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从庶子开始》 第1章 被驴踢了一蹄子 大晋乾盛三年,冬月,京城大时雍坊,荣国公贾府后宅的一处小院。天气寒冷,朔风早已将庭树的叶子扫落,只剩光秃秃的枝头,一名消瘦单薄的少年正在庭树下挥汗如雨地锻炼,俯卧撑,仰卧起坐,开合跳,折返跑……忙得不亦乐乎,气喘如牛。 几名负责洒扫庭院的粗使丫环神情古怪,凑到一处悄声地议论着,只见其中一名丫环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示意道:“看来环三爷的这里果真被驴踢坏了。” 另一名丫环吐了吐舌头道:“环三爷这是在作甚?趴那儿一上一下的,不会以为自己是头大叫驴?” 三名丫环虽然年纪都不大,十二三岁的样子,但显然已经初懂人事了,此言一出,均红了脸,再观那少年喘着大气做俯卧撑的动作时,竟有点不忍卒睹。 少年隐约听到三名丫环的议论,差点便岔了气,双手一软,直接便怼地上了,三名丫头见状均掩嘴偷笑。 少年满头黑线,爬起来一边喘气,一边拍掉身上的灰,心想:“这具身体着实太虚弱了些,看来除了加强锻炼之外,还得滋补滋补,不知这世界有没有六味地黄丸,这玩意吹得挺神的,股价都上天了都。” 骆文浩原是国内某知名大学的研究生,考古学专业,刚拿到硕士学位不久,准备留校任教,岂料今年暑假应某历史研究院邀请,参加一座大型古墓的发掘工作时,墓室突然坍塌,将所有人都活埋在地底下了,而当骆文浩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床上,成了红楼梦世界中的贾府庶子——贾环,今年才七岁。 话说骆文浩也算是书香世家出身了,家里几代人都在从事教育工作,光是大学教授就有三个,外公是大翻译,外婆是书画大家,小姨是建筑设计师,大舅在某航天动力研究所当研究员。骆文浩生活在此等环境下,想不优秀都很难,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也成了博学多才的学霸,早在小学阶段便将四大名着读得滚瓜烂熟了,尤其是《红楼梦》,可谓是料如指掌。 贾环此人在《红楼梦》原着中着墨不多,完全是个小透明,而且是人见人厌的小透明,顽劣不堪,长相也不讨喜,跟贾宝玉一比,简直判若云泥,连他老子贾政都对其十分厌恶,以“人物委琐,举止荒疏”来形容他,可见其长得确实不咋的。 幸好,贾环即使再不堪也算是贾府中的半个主子,不愁吃不愁穿,有丫环婆子伺候起居饮食,出入有小厮随从,每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月例钱领,这种安逸的米虫生活似乎也很惬意,所以骆文浩稍微郁闷了几天便接受了这个现实,既来之则安之。 当然,自小卷到大的骆才子自然不会让自己继续像贾环那般堕落下去了,正如某句经典台词所说的那样:人要是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而且,贾府的安逸生活显然也维持不了多久,根据《红楼梦》原着第二回中所描述:“如今(贾府)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贵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 可见现在的贾府只是表面富贵,其实已经开始腐烂衰败了,财政入不敷出,只靠着拆东墙补西墙维持体面,而举家上下安富尊贵,只知一味享受高乐,作威作福,覆亡只是迟早的事。 众所周知,《红楼梦》的前八十回是曹雪芹写的,而后四十回则是高鄂续写的,高鄂续写的结局明显违背了曹公的本意,其笔下的贾家最终保住了门楣,延续了富贵荣华,这显然就是扯谈,若按照曹公的原着意思,贾府上下最后的结局会很惨,树倒猢狲散,覆巢无完卵,大厦倾毁,落得个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贾环现在才七岁,仔细算来,贾府大厦倾覆时他才十七八岁,正值青春年少的大好年华,他可不想成为被殃及的池鱼,所以眼下必须开始未雨绸缪了,至少要在贾府被抄时拥有自保的能力,否则就完蛋了。 正所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至少跑路时也利索些不是?到时大不了落草为寇,靠着身手和前世的知识储备,弄个山大王来当理应也不难。 所以骆文浩制定的第一步计划就是锻炼身体,别的先不管,先把革命的本钱给搞好搞结实了,否则一切都是浮云,不过呢,小贾环的底子实在太弱了,而且浑身小毛病,挑食、磨牙、多动,还特么的有鼻炎,身体能好才怪,再加上前不久前被驴踢了一脚,头上破了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呢。 对了,骆文浩之所以能穿越到贾环身上,估计还得感谢驴的那一蹄子! 至于贾环为何会被驴踢,说来有点无语,原来是这小子淘气手贱,竟扯了一下大叫驴的家伙,那头大叫驴十分健硕,而且刚买回来养在马厩里不久,脾气有点爆,一蹄子便蹬在小贾环的胸口上,后者当场摔飞出几米远,脑袋磕到石头血流不止,不久后便嗝了屁,碰巧骆文浩魂穿到其身上才起死回生了。 骆文浩,不……现在应该叫贾环了,贾环没有理会三个粗使丫环的议论,歇了一会便又继续锻炼,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这时,一名穿着红绫棉袄的大丫环从屋里行了出来,长相平平,不过身材高挑,眼睛又黑又亮,十七八岁的年纪,体形已经长开了,曲线明显不是那些粗使丫头可比,而且穿着打扮也体面得多,正是平时服侍贾环起居饮食的大丫环红菱。 贾环只是庶子,待遇自然不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同父异母哥哥贾宝玉,屋里伺候的丫环素质很一般,即便是大丫环红菱的长相也很普通,跟宝玉房里那些千娇百媚大小丫环相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没办法,谁让贾宝玉是嫡子,长相俊美,而且衔玉而生,生来便带祥瑞,阖府上下都把他当成宝,尤其是贾府后宅的精神领袖贾母,这位老祖宗对贾宝玉的宠溺,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所以贾宝玉在府里的待遇那是超等的,其他姐妹兄弟根本不能比。 且说红菱神色不善地走出来,斥道:“不要脸的小蹄子们,活都干完了?在这瞎嚼舌根,竟编排起主子来了,待会禀了琏二奶奶,仔细揭了你们的皮。” 三名粗使丫头闻言均吓得小脸发白,纷纷告饶不止,红菱神色稍缓,冷声道:“这次且饶过你们,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蛆嚼,嘴巴通通撕烂。” “好姐姐,刚才是我们发昏了,以后再也不敢。”三名粗使丫头讨好地牵着红菱的手陪笑。 红菱瞪了三人一眼,甩掉手道:“少给我卖乖,赶紧打些热水回来给三爷洗浴才是正经。” 三名粗使丫头连忙应诺,两人去厨房取热水,剩下一人继续打扫庭院。 红菱打发完三名粗使丫头,目光往远处庭树下的贾环望去,眼底闪过一丝忧色,举步便行了过去。 贾环刚好做完一组开合跳,见到大丫环行过来,便停下笑道:“红菱姐姐早安。” 红菱忙道:“三爷要折煞奴婢了,哪有主子跟奴才问安的。” 贾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红菱眼底闪过一丝古怪,心想,环三爷自从受伤后,性子大变,跟换了个人似的,真是奇哉怪也! “大清早的,三爷这闹的又是那一出?”红菱取出手帕一边替擦头上的汗,一边低声地埋怨道:“三爷的伤才刚好,这大冷天的折腾出一身汗来,要是感了风寒又让大家都不得安生了,赶紧进屋去。” 贾环有点尴尬,此刻的他虽然是七岁的身体,却有着二十多岁的灵魂,前世也交了女朋友,男女之事早就品尝过了,红菱发育得很好,而小贾环的身高才刚好到她的胸口,近在咫尺的压迫感让他颇有点上头,连忙抢过手帕道:“我自己来。” 红菱愕了一下,皱眉道:“三爷如今越发的生份了。” 贾环笑道:“哪有,只是如今我大了,很多事能自己做,红菱姐姐你也能省点事,岂不好?” 红菱不由好笑道:“三爷今年才七岁,能有多大?” 贾环一本正经地道:“七岁也不小了,甘罗十二岁还当丞相了呢。” “甘罗是谁?”红菱毕竟只是个三等丫环,学识有限。 “甘罗乃春秋战国时期的秦国人,自幼聪明过人,十二岁出使赵国,立下大功,被秦王封为上卿。”贾环随口答道。 红菱目光一亮道:“三爷受了一次伤,不仅脾气好了,学问似乎也见长了。” 贾环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个哈哈道:“是吗?我以前学问也不差,红菱姐姐你没发觉而已,走,咱们回屋去,今天够了。” 说完一边擦汗,一边往屋里行去。 第2章 腹有诗书气自华 红菱看着贾环瘦弱但笔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说实话,虽然服侍了贾环几年,但她其实并不喜欢贾环,甚至有点讨厌,只是刚好派了她来服侍这位,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罢。 贾环是庶出,本来就不及宝二爷体面,长相更及不上,偏生又顽劣不堪,心眼儿特别小,还摊上一个不靠谱的生母赵姨娘,所以贾府的奴才都对贾宝玉趋之若鹜,而贾环则无人问津,若碰巧被安排到这里服侍,也是十万个不情愿,自叹倒霉。 然而,贾环自从那日被驴踢成重伤好转后,竟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脾气随和友善,而且举止谈吐也大不相同了,与其相处轻松且愉快,而红菱作为贴身侍候的大丫环,自是最先感受到这种变化,不禁喜忧掺半。 且说贾环回到屋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不一会儿,两名粗使丫环便抬着热水回来了,红菱要侍候贾环洗浴,不过却被后者果断拒绝了,不禁有些不自在,这些年环三爷的坐卧起居,包括洗澡如厕都是她服侍的,现在突然被拒绝,颇有点不习惯,失业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贾环自行洗沐完毕,便坐在镜子前让红菱帮忙梳头束发,别的事情他都基本可以自己搞定,唯独古人这一头长发,打理起来着实让人头疼。 红菱现在很庆幸贾环不会梳头,否则她就彻底失业了,所以梳得很用心,一丝不苟,将贾环的发髻束得整齐又好看。 “好了,三爷瞧瞧,婢子的手艺还不赖?”红菱有点得意地笑问。 “不错不错,还是红菱姐姐心灵手巧。”贾环看着镜中收拾得整齐得体的自己,不由眼前一亮,发现这张脸其实并不难看嘛,甚至还有点小帅气,就是太过瘦弱了,面色差了点而已,等养好身体,脸颊再长点肉,气血红润之后,定然会更加好看。 其实想想便可知,老爹贾政虽然是个假正经假道学,但卖相还是相当不俗的,国字口脸,剑眉朗目,鼻直口方,是个典型的古代美男,而赵姨娘其实也是个十分出挑的美人,否则也不会被贾政相中纳为妾室,试想一下,父母长相都不差,生出来的子女怎么可能会难看?贾探春就是个最好的佐证。 贾探春和贾环都是赵姨娘所出,同父同母,而《红楼梦》的第三回,林黛玉进贾府这一段对贾探春有这样的外貌描写: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 由此可见,贾探春定然是个容貌和气质俱佳的绝色美人儿,亲姐尚且如此出众,弟弟怎么可能是歪瓜裂枣呢?除非政老爹头顶是绿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正所谓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原来的贾环顽劣小气,再加上一身小毛病,就像一株长歪的树苗,萎萎缩缩的,难免形象气质不佳,也难怪老爹贾政会觉得自己这个庶子“人物委琐,举止荒疏”的。 而现在的贾环气质大变,行坐起卧端正,目光清明,落落大方,谈吐从容自若,给人的感觉自然就大不一样了,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所以对于一个人来说,最好的美容就是多读书,涵养浩气之然,长相是天生的,个人无法选择,但才华却是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来获得。 红菱看着镜中容光焕发的小男孩,亦禁不住略失了失神,脸上掠过一丝忸怩,以前她不喜欢贾环,服侍贾环也只是在尽自己职责罢了,但是现在的贾环形象气质大变,比之宝玉似乎也不差太多,长大后应该不失是个良人…… 念及此,红菱不觉脸上有点发热,贾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哥儿到了一定的年龄,长辈便会物识模样和性情都合适的丫环贴身侍候,作为日后的房里人,亦即是小妾,贾环虽然是庶子,但也不会例外。 如果是以前,红菱自然不稀罕这个房里人,但现在的贾环似乎也不错,只是一念及贾环现在才七岁,而自己已经十七了,将近婚配的年龄,这个房里人显然轮不到自己了,只得黯然打消了奢念。 “红菱姐姐你不舒服吗?”贾环察觉红菱情绪有点低落,便关心地问道。 红菱心中一暖,打了个呵欠笑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对了,三爷现在已经大好了,也该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去,省得姨奶奶又被太太责难。” “嗯,我待会就去。”贾环点了点头,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出现八七版《红楼梦》电视剧中史老太君和王夫人的形象。 话说自从穿越到这里,除了屋中侍候的几个丫环婆子,以及生母赵姨娘外,他还没见过其他人,包括便宜老子贾政和亲姐姐贾探春。 歌词都有唱了,世上只有妈妈好,赵姨娘虽然有点不着调,但在这个红楼梦世界中,最疼自己的无疑是她,自从自己受伤后,她每天必来看望,而贾政这个便宜老子就是那种典型的封建家长,极为严厉,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总是板着一副老脸,从来不跟子女亲近,包括被贾母当成珍宝的贾宝玉,所以贾环受伤后他只来过一次,只是瞄了一眼,发现死不了便匆匆离开了,只叮嘱赵姨娘好生照看了事。 至于贾探春这个亲姐倒是来过两次,不过那时贾环还在昏迷当中,所以没见着,对于这个胞姐,贾环的观感不好也不坏,而贾环的前身似乎跟贾探春也不亲近。 这时,红菱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对了,三爷昨天让婢子找珠大奶奶借二十四史,婢子问了,珠大奶奶说没听说过,是不是三爷你记错了?” “没听说过?”贾环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红菱口中的珠大奶奶即是李纨,表字宫裁,金陵十二钗之一,其父李守中曾是国子监祭洒,妥妥的书香门第,故虽为女子,却满腹诗书,是个才女,十来岁便嫁给了贾政的长子贾珠,亦即是贾环的同父异母大哥。 贾珠此人也是个才子,十四岁便中了秀才,可惜英年早逝,李纨年纪轻轻便守了寡,育有一子名叫贾兰,如今才四五岁,而李纨是个传统节妇,并没有改嫁,而是孀居在贾府后宅,将一腔心血都倾洒在培育幼子上面了,虽然青春貌美,却形如枯木死灰,没有一点生气。 李纨出身书香门第,家中藏书颇多,而书这种东西在古代可是十分矜贵的物品,普通人是买不起的,贾环虽然算是半个主子,但毕竟年幼,才开始蒙学,识字也不多,屋里只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蒙学书籍,连四书五经都没有,史书自然更不可能有了。 《红楼梦》原着中并没有点明故事发生的朝代,而贾环目前只知道如今是大晋朝乾盛三年,当今皇帝姓徐,其他的一概不知,所以便打算找寡嫂李纨借一套二十四史来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看看跟前世的历史是否有出入。 然而李纨却说没听说过二十四史,贾环顿时便犯难了,是真的没有这套史书,抑或李纨不想借,所以故意搪塞自己? 红菱见贾环皱眉沉思,便道:“三爷的《千字文》都还没念完,借史书来作甚?” “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咳,你不懂,我自有用处便是。”贾环轻咳了一声道。 红菱点头道:“婢子的确不懂,连大字也不识一个,以后三爷读书的事,婢子不过问便是了。” 贾环笑道:“我何曾是那个意思,也罢,是我口不择言,好姐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遭。” 红菱噗的失笑道:“好的不学,倒学了那人……” 虽然红菱及时打住没有说出口,但贾环用脚趾头都猜得到“那人”指的定是贾宝玉了,这位宝二爷终日在后宅脂粉花丛里厮混,最会口甜舌滑哄姐姐妹妹们了,人又长得帅,难怪会大受欢迎。 当然,贾环可没兴趣跟这位争风吃醋,他没有这么low,贾府的风光维持不了多少年,当务之急是要不断强大自身,增强抵抗风险的能力,至少也得在贾府败亡前给自己准备好一条后路,他可不想十几岁的时候成为贾府覆巢下的牺牲品,前途命运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吃完早饭后,贾环便披上披风,出门给老太太和嫡母王夫人请安去了。 荣国公府分为左中右三路,右路是大老爷贾赦的居所,二老爷贾政住在中路,可见政老爹虽然是次子,却是贾府实际的当家人,反而袭了勋爵的长子贾赦退居一隅。 贾母史老太君住在左路,与中路贾政的住处紧挨着,由此可见,贾母的确跟次子贾政更加亲近。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而大晋朝更是以孝治国,所以孝道十分重要,贾母作为贾府辈份最高的存在,在家中自然一言九鼎,别说贾赦和贾政了,就连东边宁国公府的当家人贾珍在她面前也得毕恭毕敬的。 所以贾环作为孙辈,平时每天都得到贾母屋里请安问好,只不过这段时间他受伤才得以免掉。 第3章 面慈心狠假善人 贾母生得慈眉善目,倒是跟《红楼梦》电视剧里的那位老祖宗差不多,笑容慈和,但眼中却透着一丝精明,一看就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 贾环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向贾府这位最高统治者请了安,后者只是点了点头,叮嘱他以后不要再淘气便把他打发了出来。 贾母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了,也完全在贾环的意料之中,贾环的前身在贾府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除了亲娘,真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而贾母眼中只有衔玉而生的嫡孙贾宝玉,对庶孙贾环向来不怎么关注,即便贾环重伤濒死,也只是派身边服侍的丫环鸳鸯前来探视一下罢了。 当然,贾环也不稀罕贾母的疼爱,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因为如此一来,日后自己甩掉贾府自保也毫无心理压力。 贾环从贾母处出来后,又前往王夫人的住处请安,刚进院子,一名鹅蛋脸的小丫环便笑着迎了上来,约莫十一二岁许,长得十分标致,正是王夫人身边服侍的金钏儿。金钏儿一见贾环便幸灾乐祸般笑道:“环哥儿来得可巧,太太正给姨奶奶立规矩呢。” 贾环不由暗暗皱眉,金钏儿口中的姨奶奶自然就是自己的生母赵姨娘了,而所谓的立规矩即是责罚,也不知自己这位便宜老娘如何触犯了王夫人。 这时另一名丫环凑到贾环耳边低声道:“姨奶奶今日在太太面前炫耀老爷给她买的一盒胭脂,太太便拿了姨奶奶的一个错处立规矩,已经在里面跪了半个时辰啦,环哥儿你待会进去小心点,别触了太太的霉头。” 贾环不禁恍然大悟,意外之余又有点无语,没想到平时总是板着一副臭脸的贾政竟然也会给小妾买胭脂,倒也不是没有半点情调嘛,错在自己那不着调的亲娘竟把胭脂拿到正室王夫人面前炫耀,这不是厕所点灯——找屎吗?能有好果子吃才怪。 不过话又说回来,由此可见,贾政对赵姨娘还是相对宠爱的,倒是跟原配王夫人“相敬如冰”。 “谢谢彩霞姐姐,我省得了。”贾环对着好意提醒他的那名丫环点头道谢。 彩霞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甜笑道:“环三爷客气了。” 眼见贾环进了屋,金钏儿拉着彩霞好奇地道:“真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爷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莫非那日被驴踢开窍了?” 彩霞点头道:“看着的确不大一样了。” 金钏儿眼珠一转道:“彩霞,你这小蹄子这么好心提醒,莫非是想作环三爷的屋里人?” 彩霞长相清秀,年纪跟金钏儿差不多,模样比红菱又强上一个档次了,闻言脸上一热道:“骚蹄子别瞎说,是你自己想?” 金钏儿撇了撇嘴,她的志向是成为宝玉的屋里人,至于贾环,她还看不上眼呢。 且说贾环进了屋,首先便看到一名身段窈窕的少妇低头跪在地上,年不及三十,赫然正是自己的生母赵姨娘,而一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正盘膝坐在榻上,手里握着一串佛珠,一边捻动,一边跟旁边几名体面的老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这位贵妇不是别个,正是贾府后宅中的实际掌权者,贾政的原配夫人王氏,亦即是贾环的嫡母。 王夫人出身金陵四大家族中的王家,其兄王子腾如今春风得意,身居高位,乃四大家族的旗帜人物,所以王夫人的娘家后台很硬,前两年,王夫人的内侄女王熙凤也嫁入了贾府,成为琏二奶奶,如今姑侄两人联手管理贾府后宅,王夫人在府中的地位自然更加稳固了。 贾环前世熟读《红楼梦》,自然知道这位王夫人虽然表面吃斋念佛,怜老惜贫,是个有名的大善人,实则面慈心狠,后来金钏儿投井自尽,晴雯病死都是拜这位“大善人”所赐,还有贾宝玉身边的诸女,但凡有点姿色的都被她辣手整治了。 王夫人把唯一的儿子贾宝玉当成下半辈子的依托,像命根一样保护着,谁要是动了贾宝玉的利益,威胁到贾宝玉的地位,她立即就会露出凶狠的厉牙。 贾环现在才七岁,小胳膊小腿的,连自保都成问题,自然不会傻到去招惹王夫人不快,所以进屋后目不斜视,直接走到榻前跪倒,结结实实地叩了三个响头道:“环儿给母亲请安。” 在封建礼教社会,正室的地位至高无上,妾室只有俯首贴耳的份,妾室所生的子女得称正室为母,反倒只能叫生母为姨娘,这就意味着妾室对子女不仅没有所有权,甚至连冠名权也没有,就是这么残酷。 《红楼梦》中有一段描写,贾政进屋见王夫人时,正是赵姨娘负责打的门帘,此乃下人的工作,可见妾室的地位极低,比丫环也高不了多少,既然妾室的地位如此,那么庶子的地位显然也高不到哪里。 且说王夫人,眼见贾环如此上道,叩头叩得嘭嘭响,心里倒是畅快了些,微笑着点了点道:“环哥儿起来,你的伤好了?” “回母亲,环儿已经大好了。”贾环答道。 “嗯,那就好,以后可不要淘气了,去顽,暂时不用上学,等好利索了再去,免得病情反复。”王夫人十分“体贴”地道,她巴不得贾环作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弟。 “是,娘亲!”贾环瞥了一眼跪在上的赵姨娘,便缓缓退了出去。 王夫人现在气顺了些,再加上赵姨娘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便淡道:“起来,小孩子都比你懂事。” 赵姨娘如逢大赦般站起来,估计是腿跪麻了,双脚一软,差点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屋内的丫环婆子都禁不住掩嘴偷笑,王夫人的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赵姨娘满脸羞愧,敢怒不敢言,低头站到一边去。 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笑嘻嘻地道:“环哥儿自从被驴踢伤后,整个人看起来反倒精神多了,太太你说奇不奇?” 王夫人淡然地点了点头,贾环看起来的确精神了些,但跟自己的宝玉比起来还差得远,所以并不放在心上,这时的贾环还威胁不了宝玉的地位,也没资格威胁宝玉的地位。 周瑞家的也很识趣,见王夫人对这不感兴趣,便岔开话题道:“听说林姑爷家的表小姐上月已经动身入京了,这个月底应该能到了。” 王夫人摇头道:“林姑娘年幼身子弱,赶路不宜太急,估计得下个月初才能到……” ………… 贾环离开了王夫人的院子,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来,他不喜欢低声下气地给别人叩头,但是形势比人强啊,也只能入乡随俗了,在自身没有强大到可以无视规则之前,最好还是做一只安静的小鹌鹑。 贾环没有替赵姨娘求情,倒不是他冷漠,没有良心,而是他深知王夫人是个面慈心狠的假善人,如果自己给赵姨娘求情,只怕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对王夫人表现得恭顺些,赵姨娘兴许能少遭点罪。 贾环收拾了一下心情,顺步来到贾政的书房“梦坡轩”前。 贾政目前担任工部员外郎一职,秩从五品,当初是凭荫官出仕,并非通过科举考取功名,所以贾政的学问水平值得商榷,不过呢,贾政书房中的藏书却是货真价实的,种类凡多,数量庞大,就是不知他本人是真的爱读书,抑或纯粹是为了充门面装比,反正,政老爹一得空便会跟那些清客在书房里清谈。 所谓清谈,说得好听点就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说得难听点就是闲极无聊扯犊子。 贾政在府中养了一批清客,专门陪他清谈,每日放衙回家便聚在一起高谈阔论,打发时间之余,顺便也彰显一下自己高人一等的逼格。 贾政今日上朝去还没回来,所以只有几名清客在书房外面的花厅闲聊,而贾环一迈进花厅,立即便引起了几名清客的注意。 “咦,这不是环哥儿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一名生得尖嘴猴腮的清客略带戏谑地问道。 此人叫詹光,旁边正在下棋的两人分别叫程日兴和付贵,此时均露出讶然之色。由于贾政平日十分严肃,对子女更是非常严厉,所以不仅下人们敬而远之,就连有老祖宗宠爱加持的贾宝玉,见了父亲贾政都像老鼠见到猫一般,贾环更是如此。 现在呢,贾环竟然主动来此,詹光等人自然大为意外,殊不知此贾环已非彼贾环了。 只见贾环从容地笑了笑道:“几位先生在手谈啊,打扰了,环儿近日正念《增广贤文》,手不释卷,可惜一不留神掉浴桶里打湿了,现正设法晾干,醒起老爷这里定有此书,所以想暂时借用一下。” 此言一出,詹光等人不由大笑起来,贾环的顽劣众所周知,是最不爱读书的,平日在族学里也是得过且过,惹事生非,现在竟然大言不惭,说什么“手不释卷”,真是厚颜无耻! “环哥儿,伱老实说,是不是淘气,把书给弄丢了,所以跑来老爷这里借一本充数?”詹光笑嘻嘻地睨着贾环道。 程日兴亦笑言:“自打上次被驴踢伤,环哥儿的胆儿倒肥了,快离了这里,仔细老爷回来撞见,少不得一顿好打。” 第4章 双悬日月照乾坤 贾环只是个庶子而已,而且才七岁,所以詹光等人不怎么放在眼内,若是换了贾宝玉来此,他们定然不敢如此嘻皮笑脸的。 贾环并不生气,而是神色平静地盯着三人,如此一来,詹光等人倒是慢慢笑不出来了,此刻贾环的眼神哪里像是一个七岁小童,竟有种直透人心的味道。 詹光等人登时变得谨慎起来,也略为收起了轻视之心,程日兴笑道:“环哥儿,并非我等故意刁难您,委实是书房重地,没有老爷的允许,我等也不敢放您进去啊。” 贾环淡淡地道:“老爷常说读书须趁早,光阴不待人,环儿借书也是上进之举,即便老爷得知了,想必也只会支持,又哪里会责怪诸位呢?” 詹光三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贾环趁机一揖道:“还请三位先生行个方便。”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贾环一番话有理有节,而且礼数周到,三人也不好继续诘难,付贵笑道:“环哥儿客气了,好学上进是好事,不过环哥儿进了老爷的书房切莫乱翻,若不慎遗失了书稿,老爷定饶我等不得。” “放心,不会让三位先生难做的。”贾环又揖了一揖,径直推门进了贾政的书房。 詹光三人估计是怕贾环乱翻乱碰,所以也跟了进来,贾环并不在意,淡定地走到书架前查看。 还别说,政老爹书房中的藏书真是包罗万有,几面贴墙的黄檀木书架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估摸着有上万册。 贾环前世便是个博览群书的学霸,有着一目十行的本领,很快便找到了一本《国朝简史》,不由眼前一亮,果断伸手抽了出来。 “咳……环哥儿,你不是要借《增广贤文》吗?”程日兴轻咳了一声提醒道。 贾环谈定地道:“唐太宗有言,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所以环儿打算空闲之余了解一下历史。” 程日兴顿时哑口无言,贾环倒没有再得寸进尺,找到一本《增广贤文》后便施施然离开了书房。 眼见贾环终于走了,詹光三人均松了口气,程日兴挠了挠头道:“环三爷这张嘴几时变得如此犀利了,以前咋不觉得呢?” 付贵亦啧啧地道:“肚子里要是没点墨水,只怕说不出如此一番话来,这位环三爷不简单呀。” ………… 且说贾环回到住处,一进门,赵姨娘劈头便骂道:“蛆心的孽障,又跑哪厮混去了?没良心的种子,真真白疼你了,为娘我膝盖都跪肿了,也不见你在太太面前求个情……哎哟,痛死我了!” 赵姨娘一边喊痛,一边夸张地揉着自己的膝盖,红菱则在一旁替她按摩大腿。 贾环把书搁在一边,上前蹲下来替赵姨娘捶捏另一边大腿,一边道:“姨娘你这话就说得没良心了,要不是环儿,您能这么快脱身?” 赵姨娘想了想才点头道:“好像也是哦!” 贾环不由哑然失笑,自己这位老娘虽然智商欠费,但有时也直率得可爱,随口道:“姨娘好端端的招惹太太作甚,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赵姨娘撇嘴道:“为娘哪里招惹她了,是她自己眼红老爷送为娘一盒胭脂,故意拿人家作筏子出气罢了。” 赵姨娘嘴里吐槽着,面上却难掩得色,贾环无语之极,女人啊,就是虚荣心作祟,明知道会吃亏还要炫耀,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救了! 赵姨娘享受着儿子的按摩服侍,心里受用,伸长脖子瞥了一眼贾环搁在一旁的书籍,随口问道:“这书哪来的?” “在老爷书房拿的。”贾环答道。 赵姨娘吓了一大跳,直接弹起来道:“你作死啊,摸牛抓驴就算了,现在竟然跑到老爷的书房去偷书,若是让老爷知道,仔细你的皮,快点还回去!快点!没造化的种子,为娘要被伱气死了。” 红菱显然也急了,担忧地道:“三爷,你这次闯大祸了,老爷的书也敢动。” 眼见二人如此惶恐,贾环不由暗暗感叹政老爹的“淫威”之盛,封建家长就是家中的土皇帝啊,笑着解释道:“别紧张,怪我没说清楚,是借,不是拿!” “孽障,你还笑得出……嗯?借?你问老爷借的?”赵姨娘和红菱都将信将疑地看着贾环。 贾环淡定地点了点头道:“放心,没事,詹光和程日兴他们看着我借走的,老爷不会责怪。” 赵姨娘稍放下心来,嘀咕道:“以前见到老爷,连说话都不利索,现在竟然跑老爷那儿借书,环儿你几时变得如此好学了,不会是中邪了?” 赵姨娘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了摸贾环的额头,一副你小子不正常的眼神。 贾环笑道:“孩儿上进好学不好吗?等将来考个状元,姨娘你也跟着风光风光!” 赵姨娘嘴角一裂,乐道:“好是好,就怕你小子把牛皮吹破了。” 贾环认真地道:“那姨娘您等着好了,以后孩儿出息了便把您接出府去住。” 赵姨娘撇嘴道:“傻儿子,等你出息了,咱们也不用搬出府去住啊。” “府里有太太管着,姨娘只得受气的份,搬出去自己当家作主不好吗?” 赵姨娘不以为然地道:“为娘在这里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还有丫环婆子服侍,受点气又算得了什么,大老婆欺负小老婆再正常不过了,就为这个搬出去,我傻啊?更何况,府里家大业大,咱们搬出去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贾环登时哑口无言,敢情自己是一厢怀愿了,自己认为老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而老娘却是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姨娘若是想要家业,孩儿可以自己挣的,没必要惦记着府里。”贾环正容道,贾家日后败亡是必然事件,其他人他可以不管,但亲娘却不能不管啊。 赵姨娘冷笑道:“自己挣,倒不如宝玉死掉来得快些。” 贾环差点一头栽倒,老娘你还真敢想,只是这种话能随便说出口的吗?若传出去,老太太和王夫人能饶得了你才怪,真是智商感人! 不过在《红楼梦》原着中,赵姨娘不仅敢想,而且真干了,花重金请了个巫婆扎纸人,试图用巫术把贾宝玉和王熙凤给治死,最终却没成功,真是可悲又可叹,可恨又可笑! “姨娘你又胡言乱语了。”贾环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一句。 赵姨娘这才意识到不妥,幸好此刻房内只有贾环和红菱,她立即亲热地牵住红菱的手笑道:“我刚才说的只是一时气话,红菱你千万别往外说。” 红菱故作讶然道:“姨娘你刚才说啥了?婢子没留神听。” 赵姨娘讪笑道:“没啥没啥,嘿嘿,红菱你真是个好姑娘,要不干脆作环儿的房里人得了,姨奶奶我也省点心。” 贾环不由哭笑不得,老娘拜托了,你这笼络人心的手段也太拙劣了些,妥妥的猪队友。 红菱脸红耳赤地道:“姨奶奶说笑了,红菱的年纪哪配得起环三爷。” 赵姨娘不以为然地道:“女大三抱金砖,红菱你也就比环儿大……咳咳,十一岁,也没大多少嘛,顶多多抱几块金砖。” 贾环实在听不下去了,拿起书本便到内间去,耳不听为干净,而赵姨娘则仍旧牵着红菱的手嘀咕个不停。 贾环在书案后坐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本《国朝简史》阅读起来,一目十行,不用半小时便全部看完了,轻轻合上书本,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原来这本《国朝简史》是记录本朝立国经过的一部史书,乃大晋朝上一任皇帝亲自主持编撰的,阅读完此书后,贾环对大晋朝总算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 总的来说,这个红楼世界的历史经纬跟现实世界差不多,有三皇五帝,有秦汉魏晋,也有隋唐宋元,不过当历史的车轮滚至元末时,却发生一场意外的变故,最后彻底改变了走向。 在现实世界的元末时期,朱元璋击败了陈友谅和张士诚等枭雄,消灭蒙元,最终统一全国,建立了大明朝,然而在《红楼梦》世界中竟是陈友谅击败了朱元璋,最终统一全国,建立了陈汉。 陈汉建立的时间跟大明建立的时间差不多,不过陈汉的国祚只有160年,寿命比大明短了一百多年。1528年,陈汉被北方强敌鞑靼所灭,鞑靼占领并统治长江以北长达二十年,并且挥师南下,试图占领全国,浙江会稽人徐晋组织百姓奋起抗击,历时二十年,终于北驱鞑子,统一全国,建立了大晋朝,是为晋太祖。 大晋朝1548年立国,至今已经八十载,历经四代皇帝,当今乾盛帝御极才三年,而太上皇康平帝仍然健在,而且依旧活跃在朝堂之上,有垂帘听政之嫌。 太上皇康平帝好武功,是个十分强势的君主,在位十八年,几乎打服了周边的小国,而正当这位雄心勃勃的君主准备对称雄辽东的清太祖努尔哈赤动手时,却突然病倒了,而且病得很重,药石无效,自以为时日无多的康平帝下诏将皇位传给太子,亦即是当今皇上乾盛帝。 岂料康平帝传位半年后,病情竟然慢慢好转了,最后彻底痊愈,这下尴尬了,帝位已经传给了儿子,总不能抢回来,而且已经执政一年的乾盛帝已经站稳了脚根,显然不会甘心把至高无上的权力还给老子。 于是乎,大晋朝便出现了“双悬日月照乾坤”的尴尬局面,庙堂之上波澜诡谲,人人如履薄冰,个中滋味,恐怕只有身在朝中的大臣们能体会了。 第5章 家家有本难念经 窗外朔风凛凛,越接近中午反而越冷,天色昏沉沉的,看样子竟像要下雪了。贾环怔怔地盯着案上那部《国朝简史》出神,良久才轻声自语道:“没有明朝,清朝还没建立,倒是有趣。” 贾环推算了一下,目前应该是公元1628年左右,正处于现实世界的明末时期,明崇祯年间,距离1644年满清入关还差16年,但是红楼世界中的历史已经改变了,大晋朝才立国八十年,正是国力鼎盛的黄金时期,并非衰败不堪的晚明,那么满清还有机会再入主中原吗? 不过根据这本《国朝简史》所透露的信息得知,建州女真的猛人努尔哈尔已经一统辽东,建立了的后金政权,现正加紧厉兵秣马,俨然成了大晋东北边的一大威胁,历史接下来会怎么走,还真的难料啊,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无疑都是雄才大略的人物,着实不容小瞧。 贾环正思索着,外面便叫吃中饭了,他搁下书本走了出去,发现红菱正在摆桌子,将饭菜从篮子中取出,一一摆开,而赵姨娘已经落座,显然打算在此蹭饭。 话说赵姨娘并没有和贾环同住,而是另住一处小院,贾政很多时候都会在赵姨娘那里吃饭过夜,所以贾环平时都是自己吃饭,倒也乐得自在。 贾府的厨房分两种,一种是公厨,另一种则是私厨,贾府上下过千人口,绝大部份人都在公厨吃大锅饭,只有极少数特权人物吃小灶,譬如史老太君贾母便拥有私厨,每日吃的菜式写成了流水清单,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变着花样吃也不带重复的,可见其生活之豪奢。 赵姨娘和贾环自然没有这种待遇,娘俩平时吃的都是公厨大锅饭,想加菜吃点特别的,还得自己花银子让厨房做。 此刻红菱已经将饭菜摆开了,三菜一汤,分别是香芋焖板鸭、薰肉炒笋干、酸菜肉沫,以及一碗鸡蛋羹。 这几昧菜对一般的平民百姓来说,无疑已经极为豪华了,但赵姨娘显然极不满意,皱眉道:“咋没有绿菜,就一碗鸡蛋羹,环儿重伤流了那么多血,正该进补,只吃这些劳什子怎么行?打发叫花子呢!” 红菱显然也对今日的饭菜不满意,悻悻地道:“厨房那边说入冬后绿菜供应短了,老太太还不够呢,哪里轮得到咱们,可是宝二爷身边的秋纹来打饭,人家立即就端出大盘绿菜来,还有一碗人参鸡汤,姨奶奶你说气不气人?” 赵姨娘大怒道:“厨房那帮娼妇就是欺负咱们罢了,有好东西都拿去巴结宝玉,只给咱们这些猪食,岂有此理,看我不闹他个天翻地覆。” 正吃着饭的贾环被咽得翻了个白眼,连忙拉住赵姨娘,一边偷偷向红菱打眼色,一边劝道:“姨娘稍安勿躁,为了点吃的去闹得人尽皆知,又何必呢……” 贾环还没说完,赵姨娘便气道:“什么叫为了点吃的,俗话说得好,不蒸馒头蒸口气,你这没造化的种子,为娘去闹不也是为了你好过点,你不帮忙就算了,反倒埋汰起你娘来。” 贾环满头黑线地道:“姨娘你能不能先听孩儿讲完,厨房那些人虽然势利,但也犯不着拿参汤去巴结宝玉啊,难不成他们自掏腰包?人参可不便宜呢,估摸着是给了材料和银子特意让厨房加做的。” 红菱倒也机灵,立即搭腔道:“婢子后来问过了,的确是袭人提前给了厨房五钱老参和银子的。” 赵姨娘闻言这才悻悻地坐下来,贾环趁机道:“瞧,果不出我所料,姨娘做事太冲动了,若真到厨房里闹可不占理,白讨人厌罢了,指不定太太还会趁机责罚您。” 赵姨娘闻言既羞愧又庆幸,不过却死鸭子嘴硬道:“环儿伱才多大,能懂个啥,倒教训起你娘来,小没良心的。” “对对对,孩儿啥都不懂,姨娘赶紧趁热吃,待会该凉了,红菱姐姐你也一起吃。”贾环说着便狼吞虎咽起来。 “你饿死鬼投胎啊,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赵姨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边夹了块鸭腿肉到贾环的碗里。 以前的贾环是非常挑食的,所以营养不均衡,这估计也是他长得比较瘦弱的原因,这小孩子一旦挑食,小毛病就会一大堆,彼如贾环的前身,磨牙、多动、鼻炎、头发泛黄,整个人萎靡不振,看上去自然就“人物委琐,举止荒疏”了。 而现在的贾环依旧受到前身的一定影响,不过他正在有意识地纠正这些小毛病,由于今天早上锻炼了半个时辰,此刻食欲倒是比平时旺了,吃饭也觉得特别香,于是就多吃了一碗米饭。 赵姨娘见状既欢喜又疑惑,今日的饭菜真有那么好吃?她尝了尝,倒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过见儿子吃得香,她也陪着多吃了半碗。 贾环母子刚吃完饭,便听外面的婆子叫道:“侍书姑娘来了。” 稍倾,便见一名长相清俊的丫环走了进来,正是贾探春的贴身婢女侍书。 侍书见到赵姨娘也在,神色明显有点不自然,不过还是迎上前施礼道:“我们姑娘打发婢子来问姨奶奶安,问环三爷可好些了。” 贾环刚站起来想说话,赵姨娘已经冷笑道:“三姑娘如今攀上了高枝,还记得有我这个亲娘啊,倒是难得呀。” 侍书陪笑道:“姨奶奶这话从何说起呢,姑娘哪就忘了姨奶奶您了。” 赵姨娘冷哼一声道:“话说得好听,老娘我十月怀胎生下探丫头,从来没见她主动孝敬过老娘,倒是终日围着太太转,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尽补贴了什么宝呀玉呀的,自家亲兄弟倒没帮衬过一文钱。” 侍书面红耳赤,争辩道:“每年三节两寿,姑娘那次短了姨奶奶的孝敬,您这么说,婢子倒要为姑娘叫屈了。” 赵姨娘一叉腰,理直气壮地道:“她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孝敬我难道不应该,你倒问问她,孝敬亲娘多少,孝敬那位又是多少?” 侍书被一顿抢白,正是又气又羞,差点眼泪都流出来了。贾环连忙道:“三姐姐好心让侍书来看望我,姨娘你骂她作甚?” 赵姨娘冷笑道:“探丫头是为娘生的,胳膊肘却尽往外拐,难道为娘骂她不得?她要是有良心就拿五十两银子出来孝敬我。” 侍书气得胸口急剧起伏道:“我们姑娘何曾有五十两银子?” “呵呵,孝敬老娘就没有,补贴那位倒是有。”赵姨娘冷笑连连。 贾环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沉声道:“够了,姨娘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也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 赵姨娘愕了一下,继而气得发抖道:“我无理取闹,蛆心的孽障,现在翅膀硬了,也想学着你那没良心的姐姐,丢下为娘攀高枝去?呜呜,我怎的那么命苦。” 赵姨娘一边干嚎,一边擦拭不存在的眼泪。贾环严肃地道:“君明则臣贤,父爱则子敬,母慈则子孝,敬和爱从来都是相对的,姨娘应该好好想想,三姐姐为何不与你亲近才是。” 赵姨娘还是第一次见到儿子如此严肃,而且振振有词,气势为其所慑,一时间竟有点偃旗息鼓起来,嘀咕道:“臭小子没大没小,倒教训起你娘来。” 侍书一脸的惊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的贾环向来都是跟赵姨娘一个鼻孔出气的,不合伙欺负姑娘就算了,现在竟帮着姑娘说话,而且出口成章,听起来还颇有道理,着实让人另眼相看。 贾环暂时把赵姨娘的气焰压去,趁机对着侍书道:“姨娘今日喝了点小酒,难免胡言乱言,侍书姐姐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为外人道起才好,免得惹人笑话。” 侍书连忙道:“婢子不敢,三爷言重了。” 贾环笑了笑道:“委屈你了,我已经大好了,替我向三姐姐带句话,谢谢她的关心。” 侍书忙笑道:“三爷客气了,婢子这就给姑娘回话去。” 贾环让红菱把侍书送了出去,还不忘赏了几文钱的跑腿钱。 赵姨娘顿时又不乐意了,数落道:“你那没良心的姐姐不帮衬你就算了,你倒还给她的婢子赏钱,有那钱不如孝敬为娘呢。” 贾环没好气地道:“环儿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都是姨娘你收着,还要怎么孝敬您老?要不姨娘你把月钱还给环儿,环儿时不时孝敬你一些如何?” 赵姨娘脸上一红,讪讪地道:“为娘给你存起来娶媳妇用呢,哪能就昧了你的,没良心的孽障,每月的零花钱难道不是为娘给你的。” 贾环耸了耸肩道:“好,月钱的事咱就不提了,为啥突然找三姐姐要五十两银子?” 赵姨娘冷哼道:“女儿就是个赔钱货,她那些体已钱留着也是便宜外人,还不如拘来咱俩娘受用呢,正好环儿你要滋补身体,五十两银子能买好些人参燕窝了。” 贾环不禁哭笑不得,难怪《红楼梦》原着中的贾探春跟赵姨娘并不亲,摊上这么一个娘,也难亲得起来啊,当然,贾探春这人也有点功利,讨好嫡母和贾宝玉,倒跟生母有胞弟划清界线,无疑是一种提高自己庶女地位的手段。 不过不得不说,贾探春的确是一个优秀聪敏的女子,一朵带刺的玖瑰花,明明是庶女出身,却比嫡女还要体面,即便是手握内宅实权的王凤姐也对她忌惮三分,抄检大观园时,就连贾宝玉和林黛玉屋里的物品都被翻检了,唯独是她屋里的物品没人敢动,那王善保家的耍宝开玩笑,动手去翻贾探春的衣裳,结果被贾探春抽了一记大耳刮子,还被骂得狗血淋头,啧啧,那凛然的气势,那伶俐的口齿,着实令人佩服。 第6章 无心插柳柳城荫 呼呼北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漫天飞舞,寒意蚀骨侵肌,乾盛三年入冬后第一场小雪终于落下来了。 闺房内点着一只火炉,红红的炭火稍稍驱散了寒意,贾探春身穿一件粉红色底子大红牵牛花折枝刺绣交领长袄,下身白色百褶裙,鹅蛋脸,肌肤若新剥春荔,削肩细腰,明眸皓齿,神采熠熠,令人见之忘俗,虽然只有八岁许,已经小荷初绽,妥妥的一枚美人胚子。 这时,贾探春听完侍书的回话,不由面露讶然之色,手握着笔杆陷入了沉思。侍书取出了五文钱搁在书案上,笑道:“姑娘你瞧,三爷还赏了婢子五文钱跑腿钱,若搁以前,婢子连想都不敢想。” “既然是环儿赏你的,收着便罢,又拿出来作甚。”贾探春轻道。 “婢子这不是给姑娘你瞧瞧嘛,太阳也有打西边出的时候。”侍书说着笑嘻嘻地把五文钱落袋为安。 “君明则臣贤,父爱则子敬,母慈则子孝,敬和爱从来都是相对的……”贾探春微歪着首,似在倾听窗外的风雪,又像在细细品味,良久才轻叹了一声道:“环儿长进了。” 正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贾环的这番话很快就在贾府中传开了,最后更是通过鸳鸯的嘴传到了贾母史老太君的耳中。 贾母欣慰地笑道:“难得环哥儿年纪轻轻便如此明理,真是个好孩子,凤哥儿,昨日新得了一批玖瑰露,回头给环哥儿送一瓶去,就说哥儿很好,我奖励他的。” 凤哥儿即是王熙凤,这是贾母对她的戏称。据说王熙凤从小就被父母当成小子来养,其名字就是最好的证明,正所谓凤凰凤凰,凤为雄,凰为雌,王熙凤正是男性化的名字,而且有趣的是,王家的家教与贾家竟是截然不同,贾府的四位姑娘都识文断字,而王家却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哪一套,所以王熙凤竟是不识字,而王夫人以及薛姨妈这两位出身王家的姐妹也是如此,皆识字不多,基本属于文盲。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位王凤姐虽然不识字,却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嫁到贾家后,在姑姑王夫人的支持下接管了贾府的后宅事务,手段了得,倒是把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凭着一张伶俐的巧嘴,更是把贾母哄得笑口常开,所以贾母对这位孙媳妇赞不绝口,满意之极。 《红楼梦》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这一段中有过这样的描述:若问赦公,也有二子,长名贾琏,今已二十来往了,亲上作亲,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之内侄女。这位琏二爷身上现捐的是个同知,也不肯读书,于世路上好机变,言谈去的,所以如今只在乃叔政老爷家住着,帮忙料理些家务。谁知娶了他令夫人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夫人的,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说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 换而言之,这个王熙凤不仅相貌出众,而且口才了得,还非常有心机,把家务管理得头头是道,还将丈夫贾琏治得服服帖帖,是个极厉害的角色。 且说王熙凤听了贾母的吩咐,立即笑嘻嘻地道:“老祖宗忒的小气,一瓶玖瑰露就把孙儿打发了。” 贾母乐道:“我这老太婆只能拿得出一瓶玖瑰露来,凤哥儿你财大气粗,要不也赏你环弟几十两银子使使。” 王熙凤“面色大变”,掩着小嘴悔不迭地道:“哎哟,都怪我这笨嘴笨舌,真是自打嘴巴,自讨苦吃了,老祖宗你就多疼孙媳妇些,当我没说过行吗,我那些体己钱裁衣裳还不够呢。” 在场的丫环婆子均哈哈笑了起来,贾母更是被逗得呵呵大乐,笑道:“也罢,既然说得那么可怜,那就算了,不过几颗银豆子却是跑不掉的。” 王熙凤一边殷勤地给贾母捶背,一边笑嘻嘻地道:“还是老祖宗疼我,总算保住了我那几两体己钱。” 一直没说话的王夫人淡笑道:“我屋里头还有一株老山参,凤丫头伱一并给环哥儿送去,我早就打算给环哥儿补补身子了,就怕他伤重体弱,反而禁受不住,虚不受补,如今环哥儿既然已经大好了,理应无碍,吩咐厨房每日给环哥儿炖些参汤补身。” 此言一出,在场的丫环婆子都纷纷称颂王夫人慈爱贤德,乃人母之典范,对待庶子优厚有加。贾母亦微微点头,显然对王夫人此番举动很满意,得体大方。 …… 今日是冬月十五,大晴天,阳光灿烂,前日下的的那场小雪已经化得无影无踪了,贾环一大早便在院子中嘿嘿嗬嗬地锻炼,正汗浃背之时,忽闻一声轻笑传来。 贾环正抓住庭树的一根横桠做引体向上,闻声望去,只见一名十分俏丽的丫环正站在院门口掩嘴偷笑,并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名丫环年约十五六岁,扎着双丫髻,上身穿着丁香色绣花镶边水蓝棉布交领长背心,白色交领袄子,下身配着白色百褶裙,腰间束着蔚蓝绣花汗巾子,当真是身段风流灵巧,长相甜美可人。 贾环认得此人正是王熙凤的陪嫁丫环平儿,连忙松手落地,笑道:“什么风把平儿姐姐吹来了?” 王熙凤如今管着家务事,后宅所有人的月钱都是经她手发的,人人都得巴结她,而平儿作为王熙凤的陪嫁丫环,以及得力助手,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甚至比赵姨娘和周姨娘等人还要体面。 平儿笑吟吟地道:“不敢当,环三爷一大早便跟头马猴似的挂在树上作甚,婢子琢磨着树上也没果子可采呀。”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平儿这张嘴也是极犀利。贾环笑道:“平儿姐姐真会说笑,我这是锻炼身体来着。” “环三爷才好了点,仔细摔下来伤了身体,红菱你也不劝着点,三爷蹿上跳下的,若又受伤了,连带你也有不是了。”平儿摇了摇头叹道。 红菱脸上一红,一时倒无言以对。贾环连忙解围道:“不关红菱姐姐事,她劝过我了,这根树桠并不高,那就能摔着了。” 平儿若有深意地瞥了贾环一眼,她就是随口提个醒,那有闲心管这事,所以也就不再提了,将挽着的篮子打开道:“这里有一瓶玖瑰露,是老太太赏三爷的,老太太还说环哥儿你很好,很懂事。” 贾环微愕道:“环儿谢老祖宗赏赐,只是这话从何说起?” 平儿轻笑着解释了一番,贾环不禁恍然大悟,没想到还有此等好事,真是应了那句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平儿又取出一盒老山参交给红菱道:“这株老山参是太太的私藏,特地拿出来给环三爷滋补身子,红菱你仔细收好,回头交给厨房每日炖汤给环三爷喝。” 红菱又惊又喜,连忙喜滋滋地接过。平儿最后又拿出一把银豆子笑道:“这些是咱们奶奶给环哥儿玩的,莫要嫌少才好。” “琏二嫂子有心了,待我谢她。”贾环接过银豆子,估摸着有二两左右,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啊。 平儿传完话,又闲扯了几句便离开了,红菱眉开眼笑地道:“三爷这次真真长脸了,竟得了老太太和太太的彩头,就连琏二奶奶都跟你示好。” 贾环淡然地笑了笑,这算是意外之喜,如果把贾府后宅比作一家集团公司,那么贾母就是董事长,王夫人就是ceo,王熙凤是ceo助理,得了这三人的认可,自己日后在贾府中的待遇肯定会提高不少,毕竟下边的人都是看这三位的喜好行事的。 这时,贾环屋里的丫环婆子都围上来看稀罕,一个个笑逐颜开,与有荣焉,主子得了赏赐,他们作奴才的自然脸上也有光辉。 贾环将那瓶玖瑰露分了分,孝敬了赵姨娘一部份,又盛了些让丫环给贾探春送去,剩下的兑水给屋里的丫环婆子每人一碗尝鲜,一时间倒是皆大欢喜。 贾环自己也尝了一碗,不由哑然失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呢,敢情只是一瓶蜂密而已,甜丝丝的夹带着淡淡花香,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 且说平儿回到住处,王熙凤那双丹凤三角一睨道:“如何?” 平儿摇了摇头好笑道:“婢子进去时,环三爷正在院子里爬树呢,跟只马猴似的蹿上跳下。” 王熙凤愕了一下,继而失笑道:“我说呢,环老三这只皮猴子几时就转了性子,如今看来,狗哪就改得了吃屎的毛病,上回摸驴鞭被踢伤,差点丢了小命,这回若又从树上摔下,那可就热闹了。” 平儿倒是厚道人,笑嗔道:“奶奶这嘴真是,哪有这样诅咒人的!” 王熙凤哂然道:“那是环老三自己爱作,还用得着我咒他,不过这皮猴儿能说出那番话来倒是出人意料,莫不是有人教他说的?” 王熙凤是王夫人的内侄女,自然向着王夫人,竭力维护王夫人的利益了,而王夫人的核心利益就是儿子贾宝玉,贾环这个庶子越平庸越不堪自然越好,如果贾环出类拔萃,反而会威胁到贾宝玉的地位,进而威胁王夫人的正室地位。 所以,王熙凤让平儿送东西过去,顺便观察一下贾环,是不是真的今非昔比了。 第7章 冰释前嫌亲姐弟 平儿犹豫了一下道:“不过话又说回来,环三爷虽然跟以前那般顽皮好动,但言谈举止,待人接物都不太一样了,整个人看上去也顺眼了许多。” 王熙凤皱起那双柳叶吊梢眉道:“如此说来,环老三真的长进了,真是奇哉怪也!” 平儿若有所思般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环三爷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许真开窍了也说不定呢。” 王熙凤哂然道:“可惜他没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一个庶子,别说开窍,开光了也不顶用。” 王熙凤的语气中虽然透着戏谑和不屑,不过还是决定日后多盯着贾环一点儿,免得威胁到宝玉的地位。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越来越冷了,但是贾环每日清晨还是坚持锻炼,风雨不改,外面刮风下雨便改在室内运动,而且正如贾环所料,自从他得了贾母和王夫人的赏赐后,在府内的待遇明显提高了,不仅每天的饭菜丰盛了,还能喝到一碗人参炖鸡汤。 如果是正常人,每天喝一碗人参鸡汤,肯定会受不了直流鼻血,但是贾环受伤后身子虚弱,喝参汤倒是正好,效果也是极为明显的,短短半个月左右,贾环的气色都红润了,再加上每日锻炼不辍,身子骨结实了不少,整个人看上精神奕奕,也更加的俊秀挺拔了,就连那些粗使丫环看贾环的目光也渐渐变了,在贾环面前回话时,往往未语先脸红,做事也更加卖力,盼着能引起环三爷的注意。 贾环倒没留意到丫环们的微妙变化,不过即便注意到也会一笑了之,现在的他才七岁,还未发育呢,即便有心也无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眼间已是腊月,贾府的族学早早就散了假,要过完年才会重新开学,贾环每日除了锻炼就是看书写字。 话说贾环前世出身书香门第,家里都是大知识分子,十分重视教育,从小便培育他的文化素养,虽然不敢说“君子六艺”样样精通,但各方面都有一定的水平,尤其是书法和绘画,在外婆这位书画大家的多年指导下已经颇具火候了,从小到大,各种奖拿到手软。 所以,写毛笔字对贾环来说毫无难度,唯一要注意的是简体字和繁体字之间的转换,而经过大半个月的训练,此时的贾环已经基本熟练掌握繁体字的阅读和书写了,那手漂亮的楷体写出来,即便识字不多的红菱都啧啧赞叹。 腊月初八,小雪,天气严寒,朔风似刀,屋内燃着炭炉,炉上还温了一壶黄酒,是厨房特供的,这也是贾环在府中地位提高的证明。 此刻,红菱正坐在炉子旁做针线活,不时抬头瞄一眼对面正运笔如飞的贾环,神情颇有些忸怩,还有几分期待。 只见贾环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杌凳上,面前是一个自制的简易写生画架,上面铺了宣纸,而贾环手里正拿着一根用炭条削成的炭笔在埋头作画,一名古装女子已经跃然纸上了,正是在做针线活的婢女红菱。 “三爷,画好了没?”红菱终于耐不住问道。 “马上就好。”贾环稍微修饰了片刻终于搁笔了,一边净了手,一边笑道:“行了!” 红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一看,顿时呆在当场,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又立即缩了回来,震惊地道:“三爷,这是你画的……不,这是我吗?” 贾环端起一杯黄酒喝了一大口,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红菱脸上一热,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婢子哪有这么好看。” 贾环的确将红菱的模样美化了,所以画中女子看上去的要比真人好看不少,不过以贾环的情商自然不会承认,一本正经地道:“我只是按照红菱姐姐的样子画罢了。” 红菱欣喜万分,小心翼翼地问:“三爷这幅画像能送给婢子吗?” 贾环小手一挥道:“当然没问题,本来就是给你画的。” “谢谢三爷。”红菱欢喜之极,同时又有点疑惑地问道:“三爷几时学会绘画的,婢子竟然不知。” 贾环煞有介事地扯道:“一个白胡子老道在梦里教我的,一来二去的,竟学会了。” 红菱将信将疑,不过环三爷自从上次受伤后的确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字写得出奇的漂亮,而且还会作画了,莫非真的遇到了神仙点拨? “红菱姐姐,你觉得我这画技,若作画拿去卖,会有人买吗?”贾环笑着岔开话题道。 红菱愕了一下:“卖画?三爷你……很缺钱吗?” 贾环心想,当然缺了,而且非常非常缺! 贾环现在每个月虽然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但都没到他手里,均是赵姨娘收着,顶多给他百来文钱零花。当然,贾环并不在意这个,小时候他的压岁钱也是爸妈管着的,早就习惯了,而且区区每月二两银子他还不放在眼内,即便全给到他手里,屁也不顶。 贾府目前的状况是外头光鲜,实则已经入不敷出了,而且败亡是迟早的事,所以贾环已经在着手准备后路,计划的第一步是锻炼好身体,第二步则是赚钱。 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有钱不是万能,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即使最后跑路远走高飞,也总得有足够的钱防身不是?所以贾环制订的第二步计划就是赚钱,而且这些钱要独立于贾府之外才能保证安全,否则日后一抄家,最后不过是白给皇帝的国库打工罢了。 贾环前世虽然是个学霸,但家境优厚,从来不用为钱发愁,他不会做生意,更不会空手套白狼的生财之道,左思右想,觉得在这个封建世界中,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字画,而且对于自己的书画水平,贾环还是相当自信的,就是不太了解行情罢了。 这时,外面忽然有踏雪的脚步声传进来,又闻有婆子道:“三姑娘来了。” 贾环愕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把画架收起来,门帘已经掀起,贾探春和婢女侍书夹着寒风冷雪走了进来。 红菱连忙迎了上去,一边帮贾探春脱去斗篷,一边道:“外面怪冷的,又是风又是雪,三姑娘咋这个时候来?快到这边炉子暖和一下,仔细着凉了。” 贾探春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走到火炉旁坐下,贾环斟了一杯黄酒递过去笑道:“三姐姐真是个雅客,乘风冒雪而来,正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贾探春接过温酒一饮而尽,这才舒了口气微笑道:“这天寒地冻的,一杯热酒下肚,四肢百骸都舒畅了,我呢,只是假雅,环弟围炉温酒,被看添香,那才是真雅。” 贾环笑了笑,又给侍书倒了一杯黄酒,后者连忙接过道谢,笑嘻嘻地道:“婢子沾了姑娘的光,也喝上了三爷的雅酒了。” 话说自从上次贾环阻止赵姨娘辱骂侍书,并且说了那番话后,贾环和贾探春之间的关系便开始解冻了,之后贾环又将贾母赏赐的玖瑰露送了些给贾探春,后者惊喜之余回赠了两枚书签,姐弟二人的关系倒是冰释前嫌了。 这时贾探春注意到火炉旁边的画架,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不由吃了一惊,脱口道:“这幅画是环儿你画的?” 这个时候“人赃并获”,贾环自然想赖都赖不掉了,只点了点头道:“闲极无聊,随便乱画,让三姐姐伱见笑了。” 侍书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吃惊地道:“这不是红菱吗,画得可真好看。” 贾探春脸上难掩震惊之色,她虽然不擅长丹青,但也看出这幅画不简单,没有一定火候是绝对画不出来的,有点失态地道:“环儿,你几时学会作画的?我竟然不知道,而且这笔法也太过奇特了,真是闻所未闻,见过未见。” 素描的画法是后来从西方国家传到中国的,贾探春自然没有见过了。 “平时自己瞎画,慢慢就画成这样了。”贾环神色自若地瞎扯道,以贾探春的聪敏,对付红菱的那套说辞肯定骗不了她。 贾探春将信将疑,既惊讶又有点愧疚,由于她跟赵姨娘和贾环的关系向来很冷淡,平时极少往来,所以对贾环的课业不甚了解,这时只以为自己对这个亲弟弟疏于关心,竟不知道对方有这种本领呢。 “环弟,对不起,是我这个姐姐疏忽了,竟不知你有这种本事。”贾探春愧然道。 贾环笑了笑道:“三姐姐言重了,以前我和姨娘也有不对的地方。” 贾探春看着眼前挺拔俊秀的弟弟,既感慨又内疚,轻声请求道:“环弟能帮我也画一幅这样的画吗?” 贾环笑道:“没问题,不过今天不行,我的材料用完了,而且颜料也不齐全,回头准备好了,再给三姐姐画一幅着色的画像。” “谢谢环弟!”贾探春欣喜万分,以前贾环找她,不是要钱就是要吃的,要不到还会无理取闹,如今贾环的变化真的大到她都不敢认。 第8章 林妹妹要进府了 贾探春此刻很开心,笑嫣如花,明眸皓齿,好看极了,贾环禁不住默默为自己这位老姐点了个赞,等长到十来岁,老姐绝对是个能打八十五分以上的大美人,不愧是曹公所评的金陵十二钗正册之一。 这个时候,贾环不由想到了贾探春的判词: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该判词后面还有一幅画,画面上画着两个放风筝的人,一片汪洋大海,一条大船,船上有一个女子正在掩面泣涕。 很明显,贾探春最后的命运是远嫁海外,从此山高路远,骨肉分离,难再有相聚之日,而且贾探春孤身一人远嫁异国他乡,无依无靠,前途未卜,过得如何也无从知晓,大概率是个悲伤的结局。 当初作为局外人读《红楼梦》时,贾环也曾为贾探春的远嫁而扼腕叹息,岂知世事难料,如今竟成了书中人,还是贾探春的亲弟弟,心境自然又大不相同了,不仅惋惜,竟然还有不舍和不甘。 也许此时此刻,贾环才算真正代入了原主的身份,产生了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开始为老姐的前途命运担忧了。 在这之前,贾环觉得如果日后要离开贾府,他会带上生母赵姨娘,但是现在,估计又得多一个贾探春了。 贾探春似乎从贾环的眼神中察觉到了那复杂的情感,柔声问道:“环弟,怎么了?” 贾环连忙笑道:“没什么,咱们姐弟似乎还没试过这样好好地说话。” 贾探春闻言鼻子微酸,从腰间系着的香袋中取出一根绳子轻道:“环弟且把脚抬起来,我给你量一量尺寸。” 贾环依言把脚抬了起来,贾探春认真替他量了脚的尺寸,又量了腰围,一边轻道:“我眼下正好闲着,给环弟你做两双鞋垫,再打两条汗巾子,过年时正好用得上。” 古代女子,无论是出身穷苦人家,抑或是大家闺秀,针线活都是必学技能,贾探春显然也不例外。根据《红楼梦》一书中的描述,贾府众姑娘们平时所佩带的饰物都是自己做,又或者是婢女们做的,特别是贾宝玉这货,十分之挑剔,随身穿戴的物品必须是姐妹或者他的婢女所做,外人做的一概不要,嫌脏。 “谢谢三姐姐!”贾环连忙欣然道谢,记得原着中,贾探春只给贾宝玉做过鞋垫,亲弟弟贾环反倒没有这种待遇,为此,赵姨娘还数落了贾探春一番。 贾探春笑道:“环弟给我画像,我给环弟做汗巾和鞋垫,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环弟客气啥。” 贾探春收了绳尺重新坐下,姐弟二人又闲聊起来,前者忽然醒起一件事,便道:“听说林姑娘这几天就要到府了,环弟你知道吗?” 贾环摇了摇头,林黛玉要进贾府了么?倒是值得稍微期待一下,不过也仅此而已,说实在的,林妹妹才貌双绝不假,但是她的敏感多疑,还有爱耍小性子的毛病,着实不是贾环喜欢的类型,更何况此时的林妹妹也就八九岁,一个病蔫蔫,爱哭鼻子,而且爱耍小性子的黄毛丫头,贾环如何能欣赏得来?倒是端庄大方,稳重得体的冷美人宝姐姐让贾环更加期待。 “听说这位林姐姐不仅相貌极好,而且知书达礼,乃一等一的人儿,就是太过爱哭了些,唉,可惜姑妈偏生就没了呢,如今林姐姐又离了姑父,孤身入京寄人篱下,好生可怜!”贾探春轻叹道。 贾环微笑道:“那姐姐以后和林姐姐好生相处,多替她排解排解。” 贾探春看了贾环一眼道:“环弟以后也不要总在屋里待着,兄弟姐妹间多点走动才是。” 很明显,贾探春是在委婉地提醒贾环跟贾宝玉和姐妹们打好关系。 贾环微笑道:“我会的。” 贾探春见贾环听进去了,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又聊了一会闲话便冒着风雪离开了,她目前跟贾母住在一起,二姐贾迎春,还有四妹贾惜春同样住在贾母的院子里,平时由寡嫂李纨带着读书识字和做针线活,至于大姐贾元春,已经被选入宫中充任女史。 过完腊八之后,年关越来越近了,年味也越来越浓,北京作为大晋朝的政治文化中心,乃首善繁华之地,人口愈百万之众,大街小巷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让人叹为观止。 贾环这几天特意上街逛了几圈,希望能找到发家致富的商机,可惜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对这座大晋朝的京城却有了更具体的印象,权当是先熟悉环境,人口如此众多的大城市,赚钱的机会肯定不少,相信以自己超前数百年的见识,最后绝对能找到一条发家致富的路子的,关键是要准备好启动资金。 这一日是腊月十五,贾环照常锻炼完毕,给贾母和王夫人请了安,然后便到政老爹的书房“梦坡轩”还书。 话说自从上次借过一次书后,贾环又陆续去借了几次,估计是贾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詹光等清客倒没有再阻拦,每次贾环来借书都爽快地开门放行,一来二去的,大家反而混熟了,见面也是有说有笑的,贾环偶尔也跟清客门手谈几局,竟是赢多输少,倒让那些家伙“惊为天人”。 嘿嘿,贾环前世的围棋水平,若按现代的标准来划分,起码有专业五段,詹光和程日兴等清客,水平最高的恐怕只有业余七八段,贾环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完虐他们,不过为免过于张扬,所以才偶尔输上几回而已。 且说贾环来到梦坡轩外的花厅,发现詹光和付贵等人都在门外晒太阳,便迎上前笑道:“老詹老付老程,咋都在这里柱着呢?” 大家混熟了,称呼也随便起来,贾环如今都直呼老詹老程什么的。然而今天却有点异常,众清客闻言均面色微变,纷纷竖起手指凑到嘴边,示意贾环噤声。 贾环立即会意,敢情今日贾政在家啊,看样子还有重要的客人来了,否则此刻詹光等人肯定正在屋内陪着政老爹高谈阔论,而不是在大门口外吹冷风。 果然,程日兴呲着牙低声道:“环三爷,我的小祖宗啊,你小点声,老爷在会客呢,仔细惊动了里面。” 贾环立即把上次借的几本书往程日兴手里一塞,然后调头便走,他虽然不怕贾政,但如果没必要,他也不想跟这个整日板着脸的便宜老爹打照面,无趣得紧! 然而事与愿违,正当贾环准备离开之际,一名仆人神色不善地走了出来,正是贾政的长随李十儿。只见他皱着眉道:“老爷问是谁在喧哗?” 贾环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来,李十儿微哼了一声,略带讥讽地道:“原来是环哥儿,竟跑来这里淘气,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好没规矩!” 这个李十儿约莫三十许岁,给贾政当长随也将近十个年头了,而贾府的规矩是,侍候过老一辈主子的下人,往往比小主子还要有体面,所以这个李十儿十分神气,并不怎么把贾环这个庶子放在眼内。 贾环暗皱了皱眉,淡然道:“我并非淘气,只是来还书而已。” 李十儿见贾环还敢顶嘴,顿时不爽了,哎哟一声道:“环三爷果然长进了,都到老爷这里借书看啦,您等着,看老爷怎么说。”说完转身进了去。 詹光等人均向贾环投来同情的眼神,这位爷本来不凡,偏生却是个庶子,否则日后定然大有作为,如今反被一个下人看轻了。 贾环倒是淡定得很,从容地站在原地,稍倾,李十儿又走了出来,幸灾乐祸地道:“老爷叫环哥儿进去呢,请!” 贾环坦然自若地走进了花厅,李十儿见状既惊讶又牙痒,心想:“臭小子有种,待会见的老爷可别吓尿!” 且说贾环进了花厅,只见道貌岸然的政老爹正面南而坐,端的是好相貌,一脸正气,不怒自威,而右手侧的茶几旁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同样相貌堂堂,气质儒雅,正面带微笑,上下打量着贾环。 “环儿见过老爷!”贾环虽不情愿,但也只能跪下叩头。 贾政沉声喝道:“孽畜,这是贾大人,还不快快见礼。” 贾环心中一动,这位莫非就是二五仔贾雨村?是了,探春说过林黛玉这几天就会到府,而贾雨村之前一直在林家给林黛玉当坐馆教书先生,后来随同林黛玉一起上京,目的是要借贾家的门路重新起复。 “贾环见过贾大人!”贾环对着贾雨村作揖施礼,心想,既然贾雨村来了,那么林黛玉今天应该也进府了,难怪一大早就听到闹腾的动静了。 贾雨村捋着须微笑道:“存周兄,这位莫非是就是贵府衔玉而生的公子,果然一表人才,气宇不凡啊,一看就知非是池中之物,他日定然一飞而上九重天。” 第9章 出手阔绰反骨仔(加更,为盟主溪风oc贺) 贾环暗翻了个白眼,对于贾雨村这个吃饭砸锅的二五仔,他是半点好感都欠奉,此人有才无德,忘恩负义,那是出了名的,当他还是一个穷书生时,是甄士隐出钱资助他上京赶考的,结果这货中了进士当了官后,非但没有回报甄士隐,反而因为不敢得罪金陵四大家族的薛家而徇私枉法,坑了甄士隐的女儿香菱。 另外,贾雨村当初上任不到一年就因为贪腐等问题被免职了,后来通过贾政的门路起复,担任应天府尹一职,但这货后面竟然恩将仇报,靠着出卖贾家,官儿越做越大,而贾家最后被抄家也是这二五仔在背后捅刀子造成的。 所以贾环对此人是厌恶之极,要不是人微言轻,他都准备劝贾政不要帮他复职了,免得以后自食其果。 “贾大人误会了,衔玉而生的那位是我宝二哥。”贾环宠辱不惊地道,尽管对此人恶心,但他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否则只怕会被迂腐的政老爹打死,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的政老爹下起手来是真的狠,原着中的贾宝玉就因为蒋玉函事件,以及金钏儿投井的事,差点被贾政打嗝屁了。 贾雨村微愣,始知摆了乌龙,但是此人长袖善舞,口才也是极好,非但不尴尬,反而抚掌道:“存周兄真是好福气,竟得了一双麒麟儿,真真羡煞旁人也!” “咳……雨村兄谬赞了,愧煞弟也!”贾政轻咳一声,尴尬之色一闪而过,他是自己知自家事,嫡子贾宝玉的确相貌出众,才思敏捷,于诗词一道颇有点小聪明,偏生却是个不爱读书的,厌恶仕途经济,终日只在后宅跟姐妹和丫头们厮混,如此下去,长大后能自己当家就不错了,而庶子贾环更加不堪,人物猥琐,举止荒疏,估计也是难成大器的货色。 贾雨村哪知贾政的心事,笑道:“存周兄过谦了,这位环哥儿丰神俊逸,举止谈吐皆从容有度,非寻常人家的哥儿可比,而贵府衔玉而生的那位哥儿,在下虽然未曾见过,但想必会更加不凡。” 贾政闻言下意识地打量了贾环一眼,不由心中一动,这劣子的变化的确挺大的,倒跟换了个人似的,真是奇哉怪也。 贾政如此一想,只觉自己这个庶子也顺眼了许多,眼神不觉没那么严厉了,嘴上谦虚道:“雨村兄言过了,犬子顽劣,经不起此等赞誉。” 贾雨村捋须微微一笑,吟道:“时逢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这是在下当年上京参加春闱大比前夕的旧作。” 贾政眼前亮,击节赞赏道:“好诗,可见雨村兄定是个胸怀抱负之人,此番怀着豪情壮志上京参加大比,定然一举高中了。” 贾雨村哈哈一笑,略带得色地道:“不敢不敢,恬为乙丑科二甲第九十八名,赐进士出身。” 贾环虽然不喜贾雨村,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二五仔确实挺有才华的,会试考了九十八名看似不高,实际非常牛比了,要知道这是全国性的考试,最后录取的进士也不过是两百来人左右,比现代的高考可要难得多了,所以贾雨村能考进一百名之前,获得进士出身,非常了不起。 贾政此人向来以圣人门徒自居,科举是他的梦想,可惜他命太好,老子贾代善一死,皇上便赐了他一个工部主事的职位,于是乎,贾政不用参加科举考试便捞了个正六品的官职,真是羡煞旁人了,要知道状元也只是以六品翰林修撰之职出仕而已。 这本来是件好事,但贾政却引以为毕生遗憾,他本想靠实力,堂堂正正以科举出仕的,结果却成了“保送生”,从此在文人圈子中低人一头,因为荫官不过是托了祖辈的功绩,终究不是凭的真本事,所以在文人圈子中颇受鄙视。 譬如贾雨村这货,此刻虽然有求于贾政,但内心还是有点瞧不起贾政的,只是没表现出来罢了! 言归正传,且说贾雨村显摆完一首旧诗后,便老神在在问贾环会不会作诗,颇有点考究的味道。 贾环“谦虚”地道:“些须会一点!” 贾政立即面色一变,呵斥道:“孽障安敢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矣!” 贾环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倒不是他害怕,而是政老爹的嗓门大,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猝不及防之下很自然便作出了应激反应。 贾雨村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哈哈笑道:“存周兄勿怪,我等文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胸中须有舍我其谁的浩然之气,环哥儿勇气可嘉,理应褒奖,何以呵斥于他呢?” 贾政闻言不作声了,只是以严厉的眼神盯了贾环一眼。贾环无语之极,自己已经十分谦虚了,只说些须会一点,结果在大人眼中竟然还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奶奶的! 这时贾雨村又笑吟吟地道:“今日正好也是十五,环哥儿不若也以月为题作诗一首?” 贾环“弱弱”地道:“小子才念了《幼学琼林》,怕作得不好,让贾大人见笑了。” 贾政又嫌弃地瞪了贾环一眼,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贾雨村捋须微笑道:“无妨,环哥儿且作来,文言通顺即可,且不必考虑好坏。” “那环儿斗胆一试。”贾环故意微歪着头作思考状,良久无语。 时间一份一秒过去了,贾政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别看他刚才呵斥贾环不知天高地厚,其实心里还是希望贾环有所表现,好在贾雨村面前为自己长点脸的。 李十儿眼见政老爷面色阴沉,而贾环仍然跟只呆头鹅似的定在那,不由窃笑起来,还以为这小子长进了呢,敢情只是被驴踢坏了脑子,哈哈! 贾政越来越沉不住气了,正准备厉声呵斥,把这个让自己丢脸的庶子撵出去,贾环却开口道:“有了!” 贾雨村点头微笑道:“且吟来!” 李十儿嘴角闪过一丝嘲讽,他还不知贾环什么水平?连字都没认全呢,还学人家作诗,等着看笑话好了。 这时贾环已脆声吟道:“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若有人眼大如天,当见山高月更阔。” 贾环刚刚吟完,李十儿把眼睛都瞪圆了,没想到贾环还真的作出来了,不过以他的水平也分不出好坏,只能静候贾政和贾雨村二人的反应。 贾环刚开始念时,贾雨村还不以为然的,但当贾环念完最后两句时,他的面色顿时有些变了,目光奇异地盯了贾环一会,这才赞道:“不错,环哥儿真是奇思妙想。若有人眼大如天,当见山高月更阔,妙啊,妙极!” 这首《蔽月山房》正是集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于一身的大牛人王守仁所写,据说王守仁写这首诗的时候还是个小屁孩,所以遣词造句平平无奇,但是他观察事物的角度却让人耳目一新,仿佛突然间打开了一方新天地。 “贾大人谬赞,作得不好,让大人见笑了。”贾环“腼腆”地搓着小手,王守仁是明朝人,而这个红楼世界偏偏没有明朝,所以贾环这个文抄公当得是理直气壮,而且心安理得。 贾雨村深深看了贾环一眼,禁不住由衷地道:“此诗用词一般,但胜在新奇,发人深思,以环哥儿如此年纪便作出此等诗作,实属难得。” 本来黑着脸的贾政此刻也有了光彩,他本人诗词水平一般,但鉴赏水平还是有的,所以知道贾雨村这番评价倒没有言过其实,不过嘴上还是谦虚道:“雨村兄过誉了,仔细捧杀了这孽障。” 贾雨村哈哈一笑,在身上摸索了一会,最后只掏出了一锭银子,有点尴尬地递给贾环道:“此番仓促而来,倒没有准备见面礼,银子虽然俗气了些,权当是给环哥儿的过年压岁钱。” 贾环眼前一亮,这锭银子估计有十两,如今自己正愁没本钱做生意,倒是正中下怀,于是立即伸手接过道:“长者赐,不敢辞,环儿谢过贾大人。” 贾政见到贾环喜形于色的样子,不由大皱其眉,要不是贾雨村还在,他早就大声呵责了,正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义于利,这孽障倒是掉钱眼子去了。 贾雨村见到贾环喜欢钱,倒是更加对脾气了,因为他也喜欢钱,哈哈笑道:“存周兄,环哥儿是个读书种子,好好培养一番,他日定能飞黄腾达,出人头地。” 贾政闻言虽然不太放在心上,但脸上也觉多了几分光彩,看贾环的眼神也难得柔和了些,问道:“今日给你祖母和母亲请过安了没?” “请过了。”贾环答道。 “嗯,你林姑父家的姑娘今日入府,你也去见一见,莫要失礼了人。”贾政吩咐道。 贾环连忙答应,行礼退了出去,心里喜滋滋的,没想到贾雨村这反骨仔出手还挺大方的,十两银子眉头也不皱一下便拿出来了,加上之前王熙凤给的二两银豆子,眼下自己手上已经有十二两银子存款了,嘿嘿! 第10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李十儿看着贾环施施然走出花厅,郁闷极了,他本以为贾环会被政老爷训斥一顿,然后垂头丧气地滚蛋的,岂料这小子非但没被训斥,还得了客人的赞誉和彩头,看样子政老爷也挺高兴的,真是破天荒的怪事,以前的环小子畏畏缩缩,在老爷面前连说话都不利索,为何今日举止谈吐跟变了个人似的,竟然还会作诗,真真活见鬼了,嗯,此事得禀报太太才行。 且说贾环离开了花厅,走出庭院,詹光等人立即围了上来,程日兴还一把将他抱住,笑嘻嘻地道:“环哥儿此番展才得了彩头,可得赏我们,否则别想离开。” 贾环暗汗,敢情这些家伙刚才在厅外面听墙跟了,只好道:“赏,每人赏十文钱!” 付贵撇嘴道:“谁没见过十文钱啊,要赏就赏这个。”说完伸手就把贾环腰间挂着的香包摘去了。 其他清客见状也一拥而上,倾刻就把贾环身上佩带的饰物都摘下来,然后一哄而散,可怜贾环年幼力弱,哪里反抗得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撸”了个精光。 “奶奶的,土匪啊!”贾环哭笑不得,幸好被抢去的都是些小饰物,不值什么钱,不过回去后只怕要被红菱埋怨了,因为那些饰物大部份是红菱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贾环骂骂咧咧地回到住处,刚一进屋,几双妙目便齐齐望了过来,正是红菱和贾探春主仆二人。红菱愣了一下,继而失声惊呼道:“三爷,咋弄成这样子,遭劫了?” “可不是,遇到一群土匪了!”贾环苦笑道。 贾探春此刻也发现贾环身上佩带之物竟然一件无存,顿时不安地问:“环弟,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是打哪儿回来的,真的遇到土匪了?” 贾环闻言笑道:“开玩笑的,是詹光和程日兴那帮家伙抢去了。” 贾环说完便略略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红菱又惊又喜,又有点气愤,啐道:“这帮家伙真不要脸,小孩子的东西也抢!” 贾探春掩嘴笑道:“算了,环弟得了客人的彩头,权当让那些人沾点喜气罢。” 红菱却悻悻地道:“三爷身上佩带的饰品都是婢子花了很长时间做的,倒是便宜了那些家伙。” 贾探春安慰道:“没了也就没了,回头我帮着你重新做一些,嗯,我上次给环弟做的鞋垫和汗巾子也快好了,这两天让翠墨送过来,过年正好用得上。” 贾环心中一暖,他前世是个独子,如今有个姐姐疼爱的感觉还真不错,笑道:“谢谢三姐姐。” 贾探春启齿一笑道:“原来环弟竟会作诗,之前还跟我糊弄说不会,现在且先去会客,回头再罚你。” 贾环心中一动道:“林姑爷家的那位姑娘?” 贾探春点头提醒道:“她比我还大些,你该叫林姐姐才是。” 贾环暗汗,现在自己的身份是贾环,林妹妹倒真变成林姐姐了,讪然道:“三姐姐见过这位林姐姐了?” 贾探春点头道:“见过了,小聚了一会,如今林姐姐正由大太太领着去那边拜见大老爷。” 所谓的大老爷即是贾政的大哥贾赦,而大奶奶则是贾赦的续弦刑夫人,林黛玉作为外甥女,进了贾府自然得拜见贾政和贾赦这两位舅舅了。 这时,贾探春又忍不住赞道:“这位林姐姐长得可真好看,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而且学问又好,就是身子骨弱了些。” 贾环闻言笑道:“有姐姐你好看吗?” 侍书和红菱都咯咯地笑起来,贾探春作势要赏贾环一记爆栗,嗔道:“好你个环儿,倒打趣起伱姐姐来了,信不信撕了你的嘴。” “哈哈,开个玩笑,姐姐千万可要饶我这一遭。”贾环一边作揖告罪。 贾探春这才收回手去,贾环又好奇地问:“姐姐咋知道林姐姐的学问好,莫非你们切磋过?” 贾探春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老祖宗问林姐姐可曾念书,林姐姐说只念了四书,啧啧,四书都念完了,可见学问肯定比我们高,而且林姑爷还是探花及第,自小耳濡目染之下,林姐姐的学问自然不会差。” “言之有理!”贾环点了点头,林黛玉的文学素养确实很高,这点毋庸置疑,她那首《葬花吟》当真是惜花伤春的巅峰之作,说是千古绝唱也不为过。 “闻名不如见面,走,我带你去见一见林姐姐,说不定你们可以切磋一下。”贾探春不由分说便拉着贾环往外走。 “呃,去哪里?” “自然是去老祖宗那了!” 贾环犹豫道:“老祖宗也没叫我,不请自来不太好。” 贾探春笑吟吟地道:“会不会姐姐我就是老祖宗派来的?” 贾环闻言顿时意会,立即跟着贾探春往贾母院子的方向行去,虽然林妹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到底是个曹公笔下的第一女主,他倒是想去见识一下。 很快,贾探春和贾环姐弟二人便进了贾母院,而此刻的贾母院可热闹了,丫环婆子跟走马灯似的出出入入,在府里有点体面的管事妇人都来了,譬如大管家赖大家的、管家林之孝家的、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刑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还有一众哥儿和姑娘们的乳母等。 贾环和贾探春二人进了屋,一众媳妇嬷嬷正众星拱月般围在贾母史老太君的周围。由于天气寒冷,贾母穿得厚实,一身皮毛,珠光宝气,看上去更显雍容贵气了。 兄见一大一小两名姑娘正安静地坐在贾母跟前的脚踏上,正是贾府的二姑娘贾迎春,以及四姑娘贾惜春。 贾迎春年约十一二岁许,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而贾惜春年龄跟贾环差不多,身量未足,形容尚小,还是个黄毛丫头,不过白白净净的,一张瓜子脸配上月牙似的双眼,显然也是个小美人胚子。 眼见贾探春带着贾环同来,贾迎春只是微愣了一下,而小萝莉贾惜春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仿佛贾环这厌物根本就不应出现在这里似的。 这也难怪,其实不仅贾惜春,在场不少人对于贾环的出现都有点意外,因为贾环以往在府里就是个小透明,几乎没有存在感,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极少会出现在贾母的屋里,贾母也几乎没有主动叫过他来。 “见过老祖宗,见过太太!”贾探春和贾环分别向贾母和王夫人行礼。 王夫人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悦,显然对贾探春擅自把贾环带来这种场合感到不满。 贾母则笑呵呵地道:“探丫头来了,屋里人多,过来这儿跟姐妹们挤一挤。” 贾探春连忙过去,跟贾迎春和贾惜春二人一起坐在贾母那张太师椅下面的脚踏上。别以为这位置有点膈应人,其实只有跟贾母亲近的小辈才有资格坐呢,譬如贾环、贾兰、贾琮等就从来没坐过。 这时贾母的目光终于落在贾环身上,眼底掠过一丝异色。此刻的贾环身形挺拔俊秀,目光清明,面色红润,比一个多月以前的形象好太多了,而且气质沉静,竟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 话说贾环虽然每日都会来向贾母请安,但每次都是隔着门帘叩头问好,而贾母向来不太关心这个庶孙,所以贾环每次都是叩完头就走了,根本没面对面说话的机会,现在贾母突然见到变化如此大的贾环,难怪她会诧异的。 “这……是环哥儿?”贾母眯起眼睛仔细端详。 王熙凤今日打扮得彩绣辉煌的,仿若神妃仙子,笑嘻嘻地道:“可不就是环哥儿吗?老祖宗连自家孙儿都认不出来了,别不是来了外孙女,就不要亲孙子了?” 众媳妇丫环均笑起来,贾母也被逗得笑骂道:“好你个泼皮破落户,倒嘲笑起我老婆子来,仔细打嘴。” 贾环始终面带微笑站着,礼貌而不失局促,王夫人见状不禁暗暗皱眉,王熙凤也是心情复杂,贾环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假以时日,说不准还真会威胁到宝玉的地位。 而贾母虽然偏爱贾宝玉,但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打压贾环,毕竟都是贾家的子孙,她自然乐意见到贾家的下一代人才辈出了,这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只见她点着头说:“环哥儿看着精神多了。” “全赖太太赏的那株老山参,环儿喝了半个月渗汤后,身体的确好多了,人也变得精神了。”贾环道。 贾母恍然道:“那根老山参我知道,你娘珍藏了多年都舍不得吃,连宝玉都没给,倒给了你补身子了,以后可要好好孝敬你娘,否则我老婆子可不依。” 贾环连忙称是,又转身向王夫人叩头,后者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后悔,有点不自然地笑道:“好孩子,快起来。” 贾环顺势站了起来,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此时他已经明白自己被老姐骗了,贾母根本没叫自己来见客。 贾环坐好后,目光向贾探春望去,后者也正好望来,并且使了个歉然的眼神。 贾环不禁暗暗苦笑,他自然明白贾探春把自己骗来的良苦用心,无非是想让自己在老祖宗和众人面前露脸罢了,殊不知此举恐怕已经引起王夫人的不满了,以王夫人面慈心狠的性格,指不定会出手拿捏,自己以后的日子只怕不会太好过。 第11章 宝黛初会谁主角 贾环坐落后便十分低调的不发一言,现在的他可不是一个只有七岁的懵懂小童,而是一名“童颜巨脑”的怪胎,再加上对王夫人和王熙凤二人有着未卜先知的了解,所以刚才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两人的异样。 王夫人此人呢,表面吃斋念佛,是个大善人,实则面慈心狠,而且视儿子贾宝玉的利益高于一切,而贾环作为贾政唯一的庶子,自然成了贾宝玉唯一潜在的威胁。 正因为贾环深知这一点,所以在王夫人面前都尽量表现得低调和恭顺,以免自讨苦吃,毕竟目前只有六七岁的他小胳膊小腿的,在王夫人面前没有丝毫的自保能力,关键王夫人还是他的嫡母,孝大于天,有此“金箍咒”在手,王夫人要整治他这个庶子实在太容易了,甚至根本不用她出手,王熙凤这个代理人就能够将贾环治得死死的。 事实上,贾环没有丝毫要跟贾宝玉争地位和争家产的意思,而且他都准备好甩掉贾府单干了,免得日后贾府败亡时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只是贾环现在还年幼力弱,暂时还得依靠贾府这棵大树生存,要不然他也不用看王夫人的面色。 且说贾环在不显眼的角落闷坐了近两炷香的时间,其他人都有说有笑的,唯独他显得孤孤零零,贾探春见状不免心中难受,她虽然为人聪敏机智,但到底年纪不大,考虑问题自然就没那么周全,只想着带弟弟贾环来此露脸,以获得大家的认可,岂料此举反而引起了王夫人的不快! 此时,贾探春显然也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了,所以尽管心中难受、后悔,却忍住没有近前找贾环说话,免得再引起王夫人的不快,只是不时向贾环投去关心的眼神。 贾环心中微暖,同时暗暗感慨,不愧是《红楼梦》中的敏探春,如此年纪便有这份心智,自己前世在她这么大时还是个懵懂小童呢,哪懂得这些人情世故。 此时,院外传来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只听那些丫环婆子此起彼伏地传话进来:“林姑娘回来了……林姑娘回来了!” 贾环忙抬头望去,只见一名丫环将门帘掀起,一老嬷嬷搀着一名粉雕玉砌般的少女走了进来,年约八九岁许,纤细窈窕,身穿一件淡蓝色的罗褂,游金丝像条条小波,褡裢则是一色的素纱制成,行动起来真似弱柳扶凤,娴静时又若姣花照水,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真个眉目如画,楚楚动人,不过看着太孱弱了些,病态微露。 贾环打量了一遍便收回了目光,这位林妹妹的确很好看,让人赏心悦目,但终究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小萝莉而已,自然触动不了有着成人思想和见识的贾环了,也许……再等几年完全长成。 且说林黛玉进屋后,自有丫环替她脱去披风,贾母笑得满脸皱纹都散开了,一边招手道:“玉儿回来了,快到我这儿来坐。” 林黛玉在贾母身边坐下,后者拉着她的手,眼里的疼爱似乎都要溢出来了,问道:“见过你舅舅了没?” “大舅说连日来身体不好,见了彼此倒伤心,暂且不忍相见,二舅正好有客登门,分不得身。”林黛玉的声音柔而不娇,十分好听。 贾母点头道:“那回头再见罢,时辰也不早了,传饭。” “老太太让传饭了。” “传饭了!” 那些丫环婆子立即像走马灯似的动了起来,不一会,托着各式菜盘的丫环便排着队鱼贯而入,就像流水一样,那场面实在让人叹为观止,贾环不由暗暗感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了! 