又出手了?” 这是君度酒的想法。 其实严格来讲,他想的挺对的。毕竟金巴利最后确实是被早坂荔枝开枪射杀的…… 不过菅野并没有做出正面回复,只是告诉君度他还在调查画眉党的事情。 不过,这通电话,除了给君度酒打预防针之外,菅野还有另一个目的希望达成,那就是他想见一见夏布利,也就是那位负责监督管理宫野志保的领导层成员,也是菅野唯一知道的除斯米诺之外的领导层成员。 “你见她做什么?” “有关sherry的一些事,我觉得最好当面和她聊聊。你能帮我牵个线吗?” 菅野目前是雪莉安保的实际负责人,以这样的身份见夏布利或许可行。 电话那头的君度犹豫了,他沉默良久,“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 菅野总不能说自己想要找“靠山”。 所以,菅野只是一口咬死说雪莉那边出现了一些特殊情况,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不方便详说。 雪莉酒对于组织非常非常重要,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形容,她就相当于是组织的公主,一群人围着她上蹿下跳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安安心心、老老实实的做研究。所以把雪莉当做挡箭牌,君度也没办法拒绝。他犹豫再三,告诉菅野他会想办法联络夏布利,不过她会不会和菅野见面还得看她本人的意思。 “——那个女人比斯米诺还难见。” 这是君度酒在挂掉电话之前对她的评价。 无论如何,菅野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君度能帮他顺利见到夏布利,否则下一步的计划便很难开展 xxx 另一边,已经回到顶层套房的玛歌再度和宫野志保凑在了一起,因为宫野听说比特酒又跑到外面搅动局势去了,她很好奇这位手下败将在搞什么新花样。 但是宫野得到的答案令人失望。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和谁作对。”玛歌阴着脸回答。 金巴利也是卧底吗?斯米诺又是什么人?比特酒身边的那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又是谁? 以上问题,玛歌一概不知情。 她的大脑放映室正在循环播放金巴利被那个女人一枪爆头的恐怖画面。 得,今天晚上又要睡不着觉了…… 她心想。 于是她身子一歪,躺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打算趁现在先补上一觉,晚上就自己在公寓里刷刷喜剧熬到天亮算了。 可是宫野志保不肯这么简单的放过她。 “跟我讲讲,bitters都找你干了什么?” 玛歌无奈地睁开眼睛,把她所了解的一切都告诉了宫野志保。宫野志保听后不安的站起身来,因为宫野知道斯米诺是一位领导层的大佬,而比特酒正在为了什么狗屁原因和他作对——这他妈不是作死吗? 除了君度,他在东京根本没有能帮他的人,而那个君度又是斯米诺的手下。 宫野志保神色紧张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她咬着嘴唇,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 假如。 假如说这个斯米诺确实是个坏蛋,企图对组织不利,而金巴利是他的左膀右臂,那菅野杀了金巴利,就等同于是在和斯米诺宣战。斯米诺一旦发现比特酒在他背后使绊子,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那可是领导层的人员,如果他想要杀掉比特酒,就算比特酒再能打,十条命也不够他送的。 想到这里,宫野志保在玛歌狐疑的视线中一路小跑上了楼梯,期间还差点因为踩空摔了一跤。她慌慌张张地闯进自己房间,自作主张地给夏布利打去电话。 这应该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主动联络自己的直系上司。 宫野志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她打电话的,或许她有朝一日会后悔今天做下的决定,但她的确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之所以会联络夏布利,是因为同样属于领导层的她可以在高层会议上保护比特酒,以免他遭到斯米诺的清算。 夏布利也惊讶于宫野志保会主动和她联系。 而当她得知宫野志保联系她是为了比特酒,她就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 这小丫头,竟然还会有在意的组织成员。 嗯。看来她终究还是长大了 C23.突发情况 c23突发情况 约定好的交易时间很快就到了。伊森·本堂和他的cia朋友们一起来到芝浦码头,那些要和他们做生意的cd已经在码头等着他们了——当然,也包括菅野先前拉拢的cd成员高梨修一郎。 在夜色的笼罩下,一场不正当的交易正在东京阴暗的角落里进行着。 伊森·本堂和他的朋友们从车里走下来,对面cd也同时打开车门,双方开来的四辆轿车面对面打着大灯,将十平方米左右的雪地照亮,这便是他们给自己准备的耀眼舞台。 交易的规矩还是老样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cia这边准备了几箱大钞,同石油一样采用美元结算,而另一边则是准备了相应数量的几箱白粉,这些被同僚缴获的脏东西本来应该按照规定销毁,但是却在运输途中被他们“巧妙地”用洗衣粉之类的白色粉末替换了出来,所以这门生意几乎没有成本,高风险高回报,cd已经这样干了许多年。 伊森看到凯文走到耀眼的舞台上,而对面也有一个小头目样的黑警走了过来,还有一名黑警提着两个箱子,越过雪地,将箱子平稳地放在cia这一边的汽车引擎盖上。相应的,布拉德也从后备箱里取出两个手提箱,放到了对面轿车的引擎盖上。 拉里打开手提箱,用手里面的匕首刺破装着白粉的塑料膜,往刀刃上撇出一点白粉,用舌头舔了舔,点点头。随后又走到另一个箱子前面,重复了一遍上述的动作,确定货都是“正宗”的之后,拉里对着凯文竖起大拇指。 另一边cd也检察了cia送来的钱箱,都是真钞。 凯文满意地和那个cd的小头目握了握手,随后大手一挥,两边开始搬运后备箱里的剩余货箱。 一直躲在暗处的高梨修一郎正偷偷地用手机和菅野取得联络,他告诉菅野说交易正在进行,并询问接下来还需要他做些什么。而菅野的指示是让他偷偷拍摄和cd进行交易的那些摩托帮成员。 这项任务可不简单。高梨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然后偷偷走到阴暗角落,以轿车的车身作为遮挡,用手机拍摄起交易场景。 有惊无险,他将这些偷偷拍摄出来的照片发给了菅野。 菅野此举只是为了知道和cd做毒品交易的基层组织成员都有谁,可是他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系列画质极差的照片里,有一张最终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这张照片拍到了一直站在车身旁边的伊森·本堂,也就是他认知里的谢伊·麦克纳里 现在得到了交易的照片,躲在交易现场附近的菅野便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接下来他只需要根据这些照片一个一个地去找这帮基层组织成员算账就行。 菅野不打算现在就冲上去抓捕他们,毕竟两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一圈腐败警察在场,他们肯定全员配枪,这么莽撞的冲上去非常危险。 于是菅野打算暂时开车离开这里。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故事在交易的尾声阶段发生了戏剧性的反转。 ——白鹿清酒的手下和一队清理小队突然从暗处杀出来。 他们是被白鹿派来灭口的,正是由于君度酒之前找过白鹿清酒,暗示她要处理好自己手下的“作风”问题,她便真的派人来清理门户了。全副武装的清理小队对着在场的cia和cd一齐开火,这群人的目的就是将在场的人全部杀光,不留活口。 拉里和布拉德在试图反击时中枪倒地,一边流血一边在雪地上抽搐。伊森对着那伙不速之客扣动扳机,打开车门坐进车里。而另一边的凯文也坐进副驾驶席的位置,一边用手枪还击一边催促伊森赶快开车跑路。 原本也已经打开车门的拉里见到还有一箱毒品倒在雪地里,于是一边开枪一边冲过去捡,结果被几颗子弹贯穿胸膛,应声倒地,鲜血很快便染红了白色的雪地。 高梨修一郎趁着自己的cd同伴躲在车后攻击清理小队,摸黑溜到了集装箱的后面。那群人上身穿着防弹护甲,手里还拿着冲锋步枪,此等火力,留在原地只能等死。高梨可不想死,他家里还有孩子,所以宁愿卖掉自己的那些个同伙也要逃跑。 结果不幸的是,他刚一拐弯就撞见了一名在集装箱间游荡的清理小队成员。没等高梨做出反应,训练有素的清理小队的成员便用枪托将他打倒在地,随后端起步枪,随时准备向高梨扣动扳机。 面对黑黢黢的枪口,高梨害怕了。 他想求饶,但是却紧张的什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只好认命般地闭上眼睛,祈祷自己儿子能够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也不要步他的后尘。 一声枪响,高梨身体一震,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小队成员已经倒在了雪地里。 菅野正举着枪站在不远处。 “您来的太是时候了!” “——少废话,快走。”说完,菅野便转身离去。 高梨十分狼狈地从雪地上爬起来,一脚深一脚浅的去追逐菅野的背影。 而另一边,伊森·本堂驾驶着汽车冲出封锁,向着芝浦码头的大门飞速驶去,撞开升降杆,方向盘向右打死,抬起手刹,车尾在冰面上画出一道完美的半圆形圆弧。一身弹孔的银色轿车顺利地拐进主路,伊森用余光看了一眼后视镜,确定没有敌人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凯文!那帮人是谁?为什么会袭击我们!?” 没有回音。 “凯文!?” 伊森回过头,视线落在副驾驶席的凯文身上。 突击步枪的子弹扫穿挡风玻璃并将凯文钉在了副驾驶席的座位上。伊森看到凯文在用手捂着自己的腹部,他的腹部和胸口像是被捅了几个窟窿,汨汨地往外流着血。最要命的是其中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右肺,血液裹挟着浑浊的空气从他的嘴巴里喷出来,鲜血堵住了他的喉咙,他没办法说话,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换句话说,他死定了。 凯文抬起头来,看了看驾驶席上的老战友伊森,身体慢慢地软了下去。 很快,凯文便没了动静。 伊森紧咬牙关,将轿车开到了附近的立体停车场,在空荡荡的停车场里,伊森一个人陪着同僚的尸体呆了很久。他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流眼泪,就是傻呆呆的坐着。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伊森才打开车门走出去,将凯文的尸体拖到驾驶席的位置,将他沾满鲜血的手往方向盘上蹭了蹭——他希望误导警方让他们以为是凯文自己开车逃到了这里。 伊森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擦车门把手,然后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随后拢紧衣服,快步离开了停车场。 在遥远的另一边,茶室里的少女接到手下的来电,听完汇报,她急火攻心,气的把精美而昂贵的茶杯甩到对面的墙上摔了个粉碎——她之所以生这么大气,都是因为她听手下说有人顺利逃走了。 “一帮废物!!”少女重重地砸了一下桌子。 不过很快,她便重新振作起来,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就要想办法解决才行。一味的愤怒不能改变任何结果。 她要求手下务必要把逃走的人全部找出来清理掉,绝不能让君度抓到任何一个活人。 此外,她还指示手下把现场遗留下来的钞票和“货物”尽数取走。 伪装成一副别的黑帮团体为了劫财和两边火并的样子。 C24.夏布利 c24夏布利 当天的晚些时候,夏布利主动约菅野出来见面。于是在文京区的某家爵士俱乐部里,菅野第一次见到了来自领导层的夏布利。 夏布利和宫野志保的穿衣风格很像,同样是深色的紧身高领毛衣搭配冷色调的长款风衣,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模仿谁。不过和宫野志保不同的是,夏布利是一位纯正的亚洲人,她留着黑色披肩长发,戴着金丝眼镜,从内而外透露出一股知性美。 此外,夏布利的年龄更大,菅野估计她得有三十四五岁左右,而这一身冷色调的装束又很好的衬托出了她的成熟和沉静。 “bitters。”等菅野来到约定地点时,夏布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她点了一杯苹果汁配夏布利干白的鸡尾酒,酸甜而又清爽的香气弥漫在座位周边。 “chablis。”菅野对夏布利恭敬地鞠了一躬,夏布利只是摆摆手,让菅野就坐。 俱乐部里有女歌手驻唱,声音优雅婉转。大部分的顾客都沉寂在这优美的歌声中,很少有人注意到坐在俱乐部角落里的菅野和夏布利。 正当菅野盘算着如何开口时,夏布利先对他抛出了问题。 “sherry最近怎么样?” 当然,他们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也只有宫野志保了,夏布利一直都是宫野志保的上司,而比特酒则是取代琴酒,成为目前宫野志保的安保负责人,这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还不错。”菅野如实回答。 起码在他看来,最近宫野志保的心情挺好,只是不知道等她恢复工作之后会不会因为项目上的难题发脾气。 “嗯,我也听说宫野志保被你照顾得很好,我很高兴。”夏布利之所以主动约菅野出来,是因为宫野志保十分难得的主动给她打了电话,说什么比特酒可能会有危险,而且危险来自高层,希望夏布利能在关键时候出面保住他。 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宫野志保第一次向她提出这种要求。要知道她之前的要求多半都和让琴酒滚蛋,保护好她姐姐有关。由此可见,比特酒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十分特殊。 在夏布利的眼里,这是好事,因为那孩子在组织里很寂寞,一是由于她天赋异禀,脑袋聪明,人又有些高冷,很难交到什么所谓的朋友,二是因为她和组织之间有嫌隙,再加上琴酒对她的控制,她很难相信组织里的其他人。 现在她似乎挺中意比特酒的,这很好,对她来说很好,对组织来说也很好。毕竟之前宫野志保的叛逆心理总是搞得夏布利很头痛,现在比特酒在,可能她还会安分一点儿。 “我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无论如何,sherry挺喜欢你的,她一个人很寂寞,多陪陪她总有好处。再加上宫野明美的事她挺可怜的。” “我会的。”菅野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他而言这一切都只是工作,是他的义务。要问他对宫野志保有没有特殊的感情,有,但不多,而且不是男女上的感情,是兄妹上的感情。菅野是专业人士,他知道如何克制这种不应该出现的杂念。 “其实,我之所以会来见你,不只是因为treau跟我打电话说你有事情汇报。”夏布利顿了一下,“其实sherry也跟我打了个电话,说你可能会有危险,这个危险或许还来自于内部” 菅野抬起头,面露疑惑,“sherry?” “她很聪明,有的事,即便你瞒着她,她也能猜出一二。” 菅野想来想去,最后觉得是玛歌告诉了宫野志保一些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等有机会得和玛歌谈一谈。宫野志保不是行动组的人员,让她知道太多并不好。假如她某天通过这些蛛丝马迹推理出她姐姐已经死了呢? 到时候就麻烦大了。 “要我猜,你想见我,也是因为这件事。说,你发现了什么,我洗耳恭听。”夏布利喝了一口鸡尾酒,双手交叠搭在木桌上,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菅野其实也考虑过其他方面——如果说斯米诺和夏布利是一伙儿的怎么办。 他没办法去证明。 所以跟夏布利坦白一些敏感信息是在冒险。 但是除此之外,菅野也想不到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我有理由怀疑领导层内部有一些不稳定的动向。” “你说的不稳定是指?” “在此之前,我想问问您,除了sherry的项目,组织还有没有暗中做着其它的机密项目?” “bitters,我们是个庞大的跨国组织,机密项目比比皆是。” “我的意思是说,该项目和sherry的项目同等重要,甚至比sherry的项目还要重要” 夏布利偏起头想了想,“据我所知,没有。sherry的项目是最重要的,所有的事情都要给它让道。” 那就说明,斯米诺暗中做的事情都是背着组织做的。 就凭这点理由,菅野就能把他抓起来处置——不过他需要有人支持他,尤其是上位者的支持。 “sirnoff。”犹豫良久,菅野开口吐出了斯米诺的名字,“我认为他企图对组织不利。” 夏布利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别的表情,她淡淡地看了菅野一眼,喝了一口鸡尾酒。随后又轻轻地将酒杯搁在木桌上。 “你的意思是说,你认为有一个领导层的成员背叛了组织是吗?” “对。” “这可是,相当严肃的指证——你调查清楚他在为谁工作了吗?此外,你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吗?你又有什么证据作证他是组织的叛徒呢?” 死亡三连问。 答案分别是不知道、不知道、没有明确证据。 夏布利笑了,“那恐怕我帮不了你。” “sirnoff暗中要求carpari杀掉画眉党的残党,而不是抓捕她。我相信领导层最开始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活捉’而不是‘消灭’?” 夏布利抽动了一下嘴角。 “你是听谁说的?” “carpari本人。” “那他现在在哪儿?” “土里。” 夏布利抿抿嘴唇,“所以,还是没有证据?你只是在讲述故事,想让我和sirnoff对着干,总得给我一些合理的线索?” 菅野看了夏布利一眼,从衣服内侧抽出一支录音笔搁在桌子上,“这里面是carpari承认派遣清理小队消灭画眉党的命令来自于sirnoff的录音。如果您还是觉得sirnoff没有问题” 菅野在录音笔上插上有线耳机,将一只耳机交给夏布利,夏布利欣然戴上。菅野按下按钮。她仔细地听取录音的内容,录音内容是两个人在车里的对话,一男一女,男的好像中枪了,脾气很暴躁。 录音很短,夏布利很快就听完了。她取下耳机,用手按住录音笔,“把这种东西给我看,你就不怕我和他是一伙儿的?” “sherry还在我手里,如果她突然失踪了,作为直系上司的您恐怕也会不好办。” 夏布利笑了,她多少也猜到比特酒会拿雪莉来威胁她,再加上录音笔里的信息确实听上去疑点重重。这个斯米诺擅自更改了领导层的决议,很难不让人去想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谋划 为什么非要杀掉画眉党呢?是私人恩怨,还是画眉党知道一些斯米诺的把柄?这么说起来,最近画眉党确实屡次袭击组织,他们的目的难不成就是斯米诺? 斯米诺到底干了什么呢? 疑点很多,夏布利认为菅野提出的指控确实有一定的依据。 “好好,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只是需要我的保护?如果想让我和sirnoff翻脸,这点证据还不够。”夏布利也不能确定菅野到底想要做什么,要知道菅野目前暂时属于君度酒的手下,而君度又是斯米诺的手下,搞不好他们三个这是在串通起来整她,录音固然体现了斯米诺的问题,但是这不是直接证据,在确定斯米诺企图对组织不利之前,夏布利什么都不会做。 “如果sirnoff在领导层会议中针对我或者是treau,我希望您能保护我们,给我们打打掩护,并且让我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成交。” 菅野松开手,将录音笔交给夏布利。 夏布利将录音笔收进她随身携带的包里,“那么就这样,如果你有了新的证据,再来联系我,我的联络方式去问sherry,再见。” 夏布利微微一笑,拎着女士挎包离开了爵士俱乐部。 这场交涉,算是成功了…… 菅野轻舒口气,点了一杯苦酒。 他今天有些累,想在这里坐上一会儿,休息一下。 再说,这里歌还是很好听的,悠扬婉转,总比夜店里那令人躁动的dj强不少…… C25.基尔的猫 c25基尔的猫 水无怜奈养了一只小猫,但并非是她自愿买来饲养的,一切都只是机缘巧合结成的果。 一想到家里的猫已经有一整天没吃过饭了,水无怜奈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院回家。好在是医生在经过一系列检查之后最终还是批准了她出院申请,于是水无便被自己的好友冲野洋子开车送回了家。 前脚刚刚踏进玄关,一个黑影就从黑暗里窜了出来,飞到了她的肩膀上。水无怜奈的肩膀一沉,伸出手来摸了摸这个“猫型黑影”。毛茸茸的温暖让她回忆起了家的味道。 大概是六个月前的夏天,水无因重感冒在家卧床休息,窗外大雨倾盆,被光线一照乍看上去像是牛奶一般的暴雨洒落在城市的柏油马路上,仿佛整个城市的生灵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所吞噬。 当时的水无怜奈还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突然听到客厅窗台附近传来了异响。 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床垫下面拽出一把手枪。然后强忍着头痛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向客厅的阳台。 好在是闹出声响的并不是什么不速之客,而是一只可怜的小猫。一只黑色的小猫穿越外面的雨帘跳到水无家的阳台栏杆上,毛发被雨水打湿紧紧地贴附着身体,看上去既瘦小又可怜无助。水无怜奈将手枪放在一旁的橱柜上,小心翼翼地打开落地窗走上阳台。 小猫听见响动回过头来对她喵喵叫了两声,随后全身发抖,仿佛像是对水无怜奈表示敌意。水无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出去,揉了揉它的脑袋。小猫咪试图躲开水无的手,但是最终还是乖乖地认她揉搓。 “你也是无家可归的小猫咪吗?” “喵。” 水无将湿漉漉的小猫抱进怀里,摇摇晃晃地走进室内。她从浴室里找了一条崭新的毛巾,将可怜的小猫咪轻轻地包裹起来,用毛巾将附着在小猫咪身上的雨水吸附干净,然后又用吹风机将小猫咪的毛发吹的半干。 等着一切都做完,小猫咪谨慎地抬起头,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不解和疑惑,或许之前并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它。 水无怜奈抬起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家,内心深处突然萌发了一股特别的情感,她重新低下头,直面小猫咪的金色瞳孔,温柔地开口说道,“以后要不要住在这里啊?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 或许是听懂了水无怜奈的话,小猫咪喵呜的叫了一声,轻轻地摇晃着尾巴,走到水无怜奈的腿边蹭了蹭,然后又在旁边蜷缩起身体。 “我不知道能养到你什么时候,搞不好就是明天。”水无温柔地抚摸着小猫的毛发,眼神闪过了一丝悲怆与无奈,“要是这样的话,你怎么办呢?” 小猫闭着眼睛,轻轻地摇晃着尾巴。 它当然没办法回复水无怜奈的问题,因为它不会说话。 或许它是能听懂水无在说什么的,只是单纯地回答不了而已。 后来,水无便将这只在暴雨里迷失的小猫养在了家里,并给了她一个名字——“摩尔”。 人们都说十斤的猫有九斤的反骨,但是摩尔似乎和平常的猫有些不太一样,它很听话,听话的让人心疼。它总是很安分,每天早起都会慢悠悠地走到玄关目送水无上班,然后晚上又会蜷缩在玄关等待水无回家。 水无猜测,它这么老实乖巧的原因,搞不好是因为它以前被人抛弃过,或许是因为做了坏事而被原先的主人嫌恶,于是被随随便便地赶出家门,一个人在城市里流浪。从家里的公主沦落成街边的流浪汉,这种反差对于小猫来说或许也是挺大的。然后在某一天,它在附近游荡时,又不幸遇上了暴雨,无处可躲,只好跑到了别人家的阳台上。 当然这些都只是水无的猜测,有不少的主观情绪混杂在里面。 毕竟水无从某种角度来说和这只小猫一样,同样是孤身一人游荡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她没有知心好友,也很难有知心好友。就更不要提男朋友之类的了——她的爸爸,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无法相认。 每每想到这里,水无怜奈就会偷偷落下几滴眼泪。 但是很快,她又会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她应该做的工作。 水无怜奈从医院回家的那天晚上,窗外又开始下雪。水无给摩尔准备好了猫粮,随后便无力地躺回到了卧室。猫猫没什么食欲,哪怕它已经饿了一天,小盆里的猫粮还是没有吃完。它漫步走到主人的卧室门前,悄悄地伸出爪子推开虚掩的门扉,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水无怜奈正侧躺在床上,眼泪从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滑下,落在床上消失不见。小猫跳到床上,昂首挺胸的走到她的面前。喵呜一声,长长的尾巴在水无怜奈的身上蹭来蹭去。水无吸吸鼻子,对着摩尔莞尔一笑。 在小猫的心里,她很漂亮。 或许是它见过最漂亮的两脚兽。 尤其是当她眼眶红红,精致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珠时,偏偏又会逞强的露出微笑。这在猫猫的眼里超级好看。 小猫觉得自己有幸遇上了从猫星赶来帮助它的天使。 “吃完晚饭啦?” “喵呜。” 小猫只会使用它的语言回答问题。 “不好意思啊,住了一天的院,饿坏了?” “喵呜” 水无轻抚摩尔的脊背,小猫舒服的卧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享受起来。 “呐,如果有一天,我再也回不来了,不要傻乎乎的在家等我哦。”水无怜奈轻声说道,“离开这里,回到外面的世界。” 小猫睁开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水无的手指头。 “我是说真的呢哎。算了算了。” 水无闭上了眼睛,她现在很累很累,所以才会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面暴露给对自己毫无威胁的宠物去看,平时,她都是一副女强人的面孔,为了她的职责,同时也是为了她的任务,她必须百毒不侵才行。 很快,小猫便听到了水无均匀的呼吸声。 见到水无睡着了,它便从水无的手心里钻了出来,跳下床,离开房间。 它走到了当初它第一次见到水无怜奈的阳台上,奋力跳上阳台的栏杆。 寒冷的夜晚,有什么人在夜幕深处撒下洁白的冰晶。摩尔抬起头,望向漫天飞舞的白色雪花,金色的瞳孔一闪一闪的,毛茸茸的尾巴在寒风中轻轻摇晃。 所有生灵都是同等孤独的。 人也好。 猫也罢。 C26.少去作死 c26少去作死 宫野志保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以至于气的睡不着觉。于是她索性披上衣服,离开自己的卧室走下楼梯,坐在了沙发上。她想等比特酒回来,和他好好聊聊这件令她夜不能寐的事。 大概十一点多,菅野回来了。他在玄关换好鞋子,走进室内,抬头看到了满脸幽怨的宫野志保,“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宫野志保放下手中的马克杯,“——你今天都在外面做什么了?” 菅野平静地看了宫野志保一眼,随后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继而折返回客厅,坐在沙发上。他将腰间的手枪抽出来压在茶几的时尚杂志上,开口道,“还是那点事儿。” “还是那点事儿?什么叫‘那点儿事儿’?你去招惹sirnoff干什么?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领导层的人员!你知道他动动手指就能把你悄无声息的灭掉吗!!??”宫野志保咬牙切齿地教育道,“你还嫌现在的组织不够乱?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不管怎么作死都不会死?” 菅野沉默了,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打不死的小强,只是偶尔运气好罢了。他为组织工作十几年,数十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就是因为运气好,他现在还活着。但是菅野清楚自己早晚会死,搞不好就是明天。 他对着宫野志保认真的摇摇头。 宫野志保的眉毛皱成一团,“那你还作死?” “这不是作死,这是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包括招惹比自己更强大更可怕的敌人吗!”宫野志保握住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菅野的肩膀,“你傻不傻?退一万步讲,就算是sirnoff想要对组织不利,你就不能用一个柔和点的方式调查他?你把他的手下杀了算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菅野在宫野志保面前就像是一个被教育的小孩子,他默默地低下头,任凭这个小大人责骂他。 “如果他知道呢?如果argaux和他是一伙的呢?你怎么办?” “润。”菅野的回答简洁而明了。 “润?润去哪儿?组织全世界都有分部,早晚能找到你,你恐怕连日本都出不去就被截下来了!”宫野志保之所以罕见地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是因为她知道领导层的那帮高层有多可怕,那些人甚至要比琴酒还草菅人命。他们为了达到目的根本不在乎伤亡,什么管理层啊,什么基层成员啊,都是手边的棋子,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丢在一边,琴酒起码还会照顾自己手底下的士兵,他们可不会! “大不了一死。”见到菅野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宫野志保火了,她抓起手边的马克杯将里面的清水泼到了菅野的脸上。 “你给我清醒一点!” 菅野倒是没有料到这一幕。他伸出手来抹了抹自己的脸,然后静静地望向斜对面的宫野志保,她满脸写满愠色,如果不在乎菅野的死活,她才不会生这么大的气。要是做这些事的人是琴酒,宫野志保甚至可以偷着笑一晚上!可现在她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面对像菅野这样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生命的家伙,宫野志保莫名的火大。 “sherry,让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不听!你别讲了!”宫野志保将空荡荡的马克杯放在茶几上,“你去作死,我不管你了。随便你怎么折腾。”说完,她气呼呼地站起来,快步走上楼梯进了自己的房间,“——死了可没人替你收尸!” “唉” 这是菅野第一次觉得心累,倒不是因为宫野志保往他脸上泼水,而是在于宫野志保不明白他在做一件怎样重要的工作。 菅野走进洗手间,好好洗了洗脸,然后用毛巾拭去脸上的水渍。他透过镜子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自己的脸。虽然整体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他发现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又长出来了。明明昨天才刚刚刮过的 长胡子的男人和没有胡子的男人完全不同,这不仅仅是外观上的区别,还同时代表着心理年龄上的差距。 菅野花了一些时间把自己的胡茬刮了个干净,随后走上楼梯,叩响了宫野志保的房门。里面的少女没有搭理他。于是他拧动把手,发现房门纹丝不动——宫野还把门反锁住了。 “色狼!我已经上床睡觉了!”宫野志保的愤怒透过房门传进菅野的脑海里。 “抱歉。那我就在房门外。” 菅野背身靠在门上,慢慢地坐下来,叙述起了之前他在伦敦站遭遇过的一起事件。 一位他经常见到的高层是个可耻的变节者,其实菅野早在他叛变之前就隐约嗅到了不对劲,但是出于之前“疑罪从无”的心理,菅野并没有多在意。但正是因为他这个不经意间的决定,几乎毁掉了半个伦敦站。 这个变节的高层在为当地的黑帮工作,一直在暗中破坏组织的生意。那个时候伦敦站的主要经济来源在于“偷渡业”,有不少来自中东的难民想要漂洋过海来到英国,他们苦于没有渠道,而伦敦站就在做这种生意。把血肉之躯当做是一种无成本的货物往来于洲际之间,这是一桩很赚钱的生意,可以说,伦敦站几乎一半的资金都是来源于此。 然而那位高层将组织的这一部分信息提供给了苏格兰场,一夜之间,组织的偷渡生意在警方的打击之下尽数被铲除干净,而那伙儿实力强劲的当地黑帮趁机抢占了一大半的市场。这件事情导致伦敦站资金链瞬间紧张起来,但是钱的事情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有一些组织成员嗅到风向不对开始跑路了,这就让伦敦站的处境非常危险,但凡知道组织存在的高级成员叛逃,被警方或是什么人抓住,那么伦敦站就再也没有了所谓的隐匿性,这对于一个地下组织来说是致命的。 那段时间伦敦站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腥风血雨,很多人死掉,又有很多人失踪,组织的生意啊,项目啊全部瘫痪,搞得人心惶惶——而酿成这起事件的幕后黑手趁乱逃走了,回到了他真正所供职的黑帮里。 菅野的一些关系还算融洽的同僚也在这次的大震荡中遇害,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宫野志保沉默良久,最后开口说道,“那个变节者最后怎么样了?” “遭到了清算,我亲自动的手。”菅野开口道,“具体我是怎么做的你就不用知道了,会做噩梦——我之所以会讲这件事,就是想说这场灾难本身可以避免的,如果当初我在嗅到一丝问题的时候选择了继续往下追查,或许就不会出这样的灾难,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死掉。” 咔嚓。 宫野志保打开房门,发现菅野就坐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背靠着墙,双臂搭在耸立起来的双膝上。他抬起头,望着穿着深色睡衣的宫野志保眨眨眼睛。少女的酥胸已经初具规模,修长白皙的长腿裸露在长款睡衣外。 “——色狼,看什么呢?” “没。”菅野别过头去,“我想让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去招惹sirnoff。就是因为他做了一些十分可疑的事情,我想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我有他叛变的证据吗?答案是没有,但做我们这一行的,等到发现明确的证据再去下手就已经晚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知道你不喜欢g,但是实际上他做得很对,他只是手段很强硬罢了。” 听了这个故事,宫野志保倒不是不能理解菅野这么执着的原因了,但是理解归理解,他所面临的危险可远比之前要凶险得多。 “sirnoff算是组织的元老级人物了,他在组织根深蒂固。”宫野志保也像菅野一样坐在了地板上,两个人肩并着肩,望着同一面阴暗的墙壁,“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可能布置了他的眼线——carpari死掉的事,除了你和argaux,还有那个画眉党的女人,还有谁知道?” 菅野摇了摇头,“我还告诉treau他失踪了。” “那还好。起码暂时,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是sirnoff早晚会发现问题。到时候你就危险了。”宫野志保猛地回过头来,澄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你觉得,sirnoff对组织不利的概率有多大?” “在我看来,八九不离十。”菅野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斯米诺私下里干的这些事不像是一个对组织心怀善意的忠实员工的行为。 “我相信你”宫野志保顿了一下,然后开口补充道,“——你得在他逮到你之前先下手为强。” 虽然菅野原本就打算带着早坂荔枝和这个家伙对峙,但是这种话出自宫野志保之口还是多少让他有点惊讶。 “你这是在为我出谋划策吗?” “我不想让你把自己作死知道吗?”宫野志保顿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你应该也见过chablis了?我能帮到你的地方不多,但最起码可以让你在领导层里找到能依靠的对象” “见到了,聊的还算顺利。” “虽然她是我推荐给你的,但也绝对不要相信她。” “哎,这也不能信,那也不能信,那我应该相信谁好呢”菅野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宫野志保的身上,宫野志保也察觉到菅野诡异地眼神,蹭地从墙边站起来。 “也别相信我,搞不好我很讨厌你,就像讨厌g一样,想借着别人的手把你害死。” “是吗,那看来我已经死定了” 宫野冷哼一声,走进自己的闺房,缓缓地关上门。 “bitters。”她隔着木门,“sirnoff会来找你的,不要对他手下留情。” “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是吗?”宫野志保怔了一下,“——怎么样都好,别死在外面。晚安。”宫野志保将最后的门缝也合上了。 “晚安。” 菅野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 C27.CIA c27cia 芝浦码头的枪击事件很快便闹上了报纸头条,这是近一段时间以来继皇家天文台、广尾枪击案、江东区夜店枪击案之后发生的第四起大规模枪击事件,在社会公众的眼里,这四起事件有着不少共性,就好比说都有很多人被卷入事件中不幸丧命,就好比说四起事件都不存在任何的目击者,也没有任何活口,就好比说警方对这四起事件都毫无头绪。 社会动荡朝野震动,民众纷纷走上街头控诉政府对枪支管理的不力,官方施压示意警视厅赶快拿出结论和解决方案以平息事态,无能的警方又因此忙中出错——抓了一些不该抓的人,审讯了一些与此案毫无关系的人,甚至还有一些新闻媒体曝出搜查本部在调查过程中使用了暴力手段进行审讯,种种事端让公众对警察的信任一度降至冰点。 组织给出的应对方式和官方希望的应对方式不谋而合。 组织暗中留下了一些线索,交出了一些替罪羊,这些人顺利地被警方逮捕,并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而警方如获至宝,真的将这伙替罪羊当做了真凶,并声称他们隶属于一个跨国犯罪组织,经过警方加班加点,不懈努力的情况下,他们基本清除了该犯罪组织在东京的爪牙。已经被抓捕的犯罪分子已经移交检方,而还在逃的犯罪分子会继续进行追捕 当然,不少人认为这是官方的谎言,也有不少人信以为真。不过警方相信时间最终会平息一切问题,因为几乎不会有人在乎陈年往事,要知道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一个月,顶多两个月,这件事情就会被压下去。 警方只需要在这一两个月辛苦辛苦,多打掉几个犯罪团伙,多收缴几杆枪支就万事大吉。 但是警队里有人不这么想,这个人便是高梨修一郎——要知道芝浦码头的枪击案和他紧密联系,是他向自己的黑警同僚提议说和那伙摩托帮的犯罪分子做交易的,结果交易过程中突然杀出一伙人马袭击了他们,除了他以外的黑警全都被杀。 警视厅搜查本部自然也发现芝浦码头枪击案的受害者里有一半是现役警察,但是根据现场勘查的结果,这些“警察”似乎携带了毒品,也就是说,他们正在利用职务之便向外面的坏人购买或兜售毒品 这件事情搜查本部并没有对外公开,但是却在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警务部人事课的搜查官开始调查警方内部的黑警,尤其是对可以接触到毒品的组对部警察展开了特别调查——其中就有高梨修一郎。 此外,黑警内部也盯上了高梨修一郎,他们怀疑高梨背叛了cd组织,让外来者知道了交易地点和内容,从而使cd遭受了损失。原因就在于他是那起交易中唯一逃脱的黑警。 被两面包夹的高梨修一郎走投无路,他原本想带着儿子逃跑,但是想来想去,他意识到自己根本跑不了多远。警方会通缉他,cd组织也会找人追杀他,他一个人能跑多远?而且这一跑,也是直接做实了他有问题 最后,高梨只好联系了菅野,并希望后者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菅野则是要求高梨提供码头枪击案中黑帮成员的尸检报告,于是高梨冒险窃取了搜查本部的情报,并于一月十二号的午后在惯常碰面的海滨见到了菅野。 “你要的东西。”高梨将整理好的档案袋放到两人中间的长椅上,“上次我说的事你能帮我吗?再这样下去我肯定就玩儿完了!”高梨希望菅野能帮他解决他所面临的的窘境,人事课的调查也好,cd组织对他的猜忌也好实在不行,帮他和他儿子逃离东京也好,“这事儿是因你而起,你得帮我。” 在高梨看来,正是因为帮菅野安排了那场交易,才会出现这么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菅野有义务帮他脱离困境。 而菅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档案袋里的尸检报告倒了出来,用之前高梨给他偷偷发的照片一一做着对比——因为他发现除了高梨修一郎,当时对面的摩托帮成员也有顺利逃离现场的,现在他想要找到那个人。 “你在听我说话吗?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 “高梨,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什么?” “我在问你最近有什么新闻?” “你不会去查手机?” “你们警方应该不会把所有事实公布于众,我问的就是被你们隐瞒起来的那一部分。” “先帮我解决问题,我现在很不安全!我不安全就没法充当你的线人!”高梨理直气壮地向菅野讨价还价到,但是他现在确实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寄希望于这个高深莫测的神秘人物能够帮他逃离苦海。 菅野咂咂嘴,将手里的文件甩给高梨。 “这就是我能帮到你的,如果你能多少动动脑袋,你就不会陷入这种境地。” “什么意思?” “当初在码头,不止你一个人逃掉了,跟你们做交易的那帮人里也有人逃掉了。” “你怎么知道?”高梨看了一眼怀里乱糟糟的尸检报告,一脸疑惑地提问道。 “我当初让你偷偷把他们照下来了——你真的是通过警察考试当上警察的吗?” 在菅野的提醒下,高梨抽出手机,找到当时他偷偷靠在车身旁拍摄的照片,和尸检报告上的照片一一做起对比,最后还真发现有一条落网之鱼。 那个人便是伊森·本堂。 当然他们两个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只能通过高梨的照片知道他的长相。 “你想活命,就得把他找到,然后把脏水泼到他的身上,你理解我的意思了?” 高梨转转眼珠,心想的确是这样。 只要说这个人是泄露交易时间地点的人,高梨的黑警同僚就不会怀疑他了。 至于人事课那边,他的黑警同僚也会帮他解决。 似乎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是要怎么找他?” “你问我?”菅野的眉头皱成一团,“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 被菅野这么一怼,高梨马上默不作声了。 “现在,告诉我你们警察并没有向公众透露的信息。” “据我所知cia介入了这起枪击案。”高梨修一郎在菅野的面前挥了挥手里的尸检报告。 “你说的是芝浦码头的枪击案?那其他几起案子呢?广尾的案子呢?” 高梨摇摇头,表示cia参与的案子,只有这起芝浦码头的枪击案。 菅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cia会参与这起案子,说明这件事情和他们有一定的关系,或许他们在追查摩托帮?不过费这么大力气追查一个贩毒的街头帮派?不太可能,他们不会这么闲的无聊。 或许是因为摩托帮的背后有条大鱼,所以他们才会——难不成他们知道摩托帮的背后站着组织?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以基层组织的组织结构来看,街头帮派和上线都是单线联系,上线和调度员也是单线联系,除非调度员是cia的卧底,否则cia不可能知道街头帮派和组织管理层的联系。 那么会是什么原因迫使cia介入这起案子呢? 菅野灵光一闪,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件事本身就涉及cia。 如果说死掉的摩托帮成员里有cia的特工呢? cia通过贩毒筹措资金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之前菅野在伦敦站也曾听到过类似的消息。 假如说,那伙摩托帮的成员里有cia的人,甚至有可能他们全部都是cia的人四名cia特工在火并中牺牲,这是相当重大的损失,致使他们不得不主动出击介入日本警方的调查 妈的。 这意味着基层组织确实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甚至还会有一群cia的特工扎堆存在。 “你确定情报属实?” 高梨点点头。 “去查查这个逃掉的男人,但是查到他之后先别动手,告诉我,我有话要问他。” “你不一起来?”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说完,菅野起身就走,把盯着他背影碎碎念的高梨丢在了海滨的长椅上。 C28.重生之死 c28重生之死 金巴利死后的第四天,始终没能与金巴利取得联系的伊森·本堂迫不得已使用了备用的联系方案,这是金巴利一个月以前告诉伊森的方案,是为了防止他出现什么意外而准备的。他告诉伊森,假如有朝一日他不明不白的死了,亦或是伊森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联系上他,就拨打这一串号码,电话对面的人会指导他接下来的行动。 伊森从来没想过金巴利提前给他的这一串号码会派上作用。他将压在奖杯杯座底下的便利贴抽出来,上面记录着一串数字,随后又用联系金巴利的专用手机将这一串数字输入了进去,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按下通话键。 嘟声响了三次后接通。 “您好,我的名字是谢伊·麦克纳里,是carpari的调度员,我已经有四天左右未能和他取得联系了,于是启动了这个应急预案请问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喂,您好?请问——” 回答伊森的是冰冷的断线音,对面的人什么都没说便切断了通话。 伊森看了看手机,眉头紧皱。 此时的他一头雾水。 难道是打错了? 不可能。 他检查过很多次的。 那是金巴利给错电话了? 不可能,他能犯这种错误? 那是怎么回事呢 伊森不会想到,金巴利给他的这个联系方式虽然的确是一个应急预案,但并非是为他准备的,而是为电话对面的那个人准备的。严格来讲,这是一个撤离信号,一旦伊森·本堂打通这个电话,对面的那个人便会意识到有人盯上他了,他会立刻从行动中撤出。 是的,那个人便是金巴利真正效忠的对象斯米诺。 这件事情对于伊森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却对菅野的行动创造了阻碍。 因为在宫野志保和早坂荔枝的劝说下,菅野终于下定决心要对领导层的斯米诺动手了——同时,他好不容易做通了远在柏林的君度的功课,让他将斯米诺本人的相貌特征和他的现住址吐了出来。 斯米诺是一个身高约一米八五,面相凶恶的秃头壮汉,他是一名白人,确切来说是一名俄罗斯人,住在东京世田谷的别墅区里,平日里他就在自己的家里办公。 “bitters,如果你真要对一个领导层成员动手,一旦你踏进了他的家里,就没有什么回头路了。”这是君度最后的警告,“如果他并没有背叛组织,而是你多想了,我们就都完蛋了,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 菅野并没有犹豫,他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回头路,他唯一的目标便是斯米诺。这个家伙的身上实在有太多疑点了,菅野根本不相信他忠于组织。 当天晚上,菅野和早坂荔枝一起开车来到了世田谷的别墅区,因为君度告诉他斯米诺平时就住在这里。两个人在车里蹲了好久,别墅里开着灯,但是没有人进出。 “你觉得里面会有多少人?”早坂荔枝开口问道。 她是想知道,如果他们选择强突,会一次性面对多少名敌人。 “不知道,正常来说,最少也会有五六个人,除此之外,街上应该还会有负责监视的暗哨。”在菅野看来,强突的风险很大,毕竟斯米诺是一个领导层成员,守在他身边的心腹不会少,就凭他和早坂荔枝两个人,应付一群训练有素的保镖会很吃力。 “但是我什么也没看到”早坂现在很好奇,因为她在这里观察了半天,一个暗哨都没有发现,没有坐在车里的人,没有监控摄像头,被黑暗所笼罩的巷子一片死寂。 “——不对劲。”菅野又发现了一些别的疑点,他指了指别墅的正门,“里面的门好像开着。” 早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视线穿透前挡风玻璃洒到别墅的门廊。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早坂提议道。 “说得好。” 菅野从腰间抽出手枪,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早坂也抽出她的手枪紧紧地跟在后面。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穿过马路,来到马路另一边的人行道上。按理说,如果这条路上存在什么暗哨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完全暴露在火力输出之下了。 可奇怪的是街道上依旧是无比安静。 菅野的内心愈发不安,他多少开始担心这是一个陷阱,其目的就是为了引诱他们进入宅子,而斯米诺和他的保镖们都在宅子里埋伏着他,等他一露头,就会被子弹打成马蜂窝可是他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原路返回也晚了。 就像君度酒所告诉他的那样,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菅野小心翼翼地推开铁栅栏门,走进别墅的前院,有两辆黑色的吉普停在院子里,车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两个人靠着车身小心谨慎地潜行,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一边走上白色的阶梯。 正如菅野所说的那样,别墅的正门虚掩着,并没有完全关上。 这不是个好兆头。 菅野和早坂分别靠在门两侧的墙边,菅野伸出手轻轻地推开门,将手枪探入玄关,然后整个人慢慢地挤进去。早坂也跟在他后面进入别墅——别墅里面的灯都还是开着的,但是格外的安静,就仿佛被暴雨洗礼的清晨大街,除了游荡在空气中的白噪音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响动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在别墅里游荡着,先是去了客厅,然后是餐厅、厨房、洗手间、书房。一楼的屋子转了一遍,又上到二楼,卧室、洗手间、居家的办公室 一个人也没有,偌大的别墅,开着灯,但是却一个人也没有。 两个人站在居家办公室的正中央,环视起四周的环境。 斯米诺的办公室收拾的干净整洁,走的是极简路线。这和之前君度办公室的奢华复古风完全不一样。灰颜色的办公桌上整齐地堆叠着一些资料,笔筒里放着一些笔,除此之外还有便条贴、拆信刀等等一系列办公用具,办公桌的后面是一个壁炉,壁炉里空空荡荡,看来是被人好好打扫过了。洁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现代艺术作品,白纸上描绘的图案十分抽象,在菅野看来毫无美感。 办公桌对面的墙上同样挂着几幅画,画的底下放置着一张实木桌子,桌上有一盛放酒具的圆盘,上面扣着几个玻璃杯,还有一瓶已经开过封的伏特加,桌子两边摆着两把相对的椅子,八只椅子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菅野的视线便落在那张地毯上。 他凑上前去,蹲下身子。 他看到了地毯上那若隐若现的黑色血迹,上面还有擦拭过的痕迹。 菅野回过头来,叫早坂荔枝关掉办公室的灯。 一片黑暗之中,菅野抽出口袋里的血迹检测灯,在一片荧光般的深蓝之中,土棕色的痕迹显得格外扎眼。早坂荔枝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有人曾在这张地毯上流过血,而且根据面积来看,出血量还不少。 不只地毯上出现了血迹反应,地板上也同样有着血迹反应,虽然不明显,但是菅野可以看到某样“物体”被拖动到此的痕迹——拖动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了墙边。菅野抬起头,望着面前异常干净而洁白的墙面,叫早坂把办公室的大灯重新打开。 “发现什么了?” 菅野指了指面前的墙面,又指了指对面的墙面。 “这边明显比另一边干净一些,就像是刚刚刷上的漆,你摸摸,很粗糙。” 早坂摸了摸墙面,正如菅野所说的那样。 菅野伸出手指,捅了捅墙面,墙面很薄,里面是空心的。他从办公桌上拿了一把裁纸刀,对着墙体用力一戳,墙面被戳了一个小洞,这面墙并不是实心墙,油漆似乎是刷在薄木板上的。菅野用力将这个洞剖开,一股腐败奶酪味儿的恶臭难闻的气体顿时弥漫在整间办公室。 透过墙面上的空洞,早坂隐约看到了一张被敷在保鲜膜里的人脸。 “妈的!”她被吓得坐到了地上,她见过尸体,但是像这种的她被吓得汗毛直立,出了一身冷汗,“bitters!我草你妈的!你就不能提醒我一下!” “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菅野平静地捂着鼻子站在洞前,望着墙体里面的尸体。 “他是谁?”早坂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因为她腿软的根本用不上力。 “搞不好这就是sirnoff本人”菅野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真正的sirnoff。” C29.偷天换日 c29偷天换日 君度得知斯米诺已死,吓得立马坐私人飞机赶回东京,他独自一人开车来到世田谷斯米诺的家,菅野和早坂荔枝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搞得君度头皮发麻。 “sirnoff呢?”君度回头看了一眼菅野。 “楼上。”菅野和早坂荔枝就站在院落里,也不进屋子。那种破地方,谁愿意进谁进。 君度顶着恶臭将信将疑的走上楼进到办公室,办公室里的惨状让他的胃部翻江倒海。被牢牢地密封在保鲜膜里的斯米诺正平静地躺在地板上,体内的脂肪已经发生变性,转变为了灰黄色的粘稠蜡状物。君度见过不少尸体,但是看到自己的熟人变成这副样子的他还是逃出了办公室,飞奔下楼,闯出正门,前脚刚刚踏出玄关,他便跪在地上呕吐起来,把在飞机上吃过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吐在了前院的草坪上。 菅野走过去,将手帕递给他。君度一副虚脱的样子摊在门边,接过手帕,擦擦嘴,然后又擤了擤鼻子,将手帕还给菅野。菅野低头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并没有去接手帕,反而是径直走开关上了宅邸的门。 见菅野不要了,君度将他的手帕攥进手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看到尸体了,你觉得是怎么回事?”菅野反问道。 “你说那家伙是真的sirnoff?那具尸体已经他妈开始蜡化了,少说也在那种状态下放了一个多月?可是我前几天还亲眼见到过sirnoff!你跟我说那具尸体就是他?”君度依然不肯相信办公室的那具尸体就是自己的上司,因为这并不合理啊! “你看到尸体身上的衣服和鞋子了吗?” “看到了,包括体型,还有他的秃头——确实很像sirnoff本人,但是,这解释不了眼下的矛盾。” “你蠢不蠢?”站在一边吸烟的早坂终于听不下去了,她用夹在手指间的女士香烟指着瘫在门框边的君度道,“sirnoff从来都是两个人,确切来说,现在躺在办公室里发烂发臭的那个才是真的,而你之前见到的那个是假的。” “——假、假的?”君度不解地摇摇头,然后又看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菅野,菅野对早坂的话不置可否,“等一下,你他妈的又是谁?” “我他妈的是谁?你觉得我他妈的是谁?我就是你们朝思暮想的亲爱的画眉党。” “bitters!”君度蹭地站起来,“你怎么和画眉党的人混在一起,你知道她杀了多少我们的人吗?你他妈的疯了?” 这两个人的对话含妈量十足,再不说点什么,搞不好再过一会儿其中的一方会忍不住火气掏枪。 “你们两个先冷静一下。”菅野走到两个人的中间,他先是面向君度,解释道,“这位是早坂荔枝,画眉党的创始人,她当初创立的黑客组织,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活着了,她是来复仇的,毫无疑问,根据我的了解,这件事情对于她们画眉党来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我们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接着,他又面向早坂,“这位是treau,我的朋友,也是唯一能帮到我们忙的人,不要把火气撒在他的身上,很明显他和我们一样被那位假的sirnoff给蒙骗了。” 早坂冷哼了一声,躲到远处抽烟去了。 而君度,斜倚着宅邸的墙面,双手抱在胸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这件事情得从宫野明美被袭击开始讲起。” 于是,菅野花了一些时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君度听,从皇家天文台事发,到追查百事吉,百事吉在被杀前又叫菅野去调查画眉党,而画眉党的创始者早坂又在此时袭击了广尾的交易场所,后来菅野设下圈套活捉了早坂,并以此为契机和她展开合作。菅野向君度挑明,匹斯可的夜店遭遇袭击是他们两个的计划,而通过这次袭击,他们查到了给清理小队发号施令的谢伊·麦克纳里,又通过他查到了金巴利。 后来在玛歌的帮助下,菅野又从金巴利的口中得到了万恶之源斯米诺的名字。 “因为担心sirnoff会发现我在调查他,所以在chablis的默许下,我才会来到这里找sirnoff,试图先下手为强——可惜我还是来晚了。” “等一下,你说chablis也介入这件事了?” 夏布利会帮忙,还是多亏了宫野志保的牵线搭桥,起码在这件事上,宫野志保做出的贡献要比想象中的大得多。 “以我的经验来看,要想动高层的人,就必须得有其它高层支持,否则我也不敢对sirnoff动手——但是现在你也看到了,事情远超我们的预料。我认为真正的sirnoff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被砌进墙里了,而一直在对你发号施令的sirnoff,是个赝品。” “fuckfuckfuckfuckfuck” 海量的信息在一瞬间涌进了君度酒的大脑,他显得有些神志不清,只见他单手扶额,目光呆滞的靠在墙边。张张嘴巴,欲言又止。然后又略显焦躁的踱起步子,在菅野面前走了几个来回,这才终于开口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我就死定了。” “没那么严重。” “你不明白!”君度大吼道,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以往冷静的状态,“猜猜看,如果我一直在打交道的sirnoff是假货,他都能接触到组织的哪些信息?有关我正在经营的欧洲航路,有关组织在东京的融资项目,有关所有管理层成员的资料——妈的,他还会知道组织的秘密项目和sherry的身份!!你知道这有多糟糕吗!” “他知道sherry的项目具体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君度摇摇头,“按理说,sherry正在做的项目只有sherry本人和chablis以及最上层的那些个老家伙们知道。但是如果这个假的sirnoff就是冲着sherry来的”君度张张嘴巴,然后低下头,“也许他有办法搞清楚sherry的研究内容。” 听上去的确非常糟糕,非常非常糟糕。 更不要提这个假的斯米诺恐怕已经跑路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君度右手握拳砸向墙壁,“是易容,还是说他做了整形手术?我和他见过几次面,竟然什么都没发觉出来。sirnoff是左撇子,那个假货也是左撇子,无论是说话声音、穿衣习惯,等等的一切我都没发觉出问题” “敌人肯定做过非常详细的研究。”菅野冷静地回答道,“他们对真正的sirnoff刨根知底,所以才能进行完美的扮演——但是问题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君度回过头来看向菅野,“你是说,‘另一个项目’。” “这个假的sirnoff正在暗中进行着一个项目,而且根据carpari的说法,这个项目还是瞒着组织进行的。他的目的或许并非是sherry,而是这个项目。” “那位画眉党的女士知道这个项目吗?” “很遗憾,”菅野摇摇头,“她从未亲眼见过百事吉发送的电子文件。”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君度一边用手砸着墙一边破口大骂,“——好。bitters,当务之急,是我们得把这里清理干净,你明白吗?如果这件事情被其他人知道,我很有可能会被追责,甚至会被清算。你想让我死吗?” “多少有点。” “滚蛋。”君度急了,“我可不想栽在这种倒霉事情上,我们得让sirnoff‘安静的去世’——这样,我们把sirnoff的死推给当初利用宫野明美威胁我们的那个神秘人,就当做是当做是组织未能撤出欧洲而对我们进行报复。”君度抓住菅野的肩膀,“听好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没人发现sirnoff是假货,我们最好让这个状态保持下去,否则事情闹大,我们可能也就调查不到真相了。” “好,你打算怎么处理尸体?” 君度回头看了看这栋气派的别墅。 “——我们烧了这个地方。” 说完,君度踹开宅邸的大门,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菅野招呼上早坂,三个人往宅邸的各个角落都洒上了汽油,然后君度一把火点燃了这栋豪华的别墅。熊熊的烈火仿佛冲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将半边天空完全照亮 C30.重新洗牌 c30重新洗牌 目前的形式对于君度来说很不妙,但是这并不怪他,谁又能想到近几个月来,他所见到的上司都是“假货”呢?而且这个假货看起来还和真的一模一样,毫无疑问,此人肯定事先对真实的斯米诺做过研究,所以才会如此游刃有余的饰演一个身份地位极为特殊的人物角色。 假如说这个家伙在数个月之前就已经杀害了真正的斯米诺并将其替换,那么斯米诺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其实都在遭受监视,对方为了扮演好他一定会将他调查的连底裤都不剩——可是没有人察觉到斯米诺被监视了,就连他本人都没有提到过 君度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完美的做到了上述的一切,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是君度第一次为一个未知的敌人感到不安。 “看来组织已经知道sirnoff死掉的消息了。”和贝尔摩得通完电话的菅野坐回到沙发上。 此时他们聚集在早坂暂时居住的安全屋,并把它当做了一个临时的碰头据点。 “verouth是怎么说的?” “跟我们设计的一样,领导层开了会,chablis提出sirnoff的死可能和宫野明美事件有关,管理层的其他人似乎相信了这一观点。”菅野拿起茶几上的酒杯,在手里晃了晃,“不过,也有人不相信。领导层的会还没有开完,在此之前我们需要等待。” “你们组织的架构还真是严密,难怪我在遇到你之前调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调查出任何一个带有‘酒名’的组织高级成员。” “现在你满意了?你已经成功打入了组织内部。” “一点也不,无论发号施令的sirnoff是真是假,那个家伙下令屠杀了我的同伴,在亲手埋葬他之前我永远不会满意。”早坂荔枝阴着脸,神情严肃,她本人并不在乎组织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对她产生影响。从始至终,一直是复仇驱使着她做出各种行动,她在复仇完成之前不会止步。 “现在看来,要想再找到他要费一点事儿了”说完,菅野喝了一口酒杯中的苦酒,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君度的身上,他自从进门开始就变得沉默寡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茶几的一角,似乎是在潜意识里思考着什么事情。 菅野能够理解君度的反应,整件事情确实太过离谱,完全不合常规。君度会表现出一副惊魂未定的状态情有可原——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菅野也觉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议。 领导层的长官被人冒充了什么的……这可是新鲜事儿。 “treau,你就没什么可说的?” “当然有。”君度酒回过神来,面向菅野,“——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事情?是不相信我吗?” 菅野用沉默回应了君度酒。 君度通过这份沉默意识到菅野确实怀疑过他,这让他很受伤,但是另一方面,作为一名成年人,君度也能理解菅野这么做的原因——毕竟他是在为斯米诺工作,菅野会对他有所提防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纵使如此,君度还是觉得有很受伤。 “bitters你真的不应该瞒着我。” “treau,还记得之前诸伏景光的事件吗?那时候诸伏景光往我的车上安装定位器,并开着车跟踪我,我让你安排一场‘老把戏’,结果你手下的人在关键时刻撞错人,让诸伏景光趁机逃走了” “当然记得——等下,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再相信我了?就为了那件小事?” 菅野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我们都是brandy教出来的学生,我觉得treau不可能会出现那种失误,除非你是故意的。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提防你。更何况后来百事吉死的时候还提到了sirnoff,你又是他的手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比起冒着风险将这一切分享给你,我宁愿一个人顶着压力自己调查。” “该死的bitters我能理解,但是我也不能理解。说到底,我还是你的师哥,你这么做很伤人心知道吗?”君度气呼呼地抗议道。 “如果连命都没了,心还有什么意义吗?”菅野依旧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到底,他在选择盟友这方面十分谨慎,甚至可以说谁也不信,他所干的这份职业就意味着他会经常与背叛并肩行走,与其经受背叛的痛苦,他宁愿自己多留点汗。 这句话也不全对。 因为他发现自己可以相信被关在顶层套房里的那位聪明的少女。 “好,你们两个小鬼,现在说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们要怎么找到那个假货。”早坂听不下去了,她只想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把那个该死的假货揪出来。 “bitters,你有什么想法?” “很难说,对方已经逃跑了,这说明他知道有人在寻找他,现在他藏身于茫茫人海之中,想要找到他无疑是大海捞针。我们对他来说唯一的优势便是他不知道具体是谁在调查他——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麻烦的问题,或许这个人会易容,可以让自己完全变成他人的样子。搞不好,有朝一日他又会出现在我们身边,也许他会伪装成你的样子,又或许伪装成我的样子,为了防止这种糟糕的事情发生,我想我们应该考虑一个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的暗号。” 君度和早坂支持了这个观点,这是为了防止那个人有朝一日重返组织。 “当然,或许他并不是会易容,而是做了整形手术,这样的话,他或许会在东京隐藏起来,除非他再次出手,否则我们找到他会很难。” “说了这么半天,bitters,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对他无能为力?”早坂荔枝皱起眉头。 “很难很难,他很明显也是一个专业人士,如果他保持冷静,不再抛头露面,露出什么马脚,恐怕我们确实对他无能为力。”菅野耸耸肩,“更不要提,或许他在组织内部还有帮手,金巴利一死他就跑路了,我们明明谁都没有告诉,或许是有人提前警告了他。” “你该不会是在说argaux?该死的!”君度咬咬牙。 “不是argaux,她很干净。”菅野会这么说,是因为只有三个人目睹了金巴利的死亡,她如果走漏风声一下自己能被查到。再加上宫野志保好像相信她,菅野又相信宫野志保的判断,所以他认为玛歌没问题。 菅野顿了一下,向两个人叙述了自己的猜测,“如果我猜得没错,或许是carpari手下的那位调度员,谢伊·麦克纳里在没联系到上级的情况下启动了备用方案,如果是我是金巴利,我会让他在联系不上我的时候给sirnoff打电话,这样那个假的sirnoff就会立刻跑路……或许他知道一些有关sirnoff的事情。我们得找到他。” 君度信服般地点点头,“不过现在carpari已经死了,你要怎么联络上这个人?” “我还留着金巴利的手机,这两天一直有一个号码打进来,多亏了早坂荔枝,他黑进了通讯公司,找到了这串电话号码的主人和他的住址。显而易见都是假的,不过早坂确定了这部电话经常使用的通讯基站,从而将范围大幅度的缩小”菅野开口道,“当然,如果实在找不到他,用carpari的口吻约他出来见面也不是问题,但是这样或许会打草惊蛇,当做最后的手段比较合适。” 菅野将杯中的苦酒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 “除此之外,treau,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 “什么事?”君度翘起腿,“好事坏事?” “可能是坏事”菅野顿了一下,“此事牵扯到了cia” C31.绝处逢生 c31绝处逢生 四面环敌的高梨修一郎终于在菅野那里找到了一线生机,假如他能抓住谢伊·麦克纳里的话,他就可以向cd组织解释清楚一切,然后让这一切和他撇清关系。这样一来,人事课的搜查官就会放过他,cd也会放过他,这是多么美好的结局。 可是问题就摆在高梨修一郎的面前,目前他仅仅是知道谢伊·麦克纳里的长相,他并不知道谢伊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处,他需要自己去调查——但是这种事情靠自己是很难调查出来的,于是他去了刑事部下辖的ssbc(搜查支援分析中心),希望在那里获得一些额外的支援。 ssbc是警视厅刑事部于零九年设立的应对犯罪的广域化和电子化的机构,他们的工作一般分为两大部分,一是通过分析现场监控录像的图像或是从其他电子设备中获取线索,支援刑事警察的调查取证工作;另一种是通过犯罪侧写将未知嫌疑人的形象具体化。当然,他们也会接触一些网络搜查,在这一方面和网络安全对策本部的职责多有重叠。 搜查支援分析中心虽然是由刑事部设立的,但也会涉及包括组对部、生活安全部、交通部等其他部门的案件搜查,下设第一搜查支援、第二搜查支援和机动分析三个部门。为了调查逃走的谢伊,高梨带着资料找到了他在搜查支援中心认识的一个朋友。 “黑岩,好久不见了。” 黑岩左京正在电脑前面捧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盒饭吃午餐,一见高梨正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他移动转椅,一脚踢在门上。高梨慌慌张张的用手顶住门,“哎呀哎呀,别关门别关门,我有正事找你。” “现在是午休时间,滚蛋。” “别这样别这样。”高梨将他的脑袋从门缝里挤进来,满脸陪笑道,“瞧,我买了你最爱喝的绿茶,拜托,帮我这个忙!” 黑岩白了高梨一眼,将穿着运动鞋的脚移开了。 高梨将稍显肥硕的身体挤进门,把给黑岩买来的宝特瓶装的绿茶拧开盖子,讨好般的献给他。黑岩用嫌弃的眼神瞥了一眼高梨,然后稍稍移动转椅,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扒拉两口米饭,将塑料盒装的盖浇饭放在桌子上,灌上一口绿茶,清清嗓子,开口问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还能是什么事。芝浦码头的那件事。” “哦。我听说最近风声紧,你该不会和那帮人有来往?” 黑岩口中的“那帮人”就是警视厅内部的黑警,也就是cd组织。 “当然没有,怎么会呢!”高梨笑着摆摆手,“不过不瞒你说,我最近确实是被人事课盯上了。” 一听高梨已经被人事课盯上了,黑岩的脸色一变。 “滚蛋,血别溅我身上。”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黑岩老弟。我也是为了查到那群穷凶极恶的歹徒才会跑到这里来找你的,最近社会舆论对我们警察的工作效率大肆批评,我们现在得一致对外啊!”高梨和声和气地劝说黑岩道,“帮我这个忙,拜托!” 为了全体警察的脸面 黑岩轻叹了一口气,“好,你想要什么?” “之前码头的案子,有一名摩托帮的成员趁乱开车逃出去了,之后在一公里之外的立体停车场里发现了他的车和他的尸体。” “该死的摩托帮,我听说那位是美国人?” “对。死得还蛮惨的,身上中了四枪,其中一枪打穿了他的肺部,这是致命伤。”高梨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黑岩,但是黑岩没接。 “——别给我看这个,你直接告诉我,你想让我做什么?”黑岩皱起眉头,对高梨要求到。 “我怀疑现场还有第二个人在,所以希望你调查一下当晚停车场的监控。” “时间地点。” “一月八号晚十一点一刻左右,南部芝浦4丁目12-35” 黑岩推了一下正在从鼻梁上往下滑的眼镜,手指灵活的敲击键盘,很快便导出了公共区域的监控摄像头,这些摄像头都连接着警务系统,所以能够很轻松地获取画面——这和那些位于私人领域的摄像头不同,那些摄像头和录像都归私人所有,想要调取还需要各种的文件,而且经常会在案发时“损坏”,黑岩始终觉得让日本所有的摄像头无论私人所有还是政府所有都连接上警务系统,这样可以省去太多的麻烦。 但是这仅仅只能当作一个梦想,因为这毫无疑问是在侵犯个人的隐私。 很快,监控录像的画面就出现在了屏幕上方,那个地方的立体停车场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有三个监控录像,两个是在停车场内部,一个是在下行坡道上。涉事车辆在当晚十一点二十四分从一楼驶入二楼,两个楼层之间的监控摄像头将车身拍得清清楚楚。 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到驾驶席和副驾驶席上的两个稍微有些模糊的人型黑影。 “还真是两个人。” “这清晰度就不能调的高点?”高梨有些无奈地说道。 “很遗憾,你没看到这辆车连大灯都没开?能看到有两团黑影就不赖了!” “好,看看他们停车的位置。” 谢伊·麦克纳里并没有将车停在监控摄像头的视野内,而是将车停在了视野盲区,但是二楼场地中央的一个摄像头还是将他的车身照了出来,依旧是稍微有些模糊的两个黑影。只能确定车里当时确实有两个人,一个人后来死在了车上,另一个人逃跑了,逃跑的这个人就是高梨要抓捕的目标。 然而,这破监控什么也没拍到。 “他是怎么离开的停车场?”高梨不解地望着屏幕,因为下行的坡道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人的身影。 “应该是走楼梯的。”黑岩的手指灵活的敲击着键盘,屏幕上的画面换了又换,二楼的楼梯间门口也有一个监控,而正是这个不起眼的监控在十分钟后拍到了准备从楼梯间下楼的谢伊·麦克纳里的身影。 “能不能把这一部分处理得更清晰一些?”高梨用食指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圈,示意叫黑岩把谢伊的脸放大一些。黑岩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用力拍开高梨的手。 “看好你该死的手,别动我的屏幕!” “好好” 黑岩同时操纵鼠标和键盘,顺利的将谢伊的脸放大,并将原本马赛克一样的脸调的稍微清楚了些,之间他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亮度太低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屏幕里的谢伊偏着头,警觉地望向自己的左手边,监控摄像头只照到了他的半边侧脸。 “看上去像是外国人。”高梨说道。 “也许是。” “能把这张图片放进数据库对比吗?罪犯的数据库还有入境人口的数据库东京常驻外国人的数据库也要看看。” “那可要花上不少时间。” “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好” 黑岩移动自己屁股底下的转椅,来到了另一台电脑旁,将刚才截取下来的图片和数据库进行交叉对比,大概过了几个小时,结果出来了。 此时高梨已经靠着墙睡着了,一边睡觉还一边打鼾。黑岩上去就是一脚,高梨猛然惊醒,但由于惯性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妈的!”他站起来揉了揉屁股,“你就不能温柔的叫醒我。” “来看结果。”黑岩回到电脑桌旁,指了指屏幕,“根据计算机的演算,从数据库里筛选出来五个人,这五个人的脸和那个人的脸的符合度都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其中三个可以排除掉,因为他们分别住在札幌、冲绳以及鹿儿岛,剩下两个都住在东京,一个人是住院医生,另一个人是一位,额,‘自由撰稿人’。” “这个自由撰稿人叫什么?”高梨询问道。 黑岩点开这个人的详细资料,从名字到入境时间,到现居住地址,一切的一切都记录在屏幕上你,“——谢伊·麦克纳里。” “就是他,把地址发给我,我要去拜访一下这个人。” “你一个人?” “现在这个局势,我可信不过我的同僚们。” 毕竟不知道自己的身边还有没有黑警。黑岩赞同般的点了点头,“你欠我顿饭。” “好嘞,等我把事情办妥了再回来找你。” 说完,高梨就快步离开了黑岩的办公室。 C32.变脸 c32变脸 如果要问谁在易容领域有权威的话,除了贝尔摩得,菅野也想不到其他的人了。于是,在和君度与早坂荔枝分别之后,菅野便联络了贝尔摩得,试图和她见上一面。虽然她现在正为了斯米诺身亡一事而忙碌,可还是特地抽出了一点时间来涩谷的咖啡厅和菅野碰了一面。 “你还真是有闲情雅致。”一身黑衣的贝尔摩得坐在菅野的对面,“组织现在正为了你上司的事情焦头烂额,你却还有心情在这里喝下午茶?” “我也是有别的工作在身的。”菅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画眉党的事。” 贝尔摩得知道菅野一直在调查画眉党,于是她点点头,右手伸到空中打了两个响指,然后向急忙赶来的服务员点了一杯拿铁。 “你把我叫出来是有事情要帮忙?” 贝尔摩得了解菅野,他向来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我需要一些专家的建议。” “专家的建议?我觉得在找人这个领域,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贝尔摩得对着菅野微微一笑,而菅野也友善地勾起嘴角,虽然不知这是不是他装出来的,但她在那一瞬间瞥见了藏在他冷若冰霜的面孔后面的长着一张清秀稚嫩面庞的少年的影子,“你成长的很快,现在该是你教我了才对。” “我能教些什么。” “什么都行啊。”贝尔摩得有些心不在焉地将视线投向窗外,涩谷十字路口处的行人来来往往,这种盛况会从每天的清晨一直持续到午夜,而所有人都不过是匆匆过客,“你想教我什么啊?bitters?” 贝尔摩得今天罕见地扎起了单马尾,在菅野看来,面前的这位百变魔女完全能够hold住这样年轻而具有活力的发型,更不要提她现在的表情有些慵懒,嘴角微微翘起,一副年轻女性经不住工作的压榨跑来咖啡馆里躲清闲的样子。窗子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刚好点缀在她光洁细嫩的皮肤上,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气息 菅野收起目光,将视线洒进咖啡杯。 “害羞了?”善于观察的贝尔摩得得意地翘起嘴角。 “没”菅野捧起咖啡杯,不顾形象地闷了一口,“我想见你,是想知道有关‘易容’的事。” “哎呀,你想把我的最后一门手艺也学走?”贝尔摩得笑了笑,但眼眸变得阴晴不定,“你应该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教你的?除非你能答应我那件事情” 假如她把自己最后的手艺传授给了菅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菅野还会来找她吗? 即便是贝尔摩得这样杰出的女性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再加上她不是一位赌徒,不会为了一个不知道的答案赌上自己最珍视的一切,也绝对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所以她不会教菅野易容术,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想易容就亲自来找我,否则免谈。 “别紧张,我并不是想要学你的技术,我只是想问,除了你以外,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别人能够做到易容?” “这个问题你觉得答案是怎么样的?”一听菅野并不是想学习易容术,贝尔摩得紧绷的脊背稍稍放松了起来。 “在我看来,有很多人,我觉得或许你认得绝大部分” “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贝尔摩得答道,“怎么了?你是觉得那个画眉党的女人也会易容术?你想以这个为切入点查明她的身份?” 贝尔摩得并不知道有关假斯米诺的事情,菅野也不打算把她牵扯到这件事情之中。这不是谎言,而是某种保护。 “算是” 服务员为贝尔摩得上了咖啡。 “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能够熟练且完美的使用易容术的,应该不超过六个人,我都认识,而且他们不会为画眉党提供服务。”贝尔摩得轻笑道,“所以,恐怕你的思路是错误的。” “如果不是易容的话,她就是做了整形。我在伦敦站的时候曾经听说过一位‘地下医生’可以做到这一点,把人的脸随意改变成他想成为的样子,而且几乎完美无瑕看来我得离开东京一段时间了”菅野就像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 “你说的那位医生是不是叫做汉斯·达尔格伦?” “你也知道?”菅野对贝尔摩得也认识此人感到些许惊讶。 “汉斯·达尔格伦医生是一位德瑞混血,专门为一些‘坏人’提供服务,为他们改头换面,成为完全意义上的另一个人。之前纽约站曾经被一位我们的同行盯上,一名反社会分子,对我们造成了严重的破坏。然而,我们当时甚至都调查不出来他的身份,因为他找了汉斯·达尔格伦医生做了整容手术,变成了和原先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贝尔摩得将往事娓娓道来。 “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死了,我亲手杀了他。我之所以能找到他,是因为我拜访了一下这位汉斯·达尔格伦医生,从他嘴里逼问出了我需要的情报。不过多亏了这件事情,我和这位博学的老先生交了朋友。”贝尔摩得轻啜一口咖啡,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狡黠,“当然如果你想见他,求我。” 菅野抬起头,眼神变得炙热发亮。在他看来,也许假的斯米诺是通过这个人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 “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你还真是不解风情啊。”贝尔摩得抿抿嘴唇,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她像是退缩一般将脸别向旁边,试图躲避菅野那熟悉的求知若渴的视线,“他人现在就在东京要去的话,我和你一起去。” “不好意思,verouth,这件事情得让我一个人来解决。” 菅野当然不能让贝尔摩得和他一起去见那位医生,因为菅野想要问那位医生的事情可不是画眉党,而是斯米诺。这一点绝对不能让贝尔摩得知道。 “bitters?”菅野的拒绝让贝尔摩得有些惊讶,因为如此决绝的拒绝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 “很危险,如果这位医生真的和画眉党有关系的话,搞不好那个女人会杀回来,你也看到她在pis的夜店里的表现了,她是一个极端危险的家伙,所以你最好还是让我独自来解决,不要介入。” “所以你是在为了我着想?”贝尔摩得笑了。 “算是”菅野有些不自然地望向窗外,面对这位组织里的奇女子,菅野多少还是有些束手束脚,不仅仅是因为和她阔别已久的缘故,更是因为他们不清不楚的关系。从菅野加入组织一直到现在,始终有一段不能被命名的若隐若现的羁绊在牵引着他们。 盘踞在菅野心中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就仿佛长在心头上的老茧,让人瘙痒难耐。 “你还记得上次答应我的事情吗?”贝尔摩得交叠着双腿,眼睛上下打量着比特酒。 “记得。”菅野回答。 “那好,等这段忙碌的时候过去,我就要你履行诺言了啊” “乐意效劳。” 言出必行,这是菅野在贝尔摩得那里学到的规矩,他一直做得很好。 即便贝尔摩得和他的约定有些奇怪,他也不打算食言。 C33.基尔与手套 c33基尔与手套 一月十三号的下午,水无怜奈离开家去了一趟涩谷109,因为电视台担心她这么快就返回工作岗位会引发健康问题,所以特地多给了她几天假期,而水无便趁着这个小长假恢复身体,顺便试着去满足一些自己小小的心愿。 她去购物中心给她的父亲买了一件小小的礼物,没花多少钱,毕竟最重要的是心意。 回家的路上,她一路含笑,她在想象着父亲收到礼物时的表情。可等她下了电梯走到家门口,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褪了下去,攥着纸袋的手也在不经意间握紧。 因为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她的家门前逗留,一个靠在墙边,一个正趴在栏杆上往楼底下的中庭张望,两个人的手指间都夹着香烟,从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的呛鼻气味来分析,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 “treau、bitters”基尔走到两人中间,从口袋里抽出钥匙,打开房门,“请进。”在她开门的短短一刹那,无数思绪涌入脑海,其中最紧要的问题便是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出现在这里,还一脸严肃的样子,总该不会是来探望她的。 难不成是暴露了? 不对,如果是暴露了,他们现在就会动手把她抓走…… 走一步看一步。 基尔心想。 她跨进玄关,换上拖鞋,然后径直走进了室内。 菅野和君度掐灭手里的香烟,也跟着基尔走进房间。他们两个人会来这里,是想通过她了解一下琴酒那边的情况——直到目前,菅野还是没能确定在芝浦码头死掉的那些个基层组织成员到底是谁那边的人。 君度说并不是他这边的,那么就只能是琴酒或白鹿清酒一派的,他俩之中的一个人为了灭口而派遣清理小队扫除了这些会惹上祸事的基层毒瘤,原本这件事情不应该再继续追究,可菅野在警视厅内部的线人高梨先生却透露说码头的枪击案惊动了cia。 菅野了解这个机构,如果不是涉及到自己的人,那些懒惰、贪婪、阴险、狡诈的美国佬才不会在乎。 这就说明被杀的基层组织成员里可能有cia的特工,又或许,这群人都是cia的卧底,毕竟cia会带头贩毒并不是什么新鲜新闻。 菅野猜想这些人是利用自己黑帮的身份和黑警们展开合作,而组织的背景更方便了他们贩售毒品。 既然牵扯到了cia,这件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的结束了。 基层组织成员竟然有这么多cia的特工假借自己的身份在组织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做着组织规则外的坏事——是谁在帮他们保驾护航?组织里是否还有cia的卧底正在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便利? 随着一系列新的问题浮出了水面,菅野和君度酒必须迅速理清组织内部的这些事由。 “你们喝点什么?有茶和咖啡,要喝饮料的话冰箱里也有” “我喝水就行。”君度开口道。 菅野耸耸肩,表示自己什么也不喝。 基尔转身走进厨房。 菅野趁此机会用手指勾开茶几上的纸袋,里面是一副包好的褐色手套,看上去还蛮暖和的。看来基尔并没有荒废自己难得的假期 过了一会儿,基尔端着一杯水回到客厅,将杯子递给君度后坐在了沙发上。在两个组织内部人员审视的目光下,基尔稍显拘谨,她将双手叠在一起搭在大腿上,眼睛盯着比特酒而不是职位更高的君度,或许是因为比特酒带给她的正面印象要比君度好不少。 毕竟不会有太多组织成员在探病时为关系并不亲密的同僚读小说…… 令人不快的沉默因为一只小黑猫的出现戛然而止。 摩尔从基尔的房间里漫步出来,轻巧地跳上沙发,像舞台上的舞女一般伸了伸懒腰,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又灵巧的跳到基尔的腿上,在那里蜷缩了起来。 “阿嚏!”君度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杯中的水也因为巨大的震动洒出来不少。 “我——阿嚏!阿嚏!!阿嚏!!!”君度刚想开口,结果又是一连串的喷嚏搞得他涕泗横流,他慌慌张张地把玻璃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后又抽出几张纸捂住自己的鼻子,一边摆手一边起身离开室内,穿过玄关逃出了基尔的家。 “他怎么了?” “……他对宠物的毛发过敏。”菅野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哦,这么回事啊”基尔顿了一下,“——请问,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你休假的期间发生了不少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芝浦码头的事件。” “略有耳闻。” 菅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从怀里抽出一叠照片,这些照片都是当时也在现场的高梨修一郎帮菅野照的,被菅野给洗了出来。 “帮我看一看这些人里有你认识的吗?” 基尔接过照片,一张接着一张翻看。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贩毒。”菅野回答,“这是组织明令禁止的事情,很显然有人在违反规则。” “所以现在你们正在找负责人?” “倒也不是”菅野的视线在客厅环视了一圈,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摩尔的身上,这只小黑猫看上去有些可爱,比起冰冷的家具和略显过时的单调陈设,鲜活的生命更能引起菅野的兴趣。 基尔发现菅野半天没有回复她,于是抬起头来,发现菅野的眼睛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摩尔。于是放下手中的照片,抱着摩尔来到了菅野的身边坐下,将摩尔放在了他的怀里。 “——可以吗?”菅野确认了一下基尔的态度,后者微笑着点点头。 面对未知的生物,菅野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他想摸一摸,但是又无从下手。基尔见状,抓住了他的手,将其放在了摩尔的身上。 摩尔慵懒地在菅野的大腿上翻了一个身,然后继续闭着眼睛休息,对于它来说,只要基尔在它身边,无论在谁怀里都能睡着。 “这是你什么时候养的?” “大概,六个月之前。”基尔和菅野一同梳理了一会儿小猫的毛发,然后,她站起身,重新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坐下来,继续看起照片。 菅野一边抚摸着小猫毛茸茸的脑袋一边说道,“怎么样?有认识的吗?” 基尔摇摇头——直到目前为止,她还 随手翻到下一张照片,菅野看到基尔的瞳孔猛地一缩。也不可避免的发现,基尔在这张照片上用到的时间比其它照片多了几秒。虽然她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她在那一瞬间的生理反应还是让敏锐的菅野发现了一丝端倪。 很快,基尔便看完了,将这一沓照片递给了菅野。 “很抱歉,没能帮上忙。” “没关系。” 菅野微微翘起嘴角,将刚才让基尔短暂迟疑了几秒的照片抽了出来,装作一副无心的样子瞥了一眼,然后又将它们一并收回到口袋里。 问题显而易见,只有那张照片照到了谢伊·麦克纳里。 这说明什么? 是不是说明基尔认识这个谢伊·麦克纳里? 菅野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又或许是基尔在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眼睛突然不舒服,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她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但是菅野没办法忽视这个疑点。 “如果我说,这些人之中有cia的特工,你会怎么想?” 基尔不解地笑了,“cia?我不太明白cia潜伏在基层组织有什么意义吗?” “对我们来说或许没有意义,但是对潜伏在管理层内部的cia卧底来说意义就很大了。” 摩尔醒了,仰起头看了看正在抚摸它的陌生人,又隐约闻到了菅野身上的呛鼻烟味儿,一脸嫌弃地跳到了地板上,漫不经心地走开了。 菅野目送着小猫直到它的身影在门后消失,然后重新面向基尔。 “……这样,那个潜伏在高级成员内部的卧底就可以通过他们更好的向外面传递情报,也更隐蔽” “你的意思是,管理层内部还有cia的卧底吗?” “只是猜测而已。”菅野摇摇头,“当然也许是我想太多了,我总是会想太多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再去问问别人好了。” “真不好意思,没帮上什么忙。”基尔的反应一直都很平静,这让菅野更偏向于基尔刚才的异常反应是因为她真的有些累了。 “没关系。”菅野耸耸肩,“——身体还好吗?” “恢复的不错。”基尔笑着答道,“很快就能继续工作了。” “在你身体好利索之前,应该不会有新的任务了。”菅野靠在沙发背上,“毕竟组织并不是什么无良的资本家,把员工的生命健康弃之不顾。等你休息好了,联络treau,我们还会欢迎你回来的当然,前提是你能够一心一意为组织服务。” 菅野的话让基尔的心里咯噔一下漏跳了半拍,可是她最终还是熟练地挤出微笑回答道,“——我会的。” C34.纯黑的蔓延 c34纯黑的蔓延 父亲被组织盯上了! 比特酒和君度酒走后,本堂瑛海便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提着装着手套的纸袋离开了家。她必须想办法让父亲知道他已经陷入了危机,必须要让他马上执行撤离行动,否则比特酒和君度酒早晚会找到他 可是本堂瑛海没有办法直接用手机联络到父亲伊森·本堂,作为一种保护措施,他们两个需要通过一个cia的常驻据点才能取得联络,而这个常驻据点被潜伏在东京的cia特工们叫做“汉堡店”,之所以会有这样一个随随便便的名字,是因为它从外表上看起来也的确是一家汉堡店。 本堂瑛海特地开车绕了好几条道,以防那位敏感的比特酒会跟踪她。 但是事实上,比特酒虽然对她有所怀疑和保留,但是并没有采取特别的行动进行应对,因为他目前手头上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斯米诺的死也好,cia也好,还有那位不曾见过面的谢伊·麦克纳里也好,相比基尔,这些事情显然更为要紧一些。 所以本堂瑛海在无人监视的情况下驱车赶到了涩谷地铁站口旁边的大爆炸汉堡店,这个快餐店在售卖汉堡的同时也为cia的特工互相交流和传递情报提供了一个安全隐秘的地点。 门上的风铃叮叮作响,本堂瑛海一脸急切地坐到了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很快便有服务员走过来帮她点餐。本堂瑛海将放在桌上的纸袋推给服务员,抬头开口道,“‘请给我来一份大爆炸汉堡,不要辣椒和生菜。’” “‘不要辣椒和生菜对吗?’”服务员捧着用于点单的小本子重复道。 “‘对。此外再要一份刚出锅的薯条。’”本堂领海继续要求到。 “‘薯条需要现做。’” “‘需要多长时间?’” “‘大概五六分钟。’” “‘那就不要了,谢谢。请打包带走。’” “好,只要一份大爆炸汉堡,不要辣椒和生菜,打包,对吗?” 见本堂瑛海点了点头,伪装成店员的cia特工提起纸袋,走向柜台后面的厨房,将纸袋放在了柜台底下,然后扭头向后厨的工作人员重复了一遍本堂瑛海的订单。 接着,他打开贴着“非工作人员勿进”的办公室的门,走进房间后将房间反锁,使用办公桌上的座机给伊森·本堂打去了电话。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刚才本堂瑛海说出的一系列暗语告诉他伊森·本堂马上就要面临危险,需要及时撤出行动。撤出行动的标准方案是由汉堡店先去联络伊森·本堂,让他想办法抽身来到汉堡店,接着他就会被专车送往机场,在那里坐私人飞机直飞洛杉矶。 对于他来说,一旦暴露身份,多留在日本一秒,他就会多一分风险。 然而不幸的是,在服务员打去电话的时候,另一边的伊森·本堂正好处于不能接电话的状态。 有一位不速之客拜访了他的家,是一名来自东京警视厅组对部的警察,名叫高梨修一郎。 “——您不用接电话吗?”高梨看到伊森·本堂有些在意被盖放在沙发上嗡嗡作响的手机,于是关切地问道。 伊森·本堂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翻开手机屏幕,上面写着“汉堡店”三个字。这个时候他可不能接这个电话,因为他还没有搞清楚这个警察的底细。 他滑动滑块儿挂断了电话。 “骚扰电话。”伊森·本堂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 高梨笑着点点头,“最近常有。” “是啊。”本堂捧起茶几上的水杯,“不好意思啊高梨警官,您说您来是为了什么来着?” “啊,是这样。”高梨往前移动了一下身子,双手握在一起严肃地说道,“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前一阵子的芝浦码头枪击案呢?” “作为自由撰稿人,我每天都会关注新闻,是的,我听说过,现在不是也还闹的沸沸扬扬的吗?”伊森·本堂冷静地喝了一口茶水,向对面的警官答道。 伊森很清楚这位警官的身份,这是因为伊森记得当天在芝浦码头做交易的时候,这个警察也在其中。这意味着他是一名黑警,是cd组织的成员。所以无论如何,他来这里的目的都不纯,或许是cd组织正在暗中调查为什么当时的交易出了差错,或许他认为是摩托帮里出现了泄露交易信息的内鬼。 据伊森所知,他是当晚“摩托帮”里唯一逃出生天的人。 而面前的这位警官,好像也是对面cd组织唯一逃走的人。 至于当晚是谁袭击了他们,伊森·本堂其实也猜出了一个大概。凯文他们所在的由外国人组成的摩托帮是白鹿清酒一派的基层组织,或许他们贩毒的事情被组织管理层的人给发现了,于是白鹿清酒派了清理小队来灭口只是好死不死的赶在了这个最关键的节骨眼上。 “事实上,那伙武装歹徒有从现场逃走的人,根据我们警方的调查,有一位从火并中逃出生天的摩托帮成员开车逃到了一公里之外的立体停车场处,虽然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但他最后还是因为身中数枪在车里咽气了。” 伊森当然知道这回事,死掉的那人便是他在cia的同僚,管他叫凯文,真名不知道,但是曾经是他的战友。 “那还真是悲惨”伊森佯装镇定地将杯子放在了茶几上,“那么,您来找我是为了” “当时车上还有另一个人。”高梨伸出手掌,就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般面向面前的伊森·本堂,“根据我们对现场监控的调查,那个时间段出现在停车场里的,只有您了方便的话,请您解释一下如何?” 该死的。 伊森心想。 到最后也是百密一疏。 不过当初他也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警察去仔细调查周边的监控,因为警视厅的警察有一个赛一个的都是些废物——除非面前的这位警察有调阅监控的必要性。 “高梨警官”伊森微微一笑,“恕我直言,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毕竟拆穿这件事情对您来说也并非好事?” 在伊森看来,高梨是警察毫无疑问,当晚却出现在那种地方,所以他是黑警。当然也有别的可能,或许他是警方潜伏在黑警内部的卧底,但是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否则高梨也不会独自一人来拜访他,而是带着一伙儿警察来抓捕他。 “这么一来,您承认自己是摩托帮的一员了对吗?” “您也是cd组织的一员不是吗?” 两个人互相摆明了彼此的身份。 接下来便是正题。 高梨百思不得其解,他想要问个明白,那天晚上到底是谁泄露了信息。 “那伙儿袭击了交易现场的人到底是谁?又是谁泄露了交易信息?”高梨开口问道。 在他把这个伊森送到cd同僚那里将功抵过之前,他想先搞明白这件事情。 “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伊森摇摇头。 “那还能是谁,现场只有我们两个人活了下来,不是你还能是我!?” “高梨警官,您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伊森答道,“如果我是你,我现在能跑多远跑多远,因为你已经陷入了一个自己完全不知道领域,在不抽身,今后可就没有机会再逃了” “你在说什么?”高梨皱起眉头,“现在整个cd组织都在盯着我,他们认为是我背叛了他们,投靠了别的势力!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我就死定了!”高梨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将面前这个人交给自己的黑警同僚,这样一来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可是他刚想抽出手枪,玄关就响起了门铃声 接到了高梨的联络,比特酒第一时间驱车赶到了这里。 他想和这个谢伊聊上两句。 C35.蜂鸣器 c35蜂鸣器 见到比特酒来了,高梨修一郎老老实实地离开了公寓,他选择在公寓门外等待里面的两个人谈完,然后就会胁迫谢伊去见他在cd组织的上线——谢伊能够帮助他摆平cd组织的猜忌,高梨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而在门后,两个男人重新坐在了沙发上,在伊森·本堂看来,这个年轻男人比刚才那位笑容满面的警察更有压迫感,他一身黑衣,不苟言笑,视线也是锐利而深刻。在伊森·本堂的直觉里,这个家伙绝对不好惹。 “请问您是?” 上来得先搞清楚他是谁,根据刚才那位姓高梨的警察的反应,这位年轻人难不成也是一名警察?甚至职位有可能比他更高? 伊森·本堂虽然知道有比特酒这么一号人物,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女儿本堂瑛海也没有给他看过比特酒的照片。所以伊森·本堂并不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就是最近把东京搅得乱七八糟的比特酒。 不过这次,比特酒倒是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知道你的上司是谁。”菅野顿了一下,补充道,“carpari” 伊森·本堂望着面前的青年,不经意间绷直了腰杆。 他竟然是组织里的人! 要小心谨慎的对待才行。 不过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伊森想到了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因为他之前按照金巴利的意思拨打了一个应急电话,电话对面的那个人当时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或许现在派人来和他对接了,而对接者就是面前的比特酒。 还有一种可能是伊森不愿意见到的,但也是可能性最大的,或许比特酒和高梨是一伙儿人,伊森知道组织里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不许接触毒品,无论是高层还是没有酒名的基层组织成员,或许比特酒是为了此事来找他算账的 “您,是他的同僚?” “我是他的上司bitters。” 他竟然就是比特酒! 伊森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此人来这里找他的动机绝对不会单纯。 “上司是这样的,我和carpari已经有很多天没能联系上了,所以我按照他之前交给我的方式打去了一通电话,然后我又按照他告诉我的内容自报姓名,并且询问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结果对方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伊森·本堂对面前的比特酒解释道,“您是被派来和我对接的吗?” 菅野上下打量着伊森。 自然,他已经通过伊森的话猜测出来了伊森的那通电话打给了谁——斯米诺。正是因为伊森拨通了这通电话,那个假的斯米诺才会逃跑。 菅野偏起头想了想,金巴利很有可能早就准备了这个应急联络方式,为的就是等哪一天他遇到不测,好让他真正的上司,那个假的斯米诺及时跑路。 啧。 菅野多少有些后悔,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多顾虑,早点对那个假斯米诺下手的话,恐怕也不会让他在眼皮子底下逃跑了——菅野选择了更为保守的方式,因此错失了良机。 但是菅野并不后悔,因为对自己的上级动手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情,万一他抓错了人,自己就要掉脑袋他现在还不是那么想死。 再者,每名特工都会有失误的时候——想当初中途岛海战里的南云忠一也是因为在所有抉择面前都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这才遭遇了惨败。所谓决定命运的五分钟啊,正是由数个最稳妥的方案叠加起来的。 “carpari已经死了。”沉默了一会儿的菅野突然开口回应道。 “死了?”伊森·本堂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对。”他见到面前的青年点了点头,“我亲手杀了他。” 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组织真的在清算贩毒者?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 “作为一名调度员,你应该也清楚组织的规矩——不允许接触毒品,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当组织说‘不允许’的时候,那就是不允许,无论你能从中捞到多少好处,赚到多少钱,你碰了,就等同于背叛组织。你应该心里很清楚背叛组织的下场?” “会死。”伊森·本堂冷静地答道。 “对,会死。”菅野点点头,“不过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只需要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carpari并不是为了毒品交易而死。他会死,是因为他在为一些企图对组织不利的人工作,真正意义上背叛了组织,所以他才会死——当初是不是你派清理小队去了夜店?” 终于。 伊森心想。 终于有人来问他这件事情了——要知道夜店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却始终没有人来找伊森询问过情况,以至于让伊森时刻忐忑不安,觉得自己是被盯上了。 而现在比特酒终于向他问起了这件事情但是即便如此,伊森忐忑的内心也没办法平静下来,因为比特酒刚才的那番话告诉了伊森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清算。 伊森碰了毒品,就等同于背叛了组织,而背叛组织的下场只有一个 现在应该怎么办? 反抗? 还是继续和他聊天? 他真的会放过自己吗? 伊森听女儿瑛海提到过,眼前这位青年的体术不容小觑。他曾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了拿枪指着他的波本威士忌,并在一片黑暗之中开枪击伤了琴酒。更不要提组织内部有关比特酒的传闻也相当具有传奇色彩。伊森从未和他过过招,心里并没有底。 “是。” “是不是carpari给你下的命令。” “是这样没错” “他具体下的是什么命令?” “他让我派遣清理小队处理一个‘问题’,让那个‘画眉党’的女人永远的闭上嘴。” “他让你消灭夜店里的那个女人对吗?” “是这样。” 菅野点了点头。 这已经坐实了金巴利和假斯米诺的问题。 眼下还有另一个问题 cia。 菅野在考虑一件事,那便是眼前的这个谢伊会不会是cia的特工——介于芝浦码头的枪击案已经被证明有cia的特工介入调查,所以菅野有理由猜测摩托帮里有他们cia的人。而当时谢伊·麦克纳里和那群摩托帮站在一起,这么一来谢伊也有可能是cia的卧底特工 可是还没等菅野继续提问。 他的大脑就像突然炸开一样剧痛无比,视野也慢慢地变得模糊起来,坐在他对面的伊森在逐渐扭曲的视界中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中间的视点正在一点点的向远方延伸,视界已经被拧成了螺旋状。 他艰难地伸出手指,“——把高梨叫过来,高梨” 伊森见到突然捂住自己额头的比特酒,心里十分不解。 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他不知道,此时菅野的大脑就像是被人放置了一个巨型的蜂鸣器一般嗡嗡作响,而且这种巨大的噪音很快就掩盖了他所能听到的一切。 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咬着嘴唇,瞪大眼睛,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他知道自己眼前的谢伊很有可能来自cia,但是他的努力都是徒劳,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突然,他的视野上下颠倒,两个谢伊就仿佛水平坐在了直立起来的沙发上。 “高梨!!” 在陷入昏厥之前,菅野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嘶吼道。 C36.后遗症 c36后遗症 菅野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白色而单调的天花板,仿佛贯穿了他前半生的天花板。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液的味道,他也因此确定自己现在正身处医院的病房。 他试着眨了眨眼睛,现在的他只有眼皮还能顺利的活动,他感受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也没办法控制嘴巴发声,大脑也是昏昏沉沉的。至于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菅野也完全分辨不出来。 不久之后,他似乎又听到了自己急切的呼吸声。不过很快,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闭上了双眼。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再度睁开双眼,悬在他头顶上方的灯光十分刺眼,他隐约看到了几位身着墨绿色衣服的人正围在他的身边,菅野依旧感受不到躯干肢体的存在,刺眼的灯光让他在不经意间流下眼泪 不过很快,他便再度闭上了眼睛,宛若坠入了一个漆黑无光的漩涡,并在其中飞速下降 再次睁开眼睛,他又回到了病房。他好像听到了某人的声音,是成熟女性的声音,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脖子和脑袋,也没办法扭头去看声音的来源。死亡的味道在空气里游荡着,这股味道让他昏昏欲睡,于是他便在温和的灯光中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他头晕目眩,即便闭上眼睛,也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像是在旋转着,一边旋转一边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只不过他在失去意识之前也没能到达深渊的底部 在这之后,他就开始处在半睡半醒的叠加态,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可以睁开眼睛,看到外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的意识依旧还在沉睡着,从他左耳朵进入的声音又会从他右耳朵里飘出,他能听到声音,但是没办法处理声音,也无法对外界的事物做出回应。 他还会做梦。 梦境的内容很复杂。 不过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便是置身于一场浓雾之中,四下里又是一片灰暗,什么也看不到,他随机选择了一个方向走啊走啊走,但是到头来也没有走出这股浓浓的雾,最后再一低头,他猛然发现他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 他还经常会做从高塔上坠落的梦,但是每次都接触不到地面。 还有时会被海水所淹没,慢慢被吞噬进了深蓝色的大海 做完这些光怪陆离的梦,菅野再次睁开眼睛,这一次,他回到了现实。 这是在哪儿呢?阴暗湿冷的房间,灰色的天花板,暗色调的窗帘。他试图扭动脖子,发现了趴在床边的茶色头发的女孩儿。 “宫野” 宫野志保的肩头抖动了一下,茶色的秀发从肩上滑落。她猛地坐起来,和菅野四目相对。有一瞬间,菅野看到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在动摇着,她试着向比特酒的脸伸出手,可马上又悬停在了空中。她迅速将手抽了回来,然后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良久,她才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轻蔑和嘲讽,但也有一点点关心和挂念。 “——bitters先生睡得安稳吗?” “还可以。”菅野还是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晃晃脑袋,试图坐起身,结果被宫野志保狠狠地按了回去。 “bitters先生,乖乖听好!你需要休息。” “是医嘱吗?” “是的。”宫野志保认真地点点头。 “谁开的?” “我。”说完,她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微微一笑。 菅野猛然想起,他刚刚还在谢伊·麦克纳里的家里,可转眼间,他就好像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再仔细想想,他在准备质问谢伊的时候突发恶疾,然后就倒在了沙发上,后来发生了什么?谢伊又在哪里? “treau呢?” “bitters先生,你已经被勒令休假了,所以不要再想着工作上的事情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任何事,除非你把身体养好。” 勒令休假?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月十五号。” 一月十五号?菅野在内心深处反刍起宫野志保的话,他记得他昏迷的时候是一月十二号的傍晚,这意味着他已经昏睡了将近两天时间。 没时间了。 菅野再次打算起身,可是宫野志保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他起来,最后干脆就坐到床边,两只胳膊按压着菅野的胸口,让他有力没处使。志保笃定菅野不会以伤害女士为代价强行反抗,而这一次,她赌对了。 菅野不再试图强行起身,反而试图和志保讲理。 “请让开,sherry,让我起来。” “bitters,你的状态非常不好,我替你向treau请了假,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我没时间休息。”菅野回应道,“现在正是紧要关头。” “你是说谢伊·麦克纳里的事情?” 菅野对宫野志保知道此事感到颇为惊讶,不过宫野马上就解释了她会知道的缘由。 在一月十二日的傍晚,君度酒开着车火急火燎地将菅野送回到了顶层套房,和当时在客厅守护宫野的玛歌一起将昏迷不醒的菅野抬到了他二楼房间的床上。 见到比特酒昏迷不醒,宫野志保焦急地询问君度发生了什么事,可君度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以至于宫野最后只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菅野是“顽疾复发”。 这之后君度便去打电话了,安排这安排那,宫野便前往比特酒的房间里查看他的情况,只见他双眼紧闭,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像是在为什么不好的事情备受煎熬一般 到后来,等君度安排完了所有事情,这才抽出时间向宫野志保汇报了一下基本情况。 宫野由此得知比特酒当年的遭遇让他留下了后遗症,在切除了脑部的一部分之后,他偶尔会经历像现在这样的情况,高分贝的蜂鸣声,头痛,然后便是昏厥——这也是当时高层不希望让他继续向组织服务的原因,他就好像是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一旦爆炸,可能后果会不堪设想 这一次,他就是在谢伊·麦克纳里的家中昏迷的,如果当时不是有一名可以帮到比特酒的警察在场,即便他被谢伊杀掉也无人知晓 至于谢伊·麦克纳里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君度酒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告诉宫野志保。 因为在君度眼里,志保并不是行动组的人员,这事儿告诉她也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可是宫野志保将斯米诺还有夏布利的事情讲给了君度听,君度酒这才明白菅野是如何获取夏布利支持的,也意识到宫野志保早就已经被牵扯到这些事情里了。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将有人一直冒充斯米诺发号施令等一切事情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宫野志保。 宫野想想就来气,因为她知道菅野差一点就不明不白的丢掉性命了。 “——你差点就落到cia的手里了,知道吗?你现在还要出去送命吗?我相信在你因为后遗症倒下的时候,cia肯定会对带病工作的你致以崇高的敬意。” “treau已经证明谢伊是cia的人了吗?” “这倒是没有,不过你一昏迷,g就从小黑屋里出来了,听说他们要对cia策划一件大事——先说好,这和你没有关系,你需要的是休息。”宫野志保轻声说道,“你脑袋里的旧伤不允许你过度劳累,否则像这种情况的昏厥会频繁发生” 菅野沉默了。 既然琴酒被放出来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已经基本和他撇清关系了。 组织或许不希望让他继续经手这些事情。 ——该死的!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菅野顿时觉得自己很没用。 “怎么了?”宫野志保敏锐地发现了菅野脸上的失望。 “没什么听上去我已经被逐出这次行动了。” “那还不好?”宫野志保笑了,“在这里休息总比去外面送命强?你们甚至不知道你们的敌人是谁对?” “一点也不好”仿佛闹别扭一般,菅野将自己的脸别向一边。 他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如果不能替组织完成任务,他就没办法充实自己的内心,一种空虚感油然而生。 “bitters先生,幼稚的和小孩子一样啊,真是意外。”宫野志保突然伸出手,捂在菅野的双眸上,“——乖孩子,睡觉睡觉。” C37.晚安、美梦。 c37晚安、美梦。 在那之后,比特酒真的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或许因为他最近一段时间真的很累,很快,他便进入了梦乡。盖在他胸口上的被子上下起伏着,宫野志保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非常令人安心。 她悄悄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 她已经在比特酒的房间里呆了好长时间了,因为不清楚他具体会什么时候醒过来,所以宫野志保觉得自己有义务守在他的床边照顾他,一是看看他醒来之后的身体状况,看看会不会有头晕恶心的迹象,或者是什么更糟糕的症状,二是要在他下床之前把他按回到床上——正如志保刚刚告诉菅野的那样,他亟需休息,而不是像工作狂一样重返一线。 好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比特酒把这点本钱都丢了,那他就会被组织扫地出门,更糟的情况是他会被组织给“清理”掉——组织不留闲人,宫野志保深知这个道理,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会被无情丢弃。 宫野甚至也设想过,假如有朝一日药物开发完成,她或许也会因为失去价值而被抛弃,组织真的会狠下心来把她这位项目直接负责人灭口 更不要提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琴酒带给她的所谓“保护”其实就是集“禁闭”、“恐吓”、“监视”于一体的大礼包。 在这种境况下,她很难不萌生逃跑的念头——但凡有机会的话,她或许真的会铤而走险,想办法让她和她的姐姐逃离组织的控制,找到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继续研究父母留下来的项目。 可是后来风云突变。 从伦敦站来了一个“比特酒”,他是一位奇怪的男人。 他从琴酒手中接过了保护她的任务,还同时在清理组织内部的假酒。 宫野志保在组织呆了这么多年,在她的心目中,这个横空出世的比特酒应该是这一群饭桶里最能干的一个了 志保曾被他从枪林弹雨里截回来,曾和他一起跨年,一起生活,也曾亲眼见证过他为假酒设下圈套。和他一同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宫野志保的心情也变得愈发复杂了起来,有一种模糊的情感偷偷摸摸的钻进了她的心房,并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滋长。 到了现在,她才猛然发现比特酒在她心目中似乎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 “bitters先生”宫野志保凑到比特酒的身边,轻声呼唤起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在装睡,还是真的睡得很熟。反正他没有做出回应,无论是手,还是嘴唇,亦或是眼皮底下的眼珠,完全没有反应。 宫野志保不死心,于是又偷偷叫了他一遍。 还是一样,比特酒毫无反应。 “笨蛋笨蛋,不是平时挺警觉的嘛?现在怎么不装了?” 宫野志保露出一副恶作剧得逞的表情,坏笑着勾起嘴角,然后又倍感轻松地靠回到椅背上。 这或许说明比特酒信任她。 虽然这只是宫野志保的主观臆断,但是她的猜想从未出现过偏差——尤其是对面前的这个男人。 是的,他确实很复杂,因为他的身份,因为他的工作,因为他的性格和他身上的疾病。但是,当宫野志保试着从另外一个角度审视他时,她发现其实这个比特酒意外地很好懂,甚至对她来说完全透明,纯粹到令人发指。 无论是从情商来看,还是从智商方面去比较,宫野志保的段位要比他高太多了。他胜过志保的点,恐怕也就是比志保大了几岁,多吃了几年的碳水化合物,走过更长的路,也见识过现实中更多的事物。当然,像舞枪弄棒这种事情就不去作比较了,因为工作性质不同,完全没有可比性。 无论如何,现在的宫野志保信任他,就像信任自己的姐姐一样,虽然还不至于上升到“家人”的程度,但是宫野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安心地把毫无防备的后背交给他来照看。这对她来说还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bitters啊bitters,你说你为什么这么有魅力呢?” 宫野志保就像是在询问自己一般对着熟睡的比特酒说道,她也只有在老虎睡着的情况下才敢这么大胆。 “你调查过我吗?还是说你也有一眼参透人心的本事?要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我现在最缺的东西是什么呢?”宫野志保的视线落在了从窗帘之间挤进屋子里的夜幕上,暗色的夜幕就好像是一面镜子,让志保在观赏它的同时也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月亮啊月亮” 宫野志保在座位上翘起修长白皙的腿,喃喃道。 “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当然,她的问题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收获任何的回应。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拢紧身上的衣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趴在了比特酒的床边。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悬在空中。而再往下便是比特酒的手背了。她弓着背,露出一副慵懒的表情,看上去心不在焉,心里却很激动,这种反差也不知道是在演给谁看,又或者是为了欺骗自己,总之,她想做一个大胆的事情——这是她从未做过的事情。 悬在空中的手慢慢地落下,就仿佛是一颗细小的尘埃,在空中慢慢地飘落。 第一次接触是最让她害怕的,因为换做是平时的比特酒,肯定会猛地惊醒,可是这时候的他很脆弱,或许抱着侥幸心理的志保轻轻地将指尖放在了他的手背上。见他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志保大胆了起来,逐渐增加接触面积,直到将手整个覆盖在了比特酒的手背上。 志保的心脏正在咚咚咚的狂跳不止。 生怕比特酒突然睁开眼睛看到这荒谬的一幕。 不过她很幸运,他没有看到,虽然他可能多少在梦里有所感觉,可是他并没有醒过来。 “你比我黑。” 志保对比完她手腕的肤色和菅野手腕的肤色,微笑着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说完,她用自己的右手紧紧地包裹住了菅野的左手,她的手不大不小,但想要完全包住他的手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不过她并不贪心,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裹的再紧,恐怕真的会让他醒过来。 比特酒的手有些凉,主要是由于他一直躺在床上没有运动,宫野志保能感受到自己手心里的温度正在往他的手背上扩散,当然,与此同时,他手背上的凉意也渗透到了她的手心里。 “bitters啊,bitters,不要总让人担心,你要是死了谁来保护我?g吗?”宫野志保出神地望着自己的右手,“你放心把我交给他吗?” 回答她的只有弥漫在空气中的微弱的白噪音,恐怕是楼下冰箱传来的声音 “好,bitters先生,我就当你答应了。”她笑着说,“今后也要照顾好自己。” 无边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她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晚安了,bitters先生” 良久,菅野睁开了眼睛,低头看了看宫野志保,然后长吁了一口气。 女孩子的复杂心思,他并不懂。 但是他知道宫野志保最大的敌人从始至终都是寂寞。孤高的科学家,组织的核心人物,被保护起来的珍宝,每一个词语都透露出孤独的意味。 他小心翼翼地从志保的右手里将自己的左手抽出来,志保的手心里全是汗液,搞得他的手背也潮乎乎的。 他试图把自己的左手放在某个更顺心的位置上,或许是胸口的棉被上,或许是被子里,又或许压在枕头底下。但是这么胡乱地转了一圈,菅野始终未能找到合适的位置来安放自己“多余”的左手。 最后,他犹豫了一会儿,温柔而小心翼翼地攥住了志保的小手,就像是哥哥在牵着妹妹的手逛街一般 “晚安。” 他低声回了一句,然后再度闭上眼睛。 C38.红白脸 c38红白脸 就在菅野在家休养生息的时候,另一边,针对谢伊·麦克纳里的第四轮审讯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审讯室内,伏特加和科恩正在对谢伊上着水刑,而一窗之隔的外面,像往常一样穿着黑色大衣的琴酒和刚参加完组织会议,还是一身正装的君度酒站在那里,密切关注着室内的情况。 谢伊也是一个嘴硬的主,审讯已经持续五十多个小时了,这个谢伊愣是什么也没交代。 不过琴酒偶尔也会遇到这种硬骨头,没关系,时间他有的是。 “还是什么都没说?”君度一副来视察工作的样子对琴酒发问道。 “哼,时间长短的事。” “组织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只需要知道关键问题,他的上线是谁,cia在我们管理层还有没有卧底。” 君度酒神情严肃,因为他刚才见到了其他所有的领导层成员。 斯米诺死了,这个岗位不能一直空着,早晚得有人填上他留下来的位置,领导层这个时候叫他去开会,会不会是某种暗示? 如果领导层真有此意,那么或许君度酒将会成为组织创立以来最年轻的领导层成员。 但是君度总是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无论如何,君度酒见到了所有领导层的成员是一个事实,而从他们口中,君度酒得知他们对于这一连串事件的态度——东京本部依旧存在着严重的漏洞,而且必须立刻将这些漏洞全部填补上。 比特酒是对的,组织内还有卧底,或许是在为敌对组织工作,又或许是在为执法部门工作——领导层要的是彻查,如果可能,进行大规模清洗也是一种途径 至于什么是大规模清洗。简单来说就是包括管理层成员在内的高级成员,连同他们手下的调度员都会被列为怀疑对象,一有疑点就立刻清除,无论他是不是真的背叛了组织 刀悬颈上。 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处境。 “我会查清楚的。”面对君度的质疑,琴酒依旧是老样子。他刚从小黑屋里出来没多久,就接连收到了各种对组织不利的消息,什么芝浦码头的枪击案,什么cia,什么斯米诺被杀,组织因为诸伏景光的死而陷入的动荡非但没有结束,反而愈演愈烈。 琴酒已经在东京抓了这么多年老鼠,这种阵仗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也很想搞明白,组织里到底有多少只老鼠,又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老鼠。 “bitters呢?这种场合他怎么不出面?”琴酒突然想起来一个人,这一切混乱就是从比特酒回到东京的那一天开始的,当然琴酒并不是怀疑是他在暗中对组织不利,而是认为他对这一切的事情应该会有一个更为详细的了解,毕竟每一桩事件都或多或少的和他都有一定的关联。 “他请假了。” “请假?” “身体不适。”君度轻描淡写地撒谎道,“天文台那时候中了枪,到现在也没好,再加上这一段时间一直奔波劳累,估计身体终于吃不消了。”君度并没有告诉琴酒比特酒有着“后遗症”,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琴酒也不在乎比特酒的死活,或许死了更好,“那sherry呢?什么时候还给我?” 君度酒偏起头,用鄙夷地眼神上下打量着琴酒,“想什么呢?sherry不在我的手里,你应该去问bitters。” “你是bitters的上级,他在为你工作。”琴酒对君度的回答很不满意。 “你还是不了解他,他不为特定的人工作。”君度开口道,“他只为组织工作,只做对组织好的事情——他显然认为,由他来保护sherry是对组织好的事情,所以即便他有朝一日要离开东京,恐怕也会把sherry带走。” “你说什么!?” “我是说,目前领导层的意思很明确,由bitters盯着sherry要比你盯着她更好。除非你能说服领导层改变想法。”君度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我想你应该没这个能力对嘛?毕竟你,无权见到除了你上司之外的其他领导层成员。” “”琴酒沉默了,因为君度说的一点儿没错,他在组织混了这么多年,除了他的上司,他见不到别的领导层成员——即便是雪莉的上司夏布利,他也只能通过邮件的形式和她取得联系,从没见过她真人的样子。 “你为什么对sherry这么有执念?” “你觉得呢?” “哼,我觉得?”君度笑了,将套在手上的手套摘了下来,塞进口袋里,“——叫vodka出来。”说完,他推门走进了审讯室,把审讯室里的两个废物赶了出来。 “大哥,treau怎么进去了?”走出房间的伏特加试探性地询问道。 可琴酒只是默默地在外面看,一句话也不说。 君度嘿咻一声坐到椅子上,面对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谢伊·麦克纳里,他勾起嘴角。 “什么都没说?” 谢伊冷哼一声。 “你知道的,组织不能容忍叛徒,你的上司是叛徒,被我们消灭掉了,而你,我的伙计,身为他的调度员,我不认为你很干净——在加上你还和一群cia一起贩毒……没错,我们已经将在芝浦码头死掉的基层成员的底细调查清楚了,纽约站的工作做的很到位,以防你不知道,那些摩托帮的家伙——都是cia的特工。” 谢伊早就料到组织能够调查到这些,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现在,形势对他极端不利,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说出任何情报的,一点也不。 “所以当天和他们在一起的你,也是cia的特工,这真是惊人!你竟然已经潜伏在组织十多年了,还始终没有被发现,实在是了不起。”君度拍拍手,仿佛真的是在夸赞谢伊的本事,“不过,你最终还是落网了,谢伊——哦不对,伊森·本堂。” 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拆穿,可伊森·本堂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知道他必死无疑,从那个比特酒去拜访他开始,他就已经逃不掉了。 当初唯一的机会恐怕就是趁着那个比特酒发病杀掉他,然后再杀掉那个警察,可是那个警察最终还是坏了他的好事,在伊森对比特酒动手之前就闯进了屋子,用枪口对准了他 就差一步。 伊森·本堂惨笑起来。 面对视死如归的cia特工,君度耸了耸肩,“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说,所以特地调查了一下你的底细。你有两个孩子对吗?一个叫本堂瑛海,还有一个叫本堂瑛佑。”君度一边观察着伊森·本堂的反应,尤其是他脸上的微表情,一边像挤牙膏一般将组织调查到的情况一点一点的讲给他听。 再冷血的人,当提起孩子,都会产生动摇。 伊森·本堂也不例外。 “您看,我们可以做笔交易,如果您能告诉我您的上线在哪儿,又或者是告诉我你们cia的联络站在哪儿,我就放过您的两个孩子如何?毕竟刚才出去的那两位先生可是很期待能飞到美国和你的两个孩子来个近距离接触的。” 伊森眯起眼睛。 他意识到君度根本没有找到他的两个孩子。 因为如果他找到了,他就会知道本堂瑛海就是水无怜奈,就是基尔。而基尔现在可不在美国! “呸。” 伊森·本堂一口血水啐在了君度酒的脸上,后者微笑着用手帕抹去脸上的血水,又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家伙确实油盐不进,只好无奈地站起身来。 “我们会确保你的两个孩子能够被精准的投放进硫酸桶里的。”君度抿抿嘴唇,转身离开了审讯室,然后,伏特加和科恩重新走进审讯室,继续行刑。 拿着手帕走出房间的君度酒看了一眼对他面带笑意的琴酒,多少有些恼火地说道,“他没用了,清理掉。” “这是命令,还是意见?” “你可以继续浪费时间,不管你。”君度撂下这句话就走了,他还有约在身,没时间在这种小卒身上浪费时间。 C39.早坂荔枝的绝活 c39早坂荔枝的绝活 君度酒约好了要和早坂荔枝在她的安全屋里碰面,介于目前伊森·本堂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君度不能继续在这一根绳上吊死,他必须寻找其它可能进行调查。而精通黑客技术的早坂荔枝便是他的“其他办法”。 这一天的早些时候,君度就将从伊森·本堂那里收缴来的所有手机交给了早坂荔枝,希望她能通过这些电子设备调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本来君度没有抱太大期望,毕竟组织也有一些专攻信息技术的人员,他们对此事都是一头雾水。早坂荔枝又能做些什么呢? 但是君度还是小看了她,当初“画眉党”能够在日本全境掀起风浪可不是吹出来的。 也就是开个会的时间,君度酒就接到了早坂荔枝的联络,她说她调查出了一些端倪,叫君度酒赶快来安全屋找她。 虽说如此,君度还是特意去看了看琴酒那边的情况,伊森·本堂依旧那样守口如瓶——那么假如这件事情有所转机,功劳就全是君度的了。 君度面带微笑敲响安全屋的大门,早坂荔枝放他进了安全屋。 “bitters还没恢复?”早坂荔枝见依旧只有君度酒来找她,面露不满。 “很遗憾,我刚才在路上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他都挂断了。”君度说的是实话,他的确在来的路上联系了比特酒,只不过那家伙很快就切断了电话,甚至最后干脆把手机也给关机了。在君度看来,这并不像比特酒的作风,所以他有理由推断挂他电话的人应该是雪莉。 当初给比特酒请假的也是雪莉。 照顾比特酒的也是雪莉。 这丫头怕不是看上比特酒了 这是个有趣的推论。不过君度并没有继续往下想,眼下的首要问题还是cia。等解决了这些人,再回头操心雪莉他们两个的事儿也不迟。 “你说你调查到了一些东西?” “来看看。”早坂荔枝关上大门,带着君度酒走进卧室。卧室里烟雾弥漫,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堆成了小山,污水垫在玻璃片的最底下,中间那一层是烟灰,最上边是刺猬般的烟头和滤嘴。 “你是要放火烧了bitters给你准备的安全屋?” “不要在乎这些细节!”虽然嘴上这么说,早坂还是打开了窗户,试图赶走弥漫在卧室里的烟雾。而与此同时,君度酒信步走到了办公桌前,望着早坂荔枝的个人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东京市区的平面地图。而笔记本电脑的旁边摆放着不少手机,君度认得出来,这些手机都是从伊森的身上亦或是他家里截获的。 “这是什么?”君度努努嘴,询问电脑屏幕里显示的地图有什么作用。 “你说你想调查那个cia都去过哪些地方,所以我根据手机ip地址的变化,以及其信号和传输信号塔的变化绘制了一张图。这里有十二部手机,其中有八部的地址从来都没有变化,说明手机的主人从来没有带着这部手机出过门,但是其中的四部不一样。” 早坂一边解释着一边按下笔记本电脑的回车键。只见电子地图上出现了四条颜色不一样的线路,其中红绿蓝三条线的轨迹基本重合,而黑色的那条线就不一样了。 “这又是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这就是我通过分析数据,又黑进了几个服务器,从而调查到这四部手机的运行轨迹,换句话说,就是它们主人的行动路线。我根据一周以来的数据将轨迹放在东京的地图上,你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个人去过哪里,行踪路线是怎样的。” 竟然能通过手机调查到这种信息 君度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他不再觉得自己的信息很安全了。 “你可以看到,这三条颜色的线基本重合,这说明手机的原主通常都会随身带着这三部手机外出,而这条黑色的线和其它三条线有部分重合,但是也有完全不重叠的地方——由此可以推断,他偶尔只带着这一部手机行动,这部手机肯定是他的私人手机,他会通过这部手机和他的cia同僚们取得联络。” 说完,早坂荔枝又按了一下回车键,三条彩色的线被移除,而重重叠叠的黑色的线的周边出现了类似于填充色一般的五彩颜色。 “这是对那部手机的分析,你可以把它当做是一种,‘热点图’,颜色越红,就说明他经常光顾此地——你可以清楚地他看到,除了他的家,这个涩谷站附近的汉堡店是他经常光临的场所。” “你觉得这个汉堡店有问题?” “你说让我通过手机找线索,这就是我找到的线索,如果那个人是cia,或许这个汉堡店就是他们的联络站,毕竟cia嘛,他们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情报中转站。我觉得值得一查。”早坂得意地双手叉腰,前胸的隆起显得格外扎眼。 君度酒看了看地图上汉堡店的位置,最终认可了早坂荔枝的建议。于是他给玛歌打去电话,让她联络手底下的调度员,再让调度员派一队清理小队,便装到汉堡店里调查一下。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就立刻行动。 他要的是活捉。 “看来我的任务完成了?”早坂荔枝一边做着深蹲一边对君度提出问题。 君度欣赏了一会儿早坂几近完美的身体曲线,随后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干得不错早坂,也难怪bitters会跟你合作,你确实有着别人没有的本领。你看,身材也不错,很养眼。你有没有考虑去做个模特?” 听君度这么一说,早坂荔枝立马就火了。 “——去你妈的treau!我不是在为你工作。我要的是那个假的sirnoff!”早坂荔枝站起来,一脸怒意地开口道,“我不是你们组织的成员,也不是你的劳工!现在我帮你办成了一件事,你该给我回报了。” “回报?”君度笑着摇摇头,“回报就是你取得了我的信任,接下来的行动要等bitters恢复之后才能进行,所以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晚安。” “操你妈的!合着我白干了?”早坂荔枝可咽不下这口气。 “早坂,我知道你很野,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少说脏话,bitters其实,该怎么说呢,是一个很文明的人”君度一边走一边吐槽道,“如果你想让他尊重你,你应该,稍微改变一下,你懂我意思。” “草你妈的!” 交涉破裂。 “……好好。”君度酒快走几步,打开安全屋的大门,“你真应该收敛一点,别这么容易生气发火,这样对身体其实不太好。” “滚蛋!” 君度耸耸肩,在早坂把伊森的手机丢向他之前从门缝里挤了出去。而撞上房门的手机则是很可怜的被摔了个粉碎。 早坂气不过,转头就给比特酒打去了电话,而这一次,对方接通了电话。 “喂,bitters!那个傻逼treau耍我!让我做白工,你说怎么办?” “bitters在休息。”电话那头传来了清冷的女声,“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 “你谁?”早坂荔枝眯起眼睛,心里的火气一下子被电话那头传来的冷风吹散。 “我?”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清冷的女声才再度传来,“我是bitters的主治医师也是他的助手。” C40.蝉 c40蝉 【过去·英国伦敦】 秋天的伦敦,天空总是雾蒙蒙的,菅野像往常一样沿着河道晨跑,戴着黑色的有线耳机,耳机里则是播放着令人心情舒缓的纯音乐。 清晨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伴着薄薄的雾气,老城区的街道显得有些寂寥。旧式的复古建筑也模糊在轻柔的雾气之中。 绕过这一串的古建筑,菅野来到了一个广场,广场的南侧角落里停着一辆咖啡车。 像往常一样,结束晨跑的菅野在咖啡车处买了一杯新鲜的咖啡,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公寓。 悬浮在空气中的水滴凝结着凉意,迫使菅野紧了紧运动衣的领口。顶着逐渐稀薄的雾气行走,很快,他就回到了出发点,陈旧的公寓大楼近在眼前,玻璃的屋顶正闪烁着雾气的白光。 在回到公寓前,菅野特地在靠近公寓的地铁站口站了一会儿,要赶通勤列车的上班族们正涌入地铁口,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他正好赶上早高峰的起始阶段。 公寓大楼的门前堆满了飘零的落叶,榎本跨过湿漉漉的落叶,漫步走进公寓楼里。公寓楼的一层墙边安装着不少信箱,榎本抽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标着自己房间号码的信箱,从里面取出一叠信件。 接着他转身走进电梯,在电梯上行的途中,他简单地翻看了一遍信封。被夹在一堆广告推销里的一封信件让他眼睛一亮——他通过信封上的标记认出这是来自组织的信件。 要知道他已经连着一周没有接到新的任务了,没有任务就没有钱赚。不到迫不得已,菅野可不想动用自己的存款账户。而这封信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让菅野瞥见了一线生机。他快步走进狭小而逼仄的家里,在玄关换了一双暗色调的棉拖。 他将其他的垃圾信件丢进垃圾桶,然后带着唯一的一封信走进厨房,用厨房的餐刀裁开信封,从里面倒出一张信纸。信纸上写着简单的指令,时间地点和人物。 菅野认得,这是教堂附近的家庭餐馆,毗邻理发店和眼镜店,而人物,不出意外是他的直系上司——白兰地。 在去见他之前,菅野决定先给自己做一顿早餐,他打开炉灶,放上平底锅,并往平底锅上打了一个鸡蛋。 接着,他将信纸塞进信封,然后让信封和灶台上熊熊燃烧的火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闪烁着的火光照亮了菅野黯淡无光的瞳孔,他谨慎地将燃烧着的信封翻来覆去的转动,然后将其丢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火光黯淡下去,垃圾桶里就只剩下了被烧焦的黑色灰烬。 吃完早餐,菅野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离开家前往指定的家庭餐馆。 推门走进家庭餐馆,里面没有客人。于是菅野找了一个靠墙的座位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目标的出现——过了一会儿,上午九点整,他要见的人就来了。 那人穿着一身西服套装,那是他惯常穿在身上的三粒扣的平驳领深色三件套,搭配白色的衬衫和工整的深色领带,看上去既严肃又正式。再结合他斑白的头发和搭在高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不难感觉到他身上所携带的谨慎和隐忍。 从外表上来看,他属于常见的那一类与世无争、温和驯顺的人。而从进门开始一直到菅野的面前,他的脚步停了三次,每一次都十分干脆。他是在犹豫,也是在观察。最后,再确认一切安全之后,他才最终坐到了菅野的对面。 透过厚厚的眼镜片,菅野再度看到了他犀利的眼神。 “王先生!请上一份炸酱面,谢谢。”沉稳而又锐利的语调让菅野久违地感受到了压力。 “brandy”菅野低着头,注视着木质桌面上的纹路,就仿佛一尊机器人一般问道,“这次的任务是?” 白兰地从桌边的纸抽里抽出几张餐巾纸,擦了擦有些湿润的手,然后将纸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接着,他的眼神再度环视了一遍四周的环境,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他才吐出一个单词。 “蝉。” “这是什么意思?” “本部的高层中有一位隐藏已久的‘烂苹果’。bitters,他藏得很深,就像一只蝉的幼虫,深藏在地表之下的泥土里,在孵化之前可以存活十年之久。” 菅野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作答。 而过了一会儿,姓王的华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将一碗炸酱面放在了白兰地面前的桌上,随后便立刻转身离去。 白兰地从桌边的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用刚才取出来的餐巾纸用力擦了擦,然后开始搅动碗里的炸酱面。 “我想让你去见一个人,此人供职于i6,可以为我们提供宝贵的情报。”白兰地说道,“这次行动并不在官方的计划之中,所以你必须要小心谨慎,一旦出了问题,没有人会救你。” 菅野点了点头,“那个人是谁?” “一个鬼魂。”白兰地开口道,“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组织视野内的人。”他挑起一筷子炸酱面,吸溜一声吸进嘴里,然后抬起头注视着菅野,仿佛洞穿一切的冰冷眼神让菅野不寒而栗,背后止不住地渗出冷汗,“——他的名字是赤井务武。” “赤井务武?”菅野总是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他想来想去都想不起来。 “还记得十多年前ru搞砸的事情吗?” 被白兰地这么一提醒,菅野马上想到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据他所知,这个叫做赤井务武的人应该已经被暗杀掉了。作为调查当年阿曼达、羽田浩司事件的i6特工,这个名叫赤井务武的家伙跑到了美国,结果在调查途中被组织发现了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传闻,毕竟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菅野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子。 “赤井务武已经死了,起码官方的报告是这么说的。” “那是ru亲自做的报告,你会相信吗?” 为了掩盖当年的愚蠢失误,鬼知道朗姆到底撒了多少的谎。所以他的报告的可信度自然存疑。 “那么,这个‘已死之人’又和组织内部的‘蝉’有何关联?” “我们得到了可靠情报,这个情报告诉了我们组织里有‘蝉’的存在——就在我派人进行调查的当天,一个男人突然出现了,他主动找到了组织的情报人员,说他有关‘蝉’的信息,并且直言他受雇于‘赤井务武’,希望能安排一次见面。我们根据他的要求提供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而第二天,他就死了,浑身肿胀,就像一个人皮气球。” “他被注射了放射性物质?” “是的。”白兰地点点头,“但是他安排的会面依旧没有取消,就在今天下午。”白兰地顿了一下,然后又吸了一口面条,“你要替我们出面。如果是圈套,就干掉所有人,然后抽身。但万一是真的,我需要你将情报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明白了。”菅野听话地点点头。 白兰地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抽出一张卷成圆筒状的小纸条,将它塞进了菅野的手心里。想必纸条上写着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我这就去准备。”菅野刚想走。白兰地就用手指点了点菅野的手背。 “一定要注意安全。” “了解。” 说完,菅野径直离开了中国餐馆。 C41.攻守逆转 c41攻守逆转 一月十六日早晨,从睡梦中脱离出来的菅野睁开眼睛。 他做了一个长梦,梦到了他之前在伦敦所经历的一个任务,事关潜伏在本部里的“蝉”。可是因为之后的种种原因,那起任务最后宣告失败,组织这边也没有挖出任何的“蝉”。 蝉是什么,就是平日里隐藏起来的休眠特工,只有特定情况才会被激活。除非被激活,否则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和真正的组织成员一模一样,潜伏是优先任务,传递情报不是他们的工作。这和像诸伏景光那样带有明确任务潜入组织的卧底不一样。 菅野一向不相信梦境啊,启示啊之类的东西。可是这一次,他心里有了或多或少的怀疑。 结合他这一个月在东京的所见所闻,他越发觉得东京本部的这些系统性漏洞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假的斯米诺、金巴利、诸伏景光、谢伊·麦克纳里,在基层组织扎堆的cia 种种迹象表明,这群人进入组织并不是偶然,或许组织的深处真的有一只“蝉”在暗中为他们保驾护航。 但是这仅仅是猜测,他没有掌握任何确切证据。 菅野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再好好沉睡了数天之后,菅野感觉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大脑里面也没有异样,一切都在正常运转,除了他偏起头,望着依旧趴在床边熟睡的宫野志保。 这几天辛苦她了,明明应该保护她才对,没想到一不小心就反了过来 每每想到这里,菅野就有些过意不去。 她似乎正在做噩梦,额头上渗出了细小的汗珠,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精致的五官看上去有些狰狞。 “sherry。”菅野拍了拍她的手,“该起床了。” 她时不时发出可爱的鼻音,手背冰凉。 “sherry” 宫野志保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已经坐起来的比特酒。 “你还好吗?”从睡梦中苏醒的宫野志保眨着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地坐起身,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很沉,就仿佛被人灌了铅。原本她把这样的状态归咎于睡眠质量差,但是当她有些苦恼地将食指插入发间时,她发现自己的额头有些烫。 该不会是发烧了。 在这种时候?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菅野显然也注意到了宫野志保通红的脸蛋儿,他伸出手去,将手背搭在了宫野志保的额头上。志保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想甩开菅野的手,但是等他的手背贴上了她的皮肤,她放弃反抗一般乖乖地靠在了椅背上。 “你发烧了。” “因为谁?”宫野志保有些无力地应道。 菅野从床上跳下来,走到了宫野志保的身后。 “你要干嘛。” “似乎该我照顾你了。” “不要小看——” “我”的音还没有完整地吐出来,宫野志保就猝不及防地被菅野抱进了怀里,她慌慌张张地在半空中扑腾着双腿,一边痛斥他是变态色狼一边在菅野的怀里挣扎着——志保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被爸爸以外的男人公主抱。 “嘘,安静一点。” “放我下来!” “不要。” “快点放我下来啦!” “不要。” 面对执拗的比特酒,宫野志保的脸上先后闪过愤懑、羞愧的神色,最后,她才认命一般地闭紧了双眼。 比特酒将宫野志保抱进了她的房间,然后又把她轻轻地搁在了床上。宫野志保刚一感觉自己的背部触碰到床铺,就迅速地将自己蹭到了床的另一边,拽起被子盖在身上。眼神也是躲躲闪闪,一副不敢直视比特酒的样子。 “你是害怕我?” “都说男人是喂不饱的恶狼”宫野攥紧被子,最后甚至变本加厉地把头也给蒙上了,“——快走啦!让我自己休息!只是有些累到了而已!” “我去做点早餐,你先睡会儿。” 菅野不能理解宫野志保的心情,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女孩儿突然间变得有些叛逆。 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志保的房间。宫野志保从被子里露出脑袋,见房门被菅野顺手关上了,她翻身下床,迅速跑到门口,将门锁按了进去。 宫野志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逃避比特酒。只是这么把门一锁让她安心了不少。之后她就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床上,盖好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 “——sherry。” 是谁在呼唤她的名字? 宫野志保睁开眼睛,发现比特酒就坐在床边。仔细一闻,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香喷喷的味道。 志保想要说话,可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很无力,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是被烧糊涂了——没想到在床上睡了一觉,病情反而更加严重了。 她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猛然想起自己身边还坐着人。她试着坐起身,靠在床头,“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看到比特酒微微翘起嘴角,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根变了形的回形针。 是啊,行动组的组织成员能不知道如何溜门撬锁吗。 一个普通的门锁根本难不住他! “我用冰箱里的食材给你做了些粥。先吃点东西,然后再休息。” “现在成了你照顾我了?” “这对我来说是工作——不过”菅野将小矮桌支在宫野志保的面前,然后将放在床头柜上的汤碗端到上面,“我想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毕竟那不是你份内的事情。” 志保微微一笑。也没吭声,只是微微耸动鼻翼,闻了闻米粥的味道,这么一闻,她感觉汤碗里面的粥有点奇怪。 “这是什么?” “放心吃,没有下毒。”菅野将汤匙放到碗里。 “我知道你没下毒”宫野志保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随后拿起汤匙,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小口粥,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进嘴里,“唔咸的。” “嗯,咸的。估计你嘴里没味道,所以做了咸粥。放了一些肉和玉米,还有一些枸杞。” “嗯”志保看了看身边比特酒,眼神有些迷离,然后她马上低下头,乖乖地喝起粥来。 很快,她就把粥喝完了,虽然味道怪怪的,但是总体来说还算及格,只是没有他做的日式料理好吃。 菅野将汤碗拿走,又收起床上的小桌板。 “那你就好好休息,我在你杯子里倒满了热水,如果你想喝就自己拿。”交代完,比特酒转身离开。 “bitters。” 宫野志保叫住他,心里莫名升起不安。 “你又要出外勤吗?” “外勤?”他摇摇头,“哪里都不去,在家陪着你,安心。” 一听比特酒哪里都不去,少女才终于放心,像寄居蟹一样缩进了棉被里,侧起身子。 “我就在隔壁房间,会时不时来看看你的,你就只管休息就好。” 志保乖乖地点点头,然后安静地闭上了冰蓝色的双眸。 C42.间谍的遗产 c42间谍的遗产 趁着宫野志保因为生病熟睡,菅野找到了被宫野藏起来的手机,重新开机并解锁。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数十个未接来电,分别来自于贝尔摩得、高梨修一郎、早坂荔枝和基尔。其中一通早坂荔枝打来的电话还被人接听过——想都不用想是宫野志保干的好事。 至于高梨修一郎打电话找他的原因,菅野基本能猜出个大概。肯定是来找他要谢伊·麦克纳里的,毕竟高梨现在前有狼后有虎,一边是人事课在调查他是不是黑警,一边是黑警组织不信任他,谢伊是唯一能帮助高梨洗清黑警同僚怀疑的人——只要指出当初谢伊也在现场,并且逃跑了,那么高梨就能重获信任。 贝尔摩得会找他,恐怕是因为听到了他旧病复发的风声,所以才会来打电话询问情况。不过电话没打通,她就基本心里有底了。 至于基尔 菅野委实想不到这个人有什么来找他的理由。 一通分析过后,菅野确定高梨修一郎那边的事态更为紧急,于是回拨了他的电话。然而不走运的是,对方并未接通电话,而是转接到了留言信箱。菅野又重新打了一遍,依旧未能接通高梨的电话。 接二连三的尝试无果后,菅野只好作罢。 虽然他现在身体已经基本无碍,但是想要介入琴酒和君度酒对cia策划的行动恐怕很有难度,再加上宫野志保生病了,菅野的选择是老老实实地待在顶层套房里。 虽说他确实留在了安全屋里,但他的心早就飞到外面去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一通电话给君度打过去,约他在此处见面。 他已经躺了将近三天时间,亟需恶补一下最新情报,而眼下没有比君度更合适的情报源了。 君度很识相,很快就驱车赶到了。 “呦!看样子恢复的不错!”一进门,君度酒就乐了,要知道他上次见到菅野的时候,后者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而现在看上去,他已经完全恢复健康,就差来一个人往他的胸口开上一枪了。 “嘘。”菅野突然捂住君度酒的嘴,把他用力甩进了屋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防盗门。 君度酒一脸疑惑地摆开双手,一副“你又发什么神经”的样子。 “sherry在休息,她生病了。”菅野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君度酒,今天的他也依旧穿着一身人模狗样的深色西服,还打了黑色的领带,配上黑色的西裤和皮鞋,还有嗯?眼熟的手套。 “哦,好‘宠妻狂魔’,那我们去哪儿聊合适?” 从刚才开始,菅野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君度的手套上,因为这副手套和之前基尔买到的那副手套一模一样,很难让人相信是偶然。 “去花园。”菅野装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带着君度走上楼梯,打开二楼走廊尽头的玻璃门,两个人一起走到了后花园。 等菅野重新关上玻璃门,他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用食指的指甲盖点了一下君度酒手上的手套,“今年流行的款式?” “害!捡的。”君度从口袋里取出香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上。 “捡的?” “一会儿再说这事儿,先说说你——来。”君度将烟盒递给菅野,结果却被菅野给推开了。 “谢谢,不抽。” “啥?你戒烟了?”君度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比特酒竟然会拒绝别人递给他的香烟。 嗯,诡异,很诡异。搞不好他这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没有。” “那为啥不抽了?”君度可不相信比特酒的鬼话,所以继续追问道。 “正在控制尼古丁的摄入。”菅野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 嘶。鬼才相信。 君度心想。 不过见到比特酒并不想解释原因,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问下去也是白搭。 “——跟我说说,我昏迷的这两天都出了点儿什么事儿,sherry跟我说,g被放出来了,你们两个还针对cia策划了一场行动?” “哦,那事儿啊……已经办完了。”君度酒回答道,“根据纽约站的努力,我们调查到了谢伊·麦克纳里的真实身份,和你猜测的一样,他是他妈的cia的特工。已经在咱们组织里呆了十多年了,但是我们却始终没有发现他——哼,真他妈要命。”发泄完,君度用银色的打火机点燃香烟。 事到如今,谢伊是不是cia已经不能让菅野感到惊讶了,问题在于谢伊的上面是不是还有cia的卧底——他的上司金巴利会不会是,假的斯米诺会不会也是。毕竟谢伊已经在金巴利手下工作那么长时间了,很难不让人往这方面去联想。 可是问题在于金巴利已死,假的斯米诺又跑路了,现在这方面的线索已经完全断了。 “之后呢?你们还查到了什么?” “这混蛋的本名是‘伊森·本堂’,还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叫本堂瑛海,小儿子叫本堂瑛佑。不过纽约站的朋友们并没有调查到这两个人的位置,所以我们没办法拿他的孩子做筹码。现在琴酒还在审问他,不过你也是知道的,这伙人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嘴硬,别指望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君度说完,有些愤懑地向着天空吐出烟圈。 “既然什么都没问出来,你们针对cia的行动又是基于什么进行的?” “哼,我借用了一下早坂荔枝,让她帮忙调查了一下伊森本堂的手机。不好意思没提前跟你说,毕竟你那个时候还在床上跟死人一样躺着呢——不过她确实有一套,通过零星的线索定位到了一个cia的情报中转站。只不过很可惜,我们去的晚了,没有抓到cia的人。哼,我倒是找到了这副手套,全权当做战利品收下了。”君度摘下手中的手套,得意地在菅野面前晃了晃,“蛮贵的,还是限量款,既然cia在撤退的时候没有拿走,那我就笑纳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们谁都没抓到?” “嗯,很遗憾,我们扑了一个空,那帮cia跑得比兔子还快,没办法。” “这手套算哪门子的战利品?”菅野眯起眼睛,“——这是从cia的情报站里找到的?” 君度笑了,直言他们带人去涩谷站旁边的爆炸汉堡店调查的时候,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什么文件啊,设备啊都没留下。倒是柜子有一副被包在纸袋子里面的手套没被拿走。见这样的高端货没人要,君度酒就顺手牵羊带走了。 菅野听完君度的讲述,眉头皱得越来越深,“把手套摘了。” “干啥,你喜欢?” “死人的手套有什么可戴的呢?不嫌晦气?” “你说几把啥呢?”君度一下子就火了,眼睛瞪得老大,“怎么就是死人的手套了?” 菅野伸出手,示意君度把手套交给他,君度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还是乖乖地把手套交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你想要直说不就结了,还他妈说是死人的手套?咒我?” 菅野翻来覆去地看着手套,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再联想到基尔之前看照片时的异常表现和她打来的电话。一个大胆的猜想呼之欲出。不过自然,他对面前的君度守口如瓶。 “啊对了。”君度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之前救了你的那个警察,叫高、高” “高梨修一郎。” “嗯对,高梨修一郎。”君度弹了弹烟灰,以一种在叙述太阳东升西落这样稀疏平常的口吻开口道,“警察在他的家里发现了他和他儿子的尸体。入室抢劫,劫匪也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你确定?” “骗你干嘛?”君度吐出浑浊的烟雾,补充道,“还挺可惜的不是吗,你在谢伊家里晕倒,如果不是他在场,恐怕你啊,啧啧啧。所以从各种意义上来讲,这家伙也算救了你一命?” 菅野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心里也清楚那位警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可能是入室抢劫,而是黑警清理门户。只不过他们聪明的找了一个有前科的罪犯当了替罪羊而已。对于高梨的死,菅野心里多少有些难以释怀,尤其是对于他那未成年人的儿子来说,这一切都是无妄之灾。 然而令人感到遗憾的是,这世道就是这样残酷,原本活生生的一个人,说死就会死,没有预先通知,也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煽情环节,甚至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就已经平静地结束了。对于无关的旁人来说,高梨的死显得稀疏平常,无非是一觉醒来,然后收到一个死亡通知,仅此而已。 菅野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尽力确保自己不会成为亡魂中的一员。 C43.感谢 君度离开之后,菅野就开始望着君度放在茶几上的“战利品”若有所思——此时的他是真的想出去做点什么,因为他的雷达上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便是基尔。他迫切的想要证明基尔的真实身份,迫切地想要知道她是不是在为敌人工作。 可是他的迫切并不能改变眼下不可更改的事实,在他的家里还有一名生病的少女躺在床上需要照顾,而且菅野也答应了她不会离开她出去做外勤。 菅野非常后悔,早知道当初离开宫野志保的房间时就不向她承诺“不出外勤”这种事情了。现在碍于这个承诺,菅野哪儿都不能去。 当然,他没办法放心地把调查基尔这样敏感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要做也只能他亲自经手 没办法,等着,等志保的情况稍微好转再去考虑基尔的问题也没关系。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给基尔回个电话过去,毕竟她在他休息的这两天不止一次的给他打电话。要知道基尔是琴酒的手下,她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应该去找琴酒才对。而且他和基尔的交集也仅限于之前去病房探病,还有和君度一起去她家进行拜访。 菅野和基尔甚至都不能称作是“熟人”,最多也只是点头之交。这样的点头之交竟然会主动联络他,菅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无论如何,菅野还是拨通了电话,很快,基尔那边便接通了。 “kir,你找我?” “bitters?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基尔语气略显惊讶,一副没有预料到菅野会给她打来电话的样子。 “kir,你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你忘了吗?” “哦哦,嗯,是这样的。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之前你去医院探病,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想约你出来吃饭报答一下”电话那头的基尔顿了一下,“打了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后来才从g那里得知你身体状况不佳,所以就没有再继续打扰你了。” 菅野听完,眯起眼睛,“是吗?那还真是遗憾,错过了一次让‘名人’请客吃饭的机会。” “不是什么名人啦——”基尔冷静的声音突然变得欢快起来,与此同时,电话那边传来了别的年轻女人的声音,“如果你身体好些了的话,我再请你出来!” “好。那就这样。” “——水无,你在和谁打电话呢?该不会是,男朋友?” “只是认识的熟人啦!” 接着便是电话被切断的声音。 菅野思来想去,搞不清楚基尔的用意——她当真只是为了道谢吗?还是说,她真的是cia,打算趁着饭局探探他的口风,试图搞清楚那个伊森·本堂在哪里?虽然有这种可能性,但是伊森·本堂仅仅是一个调度员啊,而基尔是管理层的高级成员。让一名高级成员冒着暴露的风险调查一个已经被抓的调度员值么? 这可不像是cia的作风。 除非伊森·本堂的身份十分重要,以至于cia不惜以基尔的身份为代价打探他的消息不过他仅仅就是一个调度员,能有多重要? “bitters!!!” 刚想到这里,楼上传来的声音就打断了菅野的思路,他认出这是宫野志保的声音,于是快步赶往楼上,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只见虚弱的宫野志保半睁着眼,望着杵在门口的比特酒。 “发生什么事了?” “没”宫野志保虚弱地轻叹了一口气,“就是看看你在不在。” 菅野有些无语,他无奈地耸耸肩,“sherry,如果你想找我,可以直接给我打个电话的,没必要扯着喉咙喊我——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我就是想让你感觉到我出了事否则你不会这么快的上来。”宫野志保就像已经被烧迷糊了一般胡言乱语到,“bitters先生。” “sherry,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bitters先生,你是狼吗?”面色通红的志保小心翼翼地问道。 菅野轻叹一口气,走到宫野志保的床边,伸出手来摸了摸宫野志保的额头,滚烫无比。他从床头的酒精杯里取出温度计,将银白色的汞柱甩到三十五度以下。 “sherry,张开嘴巴。” “不要。” “要给你测体温了,张开嘴巴。” “不要。” “听话。” “不要。” 菅野被突然执拗起来的宫野志保气笑了,他一脸地生无可恋,“你要怎么样才肯含住温度计?” “bitters,我想吃糖嘴里很苦。” “好,我给你找糖,但你要先含住温度计。”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冰蓝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身边的男人,良久,她听话地微微张开嘴巴。而冰冷的温度计也与此同时探进了她的嘴里。酒精的味道在志保有些迟钝的味蕾上扩散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特别想要吃甜食——其实她是想吃比特酒做的小蛋糕,但是介于她现在的情况,志保也料想到比特酒不会让她的心愿得逞,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宫野志保将口腔体温计的前端卡在舌下,而菅野则是从床边起身,准备出去。 “呜呜——” 志保伸出手来拽住了菅野的衣服,劲儿还挺大,一副不允许菅野擅自离开的样子。 “我不走,我去给你找糖吃。” “呜。”志保就像吃了一记闷亏一样蔫了下来,松开手,注视着菅野的身影一点一点的远去,然后她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因为着孤独一般含着温度计。过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的宫野志保睁开眼睛,看到菅野端着一盆水走进她的闺房,水盆上还搭着一条毛巾。 他将水盆平稳地放在床边,然后又这返回去,关上了门,又从腰间抽出手枪,放在了床头柜上——仅仅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 接着,他温柔地取下温度计,迎着从窗帘缝隙里透进室内的光线看了看汞柱的位置。 “三十八度四。” 他将温度计放回到盛放着酒精的玻璃杯里,坐到床边,将有些凉意的手背搭在宫野志保的额头上。 “现在有什么感觉?” “头疼头晕有些恶心。”宫野志保回应道。 “好。”菅野从口袋里取出一颗绿色的糖果,剥开塑料包装,放在了宫野志保的嘴里。 然后他便俯身将毛巾投入凉水盆,充分浸湿后再拧成半干。 “有点凉。”他提醒道。 志保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然后菅野就将叠好的毛巾搭在了宫野志保的额头上。 突然一下子凉飕飕的,但是对于此时浑身发热的志保来说,这种感觉就仿佛久旱逢甘露,令她非常舒适,而疼痛似乎也随着沁人心脾的凉意缓解了不少。 她张开眼睛,冰蓝色眸子里隐约闪烁着泪光。 “怎么了?” “没事”她的手从棉被里溜出来抓住了比特酒的手,“有点累了。” “累了就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 “嗯。”志保用微弱的鼻音回复了一声,随后再度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梦乡。 不过牵着比特酒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C44.纯黑的伪装 c44纯黑的伪装 父亲已经将近一个礼拜没有音讯了,而cia的情报中转站,也就是涩谷站旁边的汉堡店也已经在几天前停止营业,什么都没留下,无论是撤退指令还是下面的计划,什么都没有 这意味着什么呢 本堂瑛海心里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没有人告诉她,但是她心里很清楚,父亲已经被组织的人抓起来了,但是父亲应该什么都没有向组织交代,这使得cia的情报中转站得以安然无恙的撤退。 可是呢?这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没有向组织交代情报,他对组织就不存在利用价值了,那等待着他的就只有一条路 死。 本堂瑛海不能接受这个结局,所以她才会想办法约比特酒出来吃饭,如果能从他的嘴里打听到父亲被关押的地点的话,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就算什么也问不到,瑛海也有着备用方案——她计划着绑架比特酒,即便没有胜算,她也想要奋力一搏。 然而比特酒却在这种关头倒下了,因为之前天文台事件的枪伤 本堂瑛海也想过去绑架琴酒亦或是君度,可是这两个人却整天神龙不见首尾。琴酒不接她的电话,君度一直推脱说自己忙着呢。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本堂瑛海——这甚至让她一度觉得自己也已经被盯上了。 可是没有人跟踪她,也没有人监视她,她就好像是被组织刻意冷落到了一边。 本堂瑛海也曾经试着通过自己的情报源调查父亲可能被关押在哪里,可是到头来一无所获,整个东京有一千三百多万人,想要从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失踪的人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 瑛海绝望了,她明明感觉自己的父亲近在咫尺,却又离她那么遥远。 再这么下去,父亲就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钟表的秒针每一次的颤动都会像一只银针一样穿透本堂瑛海的心房。不安,恐惧,害怕,失落,能叫得上名字的负面情绪编织成一张大网将瑛海罩在了里面,越挣扎越紧,越挣扎越紧。到最后,瑛海放弃了抵抗,因为种种情绪最终汇聚成了一个词语,那就是“绝望”。 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 父亲或许已经 这段时间,瑛海上不了节目,她没办法像平常那样面对镜头,也没办法忍住眼泪,更没办法强颜欢笑。于是她请了假,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她在等,等一切尘埃落定,等她听到父亲已经死掉的消息,又或许是在等cia向她传来新的指令。 可是什么都没有,就仿佛被困在了一间黯淡无光的房间,不仅看不见任何事物,更要命的是房间还漫无边际,仿佛没有尽头。她试着去呐喊,试着去求救,可是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不知道这样浑浑噩噩呆了几天,她公寓的房门突然被扣响。 或许是冲野来探望她了。 本堂瑛海拖着有些沉重的身躯打开门。 门缝被打开的瞬间,瑛海清楚地看到了那人的脸,瞳孔猛地一缩。 站在门外的根本不是什么冲野洋子,而是一身黑衣的比特酒,他面无表情,冷冰冰的视线在瑛海的身上游走着,瑛海能感觉到来自他的“不信任”。毫无防备的她心脏突然间就像炸开一样,双腿一软,跪坐在冰凉的玄关上。 见到基尔倒在地上,菅野的眸子一冷,“kir,看起来病的很严重啊。” 他推开门走进玄关,向本堂瑛海伸出手。 瑛海深吸了几口气,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她做不到,她的心绪早就已经被搅得乱七八糟,根本没有办法很好的梳理和伪装自己。可是如果不伪装自己的话他可是比特酒啊!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的比特酒! “你没事儿?”见到基尔忽略掉了自己向她伸出的手,菅野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基尔,而他的左手已经摸到了身后,随时准备掏枪。因为基尔的状态很反常,在加上本来他也对基尔有所怀疑,所以他必须提前做好和基尔撕斗的准备。 “我很糟糕,bitters。”她坐在地上,抱起双膝,“我感觉要撑不下去了” 她的选择是不再伪装,而是将“部分的真实”展现给菅野。 “呵,撑不下去?你怎么回事?”菅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些猝不及防,他把伸向基尔的手收了回去,然后和她一样坐在了玄关处,“——压力太大了?” “这不只是压力的问题!!”本堂瑛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猛地转头面向菅野,脸色煞白,嘴唇也毫无血色,“我已经受够了!我不想干了!”她大声嘶吼着,眼睛里还闪着泪光。 要知道基尔是一个年轻的美人,换做是别的男人根本没办法对这样眼含热泪的可怜美人坐视不管。 可是菅野还是很冷静,他望着身边的基尔,平静地问道,“不想在电视台工作了?还是说不想为组织工作了?” 本堂瑛海摇摇头,“什么也不想干了” 她是真的崩溃了,还是装的? 菅野一时间也不能确定。 “脱离组织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死了。但是如果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压力这么大,或许我能帮你找到解决办法” “你心里清楚bitters!” “我?我清楚什么?” “这段时间谁不是命悬一线?每天都有人在跟踪,每天都有人在监视,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闯进家里把我带走组织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本堂瑛海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害怕了,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想死” 难怪。 诸伏景光死后,组织里的风声也是越来越紧,每天都会有人人间蒸发。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心理考验。 “你又没做什么错事,怕什么?监视也好,跟踪也好,都是预备措施。如果没有上面的命令,他们不敢动你。而且,你也不止一次经历过这种事情了?怎么这一次就没撑住?” 基尔抱住自己的脑袋,一副什么都听不下去的样子。她仿佛想要赶跑什么可怕的梦魇一般拼命地甩着头。眼泪也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来。现在的她一点也不像是组织的员工,更像是一个受惊的小女孩儿——基尔今年二十三岁,其实也就比菅野大几个月。 “好,是g吓唬你了?” “我不知道。”她一边颤抖一边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 “好了,没人会杀掉你,冷静一点。”看了这么半天,菅野叹了一口气。 组织最近的气氛的确很紧张,基尔会出现这样极端的应激反应也不能算是过分。 或许她真的只是怕了。 菅野不能怪她,毕竟他自己也有过这种经历——刀悬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虽然他知道自己清清白白,可是鬼知道他会不会被别人诬陷,所以即便是清白之人,恐怕也没办法安心度日 见到基尔的情绪很差,菅野暂时放下了试探她的打算。他十分绅士地将基尔扶进客厅,一边安慰她一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良久,基尔才慢慢地从恐惧中恢复过来,但是也仅限于恢复过来,她的心里已经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痊愈。 “bitters,告诉我,你是来杀我的吗?如果是的话,请你快点动手”基尔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花,十分决绝地说道,“我没有背叛组织,但我也不想继续这么下去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我已经受够了” “你不会死的。”菅野缓缓开口道,“我也不是来杀你的,我不杀自己人。” C45.纯黑的宿命 c45纯黑的宿命 面对濒临崩溃的基尔,菅野将手伸进口袋,摸到了君度前几天给他留下来的“战利品”手套。正是因为这副手套,菅野才会登门拜访基尔,道理很简单,这副出现在cia情报中转站的限定款手套和当初基尔买来的一模一样。 这说明什么呢? 假如说出现在不同地点的手套原本就是同一副,那就可以基本坐实基尔和cia有关系。这副手套,或许是她送给某人的礼物,又或者是某种警告cia的信号。从这个角度来分析,那么那个伊森·本堂在组织高层的同伙,恐怕就是面前的基尔。 没错,破绽仅仅就是因为这一副手套。 当然还包括基尔之前的一些动作,就好比说看照片时的微表情——菅野不会放过任何一处疑点,所以他才会在宫野志保康复后来拜访基尔,就是想看看她家里还有没有这副手套 没成想她的状态这么差。 哎。 在菅野看来,这搞不好又是琴酒的杰作。 那家伙总是会吓唬自己人,性格实在是太恶劣了。 菅野的食指有节奏地叩击着他的膝盖,而基尔呢,显然还没能从恐惧中走出来。 “kir,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顾虑?每个人都怕死,但是能把一个专业人士吓成这样,你总得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bitters,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加入组织的吗?” 菅野摇了摇头,有关基尔的情报,他了解的其实并不多。因为从来到东京开始,他盯上的人就只有苏格兰、黑麦和波本,后来又因为宫野明美和百事吉的事件盯上了斯米诺——他的视线和注意力从来没有放在过基尔的身上,也没有特地调查过她。 “一一年。” “一一年?” 这么说来,基尔和苏格兰、黑麦以及波本都是在同一时期加入的组织? 不对。 之前君度和贝尔摩得都建议菅野去调查最近加入管理层的成员,也就是那三瓶威士忌,可是他们都没有提到和那三个人同期进入管理层的基尔。 奇怪。 很奇怪不是吗? 为什么偏偏略过了同期的基尔呢? “一一年,和stch、rye、bourbon一样,都是一一年。” “唔。你为什么跟我提起这件事情?” “老实说,bitters,你之前怀疑过我吗?” “没有。”菅野回答道,“一次也没有过,因为我甚至都不认识你。” 基尔微微一笑,“但是你在怀疑剩下的那三个人对?” 菅野不能理解为什么基尔会知道这种事情,从头到尾,他都未曾向别人提起过自己的怀疑对象。 “别露出那副惊讶的表情,谁都知道‘组织有内鬼’的情报就是在我们几个人加入组织之后才传开的,所以把我们几个当做首要怀疑目标再正常不过了”基尔顿了一下,“但是你是从伦敦站来的,初来乍到,对我们并不熟悉。所以肯定会有人告诉你需要调查的目标,我猜那个人便是treau,是他告诉你去调查三名威士忌,但是唯独没有我的名字,对?” “假设你说的都是对的,我还是没能明白你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意图” “我想告诉的你事情很简单。”基尔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对着菅野说道,“我的名字之所以一开始没有在怀疑名单,是因为我妈妈曾经也是组织成员。” 菅野眉头一皱。 这倒是预料之外的展开。 “你用了过去时。” “她死掉了,为了挫败一场针对组织的阴谋。”基尔惨笑了一下,“你知道她的组织代号吗?” 菅野摇摇头,毕竟组织一年到头死掉的员工有很多,毕竟这份工作就是高风险高收益,再加上他对日本总部的事情并不是特别了解,所以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kir,和我一样。” “和你一样?”菅野发出不解的声音。 “嗯。确切来说,是我继承了我母亲的酒名。而我母亲作为组织的功臣,她她在死后也一直在用她的‘名字’保护着我。就像免死金牌一样。我出现的工作失误,从来没有人找上门来,就是因为我的名字……” 基尔说着说着,再度红了眼眶,声音也有些哽咽。 “可是母亲用命换来的这道免死金牌到现在也没用了,诸伏景光死后,我就一直在被人监视着,还会被组织的人跟踪” 她吸着鼻子,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我不想每天在怀疑下度日,如果你怀疑我,我希望你现在就杀掉我,我不会怪你bitters,相反,我还会感谢你让我解脱了。” 酒名可以继承吗? 这还是菅野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他虽然没办法验证这条情报的准确性,但是基尔不可能有能力撒这么大的谎,因为这个谎可不好圆啊——所以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原来酒名是可以继承的啊 “好,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了。”菅野点了点头,“很抱歉让你这段时间提心吊胆,是我们考虑不周。你是组织忠臣的孩子我提前并不知晓,所以如果我这段时间给你造成了不便,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相反,还得谢谢你——你不是还去医院探望我了吗?”基尔笑了笑,但是她的笑容显得十分疲倦,“哈现在,我算是向外人泄露了组织的机密,有关酒名可以继承一事。你可以抓住我判刑了。” 那么问题来了,基尔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件事“机密”? 唯一合理的解释,恐怕就是在暗示菅野她是组织功臣的遗孤,不应该碰她,甚至不应该怀疑她。但是仅仅是这种理由会不会很牵强? 组织的酒名是可以由子嗣继承的,这种事情比特酒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说明这件事情是组织的一个“机密”,或许只有被继承的人才会知晓这一机密。 既然是机密,为什么基尔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向他提起呢? 她想表达什么?确切来说,她是否在暗示着别的东西? “bitters。”看到比特酒毫无反应,基尔做了最后的补充,“我们都只是棋子而已,随随便便地被人在手心里摆弄,说被丢掉就被丢掉了。如果不能创造价值,就只有毁灭一条路”她顿了一下,露出一副悲怆的表情,“如果哪一天你再也见不到我了,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告诉你的这些事情——那你早晚会用到的。” “kir”菅野本想追问些什么,但是基尔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说了。 菅野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干这行的人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基尔既然会说出这一番话肯定意有所指,只不过出于某些原因她没办法讲心里话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于是他回了一句,“我记下了。” “——好,既然如此我也发完牢骚了,你来这里有何贵干?”基尔舒了一口气,向菅野抛出问题。 “嗯,前些日子我们抓了一位cia的卧底,今天要‘消灭’掉他,g希望所有人都能在场。但我看你的状态并不好,我可以替你跟g请个假。” 基尔的面色平静如水,哪怕她心里清楚那位cia卧底就是自己父亲。 “我去。” 菅野上下打量了一番基尔,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走,希望还没迟到,否则g是会找麻烦的。” “好。”基尔回到卧室,换了一身冬装,走到玄关处。 菅野看了一眼她的双手,“不戴双手套吗?外面刮风了,挺冷的。”说完,还微笑地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手套,“我还以为女孩子都会注意保护自己的手呢,更何况你还是电视台的明星” 看似好心的劝告实则包含祸心。 基尔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问道,“不是开车吗?” “不开车,坐地铁去。”菅野勒紧自己的手套,“医生告诫我说让我多走路。” 基尔点点头,说了一句请稍等后就返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她出来时,她的双手已经戴上了手套。 不过让菅野稍感失望的是,她戴的这一副手套正好和君度在汉堡店收缴到的手套一模一样,也和前一阵子她买来的那一副新手套一模一样。 不是同一副手套啊…… 看来,还是自己想太多。 菅野心想。 当然,他并没有考虑基尔本来就有一双相同手套的可能性。 “准备好了?” “走。” 在玄关换好鞋子的基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跟着菅野走出玄关。 C46.再见了爸爸。 等菅野和基尔赶到“清理现场”,琴酒一众人等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隶属于三个行动组的几乎所有在职成员都到场了,菅野因此见到了不少生面孔,其中最令他在意的无非是那个和君度并排站在一起,穿着墨色旗袍的少女。菅野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是他猜测那个颇具气质的早熟少女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白鹿清酒。 组织竟然允许刚刚成年没多久的妙龄少女坐上行动组组长的位置,妈的,真是没救了。 清理现场是码头边上的一间仓库,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伊森·本堂全身赤裸的坐在水泥桶里,基尔紧紧地跟在菅野的身后,她其实一眼就望到了桶里的父亲,一时间心如刀绞,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一滴眼泪都不能掉,只能咬着牙强忍着内心深处的痛苦。 “你们两个来晚了。”站在水泥桶旁边的君度隔着人群对赶来的比特和基尔开口道,语气里略有不满。 “我们是坐地铁来的。”菅野直言不讳,不过并没有向君度提起基尔崩溃的事情。 一听菅野是坐地铁来的,一身黑的队伍里传来几声窃笑。 而基尔则是压低了帽檐,一言不发地盯着水泥桶看。伊森·本堂有半边额头露在外面,他那残破的双臂正搭在水泥桶的桶沿,试图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他是想看看自己的女儿有没有来到这里,如果她来了,那就说明她现在还是安全的,组织并没有追查到她。可是他刚撑起身体,就被琴酒一枪托砸了回去。 基尔目睹了这一切,洁白的牙齿死死地死咬着嘴唇。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她真的有可能冲上去杀掉琴酒。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是三次。 伊森·本堂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他只想在死前确定女儿是否安好。 琴酒一枪托一枪托地把他砸回去,他又一次一次地想撑起身体把头往外探。基尔拼尽全力将视线转移到正在发表演讲的君度身上,可是余光却没办法从父亲的额头上移开。 “你还好?”菅野突然回过头来,发现基尔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还好。”基尔点点头,把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更低了。 “我说了这么多,一是想告诉各位,威胁真的存在,针对我们的威胁,针对组织的威胁真的存在。也许他们就隐藏在你们的身边。前段时间的stch,现在的伊森·本堂,我可以打赌,组织里的老鼠远不止他们两个人!” 君度一边发表着他的即兴演讲一边环视面前的行动组成员,深邃的纯黑眸子仿佛要把所有人吞进去一般。 “说实在的,我他妈的不怕浪费时间!因为我会把该死的老鼠一个一个的揪出来,然后再好好的料理掉!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一些人,如果你们还想活命,趁早卷铺盖滚蛋!我不会去追究,但如果你们还留在组织里,被我挖出来,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抓住你,不仅要弄死你,还要杀掉所有和你有关的人” “——听清楚了,我给你们逃跑的机会了!如果还是不识相,那我们地狱见。” 君度的演讲主要围绕着“忠诚”和“老鼠”,先是安抚了一遍最近紧张的众人,然后又用针刺了一下藏在众人之间的老鼠——这是一个明确的信息,组织的质检工作不会停止,如果想活命就赶快跑,否则一旦被发现是假酒,那被丢在地上摔成粉末只是小事,还会祸及家人 仓库里有很多的人,他们刚才还在彼此交头接耳,但是在君度结束演讲之后却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 没有人敢吱声,甚至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个时候自己的一个举动会招来他人的猜忌。 该说的说完了,下面的环节就是杀鸡儆猴了。 谁会是那个幸运儿呢? 当然是基尔了。 “kir!”琴酒突然开口叫到,“你来晚了,这次你来动手?” 被突然点名的基尔肩膀一震。她深知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一劫了。 让她亲手杀掉自己的父亲吗? 实在是太恶毒了。 但是基尔不能拒绝,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和选项。 更不会有人跳出来帮她说话。 她对着比特酒露出礼貌的微笑,“bitters,我没带手枪,借你的用用可以吗?” “当然。”菅野抽出手枪,递给基尔。基尔伸手去拿,却发现怎么也拽不走菅野手中的手枪。 “bitters?” 菅野看了看君度和琴酒,又看了看手里的手枪。最后对着基尔点点头,松开了紧握枪管的右手。 基尔抿抿嘴唇,沐浴着众人的目光,坚定地迈出步子。前面的组织成员纷纷闪开身体给她让路。一眨眼,基尔就从队伍的最后排走到了水泥桶边上。她拉动套筒,看了一眼水泥桶里面的父亲。 奄奄一息的伊森·本堂勾起嘴角,得意地笑了出来。看到女儿的身影,他就知道女儿现在是安全的,或许遭受了怀疑,但最起码还活着——能活着就够了。 基尔面无表情地盯着桶里的父亲,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枪对着父亲的身体打空了弹夹。 子弹壳从枪身抛出来弹在地上,右臂随着枪响同步振动,子弹穿透遍体鳞伤的男人的身体,在上面留下数个清晰可见的血窟窿。基尔打完了弹夹,枪管里又传来三次空膛的声响。 她停止扣动扳机,将手枪顺手丢进了桶里。然后又冷冰冰地扫了一眼琴酒和君度,“可以了?” “当然可以。”君度笑着说,“再完美不过了。” 一旁的琴酒默不作声,而藏在他们身后白鹿清酒则是面带冷笑。 基尔最后看了一眼带着微笑远去的父亲,随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穿过队伍,回到了比特酒的身边站定,脸上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波澜,镇定的像一个怪物——也不能这么去形容,毕竟在开枪杀死同类之后,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表情都不能称之为人了。 君度打了一个响指,示意手下处理尸体。灰白色的水泥在众人的注视下如泄洪般沉进水泥桶里,将伊森·本堂的尸体埋到深处。拍平水泥桶的表面后,君度的手下又给水泥桶盖上盖子,密封好。随后将其掀翻在地,滚动着水泥桶离开了仓库。 “bitters,你留一下,剩下的人,滚回去工作。” 听到君度的解散指令,组织成员一哄而散。 基尔回过头来,阴着脸,低声说了一句,“bitters,欠你一把手枪。” “我还有很多,不用还了。” 听到比特酒的回复之后,她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踏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仓库。而比特酒呢,逆流而上,走到了那三位行动组组长的面前。 “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bitters。”君度酒先是向穿着黑色旗袍的少女介绍了一下比特酒,然后又面向比特酒将少女介绍给了他,“bitters,这位是白鹿清酒。” “您好。” 白鹿上下打量了一番比特酒,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比想象中的要帅一些呢。”随后,她瞥了一眼琴酒,“好了,既然这里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bitters我有些事情想要你帮忙,到时候会联络你的。”说完,妙龄少女对着菅野k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去。 等白鹿走远,君度才继续问道。 “——你觉得kir如何?” “看不出来,不过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应该很干净。”菅野回应道。 “干不干净不是你说了算的,bitters。”琴酒冷哼了一声,随后转身去追被滚走的水泥桶去了。他得盯着伏特加去公海处理尸体,否则没办法放心。 “他怨气真大。”菅野望着琴酒的背影,评价了一句。 “他总是这样。”君度如此做出回应。 C47.绯色的序章(上) 水无怜奈拖着残破的身躯赶回家里,她反手锁好门,在玄关处甩掉靴子,接着脱掉手套扔到了茶几上。 她在房间里转了好大一圈,关好窗户,拉上窗帘,然后又打开电视机,面无表情地找到爆笑综艺节目,接着将声音调到最大,然后反手把遥控器丢在了灰颜色的沙发上。 她又折返回自己的卧室,翻身上床,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又用枕头用力压住了自己的脑袋。 终于,在这一切准备就绪之后。 她哭了出来。 冰冷的表情在一瞬间崩坏,眼泪如决堤般涌出,无边的哀痛同时吞噬了她的内心。 她不停地用额头撞击柔软的床垫,仿佛像是在自残,可实际上她是在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通过这种会给自己带来疼痛的方式。 她将床单含在嘴里,用洁白的牙齿狠狠地撕咬着,这是为了让她不至于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至于眼泪,她没有办法堵上她的泪腺,只能任凭它们在自己的脸颊上流淌。 一时间昏天暗地。 她刚刚亲手处决了自己的父亲 这就好比亲手将自己的心脏撕成无数个碎片。 尤其是当她回想起父亲在临终前对她露出的微笑时,她的大脑几乎是同时停止了运转。耳畔边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还讽刺般的混杂着综艺节目传来的有些魔怔的笑声。电视机里面的嘉宾在听到主持人抖的包袱之后陷入狂笑,而房间里面的基尔早已哭的不能自已。 她不知道自己具体哭了多长时间,确切来讲,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她睁开眼睛,用手背摸摸脸颊,脸颊上的泪痕早已干涸,恐怕距离她晕厥已经过去了很久。 她平静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就在大脑恢复运转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残忍的挖去了一块儿,一阵空虚感和落寞感游荡在她的心房,随之而来的是低落和不安。她试图想些别的事情来开解自己,但是很快她又放弃了这种天真的想法。 就在此时,一通电话打进了她的手机。 unknown。 也就是未知来电。 基尔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和思绪,随后按下通话键,同时听到了从电话那头传来的被处理过的电子音。 “你好,kir。” 是谁? 因为声音经过处理,所以基尔根本听不出来电话对面的人到底是谁。 但是她有一种祸事临近的不详预感。 “——您打错了。” 说完,基尔便十分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或许这是来自组织的试探,如果马上承认了身份的话就属于失职,所以面对这种来路不明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挂断电话。 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没想到那个神秘人物再次打来电话。 基尔的手指叩击着床单,心里的两股势力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是接?还是不接? 最后,她选择了前者。 当然,她也考虑到了自己的后路。在接完此人的电话之后马上通知比特酒发生了什么事,这样就不会引火上身。 “——你的真名是本堂瑛海,是cia潜伏在组织里的特工,你还有个弟弟,名字叫本堂瑛佑,而你的父亲,两个小时以前刚刚被组织处决,cia的情报站已经撤离,即便他们卷土重来,也未必会相信你现在的身份。所以你可以说是在孤军奋战。” 可以说,电话那头的人把基尔的老底一口气全部揭穿了。 基尔当然很慌,但是她不能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很慌,只能佯装镇定地回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很谨慎,我喜欢。但是你对我没必要装傻,我站在组织的对立面,不是组织的人,也不是来试探你的。我只是想来和你谈一场合作,针对组织的合作”那人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如果你能帮我办成这件事情,就能给你父亲报仇,如何?”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和你做交易。” “好啊,那马上就会有组织的成员来找你,你也不想落得你父亲那样的下场?如果组织‘一不小心’知道你是cia的成员的话神仙也救不了你。” 威胁。 而且是有效威胁。 面对基尔的沉默,电话那头的人开始趁热打铁,乘胜追击。 “别紧张kir,我对你并无恶意,反而很尊敬你。当然我也不会暴露你的身份,只是想和你谈合作。条件和内容很简单,你按照我的指令行事,我就能帮你报仇说起来,你现在知道究竟是谁拆穿了你父亲的身份吗?” “treau?” “不,是bitters。” 基尔其实并不是很想听到这个名字。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能当做没听到。 “如果你和我合作,我可以帮你料理掉他。你应该知道‘料理’就是指帮你杀掉他?” “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找一个人,这个人你肯定听说过,但是我现在不清楚她的位置。” “她?” “sherry。”电话那头的那个人将他的目标告诉基尔,“帮我找到sherry,她现在不在g的保护下,而是在bitters的保护之下,我需要你接近bitters,想办法搞清楚他把sherry藏在了哪儿,你找到了sherry,我就能帮你除掉bitters,这样皆大欢喜不是吗?” 基尔当然知道雪莉的存在,也知道雪莉现在正在接受比特酒的保护。 但是雪莉的身份非常非常敏感,她和组织最关键的项目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如果传言准确的话,甚至事关“长生”甚至“不死”。可想而知,到底有多少人想查清楚组织里的雪莉,想查清楚她所领导的机密项目。 这个神秘人会不会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个呢? 但是他很明显知道很多有关组织的信息,无论是酒名代号还是组织结构,甚至连父——伊森·本堂的死亡都了如指掌,这可是刚刚发生没多久的事情。 由此可以断定,这家伙有可能是组织里的人,又或者说他在组织里有可以为他提供第一手情报的眼线。但是,既然此人在组织里有眼线,为什么还要找她来调查雪莉的下落呢?是因为那个眼线太过宝贵不能让他去冒险吗? “那么kir,你是选择和我合作,还是独自走向毁灭?你知道凭你一个人可没有办法在组织生存下去?更遑论为你父亲复仇了。但是我可以帮你,只要你能找到sherry,这对一个局内人来说并不是难事对?” “——我能做些什么?” 基尔别无选择。 C48.绯色的序章(下) c48绯色的序章(下) 伊森·本堂死后,一切重归平静,虽说组织内部的动荡因为领导层成员斯米诺死亡一事依旧没有结束,但是在贝尔摩得联系上汉斯·达尔格伦医生之前,菅野也没有别的线索继续追查宫野明美-斯米诺一案,虽然早坂荔枝一直吵着说要找到假的斯米诺,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可供他们继续追查下去。 先是诸伏景光,然后是伊森·本堂,期间还有背叛组织的假斯米诺和金巴利。自从菅野来到日本,短短的两个月内已经解决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是他却恍然发现问题越堆越多。 趁着下西洋棋的空隙,菅野在脑海深处梳理起了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件。 首先,从他刚刚来到东京开始,他就接到了君度酒的两个委托,第一个委托是首要目标,也就是保护宫野志保的安全,暂且将这件事命名为a;同时,君度酒又交代给他另一件事,那就是调查组织内部的老鼠,并特地指出了苏格兰威士忌、黑麦威士忌以及波本威士忌三人的名字,暂且将调查老鼠一事命名为b。 然而,就在他进行b项任务时,宫野志保同她的姐姐在天文台遭遇来自东欧的名为“sneran”的黑帮袭击,对方顺利掳走了目标宫野明美,菅野则是拼死将宫野志保救了下来。接下来,组织成员突袭码头,并亲眼见到宫野明美被炸死,对方打来电话要挟组织撤离欧洲。此事可以命名为c。 在这之后,菅野铲除假酒苏格兰,此事上并没有出现太多端倪,暂时可以忽略不去考虑。 接下来,c事件出现了进展,通过君度酒的努力,菅野确定了掳走宫野明美的那伙人的其中一个同伙,此人便是斯米诺的前手下百事吉,根据他死前的供述,他是因为发现了斯米诺的一个机密文件而被追杀,虽然侥幸逃脱,但不得以加入了“sneran”,而该组织又在此时接到了“未知人物”的联络,要他们来东京绑架宫野明美。 此时同样被杀的还有早坂荔枝的一些伙伴,也就是画眉党的成员,是被谢伊·麦克纳里,也就是伊森·本堂派遣的清理小队杀掉的,而命令是金巴利下达的,而给金巴利下达命令的人就是斯米诺。 确切来说,这个时候的斯米诺已经被假的斯米诺给掉包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c事件和a事件是递进的关系,所以可以简单的标注为a→c,而b事件和前两者几乎完全平行,没有太多的交集。唯一的交集点应该就是伊森·本堂,但是伊森应该并不清楚金巴利和假的斯米诺到底在为谁做事,所以这个交集点也可以忽略不计。 a→c的事件里留下了诸多尚未解决的问题。 关键在于几点。 其一,有关假的斯米诺和金巴利;他们两个人在为谁工作?有什么目的?他们背着组织搞的机密项目又是什么? 其二,有关宫野明美;那个叫“sneran”劫持宫野明美的神秘人物是谁?为什么又要在绑架成功后杀掉宫野明美?这样有什么意义? 其三,有关百事吉;当初在天台,是谁开枪杀了他? 以上问题,不是没有线索无从调查,就是根本没有任何思路,但又是显而易见的无法被绕过的重要问题,甚至可以说,任意解决其中一两个问题都能让目前的局势变得清晰起来。 当然,b事件也有着一些遗留问题,就好比说,本部里的假酒为什么这么多?这些人又是怎么通过领导层的审核进入组织高层的?是不是领导层,甚至是再往上的决策层有一只暗中在为他们提供方便的背叛者? “啊”面对这一箩筐的难题,菅野罕见地长吁了一口气。 “怎么了bitters先生?无路可走了吗?”宫野志保望着棋盘上的残局,面带微笑。 是的,在菅野的照料下,她的病情已经基本痊愈。此时的她又能在闲暇时光边下棋边品尝比特酒亲手做的美味小蛋糕了。至于长胖的问题,宫野志保不是很担心,因为她前些阵子让比特酒给她带回来了一个瑜伽垫,她会在运动中消耗多余的能量。 “唔”比特酒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只不过宫野志保并不知道他是在为了工作苦恼,而不是为了眼前的棋盘苦恼。 “要我给你提示吗?” “唉” 见到比特酒奇怪的反应,志保原本轻松的神色突然紧绷起来,因为她发现比特酒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西洋棋上,坐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正在敷衍他——志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如果下棋,就一心一意的下棋,这种敷衍的态度让她感到生气。 “bitters!!” “嗯?怎么了?” “你刚才,在想着别的事情?” “没啊,我在想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嗯,这样”说着,他移动了棋局边上的城堡棋子。而与此同时,宫野志保的脸色一黑,因为她很清楚比特酒走了一步臭棋,思考这么长时间就走出来这么一着?哪怕是初学者也不会这么笨。 他就是在敷衍了事! “我不玩儿了。”说完,宫野志保就直接站了起来,脸上的幽怨和愤怒清晰可见。 菅野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宫野志保的手腕。 “我咳。错了。抱歉,原谅我。” 听到比特酒认错,背对着他的宫野志保偷偷一笑,然后又阴着脸转过身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修长嫩滑的长腿,双臂抱在胸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和我下棋的时候还在想着别的事情,你就是这样对待一个比你强的敌人吗?” “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现在是休息时间,休息就要好好休息!你是在敷衍我对?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生气吗!?” 恶鬼。 姑且可以这么形容志保狰狞的表情。 “很抱歉,sherry,我不应该在休息时间考虑工作。” “嗯,所以呢?” “所以?” “怎么补偿我?”宫野志保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仰起头,视线从上到下俯视着比特酒,一副女王的姿态尽显。 “补偿?” “嗯,‘你的工作’不就是哄我开心吗?现在我很不开心,所以,你失职了,理应接受惩罚!” 菅野不太明白,什么时候他的工作成了哄她开心了 不过他不想和宫野志保争吵,反正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脾气都是这样的,作为参考,菅野觉得还是顺着她来比较好。 “嗯,你想要什么?开价。” “我要去游乐园。” 果然是小孩子才会提出的要求。 “嗯,好。” “我,还有我姐姐。除此以外”宫野志保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蛋糕,又抿抿嘴唇,偷瞄了比特酒一眼,“还有你也得在场保护我?” “当然。” “嗯。那就这样,你去安排。”宫野志保虽然依旧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但是见到比特酒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她实际非常、非常、非常高兴。毕竟她不只是久违的想和姐姐见上一面,也有一点私心想要让姐姐见一见比特酒。 “——姐姐,这个人能保护好我,所以以后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宫野志保姑且是想对明美这么介绍比特酒的。 