李纨捧饭,王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边各有三张空椅子。 王熙凤让林黛玉坐左手第一张,后者自是不敢,连连推让,贾母便笑道:“你舅母和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原该如此。” 林黛玉闻言这才落座,在贾母的要求下,王夫人本来不在这里吃饭的,也在右则第一个座位坐下来陪客,接着贾迎春坐左则第二位,惜春坐左侧第三位,探春和贾环分别坐右侧的二三位,跟王夫人同一侧。 林黛玉偷瞄了贾环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色,心想:“这位莫非就是衔玉而生的表兄?” 林黛玉以前便听母亲贾敏说过,二舅母生的有个表兄,乃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极为溺爱,无人敢管,但眼前这位少年一直文文静静的,十分之低调,又不太像啊! 贾环见林黛玉打量自己,礼貌地笑了笑,后者顿时脸上一热,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此刻的贾环虽然穿着朴素,身上没有配带任何饰物,但俊秀挺拔,目光清明,倒是自带一股儒雅的书卷气,让人心生好感。 贾母见状笑道:“倒是忘了这一茬,那是环哥儿,是你二舅母家的表弟。” 林黛玉闻言忙站起来福身道:“环弟!” 贾环只得站起来回礼道:“林姐姐。” 彼此正式见过面后坐落,贾母笑道:“好了,吃饭。”说完便起筷夹了第一箸,大家这才敢跟着起筷。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这大户人家规矩就是多,吃饭时没人说话,吃东西时也要细吞慢嚼,以免发出不雅的声音来,所以在场虽然人多,光是站在四周侍候的丫环就有几十个,竟然静得鸦雀无声。 贾环很不习惯这种气氛,吃饭本来是件十分轻松愉悦的事情,结果此刻却是活受罪,无趣的很,幸好,在场的女人饭量都很小,很快便吃饱了,即使没有吃饱,眼见贾母吃完,都十分知趣地搁下了自己的筷子。 这时贾环又禁不住感叹起贾府的奢侈浪费来,几十样菜肴,大部份都只动了一点儿,其中并不乏名贵的食材,这一顿饭估计就吃掉普通数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了。 眼见众人饭毕,早就准备好的丫环们分别用小茶盘奉上了一杯茶水。 林黛玉犯难了,以往在家中,父亲林如海时常教她惜福养身,饭后务待饭粒咽尽,过一时再吃茶,方不伤脾胃,如今贾府中的规矩竟是不一样。 正当林黛玉犹豫着要不要喝茶时,斜对面的贾环轻咳一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然后吐到丫环端着的漱盂中。 林黛玉不由恍然大悟,敢情这杯茶是用来饭后漱口的,于是不动声色,也依样画葫芦地漱了口,净完手后,婢女又捧上来第二杯茶。眼见贾环端起茶来就喝了几口,林黛玉方知这第二杯茶才是用来喝的,于是也端起来浅浅地抿了两口,同时心中暗暗感激,要不是这位提醒,她刚才只怕要出丑了。 吃完饭喝完茶,撤去桌椅菜肴,王熙凤和李纨等又闲聊了几句便陆续离开了,各回住处吃饭。贾环本来也想开溜的,贾母却意外地道:“环哥儿你也留下来跟姐妹们说说话,反正也不用上学。” 贾环只好重新坐下,不一会便见一名丫环笑着跑进来道:“宝玉来了!” 贾环下意识地向林黛玉望去,心想:“得,红楼梦的男主角来。” 正想着,一名八九岁的少年便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赫然正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贾宝玉,啧啧,那一身的妆扮可真够骚气的,贾环跟他一比,简直不要太寒酸了。 只见贾宝玉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足蹬青缎粉底小朝靴,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乍一看就知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 当然,贾宝玉除了这一身耀眼夺目的打扮外,其实相貌也相当不凡,只见他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唇似桃瓣,目若秋波,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贾环不得不承认,贾宝玉的颜值的确很抗打,不愧是有主角光环的存在。 贾宝玉今日去庙里还愿了,所以现在才回来,一进府便得知心心念的林妹妹来了,所以衣服都不换,立即便火急火燎地赶来贾母的住处。 “宝玉见过老祖宗。”贾宝玉一边向贾母请安,一边偷眼打量林黛玉,明显有些失神。 贾母一把将贾宝玉拉了起来,搂在怀中心肝肉肉地抚摸了一阵,那慈爱劲头果真不是别人可比,不过贾环却是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八九岁的男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竟还在贾母怀中扭麻花一样撒娇,实在有点辣眼。 “去见你林妹妹。”贾母往贾宝玉的嘴里喂了一枚蜜饯后吩咐道。 贾宝玉早就想跟林黛玉说话了,只是第一次见面,不好意思搭讪罢了,此时立即上前作揖道:“见过林妹妹。” 林黛玉连忙站起来回礼道:“见过宝哥哥!” 第12章 环老三横插一杠 贾宝玉怔怔地看着林黛玉,就好像入魔了怔似的,后者被盯得满脸通红,暗皱眉头,心想:“此人果真是个惫懒的蠢物,好生无礼。” 然而在场的丫环却都暗暗掩嘴偷笑,包括贾母也是笑眯眯的看着,仿佛一点也不唐突,林黛玉自然也不好发作,只是害羞地低下头。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贾宝玉忽然开口道。 贾母笑嗔道:“胡说,你又何曾见过她?” 贾宝玉道:“虽然未曾见过,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不可。” 贾惜春掩嘴偷笑,宝二哥的痴病又犯了。 贾环不由牙痛般摸了腮帮子,这位真不愧是自小在脂粉堆里打滚的,真特么的会撩,凭他的身份地位,再加上这份相貌和口才,难怪在贾府后宅混得如鱼得水,姐姐妹妹们都对他趋之若鹜,可惜是个没担当的货色,管撩不管负责,但凡他有点担当,金钏儿和晴雯后来也不至于惨死。 别的不提,就拿林黛玉来说,在原着中,本来贾宝玉和她已经两情相悦了,结果这货婆婆妈妈,畏畏缩缩,拖拖拉拉,最终导致了林黛玉焚稿断情,流干眼泪,在绝望悲凄中香消玉碎,可以讲,这个悲剧贾宝玉至少要负一大半责任,如果他果断一些,男人一些,趁着贾母在世时向她求娶林黛玉,成功的概率即便没有百分之百,也有八九成,就算王夫人反对,只要贾宝玉态度坚决一些,甚至以死相抗,就凭贾母对他的宠爱,最后王夫人也会不得不同意。 然而贾宝玉这货只是一昧的逃避,一昧的等待,没有半点作为男人的担当,最终导致林黛玉香消玉陨,悲剧收场,而金钏儿和晴雯的死,同样也跟贾宝玉的不作为有关,所以,贾环觉得,林黛玉跟贾宝玉相识,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还不如留在父亲林如海身边,即便林如海后来病故了,以他当官那么多年攒下的钱,也足够林黛玉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言归正传,且说贾母听了贾宝玉的这番话后,禁不住笑道:“更好,更好,若是如此,更相和睦了。” 贾宝玉很自然地挨着林黛玉旁边坐下,后者微微侧身避开一点,而贾宝玉却仿若未觉,也不知是脸皮够厚,抑或生性如此,丝毫不顾及男女之防,认真地问道:“妹妹可曾读书?” 林黛玉很想站起来走开去,但又担心失礼,开罪了贾宝玉,如今寄人篱下,得罪主家可不好,只能耐着性子答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贾宝玉又问林黛玉有表字了没,然后给她杜撰了一个“颦颦”的表字,逗得大家都乐了。 这时,贾宝玉又问:“妹妹可也有玉没有?” 贾环一直都在不显眼处静静地看着贾宝玉装比,闻言不由皱了皱眉,若按红楼梦原着,这位接下来恐怕要发癫,猛摔脖子上挂着的通灵宝玉了。 果然,林黛玉说自己没有玉,贾宝玉立即面色大变,摘下脖子上的通灵宝玉便要狠命摔在地上。 然而就在这时却传来扑通的一声闷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包括贾宝玉。原来贾环竟连人带凳子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十分之狼狈,在场的丫环婆子都禁不住笑了起来,倒是旁边的贾迎春伸手扶了贾环一把,贾探春也连忙离座上前紧张地问:“环弟可摔着了?” 贾环之前伤在头部,所以贾探春怕他又摔到后脑,导致旧伤复发。 贾环尴尬地摇着头道:“没事,谢谢二姐姐和三姐姐关心。” 贾宝玉本来想摔玉的,被贾环这一打岔,一时间倒忘了,又见平时跟自己亲近的贾探春如此关心贾环,不禁有点纳闷。 “皮猴儿都是田螺屁股,坐不稳的!”贾母笑嗔道,一众丫环婆子又笑了起来,其中自然不乏幸灾乐祸的。 这时贾惜春却惊道:“宝二哥,你要作甚?” 原来贾宝玉此刻还拿着那块通灵宝玉作半举状,刚才大家的目光都被贾环吸引过去了,此时贾惜春一叫,大家这才发现贾宝玉的异常,鸳鸯立即紧张地抢上前道:“小祖宗,可别摔坏了那命、根、子!” 四周的人也是一脸的紧张,很明显,贾宝玉绝对不是第一次摔玉了,这已经成了“技惊四座”的大招。 贾宝玉原想摔玉的,但被贾环这一打岔,就好比撒尿时被人推了一把,一时间竟再尿不出来,悻悻地道:“什么通灵宝玉,连人的高低也不能分,家里的姐姐妹妹都没有,如今来了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独我有,可见并非什么好东西,要这劳什子作甚,我也不要了,环儿,这玉给你拿去顽。” 贾宝玉说完竟然把通灵宝玉抛给了贾环,后者不由暗叫一声卧槽,你觉得不好的东西就扔给我,真当本人是垃圾回收站? 贾母等人见状却是大急,又是哄又是劝,最后连骗都用上了,说林黛玉本来也是有玉的,但是拿去给已故的母亲陪葬了,所以现在才没有了,贾宝玉闻言这才不情愿地把通灵宝玉重新戴上了。 贾母等人见状这才松了口气,但是林黛玉显然有点被贾宝玉的“痴狂”惊到了,再加上贾母为了哄贾宝玉,拿了自己亡母来编排,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所以小脸微白,低着头沉默不语,而贾宝玉却偏偏跟无事人似的,继续妹妹前妹妹后地撩她说话。 林黛玉的乳母王嬷嬷有点看不下去了,便陪着笑道:“老夫人,姑娘她估计也乏了,让她早点休息,明儿再给老夫人您请安。” “倒也是,我一时高兴,只想着多聊一会,倒忘了玉儿一路舟车劳顿。”贾母一边点头,一边吩咐道:“先把宝玉从碧纱橱移出来和我一起住,暂时将林姑娘安排在碧纱橱住下,等过了残冬再另外收拾地方。” 贾宝玉立即道:“我就在碧纱橱的外间住着挺好的,又何必出来闹得老祖宗您不得安生呢!” 贾环不由暗道一声不要脸,这不是明摆着要跟林黛玉同住一间房吗?丫的竟然说得出口,关键在原着中,贾母还同意了,其他人也无异议。 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在现代,正常家长也不会同意八九岁的女儿和别的同龄男孩同住一间房,更何况是封建礼教大防的古代社会,而贾母偏偏却同意了,可见贾母对贾宝玉溺爱到何种程度。 林黛玉一听贾宝玉要跟自己同住,不由既羞又气,但又不好出声反对,乳母王嬷嬷又是怯懦的老妇人,自进府后已经被贾府的豪华气派所慑,所以尽管觉得这样不妥,但也不敢坑声。 在贾宝的软磨硬泡之下,眼看贾母就要乐呵呵地答应了,贾环却鬼使神差地道:“老祖宗,不如让林姐姐和三姐姐暂时住一起,也不必宝二哥搬出来那么麻烦。” 贾探春微愣,不过马上笑道:“是啊老祖宗,让林姐姐到我那儿暂住,到底便宜(方便)些,我也巴不得有个姐姐陪着说话解闷。” 王嬷嬷本来就觉得自家姑娘和一个男子同住十分不妥,闻言立即附和道:“那敢情好,更妥当,毕竟男女有别,还是注意些为好。” 贾母不由老脸微窘,她本来已经打算答应贾宝玉了,但是王嬷嬷如此一说,倒是不好再装糊涂了,便道:“既然如此,那玉儿便暂时和探丫头住一块。” 贾宝玉不由大失所望,同时向贾环投去了不满的眼神,后者却一脸坦然自若。 贾母若有所思地看了贾环一眼,淡道:“环哥儿,你且回去,眼下虽然散学了,但也不要到处乱跑,多读点书才是正经。” “是!环儿谨记老祖宗教诲。”贾环答应着退了出去,离开贾母院后顿觉一身轻松。 “唉,终究是有点保姆心了!”贾环苦笑着摇了摇头,贾母刚才那番话,以及说话的语气,只要不是缺心眼的都能听得出一丝不满来。 换而言之,贾环刚才多管闲事插的一嘴,已经引起了贾母的不快,说不定这段时间刷的好感都荡然无存了。 当然,贾环对此也不太在意,反正以前的贾环在贾母心目中就是个小透明,顶多就是打回原形罢了,如果只是付出这一点点的代价,可以避免林黛玉日后的悲剧,何乐而不为呢? 根据《红楼梦》原着可知,林黛玉自进贾府后便与贾宝玉同住同起,终日耳鬓厮磨,再加上贾宝玉长得一副好皮囊,嘴巴又甜,二人之间暗生情愫就在所难免了。 如今贾环“横插一杠”,贾宝玉和林黛玉二人不住在一起了,再加上有贾探春在,宝黛二人只怕不容易再发展成恋人关系,当然,世事难料,倘若林黛玉还是一头扎入宝哥哥的爱情陷阱中,贾环也爱莫能助了。 第13章 贾府里的怪人多 夜深人静,屋外寒风凛凛,贾探春正准备上床安睡了,发现隔间还亮着灯火,便悄悄掀起门帘走了进去,笑问道:“林姐姐怎么还不安寝?” 林黛玉此刻正坐在灯下发怔,眼睛微红,睫毛也是湿的,似乎刚哭过来,见到贾探春进来,立即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擦了擦。 贾母派来服侍林黛玉的大丫环鹦哥(后来改名紫鹃)笑道:“林姑娘正在伤心呢。” 贾探春惊道:“林姐姐在此可是住不惯?若是受了委屈只管说,千万别藏在心里才好。” 林黛玉连忙摇头道:“没有的,大家都待我很好,就是今儿才来,便惹出了宝二哥的狂病,倘或摔坏了那块玉,岂不是我之过?” 贾探春恍然笑道:“原来是为这事,快休如此,将来只怕比这个更离奇的笑话还有呢,若为宝二哥这种行止多心伤感,只怕你伤感不过来呢,快别多心了。” 林黛玉闻言心中稍安,又有点好奇地问:“听说宝二哥衔玉而生,可就是那块玉?上面好像还刻有字迹。” 贾探春点头道:“是的,林姐姐要是想看,到时问宝二哥借来一观便是,宝二哥向来对姐妹极好,没有借不来的。” “那倒不必。”林黛玉连忙摇头,初次见面,贾宝玉的荒唐痴狂便吓着她了,心里早打算敬而远之,哪里还敢主动招惹。 贾探春笑了笑道:“夜深了,林姐姐早点睡,明早起来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说完便行了出去。 林黛玉上了床躺下,灭了灯烛,听着屋外的风声却辗转难眠,一会思念远在江南的父亲林如海,一会缅怀已经天人永隔的亡母贾敏,慢慢又回想今日进府的经过,贾宅的气派、外祖母的慈爱、琏二嫂子的飒爽泼辣,还有各具特色的表姐妹三春,均一一浮现在脑海…… 当然,最让林黛玉印象深刻的自然就是贾宝玉了,这位衔玉而生的表哥虽然行为荒诞,但长相之俊美却是她平生仅见的,而且还有种似曾相识之感,真是奇怪了。 除此之外,年少沉稳,朴素俊秀,身上散发着淡淡书卷气的贾环也给林黛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贾环的气质有点像父亲林如海,第一眼就让她心生好感,另外,要不是贾环“仗义执言”,她恐怕就要和表哥贾宝玉同住一间房了,想想就觉得尴尬,所以她很感激贾环。 林黛玉回想起当时的种种情景,甚至怀疑贾环的突然摔倒也是故意的,要不然坐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连人带凳子摔倒?反正,不管贾环是真摔,还是假摔,都客观上阻止了贾宝玉摔玉的行为,而且看外祖母当时那紧张万分的样子,那块玉显然十分重要,若摔坏了可不得了,自己作为勾起贾宝玉狂病的“始作俑者”,只怕也逃不掉责任,即便外祖母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会埋怨自己。 林黛玉在床上思来想去,越想就越觉得贾环是故意摔倒的,又想起贾环在饭后喝茶时的暗中提点,心中对这位的感激就更甚了,同时又暗暗奇怪,这个环表弟的年龄明明比自己还小,咋那么老成呢?贾府中真的净出怪人! ………… 王熙凤所居住的院子亦位于荣国府的左路,就在贾母院的后面,自成一处院落,分别有角门与贾母和贾府的中路相通。 王熙凤和贾琏才成亲两年,正处于如胶似漆的恩爱阶段,而且年轻精力旺,尽管今晚天气寒冷,二人还是来了一回大战,完毕,小夫妻两人便意犹未尽地搂在一处闲话。 王熙凤容貌姣美,正值青春年华,身材窈窕,肤白肌滑,让纨绔公子贾琏流连忘返,爱不惜手,他一边恣意,一边笑道:“咱们府里近来发生了一件怪事,你知不知道?” 王熙凤托着香腮笑问:“什么怪事?” “环儿啊,这小子跟换了个人似的,你说怪不怪?” 王熙凤笑道:“原来是在说环老三,我还以为是啥怪事呢,自打上次被驴踢伤后,环老三的变化的确很大,不仅举止得体,还能说会道了,就是不太安份,今日竟然让探丫头带他去老太太那儿露脸了,偏生不自量力,竟然弄得宝玉不高兴。你是知道的,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宝玉,环老三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恶了老太太,随后就被撵了出去。” 贾琏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怎么回事,王熙凤道:“我陪老太太吃完饭就回来了,所以后面发生的事都是平儿从鸳鸯那听来的。” 王熙凤将听来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贾琏撇了撇嘴道:“这也没啥啊,毕竟男女有别,宝玉的确不适合和林妹妹住一块,环儿估计也觉得不妥,所以才提了一嘴,倒不是故意跟宝玉作对,环儿才多大,能有哪心计?你想多了?” 王熙凤冷笑道:“等伱见到环老三就不会这样说了,他那眼神和举止,是七岁小孩能有的?而且之前他教训赵姨娘的那番话,什么君明臣贤,父爱子敬,母慈子孝,是七岁小孩能说出来的?” 贾琏不以为然地道:“你又不读书,哪懂这个,这些道理都是书上的,有什么出奇,值得大惊小怪?” 王熙凤不识字,这不仅是她的缺点,也是她的逆鳞,此时听到贾琏语带讽刺,顿时便像被踩了尾巴似的,一把将贾琏推开,冷笑道:“是啊,我不读书,大字不识一个,更不懂什么君臣父子的大道理,赶紧离我远点,免是污了你琏二公子。” 贾琏虽然恼火,但此时外面天寒地冻,乌灯瞎火的,自然也不想出去受罪,再加上见到娇妻嗔恼的美态,顿时便心软了,谄着脸凑上前道:“我就说了句不好听的,也犯不着如此生气啊,罢了,是我错,是我口不择言,你说得对,那环老三的确人小鬼大,小小年纪便妄想跟宝玉争,简直不自量力,嘿嘿,不过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来,我现在好像又行了,再服侍你一回如何?” 贾琏说着便滚鞍上马,王熙凤半推半就的便成了好事。事毕,贾琏累倒在床上,王熙凤反而谈兴更浓了,搂着贾琏的脖子道:“对了,我听老爷身边的李十儿说,环老三今天在老爷那里作了一首诗,还得了客人的彩头呢,十两银子。” 贾琏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道:“我也听说了,环儿这小子以前写字跟狗爬似的,被驴赐伤后竟然都会作诗了,真是咄咄怪事,莫非真开窍了?” 王熙凤得意地道:“瞧,我就说环老三现在妖孽了,根本不能当作六岁小孩来看,若没有点心计和胆色,敢故意跑去老爷那里展才,然后又跑到老太太那露面?” 贾琏若有所思地道:“好像是那么回事,莫非环儿真想和宝玉争?” 王熙凤冷笑道:“有什么出奇,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子,赵姨娘本来就是个不安份的主,早就想取代太太了,只是不中用罢了,以前环老三也是个不中用的货色,但是现在就不同了,不能掉以轻心。” 贾琏哂然一笑道:“一个庶子罢了,能翻得出什么风浪,你也别太抬举了,快睡。”说完打了个呵欠,转眼便鼾声如雷。 王熙凤不由干瞪眼,不过折腾了两回,她也很累了,不久后也沉沉睡去。 王熙凤小夫妻俩睡得香,而王夫人今晚却是孤枕难眠了,傍晚的时候,丈夫贾政虽然跟她一起吃了顿晚饭,但是夜里却是去了赵姨娘房中安寝,这还是其次,最让王夫人感到不安的是,贾政在吃晚饭时提到贾环今天作的那首诗,语言间竟有意要替贾环扬名,并且聘请塾师到贾府坐馆,教导哥儿们读书上进。 贾政虽然没有明说是为了贾环聘请塾师,但显然有大力栽培之意,也不知那个贾雨村在老爷面前说了什么,竟让老爷对贾环如此上心。 以前的贾环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所以王夫人一点也不在意,但是现在她急了,倘若贾环这个庶子真的扬了名,甚至日后在功名上把宝玉比下去了,再加上老爷对赵姨娘的宠爱,那自己正室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夫人既忧心又后悔,早知贾环突然间开了窍,还不如当初被驴一脚踢死算了,也省得现在操心。 第14章 逞雌威凤姐发难 第二日,贾环照常锻炼完毕,准备换掉汗衫洗个澡,结果粗使丫环们却没能在厨房中要来热水,而且还被管事的仆妇教训了一顿,说大清早哪来这么多热水?即便有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粗使丫环们没有要来洗澡水,还挨了骂,委委屈屈地跑回来向大丫环红菱哭诉,后者不由怒道:“厨房那帮娼妇,环三爷习惯早上洗热水澡她们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一直备有热水的,偏偏今天就没有了?待我亲自去要了来!” 贾环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估计是昨天自己多嘴坏了贾宝玉的好事,让贾母不高兴了,厨房那帮仆妇看人下饭,故意刁难也正常,说不定还得到了上面的授意,譬如王夫人或者王熙凤,大概率是王熙凤,毕竟王夫人这位“大善人”可爱惜羽毛了,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主动背上苛刻庶子的名声。 所以贾环拉住红菱道:“算了,我用湿毛巾擦一擦就行,回头咱们自己搭个炉子烧热水,也省得求人。” 红菱也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道:“那得花不少钱,三爷每月才百来文的零用钱,连柴火钱都不够呢?” 贾环笑着安慰道:“钱我有,你不用操心。” 红菱这才醒起贾环昨日得了十两银子,搭个炉子专门烧水倒是足够了,提醒道:“三爷即便有银子,炉子也不是随便能搭的,得先跟琏二奶奶打个招呼,她同意了才能搭,否则又有不是了。” 贾环不禁皱了皱眉,人在屋檐下就是憋屈,连搭个炉子烧水洗澡都得“审批”,就目前这种情况找王熙凤申请,她能同意就有鬼了,看来得另外想一想办法才行。 这时,负责到厨房取早餐的丫环也回来了,脸色十分难看,红菱打开食盒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原来里面只有一碗白粥、两个馒头和一碟咸菜。 红菱气得发抖,贾环亦不禁脸色微沉,早上停供洗澡水还说得过去,毕竟这不是常例,停了也无话可说,可是克扣口粮就太过了,这份早餐明显远低于贾府小主子的标准。 “欺人太甚了,三爷你别劝我,这次无论如何都得闹上一闹。”红菱怒气冲冲便往厨房而去,三名粗使丫环同仇敌忾,跟在后面帮撑场子。 贾环这次倒没有劝阻,正所谓不平则鸣,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该发声还是得发声,即便没有效果,至少也让更多人知道此事,反正此事自己占理,倘若继续沉默,只会让对方变本加厉。 约莫半小时左右,红菱悻悻地回到了院子,正如贾环所料,没什么用,只是白生了一肚子气。贾环笑问道:“如何?” 红菱眼圈一红道:“三爷你还笑得出,厨房那帮娼妇非但不认错,还抢白了人家一顿,说府里的小主子都吃这些,偏就三爷你矜贵吃不得?还说只要出得起银子,连山珍海味也能给三爷你做来。” 贾环双眉一挑,淡问道:“是哪个说的?” “是来旺儿家的。”一名粗使丫环义愤填膺地插嘴道:“那几个帮厨婆子也狗丈人势,帮着来旺儿家的抢白红菱姐姐。” 贾环目光微冷,来旺儿是王熙凤的陪房,乃王熙凤的得力助手,王熙凤在外面放高利贷的事就是通过来旺儿一手包办的,而来旺儿的媳妇则是王熙凤在内宅的左臂右膀,如今负责管着公厨,这可是一份极有油水的肥差。 “王凤姐,路走窄了!”贾环心中冷冷地道,他从来就不是任人欺负的主,这笔账他记下了,等时机适合,他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默默就着咸菜吃完白粥,贾环站起道:“红菱姐姐,我今日上街逛一逛,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不用等我。” “哦!”红菱失望地答应了一声,尽管知道环三爷的确惹不起来旺媳妇身后的王熙凤,但贾环的反应如此平淡,她还是有点失望,还有点心凉,那怕贾环气愤地骂上来旺媳妇几句,她心里也能好受点。 贾环显然理解红菱此刻的心情,微笑道:“红菱姐姐不必太过气愤,气坏了身子反而不值当,此事我会处理的,嗯,下午回来给你们带点好东西。” 红菱心中一暖,连忙道:“婢子啥都不要,三爷可别乱花钱。” 贾环挥了挥手,背上自制的布包便往院门外行去,三名粗使丫环刚才还因为早餐的事沮丧呢,此时则一脸期待,因为环三爷近来每次上街都会给她们带点好东西回来,有时是小饰物,有时是零食,甚至是胭脂水粉。 且说那来旺儿媳妇骂走了红菱后,立即得意洋洋地跑去向王熙凤邀功,后者听完后有点意外地问:“只有红绫来闹?赵姨娘没出现?” 来旺媳妇笑嘻嘻地道:“赵姨娘倒没来,估计还未知此事,就凭这位的脾性,闹起来是迟早的事。” “就怕她不闹。”王熙凤谈笑着说,语气中充满轻蔑,以及高高在上的智商碾压,就赵姨娘那种蠢妇,她是丝毫不放在眼内。 来旺媳妇眼珠一转,阴险地道:“奶奶,要不奴婢再使点力气,保准整治得环老三死去活来,没几天就得巴巴跑来向奶奶伱告饶。” “你且下去做事!”王熙凤瞥了来旺媳妇一眼,淡淡地道。 来旺媳妇立即乖觉地离开了,王熙凤端起平儿沏来的茶轻抿了一口,哧笑自语道:“奴几辈养的,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也配跟宝玉争,先给点苦头你尝尝,若再不懂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就知道以这位的性格和手段,是不可能轻易放过贾环的,只怕过段时间,贾环就得服服帖帖地向这位“卧首称臣”了,想当初奶奶刚嫁进府时,琏二爷何尝不是个要强的主儿,如今在奶奶面前也不得不低一头。 王熙凤瞥了平儿一眼道:“你这小蹄子又摇什么头?平时背着我充好人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事你要是敢管,仔细你的皮。” 话说平儿虽然对王熙凤忠心耿耿,但心地却要比狠辣无情的王凤姐善良多了,为人也宽容,好说话,所以平时下面的人做事出了差错,又或者揣测不透王熙凤的意图,都会先偷偷找平儿讨主意,而平儿都会好心提点一二,因此人缘很好。 且说平儿听到王熙凤的威胁,嗔道:“奴婢可没招惹奶奶,无端把火到烧奴婢身上作甚?” 王熙凤似笑非笑道:“链二爷倒是想把一肚子邪火骚到你这小蹄子身上了。” 平儿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摔了帘子便走出房间去,隔着窗呛道:“你们两口子关上门,爱怎么骚就怎么骚,扯我身上作甚,好没意思!” 王熙凤顿足道:“小蹄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回头便把你配了小厮。” “最好,我也离了这里,省得碍你眼。”平儿说完便悻悻地走了开去,还故意跺得嘭嘭响。 王熙凤又好气又好笑:“平儿这蹄子,算是治倒我了。” 话说王熙凤当初嫁进贾府时一共带了四个贴身丫环,如今只剩下平儿了,至于其余三人是如何消失的,《红楼梦》原着中倒没有细说,只是借平儿的话一笔带过了。 平儿的原话是这样的:“先时陪了四个丫头,死的死,去的去,如今只剩下我一个孤鬼。” 由此可见,另外三名陪嫁丫头,要么死了,要么配了小厮,不难猜测,这些都跟王熙凤脱不开关系,此女心狠手辣,而且十分善妒,因为丈夫贾琏偷腥的事便弄死了两个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把这些陪嫁丫环留在身边跟自己争宠呢?所以她嫁进贾府仅两年,三名陪嫁丫环便“死的死,去的去”了,平儿由于性格好,知进退,不会争宠,再加上王熙凤也得顾及自己的名声,所以才容忍平儿留下来。 尽管如此,王熙凤平时还是盯平儿盯得很紧,贾链此人本来好色成性,生冷不忌,眼见身边这棵水灵灵的小白菜吃不到嘴,心里早就馋得跟猫抓似的,只是忌惮王熙凤的雌威,一直不敢下手而已。 ………… 一大清早,贾探春刚洗漱完毕,正让侍书替她梳头,翠墨正好从厨房取早餐回来了,一进屋便道:“红菱刚才去厨房闹了。” 贾探春微愕,问道:“为何?” “听说厨房克扣了环三爷的早饭,只给一碗白粥,两个馒头和一碟咸菜,而且还不让环三爷屋里的人打热水。”翠墨答道。 侍书闻言不由气愤地道:“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府里的二等下人也不至于吃不上一口肉。” 贾探春眉宇间不由露出一丝忧色,她已隐约猜到是什么原因了。 隔间的林黛玉此刻也正在梳洗,但见镜中少女眉似远山含黛,目以秋水为神,真若一朵姣花照水。 莺哥一边替林黛玉绾发,一边笑道:“林姑娘可真好看。” 林黛玉却是微侧着头,低声问:“红菱是谁?” 莺哥答道:“服侍环三爷的大丫环!” 林黛玉轻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第15章 卖画遇到同行了 大晋的京城前身是元大都,当初陈友谅击败朱元璋夺得天下,建立陈汉,一开始定都金陵,后来又迁都北京,金陵便成了陪都,是为南京。 陈汉享国一百六十年后被鞑靼所灭,鞑子一度占领长江以北二十余载,直到晋太祖徐晋大展神威,挥师北上,一路横扫,将鞑子赶出塞外,北京才重新回归汉人的统治。 陈汉曾在元大都的基础上重新规划了北京城,而大晋又在陈汉的基础上加以扩大营建,渐渐便形成了如今的格局,分为皇城、内城和外城。内外城加起来共计有三十六个坊,贾府所在的荣宁街就座落在大时雍坊,跟皇城只隔了一条长安街,跟六部衙门所在也很近,居住在这一带的都是权贵人物,大晋开国的“四王八公”当中,贾家独占两位国公,能建府于此坊,就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呢,如今的贾家已经日渐式微了,按照大晋爵位减等继承的制度,现在荣国府的爵位继承者贾赦,只是个一品将军,而宁国府的当家人贾珍又小一辈,只袭了个三品将军的头衔,不过得益于大晋律的规定,荣宁两府的后人仍能居住在原国公府,表面上保持了门楣不坠。 言归正传,且说贾环从西角门离开了荣国公府,身边只有一个小厮跟着,此人名叫钱槐,是他舅父赵国基的内侄,年约十二三岁,为人倒是挺机灵的,就是有点好吃懒做,拈轻怕重。 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寒冬腊月的,天气异常寒冷,钱槐这小子巴不得在家里窝着烤火,奈何这位小爷不消停,大冷天的还要往街上瞎跑,他虽万分的不愿,但作为贾环的小厮,也只能无奈跟从,一路上嘀咕嘀咕个不停。 这时,二人路过一间包子铺,贾环吩咐道:“去买两笼肉包子来。” 钱槐顿时精神一振,也不再跟长舌妇似的埋怨个不停了,接过钱,手脚麻利地买来两笼肉包子,一笼递给了贾环,剩下那笼则自己大块剁颐,一点也不客气。 贾环现在每天都锻炼,运动量大,食量渐长,早上只吃一碗白粥配咸菜,这哪里够的,此刻闻着香喷喷热腾腾的肉包子,不禁食指大动,也狼吞虎咽起来。 “听说三爷的早餐被厨房克扣了,来旺媳妇仗着有琏二奶奶那只母夜叉撑腰,竟敢欺负到三爷头上,等奴才再大几年,看奴才不臊死她。”钱槐一边啃着肉包子,一边拍着胸口表忠心。 “少放这些没用的屁,有得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贾环啃着包子,信步往前走去。 钱槐讪讪一笑,背着布袋快步追上前道:“三爷,您近来老在街上转悠,到底在找啥呀?” “找发财的门路。”贾环随口道。 钱槐闻言嘿笑道:“这还用找,那不就是吗?”说完一指前面的赌坊,挤了挤眼怂恿道:“三爷要不要进去耍两把,指不定就发财了。” 贾环打量了一眼那间赌坊,门面还挺阔绰的,两边各挂着一串大红灯笼,灯笼上题着“发财赌坊”四个大字,三教九流的人进进出出,其中还不乏打扮得花枝招展,体态妖娆的女子。 “你进去发过财?”贾环转过头来,神色不善地问。 钱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过马上又摇头否认,在贾环的目光逼视下,这才讪讪地道:“奴才就进去逛过两次,但绝对没赌,只是看看热闹。” 贾环淡道:“没有最好,常言道十赌九输,染上赌瘾的人通常都没好下场,若让我发现你赌钱,定让舅舅打断你的腿,再回明府里把你撵了。” 钱槐凛然缩了缩脖子,赌咒道:“奴才要是赌了,就让奴才长脓疮,烂手烂脚,不得好死。” 贾环转身继续而行,看在亲戚关系的份上,他可以容忍钱槐好吃懒做,但如果这小子沾赌,他绝对毫不犹豫地将其一脚踢开,这人一旦沾上赌瘾就废了,妥妥的无底洞,这种害人害己的猪队友不踢走,难道还留着过年? 钱槐看着贾环瘦弱但笔挺的背影,不禁偷偷地吐了吐舌头,这位小爷以前最喜吃喝玩乐了,生冷也不忌,咋现在变了个人似的?虽然脾气好了,但认真起来也让人发毛,特别是那对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 不知不觉间,主仆两人行至一间临街的店铺前面,只见那招牌上写着“宝墨轩”三个大字,字迹龙飞凤舞,彼见笔力,而且装潢得十分雅致。贾环之前就逛过,所以知道这宝墨轩其实是一家文具专卖店,除了纸墨笔砚,另外还售卖一些字画、折扇等文玩。 “三爷您要买笔墨吗?以后吩咐奴才一声就行了,犯不着您亲自来的。”钱槐讨好地笑道。 “把袋子给我,你在外面等着即可。”贾环从钱槐手中接过那只大布袋,正打算行进宝墨轩,突然一把粗声粗气的嗓子在身后响起:“请让一让,让一让!” 贾环和钱槐转身一看,均打了个突,只见一名彪形大汉正拉着一辆板车大踏步迎面走来,大冬天的竟然赤裸着上身,浑身大汗淋漓,皮肤黑得发亮,身上的肌肉块块贲起,就像钢铁浇铸一般,超过两米的个头,移动起来就像一座小山,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贾环和钱槐都骇然退到路边,黑大汉咧嘴憨憨一笑,露出两只又白又大的门牙,有种莫名的喜感,他后面的板车上拉着满满一大车的冰块,全部切成方形,垒起近丈高,寒气逼人。 贾环不由暗暗乍舌,这大汉的力气也太吓人了些,这一车冰块怕是有好几千斤重。 黑大汉脚步沉稳有力,很快便走远了,钱槐这小子一拍额头道:“奴才醒起来了,这厮叫铁牛,专门给大户人家的冰窖送冻块的,之前也给咱们府里送过。” 像贾府这种大户人家,家中一般挖有冰窖,冬天储藏好大量冰块,等到夏天时再取出来消暑解渴,譬如冰镇甜瓜,冰镇葡萄酒什么的。 贾环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铁牛高大的背影,这才转身进了宝墨轩。 宝墨轩的伙计显然还记得贾环,热情地打招呼道:“小公子上次买的纸墨用完了?今天可打算再买些?” 贾环微笑道:“我先看看。” “好哩,公子随便看,看中了跟小的说一声就行。”伙计很识趣地退了开去。 这家宝墨轩主营文房四宝,另外还搭售一些字画、扇面、书籍、书签之类的文玩,而贾环上次打听过了,宝墨轩不仅卖字画,还收购字画,他这段时间画了几幅素描,打算来此试试水。 贾环装模作样地逛了一圈,不知不觉踱到了柜台附近,正打算寻机会跟掌柜搭讪,兜售自己的画作,偏偏这时却有两人进了店,一老一少,少的年纪约莫十岁许,生得白净净,圆头圆脸,一看就是个营养过剩的小胖墩,而老者穿着朴素,举止沉静,也不知是小胖子的长辈还是随从。 这小胖子进来后目光游离,呼吸微促,明显有点紧张,贾环觉得奇怪,于是暂时放弃跟掌柜搭讪,若无其事地跟小胖子擦身而过。 小胖子走到柜台前,欲言犹止,胖脸微微涨红,似乎更加紧张了,而那老者则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掌柜打量了两人一眼,微笑问道:“敢问两位客观需要点什么?” 小胖子吸了口气,拱手道:“掌柜的,在下这里有一幅画作,不知道贵店收不收?” 贾环正在不远处假装看墨砚,闻言差点一头栽倒,我去,敢情是个同行,难道大晋朝的字画界也这么卷吗? 掌柜眼前一亮道:“本店对名人字画皆来者不拒,价格也公道,童叟无欺,不知公子这幅画是何人所作,不妨取出来让鄙人一观,若是真迹,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价格。” 小胖子面色通红,讪讪地道:“并非名人字画,而是本人的拙作,劳烦掌柜的给把把眼,若是还堪入目,随便给个价就行。” 掌柜的顿时像被兜头淋了一桶冷水,热情也瞬间消退了,眼前这个小胖子衣着不凡,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掌柜的还以为他从家里偷了名人字画出来倒卖呢,敢情竟是小胖子自己的画作。 要知道字画这玩意,三分灵气,七分功力,而功力往往都是长年累月浸润出来的,年龄越大,字画的功力往往越精纯,自然也越值钱,而这小胖子才十岁许,只怕离出山还远着呢,能画出什么好画来? “咳,原来是公子的大作,那鄙人……先看看!。”掌柜的虽然还保持着生意人的礼貌,但明显没有刚才的热忱了。 小胖子显然也察觉到掌柜的态度转变,局促地取出一卷画递给掌柜,后者接过徐徐打开。贾环这时也不声不响地凑近前,抻长脖子往画纸上瞄去,差点便失笑出声,卧槽,这是……小鸡啄米图? 第16章 此文长非彼文长 掌柜徐徐展开小胖子的那幅画,登时牙痛般倒吸了一口凉气,讪笑道:“公子这幅是丹凤朝阳图?” “掌柜的果然好眼力,在下画的正是丹凤朝阳,还请掌柜的开个价。”小胖子的胖脸上洋溢着兴奋,眼神中充满了期盼,似乎恢复了些许自信。 掌柜的不禁哭笑不得,正要委婉拒绝小胖子不自量力的请求,忽见小胖子身后那名老者猛打眼色,并且隐蔽地晃了晃手里白花花的两锭银子,不由心中一动,马上换上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道:“公子这幅画虽然笔力稍微欠缺了火候,但却充满了灵气,你看这一轮红日画得多么的圆,光芒万丈,普照大地,再看这只……凤,咳咳,充满了灵气,犹其是那眼神,犀利又霸气,让人不寒而栗,难得难得!” 贾环差点笑出猪叫声来,小胖子画的太阳的确很圆很大,但是那只凤实在不敢恭维,歪瓜裂枣,说是鸡都侮辱了鸡,这掌柜的也太没节操了,不过呢,用不寒而栗来形容似乎也没错。 小胖子的小胖脸红扑扑的,显然被恭维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拱手作揖道:“掌柜的谬赞了,请开个价。” 掌柜的点了点头,作思考状道:“鄙人以为这幅丹阳朝阳图应该值……” 掌柜没有说下去,只是拿眼去瞄小胖子身后的老者,老者偷偷地伸出一根指头。掌柜的见状立即续道:“应该值十两银子。” “才十两啊,也罢,本……公子这第一幅画就卖给你了,给钱!”小胖子对这个价钱似乎还太满意,一脸的恋恋不舍。 掌柜的暗翻了个白眼,心想,十两银子还嫌少,前朝名家唐百虎的仕女图才卖五十两一幅,你这破烂玩意给一文钱都嫌多了。 “公子稍等,鄙人这就给你称银子。”掌柜借口找秤,跟小胖子身后的老者错身而过,也趁机接过了老者手中的两锭银子,目测有十五两。 贾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暗暗感叹钞能力无论在哪个时代都管用。 那名老者显然也知道贾环看见了,不过却十分淡定,只是对着贾环和气地点了点头,贾环则报以一笑。 这时掌柜的已经称了十两银子交给小胖子,小胖子道谢一声接过,喜滋滋地放进腰间的荷包中,然后也不急着走,开始兴趣勃勃地欣赏货架上的折扇,而老者则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掌柜也喜滋滋地回到柜台后面,随手将那幅价值十两银子的“水鸡睨日图”扔到角落去,嘿嘿,随便费点口水就白赚五两银子,这种好事如果天天有,那该多好! 掌柜的正想着,便闻有人道:“掌柜的,在下这里也有一幅画要出售,麻烦给掌掌眼。” 掌柜的抬头一看,发现是贾环,不由一喜,下意识地往贾环身后瞄了一眼,可惜贾环身后却没有老者跟着,应该没有刚才那种油水捞了,便懒洋洋地道:“公子且拿出来看看。” 眼前的贾环比刚才那小胖子还要稚嫩,穿着也朴素,挎着的自制布袋更是土里土气的,所以掌柜对贾环的画不抱什么希望。 贾环从布袋里取出一卷画纸递给掌柜,后者徐徐展开一看,顿时目露惊讶色,脱口道:“这是什么画法,好生奇怪。” 贾环这幅画画的是一头青驴,正是贾府中那头赐伤他的大叫驴,这副躯体的前身对这头驴可谓是记忆深刻呀,所以贾环便画了出来。素描的特点是写实,但见画中这头驴膘肥状实,皮毛油光水亮,十分之神气,仿佛活了一般。 贾环微笑道:“这叫素描,西洋人的画法!” 掌柜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西洋画,难怪闻所未闻,嗯,线条简单,颜色单调,叫素描也不错,这幅画是小公子你画的?” 掌柜虽然不懂素描,但也瞧得出这幅画笔法老练,颇见功力,所以不太相信出自一名七八岁蒙童之手。 贾环微微一笑道:“无可奉告,掌柜若觉得此画还能入眼,不妨开个价。” 这时那小胖子和老者也好奇地行了过来,探头探脑地去看掌柜手中那幅画。 掌柜的眼珠一转,把画卷了起来道:“公子这画虽然新奇,但过于素淡,只怕不讨时人欢喜,蔽店即便买下来,恐也难卖得出去,不过呢……” 掌柜说到最后话锋一转道:“鄙人倒愿意试试水,这样,公子手里还有多少这种画,鄙人十文钱一幅收下来,倘若卖不出砸手里,鄙人也认了,倘若好卖,下次定给公子您提价,如何?” 小胖子噗的失笑出声,不过估计也觉得自己失礼了,连忙装作左顾右盼,小胖脸上却是难掩得色,心想:“才十文钱一幅,连自己那幅丹凤朝阳图的千份一也及不上,真可怜!” 贾环暗翻了个白眼,十文钱一幅,你他娘的收破烂呢?这掌柜也太不厚道了。 贾环虽然不知道行情,但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而且他对自己的画作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这样一幅画,自己即便在后世卖给普通的书画廊也值上百块,而按照大晋朝的购买力来算,十文钱约等于后世的十块钱,这也太黑了! “那在下不卖了!”贾环二话不说,探手从掌柜手中取回那幅画。 掌柜本能地一缩手,可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贾环把那幅画收回布袋中后转身就走。 “小公子且慢,价格可以再谈啊。”掌柜不甘地叫道。 贾环头也不回,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没什么好谈的,这掌柜太坑,人品不行,还是找下家。 那掌柜见贾环态度坚决地走了,始知这位小公子不好糊弄,自己给的价格太低,把人家给惹怒了,不禁既后悔又遗憾,凭他的眼力,贾环那幅画给一百文钱也不为过,而且胜在画法新奇,装裱一下,一两银子肯定能卖得出去,若碰上一个喜欢的大主顾,说不定能卖十两银子,唉,都怪自己太贪心了。 且说贾环走出了宝墨轩,正打算招呼钱槐离开,刚才那一老一少却追了出来,小胖子气喘吁吁地叫道:“兄台且慢。” 贾环不由停下脚步,小胖子的动作不太灵活,下台阶时差点摔了一跤,幸好最后站稳了,要不然当场得摔个狗啃泥。 “这位公子小心了,仔细摔个大马趴!”钱槐笑嘻嘻地道。 小胖子尴尬地整了整衣冠,拱手道:“在下姓徐名渭,表字文长,敢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贾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重新打了小胖子一眼,徐渭徐文长?这位可是明朝的书画大家啊,只是这个红楼世界里并没有明朝,而且,就凭小胖子刚才那一幅“惊天地泣鬼神”的丹凤朝阳图,贾环就敢断定这位绝不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徐文长,否则也太侮辱人了。 “在下贾环,没有表字!”贾环拱手回了一礼。 “呵呵,原来是贾兄,刚才那幅画作能不能让在下一观?”小胖子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两道缝,倒是挺有亲和力。 贾环微笑道:“自无不可。”说完把刚才那幅《叫驴图》取出来递给小胖子徐渭。 小胖子道谢一声接过,将这幅《叫驴图》徐徐展看,那文静的老者也凑上前一起观看,良久才抬起头来,意外地看了贾环一眼道:“这幅画是出自小公子之手?” 小胖子点头附和道:“对,这幅画是伱自己画的吗?” 眼见小胖子一脸的不相信,钱槐不爽地道:“不是我家公子画的,难道是你画的?” “咳咳,在下并非此意,贾兄这幅画太传神了,比在下那幅丹凤朝阳图似乎还……好一点点。”小胖子讪讪地道。 贾环不由哑然失笑,不过,小胖子能承认自己比他画得好“一点点”,已经很难得了,拱手道:“徐兄谬赞了,其实这幅画是我一位族兄画的,近年家道中落,囊中羞涩,所以才拿出来卖掉换点钱花销,只是我这位族兄比较内向,觉得卖字鬻画有失身份,所以才让我待劳。” 小胖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并且豪气地拍着胸口道:“原来如此,贾兄这幅画在下很喜欢,我买了。” 贾环暗喜,这位小胖兄刚刚才花了十五两银子把自己的开山之作“卖”了出去,妥妥的土豪无疑,便道:“徐兄既然喜欢,那就请开个价。” 小胖子犹豫道:“十两银子卖不卖?” 此言一出,钱槐差点咬到舌头了,老者也是老脸一阵哆嗦。 “要不十五两?”小胖子见贾环不作声,便红着脸加了五两银子,他觉得贾环这头驴画得比自己的凤凰好看多了,活灵活现的,连自己的丹凤朝阳图都能卖十两,贾环这幅自然不能低于十两。 看着小胖子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样子,贾环都有点不忍心宰了,轻咳了一声道:“十五两太多了,就……九两,这幅画及不上徐兄的丹凤朝阳图。” 小胖子闻言既高兴又惭愧,仿佛高山流水觅到知音一般,哈哈一笑道:“贾兄谬赞了,在下觉得咱俩的画不相上下,就十两银子,贾兄若不收,在下也不买了。” “呃……那好,十两就十两,徐兄快人快语,令人折服。” 既然小土豪慷慨送银子,贾环也就勉为其难了,却之不恭,却之不恭哈! 第17章 恶狗拦路遇猛士 徐小胖爽快地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一锭银子交给贾环道:“这锭银子刚好十两,是在下刚才卖画所得,如今正好付给贾兄,哈哈!” 贾环拱手道谢,将十两银子落袋为安,而徐小胖则爱不释手地欣赏着那幅《叫驴图》,彼此均觉物所有值。 徐小胖越看越是喜欢,问道:“贾兄手中可还有这种风格的字画?” 贾环连忙从布包中取出三幅画,都是他近来抽空画的,一幅画的是花鸟画,另外两幅都是人物画,均栩栩如生,惟妙惟俏。 徐小胖看看这幅,又瞧瞧那幅,均非常喜欢,便道:“贾兄这三幅画都画得甚好,十两银子一幅,全部卖给在下如何?” 钱槐嘴巴大张,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他亲眼看过贾环作画,画一幅也不用半天时间,竟然能卖十两银子,啧啧,肥羊,大肥羊啊,不,这小胖子简直就是散财童子! 这钱实在太好赚了,贾环都有点不好意思,拱手道:“徐兄既然喜欢,那便拿去,给二十两就行,权当买二送一,萍水相逢,大家交个朋友。” 本来已经黑着脸的老者神色稍松,淡淡地瞥了贾环一眼,心想:“总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也罢,这些素描画胜在新奇,功力也不差,十两银子一幅并不算太吃亏,难得小主子喜欢,但愿对他的画技有所裨益。” 徐小胖高兴地道:“贾兄慷慨高义,在下却之不恭,那就二十两定了,周管家,给钱!” 老者掏出两锭银子递给贾环,又将几幅画仔细地卷起来收好,而徐小胖似乎还意犹未尽,问道:“在下也是爱画之人,贾兄可否为在下引荐那位作画的族兄,在下想当面请教一二。” 贾环委婉拒绝道:“徐兄勿怪,并非在下不肯为你引荐,委实是我这位族兄性子内向,不太愿意与人交往。” 徐小胖闻言不由遗憾地道:“那可惜了!” 看到小胖子徐渭那一脸遗憾的纯真模样,贾环竟有种欺骗小孩子的负罪感,轻咳一声道:“既然徐兄诚意拳拳,回头我问一问那位族兄。” 徐渭喜道:“那太好了,不知贾兄尊府在何处?在下改日登门拜访。” 贾环忙道:“不敢,寒舍简陋,岂敢让徐兄屈尊登门?眼看就要过年了,回头在下问明那位族兄,倘若他愿意与徐兄相见,下个月十六的这个时辰,咱们还在宝墨轩外碰面如何?” 正如《增广贤文》中的一句话所讲: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贾环和徐渭只是萍水相逢,大家不知根底,向来谨慎的他自然不愿暴露真正身份了。 小胖子徐渭见贾环不肯告诉自己住处,心中难免有点不快,但醒起贾环刚才提过“家道中落,囊中羞涩”什么的,又马上释然了,心想,应该是贾环住的地方太破烂了,所以不好意思让自己登门,于是便拱手为礼道:“一言为定,下个月十六,在下还在此恭候贾兄。” 这个徐小胖的画技虽然很一般,但言行举止彬彬有礼,平易近人,倒是值得一交,贾环心中一热,点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徐兄若不介意,咱们现在找个地方坐下饮一杯如何?” 徐渭眼前一亮,正要答应,身后的老者却轻咳一声道:“七爷,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免得太太担心。” 徐渭闻言遗憾地道:“贾兄一番好意,原不该辞,只是在下出来已久,恐家慈担心,眼下也该回府了,下次,下次在下作东。” 贾环微笑道:“那就下次。” 徐小胖挥手作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仿佛短短一炷香时间不到,便跟贾环成了莫逆之交似的。 贾环目送着徐小胖的背影走远,陷入了沉思,徐姓可是当今国姓,而徐渭的家境明显不俗,莫非是皇族?不过贾环马上又否定了,因为皇族出入肯定是前呼后拥的,而且这个徐渭不仅脾气好,彬彬有礼,还单纯得有点可爱,一点也不像是成长在勾心斗角环境的皇族中人。 这时,钱槐那货舔了舔嘴唇,兴奋地道:“原来三爷那些画儿那么值钱,眨眼功夫就赚了三十两银子,比赌……咳咳,比抢还要来得快,这下真的发财了,回头三爷多画些画儿,还愁不财源滚滚?” “你想多了,今天只是运气好罢了!”贾环淡然道。 钱槐一想也对,这天下间,像小胖子那样的大肥羊可遇而不可求,偶尔碰到一个已经算撞大运了,怎么可能天天遇到。 确实,贾环原本预计一幅素描画能卖出一百文钱已经是不错了,结果碰上小胖子徐渭,竟然一幅卖出十两银子,价钱直接翻了百倍。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啊,要知道贾府中最低等的仆人,每月的月钱才五百钱,譬如钱槐,二等大丫环一千文,像赵姨娘这种小妾也才两千文钱,亦即是二两银子,换而言之,贾环的一幅画顶了赵姨娘近半年的月钱。 当然,这种好事只是昙花一现,能碰上一次就不错了,正常情况下顶多只能卖出几百文钱,而且素描的画法并不难,只要有一定的绘画功底,很快就能模仿出来,相信不久的将来,市面上肯定会出现大量的跟风作品,到时价格只会更低,想靠这个发大财是不可能,赚点生活费倒是没问题。 而贾环的目标是在贾府败亡前,至少存够一万两银子,所以光靠卖字画肯定不行,得另辟一条财路才行,而且这条财路要收入稳定,还不容易被山寨。 贾环琢磨了一下,如今自己手上共有四十两银子左右的创业基金,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按购买力换成人民币也值四万多块,租个小店面绰绰有余,可是干什么营生好呢? “三爷,三爷!”钱槐伸出手在贾环眼前晃了晃,后者才回过神来,皱眉道:“什么事?” 钱槐搓着手嘿笑道:“三爷,咱们中午也不回府吃饭了,要不到前面醉香楼撮一顿?那里的脆皮烧鹅真的一绝。”说完舔了舔嘴唇,口水差点没流出来。 “急什么,离午饭时间还早着呢,待会买完东西再说。”贾环道。 钱槐一听贾环的语气便知有戏,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挺胸道:“好哩!” 常言道:若想马儿跑得快,须得给马儿吃个饱。钱槐这货虽然好吃懒做,但有好处驱使,办事还是很利索的,而贾环身边只有钱槐一个小厮,比不得贾宝玉有四五个小厮听用,所以只能暂时将就了。 且说贾环在市集转了一圈,买了一大堆东西,全部交给钱槐提着,这货本来就拈轻怕重,提的东西一多,懒病便犯了,一路叫苦连天,走几步歇一歇,气得贾环都要拿藤条抽他了。 “走快点,前面就是醉香楼了!”贾环回头催促道。 钱槐这货一听,倒像凭空生出一股力气似的,竟快步超过了贾环,然而就在此时,一条灰黑色的土狗突然从暗巷中蹿了出来,呲牙咧嘴,作势欲扑,十分之凶狠。 钱槐这货吓得怪叫声,竟丢下提着的东西,滋溜的蹿到一堵矮墙上,动作比猴子还要灵活。 卧槽! 贾环不禁满头黑线,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眼前这条土狗虽然不是大型犬只,但只有七岁的他本身就瘦弱,才一米二左右的个头,土狗一个人立就能咬到他的脖子了,关键这只土狗的状态明显有点异常,皮毛板结,牙齿流着恶心的粘液,大概率是条疯狗。 他奶奶的,狂犬病可是不治之症啊,这年代可没有狂犬疫苗打,被咬上一口就真的芭比q了!! “三爷,快跑啊!”钱槐这货骑在墙头上大叫提醒。 “老子跑你妹!”贾环差点想爆粗了,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而且动物都是有掠食性的,你越跑说明你越怕它,它就越会追你,所以越跑死得越快。 “哇,呜!”贾环高举双手,一边跺脚一边大叫,试图把土狗吓跑,然而土狗却不吃这一套,低呜着慢慢向他逼近。 贾环发毛了,迅速环顾四周,别说打狗棍,连块石头都没,正感绝望之际,土狗已经一跃而起,张开大口便噬过来。 “完蛋了!”贾环头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土狗一口咬住了他的袖子。 幸好只是袖子,而且布料的质量还是不错的,土狗咬着袖子使劲甩动脑袋,贾环趁机飞起一脚踹在狗肚子上。 土狗吃痛之下倒是松了口,但也更加激起了它的凶性,转身便又要扑咬上来,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声咆哮如同霹雳炸雷,紧接着一根扁担从天而降,带着破风之声砸在了土狗的腰背上。 只听那土狗“嗷”的惨叫一声,脊梁骨折断,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屎尿齐飙,咳出几口污血便不动了。 “小兄弟,伱没事?”一把粗憨的嗓音在耳边耳起。 贾环惊魂稍定,这才发现一名铁塔般的黑大汉手持扁担站在那,赫然正是之前遇到那个拉冰块的铁牛。 第18章 环三爷巧妙解围 “我没事,谢谢你,铁牛大哥。”贾环连忙心有余悸地抱拳道谢,他的左手衣袖几乎被土狗咬成了烂布条,要不是铁牛及时出手,只怕他已经被咬伤了,且有相当大的几率感染狂犬病,所以对铁牛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铁牛憨笑道:“小兄弟认识俺?” 贾环点了点头:“我叫贾环,铁牛大哥曾经给我们府里送过冰块,所以我那小厮认得你。” 铁牛恍然大悟,瞥了一眼正从墙头上爬下来的钱槐,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鄙夷,这种遇到危险就丢下主子不顾的奴才,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的。 “小兄弟既然没事,那俺走了。”铁牛将扁担搁好,拉上板车便欲离开。 “且慢!”贾环取出十两银子递给铁牛,诚恳地道:“这是一点小心意,还请铁牛大哥收下。” 铁牛摆了摆手,拉起板车便大踏步离开,对那锭白花花的银子竟然不屑一顾,贾环微愣,略为尴尬地收回了银子,但内心却对这个粗汉子更高看了一头。 此时,围观的人群中突然跳出来两个泼皮,拦住了去路冷笑道:“傻大个,你打死我家的狗就想一走了之?” 铁牛停下脚步,皱眉道:“这狗是你家的?” 这两个泼皮流里流气的,其中一个脖子上贴着一块狗皮膏药,另一个额头上有一块血红的刀疤,一看就不是好人。 只见刀疤脸恶狠狠地道:“当然,它叫旺财,老子养了十年了,不信你问问他。”说完一指贴膏药那名泼皮。 膏药男嘿笑道:“没错,我肥四可以证明,疤爷已经养了旺财十年了,天天大鱼大肉伺候,比亲儿子还亲。” 刀疤脸瞪了膏药男一眼,斥道:“少他玛的废话,傻大个,你说这件事如何了结?” 贾环不由面色一沉,那条土狗又脏又臭,都快瘦成皮包骨了,十有八九是条流浪野狗,神他玛的天天大鱼大肉,这两个泼皮分明是在讹人,不过贾环有点好奇,就眼前这两个泼皮的小身板,即便凑一块也不够铁牛搓巴两下,哪来的勇气敲诈勒索? 然而,铁牛接下来的表现却让贾环大跌眼镜,只见这位雄壮得像座铁塔般的汉子竟有点胆怯般道:“伱……你们想怎么样?” 刀疤脸从靴筒里摸出一把匕首耍了个刀花,恶狠狠地道:“赔钱,赔十两银子,这事咱就算了。” 铁牛眼中惧意微露,嗡声道:“俺没有十两银子。” 膏药男嘿嘿一笑:“你没有,但是别人有啊,自己想想办法呗。”说着有意无意地睨了贾环一眼。 贾环顿时恍然,应该是刚才自己拿出十两银子感谢铁牛惹的祸,这两个泼皮见财起意,所才以借故讹诈铁牛的,难怪说财不露白,古人诚不欺我也!只是这个铁牛的表现也太令人意外了,竟然会害怕这两个泼皮,真是白瞎了这副身材。 铁牛似乎没有听明白膏药男的暗示,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钱袋扔给刀疤脸,道:“俺只有这些钱,都给你了,请疤爷您高抬贵手。” 刀疤脸接过钱袋掂了掂,立即判断出里面只有一百文钱左右,便嫌弃地扔到地上,狞声骂道:“入你娘的,就这?当疤爷我是叫化子呢?” 铁牛似乎被刀疤脸的语言刺激到了,登时虎目圆睁,双拳紧握,瞬间从一头温驯的水牛变成凶猛的雄狮一般,两个泼皮见状均骇然后退数步。 贾环精神一振,但正当他以为铁牛要爆发时,后者却脸色变幻,最终慢慢松开了拳头,并且默默弯腰捡起地上的钱袋,请求道:“疤爷宽限几日,俺一定会凑够钱赔你的。” 贾环差点一头栽倒,钱槐这货也鄙夷地低声道:“窝囊废,中看不中用。” 刀疤脸和膏药男见到铁牛服软了,顿时又趾高气昂起来,前者厉声道:“宽限个几巴,今天不赔钱,你一家子以后都别想在这一带混了,嘿嘿,别忘了你那瞎了眼的老娘。” 铁牛微微一颤,眼中惊怒之意一闪而过,贾环见状倒是隐隐明白铁牛忍气吞声的原因了,于是举步上前,指着那条土狗的尸体问道:“疤爷是,这条狗是你养的?” 刀疤脸和膏药男对视一眼,一仰下巴傲然道:“没错,莫非你想帮这傻大个赔钱?” 贾环看上去太稚嫩了,才七八岁的样子,而且穿着打扮一般,身边也只有一个小厮跟随,料想只是一般人家的哥儿,所以两名泼皮也不怎么放在眼内。 贾环冷笑道:“赔钱?小爷为什么要赔钱,你的狗咬破了小爷的衣裳,小爷正该找你赔钱呢!” 刀疤脸和膏药男愕了一下,继而放声大笑道:“臭小子,找我巴十九要钱?你不会是疯了,也不打听打听,这黄华坊到底是谁的地头?” 贾环淡淡地道:“小爷不知这里是谁的地头,只知此地乃大晋京城,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任你是皇亲国戚都得奉公守法。小爷这件衣裳是正宗精品蜀锦所制,造价二十两银子,另外,小爷的腰和腿都扭伤了,现在痛得很,既然那疯狗是你养的,汤药费少于五十两,小爷也不依你!” 此言一出,在场围观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小爷竟是个狠角色,一开口就是七十两银子,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刀疤脸和膏药男面色微变,但他们毕竟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泼皮,人见人怕的滚刀肉,自然不会被贾环的三言两言吓倒,前者狞笑道:“臭小子挺拽嘛,你说你这衣裳值二十两,有什么证据?” 钱槐这货刚才弃主而逃,难免心中有愧,此时便欲将功补过,立即跳上前戳指怒骂道:“这是咱们荣国公府的环三爷,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在三爷面前撒野,三爷说值二十两就值二十两,还有五十两银子汤药费,马上赔来,敢少一文钱,咱们官府里见!” 刀疤脸和膏药男闻言心头大震,贾家近年来虽然没落了,不似先前那般的风光,但贾家毕竟是开国功臣之后,一门两国公,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啊,况且大晋开国的“四王八公”同属旧勋贵集团,关系盘根错节,别的不说,光是“贾史王薛”这四大家族,皆出身金陵,彼此联姻,互相帮扶,如今王家的王子腾身居高位,手握京营兵权,实在无人敢惹! 所以,眼前这个小子如果真是荣国公贾家的公子,刀疤脸和膏药男的确招惹不起,只见二人对视一眼,犹豫不定地重新打量贾环,显然在衡量钱槐的那番话的真实性。 刀疤脸和膏药男上下打量了很久,发现贾环从容自若,而钱槐则趾高气昂,显然底气很足,说不准真是贾家的人,两人权衡厉害,终究是还选择缩了,转身钻入人群中飞快地溜走。 贾环暗松了口气,其实他也有点紧张,手心都冒汗了,毕竟身小力弱,倘若那泼皮发狠给自己来一刀,小命就不保了。 “谢谢环三爷主持公道!” 铁牛扑通的跪倒在贾环面前,纳头便欲拜,贾环急忙拦住他道:“铁牛大哥快起来,此事本来就因我而起,而且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随便给别人下跪呢。” 大晋国土面积、行政制度、军事编制都基本与明朝相同,唯独这“跪”文化特别发达,估计是陈汉被灭后,长江以北被鞑子统治了二十多年,大晋朝收复了北方后,文化上也受到了部份影响,开始流行主子奴才的那一套,社会等级分外森严。 言归正传,且说铁牛被贾环的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站起来讪讪地道:“三爷教训得是!” 贾环微笑问道:“铁牛大哥吃中饭了没?” 铁牛茫然地摇了摇头,贾环拍掌道:“正好我也没问,一起吃如何?” “不……不用了,俺刚干完活,身上脏得很,如何使得!”铁牛连忙搓着冻得开裂的手局促地道,在他们这种社会底层市民眼中,县老爷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更别说国公府了,他哪敢跟贾环一起吃饭。 “使得使得!”贾环不由分说,牵着铁牛的手就往前面的醉香楼走去, 铁牛拗不过,只好扭扭捏捏地跟着贾环进了醉香楼,不过两人的身高差得实在太多了,看着十分滑稽。 “两位……客官吃饭?”跑堂用奇怪的目光审视他们。 “放屁,进来这里自然是要吃饭,难道拉屎?咋的,瞧不起我家三爷不成?”钱槐挺胸道。 跑堂的连忙陪笑道:“不敢,敢问三爷是堂食,还是二楼雅座?” “二楼雅座!”贾环答道,倒不是他故意装比,委实是一楼大堂人多嘈杂,所以不喜。 “好哩,几位请跟小的来。”跑堂子热情地把贾环三人领上了二楼,并且安排了一处临窗的雅座。 第19章 诚实可靠合伙人 醉香楼二层的环境的确不错,每一张桌子之间都有屏风隔断,而且四周还别出心裁地摆上了各种绿植和精美的瓷器,椅桌和地板都擦得一尘不染,铁牛坐在这里只觉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了。 贾环微笑道:“铁牛大哥是不是不太习惯?” 铁牛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不怕环三爷您笑话,俺平时连馆子都舍不得下,这种气派的地方还是第一次来。” 贾环自嘲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 铁牛憨憨一笑,他虽然老实,但并不是傻,贾环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哪里像是第一次来,更何况贾环可是国公府的公子,什么世面没见过? 其实,贾环并没有说谎,他的确是第一次来醉香楼,作为贾府庶子的他,每月只有二两银子的月钱,还被赵姨娘管着,而醉香楼二楼的最低消费都要二两银子,试问他哪里消费得起?不过呢,他前世小小年纪便随家人四处出国旅游了,国内外顶级的酒店都住过,像醉香楼这种地方他还真不放在眼内,所以淡定得很,当然,刚从徐小胖那赚来的三十两银子才是他真正的底气。 很快,一桌丰盛的菜肴便陆续被端上来了,有醉香楼的招牌烧鹅、火腿炖肘子、鹅掌鸭信、酸笋鸡皮汤、松子鱼、风腌果子狸。香喷喷,热腾腾,即便是贾环都禁不住食指大动,铁牛则瞪圆了双目,止不住地猛吞口水,而钱槐这货早已垂涎三尺了。 “起筷!”贾环十分善解人意地举筷先夹了一箸,钱槐和铁牛二人顿时如听仙音,立即开启了风卷残云模式,不消一炷香时间,满满一桌佳肴竟被一扫而空。 铁牛幸福地打了饱嗝,眼眶竟然有点湿润了,用郓裂的手背擦了擦眼睛,有点不好意地道:“俺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钱槐得意地道:“所以你小子今天是托了我家三爷的福了。” 贾环扫了一眼铁牛那双长满冻疮的大手,不由暗叹人世间疾苦,社会上真正衣食无忧的永远只是少数,绝大部份人每日都在为三餐一宿奔忙,生活过得慌慌张张,还不是图那碎银几两。 “铁牛大哥家里几口人?”贾环关心地问。 几碗浊酒下肚,铁牛倒是没有先前的局促了,嗡声答道:“就三口人,除了老母,还有一个弟弟。” “你老子呢?”钱槐那货多嘴问道,结果被贾环瞪了一眼。 铁牛眼中闪过一线黯然道:“早没了,俺五岁那年没的,那时俺弟才出生没多久。” 此言一出,贾环沉默了,钱槐那货也禁不住露出同情之色,幼年丧父,还有个刚出生的弟弟,光是想想就知道多难了。 铁牛显然并非多言之人,但估计积郁在心里太久了,难得眼前有人倾诉,乘着几分酒意续道:“俺爹本是山东人氏,那年在街上遇到一群泼皮调戏妇人,实在看不过眼便出面制止,岂料惹怒了对方,就打了起来,对方还动了刀子,俺爹红了眼,下了重手,当场打死一个,重伤两个,轻伤五个。” 钱槐吐了吐舌头道:“一打八?你老子那么能打?不会是吹牛皮!” 铁牛不屑地道:“俺爹是山中猎户,不仅箭术好,而且还有一身好武艺,等闲十个八个汉子近不了身,那些泼皮如何能是他对手!” 钱槐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后来呢?” 铁牛眼神一黯道:“后来俺爹被官府拿住判了个秋后问斩,俺娘担心那些泼皮会报复,带着俺和俺弟远走他乡,辗转来到京城,靠着帮人打杂工,缝缝补补过日子,由于长年做针线活,如今眼睛不太好,就在家待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幸好,如今俺们兄弟都长大了,有能力侍奉她老人家。” 虽然只是三言两言的叙述,但其中的辛酸就可想而知了,相比之下,贾环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两世为人都出生在富足之家,真的没受过什么苦。 钱槐这货却哪壶不开提那壶,一拍额头道:“难怪你会害怕那两个泼皮,敢情有这一段缘故。” 铁牛摇头道:“俺不是怕他们,俺只是担心伤了人吃官司,俺老娘没人照顾罢了,俺弟才十三岁,虽然也有几把子力气,但这小子不安份,整日跟那些狐朋狗党耍刀弄棍,好勇斗狠,俺从小到大没少替他擦屁股,这小子指不定那天就折进去了。” 贾环笑着安慰道:“那倒不至于,宋太祖赵匡胤、唐太宗李世民也爱耍刀弄棍,结交朋友,后来却成了皇帝,令弟指不定日后也会出人头地。” 铁牛摇头苦笑道:“没人头落地就烧高香了,还出人头地,这辈子都别想。” “事无绝对。”贾环呵呵一笑,,岔开话题道:“铁牛大哥现在做的是冰块生意?” 铁牛连忙摇头道:“冰块生意不是普通人做得起的,俺只是帮人运冰,赚几个苦力钱罢了。” 贾环奇道:“外头冰天雪地,河水都结冰了,冰块还不是随便取,普通人如何做不起冰块生意?” 铁牛苦笑道:“环三爷深居大宅,原不知这里面的门道,冰块生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钱槐笑着插嘴道:“三爷十指不沾阳春水,您哪里知道,这冰块的营生都是官府管着的,一般人做不了。” 贾环愕然道:“这也能管?” 铁牛点了点头,详细地给贾环解释了一遍,后者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冰块生意还真不是普通人能插手了,因为冬季采冰必须有官府的批文,而北京附近最大的几处采冰场还是由内务府管着,分别是北海、永定河和筒子河,每年入冬后先清洁河道,筑水坝蓄水,待大寒之后河面冻结实了,内务府便会组织采冰,先填满皇家的冰窖,然后是王府贵族们的冰窖,最后才轮到民间。 当然,除了官营的采冰场,还有部份有门路的能人可以拿到批文,开设私营的采冰场,没有批文私开河冰者皆是违法,而铁牛目前就在一家私营的采冰场帮忙运送冰块,工钱是按重量和路途来算的,一天下也就赚一百文钱左右,这还是铁牛力气大的结果,普通人只怕一半都挣不到,当然,有牲口助力则另当别论,不过买牲口也是一笔不少的投资。 “铁牛大哥一天能赚一百多文,一个月岂不是有三两银子左右?天啊,我一个月才五百文月钱呢!”钱槐这货一算,顿时眼红了。 贾环道:“你要是羡慕,可以让铁牛大哥介绍你到冰场干活啊,只要伱受得住这冰天雪地,寒风冷雨,还有力气搬动两百斤一块的冰块,这个钱你也可以赚的。” 钱槐缩了缩脖子,讪笑道:“奴才怕是受不了。” 铁牛憨笑道:“钱槐兄弟,俺这是苦力活,赚的是血汗钱,可不像你在国公府当差那么轻省,包吃包住包穿,还有月钱拿,而且每年的采冰期也就大寒打后的一个月时间,不是一年到头都有的。” 钱槐一想,顿时没那么羡慕了,笑道:“说的也是!” 贾环心中一动,问道:“铁牛大哥家里有冰窖吗?” 铁牛摇头道:“冰窖不同其他一般的土窖,打造一个冰窖得花不少钱,况且要冰窖也没用,俺哪受用得起。” 确实如此,夏天消受得起冰块的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普通人打打扇子就算了,用冰块降温消暑,喝冰镇葡萄酒的都是上层贵族。 贾环略沉吟了片刻才道:“铁牛大哥,你们家的院子有多大?可以挖冰窖吗?” 铁牛微愕道:“俺们家在东直门外两里地的一处村镇上,农家小院,挖冰窖的地方倒是有,环三爷问这个作甚?” 贾环喜道:“那打造一个两丈见方的小冰窖得多久?” 铁牛挠了挠头道:“这个……至少要十天半个月,不过俺家原先有个小土窖,改造一下,七八天应该可以了。” 贾环大喜道:“铁牛大哥,想不想合作做生意赚钱?” 铁牛吓了一跳,讪笑道:“环三爷是在开玩笑?俺哪里会做生意,而且俺也没那个本钱!” 贾环笑道:“本钱我有,点子我也有,铁牛大哥只要出人出力就行了,到时我给你两成干股如何?” 铁牛面露为难之色,眼前这个环三爷虽然平易近人,出手也慷慨大方,但是毕竟年纪大小了,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如果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随便玩玩,最后岂不是一地鸡毛?只怕连带自己也被坑了! 贾环显然明白铁牛的顾虑,自信地道:“铁牛大哥,我是真心实意和你合伙做生意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把本钱放你这,花多少你跟我说一声就行,你要是不要干股,我可以每月给你一两银子工钱,等生意开张了,再提到每月二两银子工钱,虽然比你采冰少些,但工作轻松,而且是长期的,不像你采冰只有一个月的赚头。” 第20章 饥不择食琏二爷 铁牛闻言不由大为心动,犹豫道:“环三爷打算做什么生意?” 贾环微笑道:“迟点再告诉你,这门生意是独创的,保证一炮而红,财源滚滚。” 贾环见铁牛还将信将疑,便取出二十两银子塞进他手里道:“这些银子你先拿着,预支两个月的工钱,剩下的打造冰窖,如果还不够,你来荣国府找我,让门房通传一声就行。” 沉甸甸的二十两银子在手,铁牛呼吸急促,目光变幻不定,最后一咬牙道:“好,环三爷是实诚人,俺信得过你,不用二十两,十两就够了,冰窖改造好俺再通知三爷。”说完把十两银子还给贾环,自己只留下十两。 贾环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也不矫情,将十两银子收好,又叫来跑堂的,重新点了几味菜肴打包成两份,一份让铁牛带回家孝敬老娘,一份则自己带回贾府,最后结帐,刚好花了五两银子,铁牛不禁砸了砸舌,自己累死累活采冰一个月才挣三两银子左右,还不够这一顿的花费。 其实贾环自己也有点肉疼,五两银子相当于后世的五千块钱,三个人一顿饭吃掉五千块的确很奢侈。 走出醉香楼后,双方分道扬镳,钱槐这小子左手提着贾环在市集上采买的大堆杂物,右手提着打包的饭菜,累得直呲牙裂嘴的,但刚刚才撮了一顿美味大餐,这时倒是不好意再抱怨,再加上之前遇恶狗时弃主而逃,担心贾环会秋后算账,所以更加连屁也不敢放一个,老实地提着东西走路。 “三爷不怕铁牛卷了银子跑路?”钱槐跟在贾环身后,气喘吁吁地问道。 “不怕!”贾环淡定地道。 “为什么?您才认识他多久,就那么信任他?”钱槐反问道,语气有点酸溜溜的。 贾环回头看着钱槐道:“要是哪天我给你十两银子感谢救命之恩,你连瞄都不瞄一眼,又或者我给伱二十两银子办事,你只要十两,把剩下十两还我,我也会无条件信任你小子。” 钱槐闻言讪讪不得语,片刻又好奇地问:“三爷打算跟铁牛合伙做啥生意?” “保密!” “连奴才也不能知道?” “你小子嘴巴太大,又爱吹牛,另外,今天的事你别张扬,否则仔细你的皮!”贾环警告道,正所谓财不露白,自己才挣了点小钱钱,要保持低调。 钱槐连忙赌咒道:“三爷放心,我保证连姘头都不告诉,若走漏了半点风声,奴才先揭了自己的皮!” 贾环淡道:“你小子有姘头?不会是你屋里的母耗子?” 钱槐被咽得翻了个白眼道:“三爷也太小瞧奴才了,论长相,论才华,奴才在年轻一茬的家生子中都是拔尖儿的。” “论不要脸,论好吃懒做,论弃主逃命,你小子的确拔尖儿!”贾环黑着脸道,想起之前遇险,这混蛋丢下自己先溜他就来气。 钱槐讪讪地道:“三爷息怒,你知道奴才最怕狗了,要是换个人敢对三爷你呲牙,奴才立马冲上去敲碎他一嘴牙。三爷你放心,以后别说是条狗,就算是头猛虎拦路,奴才也会挡在前面,拼死护您周全。” 贾环淡道:“姑且先听其言,以观其后行。” 钱槐讪讪地干笑两声。 主仆二人回到荣国府,十分低调地从后面的角门进了贾府后宅,正准备从穿堂经过,返回贾府中路住处时,忽见一年轻妇人从凤姐院中出来,虽然长相一般,但是体态婀娜,走路的姿势也十分风骚,远远见到贾环主仆二人,立即便闪到影壁后面了。 贾环主仆二人假装没看见,径直走过穿堂,从一小角门进入贾府中路院落,眼见四下无人,贾环这才好奇地问:“钱槐,刚才那妇人是谁?” 钱槐嘿嘿一笑道:“鲍二媳妇呗,这娘们风骚得很,容易上手,咱们府里不少奴才都跟她好过,只要给钱就行,她男人鲍二是个烂酒鬼,嗜酒如命,只要有酒喝就行,从来不过问。” 贾环不禁恍然大悟,《红楼梦》中的琏二爷,亦即是王熙凤的丈夫贾琏,这家伙年轻英俊,却十分好色,而且生冷不忌,跟府里多名奴仆的老婆有染,其中一个正是鲍二媳妇,有一次王熙凤过生日,贾琏竟然趁着她饮宴不在家,派人把鲍二媳妇找来,直接在家里胡搞,结果王熙凤中途不舒服提前回家了,逮了个正着。 这下可不得了,王熙凤当场发飙,闹得鸡飞狗跳的,贾琏羞怒之下拔剑追杀王熙凤,最后贾母出面才平息了风波,鲍二媳妇也怕得上吊自杀了,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既惊叹于琏二爷的饥不择食,又惊叹于王凤姐的狠辣。 刚才那鲍二媳妇从凤姐院中出来,而且面带春色,估计已经偷偷和贾琏搞上了,只是王熙凤和平儿估计还不知道,否则早就闹翻天了。 贾环心中一动,顿时计上心头,他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吃了亏不反击可不是他的性格,既然正面硬刚不是王熙凤的对手,那就来暗的。 “钱槐,交个任务给你,若办好了,以后每月额外多给你两百文月钱,这个钱我自掏腰包!”贾环低声道。 钱槐眼前一亮,要知道他现在每个月的月钱才五百文,加两百文便等于涨了四成工资,所以立即便打了鸡血般道:“三爷您尽管吩咐,奴才保证完成任务!” “你以后盯着鲍二家的,倘若她又到琏二爷屋里,立马告诉我。”贾环凑到钱鬼耳边低声吩咐道。 钱槐这货倒是机灵,隐隐猜到了贾环的用意,嘿笑道:“奴才明白。” 贾环表情严肃地警告道:“这事若走漏了风声,你以后也不用再侍候我了。” 钱槐急忙赌咒发誓,绝对不会泄露,贾环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你应该也知道琏二奶奶和琏二爷的厉害的,倘若事后让他们知道,本人没好果子吃是肯定的,但你钱槐也跑不掉,而且只会更惨。” 钱槐不由缩了缩脖子,的确,贾环好歹是个小主子,即便贾琏夫妇最后知道被算计了,也不敢明着对贾环怎么样,但自己就不同了,一个家奴而已,还不是任由贾琏夫妇捶扁捏圆,甚至是直接打杀了也溅不起半点水花。 贾环瞥了一眼钱槐的面色,便知道把这小子镇住了,没办法,这货是个大嘴巴,而且好吃懒做,而拈轻怕重的人往往忠诚度都很有问题,不得不防患于微然,要是手头上有其他人可以用,贾环绝对不会用钱槐这种货色,如今只能将就着,以恩威并施的手段来拿捏他。 “三爷回来了!” 贾环刚踏进住处的小院,丫环婆子们便都兴高采烈地围了上来,赵姨娘和红菱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眼见钱槐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微微吃了一惊。 “环儿,你这败家玩儿,兜里有点银子就充大头鬼,买那么多东西作甚?”赵姨娘嘴上数落着,但当贾环将一盒上好的胭脂递到她手里时还是乐得合不拢嘴。 “红菱姐姐,这是给你的。”贾环笑着将一只小盒子递给红菱,后者接过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面精美的圆形玻璃镜子,不由既惊且喜,连忙道:“谢三爷!” 接下来,几名粗使丫环和婆子都分到了礼物和零食,一时间皆大欢喜。贾环又让丫环们把自己打包回来的饭菜趁热摆开,大家围在一起品尝。 赵姨娘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一看那些菜肴便知道不便宜,禁不住肉疼地数落道:“臭小子,昨天客人给你的十两银子都花光了,小小年纪便大手大脚,真真不会过日子。” 贾环故意苦着脸道道:“孩儿好不容易赚了点钱孝敬姨娘,反倒挨姨娘你说,也罢,孩子这就拿回去退掉。” 赵姨娘急忙双手护着食,道:“别别……买都买了,退啥?也不嫌丢人,况且吃的哪里退得掉,嗯……臭小子,敢逗你娘!” 眼见贾环看着自己促狭地笑,赵姨娘不禁脸上一红,用筷子头轻敲了儿子一下,红鸾和一众丫环都嘻嘻笑起来,一名嘴巧的婆子更是奉承道:“三爷年纪轻轻便有出息了,日后更不得了,而且又孝顺,姨奶奶你就等着享福,操这份心作甚?” 此话中听,赵姨娘不禁得意洋洋,美滋滋地享用起佳肴来,贾环在酒楼时吃撑了,这时自然吃不下,只是陪着大家随便吃了两口。 饭毕,贾环将从街上买回来的小玩意分作五份,让丫环给三春、林黛玉和贾宝玉送去。赵姨娘见状又不乐意了,数落道:“没造化的种子,才因为那人挨了整,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要给人家送东西,净干热脸贴冷屁股的蠢事,为娘这么聪明,咋就生了你这样一个傻儿子呢!” 贾环不由暗翻了个白眼,赵姨娘这把嘴是真的很欠,还没自知之明,难怪阖府上下几乎没人喜欢,连跟亲生女儿贾探春的关系都搞得很僵,不过,像赵姨娘这种家生奴才出身的女子,尽管当了姨太太,翻身作了半个主人,终究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思想人格有其局限性是必然的,所以贾环也不跟她争辩,而且争辩了也没用! 第21章 礼尚往来 赵姨娘唠叨了盏茶的功夫,眼见儿子只是嗯嗯哼哼的不接话,顿觉无趣得很,又坐了片刻便拿着贾环送的那盒胭脂美滋滋地离开了,就她那性子,十有八九是显摆去了。 红菱眼见赵姨娘离开,这才低声道:“三爷今日出门后没多久,姨奶奶就到厨房去闹了。” 贾环对此并不意外,因为不闹就不是她赵姨娘了,自己这位老娘虽然不着调,嘴巴也很欠,但对自己这个儿子的爱却是货真价实的,知道自己被厨房虐待欺凌,又岂会不去闹? “后来呢?”贾环问道。 红菱愤然道:“后来姨奶奶拉扯来旺媳妇到太太面前主持公道,可是太太只是说了句此等小事也值得闹?便把姨奶奶打发了,姨奶奶气得回来大哭了一场。” 贾环闻言不禁暗摇了摇头,来旺媳妇是王熙凤的人,王熙凤则是太太的人,而来旺媳妇针对自己,明显是王熙凤暗中授意的,而王熙凤整治自己则是因为贾宝玉,所以归根究底,王夫人者才是幕后“元凶”,赵姨娘找她主持公道简直就是笑话! 说句时髦的梗: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红菱忧心忡忡地看着贾环道:“厨房今天中午给咱们的午饭也差了很多,只怕以后都是这样了,三爷,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红菱今年都十八岁了,而贾环只有七岁,但这时红菱还是禁不住向贾环讨主意,很明显,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红菱的潜意识中已经不把贾环当成普通的小孩子对待了。 贾环安慰道:“红菱姐姐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 红菱点了点头,提醒道:“三爷现在手头上虽然有几两银子,但如今这样大手大脚怎么经花?以后还是节约些好,太浪费了!” 贾环笑了笑道:“如今我已有了赚钱的门路,虽然不能发达,但偶尔打打牙斋还是没问题的。” 红菱心中一动,脱口道:“莫非三爷那些画卖出去了?” 贾环点了点头道:“运气好,卖了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红菱惊得掩住了小嘴,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知道贾环这次一共带了四幅画出门,也就是说四幅画竟卖了三十两银子,天啊! “早知三爷那些画竟如此值钱?就把上次您给奴婢画的那幅画像也一并拿去卖掉好了。”红菱激动地道。 贾环好笑道:“今天只是运气好,以后怕是没有这个价钱了,而且那幅画是我送你的,如何能拿去卖。” “三十两!天啊,三十两……”红菱显然还没从震撼中恢复过来,在那自言自语。 这时,被派去送礼物的粗使丫环小雀儿回来了,笑嘻嘻地道:“三爷,东西都送出去了,这碟桂花糕是三姑娘让奴婢带回来给三爷吃的,三姑娘还让奴婢给三爷你带句话。” 贾环接过那碟桂花糕问道:“什么话。” “三姑娘让奴婢跟三爷说声对不住,厨房的事她知道了,让三爷放心,她会想办法解决。” 贾环闻言不由心中一暖,其实他也明白贾探春昨天把自己骗去贾母屋里,实际是为自己好,所以她半点也不怪贾探春,而得罪贾宝玉也是因为自己一时“保姆心”作祟,并不关贾探春的事,相反,自己提议让林黛玉和贾探春同住,倒是真正给贾探春添了麻烦。 “三姐姐见外了!”贾环摇头苦笑了一下,同时拿起一块桂花糕尝了一口。 小雀儿又把林黛玉、贾迎春和贾惜春的回礼给了贾环,分别是一只墨砚、一支毛笔和一枚书签,其中墨砚是林黛玉送的,正宗端州墨砚,价值不菲,倒是让贾环小吃了一惊。 端州即是广东肇庆,这里出产的端砚乃中国四大名砚之一,自唐朝以来便驰名天下了,有着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以其石质坚实、润滑、细腻而驰名于世,研墨不滞,发墨快,研出来的墨汁细滑,书写流畅不损毫,字迹颜色经久不变,无论是酷暑,还是严冬,用手按其砚心,砚心湛蓝墨绿,水气久久不干,故有呵气研墨之说。 贾环前世是考古专业的,各朝代出土的古砚他都研究过,所以一眼便瞧出林黛玉所送的这块端砚,无论是质地或造型都属精品,现在十几两银子怕是要的,若搁后世拍卖,等闲也值个几十万。 所以说,林黛玉这件回礼一点也不轻,其价值远远超出贾环在街上淘的那几件小玩物,估计也是借此感谢贾环昨日替她解围之意。 贾环把玩了一会端砚,随手搁到书案上,问道:“宝二哥没有回礼吗?” 小雀儿摇了摇头撇嘴道:“晴雯她们平时都说宝二爷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大方,奴婢倒是觉得宝二爷小气得很,连个回礼都舍不得给。” 贾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贾宝玉并非小气,估计是生自己的气呢,毕竟自己昨日搞砸了他的好事,可见贾宝玉的确没什么心机,喜怒哀乐都毫不掩饰,不过话又说回来,八九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心机?自己这个两世为人的妖孽只是个例外罢了。 其实呢,《红楼梦》原着中的贾宝玉还是相当不错的,不仅长相俊美,而且颇有才华,对人也很好,尤其是对女孩子,更是百般温柔体贴,就是作为一个男人太过“废物”了些,极厌恶仕途经济,只知在温柔乡里厮混,饱食终日,一事无成,贾府一倒,他连自保都办不到,就更遑论庇护他那些姐姐妹妹了。 贾环将小雀儿打发出去后,在床上躺着歇了一会,便开始作画了,卖画目前是他唯一的收入门路,自然得花点苦功夫,而钱这玩意太不经花了,今日虽然赚了三十两,但吃顿饭就花了五两银子,给众人买礼物又花了三两银子,再除去预支给铁牛的十两银子,如今手头只剩下二十三两左右了,等到时生意开张,还得花钱盘个店面,还得给铁牛发工资,所以手头上的钱还远远不够啊。 ………… 下午时份,王熙凤乘着一顶轿子从东府那边回来了,她跟东府的蓉大奶奶,亦即是秦可卿的关系要好,今日应邀到东府那边吃了顿酒,又打了几圈牌才回来,一进门便吸了吸鼻子道:“咦,什么味儿?” 贾琏顿时吓了一跳,陪笑道:“什么味?我只闻到你身上的酒味。”说完凑到王熙凤的粉脖一侧用力吸了吸。 王熙凤顿时脸色绯红,把贾琏推了开去,嗔道:“去去去,一边去!” 王熙凤本来就长得美艳,酒后娇羞的样子便更加娇艳欲滴了,贾琏见状顿时又虫虫欲动起来,也不管平儿在场,上前搂住王熙凤的纤腰便欲求欢,平儿赶紧转身溜了出去。 王熙凤既羞臊又得意,挣扎着把贾琏推开道:“人家才从外面回来,衣裳还没换呢……冤家,你且待一边去,容我先洗洗。” 贾琏笑道:“那你快点!” “德性!”王熙凤在贾琏的眉心上戳了一指,便袅袅娜娜地行出外间,吩咐人准备热水去。 贾琏目送着王熙凤走出房间,这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瘫倒在床上,暗暗庆幸自己机灵,总算糊弄过去了,不过他马上又醒起一件事,连忙爬起来在枕头和被子上翻找,但凡见到有长头发都赶紧扔到床底去。 原来贾琏这货今日趁王熙凤不在,把鲍二媳妇叫来家里搞人与人连接,而连接现场就是他和王熙凤的大床,事后虽然经过清理,并且薰了香,但王熙凤为人精细,贾琏担心她发现破绽,所以赶紧“查漏补缺”! 大半个时辰后,王熙凤终于沐浴完了,正准备回房慰劳欲壑难填的丈夫,来旺媳妇却来了,得意洋洋地禀报道:“奶奶今日去了东府那边后,赵姨娘果真跑到厨房闹事了,还拉扯奴婢去太太那评理呢!” “太太怎么说?”王熙凤冷笑问。 来旺媳妇哂笑道:“太太只轻飘飘地说了句:此等小事,也值得闹?便把她打发了!” 王熙凤闻言咯咯一笑道:“奴几辈养的蠢物,真真不自量力,竟然想找太太主持公道。” 来旺媳妇嘿笑道:“可不是自讨苦吃吗!” “就这样,我也乏了。”王熙凤打了个呵欠便欲把来旺媳妇打发走,后者却犹豫道:“奴婢听说,环老三今日上街买了不少酒菜回来孝敬赵姨娘,还有各式小玩意,给诸位姑娘都送了一份,就连宝二爷也有一份。” 王熙凤闻言心中一动,哂笑道:“行呀,都知道收买人心了,果然人小鬼大,我倒要看看伱那点银子够干什么。” 贾环每月的月钱才二两银子,而且还被赵姨娘这只铁公鸡管着,如今手里顶多就是贾雨村奖给他的十两银子,另外就是自己上次给的二两银豆子,统共才十二两,够什么的?而且,放着个真菩萨不拜,你小子再收买人心也没用,没有本姑奶奶点头,还不是一日三餐吃残羹冷炙! 第22章 大主顾预订 贾琏和凤姐儿弄了一回,这才心满意足地躺下,捏了一下对方光滑的下巴笑道:“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莫非还在算计环老三的事?你啊,就是心思太重,算计太多,屁大的事也能斟酌半天,依我看还是算了,差不多就得了,何必招人恨呢?闹起来也不好看,环儿虽是庶出,但终于是半个主子,苛待庶子的事若传出去,连太太的名声也不好听了!” 王熙凤白了贾琏一眼道:“你倒是会充好人,我和太太都是恶人了?” 贾琏苦笑道:“我何曾是这个意思,也罢,当我没说,以后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我也不会管。” 王熙凤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愿意作恶招人恨?别的事倒还罢,但事关宝玉,绝不能助长环老三的气焰,否则日后更不得了,而且,这次若不能一次把他压服,我的面子往那搁?以后还怎么管理后宅?” 贾琏深知王熙凤是个好强斗勇之人,只好附和道:“你说的是,不过你这次想环儿低头怕是难了!” 王熙凤柳眉一挑道:“放屁,我真要拿捏他还不容易,如今才到哪呢?两分力还没使上,会怕他不低头?” 贾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道:“我听兴儿说,环儿今日上街卖画,三幅画卖了三十两银子,啧啧,没想到环儿还有这种本事,倒是吓了我一跳!” 王熙凤倏地坐起来,也不顾春光外露,吃惊地问道:“当真,兴儿咋知道的?” “据闻是钱槐那小子当众吹牛时说的,就不知是真是假。” 王熙凤闻言面色变幻不定,如果贾环真有这种本事,自己一时间还真奈何不了他,毕竟人家一幅画就能卖十两银子,如此一来,即便自己克扣了赵姨娘和贾环的四两银子月钱,人家只怕也不会在乎! 王熙凤越想越不甘,越想越眼红,如果贾环真的作一幅画就能卖十两银子,那岂不是发达了,而且字画是雅物,一旦在文人圈子中传播开来,绝对名利双收,到时宝玉就真的要比下去了。 “不行,得想办法把环老三压下去!”王熙凤暗咬了咬牙,她实在想不通,本来顽劣不堪的贾环被驴踢伤后竟然会变得如此妖孽,真是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莫非真受了神仙指点不成? ………… 贾环并不知道自己卖画赚了三十两银子的消息已经在贾府中传开了,每日除了锻炼身体,就是埋头作画,而且这回不是白描,他还给画上了颜色,看上去更加栩栩如生,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腊月二十二日,明天就是北方的小年了,贾环这些天共画了三幅画,一大清早便离开贾府,准备卖掉换钱。 说实在的,贾环前世从小到大都不缺钱,物质生活丰富,对钱自然也没有特别的渴求,但是现在,贾环对钱却是前所未有的感兴趣,而且觉得赚到钱是件很快乐,很踏实的事情。 且说贾环和钱槐主仆二人来到街上,不知不觉便行至宝墨轩门前,由于上次宝墨轩的掌柜开价太坑了,明显人品有问题,所以贾环不打算在此出售字画,正要径直走过去,一名伙计却从里面快步跑了一出来,一边热情地陪笑着道:“小公子请留步!” 贾环停住脚步,钱槐这货趾高气昂地道:“喊三爷作甚?三爷很忙的,没空跟伱闲扯!” 伙计陪笑道:“打扰了,我家掌柜想跟小公子谈谈,小公子能否赏面进去坐一坐?” 话音刚下,便见宝墨轩的掌柜亲自迎了出来,笑容可掬的抱拳司礼道:“多日未见,小公子风采犹胜往日呀,能否赏脸进蔽轩一聚?” 贾环心中一动,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倒要看看他怎么个说法,于是便微笑道:“李掌柜客气了,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李掌柜一喜,连忙作了个请的手势,贾环也不矫情,径直进了宝墨轩。 宝墨轩店铺后面是一座小院,李掌柜把贾环领进小院的客厅中坐落,自有婢女奉上了香茗。贾环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这家客厅装潢得十分雅致,两边墙上挂着不少名人字画,屏风架子上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玩,看得出极具底蕴,便笑道:“看来李掌柜不仅是生意人,还是个雅人!” 李掌柜呵呵笑道:“生意人不假,雅人则不敢当,这些字画古玩也是出售的,贾公子若看中哪个,尽管开个价,鄙人还能给你打个折。” 贾环揶揄道:“十文钱也能打折?” 李掌柜尴尬地轻咳一声道:“上次是鄙人眼拙了,开价的确低了些,还请贾公子多多包涵。” 贾环笑了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其实上次的事我早就忘了,李掌柜不必放在心上。” “我信你个鬼,你小子刚才打门前过瞄都不瞄一眼,分明把宝墨轩拉黑名单了。”李掌柜心里想着,嘴上却恭维道:“贾公子果然雅量,佩服佩服!” 贾环摆了摆手道:“李掌柜有话不妨直说,我还有其他事要办的。” 李掌柜尴尬地轻咳一声道:“不知贾公子手头上可还有上次那种素描画?” “有是有,就怕入不了李掌柜的法眼。” “呵呵,上次是鄙人眼拙,贾公子有怪莫怪,那个……可否让鄙人一观。” 贾环从自制布包中取出一卷画纸递给李掌柜,后者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兴奋,郑重地接过打开一看,登时眼前一亮,脱口道:“好画,好字!” 贾环这幅画画的正是阳春三月的景致,河边碧水悠悠,杨柳如烟,柳树下还有几名窈窕女子正在浣衣,不远处还有一头水牛在悠闲地啃着青草,画面感极强,而且还是上了色的,无论是人或物均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留白处还提了一首古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贾环的书法相当老练,一手楷体字极具火候,漂亮得让人赏心悦目,像李掌柜这种经验丰富的老手,自然一眼就瞧出了不凡。 李掌柜越看越是中意,这幅画明显要比上次那幅更胜一筹,但是他有点犯难了,因为这幅画是上了色的,也不知那位主顾到底喜不喜欢。 “以贾公子这幅字画的水平足以扬名了,为何不留个落款呢?”李掌柜瞥了贾环一眼道。 贾环心中一动,摇头道:“这些字画均不是本人所作,本人只是代为出售罢了,而委托我那人生性恬淡,不喜扬名,所以不具落款。” 李掌柜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 “李掌柜若觉得此画入眼,不妨开个价。”贾环淡然道,现在他只想低低调调地把钱赚了,还没考虑过要扬名,免得树大招风。 李掌柜沉吟了片刻,伸出两根指头道:“二两银子如何?” 贾环闻言暗喜,他的心理价位是五百文钱,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开价二两,不过他转念想,这位上次只给十文钱,这次竟然这么大方,其中肯定有其他缘故,又念及李掌柜刚才亲自追出门来拦自己,贾环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了。 贾环皱起眉头,故作沉吟道:“二两银子……太低了!” 李掌柜急忙道:“价钱可以再商量……咳,贾公子这幅画的确不错,价钱方面咱们可以再谈一谈。” 贾环闻言顿时更淡定了,微笑道:“上次我给李掌柜看的那幅画,李掌柜还记得吗?” 李掌柜点了点头,贾环微笑续道:“那幅画十两银子卖给徐渭了,就是你花十两银子买下《丹凤朝阳图》的那位小胖……公子。” 李掌柜面色微变,讪笑道:“原来是那位公子,他出十两银子,原是他财大气粗,鄙人怕是出不起十两银子,贾公子当时也在场,那幅《丹凤朝阳》到底是怎么回事……呵呵,想必贾公子也十分明了。” 贾环笑道:“李掌柜倒是实诚,不过如今这幅《咏柳图》比我上次那幅《叫驴图》强上不少,李掌柜如果要买,二十两银子不能再少。” “二十两?贾公子未免狮子开大口了!”李掌柜沉着脸不悦地道。 贾环微笑道:“买卖讲求你情我愿,李掌柜若觉得贵,在下可以到别处卖的,失陪了!”说完便站了起来。 李掌柜面色变幻不定,眼见贾环要走,不由急了,连忙道:“贾公子别忙,咱们再谈谈。” “二十两银子,成就成,不成就算了!”贾环斩钉截铁地道。 李掌柜不由苦笑道:“贾公子才是生意人啊,也罢,二十两就二十两!” 贾环的心脏扑通扑通的急跳,他本来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竟然成了,于是愉快地重新坐下。 李掌柜睨了一眼稳如老狗的贾环,心里暗叹妖孽,如果所有小屁孩都像这位,咱们这些老头子都不用混了,轻咳一声道:“贾公子可还有其他画作?” 贾环便又将剩下的两幅画拿出来,李掌柜一见,既喜欢又忧愁,犹豫了片刻,最后一咬牙,均以二十两的价格买下了。 贾环喜得乐开了花,将六十两银子落袋为安,一边笑道:“李掌柜果然是爽快之人,下次还关照你!” 李掌柜哭丧着脸道:“那倒不用,鄙人亏不起啊!” 贾环鄙夷道:“李掌柜就别装了,谁不知道亏本生意没人干,你舍得花二十两银子收购,肯定是有门路能卖出去的,说不定已经有大主顾预订了。” 李掌柜被一言戳穿,讪讪一笑道:“贾公子是明白人呐!” 第23章 北静王 贾环离开宝墨轩后,李掌柜立即让伙计把三幅画装裱好,然后便兴冲冲地出了门,来到了北静王府外求见,且很快便获准进了王府,不过约莫一炷香左右就出来了,也不知见没见着此间主人,倒是带来的三幅画不见了,换成了一包沉甸甸的东西,估计是金银之类,且瞧他那笑逐颜开的样子,应该是大赚了一笔。 此刻,北静王府内的暖阁中,一名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正在欣赏贾环画的那三幅画。只见此人年约二十出头,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面如美玉,目似明星,赫然正是北静王水溶。 北静王乃大晋朝开国四王八公中的四王之一,而且是铁帽子王,可以不降等世袭,换而言之,除非改朝换代了,否则北静王的后代可以一直世袭王爵,而眼前这位水溶就是第四代北静王,十八岁时袭的爵。 这时,只听北静王啧啧称赞道:“此画画法新奇,难得的是此人的技法已经极具火候了,无论是字,还是画均相当老辣,当真是出自七八岁小童之手?” 北靖王旁边此刻侍立着一人,正是王府内的太监总管,名叫魏贤,约莫四十许岁,面白无须,额高眉阔,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道:“据李朝贵所讲,卖画那人的确是个七八岁的小童,不过这些画似乎并不是他画的,而是代人出售而已。” “代人出售?”北靖王眼中闪过一丝疑色道:“谁会让一名小童代售字画,这似乎不太合理。” 魏公公点了点头道:“的确不合理,而且这些字画显然都是新近所作。” 北靖王沉吟了片刻,问道:“出售字画那名小童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李朝贵只知道那名小童姓贾。”魏公公答道。 北靖王皱眉道:“姓贾?这京城中最大的贾姓家族莫过荣宁二公了,难道此子是贾家的人?” 魏公公眼前一亮道:“倒有这个可能,据说荣国府二老爷贾政膝下有一子名叫贾宝玉,乃衔玉而生,自幼便聪敏过人,颇有捷才,去岁还有诗作传出呢,而且年龄也相仿,莫非卖画之人正是此子?” 北靖王闻言点了点头:“既是衔玉而生,有异于常人之能便也不足为奇了,而且此画没有落款,也不具印,显然是在故意隐藏姓名,贾家毕竟是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瀚墨之族,卖文鬻画终究不好听,是故此子刻意隐藏了姓名。” 魏公公一拍掌道:“王爷明察秋毫,是这个理!” 北靖王哈哈一笑道:“你这老货越发见会拍马溜须了。” 魏公公嘿嘿一笑道:“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 北靖王把魏公公挥退出去,又细细地欣赏了一会那三幅画,自语道:“与本王日前见到的那三幅画笔法一致,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不过这三幅却着了色彩,还题了字,自然要比那三幅更胜一筹,若真是那贾宝玉所作,可当得神童之称,改日本王定要见一见这位衔玉而生的奇葩(褒义)!” ………… 且说贾环从墨宝轩出来后,钱槐那货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三爷的画卖出去了?” 贾环点了点头,钱槐顿时喜上眉梢,兴奋地追问道:“这次卖了多少银子?” 贾环伸出一个巴掌,钱槐眼前一亮,脱口道:“五十两?” “五百文!”贾环叹了口气。 钱槐顿时像被兜头淋了一桶冷水,大失所望地道:“才五百文钱啊?” 贾环皱眉道:“有五百文钱就不错了,还是我极力讨价还价后的结果,上次能卖十两银子一幅,纯粹是运气罢了。” 钱槐一想也是,这天下间哪有此等美事,不过能卖五百文钱也不错了,自己一个月的月钱才五百文钱呢,而三爷随便画几幅画就赚回来了,至少以后零花钱绝对不用愁,于是便反过来安慰贾环道:“三爷不必灰心,也许是这里的掌柜不识货罢了,下次咱们换一家,说不定能卖出更高价钱。” 贾环神色索然地往前行去,钱槐挠了挠腮,也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心想,自己上次才跟府里的下人们吹嘘三爷的一幅画值十两银子,结果这次三幅画才卖了五百文钱,简直是血崩,唉,这次只怕要被那些家伙笑话死了! 贾环瞥了一眼像霜打茄子似的钱槐,心中暗暗好笑,这货就是个大嘴巴,上次自己卖画赚了三十两银子,他这边答应自己不外传,结果一转身就吹得阖府皆知。 所以贾环这次防了一手,跟钱槐说只卖了五百文钱,免得这货又管不住嘴到处炫耀,正所谓树大招风,钱多招贼,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接下来,贾环主仆两人在街逛了一圈,买了两斤熟羊肉,一只红烧猪蹄、一只烧鸡,还有一坛绍兴黄酒,共花了四百五十文钱,就连一向好吃懒做的钱槐都觉得奢侈了,忍不住提醒道:“三爷,咱们是不是该省着点,今日卖画挣的钱都快花光了。” 贾环振振有词地道:“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吃好喝好才有精力挣更多的钱,而钱是王八蛋,花了再挣就是了。” 钱槐眼前一亮,嘿笑道:“三爷高见,要是能赏奴才几两王八蛋就好了。” 贾环淡道:“王八蛋没有,滚蛋可还行?” 约莫中午时份,主仆二人回到荣国府附近,远远便看见两人在寒风中冷得直跺脚,还不时探头探脑地往荣国府的大门张望。 “咦,那家伙好像是铁牛。”钱槐道。 贾环快步走了近前一看,发现其中一人果然正是铁牛,看样子应该在门外等了很长时间了,连忙打招呼道:“铁牛大哥。” 铁牛见到贾环竟在自己身后出现,不由喜道:“原来环三爷不在府里啊。” “你就是贾环?倒让俺们等了大半天!”铁牛旁边的同伴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同样生得十分高大壮实,皮肤黝黑,长相跟铁牛也有几分相似,不过此人的双眼乌溜溜的,憨厚中更多了几分机灵劲儿,此时正拿眼打量贾环,说话的语气颇有几分不满。 铁牛立即喝斥道:“闭嘴,环三爷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叫三爷!” 那少年撇了撇嘴没有理会,铁牛勃然大怒,正要发作,贾环却连忙道:“铁牛大哥莫动气,才多大事的,也值得大动干戈的,这位想必就是你的兄弟?” “等回家再收拾你!”铁牛踹了少年的屁股一脚,这才不好意思地答道:“是俺的兄弟……” “俺叫铁虎,猛虎的虎,您小子别以为俺哥老实就忽悠他,仔细受不受得了这一拳!”少年打断了铁牛,还威胁地扬了扬自己沙锅大的拳头。 铁牛这回真的火了,嘭的一脚便把铁虎踹飞出去,骂道:“无礼的孽畜,滚回家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个铁虎倒是皮实,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就跟没事似的,嘀咕道:“俺不过是担心大哥你被骗了而已,犯得着发那么大火吗?” “放屁,俺挣钱养家时伱还穿着开裆裤呢,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铁牛怒目圆睁,捋起衣袖便欲上前一顿胖揍,铁虎见状连忙抱头蹲下道:“对对对,是俺放屁,大哥你轻点揍,仔细打痛了自己的手,也别打脸,要不俺娘发现了俺身上有伤,又该唠叨俺在外面跟别人打架了。” 一时间,铁牛高高举起的拳头倒是不忍心再揍下去了,他知道弟弟铁虎虽然比自己小五岁,但身手其实不比自己弱,每次挨揍都不还手,只是出于对自己这个兄长的尊重罢了。 贾环既好笑,又有点感动,微笑道:“铁牛大哥息怒,令弟真情真性,担心你受骗也很正常。” 铁牛尴尬地道:“俺弟少不更事,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环三爷您多多包涵。” “无妨!”贾环瞥了一眼眼睛骨碌碌打转的铁虎,岔开话题道:“难道门房没告诉你们,我一早就出门了吗?” 铁牛憨憨地摇了摇头道:“俺跟他们说找环三爷,他们就让俺在这里等着,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三爷出来,俺弟忍不住上前问,他们就不耐烦了,说已经通知里面了,让俺们继续等着,等不了就滚蛋。” 铁虎冷笑着插嘴道:“要不是俺哥拉着,俺一拳头就糊他家伙脸上了。” 铁牛面色一沉,铁虎赶紧抱头继续蹲着。 贾环皱了皱眉,估计那些守门的豪奴见铁牛兄弟衣着寒酸,又没给好处,所以根本没有替他们通传,甚至还有意捉弄,让他们在寒风中白等半天,真是岂有此理,此风断不可长! “铁牛大哥稍等,我处理一下!”贾环举步向着荣国府大门走去,钱槐隐隐意识到不妙,连忙跟上低声道:“三爷别冲动!” 铁虎这货眼珠一转,灵活地弹了起来,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铁牛见状也只能跟上去,免得这小子惹事生非。 第24章 庶子立威 现代通讯发达,人与人之间联络十分方便,但是在古代,人们只能通过书信或者口头传达来联络,像贾府这种深宅大院,即便客人上门拜访也得通过下人的通传,倘若碰上个欺上瞒下的刁奴,轻易就能切断主人与外界的联系,尽管这种概率很低,但不是没有可能的,如果又碰巧遇上非常紧要的事,得不到及时处理,后果会相当严重。 贾环深知其中的厉害,所以他怒了,决定给守门的那些豪奴一个教训,顺便来个杀鸡儆猴,好让这些不开眼的东西瞧瞧,他贾环虽然是庶子,但不是谁都能踩上两脚的,老子不惹事,但绝不怕事! 荣国府正门平时是不开的,只有在祭祀,或者迎接重要客人时才会打开,不过大门口的台阶上无时无刻都有十几名衣着光鲜的豪奴负责把守,虽然有点浪费粮食,但这是作为豪门大族体面的象征,所以不可或缺。 这些负责守大门的豪奴当中,有一个领班和两个副领班,为首者叫王禄升,是荣国府大总管赖大的亲戚,也正因为这种关系才当上了领班。 十几名豪奴本来正坐在门前台阶上的板凳闲聊的,眼见贾环带着人走了上来,都下意识地闭了嘴,且纷纷站起来见礼,毕竟庶子也是主子。 王禄升见到贾环身后的铁牛兄弟,便隐隐觉得贾环来者不善了,但他并不太放在心上,一个庶子而已,而且近日还得罪了宝二爷,惹了老祖宗不快,结果被厨房整治了,嘿,这样的小屁孩,老子怕他作甚? 王禄升心里如此想着,难免对贾环产生了轻视之心,竟然还老神在在地坐在板凳上,笑道:“哎哟,这不是环哥儿吗,上街回来了?” 贾环一声不吭,走到跟前抬手就是一记大耳刮子抽过去。 本来这个王禄升生得还挺高的,如果他站着,以贾环目前的身高未必能够得着,结果这货装比坐着没动,所以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 贾环现在每天都在锻炼,手上的力气并不弱,咣的一下,王禄升当场被打懵了,眼冒金星,竟直接从板凳上摔倒在地。 嚯…… 众豪奴都惊掉了下巴,钱槐和铁牛也是傻了眼,而铁虎这小子则拍掌叫好,看热闹不嫌事大。 王禄升这时终于回过神来,又羞又怒地从地上爬起来,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敢打老子!” 贾环厉声喝道:“刁奴,你骂谁是小兔崽子?你又是谁的老子?” 王禄升正是怒火中烧,哪里意识到贾环话的话有陷阱,怒声骂道:“老子就骂你环老三是兔崽子咋的?奴几辈养的兔崽子!” 贾环冷笑道:“很好,这刁奴在小主子面前自称老子,还骂老爷是牲畜,骂姨奶奶是奴几辈,你们快将他拿下打死,这种刁奴留不得!” 王禄升面色大变,这才意识到被贾环阴了,大声分辨道:“我没骂老爷,只是骂你而已!” “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听到了,你这刁奴还敢狡辩,快拿下狠狠地打。”贾环厉声喝道,其他豪奴不禁面面相觑,倒是没人动手。 王禄升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冷笑道:“环三爷在此造谣胡闹,还想大家听伱的,仔细奴才报告老爷,连累三爷你吃挂落。” 嚣张,实在太嚣张了! 贾环面色一沉,转身对着铁虎道:“老虎的虎,敢不敢打人?一两银子一拳!” 铁虎哈哈一笑道:“有何不敢?老子能揍到三爷你破产!”说完一个箭步飙上前,揪着王禄升的衣襟兜脸就是一记老拳。 嘭…… 嘿,这一拳力道之猛,当场就给王禄升的脸开了花,鼻子歪了,门牙也掉了两颗,鲜血狂飙,嘴唇倾刻肿得像两根香肠。 嘭…… 铁虎又是一拳擂在王禄升的肚子,后者痛得整个人弯成了熟虾似的,良久才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其他豪奴吓坏了,抢上前便用欲救人。 贾环厉声大喝:“谁敢上前一步,跟这刁奴同罪!” 此言一出,那些豪奴都犹豫着不敢上前了,这时的他们哪还敢对贾环有半点轻视之心,这位是个狠角色啊,惹不起! 铁虎挥拳还要再打,铁牛急忙上前拦住,免得这小子拳头没个轻重,把人给打死了。 铁虎把王禄升像死狗一样丢在地上,对着贾环一伸手道:“二两银子。” 贾环抛了一锭银子过去,微笑道:“这是五两银子。” 铁虎接过银子掂了掂,确认是五两银子,喜道:“俺不占你便宜,再揍三拳。”说完转身便要把王禄升提起来,后者吓得魂飞魄散,再挨三拳岂不要了自己老命,连忙惊恐地大叫:“三爷饶命啊,三爷饶命啊,奴才该死,奴才不该冒犯您!” 贾环这才摆手道:“虎子,饶了他!” 铁虎遗憾地道:“好,便宜这狗奴才了,不过俺可没碎银找给三爷你。” “不用找,你都拿着,以后要揍人的时候,我还找你便是!”贾环淡道。 铁虎笑嘻嘻地竖起大拇指:“好哩,三爷好气概,俺以后就跟着您混了,想打哪个,俺随叫随到!” 铁牛目光复杂地看了贾环一眼,欲言犹止。贾环安慰道:“铁牛大哥不必担心,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断不会连累虎子。” “是谁敢在荣国府门前撒野。”一把威严的声音响起,却见众奴仆拥着二人快步走了出来,赫然正是荣国府大管家赖大,管家林之孝。 王禄升一见靠山来了,立即连滚带爬地扑上前哭诉道:“大管家救命啊,环三爷无缘无故殴打奴才,还说要打死奴才呢。” 赖大面色微沉,王禄升是他的亲戚,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贾环竟然把他打成这样,分明不把自己放在眼内啊,上前一步沉声道:“咱们贾家是积善之家,老太太和太太最是怜老惜贫,对待下人也格外宽仁,不知王禄升这奴才到底如何得罪了三爷,三爷竟下此重手?” 铁虎冷笑一声道:“三爷,你们府上真是没规矩,随便来个奴才都能质问主子吗?” 赖大面露愠色,喝道:“你是何人?敢在国公府前撒野!” 贾环冷笑道:“敢情赖大管家是特意来我面前逞威风的吗?” 赖大垂下眼帘淡道:“奴才不敢。” 贾环一指王禄升道:“这个刁奴,今日有客人来找我,他竟然不通报,如此欺上瞒下,不是刁奴又是什么?若有人来拜访老爷呢?又如何?” 赖大皱了皱眉,喝问道:“王禄升,可有此事?” 王禄升哪里敢认,急辩道:“奴才通报了,只是刚好三爷出门了,奴才就让他们等着,要不然就下次再来,是他们自己非要等着。” 铁虎怒道:“放屁……” 贾环摆了摆手打断道:“你既然说通报了,敢不敢与我屋里的丫环婆子对质?” 王禄升顿时支吾不得声,他根本没有派人传话,哪里敢对质。赖大一见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厉声骂道:“混帐,以后领班你不用做了,还不给三爷叩头认错!” 贾环冷笑道:“且慢,这刁奴欺上瞒下就算了,还奴大欺主,侮辱老爷和姨奶奶,直接打死也不为过,只是削了领班之职太便宜他了。” 一直没说话的管家林之孝皱眉道:“三爷,这混账是如何奴大欺主,如何侮辱老爷的?” 赖大闻言面色微变,不过识趣的没有插口,他是大管家,而林之孝是管家,专门管着钱库和账薄,一直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而林之孝此人虽然平时十分低调,实际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这时突然插手,显然是觉得有机可乘了。 贾环自然深知赖大和林之孝之间的竞争关系,所以当他看到林之孝与赖大同来时便暗喜,这回王禄升这货死定了。 “钱槐,王禄升这狗奴才刚才说了什么,告诉赖管家和林管家!”贾环淡淡地道,还故意省略了一个“大”字,把赖林两人并列了。 钱槐这货倒是口齿伶俐,立即把王禄升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次。赖大本来还想袒护王禄升的,听完后便知没救了,立即厉喝一声道:“来人,把这无法无天的刁奴绑了,重打三十大板。” 林之孝补充道:“打完便撵出府去自生自灭,这种辱骂主子的奴才不能留!” 赖大面色微僵,但此刻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嗯了一声,目光阴冷地瞥了林之孝一眼,守大门这个职位看似一般,其实很重要的,所以他才安排了自己的亲戚王禄升当领班,结果今日竟被林之孝借势,轻飘飘一句话就废了。 接下来,王禄升这倒霉蛋被打得皮开肉绽,最后在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扫地出门,一时间,众豪奴望向贾环的目光都变了,带上了一丝恐惧和谨慎,这个庶子不好惹啊! 赖大处理完王禄升,又厉声训斥了其他豪奴几句,这对着贾环弯腰行礼道:“三爷,都怪奴才平时管教无方,才闹出了今日此等事,奴才回头自会向老太太领罪!” 第25章 万事俱备,只待盛夏 赖大这番话看似是向贾环认错,实际是在提醒贾环,他赖大会自行向贾母请罪,而你贾环还没资格在我面前逼逼。 赖大之所以这么拽,就不得不提一下他的老娘赖嬷嬷了。这位赖嬷嬷的辈份很高,服侍过比贾母还老一辈的主子,所以十分有体面,连贾母都对她礼敬三分,而赖嬷嬷有两个儿子,一个赖大,在荣国府当大总管,一个赖二,在宁国府当大总管,兄弟二人把持着两府的日常事务和钱粮,权力不容小瞧,两府上下千余奴仆都得仰仗和巴结赖家,甚至连主子也不例外,譬如宁国府的少主子贾蓉,见到赖大竟然也尊称一声赖爷爷,可见赖家在贾府的地位已经超越了奴才级别。 另外,赖家兄弟还生财有道,借着职务之便挖贾府墙角,损公肥私,积累了大量钱财,不仅造了一所豪宅,赖大还给儿子赖尚荣花钱买了个知县来当,他本人是贾府的奴才,家里却养了一大批奴才来服侍自己和家人。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赖家的豪宅落成后,竟然连贾母都来参加入伙酒了,一些平时跟贾府关系紧密的勋贵也赏脸派人来道贺,啧啧,当奴才当到这份上,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言归正传,只见贾环对赖大淡然一笑道:“赖管家言重了,阖府上下能够井井有条,都是您的功劳,不过正所谓树大有枯枝,族大有乞儿,贾府奴仆成百上千的,有几个害群之马也在所难免,找出来清理掉就行了。” “三爷说得是,奴才以后会注意的,及时清理掉害群之马。”赖大点头附和,目光内蕴藏着的一丝冷意却是更凛冽了。 主仆名份摆在那,贾环自然不怕他,赖大再强势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而且自己又不靠他吃饭,怕他个鸟,所以摆了摆手道:“就这样了,赖管家自忙去,我还有事。” 赖大虽然恼火,却也无可奈何,施礼退了下去。林之孝目光有些复杂,今日他才算领教了贾环的厉害了,啧啧,不是省油的灯啊! “三爷若没其他吩咐,奴才告退了!”林之孝恭敬地上前道。 贾环微笑道:“去,这次麻烦林管家了!” 林之孝连道不敢,然后便退了下去。 贾环吩咐钱槐把酒菜送进府里交给红菱,自己则将铁牛兄弟招呼到一边,问道:“铁牛大哥今日来找我,可是冰窖改造好了?” 铁牛点了点头道:“改造好了,今日原想找三爷去验收的。” 贾环喜道:“这么快就造好了,铁牛大哥办事果然利索,走,咱们出城去瞧瞧。” 铁虎得意地道:“俺哥俩一起动手,没日没夜地干才赶出来的,俺还担心大哥被人忽悠了呢。” 贾环笑道:“放屁,你倒是给十两银子订金忽悠我试试?” 铁虎挠头呵呵一笑,越发觉得贾环对脾气了,看来大哥这次运气不错,遇到贵人了。 当下,贾环便雇了一辆马车,又买了一大堆酒肉等,三人同乘马车出东直门,径自来到铁牛兄弟居住的村子。大晋这首都的常住人口过百万,当然不单单是指城内,还包括聚集在城池周边的村镇,否则城内如何住得下? “娘亲,俺们回来了!”铁虎率先跳下马车,提着酒肉冲了进屋,兴奋得像个急着向大人献宝的孩子。 铁牛就要稳重多了,自己下车后伸手把贾环抱了下来,有点局促地道:“俺家破破烂烂的,俺娘眼神又不好,您多担待些。” 贾环微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说完径直走进院子。 铁牛听得似懂非懂,只能憨憨一笑,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贾环四周打量一眼,发现铁牛这所房子非但不破烂,而且还挺新的,似乎盖好没多久,而且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屋檐下还堆着大量码得整整齐齐的干柴,可见此间主人定是十分勤快之人。 “这房子建好没多久?”贾环笑问道。 铁牛有点不好意地挠了挠头笑道:“俺娘念叨给俺娶媳妇已经念叨好几年了,今年终于攒够了银子,年头开头工兴建,十月才建好搬进来。” 贾环笑道:“那要恭喜铁牛大哥了,回头我得准备一份贺礼送来。” 铁牛红着脸咧嘴一笑道:“还早着呢,人家姑娘也未必肯嫁给俺。” 正说话间,铁虎便扶着一名妇人走了出来,妇人看着像五六十岁了,头发花白,满脸贫苦的皱纹,右手拿着一根拐杖探路,双眼虽然睁着,但却显示一片病态的蒙眬。 “牛儿,虎儿说来了贵客,贵客在哪呢?”妇人一边行一边问道。 贾环连忙迎上前施礼道:“贾环见过老夫人。” 老妇慌忙摆手兼摇头道:“不敢当不敢当,折煞俺这个老太婆了。” 这时铁牛也早就上前搀着老妇的另一边,介绍道:“娘,这位就是俺跟你提起过的国公府环三爷了。” “哎哟,小公爷光临寒舍,这得多大的福气啊,牛儿,虎儿,还不给小公爷叩头。”妇人说完纳头便要拜。 “老夫人不必多礼,我可不是什么小公爷!”贾环急忙上前扶,奈何人小力弱,而妇人又铁了心要拜,哪里扶得住,所以最后还是让她跪下了。 眼见母亲跪下了,铁牛兄弟哪敢站着,也跟着跪下叩头,贾环只能苦笑着闪到一边不受。 妇人行完礼,这才站起来道:“家里简陋,小公爷若不嫌弃,进屋随便坐一坐。” “老夫人客气了,叫我环儿即可。”贾环道。 妇人呵呵笑道:“那老太婆便托大叫一声环哥儿了。” “最好最好。”贾环跟着母子三人进了屋,在一张矮杌上坐下,铁牛用粗碗盛来一碗茶,他也不介意,端起来就喝。 铁虎见状更是心生好感,咧嘴笑问:“三爷看着文质彬彬的,定是个读书人,不嫌用碗喝茶粗鄙?” 贾环摇头道:“能解渴就行,还分什么粗鄙不粗鄙的。” 铁虎一拍大腿:“可不是,俺最讨厌那些穷讲究的酸子了,弹个琴还要焚香沐浴,喝个酒还要行令作诗,呸,谁不是用屁y拉屎放屁,装什么装!” 贾环不禁哑然失笑,敢情这小子还是个愤青。 何氏立即呵斥道:“虎儿,又在这胡说八道了,还不给三爷准备饭菜去。” 这个铁虎倒是孝顺,立即如奉圣旨,连屁都不放一个便下去料理贾环带来的饭菜了。 何氏有点尴尬地陪礼道:“俺没什么文化,丈夫也死了十几年了,孩子没人管教,粗鄙无礼,环哥儿你多多包涵。” 贾环忙道:“无妨,我反而欢喜虎子兄弟的真情真性,还有铁牛大哥的憨厚稳重,伯母能有这样一双好儿子,真是好福气。” 何氏闻言面露喜色,乐呵呵地道:“环哥儿真会说话,大户人家的孩子果然不同寻常,不像我家牛儿,笨嘴笨舌的,要是嘴巴能伶俐些,也不至于老大了还找不着媳妇。” 铁牛不由尴尬地低下头,贾环笑道:“铁牛大哥年纪也不大啊,才二十不到,而且我听说已经定了人家了。” 何氏摇头苦笑道:“哪里就定了,只是有些眉目罢了,那姑娘原是卖身在大户人家当丫环的,如今年纪大了,她家里人打算花点银子赎她出来,找个老实人嫁了好好过日子,听说模样性情都不错,就是那个……” 何氏说到这里便顿住了,显然有点难以启齿,贾环立即便意会了,何氏估计担心人家姑娘身子不清白,不过这也难怪,卖身在大户人家当婢女,模样周正些只怕还未成年就被男主人采撷去了。譬如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还有东府的珍大爷贾珍,都是好色如命的货色,家里有点姿色的婢女都逃不过他们的魔爪,贾珍甚至把儿媳妇秦可卿也搞了,简直禽兽一般的人物。 正所谓窥一斑可知全豹,既然贾府如此,其他豪门大户当然也好不到那里。 谈到这个话题,气氛便陷入了尴尬,毕竟贾环也是豪族公子,身边也有贴身服侍的丫环。铁牛这时倒是难得机灵了一会,岔开话题道:“三爷,俺带你去看看改造好的冰窖。” 贾环点了点头,跟着铁牛来到院子,后者在柴垛旁边搬开一块木板,地面便露出一个洞口,有梯子直通地下。 贾环顺着梯子爬下地窖查看了一遍,发现地窖虽然不大,但挖得很深,地面还铺上了一层鹅卵石,再覆以一层厚厚的干草,四壁则钉上木板,然后同样铺上了一层干草,密封做得非当不错,储藏冰块到夏天绝对没有问题。 从冰窖里出来后,贾环自然大为满意,称赞了铁牛兄弟一番,又吩咐他们趁着年前把冰窖储满冰块。 安排好一切事宜后,贾环在铁家吃了顿饭,便又乘马车回城去了。如今算是万事俱备,就等着入夏了,贾环有强烈的预感,那玩意一经推出,绝对风靡整个京城,穷人或许吃不起,但京城这种繁华之地,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第26章 这一局破得妙 当贾环回到贾府门前时已经是下午三时许了,天色昏沉,看样子似乎要下雪了。铁虎这小子腾身下了马车,不由分说,探手又把贾环抱了下来,道:“俺的任务完成了,三爷快进去。” 贾环挥了挥手:“你也赶紧出城,估计是要下雪了。” 铁虎满不在乎地道:“还早着呢,这雪最快也得天黑才下,三爷赶紧进府,大哥让俺看着您进了府门才离开的,要不然回去又得挨收拾了。” 贾环笑了笑,转身向西角门行去,负责把守西角门那奴仆眼见贾环回府,不由一个激凌,离远便连忙打躬作揖行礼道:“环三爷回来了。” 贾环点了点头,径直进了角门,看来今日杀鸡儆猴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以后估计没人再敢拦截前来拜访自己的人了,至少短期内不敢。 眼见贾环施施然地走远,那名守门的奴仆这才暗松了口气,心想,这位爷虽然年纪轻轻,却是个厉害的主啊,连有赖大管家撑腰的王禄升都被整惨了,不仅挨了一顿狠揍,最后还被板子打个半死,撵了出府去,啧啧,这位爷真真惹不得啊! “三爷回来了!” “三爷回来了!” 贾环前脚刚踏进住处的院子,一众丫环婆子便喜气洋洋地迎出来,一个个精神抖擞,吐气扬眉的。原来贾环上午在府门前整治王禄升的事已经在府中传开了,引起了极大的震动,甚至连贾母都知道了,而且贾母还说了句:“办得好,这种目无主子的刁奴就该统统撵了。” 贾母是贾府事实上的最高统治者,她发的这句话无疑给此事一锤定音了,那就是贾环没错,而且处理得很好,王禄升就是个欺主的刁奴,该打,该撵。 如此一来,即便王禄升背后有赖大撑腰也不顶用了,再无咸鱼翻身的余地,其震慑效果无疑是杠杠的,所以中午打饭的时候,厨房倒是不敢再克扣贾环屋里的饭菜了,甚至还讨好地多给了一碗鸡蛋羹,这种连带效果,就连贾环也始料不及。 不过呢,贾环早就料到贾母会撑自己了,要不然他也不敢肆无忌惮地让铁虎殴打王禄升。贾母这个人虽然心慈,但是精明,虽然偏心,但是拎得清,奴大欺主这种事她是绝对不会容忍的,作为贾府的最高统治者,她必然会维护主子阶层的利益。 而事实证明,贾环所料丝毫不差,有了贾母发话,他不仅毫发无损,还顺带立了威,解决了伙食问题,这下安逸了! 且说贾环进了屋,红菱立即替他换了家常服,端来一杯温酒让他驱寒,一边喜滋滋地问:“三爷吃过午饭了没,婢子给你留的饭菜还热着呢。” 贾环笑道:“吃过了,就是有点累,我先歇会!” 天寒地冻的,在外面跑了大半天,贾环的确有些疲了,红菱连忙整理铺被,还往被窝里放入一只汤婆子,一边提醒道:“对了,刚刚太太把钱槐叫去了,也不知什么事。” 贾环皱了皱眉,点头嗯了一声表示已晓得,然后倒头便睡。 …… 王夫人的屋里,钱槐隔着帘子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金钏儿和玉钏儿等丫环也是敛息静气的。 王夫人端起参茶抿了一口,然后看着火炉中的炭火出神,仿佛忘了钱槐这个人的存在,弄得后者心情忐忑,如坐针毡。 良久,王夫人才如梦初醒般放下茶杯,淡道:“你就是服侍环哥儿的小厮钱槐?” 钱槐连忙点头称是,王夫人稍抬了抬眼帘,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环儿日前卖画赚了三十两银子,可有此事?” 这件事已经阖府皆知,作为始作俑者的钱槐哪敢在王夫人面前隐瞒,点头道:“千真万确,奴才亲眼所见,不过那次只是运气好,其实环三爷的画远不值那么多钱?” 王夫人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上次是因为遇到肥羊……咳,遇到一个不懂行的富家公子了,而今日环三爷的三幅画只卖了五百文钱。”钱槐有点懊恼地道。 王夫人竟莫名的松了口气,连忙详细追问事情的经过,钱槐也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前者听完后总算完全放心了,若贾环的一幅画真的能卖十两银子,那也太逆天了,这不仅意味着贾环的作画水平足以扬名天下,还意味着贾环有足够的经济来源摆脱对贾府的依赖,那么以后自己想压制他就更难了,还好,区区几百文钱也不值什么。 “今日在府门外殴打王禄升的是什么人?环儿跟他们是什么关系?”王夫人又追问道。 钱槐如实答道:“那对兄弟叫铁牛和铁虎,是三爷在街上结识的朋友,那天奴才和三爷在街遇到一条疯狗,三爷差点被疯狗咬伤了,是铁牛出手救了三爷,三爷后来请铁牛吃了顿饭表示感谢,一来二去的就成了好朋友。” 总算钱槐这货还有点节操,没有提起贾环和铁牛合伙做生意的事,要不然只怕又要横生波折了。 王夫人面色一沉道:“铁牛铁虎?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好人,环儿年纪小不懂事,你这奴才也不懂事?以后再怂恿主子上街结交三教九流的人物,仔细你的皮,好好的爷们都被你带坏了。” 钱槐虽然一肚子冤枉,但哪里敢辩驳,只好猛叩头认错,并发誓以后都不敢了。王夫人又恩威并施地讲了一番话,这才把钱槐打发出去。 小年的前夕夜,雪花还是纷纷扬扬地落下了,王熙凤今日的心情有点郁闷,她实在没想到贾环会有这样一招,竟轻松了化解了厨房的刁难,不知是有意而为,亦或是瞎猫碰到死老鼠了。 这时门帘响起,身段妸娜灵巧的平儿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了,贴身服侍了王熙凤多年,她一眼就瞧出这位在为什么烦恼了,一边拧手帕,一边道:“婢子现在算是认同奶奶了,环三爷的确人小鬼大,真不能当作普通小孩子看待,啧啧,瞧瞧他今日这一手真够厉害的,不仅杀鸡儆猴立了威,而且得罪了赖大还能全身而退,更是借此化解了自身的困局,现在厨房都不敢克扣他的伙食了,怕被戴上奴大欺主的帽子,说实在的,婢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奶奶伱吃瘪。” 平儿说完便捂住小嘴咯咯地娇笑起来,王熙凤羞恼地瞪了前者一眼道:“本姑奶奶吃瘪,你这蹄子倒幸灾乐祸是?” “婢子没有幸灾乐祸,就是觉得好笑而已!”平儿说完越发笑得花枝招展。 王熙凤气得牙痒,将擦完脸的手帕往平儿身上一掷,后者唉哟一声道:“婢子开个玩笑而已,奶奶咋就生气了呢,依我看,奶奶你也别生气了,此事就这样了结了,倒也两相安好,毕竟同住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必弄得乌眼鸡似的!” 王熙凤冷笑道:“放屁,要是连环老三这样的小屁孩都拿捏不了,这个家我也不用当!” 平儿暗叹了口气,有点后悔刚才调侃之言了,这位生性要强,当初为了驯服琏二爷,不知使了多少手段,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贾环呢?偏生自己刚才还拿话撩拨她,只怕更加不可能善罢甘休了。 …… 雪落无声,贾探春今夜无眠,而隔间仍然亮着灯,林黛玉显然也未睡,偶尔还有一两声轻咳传来。 白天所发生的事,如今已经传遍整个贾府了,贾探春自然也有所耳闻,惊喜之余也替贾环捏了把汗,环儿这一着棋确实高明,但也十分凶险,幸好老祖宗发话定性了,否则真的祸福难料。 能有如此聪明决断的弟弟,贾探春真的既欢喜又忧愁,因为环儿越优秀,只会更加引起太太的不安,而她和宝二哥的关系其实也很好,实在不想看到他们兄弟之间陷入争斗。 隔间,林黛玉搁下手里的那本《珍珑棋局》,自言自语般轻道:“这一局破得妙,聪明人总是出人意料。” 正在炉边做针线活的莺哥抬头笑问:“姑娘刚才说什么?” 林黛玉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夜深了,且安睡!” 莺哥连忙搁下针线,端来热水给林黛玉洗手漱口,又服侍她躺下。 林黛玉忽然又坐起来道:“莺哥这名字不好,你以后改名叫紫鹃。” 莺哥微愕,继而笑道:“谢谢姑娘赐名,那婢子以后就叫紫鹃了,姑娘快躺下,仔细又着凉了。” 林黛玉叹道:“现在我算是相信,老祖宗把最好的人都派来服侍我了。” 紫鹃笑道:“姑娘过誉了,那是你还没见过宝二爷屋里袭人,她可是咱们这一茬丫头里公认的第一贤人!” 林黛玉轻哼一声道:“我那里跟宝玉比得。” 紫鹃揶揄道:“宝二爷天天来,对姑娘您是稀罕得很,若拿婢子来换袭人,想必宝二爷也是肯的!” 林黛玉不由脸上一红,伸手就去拧紫鹃的嘴,后者笑着跑开去了。 第27章 贾环的反击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按照北方的习俗,这一天会祭拜灶王爷、吃灶糖、包饺子、剪窗花,以及打扫房子,所以一大清早,贾环屋里的丫环婆子们便忙碌起来,剪窗花的剪窗花,打扫的打扫,擦洗的擦洗,将屋里屋外平时难打扫的卫生死角都彻底清理一遍,就连房梁上的蛛丝也一根不能留,因为琏二奶奶到时会带人来检查,若检查不过关,不仅要返工,还会挨责骂,甚至是扣掉月钱以示惩罚,所以下人们都不敢怠慢。 眼见红菱等人如临大敌的样子,贾环也不给她们添乱了,难得一天没有晨练,吃完早餐后便在房间里安静地看书,昨夜下了一场小雪,外面冷嗖嗖的,他也不想出门。 贾环此刻看的是一本兵书,名叫《练兵纪要》,作者竟是大晋朝的开国皇帝徐晋,是他从政老爹的书房中借来的,贾家作为开国武勋世家,如今虽然由武转文了,但贾政书房中还是收藏了不少兵法书籍。 兵法书籍往往都是枯燥泛味的,但是晋太祖这部《练兵纪要》却写得十分生动传神,还罗列了大量的真实战例来讲解,所以贾环看得津津有味的,同时也暗暗感叹晋太祖的牛逼,一介书生投笔从戎,先从慕僚做起,然后蜕变成独当一面的将领,最后更是脱颖而出,成为义军的首席老大,率领大军北渡长江,势如破竹地将鞑子荡平,收复长城以内的失地,可惜这位雄主英年早逝,否则逃进草原的鞑靼残余政权只怕早就被他消灭了。 正当贾环看得入神时,钱槐这货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凑到前者耳边低语了几句。贾环心中一动,脱口道:“当真?” 钱槐嘿笑道:“千真万确,奴才亲眼见到琏二奶奶屋里的婢女果儿,提着一包东西进了胞二屋里,果儿离开后,胞二媳妇打扮得花枝招展,往琏二爷院子的方向去了。” 贾环既惊且喜,贾琏这货不会是泰迪转世,竟饥渴如斯?才过了几天啊,竟然又趁着王熙凤巡查卫生这个空档偷吃鲍二媳妇,难道王熙凤平时没把他喂饱吗? “干得好!”贾环赏了钱槐五钱碎银,后者喜滋滋地退了出去。 贾环搁下兵书,眼中冷光一闪,正如兵书中所讲,最有效的防守就是进攻,王熙凤如今虽然处于强势地位,但并不是没有弱点,而她最大的弱点就是有一个风流好色的丈夫,熟读《红楼梦》的贾环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要抓住这个,给王熙凤制造一个大麻烦,让她自顾不暇,她自然就没有精力和心情来拿捏自己了。 贾环脑子飞速地运转,很快便计上心头,他把丫环小雀儿叫了进来,低声地吩咐了几句,后者顿时脸都吓白了,脑袋摇得像拔浪鼓似的:“不行不行,琏二奶奶会打死奴婢的。” 贾环安慰道:“琏二奶奶又不是阎王爷,哪会为了这点小事打死人。” “那扣月钱怎么办?”小雀儿嚅嚅地道。 “扣多少,三爷给你补上双倍。” 小雀儿眼前一亮,笑嘻嘻地道:“三爷此言当真?” “三爷几时骗过你们?” “三爷以前跟我们掷骰子输了也不认账!” 贾环不禁满头黑线,轻咳一声道:“那是以前的三爷,现在的三爷已经痛改前非了,好,既然你不想干,我找小萼儿了。” 小雀儿急忙道:“奴婢干啊,不过三爷以后要多疼小雀儿一些。”说完脸蛋微红。 贾环暗汗,硬着头皮点头道:“当然,要不然三爷为啥先找你,不找小萼儿。” 小雀儿一听,立刻又高兴起来,喜滋滋地走出了房间。 约莫半炷香功夫,王熙凤便带着一众仆妇头子来到贾环的住处检查卫生了,只见她一身打扮彩绣辉煌,众仆妇如同众星拱月,那气派简直如皇后娘娘胎驾临一般。 “琏二奶奶!”红菱率着小雀儿等人恭敬地行礼迎接,连大气也不敢出。 王熙凤好整以暇地扫了一眼收拾得一尘不染的院子,淡淡地道:“红菱,你们主子不在?” “在屋里看书呢。”红菱答道。 王熙凤心中冷笑,她今日卯足了劲前来,就是要给贾环上上眼药的,岂料贾环倒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了,明明在家,知道自己来了竟然也不出来招呼,这是在向本姑奶奶示威吗?行啊,胆儿挺肥的嘛,敢撩拨本姑奶奶,有你小子哭的时候。 “马上就要过年了,屋里屋外可都搞干净了。”王熙凤淡淡地问。 红菱点头道:“都打扫干净了,窗花也都剪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糊上。” 王熙凤一挥手道:“仔细检查一下。” 同来的仆妇头子顿时心领神会,分散开来四处检查卫生,都恨不得用上显微镜了,可惜红菱等人打扫得实在太仔细了,众人屋里屋外转了一圈,竟然没发现不妥之处。 王熙凤游目四顾,一指房梁道:“上面打扫了没?” “打扫了!”红鸾连忙答道。 “真打扫了?侯三家的,伱检查一下。”王熙凤吩咐道。 一名精瘦的仆妇立即跳出来,竟然顺着柱子麻利地爬上了房梁,伸出食指抹了一把,然后跳下来得意洋洋地举起食指道:“琏二奶奶,房梁上没搞干净,还有灰尘呢。” 红菱等人不由傻了眼,王熙凤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奴才最会偷懒,看不到的地方就没认真打扫。” 红菱连忙道:“是奴婢疏忽了,马上重新打扫。” 王熙凤淡淡地道:“不是二奶奶我苛刻,实在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下个月的月钱扣一百文,红菱你是大丫环,扣两百文。” 这分明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嘛,不过红菱等人却敢怒不敢言。 接下来,众仆妇继续“挖地三尺”,终于又找到两处没搞干净的死角,王熙凤以此为借口,又扣了大家两百文钱,要知道雀儿萼儿等三等丫环一个月才五百月钱,一下子扣了三百,一个个都肉疼死了,也恨极了。 然而,王熙凤似乎还不打算罢手,这时,贾环终于从内间走了出来,意外地道:“什么风把琏二嫂子给吹来了?” 王熙凤心中冷笑不已,好你个环老三,终于肯出来了,还以为你准备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哎哟一声笑道:“大家瞧瞧,怪不得人家说环哥儿是个读书种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大家都来了半天,他才知道。” 众仆妇都附和地笑起来。 贾环歉然道:“刚才累了小憩了一会,没听见琏二嫂子来了,该打,红菱,怎么不给琏二奶奶上茶呢。” “噢,婢子一时间倒忘了!”红菱连忙道,那边小雀儿已经麻利地倒了杯茶端了过来,结果慌慌张张的,竟然手一滑,茶杯咣的掉在王熙凤的脚上,茶水把裙摆和靴子都打湿了。 王熙凤哎哟一声往后急退,众仆妇惊叫着上前搀扶,旺儿媳妇一把抓住小雀儿骂道:“好狠毒的小娼妇,烫伤了二奶奶的脚,仔细揭了你的皮。” 小雀儿扑通的跪倒地上,颤声道:“这茶不烫,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贾环皱了皱眉道:“小雀儿,咋这么不小心,还不快给琏二奶奶道歉,二奶奶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跟你计较的。” 小雀儿连忙向王熙凤叩头道歉,后者又惊又怒,偏生又被贾环先拿话堵住了,一时竟不好发作,只好故作大度地道:“起来,做事咋毛手毛脚的。” 贾环歉然道:“实在对不住,把琏二嫂子的衣服和靴子都弄脏了,改日环儿请人裁一套新的向二嫂子赔礼道歉。” 王熙凤淡道:“那倒不必了,一套衣裳,一双鞋子,你二嫂子还裁得起。” 贾环故作尴尬地哦了一声,不要最好,省了,正好他也不打算送,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平儿瞥了一眼腰杆挺得笔直的小贾环,不由暗暗苦笑,这位也是不肯吃亏的主,以奶奶的脾气,这次梁子只怕要结得更大了。 然而贾环却没有觉悟似的,竟然这个时候道:“对了,如今天气寒冷,我打算在院子里搭个炉子烧热水洗澡,琏二嫂子你看行吗?” 平儿很是无语,一时间倒有点看不懂贾环了,这种时候你竟然向二奶奶提要求,到底是假聪明还是真愚蠢? 果然,王熙凤一口就回绝道:“这个可不行,咱们府里没这种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求二嫂子通融一下,柴火钱我可以自己出,不用公中的。”贾环软语求道。 王熙凤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瞧,有你求我的时候,淡道:“不是柴火钱的问题,而是关乎用火安全,若人人都私搭炉子,失火了咋办?” 贾环皱眉道:“可是宝二哥也搭了一个炉子。” 王熙凤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之色,笑道:“宝玉那里的炉子是老祖宗允准的,环儿若有本事让老祖宗同意,二嫂子自然没有意见。” 贾环无奈地噢了一声。 王熙凤见到贾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倒是舒畅了些,又随便检查了一遍便带人离开了,天气贼冷的,穿着湿掉的靴子委实难受。 第28章 夫妻反目,主仆离心 王熙凤离开贾环的住处后,让来旺媳妇领头继续检查其他方,而她自己则带着平儿回住处更换衣服和靴子,天气太冷了,湿掉的靴子非常不舒服,冷得她直打了几个喷嚏。 “黑了心的坏胚子,我呸,奴几辈养的,也不撒泡溺照照自己,也配跟宝玉比。”王熙凤越想越气,骂骂咧咧了一路,刚回到穿堂左近,便见到自己屋里的一名小丫环站那张东西望,并且一见到她和平儿便掉头往回跑。 王熙凤本来就是敏感多疑的人,见状顿时起了疑心,连声喝道:“站住!” 那丫环仿佛没听到似的,还继续往前跑,平儿倒是认得那丫环叫果儿,大声呵斥道:“果儿,奶奶叫你站住没听见吗?” 那丫环被点了名,只得停住脚步,因为心虚而小脸发白。王熙凤见状更加起疑了,与平儿快步进了穿堂,把果儿也叫了进来,然后关上槅门审问。 只见王熙凤在台矶上坐下,面罩寒霜地喝命果儿跪下,厉声斥问:“我又不是鬼,你见了我,不说规规矩矩站住,怎么倒往前跑?” 果儿战战兢兢地辩道:“我原没看见奶奶来,又记挂着屋里无人照料,所以就跑了。” 王熙凤冷笑道:“既然屋里无人,谁叫你来的?你便没看见我,我和平儿在后头扯着脖子叫了你十几声,反倒越叫越跑,离的又不远,你是聋了不成?还敢和我犟嘴!” 说完扬手一掌打在脸上,打得果儿一栽,又往另一侧脸上抽了一巴掌,果儿的两腮顿紫胀起来,嘴角都溢出了鲜血,下手之重,可见一斑。 平儿见状有些不忍,忙劝道:“奶奶仔细疼了手!” 王熙凤寒声逼问道:“为什么跑?再不说就撕烂伱的嘴。”说完便从发髻上摘下一根银簪,作势要往果儿嘴里戳。 果儿吓得面如土色,哪里还敢隐瞒,哭着道:“是二爷在家里,打发奴婢来这里瞧着奶奶,若见奶奶回转,马上送信儿,岂料奶奶这会就回来了。” 王熙凤听着不对味,脸色一沉道:“二爷叫你瞧着我作甚?难道怕我家去不成?快告诉我,我从此以后疼你,你若隐瞒,立刻戳烂你这穴嘴。”说完便把簪子伸到果儿嘴里乱戳。 果儿吓得赶紧一五一十地把贾琏偷吃鲍二媳妇的丑事说了出来。王熙凤听完后气得直打哆嗦,平儿也莫名的一阵恶心,二爷竟然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连鲍儿媳妇这种货色都能……实在肮脏可厌。 王熙凤面色惨白,越想越气,严令果儿在原地待着,而她和平儿则急急回到住处,蹑手蹑脚来到卧室的窗前,贴着窗户纸往里细听。 只听里面正传出男女愉快时的声音,王熙凤气得玉牙都要咬碎了,平儿则面红耳赤,暗呸了一口:“不要脸的y妇,叫得可真浪!” 这时,只听那鲍二媳妇笑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 贾琏道:“她死了,再娶一个也是如此,又能怎么样?” 鲍二媳妇道:“二爷你糊涂啊,她死了,你就把平儿扶正呀,平儿姑娘多好的人。” 贾琏悻悻地道:“提到平儿我就来气,陪嫁过来两年,娇滴滴水灵灵的人儿,偏就不让我碰,平儿也是满肚子委屈不敢言,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这夜叉星呢!” 王熙凤听到这里差点气晕过去,恶狠狠地瞪着平儿,抬手狠狠地打了两下,然后一脚踹门冲了进去,抓起一根门闩就往鲍二媳妇身上敲,敲得后者鬼叫着抱头鼠窜。 平儿也是又羞又气愤,跟着冲了进去,抓住衣衫不整的鲍二媳妇便打,贾琏吓傻了眼,急忙穿上裤子夺路便逃,可惜王熙凤已经未卜先知般把房门给堵住了,并且高声大骂:“好y妇,你偷主子汉子,还要治死主子老婆,平儿你这骚蹄子也不是好人,你们y妇王八一条藤儿,都想我死!” 平儿被骂得又羞又恼,有冤无处诉,只能把怨气发泄到胞二媳妇身上,揪着她的头一边打一骂道:“你们做这些没脸的事,又拉上我作甚?” 胞二媳妇被打得不停地哀号,贾琏见状倒是又羞又怜,借着几分酒气上前一脚把平儿踹倒,骂道:“好娼妇,反了天你,你什么身份,也敢动手打人。” 平儿被踢得不轻,又是痛又是害怕,哭得梨花带雨的,看着贾琏泣声道:“你们背地里说话,为什么要拉上我,又关我什么事?” 王熙凤见平儿在贾琏面前气怯,更加生气了,也踹了平儿一脚,骂道:“不要脸的蹄子,你又装什么可怜?” 平儿两头受气,一时万念俱灰,爬起来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剪刀便要自尽。外面看热闹的婆子见状赶紧冲进来阻拦,王熙凤一头撞在贾琏的胸口,撒泼道:“你们一条藤(合伙)害我,被我听到了,倒寻死吓唬起我来,你干脆把我勒死算了。” 贾琏又羞又气,转身从墙上摘下一把宝剑来,红着眼道:“都不用寻死,我也活够了,干脆一齐杀了,我偿了命,大家干净!”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贾母、王夫人、刑夫人、尤氏等终于闻声赶来了,前者用力敲着拐杖喝道:“孽障,你要杀人,先杀了我!” 贾琏一见贾母发怒,哪里还敢造次,连忙扔了剑跪倒在地上,而王熙凤眼珠一转,倒是不再撒泼,满眶眼泪地扑入贾母的怀中哭诉,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贾母听完后气得指着贾琏大骂:“下流种子,越发反了,老太婆我是管教不了,叫人把他老子喊来,快!” 贾琏吓得酒意全无了,连忙叩头认错,并且抱着贾母的腿撒娇撒痴,装醉扮傻。 贾母的气倒是消了点,喝道:“滚,不想见到你!” 贾琏赶紧借机跑了,贾母这才搂着王熙凤安慰道:“什么要紧的事呢!琏儿还年轻,馋嘴猫似的,那里保得住不偷腥,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 王熙凤不作声,只是不停地拉泣,贾母又笑着安慰道:“别哭了,等明儿我让你男人跟你赔不是,还有平儿那蹄子,素日看她倒是个好的,怎么暗地里这么坏,干脆撵出府去,又或者配个小厮打发掉。” 亏得平儿的人缘好,贾珍媳妇尤氏等人纷纷出言替她求情道:“平儿没有不是,是凤丫头拿着人家出气。两口子不好对打,都拿着平儿煞性子,平儿委屈得什么似的呢,老太太还骂人家。” 贾母闻言道:“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她了,我说那孩子倒不像那狐媚魇道的,既这么着,怪可怜见的,白受了这冤屈气。琥珀,你去告诉平儿,就说是我的话,知道他受委屈了,明儿我叫凤姐儿向她赔不是,让她不要胡闹了。” 王熙凤闻言心里颇不是滋味,原本贾琏和鲍二媳妇那番对话已经刺激得她不轻,如今又见到大家都帮着平儿说话,可见平儿实在得人心,倒是把她这个主子给远远比下去了,现在就连贾母都要她向平儿道歉,能不闹心吗? 又念及丈夫贾琏竟背里称自己为“夜叉星”,抱怨自己不让他碰平儿,王熙凤不禁又妒又恨,还产生了一种浓烈的危机感,暗暗后悔当初唯独把平儿这个陪嫁丫环留下了,鲍二媳妇虽然可恨,但和贾琏只是私通偷欢,见不得光,而平儿则不同,是真实可以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 王熙凤想到这里,不由暗咬了咬牙,打定了主意! 且说平儿,此刻已被李纨带到了住处开解,满肚子的委屈、不甘、羞愤、悲凉,只趴在桌子上哭个不停。 李纨少年守寡,如今才二十出头,削肩细腰,容貌端庄而姣美,本应正值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可惜却形如枯木死灰,没有一丝一毫的青春活力,二十岁的外貌,却活成了四十岁的心态,只听得劝道:“平儿你是个明白人,素日凤丫头何等待你,难道你还不清楚,今日她只不过是气头上罢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的。” 平儿抬起泪眼模糊的俏脸道:“珠大奶奶你也是知道的,先时一共陪了四个丫环,如今死的死去的去了,剩下我这个孤鬼,只怕也到时候了!” 李纨暗叹了口气,自打丈夫死后,她已经心如止水,与世无争,只一心养育幼子贾兰长大成人,否则负责管事的应该是她这个嫡长房媳妇,还轮不到王熙凤,经过这两年来的冷眼旁观,李纨自是深知王熙凤是个怎么样的人,发生了今日这样的事,估计王熙凤也容不下平儿了。 一时间,李纨不由有点可怜平儿了,安慰道:“你别多想了,凤丫头虽然醋性大,但还是识大体的,况且你服侍了她这么多年,岂能没半点情份?” 平儿心中暗暗苦笑,侍候了王熙凤这么多年,她还能不清楚么?这位向来决绝狠辣,一旦拿定主意,可是不会念什么情份的。 这时琥珀来了,传达了贾母说的那番话,李纨笑道:“瞧,连老祖宗都替你出头了,你就安心在我这着待几天,等凤丫头来认错,你给她几分面子,可不能拉着脸不依不挠的,她好歹是主子,你得给她台阶下。” 平儿却是暗暗叫苦,以那位的性子,贾母出头只怕适得其反,纵然真的来道歉,也是言不由衷,棉里藏针,等自己回去后,只怕日子更不会好过。 一时间,平儿既恐惧又凄凉! 第29章 平儿的抉择 赵姨娘几乎是敲锣打鼓般进了贾环的院子,一边拍掌一边嚷道:“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呀。” “姨奶奶这么高兴?不会是捡到银子了罢?”小雀儿好奇地问。 赵姨娘幸灾乐祸地大笑道:“比捡到银子还要高兴,比过年还要热闹。你们的琏二爷和鲍二媳妇在屋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结果被你们的琏二奶奶撞见了,闹得不可开交的,就连平儿都被打了,贾琏还要拿剑追杀,要不是老太太及时赶到制止,那位只怕当场就纳命了。” 小雀儿等人闻言都直吐舌头,她们不久前才被王熙凤扣了三百月钱,心里恨透了,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没想到报应竟然来得如此快,真是大快人心啊! 一众丫环婆子把赵姨娘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打听事情的经过,而赵姨娘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添油加醋地描述王熙凤如何捉奸,如何痛打鲍二媳妇,贾琏夫妇又如何“混合双打”平儿,贾琏又如何拔剑追杀王熙凤…… 众丫环婆子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这类桃色新闻显然是她们最爱听的,更何况这次事件的主角还是她们同仇敌忾的母夜叉——王熙凤。 贾环正在房间内读书,听到外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热闹得像过年一样,不禁会心一笑,看来自己的计策很成功,王熙凤果然撞破了贾琏的丑事,闹得阖府沸沸洋洋的,不仅夫妻反目,恐怕就连平儿这个得力助手都产生了嫌隙。 一夜无话,且说贾琏在书房躲了一晚,第二天醒来后酒意也全消了,想起昨日的荒唐,既羞且愧,正好继母刑夫人找来,便顺坡下驴,跟着刑夫人到贾母处叩头请罪。 贾母严厉地训斥了贾琏一顿,又勒令他向王熙凤陪礼道歉,后者都照做了,又甜言蜜语地哄了一番,这才把王熙凤接回了住处。 夫妻二人进了房间后,王熙凤见四下无人,这才委屈地哭道:“我怎么像个阎王,又像夜叉?那y妇咒我死,你也帮着咒。我千日不好,也有一日好。可怜我熬得连个y妇都不如了,我还有什么脸来过这日子?” 贾琏有点不耐烦地道:“你还不知足?今儿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我跪了又跪,又赔不是,你也争足了光了,这会子还叨叨,难道还要我向伱跪下求饶才罢?太要足了强也不是好事!” 王熙凤虽然强势,但也知道见好就收,逼得太急只怕真把丈夫给惹恼了,彼此倒不好收场,于是只好闭口不言。 这时,来旺媳妇走了进来,神色有点慌乱地道:“禀二爷和二奶奶,鲍二媳妇……昨晚上吊死了。” 贾琏吃了一惊,顿时魂不守舍起来,既不安又羞愧。 话说贾琏这个人除了好色之外,其他方面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王熙凤的心狠手辣,也没有他父亲贾赦的暴虐贪婪。 譬如《红楼梦》原着中有一段写到,贾赦看中了石呆子收藏的一批古扇,吩咐贾琏向石呆子购买,但是石呆子却死也不肯卖,贾琏用尽了办法也搞不到手,只好作罢,结果被父亲贾赦骂得狗血淋头,然后贾赦又找了贾雨村帮忙,贾雨村这人做事可没有底线可言,他诬陷石呆子拖欠官银,把他下狱抄家,将那批古扇充公,然后再以官价“卖”给了贾赦。 贾赦拿到这批扇子后得意洋洋地对贾琏道:“瞧,人家怎么就轻易搞到了?” 贾琏却颇不以为然道:“为了这点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 贾赦又羞又怒,结结实实打了贾琏一顿,由此可见,贾琏这个人还是有原则有底线的,至少比贾府里大部份男主子善良,就是不太管得住裤腰带。 言归正传,且说王熙凤听闻鲍二媳妇死了,并无半点怜悯,冷笑道:“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来旺媳妇讪讪地道:“话是这么说,毕竟是一条人命,她娘家的亲戚说要告官呢。” 王熙凤双眉一挑道:“让他们告去,我正好也要告那y妇偷主子汉子。” 这时,林之孝的媳妇走了进来,好言劝道:“二奶奶息怒,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此事若闹到对簿公堂,不仅对咱们贾府的名声不好,对二爷也不好,不如把对方叫来威吓一顿,再许几个钱,想必就能平息了。” 这话倒是正中贾琏下怀,连忙点头道:“对,这样办妥贴。” 王熙凤冷笑道:“我没钱,有钱也不给,只管叫他们告去,到时反问他一个敲诈勒索之罪。” 贾琏皱了皱眉道:“这事你不用管,我自己会处理!”说完径自转身行出了房间。 王熙凤气得直咬牙,在这之前,贾琏对自己都是百依百顺的,都怪鲍二家的那个y妇,还有平儿这骚蹄子。 王熙凤猛然醒起平儿如今还在李纨那儿,估计是在等着自己这个主子亲自上门道歉接她回来呢,一时间倒是更加恼恨了,脸色阴冷得如同万年冰霜。 来旺媳妇和林之孝媳妇见到王熙凤面色阴晴不定,只得乖乖垂手而立,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良久,王熙凤却忽然展颜笑道:“鲍二家的那个y妇虽然可恨,但人死百事了,我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林嫂子,便依你刚才讲的去做,再赏几十两烧埋费,让鲍二那绿王八闭嘴。” 林之孝家的笑道:“奶奶果真是菩萨心肠,奴婢这就去办。” 林之孝家的离开后,王熙凤换了一套衣服,淡道:“旺儿媳妇,走,咱们去把平儿接回来。” 且说王熙凤带着来旺媳妇一径来到了李纨的住处,刚进门竟遇到了贾宝玉。 原来,贾宝玉这货最是会怜香惜玉了,对家里的姐妹和丫环都十分体贴,唯独对平儿不敢过份亲近,毕竟平儿是王熙凤的陪家丫环,这就意味着平儿将会是堂兄贾琏的妾室,为了避嫌,贾宝玉自然不敢过分亲儿。 然而昨日传出贾琏偷腥鲍二媳妇,而平儿却无端受连累,被贾琏夫妇“混合双打”,委屈得差点就寻了短见,幸好最后被大嫂子李纨劝走开解了。 贾宝玉平日不敢跟俏平儿亲近,听到这个消息后竟又惊又喜,难得一日不再缠着林妹妹,竟巴巴跑来李纨这儿劝慰了平儿一番,极尽关怀体贴之事。 倒不是说贾宝玉对平儿有什么非分之想,只不过这小子就是那种尿性,恨不得给全天下灵秀的女子当护花使者,正如他最雷人的一句名言所讲: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儿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得清爽无比,见了男儿便觉得浊臭不堪! 言归正传,且说贾宝玉见到王熙凤来了,喜道:“二嫂子你总算来了,虽然刚才我已经代你和琏二哥向平儿道歉了,但终归是要你们亲自道歉方显诚意。” 王熙凤虽然知道贾宝玉的尿性,但也有点哭笑不得,来旺媳妇低声道:“宝二爷虽是一片好心,但这事你还是别掺和了,俗语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让二奶奶自己处理。” 贾宝玉一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王熙凤笑着打圆场道:“宝兄弟,我也承你的情了,你且暂时到外面去玩去。” 贾宝玉只好怏怏地离开了,李纨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地指了指平儿所在的房间。 王熙凤吩咐来旺媳妇在外面候着,自己独自进了房间。平儿显然已经听到动静了,眼见王熙凤行进来,连忙起身行礼道:“二奶奶!” 王熙凤嫁入贾府时正好十六岁,如今是十八出头,而平儿比王熙凤还要少两岁,今年还不到十六,模样俊俏甜美,身段风流灵巧,此时虽然不施脂粉,容貌仍旧清丽脱俗,两只眼睛微肿,倒是平添了几分憔悴之美,王熙凤一见更是妒忌了,暗骂一声骚蹄子,装出那病西施的模样,想勾引谁呢?亏得你二爷今日没来。 “平儿,昨日是我气昏了头,真不该打骂你的,念在往日的情份上,跟我回去。”王熙凤勉强挤出一副笑脸道。 平儿垂着头道:“不怪奶奶您,都是鲍二媳妇惹的,奴婢自己也有不是。” 王熙凤笑道:“还在生我的气呢?好,我这就回去让二爷准备花轿把你抬回去,反正经了此事我也想通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好歹咱们主仆一场,与其让二爷在外面沾花惹草,还不如纳了您为妾,以后咱们主仆同心辅助二爷,总归教他收心养性了才是。” 如果是别人听到王熙凤这番话,恐怕不仅会称赞她识大体,甚至还会有点同情她,但在平儿听来却惊悚无比,因为她太了解王熙凤的狠辣了,这恐怕只是一种试探,如果自己答应了,肯定没有好下场,而且,自从经历了昨天那事后,她已经对王熙凤冷了心,对饥不择食的贾琏也十分膈应,只恨不得离了这两人,所以摇了摇头道:“奶奶说笑了,平儿如何配得上,平儿笨嘴笨舌的,侍候奶奶还嫌不够伶俐,如何侍候得了二爷?奶奶还是另找好的,回头禀明老太太,若能把奴婢放出府去,也不枉奴婢侍候了奶奶这几年;若不能放出府去,奴婢洗衣做饭也不回奶奶哪儿了,免得了惹奶奶和二爷不快。” 王熙凤心中冷笑,嘴上却道:“哎……瞧你这话说的,罢了,看来还在生我的气呢,要不过几天等你消了气再来,到时把你二爷也一并请来。”说完悻悻地离开了房间。 第30章 这也太巧了 眼见王熙凤独自行出来,李纨讶然问道:“平儿不肯跟你回去?” 王熙凤假惺惺地叹了口气道:“平儿还在生我的气呢,都怪我昨天太猛浪了,伤了她的心,还是等过几天消了气我再来。” 来旺媳妇不满地道:“平儿姑娘如今越发的托大了,奶奶纵有不对,但终究也是她的主子,现在亲自前来接她,面子也给足了,她竟然还不依不饶,可见眼里根本没有奶奶这个主子。” 王熙凤斥道:“胡说八道,平儿服侍我这几年一直尽心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昨日之事实在太过委屈她了,她生气也正常,改日把二爷也一并叫来请罪,想必平儿也就依了。” 嘿,王熙凤主仆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王熙凤看似句句都在维护平儿,实则在外人听来却更显得平儿不识大体,不把主子放在眼内了,而她王熙凤则处处大度,处处委曲求全。 李纨虽然与世无争,却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所以没有出声。王熙凤又歉然道:“平儿既然不肯跟我回去,只怕要暂时打扰大嫂子几天了。” 李纨打趣道:“我这正缺一个做针线活计的,她留下来正好,要是凤丫头你不要了,干脆禀明老太太,让平儿留下来侍候我好了。” 王熙凤笑骂道:“好你个李扒皮,当真是雁过拔毛,连我的墙脚也想挖,门儿都没有,况且,就算我答应了,我们那位爷也未必肯答应,他对平儿可宝贝得很。” 李纨啐道:“既然那么宝贝,赶紧请回去,我也不稀罕。” 王熙凤叹道:“我倒是想,可是人家不愿啊,还是先打扰大嫂子你几天,回头我让人送几套换洗的衣服来,这几天也有劳大嫂你规劝一二。” 李纨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王熙凤便带着来旺媳妇离开了,岂料贾宝玉还在外面等着,一见便上前问道:“二嫂子,平儿姐姐呢?她不和你一道回去吗?” 王熙凤莫名有点烦燥,淡道:“宝兄弟,马上就要过年了,老爷这几天也该休衙放假,伱一天天到处乱跑,也没见你念过一页书,仔细老爷检查你的功课。” 贾宝玉闻言面色微变,忽然又笑道:“二嫂子你别唬我了,老爷即便休假,往来应酬必然也多,哪有功夫检查我的功课。” 王熙凤笑道:“今日是腊月二十四了,还有几天就是除夕,大伙必然都往老太太那团聚,保不齐老爷一时心血来潮考究你们一番,到时若被兰儿比下去,你这个当叔叔的可就没脸了。” 贾宝玉一拍额头道:“得亏二嫂子提醒。”说完便转身匆匆走了。 来旺媳妇笑道:“宝二爷天不怕地不怕,就他老子能治他。” “回去!”王熙凤淡道,她现在可没心情谈论这个,今日本打算先把平儿“哄”回去,然后再慢慢调理的,但平儿显然对自己生出了戒心,如此一来,这蹄子倒是更不能用了,得想个妥当的办法处置了才行。 且说王熙凤走后,李纨进了房间,发现平儿正在那默默垂泪,不由动了恻忍之心,于是在旁边坐下,拉着平儿道:“你既然不肯跟她回去,这会子又哭什么?” 平儿抹着眼泪道:“她说的漂亮话儿,想必大奶奶都听到了,心里明白的自然都知道怎么回事,心里不明白的,只道是我这奴才不识大体,恃宠而骄呢。” 李纨叹了口气道:“那你有什么打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终究是你的主子,胳膊如何拗得过大腿?” 平儿眼中闪过一丝悲凉道:“那边我是回不去了,她也必容不下我,她若还念一点旧情,就该放我出府去,若是心狠些,将我配一个家生子,生生世世在贾府为奴为婢。” 李纨皱眉道:“你外头没有老子娘,也没有兄弟姐妹可以依靠,即便放你出府,纵究也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如何是好?” 平儿闻言鼻子一酸,更是泪落涟涟,她是个孤儿,自小便被卖进了王家,由于模样越长越出挑,性情也好,所以被选中陪嫁入贾府。 李纨终究是心软了,叹了口气道:“刚才我探了她的口风,若留你服侍我,她也许会同意,就是你们琏二爷那里有点麻烦,如果老太太开了口,那倒是好办!” 平儿闻言一喜,不过马上又黯然道:“平儿若能服侍大奶奶,固然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可是奶奶已经有素云和碧月服侍,若再添上我,只怕不合府里的规矩。” 李纨闻言也有点犯难了,府里的主子该配备多少个丫环婆子服侍是有规定的,自己总不能为了平儿,把素云和碧月其中一个撵走? 平儿见状黯然地道:“下次她若来了,我还是跟她回去,也省得大奶奶难做。” 李纨闻言便不作声了,她是个孀居寡妇,平时都是能低调就尽量低调,清清静静地过安稳日子,虽然跟平儿有点交情,但也不想为了这个得罪王熙凤,将自己牵扯入风口浪尖中。 …… 且说贾琏花了二百两银子,终于平息了鲍二媳妇的事,总算松了口气,当晚回到住处后没见到俏婢平儿,睡觉前终于忍不住问道:“平儿还在大嫂子那里?” 王熙凤略带讽刺地道:“才一天不见就念啦,既然如此,昨日为何踹她骂她?” 贾琏面色难堪,倒头便躺下,冷硬地道:“你也不用酸,当我没问罢了!” 王熙凤心中更加妒恨了,冷哼道:“我今日可是亲自到大嫂子那向平儿道歉了,可是人家就是不肯回来啊,要不二爷你去试试,也许能把人请回来。” 贾琏闻言怒道:“平儿这蹄子竟如此托大,越发不把主子放在眼内了,改日把她配了个歪瓜裂枣的小厮了事。” 王熙凤笑道:“这个可是你说的,明日我便回了老太太和太太,说平儿年纪也大了,回头给她配个小厮。” 贾琏顿时哑口无言,他刚才只是说气话而已,娇滴滴水灵灵的俏平儿他都还没机会上手,哪里舍得配小厮,可是此时话柄被王熙凤拿住,也没好意思反驳,而且也担心王熙凤借题发挥泼醋。 眨眼便到腊月二十九了,明日将是除夕,铁牛兄弟一早就来到贾府门前找贾环,这回守门的人倒是机灵了,立即就报了进去。 贾环连忙从角门出来,见到铁牛兄弟都穿上了新衣帽,便笑道:“换了这一身新行头,人也精神帅气多了。” 铁虎这小子嘿嘿一笑道:“俺兄弟以后跟着环三爷混,自然得穿好点,省得给三爷你丢脸。” 铁牛憨笑道:“三爷你别听铁虎瞎说,就是要过年了,置了身新衣裳。” 铁虎笑嘻嘻地道:“还有就是大哥要娶媳妇了!” 贾环恍然道:“原来如此,恭喜铁牛大哥双喜临门,日子定在哪天?不介意我上门讨杯喜酒?” 铁牛讪讪地道:“听说那姑娘是同意了,他们家也收了聘礼,日子还没敲定,也许是上元节之后。” “会不会有点赶了?”贾环道。 铁牛憨笑道:“不赶不赶,小门小户不比大户人家,没那么麻烦,雇一顶轿子抬进门就是了。” 贾环笑道:“那倒是方便,对了,冰窖可储满了?” 铁牛点头道:“都储满了,环三爷让物识的铺面也有了眉目,待三爷看过满意后,就可以着手租下来。” 贾环喜道:“好,等过了正月十五,你再来找我,咱们一起去看看。” 又聊了一会,铁牛兄弟便离开了,贾环返回住处继续埋头作画,上次卖画得了六十两银,加上原来剩下的,如今他手头上共有八十两银子的积累,相当于八万的购买力,在繁华的京城要买一处好路段的店面比较勉强,但租一家却是绰绰有余的。 红菱给贾环倒了一杯热茶,站在身后看他作画,好几次欲言犹止,贾环察觉有异,便笑问道:“红菱姐姐可是有事?” “没……没事,三爷你冷不冷?”红菱顾左右言他道。 贾环搁下笔,微笑道:“我不冷,红菱姐姐有话不妨直说,是不是家里遇到困难了?” 红菱脸上一红,摇头道:“没有,家里一切都好,就是……” 贾环关心地看着红菱,等她往下说! 红菱咬了咬牙,轻道:“红菱以后怕不能再服侍三爷了。” “为什么?”贾环讶然问。 红菱叹了口气道:“小时候家里穷,人口又多,养不起,所以爹娘便把我以二两银子卖进了贾府中当婢女,后来家里日子好过了些,大哥二哥也争气,这些年攒钱置了几亩薄地,还建了新房子,吃穿倒是不愁了,又念起当年卖我,他们心里都有愧,如今我年纪也大了,他们便打算帮我赎身,在外头寻一门亲事好好过日子。” 贾环不禁暗暗感叹这年代的人不值钱,醉香楼二楼吃顿饭最低都要二两银子,结果一个小丫环才值二两。 “这是好事啊,亲事可定下了?”贾环心里莫名有点不舍。 红菱红着脸点了点头道:“算是定下了,男家在东直门外两里的村庄建有房子,挺老实的人,今年十八,只是没有公公,婆婆的眼神也不太好。” 贾环心里咯噔一下,问道:“男家可是姓铁?” “三爷如何得知?”红菱惊讶地问。 贾环有点无语,这也太巧了! 第31章 除夕夜的彩头(上) 荣宁两府虽然近年来式微了,但终究是开国功臣之族,钟鸣鼎食之家,所以过年的排场可真不小,自腊月初八开始便着手筹备年事了,开宗祠、收拾供器、请神主,又打扫上房,以备悬供遗真影像;当今皇帝又赐下祭神用的春赏,虽然只有区区几十两银子,却是一种无上的荣光,除了开国功臣之家,即便是内阁宰辅也未必能有这种荣耀。 另外,黑山村的庄头乌进孝也赶在年前向贾府进献了大量的野味牲畜,山珍海货、活鸡鸭鹅、河鲜杂鱼、山珍干果、精粮糙米、各色烧炭等年货,此外还有外卖粱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得五千余两,这也是贾府一年中的大笔进账之一。 腊月二十九日,荣宁两府皆换上了门神、对联、挂牌和桃符等,由于贾家的宗祠在宁国府内,所以宁国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内垂花门,直到正堂,一路中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照,点的两条金龙一般,让人叹为观止。 大年三十一早,贾母便乘坐八人大轿,率领贾府一众命妇进宫朝贺,行礼领宴后才回府,紧接着就是贾氏一族的祭神活动了,其隆重程度着实让贾环开了眼界,在此就不过多赘述了。 且说祭祀完毕后,贾家文字辈的贾敬、贾赦、贾政便率领贾珍、贾宝玉、贾环、贾琮、贾蓉、贾蔷、贾兰、贾菌等向贾母行礼拜年,然后分男女落座,除夕夜的团年饭便要开始了,不过这时不叫什么团年饭,而是叫合欢宴。 开宴之前还有一段小插曲,那就是小辈向当家的长辈跪头拜年,贾环虽然不爽这个,但也只能入乡随俗了,不过好在叩了头就有压岁钱领,一圈下来,竟然得了将近三十两的压岁钱,如此一来,贾环倒是爽了,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可惜已经没有更多的长辈让他叩头了,只能遗憾地将三十两银子落袋为安,至此,他的积蓄第一次超过一百两银子,达到了一百一十两,相当于十一万rb,对于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屁孩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了。 华灯初上,烟火璀璨,贾府的团年饭终于正式开始了,各式山珍海味像流水一样端上来,同辈的族人聚在一起开怀畅饮,倒也其乐融融。 “环叔,听说你的一幅画值十两银子,是不是真的?”四岁的小贾兰就坐在贾环的右手侧,此刻正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贾环。 贾环笑了笑道:“不要听别人胡说,我的画要是那么值钱,,岂不是赚大发了?” 贾兰闻言似乎松了口气,点头认真地道:“原来是假的,我原也不太相信,要是环叔的一幅画真值十两银子,足以扬名了。” 贾环笑问道:“兰儿你很想扬名?” 贾兰小脸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娘亲说读书要趁早,扬名须及时,先父十四岁便中了秀才,兰儿要以先父为榜样,即便不及先父,也不能差得太远了。” 贾宝玉是兄长,坐在贾环和贾兰的上手,听到两人的对话后禁不住皱眉道:“兰儿,你才多大,就沾染了这些禄蠹杂气了?” 贾兰不由小脸胀红,委屈地分辩道:“宝叔此言差矣,身为男儿就应该读书上进,为官作宰,光大门楣,荫庇后人,要不是祖上立下开国之功,哪有咱们如今这荣华富贵?” 贾环暗暗竖起了大拇指,瞧瞧,四岁的贾兰都要比贾宝玉拎得清,这小子极厌恶仕途经济,只知一味在富贵温柔乡里混日子,最后终于被日子给混了。 贾宝玉不以为然地转过头去,似乎不屑反驳贾兰这小屁孩,后者小脸更红了,但长幼有序,贾宝玉是他嫡亲叔辈,所以他也不敢造次,要不是贾宝玉出了名的脾气好,他刚才甚至不敢反驳。 这时贾宝玉又转过头来对贾环道:“环儿,你的画我看过了,虽然不值十两银子,但也画得很好。” 贾环有点意外道:“你看过?” 贾宝玉点了点头道:“我看过你给三妹画的那幅画像,画得很好,逼真传神,等过了年,伱也给我和林妹妹画一幅,不过我要带颜色的那种。” 贾环不由暗翻了个白眼,多大的脸啊,我答应了你吗?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得围着你宝二爷转?谈笑道:“再说,从初一到十五,迎来送往的,应该都不得空。” 贾宝玉嗯了一声道:“说的也是,不过你也不用着急,等过了灯节我和林妹妹再找你画。” 我急个毛线啊! 贾环不由啼笑皆非,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此时的贾宝玉终究只是个九岁的小男孩,而且自小就被宠惯了,人人都对他趋之若鹜,有求必应,自然不会认为自己会拒绝他,甚至可能觉得他找自己作画,是自己的一种荣幸呢! 得了,贾环也懒得跟他计较,继续享受美食。 宴毕,各房贾氏族人纷纷离席告辞,只剩下荣宁两府嫡亲。贾母命人撤去酒席和屏风,换上各式果品零食,一家人围坐在四周,一边聊天守岁,一边欣赏仆人们燃放的焰火。 六十多岁的贾母今晚一身雍容的打扮,面色红润,精神奕奕,显然兴致很高,提议玩击鼓传花,鼓声一停,花传到谁手中,谁就得讲一个笑话,结果第一轮便传到了贾政手中。 贾政向来不苟言笑,但为了哄老母亲开心,于是讲了一个怕老婆的笑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大老爷贾赦见状也凑趣讲了一个“老婆子偏心”的笑话影射贾母,自然引起了贾母的不快,气氛一度尴尬。 王熙凤眼珠一转,岔开话题道:“今晚是除夕,一家子难得聚齐了,老爷何不趁此机会考究一下晚辈?” 此言一出,大家不由心中动,大部份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贾宝玉。 如果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来形容贾宝玉,应该是有点过了,因为贾宝玉虽然不好读文章,但却喜欢看杂书,所以在诗词一道还是颇有灵气的,但除他之外,诸如贾琏、贾蓉、贾蔷、贾宗,贾菌,包括原来的贾环都是不学无术的垃圾。 所以王熙凤提议考究学问,无疑是在替贾宝玉搭台唱戏,而贾宝玉又是贾母和王夫人的心头肉,讨好贾宝,自然就讨好了贾母和王夫人了。 果然,贾母一听便乐呵呵地道:“这提议好,咱们贾家祖上虽然靠着军功起家,但如今天下盛平,国泰民安,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今上也是重文轻武,不似太上皇在位那会了,咱们贾家的后辈也该在文章经纬上多下点功夫,可怜珠儿十四岁得中秀,本是个读书种子,偏偏却天妒英才!” 贾母说到此,王夫人眼圈红了,李纨低头抹眼泪,四岁的小贾兰则禁不住泪流满面。 王熙凤擦了擦眼角不存的眼泪,强笑道:“大过年的,一家子本该开开心心的团聚,老祖宗偏生提起这伤心事,该罚才是。” 贾母呵呵笑道:“凤丫头说得对,我自罚一杯。”说完自饮了一杯,目光又望向贾政续道:“趁着人齐,老爷就出题考究一下后辈,若有读书种子那就更好。” 贾政连忙恭敬地站起来称是。 王熙凤笑道:“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既然是考究,怎能没有彩头?” 贾母点头道:“是该有!” 贾赦刚才说笑话惹了贾母不快,此时便献殷勤将功补过道:“既然如此,那孩儿就凑个趣,出二十两银子作彩头。” 贾母面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点头道:“大老爷出二十两,老爷你呢?” 贾政连忙道:“既然大哥出二十两,弟也不敢僭越,也出二十两。” 贾珍笑道:“侄儿也不敢僭越两位叔叔,就出十五两。” 贾母笑道:“那可不行,珍儿你虽是侄儿辈,但如今担着族长一职,又是东府那边的当家人,非但不应该少出,反而要多出呢,把你老子(贾敬)那份也出了!” 贾珍打拱作揖道:“好祖宗,珍儿虽然不是您嫡亲的,但也求您疼一疼,不赏点给侄儿就算,怎么反而琢磨着掏空侄儿的钱袋子呢?” 众人都大笑起来,王熙凤笑道:“谁让珍大爷你是个财主,就该掏你。” 众人再笑! 贾珍只好“苦”着脸道:“也罢,我出五十两,蓉儿蔷儿,你们给我争气点,连本带利赚回来,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再次大笑,贾蓉和贾蔷却心情忐忑,暗暗抱怨王熙凤多事,大家喝酒聊天听曲儿多好,偏偏为了讨好老祖宗撩起这话头,到头来好处都让宝玉占尽,大伙倒成了陪衬的绿叶。 贾环今晚本打算低调做人的,但是现在有九十两银子的彩头啊,一时间也禁不住怦然心动了,旁边的小贾兰也是暗捏紧拳头使劲,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贾宝玉那张俊脸更是掩饰不住兴奋,倒不是因为彩头,而是有机会在林妹妹面前施展才华。 第32章 除夕夜的彩头(中) 话说自林黛玉进府的那天算起,已经有一个半月了,尽管她对贾宝玉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好,但也架不住后者的软磨硬泡,再加上贾宝玉的确容貌俊美,嘴巴又甜,又极会体贴人,所以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倒是熟稔起来,经常在一起玩耍,大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味道。 如今逮着机会在林黛玉面前施展才华,贾宝玉自然十分兴奋,但他又有点担心,不知老子贾政会考究什么,若是诗词曲赋,又或者是对联灯迷,他有十分把握,但若是考究经义文章,那就完了,他平日最讨厌的就是经义文章。 这时,只听刑夫人笑道:“大老爷和二老爷,还有珍大爷都拿出了彩头,老太太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贾珍立即起哄道:“可不是,老太太可是这里最大的财主,体已钱里随便抓一把就有了,可不能少于五十两银子。” 贾母笑骂道:“你们这帮猴儿,净算计老婆子那点体己钱,罢了,我出十两银子,正好凑够一百两!” “不行不行,十两银子太过小家子气了。”众人纷纷起哄。 贾母只好道:“那我另外再赏一样好东西。” 王熙凤笑嘻嘻地道:“什么好东西?先说出来看值不值钱,若是不值钱,得再补银子,反正不能比珍大爷的五十两银子少。” 贾母嗔了王熙凤一眼,笑道:“若是不够,凤丫头你给我补上便是,就当孝敬我这个老婆子了。” 王熙凤哎哟一声道:“坏了,我这嘴……这不是自作自受吗?还好,老祖宗阁楼上藏着的好东西随便拿一样出来都值上百两银子,估计是不用我补的。” 众人又被王熙凤的插科打诨给逗乐了,气氛倒是更加高涨。贾政微笑道:“母亲大人准备考究什么?” 贾母道:“你是考官,考题自然由你决定了。” 贾政当然明白大家都是在搭台子给宝玉唱戏,哄老太太开心罢了,若是考究经义文章,只怕那小畜牲答不上来,于是便道:“那就作一首咏梅诗,谁作得好,彩头便赏给谁,姑娘们也可一起作来评比。” 此言一出,贾宝玉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作诗可是自己最拿手的,今晚的彩头非自己莫属了。 贾环瞥了一眼喜形于色的贾宝玉,又看了一眼旁边皱着眉头,作冥思苦想状的贾琮、贾兰、贾菌等人,然后斟了一杯酒默默地喝了起来,脑中飞快地搜索着明清时期的咏梅诗词。 自古以来,咏梅花的诗词实在太多了,都写烂写俗了,精妙的句子几乎都被前人用光了,所以咏梅诗要写得好,写得出彩,真的很难很难,不过呢,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也会偷,正因为写梅花的古诗太多了,后人随便东拼西凑也能凑出一两首来,所以贾政出这种题目,明显是在照顾贾家这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 由于贾政说姑娘们也可以参加,所以林黛玉和贾探春都有点跃跃欲试。林黛玉就不消说了,孤标傲世,满腹才华,贾探春也是个才女,《红楼梦》原着中首结诗社就是她发起的,尽然她的诗词在历次诗社中没有夺过魁,但也非常不俗。 至于贾迎春和贾惜春二人就差多了,有着二木头之称的贾迎春十分平庸,性格也偏懦弱,不像贾探春那般强势,而贾惜春则在作画方面有一点特长,作诗却也不行,所以二人在诗社中只是凑数罢了,真正的“诗翁”只有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薛宝琴和贾宝玉等人。 言归正传,且说贾政出了题目后,立即有下人搬上来几张案桌,准备好笔墨纸砚,一众参与者都密密地构思起来,其他人则安静等候着,不时有绚丽的烟火腾空而上,点缀这除夕夜的苍穹,浓浓的年味挥之不去。 这时,贾探春倒是第一个站起来的,显然已经有了腹稿,只见她莲步轻移,走到一张案桌旁提笔誊写起来,接着贾宝玉也走到桌旁,小贾兰是第三个,而贾琮和贾菌仍在冥思苦想,倒是贾琏、贾蓉和贾蔷比较淡定,这三人都成年了,贾琏和贾蓉还娶了亲,他们明知这次所谓的考究,主角是贾宝玉,彩头也是为贾宝玉准备的,其他人都只是陪衬的绿叶,所以他们也懒得费脑子去争了,当然,他们即便想争,也没哪个本事,如果是唱些艳词小调,他们倒是十分在行。 贾环抿了口茶,下意识地向女眷席望去,却恰好对上一双如水波潋滟的明眸,竟然正是林黛玉,由于天气寒冷,向来体弱的她披上了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掩住了似弱柳扶风一样的身段,此刻目光与贾环一触,顿时不好意思移开了目光,眉宇间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意。 林黛玉对贾环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那天正是得益于后者的提点,她才避免了出丑,所以后面借着回礼之机送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端砚给贾环,以此来表示谢意。 这一个多月以来,林黛玉和贾探春住在一起,倒是通过与后者的相处,对贾环有了一定的了解,没想到这位气质沉稳,身上散发着淡淡书卷气的环表弟,以前竟然如此顽劣不堪,结果受了一次伤后却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会吟诗作画,为人处事也极为厉害,前不久借着教训守门的领班,连梢带打,不仅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还破了自身的困局,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林黛玉正琢磨着,那边贾探春和贾宝玉都先后写好了,将诗作交到贾政面前,而贾迎春和贾惜春这时也站了起来,显然也想好了。 林黛玉却不急,安静地磕着瓜籽,其实以她的敏捷才思,早就有了腹稿,只是性格孤高的她不屑争这个先罢了,再一看那边的贾环也在悠闲地喝着茶,不禁会心中一动,莫非这位竟成竹在胸? 林黛玉虽然比较小性子,但是心窍玲珑,自然明白今晚这台戏的主角是贾宝玉,所以她并不打算抢风头,准备随便作一首中庸的咏梅诗就算了,但见到贾环这样子,却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这时,贾迎春、贾惜春、贾琏等人也陆续陆续写完了,只剩下林黛玉和贾环二人。 而尽管贾环近段时间的表现有点反常,但鉴于他过往的形象,所以即便他最后作不出来,大家也不会觉得奇怪,也不会在意,倒是林黛玉还没作出来,令大家颇为意外,贾宝玉甚至有点着急了,都禁不住要传小抄帮林妹妹一把。 幸好,这时林黛玉终于移步到书案前,而与此同时,贾环也慢吞吞站了起来,行到另一桌书案前,两人就跟约好似的,贾宝玉见状有点吃味了,心想:“环儿这小子挺能装的,倒要看你写出什么歪诗来。” 王熙凤盯着贾环,心中莫名生出有一丝不安,现在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贾环了,别的不说,就是收拾门房领班王禄升这一手就相当高明,这是碰巧?抑或真有如此高明的心智和手腕?这小子才七岁啊! 念及此,王熙凤不禁又想到小年那天检查卫生,小雀儿倒茶弄湿了自己的靴子的事,结果自己回家换鞋子时恰巧碰到丈夫和鲍二媳妇偷情,这一切不会都是这小子的算计? 瞬时间,王熙凤不禁后背阵阵发凉,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王熙凤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打死她也不相信贾环有这种本事,毕竟这太过于妖孽了! 确实,如果贾环不是读过《红楼梦》,预先知道贾琏和鲍二媳妇这一段故事,他即便再聪明也不可能设下这个局。 这时,贾环和林黛玉两人终于先后写完了,将诗作交给了贾政,后者便开始点评起来。 第一首是贾探春所作,只听贾政念道:绣针刺破纸糊窗,引透寒梅一线香。蝼蚁也知春色好,倒拖花片上东墙。 贾政捋须微笑道:“还不错,就是立意差些。” 贾探春这首诗一看就是出自闺阁女子之手,写得生动有趣,不过诗人写诗不仅要看遣词造句,还要看意景,还要看立意,这就是所谓的以诗言志也,所以贾探春这首小巧有余而立意不足,只能评中等。 不过,八岁的贾探春能有这种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相信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其格局定能打开。 这时,贾政又拿起贾宝玉写的诗,朗声吟道:“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竟奢华。闲厅曲槛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幽梦冷随被看笛,游仙香泛绛河槎。前身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 贾环一听,不得不感叹贾宝玉在这方面颇有才气,这首咏梅诗无论是遣词造句,还是立意都胜过贾探春那首一筹,不过呢,立意也有高低之分的,贾宝玉这首诗的脂粉气还是浓了点。 “宝玉这首诗写得如何?”贾母见贾政迟迟不品评,便忍不住问道。 贾政看了丰神俊逸的儿子贾宝玉一眼,轻咳一声道:“尚可,比三丫头那首强些。” 第33章 除夕夜的彩头(下) 贾母闻言呵呵地笑起来道:“可见宝玉这方面还是颇有些灵气的。” 王夫人也露出了一丝微笑,她知道丈夫贾政的性情,对子女向来严厉,他既然说宝玉的诗“尚可”,那肯定是很好了。 接着贾政又品评了贾迎春、贾惜春、贾兰等人的诗作,皆平平无奇,不由有点失望,岂料贾琏贾蓉等人的诗作更加狗屁不通,便忍不住训斥了几句,贾琏等人只好羞愧地退了下去。 这时,贾政又拿起了林黛玉的诗作,不由眼前一亮,先不看诗,光是这手字就相当有火候,可见妹夫林如海真不愧是探花及第的大才子,教导有方。 “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已笑东风。魂飞庾岭春难辨,霞隔罗浮梦未通。绿萼添妆融宝炬,缟仙扶醉跨残虹。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贾政吟完后禁不住脱口赞道:“好,这首比宝玉那首又强些,立意更高一筹!” 此言一出,王夫人和王熙凤笑容有点发僵,不过后者反应倒快,立即笑道:“不得了,林妹妹刚来时我就惊为天人,心想这天下间竟有如此标致的人物,倒不像是老祖宗的外孙女,更像是嫡亲的孙女了,没成想林妹妹的诗竟然作得那好,敢情还是个小才女。” 