当然,她同时也想让姐姐看看比特酒到底是一位怎么样的人——她看人一向很准的。 “还有,我想喝咖啡。”说完,宫野志保便把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 “我去泡。”菅野则是心事重重的接过杯子,走进了厨房里。 嗯。 根据这么长时间的观察。 宫野志保是觉得比特酒可以称为是一个完美的绅士了。 她很满意。 比特酒前脚刚走,宫野志保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通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宫野志保犹豫片刻后接通了电话。 然而对面那个人一开口就把志保吓得花容失色。 “sherry。” 那是一个通过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所以宫野志保甚至分不清电话对面的那个人是男是女。 “别紧张,我不是来害你的。” “你打错了。” 宫野志保刚想挂掉电话,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就穿透了她的耳膜直抵脑海深处。 “你有一个姐姐,叫做宫野明美。” 是威胁。 她下意识地想向比特酒求救,可是他正在厨房为她泡咖啡。 “我不是在威胁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 “她已经死了。” 志保的瞳孔一缩,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 “我知道你不肯相信我,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现在所接触的‘姐姐’是别人冒充的‘伪物’,而真正的姐姐早就被人杀掉了?” 胡说八道! 纯属是胡说八道! 但是宫野志保并没有挂断电话。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人名,杀掉你姐姐的真凶,你可能不相信我,但是时间会证明我说的话是对的。”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名字穿过志保的脑海,随之而来的便是冰冷的电子音。 “你在给谁打电话?”菅野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到宫野志保将手机贴在耳边,一副在和别人联络的样子。 “bitters?”宫野志保回过神来,对着他笑了笑,“——和我的姐姐。” “哦。”菅野将咖啡放在宫野志保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他默不作声的将之前走的那步臭棋放回来,然后移动了另一颗棋子。 而与此同时,宫野志保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因为电话那头的人告诉她的名字正是“bitters” 尽管不相信,但是宫野志保还是产生了一丝丝的犹豫,毕竟对方的语气很笃定很笃定,那语气就仿佛像是在通知她一个既定事实一样。 “sherry,该你走了。”菅野见志保一直没动,温柔地提醒了她一句。 “嗯” 回过神来的宫野志保伸出手去,也走出了一步臭棋。 第二卷end 第2卷.后记 读者老爷们你们好。 这里是ikari。 本书的第二卷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这一卷的后记要比第一卷短很多很多,所以不用紧张。 这一卷虽然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是硬要形容的话,更像是起过渡衔接作用的一卷,基本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大事情”,发生的事情大多数都是一些“小事件”。但虽然说都是一些小事件,但又不得不去写,因为这些事件和后面内容息息相关。 简单的在这里整理罗列一下这一卷发生了哪些事情。 首先是二零一三年一月六日,画眉党的头目,也就是早坂荔枝出场了,并以此为契机和比特酒达成了合作共赢的协作关系。 一月七号,东京本部的第三位行动组组长白鹿清酒出场,比特酒和早坂策划了堡垒计划,并得到了调度员“谢伊·麦克纳里”,也就是伊森·本堂的名字。 一月八号,比特酒、早坂荔枝以及玛歌从伊森·本堂的上级金巴利那里骗出“斯米诺”的名字。黑警组织、潜伏在组织底层摩托帮的cia成员以及白鹿清酒派去的杀手小队在芝浦码头发生冲突。 一月十二号,比特酒同早坂荔枝潜入斯米诺的住址,并在墙内发现了真正的斯米诺的尸体。 一月十三号,君度从柏林返回,同比特酒、早坂荔枝会和。比特酒通过高梨修一郎找到伊森·本堂,但却因为后遗症发作倒在了他的家里。 一月十三号--一月十六号,纽约站查明谢伊·麦克纳里的真实身份为cia卧底伊森·本堂,高梨修一郎及其孩子被黑警组织灭口。 一月十六号,宫野志保生病。 一月二十三号,伊森·本堂被基尔清算。 以上是对一些“重要事件”的总结。 当然也有一些同样重要的信息并没有写上来,其中也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这就要拜托读者们自己挖掘发现了。 总的来说,我觉得这一卷写的比较一般,因为没有什么具体的直接冲突,所以显得有些平淡,另一方面这本书的基调本来就很平淡,再加上写法的缘故,所以并没有令人激动的事情发生。 但是! 埋了两卷的坑马上就要揭晓了。 事关宫野明美的事件,事关真假斯米诺的事件都会在接下来的第三卷取得相当的进展,可以说第三卷是组织,或者说是男主第一次和幕后黑手正面交锋的一卷,我希望这一卷不会让大家感到失望。 另外,第三卷我会尝试性的微调一下自己的写法,试着让文字更加轻松一些,看看能不能在观感上取得一些改善。 下面是一些问题的解答时间。 已经有不少人问我柯南会什么时候出场,我在这里给出一个统一的答复,目前柯南不会出场,但工藤新一会出场。或许也就是在第三卷的时候,请大家敬请期待。当然,这个时候的工藤并不是组织的敌人,他也没有资本成为组织的敌人,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不能在这里多说。 另外,有关男主的敌人,这个问题蛮复杂的,就目前来讲,红方应该是男主最大的威胁,但是红方也分很多机构,像什么公安、cia、fbi之类的,除此之外,因为本书中的组织是跨国集团,当然也会出现竞争对手,这一点在第一卷也提及过了。 有读者建议我去写写红方内部的纠纷,这是个很好的想法,毕竟黑警组织也已经出场了,可写的余地有很多。但是我目前还不能马上去写,因为光是黑方就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现在再加一条线会变得很乱。至于日后会不会写,我还没办法给出答复。 重中之重——宫野志保和男主不会洗白,一日为黑终身为黑,甚至还是“双黑搭档”,宫野志保会慢慢的介入男主的工作,从而成为男主最好的帮手,不过这需要时间去展开。 有关结局的问题不能详说,一开始是有写悲剧的打算的,但是现在改变了想法,姑且暂定为志保和男主的goodend。 有关文章中的英文,我决定做出让步,从第三卷开始就全部改变成中文表示,不过有一些为了语感写的英文不会改。 还有什么问题呢?好像没了。 那大概就是这样。 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真的真的很感谢。 虽然追读依旧惨不忍睹,但是知道还有几十名读者每天都在追读真的很开心。 希望我接下来的文字不会让你们感到失望。 同时我也会继续努力精进自己的。 再次感谢。 C1.暗处的敌人 如果要问谁是管理层里黑色气息最重的家伙,或许有人会选择琴酒,也可能会有人选择白鹿清酒,但是遗憾的是,这两者其实都不是正确答案。因为黑暗气息最重的那个男人,从过去,到现在,恐怕也要算上遥远的未来,都有且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君度酒。 年纪轻轻便受到上层的器重,从一众管理层的成员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行动组的组长,不仅如此,手里还有其它两位组长所没有的决策权和经营权——因为他的商业头脑即便放在组织里也是很少见的,所以斯米诺在世时放权给他是很有必要的。 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一旦开战就一定要把对手打的千疮百孔再起不能。 现如今手上已经沾满鲜血的他根本不在乎牺牲,无论是敌人也好,自家人也好,他所追求的事物从始到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完完全全地,绝对不会马虎的胜利。而为了如此条件苛刻的胜利,君度酒通常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 二月三号,接到手下联络的君度赶到了组织成员遭到袭击的现场,地点位于千叶县浦安市的港口,沿着港口向北走五分钟左右,就能找到一处被栏杆围起来的禁地,栏杆是通电的,上面还挂着“危险”的指示牌。而栏杆里面则是一片茂密的人工树林,案发地点就是被树林包裹在中心的组织仓库。 仓库里有什么? 里面有很多东西,最关键的是枪支弹药,还有一些备用资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用于精炼炸药的层析器无论如何,仓库里的东西一多半是违禁品,被警方知道会倒大霉的程度。 可就是这么一个重要的地方突然被人袭击了——确切来说是被人洗劫了。 存放在仓库里以备不时之需的资金尽数被盗,此外还有一部分的枪支弹药也同时失窃。 除此之外,负责看守仓库的组织成员尽数被杀,尸体被人拖到了仓库的正中央,如小山一般堆了起来——很明显这伙人是刻意为之,所以完全可以理解为他们是在挑衅组织。 这不是小事,也不可能是小事。 所以行动组的组长会亲自出面。 这一次出面的是君度酒。 不过在他来之前,现场已经有人在指挥善后工作了,指挥者是一个年纪不小的老头,满头白发,留着背头,身上穿着精致的黑色西服,外面包裹着黑色的外套,脚下的皮鞋擦的油光锃亮。姑且可以用“老绅士”来形容他。 他是君度酒的手下,酒名是“格兰威特(glenlivet)”,严格来讲和目前的比特酒是平级,但是,比特酒和君度酒的交情毕竟摆在那里,假如格兰威特见到比特酒,恐怕还是得毕恭毕敬的,哪怕他年龄更大,工龄更长,但是没办法,等级差距还是明显存在的。 “那位马上就要来了!动作都给我麻利点儿!!”说完,格兰威特便从口袋里抽出香烟盒,取出一根香烟衔在嘴上,结果还没等他拿出打火机,某人就已经为他点燃了香烟。 “君、君度先生!!”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边的君度酒吓了他一跳。 “嗯。”君度冷冷地应了一声,将银色的打火机收回到口袋里,“情况怎么样?” 格兰威特神色凝重的摇摇头,“资金全部被带走了,还有一些枪支弹药,现在还在清点数额,但是可以肯定损失不小。除此之外,六名负责守卫仓库的组织成员全部遇害,现场没有太多交火的痕迹,所以对方肯定是专业人士,而且恐怕早就有所计划” 组织正处在动荡期,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处理不好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骚动。 听完格兰威特的简报,君度酒的脸上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谁是仓库的主要负责人?” “喂!把人带上来!” 很快,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黑衣人就把一个秃头男押了过来,看样子他已经被用过刑了,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他一边求饶一边在地板上磕头,而君度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你是主要负责人,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得到的答复不是“不知道”,就是“不清楚”。 “——他说他当天并不在东京,而是带着他的家人去了冲绳,所以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格兰威特向身边的君度酒解释道,“我们已经确认了他的行程,的确属实。” “哼。”君度笑了,从腰间抽出手枪对着那人光滑的脑袋开了一枪。 倒霉的主要负责人应声倒地。 在君度看来,他即便没有背叛组织,继续留着也对组织毫无益处,甚至可以说后害无穷。 格兰威特心里一震,然后摆摆手,示意手下把尸体拖走。而君度呢?早就已经迈过尸体走进了仓库,格兰威特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君度前脚刚刚迈进仓库,就做了一个深呼吸。 然后露出有些陶醉的表情。 “血腥味儿” “您要看看尸体吗?” “格兰威特,尸体上有什么能够指出犯人是谁的显着特征吗?” “这个并没有。” “那你为什么还想让我看尸体?是想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属下不敢。” 君度眯起眸子,环视了一圈仓库,“格兰威特,监控摄像头有没有记录到什么值得我看的画面?” “实在是惭愧”格兰威特回答,“对方毁掉了监控记录,监控摄像头什么也没拍到” “嗯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不过问题在于他们是如何知道这间仓库的地点的。要知道这间仓库的保密等级是三级,除了负责安保的废物们和管理层成员以外不应该有人知道这个地方。那么格兰威特,你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难不成组织里,有人泄露的情报?” 格兰威特小心谨慎地回了一句,毕竟在这个多事之秋,有些话他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口——就好比说组织内部有内奸。 明明已经除掉了苏格兰和伊森·本堂啊 君度抬起头,望向仓库的天花板,随后又闭上双眼,做出一副思考状。 良久,他又睁开眼睛,“格兰威特,把仓库里的东西都搬走,这个仓库已经不能继续使用了。” “是——只是,搬到哪里去呢?” “三号仓库,搬到我们眼皮子底下。”说完,君度转身就走,“查查附近街道的监控,有什么新的信息再联络我。” “属下遵命” C2.和贝尔摩得的下午茶 当天的晚些时候,菅野和贝尔摩得久违的在附近的家庭餐馆见了面,没有什么特定的原因和事件促使他们必须见面,所以这次见面属于私人性质的会面,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显得缓和而略带暧昧。 “比特,我说,你和雪莉的关系都已经进展到可以携手逛游乐园了?”百变魔女的脸上平淡如水,可是空气中却隐约飘荡着一股酸酸的味道,她是嫉妒了,而且心里多少有些火气。原因也挺复杂的,因为菅野在贝尔摩得心里的地位本身就很微妙,既是灵魂伴侣又是过去的情人,又是半个师徒又是半个母子,到现在,又有一股姐弟的气氛。而菅野自从和雪莉拴在一起,就好比像是泼出去的水,贝尔摩得担心他已经收不回来了。 菅野似乎隐约察觉到了贝尔摩得心里的不快,“公事而已。” “哦。原来和别的小女生约会是公事啊。”贝尔摩得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哼,还想着让我去当电灯泡,你好狠的心啊,比特。” “没有那回事,我和她没有同事以外的关系,而且你也不是去当电灯,相反,你才是主角,作为她的姐姐,你们姐妹两个自从天文台开始就没有私下碰过面了。而我,只是一个闲得无聊给自己找事情做的保镖”说完,菅野喝了一口金属杯子里面的热饮。 之前也提到过,如果宫野志保想要外出,必须先打报告,当时负责保护她的人还是琴酒,琴酒还得将报告交给夏布利,然后经过一层一层又一层的讨论和安排,最终在一切确定之后才会允许志保离开实验室。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话事人是菅野,而菅野又认为领导层不可信,所以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夏布利将宫野志保的安保问题全权放权给他,这意味着他不用再向上面打报告,也不用在宫野志保出行前夕向上级进行汇报。他一个人就能做主。 这可是相当相当相当大的权力,介于宫野志保对于组织的重要性而言,可以说菅野正在以一己之力保护着组织的核心。琴酒在组织干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这样的待遇,由此可知菅野在回到东京以来已经成为了行动组的核心,甚至影响力直逼三位行动组的组长。 “这份工作让我反胃。”贝尔摩得回应道。 “我们总是要做让我们觉得反胃的事情。” 贝尔摩得厌恶宫野家的姐妹并不是新鲜事儿,所以让她假扮宫野明美比登天还难——但是她还是在之前答应了菅野的请求,而菅野也因此欠她一个承诺。 “告诉我,比特,你是怎么对待雪莉的。” “像公主那样。” “哼”贝尔摩得冷哼了一声,“这个世界哪里有那样丑陋的公主呢?” “丑陋算不上,但确实是一个麻烦的公主,要求很多,想要照单全收有些强人所难,不过好在是之前她并没有过过好日子,一点点的小恩小惠就能让她开心起来。或许还要感谢琴酒。” “如果你能像琴酒那样应付她,你肯定要比现在活的轻松。” “她是人,我们也是人。不是物品。”菅野回应道,“我不会欺负她的,既不符合礼数,也不符合道义。而且既然满足她的一些小需求就能让她乖乖听话,为什么不顺着她来呢?” “因为女人总是会得寸进尺,我就是这样,所以我也了解她。”贝尔摩得轻啜咖啡,优雅的姿势让菅野忆起了曾经,“或许有一天,她对你的要求就不仅仅是吃小蛋糕,去游乐场那么简单了。” 菅野没有回应。 因为他不觉得宫野志保是那样贪得无厌的女孩儿,她只是需要家人,需要陪伴,然后需要一些能够满足她小小兴趣的时光。然后她就会安静下来,安心为组织工作。仅此而已。 但是菅野并没有反驳贝尔摩得的话,因为他还不至于为了雪莉跟贝尔摩得顶嘴。 良久,贝尔摩得突然开口问了菅野一个问题,略带挑逗性的语调让菅野意识到他必须要合理且正确的回答这个问题。 “——既然你把雪莉当做公主,那你把我当做什么?” 菅野勾起嘴角,不急不慢地答道,“女王殿下。” 贝尔摩得的视线一下子就变得柔和起来,嘴角上勾着笑意,看样子很满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她对此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喝着咖啡,优雅而独立,仿佛早已厌倦了尘世的豪门女眷,只是想静心享受这片刻属于自己的下午茶时间。 良久。 “比特,浦安市的二十四号仓库被袭击的事情,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吗?” “君度什么都没查到,对手有备而来。”菅野吃了一口松饼,然后皱了一下眉头,这家店的饮料很好喝,但是这松饼的味道就有些一言难尽了,比他要做的差远了。 “那你有什么看法?” “嗯组织的敌人有很多,现在发表意见还是太早了——不过,”菅野话锋一转,回应道,“不过对方这一次明显是冲着钱和武器去的,行动很迅速,目标很明确,或许这两样东西是他们目前最缺的东西。仓库里的资金都是洗干净的钱,他们知道这点,所以才会去打劫,或许他们目前有资金上问题,又不能在东京找到稳定提供武器的渠道” “像之前天文台一样,都是外来者?所以没有稳定的资金链和武器的支持?” “只是猜测,线索很少。我不能确定,但我可能会顺着这方向调查。我相信君度此刻也是这样做的。” 贝尔摩得对此事有些兴致寥寥,既然线索太少,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可问了。她的视线正在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菅野,等菅野回过神来,她又会将自己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挪到一边。 “你好像胖了。”她轻声开口,述说着事实。 “嗯,可能稍微有点。” 毕竟菅野在东京的伙食可要比在伦敦那时候好太多了,英国人的饮食习惯暂且搁在一边不提,他们做的饭可以说是相当“残念”。 “别被雪莉带坏了。” “也就是比之前胖了一点点,总体没有太大变化。”菅野顿了一下,“也就你能看得出来” “是啊。”贝尔摩得把菅野的话改了改称谓,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也就我能看得出来。”随后,她又对着菅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今天晚上有空吗?跟我出去兜兜风?” “今晚?嗯没什么事情,你定时间。”菅野回答道。 C3.监视对象——比特酒 琴酒最近很生气。 不仅是因为伏特加新买的护发素收效甚微,也不仅是因为他引以为傲的长发正在蹭蹭的掉,最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从比特酒带走雪莉之后就没想着要还给他,而且现在比特酒上面还有人在为他撑腰,那个人正是雪莉的直系上司夏布利。 如果让比特酒在东京站稳脚跟,到时候从他手里面夺回雪莉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好急好急好急。 琴酒现在很急。 “嘶——”坐在车里的琴酒有些浮躁地抓着头发,结果一不小心又拽下来几根,然而更不巧的是,去街边的咖啡车买咖啡的伏特加刚好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了,他打开车门,视线正好落在琴酒手指间的几根长头发上。 “咳,大哥!”他迅速地将视线移走,然后又把纸装的咖啡杯恭敬地递了上去,“这是您要的‘奶精很多很多,双份糖’的咖啡。”伏特加没心没肺地将琴酒的原话复述了一遍,搞得琴酒的偏头疼再度发作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缠绕在指尖上的头发甩到一边,一只手接过咖啡纸杯,一只手抵住自己的侧额按揉起来。 “大哥,头疼?” “少废话,开你的车。” 被斥责的伏特加只好乖乖地启动发动机,开着黑色的保时捷356a向着未知的方向行进。之所以说“未知的方向”,那是因为琴酒刚才并没有告诉伏特加具体要到哪里。 而副驾驶席上的大哥正满脸怨气的喝着咖啡,伏特加现在也不敢搭茬去问上一句“——大哥咱现在要去哪儿啊?”。 所以伏特加的选择是转圈。 当琴酒见到心爱的保时捷又拐进了熟悉的街道,他皱起眉头,对左手边的伏特加发问道,“伏特加,你在拿我寻开心吗?” 伏特加被阴沉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大、大哥,您刚才没说要去哪儿” “你长着嘴当装饰?” 被琴酒这么一怼,伏特加百口莫辩。 只见他张张嘴,然后又合上。 良久,才终于憋出一句,“大哥,我们要去哪儿?” “去找波本。” 去找波本。 嗯。 指令清晰明了。 但问题也同样清晰明了。 波本难道是一个地名吗? 显然不是。 “大哥,确切来说,波本现在在哪里?” “你难道不会打电话问他?”琴酒眉头紧缩喝着咖啡,肉眼可见的不悦。他根本不想和身边的这个笨蛋伏特加继续对话,这只会让他的头发掉的更多更快。他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把雪莉给捞回来。 “好,我这就打电话问他” 伏特加只好又去联系波本,确认了他的位置之后驾车赶往约定地点。 琴酒之所以要去找波本,是因为波本说他发现了比特酒的行踪。 是的,波本这两天一直在试图监视比特酒,但这并不是他私自行动,而是奉琴酒的指令。而琴酒之所以会向波本下达这样的指令,理由也很简单,他想搞清楚这个家伙到底把雪莉藏在哪儿了。 然而遗憾的是,比特酒并不是那么好跟踪的,波本这两天已经不只跟丢他一次了。所以这次,他决定寻求援助,也就是联络琴酒,琴酒又肯定会和伏特加结伴出现,三个人,六只眼睛,这次总不可能放跑比特酒了。 到了地方,琴酒和伏特加提前下车,步行来到了家庭餐馆附近的古书店里,他们在古书店里碰见了打扮的像是社会不良青年的波本,波本手里拿着书,眼睛却在观察马路斜对面的家庭餐馆,透过玻璃,他看到比特酒正在和贝尔摩得面对面喝着下午茶。 贝尔摩得时不时地会露出平时不可能露出来的笑容,气氛暧昧的不像是在谈公事的样子。 这个发现可以说让波本十分惊讶。 搞不好这个从伦敦来的混蛋和贝尔摩得有一腿。 这可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情报。 自然,波本看见了,琴酒和伏特加也都看见了。 “这个女人真是悠闲得很”琴酒在暗中握紧拳头,“他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四十多分钟。” “四十分钟” “大哥,他们聊什么能有说有笑的聊四十分钟?” “闭嘴!伏特加!” 伏特加默不作声了。 “没有窃听器?”琴酒又问道。 波本摇摇头,表示没有。除了知道这两个人在街边的家庭餐厅畅聊了四十分钟以外,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无所谓,本来这也不是最终目的,最终目的是搞清楚雪莉的位置可问题是这俩货始终没有从餐馆里面出来的意思,琴酒他们三个人也就只好继续等。 等着等着,琴酒突然考虑起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就好比说贝尔摩得怎么现在沦落到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家庭餐馆里吃饭了。 要知道她之前可是只去高档场所,像这种街边小店连看都不看,现在不仅进去了,还一坐就是四十多分钟 自从比特酒从伦敦回来,琴酒的身边尽是怪事。 难不成比特酒是个从伦敦学成归来的巫师? “大哥,他们出来了!” 只见那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店里走出来,贝尔摩得径直走上了停在街边的跑车,而比特酒则是和她挥手作别。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千面魔女扬长而去,比特酒也双手插兜转过身去,向着涩谷十字路口的方向步行而去。 “跟上。” 琴酒指示道。 三个人这才从古书店里出来,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追踪起举止悠闲的比特酒。 波本对联络琴酒的事情颇为后悔,因为这两个人明显没有为这一次的跟踪做好准备,衣服还和平常一样,一身黑。如果是晚上还好说,可现在是下午啊,还是晴天的下午。这两个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是多么的显眼啊? 说起衣服,波本还从来没有见过琴酒穿过别的衣服,永远都是这么一件套,但每天又是干干净净的——或许琴酒只喜欢这么一套衣服,以至于他的衣柜里都堆满了相同套装的传言并不假。 比特酒走走停停,时不时地透过店面的玻璃往橱窗里面打量,看上去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但是很快,他又会重新迈出步伐,一直到了涩谷交叉路口。路口人流量很大,但是三个人还是在远处紧紧地跟着比特酒,一直到了涩谷的东急百货总店。 明明刚才还在视野里的比特酒,一眨眼的功夫,突然间消失不见。 “妈的!”琴酒骂了一句。 而与此同时,他的手机里传来一封邮件,上面写着一串英文字母。 翻译过来便是东急百货附近的一家餐馆。 自然,讯息是比特酒发过来的。 这意味着琴酒他们的跟踪行动已经被他发现了。 而他之所以会给琴酒发送这个地点,就是因为他想和这三位失败的跟踪者见上一面。 C4.把雪莉还给我 等菅野来到咖啡厅的时候,琴酒、伏特加以及波本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从表情来看,他们甚至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但是即便如此,始终没有人发邮件去问菅野会什么时候到——琴酒在乎脸面,他的手下也同样在乎,所以哪怕在这里等一下午,他们也绝对不会主动联系菅野。 正因为了解琴酒的这种脾气,菅野才特地在东急百货逛了好大一圈,花了一点小钱买了一些小礼物,随后才慢悠悠地来到咖啡厅。看到那三个人幽怨的眼神,菅野觉得这一天都没有白过。 不过讲道理,菅野从来没有见过像琴酒这样的,跟踪别人被发现之后还可以理直气壮瞪人的 “下午好。” “” 菅野的招呼石沉大海,明明有三张嘴却一点儿回音都没听到。 好,菅野本来也没期待对方会回复些什么。 波本坐在菅野的身边,而菅野对面是琴酒,伏特加坐在他的右手边。所以理论上来讲,菅野算是被包围了——不过他是主动坐进这个包围圈里的。因为琴酒也不可能大庭广众对他做些什么,顶多就是仗着人多底气足一点而已。 菅野把精美的纸袋搁在桌角,“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刚才一直在逛商店,没顾得上你们,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琴酒和伏特加的视线落在了两个米白色的纸袋上,心想比特酒这个大男人应该不会为了自己逛珠宝柜台,所以这里面的东西绝对是他买给别的女人的——难不成是贝尔摩得?还是说是别的女人? 总不可能是雪莉? “哦,你们在意这个?”菅野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是买给雪莉的礼物,她一直没有机会逛商场,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帮她买了一些首饰。不过请放心,不是那种浮夸的珠宝,毕竟她还是未成年呢” 提及雪莉,琴酒的视线瞬间冷了下来,“雪莉在哪儿?” “琴酒,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雪莉这么有执念,我也不想知道,想必你们几个今天大张旗鼓的跟踪我就是想知道我把雪莉藏在哪儿了?”菅野顿了一下,冷峻的视线扫过那三个人,“很可惜,你是不可能知道的,我也不会告诉你。” “宫野志保的安全问题,从她出生那天开始就是由我来负责的,已经过去了十五年,现在你告诉我,我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琴酒咬了咬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在压制心里的怒火。 “我听说你最终还是会回伦敦,既然雪莉的安保工作早晚会重新委派给我,不如你趁早把她还给我,然后你再去心无旁骛的做你应该做的工作,这样不是更好吗?” “嗯?是这样吗?我没跟你说过假如我去伦敦的话,也会带着雪莉一起走吗?嗯,可能忘记通知你了” “你试试——” 弥漫在四个人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琴酒和坐在对面的比特酒已经处在剑拔弩张的状态了,甚至已经到了即便下一秒其中一个人抽出手枪都不会让人感觉意外的程度。 “我试试?哼,你这是在威胁我?” “雪莉是我的,把她还给我。只要你把她交给我,你在伦敦的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我也不会干涉你的工作,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我不给你的话呢?”菅野从来不怕别人来硬的,虽然他现在是一对三,但是也并不是毫无胜算。伏特加可以忽略不计,唯一麻烦的只有身边的波本和对面的琴酒,不过即便如此,真要在这种场合斗起来,菅野也不觉得自己会输,虽然对付琴酒的确很危险。 “那恐怕,很快就会有你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料琴酒也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动手。 菅野翘起嘴角,“琴酒。你是我的前辈,我很敬重你,你这些年为组织做出了很多杰出的贡献,是组织的忠诚员工,所以我不想和你发生任何形式上的争斗和对立…… “——但是请你听好,雪莉,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会在我的保护之下。你之前对她的监视和恐吓到此为止了,你不知道什么是保护,也不知道怎么应付小孩子,我是在给你收拾烂摊子,明白了?不要再来找我要雪莉,你想带她走?可以,把我弄死,然后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走她了,但是问题是” 菅野身体前倾,迅速逼近琴酒。 “你有这个本事吗?” 话说完,菅野站起来,提起他给雪莉准备的礼物。 “顺带一提,我现在就要去见雪莉。你们可以试着继续跟踪我,但是这一次我可能就不会好心约你们在咖啡馆见面了,而是会把你们视作‘威胁’” “如果你真想窝里斗,我奉陪到底。” 说完,菅野提着袋子转身就走,可走到一半儿,他又回过头来,“顺带一提,雪莉现在和我在一起很开心,再也没想着逃跑了,不用谢我。” 琴酒望着菅野的身影在店门口消失,静静地拿起桌子上的咖啡轻啜一口。 “大哥,不去追?”伏特加心里窝火,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和大哥说话,更别提还是比特酒这样的毛头小子了!他刚才就想开枪打爆比特酒的那张面瘫脸,可是碍于大哥琴酒都没有什么反应,他也不能轻举妄动。 而坐在另一边的波本始终只是倾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亦或是言语,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琴酒放下咖啡杯。 “油盐不进啊。” “大哥,要不要使点手段?” “手段?”琴酒皱起眉头,“你真想和比特酒对着干?你有那个本事吗?” 这一句话就把伏特加给问到了,要论单打独斗,他确实不是比特酒的对手,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但是要是多来几个人,多来几杆枪,纵使比特酒有三头六臂也逃不过枪林弹雨。 “——波本,你很安静,想什么呢?” “那个雪莉对你很重要吗?” “也没那么重要。”琴酒违心地说道。 “嗯那我觉得眼下还是不要和比特酒撕破脸比较好,跟踪他本来就不合理,如果为了一个没那么重要的人和他起冲突,到时候在领导层那边,我们是没理的一方。毕竟比特酒是接到上面的命令去保护雪莉的,我们总不能去抗命” 波本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这是一个接近比特酒和雪莉的绝佳机会,他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放过呢。 “不过同理如果能让领导层改变主意,比特酒也不可能抗命,不把雪莉交给我们。” “你想表达什么?” “假如比特酒的工作出现了失误,假如他暴露了雪莉的行踪”波本提议道,“只要让领导层怀疑起他的工作能力,然后我们再向领导层吹吹风之类的,或许领导层便会把雪莉的‘保护权’交还给您。” “大哥,我觉的波本说的不错。” “你给我闭嘴。”琴酒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只是静静地喝了一口咖啡。 苦涩的咖啡下肚后,琴酒的脸上浮现出邪恶的微笑。 他想到主意了。 “波本,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波本凑过来仔细倾听琴酒的吩咐,然后点了点头。 “我这就去办。” C5.雪莉的项链 “雪莉。” “——呀!” 突然出现在浴室镜子里的比特酒吓了宫野一跳。 她回过头来,瞪了一眼菅野,然后又轻舒了一口气。 “——bitters!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或者说你可以提前告诉我你回来了,好让我做好被你吓到的心理准备。” 菅野靠在洗手间的门边,双手背在身后,而在他的手心里躺着一串银色的项链,这是他给雪莉准备的礼物,并不华丽,但很精致,送给年轻女孩儿再合适不过了。 “我想告诉你我刚才见到琴酒了。” 一听到琴酒的名字,宫野志保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琴酒——是你找他,还是他来找你?”宫野志保并没有掩饰自己忧心忡忡的表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琴酒在她心里留下的创伤不是菅野一两个月就能抚平的。看到志保的这副表情,菅野顿时觉得这个女孩儿真的很可怜。 她重要么? 重要。 她珍贵吗? 珍贵。 她在组织里的地位毋庸置疑。 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沦落成现在这副脆弱的样子。如果她只是组织里的一名普通成员的话,她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脆弱。 “实际上是我先找的他,但是理论来讲是他先找的我。” “哈bitters。我真的没心情和你打哑谜,请告诉我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 “好,琴酒和他的几个小弟跟踪了我,然后被我给发现了,所以我就,和他们聊了聊。” 跟踪? 被发现? 聊了聊? 宫野志保放下手里的梳子,快步走到比特酒的面前,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起他。 嗯,没有受伤的地方。 表情和呼吸也都很正常。 太好了。 “所以——你们都聊了什么?” “哼,我和他还能聊什么?”菅野冷哼一声,语气里也充满了不屑。 宫野志保心里也很清楚,比特酒和琴酒之间的最大的利益冲突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琴酒肯定想把她夺回去,那个控制欲极强的恶魔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这样一来,比特酒和他聊,也就等同于是在和他面对面的谈判 宫野志保迫切想要知道谈判结果是什么。 “琴酒跟踪你,是想知道我住在哪儿对吗?” 菅野点点头。 “那,那他后来是怎么说的?你又是怎么跟他说的?” “他要我把你交给他。”菅野答道,“——我同意了。” 宫野志保愣了一下,冰蓝色的眸子清澈而干净。接着,她笑了,“bitters先生,不要开这种玩笑。” 菅野面无表情,就像是戴着一款面具一样。 良久,他平静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答应他了。” 宫野志保慢慢地皱起眉头,樱粉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灼热而清香的气息。 “bitters你”她一脸的不可置信,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不会的,我还没那么好骗。” “没办法,是上面的命令,我没办法抗命,抱歉”菅野像是表达歉意一般地低下头,“我会想办法把你带回来的,你先别急。” “”菅野的这句话在一瞬间击溃了志保脆弱的心房,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滚落,落在了冰凉的瓷砖地板上,她有些头晕,大脑也是一片空白。这一切太突然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要回到那个恶魔的手里,重新回到不见天日的监狱里 仿佛是被人无情地推进了深海,绝望的下沉。漂浮在海平面上的光亮离她越来越远,耳畔边回荡的都是海水的哀鸣。 “为什么” “因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回去!我不回去!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因为我在逗你玩儿” “我——哎?”宫野志保呆在了原地。 “确切来讲我确实是答应他了,但我的原话是让他等我死之后再来把你领走,我现在还没死,所以”菅野耸了耸肩。 他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的,但没想到宫野志保的反应会这么大。 宫野志保默默地低下头去,转过身,回到洗手池的前面,呆呆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圈红了。 脸颊上挂着泪痕 面对憔悴的自己,她一瞬间怒上心头,抓起水池边上的香皂就往后扔。仅仅是扔香皂还不解气,于是她又抓起梳子往菅野的身上扔去。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情吗!啊?你觉得欺负我有意思是吗?你觉得吓唬我好玩儿是吗?你不知道琴酒对我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很害怕回到他那边吗?你就这么想见我流眼泪?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恶趣味?你”宫野志保自暴自弃般地冲向比特酒,一拳又一拳地砸着他的胸口,“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抱歉,我不该骗你。”菅野轻轻地将小女孩儿搂进怀里,一边抚摸着她的头一边安慰道,“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实在是抱歉。” “笨蛋!傻瓜!白痴!混蛋!”哪怕已经被比特酒搂进了怀里,宫野志保依旧是不依不饶地破口大骂,菅野也只能受着。 “变态!色狼!油腻的老男人!”宫野志保迅速地挣脱菅野的怀抱,“谁让你抱我的!刚才那些是不是都是你的阴谋?就是为了,为了”志保又急又气,原本精致的脸蛋早已憋得通红,在菅野的捉弄下完全败下阵来的她只好无力地挥动着自己的双拳,一边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一边试图排解自己的内心的极端情绪。 “你实在是太恶劣了!!!我讨厌死你了!” “嗯下次我不会开这样的玩笑了” “你” “雪莉。” “不许叫我!” “好。” 话音刚落,宫野志保就又被搂进了怀里,她想挣脱,可是菅野的力气比刚才大了很多,再加上此时的宫野志保已经羞愧难当,聪明绝顶的大脑最终因为超负荷而宕机,她的大脑突然间一片空白,身体也软了下来,靠在了菅野的身上,任凭他来处置。 菅野突然将项链绕过宫野志保的脖子,然后迅速的在她的脖颈后方扣好。 志保也同时感觉到自己凸起的锁骨边缘传来一股凉意,她低头一看,发现了原本并不存在的项链。 这是什么啊! 宫野志保见阻力变小了,于是迅速地从菅野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望着自己脖子上的银色项链。 “送你的礼物就当是赔罪。”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赔罪”,菅野还真的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送出这份心血来潮的礼物 宫野志保出神地看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良久,她才回过神来。 “滚出去!” “好好好,我这就出去,对不起” 菅野伸出双手,一边安抚着志保一边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宫野志保高耸的双肩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哈” 她回到化妆镜前,打开水龙头。 “讨厌死了,真是讨厌死了!” 可是当她看到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后,那句讨厌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笨蛋。” 她毫不留情地骂道,嘴角却还挂着微笑。 C6.范·埃文斯 按照约定,水无怜奈孤身一人来到了海滨仓库,而她要见的就是那位给她打来电话要求合作的神秘人物 自然,这次“线下会面”也是那个人的提议,理由也是相当奇葩,他说这次见面是“为了增进彼此的互信,顺利推进接下来的行动”。水无怜奈当然也怀疑过这是一个陷阱,但是她除了赴约也没有其它的办法。 “哎呀哎呀!您还真的来了!原本我以为您不会来的呢”水无怜奈猛地回头,发现了从仓库阴影里走出来的金发男人。他大概一米八五的个子,身上穿着灰色的西服,但是没有打领结,年纪大概二十六七岁上下,看上去挺年轻的。 他的日语很不纯正,在结合他的相貌,不难看出他是一个西洋人,或许是西欧那边的人。 “我有的选吗?”水无怜奈回应道。 “当然没有。”那个男人笑了,“不过,我并不希望您认为自己是被胁迫了,就和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呢,只是希望和您展开‘合作’,不想逼迫您做任何您不想做的事情况且,我们的目的不是一致吗?就算做不成朋友,做伙伴也是可以的啊。”年轻男人脸上始终挂着令人不爽的微笑,语气也是轻松愉快,这和摆出一副如临大敌表情的水无怜奈完全相反。 “你是谁?” “我?嗯,我叫范。”男人偏起头,一步一步地逼近水无怜奈,“范·埃文斯,这是我的全名,不过水无小姐只需要叫我‘范’就可以了。” 面对范的步步紧逼,水无怜奈下意识地向后退。可是男人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很快,水无怜奈便被逼到了墙角处,眼神紧盯着面前的范,丝毫不去掩饰自己的敌意和愤怒。而范依旧面带微笑,伸出手指钩住了水无怜奈的下巴。 “您本人要比照片和电视上好看太多了” 下一秒,手枪的枪口就抵住了范的下巴,冰冷的眸子正在斜睨着范。 “我是来聊正事的。” 水无怜奈的语气里没有掺杂任何感情,此时的她就仿佛是一尊精致的机器人。 “哎呀哎呀,您的脾气还真是大”范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投降的样子,“别紧张,我不会对您做什么,只是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忍不住想碰一碰而已” 恶心的东西 水无怜奈丝毫没有放下手枪的打算,枪口依旧指着范的额头。 “像我之前在电话里告诉您的那样,如果我被您杀掉,您是卧底的信息会被立刻泄露给组织,具体来讲,会第一时间送到琴酒的手上——当然,除此之外,您弟弟的所在之处也会被曝光,到时候死的不只是您,您的弟弟也会跟着您陪葬您觉得这样很赚吗?” 这也是水无怜奈始终没有扣动扳机的原因。 她不怕死。 但她怕她的弟弟出事。 这个家伙知道她的弟弟本堂瑛佑的所在地,甚至还特意偷拍了一段他上学的视频给她看 这家伙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还会掌握连组织都查不到的情报? 伊森·本堂暴露之后,纽约站调查到了他的真实身份,甚至还调查出了他有两个孩子,可是呢,完全没有调查到这两个孩子现在的所在地——可是范却知道。 在水无怜奈看来,这家伙的背后有可能站着比组织更强大的情报网络。 无奈,被抓住把柄的水无只能放下手枪。 “这才对嘛。” “你找我来有什么目的?” “很简单啊,为了让您看清楚我长什么样子。”范笑着说。 “难不成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有趣吗?” 范依旧笑着,仿佛这幅笑容是被人用胶水黏在他的脸上的,“当然了,如果不有趣,我是不会把您叫出来的”他放下双臂,背到身后,“正如之前在电话里告诉您的那样,我们有着一致的利益,您可以帮助我们,而我们呢,也可以帮助您,就比如说,识破了您父亲伪装的比特酒,又或者是逼你下手的琴酒,我们都可以帮您杀掉但这是有前提的。” “雪莉。” “对,没错,雪莉。”范点了点头。 两方的交易,中心点就在雪莉。 范要求水无怜奈调查清楚比特酒把雪莉藏在哪儿了,最好是直接把雪莉带到他面前,如此,他们就会帮助水无怜奈对付比特酒和琴酒。 “对我们来说,这个比特酒真的很麻烦,这个家伙从伦敦回来之前,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行事,可是他以来就发生了这样那样的突发情况,之前的天文台事件也好,苏格兰的事情也好,完全都在我们预料之外呢。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讲天文台的事情也不能怪他但是他把雪莉从琴酒身边给抢走了呢,这就让我们很头疼了” 范并没有掩饰自己对组织的了解程度。 而水无怜奈自然也明白,这家伙能这么了解组织内部发生的事情,唯一能解释的就只有他在组织内部,确切来说是组织的高层里有眼线。而且根据他的说法,这个眼线很有可能就在琴酒的身边。 会是谁? 波本?黑麦?伏特加?基安蒂?科恩? 或者说还有别人? “是谁在组织内部为你提供信息?” “哎呀,这我可不能告诉您。”范摇了摇头,“——只有在迷雾中玩儿才有意思,还请您不要毁掉这场游戏。” “这对你来说只是游戏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呢?”范微笑着反问道。 这个疯子 当然,水无怜奈没有骂出口,毕竟她的弟弟已经被攥进了他的手掌心里。 “水无小姐,您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调查到雪莉的行踪,我不管您用什么方法,是胁迫比特酒也好,还是同他睡觉也好,我只要雪莉。您帮我找到雪莉在哪儿,我就帮您报仇,当然,有关您是cia特工的事情,我也不会暴露给组织,甚至我还能帮您脱离cia的魔爪,让您成为真正的组织成员” 水无怜奈的眉头皱了一下。 “别做出惊讶的表情嘛,您看,您父亲一死,cia组织的情报中转站也被迫撤离了。恐怕原本人马都会被调回到兰利——此时的您就像是被抛弃在垃圾桶里的洋娃娃一样,无依无靠。等cia重建情报中转站,他们会不会相信您还是两码事呢毕竟您父亲死了,而您却安然无恙,他们不可能不去怀疑您是否已经背叛了兰利。就像当年您母亲那样” “不要提我母亲。” “好好好。”范摆了摆手,“我只是想说,对您来讲,断掉和cia的联系真正成为组织的人才是最稳妥的方案,如果您愿意,我甚至能帮助您把您的弟弟带到东京,给他一个假身份,让他留在您的身边。当然,这一系列服务都需要您帮我找到雪莉才能触发” 要我背叛cia吗 怎么可能 “我没办法信任你,如果我把雪莉的位置告诉你,你反手把我卖给组织怎么办?” “这是您需要承担的另一个风险,或许我真的会这么做,即便我现在向您发誓,到时候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还不一定呢——所以我才会建议您脱离cia,加入组织的怀抱。这样我能用来威胁您的筹码也就失效了不是吗?”范微笑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您现在就开始反抗我,您cia卧底的身份就会马上暴露,同时还会带上您可怜的弟弟。那么,是死刑立即执行,还是缓刑呢?您来选。”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交易。 水无也根本没得选。 “我知道了,我帮你找到雪莉。但是如何处置比特酒和琴酒,由我自己决定。” “当然,这原本就是您自己的事情。”范点了点头,“那么,水无小姐,祝您武运昌隆。” 说完,他转身就走,把水无怜奈一个人留在了空荡荡的仓库里。 C7.兜风 二月三号晚,菅野如约和贝尔摩得碰面,不过出乎贝尔摩得意料的是,比特酒不仅乖乖地赴约了,甚至还带上了宫野志保一起。身材娇小的少女把自己裹在厚重的男士大衣里,头上还压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不出意外这应该都是比特酒的衣服。 “我们要去哪儿?” 坐在副驾驶席的菅野问道。 “出来约会还要带上女儿?”贝尔摩得启动发动机,嘴里还不忘冷嘲热讽一番。 “——我不是bitters的女儿。”这个问题是贝尔摩得抛给菅野的,按理说也应该是菅野回答,菅野也是打算回答的,可是宫野志保在此之前便抢过了话头,用冷静的语气回应了贝尔摩得的嘲讽。 “哦,那你算什么?一个没办法保护自己安全的累赘?还是一个只会任性耍小脾气的大小姐?”贝尔摩得淡淡地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宫野志保,攻击性的话语里毫不掩饰自己的反感。 不过她还是对宫野志保有些惊讶的,毕竟换做是以前,宫野志保是不可能有胆量和她顶嘴的,最多也不过是冷哼一声,然后就没了别的反应。看样子比特酒确实是把她给惯坏了,甚至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我是bitters的朋友,是他的保护对象,不是他的累赘,也不是什么娇惯的大小姐。倒是你,贝尔摩得,一大把年纪还在吃醋,和小孩子一样。” 贝尔摩得脸色一变,刚想说点儿什么,可是紧闭双眼的菅野突然咳嗽了一声,她咂咂嘴,也没有继续和宫野志保吵下去。如果不是菅野在这里,恐怕宫野志保早就已经被她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埋了——即便她会因此受到组织的惩罚。 臭小鬼。 贝尔摩得心想。 “——雪莉。道歉。” “bitters,我” “雪莉。” 听到比特酒的命令,宫野志保极不情愿地开口道,“对不起。” “别冲着我说。” 志保咬着自己的嘴唇,“——贝尔摩得,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太重了。” “嗤”贝尔摩得用余光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雪莉,只见她脸色铁青,洁白的牙齿小心地撕咬着嘴唇,脸上可谓毫无愧疚之意。 哼。宫野家净是这种无礼的家伙。 不过。想不到想不到,这才两个月的时间,比特酒就已经把组织里最难伺候的小公主驯服到了这种地步,该怎么说好呢?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评价的话,贝尔摩得挺想夸夸他的,能力见长,干得不错。但是她很快取消了这个打算,因为她并不是很想看见菅野去“驯服”异性,更何况还是宫野志保,这让她异常的反感。 宫野志保,宫野家的人,看着就很碍眼。 “所以,贝尔摩得,我们要去哪儿?” “你想带着你女儿去哪儿啊?”贝尔摩得特地把“女儿”这一字眼要的很重,这是同时说给两个人的话,一方面是为了嘲讽宫野志保,一方面是想看看菅野对此的态度——可是贝尔摩得的期望还是落空了,菅野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就是一个面瘫脸,他几乎不可能露出任何表情。而宫野志保呢,只是聚精会神地望着窗外,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你想带我去哪儿?” “兜兜风而已。”说完,贝尔摩得按下按钮,打开兰博基尼ur的车顶和四周的车窗。凛冽的寒风卷着海洋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惬意地深吸了一口凉气,“每当这个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你离死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快关上!”迫于寒冷,车后座上的宫野志保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脚下的靴子踩在真皮的沙发座椅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把鞋脱了再踩!”原本陶醉在冷风中的贝尔摩得瞥了一眼宫野志保,命令道。 “你把车窗都关了我就脱。” “贝尔摩得,晚上还挺冷的,吹一会儿就行了小心着凉感冒。” 听到菅野这一次在向着宫野志保说话,贝尔摩得冷哼了一声,随后便悄无声息地关上了车窗玻璃。宫野志保也乖乖地把脚放下去,随后又拍掉了座位上的尘土。 “——去海边。” 贝尔摩得开口道。 宫野志保会跟出来并不是比特酒的要求,正相反,是她主动提起想要出来兜风的,而且还是在知道贝尔摩得会同行的情况下主动要求的。这还是挺反常的,因为她和贝尔摩得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有着嫌隙,宫野志保之前也不止一次和比特酒说过自己一般都会躲着贝尔摩得。 那么为什么她这一次明知道贝尔摩得在场还要一反常态的跟出来呢? 菅野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老实说他压根儿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为什么会产生矛盾,因此也不可能作为调解人居中调和她们的矛盾。不过既然宫野志保会主动来找贝尔摩得,那她肯定有着自己的想法,菅野懒得多管,也不会多问,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贝尔摩得开车带着他们两个来到了台场,前脚刚踏进海滨公园,一阵冷风便吹得宫野志保直打哆嗦。她一只手按着鸭舌帽,一只手拢着领口,紧紧地跟在比特酒的身后,生怕一不留神走丢了。 天气冷,又刮着不小的风,公园里鲜有游客,一身黑衣的三个人就仿佛是凑在一起的怪胎。 台场公园虽然说是有海滩,但是海滩很小,也很水,站在海滩向南张望,四周都是混凝土森林,视野十分狭窄,远没有神奈川江之岛那边的海滩漂亮。不过介于他们只能在东京城里游荡,能有一个海滩凑合一下就算了。 “怎么突然想着来海边?” “不突然啊。”贝尔摩得笑了,“我经常晚上偷偷一个人来,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哦。” 菅野没有继续向下追问。 比如问问“为什么你会晚上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之类的 因为他意识到即便追问了也不会听到什么有趣的答复。 这应该是贝尔摩得的隐私,她很有可能会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而选择撒谎,费半天劲只得到一句没办法验证的谎言,那还不如不问。 听到贝尔摩得和菅野的对话后,宫野志保依旧一言不发,她从冰冷的空气中嗅到了海水的味道,不经意间加快了脚步。他们三人走上沙滩,沙滩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只能时不时地听到风声和海浪拍打沙滩的声响。 贝尔摩得带着菅野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而志保则是站在他们的不远处,眺望着东京湾的方向。 “雪莉,回来,别离我太远。” “好。”雪莉应了一声,随后有些恋恋不舍地抬头仰望夜幕,一边望天一边向后撤着步子。 C8.失去之物 c8失去之物 “你说,比特,这样悠闲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呢?”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坐在金属栏杆上的贝尔摩得冷不丁地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菅野和宫野志保不约而同地向左扭头看了一眼这个突然多愁善感起来的女人,疑惑的视线里甚至增添了一分陌生。 要知道贝尔摩得可是位宛如女王一般的女人,她绝对不会向别人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哪怕是面对菅野,她也很少会提出这样没有明确目的性,仿佛单纯在抱怨什么一般的问题。可就是此情此景,贝尔摩得不仅问了,还露出了一副伤感的表情。 嘶—— 志保觉得这是贝尔摩得装出来的,而菅野也有过同样的考虑——但是转念一想,她完全没有伪装成这样的理由。所以在菅野看来,贝尔摩得或许还真是触景生情,想到了一些糟糕的事情。 “你每天不都是这样吗?这么多年来,除了在纽约站那段时间可能过得惊险一点,你在本部不是一直过得很滋润吗?不像我们,每天都有具体的任务需要完成,你没有什么指标,顶多就是开开会,策划一些行动,帮人化化妆什么的——组织里有多少人都在羡慕你啊。” 这些都是菅野发自肺腑的实话,他的的确确挺羡慕贝尔摩得的处境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让她得到了这一系列的特权,组织里好像没有人能够直接管理她,也没有人能够命令她,她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时间和活动,想去哪儿旅行就去哪旅行,每天活的是那样的潇洒肆意——和当初被琴酒关起来的宫野志保截然相反。 哎。这么一说,这两个人难不成就是因为相反的处境而产生了嫌隙? 应该不太可能 “其实一点也不悠闲,生怕哪天组织又被一些敌人盯上,发生这样那样的无法预料的事情。就和之前一样”宫野在谈及这个话题时还特地看了一眼坐在菅野右手边的宫野志保,毕竟她的家族才是这一切祸端的源头,组织会被各种各样的敌人盯上,宫野志保和她那该死的项目功不可没。可是志保似乎并没有在听那两个人对话,她的视线落在对岸的高层建筑上,好像是在数高楼上有几扇窗户亮着灯。 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让贝尔摩得更加厌恶,或许她只是装作不知情,又或许她根本就是没心没肺。无论是那种情况都让贝尔摩得无法释怀。 “你是在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还是担心组织有朝一日会覆灭?” 听到组织覆灭,志保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菅野,然后又默不作声的将视线移开。 嗳,刚才数到哪儿了来着? 算了算了,重新开始数好了。 1、2、3 “如果我是在担心组织会覆灭呢?” “嗯我觉得这事儿对你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只要还活着,你可以继续你的演艺事业,甚至还能开一家影视公司,你肯定也已经存了不少钱?只要你想,接下来什么都不干都是可以的,环游世界也好,隐居山林也罢,总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和现在一样。” 菅野非常认真地回复了贝尔摩得。换做是别人他恐怕只会说上一句“你担心就担心”敷衍了事,可是面对贝尔摩得,尤其是情绪有些波动的贝尔摩得,菅野不能像对待别人那样冷漠。 “说的简单。到时候肯定还有不少麻烦事要处理” “——虽然如此,但是无论如何,只要还活着早晚会有好事发生。”菅野打断了贝尔摩得的丧气话,如此回复到。 贝尔摩得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她脆弱吗? 一点儿也不。 那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或许单纯是想借机听几句比特酒那有些笨拙的安慰。 从海洋吹来的风卷着凉意突然袭来,并排坐在金属栏杆上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裹紧了上衣的领口,志保头上的鸭舌帽险些被风吹飞,好在是菅野眼疾手快地帮她按了下来。 “谢谢。”志保小声嘟囔了一句。 菅野刚想回复点儿什么,他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间响了。一看屏幕,是君度打来的。 “我得去接一下这个电话,你帮我看着点儿雪莉。” 说完,菅野从栏杆上跳下来,走到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而菅野一走,原本还算平和气氛瞬间就跌到了谷底。 宫野志保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贝尔摩得的威胁,所谓“气场”正是这样无形无影却又能让人清晰感知到的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能让人心里发毛。志保知道贝尔摩得不会对她采取实际行动,碍于组织也好,碍于比特酒也好,但是她对宫野家的恨是刻骨铭心的。 刚才贝尔摩得和比特酒曾提到组织如果覆灭了会发生什么,志保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贝尔摩得肯定会不顾一切的追杀她和姐姐宫野明美,到时候就不会再有人保护他们姐妹两个了 过去遗留下来的那些恩恩怨怨,最终都会以鲜血的形式结束。 “贝尔摩得” “没想到你还有胆量主动向我搭话。” 刚才还很脆弱的贝尔摩得瞬间就变了脸,她果然是装出来给比特酒看的——想到这里,志保心里莫名不爽。但是不爽归不爽,她还是希望能借着这次的机会把一些事情说明白。 “我想说一句对不起”志保回过头来,直面脸色冰冷的贝尔摩得,“这次是真心的,我很抱歉。” 贝尔摩得笑了笑,“你是想要请求我的原谅?你觉得这可能吗?” “不可能,但是总归还是要试试。” “你的父母夺去了我最重要的东西,还把我的时间定格在了现在”说着说着,宫野志保看到贝尔摩得的手向了她的小腹,“我每天都会回忆起过去,每一天都被同样的一件事情折磨,虽然你父母都已经死了,但是你们姐妹两个还活着,你们现在对组织还有用处,我可以等,总有一天你们会被组织抛弃,到时候我就会让你们一家团聚。” “能不能请你放过我的姐姐?我会主动被你杀掉的。”志保将视线别开,重新落到远方的大楼上,“这样的交易,你能答应吗?” “不能。”贝尔摩得的回答也很简单。 宫野志保释然般地微微一笑。 “好,我只希望那天能晚一点到来。”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贝尔摩得会这么仇视她的家族,因为她还太小,有些事情还没有切身体会过。但是同样是作为女性,志保多多少少能够体会到贝尔摩得的悲哀。 如果不是父母的药物,她也不会失去她最珍惜的东西。 哪怕她现在有多年轻,时间的流逝带给她的也只能是止不住的哀恸。 C9.泰勒·苏·爱德华中校(上) c9泰勒·苏·爱德华中校(上) 宫野志保和贝尔摩得的交涉最终以失败告终,但是其实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毕竟她的对手可是贝尔摩得啊。 而且她之所以主动来见自己的仇人,可不仅仅是为了试图消弭她们之间的仇恨,她更想近距离的观察一下贝尔摩得,看看她的动作特征,闻闻她身上的香水儿味。 当然,宫野志保并不是在暗恋贝尔摩得,她是在为不久之后的游乐园之行做着准备——要知道比特酒已经向志保承诺,那天她姐姐宫野明美也会到场,这是继去年天文台事件之后姐妹两个第一次在线下见面,而志保想确定到时候来赴约的那个宫野明美是她姐姐本人,而不是贝尔摩得假扮的。 大约两个星期以前,一个神秘人打通了宫野志保的私人手机,并直言她的姐姐宫野明美已经死了,而凶手就是志保身边的比特酒。宫野志保当然是不肯相信的,不仅仅是因为她信任比特酒,更是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姐姐明美有着联系。 但是后来那个神秘人物又给宫野志保发来了一系列所谓的“证据”,比如说宫野明美空荡荡的公寓,她向公司递交的辞职信等等等等——很明显都不是直接证据,但是每一项证据的矛头似乎又真的指向宫野明美已经死亡 正所谓三人成虎,宫野志保的内心也因此发生了小小的动摇,而一旦播下了怀疑的种子,就很难抑制住它的狂野生长了。 志保并没有将此事告诉比特酒,确切来说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要知道她的心里有百分之九十八还是相信比特酒的,剩下的那百分之二是她的犹豫——在她看来,她没办法放着这百分之二的犹豫不管,或许这是她身为科学家的天性,一旦出现了疑点就迫切地想要调查它,同时,她也是想抹除掉这百分之二的犹豫。 组织里能够易容的,据宫野志保所知只有贝尔摩得一人,志保见过贝尔摩得伪装成别人的样子,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易容之所以称之为易容,是因为易容者永远也不可能百分之百贴合易容对象。 总会有纰漏的。 假如贝尔摩得真的会易容成姐姐的样子赴约,志保可以根据她的动作习惯,语言习惯等等一系列的元素进行确认这也是她主动提出见贝尔摩得的终极原因,就是为了观察一下贝尔摩得现在的行为逻辑和特征。 “实在是不好意思。”打完电话的菅野拿着手机回来了,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和往常一样是个面瘫脸,“看来今天的娱乐活动需要提前结束了。” “君度找你有事?” “听上去挺着急的,他说他调查到了袭击二十四号仓库的那伙人的身份,现在要我去见他一趟。” “好好。”贝尔摩得摆了摆手,有些失望地回应道。 她本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的。 看来只能改天了。 “那,得麻烦你把我们送到汇合点了,我把车停在了那附近”菅野对宫野志保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之后我再把雪莉送回安全屋。” 贝尔摩得并没有做出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带路,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来,贝尔摩得把菅野和志保送到碰头地点之后便开车走了,而志保在菅野的车上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比特,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去见君度?” “去见君度?能告诉我一个理由吗?” “我想看看你平常都做些什么事情,而且说不准我还能帮到你,以我的头脑。” “恐怕你帮不上我什么忙,雪莉,这不是你的领域,也不是你的专长,你知道的越多反而对你越不利。” 宫野志保见比特酒拒绝了她的请求,于是启用了自己的大杀器。 这是她作为女孩子的特权。 “——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很害怕。” “” 果然,在听到宫野志保的这句话之后,原本面无表情的比特酒突然间皱起了眉头,随后叹了一口气。志保能在他这声叹息中读到“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样做很明显会降低自己在比特酒心里的分值,但是所谓投资,肯定需要先付出些什么才能收获回报,要想更加了解比特酒,这一点小小的分值算不上什么。 见比特酒动摇了,宫野志保乘胜追击到。 “——现在已经很晚了,总不能麻烦玛歌小姐来陪着我,但如果家里只有我,而正好有坏人这个时候想要把我劫走的话”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我带你去就是了。” 招架不住宫野志保的菅野最终还是松口了,不过他有一个要求,也是唯一的一个要求。 “——记住这不是你自己领域,我只是让你观摩,不要越界。” “我明白了,bitters先生。”宫野志保翘起嘴角微微一笑。 xxx 菅野带着志保赶到了君度酒下榻的酒店,要知道他平常都会住在他那奢华至极的办公室里才对,突然间来住酒店,很不像他的作风——也是因此,菅野能够嗅到一丝危机感。君度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事才会来住酒店的。 咚咚咚。咚咚。 菅野有节奏的扣响君度的房门。 随后,房门那一侧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比特酒的灵魂伴侣是什么?” “雪莉酒。” 菅野回答。 门开了,君度探出脑袋,看到了菅野和站在他身后的雪莉。 雪莉会出现在这里出乎他的预料。 “出任务还要拖家带口?” “她一个人不安全。”菅野推门走进房间,志保则是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复杂,尤其是听到这两个大男人的暗号之后。 君度探出半截身子,环视了一圈走廊的情况,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房门。 “bitters先生,那个暗号,解释一下?”宫野志保心脏正在怦怦直跳,因为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撞破了一些特别的事情 有一种吃瓜吃到了自己家的奇妙感受。 “问君度。”菅野走到窗边,用食指勾住窗帘,将视线落在窗外。 “君度,暗号是怎么回事?” “额。”君度笑着耸耸肩,“别紧张,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看你最近和比特酒处的挺好的,用来调侃他罢了,别在意”君度回到屋内,打开办公桌前的台灯,“你介意吗?如果介意的话,下次我就不会和比特酒使用这种暗号了。” 宫野志保咕囔了一声,整张脸皱在一起。 良久,她才偏着头,躲开君度犀利的视线,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回应道。 “随你们便,我不是很在意。” “那就好——喂!比特酒!人家不在意,下次我们继续用这个暗号!” “先说正事。” 只可惜,比特酒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C10.泰勒·苏·爱德华中校(中) “好好,先说正事。”君度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封已经被拆开的信封,“寄到我办公室的,鬼知道他们是怎么调查到我办公室的位置的。”说完,他将信封拍在了菅野的胸口上,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菅野在志保的注视下到处信封里面的信,上面只写着一行字。 “滚出欧洲。” “给我也看看。”志保伸出手找菅野要信,菅野犹豫了一下还是交出去了。 “——是那伙人?”菅野的眉头紧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估计是。”君度回应道。 这一行字外加一个标点符号看的志保云里雾里,“——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认识寄信的人吗?” 君度看了一眼宫野志保,然后又看了一眼菅野,“你问他。” 鬼知道比特酒今天干嘛要带着这个丫头一起来,要知道她姐姐可是已经被炸成粉末了,虽然贝尔摩得尚且还能扮演宫野明美这一角色,但是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会露馅儿到时候这丫头会做出什么来可不好说,如果被她知道了比特酒一直在欺骗她的话。 那可真有好戏看了 “雪莉。之前你姐姐和你在皇家天文台被一伙来自东欧的黑帮组织袭击,我们救下你姐姐之后,那个幕后黑手主动联络了我们——他告诉我们这仅仅是一个警告,要求我们在一个星期之内撤出欧洲,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百分之九十的实话和百分之十的谎言杂糅成的语言反而更加真实,菅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从头到尾他只撒了一个谎,那就是宫野明美还活着,这个谎言是必要的,起码截止至目前还是必要的。 “那你们没有照做?” “当然不能照做,就因为组织里面的人被绑架了就被吓得撤出欧洲吗?雪莉,你知道我们把生意拓展到欧洲花了多少钱,死了多少人吗?就因为这点小事儿被吓跑?呵,我看组织离完蛋也就不远了。”君度显然对雪莉的愚蠢提问感到颇有微词,不过身边的比特酒瞟了他一眼,他便闷闷不乐地将视线别到别的地方去了。 志保被君度这么一吼,多少感觉有些不自在。 要知道君度酒之前对她都是彬彬有礼的,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凶,志保有些难以接受。 “雪莉。” “嗯?”志保抬起头,发现比特酒在打量着她,“怎么了?” “别紧张,君度经常会出这样的情绪起伏,他并不是有意发火的。” “嗯嗯。” 说到底,还是比特酒最令人安心了。 宫野志保心想。 “那,这伙人终于来报复了?” “比特,百事吉不是说,让我们撤出欧洲只是那伙儿人的幌子吗?而且距离天文台事件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他们现在才回来找茬,不是很奇怪吗?”君度直接忽略掉了宫野志保提出的白痴问题,将自己的疑问直戳了当的问出口。 “百事吉临死前告诉我的那些话到目前为止还都是实话,他说这只是一个幌子,那多半真的就只是一个幌子。这伙人肯定还有别的目的。”菅野沉吟了一会儿,“——也难怪你会突然跑到酒店来住,看来办公室也不安全了啊。” “他们知道我的办公室的位置,或许也知道我家的位置——我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假如这伙人和斯米诺的死也有关系呢?你还记得那个人当初在电话里说什么吗?‘——告诉斯米诺我们干了什么’。他们认识斯米诺,所以斯米诺说不定也是这伙人杀的,先是杀掉斯米诺,然后派人顶替了他的位置,然后又纠集那个东欧的黑帮企图绑架宫野姐妹” “不对,皇家天文台事件发生的时候斯米诺已经死了。他会说出这一番话明显是不知道斯米诺已经被人掉包了?” “又或者是他知道斯米诺已经被掉包才会这么说。” 菅野摇摇头,“再继续考虑下去就没完没了了,现在不是钻牛角尖的时候。” 宫野志保听着这两名组织成员的谈话,来回摆着头。 她缺少很多关键的信息,比如说百事吉是谁,百事吉死前和比特酒说了什么等等等等,不过她还是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勉强地将一些因果联系了起来:给君度寄出威胁信的神秘人物就是当初找来那个东欧团体“sneran”绑架她们姐妹两个的家伙,同时,这个人还以此威胁组织要组织从欧洲的生意中撤出。一名名叫百事吉的组织成员认为这个威胁是个幌子,这个神秘人物有着别的目的,但是百事吉很有可能在说明一切之前就已经死了。所以眼前的君度和比特才会这么苦恼。 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情报,宫野志保觉得一些琐碎的信息很好的拼接在了一起——虽然可能有的地方并不准确,但是整体的脉络她大概是清楚了。 “——你刚才跟我打电话说,你调查到了袭击二十四号仓库的人。”菅野的理念一直都是很清楚的,目前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神秘人物还没有露出太多的马脚,与其在这里钻牛角尖空耗体力,不如先去考虑能够解决的事情。 “格兰威特系统性的调查了一下地下黑市的资金流动,我也找了一些朋友,我的朋友又去找了他的朋友,最后得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结果。”说完,君度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靠在墙边的菅野,“就是这个人派遣了雇佣兵袭击了我们的仓库,顺便劫走了我们存放在仓库里面的备用资金——我想你应该认识他” 菅野低头看了一眼照片,瞬间就认出了照片里的金发男人。 “泰勒·苏·爱德华中校。” “前军情六处的特工,我之前也和他交过手,就在东京,不过那好像是一年前的事情。这个家伙是个完美主义者,总是有一个完美的安排。”君度神色凝重地开口道,他知道这个男人有怎样的本事,他相当的不好对付。 “我在伦敦和他打过照面,那个时候他还在为军情六处工作,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一嘴,不过你没有告诉过我具体是什么事情——他当时是在调查组织?还是打算抓你?” “都不是。” 菅野长吁了一口气。 “是‘蝉’。” C11.泰勒·苏·爱德华中校(下) “蝉?”宫野志保大为不解,“什么是‘蝉’?是一场行动的代号吗?” 君度瞥了宫野志保一眼,然后解释道,“蝉是用以指代那些潜伏在组织内部,只在关键时刻才会被激活的休眠特工。这种特工非常非常隐秘,如果他不被激活,他就和平常的组织成员一模一样,我们不可能抓到他的任何马脚。” “你是说,组织里隐藏着一个额,休眠特工?” “并没有。我们进行过一系列的调查,各种证据显示组织里并没有所谓的‘蝉’。更何况至今为止,我们一只蝉都没有抓到过。所以”菅野接过志保的问题如此回答道,“无论如何,我们最后得出了组织内部并没有蝉的结论。” “——比特,不如这样好了,你把之前你在伦敦的那档子事讲给我们听听,我看雪莉也很好奇,我也只是听到过只言片语,如果这次我们的对手是这个泰勒·苏·爱德华中校的话,我也想具体的了解一下这个人还做过什么事情。” 菅野特地看了一眼宫野志保的反应,果然就像君度说的那样,她眨着水汪汪的冰蓝色眼眸,一副“我很好奇”的样子。再加上这件事情在组织内部也不算什么机密,讲给她听也不是不行。 仔细斟酌了一番利弊之后,菅野开口道,“那是在两年前的秋天,那个时候我还在伦敦,我在伦敦的上司是白兰地,不过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宫野志保点了点头,单手托腮,认真地倾听着菅野的故事。 “——有一天,白兰地突然联系我,要我去完成一项‘机密任务’,这项任务并没有记录在官方档案上,这意味着除了少数知情者,没有人知道这项任务的存在。任务的内容很简单,他希望我同一名在i6供职的特工碰面,说此人已经变节,希望为组织提供内部的情报——此人派遣了一名‘信使’和组织的情报人员建立了联系,并通过这名信使告诉伦敦站,i6在组织的东京总部安插着一只‘蝉’。” “引起伦敦站注意的并不是信使所传递的有关蝉的情报,而是这位委托信使向组织情报人员传递信息的这个i6特工的名字——他自称自己叫‘赤井务武’,但是根据组织的情报,赤井务武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被朗姆酒亲手杀掉的。” “所以,这个赤井务武,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幽灵?”随着菅野的叙述,宫野志保也皱起了眉头,而另一旁的君度则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两个人的反应。 “根据朗姆酒所作的最终报告,赤井务武是为了调查羽田浩司事件而赶赴美国,而羽田浩司事件又是朗姆搞砸的一起事件,所以赤井和朗姆发生了冲突,因此被灭口——不过这份最终报告是由朗姆亲自完成的,我们并不清楚这份报告的准确性。所以,或许朗姆为了掩盖他当年的失误撒了谎,或许赤井务武还活着。基于这个理由,白兰地决定让我调查此事。” 宫野志保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听到羽田浩司的名字。她知道羽田浩司是因为服用aptx-4869而死,但她在此前并不知道是谁将“毒药”赐给了羽田浩司。 羽田浩司的死亡时间是一九九九年,也就是十四年前,那个时候宫野志保还只是一个刚满一岁的小孩子。所以羽田浩司服用的“药物”还是宫野夫妇研究出来的版本顺带一提,羽田浩司案发生后不久,宫野志保的双亲也在一场离奇的实验室火灾中丧命了。 想到爸爸妈妈的志保心情突然间低落了起来。 “信使告诉组织的情报人员,‘赤井务武’想要和组织的‘高级成员’见上一面,所谓的高级成员就是有酒名的这帮人。于是在白兰地的默许下,伦敦站通过信使和赤井务武的灵魂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结果没过多久信使就被人杀害了,但是约定的时间地点依旧还奏效。于是我就被白兰地选中成为赴约的那个人了。” “所以,你就是在那个约定地点见到的爱德华中校?”沉默许久的君度突然开口询问到。 菅野点了点头。 “会面地点是在酒店的一间豪华客房里,我就是在那里见到的这个泰勒·苏·爱德华中校。我清楚的记得,他穿着一身深色西服,打着领带,内衬是灰白条纹的衬衫,脚下的皮鞋擦得油光锃亮。深邃的眼睛,高鼻梁,典型的北欧人长相,另外,他还是一个左撇子,又或许是他伪装出来的。” 菅野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讲述道。 “另外,除了他之外,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是一位女人,金发碧眼,留着带波浪的金色短发,额头前面还有一撮螺旋状的卷发,眼角上挑,看上去有点凶,她自称‘艾米丽·希尔克’——无论如何,赤井务武并不在场。” “所以这是一个陷阱?” “是的,这是一个陷阱,不过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陷阱,他们上来就告诉我,赤井务武只是他们的一个幌子,是他们想要吸引伦敦站注意的方式,他们和赤井务武没有关系,只是希望借赤井务武的这个身份把组织里的人约出来见面而已,因为他们知道赤井务武已经死了,确切来说是失踪了很多年,也知道赤井务武的失踪和组织有关系,所以搬出赤井务武这个名字肯定能够吸引组织注意。” “——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和组织的高级成员见面有什么目的吗?”宫野志保偏起头问道。 君度听到了志保的问题,面带微笑,心想着丫头的心思倒是十分细腻,不愧是天才科学家。 “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是‘蝉’。他们告诉我东京本部里有一只i6安插的蝉,他们希望为组织提供有关这只蝉的情报。” “肯定不是无偿的?”志保追问道。 “当然,他们想要的是‘情报互换’,用‘蝉’的情报来换组织所掌握到的其它情报,要知道组织有着相当庞大的间谍网络,遍布全世界,所以手里有很多重量级的情报。他们想用蝉来换取这些情报。就比如说,一些恐怖组织的袭击计划,一些犯罪团伙的成员名单等等等等。” “等一下,bitters。”宫野志保打断了菅野的叙述,“我觉得,即便再重量的情报也不可能比安插在组织深处的‘蝉’珍贵?那可是休眠特工,也不知道i6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成功安插进来的,这肯定是攥在i6手上的王牌?怎么舍得为了一点别的情报就把他供出来呢?” 君度听完就笑了,一边笑还一边拍手。 “——只让你做科学家还真是屈才了。” 这句话是对宫野志保的赞扬。 “正如你所怀疑的那样,雪莉,我当时也在怀疑这两个人的实际动机,毕竟蝉那么珍贵,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简单拱手让出?但是他们的解释很单纯,i6怀疑这只潜伏在组织里的‘蝉’在为他们工作的同时还在为其他人提供情报,所以i6打算把他暗中消灭掉。而这位爱德华中校和‘艾米丽·希尔克’提前捕捉到了这一条消息,决定赶在i6动手之前先用这条情报和组织做交易——反正这只蝉也是死路一条,与其让他被自己人灭口,不如用他为自己的仕途铺路” “还真是狠毒啊”宫野志保评价道。 用别人的生命换取重要情报来向上级邀功吗 “这就是情报组织,雪莉。”君度解释道,“同行和同行之间也有着各种小心思。” “之后呢?” “之后,就在我们谈到一半,有一群不速之客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不速之客?”宫野被这菅野的讲述完全吸引住了,她很好奇此时又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是i5。”菅野答道,“他们是来抓捕这位‘艾米丽·希尔克’的。罪名是叛变。” C12.赤井玛丽 英国军事情报局,简称军情局,翻译成英文便是“ilitarytellince”,由此得出“i”的缩写。 而在“i”这一缩写的后面加上数字,则是表示军情局下设的各个军情处,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军情局的下辖军情处已经发展膨胀到了十九个,也就是从军情一处——军情十九处(i1——i19)。不过随着二战结束到冷战结束,军情局逐渐对臃肿的情报部门进行裁撤整编,大部分的军情处被解散或合并,只留下了军情五处以及军情六处两个部门。 也就是现如今的i5和i6。 军情五处的别称叫做国家安全局,顾名思义,就是负责国家内部安全的情报机构,可以粗浅的和美国fbi的职能进行类比,也就是负责对内军事情报收集的组织。不过军情五处和联调局不一样的是,军情五处并没有直属部队,他们在从事反间谍、阻止恐怖主义等活动时需要和当地警方进行合作。就好比说假如军情五处发现了一群企图对伦敦地标建筑进行破坏的恐怖分子,他们没办法直接进行抓捕,只能通知苏格兰场的“政治保安处”去抓人。 而军情六处就不一样了,军情六处又名“秘密情报局”,负责对外军事情报这一窗口,其职能可以类比兰利。和兰利这样的对外情报组织风格类似,这一机构的特工行事诡秘,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特工部队”,所以比起i5来说,i6可以说真正的手握“实权”。 不过老实讲,虽然经常有人把军情六处捧得神乎其神,但实际上在那段“激情燃烧”岁月里,i6始终对kgb保持着单向透明,可以说相当丢脸了。 闲话休提。 正当比特酒和那两位i6的特工进行“友好交流”的时候,在i5特工领导下的苏格兰场反恐部门的警察来“敲门”了,提前安放在门口的红外检测器突然发出警报,不速之客的来访让原本还算平和的会谈在一瞬间剑拔弩张。 三个人互相拔出手枪对峙,每个人都认为是对方出卖了自己。 “所以,到底是谁出卖了谁?”宫野志保对剧情的展开大为不解,“你刚才说,i5和这些警察是来逮捕艾米丽·希尔克的” “没错,他们是来抓捕这位艾米丽·希尔克的。” “可是为什么要抓捕她?” “因为i5认为她是一个双面间谍,她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为svr提供情报支援。” “这是真的吗?” “哼,当然是假的,有人陷害她,这个人就是当时也在现场的泰勒·苏·爱德华中校。” 剧情的展开已经让宫野志保有些听不懂了,而另一边的君度则是听的津津有味。见到宫野志保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菅野开始为此事进行详细的解释。 “你看,雪莉。艾米丽·希尔克和爱德华中校原本打算将组织里的蝉交给我们,从而换取组织的珍贵情报,对?但是爱德华中校很贪心——至少他装作一副他很贪心的样子,他这是打算独自一人同组织合作,通过陷害让这位艾米丽·希尔克出局。这样一来,他通过交易得到的所有情报都会成为他一个人的功劳。” “这也太”被菅野这么一解释,宫野志保大为震惊。 “很残酷,不是吗?哪怕属于同一个机构也会有人在暗处戳刀子。” 就像伦敦站和东京本部的关系一样。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i5和苏格兰场的介入,这场会面被迫中止,确切来讲,我们三个人都被警方抓走了。而在登上押运车之前,爱德华中校和我被警方解开了手铐。这位老油条告诉我,他只是为了‘清除竞争对手’,刚才商量好的合作依然可以继续。” “太阴险了!那这个‘艾米丽·希尔克’最后怎么样了?” “这才是最关键的部分,她早就料到爱德华中校会背叛她,所以提前做好了应急预案,在押运车行驶到半路上,一伙人劫持了押运车,把这位女士救了出来。她逃跑了,虽然这样做会被扣上‘叛国罪’的帽子,但是她还是跑了,因为她不跑,早晚也会被爱德华中校设计死在狱中。” “我猜猜看,这个女人后来又和你取得了联络对?”沉默许久的君度突然开口问道。 “没错,她在逃亡途中再次联络了我,希望能够获得‘伦敦站’的庇护,取而代之,她会将蝉的名字告诉我们。很显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了,于是我将一切汇报给了白兰地,而白兰地的意见也很简单……” “——他要保护这个女人?”宫野志保有些天真地问道。 “当然不是,他建议我同时相信这两人。” “换句话说就是两面下注。”君度补充道。 因为没有办法确定哪一边更值得信任,所以选择和两边都进行合作,十分简单明了的策略。 “所以,伦敦站接纳了这个被诬陷的女人,而你也在同时和这位爱德华中校继续交易?” “确切来说是继续磋商这笔交易,时间很紧,因为i6随时都会对组织里的蝉下手,那样一来我们就会永远的失去一个重要的情报源——如果组织能够抓到这只蝉,那么有很多的珍贵情报都可以从他的身上调查出来,比如说i6在组织内部还有没有其他卧底之类的” 宫野志保连连点头,“那么,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是很美好,或者可以形容为‘很糟糕’。因为这场交易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而我则是不偏不倚地踩进了这个圈套里。” 说到这里,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副面瘫脸的菅野突然神色突变,懊悔亦或是愤怒,总之从志保的角度去看,比特酒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 “为什么说这是一个圈套?” “”菅野沉默了。 “雪莉,这一切都是提前设计好的剧本,是一出苦肉计。”见到菅野的情绪出现了起伏,君度马上接过话茬回答了宫野志保的问题,“爱德华中校根本没有背叛这个女人,当时打断了他们三人会面的家伙们也根本就不是i5带领的警察,而是i6的特工。这群人都是一伙儿的,为的就是在伦敦站,确切来说在比特酒的身边打入一颗棋子,也就是‘艾米丽·希尔克’。” 庞大的信息量突然涌进了宫野志保的大脑,即便她很聪明,是一个天才,但是突然变得复杂起来的剧情也让她吃了一壶。“等一下等一下!”宫野志保伸出双手,试图理清这一系列事件的脉络,良久,她理解了一切,“你的意思是说,这两个i6的特工压根没打算和组织进行情报交易,而是为了给bitters演一场戏,让组织以为这个名叫‘艾米丽·希尔克’的女人被他的同僚背叛,最终走投无路投靠组织?” “是的。”菅野点了点头,“她根本不叫‘艾米丽·希尔克’,她的名字是‘赤井玛丽’,是‘赤井务武’的妻子。她想通过这种方式潜入组织,在查找她丈夫下落的同时调查组织。” 菅野顿了一下,长吁了一口气,说出了一句他至今都没办法释怀的话语。 “——而那时的我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C13.不気味 宫野志保花了几分钟整理了一下菅野所讲述的故事,最终也顺利理解了菅野的过往。 有关朗姆当年搞砸的那一件事,宫野志保其实也有听到一些只言片语,除了服用a药身亡的羽田浩司,当时的酒店房间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死掉了,名字宫野志保并不知道,不过听说是一位相当有名的女资本家。而之所以说朗姆“搞砸了那一件事”,是因为他留下了不该留下的活口,以至于那个活口在朗姆的犯罪现场留下了可以威胁到组织的证据 无论如何,去调查羽田浩司事件的赤井务武失踪,他的妻子赤井玛丽伙同爱德华中校一起策划了一个圈套,意图将赤井玛丽安插在伦敦站的内部,以此来调查她丈夫的下落。 “后来呢?这个赤井玛丽最后还是被识破了对?” 面对志保的问题,菅野沉默了,因为这是一段他并不愿意回想起来的往事,见到菅野再度停止了叙述,志保多少也感觉到了这起事件并没有留下完美的句号。 “比特酒因为轻信了赤井玛丽,险些给伦敦站带来大麻烦,不过好在是比特酒的一个同事,或者是搭档识破了爱德华中校的计划,虽然最后让赤井玛丽顺利逃脱了,不过还是及时为伦敦站止了损。”君度见比特酒又不说话了,于是马上将故事的结局填补了上去。 “不过这也是有代价的。”菅野闭上眼睛,良久之后才再度睁开,“因为我的失误,她丢掉了自己命。” “她?” “就是比特酒的搭档。” “也不能算是搭档,我从来没有什么搭档,只能说她帮过我不少忙,不过搭档也好,同事也好,她会被杀都是因为我的失误”菅野不断强调着自己的失误,随后低下头,一边承受着过去带给他的伤痛一边轻声道,“在那之后,我被停职了,一直到冬天,纽约站找伦敦站要人帮忙,白兰地把我派遣到了纽约站,我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回到伦敦站之后又重返工作岗位,然后就像现在这样。” “像一台机器?” “他老早之前就是机器了。”君度试图活跃气氛的话语宛若石沉大海。 宫野志保不自觉地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菅野的右侧小臂,菅野回过头来看了看他,微微勾起嘴角。 “——好,虽然说比特酒还是省略了诸多细节,不过我们应该都已经见识过这个爱德华中校的本事了,虽说那件事情发生不久他就离开了i6,但是所谓‘间谍永不退休’,他纠集了一帮他的同伙,还有一部分皇家空勤团的退役士兵继续活跃在地下世界,我之前也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和他交过手,可以说他是一个相当难缠的敌人,他似乎在为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卖命,这方面我了解的并不多,所以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君度顿了一下,而后继续总结道。 “这次他来袭击组织的仓库,带走了一大笔资金和一些武器,我有理由推断爱德华中校打算在东京搞一个大事,或许还是针对我们组织的,我们绝不能让他得逞。”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是已经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了吗?”菅野抬起头,语气冷淡地问了一句。 “很不幸,我不知道。”君度略带歉意地摇摇头,“但是既然他有胆量来袭击组织的仓库,明目张胆的挑衅组织,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知道除了资金,他还抢走了我们的一部分武器装备,或许他马上就会使用这些武器装备来攻击我们,我已经启动了应急状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组织名下的各个据点、办公场所都会进入戒备状态,如果他真的来了,我想我们可以做好足够的准备” 宫野志保特意留意了一下菅野的表情,他低着头,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心事。 是在为过去的失误懊悔? 还是说在思考如何应对“爱德华中校”? “你刚才说,爱德华中校在为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卖命?现在也是这样吗?” 君度耸耸肩,“很遗憾,我不清楚他现在的境况,或许是,或许不是,毕竟我们上次交手还是在一年之前,毕竟我们这一行,风云突变。所以我不能确定他现在是不是还在为那些人工作不过这是一个突破口,我已经派人调查了,希望能收到好消息。” “那你叫我来,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君度笑了,双手交叉搭在大腿上,“首先这个家伙和你算是有仇,所以我在调查到是他袭击了我们的仓库才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其次”君度看了一眼宫野志保,“我还是有些担心雪莉的。虽然几率不大,但是如果那个家伙知道雪莉对组织的重要性,知道雪莉是‘机密项目’的负责人” “你是说这个人会来找我?”宫野志保万万没想到吃瓜会吃到自己身上,她立刻变得坐如针毡。 “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雪莉,像是皇家天文台的事情经历一次就已经够了,你总不可能寄希望于你身边的比特酒每次都在枪林弹雨里把你救出去?上一次是他运气好,但是他不可能总是运气好。”君度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刚想抽出一根烟来就被菅野按住了。 “干嘛?” “我现在不想闻到烟味儿。” 君度看了一眼面露惊讶的宫野志保,然后耸耸肩,“好——总之,起码在我们摸清这个爱德华中校打算做什么之前,不要带着雪莉到处乱跑了。雪莉,听说你打算和你姐姐去游乐园是?很遗憾告诉你,你暂时被禁足了,等威胁过去,再让比特酒满足你这个愿望。”君度顿了一下,笑着说,“你应该不忍心让比特酒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你们姐妹两个?这样可不太好。” “我知道了。” 一听到自己又要被禁足,宫野志保多少有些失望。 但是失望归失望,她可不想比特酒因为保护她受伤,所以她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对了,比特,白——” 话还没说完,原本平静地躺在办公桌上的君度的手机就吵嚷了起来,君度略带歉意地接通电话,原本柔和的表情也随之一变。 “——你现在在哪儿?” “冷静点,告诉我你的位置。” “嗯,好,我马上过去,等我,别出来,听到没?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君度火急火燎地起身,“白鹿清酒的事儿日后再说,我现在得赶紧走了。” “你忙。” 君度提上他的大衣便冲出了房间,而对此见怪不怪的菅野则是慢悠悠地帮他关上了房门。 “——雪莉,你是想住这里,还是想回家?” C14.偶像失格(上) 宫野志保选择了留在酒店里,倒不是因为她不想回家,而是想到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她都得被关在顶层套房,所以此时的她更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 或许也是这个缘故,菅野才会询问宫野志保是回家还是待在酒店里。 菅野的心很细,宫野志保也察觉到了菅野的善意——这也是她信任菅野的缘故。因为这个男人,真的是在全方面为她着想,哪怕是一点小小的细节…… 虽说过去的事件以比特酒“同事”的牺牲落下帷幕,但还有另一件事情没有解释清楚,这也是让宫野志保非常在意的事情——组织里是不是真的存在i6的“蝉”,而当初赤井玛丽有没有告诉比特这个蝉是谁。 “之前我就说过了,爱德华中校和赤井玛丽只不过是编造出‘蝉’这个噱头来吸引组织注意罢了,后来赤井玛丽暴露身份,对‘蝉’的调查也就此终止,况且一直到现在,东京总部内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蝉——当初负责调查的就是琴酒,如果他都没有发现问题,我想这个蝉确实只是爱德华中校和赤井玛丽捏造出来的谎言。” 菅野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这也是刚才君度坐的位置,不过相比于翘着二郎腿的君度,菅野的坐姿看上去就更加沉稳了,就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像。 所谓不动如山或许就是在形容像他这样的人。 不过很让人有安全感就是了。 “是吗”宫野志保点了点头。 其实她心里多少有那么一丝的失望,严格来讲,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失望的情绪,搞不好她是想看到比特酒和这个隐藏在组织深处的“蝉”斗法。 毕竟比特酒刚从伦敦回来两个多月,就已经挖出了诸伏景光和伊森·本堂两个卧底,还发现了企图对组织不利的假斯米诺和金巴利,那么他和蝉的对决,势必会相当精彩。 是的,有关斯米诺的事情,宫野志保也基本都知道了,什么原本的斯米诺早就已经被人掉包,几个月以来向君度发布的都是虚假命令,而参加领导层会议的那个斯米诺自然也是假的,是敌人扮演的。 这可是个惊天大新闻,一旦曝光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宫野志保也认同菅野他们选择隐瞒事实的举措。 ——言归正传,可以说比特酒给宫野志保带来了不小的震撼,还有数不清的惊喜,所以作为“旁观者”,想要在最佳的观影位置看到比特酒的精彩发挥自然无可厚非。 不过志保又很快摆正了自己的心态。 比起看到比特酒叱咤风云,宫野志保更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比特酒作为保护她安全的第一责任人要比琴酒那个疯子好太多了,他的存在符合宫野志保的切身利益,所以志保当然不希望他受伤,这样一来她搞不好还会回到琴酒那里,那可就糟透了。 当然,除了利益上的考量,志保也是有一些私心的 “怎么感觉你很失望?” “没,我就是”宫野志保耸耸肩,“我就是在想,如果‘蝉’真的存在会是怎样的场景——平常就潜伏在身边,比真正的组织成员都要心狠手辣,但是突然被触发又会马上倒戈,在暗中戳同僚的刀子。” “你可以想象一下,假如琴酒亦或是君度是那只‘蝉’” “真是可怕!”宫野志保顿时觉得不寒而栗,肩膀也微微地颤抖着,“还是说点儿别的!” xxx 君度按照约定好的暗号扣响酒店的房门,他向身后的走廊望去,确保没有人看到他的身影。而就在此时,面前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玛歌低着头站在门后,一言不发。君度皱起眉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的一瞬间,游荡在空气中的酒精味混杂着隐约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顺着血腥味儿的来源望过去,君度看到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仰面躺在茶几边的地毯上,双眼瞪得老大,嘴巴微张,哪怕灵魂早已和这个世界挥手作别,肉体却依旧保持着一副“不敢相信”的状态。 君度从口袋里取出手套戴在手上,而酿成惨剧的玛歌则是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君度半蹲在男人身边,看了看男人后脑勺上面的伤口,大概也明白现场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玛歌。” “对不起,我搞砸了。”玛歌低着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上衣领口,而她衣服上的不自然褶皱和领口上被拽开线的扣子已经让君度脑补出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他站起身,将玛歌轻轻地搂在怀里,一边安慰着“没事没事”一边思考起接下来的对策。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是因为玛歌杀了人,而是因为被杀掉的这个人的身份。 富泽达二,富泽财团董事长富泽哲治的二儿子,也是今后最有希望取代他那不争气的大哥继承家业的儿子。可想而知,一位财团未来的继承人死于非命会引起多大的震动。而玛歌又会面临怎样的灾难。 “玛歌,你跟他来酒店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到?”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一句废话,但却是很有必要的废话——富泽达二自然不可能像君度那样走后门进入酒店,问题在于他有没有带着玛歌一起出现在酒店前台。 然而不幸的是,玛歌得出了肯定的答复。 她确实被人看到了,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换了一身比较成熟的衣服,而且并没有和富泽达二走在一起,所以问题还并不是那么致命。 “监控录像很好处理,如果有人目睹了你们两个走在一起才会难办……所以还好,不用担心。”说完,君度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富泽达二。 眼下有两种处理办法,叫组织的清洁工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富泽达二的尸体,破坏监控录像,然后让富泽达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要么就是对现场做一些伪装工作,将这起事件掩盖成意外亦或是自杀。 君度仔细权衡了一番利弊,如果选用第一种方式,那么就会把组织的清洁工们牵涉进来,而清洁工并不是由君度进行管理的,一旦联络了他们,这件事情就很有可能会被其他的组织成员知晓,杀掉财团的未来继承人这件事可不是这么容易摆平的,搞不好君度会因为玛歌的失误而被组织降罪。 再者,神不知鬼不觉地清理掉尸体并不会让这件事情画上句号,富泽家肯定会想尽办法寻找失踪的富泽达二,要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事情很有可能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所以他最终决定自己清理现场,把现场弄得干净一些。 回过神来,玛歌已经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地毯上的尸体,脸色异常苍白。 她见过别人杀人——就在不久之前,她才刚刚目睹了早坂荔枝用手枪爆掉了金巴利的脑袋。 但是看别人杀人和自己亲手杀人可是两种感觉。 更何况玛歌并没有接受过太多专业的训练,她虽然是行动组的成员,但是能力也只是刚刚越过及格线,她对君度而言更像是一种对未来的投资。所以本质上,玛歌只是一个刚刚成年没多久的女孩儿 “——听好了玛歌,现在按我说的去做。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我们不能出现一点儿披露,明白了?” 君度紧紧抓住玛歌的肩膀,冷静的语气不容置疑。 C15.偶像失格(中) 惨剧源于君度的命令,他一开始希望玛歌能接近这位富泽达二,并从他的身上套取信息,之前也提到过,君度曾经和爱德华中校交过手,那个时候的中校在为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卖命,而富泽家便是其中之一。 富泽家的家主富泽哲治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处于半退隐的状态,而他的二儿子富泽达二在近些年已经逐步接手公司的事务,所以雇佣爱德华中校给竞争对手们下绊子的这种事富泽达二不可能不知道。 而富泽家其中一个竞争对手就是匹斯可的公司,这也是一年前君度和中校发生冲突的直接原因,因为中校被富泽家雇佣企图破坏匹斯可的生意,这个是组织不能容忍的行为。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君度才会怀疑中校是不是还在和富泽家展开合作,所以才会从富泽达二身上下手。 不过,虽然君度确实是让玛歌接近富泽达二套取情报,可玛歌很明显有些操之过急了。 在送玛歌回家的路上,左手控制方向盘的君度突然犯了烟瘾,于是从烟盒里抽出香烟衔在嘴里,然后又抽出点烟器点燃香烟。他降下驾驶席的窗子,将浑浊的烟雾透过窗子吐了出去。而玛歌呢,坐在副驾驶席的位置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君度瞥了一眼玛歌,马上变了一个脸色,嘴上还念念有词道,“啧,真他妈该死”随后突然调转方向盘,轿车在沥青马路上画了一道优美的圆弧向着和刚才相反的方向驶去。 “君度”玛歌抬起头,“这是要去哪儿?不回家了?” 君度揉揉自己的鼻子,长吁了一口气,“——心里烦躁,找个地方坐坐。” “哦。”玛歌简单地回了一句,然后再度低下头。 君度心里暗骂了一句不争气,把油门完全踩死。 君度带着玛歌来到了新宿附近的一家爵士俱乐部,他和俱乐部的老板认识,所以一进门就拜托老板给他们两个找一个安静点的包间。而老板也很爽快的答应了。玛歌很少来到这种地方,所以走进包间的她显得手足无措,而发现这点的君度则是命令玛歌坐到沙发上。 很快,酒水就送了上来,服务员微笑着离开房间,顺便带上了房间门,君度把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灭,给玛歌倒了一杯酒。玛歌愣了一下,然后还是举起杯子将酒水一饮而下。奇妙的是,一杯酒水下肚,她的心态已然变得更平静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驻唱歌手婉转的歌喉还是因为君度在酒水里释放了令人平静的魔法。 “好点儿了?” 玛歌点点头,君度的大衣从她的肩上滑落。 她在酒店里换上了夜场表演时的衣服,上身是白色的衬衫,而下身则是颜色鲜艳的短格裙。白皙的脸上还贴着贴画,也不知道是她的自作主张还是演出的要求。要知道现在还是冬天,哪怕是舞台也要多冷有多冷,可是这帮所谓的偶像团体根本不会在乎自己的身体,比起寒冷,她们明显更害怕自己不会受到关注。 不过玛歌呢,她还是比较幸运的,在她所在的那个小小的团体里面,她应该是最受欢迎的那一个人,当然这之中也有君度的帮忙,不过玛歌底子本来就不错,长相高贵冷艳,82\/57\/78的身材也可以说相当出色,颜值加身材,两项最重要的要素几乎达到了满分,想不受欢迎都很困难。 此外,她所建立的人设也很稀奇,外表看上去很像olgirl,灵动且又充满空气感,即便是美丽动人,但是掉进人堆里却很容易和环境融为一体,不爱说话,看上去很有涵养,但其实是因为她是不折不扣的天然呆,最喜欢的事情是通过发呆放空大脑,主打的就是一个生人勿进的疏离感和脑袋缺根弦的天然笨蛋的强烈反差感。 这种反差萌意外的受到追捧。 当然,这不是什么虚假的骗局,这些人设属性或多或少的取材自现实中的玛歌,只不过是夸大好几倍的效果——要知道人设这种东西对于偶像来说还是蛮重要的,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地下偶像,卖人设成了工作中十分重要的部分 闲话休提。 “玛歌,今天的事情,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明白了?” “嗯。” “别太往心里去了,错不在你而在我,我不应该把这项任务交给你——我知道那个混蛋很喜欢找些漂亮的地下偶像当做‘猎物’,所以才会让你接近他,但完全没想到你们的进展会这么‘迅速’。啧。我不知道你他妈是怎么想的,真就乖乖的跟着他去酒店了?”君度越说越来气,但是他又马上回过神来,意识到玛歌现在需要安抚而不是敲打,于是灌了一口酒水,将心头的火气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对不起”玛歌回应道,“我只是想帮到你仅此而已。” “我知道。”君度点了点头,“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了。” “哎!?” “你就安心做你的地下偶像,组织的事情会有专人处理。”君度顿了一下,“不用我告诉你这么做的理由?” 一方面是保护,一方面是惩罚,道理自然不言而喻。 玛歌失落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沉默。 伴着游荡在空气中的女歌手优雅的声音蔓延开来。 君度往自己的杯子里到了一些酒液,眼睛闪烁着,“玛歌,你没被强迫?” 玛歌抬起头,眸子里闪烁着泪光,“差一点。” “抱歉。”君度低着眼眸,灌了一口酒,“我不应该让你接近他的,这不是你能搞定的事情,是我心急了,把你一个人丢进这种泥潭里。” “不是君度的错。” “即便如此。”君度咂咂嘴,“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之前说遇到我很幸运,但其实并不是这样。如果你当初没有遇到我,或许你还有机会过上平静的生活,但是现在你想要抽身是不可能的了,一旦加入组织就不能离开了,你知道这个道理妈的。” “君度,我从来没想过要脱离组织。”玛歌微微一笑,“——毕竟这里赚得多。” “即便如此。” “我应该谢谢你才对,如果没有你,恐怕我也没办法独善其身,那些男人——” “别说了。”君度打断了玛歌的话,同时放下酒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是吗?” “即便是过去的事情,对于被救者也应该铭记恩情才是。”玛歌抿了抿嘴唇,“君度今晚,我能住在你家里吗?” C16.偶像失格(下) 玛歌没有想到君度最近并未住在自己的家里,而是在外面住着酒店,不过酒店也无所谓,她想和君度待在一起,哪怕是在街道上流浪,又或者是住在逼仄潮湿的地下室里也没有问题。 换句话说,玛歌喜欢君度,她心里十分清楚,正是因为这名为“喜欢”的情感逼着她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就仿佛是被人蒙住了双眼,仅仅是靠着从针织物的缝隙中穿透出来的阳光向着光明的方向前进——玛歌能够隐约的看到,那个沐浴在光明里的男人的身影,即便只有一个背影,她也可以认得清清楚楚。 然后想着那个身影坚定不移地迈出步子。 “浴室好大。”围着浴巾的玛歌从浴室里走出来,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君度的身上,他背对着玛歌,望着落地窗外面的深夜东京,嘴上还衔着一根已经燃烧一半的香烟。 “比你家里的浴室还要大吗?” “嗯,比我家里的浴室大不少。”玛歌开始用吹风机吹干自己的头发,君度回过头去,观赏了一会儿玛歌的背影,她端坐在床边,完美的身段还是可以一览无余,雪白的香肩上还沾着水珠,诱人十足。 讲老实话,君度是知道玛歌对自己的感情的,严格来讲呢,君度对玛歌也有一些超出同僚的情感,或许还达不到喜爱的程度,但是肯定早已越过了普通的友情。现在,玛歌已经把自己送上门来了,君度当然也想好好地品尝一下她。因为一个女孩子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再去拒绝她就太过分了。 但是,君度也有着一些顾虑。 “——wearealone” 这是比特酒原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虽然只是短短的四个单词,但是君度却十分受用。 干他们这一行的,都是行走在见不得光的暗处的短命鬼,说到底,他们都是孤独的。孤独是残酷的,却也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道理很简单,一旦有了挂念就等同于有了弱点——在此之前,君度从没动过心,因为这会让他产生弱点,从而被敌人所利用。 那样可就糟糕了。 等君度回过神来,吹风机的噪音已经停下了。室内很安静,君度甚至能听到通风扇转动发出的声响。他把指尖的香烟戳进烟灰缸里狠狠捻灭,转过身去。玛歌已经缩进被子里了,她靠在床头,翻看着手机,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 “富泽达二的尸体”玛歌抿了一下嘴唇,新闻里写的内容让她深感不安,“富泽达二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现在警方已经到了现场——君度,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君度坐到另一张床的边缘,背对着玛歌回应道,“你存在的痕迹全部都清理干净了,现场也已经伪装成富泽达二脚滑撞在茶几的边缘因而丧命的样子。搜查一课的那些个废物警察不会查出什么的,就算有人发现了问题,他们也没有继续查下去的线索,毕竟酒店的监控录像也已经被破坏掉了,不出意外的话,这起案子最终会以意外结案。” “那富泽达二的死,会不会影响到组织?” “如果你想听实话的话,我会回答‘可能会’。富泽达二若是个普通人也就算了,他是即将执掌富泽财团的未来话事人,他的父亲不会接受警方‘意外’的结论的,恐怕会继续派人调查。”君度沉吟了片刻,接着补充到,“不过就像我说的那样,他们没有线索继续查下去。安心,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的。” “那就好”玛歌轻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垂了下来。 放下手机,她扭头望向君度的背影。 心里开始胡思乱想。 是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语。 现下唯一挡在她和君度面前的是一条棉被,轻轻一拽就会脱落,仿佛蝉的蛹,脆弱无比。她是知道的,而他也是知道的,彼此心知肚明,却怎么也不肯戳破最后的那一层薄薄的塑料膜。 他在想什么?他难道没有任何的感觉吗?难不成他喜欢男人?因为他是从伦敦学成归来的,所以这种概率还是有的。但是她不相信,也不肯相信,哪怕他亲口承认自己的是同性恋,她也不会相信。 当然,如果他说他男女皆可,那她也就可以容忍他不正常的那一面。 ——我在想什么呢? 现在是冬天,外面没有下雪,但是风很大。或许这栋楼马上就要被吹倒了,砸穿地面直抵下面的地铁。车厢是生活,铁轨是我们。钢筋水泥柱砸断了铁轨,车厢弹上了地面。然后呢?变成天上的飞机?一头撞上喜马拉雅山?粉碎的零件像是下雪一样飘到东京,这样一来,晴朗的天气就会改变。 君度就像是指向我的枪口,毫无意外地对着我的心脏射出子弹,子弹穿透我的心房,从背后长出藤蔓,狂野生长的藤蔓开满了鲜艳的鲜花,那是血的颜色。而我倒在地上,望着他,他被我的藤蔓穿透身体,依旧站在那里,弹壳掉落在地,将白雪化为灰烬。他笑了,嘴里说着脏话,只是风声掩盖了他的话语,我什么也没听到。 最后一刻,他剥离了藤蔓,透过他胸口上的洞,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我们能够携手站在一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世界。多少有些可惜,我想。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我们却只剩下短短几秒。 他跪在我的身边,咕囔了些什么。 kiss? 好啊。 他附身下来,轨道终于严丝合缝的对接。 我好像大胆地启动了列车,闯进了他的轨道里,这让他有些惊讶。 顷刻间,我变老了,和他一起,化为白骨,但依旧彼此相拥。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baba。 嗤、我究竟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良久,玛歌才终于丢掉自己脑袋里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就仿佛是把多米诺骨牌全部推倒重来。 好,就这样回复他。 “——君度,要睡觉吗?” “你睡,我还有些事情。” 失败。 玛歌心想。 但是她很高兴。 如果说君度现在扑上来,反而会让玛歌觉得她看错了人。 “晚安。” “晚安。” 玛歌缩进了棉被里,将自己通红的脸埋进枕头里。 果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无药可救地,喜欢着这个曾经向自己伸出援手的男人。 C17.紧急特命 “是意外呢,高木老弟。”戴着橘黄色礼帽,身着橘黄色短款大衣的目暮十三望着地上的尸体念念有词道。 “嗯,的确是意外”守在一边的高木涉则是点头同意。 “只不过,如果现在用‘意外’结案的话,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目暮十三有着自己的考量,介于死者的身份十分敏感,这么草率的结案可不会收到很好的响应,根据鲛崎管理官的意思,就算富泽达二真的是因为意外而死,最少也要做出一副“警方有在好好努力”的样子。要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东京可以说非常之不太平,恶性的枪击事件接连发生,皇家天文台事件、广尾一丁目枪击案、江东区夜店枪击案、芝浦码头枪击案——哪个不是伤亡惨重?可是警视厅这边的表现可以说非常差劲,虽然说最后警方还是成功抓到了一些涉案人员,但是仍然有数名涉案人员在逃,部分媒体的狂轰滥炸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这样的关键节点,富泽财团未来的继承人突然死掉了,这就好比是压死骆驼的最恨一根稻草,稍有闪失,警察的信誉将会跌至自国铁三大案以来的冰点。 想到这里,目暮十三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小的汗珠,他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 “总之,暂时先不要做出结论了,等我们回去和管理官研拟一下具体事项再说。”目暮对身旁的高木涉指示道。而高木呢?除了“明白了目暮警官”、“这就去办目暮警官”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而就在两位警官打算以“意外”的结论报告管理官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目暮十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现场有些太干净了?” 目暮和高木几乎同步回过头去,发现一位玉树临风的青年正站在他们的身后,此人一米八左右的个子,身着黑色大衣,下身搭配着黑色长裤,仅仅是看上去就让人心生不善。 “目暮警官,又见面了。”青年友善地对着目暮一笑,但是却直接忽略了一旁的高木涉。这让高木涉心生不满,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哎呀,这不是风间老弟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尸体啊,尸体。”风间毅允戴上手套,“我是闻到了尸体的味道所以才会来的。”说完,他半蹲在尸体旁边,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狡黠的视线在尸体周边扫来扫去,全然已经将身后的两个老前辈抛在了脑后。 目暮和高木对他近乎越界的行为颇有不满,但是他们并没有吭声,因为这个青年虽然还很年轻,今年才刚刚二十四岁,但是已经被一些警察同僚抬到了相当高的位子上——前些阵子警视厅的糟糕表现引发了警察内部的震荡,恶性枪击事件迟迟给不出进展,迫于社会和媒体带来压力,同时还有检方的虎视眈眈,使得高层不得不想办法消弭媒体和社会的质疑和声讨,于是隶属于刑事部的“特命课”应运而生。独立于各个枪击事件的搜查本部之外,可以对这些案件进行独立调查的特别部门。 原本只是当做“靶子”设立的临时部门,没想到真的在侦破枪击案的过程中屡立奇功,抓获了搜查本部都没能抓到的一批帮派分子。 而这位年轻人便是这个特命课的成员之一。 职业组出身,现在已经能和目暮十三平起平坐,而再结合特命课的地位,甚至可以说他还能压目暮一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风间毅允压根没把高木涉放在眼里。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凄惨,‘从现场来看’,似乎这位富二代是不小心踩在地毯的边沿,从而滑倒,后脑勺正好撞在了茶几的角落。”风间毅允特地将“从现场来看”几个字咬的很重,意思也很明了,那就是他不认为这是一起意外事故。 “风间老弟啊,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这间房间也不存在别人在场的痕迹,所以应该是‘意外’没错的。”目暮十三生怕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风间给他找麻烦,于是赶快用证据证明这一结论的科学性。 然而风间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发走的,他用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尖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而站在一边不敢出声的高木看到了他嘴角右下方有一颗明显的黑痣。 “房间里的确没有打斗的痕迹,但是也没有其他的痕迹,比如说被害者自己的痕迹。”风间翘起嘴角,有些邪魅的一笑,“我刚才问了问鉴识课的同僚,好像房间的地板上没有发现人的毛发哦,真是怪了,明明这个富二代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多天,竟然连一根他的头发都没找到而且,酒店的监控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坏了’,这很难让人相信是巧合啊。” 目暮十三被吓得背后直冒冷汗,生怕风间下一句会说,“——这是谋杀。” 不过好在,风间似乎突然对地板上的富二代失去了兴趣,从桃花眼里射出来的犀利视线转移到了门口处。 “——啧,又是你们。”酒店房门外走进来一个和风间年纪相仿的青年,他名叫榎本裕斗,同样也是特命课的成员,不过比起躺在地上的尸体,此人似乎更在乎目暮十三和高木涉两名警察。要知道上一次在调查枪击案的时候,这位青年就对搜查一课的这两位警察颇有微词,认为他们只不过是“拖后腿的”,没有任何真才实学,可以说是“废物中废物”。 “榎本老——”目暮寒暄的话还没说出口,浑身带刺的榎本就已经开始发作了。 “谁是你的‘老弟’?你这个只会拖后腿的警部为什么还没有退休?反而站在这里碍手碍脚,你是没有地方养老了吗?还有你——” 榎本的矛头又转向高木。 “你这家伙除了跑腿还会做什么啊?再废柴也要有个限度?这里是警视厅,不是警察学校!你早就已经毕业了!你把自己那个能独立思考的脑袋落在学校里了?” 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搞得目暮和高木两个人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比自己小不少的警察这么教育,换做是谁都不会接受的。 眼看着两位警察将要爆发,风间挡在了他们面前。 自然,矛头直指榎本。 “你这家伙又想被停职了对吗?” “关你屁事。” “啧。看来即便是‘万众瞩目’的‘特命课’,也会出现这样看似脑容量不足,精神不太正常的家伙呢。” “你这家伙——想打架吗?”榎本揪住风间的大衣领口,恶声恶气地问道。而风间呢,也不反抗,一副你随便怎么做,我是不会和你置气的样子。 目暮十三成熟地将两人拽开,一边安抚着两个人一边陪着笑脸,一旁的高木涉则是在暗中握紧了拳头,不过碍于他警察的身份,他最后还是松开了紧握的双手。榎本冷哼一声就走了,仿佛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讽刺搜查一课的两位警官一样。 “——实在不好意思,我代替特命课向两位赔不是。榎本他,脑袋向来不太好使,真是令人吃惊,像他这样的人竟然也能进入特命课。不对,应该说像他这样的人能够成为警察都有些令人惊讶但是像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警察,恐怕只会对社会带来危害。”说完,风间向两位搜查一课的警官真诚地鞠了一躬,随后便转身走出了酒店房间。 望着青年离去的背影,目暮十三念念有词到。 “特命课啊” “真是一群精神病聚集在一起了。”高木粗声粗气地补充了一句。 C18.最上公亲 “所以结合现场的情况,搜查一课暂时做出了‘意外’的结论,不过我猜想他们应该还是会进行一系列的商讨才会结案,毕竟死者的身份比较敏感,他们不会轻易做下结论的,肯定需要提前准备一个完美无缺的说辞。”回到警视厅总部,风间毅允向特命课的课长做着汇报。 “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用沉重的鼻音回应了风间。 此人名叫“最上公亲”,年约五十岁,满头白发,不过即便已经年过半百,男性特有的魅力依旧没有消减半分,反而是随着时间愈发醇熟。 ——课长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个美男子。 特命课里的成员或多或少都有过这样的想法,风间也并不例外。 闲话休提。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不认同他们的结论对吗?”略显沙哑但是却十分清晰的声音传进了风间的耳朵,这是来自最上课长的疑问。 “是的。” “理由呢?” “现场太干净了,很明显有人清理过,再加上酒店的监控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损坏了,很难让人怀疑是巧合” 虽然当初在现场,风间还能对着那两位搜查一课的警官信誓旦旦地提出质疑,可是面对最上课长,风间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了。 “仅此而已?”最上课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他对风间的回答并不满意。 “抱歉。还没能调查到更多的线索” “——就打算为了解决自己的疑惑,让其他同僚陪着你一起耗费精力吗?” “十分抱歉。” 最上站起身,双臂拄在办公桌上,“风间,我警告过你的很多次,警视厅不是警察学校,不是你可以逞英雄的地方,或许你的推理能力很强,但是在这个领域并不适用。在这里,如果你不合群,是会受到惩罚的,明白了?” “我明白了,最上课长。” “如果你想与众不同,往上。”最上伸出大拇指,向天花板指了指,意思是让风间升职,“如果你想显摆你的推理能力,往下。”他将手腕反转,示意风间退职去做私家侦探,“不要忘了你现在是一名警察,警察的首要任务是服从命令,此外便是履行职责。如果你打算为了这种毫无根据的疑虑带上全课的人一起浪费时间,我建议你现在就立刻辞职,滚回老家。” “是,我明白了,对不起,最上课长。”风间的头越低越深,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最上坐回到办公椅上,“——听说榎本和搜查一课的警官们又发生了冲突?” “是的,发生了一些口角。还是为了之前的枪击案。” “转告他,他被停职了,让他写一份检讨,明天早晨上班之前放在我桌子上,如果做不到,就滚回警察学校,别让我在警视厅再看到他。” “好,我明白了。”风间点点头。 “没什么事了?你可以下班了。” “是。” 风间毅允鞠躬后转身离开,而当他刚走到门口,最上便开口把他叫住了。 “——风间。” “在。”风间转过身来,像一根木棍一样杵在门口。 “如果你真觉得富泽达二的死有问题,给我拿出确切的证据或者疑点来,否则我是不会同意进行深入调查的。” “我明白了。” “下去。” “是,课长。” 风间打开办公室的大门走了出去,关上门后,长吁了一口气。压在肩头上的沉重感也瞬间缓解了许多——课长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年轻的风间根本招架不住。这份工作也不过是硬着头皮干而已。 做了几次深呼吸之后,风间踏着步子离开特命课。 xxx “该死的混蛋!!” 在富泽家的宅子里,一个老头子正在对着另一个外国人大发雷霆,他便是富泽财团的家主富泽哲治。二儿子的离奇死亡让他怒不可遏,而他将自己的怒气完全归咎于面前的这个高个子外国男人——也就是泰勒·苏·爱德华中校。 “你这个该死的废物!怎么还有脸站在我的面前!!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就是被你给害死的!如果他不找你!也就不会——” 面对财团董事长的辱骂,爱德华中校显得尤为淡定,毕竟这个老头子是支撑他在东京搞行动的大金主,爱德华中校现在还得罪不起他。而且富泽达二的死亡的的确确和中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富泽哲治会将火气撒在他的身上也不是全无道理。 但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照样过。 富泽哲治还有两个儿子,太一和雄三,老大太一虽然是个废物,但是雄三还是很聪明的,接下来应该会接手集团的生意,所以也不用担心富泽集团会走下坡路——而老头子明显还能多活好几年,爱德华中校并不担心自己的资金问题。 他也不担心富泽哲治会因为这件事情和他断绝来往——毕竟他重返东京正是哲治和已死的达二两个人的意思。 他们的目标是组织,确切来说是有关那剂能够返老还童的药物。假如传言是真的话,那么那个组织内部肯定有人正在研发类似的药物。罹患绝症的富泽哲治也是因此找上爱德华中校的,目的很明确,从组织的手里夺走那个药物给他服用。如果他真的能返老还童,那么自然也就有机会从根源遏制他的癌症。 “请您消消气,我这里也是有好消息的,有关组织的药物,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一听到药物,老头子的眼神一变,原本溢于表面的愤怒也烟消云散——比起儿子的性命,他对自己的性命更加在意,毕竟,假如他真的做到返老还童,儿子什么的有的是机会去造。 “你找到那个科学家了?” “是的,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让把她从组织里捞出来了。” 富泽哲治点了点头,“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再没点儿进展,就下去陪我儿子。”说完,那老头子摆了摆手,示意爱德华中校滚出去。后者听话地离开了富泽家的宅邸,坐进自己的轿车里。 随后,他伸手撕掉脸上的伪装,藏在虚假皮囊之下的是年轻的面孔。 他从副驾驶席的手套箱里取出备用的手机,给基尔打去电话。 “——您好,基尔小姐,我是范。” “当然,我不是来催您的,只是想问问您这边有什么进展。” “哈哈哈,您又说笑了,我怎么会伤害您的弟弟呢?毕竟只要他在我们手里,您就会乖乖地和我们合作。” “不是这样,我只是想提醒您一下,一个星期的时间可是相当短暂,希望您不要在无谓的地方浪费自己的时间。要知道您浪费的时间可不只是您自己的,还有您弟弟的哦。” 对基尔做出警告之后,范挂掉了电话,瞥了一眼副驾驶席上的假面,心满意足地踩下油门。 C19.基尔的回礼(上) 二月五号,基尔主动联络了菅野,希望能请他出来吃一顿饭,正好她最近电视台那边的工作并不算多,而菅野这边也没有什么亟需处理的事情。这顿饭本来之前就应该请了,可是菅野因为后遗症——“枪伤复发”休养,之后有发生了伊森·本堂的事情,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这是基尔接近比特酒的手段,她必须为那个“范”找到宫野志保的下落,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也是为了弟弟本堂瑛佑的性命。但是她也知道一顿饭不可能套出菅野的话,她也拟定好了几个备用方案,就好比说从琴酒的行动组里脱离出来,加入君度这边,如果这个计划成功地话,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比特酒身边进行调查了,搞不好还能接触到宫野志保的信息。 当然,范当时在仓库里告诉基尔的“色诱”法也在基尔的备用方案里,时间紧迫,即便她并不愿意这样做,她也得考虑到所有因素。 而另一边,菅野则是欣然赴约,虽然玛歌最近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休假,但是宫野志保可以短时间内一个人在家,将碰面的饭店选在安全屋的附近,安全屋出了什么事菅野也可以第一时间赶回去。 就这样,两个人在西餐店里碰面了。基尔的装束和上一次见到她有了较大的改变,她今天穿了一件牛仔外套,内衬则是配上了印花的白色卫衣,敞开外套时显得格外吸睛。而下装则是搭配了一件灰色的束脚裤,裤带也没有系紧,显得十分随性。 这是休闲装,这意味着她今天不是为了工作来的。 而这一套装束可以最大限度降低对方的紧张感。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基尔才换上了并不是特别符合自己的性格的这么一套装束。 俗话说间谍从早晨刷牙的时候就已经在工作了,搭配衣服自然也是工作的一环,在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想要和比特酒拉近距离,就不能穿太过正式的衣服,那样只会让他产生疏离感,而穿着制服聊私事就更显得变扭了。 而菅野呢?穿上了宫野志保给他选的一套冬装。菅野的衣服并不多,所以宫野志保只能“矮子里拔将军”,选了一套以高领毛衣为内衬、辅以黑色皮衣及同色长裤的搭配,临走之前还在菅野的脖子上围了一圈灰色的围巾。 “就这样。”志保轻踮脚尖拍拍菅野的肩膀,“很适合你,只是请不要把自己电话号码给走过来搭讪的女孩子,这样会让你的形象大幅降低。” “没那么夸张?” “bitters先生,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要是到处发射荷尔蒙早晚会有笨蛋中招。” 说了这么一句云里雾里的话,宫野志保便把菅野放出家门了。 老实说,这套装束确实是让基尔眼前一亮,菅野本身底子就不错,个子高,身材好,就算不做这行也还能去应聘模特,完全可以说是一个穿什么都很合身的“衣架子”。而今天的这一套则更是放大了他的男性魅力。不过让基尔眼前一亮的点并不是比特酒的成熟帅气,而是他今天出来竟然特地打扮了自己。 比特酒给基尔的第一印象可不是这样,他是一个外表看上去严肃而木讷,但是心里颇有城府的家伙。基尔见过他这么几次面,虽然他不至于像琴酒那样一套衣服来来回回的穿,但基本也就是那几件来回换,丝毫没有新鲜感。 今天倒是可以说是突破他的形象了。 “比特,好久不见。”基尔微笑着向他招招手,而菅野只是点头回应。 说起来,基尔从来没有见过比特酒的脸上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的脸好像就是假的,是缝上去的,以至于他大部分时间都只有这一个表情——在演艺圈,有“面瘫脸”这么个说法,大部分情况用于表示一个演员没有演技,全程无表情,看得人十分尴尬,但是比特酒的面瘫该怎么形容好呢,会让人认为他就应该是这样,他露出别的表情反而会很违和 怪事年年有啊。 基尔负责点菜,因为这里是她经常会来的一家餐厅,哪道菜好吃,哪道菜不好吃她早已了如指掌——这同样也是心理攻势,道理也很简单,桌子上摆上一堆难以下咽的菜可不会让菅野的心情变好,也不会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 等菜上桌的时候,基尔主动谈到了上次比特去医院探望她时送给她的礼物。 “比特,你送我的那本书,我已经看完了。” “是吗?你觉得如何?” “实在是太精彩了该怎么说好呢?——我很久没有哭的那么惨了。” “那我送你的这本书就没有白白浪费。” 基尔看了那本书了吗? 看了,她花了一天的时间看完了那本书,从最初的云里雾里到最后的拨云见雾,这的的确确是一部足以震撼人心的作品。 但是她哭了吗? 并没有,她只觉得十分伤感,觉得有些震撼,但还不至于到哭的地步。她的心房早就已经变得坚硬无比,以至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东西已经没办法再伤害到她了。 还记得之前的那句话吗?百分之九十的实话和百分之十的谎言,最后能糅合成什么来着? 没错。 就是现实。 “‘我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没有见过太阳。’老实说,我觉的这本书对我来说很有启发,谢谢你。当然这顿饭不仅仅是为了谢谢你送了我一本好作品,同时也是为了谢谢你当时去探望我。”基尔面带微笑,故作轻松地开口说道。 菅野只是点了点头,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等服务员将菜端在桌上,菅野才开口到。 “基尔。我时间紧,所以有些事情还是直接说明白。你我心里都清楚,我那时候去探望你,不是我个人的行为,而是接到了命令。你生病的时间点实在是太巧了,正好是在君度拜托你和他一起去调查组织基层的毒品问题时出了这档子事——我不是去探望你的,反而是去调查你的。”菅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明明知道,但还是三番五次想请我吃饭,恕我直言,我不觉得你是为了感谢我,而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菅野用毫无感情色彩的语句将他心里所想的事情一股脑的吐出来,就仿佛是一尊机器人。 基尔的脸上先是惊讶,接着是理解,最后又重归平静。 “嗯。”她平静地点点头,实际上内心多少有一丝慌张,她不知道菅野已经看透到哪一步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撞在了他的枪口上,“我确实” “琴酒叫你来的?”菅野问道。 “哎?” “他想让你调查宫野志保被我藏在哪儿了,是这样吗?”菅野拿起刀叉,一边切割着盘子里的牛肉一边询问道。 基尔做出一副“被你看穿了”的样子叹息道,“是这样没错抱歉。” C20.基尔的回礼(中) “他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了解到基尔确实是琴酒派来刺探情报的,菅野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随后切开一小块儿烤牛肉放进嘴里。 该怎么说呢?琴酒对雪莉的执着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甚至有些让人毛骨悚然。换做是别人,遇到这样的“精神病患者”肯定会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从而把雪莉拱手相让,毕竟没人愿意被这种精神病咬上一口,谁知道他的牙里有没有什么致死病菌呢? 可是菅野偏偏不打算这样做,他甚至有点想看看琴酒被逼急之后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对付我?基尔,你打算怎么从我嘴里撬出雪莉的地址?我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做到琴酒都做不到的事情?” “老实说”基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你,我为组织做过很多事情,完成过很多任务,但是让我觉得‘无能为力’甚至说‘无从下手’的,这还是第一次。” 说完,基尔将手搭在额头上,凝望着半空。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琴酒派波本在酒的后门埋伏你,本以为你会束手就擒,我实在没想到你会在瞬间压制住波本,然后对着琴酒开了一枪——那一枪,你真的是奔着他的脑袋去的吗?” “你真想知道?” “嗯,这个问题虽然不重要,但是确实困扰我很长时间了。” “那一枪是我蒙的。”菅野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蒙、蒙的?”基尔一脸的不可置信。 “对,蒙的。你应该知道我是四年前离开东京前往伦敦站的,在那之前我经常和贝尔摩得一起行动,我们也经常会在那个酒碰面,每次琴酒都是坐在那个位置——我当然没打算杀他,所以才把枪口偏移了一点点,但是如果真的一不小心打中了他的脑袋,那也只能算他倒霉,毕竟是他先派波本埋伏我的。” 菅野在说出这番解释的时候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特别的感情,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琴酒是什么人?是组织的老员工,忠心不二,甚至可以说是功臣,而面前的比特酒却丝毫不在意此人的死活,甚至觉得琴酒的生死轻如鸿毛 基尔的内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因为她目前的处境需要她同这样可怕的人作对,不仅是因为她cia卧底的身份,更是由于那个叫“范”的家伙逼她和比特酒作对。 妈的。 真是倒霉。 “有点超乎我的想象” “一点点而已。”菅野歪了一下头,手中的刀叉悬在半空中,然后又重重地落下,金属餐刀和餐盘的底部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小西红柿被应声切成了两半,“无论如何,基尔,我还是没听到你打算怎么对付我,我觉得仅仅是吃一顿饭应该不太好从我嘴里套出雪莉的位置——你是不是打算做‘那种事’?” “我真的不知道,琴酒告诉我让我——做‘那种事’。但是我”基尔张张嘴,然后又马上闭上,犹豫很久,她才继续说道,“……好,我是有过‘那个念头’,但是很快就打消了,随便你怎么笑话我好了。” 面对基尔的回答,菅野显得有些兴趣索然,来来回回都是这些套路,一点新意都没有。 “基尔,我该怎么说呢,的确,作为女性特工,你有着一些男性特工所没有的得天独厚的优势,要不要使用这种优势,怎样使用这种优势都取决于你自己。你说的这种方法在冷战期间经常使用,那个时候kgb训练了一批又一批的‘燕子’,这些人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是获取情报的工具,老实讲,即便是现在也有着诸如此类事情。但是你是组织的一员,组织会找你来是希望你能使用能力和本领为组织服务,而不是用你的身体来为组织服务。” “你还很年轻,虽然我可能得管你叫姐姐……无论如何,我不觉得你应该去做这种会让你日后后悔的事情。” 菅野抬起头,暗淡的眼眸深不见底,看的基尔心里发毛。 “说了这么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这是琴酒的主意也好,还是你自己的主意也好,这都是对我的不尊重。而如果你不尊重别人,当别人下死手的时候你也没有抱怨的权力。” 基尔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很抱歉?” “我不是在让你道歉,琴酒没办法和我正面冲突,是因为我警告过他,如果他继续打雪莉的主意我就会把他当做敌人。所以他才会派你来。换做是伏特加,或许他已经死了,因为我实在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应付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过你是女性,还是刚加入组织不久的新人,所以我觉得比起杀掉你,让你明白你被拽进了怎样的事端里比较合适。” 虽然基尔比菅野年长一岁,但是菅野在组织里依然算是她的前辈,毕竟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加入组织了,而基尔是两年前才刚刚跻身组织的。 “你被琴酒当枪使了。还是那种用一次就可以丢掉的枪,哪怕你是‘功臣’的女儿,看来琴酒并不在乎这个头衔,真是十分遗憾。” 基尔咬了咬嘴唇,“我不喜欢他,确切来说没有人喜欢他。他很吓人,就像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手枪指向别人的疯子一样。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就在天文台事件发生之后,琴酒他,有一天突然拉来五个人,说这些人威胁到了组织的安全,要把他们杀掉,他让我们使用钢琴线,把那几个人吊起来,钢琴线会切断他们的脖子,然后” 基尔张张嘴,突然间哽咽住了,漂亮的蓝色猫眼里闪烁着明亮的泪光。接着她又掩饰一般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那些人惨叫的声音我现在都还记得,我接连好几个星期都没有睡好觉,亲眼看到人的脑袋咚咚咚的接连落在木质地板上,那副场景简直是就是地狱,我时常还会在梦里梦到那副场景。真该死” “这是斯塔西的作风,确实很糟糕,但是这在我们这一行里很常见。神经毒剂也好、放射性元素也好、绞刑也好、砍头也好。只要能够获得情报就无所不用其极。我可没办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批评琴酒,因为换做是我,恐怕也只能提供给他们一个‘痛快’。但既然结果一样,过程如何就不再重要了。” “依旧很该死。”基尔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菅野放下刀叉,“无论如何。我听够你的抱怨了,现在我们聊点更重要的事情如何?” C21.基尔的回礼(下) 基尔并不了解比特酒,这样形容并不准确,确切来讲是她了解比特酒,但正因为了解所以才会显得陌生。她眼里的比特酒就是一台机器,每一步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很难出现失误,更找不到什么缺点。而没有缺点就没办法被利用,就显得他更像机器 听上去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 不过基尔还是找到了一点点能够让她见缝插针的地方。 ——比特酒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绅士。 或许是他有生具来的性格,又或许是伦敦站的生涯带给他的熏陶,他会有意无意的将怜悯脆弱的女性当做是一种本能性的行动。这一点基尔已经多次通过实验得到了证实,她在一月份见过比特酒那么多次,无论是在医院病房还是在她的家里,当她处于“脆弱”状态的时候,比特酒对她的防备明显会下降不少。 这台机器没有缺陷,但这个,算是一个可以被利用的弱点——仅仅只能说是弱点。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这就好比说几乎所有属性的攻击对比特酒都没有效果,甚至会被他反弹回来,但唯独这一点可以让他降低生命值,虽然效果一般,但是比起无效的攻击,这一点就显得有效起来。 这便是基尔对付比特酒的方式,在他面前表现的“软弱”。 老实讲这种方法其实很卑鄙,但是奈何基尔除此之外也拿比特酒没有太好的办法了。 况且卑鄙的方式的确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效果,比特酒对她的戒心没有太强烈,有,但并不多。这就会让比特酒的一些决策产生失误——就好比说,他打算让基尔倒戈。 “重要的事情?”基尔不解,“我没明白。” “我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对付琴酒身上,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挡住他,扰乱他的计划也好,拖他的后腿也好,总之别总是让我看到他,我不能总是防着他窥伺雪莉,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菅野顿了一下,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性,“你正好是合适的人选。” “等一下,你打算让我帮你对付琴酒?” 菅野点点头,“正是如此。” 基尔心里一阵狂喜——要知道她之前可没有稳定接触比特酒的缘由和渠道,但如果暗中帮他做事的话,事情就会大不一样。 即便事情有了转机,她还是把自己内心深处的喜悦强行摁了下去,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是我?而且我,我在为琴酒工作,你相信我吗?” 菅野耸耸肩,“这不能算作一个问题,就算你假装和我合作,实际上是在向琴酒通风报信对我来说也没有太大影响——老实讲,即便我告诉他宫野志保住在哪儿,他也不可能从我的手里夺走她。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你真的背叛我,你就会死,你现在是在为琴酒工作,我能理解你被夹在中间的处境,所以你还能活着——但是如果你背叛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基尔张张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你还有选择的权力,如果你点头同意,那今后就由你帮我对付琴酒,如果你不同意,我放你走,不过今后我们最好就不要在私下见面了,因为你是在为琴酒工作的,我们已经算是‘敌人’了。” “确切来讲,你打算怎么对付琴酒,我又如何帮到你?” “就是让他离雪莉远一点就好,手段什么的无所谓——又或者,当他打算对我或者是雪莉有所行动的时候,马上将信息传递给我,我讨厌别人背着我搞暗箱操作。 要我猜,琴酒现在就在谋划着对我来阴的,随时都会有冷箭射过来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菅野有些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看上去他真的在为琴酒的事情伤脑筋。 基尔为自己“装嫩”的策略取得成功感到高兴,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的“脆弱”才让他放下了戒备,从而邀请她成为阻击琴酒的一枚棋子。被当作棋子也并不是坏事,还是那句话,由此基尔可以获得接近比特酒的理由,而宫野志保自然也就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步。 “假如我答应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僭越,但是试想,如果此时基尔直接点头答应,那就等同于她很满意这种安排,而这等同于背叛琴酒倒戈到比特酒这一边,除非她真的“十分怨恨”琴酒,否则应该不会采取这种极端行为,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显得她很可疑。 而问上一句“对我有什么好处?”进行讨价还价,就显得她只是把这件事情当做一种交易,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而她本人也不在乎这件事情。 “好处吗?我想想我可以告诉你宫野志保在哪儿,如何?”菅野在一瞬间勾起嘴角,随后浮于表面的浅笑又立刻消失不见。 这是试探。 基尔反应也很快。 “哈,这种事情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好处?”她笑着耸耸肩,“如果我答应和你合作,我就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琴酒对?那我也没必要知道这件事情。” “你可以告诉他,就像是双面间谍那样。告诉他‘我和雪莉住在一起,每天都会一起行动,甚至有时候会在一张床上睡觉’。” 基尔愣了一下神,然后咽下一口唾沫,“比特,你是在开玩笑吗?你的脸上……恕我直言,你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我看不太出来。” “如果你要转告他,请确保一字不落。”菅野就像是没听到基尔的问题一样说道,“——我很期待他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比特,你真的和雪莉住在一起?” “事实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琴酒想要听到的回答,你只要这样告诉他,他就对会毫不犹豫的相信。”菅野重新拿起刀叉,“毕竟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基尔有些头大,云里雾里地点点头,“好,我就这样转告他,但是我还是不知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是,如果那天琴酒完蛋了,你能够在我这里有一席之地。” “琴酒会我想象不到那一天会到来。” “并不是说他一定会完蛋,只是两面下注罢了,琴酒已经为组织工作了这么长时间,鲜有晋升是有原因的……”菅野一边切菜一边回应道。 “你的意思是,站在你这边,我能得到的更多?”基尔猛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道,“斯米诺你是不是在暗示我,君度马上就要进入领导层,而你也会获得升迁——从而” “我可什么都没说。”菅野耸耸肩膀,“因为我还在等待你的答复,我已经开出价码,就看你乐不乐意接受了。” 没什么可犹豫的,但是基尔还是装作纠结的样子迟疑很久。 “好。”她答道,“我答应你。” C22.你在害怕什么? 二月五号是宫野志保被“关禁闭”的第一天。 菅野已经外出一个多小时了,他在走之前和志保约定好会在两个小时之内回来,可是志保万万没想到比特酒不在的这两个小时竟然会这么难熬。 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比特酒在家陪她,就算他有任务要出外勤也会有玛歌赶过来陪她。可现在两个人突然都不在了,宫野志保的心里变得空落落的,就好像被人挖掉了一部分。 “好无聊啊……” 宫野志保突然想念起在实验室里工作的岁月,当然只是想念工作本身,并不想念琴酒为了“保护她”而剥夺了她的人身自由。 为了打发两个小时的时间,志保先是学习了一会儿医学书,然后又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一边看还一边吃着比特酒预留在冰箱里的点心。 再这之后又开始在瑜伽垫上做瑜伽。瑜伽做完,宫野志保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做了,于是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刷手机。 今天的新闻大半在谈论“富泽达二”在酒店意外死亡一事。 警方那边不到一天就召开新闻发布会给出了结论——这个富泽财团未来的掌门人是因为脚滑摔倒,不幸地撞倒茶几上才去世的。 听上去确实不走运,偏偏撞在了坚硬的茶几上,如果后仰倒在地板上也不至于送掉自己的性命 不过很明显,很多媒体对警方的结论表达了质疑,也不知道是富泽家花钱买的报道还是他们真的觉得此事有蹊跷,总之就是明里暗里的在专栏报道里讽刺警方“愚蠢”,“是为了掩盖事实”。 这种情况在论坛里表现的更加严重,由于日本警方这一段期间以来过度拉胯的表现,一些极端的网民根本不相信警方在发布会上说的任何一个字,甚至将其称之为“鬼扯”。更有甚者在帖子上贴出了各种线索,好比说现场非常干净啊,酒店里的摄像头“正好坏掉”之类的,并以此为核心质疑警方做出的判断。 仇人谋害说、情杀说、家族内斗说甚嚣尘上。 宫野志保一边看一边笑,最后不禁吐槽了一句。“——现在的人怎么这么闲啊。” 好景不长,她脸上的笑容随着来电音乐的响起如潮水般褪去。 因为给她打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告诉她宫野明美已死的神秘人。 这段时间,她一直和这个人有着联络。对此,宫野志保也有着不少理由,不过最主要的理由还就是想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于是,她像往常一样接通电话。 “你好。” “你好,雪莉。” “你又想告诉我什么?我说了,我姐姐还活着,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情报,但是我相信他,一如既往。” “真的吗?如果你相信他的话,为什么还不挂掉电话呢?为什么还会和我保持联络呢?” “你怎么知道他没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听这通电话呢?顺带一提,我们现在正在追踪你的位置,如果你在不挂电话,我们就能找到你了。” “好,好。” 说完,那头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随后,又是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电话号码不同,显然是换了手机。 “你还是接了,说明你也拿不定主意不是吗?你最信任的比特酒是不是真的杀了你的姐姐,而每天都和你联络的姐姐是不是真的宫野明美——或许你也发现了,你现在的这个姐姐对一些你年幼时候的事情印象不深,换做是真的宫野明美可是记得很清楚呢。” 宫野志保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紧张地辩护到,“那又如何?只是印象不深了而已。” “——说到底,你只是不想见到最信任的比特酒实际上背叛了你对?” “” “好不容易身边出现了一位能够平等对待你,能保护你,能照顾你,能体会到你的感受,一切的一切都以你为中心的组织成员,更不要提还是一个帅气的男孩子,虽然稍微有一些木讷,但是这不也是加分项吗——你是担心,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只是为了讨你欢心伪装出来的对吗?” “你又懂什么?他不会骗我,也没有骗过我,他承诺我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就算穿过枪林弹雨也会把我救出来——我相信他。” “雪莉,你该不会喜欢他?” “喜欢又如何?打乱了你的计划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令人不适的由电子音构成的笑声。 “多少有一点,不过这样更好——尤其是当你知道他一直在欺骗你的时候,你又会怎么对他呢?我很期待。” 说完,电话那头的人切断了通信。 他每次都只会说几句话,然后就挂断电话,想必也是为了防止这边真的在追踪他的位置。 “呼——” 宫野志保咂咂嘴,把手机倒扣在床上。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因为那个神秘人对她此时的心理了解的相当透彻。 一方面,她确实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哪怕隔着手机,她也能感受到姐姐宫野明美身上有种异样感。而另一方面,她又想忽视这些端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不相信比特酒会欺骗她。 “真是” 就在她抱住头苦苦思索对策的时候,菅野回来了,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他还是在两个小时之内回到了家,遵守了他的诺言。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骗她呢。 “啊——真烦人!” 宫野志保从床上跳下来,快步到门前,将卧室的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张望。 “雪莉!”楼下突然传来菅野的声音,志保被吓得肩膀一抖。 “什么事?” “下来吃午饭。” 宫野志保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下楼,看到菅野端着餐盘和筷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在吃午饭的那家饭店买了点外带的,味道还好,凑活吃。”菅野拉开椅子,而志保则是十分自然地坐在由绅士拉出来的椅子上,整理一下搭在膝盖上的裙边,偏起头问道。 “——和基尔聊的如何?” “跟我猜想的差不多。” “果然是琴酒派来刺探情报的啊”宫野志保点点头,“那么,你是怎么做的呢?” “就像你建议的那样,向她递出了橄榄枝,该做到位的都已经做到位了,就看她能不能理解接受了。”菅野坐到了旁边椅子上,平静地注视着宫野志保。 “如果基尔能帮你的话,那就相当于是在琴酒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就算不能阻止他继续调查我的所在,但最少也能让我们提前知道他的动向” 宫野志保回过神来,发现菅野正在盯着他看,这个眼神志保并不是很喜欢,因为菅野的眼神总是透露着寒意,一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边是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透一般的犀利,这让重视隐私的志保十分抵触。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宫野志保恶声恶气地问道。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菅野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bitters,你应该没有在和基尔的交涉中添油加醋?”宫野志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顺便问了一句。 “姑且,没有。” “什么叫姑且?” 菅野冷哼了一下,“——谁知道呢。” 实际上他还是多少添加了一些不应该有的东西,比如说让基尔转告琴酒,他一直在和宫野志保住在一起,甚至睡在一张床上之类的 C23.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饭后,宫野志保和菅野信之凑在茶几边上下西洋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菅野的棋艺见长,但是面对志保多少还是显得有些不堪一击——宫野志保是一个天才,如果她没能成为科学家,或许也有成为职业棋手的天赋,这一点菅野深信不疑。 不对,只要她想,她可以蜕变成任何她想要成为的样子。 她可以自己开一家科技公司,把它做大做强;她也有可能成为一名数学家,揭开一些前辈留下来的未解谜题;又或许成为探险者,她的勇敢和坚毅足以让她成为探险届的女王。仔细想想,宫野志保的身上有无限种可能,如果她曾有机会追逐梦想的话,恐怕现在已经实现了。 “bitters先生,你又在长考什么呢?”宫野志保的面色并不是很好,因为她又发现比特酒在“上课”时开小差,这可是他的老毛病了。 被“教授”抓包的菅野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开口问了一句,看似轻描淡写,又仿佛是无心之言,实际上却是菅野第一次想要深入了解宫野志保。 “——雪莉,你想过你以后要做什么吗?” “以后?”宫野志保不解地偏起头,“以后指的是?” “你的项目成功了,组织不需要你每天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做研究了,那之后你会做什么?” “那个时候啊。”宫野志保皱了一下眉头,“那个时候我恐怕就会被杀掉,作为项目的知情人,组织不会留我活口的。” “怎么会,你会是组织的功臣?” “不是,我会死,我很确定。” “我倒是觉得你不会死。” “bitters,你只是一个管理层成员,没办法决定我的生死,你现在是在保护我,但是等我的项目完成,你或许又会收到杀掉我的指令——我能理解的,不过在你下手之前,恐怕贝尔摩得会先下手为强。”宫野志保顿了一下,一边观察着比特酒的反应一边补充了一句,“我姐姐也会跟着一起。” 可是比特酒依旧像往常那般面无表情,暗淡的眸子也显得他心事重重。 “谁能决定你的生死?” “啊,夏布利,领导层的那些人,又或许是领导层还要往上,那些位于决策层的最高层,包括朗姆和boss在内的那些人,他们有权力决定我的生死。”宫野志保眉眼低垂,看上去既脆弱又坚强,即便心里早已料定自己的结局,也依旧奋不顾身的扑向火堆。 她到底在研究什么呢? 能让她觉得付出美丽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那你不要让项目完成不就好了?” “组织不会允许的。再说,完成这个项目是我的夙愿,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会把它研究出来的,哪怕我会面临死亡也没关系。”宫野志保微微一笑,“这可是符合科学家的美学,你是不会明白的。” “那好,既然如此只要成为决策层的成员就能保下你的性命对?”菅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仿佛是在那一瞬间做下了一个看似稀疏平常的决定。 “哎?”宫野志保愣了一下神,冰蓝色的眼睛在比特酒的身上上下游走着,随后,她露出微笑,“啊啦,bitters先生,你该不会是想为了我挤进最上层的决策层?”她摇摇头,就当是比特酒开了一个不合时宜且有些天真的玩笑。 “那有什么难的?”执黑棋的菅野挪动棋子,平静地回了一句。 这句话有些出乎宫野志保的意料,她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比特酒,勾起嘴角坏笑了一下,“怎么了bitters先生,你该不会是喜欢我?” 原本宫野志保只是想坏心眼的捉弄一下比特酒,但是她大大低估了比特酒的“杀伤力”。 “啊,这么说来,或许真是这样。” “哎?”宫野志保眨眨蓝宝石般的眸子,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我说,我或许确实喜欢你,老实讲我现在已经习惯和你待在一起了。我的话,以前不是很喜欢和别人呆在一起,一般都是独立行动的嗯,这么解释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宫野志保的身体僵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比特酒,本想捉弄比特酒的话,却被他完全反杀——哪怕这只是他毫无意识地回应,也足够让宫野志保宕机很长时间了。 “该你走了。”比特酒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宫野志保,提醒道。 “变态” “哎?” “色狼” “你在说我吗?” “混蛋” “我?过分了?” 宫野志保放下手里的棋子,默默地站起身,转身走向楼梯。 “雪莉?怎么了?” “bitters先生,没有自觉?”走到阶梯的半截,她停下来,回过头来,面色羞红,好像又发烧了一样。 比特酒靠在沙发的椅背上,闭上眼睛仔细思索了一番,然后恍然大悟,连忙解释到,“冷静一下,我不会对小孩子下手,请你不要误解。我说的喜欢,大概是,同事不对,朋友之间的喜欢。啊或许,该怎么解释呢?我想想。或许,我是说或许,我能把你当做‘搭档’看待,有这样的感觉。”支支吾吾地说完这一番话,菅野也沉默了。 而慢慢冷静下来的宫野志保则是顺着楼梯走下来,一言不发地坐回原先的位置上。有些冰冷,有些动摇,有些失望,又有些灼热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比特酒的身上。 “你真是笨蛋啊,连自己感情都解释不清楚。” “啊啊。的确。我在这方面很迟钝。”菅野的右手正不自然地摩挲着他左侧臂膀,看样子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 “一点也不迟钝,甚至有点坏心眼?”志保抿了一下薄薄的嘴唇,兀自笑了。 “为什么这么说?”菅野面露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bitters先生。”她一边笑一边摇头,随后移动棋盘上的棋子,“这回该你走了。” 真是奇怪。 菅野心想。 她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青春期的小女孩儿都是这样吗? 有必要在之后调查资料寻找一些应对方法了。 C24.志保的梦 宫野志保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今后应该做什么,假如有朝一日药物研究完成,自己还有什么梦想想要实现。 她总是假定组织会杀她灭口,这显然是大概率事件,即便组织没有动手,那个贝尔摩得也应该不会放过他们姐妹两个,而她的保护者琴酒,显而易见的,不会帮助她。 既然毁灭是大概率事件,她也就没有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和心神去考虑一些无关紧要的微小概率事件——也不值当给自己播撒无谓的希望。 嗯…… 硬要说的话,可能是十三岁生日的那一天,她曾有一瞬间构想过假如自己在药物完成后没有被灭口,她将会去做些什么。 不过答案是无解。 她脑袋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想法——她这十多年来一直在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奋斗,假如这个目标达成了,她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别的事情。 在一阵令人倍感安心的沉默中,两个人互相移动着棋盘上的棋子。六十四个黑白相间的格子上正在上演一场血腥的战斗,而操控这场战斗的两个人却心静如水,这大概就是这项棋类运动的诱人之处。 “bitters先生。”志保突然开口了。 “嗯?” “如果我说,假如等一切尘埃落定,我想去环游世界呢?” “那不是挺好的吗。”菅野思索片刻后移动棋子,但是却正中宫野志保设下的圈套。 “我是说,到时候你能带着我去旅行吗?” 菅野抬起头,视线正好落在宫野志保精致的面庞上,那双水蓝色的明亮眸子正闪烁着,仿佛装入了漫天星辰,见状,他逃避般地低下头,一言不发地继续挪动棋子。 心乱了,棋自然也臭了。 看到比特酒的这种反应,志保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或许这种承诺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她知道他重视诺言,从不会食言,正因为如此,他每次在许下承诺之前都会好好考虑这是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并不是,他就不会轻易许下承诺。 看来带她环游世界并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也对。 他在为组织工作,并且忠于组织,他需要按照组织的命令行事,不能随便乱跑。更不可能带着她在世界各地旅游。更何况 “很难,对吗?”宫野志保的声音温和而平静,“不用回答我也没关系,反正也就是一些胡思乱想,你和我都被困在组织里,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不好说畅想美好未来还是早了点。” “可以。” “嗯?” “如果你想环游世界,我会陪着你的。”菅野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假如我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所以他刚才并不是在纠结能不能脱离组织,而是在考虑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未来吗? 志保心想。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宫野志保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会活着的,绝对。” “搞不好明天就会被杀掉呢,被敌人也好,被自己人也好。” “即便如此,你也会活着的。”宫野志保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不要强人所难啊,这一行的风险可是很大,那么久远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白瓷一般精致的脸上勾勒出一道弯曲的彩虹,她有些无奈,但是依旧微笑着,清澈的眼眸里仿佛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汪洋,“你总是有办法能摆脱险境的……” “啧。输了输了。”很快,被宫野志保逼到绝境中的菅野投子认输。 自从和宫野志保一起下棋,菅野还没有尝到过胜利的滋味,这还是他第一次输得这么惨,甚至连一点赢的希望都没有。宫野志保的棋风偏向控制,开局平稳,着法含蓄,但因此布局变化复杂多样,每一步都在计划之中。 这也挺符合她的性格的,每一步都在规划,在盘算,在挖陷阱,在别人想到下面五步的时候,她或许已经在算第十手应该怎么走了。 然后紧接着就是中盘的绞杀,通过一系列的陷阱完全把菅野的棋子锁死,虽然看上去没有犀利的进攻,但是却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所谓强大的控制力大抵不过如此。 通过和宫野志保对弈,菅野其实学到了不少东西,毫无疑问,她是一个很棒的老师,而菅野,在她眼里则是一名很棒的学生。对于菅野来说,如何将这些在棋盘上学到的知识用于现实则是另一门学问。 “西洋棋孕育着无限种可能,仅仅是第二步棋就有七万两千零八十四种可能,而到了第三步就有九百万种可能,第四步有三千一百八十亿种可能,想要完全模拟出所有的走法根本不可能,恐怕只有机器人能做到。”宫野志保轻啜咖啡,清冷的声音里同样孕育着无限种可能。 “今天的开局是‘后翼弃兵’,白棋在开局就开始占据中心,并且通过弃兵的方式引诱黑方让出棋盘中心。你的棋风依然很直白,几乎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弃兵’,所以我得以在棋盘中心取得优势,并且能够在后面将这一分优势转化为胜势。” “有些激进的着法,不像是你的作风。”菅野回应道。 宫野志保笑了,“的确有些不太像我,不过就像我说的,我总不能一直拘泥于一种可能,正是因为对手是你,我才会使用一些不常使用的方式。” “被你这么说真是有些伤心,因为我的水平和你差远了。” “还是有肉眼可见的进步的,bitters。” 宛若秋雨后的落叶般美好的音色,婉转而清晰,也只有宫野志保会用这样悦耳的音色叫他,只有她。 “那么,bitters,有学到点什么吗?” “愤怒中的女性不好惹。” “除此之外呢?” “战争需要牺牲。” “啊啦,真是沉重的领悟。”宫野志保抿抿嘴唇,“虽说事实就是这样没错,战争就是需要牺牲,‘后翼弃兵’的开局颇有一种‘以一人命换天下’的震撼感。不过我不希望牺牲的那个人是你,懂吗?”宫野志保小声咕囔了一句,随后捧起马克杯掩饰起自己的脸上的红晕。 “谢谢。” “干嘛道谢?” “我多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菅野仿佛突然间脑塞顿开一般,深邃的眼眸里突然闪起了金光,“用来对付‘那些人’的方略。” C25.棒打鸳鸯 在比特想到对付敌人的方式后,另一边的“敌人”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他们的计划。 计划的核心自然是宫野志保,判断其位置并且创造机会将她从比特酒身边抢走是最终目的,为此,必须要拟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才行。 不过根据组织内部传来的情报,宫野志保的安全实际上由比特酒全权负责,而比特酒在东京本部没有直系下属。 什么意思呢? 翻译过来就是宫野志保目前正处在比特酒的“一人保护之下”,没有其他人协助比特酒保护宫野志保。 组织这样安排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之前出了诸伏景光等人的事情,很难将这样重要的保护任务交给一些无关人员进行,而即便组织高层相信,那个比特酒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自己,所以才会有些偏执般的选择由他自己来保护宫野志保。 另外,听说组织新的实验室依旧在筹备的过程中,这意味着宫野志保通常情况下只能待在安全屋里,既然她不需要来回走动,也就规避了大部分的风险,让一个有能力有智慧的贴身保镖独自一人保护宫野志保并不是下策,反而像是上策——毕竟牵扯的人越多,情报就越有暴露的风险。 正是因为比特酒选择独自一人保护宫野志保,志保的安保情况变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黑箱,“敌人”安插在组织里的情报提供者接触不到黑箱里的内容,他们才不得不通过本堂瑛佑威胁基尔,让她想办法接近比特酒套取宫野志保的所在。 “好消息是,基尔已经和比特有了接触,并且向我们回传了情报。”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范·埃文斯站在办公桌前,对着坐在旋转椅上的黑影汇报到,“她认为,宫野志保目前和比特酒住在一起——起码这是比特亲口说的。” “他们住在一起?”那个黑影显然对这条消息不是很满意,语气里丝毫不掩饰对范的质疑,“——你确定这是基尔亲自做的汇报?” “不会错的,我向她询问过多次,得到的答案确切无误,这是比特酒在吃饭的时候亲口对她说的” “啧。”黑影咂咂嘴,“你竟然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这句话的原话是‘我和雪莉住在一起,每天都会一起行动,甚至有时候会在一张床上睡觉’——比特酒希望基尔把这句话转告给琴酒,所以”范顿了一下,随后露出笑容,“恐怕这只是比特为了激怒琴酒而故意说的。” 黑影沉默了很久,显然,他对范的这一番汇报颇为不满,先是说宫野志保和比特住在一起,后来又用这么一句话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论调。 比特酒说出口的这句话听上去很明显就是一句气话,正如范所理解的那样,恐怕这就是比特酒刻意对琴酒说的,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应该并不是真实的。 真是吓了一身冷汗。 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什么的…… “——范。” “我在。” “你在拿我寻开心吗?” “并不是这样。”范微微摇摇头,他之所以汇报这件事,是因为嗅到了可以利用的机会,“听上去,比特酒和琴酒已经因为宫野志保的归属问题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很显然,这次比特酒在有意挑起冲突,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冲突,趁乱带走宫野志保呢?” 被范这么一提醒,黑影似乎觉得他的提议也有一定的道理。 “——听上去不错,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利用琴酒和比特酒的嫌隙,确切来说是利用伦敦站和本部之间的矛盾引发骚乱,这样一来比特酒就会被孤立,那么宫野志保对我们来说就唾手可得了。比特以一己之力不可能对付我们”范偏起头,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不过还有一个人值得我们多加注意,唯一能够在东京帮到比特酒的君度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假如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君度无瑕顾忌比特酒的话,那么我们能接回宫野志保的几率就更大了。” “你不是前几天刚刚袭击了组织的仓库吗?君度应该正在追查你的下落,像这样让他继续忙起来,这样他就不会找我们的麻烦了。” 那个黑影说出的指令十分简单明了,继续通过这种方式扰乱组织的安排和部署,君度就得一直忙于应对根本就不存在的“爱德华中校”,而另一边的比特酒就会成为孤立无援的状态,到时候想要从他身边得到宫野志保就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琴酒和比特酒的矛盾,得想个办法好好利用一下,势必要让我们在行动的当天,琴酒不会来救援比特酒,明白了?”黑影继续指示道。 “当然。”范点了点头,随后,他又提出了另一个令他在意的问题,“——有关比特酒,您打算怎么处置他?因为他肯定会在宫野志保身边保护她的,所以我们要不要杀掉他?” “当然要。”黑影想都没想地回应道,“他的出现本来就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这个家伙离宫野志保太近了,不能让他活着,否则他很有可能追着我们不放,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宫野志保对比特酒的依赖超出他们的意料,搞不好志保和比特之间的关系已经从同事上升到密友,甚至有了男女之间的亲密羁绊。 那么假设女朋友被掳走,男朋友君会怎么做呢?肯定会想尽办法救她回来——这样一来比特酒就成了天大的麻烦,再加上他的的确确是一名很有威胁的组织员工,这样的风险最好还是扼杀在摇篮里。 虽然这么做有点棒打鸳鸯的意味,不过现实既是如此,比特酒只能为自己牵扯上宫野志保而自认倒霉了。 “我明白了。那么接下来我就会按照您的方针进行行动,等我安排好针对宫野志保的营救计划就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对范·埃文斯而言,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比特酒已经不止一次挡了他的路,如果能借此机会顺势处理掉他也不失为一次很好的良机。 要知道他在做“爱德华中校”的那一段时间,在伦敦和比特有过交手,虽然险些就让比特酒踩进圈套,他的那个搭档的出现可谓是毁了一切。 后来比特酒又为了给他那个搭档报仇而对i6进行了疯狂的反扑,给范这边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以至于让他被迫从i6退职,赤井玛丽也不得不放弃原本的行动返回东京那家伙就是一条疯狗,对范来说,这个世界少一条疯狗总归还是好的,更何况他和这条疯狗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借着此事给一切画个句号当然是范所乐见的。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范向着黑影鞠了一躬,随后慢慢退出房间。 一想到马上就要得到那位天才科学家宫野志保,黑影有些激动地舔了舔抹着玫瑰红色口红的嘴唇,露出阴冷的笑意。 C26.风云紧急(上) 东京有很多地区没有昼夜的区分,从白天到夜晚,从夜晚到清晨,没有宁静,只有嘈杂。 特别是新宿。 作为东京最着名的繁华商业区,新宿每每到了深夜才会彰显它独特的魅力,时间越晚反而越发喧嚣——炫目的广告牌、诱人的商铺、形形色色的人群。电影院、酒、夜总会、情人旅馆、深夜食堂、歌厅、俱乐部、小酒馆种种承载着当代娱乐功能的营业场所被同时塞进了一个地方,可想而知这里到了晚上将会有多热闹。 而有光的地方往往也有影子。 柏油路面上灯红酒绿,地面以下的世界则更是火爆异常。 在新宿的某处,确切来说是很深很深的地下有一家由组织全权管理并经营的地下赌场。赌场并不像电视剧亦或是电影里那般奢靡豪华,反而显得有些朴素而低调。因为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缘故——在这座地下赌场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应该存在”,它们“都是非法的”。 如果仅仅是赌钱倒也罢了,赌场本身还是一个信息交流中心,来这里的客人不是一流的政治家、军士将校就是一些臭名昭着的江洋大盗亦或是被多个国家通缉的恶性罪犯。 以赌场为幌子,分别代表着这个法治社会“表里”的他们会在这个隐秘的地点接头,谈论着一些不能被外人知晓的交易。 来自地面上的“正派人士”有时需要一些对手“安静的消失”,有气候需要一些对他们不利的证据“蒸发”。有了这样的需求,他们便会在这里寻找能满足他们这些需求的“反派”,在谈好价格以后将委托交给他们完成。 与此同时还能在这里小赌两把。 安全又惬意,既办了正事,又娱乐了一番。 ——还有比地下赌场更适合谈生意的地方吗? 这些人在此碰头的同时,也会伪装性的在这里豪掷千金,当然也不乏有专程到此玩儿牌赌博追求刺激的商业巨头——赌场本身对于组织来说可是一个巨大的钱袋子。 这么看来,这个生意可以说是,三赢。 …… 这一天晚上,赌场里的气氛依旧像往常那般火爆。 人们踩在暗红色的长毛地毯上,单手持杯,在梅花杰克的牌桌上毫无顾忌地挥洒着钱财,深蓝色的圆形筹码从桌子上弹到地板上,沿着木块儿拼花的地板向前滚动。穿着双排扣制服的门童穿过人群,试图为那位客人捡起这不听话的筹码。 筹码最终还是在某人的脚边停了下来,那个男人刻意伸出脚来挡住了筹码的去路,好让年轻的门童捡起筹码。门童抬起头来,对着陌生的客人友善的一笑,道了一声谢谢。西洋人长相的男人用不流利的日语回了一句不客气,随后从腰间抽出手枪,抵住了门童的侧额。 突如其来的枪声响彻整个大厅。 变故陡生。 原本伪装成客人的雇佣兵抽出随身携带的枪支一通乱射,整个赌场的大厅陷入一片混乱,木屑飞溅,枝形吊灯的玻璃碎片也崩的到处都是。整个大厅乱作一团,抱头鼠窜的客人为了逃命仿佛碰碰车一样相互撞击,甚至不惜踩在别人的身体上,越是这样危急的时候,人性的阴暗面便越发令人感到讽刺。 组织的安保人员和赌桌前的荷官抽出手枪还击,但是因为担心伤害客人,他们没办法直接对那些敌人开枪,也是因此被那些无差别攻击的雇佣兵射杀在地。再加上这伙人纪律严明,计划周全,整个大厅很快就被他们镇压了,随后他们又开始深入赌场,企图为组织造成更大的破坏。 一队士兵穿过长廊,打算前往控制室,而另一队士兵则是去往相反的方向,打算在客房区域“捞几条大鱼”——毕竟来光临这个地下赌场的都是些有钱人,趁着这个机会搞点钱自然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结果,和他们所预想的不同,客房里没有人,而中央控制室也没有人。 整个赌场,除了刚才大厅里的那些人以外,完全是空的。 紧接着,警报突然响起,他们不约而同地听到了某种气体被迅速挤进房间的声音。 “不好,撤退!” 队长模样的人立刻下达了指令,并且屏住呼吸向出口处撤退。 其中两个人迅速抽出手枪对准自己的下颚扣动了扳机,但大多数人并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们还幻想着能够逃离这里——已经太迟了,随着身边的队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来,队长模样的士兵也没能逃出组织设下的陷阱,仿佛一根僵硬的原木直直地扣在了地上。 xxx 收到消息的君度一脸严肃地来到组织的“秘密监狱”,虽然挂着监狱的名字,但是比起监狱,这里更像是审讯营,一般被关在这里的“敌人”只有两种下场,一种是被认定为对组织还有价值,从而被转移到其它地方,一种是被认为“毫无价值”,随后立刻就地“处理”。 之前的伊森·本堂属于例外,原本他也应该被就地处理的,但是琴酒和君度为了杀鸡儆猴,这才召集了所有管理层成员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番组织处理叛徒的手段。 无论如何,这个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地下室让人倍感不适,哪怕君度已经无数次到访过这里了,也依旧没办法很好的适应。 他只身穿过阴暗潮湿的长廊,来到一间“地下牢房”。牢房门口站着两名守卫,他们都是格兰威特的心腹,见到君度,两个人同时鞠了一躬,随后打开牢房的金属门让君度走了进去。 扎着斑白头发的格兰威特亲自操刀了对这些雇佣兵的审讯,君度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四个人被他活活折磨死了,剩下的两个被牢牢地绑在金属椅子上忍受着酷刑。 他们在攻击地下赌场的同时踩进了君度设下的圈套,在那里吸入了麻醉气体,从而被打包带到了这里。 他们需要回答的问题只有一个——爱德华中校在哪里。 “您来了。”见到君度亲自赶来,格兰威特毕恭毕敬地把头一低。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胸前的部分已经完全被敌人的鲜血所浸染变色,看上去蛮扎眼的。 “还没开口?” 格兰威特面带歉意地摇摇头。 “唉,真是的”君度看了一眼小推车上面的刑具,随后饶有兴趣地走过去,满意地指着这些刑具如数家珍,“我看看啊,这里有咬骨钳、塑性锤——哦,还有吉利锯。你们两个知道吗,这个小玩意儿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了,当时还是用于外科手术,但是现在却用于血腥的刑罚,多讽刺啊。 你们闻到过骨头粉末的味道吗?有点像是尘埃的土味儿,不过要更加柔和一些,我闻到过几次,确实令人永生难忘。” 说完,君度从小推车上拿起线锯,“这东西会把你们的骨头慢慢磨断,就好比用锯子锯树一样,非常痛苦,但是对于变态的行刑者来说是一种特别的享受。” 君度一边说一边用冰凉的线锯在士兵的手腕上比划。 “你们可能以为我会把这种东西用在你们身上对嘛?当然不会啦,那样就太没劲了,我可一点儿也不想成全你们——我有一个非常厉害的黑客朋友,她入侵了航空公司的数据库,调查到了你们这些人的身份,然后又通过你们的假护照调查到了你们的真实姓名——具体过程我就不细讲了,你们都是皇家空勤团的退役士兵,杰登和马丁对?” “你们的家人都还在英国。杰登,你有一个十岁的女儿是,她还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小提琴家,不过如果我们把她的胳膊给锯断的话,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马丁,你的儿子现在在利物浦读大学,还是马术队一员,在正式比赛得过大奖,我委实很难想像到他失去双腿的场景” 明晃晃的吉利锯在两名士兵的眼前晃来晃去,原本还在破口大骂的他们听到自己家人的情报已经被组织完全掌握,气势瞬间小了不少。 说到底,只有家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别的都是身外之物,哪怕是他们自己的性命。 “先生们,我的提议很简单,告诉我能在哪里找到那个雇佣了你们的爱德华中校,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也不会去伤害你们的家人——但是如果你们还是想为了一个前i6的疯子守口如瓶,那场面就要不好看了。我会把你们的家人从英国接过来,再在你们的面前锯断他们的” “……我只知道一个地方,一个碰面地点,我们会在行动结束之后在那里和中校见面。”名叫杰登的白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君度满意地笑了。 “——这不是能顺利地说出口嘛?早知如此又何必让我浪费时间吓唬你们呢?” C27.风云紧急(中) “昨天夜里,组织名下的一家赌场被一伙全副武装的士兵袭击了。不是普通的赌场,是‘那个赌场’——是我的赌场。”白鹿清酒熟练地倒上一杯清茶,推到比特酒的面前,“请用,比特哥哥。” 比特酒捧起茶杯,看了一眼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女。 清澈明亮的眼眸,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精致的小脸上挂着淡淡的红晕。 白鹿清酒并不高,虽然已经成年,但是只比刚刚十五岁的宫野志保高了那么一点点。她像往常那样穿着一条白色的旗袍,胸前被撑起了圆润的弧度,香肩处纤薄的布料隐约透出锁骨的形状,从下摆开叉处裸露出来的皮肤雪嫩白皙,宛若刚出生的婴儿一般稚嫩。 君度曾向菅野八卦白鹿每天晚上都会浸泡在稀释过的牛奶里,从而保持她皮肤的完美。 如今一看,这一夸张的传闻似乎并不是不可能…… 几个小时之前,这位代号为“白鹿清酒”的少女主动联系了菅野,约他在茶室见面,说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而菅野本来也有事情想要找白鹿清酒帮忙,所以他在和宫野志保约定好回家时间之后迅速赶往茶室。 他得在一个小时之内解决战斗,否则就会食言。 “……原来‘四号赌场’是你在管理的,真叫人惊讶。” “惊讶?比特哥哥为什么会惊讶呢?”白鹿清酒微微一笑,“是因为我的年纪,还是因为我的手腕?毕竟四号赌场是组织旗下最好的赌场,也是非常重要的金库和情报来源” 白鹿清酒的语调里带着一团包裹着魅惑的慵懒的味道,让比特听后多少有些不适,“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地方,甚至要比少女的闺房还要重要的地方,被一群士兵强硬地袭击了。” “你找我来是想拜托我调查是谁干的?” “我知道是谁干的。”白鹿清酒伸出手指指向菅野的鼻头,“你的好朋友,我的好哥哥,君度。” “君度会袭击自己人的赌场吗?这可是相当严重的指控。” “不对不对,君度哥哥他才不会这么对我呢,只不过”白鹿叹了一口气,用少女特有的哀怨声抱怨道,“他借用了我的赌场,把那些坏人引进来,抓了他们一个正着。” “请君入瓮啊。”菅野点了点头,心里大概也清楚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了。 恐怕是君度正在对付爱德华中校,而那些袭击了四号赌场的武装士兵应该都是爱德华中校招揽的雇佣兵,君度可能将赌场的入口位置暴露给了他们,而他则是在赌场设下圈套等雇佣兵们亲自送上门,抓住活口,并试图从活口的嘴里套出爱德华中校的藏身处。 大概就是这样的流程。 听上去好像是成功了,那么白鹿清酒为什么显得不高兴呢? 或许是因为这一着给她的赌场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又或者是君度在行动之前并没有知会白鹿清酒,如果是后者的话,君度的行动多少有点欠考虑了。 “比特哥哥,我被欺负了呢,你能不能帮帮我?” “难道说君度在行动之前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了呀,我还提前清空了一些重要的客户和文件,只留下了一些‘可损耗品’。” 白鹿清酒嘴中的“可损耗品”就是指雇佣兵发动袭击时被留在大厅里的那些人,那些客人的死活并不是很重要,地位低,也不是什么富豪,没什么影响力。至于门童、守卫或者是荷官就更是毫无价值的东西了,反正死掉一批还能再换上一波新的。 “君度没有出赌场的‘损失费’吗?” “出了。”少女笑着点点头,“比必要的维修款项还要多一个零,君度哥哥可慷慨啦!” 菅野的眼神一暗,心想白鹿搞不好是喜欢无理取闹的那一类型,心里多少有些失望,“——那你怎么就被欺负了?” “这个嘛”白鹿轻啜一口茶水,“君度哥哥始终不肯告诉我,那些袭击了我赌场的家伙们是谁,或者他们有什么目的——”少女轻轻地把茶杯放在桌上,茶水的液面上溅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如果那些人还会再来光顾我的赌场的话,我可能就要关闭那个入口了,这样一来带来的经济损失可不只是那个数,哪怕君度哥哥已经给我多算了一个零,那也远远不够。” “所以,你想要更多钱?” “我想知道君度哥哥在和谁对着干,他的敌人是谁,这个敌人又想对组织做什么——作为距离君度哥哥最近的人,比特哥哥应该知道?” 娇滴滴的少女一口一个哥哥,换做是别人肯定已经浑身发麻了。可是奈何菅野不是别人,他就算想有点感觉也做不到,毕竟少女酥酥的“哥哥”没办法触发他的感情,所以他还是像往常那样显得波澜不惊。 说到底,还是因为白鹿和他真正的妹妹的性格相去甚远,所以这几声哥哥非但没有拉进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反而让菅野心生抵触。 “既然君度始终没有告诉你,那就说明你不知情对你有好处不是吗?” “呐呐,比特哥哥,虽然说我才刚刚成年不久,比你们都要小,但是这样小瞧我可是不太好的哦,毕竟——”少女温柔似水的眸子里突然浮现出了杀意,但只是在短暂的一瞬间,随后便恢复如常,菅野自然也捕捉到了这一瞬间变化,并将其视为少女对他的威胁,“之前坐在这个位置上的那个家伙” “我知道,是被你亲手‘处理’掉的,你用手术刀划断了他的脖子。”菅野平静地啜了口茶,“你之前应该是他身边的医生。” “之后,也不知道是谁把我从‘秘密监狱’里拽出来,让我坐在了现在的这个位置上。哼,原本我应该已经被埋进水泥桶里沉进大海了,就像伊森·本堂那样”少女偏起头,将视线洒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在她的身体轮廓上镶了一层金边。 “我没有小看你,只是这件事情是我和君度的事情,不需要其它人来费心。” 少女噘了噘嘴,“你们伦敦站来的人啊,总是这样,谁也不相信——我呢,对你们没有太大的恶意,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新人,不像你们这些‘老前辈’有些这样那样的恩恩怨怨。但是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进行,我很不满。” 见到菅野的茶杯已经空了,少女提起茶壶再度为比特倒上了一杯茶,“比特哥哥,我是真心想帮你们的,绝对不是想拆你们的台,毕竟”少女顿了一下,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如果我想给你们找不痛快的话,雪莉的藏身处,琴酒早就已经知道了” C28.风云紧急(下) 白鹿清酒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菅野心里一震,他暂时还分不清白鹿清酒的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也分不清她的实际意图到底是什么?她是在威胁?还是在嘲笑?又或许只是在虚张声势? 牵扯到宫野志保的事情,哪怕是玩笑也让菅野非常敏感。 “你是说,你知道宫野志保被我藏在哪儿了?” “藏?”白鹿清酒微微一笑,“比特哥哥,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最让你放心的地方又是哪里?除了你的身边,宫野志保可能在别的地方吗?你们两个应该是住在一起?” 菅野沉默了,眼神里的杀气把白鹿清酒吓了一跳,她能清楚的感知到,这个比特酒真的对她动了杀心,而刚才自己的那一番话是真真正正的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别紧张,比特哥哥,我不是有意的。”白鹿清酒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但是菅野并不吃这一套,他的右手已经摸到了腰后,随时都有可能拔枪射击——红木雕刻的桌子底下固定着一把手枪,正好对准比特酒的腹部,可是菅野能在白鹿摸到这把枪之前击毙她,白鹿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不可能轻举妄动。 “你最好解释清楚,在事情变得糟糕之前。” “比特哥哥请不要杀我我还年轻,很怕死的。” “解释清楚。” 在这种境况下,白鹿再装无辜也没办法打动菅野了,他需要一个合理的答案,否则就会请白鹿清酒吃子弹——他是有权这么做的,毕竟保护宫野志保是他的第一要务,他有权力先斩后奏。 白鹿清酒将双手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桌子上,示意自己对比特酒并无威胁,随后收起了脸上委屈的小表情,蜕变成了她最真实的模样。冷漠,腹黑,带着一点点邪恶的姿态,甚至连对比特酒的称谓也从“比特哥哥”变成了直呼其名。 “比特,你以为我是怎么坐在这个位子上的?靠我的身体?还是靠着阿谀奉承那些高层的老男人?哼,我能坐在这里,是因为我的眼睛。” “在我看来你的眼睛很正常。” “是的,但也并不是这么正常。”白鹿清酒往窗户外面努了努嘴,“你知道我在整个东京有多少眼线吗?有时候连我自己的也数不清,东京城二十三区,任何一个地方发生了什么风吹草动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夸张点来说,比特,即便是有只老鼠钻进君度给你准备的顶层套房里,偷走你放在冰箱里的零食我也会第一时间知道。是的,在你来之前我就知道君度花了一笔巨款置办了那个顶层的豪华套房,然后你就从伦敦飞回来了,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住在哪儿。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雪莉和你住在一起,这是因为我有派人跟踪过玛歌,每次你前脚刚出家门,玛歌后脚就会去你家,理由可想而知雪莉身边需要人守着,不过实话实说,我觉得那个玛歌还不能胜任这样的工作” 菅野自然没有想到这个白鹿清酒会有这么厉害的情报网,也没有想到宫野志保和他住在一起的事情早就已经被“无关人员”知悉了。她知道了,还会有谁知道?她还告诉过谁? “你还跟谁说过?” “只有我知道。”白鹿清酒回答道,“我还不会傻到把这么关键的情报分享给别人你看,如果我有意要害你,我早就会把这个情报告诉琴酒,他肯定会想办法把雪莉从你身边劫走,你们两个为了一个女人争得头破血流,而我坐山观虎斗不是更好吗?更何况君度和琴酒总是把我夹在中间,我已经受够了他们的夹板气,借着这个机会削弱两边的势力何乐不为呢?” “那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白鹿清酒浅浅地一笑,短暂沉默后,她的神色又切换成了“平常”的样子,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句“比特哥哥”,她说,“——你猜啊。” xxx 就在菅野和白鹿清酒这边在为宫野志保的事情拉扯时,君度那边已经带着人马埋伏在了指定地点——也不知道爱德华中校是从哪里收到的情报,成功租下了东京火车站附近的一座废旧仓库。早在数年前,这间仓库因为火车站的改造而废弃,一般用来存放废弃的火车车厢,所以仓库本身很大,要比那些港口附近的仓库大上一圈。 仓库里除了堆积着生锈零件,还有闲置不用的火车头及火车车厢。除此之外,几个被帆布罩住的“小山”引起了君度的注意。 君度掀开其中一块儿帆布,命令手下撬开藏在帆布底下的板条箱,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箱子里面便是二十四号仓库所丢失的军火。冲锋枪、突击步枪还有其他的一些战术装备,全部是非制式武器,被查到会有不少人倒霉。 看起来爱德华中校在袭击仓库之后就把抢来的军火藏在了这里。 “——看来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据点了。”格兰威特看了一眼板条箱里的枪械,随后面向身边的君度,“我们怎么做。” “让人分散下去,还有二十分钟中校和其它雇佣兵就会来到这里,我们要抓活的。” 格兰威特点点头,在空中转动食指,示意全副武装的手下找地方埋伏好,等待目标的出现,而他则是和君度躲在了一个废弃的火车头后面,抽出手枪,静静地等待着目标的到来。 那两位雇佣兵在临死前透露的情报准确无误,果然在家人被威胁的时候,他们还是会背叛自己的老大选择护住家里人的安全。二十分钟之后,仓库的卷帘门被慢慢打开,一名全副武装的外国人走进来,查看了一番情况之后向着身后挥挥手,很快,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入场地,卷帘门又被慢慢降下,看上去爱德华中校应该就坐在这辆黑车里。 “要上吗?”格兰威特想带着手下冲出去包围中校,不过君度就在他身边,他还是要问问君度的意见。 “再等等。”君度用手按住格兰威特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等确定了中校确实在黑车里再行动也不迟。 那个步行的士兵四处看看,似乎是在寻找这什么,而格兰威特和君度则是屏住了呼吸,生怕组织设下的埋伏被那个倒霉催的士兵发现了,不过好在是他并不是在寻找组织的踪迹,而是发现本应该准时到达这里的那些去袭击组织地下赌场的同伴并没有出现。 于是他回过头去,对着黑车喊道,“中校!杰登他们不在!可能赌场那边出事了!” 这一句话让君度确定藏在黑车里的人确实是爱德华中校。 可算逮到你了。 君度心想。 他点点头,得到信号的格兰威特立刻示意手下包围黑车,提前埋伏好的组织成员很快从暗处杀出来,先将站在车外的那位士兵打倒在地,子弹精准穿透了他的膝盖,他这辈子恐怕都要坐轮椅了。随后迅速地将黑车围了起来,举着枪,但凡黑车有一点异动都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其中一个戴着墨镜的组织成员正在敦促车里的人降下车窗。 见一切尘埃落定,君度和格兰威特才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准备亲眼目睹中校被活捉的现场。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风云突变。 车窗降下,戴着墨镜的组织成员突然脸色一变,对着君度的方向大喊快跑。格兰威特反应极快,在一瞬间将君度揽到身后。下一秒,黑色的轿车突然被引爆,格兰威特和君度被冲击波掀翻在地,而靠近汽车的组织成员早已被猛烈地爆炸撕成碎片。 君度的眼前只是闪过一道白光,随后便陷入长久的黑暗。 C29第五纵队 在回家的路上,菅野一直在反刍和白鹿清酒的对话,这个丫头之所以能坐在行动组组长的位子上可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是因为她的的确确有足够的能力胜任这一职务。街边的小商小贩,流浪的乞丐,街头的巡警——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她的耳目。 白鹿把这些人叫做“第五纵队”。 隐藏在最阴暗最令人出乎意料的角落里,随时随地都会给敌人致命一击的“普通人”。 菅野起初并不相信,毕竟他不觉得组织有足够大的力量能够有这样恐怖的渗透能力,所以他认为白鹿清酒顶多有一小撮混入人群中的探子,而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广泛的情报网,她夸大了她的能力。 “你信不信是你的问题,不过你以为组织的情报是从何而来呢?君度?我承认他确实很会经营管理,他为组织赚了不少钱,不过在情报的领域,他还差得远。琴酒?他就是一个刽子手,一个打手,为组织干一些脏活累活,撑死了就是一个‘清洁工’——东京本部的情报网,一直是我在管理。” 说完,白鹿脸色一变,犀利的神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天真无邪而又有些小无辜表情,随后她又奶声奶气地说道,“比特哥哥,你在诸伏景光和伊森·本堂的事件里证明了你的能力,人家很中意你哦。所以想拉你入伙呢。不要拒绝人家的好意嘛。” “你既然这么神通广大,为什么没有在诸伏景光和伊森·本堂进入组织之前就把他们的真是身份查出来呢?”菅野这个问题可是相当犀利,他也以为白鹿没办法回应这个致命的问题,可是没想到白鹿只是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哼,还不是因为我的那个倒霉上级,我屡次提议想把我们的眼线安插在警视厅、警察厅,结果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一直说我们在警视厅内已经有一个‘相当厉害’的线人了——为什么之前东京总部流传着‘有老鼠混进管理层了’,这就是那个线人提供的情报,而这个情报竟然还是对的,我们也因此抓到了诸伏景光” 菅野也听君度提过,组织在警察内部有着卧底,只是菅野还以为这个卧底是由君度管理的,没想到是由白鹿的上级直接管理的——隶属于领导层的间谍,管理层的白鹿也无权过问。 “比特哥哥,他呀,把这个卧底当做攥在手里的王牌,怎么样也不肯告诉我呢,生怕我知道之后会给他使绊子,从而从他手里抢过领导层的位子。你说滑稽不滑稽?”白鹿一边喝茶一边笑着说道,“其实我在管理层已经很满意了,况且,如果我进了领导层,就见不到亲爱的比特哥哥和君度哥哥了对不对?” “——你说拉我入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和比特哥哥你统一战线嘛,你和君度哥哥之间有什么事也告诉我嘛!我可以帮助你们的。比如说君度哥哥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哎,虽然说我的情报网覆盖面很广,但总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你们两个正在密谋的事情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可不好受啦。”白鹿清酒一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一边解释着,仿佛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个目的而已。 但是菅野清楚地很,这个丫头肯定有着别的想法。 不过菅野正好也有事情需要白鹿清酒帮忙,正好赶上白鹿提出这笔交易,他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菅野开出了自己的价码,他可以拉白鹿入伙,但是白鹿必须帮他一个大忙,这个忙危险系数很高。 但是白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雪莉的事情就是哥哥的事情,哥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所以雪莉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啦。”白鹿一边笑一边说,一点也不担心菅野交给她的这个风险系数极高的任务。 但愿一切顺利。 “——雪莉,我回来了。” 菅野走进玄关,低下头,看到了横在玄关处的男士皮鞋。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君度的鞋子。 除此之外还有玛歌的鞋子。 他们两个怎么突然来了?还没有提前跟他打招呼? 菅野将右手背在身后,保持一个随时都可以抽出手枪应付突发事态的姿势走进客厅,见到雪莉、玛歌和君度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宫野志保的面色很沉重,而玛歌则是猫着腰站在君度身边,手里拿着毛巾为君度擦拭着脸颊。 “你们怎么来了?” “啊。”君度回过头来,结果一不小心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等菅野走到面前,这才清楚地看到了君度狼狈的样子,他身上的高级西服已经被撕的破破烂烂,裸露的皮肤上留着血痕,脸上脖子上也到处是伤口,头发凌乱的像是一团鸟窝——很少能见到君度的这副模样。 “中套了?” “啧,别提了。”君度一脸不爽地夺过玛歌手里的热毛巾,往自己的脸上一贴,眉头皱成一团,心烦得很。 玛歌有些手足无措地守在一边,随后对菅野苦笑了一下,坐在了君度的身边。 “听说是被自己的手下救了,否则现在应该躺在手术室里。”坐在沙发另一边的宫野志保翘着腿,双手环抱在胸前,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面对着君度和玛歌。 她的眼神很犀利,甚至带有一点怒气,因为君度和玛歌在来拜访之前可没有提前通知她,那个时候宫野志保正在客厅看电视,君度推门进来就要找比特酒,被吓了一跳的宫野志保差点就用手边的手枪崩死他了。 “那个爱德华中校,真是他妈的该死!——我在白鹿的赌场里设下圈套抓了他几个人,从那几个人嘴里问出了他们见面的地址,结果呢,没想到这是中校给我设下的圈套,我去那里埋伏他,结果他给我送来一辆装着炸弹的汽车,差一点点就把我轰到天上去了!操他妈的!” 面对君度的污言秽语,宫野志保明显非常反感,但是她默不作声,只是希望着比特酒赶快把他打发走。 “谁救了你?” “格兰威特。” 是那个头发斑白身材高大的精神老头。 菅野马上对号入座。 “他怎么样了?” “还在紧急医务站里抢救——真他妈该死!” “白兰地对你的评价不错,你性子急,会在关键时候出现失误。”比特酒靠在沙发上,平静地开口道,“这次就当买个教训,爱德华中校本来就不是用普通方法就能解决的人物,你的圈套太简单明了了,他肯定会提前做出对策反过来坑你一把” “我来找你可不是来听风凉话的!”君度是真的生气了,甚至把火气往完全无关的人身上撒,“我一定要亲手抓住这个中校把他宰了,但是我奈何现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是来听你的建议的!” 宫野志保看了一眼身边的菅野,后者也转过头来看看她。 两个人视线交汇,随后又不动声色地转移。 “你找错人了,我也没办法。”菅野开口道。 C30.宫野的印象 “——没办法?你说你没办法!?” 君度酒急了,他现在可是对爱德华中校恨之入骨,恨不得马上把这个家伙碎尸万段,可是菅野却不给面子,不仅不给他出个好主意对付中校,竟然还说自己没办法。 “——你他妈的怎么可能没办法!你可是比特酒!对付那些罪犯特工可是你的专长!” “君度!你以为比特酒是谁?哆啦a梦?每当你有需要的时候就跑来找他麻烦?不用的时候就又把他丢在一边不管?” 可君度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菅野回答,宫野志保倒是先一步抢过话题回怼道。 “差不多就行了!比特又不是你的下属!他是被派来保护我的,不是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的!诸伏景光、伊森·本堂、金巴利、斯米诺!你还嫌他不够忙?” 突然发飙的宫野志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君度,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雪莉用这种方式教育。 他满腹狐疑地瞥了一眼宫野志保身边的菅野,后者微耸双肩,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之后他又将视线转移到玛歌身上,玛歌则是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太多的反应。 眼见着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菅野还是站了出来。 “咳,雪莉,过来帮我泡咖啡。”他起身,走进厨房,宫野志保狠狠地瞪了君度一眼,随后也跟着菅野走进厨房。 刚进厨房,菅野就挡在了志保的面前,洗碗池里的水龙头开着,水流打在马克杯上哗哗作响,菅野借着水声压低声音询问宫野志保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你不知道他刚来的时候有多嚣张。”宫野志保偏着头,一副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都是理所应当的样子,“他推门就进,说要找你,颐指气使地,仿佛把你当下人一样。” 宫野志保说着说着,又回想起君度刚来那会儿的状态,心里一肚子火。她把头偏向一边,双臂环抱在胸前,一副气鼓鼓地样子。 “那你生什么气?又不是在指使你。”菅野的问题总是一针见血。 “我……——见到自己的保护者被这样对待,我作为被保护人也觉得脸上无光。” “嗤。”菅野笑了。 这还是宫野志保第一次见菅野露出“由衷的笑”。 虽然仅仅是浮于表面的一瞬间的微笑,也足够让宫野志保的内心受到不小的冲击。 原来他也不只是会假笑啊。 “好了。”菅野用手抚平嘴角,“来帮我泡咖啡。” 宫野志保也没吱声,只是默默地帮菅野泡起了咖啡。 期间,菅野开始为君度做起了辩护。 “他是个急性子,年轻的时候一帆风顺,没有经历过几次失败,所以一旦吃瘪就会像现在这样,不仅会暴跳如雷,还会把火气迁怒给别人。放心好了,虽然我名义上是他的手下,但是我们之间没有明确的上下级关系,毕竟师出同门,他很难真正把我当手下看待。” “那他进来的时候说要找你,好像兴师问罪一样——明明是他搞砸了,掉进了那个什么中校的陷阱,却来找你的麻烦。”