贾母笑呵呵地道:“你姑妈(贾敏)本就是个才女,林姑爷更是探花及第的大才子,玉儿能不有才?” “哎哟,敢情这是遗传的,难怪!”王熙凤笑嘻嘻地道:“那今晚的彩头就是林妹妹的了,也算是给咱们女儿家长了脸。” 贾母心里也犯难了,毕竟手心手背都肉,而且贾政已经明说林黛玉的诗要比贾宝玉强些,她即便想偏心,把彩头给宝玉也是不能了。 贾宝玉倒是无所谓,彩头给了林妹妹他同样高兴,便笑道:“林妹妹这首诗确实好,比我高明,彩头应该给她。” 贾政正要宣布今晚的诗魁,却发现面前还有一张宣纸,上面的字写得一般,便随便扫了一眼,不过立即便愣住了,仔细地读起来。 贾母等人见状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贾宝玉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他知道最后一份诗稿正是贾环写的,难道环儿真的写了一首好诗? 林黛玉看了一眼远处安静而坐的俊秀少年,不由生出一丝期待来,不过她有点不信,贾环作的诗能比自己还好。 这时,贾政已经细读完贾环的诗作了,心情似乎很矛盾,坐在那犹豫不决,贾赦见状心中一动,笑道:“政弟似乎难以取舍,且取来让我一观。” 贾政只好将贾环那份诗稿递给了贾赦,后者接过后好整以暇地清了清嗓子,扬声念道:“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凡尘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 “好诗,好诗啊,吾以为今晚此首最佳,政弟以为呢?”贾赦捋着胡子摇头晃脑地道。 贾赦此人残暴好色,唯独肚子里的墨水少得可怜,他懂个屁鉴赏,但是他向来不爽老母偏心贾政,自己明明是荣国府长子,也继承了祖上的勋爵,老母却偏偏让贾政住在中路,作荣国府的当家人,所以此时逮着机会便开始整活了。既然贾母、王夫人和王熙凤她们想把彩头给贾宝玉,且都不待见贾环这个庶子,他偏就要帮贾环一把,也好膈应一下王夫人等人。 其实贾政也觉得贾环的这首诗最佳,之所以犹豫不决倒不是因为纠结,而是奇怪年仅七岁的小贾环竟能写出如此一首醇厚细腻的咏梅诗来,光是颔联就引用了两处典故,可谓传世之佳句,依他的经验来看,没有一定的人生阅历是写不出来的,所以他有点怀疑是贾环抄来的诗,可是他搜尽枯肠也想不起是哪位前人所作。 呵呵,贾环这首咏梅诗的确是抄的,不过却是出自明朝诗人高启的《咏梅九首》,而这个红楼世界中根本没有明朝,估计也没有高启这个人物了,贾政怎么可能想得出来呢? 元末的王冕和明代的高启都是咏梅的高手,而高启这首乃咏梅名篇,水平摆在那了,比林黛玉和贾宝玉这两首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只要有点鉴赏能力都能分辨得出来。 所以听完贾赦的吟诵后,贾宝玉和林黛玉都自愧不如,不约而同地望向贾环,前者目光复杂,后者则目露异色。 贾母虽然水平有限,但也觉得的确是贾环写得好,不过她向来不信贾赦这个不俏子,所以还要贾政确认一下,便问道:“我也不懂哪好,哪不好,老爷你觉得哪首好?” 贾政虽然迂腐,但也是愚直之人,否则也不至于混了几十年官场还是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便如实地道:“回母亲大人,环哥儿这首……的确要好些。” 此言一出,四下都安静了,王熙凤更是牙疼般捂住了腮帮子,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本是想捧贾宝玉讨好贾母的,结果最后竟给环老三作了嫁衣裳。 王夫人心情莫名的压抑,只能低头喝茶掩饰内心的不悦和烦燥,这个庶子贾环越来越让她感到不安了。 贾母作为一家之主,格局到底要大些,她虽然偏爱衔玉而生的贾宝玉,但贾环到底也是她的孙子,而且作为家主,众目睽睽之下自然要做到一言九鼎,公平公正,所以她点头道:“既然如此,今晚的头彩便是环哥儿的了,环哥儿你过来!” 贾环连忙走上前行礼道:“老祖宗!” 贾母看着眼前挺拔俊秀,而且气质从容儒雅的庶孙,既欣慰又有点头疼,其实她也很清楚,贾环越是优秀,对宝玉来讲是越不利的,王夫人肯定也会越不安,不过呢,对整个家族来讲却是件好事,一个家族的兴旺发达,离不开人才,只有人才辈出,家族才会长久兴盛。 所以贾母衡量了片刻,还是笑容和蔼地问道:“我之前讲了,除了出十两银子彩头,还会另赏一样东西,环哥儿你想要什么?” 此言一出,就连贾政贾赦都屏住了呼吸,王夫人和王熙凤神色更是不自然了。 在四周目光的注视一下,贾环倒是感到一丝丝压力,小心翼翼地道:“老祖宗,环儿的身子以前很弱,自从上次受伤后就更弱了,现在每天早上都锻炼身体,发汗多,所以锻炼完后习惯洗个热水澡,但是厨房早上不提供热水,所以环儿想在院子搭个炉子专门烧水用,请老祖宗允准!” 贾政闻言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担心贾环这孽障狮子大开口,所以都准备大声呵斥了,幸好这孽障还算懂事,所提的要求并不过份。 王熙凤和王夫人看着恭顺地低着头的小贾环,心情都莫名的复杂。 贾母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贾环小心翼翼提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件小事,倒是怪可怜见的,便笑道:“这个容易,宝玉那里就搭了一个,如今天气寒冷,平时热一下饭菜也方便,凤丫头,回头找人给环哥儿院里也搭一个炉子,嗯,姑娘们也一视同仁。” 三春闻言均是欣喜万分,没想到因为贾环一句话,大家平白多了一项福利,连忙欣喜地道:“多谢老祖宗!” 贾母呵呵一笑道:“我倒是忽然醒起了一件事,凤丫头,现在服侍环哥儿的红菱,年后好像就要出府了?” 王熙凤连忙道:“是的,红菱如今也大了,她老子娘日前说要赎她出去,还定好了一门亲事。” “赎就不必了,红菱这丫头我知道,人还是很好的,当年花了二两银子买她,如今服侍了主子七八年时间,没功劳也有苦劳,又岂能再要人家老子娘的银子,卖身契且还她,通知她老子娘年后来领人,再封十两银子,就当是她出嫁的贺礼。”贾母道。 王熙凤笑道:“好的,其实老祖宗就算不吩咐,我也不会要人家银子,咱们家虽然不宽裕,但也不指望那几两银子过活,倒不如落个好名声。” 贾母点头道:“是这个理!” 贾环连忙替红菱道谢。 贾母沉吟道:“红菱出去后,得安排一个伶俐的丫头替她。” 王夫人连忙道:“暂时在我屋里匀一个二等丫头给环哥儿使用,倒也不必费事了。” 贾环心里咯噔一下,老实讲,他并不想要王夫人屋里的丫环,因为极有可能是个耳报神,他可不想自己日后的一举一动都在王夫人的监视之下,所以道:“谢过母亲好意,不过环儿如今也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倒是不必再往屋里派人,而且母亲身边的人都是用顺手了的,调走只怕母亲日常不方便。” 贾母笑道:“你倒是孝顺,不过咱们这种人家的公子哥儿,身边若没个服侍的人,又成何体统,这样,调我屋里的人,待我先琢磨过再定。” 贾环闻言只好道谢。 贾母摆了摆手道:“夜深了,大家都散了,今晚就到这了。” 此言一出,贾珍和贾琏等人如逢大赦,立即兴冲冲地溜了,显然还有下半场,各自寻欢作乐去了。 第34章 俏平儿花落谁家 贾母一走,各人也纷纷散去,贾政却招手把贾宝玉、贾环和贾兰三人叫到跟前。 看着眼前两个儿子和一个嫡孙,贾政莫名有些欣慰,自己这一房所出终究比其他几房要强,现在就连顽劣的庶子贾环也“改邪归正”了,嫡孙贾兰年纪尚幼,却颇有其父的样子,长大后想必也不会差。 贾宝玉向来畏惧贾政如虎,此时低着头一声不吭,而贾环和贾兰也表现得有点紧张,区别就在于贾环是装的。 “孽障,近来可曾念过一页书?”贾政盯着贾宝玉喝问道。 贾宝玉连忙道:“孩儿每天都有念书写字。” 贾政冷哼一声道:“当真?” 贾宝玉面色发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贾政冷笑道:“你别以我不知道,真要检查起来,只怕老太太大过年的又不得受用了。” 贾宝玉低着脑袋不敢吭声,这段时间他都在围着林妹妹转,变着法子哄她开心,一个月时间只写了两篇字,书也很少看。 “你也不小了,过完年就要满十岁了,你大哥在你的年纪已经念完四书,开始攻读五经了,你也该上进些,我不指望你十四岁入学(中秀才),十八岁终归也要要入学了,等过完年,我打算给伱们聘一个学问好的先生来府上坐馆,你们几个要好好念书,听清楚了没?” 贾宝玉闻言暗暗叫苦,他最讨厌读书写文章了,若请了个先生在家坐馆,岂不是得天天被监督着学习,以后休想得快活了。 小贾兰却十分高兴,因为即便没有老师,娘亲还是会每天督促他学习的,如今跟宝叔和环叔一起读书,反而有个伴。 至于贾环,前世就是个学霸,学习什么的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听清楚了!”三人不管乐不乐意,这时都恭敬地答应下来。 贾政捋了捋胡子,目光转到贾环身上,声色俱厉地训斥道:“环儿,你的诗虽然写得不错,但那手字实在不敢恭维,以后多练字,我会不定时检查,若还是没有长进,仔细你的皮!” 贾环暗汗,自己虽然故意把字写丑了,但也不至于那么差?而且,丫的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疾言厉色才能彰显威严吗? 贾环内心很不爽,但表面还是诚惶诚恐地道:“是!” 王夫人眼见贾环被训斥,心情倒是略好了些,殊不知贾环只是为了藏拙,才故意把字写丑了,而且,要不是为了那一百两银子的彩头,贾环今晚甚至会随便写一首烂诗糊弄过去。 接下来,贾政又勉励了小贾兰两句便让三人离开了。小贾兰奔回母亲李纨身边,兴奋地道:“娘亲,老爷说年后请先生来府上坐馆,让孩儿和宝叔环叔他们一起读书。” 李纨道:“那你要好好向宝叔和环叔学习了。” 如果是以前,李纨是肯定不乐意让儿子和贾环亲近的,但是近来后者跟换了个人似的,特别是今晚这首咏梅诗太惊艳了,连她都佩服万分,所以现在她倒希望儿子能跟贾环一起读书,学习对方的长处。 “嗯,我会的!”贾兰点头挥挥小拳头。 李纨眼见儿子如此好学,不由欣慰地笑了,瞬间美丽不可方物,毕竟位列金陵十二正册,颜值还是相当高的,可惜年纪轻轻便守了寡。 且说贾环回到住处,一众丫环婆子立即喜气洋洋地围上来讨赏,显然都知道了他夺了彩头,而贾环也十分豪爽地每人赏了一两银子,一时间人人欢欣雀跃,喜笑颜开,跟着这样的一位爷,谁不开心啊,一赏就是两个月的月钱! 红菱苦笑道:“三爷,你这样子会宠坏她们的。” 贾环笑了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过年的,难得大家高兴,对了,这几天府里应该会派人来搭炉子,红菱姐姐你留意一下。” 红菱欣然点了点头,没想到短时间内,三爷便解决了伙食和炉子的问题,而且根本不用看琏二奶奶的脸色,从此以后,看谁还敢小看三爷。 “已经子时末了,三爷洗洗睡。”红菱盛来了热水柔声道。 贾环点了点头,净手洗脸,换了睡衣便上炕安寝了,眼下已经差不多凌晨一点,他的确很困了。红菱给贾环掖好帐子,便轻手轻脚到了外间,在绣墩上坐下做针线活。 小雀儿从外面进来,跺了跺冻得发麻的双脚,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低声道:“红菱姐姐,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你先睡,我这鞋底快纳完了!”红菱轻声道。 小雀儿哦了一声,却没有挪步,红菱抬头奇道:“还不去睡?” 小雀儿有点不舍地道:“红菱姐姐就要出府了,我舍不得你走啊。” 红菱闻言也是一阵怅然,叹了口道:“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等我走了,自然会有更好的来。” 小雀儿搬了一只杌凳在红菱旁边坐下,满脸愁容地道:“要是来了个厉害的怎么办?” 红菱笑道:“那你们只好自求多福了。” 小雀儿嘟着嘴道:“人家当你是知心人,这才跟你说体己话,你倒幸灾乐祸起来,仔细嫁个厉害的男人治你,到那时才落了我的现眼。”说完捂着嘴偷笑。 红菱脸上一红,嗔道:“人家开个玩笑,你这小蹄子就当真了,慢说老太太屋里没有厉害的,即便有,又派来了这里,有三爷在,你担心什么?” 小雀儿闻言笑道:“说的也是,姐姐觉得老太太会派谁来服侍三爷?” 红菱摇头道:“我哪里猜得着,反正不会是鸳鸯和琥珀,老太太离不开他们俩。” ………… 李纨看着儿子贾兰入睡了,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见到平儿还在外间做针线活,便低声道:“到卧室来,有话跟你说。” 平儿搁下做好了一大半的汗巾子,起身默默地跟在李纨后面进了卧室。 李纨把油灯挑亮了一些,转身发现平儿还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吹风,不由暗叹了口气,这才五六天的光景,好好一个伶俐的丫头,咋就消沉如斯呢,一时倒不忍责怪了,轻声吩咐道:“把门关上,别在风口里傻站着,仔细着凉了。” 平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房门关上,李纨拍了拍炕头道:“这里坐,暖和些!” 平儿道谢一声,在李纨对面坐下,烛光映照过,本来俏丽的容颜明显憔悴了许多,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昨晚又没睡好?”李纨关心地问。 平儿摇了摇头:“睡不着。” 李纨叹道:“傻丫头,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平儿鼻子一酸道:“这就是我的命,死了倒也干净。” “瞎说什么,大过年的生呀死的!”李纨嗔道。 平儿红着眼圈道:“大奶奶,对不起,是平儿口不择言,不过,真的没指望了。” 李纨犹豫了片刻,叹道:“你那主子爷把你晾这不闻不问,看来主仆情份是尽了,我倒是有个主意,只不知你乐不乐意?” 平儿疑惑地看着李纨,后者微笑道:“今晚的合欢宴上,老爷考究了哥儿和姑娘们的学问,环三爷得了彩头,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实在难以置信。” 平儿表情复杂地道:“环三爷的确今非昔比了,平儿早就觉得他跟换了个人似的。” 李纨的心情亦有些复杂,以往毫无存在感的庶子贾环突然崭露头角,对自己的兰儿来说,也不知是坏事还是好事,笑了笑道:“环三爷屋里的红菱年后就要赎出府了,老太太打算挑一个人来替她侍候环三爷!” 平儿愕了一下,继而吃吃地道:“大奶奶的意思是让我……让我去?” 李纨点了点头道:“那边你是回不去了,出府又无依无靠,随便配个小厮只怕你更不乐意,还不如去伺候环三爷呢,总归有个着落不是?” 平儿脸色绯红道:“这……只怕不合适。” 李纨道:“以前的确不合适,但是现在应该没问题,你如果乐意,我出面跟太太和老太太说,凤丫头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估计她也是巴不得的,剩下你们那爷,只要老太太发话,想必他也没话可说了。” 平儿垂首默不作声,经过几天的痛苦煎熬,她对王熙凤和贾琏仅存的一点期盼也湮灭了,如今让她去服侍贾环自然也是乐意,苟且得几年算几年,幸好贾环年纪尚幼,倒是不用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 李纨见平儿沉默,便知晓对方心意了,笑道:“既然如此,我明日先说服太太,再让太太跟老太太提起,理应没有问题的,你且去安睡。” 平儿离开了李纨的卧室,也许是觉得有了着落,所以连日来绷紧的神经倒是放松下来,上了床后竟倒头便睡着了,五六天来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第35章 人财两得 大管家赖大十分上道,大年初一就派人来把烧水用的炉子搭建好了,还贴心地附赠了三百斤劈好的干柴,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院子的一角。 很明显,贾环昨晚夺得彩头的外溢效果开始显现出来了。在贾府中,贾母就是一个风向标,下面的人都按照她的喜好办事,赖大自然也不例外,眼看贾环这个庶子获得贾母的菁睐,赖大也只好放下之前的恩怨,主动向贾环示好,修复彼此的关系。 由此可见,赖大确实挺会做人的,而且也极能隐忍,难怪当奴才也能当到那种程度,豪宅仆人一样不缺,还给儿子赖尚荣捐了一个县官,就连草字辈的小主子贾蓉都得尊称他一声赖爷爷。 当然,贾环肯定不会被赖大这种示好所迷惑,熟读《红楼梦》的他很清楚赖大是个怎样的人,赖家兄弟本质上就是寄生在贾府身上的吸血虫,损公肥私的事可没少干,所以,如果是贾环来当家,他肯定会首先拿这两兄弟来开刀,让他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这些钱就足够贾府维持好几年了。 言归正传,且说炉子搭建好后,贾环早上终于可以舒服地洗上热水澡了,但是有一件事却让贾环有点闹心,就是那一百两银子的彩头,直到大年初三竟也没见人送来,那可是一百两啊,相当于十万块,可不是小数目,莫非贾母临时变了卦?还是王夫人和王熙凤从中作梗? 傍晚时份,正当贾环和红菱二人准备吃晚饭的时候,一名婆子在外面道:“鸳鸯姑娘来了。” 贾环闻言心中一动,忙放下筷子站了起来,鸳鸯是贾母的贴身脾女,相当于大领导的秘书,自然怠慢不得,而红菱已经率先迎了出去,稍倾便领着鸳鸯和平儿二人进来了。 贾环微愕了一下,笑道:“什么风把两位姐姐给一起吹来了?” 鸳鸯年约十五六岁许,蜂腰削肩,鸭蛋脸面,一头乌黑的秀发,琼鼻高而直,两边腮上微微几点雀斑,虽然不及平儿俏丽甜美,但也十分清俊,只见她笑嘻嘻地道:“自然是财神爷吹的风了,呶,这是一百两银子,环三爷要不要秤一秤?” 鸳鸯说着将一只沉甸甸的布袋递过来,贾环伸手接过,连查看都不查看就递给了红菱,微笑道:“不必了,我信得过鸳鸯姐姐。” 鸳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笑道:“三爷这话倒是让婢子既高兴,又犯难了,还是当着大家的面点验一下,毕竟不是少数目,这样子大家都一清二白的,婢子回去也好向老太太交差。” 贾环闻言笑道:“鸳鸯姐姐办事果然稳妥,难怪老太太如此倚重,红菱,那就点验一下。” 红菱于是打开钱袋,从里面取出十锭银子,正是一锭十两的雪花银,点头道:“没错,是一百两银子。” 鸳鸯笑道:“没错就好,那我的第一个任务就完成了。” 红菱心中一动,笑问:“莫非你还有第二个任务不成?” 鸳鸯笑嘻嘻地道:“可不是,我今天不仅给环三爷送银子,还给环三爷送人呢,环三爷大过年的人财两得,要怎么谢我?”说完就拉着平儿往前推。 平儿的俏脸刷的涨得通红,打了鸳鸯一下道:“你这小蹄子就不能好好说话,非拿人家来打趣。” 红菱掩住小嘴惊呼出声道:“不……会,老太太让平儿来服侍三爷?” 平儿甜美俏丽的脸蛋更红了,就像火烧一般,忸怩地点了点头道:“平儿是个愚拙的人,比不上红菱会伺候人,还请三爷日后多多关照,婢子若有不是,请您多多包涵,容平儿有改正的机会。” 贾环闻言不禁又惊又喜,其实刚才看到平儿背着包袱跟进来,他心里便隐隐的猜测到了,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罢了,毕竟平儿可是王熙凤的陪嫁丫环,按规矩是要给贾琏当妾室的,如今竟然真的派来服侍自己,简直像是天方夜谭一般。 当初读《红楼梦》时,贾环便颇喜俏平儿这个角色,不仅仅是因为其容貌出众,还因为她善良、公平、伶俐和贤慧,这位的确是个贤人啊! 贾环就是想报复一下王熙凤,作梦也没想过,贾琏和鲍二韩媳妇的丑事爆出之后,平儿竟然会成为自己的丫环,真是意外之喜,微笑道:“平儿姐姐言重了,以后还请你多关照才是。” 鸳鸯一拍掌笑道:“好啦,人和财都送到了,我得回去向老太太复命了。” 贾环连忙道:“鸳鸯姐姐用过饭再走!” “不啦,我就不妨碍你们主仆聚话了。”鸳鸯说完便往屋外行去。 贾环连忙让红菱取了五钱银子给鸳鸯作跑腿钱,后者笑道:“若是以前,婢子是断不会收的,不过这次既然是环三爷得了彩头,又是大过年的,婢子便厚颜沾点福气,谢过三爷了。” 鸳鸯痛快地收了银子,带着两个随行掌灯的婆子离开了。 鸳鸯一走,平儿顿时不自在起来,背着包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贾环微笑道:“平儿姐姐不必拘束,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的,红菱姐姐,你先带平儿姐姐下去安顿。” 红菱从平儿身上接过包袱,笑道:“平儿伱跟我来。” 平儿心中一暖,朝贾环福了一礼便跟着红菱下去安置了。 红菱将平儿的包袱放在自己的床头道:“这几天委屈你暂时和我挤一挤,过几天我就出府了,到时你自己收拾打扫一下,这以后就是你的床了,还有那些箱子,以及梳妆用的东西,你若不嫌弃,我都给你留着。” 红菱也是心细,见到平儿只带了一只包袱,估计除了几套换洗的衣物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好歹服侍了琏二奶奶几年,没成想最后竟落到如此境地,也怪可怜的! 平儿感激地道:“咱们都是伺候人的丫头,有什么好嫌弃的,谢谢你,对了,定的是那天的好日子?” 红菱脸上微红道:“初八,所以我初六就要出府了。” 平儿吃惊道:“这么急?” 红菱赧然道:“那边请人合过八字,说初八正好是黄道吉日,若错过了竟要等到年底才有合适的日子了。” 平儿恍然道:“原来如此,那禀明二奶奶……上头了吗?” 红菱点头道:“已经禀明了琏二奶奶和太太,她们也允准了,给还了当初的卖身契,还封了十两银子的贺仪。” “那要恭喜红菱姐姐了。”平儿心里有点羡慕,红菱至少还有家人替她赎身,为她安排好婚事,而自己呢,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离了贾府就是个无依无靠的无主孤魂。 红菱看了平儿一眼,牵着她的手在床沿坐下柔声道:“平儿,咱们平时也玩不到一块儿,按道理有些话是不该讲的,但还有几天我就要出去了,倒是有几句体己话要跟你讲的,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便罢了。” “您说!”平儿正容道。 红菱点点头:“你既然决定离了那边,就不要再多想了,安心在这里住下,侍候好咱们这位爷,就比什么都强,以前呢,咱们这位爷的确很难服侍,但现在却很轻省,基本都能自理,就只是梳头不会而已。” 平儿讶然道:“那沐浴,起夜……这些都不用吗?” 红菱点头道:“这些事都是三爷自己解决的,晚上睡觉也很安稳,基本一觉睡到天亮,所以根本不用我操心。” “噢,那的确很轻省。”平儿轻吁了口气道。 红菱苦笑道:“就是太轻省了,有时反而觉得自己可有可无,我倒希望三爷他能懒些。” 平儿忍不住笑道:“看样子你是不太乐意出府的。” 红菱面上微热,怅然道:“正所谓千里搭长棚,谁又能守得了谁一辈子,我今年都十八岁了,即便不出府,再过两年不过也是配给府里的小厮作老婆罢了。” 平儿闻言沉默了,这就是她们这些丫头的宿命,把最好的一段青春时光献给主子,命好的翻身作主,成为妾室,命不好的,等年纪大后配个家奴,所生的子女也世代为奴,像红菱这样赎身出去嫁个老实人家已经算是十分幸运了。 红菱见到平儿情绪低落,便凑到她耳边笑着低语了几句,后者当场闹了个大红脸,嗔道:“说的什么混话,敢情你也是个坏蹄子。” 红菱掩嘴笑道:“别恼了,人家只是开个玩笑,走,咱们吃饭去。” ………… 另一边,贾琏气得晚饭都不吃了,怒视着王熙凤质问道:“为何要把平儿送给环老三?” 王熙凤皱眉道:“这是珠大嫂子出的主意,太太和老太太都同意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贾琏气咻咻地道:“你平时的伶牙利齿哪去了?怎么在这件事上反倒不会了?你就是巴不得把平儿送走,让我碰不着罢了。” 王熙凤柳眉一挑道:“说的什么混账话,当日我可是亲自去请了,人家不肯回来罢了,你既然这么稀罕平儿,为何这些天不问不闻?如今反倒怪罪起我来,这是什么道理?有本事你现在去把平儿请回来,连我这原配的位置让给她也行,以后我端茶递水服侍你们!” 贾琏顿时被咽得说不出话来,论斗嘴,他如何是王熙凤的对手,最后只得气吭吭地甩门而去。 第36章 跟对主子的幸运 贾琏摔门而去,王熙凤也气得摔了筷子,心里暗暗埋怨李纨多事,她原本打算先晾平儿一段时间,杀一杀她的“锐气”,然后再接回来慢慢整治的,结果李纨竟然多管闲事,提议让平儿顶替红菱服侍贾环,偏偏太太和老太太竟然都同意了。 “奴几辈养的,真真成了我的克星了。”王熙凤恨得牙痒,以前的贾环她能随意拿捏,但现在的环老三实在太邪门了,自己不仅奈何不了他,还三番四次让他占了便宜。 “还有平儿这小娼妇,竟敢背叛我,别以为离了这里就万事大吉,只要还在这贾府中,我有的是办法整治你!”王熙凤暗暗发狠,饭也不吃,脸也不洗,直接上炕躺下,盖着被子生闷气。 话说王夫人之所以同意将平儿调去服侍贾环,倒不是她好心,只是为了内侄女王熙凤着想罢了,如今王熙凤和平儿主仆间的关系搞僵了,而且平儿的确品貌出众,贾琏肯定对她垂涎不已,弄不好真会危及王熙凤的地位,所以当李纨提出把平儿调去服侍贾环时,她不假思索就同意了,还出面向贾母说明。 贾母本来是觉得有点不妥的,毕竟平儿是王熙凤的陪嫁丫环,按规矩是要作贾琏的屋里人的,但听了王夫人的一番说辞后,贾母倒是动摇了,又特意把平儿叫来问她同不同意,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贾母便允准了。 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凤丫头不愿意把平儿接回去,而平儿也不想再伺候凤丫头,那么调去服侍贾环倒不失是个好的安排,正好贾母正在头疼该派谁去顶替红菱,现在倒是省得伤脑筋了。 于是乎,贾母拍板,平儿调给贾环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王熙凤表面对此没有异议,但是心里却十分不舒服,作为主子,她可以丢弃,甚至处死一个丫头,却不能容忍丫头“叛主”,平儿当着贾母等人的面表示愿意调去服侍贾环,在王熙凤看来就是一种背叛,让她十分没有面子。 偏偏刚才丈夫贾琏又为了平儿跟她闹,所以王熙凤便更加气恨了,如今阖府上下,她最恨的就是平儿,贾环倒退居了第二,不过这二人成了主仆也好,到时收拾起来也方便,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 嘿,王凤姐就是太要强,太自以为是了,正如曹公给她配的曲子《聪明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 一眨眼已至大年初六,贾府依旧热闹非凡,宾客盈门,每日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这一日,天蒙蒙亮起,一辆骡车便停在荣国府后面的角门外,一名二三十岁许的汉子在寒风中寂然地等候,不时抻长脖子往紧锁的角门张望,显然等得有些着急了。 这时,角门终于打开了,一名提着大包小包的小厮率先走了出来,正是贾环的小厮钱槐。 “周大哥,快……搭把手!”钱槐这货本来就好吃懒做,此时身上背的行李着实有点多,都累得弯了腰。 驾车的汉子连忙上前帮忙把行李提到骡车上,一边吃惊地问:“这么多行李?” 钱槐一边喘气,一边咧嘴呲牙道:“多吗?里面还有,咱们三爷说了,红菱姐姐服侍了他一场,如今要出嫁了,可不能寒酸,所以光是新衣服就做了十套,还有锦被两床、首饰礼盒、带回家的手信等杂出杂八的东西,你这些骡车未必能装得下。” 驾车的这名汉子正是红菱的大哥,姓周,名周永安,闻言不禁暗暗咋舌,讪然道:“那可咋办,早知如此,我就租辆大的马车了。” “你自己想办法,我还得再走几趟。”钱槐说完甩了甩胳膊,转身便进了角门,继续拿行李。 周永安既惊且喜,没想到环三爷竟然待妹妹如此优厚,倒是不枉妹妹伺候他这几年。 钱槐果真走了几趟才把红菱的行李搬完,把骡车塞得满满当当的,再也坐不下一个人了。 又过了约莫半炷香时间,角门内走出来两名女子,正是红菱和平儿,后者肩上还挎着一只小包袱。 红菱眼圈红红的,显然刚哭过,她八岁时被卖入贾府,如今十八岁,在贾府足足待了十年,现在要离开了,自是万分不舍。 彼此简单地寒暄了几句,周永安便从平儿手中接过包袱,发现竟是沉甸甸的,不由暗暗纳罕,里面到底装了啥玩意,竟这么沉? 此刻,红菱跪倒在地,对着贾府的高墙恭敬地拜了三拜,这才依依不舍地站起来,红着眼圈对平儿道:“我走了,三爷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 平儿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三爷的。” 红菱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骡车,大哥周永安抱拳一揖,挥鞭赶着骡车缓步离去,驾驶位让红菱坐了,他自己只能步行。 平儿目送着骡车缓缓消失在晨雾里,不禁又有点顾影自怜了,看得出红菱对环三爷是真的舍不得,而三爷对红菱也是真的好,再看看自己,服侍了奶奶那么多年,最后却落得个什么下场?可见跟对主子是有多幸运! “平儿姐姐,咱们进去!”钱槐提醒道。 平儿这才回过神来,转身进了角门,钱槐看着前者窈窕动人的背影,禁不住吞了吞口水,心里羡慕不已。在贾府年轻一批的丫环中,平儿的容貌算是最出挑的几个之一,而且性情又好,温柔善良,为人公正,所以深得人心,是不少男家丁心目中的“女神”,也是他们梦中的yy对象,不过平儿乃王熙凤的陪嫁丫环,琏二爷的准妾侍,自然没哪个头铁的奴才敢打他的主意。 现在呢,平儿竟然被调来伺候三爷了,钱槐这货不禁又惊又喜,人是三爷的,自己虽然吃不着,但每天看着也养眼不是?而且平儿是出了名的好说话,底下的人侍候起来也容易些! 且说平儿回到屋里,见贾环正在全神贯注地作画,便轻手轻地把屋收拾了一遍,最后将一条钥匙搁在贾环旁边轻道:“三爷,按您的吩咐,婢女已经将二十两银子偷偷藏到红菱的包袱里了,这是银箱的钥匙,您收好!” 贾环抬头笑了笑道:“银箱的钥匙以前也是红菱管着的,如今伱拿着便是,不用给我。” “那……婢子暂时替三爷保管着!”平儿犹豫地一下,最终还是把钥匙贴身藏好,心里莫名的一丝温暖。 且说那周大哥用骡车搭着红菱回到家里,一进门,全家都跑出来迎接,眼见带回来那么多行李物品,不由惊叹不已,当得知这些都是贾环送的,无一不说红菱遇上了一个好主子了,伺候这几年真值了。 红菱闻言自然脸上有光,将带回来的礼物手信一一分发给爹娘、哥嫂和侄子侄女们,一时间欢声笑语,皆大欢起。 “妹妹,这包袱怪沉的,不知里面装了啥。”周大哥将那只包袱递给了红菱,后者接过掂了掂,也觉得奇怪,便打开来一看,发现里面竟多了一包银子,足足二十两重,再加上贾母封的那包十两银子贺仪,一共三十两银子。 红菱苦笑道:“肯定是三爷让平儿偷偷塞进去的。” 周父周母对视一眼,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看来环三爷对红菱是真的好,可惜年龄相差太大啊,要不然红菱留在府给三爷当屋里人也不错。 红菱取了十两银子给父母,又各取了五两给两位嫂子,周母连忙把银子都塞回包袱道:“这是环三爷给你的嫁妆,你自己留着花,又分它作甚! 两位嫂子虽然有点舍不得,不过还是把银子都还给了红菱,笑道:“是啊,妹妹你自己留着,小时候苦了你,如今家里还过得去,哪用得着你帮衬,银子留着嫁到那边好好过日子,手里有钱,腰杆儿也能挺直些。” 红菱闻言不由红了眼,自己小时候命苦,但却没受多少苦,遇到的都是良人,听三爷说,自己要嫁的那位铁牛也是憨厚踏实,果真如此,自己这辈子其实挺幸运了,只愿满天神佛保佑三爷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第37章 雪后双姝登门 一眨眼便至乾盛四年的正月十二了,贾府依旧热闹非凡,每日大宴小宴不断,要么就是看戏听曲,这种日子要一直过了元宵节才会消停。 这段时间,贾宝玉这货是真的玩疯了,要么四处走亲访友,要么入庙烧香拜佛,要么就是和姐妹们陪贾母一起看戏听曲,简直乐不思蜀,早已经将贾政准备请家教(坐馆先生)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贾环是庶子,而生母赵姨娘原是家生奴才,所以也无回娘家探亲这回事,而王夫人回娘家探亲显然也不会带上贾环这个庶子,至于政老爹,每天都有人登门拜访,不过绝对不会叫贾环出来陪客,倒是偶尔会叫宝玉,所以贾环也没露面的机会,这就是嫡庶之间的区别了。 不过呢,贾环倒也落得自在,除了初八那天出城喝了铁牛和红菱的喜酒,余下时间都宅在府里,偶尔听听戏曲,要么就是埋头作画。 初十那天,贾环又跑去宝墨轩卖了五幅画,不过价钱却是打骨折了,二两银子一幅,五幅才卖了十两银子,那李掌柜还一副你爱卖不卖的臭屁模样,估计这回是没有大主顾预订了。 贾环果断把画给卖了,拿了十两银子走人。正所谓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银子进了袋子里才是自己的。很多新鲜事物刚出现时的确十分抢手,但跟风的山寨货很快就会出现,而素描画法其实不难,只要有绘画功底的人很快就能摸到门道,到时满大街都是卖素描画,价格绝对血崩,现在能有二两银子一幅已经很不错了。 果然,贾环卖完画后又随便逛了几家文玩店,发现竟然真有少量的素描画出售,不过笔法火候就差多了,跟自己画的没得比,再过一年半载,那时卖素描画的数量和质量就该起来了,最后变成白菜价也不出奇。 言归正传,且说正月十二这一天,贾环照常一早起床锻炼,而平儿早已让婆子提前把热水烧好了,待贾环锻炼完毕,马上就能洗浴了,可谓相当周到。 平儿服侍了贾环这些天,已经知道这位小爷洗澡都是自己动手的,不用婢女帮忙,所以她调校好水温后便悄然退了出去,而当贾环洗完澡,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平儿已准备好梳头的一应用品,驾轻路熟地替他梳头束发。 时隔两个多月,锻炼效果是很明显的,此时的贾环明显结实了许多,个头也窜高了,再加上近来伙食好,改正了挑食毛病,所以明显长肉了,面色红润,目光清澈明亮,本来有点泛黄的头发也转黑了,整个人更加俊秀挺拔,眉清目明,唇红齿白,俨然一名翩翩少年郎。 俏平儿瞄了一眼镜中的英俊少年,不觉也有些脸热,最后将抹额给贾环系上,微笑道:“三爷,好了!” 贾环摸了摸额上的那根抹额道:“这劳什么子能不能不戴,勒得怪不舒服的。” 平儿道:“这是绸子做的还不舒服?若是宝二爷所戴那条二龙抢珠金抹额,只怕三爷你更受不了。” 贾环道:“金呀银呀的我倒是喜欢,但只喜欢装进钱箱里,不喜欢戴在身上,太累赘了,还是简单些舒服。” 平儿有些好笑道:“三爷好歹是个主子,在自己屋里可以随便些,但出了门还是要顾及些体面的,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金鞍,太寒酸了可不好。” 贾环点了点头:“在理!” 平儿禁不住扑哧的轻笑出声:“三爷的好就是听得进别人说的话,要是……”说到这里便打住了,估计是想起了前主子。 贾环心想,真不愧是俏平儿,笑起来更是赏心悦目,这么一个秀色可餐的美婢摆在眼前却吃不着,也难怪贾琏会抓狂的,而就王熙凤那妒性,发生了鲍二媳妇事件后,又岂能再容得下平儿? 这时,平儿又俯身将一只香袋系在贾环的腰间,一边柔声问道:“三爷今日还去东府看戏吗?” 东府即宁国府,贾珍近日请了个戏班,从初十开始天天唱大戏,会一直唱到元宵节,所以这些天贾府上下,只要身上得空的都会跑到东府看戏消遣,等到了晚间,贾珍贾蓉父子将大门一关,以较射之名,把一众勋贵纨绔子弟招来,一起喝酒赌钱耍乐,嫖饮宿妓,搞得是乌烟瘴气。 贾环昨日白天去东府看了一天的戏曲,今日倒是不想去了,摇头道:“不去了,倒是要麻烦平儿姐姐给我备好笔墨,待会我要写字。” 平儿闻言倒是十分欢喜,伺候完贾环早餐后便磨墨去了,东府那边的事她也略有耳闻,自然不愿贾环跟贾蓉贾蔷那些人混在一起,省得好好的小爷们被带坏了。 且说贾环吃完早餐后在书案后坐落,提笔在一张裁好的稿纸上写下“长生殿”三个字。 《长生殿》是一部传奇戏剧,乃清朝戏剧家洪昇创作的,是我国四大古典戏剧之一,主要内容是讲述唐玄宗李隆基和杨贵妃之间的故事,该戏剧出世后曾经红极一时,被改编成很多剧种传唱,即便在现代,依旧还有演出。 贾环前世的爷爷奶奶都是戏剧迷,所以他经常被逼“营业”,陪着两老看戏曲,一开始他是极烦这种咿咿呀呀的唱腔的,无趣得很,但后来倒渐渐听出点味道来,再后来发展到自己买了剧本来研究,甘之如饴,像《西厢记》《长生殿》《桃花扇》等戏剧他都十分熟悉。 正好近日这段时间,贾府天天请班唱戏,贾环突然发觉,贾府上下,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都十分热衷看戏曲,就好像后世人对电影一样趋之若鹜,于是脑中灵光一闪,又想到了一条生财之道,那就是写戏剧! 现在戏剧这么火,一部好的剧本肯定能值不少钱,正好贾环还记得几部有名的明清戏曲,搬过来加工一下,绝对是神作,挣几百两银子应该不难? 《长生殿》是清朝人洪昇写的,而且其中也没什么禁忌,主角是唐朝皇帝,爱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不用担心文字狱,实乃文抄公发家致富的首选,所以贾环果断决定当一次大自然的搬运工,呵哈,感谢大自然的无私馈赠!! 《长生殿》一共有分两卷,共五十出,贾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当年研究过,所以此时倒还记得八九分,花了一个时辰,终于把第一出誊写下来,用镇纸压着晾干,自己就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此时平儿端了一碗红糖姜枣汤进来,柔声道:“三爷每日早起锻炼,仔细寒气入了体,喝碗红糖姜枣汤驱驱寒,省得寒气积聚体内生出病来。” 贾环道谢一声接过,骤眼见到平儿捧着碗的双手竟然皓如霜雪,不禁想起《红楼梦》第五十二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勇晴雯病补雀金裘。 在这一回里,俏平儿的善良又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而此时贾环却禁不住想,那对虾须镯若戴在平儿这样一双皓腕上,一定会很好看。 平儿见贾环盯着自己的手出神,不由脸上微微发烫,忙将手缩了回去,贾环暗汗,着相了,将姜汤一饮而尽,然后把碗搁下笑问:“平儿姐姐这些天可住得习惯?” “不太习惯!”平儿摇头道。 贾环愕了一下,平儿已经噗哧的笑道:“就是太清闲了,而且三爷又太客气了,婢子着实有点不习惯。” 贾环不禁哑然失笑,正待说话,却听到外面的婆子扬声道:“三姑娘和林姑娘来了。” 贾环和平儿连忙迎了出去,果见贾探春和林黛玉二人进了院子,侍书和紫鹃分别搀着自家姑娘,由于刚下过雪,地上有些湿滑。 “三姐姐和林姐姐来了!”贾环欣喜地迎到檐阶下。 贾探春笑着对林黛玉说:“瞧,我就说环弟肯定窝在家里没有出门的。” 林黛玉轻笑道:“果然知弟莫若姐……咳咳!” 林黛玉今日披着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足下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整个人看上去更像粉雕玉砌一般,只是依旧单薄潺弱,还有偶尔的几声轻咳也在说明她的身体不太好,估计是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 “室外寒冷,咱们到里面说话。”贾环连忙道,这位林姐姐太弱了,禁不得风吹。 众人进了屋,顿觉暖和起来,紫鹃替林黛玉脱去鹤麾和雪帽挂在墙上,平儿又端来了姜糖水给贾探春和林黛玉二人驱寒。 林黛玉抿了两口便不喝了,估计是不合口味,贾探春倒是喝完了,问道:“东府那边请了戏班,环弟为何不去凑热闹?” 贾环笑了笑:“昨天去过了,今日有些乏,所以没去。” 林黛玉摇头淡道:“来来去去不过是老掉牙的几出戏罢了,无趣得紧,不看也罢!” 第38章 爱哭的林姐姐 贾环心中一动,喜新厌旧,此乃人之天性也,无论是古人还是今人,皆喜猎奇尝鲜,看来新的戏剧本真的很有市场需求哦。 事实的确如此,古时候的娱乐业本来就相当匮乏,而戏曲正是为数不多雅俗共赏的娱乐项目,偏偏古人创作剧本却十分严谨,不像咱们现在的网文快餐,一些触手怪写手一年甚至能肝五六百万字出来,相当之变态,而古人花几年时间写一部剧本却是常态,譬如《长生殿》这部戏剧,洪昇大师前后花了十年时间才完成了创作,其间三易其稿,一出世便轰动一时。 正是由于剧本的创作周期长,所以一部戏剧往往来回唱很多年,直到人们都听腻了,还没有新剧出来,所以啊,就古代同行这种更新速度,是很难满足观众胃口的,若搁如今的上更新,黄花菜都凉了,绝对扑大街。 不过呢,正因为观众长期处于得不到满足的饥饿状态,所以剧本的市场需求极为旺盛,一部好剧一旦闻世,立即就会遭到热捧,红遍大江南北,《长生殿》和《桃花扇》等皆是如此。 贾探春见贾环面露喜色,仿佛捡到银子一般,便好奇地问道:“环弟在想什么?” 贾环微笑道:“我在想昨日在东府听到的一出新戏叫《离魂》,挺有意思的,就是过于悲戚了,不知林姐姐可曾听过?” 林黛玉怔怔地看着贾环一会,竟然眼圈一红,低下头默默地垂泪。 “呃?”贾环登时有点傻了眼,早听说这位爱哭,没想到竟然这么爱哭,莫非真是水做的? 贾探春也是一脸的错愕,显然也不明白林黛玉好端端的突然就哭了。 “姑娘为何哭了?可是身上不舒服?”紫鹃显然急了,嗔道:“都怪三爷,好端端的把林姑娘惹哭了,她咳嗽才好了些呢,如何是好!” 贾环不由目瞪口呆,卧槽,这也关我事? 林黛玉强忍住眼泪,轻咳两声道:“不关环弟的事,他原不知这出戏乃家翁为亡母写的。”说完眼泪又扑扑地往下淌。 贾环和贾探春都不禁恍然大悟,敢情这出《离魂》竟是林如海为贾敏写的,难怪这位会哭成泪人,原来是触动了伤心事啊。 林黛玉的眼泪就像打开了的水龙头一般,不断地往外冒,贾探春、紫鹃和平儿怎么劝也劝不住。 “唉,都怪我,原不该撺掇你一起来环弟这儿顽的,倒平白惹出这许多眼泪来,你身体原不好,若哭出个好歹来,都是我的罪过!”贾探春苦笑道。 林黛玉闻言强忍住眼泪,双肩微耸着抽泣道:“我原本就有爱哭的毛病,又比别人多心,探丫头你又何必往身上揽呢,咳咳咳……” 紫鹃连忙轻抚着林黛玉的后背劝道:“姑娘快别哭了。” 贾环皱了皱剑眉,听这咳声,林黛玉显然患有气疾,不知是气管炎还是孝喘,若是后者倒是麻烦,便问道:“林姐姐咳嗽的毛病多久了?” 林黛玉此时倒略略回过来了,见贾环问起自己的病,不由心中微暖,答道:“环弟问这个,我也答不上来,反正自我记事起便吃药,至今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也不见效。三岁那年来了个癞头和尚,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自然不肯,那和尚便说,既然舍不得,只怕这病一辈子都不能好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不许见哭声。” 贾探春闻言道:“那林姐姐你更不要哭了。” 林黛玉摇头道:“那和尚疯疯癫癫,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的话哪作得真!” 贾环笑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正所谓笑一笑十年少,林姐姐以后多点笑,少点哭,说不定病就好了。” 贾探春亦道:“可不是,林姐姐就该多笑一笑,对了,你不是说也想请环弟给你画一幅画像嘛,总不该画伱哭鼻子的样子?” 林黛玉顿时霞飞双颊,伸手就去捏贾探春的嘴:“好你个探丫头,又来取笑人家,仔细我撕了你的嘴!” 贾探春捉住林黛玉的双手,笑嘻嘻地道:“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林黛玉虽然较探春年长些许,但身子弱,力气哪及得上探春,所以被制得死死的,急起来便呼道:“环弟,快帮我一把。” 贾探春好笑道:“你昏了,我才是环儿的亲姐姐,你只是表亲,要帮也是帮我。” 贾环笑道:“你们闹,我谁也不帮,只作壁上观,等你们闹得鼻青脸肿的,再把你们画下来挂墙上。” 此言一出,平儿、侍书和紫鹃三人都禁不住掩嘴娇笑起来,而此时门帘却突然掀起,打扮得像花喜鹊一般的赵姨娘摇曳生姿地走进来,一见屋内的情景,顿时表情夸张地哎哟一声:“可真热闹,探丫头,林丫头,莫非你们也在唱大戏呢?” 林黛玉和贾探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忙各自收回手施礼道:“姨娘!” 赵姨娘刚从东府那边看完戏回来,还喝了几杯酒,两腮红润,目泛秋波,似乎心情也不错,竟笑吟吟地道:“不必多礼!” 说完上前亲热地牵着林黛玉的手,啧啧地道:“瞧瞧人家林丫头长得多标致,神仙下凡似的,以后多来走动,姨娘欢喜得紧!” 林黛玉尴尬地垂首而立,贾环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自己这位便宜老娘的脑回路一向清奇,天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姨娘今日打扮得如此……得体,这是打哪儿来?”贾环打破沉默道。 果然,一提到这身打扮,赵姨娘立即又得意洋洋起来,松开林黛玉的手,提着裙子左右摆了摆,笑道:“好看,我花了十两银子做的,林丫头探丫头,你们说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挺好看的!”贾探春言不由衷地道,林黛玉也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贾环轻咳一声:“好看是好看,不过……会不会太俗……太花哨了呢?有点喧宾夺主了,反而显不出姨娘你的花容月貌。” 林黛玉差点便失笑出声,贾探春忙转过脸去,免得绷不住。 赵姨娘得意地白了贾环一眼道:“环儿你才多大,懂什么呢,我这叫锦上添花。” 贾环点头道:“对对对,锦上添花,平儿,给姨娘沏杯茶醒一醒酒。” 平儿:“呃……婢子这就去。” 赵姨娘仿佛没听出贾环话中的揶揄,还臭美地理了理衣服上的皱褶,平儿端来了茶,她也大模大样地接过喝了,心里极为受用,嘿嘿,这位平儿姑娘以前在王熙凤身边当差时可威风了,如今转来服侍我家环儿,还不是得恭敬地给我斟茶递水。 贾环要是知道赵姨娘此刻在想什么,恐怕又要无语了。 这时,贾探春搬来一张杌凳让赵姨娘坐,后者顿时更加更受用了,施施然地坐下道:“探丫头,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如此热闹。” 侍书连忙道:“姑娘们正聊画像的事呢。” 赵姨娘眼前一亮,又有点不满地白了贾环一眼道:“蛆心的孽障,上次答应给为娘画一幅,到现在还没画呢。” 贾环小手一摊道:“要画像倒是容易,那也得您老人家得空啊,从初一到十五,你老人家天天窜门吃酒看戏,一大早连影儿都没有,让孩儿怎么画?” 噗…… 林黛玉终于忍不住失笑出声,紫鹃等人也是忍俊不禁,只有贾探春强忍住不敢笑。 赵姨娘脸上一热:“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我得空了,是不是可以画了?”说完又显摆地扯了扯裙摆,她今日可是精心打扮过的,而且对自己这一身行头十分自信和满意。 “没问题!”贾环爽快地取来了画架,当场就作起画来。 林黛玉和紫鹃还是第一次见贾环亲笔作画,所以都好奇地站到身后观看,而赵姨娘被众人盯着,倒是有点紧张起来,折腾了很久才摆好一个自认为好看的恣势。 贾环挥动炭笔,沙沙地画起来,亲眼看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赵姨娘慢慢出现在纸上,众女都惊叹不已,林黛玉也是一脸的佩服,心想:“看来环弟的画技已经相当有火候了,也不知他到底练了多久才达到如今这水平,但是环弟明明才七岁啊,真是奇哉怪也!” 约莫大半个时辰左右,贾环便画完了,正在修改润色,而林黛玉站得有点腿麻,眼见已经画完,便信步活动一下,不知不觉走到贾环的书案前,忽见镇纸压着几张写满字的稿纸,便好奇地拿起来阅读。 “长生殿……这是一出戏剧?”林黛玉讶然地抬头看了一眼贾环的背影,又低头继续阅读下去,岂料很快就被吸引住了。 “林姐姐在作甚?”贾探春发现异常,走到林黛玉身边低声问。 林黛玉正看得入神,不由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轻嘘了一声,贾探春更好奇了,往林黛玉手中的稿纸看去,渐渐地竟也看入了迷。 第39章 小迷姐催更,俏平儿暖床 林黛玉和贾探春两人都被吸引住了,看完后依旧意犹未尽,二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把稿纸放回去用镇纸重新压着。 环儿竟然会写戏剧?而且还写得那么好,似乎比自己父亲还要强。 林黛玉震惊的心情此刻还没平复过来,她自幼聪敏好学,不到十岁便读完了四书五经,虽然人前不显山露水,但向来自视挺高的,结果发现这个表弟贾环不仅诗作得好,画作得好,就连戏剧也写得很好,天啊,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妖孽,枉自己还一向自视甚高呢,跟环表弟一比,岂不成了笑话? 至于贾探春呢,她对贾环层出不穷的本领已经有点习以为常,所以没有多大震撼,就是很想看续集。 这时,贾环已经把润色好的画像交给了赵姨娘,后者看着画中的自己,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拿着镜子照了又照,比了又比,最后才说了句:“还行!” 紫鹃笑嘻嘻地道:“姨奶奶,三爷把您画得仙姑似的,怎么才还行啊,要是婢子,早就找人装裱起来珍藏着了。” 赵姨娘闻言喜滋滋的,将画纸卷起来,打了个呵欠道:“我有些乏了,回去歇一会,你们自己顽。”说完便一溜烟走了,也不知是去找人装裱,抑或是跑去王夫人那儿得瑟显摆。 贾环一边揉着发酸的手腕,一边嘀咕了一句:“老没良心的。” 平儿禁不住噗的轻笑一声,低声道:“哪有这样编排长辈的,婢子给三爷你按揉一下。” 说完便轻轻地替贾环按捏手臂,手法熟练,力道适中,后者闻着平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舒服得差点睡着了,看来有个婢女服侍也不错,尤其是养眼的婢女。 “环弟,你过来一下!” 贾环正享受着平儿一双玉手的服侍,却听到贾探春叫自己,只得不情愿地站起来,行了过去,却见到贾探春和林黛玉两人似笑非笑,均用审犯的眼神看着自己,便有点莫名其妙地道:“怎么了?” 贾探春扬了扬手中那几张稿子,笑问:“你看这是什么?” 贾环心里咯噔一下,倒忘记把这个收起来了,笑道:“这几天看了几出戏,一时手痒就瞎写了些。” 林黛玉一脸的难以置信:“环弟这是第一次写戏剧本?” “让林姐姐见笑了!”贾环“腼腆”地笑了笑。 林黛玉不由叹道:“神童的事迹听得多了,没想到咱们身边竟有一个,环儿你瞎写也能写成这样,让咱们蠢物何以自处?” 贾环不禁汗嗒嗒的,能让孤标傲世的大才女林妹妹说出此番话来,可见这篇《长生殿》对她的震动之大,唉,没办法,实力不允许啊,谁让自己是穿越者,降维打击的威力太大了。 贾探春意犹未尽地道:“这支戏才写了个开头,还有吗?打算写几出?可别虎头蛇尾了。” 贾环连忙道:“没有了,只不过是瞎写着玩的,三姐姐和林姐姐不要到处乱说。” 林黛玉眼珠儿一转,抿嘴笑道:“环弟想让我们不说出去也行,等有了新的,我们要先睹为快。” 贾探春亦笑道:“我是肯定不会乱说的,不过环弟若继续写,得先给我看。” “好!”贾环无奈苦笑一下,他本就是写来卖钱的,先给二人看看倒也无所谓,幸好这出《长生殿》也无什么禁忌的地方。 林黛玉和贾探春相视一笑,后者笑吟吟地道:“我也不白占环弟你便宜,回头给伱打个平安络子。” 林黛玉闻言笑道:“我的络子打得不好,就做个香囊,环弟不要嫌弃才好。” 这时平儿走了过来,笑道:“三爷和姑娘们也别只顾着说话,该吃中饭了。” 贾探春惊道:“都到饭点啦,颦儿快走,老祖宗该来找了。” 果然话音刚下,外头便有婆子传话,说老太太身边的琥珀姑娘来寻林姑娘和三姑娘了,于是贾林二女便匆匆离去。 贾环耸了耸肩,吃过中饭后小憩一会,便继续默写《长生殿》,一个下午又写了两出,而《长生殿》共有五十出,贾环估计自己一个月左右就能写完,到时装订成册便可以拿去试试水了。 当晚吃完饭后,贾环正在灯下悠闲地看着书,而平儿则火炉旁安静地做着针线活,一名提着灯笼的小丫环却轻手轻脚地闪了进来,小声唤道:“平儿姐姐。” 平儿抬眼望去,发现是贾探春身边的小丫环翠墨,不由讶然道:“翠墨?这么晚了,可是姑娘有事?” 翠墨轻嘘了一声,一边伸手到火炉旁取暖,一边往内间张望,低声问:“三爷睡了吗?” “没呢,进来!”贾环随口道。 翠墨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卷起珠帘走了进去,笑道:“三爷的耳朵比狗儿朵还要灵……呃,婢子没说三爷是狗,婢子的意思是说三爷的耳朵灵得像狗。” 贾环哭笑不得地道:“是三姐姐让你来的?” 翠墨笑道:“我们姑娘和林姑娘让婢子来看看三爷睡了没,若睡了就不要打扰,若没睡,就问问三爷可有了新剧本,若有了,就借回去先睹为快。” 贾环暗汗,敢情是来催更的,刚开的新坑就收获了两位小迷妹……不,小迷姐才对,看来这时候的戏曲魅力还是蛮大的嘛。 贾环将新写好的两出剧本交给了翠墨,叮嘱道:“拿好了,这可是孤本,不要打湿,不要弄污,不要折痕,让三姐姐和林姐姐看完赶紧还给我,更不要在上面写批注。” 翠墨笑嘻嘻地道:“婢子省得了,三爷就不要跟个长舌妇似的喋喋不休啦。” 贾环扬手欲敲,翠墨脑袋一晃,已经拿着稿纸笑嘻嘻地跑了出外间,大家都知道现在的三爷脾气好,要不然她也不敢如此放肆地跟贾环开玩笑。 “平儿姐姐,我走啦,还不赶紧给三爷暖床去,咯咯!”翠墨从平儿身边经过,挥了挥手便笑着往外跑。 平儿又好气又好笑,提醒道:“慢点,外面湿滑,仔细摔你这小蹄子一个大马趴。” “您也仔细扎到手指!”翠墨的笑声在屋外传进来。 贾环也禁不住笑了,他一直觉得天真活泼的小翠墨很讨喜,看到她整天笑嘻嘻的俏皮样子,心情也会跟着变好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打更的声音,平儿侧耳细听,发现是打了二更初刻了,便搁下手里的针线,进了内间道:“三爷,该睡觉了,明天再看。” 贾环正看得兴头上,随口道:“还早着呢,好姐姐再让我看一会,就一会!” 平儿被这一声好姐姐叫得心都要化了,无奈道:“再多一刻钟,三爷若还不睡,婢子以后也不管你了。” 贾环头也不抬地哦了一声,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平儿既欢喜又头痛,三爷读书如此用功,将来说不定能真能考个进士,觅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平儿一边想着,一边伸手进被窝里摸了摸,发现竟冷冰冰的,连忙取出被窝里的汤婆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不禁哭笑不得,敢情小雀儿这蹄子又忘了加热水了,小小年纪就是个丢三落四的糊涂蛋。 原来刚才吃完晚饭后,平儿便吩咐小雀儿把汤婆子灌满热水,用来暖被窝,结果看了一天戏,困得满脑子迷迷糊糊的小雀儿竟忘了,直接把没加水的汤婆子塞被窝里了事。 幸好,如今院子里搭了烧水的炉子,锅里还留有热水,平儿重新把汤婆子灌满后放到被窝了,自己也和衣上了床,用体温加速把冰冷的被窝烘暖。 也不知是过年这段时间太累了,抑或是生病了,平儿在床上躺了一会,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贾环看书入了迷,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觉得手脚都冷麻了,这才发现火炉中的炭火都熄了,也不见平儿添炭,而此时外头却打响了四更。 贾环吓了一跳,敢情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连忙搁下书本,正要唤平儿,却发现后者竟然在床上睡着了,一头乌发就垂在床沿, 贾环轻手轻脚地行到床边,只见平儿眼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低垂,琼鼻小嘴,脸蛋红扑扑的格外娇艳欲滴,让人赏心悦目。 贾环伸手抚了一下平儿的额头,发现体温还正常,这才松了口气,于是小心翼翼地替她盖严了被子,又放下了罗帐,这才行出外间,在小榻上和衣而睡,很快便沉睡过去了。 外间的小榻是专门给守夜的婢女准备的,以前红菱就睡在这里,不过自从贾环“自理”后,倒是不用婢女守夜了,但铺盖还备着,平儿偶儿也会在外间的小榻上过夜。 且说平儿一觉睡到五更打后,这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贾环的床上睡着了,本来挂起来的帐帘也放下了,不由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往身上一摸,发现衣服还穿得好好的,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下床趿上鞋子,点了灯。 四周找了一圈,没发现贾环,平儿不禁急了,拿着油灯急急走出外间,结果发现贾环竟然在小榻上熟睡,被子的一角都垂到地上了,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 平儿见状不由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湿润,心中似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涌动…… 第40章 温柔的霸道 贾宝玉起了个大早,待袭人替他梳洗完后,早餐都没吃就捧着一只藤条编成的猫耳花篮来到贾探春的住处,兴冲冲地道:“三妹妹,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新鲜玩意?” 贾探春正在梳洗,见状喜道:“猫耳花篮?” 贾宝玉笑道:“就知道三妹妹喜欢这类小玩意,等一下,其中还有玄机。” 贾宝玉说着把花篮搁在旁边的桌子上,拎住猫耳往上一提,下面竟露出一只小一号的猫耳花篮,再一提,又是一只小的,再一提又是一只小,一共五只,最小的那只只有杯子大小,敢情竟是套娃式的猫耳花篮。 “真有趣。”翠墨和侍书均啧啧地叹道,贾探春也是满眼的惊喜,她和贾宝玉的关系一直很好,而后者大多数时候上街都会记得给她捎一些小玩意儿。 贾宝玉得意地道:“这是我干儿子昨日送我的小玩意。” 贾探春愕然道:“二哥哥哪来的干儿子。” “就是廊下住的旁支贾芸,昨日在东府看戏时遇到的,愣是要孝敬我,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贾探春用手指划着脸羞道:“二哥哥羞也不羞,人家可比你大多了,你就认人家当儿子了?” 贾宝玉笑道:“那又如何,我是玉辈的,他是草字辈的,我辈分比他大,也就看他伶俐,模样也还不差,要是换了别人,我还不愿收呢。” 贾宝玉说完便伸手往贾探春的胭脂盒里挖了一点胭脂,正准备往嘴里送,旁边的侍书啪的一下打掉了,嗔道:“宝二爷这吃胭脂的毛病多早晚得改了?教人见着也不尊重,仔细婢子告诉太太去。” 贾宝玉的俊脸胀得通红,讪讪地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这一回,我以后也不敢了。” 相信看过《红楼梦》的都知道,贾宝玉这货有个爱吃胭脂的怪癖,而且特别喜欢吃女儿家涂在嘴唇上的胭脂,说白了就是亲嘴,占人家便宜嘛,不过呢,像金钏儿这样立志要当宝二爷小妾的婢女倒是巴不得被贾宝玉吃嘴上的胭脂。记得有一回,金钏儿便试过指着自己的小嘴挑逗贾宝玉,说自己唇上的胭脂是刚擦的,问贾宝玉要不要吃。 这时贾探春把那尊套娃猫耳花篮推到一边,笑道:“这玩儿既然是二哥哥干儿子孝敬的,还是二哥哥自己留着玩。” 贾宝玉神色讪讪地道:“三妹妹若不要,就拿到外面扔了,我也不要了。”说完便赌气去了隔间找林黛玉。 侍书吐了吐舌头道:“宝二爷好像生气了,婢子刚才是不是说话重了?” 贾探春叹了口气道:“无妨,话重些也好,大家一天大似一天了,二哥哥这吃胭脂的毛病少不得改掉,否则也不成体统。” 且说贾宝玉到了隔间,见到林黛玉也在梳洗,海棠春睡后慵懒妩媚的样子煞是好看,于是转恼为喜,凑上前献殷勤道:“紫鹃,让我来给妹妹画眉,我画得好看。” 紫鹃笑道:“小祖宗你还是一边去,别添乱就好。” 贾宝玉软磨硬泡了一会,紫鹃还是不让,他只好郁闷地退到一旁,那边林黛玉已经随手把胭脂盒给盖上了,揶揄道:“我这胭脂味道不好。” 贾宝玉尴尬地道:“林妹妹,连伱也打趣我,枉我昨日上街还记挂着给你带礼物呢。”说完献宝似的取出一串玛瑙手串来。 林黛玉瞥了一眼,啐道:“又是什么臭男人孝敬你的?我不要!” 贾宝玉连忙赌咒道:“这是新的,没人戴过,我昨日在脂宝斋挑了很久才挑中的,妹妹戴上肯定好看。” 林黛玉冷哼道:“那我也不要,你留着给袭人,要不留给云丫头也行。” 贾宝玉急了:“她们那份自是有的,但这是我专门给林妹妹你挑的,你若不要,岂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么?” 眼见这位就要急哭了,林黛玉不由心中一软,也只好收下了。贾宝玉这才满意地坐下,接过婢女雪雁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又见到旁边的竹篮子里摆放着一只刚起了头的香袋,不由暗喜,心想:“这定是林妹妹给我作的香囊。” 略坐了一会,贾宝玉又奈不住了,站起来走到书案旁边,见有一叠书稿,便好奇地拿起来阅读,一边咦了一声道:“这不是林妹妹的字迹啊,莫非是三妹妹的,也不像!” 林黛玉惊呼一声道:“不要乱翻人家的东西。” 原来这些书稿正是翠墨昨晚从贾环处借回来的《长生殿》第二第三出的底稿,林黛玉熬夜看完后搁在书案上忘记收起来了。 贾宝玉闻言更加好奇了,一边看一边笑道:“你到了我那还是不乱翻,也不见我说什么,偏我翻你的东西就不能,咦,这是一出新戏剧吗?咋没有开头?好妹妹你就拿出来,让我也一睹为快。” 林黛玉醒起答应过贾环不能外传的,所以奔过来欲夺回,贾宝玉笑嘻嘻地围着书案打转,前者追不上,气得伏在书案上呜呜地哭了。 贾宝玉见状只得讪讪地把稿纸放下道:“林妹妹你别哭,我不看就是,有甚么要紧的呢,不过逗你顽罢了。” 林黛玉显然是装哭的,并没有眼泪,抬头恼嗔了贾宝玉一眼,便飞快地将书稿叠好锁进抽屉里。 贾宝玉其实已经看了一大半,见状笑道:“你也不用藏了,我已以看完了,这出新剧我没看过,妹妹从哪来得来?” “天上掉下来的呗!”林黛玉微哼道。 贾宝玉笑道:“我只知仙女一般的林妹妹是天下掉下来的,哪知天上还会掉下剧本来。” 林黛玉不由面上一热,羞恼地拿起鸡毛掸子便追打起来,若贾环在此见到,也不得不佩服贾宝玉这小子会撩,两人天长日久地相处,生出情愫来也就不出奇了。 最终,林黛玉还是说出了剧本是贾环写的,因为在她看来贾宝玉也不是外人,大家兄弟姐妹间内部传阅,相信环儿也不会责怪的。 贾宝玉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这剧本竟是环儿写的?别不是从别处抄来的,环儿才多大,能写出这样的剧本来?” 确实,《长生殿》的作者洪昇可是大师级人物,沉浮大半生才写出这样一出“爆款”戏剧来,没有丰富的阅历和深厚的积累,根本写不出来,别说只有七岁的贾环,就算是穿越前的骆文浩也写不出来,他如今只是作了个文抄公罢了。 这时只听林黛玉反问道:“抄?从何处抄?” 贾宝玉支吾道:“我也不知抄自何处,反正我觉得环儿写不出这样的东西来,上次夺得彩头的那首咏梅诗时,我就怀疑了。” 林黛玉蹙着黛眉道:“古往今来,神童并不鲜见,环儿少年早慧也不出奇,宝玉你自己就是衔玉而生,难道不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吗?你若有证据证明环儿是抄的,大可拿出来,可不能空口白牙的说别人剽窃。” 贾宝脸色通红,支吾道:“我没说环儿剽窃,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我和林妹妹好,天天一起顽,这才跟你说而已,其他人我自然不会乱说的。” 林黛玉轻啐道:“谁和你好了,好不害羞!” 贾宝玉笑道:“好,咱们不提这个了,对了,那天我跟环儿打过招呼,让他给我和林妹妹画一幅素描画,今日我也不去东府那边看戏了,不如咱们找环儿画像?把二姐姐和四妹妹也叫上,正好热闹热闹。” 林黛玉昨晚已将两出剧本看完了,还不过瘾,心想着正好去问问贾环写出新的没,便点头道:“也好!” 贾宝玉喜道:“那咱们吃完早饭就去环儿那,我现在就回去找人通知二姐姐和四妹妹,人多热闹些。” 贾宝玉说完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 且说贾环昨晚在外间的小榻上睡了一晚,醒来时发现身上多了一床被子,旁边还放着暖烘烘的火炉,而俏平儿就趴在榻边睡着了。 “三爷醒了,婢子给你打水洗漱。”贾环只是动了一下,平儿便醒了,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青春美好的身段瞬间呈现。 贾环关心地问道:“平儿姐姐咋趴这儿睡着了,仔细着凉。” 平儿略带嗔怪地白了贾环一眼道:“那要问问三爷你自己了,昨晚为何不叫醒婢子,自己倒偷偷跑到这来,要是感了风寒,岂不是婢子的罪过?” 贾环笑了笑道:“我见平儿姐姐睡得香,倒是不忍吵醒,在这儿对付一晚就行。” 平儿脉脉看了贾环一眼,转身打来热水服侍贾环洗漱,后者要自己动手都让她拒绝了,贾环拗不过,也只好由她了,享受这份温柔的霸道。 接下来,贾环照常锻炼洗浴完毕,正吃着早餐呢,一大票人便结伴登门了,正是贾宝玉、林黛玉和三春姐妹,还有随行的丫环婆子十几人,小小的院子瞬时便热闹起来。 “环儿,今天我正好得空,给我和林妹妹画一幅像。”贾宝玉一进门便道。 第41章 画像风波(上) 贾宝玉的语气自然让贾环十分不爽,但他也懒得跟只有九岁的小屁孩计较,爽快地道:“没问题,是宝二哥先画,还是林姐姐先画?” 贾宝玉立即很有绅士风度地道:“自然是先给林妹妹画了。” 贾环点了点头,示意林黛玉在对面坐好,铺上画纸便沙沙地画起来,迎春和探春等人都兴致勃勃地站在旁边观摩,而平儿则忙着给众人斟茶递水,眼见贾环受大家欢迎,她心里也十分欢喜。 贾宝玉本来也在旁边看贾环作画的,忽见一名身段窈窕的美婢在给众人沏茶,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当他认出这名美婢正是平儿时,不由愣住了,这才猛然醒起如今平儿已经被派来服侍贾环了,不由一阵心疼惋惜,唉,老祖宗竟然把平儿姐姐给了环儿,真是委屈她了,环儿这种愚劣之人如何懂得怜香惜玉? 呵呵,虽然贾环已经今非昔比了,但在贾宝玉的潜意识当中,显然还是以前那个猥琐顽劣的贾环,像平儿这样的好丫头就不应该派来服侍他的,简直白白糟塌了一颗好白菜! 贾宝玉越想便越替平儿不值,而这时平儿刚好行到跟前,双手奉上一杯茶道:“宝二爷请喝茶。” 贾宝玉心里正胡思乱想呢,眼见平儿近在咫尺的甜美俏脸,便更觉眉目如画了,一时间,竟像犯了臆症似的,也不去接茶杯。 平儿倒不作他想,因为这位经常如此,好笑道:“宝二爷不认得我了?” 贾宝玉见平儿笑得甜美,不由心中一热,脱口而出道:“平儿姐姐还是到我屋里去。”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纷纷侧目,包括贾宝玉的大丫环袭人,一脸的尴尬和局促。 贾环差点就把炭笔也给折断了,他奶奶的,不愧是大脸宝,多大的脸啊,竟然当着主人的面挖墙脚?真以为自己是宇宙中心,地球离了你不转? 平儿的俏脸煞的一下就红了,目露愠色,冷笑一声道:“平儿愚拙得很,哪配得上宝二爷屋里做事。”说完便转身行了开去。 贾宝玉碰了一鼻灰,尴尬得俊脸通红,再加上众人异样的眼神,更是令他无地自容,讪讪的辩解道:“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平儿姐姐便当真了。” 林黛玉似笑非笑,用团扇掩住半边脸,一边以食指轻划脸颊作“羞羞”状,贾宝玉更加尴尬了,恨不得找道地缝钻进去,最后借口如厕,跑出去躲了近炷香时间才偷偷溜回来,混在众人中间看贾环作画。 此时,贾环已经把林黛玉的大致轮廓画好了,不过不是坐着,而是站着,背景是一片桃花林,但见落缨缤纷,芳草夹道,青春少女裙带飘飘,虽然只有轮廓,但是唯美的意境尽出,可见在构图上颇花了心思。 “真好看!”小不点贾惜春禁不住脱口而出,以往经常用厌恶的目光看贾环的她,此刻也禁不住露出了佩服的眼神。 林黛玉闻言也很想走过来看看贾环把自己画成什么样了,但又担心自己一动,会影响贾环作画,只得忍耐着,心里像有只猫儿在乱抓乱挠。 贾环此刻已经完全沉浸进去了,对周边充耳不闻,低着头运笔如飞,只是偶尔抬头看林黛玉一眼,最后更是干脆不看了,而众人似乎都被贾环的情绪所感染,一言不发地盯着画板,屋内静得出奇,只听得笔尖与画纸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又过了一刻钟,林黛玉终于按奈不住了,心情忐忑地站起来走到贾环的身后,当她紧张地往画纸上一看时,瞬间定住了。 只见落缨缤纷的花树下面,一名婉约动人的少女正扛着花锄,左手提着一只盛满落花的香囊,清风扰动晨雾,少女裙带飘飘,美不胜收,而少女的面貌跟林黛玉几乎一模一样,不过稍显成熟些,倒像是长大了几岁后的林黛玉,身段娇弱,楚楚动人,美丽的脸庞上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和惋惜,即便是林黛玉自己看了都怦然心动,而贾宝玉已经看傻了眼,跟石化了一般。 林黛玉惊讶地看了一眼还在聚精会神地作画的贾环,心情莫名的复杂,因为这画中的情景她似曾相识,仿佛在梦中见过。 相信看过八七版《红楼梦》电视剧的同学,对黛玉葬花这一段的画面都会印象非常深刻,《葬花吟》这首经典的曲子再配上陈晓旭女士扮演的黛玉形象,简直太过深入人心了,贾环此刻只不过是把心目中的画面画到纸上罢了,所以极具感染力,就连林黛玉本人也太受震动。 约莫半小时后,贾环终于画完搁笔了,众人都微松了口气。贾环将画纸从画架上取下来递给林黛玉,微笑道:“画好了,林姐姐你看还行吗?” “谢谢环弟。”林黛玉捧着这幅画,心情难以言表,迎春探春和一众丫环围在四周啧啧赞叹。 贾探春有点泛酸道:“看来我这个亲姐姐是比下去了,可见环儿替我画像时并不用心。” 贾环暗汗道:“三姐姐对环儿之前给您画的那幅不满意吗?” 贾探春道:“之前是觉得挺满意的,但现在看了颦儿这幅就不满意了。” 贾环笑道:“那我回头再给三姐补画一幅。” 贾探春开心地笑了,摇头道:“不用啦,逗你玩而已,不过环弟你不是说过素描的特点是写实吗?这幅咋把颦儿画得似乎大了几岁?而且还给加了背景。” 贾环一本正经地扯道:“艺术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嘛。” “那三爷能不能也给婢子画一幅高于生活的画像?”翠墨俏皮地问道。 众人都咯咯地笑了起来,贾环亦笑道:“当然没问题,不过要有个先来后到,现在该轮到宝二哥了。” 贾宝玉眼见贾环如此受大家欢迎,心里颇为不舒服,要知道以往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他都是中心,大家都围着他转,如今反倒成了靠边站的配角,自然极不习惯,就连让贾环给自己画像的心思都淡了,摆了摆手道:“你们谁要画可以先画,我排最后也行。” 贾惜春闻言笑道:“二哥哥,那我可不客气了,环儿,你先给我画。” 贾迎春看了一眼脸上略带疲惫的贾环,轻道:“环儿刚刚给林妹妹画完,应该也乏了,还是歇一会再画。” 贾环心中一暖,贾迎春在贾家的四位姑娘中虽然是最平庸的一个,但也是性情最温和柔顺的一个,乃封建社会标准型的贤妻良母,可惜下场却很惨,她父亲贾赦收了六千两银子,然后将她嫁给了“中山狼”孙绍祖,结果不到一年就被孙绍祖蹂躏至死了,着实让人又悲又恨。 不过现在,贾环觉得自己会尽力避免这一悲剧发生,原因无他,就为那天自己假装摔倒,迎春伸手相扶,就为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善良和关怀,她值得一个好结局,而不是饱受摧残后悲惨地死去。 这时,贾探春也道:“是得歇一会,颦儿这幅画太劳神了。” 平儿巴不得贾环能歇一会,便摆开了桌子,将一应干果零食等应节的食品端上来,让大家边吃边闲聊。 贾宝玉的心情本来不好,眼见姐妹们跟贾环聊得欢,心情便更糟了,不禁心生去意,但又舍不得林妹妹在此,于是在房间内无聊地闲逛起来,不知不觉踱到书案旁边,见到书案上摞着一大叠书籍,不由心中一动:“环儿所作的诗和戏剧不会是从这些书上抄的?” 不知为何,贾宝顿时激动起来,随手捡起一本便翻看起来,结果发现竟是一部兵书,于是捡起第二本一看,仍然是兵书,不由大失所望。 当贾宝玉拿起第三本书时却面色一变,立即像被蛇咬了一般扔了回去,发出啪的一声大响,引得正在闲聊的众人齐刷刷地望来,袭人更是连忙上前,紧张地问道:“小祖宗,又怎么了?” 原来贾宝玉刚才拿起的第三本书正是四书中的《大学》,他原本最讨厌仕途经济的,而四书五经正是考科举必读的书籍,所以十分不喜,立即就扔了回去,还一边手用帕擦手,一边道:“环儿,伱这里怎么连这种书都有,平白污了我的眼。” 贾环不由一惊,有点不明所以,贾探春连忙走过一看,将那本《大学》拿起来朝大家扬了扬,笑道:“我道是什么禁书呢,原来是举业的书,这有什么不妥的?” 贾环很是无语,就刚贾宝玉刚才的语气,感觉像是自己看小人书被发现了呢。 贾宝玉一脸厌恶地道:“我原本见环儿不仅会作诗,还会作画,还以为是同道中人,没成想也是个禄蠹,小小年龄就是个官迷,俗不可耐,环儿,我看错你了,林妹妹,咱们走,再也不来这儿了。” 贾环不禁目瞪狗呆,这是什么混账话?再说,我让你乱翻了?我请你来了?简直不可理喻! 第42章 画像风波(下) 贾环既无语又恼火,要不是体内有着一枚成熟男子的灵魂,他都禁不住要开喷了,这时只是默默喝茶装作没听到,不过如此一来,他跟贾宝玉二人的风度反倒高下立判。 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所以不仅林黛玉坐着没动,贾迎春和贾惜春也没动,因为大家都觉得是贾宝玉做得过分了,气氛一度微妙而尴尬。 这下好了,贾宝玉胀得面色通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硬着头皮去牵林黛玉的小手道:“林妹妹,我们走,这儿不能待了。” 林黛玉把手抽了回去,羞恼道:“拉拉扯扯的作甚。” 贾宝玉本来就心情不好,连番在平儿和林黛玉等人身上吃挂落,一肚子郁闷终于按耐不住爆发了,胸口急剧起伏,那张俊脸都有点扭曲起来。 贾环暗叫不好,果然,贾宝玉忽然“啊”的大叫一声,将脖子上挂着的通灵宝玉摘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卧糟,放大招! 贾环面色骤变,蓦地站了起来,屋内的人都惊呆了,下一秒都跑上前查看他那块玉,在屋外面侍候的丫环婆子们闻声也急急奔进来,瞬间乱作一团。 袭人吓得面色苍白,颤抖着双手捡起那块通灵宝玉仔细检查,发现并未损坏,这才松了口气,哇的一声便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二爷你生气要摔东西,要打人都容易,又何必摔这命(根)子呢,呜呜,吓死婢子了!” 贾宝玉愤然道:“什么通灵宝玉,林妹妹都不稀罕了,留它何用!” 林黛玉又是惊又是气:“你爱摔就摔,又提我作甚,你是你,我是我,我稀不稀罕又有什么打紧,多早晚我死了,你也就消停了。”说完伏在桌子呜呜地哭起来。 贾宝玉闻言又去抢通灵宝玉来摔,众婆子急急将他拉住,袭人将通灵玉宝玉死死捂住,扑通地跪倒在地上:“二爷你要摔碎这玉,就先把婢子给打死,婢子也不想活了。” “要死也是我死,反正伱们都不稀罕我了,我死了你们也就清静了。”贾宝玉这话显然是对林黛玉说的,说完放声大哭。 贾环不由啼笑皆非,闹哪样呢?小孩子过家家吗?不跟我好就死给你看? 正闹得不可交之际,王熙凤终于闻报急急赶来了,一进门便问道:“真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好好的怎么又闹起来了。” 王凤姐还是挺威风的,她一进来,大家便都安静了,宝玉也不闹了,林黛玉也敛住了哭声,只是趴在那低声啜泣。 袭人擦着眼泪道:“本来大家顽得好好的,二爷看了三爷案上的书有点不高兴,说了几句,后来不知为何惹了林姑娘,急起来就把玉摔了。” 贾环不由大皱其眉,袭人这番话明显是在避重就轻,把贾宝玉的过错都避而不谈,而自己明明整个过程中都没说过一句话,反而担了最大的不是,因为贾宝玉之所以“不高兴”,正是由于看了自己案上的书造成了。 王熙凤冷冷地瞥了贾环一眼,淡道:“环儿,这是怎么回事?宝玉和林姑娘平时一起玩闹都没事,怎么到了你这儿就闹得如此厉害,还差点把玉都摔碎了?” 草,老子咋知道大脸宝发什么神经! 贾环差点也想学泼妇骂街了,暗暗深吸一口气才止住了骂人的冲动,略带讥讽道:“可能是我招待不周了。” 贾探春眉毛一扬,仗义执言道:“琏二嫂子,这根本不关环儿的事,此事大家有目共睹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大家。” 贾迎春本来就胆小怕事,低着头不敢出声,贾惜春年龄小,此时吓得还没回过神来呢,一众婢女自然更不敢多嘴。 王熙凤皮笑肉不笑地道:“探丫头你也别急,问是自然要问的,不过老祖宗那边估计已经知晓此事了,幸好玉没有摔破,否则还真不好交待,环儿,既然事情是在你这儿发生的,还是你出面向老祖宗说明一下。” 贾环不得不承认王熙凤这招阴险,不管有理无理,黑锅已经往自己头扣了,她虽然没有明说是自己的不是,可一旦自己去了贾母那说明事情经过(负荆请罪),正在气头上的贾母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账都算自己头上了,谁让大脸宝是她的心头肉。 可是贾环不去又不行,拖得越久,贾母肯定越生气,若王熙凤再阴阳怪气地说自己几句坏话,只怕后果会更严重,只好道:“我会的!” “那就好!”王熙凤淡淡地道,心中得意极了,小样,跟我斗?还嫩了点! 王熙凤拍了拍掌扬声道:“好啦,大家都散了,袭人,还不带宝玉家去,还有紫鹃,扶林姑娘回去,兄弟姐妹们平时相处,有时磕磕碰碰,吵吵闹闹的再正常不过了,保不齐过段间又好得蜜似的了。” 众人纷纷散去,本来热闹的院子立即又冷清下来。王熙凤将所有人都打发走,这才装模作样地对着贾环道:“环儿,你别怪二嫂子我多嘴啊,宝玉是你大哥,又有老太太又宠着,自小娇惯,你得多让着他一些,兄弟之间和睦相处岂不好?你说呢?” 贾环平静地道:“二嫂子说得是。” 王熙凤目光一闪,微笑道:“环儿你果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记得回老太太去。” 贾环淡道:“二嫂子放心,我会的。” 王熙凤这才施施然往外走去,忽然又停下脚步对平儿道:“在这里做事可习惯?你琏二爷说了,若不习惯可以回那边屋里。” 平儿不卑不亢地道:“谢过琏二奶奶关心,平儿在三爷这里挺好的。” “噢,那就好!”王熙凤笑着离开了贾环的院子,心情莫名的舒畅,环老三,这回终于落我手里了。 平儿脸上露出不愤之色道:“宝玉自己跟林姑娘闹别扭,明明不关三爷你的事,偏要扯三爷你身上了,袭人也是阴险,宝玉的不是她只字不提,又不敢开罪林姑娘,倒有意无意地把脏水往三爷您身上泼,以前真的看错她了。” 毫无疑问,表面老实的袭人其实是个心机婊,但正所谓各为其主,所以贾环对袭人倒没有到憎恨的地步,毕竟她也没有直接说自己的不是,只是暗戳戳的意有所指罢了,倒是王熙凤此人太可恨了,手段也阴毒,这回只怕要彻底惹贾母不快了。 大脸宝因为衔玉而生,自带祥瑞,所以一向被贾母视为家族中兴的希望,而那块玉自然也成了大脸宝的命(根)子,差点摔碎了命(根)子,毁掉贾家中兴的希望,试问贾母能不怒吗? “平儿,我现在去老太太那儿一趟,午饭你们先吃。”贾环沉声道,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赶紧趁早去见贾母,免得夜长梦多。 平儿点了点头,担忧地目送着贾环走出了院子。 且说贾环来到贾母的住处外面,向当值的大丫环琥珀说明来意,后者淡淡地道:“老太太午睡了,环三爷若是等得就等一会,若是等不得就下午再来。” 贾母疼爱贾宝玉,再加上贾宝玉的人长得英俊,脸巴又甜,贾母身边服侍的人自然也偏爱贾宝玉,琥珀就是其中一个。 贾环暗皱了皱眉道:“那环儿便在这等老太太醒来。” “随你!”琥珀说完转身进了屋去,也不斟茶递水,就把贾环晾在外面了。 贾环在寒风中等了近半个时辰,又饿又冷,心也渐渐冷了,他本来还想在见到贾母时解释几句的,但如今看来没这个必要了,因为贾母的态度已经摆在那,再怎么解释也没用,还不如省口气暖下肠胃呢。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琥珀终于从屋里出来了,冷冷地道:“老太太醒了,只是没什么精神,所以让婢子给三爷传话,让三爷以后不要淘气,在屋里好好读书,每日的晨昏定省也免了。” 贾母这番说辞看似温和,实际却是十分严厉,翻译一下就:你滚,我以后也不想见到你! 贾母可是贾府的最高统治者,她这番话便等于把贾环放逐了,就好比皇帝将大臣流放了,彻底远离了权力中心,谁都可以踩上一脚,从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贾环沉默了几秒,对着屋里鞠了一躬,转身默默地离开,没有失落,只有平静,他本来就打算长久仰仗贾府活着,自然也不需要刻意抱贾母大腿,得之我幸,失之泰然! 琥珀看着贾环“落幕”地离开的背影,轻哼一声道:“活该,小小年纪便一肚子花花肠子,处处都想跟宝玉争,也不掂量一下自己什么出身。” 鸳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琥珀的身后,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因为据她了解到的情况,今日这场风波显然并不关贾环的事,仔细算起来,倒是宝玉的不是更多,唉,不过也只能这样了,谁让宝玉是老太太和太太的心头肉,如今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她消了气,我再想办法替环三爷回转一二! 第43章 公道自在人心 贾环回到住处,刚进院子,服侍他的一众丫环婆子均投来担忧的目光,前者微笑点了点头,便径直进了屋中,大家见他面带微笑,脚步从容,不由都放下心来,看样子三爷并未遭到老太太的责罚。 平儿正在屋内坐立不安,见到贾环完好无损地回来,不由一喜,问道:“咋去了那么久,三爷可跟老太太解释清楚了?” 贾环摇头苦笑道:“没见着人。” 平儿的心不由一沉,贾环笑了笑安慰道:“别担心,天塌不下来。” 平儿看着贾环从容的样子,心情也莫名的安稳了许多,柔声问道:“三爷饿了没?饭菜还热着,婢子给你端来。” 贾环摸了摸瘪了的肚子道:“快饿扁了都。” 平儿连忙道:“三爷稍等。”说完麻利地从锅里端上来热着的饭菜,两荤两素一汤,还挺丰盛的。 “三爷快趁热吃。”平儿给贾环盛了碗饭,然后就站在旁边侍候。 贾环是真的饿了,接过饭碗便扒拉了几口,忽然又定住问道:“平儿姐姐吃了没?” 平儿摇了摇头道:“三爷没回来,婢子担心得哪吃得下饭。” 贾环心中一暖道:“那一起吃。” “婢子还不饿,三爷吃完了我再吃。” 贾环不由分说,拿碗给平儿盛了饭,用命令的语气道:“快吃,都什么时候了,仔细饿坏了肠胃,你也是知道的,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平儿鼻子微酸,心里暖烘烘的,看来自己这次是真的跟对人了,这位爷是个会疼人的,便在贾环对面坐下默默地吃饭。 “今天真的不值,三爷忙了半日给人画像,婢子也忙前跑后的招待人,结果却惹了一身膻,那人以后最好再也不来。”平儿愤愤不平地道,以前的她对贾宝玉是挺有好感,如今显然已经转变成了讨厌。 贾环笑了笑道:“吃饭,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又提他作甚。” 平儿闻言越发感叹这位爷的大度了,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气量,反观睚眦必报的王熙凤,相比这下简直判若云泥,三爷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格局气量,何愁成不了大事,出人头地只怕是迟早的事! 平儿如此一想,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也更加下定决心要伺候好贾环,夹了一块焖羊肉到贾环的碗里,甜笑道:“婢子不提了,三爷多吃点。” 平儿本来就长相甜美,笑起来就更甜了,眉目如画,梨涡浅浅,贾环见状心情也美好起来,吃饭也觉分外香。 主仆二人默默把饭吃完,平儿收拾碗筷,贾环休息了一会便写剧本去,贾母不想见他,免了他的早晚请安,他也落得自在,赶紧攒钱才是王道。 然而,正当贾环埋头写剧本时,贾母那番话也在贾府上下传开了,也渐渐产生了作用,贾环除夕那晚夺得彩头的积极影响倾刻间荡然无存了,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小雀儿去厨房打晚饭时,只打回来一些残羹冷炙,把小雀儿都气哭了。 很明显,中午的时候,厨房那帮妇人还不清楚贾母的态度,所以午餐给的还是相当丰盛的,而下午得知贾母把贾环“放逐”了之后,厨房那边立即就大变脸,晚饭的质量急剧下降,他奶奶的,真是一群见风驶舵的好狗! 又冷又硬的白饭,清汤寡水的菜肴,漂着苍蝇的蛋花汤,光看着就倒胃口,平儿已经气得说出话来了,贾环也是面色冷沉,正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欺人太甚了!!! 小雀儿哭着道:“三爷,怎会这样,厨房那边也太欺负人了,这些东西能吃吗?” 平儿咬了咬牙道:“我去跟她们理论!” 贾环连忙拉住平儿,因为去了也是自取其辱,争又争不赢,打也打不过,告状也没地方告,说不定王熙凤身边的忠犬——来旺媳妇已经在那候着了,就等着平儿来受辱呢。 事实上,贾环猜得并不错,来王媳妇此刻正在厨房内志得意满地等着呢,巴不得平儿主动送上门来挨骂,她好替琏二奶奶出口气! 平儿被贾环拉住,急道:“三爷,咱们总不能不吃饭?” “饭自然是要吃的,但现在去争论也没用,还是暂时忍一忍,这饭虽然冷,但热一热还能吃,先对付一餐,明日咱们买米买菜回来自己煮,大不了打包熟食。”贾环镇定地道,只要有钱,还怕会饿死,想用伙食来卡脖子,王凤姐你也太想当然了。 平儿暗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但据她对王熙凤的了解,手段肯定不止这些,只怕还会有后招,接下来的日子肯定更加不好过了。 平儿把冷饭拿去外面的炉子蒸热了,至于那些恶心的菜肴就直接倒掉,免得吃坏了肚子。 贾环接过平儿盛来的一碗饭,往里面加了些热水泡着当稀饭吃,平儿见状不由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三爷虽然是庶子,但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小主子,竟沦落到吃水泡冷饭的地步,实在太过份了! “翠墨姑娘来了!”外面的婆子忽然道。 话音刚下,便见翠墨提着一只篮子进来了,一见贾环在吃水泡白饭,不禁又惊又怜,跳着脚大骂厨房那帮娼妇不得好死。 贾环好笑道:“得了,消停一会,三姐姐让你来作甚?” 翠墨吐了吐舌头道:“婢子气得倒是忘了正事了。”说完从篮子里取出两碟菜肴道:“我家姑娘和林姑娘听说厨房为难小雀儿,所以今晚多要了些饭菜让婢子给三爷送来。” 一碟红烧肉,一碟糖醋里脊,还是热的,香喷喷! 平儿又惊又喜地道:“三姑娘和林姑娘有心了。” 翠墨笑嘻嘻地指着那碟红烧肉道:“这是我家姑娘送的,这是林姑娘送的,对了,林姑娘还让婢子给环三爷带句话,说白天的事她很抱歉,连累环三爷了,在此跟三爷赔个不是。” 贾环笑了笑道:“谢谢三姐姐和林姐姐,你跟林姐姐说,白天的事不怪她。” “好哩,婢子会把话带到,三爷慢慢吃。”翠墨俏皮一笑,提着篮子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贾环正打算坐下吃饭,贾迎春身边的大丫环司棋来了,同样送来了一碟红烧肉,一碟酸笋,还有一大碗米饭,而司棋前脚刚走,贾惜春身边的丫环入画后脚也来了,同样是送饭菜来的。 贾环既意外又感动,贾迎春派人送饭菜来他不意外,但贾惜春也派人送饭菜来就大大出乎他所料了,记得《红楼梦》原着中,四姑娘贾惜春性格孤僻冷漠,对自己的贴身丫环入画也相当无情,冷面冷心,最后更是出家当了尼姑,没成想竟然会派人给自己送饭菜。 嗯,贾惜春能做出如此暖心的举动,估计是年纪还小,她那孤僻冷漠的性格想必也是随着年龄渐长而养成的,如今看来还有救! 贾环让平儿取了十文钱赏给入画作跑腿钱,又道:“替我谢谢四妹妹,她有心了。” 入画笑道:“环三爷客气了,我家姑娘本想找三爷画像的,但是出了这趟事,想必三爷也没心情,等过段时间再找三爷。” 贾环点头道:“只要我在家,四妹妹随时可以来找我画像。” “好的,婢子回去就告诉姑娘,就不耽搁环三爷你吃饭了。”入画说完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看着摆满一桌的丰盛菜肴,贾环的心情莫名的大好,平儿也是满脸的喜悦,笑道:“这不就是戏里的唱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吗?可见公道自在人心。” 贾环笑了笑道:“我也吃不了这么多,这碟红烧肉和这碗炸鱼端给小雀儿她们分了吃,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平儿笑着把两碟菜端了出去,招呼小雀儿她们吃,欢快的笑声又在小院里重新响起。 且说翠墨回到住处,气哼哼地道:“姑娘伱知道婢子到了环三爷哪看到什么了吗?三爷竟然在吃水泡白饭,听小雀说,厨房给他们的饭菜都是冷的,清汤寡水,里在还有死苍蝇,根本不能吃,全部倒掉了。厨房那帮促狭鬼太过份了,三爷好歹是府里的小主子,她们竟敢如此!” 贾探春闻言心疼得直掉眼泪,她也知道若没王熙凤撑腰,厨房是断然不敢如此做的,唉,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帮到环弟呢? 林黛玉住在一帐之隔,翠墨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内心不由自责不已,情绪一激动,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紫鹃连忙替她抚拍后背,劝道:“姑娘你也不要太自责了,这都怪宝玉,又与你何干。” “话虽说如此,但宝玉的狂病却是我惹出来的,罢了,我还是回苏州找父亲去,留在这只会徒生是非。”林黛玉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紫鹃苦笑道:“宝玉向来如此,姑娘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况且你要走,老太太必也不肯放人,以后离着宝玉远些就是了,不惹他自然无事。” 林黛玉暗叹了口气,我又何曾要惹他了,他要来找我顽,难道还能躲着不见?唉,母亲倘若还在,我也不用留在此寄人篱下。 第44章 该死的压迫感 第二日是正月十四,后天便是大晋朝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元宵节,举国上下,普天同庆。届时皇城外的金水河附近将有盛大的花灯和焰火表演,当今皇上也会携后宫和群臣登上城楼观灯,与民同乐。 而且,这一晚将不会实行宵禁,城中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将走出家门,通宵达旦地欢庆佳节,所以一大早,平儿便带着小雀儿小萼儿等人制作花灯和灯迷,期待能上街走一走,毕竟一年中只有这一天自由。 这是贾环穿越到红楼世界过的第一个元宵节,所以也十分期待,不过锻炼还是不能停,所以一大早他就起床晨运了,结果刚做了一组蛙跳,微微出汗之际,王夫人身边的丫环金钏儿便气势汹汹地跨进了院子。 “哎哟,环三爷在呢,正好,跟我走一趟,夫人找你。”金钏儿冷着脸道。 贾环皱了皱眉,点头道:“稍等,我先净个手。” “快点,夫人还在等呢。”金钏儿绷着脸,仿佛贾环欠了她的银子似的。 不过这也难怪,金钏儿的志向是成为贾宝玉的房里人,心自然向着贾宝玉的,而昨日贾宝玉在贾环屋里摔了玉,金钏儿当然不会给贾环好脸色,尽管是宝玉自己发脾气,但她认为肯定是贾环暗中使的坏,所以都是贾环的错。 贾环也懒得跟她计较,净了手,又在平儿的服侍下换上一套素淡的公子服。 平儿一边给贾环系上了浅蓝色的汗巾子,有点担忧地低声道:“三爷,太太一早找你不知所为何事?” 贾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但想来不会有好事,估计又是为了大脸宝昨日摔玉之事。 “小心些,千万不要激怒了太太。”平儿柔声叮嘱道。 贾环点了点头表示晓得,然后便走出屋里,金钏儿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到前者行出来,立即调头就走,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贾环一言不发地跟在金钏儿身后,很快便来到了王夫人的住处。只见王夫人神色平静,跟往常一般盘腿坐在榻上,手里捻着一串珠子,眯着眼睛念念有词,旁边的矮几上还摆放着一本《金刚经》。 “环儿给母亲请安!”贾环不动声色地跪倒在地上行礼。 王夫人慢慢地睁开眼,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贾环,淡声道:“环儿来了,起来,吃过了早饭了没?” “未曾!”贾环如实道。 “我这里还有些糕点,你先吃了填填肚子。”王夫招了招手手,示意婢女把糕点端上来。 婢女彩霞立即将一碟桂花糕端了上来,轻道:“环三爷在这里坐着吃。”说完又端上来一杯热茶,眼中流露出一丝同情。 贾环心中奇怪,但料想王夫人应该不至于给自己下毒,便道谢一声坐下,拿了一块桂花糕吃起来。既来之则安之,先填饱肚子再说。 王夫人待贾环吃完,这才拿起旁边的那本《金刚经》道:“明日我要到寺里进香,环哥儿你替我手抄十部《金刚经》用于上供,千万不能有污损,不能有涂改,更不能有错漏,否则便是对佛主不敬,有损功德。” 卧槽,果然没憋好屁! 贾环袖里的小拳头蓦地握紧,金刚经有五千多字,抄十部就是五万多字,还不能有污损、涂改和错漏,自己那怕不眠不休地抄通宵,也未必能完成! 果然无声狗咬死人,王夫人只字不提贾宝玉摔玉的事,却暗戳戳地用这种堂皇的手段来折磨自己,真他娘的阴狠,比之王熙凤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手段还更高明。 王夫人见贾环不出声,便皱眉道:“办不到?” “环儿办得到,明日之前定然抄完。”贾环只能硬着头皮道,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王夫人是嫡母,替母亲抄佛经上供是孝道,若自己拒绝,只怕王夫人又要借题发挥了。 王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垂下眼帘道:“并非是我为难你,老爷除夕那日便着你多练字,我让伱抄佛经也是为你好,正好一举两得,环哥儿可别有怨言。” “母亲也是一片苦心,环儿安敢有怨言。”贾环嘴上恭敬地道,但心里却在骂娘,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那咋不叫你亲儿子宝玉抄? 王夫人微笑道:“那就好,笔墨已经备好了,你就在这里抄,抄完了再回去。” 贾环不由暗暗叫苦,这分明是要防止自己找人作弊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下真被玩死了。 没办法,贾环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抄书,而王夫人也不离开,继续盘腿坐那念念有词,看样子是要亲自盯着贾环抄书。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王夫人忽然又睁开眼睛道:“环儿,我听说你初十那天又去卖画了?” 贾环心中微凛,这事十有八九是钱槐那货泄露的,幸好自己留了一份心眼,没有告诉他卖了多钱,点头道:“是的!” 王夫人淡淡地道:“以后不要再卖画了,咱们贾家虽然不是一等人家,但也是开国功臣之后,咱们家的小主子卖文鬻画实在有失身份,忒的让人小看了,你要是缺钱用,可以问你姨娘要,来问我要也行。” 贾环的心第一次沉重起来,这分明是要断自己的收入来源啊,啧啧,这手腕确实比王熙凤高明多了,也毒辣多了,没有收入来源,自己以后还不是任她拿捏。 “是,环儿省得了。”贾环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只有答应下来。 王夫人嗯了一声,淡道:“金钏儿,你去警告钱槐,以后他若敢唆使环儿卖画赚钱,就打断他的狗腿。”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啊,这哪里是警告钱槐,分明是警告自己啊!潜台词就是:你休想背地里继续卖画赚钱,你是瞒不过我的。 贾环默不作声,只是握笔的手已然青筋凸起,穿越到这个红楼世界三个月,贾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封建家长制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过,他自然是不会屈服的,现代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也不会允许他向这种压迫低头。 王夫人坐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耐不住起身离开了,只留彩霞在屋里盯着。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午,贾环乃在忘我地誊抄着,旁边的镇纸下已经压着一叠厚厚的经文。 “三爷,吃完中饭再抄!”彩霞端了饭菜进来轻声道,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把饭菜加热了。 “稍等!”贾环点了点头,将刚写好的一张经文吹干,这才净了手吃饭。 彩霞探头瞄了一眼,问道:“三爷抄了几部?” “三部!”贾环对彩霞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揉着发痛的手指笑着答道。 彩霞不由露出同情之色,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才抄了三本,还差七本,只怕抄到半夜也抄不完。 “对了,我在太太这里抄经的事,麻烦彩霞姐姐跟平儿说一声,免得她担心。”贾环一边吃饭一边道。 彩霞笑道:“放心,小雀儿早来打听了,我已告知她。” 贾环闻言放下心来,道谢一声便继续吃饭,匆匆填饱肚子,马上又继续抄经,不知不觉间天色黑下了,彩霞在屋里点上了油灯,又添了火盆。 贾环此刻已经有点透支了,执笔的手又痛又麻,眼皮沉沉的,眼睛发干发痒,不停地打呵欠,而这时他只抄了六部,还剩四部,实在有点支撑不下去了,让彩霞取来冷水洗了一把脸才恢复了些许精神,继续挑灯奋战。 当敲响三更时,贾环终于又抄完了两部,实在撑不下去了,趴在桌面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环被人推醒了,发现王夫人正神色不善地站在跟前,不由吃了一惊,连忙道:“见过娘亲。” 王夫人淡道:“环儿,你可抄完了?” 贾环正想说还差两本,彩霞已经帮着答道:“三爷已经抄完了,刚才太困便眯一会。” “抄完了?”王夫人表示怀疑。 彩霞将那一大沓经文点了一遍,刚好是十部,有头有尾,正是十部《金刚经》。 王夫人检查了一遍,发现果真没错,不由有点意外,点头道:“好孩子,果真抄完了,回去睡觉!” 贾环自己也有点懵了,明明记得才抄了八部,怎么多了两部出来?不过他实在困得不行了,也无遐深究,施礼后便离开了王夫人的住处。 刚走出院门便见平儿提着灯笼在那等候了,满脸焦急和担心。 “三爷!”眼见贾环出来,平儿又惊又喜地迎上来,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贾环心中一暖,转身对着送出来的彩霞一揖道:“谢谢彩霞姐姐关照。” 贾环虽然不知道多出的两部经文是怎么来的,但想必跟彩霞有关。 彩霞笑道:“三爷客气了,夜深了,快家去。”说完转身进了去。 “平儿姐姐,我们回去!”贾环转身打了个呵欠道。 平儿看到贾环走路时摇摇欲坠的样子,不由鼻子微酸,眼圈都红了。贾环笑了笑安慰道:“我没事,睡一觉就好!” 第45章 薛宝钗进京 平儿一手牵着贾环,一手提着灯笼,主仆两人冒着深夜的寒风,披着满天的星斗,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住处。 “三爷和平儿姑娘回来了。”一名负责守夜的婆子赶紧迎了上来,屋里的小雀儿、小萼儿、小萝儿三名粗使丫环听到动静也纷纷跑了出来,显然都还没睡。 贾环见状不由大为感动,笑了笑道:“我没事,你们都睡觉去,明天上元节,放你们一天假。” “三爷你都累成什么样了,赶紧洗洗歇着,咱们放不放假都不打紧的。”小雀儿眼圈红红地。 贾环实在太累了,点了点头,澡也不洗,只是用热水抹了把脸,然后倒头便呼呼大睡,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来,元宵节出行的计划自然也泡汤了。 贾环醒来后直接洗了个澡,倒是恢复了七八成,但脑袋依旧有点沉,右手食指和拇指由于长时间执笔抄写,现在还有点隐隐作痛,而手臂同样酸痛难受。 平儿给贾环沏了杯茶,然后十分善解人意地替后者按摩手臂,一边柔声道:“三爷饿了没?” 话音刚下,贾环的肚子倒是十分应景地发出咕噜的声响,惹得平儿一阵轻笑。贾环自己也笑了,睡了一整天,他的确饿极,一杯茶下肚,更觉饥肠辘辘。 平儿连忙把热着的饭菜端上来,竟然十分丰盛,鸡鸭鱼肉皆有,甚至还有羊肉饺子和汤圆。贾环见状不禁直吞口水,同时有点疑惑地问:“这饭菜是从厨房打来的?” 平儿摇头道:“怎么可能,今天从早餐到午餐全是残羹冷饭,晚饭我干脆不去打了,幸好,今日是元宵节,按规矩,咱们下人也是可以随便出府的,所以我就让小雀儿和钱槐到街上多买了些菜肴回来。” 贾环不由恍然,想来王熙凤也不会那么好心,就她那性子,不一次把自己治服,怕是不会收手的。 “三爷快趁热吃。”平儿给贾环盛了一碗饭,又往碗里夹了一块鱼肉,并且仔细地把鱼刺给挑出来。 贾环愉快地大嚼起来,一边道:“平儿姐姐,回头咱们再买些咸鱼、咸菜、萝卜干、薰肉、腊肠之类的干货回来蒸着吃,方便又快捷。” 平儿道:“婢子早想到了,今日就让钱槐买了些,都搁外面的瓦瓮里贮着呢,够吃一阵子了。” 贾环不由坚起了大拇指,平儿甜甜一笑,往贾环碗里夹了一块煎蛋,有点得意地道:“婢子还让钱槐买了几十个鸡蛋备着,现在天气冷,能放得久一点。” 贾环眼前一亮,笑道:“平儿姐姐做事周全妥贴,有管家之姿,咦,这煎蛋的味道咋怪怪的?” 平儿愕然道:“不会?” “不信你自己尝尝。”贾环夹了一只煎蛋递到平儿嘴边,后者轻轻咬了一口,奇道:“很好吃呀。” “好吃就多吃点!”贾环促狭地一笑,将整块煎蛋都送进平儿嘴里。 平儿这才意识到被某人捉弄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掩着小嘴把煎蛋吃了下去,嗔道:“唔……三爷也学坏了。” 贾环笑呵呵地道:“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平儿姐姐也一起吃,对了,小雀儿她们呢?” “难得一年一度的上元节,我让她们去顽了,这里有我守着就行。”平儿轻声道:“对了,姨奶奶、三姑娘和林姑娘今日来过,见到三爷睡得沉,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贾环心中微暖,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想办法破局才行,王熙凤倒是相对好对付一些,但要板动王夫人就难比登天,毕竟嫡母的名份摆在那,而且她背后的王家,自己更是招惹不起,王子腾身居高位,手握京营兵权,随便动一动指头就能摁死自己了。 当然,像王子腾这种级别的人物,估计眼里也没有自己这种小角色,除非自己真的威胁到王夫人的地位,否则王子腾也懒得多看自己一眼,人家的精力都放在朝堂上呢。 贾环和平儿主仆两人正吃着饭,赵姨娘忽然满脸气愤地闯了进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平儿连忙起身行礼道:“姨奶奶。” “咦,你们在吃饭啊,还这么丰盛,给我也盛一碗饭。”赵姨娘看到满桌的硬菜,不由眼前一亮。 平儿连忙给赵姨娘盛了碗饭,后者坐下便大嚼,贾环奇道:“莫非厨房也克扣了姨娘的伙食?” “她们敢?老爷偶尔也会到我那吃饭的,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赵姨娘冷笑一声道。 平儿心中一动道:“那厨房克扣三爷伙食的事,姨奶奶能不能跟老爷提一提?” “呃……这个我当然会提的。”赵姨娘有点尴尬,嘴里含着食物支支吾吾。 原来赵姨娘早就向贾政哭诉过了,但并没什么卵用,因为贾政此人十分迂腐,向来遵循男主外女主内的那一套,所以不太理会后宅的事,一来是没那闲功夫,二来是不想与王夫人起冲突,而且后宅的最大掌权人是贾母,视孝道大于天的贾政就更不可能插手后宅事务了,除非是贾母找他,又或者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他才会出面过问一下。 贾环隐隐猜到了原因,为免赵姨娘尴尬,便岔开话题道:“平儿,给姨娘盛碗汤。” 平儿倒也机灵,立即闭嘴不提了,转身给赵姨娘盛汤去,而赵姨娘脸上闪过羞愧之色,从平儿手中接过鸡蛋汤喝了一口,气乎乎地道:“大过年的,那瘟神害得环儿你这么惨,自己倒跟没事似的,如今正在老太太那儿吃宴,赏月赏灯,猜迷行令,玩得不知多开心,杀千刀的害人精,要摔东西在哪不好摔?偏要跑来环儿伱这里摔。” 贾环没好气地道:“姨娘好好吃饭,又提这个作甚,你再怎么骂,人家也不会少块肉的。” 赵姨娘冷哼道:“我就要骂,不骂心里不舒服,娘亲可没环儿你好脾气,终有一日……” “咳咳!”贾环生怕赵姨娘又说出惊人之语来,连忙轻咳两声打断。 赵姨娘这回倒机灵了,立即闭口不言,不过那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贾环见状不禁皱了皱眉,自己这位不着调的老娘不会是想对贾宝玉下毒手,记得在原着中,她的确这样做了,而且还一不做二不体,连王熙凤一块儿收拾,只是最后失败罢了。 念及此,贾环不禁隐隐有点担心起来,虽然王熙凤可恶,但也罪不至死,而贾宝玉更是如此,而且杀人偿命,为了这点宅斗的事搭上性命,实在不值当,看来自己得找机会给赵姨娘打一支预防针才行。 母子二人默默吃完了饭,又闲聊了一会,赵姨娘便离开了,显得有点心事重重,看样子十有八九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平儿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低声道:“三爷,姨奶奶不会做什么傻事?您得留神些。” 贾环点了点头:“平儿姐姐得空也多点开解一下姨娘,她这个人有时容易犯迷糊。” 平儿嗯了一声道:“婢子会的。” …… 今晚是元宵节,贾母这里可热闹了,院墙,楼阁、游廊、假山、庭树上皆挂上了花灯,偌大的院子里装扮得灯火璀璨,正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院子里开了好几桌,各式应节的糕点果品摆得琳琅满目,盛装打扮的丫环像穿花蝴蝶般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跟往年上元节一般,贾母把府里的女眷都请来了,包括东府的贾珍媳妇尤氏,还有贾蓉媳妇秦氏。 秦氏跟王熙凤的年龄差不多,容貌却更加胜出,肤白如雪,身娇体丰,妩媚柔顺,一看就是那种被人轻薄了也不太敢作声的柔弱性子,令人想入非非,也难怪会被她公公贾珍看上的。 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大脸宝,只见他坐在贾母旁边,言笑宴宴,一会逗这个姐姐说话,一会又撩那个妹妹聊天,左右逢源,十分之哈皮。 话说自从那日摔玉风波之后,贾宝玉第二天便巴巴地跑去向林黛玉道歉了,甜言蜜言,又哄又求,再加上贾母和王熙凤刻意调和,贾林两人倒是言归于好了,至少表面上如此。 贾探春心里虽然有点不舒服,但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倒也不敢表现出来,贾宝玉主动搭讪,她也有问必答,就是没有了以前的亲近。 贾宝玉察觉到贾探春的冷淡,心里也知道怎么回事,所以跟后者随便聊了几句便讪讪转去跟别的姐妹玩了。 这时,只听王夫人提起一件事,她的胞妹薛姨妈之子薛蟠,近来跟别人争买一名丫头,竟把对方打死了,如今已经举家离开金陵,买舟北上,到时可能会在贾府暂住一段时间。 贾宝玉闻言又惊又喜,他早就听说薛姨妈膝下有一子一女,表哥薛蟠人称呆霸王,是个浑人,而表姐薛宝钗却是个才貌双全的灵秀女子,端庄贤慧,温柔可亲,今年才十二三岁的光景,此番上京来就是为了参加皇宫选秀的,到时若在府上住下,岂不就有机会朝夕相处了? 一念及此,贾宝玉不由期待起来,心想,也不知这位宝姐姐是何等灵秀的人物,跟林妹妹相比又如何呢? 第46章 王夫人的组合拳 过完正月十五,这个年便基本算过完了,第二日一早,贾环照常晨练完毕,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衣服便准备出门了,他约好了铁牛兄弟,今日一起去看铺面,另外,贾环还打算见一见小胖子徐渭。 正所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小胖子虽然画技很菜,但人品似乎还行,倒是值得结交一下,至于能不能深交,还有待观察。 然而,当贾环和钱槐打算从西角门出府时,却被门房客气地拦住了,竟然不让他们出门。 钱槐几乎跳起来,骂道:“周祥,你什么意思?凭什么不让三爷出府,莫非你小子也想学那王禄升奴大欺主?” 周祥即是那个拦路的门房,只见他陪笑着道:“奴才哪敢啊,这是太太吩咐的,让三爷以后在府里好好读书,不要上街乱跑,奴才只是听命行事而已,三爷若不信,可以问问赖大管家。” 贾环的心不由一直往下沉,王夫人竟然把自己禁足了,这下麻烦大了,因为如此一来,便等于彻底断了自己的收入来源,好家伙,这老女人果然毒辣,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真是要命。 这下该怎么办?不让自己卖画,大不了转卖戏剧本,可是如今连门都不让出了,别说赚钱,连到街上买点肉打牙斋都办不到,而厨房那边又顿顿残羹冷炙伺候,时间一长,铁打的也受不了啊! 贾环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第一次感觉如此的虚弱无力,这种野蛮的封建家长制真的太草蛋了,此时此刻,贾环真恨不得自己拥有无上神通,一拳把所有的束缚都痛痛快快地砸碎、砸烂! 可是,当贾环低头看到自己那一双稚嫩的小手时,瞬间被拉回了现实,也放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回走去。 门房周祥目送着贾环灰溜溜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地冷笑。此时,一条人影背着双手,从角门外面踱了进来,正是大管家赖大,淡淡地问:“周祥,环三爷怎么说?” 周青撇嘴道:“啥都没说,夹着尾巴回去了,嘿,太太发的话,环老三还敢反了不成?哈哈,让他前段时间那么神气,如今太太一句话就让他就范了。” 赖大也觉出了一口恶气,心情畅快地道:“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这个下场,他以后若安份守己,日子或许能好过点,否则只会更惨,不过……” 赖大说到这里便打住了,目光有些变幻,他本以为贾环会当场发火大吵大闹的,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言不发,十分干脆地转身回去了,这份隐忍的能力着实不容小瞧,日后若让此子有机会出了头,只怕要不得了,难怪太太不惜亲自出手打压。 周祥见赖大顿住不说,便忍不住问道:“不过什么?难道大管家还担心环老三能咸鱼翻身?” 赖大瞥了周祥一眼淡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让大家盯紧了,环三爷屋里的人都不能轻易放出门去。” 周祥讨好地笑道:“大管家放心,只要是环老三屋里出来的,连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 赖大哂然道:“你还是叫环三爷,省得人家给你扣一顶奴大欺主的帽子。” 周祥拍着胸口冷笑道:“嘿嘿,怕他个屁,环老三他如果尊敬大管家您,我周祥就叫他一声环三爷,他若不敬大管家您,老子就叫他环老三。” 赖大赞赏地拍了拍周祥的肩膀,背着双手转身施施然走开了。 且说贾环一言不发地往回走,而钱槐则如丧考妣地跟在后面,忐忑地道:“三爷,现在咋办?咱们出不去了,不能买好吃的了。” 这货只想到吃的没有着落,根本没想到贾环的收入来源已经被切断了。 贾环从钱袋里取出一百文钱交给钱槐道:“去找个相熟的小厮,让他给铁牛送个口信,就说我临时有事,看铺面的事暂缓,到时我再联系他。” “好的,这个应该没问题。”钱槐拿了钱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这小子估计会私吞一半的跑腿费,不过贾环不在乎,只要他把消息送出去就行。 当贾环回到住处时,发现平儿正和一名长相呆萌的小丫环说话,约莫十岁许,赫然是林黛玉从苏州林家带来的婢女雪雁。 平儿讶然问:“三爷不是要出府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贾环勉强笑了笑道:“今天不出府了,雪雁姑娘来此可是有事?” 雪雁连忙行礼,脆声道:“我家姑娘让我来问问三爷,可有了新的?” 林黛玉这话说得隐晦,但贾环一听就明白,这是催更来了,不过他这时可没心情,摇了摇头道:“没有。” 雪雁失望地噢了一声,贾环也不再多说,转身进了内间,平儿见状觉得有点反常,不由隐隐有点担心起来。 雪雁觉得无趣,便起身告辞,怏怏地回去向林黛玉复命了。 平儿送走了雪雁,转身进了内间,见到贾环坐在书案后发呆,心中更加不安了,上前柔声问道:“三爷,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贾环沉声道:“太太把我禁足了,门房拦着不让出府。” 平儿吃了一惊,失声道:“那怎么办?” 贾环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好的办法,如今之计只能静候时机了,幸好平儿你昨日买了不少干货和鸡蛋,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等族学开学了,我要出府读书,就算夫人也没理由拦我。” 平儿闻言心中稍安,她早就料定王熙凤肯定还有后手,但没想到竟是太太亲自出面了,这边厨房只供应残羹冷炙,那边又不许出府采买,两头堵,分明是要逼三爷就范啊。 “平儿姐姐你忙去,让我自己静一会。”贾环感觉心境有些乱了,需要调整一下,理一理思路。 平儿欲言犹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神色担忧地退了出去。 “终究还是自身太弱了。”贾环看着自己那双稚嫩的小手,不由发出一声哀叹。 此时此刻,贾环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所定下的策略了,当初他的想法是首先把身体锻炼好,然后存够钱,在贾府败亡之前溜之大吉,但是如今看来只怕是行不通了,而且,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自己即便成功脱离贾府跑路,就真的能过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逍遥日子吗? 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没有相应的自保能力,钱再多也不过是砧板上的肉罢了,就好比现在,王夫人一句话就能拿捏得自己死死的,因为她手里有权,封建家长制赋予她的权,而自己想要摆脱她的控制,必须拥有能与之抗衡的权力。 那么,什么样的权力能与封建家长的权力抗衡? 毫无疑问,当官是唯一的路子,只要有了功名在身,哪怕只是一个秀才,相信王夫人也不能再随意拿捏自己了。 念及此,贾环不由豁然开朗,没错,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如今之计,自己要摆脱王夫人的制约,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考取功名,否则只会被压制得死死的,赚再多的钱也白搭。 贾环理顺了思路,本来浮躁的心也瞬间平复下来,他本来就是个学霸,最不怕的就是考试,若沉下心来苦读几年,考个进士或许有点困难,但考个举人出身还是容易的。 贾环本来就是那种执行力很强的人,既然定下了目标,当下也不耽搁,立即便跑去贾政的书房借阅参加科举的相关书籍,反正暂时也不能出门,那就开启啃书模式。 当平儿见到贾环抱了一大堆书籍回来,不禁既忧且喜,其实她内心是反对贾环把心思花在赚钱上的,因为商贾之事终究是贱业,只有读书上进才是正道,如今三爷被禁足,若一门心思读书,岂不是因祸得福? 不过一想到王夫人和王熙凤的联手打压,平儿不禁又忧心忡忡起来,环三爷才有了点苗头,太太便这样出手打压了,她真的能允许三爷读书,顺利考取功名吗? ………… 且说婢女雪雁从贾环处回去后,向林黛玉禀报说:“环三爷说没有。” 林黛玉不由露出失望之色,《长生殿》的前三出她已经看完了,如今正在瘾头上。 雪雁犹豫道:“也不知是不是婢子多心,环三爷今天的态度有些冷了。” 林黛玉愕了一下,垂下眼帘,叹道:“看来那天的事,他还是怪我。” 紫鹃偷偷瞪了雪雁一眼,她知道林黛玉向来心思重,有时候别人一句话,她都能思量半天,雪雁这蹄子不懂事,偏就提起这个,只怕这位又要多心了,便笑道:“姑娘别听雪雁瞎说,环三爷又岂是那种小气的人,环三爷前日帮太太抄经,从早上抄到三更半夜,累得睡到昨日傍晚才醒来,连元宵节都错过了,哪有时间写剧本?既然他说没有,只怕是真的没有,姑娘伱也别多想了。” 林黛玉一听也对,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也罢,等过一段日子风平浪静了,我再亲自去问他,若他还拒绝,那就肯定还在怪我,以后断了联系也罢。 第47章 薛家现状 大晋乾盛四年,正月十六日夜晚,窗外下起了潇潇冷雨,近几日稍有回升的气温又急剧下降了,不过王熙凤今天的心情却很好,一边喝着睡前安神茶,一边用姜水泡脚。 一名年轻婢女侍候在一旁,年纪约莫十六七岁间,虽然容貌不及平儿,但也算标致,而且身材格外丰腴,名字恰好也叫丰儿。 话说这个丰儿也是一直服侍王熙凤的二等丫环之一,只不过以前有平儿在,她没机会出头罢了,如今平儿走了,丰儿自然也就趁机上位,顶了平儿的位置。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自从上次的捉奸事件后,王熙凤顿悟了“大禹治水,堵不如疏”的道理,为挽回丈夫贾琏的心,她决定让嘴谗的男人大大方方地吃上一口肉,所以在她的默许下,贾琏和丰儿很快就搞上了。 王熙凤看着这二人如鱼得水,如胶似漆,心里别提多憋闷了,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为了挽回丈夫的心,也只能忍了。幸好丰儿还算听话,百依百顺的,而王熙凤的付出也很快获得了回报,跟丈夫贾琏重归于好了,而且尤胜往昔,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 这时,只听丰儿幸灾乐祸地道:“听说环三爷今日试图出府,但被门房拦回去了,理由是太太让他在家好好读书,不要外出乱跑。” 王熙凤畅快地一笑,促狭地道:“太太真是菩萨心肠呀,环老三这下可以在家好好读书了,日后若能读出个名堂来,也是太太的功德。” 丰儿顺着王熙凤的语气,笑嘻嘻地道:“可不是吗,只不过如此一来,环老三手里即便有银子也没处花了,只能吃厨房供给的饭菜,否则只有饿死了,婢子以为他熬不过十天就得来找奶奶你告饶了。” 王熙凤冷笑一声:“倒也未必,这小子鬼精得很,听说元宵节那天,平儿让钱槐和小雀儿借着出府之机采买了不少干货和鸡蛋,应该还是能支撑一段时间的。” 丰儿闻言故意道:“听说那天环老三刚被太太整治完,抄经抄到虚脱,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来,所以采买干货定是平儿的主意,平儿真是个精细妥贴的人啊,我是比不得的,可惜……” 丰儿说到最后故意打住了,偷偷地瞥了王熙凤一眼,后者冷笑一声道:“再精细又如何,东西总有吃完的时候,即便吃不完,柴火也有烧完的时候?到时有她发愁的。” 丰儿正想说话,披着蓑衣的贾琏却从外面走了进来,冷得直跺脚,丰儿连忙舍了凤姐迎上前,一边替贾琏解下还在滴水的蓑衣,一边嘘寒问暖,而后者则正在新鲜劲头上,趁机在她丰盈的身上摸索,差点没擦出火来。 王熙凤装作没看见,问道:“大晚上的下着雨,咋又出门去了?” 贾琏一边上下其\\手,一边抱怨道:“你以为我乐意啊,是太太让我找人修缮梨香园呢。” 王熙凤讶然道:“梨香园?那里原是咱们祖上荣养的地方,几十年没人住了,为何突然间要修缮?” 贾琏到火炉边坐下,一边喝着丰儿斟来的温酒,一边道:“这不是薛姨妈一家子要进京嘛,保不齐会住咱们府里,所以太太让我提前把东北角的梨香园清理出来备用,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王熙凤恍然道:“原来如此,梨香园虽小了些,但也有十几间房,而且胜在单门独户,有前有后,还有独立的通街门户,姨妈一家子住那儿倒正好合适。” 贾琏道:“这都还没定呢,薛家在京中原来就有几所宅子,虽然不常住,但专门留有仆人看守,如今打扫一下就能入住,倒是未必会住咱们府里。” 王熙凤笃定地道:“必然住咱们府里,不信且瞧着。” 贾琏奇道:“为何?” 王熙凤得意地笑道:“第一,姨妈和太太姐妹多年未见,肯定是要长聚的;第二,薛姨夫父死得早,姨妈一个女流带着儿女住在外面不方便,老太太和老爷肯定会出面挽留的;第三,你那表弟薛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人,人称呆霸王,在金陵时就没人敢管,要不然也不会犯了人命官司,所以姨妈肯定会选择住咱们府里,至少有老爷能弹压得住这霸王。” 贾琏闻言佩服地道:“亏你想得周全,既然如此,那薛姨妈一家子十有八九会住咱们府了,回头得加紧修缮好梨香园才行。” 王熙凤淡定道:“慌啥,至少得二月底才到,如果一路游山玩水,估计还得三月初呢,有的是时间呢。” 薛姨妈即薛宝钗的母亲,也是出身王家的女子,跟王夫人是同胞姐妹关系,亦即是王熙凤的亲姑姑,当初王薛两家联姻,薛姨妈嫁给了薛宝钗之父,生下了一子一女,儿子叫薛蟠,表字文起,外号呆霸王,前不久跟一名叫冯渊的男子争买一名小丫头,最后竟把对方活活打死了,如今带着抢来的那名小丫头,跟没事似的上京来了。 话说薛家乃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祖上官至紫薇舍人,如今也败落了,等到了薛宝钗父亲这一代时,只靠着先祖余荫,得以在户部挂名,领取钱粮替皇宫采买杂料,亦即是所谓的皇商,靠着这个名头,本来可以过得相当滋润的,偏偏薛宝钗的父亲又死得早,作为长子的薛蟠早早就继承了家业,岂料这货也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幸好薛宝钗年纪虽小,却十分能干,要不是她在内协助母亲操持家务,只怕薛家早已经被薛蟠这纨绔败光了。 不过呢,薛宝钗即便再能干,终究也只是一介女流而已,不可能在外抛头露面,而薛蟠又是个糊涂蛋,除了吃喝玩乐,干啥啥不行,薛家名下产业那些掌柜伙计难免有恃无恐,偷偷挖墙脚,造假帐,私吞主家资产,结果就是生意越来越难做,非但没赚到钱,还赔进入不少,其中要数京中的生意亏损最多。 薛宝钗渐渐意识到不对头,便催促兄长薛蟠入京查账,所以薛蟠这次到京城,倒不是为了躲避人命官司,而是为了整顿京中产业,顺便到户部勾销旧账,然后领取新一年的支出款项。 另外,薛宝钗这次入京还为了参加皇宫选秀。 据说:“当今乾盛帝重文轻武,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之隆恩,今年除了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送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换而言之,大晋皇帝今年除了选妃,还给公主郡主们选入学陪读,所有官宦人家的女子,只要自觉有才有貌都可以参选,如果被选中,那可是光耀门楣的事,而且成为公主郡主的陪读后,有了这层关系,对本家的助力也是相当有裨益的,所以参选者不知凡几,而薛宝钗也是其中一员。 这也是无奈之举,薛家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而唯一的兄长薛蟠又不成器,能不能守住家业都成问题,就更别说光大门楣了,所以守成的重担竟落在了薛宝钗这一介女流身上。 而薛宝钗此女本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觉得这次选秀对薛家来讲无疑是一个好机会,所以向母亲主动提出了参加选秀,倒盼着能选上,日后能帮扶寡母和兄长一把,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 夜深了,冷雨敲打着寒窗,平儿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打呵欠,偶尔抬头看一眼还在案后奋笔疾书的贾环,心境竟是莫名的平静的和踏实。正所谓星光不负赶路人,三爷能有如此劲头,相信总有一天能拨云见日,扶摇直上的九重天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环终于搁笔了,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案上是他新誊写出来的《长生殿》第四和第五出。 贾环白天的时候读书,晚饭后抽出时间默写了两出《长生殿》。虽然如今被禁足了,但贾环相信王夫人不可能长时间把自己关在府里的,如今先把《长生殿》全部默写出来,整理成册,到时候能够出府了,便拿去卖钱。 贾环虽然决定了走科举入仕的路子,但这跟赚钱并不冲突,所以书要读,钱也要继续赚,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兜里有钱,底气杠杠。 平儿见到贾环终于搁笔了,不由温柔地甜笑道:“三爷写完了吗?” 贾环点了点头笑道:“再不写完,平儿姐姐的下巴都能敲木鱼了。” 平儿俏脸一红,道:“人家哪有,噢,婢子给三爷打热水洗脸。” “不用那么麻烦了,你也赶紧睡,夜深了!”贾环说着打了个呵欠,脱掉靴袜,直接上炕盖上被子便睡。 平儿的俏脸上露出无奈之色,终究还是端来了热水,拧了手帕替贾环抹了把脸,这才放下帐子,自行到外间的小榻睡觉去。 寒雨沙沙地下着,正在孕育春天的气息! 第48章 渴望春天的自由 一转眼便至大晋乾盛四年的二月初二春耕节,俗称龙抬头,民间有句谚语: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可见其中充满了老百姓对新的一年朴素而美好的愿景,而过了这一天,意味着一年之计的春种正式开始了,天气渐暖,万物复苏,沉寂一冬的动植物都开始向阳勃发,唤发出欣欣向荣的生机。 此刻,贾环站在窗前,平静地看着伫立在霏霏春雨中的庭树,他的个头似乎长高了些许,而身上的书卷气好像也更浓郁了,看上去更加少年老成。 庭树已经抽出了新芽,井沿下的小草也在破土而出,看着雨中飞掠而过的春燕,贾环竟然莫名有点羡慕,从正月十六那天算起,他已经被禁足了半个多月了,虽说时间不算久,但感觉已经被关了几年,如今眼看着春临人间的景致,对自由的渴望便更加强烈了。 这半个多月以来,贾环白天读书,晚上写剧本,五十出的《长生殿》已经全部写完了,而这段时间,除了赵姨娘和贾探春偶尔来访外,再也没有人登门。 贾环居住的这处小院仿佛成了一片冰冷的遗弃之地,府里的丫环婆子路过也绕道而走,生怕沾惹了晦气似的,这就是贾母一句话的威力。 在贾府里,贾母就是翻云覆雨的神,法杖所指便是春夏秋冬,当然,贾母只是因为贾宝玉摔玉之事恼了贾环,倒没有授意虐待打压贾环,真正虐待打压贾环的不过是王夫人和王熙凤罢了。 在贾府的后宅里,除了贾母,就是王夫人和王熙凤俩姑侄说了算,既然这两位都不待见贾环,下面的人自然不敢跟贾环走近,贾迎春和贾惜春不来了,应该也是受到了这方面的压力。 至于林黛玉之所以不来,贾环认为是那天雪雁来要剧本没要成的缘故,正好自己那时心情不好,态度冷淡了些,而林黛玉本来就是多疑的性子,听了雪雁的回禀后估计又要胡思乱想了,说不定觉得自己恼了她,所以干脆便断了往来。 林黛玉此女孤标傲世,乃精神上的贵族,从其所写的诗词便可见一斑,正如《葬花吟》中的一句“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所以内心高傲的她不来也属正常。 当然,贾环也无所谓,不来就不来,他不是贾宝玉,可没有当舔狗的爱好,彼此交往是平等的,合得来就合得来,合不来就拉倒,谁也不比谁高一等。 贾环正对着窗外的丝雨沉思,忽见平儿撑着油纸伞从外面进了院子,上身穿着一件杏红色的掐芽背心,下身是翠绿百褶裙,薄薄春衫下的身形更加窈窕动人了,不过此时俏平儿的脸色却不太好看,眼圈也是红的,似乎哭过来,四目与贾环一触,顿时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低头掩饰。 贾环暗暗自讶然,这时,一名小丫环也跟着进了院子,正是粗使丫环小萼儿,神色也慌慌将将的。 贾环转身回到书案后坐下,很快,平儿便收拾好雨具进屋来了,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柔美的甜笑,不过微微泛红的眼眶却是无法掩饰的。 贾环不动声色地问道:“外面下着雨呢,平儿姐姐这是打哪儿来?” 平儿一边擦着头发上的雨丝,一边道:“闲着无事,找鸳鸯唠嗑了一会,听说这月下旬,薛姨妈一家子就要到京了,如今府里正在修缮梨香园,估计是准备让薛姨妈一家子住的。” 贾环心中一动,看来薛宝钗要登场了,不知这位宝姐姐跟《红楼梦》八七版里面那位相比如何呢?任是无情也动人,倒是值得让人期待啊! 这时平儿又道:“听说薛姨妈家那薛大爷外号呆霸王,是个浑人,跟别人争买一个丫头,竟然把人活活打死了,下手也够狠的,如今上京投靠咱们府里,估计是躲官司来了。薛家虽然家财百万,但摊上这么一个不成器的,怕也难守得住家业了,得亏薛姨妈膝下还有个姑娘叫宝钗,听说不仅品貌俱佳,知书识礼,还是个有能为的,打小在读书上比乃兄竟强十倍,后来眼见乃兄不成器,便停了课业,专心帮着料理家计事务,家里的生意总算有了些起色。” 平儿说到此不由感叹道:“俗语说一样米养百样人,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差别竟如此大。” 贾环微笑道:“那是管教问题,薛蟠是独根独苗,薛姨妈自小骄惯,自然就宠坏了。” 平儿点了点头道:“是这个理,对了,三爷饿了没?婢子给你做饭去。” 贾环摸了摸肚子道:“是有点饿了。” 平儿笑了笑道:“三爷稍等,很快就好。”说完便转身出了屋去。 贾环趁着平儿忙碌,把小萼儿偷偷叫了进来,问道:“你平儿姐姐刚才上哪去了,为何像哭过来?” 小萼儿支吾道:“平儿姐姐不让我告诉三爷的。” 贾环问道:“她是不是偷偷去找琏二奶奶了?” 小萼儿吃吃地道:“三爷……咋知道的?” 果然如此,贾环不禁皱起了眉头,屋里储备的干货快吃光了,上次赖大送来的几百斤干柴也将要烧完了,平儿夜里偷偷发愁的样子贾环也看在眼里,所以不难猜出,平儿刚才极可能是找王熙凤“沟通”去了,而且看样子,估计还遭到了羞辱。 小萼儿垂着头低声道:“既然三爷知道了,婢子也不隐瞒了,平儿姐姐的确是找琏二奶奶去了。” “然后呢?”贾环沉声道。 小萼儿气愤地道:“平儿姐姐给琏二奶奶叩头,请她不要再为难三爷,结果反被丰儿和来旺媳妇冷言冷语地羞辱了一番。” “琏二奶奶怎么说?”贾环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 小萼儿小声道:“琏二奶奶倒没说什么,不过暗示让三爷您亲自去找她。” 贾环心中冷笑,王熙凤是不是觉得治服我了?追问道:“后来呢?平儿为什么哭了?裙子上还有污迹?” 小萼儿支支吾吾的,似乎不敢说,贾环面色一沉道:“小萼儿,三爷我平时待你如何?” 小萼儿咬了咬牙,讪讪地道:“平儿姐姐和婢子离开琏二奶奶屋里时,刚好在游廊附近遇到琏二爷了。” 贾环心中一紧,蓦地捏紧小拳头道:“可是贾琏欺负平儿了?” 小萼儿连忙摇头道:“没……没,就是拦着说了几句混账话,平儿姐姐绕过去时摔了一跤,把裙子给弄脏了一点。” 贾环微松了口气,不过怒火却在胸臆间燃烧,老虎不发威真当我病猫啊,好,既然如此,也别怪老子下狠手。 贾环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放大招,彻底把王熙凤板倒的,毕竟王家的后台很硬,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彻底撕破脸,能苟着便暂时苟着,但是发生今日这样的事,他决定不再忍了,要彻底把王熙凤给摆平,免得她老在耳边嗡嗡的烦人。 第二日下午,绵绵的春雨终于暂时停歇了,贾环正在整理校对《长生殿》的稿件,赵姨娘便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嚎道:“环儿,这日子没法过了!” 贾环皱了皱眉道:“又怎么了?” 赵姨娘哭道:“咱们上个月的月钱还没发呢,这个月的月钱又被那夜叉星扣了,今日我忍不住问了问,结果人家一堆理由推脱,大家闹起来,太太反倒帮着她,斥我不懂规矩,骂我为了点小事闹得鸡犬不安……呜呜呜,没有月钱,以后咋活啊!” 贾环被她的嚎哭声搞得有点脑壳痛,吩咐道:“平儿,去取二十两银子来给姨娘。” 赵姨娘一听,立即不哭了,只用手帕抹眼泪,一边拿眼偷瞄转身去开钱箱的平儿,这让贾环既好气又好笑,自己这位便宜老娘虽然愚蠢,但还是有点小聪明的,跑来自己这里哭诉固然是受了委屈寻求安慰,但更多的怕是打自己钱箱的主意。 话说刚过完年的时候,赵姨娘已经提出要帮贾环保管压岁钱和贾母奖励的那一百两银子彩头了,但却被贾环一口拒绝了,为此还抱怨了贾环几十句“小没良心的”。 这时,平儿从钱箱中取了二十两银子出来交给了赵姨娘,后者接过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哼道:“蛆心的孽障,总算还有点良心,娘亲没白疼你。” 贾环没好气地道:“姨娘以后没银子花了就来找我,没必要哭哭啼啼的让人笑话。” 赵姨娘心中受用,不过嘴里还是哼哼道:“蛤蟆打呵欠呢,就你那点银子,养得起为娘我一辈子?更何况咱们娘俩领月钱天经地义,难道就白白被她扣了,白白被她欺负了,反正这口气我是绝对吞不下去的。” 贾环心道,我也吞不下去,且再忍一段时间,到时让王熙凤连本带利吐出来,就该消停了。 赵姨娘得了二十两银子,心情自然好了许多,又唠叨了一阵子便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49章 先礼后兵 几场绵绵的春雨后,庭树绿了,草儿长了,檐阶下的苔藓也偷偷地冒出来了,倒是应了《陋室铭》中的一句:台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不过王熙凤所住的这座院子可不是什么陋室,更不可能“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因为她自己就目不识丁,但是闺中密友,王熙凤还是有一个的,那就是东府的贾蓉之妻秦可卿,下人们都称秦氏为蓉大奶奶。 秦可卿的身份十分特殊,据原着所讲,她是一名弃婴,寄养于养生堂,相当于现在的孤儿院,后来被营缮郎(官名)秦业抱养,当时一同抱养的还有一名男婴,不过男婴没能养活,而秦可卿则顺利养大,而且越长越标致,养父秦业相当疼爱,取乳名可儿,大名兼美,表字可卿。 秦可卿长成后,出落得楚楚动人,套用一句原着的描写,那就是袅娜纤巧,行事温柔平和,鲜艳妩媚有似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可见这是一个何等动人的尤物,竟集宝黛的优点于一身,而就在去年,秦可卿嫁给了东府的贾蓉,亦即是贾珍的长子。 贾琏与贾珍辈份相同,皆是“玉”字辈,换而言之,贾蓉得称贾琏为叔叔,贾蓉妻秦氏得称王熙凤为婶子,辈份差了一代,但是秦氏和王熙凤的年龄实际相仿,平时又聊得来,所以二人倒成了闺中好友,经常聚在一起聊天玩耍。 譬如今日,秦可卿又过府了,此刻正和王熙凤在屋内闲聊着,话题无非是薛姨妈一家子就要进京了,又或者是府里发生的一些事。 此时,来旺媳妇走了进来,神色古怪地道:“奶奶,环三爷来了,还提了一串腊肉,说要送给奶奶尝一尝。” 王熙凤愕了一下,继而眼底闪过一丝得色,呵呵,莫非环老三终于撑不住,跑来向自己“俯首称臣”了?可是带串腊肉来是什么意思? 秦可卿这时已连忙站了起来:道“我先回去了。” 王熙凤眼珠一转,笑道:“慌什么,环儿虽然是你叔叔,但才多大一点,有什么值得避讳的?且老实坐着,我让你看一出好戏。” 秦可卿闻言正犹豫着,已经被王熙凤按得重新坐下了,只好笑骂道:“坐便坐,动手动脚的作甚,难怪老太太说你是泼皮破落户。”一边说一边好奇地往门口望去。 其实对于贾环这个人,秦可卿还是蛮好奇的,特别是除夕夜合欢宴上,贾环一鸣惊人,一举拿走了彩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曾经顽劣不堪的贾环竟变得如此优秀,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到底是什么原因?竟让一个废物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秦可卿正寻思着,贾环便手提一串腊肉施施然走进来,身影挺拔,眉清目秀,虽然只是七八岁的少年,但从容中散发着淡淡的书卷气,让人心生好感。 贾环见到秦可卿也在,不由微愣,但马上便恢复了淡然的样子,拱手为礼道:“环儿见过琏二嫂子,蓉哥儿媳妇也在啊。” 秦可卿起身微福道:“秦氏见过环叔叔!” 秦可卿的嗓子跟她的模样一般娇媚,一双水杏似的眼眸波光潋滟,微微垂首,睫毛弯弯,那温顺乖巧的样子,竟令人想欺负她一把,而且,这种女人估计被人欺负了也会大概率选择逆来顺受,难怪在原着中遭了公公贾珍的魔爪,依旧不敢声张。 贾环点了点头:“蓉哥媳妇不必多礼,坐。” 看着贾环小大人般的样子,王熙凤很是不爽,更何况这里是自己的屋里,贾环的语气无疑有点喧宾夺主了,环老三,你这是来俯首称臣的态度吗? 贾环也不管装模作样地喝着茶的王熙凤,自顾自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那串腊肉也随手搁在旁边的茶几上,皱眉道:“琏二嫂子,你屋里的奴才未免太过没规矩了,客人来了也不斟茶?” 王熙凤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秦可卿则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心想,这位不会是打擂台来的? 王熙凤强压住怒气,假意斥道:“丰儿,你瞎了还是聋了?还不给环三爷斟茶?真真蠢笨到家了。” 丰儿只好悻悻地倒茶去,王熙凤笑道:“丰儿这人笨手笨脚的,远不及平儿伶俐,这不,伱琏二哥便经常抱怨,说要把平儿换回来,对了,环哥儿,平儿那丫头你可用得顺手?” 贾环淡然道:“平儿挺好的,还得多谢二嫂子把她让给我,要不然如此伶俐贴心的丫头上哪找去?现在二嫂子就是用两个二等丫环来换,我也是不换的。” 王熙凤呵呵地干笑了两声,秦可卿此时总算察觉到贾环和王熙凤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了,当下便低着头默默喝茶,免得卷入其中。 王熙凤瞥了一眼贾环搁在茶几上的那串腊肉,略带嘲讽地道:“环哥儿来我屋里,怎么还带一挂腊肉呢,莫非这是束修?要拜我为师?” 此言一出,丰儿等人都笑起来,尤其是来旺媳妇,笑得特别大声,那破锣嗓子嘎嘎嘎的,难听死了。 秦可卿也禁不住好笑道:“婶婶也太促狭了,环叔怎么可能拜你为师,你也不怕人笑话。” 王熙凤不以为然地笑道:“书上不是说了吗?三人行必有我师,我虽没什么学问,字也不识得几个,但必然也有自己的长处,环哥儿要拜师学艺也不出奇。” 来旺媳妇笑嘻嘻地凑趣道:“那是,别的不说,就奶奶那张伶俐的巧嘴,就不是一般人能及的,环三爷真要向奶奶学习,能学的东西多着呢。” 贾环淡笑道:“琏二嫂子想多了,今日是十五,所以环儿送一挂腊肉来给琏二嫂子尝尝,没其他意思。” 来旺媳妇嘲笑道:“环三爷是不是这段时间腊肉吃得太多,所以吃迷糊了?今日明明是初三,离十五还早着呢。” 贾环哦了一声道:“原来今日是初三,不是十五啊?那是我记错了,不过不管是初一还是十五,这都是环儿的一片心意,还望二嫂子不要嫌弃。” 王熙凤皱眉盯着贾环,似乎在琢磨贾环话中的玄机,而秦可卿也是若有所思。 贾环微笑道:“另外,环儿还想问问琏二嫂子,姨娘和环儿的月钱几时能发下来?” 王熙凤心中冷笑,敢情这位今日登门不是俯首称臣的,而是兴师问罪来的,不过连你娘打滚撒泼也奈何不了我,你环老三又能把我怎么样? “环哥儿你有所不知了,府里过年的开销大,如今月钱竟一时间发不出来了,不止你和姨奶奶,就连我自己,还有太太屋里的月钱也还没发呢,不信你问问太太屋里的人!”王熙凤叹着气道,并装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贾环眼底闪过一丝讥讽,“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错怪二嫂子了。” 王熙凤叹了口气道:“承蒙太太信任,让我管着月钱,大家都以为这是个肥差,却不知其中的难处,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你姨娘昨日还跟我闹呢,殊不知我也是一肚子委屈,公中不批给我银子,我也没银子给大家发月钱啊,总不能让我自己出钱垫上?所以希望大家都能体谅一下,等公中批了银子,二嫂子我一定会立即给大家发下去的,所以环哥儿你不用担心。” 啧啧,王熙凤这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即便贾环也挑不出错处,当然,贾环这次来不是为了跟王熙凤打擂台的,而是要给王熙凤下最后通牒,正所谓先礼后兵,师出有名嘛,所以淡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提月钱的事了,厨房顿顿给我吃残羹冷炙的事,琏二嫂子又如何解释?” 秦可卿惊讶地看了王熙凤一眼,如果贾环所讲属实,那王熙凤也做得太过份了些。 王熙凤故作吃惊地道:“居然有这种事?旺儿媳妇,厨房是你管着的,可有这种事?” 来旺家的立即摇头道:“绝对没有这种事,除非是厨房那帮人背着我这样做。” 王熙凤“怒”道:“这还了得,回头查清楚了回报给我,若真有这种放屁的事,决不轻饶!” “是,奴婢这就是去厨房查问,这帮娼妇,真反了天了,若查出来,非扒掉她们一层皮不可。”来旺家的一边装模作样地捋袖子,一边跑了出去。 贾环冷眼看着这主仆二人演戏,直到来旺媳妇跑出去,这才道:“原来琏二嫂也不知此事,看来我又错怪琏二嫂子了。” 王熙凤大度地道:“不怪环哥儿,换着我也会生气,放心,等我查清了,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二嫂子了,环儿告辞!”贾环说完便站起来告辞离开。 眼看着贾环灰溜溜地走了,王熙凤得意得差点笑出声来,不知天高地厚的环老三,还想跟我斗,老实吃你的剩饭剩菜去,一日不低头认怂,一日也别想有好日过。 第50章 原来如此 秦可卿看着贾环离开了,忍不住问道:“好婶子,环叔说厨房顿顿给他吃残羹冷炙,可是真的?” 王熙凤冷笑道:“你不必可怜他,这是他自找的。” 秦可卿奇道:“这又是为何?” 王熙凤撇嘴道:“自打上次被驴踢伤后,环老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待人接物截然不同,还会吟诗作画,这都没什么,但这小子满肚子小九九,处处都要跟宝玉争,呶,上个月中旬,宝玉和姐妹们到他那儿玩耍,环老三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撩拨得宝玉和林姑娘起了争执,宝玉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痴劲儿发作起来,差点就把通灵宝玉给摔碎了,大家都唬了个半死,正因为此事,老太太和太太也有些恼了!” 秦可卿恍然道:“如此看来,这位原来是个不安份的。” 王熙凤冷笑道:“要不然我闲得无聊要治他?赵姨娘本来就不是安份的主,如今再添了这位,若不煞一煞他的气性,日后嫡不嫡庶不庶的,都成什么样了?” 秦可卿闻言便不再多说了,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嫡贵庶贱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所以王熙凤这样一说,秦氏便也不再觉得不妥了。 王熙凤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忽瞥见茶几上那串腊肉,顿时又醒起贾环那番话来,其中似乎暗藏了玄机,今日明明是初三,他却说是十五……初一?十五? 是了,环老三的意思不会就是我做初一,你做十五? 王熙凤虽然不识字,但脑瓜子还是相当聪明的,这时终于渐渐会过味来,顿时又惊又怒,好你个环老三,竟然还敢威胁我?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有什么本事能威胁我! 秦可卿眼见王熙凤盯着那串腊肉,脸色变幻不定,便知这位悟过来了,心想:“看来婶婶说得不错,贾环年纪虽小,却颇有心思,竟用这种隐晦的法子来挑衅,真不能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只是凭他的实力,如何能跟婶婶斗?怕不是自讨苦吃!” 且说贾环离开了王熙凤的院子后,脸色便微微冷沉下来,刚才秦可卿在场,所以他说话格外把握了分寸,免得落人口实,但也以隐晦的方式向王熙凤下达了最后通牒,若对方还不知收手,哪就怪不得他放大招了! 贾环从角门出来,沿着夹道走了一段,正打算从穿堂返回贾府的中路,迎面却走来了两人,当先一人身穿白色长衫,生得唇红齿白,相当之帅气,正是贾琏,另一人则是贾琏的长随兴儿。 “咦,环儿?”贾琏见到贾环,不由微愕了一下。 贾环站定行礼道:“琏二哥这是打哪来?” 贾琏的目光有点复杂,答道:“薛姨妈一家子月底就要到京了,太太让收拾一下东北角的梨香院备用,如今也快弄好了。” 贾环哦了一声道:“那辛苦琏二哥了,也亏得二哥和二嫂子内外操持,才把咱们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要不然也不知乱成什么样了。” 贾琏听了心里大为受用,哈哈笑道:“环弟越来越会说话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对了,环弟又是打哪来的?” 由于之前的宝玉摔玉事件,贾母已经明言不用贾环早晚请安了,所以贾琏料定贾环不是从贾母哪儿回来。 贾环微笑道:“我刚打琏二哥的屋里回来,可巧就碰上了。” 贾琏心中一动:“环弟可是找我有事?” 贾环摇头道:“倒也没什么事,只是送了些腊肉给琏二哥和嫂子尝鲜而已,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味道还不错,反正我是吃了大半个月也不觉得腻。” 贾琏一时间倒没听出贾环话中有话,只以为后者被自己媳妇整治了大半个月,现在终于经受不住要认怂了,所以才送东西来讨好,再结合昨天平儿登门跪求放过的事,贾琏便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测,洒然笑道:“环弟太客气了,对了,你二嫂子怎么说?” “蓉哥儿媳妇正好也在,二嫂子倒没说什么,再加上琏二哥不在家,随便聊了几句就出来了。”贾环淡道。 贾琏眼珠一转,拉着贾环的手走到一角,一脸同情地低声道:“环弟,真是对不住呀,这段时间伱受委屈了,你二嫂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格外强势,无理也能争三分,再加上背后有太太和她大伯(王子腾)撑腰,连我也得让着她,上次那件事……闹得阖府上下皆知,我的脸面都丢尽了,最后还死了一个,走了一个的。” 贾环故作讶然道:“琏二哥说什么?我不太懂。” 贾琏轻咳一声,神色有点不自然地道:“平儿是被你琏二嫂子逼走的,二哥我当初也是无奈,如今平儿到了环弟屋里,环弟使唤着可还合适? 贾环皱了皱眉道:“莫非琏二哥想把平儿讨回去?” 贾琏笑道:“平儿是当初陪嫁过来的丫头,一直都挺合我心意的,本打算纳为妾室,奈何你二嫂子醋性大,所以才一直拖着,如今你二嫂子也想开了,想必能同意,环弟若能把平儿还给我,我可以出面替你向你二嫂子说项,让她不再难为你,另外再给你屋里派两个更好的丫头。” 在封建社会,连妾室都可以直接送人,就更别说婢女了,譬如在原着中,贾赦就把自己玩腻了的婢女秋桐赏给了儿子贾琏,以奖励他办事得力。 另外,贾琏还跟族兄贾珍共享情妇尤二姐,这风气肮脏得令人乍舌,所以,此时贾琏开口向贾环讨要平儿丝毫也不脸红,更何况,他觉得平儿本来就是他的,要回去也天经地义。 此时此刻,贾环只觉贾琏那张帅气的嘴脸恶心无比,直接拒绝道:“不必了,平儿我用着也很合心,琏二哥还是再找好的。”说完转身径直行了开去。 贾琏不由傻了眼,继而脸红耳赤,沉声道:“两个换一个,明着占便宜的事,环弟真不再考虑一下?” 贾环头也不回,直接走远了,贾琏既愤怒,又意外,他本以为贾环已经被王熙凤整治得死去活来,所以才送东西讨好王熙凤求饶的,岂料这小子竟然如此硬气,为了一个丫头,竟敢得罪自己,等等,这小子不会已经把平儿办了? 贾琏这货就是个饥不择食的大种玛,当初要不是王熙凤日夜防着,他早就把平儿吃干抹净了,如今以己度人,自然认为贾环不可能放着平儿这棵水灵灵的白菜不拱。 嘿,贾琏这货又妒又气,一时倒忘了考虑贾环的年龄了,七八岁的小男孩,即便有心也无力啊! 且说贾环由穿堂回到贾府中路,刚绕过一座假山,忽然眼前红影一闪,差点跟一名身穿红色掐牙背心的婢女撞了个满怀,两人都吓了一跳,各自退后了两步。 “原来是环三爷,倒是吓了婢子一跳!”婢女拍着微挺的胸脯,惊魂未定地道。 贾环凝神一看,发现正是太太屋里的彩霞,忙道:“抱歉,吓到彩霞姐姐了。” 彩霞容貌虽然不算特别出众,但也十分清秀可人,笑道:“不关三爷的事,是婢子自己走神了,三爷这是打哪儿来?” 贾环随口道:“屋里待得闷了,出来随便走走。” 彩霞不由露出同情之色,贾环被太太禁止出府的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厨房给贾环吃剩饭剩菜的事她也知道,可她只是个下人,也是爱莫能助。 “对了,上次……抄经的事,多谢彩霞姐姐施以援手。”贾环作了一揖道。 彩霞微喜道:“环三爷是说那两部多出来的金刚经?” 贾环点了点头,彩霞掩嘴低笑:“其实三爷更应该多谢林姑娘,是林姑娘模仿你的笔迹帮着抄了两份,要不然真无法向太太交差。” 贾环愕然道:“原来是林姐姐抄的?” 彩霞点了点头:“那天下午,林姑娘正好来太太屋里拿点东西,得知环三爷你在耳房里抄经,便让我偷偷取了一份三爷抄好的经出来,她看了几眼就走了,岂料天黑后,紫鹃竟送来了三份抄好的经文,字迹竟跟三爷的差不多,多出的一份婢子还藏着呢,今日碰巧遇到三爷,婢子倒是醒起来了。” 贾环此时终于明白林黛玉为何不来了,发生摔玉事件后,林黛玉已经让翠墨给自己送过饭菜,并且道歉了,接着又替自己抄经,而之后她派雪雁来找自己讨要《长生殿》的剧本,却遭到自己“冷遇”。 试想一下,以林黛玉孤标傲世的性子,断了彼此的往来就再正常不过了。 贾环又对着彩霞深深一揖道:“经文虽然是林姐姐抄的,但还是要多谢彩霞姐姐的关照,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彩霞姐姐尽管吩咐。” 彩霞眸光流转道:“这可是三爷你自己说的。” 贾环点头肯定地道:“是我说的,只要力所以及,贾环断不会推辞。” 彩霞笑道:“好,三爷真要谢我,回头也给我画一幅画像可好?” “没问题!”贾环爽快地答应了。 第51章 梨香园遭遇 彩霞目送着贾环的背影远去,这才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显然心情很不错。小人物未必就没有远见,彩霞的眼光明显要比金钏儿之流高明,而且懂得权衡取舍,宝玉固然好,又是嫡子,但是竞争的人太多了,彩霞自问争不过袭人、晴雯和金钏儿这些人,所以十分果断地放弃了,将目标转移到小贾环身上。 庶子虽不及嫡子尊贵,但也是半个主子,若能成为贾环的屋里人,也算是翻身了,而且贾环近段时间的表现惊艳,也更加坚定了彩霞争取成为贾环屋里人的决心。 所以,当贾环遭到贾母的“放逐”后,别人都避之不及时,彩霞却反其道而行之,果断把握住这雪中送炭的机会,成功地刷了贾环的好感,你说她有心机亦好,说她功利也罢,反正这小姑娘绝对是个聪明人,有眼光,还懂得自己需要什么。 且说那贾琏,气咻咻地回到了住处,见到秦氏还在,忙收敛住脾气,换上了一副笑脸,但秦氏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站起来打了声招呼便告辞离开。 王熙凤送了秦氏出门,这才转回来,只见贾琏黑着脸坐那儿,丰儿正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侍候着。 “谁又招惹你了?这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王熙凤好奇地问道。 贾琏没好气地反问道:“环老三是不是来过?” 王熙凤冷笑道:“可不是,刚走了不久,提起这事就来气。” 贾琏皱眉道:“如何?环老三不是来向你服软讨饶的吗?” 王熙凤禁不住面罩寒霜道:“我本也以为他是来讨饶的,可惜不是,人家硬气的很呐,半句软话都没说,甚至还威胁我呢。” 贾琏蓦地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地道:“环老三他竟然敢威胁你?他是怎么威胁的?” 王熙凤往茶几上那串腊肉撇了一嘴道:“呶,你自己看呗。” 贾琏有点懵,提起那串腊肉闻了闻,不解地道:“环老三用这个破腊肉来威胁你?这又不是剑,杀不了人,莫非其中有毒?” 贾琏面色一变,急忙把那串腊肉给扔了,还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王熙凤既好气又好笑地道:“慌什么,量他环老三还没有下毒的胆子。” “那他是怎么威胁伱的?”贾琏皱眉道。 王熙凤略带嘲讽地道:“这小子鬼精得很,不敢明说,怕落人话柄,所以暗戳戳地玩文字游戏呢,今天明明是初三,他却说是十五,还提到什么初一十五的,意思就是‘我做初一,你做十五’,瞧瞧,这不是威胁是什么?” 贾琏既惊且疑,冷笑道:“好小子,口气倒是不少啊,他环老三毛都没长呢,还是个庶子,又有什么能为说这种话,简直蛤蟆打哈欠,不知天高地厚!” 王熙凤亦冷笑道:“瞧瞧,我之前就说了,环老三不安份着呢,如今才屁大一点就如此嚣张了,等再大一些还了得?非骑到咱们头上拉屎撒尿不可。” 贾琏不屑地冷哼声:“就他也配?你未免太高估了,我也就是看在兄弟情份上不屑理会,要不然收拾他也太简单了,作为兄长,当面捶他一顿也只能算管教他,你回头把环老三屋里的脂粉头油等日用都断了,好教知道如何尊重兄嫂。” 王熙凤眼见丈夫难得站自己,心中欢喜,得意地笑道:“不用你说,我也正打算加把力呢,就不信治不服他,如今他屋里的人连府门都出不了,即便有钱也买到物资,到时把灯油、蜡烛、脂粉、头油、柴火一断,晚上乌漆麻黑的,看他哭不哭!” 贾琏倒吸一口冷气,如今虽然已经是二月初,但晚上还是挺寒冷的,特别是这几天倒春寒,没灯没火真是难熬,于是犹豫道:“这会不会太过份了些?而且,环老三若大闹起来,怕是不好收拾的。” 王熙凤冷笑道:“过份?这是他自找的,要闹便让他闹,我会怕他闹?老太太他见不着,太太那儿他随便闹。” 贾琏沉默了,隐隐有点担心,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把贾环逼急了,这小子说不定会做出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来,赖大的亲戚王禄升就是个例子,不过贾琏也明白,以王熙凤的性子,她决定了的事情,自己说什么也没用,所以干脆闭嘴不说了,而且他内心还隐隐希望王熙凤能把贾环压服的,到时贾环说不定会乖乖把俏平儿退回来。 ………… 再说贾环和彩霞“偶遇”后回到住处,立即挥笔写了一封信,打算让钱槐想办法送出府去给铁虎,但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把书信给烧了,毕竟事关重大,而钱槐这小子又不太靠谱,再加上铁虎也不识字,免不了要找人给他念,为了稳妥起见,贾环最后还是决定暂缓行动。 贾环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当中,如今不板倒王熙凤,自己肯定是没好日子过了,不过要板倒王熙凤,必须得借助外力,可是自己如今被困在府中,想借力也办不到啊。 “不行,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出府一趟,大不了翻墙!”贾环咬了咬牙,虽然翻墙被逮着肯定会受责罚,但板倒王熙凤已经迫在眉睫了,不得不为呀,两权相害取其轻,就这么办了! 贾环下定决心,第二日一早,匆匆吃完厨房提供的简陋早餐后便离开院子,并且告诉平儿,自己去找三姐姐贾探春玩。 贾环这段时间基本都窝在屋里读书和写剧本,再加上吃得又不好,平儿都有点担心他累坏了,巴不得他出门走走呢,所以也没多问,只柔声叮嘱他走路小心,雨后地上湿滑,仔细摔倒之类云云。 贾环离开住处后,并没有去找贾探春,而是绕过王夫人所住的正院,来到贾府后面的东北角,这里有一条夹道直通梨香园,夹道尽头,穿过角门便是了。 如今梨香园还在修缮中,贾琏每天都会到那儿督工,所以贾环估计通往梨香园的角门应该开着,而梨香园没有人居住,围墙外面就是街巷,乃最佳的翻墙地点。 且说贾环脚步飞快地穿过夹道,来到尽头的角门处,发现果然没上锁,只要打开门闩就能开门进去,不由大喜,当即推门而入。 大清早的,修缮梨香园的工匠显然还没入园施工,安静得很,只有小鸟在庭树上唱歌。贾环信步往后院走去,但见古木修修,竹影绰绰,倒是个清幽的所在。 正当贾环准备寻找翻墙的位置时,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咳,登时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望去,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原来此刻正有一人站在不远的树下,赫然正是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 贾环定了定神,施礼道:“环儿见过大老爷。” 贾赦捋着胡子,似笑非笑地问道:“环哥儿,你一大清晨的独自来此作甚?” 贾环此时已经镇定下来,神色自然地道:“环儿早起活动筋骨,碰巧来到梨香园附近,又听闻近日府里正在修缮梨香园,所以好奇进来瞧瞧,以前这里都是锁着的,环儿还是第一次进来。” 贾赦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心道:“好小子,跟我打马虎眼?你还嫩了点!” 原来贾赦早就发现贾环了,在暗处观察了一阵子,见到后者东张西望的,可不像只是参观的样子,不过贾赦也不戳穿,还笑眯眯地道:“这里原是先祖,即是你的太爷爷,第一代荣国公暮年静养的地方,自从他老人家仙去后,这里便一直空着没人住了,平时都锁着,连我也十几年没进来了,环哥儿你没进来过也正常,走,大伯带你参观一下。” 贾环一时倒猜不透贾赦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好装作“紧张”地跟在贾赦的身后。 贾赦果真带着贾环在梨香园中转了一圈,还耐心地给他讲起太太爷爷的往事,以及他童年的一些趣事,一副缅怀之色。 最后,贾赦将贾环带到一处侧门前,微笑道:“梨香园虽然不大,但前后院加起来也有十几间房,而且还有门户直通到街上,十分之方便,呶,打开这道门就可以出去了。”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贾环。 贾环心头微凛,看来贾赦已经猜出自己来此的真正意图了,只是到现在,他还没猜到贾赦的意图,所以装糊涂道:“是吗?那挺方便的,难怪太太打算安排薛姨妈一家子住这里。” 贾赦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怒色,自己才是荣国府的长子,结果如今府中倒成了王家的天下了,祖上荣养的处所,凭什么她王氏一句话就拿来给自己的亲戚据住? “咳,环哥儿,大伯我隐约听闻,你被你母亲禁足了,可有这么回事?”贾赦轻咳一声问道。 贾环刚才已经敏锐地捕捉到贾赦眼中闪现的怒色,所以此刻隐约猜到了些,不动声色地道:“倒也不是禁足,母亲只是让我在家好好读书,不要到处乱跑而已,也是出于一片好意。” 第52章 小现象大学问 贾赦冷笑一声道:“妇人之见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到外面走走,增长见闻,开阔眼界,比死读书强多了,更何况咱们贾家是武勋世家,并非只有科举这一条路可选,贾家儿郎大可以马上觅封候。 环哥儿,你不要听你母亲的,整天窝在家里埋头苦读,更应该出去走一走,多与人切磋交流,方能有所长进。” 贾环虽然不喜贾赦的为人,但后者这番话还是有一定道理,便无奈地道:“环儿也想出去,可是门房不让出府,为之奈何?” 贾赦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臭小子,终于肯承认了,偷偷摸摸跑这来,无非是想溜出府去玩罢了,于是继续循循善诱道:“这个容易,以后你想出府,可以走大伯那边的角门,保证无人敢拦。” “可是母亲知道会责罚的。”贾环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惧色”。 贾赦微微一笑,大包大揽道:“没事,只要我吩咐一声,大伯那边自然无人敢乱说出去,你母亲如何能知道?呶,你如果现在就想出府的话,打开这道门出去即可,大伯敢保证你母亲不会知道。” 贾环摇头道:“大老爷误会了,环儿今日并不想出府,真的只是来这里参观一下而已。” 贾赦可不是什么好人,贾环才不上当呢,今日只要自己从这道门走出去,以后就有把柄捏在贾赦手上了。 贾赦眼底闪过一丝讶意,小子还跟我装?笑着道:“既然伱不想出府,那咱们走,工匠也快来了,不过以后你若想出府,随时可以走大伯那边的角门。” “好的,谢谢大老爷。”贾环故作欣喜状。 贾赦点了点头道:“对了,环哥儿,大伯还听说厨房在难为你,天天给你吃剩饭剩菜,可有这么回事?” 贾环低头默不作声,贾赦立即气愤地道:“竟真有如此狗屁的事,这帮奴才越来越放肆了,竟然敢虐待主子,环哥儿放心,这事你母亲不管,我来管,非得严厉整治一番这帮刁奴。” 此时贾环终于明白贾赦的意图了,这是打算利用自己向王夫人发难,争夺贾府后宅的话事权啊。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必有争斗,贾赦身为荣国府的嫡长子,虽然继承了祖上的爵位,但由于贾母的偏心,反而是次子的贾政当了家,试问他如何能服气?试图夺回话事权就再正常不过了。 “多谢大伯仗义执言,不过这不关母亲的事,她估计也不知情,我正打算找母亲主持公道呢,相信很快就能解决,倒是不用劳烦大老爷了。”贾环小心翼翼地道。 尽管贾赦介入应该能解决问题,但贾环并不打算把自己也搭进去,因为王夫人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嫡母,遇到问题不找嫡母,反而找贾赦这个外人出头,无疑是一种“吃里扒外”的行为,即便最后伙食待遇改善了,自己只怕也会被贴上对嫡母不敬不孝的标签,到时王氏人就更有理由打压自己了。 另外,贾赦本来就不为贾母所喜,而生性贪婪的大太太刑夫人也不讨贾母欢心,所以贾母才把管家大权交给了王氏人,如果自己配合贾赦夺权,那贾母只怕会更加讨厌自己了,这显然是得不偿失的事,所以贾环果断地拒绝了贾赦的好意。 贾赦此刻的面色终于有点难看起来,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说完便拂袖而去。 贾环倒也不担心得罪贾赦,因为贾赦只是他大伯,又不管事,能拿捏他的地方不多,不过通过此事,贾环倒是洞悉了贾赦想夺权的意图,接下来要板倒王熙凤,或许可以借一借贾赦之力,说不定还能顺势跟王夫人掰一掰手腕。 这时,工人已经开始进入梨香园施工了,贾环也赶紧离开,免得遇上贾琏,而翻墙的计划自然也取消了。 且说贾环离开了梨香园,便打算到贾探春的住处逛一圈,以便圆谎,忽经过一段院墙,院墙附近栽了好几株桃树,老干虬枝,都伸出院墙去了,如今正值早春时节,桃花灼灼,如火如荼,美不胜收。 贾环禁不住驻足观赏了一番,忽闻墙那边有拨浪鼓的声响,应该是走街窜巷的郎货担,不由心中一动,这面墙外面就是街巷,哪么爬上桃树岂不是能翻墙出去? 贾环仔细观察了一遍,发现院墙有近四五米高,顺着桃树倒能爬上墙头,可是不知墙那边是什么光景,五米高的高度别说只有七岁的他,就算成年人也未必能翻下去。 贾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上墙头看看,他转身扫了一眼四周,确定四下无人,便捋起衣袖往桃树上爬,结果刚爬到一半,远处的拐角处却转出一人来,惊得贾环赶紧溜下来,藏在树干的后面。 然而,那人却走走停停,竟一路逶迤往桃花林这边而来。贾环不由暗暗后悔藏起来了,大方点装作赏花还好,如今被撞见反而令人怀疑了。 这时,细碎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了,那人显然已经行到了附近,忽闻一把柔而不媚的声音轻吟道:“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 贾环一听这声间便知来人是谁了,正是林黛玉无疑,这位显然是特地来赏花的。 果然,此刻站在桃林外的正是林黛玉,只见她披着一面白底绿萼梅披风,身上穿着浅紫色绣折枝梅花上襦,下身白色百褶裙,明眸皓齿,绰约动人,颇有点古典仙侠剧中,女主角出场的味道。 林黛玉显然被灼灼桃花吸引住了,倒没察觉躲在树后的贾环,又见那遍地飘零的落花,禁不住叹了口气,目光也变得凄迷起来,估计是被那落花勾起了伤春悲秋的情绪来,洒落了几滴晶莹的眼泪。 贾环见状有点无语,这位林妹妹果然是出了名的多愁善感啊,泪腺也特别发达。 这时林黛玉取出一面手帕,弯下腰来拾起地上的落花,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桃花下,终于发现了坐在树后的贾环,两人四目一对,林黛玉当场吓得俏脸煞白,并且尖叫一声,跌坐在地急急喘气。 贾环本来已经准备好了,甚至已经坐在地上,装出一副“雪满山中高士卧”魏晋名士之风,结果还是被林黛玉的过度反应吓了一跳,眼见她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急忙道:“林姐姐别怕,是我啊!” 林黛玉这才回过神来,不过心脏还是扑通扑通地乱跳,好一会才缓过气来。贾环连忙上前扶起她,一边抚拍后背,一边道歉道:“林姐姐对不起,吓着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林黛玉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恼道:“好你个环儿,偷偷躲在树后作甚?差点被你吓死了。” 林黛玉估计是真的恼火了,一边还伸出食指戳了贾环的额头一下。 贾环讪笑道:“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林黛玉恼道:“那你不声不响地躲在树后作甚?” 贾环面不改色地扯道:“我在看蚂蚁搬家呢,正看得入神,倒没发现林姐姐来了。” 林黛玉低头一看,果然见到一路蚂蚁正从树下的蚁巢中一路延伸到不远处的院墙,不由将信将疑地道:“蚂蚁搬家有什么好看的,没想到环儿你这么幼稚。” 贾环笑道:“林姐姐你有所不知了,这其中原有大学问的。” 林黛玉心中一动,好奇地问:“什么大学问?” “林姐姐你想想,为什么大雨来之前蚂蚁会搬家?蜻蜓会低飞?鱼儿会浮出水面?正所谓天有不测之风云,蚂蚁又是怎么提前知道要下雨的?”贾环问。 林黛玉被问得愣住了,蹙着黛眉道:“万物有灵,也许蚂蚁有感知天气变化的本领。” 贾环笑道:“你看,这不就是大学问吗?如果咱们弄明白蚂蚁是如何感知天气变化的,那咱们岂不是也能准确预测天气了?” 林黛玉愣然地看着贾环,这好像……也有道理啊! 贾环又捡起一片桃花道:“不止蚂蚁搬家,就连这片小小的落花也有大学问。” 林黛玉不禁来了兴趣,便道:“还请环弟赐教!” 贾环笑道:“赐教不敢当,咱们一起探讨一下,你看这桃花为何只飘落到地上,不飘到天上去?” 林黛玉不由啼笑皆非道:“环儿你魔怔了,花落到地上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除非有风,否则不可能飘到天上去,自古由来如此。” 贾环摇头反问道:“正因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所以大家都觉得落花坠地、太阳东升西落、斗转星移、寒暑更替都是应该的,却根本不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林黛玉不由露出思索之色,良久才眼神古怪地看着贾环道:“环弟,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那你告诉我,落花为什么会坠地?太阳为什么是东升西落?” 贾环摇头笑道:“我也想不明白,林姐姐是一等聪明,哪天若想明白了,告诉我一声。” 第53章 北静王来访 林黛玉轻啐道:“少来,我才不会为了你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伤脑筋呢。” 贾环笑道:“林姐姐不觉得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很有趣吗?对了,我还有更多奇怪的想法呢,譬如书上说天是圆的,地是方的,真的是这样吗?会不会地也是圆的?毕竟月是圆的,日也是圆的。” 林黛玉哭笑不得地道:“地怎么可能是圆的,环儿你再胡思乱想就要入魔怔了。” 贾环摇头道:“那倒不至于,我始终相信,不断地探索未知,是咱们人类文明不断进步的源泉。” 林黛玉闻言不由露出思索之色,贾环又道:“对了,鸡是蛋孵出来的,而蛋又是鸡下的,那么这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林黛玉顿时又被问住了,气得想用包着花瓣的手帕打人,转身就走,不想再理会贾环。 贾环却十分不识趣地追前道:“林姐姐,我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呢,譬如为什么夏天会热,冬天会冷,树叶为什么会在秋天变黄?鱼儿一定要活在水里吗?人真的是女娲娘娘用泥捏出来的吗?有没有可能是猴子变的?” “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净胡扯,人怎么可能是猴子……”林黛玉感觉自己再跟贾环多说一句就要疯了,他那些问题简直是……胡搅蛮缠。 贾环停住了脚步,笑道:“好,我不问了,不过林姐姐上次答应给我做的香囊在哪?不会是忘了?” 林黛玉蓦地转过身来,伸手气道:“长生殿的剧本呢?你不会也忘了?” “当然没有,待会你让雪雁来取,我已经写完了。”贾环道。 林黛玉闻言转嗔为喜,自从上次派雪雁求要剧本未果,自以为贾环由于宝玉摔玉之事责怪自己,她便不再去贾环那儿了,其实对《长生殿》接下来的剧情还是蛮期待的,只是放不下面子先去找去贾环罢了,而今日这场巧遇倒是让两人之间破了冰。 “不必了,我现在就跟你去取。”林黛玉有点迫不及待。 贾环笑道:“我还得去一趟三姐姐哪里,要不你自己去取,平儿知道我搁在哪,但说好了,可不能在上面写批注。” 林黛玉揶揄道:“知道了,贾(假)才子呕心沥血的大作,小女子哪敢乱批,不怕贻笑大方之家吗?” 贾环不由哑然,说话带刺可是林黛玉的特色,在原着中,史湘云可没少被她挖苦。 林黛玉噗的笑了一声,开心转身莲移而去,刚才被贾环一连串奇怪的问题弄得很狼狈,如今总算小小板回一城。 且说林黛玉来到贾环的住处,平儿一见,倒是颇为意外,待前者说明了来意,她连忙将已经装订好的《长生殿》手稿取出来交给林黛玉,并且叮嘱道:“林姑娘,我且多嘴说一句,这是三爷忙了一个月才写出来的,千万可要保管好,也不要在上面写字。” 林黛玉轻笑道:“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他才如此叮嘱我来着,伱们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平儿不由面上一红道:“林姑娘这张嘴真真是不饶人。” 林黛玉笑道:“好姐姐别生气,人家开个玩笑罢了,我走啦,对了,这是我上次答应给环弟做的香囊,你代我转交给他。” 林黛玉取出一只做工精致的香袋,浅红色丝线打底,上面绣着两片碧绿晶莹的荷叶,再缀以麦黄的丝绦,煞是好看。 平儿接过细细打量,赞道:“原来林姑娘的女红也做得这么好,哪天也教教我,我拜你为师好了。” 林黛玉笑道:“我就做这个熟手些,若做其他定是不堪入目,快别学我了,我走啦!” 林黛玉说完便拿着手稿脚步匆匆地走了,等不及要开宰。 正所谓写书的三个钟,看书的三分钟,林黛玉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五十出的《长生殿》全部读完了,只觉唇齿留香,意犹未尽,忍不住想动笔把其中精妙的词句誊抄下来。 “姑娘,刚过了二更天,该睡觉啦。”紫鹃提醒道。 林黛玉这才发觉快要子时了,打了个呵欠,连忙洗漱后爬上床,可是刚躺下,脑海中却突兀地冒出贾环白天时所提的问题:花为何只落到地上,不落到天上?人是猴子变的? 林黛玉既好气又好笑,暗啐了一口,也不知环儿的小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怎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亏他想得出来! 殊不知少年儿童正是好奇心最重的阶段,这时期的求知欲也是最旺盛的,随着年龄渐长,成人的好奇心会不断减弱,求知欲也是如此。 林黛玉今年才九岁,搁现在不过是念着三年级的小学生而已,正是好奇心和求知欲旺盛的阶段,贾环之所以向她提出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目的就是想引导她多把心思花在求知上,而不是多愁善感,伤春悲秋。活泼开朗一些,不要总是哭哭啼啼,这对林黛玉的病无疑很有好处。 ………… 大晋乾盛四年二月初五,阳光明媚,和风细细,是个好天气,贾府也迎来了两位贵客,那就是北静王夫妇。 常年也不打开几次的荣国府正门,如今中门大开,贾政亲自把北静王水溶迎了进去,在荣禧堂内落座相谈,贾赦也在场相陪,而北静王妃则去了贾母屋里,与贾家一众女眷相会闲聊。 话说大晋开国的“四王八公”同属旧武勋集团,彼此的关系还是十分紧密的,特别是北静王,与贾府有世交之谊。 此刻的荣禧堂中,但见北静王水溶和贾政兄弟二人分宾主坐落,当然,贾政也不敢坐主位,只是跟北静王对面而坐,执礼甚恭。 贾赦坐在北静王的下手,精神萎靡不振,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论仪表风度,倒是比贾政差远了,也难怪贾母会更加钟爱次子贾政的。 这时,只见北静王笑吟吟地道:“小王要恭喜世翁了,令内兄(王子腾)这次只怕要升了。” 贾政微喜道:“可有了准信?” 北静王点头道:“八九不离十了,廷议和内阁都已经通过,令内兄升任九边总制,就等皇上颁旨了。” 贾政只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没资格参加廷议,消息自然没有北靖王灵通,闻言便知内兄升任九边总制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因为廷议和内阁都通过了,皇上不可能反对,除非太上皇有异议,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旧武勋集团的人跟太上皇关系紧密,而事实上,王子腾就是太上皇暗中使力推上去的。 所以说,王子腾升任九边总制的事已经是尘埃落定了,即便皇上也不敢忤逆太上皇的意思。 贾赦瞥了一眼喜忧掺半的贾政,心中却是妒忌不已,王子腾的官越做越大,王夫人有他撑腰,地位自然更加无可撼动了。 这时,只见贾政捋着须,略带担忧地道:“正所谓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内兄升任九边总制也未必是好事啊。” 北静王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确实如此,如今我大晋边疆并不像太皇上在位时那般安稳了,今上即位以来重文轻武,守边将士待遇下降,武备松懈,据闻北边的鞑靼残余已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时有寇边之举,而东北的建奴也在日渐壮大,努尔哈赤此人雄才大略,厉兵秣马,只怕所图不小,不久的将来将是大晋的强敌,令内兄此时升任九边总制,任内只怕有很大可能与此人交上手,不得不慎啊!” 贾政倒吸一口冷气道:“下官也听闻努尔哈赤此人不简单,内兄这次遇上劲敌了。” 北静王安慰道:“世翁也不必过于忧心,我大晋立国八十余载,如今正国力鼎盛,兵强马壮,坐拥雄兵百万,小小建奴并不足为患。” 贾赦此时的心情倒是好起来,只盼着王子腾赶紧倒霉,好让王夫人失去靠山,殊不知王子腾若一倒,与王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贾家能好得了? 所以说贾赦此人的格局也就那样,实乃鼠目寸光之辈,否则一个继承勋爵的大老爷们,不想着如何建功立业,光大门楣,倒成日盯着后宅那点儿权力不放。 北静王和贾政又聊了一会儿朝堂的事,便笑问道:“对了,小王早就听说世翁膝下有一位衔玉而生的哥儿,钟灵毓秀,实乃世间少见的人中龙凤,小王一直神交已久,此时何不唤来一见?” 贾政慌忙道:“犬子愚拙,实乃顽石一块,见了只怕王爷会失望,倒还不如不见也罢。” 北静王笑道:“世翁过谦了,令郎工书善画,诗才无碍,可称神童也,又怎会是顽石呢?速唤来一见!” 贾政不由愕了一下,暗自纳闷,宝玉诗才是有的,但工书善画却是万万不敢当,不知北静王从何处得出这样的评价来,连忙谦虚了几句,然后便着人去把宝玉唤来拜见贵客。 第54章 贵人召见 此刻贾母的屋里燃着名贵的檀香,各式时令果品摆得琳琅满目,而以贾母为首的贾家女眷们均盛装而冠,珠光宝气。 只见贾母穿着一品诰命的朝服,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精神奕奕地坐在主位上,而北静王妃则一身彩绣辉煌,坐在贾母的对面,王夫人、刑夫人陪坐两侧,王熙凤则站在贾母身边,三春、贾宝玉和林黛玉这些小辈则分坐在四周。 嗯,大脸宝由于有贾母的疼爱,再加上年龄也不大,差几个月不满十岁,所以仍然享有在内帏厮混的特权。 北静王妃十分年轻,年龄跟王熙凤差不多,身后有两名上了年纪的嬷嬷侍候着,言谈举止倒是大方得体。 且说北静王妃先是透露了王子腾将要升任九边总制的消息,众人闻言都十分高兴,尤其是王夫人和王熙凤,脸上尽是光辉,因为王子腾这一升,作为王家的外嫁女,她们的腰杆子就更硬了。 贾宝玉这货从来不心这些,不管王子腾升官还是降职,只要不影响他的安逸生活就行,他只想做一个富贵闲人,每日跟姐姐妹妹一起无忧无虑地玩耍嬉戏。 且说北静王妃和贾母的等人闲卿了一会,目光忽然落在贾宝玉的脖子上,笑问道:“宝哥儿项上戴的莫非就是通灵宝玉?一直只是听说,未能亲见,今日趁此机会倒是要好好一观了。” 贾宝玉闻言,立即殷勤地将那块通灵宝玉摘下来,双手逞了上去,一边笑言:“只是一块普通的玉而已,也没什么特别的。” 北静王妃身后的一名老嬷嬷立即用托盘把通灵宝玉接了,这才逞到前者面前。 北静王妃拾起通灵宝玉仔细端详,但见玉质晶莹剔透,莹润光滑,不由赞道:“好一块良材美玉,咦,这上面还有字呢——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果真神奇!” 北静王妃说完目光炙炙地看了贾宝一眼,只觉眼前的少年更加丰神俊逸了,嘿,这大概就是光环加持下的心理暗示。 一个婴儿衔玉而生,本身就十分神异,难免让人觉得贾宝玉的来历非凡,将来成就必然无可限量,高看贾宝玉一头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否则贾母也不会把贾宝玉宠爱得如珠如宝。 北静王妃仔细欣赏了一会通灵宝玉,这才还给了贾宝玉,而且还赠了他一串沉香木做的名贵手串。 贾母和王夫人见状都十分欢喜,北静王妃微笑道:“听说宝哥儿不仅诗才了得,而且画也画得很好,正好下个月就是咱们府里那位老祖宗的寿辰,不如让宝哥儿给她老人家画一幅像,也好沾一沾这通灵宝玉仙寿恒昌的福气。” 贾母呵呵笑道:“宝玉他不成器,歪诗倒是会作几首,但作画却是不曾会,王妃娘娘是打哪儿听来的?” 北静王妃讶然道:“宝哥儿不会作画?我见王爷书房里有几幅画画得挺好的,据说正是出自你们府里某位哥儿之手,难道不是宝哥儿画的?” 林黛玉和三春都不约而同地心中一动,因为她们都知道贾环曾经把素描画拿到市面上出售,莫非北静王妃看到的画正是环儿画的? 贾宝玉显然也想到这一点,表情有点不自然起来,而王熙凤和王夫人都心中一紧,显然也想到了贾环。 北静王妃倒是会察颜观色,见到三春等人神色有异,便笑问道:“不会是你们几个丫头中的一个画的?” 贾探春笑问道:“敢问王爷那些画是从何处得来的?” 北静王妃道:“听王爷所讲,前段时间出现了一种新的画法,据说是传自西洋的素描,王爷便托人重金收购了几幅,据那中人所讲,出售这些画的人是一名姓贾的小公子,年龄倒是跟宝哥儿差不多,所以一直以为就是宝哥儿呢。” 贾探春和林黛玉一听便知道卖画那人便是贾环无疑了,早就听说环儿曾经把一幅画卖出十两银子,敢情竟是卖给了北静王? 贾探春心中暗喜,她正为贾环目前的处境发愁呢,这时或许可能趁机替他破局,便笑道:“听王妃娘娘这么一说,我倒是大概知道那人是谁了,的确是我们贾家的人,不过却不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 王熙凤和王夫人的心都微微一沉,均恨不得立即把贾探春的嘴儿给堵上,可是北静王妃在场,她们也不敢造次。 北静王妃好奇地笑道:“探丫头就别打哑迷了,快告诉我。” 贾探春笑道:“自然就是环儿了,除了他没人会画那样的画,他还给我和林姐姐画过画像。” 北静王妃奇道:“可是政老爷膝下的环哥儿?” 贾探春点头道:“正是我的胞弟贾环。” 北静王妃笑道:“既然如此,何不唤来一见?” 贾母虽然恼贾环当日“撩拨”得贾宝玉摔玉,但此时北静王妃提出要见贾环,她自然不便阻拦,便吩道:“琥珀,去请环哥儿来,贵人要见他,可别失了礼数。” 琥珀只得闷闷不乐地去请贾环了,她有种预感,贾环这次要咸鱼翻身了。 且说琥珀到了贾环的住处,找到平儿问道:“环三爷可在家,老太太让他去一趟。” 平儿不禁吃了一惊,低声问道:“琥珀,老太太突然叫三爷,到底为了何事?” 之前贾母已经明言不见贾环,现在突然又使人来叫,所以平儿担心又出了什么祸事。 琥珀以往跟平儿的关系倒是不错,不忍她担惊受怕,便略略将缘由说了一遍。 平儿不禁喜上眉梢,脱口道:“太好了,三爷此番遇到贵人了。” 琥珀不由酸道:“瞧你这蹄子的高兴劲儿,还没开脸呢,倒把自己当成环三爷的屋里人了。” 平儿不由闹了个大红脸,嗔道:“要不是贵人还在等着,我非撕烂你这蹄子嘴。”说完便急匆匆地进屋通知贾环。 贾环得闻竟是北静王妃要见自己,不由既惊且喜,这也许自己重获自由的好机会,于是立即换了一身衣服出门。 琥珀眼见贾环从屋里行出来,目光极为复杂,此时的贾环虽然穿着朴素,但身形挺拔,神清目明,举手投足自有一股从容文雅的气质。 此时此刻,琥珀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贾环跟以前那个贾环有着差天共地的区别。 “有劳琥珀姑娘了。”贾环走到琥珀面前客气地道,后者尴尬地嗯了一声,转身在前面领路,之前她没给贾环好脸色,如今贾环表现得越大度,她便越感难堪。 贾环跟着琥珀进了贾母屋中,顿觉无数道目光望来,不由暗暗感叹世事莫测,半个多月以前,贾母放话以后不再见自己,没想到短短半个月,自己又堂堂正正地踏足这里,真想大吼一句:俺胡汉三又回来了! “环儿拜见老太太。”贾环趋前跪倒行礼,目不斜视。 贾母此刻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这个庶孙真不让人省心啊,压着他,又觉得可惜,不压着,又怕他跟宝玉争得头破血流,家宅不宁,看来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妥善处置才行。 “起来,且去叩见王妃娘娘!”贾母吩咐道。 贾环只得又转身向北靖王妃行礼,后者笑吟吟地道:“环哥儿快起来,地上凉呢。” 贾环顺势谢恩站了起来,北靖王妃细细打量了贾环一番,禁不住赞道:“好一位俊秀的小哥儿,一看就是个读书种子,政老爷和太太好福气啊,竟得一双麒麟儿。” 王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谦虚道:“王妃谬赞了,宝玉和环儿当不得如此称赞啊。” 林黛玉看了看贾宝玉,又看了看贾环,这二人站在一起皆丰神俊逸,一时竟难分轩轾。 “太太过谦了。”北靖王妃笑道,又问贾环道:“听说环哥儿会作画?” 贾环点了点头道:“略懂,但画得不好。” 