宫野志保摇摇头,嘴里“嘶”了一声,“真叫人不爽,我本以为他是个不错的人,没想到真面目竟然是这样的。” “看把你气的。” “你的态度也令人不爽。” 宫野志保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厨房,而担心她再惹出什么乱子的菅野连忙带着泡好的咖啡跟了上去。 君度和玛歌正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看到宫野志保来了,君度马上绷直了身体,面露笑容,“哎呀……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和比特酒的关系毕竟在这儿,有些时候说话会随便一些。” 宫野志保只是兀自捧着马克杯,也没打算回应突然变脸的君度。 她知道估计是玛歌跟他说了些什么,至于具体是什么,志保已经无心去想了。 而菅野将两杯咖啡分别放在玛歌和君度的面前,随后坐回到沙发上。 “——有关爱德华中校,你调查到他的目的了吗?” “没有,只知道这家伙是冲着组织来的。他是独自行动,还是受人指使,是想传递信息,还是想破坏组织——这些都不能确定。不过,我之前放出四号赌场的入口位置,他马上就派人来了,这说明他一直在盯着我们,恐怕这之后还会酝酿一些别的大事。” “他的手下都是些什么人?” “有关这个,我又借用了一下早坂荔枝,顶尖的黑客总是会带个人惊喜不是吗?比组织里的那帮草包要强多了——无论如何,她调查到了那些士兵的身份,基本都是前sas(皇家空勤团)的退伍士兵,为了养家糊口才做了雇佣兵,之后又被爱德华中校招募,不过中校很有可能早就认识他们,毕竟是前i6的特工”君度沉着脸说道。 宫野志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旁菅野的反应,他的手指正在摩挲着下巴,说明他正在思考。 “你在埋伏他的仓库里发现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仓库?” “还能在哪儿?总不能在大街上,否则现在已经上新闻了。猛烈的爆炸声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想要掩盖这场爆炸就必须要用另一场爆炸来来转移注意力,回来的路上我就听广播说火车站附近的街道发生了爆炸事件,虽然没人伤亡但也造成了不小的恐慌——你是通过这种方式制造混乱好让组织的清理人员在另一边清理现场的对?” 君度点了点头,“仓库里发现了中校从我们仓库劫走的资金和军火,有很大一部分都还没使用——我已经派人把没被爆炸波及到的那一部分资产转移了。” “这说明有人在资助爱德华中校的行动?他对组织做了两次袭击,第一次抢走了资金,但是第二次对赌场的攻击完全是冲着破坏去的,第一次抢来的那些资金也没有用,这说明他有着稳定的资金链来支撑一连串的行动。”菅野顿了一下,继续开口说道,“你之前说过你一年前和他交过手,那时候出了什么事?” “生意上的事情呗。有人花钱雇他给匹斯可的公司找麻烦,一年前匹斯可打算扩展他的业务,影响到了一些人的既得利益。害!来来回回就是那点儿事儿。” 君度对于生意场上的东西不屑一顾,这些玩儿法君度早就已经不屑于玩儿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反应。 “雇佣他的人是谁?” “富泽财团。” “富泽财团”菅野嘟囔了一句,随后抬起头来面向君度,“——前天晚上,富泽达二在酒店里意外死亡的事情和你有关系吗?” “哈哈哈,我那个时候可是很忙,还能会魔法分身不成?再说他死掉对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没好处——我就是刚才突然想到搞不好是你那边的手下出了什么失误不小心失手杀了富泽达二呢” “你真会开玩笑,我要是想调查富泽家也应该从老头子那儿下手。富泽达二能知道什么啊。” 冰蓝色的眼眸早就从君度的身上滑到了玛歌的身上,相比谈笑风生的君度,玛歌显得尤为紧张,尤其是当菅野问出那个看似十分突兀且无法用正常的逻辑解释的问题之后,她的身体都完全绷紧了。 在志保看来,她要么就是突然肚子疼,要么就是被戳到了痛处。 不过……富泽达二总不能是她杀的。 宫野志保虽然发觉了玛歌的异样,但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是菅野就不一样了,玛歌的异样他同样尽收眼底,他直接将她同富泽达二的死建立起了联系,虽然只是假想,没有任何的证据做支撑…… ——但是他有必要为所有的事情做好最坏的打算。 C31.刺杀骑士团长.其之一 组织经常会被敌人攻击。 尤其是在组织的草创时期,试图在保持隐匿的情况下发展壮大可是一个相当艰难的事情。 毕竟蛋糕总共就那么大,桌边的椅子也只有那么多把,想要和别人分食蛋糕,就必须把椅子上的人拉下来自己坐上去,与此同时还要防备其他人的虎视眈眈。 传说组织为了消灭自己的竞争对手使用了诸多不甚光彩的手段,甚至还有类似“屠杀”性质的行动。 这种情况在三十多年前发生了较大的改观,那个时候的组织已经以东京为中心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触角也开始伸向各行各业,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将生意和地盘扩展到海外,一直到了今天,可以说组织正处于它的“全盛时期”。 但是这反而是组织最脆弱的时候,当世界各地都存在组织的分部,都存在为组织服务的成员时,海量的基数会带来海量的失误,而海量的失误终将会酿成巨大的灾难。 老话说的好,一个企业最强盛的时候就是它最危险的时候,因为已经到达了顶端,接下来就只有下坡路。 动荡不可避免。 组织的敌人也会在暗处蠢蠢欲动。 或许这个爱德华中校就是瞅准了这个多事之秋,打算从组织身上捞点油水。 又或者,他和他背后的人有着更为阴险隐蔽的算计。 君度他们不知道爱德华中校是不是在单打独斗,还是说他的背后有人在指使他,也不知道中校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想破坏组织,还是另有目的。 因为连对手的目的都不清楚,擅自做出反击就好比一拳打在了棉花团上,一点实际作用都没有——君度被他算计到就是一个很好的负面教材,对手在暗处,而组织在明处,任何不正常的举动都会让对方提前做好准备并想出反制措施,所以不能贸然出手,要学会忍耐。 这就是菅野给君度的建议。 君度听从了菅野的建议,不再试图主动出击抓捕中校,反而是蛰伏起来,等待中校继续出招。 而在那之后的一个多星期,爱德华中校也确实没让君度闲着。他带领他旗下的雇佣兵到处攻击组织的据点,有一些为组织服务的忠诚员工不幸遇难,但是中校那边也因为君度的防备有了不小的损失。 就在君度一场接着一场的救火,收拾因爱德华中校袭击留下来的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时,菅野却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和宫野志保喝茶对弈,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仿佛已经退休隐居田园一般。宫野志保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她巴不得每天都过着这样平淡安全的生活。 只是在二月十三号,平静的生活戛然而止。 吃晚餐的时候,菅野突然对宫野志保说,“——明天带你去游乐场。” 宫野志保先是愣了一下神,随后又微微一笑,“bitters先生怎么突然有闲情雅致带我去游乐园了呢?明明外面还是一片风声鹤唳,竟然会冒着风险带我出去?”志保顿了一下,脸色为之一变,“——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因为明天是情人节啊。”菅野看似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哎?”宫野志保吓了一跳,她当然知道明天是情人节,但是他没想到菅野会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约自己的出去——他有什么打算?该不会是 不可能。 他不可能有那种心思。 但他又不可能无事献殷勤,他每一步行动背后都有深意,这一次又是什么呢? “情人节的话,应该很热闹,游乐园里面。”菅野勾起嘴角,一副“准备万端”的样子。 “情人节啊”志保身体前倾,茶色的短发轻轻摇曳着。 对宫野志保来说,菅野的这项提议简直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因为对她来说太有吸引力,完全没办法抵抗,是最后一点理智让宫野志保保持着最后的矜持,从而没有立即点头应下。 “你不想去外面看看吗?看看情人节的游乐园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然想,只不过——我似乎还没有男朋友呢”宫野志保单手托腮,洒向菅野的视线有些迷离。 她还是猜不透菅野的想法,但是既然他都这么主动了,宫野志保也找不到一个理由拒绝他。 “男朋友恐怕无法胜任”菅野顿了一下,“但如果是守卫公主的骑士的话,应该绰绰有余。” “那你的意思是会有恶龙把我劫走吗?” 志保突然间恍然大悟,搞不好这一次她要和菅野一起成为诱饵了——难不成爱德华中校的目的是她?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如果真的会呢?你害怕吗?” “太小看我了?一点也不会。”宫野志保笑着说,“毕竟我的骑士团长就在我身边呢。” 骑士团长啊。 菅野心想。 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光杆司令。 不过也没差。 他本来也不相信任何人。 “比特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告诉我你到底在盘算什么,这样我也能更好的配合你。” “你不需要配合我,你就只需要和你姐姐玩得开心就好。剩下的事情会有我会有组织来操心。” 菅野的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他可不想把这个计划告诉宫野志保。因为他的计划恰恰就是围绕着宫野志保,确切来说是围绕着一个“毫不知情”的宫野志保展开,她不能知道太详细的内容,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整个计划都会崩溃。 “你又想对我保密?”宫野志保皱起眉头,心里不爽。 菅野轻耸肩膀以作回应。 当然,宫野志保也不是那种任性的大小姐,她知道菅野不愿意告诉她是为了她好,或者是为了整个计划好。她虽说很聪明,但是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处理最好,自己知道的多反而会添乱。 志保是明事理的,但是心里依旧不舒服——被瞒在鼓里的滋味就好比心头长了老茧,让人瘙痒难耐。 “——那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对付谁?” 菅野眨眨眼睛,似乎是在考虑应不应该告诉宫野志保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在权衡了一番利弊后开口道:“——爱德华中校,毫无疑问。”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认为这个中校的目标是我,明明他一直在袭击组织的据点啊,这和我能有什么关系?”宫野志保只觉得云里雾里,她看不清全局,就好像被人蒙蔽了双眼。 “好好想想。你不可能想不到。”菅野依旧没有向雪莉解释的意思,“雪莉,我知道你很善良,但是你现在身处组织,组织可并不善良,换句话说,如果你想走进我的领域,你就必须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我是罪犯,你要用罪犯的思维去考虑爱德华中校的动机,而不是以科学家的思维逻辑去推导他的动机。” 以罪犯的方式思考? 宫野志保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站在菅野的角度考虑问题,但是这一尝试最终以失败告终,因为信息完全不对等,宫野觉得菅野已经基本掌握了全局的情报,以至于他对整个局势都有着清晰的认知,而她自己呢? 什么也不知道。 由于信息和情报的不对等造成的鸿沟是没办法靠脑补填充的,所以她也没办法代入比特酒的角色去考虑这个问题。 看到宫野志保有些苦恼,菅野意识到她又在钻牛角尖,于是开口引导到,“进展不顺?好,现在,请跟着我的思路一起考虑这件事情。” “好。”宫野志保乖巧地点点头。 “现在,把自己代入爱德华中校,而站在你对面的是庞大的组织,你很清楚这一点,毕竟你在i6的时候就已经和组织有过交手,你深知组织的庞大,也明白组织有着怎样的力量,正面的对抗毫无疑问会输,因为一个人的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撼动跨国组织,对?” “嗯。” “但是,你现在却站在了组织的对立面,整个组织都在与你为敌。至于原因,你可以想象成有金主在资助你的行动,这个人要求你去破坏组织。为了完成这一目的,你花了一些钱组建了一个战术小队,但是要知道这个战术小队根本没有办法媲美组织旗下的战术部队,正面对抗还是必输无疑。你能做的只有偷袭,因为身处暗处是你唯一的优势。” “的确如此。”宫野志保点点头。 “确切来讲,应该是唯二的优势,另一个优势是,你在组织里安插了一个级别不低的眼线。这个眼线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告诉你有限的情报,比如组织里的人事调整,比如组织仓库据点的位置——甚至可能会有这些据点的布防情况等等等等但是这个线人,没办法帮你从内部瓦解组织,他的力量很有限。” 宫野志保自己也清楚,爱德华中校这一个星期以来的袭击很少失手,说明他们提前就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他们很清楚组织据点及仓库的位置和安保情况,所以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而这些情报总不可能是大风刮来的,组织里肯定有人在为他提供协助。 至于那个人是谁,她不知道,比特酒应该也不清楚。 “现在,你要思考一个问题,攻击组织的据点,组织的仓库,会给组织带来损失吗?” 菅野的这个提问让宫野志保愣了好久,她觉得答案是会,但是既然菅野特地提出这个问题,恐怕答案并不会这么简单。 她想了想,回答道。 “我觉得多少还是会有损失,但是损失很有限。” “没错。这可能会给组织造成一时的麻烦,但是你知道组织有多少仓库,多少据点,数都数不清,一个接着一个偷袭要打到什么时候?用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比喻,这叫好比是有一颗细菌坐在桌边上对你恶声恶气的说话,心里膈应,但是又能怎么样呢?他没办法伤到组织的核心。” 宫野志保笑了,因为菅野的这个比喻实在有些抽象。 “雪莉,我问你,如果一个人想要对付你,你又一时间很难被打倒,那他会从哪里下手?” 志保低头思忖一会儿,随后抬起头来回答道,“——我的家人。” “为什么?” “因为她对我很珍贵。” “那对于组织来说最珍贵的东西又是什么?” “”宫野志保咬咬嘴唇,“我的项目还有我——好,如果他知道我的存在,也知道我的项目对于组织非常重要,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对我动手?而是到处袭击组织的据点,好像无头苍蝇一样。” “真正无头苍蝇是组织才对,君度也好,琴酒也好,白鹿清酒也好,他们在外面一场接着一场的救火,为了减少偷袭带来的损失,他们致力于提升安保系数,增派安保人员。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中校’下一个袭击的据点会是哪里时,当组织的士兵都被增派到各个据点、仓库防守时” “——就没有人注意我了。” 被菅野一步一步的引导着,宫野志保终于意识到爱德华中校的行为逻辑究竟是什么,这就好比是下象棋,每一步的背后都有深意,像中校这种级别的对手,肯定不只是单纯为了削弱组织而对组织的仓库据点进行偷袭,他是为了吸引组织的注意力,从而孤立她和比特酒两个人。 也难怪这两天都没有看见君度联系比特酒,毕竟他那边焦头烂额的,肯定顾不上比特酒啊。而如果这个时候这群人突然出现袭击了这个顶层套房,没有人能够及时赶到这里,比特酒就只能孤军奋战。 听到宫野志保的回答,菅野满意地点点头,“他的行为逻辑我已经观察了一个星期,恐怕就是为了‘浑水摸鱼’。现在他已经搅浑了水,组织里的人都在为下一场袭击做着准备,那么他下一个目标自然就变成了被‘忘却’的你。他在组织的内部有眼线,但是这个眼线一时半会儿我是挖不出来的,而这场战斗也不可避免,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由我们自己来选择时间和地点,这要比防备他们猝不及防的袭击强多了。” “——所以才会去游乐园你是不是已经把你要带我去游乐园的消息放出去了?故意让组织内部的奸细知道?” 菅野笑着点点头,“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剩下的事情,君度琴酒他们会做。” 说是这么说。 宫野志保听到还有很多人在保护她自然会安心下来,也正是为了让她安心下来菅野才会这么说。 可菅野压根就没有联络君度和琴酒,因为恐怕这个时候,那些人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C32.刺杀骑士团长.其之二 菅野刚放出消息后不久,范·埃文斯那边就已经收到风声,说是比特酒要在明天情人节带着宫野志保出行,地点是巨蛋游乐园,届时宫野明美也会出现——确切来说,应该是贝尔摩得所扮演的宫野明美也会出现。 这可是一件大事,所以范马上折返回办公室,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的上级。 “根据‘她’传来的情报,比特酒明天就会带着宫野志保离开安全屋,地点是巨蛋游乐场,这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的话,恐怕就很难再找到合适的机会了” 范·埃文斯试图说服转椅上的女人明天展开最终的行动,可后者显然有很多疑虑。 “——这种时候还主动带着宫野志保离开安全屋?不觉得奇怪吗?” 范·埃文斯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袭击组织的据点,外面的世界对宫野志保来说是相当危险的,可是比特酒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带着宫野志保去游乐园玩儿?还特意挑在情人节这天? 怎么想怎么诡异。 嗯搞不好是圈套。 “我能理解您的顾虑,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或许这是比特酒故意卖个破绽给我们,试图引我们走进他设下的圈套里,就和上次君度酒的模式差不多——但是实际上,我们在组织里安插的卧底已经调查过了,这次出行只有很少的人知晓,甚至连君度和琴酒也毫不知情,他们还正在调查袭击了组织的我呢。” 范露出得意的笑容,“这意味着,到时候宫野姐妹身边不会出现任何额外的保护,比特酒是打算一个人保护宫野志保。这样的好处是低调,如果我们在组织深处没有眼线,恐怕也很难截取到这一条情报。不过坏处也显而易见,安保程度低,这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不是宫野姐妹,是宫野志保和贝尔摩得。” 女人的表现依旧十分谨慎,她对宫野志保可谓是望眼欲穿,她可承受不起失败的代价——一旦这次没有把宫野志保从组织手里夺过来,下次机会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她希望等一个绝对的机会,所以才会显得犹豫。 “嗯,就是这样。”范点点头,“比特酒只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了夏布利,并且明确告诉夏布利不要通知其它的管理层成员,这说明他想尽量保持低调。只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他恰恰将这个致命的信息告诉了最不应该告诉的人” “具体时间知道了吗?” “明天上午九点。不过巨蛋游乐场人多眼杂,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劫走宫野志保并不是那么容易,我觉得最好是在立体停车场附近埋伏他们,只需要提前破坏摄像头,然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动手了。抛去目标宫野志保,就只有比特酒和贝尔摩得两个人,威胁不大。” “你太小看他们两个了。”旋转椅上的女人对范的天真想法嗤之以鼻,比特酒和贝尔摩得可都是组织的精英,他竟然会说这两个人威胁不大,太狂傲了。过分的自信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搞不好会在阴沟里翻船。 女人这番话,是希望给范降降温,让他谨慎行事——他们虽然看似占据了优势,可这个优势转瞬即逝。他们也不允许任何形式上的失败。 带回宫野志保的计划,必须一次成功,否则夜长梦多,任何形式上的优势都会随着一次失败化为乌有。到时候比特酒就会清楚他们的真正目的在于宫野志保,那可就麻烦了。 “我理解您的顾虑,不过我们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话虽这么说,可范似乎还是没有把贝尔摩得和比特酒放在眼里。 “‘完全’还不够,要百分之百的万无一失才行。”女人看了一眼立在办公桌上的相框,“听好,你最好制定一个备用方案,包括撤退方案,以防这是比特酒设下的陷阱。” “我明白。”范踌躇满志,而女人就没有那么自信了,在涉及到宫野志保的问题上,她显得忧心忡忡,左顾右盼,迟迟下不了决定。 可就像范所说的那样,这可是一个天赐良机,只是因为担心是圈套就放过这个机会实在可惜。 “我还是不放心——你确定君度和琴酒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们并不知情。不过如果您实在是担心的话,我可以让他们没办法支援比特酒。” “你要怎么做?” “琴酒和比特酒之间的矛盾已然不可调和,基尔跟我说,她上次把比特酒的‘原话’讲给了琴酒听,琴酒非常非常生气,甚至打算武力夺回宫野志保。如果我们‘不小心’把消息泄露出去,琴酒恐怕不会坐视不理——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夺走宫野志保的好机会。” “你这样做不会把琴酒引来?” “他会来,但恐怕是作为比特酒的敌人前来——我如果是他,肯定会把自己伪装成‘中校’的人,半路劫走宫野志保之后,又巧妙地从天而降,从而‘成功营救’宫野志保。这样一来,比特酒会因为保护不周被惩罚,而琴酒则是会被领导层嘉奖,宫野志保也多半会回到他的控制下,听上去多么悦耳啊。” 范·埃文斯已经为琴酒写好了剧本,接下来就是照着这个剧本去演就行了。 琴酒的确对宫野志保有很深的执念,再加上被比特酒这么一刺激,他还真的有可能会做出一些极端行为。不过范的剧本写的多少有些太梦幻了,如果琴酒按兵不动呢?如果琴酒和比特酒一致对外呢? “听上去不错,可你又打算怎么‘说服’琴酒按照你的剧本走?” “我做不到,但是基尔可以。现在琴酒肯定在想办法对付比特酒,基尔只需要稍加引导,他自然会走上这一条路。” 看到女人依旧拿不定主意,范·埃文斯继续劝告道,“这个机会真的相当难得,您找我来,不就是为了从组织里捞出宫野志保吗?我认为这就是最好的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宫野志保回到了她的安全屋,我们再想找到她可就非常困难了。”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椅子上的她盯着桌上的照片看了很久,最终长叹了一口气,“——去做,把宫野志保带回来。”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得到许可之后,范·埃文斯对着黑影鞠了一躬,随后准备离开办公室,而女人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别伤到宫野志保,她对我们的计划非常非常重要。” “当然。” 不会出事的。 范·埃文斯心想。 C33.刺杀骑士团长.其之三 范·埃文斯对基尔设下的一个星期的期限早已过去,然而基尔还是没能从比特酒那里调查到他把雪莉藏在了哪里。因为这一段时间基尔基本联络不上比特酒,他好像刻意在躲着所有人。不过好在是范并没有因此把她的是cia卧底的信息告诉组织,反而是给她发布了新的命令。 命令的内容令人惊讶。 明天,也就是二月十四号,情人节。 比特酒会带着雪莉出游,贝尔摩得也会在场。但是除了他们之外便没有人跟随了,甚至没有任何保镖负责安保。 而基尔,需要想办法说服琴酒,让他伪装成中校的人马劫走雪莉。 听上去很荒谬,但是在这种境况下却有了那么几分合理性——毕竟琴酒真的已经对抢走雪莉的比特酒恨之入骨了,基尔在他的耳边吹吹风,他搞不好真的会使用武力夺走雪莉。 基尔也没有立场多想,毕竟自己的死穴已经被范拿捏住了,她除了照做也没有别的办法。 晚上十一点多,基尔在黑爵士酒见到了琴酒,不过通常都在他身边的伏特加并不在场,取而代之的是那个黑皮肤的年轻帅哥波本。 基尔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坐在台上的两个人正在喝闷酒,气氛十分尴尬。 “基尔,你有事情想要告诉我?”见到基尔来了,琴酒给基尔点了一杯威士忌,随后拍拍右手边的台椅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琴酒肉眼可见的萎靡,自从基尔上次把比特酒的原话转告给琴酒之后,他就变成这幅样子。他对比特酒恨之入骨,又仿佛自己的灵魂被比特酒无情的践踏一般 看来这个雪莉对琴酒来说真的非常非常重要——可是基尔并不明白其中缘由,难不成琴酒是一个萝莉控?而比特酒的出现让他失恋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 “是有关比特酒的事情。” “——大喜的日子不要提他!”没等琴酒开口,他左手边的波本就率先接过了话茬,语气愤恨,不像是装出来的。 显然,这两个不喜欢比特酒的组织成员也是因此聚在了一起。搞不好就在基尔来之前,他们就在抱怨着比特酒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一切节奏。 “如果是坏消息就不用说了,明天再打电话给我。”琴酒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脑袋里依旧在想着他的雪莉。 实话实说,在基尔的眼里,琴酒这样的表现就很像爱而不得的痴汉。这使得琴酒的威慑力大大降低,基尔对他的恐惧也下降了不少。 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面。 基尔心想。 “是好事。” “好事?”琴酒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推向酒保,示意他再来一杯,“什么好事?你调查到比特酒的住处了?”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我收到风,比特酒明天会带着雪莉去巨蛋游乐场游玩儿,没有额外的安保,只有他一个人。” “明天?”琴酒将视线转移到波本身上,“波本,明天是什么日子?” “明天?明天应该是情人节。”这个能喊出“我的爱人是这个国家”的波本抬起头,仰望着天花板回应道。 “” “” 还很清醒的基尔敏锐地感知到周围的空气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令人倍感不悦的沉默正在扩大。琴酒多半是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搞不好下一秒就会提着枪去找比特酒了——但是遗憾的是他不知道比特酒住在哪里。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情。” “因为雪莉好像对你来说很重要,这或许是一个机会。”基尔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如果你想让宫野志保回到你这边的话,这条情报或许有用” 琴酒的右手物质正在敲击着木质台,他在思考,不仅是在思考基尔给他带来的这条情报,也是在思考基尔为什么会给他带来这条情报。 琴酒的的确确因为比特酒和宫野志保的事情冲昏了头脑,住在同一屋檐下,还同床共枕,无论是真是假,琴酒都不能接受。 但是哪怕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琴酒也没有丢掉该有的理智。 基尔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带来这样的一条情报? 她有什么目的? 难不成她已经倒戈到比特酒那边了? 比特酒刻意露出破绽,等他主动出击,如果他真的想要武力夺走宫野志保,比特酒就会以此为借口拿下他——暗中互相拆台也就算了,但是一旦刀刃相向,高层肯定会要求琴酒给一个解释,而琴酒,十分遗憾,到时候可能会因此被处以极刑。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条情报?” “贝尔摩得。” “贝尔摩得?”琴酒脸色一变。 说谎也得打草稿把——贝尔摩得怎么可能会告诉她这种事情? “我刚从贝尔摩得那里回来。” 琴酒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手机,当场就给贝尔摩得打去了电话,问题只有一个——你是不是刚才见过基尔。 而那边则是传来了肯定的答复,等琴酒进一步追问聊了什么时,贝尔摩得那令人头疼的老毛病又来了。 “——这是女人之间的秘密。” 翻译过来就是“我不会告诉你这个臭男人。” 基尔只是平静地喝着酒,静静地等待着琴酒核实完毕。 琴酒和比特酒有一个地方很像,那就是谁也不信,基尔早就料想到琴酒会当面打电话去核实情况,所以才会在来见琴酒之前先去找了贝尔摩得——当然她们并没有谈到比特酒和雪莉明天出行的事情,基尔撒谎说自己对一个经常见到的影星来了电,想从贝尔摩得那里取取经。 也就是所谓的女人的秘密。 而贝尔摩得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琴酒。 琴酒只会知道她的确见过贝尔摩德,但不会知道她们具体谈了什么。 这样一个完美的谎言就被捏造出来了。 在确认消息属实之后,琴酒挂断了电话,继续喝酒,也没有搭理身边的基尔。 他依旧在思考,这次是在思考他应该怎样使用这条情报。 “波本,你有什么想法?” “也许是个好机会。”波本回答道。 的确是个好机会。 琴酒心想。 但是一旦真的要做就没有回头路了。 琴酒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好了自己的应该怎么做。 利用最近一段时间很猖狂的“中校”来完成对宫野志保的“营救”。 只要伪装成中校的人把宫野志保从比特酒身边劫走,而这时候自己再像一个救世主一样把她夺回来就行了——道理清晰简单,比特酒不可能发现不了,但是他没有办法,只能吃了这记闷亏,毕竟到时候弄丢雪莉的就是他自己,解释说明显得苍白无力。 “基尔,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琴酒对基尔多少还是有些防备,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支走基尔。 而基尔不能继续滞留在这里,因为琴酒已经下了逐客令,忽视他的命令继续劝告他抓住机会早点动手会显得十分可疑。 不过她已经传达了信息,以她对琴酒的了解,琴酒现在肯定正在考虑怎么利用这条情报。 在这里待着也没有好处,于是基尔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默不作声地离席。 C34.刺杀骑士团长.其之四 夜。 菅野信之正靠在床头上读书,房门被悄然扣响。 “bitters,你睡了吗?” “还没。”认出是宫野志保的声音,菅野将手枪塞回到床垫底下,“请进。” 穿着格子睡衣的宫野志保打开门走进菅野的卧室,忧虑的情感凝结在她皱起的眉头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宫野志保关好门,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在那里坐了下来,背对着菅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雪莉,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我们还要早起呢。”菅野将小说扣在被子上,用温柔地语气询问道。 “睡不太着。”宫野志保回过头来,看了菅野一眼,“心里有点乱。” “怎么了?” “明天我们不会有危险?君度他们也会来帮忙的对?” “你在担心什么,担心中校真的会把你抢走吗?” “我”宫野志保抿了抿下唇。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开口向菅野倾诉一切,有关姐姐宫野明美的事情,有关那个神秘人联络她的事情,有关自己怀疑菅野的事情——如果现在开口问他,他会不会说实话呢?自己又如何判断他说的都是实话呢? “雪莉,你有事瞒着我?” “bitters,有些事”想要向比特酒诉说的话语已经到了嗓子眼,可是怎么也吐不出来。如鲠在喉,如芒刺背的感觉竟是这样的煎熬。 “没必要勉强自己说出来,如果你在纠结应不应该告诉我,那就说明你还没有做好准备。等你准备好再告诉我这些事情也没有关系,时间有的是,在处理完东京这边的麻烦之前,我暂时还不会离开。” 志保原本想要将真相吐露给菅野听,就差临门一脚,只需要再推自己一把就行了。可是菅野的这番话语硬是把宫野志保呼之欲出的情感摁了下去。 “——bitters,你对谁都是这么温柔吗?”宫野志保回过头来,发现比特酒也在静静地望着她,一束莫名的阳光直抵心房,温暖了她冰冷而荒芜的内心。 “并不是,只对你。” 宫野志保大为不解,她红着脸,和菅野对视很久,这才鼓起勇气问上一句,“为什么?我不觉得自己值得被人这样温柔的对待,是因为这是你的任务?为了哄我开心?还是想让我乖乖听你的话?bitters,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现在已经被你‘驯服’了,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因为我信任你。只是哈——”宫野志保的心乱了,因为比特酒刚才的话,就好像是在对她表白。 而志保,多少也对他有点特别的好感。 虽然只相处了短暂的两个多月,但是菅野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照早就撬动了女孩子有些懵懂的内心。 “你想听实话,还是谎言?” “——当然是实话。”宫野志保想都没想地答道。 “好在我当初接到保护你的任务时,我对你没有太多的感觉,我知道你对组织很重要,是非常珍贵的存在,但是仅此而已。毕竟我是伦敦站的人,只是借调到这边来的,我早晚会回去的,所以一开始我对你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在第一次和你面对面的时候,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我必须向你坦白,从那个时候,我对你的感情就不再仅限于‘同事’亦或是‘任务目标’了。” 菅野很诚实,对宫野志保,他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但是这句话引起了宫野志保的误解,她觉得菅野是对她一见钟情了,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对一个比他小八岁的女孩儿——心脏正在狂跳,这还是宫野志保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如果接下来菅野补上一句“我喜欢你”的话,宫野志保真的有可能会就此昏死过去。 只可惜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宫野志保没能等到菅野的表白,反而是窥见了菅野藏在心底的秘密。 “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妹妹看待很抱歉,我不应该这样做,这是我的失职” “——妹妹?”宫野志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出来,这是她预料之外的展开,心里五味杂陈,失落、不满、惊讶、好奇,种种复杂的情感互相缠绕,让宫野志保有些难以接受,“你是说,你一直在把我当做你的妹妹对待吗?” “嗯。”菅野面带歉意地望着宫野志保,“我之前有过一个妹妹,只可惜我没能保护好她”菅野说完,有些痛苦地摇了摇头,志保甚至能看到他的眼眶里闪烁着泪光。 这还是宫野志保第一次看到比特酒有着这样的反应。 “bitters,还好?”宫野志保带着歉意低下头,“抱歉,让你回想起伤心事了。” “没事。”他摇摇头,“你想知道真相,我就会告诉你真相。” “她过世了?” “嗯。所有人都相信她已经去世了。” “——这么说,你不相信?” “毕竟我们没有见到她的尸体,所以还是有那么一点可能。”菅野顿了一下,语气沉重地陈述到,“她就仿佛随着雪花融化了一样,就此消失不见,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原来比特酒是有妹妹的啊。 宫野志保有些勉强地笑了笑,“那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在我身上看到了你妹妹的影子吗?”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我只是,有些难以抑制这样的冲动。”比特酒摇摇头,“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合适,我会想办法让自己更加专业的,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向夏布利申请更换保护者,我想琴酒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把你接回去。” “我才不要。”宫野志保摇摇头,“骑士先生,你是我加入组织以来对我最好的人了,我不希望你离开。当然我有些生气,甚至有些嫉妒,嫉妒一位逝者哈,我真是没救了啊。”良久,她做了一次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哪里和她像?” “有一部分的性格,有一部分的神态,一部分的年龄——不过最重要的” 菅野突然不说话了,就好像手枪突然卡壳了一样。 “最重要的是什么?” 宛若秋季的湖泊般澄澈的双眸一眨一眨的,菅野一时间恍了恍神,随后又马上反应过来,轻咳两声。 “——眼睛。” “眼睛?” “我喜欢你的眼睛。” 宫野志保笑了,“这其实也是我最得意的地方。” “你哪里都很优秀,但是最让我着迷的是眼睛。”菅野毫无隐瞒地回答道,“我喜欢它们,就像小熊喜欢蜂蜜,蝴蝶喜欢鲜花。” “画风突然可爱起来了?”宫野志保止不住笑意,于是转过身去,背对起菅野。 “小说也不能是白看的。” “你在看童话故事?” “算是。” “竟然还有这种兴趣爱好。” “用来打发时间罢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的欢笑,冲散了时间带来的孤寂感。 “——你妹妹的眼睛也是蓝色的吗?”在睡觉前,宫野志保问了一句。 “是深蓝色的。像是深海的颜色。” “bitters,其实深海是黑色的。”宫野志保打开卧室房门的同时回了一句。 “嗯,因为蓝到极致了。”菅野点头回应道。 “说的也是晚安。” “晚安。” C35.刺杀骑士团长.其之五 二零一三年二月十四日。 情人节。 按照递交给夏布利的安保计划书,菅野上午九点钟准时载着宫野志保来到了东京巨蛋游乐场,确切来说是东京巨蛋游乐场正对面的立体停车场,菅野停下车,但迟迟没有下车,他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席上一言不发的宫野志保,而后长吁了一口气。 “bitters,怎么了?”宫野志保在路上就一直在观察身边的“骑士团长”,看到他竟然会露出有些紧张的神色,志保也在不经意间被传染,跟着他一起做了几次深呼吸,“搞得我也紧张起来了今天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菅野的话语显得有些勉强,因为这一次的计划多少有些冒险,甚至可以说是一场豪赌——但是他的底线是宫野志保平安无事,也为此做好了详细的计划。只要宫野志保没有受到威胁,那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紧 “有些勉强啊,”宫野志保读出了菅野脸上的犹豫,于是故作轻松地调侃道,“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称职呢,骑士先生,托你的福,现在你的公主也有些害怕了。” “抱歉,让你深陷这种危险的境地,如果你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提,我会在之后想办法满足你的。”菅野微笑着,而后用略带歉意地语气对着身边的少女说道。 “什么都可以?”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她对菅野的这个提议颇感兴趣。 “当然,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力所能及的啊”志保偏起头,水蓝色的眸子一眨一眨地,“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我认为你能做到的事情就都可以提?毕竟我觉得你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如果不是要求我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你这类事的话,应该都可以想办法。” “那么,在西洋棋上赢我一盘?”宫野志保捉弄菅野道。 “不要强人所难啊”他现在完全没有自信能够在棋类运动上打败宫野志保,因为这名少女年纪虽轻,但已然是一个天才,一旦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菅野没有自信能够招架。 宫野志保伸出手打了一个哈欠,“——还算有自知之明嘛,那么,我的条件还是暂时保留好了。” “你还没想好?” “想好了啊。”宫野志保解开副驾驶席的安全带,“——但是我希望之后再告诉你。” 如果你想听的话,就好好的活着,也不要受伤。 当然,宫野志保并没有将心里的潜台词说给菅野听,或许对他保留一些委婉和神秘是最好的。 见到宫野志保不愿意说,菅野也只好暂且将此事放下,解开安全带。 “等下bitters,也给我一把枪。” 刚想开门下车,菅野就被志保给拽住了,她那有些冰凉的手指抓着菅野的手腕,还蛮有力气的。 “枪?”菅野上下打量了一番宫野志保,深邃的眸子里填充着不解。 “你是在小看我对?别看我这样,之前也是接受过射击训练的。”宫野志保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如果一会儿出了什么突发情况,我不希望自己手无寸铁。” 况且,我说不定还能保护你。 我总不能总是被你保护。 依旧是她的潜台词,也依旧被她藏在内心深处。 “之前是琴酒教你射击的?” “为什么你的关注点在琴酒身上?”宫野志保轻耸双肩,“——姑且是,大概是四年之前,我还在美国的时候,他就跟我说必须要学会防身,假如哪一天出现什么变故,我不至于束手无策” 琴酒也难得做过好事。 菅野心想。 在这方面他还是很赞同琴酒的做法的,宫野志保需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以备不时之需。假如哪一天她在实验室被袭击了,能保护她的人都被解决了,她得想办法逃出生天,又或是想办法拖延时间等待救援的到来。 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这么说起来,我第一次拿起手枪的时候还是小孩子呢,真是可怕” 宫野志保对第一次拿起手枪的场景记忆犹新,冰凉的钢铁,沉甸甸的金属,枪管里面承载着数颗无情的子弹,只要发射就有可能取走别人的生命。那个时候的她还很害怕,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她没办法承担它的重量。 可是琴酒才不在乎她的感受,她被一次又一次地改正姿势,然后又一次又一次地被要求对着假人靶子射击——琴酒对她很凶,比起子弹,她更害怕琴酒会骂她,于是只好听话的扣动扳机 啊啊 真是糟糕的回忆啊。 宫野志保用手扶住侧额,显得有些头疼。 “我也是。”菅野静静地回了一句,随后伸手打开副驾驶前的手套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志保。后者接过盒子,面露不解。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宫野志保打开盒子,发现了躺在里面的一把袖珍手枪。 很小,比比特酒之前给她使用的手枪小了一圈不止,但是看上去却很精致。 史密斯威森&p“盾牌”微型手枪,弹夹里搭载了八颗九毫米手枪弹,体积很小,便于隐藏,也很适合女性使用。这把手枪本是菅野给宫野志保准备的防身武器,本想着等之后有时间带着她一起去靶场练习的时候再送给她,不过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这份礼物就显得有趣而特别了。 “这是给我的?” “本来打算以后再给你的,毕竟你还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射击——最起码我还没有见识过。但是既然你说你练习过一段时间射击,那我就现在给你好了。” 宫野志保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起手枪的套筒,比起之前琴酒硬塞进她手里的手枪,宫野志保更中意这把被菅野当做礼物送给她的手枪。 还真是奇怪,明明这琴酒和比特都在让她使用手枪,宫野志保对他们的感觉却是截然相反的 “我应该放在哪儿?装在口袋里?” “那可不行——你得放在枪套里。”说完,菅野又从手套箱里取出一款黑色的“隐形枪套”,这种枪套看上去就像是“内衣”,可以穿戴在腰部,正前方有放置手枪的口袋。 隐形枪套的材质吸汗透气,穿戴起来也是蛮舒适的——最重要的一点,也就是设计的初衷,那就是别人看不出来使用者随身携带着手枪,更不要提是体型较小的袖珍手枪了。 “这应该是贴身穿的?”宫野志保看了菅野一眼。 “嗯,是这样的,你可以穿在这儿,或者是这儿,或者是这儿,怎么舒服怎么来。”比特毫无自觉的在自己的身上比划来比划去,但宫野想表达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你还留在这里,是想看我脱衣服吗?” “”菅野愣了一下,随后默默地伸手打开驾驶席的车门,灰头土脸地走出去,然后又关上了门,背靠在车窗上,“你请便。” 车窗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除非菅野色胆包天地走到挡风玻璃前面,那样的话志保绝对会抽出手枪对他扣动扳机的。 “啊这样感觉我也像是一名特工了啊。” 宫野志保咬了咬嘴唇,褪去身上的大衣,然后又有些羞涩地挽起高领毛衣的下摆。 C36.刺杀骑士团长.其之六 宫野明美早就已经站在东京巨蛋游乐场的门口等着他们了。当然,那只是一副虚假的皮囊,在那副皮囊之下是那位“千面魔女”贝尔摩得的正身。 久违地看到姐姐的宫野志保飞奔上去冲进了宫野明美的怀里。 “姐姐。” “小志保,感觉好久没见了呢。” 宫野明美的音色依旧是那样的温柔,她的话就仿佛一缕春风吹进志保的心房,一下子就融化了她内心深处的冰封。 ——果然姐姐还活着呢。 这就是姐姐毫无疑问,无论是说话语气,动作,还是身上的香水儿味都是她记忆中的姐姐毫无疑问。之前宫野志保还特意观察过贝尔摩得的行为举止,特意闻过她身上的香水味儿——完全不一样。 当然宫野志保心里也清楚名如千面魔女的贝尔摩得有很大可能学习过明美的行为举止和说话语气,甚至连她喜欢用什么型号的香水都掌握的一清二楚但是即便如此,她也宁愿相信面前的温文尔雅的女性就是她的姐姐宫野明美,而不是什么伪物。 那个给她打电话的神秘人就是为了挑拨她和比特酒之间的关系所以才 ——搞不好电话那头的人就是琴酒! 他真是太令人生厌了 此时的宫野志保还不知道,这个扮演了她姐姐的人正在对着比特酒露出咬牙切齿的微笑。 贝尔摩得讨厌宫野姐妹,她对宫野家族恨之入骨,而此时的她不仅需要换上宫野明美的假皮,更要要代入角色紧紧地拥抱宫野志保,这就好比在短暂的几秒钟内经历了人生中最糟糕的两件事。 “——比特酒。”宫野明美摸了摸妹妹的茶色短发,随后对着比特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照顾志保”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比特酒眨眨眼睛,提醒伪装成宫野明美的贝尔摩得注意控制自己的表情,别在宫野志保面前露馅儿,可是贝尔摩得还是那个样子,顶着宫野明美的脸做出愤怒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像狼外婆那样蜕下外皮将怀里的少女撕成几瓣。 “这段时间一直会在志保那里听到你的名字呢,看来她挺中意你的。” “——姐姐!” 宫野志保挥舞了一下粉嫩的拳头,软绵无力地击打在宫野明美的身上。然后她挣脱了姐姐的怀抱,发现姐姐正在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再回过头去,比特酒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就像一只猎豹一样环视四周,眼神犀利而可怕。 显然,他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比特酒对我很好的,比琴酒好多了。” “是是是,我已经听到你说过很多次了。”宫野明美笑着说道,然后趁着宫野志保不注意狠狠地瞪了菅野一眼,菅野看到了,但是依旧面无表情,冷若冰霜,默不作声地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去。 “姐姐,我”宫野志保在不经意间噘了噘嘴,长长的眼睫毛上已经挂上了晶莹的泪珠,她显得有些慌乱,偷偷看了一眼身后的比特酒,然后又悄悄地用手背拭去泪水,“我真的好想你啊”她有些闹别扭一般的咕囔着,既扭捏又可爱。 贝尔摩得熟练地露出笑容,再度将“妹妹”抱在怀里,“我很好哦志保,一直都很好,不用担心我。” “嗯。” 姐妹两个的情谊十分深厚,菅野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向一边时不时地偷看几眼贝尔摩得怀里的小志保。 该怎么说呢,他越发觉得自己一直瞒着宫野志保不让她知道自己姐姐已经死掉的事实是正确的选择。 作为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宛若白月光的宫野明美就是她的心灵支柱,每当志保接近崩溃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的姐姐,回想起她的微笑,回想起她的体贴,随后,宫野志保便意识到自己不得不振作起来,因为她的肩上不仅仅承担着父母的意愿和他们留下来的项目,还承载着姐姐的幸福和生命。 她不能倒下。 如果她在那段艰难的时期又被告知宫野明美死亡的消息,她非得崩溃不可。 但是这个谎言能瞒多久呢? 就像君度之前告诉他的那样,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宫野志保会知晓一切,一旦贝尔摩得说漏嘴,一旦他露出一些破绽,一旦君度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再完美的谎言也会在瞬间土崩瓦解。说不准今天宫野志保就会意识到这虚假的一切。 她会做出怎么样的回应呢? 她会抽出那把秀珍手枪对菅野扣动扳机吗? 菅野心里也没底。 又或者说,菅野之所以会送志保手枪,就是在等这一天的到来——当宫野志保拆穿了他的谎言,怨恨起他的一切,随后对他举起枪来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菅野也终于能从谎言之中解脱出来了 “志保,你想去哪儿玩儿呢?” “哪里都行,时间有的是,我们可以转遍整个游乐场。”宫野志保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见到姐姐的激动之情,随后转身面向菅野,“咳、咳咳骑士先生,能拜托你在此期间保护我们吗?” “乐意效劳。”比特酒回应道。 “谢谢。”志保抿抿薄薄的嘴唇,牵起姐姐的手,走进闸机,而比特酒则是紧紧跟在两人的身后,视线环顾四周。 和他所料想的一样,从在大门口集合开始,身边就凭空多出几个外国人,每个人都和他保持着三到五米的距离。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休闲装,看似混入了游客群中,但他们的站姿和用手扶耳麦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不出意外,这些人应该都是爱德华中校的手下。 而爱德华中校本人,应该也在现场。 换做是菅野,他会选择一个视野开阔且能够纵观全局的制高点观察一切。 他抬起头,望向位于巨蛋游乐园中心地带的了望塔。 就比如说那个地方 菅野抽出手机,给自己的“士兵”发送短信,而早就守在了望塔上的“观光客”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看到菅野的讯息之后露出微笑。 “——啊,不好意思先生。”她拉住旁边的游客,“能不能帮我照张相呢,就在这里。” 早坂摆好pose,让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男性游客拍了一张照片,随后她将照片传给菅野,示意她已经就位,接下来就会按照约定好的计划行动。 战争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C37.刺杀骑士团长.其之七 尽管早坂荔枝已经将比特酒提供给她的爱德华中校的照片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可是她在了望台逗留了这么久,始终没有发现“疑似”爱德华中校的人。 或许是他经过了乔装打扮,又或许是他压根没有在了望塔进行指挥。 无论如何,早坂荔枝迅速将目前的情况汇报给了比特酒。 “——未发现目标。” 虽然并没有像预定计划那般发现目标,早坂荔枝还是决定继续在了望台附近多逗留一会儿,以免是自己看漏了。 而就在她拨开人群向前移动的时候,一位穿着常服的金发男子和她擦肩而过,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子,年纪大概二十六七岁上下,和爱德华中校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谁又能想到他其实就是“爱德华中校”的真身呢? 范·埃文斯从外套的口袋里取出耳麦塞进耳朵里,微型耳麦自动通过蓝牙功能连接了他的手机,同时也接通了小队内部的通话。 听上去他指挥的那些皇家空勤团的退伍士兵们已经顺利盯上了目标宫野志保,根据他们的反馈,宫野志保身边确实只有她姐姐“宫野明美”和比特酒两个人,组织也并没有在他们身边安排额外的保镖。 毕竟唯一能帮到比特酒的君度正在收拾中校整出来的那些烂摊子,同时还要防备接下来可能的袭击,再加上比特酒并没有将雪莉出行的计划告诉他,所以分身乏术的他今天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会对比特酒提供任何形式上的帮助。 比特酒孤立无援——这的的确确是带走宫野志保的最好时机。 不过,有雇佣兵反映说现场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在盯着宫野志保,同样也是一群西洋人,和宫野志保一行人始终保持着三到五米的距离,因为视线更多时候都落在宫野志保身上,所以他们判断这一行人不是宫野志保的保镖,反而有可能和他们抱有相同的目的。 范听完手下的汇报之后露出得意的笑容,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帮人的真实身份。 看来基尔的工作做的蛮不错的。 他心想。 “——别紧张,这些人是我们的烟雾弹,不会坏了我们的事,反而会在关键时刻帮到我们” 范找到了望台边上的一个座位坐下来,望着来往的游客,长吁了一口气。随后仰面朝天,闭上眼睛,“你们只需要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即可。” 今天不愧是情人节。 游乐场里面聚集了一对又一对的年轻情侣,但也不乏有一些中年夫妻混入其中——这可是天下所有情侣都很重视的节日,完全不分年龄段。 范刚好看到有一对老头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观光镜的前面,通过这种镜体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观光镜,他们只消站在原地便能欣赏到巨蛋游乐场里面的一切——他们显然不再适合游乐场里剧烈的项目,但总会有办法重温年轻时的美好回忆。 人老时能有知心人陪伴在身边是一件莫大的好事。 但是这对于特工来说并不适用。 在范·埃文斯看来,干他们这一行的完全不应该有所谓的“伴侣”,也完全不应该爱上别人。一是会给自己增加弱点,二是自己有很大概率不会活到“颐养天年”的时候。既然如此,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就显得有些多余且耗费精力了 他们总是深入敌后。 孤身一人是对生存最好的诠释。 闲话休提。 刚才提到过,不止有一伙人在盯着宫野志保,一伙人是企图从比特酒身边带走宫野志保的范·埃文斯以及他手下的雇佣兵,那么另一伙人是谁呢? 没错,他们是琴酒派来的外国人,相比于范所指挥的这伙退伍军人,琴酒找来的外国人水平就稍微差了点,毕竟没有经历过系统且残酷的军事训练,所以在盯梢时也很容易被拆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琴酒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不是为了暗中保护宫野志保,他可没有这么好心为比特酒做嫁衣。 ——他的真实目的是找个机会把宫野志保劫走。 而之所以招来一批外国人是因为琴酒想把祸水推到爱德华中校的身上——他的计划共有两个步骤,一,冒充中校的人劫走宫野志保;二,自己现身从“中校的人马”手里夺回宫野志保。 简单来说,琴酒打算通过一场自编自导的“绑架案”,从而在重获组织青睐的同时抹黑比特酒,这样一来,宫野志保的保护权又会回到他的手心里。 多么完美的计划,可谓一箭双雕。 不过琴酒不知道这是范·埃文斯提前为他写好的剧本。 范这边的计划则更为复杂。 首先,他料定琴酒派来的这帮人不可能成功劫走宫野志保,所以琴酒的行动不会给他带来困扰,反而会迷惑比特酒。 在范看来,比特酒的行动可以分两种情况进行分析,一种是他之所以会带着宫野志保出行是为了以她为诱饵引诱敌人现身,那么琴酒和他的这些手下企图掳走宫野志保就会踩进比特酒的陷阱,到时候两边自然会发生冲突,到时候无论是谁赢,范这边都可以趁另一方虚弱的时候带走宫野志保。 二是比特酒并没有设下陷阱,他单纯是带宫野志保出来玩儿的。那么假如他打退了琴酒方面对他的袭击,他应该也会一时间放下戒心,毕竟很难料想同时会有两拨人盯上宫野志保,也很难想到在一波袭击之后还会有另一波袭击。 而范他们呢,就趁着比特酒松懈的时候下手,得手之后再把脏水泼到琴酒身上。 范安插在组织里的间谍会放出一切行动都是琴酒自导自演的消息,没想到最后弄巧成拙,手底下的人背叛了他,把宫野志保给带走了。 到时候组织内部肯定会发生新一轮的动荡,搞不好还会有一连串的内斗发生。 这又是一场好戏啊。 这样一来,范·埃文斯又会同时完成富泽家交给他的“破坏组织”的委托。 如果这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那简直是一件美妙的不能再美妙的事情。 虽然计划妥当,但是现实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变故,因为范没办法料定比特酒这边的动向,也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应对措施。所以这次的行动对各方临机应变的能力都有着非常大的考验 “大哥。”驾驶席上的伏特加似乎有些忧虑,“这次的行动全权交给波本指挥真的好吗?” “哼,我不能直接出面,到时候出了差错就把波本推出去。” 毕竟对同僚下手属于窝里反,一旦被曝光是要出大事的。 琴酒自然要把这件事情和自己撇清关系,所以才会让别人来指挥。 正好波本这小子“踊跃报名”,琴酒也就把这差事交给他了。 当然,琴酒没有想到,波本之所以这么主动的争取这项任务,也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私心的 ——他要刺杀比特酒。 C38.刺杀骑士团长.其之八 在游乐场里,经过乔装打扮后的“打工皇帝”波本威士忌伪装成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背包客到处闲逛。 游乐场里面人很多,他一边通过耳麦聆听着下属的汇报一边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他不能太过靠近比特酒,因为比特酒已经认识他,波本认为以他的职业素养,他可能会在一瞬间看破他的伪装,所以盯梢和跟踪的任务只能交给琴酒找来的这帮西洋人去办。 而他则负责统筹任务,根据情况对他们发布新的指令。 总负责人是他,现场指挥也是他,琴酒并没有亲自接手这次行动。 毕竟这算是组织内部的“窝里斗”,是分别代表伦敦派和本土派两批人马为了争夺雪莉而发生的争斗,如果被高层察觉,恐怕所有牵涉其中的人都要遭殃。所以琴酒才会“置身事外”,但凡行动出了点什么差错,他也可以全身而退,而到时候遭殃的可就是实际负责人波本了。 但是波本明知道这点也毅然决然地选择主动负责这项行动,理由有四,一是这样可以显得他忠诚,从而获取琴酒的信赖;二是可以借此机会让琴酒看到他的能力,从而在日后委以重任;三是借此机会夺回雪莉,从而和她建立联系;四是最根本的,也是他最重要的动机,那就是趁着这次行动为诸伏景光报仇。 正是因为比特酒设下的圈套,诸伏景光才会暴露他的身份,这才在最后被黑麦残忍的杀害,波本要复仇,而且打算先从比特酒开刀。然后再是黑麦和琴酒。 自然,波本说的复仇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不是让公安同僚把他抓捕起来——他是要比特死。 作为警察集团的一员,抱有“复仇”亦或是“杀人”的想法可不正确,但是他并不是普通的警察,他是公安警察,公安是什么?公安就和fbi亦或是i5一样,是在情报界混饭吃的,所以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们也是特工,而特工通常是“不择手段”的。 所以,就算他真的杀害了比特酒,也完全可以向组织汇报说是“比特酒”威胁到了他的生存环境,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的。 公安组织才不会在乎一个犯罪分子的死活,他们要的是情报,只要手段干净利索,他们就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公安的身份,从某些方面来讲还是蛮便利的。 但是如果被一些同僚握住了把柄,哪天也说不准会遭到“清算”,同样也挺麻烦的 闲话休提。 波本打算在“绑架”宫野志保的同时对比特酒下手。 至于比特酒的死法——在他右侧外套的口袋里有一个特制针管,针管里面装的自然而然是“毒剂”,还是可以诱发神经系统障碍的毒剂。毒素一旦进入人的体内就会快速发作,破坏人的神经系统造成休克,最后致人死亡。也就是所谓的“暴毙”,而且此类毒素如果不经过细致的调查是不可能发现的 到时候,瞅准时机的波本只需要轻轻地和比特酒擦肩而过,就可以顺利地完成“刺杀”。 他不可能在救护车赶到之前活着。 波本将右手伸进口袋,轻轻摩挲了一番针管冰凉的外壁,它承载着波本的怨恨和复仇的烈火,只要它扎进了正确的人的皮肤里,景光也就能安息了 xxx 另一边,处在明处的比特酒和宫野姐妹在“众人的注视”下在云霄飞车的等候区排起了队,站在他们前面的基本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男孩子们正在眉飞色舞地鼓励着身边的女孩子,而柔弱的女孩子们则是显得有些束手束脚的——毕竟巨蛋游乐场的云霄飞车可是远近闻名的“刺激项目”,从高空向下飞速俯冲的惊险感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的。 菅野多少有点期待等这一趟车下来,还有几个男孩儿还能像现在这般夸夸其谈。 不过比起面前的小情侣们,菅野更在乎一直藏在人群中跟踪他们的数名西洋人,他们似乎退到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他们心里也知道宫野志保不可能在乘坐云霄飞车的过程中跳车逃跑,所以只需要在出口蹲守就够了。 他们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动手,说明他们也忌惮人多,担心自己的犯罪经过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曝光,所以他们才会跟踪、盯梢,但没有试图接近。 所以只要不主动露出破绽,宫野志保在今天结束之前都还是安全的。 “bitters。”听到宫野志保的呼唤,菅野回过神来。 “什么事?” “已经有人盯上我了吗?”她轻轻踮起脚尖,凑到菅野的耳边低声问道。 少女呼出来的温暖气体拂过菅野的耳朵,搞得他有点发痒,于是伸出手来刮了刮耳廓。 宫野志保之所以压低声音,是不希望让明美听到从而为她担心。 她不知道这个姐姐是贝尔摩得假扮的,而菅野也打算保持这一点。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回复到,“——嗯,已经有客人来了。” 无比清澈的天蓝色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他们这就要动手了吗?要不要先让姐姐离开?” “别担心,他们不会在这里动手,这里人太多,你很安全。”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嗯”宫野志保点点头,在不经意间环视了一圈四周,然后低下头。 她的心情多少还是有些沉重,尤其是在得知已经有人盯上她的事实后,即便比特酒就在她的身边,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两个月以前在皇家天文台发生的事件历历在目,子弹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中枪负伤的比特酒,被劫走的姐姐,满是弹孔的轿车 一想到这一切随时都有可能在她的眼前重演,她就没办法放平心态。 “雪莉。别紧张,你只需要玩得开心,这样敌人才会上钩。”菅野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如果你显得有些紧张,他们就会发现端倪,我们准备好的行动就会失败” 宫野志保还是很争气的,她听到菅野的解释后马上做了几次深呼吸,恢复成了刚才的状态,笑容满面,一副开心的样子,全然将埋伏在她身边的风险抛在了脑后。 “别担心,你不会有事,你出事的几率,要比从云霄飞车上摔下来的几率小得多。” “bitters”宫野志保白了身边的大男孩儿一眼,“你难道就没听说过‘一语成谶’吗?这种吓人的话还是少说!” C39.刺杀骑士团长.其之九 这还是宫野志保第一次乘坐云霄飞车,之前她只不过是在网上看到过云霄飞车的模样,看到过有主播直播乘坐云霄飞车,但这一次可是实打实地真真正正的沉浸式体验。 一开始还觉得没啥的小志保屁股刚挨到座位上,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或许是她看到了那“高耸入云”的俯冲轨道,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要从那个高度冲下来的话…… 她紧张地看了看姐姐明美,然后又看了看比特酒,多少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没机会反悔了,于是只好乖乖认命。 “志保,怎么了?” “没。” 贝尔摩得一眼就洞穿了宫野志保的伪装,她很紧张,搞不好是在害怕,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想和宫野志保坐在一起,如果到时候这个倒霉孩子吐她身上了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她索性借花献佛,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比特酒。 “比特,你坐她旁边,她看上去有点紧张。” “那怎么行?今天是你陪她玩儿?” “——又不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在保护她。”宫野明美笑了笑,坐到了比特酒后面的位置,然后又把比特酒推向了宫野志保,比特酒有些勉强地坐在了宫野志保的左手边,看着她有点不敢喘气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 贝尔摩得果然不会老老实实的按照计划走,总是会在关键时刻乱来。 不过,座次的问题也无所谓,只是希望贝尔摩得的乱来不会让宫野志保察觉到问题 而那边宫野志保眼睛止不住地往云霄飞车的俯冲轨道上扫,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即便是宫野志保这样的天才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菅野看到她的双手死死地扣在一起,指甲都掐白了。虽然她试图竭力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紧皱的眉毛还是暴露了她。 “雪莉。” “怎么了?” “之前没坐过云霄飞车?”比特酒检查了一下志保座位上的安全压杠,确定一切无误之后也老老实实地摆好自己的安全压杠。 “没这还是第一次。”说完,宫野志保吐出一口气,“所以有点紧张也是正常的?” “嗯,很正常。就算你坐多少次,再次坐到这个座位上也会紧张,我也是一样。” 宫野志保瞥了一眼比特酒死水般的面容,恨恨地吐槽道,“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的心脏跳的很快。” “真的?” “你可以来摸摸看。” 菅野的这句话其实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任谁都会想到那个意思。 “变态,我姐姐还在后面呢!”宫野志保紧张地看了一眼宫野明美,发现自己的姐姐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眼睛里还闪过了一丝狡黠。 志保这才恍然大悟,姐姐之所以会跟她换座位,这是在为她做僚机呢——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志保的内心一下子就慌乱起来,随着云霄飞车慢慢起步,心脏也同时跳到了嗓子眼。 志保多少有些担心,这中校还没有出手,她就已经因为突发心脏病死在云霄飞车上了。 “别紧张,就当是做梦。” “我才不要做这种梦!”小志保显然被紧张感冲昏了头脑,小脾气也有些上头。 而对于菅野来说,看到平常不管做什么事都显得游刃有余又很谨慎的她竟然会有这样接近常人的一面,还是莫名觉得有些可爱的。 云霄飞车会先驶过一个比较高的坡道,爬升的速度很慢,显得异常煎熬。出入口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小,而车厢的底部不断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仿佛像是炸弹的倒计时,使得焦灼的紧张感更加凸显。 志保单薄的身体就像是镶嵌在了椅子上一动不动,她微微张着嘴巴穿着粗气,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眼前的轨道顶端,天蓝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显得十分迷人。 菅野悄悄地伸出手,将宫野志保的手攥紧手心里。她手就像冰激凌,白的亮眼,又有些许冰凉。 被比特突如其来的手紧紧包裹住,志保的瞳孔一震。 “你做什么!” 菅野扬扬下巴,“我们就要下落了” 宫野志保这才反应过来,云霄飞车已经行驶到了第一个下坡的前夕,车厢保持着水平状态,悬停在半空中,下一秒就会全速俯冲。 “——松手的话就杀了你。” 宫野志保的低语很快便被风吹散,菅野也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车厢顺着轨道飞速俯冲,如同坠入山谷的的失重感让他们暂时将一切抛在了脑后。 xxx 云霄飞车的终点附近有一间贩卖店,是供游客休息的地方,不只是宫野志保,方才还在云霄飞车的入口和女朋友们谈笑风生的男孩子们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们人还坐在长椅上,可心早就飞了,搞不好被留在了那云霄飞车的车厢里,脑海里也都是刚才惊险的场景。 宫野志保的情况则是更加严重,她一下车连路都走不好,只好让她先在长椅上休息。宫野明美的状态也不是很理想,但是那都是贝尔摩得装给宫野志保看的,她本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云霄飞车而已,根本不在话下。 菅野在贩卖店给志保和明美一人买了一杯热饮,折返回来时还往四周看了看。 那些西洋人依旧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逗留着,没有向前的意思。看来他们是不会轻易下手了,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 也不知道早坂荔枝有没有抓到爱德华中校,如果她能争点气,事情就好办多了 “给,咖啡和奶茶,你们两个人自己挑。” 明美让志保先选,志保选了奶茶。 “谢谢。” 菅野默不作声,只是看了看宫野志保下意识蜷缩起来的略显苍白的左手,随后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宫野志保咬着饮料瓶上的吸管,视线从姐姐明美的身上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背对着她的比特的背影,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到别处。 “小志保,接下来有什么想玩儿的吗?我看还是少玩儿刺激性的项目。” “不要小看我啊姐姐。” “嗯没有小看你啊,我也是很难的,云霄飞车什么的,偶尔坐一次就行了,下次再出来绝对不会答应你了。”宫野明美叹了一口气,随后看了一眼比特酒,她招招手,示意妹妹志保凑进一点,“你和比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姐姐,你不要瞎想,我们没有那样的关系。” “是吗?”宫野明美眼神突然间犀利起来,“明明刚才都牵了手,虽然是比特主动的,但你也没反抗啊。” 被姐姐这么一问,志保顿时变成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左手轻轻拂过桌面,微微攥紧。手心里好像还残留着比特酒的体温,但多半又是错觉。 “姐姐,我们可身处组织,不要说这种不可能的话。” “那又如何呢?我不是也找了一个男朋友吗?”宫野明美很少向她提及她在组织里的男朋友,她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有没有酒名。不过宫野志保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对他本人不甚了解。 要说帅气也是蛮帅气的,但是志保总是觉得姐姐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那不一样。” “志保。”宫野明美突然伸出手来捧住了宫野志保的双手,“我对你的期望一直很简单,我知道我们的处境很复杂,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想太多,也不应该承受太多,我们都在你的身边,都会保护你的,所以”宫野明美的嘴角颤动着,“我希望你能变成你想要成为的样子,成为敢爱敢恨的女孩儿,这样你才会幸福不是吗? 至于合理还是不合理,你没必要在乎太多,你是女孩子,能够任性是你的特权……” 宫野志保点点头,偷偷瞥了一眼比特酒的背影,“我知道,可我还太小了,我想等一等,也想确定一下我真实的想法。” “有的时候不需要这么理智,虽然说科学家最基本的素养是理智,但在情感方面,你又不是科学家——你是个女孩子,还是超级可爱的女孩子。自信一点,我猜他肯定不会拒绝你的。” “姐姐,你不了解他。”宫野志保耸耸肩,面露苦笑,“有些事情很复杂的,我也很复杂所以——我已经休息好了,我们去别的地方。” 宫野志保想办法岔开话题,伸出食指戳了戳菅野的后背,“我们出发。” 她微笑着说道。 C40.刺杀骑士团长.其之十 贝尔摩得的这番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无人知晓,但是对宫野志保而言,这些话就是从她姐姐的嘴里说出来的,是从她唯一尚在人世的亲人嘴里说出来的,其分量可想而知。 志保是一个天才科学家。 不对,把她形容为“天才”都是在贬低她。 她正在研究的是能够让“时光倒流”的药剂,这在生物学领域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从根本上让一个人重返青春完全是天方夜谭,而宫野志保就是在试图让这天方夜谭成真——如果她取得成功,那她就是划时代的人物,完全可以写进人类历史并流传至人类终结的人物。 这样的女孩儿,对待情感也是理性的,她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仔细分析过她对比特酒的感情,就好像是在做证明题一样,试图证明自己对他的感情具体到底是怎样的。 她第一次见到比特酒应该是在旧实验室附近的家庭餐馆,她同比特酒不偏不倚地撞了一个满怀——那个时候比特酒就已经在跟踪她了。 说是“跟踪”不太合适,确切来说是在暗中保护她,因为碍于有琴酒的手下,再加上她被关押在实验室里,比特酒只有在她吃午餐的时候才能见到她,他就是趁着这个时候和她的手机进行配对,从而远程控制了她的手机。 在那之后她和她姐姐的通话都被比特酒听到了。 志保其实很讨厌被窃听,因为她之前也“有幸”经历过琴酒的窃听,但是比特酒的窃听,该怎么形容呢?她也没有那么讨厌,虽然反感还是有的,但是他是真的救过她的命,如果当时没有窃听,他也不会出现在天文台,她会像姐姐那样被那伙人劫走,然后谁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这时候,比特酒正式走进了她的生活,她和他住在了同一个屋檐下,宫野志保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多少还是有些抵触,毕竟是在和一个自己刚接触的男人住在一起,还是她害怕的组织成员,如果他像琴酒那样变态的话不过还好还好,比特酒并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一台机器,满脑袋都是任务任务任务。 他把志保照顾的很好,他给了宫野志保最渴望的名为“陪伴”的东西,消弭了她的寂寞和痛苦,让她顺利地忘却了天文台的惨剧,忘却了琴酒给她带来的创伤,她在他身边真正的感受到了放松,也不再每天紧绷着神经防着琴酒。 而且,比特酒很绅士,尤其是对她非常温柔,就好像把她当做公主一般捧在手心里,生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还从枪林弹雨中把她从天文台带出来,又把组织里的老鼠玩弄于鼓掌间,扑面而来的安全感可不是盖的。 此外,宫野志保对他的性格也很中意,沉默寡言,多数情况下很安静,和这样的人相处总要比静不下来的聒噪的家伙同处一室好太多了。 更不要提他厨艺了得,志保顶喜欢吃他做的小蛋糕,当然除了甜点之外他还会做很多菜式,每一道菜的味道都恰好扣在宫野志保的心房上。 好,比特酒的身材保持的也很棒,双开门的身材,成倍的安全感。更不要提他的颜值也是很能打的,不是那种暖男的那种帅气,而是那种凌厉的帅气,仿佛触碰就会被割伤的禁欲系。 而最重要的是,比特酒从未欺骗过她,他可能会对她有所隐瞒,因为一些公事,但是从未欺骗过她,也从未食言,向来会好好地履行自己的承诺。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啊。 可以说,比特酒正好符合宫野志保内心深处的择偶标准,甚至可以说,比特酒恐怕就是根据宫野志保的择偶标准长出来的——面对一个几乎完美的男孩儿,宫野志保怎么可能不会动心?她又不是什么机器人,她也有着七情六欲,这些情感曾因为琴酒对她的控制而被她自己压抑起来,又随着比特酒的出现逐渐恢复,打破了对琴酒和组织的恐惧绽放萌芽。 想到种种这些,宫野志保也能够得出一个清晰的结论。 自己对他的情感,恐怕早就已经变质了,现在的她,把淡漠的他当做了自己的禁脔,让她自然而然地心生眷恋,他的一言一行都在不经意间牵扯着她的心和她的脑。 不是作为同事,不是作为朋友,也不是作为被保护者,而是作为一个女孩子,憧憬着一个符合自己择偶标准的男孩子——虽然年龄有一定的差距,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等她研究出来药物,年龄的差距根本不值一提 在和比特酒相处的这段时间,宫野志保心里的感情也在逐渐升温,她变得愈发敏感,对比特酒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对他不经意间的动作,虽然他是那种后知后觉类型的笨蛋,但是宫野志保总是为之脸红心跳。 中毒了。 生病了。 她这样总结起来。 唯一的治疗方法是让一个人留在她身边。 我竟然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啊——明明之前还笑话姐姐来着 可是宫野志保是理智的,她可以压抑自己的好感,让它不会简简单单地浮于表面,毕竟她不知道比特酒对她的看法——这才有了昨天夜里她同比特酒的谈话。 当她得知比特酒对她的体贴和照顾源自于他对他妹妹的思念后,宫野志保有些心痛,她的性格很高傲啊,怎么能接受自己成为某人的“替身”呢? 可是当她看到平常都是面无表情的比特酒因为回忆道妹妹的时候闪着泪光,宫野志保一下子就心软了。对他的不满和怨恨烟消云散。 ——这样也不是不行。 她心想。 回到房间之后,宫野志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她想了很多借口,试图打消自己有些滑稽的念头。 比如说她同比特酒一样都是组织成员;比如说她是机密项目的负责人;比如说琴酒依旧对她虎视眈眈,她不想把比特酒也卷进来;比如说她总有一天会被组织灭口,比特酒还有美好的前程;比如说比特酒或许早晚会回伦敦,那样就很难再见到了;比如说 可是,她狠不下心来终结掉自己内心深处的朦胧的好感。 “保持现在这样就好。” 助纣为虐。 这是宫野志保做出的最终结论,是她推导过无数次后得到的结论,也是她觉得最适合她的方案。 假如某一天,比特酒离开了,自己又回到了琴酒的魔爪下,那就把这两个月发生的一切当成是一段美梦,铭记在心里就好。通过自己欺骗自己的方式做个了结,大概就是这样。 宫野志保当然很不甘心,但是她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为什么会让我碰到这种事” 她小声嘟囔着,眉头紧锁。 “雪莉,怎么了?” 宫野志保回过神来,发现姐姐明美和比特酒都在看着她。 她勉强地对他挤出微笑,“没什么,就是想起刚才在云霄飞车上看到的场景了。” 她一边熟练地撒着谎,一边注视着他的双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隐约映着她的身影,那副身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内心奔流而上的悲凉。 如果这个身影也能映在他的心里该有多好。 她在心里暗想。 C41.刺杀骑士团长.其之十一 旋转木马。 虽然是好不容易才排队坐上的旋转木马,可比特酒却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此时的他正坐在粉色的木马上上来下去,而在他斜前方的宫野志保则是忍不住地开怀大笑——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滑稽,和“可爱”、“粉嫩”、“少女心”等词汇完全不沾边的比特酒此时正跨坐在粉色的旋转木马上玩耍,她很开心,随手拿出手机给比特酒拍了几张特写。 菅野也没有发火,他虽然也有一颗羞耻之心,但毕竟宫野志保看上去十分开心,如此一来,菅野也就没有所谓了。如果说她的开心需要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的话,菅野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接受宫野志保的调侃。 “bitters先生,你看看你。”宫野志保笑着向菅野展示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菅野瞥了屏幕里的自己一眼,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他真的和这个粉嫩的场景格格不入,就显得像是一个刚从原始社会穿越过来的野兽走进了少女的闺房,头上还被戴上了粉色的蝴蝶结 照片里的他表情僵硬,眼睛也像死掉一般毫无灵气。 “啊啊,原来我长这样啊”菅野别过头去,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多少和少女心的环境有些不搭。”宫野志保抿嘴一笑,将手机收回来,仔细观察着照片里面的比特酒。 “何止是不搭” “不过bitters先生还是蛮帅气的,只能怪背景不好?”宫野志保收起手机,并没有吝啬对男孩的赞美,她在试着让自己变得坦诚一点,虽然只是一点点。 她心里清楚,如果是真实的自己,恐怕没办法对付已经对周遭事物麻木的他。他因为身体原因有着情感上的障碍,普通的方式根本没有办法触及他的心房。 ——那换种别的方式呢? 如果自己主动一点呢? 怎么样才能让他有所触动呢? 志保正在摸索着这些问题的答案,作为追求真理的科学家,她会想方设法地解开这个摆在她面前的谜团。 比特酒对宫野志保的夸赞没有做出什么回应,他在盯着宫野明美看,宫野志保循着视线望过去,发现自己的姐姐正看着她,像往常那般温柔似水的眼神里面多了一丝玩味。 “姐姐,怎么了?” “没事没事。”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宫野明美自然地回过头去,用酸酸的语调说道,“感觉今天是我来陪着你们两个玩儿的。” “怎么会。”宫野志保看了一眼比特酒,“我只是” “我明白我明白。”宫野明美一边笑一边说,“你能开心就好。”就像哄小孩子一般,宫野明美伸出手摸了摸志保的头,但是她心里真正在想着什么不得而知。 菅野默不作声,“宫野姐妹”好不容易见面,在他们互动的时候,他会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一团空气,就像从未存在的人一般。 他可不希望干扰到他们姐妹二人之间的感情交流。 他之前也是做哥哥的,也有一个可爱的妹妹,他能够理解这对姐妹的难处。 毕竟他已经有很长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妹妹了,而且大概率再也见不到了。这种感觉,很差劲。而好不容易见面又被其他人所干扰,那就更差劲了。 不对,现在还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菅野马上将自己的情感压抑下去,恢复了“骑士团长”的身份。 他还有重要的人要保护,也有重要的计划需要完成。 他抽出手机,向游荡在外面“打野”的早坂荔枝发送消息。 那边很快便传来反馈,令人遗憾的是,她依旧没有见到爱德华中校的身影。 毕竟他们甚至不知道中校正确的长相,又怎么可能抓到对的人呢? 而在菅野这边,他夸赞中校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家伙。本以为能在了望塔上擒贼擒王的,但结果他并没有现身,或许他也清楚那里虽然是最佳视野,但敌人也可以想到这点从而到那里找到他。 无所谓,菅野还有备用方案。 他要求早坂荔枝启动b计划,去鬼屋附近等着他,他打算对一直逗留在宫野志保附近的外国人开刀了。 鬼屋视野较差,也不会引起那么多人注意,如果手段干脆利落的话,很容易就能解决战斗。然后再看看中校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这么早去玩儿鬼屋恐怕并不太合适,菅野还得带着宫野志保玩儿点别的什么项目。 比如海盗船之类的 坐完旋转木马,是时候继续来点刺激性项目了,于是宫野姐妹和菅野一口气玩儿了海盗船和激流勇进两个项目。 前者就像是要飞上天空一样急速攀升,然后又急速下降,通过体验轻飘飘的失重感刺激敏感的感官,而后者则是从大概三层楼的高度急速俯冲,尽情沐浴在飞溅的水花之中——这还是宫野志保长这么大第一次一连串游玩儿了这么多刺激性项目,等她脱掉雨披,从激流勇进的出口出来时,她已经显得力不从心了。 “志保,要休息吗?” “真是的到底是谁发明了这种项目” 她的茶色短发显得有些凌乱,而平常特别注重自己仪表的她却无心关注了。只见她浑身瘫软地坐在游乐场的长椅上,右手扶额,一副很吃力的样子。宫野明美坐在一边照顾着她,而菅野则是继续完成他身为骑士团长的本职工作,调查周围的环境,确保宫野志保的安全。 老实说,贝尔摩得不愧是伪装大师,纵使再讨厌宫野志保,再讨厌脸上的这张假皮,她还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既定任务。在志保的眼里,她就是活生生的宫野明美,是她的姐姐。贝尔摩得肯定是提前研究过宫野明美,否则也不会模仿的如此相像。 多亏了她。 否则一旦被宫野志保发现了这一切都是精心捏造的谎言,又会出来一堆麻烦事,到时候再去解决可就麻烦了。 “比特。”宫野明美突然向菅野招了招手,菅野凑到姐妹两个身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明美说她要接个重要的电话,然后就转身离开,而菅野则是取代她守在志保身边。 “真够呛” “是啊。真够呛。”还没缓过劲儿来的志保重复了一句。 “——那下次还来吗?” “不能总是来同一个地方,下次就要换别的地方了。”宫野志保答道,“最好不要像今天这样惊险,我身体承受不了。” “你野心还是蛮大的。”菅野提醒道,“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休假,等你的实验室建好了,恐怕就没有时间像现在这样愉快的玩耍了” “嗯,我知道。”她点点头,“不过说真的,我现在蛮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个时候的,你,我,还有我的姐姐”她轻轻地叹息,良久,又抬起头来,“开玩笑的。别当真。毕竟你有你的工作,我也有我的项目,恐怕很快就会忙碌起来了——这就当做我最后的任性,这样总可以?” “你什么时候任性都是可以的。” “”宫野志保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不可思议的光,她微微一笑,有些狼狈地低下头。 比特酒总是冷不丁地说上这么一句,而这一句总是杀伤力惊人,让她自乱阵脚。 “我们只是同事?我也不是你真正的妹妹,而且我们早晚会分开对?”宫野志保的眼眸里浸满了悲伤,她也想了很多,想到了未来,有些早已注定的事情压得她喘不过气。 命运似乎就是这样可笑。 “你不想分开的话就不分开,总会有办法的。” “真的吗?那我” “——比特,不好意思。”宫野志保没能完全说出口的请求被贝尔摩得所打断,她扬了扬手机,脸上写着歉意,“我没办法陪着志保了。” “哎?”志保不解,“姐姐,出什么事了?” “公司的事情,有点紧急,我得回去一趟,不好意思啦志保。” 宫野明美也是有伪装身份的,就像基尔,私下在为组织工作,但明面上也在别的公司工作,所以她还是很忙的。 “没事。” 她很失落,但是大人的世界就是有着诸多身不由己,志保心里清楚的很,她有时候的任性,是因为有人能够迁就着她,姐姐也好,比特酒也好,但是姐姐就不行了,没有人会纵容她的任性,因为她已经长大了。 贝尔摩得抱了抱宫野志保,随后将菅野拉到一边,打算和他聊上几句。两个人小声地交头接耳,因为这些话都不是能让志保听到的。 “——什么事非要现在离开?”这可并不是菅野设计好的剧本,贝尔摩得是真有急事才会着急抽身。 “还记得汉斯·达尔格伦吗?”贝尔摩得询问道。 菅野当然记得,早在几个星期以前,菅野在斯米诺的家中发现他那已经蜡化的尸体后确定,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都被人所“顶替”,而这位汉斯·达尔格伦医生是地下世界的一位手艺很棒的整形医生,如果是他的话可以帮助别人实现永久的“变脸”,从而创造出一个人长期顶替另一个人的可能性。 说不定冒充了斯米诺的那个人就是通过汉斯医生的手术成为了斯米诺的样子。 但是问题是,斯米诺被人冒充一事只有他、君度、早坂荔枝和宫野志保四个人知道,贝尔摩得是不知情的,菅野我不打算告诉她——所以菅野当初想要接近汉斯医生的理由是他怀疑他所追查的“画眉党”的余孽改变了相貌,不过这个谎言到现在已经不太好使了…… “记得,怎么了?你和他取得了联络?” 贝尔摩得点点头,“刚才给我打来电话的就是他,他终于肯见我了,不过遗憾的是,他马上又会有一台手术,需要在一个多小时之后赶往吉隆坡,所以想见他只有现在去”贝尔摩得看了一眼长椅上的宫野志保,“那么,你是打算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陪着她?” “我觉得我没得选。” “你就宠着她。”贝尔摩得的语气酸酸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还是说你有别的什么打算——我发现今天一直有人在盯着我们,你是把雪莉当做诱饵了吗?是不是还有组织的人埋伏在附近?” 贝尔摩得毕竟也是一位大师,比特酒能发现的盯梢和跟踪,她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她也很顺利的将带宫野志保出游和不明势力的盯梢挂钩,从而推导出比特酒策划了一场行动——至于是针对谁的行动,贝尔摩得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太多。 “姑且算是,所以我没法跟你一起去见那位汉斯医生。” “那怎么办呢?我继续留下来?还是说告诉我你在追查的那个画眉党女人的信息,我去帮你问?” “别再管画眉党的事情了,我想让你帮我问问宫野明美的事。” “宫野明美?”贝尔摩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宫野志保,“你还是觉得当初的天文台事件有蹊跷?” “去问问总没坏处。”菅野并没有正面回答贝尔摩得的问题,他摆摆手,“我抽不开身,只能你帮我做了。” “”贝尔摩得耸耸肩,“反正之前答应过你了,我倒是无所谓。宫野明美对?你可只有这么一次提问的机会,别浪费了。不问画眉党的事,而是问宫野明美对?” 菅野勾起嘴角,“是的。” 呼。 贝尔摩德有些头疼。 鬼知道他心里又在想什么。 贝尔摩得觉得菅野这个问题肯定不怀好意,又或者是他发现了什么端倪,不过现在问他他肯定不会说,甚至有可能装傻充愣。 贝尔摩得又看了一眼宫野志保,她本来也不想继续伪装宫野明美和雪莉待在一起了,所以汉斯医生的这个电话来的正是时候。 “那就这样——志保!我先走了,你要乖乖的啊。” “注意安全,姐姐。” 宫野明美和比特酒握了握手,随后转身离去。 汉斯医生啊 菅野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见他,而且还和贝尔摩得有过类似的约定,但是他现在又不能丢下宫野志保不管,再说他目前还有着极为重要的计划,只能让贝尔摩得代替他去了。 有关斯米诺事件的调查看来又要向后推迟了 菅野不是很喜欢计划被破坏的感觉。 但他终究是凡人,没办法完美的预料到所有的一切。 总是会出现差错。 就犹如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那般…… C42.刺杀骑士团长.其之十二 “鬼屋!?”宫野志保一听比特酒打算带她进鬼屋,发自内心的出现了抵触情绪,“我已经很累了,就不能安排一些轻松点的娱乐活动吗?我其实想去坐摩天轮” “摩天轮要晚些时候了。”菅野自顾自地往前走,而宫野志保则是紧紧地跟在他身边,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潮冲散。 为什么他非要去逛鬼屋?要说那里到底有什么好玩儿的?不就是一群人扮的妖怪和鬼突然跳出来吓人嘛,纯属浪费时间的项目。可是比特酒怎么显得那么热衷呢? 啊,他该不会是想要在鬼屋里进行他的计划!?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种假说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毕竟鬼屋不像外面那样人多眼杂,或许组织的人手也都隐藏在鬼屋里面,就等着比特酒和她把敌人引进去。 ——不过这样真的能行吗?敌人会上套吗? 宫野志保不敢肯定。 她是觉得她能想到的事情,敌人肯定也能想到。 但是无论如何,因为这是比特酒的计划,所以不得不迁就一下他,纵然百般不想进这种地方,宫野志保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比特酒的安排。 宫野志保一边按捺着咚咚跳的心脏一边试图找出各种理由说服自己走进去——才不是因为害怕鬼呢,她可是一个科学家,科学家相信的是科学,什么怪力乱神之流根本不可能存在 虽然在志保眼里是“浪费时间”的项目,但是实际上却相当火爆,来玩儿鬼屋的基本都是一些年轻人,尤其是年轻情侣,一对一对地被送进昏暗无光的“大门”,再也没有见人出来——这个鬼屋规模很大,听说里面就像是一个迷宫,有三四个出口,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打伏击了。 “两位请走这边。” 菅野拉着宫野志保的手,遵从工作人员的指示踏进鬼屋的大门。 期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有两位女性工作人员在暗中恭维他们两个说“配一脸”,尤其是宫野志保简直漂亮的不得了,脸蛋精致清秀,皮肤光洁白皙,人能长成这个样子,上辈子是拯救了整个宇宙吗? 结果呢,不巧地被两个人给听见了,菅野倒是没说什么,但是被宫野志保义正词严地反驳了一句,“我们是兄妹,不是情侣。” 后来,那两位工作人员一边赔笑一边说“真可惜。明明是今天见过颜值最高的一对了。” …… 为了确保体验感,鬼屋向来都是两个人两个人进的,因为一下子放进去一堆人会极大程度的削弱恐惧感。就好比在玩儿恐怖游戏,一个人玩儿的时候气氛感是最强烈的,两个人玩儿就变成了生存游戏,而四个人就会变成搞笑游戏。 潮湿黑暗的长廊里回荡着水滴落在地板上的脆响,脚下的木板也仿佛年久失修一般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诸如此类尖利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止不住地敲击着宫野志保那有些脆弱的心房。 “bitters,为什么偏要来这里” 虽然被菅野拉着手,宫野志保还是显得尤为不安,她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止不住的环视四周,生怕突然从哪个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一只长相吓人的鬼。 “因为他们肯定会跟进来的。”菅野的回答很简短,但是却暗藏着两个答案,一,他是为了把敌人引诱进来,二,他在鬼屋里设置好了圈套。因为宫野志保早有预料,所以并没有表现的有多惊讶。 “这里是迷宫” 望见面前并排的几扇门,宫野志保显得有些凌乱,因为她也拿不准哪扇门是正确选项。 可是菅野看上去轻车熟路,他拉开左手边的纸门,带着宫野志保走了进去。 鬼屋迷宫内部是和风的装潢,时不时地会有人形的影子照射在廊道的墙上,眨眼间又会突然消失,虽然没有看到“实体”,但是已经把宫野志保吓得够呛,她宛若惊弓之鸟,虽然已经竭力伪装成一副很平静的样子,可是下意识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再加上她的手越攥越紧,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指甲嵌进菅野的皮肤里。 “别害怕。” “我没害怕。”宫野志保全身上下现在只有嘴还是硬的。 “是吗”菅野背过手去,悄悄地点了一下宫野志保右侧的腰部。 “呀!” 她突然停了下来,面色铁青。 刚才有什么“东西”冷不丁地戳了她的腰一下,背后阴风阵阵,她的腿仿佛突然被灌了铅一样沉重难行。 “怎么了?” “——刚刚那是你!”她羞愧难当,一抹晕红攀到脸上。想到刚才偷偷碰她的人是比特,而自己又恰恰对着他露出了失态的表情…… “你——咳咳。”宫野志保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样可不像平常的自己,于是强压着心里的幽怨冷静下来,用毫无情感可言的冷淡语气询问道,“bitters先生这样捉弄我会给你带来快感吗?” 坏心眼的菅野抿了抿嘴唇,也没回复,只是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宫野志保跟着菅野走过一个桥,桥底下流着水,但是是红色的水,再加上灯光十分昏暗,水里还有一些十分吓人的东西存在。宫野志保不敢往桥下张望,只是紧紧地贴着身边的比特酒,止不住地回头,一秒钟不回头,宫野志保都会觉得不安,因为她担心自己毫无防备的背后会出现什么难以用科学解释的东西。 又是一扇门,菅野拉开门,从门后突然“哇哈——”地跳出一个披着白色披风的女鬼,菅野的表现很平静,而他身边的宫野志保则是在愣了一下之后躲在了菅野的身后,双手冰凉,菅野能清楚的感知到志保全身上下都在发抖。 哪怕她想装出一副镇静的样子。 “好了,早坂,不要吓唬她了。” “哎呀哎呀”突然出现的女鬼摘下头套,早坂荔枝的年轻而俊俏的脸漏了出来,“这就是你的小女朋友啊,胆子真小。” 这还是早坂荔枝第一次见到宫野志保,她之前也只是单纯知道比特酒身边有一个他很在乎的茶色头发的女孩儿,今日一见,蛮可爱的,还有一种成熟的知性美,不过胆子稍微有点小,估计不是干特工的——难不成比特喜欢这种类型的?喜欢这种需要他保护的女孩儿? “我——”宫野志保想站出来反驳,但是她的双腿目前已经不听使唤了,要不争气有多不争气,“我没有在害怕,况且有人突然从暗处跳出来,换谁都会被吓一跳?” “嘴还挺硬的。”早坂荔枝一句话就击沉了宫野志保,后者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准备好了?” “我都等半天了。” 说完,她从身后把准备好的“工作服”塞到菅野的怀里。 所谓工作服其实就是鬼屋npc穿的道具,用来装鬼吓唬人的服饰。 “bitters,你这是要做什么?” “打猎。”比特说完,带着宫野志保走进“员工通道”。 接下来,他真的要装鬼吓唬人了,只不过是真的会夺走人性命的恶鬼。 C43.刺杀骑士团长.其之十三 “——琴酒,比特酒带着雪莉进了鬼屋,我们要跟进去吗?有可能是圈套。” 这是来自负责直接指挥行动的波本的汇报。 琴酒沉吟了片刻,“跟进去,把宫野志保带回来。” 鬼屋里灯光昏暗,仅有的那么几个游客都会为了自己的事情发愁,很少有人会顾忌到其他人——况且在鬼屋里,再奇怪的噪音也会被游客认为是提前设计好的,所以如果真的在鬼屋里面和比特酒发生冲突,也不至于会第一时间引起骚动。 再加上鬼屋只有少数几个地方安装着摄像头,其他地方都是所谓的视野盲区,在盲区里发生的事情,无人知晓。 综上所述,这的的确确是夺回宫野志保的好时机好地点,对志保望眼欲穿的琴酒又岂会轻易放过? 波本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跟进去,他只是要求那些外国人分散在各个出口附近守株待兔,但是琴酒显然沉不住气,想尽早劫走宫野志保,免得夜长梦多。再加上伪装成宫野明美的贝尔摩得突然离场,现在比特酒形单影只,就算他一个人再强,双拳也难敌四手。 而波本也可以更好的接近他完成自己的任务 ——收网。 波本放弃了一开始的谨慎,对其他人指示道。 琴酒找来的这帮外国人分散在各个出口,然后趁工作人员不注意走进鬼屋的迷宫。 而排在队列末尾的波本刚才亲眼看到比特酒拉着茶色女孩儿的手走进鬼屋深处,想必这个留着茶色短发的女孩子就是雪莉了——只要把她夺走,就能完成琴酒交代给他的任务。而波本的私人目的是刺杀比特酒,用口袋里的神经毒素给诸伏景光报仇 “——alnitscheck” “肖恩,我在二号出口,没有发现目标。” “米巴赫,四号出口,没有发现目标。” “科雷塔,三号出口,没有发现目标。” “” “听好,目标可能持有武器,非常危险,一定要小心谨慎。”波本通过耳麦对所有人指示道,“我们的目标只有那个女孩儿,要活的,至于那个男人,如果他挡了路就杀了他,明白了?” “了解。” “动手。” 行动开始,波本独自一人走进鬼屋的入口,他把手塞进口袋,摸到了冰凉的针管。 他已经等不及要把针管里的药剂扎进比特酒的身体里了,不仅仅是为了景光,也是为了之后的工作——比特酒已经展现了他的能力,这对于波本之后的卧底工作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如果能除掉他自然是好事 另一边,肖恩从二号出口逆行而上,来到了一扇纸门前,他手里握着消音手枪,小心翼翼地拉开纸门。一只鬼突然跳到了他的面前。 “呜哇哇哇哇——” 肖恩鄙夷地看了一眼这只“鬼”,然后抛下他径直向前。 “肖恩,你那边是什么逼动静?” 耳麦里传来的是同僚的疑问。 “有个傻逼。” 肖恩皱着眉头关闭耳麦,毕竟鬼屋里的工作人员可不知道这里正在上演一场特工对决,他们会把所有人当做游客惊吓。 不过,也有想取人性命的“鬼”伪装成了工作人员,看似无害,实则危险十足。 刚关掉耳麦,肖恩的脖子就传来一阵凉意。 他一低头,发现是刚才的那个“傻逼”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肖恩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可不是什么装鬼的工作人员,而是那个负责目标安保的男人。 “——中校在哪儿?” 伪装成“鬼”的菅野向肖恩提出了一个非常简短的问题。 “你妈——” 没等粗鲁的外国人骂完,菅野的匕首就已经抽了回来,肖恩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脖子,试图复原深可见骨的伤痕,但是颈动脉被残忍划断的他根本无法止住涌出的鲜血。 菅野将他拖进“员工通道”,宫野志保和早坂荔枝早就已经在左手边的“更衣室”里等着他了,菅野从肖恩的身上摸出手机丢给早坂荔枝,后者迅速将数据线连入手机,开始逆向跟踪正在和他保持通信的所有人的手机。 宫野志保看到肖恩侧颈上的伤口之后就意识到他已经没救了。 “bitters你没受伤?”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一定要杀人吗?’”菅野用早就铺在地上的保鲜膜包裹住肖恩的身体。他还活着,喉咙里发出近似漏风的声音,鲜血止不住的从断裂的血管处往外涌。这还是宫野志保第一次亲眼见到比特酒“办正事”,这对她那尚未成熟的心灵还是有很大的冲击的。 看到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缓慢离世,宫野志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我好歹也是……组织的一员。”宫野志保单膝跪地,帮助菅野裹好保鲜膜。然后注视着他将肖恩的尸体拖进了阴暗的角落里,“我是珍爱生命,但他是敌人,还想要伤害我们,所以抵触感多少还是有的。” “没关系,这很正常。” “——比特,搞定了。”早坂荔枝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飞速的敲击着,只见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鬼屋迷宫的平面图,而平面图里有数个蓝色的点在闪烁着。她通过对通讯的追踪,准确的定位到了肖恩的同伙的位置。 “都在迷宫里?”菅野眯起眼睛,因为此事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他本以为中校会在鬼屋外面指挥,这样一来也就省去了麻烦,直捣黄龙就好,但是现在屏幕上的信号显示接入群体通信的所有人都在鬼屋内,分辨不出来哪个是中校,那就得一个一个确认了。 “我把实时信号传进你的手机里了,还有五个人,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是你在找的中校。只能一个一个的确认。” “本来也没打算放他们活着离开。”菅野头也不抬地给自己的手枪装上消音器,“我负责这边这三个,你负责剩下那两个。” “她呢?” “她跟着我——办完之后回到这儿处理尸体,十五分钟,”菅野低头对了一下自己的腕表,“别迟到。” “啧!你才是别迟到。” 做好计划之后,重新套上头套的菅野迅速拉着宫野志保离开房间,而早坂荔枝则是麻利地收起笔记本电脑,跟了出去。 C44.刺杀骑士团长.其之十四 宫野志保拿着比特酒的手机,手机屏幕上的蓝点儿越来越近。 “bitters,九点钟方向。” 菅野隔着一道薄薄的墙壁扣动扳机,子弹穿透墙壁后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他迅速踹开纸板,将外面的倒霉蛋拖进“员工通道”——所谓的员工通道是专门给扮鬼的工作人员准备的,好让他们在游客看不到的墙后移动,还能在墙后吓唬游客,一举两得。 而现在,整个鬼屋俨然成了菅野的狩猎场,这些琴酒派来的外国人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迷宫里乱晃,只能任人宰割。 被拖进员工通道的人还没死,子弹击穿了他的胸口,但是并不致命。 “——中校在哪儿?” 菅野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去你妈的。” 既然对方没有回答的诚意,菅野也只好痛下杀手,给了他一个痛快。 宫野志保站在一边,也没吭声。 至此,还有两个人。 波本他们当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毕竟已经有两个人联系不上了,也意识到了踏进了陷阱。最好的办法是想办法汇合,单独行动风险很大,毕竟有一条喂不饱的狼正在盯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从暗处冲出来咬断他们的脖子。 可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要知道这里可是迷宫,而他们手上又没有平面图,想要和队友汇合可要费一些劲了。 从四号出口进入迷宫的米巴赫打起了退堂鼓,四周静的吓人,他害怕的不是鬼,而是人,是他们的目标和目标身边的那个保镖,他们身在暗处,而且很有可能伪装成了工作人员,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总不能在这里大开杀戒,见到工作人员就开枪射击? 可就在他向后撤步时,身边的纸墙突然破裂,两只手伸了出来,将他用力拽进墙里。米巴赫向身后扣动扳机,子弹从菅野的身边擦过打进墙内。菅野将他的手枪摁到一边,米巴赫则是迅速丢掉手里的枪徒手反击——在贴身的距离下,装上消音器的手枪显得有些不灵活,不如徒手或持刀迎战。 两个人同时抽出匕首,拉开架势。 米巴赫先发动攻击,锋利的匕首破空而至,菅野侧身闪过,用左臂钳住他胳膊,右手的匕首向他的右侧腹刺去。米巴赫则是眼疾手快地用左手卡住菅野手腕,然后将他的手撞向一边的墙壁。 一连串的撞击后,两个人手上的匕首同时滚落在地,米巴赫占据体型优势,像是蛮牛一般冲锋,将菅野一头撞进员工办公室里,菅野只觉得自己的后背撞上了木门的金属把手,刺骨的疼痛让他一时间直不起腰来。 可米巴赫的拳头已经呼啸而至,躺在地上的菅野迅速用肘部挡开,飞起一脚踹向米巴赫的胸口。米巴赫失去重心仰面倒地,菅野摸出短匕首刺了过去。结果米巴赫突然翻滚,将菅野的手压在了身下,缴了菅野的械。 此时的菅野多少有些后悔,要是刚才直接隔着墙开枪就好了——本来还想徒手制服他问他中校的位置呢,没成想这家伙这么壮,恐怕是军队的退役老兵。真是给自己的挖了一个天大的坑啊。 得赶快撂倒他赶到宫野志保那里才行。 他心里暗想。 而此时的志保正按照菅野的指示躲在狭窄的隔间里,屏幕上的蓝点一闪一闪的,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在她看来,比特酒或许和这个人扭打了起来,胜负不明。 可是很快,志保便没心情去担心比特酒了,另一个蓝点突然出现在屏幕内,就在她的附近逗留,而且离她越来越进。 她抽出比特酒送给她的秀珍手枪,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打开枪上的保险。 一门之隔。 宫野志保通过屏幕看到了蓝点在她所在隔间的门前停了下来,心脏怦怦直跳。 只要他开门就扣动扳机。 志保心想。 是他先威胁我的 不过好在是,蓝点很快便重新开始移动,离开了隔间的大门。 志保轻舒了一口气,原本紧握枪把的手也放松下来。 但她没想到那人竟然杀了一个回马枪,突然踹开隔间的门,志保刚举起手枪就被他给缴械了。男人的手劲儿很大,比特送给她的袖珍手枪被一把夺了过去。 “——发现目标,现在准备撤离。” “放开我!”宫野志保试图摆脱壮汉的控制,可是她向来都是被保护的科学家,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体型比她大一圈,久经沙场的壮汉呢? 她绝望了,试图想办法向比特酒呼救,视线无意间落在了放在隔间里的铅笔上 “——了解,将会从三号出口撤离。” 男人十分蛮横地将宫野志保拽出隔间,刚准备用枪挟持她,一道影子就从他的面前一闪而过。 宫野志保手中的铅笔扎穿了男人的右耳,深入耳蜗 另一边,米巴赫夺过短匕,继续向菅野发动攻击,菅野只能节节后退,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摸到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一用力把电话整个拽出来,用可伸缩的电话线对米巴赫发动反击。被抡圆的电话线可是相当可怕的存在,尤其是抽打在人的皮肤上非常疼。 菅野甩动电话线,在米巴赫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红色的鞭印,其中一鞭还搭在了米巴赫的右手上,米巴赫吃疼松开了短匕,随后只能将手臂横在面前阻挡着发出清脆声响破空而至的电话线,菅野一步一步地逼近米巴赫,后者突然出手拽住电话线出拳反击,结果被菅野抓住破绽,灵巧地绕到他身后,用电话线缠住了脖子。 米巴赫心道不好,试图挣脱,但是菅野一边用力,一边一圈又一圈地缠着电话线,势必要勒死米巴赫。 米巴赫凭借他庞大的身躯撞来撞去,而菅野也不得不被他带动着撞向墙壁,可他始终没有松手,两个人憋得青筋暴起,满脸通红,把员工用的办公室搅得天翻地覆。最后,菅野用尽吃奶的力气将米巴赫按在地上,米巴赫试图挣扎,可紧紧缠在他脖子上的电话线压迫着他的气管,他用手去拽,却拽了一个空,最后在发出“咳——”的声音后昏死过去。 菅野依旧没有松手,直到身下的米巴赫彻底断了气才终于浑身脱力地滚到一边,靠在墙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远远没到休息的时候。 他捡起地上的手枪,冲向宫野志保藏身的隔间。 ——试图劫走宫野志保的科雷塔正仰面躺在地上,铅笔扎穿了他的右耳直抵脑部,他用右手捂着已经废掉的耳朵,不停地在地上抽搐着,显然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而宫野志保则是缩在隔间里,望着地上的男人止不住地发抖。 菅野对着地上的男人接连扣动扳机,送了他最后一程,随后跨过男人的尸体走进隔间,将受到惊吓的小志保搂进怀里。 “没关系了没关系了,你安全了。”菅野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摸着她的头,“抱歉,没能及时赶过来,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低估了这帮人。对不起。” “bitters”宫野志保把头深深埋在菅野的胸口,试图在能带给她安全感的地方寻找最后的慰藉,“bitters” 宫野志保不停地呼唤着比特酒的名字,双手也不停地在菅野的背后摩挲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能让她冰冷的身体获得温暖的热源。 “bitters” 而或许也只有通过呼唤他的名字才能驱散她心底的恐惧感。 C45.刺杀骑士团长.其之十五 形势对于波本来说变得严峻起来了,琴酒找来的那些个外国人没一个靠得住的,他们甚至连汇合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菅野给一一解决了。 科雷塔刚才报告说他找到了雪莉,但是结果呢?很快他那边就没了动静,同样没了动静的还有肖恩、米巴赫等人,转眼间,被困在迷宫里的只剩下他了。 要不要先撤退? 毕竟只身一人待在这个地方非常危险——假如被菅野知道他的身份的话,肯定会在组织内部引起轩然大波的。 琴酒的这次行动本来就是在“伪装成中校的人马”的基础上进行的,如果波本被菅野发现,这个行动的基础就会瞬间崩塌,整起事件的性质就会完全逆转。 道理很简单,一开始还是外部势力的攻击,波本暴露之后性质就会演变成内部的分裂——到时候琴酒为了摆平事端肯定会在领导层问责之前先杀掉波本灭口,这样一来死无对证,黑锅全扣在他的头上,琴酒就可以独善其身。 但是现在撤退的话,琴酒那边肯定会大发雷霆,他们七个人,对上一个比特酒,而且他甚至还带着一个需要保护的累赘——结果呢?六个人生死不明,只有波本一个人逃出来了。这何止是“惨败”,简直就是耻辱! 更何况,波本是打算杀掉比特酒的,是打算为景光报仇的。 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撤退? 他没办法接受。 说起来 波本始终没弄明白菅野到底是如何分辨出他们的身份的。 进入鬼屋的人这么多,他是如何分辨出哪个是敌人,哪个是无辜的游客的。 等下! 难不成是手机? 难不成他黑进了手机,截获了通信,从而获得了所有人的实时位置? 波本后知后觉,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手机丢在地上,一脚踩碎。 但是已经太晚了,他早就已经被暗处的早坂荔枝盯上了。 只见一个黑影从黑暗的角落里窜出来,波本下意识地急闪,银色的刀刃从他的眼前扫过,差点抹了他的脖子。 ——是谁? 早坂可没有好心等待波本回过神来,她的攻击迅猛而致命,刀刀直指要害,波本反应不及,只能用手臂外侧挡住黑影的攻击,利刃划破波本的衣服,在他的手臂上留下道道刀疤,波本退无可退,在闪过一次攻击之后架住她的胳膊,顺势向黑影出拳,结果那个黑影出乎意料地横起身体,整个身体潇洒地悬空,飞起一脚踹在波本的胸口上。 波本被这一招飞踹踢翻在地,口袋里的针管也在不经意间掉落在地。 该死的! 早坂荔枝始终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波本只能判断出她大概的位置。而下一秒,她冲了上去,波本急闪,一拳打中早坂的腹部,但是他的胸口也同样重重挨了一脚。 波本在地上滚了两圈,迎着昏暗的壁灯看到了早坂荔枝的脸。 ——女人? 怎么回事? 不是菅野? 该死! 在判明对方的身份后,波本无心恋战,立刻拉开纸门闪进了门后的通道。 理由很简单,一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打不太过,在继续拖下去形势对他不利,二是因为不清楚此人的身份,如果打错人麻烦就大了。 早坂荔枝拉开纸门追上去,发现门后还有两条不一样的通道,她没有办法判断波本从哪一条通道逃窜,抽出手机,又发现波本的信号已经消失了。最后只好无奈地撤离此地。 “要被比特酒笑话了。” 她边走边想。 早坂荔枝前脚刚走,范·埃文斯后脚就赶到了早坂和波本发生冲突的房间里,他俯下身子,捡起波本落在地上的针管,迎着壁灯的光线看了一眼,然后得意地将其收进了自己的口袋——他其实一直都在盯着波本,毕竟他一早就发现琴酒并没有直接指挥行动,而是找了一个可以随时甩掉的“临时工”操盘,聪明的选择,不过这个临时工似乎不怎么靠谱,很明显他心里还有着别的计划 无所谓。 范心想。 这样一来无关人员应该都已经退场了,接下来就到了他的回合。 xxx 早坂抗着尸体来到了预订的集合地点。比特酒和宫野志保已经在那边等着她了。确切来讲,早坂走进房间的时候,亲眼看到这两个家伙抱在一起,仿佛一对在互相舔舐伤口的苦命鸳鸯——再加上今天是情人节,被当众撒狗粮的早坂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虽然和比特酒没有特殊的羁绊,但好歹也是在床上交流过感情的,这场景就好像是自己被一无良渣男扣了顶绿帽子。 她丢下尸体,指着比特酒的鼻子骂道,“你这混蛋倒是轻松得很呀!还有时间在这里谈恋爱!你就没时间把尸体抬到后门的车里?还是说你等着我一个人干完?” “冷静一点。”菅野从木箱上站起身,看了一眼早坂丢下的尸体,“怎么就一个人?” “还有一个逃掉了,跑得比兔子还快。”早坂仔细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没有中校?” “被你放跑的那个不是?” “很遗憾,不是。那个人还很年轻,绝对不是中校。” 难道说这次行动中校没有直接参与? 啧。 真是扫兴。 因为没抓到中校而兴致不佳的菅野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处理好的几具尸体,又看了一眼早坂身边的那一具尸体,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早坂也不傻,摆了摆手,说上一句,“我承认你比我强,别说了。”随后,便俯下身子用保鲜膜包裹尸体。菅野则是俯下身来帮她抬起尸体的脚,以便让她的工作更加轻松。 “——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 “遇到了,我扛着这家伙过来的时候被一对情侣撞了个正着。”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然后呢?你是怎么做的?” “然后我吓唬了一下他们,他们就把我当成工作人员,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好在是这里是鬼屋,换作是别的地方还真的会让处理工作变得麻烦起来 “倒是你你们两个是什么情况?你之前不是说你没有女朋友吗?” “少说废话。”菅野完全不想回答这个不知所谓的问题,他刚才只是在安慰宫野志保罢了,毕竟她刚刚干了一件她从来没有干过的事情,多少有些被吓到了。说到底还是未成年的小孩子,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菅野没有理由苛责她。 包好尸体之后,菅野和早坂将这几具尸体搬运到早坂提前停在员工出口后门的面包车里——他们不能把尸体留在这里,那样迟早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又会有一堆麻烦。虽然警视厅的警察都是些饭桶,但是被他们缠上也是蛮糟糕的事情。 “好了,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你呢?” 早坂坐进驾驶席,降下车窗问了一句。 “还有别的事——你确定逃掉的那个家伙不是中校?” 早坂摇摇头,“浅色头发,皮肤有些黑,看上去还算是年轻,绝对不是照片里的中校——除非他整容了。”说完,早坂踩下油门,抛下一句“改天见”后扬长而去。 菅野则是自觉地牵起雪莉的手,离开了鬼屋。 C46.刺杀骑士团长.其之十六 在东京巨蛋游乐场有一个名为“big o”的环形空心摩天轮,同时也是东京巨蛋城中的标志性建筑物。摩天轮打出的标语是“在大城市的上空,来一次十五分钟的空中漫步”。虽然标语听上去有些平凡,但是却很轻易地触动了一部分年轻人极其敏感的神经。 谁不愿意来一次浪漫的空中漫步呢? 尤其是那些到此结伴游玩儿的情侣们,如此浪漫的时刻自然要和自己的心上人分享,而那些就差临门一脚的“准情侣”们也会把这里当做表白的圣地——“听说在摩天轮升到最顶端的时候表白成功率是100哦”,帖子的论坛上姑且有着这样的传言。 宫野志保一开始蛮想坐摩天轮的,但是现在的她哪怕已经坐在了摩天轮里面也难言开心。她刚刚用一根铅笔夺走了一个人的性命,这还是她第一次亲手杀人,还是用这样残忍地方式 她没办法跨过心里面的那道坎。 菅野原本坐在雪莉的对面,如绅士般保持着镇定,眼神洒向窗外。他们所在的车厢正在缓缓的爬升,距离地面也越来越远。他现在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东京巨蛋的全貌,一个银白色的体育馆,在夕阳的照射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乍一看还是蛮好看的。 接着,他的目光又洒向了坐在对面的雪莉,她自从离开鬼屋开始就保持着沉默,菅野虽然不会什么读心术,但是大概也能猜到宫野志保在想什么。 她对于生命本身有着近乎执拗的追求,菅野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事实既是如此。友军也好,敌人也好,宫野志保不希望看到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 而这一次,她算是亲手夺走了一个人的性命。这对于她来说很糟糕。哪怕抛开她的执念,她也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心智尚未成熟,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菅野从座位上站起来,坐到宫野志保的身边。她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菅野,有些勉强地挤出微笑,随后又低下头。 这一次是菅野失误了。 他没打算让宫野志保这么早就经历这种事情——虽然说她是组织的人,为组织工作,迟早会经历类似的事情,但是在菅野的设想里,最起码也得等到她熟悉组织的生活之后再将一切放开,在此之前,菅野并不希望让宫野志保的手上沾上鲜血 失算。 菅野痛恨这样的自己,这样的失误本不应该发生。 如果宫野志保没能狠下心伤害那个人呢?如果她被那个人带走了呢? 菅野不敢往下设想,好在是她本质上是鲨鱼,不是绵羊,否则也不会鼓起勇气拼尽全力保护自己 “抱歉,让你经历这种事,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哪里不管。” 听到比特酒的道歉,宫野志保的心情很复杂。虽然她的心情很糟糕,但她还是能够从理性的角度思考整件事情。 归根结底,她对比特酒来说是一个累赘,他担心把她带在身边会让她有危险,所以才会让她躲在隔间里,自己去对付敌人。 宫野志保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如果一直待在比特酒身边反而可能会让他束手束脚,碍到他的事 这不能怪他,他已经尽力了。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过脆弱无能。 “如果你是在苛责自己害了那个家伙,大可不必。因为他是我杀的,你顶多也只是伤害到了他,是为了自卫,并不是故意的,你很聪明,也该明白这两者的区别” “bitters,就算你不开那几枪,他也是会死的” “不过事实上我开了那几枪,所以你没有杀人,雪莉,杀人的是我。”志保抬起头,看到面无表情的他,“而这是我的工作,我从来不会为这种事情而感到歉意。” 宫野志保长吁一口气,靠在摩天轮的椅背上,偏起头望向窗外的夕阳和黄昏时分的彩霞,将耳际的茶色发丝留给菅野的视线,“——真美呢,黄昏。” 橘黄色的光线为宫野志保精致的侧脸镶嵌了一层金色的轮廓,菅野没有在看窗外,而是在看她的侧颜,半晌,才终于答道,“——一向如此。” “bitters,我其实是知道的,我归根结底是组织的人,早晚会出现这种事。说到底,我是一个坏人,纵使我怎么反抗自己,也没办法改变现实我不想虚伪地说自己是被迫的,我留在组织完全是自愿的,为了实现我的梦想。我很清楚自己的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早晚会面对这样的一个局面。” “我知道我早晚会为了某件事情伤害别人,或许是企图对我不利的人,又或许是无辜的人,我是知道的。” 宫野志保的声音很小,这一切仿佛都是她的自言自语。 “但是当这种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我果然还是没办法很好的消化它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纠结,明明早就已经决心做一个坏人了。” “毕竟你只是组织的科学家,和我不一样。”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从小就在接受组织的训练,我从小接受的训练项目就是如何更合理更有效的杀死一个人,和你不一样。雪莉——我没上过学,和你不一样,我脑袋里装的都是和现代文明相差甚远的东西。” 菅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杀人如麻了,可以说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也没有所谓的良知和道德。但你不一样,你从小就在接受正确的价值观的熏陶,理解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现代文明的原则,是我们对待罪犯,要仁慈过他们对待受害者,因为我们不能降格到罪犯的水平’,纵使对待要伤害你的罪人也带有一丝怜悯和仁慈,这是文明的最终形式,无可指摘。你不应该质疑自己,你会纠结,说明你是仍是属于文明的一份子,这是对的。” “告诉我,bitters,我该怎么做?” “你很善良雪莉,所以有的时候你在组织里会显得格格不入,我希望你能把这份善良保持下去。如果你像我一样堕入深渊的话,早晚会后悔的。” “那样不是很双标吗?明明是组织的人,却想着救济别人” “也许是,但是如果我要让你现在就变成像我一样的纯粹的坏人,你能做到吗?” “恐怕不太行。” “那不就得了。”菅野耸耸肩,“我不期待你会变成我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你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但是我希望你保留你心里的那一点善良,这对你来说蛮重要的。因为人之所以能称之为人,不就是因为那一点点的悲悯吗。” 听到菅野的劝诫,宫野志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其实还不太明白菅野的真实意图,毕竟她没有经历过菅野所经历过的事情。但是听上去却很有道理,或许她早晚会用到这些“前辈的规劝”。 “——bitters先生。” “我在。” “能再借用一下你的肩膀吗?”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 宫野志保浅笑着抿抿嘴唇,倾斜身子倚在他的肩膀上。 志保已经不止一次证明过了,自己只有在他身边才能感受到宁静和安全,既然如此,稍微大胆一点又有何妨呢? C47.刺杀骑士团长.其之十七 看似不稳定的车厢缓缓转动,摩天轮没有前进,只是在相同的地方转个不停。 车厢已经升到了最高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透过窗子望向外面的世界。天边的云彩已经被夕阳留下的余温浸染成橙红色,鲜明亮眼,忙碌了一天有些虚弱的阳光将最后一点温柔照射在宫野志保的脸颊上,为她挂上了美丽的红晕。 “——我听说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向心爱的人表白百分百会成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的,宫野志保缓缓地闭上眼睛,无谓的期待着某件不太可能事情发生。 “只是流言?” “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相信的。” 比如我。 她在心里暗想。 “那我喜欢你,雪莉。” 宫野志保睁开眼睛,猛的从菅野的肩头弹起。 “你哈——你就这么喜欢捉弄比你年纪小的女孩子?”她皱着眉头,带着愠色质疑道。 志保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一边是惊喜,一边是失落,惊喜是因为她可没想到会从比特酒的嘴里听到这句话,失落是因为她心里清楚比特酒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情感。 她对他,是一厢情愿。 他对她,则是铁石心肠。 顶多。比特酒把她当做妹妹看待,或许刚才的那一句喜欢,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既然你会说出那句话,就说明内心多少对这样的回答抱有期待?我不想让你失望。” 菅野的回答也很简单明了,因为不想让她失望,所以才会在看破她情绪的同时做出相应的回应。 可是菅野能够理性的分析宫野志保的内心,却没办法和她产生共情,而情感问题恰恰不是一道判断题,也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菅野的这个做法可没办法叫宫野志保高兴起来。 她宁愿菅野保持沉默,也不愿意为了讨好她说出违心的话。 “这个世界果然笨蛋占大多数啊。”宫野志保没有正面回应菅野,反而抛出了这样一句话,语气里也隐约夹杂着哀怨。 如果他的这句话发自真心,她恐怕会高兴地跳起来,就像是小时候姐姐给她买来最喜欢的玩具一般。但是很遗憾,虚假的告白远比沉默更加伤人——不过他是比特酒,他的情感本身就有着问题,他和别人不一样。宫野志保没办法怪他,只好自认倒霉。 想着想着,她露出有些无奈地微笑,继续饱览窗外的美景。 车厢通过最高处,开始往下降。 “这次没有按照计划抓到‘中校’呢” “嗯。” “是不是要带我回家了?” “你不想在外面玩儿了?” “我怎么样都可以”经过自我调整和菅野的安慰,宫野志保的心情已经稍稍平复了一些,但是说到底,“杀人”这种事情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解释的清楚的,哪怕对方是企图伤害志保的坏人……她显然还需要不少时间来治愈心灵上的冲击和创伤。 不过她相信自己能够迈过这个坎,毕竟比特酒一直在她身边,只要他在的话,宫野志保也有逃离恐惧的底气。 “晚些时候,喷泉区应该会有音乐表演,看完再回去。” “好啊。”宫野志保点点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倚靠在比特酒的肩上,见比特酒没有什么抵触反应,她才放心的放松身体,将大部分的重量压过去 “马上结束了呢” 伴着缓慢下落的车厢,她小声地呢喃道。 xxx 离开摩天轮后,两个人肩并肩地来到音乐喷泉的附近,宫野志保找了一张长椅坐下,菅野则是依旧保持站立的姿势,毕竟站着视野更开阔,也可以及时对任何突发情况做出反应。 在鬼屋里处理掉那几位从一开始就在跟踪他们的外国人之后,宫野志保附近的确没有人继续跟踪了,但是事情就此结束了吗? 并没有。 因为菅野心里很清楚,他在鬼屋里埋伏的那伙外国人并不是中校的手下,而是琴酒派来的。 他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结论,还是因为早坂荔枝临走之前描述了被她放跑的那个人的相貌——黑皮金毛,有很大可能是波本。 波本肯定是根据琴酒的命令行事的,而琴酒特意找来一群外国人也是有考究的,菅野猜想,琴酒通过某种方式得知他要带着宫野志保来游乐园后就打定了主意,打算冒充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攻击组织各个据点的中校劫走宫野志保。这之后呢,或许他还要来一出“英雄救美”。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换做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不过问题在于,他是通过哪种途径知晓这次的出行计划的。 哼 这个问题菅野没办法回答。 “——新一你慢一点!” 菅野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向后撤了一步,那个穿着便服的男孩儿从他的眼前跑了过去,右手还拉着另一个长发女孩儿。 “不好意思啊先生”女孩儿为男孩儿的莽撞道歉道。 菅野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只是没想到,那个男孩儿突然杀了回来,快步走到菅野的面前站定。 “——您是保镖!” “” “那边的那位小姐应该就是您的保护对象对?她难不成是有名的童星吗?我可以要一张签名吗?或许很有收藏的价值!” “” “实在是不好意思,他是个大笨蛋,请您不要在意。”男孩儿说着令人云里雾里的话,而一旁的女孩子则是为他的莽撞不停的道歉,“——新一,不要打扰人家了!” “就是想确定一下我的推理正不正确啦!” “是的,我是保镖。”菅野在确定他们两个并不是什么有威胁的人物后冷静地回了一句,希望借此把他们两个打发走。 结果男孩儿依旧不依不饶,誓言把一切弄清楚。 “那位小姐是——” “无可奉告。” “好啦,你已经确认过了!实在抱歉,打扰到您了。” “兰!不要这么使劲!好疼的!” 长发女孩儿揪着男孩儿的耳朵,将他硬生生地拽走,男孩儿则是止不住地发出哀嚎,最后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女孩儿离开。 菅野警觉地环顾四周,在确定没有威胁之后回到宫野志保的身边。宫野的视线依旧落在远去的那两个人身上,如秋水般平静地眸子里闪着名叫“羡慕”的光泽。 “真是乱来不是吗?”她有些口是心非。 “不是什么障眼法就好。” “老实说真担心你刚才把他撂倒在地。”宫野志保真的有一瞬间很害怕菅野会对这个自来熟的男孩儿做些什么,不过还是她多心了。 “只是一个麻烦的普通人而已。”菅野回应道,“应该是一对情侣。” “看上去像是感情很深的青梅竹马。”宫野志保微笑着补充道,“真是羡煞旁人。男孩儿看上去蛮帅气的,女孩儿的话也很漂亮。” “喜欢上人家了?” “开什么玩笑!”宫野志保皱起眉毛,对菅野的这个玩笑话十分不满,“——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毛毛躁躁的,一点也不沉稳。未来肯定是花花公子的类型。我不喜欢。” “是么”菅野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然后又望向喷泉的方向,“要开始了。” C48.刺杀骑士团长.其之十八 另一边,贝尔摩得驱车来到了汉斯·达尔格伦医生所居住的酒店,扣响房间的大门,一个长满白发,仙气飘飘的老头子打开房间门,把贝尔摩得放了进去。 酒店的房间很小,汉斯医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守财奴,他这些年通过给犯罪分子做整容手术赚了不少钱,可是他很少会像其他暴发户那样大肆消费,他把钱都存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给谁准备的,毕竟汉斯医生无儿无女,看上去又年老体衰,驼着背,满脸皱纹,俨然是一幅命不久矣的样子,如果不趁着现在享受一番,那他赚来的那些钱都白白浪费掉了 不过地下世界总是会有像这样特立独行的人出现,贝尔摩得对此见怪不怪。 “——大明星无论如何也想见我一面,应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听说您在东京完成了一次手术,所以特地来探望一下您——赶在您走之前。” “换做别人我也就相信了。”汉斯医生从办公桌上拿起自己的黑色烟斗,“擦”地划着火柴点燃烟斗里面的烟丝,“——你可是克丽丝·温亚德,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你不是有求于我,也不会主动地跑来我这里献殷勤。” 汉斯医生打开酒店房间的窗子,驱赶着房间里的烟气。 之前提到过,汉斯·达尔格伦医生是德瑞混血,骨子里有德国人的那股子严谨和直接,所以他说话向来都是直入正题,尽量免去客套。在加上他一会儿还要赶飞机去吉隆坡,也没时间和心思和贝尔摩得说些卵用没有的客套话。 “我想要向您了解一个人。” 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贝尔摩得也就没必要客套了,直接掏出自己的问题。 “克丽丝。”汉斯医生顿了一下,“很多年前你就向我提出过一个相同的问题,问我的客户信息——你和我一样都是生活在‘地下世界’的,应该知道我们做生意的都讲究一个信誉,而保护客户的信息安全就是我们维持信誉最基本的方式。” 之前也提到过。 早在贝尔摩得还在纽约站的时候就和汉斯医生有过联系了,那个时候的医生也是秉持着“不会泄露客户信息”的观念,不过最后贝尔摩得还是想办法敲开了这个老顽固的嘴。所以这一次,她也很有自信能够达成相同的结果。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来找我。”医生对着窗外吐出一口烟气,“但是几年前的时候我已经向你破例了,也是最后一次破例,我不可能再告诉你任何事情了,克丽丝。纵使我很欣赏你,我喜欢你演的电影,但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抱歉了。” “您应该知道,即便您把我打发走了,组织也会有其他人来找你,他们可不像我好说话。” “——威胁我吗?克丽丝,你觉得这对我有效果吗?你看,我已经时日无多,不怕死。” 老顽固油盐不进,不过这也在贝尔摩得的预料之中,这老家伙向来如此,软硬不吃。 “……你说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怎么,你所供职的组织已经走投无路到需要你来找我这个老头子套取情报了?” “不是。”贝尔摩得顿了一下,“是菅野的事。” 老头子一听到菅野的名字,放下了手里的烟斗,沉默良久后说道,“那小子有危险了?” “有人抓走了他,您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有些事,我不想通过组织调查,这是我的私事。”虽然贝尔摩得满嘴谎言,什么菅野被抓走啊,不想通过组织调查啊都是假的,但是唯独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菅野对她很重要。 谎言和真实交织的结果是什么来着? 就是事实。 汉斯医生相信了。 “克丽丝,我前些阵子在欧洲的时候认识了几位医生,他们对生育这方面颇有研究的,实在不行,我把他们介绍给你看看,看看你的身体到底还有没有转机你对菅野虽然很好,但他终究不是你的孩子。” “汉斯医生。”被戳到痛处的贝尔摩得冷静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您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唉——你想知道什么?” 原本还执拗地什么也不肯说的汉斯医生突然叹了一口气,改口了。 贝尔摩得心里暗喜,但外表依旧是乌云密布。 毕竟她的菅野“被敌人抓走了”,她能不忧心吗。 演戏就要演全套。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一行当就是这样。 “宫野明美。” “别跟我说名字,记不住记不住。”医生摆摆手,将烟斗放在桌子上,随后从放在床上的行李箱里翻找着,取出一叠资料来平摊在床上。这是他的“生意手册”,谁来找他做过整容,整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清晰地记录在本子上,他已经老了,记忆里不好使了,但是这个本子能让他回忆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名字不行,照片应该可以。 贝尔摩得取出手机,向汉斯医生展示了一下宫野明美的照片。 汉斯戴上眼镜,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照片里的女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让我看看” 贝尔摩得大吃一惊,原本以为菅野只是在胡说八道,随便点了一个宫野明美的名字让她来问。可谁知道宫野明美还真的找过汉斯医生呢? 那就是说宫野明美最近做过整容手术?她还活着,现在已经变成了别人的模样? 但是这不能解释当初那个在他们面前被炸成粉末的宫野,组织根据收集来的组织,确定那就是宫野明美的dna,那她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呢? 总不可能通过零散的组织复活?那也太过荒谬了。 一时间疑云密布。 汉斯医生翻找着他那厚如黄页的生意手册,最后在其中一页停了下来。 “是这个女人吗?” 他将手册展示给贝尔摩得看,上面的照片的的确确是宫野明美。 太奇怪了。 “她是什么时候来找您的?”贝尔摩得神情严肃的问道。 “你确定她是劫走菅野的人吗?” “当然。”贝尔摩得望着照片喃喃道,“宫野明美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她的。” “——她五年前来过的。” 贝尔摩得皱起眉头,“五年前?” 不对。 为什么会是五年前? 按理说不应该是最近吗? 五年前? 宫野明美整过容? 据贝尔摩得所知,并没有这种事情。她经常会观察宫野家族的人,尤其是宫野明美,她从未整过容,她的脸从始至终没有变化。 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那您应该知道她把自己整成什么样子了?” “不对。克丽丝,你错了。”汉斯医生翻开下一页,贝尔摩得看到了一张和宫野明美长得有些相像的女孩儿的照片,“——不是你所说的这个宫野明美变成了谁,而是谁变成了宫野明美 五年前,这个女人来找我,委托我把她变成宫野明美。也就是变成了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里的女人……” C49.刺杀骑士团长.其之十九 在宫野志保的注视下,那位名叫“新一”的少年拉着那位名叫“兰”的少女闯进了喷泉里,坐在长椅上的她听到了少年魔法般的倒数。 9、8、7、6、5、4、3、2、1——下一秒,伴着音乐,喷泉喷出了弧形的水柱,仿佛魔法世界的结界一般将他们二人笼罩在了里面。 她知道那是男孩子给女孩子准备的惊喜,虽然有点投机取巧的成分,但浪漫的分子丝毫不减。说到底,谈恋爱并不在乎礼物有多精心,价格有多贵,最重要的是那颗纯净无瑕的真心。 清澈的水帘幕将那两个人围在了中心,宫野志保十分好奇站在那里面的感觉,还是和喜欢的人站在一起 如果有朝一日她也能体会一下就再好不过了。 视线不自觉地移向比特酒的背影,他也在望着喷泉的方向,难道说那对小情侣触动了他的铁石心肠吗?还是说他只是单纯地认为伴着音乐舞蹈的喷泉很美,可以很好的为一天的冒险画一个完美的句号? 都不是。 当宫野志保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穿过水帘幕,她看到了站在对面台阶上看向这边的外国人,那人侧着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一目了然——喷泉突然改变了方向,互相交叉的帷幕相互碰撞,将西洋人的身影隐藏在了帷幕之后。等帷幕再度拉开之时,那个外国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那对羡煞旁人的少年少女则是牵着手,有说有笑的从喷泉的中心走出来。 宫野志保顿时觉察到了一股恶寒侵袭了她的心房,同时还伴着深怆的悲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这对神仙眷侣并不处在同一个世界,她所置身的世界恐怖且令人绝望,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浪漫的场景对她来说只是奢望。 喷泉汇演很快就结束了,菅野转过身来,坐到宫野志保的身边。 “——我刚才看到了一个外国人,他在盯着我”伴着平静的语气,菅野看到那双天蓝色的眸子里隐隐溢出了某种凄然和决绝。 “嗯。”菅野用沉闷的鼻音回应道。 “他也是敌人吗?” “嗯。” 宫野志保的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就有预料,可是听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还是非常失落。 “所以,还没有结束?哪怕已经死了那么多人?” “很抱歉,看样子,今天我得加班了”菅野转过头来,对着宫野志保微微一笑,“不过你应该可以准时下班了” “这是什么意思?” “——雪莉,你要喝奶茶吗?”仿佛刻意忽略掉了宫野志保的问题,菅野如此提问道。 xxx 范·埃文斯为了这最后的行动给自己的上司打去电话,为了确保顺利带走宫野志保,他需要一个“催化剂”,还必须是一个发作快,效果显着的催化剂。 比特酒很危险,曾经以“爱德华中校”的身份和他打过交道的范对此再清楚不过了,即便是趁着他防备不足的情况下袭击他,他也有能力在保护宫野志保的同时逃脱他们的追杀。 他和宫野志保的关系并不一般,宫野志保会乖乖地听从他的指示,那两个人绑在一起,这就让范他们想劫走宫野志保变得麻烦不少。 但是假如说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再像现在这般如胶似漆,产生了裂痕甚至互相敌视的话,范这边也就有机可乘了——道理很简单,从内部分化那两个人,比特酒即便思维再缜密,他的计划再天衣无缝,他的本领再大,他的能力再强,也没办法很好的保护宫野志保,因为后者可能不会乖乖地听他的话,这就会在无形之中给比特酒造成巨大的困扰。 而范所说的这个“催化剂”就有着这样的作用,与其说是催化剂,不如说是“毒剂”,能够分裂那两个人的毒剂。 “我们马上要进行最后的行动了。”隔着电话,范向电话那头的女人汇报到,“我觉得是时候让宫野志保知道她姐姐已经去世的真相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铺垫,宫野志保的心里已经种下了名为疑虑的种子,如果这时候让她看到自己的亲姐姐被炸药炸的稀巴烂的视频,她会有何感想?如果她看到比特酒也在现场,她又会作何感想?接着辅以她姐姐的死亡证明——那效果不亚于往海平面以下投入一颗深水炸弹,即便藏在深处的潜艇装甲再硬,也会被猛烈的爆炸抛开一个大口子。 电话那头的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为这个决定而犹豫。 范有些苦恼,但凡涉及宫野志保的事情,她总是会显得犹豫不决,明明别的事情都能果断而正确的做出决定的不过范可以理解,他只是觉得有些惋惜——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家人之类的东西只会成为他们的致命的弱点,而她的所作所为就是铁证。 不过好在是,女人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答应了范的请求。 “——我会把视频给她发过去的。” “多谢,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行动了。”范得意地勾起嘴角。 “范,别让她受伤。” “好,谨遵命令。” 电话那头的女人先他一步挂掉了电话。 本还想多听听她的声音的。 也没差。 等把宫野志保带回来再去找她也没关系。 范将手机收回自己的口袋里。 说到底。 家人之类的东西只会带来弱点的这句话。 是他自己对自己的说的。 xxx “请用。” 菅野将刚买来的奶茶递给宫野志保,随后坐到了她的对面。 宫野志保轻声道一句谢,扯起嘴角微微笑着,“没给自己买一杯?” “对你来说今天是游玩儿,对我来说是工作。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剧烈运动,所以最好什么都不要吃,也什么都不要喝。”菅野环顾四周,表情严肃而认真,他真的是在专心工作,试图找出藏身在人群之中的敌人。但是这伙人的伪装技术高超,除了刚才站在喷泉对面的那个西洋人以外,菅野目前还没发现任何的端倪。 这对他来说并非好事。 宫野志保静静地端详着面前的青年,洁白的牙齿将圆圆的吸管咬的很瘪。 温热的奶茶下肚,温暖了志保的内心。 “bitters,我们回去,我累了。”宫野志保不知道他会如何作答,可还是这样问出口了。 “好啊。” 于是她获得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你不管你的任务了?” “你的要求对我来说更重要,这次没抓到中校,下次还有机会。”菅野顿了一下,“但如果你对我产生了不满,我日后的工作也会麻烦起来孰轻孰重,不难判断。” 宫野志保把他坏心眼的回答听的一清二楚,即便聪明如她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牵强的借口。 但是却让人无力反驳。 宫野志保在心里精心编制好自己的回复,却又因为突然间的腹痛失去了说出口的最好时机。 “怎么了?” “肚子有些不舒服。” “要去卫生间吗?那边就是。” “”宫野志保捂住自己的小腹,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何等的失态,竟然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不争气的一面。 “稍等我一下” “嗯,我就在这里等你,哪儿也不去。” 宫野志保咬着嘴唇,从长椅上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向对面的公共卫生间。 等她那令人怜爱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菅野的视线落在了宫野志保尚未喝完的奶茶杯上。沉默良久,从口袋里取出金属制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上。 C50.刺杀骑士团长.其之二十 步入卫生间的隔间,宫野志保的手机突然传来了那个神秘人的短讯。 短讯的内容十分简洁明了,仅仅是一则短视频而已。后面还配上了一句话。 “——看看,你姐姐已经去世的证据。” 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宫野志保倒吸了一口凉气,指尖悬在屏幕的上方颤抖着,她不知道应不应该触碰浮在视频上方的那个白色的三角——如果是真的呢?如果这一段视频真的完整地记录了姐姐被比特酒杀害的画面呢?我又该如何面对比特酒呢? 宫野志保的内心十分复杂,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她背靠墙壁,埋头揪了揪大衣的纽扣,手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的关系而微微泛红。她考虑到了很多,考虑到了她和比特酒的关系,考虑到被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 或许,她现在应该从洗手间里冲出去,跑到比特酒的面前,告诉他一切,让他亲口说出事实。如果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如果他真的说出是他杀害了姐姐的话 洁白的牙齿撕咬着淡粉色的下嘴唇。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事实真是这样,她将会永远无法原谅他。哪怕他再有什么难言之隐,哪怕他再走投无路,她也没办法原谅他。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回想到他的声音,她蓦地心口一紧。 如果她不是宫野志保,不是科学家,恐怕会选择将一切隐瞒起来,伪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天真无邪的表情,将手机里的信息全部清除,就这样在迷雾中开心的过一辈子 “bitters,请你原谅我的任性。”她喃喃道,“我喜欢你,但不能原谅你欺骗我。” 随后,白皙的食指扣在了屏幕中央,点开了那位陌生人给她发来的短视频。 xxx 菅野向着天空吐出一股浑浊的烟气。 低头看到宫野志保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下意识地抽出随身携带的烟灰袋想要掐灭香烟,但是他的动作却在烟头探入烟灰袋的那一瞬间停滞了。 “——等了一会儿?” “肚子还疼吗?”他没有答复宫野志保的问题,反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好多了。”她笑着说道,“那我们,现在回去?” 菅野重新将香烟衔在嘴里,“嗯,往停车场走。” 宫野志保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乖乖地走到了菅野的身边,和他一道走出巨蛋游乐场的大门,穿过街道,走进对面的立体停车场。停车场的楼梯十分宁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志保轻耸鼻翼,似乎从这股压抑的气息中闻到了焦灼感,仿佛附近有什么东西被烧焦了。 两个人顺着楼梯上行,来到四层。菅野的黑色轿车就停在四层的东北角,从楼梯间到轿车的距离并不远,但是刚走到半截,宫野志保便听到了警笛的声音,停车场外面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陷入了混乱。数种不同的噪音仿佛荆棘一般缠绕在一起刺进志保的耳朵里,她面露紧张的神色,自觉地靠到菅野的身边。 “别紧张,应该只是有什么地方着火了。” “真有那么简单吗?” 宫野志保对这种巧合持怀疑态度。 不过她还是多虑了,附近的确有一栋公寓燃起了火,现场浓烟滚滚,此时已有两三辆消防车堵在路口处向着火点喷洒冰凉的清水了。道路本来就不宽敞,消防车横在那里,再加上有不少好事者围在安全地带看热闹,显得混乱且拥挤。 事故本身和宫野志保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却又息息相关。 巨大的嘈杂声和警笛声掩盖了发动机的轰鸣,在菅野不知道的角落里,一辆面包车加速驶来,从主路拐进立体停车场,一层,二层——车里的人是冲着菅野和宫野志保两个人去的。 “雪莉,愣着干什么,上车。” 宫野志保从滚滚浓烟里回过神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然而,就在她关好车门的那一刹那,突如其来的刹车声掩盖了一切杂音,只见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闯进了他们的视野,横停在了菅野轿车的面前,车门被拉开,两个手持消音冲锋枪的外国人从车上跳下来。 “趴下!” 话音刚落,骤雨一般的子弹凿碎挡风玻璃,将驾驶席的座位打成了马蜂窝,菅野虽然及时将身体压低,可还是不幸地被跳弹割伤了左侧的腹部——哪怕他提前穿了防弹衣,但是防弹衣的侧面防护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枪套被压在了身下,此时掏枪有些困难,于是他打开手套箱,从里面取出备用手枪。持枪的外国人刚好走到驾驶席的左手侧,准备朝着车窗里面射击,但菅野的反应更快,他扣动扳机,子弹从里到外,穿透车窗玻璃刺进士兵的额头。 接着又是一轮扫射。 宫野志保蜷缩在驾驶席和后排座椅之间的缝隙里,双手抱头,点点玻璃碎片落在她的身上,还有一些从驾驶席弹射过来的跳弹擦过她的皮肤。 “bitters!!”她大喊道,“我们该怎么办?” “待好别动!” 菅野趁着敌人换弹的间隙伸出手去盲射,然后顺势掰下轿车的后视镜。灼热的弹壳从手枪里抛出,划过他的发丝落在毯子上,很快便聚成了一小堆。他迅速更换弹夹,然后开始进行下一步的逃生计划。 只见他斜靠在座位旁,抬起左手,把后视镜当做可以反射出前方路况的镜面,右侧小腿蹭着方向盘,左脚踩下油门。轿车猛地冲出停车位,精准地撞上了面包车车头的左侧方,随后马上倒车,再度撞了上去。面包车被撞开,他顺势转动方向盘,将自己的轿车从夹缝间挤了出去。 有一名持枪的士兵英勇地扒住车门,用力拽开后门,准备带走宫野志保,志保不停地揣着他伸来的胳膊,可是她的反抗近乎徒劳,就在她的脚踝被抓住的那一瞬间,轿车一个甩尾,扒在车门上的士兵被甩了出去,飞到了另一辆车的后备箱上。 虽然甩掉了这名士兵,可菅野的车子也因为甩尾过猛而失控,一头撞到了左手侧的水泥墙上。 巨大的震动之后,车辆熄火,菅野知道已经不能指望着这辆车能带他逃出生天了,于是一脚踹开驾驶席的车门,“——志保!下来!立刻马上!!” C51.刺杀骑士团长.其之二十一 守在门口的范·埃文斯听说自己的手下跟丢了菅野,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通过蓝牙耳机大骂这些雇佣兵是“废物”,要求他们即便是把立体停车场翻个底朝天,也势必要抓到宫野志保。而他本人也从停在大门口的车上走下来,气势汹汹地冲进停车场。 而正当那些皇家空勤团的退伍士兵准备翻遍整座立体停车场的时候,菅野和宫野志保正躲在电梯的顶上。 ——如果躲无可躲,就藏在屋檐底下。 这还是当初贝尔摩得教给菅野的至理名言。 可即便是暂时躲过了那些士兵的追杀,情况也并不容乐观,他们此时不仅仅被包围了,菅野的左侧腹部也在流血,跳弹十分不幸地在他的皮肉上划开了一条大口子,一时间没办法止住血,只好用撕下来的衣服尽力按压伤口 虽然电梯顶上是一个不容易被想到的位置,但是菅野心里清楚,那些退伍士兵迟早会找到这里,即便他们找不到,爱德华中校也能找到。别的不说,他对爱德华中校的能力还是相当认可的,哪怕他是菅野的敌人,也完全称得上是一个好敌手。 宫野志保用力按压着菅野腹部上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她苍白的手背。 她现在在想什么呢? 菅野不知道。 或许她是很失望。 没能保护好她之类的。 或许琴酒当初是对的,如果一直关她禁闭,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比特,告诉我,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能。”他惨笑道,“可能稍微有点困难,但是我遇到过更艰难的时候。”说着,他拆开手里的手枪,数了数弹夹里面的子弹。让他感到绝望的是,即便每发都能命中敌人,也没办法把敌人全部杀掉。 当然,他像往常一样将这条令人不安的消息隐瞒了下来,给身边的宫野志保保留了最大程度的希望。 “千算万算,还是算差一步。”宫野志保声音低沉,仿佛像是在埋怨菅野,又或许是有着些许遗憾,“没想到他们还安排了人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嗯。棋差半着。没什么可抱怨的。不过别担心,你不会有事,我发誓。” 菅野兀自嘟囔着,随后取出手机,看到手机右上角显示的“圈外”字样。心想不愧是中校,连手机信号也完全切断了,这样一来呼叫援军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中校是冲着宫野志保来的,是奉某人的命令带走宫野志保——那么他应该不会伤害宫野。但是菅野就不一样了,他被发现的话就必死无疑了,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宫野志保的保镖,更是因为他在伦敦站时和中校之间的恩怨。 身边的宫野志保静静地望着他,脸上的哀伤肉眼可见。 “——比特,是时候告诉我真相了?” 菅野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的改变。 “什么真相?” “我姐姐的。”宫野志保顿了一下,语气哀伤而又决绝,“被你隐瞒起来的真相。” “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个?”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无论是我姐姐还是你,她是我的亲人,而你你对我来说”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她哽咽了,因为她已经得知自己失去了自己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同时也被自己最信赖的对象所欺骗,她拼了命地想忘却这一切,可是越是想要忘记,记忆的刻刀便刺的越深。她很痛很痛,却没有人再为她舔舐伤口了。 “为什么要骗我?” 菅野恍了恍神,然后将头别向一旁,“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对我说对不起,我想让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欺骗我?” “我不忍心告诉你宫野明美死亡的讯息,我开不了口。” 菅野经历过同样的悲怆,失去妹妹的那一天对于他来说是一切崩塌的,正因为有过那样的经历,他才没有办法对宫野诉说同样的事情。 隐瞒是他唯一的退路。 “——我姐姐是你害死的吗?”宫野志保语气清冷,眉头拧在一起,像是在审讯菅野一般问道。 “不是。当然不是。她不是我杀的。”菅野摇摇头,如实回答道。但是他那毫无感情的回答让宫野志保觉得他只是在做例行公事,毫无诚意。 宫野志保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是他露出了破绽? 还是贝尔摩得的伪装没有尽善尽美? 又或者说是君度跟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菅野并没有多想,事实既是如此,去想为什么已经晚了。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宫野志保很明显没有相信比特酒的辩驳,她看了那一段被剪辑过的视频。比特酒在场,只有他在场,但是他却无动于衷地看着宫野明美被炸成碎片——视频的原版本是真实的,但是经过曲解加工之后却变成了武器,摧毁了宫野志保对比特酒的信任。 “你可以不相信我,让你相信不是我的工作,保护你才是。”菅野的态度多少有些冷淡,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他在说什么也不管用,不如等着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再去探讨。 宫野志保突然笑了,她摇摇头,像是在嘲讽不争气的菅野,又仿佛是看穿了一切的虚伪。她的笑有一种侵略性的美丽,也隐藏着一股无法被掩盖的冷与涩。 “我恨你。” 菅野的脸色终于变了,彻彻底底地改变,这三个字仿佛一把尖刀插在了他的胸口。他环视四周,仿佛想要在这一片黑暗中寻找什么能够引导他走向光明的指示,可是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位对他心死的少女外,他只剩下手里的这把手枪了。 “不要这样” “我恨你。”志保重复道。 菅野摇摇头,喉咙传来模糊而嘶哑的声音,试图让宫野不要再这样说了。 “我恨你。”她再度重复到,彻底摧毁了菅野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宫野又怎么知道他妹妹死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恨你”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菅野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而说出这句话的,又恰恰是被他当做妹妹看待的志保……无边无际的冷酷和黑暗顿时席卷了菅野,回想起过去的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踏进了再也回不了头的无间地狱。 她并未想到菅野会对她的“恨”有这么大的反应,此时的他看上去异常的痛苦。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有多么可笑,为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去伤害一个同样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她有些后悔,但是创伤已然造成,她伸出手去,摸了摸菅野的脸颊,试图道上一句“对不起,我刚才一时间被火气冲昏了头脑,我并不恨你”,可是她的手指刚刚碰到菅野的脸颊就被他用力拍到了一边。 宫野志保被吓了一跳,被打开的手悬在半空中,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转过头来,眸子里布满血丝,紧咬牙关。 而后蹭地站起来。 “到时间了。” 停在顶层的电梯进来了人,菅野捂住宫野志保的嘴,静静地等待着。脚下传来士兵汇报的声音,他们还没有发现宫野志保。 随后,电梯停在了一楼,菅野抽出小刀,撬开电梯间墙壁的通风口。 “进去。” “比特” “志保,进去。”指令清晰明了,宫野没办法拒绝,她起身,钻进仅供一人通行的狭窄洞口,菅野告诉他,一直往下走就能从停车场的侧墙钻出去,然后他将小刀交给了她。 “那你呢?” 他笑了笑,将通风口的盖子重新装了回去。 宫野志保顿时慌了,她试图回头,可狭窄的通风管道根本没有回头路。 “比特!你别犯傻,跟我一起。” 望见无动于衷的他,志保急了,“你听到没有!跟我一起求你……” “——志保。”他轻声唤道,“很抱歉之前骗了你,也很抱歉没能保护好你。但是请原谅我最后骗你一次——我刚才说我们能逃出去,但其实能逃出去的只有你。” 话音刚落,菅野脚下的电梯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他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边,示意宫野志保保持安静。电梯上行,他的身影也慢慢消失。 “比特”她拼命地扭着头,试图追寻菅野的身影,但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劳,那个对她最好的男孩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她。 随后不久,她便听到了一声枪响。 C52.刺杀骑士团长.其之二十二 菅野从电梯上跳下来,打开电梯门来到立体停车场的顶层,走进通往天台的楼梯间,与此同时扣动手枪的扳机。 ——这一枪没有瞄准任何人,但是枪响足够吸引中校的手下赶过来了。他们如果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宫野志保能够平安无事地逃出去,而他作为守护者的任务也就顺利完成了。 果不其然,背靠天台墙壁的菅野听到了从楼梯间深处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中校手下的雇佣兵正挺着枪往顶楼赶,时间每进一秒,菅野就会危险一分,但是同样的,宫野志保也就能安全一分,他不会为自己这个鲁莽的决定后悔,只是多少有些不舍罢了。 很快,那些士兵赶到了楼顶,但是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逼得他们停下脚步,菅野就守在楼梯门口,谁敢露头就会被子弹招呼。 雇佣兵们知道他的枪法很准,贸然行动必会遭重。不过好消息是此时他已经被包围在天台上,想离开必须通过楼梯间,他已经无路可逃,雇佣兵认为根本没必要和他拼命。 气氛突然宁静了下来,谁也没有想要占据主动。 “——我们只需要你身边的女孩儿,对你不感兴趣!你把她交给我们,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为首的雇佣兵试图给那两位穷寇一个台阶下,“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不想和你拼命,但是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们就只能开杀戒了” 菅野靠在墙边,将雇佣兵的劝告听的一清二楚。 “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决定,10、9” …… 假如说,宫野志保此时就在他的身边,他会不会为了活命把她交出去呢? 放屁。 怎么可能? 作为“骑士团长”的他唯一的职责就是保护他的公主,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到自己公主被反派劫走呢? 菅野的心里只有两条路。想办法带着公主逃离死局,又或是在公主被劫走之前壮烈牺牲,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不过好在是他不会面临这两难的选择了,因为公主已经逃走了…… “4、3、2、1——” “fuck off!” 雇佣兵终于听到了回应,但是回应却是叫他们滚蛋。 没办法,对方不但不肯投降,反而对他们发起挑衅,雇佣兵只好开始攻击,枪林弹雨落在天台的门边,菅野被狠狠地压制在原地,甚至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 xxx 和汉斯医生道别之后,贝尔摩得立刻开车驶往江东区猿江町的公寓,她要去见一见组织的会计哥顿金酒,试图从他那里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汉斯医生告诉她五年前曾有一个女人被整容成宫野明美的样子,还给她看了那个女人在整容后的模样,可以说,在汉斯医生精湛的技艺下,她整容后的样子和宫野明美几乎一模一样。 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宫野明美早在五年以前就被人冒名顶替了。 从而可以推导出另一个结论,当初那个在皇家天文台被抓走的女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宫野明美,而是一个假货,是赝品。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那个当着组织成员的面被炸死的宫野明美是真是假? ——是真的。 这一点毫无疑问。 因为琴酒曾经拿着她的人体组织做过化验,确定和数据库里的宫野明美的dna吻合,纵使整容改变过相貌,dna不会骗人啊,除非发生突变,否则不会发生改变。但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办法完全控制突变的结果,所以更改dna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在防爆箱里被炸成碎片的宫野明美毫无疑问是本人没错。 可是越这样想,贝尔摩得越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赝品被抓走了,死掉的却是真品 基层组织人员的名单,哥顿金酒那里有一份,所以贝尔摩得才会来拜访他,为的就是解决自己的疑惑。 哥顿金酒正在埋头整理计算这两天中校的袭击给组织带来的损失,一抬头发现贝尔摩得来了,立刻喜笑颜开,拿了一个新的杯子为这位风姿绰韵的千面魔女倒上一杯威士忌,并请她就坐。 “——贝尔摩得怎么今天想起找我来了?”哥顿推了一下自己的黑框眼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贝尔摩得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所以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说些客套话,反而是直接把问题直戳了当地告诉哥顿金酒,“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哥顿金酒面露不解,“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你想知道什么?” “当初宫野明美死的时候,琴酒用她残留下来的组织去做化验,得到的结果是和组织数据库里的dna吻合对?” 哥顿金酒点点头,“吻合,这说明死的人就是宫野明美没错。” “组织数据库的dna有没有可能出错?” 哥顿金酒笑了,“虽然管理数据库不是我的工作,但是据我所知不会出错,数据库的秘钥同时掌握在两个人的手里,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同时使用秘钥,数据库里的数据就没办法被更改。 简单来说,要想瞒过组织擅自更改数据库是不可能的,所以想都别想。” 哥顿解释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因为他猜想贝尔摩得说的这件事很重要,甚至会有些吓人,所以提前喝上一口酒压压惊。 “dna是在加入组织的时候就已经记录进数据库里了对吗?” “是的,我们不都是这样吗?”哥顿金酒站起来,从身后的保险箱里取出一个厚本,厚本里面记录的是职员信息,他当着贝尔摩得的面打开记录册,一边翻阅一边在嘴里嘟囔着,“我记得宫野明美应该是十五年前——也就是一九九八年跟她父母加入的组织?嗯有了。”哥顿金酒将记录册翻转过来,指了指其中一行字。 上面记录了宫野明美加入组织的日期还有她所担任的职位,除此之外还有她死亡的日期。 宫野明美 一九九八年加入组织基层组织成员(核心) 二零一二年死亡。 基层组织成员也是有贵贱之分的,而宫野明美是志保的血亲所以有着特殊的身份,因而被标注为“核心”。 贝尔摩得靠在椅背上,思考来思考去,眉毛皱成一团,似乎对哥顿金酒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因为这么一来,她内心深处的谜团压根没有办法解决。 “怎么?看你这样子,难不成宫野明美死而复生了?” “不知道呢。”贝尔摩得轻耸肩膀,“总感觉哪里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 哥顿金酒坐回到办公椅上,仔细思索着可能出现的问题,他偏起头,整理着脑海里有些凌乱的思路,良久,他突然眼睛一亮。 “说起来,在我加入组织之前确切来说,在你们把我们拉进组织之前,组织曾经出过一件大事对?” “大事?” “五年前,比特酒被敌人活捉的那件事” 哥顿金酒对此事知之甚少,他所听到的也不过是通过捕风捉影得到的只言片语——当初的比特酒作为贝尔摩得的唯一“弟子”,是组织未来的希望,可以说一路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跻身中层管理的行列。 可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组织出现了危机,他在这场危机中被敌人活捉,经历了拷打和审问,不过他哪怕濒临死亡也什么都没说,甚至最后还幸运的活了下来——大概就是这么一档子事儿。 “嗯,确实有这么回事……” 贝尔摩得对此可是记忆犹新,那时候的她可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生怕自己一睁眼,比特酒就已经离她而去了 “你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 “当初比特酒掌握了不少资料啊,也包括组织数据库里的一些东西,所以我听说那个时候组织为了以防万一,销毁了一部分数据库里的文件,并且迁移了数据库的地址。那时候还是纸质文件,哪里像现在这样可以直接用电脑管理啊。” 等一下 销毁了一部分文件 贝尔摩得马上站起身来,像是抓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线索。 “你说销毁了一部分文件?什么文件?” “据说是基层组织的资料,毕竟那个时候比特酒也算是中层管理了,组织这么做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转移不走的就要销毁干净’ 生怕比特酒会把组织数据库的地址泄露出来说起来,搞不好宫野明美的资料也在那时候一并被销毁了” “也就是说,现在留在数据库里的dna序列,很有可能是五年前重新录入的?” 哥顿金酒耸了耸肩膀,“我不知道,或许是,毕竟那个时候我还没来组织呢” 经验老到的贝尔摩得并没有被着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到,她很快便整理了一下思路,抽出手机,试图和菅野取得联络。 他难不成早就已经发现了?所以才会突然临时变卦委托她去向汉斯医生询问宫野明美的事? “比特酒来找过你吗?”谨慎起见,贝尔摩得多问了一句。 “每天来找我的人不少,我得好好想想”哥顿金酒思来想去,“好像,上周是来找过我——嘶!他好像问过我相同的问题,有关宫野明美数据库的事情不过具体是怎么问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你怎么不早说!?”贝尔摩得迅速收起手机,拽起大衣冲出办公室。 宫野明美大概率还活着。 被炸死的宫野明美大概率是赝品。 转折点就在五年前,比特酒被抓,组织销毁数据库,假的宫野明美也是在那个时候顶替了真的宫野明美,然后在重新录入数据的时候抽了自己的血。所以现在数据库里的宫野明美的dna序列本身就是假的,自然不会查出问题。 该死—— 比特酒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了。 贝尔摩得钻进车里,即刻驶往东京巨蛋游乐城。 xxx 宫野志保正在向着眼前的那一抹光明不止不休地爬行,她心里牵挂着比特酒,但是她不能回头,只要她能爬出这个该死的立体停车场,就能到外面打电话联络君度呼叫救援。 只是她不知道比特酒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一定要撑住啊 “对不起。” 她的脑海里突然回荡起了比特酒那低沉如岩浆翻滚一般的嗓音——那是对宫野志保的道歉,真诚又有些无力的道歉。 “不要这样” 这句话则是他在听到她说出“我恨你”之后做出的回应,那个时候的比特酒竟然显得那样的悲怆 她很后悔,很后悔很后悔。 这句话肯定狠狠地伤到了他。 有机会一定得向他道歉。 这是必须要做的。 但首先是想办法让他活下来。 膝盖早已经被磨破,可是宫野志保还是一刻不停地爬到了通风管道的终点,她用比特酒交给她的匕首扭下螺丝,从黑暗的管道里爬了出去。 黄昏时分的晚风近乎残忍地灌进她的领口,在她的心口留下冰冷的足迹。她从地上爬起来,立刻抽出手机,手机的右上方已经跳出了信号——果然,只有在立体停车场里才显示着“圈外”。 她欣喜若狂地拨通了君度的电话,可是等待她的却只有冷冰冰的电子音。 她很着急,于是又拨通了夏布利的电话。 结果对方却处于忙线状态。 难道要在这个时候联络琴酒吗? 虽然心里百万个不乐意,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输入了一串熟悉的号码,而就在她咬着牙按下通话键的那一瞬间,一通来电解救了她——是玛歌打来的。 她想都没想便接通了电话,玛歌在电话那头说君度目前忙着接不了电话,并问她有什么急事。 “——来救救比特酒!” 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请求道。 “我们在东京巨蛋游乐场对面的立体停车场,他被中校的人袭击了,快点来救他!” “你呢?你还好吗?” “我”宫野志保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膝盖,“我很好,但是比特”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整个心窝都是空荡荡的,明明马上就可以迎接春天,凛冽的寒风却仍从耳朵灌入,整个胸腔都满是风声猎猎作响。 “冷静一点,我们已经动身了,十分钟以内就能赶到。” “十分钟!?他等不了十分钟!” 宫野志保迈出步子,膝盖上的伤口让她饱受折磨,可她根本不在乎,她快步走着,最后干脆跑了起来——她得回去,组织里的人靠不住,比特酒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她了。 她喜欢他,她只想要他活着。 她的心里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念头,那就是用自己去换他。 可是跑着跑着,她突然停住了步伐。 一辆轿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她的面前,从后座走下来一个女人。 她西装革履,自信且迷人,温柔的笑颜宛若天使。 “志保,好久不见了。” “姐、姐姐?” 她自然而然地取走宫野志保手中的手机,随手丢在地上,用高跟鞋踩了个粉碎。 “——我们回家。” 她说。 xxx 遍体鳞伤的菅野靠在天台的墙边,四五个充满敌意的枪口正齐刷刷地指着他,但凡他有半点轻举妄动,士兵们便会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用无情的弹雨把他凿成马蜂窝。 事实上,他也想做点反抗,不过是一死而已。可是他已经身中数枪,虽然不是那种能在瞬间把他拖进地狱的枪伤,可他也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突然,那群士兵开始往后撤退,有序地排起队离开了天台。 范·埃文斯手持手枪走到菅野的面前,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在这一局游戏里,他是最终的胜者,所以高兴一点也是很正常的。 “可算被我逮到了啊,比特酒。” 范在他的面前蹲下来,冰凉的枪管点在菅野苍白的脸颊上,看到比特酒已经基本失去反抗的能力,看到他身上的弹孔,范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没想到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容易得手,一点长进都没有。” “咳咳咳——你就是为了嘲讽我才特意上来的吗?” “差不多。”范笑着说,“你拼死想要引走我的手下,好让宫野志保顺利逃掉?但是很遗憾,她还是被我们抓到了——哎呀,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她是回到了她的家人身边。不清楚你知不知道,宫野明美还活着,她还是我的上司。” 菅野惨笑了一下,腹部上的弹孔涌出鲜血。 “啧啧,你的样子可真惨啊。”范看了一眼菅野手里的手枪,他的手枪已经处于空仓挂机的状态,说人话就是打空了子弹,“真是稀奇,你竟然没有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啊,说真的,我本来以为你会在我见到你之前先开枪自杀的。” 菅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家伙,他并不认识他,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陌生人就是“爱德华中校”,无论是动作还是语调都有一种十分相似的既视感——只是他的脸变了,而且年轻了不少。 “——啊,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就是爱德华中校,但是我的真名是范·埃文斯。”他说,“哎!你看上去并不惊讶啊!是的,之前你在伦敦站的时候见到的中校是我的伪装,厉害?” 菅野剧烈地咳嗽了两声,鲜血喷到了范的脸上。 范也不生气,用手背抹去鲜血。 “喂喂,你现在可没有死的权力。” 说完,他从口袋里抽出一个针管,对着菅野的脖子打了进去。 针管里面装着的是促凝血的药物,有止血的功能。 在他失血过多休克之前,范得把他送到别人那里,而那个人早就想亲手宰了他 C53.刺杀骑士团长.其之二十三 范所驾驶的汽车正沿着山道飞速行驶,他的时间很有限,必须要在比特酒死之前把他带到赤井玛丽的面前,她有些事情必须要从比特酒的嘴里得到答案。 “——我本来还打算亲手杀了你的。”范一边操纵着方向盘一边说,“只可惜,玛丽叫我一定要把你留给她,没办法,毕竟我欠她的。所以你一定要撑到见到她才行啊,比特酒。”范透过后视镜望着摊在后排座位上的菅野,他的手上带着手铐——仅仅是保险起见,毕竟他蛮认可比特酒的本事的,他可不想被残血反杀,那就太窝囊了。 “我尽量。”比特酒的侧额靠在车窗边,从头皮传来的刺骨的凉意让他吊着最后一口气,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冒出一些和现在的处境全然无关的事情,有一半是有关妹妹的,另一半则是关乎宫野志保的。 他和妹妹的回忆统共也就那么多,甚至已经被他背的滚瓜烂熟。 但是有关宫野志保的,却都是非常新鲜的东西。 他也很惊讶。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她。 宫野志保。 那个神情淡漠的少女。 那个能在棋盘上把他杀的片甲不留的少女。 那个被组织当做瑰宝,死死攥在掌心里的少女。 那个既可爱又不可爱的少女。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闯进他的脑海里呢? 真是撞邪了。 菅野心里暗想。 无论是才华,还是相貌,都是十分傲人的存在,仿佛触不可及的月亮,又仿佛圣洁无比的天使。她在菅野的生活里烙下了属于她的印记,毕竟她是菅野在过去的生活中遥不可及的一类人。 或许,她俨然成了菅野的白月光。 在他濒死的时候闪烁着,给予他最后的温暖。 范透过后视镜望着后面的人,他的眼神迷离,好像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露出微笑。淦,该不会已经到头了,现在已经看到了走马灯,回忆起了他那残破不堪的人生? “——bitters,还得有一段路呢,你可别给我死啊!”范·埃文斯伸手打开手套箱,从里面取出一个针管,里面是阿托品,续命用的,确切来说就是吊着比特酒的命,让他不至于就这么快死翘翘。 “赤井玛丽”比特酒慢慢地抬起头来,“她为什么要见我?” “哼,新仇旧恨,谁知道呢。”范将针管丢到了后座,让菅野自己解决,而菅野则是很听话的给自己打了一针,然后又倒在车门上,长吁了一口气。 所谓的新仇旧恨,无碍乎是之前菅野还在伦敦站的时候发生的事儿。中校——范·埃文斯和赤井玛丽设计的圈套,死去的同伴,菅野的复仇,多名i6特工的殉职。范·埃文斯虽然已经离开i6,但是赤井玛丽还在,如果说她是为了给自己的那些同僚复仇,所以才会要求范把比特酒带到她面前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更何况,她的丈夫赤井务武直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 “该死的i6。”菅野回应道。 “是啊,该死的i6。”范倒是在某一方面同意菅野的说法,那种地方,卸磨杀驴,草菅人命,他的境况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过除了i6,范还知道有另一个团伙该死,“——该死的组织。” 如果不是当初和赤井玛丽一起设计比特酒,设计伦敦站,他也不会在最后引咎辞职,所以归根结底,该死的组织才是一切的万恶之源。 然而,这句牢骚话并没有引起菅野的共鸣。 他其实也从某种意义上同意组织该死,有些时候,组织里的一些位居高位的无能者能让他深切的体会到绝望。但是事实上,他的这条命就是组织捡回来的,他没办法说组织不好。 “说起来——你和宫野志保到底是什么关系?”范翘着嘴角,面带微笑,“反正你也快死了,告诉我又有何妨?”说完,他顿了一下,耍宝一样的摊开右手,“当然,我可以给你做笔交易,只要你告诉我真相,我会替你好好保护好她,作为,额,她的姐夫,你看如何?” 菅野冷哼了一声,心想真实的中校竟然是这样八卦的一个人,多少有些令他出乎意料。 “就是聊聊而已,聊聊,以免你无聊地睡过去,一旦睡过去可就醒不了了哦,赤井玛丽又会找我的麻烦,这样我可受不了。”范·埃文斯继续补充道。 “我对她” “——你喜欢她?”没等菅野说完,范便替他抢答了。 “” “猜中了?”范回过头来,脸上竟露出了八卦的神色,“妈的,你今年多大?二十多?据我所知她今年刚十四?挺刑的。” 我喜欢她吗? 菅野察觉不到何为喜欢。 但是在他心里,宫野志保的确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喜欢她也好,把他当做妹妹的替身也好——无论如何,她都是特殊的。 既然是特殊的,菅野自然不会把她丢进火坑 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心里就会产生一股莫名的酸涩感。他本还以为自己能够放下一切,但是事实上却无法释怀。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经在他的内心深处定居下来,好像不太能赶走了。 啊啊。再度被中校戳到痛处了——菅野讨厌这个自信的男人,他与生俱来的光环和他敏锐的洞察力。不过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和他做个了结了。 “你真是自信啊,中校,就像以前那样。” “我一直很自信的。”范笑着说,语气里充满对菅野的嘲讽,“给你这位失败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你真的以为自己赢了?”菅野也笑了,语气里同样充满了对范的嘲讽。 “不然呢?”范以为比特酒只是不想面对自己的失败,只不过是在嘴硬罢了,“你落到了我的手里,马上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而你保护的宫野志保也成功脱离组织回到了她姐姐身边——这对你,难道不是失败吗?” 菅野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我们之前不知道我们在面对什么,谁是我们的敌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就像置身一团迷雾,连对手的影子都抓不到,这局棋,根本赢不了” 范点点头,这的确是他刻意安排的,身藏暗处,像影子一样攻击组织。 “——但是。” 这句但是让范脸上的自信退潮般的褪去。 “现在不一样了。” “哈。”范大笑特笑,“哈哈哈哈哈!你是说你现在还有着能够扭转局势的神之一手吗?开什么玩笑?这不是下象棋,你已经输了,混蛋,你他妈的死定了!宫野志保也不会回到你的身边,而你毫无疑问会下地狱,那些被你杀掉的我的前同僚们也已经在那边等着你了。” “志保从来没有离开我。”菅野的语气冷静而低沉,中间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肃杀,就仿佛车窗外的寒风,接触到的人都会被割伤,“这一着还是她教给我的。” “你说什么?” “——‘后翼弃兵’。”菅野说道,“白棋将王后侧翼的兵送给黑棋吃,黑棋若是选择吃掉这个兵,那么就会让出棋盘中间的位置。通过舍弃王后侧翼的兵,控制棋局中间的位置,同时把第二排的象,王后的出路打开,获得局面上的优势现在,明白了吗?” “我猜王后是指宫野志保,被吃掉的兵是你,但是那个占着中间格子的兵又是谁呢?”透过后视镜,范看到菅野对他露出了微笑,那是胜利者才会露出的微笑。中校见过这幅微笑,在伦敦站时,他因为失去了搭档而向i6复仇时就是带着这幅微笑。 范脸色一变,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打算给宫野明美打去电话。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点,也是他这项计划里面最大的弱点——他一直以为比特酒对一切并不知情,但如果他早就知道宫野志保会成为目标的话 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可是菅野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颗震荡弹。 “范,很抱歉,你在把我扔在后座上时真的应该谨慎一些,不要因为我重伤就认为我没有威胁了。” “妈的——” 范急忙向后座伸出手去,想要抢夺菅野手里的震荡弹,结果后者却先他一步拉开了拉环。 “——砰。” 明亮的闪光撕破了傍晚的夜幕。 第三卷 end 第3卷.后记 读者老爷们你们好。 这里是ikari。 本书的第三卷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这一卷其实涉及到了很多内容呢,首先应该是琴酒和雪莉的关系,这一点我曾经在前文里解释过,琴酒对于宫野志保那种近乎执拗的执着并不是因为他是什么痴汉,姑且可以理解为“被拐走女儿的老父亲”,因为这本书里的琴酒修改了年龄,他现在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所以形容为老父亲并不为过。结果他对爱的表现形式出现了问题,遭到了“女儿”的嫉恨,啊,这么听上去好惨好惨。 其次涉及到了男主菅野在伦敦站的过去,赤井玛丽和我的原创角色“爱德华中校”,也就是范·埃文斯登场了。看到这里的读者应该知道中校是埃文斯的另一个身份,那么他的易容是找谁学的呢?姑且是提出这样一个疑点,供大家参考。 赤井玛丽会在后续的剧情里再度出现,不过不是现在,她目前人在东京,不过只是因为各种因素躲了起来。此外,她的女儿世良应该也会在不久之后的将来登场(笑)。 菅野在伦敦站时期是有一位帮手的——虽然他不想承认“搭档”的存在,不过这位“搭档”的死让他对i6展开了报复,这才有了后来中校离开i6,赤井玛丽返回东京躲藏起来的事情。 我的书情节很碎,信息量很大。有一些事情并不是完整的一条线,而是被切碎成好几个部分,在文章的各个地方埋起来,这需要读者自己拼接起来。当然我能理解大家都喜欢快节奏的小说,最好是那种不用动脑袋去想的,但是很遗憾,我也尝试过去写那种小说,但却发现我不太擅长那种写法,所以真的很遗憾,恐怕我永远也不会火的。 每每想到这里,就能感觉到一股无力感,这种感觉实在是十分讨厌。 此外,这一卷还代入了其它一些柯南原作的人物,比如说富泽财团。富泽财团目前的董事长富泽哲治资助了中校的行动,并希望中校能把组织里研究返老还童药物的科学家捞出来为他服务。那么中校又是如何知道组织的绝密项目的具体内容的呢?这一点也是一个待解决的疑点 还有一些原创人物,我创建了一个现实中并不存在的“警视厅特命课”,作为警视厅对第一卷、第二卷发生一连串枪支袭击事件的回应。隶属于刑事部,会在后续慢慢地补充完整,他们会成为描述警方内部情况的着眼点,不过现在只是开了一个小头,仅此而已。特命课的某人应该会在之后成为男主的帮手(毕竟上一个帮助男主的黑警【高梨】已经被内部清理掉了),而特命课的某人又会成为男主的劲敌,我们拭目以待。 最大的一件事应该就是在本卷的下半部分,各方在游乐场里的角斗,每个人都怀有不同的目的,想要刺杀男主为友人报仇的波本,想要伪装成中校的人马带走雪莉的琴酒,单纯想要从男主身边夺走宫野志保的中校,以及他的上级,志保的姐姐宫野明美。 当然,还有目的始终如一,为了保护宫野志保行动的比特酒。 看样子他这次输了呢。 在各方的车轮战下遗憾败北。 不仅自己被抓,而且他最基础的目的,应该被保护起来的宫野志保被带走了。 毫无疑问这对他来说是失败的。 ——但是他真的输了吗? 我们拭目以待。 有关宫野明美的问题,的确我把她从一个纯洁善良的天使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很明显她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天使”了,但是她做着一切都是为了能把宫野志保从组织里救出来,要知道之前的宫野志保是在琴酒那边备受欺负的。 所以从某种层面上,宫野明美还是宫野明美,她并没有太多改变,只不过是更现实了一些,明白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不会帮到志保,才会如此铤而走险的。当然,她的诡计也同时改变了原着的剧情,赤井秀一并没有和真正的宫野明美谈恋爱,当他看到宫野明美还活着的时候,他心中的白月光还会存在吗? 姑且展望一下第四卷的内容。 第四卷的开头部分会将宫野明美事件写完,所以从第一卷到第四卷的开头其实是一个具体的篇章,一个完整的阶段,第四卷的中段就会开启新的篇章了,就和《鬼灭之刃》有着九大篇章一样,我这边也有很多不同的篇章哦(笑)。 下一卷会加入闪回的元素,男主在伦敦站时期的那位搭档应该会正式在回忆里出场了(笑),不过结局显然注定不是很美好,请大家做好准备。 此外,雪莉和比特之间的感情或许也会因为这些变故升温,最起码两个人应该都在正视这段孽缘,具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就不能说啦。不过最重要的是,雪莉已经在慢慢地走进男主的世界了,不仅是男主的内心,更是男主现实中的黑暗,比特酒之前就有在叫她“站在罪犯的视点去思考”,我其实也很期待黑雪莉的表现(笑)。 至于还有其他的情节我就不在这边多加赘述了。 明天会停更,请假休息一天,调整一下自己,然后后天会开始新的一卷,也就是第四卷。 连轴转身体真的吃不消啊(笑),除非能赚钱(笑),毕竟为爱发电令人非常疲惫就是了(笑)。 有什么能推广的方式呢?真的很苦恼啊,好像自己不认识圈里的任何人,只能埋头写作呢。这种无人问津的孤独感要比没钱赚更让人心碎啊(笑)。 啊啊,说点题外话。 在撰写这篇后记时还没有发生这件事。 我非常喜欢的音乐家坂本龙一先生近日去世了,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糟糕的消息,我很喜欢他的音乐,也同样很喜欢他这个人,无论是他的音乐理念,还是他的处世哲学和世界观对我都有很大的影响。日本人骨子里的某种感性真的很能撩拨人心,这恐怕就是日本文学受到一众人等欢迎的原因。 最起码我是很受日本文学的影响的。 在此缅怀教授,同时也要感谢各位一直追读到这里的读者,虽然很少,但还是有一些的,你们始终如一的支持是我坚持到现在的最大动力。 晚安。 C1.后翼弃兵.其之一 随着震荡弹在车内爆炸,一道白光闪过,范·埃文斯被夺去了视线,手里的方向盘也在致盲状态下突然失控,轿车车身画出九十度的弧线,随后因惯性侧翻,在山道上滚动四五圈后才停了下来。车体整个翻倒,金属和玻璃碎片撒的遍地都是,就犹如水晶和钢铁铺就而成的地毯。 躺在汽车内车顶上的菅野用力踹开后窗,强忍着全身上下钻心的疼痛爬了出去,而被震荡弹所震晕的范·埃文斯也渐渐地从晕厥中苏醒过来,他看到比特酒正在往窗外爬,试图伸出手拽住比特酒的脚,但是却抓了一个空。 他试图去摸腰间的手枪,又发现手枪已经被甩出了窗外,没办法,他只能效仿比特酒踹掉残破的挡风玻璃,从那里爬了出去。与此同时,比特酒扶着车尾踉跄着站起身,从地上拾起一片玻璃碎片,摇摇晃晃地走向车头,而受伤更轻的范已经爬了出来,见比特酒已经朝他走了过来,随手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冲了上去,但是震荡弹对他的神志造成的影响依旧未能消解,他眼前的比特酒出现了重影,玻璃碎片从比特酒的肩膀处蹭了过去,而他本人也被比特酒撂倒在地。 比特酒这边的状况则是更加糟糕。 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地上斑斑血迹昭示了他只不过是强撑着走了这么一截路而已,把范撂倒已经用尽了他最后一点力量,只见他腿一软,瞬时单膝跪在了地上。范从地上爬起来,散落在水泥路上的玻璃碎片扎伤了他的手掌,但这对他来说只是小伤罢了,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试图让自己的大脑恢复正常。 起身,然后再度朝比特酒冲了过去。两个人撞了一个满怀,菅野被撞倒在玻璃渣上,后背带来的刺痛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又多了无数的伤口。但他并没有输,他用手腕挡住范的手腕,挡住了向他脖子刺来的玻璃碎片,然后反方向的一用力,范手中的玻璃也掉落在地。 骑在比特酒身上的范赤手空拳地对着他的面部一阵乱拳,而菅野则是十分被动的将双臂交叉横在面前做着阻挡。范的攻势很快便因为体力原因衰弱下来,而菅野则是趁此机会用左臂挽住他的后颈,让范趴在他身上动弹不得。 范试图挣脱比特酒的控制,但是他的后颈却被比特酒死死地勒住,无奈,他只好用腰部的力量抬起比特酒然后再把他的背部重重地往地上撞,一次两次三次,比特酒的脊背被玻璃碎片扎的血肉模糊,可他还是没有松手,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一旦松手就会让范威胁倍增。 范即刻改变策略,用手肘攻击起菅野腹部的伤口,这招很快便收到了效果,菅野最终还是因为吃痛松动了胳膊。范猛地挣脱舒服,直起腰杆,一拳搭在菅野的脸上,然后用一只手将菅野交叉地双臂按在他的胸口,从上衣的口袋抽出捡来的神经毒剂,冲着菅野的脖子猛刺过去。 菅野情急之下用左腿钩住了范的大臂,针头距离菅野的胳膊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只要被扎中就必死无疑。 “你这个打不死的小强真是他妈的该死——”咬牙切齿的范近乎陷入疯狂地用着力,试图突破这几厘米的距离将针头扎进菅野的脖子,可这几厘米却仿佛咫尺天涯,怎么样也无法逾越。而他的腹部突然被菅野踹了一脚,随着后者一用力,范整个人被翻了过来,被比特酒压在了身下。 比特酒的双膝死死压制着范的双臂,残破的双手摸上范的右手,使劲掰断他的手指,从夹缝中夺过针管,然后将针头扎进了范的脖子。 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妈的到最后还是大意了啊。”脖子被致命的针管扎入,范知道是自己输了,输得彻底,但是他还是笑了出来,是洒脱还是傻,菅野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有什么遗言吗?”菅野腹部的伤口被刚才这一番剧烈运动所撕裂,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衣。 “陪我一起?”范知道比特酒也逃不过此劫,笑的更开心了。 虽然是敌人,但也是最棒的敌人,能结伴上路还挺浪漫的。 “想来也是。” 话音刚落,菅野将针管里的液体推进范的脖子。 “你还真是着急啊。”范能感受到凉意从注射点逐渐蔓延到全身,“告诉我,你对宫野明美做了什么?” “等我们在地狱里碰面的时候再告诉你。” “说的也是。”范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他的嘴唇也变得麻木起来,呼吸急促,“说的也是”很快,他便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眼神里的光也慢慢的消失,悔恨和难过一闪而过,最终带着一丝笑意步入地狱。 菅野深吸了一口气,凉意浸入心田。又抬起头望向没有星星的夜空,寒风凛冽,山路两边秃木摇曳着,似乎诉说着某人的悲鸣。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前挪动着沉重的双腿。 何必再站起来呢? 他心想。 又累又疼的。 还不如直接躺在地上闭上眼睛,那样就可以休息了啊。 不行。 可不能死在那家伙的身边。 那样就太没品了。 如果真的要下地狱,菅野希望路上的火车是单人票。 他摇摇晃晃地朝着市区的方向走着,虽然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走回去,可还是毫不犹豫地迈动步伐。 他想死在离宫野志保更近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他也搞不明白。 事实上,他搞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他唯一能搞明白的只有工作,因为他的工作本质很纯洁,至于其他的,他都不明白。 或许不明白也是好事。 一阵寒风吹过,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双腿不受控制地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然后又被惯性带动着身体一起趴在了冰凉的柏油路面上。 灼热的吐息吹走了他面前的玻璃碎片。 脑海里一下子闪过太多片段,以至于他也只是走马观花,什么也没记住。 只有两个人的脸。 妹妹的。 志保的。 最后两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逐渐隐入黑暗。 只留下了两双淡蓝色的眸子。 他仿佛透过蓝色的眸子看到了妹妹的背影,她似乎正在向着远离他的方向奔跑着。 “光希” 他久违地唤出了妹妹的名字。 “等下我。” “等下我。” “等下我” “等下” 菅野终在水晶的簇拥下闭上了眼睛,寒风拂过,带动外套的下摆,但却吹不醒安眠的人。 C2.后翼弃兵.其之二 宫野志保被带到了一间公寓里,这是宫野明美在东京的住处,公寓本身靠近海滨公园,而附近又是站前商业街,抛去这些,这一带都属于闲静的住宅区。 毫无疑问,宫野明美暂住的公寓是位于黄金地段的豪华公寓,无论是门口的严格安保还是屋内的豪华装潢都在无声的叙述着这一点。 “志保,把这里当做自己家,随便一点。” 司机和宫野明美身边的保镖都没有跟他们进入公寓,因为这间公寓是宫野明美所剩不多的“私人空间”,她不允许外人擅自闯进她的领域——当然,她的妹妹除外。 宫野志保投向“姐姐”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感,毕竟在她的视角里,宫野明美已经死了,被活活炸死,更血腥一点的说法是被套在脖子上的炸弹环炸成了零碎的人体组织。而这一点,她也在电梯里从比特酒那里得到了证实 那么问题又来了,面前的女人长相和姐姐一模一样,音色语调,甚至香水的型号都和宫野明美习惯用的一模一样——她是谁?难不成这个世界上还有像贝尔摩得一样可以完美伪装别人的存在吗? 见到妹妹宫野志保就那么杵在玄关,也不进来,宫野明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朝她走了过去。宫野志保只感受到了威胁,随即撤步向后退,一直退到了墙根,退无可退,她才无奈地开口道,“——请离我远一点。” “志保”宫野明美的目光滞了一下,秋水般温柔的眼神浸满温柔,现如今,只有志保才能让她露出这般表情,“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我就是你的姐姐”她伸出手,试图拉住宫野志保的双手,但还是被她给躲开了,这一躲,扯动了宫野明美心底的脆弱,随之而来的痛感就好比将心脏放在砧板上切得粉碎,可神经却还连着她的胸腔。 “志保,我知道瞒了你这么长时间是我的不对可是你要知道,当初的我没有实力和组织抗衡,更没办法从组织手里救下你,即便我们逃走了,也找不到一个庇护所,找不到一个能让我们安心生活的家——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能力把你保护好了,所以才会把你从组织里带出来。” “带出来?”宫野志保冷哼一声,冷淡的语气宛若冰霜,“通过屠杀的方式?” 中校是宫野明美的手下,这是宫野明美在路上亲口向宫野志保承认的。而在她的授意下,中校这段时间一直在对组织的各个据点进行无差别袭击,很多组织的基层成员因此丧命——很多,不是一个两个,是很多。 假如面前的女人真的是宫野明美的话 她也已经变了。 从天使变成魔鬼,从善良的凡人变成血腥的刽子手 “志保,你知道我这样做的理由。”宫野明美的声音很平静,她早就料到自己的妹妹会有这样一番论断,也早就料到她不会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是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她回来了,纵使有天大的误会,流动的时间也会帮她解决这一切——毕竟她们可是亲姐妹,血溶于水,她们是彼此的唯一,其它别的什么事情都可以放在一边不管。 “我不知道!”宫野志保摇摇头,心里却是在滴血。 不对。 她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搞得麻木了,她知道自己的心很痛,但不知道是源于什么。是因为在车上听姐姐说比特酒已经死了,还是因为姐姐变成了现在这幅陌生的模样,还是因为姐姐骗了她,骗她说自己死了? 她不知道。 宫野明美露出苦笑,她有着属于自己的难言之隐。为了带着妹妹脱离组织,她产生过很多疯狂的想法,她知道妹妹那个时候被负责保护她安全的琴酒所囚禁在实验室里,那个该死的家伙变着法的折磨她,而她也逐渐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玩偶,麻木而脆弱。 做姐姐的宫野明美又怎么能看得下去呢? 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应运而生。 确切来说,这个计划虽然出自她手,但是没有一些有实力的人的帮助是不可能完成的。 五年前,也就是二零零八年,掌握了许多组织基层情报的比特酒被组织的敌人活捉,迫使组织转移线下的数据库,宫野明美的档案在此过程中被“巧妙”的销毁,也包括她的dna数据。 然后,宫野明美找到了一个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女人去汉斯·达尔格伦医生那里做了整容手术,并就此代替她成为了“宫野明美”。自然,后来她重新录入了dna,但那是她的dna,不是宫野明美的dna。 而真正的宫野明美则是离开东京去了美国,在那里接受了一些训练,并得到了一些有权有势的家伙的认可。 这五年里,她在地下世界闯出了一番天地——现如今时机成熟,她又回到日本,为了解救妹妹宫野志保,让她脱离组织,姐妹团聚。 但是没想到。 在完美的计划也会有出现披露的时候。 假的宫野明美突然被杀,而宫野志保的保护者也从琴酒变成了比特酒——这就好像是一个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更要命的是,宫野明美通过安插在组织内部的线人了解到自己的妹妹宫野志保对比特酒有着特别的情愫。她不能承认,也不会承认,自己那未成年的妹妹和组织成员有特别的羁绊什么的,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于是—— 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我要去找比特酒。”宫野志保伸出手去开门,结果却被宫野明美无情地拍到一边。 “不可能。” 宫野志保抓住自己被扇得通红的手背,回过头来盯着宫野明美。而后者则是看到了妹妹那天蓝色的双眸里闪烁着可怜的微光,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眶。宫野明美这才明白比特酒在她心里有着多么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 宫野明美不得而知。 但是这对于宫野志保已经是往事了。 爱德华中校——也就是范·埃文斯不久之前就已经联系了宫野明美,说比特酒已经被很好的“处理掉了”。所以即便宫野志保有多在乎他,往事已矣,她也没机会回头了。 “为什么要这样”宫野志保摇着头,泪如泉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宫野明美心碎了一地,她走下玄关,将妹妹抱在了怀里。 “为了我们。” 她答道。 C3.后翼弃兵.其之三 东京是组织的老巢,让宫野志保留在这里很不安全,所以按照宫野明美的计划,她天一亮就会带着宫野志保去机场,坐飞机直飞美国东海岸。 现在宫野志保已经顺利脱离组织,回到了她的身边,她可不能接受志保再被组织夺回去。 自然,宫野明美这一夜也不可能睡得着觉,也明白宫野志保也会彻夜无眠,于是她贴心的煮了咖啡,放在宫野志保的面前,而端坐在沙发上的后者却无动于衷,甚至完全忽视了姐姐特地为她准备的咖啡。 “志保。喝一点,我在美国的时候,特地找厉害的咖啡师学了这份手艺。” 因为她知道志保喜欢咖啡。 “不用了。谢谢。” 志保低着头,好看的眼睛被浓密的睫毛遮掩,看不清她眸子里的情绪。 “比特酒的事”宫野明美虽然不想承认,但此情此景,她还是向妹妹服了软。 可宫野志保丝毫不领情,她人生中第一次春心萌动,第一次对一个异性产生的好感就这样被自己的至亲残忍的斩断,她很痛,甚至可以说痛不欲生。 但是生性薄凉的她不想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神情也是她惯有的淡漠,令人心生爱怜。 “——不要叫他的名字。” 她的态度很坚决,但是碍于姐妹的情分,宫野志保并没有在后面加上一句“你不配”,她也没想过要加这样一句绝情的话语。 不过对于宫野明美来说,这一句加与不加都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或许在妹妹的眼里,比特酒已然要比抛弃了她数年之久的姐姐重要了 失落,不满,甚至有些悲哀。 但不是不能理解。 她作为姐姐,却让一个不是她的人在将近五年的时光里顶替了她的位置,而宫野志保则是在被她瞒在鼓里的情况下对那个赝品灌注了真实的情感——从志保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而幕后的主使正是她的亲姐姐。 这个世界,亲姐姐尚且会残忍地欺骗我。 那还有能值得让我信任的人吗? ——换位思考一下,宫野明美也能深刻体会到妹妹的心境。换做是她,恐怕也不能在一时间接受这一切。不过好消息是时间还长,她们姐妹两个的心结早晚会解开。 不过眼下该怎么办呢? 宫野明美想了想,决定还是从比特酒这边下手。 “他会死,并不是我的授意”宫野明美低下头,十分诚恳地说道,“他有着他的敌人,死敌。那些恩恩怨怨,我也解释不清楚。但是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要伤害他,当然我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那为什么还要说?”宫野志保抬起头,天蓝色的眸子里透露着十分的冷峻,隐在阴影之下,变成了深海的颜色。 “你就这么恨我?”宫野明美露出不解地苦笑,“志保,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能平安无事,为了让你脱离组织你应该是理解的?” “姐姐。”宫野志保终于唤了一声姐姐,宫野明美抬起头,心里刚刚萌生一点喜色,却又被一盆冷水扣了下来,“——你知道谁经常会说‘为了你好’吗?是琴酒。” 宫野志保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口道。 “不觉得你现在和他很像吗?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滥杀,不把任何人的性命放在眼里还有被你当做替身的那个女孩儿,我猜想,她应该不知道自己会被炸成碎片?” 宫野明美愣了一下,面对宫野志保的质问,她无力回答。 因为她说的句句属实。 说到底,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对错,站在宫野明美的角度,她做的这些都是可以原谅的,毕竟她是为了家人,为了能脱离邪恶的组织。但是宫野志保就不同了,她并不认为打着亲人的旗号滥杀无辜是对的,哪怕姐姐的初衷是为了救她,为了救她们,可是她现在也从当初的天使变成了恶魔。 可能有人会不喜欢宫野志保的观念。 但是请试想。 假如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像宫野明美那般,这个世界将会有多黑暗。法理可以被扭曲,正义可以被曲解,最基础的秩序也会随之崩塌。 “那你告诉我,志保,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 宫野明美皱起眉头,她打算速战速决,将自己的妹妹的荒谬扼杀在摇篮里。 她是十足的理想主义者,但是很遗憾,现实总是能把理想击得粉碎,宫野明美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会走上这一条路。 “换做是你,看到了一个能将自己和妹妹从组织里解救出来的机会,你会眼睁睁地放弃吗?” 来自姐姐的质问让她怔了一下,她默不作声,捧起茶几上的咖啡杯,轻啜一口。 这一回合,宫野明美赢得彻底。 宫野志保也会为了宫野明美做同样的事情,这一点毫无疑问,而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自顾自地说些自以为光明的谎言,试图守住自己的良心。但是只要摸摸胸口就能清楚,在哪里跳动的良心早就已经变质了。 “——怎么样?我的咖啡?” “很好喝”宫野志保违心地回了一句。 “那就不枉我费时费力了。”宫野明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在和妹妹的争论中暂且获胜,压制了她的脾气。对她来说最艰难的情况已经过去,是时候畅想一下未来了,“志保,回美国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宫野志保放下咖啡杯,“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应该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姐姐,你应该知道我是打算把爸爸妈妈留下来的项目继续完成?” “果然是这样啊。”宫野明美叹了一口气,靠倒在沙发背上,“既然这是你的愿望的话我不是不能支持你。那个向我伸出援手的人其实已经在那边给你准备了一套设备齐全的实验室,供你做研究,他还说即便你做不出成果也没关系,只要开心就好但其实我并不像让你执着于” “——那个人是谁?”宫野志保的眼神突然间犀利起来,“这四年以来帮助了姐姐,让你得以把我‘解救’出来的人是谁?” 