北靖王妃笑言:“那宝墨轩李掌柜手中的素描画可是出自环哥儿之手?” 贾环心中一动,难怪那李掌柜甘愿花大价钱买自己的画,敢情背后的大主顾竟是北静王,点了点头道:“王妃如何得知?” 北靖王妃笑道:“看来王爷弄错了,那些画原来是环哥儿画的,并非宝哥儿,小小年龄便有如此造诣,实属难得,王爷对环哥儿的画可是赞口不绝呢。” 贾母闻言不由微微动容,问道:“环哥儿的画儿真画得哪么好?” 北靖王妃讶然道:“老太太竟然不知?环哥儿的画早就传到皇上那了,皇上还说此画已颇具火候,不像出自小童之手呢。” 王熙凤和王夫人顿时变了面色,贾环也有点目瞪口呆,自己统共才卖出去十幅画,竟然“上达天听”了? 贾母听闻贾环的画竟然惊动了皇上,顿时有点坐不住,连忙问怎么回事。 北靖王妃笑道:“我也不太清楚环哥儿的画是如何传到皇上手中的,而王爷正因在皇上那儿看过那些素描画,这才出重金向宝墨轩的李掌柜订购。” 贾环心中一动,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小胖子徐渭的模样,当时他就怀疑这小子是皇族了,若真是如此,只怕那些画极有可能是通过小胖子传到当今乾盛帝手中的。 第55章 雏凤清于老凤声 林黛玉和三春都既惊且喜,同时替贾环感到高兴,没想到环儿的画竟然惊动了圣驾,还得了皇上的赞誉,有了这一层,环儿估计能摆脱目前的困境了。 这时,只听北靖王妃又微笑道:“刚才听探春丫头说,环哥儿替她和林丫头都画过像,反正如今也是闲着无事,要不环哥儿也替本妃画一幅。” 贾探春暗喜,连使眼色催促贾环答应,这可是讨得贵人欢心的大好机会啊,对环弟将来的前程也大有裨益。 贾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且目前他也需要借助这位贵人给自己摆脱困境,所以谦虚道:“能给王妃娘娘画像,此乃环儿的荣幸也,就怕画得不好,倒惹王妃不快。” 北靖王妃见贾环彬彬有礼,而且谈吐得体,心中更加喜欢,笑道:“连皇上都称赞环哥儿的画功颇具火候,可见环哥儿画得不差,若真画得不好,估计也是本妃长得不好看。” 众人不由都发出善意的笑声,不过王熙凤的笑容明显有些牵强。 贾环道:“既然如此,容环儿先去取作画的工具,请王妃娘娘稍等。” 贾母道:“派个人去取来便是,环哥儿不必来回跑,坐着歇一会。”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品出了贾母对贾环的态度转变了,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贾环刚坐下不久,前面便派人来通传道:“老爷让宝哥儿去一趟荣嬉堂,北静王爷想见一见宝哥儿。” 王夫人闻言喜形于色,贾母也是十分欢喜,笑道:“宝玉,你老子叫你,快去,不要失了礼数。” 贾宝玉正因被贾环抢了风头,心中极不自在,此时得闻北静爷指明要见自己,立即又振奋起来,还特意跟林黛玉打了招呼,这才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且说贾宝玉离开不久,平儿便把贾环平时作画的工具送到了,贾环立起画架,铺上画纸便准备开画。 北静王妃见到贾环用削尖的炭笔作画,不由啧啧称奇,问道:“环哥儿,一幅画像大概要画多久?” 贾环道:“如果王妃娘娘想快的话,半个时辰足矣,只是画得没那么精细。” 北静王妃只是想先试试贾环的水平,如果真的可以,这才请他给家中下个月过寿的老太太画像,闻言笑道:“竟可如此神速,那时间上应该足够了。” 贾环当下便运笔如飞,沙沙地画起来,林黛玉和三春围了上来观看,最后连贾母都忍不住离开了座位,凑上前看贾环作画。 果然一个小时不到,贾环便画完了,一众丫环婆子七嘴八舌地道:“画得可真像。” 北静王妃接过贾环逞上来的画纸,只见一名长相端庄秀美的女子跃然纸上,一眼就能认出正是自己。 北靖王妃身后的两名老嬷嬷笑道:“画得的确很像,竟跟真人差不多,就是色泽太过单调了些,显不出王妃娘娘这一身的气派来。” 北静王妃微笑道:“要不然为何会叫素描,半个时辰不到能画成这样,足见环哥儿的画功着实不俗。” 贾环谦虚道:“王妃娘娘谬赞了,若觉得色泽太过单调,环儿还能给画像着色,只是时间要久一些。” 北静王妃正要说话,前面又有人来通传道:“老爷让环哥儿到荣嬉堂一趟。” 北静王妃心中一动,笑道:“看来是王爷要见环哥儿了,快去,画像的事再说。” 贾环告罪一声便退了出去,贾母是喜忧掺半,王夫人面色沉凝,王熙凤则如霜打茄子,她本来还想加力把贾环彻底压服的,岂料这关键时刻,环老三竟然遇到了贵人,而且他作的画还受到了当今天子的肯定,这狗屎运也走得太离谱了。 在场最高兴的自然要数平儿和贾探春了,林黛玉、迎春和惜春等也面露喜色,显然也在替贾环感到高兴。 且说贾环来到荣嬉堂前,顿觉恢弘的气势扑面而来,迎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抬头便见一块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荣禧堂。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原来竟是大晋开国皇帝的亲笔手书。 荣禧堂内正中摆开一张大紫檀雕螭案,上面立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而案后的墙壁上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彝,一边是玻璃台皿。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下面又有一行小字:“同乡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啧啧,这份气派啊,难怪贾赦会意难平的,他才是荣国府的嫡长子,而且勋爵也是他继承的,偏偏当家的却是弟弟贾政,只有贾政才有资格在荣国府中路的荣嬉堂接见贵客。如此一来,倒显得贾赦这个爵位继承人有名无实了,因为荣嬉堂的主人是贾政,而不是他贾赦。 且说贾环站在荣嬉堂前,并没有贸然进入,不过堂内的情景却是一目了然,但见贾政和一名身穿江牙海水五爪坐龙蟒袍的年轻男子对面而坐,贾赦则陪坐在年轻男子的下手,而贾宝玉则侍立在贾政身侧,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 “老爷,环三爷来了,在堂外候着。”长随李十儿禀报道。 贾政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 贾环举步进了荣禧堂,先向贾政和贾赦见礼,又跟贾宝玉打了招呼,后者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表情明显有点不自然。 “孽障,还不叩见北静王爷?”贾政一如既往地喝斥道。 贾环只得转向北静王行礼,只是还没拜倒,便被北静王水溶双手扶住了,笑呵呵地道:“环哥儿不必多礼,你今年几岁了?” 贾环生得眉清目秀,举止从容有度,更难得的是那份淡淡的书卷气,所以北静王一见便心生喜欢,因为他也是酷爱读书之人,琴棋书画不说精通,但也有一定的水平,是有名的“酸王”,嗯,红楼梦原着中,负责抄家贾府的锦衣卫头目赵全,背地里就是这么称呼北静王的。 贾环不卑不亢地答道:“回王爷,我比宝二哥小两岁,今年八岁了。” 北静王含首微笑道:“嗯,八岁便能吟出‘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如此佳句,实属难得,堪比七步成诗曹子建也!” 贾环暗汗,忙道:“王爷谬赞了,贾环安敢与曹七步相提并论。” 贾政亦连忙道:“王爷过誉了,仔细捧杀了这孽障。” 北静王哈哈一笑道:“世翁过谦了才是,环哥儿,本王让世翁把你请来,原是有个疑问想证实一下。” 贾环心中一动,点头道:“王爷请讲,环儿定知无不言。” 北静王从旁边的几案上拾起一幅卷轴递过来,笑道:“这幅《咏柳图》本王原以为是宝哥儿画的,不曾想竟然不是,刚才听宝哥儿说,有可能是环哥儿你画的,不知是也不是?” 贾环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贾宝玉一眼,后者略为尴尬地点了点头,他那日在贾环屋里摔玉,倒不是要故意害贾环,十岁未到的他也没有这种心机,只不过是想通过摔玉来发泄情绪,吸引大家的注意而已,就好比小屁孩子得不到喜欢的玩具便撒泼打滚一般。 其实贾宝玉的本性并不是坏,只不过是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养成了以自我为中心的习惯罢了,所以画不是他画的,他也不会无耻到冒名顶替。 贾环徐徐将卷轴打开,发现正是自己画的那幅《咏柳图》,当初以二十两的价格卖给了宝墨轩的李掌柜,敢情李掌柜一转手又卖给了北静王。 “这幅《咏柳图》的确是环儿画的,不知为何会在王爷手里。”贾环明知故问道。 北静王哈哈笑道:“自然是重金求购的,环哥儿以什么价格卖给宝墨轩的李掌柜,想必也心中有数。” 贾政又斥道:“你这孽障,竟学人家卖文鬻画,真掉钱眼里去了,待会再收拾伱也不迟。” 北静王摆手道:“世翁莫生气,卖文鬻画大有人在,想当初本朝太祖未发迹之前也曾在街头代写书信,凭本事赚钱并不丢人,更何况琴棋书画乃文人四友,书画卖出去了,也是扬名的途径之一,还望世翁以后不要阻止环哥儿的画作在外面流传才是。” 相比于迂腐的贾政,北静王明显要开明多了! 贾政尴尬地轻咳一声道:“王爷所言不无道理!” 贾政虽然心中不太认同,但北静王把本朝太祖都搬出来举例了,他哪里还敢辩驳? 北静王又笑道:“非小王在世翁面前唐突,以二位令郎之才,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 “雏凤清于老凤声”,此句出自唐朝诗人李商隐的一首诗,意思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差不多,北静王显然是在夸赞贾环和贾宝玉,主要是夸赞贾环。 贾政闻言窃喜,嘴上还是谦虚道:“犬子岂敢谬承金奖,赖王爷余恩,果如所言,亦荫生辈之幸矣。” 北静王微微一笑道:“对了,宝哥儿和环哥儿现在读什么书?可请了业师?” 第56章 贾赦发难 贾政答道:“环儿还在蒙学阶段,宝玉倒是开始念四书了,下官本想年后便请一西席坐馆授业的,可是至今未物识到合适的人选。” 北静王点头道:“二位令郎均是良才美玉,若随便请一西席,只怕耽搁了,得寻一名真正饱学之士才行。” 贾政摇头叹曰:“可惜良师难寻啊。” 北静王微笑道:“今年适逢大比之年,但凡有真材实学者,此刻恐怕均在备考,等春闱大比结束,应该会好找一些,本王到时替世翁留意一下,若有合适的落第举子,便推荐给世翁如何?” 贾政喜道:“如此便有劳王爷了。” 所谓的春闱大比,即是每三年举行一次的会试,只有各省的举人才有资格入京参加,由于会试时间一般定在二月份,所以又称春闱。 由于会试录取的名额非常有限,录取率不到百分之十,所以每次春闱大比后都会出现大量落第的举子,在这些举子当中,绝大部份人会离京返乡苦读,静待三年后再战,但是也有少部份人由于路途遥远,进京一次不易,所以选择留在京中读书备考。 然而京城繁华之地,想在此安居大不易啊,吃穿住行全都是钱,除非家中原本富有,否则没有收入来源,只怕还没熬过三年就饿死街头了。 所以大部份选择留京备考的落第举子,要么不缺钱,要么各显神通挣生活费,或卖文鬻画,或到大户人家当西席,或者到书塾任教习等等。 北静王的意思就是让贾政等春闱大比后再聘一名落第举子作西席,教授贾宝玉和贾环学业,可别小看这些落第举子,他们虽然考不中进士,但都是各省拼杀出来的精英,是有真材实学的,教授蒙童那是绰绰有余。 当然,若能聘到进士出身的西席那就更好了,这些都是科举通关了的高手,考试经验丰富,乃精英中的精英,可是人家进士往往已经拥有了官身,你说可能给你家小屁孩当家教吗?就算你再有钱有势也不可能啊。 不过呢,事无绝对,凡事都有特例,譬如贾雨村这二五仔就是进士出身,当初被削职后四处游历,后来盘缠用完了,便在林如海家中当坐馆先生,教授林黛玉读书。 言归正传,且说北静王和贾政聊了一会聘西席的事后,又笑道:“下个月便是家慈的寿辰,本王想请环哥儿替她老人家画一幅画像,不知世翁意下如何?” 贾政诚惶诚恐地道:“犬子何德何能,王爷还是另请丹青高手为妥,免得污了老王妃的双眼,贻笑大方之家。” 北静王笑道:“世翁过虑了,环哥儿的画功连皇上都称赞颇具火候,又焉会贻笑大方。家慈虽然年届半百,却是最喜新鲜稀罕之物,所以环哥儿的素描画像她定然喜欢。” 贾政闻言犹豫不决,目光下意识地望向贾环,贾环正愁没有借口出府呢,如今有了北静王这面大旗,看谁还敢拦自己,就算王夫人亲自来守门也白搭,所以立即信心满满地道:“老爷放心,环儿自当竭尽全力。” 贾政冷哼一声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若画得不好招惹笑话,丢了为父的脸,仔细揭了你的皮!” 贾政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潜台词却是同意了。 北静王笑道:“世翁可别吓着环哥儿,别说环哥儿画得好,就算画得不好,才多大的事,不过搏家慈一笑而已。” 贾宝玉此刻倒是有点羡慕了,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学绘画,瞧瞧环儿,自从会绘画后,好像大家都围着他转。 接下来又闲聚了一会,北静王便起身告辞了,临行前还不忘勉励了贾环和贾宝玉几句。 北静王起驾,贾府再次中门大开,贾政贾赦率贾琏、贾宝玉、贾环等男丁送至大门外,而贾母等人也亲送北静王妃到了仪门。 目送着北静王一行离开后,贾政这才下令关闭了府门,然后率着众人向贾母见礼道:“据王爷所讲,内兄毕日将升任九边总制,廷议和内阁均通过了,就等皇上下旨。” 贾母点头道:“舅老爷升了是好事,等圣旨下来了,准备一份贺仪送去便是。” 贾政点头称是,又道:“下个月便是老王妃的寿辰,北静王爷想让环儿替她老人家画一幅画像,儿子斗胆答应了。” 贾母目光望向贾环道:“环哥儿的画功我看还不错,连皇上都认可,应该不至于惹人笑话,答应了便答应了。” 此言一出,王夫人和王熙凤有点坐蜡了,大管家赖大则低下了头,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惊骇,暗叫不好,环老三竟得了北靖王的菁睐,看来太太也难压得住了。 “环哥儿,你且过来。”贾母招了招手道。 贾环走上前行礼道:“老祖宗有何吩咐?” 贾母看着眼前穿着朴素的庶孙,倒是隐隐有点后悔了,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若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偏袒贾玉玉,倒不仅仅是因为疼爱,还有嫡庶之分,因为嫡系才是家族的正宗继承人。 “环儿,既然王爷看重你,伱得尽心把事情办好,这才不辜负王爷的看重,来日到了王府,万万不可失了礼数。”贾母叮嘱道。 贾环点头:“环儿谨遵老太太教诲。” 贾母这才露出了一丝慈和的笑容道:“好孩子,嗯?咋看着好像瘦了一些。” 此言一出,王熙凤和身边的来旺媳妇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盯着贾环,显然担心他趁机告状。 然而,贾环还没开口呢,贾赦已经眼珠一转,沉声道:“原来母亲大人也觉得环哥儿瘦了,孩儿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呢,由此看来,传言并不假。” 贾母奇道:“什么传言?” 贾赦面带怒色道:“孩儿听说厨房最近故意刁难环哥儿,每顿只给残羹冷炙环哥儿吃,起初孩儿还不信的,但如今看来并非虚言,母亲你看,环哥儿都被饿瘦一圈了,真真岂有此理,环哥儿虽然是庶出,但好歹也是个小主子,这帮奴才竟然敢虐待小主子,当真无法无天了!” 贾赦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瞥了王夫人一眼,显然意有所指。 王熙凤和王夫人都变了面色,来旺媳妇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心想,大老爷这是抽什么疯啊,怎么突然间替环老三出头呢,琏二奶奶可是你的亲儿媳妇啊! 嘿,贾琏的确是贾赦的亲儿子,王熙凤自然是贾赦的亲儿媳妇不假,可是王熙凤也是王夫人的亲侄女啊,而且王熙凤向来只听王夫人的,姑侄两人联手把持着贾府后宅,贾赦夫妇想插手捞点油水都不行,所以贾赦夫妇并不待见王熙凤。 这时,贾母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问道:“环哥儿,大老爷说的可是事实?” 贾环没料到贾赦竟然会趁机发难,但机不失,反正这话头也是贾母自己挑起的,别人应该不会怀疑自己和贾赦合谋,便扑通的跪倒,一脸委屈地道:“求老太太和太太主持公道。” 贾环多了个心眼,故意也请王夫人主持公道,免得落人话柄,说他目无嫡母。 贾母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她虽然因为“摔玉事件”恼了贾环,但并没有授意为难他,厨房竟敢公然虐待他,简直无法无天了,当下厉声喝道:“凤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熙凤连忙陪笑道:“老祖宗息怒,我也是刚刚知道此事,厨房向来是旺儿媳妇管着的,我得先问一问她才清楚。” 贾母不满地斥道:“凤丫头,这后宅事务向来都是你打理的,出了这种事你竟然不知,怎么管的家?还有政儿媳妇,你怎么当的母亲,环哥儿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也该上一上心,出了这等事竟然不闻不问。” 王夫人不禁面红耳赤,作不得声,贾母这番话极重,显然有敲打之意。 王熙凤不由冷汗直冒,瞪了来旺媳妇一眼道:“旺儿媳妇,你是如何管的事?竟任由厨房那帮娼妇虐待小主子。” 王熙凤这话看似是在斥责来旺媳妇,实则暗示她把责任都推到厨娘身上,找个替死鬼顶罪。 来旺媳妇眼珠一转,大声叫屈道:“二奶奶冤枉啊,奴婢虽然管着厨房事务,可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那盯着啊,如今在厨房做事的也有十几号人,只怕是哪个不开眼的瞒着奴婢,偷偷克扣环哥儿的伙食。” 贾赦冷笑道:“休得狡辩,只怕就是你指使的。” 来旺媳妇扑通的跪倒在地上干嚎道:“奴婢没有,奴婢冤枉啊,奴婢和环三爷无冤无仇,为何要在伙食上苛刻刁难他,这没道理啊!” 贾赦冷哼一声:“是不是你指使的,把厨房的厨娘都叫来一问便知,任你再如何狡辩也抵赖不得了。” “好,奴婢这就去把她们叫来,大老爷随便问。”来旺媳妇立即跳起来便想溜。 贾赦立即喝住道:“站住,换一个人去。” 贾母若有所思地看了贾赦一眼,淡道:“鸳鸯,你去把人叫来,我亲自审问,若查明确有此事,该罚的罚,该打的打,该撵的撵,此风断不可长。” 第57章 先折一臂 很快,鸳鸯就把厨房那帮负责煮饭的妇人全都叫来了,在贾母的亲自审问之下,这些厨娘又岂敢有所隐瞒,一致把矛头指向来旺媳妇,说之所以苛待环三爷,全都是来旺媳妇指使的,不关她们事。 来旺媳妇面如死灰,跪倒地上叩头认罪,一边猛扇自己嘴巴,道:“奴婢该死,奴婢以前跟平儿有些过节,后来平儿被派去服侍环三爷,所以奴婢便想着报复她一下,并非针对环三爷,奴婢该死,奴婢一时鬼迷心窍,老太太开恩啊。” 这个来旺媳妇还挺忠心的,眼见大势已去,竟把事情都揽自己身上,没有出卖王熙凤,而且还耍了个小聪明,只愿承认自己跟平儿有矛盾,否认针对贾环,如此一来,罪名自然要小很多。 王熙凤此刻暗松了口气,装模作样地骂道:“猪油蒙了心的,你竟然做出如此糊涂的事,厨房的事你以后都不用管了,还不给环三爷陪礼道歉!” 来旺媳妇立即扑到贾环面色,干嚎着叩头道:“奴婢该死,奴婢一时犯了糊涂,还请三爷大人有大量,饶过奴婢这一次,奴婢给您叩头了。”说完把头叩得嘭嘭直响,连皮都磕破了,有血丝渗了出来。 贾环冷眼相看,心中快意,往旁边移开两步,淡淡地道:“我受不起,不过我很奇怪,你跟平儿到底有什么过节?竟然孜孜不倦地给我吃了大半个月的残羹冷炙。” 贾母的面色更加阴沉了,她本以为只是一两顿的事,没想到竟然是大半个月,这么长时间的虐待,凤丫头和政儿媳妇当真不知? 此时此刻,贾母已经隐隐猜到怎么回事了,她虽然老迈,但心眼却是敞亮的。 贾政此刻也是面红耳赤,赵姨娘当初跟他哭诉过厨房虐待贾环的事,他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来是不想插手后宅事务,二来是觉得赵姨娘夸大其词了,而且即便一两顿伙食不好,也不至于饿死人,所以就没理会。 结果此时事情爆出来了,贾环受到的虐待竟长达大半个月,简直太过份了,关键最后还是贾赦这个大伯替贾环出头,无疑显得自己这个父亲太不称职了,所以贾政既羞愧又恼火,厉声喝道:“恶婢,竟敢做出此等事来,真留你不得也。” 贾赦显然有备而来的,冷笑着说:“政弟有所不知了,这恶婢做过的坏事可不少,我早就听说她中饱私囊,经常私自把公厨中的食材带回家享用或出售谋利呢,估计暗地里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勾当。” 来旺媳妇浑身一震,也顾不得额头上还在流血,急辩道:“奴婢没有贪污,没有中饱私囊!” “还敢犟嘴,当真不见棺材不掉泪。”贾赦冷哼一声,向贾母行礼道:“母亲现在派人去来旺屋里一搜,便可知儿子没有冤枉她。” 贾母此时正在气头上,闻言点头道:“鸳鸯,你和林之孝家的去来旺屋里搜查,若真有私占之物,立即押去官府处置。” 来旺媳妇当场吓得软倒在地上,管理厨房可是个肥缺啊,荣国府上下五六百人,每日采购米粮肉菜都要上百两银子,随便吃点回扣就够肥了,而且私拿私占的事来旺媳妇可没少干,一屁股屎,怎么经得起查? 所以鸳鸯和林之孝家的带着人一搜,便在来旺屋里搜到了大量的干货食材,其中还有新鲜的牛肉羊肉等,显然是今日采卖的,最鲜美的部份就被她私拿回家了,当真可恶可恨之极。 贾母气得七窍生烟,使劲笃着拐杖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来人,把这损公肥私,欺上闷下,无法无天的恶婢推出去打死。” 来旺媳妇吓得魂飞魄散,抱着王熙凤的大腿:“奶奶救我!奶奶救我啊!” 王熙凤又惊又气,显然也不知来旺媳妇竟然偷偷中饱私囊,搜出来的东西只怕是冰山一角,私下里不知贪了多少呢,竟比自己还过份。 不过王熙凤气归气,但人还是要保的,毕竟来旺媳妇是她的左臂右膀,知道的秘事太多了,而且她在外面放印子钱的事就是来旺一手包办的,这件事若抖出来,她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陪着小心求情道:“老祖宗,旺儿媳妇做出此等下作的事,的确很该死,但看在她兢兢业业办事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您就饶她一命!” 贾母年轻时也是霹雳手腕,铁石心肠之人,现在老了倒是心慈了许多,显然也不想闹出人命,于是顺势卖王熙凤一个面子道:“也罢,先打五十板子,再撵出府去,以后不许再进来,所有私吞之钱物统统没收。” 来旺媳妇如丧妣孝,但能捡回一命已经不错了,当下也不敢再哭闹。 很快,来旺媳妇便被几名强壮的仆妇押下去重打了五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烂,当场晕死过去,能不能撑过来都难讲,若医治不当,说不定把小命都丢了,所以吓得那些奴才噤若寒蝉,特别手脚不干净的,譬如大管家赖大,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贾赦此刻心中畅快之极,终于享受到一丝当家作主的快意,乘势道:“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厨房重地,以后必须由公正老实的人来管,孩儿觉得王善保家的就很合适。” 此言一出,王夫人和王熙凤均面色微沉,王善保正是大太太刑夫人的陪房,贾赦满嘴堂皇之言,实际却是安排自己的亲信管理厨房这个肥缺啊,果真是无利不起早,难怪如此积极替贾环出头。 贾母为人精明,岂会看不出贾赦的意图,不过出了这趟事,让贾赦把人安插进来,平衡一下倒未尝不可,便点头道:“那就让王善保家的来管理厨房。” 王善保家的大喜,立即上前道:“老太太放心,奴婢定会把厨房管理得井井有条的。” 贾母淡道:“那就最好不过了,但我丑话说在前,若敢学那旺儿媳妇,也照打照撵,你可仔细着。” 王善保家的连忙陪笑赌咒表忠心,殊不知她相貌丑陋,笑起来就像一头贪婪的非洲鬣狗,让人看着生厌,于是贾母有点不耐烦地把她打发了下去。 话说大太太刑夫人乃贾赦的续弦,无儿无女,平时只知道讨好奉迎贾赦,什么东西过了她的手都克扣严重,可谓雁过拨毛,此刻亲信拿下了厨房肥缺,她仍然不满足,竟然继续向王熙凤发难道:“老太太,凤丫头到底太年轻了,竟然出了这种事,可见并不适合管家,要不还是换人。” 此言一出,即便年龄最小的贾兰都猜到大太太在打什么主意了。王熙凤低着头,一副羞愧的模样,但心中却是冷笑连连,这位想掌权,未免也太过心急了些,可惜呀,越是心急越得相反效果。 果然,贾母略带嘲讽般道:“换人?大太太觉得换谁好?” 刑夫人从贾母的语气中察觉到不满,生生把“我”字吞了回去,讪笑道:“自然是老太太您拿主意了,儿媳只是给个建议而已。” 贾母淡淡地道:“我虽老,但还没老糊涂呢,凤丫头管事也差不多两年了,我看管得挺好的,不过百密总有一疏,出了点错漏也很正常。” 刑夫人面红耳赤,讪讪不得语! 贾环暗摇了摇头,刑夫人太贪了,又是妥妥的猪队友,这点事根本撼动不了老太太对王熙凤的信任,她竟然异想天开,真是智商感人。 贾赦显然也十分恼火,自己好不容易才撕开的突破口,结果被愚蠢的刑夫人给重新堵上了,所以脸色阴沉,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发作。 偏偏这时赵姨娘忽然干嚎一声,跪倒在地上哭道:“凤丫头扣着我的月钱没发,求老太太作主啊!” 王熙凤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贾赦和刑夫人却是大喜,赵姨娘这一记助攻真的太妙了,正是时候。 王熙凤急忙道:“姨奶奶这话从何说起,不过迟几天罢了,怎么就成了扣着不发了呢?” “那我和环儿屋里上个月的月钱也没发,这又怎么说?”赵姨娘显然豁出去,打算趁此机会痛打落水狗。 王熙凤顿时为之语塞,任她伶牙俐齿,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刑夫人见状正要发难,王夫人终于出来救场了,神色平静地道:“这事怪我,上个月十五,我到寺里进香,给宝玉、环儿和兰儿都点了灯祈福,每人上供了十两银子香油钱,环儿那份,其中四两五钱银子是在赵姨娘和环儿的月钱上扣的,剩下的五两五钱我自己出了。” 此言一出,众丫环婆子自然都纷纷称颂,赵姨娘则傻了眼。 王熙凤登时容光焕发起来,假惺惺地道:“这事其实也怪我,当时没有跟姨奶奶解释清楚。” 贾母点了点头道:“既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不过凤丫头伱也有做得不妥贴的地方,以后要注意了。” 王熙凤笑道:“知道了,咱们府中上下几百人,每日的事虽然不多,但总也有几十件,一时忙起来倒把这个给忘了,姨奶奶,对不住了,回头我自掏腰包给你补发一个月的月钱,就当是这次疏忽的赔礼道歉。” 第58章 我是认真的 在王夫人的巧妙救场之下,王熙凤倒是逃过了一劫,贾赦和刑夫人只好悻悻作罢,而赵姨娘得到了王熙凤补发月钱的承诺后,也心满意足地撤了,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这也是她和王熙凤历次交锋中,首次占到了便宜,所以还有点沾沾自喜呢。 这时贾母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贾环身上,还难得慈爱地摸了摸后者的小脑袋,道:“可怜见的,这段时间委屈环哥儿了,打后若有奴才敢为难你,记得要跟我说,或者跟你母亲说,千万不要不声不响的,更加不要向外人说起。” 贾环垂首道:“环儿知道了。” 贾环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了,贾母自己也明白原因何在,估计是上次自己偏袒宝玉冷了这个庶孙的心了,不过她并不介意,毕竟祖母的身份是抹不掉的,名份摆在那,即便日后贾环封王拜相,过年过节依旧得给自己叩头行礼,哪怕是自己入了土,也是这样! “好孩子,去,看你老子还有什么话说,若没有就去玩。”贾母吩咐道。 贾政遂把贾宝玉,贾环和贾兰三人叫到身边,义正词严地道:“我本把算年后聘一西席到府坐馆的,但至今没有物识到合适的人选,而眼下已经是仲春时节了,春天正是读书天,又岂能白白浪费掉光阴,从明日起,你们暂时到族学里上学,你们太爷虽然只是个童生,但学识还是有的,教你们几个绰绰有余。回头我会向太爷打声招呼,让他老人家严加督促伱们的学业,若敢马虎,绝不轻饶!” 贾环和贾兰闻言都暗喜,唯独贾宝玉在暗暗发愁,他最讨厌读书了,而且一旦上学,就不能天天待在家里跟姐姐妹妹们一起玩了,更何况到了月底,又要来一个宝姐姐,天天上学读书,那得错过多少跟她们相处的美好时光啊。 贾政眼见贾宝玉走神,厉喝一声道:“孽障,若再敢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仔细你的皮!” 贾宝玉登时吓得脸都白了,低下头不敢出声,王夫人见状既心疼又忧心,因为一旦贾环出府读书,那她再想压制贾环的难度就大多了,可是她又不能阻止贾环出府读书,因为阻拦庶子读书的名声她也背负不起! 贾政看了贾环一眼,估计是心里有愧,破天荒的没有训斥,只是挥了挥手淡道:“去,用功读书,争取明年的县试下场练一练手。” 贾环点头称是,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憋屈了大半个月,今日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不仅重获自由之身,还折了王熙凤的一只手臂,爽也! 当然,今日之事完全是个意外,贾赦唱了主角,而贾环为王熙凤准备的大招还没放呢,而且贾环相信,这招一旦成功放出来,王熙凤绝对不能再像这次那样全身而退了。 正所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对付王熙凤这种好斗而强势的女人,只有彻底把她搞服搞怕,她才消停下来! 且说王熙凤回到住处,惊魂稍定之余,不禁又气又恨,没想到啊,自己竟然被公婆在背后捅了刀子,不仅折了旺儿媳妇,还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这时,旁边的丰儿禁不住低声道:“大老爷今日突然发难,不会是和环老三串通好的?” 王熙凤不由醒起前日贾环借着送腊肉,暗戳戳地警告自己的事,如果贾环真的事先和大老爷串通好,倒是难怪他敢主动撩拨自己的。 “奴几辈养的,黑了心的杂种,以为傍上了大老爷,我就奈何不了你吗?”王熙凤越想越气,以致那张漂亮的脸蛋都有点扭曲了。 王熙凤本来就生性要强,贾环越是难搞,她就越想把贾环治服,如果说王熙凤刚开始针对贾环是因为贾宝玉,那么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意气之争了,她不甘心啊,连一个小屁孩都治不了,反倒接连吃瘪,试问她王凤姐的面子往哪搁? 且说贾环回到住处时,满院子都洋溢着喜气,大半个月以来,笼罩在院子上空的阴霾倾刻间烟销云散了,人人笑逐颜开,仿佛此时此刻,温暖的春天才降临了这个被遗忘的小院子! 俏平儿笑得特别的甜,特别的好看,她双手合十,感谢满天的神佛保佑,三爷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小雀儿喜滋滋地道:“太好了,再也不用吃剩饭剩菜,再也不用受来旺媳妇那恶婆子的气了,三爷又能出府去了。” 小萼儿一脸的兴奋,提了篮子便打算去厨房打饭,因为午饭时间要到了。正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这大半个月以来,负责打饭的小萼儿不知受了多少闷气,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今日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如今三爷的画连皇上都赞好,北静王还请三爷给老王妃画像,哼哼,看谁还敢欺负三爷! 约莫半小时后,小萼儿便昂首挺胸地从厨房回来了,一进门便嚷道:“快帮帮我,重死了!” 一名婆子笑着上前帮忙提篮子,结果篮子一入便夸张地惊叫了一声:“哎哟,这贼重了,萼儿姑娘这是打了多饭菜呀?” 小萼儿得意洋洋地打开篮盖子显摆道:“有松子鱼、风腌果子狸、酒糟鹌鹑、蒸羊羔、宫爆鸡丁、伏令甲鱼汤,新鲜的苋菜。” 那婆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啧啧地道:“这么多菜啊。” 小萼儿得意地道:“要不是实在装不下了,还有呢,王大娘本来还要孝敬咱们三爷一碟红烧排骨和一碟红烧豆腐的。” 小萼儿口中的王大娘自然就是王善保家的了,这家伙刚顶了来旺媳妇的位置,如今已经走马上任了,眼见小萼儿来打饭,热情到不得了,恨不得把厨房准备的菜式都给来一份,嘿嘿,毕竟她能顶上这个肥缺,多少都托了贾环的“福”。 婆子舔着嘴唇顿足道:“早知道我就跟萼儿姑娘一块儿去打饭了,红烧排骨可是我最爱吃的。” 萼儿笑骂道:“贪嘴的老货,这么多还不够你吃的,待会三爷吃完,少不了你的。” 婆子嘿嘿一笑,十分殷勤地帮着把饭菜提进屋去,果然,贾环只拣了三样菜肴,剩下的都分给众丫环婆子吃了。 众人正吃着饭呢,管家赖大便带着几名健仆送来了两百斤干柴,并且打拱作揖向贾环问好,将见“风驶舵”这个四字成语演绎得淋漓尽致。 第二日一早,平儿便把贾环的书箱文具整理好,又把小厮钱槐叫来叮嘱道:“这是三爷的书箱、水囊、临时替换的衣服,你要保管好,还有这是擦汗用的手帕,等下学了,不要带着三爷四处乱逛,早点回府。” 钱槐笑嘻嘻地道:“平儿姐姐放心,以前都是我陪三爷上学的,出不了岔子。” “你拿了东西先到外面候着。”平儿把东西交给了钱槐便将他打发出去,说实话,她不喜欢这个小厮,总是眼珠乱转,显得有点心术不正,只是碍于他跟赵姨娘是亲戚,要不然她已经建议贾环把钱槐换掉了。 贾环吃完丰盛的早餐,平儿又仔细替他整理好衣服,这才柔声叮嘱道:“今日是三爷(今年)第一天上学,记得先辞了老太太和太太再去。另外,在族学里上学的基本都是本家子弟,无心向学者甚多,三爷不要学他们得过且过,要以学业为重。” 贾环打趣道:“知道了,平儿姐姐现在越发像我姨娘一般了。” 平儿剜了贾环一眼道:“三爷要是嫌婢子唠叨,那婢子以后不说便是了,省得讨人厌。” 贾环笑道:“平儿姐姐息怒,我何曾嫌你唠叨了,巴不得你再唠叨一些呢,反正我是爱听的。” 平儿转嗔为喜道:“等再大几年,三爷就该嫌我了,不过也没关系,婢子最多就侍候您几年,到那时也该去了。” 贾环愕然道:“为什么?” 平儿面上有些发热:“婢子今年十五,再过几年就是老姑娘了,那时自然要换年轻的来服侍三爷,就像红菱一样。” 贾环恍然大悟,脱口道:“我不放你走,你也走不了。” 平儿微微一颤,轻嗔道:“说的什么浑话,难道还要婢子守着三爷你一辈子不成?况且到那时,也轮不到三爷你不放,上了年纪的家生子,府里都会安排婚配的。” 贾环笑道:“这有何难,到时平儿姐姐给我当屋里人就行了。” 平儿登时满脸绯红,内心扑通乱跳,正给贾环系腰带的手都有点抖了,定了定神啐道:“又瞎说,三爷才多大,就知道要屋里人了,羞也不羞!” 平儿长相甜美,颜值本在八十以上,如今羞红脸的样子便更加甜美可人了,贾环心中一热,张开手便搂住前者柔软窈窕的腰肢,可惜高度只及平儿的胸口,不过也因此品尝到不一样的风景。 平儿一惊,俏脸更是红如火烧,就像触电一般僵直了,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贾环蹭了几下才松开手道:“平儿姐姐,我是认真的,等我长大了就要你作屋里人。”说完笑着跑了出屋。 过了很久,平儿才略略回过神来,就好像喝了几盅醇酒似的,两腮绯红不退,杏目中水光泛泛,脚步都有点浮了。 第59章 贾氏族学 贾环从屋里出来后,先去拜别了贾母,后者勉励了几句,还赏了一碟御田糯米糕,可见此时贾环在她老人家心目中的地位已经有所提高了,若换着以前,哪有这种待遇。 接着贾环又去拜别王夫人,虽然相看两厌,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所以贾环毕恭毕敬地给王夫人叩了头,后者也作慈母状叮瞩勉励了几句,最后还赏了一碟桂花糕。 赵姨娘今日正好在王夫人跟前侍候,当贾环拜别完王夫人出来后,她也找了个借口跟出,先是替贾环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满意地道:“去,好好读书,给为娘争口气,最好把什么宝呀兰呀都比下去,那为娘就安逸了。” 贾环好笑道:“姨娘放心,孩儿不会给你丢脸的。” “这才像样,快走,别迟到了,仔细吃夫子的戒尺。”赵姨娘目送着贾环离开,心里就别提多得意了,这可是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好儿子啊,连王爷都菁睐,连皇上都夸奖,太太她生得出这么优秀的儿子吗?嘿嘿。 赵姨娘就是个烧包,给她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那种,送走了贾环后喜滋滋地返回屋里,难免又在王夫人面前得瑟了几句,结果得意忘形之下又失手打碎了茶盏。 王夫人正不爽呢,这下倒是有借口拿赵姨娘出气了,于是罚她跪在门口立规矩,不过这傻娘们还乐滋乐滋的,估计是看出王夫人妒忌了,所以即便受罚也甘之如饴。 且说贾环拿着两盘糕点走出王夫人住处,碰巧遇到了彩霞提着花篮从外边回来,里面盛着几株含苞待放的桃花,应该是从那片桃林折回来插瓶的。 “环三爷?”彩霞一脸欣喜地奔了上来,春衫窈窕,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贾环微微一笑:“彩霞姐姐早呀。” 彩霞略羞道:“三爷这是来给太太请安的吗?” 贾环点头道:“今天要到族里的书塾上学了,所以跟太太说一声,对了,这一碟御田糯米糕是老太太赏的,这一碟桂花糕是太太赏的,我带着上学不方便,可否麻烦彩霞姐姐给平儿送去,嗯,你自己也尝尝。” 彩霞开心地笑了:“好的,那婢子今日也沾三爷的光了,谢谢啦。” 贾环微笑道:“上次的事我还没谢你呢,对了,我现在要上学,平时只怕不得空,之前答应给彩霞姐画像的事只能推迟到休沐日了,到时彩霞姐姐可以来找我,嗯,平时你也可以去我屋里找平儿她们顽的。” 彩霞心中暗喜,甜笑道:“好哩,三爷好好读书。” 贾环将两碟糕点交给了彩霞,然后便往仪门的方向行去。 彩霞目送着贾环挺拨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这才捻起一块糯米糕放进嘴里,甜得双眼都眯成了月牙。 “好吃吗?”一把声音突兀在身后响起,吓得彩霞差点跳起来,转身一看,只见玉钏儿站在身后笑得前俯身仰的,一边拍手道:“可让我逮着一个巧宗儿了。” 彩霞脸上一热,有点心虚地道:“环三爷托我把这些糕点给平儿姐姐送去,顺便请我尝一尝而已。” 玉钏儿得意洋洋地道:“我都听到了,小蹄子真狡猾呀,不声不响就环三爷好上了。” “胡说八道,人家懒得理你呢。”彩霞红着脸转身行了开去。 玉钏儿撇了撇嘴嘀咕道:“神气什么呀,真以为自己已经是姨娘呢。” ………… 且说贾环到了仪门外,发现小贾兰已经在那等候了,背着双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过一见贾环便露出天真的笑容,迎了上来行礼道:“环叔早安!” 贾环笑了笑道:“兰儿早安,你宝叔来了吗?” 贾兰摇了摇小脑袋,贾环道:“那不等他了,咱们先走。” 于是叔侄两人便结伴出了西角门,往族学的方向去了,钱槐和贾兰的小厮各自背着主子的东西跟在身后。 贾兰的小厮年龄跟钱槐差不多,均是十二三岁的样子,但明显要比钱槐稳重老实多了,名字叫折桂,巧的是竟然姓宫,合起来就是宫折桂,取其“蟾宫折桂”之意,由此可见,李纨对贾兰的期待之高,这是分明是打算培养个状元出来嘛! 贾府的族学并不远,就在宁国府后面,靠近贾家祠堂旁边,是专门为了方便贾氏一族的贫困子弟读书而设立的,由宁荣两府共同出资,所以学生不用交学费,还提供一顿午饭。 不过如此一来,贾氏的旁支,不管贫穷还是富有,甚至亲戚都争着把子侄送到族学中,毕竟能省下一大笔嚼用,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且说贾环和贾兰到了族学,发现三四十个座位只来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他们算是最早的一批了,而且早来的这些学童也不学习,而是聚在一起玩耍戏嬉,可见这族学的风气真不咋的。 贾环按照前身的记忆,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整理好书本便招手把钱槐叫到身边,低声吩咐道:“伱不用一直在这里侍候着,这会便出城一趟找铁牛兄弟,让他们下午散学后,在外面等我。” 钱槐这货巴不得出去放风呢,立即就一溜烟跑了,看样子早就把平儿的叮嘱抛九霄云外去了,幸好现在的贾环可不是以前的废物贾环,完全可以自理,根本不用别人的侍候。 打发了钱槐后,贾环便默默取出一部《论语》大声朗读起来,小贾兰本来还有些胆怯的,眼见环叔如此放得开,于是也取出一部《千字文》脆声读起来。 叔侄二人朗朗的读书声响起,正在嬉戏打闹的几名顽童不由面面相觑,继而露出不屑的表情,贾兰就算了,本来就是个乖宝宝,但是你贾环装什么装?你小子原本就是个学渣,以为装模作样读几句“子曰”就成学霸了?咦,还学人家读论语呢,《百家姓》《千字文》背熟了? 贾环并没有理会这些顽童异样的目光,继续大声朗读《论语》,自从下定决心走科举的路子后,他每日都勤读不辍,像《百家姓》《千字文》《声律启蒙》《千家诗》《弟子规》《幼学琼林》和《增广贤文》等书籍他都读得滚瓜烂熟了,如今正攻读四书,他打算花一个月时间把四书过一遍,然后再精读。 科举考试的主要内容均出自四书五经,所谓四书即《论语》《大学》《中庸》和《孟子》,其中《论语》和《孟子》贾环相对熟悉,因为上辈子上学时,语文课本中就有很多节选,而如今以他两世为人的理解能力,再读这些“之乎者也”就轻省多了,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个学霸,所以很有信心能在一个月内把四书过一遍。 这时,那些顽童发出各种噪音,试图打断贾环,结果却没什么卵用,后者根本就当他们透明似的,还越读越起劲,贾兰见状不禁暗暗佩服环叔的定力,于是捏了捏小拳头,更加卖力地朗读起来。 那几个顽童见状无趣得很,各自溜回座位上,要么发呆,要么也下意识地取出书本来读,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学童走进了教室,大部份都一脸懵逼,还以为今天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旁听呢,所以都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读书。 一时间,整座贾氏族学里竟然读书声震天,这破天荒的情景,把跚跚来迟的贾宝玉都惊掉了下巴,他的小厮茗烟更是揉了揉眼睛,失声道:“二爷,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贾宝玉也是一脸的不解,探头往课室里扫了一眼,发现夫子还没来,当下更加不解了,一头雾水走进去坐好。 “果真是个禄蠹。”贾宝玉的座位就在贾环的右手侧,眼见后者正卖力地朗读《论语》,不由露出轻蔑之色,不过当他看到贾环悬在腰间的那只荷花香囊时,顿时变了面色。 这只荷花香囊正是林黛玉送给贾环的那只,贾宝玉当初是亲眼看到林黛玉绣的,当时他还以为是给自己做的呢,为此还沾沾自喜了一段时间,结果现在发现竟挂在贾环的腰间,顿时像吃了苍蝇一般不自在。 这时,一名身穿着半旧文人直裰的老头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头发胡子花白,满脸皱纹,头发和胡子都梳得整整齐齐,板着一副严肃的老脸,俨然一副老学究的派头。 此人正是贾氏族学的夫子贾代儒,跟贾母是一个辈份的,所以贾政那天才称他为太爷。 这位贾代儒是贾氏一族的旁支,如今已经年近七十了,还只是个童生,换而言之,贾代儒只是通过了县试和府试,连秀才的功名都没拿到,所以学识高极都有限,充其量只能教授童子试以下的学生,再高就难以胜任了,这也是贾政打算聘一名西席到家中坐馆的原因。 正所谓名师出高徒,贾代儒显然跟“名师”这两个字八杆子也打不着,一个考了一辈子都只是个童生的老头儿,你指望他能教出秀才,甚至是举人来?可能吗? 本来呢,以贾家的财力,要请一名秀才来当族学夫子,那是十分轻易的事,但贾代儒乃贾氏一族的本家,而且辈份摆在那,除非他老得自己干不动了,要不然也不好炒他的鱿鱼,所以也只能一直将就着了。 第60章 学渣的逆袭 此时的贾代儒显然也十分懵逼,以为自己还在床上作梦呢,揉了揉那双老花眼,在课室里晃晃悠悠地逛了一圈,发现平时最爱调皮捣蛋的几名学生,居然也在大声读书,不由老怀大慰,捋着花白的胡子微微点头,天可怜见的,这班顽童终于开窍了! “嗯?” 贾代儒正自我感动中,忽然发现贾环竟然在读《论语》,老脸顿时拉了下来,转身默默走出了课室。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贾代儒拿着一把戒尺和教案重新返回教室,鼻梁上竟然还挂了一副老花镜一样的物体,走到讲台前,啪的敲了一下戒尺,整个课室顿时安静下来。 贾代儒的目光从老花镜的上方射出,扫视了众学童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贾玠,你来背诵一遍神童诗。” 坐在前排的一人立即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大声吟道:“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个贾玠约莫十三四岁,年龄在一众学童中算是最年长的一批,而且看他所坐位置,应该是班里的“优等生”了。 果然,贾玠流利地背诵完神童诗后,贾代儒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坐下。” 贾玠特意转首环视了一眼,这才得意洋洋地坐了下来。贾环有些无语了,不就是一首神童诗吗?咋整得很牛似的,这玩意他前世就能背,估计小贾兰也能背出来。 这时,旁边的贾兰却用羡慕的语气低声道:“如今的族学里,就数贾玠的进度最快,四书五经都念完了,夫子现在正教授他制艺,听说下个月的县试,夫子会安排他下场试手呢。” 所谓制艺即写八股文,这玩意虽然在后世饱受批判,但要写好并不容易,这个贾玠既然开始学习写八股文了,那便意味着他比在场绝大部份学童都领先了一大截,也难怪会如此得意的。 这时,贾代儒又点了贾菌的名,让他背诵《三字经》,结果后者念错了三个字。贾代儒二话不说,对着手心啪啪啪就是三戒尺,打得小贾菌的手心都红肿起来,眼泪鼻涕齐飙。 贾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老头未免太残暴了,要是在智能手机普及的后世,这一幕估计已经被人录下来发到网上声讨了,指不定还会丢饭碗! 贾代儒惩罚完贾菌便信步向着贾环的方向踱来,所过之处,两侧的学童均心虚地低着头,生怕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这时,贾代儒停在了贾环的座位跟前,伸出戒尺敲了敲桌子叫道:“贾环!” 此言一出,众学童都暗松了口气,纷纷露出幸灾乐祸之色,准备看戏,就贾环这种学渣,挨板子的几率百分之百,而且是两只手都打肿的那种。 很明显,大家对贾环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嗯,除了贾宝玉、贾琮和贾兰等荣宁两府出身的哥儿,因为他们都参加过除夕夜的合欢宴,所以均知道贾环现在牛比了,可不是原来那个渣渣。 这时,贾环已经淡定地站起来道:“学生在!” 贾代儒神色不善地问道:“《百家姓》可背熟了?” “背熟了!”贾环答道。 “且背来!”贾代儒沉着脸道。 这对贾环来说自然是小意思,所以一口气便背了出来,贾代儒听完后颇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曾经全班几乎垫底,让他头疼万分的劣等生竟然真把百家姓背出来了。 “背诵一遍《千字文》。”贾代儒不甘心,于是又吩咐道。 贾环立即不假思索地大声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眼见贾环又一口气把《千字文》背了出来,贾代儒老眼都瞪圆了,憋着一口气,一时间倒像便秘了似的。 原来贾代儒此人向来最厌恶学生好高骛远了,而贾环的学习进度几乎是全班垫底的,再加上去年被驴踢伤后,课程耽搁了几个月,结果学习进度就真变成垫底了,受伤前的他连《百家姓》都还没背全呢,刚才早读的时候竟然堂而皇之地朗读《论语》,这不是皮痒了找抽吗? 所以贾代儒才故意点了贾环的名,试图给他一个教训,结果却让贾代儒吃了一惊,不过,老贾没打着贾环的手心,那股气憋着没能发泄出来,显然极为不爽,于是又吩咐道:“再把《幼学琼林》的天文篇念一遍,错一个字,站着上课一炷香,错十个字,今天都别想坐下了。” 贾环见到贾代儒斗鸡般的样子,都有点怀疑这老头有点内分泌失调了,又或者受王夫人指使,故意为难自己,不过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蒙学的书籍他都背得滚瓜烂熟了,除非贾代儒不讲武德,直接出四书五经的内容,否则怕他个鸟。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贾环抑扬顿挫地背诵了一遍《幼学琼林》的天文篇,果真一字不漏。 贾代儒又绷着老脸道:“背诵《增广贤文》全文!” 此言一出,就连“优等生”贾玠都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增广贤文》全文有四千五百多字,要一字不漏地背出来太难了,反正他是绝对做不到。 “夫子真的要学生背诵全文?”贾环反问道。 贾代儒昂首道:“当然,背错一个字,打一戒尺!” 在场的学生无不惊得菊花一紧,就连大脸宝也露出了同情之色,这下环老三惨了,只怕手掌都要被打烂了。 贾环却从容地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昔时贤文,诲汝谆谆,集韵增文,多见多闻……” 贾环的声音不疾不徐,有如行云流水,那自信从容的样子惹得一众学童纷纷侧目,贾代儒本来绷紧的老脸也渐渐放松下来,从一开始的严厉慢慢变成了动容。 当贾环念出《增广贤文》最后一段时,全班响起如雷的掌声,小贾兰更是差点把小手都拍兰了,满脸都是崇拜,环叔太牛了,简直非人哉! 贾代儒此时已经无言以对了,看着贾环的眼神复杂难明,良久才轻咳一声道:“坐下,尔等要切记,我辈读书人一定要却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万万不可好高骛远,须知万丈高楼平地起,根基打不牢,一切都是空中楼阁,爬得越高,最后必然跌得越重。” 贾环不由恍然大悟,难怪贾代儒会为难自己,敢情认为自己“抢读”《论语》是好高骛远啊,唉,看来学渣永远理解不了学霸的境界,嗯,贾老头就是一个学渣,考到头发胡子都白了,连个秀才功名都拿不下来,不是学渣是什么? 嘿嘿,贾代儒要知道此刻贾环在心里如此评价他,估计要气得当场破碎虚空,回归圣人怀抱了! 且说贾代儒转身返回讲台前,将教案打开道:“今天学习《笠翁对韵》,然后我会出一副上联让大家对,对不出来者,午饭推迟半个时辰吃。” …… 上午一共上了两节课,贾环听完后发现贾代儒还是有一定水平的,虽然一直考不中秀才,但毕竟教了几十年学,经验丰富,很多问题都能做到深入浅出地讲解,可惜在场的学童多是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真正专心向学的没几个,课间休息时竟然还有人围在一起掷骰子耍钱,吆五喝六,乌烟瘴气! 这种环境和氛围,能学得好就有鬼了,难怪几十年连个秀才都调教不出来,嗯,别说秀才了,就连童生都十几年没出过了! 下午只上了一节课,贾代儒便按照每个人的学习进度布置了作业,然后就让大家自习,他自己则把贾玠等几个准备下个月参加县试的学生叫到隔壁去,估计是给他们开小灶,准备最后冲刺一下! 贾代儒刚转身离开,课室里就乱作一团了,打闹的打闹,聊天的聊天,有人甚至直接收拾书本溜了,到外面耍乐子去。 贾宝玉这货倒是勉强熬了两刻钟,草草将贾代儒布置的作业写完后便也溜了,估计是急着回去跟屋里的姐姐妹妹们玩呢。 贾环并没有受其他人影响,一丝不苟地把作业写完,又翻出《论语》静静地读起来,也不知是心境不同,抑或两世为人的心智叠加的效果,当年读起来晦涩难懂的《论语》竟然一看就明,而且津津有味。 “看个几耙书啊,来耍钱!” 贾环正看书看得入神,桌面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倒是吓了他一跳,忙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吊二锒铛的家伙正挤眉弄眼地看着自己,手里两枚骰子一抛一抛的! 贾环皱了皱眉,他记得这个家伙叫金荣,是通过亲戚关系进的贾家族学,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也不妨碍他成为一个“五毒俱全”的学渣,以往的贾环跟他可谓是臭味相投,所以关系不错。 “没兴趣!”贾环淡淡地说出三个字,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 第61章 以直报怨 金荣愕了一下,继而嘲笑道:“环老三,装啥大尾巴狼呢,读尼娘的书呢,还真几耙当自己是状元郎了,赶紧来耍钱要紧,老子要把之前输给你的十文钱赢回来。” 贾环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安静的读书,仿佛此刻全世界都跟他无关系似的,这种态度自然把金荣激怒了,这货本就是个学霸,嗯,霸凌的霸,除了出自荣宁两府的嫡子,几乎全班学员都被他欺负过,包括以前的贾环。 贾环虽然出自荣国府,但却是庶子身份,以前在府中的存在感几近于零,这也是金荣敢于欺负他的原因,若换了贾宝玉,金荣或许还会有所顾忌,至于贾环嘛,怕个鸟! 所以此时金荣把骰子往兜里一揣,上前便一巴掌将贾环手里的书打落,几乎脸贴着贴吼道:“入你娘的,聋了还是哑了?耍钱啊!”说完又一掌,把贾环桌面上的书籍都扫落地面。 旁边的贾兰吓得小脸都白了,缩着脖子瑟瑟发抖,而班内其他学员都安静如鸡,没人敢上前干涉,而金荣那些死党则笑嘻嘻地看戏。 贾环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从腰间的钱袋中取出一锭银子,估计有一两,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淡道:“要耍钱容易,就怕你出不起!” 金荣愕了一下,继而发出嚣张的大笑道:“别说一两银子,就是十两,老子也赢得起!” “那输得起吗?”贾环淡道。 “放屁,老子不可能输,废话少说,掷骰子赌大小,我先掷。”金荣说完便取出骰子一抛,两枚骰子落在桌面上,两个五,共十点。 “哈哈,老子十点,环老三,到你了!”金荣得意洋洋地道,十点几乎是最大了,贾环想赢,除非掷出十一或十二点。 贾环拿起骰子,看都不看,随手往地上一丢,骰子在地上骨碌碌地转个不停,金荣和他那些死党都下意识地围着弯腰观看,一边还吆喝着:“两点,两点……” 说来倒巧,两枚骰子最后停下来,竟是一对六,十二点,通吃! 金荣不由傻了眼,正准备耍赖,贾环已经抄起墨砚啪的一下砸在他的额头上,当场鲜血直流,一屁股跌坐在地。 “啊!”四周响起一片惊叫声,金荣那些死党都吓傻了,旁边的贾兰也是呆若木鸡,环叔……这也太猛了。 贾环抓着墨砚腾的站了起来,目光冷冷地盯着血流披面的金荣,对待这种校园恶霸,你必须比他还恶还狠,否则你就准备永远活在他的阴影支配下,贾环是来读书的,可没功夫应付这种货色无休止的滋扰,所以一出手就见血,务必将其和同党给震慑住。 这个金荣长得五大三粗,论体形,贾环自问不是人家对手的,更何况对方还有几个死党,所以他才故意把骰子扔到地上,趁着金荣和死党弯腰看骰子时突然发难,否则还真没半点胜算。 嘿,金荣和他那些死党平时欺负同学,最多也就是打几拳踢几脚,扇几记耳光什么的,那里见过贾环这么狠,直接墨砚爆头的,所以这时都吓尿了。 “环老三,伱想作甚?”金荣捂住汩汩流血的额头,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贾环将一两银子丢到金荣身上,冷冷地道:“不想死的话赶紧上街找个大夫包扎,以后离我远些,否则找人卸掉你两条胳膊,老子有的是钱,请得起人,不信你就试试。”说完将墨砚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炸响。 金荣吓得哆索一下,当下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用手帕捂着额头的伤口,一溜烟跑了出去找大夫,他也怕死啊! 这会轮到金荣那几个死党安静如鸡了,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正打算夹着尾巴散了,贾环却喝道:“站住!” 金荣这几名死党均吓得一抖,陪笑着道:“环三爷,这不关我们事,是金荣招惹您的。” 贾环指了指地上的血迹道:“打扫一下,再取些水来擦干净。” 金荣的几名死党哪里敢违抗,连忙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还顺带把贾环掉在地上的书籍拾起来整理好,就差没帮贾环擦鞋了。 “滚,谁敢告诉夫子,仔细他的皮!”贾环寒声道,几名死党心惊肉跳地溜了,班内其他可生均目露惊惧之色。 贾环这才淡定地重新坐下继续看书,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小贾兰一脸崇拜地低声道:“环叔你太厉害了,金荣也欺负过我,还抢我的零花钱,我也不敢计较。” 贾环正容道:“兰儿你以后要记住一句话,咱们不欺负别人,但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君子就该以直报怨,以牙还牙!” 贾兰弱弱地道:“可是娘亲不许我打架的,君子动口不动手。” 贾环摇头道:“那得对方也是动口不动手的君子,别人动手了,你还站着挨打,这不是君子,而是傻子!” 贾兰吐了吐舌头道:“刚才好像是环叔你先动手的。” 贾环好笑道:“你个瓜娃子,他先打掉我的书,又把我的书都扫落地上,那就是先动手了,更何况还怼面辱骂家母,如果有人出言侮辱你娘亲,你揍不揍?” 贾兰双眉一挑,捏着小拳头道:“当然揍,狠狠地揍!” “那就对了,不过你娘不让你打架也是对的,你还小,动手打架只会吃亏!”贾环摸了摸贾兰的小脑瓜教训道。 贾兰眨了眨眼道:“可是环叔你也不大啊,金荣那么壮,还有几个帮手,你就不怕吃亏?” 贾环耸了耸肩道:“当然怕,所以我才搞偷袭,打架也是要动脑子讲技巧的,兰小子你学着点。” 贾兰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贾环见状暗汗,有种教坏小孩子的罪恶感,嗯,李纨如果知道自己教她的乖乖仔打架,估计要疯掉! 约莫下午四点左右便放学了,贾环交了作业,收拾好书本便走出族学,而铁牛铁虎兄弟果然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正当铁家兄弟准备迎上来时,一条人影却嗖的拦住了贾环的去路,赫然正是脑袋包扎得像阿三的金荣,这货手里提着一根木棍,狞笑着道:“环老三,没想到老子这么快就回来堵你?” 贾环有点意外地道:“的确没想到,不过你脑袋包扎得不错,像个猪头四!” 金荣气笑了,狞道:“环老三,挺有种的嘛,竟然敢拿墨砚开老子脑壳,不过你那是偷袭,胜之不武,有种光明正大地跟老子练练。” “没兴趣!”贾环又是风轻云淡地说出三个字。 金荣勃然大怒,狞声道:“由不得你,老子也让你尝尝头破血流的滋味。” 说完举起木棍便要砸,结果下一秒却整个人双脚离地腾空而起,原来被铁虎从后面揪住一边胳膊提溜了起来,有种老鹰抓小鸡般的即时感。 铁虎将金荣高高举起,戏谑地道:“小胳膊小腿的弱鸡,就敢学人家堵门当恶霸了?” 金荣吓得怪叫着手舞足蹈,就好像掉到河里的溺水者似的。 贾环挥了挥手道:“虎子,把他放了,咱们还有正事办,没必要跟这废物浪费时间。” 铁虎闻言把金荣丢在地上,后者的屁股差点摔成了八瓣,忍痛爬起来就跑,铁牛和铁虎的体型看着就够吓人的,他哪里敢惹。 铁虎嘿嘿笑道:“对了,跑远点,以后再敢招惹环三爷,俺铁虎的拳头可饶你不得。” 说完挥了挥沙锅大的铁拳,发出呼呼的风声,吓得从族学里出来的学生都自觉躲远了,望向贾环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敬畏。 “环叔,他们是谁?”贾兰好奇地打量着铁家兄弟。 贾环笑道:“他们是环叔的朋友,兰哥儿你先回府,我有些事要办。” “噢!”贾兰有些失望,显然想跟着贾环。 “爷,咱们回府,若回去迟了,奶奶该担心了。”小厮折桂提醒道,望向贾环的眼神明显带着一丝警惕。 李纨向来对贾兰的管教极严,就是担心他染上纨绔少爷的恶习,又或跟外边三教九流的人接触而学坏了,所以特意对折桂千叮万嘱,而贾环今日教训金荣的狠劲显然把折桂吓到了,再加上铁牛兄弟这副“霸天虎”的体格,一看就不是“好人”,折挂哪里敢让贾兰跟他们接触,所以催促贾兰赶紧走。 贾兰其实很想跟着贾环一起玩耍的,但在折桂的催促下,只好依依不舍地回府了。 铁牛看着小贾兰的背影憨笑道:“三爷,这是你侄儿?这么小就出府上学了。” 贾环点了点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现在去看铺面,要不然就天黑了。” “好的!”铁牛高兴地道,这段时间贾环被困在府中出不来,他本以为做生意的事要泡汤了,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 铁虎笑嘿嘿地道:“这段时间都快闷出鸟来了,终于有事干了。” 如今铁虎兄弟都没干其他营生,只一心跟着贾环干活,工资是一两银子,这段时间一直闲着,虽然工资照发,但不干活白拿钱,二人都极不自在,好在,环三爷终于可以出府了,真是好事多磨呀。 为了节约时间,当下三人就近租了一辆马车,赶往东直门附近的居贤坊。 第62章 印子钱 铁牛所找的这个铺位在南居贤坊,由于靠近东直门,所以回家取冰也方便,贾环看过后很满意,因为这铺位是临着主街道的,人流很旺,铺位后面还有个小院可以住人,到时让铁虎这个单身狗留宿看铺正好适合。 “这里不错,租金几何?”贾环问道。 铁牛嗡声道:“有些贵,要四两银子一个月,附近离得不远有一家,比这里还大许多,只需二两银子,就是位置要偏僻一点,三爷要不要看一看再作决定?” 贾环果断摇头道:“不必了,就这里,咱们是做生意的,不是挑房子住,自然要找人流旺的地方,千万不要贪便宜,如果赚不来钱,铺租再划算也白搭。” 铁牛挠了挠头笑道:“红菱也是这么说的,让俺找人多的地方,准没错!” 贾环笑道:“还是红菱姐姐了解我,对了,红菱姐姐近来可好?” “好着呢,她还让俺向三爷您问好。”铁牛有些腼腆地憨笑着。 铁牛这人本来就老实本份,那晚发现红菱还是完璧之身后,更是如获至宝,加倍的珍惜疼爱了,媳妇指东他就向东,指西他就向西,不敢有丝毫违逆。 接下来,贾环便与房东签了一年的租约,租二押一,总共十二两银子,交钱按下手印,手续便算办完了。 “对了,三爷还没说准备做什么生意呢?”铁牛有点担忧地问,铺租四两银子,加上自己和铁虎的工钱就是六两银子一个月,可不是小数目,所以他很担心这钱赚不回来,最后生意失败。 贾环神秘一笑道:“这玩意没人见过,唤作冰激凌,乃夏天消暑的佳品,保证大把人抢着吃。” “冰鸡淋?”铁牛和铁虎对视一眼,一脸的不明所以,这都是啥玩意啊? 铁虎舔了舔嘴唇道:“俺只见过有卖烧鸡、烤鸡、叫化鸡、盐局鸡的,可从来没听说过冰鸡,再说这鸡冰着能好吃吗?” 贾环好笑道:“并不是鸡,算了,还是管它叫雪糕,这是原料清单,你明日准备好放在家里,我下学后就来教你们怎么做,做法很简单,不过千万要保密,不能让别人偷学去了,要不然这生意就没法做的。” 铁牛见贾环竟然把如此重要的配方交给自己,既紧张又感动,连忙郑重地拍着胸口承诺道:“三爷请放心,秘方我会保管好的,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即便皇帝老子来要也不给。” 贾环笑道:“那倒不至于,若皇帝老子真来要,给他便是,银子虽好,但命只有一条,而且皇帝老子也不至于看上咱们这三瓜两枣的。” 铁牛憨憨一笑道:“说的也是,对了,俺不识字,三爷您给俺念一念,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贾环便将需要准备的材料念了一遍,铁家兄弟听完的都不由咋舌道:“这玩意竟然还要牛奶、鸡蛋和沙糖,普通人咋吃得起啊?” 贾环点头道:“成本是有些高,但这天子脚下,吃得起的人也不会少,而且等你做熟手以后,应该可以做到十文一根以下。” 铁虎闻言道:“那还差不多,虽然有点小贵,但如果真的好吃,相信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花钱尝一尝鲜的。” “时辰也不早了,我得赶回府里,铁牛大哥你收拾一下这里,需要添置什么加紧添置,花多少银子到时给我报个账就行,虎子,你送我一下。”贾环暗使了个眼色,转身行了出去。 铁虎这小子倒是机灵,立即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贾环和铁虎二人来到街上,先把在那等候的钱槐支走,这才低声道:“钱槐这小子不太靠谱,以后重要的事情都要瞒着他。” 铁虎点了点道:“三爷是有什么紧要事情让俺办吗?” 贾环点了点头,取出一张画像递给铁虎,严肃地道:“这个人叫来旺,你先找个人盯着他,到时我会有安排。” 铁虎只是打开画像随便扫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没问题,交给俺就行了,这家伙嘴角有一颗大黑痣,很好认。” 贾环盯着铁虎道:“伱就不怕我让你去杀人放火?” 铁虎摇头道:“俺相信三爷不会害俺,而且三爷您让俺杀人放火,三爷你也跑不掉啊,怕啥!” 贾环笑着解释道:“这个来旺是荣国府里的一名管事,我跟他的主子有过节,而此人正是负责帮他主子在外面放印子钱的,你先盯着,到时我会设法收拾他。” 铁虎闻言怒道:“老子平生最恨三种人,一是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二是逼良为娼的龟(公),三是放高利贷的恶霸。此人既然是放印子钱的,绝对不会是好鸟,对付这种王八蛋,俺铁虎义不容辞,即便三爷让俺一刀做掉他,俺也不会眨一下眼。” 贾环暗汗,没想到铁虎竟然如此痛恨放印子钱的,估计其中什么缘故,连忙道:“那倒不至于,杀人是要偿命的,皇城之内,天子脚下,出了人命很难跑得掉,没必要为了这种人把自己性命也搭进去。” 铁虎咬牙切齿般道:“三爷说的都对,但俺就是痛恨这些为富不仁的畜牲,想当年俺娘带着俺和俺哥逃难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碰巧俺又生病了,只能借了二十文钱印子钱给俺看病,结果为了还这玩意足足还了三年,前前后后还了八两银子还不够,那些王八蛋每个月都来追债,还不上就堵门、泼粪、放毒蛇,无所不用其极,有几次还把俺给抓走了要挟俺娘和俺哥,要不是俺命大,早就嗝屁了!” 回想起那段地狱般黑暗的三年时间,铁虎依旧又怕又恨,红着眼道:“俺当年才两三岁,要不然非捏碎那帮畜牲的鸟蛋不可。” 贾环看着铁虎眼中流露出来的深切恨意,估计当年追债的远不止干了那些坏事,肯定还有更出格的举动。 正如民间有句俗语: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 所以说,铁虎他们一家能够在三年内还清这笔印子钱,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光就是这座天子脚下的京城,每年由于还不清印子钱而被逼死的贫苦百姓就不知有多少。 虽然印子钱这种不仁道的高利贷在大晋朝是违法的,大晋律也明文禁止,但由于其高额的利润,还是诱得很多为富不仁的家伙铤而走险,而且一般敢于放印子钱的人,都是有大背景大靠山的人物,他们与官府勾结,普通老百姓想告也告不入。 根据《红楼梦》原着中所描述,王熙凤把自己的私己钱,再加上每月拖延不发的月钱都交给来旺拿到民间去放贷,一年的利息收入竟有一千多两银子,其利润之高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呢,放印子钱终究是违法的,而且名声也不好,往往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所以王熙凤一直做得很隐蔽,贾府里知道的人不多,除了来旺夫妇,就只有平儿知道,而在原着中,王熙凤放印子钱的事,直到后来被锦衣卫抄家才东窗事发了。 而贾环所策划的大招正是王熙凤放印子钱的这件事,宁荣二公可是开国功臣,贾母此人向来是最爱惜羽毛的,最是在意贾家的名声,而王夫人本身也以大善人自居,倘若让这二位知王熙凤在外面放印子钱,败坏贾家的名声,嘿嘿,大家觉得他们怎么做? 如此一来,王熙凤即便不吃官司也得废了,至少甭想再管家,而失去了后宅管理权的她,对贾环来说屁也不是,从此可高枕无忧矣! 且说贾环又仔细叮嘱了铁虎几句,这才叫上钱槐乘马车回府。 钱槐这货估计也察觉到贾环不信任自己,所以一路上破天荒什么也没问,还主动表忠心道:“三爷你放心,你租铺位做生意的事,奴才绝不会透露给任何人。” “如果太太问起呢?”贾环反问道。 钱槐面色微僵,讪讪地道:“太太……问也不说。” 贾环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钱槐的肩头道:“那就最好了,好好干活,我不会亏待你的。” 钱槐这小子不太靠谱,贾环已经有意把他换了,可是这小子知道的事情不少,譬如鲍二媳妇那事,所以即便要换掉他,也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否则这小子心怀怨恨,将事情爆出来也是个麻烦,其他人且不说,至少贾琏会恨死自己! 当贾环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傍晚时份,平儿早已准备好饭菜,正望眼欲穿呢,俏脸上明显挂着担忧之色,不过眼见贾环回来,既不抱怨,也不多问,只是默默替他换去外裳,净手洗脸,然后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 第63章 红袖添香夜读书,黛玉挥毫点迷津 贾环吃完晚饭后,与俏平儿聊了一会白天府里发生的事儿后,又马不停蹄地洗澡,然后回到房中晚自修去了,他取出了一本空白的竹纸本子,在封面上写下端端正正地两个大字——窗课。 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识,一举成名天下知。顾名思义,所谓窗课就是寒窗苦读时所做的功课,而想在科举场上斩获功名,首先你得会写文章,亦即是八股文,换而言之,窗课就是练习写八股文的习作。 贾环今日白天在族学里上课时,听到贾代儒给贾玠等人布置了一篇八股文章,题目叫:吾十五而有志于学,当时他便把题目记下来了,打算等晚上也尝试写一篇,这就叫笨鸟先飞……不对,应该叫赢在起跑线上。 眼下已经将近二月中旬了,天气暖和了许多,倒是不用再烤火盆了,窗外虫声唧唧,偶乐还传来几声蛙鸣,平儿捧进来一盒驱蚊的艾香,静静地搁在书案下面的一侧,又动作轻柔地磨好墨,这才默默地退了出外间,坐在杌登上安静地做针线活,不时探头往里面瞄上一眼,明眸中尽是温柔。 春意初透绿纱窗,被看添香夜读书。 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和美好,不过贾环此刻的心情却不是那么美好了,他研究过八股文,知道它的结构,也知道怎么写,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写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这玩意太特么的难了,对字数和格式都有严格的限制,还不能犯庙讳圣讳等,可不是随便写一篇作文那么简单,关键还得以圣人的口吻来写,即所谓的代圣人立言,这才是最最草蛋的地方! 如此层层限制,层层束缚之下,你能把文章写出来,写通顺就非常不错了,想要写得漂亮精彩,简直比登天还难,无怪乎这玩意在后世饱受诟病,成为迂腐、刻板、禁锢人性的代名词。 不过话又说回来,每一样时代产物的出现都是有他的合理性的,八股文也是如此,至少它公平公正。八股文章写得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八股文章写得不好,不好意思,继续一辈子做你的田舍郎挑大粪。 现在的高考何尝不是如此?不过是筛选人才的途径罢了,只要做到公平公正,那就是无可厚非的正确方法,正所谓鞋子好不好?那得看合不合脚,而八股文对那个时代而言,就是合脚的鞋子。 贾环作为一名从小卷到的大的学霸,从来不会抱怨考题难,在他的眼中,没有解不开的难题,只有不够熟练的菜鸟,只要通过不断地练习,把握解题的技巧,以后碰到同类的题目自然就手到擒来。 正如卖油翁所讲,无他,唯手熟尔! 所以贾环相信,八股文章也不例外,只要多练习,熟练掌握写文的技巧,最终八股文也能手到擒来。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这句话出自《论语》的为政篇,贾环今日刚好读到了,也不难理解,这是孔子自述自己学习和修养的过程,随着年龄提高,自身修养水平也在不断提高。 贾环斟酌了许久,终于提笔破题,写道:圣人有志于学,幼而已然矣。 八股文最重要的一环就是破题,题目破得好不好,直接关乎全篇文章的好坏,如果破题都破错了,接下来就算你写出花来都是白搭,这就是所谓的南辕北辙,方向错了,只会离目的地越来越远。 所以说,关键是破题! 且说贾环破完题后,接下来继续承题,写道:夫不志于学,人之常也! 写完这句后,贾环显然不太满意,皱着眉头在那苦想,这时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 贾环吓了一跳,差点连毛笔都给扔掉了,定神一看,这才发现来人竟是林黛玉,也知什么时候,这小姐姐竟然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身后,看样子,已经站了不短的时间。 贾环苦笑道:“林姐姐你几时来的?吓了我一跳,走路竟无声无息,你是人是鬼啊!” 林黛玉今晚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罗褂,下身白色百褶裙,脚上穿着一双绒花鞋,粉红色的皮子,鞋面上绣了许多金色的云雾和彩色的花朵,柔顺的头发盘成了发髻,露出两边雪白的耳朵,两边耳垂上一撇金丝吊着一块小翠片,目含春波,神彩照人,十分好看, 林黛玉掩着小嘴啐道:“伱咒我呢,人家明明叫了你两次,是你自己太认真没留意到而已。” 平儿笑道:“原来林姑娘扯谎也不眨眼,婢子明明要叫三爷的,偏让你打手势制止了,自己蹑手蹑脚的溜进去,分明是要吓三爷一跳。 林黛玉被平儿当场拆穿,不由俏脸一红,微哼道:“果然好贴心的婢子,处处护着主子,环儿你还是赶紧纳了她。” 平儿登时闹了个大红脸,贾环知道这位的嘴儿向来不饶人,连忙岔开话题道:“林姐姐找我有事吗?” 林黛玉噗哧的笑起来,眼波流转,促狭地道:“果然好主子,处处护着好婢子,怕我这刀子嘴伤了她不成。” 贾环暗汗,倒是有点理解史湘云被林黛玉挖苦时的心情了,无奈笑道:“看来林姐姐今晚睡不着,故意找人斗嘴来了。” 林黛玉笑道:“我可没那么无聊,呶,还你!”说完将那本已经看完的《长生殿》递还给贾环。 贾环接过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林黛玉见状既好气又好笑道:“贾才子放心,没破没损的,也没在上面写字。” 贾环笑了笑,将剧本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中,林黛玉有点意犹未尽地道:“环弟还有其他大作吗?” “没有!”贾环果断地道,又补充一句道:“如今上学了,怕是也没功夫写!” 林黛玉哼道:“小气,怕我催你写不成。” 贾环道:“还真怕!” 林黛玉微愣,继而气笑道:“好你个环儿,故意气我是,看我不打你!”说完扬起小粉拳作势欲捶。 贾环连忙举手道:“林姐姐息怒,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林黛玉笑言:“我只是个小女子,可不是什么君子,圣人有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环弟连这句话都没听说过,还敢学人家写文章,代圣人立言?” 林怼怼不愧是林怼怼,一句话不仅怼了贾环,还怼了孔夫子。 贾环皱眉“不满”地道:“林姐姐果真窥视了我的文章,非淑女所为也!” 林黛玉噗的失笑出声道:“环弟,你这篇乱七八槽的东西也算文章?平白污了我的眼!” 啧啧,林怼怼这张嘴!! 贾环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写得很烂,但被林黛玉这样直言不讳,还是有点难堪,讪讪地挽尊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嘛,谁天生就会写文章的。” 林黛玉收敛了笑容,探手把贾环的本子拿起来道:“写文章还是讲究灵气的,环弟你写剧本写诗都那么厉害,偏偏写这个惨不忍睹。” 贾环心中一动,作揖道:“林夫子可有以教我?” 林黛玉脸蛋微红,轻啐道:“别乱叫。” 贾环连忙改口道:“请林姐姐指点。” 林黛玉笑道:“指点不敢,我以前也略作过几篇,大家探讨一下还是可以的。” 说完提笔把贾环破题中的“幼”字画去,直接用“十五”,于是变成了“圣人有志于学,十五已然矣”。 林黛玉微歪着首望向贾环道:“环弟你这个‘幼’字犯了扣题不清的毛病,应该明用“十五”才是,否则只此一个字,阅卷的考官便把你的试卷黜落了。” 贾环不禁汗嗒嗒的,点头道:“林姐姐所言极是,我竟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林黛玉笑道:“你倒是谦虚,且继续往下看,承题这句:夫不志于学,人之常也。这句大大的不妥!” 贾环忙道:“如何不妥?” 林黛玉禁不住伸出纤纤玉指戳了一下贾环的额头道:“真不明白,你作诗和写剧本的灵气哪去了。” 贾学霸不由大受打击,尴尬地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嘛,很正常,我就不擅长写这个。” 林黛玉既好气又好笑,指出道:“你这个承题太落于下乘了,什么叫不志于学,人之常也?这不是跟圣人唱反调吗,忒的没志气,要我是考官得活活被你气死。” 贾环暗汗,强辩道:“我这叫欲扬先抑,后面会扳回来的。” 林黛玉毫不客气地道:“写文章不是写剧本,不需要什么曲折起伏,考官看到这里就不想再看下去了,还怎么扳回来,幼稚!” 卧糟! 你理解一个心理年龄将近三十的男人,却被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姑娘骂幼稚的心情吗? 贾环此刻真有点泪流满面问苍天的感觉,还得硬着头皮请教道:“那我该怎么改?” 林黛玉沉思了片刻,提笔将贾环原来写的划去,然后改成:夫人孰不学,而志于学者卒鲜。此圣人所为自信于十五时欤。 贾环眼前一亮,他虽然不甚通,但也觉得这样一改,立即上了一个档次,牛比! 第64章 告密 贾环抱拳一揖,心悦诚服地道:“谢谢林姐姐指点,果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林黛玉噗哧一笑,心里倒是有点得意,她性格孤标傲世,自视甚高,此前却被贾环的各种妖孽表现打击了,贾环的年纪明明比她小,却能诗会画,还懂写出如此精彩的戏剧,一度让她自惭不已,如今终于发现一样东西贾环不会了,而且自己又能指点他,总算拾回了一点自信心。 “环弟你的蒙学课业都学完了?夫子这么早就让你开笔了?”林黛玉好奇地问。 所谓开笔,即是蒙童第一次开始写八股文。林黛玉知道贾宝玉的学习进度比贾环快,都念四书了,至今还没开笔,而贾环竟然开始写文章了,所以好奇之下有此一问。 贾环如实道:“夫子倒没有让我开笔,自己写着玩罢了。” 林黛玉若有所思地看了贾环一眼,委婉地劝道:“读书是为了明理,并非只为了搏取功名,切忌急功近利,须知厚积才能薄发,环弟还是沉下心来把四书五经读通了,将来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贾环笑了笑,并不作答,他不否认自己急功近利,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想快点摆脱王夫人的控制罢了。一颗向往强大和自由的心,说了只怕林黛玉也不会懂,就算懂也不会有切身的体会,毕竟林黛玉也是在封建教育体制下成长的女子 林黛玉见贾环不答,便也不再多言,她本来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要不是跟贾环还算谈得来,她都懒得劝呢。 贾环笑着岔开话题道:“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我把整篇文章写出来,林姐姐你给我整体点评修改一下如何?” 林黛玉眸光流转,摇头道:“怕是不能了,我自己也是半桶水,眼高手低,免得误人子弟。” 贾环奇道:“林姐姐这会倒谦虚起来,莫非生我的气?” “没有的事,环弟你多心了。”林黛玉淡道,说完有意无意地往抽屉瞥了一眼。 贾环恍然大悟,笑道:“林姐姐你教我写文章,我回头再写一部戏剧给你看,保管不比《长生殿》差。” 林黛玉这才露出得逞的黠笑,点头道:“好,我虽不才,但大略还是能指点环弟一下的,不过本月十二是我的生辰,环弟伱明白吗?” 贾环十分上道地说:“明白,至少两出。” 林黛玉顿时眉开眼笑,竟媚态横生,啧啧,再大几年只怕不得了,难怪原着中提到,薛蟠那货初见林黛玉时,竟然腿都被酥麻了,几乎走不动路。 贾环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多看,凝神开始写文章,林黛玉也不站在旁边打扰他,而是退到外间跟平儿说悄悄话。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贾环写完了,自信满满地交给林黛玉点评,结果被批得体无完肤,羞愧地撕了重写,如是者三四次,不知不觉已经打了二更天了,林黛玉拿起贾环最新作的文章看了一遍,点头道:“虽然仍然不佳,但大略也能入目了。” 贾环总算松了口气,平儿柔笑着安慰道:“三爷第一次写文章,能入目已经不错了,以后肯定会越写越好的。” 林黛玉打了个呵欠道:“万丈高楼平地起,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慢慢练,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贾环十分殷勤地道:“我送林姐姐你回去。” 林黛玉脸上微热,摇头道:“不必了,有雪雁陪我就行,说不定紫鹃也正寻来呢。” 话音刚下,紫鹃果然打着灯笼进来了,一见林黛玉便笑道:“姑娘果然在环三爷这里,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去,穿堂那边的角门要关了。” 于是乎贾环和平儿一起把林黛玉送了出院子,目送着她们主仆离开,这才关上院门。 贾环回屋里,继续挑灯夜战,平儿见状劝道:“三爷早点睡,明日还要上学呢。” 贾环正在兴头上,自然打算趁热打铁巩固一下,笑道:“好姐姐再容我一会,你先睡。” 平儿既无奈又欣慰,将今日吃剩的桂花糕蒸热一下,拿来给贾环作夜宵。 脑力劳动的消耗也挺大,贾环这时还真的有点饿了,捡了一块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见到平儿还站在一旁,便把吃了半块的桂花糕递到她唇边,笑道:“好吃,平儿姐姐也尝一尝。” 平儿甜美的脸蛋一红,小嘴微张咬了一口,不过脸蛋更红了,灯光之下要多动人有多动人,把贾环都看得有点心猿意马起来,赶紧收回目光,深呼吸一口,重新聚敛心神,认真地写文章。 平儿显然也察觉到贾环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火热,心中既羞且喜,自从今日早上贾环明言长大后要自己作屋里人之后,俏平儿的心境又大同了,莫名的多少一丝安稳,毕竟从此她也是有着落的人了。 夜渐深了,窗外的虫子却叫得越发的欢了,烛花啪的轻爆了一下,贾环一惊,这才注意到蜡烛快烧完了,外面传来三更末刻的梆子声,敢情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凌晨,连忙搁了笔,吹灭灯烛上床睡觉,却在被窝里碰到了一具柔软的温暖,敢情平儿暖床时睡着了。 贾环这回倒没有跑去外面睡小榻了,而是小心翼翼地挤上了床,躺在俏平儿温软馨香的怀中,反正话已经说开了,自然不用再矫情的。 当然,贾环也不是想干点啥,现在这个年纪也有心无力,估计平儿也明白这点才如此大胆的,不过呢,搂着美人儿睡觉,似乎也挺哈皮的! 第二日一早,当贾环起床时,发现平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被窝里只留下淡淡的香气。贾环深吸了一口,神清气爽地翻身起床,平儿端着洗脸盆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红霞,柔声道:“三爷该洗漱了。” 贾环点了点头,破天荒地坐在那享受平儿无微不至的服侍,唉,有点堕落了,下不为例! 贾环吃完早餐后便又赶去学堂,不过这次小贾兰倒没有在仪门外等候,一问守门的家丁,才知贾兰已经先行一步了。 贾环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深究,带着钱槐自行往族学而去。 “环叔早安。” 贾环回到族学的课室,贾兰已经在读书了,见到他连忙站起来打招呼,不过神色明显有点不自然。 贾环笑了笑问道:“是不是你娘亲让你不要和我亲近?” 贾兰尴尬地道:“环叔如何得知?” 贾环好笑道:“你的脸上写着呢。” 贾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疑惑地道:“没有呀!” 贾环拍拍贾兰的小脑瓜道:“有个词叫察言观色,你还小,藏不住心事,不都写脸上了吗?” 贾兰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讪笑道:“折桂那厮回去后把昨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娘亲,娘亲说环叔好勇斗狠,非谦谦君子所为,让兰儿不要学你。” 贾环笑了笑,并不在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教育方式,他无权,也不想管李纨如何教育儿子,所以也不再讲什么,拿出书本大声朗读起来。 如此一来,贾兰反而有些不安了,担心环叔是不是生气了,坐在那发呆,小小的心灵迷茫了,他觉得环叔说得对,可是娘亲的话似乎也对,而且娘亲的话他也不能不听,所以很是纠结。 贾环瞥了一眼发呆的贾兰,倒是有点不忍,将平儿特意给自己带的熟鸡蛋递了一个过去,笑道:“给,别瞎想了,听你娘的!” 贾兰接过鸡蛋,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也从便当里取了一枚橘子递给贾环,笑道:“环叔,给你!” 贾环笑了笑,爽快地接过后继续大声读书。 经过昨日那场杀鸡儆猴之后,今日倒是没有哪个顽童敢发出噪声来打断贾环了,都乖乖回到座位读书,要么就是跑到课室外面玩。 这一日下午,上完第一节课后,贾代儒竟然没给贾玠等人开小灶,而是敲了敲桌子,沉着老脸道:“贾环,随吾来!”然后转身出了教室。 贾环微愕,目光迅速往金荣望去,后者吓得急忙摆手摇头,否认道:“我没告状!” 金荣那些死党也急忙摇头否认! 贾环不禁皱起了眉头,站起来往教室外行去,在经过贾玠身边时,这家伙的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贾环心中一动,莫非是这小子告的状?果然老师眼里的好学生,都是爱打小报告的那批人。 贾代儒的办公室就在课室的隔壁,除了书桌之外,还有一张床,应该是午休用的,毕竟将近七十的人了,中午不睡一觉,下午上课都没精神。 贾代儒此刻拉着脸坐在书桌后面,面前的大茶缸里泡着一缸绿茶,内壁满是茶垢,都分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夫子!”贾环往桌前站住一揖行礼,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贾代儒将一部本子往桌面上一放,问道:“这是你写的?” 贾环一见,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这不是自己窗课的本子吗?咋到了贾老头手里了? 是了,肯定是贾玠! 贾环记得自己上午下课时,翻书包时无意中把窗课弄出来掉地上了,当时贾玠正好经过,当时他眼神就怪怪的,再结合刚才贾玠不自然的表情,十有八九就是这货干的好事。 第65章 白发皓首,求订阅) 面对贾代儒的质问,贾环头皮有点发麻,这老头最看不惯学生好高骛远,昨天自己只是“抢读”《论语》,这老头就黑着脸整了自己一回,幸好自己底子厚,素质过硬,愣是把他要求背的内容都背出来了,否则只怕要被整惨了,现在自己偷偷写八股文的事竟然被他发现了,这下贾老头只怕更要发飙了。 他奶奶的,贾玠这家伙看着挺正气的,没想到背地里那么损,估计是趁着自己吃午饭的功夫把窗课顺走,偷偷交给贾代儒了! “正是学生写的。”贾环硬着头皮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认了。 然而出乎贾环所料的是,贾代儒并没有发飙,而是捋着胡子陷入了沉思当中,良久才抬起头问道:“你是跟谁学的制艺?老夫记得以前并没教过你。” 贾环小心翼翼地道:“没人教,我自己学的,老爷的书房里有关于制艺的书籍,昨日夫子给贾玠师兄他们出题,学生一时手痒就尝试写了一篇。” 贾代儒目光古怪地看着贾环,追问道:“这是你第一次写文章?” 贾环点了点头,贾代儒牙痛般咧了咧嘴,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之后才淡道:“今天的题目是:人不知而不愠。你立即回去写一篇,放学前交上来,写不完不许走,胆敢偷溜,明日加倍处罚。” 贾环愕了一下,继而点头道:“是!” “去!”贾代儒把窗课的本子还给了贾环,像赶苍蝇一般猛挥手。 贾环取了本子赶紧溜了,时间紧迫啊,得抓紧才行,一会放学还得出城教铁牛他们做冰凌淋呢。 且说贾环离开后,贾代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竟喜形于色地自语道:“奇才啊,开笔第一篇文章就能写成如此,关键还是自学的,倘若悉心教导一下,说不定能通过院试,考取秀才功名!” 一念及此,贾代儒便有些心热起来,他自己考了一辈子都没考过院试,如今年近七十,头发胡子都白了,脑力退化得厉害,身体上也吃不消下场考试,这辈子眼看是无法圆梦了,若能培养出一位秀才来,倒也算是聊表安慰,稍稍弥补这个毕生的遗憾! 由于身体原因,贾代儒这几年已经不再参加院试,彻底放弃了挣扎,只是一心培养学生,奈何贾氏族学里都是些资质有限的货色,而且大部份无心向学,所以近十几年来,贾代儒不仅没有培养出一个秀才,就连一个童生都没有,这让他颇为丧气,也颇为没有面子。 正所谓养不教,父子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培养不出人才来,人家只会认为夫子水平太差,教不出好学生,也正为如此,贾代儒在人后得了个外号叫“假大儒”又或者“贾大愚”。 贾代儒以前觉得贾宝玉很有灵气,以为希望来了,殊不知这位也是个无心向学的,终日只知在后宅跟姐妹们厮混,极厌恶仕途经济,总是以头晕身热为借口请假,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老太太又宠着他,连贾政都无可奈何,所以贾代儒渐渐便放弃了,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贾玠这几个人身上,奈何这几个人的资质也是一般,考过院试的希望并不高。 结果今日看了贾环的开笔第一篇文章,贾代儒登时如获至宝,一颗沉寂的心竟然再次火热起来,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贾代儒还是决定另出一道题目考究一下贾环,免得这小子是从哪抄了一篇文章来诓人的。 且说贾环回到课室,立即便开始构思起来,经过昨晚的苦练,以及林黛玉的指点,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小白了,所以很快便提笔破题:不以不知而愠者,终无改其说乐矣。 