宫野明美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神情严肃地说道,“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她开口道,“说不定你还看过他编写的电影呢” “不打算告诉我?” “嗯”宫野明美谨慎地摇摇头,“你会见到他的,不过不是现在。” C4.后翼弃兵.其之四 经过宫野明美耐心的劝说,志保终于肯答应和她一起回美国了,可是她还有一个要求,这个要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要求姐姐宫野明美让中校把比特酒的尸体带回来,带到美国,然后在她们以后定居的城市里安葬。 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清冷,夹带着令人心生忌惮的刺骨寒意。那天蓝色的眸子也深沉的可怕,仿佛隐藏在海平面以下的冰川终于肯露出真容,从水面翻倒过来 “志保,你,真就那么喜欢他?”宫野明美望向妹妹的视线十分复杂,“他应该是组织成员,你不是向来讨厌组织成员吗?” 宫野志保听完之后就笑了,“他不一样。” 只是很快,笑容又慢慢的褪去,在她的脸上留下淡淡的忧伤,“姐姐,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的那位替身,在组织内也有一名男友,我甚至有幸见过他一面。只可惜,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是黑麦威士忌。”宫野明美点点头,承认了这一事实,“她经常会向我汇报有关他的事情——真叫人惊讶,明明让她去扮演我,结果她竟然会喜欢上组织的成员。呵,老实讲,我其实对她很失望,不过介于她一直很努力的完成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我并没有因为这事儿找她算过账。” “——为什么她死了?是你们杀了她吗?甚至还故意拿她被炸死的视频给我看” “志保,她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和我们没有关系,只能说那是一场令人遗憾的惨剧,而我,只是利用了这桩惨剧,为了让你回到我的身边——至于是谁对她痛下杀手”宫野明美顿了一下,“这么说,除了组织,我也有一些别的敌人。他们在抓到‘我’之后才发现抓错了人,然后就” 宫野志保眸子一深,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有多悲伤。 那个假身,是替宫野明美而死的。 “——还真是可悲。”她摇摇头,“黑麦好像直到最后都没有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捏造出来的二重身——而我我早就应该发觉的,如果是姐姐的话,是不会爱上一个组织里的男人的。”宫野志保喃喃道,“真是可悲。我竟然也被骗得这么惨。” “志保。”宫野明美攥住妹妹冰凉的双手,一边微微地摇晃一边温柔地抚摸,“对不起。我骗了你,明知道你最讨厌的便是谎言,可是我还是向你撒了谎,还是一个持续了四年多的谎言,实在是对不起——但是你也要往好的方向想啊,现在的你离开了组织,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回到美国,过着属于我们的生活,这样多好?你也不必每天继续担惊受怕,我也不用每天牵挂着你的安危,我们就这样就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像正常人那样——当然,志保,你也肯定能遇到合适的人的,我发誓。” 听到“合适的人”,宫野志保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黯淡,“——我要他尸体,如果没有,我就不会跟你回美国。” 严格来讲,宫野明美可以做到这一点,因为明天一早来接她的私人飞机肯定有空余的地方安放一具尸体。可是问题在于,她真的应该这样做吗?而且恐怕范已经正在处理尸体了她又看了一眼妹妹的表情,难以言说的悲伤。 对她来说,比特酒这个名字就已经像是坠进海里的碎石,生不出波涛,也翻不起波澜。好,让她亲手埋葬他的尸体也是一件好事,或许这样做能让她更好受一点。 想到这里,宫野明美给范·埃文斯打去电话。 然而遗憾的是,那边始终没有人接。 该死的。 他在做什么!? 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范·埃文斯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家伙,也经常会做出反常的举动,换做是平时,联系不到他也很正常,但是关键时刻找不到人,宫野明美自然抑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她快步出门,吩咐守在公寓门口的保镖想办法联络到范·埃文斯,随后又回到屋子里,回到妹妹的身边。 当然,从上帝视角来看,她的保镖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件事情,毕竟范此时已经笑着走上了黄泉之路,不可能再折返回人间回应她的指令了 “没有联系到人?”宫野志保那冰冷视线在宫野明美身上扫来扫去,“还是说,比特酒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 “当然不是。”宫野明美笑着安慰志保道,“只是暂时没有联系上罢了,尸体肯定还能带回来的——这样好了,在尸体运回来之前,我们先规划一下,志保,等我们回美国之后,你想去哪里住着?” “——蒙大拿。” “大瀑布城吗?为什么会选在那里?” “没有为什么。”宫野志保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脑海里似乎塞满了全然无关的事情。 “你是想亲近自然?或许我们应该买下一座牧场,你觉得呢?” “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是想把他葬在山谷里。”宫野志保回答道,“最好是那种没有人会打扰到他的山谷。只有我一个人能去看他。” “好啊,我们买下一座山谷,这样可以吗?别紧张,我目前所供职的公司有的是闲钱,一座无人问津的山谷不算什么。反正那些牧场主没办法一直保护自己的土地,早晚也会落到别人手里,银行,投机者或者是其他人” 宫野志保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宫野明美笑着点点头,随后又起身走进了她的卧室,提着笔记本电脑走出来,打开电脑,输入一串密码,进入一个账户,然后她拨通了电话,打给了未知的人物,直言自己的行动需要一笔额外的开支,该开支需要用于购买蒙大拿州的土地。 宫野志保偷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看到了电子账户旁边标注的名字。 “翁德里亚之盾” 宫野明美发现志保正在试图偷看笔记本电脑上的内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将电脑往她自己的方向移动了一个角度,视线落在宫野志保的脸上,面带温柔的微笑。 而宫野志保则是重新捧起茶几上的咖啡杯,伪装成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品起难喝的咖啡。 “搞定了。”几十分钟过去,宫野明美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她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灵活地舞动着,几秒钟之后,她将屏幕重新面向宫野志保,那是一家牧场的图像页面,上面还有一堆照片,“看看,现在这里都是我们的了——当然还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手续,这个公司的律师会帮我们办理,别担心。等飞机落地,你就可以搬进新家了。” “当然,比特酒也是。” 见到宫野志保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宫野明美则是继续补充道,“你想把比特酒安葬在哪里都没有问题,平原上也好,山谷里也好,木屋的附近也好,随便你怎么选。” “姐姐。”宫野志保放下咖啡杯,神情严肃的盯着面前的女人,“翁德里亚之盾——你在为私人军事情报公司工作吗?” C5.后翼弃兵.其之五 组织成员受伤是不会去医院的,道理很简单,如果医生发现了组织成员身上的枪伤会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有很大几率会就此引来麻烦的警察,所以像组织这样集团都有着自己的医疗体系。 而这个医疗体系的实际控制者就是贝尔摩得。 假设现在君度因为一场行动受了重伤,必须要安排紧急手术,他身边的组织成员必须通过一个特定的号码联络贝尔摩得,这个号码是“急救专线”,每个星期都会改变,所以每个星期都要重新记忆,但这可是能救命的号码,也不会有人图省事不去记忆。 假如说君度身边的玛歌打通了这个急救专线,她听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 玛歌必须迅速地告诉电话那头的贝尔摩得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然后贝尔摩得需要根据她的位置找到离他们最近的组织仓库,然后群发一条邮件。 这一通邮件会同时发送至很多人的手机,有主刀医生、手术一助、二助、三助、麻醉师、器械护士、巡回护士等等等等,他们都是东京各大医院里的在职人员,在接到紧急信息后,他们会果断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到邮件里的指定地点集合。 而另一伙人是“搬运工”,他们会在医疗团队赶来之前在仓库清出一片区域,这个区域要搭建临时的“无菌室”,他们负责清理、组装器械、搬运器材。 医疗团队也会陆陆续续赶到,在已经搭建好的临时无菌室里做着手术的最后准备工作,穿好衣服,清洗双手,准备好所有器械。 然后,受重伤的君度会被玛歌送到这里,迅速地开展手术。 组织内部的急救流程大概就是这样。 医疗团队的成员心里知道自己是在为一些犯罪分子服务,但是奈何他们给的钱太多,而且非常危险,掌握着他们家里人的信息,容不得他们拒绝,所以一种畸形的互助关系就此成行 无论如何。 这次的紧急状态并不是为了救治君度,而是比特酒。 没有人给贝尔摩得打电话,因为是她亲自接到了比特酒——她根据早坂荔枝发来的信号,在东京郊区的山道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菅野,并将他送到了最近的组织仓库。无菌室已经搭建完成,医疗团队也都在那里集合了。 但并不是所有医疗团队都到了。 贝尔摩得并没有看到主刀医生。 现场的医生将比特酒推进无菌室,对呼吸已经停止的他展开急救,而贝尔摩得则是罕见地大发雷霆,违反规定直接给那位医生打去了电话,然而电话那头的人并非主刀医生,而是和他同院的护士。 那位护士告诉贝尔摩得,医生前几天就已经从医院辞职,说是有一个金头发的外国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 贝尔摩得猛然醒悟,是死在比特酒手里的中校提前做了这一手准备,通过支走组织医疗团队的主刀医生,致重伤的组织人员于死地——当然,范·埃文斯之所以作这一手准备,就是为了杀掉那只杀不死的小强,也就是比特酒。 他考虑到比特酒也许真的会从他手底下逃脱,但是绝对不可能完好无损的逃脱,于是做了这一手安排 可以说,这是“完杀”。 贝尔摩得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缺少了主刀医生的医疗团队只能想办法维持比特酒已经濒临崩溃的生命体征,他已经没有时间浪费了。必须尽快找到能为他做手术的医生才行。可是贝尔摩得此时却找不到任何人能帮到她。 她真的绝望了。 无助地拿着手机,打了一通又一通电话,最后甚至哭了出来。 那个完美自信的千面魔女竟然有朝一日会流眼泪?换做是谁都不敢相信。 但是她没办法容忍手术台上的比特酒离她而去,纵使她不愿承认,可他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她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眼前。 护士时不时地出来询问贝尔摩得能否找到替代的主刀医生,可贝尔摩得哪里顾得上回答,她一直在联络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的医生,重金利诱也好,威胁也罢,只要能来救比特酒一命就好。 可是等待她的只剩下了绝望。 比特酒所剩无几的生命缓缓流逝,医疗团队无法继续维护他的生命体征,猩红的鲜血冲击着贝尔摩得的视线,空气里蔓延着死亡的气息,贝尔摩得终于回忆起了名为绝望的味道,干涩而凉爽,仿佛夏夜的微风。 就在此时,仓库门前传来尖利的刹车声,贝尔摩得和组织的打手们一齐举起枪,指向大门。 不过万幸。 不是敌人。 而是君度酒。 他一身黑衣,面容憔悴,盖在头上的黑色短发也十分凌乱。 跟在他身边的自然是玛歌,她望着指向他们的枪口,神色紧张,再加上那位贝尔摩得的情绪看上去很糟糕,脸上还挂着清晰可见的泪痕,她生怕这个濒临失控的魔女下一秒会下令身边的打手开枪,然后无差别的杀掉所有人。 “情况怎么样?” “——联系主刀医生,现在马上!把你认识的人都联系一遍!”贝尔摩得将手枪丢在地上,沾满鲜血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 “主刀医生呢?”君度看了一眼无菌室内部的情况,发现躺在手术台上的比特酒并没有接受手术,那些医疗团队的废物们只是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没有做,他们真的没有能力做手术吗?未必。——但是很显然,他们知道病人的情况很差劲,自己不一定能把他救下来,害怕担责,害怕由自己主刀的手术,害死了比特酒,会被组织降罪 所以他们都说自己做不了手术。 “妈的。”君度骂了一句,抽出手枪,准备冲进无菌房逼迫二助亦或是三助动手术,可是他的胳膊却被人死死地攀住。 “别挡路!滚到后面去!” 熟悉的声音传进脑海。 君度向后望去,看到那个被自己的留在车里的女孩儿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冰蓝的眸子里镌刻着决绝。 显眼的茶色短发一抖一抖地,她步履不停地走向无菌室,眼睛透过透明的外壁盯着手术台上的比特酒,此时她的眼里只有他。 “——让我进去救他。” “还在愣着做什么?他已经没时间了!” 惊讶于女孩儿的气势,君度罕见的犹豫了片刻,大脑仿佛锈住一般停止运转,而贝尔摩得却当机立断地点头同意了。 在得到许可后,她轻声道了句谢。跟随护士走进隔离区,在那里清洗手臂,换上手术服。 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儿,马上要在手术台上抢救自己的初恋。 她看了一眼无菌室外的贝尔摩得,那一眼无悲无喜。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走进手术室。 她心里清楚,如果她失败了,比特酒就会在她的手里死掉,那么她一辈子都无法走出这个阴影。可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比特酒在自己面前以这种草率的方式离世。 她登上台子,看了一眼比特酒惨白的脸颊,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2时46分,手术开始。” 她用残破而干涩的声音向比她大好几轮的医生护士们宣布到。 C6.后翼弃兵.其之六 【过去·日本东京】 “比特哥哥,你说你需要我帮忙?”白鹿清酒呵呵一笑,“还是一个危险系数很高的忙?” 比特酒开出了拉白鹿清酒入伙的条件,但是这个条件稍微有些苛刻,因为这需要白鹿清酒冒着生命危险去完成。 “是的。”菅野坐在茶桌边沿,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妙龄少女。 白鹿清酒很想知道比特酒和君度酒最近在搞什么飞机,因为少女的“第五纵队”始终没办法捕捉到这两个人具体的行踪,这对她来说非常难以接受。 她在组织里是干什么的?是管情报的啊!怎么可能会接受有两个碍眼的盲点徘徊在自己的眼前呢? 而且她对这个比特酒有着十分浓厚的兴趣,这家伙一来,组织里就出了那么多的大事,宫野姐妹被袭击、诸伏景光和伊森·本堂、斯米诺被杀等等等等每一件事情似乎都有比特酒的影子。但是作为搞情报的白鹿清酒却始终没有拿到第一手情报,甚至有很多情报都处在“缺失”的状态。 举个例子来说,就好比明明是一千片的拼图,因为比特酒的存在,起码有十多片丢失了,如果想要补齐这十多片拼图,就必须打入比特酒的小团体。 既然自己的手下调查不来情报,白鹿清酒就打算亲自下场了,她想加入比特酒的小团体,也就是所谓的“踏上同一条船”,并不惜以雪莉居住的地点相威胁。比特酒这个时候正好有事要让白鹿清酒帮忙,所以两个人才会产生共同的利益。 虽然比特酒跟她说,这个忙很危险,可白鹿清酒可一点儿也不怕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 “好啊比特哥哥,我帮你这个忙,你拉我入伙,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情报,这样可以吗?” “自然。”比特酒点点头。 身着白色旗袍的少女忍不住抬起头看他,他有着光洁的额头和好看的眉峰,辅以挺立的鼻梁和饱满的嘴唇,整张脸清秀帅气,不过他的眼窝深邃,眼神犀利,给他完美的外表增添了几分侵略性。 哎呀哎呀。 白鹿清酒心想。 这么帅的组织成员,如果在为我工作就好了 “——好,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具体想要我做什么吗?” 菅野一开始并没有出声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清茶,似乎是在心里权衡着利弊,随后他才开口,“——我希望你做一天‘宫野志保’。” “呵,让我做一天宫野志保?”白鹿清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因为她并没有料到比特酒会开出这样的条件,她本还以为比特酒是想从她这里获取一些情报呢。 她思来想去,找不到理由,“不是不行,不过你——为什么要让我这么做?” “我有理由相信,有人想要夺走她。”菅野双手交叉,抵在嘴边,“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白鹿清酒一早就听说过比特酒和雪莉的传闻,毕竟这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住在一起,知情人自然会添油加醋。更何况,白鹿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担忧,要知道他可是一个不管做什么事都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家伙,让他流露出真情实感可是很难很难的 看起来,他和她 有意思。 “比特哥哥,你就不能说的具体一点?比如说,是谁打算夺走她?” 他摇摇头,“很遗憾,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 “有区别吗?” 白鹿清酒无言,只是轻叹了一口气,“那好,既然你已经知道有人打算对她下手,为什么不增加防备呢?又或者是,找君度哥哥帮忙?你们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守在她身边不就好了,就像以前那样,为什么非要让我‘变成’她,让我来帮她吸引火力呢?” “你的职责不是吸引火力。”菅野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补充道,“你需要帮我调查清楚是谁想要劫走宫野志保,我想知道幕后主使的身份,知道他们具体想要干什么,以及劫走她之后有什么打算。” 菅野知道爱德华中校打算对宫野志保动手,但是种种迹象表明爱德华中校是受人指使才会这样行动的,那个人是谁?有什么目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些他都不清楚。 就好像被笼罩在一层迷雾里,敌人在雾中行动,难以把握,但是碍于此人安插在组织里的眼线,他和宫野志保却很显眼。这样下去只会被动挨打,所以必须想办法抹平这种信息差距。他也很苦恼自己应该怎么做,直到那一天和宫野志保对弈时,她教了他一手“后翼弃兵”。 后指的是宫野志保,作为非常非常珍贵的棋子,是需要保护的,但是也威胁极大,因为她是敌人想要的目标,菅野自己则是可以被舍弃的士兵,而在厮杀结束占领中心地带的另一个士兵便是白鹿清酒了。 确切来说是伪装成宫野志保的白鹿清酒。 “比特哥哥你难不成是打算故意让‘宫野志保’被抓,让她去调查这些人的底细——而这个‘宫野志保’就是我?” 菅野点了点头。 “我不会把真正的雪莉交给他们,必须是一个有能力脱离险境的受训人员,而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的体型和她相近。” “——比特哥哥!你这是在嘲讽我矮吗!太过分了!”少女一下子就急眼了,她什么都可以迁就,但是涉及个头的事情可没办法当没听见! “没那回事”菅野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那个意思。 无论如何—— 这的确是一个很危险的忙。 相当于深入虎穴,孤立无援。 一旦暴露就必死无疑。 “真是大胆的想法”白鹿清酒不由得拍拍手,“不过我觉得敌人并不傻,如果简简单单地把‘宫野志保’拱手让出,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我知道。所以我也要在场,他们知道我和宫野志保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起,如果我不在场,他们是不会相信的。而且最理想的情况是这群人把我逼到绝境,然后‘顺理成章’地从我身边夺走她——这样他们就不会对你的身份起疑,只会认为是抓到了我的失误从而打败了我。” “等下。”白鹿清酒脸色一变,少女独有的酥酥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那你怎么办?你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他们不会伤害宫野志保,但是会伤害你?” “战争需要牺牲。再说,我这边也有自己的准备,有些过去的恩怨需要了结,这个时机正好。”他淡然地说道,仿佛整件事情跟他没有多大关系一般,“而且,比起我,我没办法见到她受到威胁,必须搞清楚那些人的身份。” 把她关起来或许能解决一时之需,可是那些人不会就此离开,威胁依旧存在。菅野不想让宫野志保每天在威胁下生活,他想要彻底的摧毁威胁,这就需要掌握对方的信息。至于他自己,菅野并没有考虑太多。 只要宫野志保平安就好。 他也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极端,或许是为了妹妹? 但仅仅是这样吗? 他不清楚,只是下意识地这样做了。 “你真是疯了”白鹿脸上的平静消失了,她心里清楚比特酒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冒险,极端的愚蠢且不可救药——但是,不得不说,如果想要让敌人上套,他就必须冒这个险。 “这个世界本来就很疯狂暴力,黑暗——”菅野顿了一下,“我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去尽力保护自己的至亲至爱。” “那宫野志保对你来说算什么?至亲?还是至爱?” 菅野没吭声,深邃的眼神里好像隐约闪过了一丝动摇。但是白鹿清酒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但是无论如何,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将一切拽回正题。 “——所以,你现在知道自己要做多危险的事了,不过你还有机会反悔毕竟这确实很危险。趁着你还能抽身,你还可以拒绝我。” “反悔?”白鹿清酒露出洁白的小虎牙,笑了出来,“——雪莉的事情就是哥哥的事情,哥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所以雪莉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啦。”白鹿一边笑一边说,“我很乐意接受。” 听到白鹿清酒答应了他的请求,菅野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白鹿真拒绝了他的话,他一时间确实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扮演宫野志保 “那么,我们来聊聊具体安排。” C7.后翼弃兵.其之七 面对“宫野志保”的质问,宫野明美心里猛地一颤,她没想到妹妹看到了刚才的页面,也没想到她知道这家公司是一家私人军事情报公司。 她有些懊恼,自己在宫野志保面前太过松懈了,虽然她是亲妹妹,但是有些事情不应该让她知晓才对——最起码,要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告诉她这一切,毕竟宫野志保很聪明,宫野明美也清楚不可能永远瞒着她。 但是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了,继续瞒着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嗯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的,起码现在还不到时候,但是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提到自己的所供职的公司,宫野明美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是的,我是在为pc工作。” 什么是私人军事情报公司(pc)? 从字面来理解,私人军事情报公司就是指有能力提供武装力量的私人公司,不过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雇佣兵,私人情报公司面向的客户通常是国家、政府机构、正规军或一些国际组织或商业组织,其提供的服务包括但不限于军事支援、情报搜集、武器保全、军事顾问、后勤保障、基础设施建设、物资运输等。可以简单理解为,正规军能干的事,pc都能干。 不过,和正规军不同的是,pc是追逐利润的,他们非常乐意接受雇主的那些“不方便”甚至“不能干”的委托,替他们完成一些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任务,他们不会受到政治问题和后勤问题的困扰,价格低廉,行动迅速,指令明确,最重要的是可以干一些脏活累活,正因为上述的优点,这样的第三方武装力量才会逐渐成为新时代的宠儿。 在这一行里,比较有名的公司自然是“bckwater”。该公司在阿富汗战争中崭露头角,随后迅速发展壮大,最后成为世界第一军事承包商。 不过头上的王冠还没戴多久,该公司就因为深陷“射杀平民”的丑闻漩涡而走上下坡路,最后不得不改名,低调行事。 但是bckwater的丑闻远远不止这一件事,只不过大部分的肮脏事实被掩盖在了沙土之下,但总有一天会重见天日 宫野明美目前所供职的“翁德里亚之盾”和bckwater同样都是一家pc,不过和已经发展成熟并且有相当地位的bckwater不同的是,翁德里亚之盾还是一个新兴公司,成立于七年前,也就是二零零六年(本书的时间线已经是2013年了【强调】),尚且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在世界范围内掀起波澜。 不过很明显的是,和bckwater不同,翁德里亚之盾将自己的视线和目光投向了东亚地区,其原因不言自明。 “当初就是有公司的人找上我,说可以帮我脱离组织,这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宫野明美耸耸肩,“公司在全世界都有业务,这一点和组织很像,不过他们说到底是武装公司,纪律严明,实力强大,他们可以和组织对抗,正是因此——” “所以,你从一个组织脱离出来加入了另一个组织对吗?”宫野志保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地摇摇头,“姐姐,你到头来到底改变了什么?” “把你从组织里救出来了啊。”宫野明美笑了,“而且以我在公司地位,我可以更好的保护你,志保,这就是我想做的,保护你,让你平安生活——纵使组织试图把你夺回去,我也有信心击退他们,这便是我改变的,当初那个被欺负的宫野家已经不存在了。” 宫野明美又怎么可能不清楚组织在世界范围都有分部呢?即便她带着志保回到美国,也不可能逃离组织。这个时候只能靠她自己的来保护志保。但是现在她背靠公司,已经有实力和组织掰掰手腕了,这一次的行动便是证明,这可是组织的东京本部,可她还是顺利的从组织的手里把宫野志保夺走了。 或许组织就是纸老虎,也不过如此而已。 “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在公司有这么大的话语权?” “这个嘛。”宫野明美耸耸肩,“这些年发生了不少事,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不过,这都是我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别担心。” 宫野志保的眸色深了深,继续向姐姐提问道,“——那之后呢?代表公司和组织开战?你知道琴酒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组织在美国的分部实力可远远没有我们强大,如果他们真敢动手的话。”宫野明美顿了一下,“那就把他们毁掉,虽然这可能需要花费时间,但这是我们最不缺的东西了不是吗?” “宫野志保”没有吭声,她眉头紧蹙,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也意识到了组织即将面临的敌人有多危险,她需要尽快将这份情报传递给组织,然后赶在这家公司对组织下手之前安排好计划。 只见她抿了抿嘴唇,对宫野明美露出灿烂的笑容,“姐姐,我饿了。” 见到妹妹的脸色终于摆脱阴郁迎来光明,宫野明美自然也是喜笑颜开,“——好啊,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她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扣上,起身走向厨房。 望着姐姐离去的背影,宫野志保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她将手指伸进鞋里,有些艰难地勾出一个电子模块,这是一个信号发射器,只要转动上面的螺母,信号发射器就会被触发。 根据比特酒“生前”的安排,只要她打开这个信号发射器,组织就会知晓她的位置,从而派人赶来救援。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而另一边,正在熬夜刷剧的早坂荔枝突然被一个弹窗所惊扰,弹窗所显示的是东京的平面地图,一个蓝色的光点在屏幕的中心一跳一跳的,这代表比特酒提前安排好的秘密武器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情报,现在需要有人把她接出来。 她抓起床头的手机给君度打去电话,而此时的君度依旧还在仓库里守着比特酒,他需要安排人手埋伏在仓库周边,以备不时之需。而早坂荔枝一通电话打了进来,让君度有些没有想到。 “——给你个地址,去救人。” “救人?救谁?” “少废话,这是比特酒之前吩咐给我的,他说那个人掌握了重要的情报,不过现在潜入了敌人的老巢,你需要派人去把她接回来,而她会告诉你一切。” 早坂荔枝喝了一口桌边的啤酒,爽快地“哈”了一声。 “反正他就是这么吩咐我的,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工作,他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君度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把地址发给我。” C8.后翼弃兵.其之八 手术成功了吗? 好像是的。 历经数个小时的抢救,原本已经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比特酒被宫野志保硬生生地拽了回来,现在生命体征基本恢复正常,但依然处于昏迷状态,被护士推进临时搭建好的病房里了。 而宫野志保呢?她并没有离开无菌室,做完手术的她很累很累,就好像刚刚在东京湾里游了一个来回,四肢麻木僵硬,大脑一片混沌。 她哪里也不想去,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所以一个人留在了手术台边,靠坐在价格不菲的仪器上休息。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高强度的手术,作为主刀的她在救治比特酒的同时还要适应其他人的节奏,让本身就十分困难的手术更加艰难。 可是她处理的非常完美。因为她清楚自己没有失误的空间。 比特酒的情况很严峻,除了射进他身体里的子弹以外,还有刺进皮肉的玻璃碎片、流弹造成的割伤以及猛烈撞击造成的骨折。 ——最要命的是颅内出血和腹腔内出血。 换做是旁人,恐怕早就意识到“这倒霉蛋死定了”。可是宫野志保始终在逃避这个既定事实,哪怕有亿分之一的几率救活比特,她也要向着那个方向去努力。 首先需要解决糟糕的内出血。 宫野志保在医疗团队的支持下进行了一场联合手术,翻译过来就是用一次麻醉同时完成两个手术。其难度可想而知。 期间比特酒的体征几次出现起伏,最糟糕的一次甚至让宫野志保都感受到了绝望,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失去比特酒,更是让他死在了自己手里。 可是这只打不死的小强撑了过来,有惊无险的撑了过来。 缝线的时候,宫野志保一直在心里默念着谢谢,既是在感谢比特酒的坚强,也是在感谢神明的眷顾。 不过这还没完,她还有清创的工作,比特酒身上的防弹衣虽然救了他一条命,不过在防弹衣比较薄弱的侧腹处和没有防护的腿上还是被敌人射进了冲锋枪的子弹。不过他很幸运,子弹没有击中要害,也没有伤到动脉。 还有那些扎在他皮肤上的玻璃碎片也需要处理,好好给伤口消毒,需要缝合的地方也要好好缝合。 每每用镊子取出一颗子弹头或玻璃碎片,听到丢在金属盆里发出那一声脆响,宫野志保的心脏都会随之揪紧。 她的额头止不住地渗出细小的汗珠,那是因为她不能流眼泪,她需要保证视野的清晰,没有资格模糊自己的痛苦。 她没办法体会到比特酒的感受。 ——但他肯定很痛很痛。 听说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反杀了中校。 怎么做到的? 想到这里,她掐紧自己交叉抱在肩上的双手,肱二头肌附近传来的疼痛感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现实而非梦境。 bitters 你傻死了。 心脏时不时地传来钝痛,几乎不能呼吸,五脏六腑也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温度高的快要炸开,猩红的血气在胸腔内四处游走,压抑着她濒临崩溃的情绪。她抬起头,手术台附近的斑斑血迹刺痛了她冰蓝色的双眼,眉头紧蹙,诉说着她内心深处的苦闷。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那个傻瓜差点就死掉了,真的只差一点点。 假如把一切推倒重来,宫野志保甚至没有一点把握能再度解救他 因为运气不可能总是眷顾她。 她体会过劫后余生的感觉,可是这一次、这一劫虽然不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却要比天文台那次更令她难以消化。 她用红肿的眼睛环视四周,医疗团队都已经离开了,临时搭建的手术室里只剩她一个人,孤寂、冷清、还有弥漫着的血腥,这一切震击着她敏感的神经。 假如我没能救活他呢? 宫野志保不禁去思考这个问题。 假如我失误了,切错了地方,害死了他怎么办? 光靠想象就已经足够令她窒息,宛若堕入深海,被巨大的压力碾成粉末——好在这恐怖的大概率事件并没有发生,他活了下来,虽然还在昏迷,但是他还活着,这就已经够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志保抬起头,看到了那个面容憔悴的百变魔女正在静静地看着她——这还是宫野志保第一次见到贝尔摩得如此狼狈的样子,眼圈泛红,眼睛里还有不少血丝,哪怕她特意补了妆,宫野志保还是能看到隐约的泪痕。 比特酒对她很重要,宫野志保心里清楚,听说比特酒就是她一手带大的,纵使她不承认,当比特酒遭遇危机的时候,她的这幅样子已经暴露了她心中最柔软的真实。 她们是仇人,贝尔摩得记恨着宫野家,因为宫野夫妇研究出来的药物夺走了贝尔摩得最珍贵的东西,她失去了生育能力,哪怕她非常渴望拥有自己的孩子。也是因此,比特酒对于贝尔摩得更像是神明对她的馈赠——而当他陷入危机时,这种情感可想而知。 “谢谢。” 面对自己的仇人,高傲的魔女低下了头。 宫野志保直视着她,嘴角苦涩的弧度倒映着眸中的悲伤,“就差一点点”少女眸中的水光如波荡漾,又仿佛在平静的湖面上蒙上了一层雾气,“就差一点点”她止不住地后怕,如此嗫嚅着,生怕那个恍如易碎的童话般的青年在眨眼之间弃她而去。 “他还活着呢。”贝尔摩得俯身蹲下,“多亏了你。” “可是我” 我明知道他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却依旧开始了手术 我用手术刀剖开了他的皮肉,一次又一次地伤害着他 我在手术途中几次觉得他撑不过来了,几次想要放弃 ——我喜欢他。 ——我不想让他死。 脑海里堆叠着无用的东西,少女的眼眶同时蓄满泪水,单薄的肩膀颤抖着,惨白的嘴唇也跟着颤动。贝尔摩得向她张开双臂,少女马上扑进了她的怀里,泪如雨下,哭声里夹杂着数不清的酸涩。 “好了。他还活着,别再哭了。”贝尔摩得轻抚少女的后背,“你之后要陪着他吗?” 怀里的她拼命点头。 想来也是。 “那就擦擦眼泪,振作一点。他现在很需要你,前所未有的需要你,现在轮到你来保护他了”贝尔摩得皱了一下眉头,将少女慢慢推开,起身,然后快步离去。 而宫野志保则是扶着仪器站起身,褪去身上的手术服,摇摇晃晃地走出手术室。 在临时搭建的无菌房的对面,搬运工们还搭建了一个临时病房。打开门,比特酒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护士见宫野志保进来了,很有眼力见的招呼上其他人离开了房间。 宫野志保走到病床边,望着他头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眼泪又一次从眼眶里滑落。 她心里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手术成功仅仅是一个开始。 他的伤很重,她不能确定比特酒会在什么时候醒过来。 也不知道这一切会对他的身体产生怎样的影响。 要知道他之前就遭遇过重伤,尤其是他的大脑本身就很脆弱,而这次的事情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不良影响,宫野志保也说不准。 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照顾好他。 然后祈祷神明不要抛弃他。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作为科学家,此时的宫野志保却只能通过盲信来寻找慰藉。 她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之前做的工作毫无意义。 她静静地望着床上的青年,水蓝色的眸子一闪一闪地,好似暗夜中的一点微弱萤火 C9.后翼弃兵.其之九 宫野明美端着她准备好的夜宵走上餐桌,意大利面、炸鱼汉堡和炸鸡翅,香喷喷的,但是热量绝对超标。该怎么说好呢?美国人的饮食习惯就是如此,他们爱吃肉,尤其是牛肉,在一日三餐里,对肉制品的摄入量明显要高于菜品。宫野明美在美国呆了这么多年,恐怕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饮食习惯。 但是“宫野志保”并不习惯这样的大鱼大肉,更不要提附着在肉制品上的那一层油渍了。可这是她姐姐的“美意”,当初拜托她做点吃的,现在又说不吃了很不好。所以她还是硬着头皮挤出笑容,道了一声谢。 “吃吃。这不都是你爱吃的吗?” “姐姐不吃一点吗?” “我?”宫野明美轻耸肩膀,勾起的嘴角挂着神秘的笑容,“我又不饿,你吃。” “宫野志保”伸出手去,用叉子卷了一口意大利面条,然后又吃了一口炸鱼汉堡,炸鸡翅看上去委实有些油腻,她动都没动。吃到半截,宫野明美翘起二郎腿,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好吃吗?” “很好吃,姐姐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好吃就多吃点。”宫野明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严峻,“吃完之后,我们得好好聊聊——”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意,“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宫野志保”手中的银色餐叉在空中滞了一下,然后慢慢落下,轻轻地搭在餐盘上发出了“叮”地脆响。她抬起头,发现宫野明美手里握着一把p pact,黑黢黢的枪口已然对准了她。她心里闪过一丝慌张,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的问题也很简洁,她想知道宫野明美是怎么看穿她的假身份的。 “我妹妹绝对不会吃这些东西,即便是我做的,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冲我发火。”宫野明美的回答也很简单。“更不要提,她现在还在气头上,就更不会给我好脸色看了。” “哼。小聪明倒是不少。”女孩儿靠在沙发靠背上,顶着宫野志保的脸做出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表情,“东西里下毒了?” “没有,不过区别不大。”宫野明美顿了一下,“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她轻耸肩膀,“重要的是我在你眼里的形象你想从组织带走宫野志保,所以我就伪装成宫野志保而来。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她摇摇头,“没想到一直在暗中攻击组织的人竟然是宫野志保那本应该已经被炸成碎片的亲姐姐。” “这是比特酒的安排?” “不然还能是谁的呢?”宫野志保将手伸进领口,一把将贝尔摩得给她准备的易容拽了下来,露出她那青涩稚嫩的面庞,“真是的,如果他早点告诉我要对付你,我就多做点功课了,也不会栽在这一盘高热量食物上。” “白鹿清酒”宫野明美认得眼前的人,虽然只是在照片里见过,但是令人印象深刻,绝对不会认错。 “看来你认识我啊,明明我觉得自己的保密工作做的足够好了看来你们在组织内部安插的内鬼级别不低啊。”白鹿清酒的神情十分自然,一点也不像是被枪指着,反而看上去游刃有余。 “比特酒已经死了。”宫野明美语气冰冷地说道,“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是啊,真可惜。”白鹿清酒耍宝一般地摊开双臂,“他长得蛮帅的,脑袋也很好使,还很有绅士气息,就这么草率地死掉实在是太可惜了,本来我还想把他拉到我这边呢,都怪你啊。”白鹿清酒的笑颜里闪过一瞬间的杀意,这让宫野明美一时间脊背发凉。 “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志保,用你来换宫野志保。” “哈?你就不怕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组织?告诉君度?告诉琴酒?之后组织所有的人可都会来找你,还有你所供职的那个该死的公司,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确保它倒闭,确保它的实际控制者暴毙——敢和组织对抗的人,下场不会很好的。” “是吗?”宫野明美扣动扳机,一颗子弹洞穿了白鹿清酒纤细的左臂,“这样呢?” “干你妈的!” 少女哀嚎一声,捂住皮肤上的弹孔,鲜血从她的指缝里渗出来,刺骨的疼痛让她冷汗淋漓。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服软,反而咬着牙威胁着面前这位比她大不少的成熟女人。 “——你对我做的这些,最终都会在你的妹妹身上重现你忍心吗?” “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人在美国,远离她的地方,做着那种肮脏的苦差事——我能坚持到现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我的妹妹带回来,让她留在我身边。比特酒这一着确实很高明,不过也仅此而已。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公司,也不在乎什么资金士兵人命金钱,拿你去换她,你们找公司的麻烦,和我无关,我到时候会消失,带着她一起。” “且不说你的计划有多么可笑——我不觉得组织会用她来换我,毕竟她对我们很珍贵,即便我的命再宝贵,也抵不上她的命”说完,白鹿清酒的眸子里迅速地闪过一丝落寞,“毕竟比特酒能用他的命来保护她的安全呢,真是吓人的执念不是吗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这一段时间以来,宫野志保生活的一直很好,很开心,她的同居人是一位能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的绅士。换做是我的话一早就会沦陷在他的温柔里,所以 ——我很期待看到宫野志保得知自己喜欢的男孩儿被自己的亲姐姐下令杀害之后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那场景肯定很激动人心。” 又是比特酒。 这个家伙总是阴魂不散。 “她会理解我的。”宫野明美再说出这句话来时已经明显没了底气。 “会吗?”白鹿清酒反问道,“当她知道你把她一个人丢在组织里,还捏造出来一个假身蒙骗她的感情,甚至还在最后关头杀掉了她在组织里唯二在乎的比特酒,你觉得她会理解你吗?”白鹿清酒面带笑容地全力讥讽道,“嗤、宫野明美,你似乎把所谓亲情和血缘的力量看的太强大了——是人都会背叛,哪怕是你的亲人。你不就是通过背叛自己的妹妹,一个人逃离组织,这才有了今天吗?” “闭上你的嘴。” 枪管近了一厘米。 白鹿清酒耸耸肩,默不作声了。 因为她也并不想死,罗里嗦说了这么一大堆就是为了拖时间而已。 ——只是君度那废物怎么还没赶过来? 她在心里暗骂道。 再这么发展下去,她就真的要和比特酒一样舍生取义了。 比特酒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哪怕飞蛾扑火也要揪出企图伤害宫野志保的人——她可没有那么直白的近乎愚蠢的洒脱,想办法活命才是最要紧的。 她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死,除了她自己。 C10.后翼弃兵.其之十 虽然白鹿清酒不停地在心里抱怨君度怎么还没赶过去救她,但实际上君度的行动速度已经够快了,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带着清理小队来到了早坂荔枝转告给他的地点,不出意外的话,白鹿清酒应该就在顶层,和敌人的头目待在一起——中校虽然已经死了,但君度可不会放过中校的上级。 只是他还不知道这个上级就是宫野志保的姐姐宫野明美。 “——听好了,我们的人还在他的手里,我们要迅速的解决战斗,最好是活捉,但保护人质优先,明白了?” “了解。” 训话结束,行动开始。 清理小队先是非常熟练地切断整栋楼的通信,然后再切断摄像头,全副武装的他们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之后才从后门潜入,一队人从楼梯间上行,一队人坐电梯上行。而君度则是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手里握着手枪,通过耳麦聆听着小队成员的进展。 “发现敌人。” “摸过去。” “——搞定。” 无声无息地,清理小队将守在房间门口的保镖撂倒在地,随时准备破门。 君度一听清理小队已经接敌,睁开眼睛,将消音器装在了枪口上。 接着,耳麦里传来门把手被敲碎的声音,小队破门而入,接着便是一片嘈杂和混乱。伴随着几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君度意识到行动已经尘埃落定。 “书房,clear。” “卧室,clear。” “浴室,clear。” “厨房,clear。” “等下,看看这个。” “好像是信号发射器。” “君度先生,房间里没有发现目标,但我们在厨房的水池里发现了信号发射器。” “知道了,撤退。”君度冷静地下达指令后,打开车门从轿车里钻出去,刚好望见从后门走出来的两个人影,其中一个还捂着自己的肩膀,于是对着她们举起手枪,“——就别这么着急走了,我可是在这儿等了你们好长时间呢。” 两个影子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毫无疑问,是宫野明美和白鹿清酒,前者还用手枪抵着白鹿的侧腰。 君度一眼就认出了宫野明美,见到一个应该已经在地底长眠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他自然很吃惊。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份吃惊表现在脸上,他很冷静,冷静的吓人。因为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 “——好久不见啊宫野明美。”他说道,“怎么?放不下自己的妹妹,所以化身地缚灵重返人间了?” “君度”枪口狠狠地戳了一下白鹿清酒的皮肉,“把志保还给我,你就可以带走白鹿清酒,我说到做到。” “哈哈哈哈哈——”听到宫野明美的提议,君度只觉得有些可笑,“等下,宫野,你是以什么立场和我谈判的?战胜者?还是战败者?我觉得应该是后者?比特酒把你耍得团团转,你还敢和我开条件——了不起,了不起。只可惜,我觉得这个价码并不合适。” 因为失血而面色惨白的白鹿清酒虚弱地一笑,对宫野明美说道,“——看我说什么来着?” 没有什么比宫野志保重要。 “你觉得你能拦住我吗?”宫野明美真的急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此处久留,但是如果现在回头跑,君度百分之百会对她开枪,这帮人的射击能力可不是盖的。 “我不需要拦住你,宫野明美。”君度一边笑一边游刃有余的说到,“此时此刻,有两把狙击枪正在瞄着你,你逃不掉,而如果你伤害了白鹿清酒,你百分之百也会死。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也是你唯一的选择,回家——回到组织,你还能陪着宫野志保,还能活命,过往的事情一笔勾销,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个开价可以说非常优渥,换做是别人,君度恐怕已经叫狙击手扣动扳机了,但是这个反抗组织的女人是宫野志保的亲姐姐,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他没办法在不经过请示的情况下杀掉这么一位敏感人物,哪怕她已经背叛了组织。 所以君度想先把她带回去,怎样处罚她以后再去讨论。 换做是以前的宫野明美,恐怕会在权衡利弊后答应君度的条件,但是现在的她可不一样了。 “君度。”她顿了一下,“你知道这不可能。”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话音刚落,埋伏在远处的狙击手同时扣动扳机,一颗子弹打掉了宫野明美手里的手枪,另一颗子弹则是精准地击穿了宫野明美的左侧小腿,让她在一瞬间跪倒在地。白鹿清酒踢走落在地上的手枪,然后快步跑到了君度的方向。 “受伤了?” “君度哥哥~你来的好晚啊——” 少女的娇声呼唤让君度整个人都麻了一下。 “咳,咳咳——你、不要紧?” 少女摇摇头,表示自己的伤没有大碍,只是很疼。 “先回车里,我把这边处理好,再带你去处理伤口。” “好,最喜欢你了君度哥哥~” “哦哦。”君度被少女说的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甚至忘记自己面前还跪着敌人呢。 不过他马上又从少女带给他的温柔乡里回过神来,脸色也骤然变冷。 跪在地上的宫野明美捂着自己的小腿,自知自己逃不掉了,只好安静地等待君度的发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刚才答应我也不至于受这种苦。” “你觉得这就结束了?”宫野明美抬起头来,似乎一点也不承认自己输了。 “不然呢?你想说自己还留有什么后手?还是说你有什么妙计能把宫野志保给救出来?不会宫野明美?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呢,战术大师,也教我两招?”君度的话完完全全是在阴阳怪气,可宫野明美除了生闷气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哦,对了,顺带告诉你一句,中校死了,被比特酒给杀了。至于比特酒,把你逼到这种地步的那个男人”君度凑到宫野明美的耳边,如恶魔般低语道,“——他还活着。” 宫野明美蹙起眉头,“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哼,他被人救下来了。”君度在宫野明美的手腕处缠上结实的尼龙扎带,“那个人及时给他做了手术,把他从地狱里拽了出来,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嘶,不如你猜猜那个人是谁?” 宫野明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因为既然君度会这么说,答案恐怕就只有一个 “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没关系,我告诉你”君度顿了一下,“是你的亲妹妹宫野志保,她在主刀医生无法到场的情况下取代他给比特酒做了紧急手术,把他的命给救了回来。很糟糕?你应该是想杀掉比特酒的,结果他却被你的妹妹救了下来。真是讽刺。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两个感情不一般,小志保舍不得他死呢” 君度的语言摧残着宫野明美的内心。 ——那可真是败得彻底啊 她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该怎么面对志保。 那副场景肯定相当糟糕 宫野明美已经能够想象到志保脸上的失望了。 “好了,闹剧结束了,该回家了。” 君度把宫野明美扶起来,准备直接开车带她去仓库,毕竟宫野志保就在那里,让她和宫野志保见上一面,也不知道两个人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互动。此外,他还可以顺便用那里的医疗器械帮白鹿清酒处理伤口。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在君度打开车门的一瞬间,一辆白色面包车向他飞速驶来,拦腰撞上他的轿车,君度见状用力将宫野明美甩到身后,但自己却被轿车的侧门挂倒,车轮不偏不倚地从他的左手上碾了过去。 “明美——快上来!” 宫野明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车里的人帮她打开了车门。她看了一眼被卷到车底下的君度,然后奋力钻进车里。 接着,面包车迅速倒车,准备逃离此地。 君度从地上爬起来,无力地耷拉着受伤的左手,举起右手上的手枪对着面包车的挡风玻璃扣动扳机,而坐在车里白鹿清酒也从汽车的座位底下摸出备用手枪开枪掩护。 就在面包车再度撞向车尾时,君度和白鹿清酒几乎是同时透过挡风玻璃看到了那个驾驶面包车的司机。 ——面相凶恶的秃头壮汉。 “——斯米诺!?” 面包车的车窗打开,里面的人用冲锋枪对着君度扫射,子弹将脆弱的车窗玻璃击得粉碎,碎片撒的满地都是,后者则是被迫藏身车后,因此失去了追击的最佳时机。等他坐进车里,那面包车已经一脚油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C11.后翼弃兵.其之十一 二月十五号,情人节的第二天。 白雪覆满大地,透过仓库的窗子,宫野志保望见了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说起来,今年入冬以后,神明好像难得的慷慨,已经不止一次降下这种程度的大雪了。绵密的雪层平坦地铺在干瘪的大地上,志保隐约能听到到呼呼的风声。 床边的仪器不停地发出滴滴的白噪音,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仪器的屏幕,又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比特酒,意识到自己昨晚实在是顶不住心理和生理上的双层疲惫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完全封闭的黑箱子里,四周一片灰暗,看不见雨,感受不到风,也没有日升日落。她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所以只能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累得躺在了地上。黑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她的头顶处停下。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比特酒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躺在这里做什么?” 他向她伸出手来。 “我找你好久了。” “我被困在这里了。”她起身,站在比特酒的面前,有些无奈地诉说道,“你也被困在这里了?” “我没有。”他环视四周,“你的方向错了,不能一直往前走,那样永远也出不去。” 说完,他自觉地牵起宫野志保的手,他的手像往常那般给她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只是,只是,他的手没有了温度,就好像是在握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虚幻的物质。 “bitters,你的手——” “我已经死了。”他并没有回头,而是拽着宫野志保向右手侧走去,“真是遗憾呢。” 听到他仿佛喃喃自语一般的声音,仿佛从深渊深处传出来的,很吓人,但是这一点却更加做实了他的自述——他已经死了。可是宫野志保不相信,她想去抱住他,但她的身体却怎么也不听她的命令。 “这里不能直走,会走到原点的,白白浪费功夫。” “bitters,停下来。”面对比特酒的自言自语,宫野志保眼前的世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不能停,停下来的话,会被‘黑暗’吞噬。” 什么是黑暗? 他在说什么? 志保不知道,只是一味地听从,因为她打心里认为,比特酒是不会害她的。 “bitters,你真的死了吗?” “骗你有什么好处?” “那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我也死掉了吗?” 他默不作声,只是回过头来,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你没事,只是‘走丢了’,我带你回去。” “回哪里?” “你的世界。”他侧着身,拉着宫野志保的手穿过一片黑暗,他好像已经把离开这里的路线背了下来,每走一步都是正确,熟练地让人心疼。 “——我的世界,你还在吗?”这个问题是发自内心的。 可是他并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宫野志保急了,她想停下脚步,但是在梦境中的她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 “因为,我不能对你撒谎,但是如果我说实话,你会不想离开。” 比特酒的回答很隐晦,但同时也很直白,他看透了她的内心,她也读懂了他的内心,他的答案很明了,属于她的世界没有他的存在。而她呢,不能接受没有他存在的世界。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死了,记得吗?” 宫野志保死命拽住比特酒,试图让他停下,可是他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一直向着那宫野志保看不见的出口前进着,生怕自己停顿一秒会让宫野志保失去返回她世界的机会。 “我不想走。”宫野志保流着眼泪说道,“放开我,我不想走。” “这里不属于你。”比特酒的声音冷的吓人,像是一纸不可违抗的军令,“你不能留在这里。” “可我” 宫野志保对着他说出了不像是她说出来的话。 “——可我不想离开你” 直白的吓人,就像是比特酒经常对她做的那样。 她知道这不像她,可是她也明白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明显感觉牵着她的手在空中滞了一下,或许他是知道的,但是依旧,他没有停下脚步。哪怕宫野志保为他放下了自己的身段,将自己内心深处最软弱的那一部分暴露给了他,也没能让他回心转意。他忽略了她的眼泪和意愿,硬生生地拖着她来到了门口。 打开门,那边是刺眼的光明。 那边是她的世界。 宫野志保低下头,隐约看到内外那一条分明的界限,这边是黑色的,而另一边则是纯白。 “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比特酒松开宫野志保的手,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而她的身体则是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倒,趴在了那一片苍白之上。她回到了她的世界,但是他呢,却没办法踏出去。 “bitters。”志保流着眼泪,向他伸出手,试图把他也拉过来。 然而融进黑暗里的影子只是摇摇头。 “我过不去。” “为什么!!”宫野志保不相信,可是她伸出的手却只能抓空,“我不管!你也要过来!” “我过不去。”他只是在重复着这一句咒语,“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 大朵大朵的泪水蓄满了眼眶,晕湿了脸颊。在一片朦胧中,她看到比特酒的身影和门后的黑暗慢慢地融为一体,确切来说,是被身后的黑暗所吞噬。她站起身,试图冲进黑暗里把他解救出来,可是门却被关上了。和白色的墙体融为一体。 她用指甲扣着墙壁,试图把刚才的那一扇门重新打开,可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即便指甲掉了下来,兀自向外冒着鲜血,那扇门也再也没有出现。空荡荡的白色房间里只剩下宫野志保一个人了,她跪坐在地上,沉寂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冰冷。 雪片落在她的脸上。 一眨眼,白色的房间消失了,此时的她跪坐在雪地上,天色灰蒙,飘扬着雪花。 她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一座墓碑树立在原地,上面还镌刻比特酒的名字。 她猛然惊醒,泪水早已打湿床单。 ——是梦。 她恍然意识到,这仅仅是大梦一场。 比特酒还活着,就在她的身边。 只是他还没醒过来罢了。 她伸出有些冰凉的手,在他平静的睡颜上轻轻摩挲着。 “bitters。” 她小声开口道。 “不要离开我。” “——因为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少女大胆的告白过后,房间再度陷入宁静,然而她的话语没有传进任何人的耳朵里,反而是凝结成冰,落在地面摔得粉碎。终而融化,就此消失不见。 C12.后翼弃兵.其之十二 君度酒虽然救回了白鹿清酒,可是左手却因为被汽车碾压不得不做手术,骨折,还是很严重的骨折。 恐怕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办法顺利使用他的左手了。 而白鹿清酒那边也顺利取出了胳膊上的子弹,做了消毒缝了针,看到君度眉头紧皱的样子,她笑了出来。 奶声奶气地说道,“君度哥哥,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还能怎么了? 没能活捉罪魁祸首宫野明美是其一,发现那个假的斯米诺和宫野明美是一伙儿的是其二,这两件事加一起就快把他给气死了。 更何况现在比特酒重伤未醒,君度没办法从他那里得知更多的情报,这就让他更加头疼了——至于他那被汽车压骨折的手反而并不是这么重要,毕竟手还可以恢复,宫野明美的背叛对组织造成的伤害可没办法轻易恢复。 “——白鹿清酒,你和比特之间怎么回事?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野明美身边,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做完手术,随便在仓库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君度取出烟盒,递到白鹿清酒面前,白鹿清酒犹豫了一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塞进了君度的嘴里,然后又抽出一根香烟衔在了自己的嘴上。 两个人一个胳膊受了伤,一个手受了伤,明明是两个半残却依旧身残志坚的抽烟,看到这幅画面的人无不感动的流泪。 君度收起烟盒,摸出打火机,先给白鹿清酒点着香烟,然后又给自己点上烟。吸气,呼气。浑浊的烟雾弥漫升腾,又在暗处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口烟后,白鹿清酒开口了,“比特酒早就知道敌人要对宫野志保动手。” 光这一句话就让君度大为不解了——他是怎么知道的?毕竟中校对组织的袭击也从未牵扯到宫野志保,那么他是如何判断敌人会对宫野志保动手的呢? 或许是看到君度不解的眼神,白鹿清酒将她所知道的全盘托出。 “前些日子,宫野志保接到了一个神秘人的电话,那个神秘人跟雪莉说宫野明美已经死了,说是比特酒杀的,还拿出了一些所谓的证据——大部分都是些间接证据,试图向雪莉证明这一点。 不过我估计雪莉心里多少还是起疑了,所以她并没有告诉比特酒这件事,反而是在私下里暗中和这个人联络着,试图搞清楚宫野明美是不是真的死了。” “那比特酒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简单,监听。” 白鹿清酒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冲着仓库的吊顶吐出浑浊的烟雾。 “从比特酒回东京开始,他就已经盯上雪莉了,听说还是你的命令——不过无论如何,他在那个时候就开始监听宫野志保了,哪怕现在他们两个已经住在了一起,比特酒也没有终止监听雪莉的手机。 她和谁取得了联络,和谁打过电话,聊过什么内容,他都知道。” 君度点点头,“那么,打电话的这个神秘人是谁?” “这个并不清楚,电话那头的人改变了声音,或许是中校,又或许是宫野明美,我觉得应该是宫野明美,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比特酒很清楚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们是想离间他同宫野志保的关系,最终目的自然是想引起内部的混乱,从而带走宫野志保。但是问题也就摆在了眼前,是谁这么做的?” “这个时候爱德华中校突然浮出了水面,袭击了组织的二十四号仓库,然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又接连袭击了组织的各个据点。 这个时候比特酒心里基本就有计较了。组织里的所有人都在疲于奔命,一场接着一场地救火,你不就是吗?” “是啊,中校的袭击搞得我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没睡好觉。昨天宫野志保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在忙着处理这些事等下” “——我们都是这样,所以,我们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接下来的袭击之上,没人再考虑宫野志保了,毕竟她被比特酒保护着,很安全——我们都这么想,于是就会出现疏忽更何况,比特酒告诉我敌人在组织内部安插了一个眼线。” “嗯,我之前也考虑到这种可能了,中校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二十四号仓库以及一切别的据点都是只有管理层成员以上的人才有知情权” 说着说着,君度的眸子一深。 “那么,你应该是知道那个内鬼是谁了?” 白鹿清酒呵呵一笑,“君度哥哥,你太心急了,请听我把比特酒的安排说完。 他料定这个‘内鬼’的权限很高,甚至可以高到可以触及到有关宫野志保的情报,再这么下去那群人早晚会对她下手,那样的话会非常被动,就像我们被中校袭击一样,一直被动挨打,没有还手的余地。为了避免这种不利情况,他选择了主动出击,目的有三。 一,为组织保住宫野志保;二,搞清楚中校的背后还有没有人;三,揪出这个内鬼——所以他才会在昨天安排宫野志保去游乐场,为的就是引那帮人出手,当然,他也做了一些别的准备,比如我。 他找来贝尔摩得,让她给我易容成了宫野志保的脸,为的就是把我送进幕后黑手的身边,让我搞清楚到底是谁想要带走宫野志保。 接下来呢,他就带着宫野志保四处乱转,而我呢,下午的时候才和玛歌来到游乐园,就在约定好的厕所里等着。 按照约定,宫野志保会在恰当的时间喝掉下药的奶茶,从而不得已去厕所。这个时候我就会‘巧妙’的出现,偷走她的手机,成为‘宫野志保’走出来,和比特酒共赴敌人设下的圈套,而真正的宫野志保则是在我们来到停车场时候被玛歌带走了。” 君度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也难怪玛歌会突然带着宫野志保来找他,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只是比特酒那个傻缺,为了把这场戏演的真实一点,竟然一心求死换做是他,他可做不了这样的觉悟 当然,有关琴酒、波本还有早坂荔枝的事情,白鹿清酒并不知情,自然也没办法告诉君度。 “比特哥哥,确实厉害”白鹿清酒喃喃道,毫不掩饰羡慕的眼神,“一件事,把三个目的全部达成了,我们从敌人手里保护了宫野志保,弄清楚了敌人的身份,还揪出了内鬼太了不起了。” “——现在你应该可以告诉我内鬼的身份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当然知道了,比特哥哥都告诉我了,不过还没有证实”白鹿清酒脸色一变,脸上的温柔和笑容一瞬间消失,“此人是个完美的间谍,消息灵通,聪明,高层还有亲戚的保护”少女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再慢慢地吐出,浑浊的烟气中,她看到了君度犀利的眼神。 “比特酒在带宫野志保去游乐园之前只把这一项计划告诉了两个人,一个是我毫无疑问,他需要我去伪装宫野志保,另一个人就是我们的内鬼,就是这个人将宫野志保的行程泄露给了宫野明美” 说到这里,白鹿清酒咯吱咯吱地紧咬牙关。 “——是夏布利。 除了我、菅野之外,只有她知道这次的出行计划。 一定是她。” 夏布利,宫野志保的直系上司,如果她一直是宫野明美安插在组织里的间谍的话 也难怪会是她。 因为组织里除了琴酒,有权直接接触到宫野志保的也就只有她了。 能代替宫野明美照顾宫野志保的也只有这个人。 “哈夏布利” 君度一时间没有办法接受这一结论,毕竟夏布利当初可是支持着他们在领导层里对抗那个假的斯米诺来着而那个假的斯米诺又是和宫野明美是一伙的 这意味着,领导层最少有两个人和宫野明美有关系? “该死的我们到底是陷进了什么事情里面?” C13.后翼弃兵.其之十三 在得知内鬼的身份之后,君度不喜反忧,道理很简单——夏布利是何许人也?她可是boss钦点的负责处理宫野志保及相关事务的一把手,直接对boss负责,在涉及宫野志保的事情上完全凌驾于所有领导层之上。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从哈佛大学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纵观整个组织,恐怕也只有她能了解宫野志保的项目。 此外,听说夏布利的父亲还是boss身边的亲信,君度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是正如白鹿清酒所说的那样,夏布利在高层有亲戚的保护,想动她几乎不可能。 同样,反过来考虑,如果夏布利意识到管理层有人拆穿了她的间谍身份,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想尽一切办法把此人消灭 现在斯米诺死了,之前一直倚靠的夏布利又是内鬼,君度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这件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夏布利。 迷茫。 这便是他此时的心境。 “——所以,君度哥哥,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面对白鹿清酒的提问,君度直戳了当地摇摇头,“这件事我不觉得这件事是我们能够处理的。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夏布利的情况很特殊,如果和她发生冲突,我们有很大的几率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君度的担心同样也是白鹿清酒的顾虑,她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现如今拉她入局的比特酒还在病床上躺着,能不能醒过来都还要打个问号,她必须要明确接下来的方针,而策划长远计划并非她的长处,所以她想先听听君度的意见。 “我们总不能干等着?明知道领导层里有人叛变了组织,说不定接下来还会和宫野明美有其它动作,宫野明美看到了我们,肯定还会来找我们,我们总不能被动挨打?我们得想办法把夏布利这个钉子拔掉不是吗?再等下去遭殃的可就是我们了。” 面对白鹿清酒的提问,君度依旧是沉默,眉头紧锁,苦思冥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实在不行,君度哥哥,我们一起踢她出局。” 面对迟迟拿不定主意的君度,白鹿清酒的想法就非常大胆了。外表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可是一旦出手就非常毒辣,以至于君度对白鹿清酒非常的忌惮。 “你疯了?敢动夏布利?” “我才不在乎呢。”白鹿清酒用稚嫩的语调说出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比起我死,我更想让她死。到时候组织会不会调查,会怎么调查,会不会调查到我都无所谓,见招拆招便是了。 ——最重要的是,我们得让夏布利下地狱。”少女一边玩弄着自己的发梢一边笑着说道,“否则下地狱的可就是我了” “抛开这个不谈。”君度赶快转移了话题,他是真的担心白鹿清酒会先下手为强,因为不声不响地下毒手是她的惯常作风,“你在宫野明美身边还调查到了什么吗?” “当然。我知道她在为谁工作了。” “——你是说她的背后还有人?” 白鹿清酒点点头,将她所发现的事情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君度,什么看到了公司的账户页面啊,什么宫野明美二话没说就用公司的账户买了位于蒙大拿的一块儿牧场啊,什么宫野明美亲口承认她在公司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之类的。 这不是好事。 这意味着宫野明美和这家名叫“翁德里亚之盾”的pc有着很深的关系,搞不好她还是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者之一。这是一家可以进行军事行动的私人公司,其财力和实力可想而知,和这样的对手硬碰硬,无论输赢,都得掉层皮。 “妈的。”君度听完,简单地评价道。 “你看,君度哥哥,所以我说,夏布利对我们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她作为眼线可以做到太多事情了,而我们会防不胜防,必须优先处理掉她。” 白鹿清酒弹弹烟灰,吸完最后一口香烟,然后将烟头弹到远处,只见烟头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滑到空地上,就此静寂。 “内忧外患呢,君度哥哥,内忧自然要优先照顾” “看来我要去一趟纽约站了。” 君度却萌生了和白鹿清酒完全不同的看法,在他眼里,这件事情不能从内部解决,而是需要直捣黄龙。说到底,君度是一个商人,他要去“谈判”,尽力减少损失,拖延时间,在此期间想办法扳倒夏布利。 “你去纽约站干嘛?君度哥哥,我们现在可是‘风云紧急’,你——” “白鹿,夏布利不能碰,哪怕她是敌人也不能碰,你最好只是盯住她,看看她和谁来往,看看她平常都做什么,把她的一切调查清楚,但是唯独不能伤她,否则我们都会完蛋,明白?” 君度熟知组织内部的利害关系,假的斯米诺、夏布利都是一伙儿的,鬼知道组织内部还会不会有其他人和他们一样,搞不好夏布利的爸爸也是敌人呢?现在谁都不能相信,一切都要谨慎。 “”白鹿清酒心里不爽,但是还是对君度露出灿烂的微笑,“好~君度哥哥,我听你的,我不碰她!等你安排。” ——才怪。 白鹿清酒心里暗想。 她才不相信君度酒的安排。 要知道她今天可是亲眼见到了斯米诺,那个该死的恶臭光头男,竟然开着车把宫野明美接走了——而君度之前可是说斯米诺已经死了,被火烧死的!组织甚至派人去验了尸,还确定斯米诺的确死了,被烧的只剩骨头了,在组织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然后呢?她却在刚才亲眼见到了活生生的斯米诺,这他妈的也太离谱了。 不过转念一想,宫野明美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死而复生”,或许斯米诺也用了相似的伎俩,于是乎白鹿也不是特别惊讶了。 假死是特工们的惯常计俩,只是每次手法都不一样罢了。 她并没有告诉君度自己看到了斯米诺,而君度也以为白鹿清酒没有看到驾驶席上的斯米诺。两个人互相隐瞒,心里有着不同的计较。 白鹿清酒可不相信君度的花花肠子,她知道他有事情瞒着她,搞不好他还会在关键时刻出卖她。 所以白鹿清酒打算自己动手,夏布利的背景再硬,也不过是一条命罢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她进行“斩首行动”,这样大家就都安全了。 而藏身暗处进行斩首行动正好是白鹿清酒的绝活,她又怎么可能按兵不动呢? 阳奉阴违。 笑里藏刀。 阴谋一场接着一场。 又有谁能笑到最后呢? C14.后翼弃兵.其之十四 “斯米诺”将宫野明美带到了自己在东京郊区的安全屋,自从他逃离斯米诺的宅子,就一直住在这里,并计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早在数个月前,他按照公司的计划改变了原本的容貌,化身成了斯米诺,潜伏进了组织的领导层,至于那个真的斯米诺,则是被他残忍的杀害,砌进了墙里。 然而好景不长,假斯米诺的计划还没有取得进展,从伦敦来了一个该死的比特酒,把他原本的大计全给搅黄了,最后还通过百事吉查到了画眉党,然后又通过画眉党调查到了金巴利——如果不是金巴利在死前放出警告信号,恐怕假斯米诺本人也会栽在比特酒的手里。 这不,就在他躲在安全屋里避风头的时候,听说了宫野明美的行动,然后又听说比特酒好像也参与其中,冥冥之中感觉到要坏事,于是径直去宫野明美的公寓找她,正好赶上宫野明美被君度控制——这才有了当时的冲突。 不过,假斯米诺进入组织的目的并不是宫野志保,他甚至都不知道雪莉的本名是宫野志保,更不知道宫野明美和雪莉是亲姐妹的关系。所以,他自然也不清楚为什么宫野明美会大费周章的劫持那位叫做雪莉的女孩儿。 不过斯米诺清楚雪莉在组织内部很重要,她似乎在管理着组织的一项机密项目,很敏感,很重要。或许宫野明美是对那个机密项目感兴趣。 “谢了。”宫野明美接过斯米诺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清水,然后浑身无力地靠在沙发背上——这对她来说是灾难性的一天,酝酿了这么长时间的计划竟然发展到了这般田地,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更何况,她还在这次行动中损失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也就是范·埃文斯,同时还没能杀掉比特酒,他还活着,甚至还是被自己的亲妹妹救下来的…… 这一系列的打击让宫野明美心力憔悴,她现在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蒙起头睡大觉,至于睡到什么时候,她自己也不清楚。 明年这个时候再醒也不错。 她心想。 她只是本能的想逃避这一切,逃避自己没能救回宫野志保的事实。 “我听说这一切都是比特酒干的?把你和范逼到这种境地”斯米诺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还特意加了大冰块儿,喝上一口酒,斯米诺满意地笑了笑,“——宫野,你知道为什么优秀的酒保喜欢用大冰块儿吗?” 宫野明美一开始并不想回复这个不知所谓的问题,可是斯米诺一直盯着她,似乎很想听到她的答案,没办法,宫野明美开口道,“因为大冰块融化的慢,不会冲淡威士忌的味道。” 本身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但是斯米诺是想就这个问题引申出别的问题。 “没错。就像是一个紧凑的计划容不得半点干扰——然而我们的酒里却被注入了水,也就是比特,无论是你的计划还是我的计划”斯米诺将酒杯放在矮桌上,肉眼可见的不悦,“都是因为这个人失败了。所以,他是个很麻烦的角色,如果不好好处理掉,我们在东京的任务就没有办法顺利继续。” “‘那个人’叫你来干什么?克里夫?” 是的,假斯米诺的真名是“克里夫·加维”,现年三十六岁,整容之前长相也不错,但是整容之后的样子就有些不敢恭维了 之前提到过,斯米诺是一个俄国人,岁数挺大,秃头,嗜酒,克里夫现在的模样可想而知。 这便是克里夫为公司做出的牺牲,宁愿毁掉自己的脸,也会绝对服从公司的命令——更何况,公司交给了他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这件“大事”牵涉着很多人的命运,包括他自己的 他也没有权力拒绝。 面对宫野明美的问题,克里夫笑了,“你知道的宫野,我们有着各自的任务,如果不是比特酒,我们应该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我在东京的原因,你也不用告诉我你为什么打算劫持雪莉。不过…… 现在有一个麻烦摆在我们面前——比特酒,他对我们各自的计划都产生了极大的威胁,我们得先合力把他踢出局,然后再各玩儿各的。” 克里夫想杀掉比特酒,理由再简单不过了,这家伙太聪明了,也太危险了,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不除掉他是不行的。 早知道组织东京本部的这些人在他来之前都还是一副半死不活,混吃等死的状态,可现在几乎全部都被激活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范没能杀掉他。”宫野明美自然也是对比特酒恨得牙根痒痒,这个人破坏了她的大计,甚至还让白鹿清酒玩弄了她一番,套走了公司的情报,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如果被公司知道她向敌人泄露了情报,她恐怕难逃其咎 不过最不可饶恕的是,这个家伙还欺骗了志保,志保才十四岁!怎么可能跟这种人 可是问题也就来了。 比特酒对志保很重要,伤害他,其实等同于伤害志保。 宫野明美咬着嘴唇,纠结起此事。 “怎么?你怕了?”克里夫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他一心想要杀掉比特酒。 “当然没有”宫野明美绷直腰杆,“范虽然没杀掉他,还把自己折在里面了,但是他应该也受了严重的伤,现在很虚弱。” “我听说了。”克里夫点点头。 “听说?”宫野明美眉头一皱,“你是怎么听说的?” “你忘了?我们在组织内部还有眼线,她收到风,说是比特酒受了重伤,差点就命丧黄泉了,虽然被救了回来,但是情况依旧不妙。这是个好机会,我们要确保他永远不会醒过来。”说着说着,克里夫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嘴里喃喃道,“嘶——她应该也该到了” 克里夫在回来的路上就联系了内鬼,想要和她见一面,他们想要抹杀比特酒,就必须先搞清楚他在哪儿,而这个内鬼能帮他们刺探到这一情报。 话音刚落,安全屋的大门就被轻轻扣响,克里夫起身打开门,只见一个穿着长款羽绒服的女人走了进来,短头发,烫成羊毛卷的样式,戴着时尚感十足的黑框眼镜。克里夫向她张开双臂,两个人热情地抱了抱,然后她的视线由转移到了宫野明美的身上。 “初次见面,宫野小姐。”她走到宫野的面前伸出手,“我叫蜂矢美穗,是你们在组织里的线人。” ——很明显,她并不是夏布利。 这大大出乎了宫野明美的预料。 因为她一直以为,范在组织内的线人就是夏布利本人起码范一直是这样暗示的…… C15.后翼弃兵.其之十五 据蜂矢美穗所知,比特酒目前就被藏匿在东京都某处组织仓库内,那里还有着组织旗下的医疗团队搭建的临时急救站,比特酒虽然侥幸通过手术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体征依旧不太稳定,不支持转运,所以如果想要对他动手,眼下这个时机很明显是最合适的。 但是东京都很大很大,组织的仓库据点散落在各个地方,总不可能一间一间的地毯式搜索。 所以,必须想办法确定准确的位置。 “你在夏布利的身边,能不能通过她确定比特酒的所在地?”克里夫问道。 然而蜂矢摇了摇头,直言夏布利似乎也不清楚临时急救站的位置,“——据我所知,君度只是告诉了她大致的情况,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细节,而夏布利和他取得联络也单纯是为了确定雪莉的情况,只要她还安全,其他事她基本都不会过问,当然比特酒的死活,她也不是很在乎” “那现在,雪莉是在比特酒身边,还是已经被送到了其它地方?” 比起比特酒,宫野明美更在乎自己的妹妹。如果能在抹除比特酒的同时带走宫野志保,那简直可以说是最完美的结果,但是如果宫野志保已经被送到了其它的组织安全屋,那么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也会泡汤。 “最起码,在半个小时以前还在。现在的话”蜂矢把黑框眼镜摘下来,捏了捏鼻梁,“保不齐已经被君度送到别处去了,我这边没办法获取第一手信息。” 真是遗憾啊。 宫野明美心想。 这么一来,不知道又得花费多长时间才能带回宫野志保 “无论如何。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确定一件事,”蜂矢顿了一下,视线从克里夫的身上扫过去,落到了宫野明美的脸上,“你们真的打算处置比特酒?把他踢出局?你们应该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情没那么好办?” “当然!”克里夫的语气很坚定,“他对我们的计划是巨大的威胁。我的任务和宫野的任务都被他搞得一团糟,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破坏力,为了我们在东京的事业,他留不得,必须得死。” 克里夫的想法一如既往地明确,那就是比特酒必须死,没得商量。 “好,那你呢?宫野小姐,你这边是什么想法?虽然说比特酒的情况不太乐观,但是组织肯定已经在他的身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想对他下手,风险很大” “——我们已经没时间在乎风险了!”克里夫对蜂矢的说法相当不满,甚至可以说是气愤,毕竟他一心想要除掉比特酒,自然不想听到别人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很可惜,东京的事务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克里夫。”蜂矢回过头,挂在脸上的笑意也冰冷了起来。 公司在东京区域有两名话事人,一位是克里夫,另一位就是宫野明美,平时这两个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任务,王不见王,但是现在凑在一起了,蜂矢就不能只听克里夫的意见,假如宫野明美明确否定这项计划,那她就得按兵不动。 克里夫当然也清楚,所以他默不作声,只是在观察眉头紧蹙的宫野明美。 此时的她很纠结。 她想杀死比特酒吗? 当然想! 正如克里夫所说的那样,比特酒对公司在东京地区的行动有着很大的威胁,克里夫伪装斯米诺的失败和“营救”宫野志保行动的失败都清楚的论证了这一点。 他很聪明,很有经验,手段也很毒辣。不除掉他,公司针对组织的行动恐怕会面临相当大的变数。 再者,宫野明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私人理由——比特酒和宫野志保的关系不一般,作为宫野志保的亲姐姐,宫野明美绝对不能接受自己妹妹和组织成员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 但与此同时,也正是这一点让她相当难做。 要知道宫野明美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妹妹宫野志保,而杀掉比特酒毫无疑问是在伤害志保——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假如她爱上了一个男孩儿,而妹妹宫野志保却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杀掉了这个男孩儿,恐怕她也没办法原谅这个“为她好”的妹妹。 这便是情况的复杂性。 而且还有一点不能忽视,她今天晚上上了比特酒和白鹿清酒的当,将有关公司的一些事情暴露给了组织,如果这些事情被克里夫知道,她很有可能面临惩罚——最坏的情况是会被清算。哪怕她在公司的话语权很大,但是人外有人,在“那个人”眼里,她顶多也就是一个打工的。 “宫野?你还在犹豫什么?这可是大好机会!”见到宫野明美迟迟给不出答复,克里夫着急的很。 “她很谨慎,要知道这个目标想要达成并不容易。” “什么意思,蜂矢,难道你也不想趁着这个机会除掉比特酒这个祸害?如果说他真的苏醒了,康复了,那到时候最危险的人可是你!毕竟你才是深入敌后的人,也是最接近他的人,如果被他发现——你清楚你的下场!” “我当然清楚。”蜂矢轻耸肩膀,她对克里夫的威胁论并不是特别感冒,毕竟她就是干这一行的,其中的风险又怎能不清楚呢?她在担心的是别的事情。 “中校死了,这意味着我们不能继续仰仗他手下的那些雇佣兵了,而想要让公司的正规士兵出动需要合理的动机和稳定的目标,现在这两样我们都没有。 ——我们在为一家pc工作,克里夫,我们追求的是‘利润’。仅仅为了杀一个组织中层人员而大张旗鼓地派遣公司的正规士兵,但凡出现什么差池,我们就都可以剖腹自杀。 ——当然,我们也可以找别人来帮忙,比如当地的黑帮什么的,但是据我所知,东京有很多黑帮都是组织的下级组织,所以很难办。” “——我加入。”就在蜂矢言明利害之时,宫野明美终于做下决定,“我们的确得想办法处理掉比特酒,不能让他继续威胁我们的计划。” 克里夫满意地笑了,而蜂矢则是不置可否。 既然已经做下决定,接下来就需要想办法施行了。 宫野明美和克里夫这边会尽快找到一些战斗人员,公司在东京的正规士兵没到关键时刻还是不能随意调动的。 而蜂矢呢,作为公司安插在组织里的内鬼,她需要想办法搞清楚比特酒的位置——这其实很难办到,毕竟她根本没办法接触到比特酒的圈子。 但她并不介意严峻的挑战。 xxx 夏布利终于忙完了工作下班回家,走进家门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四点。但她并没有休息,而是去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浓咖啡,随后又端着她那近似四分之一圆柱体的造型十分特别的马克杯径直来到书房,反锁房门,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份包裹好的文件。 ——根据她手下的汇报,这些文件都是从宫野明美的临时公寓里翻出来的,原本被君度扣押,但是她的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窃取了一部分转交给夏布利。 夏布利也并不完全信任君度,比特酒和宫野志保这次的出行计划被敌人洞悉,所以才会被伏击,足以说明组织里有泄露情报的内鬼,她知道她不是内鬼,那么只有可能是比特酒把出行计划也告诉了别人——君度很显然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假如君度是内鬼的话,他完全有机会将比特酒的出行计划泄露给中校,酿成现如今的这个局面。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 所以她才会让自己的手下盗走一部分君度缴获的文件,她希望能够通过这些文件判断出到底是谁背叛了组织——哪怕找到一些线索都是不亏的。 在间谍领域,有一句老生常谈的话便是,抓卧底并不是看谁的枪准,看谁的子弹多,而是看谁耐得住性子,从成堆的文件、档案、甚至是垃圾里面找出线索。 这便是夏布利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打开档案袋,把一叠文件倒在桌子上,一页一页地仔细阅读。 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一直读到哈欠连连,脖颈也逐渐麻木起来,她才肯从椅子上站起身,伸展一下胳膊,捏捏自己的脖子。 根据近一个多小时的研读,夏布利明确了一件事。 ——这些文件很明显都是从组织内部泄露出去的,其中还不乏有夏布利亲自签过名的文件。当然它们并非原件,而是那个内鬼偷偷打印出来的——但这些文件毫无疑问都是机密,平常的成员根本不可能接触的到。 想想看,文件里有涉及组织据点情报的、有涉及物资运输的、有涉及交易内容及其明细的、有涉及行动计划的,甚至,还有涉及宫野志保的 夏布利自然能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说明内鬼的层级很高很高,很有可能在管理层之上的领导层——不过她很冷静,她现在需要静下心来分析一切有可能出现的纰漏,并试着推测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是一场持久战。 她用套在手腕上的头绳绑住自己的披肩长发,然后重新坐回到办公椅上。拿起马克杯轻啜一口热咖啡,眼神无意间瞥见了马克杯在办公桌上留下的污渍——附着在马克杯杯底的咖啡沿着马克杯杯底的边沿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角度 与此同时,她的视线滑落到其中一张文件的右下角。 打印纸上的黑色斑点汇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不规则图形,看上去近似扇形的两条边。 她心生疑惑,将手里的马克杯沿着打印纸上的边缘压了上去,结果让她大为震惊的是,打印纸上的痕迹正好和她马克杯的杯底轮廓相吻合。 夏布利放下马克杯,在原地愣了两三秒,然后迅速转身打开身后的保险箱,取出了她存放在里面的一大叠文件,挨个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原件。 原件上还有她的英文签名。 而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这份原件的右下角也有着同样的污渍,呈现出明显的咖啡色,是马克杯底残留着的咖啡粘在文件上留下的两条边,比起打印纸来说痕迹更加明显。她将原件和打印纸放在一起比对,发现右下角的印记完全重合 ——这是她之前一不小心弄到原件上的污渍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内鬼就是拿了这张沾有咖啡渍的原件复印出了这份打印件交给了宫野明美 一股突如其来的恶寒从上而下席卷了夏布利的身体,室内暖气开的很足,可她的双手却被冻得冰凉。 ——宫野明美的这些文件都是从她这边泄露的,是她平常从办公室带回到家来,放进保险柜里面的文件 发现了这一点的她即便再怎么冷静,双手也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她一屁股瘫在了办公椅上,喘着粗气,额头上也渗出细小的汗珠 ——内鬼就在她的身边。 就在她陷入恐慌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异响。 她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把秀珍手枪,走到书房的门前,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个身着厚重羽绒服的女孩儿正在玄关换鞋子,她看到夏布利从书房走出来了,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你还没休息吗?是在等我?” “嗯。”脸色略显疲倦的夏布利勾起嘴角,对着她挤出有些僵硬的笑容,手枪就藏在身后,“都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了?” “和几个大学同学喝了点酒,想我了没?”她摘下黑框眼镜,好像有些头晕般地掐了掐自己的鼻梁。 “当然想了。”夏布利温柔地说道,内心深处却止不住地传来凉意。 “嘿嘿,要睡觉吗?都四点了。哎,还好今天是休息日。”短发女孩脱下长款羽绒服挂在衣架上,嘴上絮絮不止,“你要和我洗个热水澡吗?我们好久没一起洗澡了?” “不了,我还有点工作。” “啊!”女孩儿眼睛里闪着光,“——又是那种不能告诉女朋友的机密工作?”她一边笑一边脱衣服,在夏布利的面前光着身子走进浴室,“那我就只好自己享受咯~” 随后,夏布利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但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美穗。”她唤到,“浴室里的香波是不是不多了?” “够用了够用了!” 浴室里传来她清脆的回应。 “——那就好。” “那就好” 夏布利喃喃自语着,随后转身走进书房,随手反锁房门。 C16.如积雪般永寂.其之一 “中午好啊,小妹妹!” 宫野志保再度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抓起比特酒送她的秀珍手枪指向声源处,结果就在那一刹那,她的手枪就被人夺了过去,那人饶有兴趣地把玩了一会儿秀珍手枪,然后又递还给了宫野志保。 “早坂荔枝你怎么能找到这里?” 前画眉党的头目,顶级黑客,不止一次帮了比特酒的忙,仅仅只是为了找到那个假的斯米诺,把他大卸八块给自己的同伴报仇。她手里提着果篮,好像真的是来探病的,可是问题是她怎么找到这里的,而外面的安保怎么会把她放进来? “只要比特酒的手机还开着机,我就能定位到他的地点。”早坂荔枝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拖来一张椅子坐到宫野志保身边,“这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不是吗?” “难道说外面没有人守着!?” “别紧张,当然有。”早坂荔枝顿了一下,“我姑且也是‘请示’了君度,是那家伙放我进来的。”早坂荔枝把“请示”这一字眼要的很重,眉眼中流露着愤愤不平。 这是显而易见的,她一个人单干惯了,向来来去自如,突然要听别人的指示,横竖都觉得不习惯。 “——看上去他的情况不是很好啊。” 病床上的比特酒看上去很虚弱,胸口起起伏伏,嘴唇泛白,露出被子的手背也毫无血色。 当初那个生龙活虎的家伙竟然会变成这幅样子,早坂荔枝不禁心生感慨。 “很不妙。”宫野志保简单地回应了一句。 “有多不妙?” 宫野志保露出有些疲惫的微笑,“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下去,虽然说手术是成功了,但。”她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轻轻地吐出来,“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醒过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为什么这么糟糕?” “他的头部受到了撞击,又一次。”宫野志保摇摇头,“他以前就受过重伤,本来就很脆弱” “哦。” 宫野志保很伤心,但是早坂荔枝没什么感觉。毕竟她也是“业内人士”,从事这一行的风险她是明白的,只是可惜了比特酒,明明还是挺讨人喜欢的,如今变成了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 早坂荔枝当初还打算带着他远走高飞的,现在看来着实有些难度了。毕竟她不能每天推着轮椅躲避追杀。 沉默在室内蔓延。 良久,早坂荔枝才终于开口。 “这次他的计划,我只知道一小部分。有关你们后来的遭遇,我事先并不知情——想来也是,他恐怕不信任任何人,哪怕是我。所以他不可能告诉别人全盘的计划。他也把你蒙在鼓里了是?” 宫野志保没有吭声,他何止是把她蒙在鼓里——一整个计划,宫野志保只知道他要带着她去游乐园,剩下的就全不晓得了。 但是她很聪明,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通过一系列的线索想清楚了比特酒的安排,而她的猜测也随着她看到负伤的君度带着中弹的白鹿清酒返回得到了证实。 从最一开始,比特酒的目的就是搞清楚对手的真面目,他想把伪装成她的白鹿清酒拱手让给那一群人,好从他们内部得到情报为了打消敌人的疑心,他却不惜以身犯险,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蠢死了。 当然,宫野志保已经知道自己姐姐还活着了,甚至还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心情很复杂,极端的复杂,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边是心爱的亲姐姐,一边是非常在乎的比特酒,宫野志保的内心仿佛被撕成了两半。 “无论如何,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听,我觉得有些事情应该告诉你事实。” “事实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可能并不是你想的那些事实——还记得我们在鬼屋埋伏那些外国人吗?我说的是有关他们的事。” 宫野志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接受另一个重磅消息了,她已经非常疲惫,不想思考,也不想处理任何信息,她的大脑就像是已经过载的处理器,已经没有任何余裕处理下一条信息了。 可是看到比特酒的面庞,宫野志保还是闭上了眼睛,“——他们怎么了?” “我对他们的身份做了一点小小的调查,毕竟那些尸体被我拉走了对?然后我发现了一个相当敏感的事实,那就是在游乐场袭击你们的不止一拨人。” 不止一拨人? 在宫野志保的视角里,鬼屋里袭击他们的人和停车场里袭击他们的人就是一拨人,他们都是那个中校的手下,在她姐姐宫野明美的授意下对他们发动了袭击。 “我没明白,他们不都是中校的手下吗?” “很遗憾并不是,要我猜的话,他们恐怕是为了‘伪装成中校的人马’才会出现在那个地方的,不过他们的目标同样是你,只是发号施令的人不同罢了。” “所以,你已经知道是谁在命令这些人了?” “知道,是琴酒。” 宫野志保愣住了,她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从来没有。 比特酒实际上是知道的,但是他并没有告诉宫野志保,事实上,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早坂荔枝查出了真相,并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事实告诉宫野志保。 “——你确定?”宫野志保咬着牙,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烈火般的恨意。 “八九不离十。尽管这家伙把自己撇得很干净,但是我还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么想来,当初被我放跑的那个家伙应该就是波本了,琴酒的手下——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早坂荔枝眨眨眼睛,伸出手来拍了拍志保的肩膀,“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这件事,也觉得比特酒在瞒着你这件事,我肯定他有他的理由,不过……” 说完,早坂荔枝打了一个哈欠,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智能机,“都四点半了,我得回去了。”她起身,准备离开。 “谢谢。告知我实情。” 宫野志保也跟着站起来,早坂荔枝能清楚的感知到藏在她双眸里的怨恨,她在想,如果没有琴酒捣乱,比特酒也不会重伤昏迷躺在床上,“——那些人的尸体,您处理掉了吗?” “暂且还没有,都在后备箱里堆着呢,等今天找个时间。”早坂荔枝伸了伸懒腰,她看上去也挺累的。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宫野志保缓缓抬起低垂的头,她得为比特酒做点什么才行,但她需要早坂荔枝的帮助,“帮我处理一下那些尸体,用我的方式。” “乐意效劳。” 早坂荔枝勾起嘴角,看样子又要有好戏看了。 xxx 二月十五日一早,伏特加带着在街角买来的早餐拜访琴酒,给琴酒买早餐是他每天的例行工作,虽然不是他分内的事,但是他并没有什么抱怨。毕竟能侍奉大哥是他的荣幸。 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房门,伏特加像进自己家一样走进了一户建里,然后清楚地看到了地上的血迹。 这、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将早餐放在门口的鞋柜上,鞋也不换的跟着斑斑血迹闯进客厅,抬起头,发现了被人放在客厅的“那样东西”。 “——大哥!!!” “大早晨的你又鬼叫什么呢?”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琴酒还没换衣服,围了条浴巾就出来了。 “大哥,这这这” 琴酒在二楼楼梯上望见伏特加指着“某样东西”大惊失色的样子,一边心想这手下真不争气一边赤着脚走下楼梯。踏入客厅,他也目睹了“那样东西”,血腥而吓人,比起树立在路口的标语牌更有警示作用。 六具赤裸着上半身的尸体被挂在天花板上,双手被绳子绑着,仿佛风铃一样摇摆着,其中一具尸体的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尖刀,刀刃上钉着一张纸。 琴酒轻蔑的一笑,走上前去抽出匕首,取下那张纸。 ——“物归原主 sherry” 琴酒一眼就能认出她的字迹。 “伏特加,叫清洁队来。” “好、好的大哥。” 说完,琴酒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顺带把雪莉留下的字条揉成团丢进垃圾桶里。 C17.如积雪般永寂.其之二 突如其来的冷空气为关东平原带来了今年最后一场雪,气候变化造成了天气的异常,往年这个时候的东京应该已经开始暖和起来了才对,可现在街边的人们却还裹着厚重的衣物,生怕被漫天飞舞的雪花和时不时吹来的冷风冻僵。 漫天大雪之中,贝尔摩得正打着墨色的伞在街角等红绿灯,她打算去涩谷的书店买些小说,她总觉得像过去那样留在比特酒身边读书能让他更快的醒过来。 千面魔女哪怕是站在人潮之中也格外显眼,身材高挑,遗世独立,哪怕她身上的服饰已经格外低调了,可还是会有人将足以融化寒冰的热烈视线洒在她的身上。 突然,她听到了从自己身上传来的手机铃声,摸出手机,贝尔摩得发现这部手机并不是自己的,而是她昨天夜里在山道的事故现场里捡到的中校的手机。来电界面上显示着“大鱼”的字眼。贝尔摩得多少有些好奇这个大鱼究竟是怎样的大鱼,于是接通了来电。 刚接通手机,那边的老头就对她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 “——你这个废物跑到哪儿去了!我联系你这么久都没人接!想跑?我告诉你!你就算跑到天边我也能找到你!你到底他妈的有没有找到那个科学家!没有就等着给我儿子偿命!” 贝尔摩得非常顺利的从那人的话语里找到了敏感词——科学家。 随即,她便考虑到了一种可能性,此人口中的科学家就是宫野志保,而中校和宫野明美正好也将宫野明美定为了目标。再加上他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恐怕已经年纪不小,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中校许诺给他说能提供返老还童的药物,从而让他提供资金上的援助呢? 所以才会把他的电话标记为“大鱼”,这样解释合情合理。 这很不妙。 因为这意味着这个家伙知道宫野志保正在研究的项目的秘密。 得搞清楚他是谁。 “不好意思——爱德华先生目前有很重要的事情亟需处理,没办法接听您的电话,如果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请告知于我,我会替您传达。” 绿灯亮起,贝尔摩得并没有像其他行人那样向前迈出脚步,反而是慢慢地向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边。 “你谁?” “不好意思,我是爱德华中校身边的助理,他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办法回您的电话,如果您有什么急事,就请您把事项内容告诉我,我会帮您传达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贝尔摩得本以为他会谨慎地挂掉电话,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上钩了。 “叫他来见我,现在马上。否则他小命不保。” “我明白了,请问您是?” “富泽哲治。” 说完,那边便挂掉了电话。 得来全不费工夫。 xxx 富泽哲治刚在公司大楼开完董事会,他的二儿子富泽达二的死亡多少还是在公司引起了震动,毕竟他先前几乎已经被内定为新的接班人,突然暴毙自然打乱了接班部署的流程,于是富泽哲治必须出面平息事态,并且顺便把他的三儿子富泽雄三推了出来。 对于像富泽家这样的家族企业,继承人的位置绝对绝对不能空缺,但是他也得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自己痛心疾首的样子,毕竟达二是他的孩子。一个已经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在董事会上红了眼眶,时不时的抹抹眼泪,从情理上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这个时候再把富泽雄三推出来,万事大吉,尘埃落定。 不会有人反对的——起码不会有人在明面上反对。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出神地望着落地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而卡尔瓦多斯易容成的爱德华中校就在此时拜访了他的办公室。富泽哲治一见中校进来了,按下桌边的电钮,办公室的透明玻璃在断电后变成了磨砂状。 “你很忙啊,中校。” “哪里哪里,哪有您忙呢?”面对一个财阀的董事长,他赔着笑,卑躬屈膝的样子好像仆人。 “告诉我,有关那个科学家的事情有没有进展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带过来见我?我又什么时候能拿到那个‘药’?” “好消息是,我已经顺利见到了‘她’,但是坏消息是,我们得想到一个万全的办法把她从组织里解救出来” 伴着有些嘈杂的白噪音,“中校”和富泽哲治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传进了贝尔摩得的耳朵里,此时的她就坐在汽车的驾驶席上,通过有线耳机仔细窃听着那两人的对话。 “所以呢?你有没有计划了?” “当然。当然有,只不过” “——你又他妈想找我要钱!?”富泽哲治的火气听上去很大,“之前给你的那些还不够?” 卡尔瓦多斯很聪明,他继续顺着富泽哲治的思路说下去,“之前的那些钱帮助我们确定了‘她’的位置,但是现在的这笔钱是我们的行动经费,毕竟,您不能指望‘她’主动走到您面前?见到她一面已经实属不易,想要把她捞出来,代价大得多。” 沉默。 “——你要多少?” “不多,这个数。” 卡尔瓦多斯扮演的中校象征性的比了一个数,贝尔摩得虽然不知道是多少,但是听富泽哲治说了一句,“确实不多。”然后便能听到他拉开抽屉,翻开支票簿的声音。 “这下满意了?我给你两天的时间,把‘她’给我带过来。” “当然可以。不过,”中校顿了一下,“不过即便抓到了她,开发出能够‘逆转时间’的药物也需要时间,这不是说能办到就能办到的” “——哼,我当然清楚。不过你之前可告诉我了,这丫头已经研究出了可以‘延缓衰老’的药物。你最好不是在糊弄我,否则你知道下场。” 贝尔摩得按着耳机的手轻轻一颤。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会顺利解决这件事情。” “中校”接过支票,将其收到口袋里,依旧是满脸挂着笑容。 “——我倒是还有一件事,你来之前,有个警视厅的警察来找过我,说是为了达二的事情来的。好像叫什么”富泽哲治拿起那警察递来的名片看了一眼,“风间风间毅允——你确定他不会查到我们的交易吗?” “当然不会,除非您把我告诉您的这些事情泄露给了别人” “——怎么可能!这可是天大的秘密,你觉得我会傻到告诉别人吗?” “那好,我们会多加留意这个人的。”中校一边笑一边说,“那么,我就,准备告辞了——” 这句话是一个信号,贝尔摩得知道卡尔瓦多斯准备撤退,需要迅速决定怎么处理这个知道敏感信息的富泽哲治。于是她用手机拨打了卡尔瓦多斯的号码。 与此同时,从富泽哲治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风间毅允刚刚离开大厦,他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试图向电话那头的最上课长解释情况。 “我知道找他对峙的举动很糟糕,但是我们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是没有证据,但是种种迹象都表明富泽家肯定在谋划着什么,也许富泽达二就是因为这件事您请听我解释好,我这就回去找您我怎么知道?您就当这是我的直觉。但是我相信我的判断,我” ——咚!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一声闷响,周围的人群爆发出撕破宁静的尖叫。 风间转过身去,发现一个疑似人形的东西黏在了雪地上,崩开的鲜血和组织将洁白的雪地染得鲜红,通过这个倒霉蛋身上的衣服和他手腕上的手表,不难认出这一摊“东西”就是风间刚刚才见过的富泽哲治。 他抬起头,望向富泽集团大厦的顶层,意识到他是从顶楼的办公室坠落下来的。 “课长很抱歉,我想我得晚点回去了” C18.如积雪般永寂.其之三 “没想到你在市中心还有这么一个安全屋啊。” 贝尔摩得把卡尔瓦多斯领进屋,后者对这间安全屋的装潢还是非常满意的,不愧是大明星的品味,她的气质和这种奢华商务风相当合拍。 “不是组织安排的,是我自己的屋子。”贝尔摩得在玄关换了鞋,然后径直进了厨房。 卡尔瓦多斯在玄关门口犹豫半天,“我应该换鞋吗?别把地板踩脏了。” “——没关系,随便踩,毕竟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 面对不再拒他千里的贝尔摩得,卡尔瓦多斯的心情顿时变得非常、非常好。换做是以前,哪怕他求着贝尔摩得给他分配点儿私人的委托,贝尔摩得也是已读不回,可是今天她竟然主动让他帮忙,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卡尔瓦多斯只是希望经过这么一件事,能够拉近和这位千面魔女的距离。 他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迷恋贝尔摩得了——硬要说的话,就是从见她的第一面开始,一直到现在,算一算,怎么着都得有七八年的时间了。不过这么多年以来,贝尔摩得对他的示好从来都是那副不屑一顾的态度,大多数情况都会无视,只有极少数情况会回复上几句,让卡尔瓦多斯不至于心灰意冷自暴自弃。 她是个坏女人,坏女人就要有坏女人的处事方式,她知道卡尔瓦多斯会在今后派上用场,哪怕作为她的挡箭牌,所以她不会绝情的让卡尔瓦多斯滚蛋,只会告诉他“还不是时候”。 而卡尔瓦多斯恰恰不明白什么是放弃,他对贝尔摩得的迷恋几乎已经接近执念和疯狂。 夸张点来说的话,如果贝尔摩得愿意,他完全可以去做“贝尔摩得小姐的狗”,每天向她摇尾乞怜,乞求着她能分给他一点点照拂。 这便是他的可怜之处,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明白,像贝尔摩得这样女人根本不需要一条没用的野狗,她只会追逐强者,因为她本身就是强者,根本不会在乎那些轻易能被她踩在脚下的蝼蚁。 而他呢?又恰恰只会自我感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贝尔摩得取出自己藏在橱柜里的果酒,又摸出两只高脚杯,算是为了庆祝一项任务的圆满结束。她刚为组织肃清了一个可能会泄露机密的倒霉蛋,卡尔瓦多斯把那人从楼上推了下来,现场非常惨烈,不出意外需要出动高压水枪来解决粘在地上在人体组织 不过坏消息是,卡尔瓦多斯知道了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来一杯。” “谢谢。”他接过贝尔摩得递来的红酒杯,轻抿一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这酒好喝吗?他甚至都没尝出味儿来。 但这可是贝尔摩得亲手给他倒的,所以说是世间最珍贵的酒水也不为过。 “有件事情我必须提前跟你打声招呼,卡尔瓦多斯。”贝尔摩得拿起酒杯,品了一口红酒,“今天你听到的所有事情,都是最高机密,你知道,但你不能知道,明白吗?” “当然。”卡尔瓦多斯放下红酒杯,对贝尔摩得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不知道任何事情,也不记得今天去过哪里,对我来说,这一天并不存在。” 贝尔摩得晃晃杯中的红酒,“哪怕你这么说,你心里应该也有不少问题。” “没有。”他摇摇头,“我没有任何问题。” “仅限现在,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不过等你出了这个门,你就要把这一切都忘掉。”贝尔摩得显得很宽宏大量,因为换做是她,她也会满脑袋的疑问,但是很遗憾,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所以与其让他以后跑到外面问这问那,不如现在就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卡尔瓦多斯没料到贝尔摩得会愿意让他提问,此时的他显得受宠若惊,手足无措。良久,他才编织好自己的语言,向面前的魔女抛出问题,“是真的吗?那个人死前说的那些话组织里已经有人研究出‘延缓衰老’的药物?” 贝尔摩得抿了抿双唇,“是的。我就是这个药物的‘受益者’。” 一个问题就足以把卡尔瓦多斯震住,他半天说不出来话,随后抓起酒杯将红酒一饮而尽,待情绪稍微冷静下来,他终于开口道,“——那。那么你不久之前跟我说,这个项目的最终目的,真的是为了‘逆转时间’。换句话说,‘返老还童’?” “是的。” “这位科学家真能做到?” “是的。” 回答都是肯定的。 卡尔瓦多斯的笑容僵在脸上,显然,这一切多少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要知道这可是完全违背生物法则的东西,仅仅只能存在于虚构的文艺作品里的东西。如果现实中真的出现这种能够对抗时间的物质的话 人类的世界也会随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我理解了”卡尔瓦多斯没有再问别的,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知道的足够多了。他当然也有别的问题,就比如说,“延缓衰老”能够做到何种程度,研究该项目的主导者是谁等等等等。不过卡尔瓦多斯终于意识到他不应该问的太多,这是最高机密,而他可不是最高领导 “我觉得你需要再喝一杯。”贝尔摩得又往他的空酒杯里倒了一杯红酒,卡尔瓦多斯显得有些惊魂未定,道了一声谢之后便接过了酒杯,而贝尔摩得则是偷偷绕到了他的身后,摸出一次性绞索,趁他不注意套在他的脖子上,然后再猛地抽出黑线捆紧绞索。 这东西性质上和尼龙扎带相差不大,都是一次性的,但很结实。 被捆住的人,除非身边正好有利器,否则必死无疑。 卡尔瓦多斯手中的高脚杯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他的双手则是在脖子上抓来抓去,试图将绞索拽开,可是这东西那里是那么容易被拽开的呢?他被憋得面色通红,眼睛瞪得老大,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 他晃来晃去,最后还是无力地跌倒在地。 而贝尔摩得则是静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慢慢地注视着地上的卡尔瓦多斯停止挣扎,随着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终于停止了挣扎,和他心心念念的坏女人阴阳两隔。贝尔摩得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可是她不能冒险,有关组织的机密,已经有太多人知道了,再者,他刚刚杀掉了一个财团的董事长,如果被人发现,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得死。 红酒的味道是苦涩的。 她放下酒杯,抓住卡尔瓦多斯的双脚,将他拖进了一间房间,随后一脚将房门重重地碰上。 C19.如积雪般永寂.其之四 趁着蜂矢美穗还在床上睡懒觉的空当,彻夜未眠的夏布利放下咖啡杯,打开洗手间的木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她们两个人的药品都整齐地摆放在洗手间的柜子里,而为了验证一种可能性的夏布利伸出纤细的手臂打开了橱柜的门,从里面取出美穗常用的保健品。 一个深褐色的玻璃瓶,里面塞满了胶囊。 说是能让人变得更聪明,可以做到“智商保值”,还有缓解疲劳的功效。 她将玻璃瓶里的胶囊一股脑的倒在手心里,仔细地检查着。 并没有发现问题。 然后又装回去,拧好盖子,放到原位,小心翼翼地调整细节,标签的朝向也不能有误。 接着又换到下一瓶,倒出胶囊,反复确认,确认无误后又装回去。 她在找什么呢? ——证据。 或者是可以被当做证据的物件。 结果在检查到最后一瓶的时候,她发现有一颗蓝色的胶囊被藏在了红白相间的胶囊里面。 它被压在了瓶底,如果不是特地去调查绝对不可能发现。再加上夏布利不会闲的没事干翻找自己女朋友的药瓶,给她保留了最大程度上的隐私,所以药瓶可以说是蜂矢美穗在这个家中最合适的藏匿点了。 她夹起浅蓝色的胶囊,递到鼻边轻嗅。 一股微弱的杏仁味。 是氰化物。 百分之百的致死剂量。 夏布利知道这不是为她准备的,而是蜂矢美穗给自己准备的——就像是深入敌营的老牌间谍一般,一旦身份被拆穿就会毫不犹豫地服下毒药,就算是为了信仰欣然赴死也绝不会被敌人所活捉。这枚小小的氰化物,大概就承载着这般使命。 她将药丸重新倒进瓶子,将它放回到橱柜里。然后怀着沉重的心情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刺激着自己早已麻木的神经。 组织的情报究竟是谁泄露出去的?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也许是她的手下,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打开了她的保险箱窃取了文件情报,又或许是有外来者算准了她和美穗都不在的时间摸进了家里 可是这一粒蓝色的药丸却像出膛的子弹一般击碎了她的所有解释。 她的女朋友,她最爱的女孩儿,她的枕边人蜂矢美穗其实就是中校的情报来源。 “——真该死!” 冰冷的自来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过,坠进水池深处,溅起一圈圈涟漪。挂在墙上的平面镜反射出她那张因为彻夜未眠而异常憔悴的面庞。 她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乌黑的长发好像也随着主人糟糕的心情变得干燥而蓬乱。她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出门在外的那个优雅而知性的女人,更不像是宫野志保一直以来的“偶像”,更像是一个刚刚离婚,又被公司残忍开除的颓废女人。 她用毛巾擦了擦脸,走出浴室,来到厨房给自己磨了一杯热咖啡,随后就坐在餐桌边,一边用双手捧着咖啡杯驱逐在手心里游荡的凉意,一边将视线洒向窗外——外面在下着大雪,纷纷扬扬的大雪卷着冬天的最后一场遗憾在人间落幕。 说起来,夏布利回想起了自己同美穗的初遇,那好像同样是一个寒冬,同样是一个大雪天,夏布利在她办公室所在地街角的咖啡店里遇到了刚刚大学毕业在那里打工的蜂矢美穗,她已经在那里工作了一个多星期了。 “一杯意式浓缩,谢谢。” 那个时候的夏布利正在因为宫野志保的情况发愁,她和琴酒之间的矛盾非常尖锐,以至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每天都在消极怠工。 而琴酒屡次打算用宫野明美的性命要挟她,不过每次都被夏布利给拦住——总是给宫野志保施加这样的压力早晚会催生副作用。 在她看来,只有把宫野志保丢在一边不管,她才会意识到自己应该乖乖听话。 “您好像每天都来这边喝咖啡呢。”这是她同蜂矢美穗的第一次交流。 夏布利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脱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女孩儿的身上,她穿着咖啡店的制服,确切来说就是以褐色为主基调的围裙,脖子上还缠着稍显突兀的黑色围巾。 “是在附近工作吗?” “嗯。”夏布利点点头。 她是组织的核心成员,所以对外界的干涉也十分敏感。因此她的回答简洁且明了,视线也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多久,这一系列的反应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名社恐突然间被人搭话一样。 换做是别人,应该都会对夏布利敬而远之,可是蜂矢美穗并不是别人,她本身就是冲着夏布利来的。 蜂矢美穗的眼睛很大,留着羊毛卷式的棕褐色短发,稍微有些近视,在给客人下订单的时候会习惯性地抽出挂在领口的近视眼镜戴上,写完字之后又会摘掉——她说她并不喜欢戴眼镜,眼镜总是会让她的眼睛干涩无比。 那天外面下着大雪,所以咖啡店没什么人,她就在台后面,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夏布利的一举一动。 “——你好像是沉默寡言的那一类人对?” 原本以为谈话已经结束的夏布利被她的提问吓了一跳,她将手机盖放在桌子上,对台后面的人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节的微笑,“——咖啡,我能带走吗?” 老实讲,她和她的第一次见面难言成功,恐怕那个时候她们都不知道她们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走到一起。毕竟她们从各种层面来讲都是极其“不同”的。 “吱吖——” 夏布利的意识被刺耳的噪音拉回现实,她抬起头,看到卧室的门被打开,睡眼惺忪的美穗从室内走出来,毛茸茸的睡衣穿在她身上显得稍微有些大,宽松的领口从她的左肩滑落,光滑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 “哈——”她打了一个哈欠,用还有些迷糊的语调开口道,“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不是比我睡得还晚吗?” “嗯,一会儿就去工作了。” “你是机器人?不累吗?” 她在嘴里嘀嘀咕咕的,转身走进了洗手间。 今天她休息,所以可以久违的睡个好觉,可是夏布利是不可能睡着的,望着窗外凄凉的雪景,她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被撕成了碎片。 良久,迷迷糊糊的蜂矢美穗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蠕动到夏布利的身后,伸出双臂将她搂在了怀里,下巴乖乖地搭在她的肩上,轻嗅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水味。 “唔,没睡醒呢。” “宿醉?” “可能是,头痛的很。” “不如回去睡觉。” “那谁给你准备早餐?” “我一会儿去外面吃。” “——外面?”美穗回头看看窗外,“还在下雪呢。肯定挺冷的,还是在家吃算了。” “嗯” 场景越是温馨,夏布利内心的刺痛感便越强烈。 ——如果她们都是普通的人该有多好? 她心里暗想。 C20.如积雪般永寂.其之五 “客人,您又来了?还是老样子吗?” 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走进这家店,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被台后面的女孩儿搭话。但是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对于当时的夏布利来说,她的工作并不允许她广交益友,这是因为她的任务使命是处理组织最为敏感,最为关键也是最被boss看重的项目,她不需要好友,她需要的是研究成果,需要的是保密。 自从夏布利从美国毕业返回这座城市,她就已然是孑然一人。 也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一句“we are all alone” 夏布利觉得用在自己身上还是蛮合适的。 “yo,espres,on (一杯意式浓缩,我请客。)” 今天,蜂矢美穗在往常的点单环节上加了一句别的话,将咖啡的开销记在了她的工钱里。 夏布利不太理解,虽然她这一段时间经常会和蜂矢美穗碰面,但是不觉得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足够让她这样生活很拮据的女孩儿为她出钱买一杯价格不菲的咖啡。 是的,蜂矢美穗的生活状况其实蛮不妙的——最起码当时是这么在夏布利面前表现的。 好不容易半工半读的上完大学,然后说什么要给自己的人生留下美好的记忆,带着自己存了多年的钱去了欧洲旅游,然后回来又赶上父亲因病去世,医疗费、葬礼、墓地,乱七八糟的费用加在一起,美穗由此变得身无分文了。 然后她开始找工作,大企业不要她,小企业赚钱少事儿还多,最后干脆来咖啡店里打工了。 据她所言,她妈妈早年间就离开了她,嫁给了别的男人,所以她现在算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在能养活自己的情况下给予自己最大的自由,所以在咖啡店里打工是她的理想工作。 夏布利倒是觉得这样挺不负责任的,蜂矢美穗并没有考虑的很长远,她不可能一辈子都窝在咖啡店里上班,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或许并没有想到,咖啡店之所以会允许她打工,正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年轻有活力,等她人到中年,咖啡店早就找来了下一批的打工者,到时候她又该去哪里安身呢? 不过夏布利并没有向她提出自己的意见,毕竟她们的关系可远远没有达到能够共商未来的程度。她也不想和陌生人多费口舌。 “你的咖啡。” “多谢。” “今天不需要外带吗?”她笑了,深灰色的眸子里似乎闪烁着特别的情愫。 “不需要了。”夏布利摆摆手,“为什么会给我买单?” “今天心情很好。”她笑着说,“总觉得会有好事发生。”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仅仅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夏布利没有回应她,只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咖啡。 良久,她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看上去很复古的木盘,上面放着一小块布朗尼蛋糕。 夏布利本以为这是她给别的客人准备的,但是她却把蛋糕放在了台上,确切来说是夏布利的手边。 夏布利抬起头。 “这也是请的?” “不是。”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这个你得掏钱。” 夏布利本想说上一句“那你干嘛给我”,虽然她并不差这几个钱,但是这种强买强卖的感觉并不会让她心里好受。而蜂矢的下一句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总是喝苦咖啡,偶尔也应该来一点甜东西。” 多少也试一试。 夏布利用木盘上的叉子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块蛋糕,搁进嘴里。 香甜的巧克力味儿冲淡了滞留在舌尖上的苦涩,软绵绵的触感让她回想起了儿时的。 或许蜂矢美穗说的并不错,是应该偶尔来一点甜东西,只是偶尔的话,还不至于让她忘本。 “顺带一提,我叫蜂矢美穗。”她对夏布利做起了自我介绍。 “凑深月。”夏布利随口用自己喜欢的两位作家捏造了一个假名——她自然不能说出自己真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是好听的名字。”她笑了,眯起月牙眼,“你之前去过兰佩杜萨岛吗?” “没有。”夏布利摇摇头。 “这样啊,那挺遗憾的。”蜂矢美穗自顾自地说,“我之前旅行的时候在那个海滩见过日本人,和你长得很像——所以该怎么说呢” “多少有些失望?” 原来她的“自来熟”是有原因的 面对精心编制好的故事,夏布利相信了,这是一种潜意识上的抉择,毕竟她当初并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儿是刻意用这种方式走进她的生活的,而且去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也并不会给夏布利带来什么损失,所以从结果来讲,她相信了。 那个时候夏布利还不知道自己刚刚踩进了连环圈套的其中一环。 “稍微有一点点。”她笑着说道,脸上好像确实浮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忧伤,或许是想起了那位她在异国他乡见到的同胞,她们之前或许发生了什么,但是夏布利不得而知,“对了,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为什么这么问?”夏布利不解地问。 “我知道一个地方,挺有趣的,算是一个……派对形式的酒。全天候开业,要一起去逛逛吗?”她顿了一下,“当然,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因为你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忙人。” 夏布利眯起眼睛,“我有点忙。” 她对陌生人的邀约保持着警觉,所以第一次的邀请她拒绝了。 “那还真是遗憾。”站在台后面的蜂矢美穗将夏布利的拒绝一笑置之,“也许下次,等什么时候你快被自己的工作逼疯了,也许你就会想着放松了——‘偶尔应该给自己来一点甜东西’,或许对你很有用” 夏布利一开始确实是拒绝了蜂矢美穗的邀约,但是在那之后不久,宫野志保和琴酒爆发了一场巨大的冲突。实验停摆,宫野明美被琴酒胁迫绑架,宫野志保则是以所有的研究资料和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威胁琴酒和夏布利,如果不撤换琴酒,放掉宫野明美,她就毁掉一切。 夏布利在boss和琴酒两个人之间来回奔波,然后又想办法安抚宫野志保,终归是顺利地解决了这一场危机。而精疲力竭的她则终于撑不下去了,在一天下午跟着下班的蜂矢美穗一起去了俱乐部放松心情。 C21.如积雪般永寂.其之六 全天候营业的俱乐部里气氛不错,嘈杂的dj挑逗着敏感的情绪,灯光昏暗,在一片朦胧中挥洒着暧昧。 蜂矢美穗正和一群人挤在舞池里挥洒着汗水,而对跳舞不感兴趣的夏布利则是坐在卡座上喝着闷酒。她不喜欢这里,嘈杂的声音让她心烦意乱,除了能喝上一杯可口的鸡尾酒,她实在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优点。但是她却看到不远处的蜂矢一边伴着音乐的节奏跳着舞一边对着她笑,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 人和人果然不一样。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和她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又或者可以形容为一种看不见的隔阂。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也没有那么吸引人啊。 夏布利在此时多少有些庆幸自己是组织的一员,这一身份逼着她远离嘈杂的烟火气息,住进了深山的小木屋里,就此和宁静作伴,不染人世的尘埃,她很享受这种宁静。 她把鸡尾酒杯放在桌子上,看到有两个男人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夏布利一眼就能望穿他们眸子里喷射而出的欲望,随即紧蹙眉头,心里也是相当反感。 果不其然,他们走到了夏布利的身边,笑容满面地开口问道,“小姐姐,你一个人吗?” 她抬起头。 “滚。” “脾气不要这么暴躁嘛。要不要和我们找一点乐子?” “看你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我说了,滚。” “你——” “不好意思,她已经有人陪着了。”蜂矢美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舞池里走下来,走到了那两个男人的身后,他们看了看蜂矢,又看了看夏布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随口道了一句“真扫兴”后便结伴离开了,蜂矢和夏布利挤在一起坐下,“——常有的事,毕竟他们也是来找乐子的。” 夏布利没有搭话,重新端起酒杯喝酒。 “感觉你很不高兴的样子,因为刚才的那两个男的?” “我不喜欢这里。”夏布利直言不讳。 显然,蜂矢美穗很惊讶,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夏布利,然后呵呵一笑,“想来也是,那我们走?” 有些人不适合嘈杂的环境,蜂矢美穗是知道的,或许夏布利就是这样的一类人,于是她便拉着夏布利一起离开了俱乐部。外面飘着雪花,但是依旧有不少年轻人在街区里面逗留,夏布利不是很理解,外面天气很冷,可他们却依旧站在或坐在原地不动,他们在和同伴聊天,又或者是在吸烟,又或者是在刷手机——为什么? “我能邀请你去我的出租屋吗?很小,但是对我来说够用了。” “为什么去那里?” 蜂矢美穗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如果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的话” 夏布利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想找一个地方休息,所以她最后还是跟着蜂矢美穗去了她的出租屋。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出租屋很小,顶多也只能供一个人生活,两个人就非常拥挤了。再加上女孩子的东西本身就多,蜂矢美穗的性格明显比较随意,所以房间里乱七八糟,完全无从下脚。 她接过蜂矢递来的清水,喝上一口。 “你先找地方坐,有点乱。”蜂矢一边笑一边俯身收拾床上凌乱的衣物,与其说是收拾,不如说是收集成一团然后丢在别的地方,“我没想到自己会带人回家,毕竟我没有太多朋友。” 虽然房间十分凌乱,但是夏布利还是看到了让她感兴趣的东西,她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相片,很明显都不是在日本照的。她猜测这应该都来自于蜂矢的欧洲之旅。 “这都是你照的?” “嗯。”蜂矢打开小型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罐啤酒,然后又拿了两只玻璃杯,呲的一声把啤酒罐打开,将罐中的啤酒平分在两只玻璃杯里,“——这是我所剩无几的财富了,当初的欧洲之行,有一半记在脑袋里,有一半挂在墙上。” “你喜欢旅行吗?” “当然,如果不是没钱的话,我肯定会继续旅行的。”蜂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老了之后会怎么样,她不会把问题考虑的太长远,这一点和夏布利完全相反。她拿着酒杯走到夏布利身边,和她一样望着墙上的照片,夏布利接过玻璃杯,道了一声谢。 “这是我在瑞士的雪山上照的,我很中意这张照片。” “这个应该是在克罗地亚的海边,那时候人很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 “这是慕尼黑的安联球场,我最喜欢的足球俱乐部的主场,对我来说也是欧洲最美的足球场。” “你去过很多地方。” “嗯,也见过很多人。”她喝了一口爽口的啤酒,然后默默地注视着身边的夏布利,看着看着,她就笑了,清澈的眼眸里掀起了波澜。 夏布利回过头去,心脏漏跳了半拍。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然后,拥抱,如同坠入温开水中的水果硬糖,搅动着温和又有些酸涩的甜腻。 此时的夏布利再度回想起那个迷醉的午后,想到她们轻吻时吞吐热烈而急切的呼吸,想到她们皮肤接触时火热到足以灼烧到对方的体温。满眼燃着“欲火”,仿佛野兽一般逼迫着对方接受自己。好像就是这么一个下午,夏布利和她建立了特别的羁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她似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自己的可以相信的人,找到了一个可以帮她踢走孤独的人。 可现在看来,那一切都是假象吗? 为了蒙蔽自己,她所表演出来的假象? we are all alone 或许这句话并没有错。 不应该信任别人,也没有人值得信任。 “——早餐好啦!”蜂矢美穗将做好的早餐放到夏布利的面前,“现在吃早餐稍微有点晚了,不过没关系。”她一边笑一边说,“请用餐。” “谢谢。”夏布利拿起刀叉,但是在权衡一番之后又放了下来。望着坐在餐桌对面对她露出灿烂笑容的蜂矢,她突然感觉有些作呕,尤其是想到这幅笑容也是她伪装出来的假象时 “怎么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夏布利平静地问了一句。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还在笑,“你在说什么呀?” “什么时候开始背叛的我?” 笑容僵在脸上,勾起的嘴角也慢慢萎缩。 “我想听实话。”夏布利将餐刀紧紧地攥在手里,“所以请你不要继续撒谎了。” C22.如积雪般永寂.其之七 蜂矢美穗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摇摇头,“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深月,我——” “你想继续装到底吗?以为自己的的骗术很高明,可以把面前的这个‘蠢货’一直蒙在鼓里?”夏布利猛地一拍桌子,温好的牛奶从杯中溅出来,洒满餐桌。 蜂矢美穗呆呆地望着桌上的牛奶,眼神里写满了不解和惊恐,“深月、我你为什么突然间发这么大的脾气,我” “从一开始就是安排好的对?你和你那该死的欧洲之旅!全都是引诱我上钩的诱饵对!你们针对我做了一系列的计划,为的就是让我上当受骗!为的就是把你安插进我的生活对吗!!??” 蜂矢美穗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夏布利,看着她握在手里的餐刀,“冷、冷静一点,先把刀放下” “蜂矢美穗,你的人生,最起码和我在一起的这些年,都是精心编排好的对?我真是蠢到家了——竟然引狼入室” 夏布利举起手中的餐刀,刀尖指着蜂矢美穗的鼻子。 “到此为止了,在我杀掉你之前,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我要知道全部。你们接近我的目的,你们是如何知道我的喜好,你们打算对雪莉做什么,你的上级又是谁——不要继续撒谎,否则就只有死。” 蜂矢美穗被吓哭了,眼眶里止不住地涌出泪水,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喊着,“你到底再说什么?我没有背叛你!我不会背叛你!我爱你啊!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难道是因为今天的早饭不好吃?是不是你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不要这样对我,求你了——我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面对濒临崩溃的蜂矢美穗,夏布利有过一瞬间的心软,可是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险些又迈进了她的陷阱,举起的餐刀抵住了她的脖子,“要我来帮你记忆一下吗?” 她拼命摇着头,向自己的爱人哭诉着,“我没有背叛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可我,可我对你一心一意,我在外面没有别人了,绝对没有” 餐刀的尖端刺进了她的脖子,一滴鲜血顺着她光滑的脖颈流了下来,顺着银色的刀刃,蹭到夏布利的指尖上。 “好疼” 夏布利的手顿了一下。 她看样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 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 不可能。 能自由出入这个家的,除了蜂矢美穗,就是她的手下,但是她的手下不可能知道保险箱的密码,只有蜂矢美穗有可能 而且氢化物就搁在她的药瓶里啊! 难不成是有人想陷害她? 不可能啊。 “深月你不爱我了吗?你要赶我走吗?明明知道我除了你身边以外无处可去,也要狠下心来赶我走吗?” 洁白的牙齿正拼命的撕咬着嘴唇,泛白而显出血痕,她很痛,但她不在乎, “如果你爱上了别人,如果你腻了,告诉我就是了,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她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上的伤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你再也见不到我了,这样可以吗?” 说完,她一把甩开夏布利的手,毅然决然地站起身,快步向卧室走去。夏布利站起来,拽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我!” “冷静一点!” “我叫你放开我!别用你的脏手碰我!!”蜂矢美穗试图甩开夏布利手,可夏布利虽然是坐办公室的人员,但也接受过最基本的训练,蜂矢美穗自然斗不过她。最后,她身体一软,被她搂在了怀里。 美穗闭上眼睛,因为她依旧能感受到刀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的凉意。 “我爱过你。但是你不是‘你’。” “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不要继续演戏了,这样只会让我们都很疲惫你和中校是一伙的,承认。” 最后一句话终于摧毁了蜂矢美穗的心理防线,她拼了命地挣脱夏布利的怀抱,她笃定夏布利不会用手里的餐刀划断她的颈部动脉,而她赌对了,她冲进洗手间,猛地关上门,将夏布利反锁在门外。 随后,她慌慌张张地打开橱柜,摸出自己藏着剧毒药丸的瓶子,将药丸哗啦一下全部倒在水池的边缘,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蓝色的药丸并没有混在里面。 或许是自己拿错了。 她又取出另一个药品,将药丸全倒出来。 还是没有。 又一瓶,又一瓶,又一瓶。 望着满地的药片和空瓶,她陷入了绝望。 而此时,一切尽在掌握的夏布利用钥匙打开了洗手间的门,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 “——你是在找这个吗?”她的另一只手上,夹着一颗蓝色的药丸,“这就是你的出路?一旦被我识破,就把这个东西吞进肚子里?” 蜂矢美穗瘫坐在洗手间的瓷砖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有区别吗?” “没有,只是单纯想知道罢了。” “昨天晚上。”夏布利并没有欺骗她,而是说出了实情。 “难怪难怪” 蜂矢美穗早就发现了夏布利昨天晚上在面对她时的反常,但是她误以为那是因为夏布利工作了一天有些疲劳,所以没有多加在意。原来她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她是间谍了吗 但是美穗还是很有成就感的,毕竟算上昨天,她已经欺骗了夏布利很多年。为公司提供了很多重要的情报她的使命早已完成,现在正在上演的,不过是正餐之后的余兴节目罢了。 “你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所以没必要白白浪费口舌了。” 她抬起头,望着夏布利——她的表情像往常那般清冷,眸子里演绎着何为肃杀,就好比窗外的大雪。 “把我送给琴酒或者是君度——随便你怎么样,反正我早晚会死,也不要想着从我嘴里套出什么来” “蜂矢美穗——不管你的真名是什么,我可以什么都不问,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搞清楚,你也必须给我回答清楚。” 夏布利顿了一下。 “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我?” 蜂矢美穗顿时红了眼眶,“一点也不。” 她撒谎道。 “我恨你。” C23.如积雪般永寂.其之八 “那好。”夏布利黯然点了点头,把手指间的蓝色药丸丢到蜂矢美穗的面前,“把你的出路还给你了,吃掉。” 消音手枪的枪口上下抖动了两三下,示意蜂矢美穗把这颗可以致死的小药丸吞进去。“——愣着干什么!吞下去!!” “我做不到” “你刚才不是还想自杀吗!你这个该死的间谍!现在给你机会了!给我吞下去!” “它已经坏了。” “你说什么?” “我把它放坏了。”说完,蜂矢美穗将药丸捡起来吞进嘴里,夏布利心里一震,她伸出手来,下意识地想要制止蜂矢美穗的举动,但是已经太晚了,她已经把蓝色药丸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夏布利看到她那光滑的喉咙蠕动了一下,她的真心也同时碎了一地。 “美穗” “我说了,夏布利。”她不再叫她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她的代号,“这枚毒剂已经被我放坏了,没有任何效果。” 她顿了一下,红了眼眶,“我本来应该定期更换它的,但是我不想死了,我有了我真正在乎的东西。” 夏布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蜂矢美穗的反应。 事实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毒药已经不再起作用了,她并没有死,反而活得好好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拼命跑到这里?明知道毒药已经没有用了。” 蜂矢美穗笑了。 “我想看你知道多少了,我想看如果你知道我藏着毒药的话,会不会拦住我——妈的,我很蠢?” 蜂矢美穗自嘲般的说道。 “何必这样做?” “我你不明白对?我的整个前半生都在接受训练,为了成为一个你喜欢的人。 你说的对,什么该死的欧洲之旅,什么在意大利的海边见过长得和你一样的人都是假的!是我捏造出来的!我甚至从来没有上过大学!” 说着说着,她哭了,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她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脸,试图在夏布利的面前隐藏起脆弱的自己。 这是她的生理反应,不想让爱人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这一切都不是装的。 夏布利起初也在怀疑她是不是还在演戏,毕竟她的演技太过精湛,以至于一直骗了她这么多年…… 但是看着看着,夏布利恍然发现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过,流经下巴落在地板上,她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她,无论真假,都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的精神支柱,她没有被组织该死的工作逼疯,都是因为这个给她带来无限欢乐的女孩儿 “你说你的前半生都在接受训练?我不理解。” “是学校。训练间谍的学校。不属于任何组织,不属于任何人,他们会训练小孩子,从小开始,让他们学会各种技能,反侦察、暴力、审讯、杀人的技巧 这些孩子都是商品,明码标价。我就是其中的一员。” 蜂矢美穗摇摇头,强忍着眼泪露出苦涩的微笑,“有人买下了我,并给学校提供了他的要求,要求就是想办法变成一个你喜欢的人。 这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尽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我会观察你的行为逻辑,你的喜好,你的一切。该死!我甚至比你都要了解你自己!” “别那么惊讶,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你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你渴望自由,你希望身边能有一个让你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人。所以,我就变成了这样的人,顺利的潜伏在了你的身边。” “但是事情永远不会那么顺利不是吗?起初我只是为了获得组织的情报才和你在一起,目的很单纯,但是转眼之间…… 我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爱上了你,就像你爱我那样 我本应该在宫野志保的行动失败之后就及时撤出的,因为继续在你身边待下去风险很大,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真面目,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我一旦撤出,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很傻?爱上了任务目标什么的还故意把能让我解脱的药剂放坏了——这下子我完全栽进了你的手里,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了。” 夏布利强忍着泪水,往后退了一步,深呼吸了几次,试图让自己喷涌的内心冷静下来。 “——是谁买下了你,又是谁把你安插在我身边?” “我不能告诉你,夏布利。”她摇摇头,“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他们力量很强大,不是你,也不是组织能简单摆平的。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你杀了我也好,把我交给琴酒也好,千万——千万不要继续追查,算我求你,看在过去的份上,放自己一马。” “——他们的目的仅仅是宫野志保?就是因为她的项目?” 蜂矢美穗笑着摇摇头,“不是,不是我承认宫野志保的项目很有吸引力,但是那个人的目的并不是她,中校之所以会对宫野志保动手,完全是因为宫野明美想要她妹妹回到她身边,那个人在做的事情,并不是像‘返老还童’那样的幻梦,而是已经落地,接近完成的项目” “什么项目?” “你最好不知情,也永远不要知情——知情的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你记得画眉党吗?记得百事吉吗?记得斯米诺吗?记得金巴利吗?他们不是失踪就是死亡,都是为了这件事。 不要介入,就当不知道,这样你才能保命。”蜂矢美穗低下头,用手抹了抹眼泪,“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剩下的,我不能告诉你的,你也不可以知道。” 夏布利沉默了,因为她一时间没办法分清面前的女孩儿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目的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的。这是她的又一次伪装,还是真心实意?作为局内人,她搞不清楚真相。 蜂矢美穗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挤出一副笑颜。 “好了,我的遗言说完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你明白的,我现在就算逃跑了也是死路一条,因为我已经暴露了,对他们来说没有了价值,反而会因为知道太多内情成了祸害,他们会想办法杀我灭口的,而组织如果被他们知道我是卧底的话,恐怕也不会让我善终?” 蜂矢美穗轻耸肩膀,冷哼一声。 “不过,我建议你亲手杀了我,然后埋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这样,组织其他人也不会知道情报一直以来是从你这个口子泄露出去的,你也不用担心被降责……” 夏布利突然间收起手枪,抽出一副手铐,将蜂矢美穗牢牢地铐在金属水管上,然后将钥匙抽下来丢进了洗手池。 “我现在去找君度,从今往后,你的死活”夏布利苦涩地抿了抿嘴唇,“与我无关。”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洗手间,在玄关处换好鞋子,披好茶色的大衣,抹去脸颊上的眼泪。 她在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 她的女友是个不折不扣的间谍。 她心里很清楚。 但是她们真的彼此相爱。 她心里也很清楚。 如果她能顺利逃出去的话,就逃走,这是夏布利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说完,她打开家门走了出去,孤身一人穿过前院,穿过由雪片组成的帷幕。 从房间的前门走到汽车旁边就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她摇摇晃晃,灵魂仿佛被残忍的剥离,只剩下一具空虚的躯壳在苦苦支撑。 她要去找君度,告诉他一切,然后让他料理一切,如果在他们赶来之前,蜂矢美穗能自己逃脱,那是她的幸运,如果不能,也和夏布利毫无关系。 她给她留下了最后一线希望。 扪心自问,或许夏布利也是希望她能活下去,哪怕作为敌人。 她从口袋里抽出车钥匙,解开车锁。 与此同时。 一颗子弹破空而至,穿透了她的胸膛。 她应声倒地,温热的鲜血染红了身后的一片白皑。 穿心的刺痛让她在雪地上挣扎着,可是她几乎做不出任何动作,也没有力气求救,鲜血涌入气管,让她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只能仰面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任凭落下的雪片为她脆弱的身躯带来凉意。 蜂矢美穗透过卫生间的玻璃看到了这一幕,她疯狂地拽动水管,试图将整截水管从墙上扯下来,可是她的努力却是徒劳无功。接着她又尝试踹倒洗手池,让水池里的钥匙掉出来,可是洗手池十分坚固,根本踹不下来。 于是,她咬紧牙关掰断了左手的拇指,顺利地穿过手铐,然后忍痛够到水池里的钥匙,打开手铐。连滚带爬地冲出卫生间,冲出院落,跪倒在夏布利的身边,将她搂在怀里,她浑身都在颤抖,眸子里的光芒也愈加黯淡。 “——夏布利,告诉我你们组织新的急救热线。” “听到我说话了吗?快点告诉我!” 大雪天,救护车不可能及时赶到这里。 只能寄希望于组织的医疗团队了—— 哪怕组织会同时拆穿她的卧底身份把她抓起来。 可是夏布利只是对她露出微笑,对着她的脸颊伸出颤抖地右手,轻轻抚摸,用虚弱的语气说上一句,“你有多傻?如果我还活着,你还能跑吗?” “夏布利——我不能……” 冰冷的手指抵住她的嘴唇,强制打断了她的哀恸。 “逃” “越远越好” “也不要继续和组织为敌,就当是为了我。” “活下去。” “我爱你” 冷风伴着某人的呜咽,米白色的睡衣同白色的雪原融在了一起。 悲伤也随之凝结成冰。 C24.如积雪般永寂.其之九 一通远洋通讯打进了白鹿清酒的手机。 是身在纽约,刚下飞机的君度打来的。 一下飞机就听到了重磅消息——夏布利遇袭,情况很不妙,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于是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白鹿清酒。 于是,白鹿按下通话键,即刻便听到了君度酒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 “——你这个傻逼!!你他妈的疯了吗!!你知道夏布利是谁吗!!?就算她是间谍,是你能随便杀的吗?!如果你真的活腻了就饮弹啊!别他妈的带上我啊!操你妈的!” 很多以“f”为开头,“k”为结尾的词汇,多的数不清,语调抑扬顿挫,听起来尤为刺耳。 君度从来没有对白鹿清酒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白鹿很伤心,然后二话没说挂掉了电话。 结果对方很快就又打来了。 白鹿清酒选择不接,安安静静地给自己的倒了一杯茶。 一连好几个电话都被忽视,君度索性开始短信轰炸。 “接电话!” “接电话听到没!” “快点,很重要!” “你不要命了?” “快接电话!” “好我刚才不该吼你,先接电话!” “接我电话白鹿!这事儿不仅涉及到你!” “算我求你不行?接电话!” 然后又是一通电话打进来。 白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边看边笑,然后顺手把手机丢进了一旁装满茶水的玻璃杯里。 这下子,世界清净了。 她捧起茶杯,一边欣赏着窗外的雪景一边饮茶,能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找到一方乐土实属不易,白鹿才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主动放弃这一线自由,也不会因为任何人从她属于她的乐土中抽身出来。 她起身,赤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手里端着茶杯,拉开纸门,跪坐在门廊前,望着漫天大雪和迎着寒风独自盛开的梅花,她那残破不堪的内心也同时受到了治愈。 她最喜欢梅花了,在百花凋谢之时,唯有梅花生机勃勃,与漫天飞舞的白色雪片共舞,傲然挺立在一片白皑之中。哪怕天寒地冻也不改其颜色,不减其香味,这便是白鹿清酒所推崇的处世哲学。 一片积雪,一株梅树,几朵梅花,一盏热茶,万物陷入静寂,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这便是生存的意义。 身后传来脚步声,白鹿清酒从自我陶醉中苏醒,回过头去。 “是君度打来的电话,他要找您。”拉弗格弯腰低头,双手献上正在震动的手机。 “不接,叫他去死。” “明白了。”拉弗格点点头,“您还有别的需要吗?” “告诉他,如果他再无缘无故地诬陷我,我就不认他这个哥哥了。”说完,少女啜了一口热茶。 “明白了,这就去办。” 拉弗格走后,少女轻叹了一口气。她那单薄的背影修长而又模糊,辅以那一身略显清淡的旗袍,仿佛随时都会融入庭院中的那一副雪景中。 她举目远眺,捧着茶杯,轻轻地哼着曲子,清冷,却别有一番韵味。 xxx 宫野志保救下了比特酒,但是却只能亲眼看着夏布利在手术台上黯然离世,她这一生能够依赖的人很少,已故的爸爸妈妈,欺骗她之前的姐姐,保护她的比特酒,还有便是——刚刚去世的夏布利。 在比特酒还没有来到她身边的那段漫长的岁月,宫野志保一直仰仗着她的保护。 作为组织里唯二能明白“项目”具体内容的人,她同夏布利有着一定的共同语言,虽说夏布利很少亲自介入药品开发,但是她能够读懂宫野志保向上汇报的数据,明白宫野志保面临的问题,明白项目的进展,也是因此,她们之间有一种名为“相知”的惺惺相惜。 当然,更让宫野志保在乎的,是她还在美国留学时,她总是会和琴酒发生冲突,而夏布利会不远万里从东京飞过去,给她们处理那些该死的矛盾。 而且,几乎每次都是站在她这边,试图让偏激的琴酒用正常的思维重新考虑一切。 可以说,如果没有夏布利,宫野志保过去的岁月肯定更加难熬。 她们不能称之为朋友,她们是上下级的关系,宫野志保不会绝对信任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不会将自己的真心暴露给宫野志保看。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两人之间有着良好的默契。 送走夏布利的尸体后,宫野志保离开医院回到了比特酒身边。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沉眠是他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而坐在他身边的少女则是在短短的两天时间接连失去了数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姐姐宫野明美,骗了她,逃离了组织;比特酒,重伤昏迷;夏布利,被袭击身亡而可能靠得住的君度还因为宫野明美的事情飞到了美国。 眼下的宫野志保变得十分无助。 “bitters。” 她捂住自己苍白的脸颊。 “夏布利去世了。” 在一片只能听得到电子仪器“滴滴”作响的死寂中,她轻声描述着自己的处境。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君度在出差,虽然留下了一个老头子,但是我不觉得他能保护好我们。姐姐我也没想到姐姐用了一个假身欺骗了我四年,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而你又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想要伤害你,我该怎么办?又该怎么保护你?” 她抬头望向窗外,雪还是没有停,反而越下越紧了。 仿佛神明执意要把沾染了黑色的东京用白色完全覆盖掩埋起来一般。 除了黑色便是白色,完全相反的色调让宫野志保再度回忆起昨天晚上的幻梦,黑与白,比特酒和她。 回忆拉扯着她心中的恐惧和失落,电子仪器那诡异的光晕打在比特酒血色全无的脸上,还有缠绕在他头上和身上的绷带。无一不在摧残着宫野志保的心理防线。 不知过了多久,就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世轮回。 她终于回过神来,发现口袋里的手机正在嗡嗡作响。 是贝尔摩得打来的电话,她不久之前还在医院和琴酒一起处理夏布利的后事,怎么会给她打来电话呢? 接通电话之后。 宫野倒吸了一口凉气。 “——雪莉。” 电话对面的贝尔摩得语气非常严肃。 “你姐姐要对比特酒动手了。” “你们现在非常危险。” “你要——” 手机从手指间滑落,坠在地上。 她猛地站起来,却意识到比特酒现在根本不能被转移到别的地方。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好—— 比特酒,告诉我。 我该怎么拯救你才好? C25.如积雪般永寂.其之十 蜂矢美穗从组织内部传来的情报可谓非常之突然。 根据她的汇报,身居组织东京本部领导层的夏布利在一次突然袭击中身亡,而她得以趁乱带走了夏布利的手机,并调查出了比特酒的藏匿地址——确切来说就是组织临时医疗点的地址。 八王子市长房町二丁目长房仓库十三号库房。 八王子市属于东京都的一部分。 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八王子隔着东京十万八千里远,为什么还属于东京都呢? 这里需要注意,“东京”有着不同的说法,狭义来讲,一般的东京是指东京都区部,也就是常说的东京二十三区。 但是东京也可以指“东京都”,如果加上了这个“都”字,这个词汇所能涵盖的范围就会扩大,包括原本的东京二十三区,还要加上多摩地区以及岛屿部。 而八王子市便隶属于多摩地区——西边是山地,东边是平原,和南边的相模原市类似。 范·埃文斯原计划是打算把比特酒带进西边的山中,因为赤井玛丽的安全屋就坐落在那里,但是半途却因为比特酒的反抗未能得逞。 后来贝尔摩得又根据信号在山道上捡回了比特酒,并就近找了一间组织仓库,也就是长房仓库的十三号库房,在这里建立了临时医疗站。 所以蜂矢美穗提供给克里夫的情报并没有错,比特酒目前确确实实就在这个地方。 “她办事还真是利索。”宫野明美轻耸肩膀,“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能打听到比特酒的所在地,真是了不起” “组织的内部情况很复杂,派系林立,他们似乎更热衷于内耗,所以对蜂矢美穗这样的外来者的警戒度远远不足。” 克里夫对组织内部的情况还是有发言权的,毕竟他也以“斯米诺”的身份在领导层呆了一段时间,虽然远没有蜂矢美穗的潜伏时间长,但总归还是知道不少内幕。 “好,你打算怎么办?”宫野明美顿了一下,“毕竟我们还没找到合适的‘打手’,中校死亡带来的损失一时间没办法弥补” “打算怎么办?”克里夫笑了,“我已经派了一队公司士兵前往指定地点……” “——你什么?”宫野明美紧蹙眉头,“公司士兵?你知道我们不能随便调动公司士兵的?如果出了损失谁来负责?” “损失?如果不把比特酒除掉才叫损失——我早就说过,这是最好的机会,我绝对不会浪费掉。” 克里夫已然先斩后奏,先借着公司雇佣兵们除掉比特酒,至于后续如何向上边汇报,等摘掉比特酒的脑袋之后自然会有办法。 宫野明美之所以很震惊,不是因为什么旁的理由,正是因为克里夫在未征求她意见的情况下私自调动了隶属于公司的雇佣兵群,要知道这些雇佣兵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上阵,是十分珍贵的“财富”。 还是那句话,私人军事情报公司本身是追逐利润的,一旦这些雇佣兵参与的行动失败,甚至出现了重大伤亡,公司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两个总负责人。 “放心好了,蜂矢美穗说了,组织虽然在比特酒身边安排了安保,但是非常低级,和我们派遣过去的军队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东西。那些杂碎一碰就会变成粉末,放心好了,我们只需要坐在这里等待好消息” “就算是这样——” “——听我说完。”克里夫伸出手,打断了宫野明美的质疑,“根据蜂矢美穗的情报,雪莉也和比特酒待在一起。 宫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雪莉,毕竟这是你的事,和我无关,但是我们在杀掉比特酒的同时把雪莉带回来,我除掉心腹大患,你呢完成既定任务,,这样不是更好吗?” 克里夫一提雪莉,宫野明美的态度立刻就软化了。 如果能把她带回来,那一切都好说。 但是宫野明美担心的是带不回来。 毕竟组织不会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不要伤到她。” “当然,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他们会安然无恙的把雪莉带回来的,你只需要等待。”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宫野明美也无话可说了,只能寄希望于克里夫派遣的这一帮雇佣兵能够顺利完成既定任务,然后把宫野志保安然无恙的带回“家” xxx 另一边,组织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防备计划,不能被转移的比特酒成了他们天然的劣势,而对方恰恰就是冲着他来的。 宫野志保很紧张,她试图将自己代入比特酒的视角,试图想出一些办法作出应对。 她明白如果是比特酒的话,肯定会有主意把劣势转变为胜势——但这对于宫野志保来说谈何容易,她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些应对的办法,但没有一个她拿得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宫野志保的心情也如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 根据贝尔摩得的说法,在她伪装成警察从医院带走夏布利的尸体时,有一个人给她打来电话,是个女人,正是这个女人告诉她宫野明美一党打算袭击组织的临时医疗站,其最终目的就是取走比特酒的性命——他们认为比特酒对他们的计划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这个女人告诉贝尔摩得说,被派遣而来的敌人将会是全副武装的雇佣兵精锐,也可以说是一个特战队,他们咬住人可是绝对不撒嘴的。所以想要保护好比特酒有多大难度可想而知。 女人并没有多说什么,提供这些信息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已然是关机状态。 但是贝尔摩得不敢忽略这条信息,所以立刻联系了宫野志保,然后又联系远在美国的君度,试图叫他派出增援。 但是君度派来的清理小队也只能说是杯水车薪,他们经受过训练,但是从未经历过战场的洗礼,无论是层次还是成色都和从真正的战场上退下来的雇佣兵们差的很远。 为了从这些人手上保护比特酒,宫野志保做出了十分极端的决定。 “——雪莉,你知道我不是为了他来的。” “随便你怎么想,我不在乎。”宫野志保站在病床边,望着双眼紧闭的比特酒,冰蓝眸子里刻着冷静和淡漠,“你之前想在游乐场把我带走,甚至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 我不会原谅你,因为你想伤害他。 而他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你是罪魁祸首。” 琴酒心里没有太大的波动,毕竟宫野志保讨厌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只是她向着比特酒说话,让琴酒难以接受。 “你帮我保护好他,我们两清,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怪你伤害他,你也不要再来找我。”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如果我现在杀了他,你也没办法不是吗?” “可是我能决定自己的命,如果我被你逼得自杀了,组织也不会放过你。” “为了他自杀?哼。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宫野志保扬起嘴角,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我没开玩笑,g,愿意和我赌一把吗?赌我敢不敢为了他赴死?” 把话说完,她表情淡漠的转身离开临时病房,放心的把琴酒丢在了比特酒身边。 而琴酒,望着病床上的脆弱躯壳,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C26.如积雪般永寂.其之十一 君度虽然不在东京,但是之前救过他一条命的老爷子格兰威特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是的,他已经从之前的爆炸中恢复过来,重返一线,在君度不在东京的日子里,君度下辖行动组由他直接负责管理。 老而弥坚,大概说的就是像他这样的人。 虽说已经头发斑白,但是真要动真格的,恐怕他还不比在座的任何人差 “雪莉。”格兰威特终于见到了那个神情淡漠的短发女孩儿,于是放下手头的工作快步走了过来。 他在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位少女,从未见过,但是君度告诉他很好认,天蓝色的眸子,茶色的短发,比他们都矮,但是比他们都聪明。 最重要的,是那触不可及的疏离感和仿佛一触即碎的脆弱。 格兰威特也是凭借这些描述一眼就认出了雪莉。 “您好”雪莉显得有些犹豫,因为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老先生。 “我是格兰威特,奉君度的命令来保护你和比特酒。”将手头的香烟丢在地上用皮鞋碾碎,“请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谢谢您。”宫野志保低下头,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面前的这位西装革履,头发斑白,留着背头,打着发胶的长者并不能给她带来太多的安全感,她也不觉得此人能够很好的保护比特酒——说到底,比特酒对于组织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便他在袭击中去世,组织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而对于敌人来说,他们却可以减少一个可怕的威胁 组织之所以派这么多人来,恐怕单纯是因为宫野志保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比特酒,她的执拗让组织不得已采取这样的措施——更何况宫野志保的直系上司夏布利刚刚去世,组织里目前没有人能够明确接管宫野志保,所以听说这一次是最高层的决策层里的某人亲自出面做出了调度。 “哈——” 宫野志保呼出白色的气团,抬起头望着随着夜幕飘散的雪花。 雪还没停,虽然有变弱的趋势,但依旧没有停。 “雪莉,您不应该呆在这里,这里很危险,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赶到” 宫野志保忽视了格兰威特的警告,在原地站着不动,又从黑色的大衣中伸出手来,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手心里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随后,白色的雪片被她手心里的温度化成了一滴清水。她翻过手掌,那滴清水顺着她的掌纹滑落,坠在了雪地上。 “格兰威特先生。” “您有什么指示?” “我有件事情想要交给您去做,可以吗?” “君度嘱咐过我,无论您有什么要求,我都要尽力满足。”格兰威特不知道这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少女有什么特别要求,他只是希望她的要求不要太过荒谬 只见她勾起嘴角,笑了,原本浅蓝的眸子似乎被夜幕所感染,也变成了深沉的颜色。 突然刮起了冷风,衣袂翻飞。 “——我不想让那群人活着回去。” 她用冰冷刺骨的语气对面前的格兰威特说道。 “所以请您按照我接下来计划做好埋伏。” xxx 敌人派来的雇佣兵部队很快就赶到了仓库区,他们从吉普车上跳下来,熟练地利用手势无声地传达着指令。 他们很快便分成了四个小队,因为仓库区很大,组织的防守人员可能会埋伏在各个角落,所以他们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分兵合进是最合适的方法。 正如那个神秘女人告诉贝尔摩得的那般,这群人训练有素且全副武装。三级制式防弹衣,清一色的4卡宾枪,上面还装有各种各样的配件,当然也不能忘了战术头盔和附着在上面的夜视仪——这伙人根本就是来打仗的。 基安蒂吹了一下口哨,双筒望远镜里正好可以观察到敌人早就已经提前部署好的观察哨和狙击手,“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她很激动,虽然作为观察手的她并没有开火权,但是仅仅是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也让她心潮澎湃,“真是糟糕,看样子他们的装备很好,我们的容错率挺低的。” “我们要优先处理掉狙击手然后再——” “然后再提供掩护是,知道了知道了,别像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科恩。” 趴在高处的科恩被基安蒂这么一怼,马上就默不作声了。 风速,距离,一切都已经计算好了,科恩的瞄准镜已经落在了最恰当的位置,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开枪,他得沉住气——只有在行动开始之后,他才能扣动扳机。现在的他只能在雪夜中静静地等待。 而在仓库里,格兰威特与琴酒一众人等也已经选好合适的地方埋伏了起来,等待着敌人破门进入。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仓库外面,雇佣兵的队伍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只有少数几个正在巡逻的组织成员被他们十分安静地抹了脖子。 脚下咯吱咯吱的声音扣动着每名队员的心弦,此时的场景就好比大海啸之前的退潮,暴风雨降临的平静。 “十三号仓库。” 抬头看了一眼仓库正面的油漆标识,领头的士兵单手握拳,示意所有人停下。 他们笃定仓库的门后肯定还有组织的成员,所以丝毫不能大意。 做出准备攻坚的手势之后,雇佣兵在灰色的门上挂上破门炸药,而另一边则是在仓库的墙上安装了破墙炸药。 他们打算从两个不同的入口挺进仓库。而在高点观察的基安蒂已经将雇佣兵们的动向通过耳机汇报给了仓库里面的琴酒,组织也赶快进行了对应的部署。 “3,2,1。” 手势从三变成零,炸药同时爆炸,震荡弹从仓库门外滚进仓库再度掀起波澜,在一片混乱中,枪管也开始震动起来,弹壳如雨点般撒落在地,随之而来的便是飞溅的鲜血。 宫野志保握着她的秀珍手枪守在病床前,宛若惊弓之鸟,时不时传来的爆炸声和惨叫让她止不住地颤抖。 很快,她又嗅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烟味儿,叫喊声愈发的清晰,她能意识到敌人正在不断的逼近这个地方。而比特酒就躺在她的身后,不知道他此时正面临着怎样的威胁。 作为守护他的最后一道防线,宫野志保举起手枪,对准大门的位置。 她心里清楚,琴酒他们没办法挡住凶猛的敌人。 最多能做到的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而正如宫野志保所想的那样,琴酒、伏特加、格兰威特等人已经被压制在了掩体后面,墙后、门后、金属柜后——他们在火力压制下根本没办法露头。 为首的士兵终于攻入最后一道防线,随着两名黑衣人的倒地,他一脚踹开禁闭的大门,之后回荡在他耳边的只有枪响。 宫野志保没有丝毫犹豫地扣动扳机,从枪管里射出的子弹精准地嵌进了士兵的侧额,又从另一边穿出,在墙上留下了他人生最后的痕迹。 可是闯进来的雇佣兵可不只有他一个,宫野志保不停的扣动扳机,直到打空了弹夹。 雇佣兵终于还是闯进屋内,抬起枪管指向病床上的比特酒。 而宫野志保则是站在了士兵和比特酒之间,有些幼稚的张开双臂,将比特酒的上半身挡在了她的身后,“——不要伤害他。” 她冷静地开口道。 C27.如积雪般永寂.其之十二 带着头盔面罩的雇佣兵被宫野志保幼稚的举动逗乐了,为首的雇佣兵压下枪管,走到宫野志保的面前。 “雪莉小姐,很抱歉,你不仅保护不了他,我们还需要带走你。” “你们可以带走我。”宫野志保顿了一下,“但是请你们不要伤害他,我会自愿跟你们走。”宫野志保望着眼前比她高一头多的士兵,不卑不亢地和他讨价还价。 成功几率极低,但她总得试试,她已经不想让更多的人死于非命了。 但是结果早已注定,处在极端劣势的人没有上谈判桌的资格。 那位队长身后的人高马大的雇佣兵对着宫野志保冷笑一声,随后抽出枪套里的手枪绕过两个人,对着床上的比特酒举起手枪。 “——不要!”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贯穿了他的心脏。 “bitters”宫野志保本打算扑到他的床上,结果却被队长模样的雇佣兵拽住了胳膊。 “已经结束了——请跟我们走。” “bitters” 宫野志保悲伤欲绝,涕泗横流——最起码她是这么表现出来的。她将一个普通女孩子在目睹恋人被杀时所流露出的极端情感完美的演绎了出来,哪怕她其实一点也不伤心。但是在那些雇佣兵看来,她哀痛的就像是同时经历着好几百种酷刑一般。 啧啧啧。 好一对苦命鸳鸯啊。 刚才开枪的那个士兵本来也跟在大部队的后面准备撤退,可他犹豫了一下,仿佛落下了什么东西一般折返回病房,撩开了病床上的棉被。 他惊讶的发现床上尸体的胸前很明显鼓起了一块儿,他们都知道目标比特酒是个男人,可这具尸体明明长着比特酒的脸,怎么却有着女性化的躯体? 他向比特酒的脸伸出手去,然后一把扯掉了尸体面部的伪装。 ——易容之下的人皮暴露出来。 她根本不是比特酒。 她是夏布利。 确切来说是夏布利的尸体,在贝尔摩得的妙手之下变成了“比特酒”。 他马上折返回队伍向队长报告了此事。 “——比特酒在哪儿?” 面对雇佣兵的质问,宫野志保翘起了嘴角,用手背抹去虚假的眼泪。 “他走了。” “走了?” “他早就离开这个地方了,你们被耍了。” 她自豪地挺起胸脯,结果却被刚才那名雇佣兵一枪托打倒在地。 “你他妈干什么呢!我们不能伤害她!” “——把人活着带回去不就行了?”那位伤害了宫野志保的雇佣兵对此不以为然,“她刚才可是还杀了我们的同伴。” 在雇佣兵们看来,是情报出现了问题,首要目标并不在这里,反而已经转移走了。不过虽说主要目失败了,但是次要目的还能达成,宫野志保还在他们手里,回去也能交差。于是队长很快下达了新的指令——撤退。 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士兵们很有秩序地原路返回,走出仓库。原本留守在吉普车上的士兵已经把车开到了仓库门前,就等着大部队上车了。 “咳咳——” 宫野志保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鲜血从她的口腔里喷到雪地上,留下了一片刺眼的猩红。 她全身脱力地跪倒在地,捂着胸口,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队长折返回来,半蹲在她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结果宫野志保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刺进了队长最为脆弱的脖子,与此同时,几名混在队伍里的“雇佣兵”突然抽出手枪对着自己的同僚扣动扳机——当然,他们只是空有雇佣兵的“外壳”,实际都是组织的成员,只是在刚才的那场混战中趁机借用了一下雇佣兵们的战服和头盔。 而跪倒在地上的志保则是躲避了危险的弹道,那位队长的身体则成了她天然的屏障。 原本负责提供远程支援的狙击手也早就被科恩和基安蒂干掉,雇佣兵们没有了任何后手,只能被迫在狭小的地域和突然袭击的组织成员们硬碰硬,武器装备上的差距缩小,战斗素养和求胜欲则成了重中之重。 有一两位雇佣兵打算上车逃跑,可是吉普车无论如何也无法启动——因为发动机早已被破坏,那些原本留守在吉普车里的司机也已经遭到刺杀,尸体扒掉衣服丢进后备箱,而开车过来的人自然都是乔装打扮好的组织成员 一阵混乱过后,四周恢复了雪夜的宁静。 宫野志保站起身,拍拍附着在膝盖上的白雪,从穿着雇佣兵装备的格兰威特手里接过手枪,在遍地尸体中找到刚才那个用枪托打了她的士兵。 他正在地上挣扎着,显然还没有断气。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宫野志保对着他的脑袋扣动了扳机,不止一次,而是打空了弹夹。 寒风卷着血腥和硝烟味儿扑面而来,志保眉头一皱,淡漠的表情里写着杀意,而原本清澈的水蓝色眸子也被夜幕感染,黯淡了几分,就仿佛陷入黑暗的深海,隐约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杵在一边的琴酒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雪莉的这幅面孔。 站在雪中仿佛野兽一般向着敌人倾泻弹雨的雪莉。 ——实在是太过惊艳美丽。 她将空膛的手枪交还给格兰威特,刚准备转身离开。 身后就响起了手机铃声。 是被她亲手杀害的那名队长身上的。 会是谁呢? 不对。 还能是谁呢? 她接过琴酒递过来的电话,按下了通话键。 “——喂?情况如何?为什么突然间中断了通讯?” 窝在某间遥远的安全屋里,克里夫和宫野明美原本通过小队通信了解任务的进展,结果通信却突然间受到干扰,隐约能听到交火和惨叫声。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于是在一切重归寂静后,宫野明美向带队的雇佣兵队长打来电话。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竟然传来了妹妹宫野志保的声音。 “姐姐。你们派来的人都已经死了,很遗憾。” “为什么?” “为什么?”宫野志保反问了一句,“——你想带走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伤害他?” “志保,我只是——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电话对面的声音非常无力。 “保护我?哦,那你这四年人在哪里?我知道了,在美国,离我十万八千里你猜猜之前是谁在天文台冒着枪林弹雨把我救出来?是比特酒。” 茶色头发随风拂动,幽深而又寂寥的眼神仿佛在阴影里发着光,“如果你再派人来伤害他,如果还有下次,我就会当我的姐姐已经被炸死了。” “志保你不能这样——我……” “我可以。”她看了一眼身后的琴酒,“我想我们应该没什么可说的了。姐姐。”说完,她无视琴酒索要电话的手,将手机丢在雪地上一脚踩碎,然后拢起大衣的领口走向另一间仓库。 琴酒想要伸手挽留,但是宫野志保没有回头。 仓库墙面上画着“18”的符号,但实际上这里才是真正的“13号仓库”,她快步走进去,闯进病房。贝尔摩得正握着手枪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方才那边的仓库还在厮杀之时,这里却安静的吓人。 比特酒平稳地躺在病床上,没有苏醒。 “受伤了?”贝尔摩得看了一眼身边的雪莉。 “没关系。”雪莉抹去嘴角上的一抹鲜红,有些疲惫地摇摇头。 “你在这里陪着他,我要去处理现场了。” “谢谢。”宫野志保用她冰凉的小手握住了比特酒的手,“能陪着他。” “”贝尔摩得脚步一顿,随后又快步离开病房。 房间重归寂静。 电子仪器的白噪音此起彼伏。 一直在死撑着的宫野志保终于流下眼泪。她很清醒,也很绝望。自己做的一切,自己计划好的一切,自己向姐姐说的那番话——那是她吗?很显然,是。她没办法逃避已经发生的这一切,没办法忘记雪地上的血迹和尸体,没办法释怀自己亲手将匕首刺进别人的脖子,也没办法直视自己可怕的转变……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压力,让她连逃的余地都没有。 “——bitters,你每天都在过着这种日子吗?” 她哭诉着,眼泪如决堤般涌出来。 她的内心备受折磨,她的理智也正在接受心里的那份邪恶鞭挞,又仿佛一把燎原烈火,吞噬了她所有的善良,只留下了绝望和恐惧。 可是,她明白这都是为了他 哪怕化身恶魔也好。 她也想把他从那个不见天日的黑房间里解救出来。 C28.战后余波 针对比特酒的斩首行动宣告失败,不仅如此,克里夫派去的公司士兵还全部遇难,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这对于公司来说是一场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不可接受的失败。 而作为东京方面的负责人,克里夫和宫野明美难逃其咎。 自宫野志保挂断电话后,令人不悦的沉默便开始在两人之间蔓延,因为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个人”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而他将会为这场重大的失利寻找一名合适的替罪羊。 宫野明美看了克里夫一眼。 ——这次的行动是由他全权策划的,甚至在做决定的时候完全绕过了她。 所以从理论来讲,要追责,倒霉的只能是克里夫,而她,顶多会被戴上一顶“失职”的帽子。 那克里夫又是怎么想的呢,很简单,如果真要出事——不对,不是如果,是百分之百会出事,那就得想办法把脏水泼到宫野明美身上,反正那群士兵死都死了,死无对证,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他自己、宫野明美、还有组织里的间谍蜂矢美穗。 至于怎么把脏水泼到她身上,那就更简单了。 还是那句话。 死无对证。 死人是不会开口驳斥他的谎言的,宫野明美也好,蜂矢美穗也好,只要让她们永远的闭上嘴,那克里夫说什么都是对的。 到时候只用告诉那个人,这一切都是宫野明美救妹心切,所以才会私自调动公司士兵,结果正中敌人圈套……而蜂矢协助了她,两个人背着他展开行动,他则是被完全蒙在鼓里…… 只是克里夫的设想多少还是有点想当然,他没想到蜂矢美穗在这个时候已经偷偷坐上了飞往哥本哈根的航班。 她先是将比特酒的所在地告诉了克里夫,然后又转头通知了贝尔摩得克里夫他们将会对比特酒下手,趁着组织和公司两拨人为了比特酒和宫野志保大打出手时,她偷偷摸摸地离开了东京。 夏布利最后的遗言是叫她活下去。 蜂矢美穗可不打算为了这些人送掉自己的命。 至于给夏布利报仇的事情,她也有了计划——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远离漩涡中心,等东京这边的事情平静下来再说。 但克里夫不知道蜂矢美穗已经背叛公司跑路了,他还觉得蜂矢美穗依旧在傻乎乎地为公司潜伏着,到时候只需要把她约出来干掉,再伪装出一副她是因为身份败露而被组织灭口的样子就行了——至于宫野明美,此时她正好就在他的身边,可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他抬起头,发现宫野明美也在看着他,眼神温柔似水。 两个人相视一笑。 然后几乎是同时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向对方攻过去,宫野明美的速度很快,用刀刃划伤了克里夫的外侧手臂,但是克里夫块头比她要大上一圈,在绝对力量的面前,任何技巧都显得那么无力。 很快,宫野明美就因为力量上的差距陷入劣势,克里夫的刀刃一度逼近她的喉咙,如果不是她在美国接受过残酷的训练,恐怕早就已经被这个无情的混蛋划断了喉咙。 宫野明美看准时机一脚踢开克里夫——她明白自己得赶快逃跑,否则早晚会被克里夫灭掉。 克里夫的圆脸上带着一丝狞笑,他突然抽出沙发缝里的手枪,二话不说便对宫野明美扣动扳机,宫野明美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但是她还是撞开了安全屋的大门逃了出去。 淋淋血迹。 “该死的。” 克里夫从茶几和沙发之间的缝隙里爬起来,坚实的肩膀正好撞到了茶几的玻璃,重重地冲击差一点把玻璃震碎。克里夫将手枪压在腰间冲了出去,宫野明美早就不见了踪影,扒着栏杆往下望,发现她已经逃进轿车,启动了发动机。 克里夫对着挡风玻璃扣动扳机,子弹穿透玻璃打进车内,宫野明美连忙压低头部,同时放下手刹,将车迅速倒了出去。然后一脚油门,把克里夫甩到了身后 克里夫急得直骂娘,但是也没办法,毕竟他汽车的车胎已经被宫野明美用手枪射爆了。 宫野明美虽然还活着,但是克里夫完全可以用这个借口将脏水泼到她的身上——“宫野明美畏罪潜逃”,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剧本。 不过她还活着,始终是一个隐患。 得想办法灭掉她,同时也要灭掉蜂矢美穗。 他回到安全屋,给“那个人”打去电话。 xxx 虽然组织在这一次危机中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保住了宫野志保和比特酒,但是代价也是巨大的,清理小队失去了很多作战人员,基层成员也蒙受了巨大损失,有些队伍面临重组,琴酒管理的清洁工们为了处理现场也一整天没合过眼了。 可以说,自从比特酒调职重返东京,这一连串的事件给组织的高层敲响了警钟——敌人就在身边,而组织也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于是,最高层似乎出台了一系列新的方针,意图平息组织的混乱,重整态势。 顺带一提,持续了一整天的大雪也已经停了,温暖的阳光竟然如此的令人怀念。 不过比特酒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宫野志保也只能片刻不离地守在他身边。 两天后。 基本处理好后事的贝尔摩得重返仓库的临时病房探望比特酒,还带着一些供宫野志保换洗的衣物,以及一本书。 这本书不是给宫野志保看的,而是给比特酒读的。 “四年前,他受的伤比这次严重的多,不过他还是醒了。”贝尔摩得把小说交给宫野志保,“没事给他读读,他很善于倾听。” 宫野志保点点头,接过小说,然后安静地走出病房,只留下了贝尔摩得和比特酒两个人——贝尔摩得对比特酒说了什么,她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希望她们所做的努力能够让比特酒尽快醒过来。 书封上用金色的线写着《never let go》。 明明是日本人写的书,贝尔摩得却买来了英文版。 是无意的,还是说她想表达什么? 宫野志保不得而知。 翻开书页,密密麻麻地英文字母让宫野志保有些头痛,她现在心很乱,根本读不下去小说,尤其还是这么文艺的小说 但是她已经接过了这项“重任”,贝尔摩得将读书的任务递交给了她,她可不想把这件事情办砸。 她靠在冰冷的墙面上,一边调整着情绪一边看着书,在为他读书之前,宫野志保想先简单的浏览一下第一章的内容——毕竟她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读过书,比特酒还是第一个“享此殊荣”的幸运儿。 C29.Live With Me 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流逝,在临时仓库里待了一个多星期,比特酒的体征终于趋于正常,于是在贝尔摩得的帮助下,比特酒被转送到了顶层套房,他会在“家里”接受静养治疗——而他房间的对面则是搭建了急救室,以备不时之需。 宫野志保执意要把他送回“家里”,她觉得如果是在他熟悉的环境,说不定他能获得安全感,也许能让他醒得更快。 没有科学依据,完全是心理作用。 有的时候宫野志保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天真,更不要提她还是一名科学家,竟然会无端的相信一些心理暗示,这根本不像她。 可她又不得不去相信。 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就没办法忽略,于是就像一名病入膏肓的精神病人一样盲目的追求着诸如此类能令自己安心的荒谬暗示。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从各种意义上来看都是如此。 离开仓库后,宫野志保的生活变得愈发单调简单起来,因为摆在她面前的不再是迷茫,而是一个异常清晰的目标——照顾比特酒。 照顾到什么时候呢? 也许是等组织建好实验室,找来研究人员让她复工的时候,又或许是比特酒醒来的时候。 她心里也没有底。 玛歌和君度一起去了美国,到现在也没有传来新的消息,只是听说他们在和公司的“交涉”中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玛歌不在,守在顶层套房里的人变成了格兰威特,就是那个明明年纪不小但还是精神头十足的老绅士。 他话不多,也不看电视,也不刷手机,好像一天到晚都只是在沙发上坐着,要么就是看报纸,要么就是抽烟,至于他还干了什么消磨漫长的时光,宫野志保不知道,因为她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比特酒的房间里。 贝尔摩得时不时地会来拜访,宫野志保和她之间依旧有着一层隔阂,尽管因为比特酒的缘故,这层隔阂减轻了不少,但是贝尔摩得心里的芥蒂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释怀的,所以在贝尔摩得到访时,宫野志保都会自觉地躲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除此之外便是早坂荔枝,她也会偶尔过来,聊些有的没的。她的性格和组织里的人们不太一样,大大咧咧的,多少有些抽象,有的时候会带来一些能让宫野志保会心一笑的趣闻——宫野志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的,但是仔细想想,她是一名顶级黑客,或许这对她来说并不难。 琴酒死性不改,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接过宫野志保的管理权,结果听说是被最高层否决了。毕竟夏布利已经去世,目前也没有人能站出来接管这一职位,所以有关宫野志保的诸多指令,都是从最高层下来的,至于是谁,无人知晓。无论如何,被再度拒绝后的琴酒也就此沉寂下来,没了动静。 然后。 一眨眼便到了春天。 积雪融化,抽枝发芽,万物复苏,生意盎然。 气温也随之回升。 比特酒依旧没醒,但是有一人从伦敦远道而来,在顶层套房和宫野志保见了面。 那人年纪不小,身着三粒扣的平驳领深色三件套,质地讲究,尺寸合身。此外还搭配着白色的衬衫和工整的深色领带,戴着款式有些陈旧且厚重的黑框眼镜。他不苟言笑,表情很少。稳重、谨慎,甚至有些偏执,平淡中蕴藏着智慧——这是宫野志保对此人的第一印象。 后来他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宫野志保由此得知他便是“白兰地”,是比特酒和君度酒的“师父”。 他此行并非是特地来探望比特酒的,而是因为总部叫各个站点的一级人员来东京开会,他只不过是在开完会之后顺道来看看比特酒的情况。 虽然说是来探望比特酒,但是他只是简单询问了一句“还能醒吗?” 而在听到宫野志保回答的“说不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问过比特酒的情况。 他随身携带了一款手提箱,棕色的,皮革制,背面有着零星的划痕。 他将手提箱交给了宫野志保,“里面是他的一些东西。”他说,“你帮他保管,如果他醒不过来,就帮他烧了。” 白兰地没有询问陪在比特酒身边的宫野志保到底是何许人也,宫野志保也不清楚白兰地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样看待她同比特酒的关系的,但是宫野志保有一种特别的直觉,那就是白兰地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把一切都弄明白了,所以没有任何多余的问题和对话。 “我能打开看吗?” 在这方面,宫野志保显得格外谨慎。因为她清楚比特酒很重视隐私,尤其是关于他自己的事情,宫野志保不想僭越,那是属于他的世界,他的领域,比起趁他不备擅自闯入,她更希望他能够主动迎她进去。 白兰地看了她一眼,“你能守在他身边已经证明了你的身份,如果你想打开的话,随时都可以打开。” 宫野志保心里暗喜。 只不过,白兰地很快又泼了一盆冷水。 “——这里面的东西是他的过去,恐怕,有些东西你不太想看到。” “什么东西?” “日记之类的东西。” 比特酒的日记吗? 宫野志保很紧张。 但是同时也很激动。 这意味着她能够通过他的日记恶补他的往昔——他那些藏在心底不想让别人知晓的隐晦的秘密。从而更全面的了解他这个人。 诚然,宫野志保是真心想要了解他。 “如果你想看他的日记的话,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无论他在你的想象中有多么美好,我都可以向你保证,你还没有看到他极其糟糕的另一面。” 白兰地临走之前将自己的电话号码交给了宫野志保,随后撂下了这么几句话。 “如果他醒了,给我去个电话。” 之后他便坐飞机回伦敦去了。 被白兰地这么一“警告”,宫野志保反而有些犹豫。 究竟她应不应该打开这个箱子呢? 她多少有些担心自己会通过他的日记发现比特酒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甚至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从而转变对他现有的态度。 于是她把白兰地送来的皮箱子放在了床底下,也没有急着打开——最起码要等她做好心理准备之后再打开。 再说了,万一他明天就醒过来了呢?他肯定不希望一睁眼就看到别人在翻看他的日记? 这一等便是几个月。 二零一三年七月。 比特酒依旧没有苏醒。 而宫野志保也终于下定决心打开了藏着他秘密的皮箱。 C30.深溺于海.其之一 不知不觉,宫野志保似乎能透过窗子隐约听到那聒噪的蝉鸣声了。 夏日已经悄然降临。 可是床上的“睡美人”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就仿佛一具没有灵魂居住的空壳,仅仅保持着生理上的“新鲜”,内在早已破败不堪。 宫野志保不止一次询问自己,他的灵魂到底飞到哪里去了,也许是在逃避伤痛的过程中沉进了大海,因为灵魂不需要呼吸,所以它还活着,只是在深沉的大海里迷了路。一时间的灵光乍现不能帮助宫野志保找回他的灵魂,也不能就此唤醒他。她能做的只有维持他的生存。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比特酒现在就处在“植物人”的状态,他的身体处于休眠状态,归期未定。他总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果没人管,他的身体组织早晚会因为血液循环出现问题而坏死,这就需要宫野志保对他的身体做些什么。 通常是按摩。 这种事情本来应该由医生来操作的,可是宫野志保“自告奋勇”的承担了所有工作。每天都要对他那半死不活的肢体进行按摩,还要帮他活动四肢,帮他翻身,最大限度的延缓肌肉萎缩的进程——她可不希望见到比特酒苏醒后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下床走路了。 不过这还都是小事。 最要命的还是身体清洁。 一个星期不洗澡人就会臭掉,更何况是一个没有意识且完全无法活动的人。 当然,所谓的身体清洁并不是接一盆凉水干脆地浇在他的身上,那样纯粹是在虐待病人——尽管宫野志保经常有这样做的冲动,甚至想过也许用凉水刺激一下他,他说不定就醒了,但是想归想,她从没这么做过。 正确的做法是用温热的湿毛巾帮他擦拭身体,不是一处两处,而是全身,从头到脚。 这对于宫野志保来说是一项挺艰难的工作。尽管她之前为比特酒处理过肩上的枪伤,见识过他赤裸的上半身,但是下半身她可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对于她的精神来说是一种挑战。一开始她还很害羞,会特意避开比特酒的敏感部位,或者是找来守在楼下的格兰威特帮忙。 但是在某一天,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又或者是不想继续麻烦那位老绅士了。宫野志保硬灌了自己几杯烈酒,借着酒劲扒开了比特酒的底裤,接着又头昏脑涨地帮他擦拭了大腿根部。后来,但凡当天需要帮助比特酒清洗身体,她都会用酒精麻痹自己。 这种行为持续了两个星期。 然后,她自然而然地习惯了。 ——等他醒了,一定得让他好好赔罪才行。 宫野志保不止一次赌气地想。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照顾某人逐渐成了一种习惯,除了守在比特酒身边,宫野志保可能会在闲暇时翻阅一些研究报告,组织依旧没有叫她去实验室,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利好消息,毕竟一旦去了实验室,就没办法继续照顾床上的活死人了,但她还是会抽出时间学习研究。 然后就是读书。 每天都会按照计划给比特酒读书。 她早就已经读完了贝尔摩得给她的那本《never let go》,然后又连续为他读了《a pale view of hills》、《burng your boats》、《dolores ciborne》和《il no del rosa》——最后一本还没有读完,因为宫野志保对意大利语的掌握并不精准,所以读着读着就会卡顿,她多少有些后悔去读原版书,倒不如找一本日文书将就着读算了。 反正比特酒又听不懂意大利语。 姑且将其称作科学家的执拗,她还是坚持了下来,就像坚持着照顾比特酒一样。 此外。 白兰地在很久以前送来的皮箱子依旧藏在床下,宫野志保没有打开过。 一直到了二零一三年的七月七日,也就是七夕节那天。 日本的七夕节就是在公历的七月七日。同样也是牛郎与织女的传说,这个节日对日本人而言属于“舶来品”。他们会在这一天将自己的愿望写在纸签上,然后再把写好的纸签挂在高处,又或者是扔在海里让它随波漂流至远方。 此外,作为日本传统的五大节日之一,日本各地还会举行一年一度的七夕祭,人们会穿着传统和服浴衣在街上伴着太鼓声载歌载舞。 当然,以上活动宫野志保都不能参与,哪怕她多少也是想出去凑凑热闹的,以前的她没有这个自由,现在的她多了一份责任——她好像注定没有办法像大多数普通女孩儿那样活得洒脱自由。 不过这一天,宫野志保终于做下决定,她打开了床底下的皮箱子,她打算直面比特酒的秘密。 就像白兰地告诉她的那样,箱子里装着不少东西,大部分都是比特酒的私人物品,有两三本小说,还夹着简易书签——都没有看完,每本书都停在了最后一章。一把手枪,一些手枪配件,几份有关伦敦站的资料,一些叠好的衣物,有些老旧的钱包,里面有一些现金和信用卡,还有不少国家的护照,用皮筋绑在了一起 除此之外,最令宫野志保在意的无非是他的日记本。 两个不是很厚的册子,每一页都有着比特酒的亲笔记录。 日记始于二零一零年三月二十四号,这是比特酒来到伦敦站的第三年。 宫野志保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比特酒的笔迹,手写的英文字母看上去十分漂亮,虽说并不华丽,也不潇洒,但是却蕴含一种独特的“细致”,尤其是字母的下半部分,并没有多余的花饰,反而给人一种整整齐齐的美感,看上去十分养眼。 会如此形容比特酒的字迹,宫野志保多少还是掺杂着一些主观情绪在里面。 三月二十四日 今天是很糟糕的一天。 白兰地带我见了米科尔森医生,他跟我说这位医生能够帮助我克服我目前所面临的情绪问题,老实讲,我并不是很在乎我自己的情绪,我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家人,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一无是处。 不过这是命令,所以我没办法拒绝。 米科尔森医生认为我并不是“没有救”,虽然希望渺茫,但他还是给了我一些建议,其中一条就是要我写日记,没有字数上的要求,只是让我尽可能的多写。 老实讲,我对这一项举措的实际效果表示怀疑,但这是命令,我必须服从。 虽然说是日记,但我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可写之处,所以,就这样。 读完第一天的日记,宫野志保就笑了出来。比特酒的日记有些直白的过分。 她眨眨眼睛,翻到下一页。 C31.深溺于海.其之二 三月二十五日 我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下日记的写法,发现网络上提供的建议对我来说完全是毫无益处的一团废话——什么记录一天的生活,什么记录生活的感悟,什么抒发自己对某样事物或者文艺作品的感悟。 如果我能做到这些,我也不会被逼着写日记了。 好。今天是个晴天,早晨像往常一样起了雾,上级没有给我分配任务。 换句话说,又是毫无意义的一天。 三月二十六日 我会在闲暇的时候看看书,什么书都好,只要能消磨时间。 自从我上次突然发病后,我就再也没有接受到任何任务了。我能理解白兰地的考量,假如我某一天在敌人面前晕倒可就糟糕了。但是把我晾在一边不管其实更糟糕,这让我感觉自己很没用,我想为组织做一些事情,仅此而已。 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每天重复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x 看起来,比特酒已经不止一次因为手术后遗症昏倒了。 得知这一条信息的宫野志保心里很不舒服,她把日记本扣在膝上,望着比特酒的脸做了一次深呼吸。 他似乎对“为组织工作”抱着一种特别的执念,以至于严重到不为组织完成任务就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宫野志保并不是很理解他的心境,也不清楚他会有这种执念的理由。但她已经不止一次发现比特酒这种近乎偏执的执着了。 还记得几个月以前,他也因为后遗症昏倒过,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回去工作,如果不是她把他按在了床上,恐怕他真的会去找君度复命。 “工作狂”一词恐怕已经不足以形容像他这样的人了。 重新打开日记本,宫野志保继续阅读下一天的日记。 x 三月二十七日 阴天。 依旧没有收到任何的任务,楼下的信箱里塞满了各种广告,投递广告的人每天都在乐此不疲的做着类似的无用功,从某种角度来讲就和现在的我一样。 我讨厌写日记。 x 宫野志保单手托着下巴,一边用拇指抚摸着有些粗糙的纸质一边仔细阅读日记本上的文字。该怎么说呢,比特酒的笔下的文字直白且自然,让她有一种特别的代入感和情境感,以至于使得她觉得比特酒已经苏醒,正在亲口向她讲述过去的事情,但是等志保抬起头来,发现他其实还在床上沉睡,免不了有些失落。 但是宫野志保转念一想,或许自己的评价夹带着太多的主观情绪,毕竟他对于她来说是特别的。 下一页。 x 三月二十八日 依旧是阴天。 好像天气在和我作对。 不过伦敦经常会有这种鬼天气,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年多,依旧不怎么适应这里的气候。 楼下的信箱里还是没有任何新的任务指示,这让我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被组织遗忘了,难不成伦敦站已经找到了更棒的员工来帮他们处理大小事务吗?我说不清楚。 于是我在上午的时候试着联系了一些组织里的熟人,不过得到的答案有些模糊不清,他们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有一点可以明确,伦敦站最近没有大事发生。 我相信了。 三月二十九日 一成不变的阴天。 我已经能够闻到弥漫在安全屋里的霉味了,还有那该死的木质地板,一旦受潮踩上去就会闹出嘎吱嘎吱的噪音。我有考虑换个安全屋,毕竟我也在这里呆了两个多月了,但是我却联系不上白兰地,在更换安全屋之前,得先找他报备才行。 于是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很不安。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三月三十日 晴天。 我在祸事降临之前得到的预感总是十分准确。 昨天夜里,组织运输至伦敦港的货物被竞争对手偷走了。前脚刚刚从货船上卸下集装箱,后脚就被洗劫——损失很大,最要命的是,里面有一些交易物品,这些交易物品本该在两天后送到买家手里。 我联系了一些同僚了解情况,他们说有些不妙,这次的买家是个很有实力的家伙,如果货没有如期送到他的手里,搞不好会和此人闹得不愉快,伦敦站在英国已经有不少敌人了,和原本的生意伙伴结仇可不明智。 显然,伦敦站已经开始派人追查这件事情,但是我依旧没有收到任何的联络。 或许白兰地有更好的人选,我是这么想的。 三月三十一日 晴天。 今天没有发什么大事,我已经读完了我的书,确切来说还剩最后一章,但我不想继续往下读了。究其原因,我觉得我可能不太喜欢结局,这是一本好书,但是结局不一定合我的口味,于是索性留下了最后一章。 看完了书,还有不少时间,所以久违的出门游荡,发现附近广场的角落里开了一家中餐店,味道还算不错。不过我只能偶尔改善一下伙食,能够支配的流动资金不多了,没有任务,就没有赏金,日子不好过。 x 三月份的纪录到此结束,宫野志保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她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所以在读书的时候显得有些疲劳。而且比特酒笔下的文字虽然会给人一种特别的代入感,但是其中透露出的“严谨”,姑且可以这么形容,使得这些文字本身并不是很风趣幽默,说的不客气一点就是十分平淡,有时甚至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这倒是和他本人的性格很类似。 即便如此,宫野志保还是从这八天的日记里面提取了不少有用信息,就好比说比特酒在伦敦站的日子其实并不是很好过。白兰地虽然美其名曰是比特酒的师父,但是让人感到痛心的是,由于比特酒那不稳定的后遗症,他被他的师父无情地弃用了。 这对于一名一心想为组织服务的组织成员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宫野志保无法代入比特酒的感情,毕竟她对组织没有那么牢固的情感,而作为项目研发者的她也几乎不会被组织晾在一边不管。 但是,宫野志保脑补出了一番自己被踢出研发项目的情形,明明开发a药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就这么被残忍的夺走,她心里肯定不会好受——或许这和比特酒当初的心境相仿。 这么一看,他真的好可怜啊。 宫野志保不禁这样想。 不过,他还在日记里提到过的这位名为“米科尔森”的医生认为他还有救,他有能够让比特酒恢复正常的方法吗? 宫野志保不知道。 不过就结果来看,现如今比特酒的身体并没有恢复,他的后遗症还是会突然发作。 “唉” 宫野志保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摸了摸比特酒毫无知觉的面庞。 C32.深溺于海.其之三 宫野志保七月七号一整天都泡在比特酒的房间里读日记,她想尽快把比特酒的日记读完。 从二零一零年三月开始,比特酒就遭到了白兰地的“弃用”,再也没有任务传递给他,也没有人来拜访他,他只能一个人窝在狭小局促的安全屋里,变着法的消磨自己的时间,引用在他日记里经常出现的一句话便是“重复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那一个月里,他的情绪相当低落,宫野志保能很轻易地在字里行间里读出他的落寞。 就好比说从四月三号到四月十一号整整九天时间,他每天都会在日记里重复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无事可做。” 虽然只有短短的这么一句话,但是却对宫野志保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这是由于她有过和比特酒类似的经历,当然并不是被组织所弃用,毕竟组织现阶段不可能弃用最珍贵的研究者。她是被孤立了,被其它的那些研究人员,被琴酒孤立了。 琴酒把她关在实验室里,不允许她随便外出,还派人盯着她,而那些协助她研究项目的研究者们呢?他们理所当然地不愿意接受一个比他们小很多岁的未成年少女的领导,即便嘴上不敢说什么,但是浮于肢体表面的消极态度宫野志保还是看的很清楚。 所以,哪怕每天实验室里都会有很多人,但是除了公事,除了给他们分派最低指标和任务以外,宫野志保几乎不会和他们任何一个人交流,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单间里做实验,哪怕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也会选择一个人独处 一边是被孤立的寂寥,一边是被弃用的冷清。 宫野志保在比特酒的日记里看到了相似的孤寂感,而这一份孤寂感牵动着她的内心,让她不可避免地朝着靠近比特酒的方向行进着。 他们其实有着不少共通点,经历也好,性格也好,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共通点让宫野志保对比特酒产生了特别的情愫又是这些共通点吸引着相似的两个人一点一点的靠近。 在四月十二号的日记里,比特酒似乎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比较详细的记录下来了他着九天以来的所作所为。 x 四月十二号。 今天和昨天一样枯燥乏味,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事情发生。我越发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组织所弃用的事实,白兰地似乎不再信任我能够处理好他分派的任务了——毕竟我的大脑频频出现状况,还在之前搞砸了一笔重要的交易,我没办法将责任归结在任何人身上,只能责备自己的无能。 我能感觉到之前的几天我一直不在状态,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我会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清晨也好,傍晚也好。有的时候深夜睡不着觉的时候,我也会穿上衣服去外面走走。 失眠成了常态,又或许是我在白天喝了太多的咖啡,但是我委实找不到除此之外能让我安心的事物了。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从理性的角度去考虑(哪怕我只能用这个角度去思考),并没有清理小队跑到我这里踹门。这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伦敦站还没有打算杀我灭口,还能让我继续活着。 但是我不禁去想,我应该做点什么养活自己呢? 与其在家里做毫无意义的事情,不如去找一份能让自己充实起来的工作。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别的工作呢? 电工?保镖?厨师? 我想象不出来。 我不知道我除了组织以外还能有别的去处。 我很茫然。 于是,这一天上午我向米科尔森医生打去电话,赶到他的办公室里和他见了一面。 我们大概交谈了一个多小时左右的时间。仅仅是谈话很难说会对我的大脑产生正面的影响,毕竟我的大脑本身就处于“残缺”的状态,而残缺的那部分永远都不可能复原了。 “医生,我不认为这有什么效果。” 面对我的质疑,医生只是微微一笑,“是的,你身上的疾病,很难被完全治愈。” 听到医生做出的残酷结论,我谈不上有多悲伤,因为我无法顺利调动那名为“悲伤”的情绪,但是我明显能感受到有一股浑浊的气体郁结在心口,这让我很不舒服。 “不过不要灰心,最起码,我希望通过治疗,能让后遗症的发作频率降到最低。” 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真的能做到吗?” 其实我对恢复情感已经没有多大需求了,因为我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起初的确有些别扭,毕竟一个人的情感认知出现了障碍,就好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又或者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提线木偶。 但是慢慢地,我也发现了好处,那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能做到平静如水,就仿佛被冻结的湖面,纵使疾风骤起,也掀不起一点波澜。 我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去计划,而不是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自己的时间和情绪。 不过后遗症发作时的耳鸣和眩晕感让我无力招架。 如果仅仅是疼痛倒也还好,我的身体在本能地排斥着这种反应,确切来说是在逃避这种反应,一旦复发,它就会逼迫我闭上双眼,陷入昏迷,我可以忍受疼痛,却没办法和身体的本能反应对抗。 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次,试图在发病时保持清醒,但是每一次我都会失败。 这也是我被白兰地弃用的最大原因。 ——如果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发病频率的话,说不定我还有机会能重返我的岗位。 但是我也同时清楚希望很渺茫,毕竟在一年之前我就已经求助过各种医生了,但是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的——“很抱歉。” “这需要你的配合。” 在我走之前,医生给了我一张名片,他说这张名片是不久之前白兰地交给他的——“如果比特酒主动来找你,就把名片交给他。” “名片背面是地址。”他说,“你去这个地址见一个人,或许此人能够帮助你恢复。” 我对此将信将疑,但转念一想,这可是白兰地的授意,于是我打算到这个地方进行一次拜访。 当天下午,我难得去逛了商场,因为我知道我不能空着手去拜访能帮助到我的这个人,这或许是我在日本时学到的坏习惯。 顺带一提,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 C33.深溺于海.其之四 四月十三日 骇人听闻。 米科尔森医生口中那位能够帮到我的人竟然和我同属于伦敦站,确切来说,我们还是同事。 不过我们给彼此带来的第一印象十分糟糕。 我在今天的早些时候见到了此人,大概是上午九点多,换做是平常人早就已经起床了,然而等我叩开防盗门的时候,看到了用白色的床单裹住身体的她。 是的,“她”,白兰地想让我见的人竟然是个女人。 真该死不是吗? 无论如何,她在门后对我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就像她早就认识我,但是并没有想到我会这个时间来拜访她一样。她有些在意地往身后看了看,然后撂下一句,“请等我换一下衣服”之后就无情地把门碰上了。 我提着礼物守在门口,过了一两分钟,门又开了,她换上了一件轻薄的黑色t恤衫,上面还印着“fuck u”字样的英文字母,下身则是一件牛仔短裤,短到刚好能包裹住臀部,但也仅此而已了。 好,我承认那个时候我已经对这次的会面持悲观态度了。 “不进来吗?” 我从她打开的门缝里挤进玄关,视线扫过地板,发现玄关处还放着另一个号码的红色短高跟,显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而再往前看去,从玄关通向客厅的廊道里堆满了杂物。报纸、杂志、堆积如山的袋子。空气中还弥漫着酒臭味。 “你先”她关上门,好像有些苦恼地用手扶额,摇摇晃晃地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随便找地方坐。”然后她走进了一间卧室,关上了门。 我仿佛逃难一般跨过杂物,来到餐厅避难——餐厅和厨房是一体的,换句话说就是餐桌就置放在厨房所在的房间内,空荡荡的灶台,堆满脏盘子的洗碗池,塞满角落垃圾桶的泡面盒。我打开冰箱,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侧门上置放着半瓶酸奶,还有几罐啤酒。 好。 她是个很糟糕的人,生活作风非常抽象,没有规定的时间表。 或许比我的处境还要糟糕。 过了一会儿,她的卧室传来某人说话的声音,这个声音并不是她,而是来自于一个成熟的女人,要知道她看样子很年轻,并不会发出这种低沉的声音。我将手背在腰间,这算是一种警惕性的动作,因为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会不会对我抱有敌意。 尤其是我已经清楚自己被白兰地弃用了,说不定这是他给我设下的圈套,为了把我“处理”掉,就像没用的垃圾一样。 当我猛然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很明显我已经踏进了圈套,如果这个时候她的卧室里闯出几个全副武装的清理小队,我就死定了。 不过好在是,我对白兰地的盲目信任并没有让我丢掉性命。从她房间里走出来的女人对我并无敌意,她大概二十七八岁,看上去很成熟,要比给我开门的女孩儿成熟不少,这一点从她的身材就能看出来。 她十分警觉地看了我一眼,凑在女孩儿耳边说了什么,穿着体恤衫的女孩儿摇摇头,把女人送到门口,说了一句抱歉之后关上了门。 那人一走,这栋屋子应该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想这个家伙应该就是白兰地想让我见的人了——可是为什么呢?我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洗碗池,是叫我带孩子吗?哪怕她的岁数看上去和我相差无几。 “比特酒是?”她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酸奶瓶,她看上去依旧有些摇摇晃晃,结合弥漫在房间里的酒臭味,我认为她依旧处在宿醉的过程中。或许是昨天晚上玩儿嗨了,而刚才被她送走的女人便是铁证。 实话实说,我对这一次的拜访非常失望,也不觉得这个人能够帮到我。 或许有什么事情搞错了。 又或许是医生和白兰地在耍我,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但是她认识我,甚至知道我的代号,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 “我是”她还是晕乎乎的,甚至想了半天自己到底是谁,“我是卡斯特劳(casteo)——应该是白兰地叫你来的?” 她也是伦敦站的人?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那么一位来自伦敦站的行为不检的疯子该如何帮到我? “我来的不是时候?我觉得你需要休息。” “嗯,我——”她将冰冷的酸奶倒进玻璃杯里,“我昨天晚上在外面,然后好这很复杂。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确切来说我没想到你会来。” “我可以改日再来拜访。”说完,我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一瓶葡萄酒从袋子里取出来,放在餐桌上,“权且当做是下次请你开门的门票。” 这瓶酒送的很不合时宜,我多少有些后悔。 “不。请你等我一下我头很疼,我想我应该去冲个澡,请等我一会儿。” 我能感受到她的大脑目前肯定处在宕机状态,她跌跌撞撞的从厨房走出去,打开了一扇白色的木门进去,然后又砰地关上。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门后传来的流水声。 在陌生人还在家中的时候去浴室洗澡。 我该怎么形容这种行为呢? 可能谈不上愚蠢。 但最起码不合逻辑,也不合道理,令人十分费解。 我在组织呆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特别的人,其中也不乏性格奇怪的家伙,而这位卡斯特劳便是其中的一位,她甚至有些过于特立独行了。 我思考再三,走进客厅,拿起被随手丢在茶几上的便条签,在上面写了一些文字,然后贴在了卫生间的门上,此时的我和她也不过一墙之隔,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她伴着流水声轻声哼唱的声音。 而我则是悄悄地离开了她的安全屋。 改日再来拜访。 在此之前,我应该先调查一下这个卡斯特劳到底是何许人也。 既然她和我一样都在为伦敦站服务,还都认识白兰地,那么我应该能从哪里调查到她的信息和情报——我不知道白兰地和她在搞什么鬼名堂,也不清楚她有什么目的,所以在再次来拜访之前搞清楚她的底细很有必要。 至于医生说她可以帮我治愈我大脑的创伤,我已经完全不肯相信了。 因为根据我的观察,她显然比我更需要精神治疗。 C34.深溺于海.其之五 四月十四日 我在昨天在离开之前给她留下了一张字条,告诉她我将会在今天的晚些时候再次拜访,这样一来,她应该会在这个时间段保持清醒——而我则是完全不想在她宿醉的时候拜访她,所以将碰头的时间点选择在了下午。 太早不合适,太晚也不合适,和人交际就是这样麻烦。 天气很糟糕,午后下起了小雨,空气既湿润又冰冷。我换了一件黑色的防风骑手服,打了一把伞,从我的安全屋一路走到了她的住处。 来到门前,弯曲手指扣响门扉,结果门内没有人应答,于是重复上述动作。 接连几次敲门都没有回应,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她并不在家。 即便提前留下字条约好了时间,可她依旧不在家里。 我并没有觉得惊讶,甚至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像她这样的人一身毛病,根本靠不住,如果不是白兰地的授意,我只会离她越远越好。 此时有两个选择摆在我的面前,要么直接转身离开,改日再来;要么在这里等她回来。 她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但我是,我说了今天会来拜访她,所以我不能因为她不在就转身离开,最起码也要在这里等上一会儿——哪怕不清楚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好消息是,我只等了一个小时左右。 抽了两根烟。 看到她提着大包小包从电梯里走出来,我并没有想着去接应,结果理所当然得遭到了对方的嫌弃。 “比特酒,对?我觉得你真的应该绅士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你知道我现在很不方便,甚至连口袋钥匙都拿不出来?” 我迅速理解了她的意图。 “——钥匙在哪个口袋?我帮你拿好了。” “——你知道吗,bitters,你真是一个天才在我外套的右边,快点,我快拿不住了!” 很少有人夸奖我是天才,我对此有着不同看法——不过无论如何,我顺利地取出钥匙帮她开了门。 后来我问她为什么失约,她明明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应该给我开门的,难不成她没有看到我昨天临走前贴在浴室门上的便条贴吗? 她告诉我说她看到了,只不过今天下午附近超市有打骨折的活动,她觉得自己能赶回来,结果没想到现场有太多人了,她又有一串很长的购物清单,好不容易才从人群的夹缝间挤出来,这才误了时间。 我觉得这个理由很可笑,但却并没有质疑它的真伪。 换做是别人,我可能会觉得此人在说谎,买来的大包小包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而她本人肯定是去做了别的什么坏事不想被我发现。 但换做是这位自称卡斯特劳的女性,好,我竟然觉得这个理由意外的合理。 “医生说你能帮到我,而白兰地也引导我来找你——你在组织里是什么职务,做什么工作?” 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我昨天下午就已经调查过她的底细。令我惊讶的是,伦敦站的的确确有一位代号为“卡斯特劳”的女性,但是没有人见过她的真身,不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她的职务,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所以,我需要谨慎一点,毕竟存在着敌人把自己伪装成“卡斯特劳”和我见面的可能。 “你不相信我?”她背对着我,急着把袋子里的物资转移进冰箱——她好像很喜欢喝酸奶,以至于一次买了好几桶。不过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像样的食材,这也造就了她瘦削到几乎病态的身材。 “我想你也不相信我才对,信任是相互的。” “我相信你。”她把花生酱和袋装的吐司面包塞进冰箱里,“不仅仅是因为白兰地的命令,更是因为我见过你,我观察过你,我了解你——所以我信任你。” 她的语气很随意,但是这对我可不是什么随意的事情。 “——你观察过我?” “是的,从上上个月开始,一直到上个月白兰地带你去见了米科尔森医生。” 心里一阵恶寒。 我从来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观察我的生活,如果这是真的,那就说明这家伙根本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无害。 不过转念一想,的确,她之前就说她也是直接听命于白兰地,说明她有很大可能和我平级,如果她真的是名一事无成的蠢蛋,绝对不可能处在现在这个位置上。 “为什么?是白兰地给你的命令?” “一方面是他的命令,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咖啡还是水?” “都不用了,我很快就走。” “我以为你想留下来吃饭。” “不,我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仅此而已,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我看了一眼屋外廊道上堆积的杂物,“比起帮助我,你更需要别人帮助。” 她打开冷水管,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用马克杯接了一杯清水。 她始终背对着我,这让我无法通过她的表情来推测她内心的想法,当然,她也同样没办法用同样方法对付我——因为我的脸上没有表情。 “你说对了。我确实需要别人帮助。”她喝了口水,然后把马克杯放在了橱柜上,终于转过身来直面起我,“我被白兰地弃用了,很糟糕。但我相信你也一样。” 卡斯特劳并没有顾忌我是她“新认识的同事”,反而是一股脑地把她的经历通通告诉了我。 她说她有着心理上的问题,过去的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可愈合的伤疤,以至于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她无端的讨厌着一切,甚至连自己都不喜欢,这就造就了如今这个疯狂的她。 她之前搞砸了一个重要的任务,这一点和我颇为相似,白兰地直接找上门,告诉她她被无限期停职了。 “当然也是有回旋的余地——那就是让我盯紧你,同时还不能让你发现我在监视你。” 可以说,卡斯特劳做的非常成功。 她对我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监视,我竟然没有一次发觉到问题。 “这多少也是我擅长的领域。”她并没有露出很高兴的神情,“毕竟你手机的安保系统低的令人发指——你是一个电子白痴,我清楚的很,所以哪怕你的手机已经被我远程控制你也不会知道。” 她告诉我说,她可以足不出户的知道我去过哪里,见过谁,和谁说过话,全部都是通过我的手机获取的情报。 一开始我并不相信她的话,毕竟我在之前也是学过相关的技术的,所谓的“电子白痴”也不过是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非摄像头。但是她却说我所掌握的知识都是老掉牙的废品,电子设备这种东西每一年都会有重大的突破,我已经完全落伍了。 “无论如何,我完成了我的任务,他还算满意,于是就在前一阵子,他叫停了行动,告诉我你马上就会来找我,并交代了一些后续事项——涉及到你。”她踮起脚打开墙上的橱柜门,从里面摸出一根皱皱巴巴的香烟,用灶台上的火焰点燃香烟。 “后续事项?他让你做什么?” “成为你的搭档。”她说着,对着窗外吐出一口香烟。 C35.深溺于海.其之六 “我不需要一个‘搭档’。” 老实讲,我只觉得她的提议很可笑,成为我的搭档?我从来没有过任何搭档,贝尔摩得并不算,她更像是我的上司,而我则是她的秘书——无论如何,我更习惯单打独斗,更何况,我才刚认识卡斯特劳不久,怎么可能成为彼此的搭档呢? “很遗憾,以你目前的状态,你确实需要一个搭档,非常需要。”她轻耸肩膀,“就和我一样。” “我不觉得你能帮到我什么,更何况我并不信任你。” “是吗?可我救过你一条命。”她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随后向着天花板吐出一口浑浊的烟雾,“得了,bitters,你不会真的以为是白兰地派人救了你吗?在一个月之前,你搞砸了那桩生意的时候,你因为你的脑袋的问题差点丢了命,是我帮你呼叫了组织的增援,你才没有被敌人带走——就是因为我一直在盯着你,如果没有我,你已经被埋进水泥里了。” 我有些惊讶,甚至无话可说。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话,那她的确是救了我一命,白兰地派她盯着我,恐怕也是担心我的疾病会造成损失。 “这里不是cia,我们习惯于单打独斗。” “是你习惯于单打独斗。”卡斯特劳对我的回应并不满意,“别装傻。你应该心里清楚的很,内务部门的特工大部分都是两人为一组行动的,像你这样的人终归是少数。” “” 那又如何呢? 我心想。 我没办法同意她的观点,更不会和她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如果我们可以互帮互助,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是我们不会成为亲密的搭档,也不可能形影不离。这是致命的,因为我没办法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任何人去照顾——一旦她叛变了呢? 我相信她有同样的想法。 “好,我明白了,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话,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一条命。但是结成搭档的提议请恕我拒绝,我没办法轻易地相信一个陌生人,这实在是匪夷所思,我相信你也是一样。”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既然你监视了我那么长时间,那你应该也知道我这里有问题,”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已经被弃用了,搞不好明天就会被白兰地派来的清理小队送进地狱,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我环视四周,“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心理问题,但是行为不检多少还可以改变,我的情况属于生理问题,无解。我觉得你没必要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说完这些话,我准备离开。 那时候的我多少有些遗憾,在我见到她之前,我是真的希望此人能够帮助我治愈我的大脑,最起码能让我在关键时刻保持清醒,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状况真是叫人遗憾。 “你没听明白。”她突然快走几步挡在我的面前,我则是不可避免地将视线落在了她那印着“fuck u”的t恤上,“这是白兰地给我的任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已经被弃用了,如果我失败了,你清楚他会怎么对我——” “这和我”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自己都自身难保。 “——我救过你一命。你个混蛋。”她突然开口骂道,“就算你脑袋有问题,你最起码还是一个人,不是禽兽——你还有心。”她一边骂,一边伸出手来指了指我的心脏,“你欠我一条命,是时候还债了。” 换做是别的理由,恐怕我会绕过她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和她再也不见。但是她确确实实救了我一条命——算是某种责任感在作祟,我并没有离开,而是退后了一步,“你想让我做什么?做你的搭档吗?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 “谁他妈的要你这种混蛋做我的搭档!你只需要打电话告诉白兰地,告诉他我和你相处的很好,我现在的情绪很稳定,已经可以接受他的下一项任务了!懂了吗?我不想被清理小队处理掉,我还不想死呢!”说完,她暴躁地转身离去,闯进自己的房间,重重地碰上了门。 好,这一出在我的意料之外。 她的情绪就好比是一个炸药包,不稳定,非常容易爆炸。 这下我明白为什么她被弃用了,不是因为她不规律的生活,也不是因为她随性的态度,而是因为她的脾气。 真好。 我心想。 迫于这份恩情,我并没有像昨天那样趁着她不在时悄悄离开,反而留在了她的家里,就坐在餐桌旁边的木椅上,思考着一切。 ——白兰地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有何目的?卡斯特劳对我的监视早在两个月以前就开始了,那个时候白兰地就已经预料到我会搞砸未来的某项生意吗? 这并不是很难预料的事情,毕竟我的后遗症在最近一段时间内的复发频率增加了不少。 该死的。 我站起身。穿过堆积在地上的杂物,来到她卧室的门前,扣响门扉,打算叫她出来聊聊。 我可以答应她的要求,也算是为了报答她救我一命的恩情。 “卡斯特劳,我们得聊聊。” “去你妈的!你个混蛋!我不需要你!滚出我家!” 好。 她显然不想和我说话。 于是我回到客厅,在杂物之前来回踱着步子。 白兰地有意让我们两个人见面,只是为了让我们成为搭档吗?的确,我承认这种做法有他的合理性,毕竟我们两个人都有着明显的缺陷,或许能出现一个人彼此照顾,彼此牵制不是坏事。 但是,他可能忽略了人心有多复杂。 也忘了我为什么会在两年前遭遇了那一场不幸,最终导致我变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 ——完全是因为我轻信了不该信任的家伙。 白兰地现在给我策划这一出,让我和别人成为搭档……这有什么必要呢? 我走来走去,找不到答案。最后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直面对面那漆黑冰冷的电视荧幕。暗色的荧幕上映着我的影子,我和这个混乱的环境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我现在应该待在我的安全屋里看书的,而不是坐在另一个组织成员的家里浪费时间。我应该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去做,我不想干坐着,我想活动起来。 随后,我的视线落在了茶几上那一大堆由报纸、杂志还有各式各样的纸制品堆积成的山峰上。 C36.深溺于海.其之七 无休无止的雨。 我讨厌下雨,就如同我讨厌一个脾气火爆的人不分场合地任性一般。 是的,我说的这个人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发脾气的卡斯特劳。 我不喜欢她,以至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已经对她产生了极端的抵触心理,或许是因为我发现了她和我处在不同的世界——她的行为逻辑没有规律,甚至可以说过于随意,而我和她完全相反,我更为严谨,尽力想把一切做到滴水不漏。 从这个角度讲,我们仿佛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没有任何的共同点可言。 但是扪心自问,我仅仅是因为她的随意而不喜欢她吗? 在我把客厅里的杂物都收拾干净之后,我重新回到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短暂的放空大脑,我开始揣摩起自己的内心——是的,我需要揣摩自己的内心,试图用一些蛛丝马迹来剖析我的真实想法。 这很离奇不是吗? 甚至听上去有些愚蠢。 我竟然不知道我自己的内心装着怎样的想法。 可这就是事实,大多数时候我是看不清自己的真实想法的,我可以理性的分析一个人是不是背叛了组织,但是却没有办法看清自己对其他人抱有怎样的感情。 这可以简单理解为名为“感性”的部分发生了缺失或者是被蒙上了一层不透光幕布,我需要像揣度别人那样揣度自己,这样才能搞清楚我的内心。 半支烟的时间,我罗列出各种可能性,然后让可能性彼此关联,仿佛蛛网一般互相建立起联系,最终我似乎总结出一个清晰的脉络——我对她的讨厌,不仅仅是由于我们的行为逻辑的相反,更是由于我在羡慕她。 哪怕是发怒,她也能肆意地宣泄自己的情感。 而我。 很遗憾,我无法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回应,就像一块儿冰冷的石头。 单纯只是存在,没有反应。 我在嫉妒着她——这或许是我讨厌她的真实理由 我的理性在第一时间就告诉我这是不对的。 随着我再度把浑浊的烟气吐出来,卧室的门开了,她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似乎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她走进客厅,有些惊讶地望着恢复整洁的地板,她并不蠢,自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毕竟地上的垃圾不可能因为见她心情不好而自己收拾自己 不过她并没有对我说谢谢,什么都没说,或许她并不擅长对别人道谢,只是径直走过来,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 而后沉默。 大概有四五分钟,我都只能听到雨滴敲打窗户玻璃的声音。 “很抱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她才终于开口,“我的情况我总是会愤怒。没有来由的愤怒。”她试图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哪怕我并不是很在乎她的理由,“很糟糕,无论在谁看来都很糟糕。” 确实很糟糕,我心想。 她仿佛一颗烈性炸药,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爆炸,然后把身边所有的人和事物通通卷进去摧毁殆尽,等一切尘埃落定又像没事人一样从烟雾里走出来,向着被毁掉的一切道歉…… ——这显然毫无意义。 “我对外界的刺激很敏感,生气几乎是我下意识的反应。这很奇怪,就好像错位的电路,在按下b开关的时候a灯却亮了,按下c开关的时候同样也是a灯亮了——大部分时间里,我对外界的反馈都是愤怒,就好像错了位的电线,所有情绪的开关最终只连接着愤怒一样。” 很生动形象比喻,即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只要习惯这种比喻方式便能掌握其精髓之处。 用这个比喻来形容我的话,那就是所有电线都没有连接上任何一盏白炽灯,所以我对任何刺激都毫无反应——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 一时间不知道我和她谁更倒霉一点,是不能控制愤怒的她,还是无法表达情绪的我? “我只是想说,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让我重新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我不能离开组织不,我的意思是说,即便组织不会杀掉我,即便白兰地会放我走,我也会杀了我自己的。” 这并不夸张。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也抱有相同的看法。 假如白兰地真的弃用了我,并且同时没有派遣清理小队来灭我的口,反而把我放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我可能会用我多年以来存下的积蓄小小的环游一圈世界,目标未定,归期未定。 至于旅途的终点,姑且是想着假如能看到让我眼前一亮的绝景,那我就会选在那里把枪管塞进嘴里扣动扳机。 毕竟,比起被一把火烧成灰烬,我更想让自己身体和自然融在一体,腐烂变臭然后分解。 应该不会有人在我的墓碑前悼念——甚至我的墓碑上都不会刻上我的真名,既然墓地本身就是谎言,那就毫无存在的必要了。与其占用本就不多的土地资源,不如去滋养这个残破不堪的世界。 “——我可以帮你。如果这样能让你向白兰地交差的话。我可以暂时做你的‘搭档’,不过请听好,这只是对外宣称,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我们不会互相打扰。” 我一直没有看她,因为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一心想着怎么样打理好这一切然后赶快回家,“不过从此之后,我们两清,可以吗?” “这正是我要说的。”她点点头,“谢谢。” “没必要谢我,毕竟你救了我一命。”我抽出便携式烟灰袋,将烟头捻灭丢进去,“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没办法联络白兰地,他不接我的电话,你要怎么告诉他你成功变成我的‘搭档’了?” “我可以联系上他。”她说道,“用别的方法。” “好,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好了。就这样,我要走了。” “不留下来吃顿饭吗?或许我们可以去街角的餐馆吃一顿好的……算是庆祝我们成为搭档。” “我并不饿。谢谢。” 丢下这么一句话,我便夹着雨伞离开了她的家。 回家的路上,我试图放空大脑,但是她突然出现的身影总是会让我功亏一篑…… 严格来讲,卡斯特劳算是我生活中出现的一个并不理想的插曲,一个不太协调的音符。我不知道她出现的意义,也不明白她有何目的,正如我并不理解白兰地有何企图…… 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有着微妙的联系。 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肯定有着别的隐情。 ——搭档。 这让我想到了贝尔摩得,哪怕我们并非搭档。 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和她取得联络了,于是我冒雨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先洗个热水澡,而是和她打去国际电话。 遗憾的是,我打了三次,她都没有接。 或许她很忙,我心想。 x 二零一三年七月八日,也就是七夕节的第二天,贝尔摩得来到顶层套房拜访宫野志保——顺便来看看比特酒的情况。 是的,她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比特酒,而是为了雪莉。 同时也带来了一条对宫野志保来说并不是那么好的消息。 “——雪莉,实验室已经建成了。” 宫野志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实验室?” “你的项目要重新开始运行了。” 话音刚落,贝尔摩得便清晰地看到了宫野志保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慌,她转头看了一眼比特酒,心里的想法不言自明。 如果她要重返实验室,谁来照顾比特酒? 嘴唇变得苍白起来,虽然长时间不动声色,可僵滞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的落魄。 “我——” 她想反驳些什么,可贝尔摩得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雪莉,你知道你是没有权力拒绝的。”贝尔摩得看了一眼比特酒,抿了抿嘴唇,“让你休假这么久,已经是组织对你的特别关照了,现在你不仅需要返回实验室,而且要把这几个月落下的进度给赶回来。更不要提你姐姐给组织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上面没有惩罚你就已经够不错了” 千面魔女穿着十分正式的黑色西装,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背靠墙壁,一副已经厌倦了向宫野志保解释道理的样子。 贝尔摩得的话句句在理,驳的宫野志保无言以对。 但是她还是不死心,她咬着苍白的嘴唇,“——那我能,下班的时候回到这里吗?” “十三个小时的飞机,你刚落地就又该回去了。” “十三个小时?”宫野志保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愿意承认。 科学家也有逃避现实的一天,多么讽刺。 “——新的实验室不在东京,在伦敦,雪莉,我要带你去伦敦。”贝尔摩得看了一眼比特酒,“当然,他不能离开东京,所以,你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行。” “我说过你没——” “——我说不行!!”宫野志保啪的一下合上手里的日记,猛地起身,身后的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异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情况,他的生命体征是稳定住了,但是他的情况还是很不妙!他需要有人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她并没有直视贝尔摩得的眼睛,仅仅将自己完美无瑕的侧颜展示给了那位魔女。 贝尔摩得触碰到了她的逆鳞,无论什么事情她都可以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唯独他的事情不行,这是支撑她走到现在的唯一一条红线。她想守住这条线,也准备好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了。 可是贝尔摩得只是笑,她只是觉得雪莉依旧没有什么长进,一如既往地幼稚。 “宫野志保。”她的语气冰冷的像是深不见底的冰山,“你觉得这个世界只有一这么一位医生,也只有你能照顾好他?别人都没有这个本事和能力?” 宫野志保恍了恍神,默不作声。 “——还是说,你对他有着别的渴求?以至于不希望他离开你的视线?” 宫野志保有些生气,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有一股无名的怪火在她的内心深处缓缓燃烧。而着火的原因就是贝尔摩得拆穿了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她很生气,但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坐回到座位上,抽动了一下嘴角。 “我不能走”声音小了很多,近乎恳求。 “不能,还是不想?” “不想。” “所以你还是承认了,你对他——”贝尔摩得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你应该是知道的,你只会把他拖进更深的深渊。毕竟剥开你那高智商的皮囊和理智的灵魂,你是我们之中最黑暗的那个人,你用一条又一条的限制把自己的真实隐藏起来,让别人误以为你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有良知的正常人,可你真的是吗?” 贝尔摩得顿了一下。 “bitters也许觉得你是他的保护对象,甚至觉得你是他的‘光’,但你其实并不是对?你很清楚这一点。你可以为了你的项目做出任何事,就和你的父母一样 是的,残忍是刻在你们宫野家骨子里的东西。你其实可以不眨眼地开枪爆掉一个人的脑袋,只要他惹到了你;你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只为了给 bitters出一口恶气。 ——说真的宫野志保,你的那些自我设限,那些借口,那些恐慌,并不意味着你有多善良,有多理智,有多么符合现代文明的准则,你是害怕那个真正的自己从壳子里探出头,你是在害怕你自己” “——贝尔摩得。”她的脸在隐在逆光的阴影里晦暗不明,“住嘴。” “……无论如何,接下来负责管理你的人是我。” 贝尔摩得偏起头,眼角上挂着伤感,似乎在讲述一个自己也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本来组织想把你还给琴酒,尤其是夏布利位置至今还空缺着,琴酒那边也就有了小动作——我和白兰地把你保了下来,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他。” 贝尔摩得扬扬下巴,示意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比特酒,“别露出那副表情,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白兰地前一阵子会来东京?只是为了开会吗?哼” “你离开东京,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都有好处,最起码琴酒一时半会儿不会对你动歪脑筋了——除非你说你想重新投入他的‘怀抱’。那样我求之不得,毕竟我讨厌伦敦,也讨厌你。” 贝尔摩德对面前的“宫野家的余孽不留情面,也毫不客气。 “” “如果你不想,我建议你乖乖听话跟我走,离开东京。如果有朝一日比特酒能醒过来,他会去伦敦找你的——如果可能的话” 抛下这句话,贝尔摩得便下楼去了。 她不需要宫野志保的答复。 因为她也没得选择。 C37.深溺于海.其之八 第二天一早,贝尔摩得便开车载着宫野志保去了机场,她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即便是登上飞机,坐进机舱里的沙发上也依旧沉默不语。 贝尔摩得知道她在想什么,什么都知道,但是宫野志保并不是那种会把满心的忧虑挂在嘴边的人,之前她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但那只是一时间被冲昏了头脑,正常情况下的她就是现在这般,一言不发。 飞机慢慢启动,在跑道上滑行,宫野志保望着不断向后退的航站楼,心里堵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抑郁。昨天晚上,她一直守在比特酒身边,自顾自地和她说了很多话,有关自己的过去,有关自己的现在,还有她想见到的未来,她甚至把自己目前正在研究的项目情况也告诉了他——或许正是因为清楚他什么都听不到,所以才会这么大胆的推心置腹。 她知道自己今天就要走了,所以昨晚说什么也不肯睡觉,只是希望能多陪在他身边一会儿,这是她表达情感的方式,哪怕她不会出口承认任何直白的话语,但是行为逻辑始终是不会骗人的。 时间快的要命,哪怕宫野志保伸出手去挽留,可依旧还是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 贝尔摩得准时来到她的顶层套房,身后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箱子里装着她的换洗物品,而宫野志保的行李箱就安静的伫立在病床边上。 “准备一下,该走了。” 贝尔摩得的声音很无情,仿佛是在下达最后的宣判。 “我去洗漱。” 宫野志保从他的床边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卫生间。门掩上的那一刹那,她终于站不住了,险些跌倒在地。疲惫是一方面,心灵上的压力则是另一方面,她很痛苦很痛苦,这种痛感就像是有人无情地将她身体的一部分残忍的拆下来带走,可神经却依旧相连。 她早就已经习惯有比特酒在身边的生活了,他给她带来了安全感和希望。而现在她却只能毫无办法的打包离开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能不能见到他。 洗漱,哗哗的水声伴随着一口叹息从门后传来,靠在洗手间门上的贝尔摩得听的一清二楚。 宫野志保抬起头,望着镜中的自己,冰蓝色的眼眸清澈潋滟,却依旧遮不住挂在眼角处的疲惫和伤感,透明的液体从她的脸颊上划过,也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自己竟然也会有朝一日变成这副样子。 或许比特酒是她的魔法师。 想到这里,她勾起了嘴角。用毛巾擦了擦脸,然后重新振作起来走了出去。 她无从改变结果,就像贝尔摩得说的那样,她必须丢下比特酒前往伦敦,但是她开出了条件,假如有朝一日,比特酒醒了,不管她在天涯海角,也要返回东京——她料到比特酒的复健绝对不会顺利,她需要在场提供专业指导和帮助。 除此之外,如果他恢复健康了,他得回来,继续保护她。 两个条件,做不到,她就绝对不会回伦敦。 贝尔摩得并没有反应,于是宫野志保就给远在伦敦的白兰地打去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勉强地答应了宫野志保的条件。 “我们走。” 宫野志保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准备离开比特酒的屋子。贝尔摩得在前面开路,可宫野志保却迟迟没办法迈出步子,她在原地伫立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走到病床边上,在那人的眉心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然后慌慌张张地逃出房间,像极了被警察抓现行的小偷。 飞机起飞,离开地面,望着逐渐远去的机场,宫野志保那颗悬起的内心慢慢地落了下来,离别的伤痛固然存在,但却已经无力更改。她在心里反刍着那一吻,试图解释自己冲动之下的产物。 ——我对他究竟抱着怎样的情感。 她其实心里早就清楚的很,只不过又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承认罢了。 坐在对面的魔女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边享受着悠闲的时光一边捧着一本书仔细阅读,而宫野志保则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她心乱如麻,只想赶快到伦敦,到实验室,然后把自己关在某个角落里与世隔绝。 她觉得自己身边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这东西的缺失让她身上的游刃有余消失殆尽。 她知道这个东西便是比特酒。 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依赖一个人,她的父母在她一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幸离世,而她的姐姐,没办法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带给她太多的温暖。绝大部分的时间,她都被琴酒牢牢地关在笼子里,而那个男人觉得这样还不够,甚至还在冰凉的金属笼子上盖上了一层不透光的厚重幕布。 于是,宫野志保的生活变得阴暗无比。 一直到比特酒突然出现,掀开幕布,打开笼子的出口,把她放了出去。 回归自由的同时,她找到了自己的可以依赖的对象。 姑且当作是某种“信任”。 哪怕她从未信任过别人。 然后这个男人又如同烈火一般在燃烧自己的同时将她保护了起来,不仅带给她了温暖,还同时给她带来了久违的宁静和安心。 经历过种种的这些,宫野志保已经无意间将自己的脆弱展示给了他,她喜欢和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已经论证过无数次了,她确确实实喜欢。而在他重伤之后,她的心情宛若坠入深渊,这也证明了她真实的心思。 这才刚刚离开他不久,她就已经想要回到那个家了,她想有他作伴,想变成对他来说“特殊的人”,而不仅仅是同事、工作伙伴亦或是保护者。她想和他下棋对弈,品茶聊天,说些有的没的,探索他的内心世界,吃他做的料理,她发现自己梦想中的一切似乎都和他有关。 好。 我果然疯了。 她心想。 我刚刚十四岁。 却好像对比自己大八岁的男人有了特别的感觉。 我疯了。 她不断地重复着自己的“疯狂”。 可当她发现一切都是事实后,她放弃了抵抗,瘫软在沙发上,任凭疲劳感抽打着她的眼皮。 如果有朝一日遇到合适的机会的话,或许我会告诉他真相。 迷迷糊糊地,她就此下定了决心。 很快,伴着沉重的吐息,她昏睡了过去。 C38.深溺于海.其之九 住在伦敦的日子并没有宫野志保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简单来说,她在这里受到了礼遇,伦敦站很看重她,给她安排了最好的住处,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实验室和最好的协助人员。当然,还有最好的安保。贝尔摩得则是作为安保的最终负责人统筹规划。 伦敦站的情况和东京相比并不复杂,最起码在宫野志保的视角里并不复杂。她来到伦敦第一天就见到了白兰地,自然会问他伦敦都有谁知道她的身份。 得到的答案非常简单。 “只有你,我,贝尔摩得,还有麦卡伦(acaln)。” “麦卡伦?麦卡伦是谁?” “他是伦敦站的站长,雪莉。” 白兰地这么回复到。 无论如何,除了上述四人以外,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雪莉是谁,更没有人知道雪莉的真实身份就是宫野志保。 当然,除了贝尔摩得,也没有人知道宫野志保的研究项目,哪怕是白兰地和麦卡伦也不知情,她在这里绝对安全、绝对隐匿、绝对自由。 伦敦站给宫野志保准备了一栋坐落在郊外的西洋宅邸。 试想,一个站长都住在公寓楼里的小破穷分站竟然下了大血本包下了一座豪华的西洋宅院,再加上藏身宅院地下的顶尖实验室,还有那些被伦敦站找来给宫野志保打下手的科研人员——种种开销加起来,可以说是天价。 可想而知,宫野志保在伦敦站的地位有多高。 另外,伦敦站这边的行事风格很明显和东京本部不太一样,冷战时期对克林姆林宫的单向透明或许给英国人投射出了巨大的阴影,他们认真地总结了经验教训,由此也影响到了伦敦站这边的行事作风。 换句话说,在宫野志保看来,伦敦站这边的雇员,比起东京的那帮人,更像是一群隐藏在暗处的特工,他们不苟言笑,行事谨慎,一个个都像是比特酒的翻版…… 因为伦敦站的实验室就坐落在这栋宅邸的地下空间里,所以宫野志保每天就住在这栋宅子里,宅子很大,房间很多,但是半数以上的房间都是空的。 白天还会有一些通勤女佣散落在宅子的各处,但是到了晚上,除却屋外的安保,宅子里就只剩下宫野志保和贝尔摩得两个人了。 孤单是肯定的,因为贝尔摩得大多数时间都不搭理她,而她也没有主动向贝尔摩得搭话的意愿,大多数时间都是各做各的事,再加上白天宫野志保基本上都会在地下的实验室待着——就像以前那样,所以这种孤单和寂寞也并不是不能忍受。 咬咬牙就过去了。 好消息是,宫野志保并没有被完全困在这个西洋宅子里,她每个星期都会有一天休息时间,如果贝尔摩得心情好,她也许会带着宫野志保进城,除却四处散步,她还会步入商场里买一些衣服包包——即便用不到,但是买买买可以让宫野志保暂时忘记自己的痛苦。 她在痛苦着什么? 在地球的另一边,一栋公寓楼的顶层套房里还躺着她挂念的对象。 她每天晚上都会给格兰威特打去电话,询问比特酒的情况,即便她再忙再累,心情再不好。这一通电话也会准时跨越将近一万公里的距离来到地球的另一端。 而回应她的总是失落。 比特酒依旧没有醒过来,甚至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他还活着,但也仅仅是还活着。 为什么他不愿意醒过来呢? 宫野志保每天都会在闲暇时刻思考这个问题,当然,她找不到答案。 从科学和医学的角度来讲,一个人昏迷不醒有很多原因,也许是中枢神经系统的原因,也许是严重的颅外损伤,又或者是吸入了致人昏迷的毒气等等等等——理由太多,远在他乡的宫野志保没办法判断。 远在大洋彼岸的人总是会自然而然地带走她的思绪,每每想到他的时候,她的胸口都会传来一阵暖意,瘦弱的肩膀也不再伴着冷风颤抖,而等她回过神来,又是一副大梦初醒般的怅然若失。 无可否认。 她很想他。 就仿佛中了蛊。 每天清晨坐在阳台上喝着咖啡,望着晨雾,每天傍晚守在床边,看着晚霞。 日子一天天过去,项目取得了一些进展——最起码能够向上面交差了。伦敦这边也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毕竟组织的生意越做越大,竞争对手也会越来越多,不光彩的手段也显得稀疏平常。 一眨眼的功夫,时间飞跃了夏天,步入秋季,宫野志保已经基本习惯了伦敦的生活,习惯了每天打卡上班,打卡下班,习惯了每天坐在露台上喝咖啡吃早餐,习惯了每天打电话给格兰威特询问比特酒的情况。 她习惯了几乎所有事情,但唯独习惯不了没有比特酒的世界。 她越发觉得自己就是在犯傻,要么就是因为做研究烧坏了大脑。 她总是质问自己的比特酒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她这么在乎。 但是在罗列诸多理由之后,她又会露出吃瘪一样的表情,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是大风刮来的,而是确确实实的东西,哪怕看不见摸不着,但的确存在。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非常懊恼,为了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为了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懊恼着,灰头土脸,仿佛刚才一头撞到了刚涂好灰的墙上。 她每每望着摆好的西洋棋棋盘发呆,下意识地说上一句,“该你走了。”抬起头来却发现对面根本没有坐人。 ——犯傻。 她这样形容自己。 宫野志保本觉得自己的心智已经很成熟了,却没想到自己也会在有朝一日做出像没成熟的女孩子那样的傻事。 经过种种的这些,她才终于正视起了自己的情绪。 ——我大概的确是想他了。 九月十二日。 宫野志保放下咖啡杯,拿起手机给东京的格兰威特打去电话。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像昨天那样听到一模一样的糟糕消息。 “格兰威特,bitters还好吗?”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沉默,在这之后便是同样的答复。 就好像是两尊调试好的机械在按照设定对话一般,从未改变过。 只是—— “您好,雪莉。”电话那头传来老绅士那历经沧桑的嗓音,“我有好消息。” “哦嗯?” 宫野志保本以为她依旧只会听到冷漠且令人失望的回答,但今天却是个例外,“好消息”她有些语无伦次,心脏也随之怦怦直跳,“——是什么好消息?”她显得十分急切,以至于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就是为了听到她已经祈求很久的话语。 “比特酒的手指好像恢复了知觉,虽然还没醒,但是我看到他微微地动了几下手指,就在今天下午。”格兰威特不合时宜的顿了一下,哪怕只有短暂的几秒钟,也被焦急的宫野志保催促了一句“继续说啊!” “额,医生查看了他的情况,他们觉得比特酒就要醒过来了,也许就是这两天的事” 宫野志保的嘴唇都在颤抖,她将手机屏幕扣在自己的胸口,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璀璨的泪光,倒映着洁白的明月。 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终于听到了这个最棒的消息。 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曙光。 “——贝尔摩得!!!”她冲出房门,在空无一人的廊道里欣喜若狂地尖叫着,仿佛誓要把熟睡的深夜唤醒,“我要回东京!” C39.苏生 比特酒已经被困在黑暗里很久了,他花了太长的时间在一片漆黑中游荡,试图找到离开这里的出口,可是一切尝试都是徒劳无功。面对漫无边际的一片混沌,他有些束手无策。他没办法思考,没办法感知,灵魂脱离了身体,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他有些绝望,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只能留在这个地方了。 好,原来人的最终归宿竟然会是如此不堪。 也不知道在这一片“空虚”中待了多长时间,某一天,他突然瞥见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光点,他确定那个光点之前还并不存在,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吗?他不理解,但是那一阵光吸引着他前行。 随着他一直向前探索,光点也越变越大,他向着白光伸出手去,顿时,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将他的身影吞噬了进去。而现实也变得愈发清晰起来,他睁开眼睛,注视着模糊且不太真实的世界,他试图分辨眼前的一切是否是现实,还是另一场幻梦,于是下意识地活动那已经僵硬的手指。 正好触碰到了某人茶色的发丝。 他有些艰难地扭头,看到了趴在他床边休息的那个人,模糊的影子最终还是重合在了一起,伴着柔和的灯光,他认出了她的脸。 漂亮而精致的面庞带着肉眼可见的憔悴,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 “宫野志保”他还没有忘记怎么说话,只是一开口,嗓子哑的厉害,喉咙深处传来的痛感宛若刀割。再见到她的一瞬间,比特酒的大脑开始重新运转,就仿佛在一片混沌中抓到了一个线头,而线头那端的人把他给扯了出去。 宫野志保、中校、白鹿清酒、早坂荔枝种种回忆涌入脑海。 她还在这里,说明计划成功了。 想必白鹿清酒那边也已经知道敌人的真身了。 任务完成。 他有些艰难地勾起嘴角,沐浴在成吨的满足里。 而他这一声虚弱的呼唤惊动了浅睡中的少女,她肩头一震,猛地坐起来,继而四目相对,他们彼此交换着视线,许久无言。她的肩头瑟缩了一下,脑海闪过一刹那的空白,怔怔地望着苏醒的他。 许久无言。 随后,她伸出手去,试图握住他的手,确认这睁开眼睛的人并非虚幻的物体。而当她的指尖刚刚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时,她又触电一般的把手缩了回去。 是真人! 她心想。 然后脑海里回荡起轰的一声巨响,她崩溃了,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她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粗糙的喘息回荡在他的耳畔,过了很久,她才放下双手,眼眶很明显红了,但是看不见泪痕。 她忍住了眼泪,压抑了喜悦,只是淡淡地勾起嘴角,像是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般说道,“你终于醒了bitters。” 她的声音总是这么动听。 他心想。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总是会让人感到轻松——或者是喜悦,哪怕他依旧感知不到什么是喜悦。 “水”残破的声音回荡在宫野志保的耳畔,差一点再度轰开她刚才好不容易建起的堤坝。 不能在他面前哭泣。 她早就想过,如果比特酒顺利醒过来,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激动地流眼泪。 这是胜利的一天,不需要泪水来做注脚。 她猛地站起来,“等我一下。” 随后快步出去。 很快,她便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清水。 他想起身,但是这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说变得非常困难,宫野志保有些吃力的将他扶起来,靠坐在床头,喂他喝水。被清水滋润的身体似乎慢慢地苏醒过来,他活动着自己的手指,扭动脖子,想看看自己有没有缺失什么机能。 好,全身上下都变得迟钝不堪,恐怕下床都很困难。 “我”他张开嘴,准备提问,可扭头看到了她的脸,眼神里透露着苦涩,哪怕她在尽力伪装,可她局促的双手依旧暴露了她,“我睡了多久?” 她竭尽全力挤出一副笑容,“七个月,半年多”她抿起薄薄的嘴唇,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已经是秋天了” 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他望向窗外的夜幕,一片黑暗。 “——我们失去了谁吗?”他担心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组织的情况会变得不妙。 宫野志保咬了咬嘴唇。 “这种事情等到明天再说。”她开口,清冷的语气在空气中游荡着,“今天是胜利的日子,我们明天再谈失败。” 他点了点头,然后望着天花板长吁一口气。 头晕。 他才刚醒没多久,身体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于是宫野志保又马上扶着他躺下,为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冰蓝色的双眸重现生机,宛若收藏着璀璨的星河。 “谢谢你。” 宫野志保的动作滞了一下,然后她侧过脸去,“别像个笨蛋一样。” 他没吭声,只是紧蹙眉头,试图压抑着晕眩感。 医生很快就从楼下赶上来了,他们把比特酒推进对面的房间,用早就罗列在房间里面的仪器对他做了一个漫长而系统性的检察,而宫野志保就一直守在门边,哪儿都不去,生怕一眨眼比特酒就又会昏睡过去,然后又是七个月醒不过来。 那样她真的会疯的。 她一边用手指捻着脖子上的项链,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一切安好。 数个小时之后,腿都站麻了,比特酒的病床又被推了出来,医生走到宫野志保面前,向她解释着比特酒的情况。 她笑了。 因为好消息多于坏消息。 比特酒没有大碍,这场浩劫没给他带来沉重的灾难。 不过他的身体机能下滑的很厉害,需要一段时间康复调理。 恢复到以前的生龙活虎状态还是需要时间。 但是,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宫野志保向医生道了谢,随后迅速地折返回房间。 打开门,她就看到比特酒静静地靠坐在床头,抿着嘴唇,将视线洒向窗外,神情安详,清俊内敛。她走过去,坐到了床边,然后,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身体。 即便休眠了这么长时间,坚硬的臂膀依旧让人倍感安心。 “我听说是你为我做了手术。”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也并没有推开这个有些不合时宜、意味不明的拥抱。 “嗯。”宫野志保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处,然后闭上了眼睛。 “谢谢。”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 “不要谢我。”她开口道,“我该谢你——没放弃自己。” 他干笑了两声。 “欢迎回来。” 她在他的怀里低语道。 C40.重逢 比特酒不想休息,即便那个短暂而温柔的拥抱早已结束,他还是不肯躺下来。他本想试着下床,结果发现自己很难指挥的动那双不争气的腿。 “在床上躺了七个月,躺废了。” 他说。 语气平稳,面无表情,就像早就有所预料那般波澜不惊。宫野志保本以为比特酒会再说些什么,比如“真该死”,“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工作!”之类的话,可是他并没有说,很安静,安静的像是一具尸体。 她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唯独是他,宫野志保怎么也看不透。 “恢复需要一些时间。”她依旧坐在床边,侧着脸,背对着他,将毫无防备的背部展示给他看,“也别太心急了,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躺的时间有些久了,身体机能出现了下滑,需要时间来调理。” “嗯。”他点点头,很听话,脸上有似乎划过一丝无奈。 紧接而来便是沉默。 他什么都没问。 宫野志保很好奇,为什么不问,还是说他早就推测到了一切,什么都没必要问了? “——我前段时间一直在伦敦。”既然他不问,宫野志保打算自己主动坦白,将她这一段日子的行踪告诉了暂时无法离开病床的他,“组织在伦敦站那边建了一座实验室,我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了。只是听说你可能要醒过来,所以我才请假飞回东京好在是赶上了。” 他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宫野志保的背影。 “何必特地来看我?你的项目搁置很久,落下的东西不少?” 宫野志保突然很想骂他,但是还是忍住了。 “——你觉得呢?” 她反问了一句,但并不期待得到答复。 而他则是理所当然地没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以前的她喜欢宁静,特别是在那种万籁俱寂的环境下,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时,她才能安心,可现在的她却打心里厌恶着这种沉寂,尤其是在当下。 “你就不打算问我点什么吗?”她有些懊恼,有些烦闷,索性直戳了当地摆出问题,然后试着得到合理的回应,而他则是依旧有些木讷,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是你说我们明天才能谈失败的。” “顺便告诉你,我没被任何人抓走,也没有受伤,和把自己作践成这样的你相比,我一点事都没有。”宫野志保皱着眉头语气不甘地开口道,“如果这个也被你当做失败的话” “这个是胜利。”他开口道,“毕竟我之前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他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神似乎产生了片刻的动摇,“我猜,现在这已经不是我的任务了?” “不是,现在有其他人在保护我。” 他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宫野志保看在眼里,眸子里闪烁着片刻的喜悦。 ——或许他也不是对我没有感觉。 “我能问问是谁吗?这应该不是机密?” “是琴酒。”宫野志保突然萌生了坏心眼,多少想捉弄一下这个病床上的呆子,于是她撒谎了,很熟练的谎言,就像她之前拿来对付琴酒一样,面色平静,脸上带着一丝遗憾和难过,让这句谎言变得更加真实。 她清楚地看到比特酒的肩膀耸动了一下,随后他慢慢地低下头,深邃的眼睛也似乎失去了光泽,被凌乱的碎发投下的阴影笼罩起来。 “他对你还好吗?” “很差劲。” “抱歉。” “你的自杀计划成功了啊,干嘛要抱歉?”宫野志保可不打算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你从中校的手里保护了我,还顺利地杀掉了他,了结了过去的恩怨,白鹿清酒又如你所安排的那样调查到了敌人的真实身份,而你——也正如你想的那样‘死掉了’。” 她越说越来气,甚至近乎咬牙切齿,“——然后,把我重新推进火坑里,让我回到了琴酒身边,任他欺负,而你获得自由,一切恢复如初,高兴吗?” “抱歉,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他的回答十分狼狈,“我本以为” “本以为什么?” “本以为君度会出手接管你的,他——”比特酒也有失算的时候,他紧皱眉头,心里恐怕是在痛骂那个不争气的师哥,“发生了什么吗?他为什么把你丢给琴酒?” “还有为什么?我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君度有着他的生意,根本无暇顾忌我,不如把我这个麻烦制造者推给别人。而正好有一个人早就红了眼想把我接回去。” “是吗”比特酒咬了咬嘴唇,“等我恢复,我把你带回来。” “——不必。”宫野志保无情地摆摆手,“我不再需要你的服务了,比特酒,我没办法和一个不在乎自己死活的人共事,也没办法每天都为他提心吊胆。你对我很好,但是你也对我很差劲。我宁愿要一个每天把我当做奴隶的保护者,也不想要一个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保护者。” 面对宫野志保近乎无情的话语,他很惊讶,死气沉沉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先是吃惊,然后又是不甘,最后又是犹如认命一般的颓废。他凌乱的黑发就好比他此时的心情,低落,混乱,这一次他真切的体会到了“心痛”是怎样一种感觉。 他有些艰难的抬起眼皮,眼睛里好像布满血丝,“是吗?好,我明白了。” 就好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般,他垂头丧气,看得让她也跟着泄气。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真是怪了,之前那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家伙死到哪里去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琴酒不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宫野志保很气愤,说出的话也越来越狠,“所以,等到了明天,我就会走,回伦敦去。然后就不回来了,即便是回来,也不会见你,也没有理由见你。” 他紧皱着眉头,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你就不挽留我吗?”她真的很生气,攥紧了拳头,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上。只是她不敢使劲,生怕牵扯到他的旧伤,“趁我还没走。” 他在自己的面前摊平双手,“我现在还” 没办法,他心想。他现在连床都还下不了,遑论去保护别人。 “你很混蛋。”宫野志保轻声骂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只要你开口让我留下,我是不会走的——所以你可以试着鼓起勇气让我留下来,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想着能不能把我保护好。” 比特酒的视线闪烁着,嘴唇蠕动着,挽留的言语似乎近在咫尺。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出任何的话语,只是兀自低头,像是哑巴了一样保持沉默。 对于他来说,如果不能保护好雪莉,他也就没有资格再站在她身边了。就如同不能为组织工作就等同于失去生存的意义一般。这种极端的思想压制了他的主观情绪。 他当然也想让宫野志保留下来,他有着很多理由想留在她身边,但是终究还是无法反抗他的原则。 面对这样的比特酒,宫野志保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苦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诈,她勾起嘴角,“——别担心。刚才那些,是我骗你的。” “嗯?”他抬起头。 “现在是贝尔摩得负责我的安保工作,是她带我去了伦敦……琴酒的确想把我夺走,但是他没有得逞。”宫野志保就像没事人一样轻耸肩膀,“bitters先生,没想到你也有算不到的事情啊。” 他那如死海般平静的眼神里写着不解,接下来又是释然,不经意间勾起嘴角,对着她笑了。 “被捉弄了啊。” “是啊,被我捉弄了。”宫野志保望着他难得的笑颜,略带犹豫的迟钝的笑容,锐利的下颌线也在此时显得格外的柔和,于是心里如沐春风,可很快,她便又意识到了另一个严峻的问题。 ——倘若某一天宫野志保真的要离开他,他是很难主动挽留她的,哪怕他想挽留,但却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能看出他的确想说了什么,可又是因为某些不知名原因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 实在是太别扭了。 不过这种事情留着以后再想。 眼下的宫野志保只希望他能经常露出这样的笑容。 ——他并不是失去了感情,只是没办法正确感知调动感情罢了。 能否将这片刻的真情流露长久的保存下来呢?宫野志保很苦恼,她总不能一直捉弄他。 “开心了?”宫野志保像是没事人一样调侃他道。 “嗯。”他点点头,也没有因为被捉弄而发怒,更像是虚惊一场之后的不安,“还好你只是在骗我——贝尔摩得待你还好吗?” “还是像以前那个样子,不过因为我救了你的缘故,所以她没有对我太过分。”宫野志保抿了抿嘴角,“——最起码不会偷偷把我拉进深山里把我埋了,放心好了。” “那就好。”他轻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放松。 原来他也会有这种时候啊,紧张到无以复加的情感。 她心想。 而且还是因为我。 莫名的开心。 但是宫野志保清楚,他对她没有像她对他那样的情感,他对她更像是爱屋及乌,如果不是因为他残留着遗憾,恐怕也不会如此牵挂着她。 哈。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快乐和遗憾融合在一起,压抑在心底,这种感觉可是她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宫野志保有过把自己的真情实感都告诉他的冲动,可是冲动过后呢,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灾难过后的满目疮痍,她恐怕受不起他的拒绝,索性闭口不谈。 “——既然你现在在伦敦站,就说明你应该已经见过白兰地了?” “嗯。很可怕的一个人。”宫野志保点点头。 “的确,很可怕。”比特酒点点头,表示认同宫野志保对他的第一印象,“他是伦敦站的主管,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副站长,麦卡伦年纪已经不小了,恐怕再过几年就会退休,到时候新一任的站长恐怕就是他了。” “他是你的师父不是吗?” 比特酒抿抿嘴唇,“是。但也没那么简单。”提及白兰地,比特酒的神经再度绷紧了,“他在组织上层没有亲人,完全是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的,你应该能想到他到底杀了多少人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他顿了一下,“所以,离他远一点,他很危险。” “你不危险吗?bitters先生?”她眯着眼睛,侧着姣好的面庞,上下打量着身后的比特酒。 他也在看着她。发现她又瘦了一圈,干净利落的茶色短发倒是没有改变,纤细的肩膀和挺拔的脊骨让她显得高挑优雅,美丽却又不可亵玩。 她才十四岁。 鬼知道等她成年之后又会变得如何美丽。 “我也很危险,会把靠近我的人吃进肚子里。” “那你还在等什么呢?” 宫野志保对他眨眨眼睛,明媚的微笑中隐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妩媚。 她在做什么? 这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等你长大。”比特酒有些心乱,但他还是勉强地找了一个理由,跌跌撞撞地回应了她,“小孩子的肉酸。” 不合时宜的玩笑,就如同前不久的那个不合时宜的拥抱一样无解。 “那你可要把我绑在你的身边看好,因为说不准会有别的饿狼把我叼走,他们可不挑食,即便是小孩子也会吃干抹净的,比如琴酒。” “好,我会的。” 又是沉默。 “bitters。” “什么事?” “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肩膀。” “用,你又不用掏钱。” 宫野志保勾起嘴角,然后身体后倾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边贪心地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一边像是诉苦般在脑海里编织着埋怨。 ——我这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睡不好觉。自从你出事开始一直到现在……很奇怪不是吗?我们才在一起生活了两个月?结果我却已经习惯于你的存在了,每天吃饭的时候,每天睡觉之前,就连读书看报的时候都会想起你来我在伦敦的这些日子除了工作就是想你。 可上述的话语终归只存在于宫野志保的脑海里,她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勇气讲给他听。 想着想着,她慢慢地出了神,似乎想到了往事,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听到了比特酒沉稳的呼吸声。 起身,发现他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 “果然还是像原来一样笨。” 她悄悄地俯身,鼓起勇气在他的眉心上落下浅浅的一吻。 如同几个月前的道别一般。 只不过这一次代表着重逢。 C41.坏消息 二零一三年九月十六日。 比特酒苏醒的第二天。 宫野志保在早餐时向比特酒宣布了“康复治疗”的流程,其实这个流程比特酒已经不幸的在五年前经历过一次了,唯二的区别就是康复治疗的地点从医院变成了自己“家”,而值班护士变成了宫野志保。 他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四肢的力量,宫野说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而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翻身,走路,手部神经的恢复,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漫长而难过。不过他似乎对康复治疗的结果很乐观,过去的经历让他心里有底,在他看来,只要能清醒过来其实就已经把最难的那关挨过去了,剩下的都是小case。 宫野志保用她那单薄的身体扶着比特酒一点一点地挪动不听话的双脚,他的脸色很复杂,走了几步,终于又停了下来。 “这种感觉真奇怪,”他皱着眉头,用有些奇妙,又有些懊恼地语调说道,“我竟然指挥不了我的身体,太奇怪了。” “谁让你总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现在它们抗议罢工了,你得好好把它们哄回来。”宫野志保笑着回应道。 她很开心,因为比特酒并不是那种执拗的病人,他不会一边抱怨自己身体很差劲一边拒绝康复训练,再加上他心态不错,恐怕恢复过程也应该比想象中的要快不少。 宫野已经打定主意,等比特的身体恢复了,就带着他回伦敦,然后,继续像之前那样生活。 宫野志保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开口,组织就会仔细权衡她说的话,如果高层不同意,她就仗着自己不可被取代的地位耍横抗议,逼得组织最后没办法了只能听从她的意见。 夏布利已经去世,没有人会从中斡旋,宫野明美脱离了组织,也不会有人让宫野志保产生顾虑。 所以她真就成了只能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跟她拧着来她就罢工撂挑子不干,组织还真拿她没什么太大的办法。 午餐,宫野志保亲自下厨,分出一份给守在楼下的老绅士格兰威特,剩下的全部带到楼上比特酒的房间。 她在比特酒的病床上支了一张小桌板,自己则坐在床边和他一起用餐。中午的和式餐点很清淡,但是也很可口,宫野志保的手艺相当不错。 只是吃着吃着,比特酒突然停下筷子。 “——你瘦了。” 宫野志保抬起头来,眸子里闪着清澈的光芒,随后,她眯起眼睛,露出微笑,“——怪谁?” 他愣了一下,也勾起嘴角,“等我恢复如初,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那你跟我回伦敦去,每天给我做饭。”宫野志保自然不会看着大好的机会从眼前流逝,立刻开始讨价还价。 “回伦敦吗”比特酒的眼神里明显闪过了犹豫。 道理很简单,他并没有接到任何指令叫他回去,更何况是回到宫野志保的身边,雪莉大老远从伦敦回来,是她自己任性,可比特酒没有任性的资本,在接到命令之前,他只能一直待在东京才行。 他也拿不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假如他康复了,君度那边会有什么指示,而白兰地那边又有什么指示,他还能不能像之前那样继续守在雪莉身边? 不得而知。 “你不想跟我一起回去吗?”宫野志保明媚的眼眸暗淡下来,桌上的饭菜也顿时不香了,“有顾虑?” “我还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宫野雪莉。”他抿了抿嘴唇,“在接到命令之前,我哪里都不能去。” 她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来,把调羹丢进汤碗,溅起一圈圈涟漪,“bitters,昏迷了七个月,大脑也退化了吗?”她眯起眼睛,“我是说过贝尔摩得现在负责我的安保工作,但我没有说过,有人剥夺了你将继续保护我的职责啊。” 道理很简单,比特酒重伤是突发情况,组织不可能会告诉一个已经昏迷的人,“你原本的职责被取消了,由贝尔摩得接管”,所以从理论上来讲,比特酒在恢复之后,如果没有人给他提供新的指令,他原本保护雪莉的指令依旧是生效的。 只是文字游戏而已。 “即便如此” “还是说,你已经厌倦在我身边,想要跑到别处去了?” “并没有。” “那就说定了,等你恢复,跟我一起回伦敦。”面对虚弱的比特酒,宫野志保变得有些不讲理了起来,她完全不接受解释,不听辩驳,只想听到肯定的答复,就算听不到,她也会替他肯定,然后逼得比特酒没办法,只能默认下来。 “君度没来看过我?他——”冷不丁地,他突然提起君度,他觉得这有些反常,他本以为君度会在知道他苏醒的第一时间就会跑过来探望他的,结果竟然没有。是他在忙还是他眉头深皱,心里十分不安。 忆起昨晚,宫野志保并没有提及“失败”,那君度会不会已经 “他在美国。”宫野志保回答,“好像和公司起了冲突,抽不开身——不过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收到他的消息了。” “公司?”比特酒在昏迷的时候错过了一切好戏,自然对此一无所知。但是宫野志保很耐心的向他讲述了一切。有关白鹿清酒在“卧底”时调查到的一切,有关翁德里亚之盾这家私人军事情报公司,有关姐姐宫野明美的背叛,偏偏隐瞒了仓库区的那一场大战。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姐姐的阴谋啊。” “——你之前并不知情吗?我以为你料到了一切才会有这样的安排的。” 他勾起嘴角,面露疲惫的说道,“我不是神,想不到那么长远,我只是一直相信你姐姐没有死,至于中校身后的人,我没有想到是她——有关这个,我欠你一个道歉。”他说道,“我之前骗了你,骗你说你的姐姐没有死,我必须向你道歉。” “没必要。”宫野志保摇摇头,“你没骗我。毕竟她的的确确还活着不是吗?相反,我应该向你道歉才对,如果不是我的姐姐,你也不会变成这样对不起,bitters。” “没必要,是你把我救回来的。我们谁也不欠谁” “——那可不行。”宫野志保认真地摇摇头,“你倒头就睡,自然没有感觉,而我,七个月以来因为你备受煎熬,你把七个月的快乐还给我,我才能原谅你。” 比特酒苦笑着点头,“好,等我恢复过来,我还你一年的快乐,这样可行?” “一年不够。” 一辈子最好。 宫野志保心想。 “别太贪心了,组织不是游乐场,你也不可能每天开心” 饭后,宫野志保洗好碗,折返回房间,比特酒又想自己试着下床,结果被宫野志保推了回去。 “病人,如果你再这么胡闹,我就不让你出院了。” 比特酒只好安分起来,只是靠在床头,一言不发。 这一上午过得很愉快,不过是时候直面麻烦了。 “昨天晚上我问你,我们失去了什么,你没有回答我,说昨天是胜利的日子。那现在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了?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宫野志保犹豫再三,还是按照约定告诉了比特酒真相。 “——夏布利死了。” C42.谨遵吩咐 听到这个消息的比特酒并没有太多的反应,甚至连名为惊讶的情绪都没有,他沉吟许久,询问宫野志保夏布利的死因。后者则是直言被来复枪狙杀,至于是谁,为什么会这么做,她一无所知。 “为什么夏布利会成为目标,我不明白,也想不通。”提及夏布利的死,宫野志保显然有些伤感,毕竟这个女人在当初帮了她不少忙,虽然算不上朋友,但最起码也算是少数几个熟人,“是她惹到了什么人?还是说她的死和之前我们在游乐场的遭遇有关。” “之前带你去游乐场的计划,除我以外只有四个人知道,夏布利、早坂荔枝、玛歌、白鹿清酒。不过她们每个人知道的内容并不一致,早坂荔枝只清楚前半段的内容,一直到我们在鬼屋处理掉那些外国人为止。” “不是‘外国人’,是“琴酒派来的人”,他想把我夺走。” “你已经知道了?”对此,比特酒表示惊讶,他本还以为这件事情宫野志保是不知情的,也不想让她知情。 宫野志保轻耸肩膀。 她何止是知道了,她还拜托早坂荔枝把那些人的尸体还回去当做一次警告,或许也是因为这个警告,琴酒才会在后来赶到八王子市的仓库帮助比特酒,以此来向宫野示好不过这都是往事,也没必要再特地告诉比特酒。 “无论如何。玛歌也仅仅是知道她需要在厕所把你接走,而白鹿清酒知道的稍微多一些,她知道我的核心计划,知道我要把易容成你的她安插在敌人内部,但是对前半部分包括鬼屋的内容并不知情——夏布利知道的最少,她只知道时间,知道地点,对我们的具体行程几乎一无所知,但是在这件事情上,知道时间地点就已经足够了。”比特酒掰着手指头对宫野志保解释道。 “所以,你想说明什么?” “很简单,这四个人里有一个人向你的姐姐,向中校泄露了我们的出行计划,以至于让他们知道我们会在什么时间出现在什么地点,从而对我们发起了袭击,意图抢走你。” “你是说这四个人有人背叛了我们吗?”宫野志保垂眸,“——难道就是夏布利?” “想想,如果玛歌是变节者,她知道会在厕所接到真的“宫野志保”,敌人也就不会费劲地在停车场袭击我们,直接从她手里把你带走就行了;白鹿清酒那边的也是同理,她们两个人都是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早坂荔枝本可以在鬼屋里趁着我们遭到琴酒的袭击把你带走,但是显然她并没有那么做,而且如果她是卧底,会在鬼屋里袭击我们的可就不只是琴酒的人了——现在只剩下夏布利。” 比特酒将自己的推测完完全全地讲给了宫野志保听,后者点点头,表示认同比特酒的看法。 “但是夏布利真的是变节者吗?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们只能确定情报是从她那里泄露出去的,但是是不是她本人泄露出去的还需要打一个问号。所以她的死,这里也还有几种可能——”比特酒伸出手指,“一,夏布利就是那家公司安插在组织的卧底,那么一切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宫野明美想要劫走你的计划失败,他们把知情的夏布利灭口掩盖踪迹; 二,夏布利并不是卧底,是她身边的人通过她得到了情报,而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间谍,后来因为行动失败,这个人需要撤离,顺手害死了夏布利,将脏水泼到了她的身上,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就算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间谍,她也不可能跳起来反驳。 三夏布利不是卧底,组织有人认为她是卧底——换句话说,是组织里的某人清算了她,因为认为她是公司的间谍,所以不能留着她白鹿清酒、君度、贝尔摩得,我猜想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或许是他们下的手。哼,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组织还在调查她的死亡真相如果像你说的这样的话” “不会有结果的。” 比特酒则是笃定这件事情会无疾而终,因为这一段时间无疾而终的事情有太多了。 “我并不是在怀疑调查人员的能力,但是夏布利的死反而是现在组织面临的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组织有太多的漏洞了,敌人甚至可以随意的渗透进入领导层,我们就像是一条漏水的独木舟,身上有无数个漏洞,始终对敌人保持着单向透明,就好比冷战时期的i5。 如果组织没办法堵上这些漏洞,那么我们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东京本部出现了重大的问题,你的处境也会变得很危险,你会继续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高层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白兰地才会突然有所行动,把你接到伦敦站去,那边或许要比漏洞百出的总部安全一些。 好了,现在你应该能把一切理清楚了?” 当一切串联起来之后,宫野志保恍然大悟,然后点了点头。有的时候,身为被保护的她也会因为陷入局中不可自拔,从而忽略掉宏观上的角度。这么一看,比特酒当时会从伦敦回来,搞不好也是为了堵上组织的漏洞,所以才 也难怪比特酒会说在有新的命令到来之前,他可能没办法离开东京。 因为显然东京的安全漏洞远远没有堵完,鬼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即便如此,宫野志保也执意要把比特酒带走。 伦敦比东京要安全多了,她可不忍心看到比特酒再度因为工作受伤。 “bitters。” “什么?”他回过神来,面露不解。 “张嘴,啊。” 他犹豫了一下,随后张开嘴巴。 “啊——” 一勺米饭塞进了比特酒的嘴里,他愣了一下神,然后仔细咀嚼起送上门的食物,然后又咽下。他当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有朝一日会被比自己的小八岁的女孩儿,这种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说起来,怎么样啊?我的手艺?”宫野志保微笑着问道。 “很不错啊。我很喜欢。”比特酒并不吝惜赞美之词,这使得少女嘴角勾出的弧度越来越大,她美丽的眼睛闪耀着耀眼的光斑,那是他最在乎的事物。 “正事还是就聊到这里。”宫野志保并不想继续谈下去了,“现在你目标是尽快恢复你的身体,然后我们一切回伦敦——丑话放在前面。你没有拒绝的权力,否则这一段时间你就饿着肚子。” 比特酒只好点点头,“谨遵吩咐。” C43.Missing Person 经过一周多的康复治疗,比特酒恢复的很快,最起码现在能像正常人一样下床走路了。 不过令人感到遗憾的是,他还不太能胜任剧烈运动,所以自然不能返回工作岗位。 这一个星期伦敦站那边一直给贝尔摩得打电话,催促她立刻带着宫野志保返回伦敦,但是宫野志保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最后还是比特酒亲自给白兰地打去电话,言明利害,宫野志保这才安心的留在东京。 至于他到底和白兰地达成了怎样的交易,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九月二十四日。 白鹿清酒来拜访比特酒,还提着一篮子的水果。当然,她来这里的目的自然不单单是为了探望病人,她来这里是为了“正事”,涉及组织的正事。以至于宫野志保也被“赶出房间”,她本想留下来听听的,但还是被比特酒劝离现场,不是防备,是保护。 “老实讲,以为你这次活不下来了,比特哥哥。” “我也是这么想的。”比特酒坐在床边,神情严肃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但我估计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应该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到底有什么事?” 少女依旧满脸爬满灿烂的笑容,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但实际上并没有好事,如果有好事的话她也不会来找比特酒了。 “比特哥哥,我想知道你有没有趁着这一个星期补上信息差,毕竟你在床上躺了七个月,这期间组织可发生了不少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你‘昏迷’之前给我派遣的任务,我顺利的完成了,的确很危险,害我的胳膊中了一弹”白鹿清酒提到中弹一事后微微皱眉,她偏起头,“如果你不知道这些情报的话,我不介意给你讲一讲。” “大部分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想要劫走雪莉的人是宫野明美,她供职于一家美国的pc公司,名字是翁德里亚之盾,君度现在去了美国对付他们。除此之外,夏布利死了,不过我猜你应该并不在乎她的死活?” 虽然身体依旧没有调整到最佳状态,但是比特酒的大脑已经开始正常运转了,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有在一直盯着白鹿清酒的脸,观察着她脸上的微表情。 不过很遗憾,她的脸上除了笑容还是笑容,毕竟能成为行动组的组长,那么简单便被人看穿内心可不行。 “哈哈哈,比特哥哥,你这话说的搞得夏布利的死和我有关系似的。”白鹿清酒摆摆手,“不过听上去主体的脉络你都搞清楚了,那么细节上的东西呢?有什么想问我的?” “宫野明美——有关假的宫野明美。”比特酒顿了一下,“有关天文台的事情依旧没有弄清楚,是谁出于什么原因劫走了宫野明美。” “据我所知真的宫野明美有着其它敌人,同时也是公司的敌人,这个敌人抓到了假的宫野明美——毕竟她们长相一样,但是后来发现他们抓错人了,就当着你们的面把那个假货给杀了。”白鹿清酒轻耸肩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阴差阳错,那个赝品很倒霉,不是吗比特哥哥?” 比特酒脸上的表情可不轻松,虽说他本来也不会露出轻松的表情 “除此之外” 白鹿清酒转入正题。 “我倒是想听你给我解释一下,呐呐,比特哥哥为什么斯米诺那个糟老头子还活着呢?” 毕竟她也是亲眼看见过那个本该已经下地狱的光头壮汉驾驶面包车的场景,她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但君度有意瞒着她,她自己又调查不出真相,只好来问可能的知情人比特酒——这次,在得到真相前她是不会走的。 比特酒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轻啜一口红茶,“你看到他了?” “否则我也不会问你。”白鹿清酒变了一副语气,脸上的笑容褪去,一眨眼便从天真活泼的女孩子变成了老奸巨猾的阴谋家,“我可是亲眼看见了呢,那个本应该已经被烧成灰的该死的光头还和宫野明美是一伙儿的,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我和君度就能把该死的宫野明美抓回组织了。 好了。斯米诺被烧死的消息是你和君度先放出去的,你是在这里给我一个解释,还是要我把斯米诺没死的消息汇报给上级?” 面对白鹿清酒的威胁,比特酒半天没说话,他在权衡,是不是要告诉白鹿清酒“一些”事实,毕竟这丫头好像有着极强的求知欲,但她的立场又很不清晰,不得不防。 沉思良久。 “道理很简单,你看到的那个人不是斯米诺——是假的。而斯米诺确实死了,死的是真的。” “哼,这个答案倒是新鲜,你就不想具体解释一下?” “不想,因为我也不知道原因。也许在某一个时间段,这个做了整容手术的假斯米诺,替换了真的斯米诺潜入了组织,就像是宫野明美安排了一个假的她照顾雪莉一样。但是他们的目的,具体又是怎么操作的,我们无从得知。” 说完,比特酒喝了一口茶,雪莉亲手泡的,说是她在伦敦期间学的手艺。 那个假的斯米诺竟然和宫野明美是一伙的,这个倒是出乎比特酒的预料。他们都在为那个私人军事情报公司工作,为什么他们盯上了组织?是宫野志保?不对,斯米诺从未染指宫野志保的事情,无论是百事吉还是金巴利都和宫野志保没有任何联系。 而如果不是比特酒自己,画眉党的余孽早坂荔枝也不会和宫野志保建立联系——种种迹象说明,那个假的斯米诺潜入组织的目的不是为了宫野志保,而是别的事情,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现在依旧没有定论。 真该死。 如果能抓到宫野明美,恐怕这个问题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只可惜,在他昏迷的这几个月里,宫野明美连同假的斯米诺一起失踪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得通知你,虽然这不关我的事,不过我猜你应该还不知情。”白鹿清酒盯着比特酒的双眼,仿佛要把他的灵魂从躯壳里扯出来一样,“——君度前一阵子失踪了。” “什么?” “你没听错,具体点来说,就在一个多星期以前,你苏醒的前一天。”白鹿清酒看着比特酒的反应,“看来你的确不知道这件事” 这意味着雪莉和贝尔摩得也不知道。 她心想。 “在哪儿?纽约?” “并不是——他是在伦敦失联的。据我所知,他好像只身一人去了伦敦,之后就失联了,向东京本部报告这件事情的是他的小女友玛歌,但是因为斯米诺的位置还是空的,所以消息传达到了我的上司那里,所以我也知道了,不出意外,她人现在应该也在伦敦,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呵呵” “他不是应该在纽约处理那家公司吗?为什么会突然跑到伦敦?” “怎么?你觉得我长得像什么都知道的万事屋吗?”白鹿清酒起身。 在得到需要的情报之后,她准备离开了,背过身去,然后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回过头来,稚嫩的脸庞上又挂上了人畜无害的微笑,“比特哥哥。”她奶声奶气地唤到,“看来你又要重返工作岗位了,祝你武运长久。” “——等一下,白鹿。我有一件事情问你。”比特酒把茶杯平稳地搁在床头柜上,“之前在电梯里面,你为什么要那么演?那一段可不是我们事先编排好的。” “什么?哦,原来比特哥哥在说‘那件事’啊——就是代入一下角色临场发挥而已,比特哥哥不也是临场发挥吗?”她笑着说道,将略显宽大的大衣披在肩上,“还是说你对‘雪莉’流露出真情实感了?” “当然。”比特点点头,“临场发挥我只是很讨厌计划外的东西。” “抱歉啦~我可是小孩子,喜欢胡闹呢~”白鹿清酒打开房门,对着身后的比特酒摆摆手,“有缘再见,比特哥哥。” 随后,房门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C44.骑士的誓言 君度失踪一事,比特酒瞒了宫野志保一整个礼拜,并不是因为不信任她,而是不想给她徒增压力, 毕竟白鹿清酒说君度是在伦敦失踪的,而后续比特酒也背着宫野志保给白兰地打去电话确认了这一条情报的准确性,要知道这可是伦敦站的管辖范围,在自家地盘上失踪的君度肯定会使宫野志保对自己的安全情况心生顾虑。 不过比特酒还是多虑了,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错过了宫野志保的成长,也不知道她为了保护他曾经在长房仓库的冲突里亲手杀掉了几名雇佣兵。 这个女孩儿早就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她了。 无论如何。 在宫野志保的照顾和引导下,比特酒的身体基本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做着有规律的康复运动,身体也慢慢的恢复了活性。 因此,重返伦敦的计划也很快敲定下来了——比特酒自然是要跟着宫野志保一起回伦敦的,不仅仅是因为她任性的要求,同时也是因为要去看看君度酒的情况。 十月四号的晚上,比特酒久违的和宫野志保下了一局西洋棋,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比特酒不负期望的以相当悬殊的差距落败。 不过棋局本身的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久违的一局西洋棋让宫野志保终于放下了她悬起的内心。 ——比特酒真的已经回来了。 在此之前,这个念头还显得有些虚幻,哪怕她每天都会陪着他一起锻炼,一起吃饭,一起看书,她却总觉得眼前的比特酒只是模糊的幻影,随时都会抛下她消失不见。 但是在这么一局棋过后,她终于意识到面前的人就是不久之前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比特酒,因为恐怕天底下也只有他能下出这么臭的棋。 顿时,她湿了眼眶,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她其实比她想象中的更脆弱,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怎么了?”发现少女温和如细雨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迷离的雾气,他偏起头,不解地问道,“是因为我的棋艺有了进步,很感动吗?” “太臭了。”宫野志保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边说一边笑,“熏得我眼睛疼。” 比特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走进厨房磨了一杯咖啡,殊不知,宫野志保也偷偷跟了上来,微微踮起脚尖,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胸口。 比特酒身体一震,被这突如其来的怀抱吓了一跳。 “雪莉,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宫野志保蹭着比特酒的脊背摇摇头,薄衬衫的面料摩擦着他的皮肤有些发痒。 “那为什么突然抱我?有事想说?”比特酒将马克杯放在咖啡机底下,等着深棕色的液体流下来,并没有要推走她的意思。 老实讲,比特酒根本不知道宫野志保在想什么,或许这一切都是她的心血来潮,毕竟青春期的女孩子也经常会有些奇奇怪怪地冲动,比如突然想要吃点东西,想要买点东西,想要看点东西,又或者——突然缺乏安全感。 更何况宫野志保的身份和经历很特别,如果她是为了寻找安全感而拥抱他的话,比特酒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扰她,毕竟被她抱抱也不会让自己少一块肉,拒绝她反而会使她陷入不安,权衡一番利弊,让她继续这么抱着才是最好的选择。 “没什么特别的事。” 两三分钟,两个人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被比他矮将近三十厘米,尽力踮起脚尖才勉强能顶到他下巴的少女从身后抱住。 这种景象可不常见。 “好了,咖啡泡好了,要回去了。” “再给我泡一杯。” “这就是给你泡的。” “那就给你自己也泡一杯。” “” 宫野志保赖着不肯走,比特酒轻叹一口气,从橱柜里取下装着咖啡豆的玻璃罐,重新配置咖啡。 少女灼热的气息穿透棉纤维的面料轻抚他的皮肤,半阖的眼皮隐去眸子里的光芒,瘦削的脸颊则是晕染上赤色的晚霞,无端的给这位柔弱的少女增添了几分媚态。 比特酒回过头,勉强用余光看了看身后的人,她就仿佛睡着了一般静止不动,前胸的软腻传达着心脏有力的跳动。 “雪莉。” 听到他的呼唤,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刹那间的空白,肩头也随之一震。 “什么事?” “你怎么了?” “我”她的手指紧紧揪住比特酒前胸的衬衫,心里的不安正在悄然蔓延,这个拥抱是她的任性,也是她的冲动,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我害怕。” “害怕?” “——我原本以为你真的不会醒过来了。” “是吗。”比特酒点点头,泡好咖啡,像往常那样在她的咖啡里加了两勺糖和一些牛奶,“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托你的福。” “但是下次呢?下下次呢?你不可能总是这么幸运。”少女将她的脸埋在他的脊背上,环抱住他的双臂也愈发用力。 “这次只差了一点点,你睡得很香,根本体会不到我的感受。我就站在手术台的边上,随时都可能亲眼见证你的死亡”说完,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下次我会注意的。” “bitters我”宫野志保张张嘴,但最终也没说出她想说出来的话语,而是将那句魔法咒语以另外一种形式讲给他听,“你对我很特殊,偌大的组织,只有你会这样对我,所以” “别死。” “好好活着。” “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比特酒点点头。 “发誓。” “好,我发誓。” “说全。” 比特酒放下马克杯,伸出手做出发誓状,对着面前的壁橱认真地说道,“——我发誓好好活着,不拿自己冒险了——这样可好?” “嗯” 少女用沉重的鼻音给这次的情感爆发画上了一个句点,她松开双臂,放比特酒自由,而后者得以转过身来,温柔地用手背帮她拭去眼泪。 “何必?哭成这样?” “——怪谁?”她狠狠地瞪了比特酒一眼,然后抓起马克杯就走,等比特酒端着自己的杯子跟上去,她已经把自己关进了楼上的房间里,敲门也不开,只是说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对刚才的失态表示抱歉。 女孩子的心思就是奇怪。 本来还以为和她的关系好了一些呢 吃了闭门羹的比特酒有些无奈地想。 C45.伦敦·启程 十月五日。 比特、雪莉以及贝尔摩得乘坐私人飞机返回伦敦。机上,贝尔摩得为了避开宫野志保,说了一句很累就回包间睡觉去了,偌大的机舱里只剩下比特酒和雪莉两个人。 “雪莉,你不去休息一下吗?飞机还有十个小时才能落地呢。” 比特酒的话没有多少说服力,毕竟他本人正在用手机翻看一些电子文件,这是白兰地发过来的,记录着有关君度酒失踪的前因后果,还有玛歌的主观汇报。 看完这些,他眉头紧锁,深感不妙。 “bitters。”宫野志保把咖啡杯放在托盘上,“我其实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他抬起头,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宫野志保,她的样子很认真,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温和的柔光,“什么事?” “我其实”宫野志保显得有些犹豫,因为她摸不清楚比特酒会对这件事情作何反应。这份犹豫也体现在她手上的动作,仿佛为了温暖指尖一般用手指紧紧地勾住咖啡杯的把手,同时不停地来回摩挲着,试图从杯子上吸取片刻的暖意,“我看了你的日记”她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慢慢地底下高贵的头颅,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呵斥。 虽说瞒了比特酒一个月,但其实她每天都在找机会向他坦白这件事情,但总是会差临门一脚的勇气。 眼看着他们马上就要一起回伦敦去了,只要比特酒也住进那郊外的豪宅里面,他就会同时发现装满他私人物品的皮箱被藏在了志保的床下,然后,他便会理所当然的发现被她压在枕头底下的他的日记。 所以,在飞机落地之前,宫野志保得向他坦白这件事情。 “我的日记?”比特酒偏起头,一时间还没意识过来,“哦,你是说那些日记本吗?” “嗯。”宫野志保点点头。 “——看。” “哎?” 她抬起头,面露不解。 “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的这种行为。” 毕竟偷看日记等同于僭越他人的领地,换位思考,如果比特酒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偷看了她的日记,那她肯定会火冒三丈,接连一个星期不理他——当然她并不写日记,这只是一个比喻。 “无所谓,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比特酒将视线重新落在手机屏幕上,“你看了也不要紧。” “是吗?” 宫野志保不太相信比特酒的措辞,毕竟日记本里的文字都是比特酒的隐私啊,包括他平常的所见所感,也不乏有一些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 换做是她,她肯定会觉得这些东西很重要——难不成在比特酒心里,那些承载着自己过去记忆的文字都毫无意义吗? 又或者说他其实很在意,只是不想说出来? 搞不明白啊。 “如果你介意的话,你可以把它们带走,毕竟本来也只是我‘代为保管’而已,现在你醒了,它们也应该物归原主”宫野志保的手指肚在咖啡杯的杯沿上摩挲着,“我一开始是没打算看的,但后来,你迟迟不醒,所以才” “没关系,你如果想看就看,那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你还给我,我可能会一把火把它们烧干净。”比特酒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对宫野志保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阻碍,她压根没机会从他的表情上分析他现在的想法。 “真的吗?” “真的。我并不生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啊,换做是别人偷看我的日记,我或许会好好‘教育’他一下,但是你我没有教育你的必要。况且你还只是小孩子。再加上我前一段时间确实昏迷不醒,就像你所说的,或许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你只是在代为保管的同时看上两眼我的日记,并没有什么不妥” 比特酒总是会让她出乎意料,甚至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出乎意料。于是她默不作声地轻啜一口咖啡。 “——不过,你去过我在伦敦的安全屋吗?” “没有。”宫野志保摇摇头。 “那你是怎么”话说了一半,他马上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兰地见过你对?” “嗯。他把一个皮箱子交给了我,里面全是你的‘私人物品’,让我代为保管”宫野志保双手捧着咖啡杯,“那个皮箱现在就在伦敦的‘家’里,在我的床底下放着” 白兰地?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比特酒开始揣摩起白兰地的用意,毕竟那个老头子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有着明确的目的,而且通常不止一个但是想来想去,比特酒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多此一举。 “bitters,你在听吗——” 比特酒回过神来,勾起嘴角,“不好意思,刚才走了一下神你能重复一遍吗?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是说,我目前只看了日记的一部分,有关你和‘卡斯特劳’之间发生的事情。 我想问,这位卡斯特劳是不是就是之前被爱德华中校以及赤井玛丽害死的你的那位‘搭档’?” 卡斯特劳…… 比特酒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女孩儿的笑颜。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沉默良久,“雪莉,我没有搭档,一直都是一个人做事——可能年轻的时候会跟着贝尔摩得一起,但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教育’我,所以也不能算是搭档。卡斯特劳我们只是简单的同事,只不过经常见面而已。” “不过你说的对,卡斯特劳就是因为我的失误丧命的。”比特酒在不经意间握紧了拳头,“中校已经死了,我也算是为她报了仇——最少是一部分的仇。” 宫野志保点点头。 咖啡杯落入托盘,空出的右手伸向比特酒的左手,像是安慰他一般在他的手背上轻抚着。 “我看到你们似乎在一起调查了一件事,确切来说是一个人,这个人当初给伦敦站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奥尔德里奇·柯克。”比特酒点点头,“来自俄国的寡头,实力强劲,和东欧的很多犯罪团伙都有着联系,就好比说rsian afia。 这个人当初和伦敦站有一些业务上的冲突,他抢走了我们在港口的货,害的我们陷入了一场本来可以避免的战争。于是我和卡斯特劳,还有一些其他的同事给他找了一些麻烦,给他也带来了‘一些损失’。” “一些损失?” “确切来说,就是让他的一些手下‘失踪’了。一些核心的关键人物,打乱了他生意上的部署,这一行,时间就是金钱,轮船卡在路上一个小时都可能会损失好几千万” 比特酒突然停止叙述,抬起眼帘望向宫野志保,良久,才重新开口,“说起‘失踪’我也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你,赶在飞机落地之前。” “什么事?” “君度前一段时间在伦敦失踪了。” 他平静地宣布着残酷的事实,仿佛只是在品尝一道家常便饭。 C46.伦敦·落地 宫野志保在听到这条消息之后半天没有说话,她明白比特酒不会开这种玩笑,所以君度失踪是真事。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并不是刚刚失踪,而是在前段时间就已经失踪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回来。 这就意味着 “这么说君度他——” “恐怕凶多吉少。”比特酒并不避讳说出实情,“如果他落入敌手,那么他很有可能已经死亡,毕竟从他失踪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杳无音讯。” 比特关闭手机屏幕,双手交叉抵住下巴,“我回伦敦的第一件事情应该就是调查君度的下落,如果他已经死了,那最少也要找到他的尸体 虽然说白兰地已经派人调查,但是到目前为止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意味着即便重返伦敦,比特也有着别的任务需要完成,不可能每天和宫野志保待在一起。 她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没有办法,毕竟组织的命令要比她的个人意愿重要的多 “君度不是应该在纽约吗?对付我姐姐所供职的‘公司’。” “是的,但是他因为某件事情一个人去了伦敦,然后就失联了,玛歌又去伦敦找他,发现他的安全屋里没有人,然后把这件事情上报给了东京总部,白鹿清酒的上司先收到风,然后又是麦卡伦和白兰地” “那‘我们’应该搞清楚他去伦敦的原因”宫野志保意识到自己失言,于是马上做了更正,“我的意思是‘你’” “嗯,‘我’。”比特酒点点头,“你不该被卷入我的‘冒险’,你的工作仅仅是你的项目,余下的事情,和你没有太大关系——当然,如果你愿意听,我倒是可以把最新的进展告诉你,就当做是讲一个睡前故事。” “我不觉得我在听完你的故事之后还能睡好觉,bitters。” 宫野志保的眉头拧在一起,她不喜欢被当做小孩子看待,更不想被排除在外,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的确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理由介入到比特酒的工作中去,如果不是之前的一系列事件,如果不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们两个人甚至都不太可能会相遇。 “无论如何,雪莉,我想告诉你的是,即便我和你一同返回了伦敦,我也不太可能像之前的那样和你生活在一起。我有我的工作,你有你的工作我希望你能理解。”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没结婚就要离婚了?”宫野志保笑了起来,就像是在讲一个糟糕的冷笑话。 “哈!”比特酒勾起嘴角,“你的这个比喻还真是有趣……” “那我还会见到你吗?bitters,作为你的救命恩人,我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你还好好活着。”她脑袋里一片空白,于是随口找了一个不是那么合乎逻辑的借口。 “当然,不过我需要提前给贝尔摩得打报告才行,毕竟她现在才是你的‘监护人’,想要和你单独见面需要她的许可。而我则是恢复了之前的身份” ——一个人做事,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品尝寂寞。比特酒惊讶于自己竟然也会有名为寂寞的刺痛感,这种感觉和卡斯特劳死后的刺痛感如出一辙。 宫野志保被比特酒仿佛事不关己的语气惹恼,她仿佛自暴自弃一般将杯中的苦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在比特酒的注视下躺在了沙发上,而后安静地闭上眼睛。 “累了?你可以去后面的套房睡” “——你管我在哪儿睡呢?”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说话语气也变得重起来。 “”比特酒被这么一问,突然想起自己确实已经和宫野志保没有“形式”上的联系了,目前的他也确实管不着宫野志保的事情,于是索性闭嘴。 而喝了一大杯苦咖啡的宫野志保自然是睡不着的,她只是想逃避,索性闭上双眼装睡,可敏感如她,自然能够感受到比特酒向她射来的视线,哪怕视野一片漆黑,她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在身体上下游荡的燥热。 我有什么可看的 但是她又不能睁眼,只好忍住这份燥热继续装睡。 而在比特酒的眼里,躺在沙发上的小小的瘦弱的身体正不自然地蜷缩着,没有表情时就显得冷若冰霜的面孔和那白皙又憔悴的皮肤显得十分合拍,完美的把“可怜”和“可爱”两个词语结合在了一起。 只是她装睡的功底很差,一眼就能看穿。 好好,宫野志保。 你就装睡。 比特酒心想。 随后有些熟稔地摸摸上衣口袋,想抽出烟盒吸根烟,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香烟盒、便携式烟灰袋以及打火机一并被装睡的少女没收了——就在他复健的那几天,宫野志保以“病人不许抽烟”这样高大上的理由带走了它们,之后比特酒就再也没碰过烟。 总不能现在“吵醒”她让她把香烟还我? 比特酒打消了抽烟的想法,捧起桌前的咖啡杯轻啜一口咖啡。 岁月静好,如果时光能就此停留倒也不差 十多个小时后,伦敦站名下的飞机在机场降落,慢慢地滑进组织的专用机库,比特酒温柔地叫醒宫野志保,告诉她要下机了。 宫野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发现比特酒已经拿好了他的行李,就等着她下机了。 贝尔摩得从后面的套房里走出来,“雪莉,该走了。” “嗯。”她站起身,熟练地转身背对比特酒,让他帮自己披上大衣。 “你还真是省事。”贝尔摩得看不下去,吐槽了一句。 “又不是我逼他的。”雪莉的脾气也莫名的很大,竟然怼了回去。 “你俩少说两句。”比特酒突然弯下腰,透过飞机的窗子向外张望,“我可不记得白兰地说会派人来接我们” 他看到有两辆吉普车从机库外面开进来,车上的人全副武装,穿着特警的衣服,十分高调,一点也不像是来“迎接贵宾”的。 “贝尔摩得,先把雪莉带到后面去如何?”此时的比特酒已经基本确定对方来者不善,第一时间就是想办法确保雪莉的安全。 “bitters——”宫野志保也嗅到了危险,伸出手想拽着比特酒一起走,可是比特酒只是笑着对她做了一个k,然后就一路前行向着舱门的方向走去。 宫野志保被贝尔摩得捂住嘴巴,硬生生地拽进了后面的客房,然后反锁房门。 “贝尔摩得,你干什么!bitters他——” “嘘!”贝尔摩得抽出手枪,站在门边,仔细聆听着门后的响动。 很安静,也没有发生冲突的迹象。 而宫野志保则是扑到窗前,亲眼看到了那群身着特警制服的人用手枪指着已经举起双手投降的比特酒,“——贝尔摩得!bitters被警察抓走了!”她迅速抽出手机,透过窗子照下了比特酒被抓捕的现场。 “他们不是警察”贝尔摩得一眼就识破了那群人的伪装,但即便如此,她也没办法改变什么,“该死他们人太多了。” “不是警察?”宫野志保顿时慌了,“那bitters我要去救他!” “你一个人能干什么?”贝尔摩得把宫野志保用力推到床上,敌人很多,而她手里只有一把手枪,冲上去就是送死。 她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比特酒被那群人压上吉普车,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比特酒提着的行李箱孤零零地伫立在舱门底下,预示着另一场腥风血雨的即将到来。 第四卷end 第4卷.后记 读者老爷们你们好。 这里是ikari。 本书的第四卷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第四卷的完结意味着一个篇章的结束,正如大家所见,故事的地点即将从东京转移到伦敦,所以从下一卷开始,就进入了所谓的“伦敦篇”。不过伦敦篇也不只会讲伦敦发生的事情,毕竟东京才是真正的主战场(笑)。 晚些时候再提伦敦篇的内容,先来简单总结一些本卷的内容。 第四卷“后翼弃兵”主要可以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后翼弃兵”至“如积雪般永寂”,这将近三十节的内容主要讲述了组织和公司的第一次正面对抗,同时也讲述了比特酒神奇的应对方法和站在黑方的宫野志保是如何保护比特酒的(俗称黑化)。 第二部分是从c28一直到最后伦敦篇的开始,这一部分的内容相对平稳,心理描写变得多了,还有第一人称的描写(比特的日记),可能有人觉得“水”,我该怎么解释好呢,从网文的要求来看,这些的确是水,我需要在这里向各位读者郑重道歉。但我并不是在刻意的水,我希望能在这些“水”中延长人物的弧光,补全他们故事,让他们更像是活生生的人(尽力而为,毕竟我也是老咸鱼了)。 无论如何,这一部分主要讲述比特酒在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还有两个人的一些小小的互动(什么亲亲抱抱的,姑且称之为糖)。 老实讲,在写这一卷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直都在纠结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很重要——那就是宫野志保的性格和形象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我这样写是不是已经ooc了。 于是我抽时间重新刷了一遍柯南中有关宫野志保情感脉络的一些剧集,当然也结合了最近刚刚上映的26(柯哀狂喜),并有了一些主观上的见解(再次强调这是“主观”)。 宫野志保毫无疑问是一个相当复杂的人物,尤其是原作中,她在出场后就已经变成了“灰原哀”,已经经历过诸多不幸,这其中就包括双亲被组织谋害、姐姐宫野明美被琴酒杀害这样糟糕透顶的事情。 显然,原作中的她憎恨组织,但是她无力抗争,好不容易服下a药变小逃脱,但是又接连被组织盯上——一直到列车篇(波本篇)才暂时解除了危机。 可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宫野志保都被裹挟在组织的阴影下,她知道组织的力量有多么强大(最起码在黑色探索篇压抑感很强),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到其它人,可她不依赖其它人就会暴露,就会面临死亡。 她想过对抗吗?想过,因为宫野志保天生就不是会简单认输的女孩儿,这是她选择来投靠工藤新一的缘由,无非就是因为她想要和组织对抗。只是这种对抗的情感随着组织的再度逼近变得虚无起来,杯户饭店和满月就是两个明显的例子——宫野志保发现她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和组织对抗,只能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身边的人。 她不想死,但是在组织逼近的险境下,不愿意拖累别人的她又会毅然决然地去寻死。 我们可以很清晰的发现在青山刚昌的笔下,宫野志保的心理活动始终处于一个相互对抗的状态,一边是恐惧逃避,一边是勇敢面对。这是一对完全意义上的矛盾,但正是因为这对矛盾让宫野志保的人物形象更加立体,而正是矛盾的相互对立延长了她的人物弧光。 下面是重点,说了这么多,宫野志保的性格究竟是怎么样的? 在原作剧集中,她十分惹人怜爱,看上去很脆弱,尤其是在面对组织的时候,她会恐慌,她会害怕,但是她又会咬着牙战胜恐惧,直面组织的威胁,甚至为了保护别人毅然送死。这说明她的精神内核十分强大,我姑且将这种精神内核称之为她的“原则”。 她从头到尾都在坚守着属于自己的原则,我们所看到的她的机敏,她的沉静,她的冷酷,她的善解人意,她的神秘感都是建立在这个精神内核上面的属性。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原则”,不允许自己跨过最后的这条界线。 她想活下来,想要去对抗组织,但是绝对不能容忍让别人因此受到伤害。 她冷酷毒舌,但是不会刺痛别人的内心。 她温柔且善解人意,但绝对不会滥情。 她艰难地拿捏着一个“度”,而这个度就是她的原则。 这一点从她的情感也可以直观体会到,她对工藤的歉意也是来源于此,她的药害的工藤变小,害得他不得不离开自己的青梅竹马,害得他必须和强大的组织对抗。 我认为,只要同人作品不毁掉她的这个“度”,就不能算作ooc。 现在我们搞明白了人物的核心,接下来要看看建立在这个核心上的她的表面属性了,这也是我非常纠结的地方。 因为本作里的宫野志保是一个黑方人物。 黑方人物就意味着原作中那个善良的志保会产生极大的变化,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不能善良”。 这意味着我笔下的宫野志保改变了她心里的那个“度”。 这一点在这一卷的中段有着极为详细的叙述,那就是她为了保护比特酒,做了两件事情。 其一,出现在琴酒家里的“警告”。 c16 其二,全灭公司派来的雇佣兵,并且亲手击杀了其中的几位。 c25-c27 宫野志保采用了相当极端的手段,甚至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人物的形象其实已经和原作中的宫野志保相去甚远了。 至少,她已经不再被“法律”所承认,也绝非是“法律”意义上的好人了。 但是我还是经历保留了一部分的善良,在第一卷里,我曾描述过她对生命的执着,她认为每个人的命都很重要,她珍惜生命,也有着自己的是非观念。 虽然碍于黑方的设定,她已经绝非是法律意义上的好人,但是我希望她能做“道义”上的好人,这便是她残存的善良。这也是比特酒觉得她耀眼的原因。 贝尔摩得在c36中对宫野志保有着极为犀利的评价,话说的很明白,这里我就不剖开来讲了,这基本就是宫野志保在本书的内核。 至于一些其他的属性,比如她的优雅美丽(毫无疑问),比如她的头脑灵活(必须的),比如她的少女心(这个也不难理解)和她的腹黑(比特酒还没赢过)我都没有做出更改。此外,我还增加了一些原作中没有的元素——自信、狂野以及冲动。 我相信肯定有人会认为宫野志保不应该这么早的确定自己的心意,不应该主动地去亲吻比特,也不应该屡次主动的抱上去,贪图比特酒身上的那一点虚幻的温暖——这根本不像她!毕竟在原作里,她可是藏着掖着不让柯南发现自己的感情。 有关这点,我只想说一句话。 ——这恰恰就是最真实的她。 即便在青山刚昌的原作里,没有变成灰原哀的宫野志保也是一位自信且强大的女性,这一属性即便在她变小之后也依旧残留在她的身上。 现在的她完全有资格做到敢爱敢恨,比特酒对她好,她自然看在眼里,会对他产生特殊的感情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至今没有捅破窗户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还小,她也知道自己还小,她知道自己在比特酒的眼里还小。 额,只有一个原因还是太绝对了。 也是有不少客观因素的,比如说比特的情感问题——年龄只是最主要的一部分(笑)。 假如她现在已经有十八岁,恐怕她会把比特酒按在床上告诉他他已经逃不掉了。恐怕她会骑着摩托带着比特酒穿过雨夜的帷幕,仿佛一位杰出的骑士一般潇洒帅气。 本书的宫野志保,终将会成长为这样自信且迷人的女性。 以上纯属个人观点,如有建议或异议可以再次提出,我也会好好借鉴学习的。 至于伦敦篇的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和“公司”的战争。 再具体点,那就是公司究竟有着什么目的,假斯米诺(克里夫·加维)的计划又是什么,和公司有什么关系,画眉党成员遭到暗杀前收到的电子文件到底是什么,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纵着克里夫和宫野明美对组织展开一系列的行动。 我相信有些人已经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毕竟我在前文中的暗示已经十分明确,不过他将会以怎样的形象出场呢?请大家拭目以待。 此外,伦敦篇将会继续扩展本书的“世界观”,我会尽力讲明白这本书里的“罪犯们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毕竟本书的视角从黑方展开,所以多多扩展属于罪犯们的世界是很有必要的。 一不小心又写多了啊,真是让人头大,希望大家能够在本卷中的后记得到一些启示,滤清一些思路。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我们下一卷再会。 ps:明天不停更(本来也想停下休息的,被群友讨伐了) C1.成人之美 二零一三年十月五日,比特酒在伦敦的机场被一队身份不明的武装团伙劫走,他们穿着特警的制服,把自己打扮成“执法机关”,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地劫走了比特酒。 对此,伦敦站立刻进行了调查,通过潜伏在苏格兰场内部的线人确定了那伙人的确不是警察。 然而糟糕的是,组织的情报人员根本没有办法通过宫野志保提供的照片调查到这一群人的身份。 已经三个小时过去了,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单间的宫野志保根本无心做实验,她来回踱着步子,每隔十五分钟就会通过邮件询问贝尔摩得情况怎么样。 后来贝尔摩得被问烦了,干脆把雪莉的账号拉黑,后者也收不到任何回复了。 都已经三个小时了! 宫野志保心想。 换做是她被劫走,比特酒恐怕一个小时就能搞清楚她的下落。 三个小时,鬼知道他这三个小时经历了什么! 黄金救援时间就要被低能的组织情报系统耗光了。 宫野志保焦躁不安地用手指肚敲着桌子,试图找到一个办法确定那些人的身份。 突然,灵光一现,一个合适的人选涌上心头。她马上抓起手机给远在东京的早坂荔枝打去电话,此时的早坂荔枝正在打电子游戏,正好处在关键时刻,只见她对着电脑屏幕破口大骂,“该死的狗崽子们!!看老娘不把你们揍得叫爷爷!”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抽空看了一眼屏幕。 “小妹妹” “妈的妈的妈的!干你妈的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操!” 屏幕一黑。 早坂荔枝气的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然后抓起电话按下通话键。 “喂?你他妈的想干什么啊?小妹妹?有事儿叫比特酒给我打电话。” 宫野志保眯起眼睛,纯粹的水蓝色眸子里流露着警觉,“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hallo,雪莉,我之前可是画眉党的boss,什么东西我查不到?”早坂荔枝将修长的双腿翘在电脑桌上,“怎么?你找我做什么?” “bitters被人劫走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宫野志保也没说什么客套话,时间紧迫,她必须尽快说服早坂荔枝帮她调查,时间每多一分,比特酒就会增加一分危险。如果到时候比特酒又变成了之前的昏迷状态,又或是死了,宫野志保真的会崩溃。 “他又去作死了?呼——”早坂荔枝摇摇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好,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在伦敦,刚下飞机,他就被一伙穿着警服的人带走了,没有反抗,不过我们调查到那伙人根本不是警察,现在他们找不到线索,我只能寄希望于你——毕竟,你之前是画眉党的boss,是我见过最棒的黑客,你肯定能调查到什么” 宫野志保天花乱坠地赞美着早坂荔枝,这让她的心情很是舒爽,不过,光夸是不顶用的,她又不是组织成员,她现在处于“失业”状态,平常也就是黑几个银行账户,偷点钱过生活,安稳且无趣,宫野志保必须给她提供什么东西才能让她出手相助。 “我可以给你钱,多少都行,只要你能把bitters救回来。” “我不缺钱,雪莉,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和比特酒合作,为了给我的那些惨死的同僚们报仇——结果呢,到现在为止,一点进展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帮他?” “有进展,只是他之前一直在昏迷,没机会见你。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有关那个假的斯米诺的情况。” “你觉得我有那么好骗?小妹妹,你和你的小男友怎么样我不管,也不在乎斯米诺是真的还是他妈假的,我只要——”早坂荔枝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的清冷女声就打断了她。 “——翁德里亚之盾。” 之前供职于nsa快速反应部队的早坂荔枝自然清楚这家公司的名号,这是一家和五角大楼有着私密合作的私人军事情报公司,业务范围广泛,主要在东亚地区,但是在欧洲、中东等地区也有他们活动的踪迹。 “翁德里亚之盾怎么了?” “那个假的斯米诺所供职的组织是翁德里亚之盾。” 早坂荔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确定?” “bitters现在很危险,我没必要骗你,也没有时间骗你。但如果你想要确切的情报,请来伦敦找我,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但前提是你帮我找到bitters,以此为交易,如何?” 宫野志保给早坂荔枝的第一印象是“小孩子”,被比特酒保护的小孩子,百分之百是未成年,对组织似乎很重要,比特酒也很在乎她的安危。 后来比特酒重伤昏迷,早坂荔枝去临时病房探望他,宫野志保也在那里,面容憔悴,蓝色如月华般的眼睛里写满伤感。 这丫头搞不好对比特酒有意思——这是早坂荔枝对她的第二印象。 第三印象可就出乎早坂荔枝的预料了,琴酒家里的“人体警示牌”可是这丫头的主意,宫野志保委托早坂荔枝把那些死在鬼屋里的西洋人的尸体带到琴酒家里,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以此来警告琴酒。 这可不是单纯的小孩子能干出来的事 所以,虽然她看上去是人畜无害的小孩儿,但是等她长大了,搞不好要比比特酒还可怕。 “这样还不够,我还需要行动经费,你总不能让我自己花钱买机票?” “给我一个账号,我现在就给你打钱。” 听得出来,她确实非常着急。 好好,算是成人之美,再加上早坂荔枝的确不希望比特酒就这么英年早逝了,毕竟他们有过长达几个小时的暧昧期,他娴熟的技巧给早坂荔枝带来了深刻的印象 “好,成交。”早坂荔枝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舞蹈着,她为自己订好了最近一张飞往伦敦的机票,“那我们伦敦见,小妹妹。” “等下,我往你的邮箱里发了几张照片,先帮我查查这些人的身份,组织的情报人员很没用,但我觉得你可以。” “你怎么知道我的邮箱?”这次轮到早坂荔枝不解了,她打开自己的邮箱,还真就看到了由宫野志保发来的压缩包。想去追本溯源,结果却发现这个小丫头还把她的ip地址加密了,破解需要时间。 行。 早坂荔枝心想。 等她长大可不得了。 “如果查到了他们的身份,请尽快和我联络,拜托了。” 说完,那边挂断了电话,早坂荔枝也双手离开键盘。 通讯时间太短,没能确定这个小丫头的准确地址。 又或者是她就是故意卡着时间挂断电话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比特酒教给她的,还挺警觉” 吐槽归吐槽,既然已经答应了对方,早坂荔枝就得赶快干活,距离下一班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多小时,她得在有限的时间内通过宫野志保发来的照片调查到这伙人的身份,否则等她上飞机,十个小时没办法联络宫野志保,小妹妹非得急得发疯不可。 C2.德里科夫兄弟会 当时出现在机库内的“特警”共有六人,要想把他们的身份全部调查出来并不是一件易事儿,更不要提伦敦站的电子数据库里没有这群人的信息,所以隶属于伦敦站的情报人员只能用土办法,那就是将宫野志保提供的照片群发给所有线人,让线人再去找下一级情报源进行调查,如此类推。 不过这种金字塔结构的情报网络并没有在这次事件中发挥太大的功效,比特酒已经失踪将近五个小时,伦敦站只能确定这六人众其中两人的身份,效率可谓非常低下。 而早坂荔枝只有一个人,一台电脑,一盒香烟和十根手指头。 她叼着烟,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攻破了nsa的犯罪数据库——之所以这么轻松是因为她当初在离职之前便在这个情报库里植入了后门,以备不时之需,结果真就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然后是重头戏,先是提取出照片里六个人的脸,放大,然后再经过一系列的处理提高清晰度,之后再把六个人的人像和犯罪数据库进行比对,数据的力量可谓相当之强大,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副驾驶席上的笔记本电脑陆陆续续的给出了调查结果。 早坂荔枝一看这六个人的身份,嘿,世界真小,过去还和他们打过照面,不过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 她收好笔记本电脑,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箱,马不停蹄地赶往航站楼——自然,她在路上用一次性手机给待在实验室里的宫野志保打去电话。 等待多时的宫野志保迅速抓起手机接通电话。 “怎么样!?” “冷静点,别着急,费了一些事,不过总归还是顺利查到了他们的身份,具体情报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他们是德里科夫兄弟会,这六个人全部参与过波斯尼亚战争和科索沃战争,并在战争中崭露头角,战争结束后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 之后他们在华沙、萨格勒布、基辅等地做起了绑架勒索的行当。当然,他们绑架的人身份向来都不简单,政治家、地产大亨、政治寡头履历厚如黄页。 他们最近好像也将业务扩展到了其它地区,四年前这六个人去过纽约,试图绑架一个军事公司设计师的儿子,不过那次危机被我们化解了这伙人行动迅速,下手狠毒,是一伙‘绑架专家’” “——那为什么会绑架bitters?他可不是什么有钱人。”宫野志保咬着嘴唇,试图从早坂荔枝提供的信息里找到突破口,既然他们之前干的都是绑架勒索的生意,为什么会突然盯上比特酒?比特酒很有钱吗?他是有一些存款,但是顶多算是小额暴发户,和那些真正的有钱人差远了。 “根据nsa的调查,这伙悍匪没有政治倾向,也和各个情报组织没有关联,他们会绑架别人单纯是为了钱,虽然比特酒不是有钱人,但是并不排除是有钱人让他们来绑架比特酒——但是至于是谁在向他们发号施令我就不知道了。” 早坂荔枝离开自动扶梯走进候机室,刚好,闸口已经开放,她要准备登机了。 “好了,小妹妹,我要赶飞机了,明天早晨才能到伦敦,下飞机后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希望这些情报能对你有帮助,毕竟我也不想让那家伙出事,你们加油,就这样。” 交代完,早坂荔枝挂掉电话,顺手把一次性手机丢进了身边的垃圾桶,然后拉着行李箱潇洒地穿过闸机。 另一边的宫野志保可就没这么洒脱了,她冲出实验室,一边和贝尔摩得打电话一边走进电梯,电梯上行,电话也同时接通。 “——还没消息呢雪莉!别总是给我找事!”贝尔摩得早就已经不耐烦了,宫野志保竟然还变本加厉的给她打电话,她自然心里来气。 “贝尔摩得!闭嘴听我说!我查到那伙人的身份了!” “——查到了?你怎么查到的?” “这不重要,他们是德里科夫兄弟会,一个专门” “专门从事绑票勒赎的组织,我知道了。” 宫野志保愣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她们什么都知道? “雪莉,你来会议室找我。” 宫野志保从电梯里走出来,顺着楼梯上楼,来到了西式宅邸的二楼会议间。 有三个人坐在圆桌边上,贝尔摩得、白兰地,还有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身着三排扣的平驳领粗纺三件套,严肃中带着些许不羁。 后来宫野志保才知道,这个老头便是伦敦站的站长麦卡伦,现年七十一岁,他为伦敦站奉献了一辈子,没妻子没孩子,只有一个历经风雨依旧屹立不倒的组织。 “雪莉——”见到宫野志保进来了,贝尔摩得起身帮她关上了会议室的门,而剩下的那两位年纪比较大的男人都在上下打量着她,那是一种审视的目光,这令宫野志保非常反感。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德里科夫兄弟会的?你的情报来源是什么?” 麦卡伦开口了,但是令宫野志保惊讶的是,他竟然还在问问题! 她急了,肉眼可见的急躁。 “——现在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bitters被他们抓走了,而也许是有人授意他们动手的,这个人对bitters肯定不怀好意,再拖下去我就只能见到他的尸体了!!” “冷静点。”白兰地用右手扶了扶黑框眼镜,“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会儿,已经有人去调查这伙人的踪迹了,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获得进展” 白兰地说话时慢条斯理,仿佛比特酒的生命并不是命悬一线,又或者是他压根就不在乎比特酒的死活,“我们只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一条情报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宫野志保望着伦敦站的两位高级领导,丝毫没有合作的意思。 xxx 而另一边,在兜兜转转之后,比特酒被德里科夫兄弟会的六名成员带进了港口,确切来说是卸货区的一个集装箱里。 在电子屏幕上按下密码,集装箱的大门自动打开,而被罩着黑色头套的比特酒被推了进去,按在了一张椅子上。 接着,头套被拽走,他下意识地去躲避刺眼的光线,同时也从这一阵刺眼光线中看到了某人的轮廓,那人向他缓缓走来,双手插兜,一副随性的样子。 随着视觉功能恢复正常,比特酒自然也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君度,没想到你还活着呢。” “那是当然,比特。”君度走到比特酒面前,“iss ?” C3.逃亡 宫野志保没有打算把早坂荔枝的存在告诉任何人,自然也不会把她的情况汇报给白兰地或者是麦卡伦。 早坂荔枝不隶属于任何组织,只是因为比特酒的缘故才会来帮助他们,她肯定不愿意和组织牵扯的过于深入——自然,刚用完她反手就把她推进火坑也是不符合“道义”的行为,所以无论麦卡伦和白兰地怎么说,宫野志保都不肯透露自己的情报源。 而这两个老头子确确实实拿雪莉没什么办法,换做是别人,他们肯定就要对她采取措施,停职、停薪诸如此类的惩罚,但是她是雪莉,身份敏感,作用关键,是组织里公认的“小公主”,对她的任何“惩罚”都需要事先长远考量,否则敏感如她肯定会反抗,如今大敌当前,他们没必要给自己添堵。 既然她不肯说,那就只好将这个议题暂时放一放,等把比特酒带回来再讨论这个问题。 不过即便宫野志保不说,白兰地心里也有数,雪莉撑死也就是一位科学家,即便她前段时间一直和比特酒待在一起,但是她并不是特工,没有经历过训练,她不太可能发展自己的人脉,所以帮助她的人十有八九是比特酒认识的人。 无论这个人是谁,白兰地都很认可他的能力,毕竟组织的情报人员这么长时间都没调查出来的这伙人的身份,这个人很快就搞清楚了。 “既然你不肯告诉我们你的情报源那我们就换个话题,雪莉。”白兰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平视前方的墙壁,也没有在看着宫野志保,“你觉得谁是幕后主使,又是谁带走了比特酒,有什么想法吗?” 贝尔摩得惊讶于白兰地为什么会问宫野志保这样的问题,她只是一名科学家,还是一个小孩子,这种问题她怎么可能回答的出来? 但是直面宫野志保的麦卡伦似乎对宫野志保可能的回答很感兴趣,所以贝尔摩得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不知道,白兰地。”宫野志保顿了一下,“我并不是‘专家’,不过介于德里科夫兄弟会是一伙在东欧地区扎根的犯罪团伙,我能想到一个名字,或许和他们有着联系——奥尔德里奇·柯克。” “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个名字的,雪莉?”白兰地继续追问。 “这是比特酒讲给我听的,他说这个人是来自俄国的寡头,和东欧的很多犯罪团伙都有联络,最重要的是,他因为一些利益争端和伦敦站有过摩擦,比特酒还攻击过他的生意。他有钱,有人脉,还有动机,所以或许正是这个人指示德里科夫兄弟会掳走了比特酒。 当时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不是专家,由于他的工作性质,bitters肯定有着很多敌人,肯定也有不少像奥尔德里奇·柯克这样的‘坏人’,所以我不能确定幕后主使的身份,只能根据自己的了解提供猜测——我只是希望组织能把bitters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仅此而已。” “当然,这也是我们乐于见到的结果。”白兰地扶了一下黑框眼镜,“好了雪莉,感谢你为了bitters所做的一切,我们会把他带回来的,你可以去忙你的事了。” 宫野志保微微皱起眉头,因为她不太能相信白兰地给出的承诺,但是她瞥见贝尔摩得对着她微微点点头,于是只好将自己的质问咽进肚子里,默不作声地离开会议室。 随着木门被再度关上。 贝尔摩得开口了,“为什么要问雪莉这些问题?”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儿不是吗?天赋异禀。”白兰地抿抿嘴唇,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只是一个小孩子,白兰地,这些对她来说太早了。” “我很惊讶你竟然会为了她说话,贝尔摩得,是什么让你改变了?” “你知道是什么。” 白兰地点点头,随后压低了声音,“仅仅让她闷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屈才了,我姑且是这么看的,比特酒的情况有些好转,我想应该也是她的功劳。” 随后,他侧过脸,直面一言不发的麦卡伦,老头子仿佛睡着了一般岿然不动,“你觉得呢,麦卡伦?” 伦敦站的站长拿起桌边的皮质手套,将其攥在手里,一言不发的起身。 白兰地和贝尔摩得也不得不跟着起身。 “这件事情由你全权负责,白兰地,把比特酒带回来如果真像那个女孩儿所说的那样,柯克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这一次就不要对他手下留情了。”说完,麦卡伦将桌边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然后攥着皮手套离开房间。 xxx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比特酒坐在椅子上,直面眼前的君度酒,对方满脸笑容,但他总能从这灿烂的笑容里提炼出不少的不怀好意。 “为什么?嗯很简单啊!”他耍宝一般的摊平双臂,“我背叛了组织,现在处于‘逃亡’的状态,所以想拉着你一起。” 面对君度的“背叛宣言”,比特酒半天没有回应,脸上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短暂的几分钟,他的脑海里已经闪过很多疯狂的想法,有关君度的,有关他自己的——比如君度为什么会背叛组织?现在在为谁工作?又为什么会把他劫到这里? 种种问题随着君度的大笑云消雾散。 “哎呀!上当了!” 比特酒心里不爽,更不想回复他了。 因为他这一笑,比特就知道他刚才只是在说笑,他并没有背叛组织,只是为了寻开心才会说那些话的。 “这很无聊,君度。”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神情严峻的时候很有趣!”君度向比特酒伸出手,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两个人久违的抱在一起,互相拍了拍后背,“该死的,见到你活奔乱跳的样子真是令人开心。” “见到你还活着还真是叫人失望。”比特酒回应道。 “哈哈,我觉得你瘦了不少,看来雪莉的料理满足不了你的生理需求啊。”君度酒将双手搭在比特酒的肩上,上下打量着他。 “是啊,肉都长在你身上了。想来你在‘逃亡’的时候也没少吃好的。” 寒暄过后,君度背过身去,打开身后的电子门,而比特酒也跟了上去。 门后是君度的“藏身处”,办公桌、电灯、挂在墙上的白板和白板上张贴的照片以及情报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这段时间‘失联’了?” “我必须这么做,bitters。”君度双臂拄在办公桌上,“我被人盯上了,如果我不主动失联,我身边的人都要遭殃,玛歌也好,还是纽约站的同僚们也好” “这么严重?” “是的,比特酒。”君度点点头,将高领毛衣的领口拽下来,脖子上的线状淤青清晰可见,“我差点就没命了,就差一点点。” “谁干的?” “公司。”君度长吁了一口气,“翁德里亚之盾。” C4.君度酒的冒险 “八个月以前,确切来说是二月十六号,我带着玛歌一起去了纽约,公司的一系列行动严重损害了我们的利益,我得去讨个说法回来。 那个时候你还在昏迷,比特,我当然不可能带着你一起去。更何况,即便我有意向把你这个累赘带上,我相信你的小女友也是不会答应的——哎哎,不是小女友不是小女友,别生气别生气,这就是个比喻,比喻。 咳咳。不好意思,言归正传。 为了和公司交涉,我试过很多种渠道,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和这群人真真正正的‘开战’,你明白的,他们是一家pc,手里有的是闲钱,也有的是士兵,这和我们不一样。如果真要硬碰硬,以纽约站目前的成色,恐怕胜算不大。 然而可惜的是,初期的交涉以完全失败告终,对方直接忽略了我发送出去的信息,最初的一个月,我甚至连一名公司的高管都没见到。 我很生气,我相信换做是你也一样,所以,我开始采取一些‘不文明的方式’,我派人刺杀了公司的三名中层管理者,瘫痪了公司在墨西哥的情报网络,为的就是传达一个信息——我要见他们的话事人。” 既然已经提到了翁德里亚之盾,君度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做了一个大体的交代,好为昏睡了这么长时间的比特酒弥补情报上的缺失。 初期的谈判不顺利,为了见到关键人物的君度动了杀心,而好消息是,三名公司员工的性命成功吸引了公司高管的注意,而君度酒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他想见到的人。 “这位是马丁·哈格里夫斯,42岁。” 君度用手里的马克笔点了点白板上的其中一张照片,示意这个眼窝深陷,鼻梁挺拔的男人便是他见到的对象。 “英裔,翁德里亚之盾的一把手,之前参与过伊拉克战争,所在驻军去过苏莱曼尼亚、巴格达以及波斯湾一带。零五年因伤返回美国,就再也没有回去。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进入了翁德里亚之盾的管理层,之后一路高升,最后成为了现在的一把手,手段相当了得。” 比特酒点点头,“既然你都这么夸他了,我想你们之间的谈判应该没有好结果?” “被你猜到了,的确没有。虽然没有谈崩,但是他完全否认了自己旗下的雇佣兵在东京有过任何形式上的活动,更别提承认公司同宫野明美的联系了。 所以,我们没有达成任何共识,甚至险些大打出手——谈判到此为止。既然他们执意想要战争,我就给他们战争。 我在纽约站成立了一个‘特别小组’,专门负责对付这家私人军事情报公司。我们花了很多时间调查这个公司的整体架构,调查他们的情报网络,资金链,调查他们的人员配备,摸清高层们的底细,通过这些惯常的手段寻找他们的弱点,并加以打击。” 君度酒手里的马克笔在白板上画着圈,圈内有很多的照片和很多的人名,都是公司某一部门的关键人物,这些人不是死了就是残了,全都是君度和纽约站的杰作。 “他们损失很大,不过这对于一家pc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毕竟货物丢了还可以补上,老员工死了还会有新人顶上来。要想把他们搞垮需要更快速,更准确的复仇,就像是手术刀一样精准合理。 根据我的调查,马丁·哈格里夫斯虽然名义上是这家公司的一把手,但是他的身后应该还站着别人,一个影子” 君度用笔头敲了敲白板中心的大大的问号。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试图搞清楚这个影子的真实身份,如果我知道他是谁,他就死定了,即便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杀到底——毕竟还能有什么事情比摘下敌方首领的脑袋更美好的复仇呢?但是遗憾的是他十分谨慎,从不抛头露面,公司里面也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提及这个影子,君度就恨得咬牙切齿。 “我在这个该死的家伙身上浪费了三个月的时间,到最后毛也没查到,每次当我觉得有点发现的时候,到最后都会被他引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上个月,我安插在公司的间谍给我发送回来一条信息,说公司马上要谈一笔大的生意,届时这个影子很有可能会亲自出现 我当然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想办法做了一个假身份,参加了一场属于‘上流人士’的晚宴,那是在一艘游轮上,有很多人,很多有钱人,很多保镖,还有很多‘圈内人士’” 君度那所谓的“圈内人士”实际上指的就是逍遥法外的罪犯们,说到底,他们都是同一个圈内的。 “所以呢,你追查的影子出现了吗?” “出现了,但也没出现。”君度的嘴角有些勉强地挑起,如此回应道。 “——说人话。”比特酒皱起眉头,对君度这个似是而非的回答很是不满。 “好好,‘影子’本尊并没有出现在游轮上,最起码我认为没有——取代他和他的客户进行谈判的是他的一位替身,一个日本人,名字叫尾野宪司。 虽然不是本尊,但是这也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口,至少这个尾野宪司和影子本尊有联系,甚至他们有可能见过面。所以我想着要不要把这个人掳走” “然后呢?”比特酒有些无语,他可讨厌这种挤牙膏似的问话了。 “我计划在游轮第二天靠岸的时候把这个尾野宪司带走,并且提前派人在港口准备接应我。原本一切准备妥当,结果那天晚上,有两名杀手闯进了我游轮上的房间,在我脖子上留下了这个印记我差点死在这两个人手里。”君度神色紧张地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他现在也还心有余悸。 “谁救了你?” “我救了我自己。”君度面露愁容,“我先用剪刀刺穿了一个人的颈动脉,又用花洒扭断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但是你看,我脖子上的疤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下不去了。 简直就是耻辱!” “起码你活下来了,恭喜。”比特酒对于死里逃生这档子事也已经颇有心得了。 “无论如何,针对我的刺杀失败了,我马上意识到在我调查这个影子的同时,这个影子也在调查我,而且他这一次差一点就得手了。 所以为了避免让自己再度深入险境,我的行动谨慎起来,一切改变的契机是我调查到这个尾野宪司要替影子来伦敦谈生意,于是我给白兰地打了一份报告,告诉他我也会来这边,然后” “然后按照计划‘失联’,就此潜伏起来,对吗?” 君度点点头。 “我必须得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的性命,也是为了其他人的性命,我可不能落进这个影子的手里,也不能让他查清我的底细。比起站在明处挨打,我更想蛰伏在暗处——所以才会主动‘失踪’” “听说玛歌很担心你。” 君度沉默了几秒,“我知道。”他回答,“但我没办法,只能先委屈一下她了——倒是你,bitters,这次用这么粗暴的手段把你从你的小女友身边搞过来也是为了不让组织知道你在帮我,我们要在敌后行动,对自己人也要隐蔽” 比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君度。 “抱歉,嘴瓢。”他呵呵一笑,“不是小女友,是雪莉。” C5.失效保护 在听完君度酒的冒险故事之后,比特冷着脸,整理了一下上衣有些凌乱的领口,心里盘算着什么。良久,他才终于开口。 “让我猜猜你下一步的计划——你是打算抓到这个所谓的影子替身,也就是尾野宪司,然后通过他搞清楚影子的真实身份,哪怕只是一点线索也可以,对吗?” “当然,很显然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我才会把你‘请’来,为的就是让你帮我顺利的完成这项计划。” 现在的君度看上去活力十足,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可以称得上是“完美”,再加上有了比特酒这一位完美的执行者,抓住尾野宪司可以说是探囊取物。 但是比特并不这么认为,“你就不能想到一个简单干脆的方案?”他摇摇头,对于君度这个计划表示不满,“想必这个家伙肯定不是那么容易抓到的,上次你试图接触他,可是差点就死了。” “那你告诉我,你能想到什么简单的方案!”被比特酒这么说,君度明显不乐意了,非要和比特在这件事情上争一个高低出来。 “比如说,找到宫野明美。” 比特酒的想法不无道理,宫野明美亲口承认过她在公司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有着相当的权力,这样的人肯定和公司的实际控制者有着联系,即便她没有见过影子,最少也应该知道一些有关影子的“逸闻”和“线索”,而这些都能够帮助组织确定这个影子的真实身份。 “哼,你当我傻?”君度摇摇头,“如果她是这么容易找到的,我又何必绕这么大的远路?”他一屁股坐到行军床上,“自从你的小女友——啊不对雪莉从那伙公司雇佣兵的手里保护了你,宫野明美也就此销声匿迹了,这么长时间了,没有一点踪迹。” “等一下……你说,雪莉保护了我?” 比特皱起眉头,他显然并未听到任何人提起过此事,贝尔摩得没说过,白鹿清酒没说过,宫野志保本人也没说过,其他人也不会好心拦住他将他昏迷时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讲给他听。 君度目光怪异地看着比特,表情扭曲了几秒,心里想着——你是认真的?还是故意在我眼前秀恩爱?良久他才终于开口,“没人告诉你雪莉是怎么保护的你?” 比特摇摇头。 “好,看来她本人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我也只是从格兰威特那里了解到的。 组织提前洞悉公司调查到了你的所在地,宫野志保也在那里,于是派出一伙雇佣兵去杀你,顺便也要带走宫野志保——至于理由,我猜测你做的这些让他们觉得你是头号威胁,所以必须要把解决掉。” “听上去他们是在认可我的工作成果,这很好。” “去你妈的比特!你可是差点就死了!”君度骂道,“无论如何,那时候的你身体情况还很差,没办法被转运到别的地方,而且那伙雇佣兵接受过战争的洗礼,经验丰富,手法老道,装备精良,仅靠我们手底下的清理小队很难和这些人硬碰硬。结果雪莉不仅要和他们硬碰硬,甚至还把他们给消灭干净了。” “清理干净”比特酒兀自嘀咕着,“——你是说,当时现场的总指挥,是雪莉?” “也不能这么说,她找来了琴酒贝尔摩得,再加上我派去的人马和格兰威特,勉强够用。 不过最让人拍案叫绝的,还是她的‘偷梁换柱’,你那个时候住在13号仓库,她叫格兰威特把18号仓库的数字改成13,再把13用油漆涂抹成18,然后又在18号仓库里面安置了相同的病房” “的确很聪明。”比特酒点点头,“但我认为这只能拖延一些时间?” “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君度回应道,“为了让琴酒他们把准备工作做好,就比如说处理掉敌人的狙击手,搞定他们的交通工具,把他们整个困在仓库里——雪莉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群人活着离开仓库,格兰威特是这么告诉我的。” 君度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下比特的表情,而后继续解释道,“雇佣兵如约而至,双方大战,死伤无数,格兰威特和琴酒他们按照雪莉的要求,趁着雪莉拖延的时间和现场一片混乱换上了雇佣兵的衣服,混进了雇佣兵的队伍中,接着便是反戈一击” 故事讲完,君度笑呵呵地咂咂嘴,“能在有限的时间想出这样的计划,我感觉雪莉很有天赋,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的影响?虽然有些部分有点想当然,甚至有些幼稚,但是奈何结果是好的,她成功保护了你,把宫野明美派来的人马杀的片甲不留。你还能活着站在我面前,应该感谢她,bitters。” “” 比特半天都没有说话,眉头皱成一团,似乎在考虑什么糟糕的事情。 “喂,我跟你说话呢!给点反应!你是脑袋有问题,又不是嘴有问题!” “她动手了吗?” “什么?” “她动手杀人了吗?” “如果你想问这个问题的话。我的回答是‘动了’,而且不止一位,她用匕首刺穿了一名雇佣兵的脖子,然后当着琴酒他们的面对着一名重伤不起的雇佣兵打空了弹夹” “她只是个小孩子,你们就这么放任她——”比特罕见的急了,咬着牙,恶狠狠地质问君度。 “她不是小孩子,bitters,组织里没有小孩儿。别这么幼稚。”原本还很欢快的君度绷起脸,“我知道你不想让她手上沾血,但这是迟早的事儿,因为她是组织的一员,昨天是今天是明天也是,就算你一直保护她,她也迟早会走到这一步。 而且,bitters,你妹妹已经死了,别把雪莉当做是代替品,她不是,你也不配。” 君度把话说的相当直白,他多少有些看不惯这样的比特酒,所以不遗余力地教训他。 “况且,雪莉会走出这一步归根结底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她早就被接走了,组织会把你留在仓库里送死!你心里就没点儿数吗?” “”君度听到了比特酒长长的吐息。 “无论如何。”君度把偏离正题的话题撤了回来,“眼下是关键时期,你得帮我抓住这个尾野宪司,帮我搞定这个影子,至于你和雪莉今后会是什么样子,那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之前一直不想让我接近她,总是为此警告我,现在也轮到我这个师哥来警告一下你了。” “别总是把她当小孩子看。你可他妈不比她成熟多少。” 君度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回荡在比特酒的心房,他深呼吸,裹挟着凉意的空气滚入呼吸道,带来微弱的刺痛感。 C6.深夜来电 晚上,挂念比特酒的宫野志保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于是起身,打开床头的电灯,从枕头底下摸出比特酒的日记,准备看上一两页。 她目前的进度在二零一零年的四月底,比特酒结识卡斯特劳后,白兰地久违地向他发布了新的任务,让他和卡斯特劳一起调查先前在港口被偷走的那一批货物的去向。雪莉从上帝视角来看,已经知道了那批货物是被一个伦敦站的竞争对手,也就是奥尔德里奇·柯克劫走的,但是此时日记里的比特酒和卡斯特劳还没有调查清楚他的身份。 四月三十日 集装箱内的货物之所以会被盗走,是由于当天的看守玩忽职守,确切来说并不是玩忽职守,他是故意的,他收了敌人的钱,并于当晚按照约定撤走了安保,致使敌人能够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带走集装箱里面的“货物”。 自然,他在交代了一切之后被我当做组织的叛徒清算掉了,我就不在这里写他是如何被处理的了。 卡斯特劳执意跟着我一起处理此人的尸体,我同意了,或许她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在过程中可谓碍手碍脚,两个人“合作”却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后来我看了看表,发现要比我一个人工作多出十几分钟。我和卡斯特劳的伙伴关系可以说百害而无一利,我姑且是这么想的。 但是和她一起调查是来自白兰地的命令,我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我是命令的执行者,除了执行以外不得提出异议,所以即便有多不合适,我也得咬牙坚持,只要能调查到是谁偷走了属于组织的货物,我和她就都能从彼此的制约中解放了。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想念一个人的生活,哪怕孤寂了点,但所谓的孤寂却正好是我的舒适区,我恐怕永远也不会接纳一个陌生人走进我的领域,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我更乐于一个人生活。所以也不会对任何人抱有任何期待。 卡斯特劳依旧像往日那般聒噪,她正在排查港口区域的监控,试图通过找到那伙人的车辆树藤摸瓜,但是她有一点发现都会把我叫过去,让我确定她的眼力是否准确,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她什么都没发现。 我最近一直住在她家中的客房,她家的客房简直就是一间堆放杂物的仓库,我浪费了我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给客房做了一次整体清洁,这才让我暂时借住的地方稍微变成了人能下脚的地方,而不是什么公园大桥底下流浪汉的蜗居点。 刚才忘了提,我在审讯那个背叛者的时候获得了一些线索,但是我并没有告诉卡斯特劳,因为她只能拖后腿,而我不想让她拖后腿,我打算明天自己去调查,把她丢在家里——白兰地只让我们“一起”搞清楚货物的去向,重点在于货物的去向,我已经住在了她家里,这已经算是“一起”了,只要能交代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等下,她又再叫我过去,今天就写到这里。 真该死。 x 宫野志保刚把日记翻到下一页,一阵清晰的震动声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抓起自己的手机,但是发觉自己的手机并非处在振动状态。 那到底是 她屏住呼吸,仔细地聆听着震动声响的来源。 是床底下。 她附身,从床底下拖出比特酒的皮箱——很显然,震动是从箱子里面传来的。 可是她已经无数次打开过比特酒的皮箱了,从未在箱子里面发现过任何电子设备。她把皮箱放在办公桌上,一边聆听着震动一边在箱子的各个角落里摸索着,震动来源于箱子内部,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她用力拆开内衬,发现了皮箱的夹层——夹层里另藏玄机,除了备用电池和一些枪械配件以外,一部手机静静地躺在箱子里,还有数据线连接着充电口,想必箱子的某处肯定还有配有备用电源,以至于这部手机这么长时间都还有电。 宫野志保按下通话键。 两边的人都默不作声。 一片寂静。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您好?请问您要找谁?” “宫野” “bitters!”她瞬间就听出了他的声音,心脏怦怦直跳,她强压内心的激动,但语调还是出卖了她,“你还好?有没有受伤?你现在在哪里?” “停。冷静听好,宫野。”电话那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站在公用电话亭里的比特酒循声望去,发现是坐在汽车驾驶席上的君度正在催促他赶快解决,“——我现在很好,没有受伤,也没有危险,不用担心我,但是眼下我有事情需要完成,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去了。” 宫野志保心里一揪,“真的没事?你已经逃出来了?我们都在找你,我们查到劫走你的人是德里科夫兄弟会,他们” “他们和我是一伙儿的,你可以这么想。” “一伙儿的?”托着手机的右手变得沉重起来,因为她能听出比特酒急切的语气,看样子他那边真的出了紧急事态。而且,比特说德里科夫兄弟会和他是一伙儿的,那之前在机场,他是自导自演了一出自己被绑架的戏码?为什么?他在躲避某人吗?宫野志保想不明白,但是她也不在乎比特酒为什么会这么做,他还平安活着,这就已经够了。 “我不管你在做什么bitters,别冒险,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 “当然,所以我才会特地给你打电话保平安 我时间不多,你仔细听好,我估计伦敦站应该正在寻找我,不要告诉他们我是安全的,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明白?也别告诉他们我联络了你,谁都不行,哪怕是贝尔摩得。我本不该给你打这个电话的,明白吗?” 这是出什么事了? 宫野志保的心脏怦怦直跳。 但是听到比特酒是特地给她打电话保平安的,她还是微微勾起嘴角,她深藏心底的某种情感得到了一丝满足。 “我了解了。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说不好,也许稍微有些麻烦,但我保证我会没事,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等我回去,我们再好好的聊一聊。” “哈——事先说好,如果你这次再被半死不活的拉回来,我绝对不会救你。”宫野志保咬着牙,恶声恶气地说道,“绝对不会!” 当然,她心里也清楚,如果真的东窗事发,即便她现在发誓不再救他,到时候她也会不管不顾地冲进手术室的。此刻这么说,只是为了让比特酒谨慎一些,别那么拼命罢了。 “好。”他回答道,“我尽量给自己留一具全尸——我得走了,乖乖听话,宫野。把这部手机藏起来,别让别人看到,有事我会用这个联络你晚安。” 说完,那边便匆忙挂断了电话。 C7.你开心吗 尾野宪司就住在伦敦郊外的一栋小别墅里,而君度酒则是把车停靠在了路口附近,靠在椅背上远远地观察着那栋小别墅的情况。 比特原本以为君度带他出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但没成想他会单纯的在车上干坐半个小时。 “——你开心吗?” 冷不丁地,君度这么问了一句。 “什么?” “我在问你,你开心吗?”君度微笑着问道。 “我也在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想稍微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君度偏着头,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请问比特先生,跟我出来盯梢,是不是要比窝在家里和雪莉约会更让你感到开心?” “你犯什么病?” 比特酒皱起眉头,他不理解这个问题有什么必要性,还是说君度突然觉醒了什么独特的癖好,什么破事儿都想要攀比一番。 “我没有和雪莉约过会,我们也不是男女朋友,况且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开心’,因为我脑袋有问题。现在,你可还满意这个回答?” 君度眼神低垂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又突然间抬起头来,“比特,你真的对雪莉没有哪怕一丁点儿感觉吗?我是说,男女之间的倾慕之情。毕竟我觉得这丫头挺好的,脑袋聪明,人又好看,在长个几岁恐怕就会蜕变成大美女 我是说真的,作为你的师哥,同时也是作为你的前辈,我给你的建议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君度——你在美国待了这么几个月,把自己的脑袋呆傻了?” 比特酒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雪莉是我的同僚,同时还是我的工作伙伴或者是搭档,我们没有那方面的关系,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会说她是我的‘小女友’,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可没有恋童癖。” “现在你觉得自己有搭档了,比特,当初卡斯特劳都没有这种地位——承认,雪莉在你心里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君度一早就发现了,那个小丫头表现的还挺直白的,她对比特酒很上心,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恐怕也就比特酒自己心里没数。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君度对比特的了解,就算他“推理”出来自己的心意,他也会选择装傻。 “你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事实上,比特,你的反应也出卖了你。” 君度上下打量着副驾驶席上的比特酒,“——你看看你,之前在伦敦站的时候还是孤家寡人,被我叫去东京之后斩获颇丰,不仅地位有所提升,还和雪莉有了一段感情——你真的应该感谢我。” 君度咂咂嘴,用看热闹一般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调侃着身边的比特酒。 比特酒摇摇头,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君度的这些话。 “说真的,比特。”君度继续输出到,“年龄其实并不是问题,雪莉她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是在组织里长大的,从她出生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组织的人。更不要提她之前一直饱受琴酒的摧残 她的心智很成熟,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自己的奋斗目标,知道自己身处一个怎样的环境。同样的,她也知道谁值得信任,谁值得托付她的真心,别把她当小孩子看待,比特,她不是。” 这已经是君度今天第二次告诉比特酒雪莉并非是小孩子了。 他到底是何居心? “我知道你在苦恼于自己的这里,”君度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担心情绪有问题的你没办法和任何人深入交往,朋友都很困难,就更别提是女朋友了。 不过我听白鹿清酒提过,你在涉及到雪莉的事情上情绪产生过很大的波动,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那就是宫野志保就是你长久以来求而不得的灵丹妙药?” “——去你妈的君度。” 君度酒一个人输出了半天,最终只听到了这么一句简短的回复。 “急了?” “这一点也不好玩儿,不要拿她开玩笑。” “你就宠她。”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下车往回走。影子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好好好。”君度摆摆手,表示自己认输,不说这事儿了。 两个人陷入沉默,湿冷的空气涌入他们的鼻腔,带来一股莫名的压抑。 “你总是拿我和雪莉开玩笑”良久,比特突然开口了,但他并不是为了提出新的话题,反而是书接上文,“你就不关心自己的事情?比如玛歌?” “啊!说到别人的时候你倒是有兴趣了?”君度摇摇头,从口袋里取出金属烟盒,抽出一根衔在嘴里,然后又抽出一根递给比特酒,比特原本打算伸手去接,但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干嘛?” “医嘱,少抽烟。”比特应了一句,视线飘到窗外。 “医嘱?”君度整张脸都扭曲了,“什么医嘱?谁开的?” 比特刚想说宫野志保,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就是医生开的。” “嗤。”君度有些鄙夷地轻耸肩膀,点燃了自己嘴里的香烟,“——玛歌的情况很特殊,我一直很后悔把她带进组织,她不适合这份工作,也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说着说着,君度觉得自己的嘴里蔓延着一股干燥的气味,这种气味随着浓重的吐息愈发强烈。 “没有人天生胜任任何工作,君度。” “是的,但是她显然天生就不胜任这个工作。”君度开始咬文嚼字,“她很天真,你看,她和白鹿清酒一般大,但是在白鹿面前,她就像是永远也弄不清状况的傻白甜。再比比雪莉,雪莉今年十四岁,已经能够通过布局杀的雇佣兵们片甲不留了,而玛歌”君度甩甩手,“妈的,别提了。” “恨铁不成钢?”比特顿了一下,“还是你有意把她冷藏起来,让她离‘我们的事业’远一点。” “你应该觉得幸运,比特。”君度将浑浊的烟气吐出车窗的缝隙,“你和雪莉处在同一个世界,哪怕你总是不承认。而我们,我们甚至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她加入组织,完全是因为我,也仅此而已,她甚至从来没想过假如我有一天死了,她该怎么生存下去。 ——单单是考虑这一点,我也绝对不会和她在一起。” 君度眯起眼睛,像是早就有所觉悟了一般做下盖棺定论。 C8.师兄的教诲 听完君度的答复,比特马上抓到了问题的关键,于是开始借力打力,“——既然你的情况都这么复杂了,你又是以什么立场建议别人趟这摊浑水呢?” 比特把感情问题比做一滩浑水,听上去有些偏激,但是在他看来,任何牵扯到感情的事情都不单纯,相比之下答案明确的数学题目显得更为简单。 君度耸耸肩,“我并没有建议你去做任何事,比特,我只是在做出一个适时的推论,这是我对你未来的展望,无论你在怎样抵触,你都会无限接近于我向你诉说的事实。 你会和她在一起的,百分之百——额,也许没那么多,百分之九十八,九十八点五。”夹在君度指间的香烟晃来晃去,就好像他不摆弄自己的手就说不出话来一样。 比特酒自然没有忽视君度左手背上的疤痕,他不久之前因为骨折做过手术,虽然康复的很顺利,手部的基本机能已经完全恢复,但是手术留下的刀疤还是没办法遮掩下去,他其实有想过在手背上纹个纹身,以此来掩盖丑陋的疤痕,但是考虑到这样可能会带坏玛歌,最后还是作罢。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在我看来八字都没有一撇,我甚至觉得这就是一场闹剧。我和雪莉,也许在你看来很合拍,但是老实讲,我只是给她提供了她所需要的东西,这一切不过建立在一场精密的计算上罢了”比特酒眼神低垂,面容严肃。 “你是想借口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乖乖听话?骗自己可以,别骗别人。” 君度耸肩,吸了一口香烟,又缓缓吐出。 “我不怪你,毕竟你是个‘病人’,而且病入膏肓,这就好比你一不小心坠进了深井,抬起头却只能望见这么一小块儿天空,但是眼看着有人往井底下给你抛了根绳子要拉你上来,你却怎么也不肯动。 我理解你不想让她冒险,担心自己一用力把她也拽下来,但是善良和愚蠢是有明显的分界线的,比特,你正在无限接近于愚蠢” 被人指着鼻头说愚蠢自然不会让比特酒的心情好到哪儿去,但是他已经在认真思考君度的话了,有些事情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这么笃定还未发生的事情,道理很简单,比特,性格契合的人会互相吸引,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是局外人,所以看的很清楚,就你和雪莉而言,你们很合拍,正因为合拍,所以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你想问除了你之外还会不会有其它人和她一样合拍,答案是有,而且一抓一大把,搞不好比你更加合适。但现在的问题是,她并没有遇到那些人,她遇到的是你,或许她这一辈子也只能遇到你了,除了你以外,她都会陷入不幸。如果你愿意用她的幸福来赌,那你可以继续欺骗自己,没人在乎。但是你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如果你赌输了,可没机会反悔” 君度罗里嗦地说了一大堆话,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讲给谁听,但是比特酒确实走心了,他一言不发地望向窗外,发现车窗上出现了一些细小的雨丝。 “——下雨了。”他漫不经心地念叨了一句。 “小毛毛雨而已。”君度继续在驾驶席上吞云吐雾,伴随着香烟带给他的麻痹感,他紧绷的情绪慢慢地舒缓下来,沉默再次蔓延。他把烟头丢进车载烟灰缸里捻灭,然后冷不丁地再度问到,“扯远了,刚才我的问题是——你开心吗?” “我觉得你今天迫不及待地带我出来是有什么比闲聊更重要的原因?” “这又不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君度还是想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然而身旁比特只是盯着他看,完全没有要回复的意思。 这个时候,眼尖的君度发现别墅的灯光突然灭了,迅速抓起双筒望远镜,向别墅的方向张望起来。 “那个站在门廊上的亚洲人就是尾野宪司。”君度将望远镜递给比特酒,随后压低身体打开手套箱。与此同时比特酒也看到了那个西装革履的尾野宪司,他和他身边的保镖一起走下楼梯,坐进了车里。 “都这么晚了,他要去哪儿?” “自从他来到伦敦,每周周三和周六都会去市中心的一家俱乐部过夜,今天正好是周六。” “那我们要跟过去?” “不需要,那不是我们的任务。”君度从手套箱里摸出迷彩提包,“德里科夫兄弟会的伙计们会在俱乐部帮我们盯住他,我们只有一个任务,趁他家里没人的时候潜入进去,把这些小混蛋安装到他的家里。” 君度从提包里面掏出一些电子设备,像什么窃听器啊,微型摄像头啊——都是一些监听设备,“还要顺便搜索一下他的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重要情报。” 载着尾野宪司的车子从院子里开出来,从君度的黑色轿车旁边快速驶过,向着市中心的方向疾驰而去,过了一会儿,比特和君度才从车上走下来,借着夜色快速穿过马路,准备潜入。 “他在家里留人了吗?” “没有,不过我想他家里肯定安装了安保系统,所以我们兵分两路,我去解除电子安保系统,你等我的口令潜入进去。” “为什么要我潜入?”君度明显选择了那项更为简单的工作,这让比特感到不满,“为什么你不去?” “因为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工作吗?”君度调侃道,“冷静点,我之前调查过,这里的电子安保系统如果被完全关闭就会向主人发送警告,我只能让它始终处于‘重启’的状态,这意味着我必须待在它旁边拜托拜托,我相信你是最棒的。” “我早晚会亲手掐死你。” 两个“小偷”在大门前探头探脑,在确定宅子里确实没人之后从栏杆上翻越过去,跳进草丛里,然后在前院分别,一个人绕后寻找电源系统,另一个则是守在一楼的窗户底下,等君度成功切断电子安保系统,届时再溜进别墅里。 君度从东侧的小道上绕进别墅的后院,后院的角落里有一个棕色的小木屋,根据他前一阵子的踩点,电力系统应该就藏在那小木屋里面。 只不过,通往小木屋的路上装有数个可摆动的监控摄像头,想要在避开它们的同时前往木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靠在墙边,抬起头,仔细观察着摄像头们的摆动角度,根据他的计算,当三个摄像头同时呈现出一个特定的角度时,他会有三秒钟的时间从草坪上溜过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在心里默念数字 C9.潜入 “君度,你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你可以进去了。” 听到君度的信号,比特走上阶梯来到门廊前,然后用口袋里的回形针撬开门锁,抽出手枪和手电筒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诚如君度所言,尾野宪司的宅子里没有别人,所以他的工作轻松了很多。他将针孔摄像头和监听器装在各种敏感的地方,比如二楼的书房和卧室,还有办公间和客厅 这些君度嘴里的“小混蛋”可以帮助他们全方位的了解目标人物,了解他的生活,了解他的作息——确切来说,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安装完这些设备之后,比特开始在他的书房里寻找情报,和公司有关的任何情报在当下都可以为他们提供助力。而另一边,百无聊赖的君度靠在墙边,第五次重启宅邸的电子安保系统。 如果能有一个顶级黑客帮他处理这种既繁琐而又无聊的事情就好了,或许有什么办法能既不让安保系统正常工作,也不用总是重启它 倏地,他想到了早坂荔枝,如果是身为画眉党的她肯定会有办法,不过他们两个人之前闹得有些不愉快,再加上她恐怕现在还远在东京,远水解不了近渴,肯定是用不上了。 “好无聊啊,bitters,讲个笑话。” 他和比特酒通过蓝牙耳机对话,但其实后者一点也不想听君度的这些胡言乱语。 “别像个蠢货一样。” “可是很无聊啊,我就一直在这里站着,好像和墙壁长在了一起——啊,你看这里还有蜘蛛,很可爱哦。” 比特忽略掉君度那些毫无意义的话语,仔细翻找着桌子上的文件。不过这些文件大多和公司毫无关联,因为他发现这个名叫尾野宪司的日本人也有着自己的公司,主营高科技生物产品,各种医药生物类产品,还有一些辅助诊断的仪器 “君度。”比特拿起一份文件,用左手的食指按住耳麦,“听说过‘苍穹科技公司’吗?” “这不是尾野宪司的公司嘛,同时也是翁德里亚之盾军事情报公司旗下的子公司,主营生物科学技术,告诉你个秘密,虽然他们明面上研制各类药品,但实际上翁德里亚之盾公司的特工们所使用的毒药都是来自于苍穹 啊,说起来,我手头还有几管毒药的样本,等有机会了可以交给我们的大科学家研究一下。” 自然,这位“大科学家”便是宫野志保。 比特酒把文件放回到桌子上,俯下身来盯着书桌底下的保险箱,老式的保险箱看上去非常厚实,手枪子弹自然是打不穿的,搞不好还会因为弹射伤到自己。 “君度,我打算打开他的保险箱看看。” “你有密码?” “没有。” “那你怎么打开?” “这不用你管,这是老式保险箱,姑且还能试一试,我只是希望你能把嘴闭上。” “好好,如你所愿,大盗先生。” 得到君度肯定的答复之后,比特酒附身将自己的右耳贴在了保险箱上,然后开始转动保险箱上的金属转盘,一点一点的,一边仔细地聆听着齿轮转动的声音一边顺时针向正确答案靠近,转到数字98之后,比特酒如愿以偿的听到了保险箱内的细微响动,他在脑海中记录上这个数字,然后又开始逆时针转动转盘。 和绷紧神经对付保险箱的比特不同,此时的君度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他已经开始犯困了,哪怕他心里也清楚自己是在出任务,可是除了重启电子系统之外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每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都会猛地惊醒,看看身旁的屏幕,看到系统依旧在重启过程中,于是又安心地闭上眼睛 他很想和比特酒说话,想得不得了,确切来讲,即便耳机对面的人不是比特酒,是别人,哪怕是宫野志保,他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没话找话。 作为一名商人,君度最喜欢的便是谈判,与人交际是他最擅长的环节,这一点和比特酒完全不同。 他习惯使用自己的嘴巴,通过声带的震动和旁人拉近距离,这是他所擅长的工作。 语言。 而每次和比特酒一起出任务,这家伙总是会想方设法捂住他那烦人的嘴巴 最终,百无聊赖的君度终于忍不住了。 “比特,好了没,我快睡着了?” “闭嘴!” 耳机那边传来了比特的训斥,君度只好乖乖闭嘴。 十多分钟后,比特酒顺利解决了保险箱难题,密码是98-11-24,转动转盘后,他顺利打开保险箱,发现了堆在保险箱里的美元大钞——当然他不能像上次那样把这些美元大钞装包带走,毕竟他不想让尾野宪司发现他的家里被人潜入了。 除了钞票,保险箱里还放着一把手枪,两盒子弹。还有几本欧洲国家的护照。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文件。 比特酒从里面取出文件,把手电筒的尾端含在嘴里,通过明亮的光线检视这些文档。 毫无疑问,这些文件都是事关公司的报告,确切来讲是涉及到苍穹公司和翁德里亚公司之间的利益关系的文件。比特酒用手机将这些文件拍照保存。随后发现了夹在文件中间的一张邀请函。 外表看上去是一个信封,钴蓝色的信封看上去相当漂亮,金色的丝线构成“邀请函”几个字。拆开信封,里面倒出一张类似于奢华派对的宣传单页。 “威斯敏斯特晚宴” “什么?” “看上去尾野宪司会代表苍穹公司参加一个名叫‘威斯敏斯特晚宴’的活动,”比特酒将单页翻面,上面写着日期。 “十月十号,就是五天后的晚上。届时将会有很多世界知名的企业家共同参加这个宴会——极光智能科技公司、联合石油公司、伯尔尼君主银行哦,还有铃木财团。” 比特酒将宣传单页照下来,然后将文件小心翼翼地塞回到保险箱里。 “成功人士们的聚会吗?听上去挺有意思的,不知道我们boss有没有接到邀请啊?” “恐怕没有。” “好,这是一个很有用的情报,你那边搞定了就赶快出来——威斯敏斯特晚宴或许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可以趁着人多眼杂,制造一场混乱,然后趁机把尾野宪司绑出来。” 说着说着,一个大胆的计划已经在君度脑海里逐渐成型。 C10.苍穹科技 “你是说我大老远跑到伦敦,结果你却告诉我比特酒其实很安全,不用我帮忙了?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人话吗?你们组织是不是特别喜欢把人当猴子一样耍啊!!” 即便是隔着电话,宫野志保也能听出早坂荔枝的愤怒。 是的,她刚一下飞机,就被宫野志保告知了此等噩耗,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竟然被乳臭未干的臭小鬼甩得团团转,换谁谁不生气? 原本她能宅在安全屋里喝啤酒刷美剧的,结果却为了一桩没意义的事情大老远飞到伦敦,还损失了机票钱此时的她可谓是恨得咬牙切齿。 “冷静点,我不知道事情会有这样的反转,我不可能提前知晓这一切都是比特酒计划好的,所以他被抓走让我很担心也很着急,这才会求你帮忙。但是你也不是白跑一趟,虽然他现在还很安全,但是之后说不准会陷入危机” 虽然早坂荔枝不需要再通过德里科夫兄弟会调查比特酒的去向,但宫野志保料定比特酒之后还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她想知道他到底再做什么,而且希望早坂荔枝能在关键时刻给他提供协助。 “所以?你是想让我继续盯着他?” “嗯。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他上一次的冒险差点送掉自己的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重蹈覆辙,这个混蛋为了完成他的任务真的是可以不要命的。” 听到电话那头的宫野志保把比特酒“亲切的”称为“那个混蛋”,早坂荔枝喜上眉梢。 好啊好啊,还有瓜吃。 她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航站楼,顺便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先生,去联合大陆酒店。” 告诉司机自己的目的地之后,早坂荔枝又开始用日语和宫野志保对线。 “我说,你把比特酒叫做‘那个混蛋’,他本人是什么意见?” “他?”宫野志保顿了一下,眉头皱成了小疙瘩,“他不敢有意见。” “哇哦,真不敢相信。所以你们是已经成了情侣还是怎么样?小妹妹,下手蛮快的嘛。” “情侣?不可能,我还是未成年,bitters不是谁都会下手的禽兽。”宫野志保摩挲着膝盖上的日记本,“我们是搭档,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宫野志保姑且稍微了解比特酒对她的看法,保护对象也好、同事也好、妹妹的代替品也好,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并不是把她当做可有可无的对象,而是当作“特殊的人”对待,这就已经够了。 她觉得自己还不能奢求太多,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太多阻碍,也有着太多不稳定的因素,尤其是比特酒在情感方面的问题让一切都变得艰难起来。 维持现状是宫野志保的首要任务,如果和他断了联系,那就糟糕了。 “我本以为你想说‘你们只是同事’呢。好,看在你对我这么诚实的份上,我可以帮你调查一下比特酒,不过你得明白他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他有意要把自己隐藏起来,这可能得花一些时间” 早坂荔枝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心里同时在盘算着应该如何调查比特酒的下落。 但是宫野志保却直接告诉了她最简单的方法。 “——他会时不时的用公共电话和我取得联系”宫野志保从床底下摸出比特酒的旧手机,“他给了我的一部按键手机,看上去相当老旧,不知道你能不能通过我们之间的通讯定位到他的具体位置” “理论上没问题。”早坂荔枝点点头,“但是你也说了他是用公用电话打的,这意味着即便跟踪到他的位置也很难真正找到他的定居地?” 换句话说,比特酒之所以会选择使用公共电话,正是为了防止别人对他进行逆向跟踪,从而得知他和君度的集装箱据点。 “或许他使用的电话就在他住处的周边他多打几次,也就能通过定位缩小范围。”宫野志保对电子追踪这方面并没有经验,所以只能提供自己的猜测。 早坂荔枝听完就笑了。 在她看来志保的想法十分幼稚,但是该怎么说呢,起码她尽力去思考过。 “这你就别管了,我们得抽时间见上一面,你方便出来吗?” “恐怕不能。” “唉。是吗,那我再想办法——我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现在累得要死,既然比特酒的事情没有那么紧急了,我要先回酒店休息一会儿。就先这样,等我准备好了再联络你。” “好。谢谢你。” “不客气小妹妹,毕竟你长得很可爱” 宫野志保挂掉电话,轻舒一口气。 有了早坂荔枝的帮助,她还能稍微安心一些。 不巧的是,她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这种声音和节奏,恐怕只有穿着高跟鞋的贝尔摩得能踩出来。 宫野眼疾手快地将旧手机连同比特的日记一并塞进床垫下,然后开始佯装摆弄自己的手机。 房门被打开,贝尔摩得走了进来,然后又反手关上门。 “——bitters有消息了?” “有了,但没那么多。”贝尔摩得靠在门边,和坐在床边的宫野志保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伦敦站的情报人员调查到了德里科夫兄弟会的下落,他们昨天晚上似乎一直在一家俱乐部附近逗留,看上去像是在踩点,后来组织人员试图跟踪他们的时候被他们给甩开了。” “” 看到基层组织成员的办事效率像往常一样令人捉急,宫野志保也就安心了——比特酒并不希望自己的计划被组织发现,但是又希望组织一直调查他的行踪。换句话说就是保持现状。所以无能的组织成员是此时宫野志保乐于见到的。 “那你来找我” “我收到了一份邀请函。”贝尔摩得顿了一下,“一场非常重要的宴会,很多厉害的人物都会参加。我能带上一位‘助理’或者是伴侣。既然我没有伴侣”贝尔摩得偏起头,脸上似乎挂着“不情不愿”,“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带着你一起。” “bitters都还没有找到,我没有心情参加什么晚宴,谢谢你的好意。” 虽然宫野志保已经知道比特酒没有任何危险了,但是演戏要做全套,她皱紧眉头,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苍穹生物科技公司的所有者也会出席,我本以为你也想去看看。无所谓,就当我多管闲事。”说完,贝尔摩德闷闷不乐地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听到苍穹二字,宫野志保心里一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她的父亲,宫野厚司在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苍穹公司的管理人员打来的…… C11.展望 二零一三年十月六号晚,外出打探消息的君度返回港口的集装箱,比特酒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集装箱内侧的墙上又多了一块儿白板,白板上张贴着各种各样的照片和收集来的情报——会参加威斯敏斯特晚宴的各家公司以及各种敏感人物的身份信息 如果要参加宴会,他们必须得明白自己到时候会和什么人打交道。 “我制作了我们的假身份。”君度手里拿着几张打印纸,还有几个证件,“可以帮我们混进晚宴的” “——该不会是厨师或者是场地内的安保?”比特酒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要么就是技师或者是服务员?” 君度总是会在任务开始的时候便通过这种奇怪的方式给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加大难度,如果伪装身份是这种边缘职业,那在进入会场之后再想要接近上流人士就需要费点脑筋了。 “这次不是。”君度关好电子门,把手里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展示给比特看,“这次我们进入了‘受邀名单’,我们会作为他们的一员参加晚宴。”君度用食指将压在底下的文件抽出来,“——这一份是你的,提前熟悉好角色,别到时候露馅。”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 若不是紧急情况,又或是他的大脑又出现了问题,比特酒几乎不会在角色扮演这方面出现失误。而君度就不同了,他虽然可以非常好的驾驭角色,但有的时候也会因为太过入戏而使得自己的表演略显浮夸,这样就给了旁人拆穿他伪装的机会。 比特看了看君度给他准备的角色,不经意间皱起眉头,“这一次我是你的跟班?助理?搞错了?” “不对吗?”君度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你本身也是我的跟班啊,bitters,按照组织的等级关系,你就是比我低,不服?” “”比特扯动嘴角,和君度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虽然我不是很在乎这个所谓的等级关系,毕竟都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但是我可不能让你产生我们是‘平级’的误解,这样会对后续的工作产生极坏的影响。 我可不能开这个先河,到时候是个人都想骑在我脑袋上,那我岂不是没救了?” 君度摊开手臂,一副并不是在针对你,我也是被逼无奈的样子。 “说起等级”比特从文件中抬起头,“你的升职计划怎么样了?现在看起来像是搁浅了啊” 所谓的升职计划实际上并不存在,君度也没有特别热衷于往高处爬,不过眼下有个这么好的机会,他的顶头上司斯米诺死了,位子空了下来,他也是时候更进一步了,一切显得都是那样的理所应当。 可斯米诺的位子却偏偏空了半年多,君度至今没有递补到领导层里。 什么事情把他给绊住了? 比特酒不清楚。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君度好奇地问道,“我以为你对什么职位啊,地位啊完全不感兴趣呢。怎么了?也想往上挪挪屁股?” “只是好奇而已。” “我先把话说好啊,即便是有朝一日我升职了,和你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你现在依旧是伦敦站的人,只不过是被借调到了东京总部,名义上不能算是我的手下。 所以假如我真能进入管理层,下一任的行动组组长也不会是你大概是格兰威特,也是时候给那个老头子一点好处了,毕竟他还救过我一命。” 君度把话说的很明白。 “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想蹚浑水,现在雪莉已经在伦敦住下,你的目标应该也是留在伦敦,何必回东京呢?你也亲眼见证本部有多混乱了?” “所以我说我只是好奇而已。” 比特耸肩。 他对行动组组长的位置也并不是特别感冒,还是那句老话,他喜欢单打独斗,不擅长和别人合作——更别提领导别人工作了。这也是有着相当亮眼履历的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升职的原因,因为没有什么必要,他本人也没有太多欲求 可能有过那么一点点。 之前他还在东京的时候 斯米诺死了,位置空下来,君度有很大概率能升职——比特酒有考虑过是不是要争取一下行动组组长的职责,如果他真能当上,也就不用再回伦敦了 但是现在,让他留在东京的唯一一个理由已经消失,他也就不在乎了。 “听说他们有着别的人选。”君度的神色明显变得不悦,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令人十分厌恶,“决策层考量着很多人选,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且这么长时间没有定下来,他们的意见显然发生了分歧恐怕没办法那么顺利了。” 黑色眼瞳里倒映着台灯的光芒。 “不争取一下?” “有什么可争取的?”君度坐在办公椅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真的,东京本部的架构很复杂,我作为其中一名行动组组长,掌握的实权要比领导层的人还多。他们做任何决定都还得和同僚开会投票决定,而我就不用在乎这个问题越往上走,无非是知情权多了,好处没多少,相互掣肘的情况也会更严重,不怎么适合我。” 君度呵呵一笑,像是已经看开了的样子。 不过他的确有着自己的考量,他不喜欢一天到晚被人盯着,他喜欢自由的感觉,他喜欢随心所欲。 单单是这点,他就做不成官僚。 “听你的话,你已经放弃了?” “放弃可能言重了,毕竟最终拍板的不是我,如果成功了,那就是成功了,庆祝一晚后明天照旧。如果失败了,那就是失败了,也没什么可气馁的。”君度的脸上焕发着自信的光泽,“我在这方面很佛的。” “哦。” 比特点点头,然后继续看文件。 只不过君度可不打算这么简单放过他。 “你肯定不是为了我才问这件事的?你应该是想问问夏布利的那个位置将会由谁来接替?”君度眯起眼睛,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拜托,我知道你的心思,都写在你脸上了,你在乎的是宫野志保,可不是我这个师哥,对?” 比特白了君度一眼,但是也没有出口反驳。 “夏布利的位置很敏感,她是组织里少数几位能够看懂数据报告的人,然后再把这些数据报告翻译成人能听懂的语言直接汇报给boss。 这和斯米诺可不一样,这需要极强的专业素养。夏布利之所以待在那个位置,正是因为她是夏布利,她的工作可不是是个人都能做。像是斯米诺的位置,随时都可以有人来顶替,夏布利的职责,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君度叹了一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位置应该还会空着。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有人来接管 不过据我所知,现在负责管理雪莉的是贝尔摩得?估计也只有她了,毕竟和我们不一样,听说她能直接见到boss,所以她应该已经接管了一部分原本属于夏布利的职责” 说着说着,君度停住了。他觉得比特酒想听的也不是这些。 他想听的或许是“我还能不能合情合理地出现在雪莉身边”。 当然这只是君度酒的猜测,毕竟比特酒心思重,想要完全猜透他基本不可能。 “放心好了,你和贝尔摩得关系那么好,而且也已经知道了宫野志保的存在,你已经没办法离开这个核心圈子了——我猜想,等这一切尘埃落定,你应该就会官复原职,贝尔摩得回东京,坐上夏布利的位子。你呢,就像之前一样留在宫野志保身边照顾她,我呢,或许也能升职,皆大欢喜不是吗?” “如果真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比特酒的眸子里浸染了些许忧虑,如此自言自语道。 C12.外援 经过一番训练之后,比特和君度基本掌握了自己角色的要领。 君度需要饰演一名集团老总的儿子,富二代,花花公子,自然是越浮夸越好,这恰恰契合君度本人那有些张扬的性格。 而比特酒作为富二代的跟班,负责保证出门在外的富二代不要太过分,同时还要帮他擦屁股,所以性格也就相对稳重,也正好契合比特的个人形象。 “看,一下子就能代入角色了。”君度颇为自豪地挺起胸脯说道,“我在做这个假身份的时候可是考虑到多种因素了!满意不?” 比特放下手里的文件,眼神晦暗不明,“姑且还行,但这并不是重头戏。” 重头戏自然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绑架尾野宪司,更不要提晚宴会场里肯定有保镖时刻盯着现场。想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带走尾野宪司,听上去非常困难。可是君度笃定说肯定能够做到。 “——我姑且先听听你的意见。bitters,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我们必须准备至少三套方案,每套方案都要安排的十分完美。这样即便a计划不幸流产,我们也可以迅速地转用另一项计划” “明白明白,就像以前那样对?” 君度从书桌上翻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abc三个英文字母,分别代表三项计划,接着他们就需要扩展这三个字母,让他们变得丰富合理。 “威斯敏斯特晚宴举办的时间是十月十号晚上八点整,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或者上午,所以说时间还是很充裕的。问题的核心在于,我们应当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尾野宪司。” 比特指出核心问题后马上又给出了一种解决方案,“最简单高效的方法便是制造一场巨大的混乱,让参加晚宴的人群无暇顾及身边的任何人。 我们也许可以利用德里科夫兄弟会的成员,让他们在院子里准备一颗炸弹,又或是当众开上几枪,引起混乱,我们就可以趁机浑水摸鱼。” 君度听完,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动笔去写这项计划,因为他并不认可这项计划,虽然听上去简洁明了,甚至可以说高效。但是风险也是存在的。 受邀参加威斯敏斯特晚宴的人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知名人士,君度制作出的两个假身份能通过审核都相当的吃力费劲,可想而知现场的安保将会有多么严格。 再者,晚宴的保全肯定也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们肯定会避免有人能把炸弹携带进晚宴会场,更不要提枪支弹药了。就算侥幸做到了,那些保镖们也会对紧急事态做出快速反应,重要人士肯定会在保镖的簇拥下撤离,自然也包括尾野宪司,在这种情况下下手肯定更加艰难。 而且 “要真这么做的话,一旦计划失败,我们可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把它当做最后的应急计划还好,上来就搞这一出,恐怕不太合适。”君度开口道,“有没有什么更温和的方式呢?最好是像变魔术一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又不会魔法。”比特皱眉,“再说,是你先说要在晚宴上绑架尾野宪司的,你现在又让我来为你出计划做方案——脸呢?” “哎呀,这不是因为你很擅长这方面嘛!”君度耸肩,“我姑且已经提前策划了一个方案,不过这个方案不仅需要我们两个和德里科夫兄弟会的那几位仁兄出力,还需要一个风姿绰韵,一笑一颦都能蛊惑人心的美丽的女士协助完成。” “——你该不会想要搞一出美人计?”比特酒坐到行军床的床边,脸色变得僵硬起来,“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为何?” “我承认对付一些男性目标,这种老掉牙的计划总是会收获奇效,但是有的时候动机和意图过于明显,反而会把事情搅得一团糟。因为总有不近女色的人?在加上他们都已经坐到这个位子上了,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相信我。”君度自信的笑了,像是早就对自己的计划十拿九稳,“我这次请的外援,可不是一般人能抵挡得了的——当然你这个混蛋除外。” “好,即便她长得倾国倾城,让在场的所有男人趋之若鹜,但是我们根本不了解尾野宪司的性取向,假如他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孩儿呢?如果他是个同性恋,又或许是个萝莉控呢?” 比特酒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在认真考虑所有的可能性,因为他们并不了解尾野宪司,没办法通过他的喜好来选定一个合适的“美女”,所以君度的计划存在极大的隐患。 “同性恋?好说,到时候我可以勉强一下自己。萝莉控——亏你还会使用这个词语,我们不正好认识一位未成年少女吗” 比特酒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狰狞,他死死地盯着君度,就像是要把他的皮肤从头剥到尾一般。 “你再动这种心思,我就先灭了你。” “冷静冷静。只是开玩笑。”君度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让自己也有些尴尬,他连忙伸出手,表达自己的歉意,“我知道雪莉对你很重要啊,冷静点,我只是说说,怎么可能忍心把她往火坑里推呢?” 可是比特显然不吃这套,他一言不发,也无心继续构思计划了。 令人不悦的沉默让君度浑身不自在,他想要主动搭话,可又怕比特酒不搭理他,于是他摸出香烟盒,想去集装箱外面抽根烟,趁机让比特酒冷静一下。可是这个时候走,又显得有些不负责任 进退维谷。 好在是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把君度解救了出来。 他一看屏幕,喜上眉梢。 嘿,他的外援来了。 让比特酒看看,准保他满意。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比特听到君度在集装箱外面叫他,于是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君度对他打着招呼,而在靠近比特的方向,一个女孩儿背对着他。 想来她就是君度请来的“外援”了。 单单只是看见她的背影,比特就已经断定她是一位十足的美人。红色的长发一直垂到后背,身段苗条,腰身纤细,不过盈盈一握。 她回过头来,对着比特酒露出微笑。 “您好。”她向比特酒伸出手来,“我是小泉红子,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C13.魔女阁下(上) 君度酒带来的“朋友”让比特久违的眼前一亮,他承认这位自称“小泉红子”的女性的确有着相当的魅力。 眼前的女孩儿可以算是盛装打扮,华丽的晚礼服和她那优雅的气质相互映衬,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混迹于上流社会的名流,经常出没于各类高端晚宴。她的身材苗条,而胸部丰满,细枝结硕果,显得十分夸张。她看上去像是亚洲人,然而却有着细高的鼻梁,大眼睛,双眼皮,长长的睫毛向上弯曲着,近乎赤红的罕见瞳色也令人影响深刻。 她美丽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流利的英语。 “您就是bitters对?很荣幸在这里见到您。” “您好。”比特酒伸手回握,然后又迅速把手抽了回去。在这样一位光彩照人的女性面前,比特显得有些拘束,这让他回想起了贝尔摩得,那个时候他年纪还小,面对能够洞悉人心的贝尔摩得,他节节败退,最终被她逼到了墙角,然后 他在贝尔摩得那里学到了很多,但是尚且没有一次赢过她。 见到比特酒迅速地将手抽了回去,小泉红子的眸子一冷,她本以为比特像君度那样“好对付”,但是看上去他对陌生人有着天生的抵触情绪。 “好了,我们进去聊,起风了,外面怪冷的。”君度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两个人的肩膀上,然后将他们同时推进集装箱里。 三个人走进集装箱内,君度随手关好大门。 穿着高跟鞋的小泉红子依旧比两位绅士矮了那么几厘米,但她的气场却相当强大,甚至可以达到力压君度的程度,明显属于那种丢进人堆里也能一眼分辨出来的最闪耀的存在。 而比特,他的情况正好相反,出于职业的需要,他的气场显得很小很小,丢进人群里便很难找的到了,毕竟绝大多数的特工不能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这样不仅吸引不了蜜蜂和蝴蝶,还会招来杀意和子弹。 按照惯例,君度先讲了讲他和小泉红子的关系。 他告诉比特,他是前些年在东京的一个晚宴上和小泉红子相遇的,那个时候比特酒刚去伦敦不久,君度为了处理比特酒被抓留下的烂摊子,需要去寻找一些新的靠得住的“合作伙伴”,于是经常参加各类上流宴会,意图找到能和组织合作的合适人选。 而就在一次宴会上,确切来说是由铃木财团的董事长铃木次郎吉住持的晚会上,君度第一次见到了小泉红子,那时的她也是盛装打扮,年轻而貌美,优雅而自信,很快便成为了现场的焦点。君度直言对这样一位颇具吸引力的女性十分好奇,于是斗胆上去攀谈。 “结果我的手表被她偷走了。”君度挽起袖子,向比特展示自己光秃秃的左臂,“你瞧,这次她又让她给得逞了。” 小泉红子抿嘴一笑,翻过戴着银色戒指的右手,原本应该安置在君度左臂上那块儿高价手表正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 “你真应该保管好自己的财物,如果连贴身的手表都这么容易丢,那你的心恐怕也很好被骗到手?”君度惊愕地接过手表,同时也在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白里透红的面颊,比特看得出来,那份惊愕中带着一丝的倾慕。 看样子他刚刚撞破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他或许发现了君度对玛歌始终有些敷衍的根本原因。 只是怕这位谜一样的小泉红子已经把君度的心也给偷走了。 “等到了宴会中段,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表被偷走了,立刻便想起她来。而且意识到她同我们是一路人于是我心想,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君度将手表重新戴到手上,然后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一瓶威士忌和三个玻璃杯,“为了引诱她再度出现,我还是费了不少心思,不过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再次见到了她,交到了朋友——至于第一次被她偷走的手表,当做了见面礼,也没有要回来。” “我也没有卖掉。”小泉红子伸出右臂,君度过去戴在手腕上的手表现在已经牢牢地铐在了她的手腕上,这是她的战利品,而且是弥足珍贵的战利品,所以她并没有卖出去,而是留在了自己身边,“因为挺好看的,所以就自己留着了。” 君度将倒好的酒杯递给小泉红子,又倒了一杯递给比特。 比特正在回想玛歌之前送给君度的袖口,那还是在他的建议下送出去的,所以迟了一两秒才接过酒杯。 “怎么样,比特,从你的角度来看,你觉得小泉能不能成功吸引尾野宪司的注意?” 比特低头看了一眼杯中的酒水,平静的表面上映出他的影子。 “也许。”酒水的表面掀起一波涟漪,“但是这项任务很危险,告诉我,君度,她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话音未落,身边的小泉红子突然掀起礼裙的下摆,在君度一脸懵逼的注视下从那大腿紧绑的缎带上抽出一把匕首,利刃破空而至,而比特酒却早已有所预料一般提前用右手的手背抵住了她的手腕。又顺势用左手抽出匕首抵住了她的脖子。 杯中的威士忌酒液晃来晃去,终是没有洒出来。 “哎呀哎呀,冷静一点冷静一点。”说是这么说,但是君度还是满脸笑容,毕竟能欣赏到红子的裙下风光也是一次不错的体验。 “小心,你的刀很锋利的。”小泉红子垂下眼眸,盯着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割伤了我,你未必赔得起” 比特闻言,收回小刀,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离开小泉红子的攻击范围。 “嗳,真叫人惊讶!你的反应很快。”她撩开裙角,把小刀插回原先的位置。 来不及顾忌裙底的美好,君度走到两人的中间,右手抱着威士忌酒瓶,左手拿着酒杯,笑呵呵地圆场道,“好了好了,既然都见识过彼此的本事了,那么打斗告一段落,接下来我们要办正事不过在办正事之前,老规矩。” 君度将威士忌酒瓶放在办公桌上,然后高举手上的酒杯。玻璃杯中淡黄色的酒液闪烁着亮光,仿佛一块流动的宝石。 “——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特酒微微举起酒杯,跟着回应了一句。 小泉红子倒也识趣,跟着高举酒杯,重复道,“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三人轻轻碰杯,然后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C14.魔女阁下(中) 小泉红子,性别女,年龄不明,身份不明。 面对这么一位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神秘女性,比特酒不可避免地会多加提防。不过红子也能看出比特酒对她的提防心理,甚至偷偷凑在君度耳边问他是不是比特对谁都是这幅司马脸。 君度有些尴尬地笑笑,“他一直都那样,不过我觉得他见到你还是很高兴的,毕竟你可是天下男人都会喜欢的魔女阁下。” “骗鬼?”红子眯起眼睛,显然她不相信从君度嘴里冒出来的任何一句话。 而君度只是轻耸肩膀,也没再回复。 既然君度不靠谱,红子决定自己去寻找真相,她至今还没有遇见过以她的个人魅力搞不定的男性,这位比特酒看上去定力挺强,但是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一点而已,红子觉得自己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让他醉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只见她走到比特酒的面前,此时的比特正在仔细研读君度提供的行动方案。 君度早就准备好了这份行动方案,从他,到比特,到小泉红子,还有德里科夫兄弟会的那些“持枪恶匪”,每个人都被详细规划了任务,比特酒正在阅读属于他的那一部分。 “比特。” 他抬起头,看着小泉红子。 不难看出她的不怀好意。 “什么事?” “君度之前和我讲过你的事情,确切来说还讲了不少。”她勾起嘴唇,略显妩媚地一笑,“我听说你是个‘硬汉’,很了不起呢。” 比特看了一眼君度,而后者有些做贼心虚地背过身去,不敢和他有眼神接触。 这个多嘴的家伙! 什么都往外说? 比特想掐死君度的心都有了,可是碍于有外人在场,他还是想办法按捺住自己的冲动。 “是吗?他说的话起码有一半是现编的。” “——那可不是现编的,小泉。都是真事儿。”君度马上插嘴道。 “我知道我知道。”小泉摆摆手,随随便便就把君度给打发了。 毕竟她的目标目前是比特。 她坐在比特酒对面的行军床上,翘起腿。那双洁白温润的双腿不加掩饰地暴露在比特酒的面前,连同她那束在大腿根部的缎带和上面的匕首一起 换做是别人,恐怕眼睛已经直勾勾地盯上来了。 搞不好已经在大脑里盘算着该怎么把脸也蹭上来 男人不都是这种货色吗? 红子用余光瞥了一眼君度,发现他果然在盯着她的大腿看。 君度美其名曰说这叫“真性情”,其实就是好色。 而等红子把视线重新落到比特身上,却发现这家伙压根没把她看在眼里,手里捧着纸质文件读得津津有味。 “嘶——” 君度凑过来,“之前不都告诉你了,你那点计俩对他没用,他不走心。” “我不信。” 君度无可奈何地耸耸肩,“那你继续白费功夫。” 忽略君度的劝告,小泉红子打算继续攻略面前的这块儿石头,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红子不找没弱点的石头。只见她这里敲敲,那里看看,试图找出他身上的一丝缝隙,可盘算来盘算去,最终发现这个比特酒确实不一般。 他要么就是同性恋,要么就是性无能,又或者是单身主义者——就这三样,绝无其他可能。 她旁敲侧击,试图引诱比特亲口说出他的性取向,期间不乏加上一些暧昧的动作,比如用手摸摸他的膝盖,又或是压低身体让他看看自己软绵绵的胸脯,虽然都是一些下三滥的计俩,但是奈何男人最喜欢的便是这些下三滥的计俩。 可到头来都是白费功夫,比特根本不在乎,这让红子大为失望,甚至有一种自己的努力都白费的泄气。 最终,缺乏耐心的她直抒胸臆。 “比特,告诉我,我到底哪点你看不上?” 君度饶有兴趣地坐在一边边喝酒边看,非常期待比特酒将会做出怎样的答复,而小泉红子又将会以何种姿态破防。 比特抬起头,瞥了一眼君度,又看了一眼面露懊恼的红子。 他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君度把她叫到这里来的另一个目的。 固然,究其根本原因,君度是希望小泉红子能够加入他们的行动,但是还有一些旁的原因——正如白兰地教导他们的那样,永远不要单单为了一个原因做一件事,如果要做,这件事情一定要在多个层面对你有利。 比特觉得君度想借他的口打压一下红子的信心。 这样一来,他才能更好地对红子施加影响——否则这位魔女阁下自信心爆棚,根本不会理睬君度的建议和诱导。 其心可诛。 “小泉,我可以叫你小泉?” “当然,你还可以叫我‘红子’,如果你愿意的话。”听到比特酒终于说了一句人话,小泉红子喜笑颜开,自以为这个没缝的石头终于动容了。 “小泉,我有喜欢的人了。请你自重。” “啥?” “噗——”君度一口酒水喷在地上,“咳咳咳咳咳咳!” 小泉红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看了一眼君度,而比特还是老样子,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波澜不惊地读着方案计划。 “bitters!”君度用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你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这句话从比特酒嘴里说出来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以至于突兀到让君度头晕目眩。 “一直都有。” “哎”君度看了一眼小泉红子,一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样子。 小泉红子有些气恼,但是比特酒油盐不进,她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要说这家伙定力真的稳得可以,甚至让她没有得逞——不过来日方长,既然简单的方法没办法撬动他的内心,那就文火慢炖,早晚有一天能把他的心焐热了。 比特酒的存在激起了红子的求胜欲,她开始琢磨应该怎么对付这个家伙。 两三秒过后,红子心生一计。 “——君度,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开始给比特酒挖坑,“我不知道你们对‘威斯敏斯特晚宴’了解多少,但是晚宴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红子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地盯着比特酒,“你猜猜是什么?” 见比特酒不搭理红子,君度倒是自告奋勇地接过话茬。 “不知道,你直接说。” “哼。”小泉冷笑一下,“你们马上就要步入‘上流社会’,最重要的不是身份,而是你们身上的‘气质’。是不是有钱人,有没有权势,一眼就能看出来——君度你还凑合,可这位……” 小泉红子扬起下巴,矛头直指比特。 “一点气场也没有,那些有钱人的眼睛雪亮得很,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中的异类,即便他要饰演的角色是你的助理,他也需要有一种符合‘上流社会’的气质,可现在的情况是,他没有,一点也没有。” 君度的脸色慢慢地严肃起来,听小泉红子这么一说,再审视一下身边的比特。 哎!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你有什么主意?” “比特。问你件事,你最好对我说实话,这并不是我出于我个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你们任务的成败。”小泉红子面露微笑,继续向比特酒发难道,“——你会跳舞吗?” C15.魔女阁下(下) 比特酒不能理解,为什么他顶着一个助理的身份还要去跳舞?要跳也应该是有着花花公子人设的君度去跳。 比特记得君度是会跳舞的,而且跳的还不错,总比他要强不少。但是既然小泉红子问都问了,比特酒也就如实说了一句“不会。” “小泉,bitters会不会跳舞和我们的行动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 君度开始觉得小泉红子是在故意找茬了,于是想站出来维护一下比特酒,可是小泉红子早就打定主意要拿比特开涮,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君度的意见? “当然有关系。我刚才强调过!最重要的是气质!” 小泉红子在狭窄的集装箱里展示起自己轻盈的舞步,哪怕穿着高跟鞋,她也仿佛精灵般灵动自然。虽然集装箱里没有音乐,没有合适的舞台,也没有伴舞的人群,只她一人翩翩起舞,却愣是把君度代入进了一个豪华晚宴的舞池里 散发着自信和优雅的她将她得天独厚的优势化为灿烂的光芒,也许她不在舞台中央,但却胜似舞台中央。 小泉在比特酒面前停下步伐,向他伸出手。 “先生,能赏脸共舞一曲吗?” 君度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比特,刚准备自告奋勇,可红子一盆冷水马上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君度,我在邀请比特酒哦,你只能看。” “好好好”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然后苦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有这个必要吗?”比特怀疑有诈,只是盯着小泉红子的手,也不敢贸然去拉,可红子呢,仿佛正在等待骑士亲吻她的手背宣誓效忠一般,白皙光滑的手背反向一扣。 “比特酒,我说过,你缺乏‘气质’。即便只是富家子弟的小跟班,你也要配得上场合。”小泉红子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舞蹈可以培养一个人的气质,你或许不信,但是我在这方面可是专家又或者,你想让行动因为你一个人的暴露功亏一篑吗?” 小泉红子用“任务”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威胁着比特酒,这让重视任务的他不得不伸出手去,而小泉红子露出一个诡计得逞的笑容,将骨节分明的手指蜻蜓点水般地搭在比特的手上。 “那么,请?”小泉红子款款欠身,“搂住我的腰。” “……有这个必要吗?” “不然你的左手会像木头桩子一样摆来摆去,你觉得很好看?还是说你想证明自己的美学观念十分独特?” 见比特迟迟不动手,红子突然抓住他的左手,用有些蛮横的强大力道逼迫它落在自己的腰上,另一边的手则是紧紧贴合。比特酒的眼神都已经死掉了,这些动作对他来说既陌生又可怕。 脑补到自己有可能在人多眼杂的舞池里和一群人一样跳着交际舞,比特酒就恨不得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继续冬眠——哪怕现在还是秋天。 红子故意用自己的高跟鞋前端碰了一下比特酒的鞋子,然后佯装失去重心跌到一般扑到了比特酒的身上,凑在他耳边,悄声道。 “好了,比特,我知道你对我不感兴趣,这让我很受伤,你真是对我一点也没有绅士风度。不过请你认真一点,如果你不想和我跳舞,就把我想象成你喜欢的那个人,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的话——或许有朝一日你也能和她一起跳不是吗?你到时候总不可能拒绝她?” 清脆的声音对比特来说宛若恶魔的低语。 恶魔开出了她的价码,比特酒发现自己很难再坚定地拒绝。 “抱歉。” “没关系。现在开始绅士一点也可以加分,最少要及格。” 红子绷直腰杆,温柔软绵的眼神立刻变得精气十足,“好了比特,请跟着我的步伐。” 笨拙的比特酒在这种场合完美展现出他的拙劣之处,因为总是会迈错脚,所以两个人跌跌撞撞,甚至差点一起扑到君度的身上——而君度呢,他才不在乎比特酒会不会被摔死,他往右一闪,想去抱住失去重心的红子,结果却被她轻巧的闪过。 “哎呀哎呀,又没有得逞,真叫人失望。”君度微笑着调侃道。 “你还太嫩了,treau先生。” 比特酒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重新牵起女孩儿的手,伴随着红子耐心地指导,渐渐地,他也总归掌握了一些节奏,虽然他的动作在君度看来依旧十分僵硬,就好比懵懂无知的青涩少年刚刚步入复杂的社会一般。 女孩儿纤细的腰肢在比特的手中宛若柳枝,两个人在行军床之间的狭窄过道上摇摆旋转,来回穿梭。见到比特酒慢慢地进入了状态,君度放下手中的酒杯,伴着舞步拍手助兴。 “你学的蛮快的,比特。”红子轻声说道。 “嗯。”比特点点头,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正事”,所以此时的他并没有显得太抵触。只是搂着她的腰的那只手很轻很轻,仿佛风一吹就会飘落,这让红子有些无可奈何。 “是因为一直在想象和你的那个‘她’跳舞吗?” 比特没有回应,因为答案似是而非,他本人也搞不清楚。 “你知道,这会深深地伤害一个女生吗?被当做是‘代替品’什么的”比特酒的视线从她的脚下缓缓向上游走,最后不由得呆住了,小泉红子失魂落魄的表情映入他的眼帘,只见她瞪着眼睛,嘴唇微张,好像呼吸都随之终止,大眼睛里噙着泪水。 “抱歉。”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孩儿对她露出过这种表情,而当她露出这幅表情时,比特酒那死去的内心会下意识地传来一丝震颤。他没办法理解这种奇妙的情感,但是他知道她是特殊的。 “告诉我,比特酒,那个‘她’真实存在吗?还是你为了逃避我杜撰出来的?” 红子很好奇,她一开始还以为那个她只是比特酒的谎言,但是现在有些不确定了。女人的第六感很强烈,更何况是被君度唤作“魔女阁下”的小泉红子。 她或许没办法像侦探那般推理比特酒的内心活动,但是她能通过他本就不多的表情参透一些细节。 “姑且。”比特回答道。 “姑且?”红子笑了,“——我可不接受模棱两可的答案。” 虽说比特并没有明明白白的回答又或者是没有,但是这句“姑且”让红子恍然大悟,恐怕那个她真的存在,只是他们之间有着各种阻碍,各种很难超越的鸿沟罢了。 “她很幸运。”红子停下脚步,洒脱地说道,“看上去你对她很专一,这样的男性可不多见了。不过请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比特先生。你觉得她和我,谁更好看一些?” 比特勾起嘴角,手也从红子的腰上自然落下,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左侧。 “当然是‘她’。” “我早就听说人外有人看来我终于还是输了,输在一个名不见经穿的女孩儿手里。”红子洒脱地摆摆手,走向君度,拿起他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C16.韦特塔罗(上) ——“她”到底是谁? 小泉红子对这个“打败了她”的女孩非常好奇。 于是趁着比特酒借口外出之际,她询问了君度,问他知不知道这个让比特酒牵肠挂肚的女性到底是何许人也,究竟有多完美才能把“魔女阁下”的风头轻易地盖过去。而君度刻意卖了个关子,倒杯酒,长叹了一口气,又幽幽地说。 “是他永远也碰不到的人。” “嘶——”小泉红子皱眉,伸手按住君度的酒杯,“别说的那么神秘。等下,你可别告诉我,这个人已经死了” 这什么苦情剧的戏码,放在当今社会有点太过老套了?不过转念想想,比特酒的性格本身就有点守旧,把痴情的属性放在他身上倒也挺合适的。他的恋人因为某些事情去世了,所以他变得郁郁寡欢,也为了她“守身如玉”。老套归老套,但听上去也莫名的带感。 “小泉,你要想知道就自己想办法让他开口,又或者是你自己想办法搞清楚,这是他的隐私,我一个字也不能说。否则等他回来,我就死定了。” “你是他师哥。”小泉红子敲敲桌子,“他真会杀你?别开玩笑了。” “玩笑罢了,不过说真的,如果有朝一日我们之间真的出了问题,他会杀了我的,百分之百。”君度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小泉一时也不清楚他的话有几分真假,“说起来,‘魔女阁下’,我之所以这么叫你,不就是因为你会‘魔法’吗?既然你会‘魔法’,那我觉得你可以名正言顺的从他的嘴里套出真相?” 小泉红子暗中用左手摸了一下绑在自己左腿上的缎带,微微一笑,心里有了计较。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比特酒返回集装箱,一进门就瞧见君度和小泉红子在那里不务正业——他们把工作桌拖到了房间正中央,两个人坐个照面,电灯全关了,只剩下桌子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蜡烛。 比特咂咂嘴,眉头拧在一起,心想君度这又是在玩儿什么新把戏。 不过更让他气愤的不是把戏本身,而是他把小泉红子叫来完全是为了娱乐,正事是一点没办。 “咳咳。”比特站在房间门口咳嗽两声,提醒君度他已经回来了。 背对着他的君度回过头来,面色通红,看样子像是醉了。 是因为酒,还是因为眼前的人? 又或者是在装醉? 比特不知道,他只知道君度向他招了招手,“bitters!快来!”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对着比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跟你说这真是神奇哎?”君度露出懵逼的表情,伸出食指指向比特酒,然后又自然地划向他的身旁,“怎么有两个bitters啊?哦这下子白兰地该开心了,成倍的劳动力,哎嘿嘿嘿嘿。” “他喝多了。”小泉红子微微一笑,“可不是我逼他的。” “bitters!我记得昨天我们在伦敦哦还有卡斯特劳,我们在一块喝酒来着。”君度手里握着酒杯,在比特酒的面前手舞足蹈,“你去上厕所。你妈的你上厕所怎么时间那么长?没赶上,没赶上正戏。” “你喝多了treau。” “喝多?没有!我很清醒,你——”君度晃着手指,指了指面前的两个比特酒,“你们两个才是喝多了你猜猜卡斯特劳告诉我什么?她说她好像爱上你了,啊哈!你这个阳光型男!你还有脸说我是花花公子,我哦!”君度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fuck,卡斯特劳叫我不要告诉你嘘——哈哈哈哈!”君度将食指递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后开始大笑。 小泉红子实在看不下去,起身揽住君度。 “bitters可别说是我说的,我没见过你,你是自己想出来的”红子将君度搁在行军床上,然后又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卡斯特劳,再来一杯!” “已经够了,君度,已经够了。” “够了?我印象里你比这个能喝啊” “该睡觉了君度,该睡觉了,该睡觉了。”红子在他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晚安。” “哦,好卡斯特劳,晚安” 很快,君度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 红子回过头去,发现比特酒坐在桌前,望着画在桌子上的神秘符号和塔罗牌,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不会也想烂醉一场?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照顾你们两个醉汉的,这种突发情况你们得多付钱!” “我不会醉。” 说完,比特酒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卡斯特劳君度从刚才开始就在念叨这个名字,你们认识?她是谁?难不成卡斯特劳就是你嘴里的那个‘她’?”小泉红子开始回收散落在桌子上的塔罗牌,看似不经意地一问,实际上却是她最想听到答案的问题。 “很遗憾,并不是。她只是之前我们的同僚。” “你用了过去式,她” “因为她过世了。”比特轻耸肩膀,“我不知道你和君度有什么关系,趁着还能脱身,离我们远一点。我们互相只用酒名称呼可不是为了耍帅,这都是设计好的——我们很危险,和我们沾边的人也都很危险。” 比特酒的目光一冷,嘴唇蠕动片刻,“小泉红子,对吗?不管这是不是你的真名,也不管你接近君度是不是有着别的目的。我想告诉你,你是一个很有才华,也很有魅力的女性,可能还是一位神偷大盗,这相当不错,但是我们和你不在同一个领域” “你难道是想说,我们做小偷的不如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红子勾起嘴角,“太小看我了?” “当然不是,你很棒,很杰出,但是命有且只有一条。历史无数次告诉我,和我们这些人沾边的人,无论是不是这个领域的,杀手也好,小偷也好,普通人也好,没有一位善终。”比特酒看了一眼仰面躺在行军床上打呼噜的君度,“君度油嘴滑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别被他骗了,他不会对你负责的。” “向来是我骗他。”红子得意地耸肩,“告诉我,他祸害过多少女孩子,如果我把他废了,你会因此追杀我吗?” “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开玩笑罢了,我可不是‘复仇天使’。”红子轻笑道,随后将一叠塔罗牌放在桌上,“说实在的,他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对他感到好奇而已,我对很多事情都会好奇,所以才会接近他,所以才会成为他的朋友。比特酒,他有很多朋友,有很多都不是你们这一行的,所以与其担心我的安危,不如考虑一下怎么把他关起来,否则他肯定会到处交朋友,到处沾花惹草的。” 比特对小泉红子的话不置可否,如果他能做到他早就做了。 “好了,不谈这些事了,能不能请你赏个脸,见识一下我占卜的技巧呢?”小泉红子瞅准时机递出邀约,她确定比特不会拒绝,“夜还很长呢,总不能因为那个家伙坏了我们的雅兴——我被他叫做‘魔女阁下’可不是因为我会魔法,而是因为这个,我的占卜可以说准的吓人。” “是吗?我一向不相信这种玄学。” “让我带你一次,你肯定会佩服的五体投地。”小泉红子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火柴,夹在修长的骨节之间,“那我们开始?” C17.韦特塔罗(下) 小泉红子用桌上的蜡烛将火柴点燃,在半空中画了两个圈,火柴燃烧散发出来的烟气在比特酒的面前留下了一个不甚清晰的图案。 “塔罗牌可以展示你的过去,澄清你的现在,指引你的未来”神神叨叨地画好图案之后,她将火柴丢在一旁的玻璃杯里,那玻璃杯里的火柴头已经堆成了小山,很明显君度刚才已经和她玩儿过不少次这个把戏了。 “现在,你可以在心里默念自己的问题。” “——任何问题都可以吗?” “当然。” 比特酒放下手中的空酒杯,闭上眼睛,看上去十分虔诚地思考起问题,大概一分钟左右,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想明白了?” “嗯。” 闻言,小泉红子将洗好的塔罗牌呈扇形展开,“那么,请你在这副牌里抽出四张。” 比特酒之前从未有过此等神秘的经历,毕竟他是无神论者,也并不认为这一套小小的牌就能解决自己都想不明白的疑惑。 不过小泉红子看上去很自信,那 不妨一试。即便不成功也可以当做一次特别的体验。 他根据自己的想法,从牌堆里抽出四张牌,其余的牌则是被小泉红子收走,四张牌呈菱形放置,这似乎是所谓的“牌阵”,不过他并没有多问,只是想看看小泉红子将会怎样去解读这些牌。 首先是第一张。 “宝剑侍从,正位。” 小泉红子点点头,像是有所斩获一般解释道。 “这张牌意味着你的职责目标,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确切来说,就是那个‘她’。 她是一位聪明而敏锐的女性,她的意志很坚强,但是又因此有那么一点点冷漠。或许正是因为她的这种个性,让她成为了你的‘责任’。 你的工作职责我不能多说,因为这很敏感,但是‘她’或许也介入其中。” 听着听着,比特酒皱起眉头,他看了一眼在行军床上熟睡的君度,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他在喝醉酒的情况下和小泉红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但是眼下又不能直白地去问他,只好保持沉默。 见到比特酒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小泉红子又翻开下一张牌,“星币骑士,正位。解读为你本人——稳健而又坚定的骑士,值得任何人的信赖,同时也是个非常严肃的家伙,毫无疑问。 但是同样,超出常人的理性,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充满责任感,尤其是那个‘她’。你会特意拿捏着你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甚至有些近乎无趣,或者古板,这显然是你需要改正的缺点” 比特微微点头,“还不赖,但是还差得远。” “别急,我可以做得更好。”见到面前的石头终于开口了,小泉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这说明她刚才照本宣科的解读的确触及到了他真实的一面,于是她翻开下一张牌,“节制,逆位 嗯,我看到了,结合刚才的星币骑士,我可以认为你的工作正在陷入泥沼,有太多的冲突亟待解决,这可能涉及到了不同的势力,而你正好被夹在中间,这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而‘她’也是其中的一项‘工作’,正因为有她的存在,你很难再去相信别人,她肯定对你很重要,以至于你会觉得任何想要接近她的外人都可能会对她产生威胁,由此,你需要让这些人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想你说的有些过了。”比特酒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小泉红子觉得面前的他有意无意地对她产生了防备,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的解读再一次正中目标,以至于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先别急,还有最后一张牌,这张牌很重要,这预示着你的未来,确切来说,是你心里所想问题的前景。” “我不相信所谓的塔罗牌能够规划我的未来。” “当然,它不可能规划你的未来,你的未来是你自己的事,但是我能从牌里看到一些启示,一些具体的意象,这是不可避免的。”说完,她翻开了最后一张牌,然后轻吸了一口气,“death,正位” “这应该不会意味着我会在最近死掉?” 小泉红子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对比特酒友好的笑笑,“死神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在描述某些心理或精神层面上的东西,很少真正代表肉体上的消亡。 不过话又说回来,所有人都会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但是死亡从另一个维度讲也意味着新生。 放到你的身上,这张牌确实预示着糟糕的景象,结合你的工作来看,你的生命的确也有着一定的威胁,但是我想,它真正想告诉我的,是你和她之间的事情。 你们之间肯定会在未来出现很多阻碍,很多挫折,甚至可能会有分离的可能 但这不是肯定的,你需要转变,如果你真的很在乎她,就不要放她离开,让自己变得更加坦诚一些——你的责任感固然很重要,但是有的时候,你的古板可能会让她无法接受。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把她仅仅当做‘工作’,也不要欺骗自己。” “结束?” “结束。” 小泉红子又低头看了看这些牌,心里基本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曾一度以为这些都是君度告诉你的。” “我倒是也想让他告诉我,这样还省去了这些麻烦。”小泉红子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轻耸肩膀,“但他说他不会践踏你的隐私,让我自己想办法弄明白。” 比特酒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四张塔罗牌,视线最终落在了最后一张牌上,毕竟只有那一张牌代表着未来,但是偏偏又是糟糕的预兆。 他本不相信预兆,可小泉红子却将一切解释的合情合理,让他原本坚定的内心发生了一定的动摇。 难怪她被君度叫做“魔女阁下”,看来她除了擅长偷东西,还有着玄学加持。 “我该如何避免这糟糕的结局?” 小泉红子原本以为比特酒不会问她这种问题,于是露出惊讶的神情,但她很快便平静下来,开始给比特酒出主意。 “很简单,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别欺骗自己,正视自己对她的感情。告诉她你是怎么想的,让她看到你最真实的那一面。 你们两个都很理智,都很聪明,但是面对情感上面的问题,你们需要的不是演绎或者是计算,你们需要的是冲动。” 小泉红子笑嘻嘻的,随后起身,将桌子上的四张牌攥在手里,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她便两手空空。 “一点小把戏罢了。”她补充道,“我有些累了,这里还有多余的折叠床吗?我可不想半夜一个人在外面赶路回酒店。” 比特站起来,“遗憾,没了,不过你可以睡我的床。” “这张床应该睡不下两个人?哪怕我们挤在一起。”小泉红子看了一眼狭窄的行军床,刻意调侃比特道。 “我睡车里。”比特酒微微皱眉,随后将办公桌搬回原来的位置,“谢谢你的建议,晚安。”说完,他吹灭蜡烛,开门走了出去。 “晚安,bitters,祝你能收获幸福。” “真心话。” C18.雨中通话 嘟—— 嘟—— 嘟—— 三声电子音后,电话被接通。 “晚上好,sherry。” “晚上好,bitters这次怎么不是座机?”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慵懒,有些冷寂,但是却不乏温暖,这恐怕也是唯一能让比特酒感受到舒适的声音。 “因为我现在在车里,而且外面下着雨还挺大的。” 挡风玻璃上挂满了水珠,为了看清外面的世界,比特酒扭动车钥匙启动发动机,关闭大灯的同时打开了雨刷。 可即便是开启雨刷器,他能看清楚的也只有路灯下那重重叠叠的雨帘而已。 “确实下雨了。” 宫野志保从大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拉开窗帘后又打开落地窗走上阳台,外面既在刮风又在下雨,身上只穿着单薄睡衣的她叫了一声“好冷”,随后匆忙关上落地窗,灰溜溜地回到室内,返回自己温暖的被窝里。 “你难道就在这附近?”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现在整个伦敦都在下雨。”比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纸质烟盒已经被他捏的扁平,“我离你挺远的。” “是吗?”宫野志保的语气里稍微有些遗憾,“不过,bitters,你还没休息吗?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比特酒用他昨天晚上买来的新一次新手机给宫野志保打去电话,哪怕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本来不想打这通电话的,因为确实已经太晚太晚,宫野志保肯定早就已经休息了,但是他翻来覆去,还是没办法压抑自己打给她的冲动。 “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其实我本以为你会把我的手机给静音的,毕竟不能让贝尔摩得发现。” “白天是静音,只有晚上才会是震动。我睡觉的时候就搁在枕头边上,所以你打来之后,我就醒了。” 实际上是枕头底下,宫野志保撒了一个小谎。 “吵醒你了啊,真是抱歉。” “啊啦,bitters先生,明知道我已经睡觉了却还是打过来,现在道歉是不是有些晚了呢?” “嗯嗯,的确有些晚了。” 比特张张嘴,支支吾吾地想再说些什么,可是电话那头传来的雨声实在太大,宫野志保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而比特酒则是有些焦虑,他用嘴巴叼出一根香烟,然后用车载打火机将其点燃。 不料,宫野志保听到了烟盒被比特酒的大手蹂躏发出的异响。 “bitters,你又在抽烟?” “嗯,今天的第一支。” 比特看了看烟灰缸里的五六根烟头,回想起纠结于要不要给她打去电话时的自己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的场景,心头没有来由的一紧,“也是最后一根,我已经在好好戒烟了。” “真的吗?别骗我。” “没有骗你。”比特酒有些疲惫地拽了拽自己的领口,夹着香烟的手抚向额头,“就这一根而已,放心好了。” 这应该算是他第二次欺骗宫野志保,第一次是因为她的姐姐,哪怕宫野志保后来说那个不算欺骗,但是比特酒依旧把那时的话语算作是谎言。 他猛然领悟到,或许这并不是最后一次,再这之后,还有之后的之后,他肯定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欺骗她,每次他肯定都会有着他认为合理的理由,要么是为了大局,要么就是为了她好。然后这些谎言还需要其它谎言去圆,以至于到最后自己也搞不清楚真相到底是什么了 又回想起小泉红子的建议,他需要寻求改变。 到底该怎么改变呢? 怎么改变才能避免糟糕的未来呢? “其实” “其实什么?bitters,你怎么突然犹犹豫豫的,有点不像你。是出什么事了吗?” 少女的心思始终还是敏锐的,她觉得比特酒有什么想说但又碍于各种原因说不出来的话。 “我刚才在考虑要不要和你打电话的时候也抽了几支,但我觉得那个不算。” “啊啦——你的意思是。你刚才隔着电话对我撒谎来着对?” 宫野志保对这个谎言并不是特别生气,相反,她觉得有些奇妙,先是撒谎,然后又马上承认自己在撒谎,这样她也没办法把谎言当做谎言,比特酒在干嘛? “姑且算是。” “那么,是因为怕打扰我?还是害怕擅自给我打电话会暴露你的行踪?”宫野志保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手机给早坂荔枝发去短信,让她追踪比特酒的位置。 “毕竟太晚了。” “不算太晚,bitters,只要你肯打过来就永远不晚。” 他听到了宫野安稳绵长的吐息,他有些惊讶的发现她的声音竟会如此的令他感到舒适。 和君度与小泉红子度过了聒噪的一晚后,他竟然会如此想念宫野志保身边的某种特殊的平静…… “我本来以为你今天不会给我打来电话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吗?否则也不会半夜打过来。”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比特酒吐出烟圈,“我昨天晚些时候见到了一个占卜师,出于好奇,又或是想追求一些特别的体验,我请这个占卜师给我占卜了一下。” “没想到bitters竟然会相信这种不科学的事情。”窗外刮着冷风,宫野志保接到早坂荔枝的回信,说她正在尽力追踪,叫她拖住比特酒,跟他多聊一会儿。她勾起嘴角,继续和比特酒聊着天,“那么,你算的是什么啊?说来听听如何?” “工作。”比特弹了弹烟灰,结果有一些灰烬不听话地落在了他的腿上,于是他迅速用左手甩去腿上的烟灰,“我还能算什么呢?” 宫野志保。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他的“工作”。 “结果呢?顺利吗?” “很复杂。这个人算的很准,算到了我目前的困境,算到了组织内部复杂的情况,算到了我的一些个人方面的矛盾。”比特吸了一口气,有些燥热的空气里传来一声叹息,“结果不是很好,sherry,也许比糟糕还要差劲。” “是吗?这只能说明那个占卜师是个糟糕的家伙。”宫野志保安慰道,“如果这些事情你都办不好,我觉得天下恐怕也没有人能办好了。” “是吗?我可没有那种愚蠢的自信。”比特酒将烟头捻灭,“这个占卜师算的很准,被她算过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或许她说的话会在不久的将来应验,我得提前做好准备才好。” 宫野志保皱起眉头,因为她隐约能够感受到比特酒的弦外之音,也逐渐确定他所说的恐怕不仅仅是工作本身,但是具体是什么,她也搞不清楚,“这个人算的未来有多糟糕?” 只不过比特酒刻意避开了这个问题,“sherry,这是我这个星期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了,我不能太放纵自己我十月十号会有一场行动,如果顺利,在那之后我就会回去。你就安心待在贝尔摩得身边就好,我到时候会去宅邸找你的” “bitters。”宫野志保顿了一下,“你要注意安全,最少也要完整地回来。” “当然。晚安,sherry,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比特酒挂掉电话,把手机用力掰成两半,然后降下车窗丢进雨中,随后放倒椅背,安心地躺在上面闭上了双眼。 而另一边,早坂荔枝顺利地追踪到了比特酒的位置,是位于伦敦南的一个码头,但是没办法再具体了。 “你要去给他一个惊喜吗,小妹妹?”夜猫子早坂荔枝发来短讯,一副想要吃瓜的样子。 她现在看上去精神的很。 “不,我就是想知道他在哪儿而已。” 宫野志保不会突然跑到他面前,那样说不准会搅乱他的计划,这么愚蠢的事情,她才干不出来。 只是知道他在哪里就已经足够了。 她把比特酒的旧手机重新压在枕头底下,关掉台灯,缩进了被子里。 一夜安眠。 番外.陪伴(1) 1 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的,好像就是眨眼之间,神秘的茶发少女就降临在了他的身边,而在那之后,只要他在哪儿,那位可爱漂亮的茶发少女也绝对会跟在哪儿,他们两个几乎形影不离,甚至可以称为真正的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过这并不是令旁人感到惊讶的地方,最令他们惊讶的是,他们两个一个二十八岁,一个才刚刚十一岁,可以说年龄差距相当悬殊。 不过即便是相差十七年的光阴,也并不能阻碍两个人成为各种意义上的知己,甚至比知己更加亲密 毕竟他们实际上只相差8岁,她只不过是因为服用了能够让身体变小的药物,所以才会落得这般田地——而他也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那是一个大雨夜,他在家门口撞见了倒地不起的她,并把她带回了家,从此展开了一段和黑暗势力搏斗的艰难历险 三年后的同一天,他们像往常一样坐在餐厅吃晚餐,他为她准备了小小的惊喜,一块儿小蛋糕,上面还插着三根蜡烛。她有些惊讶,但还是波澜不惊地调侃了他一句,“怎么了?大侦探?你要追我吗?明知道我还未成年,这可是要坐牢的哦。” “可你心智上是成熟的,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岁了。”他笑着说道。 “那你要怎么向警察叔叔证明这一点?”她饶有兴趣地反问道,“要告诉他们我是因为服用了自己制作的药物才会变小,要告诉他们有一个跨国组织正隐藏在世界最阴暗的角落发展壮大吗?” 显然,他做不到,没有证据,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说不过她,向来如此,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选择认输。 她笑了,精致清秀的面庞让他久久失语。 “大侦探。” 她总是会这么唤他,起初还是讽刺,后来就变成了他独有的“爱称”。 “为什么上面只有三根蜡烛,就算是提前过生日,上面也应该有十二只蜡烛才对。”她狡黠地一笑,即便心里明白这三根拉住的含义,可她偏偏想要捉弄对面的他,“啊,我明白了,因为大侦探忙着工作,所以忘了买蜡烛——这三根,都是去年给我过生日时剩下的?” 面对她的逼问,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因为这三根蜡烛确实都是去年冬天给她过生日的时候剩下来的,不过不一样的是,那是他特意留下来,以便等到今天再拿出来使用的他有些后悔,本就不应该留下那三根蜡烛,买新的才对。 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这已经是他不止一次发现自己会在她的影响下犯下低级失误了,只要遇到事关她的事,他总是会有失水准。 “不是在给你提前过生日”他挠挠头,脸上挂着尴尬地微笑,“这是为了为了庆祝你来到我身边的第三年,嗯,就是这么回事。” 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她的心理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她早就知道,毕竟她不是傻瓜,能和“三”挂钩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件事情了。 “但是蜡烛的确是去年剩下来的。” 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显得有些懊恼,或许他是在后悔,又或许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时不时地抬起头来,偷瞄几眼她的反应,然后又悄无声息地低下头,熟练地避开她的视线。 他的这一点在她眼里尤为可爱。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是绝对不是为了贪图小便宜,只是觉得这样做有一定的意义啊。”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真的想不太起来了,真糟糕。” “因为你想让我知道,你的这个惊喜,从去年冬天我生日那天就已经开始筹划了。”她平静地诉说着她推理出的真相,他的心思其实并不难懂,和他相处时间久了,他会有什么想法,她会第一时间猜到——有的时候甚至都不用特意去猜,几乎可以称为下意识地反应。 就好比说他在做料理的时候总是会忘了放盐,她会在第一时间反射性地帮他放上盐。 就好比说面对案件,她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向他提供最新的情报。 “或许真是这样”他笑了笑,发出有些沙哑且干涩的声音。 又一次,他栽倒在了她的手里。 明明只是助手,但却要比侦探本人更加受到瞩目,甚至屡次击败了侦探本身。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因为她陷入自我怀疑之中,认为自己根本不适合这一行当。 他才应该是助手,而她才是那位侦探。 但是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像今天晚上一样,打心里感谢着她,感谢着她提供的帮助,感谢她这么长时间的陪伴——侦探也是人,也会感觉到寂寞。可自从她来到他的身边,纵使经常会对他冷脸,每天都会毒舌相向,他却也因此从未品尝到孤独的滋味。 微弱的烛光勾勒着她脖颈的纤细线条,她的皮肤也是雪白无暇,近乎病态。甚至总是会让外人以为他一直在饿着她不让她吃饭。 可事实上,他从未缺过她一顿饭,哪怕做饭的技术再差劲,甚至经常会得到全能的她的帮助,但是的确从未欺负过她。 她那双天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烛光,薄薄亮亮的一层,好看极了。 “呼——” 她吹灭了蜡烛。 他有些失落。 “——不许愿吗?难得的机会。”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她伸手从蛋糕里拔出蜡烛,“况且,前些日子不刚刚去过神社?太贪心是会被神明抛弃的。” “实现了?” “嗯。但我不会告诉你是什么的,别想了。” 他一直以为她的愿望是消灭组织,同时做出可以让自己身体恢复的解药——起码他一直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哪怕他的力量再弱,他也坚信自己终将能带着她走向希望的曙光。 但是他不明白,她的愿望始终如一,那就是他们还能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 仅此而已。 “顺带一提,大侦探,蛋糕太小了,所以都是我的,你就看着我吃。” “好好好”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 他从来没有欺负过她,反而是她,总是因为各种事情刁难他——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没有恶意。 在她的面前,他总是会输得一塌涂地。 因为她不仅仅是他的华生医生,还是他的艾琳·阿德勒。 番外.陪伴(2) 2 “还记得两年前的那起案子吗?” 某日,他在接她放学的时候,主动向她提起了一件事。 她坐在副驾驶席上,把书包丢到后排座位上。 “你知道我们在半年期间侦破过多少案子吗?”她没有用“你”,而是会用“我们”,她已经改正了什么事都是“你你你”的习惯,现在他们是搭档,是最棒的组合,她心知肚明,所以称谓也会发生改变,“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沼渊己一郎。”轿车起步,他缓缓地踩下油门,熟练地换挡。 “哦。”她显得有些兴致寥寥,“他怎么了?” “执行的日期下来了,虽然是绝密情报,但是刈谷先生私下里告诉我了,应该就是明天。” 刈谷先生是一位本部系检察官,沼渊己一郎的事件就是由是他负责处理的。 在通常的司法程序中,只有在警方侦破案件并将嫌疑人送检后,检察官才会接触事件,但是在遇到一些恶性事件(通常是杀人事件)时,警方会成立“搜查本部”,而本部系检察官也需要参加该事件的搜查本部并从头到尾开始跟进,一直到案件结束提交给公判部准备判决为止。 “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闭上眼睛,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他看了看她,她总很冰冷,习惯性地把所有事情都推得远远的,尤其是那些她不喜欢的人和她不喜欢的事。 “你也受到了邀请,如果你想现场观摩一下绞刑现场,我明天替你给老师请假,当然,不想就算了,毕竟也并不是什么好看的场面”他心里不希望她去,因为即便她心智早已成熟,但外表还是一个小孩子,把她带去死刑的执行现场颇为不妥,同样,他并不希望那场面在她的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 但是他尊重她,如果她想亲眼见证一名穷凶极恶的歹徒生命结束的瞬间,亲眼见证他们的上一段历险画上句号,他也不会阻拦。 总的来说,他尊重她的选择和她的意愿。 “我无所谓。”她依旧紧闭双眼,一副真的无所谓的样子。 “那就别去了,学习要紧。”他为她的缺席找到了冠冕堂皇的借口。 而她却毫不领情。 “你觉得,现在学校教的,我不会?” “当然不是。” “替我找借口也要找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她睁开眼睛,天蓝色的眼眸宛若宝石般梦幻,“你想带我去,还是不想带我去?” “不想。” “理由呢?” “又不是什么好看的场面。”他拨动转向灯,左打方向盘在道口拐弯,“没必要给自己添堵。” “我见过比这更血腥的,一个绞刑算什么。”她咂咂嘴,看似不满,实际上却暗中勾起了嘴角。她总是能在各个方面感受到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拂,这始终让她非常满足。但是她并不是那种会把满足写在脸上的女孩儿。 “说的也是。” 之前在组织的时候,她就看到过琴酒处决叛徒的场景——那个疯子特地把她带到现场,为的就是以儆效尤。而第一次看到那副场景的她,一个星期都没睡好觉,心灵也被摧残到濒临崩溃的阶段。类似的一切,造就了现在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宫野志保。 而且即便是逃离组织,来到他的身边,她也会经常跟着他一起遇到各种各样的事件,撞见各种各样的尸体——不过如此而已。她现在甚至可以做到一边检查尸体一边吃甜点。所以观摩绞刑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小case。 “所以你想不想去?” “所以你想不想带我去?”面对他的问题,她反问道。 他犹豫良久,说了一句“想。” 她笑了。 “那就去。” 于是第二天,他们一起观摩了绞刑现场,一系列的指令过后,墙上的三个按钮被一同按下,其中一个按钮连接着沼渊脚下的地板,蒙着头套,脖子上挂着绳索的他陷了下去,一个恶人的性命就此终结。 行刑很快就结束了,甚至显得有些草率——要知道当初为了抓到这个家伙,多少人没日没夜的工作,他还差点丢掉自己性命,现如今看到沼渊己一郎已死,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 她起身,默默地离开房间。 他跟在她身后,坐进了车里,但是并没有启动发动机。 因为他看到了她兴致缺缺的脸。 “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之前的事儿了。”她若有若无地轻叹一口气,然后系上了安全带。 那个大雪夜,地上的淋淋鲜血,还有被埋在积雪中的他——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沼渊己一郎和组织有联系,为了调查组织的详细情况,他做了一次不要命的孤胆英雄,结果差点把自己葬在雪里,如果不是她及时把他从雪里抛出来,他恐怕早就已经死了,不是失血过多休克,就是被活活冻死。 蠢得要命。 傻得吓人。 可是她知道他当初那么拼命,无非是为了她,为了帮她除掉组织这个笼罩在她肩头上的阴影,可是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呢? “你怎么还不走?” 回想到往事的她有些生气,于是把火气洒在了他的身上。 他显得有些委屈,拧动钥匙打开发动机,却没有后续动作。 “——为什么生气?”他问,“难道是怪我带你来这儿?” “都说了,想到了以前的事!”面对他的逼问,她显得有些不耐烦,语气也变得苛刻起来,可当她抬起头,望见他露出的哀伤眼神,她的瞳孔蓦地张大,一切的烦躁烟消雾散。 “那时候是我太草率了。”他微微点头,声音好像与平常无异,但是她却能听到一丝颤抖,“我不应该一个人去追他,结果差点就被他杀了,没顾及到你的感受,实在抱歉。” 她呆滞良久,最后才简短的补上了一句,“知道就好,下不为例。” “不会有下次了。”他挂挡后松开离合,汽车缓缓起步。 “那就好。”她勾起嘴角,“我饿了,请我吃饭。” “看完行刑之后饿了?” “怎么,不行?” “好好好” 她之前一直不理解姐姐为什么肯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一切,当时她还嘲笑她傻,以至于被那个男人骗了也不知道。后来她又得知姐姐一直都知道那个男人在利用她,却始终当做什么都没发现,她不懂,于是去质问她为什么犯傻。 “——因为我爱他。” 得到的答案如此简短,又如此可笑。 她起初不能理解姐姐的决定,正是因为她这可笑的幼稚葬送了她的生命。 可现在她却也明白姐姐当初的心境了。 她的身边出现了会对她的一切担忧,会对她认错低头,会容忍她一切的任性的男人。 而她喜欢他,和姐姐一样奋不顾身,义无反顾。 番外.陪伴(3) 3 他做侦探之前是一名警察,东大毕业,第一年就通过了1类考试,以职业组的身份进入警察学校学习,然后又是实习又是考试的,最后加入了警视厅公安三课,再这之后又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被调职至刑事部搜查一课一系,最后,又辗转至组对部,在遇到她之前,虽然遇到过一些小小的挫折,但是他的仕途基本上可以称得上顺风顺水。 如果不出意外,以他的才智能力以及手腕,最少也能坐到副总监或者是方面本部的本部长的位置——又或者调任至警察厅的中枢机关,成为警察官僚 可是她的到来让情况急转直下,他为了她调查组织,屡次遭到相关人士的陷害和暗算,最落魄的时候被停职、甚至被赶到交通部做一名小小的巡警。 然后,他辞职了,和他光辉的履历挥手作别,离开了令他倍感失望的警察系统,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私家侦探。 她曾问过他,“你后悔吗?” “有什么可后悔的?”他翘着二郎腿,一边迎着灯光看书一边说道,“你所供职的犯罪组织不应该存在,我之前作为警察,有义务,也有必要将他们绳之于法” “可现在你不是了。” “现在?现在我也是一名侦探啊,同样也是为了正义,只不过身份没之前那么光鲜就是了。” 他看得很开,但是她却不那么想。 她总是觉得是她毁了他的美好的前程,以至于让他落魄至此。 每每念及至此,她总是会忍不住问上一句,“你就不恨我吗?” 只见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把书签小心翼翼地夹在书页里,又轻轻地合上书。 “我为什么要恨你?”他反问道,“如果没有你,我恐怕还会给那些人当牛做马,甚至有可能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当初的我,就差一点,就和那些家伙同流合污了,是你让我幡然醒悟——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她抿唇,起身回到了房间,只留给了他一个孤单瘦弱的背影。 而他并不傻,心里也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他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实话,他从来没有因为现如今的处境嫉恨过任何人,尤其是她。而且,即便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追查那帮坏人,不惜一切代价。 他走到少女闺房门前,料想她应该把门反锁了。 “灰原。”他靠在门边,“我从来没有后悔当初救下你,也没有后悔我迄今为止做下的每一个决定。至于我会离开警察系统,就更和你没关系了,我本来也不适合那个地方,比起每天在别人的监视下行动,现在的生活更能让我满意,我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每天打卡上下班太扯了,现在这样刚刚好。” “是吗?我倒是觉得,如果你不做警察,对这个社会绝没好处。” 即便是这种境况,她也没忘记调侃他。 “是啊,如你所见,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说不准哪天就会被邪恶所腐蚀吸引,变成一个坏人,到时候这个社会可就要倒大霉了。”他顿了一下,然后用十分委婉的语气对门后的少女说道,“所以啊,我需要一个人能在关键的时刻拉我一把,需要一个人盯着我,以免让我滑进深渊。” 这个人是谁呢? 也没有别人会这么好心。 只有门后的她了。 她是最合适,也是他最中意的人选。 “啊啦,大侦探,那个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认识,就是你自己。” 门后沉默了很久,家里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住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打开门。 “我以为你睡着了。” “我还以为门外面站着什么不法分子,”她眨眨眼,“干嘛?你就这么想进少女的闺房吗?” “就是想看看你的情况。”他轻耸肩膀,“毕竟你刚才的表情并不是很好。” “那么我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我是应该没心没肺地笑,还是应该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受到了欺负就哭出来。那可不是我。”她打开门,放他走进去,“放心好了,我还没有蠢到会主动寻死,只是有些累了,所以想躺一会儿——结果刚闭上眼睛就被某个不识好歹的男人吵醒了。” 她白了他一眼,重新坐到床边。 “看也看过了,我没事,还在这里杵着干嘛,要和我一起睡吗?” “可以吗?” “你说呢?”她一副见到垃圾的表情。 他抿起嘴唇,微微一笑,“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工作。” “哦。”她冷冷地应了一句,澄澈的眸子里好像有说不出的情绪,“我不喜欢。” “为什么?”他皱起眉头。 “因为你是个工作狂,太难伺候了。”她呵呵一笑,“不过我并不讨厌你这个人。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早就跑了,跑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不管你跑到哪儿我也能找到你。”他似乎对此游刃有余,这让她有一种自己的生活被他看光的抵触感。 “哦?是吗?那要不要试试啊,大侦探?如果你找不到我的话,我可绝对不会回到你身边哦。”她用有些刻意的语言下了战书,而他则是一如既往地怯战,不是没信心,而是受不起失败带来的惩罚。 现在的他已经想象不到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了,假如自己真的把她弄丢了,他恐怕真的会发狂以至疯癫 “不要。” “大侦探是对自己没信心了?” “嗯。”他点点头,“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抓狂。” 她骤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但随后,她又熟练地压抑了自己内心的震颤,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微微一笑。 “大侦探,恭喜你啊,我好像也是一样。” 她也早就已经习惯于陪在他身边,哪怕有的时候需要像一位全职佣人般给他准备一日三餐,还要帮他断案,帮他推理,帮他提供线索,有的时候她真的想撂挑子不干,让他自生自灭。但是很快,她又因为自己的小心思抛弃了这种愚蠢的念头。 她不应该挥霍这些机会,能在他身边分得片瓦之地已经是神明给她的最大照拂,她可不会蠢到放弃不要。 他笑了笑,道了句晚安,然后离开房间,走之前还叮嘱她明天还要早起。 她躺在床上,房间里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他使用的男性香水是她买的,他一直在用,如获至宝。 而对于她来说,每当闻到这股熟悉的香味儿,她都会倍感安心,因为这告诉她他就在不远处,触手可得。 就像往常那般,他们彼此陪伴。 习惯成瘾。 C22.上流社会.中央车厢 君度等三人特地迟了一些才赶到九号车厢,已经有不少来自上流社会的参加者聚集在那里了,他们彼此间有说有笑,每个人都为这次的宴会精心打扮,奢华的礼裙,面料精致的西装,擦得锃亮的皮鞋,还有蒙在脸上的面具。 仿佛神秘的假面舞会一般,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这惊喜还真是一场接着一场。”同样戴着面具的君度在比特酒的身前小声嘟囔了一句,“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不过让比特酒感到惊讶的并非面具,而是车厢内部的装潢。 从外表看上去,这就是一座追求复古的蒸汽列车,但是其内在却足以让人大吃一惊——因为几乎每一节车厢的内部装饰风格都与相邻的车厢不同。 比特他们住在19车,这几乎位于整座列车的最末尾,内部装横完全照搬维多利亚时代蒸汽列车的内饰,而等他们走到18车厢,车厢的装饰就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在16车厢变得愈发明显。 比特立刻意识到这些变化都是设计者有意为之,因为每一节车厢都意味着一个时间节点,从十八世纪下半叶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再到独立战争与拿破仑战争,再到第二次工业革命,越靠前的车厢,时间线越接近当代,车厢内部的装潢也越发现代化。 从十九号车厢走到九号车厢,比特酒已经见证了三次工业革命,从机械化到电气化,再从电气化到自动化这是时代发展的脉络,同时也是这群处在上流社会的人的发家史。 中间的三节车厢看上去十分敞亮,因为这里是“社交场所”,有餐厅、休息间还有占地最大的舞池,同时它还代表着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开端,再往前,就是完全智能化的车厢。 只不过第一次参加晚宴的比特酒就没有资格享受智能化的便利了。 “这下要麻烦了,我们该怎么找到目标才行?”红子凑到君度耳边悄声问道。 “你可以试试占卜。” “——你怎么不试试算命?” “你会?” “你怎么不去死?” 君度从托盘里取下两杯香槟,一杯递给红子,一杯留给自己享用,至于比特,他想保证自己的头脑足够清晰,再加上他正在扮演的角色是“避免少爷闯祸的助理”,应该保持绝对的清醒,自然也不该碰酒。 “叮叮叮——” 人群深处传来清脆的声响,某人用银色的汤匙敲响了酒杯的边缘,比特透过人缝看到了站在八号车厢中央舞池的男人,他看上去大腹便便,但脸上却挂着自信的笑容。 “尊贵的女士们,先生们,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和大家见面。有的人可能认识我,有的人可能第一次见到我,正如你们现在心里所想的那样,我就是里奥·莫里亚蒂。 或许我的身材会让你们大跌眼镜,或许你们想象中的莫里亚蒂应该是一位高大英俊的家伙,最起码不像我这样步入了自己的‘中年危机’” “该死的bitters那个是”君度虽然也在向同样的方向垫着脚尖张望,但是他看的不是莫里亚蒂,而是莫里亚蒂身边的女性。 比特咬了咬嘴唇,极不情愿地挤出一个字眼,“sherry。” 茶色的头发,冰蓝色的眼眸,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除了她还能是谁?即便宫野志保的脸上也戴着鸟类的面具,可他还是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谁是sherry?啊,你们再说那个茶色头发的女孩儿吗?她是谁?你们的朋友?” “一位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君度简单地向身边的红子解释了一句,“妈的,为什么她会在主办方身边,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说她其实有一位孪生姐妹?又或是有人易容成了她?” 比特酒躲在面具后面皱起眉头,他担心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雪莉追到了这里,如果她有办法追踪他的电话,前些天的深夜,她就已经调查到了他的所在——而且,自己之前无意间向她透露了行动的时间,难不成她就是通过这些信息追到这里的? “等等,再看她旁边的人,bitters” “贝尔摩得。” “贝尔摩得又是谁?”小泉红子一头雾水,毕竟她完全不清楚组织的底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出现,这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所以她们是敌人?” “你最好把她们当做敌人。”比特声音平淡地回应了一句,哪怕这次的行动已经出现了这么多的变故,但他还是没有动摇分毫,“我们已经没机会撤退了,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地把戏演完,君度。” “你是想说,假如我们不幸的碰到她们,就当做不认识她们,对?”君度当然明白比特酒的意思。毕竟他们不清楚贝尔摩得和宫野志保出现在莫里亚蒂身边的原因。 贸然相认,如果被别人发现,恐怕会变得很难解释,所以现在最好是各做各的,谁也别打扰谁。 “这是最好的方法,不能把她们也卷进来。” 就在比特和君度重新商量对策的时候,宫野志保也在观察着人群,试图从这些衣着华丽的上流人士中找出比特酒。可他们都戴着面具,人又多,她微微踮起脚尖,看来看去,一直到看花了眼,也始终没能找到比特酒的踪影。 他真的不在这里。 宫野志保心想。 一丝释然,一丝失落,一丝喜悦。 高兴于他并没有被关在这个移动棺材里,失望于自己的并没有亲眼见到他。 她低下头,意识被拉回到当下。 莫里亚蒂的声音重新传进她的脑海。 “无论如何,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是属于我们的日子,请大家尽情的享乐。我在此宣布,‘威斯敏斯特晚宴’正式开始!” 伴着清脆的鼓掌声和香槟木塞被崩开的闷响,宫野志保嗅到了柠檬味儿的清香,冥冥中有一种特别的启示促使她抬起头来。 穿过人群的缝隙,她望见九号车厢的人群末尾,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转身离去,她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下颌线,看到了他脖颈左侧的伤疤,看到了熟悉的嘴唇。 “bitters” 那个人影一闪而过。 确切来讲,是被其它人给挡住了。 她不由得踮起脚尖,四处张望。 结果却像预料一般扑了个空。 那个人影已然消失不见,而贝尔摩得的声音则是将宫野志保拉回现实。 “安妮塔,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后面车厢的样子”宫野志保有些在意地朝后面的车厢望去,人头攒动,却始终不见意中人。 “没关系,安妮塔。”莫里亚蒂手指夹着高脚香槟杯走到宫野志保的面前,“等有时间了,我可以带你四处逛一逛,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把你们引荐给一些人,希望你不会在意。” “当然,莫里亚蒂先生。”宫野志保硬着头皮对着男人露出微笑,以此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C23.上流社会.盛宴 在登上“伦敦特快”之前,君度也自诩是“有钱人”,至少要比大部分的人有钱多了。可是当穿着制服的服务员们推着推车从前面的车厢一路走到列车的末尾,扣响君度的包厢门时,望着被送进来的甜点,他也被震惊到了。 “这他妈的是什么?” “这是放大镜,君度。”比特一如既往地靠在墙边,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燃着的香烟。 “我他妈知道这是放大镜,我是想问这放大镜用来干什么?” “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蠢蛋一样。”小泉红子拿起放大镜,往送来的三份甜点上比划了一下,“给,看看,上面写着字呢。” “蛋糕上边?” “你的大脑被列车门挤了?蛋糕底下的盘子,很小很小的字,需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到。”小泉红子拿起叉子挖了一小块儿蛋糕塞进嘴里,“嗯,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起码比我吃的要强不少。” 比特闻言,吐出一口烟气,“——奶油真的会有别的味道吗?” “至少新鲜奶油和过期奶油的味道不一样?” “干!这帮人把晚宴的菜单写在了盘子上!和牛、99年唐培里侬——这藤壶是什么东西?藤壶竟然能吃吗?”君度仔细研究着盘子上面的菜单,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总觉得自己早就已经步入了“上流社会”,结果到头来他才发现自己距离“上流”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一种价格高昂的食物,专门供给一些该死的人食用的。” 小泉红子轻耸肩膀,然后放下手里的叉子,翻身窝进沙发,缩成一团。 “你知道的,有钱人的世界很有趣,他们不在乎东西好不好吃,他们在乎的是东西有多珍贵。他们喜欢‘限量’的东西,你能明白吗?食物、豪车、衣服、包包、这辆奇怪的火车,一切的一切。他们会为了追求这些东西不择手段,然后为此在不择手段的赚钱。” 小泉红子轻耸肩膀,继续补充到,“他们要的是一种‘新鲜感’,能够让他们觉得自己依然活着。换句话说,他们喜欢那种时刻都有新的领域可以去探索的世界,就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探险。” “你觉得资助穷人算是他们获得新鲜感的一种方式吗?”君度放下放大镜,提出了一个相当刺耳而尖锐的问题。 “是的,君度。那不叫资助,那叫‘慈善’。”红子顿了一下,“换句话说,他们是在通过对穷人的怜悯获得存在感。相信我,我经常和‘上流人士’打交道,即便他们不说,我也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 对此,君度有一个更为形象的比喻。 “现在,有一整块儿骨头,他们出钱预定了整块骨头的所有权,然后独占百分之九十九,把那百分之一放在市面上高价出售,余下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为了不被饿死会拼死争抢这百分之一,并且对他们的施舍感恩戴德。”君度挖下一块儿蛋糕塞进嘴里,“嗯。味道还不错——这大概就是上流社会,别指望他们会带你赚大钱。” “当然不止这些,兔子被逼急了还会跳墙呢。为了避免混乱,确切来说是为了防止他们所建立的秩序崩塌,他们还会在给自己的斗兽场增加诸多规则,想要争夺这百分之一的骨头,就必须守他们的规矩,否则就会被惩罚。”小泉红子的语气有些尖锐,“我不喜欢被人套上项圈,这得以成就今天的我。” “一位劫富济贫的侠女,听听,bitters,多么浪漫的故事!你可以以自己为蓝本改编出一部畅销小说。” “不对,我劫富是真,但我不济贫。”小泉红子有些妖娆地舔了舔唇线,“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大上,我才没有那么好心。这种世道,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见比特眉头紧皱,闷闷不乐地抽着烟,君度抿抿嘴唇,讲话头抛给他,“bitters,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如何拯救世界?” “我在想应该怎么找到尾野宪司。” “真令人惊讶,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君度摸出香烟盒,从烟盒里抽出一只高级香烟来,伸手递给红子,结果被对方以“吸你们两个的二手烟就够了”的理由婉拒,于是只好悻悻地衔在嘴里,用包厢里的金色雕纹打火机点燃,“反正我是想放弃了,车上的能人不少,我们最好不要冒险。而且就算是我们能找到尾野宪司,我们也没办法把他悄无声息地带出行驶的列车。” “我们不用把他带出去。”比特摇摇头,“你无非是想知道谁才是公司的实际控制者,我们只需要从他嘴里知道这个答案。” “——你打算在这里审讯他?不要忘了,bitters,他和我们一样,肯定是个硬骨头,我可不觉得一个晚上的时间能让他松口。再说,你打算在哪里审问他而不被主办方发现?你以为车上的安保都是些发现客人失踪了也毫不知情的蠢蛋?” “不需要审讯。”比特将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灭,“你觉得为什么会有‘威斯敏斯特晚宴’?” “有钱人的余兴节目。”君度耸肩,给出了他的答案,“这是他们互相攀比,共同享乐的场所。” “不对。这只是表面原因,再想想。” “他们需要一个隐蔽的地点碰面,谈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事情。” 小泉红子说出了比特想要听到的答案,后者点点头,表示回答正确。 “我们知道尾野宪司是苍穹公司的头,但是苍穹公司又是翁德里亚旗下的子公司,我们也知道尾野宪司是翁德里亚实际控制者的‘替身’,是他的代理人,那么他会出席这样的场合会不会是为了谈一桩不能放在明面上的生意?” 比特于沙发上落座,“今天到场的所有受邀者都不是小人物,和他们之间的谈判不会顺利,如果涉及到敏感问题,尾野宪司会不会联络他身后的人以寻求意见?” “你的意思是”君度恍然大悟,“假如他来这里真的是为了谈一桩生意,我们要给他造成一些阻碍,让他去主动联络幕后的老大,对吗?” “不是造成一些阻碍,君度,那样程度太轻,或许尾野宪司一个人就能摆平。” 比特用食指扣了扣桌子,深邃的眸子突然腾起杀气。 “我们得彻底搞黄他们的交易,这样才能确保尾野宪司联络他背后的那个人” C24.上流社会.寡头 寡头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那些手上掌握着庞大的金融资本,经济力量足以影响到整个国家的垄断资本家或垄断资本家集团。 而莫里亚蒂正是想要把贝尔摩得和宫野志保介绍给这样一位上流人士。 只见他叩开此人的房门,然后堂堂正正地走进相当高科技的全智能房间里。背对着他们坐在办公桌前的人站起身,转过头来。 此人大概四十五六岁上下,有一双靛青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打理的干净整洁,他的眼窝很深,看上去有些愁眉不展,脸上总是挂着阴云。略显苍老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那烟气并不是很好闻。他的衣品一般,全身上下的服饰以庄重严肃的黑色为主,领带衫上没有任何花纹——内衬是深灰色的,外面的西装则是纯黑色的。 经过几秒钟的观察,宫野志保的心里已经大致勾勒出此人的形象和性格。 他应该属于性格内敛的那一类人,不苟言笑,严丝合缝,从某种程度来讲有些像白兰地,但是比起白兰地,他给人的压迫感溢于言表,只消被看上一眼就能让人不寒而栗,而白兰地给人的压力通常情况下是心理层面的。 “奥尔德里奇。”只见莫里亚蒂走上前去,张开双臂打算和此人拥抱,结果却被他很不领情地闪过去,抓住莫里亚蒂的手,有些敷衍的握了握。从热情地拥抱转变为冰冷的握手,站在一边的宫野志保能明显观察到莫里亚蒂微表情的变化,他不是很开心。 但是眼下莫里亚蒂心里的活动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莫里亚蒂叫这个男人“奥尔德里奇”。 宫野志保清晰地记得比特酒曾经在飞机上告诉过她,当年他同卡斯特劳一起对付的敌人就叫做“奥尔德里奇·柯克”——莫非这家伙就是 “温亚德女士,好久不见。”奥尔德里奇对着贝尔摩得轻轻点头致意,语气低沉且些许沙哑。 “柯克先生。”贝尔摩得同样点头回应。 这两个人早就认识,但仅仅是点头之交。 自然,奥尔德里奇不清楚这位克丽丝·温亚德便是贝尔摩得,更不清楚她在为自己的老对头组织工作,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和和气气的打招呼。 “新客人?”奥尔德里奇是俄国人,他的英语又有一种浓浓的俄国风味,再加上他独特的低沉嗓音,让他说的话听上去有些含糊不清。 “克丽丝的后辈,未来的影视之星。”莫里亚蒂笑着拍了拍奥尔德里奇的肩膀,“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带她见见你。” “她的名字。” “安妮塔·世良。” “安妮塔”奥尔德里奇慢步向前,而宫野志保立刻警惕起来,在不经意间向后退,“很好听的名字。”他在宫野志保的面前站定,“你能把你脸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吗?” “不能。” “她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儿。”贝尔摩得解释道。 “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样子。” “安妮塔。”听到贝尔摩得的声音,宫野志保有些不情愿地伸出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乌鸦面具。 奥尔德里奇那靛青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亮光,面前的少女有着他从未见过的寥落妩媚,虽然有些稚嫩,但依旧美的恰到好处。尤其是她天蓝色的眼睛,灵动自然,还凝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比最高昂的水晶还要勾人心魄。 他有些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或许想要亲手触碰面前的美好。可是宫野志保明显不会给他这个得逞的机会,她后退了一步,和奥尔德里奇保持了一个令自己心安的距离,随后重新戴上自己的面具。 “柯克先生,您已经用眼睛看到了,没必要上手。” 奥尔德里奇的手悬在半空中,然后有些僵硬地握拳,最后垂到身侧。 “你很漂亮,安妮塔,非常惊艳。” “谢谢您的夸奖。” “——奥尔德里奇有着一家影视公司,这将会在之后对你助力良多,安妮塔。”莫里亚蒂开口道。 “她多大?” “今年刚刚十四岁。”贝尔摩得回答。 “十四岁”奥尔德里奇念念有词的重复着,“十四岁果然是‘未来之星’啊。” “怎么样,奥尔德里奇?你觉得她合你的心意吗?” “我觉得她很好,莫里亚蒂。”奥尔德里奇点点头,示意自己对她十分满意,“我可以在她身上投资,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宫野志保的眼神一暗,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不喜欢这种场合,她现在一心想赶紧应付完这群人赶紧回去,她想要去后面的车厢看看——她觉得自己刚才没有看错,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就是比特酒。 她想要去找比特酒,然后在他身边躲起来,和这些充满危险气息的老男人们保持距离。 “提前恭喜你,阿妮塔,期待你能取得超过爱丽丝的成绩——我觉得我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下一个最璀璨的女明星在这一行业里留下自己的印记了” “但我不喜欢这样。” “安妮塔?” “莫里亚蒂先生,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人观赏的,更不是为了让别人明码标价的”宫野志保回想起刚才奥尔德里奇看她的视线,那种审视和打量,就像是在观察她价值几何,有多大升值空间一样。她很讨厌,甚至想要作呕。 这种眼神从来没有在比特酒的眼睛里看见过。他的眼神始终是温柔的,还有些许朦胧的美感。 越是和这些所谓的上流人士交往,宫野志保便越想回到比特身边。 她不是商品。 不需要被别人赋予价值。 “请容我先行告退。” “安妮塔!” 忽略掉贝尔摩得的呼唤,她夺门而出,然后重重地关上了智能电子门。 “她锐气倒是不小。”莫里亚蒂也并不恼,脸上依旧挂着自信的微笑,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不过的确有这个资本。” 而奥尔德里奇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他抿抿嘴唇,坐到了包厢的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她的确很有个性温亚德女士,如果有机会,请帮我好好劝一劝她。”他打开皮质烟盒,然后又合上,如此把玩着,“现如今,想要成为像您一样的明星,需要有人赏识,需要有人在她身上投资——她的资质很棒,但是单单这样是不够的。她得放下她的架子,否则我会很难办。” “我明白。”贝尔摩得点点头,“柯克先生,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车厢里逗留,我去找她了。莫里亚蒂,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 “再会,温亚德女士。” 目送温亚德离开之后,奥尔德里奇的眸子马上冷了下来,坐在对角线上的莫里亚蒂则是敏锐的感知到了奥尔德里奇眼神的变化。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我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她,她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既视感” “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儿可不多见了。”莫里亚蒂对宫野志保并不吝惜赞美之词。 “不对。我并不是说她有多么好看。”奥尔德里奇玩弄着手里的烟盒,眼神变得愈发犀利,“我是在说之前的那位日本女性” “你是在说宫野明美。”莫里亚蒂随手摘下自己的礼帽,平稳地搁在茶几上,“听说她还活着呢,只不过躲起来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他偏起头,仔细对比了一下宫野明美和安妮塔的相貌,“嗯,仔细想想,这两个人的确很像。” “这个安妮塔,你是怎么认识的?”奥尔德里奇始终放不下心来,于是开始追问莫里亚蒂她的来历。 “自己送上门来的。”莫里亚蒂笑着答道。 C25.上流社会.寻 经过比特酒的梳理,三个人很快就确定了下一阶段的目标。 ——试图搅黄尾野宪司的生意谈判,迫使他联络藏在他身后的那个“影子”。 但完成这个目标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从这些面具人中分辨出哪个才是尾野宪司。 能做到吗? 能。 前一阵子比特和君度冒险潜入尾野的宅子可不是白费力气的,通过比特偷偷安装的摄像头和窃听器,他们由此获取了不少有关尾野宪司的私密内容,当然,通过这些信息,他们也总结了一些尾野宪司的“习惯”。 他是一个左撇子,同时是一个近视患者,平常会戴着隐形眼镜。 他随身携带口气清新喷雾剂,就放在他上衣的左侧口袋里。 当然还有他使用的男性香水的型号和洗衣剂的味道 这些细节可以帮助君度他们在一群不露真容的面具人之间锁定真正的尾野宪司。 不过除了找到尾野宪司之外,他们还有另一项任务需要完成。 距离他们随身携带的信号发射器启动还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虽然他们正处在一辆向前行驶的火车上,但是依旧有必要让德里科夫兄弟会的帮手们知道他们的下落——虽然他们不太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上火车大闹一通,但是或许会有办法在火车外面给君度他们提供一些别的协助。 为此,君度一行人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屏蔽薄弱的地方,然后将信号传输出去,让德里科夫兄弟会的那些个东欧人确定他们的位置。 于是,他们进行了分工。 富二代和他的女朋友,也就是君度和小泉红子负责去前面的车厢找到尾野宪司,而助理比特,则是负责找到屏蔽效果的薄弱地带——这列火车总会有能打电话的地方,可能有着很严格的安保,但是总得先找到这个地方再做打算。 做好计划之后,几个人从房间里出来,各自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而与此同时,刚从奥尔德里奇那里逃出来的宫野志保从最前面的车厢一路向后走去,途径的每个人都要好好观察一番,以确定他是不是比特酒。 当然,存在百分之四十左右的几率,比特待在他的房间里——宫野志保不能每个房间都敲开看看比特酒有没有在里面,所以她此时能做的也只有看看在外面的客人们有没有比特酒的身影。 至少,她在心里祈祷着,祈祷着比特酒现在不在房间里,祈祷着自己的能够如愿以偿地撞见他。 她从属于未来的车厢一路奔到过去,来到了描绘着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十六号车厢。 和刚从包厢里出来,打算返回中央车厢的君度和小泉红子擦肩而过。 “哎——” 留着茶色短发的女孩儿擦肩而过,小泉红子回过头去。 “那孩子” “别管她。”君度自然已经认出了宫野志保,不过就像之前比特酒告诫的那样,他装作不认识宫野志保的样子拉着红子继续往前走。 君度可以理解比特酒的良苦用心,他不希望把宫野志保卷进糟糕的事端里,他们的工作很危险,更何况宫野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不过比特酒虽然不会主动和宫野志保相认,但是他有没有想过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宫野志保认出来呢?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比特酒又该怎样应对呢? 容不得君度多想,他还有正事要办 比特酒特地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才打开门走出去,结果还没走两步,远远地就看见一位留着茶色头发的少女向他的方向走过来,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着沿途经过的每一个人。比特很快就意识到她的身份以及她到底在做什么,于是下意识的向后退,可是他又担心自己现在原路返回,很容易会被她看出端倪。 于是他转身,扒在窗台上,佯装在看窗外的暴雨,希望借此蒙混过关。 由于他出来的时候特意更换了面具,心里有了一定的侥幸心理,觉得宫野志保应该不会发现他。 而事实上,宫野志保的视线的确落在他的后背上好一会儿,步伐也慢了下来。 但最终还是从他的身后走了过去。 比特轻舒了一口气,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可没想到的是,伴着蒸汽火车的汽笛声,宫野志保停下了脚步,她能感觉到比特酒就在她的身后,他刻意想要避开她。 “bitters” 少女的呼唤并不能让比特酒停下脚步,哪怕他很想,但是他不能。 “bitters!我在叫你呢!”宫野志保转过身去,望着男人的背影大吼了一句。 吼完,她后悔了,因为她意识到比特酒毫无疑问是顶着假身份登上火车的,如果被有心人发现,那比特酒就会陷入危机。于是她拽起裙摆,一路小跑向前,来到了比特酒的身后。 “小姐,您认错人了” 即便比特酒刻意用醇厚的声音做伪装,但他的嘴唇和脖子上的伤疤依旧暴露了他的身份。实际上,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宫野志保都记得非常清楚——就在他昏迷的那段日子,每天都会和这些伤疤面对面的宫野志保已经将它们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不好意思,先生,您和我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宫野志保伸出手来,拽住了比特酒的胳膊,“这是很奇妙的缘分,我能邀请你共舞一曲吗?” “抱歉,这位小姐,恐怕我要赶时间。” 比特酒并没有同意,哪怕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可他还是推走宫野志保的手,对她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宫野志保顿时觉得很委屈,眼睫轻轻地颤动,满目晶莹,“你也要丢下我了吗?”她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喉咙也跟着她的话语微微起伏。 听到少女近乎心碎的声音,比特在狠心走了两步后停下脚步,低下头,像是在和自己做着抗争。随后猛地转身,抱住宫野志保,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像一名粗鲁的绑匪一样将她打包带进了自己的包厢里。 他把她推到了床上,然后再度打开门,警觉地张望着过道里的情况。 还好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在乎。 他轻舒一口气,合上门,看了一眼坐在床边惊魂未定的宫野志保。 “你疯了?你明知道我在这里不是为了享乐,你知道我有任务需要完成,你知道我在用着假身份!你知道你现在和我牵扯上会很危险!我刻意想要避开你!你不傻!知道我的用意!但为什么还是要找我?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我知道对不起。”宫野志保摘下脸上的面具,将其置放在床上,“是我有些冲动,但是有着合适的理由。” “理由?你有什么理由?” 宫野志保起身,走到比特酒的面前,伸出手来摘下比特酒的面具。 “你。”她说道,“我是来找你的,这就是理由。” C26.上流社会.搭档 第236章 c26上流社会搭档 比特酒靠在门边,默默地注视着面前比他矮了一头多的女孩儿,她很紧张,手指绞着礼裙的昂贵面料,白的有些吓人,毫无血色,简直不像是正常人应该有的颜色。 抬起头,她那娇媚的面容卷着苍白和无法被掩饰的不安,再度勾起了比特酒的保护欲。 而正是这样的她只身一人穿过长长的车厢,只是为了见到比特酒,也仅此而已。 他沉默了,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他认为她做得不对,于情于理,她都太过冒险,这列火车上有着各式各样的人,她一个人来回乱窜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而他刻意想要避开她,也是不想让她被卷进麻烦里。 可她还是太任性了。 但比特什么也没说,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没必要,也不应该训斥她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列车上?也是为了找我吗?你是不是通过我在电话里给你提供的信息,调查到了这个晚宴,所以才会让贝尔摩得带你来到这里?”比特酒心平气和地质问着面前的女孩儿,她肩膀一抖,默默地低头。 “贝尔摩得本身也要来参加我只是我只是拜托她顺便把我带上了。” “真是胡来” “我本来也以为这就是一个正经晚宴!”她有些委屈,“谁知道” “我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sherry。”比特顿了一下,“你在路上看到了列车里的工作人员了吗?无论男女,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贴着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可不是摆设,他们都是待售的商品,明白吗?只要用床头柜上的座机打一通电话,报出号码,就能买下他们” 宫野志保很聪明,她自然早已发现了这点,这也是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跑来寻找比特酒的原因,奥尔德里奇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件商品,在那个男人的眼里,她同列车上的诸多服务员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她害怕了,所以才会失去了惯常的冷静和理性。 “刚才,我见到了奥尔德里奇·柯克”宫野志保往前蹭了一步,和他的距离也更近了,“贝尔摩得向她的朋友莫里亚蒂介绍说我是她演艺界的后辈,于是莫里亚蒂就把我引荐给了柯克。” 比特酒听到柯克的名字,眉头紧皱。这位可是他在伦敦站时期的老对手了。 “柯克?他也在车上?” “嗯。”宫野志保点点头,“他看了我的脸,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我敢打赌他当时一定在心里给我标了价。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就逃出来了我不该来这里的。bitters,你说的对,我太任性了。” 她罕见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装的,还是真情流露?比特分辨不出来。但是至少她看上去有在反思,而他就更不能训斥她了,也舍不得,只是伸出胳膊,默不作声地挽住她的肩膀,将她抱在胸口,另一只手则是在茶色的头发上揉了揉。 “下不为例。” “好。” 宫野志保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口上,颤抖地内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她早就已经发现自己能够在比特酒的身边获得这种近乎奢侈的安逸,而她明白自己很贪婪,以至于想要将这种安逸长久的留在自己身边。 她睁开眼睛,望着他白色衬衣上的褶皱,天蓝色的眼睛氤氲出模糊的雾气。一不小心,她便再次沉沦于这种令人安心的舒适里,她反而有些害怕,假使有朝一日比特酒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她,那个时候的她该怎么办。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只是下意识地伸出苍白的手,紧紧拽住比特酒的衣服。 “bitters,我能留在你的房间里吗?” “你不是说自己不会任性了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她摇摇头,嘴角带笑,“我只是说我自己任性,但没有说过我会改。” 比特叹了一口气,“你是贝尔摩得带来的,也应该在他身边。莫里亚蒂和柯克都见过你,要是被他们看见你出现在我身边,那我就遭殃了。” 道理很简单,比特酒现在可是还顶着假身份的,经不起细致的盘查,否则就会露馅。 他现在需要的是低调。 而把这么一位惊艳的少女留在身边可不是低调。 宫野志保点点头,像是认同了比特酒的解释——她也不想给他添麻烦,任性也是有限度的。 为了比特酒的使命,宫野志保可以忍受暂时和他分别,但是仅仅是暂时。她一直在想办法和比特酒保持联系,因为他们现在的羁绊可以说相当脆弱,杂质太多,根本经不起锻打。她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好把比特酒留在自己身边。 “bitters,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宫野志保抬起头,望着比特酒眨眨眼睛,“我现在可是能够顺利的潜伏在主办方的身边。” 比特低下头,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恐怕是刚才在“劫持”宫野志保时弄得,少女伸出手来帮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视线下移,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眸子。 “我不了解这个‘莫里亚蒂’。但是他的财力肯定了得——这列火车是定制的,恐怕连路上的铁轨都经过调整——能够影响到一个国家的铁路系统,他绝非善茬。”比特不可能让宫野志保去冒险,一如既往,他只希望她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安全的地方,“你只需要跟着贝尔摩得就好,不要管我的事。”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用,帮不上你?”宫野志保开始作践自己,因为她摸准了比特的心思。 “不,你你很有才华,只是没必要去冒险,我自己就能搞定。” “既然我有才华,那为什么不利用我呢?”宫野志保挣开怀抱,清冷的表情重新占据了她的面庞,“担心我会搞砸你的任务?” “因为你是需要保护的对象。” “我又不是再说动刀动枪的事情。”她语气清冷,但却坚强有力,绝不会让步,“我的身份没有问题,我可以帮你从莫里亚蒂那里刺探一些情报,你想知道的情报,只要你开口,bitters。” “你又不是‘特工’。”比特摇摇头,依旧没办法接受这个荒谬的建议。 “但我可以是。”宫野志保眯起眼睛,“你还是不相信我能做到对?”她轻叹一口气,“我在进奥尔德里奇房间的时候撞见他在办公,桌子上有一份文件,是有关伦敦港的,后天他将会有一批‘货物’运抵港口,不是普通的货物,bitters,是军火。这些军火将会被分散售卖给当地的黑帮团体。数量是” “够了。”比特制止了宫野志保的“证明”。 “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bitters。我能帮到你很多,只是需要你的一点点信任。”宫野志保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好的领袖会在战争中动用一切资源争取胜利,你和我下了那么多次西洋棋,不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 C27.上流社会.后继者 第237章 c27上流社会后继者 “——告诉我,贝尔摩得,你为什么带她来这种地方?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也知道她的身份有多不适合抛头露面。” 安抚好宫野志保并将她送走之后,一直埋伏在附近的贝尔摩得闪进了比特酒的包厢,她并不惊讶于比特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其实早就有所预料,毕竟宫野志保最早拒绝了参加晚宴的邀请,后来又主动找她道歉,希望跟着一起去。 如此大的反差总不可能解释为她的心血来潮,肯定是另有原因。 而令她如此在意的事物,现如今恐怕只有三件,一个是她父母留下来的项目,一个是她背叛组织的亲姐姐,最后一个就是比特酒——如此罗列出来,不难判断,这次是因为这个小子。 至于比特酒为什么会被“劫持”,他现在在做什么,贝尔摩得一概不在乎。因为他做这些事情肯定有他的理由,他毫无疑问是忠于组织的,所以他隐瞒组织也是有原因的,既然如此,贝尔摩得不会多计较。 “你觉得呢?”贝尔摩得反问了一句,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用手托起来抵在唇边,饮了一口。 她穿了一件露背礼裙,光滑洁白的后背刺眼夺目,尽显魅惑。 “我不明白,所以才会问你。”比特酒皱起眉头,肉眼可见的不满。对于贝尔摩得这样不负责的行为,他在无声地表示着抗议。但是贝尔摩得却无动于衷,她把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 “bitters,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雪莉如何?” “什么意思?” “我的话很难理解吗?我在问你你如何评价她。” “她很聪明,专业知识肯定很丰富,否则也不会成为项目的负责人。还很年轻,有着光明的未来”比特抿起唇线,“不过我觉得你想听的应该不是这些。” “那你何必废话?”贝尔摩得坐在沙发上,明明宫野志保现在一个人在车厢里游荡,但她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也不害怕她会遇到什么危险。 比特酒想把贝尔摩得赶紧打发走,让她去看着宫野志保,但贝尔摩得非但不走,反而大有一种要在这里坐上一会儿的意思。 “你就这么把sherry一个人丢在外面?”比特终于忍不住了,他实在看不下去,如果他还是雪莉的保护者,他绝对不会允许宫野志保在这种场合离开他的视线,“你到底在做什么啊贝尔摩得。” “别担心,bitters。”望着紧皱眉头的比特酒,贝尔摩得勾起嘴角,“她现在应该和莫里亚蒂在一起,放心,她很安全。” “这个莫里亚蒂到底是谁?我相信他绝非组织的人员,那么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他?” “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谁,但是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雪莉怎么样?我在问她的天赋和专业素养” 贝尔摩得虽然没有把问题说透,但是比特酒很快就意识到她话里的另一层含义。 ——宫野志保能不能成为下一个我们。 “她只是一个科学家,还是一个未成年科学家,仅此而已。” “别犯傻,bitters,你第一次杀人是几岁?” “她和我不一样,也不应该和我一样。” “可是组织不是这么想的。” “是组织,还是伦敦站?” “有区别吗?” 快问快答,最先吃瘪的还是比特酒。 他靠在门边,眼神里看不出喜怒,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不满。 “如果这是真的,我不会同意。” “哈。bitters,我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而且,你也没有权利提出异议。”贝尔摩得刀刀割心,比特酒被怼的无话可说。只好抿抿嘴唇,绕过充满复古感的沙发走到窗边。夜幕已经降临,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那你何必来找我?” “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组织——至少是伦敦站有意想要培养她,现在让她见见世面,让她真正走进我们的世界还不算太晚。”贝尔摩得起身,拍拍自己的长裙,“况且她本人也有这个意愿,因为谁呢?”贝尔摩得勾起嘴角,依旧在笑,但是刻在眼眸里的冰冷却让人无法忽视,“警告你,bitters,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别自作主张来搅局。” “你们这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比特酒回过头来,依旧是不依不饶的样子。 “——告诉我,bitters,假如她的项目完成了,她还能活着么?组织会留她吗?”贝尔摩得反问了一句。 “如果你想让她好好活命,就闭上嘴看着。她现在要的不是别人的保护,她需要能够保护自己。这是在给她的未来做打算,哪怕我很乐意见到她被一把火烧成灰,但是我这么费事的带她来这里见世面又是因为谁?肯定不是为了她。” 说完,贝尔摩得打开房间门。 “我们心里都清楚卡斯特劳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认为雪莉有机会成为她的继任者——至少她本人并不反对。 至于莫里亚蒂到底是何等人物,你就等着她自己来告诉你。”说完,贝尔摩得走了出去,“希望你行动顺利,bitters。” 比特酒深吸了一口气,向窗外眺望的视线愈发犀利起来,眼角也随之收缩。 xxx “莫里亚蒂这不是您的真名对?” “这不重要,安妮塔,重要的是,这个名字是一个标志。” 成熟的老男人正和宫野志保面对面坐在一起,面前放着两杯果汁——是的,他并没有要酒,而是和宫野志保一样要了一杯果汁,而他那顶现眼的标志性软呢礼帽就置放在桌边,就像是一个神秘的结界一般,把帽子往这里一放,没有人赶来打搅。“毕竟谁能不知道莫里亚蒂呢。” “他是一个罪犯。”宫野志保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些许犹豫。 “他不只是一名罪犯,安妮塔。他是一个标志。是地下世界的‘拿破仑’,也是那个世界的规则制定者。”莫里亚蒂笑着解释道,与其是在形容柯南道尔笔下的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更不如说实在形容自己。 而宫野志保自然也已经察觉到了。 “莫里亚蒂先生您是在告诉我,您就是这么一位特殊的人士吗?” 可是莫里亚蒂只是笑了笑,像是脖子痛一般偏起头,“安妮塔,你是个聪明女孩儿。克丽丝把你带到我面前可不仅仅是因为你的演技。她把你视作我们中的一份子,你和她一样,都是带刺的玫瑰至少未来会是。” C28.上流社会.天使站 第238章 c28上流社会天使站 “人类文明是建立在秩序上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正是因为有了规则,人们才会不约而同的按照规矩行事,这样一来,人们就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创造价值而不是无尽的内耗里。 ——我们的世界也是同理,我们也需要规则,不过介于我们的特殊身份和职业,这个规则不是法律,也不是文明的外化。” 莫里亚蒂正在神采飞扬的向面前的女孩儿讲解他的职责,时不时地停下来喝上一口果汁,然后继续解释道。 “我更想把它形容为某种‘道义’,或者是某种符合美学观念的准则。它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没有强制力保证它的实施。但是它的的确确存在。” “那么,这个地下世界的无形规则,就是您创立的?然后,所有像您一样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守护着这些不成文的规则?”宫野志保偏起头,似乎对这个看似荒谬的故事充满兴趣。 “并没有那么简单,这只不过是一言以蔽之的结果。”莫里亚蒂耸肩,“就好比是在泡面,撕开包装袋,往里面灌入热水,然后等上三四分钟就可以吃了。听上去很简单,但是我在制作泡面的时候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安妮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讲讲我的故事,毕竟我年纪也不小了,在这个看脸的时代,能博你一笑的方式也就只有往昔的岁月了。” “您言重了,莫里亚蒂先生,事实上您魅力依旧,不减当年。” 听到美少女的恭维,即便知道这是她的违心之言,莫里亚蒂的心情也变得很棒,他那灰色的眼睛里闪着光,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他似乎又把自己代入进了那个趁着年轻无所不能的自己。 “那是冷战时期。你们年轻人可能对这一段岁月不是那么在乎了,但是讲老实话,那是我们唯一为之感到自豪的时光——无论如何,那个时候我在为cia工作,驻扎在东京,从事反间谍的工作。那个时候日本是我们的桥头堡,我们总是会有桥头堡,从苏联人手里守护这个桥头堡自然是我们的任务。” “但苏联人总是会给我们惊喜,我说的不仅仅是kgb,而是他们骨子里的那股疯劲儿,他们不仅把人送上了太空,还制造出了沙皇核弹。 这对那个时候的我们是一种极大的威胁——不过不仅仅是这些,我收到了一个传言,属实与否至今仍无定论,但这对当初的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震撼。那群疯子为了彻底打败我的国家,制定了一个相当吓人的计划。” “什么计划?”宫野志保眯起眼睛,好奇地问道。 “这项计划事关‘永生’。” “永生?”宫野志保心里一震,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她正在做的项目同样也是为了永生,她心里清楚,这可不是光说说就能做到的事情,要想实现很难很难。 “通过某种药物控制人类身体的生长机能,从而使人达到永生——这项计划听起来十分荒谬,即便是数十年后的现在也依旧没有人能够做到。但是当时的我们可不是这么想的,苏联人能够把人送出地球,能够制造出全世界最可怕的核弹,还能够把这颗核弹从俄国的腹地跨越大洋送到美国的领土,还有什么他们做不出来呢? 于是,为了应对这一问题,我们启动了相应的计划,研究永生——至少也要比苏联人更快一步。” “结果呢?” “无疾而终,安妮塔。毕竟如果真能研究出这种药物,我也不会变老不是吗?”莫里亚蒂呵呵一笑,“三十一年前,应该是”莫里亚蒂摆弄着手指,像是在算数。 “一九八二年。” “没错!一九八二年,在兰利的支持下,我们在北海道成立了一家医药公司,派去了一些美国的专家学者到那里研制所谓的‘抗生素’,但是实际上是为了研究所谓的‘永生药物’。 不过对于cia来说,重要的并不是药物本身,而是被这个药物吸引过来的那些间谍,你懂得,kgb肯定也会想刺探我们的研究得到了什么成果,所以这就像是在‘钓鱼执法’。结果消息一经扩散,还真的有人上钩,我们在那段时间斩获颇丰,抓到了不少间谍。但没想到的是我也因此被人盯上了。 一朵带刺的玫瑰走进了我的生活,就像是你,安妮塔。你已经非常漂亮了,但是她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她说话的声音,就像那样柔软诱人。我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不可避免地爱上了她。” “结果她是间谍?” 莫里亚蒂点点头,面露惋惜,“是的,安妮塔,她是接受过训练的‘燕子’。在间谍学校毕业,知道如何取悦目标人物,从而接近他,获取情报或者是暗杀——她接近我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获取有关‘天使站计划’的资料。” 宫野志保偏起头,自然,她不知道这些特别的名词到底代表什么,但是经过莫里亚蒂的讲解,她意识到所谓的燕子,就是那些借助自己的身体以特殊方式诱惑目标任务的女性特工,而莫里亚蒂本人正是上了燕子的当。 天使站计划就是指那家由美国人创立的同样是为了研究永生药物的公司。 “我被骗了很久,这位燕子也得以从我这里窃取了很多情报交给她的上级——自然,某一天,我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她逃跑了,结果因为身份败露被上司灭口,而我,因为这样的重大漏洞被停职调查,有传言说我要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甚至余生都有可能在监狱里度过。 然后我跑了,一是因为我不想死,二是因为我想去找到她,劝说她离开kgb,我们一起远走高飞我知道我们能够做到。 结局你也知道了,我找到了她的尸体,我崩溃了,一个人跑到奥斯陆养伤,主要是因为永失吾爱之后带来的心灵上的重创。 后来我又因为需要钱,在那里加入了一个地下组织,第一次踏足到这个地下世界,化身为一名‘罪犯’,行走在法律之外” 念及往事的莫里亚蒂叹了一口气,然后举杯喝了一口果汁,像是在向往事致敬,又像是在和往事划清界限。 “莫里亚蒂先生。” “没关系,安妮塔,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介于我分享了这么多有关我自己的过去,我想我们应该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莫里亚蒂一边笑一边说,他是很喜欢交朋友的,他有很多朋友——而这些朋友也帮助他取得了今天的地位。 “好,莫里亚蒂。我对这个‘天使站计划’很好奇,能跟我具体讲讲吗?” 宫野志保对莫里亚蒂的发家史并不太感兴趣,但是天使站给她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当初我们故意放出了风给苏联人听——你想知道什么?” “那家公司,北海道的那家医药公司,它叫什么名字?” “嗯让我想想。”莫里亚蒂抿起唇线,“白鸠。安妮塔。它的名字是白鸠制药。” C29.上流社会.舞 第239章 c29上流社会舞 寻遍所有车厢,君度和小泉红子都未能发现疑似尾野宪司的人物,于是她们折返回中央车厢,走进舞池。 男男女女正在伴着悠扬的古典乐在舞池里扭动起舞,列车的窗子挡住了外界的狂风暴雨,将霏靡和奢华的气氛墙在了车厢之内。 “美丽的女士。”君度突然向身边的小泉红子行了一礼,向她伸出手,“能否和我共舞一曲?” “我能拒绝吗?” “不能。” “那好,对我温柔点绅士先生。”玉手轻轻地搭在君度肩膀上,两个人贴在一起,在舞池里翩翩起舞起来。 小泉红子不亏是经常出没于上流宴会的女子,一笑一颦便可迷倒众人,脚下的舞步更是优雅十足,甚至比君度还要熟练。她身上的红色礼服更是博人眼球,v型设计,薄薄的布料勾勒出胸部的圆润弧线,后背则是基本跟没穿一样。 而君度的手就搭在她的皮肤上,紧张地渗出了汗液。 “你很热吗?”红子问。 “不是热,是不敢动。”君度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脚下的舞步一点也不马虎。 “不敢动?你是说你的手?还是你的心?”小泉红子当然不肯这么简单的放过君度,朱红的嘴唇勾勒出完美的角度,吐出令人瘙痒难耐的话语。 “都是,红子。” “哦?君度现在这么大胆了吗?竟然还敢直呼我的名字?” “我一直都敢”两个人一边在舞池中窃窃私语着调侃着对方,一边在舞池的人群里来回穿行。 虽然是君度主动邀请红子跳舞,但是奈何魔女阁下太过熟练,慢慢地,她主导了节奏,逼着君度按照她的节奏迈动步伐。可怜的君度被红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仿佛她的提线木偶一般左摇右晃,来回摇摆。 “红子,说真的,你是在哪里学的跳舞?真的很棒。” “你也不差啊。”红子将下巴轻轻地搭在君度的肩上,在他的耳垂旁轻声问道,“在你们的特工学校里学的?” “我是自学成才——你呢?”红子那充满挑逗性的声音勾起了君度的心跳,酥软的音色让他的双腿险些失去力量。他一边心想着她不愧是魔女一边稳了稳心神。 “我曾经遇到过一位非常有魅力的男性,是他教给我的。只不过他一开始只教给我一些皮毛,剩下的,都是我屡次出入各种聚会学来的。” “是吗?”不经意间,君度竟然恍了恍神,心里有种不是很好受的滋味。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是在嫉妒那位男性,红子竟然会夸他“有魅力”,这是何等的殊荣?“我想问问他是谁,既然能被你记在心里,那他肯定非常有魅力?” “想知道?” 君度和红子已经走到了舞台中央,伴着音乐抱着她旋转起来。鲜红的长裙随着惯性摆开,宛若盛开的玫瑰。 他点点头,想知道那幸运儿的名字。 “秘密。”小泉红子轻轻地啃咬了一下君度的耳垂。后者身体猛地一震,心乱了,脚下的步伐也跟着乱了章法。两个人的脚绊在一起,险些跌倒在地。 君度拉着红子的手,显然有些惊魂未定,而红子则是露出一个坏笑,这已经是君度第二十次栽在她的手里了,整数纪念,如果不是要要务在身,今天晚上肯定要拉着他好好喝一顿——当然是他请客。 “这可不行啊,你可是‘专业人士’,怎么能败给我呢?” “我其实也没这么专业”君度略带歉意地笑笑,重新搂住红子,继续伴着音乐跳舞。 调笑就此结束,君度开始办正事了——只有这样才会让他的心思从面前的佳人身上转移走,否则再这么下去,他真的会在红子的面前一败涂地。 在他舞动的同时,碎发下的纯黑色的眼眸警觉地盯着四周,他在观察,通过最佳的视角观察着现场的所有人。毕竟他们是在找人,试图在一群戴着面具的人中揪出目标人物。也许他就在这里,中央车厢,最这个最热闹的地方。 正是因为热闹,所以隐蔽,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谈生意的地方。 “你看到了什么?”小泉红子自然也看到了君度尖锐的眼神。 “很多。”君度回答。 每个人的一言一行,他都尽收眼底,无论是在舞池中舞蹈的人,还是在舞池外面手持香槟和同伴说笑的人。焦虑的左脚,手上的小动作,他观察着所有人的肢体语言。 “我看到了很多信息。”他喃喃道,“或许能帮助我们找到他。” “希望你能找到他。”红子也在像君度一样观察,但是她并非专业人士,她的观察也仅仅局限于观察,她没办法看到某人的微动作,更不可能从这些微动作中提取有效的信息。所以她的观察,仅仅停留在“普通人”的“看”。 两个人伴着乐曲摇摆旋转,君度得以全方位的观察,而就在此时,一个人闯入了君度的视野。 “红子” “你又叫我名字了,君度。”女孩儿充满魅惑的一笑,“是承认败给我了?” “——我好像看到他了。” “真的?” “从我左肩看过去,黑色礼服,戗驳领一粒扣款,同色领结。” 红子根据君度的指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人,他的脸上也戴着面具,但是从下巴和嘴唇来分析,此人应该是亚洲人不错——但具体长什么样子红子就看不出来了。毕竟晚宴上不只有尾野宪司这么一位亚洲人。 “你确定吗?” 君度摇摇头,他只能提供自己的第一感觉,至于此人到底是不是尾野宪司,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考证。 只见那人从身边的服务员的托盘里取下一杯香槟。 “他是用右手拿的香槟。” “他两只手都能用,而且这种场合,他可能会有意掩饰自己的习惯。”君度停下舞步,牵着红子的手走出舞池,藏身角落的阴影处。 “我们得想办法接近他,红子,你能行吗?” “我们之前都排练过那么多次了,你该担心你自己。”小泉红子微微一笑。 “别勉强,有不对劲就回来。” “这么在乎我?”小泉红子脸上挂着让人看不透的笑容,她前挪一步,柔软的嘴唇轻轻地在君度的嘴唇上点了一下,然后摆摆手,“安心,没问题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 C30.上流社会.致命诱惑 第240章 c30上流社会致命诱惑 送走小泉红子,君度依旧留在中央车厢,他是在观察其他人,因为依旧存在刚才那人不是尾野宪司的可能,所以他依旧需要留在这里,可是看着看着,他看到戴着黄铜面具的比特酒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向他。 因为他正在扮演的身份是君度的助理,所以他十分自然地对着君度鞠了一躬——不管有没有人在看,他们都应该把戏演的像一些,就像当初比特同扮演宫野志保的白鹿清酒一样。 “找到能发信号的地方了?” “很遗憾,还没找到,不过” 这一句不过让君度的心悬了起来。 但愿不是什么坏事。 他心里暗想。 “有个东西我觉得你应该看一看。” 看来不会是好事了。 “——小泉呢?” “她正在按照计划工作,我们快去快回。” 比特点点头,随后带着君度来到最尾端的车厢,20号车。他用回形针撬开其中一间包厢的门锁,然后把君度推进去,自己也跟着挤进房间,然后又迅速关上了门,反锁房间门。 一进门,君度就被吓了一跳,这个包厢可不是普通的客房,也不是给列车工作人员提供的休息场所,更不是像中央车厢那样的公共场所,这里是罪恶的埋葬地——再确切来说,这里是堆积尸体的地方。 处理尸体的袋子被堆在固定在地面的金属制桌子上,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息——根据那些袋子的平展度和重量来判断,里面肯定已经装上了一些“东西”。 “这是什么情况?” 面对君度的问题,比特酒并没有用言语回答,而是径直上前,拉开其中一个尸体袋的拉链,向君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君度走上前,低头看了一眼尸体袋中的女性尸体。 “这他妈不是刚才给咱们上甜点的那个服务员吗!” 比特点点头,随后默不作声地拉上拉链。 “这是怎么回事?bitters!你的意思是,这列蒸汽火车上隐藏着一个杀人狂魔?而这个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尸体袋转移到这个房间里?”君度皱起眉头,一脸的不可置信,“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或者这里就是他的极乐天堂,他的第一现场?” “是的,君度。不过你可能有一点想的不对。这不是他自行处理的尸体,而是主办方帮这个人处理的,这里本身就是用来存放尸体的——他不是像我们一样混入火车的,他本身就是受邀请的贵宾,而这位贵宾,很明显有着不可告人的癖好,他喜欢用这种方式取乐。” 比特接连拉开其它的尸体袋,“所有尸体都是女性,身上有割伤和穿刺伤,但都不致命,隐私部位有被强暴的痕迹,显而易见。而她们的死因,几乎都是被细绳勒死综上所述,是的,君度,这列蒸汽火车上有一个以屠杀女性为乐的疯子。” “妈的”君度骂了一句,然后便陷入沉默,二十秒过后,他猛地抬起头,“bitters,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我们得提醒女孩儿们小心一点,雪莉还有红子,尤其是雪莉。” “刚才我做了一番小小的调查,确切来说是伪装成一名工作人员询问了前车的工作人员,我找到了负责运输尸体的那个人。他告诉我,尸体是从5车厢的0506房间里运出来的。至于0506房间的主人是谁,我也不清楚,因为靠前的车厢都是智能电子门,没有钥匙卡进不去。” 比特酒的打算是,等他把这件事情告诉君度之后,他就会去找宫野志保,然后让她回自己的房间里待着,直到晚宴结束之前都不许出来。如果她不听,他就要采取强制措施。想到这里,比特有些懊恼,他早就应该料到这种事情的,因为所谓的上流社会有着太多被掩盖起来的不堪,在这帮人的物质需求得到满足后,无处发泄的欲望有很大可能转化为邪恶。 “除此之外,奥尔德里奇·柯克也在车上。” “柯克?”君度和比特对视些许,眼神都是一如既往的犀利,“这都是他做的吗?我记得他有” “如果是他,我建议你不要让小泉离开你的视线。” “我去找红子。”君度皱皱眉头,转身离开包厢。 xxx 红子之前不知道,尾野宪司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在红子“无意间”假装绊倒,将手中的香槟连同自己摔进尾野宪司怀里的时候,这位绅士立刻反应过来,将她稳稳抱住。而杯中的香槟则是很不巧地洒了他满怀。 “实在抱歉,先生!”红子慌慌张张地找服务员要来纸巾,帮助尾野擦拭漏进白色衬衫的香槟,但是尾野宪司温柔地接过卫生纸,驱赶起衣服上的水渍。 “没关系,美丽的女士。”他笑着摇摇头,“高跟鞋很不方便?” “只是刚才一不小心碰到了舞池边的突起”红子并没有说“穿高跟鞋很不方便”,因为真正位于上流社会的女性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她们应该早就习惯穿着高跟鞋进行应酬了。 “我觉得我从来没有在晚宴上见到您,小姐,您第一次来这里吗?” 红子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宝石般的眼眸透过面具的空洞熠熠发光。 “是的,先生,这是我第一次接受到邀请。” “哦,您是一个人,还是” “我和别人一起来的,只不过他”提起自己“伴侣”,红子的语气显得有些伤感,“他似乎对别的女性更感兴趣” 尾野听出了红子语气中的不满与无奈,意识到带她来的人必定是一位花花公子。 竟然能将这样以为风姿绰韵的女性弃之不顾,实在是太过浪费了。 尾野宪司心想。 “啊,既然如此不知道您吃过饭了没有。” “还没,我刚刚跳了一支舞,还没来得及。” “那么能不能赏脸和我共进晚餐呢?我也不希望像您这样的女性被冷落,实在是太浪费了当然,这只是一个提议,全在您的决定。” 红子眼前一亮,“我才不想因为那个家伙浪费我宝贵的夜晚,我当然乐意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我得先会房间换一件衣服。您可以在前面车厢的餐厅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您向服务员报上我的名字,我是尾野宪司,他们会把您带到桌上的。”尾野将卫生纸随手丢到服务员的托盘上,然后向红子点头致意后转身离开。 “等一下,尾野先生” “什么事?” “你的房间,在前面的车厢?”红子面具之外的表情拿捏得十分到位,因为车厢越靠前,代表着此人在晚宴中的地位越高,而她的表情,完完全全像是对高位者的仰慕。 “啊,没错。我住在5车厢,2506。”尾野宪司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不过您在餐厅等我就可以,我很快就好。” C31.上流社会.白鸠制药 第241章 c31上流社会白鸠制药 一听到白鸠制药公司竟然是美国人为了对抗苏联的永生计划而成立的,宫野志保的双手变得冰凉,就仿佛餐厅突然刮起了冷风,让她不寒而栗。因为她父母生前曾为白鸠制药工作过,宫野志保通过父亲宫野厚司残留下来的部分资料得知,他当时在白鸠制药的研究项目是“缓解衰老”,而并非所谓的“永生”。 也就是说,所谓永生的噱头,一开始只不过是cia放出来给苏联人听的,他们的最终目的是通过这一“根本不存在”的项目吸引并抓捕苏联间谍——美国人自己都不相信能以现有的科学条件制作出“逆转时间”的药物。 宫野志保意识到,自己的父母当时被卷入了一场政治阴谋里。 好在是他们平安地挨到了冷战结束 “安妮塔,比起我的经历,你好像对‘天使站计划’更感兴趣啊。” 莫里亚蒂望着面前的女孩儿,哪怕她的脸上戴着面具,可依旧遮掩不住她的闪耀,她虽然年纪轻轻,但仿佛天生就有着驾驭优雅美丽的天赋。这让莫里亚蒂回忆起了他在奥斯陆的那一段峥嵘岁月,在他成为犯罪届的拿破仑之前,他曾经拥抱过雪山,拥抱过清新洁净的空气,那是他生命中最为纯洁的一段日子,眼前的女孩儿既是如此。 “毕竟涉及到‘永生’这个字眼对谁来说都很有吸引力?” “我不这么认为,安妮塔。”莫里亚蒂摇摇头,“能够永生未必是一件好事。 人们畏惧死亡,这很正常,正是因为对死亡的畏惧,才会让我们的生命更有意义。我们每分每秒都在接近着死亡,安妮塔,这让我们不得不去拼命奔跑追赶时间——但假使有一天,我们得知自己可以永远存在,永远不朽,谁还会在乎自己的生命?谁还会在乎时间?谁还会去努力呢?他们不努力,我们又该怎么赚钱呢?更不要提” 莫里亚蒂轻耸肩膀,“更不要提,即便这个世界真的出现了这种梦幻般的药物,也只有极少部分人能够做到永生,而这一小部分人,安妮塔,绝对不包括你。甚至有可能不包括我” 不可能所有人都获得永生。 宫野志保心里清楚的很。 哪怕她在某一天能够成功研究出a药的完美版本,这款药物也不会流入市面,而是被提供给“特别的人”,确切来说是001的人,剩下9999的人口甚至不会知道a药的存在。 “安妮塔,这不公平,不是吗?” “我以为您的世界本就没有‘公平’二字。” “不对,安妮塔,你想错了。”莫里亚蒂摇摇头,“我们存在的里世界要比表世界公平多了。人人都只有一条命,没有规则能够保护任何人。所有人都能成为靶子。面对死亡,众生平等。而表世界,显然,悬在你们头顶上的法律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但你不是统治阶级,不是吗安妮塔?” “所以您是无政府主义者?” “我什么也不是。我顶多就是一个风向标,风吹向哪儿,我就朝向哪儿。试图利己利人,仅此而已。” 莫里亚蒂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我从来不在乎法治,因为我是个坏人,安妮塔。但是转念一想,所谓的坏人,好像就是他们以法律的标准给我贴上的标签,如果用道义来衡量我,我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我表里如一,而那些外表光鲜的人就说不准了,他们通常两面三刀。” 莫里亚蒂讨厌虚伪的人,甚至可以说极端厌恶。 “一下子扯远了,刚才我们在聊天使站的事情。 我知道天使站计划最终在一九九一年流产,因为这项钓鱼计划随着敌人的消失变得毫无意义,白鸠制药也是这一年‘破产倒闭’的,本土的科学家被就地遣散,美国的研究者被送回自己的国家。 当然,所谓的‘永生药物’,无论是苏联还是美国,最终都没有研制成功。” 莫里亚蒂在白鸠制药倒闭之前就已经叛逃,苏联解体的当天他还窝在奥斯陆的小窝里,所以他对白鸠制药公司倒闭的细节并不清楚,自然,涉事人员最后的结局他也不甚了解。 “不过,我记得我听到过一个传言。” “传言?什么传言?” “白鸠制药公司在九零年末遇到过一次十分激进的并购,但是由于白鸠制药实际上是由cia出钱养的,所以并购进行的相当不顺利。传言中,白鸠制药的最终倒闭破产,和这家提出并购的企业有着联系,有人说白鸠的破产源于一场报复行动,也有人说白鸠制药单纯是因为亏损自己崩溃的——至于提出并购的公司,我并没有查到信息,也没办法辨明真伪” 那是因为那家公司,就是boss名下的产业 宫野志保心想。 组织那个时候就已经想要拉拢父亲宫野厚司开发a药了,只可惜因为各种原因未能成行。后来白鸠制药公司倒闭,父亲宫野厚司和母亲宫野艾莲娜就回到老家开了一家诊所当医生 说起来,也是同年,姐姐宫野明美诞生了。 七年之后,也就是一九九八年,面对组织第n次递来的橄榄枝,爸爸妈妈带着姐姐加入了组织,开始接手a药的研究,甚至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我也是这个时候诞生的然后就是一年之后,一九九九年,没能赶上世纪交替的爸爸妈妈在一场神秘的火灾中丧命。 宫野志保在脑海里捋清了时间线,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回想起父母的死,她的心口就会宛若针扎一般的疼痛。 那起神秘的事件至今没有定论,是谁,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害死了他们? 宫野志保不知道真相。 “安妮塔,你小小年纪,为什么总是叹气?老气横秋的样子对于一个影视新星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你应该阳光一点。” “没。”宫野志保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我只是在惋惜,如果‘永生药剂’真的能研究出来的话,说不定人类文明可以向前跨动一大步。” “哈。虽然你是一位新人演员,但你志向倒是不小嘛。”莫里亚蒂赞许般的拍拍手,然后打了一个响指叫来服务员,示意他可以上菜了,“好了,安妮塔。”他突然举杯,“聊了这么多,差点忘了正事——为了庆祝我们‘忘年’的友谊,干杯。” “干杯。”宫野志保轻轻和他碰杯,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C32.上流社会.恶魔 第242章 c32上流社会恶魔 “说起来” 聊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宫野志保觉得是时候进入正题了,她现在会和莫里亚蒂心平气和地面对面坐在一起,就是为了完成比特酒交代给他的任务。 为了保证他的行动能够顺利,他需要能向外界传递信号以寻求接应,而这座装满信号屏蔽器的钢铁巨兽中或许存在着一个特别的房间能够向外界传送信息,毕竟这里就算再怎么封闭,也要为突发情况准备后手——倘若列车出了事故,总得有办法向外求救。 “我从一上车就发现了,我的手机竟然没有信号”说完,宫野志保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机,“无论在哪里都没有信号,真是奇怪——这是有意为之的吗?” “当然。”莫里亚蒂看了一眼宫野志保压在手掌底下的智能机,“因为这里很敏感,有很多有钱人,还有很多一露面就会引来警察的敏感人物——比如说我。所以我们必须隔绝外部的信号,以防引来一些不速之客,一直到晚宴结束。这是老规矩了,不仅仅是这次才有的。” “是吗”宫野志保皱起眉头,将无奈写在了脸上。 “怎么了,安妮塔?想打电话?” “姑且算是。” “那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你打算和谁打?”莫里亚蒂的声音十分平静,他一边用手中的刀子切割盘中的牛排一边开口询问着,并没有将心中的警觉暴露给宫野志保看。 “我的姐姐——总不可能是警察?”宫野志保则是打趣般地回应了一句。 “安妮塔,你还有个姐姐呢?”莫里亚蒂将一小块儿高品质牛肉送进嘴里,粗略地拒绝了一下咽了下去,随后发问道。 “嗯,有的,还是亲姐姐呢。” “你姐姐,也是演员?” “我姐姐向往平凡的生活,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前些阵子还给人打工来着,不过因为过于随性被人辞退了。”提及自己的姐姐,宫野志保露出相当无奈的表情,就像她口中的这个姐姐真的存在一样,“我一直拿姐姐没办法呢,她的自制力不太强,所以不太会有什么成就但是她很爱我,我也是一样。” “她不知道你要参加晚宴吗?” “她知道,我告诉过她,只是她不知道宴会会在一列火车上进行我走之前,她还嘱咐我要小心一点,说什么有很多男人手脚都不太干净,之类的”宫野志保将手机收回口袋,轻耸肩膀,“她恐怕今天晚上会睡不着觉,没听到我打电话报平安。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有规矩。” “你姐姐的名字是?” “伊莲娜,伊莲娜·世良。”宫野志保笑着胡编乱造道。 “真是不错的名字”莫里亚蒂将刀叉轻轻搭在盘子上,抽出餐巾抹抹嘴唇,“我可以帮到你,不过有两个条件——其一,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必须在场,其二,不要告诉你姐姐我们在哪里,也不要和她提任何有关‘威斯敏斯特晚宴’的事情。你能做到,我就可以让你打电话,怎么样?” “这应该坏了规矩,莫里亚蒂”宫野志保显得有些犹豫,一副“这样做不妥”的为难表情。 当然,这都是她演出来的。 “我可是这场晚宴的主办者。”莫里亚蒂将桌边的黑色软呢礼帽戴在头顶,“就当是给新朋友的见面礼——更何况,安妮塔确实年纪还小,未成年人可以获得优待。” 宫野志保抿抿唇线,勾起嘴角,映着微弱的灯光,面部的线条显得十分柔和,清澈的眸子里仿佛装进了满天星辰。 “谢谢你,莫里亚蒂。” “不客气,安妮塔,请跟我来” xxx 如果尾野宪司不是他们的任务目标,小泉红子恐怕会不可避免的对他产生好感。他举止斯文,谈吐优雅,身处上流社会,像是那种含着金钥匙出生,与生俱来便带着不像样的自信,可这种奇特的自信并不会让人感受到他的狂傲,他很好的控制了平衡,让谦虚和自信得以在一个近乎完美的躯体中存在。 恐怕大部分的女孩儿都会为了这样一位只有在梦中才会见到的白马王子倾倒。 “那么,有坂小姐。” 小泉红子的假身份姓有坂,所以尾野也会这么叫她。 “您觉得这里的料理如何?” “嗯!很好吃。”小泉红子点点头,“多谢款待。”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尾野宪司放下刀叉,谨慎地用餐巾拭去嘴角的些许酱汁,“不知道有坂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要回去找您的伴侣,还是另有计划”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尾野宪司显得有些犹豫,这很明显会给面前的女孩儿一种错觉,那就是他有在考虑她的感受,也不希望僭越她的领域。 “我不会去找他的,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来找我,恐怕已经和其它女人厮混去了。我才不会自讨没趣”红子面露伤感,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拭去高脚玻璃杯上的口红印,“真不知道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我能邀请您去我的房间小坐一会儿吗?” 红子的神情骤然改变,这当然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但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上钩可一点儿也不讲究,于是她开口,“尾野先生,请您自重,我很感谢您的陪伴,但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 “当然,当然。抱歉引起您的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是吗?”红子冷哼一声,“尾野先生,在这个外面下着暴雨的夜晚,您想把一位孤独的女孩儿邀请进您的房间,还能有什么意思?” “有坂小姐即便我想,我也是做不到的。”尾野宪司喝了一口酒,“我有病,做不了那种事,请您放心。” “哎呀”红子明显被尾野的自白吓到了,她之前可没有预料到这种展开,“您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尾野宪司摆摆手,“这里有很多人都知道,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并不是很在乎这种事情。”尾野宪司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透露着苦闷和压抑。 一位年轻有为的有钱人,斯文、优雅、帅气、既自信又谦虚、待女性又十分绅士——但是却又身患疾病,硬不起来,这给他巨大的打击,甚至近乎垂头丧气。种种元素组合在一起,不难得出他是一位可怜又可爱的男人。换做是部分女性,恐怕已经芳心暗许了。 ——“我想要陪着他。” 会有多少人会萌生这种善良的想法呢? 殊不知,这正是尾野宪司吸引猎物上钩的方式。 建立一个能够吸引女性的人设,然后将她们引入陷阱。 高端的猎人总是会以猎物的姿态现身。 而在尾野宪司的引诱下,小泉红子跟着他来到了5号车厢——不过不同的是,小泉并没有迷上他,接近他仅仅是为了套取情报,搞清楚他有什么生意要完成。 “请进,有坂小姐。” 用特质的钥匙卡打开智能门,闪开身段,恭请红子走进房间。 他跟在小泉红子的身后走进房间,随后顺手关上了房门。 尾野终于露出了猎人的嘴脸,他伸手扣动门边的开关,乳白色的麻醉气体随即喷射而出,而他则是早已戴上了氧气面罩。 红子意识到自己走进了圈套,随即屏住呼吸,可依旧还是太晚了。她双腿一软,手里的酒杯和她本人一同坠落在地。破碎的玻璃映着尾野宪司邪恶的身影,棕红色的酒液缓慢地在地板上蠕动着,反射着醉人的亮眼光泽 C33.上流社会.交叉 第243章 c33上流社会交叉 “喂,谁啊?”正在给自己准备夜宵的早坂荔枝接通电话。 “——姐姐!!我是安妮塔!” 姐姐?安妮塔? 我是什么时候有的一个妹妹。 还是个英国人? 因为电话对面的女孩儿很明显在使用伦敦腔向她搭话。 打错了。 等一下 这声音听上去还真的挺熟悉的,会是谁呢? “啊,外面在下雨。太吵了听不见,我关一下窗户。” 宫野志保看了一眼站在身边对她露出微笑的莫里亚蒂,心里咚咚直跳,生怕早坂荔枝下一句会说“你打错了。” 那可将会是最不妙的情况——不过宫野志保之所以会选择给早坂荔枝打电话,正是因为觉得她能够马上意识到这边的情况,并做出合理正确的回应,毕竟她在成为画眉党之前可是在nsa的快速反应部队任职啊,是值得信任的专业特工啊。 “姐姐,能听到了吗?我是安妮塔呀。” 关掉窗户之后,噪音明显小了不少。 早坂仔细反刍着少女的英式英语,很快便确定给她打来电话的神秘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宫野志保,而她现在应该遇到了一些麻烦,根据她不断重复自己是“安妮塔”的举动来推断,她恐怕此刻正在敌人面前顶着一个假身份,亟需别人来证明。 “啊,安妮塔刚才开着窗户,外面的雨太大了。”早坂荔枝快步走进自己的卧室,坐到办公桌前,将通话中的手机夹在肩膀上,手指宛若蜘蛛腿般灵活地敲击着键盘。 宫野志保抬起头,瞥了一眼落在列车窗子上的雨滴,“姐姐,我就是想打电话告诉你我没事,明天就能回家了,不用为我担心。”宫野志保看了看莫里亚蒂,对他露出礼貌的微笑。 “是吗?那就好,你吃过饭了吗?” “已经吃了。宴会上的餐点都很高级,之前从来没有吃过。” “真的?那我可真是羡慕你。” “啊,只不过人很多,挤在一起,还有很多人在舞池里跳舞——” “哦,还有跳舞的地方?你没有和别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啊姐姐,这可是高档的宴会哦,又不是什么街角酒。” “好,安妮塔,你在那边要注意安全,明白了?少喝点酒,保持清醒,你可还是未成年人,明白?还不到时候,要自重!清楚?” “明白了明白了,那就这样姐姐,我就不麻烦你了,你要早点休息哦。晚安。” “晚安,安妮塔。” 通信中断。 宫野志保将手机交还给莫里亚蒂,轻耸双肩,故做轻松地笑着说道,“好想快点长大啊。” 她无意间瞥见了印在墙上的火车线路图,但又默不作声地将视线移开。 “长大也会面临新的烦恼。”莫里亚蒂将自己的后记收回口袋里,“你有个很爱你的姐姐,听上去她很担心你。” “毕竟我要和一群男人打交道。她其实一开始并不答应让我走上这一条路,比起成为名人,成为影星,她更希望我能平安的度过一生。”宫野志保和莫里亚蒂离开房间,后者反手关上了智能电子门,“毕竟这个世道太乱,一旦走上这条路,她担心我有太多身不由己。” “的确,安妮塔。”莫里亚蒂点点头,“如果没有帮助,你在这条路上肯定会走的很坎坷,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认识我,认识奥尔德里奇——哪怕你不喜欢他…… 我们能让你少走很多弯路,也能让一些企图对你不利的人,尤其是男人远离你。” “奥尔德里奇不就是那样的男人吗?如果我不警告他,他早就会对我上手?” “哈。你说话还真是直白” xxx 另一边。 小泉红子慢慢地睁开眼睛,她浑身无力,麻木地躺在冰凉的地毯上,试图伸手抓住些什么能够借力的东西,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人用皮带牢牢地固定起来。而随着意识慢慢恢复,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愈发清晰,她看到有一个亚洲男人正端着照相机对着他按下快门。 快门的噪音让红子嗅到了不详,她很快回想起自己是被尾野宪司释放的麻醉气体迷晕,现在被他绑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红子想要反抗,可是她却完全使不上力气,她明明能够感知到一切,能感知到尾野宪司尖锐的目光刺入她的皮肤,感知到手臂被牢牢固定带来的紧迫感,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完全没办法使出力量反抗。 就好像灵魂已经苏醒,但肉体依旧在沉睡。 “你醒了,有坂小姐或者说你想让我用别的什么名字称呼你”尾野宪司一边摆弄着他手里的相机,一边站在不同的角度对着躺在地上的美人按下快门,“别露出那种表情嘛,你究竟是不是同类,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哪怕你想伪装成狼混入狼群,但是你身上的羊膻味儿是掩盖不掉的。 而我呢,嗅觉恰好很灵敏,遇到你的一瞬间,我就认出你是待宰的羔羊,而不是狼。” 尾野宪司已经摘掉了他脸上的面具,隐藏在面具底下的那张脸狰狞而扭曲,他已经陷入了自我满足的世界,望着面前手无寸铁的待宰羔羊,他感受到了无上的快感。 “你是我今天最棒的猎物,无名氏小姐。你比那些人漂亮的多,身材更是很棒,不得不承认,你绝对有天赋成为我们的一员——可惜了,你生下来就是一只羊,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你的奋斗毫无意义,你注定没有资格步入我们的世界,你只是一个下等人,仅此而已。” 尾野宪司得意地将相机的屏幕展示给红子,红子望见了屏幕上的自己,迷离的眼神,不雅的姿势,露出逆来顺受的表情——这根本不是她。 可正如尾野宪司说的那样,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救命” 她试图呼喊。 可是却使不上力气。 “救命!” 尾野宪司丝毫不以为然,他将手头的相机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桌面上还摆放着他的各种作案工具,各种利刃,毒药,还有一些情趣用品。他随手拿起一把匕首,刀刃十分锋利,闪烁着寒冷的光。 “小姐,别白费力气了。这间房间是特制的。”他露出得意地笑容,“这些可以喷射催眠气体的管道,完全隔音的墙壁,氧气面罩,这些工具,一切的一切都是主办方给我准备好的。每次晚宴都是这样。” 红子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害怕了。 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 “你想问为什么?”依旧是西装革履的尾野宪司开始自问自答,反射着冷芒的利刃在他手里晃来晃去,“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有坂小姐。我有病。但是我偶然发现,当我亲手给像你这样的待宰羔羊带来绝望的时候,当你开始哭喊,开始求我住手的时候,我就会获得神明的垂怜换句话说,我就会硬起来。” 尾野宪司跪在红子身边,伸手扯掉她脚下的高跟鞋。 “你知道我将会对你做什么,对吗?” “我希望你能好好接受这一切,作为我给你的施舍——这将会是你最接近我们的时刻……” C34.上流社会.品尝 第244章 c34上流社会品尝 早已摘下面具,打扮成服务员模样的比特酒将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向桌下,从桌子底下摸出一张小纸条。这张纸条是宫野志保背着莫里亚蒂贴上去的,因为事情紧急,只写了一串数字。2104。 意思就是2车厢104房间。 也是这列蒸汽列车上唯一一间能和外界取得联络的房间。 原本比特酒并没有在宫野志保身上投入太大的期待,但没想到她还真的打探到了。比特酒顿时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看她的天赋了。 比特酒将纸条撕得粉碎,顺手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径直前往2号车厢,住在2号包厢的晚宴参加者基本都是威斯敏斯特晚宴中的名流,他们的地位要比其他人高得多。比特酒恰好和一位金发妇人擦肩而过,礼貌地唤了一声“a”然后继续径直向前,哪怕已经走过了也绝对不回头。 随后等那人走远,比特酒才折返回来,用随身携带的万能钥匙卡打开了104房间的电子门,迅速地窜了进去。 一进房间,比特酒就抽出随身携带的手机,发现这间特制的房间还真的有信号,于是他立刻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邮件发送给了德里科夫兄弟会的领头人,然后又把贴在身上的膏药、ok绷全部撕下来,贴到房间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 至于君度的银戒指,他把它塞进了线路图后面的狭小缝隙。 三个信号发射器现在可以正常工作了,比特确定德里科夫兄弟会的人员已经收到了他们传递出去的信号,准备按照邮件的指示进行接应行动了——现在唯一的遗留问题是小泉红子有没有找到尾野宪司 趁此机会,比特酒又好好研究了一下线路图,发现火车从伦敦出发之后,会一直向西行驶到布里斯托尔,然后跨过塞文河到达纽波特和加的夫,最后再折返回伦敦——沿着大伦敦绕一圈后结束行程。而现在,火车应该已经行驶到了牛津附近,距离布里斯托尔恐怕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102、102。” 对讲机里突然传出杂音。 特制对讲机的频率和手机、wifi的信号不一致,所以不会被车内的信号屏蔽器所屏蔽,不过多少还是会受到一些干扰。所以乘组人员都会随身配备这样的特制对讲机,用于接收最新的指令信息。 “102号收到。” 比特酒抽出对讲机回应道。 既然比特酒正在扮演102号服务员,真的102号服务员去哪儿了呢? 他被比特酒一记手刀敲晕,现在正趴在车尾堆放尸体的房间里睡大觉呢。 “有客人点名,2号车厢13包厢。尽快赶过去。” 对讲机那头的声音冷漠无情,就像是一台机械,清晰明确的向比特传达指令。 “了解,立刻赶过去。” 放下对讲机,比特低头看了一眼贴在胸前的102号的号码牌。 真该死。 就不该顶着这个倒霉东西到处乱蹿。 但是没办法,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他拉开电子门走出去,径直前往2号车厢尾部的13号包厢,敲开门,里面的人把门打开了——是刚才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位金发妇人,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身着灰色的晚礼裙,皮肤保养的很好。 “a,您好,我是102号,您找我?” 妇人看到年轻帅气的比特酒,墨绿色的双眸似乎重现光泽,她微微一笑,闪开身体,“请进。” 比特酒环视四周,然后走进包厢里。 “我本以为,服务员都是一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丑八怪。”妇人似乎对此颇有微词,“不过偶然撞见了你,我挺中意的——你要喝茶吗?” “不了,夫人。”比特酒婉拒了金发美女的请求。 “是吗?”她看样子很遗憾,双手捧起茶杯,“我挺惊讶的,你到现在都没有被人‘预订’,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在这里可是‘抢手货’毕竟,无论是男是女,都希望能和年轻人共度良宵——当然,某些变态除外。” 共度良宵。 比特酒在心里反刍这一字眼。 果然,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啊。 只可惜,他完全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 “别在那里杵着呀,先把衣服脱了。让我好好看——” 金发妇人的话还没说完,比特酒从背后一记手刀就把她敲晕了。 拾起地上的红茶杯,重新放回到桌子上,比特酒将妇人拦腰抱起放到床上,拉好窗帘,取出对讲机汇报道,“102号已经到达地点。” “切断通信,别让客人失望。” “了解。” 比特酒切断对讲机的通信,然后走出房间,顺便给电子门更换上“请勿打扰”的标识。 xxx “怎么了?无名氏小姐?不喜欢我们之间的成人游戏吗?” 被尾野宪司压在身下的小泉红子拼命地摆来摆去,可她的挣扎毫无疑问是一种徒劳,麻醉气体给她带来的不良影响依旧存在,而尾野宪司的力道也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我不是说了吗?如果你老老实实地,我也会对你温柔一点,可是如果你只想惹麻烦”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使劲把红子的脑袋压在地板上。 “等等” “我等不及了,无名氏小姐!” 手中的利刃剥开红子身上的礼裙,她大声尖叫,但是毫无用处,她火红的长发被死死拽住,长裙被野兽扯得粉碎,他将一角衣料塞进她的嘴里,让她停止释放刺耳的噪音。裸露在昏暗灯光下的毫无血色的惨白皮肤刺激着他的双眸,由此激起了他的兽欲。 他能感觉到一切都回来了,于是力道更加蛮横强硬,而她在他的暴行下哭了出来,泪珠划过皮肤落在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只好闭上眼睛,尽力地去逃避这一切。 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被恶臭的视线侵占,她想躲开,蜷缩起来,意图保护自己,但她却无能为力。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悲鸣,伴着急促的雨点击打窗子的声音 “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伙伴,无名氏小姐——你的身体,很美,我很满意。” 红子想要破口大骂,可塞进嘴里的布料只能让她品尝到苦涩和恐惧。她能感觉到到冰凉的匕首正在她光滑的腹部游走,然后浅浅的刺入,伴随着一阵刺痛,接踵而至的便是鲜红的血腥。 “你知道么,越是这样完美的身体,我就越想把它搞得一团糟——为什么?因为我能做到!” 她感觉到他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角落,分开她的腿部分别绑了起来。 “好了,无名氏小姐,你准备好了吗?没反应?哭可不是回答呀我就当你准备好了。” 他轻嗅少女胴体上游走的香水味,然后站起身,从工具台上挑了几件小玩具。 “咚咚咚。” 有人扣响门扉。 他不予理睬,因为他还在兴头上,根本不想理会突如其来的噪音。 “咚咚咚咚!” 急促且清晰的杂音再度传进他的脑海,尾野宪司咬咬牙,狠狠地骂了一句,将手里的小玩具丢在一边的地上,走到门口。 “谁?” “客房服务。” “去你妈的!我正忙着呢!” “——是莫里亚蒂先生叫我们来的,他有事情想要见您。” 是莫里亚蒂? 尾野宪司无奈,只好打开门扉。 只见银色的刀光从他的眼前闪过。 鲜血如注。 C35.上流社会.怒 第245章 c35上流社会怒 尾野宪司捂着他的脖子,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爬进房门外的廊道,而君度则是快速步入屋内,用手中的餐刀切断绑着红子四肢的绳子,脱下外套罩在她曼妙的胴体之上。 而后,出乎他意料的,一耳光重重地招呼过来,打的他几乎畏缩了一下。他望向红子的眼眸,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炽烈的恨意。 红子夺过君度手中的餐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将半截身体已经爬出房间的尾野宪司无情地拽了回来,翻面,然后一刀刺进他的胸口,拔出来,然后再刺入腹部,再拔出来,刺进左胸红子身上早已溅满猩红,却依旧犹如精神错乱一般机械地重复着上述动作。 而躺在地上的男人喉咙里发出近乎漏风一般的粗糙音色,他虽然还睁着眼睛,但是在他的视角里,向他挥舞刀刃的红子只不过是刺眼的房间灯光下的一个黑色剪影。 他张开的嘴里冒出近乎粉色的血沫,刺眼的赤红也完全占据了他白色的衬衫。 “红子。” 君度抓住红子的右手。 “够了红子,我们得走了。” 君度的话音刚落,刀刃已经穿过尾野肋骨的缝隙,干净利落的刺进他的肺部,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划破了他的心包膜——这是致命伤。 换句话说,他死定了。 只见他的嘴唇翕动着,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脸上依旧残留着惊恐和不解,或许他到死都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田地,明明只是一些下等人,为什么会敢向他挥舞凶器。 他拼命地聚焦着已经逐渐涣散的瞳仁,但喉咙与胸前却仿佛火山口的温泉一般不断涌出的血液。很快,他断了气,而红子也被君度搂进了怀里,后者小心翼翼地夺过她手中的餐刀,收进自己的口袋。 她几乎无法呼吸,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上到下,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做了一场冗长的噩梦。 “我们得走了。” 君度打开尾野宪司的行李箱,从里面抽出一件外套裹在红子的大腿上,然后又抽出行李箱里的文件,用干净平整的衬衫包好,扶着红子夺路而逃。有乘客看到了他们,同时也看到了门口的鲜血——男人戴着冷酷的面庞后退,而女人则是大声尖叫。 君度几乎是扯着红子返回了中央车厢,中央车厢依旧如方才那般嘈杂热闹,看来骚乱还没有传到这里。 他们该去哪儿? 又该怎么做? 君度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根本逃无可逃。 而他们的脸又被看到了,等主办方莫里亚蒂得知这件事情派人追缉他们,他们根本插翅难逃。 可是君度的脑海里只有“逃”这一个字眼,他顾不上想别的,至少也得保证红子的安全,毕竟是他把和此事毫无关系的她牵扯进来的,他得负起责任来——无论结果如何。 忽的,君度突然有了一种和比特共情的感觉,也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比特酒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宫野志保过多的介入到他的世界——君度裹挟着红子慌慌张张地穿越人群,离开中央车厢,开始向列车尾部行进,他清楚地听到了后面传来的骚动,意识到可能是追兵追过来了。脚下的步伐也下意识地变快。 直到有一只手将他用力拽进了更衣室。 “你他妈——” “嘘!”比特酒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君度闭上嘴,仔细听。 嘈杂的脚步声愈发接近他们,然后从门前经过,前往了后面的车厢。 “换衣服,你们两个。”比特酒打开更衣室的柜子,要求他们换上服务员的衣服,而他则是脱下身上服务员装束,换上了君度酒的衣服,然后又从红子那里要来沾血的西服外套穿在外面。 他并不想去看红子那已经红肿的眼睛和近乎失神的眼眸,也不想听她若有若无的呜咽。他只是附在君度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径直去最后一节车厢,装尸体的那个房间藏着,别露头,德里科夫兄弟会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们会把你们救出去。” 把话说完,比特转身就准备走,结果被君度用力扯住。 “bitters,你要做什么?” “帮你们引开他们。” “你他妈疯了?跟我们一起走。我们的身份迟早暴露,跟我们一起来的你就完蛋了!” “她还在这儿,君度。”比特甩开君度的手,“你知道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的——别忘了,最后一节车厢,不要迟到。” 说完,比特酒打开车门径直离开。 紧接着,外面的廊道里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有几个人从后面的车厢跑到前面,恐怕就是刚才那几个追缉君度的家伙。 “红子,我们得走了。” 君度拍拍红子的脸,试图让她振作起来,然后又帮她把头发盘好,戴上乘务人员的礼帽,和她一起打开门走了出去。 xxx 宫野志保此时正站在廊道的拐角处,她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暴雨,回想起数个月前的那个雪夜,她为了保护比特酒而开枪杀人的那一个雪夜。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在重获理智之后萌生些许愧疚之情,但是她没有,从第二天到第三天,再到后来的一个月,再到现在,从始至终,她从来没有觉得有任何愧疚之情——相反,她甚至还觉得那些人“该死”。 她不觉得自己变了。 或许贝尔摩得说的很对,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她之所以一个人站在这里,是因为莫里亚蒂告诉她列车上出现了一些混乱,希望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待着。而她之所以一个人跑出来,是因为她清楚这场混乱是由比特酒引发的——听说有人死了,但宫野志保不知道真伪。 因为知道混乱的源头不会对她产生影响,因为他毕竟不会伤害她,所以她才会从房间里走出来。再者,屋子里的香水味太浓,有点让她喘不过气,所以她才会跑到走廊上来透气仅此而已。 后面车厢传来的嘈杂噪音将宫野志保的意识拉回现实,她听到了蒸汽机车的汽笛声,伴着某人有些粗糙的喘气声。宫野志保好奇地探出头往后面的车厢张望,结果却和他撞了一个满怀。 “sherry,你为什么在这儿” 他的眼神里写着惊讶和不解,继而转变为急躁,他有些着急地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再度挪动步子。 毕竟他不想把她卷进来。 而心思敏锐如她,很快便意识到比特酒在被人追赶——恐怕是莫里亚蒂的手下,主办方自然不会容忍任何一个人扰乱晚宴的秩序。所以她并没有太多言语,只是将比特酒身上的西装用力拽下来,又扯开白色衬衫的扣子,揉乱他柔顺的碎发。 “低头,bitters。” 比特酒愣了一下,他想要赶快离开这里。但是她却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于是他只好顺从地把头低下。 而她面无表情地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C36.上流社会.燃烧 第246章 c36上流社会燃烧 她的嘴唇很冰冷,就和她这个人一样。 冷彻刺骨,甚至伴着微微地颤抖。她伸出手臂,挽住他的脖子,而他则是再犹豫过后搂住她的肩膀和后腰。嘴唇相互接触的那一刹那,她旋即软绵绵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发颤。 莫里亚蒂的手下追了过来,从比特和雪莉两个人身边快步走过,出于谨慎,他们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彼此贴合的两人,但是在他们的视角里,比特酒是一个人跑过来的,而他的身边并不存在这样一位优雅而年轻的茶发女孩儿。所以宛若背景板的他们继续向前,快步离开了这里。 “好了”他轻拍她的肩膀,片刻后,嘴唇互相分离,双臂自然地搭在身体两侧。 这个吻好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量,身体突然间变得有气无力,目光有些呆滞,显得是那样的疲惫不堪。 “谢谢”比特抿抿唇线,漆黑的眼神里交织着读不出的情绪。 “不客气。”她无意间舔舔嘴唇,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特别的表情。但只有她知道,这样的神情是她特意表演给比特酒看的,她不希望让他意识到这个吻里还隐藏着什么其他含义,“他们还会折回来,跟我来。” 她有些不敢看他的脸,于是立刻转身,从他身边蹭了过去,她能感觉到他还跟在身后,只是熟练地保持着沉默。取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卡,打开房门走进去。他在门前定格了片刻,最终还是跟进了房间。 宫野关上门,然后深吸了一口气,“——bitters,要喝茶吗?” “不用麻烦了。” “出了什么事?” “行动进行的并不顺利”他靠在墙边,领子和头发都是那样的凌乱,而身为罪魁祸首的她正眯起有些狡黠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他。 “听说有人丧命了。是你做的吗?”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茶,端起茶杯,鼻尖凑上去闻了闻味道,然后轻啜了一口。 “不是。但和我有关系。那人是我的目标,本来应该活捉的”比特皱着眉头,原本僵硬的表情似乎也出现了些微的变化,看样子他是在懊恼。毕竟这次的行动全程没有按照计划进行,所有提前设计好的方案都因为接连的意外被打乱,现在唯一还能用到的只有撤退计划。 但撤退计划比特也用不着了,因为他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在了列车上,理由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儿还在车上。 其实他的这个决定十分冒险,甚至相当的不明智。 他本应该跟着君度撤退的,和她牵扯在一起只会让宫野志保也变得危险起来。 可是他根本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哪怕贝尔摩得也在车上,但是她带宫野志保来这种场合的动机并不单纯。 据她所言,伦敦站想要培养雪莉,让她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所以比特选择冒险留下来,没有计划,没有目标,更没有目的,只是单纯地滞留在车上,他并不同意伦敦站的这项决定,留下来,还能给雪莉打一些掩护。 但无论如何,他的这个决定可谓完全没有经过大脑,而是下意识地判断,毫无理智可言。 他抬起头,注视着正坐在沙发上的宫野志保。此时的她有着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妩媚,身上的黑色礼裙和她清冷的气质是那样的贴合,她还戴着他之前送给她的银色项链,也许并不高级,价格也没有那么昂贵,在真正的上流人士看来就像是街边买的二手货,可奈何她就是喜欢。 毕竟这不是戴给别人看的,是戴给她自己看的。 “他们还会回来的,而且还会一间包厢一间包厢的敲开看。”她外表看上去非常平静,轻轻地把茶杯搁在茶几上,然后说出自己的论断,“你打算怎么办?” 他抬起头,对着房间角落里的衣橱扬了扬下巴,“先躲一会儿,等他们离开了,再想办法换上他们的衣服,‘成为他们’。” “你就没有撤退计划吗?还是说你本来打算要在这里呆到明天?” “撤退计划”他顿了一下,面色凝重地抿抿嘴唇,“没有撤退计划” 低下头,撒谎道。 “你是笨蛋吗?现在连撤退的计划都不设计了吗?”她偏起头,望着他,然后她便失语了,他就仿佛佝偻症患者一样弯着腰,靠在墙边,凌乱的碎发投下阴影,将他的双眸隐在其中,但从天花板上投下的光辉却仿佛揉进了他乌黑的眼眸里,映出令人心安的温柔。 视线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他的嘴唇,有些干涩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她怔怔地望着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闪过刚才他们拥吻的那一幕。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心底燃烧着。 听到潮湿的木柴被火焰炙烤时发出的清脆“咔嚓”响,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bitters” “怎么了?” “就留在这里,贝尔摩得也不会说什么,她正忙着应酬,几乎不会回来。” “我不想把你也扯进来我就在这里呆一小会儿,马上就走” 话音刚落,门扉便被人扣响,外面有个男人正在说话,大概意思就是,他们正在追查一个破坏分子,希望住在房间里的宾客能够积极地配合他们的工作。 比特打开衣柜,准备藏进去,结果却被宫野志保拉住,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天蓝色的眼眸朦朦胧胧,似有波光流转。 她熟稔地抱住他,再一次吻了上去。他被她按在了墙角,被动地接受着她的侵略。他惊讶的意识到自己竟没有推开她的想法,一点也没有,反而是像刚才那样抱住她瘦弱的身体,顺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他的手挽住她的腰肢,轻轻的触碰便使得她的身体猛地一震,身体也变得僵硬起来。但是她很快便重振旗鼓,双手搭在他的胸口上,用力扯开他身上的衬衫,让那有些结实的胸膛裸露出来。 房间的门被外面的人用电子卡打开,他们看到屋子里一片昏暗,而一对男女正在墙角拥吻缠绵。 “不好意思。”他们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依旧打算进屋看看情况。 “滚!” 他们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刚迈进屋内的步伐迅速地收了回去。 “实在是不好意思!” 那几个人并没有再往房间里进,而是灰溜溜地离开,顺手关上了门。 她把头靠在他的锁骨处,身体紧紧地靠在他的皮肤上,除了敲打窗子的急促雨点,她还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嘴唇上还残留着某人的温度,身上也染上了某人的气味。 “bitters”她抬起头,眼神迷离,脸颊也像烧起来一般染着红晕,“我好像” 我好像爱上你了。 她本来是打算这么说的。 “嘘有些话还是不要”但他就像知道她想说什么一般,将食指抵在了她的唇边,硬生生地把她那飘到嘴边的话按了回去。 她对此有些恼怒,强硬地甩开他的手,用一个不知归宿的吻打断了他的话,冰冷而温柔,安静而又亲密。 她后来想过,如果不是比特酒被人追杀,恐怕她也不会鼓起勇气这么做。但是一旦这么做了,她就绝对不会放手——她的性格既是如此,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反悔,宛若烈火一般要把一切烧尽才肯罢休。 年龄?性格?身份? 那都是胡说八道!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对她来说全都无关紧要。 唯一要紧的是,她喜欢他,也要让他喜欢她,仅此而已。 所以,即便追兵已经离开。 他们依旧缠绵了一个世纪之久。 C37.上流社会.暴力救援 第247章 c37上流社会暴力救援 君度带着小泉红子藏进了最后一节车厢里,就是那间存放着尸体的房间。红子靠在墙边,赤红色的眸子里燃着熊熊烈火,她在恨,不仅仅是恨那个被她用餐刀戳成马蜂窝的尾野宪司,同时也是在恨把她丢在那种地方不管的君度。 就差一点,她就要被那个混蛋给强暴了。 就差一点点。 “抱歉,我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请问有一件事在你的掌控之中吗?君度?”小泉红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她抱着胳膊,采取一副防御性的姿态望着窗外,“假如有一件事在你的计划之中,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实在是抱歉” 小泉红子不说话了,因为她已经很累很累,无心回应君度酒那毫无意义的歉意,她错误的加入了他同比特酒的冒险,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她发誓,下次再有这种邀约找上门来时,她一定要慎重考量其中的风险 “比特为什么要我们在这里等?我们该怎么撤离?”红子望着窗外的大雨和漆黑一片的环境,心里免不了变得更加糟糕,“如果那些人做掉了比特酒,折返回来了怎么办?” “bitters不会有事的。”君度从口袋里抽出沾血的餐刀,这是他唯一的防身武器——而毫无疑问,那些保镖,主办方莫里亚蒂的人肯定荷枪实弹,“救援回来的,我们只需要等一会儿。” “你从那个该死的混蛋的行李箱里拿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一些文件。” “什么文件?可以帮助你们完成任务吗?” “鬼知道。”君度看了一眼放在尸体袋上的被衣物包裹起来的文件档案,“希望能让我们查出线索。” “也就是说,我差点为了这件事情送掉性命,拿到的东西甚至不能对你们提供任何帮助?真棒,君度,你那超乎常人的策划在我看来一无是处。”小泉红子现在浑身带刺,对谁都不会口下留情,而君度离她最近,自然免不了被一番冷嘲热讽。 但是他不是不能理解她,毕竟她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很糟糕,换做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出现这种应激反应。 “我们提前不知道尾野宪司是一位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会有这种癖好。如果我知道,我是不会让你来冒险的——但是往好处想,至少我们阻止了一个恶魔继续在人间横行霸道” “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红子反问了一句,君度顿时哑口无言。 良久,他才重新开口。 “抱歉,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多的报酬,你开个价。” “无价,你付不起。”红子顿了一下,“你觉得我是谁?君度?随叫随到的妓女吗?出了问题一笔钱就能把我打发掉对吗?说到底,你和尾野那个变态有什么区别?” “我从没这么想过。” “够了。我不想聊这件事情,我想赶快离开这里——救援怎么还没到?”红子有些不耐烦地揉搓着手臂。 君度突然将食指竖在嘴边,做出噤声的动作。 有人来了。 他一把拽过红子,把她护在自己身后靠墙站好,然后贴着墙壁倾听着墙后嘈杂的脚步声。 “是莫里亚蒂的人” “我们怎么办?等死?” “我们不能离开,救援会来的。”君度手里握着餐刀,“至少要放手一搏。” 尸体存放间的门被打开,君度一刀抹了那人的脖子,然后便听到屋外廊道传来的呼喊声,他重新关上门,迅速抽出保镖枪套中的手枪和弹夹。弹雨随即穿过门扉射入室内,两个人靠墙并排站在死角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谁敢进来谁就得死。 但是同样,他们也不可能顶着弹雨逃出房间。 门被踹开,烟雾弹滚进房间。 “妈的。” 房间里顿时浓烟滚滚,几个影子闪入房间,准备活捉君度和红子,但他们两个人明显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身影同样隐在房间里,保镖看到君度的身影,刚想对着他的腿部开枪,脖子就传来一阵凉意,红子用他随身携带的匕首划断了他的颈动脉,他应声倒下,而他的同伙则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他倒地的方向扣动扳机。 君度从烟雾中杀出来,对着冒着火光的隐约人影扣动扳机,那些人应声倒地。 红子从地上起身,捂着她的左臂,还好子弹只是从她的身边擦过去,否则麻烦就大了。 “红子,没事?”君度迅速的更换弹夹,然后将空弹夹顺着门扔到了廊道里。 接着便听到一阵枪声。 “我没事——但是救援要是还不到,我们就死定了!” xxx 蒸汽火车的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似乎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吞噬,而隐约有四束光芒从远方接近。德里科夫兄弟会的成员驾驶着越野车冲上坡道,一边检察着手中的枪支弹药一边校准他们和火车的距离。 “就在前面!” 其中一人用俄语大喊。 “列昂尼得!把东西准备好!” “涡轮苏卡!” 越野车穿过雨帘,终于追上了蒸汽火车,一群大胡子降下车窗玻璃,对着最后一列火车架好枪,疯狂地倾泻起弹雨。车顶的机枪向着车厢的连接处喷射火舌,将追兵压制在了倒数第二节车厢的门口。 “操!操操操操操!”面对从窗外无差别射进来的猛烈弹雨,君度只好趴在地板上,尽量压低头部,将红子也按在自己身下保护起来。 “你确定他们不是来杀我们的!?”红子埋着头,生怕自己一抬头就会被在头顶上穿梭的子弹击中。 “该死的毛子!操他妈的!”君度破口大骂,可他此时也完全没有办法,早就知道这帮人的“救援”不会靠谱到哪儿去,但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扫射依旧出乎君度的意料。 坐在后车的列昂尼得手持火箭筒,冒着大雨瞄准车厢的连接处,他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扣动扳机。 伴随着剧烈爆炸,蒸汽列车也随之发生猛烈震动,君度和红子的耳朵几乎被巨大的声响所震聋,他们张着嘴巴,完全不知道对方在咒骂些什么。 但是毫无疑问,枪声还在继续,德里科夫兄弟会的成员依旧在向着前面的车厢倾泻弹雨,意图压制莫里亚蒂的人马。而君度所在的车厢已经和整列火车完全脱节,伴随着惯性孤单地行驶在轨道上,速度也渐渐地慢了下来。 因为想冒着枪林弹雨从行驶的火车上往下接人几乎不可能,所以干脆把火车的一节车厢打下来,这样容错率要高不少。当然,这个计划是比特酒通过邮件告诉他们的,他们只是负责执行罢了。 不过严格来讲,他们执行的方式还是非常有力的,只是对于君度红子来说并不是很亲切。 君度扶着受伤的红子从残破且开始漏雨的包厢里走出来,看到来接他们的毛子们已经把越野车停在了铁轨旁边。 “真是要命”君度吐掉嘴里的碎屑。 “绝对没有下次了,君度!”怀里的红子大声抗议道,“绝对没有!” 救援结束。 君度和红子安全了。 但是比特酒依旧还留在车厢里。 C38.上流社会.初吻 第248章 c38上流社会初吻 晚些时候,捧着茶杯的宫野志保告诉比特酒,刚才的吻是她的初吻,而且不仅仅是初吻,还有第二次的吻,第三次的吻,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全都被他夺走了。她自己也记不太清她到底和比特酒亲了多少次,也不清楚一共亲了多长时间。 但是在她看来很短很短,又很长很长。 长的是时间,短的是意犹未尽。 她试图说服自己说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是为了让莫里亚蒂的手下知难而退演的戏,可是她心里清楚地很,即便这是假戏,即便她心里也知道这是假戏,可在刚才的那段时间,她始终都怀揣着“真做”的心境。 此时的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品尝着杯中的红茶,面色冷静,落落大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可与之对比,比特酒依旧缩在墙角,紧皱眉头,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为了什么不知名的理由猛地用力,指尖都因为用力过猛变成了白色。 宫野志保蛮想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作为科学家,也同时是作为一个有了心上人的女孩儿,她想用手术刀刨开他的大脑,看看他对刚才发生的那宛如梦幻的一切有什么想法。因为从他的肢体语言来看,他似乎正在为了什么做着苦苦的挣扎。 他在挣扎着什么呢? ——是在为良心挣扎? ——还是在为道德挣扎? 明明他可以完全抛去这两样东西的——因为他绝非善人。 她也是一样。 他抬起头,视线正好和她相撞,又看到了她那纤细的肩膀和干净利落的茶色短发。 “sherry” “我能理解。”宫野志保突然有些害怕,她别过头去,将视线从他的身上不着痕迹地移开。轻啜一口红茶,她开口道,“刚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工作而已,我能理解。” 她有些害怕比特酒会回应她的心意,更害怕他会找出各种理由拒绝。她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肯定能看出来她的想法,所以才会在之前打断她呼之欲出的觉悟。可她不想听到拒绝,于是就开始耍赖,只要把刚才的一切解读为“迫不得已”,他恐怕也不会再说什么。 贝尔摩得曾把她形容为鲨鱼,还是最为嗜血的那种,一旦闻到血腥味儿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之前宫野志保还不相信,可是刚才的一切再度论证了贝尔摩得的形容,当她发现比特酒有可乘之机的时候,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吻了上去。 她回过头来,盯着比特酒的嘴唇 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 那是她用力咬的。 有意为之。 她觉得自己有些坏心眼。 毕竟这是她标记自己领地的方式。 这是她的私心。 因为她知道比特酒的工作势必要接触很多的女性,而不乏有颇有魅力的女性,就好比说早坂荔枝。宫野是知道的,比特酒和早坂荔枝或许有过那么一丝火花,毕竟早坂,她确实是那种很随便的性格 宫野志保不觉得自己能够大气到看着比特酒和别的女孩儿关系变得很好。她可能不会嫉妒,但是会感到心里不适。 所以,她想在比特酒的嘴唇上留下自己印记,让别的女人对他敬而远之——至于会不会有效果,谁知道呢?本来也就是图个心里安慰罢了。 她还没成年,她心里当然清楚,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能喜欢上别人,也并不意味着她没有资格去争取。她可以等,等到她长大了,但是在此之前,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也应该做些什么把比特酒绑在自己身边 恐怕她的大胆和任性把久经沙场的他也吓了一跳——原本以为还是浅尝辄止,到后来却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不是火车那该死的汽笛声,他们恐怕现在还没有分开呢。 “sherry,刚才”他欲言又止,抿起唇线,哪怕表情严肃,但视线一如既往的温柔,“抱歉” “都说了,我能理解。”她轻耸肩膀,“我又不会怪你——本来就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不过,赔偿还是要有的,我要新的包包,新的衣服,你会给我买的?别让我的吻很廉价。” 其实并非迫不得已,只是心血来潮。 “即便如此” 比特也想过,如果换作是别的女性,如果换做是早坂荔枝,他会觉得这一切很别扭吗——恐怕不会,恐怕她还会调侃几句,或者干脆把他推到床上大do特do。可是宫野志保,她不一样。她是特殊的,她是需要保护的,她是 比特酒一直试图拿捏一个不远不近的“度”,他并不希望宫野志保过深的介入到他的领域,当然也不想她离的太远。所以在面对她时,他总会在某些时候感到无所适从。 她还未成年。 对。 她还是未成年。 所以这是不对的。 理论上就是这样。 但转念一想,他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守法公民 更无所谓公序良俗 “bitters,过来一下。” 他回过神来,听话且毫无防备地走过去。 而她从纸抽里抽出一张纸,站起身,轻轻地按在他出血的嘴唇上。 “抱歉,我没接过吻,很生疏。” 她在骗人。 其实她是故意的,毕竟再怎么生疏的接吻技巧,也不会把牙齿嵌进对方的嘴唇里。 “疼吗?” 她帮他拭去嘴唇上的鲜血。 “没关系。”他想伸手接过手纸,接过却不巧地碰到了她的手指。 就好像他的指尖带了电,宫野志保的右手猛地一缩,步子也随之往后一撤。 她忘了她身后就是沙发,脚踝刚好磕上去,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而他则是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轻轻挽住她的腰。他手指上的电流刺进她的皮肤,扩散到全身上下,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酥酥麻麻的,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任凭他随意摆弄。 忍不住抬起头,望着他藏在凌乱碎发下的眼眸,不可避免地沉溺其中,就仿佛漂泊在海上的孤舟,早晚会溺死在那片温暖里。 她没有说谢谢,或许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 “——怎么了,bitters先生想要和我跳舞吗?” 原本只是调侃。 但她忘记了比特酒极为擅长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直球。 只见他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 “可以吗?” 她愣了一下。 “别踩我脚。” 她几乎是笑着说道。 明天请假,答辩在即(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C39.上流社会.阴谋 第249章 c39上流社会阴谋 志保是会跳舞的,而且她跳得很好。 比特酒怀疑她根本没有不会的东西。 伴着舒缓动听的古典音乐,两个人在包厢内缓缓地移动着步伐,他用右手轻轻地揽着她的腰,她则是将左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胛骨上,两人余下的那两只手紧紧地贴合在一起,生怕松开后会切断彼此的联系 “bitters。”她突然抬起头,“我想知道,是谁教你跳舞的?” “一位经常出入高等宴会的人。”他做出回应。 比特酒并没有说出小泉红子的名号,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他觉得小泉红子教他跳舞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宫野志保为好。 “那人教的还不错。” 好消息是,宫野志保也并没有继续追问那个人的身份信息。 这让比特酒松了口气。 “那你呢?” “我?” “又是谁教你跳舞的?” 宫野志保面露惊讶,因为她先前并没有料到比特酒竟然也会问她这种问题。 “一个很帅气的男孩子。”她笑着说,“我这么说你信吗?” “我不信。” “为什么?” “琴酒一点也不帅。” 比特觉得,在他来到志保身边之前,她接触最多的异性也只有琴酒这一个人了。 顶多再算上琴酒的那个胖跟班。 “谁说是琴酒了。”她摇摇头,“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可是认识一位非常帅气的西洋人,是他在毕业舞会之前教我的。” “是吗。”他微微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到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她稍显失落,她本以为他会大失所望,但是他的表情却没有显示出这一点——虽说他本身就是一张面瘫脸,但是有时候他的表情还是会随着他的心境出现一些微变化的。 不过她并没有失望多久,因为很快,他右脚的步伐迈错了,把她绊倒,扑进了他的怀里。 “故意的?”她趴在比特酒的怀里,抬起头,吐出灼热的气息。 “不好意思”他有些局促地垂下双臂,示意自己并不是有意为之。 “那就是分心了?”她露出坏笑,心想他也不是不在乎。于是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刚才只是在开玩笑而已,我会跳舞,是因为我自学成才。”她转过身去,“要再喝一杯茶吗?” 话音刚落,后面的车厢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枪响,宫野志保的笑容不自然地僵在脸上,忧虑的双眸望向面前的比特酒。而比特酒则是相当镇定,因为他知道后面的车厢发生了什么事——恐怕是德里科夫兄弟会的人马赶过来营救君度和小泉红子了。 “bitters怎么一回事?” 她的脸色苍白,很明显是被混乱的枪响吓了一跳。 “别紧张,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这也是你计划的一环吗?” “姑且算是。”他轻耸肩膀,“不过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接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整个车厢都随之震颤。 她自觉地靠在比特酒身边,露出惊恐的表情望向窗外的大雨。而他则是轻轻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上一句。 “没关系的,别紧张。” xxx 莫里亚蒂在利用车内的广播通知晚宴来宾出现突发情况,让他们稍安勿躁之后,一脸严肃地撂下麦克风。正巧,奥尔德里奇从屋外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发生了什么事?后面的车厢乱作一团,我们被袭击了吗?” “尾野宪司被杀手刺杀了。”说话间,莫里亚蒂的手指肚在黑色的帽檐上滑来滑去,“就在刚才,那两个杀手伙同外面的内应,炸断了最后一节车厢,成功从伦敦特快上逃走了。” 说着说着,他笑了,好像并不是很介意自己创办的晚宴被不速之客搞砸,“真是有趣,好久没遇到过胆子这么大的人了。” 奥尔德里奇可没有像莫里亚蒂那样的好心情,他紧绷着脸,一副莫里亚蒂欠了他几个亿不还的样子,“你明知道尾野宪司对我们很重要,现在他死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他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莫里亚蒂摇摇头,“他只对你重要。你和公司之间的恩怨,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顺手帮你把他带到了这列火车上,你没有把握住机会和他达成一致,这不能怪我 就像去年抓捕宫野明美的行动失败一样,我早就告诉过你那女人是赝品,可你还是一意孤行” 见奥尔德里奇没有反应,莫里亚蒂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丢进他的怀里,“刺客的身份,当然也都是假的,唯一有用的只有照片。” 奥尔德里奇低头看了看,灰色的眼眸随之一深。 “看样子是熟人?” 莫里亚蒂敏锐地捕捉到了奥尔德里奇表情上的端倪。 “熟的不能再熟了他是组织的人。”他取下比特酒的照片,哪怕经过p图,哪怕换了一身衣服,可奥尔德里奇依旧能认出他的脸。 他多年以前就和比特酒在伦敦有过冲突,比特酒的那张脸,他化成灰都不会忘记,“——很惊讶他还活着呢。” “哦,原来是组织的人啊我就不问你为什么组织的人也盯上尾野宪司了。”莫里亚蒂点点头,脸上依旧挂着波澜不惊地微笑,“根据我手下的汇报,只有两个人跑了,还有一个人留在车上。”莫里亚蒂得意地说道,“就是你在看的那个人——我们找到他,问清楚他的目的,然后杀了他,这就是接下来的发展路线。” “他们没有理由杀掉尾野宪司他们甚至没有理由知道尾野宪司的身份。”奥尔德里奇把比特酒的假照片夹回到回形针上,“除非他们已经调查到公司的存在了——这不是什么好事,莫里亚蒂,公司不想让组织发现他们被利用了,我也不想让组织知道公司的计划。应该控制那项计划的应该是我们。放任这事儿发展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和我无关。”莫里亚蒂轻耸肩膀,“我就算不用那个系统,一样也能获得第一手情报。”他把软呢礼帽戴在头顶上,用手压压帽檐,“我早就警告过你,奥尔德里奇,那个系统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你想从公司手里把它抢过来,就一定要考虑到当你抢过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换句话说,如果你贸然打开盒子,就会有数不清的祸事降临。你会知道太多你本不应该知道的情报,也会因此付出代价” “所以我才雇佣了你,莫里亚蒂。”奥尔德里奇颇为不满地皱起眉毛,“来帮我解决那些坏事。” 莫里亚蒂抿起唇线,轻耸肩膀,对奥尔德里奇的要求不置可否。 “无论如何,我的手下已经去找留在车厢里的那个人了。而我——”他伸手打开门,“要去见亲爱的‘安妮塔’了。” “毕竟比起一个漏洞百出的电子系统,‘永生’更能吸引我的兴趣。” C40.上流社会.对峙 第250章 c40上流社会对峙 莫里亚蒂在叩开宫野志保的包厢门时就已经意识到房间里除了她还有别人,但是他并没有声张,反而依旧是满脸笑容地望着面前这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碍于她的能力和本事,莫里亚蒂不想伤害她,也不想和她发生任何冲突,他不会对她使用任何强硬的手段逼她就范,只是希望能和她成为朋友,让她逐渐对他产生信任,从而获取有关“永生计划”的资料。 再者。 对一位未成年人少女采取极端手段也不是他的作风,他更希望自己的计划能够在无灾无难的情况下平稳落地。 至于他是如何知道安妮塔·世良就是宫野志保的,其实并不是很困难。 ——他可是莫里亚蒂,虽然现在还没有成为像《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那样的犯罪届的拿破仑。但也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他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有生意,都有耳目,要调查一个女孩子的真实身份绝非难事——即便她是组织的机密,他也能通过一些别的渠道探知她的底细。 更何况 他认识她的父母。 也就是宫野厚司和宫野艾莲娜。 毕竟莫里亚蒂在当初的“天使站计划”里也是能够影响到全局的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和宫野夫妇产生交集并不奇怪。 同样,他也见过志保的姐姐宫野明美。 因为她在为名为“翁德里亚之盾”的私人军事情报公司工作,而这家公司正好是他盟友奥尔德里奇的敌人。 还记得皇家天文台事件吗?就是奥尔德里奇让盘踞在东欧的犯罪团伙“sner an”赶赴东京抓捕宫野明美,她是公司在东京的负责人之一,也是核心人物,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结果发现抓回来的宫野明美竟然是假的,于是只好想办法把这位赝品变废为宝,将其在组织所有人面前杀害,以此来对同样是他敌人的组织形成威慑 基于上述的种种原因,莫里亚蒂在看到安妮塔的第一面,就已经觉得她很眼熟,而奥尔德里奇又在后续给出了相似的判断,使他更加笃定自己的看法,于是便顺着这个方向进行调查,果然发现了她藏在假名背后的真身。 宫野志保是组织的人。 这一点毫无疑问。 那么带她来的克丽丝·温亚德呢? 她会不会也是组织的人呢? 如果不是,那这位当红的女明星又是怎么和她相遇的呢? 他原本打算和克丽丝谈一谈这件事情,然而却怎么样也找不到她。 她就像突然在列车中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了。 咄咄怪事。 没办法,莫里亚蒂只能先来找宫野志保了。 包厢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莫里亚蒂看到了宫野志保惊恐的眼睛。 “莫里亚蒂先生!” “安妮塔,还好吗?” “我还好,只是”她的表情异常复杂,眼神时不时向过道的后方瞥去,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刚才那阵混乱发生了什么事?” 莫里亚蒂不知道她是真的因为刚才的混乱害怕了,还是说刻意演出来的。抛开她的真实身份不谈,她的演技的确不错,作为演艺界的新星,恐怕已经能把不少只靠脸的关系户踩在脚底下了。 “别担心,安妮塔,有几个试图扰乱晚宴秩序的不速之客,事态已经摆平,不过多少还是造成了一些损失,真叫人遗憾”莫里亚蒂往房间内看了看,“我能进去吗?房间里有别人吗?如果不方便,我们也可以去餐厅聊” 宫野志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室内,因为比特酒还没有离开房间,她多少有些心虚,可是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跟莫里亚蒂说她不方便? 于是志保硬着头皮礼貌地微微一笑,“没别人,请进。” 此时的莫里亚蒂已经嗅到了可疑的气息,毕竟宫野志保正在面对专业人士,没有经历过系统训练的她即便再怎么伪装也会因为微小的细节露馅。 “克丽丝并不在呢。” “嗯,她好像还在中央车厢应酬,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宫野志保走到茶几旁,“莫里亚蒂,你要喝茶吗?” “当然,麻烦你了。”他摘下头顶的软呢礼帽,扣在胸前,趁着宫野志保背过身去的契机,快速的环视了一圈她的包厢。根据弥漫在空气中的独特气息来看,直到刚才,包厢里还有别人存在。 可能有人会说他狗鼻子,但要知道他之前可是在cia工作过的王牌特工,后来又顺利躲过kgb和cia的联合追杀,不仅活了下来,还白手起家,在地下世界创建了一番事业。经历过如此种种事端的人,有一个好鼻子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您说,是出现了试图扰乱晚宴秩序的不速之客他们是怎么登上火车的呢?”宫野志保倒上一杯红茶,将其递给莫里亚蒂,后者恭敬地道了一声谢谢,但是并没有马上去喝,因为他担心面前这位外表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女提前在红茶里加了一些“佐料”。 “说来惭愧”他趁宫野志保不注意,端着茶杯摆在鼻尖嗅了嗅,随后又重新面露微笑,“恐怕这伙人在列车发车之前就已经混进列车里面来了——这是安保的失职,也是我的失策” “这伙人有什么目的?想要制造混乱终止晚宴,还是说来寻仇?莫里亚蒂,他们是不是你的敌人?”宫野志保可是什么都知道,不过她依旧很熟练地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混淆视听。 莫里亚蒂微微一笑,将茶杯放在茶几上面,“他们原本并不是我的敌人,安妮塔,但是在他们混入车厢并害死了一位我的贵宾之后,他们变成了我的敌人——我这人,并不喜欢树敌,但也不能容忍一些肮脏的苍蝇在我面前飞来飞去” 说完,他抽出手枪,对准宫野志保的胸口。 “安妮塔,请你把我们的客人请出来,一直藏着对大家都很不礼貌。” “我还以为所有人上车都要搜身的”面对枪口,宫野志保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露馅的,可是事已至此,慌张已经毫无意义。 没等她开口,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坐落在墙边的衣柜门被慢慢打开。 比特酒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沾血的餐刀。 他将宫野志保挡在身后,截断了枪口到宫野志保胸口的空间。 C41.上流社会.硝烟 第251章 c41上流社会硝烟 莫里亚蒂望着主动挡在宫野志保面前的男人,心里免不了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虽然他知道安妮塔·世良的真实身份就是宫野志保,也明白像宫野志保这样的关键人物身边肯定有人保护,但是直到刚才,守在这位易碎的美少女身边的人都是他自己,突然换了人,莫里亚蒂多少有些不习惯。 于是,他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面前的这个男人。 转念一想,宫野志保真是一位充满魔力的女性,性感又可爱,坚强却又柔弱,毫无疑问会激起男性的保护欲——但不仅如此,当有人想要保护她的时候,她又会将别人拒之千里,这种想要触碰但却永远摸不到的骚动撩拨着太多人的内心。 所谓祸水红颜,不过如此而已。 这可真是犯规啊! “好了,这位先生,该怎么称呼你?” 莫里亚蒂不知道比特酒的身份,所以在“谈判”之前得先搞清楚他是谁才行。 “就别拿你上车时用的假名骗我了,我知道你在为一个组织工作,安妮塔也是一样,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你们都习惯用酒名称呼对方,所以,这位先生,你的酒名是什么。” “bitters。”比特酒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宫野志保,她紧紧地贴在比特酒的背部,双手拽着他身上有些凌乱的衬衫。 “比特比特”莫里亚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比特,我们都知道你和你的同伙在我的列车上干了什么,所以让我们省些事——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对尾野宪司下手?” 比特酒自然不会老实回答,他选择了沉默。 在这里暴露并不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这个“莫里亚蒂”很明显已经把安妮塔当做了筹码来要挟他,甚至很有可能已经知晓她的真实身份。比特酒除了挡在她的身前,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 贝尔摩得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 保护宫野志保可是她的工作! 她到底在做什么!? “比特,你身后的这位少女,对你来说想必很重要?”莫里亚蒂手中的枪口直勾勾地指着比特的胸口,而再往后便是宫野志保的肩膀,他不仅躲不开,也不能躲,“不对,不仅仅是对你,而且也是对你所供职的组织也是一样她的名字不是安妮塔,而是宫野志保,是你们组织负责研究秘密项目的直接负责人。” 比特酒眸子一深。 “你是怎么知道的?”比特酒不是不能理解莫里亚蒂会知道组织的存在,毕竟莫里亚蒂和他们同属于一个圈子,他们都是生活在地下世界的罪犯,所以彼此知情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他又是怎么知道宫野志保这个名字,和她对组织的重要意义呢? “我可是‘莫里亚蒂’,不知道这个名字对你来说有没有什么印象 没印象也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我将会成为这个地下世界的‘管理员’,就像是人体中的大脑,机械组件之间的中枢核心。再加上你们组织的保密工作其实做的没有那么好,可谓是漏洞百出——所以我会知道你们的秘密也并不稀奇?” 比特酒回头看了一眼宫野志保,她肉眼可见的紧张,恐怕是因为自己的伪装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拆穿,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会变得慌乱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她的身份被一个不应该知情的外人拆穿了 这让比特酒起了杀心。 这意味着,如果被他抓到机会,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子弹射进莫里亚蒂的脑袋里。 “比特酒,你看,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因为剥开我‘罪犯’的表皮,我其实是一名非常单纯的商人,我擅长的是和别人一起赚钱,我擅长的是合作,而不是和别人拼个你死我活。 现在,尾野宪司已经死了,但是你还活着,这证明了你的能力和价值。不过如果你想继续保持你的价值,就应该和我谈一笔生意,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也会放你一条生路,让你活着离开列车。前提是我们能谈拢。 如何?” 莫里亚蒂笑着向比特酒抛出橄榄枝,因为在他看来,所有人都是可以谈判的对象,敌人也好,朋友也好,如果他们不同意,那就说明价码开的不够优渥,只要继续加码,他们早晚会点头。 而生命,恰恰是最棒的筹码。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比特酒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命,他只在乎宫野志保的安危。 始终如此。 “你想开什么价?” “告诉我你们杀掉尾野宪司的原因,然后把她留下来,我就能放你走”莫里亚蒂顿了一下,“还有克丽丝,我还不知道她和你们是不是一伙儿的,不过无所谓,我不打算找她了,你们可以一起离开,我不会拦着你们。” “如果我拒绝呢?” “你会死,克丽丝也会死,然后安妮塔还是会落在我的手里。”莫里亚蒂面露微笑地说出令人脊背发凉的话,“你看,我刚才开出的条件够慷慨了,几乎是白白送你两条命。点头,比特酒。” 这的确是很棒的价码 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很遗憾,我不能答应你。” “哦,是吗?你可要想好,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我不会把她交给你。”比特将宫野志保护在身后,拉住了她微微颤抖的冰凉小手,“就像你说的,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你开出的价码的确慷慨,但是我恕我无法接受。” “哦,这样啊。”莫里亚蒂点了点头。 他望见了比特和宫野志保的亲昵举动,眸子里顿时失去了高光,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好啊,他们不仅是落难的同僚,还是一对苦命鸳鸯呢。 这可就麻烦了。 莫里亚蒂本不想见血的,但现在看来他这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了。 他扣动扳机,子弹射进比特酒的左臂,击穿了皮肉和神经,卡在了他的骨头上。 顿时鲜血如注。 “bitters!”宫野志保用手捂住涌出鲜血的弹孔,“——莫里亚蒂!我留下就是了!不要伤害他!” “你当然得留下了,可是他不肯接受我的价码啊。”莫里亚蒂面无表情地打开列车门,“请二位,我们换一个地方,我还不想把这节上等车厢弄得脏兮兮的。啊,顺便也得把克丽丝也找过来 ——一定要记住,比特酒,我刚才给过你机会的!” C42.上流社会.坠落 第252章 c42上流社会坠落 “真是奇怪。”莫里亚蒂轻叹了一口气,“我的手下翻遍了整座列车都没有找到克丽丝的踪影,她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真是有意思。” 不过很显然,他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十分严肃,一点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不愧是一位神秘到连我都琢磨不透的女人,现在想起来我都会觉得脊背发凉,如果她对我有歹意,我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 他本想把克丽丝·温亚德带到这里对峙的,看看这位女明星和眼前的bitters和sherry有没有关系——不过看起来这位女明星已经提前嗅到了危险,躲得比兔子都快。 “没关系,至少她现在还在列车上,她总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跳车——我迟早会找到她的。”莫里亚蒂摘下他的软呢礼帽,立刻又恢复和颜悦色的神情,就仿佛坐在地板上被金属手铐铐在一起的这对鸳鸯并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朋友一般,“距离比特酒因失血过多而休克还有一段时间,看来我们还能聊上一聊” 宫野志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人模狗样的莫里亚蒂,然后用力用礼裙下摆撕下来的布料按压比特酒左臂上的伤口以减缓出血。 “看来她不是很想跟我聊天,你呢,比特酒?要不要和我聊上几句?” “我没那心情。” “哎呀,那可真是糟糕透顶。”莫里亚蒂摸了摸自己有些毛糙的头顶,“总得做点什么?我总不能一直坐着看你流血致死,那样也太枯燥了”莫里亚蒂偏起脑袋,“当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你把自己代入成了骑士,骑士总是沉默寡言的,忠于职守,但也总是能力有限 既然你不想和我交涉。那么,‘公主殿下’,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我问你问题,你回答,我可以答应你请求——但是除了‘放过比特酒’和‘放你离开’,如何?要知道你要是也像比特酒那样不和我说话,那我可真的会变得非常无聊,然后就势必需要找点乐子,像是继续伤害他之类的。” “你想聊什么?” 见莫里亚蒂拿比特酒做要挟。她无可奈何地抬起头,咬牙切齿地问道。 “就好比说你父母留给你的项目已经进展到了何种程度?” “很遗憾,莫里亚蒂先生。我没有遗传我父母的天赋,所以完全没有进展。” “这样聊天可就没有意思了,雪莉。我是在真诚地向你提问,你却在敷衍我”莫里亚蒂提起枪口,对准比特酒的脑袋,而比特则是习惯性地将她护在身后,“你也不想让你的小骑士的脸上多一个治愈不了的口子?” “莫里亚蒂我本以为你是一位绅士,你自诩坚守道义,但充其量就是个臭不要脸的恶棍。”宫野志保讥讽了一句,挣开比特酒的怀抱,“你不就想知道项目的进展吗?我可以告诉你确实有了一些进展,或许很快就要进入临床阶段的实验了——但遗憾的是永生不过是痴人说梦,试图逆转时间洪流迟早会付出代价。最终的产品不会成功的。” 莫里亚蒂微微一笑,他对宫野志保的回答相当满意,一听永生项目已经突破了理论上的界限,将要进入临床阶段,他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至于宫野志保下面所说的那句话,他压根儿就没听进去。 “这很好,无论你的项目已经进展到了何种地步,我都会继续支持你的工作,你想要多少东西,我就可以给你多少东西” “我不需要,莫里亚蒂先生,我不需要你的资助,你可以用你的方式把我留在这里,但是我不会为你工作,更不会为了你完成项目。我只会是你的累赘,你也不可能改变我的心意。”宫野志保的语气几乎无情,“现在,我回答了你的一个问题,你该满足我一个条件了。” “这么心急?说。” “把那边的急救箱递给我。” “哎,何必呢?”莫里亚蒂有些闷闷不乐地起身,将柜子上的急救箱取下来放在宫野志保的脚边,“你知道他死定了,毕竟他刚才没有答应我的请求” “你他妈给我闭上嘴!!” 宫野志保打开急救箱,开始给比特酒做起紧急处理。 被雪莉凶了的莫里亚蒂轻耸肩膀,他现在还并不想招惹到这位掌上明珠。 望见雪莉正在聚精会神地为比特酒处理枪伤,在十分有限的条件下将子弹从他的胳膊里取出来,连带着镊子一起甩到莫里亚蒂的皮鞋边上。后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他突然举着枪站起来,“我觉得是时候把奥尔德里奇叫过来了,你们两个准备一下哦,毕竟他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说完,他便开门离开了房间。 “sherry,你相信我吗?” “你要干嘛?”有了之前游乐场的前车之鉴,宫野志保的表现变得相当警觉,生怕比特酒又会做出以一人命换天下的愚蠢举动。 “等他回来,我就死定了。”女孩儿为他缝着线,而他则是眉头也不眨一下地用平静地语气说道,“我们得想办法逃跑。” “说得简单我想办法让他放你走,到时候你再来救我不就好了?” “说的很轻巧啊——嘶” “别惹我。”宫野志保手里拿着针头,恶狠狠地瞪着比特酒,一副要把他吃干抹净的样子,“否则你的胳膊会多出几个针眼。” 而面对她,他总是有些无可奈何。于是他只好自己想办法,先是从医疗箱里挑出一件趁手的工具,然后又指示宫野志保同他一起站起来,移动到房间的外侧车厢门旁边。 每个房间都有两扇门,一扇通往内侧过道,一扇通往外侧月台。 “对面的门要面对莫里亚蒂的追兵,背后的门是狂风暴雨和坚硬的地面——bitters,要选哪种死法啊?”宫野志保将染血的针线截断,随手丢在地上,打趣般地说道。 “前面的门,必死。后面的,可能还有一线生机”比特摆弄了一下手里的工具,“有胆子和我赌一把吗?” 她勾起嘴角,点点头。 “太小看我了?” “哎,不过打开门得费点事儿了” 等车厢门再度打开时,站在门外的莫里亚蒂和奥尔德里奇亲眼目睹了那两个站在对面门口的影子紧紧地拥在一起,伴随着一声汽笛呜咽的巨响偏斜身体,一同跌出车厢。 莫里亚蒂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顶着迎面而来的雨帘向漆黑的深渊望去。 只见那两个自由落体的身影已经脱离了钢铁大桥急速下坠,融为一体的黑点很快便隐入桥下的黑暗消失不见。 “哎呀哎呀,爱情的力量还真是让人惊讶” 莫里亚蒂的嘴角上挂着笑意,他摘下头顶上的软呢礼帽,扣在了胸口上。 明日答辩,还得提交最终稿,休更一天。 (大学生涯就要结束了啊军训就好像是在昨天,时间过得太快了) 大家要好好珍惜大学时光哦(笑)。 C43.上流社会.回程 第253章 c43上流社会回程 贝尔摩得摸出随身携带的电子房卡,打开科技感十足的包厢门走了进去。 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她了。 “有希子,回来了吗?” 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他那引以为傲的推理小说。 “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我还没出过房间呢,有希子,一晚上都在和无聊与枯燥的文字作伴,毫无乐趣可言。”男人身后的百变魔女拽掉金色的长发,然后又顺手扯去脸上的假面,透过镜子的反光,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望见了自己年轻貌美的妻子在他身后蜕尽身上的衣衫,薄薄的嘴唇缓缓勾起。 “看来已经结束了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了妻子身上的每一寸温润和光泽。 “是啊,结束了。”有希子叹了一口气,随后打开了伴侣随身携带的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一套新的晚礼裙,“话说优作,作为丈夫的你,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呢?” 直到刚才还在故作深沉的男人将手指间的钢笔搁在桌子上,从办公椅上起身,走到妻子面前,将她轻轻搂进怀里,一边在她的耳边说着动人的情话一边用略显粗糙的大手在光滑的裸背上摩挲着。 很快,有希子的脸就变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纵使是她,也抵不过从文学大家优作口中说出来的那几句精心编制的情话。 她满足地靠在丈夫的胸口,然后把新的晚礼裙交给了他,而他则是小心翼翼地帮她穿好裙子,提上肩带,拉好拉链。 接着,他将下巴抵在有希子的香肩上,温柔地说上一句。 “有希子,你依旧是那么明艳动人。” “嘴真甜!” 她呵呵一笑,灵巧地挣脱丈夫的怀抱,弯下腰拾起刚才的那一众伪装,用金属墙面的上智能电子板打开另一侧的列车门,一股脑地丢了出去。 “那么,那女孩儿怎么样了?” 工藤优作一脸宠溺地望着自己的娇妻,但问出的问题却涉及正事。 “听说逃走了呢。” “逃走了?”工藤优作皱了下眉头,闷闷不乐地回到办公椅上,“原本是打算让莫里亚蒂带走她的,这样一来他就会把组织的视线吸引过去哼。是组织的人埋伏在她的身边吗?” “是比特酒哦。”有希子蹦蹦跳跳地坐到床边,甩动起修长光洁的双腿,“那个‘阴间使者’。” “阴间使者”是丈夫工藤优作给比特酒起的名字,正是因为此人从伦敦调任东京,丈夫原本精心安排好的计划才会被彻底打乱。未完成的计划也无法顺利推行这也使得他这次不得不主动出击,试图通过敲击组织最脆弱的点,也就是宫野志保来让他原先的计划重新运行 “怎么逃的?直升机?按说这里应该是完全封闭的空间。” “听说他们两个在紧紧相拥的状态下一起跳了车,坠进了黑暗的深渊你的阴间使者算的很准,他们应该坠进塞文河里了。”有希子用双臂环抱自己,一副起了鸡皮疙瘩的样子,“公主和骑士抱在一起坠下莱辛巴赫瀑布——很浪漫老公?” “的确。”工藤优作微微点点头。 他的态度些许敷衍,因为他已经开始构思下一步的计划了。 比特酒已经屡次证明了他搞破坏的能力,俨然已经成为了工藤优作的心腹大患。为了公司最重要的项目,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排除掉这个近在眼前的障碍才行 “你说,他们还会不会活着啊?”有希子有些担心地玩弄起自己的头发,“外面下着暴雨,又黑又冷,塞文河的水流又急让你头疼的‘阴间使者’死了也就死了,可宫野志保那孩子是个天才,长得又那么可爱,就这么折掉也太可惜啦!” “不会的”工藤优作重新拿起钢笔,用左手拔掉笔帽,“有那个阴间使者在,他们两个人肯定会活得好好的,所以我们得进行下一步计划了。虽说损失了尾野宪司这枚棋子有些可惜,不过战争需要牺牲 好歹我们手里还有贝尔摩得。如果是比特酒的话,肯定很快就会发现贝尔摩得被你掉包了,然后他就会意识到真正的贝尔摩得在我们手里,这样一来他应该也会安生些时日况且” 况且,因为伪装成温亚德的有希子的引荐,宫野志保已经完全暴露在了莫里亚蒂和奥尔德里奇的视线之下,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两个肯定会对手握永生秘密的宫野志保穷追不舍,以他们的财力和势力,组织会因此无瑕旁顾,工藤优作也就又能继续在组织内部运作他的计划了。 “老公!不是都说了吗?克丽丝可是我的同窗好友,你答应我要放她一马的。”有希子撅起嘴巴,肉眼可见的不满起来。 工藤优作微微一笑,“当然啦,她还活得好好的呢。不过她可是我们的俘虏,不是我们的客人,苦头多少还是要吃点的多少得警告那群人不要和公司作对才行啊,否则现在的人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尊敬,没有秩序,没有公理,有的只有混乱。” “所以啊,老公,我们要快点让‘我们的孩子’上线啊。”有希子抿起嘴唇微微一笑,“首先要在东京试点,然后是名古屋、大阪、横滨,最后让整个日本恢复‘秩序’。在这之后还要把这个系统扩展到全世界”说着说着,有希子从充满科技感的大床上跳下来,从身后挽住丈夫的脖子,“好兴奋!有一种播撒希望的感觉呢!” 工藤优作摸了摸娇妻的手,然后将她用力拽到自己面前。有希子的朱唇间吐出若有若无的呻吟,身体一软,顺从般地倒在了丈夫的怀里。 “我们已经为了它奋斗了这么多年,绝对不能在最后的阶段出现差错”工藤优作抚摸着妻子的脸,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还说呢,你爱它胜过爱小新,那孩子才是最可怜的。” “虽然它没有生命,但是也算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啊——所以也算是新一的弟弟。” “她是女孩儿。” “它没有性别。” “不对,她是女孩儿,反正我就是这么教导她的。” “好好,女孩儿就女孩儿。”丈夫温柔地抚摸着妻子的腹部,就仿佛那里孕育着一条崭新的生命,“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再生一个孩子?” “好啊!”她灿烂地笑着,“只要新一能同意的话。” “那孩子都多大了,轮不到他反对” 工藤夫妇在办公椅上紧紧相拥,宛若新婚夫妇般如胶似漆。 任谁也不会知道,就是这样一对“看似普通”的夫妇即将改变这个世界的格局。 第五卷end 第5卷后记 第5卷后记 读者老爷们你们好。 这里是ikari。 本书的第五卷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第五卷是伦敦篇的开始,也是组织对公司采取行动的开端。第五卷相对于前面几卷篇幅较短,只有将将十万字左右,这是由于在写第五卷的时候,我这边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生病再加上临近毕业,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全部找上门来,没有固定的时间码字,还经常被打扰,所以写作的状态也是起起伏伏,有很多细节上的东西都被忽略掉了,描写的笔力也大打折扣。 老实讲,我并不满意这一卷的水准,如果有机会应该会抽时间好好地修订一番 但是无论如何,第五卷还是结束了,还是像往常一样简单概括一下这一卷发生了什么事。 作为伦敦篇的第一卷,组织上来就要对公司动手,在上一卷末尾“失踪”的君度派人“绑架”了比特酒,其目的就是想要让比特酒帮他追捕掌控公司的“影子”的替身。 他认为藏在幕后的“影子”就是翁德里亚之盾公司的实际控制者,只要调查到他的真实身份,这场战争才会有胜算。 于是二人潜入了影子替身的家,也就是“尾野宪司”在伦敦的住处,在其住处发现了“威斯敏斯特晚宴”的邀请单页,由此确定尾野宪司将会参加“威斯敏斯特晚宴”,于是二人打定主意,决定想办法参加晚宴,并在晚宴上劫走尾野宪司。 为了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君度找来了他在东京结识的一位“小偷朋友”——小泉红子。小泉红子是一位混迹于各大名流聚会的神偷,曾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盗走了君度价格昂贵的腕表。君度和比特想要安全的潜入晚宴需要小泉红子的帮助。 而与此同时,伦敦站这边打算好好培养宫野志保,希望能够发掘她其它方面的潜力,于是贝尔摩得也带着宫野志保参加了威斯敏斯特晚宴。化名为“安妮塔·世良”的宫野志保在晚宴的举办地——伦敦特快上结识了贝尔摩得的老朋友“里奥·莫里亚蒂”和他的盟友“奥尔德里奇·柯克”,他们都有意资助天赋异禀的宫野志保成为下一代的影视明星,结果被她所拒绝。 比特酒一行人在登上列车之后才发现有关晚宴的情报和君度说的完全不一样,其结果就是他们被困在了一座移动的列车之上,没办法逃离。无奈之下,只能改变对策,准备孤注一掷。 小泉红子在车上认出了尾野宪司,打算好好了解他一番,由此探听出他的弱点。结果却没想到尾野宪司有着品尝并虐杀女性的癖好,大意地步入了他的陷阱。好在是千钧一发之际,君度及时赶到将小泉红子救了下来,而尾野宪司也被小泉泄愤般的杀害。然后二人按照比特酒的撤离计划逃离列车。 比特和雪莉再度在车上重逢,前者还借着雪莉的吻逃脱了莫里亚蒂手下的追捕。不过遗憾的是莫里亚蒂已经拆穿了宫野志保的假身份,并将他们两个抓了起来。而比特酒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关在笼子里的宠物,他带着宫野志保成功脱离束缚,在莫里亚蒂的眼皮子底下跳下了列车车厢。 下面是本卷中出现的一些重要信息。 最重要的无非是“天使站计划”。 冷战时期,美国为了对抗苏联的永生项目,在日本北海道开展了所谓的“天使站计划”,由cia出资在北海道成立了白鸠制药公司,并开始着手研究“永生药物”,宫野志保的双亲都曾在该公司工作,一直到冷战结束,白鸠制药公司倒闭为止(具体信息可阅读c28、c31)。但是药物的研究并没有成功。 第一卷的“皇家天文台事件”也得到了解释,指示流亡东欧的百事吉及东欧犯罪组织“sner an”绑架宫野明美的幕后主使正是奥尔德里奇·柯克,而莫里亚蒂也帮了他的忙。奥尔德里奇和公司有着矛盾,同时觊觎着公司的“某个系统”,希望以绑架公司在东京的管理者“宫野明美”的方式达成目的。但是后面我们知道,sner an在天文台抓走的宫野明美是赝品,于是毫无价值的赝品被奥尔德里奇下令炸死,以此来威慑同样是他的敌人的组织。 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终于登场,他们二位也在伦敦特快之上。 而带宫野志保参加晚宴的人并非贝尔摩得本人,而是由工藤有希子易容的,其目的就是将引导永生计划的宫野志保带到对永生十分感兴趣的莫里亚蒂面前,这样一来,他就会对宫野志保穷追不舍,给组织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分散注意力,从而让工藤优作的计划得以继续进行。 那么工藤夫妇的计划又是什么呢? 某个系统。 也就是奥尔德里奇想搞到的东西,也是他想和尾野宪司见面的原因(结果在见面之前,尾野就被君度和小泉红子杀了)。 工藤夫妇希望这个系统能够按照计划在东京上线试点,如果没有比特酒的出现,恐怕这项计划依旧在顺利进行。 当然,除了以上信息,本卷还埋藏着一些别的信息,回收了一些前面的伏笔。但是这些细节大多和主线关系不大,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一一讲解了。如果各位读者有兴趣,可以自行发掘。 雪莉和比特之间关系进展有些快了(笑),写中间接吻那部分的时候我也是很犹豫的。不过在权衡了一番之后,觉得“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吻上去”,姑且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来写的。 和原着中的灰原哀很不一样,但是却毫无疑问就是她本人(笑)。 希望各位读者能够满意。 近来本书最大的一件事无碍乎是上架,不过订阅数和预想相差无二,十分惨淡。 这一点还是让我挺失望的。 不过既然是我在的第一本书,成绩差点也无所谓。 现在编辑大人并不看好同人的前景,所以之前所构想的以“男主在红方”为视角展开的柯南新书肯定是搁浅了,无限期延后。这还是蛮遗憾的一件事情,本来想通过一黑一红两本书来构建我的世界观来着(笑)。 所以如果有下一本新书的话,恐怕将会是原创了。 至于题材内容都尚未确定,即便确定也需要攒一些存稿,所以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假以时日,如果我要发新书的话,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笑)。 无论如何,十分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也感谢支持正版的读者们。 我们下一卷再会。 C1.泥沼 第254章 c1泥沼 二零一三年十月,比特酒的周围仿佛通通陷入了无边的沼泽,除了潮湿便是黑暗,连同他整个人也一起变得闷闷不乐起来。究其根源,还是因为他抱着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女孩儿从一列在铁轨上疾驰的蒸汽列车上跳下,坠进了深不见底的塞文河。 自此,他往日的生活脱轨了。 他从冰凉湍急的水流中露出脑袋,干涩难闻的雨水同时涌进他的嘴巴,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向四周张望着,试图寻找什么能救他一命的稻草。他一只手抱着沉重的她,一只手在河水中抓来抓去。 然而抓起来的却只有冰凉的水流,视线所及也满是落在河面上的如针脚般密密麻麻的雨点。 “宫野——!咳咳咳!” 为了挽住她不下沉,不被水冲走,他已经近乎力竭,他想唤醒她,但得到的只是死寂一般的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但在在她没有清醒之前,他只得竭尽全力。 也不知道在冰冷的河水里漂浮了多久,他终于摸到了什么,确切来说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他近乎疯狂地挽住那根从上游锯木厂冲下来的圆木,似乎只有拽住它才能抓住所剩无几的零星希望。 他艰难地抱着随着水流上下起伏的圆木,而在夹在他和那根圆木之间的便是时不时地会往水下滑、完全失去意识的宫野志保。她晕了过去,不合时宜地晕了过去——如果不是身边的骑士,恐怕她会被水冲走,再也不会醒过来。 那根宝贵的圆木救了他们一命,因为在随着圆木漂浮了很长一段距离之后,圆木的右端卡在了岸边的红树林根部,比特酒一手挽着宫野志保,一手挽着圆木向岸上游动。费劲了全身仅剩无几的力量,他将宫野志保送上了岸,然后在冰凉的水里休息了片刻,他才好不容易也爬到了岸边。 然后便浑身脱力地躺倒在地,四肢仿佛同时失去了控制。 他在地上躺了一两秒之后,又用可怕的意志力强撑起身体,爬到宫野志保的身边,后者恐怕已经像海绵一般吸满了水,呼吸和心跳已经停止,危在旦夕。比特酒清楚自己不能错过黄金救援时间,他要立刻对她进行cpr。清理口鼻异物,疏通气管,拖着如千斤巨石一般沉重的身体持续按压着她的胸口。 然后自然而然地嘴对嘴,为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失去她,一刻也没想过,他也顾不得去想这种无谓的事情。 之后继续按压,一直到她恢复呼吸,吐出肮脏的河水。 “咳咳咳咳咳!!” 她猛地坐起身,在身旁吐出令她感到作呕的液体,而比特酒也得以获得喘息之机,干脆躺在了一边的草地上,安详地合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睁开眼睛,望见浑身湿漉漉的宫野志保正在盯着他看。 “bitters”她眨眨眼睛,然后笑了,“真吓人,我还以为你死了” “就是累了。” 他没有笑,实在是笑不出来,他太累太累了,就像是刚绕着地球的最大周长跑了一个永无止境的马拉松,刚刚停脚,感觉全身上下的器官组织没有一样是他自己的。 他分明听见了自己的心脏正在大声抗议,说出“你不停我就停”的话语。 “好冷”宫野志保一边说一边哆嗦着,“这是哪儿?” “天知道。” 他们两个人的体温正在飞速流失,比特酒也觉得自己很冷很冷,但是他实在是不想动了,没有一点力气了。 “我们得动起来,想办法生火,或者是怎么样都好”只见宫野志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拉着比特酒的手,“快点笨蛋!给我起来!别在地上装死!” 比特酒苦笑了一下,但还是听话地扶着树干爬起来。 走去哪里? 他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只能跟在宫野志保身后在这不见天日的密林里左冲右突,撞的遍体鳞伤。他也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走到公路上被路人所搭救的,好像一眨眼之后,他和宫野志保就已经被当地人带到了温暖的家里。 他从浴缸里钻出来,随着体温恢复,身体仿佛重新长出了肢体。他有些惊奇地动了动手指头,然后从浴缸里跳了出来,往下体上缠上一圈白色浴巾,就那么走出了浴室。 早就已经泡过澡的宫野志保正在和搭救了他们的当地女性聊天,她捧着咖啡杯,和这位好心人有说有笑——志保解释说她和他是一对情侣,是来英国旅游的,租了一辆车自驾游,结果在去旅馆的路上开错了路,坠进了河里,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虽然听上去有些荒谬,但是经过宫野真实的演绎,那人深信不疑。 “啊,他好像出来了,我去查看一下。” 她把咖啡杯放在茶几上,跟在比特酒身后进了客房。 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怎么样?还活着么?” 比特酒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面前宫野志保。 “女主人给你准备几件衣服,是她正在上大学的儿子留在家里的衣服,可能和你惯常的风格有些不搭凑合穿。”她指了指大床上衣服,然后眼神自然而然地爬上了他满身是伤疤的躯体,“干嘛色狼!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我是说我要换衣服了”比特酒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 “那又如何?”宫野志保理直气壮地靠在门边抱起双臂,“你以为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是谁在照顾你,是谁给烂泥一样的你洗澡?你身上还有哪个地方我没见识过?” 比特酒愣住了,然后就那么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不就是一块儿布吗”宫野志保一用力把缠在比特酒身上的浴巾扯下来,然后面色如常的盯着他看,“怎么了?要我帮你穿?” 她对面的男人显得无所适从,只好在尖锐目光的注视下默默地背过身去,穿上底裤,然后又穿上嘻哈风格的t恤和短裤,然后又乖乖地转过身来,接受她的检阅。 她翘起嘴角。 “果然不适合你。” 他低下头看了看t恤上的图案,竖起的中指,奇怪的鬼脸,穿在他身上显得是那样的违和。 他立刻皱起眉头。 “就没别的衣服了?” “你现在是住在别人家,没法满足你那么高的要求。”她走上前去,伸出双臂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你要穿着这套滑稽的衣服继续保护我了。亲爱的bitters。” 终于写到第六卷了。 今后也要好好努力啊 C2.贝尔摩得的去向 第255章 c2贝尔摩得的去向 那一天的晚些时候,宫野志保上床睡觉了,而和她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的“男朋友”自然不可能像她那样爬到床上去,于是只好在办公桌旁边的工作椅上凑合一晚。 今夜注定无眠。 宫野志保睁开眼睛,仔细聆听着雨滴敲打窗子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混杂其中的他那有些粗糙的呼吸声。顿时,她回想起自己坠河溺水的那一个瞬间,仿佛坠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冰窟,她的意识还很清醒,知道那只不过是一阵虚幻,可纵使如此,她却发觉自己无力挣脱这阵虚幻。她知道这是她的梦魇,一个人逃不掉的梦魇,于是变得愈发迷乱,意识愈发模糊,变得害怕起来。 然后,她看到有一双手从冰凉的虚无中伸了出来,捧住她的脸,让她不至于溺死在自己的虚妄里。那双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从上到下,明明看不到手的主人,可从手心传递到她冰凉皮肤上的温暖和凉意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在此期间,她一直被这双手所保护着,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今后恐怕也很难会出现的手——以及这双手的主人,bitters。 她记得自己惊醒的那个瞬间,记得漫天大雨和浑身濡湿的他,记得自己剧烈的咳嗽和冰凉的四肢。她看到他的时候,视线模糊,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心理城墙也被扯得粉碎,脑袋里嗡的一声,眼泪也随之流下脸颊,但被她熟练地当做雨水掩盖了过去。 他也没有在关注,因为他那个时候已经累得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 于是,她也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他救了下来。 大口呼吸,贪婪地感受着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的一切 空气、雨水、冰凉的皮肤、顺着茶色发梢滴下来的河水,还有他。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望向床脚处趴在办公桌上的他,虽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她知道,他也没有睡,他也睡不着。 “bitters。” 既然都还没有入眠,短暂的夜谈也就成了必然选项。 “什么事?”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她用她惯用的语气搭话到,“比如说,庆祝我们再度死里逃生之类的” 他抬起头,粗壮的脊背就靠在椅背上。他仔细想了想,发觉自己从未想过——死里逃生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每一次的逃出生天他都未曾庆祝过,也很难说有什么喜悦感。 “没有什么想法” “是吗?我倒是想大肆庆祝一番的,等我们从这里离开,我一定要吃一顿好的到时候就拜托你下厨咯。”她故作轻松地要求着,因为她知道他恐怕不会拒绝。他向来如此。 “还是别高兴的太早比较好。”他摇摇头,脑海里盘旋着“正事”,“我们虽然是逃出来了,但是还有人留在车上。” “你是在说贝尔摩得?” “嗯。”他点点头,“她谁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把你一个人丢在那种龙潭虎穴,自己跑到外面去快活。哼,真是巨大的失职”比特酒眉头紧锁,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贝尔摩得讨厌宫野志保他能理解,但是她不太可能仗着伦敦站刻意把宫野志保一个人丢在列车上。 “bitters,你是在担心她,还是在埋怨她没有守在我身边?” 担心她吗? 多少有点。 不过她可是千面魔女,嗅到危机,换一副皮囊隐入人群便是了。想要抓到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她来说最麻烦的事情恐怕还是“克丽丝·温亚德”这个身份可能不再适用了——她是以这个身份出现在莫里亚蒂面前的,而且还带着宫野志保一起,现在宫野志保暴露了,克丽丝·温亚德的这个身份恐怕也危在旦夕。 不可一世的电影明星看来要就此画上句号了。 这应该贝尔摩得最成熟的假身份,说丢就丢多少有些可惜。 可归根结底,这个身份暴露还是要怪她带着宫野志保出现在这种场合。 “sherry,说起来你对这个莫里亚蒂有多了解?” 比特酒几乎确信这个家伙将会成为他日后道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提前了解他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他自诩是地下世界的‘管理者’,设定了一系列的不成文的规定,要求和他一样的罪犯遵守这些规定——至于他的这些话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宫野志保望着天花板,窗外有一线微弱的亮光穿透雨帘照在天花板的角落里,狭窄的光束上还能隐约看到雨滴的影子。 “他认识我,也认识我姐姐” “我方便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父辈的原因。原本这一切都应该被埋在往事的尘烟里,结果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 “无所谓这不重要。”比特酒说了一句。 在列车上,比特酒亲耳听到莫里亚蒂问宫野志保有关“永生”的事项,但是他没有多想,也控制住自己不去多想——这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事情,也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 “为什么这么说?” “他知道你的事情,知道组织最大的秘密——他对组织来说是一个隐患,所以我需要除掉他。” 鬼知道这个离奇的世界还有多少人知道宫野志保的身份和她存在的意义,也许很多,也许组织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但是比特酒不在乎,他的生活很简单——发现一个漏洞,就想办法补上一个漏洞。 “如果他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话,我觉得他会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宫野志保向比特酒提出异议,“他肯定不会乖乖束手就擒的,你应该知道?” “你知道的,我的所有对手都不会束手就擒”比特酒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膀,“但是我还是能够战胜他们活到现在。”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可是我讨厌逞强的你。”宫野志保笑着答道,“等明天雨停了,和我一起回家,然后听我的指令,不要到处乱跑了——这可是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你也看到了贝尔摩得对我的态度有多么随意,你应该也不希望我遇到危险。” “当然不希望” “那,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咯。”宫野志保美滋滋地替比特酒做下了结论。 C3.故人好友 第256章 c3故人好友 【英国伦敦·过去】 贝尔摩得还依稀记得那天早晨,一位已经很久未和她联络的故友突然之间联系了她,并约她在街角的咖啡馆吃顿早餐。 而那位故友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同窗”工藤有希子。 之所以说她们是“同门”,是因为她们两人曾有幸在黑羽盗一的门下学习易容术,不过在学成出山之后,她们两个人就很少见面了。 “怎么突然有雅兴来找我?”贝尔摩得对于这位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故友表现的非常警惕,这很正常,毕竟她没想明白有希子是怎么知道她也在伦敦的,不过看她春光满面,一副遇到了好事的样子,贝尔摩得也没有往深处多想。 “因为丈夫的缘故来伦敦短住几天,听说你也在这里,所以当然想见见你啦。”有希子一边说一边笑,惹得贝尔摩得心里十分不爽,因为她现在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伦敦站要比本部的生存条件差不少,更不要提还要随身带着宫野志保这个麻烦精。 倒是工藤有希子,她早就结婚生子,现在活的却十分痛快——尤其是“生子”,这对因为a药而丧失生育功能的贝尔摩得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只见她有些僵硬地扯动嘴角,“我有什么可见的?” “看看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神秘而富有魅力” “结论如何?” 工藤有希子呵呵一笑,轻啜一口杯中的红茶,“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依旧年轻漂亮,光彩夺目就好像”对面同样年轻漂亮的女人顿了一下,然后有些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就好像时间不会在你的脸上留下痕迹一样——我蛮想知道获得这种能力需要你付出怎样的代价” 贝尔摩得的眸子一暗,“只是保养得好罢了,你多费点心也可以做到。” “哎呀,我还得相夫教子,洗衣做饭,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啊!”工藤有希子摆摆手,一副自己没空打理自己的样子,但是傻子都清楚她每天都会在自己的脸上花费不少时间好让它保持最完美的状态 她的丈夫工藤优作是一位非常有名的推理小说作家,同时还是一位编剧,前一次为某部电影编写剧本时还“偶然”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剧本的奖项。因为对这个男人的爱,这个曾经有着无限可能的女人在自己的大好年华就息影嫁做人妇,至今还是影视圈里的一大佳话 “见也见过了,也该说正事了?我知道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贝尔摩得已经有些厌倦和这个满脸笑容的女人说这些不痛不痒的琐事了。 “哎呀,需要我这么快揭晓谜底吗?”她轻耸肩膀,“那好,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有希子顿了一下,拾起搭在甜点盘子上的银色勺子,往红茶杯的杯壁上敲了三下。 三声清脆的响声游荡在清晨的咖啡馆里,嘈杂就像是被人用刀利索地切断一般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椅子拖动地面的传来的异响——刚才还在用餐的客人们匆匆起身,丢下桌子上的早餐涌出咖啡馆,眨眼间,咖啡馆里就只剩下了有希子和贝尔摩得,以及从门口走进来的两个壮汉。 “看来这个忙我拒绝不了?”贝尔摩得偏起头,手已经摸到了脚踝处的秀珍手枪。 但是很快,她便意识到工藤有希子藏在桌下的手枪枪口已经在指着她了。 “我们毕竟同窗一场,不想伤害你”工藤有希子用勺子挖了一小块儿蛋糕塞进嘴里,“所以请你安静地跟那两位先生离开,这样的话你还能活着。” “看来你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嘛” 显然,有希子已经不再是家庭主妇了,而是成了和她一样的罪犯。 这不是很明显吗?普通人又怎么可能会和黑羽盗一扯上关系?又怎么可能拜师在他的门下学习易容术呢? “姑且是做了一些小小的调查,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你现在的工作”有希子知道贝尔摩得不会反抗,因为她是聪明人,知道何时应该放弃抵抗,“verouth他们是这么叫你的对吗?” 贝尔摩得心里一凛,心想有希子的调查做的倒是很准确。看来她应该也知道组织的存在了。 “你想和组织为敌?既然你已经调查过我们,应该知道我们的本事。” “当然不是啦。”有希子摆摆手,“我啊,对一个人很感兴趣,但是我和他之间毫无瓜葛,也没有联系,所以只能通过你和他建立联系猜猜他是谁?” “我没那个心情。”贝尔摩得起身,准备孤身一人和杵在门口的那两位壮汉离开此地。 “bitters。”有希子微微一笑,然后喃喃自语道。 贝尔摩得瞬间变脸,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你要对他做什么!?” “哎呀,好吓人的表情啊。如果我有的选,当然不会挑他下手啦——只可惜这位bitters已经不止一次坏我的好事了,我也没办法啊” “我提前警告你,不要伤害他。” “是吗?”有希子回过头来,脸上依旧挂着笑,“你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我的呢?神秘自信的千面魔女?还是脆弱无助的阶下囚?我只能答应你让你保住自己的命,至于bitters,抱歉了。他有着太多敌人,就算是我放他一命,也会有别人找上门来的。” “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变成你。”有希子抿起嘴唇,“我们之前不也经常这么做吗?你装成我,我变成你,然后一起去嘲弄师父根据我的情报,你的身边有一位bitters很在意的人,我不是在说你,而是另一个女人。真亏你还把这样一颗定时炸药留在自己身边啊,真是沉得住气啊。如果她出了什么事,bitters会抓狂的?” “随你怎么对付她,但是不要伤害bitters。”贝尔摩得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她有意在向工藤有希子隐藏她感性的那一面,“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虽然我很想答应你的请求,不过不好意思啦,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时间到了,慢走哦。” 贝尔摩得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有希子已经俨然摆出一副“送客”的态度,为了避免毫无胜算的冲突和暴力,她乖乖地跟着咖啡馆门口的那两位先生上了车,驶向了未知的目的地。 C4.魔女的记忆法 第257章 c4魔女的记忆法 也不知道听谁说过,人的记忆其实是一种很脆弱的东西。 它看不见摸不着,宛若一种无形的力量,引导着主体的行为逻辑,帮助他们明辨是非曲直——诚然,记忆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正是因为记忆的存在才造就了各式各样性格鲜明的个体。可这正是最要命的事情,记忆实际上非常的脆弱,一旦出现偏差或者是错误,哪怕只是一点点,主体的行为也会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更不要提假如它遭到了撰写或篡改,会对主体产生什么不良影响了 而这便是贝尔摩得的不幸。 工藤有希子说她会留贝尔摩得一命,但是并没有说她会让贝尔摩得安然无恙的离开——她眼下被关在了一间地下病房之中,在那里作为试验品接受实验。当然,同当初的a药实验一样,她没有拒绝的权力,同样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知时隔多久再度睁开眼睛,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病房,但是耀眼的手术室灯光还是在她的眼睛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视觉残像印在天花板上伴着她眼球的旋转缓慢滑动。 手术结束了。 她心想。 今天是几号来着? “我亲爱的病人贝尔摩得。感觉怎么样?还能记得自己在哪里吗?” 她看到熟悉的医生走进室内,用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扶住她的头部,试图查看她脑后的伤口。 她能听到自己急切的呼吸声,可是完全没有办法指挥自己四肢,甚至没有办法蠕动嘴唇。 ——麻醉剂的药效依旧没有结束,而她又很快被注入了镇定剂。 这些工藤优作手下的实验人员为了阻止她反抗也算是煞费苦心。 “现在,贝尔摩得,你的大脑里已经被植入了第二颗芯片,这颗芯片会对你的大脑造成刺激,会帮助你‘修正’一些‘错误的记忆’。”这位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医生对着贝尔摩得温柔地解释道,“现在,告诉我,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吗?” 贝尔摩得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正在魂游天外。 “好,贝尔摩得,让我们戴上这个。” 医生将测试脑电波的仪器贴在贝尔摩得的头部,然后打开设备检测起她的大脑。 然后再度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结果根据电子屏幕上的显示,贝尔摩得的大脑没有任何反应,这意味着她没有再思考任何东西,而她的大脑皮层也处于“非活跃状态”。 反复确认这一事实之后,医生对着床上的贝尔摩得皱了皱眉头,随后拔掉仪器,走出房间。已经有人守在病房的窗外等着医生了,这位西装革履的上流人士在晚宴结束之后就径直来到了这里,希望第一时间掌握贝尔摩得的情况。 “先生,我们已经为她进行了两次手术,手术是成功的,不过她我想电子芯片并没有获得计划之中的效果” “你的意思是,你没办法清洗她的记忆?”工藤优作可不喜欢听到这种消息,他想听到的是“一切顺利”,可现在距离一切顺利还差得远呢。 “或许会很困难。” “需要再植入一枚芯片吗?” “先生,她的大脑已经对芯片带来的刺激麻木了,如果再冒险植入另一枚芯片,她很有可能会被毁掉。”医生透过单向透明的窗子望向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贝尔摩得,“如果她不幸进入植物状态,您只能获得一具空壳” “如果她变成空壳,还算不算活着。” “算,毕竟不是脑死亡” “那我就没有食言。”工藤优作转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医生,准备第三次手术。”说完,他转身离开。 他势必要完成自己的目的,哪怕是毁掉贝尔摩得也无所谓。 于是,在医生的叹息下,第三次的芯片植入手术进入了准备阶段。 活在虚幻和混沌里贝尔摩得被注射了麻醉剂推进手术室,然后开颅,植入芯片,缝合,再被推出手术室。她已经缺失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一是因为她已经不记得现在是何年何月,二是因为她被关在没有表的暗无天日的房间,所以,她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闭上眼睛。 “我亲爱的病人贝尔摩得。感觉怎么样?还能记得自己在哪里吗?” 接着,她听到了熟悉的人发出的熟悉的声音。 是那位该死的医生。 “现在,贝尔摩得,你的大脑里已经被植入了第三颗芯片,这颗芯片会对你的大脑造成刺激,会帮助你‘修正’一些‘错误的记忆’。” 但是贝尔摩得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办法叫他停手。 “现在,告诉我,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吗?” 我为什么来这里? 贝尔摩得试图思考。 可是她能明显感知到大脑里面有什么异物正在阻碍她进行回忆,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玩弄她的记忆,让她想不起任何事情。她试图去思考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能记起来的事情只有她被推进手术室,又被推出来的场景——就好像她从有意识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在病房、手术室两点一线。 所以,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她试图思考,在虚无里找寻原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艰难地想起了一个人,确切来说是想起一个年轻男人的脸。 至于他是谁,有着什么名字,做着什么工作,和她又是什么关系——贝尔摩得已经记不太起来了。 但是他给了她某种特别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贝尔摩得觉得他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然后一阵电流从大脑深处传来,眼前的人物影像突然崩解破碎。 她被戴上了某种冰凉的仪器。 医生开始提问,但是她完全没有心情做出任何回应,索性保持沉默。医生的面色如常,又或许是失去的耐心,她又被佩戴上了不同的仪器。 “好了,亲爱的贝尔摩得,请闭上你的眼睛,好好休息。” 她看到自己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大脑却没有停止运转。 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正在她的大脑里翻搅着,很多人的脸,还有很多件没头没尾的事。她试图从这一堆浆糊里面理出一个头绪,但是所有努力终究都是徒劳。线头杂乱无章,胡乱地绞在一起。 完蛋了。 她心想。 直到脑海里的画面定格在那个年轻男人的脸上。 她终于记起来了。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某月某日的一天早晨,某个人约她在街角的咖啡馆吃早餐,等她到那里,那个年轻男人已经等在那儿了 “怎么有雅兴来找我?” 她落座,对着对面的比特酒抛出似曾相识的问题。 C5.心乱如麻 第258章 c5心乱如麻 自威斯敏斯特晚宴结束后,贝尔摩得便彻底失去了踪迹。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之后的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讯。没有人能够和她取得联系,她也没有向伦敦站亦或是东京本部传递过任何信息。 此事在组织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认为贝尔摩得是被未知的敌人所抓捕,此时已经凶多吉少;也有人认为贝尔摩得背叛了组织,跟了新的主家;更有甚者认为贝尔摩得加入了证人保护计划,和该死的执法者们沆瀣一气 贝尔摩得失踪一事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发酵,种种不好的揣测甚嚣尘上。 无论是被敌人活捉,还是背叛了组织,大家普遍认为贝尔摩多恐怕凶多吉少。 她在组织里没有什么朋友,假如她香消玉殒,应该也不会有人觉得惋惜。 除了 “——bitters。” 宫野志保走到某扇禁闭的房门前,弯曲手指扣响门扉。 他又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话也不说,谁也不见,就好像是死了,把自己埋进了棺材。 “让我进去。” 她多次想要走进比特酒的领域,但是却屡屡遭他拒绝——虽然隔着一道可悲的门,但是她能真切地感受到房门后的低气压。 有的时候,她真想用一根回形针撬开门锁,走进他的世界里,就像他之前对她做的那样…… 比特酒一直把贝尔摩得的失踪归结为自己的失误——他本不应该留在火车里,更不应该和宫野志保产生接触。她是和贝尔摩得一起来的,这意味着,一旦她的真实身份暴露,贝尔摩得的身份也会岌岌可危。 就比特酒看来,宫野志保的身份正是因为他的出现而暴露,而对此并不知情的贝尔摩得或许在“变脸”逃离之前就已经被莫里亚蒂给控制住了。 这一个月以来,他一直尝试找到贝尔摩得的蛛丝马迹,然而结果却始终不尽人意。 “bitters,你已经把自己关了一整天了,多少也要吃点饭?” 宫野志保的试探最终石沉大海。 见比特酒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她怒火中烧,于是搬出自己的杀手锏。 “装死是?那我去市里了啊” 过了几秒,面前的木门被猛的打开。一脸阴沉的比特酒走出来,上下打量着宫野志保。 “谁要带你去市里?” “我自己,怎么?不行?” “别胡闹了。” “胡闹的是你!” 她猛地一使劲,把比特酒推进房间里,而她自己也顺势进入了他的领悟。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光滑的木质地板上洒满了各式各样的打印纸,白色的墙面上也沾着五颜六色的文件,从那些文件之间连接的红色丝线来看,比特酒是在研究莫里亚蒂的组织及其手下的各种生意——要想找到贝尔摩得,总要先搞清楚对手,这样才有交涉的底气。 当然,抓走贝尔摩得的并不是莫里亚蒂,作为局中之人,比特酒没有并且也很难想到他在列车里见到的贝尔摩得其实是工藤有希子假扮的。 “那是我的‘蜘蛛网’” 见到宫野志保在观察墙面上的红色线网,比特酒用有些苦闷的语气解释道。 “蜘蛛网?”红色的丝线错综复杂,代表利益和关系的线条相互交叉,杂乱无章——确实有一种立体蜘蛛网的观感,“原来你这么叫它。”宫野志保顿了一下,纤细的指头夹住其中一条红色丝线,顺着那条丝线往上滑动,“它能帮你找到贝尔摩得吗?” 沉默。 她回过头去,发现他有些懊恼地坐在床边,双手抱头——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失落和懊恼的气氛绝不会错。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才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即便是比特酒也有着拿不准的事情。 红色的丝线一直延伸到了订着一张照片的图钉上。 而照片里的人,宫野志保认得——化成灰也不会忘记。 奥尔德里奇·柯克。 根据比特酒制作的“立体蛛网”进行判断,奥尔德里奇和莫里亚蒂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是“地下世界”的攻守同盟。莫里亚蒂的生意遍布世界各地,很难对他进行有针对性的破坏。但奥尔德里奇并非如此。所以宫野志保猜测,如果比特酒要对莫里亚蒂动手,恐怕会先从奥尔德里奇开始进行打击——毕竟这个家伙有不少生意都是在伦敦进行的。 可是照莫里亚蒂的意思,奥尔德里奇和他一样,都是生意场上的巨无霸,想要对付这样的人可一点儿也不简单。而且奥尔德里奇已经不比当年那般随随便便杀他手下的几个人就能搞得他焦头烂额,想要对他造成实际伤害需要更加长远,更加细致的谋划。 而比特酒一个人不可能办到。 “你现在有什么计划了?”宫野志保提问道。 “什么也没有。”比特酒摇摇头,“说实话我不觉得我还能有机会找到贝尔摩得。” “你确定贝尔摩得就是被莫里亚蒂抓走的?” “不然还能有谁呢?”比特酒皱皱眉头,以反问代替了回答。 “或许贝尔摩得有着别的仇人” “不可能。”比特酒摇摇头,“我了解她。” 我了解她。 他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呢?又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的呢? 宫野志保不知道。 但是她心里不好受。 要说是自私也好,还是占有欲也好,她自然不会想听到比特酒说他了解别的女人——更何况这个别的女人是贝尔摩得。她可是极富魅力的千面魔女,一笑一颦都勾人心魄 宫野志保心里不爽,但她当然也不会直白地说出来。 “既然你这么了解她,那你怎么找不到她啊?”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头酸酸的,就好像刚才生吞了一碟醋。 回答她的自然是沉默。 比特酒也在思考。既然他那么了解贝尔摩得,甚至有可能是组织里最了解她的人,可为什么在她失踪之后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一点蛛丝马迹都调查不到 想来想去,他心乱如麻,紧皱的眉头蹙成一团,仿佛永远无法抚平的小疙瘩。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眉头上的疙瘩。 “总有办法的。” 她轻声安慰道,哪怕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她还是顺着比特酒的心意说了下去。 “她肯定没事的,早晚能回到你身边” “但愿如此” 他开口,低沉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 C6.往日之影.雪夜 第259章 c6往日之影雪夜 【过去】 是夜。 大雪纷飞。 一男一女赤着脚,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望不见尽头的雪地中奋力奔跑着。男孩儿的身上只披了一件破破烂烂的披风,从那层破布内侧伸出的手紧紧地将女孩儿的手攥紧手心,而跟在他身后奔跑的女孩儿的身上则是裹着稍显厚重的御寒衣物。 他好不容易才带着她从山间的设施里逃出来,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回到那种地方去了。但设施里面的士兵肯定也已经发现他们逃走了,也肯定立即派出了士兵追赶他们,这些追兵不会对他们这样的叛逃者手下留情,最坏的情况就是被爆头,然后被当做垃圾回收销毁。 “好疼啊,哥哥!” 女孩儿一边哭丧着脸一边被身前的哥哥拽着向前奔跑。她的脚已经被冻得通红,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失去知觉,甚至有截肢的风险。 冰冷的空气吸入体内,吐出来的却是温暖的白色雾气。而前路漫漫,四周围都是一片白皑的死寂,随着狂风灌进她脖子里的雪片仿佛势必要把他们兄妹两人埋葬在这座“怡人”的山谷之中 “咬牙坚持!” 哥哥的身体早就已经被寒风冻得冰凉,四肢已经变得迟钝起来,脚指头甚至已经失去了知觉,甚至隐约传来了虚幻的“暖意”。可是他还不能倒下,追兵就在身后,危机还没有解除——最少也要把妹妹安全地送到山下,否则他精心制定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山谷中狂风呼啸,男孩儿牵着女孩儿的手一路向山脚下跑去。在寒风的悲鸣中,男孩儿隐约听到了猎犬的狂吠,同时还伴着雪地车的轰鸣,这两种噪音结合在一起,对哥哥来说宛若催命的钟声,噪音越清晰,就意味着他离死亡越近。 得快点! 再快点! ——可是光凭两条肉腿在冰天雪地里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如履平地的雪橇车呢? 更不要提还有那些饥肠辘辘的四条腿孽畜正等着将他同他的妹妹一起撕成碎片吞进肚子里。 真他妈该死! “咳咳咳——” 哥哥回过头去,猛然发现妹妹的嘴角处流淌出鲜血,她顺着惯性往前跑了几步,最后却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 “咳咳咳——” 从少女苍白嘴唇中咳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她膝下的白雪,猩红的刺眼。 少年的神色顿时变得慌乱起来,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人体的肺部吸入低于零摄氏度的寒冷空气,会导致肺部的小肺泡发生爆裂,而随着肺泡不断破裂,鲜血也会逐步挤压肺部狭小的空间,而在外界环境极端寒冷的情况下,肺部的积血又会被冻结凝固,最后 ——她会被自己的血噎死。 “我们得走了再坚持一下好吗?咳” 说完,男孩儿的嘴唇也开始淌下鲜血。 “哥。”女孩儿抬起头来,声音也因为气管中凝固的血液变得含糊不清,“我们咳咳我们死定了。早知道、早知道” “别胡说八道了。”男孩儿俯下身,用力将女孩儿背到自己的背上,“我们好不容易才从那里逃出来的,再坚持一下,等我们逃到公路上,我们就可以——咳咳咳咳!” 男孩儿不再说话了,而是向前迈起步子,雪橇车的轰鸣声愈来愈近,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没办法赶在追兵到来之前逃到山脚下的公路上了,但是他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地束手就擒。 于是,凭借他对周遭环境的准确认知,他决定前往悬崖放手一搏。 背上的女孩儿已经失去了意识,男孩儿也觉得自己的气管已被粘稠的鲜血堵住,完全发不出声音来,连呼吸都变得极度困难。 数十辆雪橇车连带着几条朝他们狺狺狂吠的猎犬最终还是赶上了他们,将他们两个逼到了悬崖边上。 裹着雪地迷彩服的士兵从雪橇车上下来,胸前还挂着一把白颜色的突击步枪。少年认得,这位金发外国人是他们的管理者伊森。 “——闹够了吗?”那人并没有直接对少年开枪,反而是向他搭话到,“023,你已经逃不掉了,你心里清楚?” 少年看了一眼背上和他长相相仿的少女,然后对那人露出苦笑,同时点了点头。 “023,少校不打算难为你,因为你是这一届最杰出的学生。现在,乖乖跟我们回去,我们能放你一条性命,也不会为难你的妹妹,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和伊森一样穿着雪白色迷彩服的士兵们也从雪橇车上下来,胸前那冰冷的突击步枪让少年不寒而栗。 如果他拒绝。 哪怕他只是简单吐出一个“不”字。 这群士兵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挺起步枪,向悬崖边上的他们倾泻弹雨。 但是他也不能点头。 因为一旦点头,他又会带着她回到那龙潭虎穴里——他可以活下来,但她就不一样了。他也不想自己的妹妹堕落成像他一样的人。 “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能让你和你的妹妹都活下去,但时间有限。023,我给你五秒钟的时间做决定,54” 伊森的声音比这满天飞雪还要冰冷,他每吐出一个数字,少年都会觉得心口像是被用钝刀子用力割了一下 “32” 背后的少女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捂住少年的心房,就像是想要为他遮掩致命的子弹一般。 明知道子弹依旧会穿透她洁白的手背打进少年的心脏 “咳咳咳——” 少年不合时宜地吐出一口血,随即跪倒在地。 来追捕兄妹二人的伊森勾起嘴角,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023碍于自己妹妹,肯定还是会选择跟着他们回到设施里面,这场闹剧也会就此告一段落。 至于少校会不会因此处罚023和他的妹妹024,伊森并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针对他们兄妹两个的训练不会停止,而他的妹妹自然也不会因为他的杰出表现获得任何特权。 她终究还是要被训练成最棒的“燕子”。 可伊森还是低估了少年逃跑的决心。 这对兄妹,哪怕主动坠入深谷,也不打算把自己性命交给任何人处置。 于是,就在伊森迈出步伐,准备接走这对兄妹时,那哥哥突然抬起头来,对着伊森露出释然的笑容。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宛若一张洁白的宣纸。 伊森心里一颤,急忙向着兄妹伸出手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那对兄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跳下悬崖,伴着漫天大雪坠进了山谷深处 C7.往日之影.老猎人 第260章 c7往日之影老猎人 老胡子已经在这冰冻的地狱里生活了数十年了,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定居在山脚下的密林中的,也没人知道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多长时间,更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最近的人类聚落离这里有足足十公里远,所以可以说,这一连串的山峰形成了一座漂浮在陆地上的孤岛,而生活在这片孤岛上的,也只有老胡子一个人 老胡子以打猎为生,以他那宝贵的小木屋为圆心,方圆几公里的山谷森林都是他的“领域”。他就是这一领域的“主人”,闯进这一领域的人或动物都会被他标记为“猎物”,生与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有人说他是一名在逃重犯,迫不得已定居在无人知晓的深山之中隐居;也有人说他经历过极为糟糕的祸事,失去了他的所有家人,为了舔舐自己伤口,他把自己关进了这一片死寂之中——至于真实的原因,守口如瓶的老胡子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听生活在十公里外聚落里的居民说,老胡子曾经领养过一个女孩儿,大概就是十多年前。他本身是个光棍儿,他也亲口承认过,所以不可能有亲女儿——所以那个小女孩儿只能是他领养的。 也不知道相关机构的人员是不是瞎了眼,竟然真的把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交给一大把年纪都没对象的老光棍照顾,还跟着他一起居于深山,只有买日用品亦或是向别人兜售他那从猎物身上剥下来的充满野性气息的战利品时才会和人类社会接轨 但是人们见那个女孩儿似乎活的很开心,也就没有多做纠缠——毕竟他们连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好,除了便利店里好事的老阿姨,又有谁会在乎一个老头和一位少女之间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老胡子身边的那位少女消失不见了,别人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只是说她走了。 至于怎么走的?走去哪儿了?他讳莫如深。 流言甚嚣尘上,有的人说是那女孩儿怀了这老胡子的孩子,于是留在了家里;也有人说这老光棍想要强迫那个女孩儿,结果却失手把她给害死了 人们对老胡子指指点点,有关他的风流轶事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他老了,不想开着他那破车再走十公里的土路了,老胡子便以此为契机减少了和“人类社会”的接触。 然后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胡子像往常一样提着猎枪上山打猎,结果在山脚下捡到了两名昏迷不醒的小孩子,一男一女,长得很像,似乎是兄妹。 全身多处骨折,就像是从山崖上滚下来的。 老胡子坐在这对兄妹旁边犹豫了片刻,捋了捋圣诞老人般白花花的大胡子,因为他回想到他当初也是在相似的位置救下了那一位少女。 老胡子用了半根烟的时间做下了决定,先给两个小孩子简单处理了一下骨折,然后解开身上的衣服当作毯子,把两个人拉到了自己小木屋里。在那之后,老猎人又用他娴熟的技艺为他们治疗伤口,试图从鬼门关里捞出这对不幸的兄妹。 好在是他们命硬,挺了过来。 大一点的哥哥昏迷了一个多月,最终还是顺利地醒了过来。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那双充满警觉的深邃眼睛让老胡子印象深刻——他在这片山谷做了半辈子的猎人,有足够的把握说出“那是一双只有‘猛兽’才会拥有的眼睛”。 由此,老胡子觉得自己没有救错人。 少年一睁眼,望见一个满脸皱纹,留着乱蓬蓬的胡子,穿在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男人,立刻心生警惕。 与此同时观察四周,试图找到自己妹妹的下落。当他看到少女就平静地躺在身边,锐利的眼眸即刻变得温柔似水,他试探性地摸了摸妹妹的手腕,然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随后重新扭过头来和老胡子对峙,仿佛要把他吃干抹净一般的渗人眼神让打猎经验老到的老胡子都捏了一把冷汗。 “你是谁!?”少年用沙哑的嗓音抛出问题,那声音就像是恶虎在发现猎物时发出的低吟。 见农夫与蛇的故事就要降临到自己的身上,老胡子倍感火大,对着少年骂道。 “臭小子!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因为谁?要不是我,你早就和你妹妹葬在山脚下了!” 听完老胡子的话,少年的戾气收敛了少许,他看了一眼躺在身边的妹妹。 “是你救了我们?” “少给你爷爷我废话。”老胡子端起猎枪,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少年的胸膛,“早知道你这兔崽子养不熟,老子当初就该一枪崩了你。” 少年将不太听他使唤的身躯挡在了枪口前,切断了子弹射往妹妹的路线。短暂的移动让他微微喘起了粗气。 显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会让他耗尽精力 见少年的举动,老胡子放下了猎枪。 “臭小子。算你还有点人性。” 少年脸上的阴郁并没有褪去,反而越积越浓。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一个月。” “一个月”他四周看看,想要确定这里并非是设施里面。他不记得设施里有这样简陋的木质结构的屋子但是已经一个月了,设施里面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他又不能开口去问老胡子“有没有人来找过我们”之类的问题 不过好在是老胡子看穿了少年的心理活动——因为他原本就知道山上存在的“设施”,因为他当初救下来的那小女孩儿就是从那设施里面跑出来的。 “你也是从山上逃出来的?” 被老胡子这么一问,少年眼底的杀意重现。 “别紧张,我和他们不是一起的。”老胡子咂咂嘴,温柔地抚摸起怀中的猎枪,“他们之前确实有派遣过全副武装的搜索队来森林里找过你们,不过什么都没找到。 当然,他们也派人来找过我,甚至搜索过这栋木屋——但是你现在还能在我面前说话,不正说明他们无功而返吗?” 少年皱着眉头,显然不相信面前的这个老头子能帮他们躲过士兵们的搜索。 “臭小子,你好好想想我到底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把你们兄妹两个救下来,你应该清楚和那些人为敌的下场。”老胡子将猎枪搁在桌子上,长叹一口气,双手扶着桌子站起身,“继续躺着,你妹妹身子骨弱,好好照顾她。” 交代完,老胡子扶着墙壁,顺着简易楼梯上了楼。然后又蹲下身子把梯子拉到楼上,扣上暗门,又将暗门掩在了熊皮地毯下。 C8.往日之影.学校 第261章 c8往日之影学校 在这对倒霉的兄妹之前,老胡子还救下过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同样也是从山顶上的设施里逃出来的,住在十公里外聚落里的人们都相信这个女孩儿是他领养来的,但其实是他白白捡来的 无论如何,这个女孩儿曾经告诉过老胡子一些关键的信息。 在这片除了雪和寂静之外一无所有的白色地狱中隐藏着一个庞大的现代化设施,她把这座设施称之为“学校”。 训练间谍的学校。 学校不隶属于任何组织,不属于任何个人,它只是存在,作为一个接收儿童,经过加工之后再将其高价售出的加工中转站存在着。一批又一批的孩子被送进“学校”,被训练成可怕的杀人机器之后再被送出来——至于“学校”的盈利方式,大概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购买学校的服务,以“单”为单位计算;另一种就是想刚才所说的那样,直接购买训练完成的间谍,将杀人机器迎到自己麾下效力。 后者对于学校来说,是“暴利”。 自冷战开始的数十年来,学校作为中立的中转站已经向各方输送了太多太多的间谍,赚了太多太多的钱——最重要的是,学校所包装的产品是“人”,人是什么?人是这个地球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即便训练失败成了废品,也能以几乎零成本重新找来代替者填补上空缺,而成功制作出来的“成品”呢? 则是天价。 “我原本应该被训练成‘燕子’,您应该听说过‘燕子’的名号?我需要用我的身体换取情报,这还只是最基本的项目,学校里的孩子都不是人,少校不会把我们当人看待,我们都是随时可以丢弃的畜生——这也是我逃走的原因”遥想当年,老胡子获得那位少女的信任之后,那位少女用颤抖地音色向他解释起这一切,“我很害怕,所以我想方设法从那里面逃了出来。” 老胡子问她的名字是什么。 少女只是对着他笑了笑。 “043。” 老胡子大为不解,043是一串数字,可不是一个名字啊。 后来少女向老胡子讲述其中缘由,他这才恍然大悟。 学校里的所有孩子的名字就是数字,一串代码既代表着一条生命,包括她在内——学校里经常会有学生非自然死亡,因为学校内部进行的训练很可怕,是经过实验的能够“激发人最大潜能”的训练,在那些训练项目中被淘汰的家伙大多数都死的很惨。 对于学校来说,学生的死亡只不过是一串代码需要被抹除罢了。 那里的人命轻于鸿毛。 而养出来的成品也同样被灌输了“亲生父母都可以随手杀掉的理念”,毕竟学校里面的环境完全是病态的,在那里长大的小孩子心理也不可能正常。 这样心理不正常的小孩子老胡子已经送走了一个,现在又来了两个。 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他本想安安静静地在这座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剩下,也不会剩下什么的山林里安安静静地走完余生,可现在想来恐怕是不太现实了。 第二天,雪稍微小了点,老胡子外出打猎,等他提着战利品回到小屋的时候,那对兄妹里的哥哥不知道是怎么从地下室跑到了楼上,正抱着猎枪守在火炉边,好像是在煮着什么东西。 ——野兽饿了。 老胡子心想。 见到老胡子开门进来,少年迅速端起长管猎枪指向门口,又在判明对方身份之后缓缓放下枪管。 “臭小子,小心走火!” “不不好意思。”面对老者的斥责,少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依旧紧紧抱着长管猎枪不撒手,仿佛眼下只有这个冰冷的东西能让他有点安全感。 “闪开,别挡老子的道儿。” 老胡子踢了一脚少年的屁股,然后从他身边走过去,把肩上的野鹿丢在切肉的案子上。 少年望见野鹿那新鲜的肉质,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但是他很快又将自己的视线移到面前的锅里,锅里飘着几个肉块儿,还有一些青菜——白水,没加任何调料。 “我看看你在做啥”老胡子凑上去一瞧,瞬间变了脸,“呸!臭小子!就知道糟践东西,起来起来。” 老胡子一脸不爽地从架子上摸出调料品,在少年的面前往锅里洒了这样的那样的粉末。然后又用木勺舀了舀锅中变了色的汤水,舀出一勺尝了尝,满意地咂咂嘴,“这才够味儿嘛!” 杵在一边抱着猎枪的少年看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这白胡子老头儿往汤里面倒了什么,又做的是什么黑暗料理。 “臭小子,来,尝尝。” 少年依旧杵在原地不动,因为他并不信任这个白胡子老头,生怕他是想害死他,夺走他的妹妹。 “没下毒!我刚才都喝了!尝尝。” 犹豫再三。 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少年终于走上前去,试探性地舔了一口木勺中的汤水。 ——野性的味道。 这是少年对这锅汤的第一印象。 并不算好喝,但是让他印象非常深刻。 他在学校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 很难具体去形容这份汤是什么味道,但是少年能够察觉出其中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儿,这股血腥味儿仿佛滞留在了他的舌头上,伴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逐渐覆盖了他的整只舌头。 ——野性。 除此以外别无其它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 “怎么样,好喝吗?” 面对老胡子的问题,少年有些难以启齿。 要说好喝,这汤并没有多少滋味。 要说难喝,却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这锅汤连同面前的这个白胡子老头,对于少年来说都是“新鲜的事物”。 案板上的那只鹿的尸体也是一样。 “啧。给你喝就是糟践东西。你就配啃地下室里的白菜。” 老胡子盖上锅盖儿,把少年抛在一边,扭头肢解他的战利品去了。 而少年则是束手束脚地站在一边,仔细地观察着老胡子的动作。 他不愧是隐居深山数十载的老猎户,一人一刀,很快便将半只鹿完全肢解。 “臭小子,这么快就能下床了?体质可真好”老胡子从刚才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 在他看来,前面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恢复的再快也不可能这时候就能顺利下床 当然,考虑到他还是小孩子,本来就是长身体的时候,比他这个糟老头子恢复的快很正常,再加上他或许确实体质异于常人,所以才 可多少还是有些奇怪。 “请教教我。” 少年并没有回应老胡子的话语,反而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他也想学学老胡子肢解鹿尸的手艺 往日之影写的是男主的过去,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加入组织(笑) “学校”这一名词前文也出现过,某人也是从学校“毕业”的(笑) C9.往日之影.猎物 第262章 c9往日之影猎物 在少年的眼里,救下他和他妹妹的老猎户是一位相当神秘的人物,不仅仅是因为他竟然没有在意他们的来历,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过,更是因为他的身手了得,虽然年岁一高,但少年还是在和他的针锋相对中落于下风 事情的起因是少年趁着老胡子出门打猎,手持猎枪偷偷地跟了上去,妹妹还没有醒,他不是为了逃离这里,而是为了确定这个老头子和“学校”没有联系——假如他是学校的人,哪怕曾经是学校的人,少年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于是,在雪后的白天,少年跟着老胡子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迹,手持猎枪一步一步地跟了上去,然后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在密林中看到了倒伏于地上,手持猎枪等待瞄准猎物的老胡子。少年蹑手蹑脚地逼近到一百米开外的地方,靠在树干边,轻轻地喘着粗气。 在足以掩埋小腿的深雪堆里行动要比想象中的更要费力,更不要提他还需要谨慎行动,将脚下的噪音降到最低——哪怕是经历过训练的少年也有些费力。 一百米,这是少年心里的极限距离,再近肯定就会被老胡子发现。 于是他将猎枪抱在怀里,静静地等待着老胡子的下一步举动。 也不知道在树后等了多久,少年突然听到了一声枪响,于是偷偷露出头去,看到了从雪地上站起来的老胡子和倒在林中的一只鹿。只见老胡子走上前去,将鹿扛在肩上,向着远离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他这是要去哪儿!? 难道不回小木屋吗? 难不成他真的和学校有联系?接下来要和学校里的人碰面? 少年跟在老胡子的身后,始终保持着百米的距离,跟着他穿越密林,走上一个山丘。山丘的尽头鲜有树木,在晌午的阳光照射下显得光秃秃的。一座相当简陋的墓碑就坐落在悬崖边上,老胡子放下猎物,燃起墓碑旁的火堆,盘腿而坐。 抽出随身携带的自制烟卷,点上一支衔在嘴里。 ——他这是在做什么? 缅怀故人? 他的妻子? 还是他的儿子? 少年颇为不解。 直到他听到了雪橇车的轰鸣,他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有几辆雪橇车从山脊上驶来,停在了老胡子面前,而为首的人——少年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同他妹妹的管理者,那个伊恩而令少年更为惊讶的是,老胡子似乎认识这个伊恩,而且并不惊讶于他的到来。而伊恩对于老胡子也并没有显示出敌意,而是和他盘腿坐在了一起。 距离过远,又害怕被跟随伊恩的士兵们发现,少年没办法听到他们在交谈什么,不过两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过了很久,伊恩和他的手下重新登上雪橇车,原路返回,伴着发动机的轰鸣,山脊上腾起碎雪片组成的烟雾。而与此同时,老胡子熄灭篝火,撑着苍老的身体站起身,在孤零零的墓碑前伫立良久,然后将鹿的尸体扛在肩上,向少年的方向走来。 少年此时已经动了杀心。 外人绝不可能在伊恩的面前全身而退,老胡子必然和学校有着联系。最坏的可能便是老胡子将他们兄妹二人的行踪告诉了伊恩,而伊恩已经在筹备如何将他们两个带回学校了想到这里,少年对着老胡子举起猎枪,深吸了一口气,精准地瞄向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接着毫不犹豫地扣动手指后面的扳机。 子弹本应该击中老头子的身体,在一片白皑留下他人生最后的痕迹,可是并没有,少年这一枪打空了,确切来说,是老胡子躲开了——在少年扣动扳机之前,老胡子就已经察觉到了少年的存在,然后在他扣动扳机之前倒伏在了雪地上。 “该死。” 见到第一颗子弹没有击中目标,少年马上扣动了第二次扳机。 而第二颗子弹只击中了鹿的尸体。 少年抬起头,什么也看不到,老胡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雪地上还留着足迹,通往身侧的密林,而一旦野兽钻进了密林,猎人和猎物的地位就会发生转换——少年掰开猎枪,将子弹塞入弹室。 四周围一片寂静,忽然有一股冷风吹过,少年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接着,他听到了一声枪响,子弹从他的脸颊蹭过去嵌进了身后的树干里。 少年几乎是在一瞬间反应过来,提着猎枪拔腿就跑。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拼命地奔跑着。 然后又是一声枪响,从他背后的不远处传来,不知道到打在了哪里,可此时的少年就好比惊弓之鸟,只顾着逃跑,试图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振旗鼓——肺部宛若一个大排量的鼓风机,冰凉的空气涌进气管,仿佛一把利剑切割着他的胸口,脚下的动作因为雪堆的缘故变得迟钝而僵硬,少年顿感不妙,因为周遭的环境似乎都在和他作对 老胡子是个老猎户。 周遭的环境对他了然于心——刚刚的偷袭未果,老胡子全身而退,隐匿于密林之中,就此占尽了地利,少年觉得自己没有太多胜算,于是果断决定返回小木屋,带着妹妹再度迈上逃亡之路。 可是老胡子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枪声再起。 少年停下脚步,抬起头,警觉地环视四周。 密林中是一片死寂。 他被当做了猎物。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何为绝望。 猎人将猎物玩弄在股掌之间,这几枪,或许都能取他性命,只是猎人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以这种方式对他发出挑战。 极强的压力笼罩在少年的肩头,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老胡子缠上了,如果不能在赶往小木屋之前摆脱他,尚未苏醒的妹妹也会陷入危机。 短暂的思考之后,他拔出猎枪,对着身后胡乱开了一枪,然后迅速向左手侧跑去。 少年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扰乱老胡子的决策,让他不能判明他的准确方位,从而扭转现在的劣势。可是他又怎么可能骗的了经验丰富的老胡子呢?后者几乎就在一瞬间便识破了少年的诡计。 少年快步闯进左侧的密林,呼吸变得紊乱起来,大脑也似乎陷入了短路——就在下一秒,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于是举起猎枪,定睛一看,面前却什么都没有身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年回过头去,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的老胡子迎面一个枪托砸过去。 少年应声倒在了地上,陷入了香甜的睡眠。 这是老胡子教给他的第一课——真正的猎人,往往最先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C10.往日之影.老骨头 第263章 c10往日之影老骨头 昏迷的少年被老胡子拖回到小木屋,又被丢进了地下的密室。老胡子用好久没用过的铁链子把少年像狗一样困在了床边。然后开始饿他的肚子,一连饿了三天。 不过老胡子倒是没有亏待少年的妹妹,反而对她照顾有加——此等行为更加招致少年的敌意,哪怕他已经被用牢牢地锁链绑了起来,可他一见到老胡子企图靠近他的妹妹,立刻便会面露凶相。 当然,老胡子也没打算把少年活活饿死,过几天就施舍般的给他点残渣剩饭吃。 但是少年肉眼可见的愈发消瘦。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少年的妹妹终于苏醒。 她望见脖子上被缠上锁链的哥哥,又看了一眼床边对她露出猥琐笑容的老胡子,立刻退到床头,露出和她哥哥一样的表情——野兽般的狰狞。 这也是他们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 有的时候,一个充满杀意的表情比刺进胸膛的尖刀更好用。 至少前者不费力气。 “你们两个真不愧是兄妹。”老胡子不急也不恼,嘴唇上还挂着笑,“还是说从‘学校’里面逃出来的小孩子都像你们这样充满野性?真不知道教育你们的是人,还是野兽” 这对兄妹一听到“学校”二字,立刻炸了毛,哥哥拼命地想要挣脱脖子上的锁链,而妹妹则是四处寻找着可以防身的工具,试图和老胡子同归于尽。 他们两个的反应如此之剧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在学校里到底遭遇了何等恶事。 “冷静点,如果我想加害你们,就不会救你们,把你们留在雪地里等死不就行了?”说完,老胡子转过头来,盯着毛发蓬乱的少年看,“你这个臭小子竟然还想杀我,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说不准,你这个老头就是为了把我们交给学校以换取奖励呢? 少年心想。 他可一点儿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个老头,毕竟这家伙身手了得。 更不要提他亲眼目睹了老胡子和伊恩的会面——这家伙和学校绝对有不清不楚地关系。 搞不好,他在很久之前也是学校的学生 “我亲眼见到你和‘管理员’凑在一起,是和他达成了一笔交易?只要把我们交出去,学校就会给你奖赏之类的。” “哈哈哈。”老胡子用那长满死肉的粗糙手指轻抚斑白的胡须,“已经过去一周了?如果我要把你们交给学校,又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如果学校知道是我窝藏了你们,也不可能耐心地等到现在?他们早就会派成队的士兵来找我麻烦。” “因为之前我妹妹还没有醒——现在她醒了,你终于要有所动作了?” 见少年对他成见颇深,老胡子无奈地摇摇头。 “先告诉我你们两个的名字,总是叫臭小子也挺麻烦的。”老胡子轻耸肩膀,嘴角带笑,“别现编一个糊弄我,我知道你们这些‘学校’里的学生只有数字代号。” “023” “024” 兄妹两人相继回答道。 毕竟如果老胡子和学校有关系,他们的代号迟早也会被他知道。 “023。我在这里住了数十年,你觉得这数十年里,就没有像你们一样的学生从设施里逃出来吗?” 面对老胡子的问题,少年沉默了。 他的确听说过曾有学生逃出学校。 但是离开设施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成功逃离了学校的魔爪,他们没有逃出学校的控制区域,逃出这冰雪地狱。 所以那些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悲惨。 死。 要不就是死在冰天雪地里,要不就是死在士兵的枪口下——又或者走投无路,选择自杀。但是毫无疑问,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活着逃离学校,回到遥远的文明世界。 面对少年的沉默,老胡子继续开口讲到。 “早在你们之前,我就捡到过从学校里逃出来的学生。是个女孩儿,一开始和你们一样,活脱脱的一只小野兽,谁也不信。我花了不少时间驯服她,告诉她何为‘文明’,和她成为朋友”老胡子顿了一下,抿起干裂的嘴唇,“我知道学校,知道学校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也知道你们在里面遭遇过什么——血清、实验、训练一切的一切。” “这不可能。”少年用冰冷的语言回应道。 知道这一切的人不可能活到现在。 老胡子冷哼一声,“这么说,早在她之前,我原以为自己便是这深谷里的王,现在想来,我实在是幼稚——学校一开始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但是好景不长啊,他们后来发现了我,也发现了被我救下来的女孩儿,他们要求我把她交出去,否则哪怕是把整座山谷翻遍也要找到我们。 我一开始拒绝了他们,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到那种地方。而我,和她一起拿起了猎枪,以这座深谷为战场和他们展开了战斗。” “我也忘了自己杀了多少人,也忘了自己到底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但是我就是这里的山神,有幸杀的他们片甲不留——逼得他们使出了最终手段。如果不把她交出来,他们就会毁掉整座山谷。用火烧,用炸弹炸,不计后果。” “所以你把她交出去了?” 面对少年的问题,老胡子沉默了,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他也不想。 但这是他唯一的家。 而她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家主动选择了缴械,跟着她的管理者回到了学校。 因为这是那位少女的最终意愿,所以老胡子并没有多做阻拦。 对学校来说,这就是一场荒唐的闹剧——这场闹剧最终以她的死告终,她回学校后不久便死在了试验台上。 学校并没有把老胡子怎么样,反而是将他“招安”,默许他继续居住在附近,但是要划分一个区域。同时,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老胡子不能私藏逃跑的学生,反而应该将他交还给学校的相关人员 “懦夫。” 少年骂道。 少女则是靠在少年的身边,手里拿着随手抓来的半截木棍,眼神里透露着紧张。 “他们一开始告诉我,只是把她‘接回去’,全权当做没这回事,她能继续在设施里活下去——但是他们骗了我,她还是死了,作为某种该死的血清的试验品,死在了手术台上。”老胡子摇摇头,“但是他们却放过了我,估计是想着我一个人也不可能碍着他们的事儿,动动手就能把我灭了” 老胡子的眼里立刻腾起怒意,那位少女的死至今仍让他难以释怀。 “镇子上到处都有他们的耳目,而且那镇子就堵在你们离开山谷的必经之路上,所以你们即便是成功逃到了公路上也不会逃出学校的控制范围,这里对于你们反而是最安全的”老胡子用手缕缕胡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等雪再化上一些,你们就可以翻越这座山,然后再翻越另一座山,北方还有另一个镇子,走这条路线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少年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把我们交给学校了?放我们走如果被学校知道,你就死定了?” “臭小子,我从来都没有打算把你交给学校。而且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多活一天不算多,少活一天也不算少。”老胡子坦然一笑,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但是在此之前,你们在我这里的踪迹,绝对不能让学校的人知道。” C11.往日之影.暴风雪 第264章 c11往日之影暴风雪 对于兄妹两个人来说,只有在老胡子的小木屋里挺过这个寒冬,才能有一线生机,所以哪怕有多么不信任这个和学校“有染”的老头儿,他们也势必要留在这里——离开这里不是被冻死,就是被学校的人所发现。 至于老胡子给他们交的底,无论是少年还是少女都没有轻易相信——在学校这么多年,他们从不信任别人,唯独只信任血浓于水的彼此。他们也没办法证明老胡子嘴里说的这个故事是不是他现编的,所以干脆保持原来的态度,仅仅是把老胡子当做一个“可用的棋子”,完全不和他交心。 等气温回升,他们就有希望离开这个地方了,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老胡子不允许他们两个离开小木屋,因为据他所言,学校已经派人监视这附近了,他们兄妹两个大活人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而镇子上没有他们的踪迹,所以他们一定还在山里。而这座山谷中,除了老胡子的小木屋和那些天然形成的洞穴,不会有任何庇护所 于是兄妹两个一天到晚只能滞留在小木屋的地下室里,为不久之后的“翻山越岭”做起了身体训练——他们只有一次机会,成功了就能成功逃离学校,失败了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他们的身体机能因为之前的受伤和昏迷出现了下滑,眼下他们必须让自己的身躯重新振作起来。 而老胡子还是像往常一样,白天出门打猎,顺便拜访悬崖上的墓碑,晚上则是教导兄妹如何肢解并处理各种猎物。老头其实也想带着这对兄妹,尤其是哥哥一起出门打猎的——他已经老了,鬼知道还能活多久,所以他想把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和这门独特的打猎手艺传授给他。 但是少年还不能冒着被学校发现的风险跟他一起出去,于是老胡子只好遗憾地作罢。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但是在少年来看已经很久很久。 这座偏远的山谷还是像往常那般只有一片死寂。 除了白雪就是寂静,没有任何乐子可言。 少年完全不知道老胡子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才在这种偏僻、荒凉、远离文明的地方生存了数十年的——毫无疑问,他绝非正常人,甚至有可能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疯子。如果给少年一个机会,他宁愿生活在城市中,而不是这种被白雪完全掩埋的世界 “哥,他还没回来呢。” 少女正搂着自己的哥哥,在他的耳边轻声细语到。 “外面雪很大,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的确,太阳西斜,老胡子依旧不见踪影,换做是平常的他,无论打没打到猎物,他都会在太阳西斜的时候回到小木屋——因为夜里的密林太过危险,不仅是因为黑暗,更是因为隐藏在黑暗里的掠食者也会对他虎视眈眈。 而今天,老胡子很反常的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外面还下起了暴风雪,即便是待在地下室深处都能听到大风吹过窗户细缝发出的尖锐噪音。 少年眉头一皱,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在地下室里等着我,哪儿都不要去。”随后,将猎枪塞进了妹妹的怀里,“我得出去找找他。” 少女点点头,立刻明白了哥哥的意图,“一定要注意安全。” 即便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少年都得找到那个老头子——毕竟只有他才知道另一条安全离开这里的路线,如果他不明不白地死了,少年也就永远没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了。 他来到楼上,将通往地下室的梯子提上来,然后又重新盖好地毯。 老头子在他的卧室床底下藏了一些秘密装备,御寒衣物、应急食物还有信号弹、手电筒、喷漆罐之类的东西,少年一并戴在身上,然后打开小木屋的门走进暴风雪中。毫无疑问,在暴风雪里没办法使用火把。手电筒可以用来照明——但是如果遇到了掠食者,信号弹是可以救命的东西。 而油漆罐是用来做标记的,毕竟在天寒地冻的森林里游荡很容易迷路,更不要提还刮着暴风雪 少年从老猎户的嘴中听到过他经常活动的区域,再加上老胡子应该还是会像往常那样拜访墓碑,所以回程的路线十分明确。因此,少年在脑海里构想了一条老胡子可能出没的路线——他或许在返程途中受伤了,不能动弹;又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困在了某个角落,他或许会找到附近的山洞先行躲藏 要找的地方太多,而少年时间并不充裕。 于是他在脑海里挑选了几个“一定要去看上一看”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觉得老胡子会死,因为像他这样经验丰富的猎人总会有办法转危为安,而想要躲避暴风雪,也只有那几个天然山洞能够做到。 少年一边打着手电筒行于暴雪中,一边在树干上留下踪迹,一连查探了三个洞穴之后,凛冽的寒风让少年萌生退意——天气实在是太冷了,风割在脸上也出奇的痛。但是为了和妹妹一起逃离这个地狱,就必须要找到那个倒霉的老头子。 再说,这老头子救过他们的命,再怎么不信任他也应该把这条命还回去才行。 于是少年重新振作起来,踏上前往下一个山洞的旅程。 天无绝人之路,少年果真在第四个山洞里发现了腿部受伤的老猎户,他在山洞口燃起了篝火,拖着受伤的腿烤着肉,别提有多滋润了,一点儿也不像是陷入危机的样子。 当他看到少年全副武装的身影出现在了山洞口,先是惊讶,然后是欣喜,最后释然地一笑。 “亏你这臭小子能找到我。” 少年面色一冷,心想就不该抛下妹妹来找这么个老无赖。 这家伙恐怕是在等雪停,然后就会回去。 真该死。 “还活着就好,你答应过我要告诉我们如何逃离这儿。”少年顿了一下,将背后的背包卸下来,“是你跟我说‘要信守承诺’。” “当然。”老胡子哈哈大笑,向少年挥挥手,“真不愧是学校出来的孩子,换做是别人根本连踏进暴风雪里的胆量都没有,你竟然还安然无恙的找到了我,真是了不起。”老胡子摸摸自己的胡子,“不过你做了一件错事,我告诉过你,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屋子。” “现在,只怕学校埋伏在我家附近的士兵已经注意到了你。” C12.往日之影.浪漫 第265章 c12往日之影浪漫 遗憾的是,事情的发展正如老胡子所预料的那般:学校方面发现了老胡子没有老老实实遵守先前的约定,藏匿了从学校“越狱”的两个小孩子,于是立刻派遣士兵闯入老胡子的“领地”。 而与此同时,老胡子也收到了电脑传来的警告,他很久以前就在和学校划定好的界限上安装了警报系统,如果有陌生人闯入他的领地,他就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当然,他在林子里安装这套警报系统的初衷本来也是为了防备学校突如其来的袭击。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他们来了。”老胡子一边给他腿上的咬痕消毒一边望着模糊不清的电脑屏幕,“比我计划中的还要早,反应可真快啊” 少年沉默半晌,骂了一句“真该死”。 学校肯定派了不少士兵,和他们硬碰硬根本毫无胜算。 而且有了上次和老胡子冲突的前车之鉴,学校派来的人不可能再掉以轻心,胜算也就更低了。 相比少年和他妹妹凝重的神情,老胡子的神色倒是十分轻松,谈笑如常。 因为他早就预料他和学校之间会有这样一场冲突,这对他来说就是迟早的事情。 更何况,这次他任性地救下这对兄妹,并隐瞒了这一事实。践踏了当初和学校约定好的红线,学校这次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哎呀哎呀,臭小子,算你运气好,你今后就不用待在这冰天雪地的地狱里了。” 少年一开始还没弄明白老胡子是什么意思,他还以为老胡子为了保命准备把他们交给学校。 “——即便现在把我们交给学校,学校也不会放过你的。” “想什么呢。”老胡子往自己的腿上缠好绷带,撑着质地粗糙的木桌站起身,“我是说,你们离开这里的时间要提前了,虽然雪还没化,但你们现在就得走。只要能平安翻越山岭,你们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逃离学校的魔爪——来,我告诉你们逃跑的路线,独家秘方。” 老胡子走进他的房间,将精巧的床铺抬起来。从床底下的暗格里取出一份手制地图,全天下仅此一份。 这地图可是老胡子多年以来的成果,自从他上次营救的少女在返回学校后去世,他就开始准备这份地图了,为的就是这么一天。地图上的每一寸黑色纹路都是老胡子亲自实地考察的结果,整张地图凝结着他的智慧、汗水和经验。 “看好了臭小子,想要顺利逃出山谷,就只有这么一条路。”老胡子那粗糙的食指顺着一条他标记好的路线缓缓滑动,仅凭肉眼去看地图上的等高线,就知道这仅有的一条逃生路线有多么艰险。 但是这对兄妹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因为走东边的公路会立刻被学校安插在镇子上的眼线发现。 而且作为逃亡者,他们压根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 “听好了,下面很重要。这条路线很长很难走,也没人会像我一样好心帮你们,你们两个只能靠自己。更不要提学校的人很有可能会紧追不舍,所以你们两个给我机灵一点,能躲就躲,不能躲也要想办法全身而退——还有,你们可能在这片区域撞见棕熊,别开枪,躲远点,少闹出动静。” “这个地方有块儿石头,我在地图上已经标好了,石头底下有我提前藏好的物资,拿上,你们在路上用得着。” “翻过第一座山,这边有悬崖,把登山绳系在这里,放心,很结实,我试过好多来回了,绑的紧一点,不会断的。” “这是第二个物资藏匿点——废话,除了我还有谁会好心给你们准备?” “学校的人马顶多能追到这儿,这是这一区域的最高峰,很冷很冷,注意保暖,可别冻死,否则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还有,小心风,可别被刮到山下去,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两个了。” “等你们两个到了这里,就意味着你们逃出生天了,恭喜。” 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之后,老胡子咳嗽了几声,然后猛灌了一口温水。 少年不解,开口问道。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们,甚至做到了这种地步我不理解。我们甚至之前都不认识——我之前还想杀你。” “不理解拉倒。”老胡子呵呵一笑,随后摆摆手,一副“你不理解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样子。 少年和少女在学校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任何一个会毫无条件帮助别人的人,这对于他们早已成型的扭曲世界观是一个极大的冲击。这段时间,老胡子一直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这对兄妹,这个世界并非像你们想象的那样黑暗。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甚至可以试着杀了我——但我还是会以德报怨。 当时的少年觉得这老头子多少有点傻,上了年岁,脑袋糊涂了。 但是老胡子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只是不说出口罢了。说出来,反而缺失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说到底,他们男人就是为了这种打死也不说出口的浪漫活着的。 “这是背包,我一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两个一人背一个,能用上的东西都在里面了,我能帮到你们的只有这么多。等顺利到了另一座城镇,自己想办法离开这里,随便去个什么大城市,东京啊,大阪啊,名古屋之类的那里人多,你们也好藏身。” 少年穿好御寒衣物,又换了一双结实挡风的鞋子——他原本还以为自己和妹妹还得在这地方生活一段时间,没想到一切都这么慌慌张张。而此时的他,终于对老胡子有所改观,多少相信了他并没有要害他们的心思,也并不是在利用他们和学校作对。 他只是想帮助他们而已 老胡子把这称之为“浪漫”。 少年觉得浪漫实在是诡异至极的东西,但同时也很奇妙 “你们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并不是没用,但是我想告诉你们,你们总得学会信任别人的,要不生活在这世上可就太孤单了——总是会有人不怀好意这不假,但是也会有人像我一样‘浪漫’。” 说完,老胡子哈哈大笑起来,听不懂他的话的少年也只好咧嘴假笑以作回应。 临走之前,少年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他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问出了口。 “——您不跟我们一起走?” “这可是我家,家里进贼了,得先把他们赶出去才行?”老胡子抱着猎枪,一边笑一边答道。 “那还有我们能帮到您的吗?”少女开口问道。 “没什么了——不过你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还算是‘我的关门弟子’,虽然我也没教过你们啥但你们应该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如果你们能帮我‘料理’掉追兵的头头就帮我大忙了。当然,你们是在逃亡,别勉强自己。”老胡子用手捋了捋胡子,故作深沉地最后叮嘱道。 “——最重要的,要给我好好活下去。别让我的努力白费。” C13.往日之影.打猎 第266章 c13往日之影打猎 “哥,为什么那个老头儿要留在那里?”在逃亡的路上,气喘吁吁地少女对身旁的哥哥发问道。她实在是不能理解,明明留在那小木屋里就只有死路一条,他竟然笑着选择了一条“必死”的选项,而不是和他们一起逃出生天。 这实在是有些超出少女的认知。 “他是在寻死。”少年看的比少女稍微通透一些,皱着眉头回了一句。 “可为什么?怎么可能会有人主动寻死?我们在学校活到现在有多不容易?外面的人怎么完全搞不懂” “我也不懂。”少年摇摇头,虽说他能明白老胡子是有意寻死,但是隐藏在这一动机之下的内核他也读不懂,“可能是为了他的‘浪漫’。” “浪漫究竟是什么啊?” 少年也不懂,所以只好对着自己妹妹微微一笑,然后摇摇头。 “显然,他和我们并不一样,他本就属于外面的世界,而我们才刚刚接触这个世界——不明白也很正常。”少年越过冻结的小溪,向后伸出手,将同样跳过来的妹妹稳稳地抱住,“说到底,我们或许才是异类。” “异类?什么嘛和那个老头儿呆久了,哥哥也变得奇怪了——我完全听不懂耶!”少女用苍白的拳头轻轻地敲了一下少年的胸口,然后碎碎念道,“不过确实很奇怪啊,外面的世界竟然会有这种笨蛋,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无偿帮助别人,甚至还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好蠢啊。” 蠢吗? 或许多少有点。 但是少年觉得那个猎户很可怕,能够为了和他完全无关的事情牺牲掉自己——如果外面的人都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就和他在“学校”里学到的相去甚远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 “不要这么说。如果没有他,我们早就死了。”少年摸摸妹妹的头,然后催促她继续行进。 而在他们的反方向,雪橇车从山坡上呼啸着驶过,在车尾留下朦胧的白色粉尘。伊森收到少校的命令,要求他们立刻从老胡子那里带走逃出学校的那一对兄妹,如果遭到反抗,就格杀勿论——尤其是老胡子,他没有和学校的约定,还刻意向学校的有关人员隐瞒了真相。 甚至还欺骗伊森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可能,伊森此行,也要以此为借口杀掉老胡子,让这么一个麻烦的家伙住在离学校过近的地方始终不是什么好事——退伍士兵出身的他身手了得,如果能让他成为学校的眼线再好不过,可是到现在都没能收服他,学校这边的耐心也用尽了。 也是时候让他尝点苦头了。 伊森一边盘算着老胡子可能设下埋伏的地点,一边用耳麦提醒随他一同前来的士兵们小心谨慎。几年前学校也是因为一位逃出学校的学生和老胡子发生过冲突,那时候伊森还是名普通的士兵——当初那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进了森林,却没几个能活着出来。 作为少数几名幸存者之一的伊森对这个退隐山林的老猎户是又敬又怕。 但是今天,他必须为学校杀了他,了结这位“山神”的可怕传说 山神不过是美誉罢了,老胡子终究是人,一颗子弹就能要了他的命 为了避免伤亡,最好的方式就是突袭。如果等老胡子做好准备,这位熟知地形的猎人就会非常可怕。伊森的策略就是利用雪橇车的机动性快速袭击老胡子在山谷深处的小木屋,把他压在小木屋里面,这样他就没办法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在林间袭击他们了。 现在,伊森他们已经深入敌人的腹地,山谷里回荡着雪橇车的轰鸣,弥漫着履带卷起来的粉尘——这一切让伊森顿感不安。 因为太静了,静的有些吓人 该不会老胡子已经洞悉他们的急袭了? 只听轰隆一声,在前面开路的两辆雪橇车随着轰然塌陷的雪坑向下坠落,跌入了深坑。伊森迅速急刹车,雪橇车刚好从雪坑的停了下来,让他幸免于难——往坑底望下去,安装在坑底的尖刺扎穿了士兵的身体,场面异常血腥。 “真该死。” 陷阱很简陋,但是却非常有效——一看就是老胡子的手段。 他已经知道他们来了,而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伊森心里一震,然后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是这次的行动指挥者,他绝对不能乱。 “敌人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接下来要万分小心才行——前哨小队,请汇报情况!” “前哨小队已经埋伏在指定地点附近,但是木屋里没有动静我们的目标,很有可能已经逃跑了。” “真该死,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两个孩子找到带回学校!否则就等着掉脑袋!” 伊森对着耳麦对面的士兵一顿大吼,然后重新乘上雪橇车。 “放慢速度,仔细观察!后面肯定还有很多这样的陷阱,一定要小心!别被那个老头子阴了!” 但是说归说。 他们现在孤军深入了山神的地盘,而这位山神已经在这一区域经营了数十年,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容易地大张旗鼓地进去呢?伊森和他手下的士兵又在白皑的雪地上行驶了一会儿,结果走在最前面负责开路的雪橇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上的棋手大声叫喊,像是发现了什么。 伊森把车开过去,定睛一看,发现了斜倚在山道边的木牌。 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你爷爷我在山顶上。” “——快隐蔽!!” 伊森立刻滚到一旁的石头后面。 而就在下一秒,早就在山上等待许久的猎人扣动了扳机,枪声回荡在整座山谷,刚才还站在伊森面前的士兵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狙击枪的子弹在他的肚子上刨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大洞。 “真他妈该死!操!” “你们看到他了吗?” “山上!山上!” “快反击!” 一名眼尖的士兵发现了老胡子藏匿的地点,于是使用突击步枪进行点射,试图压制住居高临下的狙击手——这种做法虽然正确,但还是有些过于轻率了。 因为对方并不是普通的狙击手 砰! 又是一声枪响,暴露在老胡子视野内的可怜士兵被瞬间轰掉半条腿,整个人倒挂在了石头上,像秋千一样荡来荡去 亲眼见证这血腥一幕的伊森终于回想起数年前老胡子带给他的噩梦,和现如今的场景竟是如出一辙 他心里清楚,这场杀戮远未结束。 C14.往日之影.死寂 第267章 c14往日之影死寂 伊森好不容易才带着突击小队登上山顶,可他们来晚一步,原本埋伏在这里的老胡子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还把用于狙击的大杀器步枪留在了原地。 伊森知道他的意思,他这是在挑衅——你们费尽千辛万苦登上山顶却连我的人影都没有看到,唯一缴获的步枪还是我赏赐给你们的。 “真他妈该死!” 想到这里,伊森急火攻心,破口大骂。 但是这点无能狂怒对于他们目前的境况没有任何帮助。 “——顺着脚印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快!” 伊森刚发号完指令,耳麦里就传来前哨小队的声音,说是他们发现兄妹两个正在逃亡的路上,现在正在根据脚印追踪。不过他们的目标似乎并不是东面的公路,而是北面的群山——前哨小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 “把地图拿过来!” 手下的士兵立刻从随身包裹里抽出地图,按在伊森胯下的雪橇车车把上,伊森在地图上看来看去,手指顺着前哨小队汇报的方向向上滑动,经过谷底和悬崖,再往北,一片开阔。伊森迅速便明白了兄妹两个的意图。 “他们这是要翻越山岭,绕过我们的监视范围前往北边的城镇。” 伊森明白,一旦他们做到了,那就相当于两条小鱼苗随着河流混进了大海,再想要找到他们就好比海底捞针。而以伊森对这对兄妹的了解,虽然这条路困难重重,但是在学校里经历过残酷训练的他们完全有做到的能力 “你和你,跟着我,我们得去截住023和024。”伊森随手指了指身边的士兵,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官,一位皮肤偏暗的短发女性,“威查,剩下的人听你的指挥,抓住老胡子,杀了他,学校只想见到他的尸体,明白吗?” 威查点点头。 “一定要小心谨慎一些,那家伙给我们准备了不少陷阱” “我明白了。” 目送威查带着人马去追老胡子后,伊森立刻下山,骑着雪橇车径直去追赶兄妹两人。 xxx 追踪老胡子的过程势必困难重重。 威查他们带着猎犬,寄希望于猎犬能够通过气味辨别老胡子逃跑的方向,可平常嗅觉灵敏的猎犬却似乎在这座山谷里彻底迷失了,数次将威查他们带往藏有陷阱的错误方向——也很多士兵因为踩进了陷阱而送命。 而老胡子又像一只幽灵般游荡在他们身边,时不时地会出现在出乎意料的位置对着他们开一发冷枪,又或者是用什么毒镖、毒箭之类的东西搞既丑陋又肮脏的突然袭击。 威查这边损失惨重。 出发前,威查并没有把上了年纪的老胡子放在眼里,就算是伊森把他说的神乎其神,她也不相信一个快入土的老猎户怎么可能和全副武装的私人军队作对呢?顶多是给他们挠挠痒痒罢了。 现在威查终于醒悟过来。 为什么学校里那么多的人会管这个老头子叫做山神,因为这山谷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一部分,是他的眼睛,是他的双臂——他可以通过这一切对进犯的敌人发起犀利的反击,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但是威查也不能退缩,哪怕队友不断地在她的身侧倒下,她也绝不能后退一步。 因为学校不会接受没有完成任务的士兵,空手回去必死无疑,继续前进方有一线生机 而且,老胡子年纪已经大了,他能这样折腾多长时间?恐怕他现在就已经跑不动了,躲在树林里大口大口喘粗气呢。 威查这边人还很多,就凭老胡子这点杀伤还远远不足以让她感到害怕。 想到这里,威查重燃斗志,命令手下的士兵立刻向老胡子的小木屋进发——那里是他居住了数十年的家,威查料想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那个木屋,于是选用这种方式逼他现身。 而威查的判断十分准确,等他们赶到小木屋的时候,老胡子已经在屋子里面等着她了。 经过一路上的暗算和陷阱,威查身边只剩下六名士兵,但是已经足够了,老胡子近在眼前,他给自己煮了一杯热咖啡,在小木屋的外面支了一张桌子,仿佛放弃了争斗一般坐在桌边轻啜苦涩的咖啡。 见到威查赶到,老胡子神色一暗。 可惜。 那伊森不在这里。 估计他发现了兄妹两个人的企图,带着人去追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老胡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寄希望于那两个孩子能争气一点儿,从伊森的追捕中逃出生天。 “你就是老胡子?”威查抽出手枪,走上前对准老胡子的额头。 “显而易见,美丽的女士。” 威查虽然肤色很暗,但是身材很好,再加上一身纯黑色的御寒制服,显得飒爽威风。 “你个混蛋!” 一枪托过去,老胡子冲着雪地吐了一口血。 “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 老胡子放下咖啡杯,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你们学校又害死了多少孩子?” 威查冷哼了一声,“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他们在这世上无牵无挂和我们不一样。” 听到威查这么说,老胡子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我来这座山谷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这个木屋,也没有你们——当然也没有那些倒霉的孩子。只有雪、还有一片死寂。方圆几公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能体会到那种感觉吗?” 老胡子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咧着嘴笑了,“后来拜你们所赐,有个小女孩儿来陪我了,我挺喜欢她的,聪明机灵,勇敢果断,那应该是我这辈子非常幸福的一段时光了,我本该把我会的一切都教给她然后你们又来了,把她从我身边夺走,我又一次失去了一切,只剩下这一片冰天雪地。” “她属于学校,我们只是把她带了回去。”威查皱起眉头,“她本就不该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我们只是让一切恢复原样——这就是你再一次反抗我们的理由?” “不是。”老胡子摇摇头,“当然不是。如果是这个原因,我也不会拖到现在。” “那是为什么?那对兄妹激起了你的保护欲?还是说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易?他们给你提供了什么才让你不要命的反抗学校?” 老胡子摇摇头。 “我和你们一样,只是想让这里的一切恢复原样。”老胡子顿了一下,然后朗声笑道,“这座山谷不应该有人存在,我来之前没有,我走之后也不应该有——只有死一般的寂静适合这个地方。” 威查脸色一变,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她能嗅到老胡子话语中的杀意,“你做了什么。” “快跑,这位小姐,你这么漂亮,就别跟着我一起送命了。”老胡子不正经地笑了,伸出手,拍了拍威查弹性十足的屁股,“快跑!” 威查环视四周,然后转身就跑,结果还没跑出多远,一阵猛烈的爆炸声穿透她的耳膜,强大的冲击波将她甩到了数十米开外的雪地上。 C15.往日之影.RUN 第268章 c15往日之影run 剧烈的爆炸后又过了很久,山谷重归死寂。 满身疮痍的威查艰难地从雪地里爬起来,她背后的白色雪地服被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撕的破破烂烂,小麦色的皮肤也因此暴露在了冰冷的寒风中。她呼出一口热气,白色的气团慢慢攀升,最后隐在空中消失不见。 她的身边倒着不少随性的学校士兵,他们在爆炸时距离爆炸中心不算太远,外表看上去完好无损,但是强大的冲击波像是一拳打进了他们的体内,然后扇了他们的心脏一个大巴掌。可怜的士兵们也因此送命,但是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是完好无损的。 威查跪在其中一名士兵身边,解开他身上的御寒服,套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向雪地车。 冲击波也使她受了严重的内伤,嘴角不停地往外淌血,但还不至于倒下。 她用手死死地抵着自己的腹部,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雪地车旁边,跨坐上去。 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忍不住咳出一口猩红的鲜血。 “真该死” 威查用手背拭去仪表盘上的血液,然后将手自然地搭在了雪橇车的转把上。 拧动转把,雪橇车的马达开始轰鸣,带动履带向后卷动。 此时的威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离开这徒留死寂的山谷,这里不是人类呆的地方。 越快越好。 xxx 越往山顶上行进,气温便越低,刺骨的寒风也越吹越猛。 极端的寒冷正无情地啃食着伊森的身体,哪怕身上穿着御寒服,他也能切身体会到此地环境的恶劣。 除了环境严峻,心理上带来的挑战也相当之大。因为这一路上,伊森同他身边的两名士兵见到了一具具被埋在雪地里的尸体,他们都认得,那些尸体“过去”都是前哨小队的成员,原本是被伊森派去追捕逃亡的兄妹二人,但却十分不幸地被这一眼望不到边的纯净冰雪所迷惑,就此在这一望无际的白皑之中迷失方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这只是委婉而文艺的说法。 实际上他们是被那对兄妹用各种想象不到的方式杀害了。 那对兄妹,虽然不比老胡子,但业已蜕变成了合格的猎人。 要继续追下去,还是就这样放他们离开? 伊森也不知道再这样追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心里完全没有底。 他目前已经和前哨小队断了联络,这绝非好事。 最坏的可能便是前哨小队已经全军覆没,而他同他身边的两名士兵此时就是孤军深入——刚才传遍整座山谷的爆炸声他也已经听到了,他心里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此规模的大爆炸不可能是威查他们干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老胡子。 或许他被威查逼得走投无路,引爆了早就准备好的炸弹群和威查他们同归于尽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漫无边际的冰天雪地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活人了。 现在选择撤退,他们三个人还能互相支持着全身而退——而那对兄妹只会继续向北行进,不会回过头来追他们的。但如果选择继续前进,谁知道他们还能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伊森能想到的事情,他身边的士兵也能想到。 身侧的一名士兵突然回过头来,询问伊森道。 “——我们还要继续追吗?” 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他已经不想继续追了。 因为风险远远高于收益。 而且他并不想死。 伊森看了一眼另一名士兵,他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伊森,眼神空洞且无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再也不想继续往山顶上爬了。 伊森抬起头,仰望通向顶峰的唯一一条山道,距离山顶还有一些距离,但即便是翻过这座山,还有另一座山等着他们去翻越——伊森不觉得这两名士兵能够在这段艰难的路程里撑下来。 “下山。” 伊森完全没过脑子,完全是根据自己的直觉抛出了这么几个字。 身前的那两名士兵宛若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肩膀也垂了下来。 但是伊森说完这句话后便继续迈起步子向前行进,从两名士兵之间的夹缝中穿了过去。 “长官?” “长官您不是说要下山吗?” 伊森回过头来,环视了一圈四周,开口道,“我说的是让你们两个下山,我要继续去追。” “长官,这样不行,太危险了,前哨小队已经和我们断了联络。而且看天气,好像马上又要下雪了,我们最好还是” “——是啊长官,那对兄妹肯定会被冻死的,我们就别管了。” 伊森听完,连连摇头,惨笑道,“他们能做到的——因为他们一心想要逃走啊你们两个下山去,这是命令,上面的人不会怪罪你们的。下山的时候去木屋附近找找威查,看看她还有没有活着,把她带回去。”伊森摸出口袋里的雪橇车钥匙,丢进其中一名士兵的怀里,然后沐浴着士兵们崇敬的视线义无反顾地径直向前。 xxx “哥哥,我走不动了。”少女拽住少年的衣角,试图让他停下来。 “坚持住。”少年不但没有停,反而加快了步伐。 他们两个走到现在,为的就是逃离这个鬼地方,眼见着成功近在眼前,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停下脚步?更不要提看头顶上的云层,这个地方马上又要下雪了,如果不在下雪之前翻越这座山,他们就会被冻死在这山顶上。 “哥!”少女突然惊叫了一句,她在盯着手心里的电子设备看,“又有追兵了。” 少年心里一沉。 明明已经消灭了一整支队伍,为什么还有新的追兵? 真是该死! 如果放任他们一直追下去,就没办法安心的下山 之所以把那些士兵的尸体堆在路边,为的就是让后面来的人知难而退,只是没想到这个计策并没有成行——也难怪,这次的对手是学校派来的士兵,他们应该不太可能这么简单就退缩。 “你先躲起来,我来灭掉他们。” xxx 伊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快到山顶的路上,突然有一个影子从他的身后闪了出来,用什么坚硬的东西砸了一下他的脖颈,等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山顶。躺在一片冻原之上,能看到的只有将天空遮的密不透风的乌云和一望无际的白雪。 伊森坐起身体,看到自己苦苦追寻的那对兄妹就近在眼前,哥哥正在绑着登山绳,看样子他们是打算依靠这条坚固的绳子下山,而妹妹则是惬意地靠坐在石头上,一只手端着保温杯的瓶盖,一只手拿着一封书信阅读。 幻觉? 还是 伊森用力掐了一下自己被冻的红的发紫的手,还能感觉到疼痛,说明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发现伊森醒了,少年挺着猎枪走了过来。 “管理员先生,好久不见了。” “你们要做什么?”伊森脸色一变,强撑着内心的恐惧,昂首问道。 “显而易见,逃命。” “你现在是想杀了我?” “我妹妹想要留你一命,她觉得今天已经有太多的人不明不白地死了。”少年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妹妹,那女孩儿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如冬日的阳光一般温暖。伊森似乎在恍惚间也稍微明白为什么少年哪怕冒死也要带着那位少女一起逃离学校了。 “——我听她的。但是放你走是有条件的。把你的银行账户及密码告诉我。” “就这样?”伊森明白少年的这个举动有何深意,只凭身无分文的他们两个逃往本不属于他们的外面世界,生活会非常艰难,毕竟外面的那个世界,到哪儿都需要钱。不过伊森本以为少年会提出什么更过分的要求,比如让他交出少校,让他毁掉学校之类的 “就这样。”少年给伊森递了纸和笔,让他用已经冻伤的手在纸上写下了一串字母和数字的组合。接着抽出匕首,切断了缠在伊森手腕上的绳索,“你自由了,下山。” “我不明白你就这样放我走了?你不是想杀掉我吗?你不是想要亲手杀掉我吗?你到底想要什么?”伊森没办法理解少年的转变,因为在他眼里,虽然少年从学校里逃了出来,但他本质上还是一位刽子手,而刽子手不会轻易放过一个仇人的 到底是为什么? 伊森有些慌了。 因为面前的少年和学校的教育方针相悖——他不应该介意自己杀人才对,更何况是在学校里一直压迫他的仇人。 这意味着学校教育的失败。 而伊森作为他们两个人的管理员,也是失败的。 “管理员先生,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挤满了和我们一样的人,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这个世界不止有雪和寂静,我希望您也能明白这一点。”男孩儿提起猎枪,“而现在,我想要你赶紧跑。”说完,他在伊森的耳畔边扣动扳机。 伊森的左耳被弹丸出膛的噪音给震聋了,噪声搅乱了他的大脑,恐惧也在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心房。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着下山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少年回到自己妹妹的身边,将她搂进怀里,一同注视着伊森的身影向山下移动。 伊森跑着跑着,只觉得有什么粘稠的东西堵住了他的气管,让他没办法呼吸。他并没有想到这是他的肺泡因为山顶的低温不断破裂,再加上他身上的衣服被少年夺走了,他只穿着一件单衣,体温在不停的下降。 “咳咳咳——” 伊森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将嘴里的粘稠鲜血全数吐在了雪地里。 如风箱般猛烈的呼吸并没办法让他汲取新鲜的空气。 因为堵在气管内的血液正在冻结,侵占那为数不多的肺部空间。 伊森的脑海里闪过无数荒谬不羁的景象,此时的他无比想要下山去,哪怕他知道自己就算是下山也会被学校问罪,丢掉自己性命——可是他还是想下山去,不想死在逃跑的路上,更不想死的这么狼狈。 他在地上艰难地爬行着,但很快,他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了,四肢也变得麻木起来。最后无力地仰面躺在雪地上,望着满天的乌云。 他在朦胧中隐约瞧见了一丝光芒——这束光芒让他的身体变得温暖起来,于是他伸出手去,试图将这束光芒抓进手里。 可惜他的尝试以失败告终。 冻得发紫的指尖什么也没碰到,只好无力地落在了雪地上。 他也随之断气,没了声响。 “要下雪了,我们下山去。” 少年在妹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拉着她的手从石头上起身。 3500字。这次更的多了一点儿(笑) C16.往日之影.名字 第269章 c16往日之影名字 致023、024兄妹: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不知道你们对这则消息抱有怎样的想法,看在我曾经救了你们两个一命的面子上,你们好歹也要对我的牺牲感到惋惜? 不过就算你们心里没有什么波澜我也不会怪你们,因为你们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们是学校制造出来的杀人机器,还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人或者事。或许我在你们的认知里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你们应该从来没有在“学校”里见过像我这样的怪人。 我能理解你们,因为我之前也救过和你们类似的小孩子,我一直对此感到非常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把她交出去的话,会不会事情的结果就会变得不一样?也许她现在还活着,还待在我的身边,把我当做她的“爸爸”。 但是显然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就算是有,也轮不到我这个隐居深林的老猎户来吃。 这次救下你们,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埋藏在人类灵魂深处的一小点善良在作祟,而剩下的绝大部分原因是出于我的私心,我这是在给我之前的所作所为赎罪。当然,这种感受只有我自己能够理解,你们恐怕也没办法感同身受。 无论如何,如果你们能成功看到这封信,就说明你们应该已经成功逃离了学校的控制范围,半只脚逃出了生天,实在是可喜可贺,不过你们两个也不要高兴的太早,前面还有很长的路等着你们呢。就算你们逃走了,“学校”也会想办法把你们抓回来,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都有可能隐藏着“学校”培育出来的“优秀学生”,你们今后一定要万事小心。 假如你们两个做到了——不对,你们两个一定能够做到,我希望你们能够意识到你们已经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之路,你们在这崭新的世界里有着无限的可能,不会再像学校里那般被人颐指气使,也不会有人再逼迫你们去做任何事情。你们可以试着在这个狭小的世界里寻找真正的自己。 我知道你们在学校里训练的几乎都是“杀人技”,我其实有着类似的经历,那是在很久以前的冷战时期,我受命前往东南亚地区参加一场血腥的战争,我学会了怎么开枪,学会了怎么用最干净、最迅速的方式抹断一个人的脖子。 我在那场战斗里面经历了很多,手上沾满了血,这也是我为什么在得以幸存之后选择隐居山林的原因。 学校交给你们二人的东西已经深入你们的骨髓,我是明白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双手一旦沾染了鲜血,从始至终都会变得杀气腾腾。 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通过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你们现在所掌握的技能不仅仅可以用来杀人,还可以用来救人——就像我一样。 你们,尤其是你,臭小子,你要学会用你所学到的技能去保护别人,保护对你来说重要的人,就比如说你的妹妹,又或者是其它一些对你来说重要的人。 相信我,保护别人,总要比杀人更能令你得到满足。 差点忘记说了。 最后一条叮嘱。 也是最重要的叮嘱。 你们总要信任别人的,你不能奢求光靠你们两个人互相支持就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学会辨识谁是真心对你们好的,你们也要真心对待这样的人。人脉和信息是你在外面的世界必不可少的助力,千万要记住。 好了。 废话就写到这里。 祝你们旅途愉快。 菅野裕正 xxx 斗转星移。 又是一年冬天,在夜里孤独买醉的贝尔摩得酒气熏熏地从酒里走出来,脸色也是相当难看。一边在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宫野”这一姓氏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她所居住的酒店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不到十分钟就能走到。 然而就在堆雪的街边,她无意间瞥见了一个蜷缩在酒附近街角的小男孩儿。 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天性使然,她快步走上前去,在小男孩儿面前蹲了下来,亲切地问了一句,“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大半夜的待在这种地方?” 少年闻到贝尔摩得身上的酒臭味儿,心想生意来了,于是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告诉她自己已经在东京流浪很久,这个冬天很冷,他很难熬。 他一开始觉得这个女人和那些半夜从酒里跑出来的女人没有区别,过不了一会儿就会躺倒在地,这个时候只需要走上前去顺走她的手机和钱包即可——当然,也要负责任地为她叫上一辆救护车,省得她不明不白地冻死在街上。 自从泡沫经济崩溃的八十年代开始,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喝酒买醉,当初的纸醉金迷一夜之间变得遥不可及,很多人都希望在醉酒的朦胧中重新回到那个四处撒钱的奢靡时代。 这些人在喝得大醉后离开酒,脑袋一晕躺倒在街上,就那么睡过去了。再加上今年是个冷冬,冷得要命,经常会出现有人冻死街头的新闻报道。 而少年,只不过是想救人罢了——救人的报酬则是他们身上的所有财物。 毕竟他还没到工作的年龄,不可能用正常的方式赚钱。 “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女人真是难缠怎么还不晕过去啊。 少年一边在心里发着牢骚一边强行挤出笑容。 “我我没名字。” “没有名字?”眼前的金发美女露出惊讶的神情,少年也猜不透她心里正在想什么,“怎么会没有名字呢?你是孤儿?” 见到少年点头,贝尔摩得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她伸出颤抖的手,捧住少年那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借着酒意问道,“那我能做你的妈妈吗?” 这个问题令少年始料未及,可是没等她做出回应,金发女人就已经自顾自地见他搂进了怀里,一股暗淡的芳香伴着酒臭味儿萦绕在少年的身边,来自陌生女人的拥抱稍微驱逐了一些附着在他身上的寒意。 “太紧了” 女人的力道很大,抱的少年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吗?”贝尔摩得松开手,继而捧起少年的脸颊,仿佛在观赏一块儿宝玉一般仔细端详着少年,而少年分明看到女人的眼角挂着隐约的泪珠,“你要跟我走吗?我保证不会再让你流浪街头了,好吗?” “这” “这是五万块钱,你先拿着,就当是给你的零花钱。”贝尔摩得将钱包里的钞票塞进少年的手心里,“还有还有,名字,名字名字,你想要一个什么名字,有什么想法呢?” 面对这位丑态百出的年轻女性,少年有些摸不到头脑,心想她估计是在耍酒疯,不过她钱包里确实还有不少钱呢,先把她拖住,等她晕过去再下手。 “我”少年低下头,沉吟许久,“菅野。我想姓菅野。” “菅野,嗯,好啊。”贝尔摩得点点头,“菅野,菅野裕太?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吗?那换一个,菅野柊平——也不太好听。那就菅野修一” “想不到好的,算了,你先跟我走,我住的可是酒店的豪华套房,带你享受一下。到时候再慢慢想你的名字好了。”说完,贝尔摩得自作主张地抓住少年的手,几乎是将他硬拖起来。 “等”这女人的手劲儿很大,少年你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 刚往出走了几步,贝尔摩得突然停下脚步,眸子里闪烁着耀眼的光。 “啊!我想到了,不如就叫你” xxx “——菅野信之。” 比特酒回过神来,发现宫野志保正坐在他的身前望着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手里还捧着他的日记本。 “原来这是你的名字,菅野信之。” 宫野志保不断的重复着比特酒的名字,就像是在品味一杯陈年美酒。 “你怎么知道?” “是你自己写在日记里的。”宫野志保将日记展示给比特酒看,后者抿起嘴唇,微微一笑,但是很快便黯淡下去。 “嗯。只是我其中一个名字罢了。”他有些局促地应了一句,“我是有很多名字的” 往日之影的章节到这里就要结束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笑)。 C17.Simulated Start 第270章 c17siuted start 【英国伦敦·现在】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在公园的一张长椅上睡着了。 或许我已经在这个地方躺了很久,当我试着起身时,无论是脊背还是腰部都酸痛的要命。 好不容易忍痛挺起上半身,环顾四周,发现街心公园被四周围高大的建筑物包围起来,就仿佛是一片低洼的谷地。 街心公园有绝大部分都被笼罩在建筑物那被阳光拉长的阴影里,萧瑟的秋风吹过,稍微有一点冷。 午后恐怕下过骤雨,地面湿漉漉的——其实身下的长椅也是湿的,可不知为什么,不久之前的我还是躺上去睡了一觉。 就连我也觉得这样做太不讲究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睡觉呢? 是因为喝醉了? 还是因为经历过什么事情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我会不挑时间地点的随处找地方休息? 更大概率是后者,因为我并没有在自己身上闻到刺鼻的酒味儿,相反,还闻到一股廉价香水带来的清香。 无论如何,我觉得我已经休息够了,于是站起来,动身前往街心公园对面的停车场——无论如何我都得先回家一趟,因为穿在身上的驼色大衣已经被长椅上的水珠沾湿,弄得衣服上出现了一块儿一块儿的斑点,十分难看,所以势必要回家换一件衣服。 走进立体停车场,我顺势溜进电梯,刚准备按下右手边的按钮,手却滞在半空中没法动弹。 话说。 我把车停在了几楼来着? 我把手收回来,呆站在电梯里,试图在脑海里得出这一问题的答案。 可是怎么想都想不到。 仔细思考一番之后,我惊讶地发现,我不止是想不到将车停在了几楼,我也想不到自己的车是什么牌子,长什么样子——甚至连车身的颜色也记不清了! 于是我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伸手按开电梯的大门,回到一楼的停车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我没有把车停在停车场里?难道我把车随手停在了路边?但是我刚刚出公园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自己的车啊!不对不对,公园附近是不能停车的,如果我当初停车的时候没有看到禁停标识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在公园长椅上打盹的时候,有警察开着拖车把我的车拉走了? 不行。 完全没有印象!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睡了一觉之后就记不清自己把车停在了哪里了!? 我的大脑里存在着“我有车”这一朦胧的印象,而这一印象随着我的种种行动变得更加具体——然而我却怎么也没办法让这个朦胧的印象变得实体化,换句话说,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的车长什么样子、停在了哪里 现在该如何是好? 要去求助警察吗? 我该怎么开口才行? 告诉他们我处于某种原因在公园的长椅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把车停哪儿了?警察只会觉得我很荒谬!更有甚者会认为我刚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他们肯定不会帮我的。 我只能靠自己。 对了! 看看车钥匙不就行了? 车钥匙上刻着标志呢。 想到这里,我将手伸进驼色大衣的口袋里,试图从那一片冰冷的角落里搜罗出一点零星的希望。然而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我没有翻找到我的车钥匙,确切来讲,我没有翻找到任何东西。 我根本没有车钥匙。 怎么会是这样? 我明明记得自己有一辆车,怎么会没有车钥匙? 难道说我的记忆是假的,我根本就没有一辆车,我只不过做了一场有车一族的梦罢了。 又或者是说,我在长椅上打盹的时候,有人从我的口袋里偷走了车钥匙,然后把我的车给开走了——这倒是可以解释我为什么找不到我的车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得报警。 可又该怎么对警察说呢。 我既不知道我的汽车型号,也不知道车牌号,不知道把车停在了哪儿,甚至不知道汽车的颜色,唯一有的只有一句片面之词“我记得我有车”。 他们会把我当疯子看待的。 我顿时感到有些绝望,也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出了什么问题。难不成我的身体还没有睡醒,所以大脑还在休眠状态? 很快,这个念头也被我给否决了,因为我能清晰地感受到疼痛。这说明我很清醒。 我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焦躁的自己冷静下来,现下的场合不是干着急就能解决的,电视剧里不是也经常会这么演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失忆了。 记忆本就是脆弱的东西,说不定哪一天脑子秀逗了就会出现这种事。我还是蛮幸运的,最起码只是不知道把车停在那儿了,说不定一会儿就想起来了,而有的人甚至连自己名字 名字 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又是什么来着? 大脑里一片空白。 有关“我”的事也变得朦胧起来,我能隐约地瞥见一些记忆的轮廓,但是再靠近一点,记忆就仿佛清晨的雾气一般消散 想到这里,我突然全身发凉,双脚发软,一个踉跄跌在停车场的路面上。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到底是谁?我现在在哪儿? 周遭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冰冷,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地球上的所有生物撇在了这世界最冷清的一个角落,而这个角落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泥土和尘埃。 我倒是希望这是一场恶作剧,会有主持人在我陷入绝望乃至疯癫之前跳出来说——“哈哈哈!这是我们的节目。”或者“看到那边的录像机了吗?你的样子都被我们记录下来了”之类的话语 然而并没有。 这里只有宛若置身陌生星球的我。 我的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能够证明我身份的证件,没有钱包,没有手机,没有车钥匙,没有口红,甚至没有能证明我去过哪里的消费小票。只有一些零钱,或许够我从公园门口打车回家——然而遗憾地是,我甚至连自己住在哪里都想不起来。 这也很正常?毕竟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这时,我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 我该不会本就是流浪者,身上的一切都是我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这也能解释我为什么会睡在公园的长椅上,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固定的居所。 我绝望了。 浑浑噩噩地原路返回。 穿过车流回到马路对面的公园。 这个时候只有那熟悉的长椅能让我感到安心了。 我想回到长椅上,然后重新考虑这一切。 然而不巧的是,已经有人占据了那个长椅。 一位身材很好,长相也十分年轻的金发女郎正端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警觉地环视着四周——好像是在等什么人。我有些失望,只能在附近徘徊,试图等她离开长椅。然而她却看见了我,然后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起身,径直向我走了过来。 我并不认识她。 这是肯定的。 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但是我的记忆已经出现了重大问题,以至于我没办法相信它。 或许我曾经认识她。 又或许没有。 “您好。”她微笑着在我的面前站定,翻开手里的钱包,认真地看了一眼钱包里的名片,“额,请问您是克丽丝·世良吗?” C18.紊乱 第271章 c18紊乱 好在是这个年轻的金发女人在长椅附近捡到了我的钱包,又好在是她心地善良,没有因为贪念而自私地将钱包占为己有,反而是坐在长椅上等我发现钱包丢失折返回来。 这钱包里面有足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包括我的驾驶执照、医疗卡和社会保障卡等一系列证件。当然,钱包里还夹着我的名片,名片的背面有手写的一串数字,那应该就是我的国家保险号码。 金发女人为我捡到的钱包对现在的我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如果没有这个钱包,我恐怕还在想尽办法回忆自己那遥不可及的身份 自然,有了这钱包,我是“流浪汉”的猜想也就不攻自破。 实在是太好了。 我简单看了一看,钱包里还夹着一些小票单页,其中一张是外卖的票据,上面还印着我的家庭住址,这意味着从我醒过来到现在困扰着我的所有问题基本都已经得到解决,唯一还没有解决的便是——“我为什么会突然失忆”。 不过这个问题也只有医生能够解释得通。 谢别那位金发女郎后,我便在公园的街边打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前往外卖小票上所记录的我的住址。 那是一间距离伦敦市中心很近的小型公寓,位于一栋高楼的第十二层。用钱包里的钥匙卡打开大门后,我有些犹豫地走进房间——我多少有些担心我会在门后看到什么令我感到不安的东西。 毕竟我对“我”的一切都很陌生。 但好在是门后的房间和普通的房间没有什么两样。打开屋子里的灯,室内的空间变得敞亮起来,室内的陈设一目了然,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窗帘和床罩一样,都是红白相间的格子样式,铺在客厅里的地毯也是红色的,其它的家具普遍都是以白色为主色调,室内飘有淡淡的香水味,我能认得,这和我身上的廉价香水味道一模一样。 此外,墙角的柜子上还摆放着玩偶娃娃,毫无疑问是女性的房间。 落地窗边放置着跑步机和一些不是特别占地方的健身器材,墙角处挂着挂历,挂历上记录的是每天健身的时间和消耗的热量——再结合家中那整洁的布置,不难推测出“我”是一个相当自律且勤快的女性。 意识到这点的我十分欣喜,恐怕这份独特的喜悦只有因为某种不知名原因失去记忆的人才能体会的到。 我在令我感到陌生的“我的家”中转了好一会儿,就像是小孩子第一次步入游乐园般对屋子里的一切物品萌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新鲜感。一连转了好几遍后,我才如释重负地跌坐在沙发上。 无论我的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几间房间组成的温馨小屋都是我的家,我可以把这里当做是仅属于我的庇护所。伴随着后背陷入柔软的沙发,我身上所携带的疲惫开始狂野生长,刚才因为发现“新家”而出现的兴奋感过后,积累已久的疲态也终于显现。 我只感觉浑身上下犹如散架一般麻木,只想待在这个能令自己安心的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说不准,我会突然间失忆,就是因为我之前把自己累到了呢?现在好好地在家休息一晚上,一觉醒来,搞不好记忆就会恢复呢。 于是我取消了去看医生的计划。 同时决定如果一觉睡醒之后记忆还没有恢复再去找医生看病。 xxx 再次张开眼帘,我发现我正侧身躺在家中的沙发上,身上则是盖着被我弄脏的驼色大衣,沙发上的枕头被对折枕在头底下。 随着意识逐渐恢复,我开始回想起睡前发生了什么事——从公园的长椅上醒来,我发现我失忆了,然后幸运地从一位金发女郎那里得到自己丢失的钱包,回到住处,睡觉。 这么一觉醒来,我的头有些疼,但全身上下的疲劳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在公园长椅上睡着之前的记忆依旧没有恢复,就好像我的人生是从公园长椅上睁开眼睛开始的。 真该死。 看来我得了很严重的记忆丧失症,哪怕多么不想见到医生,都必须得去医院看上一看了。 我从沙发上起身,走进自己的卧室——我虽然找到了自己的家,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但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没有找到。就好比说我的车钥匙和手机。金发女郎交给我的钱包里是有我的驾驶执照的,这说明我肯定有车,所以不可能没有车钥匙。或许我把车钥匙落在了家里的某处 至于手机。 当代人谁会没有手机啊。 更何况手机里肯定记录着我的诸多隐私——这能够让我更加清楚的认知到“我”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所以找到手机势在必行。 现在想来还真是荒谬,失忆的我竟然需要通过我遗留下来的物品重新认识自己,这种经历对我本人来说既新鲜又可怕 经过一番不懈的努力,我终于在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找到了我的车钥匙,我的座驾是一辆宝马,品质还算不错的中档车。但我的智能手机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怪了,难不成我是那种不用手机的怪胎? 我一边思考着自己会把手机藏在什么位置一边漫不经心地打开衣柜。 在瞥见里面的东西之后,我立刻把衣柜合了起来。 心脏怦怦直跳。 因为我意识到衣柜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绝对不应该被外人知晓的秘密 做了数次深呼吸之后,我捂着胸口重新打开衣柜。 ——这哪里是衣柜? 分明就是一个军火库! 我的衣柜和平常女人的衣柜根本不一样。 她们的衣柜里都挂着各式各样的精致衣物。 而我的衣柜 却挂着多种不同种类的枪械。 不对不对,或许我只是一个军械迷,这些都是仿真 我的手指在碰到枪械的那一瞬间便缩了回来。 因为我意识到那冰冷的质感是真实的,这些枪也绝非是什么仿真枪,而是货真价实的枪支,摆在架子上面的各种维修器具和一盒又一盒子弹也在向我叙述这一不争的事实除了枪械,我还在衣柜里看到了一些旁的东西,但是此时的我已经无心去顾忌那些东西了,因为我的大脑就仿佛被大火煮沸一般疼痛难忍,有关我自己的认知在同一时间完全崩塌,只留下一地狼藉。 我回过头去,望着出现在镜子里面那留着黑色长发的自己。 “——你到底是谁!?” 可镜子里面的“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话音刚落。 通向客厅的廊道里便响起了不合时宜的电铃声。 有人按铃。 C19.眩晕 第272章 c19眩晕 我完全没有想到,站在门外的人竟然就是昨天傍晚捡到钱包并交还给我的金发女郎,只不过她这次把头发盘了起来,换了一身米白色的连衣裙,头上还扣了一顶黑色的大遮阳帽。她的脸上画着淡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独特风韵。 不过我对此有些警觉,我将这种警觉视作是一种本能上的反应。 毕竟几秒钟之前,我打开过家中的衣柜,发现了衣柜里面的那些枪支弹药——那些东西绝对都是非法的,若是被警察发现能让我牢底坐穿。 而这个女人第二次在这样敏感的时间段闯进我的视野里,会不会因为她就是警察,接近我就是为了调查我藏在衣柜里的那些枪支? “是你!?” 那女人露出惊讶的神色,一副不肯相信自己所见的样子。 “您好。”出于礼貌,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她搭话了,“您之前帮了我大忙,实在是感激不尽。” “哎呀,都是小事罢了”那金发女郎往后退了一步,偏起头看了一眼门上的门牌,“不过还真是巧,没想到又见面了,看来我们两个还真是有缘”说完,她将手里的精致纸袋递到了我的面前,“我今天才搬来这里,今后就能做邻居啦!还请多多照顾。” 邻居?搬家? 或许有人会认为我疑神疑鬼,但是这个展开显然有些太过巧了。 我的大脑——最起码是一部分的大脑在潜意识里告诉我,或许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精心安排好的,先是给我捡钱包,然后又搬到我家附近,而我正在被精于算计的她耍得团团转。可是我又没办法解释这近乎偏执的疑虑,唯一的可能便是我实在是担心这个女人会发现被我藏在衣柜里的违禁品。 我接过她送来的礼物,道了声谢谢。 “哦,对了,我知道你的名字,你还不知道我的。”说完,她从肩上的小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到我的手上。 她自称“江户川文代”,日本人,原来是一位模特,现在则是已经从行业中退休成了全职太太。 她说她这次是跟他丈夫一起来的伦敦,丈夫事业有成,管理着一家很大又很挣钱的企业,而她则是坐享其成,打算在丈夫忙生意的期间在伦敦好好的玩儿上一玩儿。 说到这儿,这位江户川太太又向我递出橄榄枝,希望我能和她结伴同行,毕竟我是伦敦本地人,能有一个好的向导总比她一个人像无头苍蝇般乱转强上不少。 只可惜我并不能答应她。 一是因为我总觉得这个江户川文代有问题,在这个疑虑打消之前,我是不打算和此人亲近的,二是源于我自己的原因——我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有衣柜里的那些枪械我可没办法顶着一张连自己都十分陌生的脸和别人谈笑风生。 又或许是发现了我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这位江户川太太往前凑了凑,仔细端详着我。 “克丽丝小姐你,脸色不太好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我摆摆手,试图打发掉她。 “难不成是生病了?你看你的黑眼圈,真是憔悴的不行!这怎么成呢?你是一个人住?有人能照顾你吗?” 生病? 嗯我确实生病了。 可是这并非能和旁人随意提起的病症 就如同衣柜里面枪支一样,我的身份依旧是一个天大的谜团。 至于有没有人照顾我——我又不是向她这样的富家太太,身边不可能二十四小时有保姆照看。 “只是最近工作有点累了。” 谎言脱口而出,毕竟此时的我除了撒谎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虽然我在面对这位“江户川文代”时总是很被动,但是和她之间的交流也让我有了一些收获。 比如她刚刚向我提出了一个相当关键的点,这是我在之前没有考虑到的。 ——工作。 我是一名成年女性,住在一间靠近伦敦市中心的小型公寓里,再结合我的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我毫无疑问应该是“工作族”,甚至还有一定几率是一位女强人。但我并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工作,更不知道工作内容是什么。 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到我的手机,所以也不可能接到来自同僚的消息——或许我今天在没有请假的情况下不去上班已经给公司造成了困扰,或许他们会在没办法和我取得联络的情况下来这里找我 这或许又是一个了解“我自己”的机会 “好了,那我就走了,你要好好休息哦,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就在隔壁的房间,我今天一天应该不会出” 我的大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仿佛是一件从桌子上重重坠落在地的玩具,发出了被摔坏的尖锐的噪音。我被这尖锐的杂音扰地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着眼睛望着面前的江户川文代。而这位金发女郎的身影也变得朦胧起来,又倏地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你怎么了?” 我看到江户川文代向我伸出手。 但我的脑袋很不清醒。 再加上我总觉得这个人有奇怪的地方。 于是十分敏感地躲过了她伸来的手。 或许她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扶住摇摇晃晃的我。 可是我根本不能相信任何人。 我单手扶着门框,想要关门。 在大脑里弹来弹去的噪音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而江户川文代的脸也像是刻在了我的脑海里一般挥之不去。 “克丽丝,你还好吗?” 我看到面前的金发女郎开口问道。 而留在脑海里的那个女人的身影也同样开口问了一句。 “——克丽丝,你还好吗?” 我还好吗? 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 我一点也不好。 我原本打算就这么回复江户川文代,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挤不出喉咙。 我想说话,却怎么样都说不出来,就仿佛突然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克丽丝,我带你去医院,来,扶住我。” 我朦朦胧胧地瞥见了她的肩膀,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伸出手去,打算暂时借住她的帮助。可我对距离的测算明显不准确,明明只有那么短的距离,我的手指间却从她的肩膀前蹭了过去,而我也因为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我趴在地板上,尽力抬起头来往上看,眼前的人影和脑海里面的人影逐渐合二为一,我看到江户川文代从我身边蹲了下来,然后用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在之后 我的身体变得愈发无力,意识一沉,就此陷入无边的黑暗。 江户川文代是原作人物,看不懂的可以查一查,然后就明白了。 C20.冲突 第273章 c20冲突 贝尔摩得已经失踪近一个月之久,比特酒和伦敦站的相关人员为了找到她耗尽了精力和耐心。 期间,他们数次试图同威斯敏斯特晚宴的主办方,也就是莫里亚蒂暗中接洽,意图探探对方的口风——然而这一切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莫里亚蒂从来没有现身,甚至直接忽视了伦敦站方面递来的橄榄枝。 或许在他的眼里,伦敦站只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型组织,因为他们和东京本部之间有着嫌隙,彼此之间看不顺眼。所以,伦敦站就好比是水池子里的一片树叶,和树根断了联系,成不了什么气候——再加上碍于同盟奥尔德里奇和伦敦站之间的各种各样的纠葛,莫里亚蒂自然也不能轻易和组织的人暗中接洽。 比特酒早就已经沉不住气了,他打算对奥尔德里奇采取实际行动以逼迫他的盟友莫里亚蒂现身。 他计划今晚就用烈性炸药炸毁奥尔德里奇名下那价值八百万英镑的一艘货轮及其上面的所有货物——货轮本身对于奥尔德里奇并不重要,因为他总会有钱去买一艘新的。重要的是上面的货物和时间。 奥尔德里奇所掌控的海外贸易网络的中心枢纽就在伦敦,他通过这一枢纽和世界各地的很多人做生意,有些货物是可以放在明面上接受检查的,也有些绝对不能被相关部门发现。货轮会在装好货物之后直接出港,因为奥尔德里奇早就把相关部门都打点好了,不会遇到任何麻烦或阻力——除非有人暗中搞破坏。 如果这批货物没有能够按时交付,那么奥尔德里奇的客户就会来找他的麻烦,总有一些客户是奥尔德里奇也对付不了的。更不要提,如果货物被彻底摧毁,又要浪费多少额外的时间去填补空缺 在比特酒看来,炸毁奥尔德里奇的货轮并不会让他伤筋动骨,顶多也就是给他找点迫切的麻烦去解决,但是像奥尔德里奇这样的人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他肯定会想办法尽早解决这一切——他会去找莫里亚蒂,让莫里亚蒂现身出面。 那么比特酒也就能达到目的了。 但是这一项计划几乎没有人赞成,反而有着太多的反对者。 就比如宫野志保。 “我不同意你去。”宫野志保靠在门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眉头紧皱,一副死也不肯让步的样子,“——你知道你那天真可笑的计划有多危险吗?奥尔德里奇又不是傻子,今天是装货的日子,港口附近肯定有重兵把守,你去那里搞破坏就是找死!” “我会悄悄的潜入过去” “好!就算你厉害,躲过了守卫们的眼睛,躲过了码头的工人,瞒过了奥尔德里奇的所有眼线和人马,还有港口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和报警器,安然无恙的潜入了货轮,在毫无干扰的情况下安装好炸药——你要怎么出来?没有人会掩护你撤退!伦敦站不会批准你这该死的行动!更不会让你去捅这个篓子!这里不是东京!奥尔德里奇和莫里亚蒂的同盟完全有本事把伦敦站完全摧毁!如果被他们调查到伦敦站的地下运营中心,再派遣成群结队的雇佣兵突然袭击,伦敦站就完了!” 宫野志保冲着面前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该死的他回心转意。 换做是别人,她才不要放下自己淑女的架子做出这样荒唐的举动,但是比特酒不一样,她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犯傻。 可是比特酒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这让她越来越生气,索性用金属手铐把自己铐在了门边,摆出一副你要去你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的样子。 比特酒对宫野志保的无理取闹十分厌倦,可他现在被她困在了房间里。 更不要提,伦敦站的确没有批准他的行动。 如果他贸然行事,引起了奥尔德里奇和莫里亚蒂的疯狂反扑——组织是不会留他活口的。 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伦敦站至今没能和贝尔摩得取得联络,他已经不想再等了。 他确信贝尔摩得就在莫里亚蒂的手里,而且她还活着——他并没有放弃这个在旁人看来十分可悲的希望。 “你他妈的给我清醒一点!”宫野志保用她的纤瘦的右手拽住比特酒的领子来回摇晃,“别为了一个女人跟傻缺一样!” 说完这些话,宫野志保也很后悔。 她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她觉得自己今天已经把这一生的脏话都说了。 这要是被可恶的琴酒知道了 该死的贝尔摩得,该死的比特酒。 如果可能,真想把他们两个用铁链绑起来一起沉进大海。 当然这只是气话。 茶发女孩儿清楚自己不会舍得这么做的。 “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出事。”比特酒不断用这个万能的理由搪塞着宫野志保,他不停地低头看表,略显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他其实完全可以甩开宫野志保径直冲出去,以她的力气,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困扰。 但是他始终没有考虑过这种过于粗暴的做法。 “万一呢?你有没有考虑万一?” 宫野志保倒是不关心伦敦站会怎么样,什么“伦敦站会被毁灭”、“组织遭到重创”都是她随口找的借口,她不肯让步的最大原因还是担心比特酒被冲昏头脑,在外面出了事。 “万一你死了,我怎么办?把我一个人丢在伦敦?等着奥尔德里奇和莫里亚蒂来抓我?我记得我清楚地告诉过你这两个人很‘欣赏我’?恶心死了! 还是说你忘了上次你在东京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昏迷了多久?我照顾了你多久?你还想再来一次是!?” 比特酒沉默了,有些苦闷地抓了抓头上的黑色碎发。 他不可能不去救贝尔摩得,这是他欠她的。 他已经等了一个月,不可能继续等下去了。 可 面前的宫野志保她 正在比特酒进退两难之际,房间门突然被打开了。 像往常那般穿着西装三件套的白兰地走了进来,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饶有兴趣地审视了一番宫野志保和比特酒。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陷入冰点,大概过了两分钟,才随着白兰地低沉的声音解冻。 “——看来你们谈得不太愉快。”白兰地反手关上门,随后坐在沙发上,翘起腿,“东京总部传来了回复,他们要求我们避免和奥尔德里奇以及莫里亚蒂起正面冲突。任何发生在‘威斯敏斯特晚宴’上的事情都和组织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他们也像往常一样向我们强调了‘不会给我们调派任何增援’,所以” 白兰地摘下他那黑框眼镜,迎着房间里的灯光翻来覆去地检查上面的镜片。 “伦敦站不会批准任何行动。更不会允许你去炸毁奥尔德里奇的货轮——我们早就已经停战了,今后也不会有任何冲突。井水不犯河水。” “他们带走了贝尔摩得,我们已经有了实质上的冲突。” “你有证据吗?比特酒,你有任何证据证明就是莫里亚蒂抓走了贝尔摩得吗?你知道晚宴上有多少和我们一样的人,就不能是他们带走了贝尔摩得吗?更不要提你根本没有资本和莫里亚蒂对抗了。不可能。”白兰地把眼镜戴回去,然后起身,“如果你抗命,你就会被组织视为叛徒,你知道叛徒的下场。” 白兰地撂下狠话便扬长而去。 只留下懊恼的比特酒和如释重负的宫野志保。 C21.玩弄记忆的四种方式 第274章 c21玩弄记忆的四种方式 当我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零碎的记忆在一瞬间涌入脑海,我记得我在自己的家门口见到了在公园里帮助过我的金发女郎,然后在她的面前晕了过去——醒过来之后,我就已经到了这里。 这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很安静,但天花板上的光线却十分刺眼。 我顿时感到非常不安,从洁白的床单上爬起来,坐在床边,环视了一圈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办公桌上放置着一台pacs,屏幕上还显示着某人的脑部ct,再结合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窗帘和伫立在床边的输液架,不难判断出这里应该是某家医院的病房。 或许,是那个江户川文代把昏迷的我送进了医院 就在我准备起身离开房间时,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房间外面走了进来,他戴着一副朴实的黑色全框眼镜,略显厚重的镜片后是他浅蓝色的瞳孔,但他并非是西洋人,因为从他的肤色、长相以及鼻子下面的一撮小胡子来看,他绝对来自东亚地区。 “啊,你醒了,这实在是太好了。”他从前胸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笔,在板子上写了些什么,“你之前晕过去了,不过好在是江户川太太把你送到了我这里,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头晕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我面对任何一位没有印象的陌生人都会没有缘由的紧张,我尽量将这种反应解释为“失忆后的不安感”,但是在内心深处,我将我的这一极端反应和我家中柜子里的那些枪支联系在了一起。 或许我原本并非善类,所以才会如此谨慎 抬起头,发现那位中年男医生依旧在盯着我看,于是我摇摇头,告诉他我不怎么头疼了。 但是大脑里的感觉依旧有些奇怪,之前还只是疼痛,现在我却清晰地感知到我的大脑里好像被装入了什么异物,而我之前突然昏迷,也是因为这个异物在作祟但是奇怪的异物感并不是时刻困扰着我,我只是偶尔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克丽丝小姐,我能这么叫你吗?在你昏迷期间,为了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我自作主张地给您做了一次脑部ct,请看这里。”男医生指了指pacs上的脑部ct,里面的白色成像便是我的大脑了,“您可以看到这里,有比较明显的血块儿,您的脑部曾经受过伤,以至于出现了轻微脑部出血的情况——不过好消息是出血量并不多,而且已经终止,再结合您目前的状态,我更倾向于保守治疗毕竟开颅手术是有创治疗,能避免还是要避免” “你是说,我的头受过伤?” 不行,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印象 但是我会突然间失忆,也只有可能是因为这个缘由。 “是因为事故吗?” “这才是最让我感到奇怪的事情,种种迹象表明,您并不是因为外部的碰撞出现脑内出血的,您的后脑这个地方有明显的缝合痕迹,而这正好是出血点,妄下判断并不合适,所以我等您醒来,就是想要问您,您最近有没有接受过脑部手术?” “脑部手术?” 我闭起眼睛,试图在一片混沌中搜索特定的记忆碎片。 但是依旧是一无所获。 我的记忆就是从公园的长椅上开始的,在此之前的记忆就像是被格式化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恢复的方法都找不到。 “您没有做过手术吗?可那伤口明显是手术后留下来的创伤” 男医生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旋转椅上,用圆珠笔抵住下巴,偏起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该怎么办? 我应不应该告诉他我失忆了呢? 如果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衣柜里的枪支都是我的武器,而我原本的身份是杀手什么的,被面前的医生亦或是那个叫江户川文代的金发女郎发现了,苏格兰场的那些警察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可是我现在需要专业人士的帮助。 我总不可能在丧失所有记忆的情况下浑浑噩噩地继续生活下去——这根本就不显示。 想来想去,我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方案。 “医生我记不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记忆就变得十分琐碎,很混乱,我不能将很多事情联系在一起。”我尽力组织着语言向面前的医生扯谎道,“事实上,我不记得我做过脑部手术,没有这一回事——但是并不能排除我忘记了,我根本搞不懂我的脑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那医生点了点头,随后紧锁眉头,说道,“我早就该想到的江户川太太一直在跟我说你的状态不对劲,就像是‘大梦初醒’一样。我早就该想到您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那医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我面前来回踱着步子,“引发记忆问题的诱因有很多,初步判断,您脑后的伤疤或许是其中一个原因——或许您之前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手术,而这场手术对您的大脑造成了一些损伤,只是您的记忆发生混乱。又或者,存在一些别的原因” “您需要知道,记忆是很脆弱的存在。医学认为记忆的过程可以分为四个阶段,编码、保持、回忆、再认。 所谓的‘编码’就是将您感官得到的信息转码,让您的大脑能够直接处理这些感官信息;所谓的‘保持’就相当于‘写入’,讲这些编码好的记忆信息‘写入’大脑的‘数据库’里;第三步的‘回忆’是从数据库中提取信息,就像是在资料库找一份保存很久的文件;最后一步的‘再认’,就是对提取出来的记忆信息进行确认,您也是由此回想起自己的记忆画面。 严格来讲,这四个步骤中的任何一个步骤出现错误都会引起记忆问题,有的时候是紊乱,就好比说您想回忆您童年去游乐场的场景,但在您脑海里播放的却是老师教训犯错的您的场面。这就好比是在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购物袋。 当然,除了紊乱,也有‘缺失’的情况。这就比较糟糕了。打个比方,这就像是您要寻找的档案库文件被人抽走了,那个位置上没有了任何文件,是一片空白——我必须要告诉您,如果您想解决您的问题,请一定要对我说实话,您的记忆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帮到您,我是一位医生,只有在观察到正确的症状后才能做出正确的结论,您必须对我说实话。” 见到面前的医生如此诚恳,我突然萌生了一种将一切都告诉他的冲动。 毕竟没有人比我更想找回我的记忆 “——我回忆不起来。我的记忆它们缺失了。” C22.血债血偿 第275章 c22血债血偿 在被江户川文代送回家的路上,我一言不发,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男医生对我说的那一番话。 “刚才我告诉过你,记忆的步骤一共有四个环节,而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引起记忆的紊乱。也许是‘编码’出现了问题,也许是‘再认’出现了问题——又或者这两者一同出了问题。根据你的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基本排除‘编码’、‘保持’和‘再认’这三个步骤,要我猜,你肯定是这个‘回忆’的步骤有毛病。” 他挺起胸脯信誓旦旦地作下结论,而我却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我或许原本就是生性多疑的人。 “为什么您这么肯定?” “道理很简单啊,我给你分析一下。假如说是‘编码’环节出现了问题,那么你的大脑现在应该是空荡荡的才对。你想啊,编码是改变信息格式的环节,如果没有这个环节,你的大脑根本没办法存储感官带来的新鲜记忆。 举个例子来说,就像是刻录光盘,你没办法在光盘里刻录任何东西,自然也不可能读取任何东西。而你现在,虽然缺失了以前的记忆,但是从公园醒来之后的记忆你都清清楚楚的记得,所以不可能是编码出现了问题。” “同样,也不太像是‘保持’这个步骤出现问题。保持是什么?就是把刚才编码好的记忆放在大脑的储物间里保存好,反过来说,如果没办法保持,就会丢失记忆。 把书架比作你的记忆储存库,你刚放在书架上的书,一扭头就消失不见了——听起来和你的情况有点像对,但是性质却完全不一样。因为‘保持’环节出现问题的人,通常没办法很好的记住发生在最近的事情,发生在遥远过去的记忆反而记得十分牢固,这是由于新的记忆在‘保持’这个环节失效后没办法有效的保存在你的大脑里,而以前的记忆,已经保存在书架上了,自然也不会受到干扰” 那医生推了一下自己有些下滑的黑框眼镜,继续解释道。 “‘再认’就更好解释了,这个我刚才有提到过,如果‘再认’这个步骤出现问题,你的记忆会变得紊乱,比如说你想去回忆自己童年时期的事情,想到的却是青年时期的往事——你的记忆会‘紊乱’,而不是‘消失’。显然,你现在没有过去的记忆,这和你的症状不一致。 所以,综上所述,分析你目前的症状,恐怕是‘回忆’这个环节发生了故障,以至于让你丢失了过去的记忆。 其实‘回忆’这个环节经常出毛病,有的时候,即便是正常人也会时不时地忘记点什么东西,对于学生来说,老师突然叫他回答问题,他的大脑也有可能因为刺激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这其实就是典型的‘回忆功能障碍’。” 我点点头,道了一句“原来如此”。 医生不愧是医生,在专业领域这方面还是相当靠谱的。 不过比起调查我的病因,我更想知道我还有没有可能恢复丢掉的记忆。 那医生就像看穿了我心中所想一般突然答了一句“能”。 “虽然我猜测是‘回忆’这个环节出了问题,但是导致这个环节出现问题的原因可有不少,比如说你的大脑可能受到过物理上的伤害,这会导致你失去记忆。 又或者是因为一些心理、精神层面的原因。我想你应该也在电视里看到过,当一个人受到糟糕事情的强烈刺激后,会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些记忆,这种逃避心理在极端情况下就会造成记忆缺失——但不是真正的缺失,就像你的潜意识有意用密码盒将那些记忆给锁了起来,那些记忆本来还存在着,只是被你的大脑给‘屏蔽’了——所以,理论上讲,你完全可以找到你的记忆。只需要打开那个密码盒就好。” “有什么办法?”我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药物上的治疗,饮食上的调整——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因为即便是吃了药,你的记忆也不见得能恢复,因为把记忆屏蔽起来的是你自己,如果你想找回那些记忆恐怕还是要靠你自己” 靠我自己 对记忆的研究并不全面,人类对大脑的认识远远没有达到可以自由操控它的地步,所以医生也没办法说出准确的对策。 不过他建议我去找找看“过去的我”留下的“遗物”,书籍啦,照片啦,日记之类的——这些东西或许能够点醒我,让我记得一些琐碎的记忆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我可以找回记忆。 至于我近期有没有做过手术,是不是手术失败导致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位男医生就没办法确定了。 “嗳,真没想到你竟然失忆了” 那位帮了我不少忙的金发女郎江户川文代握着方向盘,耍宝一般地摊平右手。 “这种感觉肯定挺吓人的?” 我点了点头,有些介意地紧了紧套在肩上的安全带。 “总之,这位医生和我先生的关系很好,所以我才会带你去找他。接下来要记得按时吃药,先想办法安顿下来才行——至于能不能找到过去的记忆,还是不要过分强求才是” 这是一个十分中肯的意见。 毕竟那个医生也说了。 或许我失去过去记忆的原因,正是因为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极为糟糕的事端,以至于我想要逃避那恐怖的回忆,所以才会失忆——那么,如果我找到了记忆,或许对我也绝非好事,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生活下去,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才怪。 那可是我的记忆啊。 那时经过数十年漫长岁月的洗涤而沉淀下来的记忆啊! 如果丢掉它们,那我过去的年岁岂不都毫无意义了吗? 更不要提,我对“我”到底是什么人非常好奇 所以我不可能放弃寻找我的记忆。 谢别金发女郎,我一个人回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家中,直奔卧室的衣橱。 因为我觉得那里面便藏着我丢掉的记忆。 我将挂在衣柜里面的衣服一股脑地全部丢出来,还真的发现了一些特别的物件,除了那些挂在衣柜里面的枪支,还有一个上锁的铁盒子被压在叠好的衣服中间。而钥匙就在我的钱包里装着,是一把很精致,又很小巧的钥匙。 我打开那铁盒,发现里面的东西多到几乎溢了出来。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本牛皮纸笔记本,表皮已经被磨得十分粗糙,就像是某人苍老的皮肤,让我觉得不寒而栗——我之所以会害怕,之所以迟迟不肯翻开这个册子,正是担心这里面记录了一些“我”不想回忆起来的事情。 但是事已至此,我总不可能将它丢下,放回原位,继续过我那毫无征兆的“新生”。 于是我翻开封皮。 一张照片从第一页里掉出来,坠落在地。 我捡起那张照片,顺便坐到了床边。 照片里是一个男人,年纪不大,长相十分清秀,但是我并没有找到和他有关的任何记忆。 翻过照片,右下角用英文写着一个单词。 “bitters。” 比特。 比特酒? 这似乎是一种酒的名字 意味不明啊 于是,我将照片放在一边,去看笔记本里手写的文字。 细瘦的英文字母挤在一起,填满了整页纸。我能认出这是我的字迹,这意味着这些文字都是“过去的我”亲手写下来的。而那字里行间的戾气和怒意也清晰可见 毕竟,笔记的最开头位置上就写着这么一句话。 “——给我记住照片上的那个男人的脸!他杀了你的孩子!绝对绝对不要放过他!!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C23.比特酒的罪 第276章 c23比特酒的罪 【以下为克丽丝·世良的日记】 二零一三年十二月十四日 犹记得,这一切都是从两个月前的十月二十三日开始的,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我这两个月一直在忙碌,直到现在才有时间——不,才有勇气写下这些不堪的回忆。 那是一个下雨的夜晚,我忙完自己的工作开车回家,结果在公寓附近被数辆警车堵在外面。显然,这附近发生了事件,而且正好就在我所居住的那栋公寓楼。 真是倒霉。 我心想。 我不想在警察面前暴露我自己,于是我便把车停到了地下车库,随手拿了一把置放在手套箱里的黑色折叠雨伞走下车,并从车库的电梯上楼。 结果很不巧,电梯门一打开,我便迎面撞见了一位苏格兰场的警官,只听到他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同时紧皱着眉头,和我擦肩而过,走进电梯。 真好,一下班就撞见警察,实在是太晦气了。 我一边这样做着思考,一边顺着长长的走廊走向我的家——拜这些警察和那些无所事事的围观者所赐,平常安安静静的长廊现如今一片嘈杂。 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但是却又没办法把这些麻烦的家伙们全部赶走,所以只能在心里祈祷他们能趁早滚蛋。 然而,当我埋着头走到家门口时,才发现我走之前锁好的家门竟然大开着,门口还拦着警戒线,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杵在房门外交头接耳,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忽的,其中一人抬起头,看到我,眼前一亮,径直向我走过来。 我心里觉着大事不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他们已经看到我了,我是不可能逃走的。 “您好,请问你是”那警察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笔记本,“克丽丝·世良小姐吗?” 当然不是。 这是我的化名。 严格来讲,我早就忘了我的真名。 而“克丽丝·世良”是我最常用的化名,也是身份信息最完美,最无懈可击的化名了。 警察不会从我身上查到任何东西的,我对此十分自信。 我点点头,算是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警察满脸问号地上下打量着我,就像是见到了一位外星人。 这时候另一位警官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歉意和惭愧,低下头对我细声细语到,“您可能还不知道您的家里发生了事件” 他欲言又止,就像是在顾忌着什么。 显而易见,我家门口系着警戒线,肯定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不可能是我藏在屋子里面的枪支被他们发现了,也不可能是我杀手的身份被揭穿了,否则他们不可能这么好声好气地跟我说话——或许有一个倒霉透顶的贼闯进了我家,在偷东西的时候被邻居给发现了。 真是倒霉。 “我家进贼了?” 那警察摇摇头,说出了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的话语。 “——您的女儿割腕了。” x 中间的过程我都记不太清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去的医院。 等到了医院,紧急抢救早就已经结束,那医生只对我说了一句“很遗憾”就离开了,而我只得到了女儿冰凉的尸体。 安妮今年才十四岁,面色苍白地躺在狭窄的病床上,没有任何气息和声音。 她之前可是很爱笑的啊,结果这个时候却面无表情,皮肤也毫无血色。 让她引以为傲的茶色头发此时凌乱不堪,而那双扣人心弦的冰蓝色眸子也被挡在了沉重的眼皮之下 我崩溃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已经够糟糕了,可无能的警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此事当做凶案对待,即便我如何想要改变他们的这一错误认知,他们最终还是将安妮的死当做自杀结案。 他们认为防盗门没有撬锁的痕迹,而门上有猫眼,还有防盗链,安妮又很聪明,不可能会轻易放外人进入家里,再加上家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邻居也没有听到任何噪音亦或是求救声,这起事件只有可能是自杀。 ——可她有什么自杀的理由吗? 我想来想去,完全没有想到。 她本来应该在寄宿学校里读书,当天都不应该出现在家里。我后来联系了寄宿学校的老师,这才知道安妮是特意请假回家来陪着我——或许是因为我前些天给她打的那通电话害的,我在电话里说我很寂寞,很想念她,而她就真的瞒着我偷偷回来了,结果就 每每想到这里,我都想狠狠地扇自己一个耳光。 无论如何,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疑点——一个想要给妈妈惊喜的女孩子为什么会突然间自杀?这根本就不合情理! 更何况 当时发现她的状态也很奇怪。 她割断了自己的手腕,然后把手浸入浴室的热水里——身上湿漉漉的,什么都没有穿。 她总不可能是泡着泡着澡突然想要自杀的? 更何况 安妮的身上有性行为留下的痕迹,她才是一个没成年的小女孩儿,又怎么会 种种的一切都将她的死引向了他杀,但无能的警察丝毫不为所动——这样也好,他们本身也只会碍手碍脚,我会亲自找出真相,然后把那个从我身边夺走安妮的人碎尸万段。 后来,我找到了安妮的日记,从那里面得知了事件的真相,我也不打算把真相告诉警察,因为我想以母亲的身份亲手完成复仇。 安妮的葬礼后,我搬离了那栋公寓,我根本没办法在那个地方居住,因为我每天脑袋里想的都是安妮的笑脸和她轻盈丰满的身体。 她是我的天堂。 而现在天堂却不在了。 我只配下地狱。 x 有目击证人说,十月二十三日的晚上,的确有陌生人出现在走廊里,但是他只是和这个陌生人擦肩而过,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只记得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双手还戴着皮手套,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通过这个线索,我查遍了周围的监控摄像头,一帧一帧地查看,最终发现了这个人的蛛丝马迹。 我又通过他的行踪找到了他所驾驶的车辆,然后又通过他的车辆查到了一家空壳公司——原以为我的调查只能到此结束了,结果我又通过这个空壳公司联系上了别人 我调查了他两个多月,花了很多钱,浪费了很多时间,走了很多弯路。但是我基本确定,这个人和我一样是一名杀手,他行踪诡秘,行事谨慎,如果是那些废物警察,恐怕早就放弃了。 可我不希望。 是一位失去了女儿的妈妈。 我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往我的怒火上浇油,警示自己不要忘记足以吞噬掉这个世界的仇恨。 而我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我今天亲眼见到了他。 在一家街角的咖啡店里,我亲眼见到了这个害死我女儿的恶魔。 甚至还调查到了他的名字。 虽然只是一个化名,但这证明了我离他更近了一步。 他叫“bitters”,最起码和他经常在一起的那个茶色头发的女孩儿经常这么叫他。 我要杀了他。 C24.安妮日记(上) 第277章 c24安妮日记(上) 【以下为安妮留下的日记】 前略。 二零一三年十月六日 今天是久违的学校假期,我终于可以回自己家了。 这件事情妈妈也知道,原本和她约定好来学校接我,但末了她却突然跟我说她临时有急事儿,没办法开车来学校了。无奈,我只好坐公共交通工具回家。这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因为寄宿学校在郊外,离市中心的公寓太远了,我得换乘好多次车 没办法,既然妈妈有事来不了,我也没有抱怨的资格,只好一个人踏上漫长的回家路。 现在想来,我真的不应该一个人去坐地铁,因为这几天正好赶上工人罢工,一切都陷入了混乱,没有一班地铁是准时到的,月台上挤满了人,有些人举着长长的金属牌,上面写满了自己的诉求,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地铁一到,他们就像蝗虫一样冲进了车厢,然后又在车厢里引发了新的混乱。 因为罢工的缘故,我花费了很长时间等车,因为我一点儿也不想和这些疯子挤在一起。 然而祸不单行,就在我于利物浦街站的月台上等待换乘地铁的时候,随身携带的挎包被一个比我大好几圈的黑人给抢走了。 他一开始和普通行人相差无二,不着痕迹地从我身边走过去,下身穿着被剪的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头上还戴着灰色的兜帽。可他刚走到我的身边,就突然动手把我的挎包给拽了下来。 这个家伙的力气很大,甚至在拽包的时候把我也给拽倒在地,等我爬起来时,他就已经跑远了。 挎包里面有我的钱包,钱包里还装着我的不少证件,要是丢掉的话会非常麻烦。 于是我大喊着求救。 可别人只是冷眼旁观,甚至还有人举起手机录像,没有一个人向我伸出援手。 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地让他把包抢走!于是我只能忍着膝盖的疼痛追了上去。 那时候我心里一直在想“完蛋了”,因为那黑人跑得很快,早已隐入罢工的人群,我恐怕找不到他了——结果等我追到上行楼梯时,楼梯上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刚才抢我包的黑人竟然像滚落的原木般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停在了我的脚边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一位青年拨开人群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手里还抓着我的挎包。 “看来是你丢了包?” 他把挎包递给了我,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到底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但肯定超级傻——因为他长得很帅很帅,比我学校的那些个同龄人帅太多了。从地铁的窗子外照射进来的阳光跳跃在他的发丝眉眼和肩头上,让他匀称的身体都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这不就是影视男主角刚出场时的样子吗? 踏着红毯,闪耀着金光降临人间 我觉得是个正常女生都会被迷晕的。 “谢、谢谢——”我的脸颊滚烫无比,舌头也变大了。 “没关系,希望你接下来一切顺利。”说完,他朝我点点头,跨过那晕过去的黑人走向地铁深处。 而我呢?就这样呆呆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道拐角处,一直到地铁里面的警察跑过来,向我询问情况,我才终于回过神来 最终是虚惊一场。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大脑一直处于朦胧的状态,脑袋里不停地回放着和他初识的那个场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多恨那个试图抢走我包的黑人,反而有点感谢他让我见到了那个帮我拿回包的亚洲人。 只不过,我不觉得我还能再见他一面,要知道这偌大的伦敦城里生活着九百万人,能从这九百万人之间见他一面已经是极小概率事件了,我对他的憧憬也犹如昙花一现。 我心里明白,失落的同时也带着一丝欣喜。 嗳,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当然,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告诉妈妈,因为她这天回来的很晚,又看上去很累很累,我也不想给她再添堵了 x 二零一三年十月九日 这天是返校的日子,妈妈本来应该送我去学校的——我早就该料到她做不到,因为她最近好像接了一笔大生意,很忙很忙,于是乎,我就只能自己坐车回学校咯。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我这一路上把挎包抱地死死地,警惕着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好在是没有再让我碰到抢劫犯。 不过罢工还在持续,地铁就像往常一样延误。 但是我一点也不生气——因为我从等地铁的人群里望见了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男孩子!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有多幸运,能两次在这九百万人中撞见他。他竟然在和我等同一班地铁! 我的心脏咚咚直跳,脑袋翁的一下就大了。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我们还能再次相遇的机会有多少呢? 约等于零! 想到这里,我义无反顾地穿过人群,走到了他身边,与此同时在心里打着腹稿,筹谋着应该怎么向他搭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拽了拽他的衣角。 他回过头来,好像是认出了我,露出惊喜的表情。 上帝啊,为什么你现在才让我遇见他? “您好” 我在向他搭话的时候变得有些大舌头。 我知道这很丢脸,可我 哎,不说了。 总之我成功和他说上话了,当然是从感谢开始的——感谢他上次帮了我的忙,想还他一个人情之类的 他摆摆手说没关系。 那怎么成! 我拉住他,冠冕堂皇的找他索要联络方式,就说这么让他走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之类的——这些话从一个小孩子最里面说出来实在违和,可我那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了,索性乱说一气。 而且他看上去也不比我大多少啊,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意? 当一个女孩子这么着急忙慌的向一位异性示好,那只有一种可能? 或许他一早就看出来了,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他担心自己会被警察抓走,毕竟我还远未成年。 但是这都什么年代了。 只要两情相悦的话,年龄根本不是问题! 让他等我长大就是了,反正我应该不会嫌弃他比我年纪大。 应该 反正,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我们交换了联络方式。 等回到学校之后,我满脑袋都是回宿舍用手机和他聊天,以至于完全学不下去任何的知识。 这还是我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啊。 请上帝原谅这个无限接近于“笨蛋”的我。 C25.安妮日记(中) 第278章 c25安妮日记(中) 前略 二零一三年十月十四日 这天学校放假,但是我没有告诉妈妈,至于为什么,因为我要跟着约翰·华莱士出去玩儿。 约翰·华莱士是谁? 就是那个一周前在地铁站里帮我劫回挎包的那位帅气青年,他终于肯把他的名字告诉我了,而且还和我约定好要带我出去玩儿——我现在超级高兴! 当然这件事情绝对绝对不能告诉妈妈,否则我就完蛋了,不仅我完蛋了,约翰也会跟着我完蛋!因为她不同意让我和任何一个男人“厮混”。没办法,等我日后真的长大了,顺利地和约翰在一起了再告诉她,在此之前我都得瞒着她才行。 对不起啦妈妈! 哎,剩下的等我回来再写。 x 约翰带着我在伦敦城里疯玩儿了一整天! 我觉得我的眼光简直好的得不得了。 约翰是那种禁欲系的男生,不仅人长得超帅,而且非常绅士——虽然他是日本人而非英国人,但是他要比我在学校里见到的那些金头发,脸上长满雀斑的矮冬瓜要绅士太多了! 我顶喜欢他的眼睛,近乎极致的黑,任何光线都无法从他眼中逃逸的黑,既深邃又神秘。还有他高高的鼻梁和棱角分明且光洁白皙的脸庞,他身上一切的一切,就正正好好长在我最敏锐的那一根神经上。 我真的不清楚我到底有多幸运,能从几百万人——不对,几十亿人遇到他。 他开车送我回来的路上,我的大脑都处在宕机状态,我时不时地就得掐一下我自己,用来确定这宛若幻境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当我感觉到疼痛时候,我觉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好。 我应该矜持一点。 毕竟我是一个女孩子。 妈妈也经常告诉我要我学习一下如何变得更“淑女”一点。 “男孩子都喜欢文静优雅的女孩儿。” 我以前只把妈妈的这句话当做笑话看待,因为她一点也不文静,优雅倒是非常优雅 我现在反倒开始介意起自己的形象了。 我不知道约翰喜欢怎样的女孩儿,我在副驾驶席上坐着的时候也没能鼓起勇气问他 或许他并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儿,或许他嫌我烦了。 因为整整一天,我都没有见他露出过一次笑容,最多也不过是微微翘起嘴唇。嘿!就像是新鲜出厂的机器人,脑袋里的芯片出现了接触不良,以至于让他失去了笑容功能——难道跟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他感到不适吗!?真是奇了怪了!我觉得我还是很好相处的人啊!?笑一个给我看看啊! 好,或许他就是这种冷淡的男人,又或许他始终把我当做难缠的小孩子看待。但是我喜欢他,虽然我还没有告诉他,他也还不知道,但我是不会和他做兄弟的,我要做他的女朋友。 哎呀。他来电话了,所以今天就先写到这里。 x 二零一三年十月十五日 离开约翰的第一天,想他。 课也上不下去。 x 二零三年十月十六日 离开约翰的第二天,想他。 我觉得我就是大傻瓜,明明很想和他聊天,但是却怎么也不肯和他打电话。 毕竟我和他相差八岁,他现在已经工作了,贸然给他打电话会给他造成困扰。 唉 男人可真是冷血动物,主动给我打一通电话又不会掉一块肉 x 二零一三年十月十七日 今天是晴天! 因为他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不过也没说什么,大概就是聊了聊家常。 他问我在寄宿学校过得还好吗,学习情况如何。 老实讲,我并不是很想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因为他当年的学习成绩好像要比我强不少,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好像天生就非常聪明,而我呢,虽然有个聪明妈妈,但是恐怕大脑遗传的都是我那个蠢货爸爸的基因,所以我的成绩并不是很理想,但也还说得过去。 把话说出口之后才发现,人真的会因为别人比自己强而自卑,尤其是当自己喜欢的人比自己厉害的时候,那种自卑心理真的会从空虚的心灵深处破土,一瞬间便长成参天大树 他真的把我当做小孩子来看了。 甚至还说下次见面给我买玩偶——如果我成绩能变好的话。 嘿,我并不是那种喜欢玩偶的女孩儿,不过既然是他送的,我当然不会拒绝。 至于成绩变好。 我真的有些无奈 x 二零一三年十月十八日 现在我正在酒店里。 对没错我在酒店里。 和约翰一起。 今天我从寄宿学校翻墙逃了出来,为的就是和他见上一面。 是他说要找机会辅导我功课的,而且他说话算数,所以我就想办法逃出来了。 不过他没有让我失望,他是个超级聪明的人,我不会的知识,他都能系统明白地为我讲出来,比那些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的老师们强太多了。 不过糟糕的是,等我们离开咖啡厅时天降大雨,他的车又十分不巧的出了故障,在路上抛锚——没办法,我们只好在郊外找了一家旅店住了进去。 我现在超级紧张,因为他去洗澡了,本来应该是我先洗的,可是我不敢——很正常啊,就算我再怎么喜欢他,有些事情也是抵死不能做的。 我现在早就越过了那条红线,假如被妈妈知道我竟然和一个没认识多久的男人出来开房,她肯定会把我打死不可,还会先在我面前把约翰剁成肉泥 哎呀,他出来了,身材好棒! 就先这样。 x 他现在去买宵夜了,所以我可以偷偷再写上一两笔。 我们什么都没做,这是因为他什么都不说。 脑袋乱乱的。 刚才提到过,他的身材实在是好的离谱,身上的肌肉就像是雕刻出来般完美。 我敢打赌他的体脂率一定非常低。 我看到没有擦干净的水滴从他香气四溢的碎发上坠落下来,刚好点到他隆起的胸肌上,然后又慢慢地滑下去,惹得他的胸膛湿漉漉的。 让人蠢蠢欲动。 不是我啦! 不过,他的皮肤状况很差劲。 倒不是说他身上有很多小脓包,而是因为他身上爬满了丑陋的伤疤——如果只是一两处还没那么吓人,可他简直就像是在伤疤上长出几块儿皮肤一样。我不知道那些伤疤都是怎么来的,也不敢问。反正我被他吓了一跳。 或许他不是什么好人。 或许他是亡命之徒。 他很危险。 我甚至萌生了是不是要趁着他去买东西时赶快逃跑——再不济就向妈妈求救,她绝对会插上翅膀飞过来找我的! 可是他好像对我并无所求,甚至几乎忽视了我的存在。 好奇怪的人。 同时也很神秘 这让我愈发地对他感兴趣。 嗳,我可真是贱死了 事关贝尔摩得这一部分本来有很长的篇幅(为了营造沉浸感),但我觉得这样做就有些喧宾夺主了,于是缩减了篇幅,所以可能会有些生硬,但是能理解意思就ok。 C27.除名 第279章 c27除名 宫野志保正焦急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因为比特酒失踪了,不仅是他失踪了,外面还传来了奥尔德里奇名下的货轮被炸毁的消息。 他终究还是为了找到贝尔摩得动手了,不仅直接违抗了组织上级给他下的死命令,还掀起了一场残酷的地下战争——这下子,奥尔德里奇肯定是要和伦敦站斗个你死我活了。 不过宫野志保并不在乎这些,也不在乎奥尔德里奇和伦敦站最终谁会笑到最后,她只想知道比特酒是不是还活着。 她今天称病没有去实验室,虽然组织里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没有人来打搅她。 她从早晨开始就在给比特酒打电话,可始终无人接听。 她会守在电视机前,观看循环播报的新闻——毕竟一艘货轮被炸成粉末的消息,对于伦敦来说可是一个大新闻,抛开经济上的损失,有不少无辜的人也被卷进去不幸丧命。宫野志保就咬着自己的大拇指,一边听新闻一边祈祷那些被烧焦或者被炸成碎片的尸体里没有比特酒。 她就在这样的惊恐和焦躁中度过了自己的一天。 一直到午夜,宫野志保都在不停地给比特酒打着电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第多少次按下了通话键,又不知多少次听到冰冷的提示音了。此时的她又累又困,可依旧倔强地不想回床上休息,反而相信只要她继续这么打下去,总有一通电话他会接听一样。 可她最后还是熬不住,昏睡了过去,手机垂落在一旁,诉说着孤单和落寞。 一直到后半夜,宫野志保的房门被某个身影缓缓地推开,那身影从门缝里挤进来,又小心翼翼地把门碰回原位。然后径直朝着宫野志保的床铺走过去,或许是发现床上没人,黑影的身型一滞,然后又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像是不肯接受这一事实。 倏地,他偏起头,用余光瞥见了侧靠在沙发上的宫野志保,仿佛松了一口气般垂下肩膀,蹑手蹑脚地靠过去,在她的身边俯身蹲下。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宫野志保熟睡的容颜。她紧皱着眉头,像是在和噩梦做着搏斗,换做是平时,他可能会伸手把她点醒,叫她去床上睡,可现在他做不到了。 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他觉得是时候离开了,于是起身,转身便走。 结果,刚走出一步,右手就被紧紧地拽住。 “看了我这么半天,什么都不说就要走?” 说完,宫野志保的手攥得更紧了。 “又要不告而别?用为我好的名义把我瞒在鼓里?” 那黑影转过头来,宫野志保隐约能看清他的脸。 除了比特酒还能是谁? “你没受伤?” 宫野志保抓起手边的手机,打开手电筒的功能,照亮了比特酒的身体。 然后她咬住嘴唇,白皙的脸蛋上印着愠怒。 “值得吗?” “值得。” “蠢死了” 比特酒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衬衣已经被扯得破破烂烂,上面满是血迹,仔细看,他的身上又多了数不清的新伤口,有的伤口看上去就很深,甚至还往外渗着血——宫野志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倔强如她,愣是一句话也不想安慰这个大傻蛋。 “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手电筒的光线自下而上,终于落在了比特酒的脸上,比特酒为了躲避强光用胳膊去挡,可宫野志保还是看到了他的嘴唇和眼睛。他的嘴唇青的发紫,下巴也是异常苍白,毫无血色,而他的眼睛,宫野志保刻在大脑里的那双漂亮的黑眸,此时竟然黯淡无光。 她猛地站起来,心里传来一阵绞痛,甚至让她以为自己有什么心脏疾病,下一秒就会倒地身亡一般。 “你怎么了?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比特酒舔舔嘴唇,“组织……组织除了我的名,又派人把我抓了起来他们想把我送给奥尔德里奇,希望能平息这场无妄之灾,我想办法逃出来了” 比特酒把“想来见你最后一面”这句话死死地憋在肚子里,打死也不肯说出来,“恐怕用不了多久,组织就会发现我逃走了,他们会来抓我的,你知道的,他们不会留下任何叛徒,我得逃走,虽然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但是我现在就得走了。” 比特酒的话对宫野志保来说就好像天塌了下来。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没有资格站在一起了。 如果被组织发现,他就死定了。 “值得吗?为了贝尔摩得,值得吗?你到底是有多蠢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薄薄的悲凉浮现于眼底,宫野志保咬着牙,恨不得把眼前的男人咬成两截,“现在好了?你终于可以解脱了对?那我怎么办?你要把我丢在这里吗?” “我不能带你走,到时候不止组织会来抓我,奥尔德里奇和莫里亚蒂也会想方设法把我揪出来——而我,我得搞清楚贝尔摩得的下落。我没办法在做到这些的同时保护你,所以你最好还是呆在这里组织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对这一切都不知情,等我” 宫野志保简直要被他逼疯了,她用指甲死死地抠着手指的皮肤。 他到底是怎么说出这番话的! 他根本没有心。 “闭上嘴听我说!” 宫野志保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要去哪儿,把我也带上,你一个人不可能做到那些事情的,也没有那个命做,而我能帮到你。” “我保护不了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宫野志保的瞳孔骤然一缩,眉宇间写满了厌恶,“你只需要照做。”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你知道这是叛逃行为?组织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如何?”宫野志保被气笑了,“我乐意,行了?满意了吗?” 比特酒已经开始后悔偷溜进宅子里面看她了,他从始至终都招架不了她,但却又没办法狠下心来拒绝她。 “带我走,明白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放心,我会轻装简行,就给我五分钟的时间。” “我不能——” 宫野志保被问烦了,蹙着眉头将比特酒拽了过来,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地撞在他的嘴唇上。冰冷的鼻尖触碰在一起,长长的睫毛不合时宜且安逸地垂了下来,薄如蝉翼,轻轻颤动。 良久,宫野志保才放过他。 “现在明白了?明白了就乖乖听话。” 比特酒的脸色变得非常复杂,眼睛接连闪烁几下,随后认命般地垂下肩膀。 然后他便做出了他这一生最令他感到后悔的决定。 等宫野志保收拾好东西,他便拉着她的手逃出了宅子,而宫野志保也在此时同他一样成为了组织的叛逃者。 昨天的章节被夹了,真是遗憾。 C28.亡命 第280章 c28亡命 一边是伦敦站,一边是奥尔德里奇和他的强大盟友莫里亚蒂,现在这两拨人都想抓到比特酒。而这两拨人对伦敦的控制力还都很强大,四处都安插着他们的眼线,所以想要在伦敦继续待下去是不太现实的了,更何况他还带着宫野志保,他们两个在一起目标实在是太大,也太过显眼,如今的权宜之计就是先行离开伦敦,去一个安全点的地方隐藏起来。 贝尔摩得的下落当然还是要继续调查,但前提是先照顾好宫野志保。 什么更重要,比特酒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可是离开伦敦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刚才已经提到过,伦敦城到处都是敌人的眼线,海关、机场、码头甚至路边的加油站,任何一个不起眼的行人都可能和伦敦站亦或是奥尔德里奇有关系,想要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难如登天。 更不要提,以莫里亚蒂对地下世界的影响力,这家伙完全可以开出高价赏金悬赏比特酒的项上人头,到时候,即便不是给这两拨人效力的罪犯也会闻风而动,那他和宫野志保可就非常危险了。 无论如何,想要躲过他们的眼线离开伦敦,只能找信得过的熟人帮忙。 好在是比特酒之前在伦敦的时候结识了一位搞走私的投机分子,或许那个人可以帮他们离开伦敦。 比特酒和那人谈判的时候,宫野志保就坐在餐厅最内侧的角落里耐心等待着,她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冰凉的双手捧着咖啡杯,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生怕组织的人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带走。 但她并不后悔和比特酒一起逃出组织,即便在给她一个选择,她也会这么做。 自从知道姐姐宫野明美叛逃组织、夏布利又死于非命之后,宫野志保在组织里面唯一信得过的人便是比特酒了——要是比特酒再一走,她可就真的孑然一身了。 更何况,比特酒对她来说很重要,如果放他离开,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面——宫野志保原以为自己很冷血,可以为了父母的实验和人类的进步放弃比特酒,但事实上她根本做不到。 宫野志保回过神来,发现一个男人坐到了他对面,定睛一看,才意识到是比特酒。 “呼吓我一跳。” “胆子变小了?” “你还说我?现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野志保轻啜一口热咖啡,让自己冷静下来,“和你的‘朋友’谈得怎么样?” “谈妥了。”比特酒将两张“游乐园门票”一般的长条纸放在桌子上推向宫野志保,“明天凌晨的船票,你收好。” 志保点点头,把两张船票小心翼翼地对折,收进口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酒店,外面不安全。” “好。”宫野志保听话地点点头,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随后跟着比特酒离开咖啡馆。 他们前脚刚离开咖啡馆,我便收起手边的杂志,跟了上去。 比特酒的这个女朋友,和我的女儿安妮实在是长得太像了,第一眼看到,我还以为我的女儿并没有死——看得出来,比特酒很在乎这位茶发女孩儿,或许她是他的真爱。 哈,这样再好不过了。 既然他残忍地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他也应该得到同样的报应。 x 回到酒店,比特酒透过猫眼警觉地观察廊道外面的情况,确定自己没有被任何人跟踪后将廊道旁边的鞋柜推到门后,然后又往鞋柜上面叠放了几本书,卡住门把手。这样一来,即便门外面的人撬开门锁,也不能顺利扭动门把手开门——这会最大限度拖延时间。 宫野志保摘下鸭舌帽,乖乖地坐在大床边,有些犹豫地说道,“bitters,你觉得你的那个朋友值得信任吗?你不是说,莫里亚蒂会重金悬赏你的性命吗,如果他为了钱把你出卖的话” 现在的她除了比特酒谁也不信,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她可不希望比特酒被小人出卖,丢掉性命。而且那到时候遭殃的也是她自己。 比特酒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办公桌前的椅背上。 又抽出腰间的两把手枪,一把放在床头柜上,一把塞进床垫的缝隙里。 做完这些,他才开口答道。 “不信。” “那我们还坐他的船吗?一旦我们上了船,可就没地方跑了。” 到时候那艘船就像是个铁盒子,外面是水,里面是敌人,想跑都跑不出去。 “我们不上船。”说完,比特酒坐在了宫野志保的身边。 “不上船?那” “就算他不会出卖我,我也不能拿你冒这个险。这船票是买给伦敦站和奥尔德里奇看的,如果我被出卖了,他们就会去码头守株待兔,我们就趁着他们注意力分散的时候从反方向离开——我打算开车带你离开伦敦,往北或者往西,从斯旺西或者加的夫走水路去爱尔兰,又或者从格里姆斯比往西欧走” 宫野志保微微一笑,其实她多少也猜到了比特酒的计划了。 换做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船票只是个幌子,是个障眼法,是调虎离山之计,他才不会把自己命运交给别人决定。 “能成功吗?” “奥尔德里奇应该会被骗,但是白兰地这些都是他教给我的。所以说不准他能一眼识破只能赌一把了。”比特酒抿起嘴唇,眉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到的伤感。 宫野志保知道,白兰地是他的师父,背叛伦敦站,他心里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她忍不住偏起头看他,看那簇成一团的眉峰,看那挺立的鼻梁和凌厉的下颌线,看那有些凌乱的碎发,看那明亮的墨色眼眸。此时的他近在咫尺,和她结成了亡命鸳鸯,跟他初遇的时候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但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奇怪得很。 “bitters,你现在没事做?” 小小的试探,没有原因,也没有目的。 “没。” “那你看看我。” 比特酒转过头来,“怎么了?” 志保微微仰头,坏笑一下,然后一口咬上了她早就觊觎已久的嘴唇,她能感受到,比特酒的身体震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反抗,只是被动的接受着宫野志保给他的一切。随后,少女伸出手来,将他按到了床上,而他的大手也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少女的肩膀 “sherry” “嘘。”唇分,宫野志保将食指抵在唇边,“乖孩子,别吭声。” C29.审判(上) 第281章 c29审判(上) 夜幕降临。 床头的台灯向外散发着柔和的微光,照亮了在大床上叠合的人影。宫野志保正紧紧地环抱着比特酒,双臂圈在他的胸口,精致的脸蛋则是贴在他绷紧的小腹上。而比特酒则是背靠床头,嘴里衔着一根细长的香烟。 “我以为你已经戒了。”宫野志保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里荡漾着别样的温柔,虽然她不喜欢烟味儿,但是这次她并没有阻止比特酒,而是默许他抽了这根烟。 “没戒干净。”比特酒有点不敢看她,抬着头,仿佛在想心事一般望着天花板。 但其实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完全处于放空的状态。 宫野志保用手背擦了擦脸颊上已经干涸的泪痕,可是她并不后悔,反而觉得异常安心,哪怕今后永远被困在这狭小的房间里也十分乐意。 回想起那个近乎疯狂的自己,宫野志保就觉得脸颊滚烫无比,只好掩耳盗铃般的将脸埋在比特酒的腹部 即便是现在,她也依旧觉得自己的意识朦朦胧胧的,仿佛还置身梦中。 一直到 “——抱歉, 比特酒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宫野志保的美梦。 她有些生气,用手指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皮肤。 “才知道关心我?” “抱歉” “鬼畜男!竟然真的对比你小八岁的女孩儿下手,真吓人。看你这么熟练,还是个惯犯对?不对,还是先报警把你抓起来,也没有审判的必要,直接死刑立即执行好了。”宫野志保虽然在不停地数落比特酒,但是语调十分欢快,她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就这么恨我?” “不,你应该问的是——‘我就这么爱你?’答案是‘没错’,否则我也不会和你亡命天涯,更不会在亡命的路上把我自己给你”宫野志保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比特酒腹部上的伤疤,“这些伤疤还会疼吗?” “偶尔有些。” “是吗,那你不早说,我之前的实验室里面有些药,或许能帮你恢复。” “现在还能回去拿吗?” “你说呢?”宫野志保翻了一个白眼,“我们可是在逃亡的路上。” “有点不像。” “对,我也觉得是这样”说完,她便软绵绵地闭上了眼睛,“多亏有你” 此时的宫野志保,其实有很多很多话想对比特酒说,就好比说,在比特酒受伤昏迷未醒的那段时间,她经常会在半夜惊醒,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就仿佛坠入了冰窖。尤其是在被贝尔摩得带到伦敦之后,她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经历这样的一出。 一开始宫野志保还以为是自己做噩梦了。 但是久而久之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过寂寞,寂寞的要死。她做梦都希望比特酒能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安慰她几句,抱一抱她。好不容易才靠全身发抖积攒了些热量逼退了冰冷的寂寞,闭上眼睛睡过去,后半夜却又做起了类似的噩梦 那段时间对宫野志保来说实在太过难熬。 好在那些都是过去式了。 现在比特酒就在她的身边,近在咫尺,伸出手就可以摸到。 这还是宫野志保有生以来第一次心甘情愿地依赖某人——要知道她可不是喜欢依赖别人的类型,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比特酒在她心里的地位。 “sherry,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得早起呢。” “我已经在睡觉了。”宫野志保赖在比特酒的身上,紧闭双眼,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 “先把衣服穿上。” “为什么?”她睁开眼睛,赌气般地问道,“啊!我明白了,你现在是进入贤者模式了对?对我已经没有兴趣了?明明刚才还——” “——以防万一,听话。”比特酒在烟灰缸里捻灭香烟,“我们得随时准备跑路,情况紧急可就没有穿衣服的时间了。” 宫野志保偏起头,意识到是自己没有冷静下来。比特酒说的很对,如果出现了突发情况,敌人可不会好心留给她穿衣服的时间。于是她乖乖地起身,套上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茶色短发。随后把被子盖在身上,往枕头上一躺,露出安详的表情。 而比特酒也同样穿好衣服,检查了一下枪支的位置,然后关灯躺在了枕头上。 过不了多久,他便感觉到宫野志保那冰凉的小手正在他的身上乱摸,在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后又像受惊的蜗牛般迅速缩了回去。比特酒犹豫良久,侧起身来,将她搂进了怀里。她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然后呜咽一声后便机械性地靠在了比特酒的胸口。 比特酒本以为自己今天能睡一个安稳觉。 结果宫野志保却突然开口道。 “bitters,你压我头发了。” “哦,抱歉” xxx 半夜,宫野志保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吵醒,摸了摸身边的床铺,发现比特酒不见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清醒了不少。 睁开眼睛,才发现比特酒早已滚下床,靠在墙边,手里握着两把手枪。 宫野志保蹭地坐起来,听到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bitters怎么回事?” “嘘。”比特酒示意宫野志保别出声,同时向她递来一把手枪。 宫野志保没有犹豫,立刻接过手枪,翻身下床,同时蹬上鞋子,随时准备跑路。 嘈杂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宫野志保看到房间的门把手被轻轻地扭动,慢慢地逆时针移动,正好抵到了比特酒早就准备好的书堆上。门外的人用力晃了晃,发现把手卡住了,于是松开了手。 “准备好了吗?” 宫野志保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狂跳,可她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因为比特酒还在这儿呢啊,换做是别人,她可没一点儿信心。 “我会保护你的,别害怕。” “你才别害怕。” 宫野志保伸手拧了一下比特酒的腰,回怼道。 C30.审判(下) 第282章 c30审判(下) 正如比特酒先前所预料的那样,来追杀他们的人并不是奥尔德里奇的手下,而是来自伦敦站,这意味着白兰地看破了比特酒的行踪,甚至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定位到了他的所在。 姜还是老的辣。 伴着从门外扫射进来的枪林弹雨,比特酒将宫野志保牢牢地压在墙边,并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四处飞溅的墙皮和碎屑。又一轮扫射过后,守在门口的组织成员动作一致的更换弹夹,然后等待比特酒的反应。 “还有信心保护好我吗?”宫野志保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比特酒的眼睛。 “他们人有点多。” “他们是来找我的,把我交出去,你说不定还能跑” 比特酒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觉得宫野志保出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太蠢了。 的确,组织会派这么多人来,第一目标肯定是把关键的宫野志保带回去,但是他们还有第二个目标啊,那就是清除叛徒比特酒,所以即便是把宫野志保交给他们,那些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别说傻话了。” “我是认真的。” 咚—— 比特酒听到洗手间外面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立刻将宫野志保再度楼进怀中。下一秒,两颗震荡弹在室内爆炸,组织派来的清理小队同时突入室内。巨大的噪音把比特酒的耳朵震聋了,尖锐的耳鸣让他的感知度下降了好几个档次,连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扭曲起来。但他还是举起手枪,对着暴露在洗手间外面的组织成员扣动了扳机。 一枪、两枪、三枪 前两颗子弹打在了那人的防弹衣上,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而第三颗子弹不偏不倚地穿透了他防护最薄弱的脖子,子弹的威力将他的身体弹到了墙上,又无力地滑到地板上。 三颗子弹干掉一个人,这对于比特酒来说已经是最差的处境了。 因为下一秒,那些企图突入房间的组织成员又缩了回去,继续向房间里扫射,纵使是比特酒,面对这样密集的枪林弹雨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将宫野志保抱在怀里,试图熬过这一段最艰难的攻击。 又一轮扫射过后,清理小队彻底失去耐心,因为他们闹得动静很大,想必警察很快就要赶到这里了,他们没有时间继续耗下去。 于是他们将两颗烟雾榴弹打进室内,随后便冒着烟雾全员突入室内…… 比特酒的耳鸣依旧没有缓解,但他还是尽自己所能用手中的匕首划断了两名敌人的脖子——但是毕竟他身边还有一个宫野志保,她没有接受过像样的训练,很快便被专业的清理小队定位,她抽出小刀试图反抗,但是两个来回,她就被比她壮了一圈的组织成员给控制住了。 “比特酒!雪莉在我们手里,不要反抗,否则她就会死。” “上面交给我们的任务是把你们两个一起带回去,但是如果你们反抗,格杀勿论。” 一听宫野志保被控制住了,比特酒二话不说便丢下了手里的小刀和手枪。 “别伤害她。” “如果你识相的话。” 比特酒在缴枪后被余下的四名清理小队成员压往电梯,而他的身前便站着宫野志保。 二对四,情况不容乐观。 比特此时正在疯狂思考应该如何打破这个尴尬额的处境。而被枪口抵住的宫野志保连头也不敢回,生怕自己出格的举动会害死身后的比特酒。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了。前面的人把宫野志保押进电梯,而比特酒身边的小队成员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比特酒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先用手肘打翻左手边的士兵,顺势抽出他腰间的手枪,对着右边的人扣动扳机。 见到鲜血从可怜鬼的大脑里迸溅出来后,比特酒顺势躺倒在地,仰面扣动扳机,摆平了左手边的士兵,然后将子弹打进电梯里。而宫野志保和小队成员在电梯中缠斗在一起,最大限度的给士兵造成阻碍。 可电梯门很快就关上了,比特酒射出的子弹并没有击中电梯里面的士兵,宫野志保则是被再度制服,冰冷的枪口抵在了她的下巴上。 比特酒见状也没办法继续开枪,迅速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微型冲锋枪冲进楼梯间。 为了让自己赶上电梯的速度,他用左手拄着栏杆上的扶手,像跨栏一样发力越过高高的栏杆,一层又一层,势要在电梯到达一楼之前赶到酒店门口。 与此同时,电梯在三楼停下了,一名士兵挺着冲锋枪冲了出来,右转进入电梯间——他是为了截住比特酒。 刚冲开楼梯间的门,士兵便和和比特酒撞在一起,两个人的微型冲锋枪在如此近距离的交战中反而成了累赘,顶多能把枪托当做近战武器使用。士兵眼疾手快地扣动扳机,但是所有子弹都从比特酒的身边蹭了过去,因为比特酒早就用手掌将枪身推到了另一边。 士兵双手抱着冲锋枪,由此露出破绽,比特酒立刻用拳头招呼了上去。两个人再度撞在一起,同时失去平衡从三楼的平台滚下楼梯。 比特酒抽出腰间的匕首,向士兵的脖子刺了过来,头晕目眩的士兵几乎是本能地将用手去遮挡,匕首刺穿了他的手掌,但也没办法继续向前了。 比特酒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于是用自己全身的重量压了上来,士兵又因为疼痛一泄力,匕首的尖端最终刺入了他的脖颈,再用力一扭,搅断了颈部动脉,血流如注。士兵的脖子和手背也顺利的“连在了一起”,就此失去了抵抗能力。 比特酒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楼下赶。 x 最后一名士兵压着宫野志保走出电梯,但是并没有向大堂的方向走去,而是胁迫着宫野志保走向酒店的后门。接应他们的人员早就把车停在了后门,只要上了车,比特酒就算再神通广大,两条肉腿也不可能跑得过四个轮子。 可等士兵走出后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傻眼了。 负责接应他们的司机正倒在方向盘上,子弹是从侧窗玻璃打进去的,正中他的侧额,回天无力。 “妈的!怎么回事?” 无奈,士兵只好打开车门,准备把自己队友的尸体从驾驶席上拽下来。 结果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凉意,然后便是后脑中弹,跪倒在地,没了声音。 宫野志保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到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女人挺着手枪从阴影里走出来。 “贝尔摩得?你怎么” 开枪救她的人竟然是失踪已久的贝尔摩得! 可她为什么这么憔悴?而且还被引以为傲的金发给染成黑色的了? 更令宫野志保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贝尔摩得的枪口依旧在指着她?难道她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和宫野家的恩怨做个了断? “贝尔摩得,冷静点,放下枪。”宫野志保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投降了,可这个令她感到陌生的贝尔摩得竟然面露疑惑,说出一句。 “——谁是贝尔摩得?” 宫野志保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千面魔女。 不对。 平时那么高贵的她,怎么今天会穿廉价的夹克和牛仔裤?脚底下竟然还踩着运动鞋? 她不是贝尔摩得? 也不对,脸和声音都一模一样。 难道是易容? “你不是贝尔摩得?” “当然不是,我是克丽丝·世良,我会告诉你是因为——你就要死了。”贝尔摩得的表情变得暴戾起来,她似乎乐在其中。 克丽丝·世良? 不是贝尔摩得还能是谁? 但这样的贝尔摩得,宫野志保还是第一次见到。 “听着,贝尔摩得,我不知道你怎么了” “怎么了?比特酒杀了我的孩子,她长得是那么像你恰恰他又很在乎现在你。所以,我要杀了你,让他尝尝和我一样的痛苦。” “你他妈在说什么——你根本就没有孩子!” 贝尔摩得一咬牙,对着宫野志保的膝盖扣动了扳机。 子弹穿透宫野志保的右膝,她应声跪在了地上。 “你又懂什么比特酒要追上来了,我们还是趁早做个了断。” “贝尔摩得,你没有孩子!你不能生孩子!——你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贝尔摩得!”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等一下,你是不是失忆了?” “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听好了,你和比特酒,你们才是情同母子,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别犯傻,冷静一点,好好想想,也许你是被人骗了” 宫野志保的话音未落,贝尔摩得便扣动了扳机,子弹穿透宫野的胸膛,后者露出惊讶的神色,应声倒地。 贝尔摩得走上前去,准备对着宫野志保的额头再补一枪,可背后突然传来枪声,子弹穿过贝尔摩得的脸颊,又从嘴里射出去。贝尔摩得转身看到比特酒站在门口,举着已经空膛的手枪向她扣动扳机。 她有些慌乱地回身开了数枪,然后捂着自己已经破相的左脸逃进夜色。 “操他妈的!”比特酒将空膛的手枪丢到一边,跪在宫野志保身边,将她抱进怀里,“宫野用手按住这里,按住。没事的,救护车马上就到了,没事的。” 比特酒望见宫野志保中枪倒地的瞬间,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好几圈,什么逃亡,什么组织,什么贝尔摩得都不管了,眼里就只剩下这位茶发少女。 怎么会这样呢? 不是刚才还好好的吗? 怎么会这样呢? “bitters”宫野志保的胸口起起伏伏,眉头也紧紧地绞在一起,她很疼很疼,但却对此毫无办法,身为医者却无法自医,这让她有些绝望,“我还不想死” “冷静点,不会有事的,我会陪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她鼓起勇气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血洞,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天乏术,竟然笑了出来,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比特酒的脸颊,“抱歉,我好像没办法跟你一起逃了你得自己” “——闭嘴宫野”比特酒的眼眶里竟然涌出泪水,这还是宫野志保第一次见到比特酒哭出来,也是第一次听见他用颤抖地音色说出一句“别抛下我一个人” “我还要好多话想跟你说呢”宫野志保用手拭去比特酒的眼泪,“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就像是一把刀戳在比特酒的心里,可此时的他却只能重复着“坚持住,不能死”,就仿佛刚出生不久,尚在牙牙学语的婴儿。 冰冷的手在垂落的瞬间被比特酒抓进了手心。 他崩溃了。 “别,别这样别志保。志保醒一醒” “志保” “醒一醒” “别丢下我一个人” “求你了” C31.诡计 第283章 c31诡计 我杀了她。 我杀了比特酒最在乎的女孩儿。 我杀了那个长得很像我女儿的茶发少女 但是我并没有很开心,不仅仅是因为比特酒在我的脸上打了一个洞,更是因为我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那个女孩儿一直管我叫做贝尔摩得,还说我没有生育能力,不可能有孩子。在开枪之前,我都觉得她是因为怕我怕得要死,所以才在那里胡说八道的。 可是之后,我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我失忆了。 我的记忆是从公园长椅上醒来之后才开始的,在此之前的一切,我一概不知道。然后一位自称“江户川文代”的金发女郎将我的钱包还给了我,我由此得知了我的住址,而我也是通过藏在衣柜中的日记知晓我的过去的。 ——我是一名杀手,有一个名叫安妮的女儿。但是我的仇家派比特酒来寻仇,于是他便通过我的女儿盯上了我,还杀掉了我的女儿——所以我才会找他寻仇,所以才会变成今天的这幅样子。 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但总有地方不对劲。 于是在私立医院做手术缝针的时候,我拜托那里的医生给我做了一个身体检查,而检查的结果让我不肯相信,甚至一度让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个女孩儿说的没错,我的确不能生育,我的卵巢奇怪的早衰了,而且这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医生认为我的病症是因为基因问题产生的——这意味着我很有可能天生便无法怀孕。 那安妮 我不肯,也不敢相信这一事实,想方设法地捏造出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或许安妮是我领养的孩子呢。 为了证明这个说法的准确性,我立刻动身前往相关部门进行了一番调查。 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有关安妮·世良的档案,将她的照片录入系统进行排查也会显示查无此人 可我依旧不信邪,不远万里地驱车前往安妮在日记里面所写的那所寄宿学校——好消息是那里的的确确坐落着一所对外封闭的寄宿学校,但坏消息是里面的所有老师都不曾见过安妮,学校里面的学生档案也不曾出现安妮的名字。 然后,我去了最后一个地方。 苏格兰场。 安妮·世良的死亡事件虽然最终以自杀结案,但是电子档案库里肯定有当值警官对该案的结论报告,换句话说,这起案件是证明安妮存在过的最后一根稻草。可等我潜入档案库,翻遍所有电子档案也没发现什么安妮·世良自杀的事件。 于是我回到了那天我醒来的那个公园,坐在同样的一张长椅上,一边整理着这荒谬的一切一边试图给我自己一个准确的答复。 或许是苏格兰场最近清理过数据库。 又或许是安妮的档案被归档了,只有拥有相关权限的人才能看到。 我一遍又一遍地劝说我自己,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异想天开,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可是当我去查阅去年十月二十三日的新闻和报纸时,我失去了这最后的一根稻草。 大到全国的各大媒体,小到区域性的地方新闻,没有一家媒体、报社提到过这起事件,除了伦敦市区确实在搞罢工运动之外,一切风平浪静。 我的大脑一阵眩晕,种种记忆涌入脑海,眼前的事物也变得模糊起来。面前的草坪、树木就像陀螺一样转着圈的拧在一起,然后又仿佛海里的漩涡一样将一切带颜色的东西全部卷进了黑暗里。 良久,我才回过神来。 我终于意识到一个我始终不愿承认的事实。 ——我根本就没有孩子。 安妮·世良完全就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人物 而我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假象,夺走了另一个人的挚爱。 x 宫野志保的葬礼十分冷清。 天降小雨,墓园里面弥漫着潮湿的冷气。一群身着黑衣的组织成员环绕着墓地和特制的棺材,表情肃穆,眼神悲伤,仔细聆听着牧师精心准备好的悼词,默默注视那承载着一个美丽女孩儿的棺木缓缓落入墓地深处。 而比特酒并不在那些人之中。 此时的他远远地坐在草地外面的长椅上,眺望着葬礼仪式。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滑,哪怕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忍住忍住,可是一回想起宫野志保在自己的怀里断气,一想起她胸前涌出的鲜血,他就抑制不住自己该死的泪腺。 那么娇小的身躯,竟然会流出那么的血 比特酒伸出自己的双手,猛然发现自己的双手上沾满了鲜血,温热的,想刚刷好的油漆一样缓慢地往他的掌根流动着。他的双手开始颤抖,完全无法抑制地颤抖。哪怕握拳用力,鲜血也依旧没有消失 ——一直到一双手从他的后背伸过来,环抱住他的脖子。 “志保?” 他回过头去,发现宫野志保正贴在他的背上笑。 “怎么了bitters,吓到你了?” “你还活着?” “我?”她微微一笑,默不作声了。 “不要再跟我开这种玩笑了”他长吁一口气,肩膀也松懈下来。 张开手掌,上面的鲜血也消失不见了。 “我爱你。”宫野志保将双臂收回去,微笑着说道。 “我也是。” 比特酒也笑了,因为宫野志保的笑容是那样的富有感染力,该死,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这样完美无缺的女孩子呢? 可是好景不长,比特酒又看到宫野志保的胸口渗出了鲜血,猩红逐渐扩散,染遍了她如婚纱般美丽的米白色长裙。原本红润灵气的脸庞也愈发苍白,清澈的天蓝色眸子也慢慢暗淡下来。 “bitters,我不想死” “别”比特酒站起来,“别这样。” “我不想死。” “志保——宫野志保!”比特酒扑过去,却抓了一个空。 但是在他心里,宫野志保还活着,只是躲了起来。 “别吓唬我了,快点出来!听到没有!宫野志保!” “——没人吓唬你,比特。”比特酒回过头去,看到一袭黑衣的白兰地站在他的身后,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是啊,比特酒现在是组织的叛徒,他本应该即刻被清洗,但是在白兰地的斡旋下,他暂时还活着。 只是暂时。 因为比特酒想参加雪莉的葬礼,所以才会把他留到现在。 “我之前从来没见你哭过,哪怕你妹妹过世的时候,也没见你掉眼泪。看来雪莉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很遗憾” “有什么遗憾的?她又没有死,只是睡过去了。她会醒的,她和我一样,顽强”听到比特酒在胡言乱语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白兰地失望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当初放比特酒回东京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策。 如果他不回去,也就不会遇到雪莉,恐怕他们两个的人生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也就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现在你也走到头了,比特,有什么遗言吗?” “”比特酒懊悔地捂住自己的脸,露在外面的嘴唇止不住地打着颤,“贝尔摩得,给我个机会,让我杀了她” “我已经派其他人去做了,你对组织的服务已经结束了。”白兰地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就像是一尊雕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像是什么魔法道具一样藏住了他的情绪,流露于表面的只有冰冷,“上面很感激你这些年的功劳,但是你的背叛导致了宫野志保的死亡,所以你也必死无疑。” “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个复仇的机会,拜托您等我做完最后这一件事,我会回来的到时候任凭发落。” “给你机会哈哈哈——谁他妈给我机会!!?”白兰地突然神情激动地大吼一句,随后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伸出左手扶了一下镜框,接下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低沉,“你背叛了组织,宫野志保死了,我们和奥尔德里奇开战了,作为伦敦站的副站长,我早晚也会被上面追究责任我当初教你这些,可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比特酒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因为他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也知道他的死活此时全在白兰地的一念之间。 他不怕死。 但是不把贝尔摩得除掉,他会死不瞑目。 “我已经接到了本部的命令,两天后就会返回东京,所以你只有两天时间——无论完没完成,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曾经是一位体面的组织成员,别让别人替你体面。” 白兰地还是退步了。 他收起手枪,用手拍拍衣角上挂的水珠,转身离开墓园。 C32.Simulated End 第284章 c32siuted end 在公园里缕清这一切后,我开车返回“我的家”,老实讲,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还能不能把那间“克丽丝·世良”名下的小公寓当做是我的家,因为我知道,或许那个堆满了我个人物品的房间也是这诡计的一环。 或许我还是不死心,不想承认自己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我在玄关改变了主意,重新走出家门——江户川文代就住在隔壁,我要去找她对峙。 我快步走到她家的大门口,扣响门扉。结果却无人回应。 不在家? 还是说她已经发现事情不对跑路了? 该死! 我在她家的大门口等了十几分钟,房门后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就当我失望地转身离去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孩儿拖着粉红色的行李箱从电梯里面走下来,她抬头望见我,露出奇妙的表情。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那您为什么敲我家的门啊?” 我看了一眼“江户川文代”的家门,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你住这里?” “对啊。”她把带滚轮的粉色行李箱立起来,“不过我这段时间一直不在,今天刚刚回来。” 我心里倍感不妙,或许我之前猜想马上就要应验了 我用沙哑的嗓音开口问她,“你认识一位叫做‘江户川文代’的人吗?我是来找她的。” “江户川文代?日本人?”她呵呵一笑,随后摇摇头,“没有听说过呢。” 听完她的回答,愤怒和冲动顿时涌上心头,险些将我的身体一分为二 不过我还是强压着怒火问道,“这里只住着你一个人吗?” “对啊你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这栋楼没有钥匙卡应该是进不来的”她用很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不过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难不成你是新搬到隔壁的住户吗?那就不奇怪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西欧旅行,因为前段时间莫名其妙地抽中了大奖,所以这次旅行一分钱都没有花,实在是太赚了!” 当然了 不难想象,这份幸运大奖肯定是提前安排好的,目的就是把这间屋子里面的人支走,让那个叫做江户川文代的女人“入住”,让她“偶然”成为了我的邻居,然后再一步一步地引导着我走进他们的圈套。 我和真正的邻居道别,重新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闯进“我女儿”的房间。粉红色的书架上放着她的相片,茶色头发,蓝色眼睛,和昨天被我杀掉的那个女孩儿的长相如出一辙。 该死,她们长得实在太像了。 我曾数次萌生这样的想法,但却始终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真相近在咫尺,即便我再不想面对,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将相框拆开,将相片从里面取出来。 我发现这张照片是以对折的状态塞进相框里的,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照片的左半部分而那照片的左半部分并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死敌”比特酒——这竟是一张他和那茶发女孩儿的合影。 我早就该知道。 我早就该知道所谓的安妮和比特酒身边的茶发少女根本就是一个人! 不对 安妮·世良从始至终就是虚构出来的人物,和我“克丽丝·世良”的身份一样,都是伪物。这间公寓,连同衣柜里面的日记和枪支也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我杀掉比特酒,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儿。 对啊。 我恍然间明白为什么会把那个女孩儿当做安妮的原型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狠心杀掉她,因为我的女儿就长那个样子!当我发现比特酒身边出现了一个和我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还很在乎她,被冲昏头脑的我自然会对她痛下杀手! 我的心脏就像即将枯竭般难受,肺部挤满了令我感到窒息的混浊气体。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走出家门,前往江户川文代之前带我去过的那家私人医院——我有种预感,那个“帮了我一把”的男医生说不定也是设计的一部分,毕竟是他引导着我努力寻找回忆的,说不定他知道江户川文代的去向。 好在是他并没有逃跑。 又或者是他有意在等我。 我在医院的病房里面抓到了他,然后用手枪胁迫他走进一间没有人居住的空房间。 他并没有隐瞒任何事情,只是对我微微一笑。 “看来你发现了。” “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为的就是让我杀掉比特酒和他身边女孩儿对?我不知道你们是用什么方式让我失去记忆的,但是你们利用了这一点,给我捏造了一个新的身份,给我安排了一段故事,你们模仿我的笔迹写了一本日记,引导着我对那个‘比特酒’展开复仇。好一出借刀杀人” 在讲出这一番话的时候,我的嘴唇都在颤抖,它们不受我控制地上下扇动着,频繁且异常。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动手?我不明白你们既然能安排这样的圈套,应该也有能力对他们动手?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 男医生露出自嘲的笑容,用粗糙的手指推了一下镜框,“因为我们做不到。比特酒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大麻烦,他是一个绝佳的保护者,他会保护自己,保护宫野志保,保护组织。他不止一次给我们带来麻烦——我们也尝试过杀掉他,但是他命太大了,还害得我们损兵折将 那个时候,我们就意识到想要除掉这样一个人,必须从内部下手,必须找到一个,他百分之百信任的人来做这项工作。那就是你。他在面对你的时候会放下戒心,宫野志保也是一样。这是除掉他们的最佳方式。” 男医生伸手摘下眼镜,用口袋里的眼镜布擦了擦附在镜片上面的尘埃。 “除此之外,你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麻烦。我们必须得确保在你的记忆恢复之前安排好这一切,这样一来,等你恢复记忆,你就会因为对他们的暴行而精神崩溃,我会把你名正言顺的送进精神病院,你会在那里度过余生。我答应我的妻子留你一条命,但前提是你不能碍到我们的事。” 他毫无隐瞒地向我解释了一切,但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我一心想要杀掉他,希望能够借此平息我的怒火。 “但是这次我好像失败了啊。虽然这个计划简单高效,但也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更何况是你。现在你已经拆穿了这个圈套,或许是时候把记忆还给你了,贝尔摩得” 男医生将前胸口袋里的手机取出来递给我,“比特酒一直在给你打电话,或许你应该和他见上一面,了结这场悲剧。但是我得提醒你,他是不会原谅你的,即便你才是把他带大的‘监护人’。” 监护人? “他和我” 还是算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举起手枪,对着他的额头扣动了扳机。 x 回到故事开始的公园,比特酒正坐在长椅上等待着贝尔摩得,他们在电话里约好了要在这里见面。 贝尔摩得慢步走过来,坐在了长椅的另一边。 “抱歉,bitters。” “告诉我为什么要对宫野志保动手。”在贝尔摩得坐下一瞬间,比特酒就已经用冰冷的枪管抵住了她的腰部。他本想直接扣动扳机,但到头来还是忍住了,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贝尔摩得做出这种事情。 “简单来说,我被人欺骗了不过现在解释应该已经没用了?” “的确没有用了。” 贝尔摩得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她的葬礼如何?” “托你的福,很冷清。”比特酒一字一顿,脸色冰冷。 他的绝大部分心跟着宫野志保一起埋进了土里,现在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忏悔的话就不说了,你应该也不想听——还有一个女人,叫做‘工藤有希子’,是她和她丈夫一起策划了这次事件,我杀了她的丈夫,但是她应该已经跑掉了,所以” “我知道了,等我处理了你,自然会去找她。” “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工藤新一。如果你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话” “不用你告诉我——我会杀了他们所有人,所有和工藤两个字沾边的,我会用这世上最有创意的方式了结他们。不用担心我。”说完,比特酒将手枪横过来,递给了贝尔摩得,“你之前救过我的命,也是你一手把我养大的,我欠你一条命,所以我不能自己动手,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贝尔摩得笑着点点头,接过手枪。 “你真的长大了,bitters好像一眨眼就成熟了” “——枪里只有一颗子弹,明智一点。”比特酒从长椅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再见,我亲爱的孩子。” 良久,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脚步一顿。 随后继续向前迈起步子。 x “——她又自杀了,比特酒还是没有死。”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了一眼病床边上的显示屏幕,电子屏的后面缠绕着杂乱无章地电线,其中有一些连接着贝尔摩得的大脑,此时的她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思维徜徉在医生给她进行的模拟之中。 “很抱歉,工藤先生,这次的模拟还是失败了。” 工藤优作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轻耸肩膀道,“那我呢?” “您还是被她杀了。” 工藤优作用拇指和食指刮了刮自己的小胡子,随后指示道。 “——继续模拟,直到我们找出一举除掉他们三个人的最佳方案。” “了解了”医生点点头,转身对身边的其它护士说道,“第三百二十三次模拟失败,下面开始准备第三百二十四次模拟” 好!这一部分的情节到这里结束。 宫野志保当然是不会死的(舍不得,根本舍不得),而且我答应过你们要写good end,所以请放心食用。 但是我一直觉得通往美好的路上总是需要一点坎坎坷坷(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 C33.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一 第285章 c33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一 十一月十号晚,宫野志保结束一天的工作后乘电梯回到了组织给她安排的豪宅里,刚走出电梯,就瞥见坐在门廊长椅上吸烟的比特酒。他裹着一件陈旧且厚重的大衣,一边吐出乳白色的烟雾一边凝望漆黑以前的夜幕。 由于云幕太多的缘故,今夜既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 这恰恰是比特酒内心的写照。 贝尔摩得失踪已满一个月,在此期间,比特酒已经利用他的蛛网图付出了最大程度的努力,却依旧没有找到贝尔摩得的踪迹。 就在几天前,奥尔德里奇的一艘货轮装货离港,被逼急的比特酒差点就去炸船了,他要逼奥尔德里奇现身。 好在是宫野志保发现的早,把他死死拦在了宅子里,否则肯定会闹出大乱子。 后来,等他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失控了,炸船的事情就此作罢,可前路依旧模糊不清 “bitters。你在这里坐着不冷吗?预报说今天晚上会降温” 比特酒听到宫野志保的声音,立刻从大衣内侧抽出自己的便携烟灰袋,将手指间的香烟捻灭丢了进去。 “就算你继续抽我也不会说什么的仅限今天。” “不好意思,我已经在戒了。”他收起烟灰袋,转过头看了一眼宫野志保,她身上披着一件白大褂,里面只套了一件薄薄的卫衣,“倒是你不冷吗?” “拜托,我刚才还在实验室里啊”她跨过门框,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一哆嗦,然后迅速缩到了比特酒的身边,比特酒则是无言地将大衣脱下来罩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 空气中依稀弥漫着呛鼻的烟味儿,但是再仔细闻上一闻,便意识到这股烟味儿是从比特酒的大衣上传出来的。 ——“抽烟多的人早晚会被这烟气熏入味儿,你要是想多陪我几年就趁早戒烟。”这是上个周末她对比特酒说的话,那天晚上比特酒同样坐在门廊这里吸烟,再加上长时间的实验把她搞得精疲力尽,她前脚刚踏出电梯便闻见刺鼻的烟味儿,一时间头昏脑涨,险些让她把晚餐全吐出来。 于是她便没好气地要求比特酒戒烟。 但是此事谈何容易。 自从贝尔摩得失踪以后,他就变得很不对劲,原本已经很少抽烟的他最近是一包接着一包。虽然他抽烟的时候面无表情,但是宫野志保明白他这是在通过香烟缓解压在内心深处的焦虑。 宫野志保将比特酒的大衣往下压了压,试图让烟味儿离她远一点,然后开口问道,“还是没有消息?” “没有。” 当然没有。 否则他也不会在这里坐着,恐怕早就想办法去救她了 事实上,宫野志保不觉得贝尔摩得还活着。 在她看来,像贝尔摩得这样的奇女子,即便是被敌人控制住,也总会有办法向外面传递出信息的。 而现在距离威斯敏斯特晚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无论是伦敦站还是东京本部,谁都没有接到贝尔摩得传递出来的任何信息。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她没办法传递信息。 或许她已经死了。 该怎么说呢?宫野志保并没有想到宫野家和贝尔摩得的恩怨会以这样的方式落下帷幕,她本以为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贝尔摩得的手下,但是万万没想到贝尔摩得竟然走在她和她姐姐的前面 这种感觉,多少有些奇妙——又或许是有些如释重负。 毕竟现在的她有了别的牵挂,即便未来的某一天能够顺利地完成药物研究,她也舍不得赴死了 “bitters,你还想继续找下去吗?白兰地今天下午来找过你,但是你不在他说组织已经打算把贝尔摩得当做当做‘死亡’处理了。他不想你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伦敦站还有别的工作需要你帮忙” 在此之前,宫野志保一直不敢向比特酒说出自己想法,反而一直在宽慰比特酒说贝尔摩得肯定还活着,让他不要太担心。 但是现在比特酒的师父,伦敦站的副站长白兰地都站出来说贝尔摩得死了,或许是时候让比特酒放下这件事情向前看了。 毕竟组织里的成员都是坏蛋。 选择这项工作就注定要承担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地悄无声息凋零的风险。 只是这个概率性事件很不巧地被贝尔摩得给碰上了。 周围的气温冷了下来,不是因为刮风,而是因为比特酒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 “——你也觉得她死了对吗?” 宫野志保从小到大除了琴酒没有怕过任何人任何事,怕琴酒那是因为她还小,现在的她连击碎传统生物学理论的药物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她现在却怕了。 害怕自己会说错话,害怕自己会做错事。 因为此时的比特酒很不正常。 她隐约间能够瞥见一个附在他后背上的已经千疮百孔的灵魂,以至于只消一点的外力就会支离破碎。 然后她所熟悉的那个比特酒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 可是那该怎么办呢? 宫野志保就像瘫痪似的靠在椅背上沉思。 好好想一想,算上这个世界——乃至这个宇宙,谁会为了比特酒着想? 答案是没有人。 或许贝尔摩得在失踪以前还会在乎比特酒,但是现在她也不见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在乎比特酒了。 白兰地?他就是一个奸诈狡猾的老头儿,他教出来的学生可不止比特酒一个,君度就是啊,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假如比特酒被毁掉了,他或许会难过一段时间,然后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仔细一想,她发觉到一个惊人的事实。 假如有朝一日比特酒被毁掉了,又或者是死掉了,最伤心的恐怕是她自己。 因为这世上除她之外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想到这里,宫野志保的鼻头一酸,觉得比特酒比她还要可怜。 没有父母,妹妹死了,还没人在乎。 她最起码还有一个姐姐——虽然这个姐姐抛下她背叛组织逃跑了,但最起码还活着。 组织里很多人都在乎她,哪怕是因为项目……可比特酒呢?他是“可代替品”,即便他死了,也很快会有新人顶上来。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继续这样消沉”宫野志保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继续这样还怎么保护我?假如现在突然有一辆面包车撞进院子里,车里面的暴徒降下车窗对着我开枪扫射,你该怎么办?假如我中弹躺在你怀里,拽着你前胸的衣服哭着说‘我不想死’,你该怎么办?” 比特酒回过头来,瞥了宫野志保一眼。 “你倒是想的多。” “你知道的,我们不是警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说难听点,我们就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天日。随时都有可能无声无息地死掉。这是我们一定要承担的风险”宫野志保顿了一下,然后正色道。 “假如,我是说假如,贝尔摩得真的已经我不希望你太难过,也希望你能快点走出来,以你现在的状态,很难迎接接下来的挑战,你会把自己害死的——你应该也不想看到我和现在的你一样消沉?” 比特酒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她还活着,我知道。” “我就当你听进去了。” 说完,宫野志保身子一斜,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C34.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二 第286章 c34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二 威斯敏斯特晚宴结束之后,宫野志保的脑海里一直徘徊着一个疑问,那就是比特酒到底知不知道她在组织内的具体工作是什么。她记得很清楚,莫里亚蒂抓住他们两个之后,当着比特酒的面提到了a药,也提到了永生,比特酒肯定也听到了。 但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询问任何与之相关的事由。 ——他是在假装不知情,还是他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 拜托,这可是能让人返老还童,容颜永驻的神奇药物,而且已经获得了阶段性的成功!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人对此不感兴趣? 那他为什么 宫野志保很不解,比特酒整天看着她往来于宅邸和地下实验室,就没有一次好奇地问她到底在地下搞什么名堂——反而始终把有很大概率已经死掉的贝尔摩得挂在心上比特酒的如此“偏颇”的行径让她心里感到很不爽,但她也没什么办法,毕竟贝尔摩得先她一步接纳了比特酒,而她来的太晚了。 不过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宫野志保心情好到哪儿去。 她很要强,从来没有输过,也不会承认自己会输,更何况是输给贝尔摩得这样的女人——这不是嫉妒,只是不服输罢了。 “我说”她起身,紧紧盯着比特酒的侧脸看了好久,“你就不好奇我每天都在实验室里忙什么?就没有一次想要知道?” 比特酒摇摇头。 “——那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 宫野志保有些无语,无奈地呼出一股热气,然后呆呆地仰望天空。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还有谁不知道我正在进行的项目啊!公司也好,莫里亚蒂也好,还有他身边的奥尔德里奇也好,他们肯定把我的项目摸得透透的了——哈想当初,之所以会加入组织研究项目,正是因为看重了组织的财力和保密程度,真是无语死了” 比特酒抿起唇线,沉默良久。 “抱歉,让你失望了。” “你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我此前对你知之甚少,我所知道的组织机密,也不过是数年前的那一场大火,我听说东京本部下辖的一座秘密实验室被焚毁,一些关键的科研人员遇难,还损失了不少重要资料但是你那个时候应该还小。” 宫野志保瞥了身旁的比特酒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因为比特酒在说“那起”实验室火灾。 让她失去双亲的那一起事故 事故的原因至今没有定论,组织单纯的将其认定为意外,但是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意外呢? 宫野志保始终觉得是有人杀了他们,但到底是谁,又是出于什么原因下此毒手,她也不清楚——她试着调查过,但是调查结果不甚理想。后来为了赶上父母的进度,她被琴酒关在了实验室里,也没办法再继续往下调查了。 “火灾发生的时候我还不到两岁,我父母就是死在那场火灾里的”宫野志保低下头,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沾着比特气味的大衣。每每念及此事,她都会觉得全身发冷,哪怕往事已矣,惨剧留下的阴影也依旧笼罩在她的心头。 “我很抱歉,我” “没关系的,这件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你只要想查,很轻松就能查到。”宫野志保轻叹了一口气,“我那个时候还很小,什么都不知道,好在是没有亲眼见证父母被烧成灰烬,但是我姐姐看到了不过后来我也见到了那起事件留下来的照片,吓得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睡好觉。我父母,他们是很厉害的科学家,如果他们没有死的话,说不定现在都没我什么事儿呢。” 比特酒点点头,“但是在我看来,你要比你父母厉害多了。” 宫野志保露出错愕的表情,“为什么这么说?” “据我所知,你现在独自领导着组织的机密项目,没有任何人能够提供帮助——你父母,最起码当时还是两个人,他们遇到麻烦还能携手度过,而你很不幸,你遇到难题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所以从这方面来看,我觉得你要比他们厉害多了。” “——我不是还有你吗?”宫野志保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拍了拍比特酒的肩膀,坏笑道,“别想歪,我是在说,你作为我的战友和朋友,也帮了我很多忙,否则我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我?我又不懂什么化学医学”比特酒不觉得自己有帮到宫野志保,反倒是他的出现打乱了她平静的生活,对此,比特酒多少是有一些内疚之情的。 遥想在东京的那段岁月,宫野志保为了保护他开枪杀了人,虽然换做是他也会做类似的事情,但是开枪的是宫野志保就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了。因为宫野志保本是他需要保护的存在,如果他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反而将她拽进了危险里,那他就会完全失去作为保护者的资格。 好在是没有人为此事找他麻烦,而宫野志保看上去也并不介意让双手沾上鲜血 但类似的事情,比特酒已经不想再经历了。 或许让她跟着贝尔摩得来伦敦是一件好事。 比特酒曾经这么想过。 因为贝尔摩得虽然出于个人原因不喜欢宫野,但该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马虎——而且她会保持和她的距离,不近又不远,刚刚好。这样恰当的距离对工作的开展非常有利。 而相比之下,比特酒觉得现在他和宫野志保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 这样,其实并不合适 “即便如此,你的存在对我来说也十分重要。我承认我一开始并不喜欢你,因为琴酒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阴影,让我很难去相信别人——尤其是组织里的人。 但是你不一样,你总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们不仅仅是‘同事’的关系,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要相信你,你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同样的,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把我当做‘朋友’看待,我在组织里没有什么朋友,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请求,你就能有幸成为第一个。 怎么样?划算?” 比特酒点点头,心里则是更加笃定了刚才的想法。 让宫野志保过于接近他并不是好事。 举个简单的例子,假如有一天他不明不白地死了,宫野志保会不会因为他的死失控? 就像是他因为贝尔摩得失控一样 想到这里,比特酒就很苦恼,因为他现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平衡和她的关系。 因为已经发生过的一切实在太过顺理成章,他和宫野志保,也是不知不觉就形成了现在的关系。 比特酒点点头。 “的确很划算。” C35.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三 第287章 c35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三 第三天,也就是十一月十一号,许久未见的君度带着玛歌突访比特酒,自然,他不是来找比特玩儿的,他们是为了贝尔摩得的事情而碰面,因为君度好像发现了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威斯敏斯特晚宴结束后的这一个月,君度也没有闲着,他一直在依靠自己在伦敦的关系寻找贝尔摩得的下落。 当然,他也和比特酒一样四处碰壁——当他发现自己很难从莫里亚蒂和奥尔德里奇那里查到什么时,他改变了调查思路和方向,开始从晚宴当天,也就是从那辆伦敦特快查起,他调查到了伦敦特快的终点站,并通过月台附近的监控录像锁定了一位为伦敦特快工作的安保人员。 君度好好地审讯了一番这个可怜鬼,然后又通过他找到了他的上级,这位上级又恰好是负责安排“离场”工作的,简单解释就是负责给离开晚宴的客人们安排车辆——这意味着他手上有一份名单,他会根据这份名单给客人安排豪华轿车离场。 名单里虽然没有名字,但是有客人的照片,而他并没有看到过“贝尔摩得”的照片。 他十分笃定的告诉君度,他从来没有给这样一位女性安排汽车,如果有,他肯定会有印象,因为他是克丽丝·温亚德的粉丝,他很喜欢她的电影。 君度又了解到,无论是莫里亚蒂和奥尔德里奇离场的车都是他安排好的,换句话说,他见过列车上的所有客人,唯独没有见到克丽丝·温亚德。 “所以眼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贝尔摩得已经死在了列车上,要么就是她想办法逃走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君度十指交叉抵着下巴,“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她的隐藏身份已经被莫里亚蒂和奥尔德里奇发现了,这两个人或许会不利于她,所以她哪怕是逃跑了也没有回到组织,她不再抛头露面,反而是躲了起来这是我的猜测。” 君度带来的消息让比特酒心里一喜,过了这么久,终于有她的消息了,还很有可能是好消息! 可是这消息并不新鲜,因为这只能证明一个月以前的事情,时间太久远了。 “如果莫里亚蒂是用别的办法把贝尔摩得运走了呢?” “在宾客离开之后,伦敦特快离开月台驶向了下一个地方,也是它真正的终点站。伦敦特快上的工作人员也是在那里下车的。然后这辆斥巨资组建的火车会被当场拆解,零件会被运走,伦敦特快也会就此消失。幸运的是,莫里亚蒂要求他的手下全程监督,我废了点心思,活捉了这个人。” 君度面露微笑,从玛歌手里抽出厚如黄页的文件,甩到比特酒的怀里,“这份文件里面详细记录着所有死在伦敦特快里的人,他们把运尸袋一个一个地抬出来进行检查,登记死者的身份信息。该死的,就连可怜的尾野宪司和被他害死的那些女孩儿也都在里面,不过里面没有贝尔摩得。 至于那些服务人员,他们会经过一系列的检查,确保他们身上没有携带什么违禁品,比如窃听器之类的根据这位手下所言,贝尔摩得也没有藏在这些服务人员里火车从到站到净空,再到被拆解,这个人一直在那里看着,他没有见到贝尔摩得,说明贝尔摩得根本不在车上。” “又或许她易容成了某个服务人员,就这么混了出来” “有可能,但是无论如何,从我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她现在还活着的可能性极大。”君度露出灿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的照射下甚至有些晃眼,“恭喜你啊,bitters,看来你坚持了这么久,总归还是有回报的” 老实讲,君度和贝尔摩得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因为君度是伦敦站出身,他在东京就没有受过别人的好脸子,而贝尔摩得虽然特立独行,也不能完全算是琴酒一派的人,可依旧还是会对君度敬而远之。所以如果不是比特酒叫他帮忙,他才不会在乎这个魔女的死活。 再者,如果不是他非要跑到列车上抓尾野宪司,或许贝尔摩得也不会暴露,也不会落得失踪的下场 做人最基本的羞愧之心还是要有的。 “好,现在我们得想想下一步的打算了,你是打算继续找贝尔摩得,还是打算等她自己跳出来——反正我建议是把这件事先放下,你比我了解贝尔摩得,也清楚她的行事作风,她如果想躲起来,恐怕没人能找得到她。除非你一把火把森林烧了,她兴许会从洞里跳出来” “直到我见到她真人之前,我都不打算放弃——或许她活着,或许她死了,我必须把事情查清楚,否则不会有心思干别的事” 君度早就料到比特酒会这么说,无奈地耸耸肩,“随你随你,我就是说,你别光顾着贝尔摩得,你也要多看看你身边的人啊。” 说完,他顿了一下,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玛歌,“你知道雪莉在离开东京之前一直在陪着你?她可是救了你一条命,还为你动手杀了人,你知道这对她意味着什么?虽然你最后是醒了,但是没跟她待多久就又被我给带走了,然后又撞见了这档子糟心事儿 ——趁着有机会,多陪陪她,我觉得她应该也会开心的。毕竟让她开心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比特酒抬起头,“你为什么这么说?” 君度噘了噘嘴,“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是比莉党的党魁。你们两个把关系处好,对我来说也有利好。能把雪莉带到伦敦来,是我们的大胜,听说现在东京乱成一团,什么抓内鬼啊,什么内斗啊,还有警察在屁股后面紧追不舍——我们乐得清闲。” “别忘了你早晚也是要回去的。” “我才不要,我要在伦敦待上一些时日,等什么时候东京太平了再回去,更何况我受了伤。”君度拍拍自己的腿,示意自己在紧急撤离伦敦特快时伤了腿,“现在是难得的工伤休假。” “那东京是谁在帮你打理?” “老头子呗。不过听说他做得一团糟,无所谓,反正我本来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花来” 所谓的老头子就是那个白头发老头儿格兰威特,快退休的年纪还要为了组织的事情日夜操劳,多少有些可怜。 比特酒晃了晃君度给他的文件,“多谢了。”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没什么大事儿。你要需要帮助就给我打电话——还有,小泉也在伦敦,上次的事情挺对不起她的,你也抽空去看看她”君度说完,嘿咻一下站起身,准备走了。 “等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个‘比莉党’是什么?”比特酒皱着眉头发问,因为他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君度没什么反应,反而是他旁边的玛歌噗嗤一笑。 “你怎么这么高兴?”君度看了她一眼,然后咧嘴笑道,“没什么,就是一个邪教团体。违反公序良俗的那种。” “你啊” 君度会说出这种话,比特酒一点也不奇怪。 “那,别忘了我跟你说的,祝你和雪莉幸福。”君度酒脱帽致敬,随后在玛歌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 C36.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四 第288章 c36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四 那天,比特酒回来的有些晚,大概是深夜十二点半,他驾驶的轿车才缓缓驶入院落,大灯闪过宫野志保的窗帘,未曾熟睡的她因此缓缓地睁开眼睛,也意识到比特酒终于回来了,于是起身,揉了揉困乏的睡眼。 比特酒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里,可宫野志保后脚就跟了进来。 他很惊讶,开口问道。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这么晚了,你才回来?”她反问了一句。 比特酒脱掉身上的大衣,丢到旁边的椅子上,随后又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看他的样子,今天的冒险又没能让他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宫野志保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在她看来,贝尔摩得已经悄无声息的死掉了,而比特酒即便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扒开英格兰的每一寸土地找到已经被埋进黑暗里的尸体她担心再这么下去,比特酒会先把自己的身体拖垮。 事实上,即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之前在东京受的伤依旧没有完全愈合,人们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比特酒亟需休养。 “太晚了,你应该早点休息。”比特酒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却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打开台灯,开始翻阅之前做的记录——而在宫野志保看来,这可不是要早睡的样子。 “严于待人,宽以律己?”宫野志保顺手带上门,将寂静的世界关在了门外,“你知道吗,科学研究表示,人的身体在十一点之后便开始排毒,所以人应该在十一点之前睡觉——你这样早晚会被自己毒死。” “那你呢?”比特酒手中的钢笔在纸上沙沙地滑动着,他恐怕是在记录今天的收获——寥寥无几的收获。 “我” 这个房间里正好有两个喜欢熬夜的家伙,一个是在找人,一个是在等人。 宫野志保显然是后者。 但是她不想说出口,她宁愿说自己是因为失眠而不是因为在等他回来——毕竟他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是为了别的女人,还是宫野家的仇人贝尔摩得,她对此并不满意,甚至可以说是生气,以至于让她变得不再坦率。 “我是有事想要告诉你,哪怕你最近十分不尽责,但你还是我的‘保护人’,这件事情你有必要知道” “什么事?”比特酒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句。 宫野志保握紧双拳,往前靠了一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今天晚些时候——应该说是昨天晚些时候,我姐姐给我打电话来着” “姐姐?”他终于肯抬起头来,偏起头看她。 “别告诉我你的下一个问题是‘你竟然还有一个姐姐’。算了,我早就知道你现在心不在焉,当我没说,我要去睡觉了——” 宫野志保扭头就走,结果被比特酒一把拽住,她纤细的手腕传来一阵刺痛,顿时让她怒火攻心,“干什么!流氓!放开我!” 比特酒被宫野志保过激的反应吓到了,他下意识地松开手,道了一句抱歉。 宫野志保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呆呆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的喉咙蠕动着,可话就像是被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毕竟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而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去麻烦别人,本就是不理性的行为。可她还是做了,而且还被他看在眼里。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活脱脱地像是一个笨蛋! 好在是,比特酒开口了,把她从尴尬的境地里打捞上岸。 “你接电话了?你姐姐是怎么说的?” “当然没有接!”宫野志保皱起眉头,继续发火道,“我没办法原谅她,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还捏造了一个假身来哄骗我,还把你给”她苦笑着摇摇头,“可她毕竟还是我的姐姐,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她。” “她是叛逃者,你应该知道组织是如何处置叛逃者的”比特酒的语气非常犀利,“如无意外,琴酒他们肯定还在调查你姐姐的行踪,一旦她被发现,她的下场会非常惨烈。 而你你最好不要被你姐姐拖下水,不要和她联络,这不仅仅是在保你自己,更是在保她的命——一旦组织的人通过你的电话定位到她的位置,反而是害了她。” “我以为你也想让她死。” “如果她不是你的姐姐,我确实会很想让她死。但是这个人虽然背叛了组织,但仍是你唯一的亲人。我不想让你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说着,比特酒回过头去,手指间的钢笔重新开始在纸上滑动,“如果你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你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生气归生气,可久违地再度听到他柔和却又清亮的嗓音,宫野志保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一处隐秘的角落得到了满足。比特酒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了,自从贝尔摩得失踪以来,他的语调一直很冷,比她还要冷。 所以最近和他交流,总是有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这滋味可谓是相当不好受。 原本宫野志保就不是那种喜欢主动的女孩儿,所以在面对这样的比特酒,她总是感觉很累。 “你就这么相信我?我要是在骗你呢?说不准我已经和我姐姐谈好了,她会在时机成熟之后帮我逃离组织,然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宫野志保眯着眼睛,等待比特酒的回应。 他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笔尖顿在那里,在纸上印出一团难看的墨迹。 “她真是这么说的?” 看来你也不是不在乎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宫野志保松了一口气。 “我是说如果。” “你知道我会怎么做——我没有想过追杀你的姐姐,是因为知道她不会伤害你。但如果她再做出出格的举动,我不在乎你会不会恨我,我会杀了她,然后把你带回组织。”比特酒抿起唇线,“但这也同时意味着,我保护你的任务失败了,恐怕我们会缘尽于此。” “那就是说,你不希望我们缘尽于此,对吗?” 比特酒转过头来,对着宫野志保眨眨眼睛。 他回想起白天君度酒对他说的话,让他好好陪着宫野志保,她作为被保护者,已经付出了太多 可这样真的对吗? 比特酒不明白。 和被保护者太过亲近,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姑且算是这样。” “姑且算是” 宫野志保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是她原本也不期望听到能让她惊喜回答。 “别担心,我就是问问,我没有接她的电话”宫野志保觉得有些累了,于是打算给这个漫长的夜晚画上句号,“你早点休息,我去睡了。” 她终于松开攥紧的拳头,打开门走进廊道。 “sherry。” 她肩膀猛地一震,她本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走出去,而他不会挽留。 他开口叫住她,算是一点小小的惊喜。 “还有什么事?”她压制住情绪,冷冰冰地问。随后回过头去,发现被台灯照亮的他正在往这边看。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咬了咬嘴唇。 “晚安,bitters。” “晚安。” 她合上了房门。 C37.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五 第289章 c37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五 “说起来,‘那个日子’快到了。”手掌方向盘的君度酒突然开口向副驾驶席上的比特酒搭话道,“也没听你提起过啊,这么重要的事情,差一点点就忘了。” 比特酒想了又想,不觉得最近有什么重要的纪念日,于是扭过头去问道,“什么日子?” “哈,不会不会不会!你自己都不记得?” “不要用这种轻浮欠揍的语气和我说话,你要是忍不住就停车放我下去。”比特酒紧紧皱着眉头,肉眼可见的不满。 君度呵呵一笑,摊开右手掌心道,“还能什么日子啊!你的破壳日马上就到了,bitters,恭喜恭喜,你又要年长一岁了。哎,不过你这家伙确实让人无语的很,明明是自己生日,还得让别人帮你记着” 比特酒仔细一想,猛然发觉的确是这么回事儿,自己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过了生日,他就是二十三岁的人了,比宫野志保足足大九岁——至少在她生日之前是这样。 “我又没有让你记。” “哼,还说呢,你肯定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几号?这就是差距,我把你当好朋友、好哥们看待,甚至把你自己都不在乎的生日记在心上,可你呢——”君度原本想要借题发挥,好好地恶心一下比特酒,结果没想到的是,比特酒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 “——六月二十四号你的生日是六月二十四号。” 君度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倒是没预料到比特酒会把他的生日放在心上。他本以为这家伙不会在乎任何人的生日,也不会参加任何人的生日聚会呢。毕竟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比特酒并不健谈,交际能力也不是很好,他不懂得享受生活,也不会享受生活,每天都是工作工作工作,自然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去参加别人的生日宴。 “啧啧,没想到没想到,你记得还挺清楚嘛。不过只记别人的,不记自己的?你果然和别人不一样。”君度心情复杂地咂咂嘴。 “所以呢?你说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哪里重要?” “你觉得呢?我们应该出去吃上一顿好的,你肯定不打算出去玩儿?我能理解的——但是吃个饭总可以?顺便祝贺你又顺利地活过一年,今年你可是差点就死了!” 君度一边笑一边说道,“而且。你最近把自己绷得太紧了,需要适当的休息,哪怕只有几个小时。我理解你想要找到贝尔摩得的心情,但是你需要劳逸结合,这样才能提高效率。” 比特酒心里早就想到君度为什么会突然提及他的生日,除了变相的叫自己休息以外也没有别的原因了。然而遗憾的是,他做不到。贝尔摩得生死未卜,至今音讯全无,他哪里有玩乐的道理? “你知道我不过生日的。自从光希死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 “所以我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一优良传统拾起来。你没过过生日,是因为光希去世后没有人给你操办,现在咱们两个难得地都在伦敦,就让我来给你策划,保准你玩儿的尽兴!”君度拍了拍胸口,一副“把事情交给我准没错”的样子。 在比特看来,君度可能早就开始谋划此事了。 然而他还是要拒绝,因为比起过生日,他还有更重要且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不过我不想捡起来这个传统,我明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啊我真是对牛弹琴”君度无奈地摇摇头。 突然,他又眼前一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就算他不在,宫野志保不还在呢嘛!比特酒肯定是想和宫野志保过啊! “怎么?想到什么了?” “哈哈,没什么。”君度摆摆手,“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应该由我来做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嗯嗯,我明白了那么我就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好了。”君度笑容满面,一边笑还一边点头,搅得比特酒原本便不好的心情更加糟糕。 “你有病?” “哈哈,没有没有。只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你明天去探望一下小泉红子如何?她好像挺想见你的。” 比特酒不太明白为什么小泉红子会想见他,因为他们的关系远没有她和君度的关系要好,顶多是一起出过一次失败的任务罢了 或许是看穿了比特酒内心的想法,以防万一,君度又补充了一句。 “她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或许她需要你的帮助,否则她也不会主动找你。” 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她。 “行,我明天上午去见她。” “带上雪莉一起。” “——为什么?”提到宫野志保,比特酒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也印证了君度的猜想,比特和雪莉之间,怕是有些猫腻。 “让她见见世面嘛。”君度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怎么?你不能一直把她关在笼子里,她不是什么小鸟,她是猛禽……额,至少有成为猛禽的潜质。 伦敦站有意培养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泉是我们这边的人,所以让雪莉去见见她也没有多少风险,而且以我的判断,这两个人说不准会成为好朋友。” 比特皱着眉头,他一点也不愿意相信君度的鬼话。 “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呵,你就拭目以待好了。”君度伸手打开了车里的收音机,随后便伴着旋律哼起了歌,一首歌过后,他才又开口道,“听说东京本部的下层组织被一帮不知好歹的警察盯上了,负责跟进的警察叫 好像是叫风间毅允。这个家伙正在调查富泽哲治和他儿子的死,而这两起事件恰恰和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为什么?” “富泽哲治是卡尔瓦多斯杀的,猜猜是谁指示他这么做的?” 能让卡尔瓦多斯心甘情愿卖命的人,恐怕只有贝尔摩得了 不过比特酒也有一阵子没有听过卡尔瓦多斯的消息了,搞不好他已经被组织悄悄灭口了也说不定,毕竟招惹当地的警察百害而无一利,所以选择长痛不如短痛。 “你是怎么知道的?情报源可靠吗?” “白鹿清酒。”君度顿了一下,“你觉得可靠不可靠?她手底下的‘第五纵队’可是东京本部的眼睛,不会有错”说完,君度叹了一口气,“听上去,琴酒马上又要大开杀戒了,搞不好事情还会因此闹大,我们走着瞧。” C38.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六 第290章 c38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六 十一月十三号,比特带着宫野志保去探望小泉红子。小泉住在格林尼治的一间单身公寓里,户型十分紧凑,住两个人就会显得拥挤。不过听说这还是君度给她找的安全屋,租金不算贵,但质量远远比不上君度送给比特的顶层豪华套房。 小泉开门,发现来的人竟然是比特酒,原本舒展的眉头皱成一个小球。 “你来做什么?” “——不是你找我来的?” “谁说的?” “君度。” “啧。”小泉红子面露无奈地打开门,心想现在把他打发走也不合适,于是闪开身子,“进来,别让邻居看我的笑话。” 比特发现小泉红子说话时鼻音很重,估摸着她估计是感冒了,于是伸手把宫野志保拽到了另一边。敏锐的宫野志保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暗中轻轻拍了拍比特的手背,示意“我体质可没那么弱”。 小泉红子关上门,看了一眼这两位不速之客,撂下一句“不用换鞋了”便潇洒地走入客厅。 一进屋,宫野志保便嗅到了一股清香,意识到这是小泉红子身上的香味儿。毫无疑问的高级货。心想这个女人品味不错。 “你并没有要见我?”比特也跟过去追问道。 “我干嘛要见你?我们的关系很好吗?”小泉红子咂咂嘴,“要喝水自己倒。” 这还是宫野志保第一次见到小泉红子,但这第一印象可以说非常之差——这个女人不欢迎他们也就罢了,竟然还给比特甩脸色,这让宫野志保的心里一下子便失去了平衡。 得找个办法报复她。 她默默地想,然后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小泉红子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宫野志保的身上,她们两个曾在伦敦特快上有过那么一面之缘,那个时候伪装成“安妮塔·世良”的宫野和她擦肩而过,跨越数个车厢,就是为了去找比特酒。再结合对比特酒的了解,小泉意识到这个小女孩儿应该就是比特酒心里那独一无二的“她”。 只是这个年龄 未免有些出乎意料。 原来比特酒好这口 原本小泉还以为比特酒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近乎灭迹的绅士——现在看来,男人或多或少都沾点儿变态。 结论则是姐姐今后一人独美,谁也别想沾边儿。 发现小泉红子在上下打量着自己,宫野志保扯起嘴角露出微笑,“您好,我是雪莉。是比特酒的”说到这里,宫野志保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比特,像是在寻求他的意见,比特酒无语,于是宫野志保便自作主张地说道,“是他的搭档。” “哦,这么回事啊。”小泉红子点点头,若无其事地捧着马克杯喝水。 骗鬼呢。 她心想。 比特酒这种人会有搭档? 简直是开玩笑。 他就是一只独狼,因为他的气质就是这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让他很难有什么搭档,也很难有什么知心朋友,所以这个丫头绝非他的搭档,他们估计还有着别的关系——自然也不是恋人,因为他们没有亲昵的动作或者是眼神 不过小泉红子不打算深究,因为她早前才在伦敦特快上经历了九死一生,意识到和君度以及比特这帮人混在一起早晚会送命,所以现在有意的想要排斥这些人。她不止一次的想,自己在东京做“大盗”做的好好的,干嘛要跑到伦敦来冒险?虽然君度开出的价码很慷慨,但这可是会送命的生意啊。 “看也看过了,我还活着呢,那就走?反正我过一阵就会回东京了”小泉红子放下马克杯,语气不善地说道,“离开这个鬼地方” 面对小泉红子不加掩饰的敌意,比特酒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君度这个家伙当枪使了,说什么小泉红子想见他都是假的,君度就是想要让他来见小泉,顺便安慰一下小泉红子那受到惊吓的内心,让她别太介意之前的不幸。 恐怕君度之前也劝过小泉红子,但是她完全没有听进去。 既然意识到了君度的实际想法,比特酒开口了。 “威斯敏斯特晚宴的事情,是我们的行动太草率了我想君度向你解释过,我们不可能每次行动之前都可以知晓、掌握一切信息,像这样的突发情况的确经常发生,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再者,如果你实在气不过,就去找君度要额外的报酬,我认为他应该不会拒绝。” “他之前把我从东京带过来,可没有说我会遇到这种事。”小泉红子用手揪住自己的睡衣领子往下扯,可怕的淤青显露出来,看的宫野志保心惊胆战。 她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肯定不会是好事 “很抱歉,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大的风险,我也不会让你跟着我们去的。”比特酒低下头颅,态度诚恳而又认真。 小泉红子看了一眼比特,又看了一眼宫野志保,心里知道是君度叫他们来的,那个男人自己哄不了她,于是乎请来了外援。 真是阴险。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君度才是那个应该给我道歉的人。但是他甚至都不敢见我,哼,胆小的要死。”小泉红子冷哼了一声,“还有你,比特,你和他其实是一类人,就算我为了你们的狗屁行动死在车上,你肯定也不会流一滴泪的。因为你们没有心。” “——你错了,他和君度不是一类人。”比特还没说啥,宫野志保反倒先一步开口了,“我不知道你们在车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可以向你打包票,如果比特知道你会有危险,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呦,女朋友站出来给男朋友说话了?”小泉红子不满地咂咂嘴。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宫野志保斩钉截铁地答道,“但是我很清楚他的为人,毕竟在此之前,他一直是我的保护者,而且他把我照顾的很好” 小泉红子斜睨着面前的茶发少女,望见她的樱唇像初绽的蔷薇般一开一合,吐出清脆的声音。比起她的解释,小泉红子倒是更在意她的美貌,开口时宛若星辰,闭口时冷若冰山,这个小女孩儿年纪不大便已有这等美丽,也不知道等她长大了会蜕变成怎样的尤物。 也难怪比特酒会那么在乎她了。 哼,男人 “也许你说的对,也许他对你很好。但是在我眼里,他仍和君度是一类人。我可不会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照看。”小泉红子翘起她修长的腿,吸吸鼻子,“我绝对不要继续和你们合作,等我感冒好了,我就会回东京,然后和你们老死不相往来。” 比特抿抿唇线,“如果这是你的最终决定的话,我不会再说什么但是你或许看错了君度,我和他很小的时候就是朋友,他虽然性格有些随意,但依旧是那种会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类型。我想他应该也不希望你遇到危险,如果失去了你这么一位朋友,我想他应该也会难过?所以才会叫我来挽留你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想让你离开伦敦。” 说完,比特从沙发上起身,“有一点我承认,我和君度的确有着很强的共通点,那就是我们绝非善类,我们行走在法律之外,不受大多数人的认可——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有在乎的事情和人。” 说完,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宫野志保,深邃的眸子里闪过浅浅的温柔,“这也是隔开我们和‘纯粹的恶’的唯一物质。” 说完,比特拍了拍宫野志保的肩膀,示意她要走了。 “君度应该很想和你聊上一聊,或许你应该和他见上一面,好好聊一聊,解开一些误会——你要是有什么苦水就全吐在他脸上好了,他不会打击报复的,毕竟我们确实欠你。”比特对小泉红子微微鞠躬,然后带着宫野志保离开了她的家。 C39.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七 第291章 c39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七 离开小泉红子的公寓后,宫野志保说她有点想念东京的生活,于是比特酒便带着她去了一家日料餐厅吃午饭。 点完餐后,宫野志保像比特酒抛出问题。 “——我不明白,君度为什么会让你见她?又为什么让你带上我?” “那家伙就是这个毛病,不好意思讲的事情绝对不会直接开口,而且最要命的是不愿意低头认错,但是他又不想因为威斯敏斯特晚宴上发生的意外失去小泉红子这个朋友,所以才会拐弯抹角地把我引到小泉红子那里,让我替他劝劝她——说白了就是替他低头道歉。” 比特酒冷哼了一声,继续补充到,“我倒是不介意,毕竟当初我们三个一起上的火车,结果她遇到了危险,险些丢掉性命,我也有一部分的责任。” 宫野志保点点头,“她脖子上的疤痕确实挺吓人的她在列车上遭遇了什么?” “下面我告诉你的话自己清楚就好——我和君度一直在追查‘公司’,他在纽约的那段时间通过调查发现了一个关键人物名叫尾野宪司,并相信这个尾野能够带领我们找到应当为东京的混乱负责的幕后黑手。 他跟着尾野来到了伦敦,并且调查到尾野将会参加威斯敏斯特晚宴。于是我们就打定主意,准备在晚宴上劫持尾野。毕竟我们要去一个高端的上流场合,为了方便行动,君度喊来了外援小泉红子,她经常混迹于各大上流宴会,算是轻车熟路。 但是不幸的是,主办方莫里亚蒂把今年的晚宴搬到了一辆列车上,我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打乱了——最要命的是,我们的目标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变态,他以杀害女人为乐。我们之前并不知道这一点,君度按照计划让小泉红子接近目标,结果后来” 宫野志保抿起唇线,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小泉红子被当做了诱饵,而发号施令的两个男人却并没有发现目标有多危险——她差点死在那个目标手里,也难怪她会生这么大的气。 “那么,那个尾野宪司现在如何了?” “死了。小泉” 比特酒的话音未落,服务员就快步走来将餐点放在了桌子上,他也及时地闭嘴不谈。宫野志保对着服务员友善的一笑,然后目送着那人的背影离开。 “走了。” “小泉红子亲自动的手。” “那也还好。她已经完成了复仇,总比放跑了那人强。” 比特抬起头,眼神落在宫野的眼眸上,“你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不能说呢?”宫野志保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日料,贪婪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连连咂舌,“闻起来真香。” “我蛮喜欢这家的‘火山卷’,我觉得蛮好吃的,你尝尝。”比特酒勾起嘴角,微笑着说道。 “你经常来这家店吃吗?”宫野志保咬了一小口火山卷,然后赞许般地点了点头。 比特犹豫了片刻。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总是会在宫野志保面前自然而然地卸下伪装。 他会允许她看自己的日记,会允许她的任性,会允许她了解自己的隐私和秘密。 这些都是之前不曾有过的。 即便是贝尔摩得,也没有这样靠近他的世界——因为那位魔女总会和任何人保持一定的距离。而面前的宫野志保,却在一步一步地,不可避免地走进他的领域。这一点即便是之前的卡斯特劳都没有做到过 比特酒之前还认为这是出于宫野志保的人格魅力。 但现在,他猛然意识到这或许是自己有意识的想要越陷越深 为什么呢? 他也不清楚。 这样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他心里也没有数。 自从伦敦特快上那无数个意味不明的吻,比特就再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正视和宫野志保的关系了——是的,他之前同别的女人上过床,但是第二天起床依旧能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和那女人保持着互惠互利的生意关系。可宫野志保不一样,她是最为特殊的那个人,哪怕是为了躲避敌人追捕而被动的接吻,比特酒也会在不经意间向其它方向延伸它的含义 他很介意此事,甚至时隔一个多月后的今天也如芒在背 比特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现他很难去界定宫野志保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但一定极为特殊。 “我经常会来这里。” 好,这下子她又知道了我的一个秘密。 比特心想。 别人都不知道我对这家店情有独钟,就她知道了。 自己本可以欺骗她说“不常来”,但是谎言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实话。 或许她摄人心魄的冰蓝色眸子有着独特的魔力——有着让看到的人对她说实话的神奇效果。 她满足地笑了,露出洁白整齐地牙齿。 “品味不错嘛。” “多谢夸奖。” 或许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窘迫,比特举起杯子,挡住了自己嘴唇。 宫野志保一个人消费了好几块儿火山卷,然后又吃了一些旁的料理,心满意足地靠坐在沙发靠背上,向什么都不吃,顶多了喝了几口柠檬水的比特抛去问题。 “——接下来呢?有什么打算?要去找君度谈谈吗?告诉他你已经做好了你的工作,剩下就要靠他自己拿捏了。” 宫野志保没有询问比特酒为何什么也不吃,因为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是她的保护者,现在还是工作的时段,这里也不像是东京,随时都有可能冒出一帮人企图伤害她,也许是莫里亚蒂,也许是奥尔德里奇。 而吃太多会影响到身体状态,也就没办法很好的保护她了。 “我会送你回家,然后继续找贝尔摩得。” “嗯。” 他果然还是放不下啊 宫野志保有些无奈,甚至鼻头都有些发酸。 嫉妒? 并不是。 宫野志保清楚自己的价值,所以她从不会嫉妒别的女人。 她只是,单纯的有些没办法得到满足的占有欲罢了。 酒足饭饱后,比特给宫野志保结了账,然后起身准备送他回家。 结果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传来震动声响。 宫野志保见他在看到手机屏幕后神情突然一变,下嘴唇也开始微微地颤动。 “——怎么了?”她凑到比特身边问道。 “是贝尔摩得”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手机屏幕翻转过来给宫野志保看。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是一封来自贝尔摩得的邮件 她想和比特酒见上一面,越快越好。 C40.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八 第292章 c40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八 “bitters,你自己一个人去见她太冒险了!!”坐在汽车后座上的宫野志保试图劝说比特酒停止这种与自杀无异的愚蠢行径,可比特酒非但没有停车,反而把油门踩到了最低点。 就在刚才,比特酒收到了来自贝尔摩得发来的一封邮件,这封邮件上有时间有地点,她想和比特酒见一面,过期不候——在宫野志保看来,这是一个多么明显的圈套!可比特酒呢?收起手机就准备赴约,甚至连增援也不叫! 这不纯纯是在找死吗? “bitters!!你听到没!冷静点!给我停车!停车!” “sherry。我同意带上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找事儿的!”比特酒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等到了地方,你就给我在车里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你太过分了!bitters!我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你!?你以为我想趟这淌浑水吗?我是怕你被设计,被暗算!”宫野志保终于压不住自己的火气,“你明知道那是陷阱!为什么还要赴约!拜托动动你的大脑,它不是什么摆设!你不是为了长得高才长脑子的!别因为听到贝尔摩得就把一切都抛到脑后了好不好!”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喂!bitters!” 见比特酒压根不理人,宫野志保无奈地瘫倒在柔软的靠背上。 她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该说的也说了,该劝的也劝了——可比特酒就是一点儿都不听呀!没办法,面对如此执拗的他,宫野志保已经束手无策了。 如果手边有什么镇定剂的话,宫野志保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针管,用这种方式终结他的愚蠢,可奈何手边什么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她的手机也被比特酒抢走了,这意味着她没办法自作主张地替他呼叫增援,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比特酒一起纵身跳入虎穴。她知道结局绝对超级糟糕,但还是做下了这样的决定——最差也不过是和他死在一起。 宫野志保也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视死如归”的勇气给吓到了,她在世上明明还有那么多的牵挂,可现在却如此上头的决心跟着一个男人赴死羁绊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一旦萌生了特别的感情,即便是再精明的女人也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最后一次警告你,bitters,这是一个陷阱,也许奥尔德里奇和莫里亚蒂已经张开网子等着你往里钻呢!停车,好好想一想,权衡一下利弊!拜托你正常点!换做是以前的你可不会这样冲动!” “——要不要我停车放你下去?” “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宫野志保忍不住破口大骂。 “对,我确实是个混蛋。所以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在后面坐好!” 宫野志保最后的劝说也以失败告终。 事已至此,她也不打算再劝比特酒理智点了。 她很气愤。 既然他要找死那就让他去好了! 我绝对不会再救他了! 黑色的轿车飞快地穿越一条条街道,最终在公园附近的停车场里停了下来。比特酒从副驾驶席的手套箱里摸出一把手枪,检查了一番弹药后开门走了出去。 宫野志保气的咬牙切齿,但还是跟着他打开车门,结果她刚走出轿车就被比特酒按回到座位上,伴着清脆的金属响声,她的左手被比特酒用手铐铐在了座位上。 “bitters!你疯了!?”宫野志保望着手腕上的铐子,心里回想起在东京巨蛋发生的一切,“你又要自己一个人去?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嗯。”他点点头,将手铐的钥匙丢在了驾驶席的座位上,“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你,在此之前给我乖乖地呆在这里。” “给我解开!” “安静点。” “快点!我要和你一起过去!”宫野志保使劲拉拽着手铐,冰凉的金属在她纤细的手腕上留下道道红印——肯定很疼,可她不在乎,又或者说她现在一心想要跟着比特酒一起去见贝尔摩得。就算奥尔德里奇他们想要活捉比特酒,她也乐意和他共赴危险。 比特皱起眉头,如果有的选,他也不会这样做的。 他实在是没有时间把宫野志保送回宅邸了,只能带着她一起来——但是他也知道这是某人给他设置的陷阱,但如果不去踩,他同时会失去接近真相的机会 “宫野,你听我说。” “不要!” 比特突然伸出双手,捧住宫野志保的脸颊。少女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原本一闪一闪的天蓝色眸子仿佛在瞬间顿住了。 “听好!sherry!我知道这是陷阱,我知道,但是这也是一次机会,如果我不走进这个陷阱里,我就永远没办法搞清楚贝尔摩得去哪儿了,明白吗?” “可——” “听我说完!”比特酒的声音突然变得又哑又沉,捧着宫野志保面颊的双手也在不经意间蜷缩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冒险,我清楚得很,你救过我一命,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不会把我的命交代在这种地方,我知道它很宝贵,所以不要担心我,明白了?” “bitters非要去不可吗?”宫野志保的鼻头一酸,搏动的心跳播撒着道不尽的酸涩感,“你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如果你出了事” “嘘。”比特拍拍宫野志保的肩膀,“如果我答应做你的朋友,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宫野志保坦然道。 “那就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那你发誓。” “我发誓我会回来找你,可以了吗?” 宫野志保咬咬嘴唇,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其实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阻止了,只能相信他已经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 比特酒见自己达成了目的,于是收回双手,顺便关上车门。 “——小心一点!” 宫野志保在车里喊道。 比特酒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小心。 “还有——等你回来,明天,我要占用你一整天的时间,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我可以走了?”他微微一笑。 “嗯” “在车里呆着别动,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比特酒转身便走,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过道的墙后。 “蠢死了!笨蛋一个!” 比特酒走后,宫野志保便一拳打在椅背上——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蠢到明知道是陷阱还削尖了脑袋的往里钻呢? 可比特酒已经做下他的决定,她已经无力改变了。 只能默默祈求这一切都如他所说的那样顺利,而他也能毫发未损的回来见她。 C41.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九 第293章 c41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九 比特酒独自一人走进公园,而这一幕正好被藏身在路旁酒店窗后的工藤优作看的清清楚楚,见到他所忌惮的“阴间使者”亲自出马了,他终于露出欣慰笑容——这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他今天势必要除掉比特酒,把组织里最麻烦的家伙踢出局,这样他才有把握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已经被彻底洗脑的贝尔摩得正在公园的长椅上等待比特酒,按照计划,她会在恰当的时机抽出手枪了结比特酒的性命——而即便是她失败了,早就埋伏在附近高层上的三位狙击手也会立刻动手,只要比特酒走进公园,工藤优作势必要让他横着出来。 “‘阴间使者’啊,你的日子总算走到头了”他一边用双筒望远镜观察着比特酒的背影一边低声念叨着。只要他一死,公司就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渗透组织总部,然后把组织转变成公司手里的一颗棋子——为了将来“伟大计划”献身的棋子。 而此时的比特酒已经浑然不觉地暴露在了狙击手的枪口下,他慢步走上台阶,远远地望见了坐在长椅上的贝尔摩得的背影。那怕她将引以为傲的金色长发染成了黑色,可比特酒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因为她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依旧还在。 他停下脚步,仰头望天,长吁了一口气。 看到贝尔摩得真的还活着,比特酒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近一个月的努力终于在此刻收到了回报。 当初,正是这个女人把他和他妹妹捡进了组织,这才让比特酒有了崭新的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女人就如同他的血亲,虽然不是真的亲人,但已经胜似亲人。所以他不可能对她坐视不管。 贝尔摩得曾开玩笑说让比特酒给她养老——假如她有一天真的变老的话。比特酒想都没想就点头应下了,那个时候他的妹妹已经遭遇不幸,所以倘若贝尔摩得有一天人老珠黄,能照顾她的人也就只剩下比特酒了。她没有孩子,也不会有孩子,所以儿子的职责只能由比特酒代劳。 但前提是她能活到那一天。 就在比特酒站在原地陷入回忆之时,工藤优作的心里不安起来。 他见比特一直站在原地不动,担心是他发现了端倪,正谋划着如何逃跑。 于是马上抓起无线电,命令早已落位的狙击手随时准备开枪。 不过好在是望远镜里的比特酒似乎回过神来,继续迈步向前,一直走到了贝尔摩得的面前。 “bitters”贝尔摩得抬起头,对着比特酒微微一笑,“有一段时间不见了。” “的确。你不想解释一下?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需要解释吗?你不都已经很清楚了吗?所以你才会赶来这里,明知道是陷阱还要往里踩,哼,没想到竟然会愚蠢到这种地步”话音未落,贝尔摩得就已经抽枪在手,直指比特酒的胸膛,而比特酒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反而是十分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女人,她并没有让比特酒感到陌生,因为她还是贝尔摩得。 “所以你真的背叛了组织我能说什么呢?做得好?” 贝尔摩得轻耸肩膀,对她而言一切都很简单,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之所以会用枪指着比特酒,有且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的女儿,比特酒从她的身边抢走了她的女儿,所以她要让比特酒把她的女儿还回来。 “——宫野志保在哪儿?” “你问这做什么?” “她还好吗?” “你是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照顾她,她很好。” 一听到夺走宫野志保的“元凶”比特酒以一副洋洋得意的嘴脸说“她很好”,贝尔摩得就恨得牙根痒痒,巴不得现在就开枪杀了比特酒,可如果这样,她就永远见不到她的女儿宫野志保了。 所以,在杀掉他之前,贝尔摩得得从他的口中逼问到女儿的下落。 多亏了江户川文代和她的丈夫,他们是贝尔摩得坚实的后援,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贝尔摩得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见到比特酒。 “——我们还是长话短说,bitters。”贝尔摩得站起身来,目露凶光,紧盯着面前的猎物一举一动,“不只是我,周围还有三把来复枪指着你,所以你逃不掉了。告诉我宫野志保在哪儿,你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否则” “——否则你就开枪?”比特酒抢答道。 比特酒试图用语言描述他此时内心的滋味,是不解,还是愤怒,亦或是失望?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构想了一切糟糕的结果,但是贝尔摩得背叛组织,并将枪口调转指向他依旧让他感到受伤。是什么人什么事让她如此彻底的变节了呢?比特酒完全想象不到,因为在此之前,他认为这世上不会有任何理由能引诱这位魔女误入歧途。 除非 是孩子。 但是贝尔摩得没有孩子,这是她亲口告诉比特酒的,而她并没有撒谎。 十多年以来,能被贝尔摩得称之为“孩子”的只有比特酒一个,就连比特酒的妹妹都仅仅是被她直呼其名。 “你觉得我不敢?”贝尔摩得根本不知道面前的这个比特酒是哪里来的胆量和她对峙的,不仅如此头铁的走进圈套,还一点儿也不怕面前的枪口,一副不相信她会开枪,胜券在握的样子。 她失去了记忆。 自然搞不明白他如此自信的理由。 但她心里始终有一部分在干扰着她,以至于她觉得现在不应该对比特酒扣动扳机。 “好,好。但在我死之前,我想知道是谁在指使你——告诉我是谁想杀我,这个要求不过分?”比特酒将手伸进口袋,小心翼翼地摸出烟盒展示给贝尔摩得看,示意自己并不是在掏枪。随后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里,“正如你所说的,我是将死之人,只会把秘密带进地狱。不用担心别人知道” 贝尔摩得冷哼一声,“那个人就站在你面前,bitters。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受人指使才会做这种事的?你夺走了我最珍贵的女儿,你觉得我不会来找你算账吗?” 比特酒用打火机点燃香烟,猛吸了一口烟气,然后十分冷静地问了一句,“这么说来——你的女儿是宫野志保?” “你觉得呢?别给我装傻!是你带走了她!现在告诉我她在哪儿!?” 比特酒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公园对面的停车场。 “你知道吗,你女儿我一直带在身边,我从没有伤害过她。正相反,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如果不是这些烂摊子,我会带着她远走高飞,离开伦敦,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隐居疗伤,蒙大拿、哥德堡之类的” “你敢——!”贝尔摩得一听比特酒和自己的女儿有染,举枪的右手激烈地颤抖起来,眼中的怒意暴起,那气势似要毁天灭地,“告诉我她在哪儿!” “我可以告诉你,贝尔摩得。但前提是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比特酒抿抿唇线,用食指抵住自己的太阳穴,“你的脑袋,刚做过手术?” C42.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十 第294章 c42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十 工藤优作早已委派自己的手下在长椅附近安装了监听器,这样他就能够监听比特酒和贝尔摩得的对话——这是很有必要的,他想通过这两个人获取更多有关组织的情报,有些东西只有组织的内部人士才能知情,就好比说有关宫野志保的情报,那是公司打入组织的间谍难以触及的信息。 此外,如果比特酒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亦或是发现贝尔摩得恢复了记忆。那他就会立刻下令狙击手开枪。 但是自从比特酒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盒,他提前安排好的监听器就受到了干扰,以至于他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音频。 其实最为理智的判断应该立刻下令狙击手开枪,除掉比特酒。 但是工藤优作并没有那么做,在他看来比特酒已经逃不掉了,所以他选择让手下想办法靠近那两个人,重新进行窃听——或许贝尔摩得能问出宫野志保的位置,这样一来他也可以派手下去把宫野志保抢走。研究永生的天才科学家多少是有些价值存在的。 即便“伟大计划”用不上她,也可以把她当做和组织谈判的筹码 但工藤优作把事情想得太好了,他以为自己这一次十拿九稳,完全没有意识到棋盘里出现了搅局者 而在公园里。 面对比特酒突如其来的提问,贝尔摩得愣了一下,随后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她其实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脑袋上留有疑似手术留下来的疤痕,可她起初并没有在意,只是因为自己可能在失忆之前磕到了什么地方 “你怎么知道?” 比特酒耸耸肩,刻意略过了这个问题。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见到贝尔摩得的肢体无意识地反射性举动,比特酒心里其实已经有底了。 “贝尔摩得啊贝尔摩得”比特酒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向右手边吐出烟气,“我可以告诉你宫野志保在哪儿,我可以把她还给你,该死的,我甚至可以把她用礼品袋裹住亲自送到你家门口。但是在此之前,你需要认识到一点,非常非常非常关键的一点,宫野志保不是你的女儿,你被人耍了。” “你他妈的在说什么?”贝尔摩得失望地摇摇头,“等一下,bitters,你为了活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吗?” 她的记忆告诉她,宫野志保就是她的女儿,而比特酒纯属是在胡说八道,是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也许,贝尔摩得。你知道我原本的计划吗?我原本的计划是在见到你后想办法劝你回到组织,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我都有信心把你劝回去,我会求白兰地留你一条命,哪怕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我知道这是一个陷阱,我知道有人想要取我性命,我也知道那个人想让你动手。” 说完,比特酒吐出一口浑浊的烟雾,“但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你已经走远了,我说再多也不过是浪费口舌,所以我放弃了。我失去了耐心,我也受够了每天为了找你到处奔波。事实上我发现比起寻找你的下落,我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有更重要的人需要去照顾,但这件事情一直被我有意忽略,我觉得是时候把这件事情提上日程了,你觉得呢?” 说完,比特酒往长椅上一座,翘起腿,手指间夹着燃了一半的香烟,抬起头望天。 “我喜欢伦敦,因为伦敦总是下雨,一个星期四五天,天空也总是阴沉沉的,尤其是秋天。事实上今天早晨就下过雨,所以这些天,大部分的人在出行时都会打伞。我也很喜欢伞,尤其是那种直杆伞,很长,可以内藏钢刃,那东西可是杀人利器,你应该记得我之前就是用这种方式除掉了一个组织的背叛者?” “你都在胡说什么?告诉我志保在哪儿!?” “哦。我忘了,你现在不可能记得,因为你已经不是你了。我能理解,不是长相一样、音色一样就能说明是同一个人,如果你失去了灵魂,你就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多可惜啊。”比特酒叹了一口气,“我们之后有的是时间处理这些问题,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该如何在那么多人的盯梢下把你带走呢?我可不想被任何人跟踪” 贝尔摩得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 瞳孔猛地一缩。 “下地狱bitters!” 就在她准备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一颗子弹破空而至,穿透了贝尔摩得持枪的右手,鲜血四溅,手枪也瞬时滑落在地。而另一颗子弹则是打爆了附近草丛里的消防栓,高强度的水压将清水从地下泵出,宛若一座天然喷泉。 天降大雨。 不知从哪里闪出一群身着黑衣的行人,各个打着墨色的大伞,快步将比特酒以及跪在地上的贝尔摩得盖住。 工藤优作立刻命令狙击手开枪,可无线电那边压根儿没有传来任何回音——那些狙击手早就下地狱了,君度派来的人一早就把最有威胁的他们一口气全部除掉,而早坂荔枝则是通过手机信号反跟踪到了工藤优作的所在地,这一次他们势在必得,决心要抓住这个幕后黑手 玛歌收起墨色的雨伞,坐进车里,向坐在后座的比特酒开口道。 “——雪莉很安全,我带你去找她。” “麻烦你了,玛歌。顺便替我向君度道谢。” 三辆黑色的轿车驶离公园,尾部的那辆在路口处转弯开进了立体停车场,君度和宫野志保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见到比特酒从车上完好无损的下来,宫野志保下意识地向前蹭了半步,然后定在原地,轻舒了一口气。身边的君度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咧嘴一笑,喊道,“bitters,她可是等你很久了,你要再不回来,她就真要跑过去找你了!到时候我可拦不住她!” “是吗?”比特酒露出浅浅的笑意,径直走到宫野志保面前,“你看,我完好无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不是吗?” “嗯”宫野志保点点头,慢慢地垂下眉睫,任凭茶色的刘海挡住自己眉眼。她抿起嘴唇,伸出双臂将比特酒轻轻抱住。这种苦涩的滋味绝不亚于她前几次的劫后余生,但好在是结局是好的,“欢迎回来。” 她把头埋在比特酒的胸口里,轻声说道。 比特酒也终于不是像块儿木头那样杵在那里,他也伸出双臂环抱住宫野志保,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声“谢谢”。 “刚才为什么谢我?”在回家的路上,想起此事的宫野志保询问比特酒道。 “因为你的是对的。”比特酒回答道,“——我总要相信别人的。所以我在收到贝尔摩得短息的时候就已经把短息转发给君度他们了,附带一点我的小小计划。哼好在是他们并没有让我失望” C43.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十一 第295章 c43生日快乐,bitters先生其之十一 第二天早晨,身披白大褂的宫野志保从房间里走出来,发现比特酒竟然正靠在墙边等她,心里的野火死灰复燃。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bitters,你怎么在这儿?” 昨天下午,比特酒在把宫野志保送回宅邸之后便又急匆匆地开车离开了,因为伦敦站将要连夜对贝尔摩得进行审讯,白兰地特别要求比特酒也务必在场,而宫野志保则暂时交由玛歌保护。 这一去就是一晚上,宫野志保在沙发上干等了好久,见比特酒始终没有抽身回来,心里倍感失望。 她能理解,毕竟贝尔摩得的背叛对于组织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和贝尔摩得关系密切的比特酒肯定也会被伦敦站问询。他本人或许还想全程“监督”对贝尔摩得的审讯,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常密切,他会担心白兰地等人下手没有轻重 总之就是种种理由,比特酒回不来也是情有可原。 换做是平时,宫野志保的心情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起伏。 可今天偏偏是一个十分特殊的日子,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无弥补的机会,一时间令宫野志保非常沮丧。 可好在是他回来了。 但愿他不会带来坏消息。 “我”他仿佛被人掏空可身体,形同枯木般靠在墙边,眉眼间透露着疲惫,肩头紧绷,似是在为某事感到紧张——宫野一眼便看出他一夜没睡,而根据他的肢体表现,恐怕他这一晚上并不好过。 “bitters”她走上前,伸出双手搭在比特酒略显僵硬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你看上去很累,没关系吗?” 比特酒抿起嘴唇,闭上眼睛,似乎是在享受宫野志保的“按摩”,又或许是在回忆昨晚经历的事情。随后,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稍微有一点,这一晚上很难熬” “辛苦了——那你还会再去吗?”宫野志保的冰蓝色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柔和关切,但转瞬即逝,因为她不想,也不能让比特酒发现太多端倪。 “嗯” 宫野志保失落地垂下双臂,喉咙间充斥着一股腥甜,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消极郁结在心头。可她并没有将这份消极表现在脸上,只是闭了闭眼,然后本能地扯出一笑,“就算忙也要注意身体,别忘了,你的命有一半是我的” 把话说完,她心里更加难受了,缩在背后的双手瑟缩了一下,也不敢再去直视面前的男人,生怕自己的小情绪会被敏锐的他所察觉。 “sherry……” “——bitters先生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放我走,我也要去工作的,你看,褂子都穿好了。”说完,她不经意间咬了咬嘴唇,将情绪锁在了心底。 “我没说现在就去” “哎?” “今天,我要陪着你。我想我昨天答应过你,你想要占用我一整天的时间,所以我回来了,你想怎么做?难道要我在实验室陪你做实验吗?我我不觉得我有那个脑力和天赋去学习科技的奥妙。”在说这番话时,比特酒显得有些局促,双手像是多余的物体一般无处安放。 宫野志保猛地抬起头来,又恍然发觉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这会显得自己很在乎此事。于是又悄无声息地慢慢将头偏到一边,只给比特酒留下一张完美无瑕的侧脸,“你的邀约虽然很有吸引力,可我今天还要工作呢” 她下意识地开口,吐出地却完全是违心的话语。她在心里暗道不妙,心想还能不能把这蠢话收回,若是比特酒在此时答上一句“那好,那我们改日。”她真的会一个星期恨自己恨得睡不着觉。 “偶尔一天缺勤应该也算不了什么” 紧绷的神情松懈下来,她忍不住笑了,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着微光。 “啊啦,难不成bitters先生是想把我教坏吗?我明明要比偷偷溜出来的你要敬业哦。” “你应该不用我教?” 是啊,我本来就很坏。 宫野志保心想。 “那你,能带我出去吗?” “乐意效劳。” “那好”宫野志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你应该不想带着一个一本正经的女医生出行?” “你很漂亮,穿什么我都不会有意见。” 宫野志保愣了一下,清秀的面庞泛起一丝红晕,她立刻便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许升温,于是猛地低下头,从比特酒的身边走过去,慌乱地推开门,“这句话真不像你可我总归要对自己负责等我一下,我换一件衣服。” “好,我在车里等你。” 回到屋里,宫野志保便浑身脱力地靠在了门边。用双手捧住脸颊,试图用手心的冰冷缓和羞涩和滚烫。 真是吓人。 她完全没有料到比特酒会说出那种话 自己差一点就在他的面前露怯了。 ——被一击击沉! 不服输的宫野志保可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她发誓要在比特酒那里夺回场子。让宛如石头般的他也感受内心动摇的滋味。 等宫野志保举着雨伞出现在门廊时,比特酒已经在车里等候很久了,他远远望见宫野志保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深色的大衣里,脚下踩着黑色长筒靴。 他一直注视她穿过蒙蒙雨幕坐进副驾驶席上。 “抱歉,选衣服花了点时间。” 比特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腕表,他只等了十分钟。 “我没等多久——系好安全带。”比特酒见拿着雨伞的宫野志保有些手忙脚乱,于是从她手里夺过安全带帮她插进插销,又特意帮她调整了一下松紧度,“那么,想好要去那儿玩儿了吗?商场,还是游乐场?” “这种雨天?”宫野志保看了一眼从侧窗玻璃上滑轮的雨珠。 “雨不大,在外面散步也不错。” “嗯,那样也不错。” 雨中漫步吗?两人一伞,漫步在泰晤士河岸边? 听起来很浪漫。 “那,去河边?” “不,还是先”宫野志保突然从大衣内侧取出比特酒的日记,比特酒终于明白宫野志保为什么刚才一直按着自己的大衣的胸口,原来是在里面藏了东西,“我想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转转” “那你拿我的日记出来做什么?这个什么时候看不都行?” 宫野志保露出阴谋得逞般的微笑,“我是在说一个特定的地方。”她翻开日记,“我想去你之前在伦敦的住处转一转,你应该不会拒绝对?” 比特酒看了宫野志保一眼,心里暂时还搞不太清楚她到底有什么阴谋。 “如果你想的话” “——我想!” 他耸耸肩,松开离合。 “那我们就上路。” 第6卷后记 读者老爷们你们好。 这里是ikari。 本书的第六卷到这里就要告一段落了。 第六卷是“伦敦篇”的第二部分,延续了第五卷的内容,在威斯敏斯特晚宴后,贝尔摩得离奇失踪,比特酒和伦敦站都在尽全力寻找她的下落。其中穿插了比特酒的童年故事以及贝尔摩得在被工藤夫妇俘虏后的遭遇,最后一部分是比特酒带回被洗脑的贝尔摩得和比特志保生日的发糖情节。 可能已经有细心的读者发现,菅野信之和他的妹妹菅野光希从小就被关在名为“学校”的设施里训练,而这个学校在之前的情节中也有出现过(第4卷c23如积雪般永寂其之八),翁德里亚之盾安插在夏布利身边的间谍“蜂矢美穗”也是由学校培育出来的,只不过不同的是,菅野信之和菅野光希在贵人的帮助下成功越狱逃脱,而蜂矢美穗则真的是学校培育出来的成品。 在他们越狱成功后,又在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贝尔摩得,被她带进组织养大。此外,比特酒的真名并不是菅野信之,姓氏是取自帮助他逃离学校的贵人,而名字则是贝尔摩得决定的。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比特酒是蜂矢美穗的“前辈”(笑)。 至于第二部分贝尔摩得在工藤夫妇那里的遭遇,是为了表现工藤优作的手段。通过营造一个虚假的环境来让一个人杀掉另一个人,哪怕另一个人是自己至亲(笑)。在这个虚假的模拟中写死宫野志保算是我的一点“恶趣味”(笑),因为坏能量得到了满足,所以结局肯定是美好的(笑)。 借工藤优作的内心独白初次提及了“伟大计划”,这是一个关键词,会在接下来的情节中起到关键作用——一个小小的提示,这回和之前情节中尚未解决的问题连接在一起,还记得早坂荔枝和菅野达成合作的原因以及百事吉的死吗?还记得金巴利与假的斯米诺吗?多的就不能再说了(笑)。 在本卷的末尾,贝尔摩得刺杀比特酒未遂,甚至还把宫野志保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这种程度的洗脑对于所有当事者来说都以一场灾难,好在是她被带回了组织,被控制住的她应该会在造成更大灾难之前恢复(笑)。 不过工藤优作的计划看上去很容易就被识破并反制了呢,贝尔摩得也似乎很容易就被带回来组织,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还请拭目以待。 而菅野在公园为什么很快就察觉到贝尔摩得是被人“洗脑”了呢?希望各位读者看出了这些我已经设置好的疑点以及诸多伏笔,我将会在接下来的情节中一一解答。 最后一部分是糖,没什么值得说的,埋进去猛吃就够了。 这主要是由于有读者反映说我的文章里刀子过多,糖分太少——不过请允许我在这里重申我的理念,糖之所以好吃,是因为刀子割的很疼。如果一直写糖,大家都会觉得很腻,作为调节文章味道的佐料,它不应该频繁出现。 请注意,虽然我在写同人文,但我一直是以“原创”的心态去写的,我希望让这本书变得更有“史诗感”,更像是一部值得谈论的“作品”,我不喜欢让它变成某种快餐,阅后即忘。我希望它能值得你们二刷三刷。所以请原谅我的任性,作为一名不称职的作者,我可能会选择性的忽视读者的口味。 再次强调。 我不写爽文,也不会写爽文。 如果看不惯我的文风和态度,请即刻扭头离开,我不想和别的频道的人多费口舌,我相信您也是一样。 有关比特酒和宫野志保的感情,当然,依旧处于缓慢升温的状态。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我很喜欢自信主动的宫野志保的,因为她有足够的资本去自信,而她本来也是这样的女孩儿。不过唯一的问题便是年龄了(笑),恐怕她本人也在顾虑此事,她还没成年呢! 至于比特酒,情况也变得复杂起来了,自从在伦敦特快和宫野志保接吻之后,他的心就乱成了一团,他本人也觉得奇怪啊,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为什么之前没有体验过呢?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在他心里,宫野志保的地位早已独一无二(笑)。 在描写这两位的互动时,我一直在考虑“性张力”这个问题,因为这两位都是“个性鲜明”的角色,也是整本书的男女主角,重中之重的核心。他们两个之间产生的化学反应,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这本书的走向。 在我的观念里,不能区分他们两个孰强孰弱,他们都是鲜活的人,有的时候宫野志保会厉害一点,有的时候菅野信之会厉害一点,他们两个会处在一个动态的平衡上。正因为势均力敌,所以才会像磁铁一样互相吸引,也就会产生“性张力”。 我希望我能处理好这一核心问题。 有关宫野志保的心路历程,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说得太明白比较好,这个全靠各位读者自己感受。她的冲动、她对比特酒的态度、她的行为,有的时候人物是会撒谎的,甚至对自己也会撒谎,但是细节会暴露他们的真实动机 接下来的一卷是伦敦篇极为重要的篇章,因为战争要开始了。奥尔德里奇和莫里亚蒂知道a药的存在,所以组织要杀掉他们(就像之前贝尔摩得派卡尔瓦多斯除掉富泽哲治一样)。摩擦已经不可避免。但这两个人有着相当的势力,想要除掉他们可并不容易。组织会不会成功,请让我们拭目以待。 与此同时,琴酒等一干人等已经登上了来伦敦的飞机,显然,他们是不会服从伦敦站的命令的,组织内部的斗争也将会愈演愈烈。除此之外,琴酒身边的卧底们也将会悉数登场,继诸伏景光牺牲、伊森·本堂殉职以来,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写到过这些卧底的情况,接下来的一卷他们又将会面临何种难题?他们的身份又会不会暴露呢? 反正我不能说(笑)。 我不太在乎这本书的成绩如何,能让你们读到不一样的柯南同人才是我的终极目的,无论如何,感谢大家对我一如既往的支持和鼓励,也感谢那些不喜欢这本书的人嘴下留情,我无论如何也会继续写下去的。 让我们下一卷再会。 另外,明天停更休息,感谢你们的理解(笑)。 C1.琴酒·落地 第300章 c1琴酒·落地 二零一三年十一月十五日。 从东京直飞伦敦的私人飞机在机场平稳降落,舱门打开,一行黑衣人从飞机上走下来,此时正好是上午七点整,分秒不差。 琴酒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咧嘴一笑。 “你们几个按计划行事。” 琴酒身后的人立刻四散而去,他们早在东京就被分配了各自的任务,所以飞机一落地,他们就需要按照预订计划完成这些既定事项。而琴酒,作为本部派来的增援部队的“指挥官”,他得先和伦敦站的副站长白兰地见上一面。 无论他再怎么讨厌伦敦站的这帮“失败者”,面子上的事情总归还是要过得去的,更何况白兰地和麦卡伦都是组织中“元老级”人物,如果不是当初犯了错误,也不会被排挤到这种偏远潮湿的地方等着生锈。 琴酒此行并没有带着伏特加,作为琴酒最信任的手下,伏特加被留在了东京帮他处理日常事务,闷葫芦科恩会从旁协助。这样一来,他的随行人员就包括波本威士忌、黑麦威士忌、基尔、基安蒂以及龙舌兰五人。还有两组负责干脏活累活的全副武装的清理小队。 作为从旁协助的“支援力量”,这种规模的队伍已经算是给足了伦敦站面子——当然,如果当真要和老对手奥尔德里奇全面开战,冲在最前面的肯定是伦敦站的人员,琴酒他们就会自动退到战线后面,成为手持尚方宝剑的“督战队”。 只不过,琴酒接到的命令虽然是协助伦敦站除掉奥尔德里奇和莫里亚蒂,可他本人却有着怀揣着更大的阴谋,那就是趁着贝尔摩得失踪把宫野志保从比特酒的手里夺回来。 宫野志保被带到伦敦的这一段漫长的日子,琴酒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他会想宫野志保能不能适应伦敦的环境,能不能适应这个“美食荒漠”,也会想伦敦站的人会不会好好对她,而她又会不会失眠抑郁 琴酒曾数次试图向伦敦这边渗透眼线,可遗憾的是,这些眼线要么就是莫名失踪,要么就是被打包送回东京——伦敦站把有关宫野志保的消息封锁的非常死,琴酒没办法得到任何新的情报。 这更加剧的琴酒的猜疑,他甚至担心宫野志保死了,而伦敦站的人正在封锁消息——这种心理一直持续到伦敦站送来消息说,他们调查到奥尔德里奇和莫里亚蒂两名犯罪组织的头目掌握了有关宫野志保以及机密项目的具体内容 为了保证项目的顺利进行以及宫野志保的人身安全,他们要求东京本部提供帮助,彻底铲除这两个潜在威胁。 同时传来的消息还有贝尔摩得离奇失踪一事——伦敦站认为正是奥尔德里奇和莫里亚蒂的“邪恶联盟”抓走了贝尔摩得,只是他们没办法拿出切实的证据证明这一点,所以本部第一时间并未派出增援,选择了按兵不动。他们也不想无缘无故和两位有着相当势力的人开战。 虽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但组织高层十分介意机密项目被他人知晓的情况,据琴酒的上司透露,组织的决策层为此事大发雷霆,并在最终的会议里下达了“消除潜在威胁”的终极指令。不过高层并不信任伦敦站,也不觉得他们能办好这件事情,于是打算特别委派一支小队前往“协助”。 美其名曰是协助,但更多的是监视。 于是这个差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管理层的琴酒头上,因为在他们看来,君度此时还在纽约,而白鹿清酒作为情报网的核心并不方便出外勤,唯一能够仰仗且信任的只有琴酒和他手下的人马 而琴酒也乐于接受这项任务,因为这意味着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缩短和宫野志保的距离,甚至有机会把宫野志保带回东京——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有些热血沸腾。 “啊,sherry,你肯定也想我了” xxx “阿嚏!阿嚏!阿嚏!”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宫野志保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让她迫不得已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用手指揉了揉鼻子。 “感冒了?”或许是听到了异响,菅野信之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还端着今日份的早餐,营养丰富的火腿三明治,搭配一杯热牛奶,作为早餐再合适不过了。 “没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宫野志保还是紧了紧身上宽大的衬衫——想想就来气,昨天晚上她熬夜赶实验报告,结果一不小心把咖啡撒在了自己的衣服上,郊外的别墅里又没有存放她的换洗衣物,所以她只能“借用”比特酒的衬衫。 与其说是借用,不如说是她抢过来的。 理由是“你可以光着身子,我可以光着吗?” 面对如此蛮横专断却又很有道理的要求,菅野只好把自己的衣服上供给了宫野志保。 至于菅野信之,他正穿着宫野志保送他的生日礼物——没错,就是那件机车夹克,虽然在室内穿这种衣服显得很蠢,可他毕竟不能在宫野志保面前光着上半身。 “你的衣服好大。” 宫野志保像东方僵尸一般伸直双臂,一截衬衣的袖口正在半空中没精打采的耷拉着。 “凑活穿,我也没别的好办法额” 白色衬衣很透,菅野一不小心瞥见了宫野志保内衣的颜色,于是有些狼狈的把头转过去,装出一副看窗外风景的样子。 “怎么了?” “我想今天应该是个晴天”他紧紧握着盛放热牛奶的玻璃杯,答非所问。 宫野志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似乎隐约间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刚准备说点儿什么时,比特酒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脸色立刻变得犀利起来。 “啧。” “怎么了?” 他放下手机,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宫野志保。 “君度告诉我,琴酒他们已经到伦敦了,现在正在去见白兰地的路上。” 一听琴酒终于还是来了,宫野志保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她把咬了一小口的三明治放在盘子上,往沙发靠背上挪了挪,双脚踩在沙发边沿,双膝并拢,缩成一团。 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次划过宫野志保脆弱的内心,她有些害怕了。 宫野志保的应激反应菅野看在眼里,于是他坐到宫野身边,安慰她说没关系。 “bitters,今天我不想去实验室,帮我请个假,好吗?” “好,没关系。不愿意去就别去了。”比特酒给白兰地发了一条消息,告知他具体情况后将手机丢到一旁。而宫野志保则是靠在了比特酒的肩上,双手紧紧地缠在一起,手心冰凉,像是被琴酒吸走了所有的热量。 “别担心,我也哪儿都不去。”菅野开口道,“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谢谢。” 宫野志保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 C2.心怀鬼胎 第301章 c2心怀鬼胎 琴酒被白兰地的人马送到了一座位于伦敦港区的不起眼的建筑前。建筑大概有五六层楼那么高,挂在墙上的牌子上写着“戈尔迪物流,进出口交易中心”。但是作为一名资深人士,琴酒心里清楚这里是伦敦站的一个办事处。 琴酒在物流公司的门前徘徊了两三分钟,谨慎地观察了一番周遭的情况后才走上台阶,推门进入公司内部。通往大堂长廊右手侧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读报纸的人,见到琴酒走进来,他把报纸压低,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君度”琴酒立刻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儿?” 在东京本部的人眼里,至少是在琴酒的眼里,君度这时候应该还在为追查翁德里亚之盾私人军事情报公司在纽约出差。不会,也不应该出现在伦敦。 可他不仅出现了,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和琴酒打招呼。 这让琴酒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哈哈,惊喜吗?”君度把报纸折成长条状,夹在腋下,“我特地在这里等你的。别露出那种表情嘛,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是要来看看的,就算没我的事儿,我也想凑个热闹啊——毕竟奥尔德里奇是我们的老朋友了,我会向着他的尸体致以我最崇高的敬意。” “这么说,你也要参与这次行动?”琴酒本来就不喜欢君度,更何况他的突然出现可能会对他事先安排好的计划产生恶劣影响,“你应该知道你现在不是伦敦站的人,而是总部的人?总部可没让你来伦敦添乱!” “哈哈哈哈哈!” 君度那一如既往地跳脱性格搅得琴酒脑袋都大了。一回,哪怕只有一回也好,琴酒希望君度能收敛一下他那魔性的笑声! “别这么急着轰我走嘛,我也是因为工作才来伦敦的,只不过是恰好碰到你们要对奥尔德里奇动手罢了当然,听说你也久违地出动了,我怎能不欢迎一下呢? 更何况,斯米诺已经翘辫子了,现在可没有人直接对我发号施令,换句话说,我现在处于‘不受直接监管’的状态。”君度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凑到琴酒而耳边,如恶魔般低声耳语道,“换句话说,我想他妈干嘛就他妈干嘛,论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放完狠话,君度又露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琴酒做的一场噩梦,现实中根本没有发生过。 他恭敬地对琴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先走。 琴酒冷哼一声,径直向前穿过大堂,走进电梯,君度也跟进去,按了顶层的按钮。 “伦敦站都会有谁参加这次行动?”琴酒冷不丁地问了一个问题。 实际上,他是想问他会不会遇见比特酒。 “我不知道。”君度耸耸肩,撒谎道,“我也是刚到伦敦不久——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白兰地会是主要负责人,你和白兰地也很久不见了?他肯定很想你。” 琴酒沉默了,他也料到君度不会向他透露任何敏感信息。 电梯里的安静气息最终被电梯“叮”地一声脆响打破。 他们到地方了。 君度带着琴酒穿越办事处一排又一排的办公桌,在伦敦站中诸多办事人员的注视下走上金属制的楼梯。楼梯之上便是该办事处的心脏地带,那里坐落着几个相互独立的办公室和一间完全密封隔音的会议室,外表看上去就像是几块儿零散放置的发霉奶酪。 琴酒打心里质疑伦敦站的审美。 和琴酒的会面毫无疑问会在会议室中举行,君度打开会议室的气密门,和琴酒一前一后地走进去。 一进门,琴酒就发现会议室的桌子很小很小,桌边也只放了六张椅子。东京本部的会议室,可要比这个穷酸的地方宽敞多了。 会议室里坐着两个男人,两人的年纪都已经不小,其中,满脸褶子,头发花白,身着三排扣的平驳领粗纺三件套的老头儿便是伦敦站的站长麦卡伦,而坐在他左手边戴着黑框眼镜男人便是白兰地。 无论是按级别,还是按资历,这两个人都是琴酒的前辈,哪怕他们是被本部流放到这里的,琴酒也需要像君度那样对他们低下高贵的头颅。 “辛苦你了。”白兰地开口,语速慢且和缓,但却让琴酒倍感压力,“等会面结束,你就可以去伦敦站准备的安全屋休息了。君度——有什么好笑的?” 君度使劲憋住笑容,又故作态势地清了清嗓子,“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琴酒,你带来的人手,我们也可以妥善安排。” “不用麻烦了,他们会自己解决住处的问题。” “很好。”白兰地点点头,然后扭头看向麦卡伦。 麦卡伦一向看不惯任何和东京总部有关联的人物,更何况是琴酒。只见他抿着干燥到起皮的嘴唇,眯起眼睛,刻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在释放着不满的意味。但是白兰地能说的已经都说了,这次行动非常重要,麦卡伦必须出面。 会议室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凝重的气息,压得琴酒和君度透不过气来。 良久,麦卡伦才终于开口。 “我们的共同目标是奥尔德里奇以及他的盟友莫里亚蒂,但是以伦敦站的情况,我们没办法对付莫里亚蒂。所以,这次的计划,只有奥尔德里奇一个人。至于莫里亚蒂,我已经致电决策层,他们会再想办法。”说完,麦卡伦抓起桌边的玻璃杯,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是刺杀?还是活捉?”琴酒开口问道。 “只要尸体。”麦卡伦放下酒杯,“明天上午九点,会有人去你的安全屋接你,相关人员会在特定的地点碰面并研究具体对策。这次计划由白兰地领导——你,最好服从命令。”麦卡伦说完,便站起身来。将桌边的两只皮手套攥紧手心,径直离开会议室。 剩下的三个人也同样站起身,目送麦卡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琴酒,你也可以走了,明天上午九点。”白兰地从他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条,“这是你安全屋的地址,会有人去接你。” 琴酒点点头,瞥了一眼身边君度,君度已经坐在座位上,斜着身子面带微笑地打量着琴酒。 “告辞。”琴酒一点儿也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呆着,取走纸条后便快步离开。 气密门被再度关上。 会议室就只剩下白兰地和君度两个人了。 “君度。” 听到白兰地叫他,君度的视线马上从琴酒的背影上挪开,他绷直腰杆,正襟危坐。 “这个行动,不需要你插手。” “可——” 君度大为不解,因为明眼人都知道琴酒来伦敦可不止有“支援”这一个目的,他肯定会想办法把宫野志保带走,而比特酒势单力薄,他还要参与刺杀行动,总不能把宫野志保丢在一边不管。 “你的目标只有琴酒。我已经派人去帮bitters了。” “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要我盯住琴酒。” “因为‘蝉’。”白兰地抿起嘴唇。 “等一下,您该不会觉得琴酒是——” 白兰地抽动了一下嘴角,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君度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白兰地竟然认为琴酒是那个隐藏在组织内部的“休眠特工”,这可真是 “盯紧他,实时向我汇报。” “我明白了,这就去办。”君度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快步离开会议室。 C3.琴酒侧的方略 第302章 c3琴酒侧的方略 琴酒走后,他带来的人马就径直前往早已预定好的出租公寓内——这里将会是他们的“作战会议室”,琴酒一派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的所有行动都将会在这里进行议定。而在离开东京之前,琴酒曾交给他们一项重要的任务,那便是掌握比特酒的行踪,这项任务甚至比协助伦敦站除掉奥尔德里奇还要重要。 琴酒一派的大部分人都不明白琴酒为什么会盯上比特酒,而琴酒给他们的理由也很值得玩味推敲——他解释称“上面的人并不信任比特酒”。 不过,到底是上面的人不信任比特酒,还是琴酒不信任比特酒呢?琴酒的下属们心里有着不同的答案。 但是无论如何,这是琴酒的命令,作为下属的他们也没有理由抗命。 更不乏像波本这样的人,他巴不得琴酒和比特酒发生直接冲突,无论是哪一方失败对他而言都有好处。 诸伏景光的仇,他是一定要报的,而琴酒和比特酒就是他最大的两个目标——当然,他也没有忘记黑麦的所作所为。 自上一次在游乐园刺杀比特酒失败后,波本就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对付比特酒,而琴酒这边又派给他一箩筐的任务,让他无瑕去顾忌其他事情。 这一次,他跟着琴酒来到伦敦,而琴酒又有意盯上比特酒,这对他而言或许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 此事对于黑麦而言就更加简单明了了,自从他休假归来,他就发现自己取得了琴酒前所未有的信任——这体现在琴酒开始给他委派一些他以前根本接触不到的任务。为了在组织里继续扎根,他也很乐意为琴酒“鞍前马后”。 有关宫野明美一事,在黑麦的视角里,她已经死在了港口的爆炸案中,而他也已经因为此事“主动休假”了一段时间,顺利地营造出为女友心碎的“好男人”人设。只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让琴酒知道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宫野明美复仇,这一突发情况就不会影响他的身份。 不过他的眼泪和悲悯也并非是伪装出来的,虽然一开始,身为基层人员的他的确是利用宫野明美吸引到了琴酒的注意,从而在后来顺利进入了组织的管理层,可和宫野明美相处久了,他对她的感情也不再是单纯的“利用关系”…… 虽然她是组织里的一员,但她是一个好女孩儿,也值得真心托付。 他甚至构想过,等他处理掉组织这边的事务,就带着宫野明美一起离开,像她这样的人不应该为组织陪葬 所以,宫野明美在他的面前被炸死,对他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当他从琴酒那里得知,奥尔德里奇是炸死宫野明美的真正元凶时,他立刻选择了归队,因为他想要为宫野明美报仇雪恨。 当然,琴酒并没有告诉他被炸死的宫野明美其实只是个“赝品”,而真正的宫野明美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叛逃组织。 在琴酒看来,黑麦爱上的宫野明美原本就是赝品,对他来说,死掉的就是真的宫野明美。隐瞒事实,不仅仅是因为这条情报很敏感,同样也是为了黑麦着想。 基尔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了,自从一月二十号亲手处决父亲伊森·本堂以后,她就已经同cia断了联系——并不是她想断的,而是因为她已经不受cia的信任了。 当局认为她已经变节,不仅杀害了自己的联络员,还供出了cia在东京的联络地点——是的,君度在那段时间对cia据点的搜查又正好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所以尽管基尔尝试通过不同渠道和cia取得联系,试图证明自己没有叛变,可总部不仅没有做出任何形式上的回应,甚至还排遣其它特工刺杀她——她在家中被人割喉,而下手的是她在cia的同事。 好在是白鹿清酒及时截获了这一条信息,并派人去她的家里营救她,这才让她捡回一条命。 不过基尔虽然侥幸存活下来,她的同僚却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痕。 而她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了 除了这三个人之外,琴酒还带着龙舌兰和基安蒂,他们是百分之百忠于组织的,也是琴酒手下的得力干将,所以,他们也忠于琴酒——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黑麦怎么还不回来?”靠在墙边的龙舌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下巴”,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应该快了?那家伙向来挺准时的!”基安蒂正躺在沙发上玩儿手机,灵活的手指像蜘蛛腿一样在光滑的屏幕上滑来滑去,“该死!这混蛋怎么也打不死!数值也太逆天了!这傻逼游戏的策划脑子里进屎了!” 坐在会议桌旁边的基尔面露忧虑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疯婆娘,然后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疤痕。眉头微微一皱,拉起拉链,将伤疤挡在紧身衣的领口里。 下一秒,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龙舌兰抽出手枪对准走进来的男人,在发现是黑麦威士忌后将手枪收回枪套,“下次记得对暗号!” “还能有谁知道我们在这儿” “怎么样?”基尔站起来,“找到比特酒所在位置了吗?” 黑麦耸耸肩:“比想象中的要困难,他好像在有意躲着我们”他一屁股坐在木椅上,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里,“我找不少人打听过,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黑麦环视一圈屋子,“——波本呢?厕所?” “他好像晕机,正在屋顶上吹风呢。”基安蒂的眼神一刻也未曾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屋顶?”黑麦皱眉,吐出一口烟雾,“我们得开一个会,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行动。琴酒说他不来找我们了,所以我们得自己解决。” “——我去找他”基尔自告奋勇地起身。 其实她早就想离开这间压抑的屋子了。 被困在这种地方,她毫无安全感可言。 x 波本真的晕机了吗? 当然没有,这只不过是他离开公寓来到楼顶的借口。 按照约定,他应该在下飞机后找机会联络他的上线黑田兵卫,因为这是一次计划外的“出国旅行”,离开了日本,就相当于离开了警察厅的管辖范围,但凡发生紧急情况,警察厅鞭长莫及。所以,黑田必须保证波本在异国没出什么危险。 除了报平安,波本打这通电话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内容需要交代,就比如说琴酒和比特酒之间的矛盾,琴酒给他下派的任务之类的 当然,波本并没有向黑田提及任何有关“鼓动琴酒对付比特酒”和“复仇”之类的事情。为诸伏景光复仇是他的私心,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的秘密。 “……我明白了,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也不要冒险插手。”黑田兵卫在电话里叮嘱道,“伦敦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你在那边出了事,没有人能够帮你,我们也不会承认和此事有关,明白吗?” “我明白。我会继续潜伏,等待机会的。” “还有,不要忘记你真正的任务” 黑田兵卫的话音刚落,波本就听到楼梯间的大门被人打开,他立刻挂断电话,将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 “波本!” 是基尔的声音。 “怎么了?”波本的脸上浮现出灿烂的微笑。 “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他径直朝基尔走了过去,“还真是要命” “黑麦回来了,我们要开个会,下楼。” “好。” 波本若无其事地从基尔身边走了过去,却并未注意到基尔向他的背影投去的审视的视线。 C4.调查比特酒的办法 第303章 c4调查比特酒的办法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东京见过比特酒,也亲眼目睹过比特酒的手腕和本事,所以他们也清楚想要完全掌握比特酒的行踪绝非易事。 然而这是来自琴酒的直接命令,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们也必须做到,而且要做得很好。 但是说归说,如何实行又是另一个问题。 “也许我们应该见一些人,伦敦站的家伙们,喝喝酒,聊聊天,或许能探出他们的口风。”龙舌兰提出的建议相当老派,就像是冷战时期的间谍,他们相信人脉和关系网可以解决大多数问题,这也很符合他死板且严肃的形象。 “如果我们四处打听,说不准会被比特酒发觉,毕竟他在伦敦站这边根深蒂固,如果选错了对象,我们在打听他的消息就很有可能传进他的耳朵里。”波本在提出异议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坐在桌子对面的黑麦,因为琴酒在飞机上特地嘱咐他们,如果他不能在场,那么黑麦就要代替他进行指挥。 波本很惊讶,为什么琴酒会选择黑麦而不是龙舌兰,毕竟后者的资历要更老一些。 除了惊讶,还有不满。 他明明和黑麦同期进入组织,可此时的黑麦却比他更受重用——自从他休了一个长假回来,琴酒就把他当做接班人培养了。不就是死了一个同在组织工作的女朋友吗?波本在黑麦休假的日子累死累活,他一回来就被琴酒一脚踢走,这根本就不公平! 更何况,黑麦还亲手杀了他的挚友诸伏景光。 波本对黑麦的恨意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极点。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想方设法干掉他。 “——那你有什么想法?”黑麦反问道。 “也许我们能从君度下手,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像很不错,我们找到君度,或许就能找到比特酒” “所以你要飞去纽约找君度吗?那么请便。”黑麦扬了扬下巴,向波本示意他身后有门,现在就可以动身。 “我就是说说”波本耸耸肩,心里又痛骂了黑麦十多遍。 在波本的发言后,会议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此时根本没有一个好办法能捕捉到比特酒的踪迹。所以全都默契地保持沉默,一直到基安蒂这个疯婆娘玩儿完那局游戏,从沙发上跳下来,抓起茶几上的烟盒向落地窗外的凸阳台走去。 黑麦抬起头,见基安蒂正背靠在金属栏杆上吞云吐雾。 “——你就这么闲?” “我就是个工具人,只负责动手。”基安蒂弹弹烟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们商量好对策,给我分派工作,我照做就是了。” “基安蒂”一直没有发言的基尔开口了,“你能不能利用你的黑客技能调查一下比特酒的手机呢?他应该没换号码才对” 基安蒂听完就咧嘴笑了,“你倒是省事儿,不过很可惜,我做不到。因为比特酒的手机被加固过,我没办法破解,也没办法近距离配对。不过我之前不知听谁说,他好像是个电子白痴,按理说应该不会这个技能才对或许有什么高人在帮他,不过无论如何,我束手无策。” 这番话说完,远在几公里外的早坂荔枝打了一个喷嚏。 “操他妈的!哪个混蛋在念叨我?” 该不会是比特酒。 她心想。 好像确实有一段儿时间没见着他了 要不要去拜访一下呢? “——这样找根本就是大海捞针,除非他主动现身,否则我们没什么好办法”龙舌兰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要不就等着他自己现身算了,对付奥尔德里奇这么大的一件事,伦敦站不可能把他晾在一边,就算伦敦站出于某种原因不让他介入,他自己肯袖手旁观吗?” “等?恐怕琴酒不会满意”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啊波本?你要去纽约了吗?不去就给我闭嘴!” “我只是在说实话。”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黑麦皱起眉头,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响木桌,他突然想起一件特别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或许可以帮助他们找到比特酒他回想起来,伏特加曾提起过一位特别的组织成员,是一个女人,因为他会使用“她”来指代此人。 他说这个女人原本待在琴酒身边,但是却在前几个月被比特酒带走了。而这个女人对琴酒来说又十分重要,以至于他会因为她的离开借酒浇愁不过遗憾的是,伏特加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任何进一步的细节,比如说这个女人的代号名字,她和琴酒有什么关系之类的。 所以黑麦没办法将这个女人和宫野明美的妹妹“宫野志保”画上等号,也没办法把她同诸伏景光临死前告诉她的“雪莉”画上等号。 “我是在想,也许琴酒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比特酒,此事和本部与伦敦站之间的矛盾无关——琴酒是想找到这个女人,所以才会大费周章地叫我们调查比特酒的行踪” 听到黑麦的这句话,基尔心里咯噔一声。 因为目前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她清楚那位令琴酒在意的女人的内幕,她的代号是雪莉,是组织机密项目的领导者,而那个项目似乎是针对“永生”的研究。虽然她知道的并不详细,但是已经要比在座的其他人了解的多不少了。 但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毕竟这不是她“应该”知道的情报,一旦被琴酒发现她知道了,她第二天就会曝尸荒野。 但是黑麦怎么会知道这样一位女人的存在呢?是琴酒告诉他的? 琴酒很多疑,除了伏特加,他不会信任任何人。不,他也并不完全相信伏特加。 那就是伏特加在无意中向黑麦泄露了只言片语——这只能算是一种合理猜测。 但无论是不是伏特加泄露给黑麦的,这条信息都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获得的,如果被琴酒知道了、但凡被琴酒知道了,他恐怕不会放过黑麦。 而精明如黑麦又为什么会把这么敏感的事情抖出来,让所有人都发现他知道?他就不怕龙舌兰或者是波本把这事儿告诉琴酒吗?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就是想把所有人都绑在他的战车上。 如果琴酒要追究,那在场的所有知情者都逃不开干系。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 基尔不大相信黑麦是在为完成任务做考虑,作为琴酒下属,他们每个人都谨小慎微地处理着每一件事,尤其是那些拿不准的事儿,哪怕当做不知道也不会告诉琴酒——黑麦会把这样一个推测甩出来,难不成是因为他自己想要调查雪莉? 可为什么呢? 基尔抬起头,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黑麦的脸上。 “等一下黑麦。”她开口道,“假如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琴酒不告诉我们他的真正目的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如果我们调查那个女人被他知道了” “那我们不告诉他不就完了。”波本突然开口道,“琴酒把这么一个难题抛给我们,我们怎么都得想办法解决。否则到时候他就不只是不满了” 基尔万万没想到波本竟然会支持黑麦的意见。 “如果找到那个女人就能找到比特酒,那我也没有意见。”龙舌兰也表示赞同,“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告诉琴酒我们掌握了比特酒的行踪即可——至于那个女人如何,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可以省去不谈。” 这帮人,怎么这么奇怪 基尔咬了咬牙。 “不过这个女人,也不见得比比特酒好找?”波本问道,“你刚才也说了,你不知道她的代号,不知道她的样子,这恐怕比比特酒的行踪还有抽象。” “但是我们知道她是受保护的敏感人物——这就意味着,她一定住在伦敦站下辖的某间安全屋内,伦敦站不可能允许比特酒一个人带着她在伦敦站都不知情的地方居住。我们只需要调查一下伦敦境内的安全屋,或许就能查到线索。”黑麦开口道。 “那可是项大工程。”龙舌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下巴,对黑麦的提议显得有些犹豫。 “但是没别的好办法了不是吗?” “——我可以试着去见他。”基尔突然开口了,哪怕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被搅进这种麻烦事儿里,可她也担心琴酒会因为黑麦的这个想法制裁他们所有人。 “见谁?” “比特酒。”基尔开口道,“我们至少说得上话。” xxx 此时,比特和雪莉正在郊外的别墅里悠闲自在地下棋,这个地方连君度都不知道,意味着从东京远道而来的琴酒也不可能知道,待在这个地方能让宫野志保安心很多。 可她却不知道,已经有一位神秘访客悄悄地摸进了别墅的车库 C5.托考伊 第304章 c5托考伊 今天上午的第三局棋依旧是以菅野的彻底失败而告终,宫野志保像往常一样以十分写意的姿态将他打的溃不成军。 不过长时间的鏖战让她也有些疲劳,只见她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从主卧的床上跳下来,把保暖的棉拖鞋套在脚上,偷偷瞥了眼坐在床边依旧在盯着棋局苦思冥想的比特酒,抛下一句“我去泡杯咖啡”后便开门走出卧室。 只是没过多久,她的一声尖叫便穿透了菅野的脑海。 他几乎反射性地抽出手枪,飞快地冲出房间。然后便看见宫野志保正呆站在楼梯口。 他飞快地跑过去,向她视线的方向撒去目光。在一楼客厅的地板上横着一件衣服,准确来说是一件紧身皮衣,就像是贝尔摩得经常穿在身上的那一件。 第一开始菅野也以为这是贝尔摩得送来的某种“警告”,但转念一想贝尔摩得不可能这么顺利地逃离白兰地给她量身定制的“囚笼”,而这件紧身衣比起贝尔摩得的身材也明显偏小。 “我刚才还以为是什么尸体”宫野志保咽了一口唾沫,刚才那么冷不丁地一眼真的把她吓得够呛,因为她马上就联想到今天早晨就已经赶赴伦敦的琴酒,继而联想到这会不会是琴酒找上门来了 “有人在家里”菅野将宫野志保揽到身后,同她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小仓库的门开着,门口躺着一双折地整整齐齐的袜子,而小仓库通往车库的门也同样开着,门框边置放着一双质感厚实的黑色靴子。 然后便是客厅里的紧身衣。 廊道里的皮手套和帽子 菅野和宫野沿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衣服跟过去,一直跟进了厨房。 厨房的门口放着最后两件衣服,女人的内裤和文胸。 抬起头来,便见到一位身材极好的女性赤裸的身子站在案板前面切苹果,一根女士香烟横在电磁炉上,悠然地向天花板飘着烟气 “——bitters,你退步了。”女人转过头来,扬起下巴,对着比特酒勾起嘴角,“是因为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儿吗?雪莉——他们是这么叫她的。” “tokay(托考伊)”比特酒将脸别到一边,试图避开托考伊那近乎完美的美妙胴体,结果却正好撞见面色铁青的宫野志保,天蓝色的眸子里正燃烧着熊熊烈火,仿佛势要把托考伊一把火烧成灰。 “怎么了bitters,你现在还会害羞吗?天哪你变得太多了。”托考伊用戏谑的语气调侃起这位老朋友,然后又自然而然地将视线落在了宫野志保的身上,“你好啊小妹妹,我像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 “你他妈是谁?”宫野志保神情激动地破口大骂,“滚出我家!滚出我的房子!” “真的吗?bitters,你没有向她提过我?啧啧啧,你的秘密就是比平常人多啊。”托考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酥软雪腻,“别害羞啊,bitters,帮我引荐一下。” “去把你衣服穿上。”比特酒皱起眉头,拽着火气还没撒完的宫野志保离开了厨房。 等托考伊走进客厅,她原本一丝不挂的身上已经穿好了合身的紧身衣,前凸后翘,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苗条的地方苗条。尤其是她的腰,令见多识广的宫野志保都很羡慕,不仅苗条,而且有力,那肌肉的形状相当好看,她的腰腹力量一定很好。 “好了,我穿上衣服了,满意了?” 菅野抬头瞥了她一眼,然后将手中的手枪放在了茶几上。 “托考伊,你来干嘛?” “你觉得呢?” “白兰地让你来的?” “既然知道就不要问。”托考伊甩了甩她帅气潇洒的狼尾头,“问点实际有用的——不过你应该先把我介绍给她,毕竟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bitters。”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址!?”宫野志保突然抬起头来,比特酒瞥见她的眼眶里竟然有些湿润,一时分辨不清她是不是哭了。 宫野志保的问题就很有含金量了,毕竟租下这栋别墅的程序是她一手操办的,除了她和比特酒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至少没有任何人应该知道。她当初租这栋别墅的目的就是为了和比特酒不受外人干扰的共度二人世界 可现在这栋别墅里却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托考伊”,听着名字就是组织里的成员,居然还是裸装上阵!还被比特酒看了个正着! 这一切破事儿里没有一件能让宫野志保接受。 “白兰地知道一切,雪莉。你不该瞒着他,也不应该瞒着他。他掌握着你的一切行踪,你和bitters在哪儿,干了什么,他都知道。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所以别问我。但是同样是他教出来的徒弟,我和bitters早就体验过他超恐怖的控制力了,对bitters?”托考伊摸出一根女士香烟衔在嘴里,“bitters,你有打火机吗?我的好像放在安全屋里了。” “bitters已经戒烟了。”没等菅野开口,宫野志保就已经自作主张地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哈!”托考伊忍不住乐了出来,“这算什么?雪莉,你他妈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还是他的新闻发言人?” “我是他的搭档。”宫野志保紧绷腰杆,毫不怯场地开口道。 “搭档?”托考伊长吁了一口气,把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了耳朵上,“bitters,bitters,bitters我还以为卡斯特劳死之后你就再也不会找什么搭档了?要找也不会雪莉?天,你疯了吗?还是说你的偏执终于开始侵蚀你的大脑了?” “卡斯特劳不是我的搭档。”菅野有些无力地回了一句。 “太妙了!”托考伊笑着拍了拍手,“这下子她死都不会瞑目了。哈我算知道为什么白兰地要我过来帮你了,你现在有了很严重的问题,bitters,你早晚会把你自己整死的——还有雪莉。我听说她很重要,比我们两个人的性命加起来还要重要,而你也会把她害死的。”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bitters把我保护的很好,用不着你来操心。” “你当我想?”托考伊咂咂嘴,仰面望着天花板,“我听说,琴酒要来找他的麻烦,这么明确的定向,不可能是因为bitters和他有什么私仇,应该是因为你?bitters和君度在这里,为什么还要派琴酒来,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托卡伊叹了一口气,“组织不信任我们伦敦站,新的领导班子上台之后,这种不信任就愈加膨胀,他们完全不能容忍一个高度自治的外派分部。而前一阵子贝尔摩得的失踪成了导火索,贝尔摩得是本部的人,还是很受器重的高级成员,地位非常敏感,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伦敦失踪了? 你个傻缺?还没明白?他们要借题发挥,做一件他们早就已经想做的事情,那就是清洗伦敦站的老人,重新夺回伦敦站的实际控制权” “你说什么?”宫野志保愣住了,她扭头看了一眼比特酒,可后者还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样子,“组织想要这怎么可能?” “到时候不仅是麦卡伦和白兰地会倒台,你这么在乎的bitters也会跟着遭殃,琴酒可是会咬死嘴的。至于你的下场嘛,谁知道呢?” 说完托考伊仰天长叹,悠悠地说道,“乌云在聚集,却无处躲雨这就是我们的处境。” C6.撒谎成瘾 第305章 c6撒谎成瘾 是夜,天降大雨。 托考伊以“这么大雨不方便外出”为由强行留在了别墅里,但即便没有这场不合时宜的雨,她也是带着白兰地的命令来的,她要留下,无论是比特酒还是雪莉都没办法说什么,只得默认了这个事实。 于是托考伊便自作主张地住在了楼下的客房,而宫野志保和菅野信之则分别住在了二楼的主卧和次卧。 晚上。宫野志保一直被托考伊的说法所困扰,以至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因为她心里清楚,如果组织真的打算对伦敦站下手,比特酒的处境将会前所未有的凶险——可这是为什么呢?组织要对分部下手总得有个缘由?为什么突然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就是因为贝尔摩得在伦敦失踪?所谓的新的领导班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急促的雨声笼罩着整座别墅,宫野志保压抑着内心的不安坐在床头,试图从这一堆杂乱无章地线头中理出一个头绪。可她目前掌握的情报实在少得可怜,根本没办法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她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来到楼下。 ——是的,她想找托考伊聊聊。 没想到托考伊的房间门竟然虚掩着,门缝里传来明亮的灯光。 “你还没睡?” 宫野志保鼓起勇气打开陌生人的房门,对坐在床上的托考伊搭话道。 托考伊抬起头,见到是宫野志保,一脸的失望。 “——你为什么会这么失望?难道你在等他?”托考伊的小小举动在宫野志保的心里敲响警钟,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有着不亚于早坂荔枝的危险度。 “你既然都知道,干嘛还要问我?”托考伊继续靠在床头看书,一副雪莉在不在这儿都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宫野志保看了一眼身后漆黑的廊道,然后走进托考伊的房间,关上门。 然后,她仿佛完全忘记此行的目的一般,头脑一热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和bitters是什么关系?” “他没跟你说过对吗?显然,他不止向你隐瞒了这件事,还有很多的事情你并不知情。看得出来,你很相信他,不对,甚至已经超越了信任。”托考伊把纸质小说扣在床上,直视宫野志保道,“我们都是女人,所以就不遮遮掩掩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之前也这么想过,甚至卡斯特劳也有类似的想法,现在看看她的结局,雪莉。 如果不是bitters,她现在还活着。” “你和卡斯特劳” “我是双性恋。”托考伊自然而然地说道,那语气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件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事情,“这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我爱过卡斯特劳,我也爱过bitters。卡斯特劳死前,我们还在一起。 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表情啊雪莉,显然,你对我们身处的该死世界知之甚少。我们是过了今天就有可能没明天的人,你能指望我们之间有什么纯洁友谊?” 面对宫野志保被雷到的表情,托考伊咂咂嘴,她倒是没想到雪莉竟然会是如此纯情的女孩儿,哼,倒是和她的年纪很相符。 “实际上,我们不在乎会爱上谁,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标签。 我喜欢像bitters这样的小坏蛋,试问谁不喜欢呢?但是你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你真觉得他是什么组织里的大善人?他和我们一样是混蛋,懂了吗?” 宫野志保的嘴唇都在颤抖,她 其实她早就料到了,组织里面的人不可能、也不太会洁身自好。 就像托考伊所说的那样,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只需要一颗子弹或者一把尖刀。 他们只活在当下。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恐怕不会在乎所谓道德和所谓感情,一切都遵从生理机能和身体反应,活像最原始的动物。 宫野志保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别人说出来,她的身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埋藏在她心目中的比特酒的高大形象,也在一瞬间垮塌了大半。 她会不由自主地去联想,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会不会也去找外面的某个女人厮混了。 或许这么想不太合适,毕竟她和他除了同事,除了同伴,除了朋友和搭档以外没有更加深入的关系。她没有权力也没有立场去介入比特酒的私生活——可他毕竟是她的初恋,还是一直持续到当下乃至未来的初恋。 知道比特酒过去是这样的人让她很难接受。 “现在,你知道bitters是什么人了,也许你应该重新考虑对他的感情。” “不。我不要。”宫野志保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就算他再烂再坏,但他对我很好。更何况,这一切都发生在他认识我之前。” 托考伊自嘲般地笑了笑,“这么说来,我以后想和他睡觉,得先经过你的同意?” “——你可以试试”宫野志保握紧了拳头,眼底燃起熊熊烈火。 “该死。雪莉,你还没成年呢?”托考伊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不如这样,等你成年了,我再把他还给你?不过我不敢肯定他到时候还会记得你,毕竟我啊,咬住东西也是不撒嘴的,我很快就能让他忘记你的存在” “想都别想,这不可能!” 谈判失败,托考伊露出自嘲般的笑容,用手抓了抓自己的狼尾微卷发。 “冷静点儿,我刚才在逗你玩儿呢。”她用少年感十足的银色爽朗地说道,“看看,雪莉,你的欲求在我面前暴露无遗,这是你的致命缺陷。 我之前听说你是一位很厉害的女性,毕竟你小小年纪就能成为组织里的关键人物,这很了不起。啧,不过我现在有些失望啊,因为你好像有点有名无实。 你看,从刚才开始,一旦我谈到涉及bitters的事情你就会暴跳如雷,然后顺理成章的失去理智,同时失去最基本的逻辑判断能力——你现在遇到的是我,假如之后遇到了敌人,你就成了组织的弱点。就像是船上的一个洞,你会害我们一起沉底的。” 宫野志保皱起眉头,又在不经意间咬了咬嘴唇。她意识到自己确实像托考伊所说的那样失去了理智——涉及到比特酒的事情总是让她抓心挠肝,更何况还是她不曾知晓的男女之事 “——你刚才,到底有哪句话是真的?” “谁知道呢?”托考伊微笑着说,“我们都是满口谎言的家伙,你能确定bitters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他从没有食言,也没有骗过我。不像你。” “天哪,这个概率就堪比你告诉我说世界会永远和平。”托考伊耸肩,表示她一点儿也不相信,“好,雪莉,我才不在乎你的感情问题——你来这里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打探bitters过去的私生活?应该还有一些更重要,更让你在乎的事情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托考伊拍拍床边,“来,我洗耳恭听。” C7.棋子 第306章 c7棋子 宫野志保此行真正的目的自然是想搞清楚琴酒来伦敦的真实目的——托考伊说本部想要清洗伦敦站的旧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宫野有必要了解具体的来龙去脉。 托考伊听到宫野志保的问题,呵呵一笑:“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雪莉,你觉得伦敦站是个什么地方?” 宫野志保以为托考伊的这个问题有什么隐藏的含义,甚至还仔细思考了一番,“就是,组织的一个外派机构,分支机构——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并不是一般的外派机构哦。”托考伊说道,“确切来讲,是一个墓地,或者形容为‘废品回收站’更为准确——早在其它分站建立之前,早在组织远没有现在这样强大,只能蜷缩在日本的角落里发展时,组织内部发生了一些‘坏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情可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事儿的年龄恐怕比我还要大。 无论如何,这起事件的结果便是组织在伦敦建设了第一个海外分站,并把一些人送到了伦敦。其中就有现在的伦敦站站长麦卡伦老爷子。” “为什么?” 总不能是boss本人一拍脑门决定要扩展海外业务? 而且托考伊刚才也说了,那个时候组织还在发展阶段,远远没有达到跨越重洋在另一个国家延伸势力的地步。 “这是流放。” “流放?” “对。就是对一些没办法杀掉,但留在本部又会引发问题的人特别建设的场所。就好比有意构建一个闲散部门,把一些忠诚但又没有用处的人丢进去。达到眼不见心不烦的目的。当然,还有一种让他们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自生自灭的意味” 托考伊耸耸肩膀:“但是当时谁也没想到,这群被流放在外的家伙们还真的把伦敦站建起来了,作为组织的第一个海外站点,伦敦站在组织进军‘世界’的过程中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即便是现在,伦敦站作为组织在欧洲地区的航运枢纽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所以,组织现在打算把伦敦站收回来你是这个意思吗?” 托考伊耸耸肩,不置可否道:“没办法的事,人都是贪婪的,总部想要要回伦敦站也无可厚非,不过此事不仅仅关乎利益。 我听说组织高层最近出现了更迭,刚刚上台的那些人亟需巩固权力,你应该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他们不能容忍伦敦站的高度自治权,所以这第一把火自然要烧到这儿了。”托考伊微笑着解释道,“组织做大之后,就像是一个小小国家,当你把治理国家的权力分给其他人,你就得留意这些人会不会揭竿而起咯。” “你之前就说提过‘高层更迭’难道组织的事情不是boss一人决定的吗?”宫野志保对组织的层级分界还是很清晰的——决策层、领导层、管理层以及基层人员,当然还有一些外围组织。不过宫野志保一直以为,最高的决策层应该只有boss一人说了算,毕竟组织又不是什么董事会,需要投票表决,组织需要有一个说一不二的人领导。 “以前是,不过据我所知,boss本人已经很久没有露过面了。”托考伊呵呵一笑,那不怀好意的微笑让宫野志保不寒而栗。不过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托考伊的话——也就是“boss很久都没有露面了”这句话。 “你是说,boss失踪了?” “我不知道啊,我也只是捕风捉影。但是你这么聪明,多少能从组织最近的一些活动中看出端倪——一个最明显的事实就是,东京本部最近下达的命令,往往没有‘连续性’。 就好比说贝尔摩得的这件事,伦敦站请求支援被驳回,可本部转头又派来了增援,说要处理奥尔德里奇。还有有关你的事情,这要换做是以前,本部怎么可能会允许更换你的监护人——更别提是离开东京了,去的还偏偏是拥有自治权的伦敦站” 托考伊顿了一下,伸出手指勾住宫野志保的茶色短发,轻轻地在她的手指头上绕了一个圈。 “我问你,雪莉,一个国家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政策不连续’的状况?” 托考伊已经基本把问题的答案糊在了宫野志保的脸上。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发号施令的人改变了吗! 既然发号施令的人改变了,那就说明boss他 宫野志保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光滑白皙的喉咙随之蠕动。 “所以这个人,这个人想重新夺回伦敦站,然后他派琴酒过来,还带了很多士兵难道消灭奥尔德里奇只是一个幌子?他们是想让琴酒接管伦敦站?”宫野志保神色紧张地推断着可能会出现的局面——显然,没有一件是她乐于看到的。 “不对,琴酒还不够格,他也只是一枚可以丢弃的棋子。 知情者都清楚琴酒不会轻易放你离开,所以那个人索性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把你安排到伦敦站,他明白有朝一日他会需要一把刺向伦敦站的尖刀,而琴酒就恰恰是那把现成的尖刀——他会为了你远渡重洋杀过来的。而这个某后黑手,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托考伊轻轻出了一口气。 “所以,你应该也不用问我‘假如琴酒成功了,bitters会发生什么事’了?你应该知道答案了。”说完,托考伊抓起扣在床上的小说,仔细地研读起来。 而宫野志保。 可怜的宫野志保。 变得哑口无言。 她眨眨眼睛,终于意识到自己可以呼吸。 xxx 身着深灰色西装三件套的白兰地打着一顶墨色的大伞从街道拐角处的阴影里快步走出来,脚下的皮鞋不巧踩进反射着路灯灯光的水洼里,向四周溅起不小的水花 他快步登上阶梯,一边环视四周一边扣响街边某一栋房屋的门扉。 过了十几秒,白兰地听见门后的链锁被解下来,然后又听见金属锁扭动的声音,大门终于被打开,麦卡伦那张满脸褶子的老脸出现在门后的缝隙里。 “——你没被跟踪?” “没有。” “进来。” 麦卡伦闪开空间,让白兰地从并不怎么宽敞的门缝里挤进来。 “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觉?”白兰地在玄关收起长柄直杆雨伞,顺手插进门口的雨伞桶里。 “睡不着。”麦卡伦脚下穿着棉拖,一蹭一蹭地向二楼的书房走去,白兰地在玄关脱下皮鞋,单穿着袜子走进廊道,然后顺着楼梯上楼,跟着麦卡伦走进他那宛若仙境般夜雾缭绕的书房。 伦敦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站长麦卡伦是个老烟枪,他的手指间无时无刻不夹着香烟。 所以,每次白兰地来麦卡伦家中拜访,都会被这满屋子烟味儿熏得够呛。 “坐下。” 白兰地乖乖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顺便扯掉戴在手上的皮手套。 “你想要什么,麦卡伦?你可以直接打电话的。” “信息传达下去了吗?” 白兰地点点头:“包括托考伊在内,伦敦站的所有关键人员都已经知道本部想要对我们下手了” “很好。”麦卡伦吐出一口烟气,“那么,比特和雪莉应该也知道了?” “没错。”白兰地点点头,“不过,这条情报,是真的吗?本部真的想要清理我们?” 麦卡伦微微转动工作椅,将侧脸留给白兰地,自己的视线则是落在右手侧的书架上。 “——有区别吗?”麦卡伦反问道。 白兰地沉默了。 “我叫你来,是有别的事需要你完成,我希望让你见一个人,这个人现在就在伦敦,此人手里有我想要的情报。” “我能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报吗?” “——比珠宝还要珍贵的情报,是无价之宝。”麦卡伦探出身体,将烟头插进烟灰堆儿里,“这个人说他知道之前是谁带走了贝尔摩得。” C8.里切り者(上) 第307章 c8里切り者(上) 宫野志保和托考伊聊着聊着,后者突然顿住了,视线洒向房门外。宫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竟然发现比特酒正站在那儿,漆黑的眸子里见不到半点波澜。 “bitters,你怎么下来了”接着,宫野志保猛地想起托考伊一开始说她这么晚不睡觉是在等比特酒,于是头脑一热,蹭地站起来,没好气地说道,“看来是我该走了。” 结果宫野志保刚气呼呼地走到门边,就被菅野给挡了下来。 “——干嘛?你不是来找我的?”宫野志保恨不得现在就把面前的男人给剐了。 “我就是来找你的顺便也来找托考伊。” “你好大的胃口啊,bitters。你一个人,就想对付我们两个年轻女孩儿?吃得消吗?”托考伊放下手里的小说,用轻浮的语气刻意调侃道。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菅野咂咂嘴,“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我要出去办点事儿。sherry,早点上床睡觉。托考伊,保护好她。” 托考伊点点头,“好啊,你一走,我就能顺利地把宫野志保带走了。” “托考伊!你试试。” “好啊,试试就试试!”托考伊非但不害怕,反而跳下床和比特酒顶起牛来。气氛之焦灼,仿佛下一秒就会真的厮打起来。 “你们两个够了!”宫野志保钻到两个人之间将两个人推开,“托考伊,你都已经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啧,你这个小丫头。” “还有你,bitters,你这么晚了要去哪儿?什么事儿不能明天再办?” 菅野摇摇头,“有人想要见我,还是一个平常见不到的人。” “听你的说法,你是不打算告诉我这人是谁了对?”宫野志保双手叉腰,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好啊,那你就走!等你像贝尔摩得一样被什么人抓走了,又没人知道你见过谁,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救你的,你就一个人去送死。” 面对宫野志保的冷言冷语,菅野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托考伊,只见酿成这一切误会的罪魁祸首正坐在床边捂着嘴巴偷着乐。 啧。 “我要去见基尔。” “——基尔?为什么?你脑袋有病?忘了她是琴酒的手下?”宫野志保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不过她本人似乎马上意识到了这点,现在正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 “没什么可担心的,她说她要一个人来见我,有点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和我交换意见” “——然后你就相信她了?”宫野志保冷冷地睨着他,“原来取得比特酒的信任就这么简单啊!真是可笑!”说完,她推开菅野的身体,挤出门去,气势汹汹地上楼,还“砰”的一声把门给摔上了。 菅野收回视线,看向在床上笑的花枝乱颤的托考伊。 “有什么可笑的?别笑了!你是不是犯什么病了?”菅野只觉得这两个女人的表现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专门在给他找不痛快,“——托考伊,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看不明白?这一出叫做‘过度保护’。”托考伊说完就再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又一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过度保护?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该走了,放心,我不会带走她的,毕竟我收到的命令是确保琴酒不会把她抢走”托考伊重新捧起小说,“那么,走好不送,bitters。” xxx 夜店中的诡谲景色令人迷醉其中,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橙黄色的墙上,闪烁着独特的妖媚。一群活力四射的年轻人正在舞池中央疯狂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发泄着从白天便滞留在身体里的压抑和不满。而在这被动感音乐所搅碎的颓废天堂里,一身黑衣的基尔正坐在角落处的卡座上,用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面前的酒杯。她面颊微红,像是有些醉了。 直到刚才,她已经拒绝了五六组前来搭讪的男人,可比特酒依旧没有赶到。 或许他不来了。 基尔心想。 或许他觉得和死对头的手下单独见面并不安全,所以放了鸽子。 ——没料到这一出啊。 就在她准备起身离开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挤过人群朝她这边走了过来——没错,是比特酒。他径直坐在了基尔的对面,双手插进大衣的兜里。 “——你在电话里说想要见我,我来了,你想要干什么?” 迟到了还这么拽? 基尔有些懊恼地将酒杯里的褐色酒液吞进嘴里,而后眼神迷离地望着比特酒,说了一句:“bitters,我累了。” “不,你是醉了。” “我真的好累好累” “所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耍酒疯吗?”比特酒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自己腕表,“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我不想干了,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见基尔压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比特酒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结果手腕却被基尔牢牢地攥住。 “——你想干嘛?” “带我一起走” 基尔晃晃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又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比特伸手把她扶起来,然后将她的右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就这么架着她走出夜店。 比特先把晕晕乎乎的基尔丢在副驾驶席的座位上,然后在车头前绕了半圈坐进驾驶席,打开发动机,但并没有踩下油门。 “——好了,别装了,我看着都累” 基尔那迷离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她摆正自己的坐姿,舒舒服服地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 “被发现了。” “你想干什么,不如直说,少耍一些没必要的计俩,我还急着回去呢。” 比特在来赴约之前就有考虑过基尔打电话约他出来见面的目的——基尔是琴酒的手下,而琴酒想要带走宫野志保,所以不难联想到,基尔想见他是来自琴酒的阴谋。或许是琴酒想要通过跟踪他得知宫野志保的所在地,这种可能性相当大。 要么就是琴酒想要拿他开刀,这也是一个概率事件。 毕竟比特酒实在想不明白,基尔会有什么私人理由独自把他约出来见面。 “开车。”她只吐出两个字。 比特酒犹豫了片刻,还是挂挡,踩下油门。 黑色的轿车在雨夜的路上疾驰,基尔稍稍降下车窗,任凭挤进缝隙的冰凉雨点打在自己的脸上,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无比,想必是一不小心喝多了。 “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目的了?” 基尔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悲壮的决心一般缓缓开口:“bitters,我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 比特酒猛地踩下刹车,漆黑的轿车在光滑的路面滑行,蹭出极为刺耳的噪音 C9.里切り者(下) 第308章 c9里切り者(下) ——背叛者。 听到这样刺耳的词汇,比特酒的反应是很大的,他突然踩死了油门,黑色的轿车在雨中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后横在了路中央,惊魂未定的基尔抬起头来,摸了摸绑在胸口的安全带,轻舒了一口气——如果没有这一条安全带,她恐怕已经像子弹一样撞出挡风玻璃了。 可还没轻松多长时间,基尔便感受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抵在了自己的侧额上。 是一把手枪,确切来说,是比特酒正在用一把p226手枪指着她。 “比特?这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你是背叛者,你在为谁工作?fbi?cia?i6?还是说日本公安?”比特酒的神情非常拘谨,不苟言笑,这让基尔瞬间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他那紧扣扳机的手指头真的会取走她的性命。 “比特,冷静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背叛组织” “那你是什么意思?”比特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基尔,仿佛将要洞穿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我”慑于比特犀利的视线,基尔的喉咙突然变得干涩无比,她张张嘴,好不容易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的意思是我来见你,背叛了琴酒。” 比特将手枪抵在腰间,但枪口依旧指着基尔。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副驾驶席上的这个女人,冷冷地道:“让我猜猜,你的下一句话是不是,‘我背叛了琴酒,现在无处可去,请收留我’?基尔,你又不是刚来组织的菜鸟,这种程度的谎言,还是省省” “比特,我” “——你在为琴酒工作,而且今后也会一直为琴酒工作。你不会背叛他的,因为你怕他。所以,我猜你今天来的目的是帮助琴酒摸清我目前的情况,他似乎对我的现状很好奇你鞋跟里有跟踪器吗?还是说藏在你的口袋里?或者是你已经安放在了我的车上,连带着窃听器一起” 比特酒的话音刚落,基尔就将手塞进了口袋,比特立刻把枪口抵在她的腰间,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冷静点,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基尔缓缓地把口袋里的东西取出来,在比特酒面前摊平手心,正如比特酒所预料到的那样,这是一个跟踪、监听功能二合一的电子产品,“你说的没错,琴酒的确盯上你了。他想知道你的行踪,所以派我前来调查。但我不打算帮他。” 说完,基尔降下车窗,将手心里的小玩意儿丢到了窗外的水坑里。 “——你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我背叛了琴酒。如果这件事被他知道了,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我只能求助于你。” 比特沉默了,诡异的气氛在车内蔓延,一直到后面驶来一辆轿车,开始疯狂鸣笛,示意比特不要挡着路。 “比特,我觉得你应该动一下车,我们横在路中间了。” “huh” 比特将左手搭在方向盘上,把车打正,停靠在路边。 “我并不信任你,基尔。对你这样的麻烦,我本可以直接一枪处理掉,但是你在为组织工作,也没有犯什么大错,所以我不能杀你。如果你真的出于某种原因想要背叛琴酒,那我建议你立刻乘飞机离开伦敦,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我不会帮你。如果你是在给我设套,那就请你现在下车,回去告诉琴酒,让他把心思用在正事儿上,他想要的,他拿不走” “雪莉他想要的是雪莉。也是你的保——” 基尔的话还没说完,比特酒的手枪就已经捅进了她的嘴里。 “知道的太多是会死的。” “琴酒不知道我知道,但我告诉了你。这是我的底牌——还有这个”基尔颤抖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支录音笔,搁在自己的大腿上,同时按下按钮播放录音。 “下次记得对暗号!” 比特听出来了,这是龙舌兰的声音。 “还能有谁知道我们在这儿” 黑麦的声音。 “怎么样?找到比特酒所在位置了吗?” 这次是基尔的。 “比想象中的要难,他好像有意躲着我们”这是黑麦的回答,期间还夹杂着椅子被拖动的噪音和他用打火机点烟的声音,“我找不少人打听过,没人知道他的下落——波本呢?厕所?” “他好像晕机,正在屋顶上吹风呢。” 基安蒂也在。 “屋顶?我们得开一个会,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琴酒说他不来找我们了,我们得自己解决。” “——我去找他” 基尔在此按下终止键。 “这是什么?” “我们有一个作战会议室,除了我,其他人也在。我们在这个会议室里商讨了调查你的对策,而我把会议全程录了下来。你会在里面听到,是我自告奋勇主动联系你,而他们则是负责跟踪你。刚才我拉着你离开酒,是因为酒里不止有我,还有波本和龙舌兰,他们会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基尔将具体情况如实招来,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 “那,除了你身上的小玩意儿,他们就没有别的办法监听我们?” 基尔摇摇头,“刚才的监听器我甚至没有打开,而他们也没有跟踪我们,因为我特地嘱咐过他们,如果你带我离开酒,不要跟着——我跟他们说你的反侦察能力很强,一旦被你发现,计划就会失败,我也会陷入危险” “你现在就很危险,基尔。” “我知道,但这是我必须承担的风险。”说完,基尔将录音笔搁在了比特酒的腿上,“如果这只录音笔落在了琴酒的手里,我就死定了。这是我的命,现在交到了你的手里,可以相信我了吗?” 比特看了一眼录音笔,又看了一眼基尔。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保我一条命。我在东京见过你的手段,我觉得你和琴酒的战争中,你会笑到最后。所以我希望你能留我一条命,仅此而已——作为报答,我会潜伏在琴酒身边,想办法给你提供他的行踪路线你得知道,琴酒很冷血,他会不择手段的对付你,有了我,你就可以规避绝大部分的风险。”基尔抿起嘴唇,像是下了什么悲壮的决心,“现在,我的底牌你都知道了,我是死是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比特虽然面目表情,但他心里多少有一些惊讶,因为他之前可没想到基尔会来这么一出 她的背叛是真是假呢? 反正截至目前,她所提供的东西可谓是诚意满满,但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肥美的诱饵,就等着他咬钩呢。 “——基尔,你在伦敦有地方住吗?” 比特的态度终于有所软化,他把手枪收了起来,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而基尔终于松了一口气,用手背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有,我和他们住在一起,如果我不回去,他们会起疑心的。” “那我送你回去?装装样子,让他们以为我相信你?” “不。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回去就好。”基尔看了一眼窗外的雨,“不过我可能要借把伞,如果你有的话” “手套箱里有,你自己拿。” “谢谢。”基尔从手套箱里摸出一把折叠雨伞,死死地攥在手里,“那,我能视为你同意了吗?” 比特勾起嘴角,“我从没说过我会同意,但我会考虑的,之后给你电话。” 基尔点点头,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她撑起伞,苗条但消瘦的身影在寒冷的雨幕里瑟瑟发抖:“比特,我等你消息注意安全。” “你也是。” 比特升起车窗,踩下油门扬长而去,而基尔则是一直目送比特的轿车消失在雨幕之中,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刚迈出步子,支撑重心的左腿却突然一软,令她单膝跪在冰凉的水坑里,脑袋里嗡嗡作响,眩晕、恶心、反胃的感觉接踵而至,她接连干呕了好多次,红着眼眶用手背拭去嘴角的口水。 这是人在极度紧张过后又突然放松的自然反应——比特酒和琴酒一样不好对付,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这让她不得不时刻急绷神经,这才让她出现了极端生理反应。 跪在原地缓了一会儿后,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黑麦打去电话。 “——怎么样?”黑麦问道。 “八九不离十,他没有拒绝,应该是成了。” “太好了,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想在外面待一会儿” 说完,基尔挂掉电话,默默地起身,走进雨幕深处。 C10.醉酒(上) 第309章 c10醉酒(上) 菅野在车库里停好车子,蹑手蹑脚地走进别墅,上楼,来到了宫野志保的房间门前。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按理说他现在应该走进他的房间里,然后老老实实地上床睡觉,毕竟时候已经不早了,再拖下去就能看到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了。 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是来到了宫野志保的门前。 他想做什么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有种奇怪的直觉,那就是门后的女孩也还没有睡,反而是在等他回来。他也不知道这种直觉从何而来,又有什么依据,或许是凭借对她的了解和认知,又或许是别的什么缘故。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意识到那位茶发少女在他心里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至于她具体承载着怎样的含义,菅野还没有找到答案。 他把青筋清晰可见的右手搭在门把上,并且在那上面放了很久,直到他凭借手心的温度把金属把手的表面完全捂热,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将它用力按下去。 只听“咔嚓”的一声响,他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宫野志保并没有锁门,这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这代表着她信任着他。 至于为什么,恐怕只有拥有过类似体验的人才能够理解。 木门微微地打开一条缝。透过这道缝隙,他看到宫野志保正靠坐在床头,迎着散发微弱光线的床头灯刷着手机——她在刷剧,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染上了和早坂荔枝一样的坏习惯,她看的是那样入迷,甚至没有注意到走进房间的菅野。 所以可想而知,当她在无意间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床头边竟站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奇怪男人时,她会做出怎样出格的反应。 而当她把自己的手机、枕头以及身边可以抓到的各种东西扔向菅野时,后者则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除了手机被他用手接住,其余的一切都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bitters!你他妈知道你有多吓人吗!” 宫野志保捂住自己的胸口,她可以通过自己的掌心清晰地感受到那颗激动的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脏。 “你他妈的疯了?” “我我只是意识到你还没睡”菅野把宫野志保的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是在等我回来吗?” “哈?等你回来,怎么可能?”几次深呼吸之后,她似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靠在床头,微红的脸蛋好像闹别扭一般别向一边,“少自作多情,bitters,我只是发现了一部不错的剧集,然后一不小心就——等下,现在几点了?” “五点多,天就快亮了。” “而你,刚回来?”宫野志保能听到窗外的雨声,结合菅野湿漉漉的头发,并由此做出准确的判断。 而菅野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一事实。 “大半夜进我的房间,bitters,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不像楼下的那位,不会躺在床上任你摆布。” 宫野志保顿了一下,心里多少有些后怕,若是菅野真就这么扑上来,对她做些相当不妙的事情,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就会完全崩塌,然后被她一股脑的冲进下水道里,她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你可要想好,我真的会报警。” “不,我只是”菅野欲言又止。他对她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一方面是清楚她是未成年人,这样做会很没规矩,他是坏人,但绝非谁都可以上的恶魔;另一方面是因为宫野志保很独特,有一种特别的魔力,任何和“性”沾边的事情都会污染她纯洁的形象,而这也是他完全不想看到的事情。 “你怎么了,bitters?”她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因为在她的眼里,菅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像极了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这个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但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描述方式了,“你看上去,脆弱不堪” “我可能我可能需要一些建议。” “建议?我的建议?” 宫野看到他微微点了点头。 事情有些出乎宫野志保的意料了,因为在此之前,菅野从来没有主动寻求好过她的建议,顶多是“交换意见”,或者是她顺势提出一些意见——刚才这种情况,此前从未发生过。 再结合他现在颓废的模样,宫野志保立刻意识到他恐怕遇到麻烦了,还是相当、相当大的麻烦,以至于他心里也没足够的底气解决这个麻烦。 “我在听。”她歪起头,做出倾听状。 “我刚才见到了基尔,她” 菅野开口,将他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宫野志保,而她则在脑海里推敲了所有可能性,但没有一种可能性是她喜欢的。 毫无疑问,麻烦再度找上了比特酒,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天生有着招惹麻烦的属性,还是她的缘故 “这是一个陷阱,bitters。琴酒想要我,但他不知道我在哪儿,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掌握你的行踪,这样才能确定我的位置——但是他没办法轻易掌握你的行踪,于是就派唯一一个能联系上你的手下,也就是基尔引你见面。 所以,基尔说的话都是假的,是事先编排好的,你一个字都不应该相信。想想,bitters,她的确把她的底牌亮给了你,但如果她一开始就是和琴酒一伙儿的呢?如果一开始就是琴酒告诉她我的存在,那录音笔也就对她也构不成威胁了对?” 分析完,宫野志保在不经意间咬住嘴唇,因为她发现这一切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一个简单明了的道推理过程,比特酒竟然会来征求她的意见,这也太反常了——在宫野志保眼里,这个世界恐怕只有两件事情可能会让比特酒失常,亲人,或者是爱人。 亲人显而易见,就是他的妹妹——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爱人她没见过,也不知道比特酒会因此做出何等反应,所以只能说“可能”。 难不成他和基尔 不对。他们才刚认识多久啊。 “bitters”宫野志保突然嗅到一股酒味儿,毫无疑问是从比特酒身上飘过来的,他喝酒了,但是一开始说话的时候,他的嘴里可没有酒味儿,反而有一股甜薄荷的味道。这说明他为了掩盖嘴里的酒精味儿吃过口香糖,然后,又为了掩盖身上的酒味儿,还特意在外面淋了雨 这样一来,他的反常就不难理解了。 他好像是醉了。 哪怕依旧是个扑克脸。 “你喝醉了?” “我好像”伫立原地的菅野轰然倒塌,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眼球红红的,布满血丝,“奥尔德里奇我知道白兰地的计划了。也知道他想要怎么除掉奥尔德里奇了。以他在伦敦的势力,伦敦站不可能发动直接战争,但我们依旧手握一个优势” “——他本人不知道我们要对他下手。”宫野志保很聪明,她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不可能有大规模战争,想要除掉奥尔德里奇的最佳方式就是。 刺杀。 他身边的安保力量很强大,组织需要派遣一个能力出众的孤胆枪手对他进行刺杀,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回不来”说到这里,宫野志保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是你!?” 菅野抬起头来,面露褪色:“很不幸,你说对了。” C11.醉酒(下) 第310章 c11醉酒(下) 时间倒回到比特回家之前。 见完基尔回来的路上,比特酒意外地接到了一通白兰地打来的电话,他当时正为如何对付琴酒而绞尽脑汁,自然也没想到这是一通夺命电话——形容是夺命电话可能有点过了,但就这种感觉就像是法庭在宣判时被告不在现场,反而是以电话的形式得知自己被判了死刑。 白兰地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比特,我们开了一个会,与会者不只有我和麦卡伦,还有来自总部的一些同僚。我们在会议上基本敲定了对付奥尔德里奇的方略——毫无疑问,是‘暗杀’,只有这样才能干脆利落地解决掉这个麻烦,我们不希望和奥尔德里奇全面开战,这样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复杂更糟糕,我们需要的只是让知道机密项目的奥尔德里奇永远闭嘴,这就像是以一人命换天下,刺杀奥尔德里奇可以让我们避免一场永无天日的流血冲突。 不过今日不同以往,奥尔德里奇的身边的安保力量姑且这么说,这个任务风险很大,而作为暗杀计划的执行者,那个人很有可能无法平安归来 而组织选择了你作为执行者,在我们看来,只有你能承担此等重任。 首先有一件事你必须得清楚,比特,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这是命令。按照规定,我本来不应该现在就告诉你这件事情,但我觉得在具体计划出炉后再通知你对你很不公平,所以我有必要提前知会你一声,好让你安排一些,需要提前料理的事情” 白兰地并没有直白地把“后事”二字说出来,但是这种委婉显然不会给比特酒带来任何的心理安慰。 “你之前和奥尔德里奇打过交道,所以你应该知道他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而最要命的是,他有几位足以以假乱真的‘替身’,而且每个‘假身’都受过专业的训练,奥尔德里奇特别要求他们的说话方式、喜好、乃至性格特征都必须和他本人一样。所以你必须近身刺杀,因为我们无法在远距离判明目标是否为真身。 一旦你杀错了人,就会掀起一场大战,我们会和奥尔德里奇在伦敦斗个你死我活,而在没有本部支援的情况下,我们会输。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你必须搞定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无比要一次成功。” 白兰地给出的条件非常苛刻,但同样的,他也开出了十分优渥的价码。任何成功的老板都明白应该如何给自己的手下画大饼,尤其是根据他们的个人喜好画饼。 对于比特酒,白兰地早就已经抓准了他的命门——这个命门曾经是比特酒对于组织的忠诚,不过“忠诚”这个词放在这个时代太过虚无缥缈了,比特酒已经离开伦敦一年,白兰地不确定他有没有改变他的座右铭和人生观。他不会把宝压在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上,所以他必须要用一个具体且直观可见的东西控制比特酒,确切来说是一个比特酒绝对无法忽视和割舍的存在。 是的。 ——这个东西就是宫野志保。 知道了这点,白兰地开出了比特酒推都推不掉的价码。 “因为这项行动十分重要,你也会为此事冒极大的风险,所以麦卡伦直接替你向最高决策层请示,如果你能办成此事,还能活着回来的话,你就能够升任领导层,不是普通的领导层,而是原先夏布利的位置这意味着,你将会接替贝尔摩得全权管理宫野志保和她手下的机密项目,甚至可以直接向最高层汇报最新的进展”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加薪、奖金之类的奖励,但比特酒对于这些元素并不感冒,所以就不在这里多加赘述了。 “帮我们办好这件事,然后活着回来——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有可能做到,我得祝你好运,你需要好运。我会给你一些时间安排自己的事情,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再联络你。” 比特酒没有插嘴的余地,因为事情已经被确定下来了,无论他想与不想,同意与不同意,他都没办法拒绝——但即便是组织大发善心地给他选择的权利,恐怕他也很难咬牙说“不”,不仅仅是出于他对组织的绝对忠诚,更是出于对那一职位的“垂涎”。 说到底,他在乎的只是宫野志保,而一旦坐上那个位置,琴酒的小动作就基本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威胁了,他也可以更好的保护那位对他而言异常珍贵的茶发女孩儿。 而当菅野把白兰地的话一五一十地讲给宫野志保听的时候,宫野志保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告诉我你同意了,bitters。” “不,sherry,我没有说‘不’的权利,更何况白兰地的开价让我没法说‘不’。” “天哪——为什么?” “我也没办法理解,我你如果我能坐到夏布利的位置,我能做的事情就更多,我就可以更好的保护你。琴酒的麻烦也会迎刃而解,因为到时候我就成了他的上司”菅野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但这就是我不明白也不理解的点,为什么 ——你对我来说本应该就是一个工作,而我也不应该对你有这样的执念才对。 我不明白 可能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所以我就去酒喝了点酒,试着让自己放松一下,我” 见到菅野变成这幅样子,宫野志保跪在他的面前,缓缓地将他搂在怀里。 说到底,菅野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他没办法正确的处理情感,而这个问题成了困扰他的巨大麻烦。 宫野志保很自责,因为她知道菅野变成这样最大的原因是她自己。 他的责任心一直很强,他是坏人,但却并没有那么坏,这才是最要命的——宫野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在伦敦特快上和他接吻扰乱了他的心境,或许他现在满脑袋想的都是对她负责。 可当初,自己不就是因为瞅准了他的责任心才会主动和他接吻吗? “我不应该犹豫的,这是组织交给我的任务啊。我之前并不怕死,组织的命令,我一向只会乖乖地执行。可我现在,我现在——” 志保的下巴正搭在他的肩上,所以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能清楚地听到他正喘着粗气,语气也显得慌乱无比。 “好了bitters,好了。”宫野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小声耳语道,“你只是喝醉了,别瞎想。” “我没有,这不是瞎想我” 菅野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在宫野志保的心房上留下一道道伤口,她很痛很痛,但却又对这种痛苦毫无办法。 “bitters,你只是需要休息休息,没关系的。”就像是在欺骗自己一般,宫野志保在他的耳畔喃喃道。 “sherry,我不知道我是谁了” 菅野用颤抖的音色说道。 “——我怕了。” C12.宫野志保的对策(上) 第311章 c12宫野志保的对策(上) 菅野信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多。 他伴随着强烈的宿醉感艰难地睁开眼睛,完全分不清现在的状况。从窗帘外照射进来的光线给他的双眼带来非常不适的刺痛感,他甚至因此红了眼眶,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光线的强度,他却隐约在空气种嗅到一股熟悉的玫瑰花香。 他低头,惊觉那位熟悉的茶发少女竟睡在他的怀里! 是宫野志保! 打量一圈周围,菅野立刻便意识到这里就是宫野志保的房间,而他昨晚显然也是睡在了宫野志保的床上,还是以一种将她搂在怀里,让她的额头紧贴在自己胸口的亲昵姿势睡着的。 他心里一惊,因为他根本回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种绝对不应该出现在的地方的。 他只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心情很差很差,所以去酒喝酒解闷,然后又开车回来——后面的事情就记不太清了。他认为自己明显是喝断片了,所以才会走错房间上错床。 不对不对,昨天晚上他是自己开车回来的,能清醒地开车,就绝对不应该达到“失去意识”的程度,所以不可能进错房间 可除了这个解释以外也没有别的能够说过去的理由了! 他慌了。 要知道他在过去可没有这种经历。 ——他慌了。 宫野志保被菅野的动作吵醒,微微抬起眼帘,淡淡地看了一眼身边睡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然后又缓缓地闭上眼睛,“早上好,菅野”有些慵懒的少女音传进菅野的脑海里,搅得他心里一团乱麻。 “sherry” “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呢,你可以叫我名字——不对,你必须叫我名字。”宫野志保将脸埋在菅野的胸口,又伸出双臂环抱住他的身体,“否则我会生气。” “宫野。我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睡在你这儿?”菅野伸出手将宫野的胳膊推走,“我记得我有点醉了,我有没有,我有没有对你我想听实话,宫野。” 宫野把眼镜眯成一条缝,盯着近在咫尺的菅野的脸,将他肉眼可见的紧张尽收眼底。 她有想过,如果在这个时候说上一句“你把该做的都做了,你很过分”,他会做出怎么样的反应。像他这样的人恐怕会一辈子留在她身边当牛做马了。虽然结果是宫野志保想要的,但他肯定会对她抱有一辈子的歉意,这种虚假的羁绊她才看不上。 “你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我床上睡了一觉真变态呢” 菅野松了一口气,撑坐到床边,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脸:“抱歉,宫野,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或许我走错了房间,对不起还好我没有碰你,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说完,他感到一阵心悸,让徘徊在他大脑深处的疼痛感加剧了几分。 望着他懊恼的背影,宫野志保仰面望向天花板。 “其实你没有走错房间你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 “什么?”菅野回过头来,脸上竟然露出错愕的表情。 看,你也不是没有别的表情的。 宫野志保心里暗想,随后继续说道:“你昨天过得很不顺,想和我聊聊,然后你就推门进了我的房间——连敲门都没有,你脚步声又轻,差点把我吓死但是你没有对我动手动脚,否则你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说完,宫野志保从床缝间抽出几个月前菅野送给她的袖珍手枪,“拜你所赐,我也不是手无寸铁。” 菅野回想起昨晚的自己,像疯了一样往肚子里灌酒,就是为了麻醉自己,又或许他是为了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寻找什么答案——面对白兰地交代给他的任务,他竟然犹豫了,不只是犹豫,他甚至害怕了,害怕自己会在刺杀奥尔德里奇的行动中死掉,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面前的茶发女孩儿。 虽然只是一个念头,但在他眼里依旧是对组织的背叛 这让他备受煎熬。 所以才会选择把自己灌醉 “我昨天晚上都跟你说了什么?”菅野担心自己把白兰地交代给他的任务告诉了她。他了解她,以她的脾气和性格肯定不会接受这种安排,说不定还因为阻挠这一道命令闹出乱子——她把他当做很好的朋友和搭档,这便是羁绊的麻烦之处。 当然,菅野也没打算永远瞒着她这件事,只是现在还不到告诉她的时机。这样的事情只能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告诉她才能避免麻烦 “你说你爱我。” “——我什么!?” “你说你爱上我了。”天蓝色的眸子里闪过算计和狡诈,“你说你要给我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我长大成年” “我真”菅野被震惊地语无伦次,“我真是这么说的?宫野?别开玩笑,我真对你这么说了?” “啊——”宫野志保露出失望地神色,叹了一口气,“一晚上就忘了?”她别过视线,逃离他的注视,悠悠地感叹道,“‘宫野志保,我想我爱上你了,每当我看到你那双眼睛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放松,也许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你就闯进了我的世界,甚至还擅自定居了下来 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很奇妙,毕竟在这世上除了我的妹妹和贝尔摩得,我从来没有如此在乎一位女性,我和光希是血亲,而贝尔摩得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又是她把我和光希养大成人,所以我对她们的在乎是有理由的。可你偏偏是个例外,我一开始没办法解释这种例外,但是久而久之,我才发现这种例外就是爱情。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爱情,也没有相信过爱情,老实讲我以为我不会爱上别人,一直到你出现在我面前,一直到看到你的那双眼睛——你知道吗?我以前并不怕死,作为你的保护者,我并不怕为你而死。但现在,我更想为了你拼命的活下去’” 说到这里,宫野志保哽咽了,眼眶里噙满泪水。因为这一大段的情话都是她现编的,因为菅野昨晚压根没有对她说过这种话——该死,她甚至不知道他未来还有没有机会对她说这种话。 这种自我感动让她觉得自己很蠢,她有些后悔编织出这一箩筐的谎言讲给他听了。 菅野愣在那儿,活像个傻傻的木雕。 他不相信自己会对她说出那种话,但昨天晚上他喝醉了,谁又能说得准呢? 爱? 这就是爱吗? “宫野”望见她那双晶莹剔透的蓝宝石,他的喉咙变得干涩无比,有种奇妙的情绪堵在心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相隔千里。他试图用自己的理智辨明那份情感的来源,可却怎么也碰不到它,“我” “——我在逗你玩儿。”宫野志保蹭地从床上坐起来,蹭到床边穿好拖鞋,就这样背对着菅野说道,“刚才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现编出来的,你才没有说‘我爱你’。怎么样,被吓到了?”她微微地回过头来,脸上挂着笑。 “真的?我真的没说?” “真的没有。” “真的?” “真的。都是我的即兴发挥,没有一句是你说的。”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组织里的人向来都是满嘴谎话的。”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睡衣,“我要换衣服了,请你火速离开我的闺房。还是说你想看着我换衣服?” “好”菅野皱着眉头,缓缓走到门口。满脑袋都在想宫野志保刚才的那番话到底是真是假,一开始他觉得宫野志保确实是在逗他玩儿,可越是想,他就越是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会趁着醉酒对她说出那番话,毕竟那番话里,有很多都是他所面临的事实 “bitters。”宫野志保突然叫住菅野,他回头,正好对上她纯洁干净的视线,“别放在心上,好吗?我只是在开玩笑,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昨天晚上你喝的烂醉,跑进我房间里说了一大堆我根本听不懂的话,然后就在我房间的地板上睡着了——我怕你着凉,才费劲地把你转移到床上,毕竟我可没有力气把你抱回你的房间。 还有,你没有对我做过分的事情,所以别钻牛角尖 至于我会在你怀里睡着那只是因为昨天晚上下雨了,有点冷,而正好旁边有个温暖的抱枕,我只是物尽其用。”说完她就笑了,“我饿了,快去做早餐!” “好” 菅野微微点头,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房间。 但他并没有走远,而是靠在门边仔细聆听着门后的声音。 很快,他便听到门后传来一声绵长的叹息。 C13.宫野志保的对策(下) 第312章 c13宫野志保的对策(下) 菅野信之借着昨夜的醉意将他所面临的糟糕处境如实告诉了宫野志保,而他原本并不想这么早就告诉她真相,心思敏锐的宫野志保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她也向菅野隐瞒了自己已经知情的这一事实,打算暗中帮助菅野逃过这一劫。 她想要的,无非是菅野能够远离危险,平安无事——此前他在东京出事,已经在宫野志保的内心深处投射下巨大的阴影,类似的事情,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此时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想办法换人,让菅野退出刺杀奥尔德里奇的行动,从根源处解决这一麻烦——可菅野已经告诉过她,这是来自组织高层的决定,既然被叫做“决定”,就基本没可能更改。现在参与这项计划的人肯定正在紧锣密鼓的收集情报、制定详细计划,她不可能更改什么,就算她用自己要挟组织也不会收到什么很好的效果,甚至有可能让组织狠下心来把她和比特酒拆散。 第二种方法是参与刺杀计划的策划,帮他排除所有危险因子,把他这次刺杀行动的风险降到最低,由此保住菅野的一条性命而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第一个难点就是伦敦站可不会来征求她的意见,第二个难点就是她缺少情报,尤其是不知道组织将会在哪儿下手,又不知道该如何分辨奥尔德里奇的真身 哎。 头疼。 宫野志保很疲惫,毕竟她一宿都没有睡好觉,也就天快亮的那会儿在菅野的怀里小眯了一会儿,再加上摆在面前的事情是这样的难办,她下意识地单手扶额,用冰凉的指尖按揉起太阳穴。 “早餐好了。”菅野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轻轻放在餐桌上——三明治和牛奶,十分健康的早餐。 托考伊也坐在餐桌前,一只脚蹬在木椅上,姿势非常不雅观,可她本人似乎觉得这样很帅气。 她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比特酒,好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笑道:“我说,你们两个起的还真是晚啊。” “因为睡的晚。”菅野坐在椅子上,抓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我知道,你昨天半夜才回来?” “那又如何?” “你应该注意作息时间,你这么熬下去可活不到七十岁。”托考伊会这么说,是因为她昨天睡得很早,早晨起的也很早,起床之后就立刻出门晨跑去了,回来之后又洗了个热水澡,现在整个人清清爽爽,状态比还在处于宿醉中的比特酒以及疲劳缺觉的宫野志保好上不少。 “哼。我也没打算活那么久”说完,他下意识地抬头瞥了一眼宫野志保,“至少之前没这么打算过。” “随你随你,不过半夜钻进女孩子的房间可就不对了” 宫野志保手中的三明治应声落在餐盘里。 “你怎么会知道” “拜托,我和你的‘监护人’有着同样的工作属性,他会的我都会,听墙角这种事儿我可是很在行的。更何况白兰地派我来保护你,我自然需要留意你的情况,而且我可就住你们楼下,楼上发生什么事我自然清楚”托考伊抓起三明治狠狠地咬了一口,“嗯,不错,bitters的手艺见长。” “我们没有” “不用解释。”托考伊伸出手,强行叫停宫野志保的话,“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会当做不知情,也不会向白兰地汇报。”托考伊好像彻底误会了宫野和菅野的关系,但是见菅野始终保持沉默,宫野志保也没有继续反驳。 毕竟她的心思,托考伊昨天夜里就看出来了,没有必要解释,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bitters,看你的样子昨天晚上喝多了?真让人好奇,你不是去见基尔了吗?你们关系好到能够把酒言欢?还是说你从基尔那里知道了什么糟心事儿,跑去喝闷酒了?” “和你没关系。” “嘿!我可是白兰地派来帮你的!如果你想要对付琴酒,怎么着也得算我一个?你现在有计划了?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或者直接给我下命令也行。否则我只能在这个地方闲着” “我没有任何计划,你想闲着就闲着。”菅野把杯子里的牛奶一口气喝完,然后把空杯子留在了餐桌上,“sherry,我想去楼上休息一会儿,你吃完早餐之后帮我洗下杯子。” 说完,他扭头上楼,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啧啧啧,你们两个没闹别扭?” “他只是在宿醉。”宫野志保的早餐向来是细嚼慢咽。 “是吗?”托考伊满腹狐疑地看了楼梯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在宫野志保的身上,“琴酒来找你了,你就不担心吗?我见过琴酒,那家伙多少有点吓人,比起他,我想你应该更愿意待在bitters的身边?更何况你对他也” “——我不担心琴酒。”宫野志保打断了托考伊的话,“比起这个,我更担心伦敦站会遭到清算。如果你了解bitters你就会知道,他是不会反抗组织的。如果他也成了组织清算的目标,我更害怕他不会反抗” “你的确应该担心这点,告诉你,以我的他的了解,如果组织让他死,他可能真的会划开自己的喉咙——最起码以前的他是这样的。”托考伊用狡黠的眼神瞥了一眼身边的宫野,“不过现在倒也未必。” “为什么?” “——因为现在有你在啊。”托考伊乐呵呵地把玻璃杯放在餐桌上,“我的份也拜托你清洗咯。” 之后,托考伊便穿上外套出门去了,问她要去哪儿,她也只是说不想把一天的时间浪费在这个地方,既然比特酒还在,她也就没必要一直待在别墅里了。 但宫野志保觉得她应该是找自己的上司白兰地汇报工作去了。 洗完餐具,宫野志保就回到了自己房间,她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必须要有外人帮助才能做成,像君度、玛歌都是和伦敦站一条心的人,未必会领她的情 于是,她选择了早坂荔枝,这位顶级黑客成了她的救星,如果告诉她比特酒危在旦夕,恐怕她不会袖手旁观——她可以帮助宫野收集情报,甚至能利用她高超的黑客技术监听到伦敦站的闭门会议 于是她偷偷给早坂荔枝打去电话,向她坦白说自己前所未有的需要她的帮助。 C14.孤独求生 第313章 c14孤独求生 等基尔回到“作战会议室”的时候,偌大的房间里只留下了黑麦威士忌一个人,他正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吸烟。 黑麦听见玄关处的响动,回过头,发现是基尔回来了,于是向她挥了挥夹着香烟的手,然后顺手把未燃尽的烟头丢进了废弃可乐罐里。 “——他们人呢?”基尔询问道。 “我给他们每个人都布置了任务,他们已经离开了,但你一直没来,我只能在这儿等你。”黑麦注意到基尔的脸色不太对劲,于是又开口询问道,“你看上去不太舒服啊,是不适应伦敦的气候,还是” 基尔摇摇头,她不是不适应伦敦的气候,而是她现在被夹在了比特酒和琴酒之间,这种压力并不是谁都能有机会切身体会到的。 “基尔,你接下来的行动成功与否,直接影响到我们能不能掌握比特酒的行踪,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但是既然已经走出这步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必须得想办法取得比特酒的信任,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提供帮助。” 暂时领导行动组的黑麦有义务保证每位成员都在按照预定好的计划行事,毕竟他们的身后还站着琴酒,那家伙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应付了事的。不交出成果,他们每个人都要遭殃。 “我知道,黑麦,我知道。比特酒这边我会尽量想办法,但是我不希望你们靠近他,这样很容易打草惊蛇。”基尔摘下她的鸭舌帽,用手撩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帘,“而且这需要时间。哪怕说我已经把录音笔交给了他,他也未必会相信我的投诚,他和琴酒一样多疑,取得他的信任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黑麦点点头:“琴酒那边我会想办法应付,他似乎很着急,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现在着急根本没用” 作为fbi派驻在组织内部的卧底,黑麦当然看不惯琴酒的所作所为,他的冷血残酷、草菅人命让黑麦觉得不寒而栗,为这种人工作,一旦出现什么失误都会有掉脑袋的风险,所以他只能尽量顺着琴酒的意思办事,但在私下里,他又会和其它成员一样毫不掩饰对琴酒的不满。 一边是为了取得琴酒的信任选择“逆来顺受”,一边是和其它同僚打成一片,黑麦双管齐下,目前已经收获了不错的效果。 “晚些时候我会想办法和比特酒再见一面,我必须给他透露一些我们这边的情报——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你都派其他人去干什么了,我会泄露给他。 当然,只用说一些不影响琴酒计划的垃圾情报就好。而且谨慎如他肯定会想办法去辨明真伪,到时候他会发现我讲的都是真的。这是取得他信任的关键一步。” “当然。” 黑麦会给组里的其他成员安排任务正是基于这一考虑。 基尔向比特酒“投诚”,那她必须要有值得比特酒信任的价值,这一价值就恰恰是她在琴酒手下工作的特殊身份,这一身份使得她可以向比特酒透露琴酒的行动计划——当然,这些行动计划也必须是真的,因为比特酒肯定会去调查基尔有没有说谎。 而基尔又不能真的透露琴酒一方的重要计划,所以就有必要捏造一些“毫无必要”的情报来取悦比特酒。 说白了就是让波本他们做一些无用功,比如说向伦敦站的一些成员刺探情报之类的,然后基尔将会告诉比特酒这一动向,比特酒经过后续查证后发现确有此事,由此可以使基尔取得比特酒的信任。 黑麦向基尔交代了一番“可以透露给比特酒”的情报后,又冷不丁地问基尔怎么会认识比特酒。 黑麦在港口爆炸案后就休假了,并不清楚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也不会知道基尔和比特酒是如何相识的。 这个问题看似是不经意间的闲聊,基尔却担心黑麦暗藏祸心。 于是她隐瞒了一些敏感事件,挑选出一件最不容易让黑麦“添油加醋”的往事。 “一月初的时候,我因为食物中毒住院来着。”基尔轻描淡写地答道,“结果比特酒来探望我——别误会,明面上说是来探望我,实际上是想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中毒了,而不是装出来的 那时候本部的风声很紧,组织里有人贩毒,这是违反禁令的大事!哎,总之就是各种各样的麻烦事儿。”说完,基尔摇摇头,“不过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冰冰,我是说他确实有点儿吓人,但是比起琴酒来说还算不错他还送了我一本书,写了便签祝我早日康复。”想到这里,基尔微微勾起嘴角。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基尔来说意义非凡。能知道有人在乎着她对于一位深陷黑暗的卧底来说太过难得——哪怕那个时候比特酒和她是潜在的敌人。 这个遭遇让基尔至今都没办法讨厌比特酒,甚至大有想要偏袒他的倾向。 更何况后来她几次因为承受不住压力险些崩溃,每次都会让比特酒看见 或许这就是所谓孽缘。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经历呢。” “后来,我偶尔也会和他有一些联络,但也只是保持在一个‘不熟但能说上话’的程度。”基尔耸耸肩,“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我之前可完全没有想到” 黑麦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我们确实不能一条路走到黑。” “什么意思?” “在琴酒手下工作,压力很大,我想你应该感同身受。而且不怕你知道,我最近也在为自己考虑后路,琴酒在组织里可得罪过不少人,不只是君度和比特,还有其它的一些人,就好比说匹斯可。 假如日后琴酒被组织清算,我是说假如,我们也会跟着遭殃,我才不要和他一起陪葬”黑麦摆弄起自己打火机,“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想,龙舌兰和基安蒂也跟我提过类似的想法。” “这事儿可不能被琴酒知道啊。”基尔说道,“——那你的后路是什么?你想调离东京还是” “调离东京,我想去纽约站,那里更适合我。” 但是说归说,黑麦可不打算离开东京,因为这里才是深挖组织情报的绝佳地点,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之所以会讲给基尔听,只是为了拉进和基尔的关系——在上司背后骂他的员工,姑且就是在竖立这样一个容易引发同僚好感的形象。 此外,能够通过动摇基尔的信念给组织找点麻烦也是他的目的。 “琴酒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我知道,所以只是暗中接触。”黑麦耸耸肩,“当然这只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如果没出什么事儿,我也不会犯傻跑到分部去,东京可是组织的中心,傻子才会离开” 纽约站 基尔暗想。 她是不可能回到美国的,那里可是cia的大本营。 她甚至有种预感,一旦她前脚下了飞机,后脚就会被cia的特工带走,然后被关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小黑屋里审讯,最后被秘密处死,埋在不见天日的洞中。 想想,她在东京就遭遇过cia的暗杀,更何况是美国! 如果真要逃跑,她可能会选择海参崴亦或是莫斯科这种cia力量比较薄弱的地方。 她做梦都没想到当初的老东家竟会在此时成为她的仇人,现在的她除了继续为组织效忠以外别无他法 “说到底,在组织里工作的人,都是在孤独中求生罢了。” 基尔抬起头,见到黑麦缓缓起身,叼着一根燃着的香烟回到了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