然后承题:夫不知,未有不愠者也,而竟不然。是非由说而乐者,曷克臻此。 贾兰见贾环从夫子那儿回来,立即不声不响地埋头写字,只以为环叔被夫子罚抄书了,好奇地探头瞄了一眼,发现贾环竟是在写文章,不由吐了吐舌头! 那边的贾宝玉也忍不住拿眼偷瞄,随即目露惊讶之色,然后由惊讶转变为不屑,心想:“环老三果然是个官迷禄蠹,四书五经都没学全就学人家写文章,急功近利于斯,真羞与之为伍,以后我得离他远些,免得被这一身污秽薰到了,嗯,也让林妹妹远离他才行。” 贾环自然并不知道贾宝玉此刻在腹诽自己,不过即便知道也只会嗤之以鼻,你大脸宝乐意做一辈子废物,那是你的事,老子可是要做把握自己命运的人上人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伱滚远点更好,省得相看两厌! 当一个人全神贯注地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往往过得特别快,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贾环写完最后一个字搁笔时,发现教室内的人几乎走光了,只剩下贾兰,贾玠等寥寥数人,至于大脸宝,早就没有了踪影。 “兰哥儿你还不回家?”贾环问道。 “我等环叔一起走。”贾兰崇拜地道:“夫子让环叔你开笔了?” 贾环笑了笑道:“我只怕没那么快走,兰哥儿你还是赶紧回家,省得你娘担心。” 贾兰闻言只得收拾书本先行离开,贾环则拿起写好的文章,径自从贾玠座位旁边经过,到隔壁去找贾代儒。 贾玠欲言犹止,目光复杂地看着贾环离开了教室! 当贾环迈进贾代儒的休息室时,由于日照的关系,房间明显阴暗了许多,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坐在书案后怔怔出神,显得十分落幕,这一瞬间,贾环竟然有点同情这老头。 白发皓首为功名,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这位贾代儒何尝不是万千名落孙山学子的一个缩影?从意气风发的青春少年开始踏入考场,弹指间数十载,将一辈子都奉献给科举事业,最终还是折戟沉沙,归来时已是那垂暮老翁,让人可悲可笑又可敬! “夫子,学生写完了!”贾环站在案前呼了一声,贾代儒才猛然回过神来,伸手接过贾环递来的窗课本子,急不可耐地翻看起来。 片刻之后,贾代儒却又有点失望了,贾环这篇文章也算中规中矩,但却不及上一篇。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贾环昨晚写的那篇文章得到了林黛玉的指点,而且前前后后改了四五遍,而今日这篇文章仓促之下完成,只是稍微修改润色了一下,所以不及上一篇也很正常。 贾代儒也不说文章的好坏,合上本子问道:“环哥儿,你现在自学到哪了?” 贾环心中一动,如实道:“《论语》粗略读完了,《孟子》《大学》《中庸》稍有涉猎。” 贾代儒皱眉沉吟了片刻,淡道:“以后你每天晚放学半个时辰。” 贾环心中一喜,看样子老贾这是要给自己开小灶啊,连忙点头道:“是!” 贾代儒见状暗点了点头,他也曾听闻贾环近来在荣国府里的事迹,如今看来此子的确大异于受伤以前了,如果是以前顽劣不化的贾环,只怕此刻已经大哭大闹起来了。 贾代儒再次翻开贾环的窗课,问道:“吾十五而有志于学,这篇文章你写了多久?” “写了一整晚,修改了四五遍。”贾环如实道。 贾代儒恍然道:“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人不知而不愠,这篇文章虽然勉强通顺,但不及上一篇多矣。” 贾环暗汗,恭敬地道:“还请夫子指点。” 贾代儒捋须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然后便打起精神给贾环讲解分析起来,贾环听完后不禁心悦诚服,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贾代儒虽然考不中秀才,但到底是科班出身,应试经验也丰富,比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强多了,听其一席话,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 贾代儒此刻也很高兴,因为贾环虽然很菜,但胜在悟性高,不仅一点就明,还能做到举一反三,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读书种子啊! 如此一来,贾代儒又重燃起希望,如获至宝一般,捋着须道:“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府,今晚抽时间把此文重新写一遍,先不必追求辞藻华丽,通顺即可,但破题必须准确无误。” “学生明白。”贾环点头道。 “嗯,且去!”贾代儒将窗课本子还给贾环,挥手让他离开。 贾环回到课室,发现贾玠竟然还没走,便径直从其身边行过,告密的事没有证据,他也不好跟贾玠计较。 “环哥儿稍等。”贾玠见到贾环收拾书本准备离开,终于忍不住出言道。 贾环头也不抬,一边收拾书本一边道:“有事?” 贾玠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告诉夫子的,只是出于好奇看了一下你的窗课,碰巧夫子进来看到了。” 贾环皱眉道:“以后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贾玠尴尬地再次道歉,有点好奇地问:“夫子可是让环哥儿下个月下场试手?” 贾环摇了摇头道:“夫子没说!” 贾玠神色一松,笑道:“其实你那篇文章写得不错,再磨练一年,明年应该也够格下场参加县试了。” “承你吉言!”贾环风轻云淡地丢下四个字,转身走出了教室。 第66章 李纨也要强 雪糕的做法并不复杂,贾环一教,铁牛铁虎兄弟便学会了,而心灵手巧的红菱更是举一反三,做出了橘子、茉莉、桂花、蜂蜜等口味的雪糕,至于好不好吃,暂时还不知晓,因为须得先放进冰窖里冷冻一夜,让其凝固了才能取出来食用。 夕阳残照,晚霞满天,贾环和钱槐主仆两人恰好赶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进了城,不由都松了口气。 钱槐背着贾环的书箱,一边喘气,一边唉声叹气地抱怨道:“人家跟着主子吃香喝辣的,奴才跟着三爷只有累成狗的份。” 钱槐这货本来就拈轻怕重,背着书箱来回跑了半日,抱怨就在所难免了,而且贾环在教授铁牛等人做雪糕时,故意把他支走,这也让钱槐很有些不满,也十分不服气,明明自己才是贴身小厮啊,服侍了三爷那么多年,三爷竟然不信任自己,却信任才认识几个月的铁牛兄弟。 贾环瞥了钱槐一眼,平静地道:“既然如此,给你换一份轻省的活计如何,譬如守大门,正好王禄升被撵出府后,空缺还没补上,到时我跟赖大打声招呼,应该没有问题。” “奴才随便说说而已,三爷你别当真,呵呵,其实在三爷身边做事挺好的,不用换了!”钱槐这货眼见贾环似乎是认真的,连忙陪笑着道。 首先,跟着贾环其实也蛮轻松的,除了出门帮拿东西外,其本不用操其他的心,而且贾环回府后就不用管了,剩下的时间都自由,想干啥就干啥,不像看大门的,虽然看似轻省,但困身啊,每时老刻都得守在门口,想寻点的乐子都难。 其次,贾环脾气好,很少会挨骂,事儿也少,而且言出必行,自打上次鲍二媳妇的事后,果真每月自掏腰包给自己多加两百文钱的月钱,若调去守大门,只怕这多加的两百月钱就没有了。 当贾环和钱槐回到大时雍坊荣国府前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了,不过府门前挂着的八只大灯笼照得四周亮如白昼,门前的板凳上一如既往地坐着十几名衣着光鲜的豪奴。 “哎哟,环三爷回来了。”远远见到贾环行来,负责领班的豪奴立即带头迎上来,陪笑着行礼问好, 贾环点了点头道:“有些私事办,所以回来晚了,麻烦开一下角门。” 那领班连道不敢,爽快地打开了角门,还叫了一名成年家丁帮钱槐背书箱。 钱槐这货得意洋洋的,理所当然地把书箱交给了那名家丁,自己浑身轻松地跟在身后,心想:“嘿嘿,环三爷今非昔比了,得到了贵人的菁睐,在府里的待遇水涨船高,作为三爷的长随,小爷也跟着沾了光。” 且说贾环进了西角门,走到仪门附近时,碰巧迎面遇见一人,此人左边嘴角有一颗大黑痣,赫然正是王熙凤的心腹——来旺。 来旺背着一只包袱,独自一人,行色匆匆,看样子是打算出府,碰上贾环后明显愕了一下,继而连忙行礼道:“见过环三爷!” 贾环瞥了一眼来旺背着的包袱,微笑道:“天都黑了,旺叔还出门去?” 来旺连忙道:“不敢当,环三爷叫奴才来旺就行,咳,是……琏二奶奶让奴才出门办点事。” 贾环心中一动,点头道:“大晚上的,那一定是急事了,我也不耽搁你,快去!” 来旺又打了个千,这才背着包袱错身而过,昏暗夜色下的双眼,飞快地闪过一丝冷芒。前两日,他的媳妇被贾母下令打了五十大板撵出府了,至今还卧床不起,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但多半会落下终身残疾,而这事虽然是大老爷贾赦发起的,但跟贾环也脱不开关系,要不是这小子跟二奶奶对着干,自己媳妇能整他吗?自己媳妇不整他,自然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了! 嘿,这是妥妥的受害者有罪推定,自己干了坏事不去反省,反而怪罪受害者反击伤害到自己,这种人真的大大的坏! 不过也是,来旺要是不够坏,不够狠,王熙凤怎么可能把放印子钱的事交给他去做?心不够黑,手段不够狠辣,别说收取高额利息,只怕连本金也收不回来,毕竟穷人也是烂命一条,选择破罐子破摔的话,你没点狠辣手段应对,最后也只能认栽! 言归正传,且说贾环回到住处,吃完晚饭洗完澡后,立即又挑灯重写贾代儒布置的文章,此时此刻的贾环,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段激情如火的高考岁月,整个人都燃了起来,忙碌而踏实。 ………… 窗外虫声浅唱,俏寡妇李纨坐在灯下安闲地做着针线活,烛光把她纤长的影子投到身后的纱窗上,微风吹过,影子摇曳生姿。 小贾兰盘着双腿坐在榻上,跟前摆了一张矮几,正在认认真真地练习书法。 李纨偶尔抬头看一眼儿子,眼睛里全是欣慰和慈爱,自打丈夫死后,她的一门心思都放在培养儿子身上了。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年仅五岁的贾兰已经熟读了几百首唐诗宋词,蒙学的书籍也认了过半,那手字也写得不错,这比同龄的蒙童强得不是一星半点,连太爷贾代儒也赞不绝口。 李纨相信假以时日,兰儿肯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亡父更早考取秀才功名,他亡父十四岁通过院试,李纨觉得,兰儿若能在十三岁通过院试,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时,贾兰忽然抬头道:“娘亲,环叔他……” 李纨皱眉打断道:“字可写完了?” 贾兰摇了摇头,李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兰儿,娘亲是怎么教你的?写字的时候要心无旁骛,若再胡思乱想,娘亲可要罚你了。” 贾兰不敢多说,连忙低下头继续认真写字,李纨皱眉摇了摇头,近来儿子总是开口环叔,闭口环叔,让她不胜其烦,本来儿子跟贾环亲近她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贾环近来的表现是如此的优秀,可是昨日听小厮宫折桂说,贾环竟然在族学里跟别人打架,还用墨砚砸破了对方的脑袋,如此好勇斗狠,她自然担心儿子跟着学,所以叮嘱贾兰不要和贾环走得太近。 然而,也不知贾环给了兰儿吃了什么迷药,竟然让兰儿如此崇拜他,长此下去,兰儿若学了他那暴力血腥的一套,该如何是好? 李纨不由得发愁了,兰儿每天都上族学,避免不了跟贾环接触,总不能不去上学? 让贾环不去上学?那更不可能了 “娘亲,孩儿写完了!” 李纨正一筹莫展,贾兰终于把功课写完了,她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满意地点头道:“去净了手睡觉。” 贾兰伸了个懒腰道:“娘亲,环叔他……” “怎么老提他!”李纨有点心浮气燥地打断了。 贾兰小脸一垮,眼泪在眶在打转,李纨见状才意识到自己过了,换上一副笑脸道:“对不起,娘亲近日心情有些不好,并不是在骂伱,嗯,你说,你环叔怎么了?” 贾兰道:“夫子今日让环叔开笔了。” 李纨大吃一惊,脱口道:“当真?” 贾兰点了点头道:“孩儿亲眼所见,题目是人不知而不愠。” 李纨惊疑不定,以前贾环的学习进度跟兰儿差不多,夫子咋突然让他开笔?四书五经都还没学呢,能写得出来吗? “那你环叔写得如何?”李纨追问道。 贾兰摇了摇头道:“孩儿也看不懂,反正环叔写出来了,放学后还拿去给夫子点评了。” “竟真的写出来了?”李纨将信将疑。 贾兰道:“环叔把蒙学的书籍都背熟了,现在天天读论语呢,听贾玠师兄说,夫子或许有意让环叔下个月下场试手。” 李纨惊得小嘴张成了“o”形,八岁就下场试手?这……也太逆天了,不可能? 贾兰揉了揉眼睛,委屈地道:“娘亲常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环叔如此优秀,娘亲为何不让孩儿跟他玩?” 李纨顿时为之语塞,片刻才赌气道:“以后你爱跟你环叔玩便跟他玩,为娘不管了。” 贾兰顿时欢呼一声,李纨立即警告道:“但你不能学他跟别人打架。” 贾兰点头道:“环叔也让我不要跟别人打架,因为我太小了,打架会吃亏。” 李纨闻言神色稍松,纠正道:“长大了也不能打架,野蛮人才打架,非谦谦君子所为!” “可是环叔说,如果被别人打了不还手,那不是君子,而是傻子。”贾兰弱弱地道。 李纨登时作不得声,片刻才沉声道:“你不要学他那套歪理,学他怎么读书就行了。” “噢,那孩儿去睡觉了!”贾兰撅着嘴道。 “等等,时辰还早,再读一遍增广贤文。”李纨吩咐道。 本来李纨还觉得自己儿子读书进度远超同龄学童了,但得知贾环已经开笔,并且有可能下个月下场试手后,她马上又觉得儿子落后了,得上强度,总之不能落后贾环太多! 可怜的小贾兰只得打着呵欠继续用功。 第67章 激进的贾夫子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仲春的朝阳刚刚从天边升起,晨风吹拂庭树,凉意微微,这一大早,贾氏族学里便书声朗朗,跟以往竟是大不一样了,走过路过的贩夫走卒,散步买菜的大爷大妈们均露出疑惑之色,纷纷猜测贾氏族学的夫子是不是换人了。 毕竟,新人新气象嘛! 不过人们很快便发现并不是,因为一名穿着文人直裰,头发胡子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头正背着双手,在晨光下慢腾腾地往族学的大门行来,由于背对阳光的缘故,所以看不清脸面,不过即便不看脸,大家都猜得到这老头是谁了。那套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穿着的文人直裰,浆洗得发白都舍不得换,除了族学夫子“贾大愚”,还能是谁? 贾代儒迈进了族学的大门,听到里面朗朗的读书声,心情也不觉跟那春日阳光一般明媚起来,他举步进了教室,发现已经到了十几人,而且都在卖力地晨读。 贾代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贾环,后者正旁若无人地大声朗读着,十分之投入,且声情并茂,抑扬顿挫。 很明显,族学风气的变化正是贾环带来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榜样力量,没有榜样,没有标杆的社会注定道德低下,风气糜烂,犹如一潭死水,而贾环就像一道清澈的活水,注入了贾氏族学这一方死水潭中,随即带来显而易见的变化。 贾代儒缓缓从贾环旁边经过,伸出手指无声地敲了敲桌面,后者立即意会,拿了昨晚所写的窗课站起来,默默地跟着贾代儒离开课室,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贾代儒在案后坐下,清了清嗓子严肃地问:“昨晚可把文章重写了一遍?” 贾环点头道:“学生修改了几遍,请夫子斧正。”说完恭敬地把本子递了上前。 贾代儒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读,满是皱纹的老脸渐渐舒展开来,最后点了点头道:“尚可,可见老夫昨日的讲解你是听进去了,今晚你再写一篇,题目是:则归墨。” “则归墨?”贾环皱了皱眉,这好像是出自《孟子》的内容,他不是很熟。 贾代儒见状问道:“懂否?” 贾环如实答道:“学生似乎还没念到这里。” 贾代儒捋须先赞许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也。你这种态度是对的,也罢,老夫先给你讲解一下此题。孟子曰: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即是杨朱学说,而墨即是墨家学说。杨朱学说其实是老庄道家学说的一个分支流派,其主张‘为我’、‘贵生’。” “为我?贵生?”贾环疑惑地问:“此言何解?” 贾代儒解释道:“即是利己主义。老夫给你讲一个典故,你就明了。 有一次,墨子的弟子禽滑厘问杨朱:如果拔掉伱身上一根汗毛,对天下有利,你拔吗?杨朱答曰:不拔。 这就是‘一毛不拔’的由来,所以杨朱学说的主张就是利己主义,他主张保护自己的利益,不能为了天下利益而损害自己的利益。” 贾环恍然道:“原来如此。” 贾代儒又进一步解释道:“杨朱虽然主张利己,但又不能简单地理解为自私,因为他还主张‘贵生’,即所有生命都是重要的,他不愿为天下损害自身的利益,同样也不会为了自身利益而损害他人利益,他想要人人的利益都得到保护,不受别人侵害。” 贾环觉得有趣,便追问道:“那墨家的主张又是什么?” 贾代儒捋须道:“墨家主张兼爱、非攻,不惜舍身以济天下,所以墨家的主张和杨朱的主张在一定程度上是相悖的,而当时这两个流派的学说最盛行,信众最多,所以亚圣(孟子)才会说出‘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的话来。” 贾环脱口道:“亚圣说出此言,怕是要借此提出儒家的主张。” 贾代儒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所以亚圣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学生明白了。”贾环暗汗,文人的嘴果然是最毒的。 贾代儒满意地捋须道:“明白了就好,这篇文章不用急着交,待你自己觉得满意再拿来给老夫点评。” 贾环点头称是,取了窗课本子便欲退出去,贾代儒却又意犹未尽地道:“吾辈读书,理应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定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处。所以从今日起,你先读《大学》,把《大学》吃透了,再重读一遍《论语》,这对你的将来大有裨益!” 贾环连忙点头称是,贾代儒犹豫了一下,续道:“环哥儿你天资明敏,悟性很高,虽然课业还未达火候,但下场试一试手,权当积累经验也未为不可。” 贾环闻言脱口道:“夫子的意思是让学生参加下个月的县试?” 贾代儒点头道:“老夫确有此意,环哥儿你意下如何?” 贾环垂首道:“但凭夫子安排。” 贾代儒闻言轻拍了一下书案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不过老夫有言在先,接下来会加快你的课业进度,得做好吃苦的准备。” 贾环拱手一揖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学生不怕吃苦。” 贾代儒满意地点头道:“我辈读书人就该有这种劲头,嗯,且回去读,回头到县衙礼房报名,最迟本月十五截止,可别耽搁了。” 贾环脚步轻快地走出了贾代儒的休息室,心里就像揣着一团火,雀跃、激动、炙热! 贾环实在没想到,一向刻板,而且最瞧不惯学生好高骛远的贾老头,竟然会做出如此激进的安排,让自己这个连四书都没系统读完的学生下场参加县试!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机会难得啊,管他呢,赶鸭子上架,先拼一把,实在不行就当积累经验了,争取明年一把过,将秀才功名拿下,等有了秀才这张护身符,以后在王夫人面前腰杆也能挺直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贾环自动进入了疯狂模式,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写文章,就连上茅厕都手不释卷,短短七八天竟然瘦了一圈,这可把平儿吓坏了,想尽办法给贾环进补,甚至不惜花大价钱买来昂贵的补品,而代价就是贾环积蓄那点银子加速见底了,只剩下八十两不到了。 而与此同时,贾环即将参加下个月县试的消息也在贾府中传开了,瞬时引起了轰动,这可是个劲爆的消息啊,八岁下场试手,这也太逆天了些,想当年已故的珠大爷也是等到十二岁才下场试手,十四岁通过院试,这已经算是神童级别了,如今贾环才八岁就下场,无疑刷新了珠大爷的纪录。 “那老东西怕是老糊涂了,竟然让环老三下场参加县试?四书五经念完了吗?开笔了吗?”王熙凤冷笑连连,一脸的不屑。 丰儿笑着凑趣道:“可不是,婢子听说宝二爷至今都还没开笔,环老三难道还能比宝二爷厉害?下场也不过是惹人耻笑罢了,只怕第一场就黜落了。” 王熙凤虽然一脸的冷笑,但内心却是犯嘀咕了,因为她知道贾代儒此人虽然老迈,但理应没有老到发昏的程度,既然他安排贾环下场,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莫非环老三真的妖孽到足以下场参加县试的地步? 念及此,王熙凤有点坐不住了,自从贾环被驴踢伤后,其变化是有目共睹的,当真够水平下场试手也说不定,若再走了狗屎运,真的被他考过了,岂不是更加不得了? 贾母那边也得到了贾环即将下场的消息,同样十分意外,不过高兴的成份居多,还专门把贾环叫来勉励了一番。 至于王夫人则坐蜡了,既妒忌又难堪,因为宝玉年龄比贾环大两岁,贾环反倒先下场试手了,这不是明摆着显得宝玉不如贾环嘛,贾代儒这老糊涂真真发昏了,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老爷,环哥儿年龄尚小,今年就下场会不会太过仓促了些?还是多读几年书稳妥些,您以为呢?”王夫人趁着晚间与贾政同桌吃饭时,委婉地提出了异议。 贾政皱眉道:“我也觉得环儿今年下场太早了些,操之过急了。” 王夫人暗喜,顺势道:“那就明年再下场,明年跟宝玉一起下场也挺好的。” 贾政摇头道:“太爷决定的事,我也不好驳了,而且他是夫子,决定由谁下场是他的分寸范围,罢了,让环儿下场试一试手也好,权当积累经验,但愿不要考得太丢人才好。” 王夫人顿时无言以对,只能低头默默地吃饭,身为嫡母,她能拿捏贾环的地方很多,唯独在读书方面她管不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是件神圣的事! 第68章 史湘云 二月十二日,天晴,阳光明媚,和风细细,柳绿桃红,史湘云来了,就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为贾府后宅带来了欢声笑语。而今天正是林黛玉的生日,也是她来到贾府后过的第一个生日,贾母疼惜她幼年失恃(注:怙为父,恃为母),不仅为她举办了生辰宴,还特意请来了戏班唱戏。 史湘云是贾母的内侄孙女,虽然出生在保龄候府,但身世却比林黛玉还苦,自幼父母双亡,如今靠着叔叔婶子抚养,她跟探春和黛玉同龄,不过年龄最小。 由于史家如今比贾家还要没落了,生活大不如前,而叔叔婶子对史湘云也不太上心,所以几乎所有针线活都要史湘云自己做,有时甚至做针线活要做到凌晨,所以生活十分清苦。 正如史湘云的判词: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转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史湘云无疑是一个出生在富贵人家的苦命人,最不幸的是,原着中的她最后竟嫁给了短命的王孙公子卫若兰,年纪轻轻便守了寡,终究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不过,幸得贾母的疼爱,史湘云晦暗的童年才增添了一丝亮色。 贾母十分怜惜这个苦命的内侄孙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去把史湘云接来贾府小住,所以每次来贾府,都是史湘云难得放松和尽情玩耍的美好时光,而到了离开的时候都会依依不舍,叮嘱贾宝玉和姐妹不要忘了她,即使贾母一时想不起来,也要提醒贾母常派人来接自己过府。 此刻,戏台上的戏子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贾母等人看得津津有味,而作为今日寿星的林黛玉却是神色厌厌的,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旁边的贾宝玉见状便贴心地问道:“林妹妹不爱看这出,要不另点一出。”说完将戏单递了过去。 林黛玉慵懒地摇了摇头道:“都是些旧戏,不看也罢,倒不如重看一篇环儿写的《长生殿》。” 贾宝玉闻言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贾环所写的《长生殿》的确精彩,他那日厚着脸皮从林黛玉那里借来看了。 这时,史湘云凑了过来,微撅着小嘴娇憨地道:“爱(二)哥哥,林姐姐,你们在聊什么呀,你们常在一处玩,好不容易我来了,也不理我一理。” 林黛玉揶揄道:“云丫头你这口音多早晚才改得了,总是爱哥哥爱哥哥的,爱和二都不分。” 贾宝笑道:“林妹妹你快别学她,要不然也成那样了。” 史湘云气道:“我是口齿不清,等那天林姐姐嫁了个翘舌的林姐夫,到那时再落了我的现眼,咯咯咯!” 史湘云说完便咯咯地笑起来,林黛玉羞恼地去撕她的嘴,两人便玩闹起来。 贾母笑吟吟地道:“好好的,云儿和玉儿咋玩闹起来了。” 王熙凤笑道:“热热闹闹的,这不更好吗,云妹妹就是一颗开心果,她一来,大家都快活了。” 林黛玉笑道:“可不是,云丫头何不上台唱丑旦去。” 史湘云气笑道:“好啊,我演丑旦,只要林姐姐你演花旦就行。” 在古代,戏子可是下贱的职业,两人虽然互相打趣,但贾母听着还是有点不舒服,贾探春连忙打圆场道:“你们谁都别演了,看别人演岂不好!” 史湘云和林黛玉都不出声了,后者若无其事地继续嗑瓜子,而史湘云则跟贾探春说话,把贾宝玉晾在一边,显然不满后者刚才帮林黛玉打趣自己。 贾宝玉有点尴尬,无话找话道:“云妹妹,得空给我做了条汗巾子可好?” 史湘云微哼道:“没空呢,人家好不容易来一回,也不得受用的,对了,二哥哥伱今日不去上学去吗?我听说环儿下个月都要下场试手了,你比他大,如今还没开笔,羞也不羞。” 嘿,史湘云就是如此爱憎分明,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半点面子也不给,同时她又爽朗大方,积极乐观,同情弱小,颇有侠士之风,原着中她细心帮助同样贫寒的邢岫烟就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 林黛玉眼见贾宝玉吃挂落,禁不住捂住小嘴偷笑,而贾宝玉则面红耳赤,辩道:“读书是为了明理,不是为了急功近利诓取功名,环儿他虽然比我早下场,但不代表他的学问比我好,还有,今天是休沐日,不用上学。” 史湘云划着脸羞羞道:“歪理,那夫子何不让你下场,倒是环儿下场了?还不是夫子觉得环儿的学问比二哥哥你高。” 贾宝玉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绷着脸不高兴地道:“既然如此,那你跟环儿顽好了,何必跟我顽呢,免得我这种愚劣之人,低了你的身份。” 史湘云吐了吐舌头道:“我就开个玩笑,二哥哥你就真生气了?” 贾宝玉转过头去不理她,史湘云觉得无趣,便也转身去跟贾惜春说话了。 贾母听了一会戏便觉得乏了,回屋小憩去,王熙凤管着家,挺忙的,眼见贾母离开,她也赶紧闪了,只留下这些个姐妹,还有得空的丫环婆子继续看戏。 林黛玉百无聊赖,想起贾环答应过自己的两出新戏还没着落呢,心想,环儿天天忙着写文章,不会是忘了?于是起身离座,凑到贾探春耳边道:“我去看看环儿,你去不去?” 贾探春欣然点了点头,自从贾环要下场参加县试的消息传开,她是挺开心的,其间找过贾环一次,发现他忙碌得厉害,便很贴心的没再去打扰他,正好今天是休沐日,倒是可以去看看。 林黛玉和贾探春两人离座,刚行出院子,史湘云便追了上来:“林姐姐,三姐姐,你们偷偷走了也不喊我,二哥哥又不理我,怪无聊的!” 林黛玉笑道:“云丫头你来得好,我们如今正好带你见识一个怪人。” 史湘云疑惑地道:“哪来的怪人?” 林黛玉掩嘴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贾探春笑言:“别听颦儿瞎说,我们去看看环儿。” 史湘云恍然大悟,贾环她自然认识,不过那是以前的贾环,自打去年贾环受伤痊愈后,她还没见过呢,不过也听说现在的贾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不仅能诗会画,还懂得写戏剧本,近日还传出八岁的他竟然要下场参加县试了。 啧啧,这变化真是翻天覆地的,所以史湘云十分好奇,倒是很想亲眼看看现在的贾环,是否真的那么厉害。 于是乎,三人便结伴来到贾环的住处,平儿眼见三女联袂而来,连忙让进了屋里,热情地招呼起来。 史湘云拉着平儿雪白的手道:“好姐姐,原来你真调到环儿屋里来了,早知去年我就跟老太太要了你去。” 平儿好笑道:“我有什么好的,让你抢着要。” 史湘云笑嘻嘻地打趣道:“别的不说,光是这模样,平儿姐姐就是丫头里最出挑的,而且平儿姐姐又伶俐妥贴,性情又极好,我要是男的也喜欢。”说完伸手捏了捏平儿甜美的脸蛋。 林黛玉捂住眼睛道:“快打,这里有个女流氓。” 史湘云咯咯地笑起来,平儿红着脸轻嘘了一声道:“云姑娘小声点,别吵醒了我们那位爷。” 史湘云掩住嘴,瞪大一双杏目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环儿还没起床吗?如此疏懒,如何下场考试?” 平儿低声道:“你不知道,自从夫子决定让三爷下月下场后,三爷就跟疯魔了似的,每日天未亮就起床读书,晚上过了三更才上床,连作梦都在写文章,这才几天,人都瘦了,我倒是希望他不要那么拼命,累出病来可不得了,奈何咱们这位也是牛了心,也不听劝,昨晚四更天才上床睡了,我见今天是休沐日,才没有叫醒他,让他多睡一会儿。” 史湘云闻言不由动容道:“当真是三更灯火五更鸡,环儿竟如此刻苦,换着以前,我是刀架脖子也不相信的。” 大家正说着话,内间却传来了动静,有人翻身落床的声响,然后是木屐走动时发出的声音。 平儿苦笑道:“应该是我们那位爷被吵醒了!” 贾探春掀起珠帘行了进去,林黛玉和史湘云也好奇地跟进,结果接下来的一幕倒是让她们忍俊不禁。 只见贾环只穿着睡衣,披头散发,趿着木屐一溜烟跑到案后,一边闭着眼睛念念有词,一边急不可耐地磨墨,看样子是准备写字。 平儿一见,又心疼又好笑,连忙上前帮他磨墨,一边道:“三爷好好的睡一觉,这又折腾甚么呢?” 贾环显然心思都在突然出现的灵感上,根本没有意识到林黛玉和史湘云等人存在,催促道:“快,我想到这题该怎么破了,绝对是妙笔!” 史湘云和林黛玉对视一眼,掩嘴偷笑道:“林姐姐你说得对,你果然带我来见识了一个怪人!” 林黛玉亦有点好笑,低声道:“这位是真的疯魔了!” 贾探春既喜且惊,环弟有这种状态,何愁考取不了功名,于是轻声道:“环弟估计是悟了,咱们且回,省得打断了他,下次再来。” 于是三女悄然退了出去。 第69章 竞争激烈 贾环挥笔而就,洋洋洒洒写了数百言,这才满意地搁笔道:“这篇要是还不好,那就没有好的了。” 平儿虽然不懂,但觉得三爷这手字是真的漂亮,笑道:“小祖宗,如今你也写完了,是继续睡觉呢?还是起床吃早饭呢?” 贾环摇头道:“不睡了,我约好了同窗,今天下午到县衙礼房报名参加县试。” “那可不能耽搁了。”平儿忙吩咐小雀儿她们端来热水,手脚麻利地服侍贾环梳洗,不一会,蓬头垢面的邋遢小子便变成了一名翩翩佳公子,目光清明,眉飞鬓角,唇红齿白,一脸的书卷气,让平儿都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这个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平儿干脆将早餐和午餐都一块儿端上来,菜品琳琅满目,任君选择。 如今厨房由王善保家的管着,对贾环那是百般优待,再加上平儿为了让贾环补充足够的营养,还特地加了钱,所以菜品就更丰富了。 贾环现在消耗大,饭量也是大增,端起饭碗便大块剁颐起来,平儿见这位爷吃得香,心里也很高兴,甜笑道:“三姐姐、林姑娘和史姑娘来过。” “噢,什么时候?”贾环下意识问。 平儿笑道:“就在三爷披头散发爬起来写字的时候,她们怕打断了三爷的思路,便离开了。” 贾环暗汗,自嘲道:“她们定以为我疯了。” 平儿噗哧的笑道:“婢子也以为三爷疯了,睡得好好的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披头散发,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跟跳大神似的。” 贾环哑然失笑,忽然一愣道:“平儿姐姐刚才说史湘云也来了?” 平儿奇怪道:“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她好像很久没来了。”贾环笑道,脑海中却浮现出八七版电视剧中湘云的形象,一个娇憨可人的美丽姑娘。 史湘云在《红楼梦》中无疑是一位独特的女子,身世可怜,偏偏却古道热肠,直爽善良,不管多苦多累,在人前都是开朗热情,笑口常开,从来不自怨自艾,给人的感觉总是明媚如春。她才思敏捷,联句作诗能一个顶仨,顾盼间神采飞扬,自有一股侠气,但又有其娇憨可爱的一面,醉卧花间枕花而眠,那一幕堪称经典。 可惜如此奇女子,终究还是躲不过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一条,先是嫁给了短命鬼卫若兰,最后几经辗转,竟被卖去作了船妓,贾家败亡后,贾宝玉从狱中出来,在河边偶遇在船上接客的湘云,她哭喊着让二哥哥救她的他一幕实在太刺痛人心了。 当然,这种结局只是八七版《红楼梦》编剧自己改编的,作者君认为以湘云的性格,断然不可能接受成为船妓的屈辱,所以湘云最后的归宿大概率是投江自尽,正如曹雪芹给湘云所写的判词: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且说贾环吃完饭,略为休息了一会,眼看将近到约定的时间了,便启程往族学的方向而去,他和贾玠等人约好了,先在族学门口会合,然后一起到县衙礼房报名参加县试。 贾环来到族学门口,发现贾玠他们已经到了,加上贾环刚好五人,倒是正好一起结保。 所谓结保,即是报名参加县试的一个程序,需得有五个考生相互结保单,五人连坐,若有人作弊,则五人都得受罚,毫无疑问,这是一条防止考生作弊的有力措施,而这次贾家族学共有五人下场参加县试,倒是正好结成一个保单。 除了互结,还得有保结,即找一个禀生作保,保证这五名考生不冒名、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贱业等。 考生有了互结和保结,这才能允许报名参加考试,十分之严格。当然,这也是古代技术落后的原因,若搁现代,一张身份证就搞定了,公安系统上网一查,祖上三代犯没犯过事都列得清清楚楚的,再通过人脸识别,想冒名替考也不能了。 闲话休提,且说贾环、贾玠等五人一道到了宛平县衙的礼房,办事的书史一听是国公府贾家的人,倒也不敢刁难,客客气气地把手续给办了,贾环也顺利拿到了准考证,或者说考引。 从县衙出来后,贾玠笑着恭维道:“环三爷八岁下场,堪称神童,这次定然能一鸣惊人了,扬我贾氏族学之名。” 另一名叫贾琛的家伙更是浮夸地道:“这次的县试案首,非环三爷莫属了,大家说是不是?” 剩下的两人分别叫贾通和周正,均没有插嘴,只是在那尬笑,一看就极不真诚,倒是看笑话的成份居多。 正所谓自古文人相轻,贾环这个“火箭生”突然冒出来,八岁就下场试手,他们自然很不服气,如今只不过调侃一下罢了,其实心里都没把贾环当一回事。 贾环神色平静地道:“二位兄长浮夸了,贾环乃末学后进,这次能下场试手,不过是运气罢了,能不能过第一场都是未知数,哪敢妄想案首,也就盼着积累点经验而已。” 贾环话音刚下,便听闻一声刺耳的冷哼,充满了不屑和轻蔑,皱着眉抬眼望去,只见有五人正从旁边经过,年纪都在十来岁间,长衫飘飘,头戴四方平定巾,一看就是前来报名的读书人。 刚才发出冷哼的那人瘦瘦削削,长得不帅,却拽得二五八万似的,看人时两个鼻孔都朝天了,让人很是不爽。 贾玠一见此人,面色顿时变了,冷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是目中无人的猴(侯)人杰啊。” 姓侯的狂生哈哈一笑道:“没错,本人就是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狂生侯人杰,人中豪杰的人杰,贾玠,就你这种废物水平,难道也敢下场参加这次县试。” 贾玠显然跟侯人杰是认识的,而且还有过节,反唇相讥道:“连你这头野猴都能下场,本人自然不在话下了。” 侯人杰怒道:“贾蚧,你骂谁畜牲?”说完捋起衣袖竟然就想动手开片,这脾气也够爆的。 贾玠夷然不惧,立即也摆了架势,随时准备还以老拳! 与侯人杰同来的四人中,年纪最长的那位约莫十六七岁许,长相英朗,气质也稳重,连忙拉着候人杰劝道:“熙声,吾等是来报名的,不要节外生枝。” 侯人杰这才醒起,在县衙外面动手打架,说不定会被礼官取消考试资格,这才悻悻地退了开去,冷笑道:“这些仗着祖辈余荫的纨绔,参加县试不过是白白浪费名额罢了,瞧瞧,这小子怕是十岁都没有,贾氏一族怕是没人了,这种懵懂小童都能下场。” 贾环不由皱了皱眉,这货是吃了枪药吗?开口就乱喷,简直臭不可闻,这种还咣咣响的家伙就像半桶水,肚里怕也没有多少学问,不过是一枚愤世嫉俗的愤青罢了,后世俗称“键盘侠”是也! 侯人杰的嘲讽显然把贾玠贾琛等人都激怒了,一个个怒目而视。侯人杰得意地道:“如何,本人有说错吗?去年我们叠翠书院有一半人通过县试,你们贾氏族学一个都没,简直笑掉人大牙,赶紧回去多读几年,省得又考砸了,贻笑大方!” 贾玠和贾琛等人面红耳,作不得声,因为侯人杰说的是事实,去年他们都参加了县试,但都没通过。 贾环心中一动,微笑问:“那侯兄你通过了吗?” 候人杰顿时为之语塞,脸色胀得通红,他去年也参加县试了,同样没有通过,不过原因却是突然间拉肚子了,发挥不好,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并非学问不行,只是运气不佳罢了。 这时,侯人杰旁边的同伴帮腔道:“熙声兄去年下场时吃坏了肚子,要不然早过县试了。” 贾环恍然道:“原来如此,他侯兄今年可注意了,别再拉裤子里。” 侯人杰冷哼一声道:“黄口小儿,本人懒得跟伱耍嘴皮子,守正兄,我们走!” 那名稳重的书生对着贾环等人抱拳歉然一笑,转身往衙门行去。 贾玠冷哼一声骂道:“呸,恶心的东西!” 贾环好奇地问:“贾玠兄跟那姓侯的有过节?” 贾玠点了点头,支吾道:“是有些私怨。”说完挥了挥拳头道:“大家今年都争点气,不能让姓侯的看扁了。” 贾琛叹了口气地道:“叠翠书院太厉害了,咱们怎么比,那个柳毅更是名声在外,这次县试的案首只怕非他莫属了。” 贾环心中一动,问道:“那个看上去很稳重的书生叫柳毅?” 贾琛点头道:“就是他,表字守正,早几年已经在文会上大放异彩了,要不是碰巧丧母守制三年,三年前只怕就夺得了县试案首了。” 贾环默默地记下了“柳守正”三个字。 贾玠看了贾环一眼淡道:“案首就不要想了,宛平县每年参加县试的就有近千人,最后只录五十人,能过县试就不错了。” 贾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县试是科举最基层的考试,竞争竟然就如此变态吗? 第70章 庆生辰,湘云开夜宴 前段时间,三春从贾母所住的荣国府西路搬了出来,搬到了中路,王夫人所在的正院后面,那里有三间抱厦,倒是正好安排三姐妹住下。而贾母独留贾宝玉和林黛玉二人跟自己住在西路,可见对二人的确尤其疼爱。 原本林黛玉和贾探春是住在一起的,如今贾探春搬走后,原来那间房倒成了林黛玉自己独享了,不过今天正好史湘云来了,贾母便安排她和林黛玉暂时挤一挤,反正她住几天就回史家了,倒是没必要另外收拾房间。 林黛玉性喜静,喜散不喜聚,但史湘云却活泼开朗,喜聚不喜散,有她在的地方想不热闹都不行,这不,才刚入夜,她就呼朋引伴,把三春和贾宝玉全都招来了,加上一众丫环开了两席,说白天有长辈在不能痛快,如今私开两席为林姐姐庆生。 正当众人喝酒行令,玩得不亦乐乎时,平儿打着灯笼进来,骤然见到这么多人,不由吓了一跳,笑道:“大晚上的,原来姑娘们都躲在在这里偷偷受用呢,仔细琏二奶奶知道了拾掇你们。” 史湘云笑道:“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大不了也请她喝两杯,反正有林姐姐这位寿星在此,链二嫂子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林黛玉嗔道:“好你云丫头,敢情我竟成了你饮酒作乐的挡箭牌了。” 史湘云笑嘻嘻地道:“林姐姐你好没良心,人家出钱出力,煞费苦心摆了两席为你庆生,没落着好就算了,倒还让你冤枉。” 贾探春笑问道:“平儿姐姐来此可是有事?环弟让伱来的吗?” 此言一出,林史二人立即停止了斗嘴,目光齐向平儿望去,贾宝玉本来玩得挺开心的,一听到贾环的名字便老不自在,怎么哪都有环老三?真烦人!好不容易和姐妹们痛快地顽一会,这家伙又来掺和。 平儿笑道:“我们三爷醒起今日是林姑娘的芳辰,所以让我送件礼物过来,没想到大家都在。”说完将一只古色古香的扁木盒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微喜道:“亏他还记得,平儿姐姐你待我谢他,今晚本该把他也请来喝两杯的,但他是个睡觉都不得空的大忙人,所以就不耽搁他了。” 史湘云想起白日间贾环那“疯魔”的样子,便咯咯地笑起来,一边揶揄道:“平儿姐姐,你们那位爷现在可清醒了。” 平儿笑道:“清醒着呢,今日下午去了礼房报名,回来时不仅给林姑娘买了礼物,还买了一管笛子在哪捣搞,也不知他哪学来的,竟吹得蛮入耳的。” 林黛玉讶然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劳逸结合挺好的,只是环儿竟然会吹笛子,这倒奇了,以前咋没听他吹过。” 探春的贴身婢女侍书笑道:“这有什么出奇的,咱们姑娘以前也不知环三爷会作画。” 史湘云眼睛亮亮的,这真是个怪人啊,连忙道:“既然如此,何不把环儿也叫来,反正他现在也不做功课,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多好。” 贾探春笑道:“环弟这段时间读书太拼了,唤他来放松一下也好,平儿姐姐,你回去跟环儿说,就说大家请他来喝两杯,不耽搁多少时间。” 平儿本来就心疼贾环这段时间读书苦,立即欣然离开了。贾宝郁闷极了,只要有贾环在的地方,他的风头就肯定被抢了,没劲啊! 这时,心直口快的史湘云开始撺掇林黛玉打开贾环送的礼物,看看里面有什么。林黛玉也大方了一回,把那精致的扁平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些碑贴,虽然不是名家手笔,但倒合林黛玉的心意,因为她近来正在临摹碑贴。 史湘云见到是些碑贴,顿时便没了兴趣,笑道:“环儿果然是读书人,寿礼也只是送些书呀字呀的,咦,这是什么?” 原来那沓碑贴下面还一本薄薄的本子,封面上写着《桃花扇》三个字,林黛玉一见,登时大喜,这定是环儿答应给自己写的新戏剧本,好小子,总算没忘了! 林黛玉不等史湘云伸手拿,立即就把木盒盖子合上,差点把湘云的手指也夹到了,后者撅起小嘴不满地道:“什么稀罕物儿,人家不能看的。” 林黛玉不理,只是转身把盒子交给紫鹃收起来,新剧本她都还没看呢,怎么可能给史湘云染指。贾宝既好奇又疑惑,心里还有点不舒服,笑道:“林妹妹,环儿送了什么好东西给你?神神秘秘的,给我看看可好?” “一部杂书罢了,没什么好看的,咱们继续行令。”林黛玉风轻云淡地道。 贾宝玉倒不好再追问了,闷闷不乐地继续行令,结果心不在焉,被罚了好几杯。 约莫两盏茶的工夫,贾环和平儿主仆走了进来,史湘云一见,顿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的贾环看上去猥猥琐琐,但是现在的贾环目光清明,唇红齿白,腰杆挺得笔直,面带微笑,从容中透着自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让人心生好感的书卷气息。 史湘云揉了揉眼睛,失声道:“这是环儿吗?” 林黛玉噗哧的失笑道:“云丫头,你贵人事忘,连环儿都不认得了。” 史湘云可爱地吐了吐舌头道:“人家说女大十八变,我看环哥儿何止十八变,简直七十二变了。” 贾环不由哑然失笑,不愧是心直口快的史湘云。 贾惜春笑嘻嘻地道:“云姐姐瞧你说的,别人还以环儿是孙行者呢!” 此言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 贾环向着林黛玉一揖道:“环儿恭肃叩贺林姐姐芳辰,祝林姐姐芳龄永继,笑口常开,福如东海,万事如意。” 林黛玉忙回礼道:“谢环弟!” 史湘云掩嘴笑道:“这诚意不够,快叩头,再罚酒三杯,谁让你来迟了。” 贾环暗汗,贾迎春道:“云丫头你就不要捉弄环儿了。” 史湘云笑道:“好,叩头可免,罚酒三杯。” “认罚!”贾环爽快地喝了三环,幸好古人这些酒水度数跟啤酒差不多,还带点甜味,无怪乎有人号称千杯不醉。 史湘云拍掌笑道:“环儿好气慨,咱们继续行令。” 林黛玉目光一转道:“行令没意思,要不咱们斗联,上家出上联,下家要对下联,若对不出来,罚酒一杯,还得表演才艺。” 史湘云立即心领神会,她也想听贾环吹笛子呢,一脸促狭地点头道:“这主意好,环儿你坐我这边。” 贾环隐隐猜出史湘云“不怀好意”,但也淡定地在其下手坐下,说到对对子,他可半点不怵。 众人重新坐落,主子们一桌,而婢女们另外一桌,她们只负责吃和看热闹。 贾探春抢先道:“长者为先,所以二姐姐先来。” 众人均没意见,二姐贾迎春人称二木头,资质最平庸,贾探春让她先来,实则是一种照顾。 贾迎春柔笑道:“我呢,才疏学浅,就随便出一联,东风压倒西风。” 旁边的惜春立即接道:“南杏更胜北杏。”然后又出一联:“江山千古秀。” 贾探春轻松接道:“天地一家春。”然后又出一联:“红梅含苞傲冬雪。” 贾宝玉笑道:“便宜我了,绿柳吐絮迎新春。嗯,看我出一副难的上联,林妹妹小心了。” 林黛玉自信地道:“尽管出来。” 贾宝玉想了一下,吟道:“推倒磊桥三块石。” 林黛玉笑道:“我道是什么难的,原来只是个拆字联,且看我对来,劈开出字两重山。” “哈哈,果真难不到林妹妹。”贾宝玉笑道。 史湘云迫不及待地道:“到我了,林姐姐你快出上联。”仟千仦哾 林黛玉沉思道:“我也得出个难的,嗯,云丫头听好了,此木为柴山山出。” 史湘云不由皱起了眉头道:“这是个并字联,不过想难倒我,可没那么容易,且看我对来,因火成烟夕夕多。”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喝起彩来,上联出的妙,下联对得更妙。 史湘云杏目一转,促狭地道:“到我出上联了,环儿你且听好,若对不出来就得受罚。” 贾环笑了笑道:“我试试,云姐姐不要出太难才好。” 史湘云笑嘻嘻地道:“放心,不会很难,且听: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贾迎春顿时变了面色,贾惜春直吐舌头,贾宝玉直冒汗,而林黛玉和贾探春则露出思索之色。 贾环却差点失笑出声,这一联的确挺难的,只可惜他上辈子对过,所以故作沉吟了片刻才脱口道:“有了,我对,今年年尾,明年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史湘云不由傻了眼,没想到贾环这么快就对出来了,急忙道:“不算,我再出一联,环儿你若对出来了,这就放你回去读书,若对不出来,吹一首曲子。” 贾环笑道:“别忙,如今轮到我了,我出一联,云姐姐你来对,若能对出来,环儿吹一首曲子又何妨。” 史湘云喜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快出来!” 贾环有些不忍地看了娇憨可爱的史湘云一眼,吟道:“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 第71章 东窗事发(上) 贾环这上联一出,贾宝玉便笑道:“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上联呢,敢情是生搬硬凑,虽然有些意景,但也就如此罢了,要对出来又有何难?” 贾环只是微笑不语。 林黛玉和史湘云却几乎同时变了脸色,后者更是失声惊叫道:“爱(二)哥哥此言差矣,环儿这副上联大有玄机,其实是一首回文诗,不得了不得了,这可真把我难住了。” 贾宝玉愕了一下,细细一想,面色渐渐变得尴尬起来,轻咳一声道:“我大意了,原来真是一首回文诗。”说完震惊地看了贾环一眼。 贾迎春不解地问道:“什么回文诗?” 贾惜春同样一脸疑惑,虽然湘云已经点出这是回文诗,但她依旧不明所以。 贾探春笑道:“二姐姐你不妨把这副上联以七个字为一组反复读一次。” 贾迎春好奇地念道:“莺啼岸柳弄春晴?” 贾探春接口道:“柳弄春晴夜月明。” 林黛玉马上接道:“明月夜晴春弄柳。” 史湘云马上接道:“晴春弄柳岸啼莺。” 贾迎春惊得掩住了小嘴,吃吃地道:“这还真成了一首七绝。” 林黛玉叹了一口气道:“更难得的是,这首七绝充满了诗情画意,不仅用词,就连意境也是一绝,朗朗上口,可为传世佳作。” 众人不由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贾宝玉既局促又震惊,臊得无地自容,都怪自己刚才嘴快,没想到环老三这副上联竟然暗藏机锋,大意了! 袭人目光复杂,暗叹了口气,这位环三爷自打受伤痊愈之后也太逆天了,各种妖孽,以往挥洒自如的宝玉在他面前竟然暗淡无光,长此下去,只怕宝玉在他面前都要抬不起头来了,这如何是好呢! 袭人作为贾宝玉的贴身大丫环加准妾室,不免为自家主子的未来担忧起来。 紫鹃自然没这种烦恼,除了吃惊还是吃惊,拍着胸口笑道:“环三爷这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明明十个字的对联,眨眼就变出一首好诗来,啧啧,反正这种玲珑心思,一百个我也是及不上的。” 侍书打趣道:“所以三爷是主子,咱们只能作奴婢。” 众婢女都笑了起来,平儿满心欢喜和自豪,脉脉地看了贾环一眼,自己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此刻史湘云和林黛玉都露出冥思苦想之色,贾宝玉和贾探春也是如此,显然都在尝试对出下联来,至于贾迎春和贾惜春则直接不去自烦恼了,她们都有自知之明。 贾环仰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恕环儿先行失陪了。” 史湘云顿时急了,一把将贾环拉住道:“且慢,再容我一会儿,准能对出来。” 林黛玉显然也不甘心,半开玩笑般道:“正是,环弟如此匆忙,未免太瞧不起天下英雄了。” 贾环闻言只好重新坐下来,小女子不好得罪啊,可是这千古绝对,又岂是那么容易对得出来的?慢慢想! 果然,贾环又坐了近炷香时间,林、史、探三女依旧没有头绪,只能悻悻地放了贾环离开,这夜宴自然也摆不下去了,各自散去不表,反正此夜注定要多几个无眠之人了。 且说贾环把红楼三才女难倒后,心里挺爽的,施施然回到住处,继续挑灯夜战,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都在埋头苦读,为了迎接即将到的县试,他也是竭尽所能了,套用一句时髦的话,那就:拼到无能为力,累到感动自己。 眨眼便到二月底了,距离县试还有半个月时间左右,这一日早上,贾环刚回到族学,正在沉浸式的晨读,钱槐这货却溜了进课室,神色犹疑地凑到贾环的耳边道:“三爷,铁虎在外面找您。” 贾环心中一动,连忙放下书本走了出去,果然看到铁虎这小子在族学外面等候着,原地来回走动,显然很是急切。 “环三爷你来了。”铁虎一见贾环,立即奔了上前,正要开口,忽见钱槐在后面跟着,眼珠骨碌碌地转,连忙改口道:“三爷请借步说话。” 贾环点了点头,跟着铁虎移步到远处,这才严肃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铁虎挠了挠头,有点紧张地道:“三爷,俺动手了。” 贾环的心不由一沉:“死了?” “那倒没有,就是揍了一顿绑起来了。”铁虎答道。 贾环略松了口气,皱眉道:“虎子,不是让你等我安排再动手吗?” 铁虎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来旺那家伙太坏了,俺那弟兄没忍住,咳……俺也没忍住,就动手打了他闷棍。” 贾环沉声问道:“人在哪?有没有惊动官府?” 铁虎有点得意地摇头道:“在城外的一间破庙里藏着,俺们也是趁他落单时才动的手,而且都蒙了头脸,神不知鬼不觉的。” 贾环闻言彻底放松下来,点头笑道:“干得不赖,总算你小子机灵,对了,来旺那厮到底干什么坏事?竟让你们忍不住出手的?” 铁虎便气愤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自从贾环让铁虎盯紧来旺后,后者便找了个平日一起玩耍的兄弟帮忙。 话说铁虎的这个兄弟叫刑威,外号石头,是个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那种,靠着打散工为生,喜欢舞枪弄棍,跟铁虎臭味相投,经常一起打架,一来二去便成了好朋友,铁虎找到他帮忙,他一口便答应了。 且说刑威这个人虽然是个小混混,为人却十分仗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了铁牛,果真天天盯着贾府的角门,见到来旺出门便悄悄的尾随。 昨日下午,来旺又出门收账了,照常先到赌坊雇了四名打手,然后便耀武扬威地出了城,一家一家地收印子钱的利息,其间免不了用上威吓殴打等手段。 碰巧有一家人还不出钱来,哭求再宽限几日,来旺哪里肯,眼见这家有一名七八岁的女孩,生得倒也白净标致,便心生歹念,欲强行把人带走,卖给青楼的大赚一笔。 那家人自然不肯,拼命抵抗,结果被来旺带来的打手暴揍了个半死,女孩自然也被抢走了。 刑威气得血冲双瞳,立即通知了铁虎,二人一计议,便蒙上面罩,在进城的途中打了来旺的闷棍,并将其藏到了一座破庙中。 今日一早,铁虎便马上进城来找贾环讨主意了。 贾环听过后立即便计上心头,凑到铁牛耳边低语了一阵,后者连连点,随后便匆匆离开。 贾环从容地转身往回走去,钱槐立即迎了上来,好奇地问:“三爷,铁虎那小子找你啥事?好像挺急的。” 贾环随口道:“生意上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钱槐将信将疑,但也十分识趣的没有追问,贾环回到课室继续读书,一整天都跟往常一般,倒没什么异常。 ………… 第二日天还没亮,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大便亲自率领一队车驾往朝阳门的方向而去,因昨日下午收到消息,薛姨妈一家傍晚已经乘船抵达通州了,今日一早将从通州出发入京,所以王夫人派他去迎一下。 且说大管家赖大率着车驾出了城门,往通州方向赶了一程,半路上恰好遇上了一支车队,有七八名健仆护卫着二乘马车,另有几匹马在前面开路,为首者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鲜衣怒马,一看就是富家子弟,模样倒是长得不赖,不过神态举止却是吊二锒铛的,喜欢鼻孔朝着天打量人,就差额头上凿上“纨绔”两个大字。 赖大一眼就认出这位爷,因为跟薛姨夫太像了,就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而且马匹和马车上的标志也对得上号,心想这位定是薛蟠薛大爷了,连忙拍马上前行礼道:“这位公子可是金陵薛家的薛大爷?” 马上那名吊二锒铛的家伙不是别个,正是薛宝钗之兄,外号人称呆霸王的薛蟠。 “没错,正是薛大爷我,伱哪位?”薛蟠勒定马大声道。 赖大连忙下马上前见礼道:“鄙人乃荣国府大管家赖大,奉了太太之命前来迎接姨太太、表少爷和表小姐。” 薛蟠大笑道:“原来是赖管家,又何苦跑一趟呢?我们自己进城得了。” 赖大笑道:“礼不可废,这是应该的,姨太太和宝姑娘在后面的车上?” 薛蟠点了点头,拨转马来到马车旁道:“娘亲,姨妈派了赖管家前来迎接。” “嗯,她倒是有心了,我和你妹妹一介女流,也不好出面,你应酬着便是,不要失了礼数。”一把平和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出来。 薛蟠大咧咧地道:“得咧!” 说完便拨转马头返回赖大面前,彼此又客套了几句,然后二队合成一队,往城门方向而去。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进京的官道上行人也多起来。京城无疑是全国最繁华的地方,薛蟠那货早就恨不得入京见识一番了,眼见雄伟的城楼在望,不由兴奋得眉飞色舞。 这个时候,忽见城门附近人头涌涌,大家似乎在围观什么,薛蟠见状一喜,立即拍马上前,一边挥动马鞭高声喝道:“让开让开,别挡了薛大爷的道!” 赖大生恐这浑人惹事生非,京城可不比金陵,天子脚下,随便往人群扔块砖头都可能砸到一个王孙公子,所以立即也跟了上去。 第72章 东窗事发(中) 马车内的薛姨妈闻声不由暗暗着急,生恐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又惹事生非,这时旁边伸过一只玉手,皮肤竟白得像雪一般,当真是肌骨凝润,吹弹得破。 玉手按住薛姨妈的手安慰道:“娘亲不必担心,有赖管家跟着,理应无碍的。” 薛姨妈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的性子,一时犟起来,连你我的话也不听,赖管家如何拿得住他,那人命官司好容易借了你舅舅(王子腾)和姨夫(贾政)的力压下去,若再闹出什么祸事来,该如何是好?要不是你爹去得早……” 薛姨妈说到这里不由眼圈泛红了。 薛姨妈旁边坐着一名少女,即是那只玉手的主人,年约十二三岁许,正是薛姨妈之女薛宝钗,只见她生得玉骨冰肌,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明月,目如水杏,端的是明眸皓齿,端庄秀美,虽然气质略显清冷,但任是无情也动人。 薛宝钗叹了口气道:“当初娘亲要不是如此娇惯,大哥安至于此?” 薛姨妈羞愧道:“为娘这辈子只得了你大哥一根独苗,难免过于纵容了他,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总不能撒手不管,只是苦了宝丫头伱,若你哥能及你万分之一,我也不用如此操心。” 且说那薛蟠挤到人群中间,只见一人赤、条条被扔在路中,手脚都被捆住了,嘴巴也被烂布堵上,胸口挂了个大大的木牌子,上面贴了一面告示。 薛蟠哈哈一笑道:“此人赤、条条的,莫非是被人捉奸了?京城果然民风彪悍,只是为何只见奸夫,不见y妇呢?” 薛蟠的跟班随喜一指那告示道:“大爷你看,似乎并不是捉奸。” 薛蟠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字还是认识的,便盯着那告示大声念道:“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他奶奶的,这说的不就是咱们金陵四大家族‘贾史王薛’吗?谁他娘的如此促狭?” 薛蟠瞪大一双怪眼,又继续念道:“贾府有位史太君,怜老惜贫那是真。奈何儿孙总不俏,为富不仁贪如狼。琏二奶奶王熙凤,手下恶奴叫来旺,他把印子钱来放,可怜贫苦老百姓,敲骨吸髓家破亡!家破亡!!!……咦,贼顺口的嘛!” 这时大管家赖大已经面色黑如锅底,地上赤、条条被绑着的来旺披头散发,他一开始倒没认出来,此时终于认出来了,急忙喝令手下的奴仆上前解开来旺身上的绳索,一边沉声问道:“来旺,这是谁干的?” 来旺哭丧着脸道:“大管家,我也不知道啊,走着走着就被人敲了闷棍,估计是那家借印子钱的人干的,奶奶的,不见棺才不掉泪,竟敢跟老子玩这一手。” 四周围观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嘘声,赖大黑着脸瞪了他一眼,低声道:“闭嘴,还嫌不够丢人。” 来旺这才意识到四周人山人海,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呢,不由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急忙捂住胯下凉嗖嗖的部位。 赖大让一名奴仆脱掉外衣给来旺披上,然后护着他往人群外面挤去,此刻,也不知谁大喊一声:“打死这个放印子钱的狗奴才,为富不仁的畜牲,把咱们老百姓害惨了。” 嗖…… 一只臭鸡蛋从人群中飞出来,不偏不倚地砸在来旺的头上,臭水四溅,赖大被溅了满头满脸,附近的薛蟠也被波及了,那恶心的巨臭差点让他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王八蛋,谁扔的,给老子滚出来受死!”薛蟠勃然大怒,不管三七二十一,策马便向着扔臭鸡蛋那人冲去,一边挥动马鞭,抽得附近的围观百姓纷纷躲避,哭爹喊娘,秩序大乱。 那名躲在人群中扔臭鸡蛋的仁兄正是铁牛的好兄弟刑威,这小子不惊反喜,甩手又是一只臭鸡蛋扔中薛蟠的额头,一边大叫:“贾家人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包庇恶奴,纵马伤人,大家不要放走他。” 在场的多是普通老百姓,对印子钱那是深恶痛绝,又见薛蟠竟然如此嚣张,登时爆发了,纷纷冲上前把薛蟠团团围住,有人抢马缰,有人夺马鞭,有人拽衣服。 “你们这些泥腿子穷光蛋,还反天了,滚开,我舅舅乃九边总制,姨夫是工部员外郎,大明鼎鼎的荣国公之后,敢动老子一根汗毛,你们都死定了。”薛蟠大叫着威胁。 嘿,薛大傻子不叫嚣还好,如此一来,反而把人群彻底激怒了,有人把他拽下马来,大家一拥而上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那滋味真叫一个酸爽。 马车中的薛姨马和薛宝钗都吓傻了,薛家的奴仆拼命扑上去,好不容易才把薛蟠从人群中拖了出来,但后者已经被揍成了猪头,衣服也被扯成了烂布条,披头散发,赤裸着上身,跟个乞丐似的。 薛姨妈见状只管放声大哭,一边颤声道:“没有王法了,快报官,快报官啊!” 只是现场乱哄哄的,谁有空理搭理她,此刻就连赖大和来旺等人也被堵着胖揍呢,好不容易五城兵马司的人赶到,而参与围殴的老百姓则一哄而散,跑得一个都不剩,只留下满地狼藉,还有臭鸡蛋发出来的恶臭! 大时雍坊,荣国府。 贾母得知薛姨妈一家子今日就要到了,所以早早就把女眷都召集起来,就连东府的贾珍媳妇,贾蓉媳妇也来了,贾宝玉还特意请了一天假,目的自然是要见心心念了很久的宝姐姐了。 然而,正当一屋子人翘首期盼时,贾琏和贾珍二人却神色凝重地快走了进来。 贾母和王夫人见状都意识到不对劲了,前者疑惑地问:“姨太太可到了?” 贾琏神色惊慌,低着头不敢说话,贾珍瞥了贾母旁边的王熙凤一眼,支吾道:“回老太太,姨太太她们路上出了点事故,耽搁了!” 众人不由大惊,王夫人脱口道:“出何事故了?可是遇上劫道的土匪了?” 贾琏连忙道:“太太且安,人都没事,就是受到些惊吓,薛大爷……受了点小伤,也无大碍!” 贾母又惊又怒,猛一笃拐杖道:“到底发生何事,如何不清不楚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也能出事?” 贾珍咬了咬牙,知道此事怕是瞒不住了,毕竟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王熙凤得知竟是自己放印子钱的事东窗事发了,登时吓得脸色惨白,差点就软倒在地上。 贾母只觉眉心突突乱跳,一时间竟气得说不出话来,痛苦地捂着胸口,旁边的王夫人等都吓坏了,纷纷拥上去,拍背的拍背,抚胸的抚胸,掐人中的掐人中。 贾珍和贾琏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派人去通知贾政和贾赦,还有在道观里修行的贾敬,荣宁两府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 贾宝玉唬得哇哇大哭,林黛玉和三春等也哭作一团,只以为贾母不中用了。 幸好,经过一番施救后,贾母倒是慢慢缓过来了,奄奄一息地歪在榻上,王熙凤跪在榻前嘤嘤的哭,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凤丫头,你如实招来,到底有没有在外面放印子钱?”贾母有气无力地质问道。 王熙凤哭着道:“老祖宗,天大的冤枉啊,孙媳妇怎敢干这种缺德的事,败坏贾家的名声。” 贾母闻言略略放下心来,问道:“那来旺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别人冤枉他不成?” 王熙凤抹着眼睛道:“孙媳妇一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头的事如何得知,有可能是别人栽赃,也有可能是来旺擅自在外面作恶也说不定。” 贾母沉着脸,喝道:“来旺那刁奴何在?快拿了来审问清楚,若真有放印子钱的事,立即打死送官!” 话音刚下,贾政和贾赦二人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扑通的跪倒在地:“听说母亲大人身体欠安,孩儿来迟了,罪该万死!” 贾母顿时又来气了,戮指骂道:“都怪你们平时管家不严,瞧瞧都出什么破事了,如今全城都知道咱们贾家的人放印子钱,为富不仁,层层盘剥,这名声还要不要了?若传到皇上耳中,更是要大祸临头了!” 在场所有人都目露惧意,王熙凤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贾政和贾赦跪在那连连叩头认错! 贾母喝道:“孽障,你们俩就算跪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倒是先想办法把事情平息了,家务事可以慢慢再处理!” 贾政和贾赦连忙称是,起身匆匆离开,各自发动所有关系去平息事件。 贾母余怒未消,并没有让王熙凤站起来,喝斥贾珍和贾琏道:“还不快去把姨奶奶一家子接来好生安抚,平白让人家受了此等无妄之灾,咱们贾家面子都要丢尽了。” 贾珍和贾琏大气也不敢出,连忙出发去迎接薛姨妈的一家。 第73章 东窗事发(下) 荣国府梨香园,薛姨妈一家进府后便在此安顿下来了。薛蟠这货虽然看上去被揍得很惨,实际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包扎过后便没啥大碍了,只是身上那臭鸡蛋的味道,洗了几次澡依旧没办法尽除,气得这货大骂道:“明明是贾家干的缺德事,倒害老子挨了一顿好打,惹了这一身恶臭。” 薛姨妈数落道:“还不是怪你自己往前凑,以后看你还敢不敢乱凑热闹,还有,要不是你姨夫一家帮忙,你那人命官司就如此轻易脱身了?就连你现在安身的地方也是贾家提供的,你还有脸骂呢!” 薛蟠翻了个白眼道:“娘亲伱咋又提起这事,一码归一码好,官司的事咱是欠了人家的人情,可是今日这件事却是咱们受累了,而且咱们在京城又不是没地方住,是您非要住这儿的,依我说,咱们在京城的房子就不止一处,打扫一下搬过去住得了,省得麻烦人家,自己也住得不自在。” 薛姨妈气道:“你要自在,你自己搬出去住得了,我和你妹妹就住这,哪儿也不去。” 薛宝钗蹙眉道:“娘亲才受了惊吓,大哥你又何苦再气她呢?” 薛蟠这货虽然浑,但唯独对这个妹妹是真的疼爱,闻言便放软道:“行行行,我不说就是了,都依你们。” 薛蟠说完便悻悻地回房间躲尸去,被打成猪头一样,他也不好意思四处乱逛,生怕被人嘲笑。 薛姨妈叹了口气道:“真真是上辈子作了孽了,竟遇上此等倒霉的事,你表姐凤丫头挺伶俐的人,也不缺衣少穿的,咋就想到在外头放印子钱呢,如今事情闹大了,只怕不好收场。” 薛宝钗轻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本就是人性,世人读书明理,何尝不是为了存善去恶,不过人家的家务事,娘亲你还是不要理了。” 薛姨妈点头道:“那是自然的,为娘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 贾政赶到顺天府衙,投了拜贴,约莫半炷时间便被请了进去,见到了顺天府尹陆炳。 贾家的声势如今虽然大不如前了,但好歹也是开国四王八公之后,而且王家的王子腾如今身居高位,在朝堂上颇有些份量,所以顺天府尹陆炳还是要给贾政一点面子的。 “存周兄来得正好,本官这里有一些紧要的东西,倒是得给存周兄认一认。”陆炳微笑着将一只木匣子递给了贾政。 贾政满脸的疑惑,接过木匣子打开一看,发现里竟装着一匣子的借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原来这一匣子的借票正是来旺随身携带的印子钱票据,上面清楚地写着借款人名字,借款的数额和日期,还有约定的利息等等,而出借人姓名正是来旺。 “岂有此理,这刁奴果然在外面放印子钱,只是不知琏哥儿媳妇有没有参与,恐怕是脱不开关系了。”贾政心中又惊又怒,向着陆炳拱手一揖道:“陆大人从何处得来此物?” 陆炳捋须道:“有人偷偷放在府衙门口,后由衙差拾得逞报于本官。”说完又低声道:“存周兄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贾政皱眉道:“本官向来与人为善,似乎并未得罪过任何人。” 陆炳噢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了,人情他已经卖给贾政了,其他闲事他也不想多管。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阵阵鼓声,显然是有人鸣冤告状了。 贾政连忙道:“本官管教无方,府中刁奴竟做出此等恶事来,实在汗颜之极,今日之事承蒙陆大人高抬贵手,来日再备薄酒相谢,现在陆大人公务繁忙,暂不打扰了。” “存周兄客气了,小事一庄!”陆炳客套几句便把贾政送出去。 然而此时一名小吏急急忙忙地奔进来道:“大人,外头来了好几拨人都是状告贾家放印子钱的,暴力催收,故意伤人,还有强抢民女!” 贾政眼前一黑,差点便一头栽倒下去。 陆炳若有深意地看了贾政一眼,快步往前面升堂审案去了。 ………… 下午,贾政心事重重地回到荣国府,贾母等人正焦急地等候着,王熙凤此刻倒是站起来了,怯怯生生地躲在王夫人身后装可怜。 贾母问道:“事情可平息了?” 贾政摇了摇头道:“事情闹得哪么大,传得满城皆知,又岂是那么容易平息的?琏儿媳妇,这些东西可是你的?” 贾政将那只装有借票的木匣啪的一下放在茶几上,王熙凤连忙上前打开木匣子,发现里面装的全是借票,不由吓得哆嗦起来,吃吃地否认道:“老爷,这……些不是我的。” 贾母拿起几张借票看了一看,发现出借人落款处是来旺的名字,不由怒道:“旺儿这刁奴竟然真在外头放印子钱,老爷这些借票是从哪得来的?” “有人偷偷放到了顺天府衙门口,还好,孩儿跟府尹大人尚算有点私交,所以转交给了孩儿,否则就麻烦了。”贾政沉声道。 贾母既惊且怒,盯着王熙凤道:“凤丫头,你老实说,来旺在外头放印子钱,是不是你指使的?” 王熙凤那里敢认,极力否认,并且暗暗庆幸自己当初留了个心眼,放印子钱的借票一律署来旺的名字,要不然此刻也抵赖不了。 贾政厉声喝道:“把来旺这刁奴押进来,我亲自审问。” 很快,来旺便被押进来了,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臭鸡蛋味让人作呕,众丫环婆子纷纷掩鼻后退。 贾政强忍住恶臭一拍茶几,厉声喝道:“来旺,是谁指使你在外头放印子钱的?”说完将那盒借票扔到来旺面前。 来旺见状知道没得抵赖了,目光畏缩地向着王熙凤望去,见后者正冷冷地盯着自己,便咬牙道:“没人指使,是奴才猪油蒙了心,借着荣国府的幌子在外面放印子钱,奴才罪该万死!” 王熙凤暗松了口气,微不可察地朝着来旺点了点头,原来她今日早就借机跟来旺暗中沟通过了,并且承诺只要来旺揽下所有罪责,她便会保其没有性命之忧,并且事后重重地补偿他。 贾政怒喝道:“该死的狗奴才,竟敢借着我贾家的名头在外面为非作歹,不但放印子钱,还目无王法,殴伤人命,强抢民女,如今大量苦主已经告到顺天府,来人,把这刁奴押到府衙,让府尹大人定夺,该打的打,该囚的囚,该杀的杀!” 来旺差点便吓尿了,他这些年帮王熙凤放印子钱,坏事的确没少干,也被人家告过官,但最后都借着贾王两家的财势把官司摆平了,所以越来越肆无忌惮,所用的手段也越来越凶残,越来越出格,只以为最后都会没事,没成想,现在突然集中爆发了。 这也难怪,以前大部份苦主害怕贾家和王家的权势不敢报官,但如今闹得满城风雨,那些苦主不由来了胆气,趁着舆论的东风都跑出来发难了。 贾政一声令下,两名健壮的奴仆便扑上来把来旺架出去,后者意识到这次有可能要吃牢饭,甚至是丢掉性命,不由害怕之极,惊恐地大声叫道:“二奶奶救我,二奶奶救我!” 王熙凤哪里敢出面求情,只是转过头去不理,来旺见状大失所望,发狠道:“二奶奶,奴才为你出生入死,为你顶罪背黑锅,如今出了事,二奶奶却不肯替奴才讲一句好话,既然如此,那就一拍两散,到了府衙,奴才就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印子钱是二奶奶你指使奴才放的,那些坏事都是二奶奶你让我干的。” 王熙凤面色大变,厉声喝道:“狗奴才,竟敢血口喷人,污蔑主子,快把这刁奴打死!” 来旺惨然道:“二奶奶你果然绝情,奴才是您嫁到贾家的陪房,对你一直忠心耿耿,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了,结果呢?当初一同陪过来的四个丫头,死的死去的去,就连平儿都被你赶走了,日前我媳妇也为了帮二奶奶整治环三爷挨了板子,如今还半死不活地卧在床上呢,现在轮到我了,反正横竖都是死,奴才也不活了!” 来旺说着突然挣脱开去,猛地一头撞在墙角处,当场头破血流,倒地身亡了。 一阵尖呼声响起,那些丫环婆子吓得纷纷躲逃,贾政和贾母等人也骇然站了起来。 王熙凤腿一软,扑通的摔倒在地上,竟“晕”死过去了。 “二奶奶!”丰儿等纷纷哭喊着扑上前施救。 “老爷,来旺没气儿了!”赖大上前探了探来旺的鼻息,发现人竟死了,不由哆嗦着道。 贾政就跟石化了似的,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种地步,自作孽啊,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把尸体送到府衙,就说这刁奴畏罪自尽了。” 很明显,贾政是要把所有罪名都归到来旺身上,以此来保存贾家的名声。 贾母暗叹了口气,不过,这无疑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淡道:“政儿媳妇,以后来旺媳妇的月钱如常发放,还有,后宅的事务不适合再让凤丫头管了,暂时让林之孝家的和珠儿媳妇来管。” 贾母轻飘飘一句话,等于剥夺了王熙凤的后宅管理权了,正在“昏迷”中的王熙凤心头滴着血,但只能继续装昏迷。 第74章 东窗事发(完) 王熙凤面色苍白地回到房间,端起痰盂便往里面吐出一口鲜血来。丰儿吓得手足无措,急叫道:“这还得了,二奶奶吐血了,快请大夫。” 王熙凤被剥夺了后宅管理权,像她如此要强恋权的人,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再加上放出去的本金还有过千两没有收回,如今恐怕也打水漂了,那口气积郁在胸口,就别提多难受了,这时吐出一口血来反觉畅快了些,一边用手帕擦拭嘴角,一边斥道:“鬼叫什么,我还没死呢,快倒杯茶来。”qqxδnew 丰儿连忙倒来一杯茶,王熙凤接过漱了漱口,吐到痰盂中,口中的血腥味才稍减,不过喉咙还是火辣火辣的,忙又咽了两口茶下去。 “二奶奶想开些,老太太不过是气头上罢了,等这一阵子消了气,回头还是会让二奶奶您管家的。”丰儿一边替王熙凤抚拍后背,一边安慰道。 王熙凤却面色变幻不定,咬牙切齿道:“也不知哪个杀千刀干的缺德事,若让我查出来,绝对饶不了他。” 丰儿叹了口气道:“旺儿在外面放债,得罪的人只怕不少,要查出来谁干的,很难。” 王熙凤目光闪烁,忽然醒起一个人来,那就是平儿,这蹄子是知道自己放印子钱的事的,如今铁了心跟着环老三,说不定已经把此事告诉他了,而环老三这小子又人小鬼大,满肚子歪主意,设计来害自己也是很有可能的。 又联想到贾环之前借着送腊肉,暗戳戳地警告自己,王熙凤心中的怀疑便更甚了,暗暗发狠道:“好你个环老三,伙食待遇已经给你恢复了,月钱也补发了,也准你出府读书了,竟然还给本姑奶奶出阴招,走着瞧,此仇不报,我王熙凤三个字倒转来写。” 虽然没有证据,但凭借女人的直觉,王熙凤显然已经先入为主地把这笔账算到贾环头上了。不过不得不说,王熙凤的直觉还是挺准的,此事的确是贾环在背后操刀。 这时,贾琏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埋怨道:“瞧你干的好事,不仅害了自己,害了旺儿,还连累我被老爷臭骂了一顿,以后收手,别再干这种缺德的蠢事了。” 王熙凤放印子钱的事一直瞒着贾琏,所以贾琏对此极为不满。 王熙凤本来正十分憋屈,见丈夫也来数落责备自己,那就更加气闷了,喉咙一甜,竟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贾琏见状吃了一惊,丰儿抱怨道:“奶奶才气得吐了一口血,二爷你还刺激她作甚?” 贾琏闻言不作声了,眼见王熙凤渐渐缓过来,这才皱着眉,不冷不热地问:“怎么样?要不要请太医瞧一瞧?” 王熙凤冷哼道:“不必了,更何况我死了不更好,称了你的愿,伱可以再娶个年轻漂亮的,要不把丰儿扶正也行。” 贾琏气得冷笑道:“说这些就没意思了。”说完一拂衣袖便离开了房间。 王熙凤差点又吐出一口鲜血来,恨得直咬牙。 ………… 且说贾环下了学,跟往常一般回到住处,前脚还没跨进院子,便听到赵姨娘幸灾乐祸的魔性笑声。 “姨娘笑得那么开心,可是发生了什么喜事?”贾环虽然心知肚明,但还是故意问道。 赵姨娘笑道:“当然是喜事,天大的喜事啊,儿砸,快到娘亲身边来,为娘慢慢跟你说,太精彩了,可惜你要上学,没有眼福亲见,不过也没关系啦,为娘告诉你也一样。” 贾环脱了外裳交给平儿,然后在赵姨娘身边坐下,笑道:“说,究境是什么好事?” 赵姨娘得意洋洋地道:“那夜叉以后不能管事了,改由珠大奶奶和林之孝家的来管,咱们再也不用担心被扣月钱,被针对了。” 贾环对此早有预料,放印子钱的事一旦爆出来,王熙凤最低限度也会被剥夺管家权,甚至可能会吃官司,当然,以王家和贾家的势力,即便吃官司,最后大概率也会被摆平。 “发生什么事了?”贾环虽然心知肚明,但还是故作吃惊地问。 赵姨娘便绘声绘色地把王熙凤在外面放印子钱的事说了一遍,足足说了近炷香时间,贾环也耐心地听了近炷香时间。 赵姨娘喝了口茶,意犹未尽地笑道:“真是应了那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那夜叉坏事做尽,终于遭了报应,不仅丢了管家权力,放出去的银子也铁定收不回来了,活该啊,让她克扣大家的月钱去吃利息,倒是可惜那来旺替她背了黑锅,还白丢了性命。” 贾环不由有些意外,他虽然也料到最后来旺背黑锅的可能性最大,但没想到来旺竟然当众一头撞死了,此人干了那么多坏事,死不足惜,倒是便宜了王熙凤,免去不少麻烦。 另外,薛姨妈一家竟然也被波及,这是贾环始料不及的,不过,薛蟠那大傻子意外掺和进来,倒是正好让刑威和铁牛把事情搞大,引起更大的舆论反响,换而言之,薛蟠这货反而意外帮了大忙,不过薛姨妈和薛宝钗只怕被吓得不轻。 “环儿,近来课业学得怎样,有信心考过县试吗?”赵姨娘讲完别人的八卦,总算关心起儿子的功课来。 贾环笑了笑道:“信心自然是有的,娘亲等着孩儿的好消息便是。” 赵姨娘闻言一喜,不过嘴上还是习惯的尖刻道:“是真的才好,若吹牛皮,看为娘饶你不。” 赵姨娘又唠叨了一会,这才哼着小曲儿离开了,显然心情很好,连贾环留饭她也摆手拒绝了,说约了人抹骨牌。 贾环净了手,洗过脸,平儿已经把晚饭摆上台了,只是有点魂不守舍的。贾环隐隐猜到了什么,便不动声色地问道:“平儿姐姐不舒服吗?” 平儿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才道:“三爷,其实琏二奶奶在外面放印子钱的事,婢子是知道的。” 贾环点头道:“我也知道你知道。” 平儿愕然道:“三爷如何得知?” 贾环笑言:“平儿姐姐是琏二嫂子的陪嫁丫环,一直以来都受到她重用,这种事她应该不可能瞒住你,也瞒不住。” 平儿看了贾环一眼,歉然道:“婢子一直没有告知三爷此事,三爷会不会怪婢子?” 贾环摇头道:“怎么可能,恰恰相反,我反而更信任平儿姐姐你了。” 平儿愣了一下,奇道:“为什么?” 贾环微笑道:“她如此待你,你还能守口如瓶,我自然更加信任你了,相反,你若把她暗地里所做的烂事、秘事都一一告诉了我,我反而不敢相信你了,这就是细节处见人品啊!” 平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给贾环盛了一碗汤道:“那就好,人家还担心三爷会责怪呢。” “吃饭,我没那么小气!”贾环亲自动手给平儿盛了一碗米饭,平儿心里甜的,道谢一声,坐下来陪着贾环吃饭,忽然又叹了口道:“以前琏二奶奶要放印子钱时,我劝过她很多次,但她被银子蒙了眼,就是不听,如今终究还是出事了,可惜来旺白赔了一条性命。” 贾环淡然道:“财帛动人心,不仅是王熙凤,还是来旺,都是咎由自取。仔细想想,来旺自杀虽然出于悲愤无奈,但也是个聪明之举,因为即使他不自杀,最后背锅的肯定是他,如今他主动自杀担下所有罪名,至少他的家人能得到善待。” 平儿点了点头,认为三爷言之有理,又有点担忧地道:“琏二奶奶在外头放印子钱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贾环心中一动,问道:“你是担心她会怀疑是你泄露的?” 平儿点了点头,贾环淡定地道:“就她那性子,怀疑你也是有可能的,不过你不用管她,如今她也没办法为难你,待我考取了功名后,她就更加奈何不了我了。” 平儿闻言倒是稍稍放下心来,不过以她对王熙凤的了解,估计以后还会搞些事情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贾环继续苦读,而贾政等人则为了替王熙凤擦屁股,继续四处奔跑。 贾家如今虽然式微了,但能量还是不小的,再加上有王家在背后出力,一段日子之后,风波终于渐渐平息了,放印子钱的黑锅自然都扣到来旺头上了,贾家只落了个对家奴管教不严之责,那些告状的苦主拿了赔偿也都纷纷息事宁人。 不过此事闹得大太了,还是有言官在皇帝面前参了贾家一本,好在有顺天府尹陆炳背书,结案的卷宗也做得很漂亮,有证有据的,而那些借票上署的都是来旺的名字,如此一来,倒让王熙凤逃过了一劫。最后皇帝只是下旨,不痛不痒地斥责了贾政和贾赦几句就算了。 至此,贾家上下都松了口气,尤其是王熙凤,庆幸之余更加痛恨算计她的人了,发誓要将幕后之人揪出来报仇雪恨,为此还拜托了她娘家的兄弟王仁。 第75章 开张遇冷 进入三月份后,京城的天气更暖和了,隐隐有了一点初夏的影子了。 今天是休沐日,也是距离县试前最后的一个休沐日,贾环抽空去了一趟北静王府,替老王妃画像,过程很愉快,也很顺利,完事后自然少不了赏赐。 老王妃是个慈和的老妇人,得知贾环才八岁,而且准备参加县试时,不由大加称赞美,还赏了一方鳌头徽砚给贾环,寓意独占鳌头。 北静王则赏了贾环一座墨玉摆件,名字叫“一鸣惊人”,一看就知价值不菲,最后还亲切地勉励了贾环一番,叮嘱他即便县试通不过也不要气馁,毕竟年纪还小,就当下场积累经验。 很明显,北静王水溶正是那种未虑胜先虑败的谨慎之人,贾环对此并不反感,也不觉得是在打击自己的士气,并且虚心地聆听了,这自然让北静王更加欢喜,而且也更高看了贾环一头,小小年纪便如此沉稳有度,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也! 最后北静王妃也凑趣赏了贾环一只金麒麟饰品,又赐了酒饭,下午才派人把贾环送回贾府。 贾环回到府中,先去梦坡轩见了贾政,回报了给老王妃画像的经过,贾政听完后显然很满意,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训戒了贾环几句,然后道:“去见老太太和太太,得来的东西也给老太太和太太瞧瞧,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贾环心想,王夫人就算了,见了怕是更高兴不起来。 当下,贾环去了贾母屋里请安,碰巧王夫人也在,倒是省事,一并行了礼就完了。 贾母见贾环得了如此贵重的赏赐,高兴得合不拢嘴,王夫人也象征性地表扬了几句,至于王熙凤并不在此,估计知道贾母还恼着她,所以这段时间都老实躲在屋里避风头,一边安静地舔伤口。 从贾母处出来后,贾环返回住处,将得来的赏赐交给平儿收好,然后便又匆匆出了门,因为今日是雪糕店开张的日子,也自然得去了解一下情况如何。 很快,贾环便和钱槐主仆两人赶到了南居贤坊的冰淇林,嗯,冰淇林正是贾环给雪糕店取的名字,胜在新奇,如果能做起来,这个名字将成为一个响当当的品牌。 不过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贾环只是刚迈进店铺,便感受到阵阵寒意,不是雪糕所发出来的寒意,而是太冷清了,门可罗雀,铁牛和红菱正无聊地望天打卦,至于铁虎那小子,也不知哪去了。 “三爷来了!”铁牛和红菱一见贾环,立即忧心忡忡地迎上来,就差把“愁”字写在脸上了,生意出乎意料的糟糕。 贾环显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微笑问道:“生意如何?” 铁牛摇头道:“一个早上,一根雪糕也没卖出去,问价倒是有人问价,但一听要二十文钱一根,都掉头就走了。” 钱槐立即马后炮道:“我早就说了,二十文钱太贵,有这钱都能吃一碗牛肉面加蛋了,谁会吃这个啊,依我说,卖五文钱一根试试。” 红菱白了钱槐一眼道:“你说得倒轻巧,成本都不止五文钱了。” 红菱眼下是已婚夫妇打扮,普通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和顾忌,抛头露面很正常,而今日又是雪糕店开张的重要日子,所以她也特地出来帮忙了。 “那这份生意是无法做了,赶紧关掉为妙,要不然越赔越多。”钱槐继续泼冷水道,心里还有点幸灾乐祸,他早就妒忌贾环对铁牛的信任了,所以雪糕生意做不起来他反而高兴。 贾环对着这家伙的屁股就是一脚踹道:“滚一边去。” 钱槐揉着屁股讪讪地道:“这话虽然不中听,但奴才也是为了三爷你好啊,及早止损,亏得越少,要不然……” 贾环皱眉打断道:“我自有分寸,去玩儿去,傍晚再回来接我,省得在这里鸹噪。” 钱槐这货求之不得呢,闻言心安理得地闲逛去了,离开前还偷拿了一根橘子味的雪糕,边走边吃,嗯,味道真不赖! 贾环打发了钱槐,耳根总算清静了,对着红菱和铁牛道:“万事开头难,咱们卖的是新鲜玩意,别人都没吃过,自然不愿意花钱买,钱槐那厮说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无道理,这样,咱们今日卖一文钱一根。” 铁牛吃惊地道:“卖一文钱一根?那亏大了啊,这玩意成本就差不多十文钱,再加铺租和人工,太亏了!” 贾环淡定地道:“俗语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刚开始总得烧点银子开拓市场的,没事,等局面打开了,自然就顺利了。” 红菱点头道:“当家的,三爷说得对,就按三爷说的办。” 铁牛闻言顿时没了意见,贾环亲自操笔,用红纸写了一面醒目的条幅“开业大酬宾,冰淇林雪糕尝鲜价,一文钱一根,冰香醇滑,清凉一夏,甜到入心。” 嘿,别说,这条幅一挂出来,效果那是立竿见影的,进店问询的人一下子就多起来了,十个中总有两三个愿意花钱尝鲜的,所以很快就卖出了十几根,还有人回头买的,显然觉得味道不错。 铁牛憨厚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过还是相当肉痛,因为每卖出一根就相当于亏十文钱左右。 贾环笑着安慰道:“铁牛大哥放心,会赚回来的,对了,虎子上哪去了?” 铁牛登时面色微沉道:“提起这小子俺就来气,眼见生意冷清,他就跑出去跟他的狐朋狗友厮混了。” 话音刚下,便见铁虎领着一人走了进来,一边嚷道:“大哥你疯了,卖一文钱一根?信不信亏死你……咦,三爷几时来的?” “来了好一阵子了,这位莫非就是石头兄弟?”贾环笑着问道,目光望向与铁虎同来的那人。 铁虎立即把那人拉到贾环面前介绍道:“三爷好眼力,他就是石头,大名刑威,俺的好哥们,过命的交情。” 刑威约莫十五六岁许,身材不算高,一米六左右,不过看上去挺结实的,模样普通,但面部线条硬朗,眼神锐利,脸上挂着痞气的笑容,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只见他笑嘻嘻地行礼道:“石头见过环三爷,经常听虎子提起您,哈哈,没想到才这么大点儿。” 铁虎扇了刑威一记后脑勺道:“严肃点,在三爷面前收起你小子那套痞子作风。” 刑威讪讪地:“不必了,他是你的老板,又不是我的老板。” “放屁,俺的老板就是伱的老板,再废话信不信捶你。”铁虎捏着拳头道。 刑威脖子一缩,举起双手作挡格状:“行,虎哥说啥就是啥。”说完神色一整,直起腰,恭敬地向贾环施礼道:“在下刑威,见过环三爷。” 贾环拱手还礼道:“石头兄弟不必多礼,早就想叫虎子把你约出来一见了,奈何这段时间太忙了。” 刑威笑道:“听虎哥说,三爷正准备下场参加县试呢,当然是读书重要,至于小的,想什么时候见都行,让虎哥说一声就得了。” 贾环微笑道:“择日不如撞日,醉香楼开一席,还望石头兄弟赏脸。” 刑威眼前一亮,搓着手嘿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铁虎作势又欲扇,刑威急忙道:“那石头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下三人便离开了雪糕店,直奔醉仙楼而去,在一楼大堂开了一席,本来贾环打算上二楼雅座的,但是铁虎和刑威都嫌二楼冷清,而且消费又贵,所以最后选择了一楼。 很快,酒菜便端上来了,看着满满一桌的美酒佳肴,刑威这小子馋得直吞口水,凑到铁虎耳边道:“虎哥,这位环三爷能处,至少并非吝啬之人,这一桌怕是要好几两银子,倒不枉咱们帮他一场。” 铁虎嗤声道:“前几天也不知谁抱怨来着。” 刑威讪讪一笑,说实话,前些天他确实有些不爽的,毕竟出了那么大力气,结果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天,连贾环的面都没见着,就更别提什么酬谢了。 当然,刑威也不是眼皮子浅的人,但贾环用完人就不问不闻的态度还是让他有点不满,如今这点不满倒是烟消云散了,主动举杯道:“早就听虎哥说三爷慷慨仁义,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石头敬你一杯。” 贾环举杯道:“应该我敬你才是。” 铁虎嘿笑道:“咱也甭管谁敬谁了,只管喝就是。” 于是三人放开肚皮吃喝,一边闲聊,刑威暗中观察,发现贾环虽然举止斯斯文文的,但却没有其他读书人的酸腐之气,而且毫无架子,也没瞧不起市井小民的意思,于是也放开了,畅所欲言。 这小子在市井上混,虽然没什么文化,还是颇有见识的,而且从他嘴里,贾环还得知了不少小道消息,譬如鞑靼人寇边,后金的骑兵如何厉害,还有倭寇如何的在大晋沿海地区肆虐等等。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才吃完,三人几乎是扶着墙走出醉仙楼的,结果刚走到门口,迎面便遇到一名小胖墩,错身而过时,贾环正觉得有些眼熟,那名小胖子已经转身追了回来,神色不善叫道:“贾环?” 贾环定神一看,发现来人正是之前在宝墨轩遇到的小胖子徐渭,忙抱拳道:“徐兄,许久不见!” 徐小胖冷哼一声,质问道:“贾兄可还记得咱们的约定?” 第76章 卖光了 小胖子徐渭很恼火,因为年前他和贾环约好,过完年后的正月十六在宝墨轩外见面,结果左等右等也不见贾环来,直到将近傍晚时份,确定自己被放了鸽子,这才悻悻地离开了,如今竟在街上意外遇上,徐小胖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追上来便质问贾环这个食言自肥的家伙。 铁虎和刑威对视一眼,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架势,倒不是因为愤怒的徐小胖,而是徐小胖身后还跟着四名膀大腰圆的汉子,一个个目光锐利,下盘扎实,相当之精悍,给的感觉很危险,一看就是练家子。 刑威心里有点发怵,低声问铁虎道:“这胖小子什么来头,是环三爷的仇家?” 铁虎也不认识除渭,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噤声。 这时,只听贾环歉然道:“徐兄,实在对不住了,那天突然有事脱不开身,并非故意爽约。”说完郑重地作了一揖。 徐渭绷着的小胖脸倒是放松了些许,不悦地道:“即使脱不开身,为何不派人来说一声?” 贾环诚恳地道:“一言难尽,那天……在下被嫡母禁足了,根本出不去。” 徐渭恍然大悟,还露出了同情之色,敢情贾环是个庶子啊,而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自己也只是个庶子,嫡子和庶子的待遇差别实在太大了。 “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贾兄了。”徐渭歉然道。 贾环笑了笑道:“没关系,毕竟是我爽了约,让徐兄白等一场,这样,今日我做东请徐兄一次,就当是赔礼道歉。” 徐渭目光古怪地瞥了一眼身后的醉仙楼道:“贾兄刚从里面出来,还吃得下?” 贾环神秘一笑道:“今日请徐兄品尝一种新鲜稀罕物,保证你未吃过。” 徐渭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新鲜稀罕物是宫……本公子没品尝过的,这京城大街小巷的小吃,我全部都吃过。” 铁虎和刑威对视一眼,觉得这小子在吹牛,但观其体形,似乎又很有说服力。 贾环自信一笑道:“我敢打赌,你绝对没吃过。” 徐渭顿时来了兴趣,一挥胖呼呼的小手道:“既然如此,贾兄前面带路,我就不信这京城中还有我没吃过的好东西。” 当下,贾环就把徐渭带到了冰淇林雪糕店,徐小胖一见,奇道:“雪糕?这玩意本公子的确没吃过,用雪做的糕点吗?倒是新奇得很。” 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擦额头上的汗。 徐渭今年十一二岁的样子,但体重估计有一百二十斤,严重超重了,而胖子一般都很怕热,如今才三月初的天气,他走了一段路,竟然出了一身大汗,一旁的随从正用扇子卖力地给他扇风呢。 贾环见状会心一笑,吩咐铁牛取来两根冒着冷气的雪糕,一根给徐渭,一根自己放进嘴里美美地咬了一口。 徐渭眼前一亮,喜道:“原来是冰镇的,倒是正合我意,接过便卡卡地咬食起来。” 他身后几名保镖欲言犹止,不过见徐渭吃了几口也没事,便不再干涉。 “真凉快,老板娘,再来一根!”徐渭三下五余二就把一根雪糕啃完了,顿时整个人都觉清凉下来,而且这玩意又甜又糯,倒是正合了他的口味。 红菱立即又从木制的冰柜里取了一根抹茶味的雪糕给徐渭,后者吃完后仍然意犹未尽,舔着嘴唇问道:“老板娘,这雪糕的味道不错,价钱几何?” 红菱笑道:“一文钱一根。” 徐渭顿时瞪大了眼睛,失声道:“如此佳品,才一文钱一根?这怎么可能?没骗我?” 徐渭身后的几名汉子也十分意外,冰镇的食品向来格价不便宜,因为储冰的成本摆在那了,这雪糕卖得那么便宜,还有赚头吗? 红菱笑着解释道:“今天是本店第一日开张,一文钱只是尝鲜价,从明天开始就没这个价了,得二十文钱一根。” 徐渭恍然道:“原来如此,那再给我来一根桂花味的,嗯,你们几个也尝尝。” 徐渭身后四名保镖连忙道:“谢七爷。”从铁牛手中接过一根雪糕,愉快地舔食起来。 贾环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徐渭笑道:“徐兄,在下没说错。” 徐渭笑眯眯地点道:“这玩意还真没吃过,对了,老板娘,敢问这雪糕可否外带?” 红菱微笑道:“可以的,不过雪糕得用冰块镇着,否则遇热即化,本店可以提供冰块和容器,但要收取额外的费用。” 徐渭闻言豪气地道:“银子不是问题,给本公子打包五十根……不,一百根,各种口味都来一些。” 铁牛和红菱都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公子要那么多,能吃得完吗?” 徐渭不以为然地道:“家里人多,还怕不够分呢,就算吃不完,放冰窖里就行。” 铁牛和红菱大喜,这小胖公子家里有冰窖,大户人家啊,连忙用小木箱给徐渭打包了一百根冰棍。 这种小木箱是贾环专门设计来外卖用的,里面有夹层,塞入棉花来保温,底层再铺上碎冰,便成了一个简易的小冰箱,放二三十条雪糕没有问题,是专门给大客户使用的,光是这个箱子造价就要两百文钱。 当然,如果顾客不想要箱子,可以交了押金,先把箱子拿走,到时还回来再退押金,十分之方便。 一百条根雪糕足足装了四只小木箱,花费一共九百文钱,徐小胖直接豪气地给了三两银子,相当于以原价二十文钱一根购买,用他的话来说,此等好物就应卖这个价,如果给一文钱一根的话,也太辱没了这种消暑佳品了。 铁牛和红菱喜上眉梢,连声道谢。 徐小胖这番豪阔的举动显然大大吸引了路人的注意,进店购买雪糕的人也越来越多,不用半个时辰,店内的所有存货竟然都卖光了,后续赶来的回头客只能骂骂咧咧地离开。 铁虎和刑威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今日早上开张时,门可罗雀,一个上午也卖不出一根,本以为雪糕店开砸了,没想到三爷一来就直接扭转乾坤,把存货都卖光了,尽管算下来还是小亏了一点,但赚来了大把人气,接下来的生意断然不会太差。 且说钱槐那货在外头闲逛,一时无聊便进了赌坊凑热闹,忍不住耍了两把,竟让他侥幸赚了几十文钱,眼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得意洋洋地离开堵坊,回到冰淇林雪糕店接贾环回府。 这个时候,铁牛和红菱已经在搞清洁,准备关门了,钱槐这货一见便揶揄地道:“铁牛,太阳还没下山呢,这就关门了?不做生意啦?” 铁牛嗡声道:“都卖光了,不关门作甚?” 钱槐大吃一惊:“卖光了?骗鬼呢!”说完跑去打开装雪糕的木柜,发现里面的雪糕果然没有了,只剩一下些冰块。 “这……真的卖光了?不可能!”钱槐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铁虎冷笑道:“你小子巴不得卖不出去是?” 钱槐讪笑道:“哪里,三爷的店铺生意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对了,三爷呢?” 红菱皱眉不悦道:“三爷先行回府了,钱槐,你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么长时间跑哪厮混去了,丢下主子自己去玩耍,成何体统,仔细我禀明老太太,看揭不揭你的皮!” 红菱现在都出府了,钱槐自然不怕,涎着脸故作委屈地道:“我冤枉死了,是三爷嫌我烦,让我自个玩儿去的,现在反倒又怪我?” 红菱恼道:“三爷让伱玩儿去,可没让你没个白天黑夜的,你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平儿就是太好说话了,要是我还在三爷屋里,看饶不饶你!” 钱槐被数落得面红耳赤,灰溜溜准备掉头就走,红菱喝道:“站着,这箱雪糕是三爷预留给姑娘们的,你捎回去。” 钱槐只好退了回来,提了小木箱,一言不发地走了。 铁牛摇了摇头嗡声道:“钱槐这小子忒的不像话,之前路上遇到恶狗,他自己倒先上墙了,把三爷丢在原地,差点被恶狗所伤。” 铁虎闻言冷笑道:“俺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了,三爷何苦把这种货色留在身边。” 红菱叹了口气道:“钱槐是姨奶奶嫂子的内侄,三爷应该是顾及亲戚情份。”qqxδnew 且说钱槐回到荣国府,将那一箱雪糕交给了平儿,又见贾环在专心攻书,倒是不敢打扰,静静地溜了出去。 平儿本来也不想打扰贾环的,但发现那箱雪糕是用冰块镇着的,迟了怕会化掉,便进了内间柔声问道:“三爷,这箱东西是钱槐刚送来的,该怎么处理?” 贾环搁笔微笑道:“这是雪糕,你留下一些给大家尝鲜,剩下的给姑娘和哥儿们送去,让他们也尝尝。” 平儿点头道:“那新来的宝姑娘呢?” “也送些去。”贾环随口道,话说薛宝钗来了贾府也有七八天了,一直还没有机会见上一面,估计也要等县试之后了。 第77章 县试开始 贾宝玉今日去了一趟梨香院回来,时而欢喜时而愁,一会又唉声叹气的。袭人见状便知这位的痴病又犯了,笑问道:“好好的又长吁短叹的作甚?” 贾宝玉道:“当初林妹妹来时,我便惊为天人,没成想现在又来了个宝姐姐,竟毫不逊色,可见这天底下不知还有多少钟灵毓秀的女子,我未曾得见。” 晴雯噗嗤的笑道:“合着全天下的好女子都应该排着队让二爷你见一见。” 晴雯是贾宝玉身边的大丫环之一,约莫十二三岁许,生得眉目娇俏,削肩瘦腰,身段风流灵巧,几乎是所有丫环中最出挑的一个,而且性格火辣张扬,最是伶牙俐齿,正如曹公给她写的判词: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晴雯的品貌不输大家闺秀,可惜却身为下贱,偏偏却性格太过张扬,招人忌恨就在所难免了,结果又摊上大脸宝这个没担当的主子,最终只能悲剧收场,含恨而终。 这时只听贾宝玉摇了摇头道:“我倒没那个意思,只是感叹一下而已,宝姐姐美则美矣,就是性子有点冷了,不像林妹妹,让人亲近得来。” 袭人笑道:“宝姑娘那叫端庄,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而且宝姑娘性格随和,待人豁达,随分从时,真真是一等一的人物。” 贾宝玉笑道:“她固然是好的,但我还是更喜欢和林妹妹顽。” 袭人闻言没有搭话,她素来不喜林黛玉的孤高自许,目无下尘,若让她在黛玉和宝钗之间选一个来当主母,她会毫不犹豫地选后者,因为对她来说,后者更好相处,而且更会持家。 “对了,我在宝姐姐那还见到一个叫香菱的丫头,据说薛表兄正是为她惹了人命官司,长得确实很标致,又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啊。”贾宝玉感叹道:“可惜却遇人不淑,薛表兄这种人,真的辱没了人家。” 晴雯闻言略带讥诮道:“二爷要是喜欢就把她讨过来呗,要不拿婢子去换也行。” 贾宝玉脸上一红道:“我何曾是这种人。” 这时,大丫环麝月从面走了进来,用一只盘子盛着数根雪糕,上面还铺了些亮晶晶的冰块,寒气升腾起来,形成一层白雾,煞是好看。 晴雯一见,忙问道:“又是哪来的稀罕的物儿?” 麝月笑道:“环三爷让小雀儿送来的,说是市面上新出的雪糕,所以买了些回来送给大家尝鲜,听说价钱并不便宜,要二十文钱一根呢。” 晴雯讶然道:“瞧,这位倒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 贾宝玉一听是贾环让人送来的,顿时便不作声了。 “二爷快尝尝,这东西开始化了。”麝月把雪糕端到贾宝玉面前,后者淡道:“冷嗖嗖的有什么好吃,仔细吃坏了肚子。” 晴雯笑嘻嘻地道:“二爷不吃,那婢子吃了,婢子可不怕吃坏肚子。”说完取了一根轻轻咬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道:“是橘子味的,味道不错,等入伏后吃一根可就惬意了,好吃好吃!” “有哪么好吃吗?”麝月也取了一根来尝。 这年龄的女孩子多爱吃零食,麝月自然也不例外,尝过后赞不绝口。 贾宝玉见状也忍不住尝了一根,顿时有点欲罢不能,连忙道:“味道好像还行,快送去给林妹妹尝尝。” 袭人笑道:“环三爷连这里都想到了,林姑娘那边又岂会少得了,二爷就不必操这份心了。” 贾宝玉闻言只好作罢,沉默了片刻,问道:“麝月,小雀儿有没有说这雪糕是从哪儿买的?” 麝月答道:“好像是南居贤坊的什么……冰骑林。” 贾宝玉点头道:“嗯,明天我也买些回来送给老太太和太太尝尝,东府那边也送些过去。” ………… 薛宝钗吃雪糕时依旧端庄娴雅,不像薛蟠那般狼吞虎咽的,几口就把一根雪糕卡嚓完了。 薛蟠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将冰盆中最后一根雪糕拿起来继续大嚼,薛姨妈忍不住责道:“不要吃太多,仔细伤了脾胃。 薛蟠不以为意地道:“没事,孩儿年轻,胃火旺着呢,嘿,这玩意的味道真不错,话说环哥儿年纪轻轻,却挺会做人的,还知道给咱们送些新鲜玩意,在金陵可没有见过,京城真不愧是京城呀,看来我得多出去走动见识一下才行。” 薛姨妈闻言道:“说起这个环哥儿还真是稀奇,听说以前十分顽劣,但自打去年被驴踢伤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做人做事大不相同,而且还工书善画,这不,马上就要下场参加县试了,都说他得了神仙的点拨呢!” 薛宝钗若有所思地道:“正所谓经一事长一智,这位环表弟受了伤后反而开窍了也说不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 “可不是!”薛姨妈感叹道:“倒是你姨妈衔玉而生的那位表弟宝玉,生来自带祥瑞,本以为将来会大有出息,结果如今看来反倒不如环哥儿了。” 薛宝钗道:“现在说这个还言之过早,毕竟年纪还小,将来的事谁说得清呢。” 薛姨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自己吃相难看的儿子薛蟠,有点恨铁不成钢地道:“就知道吃,你那环表弟才八岁就要下场了,你几时也上进一下?不承望你中个秀才,考个童生也好。” 薛蟠瞪大眼道:“娘亲你还不清楚伱儿子几斤几两啊?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又何必自讨苦吃呢?更何况我有百万家财继承,一辈子不干都衣食无忧,费那个神作甚?环表弟就不同了,他只是个庶子,自然得拼命考取功名,要不然怎么翻身?” 薛姨妈被儿子一套歪理气得说不出话来,薛宝钗既好气又好笑,薛蟠这番话虽然浑,但也有一定的道理,贾环是个庶子,想继承家业是不可能的了,最多就是分家时得点好处,考取功名无疑是最好的出路。 薛姨妈气哼哼数落道:“就算家里有百万家财你继承,你也得有本事守住不是?焉不知这天下有多少巨富之家,最终也是坐吃山空。” 薛蟠一挺胸道:“娘亲少瞧不起人,爹都走了几年了,如今家业在孩儿手中可曾败了?” 薛宝钗蹙眉道:“大哥得空不如好好查查京中的帐,何必在这里跟娘亲抬杠。” “账肯定是要查的,但至少得把伤先养好,要不然鼻肿脸青的咋见人,有损薛家大爷的威名啊。”薛蟠自我感觉良好地道,顺手把吃剩的雪糕棍子扔掉,自语道:“这玩意不错,等天气热些再吃则更妙,回头得买些来送人。” 很明显,贾环之所以送大家雪糕,一来是送人情,二来则是打广告,如今看来,这广告是打得很成功的,无论是贾宝玉,还是薛蟠这种出手阔绰的败家仔,都是潜在的大家户。 …… 一转眼便至三月十二了,今日正是县试第一场的日子,平儿四更天就把贾环给叫醒了,后者密罗紧鼓地梳洗完毕,又吃了早餐,便提着考篮出了府门。 钱槐举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平儿一直把贾环送出了角门,又温柔地叮属了几句,这才满目期盼地目送着贾环的背影远去。 此时天色还没亮,灯笼发出来的光芒朦朦胧胧的,暮春的风迎面吹来,凉意阵阵。贾环深吸一口黎明前的凉气,顿觉睡觉全无,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心境也上了一层。 本来前朝的县试一般放在二月份,但京城的位置偏北,二月份还是较冷的,所以本朝便把县试的时间推迟到三月,这个时候不冷不热,考生下场考试也能舒服些,没那么容易着感冒着凉。 且说贾环先赶到了族学,夫子贾代儒已经在那等候了,虽然双眼布满血丝,但头发胡子依旧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精神抖擞,就好像阵前准备出征的将军。 “人到齐了,出发!”贾代儒一声令下,带着贾环贾玠等五人直奔县儒学署而去。 大晋朝的县试一年举行一次,而考试地点一般都选在儒学署,由县令负责主考。 且说贾环等到赶到宛平县的儒学署时,已经有不少考生在场外等候了,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看样子足足有四五百人,而人还越来越多,堵得水泄不通。 贾代儒一到了考场外,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似乎比贾环等人还要兴奋,不断地跑前跑后,又反复提醒贾环待会入场时要注意的细节,而贾玠等人都是“二进宫”了,所以驾轻路熟。 这时考生队伍终于开始往前移动了,前面的辕门显然已开闸进场,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轮到贾环了,只见一名穿着七品官服的中年男子手拿名册,大声叫道:“贾环!” 贾环连忙前行礼:“学生在!”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宛平县的县令,也是这次县试的主考官,他上下打量了贾环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念道:“贾环,祖籍金陵xx人氏,年八岁,身高……” 验证了年龄体貌特征等无误后,又有搜子搜了身,担保的廪生认保后,贾环顺利入场,并且领到了座号牌。 第78章 县试第一场 县试一共会考四场或者五场,具体由主考官来决定,如果主考官觉得四场就可以决出足够的名额,那考四场就可以了,如果考完四场后,入围的人数依旧超过要录取的人数,那就再加试一场,淘汰掉多余的一部份人。 今日是第一场,也是正场,录取的条件会相对较宽,只要文章通顺,书写整洁,不犯规,不犯讳,一般都能通过。 考场的座位号是按照千字文来编排的,贾环拿到的是“洪字第八号位”,这位置还是不错的,既不是考棚的外围,也不太靠里面,靠太里面了光线不好,而考棚的外围光线又太强烈,如果碰上下雨天气那就更糟糕,雨飘进来容易污损试卷,那就等于白考了,因为污损的试卷一律作废,相当之严格。 且说贾环按照座号寻到自己的号位,刚把考篮搁下,身后便传来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咦,这位不是贾氏族学的神童吗?座位够不够得着啊,要不要监考官给你垫高一点坐板?” 贾环一看,发现正是那天在县署外遇到的狂生侯仁杰,这货提着考篮,手里拿着号牌,估计正在找自己的号位,此时正面带嘲讽地睨着贾环。 贾环淡然地道:“原来是侯大才子,谬赞了,在下岂敢自称神童。” 侯人杰继续阴阳怪气道:“八岁下场,不是神童是什么?阁下谦虚了。” 贾环皱了皱眉,这种刺猬一般的狂生真是让人讨厌,便懒得再鸟他,自顾自收拾起来,从考篮中取出文房四宝一一摆开。 侯仁杰见贾环不理自己,顿觉无趣,便继续寻找自己的号位去了。 正当贾环收拾好号位,准备坐等发卷时,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岂有此理,吾为何此等倒霉,竟然是个臭号。” 贾环探头看了一眼,见到远处正有一人在顿足擂胸,正是侯人杰那货,不由哑然失笑。 原来侯仁杰抽到的竟是臭号,所谓臭号,即是厕所的隔壁,因为一场考试要考一整天,期间考生难免要上厕所出恭,嘿,坐在厕所附近的考生就有福了,个中滋味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若不幸碰上一个拉肚子的,除了气味,还能领略一下拉稀三重奏的美妙乐声,那感觉就是酸爽。 虽然幸灾乐祸不道德,但贾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给侯同学点了个赞,好好享受,哥们! 这时,负责监考的儒学署教官开始发卷了,试卷若干,另外还有两张空白的草稿纸,无论是试卷,还是草稿纸,必须用正楷书写,考试结束后,试卷和草稿纸都得上交,少一张草稿纸,轻则成绩作废,重则以作弊论处,非常之严格! 贾环拿到了试卷,倒不急于下笔,因为要考一整天,时间上是足够的,完全没必要匆忙。 试卷下发完毕,开考的信号响起,考生可以正式动笔了,贾环先在试卷上填上座号,然后又在弥封线外写上自己的名字,因为大晋的县试是要糊名的,名字不能超出弥封线,超出就是违规了,成绩照样作废。 贾环填好姓名座号,这才从容地开始阅读试卷,考题总共有四道,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然后是墨写大晋开国皇帝的《圣谕广训》,大约一百来字左右,不能有错漏和涂改。 第一篇四书文出自《论语》:三人行必有我师。 第二篇四书文则出自《大学》: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 贾环思索推敲了近炷香时间,在脑海中构思了个大概,这才胸有成竹地提笔破题,先写在草稿纸上,修改数遍,直至满意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誊写到试卷上。 其间,有巡考官来来回回地巡视,防止考生作弊,一经确认有作弊行为,立即就会被叉出去,接下来还有相应的处罚,若情节特别严重者,甚至会被剥夺继续参加科举的资格,直至坐牢、流放、杀头。 当然,县试的处罚还没那么变态,顶多就是杖责,剥夺考试资格等。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的,仿佛一眨眼就到了中午,贾环将写完的两篇四书文誊写完,检查过没有问题,这才开始吃午饭。 考场是不提供午饭的,所以考生都自带了便当,就在号位上对付一餐,一般都以清淡饮食为主,太油腻了容易拉肚子,所以平儿给贾环准备的午饭是两只熟鸡蛋,还有一些糕点和一壶白开水。 且说贾环正吃着午点,忽觉眼前一花,号位前多了一个人,竟然正是主考官,亦即是宛平县的县令祁东阳。 贾环忙要站起来行礼,祁县令摆了摆手,淡道:“考生勿动,继续用餐。” 贾环闻言求之不得,继续不紧不慢地吃他的鸡蛋,而祁县令则拿起贾环写完的两篇文章来看了看,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也没说什么。 贾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莫非这位觉得自己年幼,所以特意来看看是不是滥竽充数? 还真让贾环猜着了,的确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因为下场的考生中,贾环才八岁,是年纪最小的一个,难免引起了主考官祁东阳的注意,所以巡考经过时特意看了看贾环的试卷,结果发现字写得不错,文章则勉强,不过八岁小童能写成这样也不错了,下场试手也未为不可。 …… 贾府,王夫人手捻佛珠,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忽然睁开眼睛道:“凤丫头,县试应该开始了。” 王熙凤现在不管家了,每天都闲得慌,而贾母那边,没叫她也不敢去,所以只能在王夫人身边转悠了,闻言答道:“应该开始了。” “你觉得环哥儿能考过吗?”王夫人淡淡地道。 王熙凤略带嘲讽地道:“上个月才开的笔,四书五经都还没读完呢,完全是赶鸭上架,能考过就有鬼了,贾代儒那老糊涂要不是昏了头,就是拿贾环来凑数结保。” 如今只有姑侄两人在场,二人的利益是一体的,所以王熙凤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王夫人闻言松了口气,她自然是一百个不希望贾环通过县试的,本来贾环先于宝玉下场,已经让她感到十分难堪,若贾环最后还过了县试,那她的宝玉就更加黯然失色了,她自己也会觉得丢脸。 王熙凤显然也明白王夫人的想法,低声道:“其实想让环老三考不过,容易得很,找人跟主考官打声招呼就行,小小的七品县令,还敢不给面子不成?” 王夫人淡道:“再说!” 她打算先看看再说,如果贾环连第一场都通不过,自然无需浪费精力和人情,而且这终究是不光彩的事,能不干还是不干为妙,王熙凤放印子钱的事就是个教训。 不过,王熙凤显然并没有从放印子钱的这件事上吸取教训,甚至还觉得王夫太过谨慎怕事了,要是她,早就找人跟主考官通气了,环老三想考过,作梦! ………… 再说钱槐那厮,送完贾环进考场后,先找了一家小食店美滋滋地吃了一顿早餐,然后便跑到发财赌坊发财去了,前段时间赢了点小钱,敢情这货都觉得自己是赌神了,正在兴头上呢,所以趁着贾环考试的空档,竟又跑去赌了。 果真应了那句,学好三年,学坏只需三天! 很明显,钱槐这个自封的“赌神”也逃不过十赌九输的魔咒,又或者说前段时间赢钱,只是赌坊放长线钓大鱼的套路罢了,所以只是一个上午,钱槐便输得底儿掉了,不仅之前赢的全部吐出来,还搭进了全副身家——三两银子。 这下惨了,连午饭钱都没有了,钱槐只好厚着脸皮跑到冰淇淋雪糕店蹭饭,铁牛这人憨厚,再加上钱槐是贾环的跟班,便留他吃了一餐饭,结果饭后一转头,发现放在柜台抽屉里的今天营业额,竟少了三百文钱。qqxδnew 铁虎不由勃然大怒:“肯定是钱槐那小子偷的,俺去找他,王八蛋,蹭吃蹭喝就算了,竟然还手脚不干净,这次不废了他,老子名字倒转来写!” 永远不要相信一名赌徒的品德,因为输红了眼的赌徒,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他们的道德底线,大多数时候是负数。 钱槐这货就是如此,在雪糕店蹭完饭后,非但不感激,还见财起意,在店里的柜抬中偷了三百文钱,打算再到赌坊博一把,还自我安慰,等回了本就把钱还回去。 钱槐这货也是作贼心虚,所以一路行色匆匆,不时回头张望,生恐被铁牛兄弟发现追上来,结果正在他回头张望时,突然被人揪住衣领,捂住嘴巴往黑巷子里拖。 钱槐大惊失色,想要挣扎,却被那人死死钳制住动弹不得,到了黑巷深处才觉身上一松,被扔到了地上。 钱槐定了定神,只见昏暗当中,几名凶神恶煞的大汉正围着他,其中一人手中把玩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钱槐认得这几位都是赌坊的打手,惊恐地道:“几位大爷这是作甚,我没欠你们赌坊的赌资啊。” “别紧张,就问你几个问题而已,问完就放你走。”手执匕首那人嘿嘿笑道,露出两排森森的厉牙。 第79章 废了一条腿 钱槐闻言心中稍定,陪笑着道:“几位大哥想问什么?其实你们直接当街问就是了,没必要往黑巷子里劫人的。” 为首那人耍了个刀花,又舔了舔刀刃,这才好整以暇地道:“老子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说,旺爷被人打了闷棍的事,是不是你的主子贾环找人干的?” 钱槐愕然问道:“旺爷?哪个旺爷?” 旁边另一名打手立即踢了钱槐一脚,恶狠狠地骂道:“入你娘的,再给老子装,旺爷就是来旺,荣国府的管事,你会不认识?” 钱槐惨叫一声,急忙陪笑道:“原来是来旺啊,他是琏二奶奶手下的管事,小的当然认识,不过大家平时都叫他来旺,您喊他旺爷,小的一时间倒没反应过来。” “废话少说,是不是贾环找人打了旺爷的闷棍?若敢骗老子,少不得给你小子放点血。”为首那人恶狠狠地挥动手中的匕首,在墙上划出一道浅痕。 原来这三个打手正是来旺平时雇来收债的,为首那人叫黑豹,主业是在发财赌坊中看场子,偶尔也会陪同来旺外出放高利贷,顺便赚点外快。 那日黑豹带着三名弟兄陪来旺收债,强抢了一个小女孩,碰巧赌场有情况,他就带着两名弟兄先行赶回,只留下一名弟兄协助来旺,结果却出事了,来旺和那名弟兄在回城途中被人打了闷棍,抢来的小女孩自然被救走了,来旺和那名弟兄则失踪了。 后来,来旺被人扒光了丢到朝阳门外,随即引起了轩然大波,而失踪的那名弟兄则在城外的破庙中找到,由于当时正在风口浪尖上,黑豹也不敢声张,躲在赌坊里避风头,直到事件平息后才敢出来活动。 言归正传,且说钱槐惊惧地道:“三爷没找人对付来旺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黑豹蹲下来,匕首就抵在钱槐的脖子上,狞笑道道:“此话当真?” 钱槐只觉脖子上亮嗖嗖,吓得脸色苍白,喉咙发干,吃吃地道:“小的也不清楚,反正小的没看到三爷找人对付来旺,而且三爷也不知道来旺在外头放印子钱啊。” 黑豹冷笑道:“贾环身边不是有个婢女叫平儿吗?她知道来旺在外头放印子钱,告诉贾环岂不正常?” 钱槐心中一动,脱口道:“伱们是……琏二奶奶派来的?” 黑豹目光一闪,冷冷地道:“老子不知道什么琏二奶奶,老子就问你,来旺出事的前一天,贾环在干什么?” 钱槐心里直打鼓,尽管黑豹不承认,但如果不是琏二奶奶,黑豹又如何知道平儿,知道荣国府深宅大院内的事呢? “那天三爷一直在族学里读书,下学后就回府了,跟往常一般,哪都没去呀。”钱槐小心翼翼地答道,他说的是实话,贾环那天的确哪都没去。 黑豹盯着钱槐逼问道:“当真哪都没去过?也没见过什么人?” 钱槐支吾道:“确实哪都没去,就是……铁虎来族学里找过三爷一次,不过只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铁虎?就是开雪糕铺那兄弟俩?”黑豹若有所思地道。 钱槐点了点头:“就是他们。” 黑豹用匕首拍了拍钱槐的脸,冷笑道:“姑且暂时相信你,若日后证实你小子说谎,仔细你的狗命,反正老子已经背了几条人命,也不差你一个,另外,现在的事你若敢传出去,嘿嘿。” 黑豹说着目光一厉,手中寒光一闪,匕首已经刺进钱槐旁边的墙上,几乎贴着他的耳朵。 钱槐这货吓得一个激凌,裤裆竟然湿了一片,一股尿膻味随即散发开来,黑豹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和厌恶,拔出匕首转身就走,太特么的臭了! “怂货。” “玛的,臭死了!” 黑豹的两名弟兄均往钱槐身上啐了一口,这才捂着鼻子匆匆地走了。 钱槐既害怕又庆幸,这些赌场的打手都是亡命之徒,能在他们手底下毫发无损,无疑是一种万幸。 且说钱槐这货坐在地休息了片刻,这才慢慢恢复过来,扶着墙壁站起,正准备离开小黑巷,却见一条黑影闪身走了进来,径直向自己逼近,登时吓得连连后退。 只见来人以黑布蒙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并且手执一根木棍,气势汹汹,一看就知来者不善。 钱槐只以为是黑豹的人去而复返了,一边后退,一边惊惧地道:“我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想作甚?” 来人一言不发,飞起一脚就把钱槐踹翻在地,然后对着右小腿就是一棍子砸下去,只听得卡嚓一声,钱槐的小腿顿时便变了形,痛得他惨叫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蒙面汉子敲断了钱槐的一条腿,随手把棍子扔过墙头去,然后转身迅速离开了小巷,七拐八转后,这才摘掉头巾和面罩,回到主街道上,赫然正是铁虎!! 原来铁虎这小子怀疑钱槐偷了店铺的钱,气得一路寻了过来,结果远远见到后者被三名大汉拖进了黑巷中,不由既惊且疑,于是摸了过去躲在暗处,倒是听了个大概。 在得知这些人竟然在追查来旺的事后,铁虎不由浑身一震,幸好之前三爷说过钱槐这小子不靠谱,重要事情都瞒着他,要不然此时恐怕已经暴露了,不过钱槐那货还是把自己那天找过三爷的事说了出来,所以此事恐怕还有手尾。 “他奶奶的,钱槐这王八蛋果然靠不住。”铁虎心里暗骂,眼见黑豹等人审问完钱槐准备离开了,他也赶紧躲了起来,待黑豹等人走远后,立即便戴上面罩和头套返回黑巷中,干净利索地废了钱槐的一条腿。 铁虎这小子有一股狠劲,可不像他哥铁牛那般憨厚老实,他早就看钱槐不顺眼了,今日逮着机会,干脆就把钱槐给废了,因为这小子若继续留在三爷身边,早晚是个祸害,如今废了他一条腿,自然就当不成跟班了。 在铁虎看来,三爷是个体面人,做事未免诸多顾忌,既然三爷不方便出面,那干脆自己替他做了。 且说铁虎回到冰淇林雪糕店,铁牛有点担心地问道:“老二,你把钱槐怎么样了?” 铁虎悻悻地道:“没找着那小子,奶奶的,算他跑得快,下次还敢来,非拆了他的骨头不可。” 铁牛皱眉道:“没抓到现行,咱们又没证据,他完全可以不承认,算了,这次就当破财挡灾了,丢掉的钱俺自己补上。” 铁虎摇了摇头道:“大哥你就是太老实了,所以总是吃亏,算了,你爱咋样就咋样,我还有点事,下午你自己看铺。”说完转身就走。 铁牛怒道:“又上哪去?敢在外面惹事生非,看俺不捶死你!” 铁虎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得尽快把事情告诉刑威,好让他有所准备,毕竟前段时间他一直跟踪来旺,说不定黑豹那些人会查到他头上。 铁虎经常和市井上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对黑豹这号人还是有所了解,这些家伙都是凶残的亡命之徒,若被他们盯上,麻烦很大。 ………… 宛平县儒学署,下午三时许,便有考生陆续交卷离场了,毕竟这一场还是比较简单的。 贾环默写完最后一题的《圣谕广训》后,也拉响了交卷的绳铃,很快就有监考官过来把试卷上的名字糊上弥封好,又把草稿纸也一并收走,然后示意贾环可以离开了。 贾环提着考篮来到考场北边的龙门前,发现已经有不少考生在那等着放排了,所谓放排,即是打开龙门放考生离场,未到点之前,龙门一般不会提前打开,除非提前交卷的考生太多,达到一定的人数才会提前放排。 “环三爷,这一场考得如何?”贾玠也提前交卷了,正在龙门前等候放排,见到贾环便问道。 贾环神色平静地道:“一般般。” 贾玠见状只以为贾环考砸了,便安慰道:“第一场的要求不高,通过应该没问题的,不过接下来几场要求会提高,去年我就是在第三场被刷下来的。” 贾环恭维道:“能进第三场已经很不错了,想必贾玠兄今年能过关。” “但愿!”贾玠故作矜持道,不过脸上隐有得色,看样子第一场应该考得不错,还不忘“鼓励”贾环道:“环三爷今年才八岁,还有大把机会,倒是不用着急的,今年先积累些经验,争取明年一举过关。” 很明显,在贾玠心中,贾环这次通过县试的可能不大,毕竟考前一个月才开笔,如果这都能通过,那简直神了。 今日在场的考生,哪个不是苦读了几年四书五经才下场试手的,像贾环这种“速成”的考生,本来就是个异类。 贾环淡然一笑,并没有跟贾玠争论,成绩出来之前,一切争论都是无意义的,最有力的打脸,无疑是让成绩说话。 这时,龙门终于打开了,一众考生蜂拥而出,贾环也随着人流走出了龙门,不过没见到钱槐那厮,反而是铁虎和刑威二人候在那儿了。 第80章 避风头 贾环随着人潮走出龙门,没看到钱槐,反而见到铁虎和刑威两人,顿时便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铁虎和刑威两人并没有上前相见,而是若无其事地转身行了开去,就好像刚好路过一般。 贾环心中一动,警惕地环视了一遍四周,没有察觉到异常,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着铁虎和刑威二人离开的方向跟了下去,沿着街道行了一段,考生形成的人流便散尽了,而铁虎二人正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候着,眼见贾环跟来,便又闪身进了附近一条巷子。 贾环眼见二人如此谨慎,于是更加倍小心了,在原地东张西望,装作等人的样子,站了好一会,这才不紧不慢地进了巷子。 “三爷,出事了,他们在追查来旺的事,俺担心石头暴露了,毕竟是他跟踪了来旺那么多天,被认出来的可能很大。”铁虎一见贾环,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贾环听完后,神色不由凝重起来,毫不犹豫地从钱袋里倒出随身携带的所有钱银,一锭银子,几块碎银,还有百来枚铜钱,加起来也有个十四五两,全部交给石头道:“石头,我身上暂时只有这么多,你拿着这些钱先离开京城避一避风头。” 石头见状心中一暖,接过银子,感激地道:“谢三爷。” 贾环歉然道:“此事因我而起,反倒连累石头你了,王家在京城的势力不少,你多加小心,最好离开京城一年半载,越远越好,等事情淡了再回来。” 石头点了点头,他自己就是半个道上混的人,所以深知黑豹这些人的凶残,那是真的敢杀人的,而王家更不是他能惹得起的,真要拿捏自己这种市井小民,有的是办法,幸好,自己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跑路也十分方便,如今有了这十几两银子,省着点也够用一年半载了。 接下来三人又聊了几句,便匆匆分道扬镳了,当贾环回到儒学署附近时,见到管家林之孝正带着一名小厮在那东张西望呢,便迎上前问道:“林管家怎么来了?” 林之孝见到贾环竟然在自己身后出现,不由愕了一下,继而喜道:“环三爷原来已经出来了,奴才还以为您还没考完呢。” 贾环故作气愤地道:“出来好一会了,没见到钱槐那厮,所以四处找了一下,这该死的奴才,越来越不像话了。” 林之孝神色有些古怪地道:“三爷有所不知,钱槐出事了,摔断了一条腿,所以老太太才派奴才赶来接三爷放排的。” 贾环大一吃惊道:“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如何摔断了腿呢?” 林之孝的神色更加古怪了,答道:“奴才也不清楚,不过据他自己所讲是被疯狗撵了,爬到树上躲避时不小心摔下来摔断的,几个好心的路人把他送回了府外。” 贾环不由啼笑皆非,他自然知道钱槐的腿是被铁虎敲断的,而钱槐这货不敢说真话,显然是误认为铁牛是黑豹的人,所以害怕对方报复杀人,于是便扯了个谎,说是自己摔断的,不过这样也好,省了不少麻烦,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甩了,也不必担心这小子心生怨恨,而把鲍二媳妇的事情爆出来。 这时林之孝踢了一脚旁边那名小厮,斥道:“愣着作甚,还不帮三爷拿东西?” 那名小厮连忙上前帮贾环提考篮,林之孝笑道:“这蠢物叫金树,虽然蠢笨了一点,但胜在老实本份,干活从不偷懒,以后暂时由他代替钱槐侍候三爷您。” 这名叫金树的小厮约莫十四王岁,比钱槐年纪要大些,身材壮实,看上去憨憨的,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过贾环也不在意,能帮忙干点杂活就行,聪明不聪明的倒无所谓,所以微笑道:“有劳林管家了,回府!” ………… 赵姨娘的大哥叫赵国基,亦即是贾环的亲舅舅,而钱槐正是赵国基婆娘的内侄子。 此刻,断了一条的钱槐正躺在床上痛苦地哼哼唧唧,而他的老娘,还有赵国基的婆娘正在赵姨娘面前哭诉,无非是想赵姨娘出面向府里要点抚恤金,理由是钱槐服侍了贾环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而且还是送贾环去参加县考时摔断的腿,属于“工伤”,理应得到补偿的。 赵姨娘虽然碍于情面,但她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府里说话根本没有份量,所以并不敢大包大揽,正感为难之际,却见贾环屋里的丫环小雀儿走了进来道:“姨奶奶,三爷听说钱槐跌断了腿,所以叫婢子来看看,还让婢子捎了二十两银子过来,叮嘱钱槐好好养伤,三爷考完了县试会来看他。” 钱槐的老子娘,还有赵国基的婆娘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千恩万谢,纷纷称赞贾环仁义,姨奶奶生了个好儿子啊。 赵姨被恭维得有点飘飘然,脸上充满了光辉。 钱槐那货听到贾环给了二十两银子安置费,登时觉得腿也没那么痛了,挣扎着坐起来“哭”道:“请雀儿姐姐代奴才谢三爷,问三爷好,等奴才的腿好了,还回去服侍三爷。” 小雀儿也不喜欢钱槐这惫懒的货色,所以巴不得把他换掉,笑道:“我会把话带到的,你好好养伤,不用着急的,服侍三爷的事,等几时彻底好了再说。”说完便离开了。 给了钱槐二十两银子安家费,贾环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也照顾到了亲戚情份,当晚,他又投入了忘我的学习中去,总结复盘,静候三天后的县考第二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刑威和贾环分道扬镳后,立即便回到住处收拾行李,匆匆出了城门赶往通州方向。 话说大晋的户籍制度是十分严格的,百姓离家五百里的范围,必须有路引,否则将当成流民抓捕遣返,通州仍属于北直隶顺天府的辖区,倒是不需要路引,所以刑威打算到通州住一段时间,而通州的行船业发达,在码头找份工作也十分方便。 且说刑威离开不久,黑豹便找上门了,可惜却扑了个空,守到晚上不见刑威回来,只能悻悻地离开,返回发财赌坊。 华灯初上,发财赌坊中灯火辉煌,正是生意最旺的时候,数不清的赌徒东一堆,西一档,聚在一起吆五喝六,一些穿着暴露的女子在赌桌间穿梭游走拉生意,搭上线后,一些猴急的家伙甚至直接在角落交易起来,满眼的乌烟瘴气。 此时,发财赌坊后院的一间房间中,牛油烛高燃,照得亮如白昼,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正左拥右抱,极尽挑逗,弄得两名穿着清凉的妖艳女子娇嗔连连。 黑豹恭敬地站立在丈外,一双眼睛却贪婪地窥视着两名女子泄露的风光。 那名年轻男子过足了瘾,这才拍了拍二女的屁股,示意她们离开,又端起茶来漱了漱口,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查清楚了没?” 黑豹陪笑道:“回王爷,已经有些眉目了。” 其实这名男子并不是什么王爷,只是恰好姓王而已,而且在家中排行老大,所以叫王大爷似乎更恰当些。 此人叫王仁,是王熙凤的胞兄,而这座发财赌场的幕后老板正是王家,所以来旺每次外出放印子钱,都喜欢在发财赌坊雇请打手,就是这个原因,因为都是自己人。 这时,只见王仁皱了皱眉,显然对黑豹的回答不太满意,淡道:“说来听听?” 黑豹小心翼翼地道:“小的今日审问了贾环的小厮钱槐,不过这小子什么也不知道。” “如此说来,此事的确跟贾环那小子没关?”王仁沉声道。 黑豹摇头道:“说不准,因为小的发现贾环跟一个叫铁虎的家伙认识,而那个铁虎又跟一个叫石头的家伙很熟,根据弟兄们这段时间回想,这个石头曾多次出现在旺爷放债的地方,所以很可疑!” 王仁闻言冷笑一声道:“那还不简单,把那叫石头的家伙抓起来一审便知了。” 黑豹点头道:“小的也是这么想,可是当小的带人赶到石头的住处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那家伙鬼精得很,估计有所察觉,已经提前跑路了。” 王仁面色一沉道:“那就抓那铁虎,撬开他的嘴。” 黑豹有点为难地道:“这个铁虎不好对付,身手不错,而且有合法的身份,还有个大哥铁牛也很能打,不像那个石头,孤儿烂命一条,就算把他做掉也没人管。” 王仁闻言沉默了片刻,冷道:“既然如此,那就给老子把那石头揪出来,没有路引,任他也跑不远。” 黑豹连忙道:“二爷放心,再给我几日时间,一定能把那小子给揪出来的。” 王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黑豹打发了出去。 一眨眼就是两日后了,这是县考第一场发案的日子,发案即是公布成绩的意思,所以一大早,儒学署外面便挤满了考生,逼切地等候着发案。 第81章 首场小捷 此刻的儒学署大门外人山人海,挤满了等待发案的考生,有人神色焦灼,有人表情凝重,甚至还有人直接跪倒在地上,双手合拾祈祷,祈求祖宗显灵,祁求满天神佛保佑自己过关,没有人嘲笑,因为这位仁兄看上去已经三十出头了,天知道他已经考了多少次,这年纪仍然没通过县试,科举之路基本没希望了,所以考生们对其反而同情居多。 这次贾氏族学共有五人参加县试,贾玠、贾琛、贾通和周正四人都来了,混在人群中逼切地等待着,唯独不见贾环。 这时贾琛禁不住道:“贾环不会是睡过头了?” 贾通哂笑道:“也有可能是假装睡过头了。” 贾通这话就有点损了,分明是在暗示贾环自知通不过,所以干脆就不来看榜了,免得丢脸。 贾玠等人的嘴角都露出一丝笑意,贾环考前一个月才开笔,在他们看来,不通过也很正常,夫子这次只怕是看走眼了。 然而,他们嘴角上的笑意还没散去就凝固了,因为贾环此刻正神定气闲地往这边行来,一如既往的从容,看不出半点焦灼,更加没有半分露怯,新来的小厮金树亦步亦趋地跟在其身后。 贾玠等人见状内心都嘀咕起来,不知贾环是胸有成竹,抑或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嗯,应该是后者的可能居多,毕竟他才八岁,还有大把机会,这次就算通不过也不算太丢人。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昨晚温书到深夜,早上起来迟了。”贾环抱拳向贾玠等人打招呼。 贾通言不由衷地笑道:“环三爷气定神闲,看来这一场应该是胸有成竹了。” 贾环淡然一笑道:“我这次就是陪跑的,一切随缘。” 贾玠等人对视一眼,暗道果然如此,这小子根本无所谓,难怪如此淡定。 这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有人大声嚷道:“本次县试的案首在此,大家让一让,别挡了道。” 咦?何人如此张狂?县试第一场还没发案就敢自称案首? 大家纷纷怒目而视,不过大部份考生很快就变了面色,有人甚至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贾环抬眼望去,发现一队穿着统一服装的书生正大步行来,十分气派,原来正是叠翠书院的书生,约莫二十来人左右,为首者正是那个柳毅柳守正,而高声嚷嚷的那家伙则不是别个,正是狂生侯仁杰,这家伙趾高气昂的,看样子臭号对他的影响不大,估计是考得不错。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柳守正,这次案首还真有可能是他!”贾琛悻悻地道。 狂生侯人杰虽然惹人讨厌,但是柳守正此人名声在外,考前就是案首的大热门,加上此人为人谦和,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所以人缘很好,考生们见他到来,都纷纷让开道路,并且友好地行礼打招呼。 另外,叠翠书院名声很响,去年也是二十人左右参加县试,结果超一半人通过了,所以在学界颇具威望。 这时,儒学署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几名书吏抬着几张大红纸走了出来。 很明显,这是要发案了! 本来闹哄哄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人人屏住呼吸紧盯着几名书吏手中的红榜,仿佛要择人而噬。那几名书吏显然经验十分老到,迅速将榜单贴在墙上,然后就飞快地溜走,丝毫也不停留。 下一秒,一众考生已经潮水般挤了上前,贾环被一股巨力推得不由自主地向前冲,不由吓了一大跳,奶奶的,看个榜而已,用得着如此玩命吗?早知道迟点再来! 幸好,小厮金树尽职尽责,眼见贾环被人流推着向前,急忙张开双臂把他死死护在中间,要不然身高上差了一截的贾环就要吃苦头了。 “太好了,我出圈了,我出圈了,外圈第四十五名。”贾玠兴奋地挥动拳头,笑容也在脸上绽放开来。 贾琛、贾通和周正三人一脸的羡慕,纷纷表示祝贺。 话说县试每一场都会发案一次,而且是以团案的形式发案,团案分为内圈和外圈,内圈二十名,外圈三十名,座号出现在内圈和外圈上的这五十名考生就唤作出圈。 成绩出圈了,这意味着该考生通过县试的可能极大,尤其是内圈的二十名考生,即便后面几场弃考也能通过县试,准许参加两个月后的府试,但是外圈的三十名考生就不一定了,如果后面几场不参加,就有可能被其他考生挤下去,特别是外圈吊车尾的那几名考生,被挤下去的可能极大。 贾玠第一场考了四十五名,正好是外圈倒数第六位,也就是吊车尾的一批,如果后面几场发挥得不好,就有可能会被别人挤下去。 团案后面还有一个副榜,一共录取两百多人,这两百多人都通过了第一场,可以继续参加接下来的第二场考试,第二场考完后,副榜大约会淘汰掉一半人,而团案上的名次也会有变动,若原来副榜上的考生发挥出色,可以跃升进团案,而团案中原来的五十名考生,就会有人被挤下去,跌入副榜当中。 依此类推,四场考完之后,副榜上的人会全部被淘汰,而仍然留在团案上的五十人则通过县试,所以竞争相当之激烈,也相当之残酷。 贾环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团案,没有发现自己的座号,不由略略有些失望,赶紧再找副榜,结果副榜两百多人找完了,仍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座号,不由纳闷了,没理由啊,怎么可能连副榜都没上呢? 贾环不死心,又从头开始找,这次终于在圆案的倒数第三找到了“洪字第捌号”的字样,不由暗松了口气,原来刚才看漏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自己不仅通过了第一场,而且还出圈了,虽然是团案上的倒数第三名,但这成绩已经超出了预期。 贾环本以为自己最多能进入副榜前二十的,因为第一场的两篇文章写得很一般,没想到最终竟然出圈了,看来应该是自己写的那首五言六韵试帖诗出彩,所以获得了额外的加分,一举挤进了前五十。 贾环这成绩无疑相当牛比了,因为这次参加县试的考生差不多有八百人,更何况贾环考前一个月才开笔,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第一场居然考了全县第四十八名,这成绩无疑相当亮眼了。 这时,贾琛、贾通和周正都分别在副榜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座号,不由都松了口气。 “副榜第二十名,侥幸,侥幸啊,还有机会搏一把。”贾琛拍着胸口道,脸上略带得色。 贾通和周正神色有点不自然地表示祝贺,这两人虽然都上了副榜,但名次都在副榜一百名开外,要想挤上团案难度很大,除非后面几场发挥非常出色。 贾玠第一场就出圈了,心情显然很好,对着贾琛道:“琛弟考了副榜第二十名,接下来第二场如果发挥出色,完全有可能出圈,继续努力!” 贾琛喜滋滋地道:“承玠兄吉言,预祝玠兄下一场挤入内圈,提前通过县试,到时定要请弟饮一杯。” 贾玠哈哈一笑道:“也承琛弟吉言,不过内圈我是不敢想了,目前这个名次能保持到最后就心满意足了,对了,环三爷考了几名?上榜了吗?” 此言一出,贾琛等人的目光都投向贾环,等着看笑话呢。 贾环微笑道:“侥幸上榜了。” 众人不由都愕了一下,贾环竟然上榜了,这大大出乎他们所料。 “你竟然上榜了?”贾通脱口道,不过马上面色一红,轻咳一声,尴尬地道:“我的意思是祝贺环三爷上榜,不知三爷是副榜第几名?” 贾环摇了摇头道:“没上副榜!” 众人又愕了一下,贾通哭笑不得地道:“环三爷这是逗我们玩吗?你刚才不是说上榜了吗,现在为何又说没上?” 贾玠心中一动,将信将疑地试探道:“环三爷的意思不会是出圈了?” 贾环点头道:“是侥幸出圈了!” “什么!出圈了!”贾通等人几乎同时失声。 贾玠不由抖了一下,急忙问:“内圈还是外圈?” “外圈第四十八名,排在玠兄后面。”贾环一脸“遗憾”地道。 贾玠不由松了口气,还好,比自己低三名,要不然自己这脸都得被打肿了,不过即便如此,贾环这小子也太过逆天了,第一次下场试手就出圈了,关键是他考前一个月才开的笔,能有这成绩,简直只能用妖孽来形容,如果他再潜心学一年再下场,案首岂不是手到擒来? 贾琛、贾通和周正三人此刻面红耳赤,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们刚才还想着看贾环笑话呢,没想到自己反倒成了笑话,人家才八岁,第一次下场就直接出圈了,排名远在自己三人之前,一比之下,自己三人简直就是废物啊,有什么资格嘲笑人家? 贾玠等人的失态反应引起了周围考生的注意,纷纷把目光投过来,得知贾环这个八岁小童竟然出圈了,不由都发出了惊叹之声,羡慕有之,佩服有之,怀疑的也有之,不一而足! 第82章 三才女凑四季诗 县试第一场,果然是叠翠书院的柳毅柳守正暂列内圈第一名,一众同窗纷纷向其表示祝贺,后者则团团抱拳作揖,谦虚地道:“侥幸暂列第一而已,后面几场能否保得住还未可知,愿与诸位共勉。” 柳毅的谦逊顿时又引来一大片称赞之声,啧啧,瞧瞧人家柳守正的气度,活该人家内圈第一啊,再瞧瞧那狂生侯仁杰,考了第三十名,还没进内圈呢,就拽得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两相一比,简直判若云泥! “明天还要考第二场,在下先行告辞了,明日考场再会。”柳毅和一众相识的考生客套了几句,便率着叠翠书院的同窗们准备离开了,却恰好从贾环等人身边经过。 那狂生侯仁杰跟贾玠结的梁子似乎很深,一见贾玠便立即站定,哎哟一声道:“这位不是贾平忧同学?第一场可上了副榜。” 贾玠表字平忧,闻言冷哼一声道:“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在下出圈了,位列外圈第四十五位。” “咦,竟然出圈了,行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侯仁杰老神在在地道:“不过跟我相比还差得远,本人外圈第三十名,哈哈,平忧同学你得加把劲呀,说不定第二场就掉落副榜了。” 贾玠只能怒目而视,没办法,侯仁杰的名次的确比自己高十几名,而自己所处的位置也的确十分尴尬,稍有不慎就会掉到副榜上,到时若真被侯仁杰不幸言中,那得多丢人? 贾通和贾玠的关系很好,立即帮腔道:“姓侯的,你得意个屁,也就比平忧高十五名罢了,仔细下一场被平忧超过了。” 侯仁杰鼻孔朝天,冷笑一声:“那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下一场我必进内圈,想超我,作梦!” 侯仁杰说完傲然地一拂衣袖,便欲继续前行,不过当目光看到稚嫩的贾环时,又忍不住又停下来,戏谑地道:“这位小贾同学,回去后好好读书,明年再来,看看能不能凑个副榜!” 贾琛冷笑一声道:“猴兄又狗眼看人低了,不用等明年,环三爷这一场就出圈了。” 此言一出,不仅侯仁杰愣住了,包括柳毅在内的叠翠书院的书生们均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脚步,惊讶地朝贾环望来,这小子看着才八九岁的样子,居然有出圈的实力? 虽然明知大家注目的人不是自己,但贾琛还是有点兴奋,得意洋洋地道:“别以为只有你们叠翠书院厉害,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咱们贾氏族学也是藏龙卧虎的,这位贾环同学今年才八岁,一个多月前才开笔,第一次下场就出圈了,你侯人杰比得上吗?如果贾环同学明年才下场试手,县试案首非他莫属,在座诸位在他面前统统不值一哂。”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一遍哗然,大家议论纷纷! “一个月前才开笔,第一年下场就出圈?吹牛!反正打死我也不信!” “本人也不信,除非作弊。” “作弊也不可能啊,肯定是吹牛了。” “不管这位贾环同学是不是一个月前才开笔,但他这年纪第一次下场就出圈,确实相当了不起。” 贾环皱了皱眉,他可不想出这种风头,太拉仇恨了,贾琛这家伙不知是纯粹炫耀,抑或故意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如果是后者,那也太阴损了。 侯仁杰此时倒稍稍收起了轻视之心,将信将疑地道:“这位贾环同学当真出圈了?” 贾琛冷笑一声道:“红纸黑字,外圈第四十八名,还能有假?” 侯仁杰闻言虽然吃惊,但总算心理平衡了些,外圈第四十八,比自己低了十八名呢,所以撇嘴道:“勉强出圈罢了,怕也是瞎猫撞到死老鼠,且看第二场如何。”说完举步前行,一副不屑的样子。 贾环很有些无语,这货是不是从小缺爱?所以养成了如此讨人厌的畸形性格,处处贬低嘲讽别人才能获得快意? “小贾同学,对不住了,侯熙声虽然为人狂傲无礼,其实并无恶意,在下在此替他赔个不是,还请多多包涵!”柳毅走到贾环面前歉然道。 贾环淡然一笑道:“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柳同学不必道歉,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柳毅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抱拳道:“小贾同学洒脱豁达,在下佩服之极。” “柳同学谬赞了。”贾环很敷衍地抱了抱拳。 柳毅见贾环态度平淡,并无攀谈之意,便很识趣地告辞了,率着叠翠书院的同窗浩浩荡荡地离开儒学署。 说实在的,这个柳毅虽然颜值高气质佳,总是一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样子,但贾环却不太感冒,这种出入前呼后拥,有无数人追捧的人,虽然有可能是真君子,但更可能是沽名钓誉之辈,譬如他替侯人杰道歉,贾环就觉得有些做作了。 当然,也不排除柳毅的确是一名真正内外兼修的谦谦君子,道德修养远超常人。 言归正传,且说贾环等人回到族学,向贾代儒回报了考试成绩,后者高兴得直捋胡子,毕竟县试第一场五名学生都通过了,虽然贾通和周正二人的排名较低,位列副榜一百名开外,但贾玠、贾环和贾琛的名次都还可以,贾玠和贾环甚至出圈了,通过县试的希望很大。 特别是贾环的表现,大大出乎了贾代儒的所料,尽管他十分赞赏贾环读书的悟性和刻苦,但毕竟准备仓促,所以这次县试,贾代儒对贾环所抱的希望其实不大,主要目的不过是想让贾环提前试手积累点经验罢了,好争取明年一举过关,然而没想到,贾环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于是乎,贾代儒立即决定趁热打铁,继续给贾环上强度,一口气给贾环布置了三篇文章,而且必须今天内写完,因为明天就要开始第二场了。 贾环对此并无异议,正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越努力的人越幸运,说不定押中了题目呢? 这边贾环还在族学里埋头写文章,那边贾代儒已经屁颠屁颠地跑去荣国府向贾政报喜了。 贾政得知贾环竟然第一场就出圈了,不由大为意外,不过也很高兴,派人通知了贾母,所以很快,贾府后宅都知道贾环第一场就出圈了,引起了不小的波动。 “环哥儿果真是个读书种子啊,很好很好!”贾母乐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赞。 王熙凤既失望又妒忌,环老三这小子果然不能用常理来揣测,才开笔一个多月,第一次下场竟然就出圈了,这也太过逆天了?看来还是得给他使点绊子啊! 除了王熙凤,王夫人自然是最不开心的一个了,连午饭都没有心情吃,只是喝了碗汤就上床午睡去了。 ………… 此刻的梨香园十分热闹,因为史湘云又来了,诸女正聚在梨香园中和薛宝钗一起玩呢,再加上诸女的一众丫环,当真是莺声燕语,乱花渐欲迷人眼,不过这次大脸宝难得没在场,上学去了! 原来这段时间贾环下场参加县试,贾宝玉虽然极厌恶读书,但这个时候他也生恐待在家里会被长辈说教,所以难得勤奋了几天,一大早就往族学里跑。 这时,只听史湘云道:“上次林姐姐生辰宴,环哥儿出了一副上联,大家都没对出来,我回去后冥思苦想了一个月时间,可巧,前天灵感来了,偶得了一联。” 贾探春闻言笑道:“当真?先来听听,反正我是对不出来!” 史湘云轻咳了两声笑道:“容我先喝口杯茶润一润喉。”说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喝下。 林黛玉轻推了她一下笑道:“消遣我们呢,再不说可要撕嘴了。” 史湘云这才笑嘻嘻地道:“环哥儿的上联是: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 薛宝钗一听,顿时微微动容道:“这可是联字藏诗啊,太难了。” 史湘云点头道:“可不是,咱们几个,还有二哥哥当时都被难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环哥儿溜走,可恶!” 贾迎春笑道:“说了半天还不对出来,云儿你这是在吊大家胃口呢!” 史湘云可爱地吐了吐舌道:“这不是被宝姐姐打岔了嘛,这就对来,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 贾探春闻言眼前一亮,吟道:“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流水浅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对得好!” 众人禁不住击节赞赏,林黛玉笑道:“好伱个云儿,真被你对出来了,如今我也得了一句,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 薛宝钗立即吟道:“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绝了,颦儿这一联更妙。” 史湘云佩服地道:“林姐姐比我对得好。” 林黛玉掩嘴笑道:“还不是托了云儿你的福,刚才听了你对的,我灵光一闪就想到了这句。”qqxδnew 薛宝钗明眸一转,笑道:“我也托了颦儿的福,也得了一句,不过只怕不及颦儿这联。” 众人连忙道,不管及不及,先说出来听听! 薛宝钗便吟道:“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红炉透炭炙寒风,炭炙寒风御隆冬。冬隆御风寒炙炭,风寒炙炭透炉红。” 诸女立即称妙,薛宝钗抿嘴一笑道:“终究是我这句差了些,勉强凑数罢了。” 贾探春拍掌道:“环儿的上联写春景,云儿对的是秋景,颦儿对的却是夏景,宝姐姐再凑一句冬景,倒是正好合作一首四季诗了。” 众人一想,还真是啊,都笑了起来! 史湘云高兴地道:“走,咱们这就去找环儿索要下联,且看他的下联是什么。” 第83章 自讨苦吃 史湘云提议去找贾环要下联,贾探春和薛宝钗却几乎异口同声地道:“不妥。” 史湘云笑道:“为何?” 贾探春摇头轻道:“如今正在县试期间,明日就要开始第二场了,这个时候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环弟了,让他心无旁骛地应试。” 薛宝钗点了点头:“正该如此,咱们现在去打扰,难免会让环哥儿分神。” 史湘云抚额笑道:“倒怪我没想到这一层,好,那就等环哥儿考完了再说,只是县考四场,三日一发案,明日才第二场,四场全部考完还得十天时间,我怕是住不得那么久了。” 史湘云语气中明显有点遗憾。 林黛玉闻言笑道:“云儿且放心,没人抢你的功劳,等你下次来了,大家再一起找环儿如何?” 史湘云娇憨的俏脸一红,啐道:“人家才不稀罕这个,只不过好奇环哥儿的下联是什么罢了,林姐姐就爱打趣人家,瞧瞧人家宝姐姐,从来不会这样。” 林黛玉闻言轻哼道:“她是她,我是我,何必拿我跟她比呢。” 薛宝钗连忙打圆场道:“云儿错了,其实我也爱打趣人的,而且颦儿说得对,大家姐妹们一起玩,何必非要比来比去呢。” 史湘云闻言可怜兮兮地道:“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成,明明我才是被打趣的那一个,如今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薛宝钗笑道:“都是我不是,天气开始热了,居然没有准备些冰淇林雪糕给大家败火。” 众女不由笑了起来。 薛宝钗又感叹道:“上次环哥儿送了些雪糕来,我大哥吃过后可欢喜了,天天着人去买,眼看着这新鲜玩意竟越卖越抢手,如今必须提前一天预订才行,否则还拿不到货。” 史湘云馋道:“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我还未吃过呢。” 史湘云为人直率豪迈,对别人一向慷慨大方,但对自己则比吝啬,譬如上次林黛玉生日,她自掏腰包办了两桌酒给林黛玉庆生,几乎把过年的压岁钱都花光了,但平时自己却舍不得乱花,零食更是很少会吃。 “好吃倒算不上特别好吃,甜甜糯糯的,还有各种水果味儿,冰冰凉凉,夏天消暑倒也不错,我是不敢多吃的,怕伤了脾胃,云儿你想尝一尝也容易,回头我着人给你送些过去,反正我那大哥几乎天天订的。”薛宝钗温婉地微笑道。 史湘云感动地拉着薛宝钗,手撒娇道:“宝姐姐你真好,我要是有个你这样的亲姐姐就好了。” 见湘云与宝钗亲近,林黛玉略带酸道:“这还不容易,云儿伱给姨妈叩头认了干娘就行了,要不然你给我叩头认姐姐,我以后也像亲姐姐一样疼你,天天买雪糕给你吃。” 史湘云咯咯笑道:“我无所谓,只要林姐姐你受得起,我认你作娘也行。” 林黛玉本来想打趣时史湘云的,没想到后者放得开,反将了她一军,顿时闹了个大红,伸手就要撕史湘云的嘴儿。 “宝姐姐救我。”史湘云躲进薛宝钗的怀中,后者伸手挡住林黛玉,笑道:“颦儿就饶了她这一遭。” “不行,我今日非得撕了云儿这张嘴,看能否吐出象牙来。” 史湘云叫屈道:“只许你打趣人家,人家打趣你就不行……哎,我错了,林姐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 林黛玉这才罢手道:“且饶过你这一次,再说出些浑话来,得数罪并罚。” “宝姐姐,林姐姐她太欺负人了。”史湘云撅着嘴小嘴,钗横发乱,小脸酡红如醉,倒是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薛宝钗笑着替她理好头发,倒像亲姐姐一般亲切。 林黛玉见状不由有点触景生情了,自己幼年丧母,如今孑然一身,寄人篱下,可惜自己又没有亲兄弟姐妹可以互相帮扶,薛宝钗虽然没有了父亲,但至少还有母亲可以倾诉,还有兄弟可以依托,而自己呢?云丫头就更可怜了,还在襁褓中就父母又亡,委实最可怜! 林黛玉本就是多愁善感之人,此时禁不住眼圈微红了,薛宝钗见状不由暗暗诧异,不过她本来就心窍玲珑,稍一思索便隐隐猜到了原因,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便笑着岔开了话题。 此时,一名扎着总角的小丫环笑嘻嘻地溜了进来,倒把惜春的婢女入画给撞了,正是薛宝钗的婢女翠缕。 薛宝钗不由责道:“什么事冒冒失失的?” 翠缕不好意思地道:“婢子刚听到一个关于环三爷的消息,想着快点告诉大家呢。” “什么消息?”诸女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听说环三爷县试第一场出圈了” 史湘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不得了,听说环哥儿上个月才开笔,头一回下场竟然就出圈了,难怪夫子会安排他下场。” 小翠缕弱弱地问薛宝钗:“姑娘,出圈是什么意思?很厉害吗?” “出圈即进入全县前五十名了,环哥儿第一次下场能有这种成绩,十分了不起了。”薛宝钗解释道,心中颇有点吃惊,如今她来了贾府也有十多天了,还未曾见过贾环,只是不断地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这位的事迹,如今倒是越发想见一见这个不同凡响的环表弟了。 贾探春自然喜上眉梢,嫣笑道:“太好了,看来环弟第一场考得不错。” 林黛玉倒是淡定多了,因为见多了贾环的各种妖孽,所以贾环这次成绩能出圈,她并不是太意外,甚至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 永远不要低估权力的傲慢,以及人性的贪婪,即便法律再严厉,也总会有人触犯这条红线,他们要么是为了丰厚的利润,要么就是在权力加持下的傲慢无知。正如各国的禁d法,无论何等的严厉,甚至以克来计算,超过多少克就是死刑,但依旧架不住有人铤而走险,前仆后继。 科举是大晋选拨人才的重要途径,在所有大晋读书人心中,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大晋的律法也严厉规定,破环科举者最重可判以腰斩,但是法律是一回事,执行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总有一些权力可以凌驾在法律之上,尤其是依靠自上而下人治的封建社会。qqxδnew 在权力的加持下,在利益的诱惑下,肯定会有人无视律法,对科举下手,特别是基层级别的县考和府考,各地豪绅利用自身在本地的影响力干预考试的事并不少见。 当然,到了院试级别,这种现象就要少得多了,因为主持院试的考官是朝廷中枢派驻地方的学政官员,三年一轮换,要想利用权力作弊可不容易,而且院试涉及到功名,通过了院试就是秀才了,所以干涉院试的后果要严重得多,弄不好真会掉脑袋,因此没有几个人敢对院试级别以上的考试下手,至于最基层的县试,顾忌就要少得多了。 王熙凤无疑就是一个在权力加持下的傲慢者,对科举缺乏应有的敬畏之心,在得知贾环第一轮出圈后,她坐不住了,把自己的大哥王仁叫来,让他想办法阻止贾环通过县试。 王仁终究是个男子,要比妇人有见识,知道干涉科举的后果严重,所以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架不住王熙凤的再三要求,只好答应去试一试。 当晚,王仁便发帖邀请宛平县的县令祁东阳吃酒,后者果然碍于王子腾的面子,应邀赴约了。酒席间,王仁三番两次暗示祁东阳让贾环落榜,只以为这位会识趣,爽快地答应,结果祁东阳却怒了,骂得王仁狗血淋头,最后还摔了碟子走人,弄得王仁狼狈不堪,大骂祁县令是读书读傻了的榆木疙瘩。 话说这个祁东阳才三十许岁,是上一届的科举进士,正是怀揣理想,书生意气的年纪,他自己就是通过科举出仕的,科举就是他心目中的道,是至高无上的,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王仁请他喝酒,碍于九边总制王子腾的情面,他应约而来了,但是王仁竟然试图干涉科举,亵渎他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道,这绝不能忍,所以他当场就爆发了,义正词严地喷了王仁一顿,甚至打算上书参他一本,不过冷静下来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祁东阳年过三十,终究不是愣头青了,王家势力很大,关系盘根错节,而王子腾目前更是身居高位,据说还是太上皇的人,这一本参上去未必能奈何得了王仁,指不定还把自己给折进去了,不值当! 且说王仁被祁东阳骂了一顿后,既羞恼,又有点后怕,担心祁东阳会告发他,一宿都没睡好,第二天便跑去骂了王熙凤一顿。 王熙凤这会开始害怕起来,没想到这个宛平县令竟是个愣大傻,不给面子就算了,竟然还当面骂了自己哥哥一顿,若是告发到皇上那里,岂不完蛋了? 王熙凤后悔得肠子发青,暗暗感叹环老三真是自己的克星,每次想搞他都是自己倒霉的,真真岂有此理。 第84章 突飞猛进 县试的第二场叫招覆,亦称作初覆,由于第一场淘汰了过半考生,所以第二场的考棚就显得空旷了许多,仿佛连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贾环按上次那般入场,拿到了试卷,板声一响便正式开考。 第二场的考试内容略有不同,只需写一篇四书文就可以了,然后是孝经论,最后是默写《圣谕广训》,看似比第一场的内容少,实则更难,许多考生一拿到卷子便直冒冷汗,贾环一看那四书文的题目,亦禁不住眉头紧锁。 原来这篇四书文的题目是这样的:君夫人阳货欲。 很明显,这是一道十分变态的截搭题,所谓截搭题,就是这道题的出处不止一处,而是有多个出处,意思就是出题者从四书五经中的不同地方截取一句话,然后混搭在一起组成一道题目,所以答题者首先要准确找到这条题目在四书五经中的出处,然后揣摸出题者的意图,理解对方的中心思想,最后才能以正确的切入点破题。 这样的题目不仅仅是损,而且是非常损,譬如眼前这道截搭题:君夫人阳货欲。 其中“阳货欲”一词,在四书五经中只出现了一处,这个倒是很好认的,也不难理解,但是“君夫人”这个词在四书五经中却出现了多处,天知道出题者选中的是哪一处?考生若选错了,别说动笔写文章,就连理解作者的意图都成问题?你说这文章还怎么写,硬着头皮写,若运气好撞中了,那就是祖坟冒青烟,若运气不好,不好意思——零分! 话说科考中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变态的截搭题呢? 嘿,其实很简单,也理所当然,因为四书五经是有限的,科举题目却是无限的,这些题目考来考去,自然都考烂了,一不留神说不定就被考生押中了题目,所以出题者为了显示自己的水平,就开始挖空心思出一些刁钻、生僻的题目了。可是四书五经的内容就那些了,怎么办?好,那就东截半句,西截半句,然后组合起来凑成一道题目,就成了变态的截搭题。 本来毫不相关的两句话,你硬凑在一起,水平高的出题者也就罢了,总能够自圆其说,可是水平烂的出题者,连自圆其说也办不到,简直就牛头不搭马嘴,你让考生怎么揣摸你的意图,怎么写出一篇好文章来 所以说截搭题就是变态题,你出题者是爽了,考生却苦逼了,恨不得挖了出题者的祖坟。 幸好,眼前这道截答题出得还是颇有水平的,像贾环这种前世身经百战的学霸,最强的地方就是灵活应变,对付这种刁钻的生僻题颇有一套章法。 “阳货欲”一词只有一个出处,那就是《论语》的第十七章《阳货篇》,原文: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所以这个倒不用去纠结它,而要纠结的是“君夫人”这个词,因为这个词的出处很多。 贾环利用就近原则,很快就锁定了“君夫人”这个词的出处,因为《论语》的第十六章《季氏篇》中正好出现了“君夫人”一词,这是距离“阳货欲”最近的一个出处,所以出题者选这个的概率最高。 如此一来,整个题目的出处就确定了,可以揣测出题者的意图,确定其中心思想了。 贾环斟酌了片刻,开始提笔在草稿纸上破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很快就到了下午交卷的时间,这次提前交卷的考生极少,甚至交卷的板声响起后,仍然有人在奋笔疾书,被强制交卷后,不少人都掩面而泣了,这次的题目太特么的难了,这不是坑人吗? 贾环虽然提前答完了题目,但眼见如此情形,倒没有提前交卷,免得拉仇恨,所以考试正式结束了,这才交了卷子离开。 考场的龙门打开了,考生们一个个神色凝重,平时最喜欢考后讨论题目的考生都闭嘴了,贾玠贾琛二人面色难看,贾通和周正二人更是如丧妣孝,估计是考砸了! “环三爷第一篇文章写完了吗?”贾玠见贾环还是一副从容的样子,便禁不住问道。 贾环随口道:“浑写了一篇,也不知蒙对了没。” 贾玠闻言心里平衡了些,苦笑道:“我也是浑写的,这题目太刁钻了,估计大家都答得不好,我刚才见到柳守正,同样面色凝重,只怕考得也不理想,估计案首要保不住了。” 贾通顿足道:“我才写了一半呢,答卷就被收走了,时间不够啊,这下惨了,估计过不了第二场了。” 周正苦笑道:“通哥别怕,至少有我陪着你,我只破了题,铁定通不过第二场了,咱们明年携手再战。”说着眼圈一红,一对难兄难弟竟然抱在一起痛哭。 贾环觉得这二位仁兄既可笑,又有点可怜,安慰道:“大家都考得不好,不仅仅是伱们,说不定过了呢?” 周正和贾通闻言一喜,对啊,大家都考得不好,说不定别人比自己更差呢?大家都很烂的时候,全靠同行衬托,弄不好自己二人还真有机会通过第二场! 于是乎,这对难兄难弟又重燃了希望,感激地道:“环三爷一言惊醒梦中人啊,对,还有机会!” 贾环笑了笑,走了出龙门去,此时小厮金树已经迎了上来,勤奋快地接过贾环手中的考篮,憨笑着问道:“三爷这次考得可还行?” 贾环点了点头道:“应该还可以,通过估计是没问题的。” 宝树闻言喜道:“太好了,小的见那些人哭得呼天抢地,都说这次考题难,还有点担心三爷呢。” 贾环笑了笑道:“别管他人,回家去。”说完举步而行,心情莫名的轻松,直觉告诉他,这一场考得应该不错,名次估计能提升一大截。 两日后,县试第二场发案了,同样是一张圆案加一张副榜,只公布考生座号,而这次前来看榜的考生少了很多,贾环轻松地挤了进去,并且很快就在内圈第十名找到了自己的座号。 贾环的心脏扑通地急跳一下,果然不出所料,自己竟然杀入内圈了,而且还是第十名,啧啧,这比第一轮足足提高了三十八名,简直是跳跃式的前进! 贾环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虽然早就有预感名次会提高,但提高了那么多,着实出乎贾环所料,太燃了,饶是他如此淡定的人也禁不住激动了一把,因为接下来还有两场,如果能保持这种势头,说不定真能摸一摸案首的宝座呢。 正所谓:宁为鸡首,不作牛后。如果有实力拿第一,谁不心动? 另外,县试案首是有优待的,可以免掉府试,直接参加院试,也就意味着考一关可过两关,简直不要太爽了,妥妥的名利双收啊,这也是那么多人争案首的原因之一。 这时,耳边却传来了哭声,贾通哭了,因为他落榜了,连副榜都没混上,倒是周正勉强上了副榜,可以继续参加第三场,这小子脸上隐有喜色,却不敢表现出来。 “明明我写了半篇文章,你只是破了题,为何我榜落了,你却还在榜上?”贾通一边哭,一边不愤地质问周正道。 周正顿时不乐意了,辩道:“我虽然只破了题,但我主旨对了,你主旨理解错了,写了半篇又有什么用,落榜自然就理所当然了。” 贾通怒道:“凭什么说我主旨错了,你的就对了?不公平,其中肯定有猫腻。” 周正冷笑道:“自己不行却怀疑别人,贾通,我周正羞与你为伍。”说完拂袖而去。 嘿,友谊之船说翻就翻,这也难怪,周正前天还说好一起陪贾通落榜的,如今贾通落榜了,反而周正上了榜,这反差自然让贾通受不了。明明说好一起剃光头,你他玛的却偷偷焗了油,着实可恶! 贾玠这时也没心情去劝架了,因为他也考砸了,从团案的四十五名掉落到副榜第十,如果下一场还考得不好,只怕就要跟这次县试说再见了! 贾玠看了贾环一眼,问道:“三爷这次应该考得不错?如今排第几名?” 因为发案用的是座号,不具姓名,所以贾玠也不知贾环现在排第几,为免刺激到他,贾环只是含糊地答道:“侥幸还在榜上,可以继续参加下一场。”说完转身行了开去。 贾玠只以为贾环也考砸了,名次有点低,所以不好意思说,心理倒是平衡了些,这时恰好见到侯人杰神色沮丧地经过,不由一喜,主动搭讪道:“咦,这不是狂生侯人杰吗?咋跟奔丧似的?不会是考砸了?” 侯人杰面色难堪,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反唇相讥,只是冷哼一声径直走过去,原来第二场他真的考砸了,从外圈三十名掉到了四十八名,恰好正是贾环上一轮所处的位置,下一场如果发挥不好,完全有可能落入副榜。 贾玠见到侯人杰吃瘪,心情不由大好,快步追赶贾环去了。 第85章 县试案首 县试的四场考试终于考完了,三月二十七日正式放榜,将采用长案的方式公布所有考生的姓名,而不再只是列出座号。 由于四场考试的试卷都是糊名的,只有在最后一场考完后,成绩都出来了,才会全数拆开弥封,所以在拆弥封之前,负责阅卷评分的人也不知道谁是谁,因而确保了排名的公平性和公正性。 这天一大早,考生们便聚集在儒学署门前,迫不及待地等候放榜了,贾环这次并没有赶早,因为第三轮后他的排名只前进了两名,排在内圈第八,通过县试是必然的了,但要拿到案首,可能似乎并不大了。 如此一来,贾环反倒不着急了,经过这一轮高强度的体力和脑力的输出后,倒是难得睡了个懒觉,嗯,平儿这丫头似乎又丰满了,软绵绵的,枕在她怀中睡觉又香又舒服。 贾玠可就没有贾环那么淡定了,因为第三场结束后,那勉强挤入了外圈第四十九名,最后能不能通过县试,还是未知之数,不像贾环那般毫无悬念,所以他天未亮就往儒学署跑了。 至于贾琛和周正二人,在第三轮时已经被刷下去了,直接出局,连第四场都没资格参加,所以也没必要再来看榜了,洗洗睡,等明年再来! 且说那贾玠混在人群中翘首以待,又听闻旁边有几名考生低声议论道:“四水兄觉得这次县试的案首会是谁?” 那位四水兄笑道:“那还用说,必然是叠翠书院的柳毅柳守正了,三金兄以为呢?” 这两名考生的名字中分别有一个“?”字和“鑫”字,所以一个戏称对方为四水兄,一个则戏称对方为三金兄。 只听那三金兄摇头道:“那可说不一定,在下隐约听闻柳守正第四场出了点意外,不小心以墨汁污了试卷。” 四水兄闻言吃惊道:“当真?那岂不是说柳守正这一场的试卷作废了?” “理应是。”三鑫兄遗憾地道:“所以这次案首未必是柳守正,可惜了!” 贾玠闻言觉得稀奇,但也不太关心,他现在只关心自己能不能通过县试。 又等了近炷香时间,儒学署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这次是儒学署的教谕亲自张榜,以示公正和隆重。 很快,一张长长的榜单便贴在墙上了,名单从右到左,排名由低到高,右边第一位即是第五十名,赫然写着贾玠两个字。 “哈哈,我考过了,我考过了!”贾玠兴奋得直接跳起来,恰恰吊车尾通过了县试,还有比这个更刺激的吗? 激动过后,贾玠不禁掩面而泣,不容易呀,考了三年,终于通过县试了,他用力地挥了挥拳头给自己打气。 “咦,案首果真不是柳守正啊,贾环?贾环是何许人也?没听说过呀!” “贾环不就是贾氏族学那个八岁小童吗?” “原来是他,此子竟夺了案首,这不太可能,会不会搞错了?” “据说这个贾环是荣国公府的庶子,其父乃工部员外郎贾政,秩从五品,其中不会有猫腻?” 贾玠正激动着,忽然听到四周议论纷纷,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往榜首望去,果然见到榜首第一位提高一字写着——贾环。 贾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贾环竟然拿了县试案首,我不会在作梦? 贾玠又仔细望去,确认案首是贾环没错,第二名是一个叫张芝龙的考生,第三位才是柳毅,这也印证了刚才三金兄和四水兄的对话,柳毅第四场的成绩作废了,不过尽管如此,此人还保持着前三,可见其实力的确很强,少一场的成绩仍然稳居前三。 “柳守正来了,柳守正来了!”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只见以柳守正为首的叠翠书院书生们正往这边快步走来,不过柳守正显然没有了前几场的从容不迫,神色显得有点谨慎。 不过,这位柳守正还是颇有风度的,当他看到榜单上的自己只位列第三时,并没有擂胸顿足,只是遗憾地摇了摇头叹道:“可惜,本人运气不佳,恭喜芝龙兄获得第二!” 榜单上位列第二的张芝龙正好也是叠翠书院的书生,闻言苦笑道:“在下只是占了便宜而已,倘若守正你第四场不是污了考卷,案首非你莫属,倒是这位贾环……出人所料啊。” 贾环这匹黑马杀出来太突然了,让人猝不及防。 狂生侯仁杰位列第四十名,倒是通过了县试,不过此时的他却像斗鸡一般盯着榜首的名字,大声嚷道:“其中必定有鬼,贾环不过是一名才开笔没多久的黄口小儿,竟然拿下了案首,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侯人杰表示强烈抗议,强烈要求复核考卷。” “强烈抗议,强烈要求复核考卷,严惩作弊者!” “强烈抗议,严惩作弊者。” 在侯仁杰的煽动下,提出抗议的考生越来越多,瞬时间群情激愤,竟然试图冲击儒学署大门,局势徒然变得紧张起来,那些衙差吓得赶紧关闭了大门躲起来。 偏偏正在此时,贾环带着小厮金树来看榜了,侯人杰那货眼尖,一眼就认出远远行来的贾环,立即高呼道:“就是他,那人就是贾环,厚颜无耻的作弊者,大家快拦住他。” 此言一出,那些愤怒的考生立即呼啦地围了上来,将贾环团团围住,有人破口大骂,有人甚至捋起衣袖便欲揍贾环一顿。 贾环有点不明所以,小厮金厮害怕极了,不过还是极为忠心地把贾环护住,一边大喝道:“你们想作甚?滚开,伤着我家三爷,仔细你们的皮。” 贾环听着四周的怒骂声,倒是隐隐猜到怎么回事了,不禁既惊且喜,案首?我竟然拿了案首?真是意外之喜啊! 贾环定了定神,朗声道:“正所谓大象无形,大音然希声,有理全不在声高,诸位都是读书人,何必学那泼妇骂街呢,实在有辱斯文!” 贾环年纪虽小,但身姿挺得笔直,说话从容不迫,掷地有声,四周愤怒的考生倒是慢慢安静下来。 侯人杰冷笑道:“贾环,你不过区区蒙童罢了,连你的同窗之前也说过,伱上个月才开的笔,第一场出圈就算了,如今还拿了案首,你说有可能吗?就凭你贾环,何德何能拿到案首?” 此言一出,四周的考生又骚动起来,纷纷怒目而视,质疑贾环以不光彩的手段夺得案首。 贾环坦然自若地道:“诸位既然质疑本人的成绩,在此骂街也无益,不若直接向主考官祁县令提出复核,要不然向应天府报案也行,身正不怕影斜,我贾环随时恭候。” 此言一出,那些愤怒的考生顿时面面相觑,气势也为之一弱,说白了他们只怀疑而已,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当然,他们也可以在无证据的情况下向主考官提出复核,但这也不是无条件的,按照大晋律的规定,考生对成绩有异议时,可以提出复核,但若复核结果无误,提出复核的考生将受到相应的处罚,譬如取消成绩、禁考、杖责等等! 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主考官的权威必须受到保护,不能任人挑战,要不然你也不服,我也不服,你提出复核,我也提出复核,那岂不是全乱套了? 贾环扫了四周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侯人杰身上,略带讥诮地道:“这位侯兄刚才不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吗?如何?不敢挑战一把主考官的权威吗?” 侯人杰本来就是个狂生,被贾环一激,那里还忍得住,立即冷笑道:“有何不敢,我侯人杰最看不惯就是你们这种权贵纨绔,仗着先祖余荫作威作福,今日我就算舍了性命也要揭发你的丑陋面目。” 贾环哂笑道:“一直以来都是你侯人杰咄咄逼人,我贾环欺压过谁了?作威作福这顶帽子,本人可担当不起。” 贾环这次是真的愤怒了,决定要给这个自以为是的狂生一个深刻的教训,也顺便给自己正名,否则自己这个案首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这个污点将伴随自己一辈子。 柳守正看了一眼贾环,歉然道:“小贾同学……” 贾环立即打断道:“柳守正,你不必再多讲,事已至此,即便侯仁杰道歉我也不会接受,士可杀不可辱,我贾环不可轻侮,今日必须还我公道!” 此刻贾环的目光变得冰冷无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慑人气势,跟平时从容文雅的样子大相径庭。 柳守正不由暗暗吃惊,只能抱了抱拳,尴尬地退了开去。 侯人杰此时也心头打鼓了,正所谓身正不怕影斜,贾环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哪里像是一个作弊者?但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怂啊,否则以后也休想在同窗面前抬起头来,所以硬着头皮冷笑两声道:“好,既然你要自讨苦吃,本人便成全你,这就找主考官去!” 侯人杰显然也豁出去了,径直往附近的县衙大步行去,贾环也毫不犹豫地跟上。 于是乎,一众书生浩浩荡荡地直奔宛平县衙门而去。 第86章 实至名归 宛平县衙,县令祁东阳神色平静地审视着贾环和侯人杰二人,堂下是一众看热闹的书生。 “你们二人,当真要申请复核考卷?”祁东阳淡淡地问,不怒而自威。 侯人杰咬牙道:“学生不相信贾环有实力拿下案首,还请县尊大人复核考卷,以示公正。” 祁东阳的目光转向贾环,神色有些复杂,一个八岁小童夺得了案首,实在是他始料不及的,但是他问心无愧,因为贾环的成绩是实打实的,经得起任何检验,即便闹到皇上那里他也不怕。没错,的确也有人找过自己,不过不是要替贾环行贿,相反,而是要威胁自己让贾环落榜。 “贾环,你也决定要复核吗?”祁东阳郑重地问道。 贾环躬身施礼道:“众口烁金,积毁销骨,还请县尊大人复核考卷,还学生一个清白。” 祁东阳闻言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双方都坚持要复核考卷,那本官便允了,为了以示公正,请双方师长到场参与复核。” 这位祁县令年富力强,行事也是雷厉风行,当即把叠翠书院的山长,以及贾氏族学的夫子贾代儒都请来,再加上儒学署的教谕和训导数人,当着众考生的面复核县试前十名的试卷。 县试第一场,叠翠书院的柳守正位列第一,实至名归,前十名的排位也没有问题。至于贾环,第一场排在第四十八名,众人复核了他的考卷,发现两篇文章并不算好,但五言六韵试帖诗写得特别出彩,而且那手字也相当有火候,默写的《圣谕广训》也没有任何错漏,所以排在第四十八名毫无问题,就连侯仁杰自己看了贾环的考卷也无话可说。 然后是复核第二场的考卷,这一场由于截搭题的缘故,考生普遍都考得很差,唯独贾环的文章写得特别优异,准备无误地理解了出题者的意图,破题也破得极妙,所以拿下了全场最高分,总成绩排位也一举从第四十八名跃升至第十名,杀入了内圈。 这排名跃升得有点夸张,但看过前十名的考卷后,无论是叠翠书院的山长,还是贾代儒,都觉得贾环的排名跃升,还算在合理范围,无可非议。 这个时候,侯人杰的脸色已经有点发白了,但仍然不死心,要求继续复核第三场的考卷,结果自然也没有问题了,相较于第一场,贾环的文章水平明显提高了许多,这就是学霸的可怕之处了,遇强越强,在考试中不断地积累经验,不断地提高自己。 最后的第四场,踏准了节奏的贾环,明显的更得心应手了,再加上原来的前十中有三人在第四场出现了较大的起伏,贾环的总成绩竟然恰恰反超,跃升至第一位。 第四场出现较大起伏的三名考生,其中之一就是柳守正,他由于污了试卷,所以成绩作废,一直雄踞榜首的他一下子掉到第三名了,要不然贾环想反超他绝对不可能。 所以说,贾环能拿下这个案首,一部分原因是实力,另一部份却是运气使然。 复核完毕,贾环的成绩没有任何问题,案首也实至名归,侯人杰面如死灰,像失了魂似的! 此时祁东阳眉毛一扬,严厉地喝道:“如今考卷已经复核无误,考生侯仁杰蔑视考官权威,即令杖责二十,废除本次县试成绩,两年内不得再参加县试,你服不服?” 侯人杰双腿一软,扑通的跪倒在地上,神色惨然道:“学生服从县尊大人处罚。” “那好,来人,把考生侯人杰押下去杖打二十。”祁东阳一声令下,衙役便把侯人杰押下去杖责,在场的考生均吓得低下头,特别是之前参与起哄闹事的,既后怕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强行出头,要不然恐怕已经落得侯人杰一般的下场了。 眼见侯人杰被打得惨叫连连,在场的考生也有不少幸灾乐祸的,其中并不乏叠翠书院的书生,可见这位侯兄平时太讨厌了,在同窗中的人缘真不咋的。 尽管侯人杰的下场很惨,但完全是咎由自取,贾环没有半点同情,更不可能替他求情,冷眼看着前者被打得皮开肉绽,这才向祁县令行礼告辞,跟着贾代儒离开。 祁东阳看着贾环远比实际年龄成熟的背影,心情颇有点复杂,此子绝非池中物,不过心肠也太硬了些,如果贾环作为当事方出面求情,他会顺势减轻对侯人杰的处罚,可惜贾环并没有! 不过,正所谓以德报怨,可以报德?贾环以直报怨也无可厚非,总不能要求别人作一个以身饲虎,割肉喂鹰的佛佗? ………… 贾政今日正好休沐,没有到工部上班,在府中伸长脖子等了很久,也不见贾环回来拜见自己回报成绩,只以为这孽障落榜了,所以不敢回府,不禁有点失望。 贾环虽是庶出,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所以贾政还是希望他能光宗耀祖的。 正当贾政心不在焉地跟詹光等人清谈时,长随李十儿神色古怪走了进来道:“老爷,环三爷通过了县试。” 詹光等人闻言纷纷道贺,贾政故作淡然道:“县试而已,算不得什么,等过了府试,拿下童生身份才算有点意思了。” 詹光笑道:“话虽说如此,但环三爷年仅八岁就通过县试,即便不是独此一份,也是凤毛麟角了,可称神童也!” 贾政虽然表面风轻云淡,但内心还是窃喜的,闻言摆手道:“万万不可捧杀这孽障,对了,环哥儿得了第几名?” 李十儿就像便秘一般道:“案——首!” 贾政顿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也顾不得失态,一边擦嘴,一边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十儿重复道:“案首,环三爷拿了案首。” 贾政顿时愣住了,詹光、程日兴等人也都呆若木鸡,一脸的难以置信,案首?这个……环三爷未免太逆天了,竟然拿了案首? 贾政腾的站了起来,有点失态地急问道:“当真?” 李十儿点头道:“榜单上写着的,案首的确是环三爷,不过后来出了点事故,有考生质疑,要求复核考卷,都闹到县衙去了,如今不知如何!” 贾政闻言急了,仿佛坐了过山车似的,喝道:“还愣在此作甚,赶快去打听。” 李十儿连忙溜了出去,贾政则坐立不安地等候着,众清客纷纷出言安抚道:“老爷不必担心,估计只是那些落榜的考生眼红,所以借故闹事罢了,环三爷凭的真本事拿下案首,身正不怕影斜啊。” 贾政皱眉道:“尔等有所不知了,此事非同小可,倘若那孽障真凭本事还好,就怕他不知厉害,搞些小聪明,最后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府里。” 詹光等人闻言也不作声了,科举舞弊可大可小,你说搞个不显眼的名次就算了,给自己弄个案首,那简直就是作死,相信主考官也不会如此愚蠢? 约莫中午时份,李十儿终于喘着粗气回来了,喜气洋洋地道:“没事了,考卷复核过无误,环三爷的成绩有效,倒是那个诬告的考生挨了杖责,成绩也取消了,两年之内禁止参加县试。” 贾政闻言松了口气,詹光笑道:“恭喜老爷,环三爷委实争气,竟然拿下了案首,按规矩是必过府试的,童生已经到手。” 贾政这次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童生身份不值什么,但是这个案首难得啊,全县第一名,这可是光耀门楣的事,捋须道:“马上告知老太太,环哥儿得了案首!” 李十儿陪笑道:“消息早传进去了,这会儿,老太太估计正高兴着呢。” 贾政点了点头道:“环哥儿回来了没?” “还没,跟太爷回族学了,还有叠翠书院的山长也去了咱们族学。”李十儿道。 贾政脸上闪过一丝讶意,吩咐道:“通知东府珍大爷打开祠堂大门,环哥儿这次拿了案首,倒是值得在列祖列宗面前上一炷香。” 李十儿暗砸了砸舌,这次环老三威风了,竟获准单独进入祠堂上香。 此时,贾环夺得县试案首的消息已经在贾府后宅传开了,又引起了一场震动。 本来,贾环通过县试也不算太了不起的事,毕竟当年珠大爷十四岁便中了秀才,但是贾环拿的是县试案首,这种殊荣全县只有一个,就连珠大爷当年也没办到,而且拿了县试案首,意味着贾环不用参加府试便获得童生的身份了。 年仅八岁的童生啊,大晋立国八十多年,恐怕也独此一份了!!! 贾母高兴得合不拢嘴,王夫人表面高兴,心里却愁得不得了,王熙凤更是又惊又妒,还有点害怕,环老三的势头太猛了,猛得让她不寒而栗。 这一瞬间,王熙凤甚至有点后悔了,后悔跟贾环把关系搞僵,当然,这后悔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以王家的实力,小小一个童生还真的不值什么。 第87章 拒绝邀请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窗台,贾代儒这间简陋的休息室比平时明亮了许多,正如贾代儒此刻的心情,同样洒满了阳光。书案前,贾环一如既往地垂手而立,谦恭地聆听夫子的教诲,并没有因为拿下了县试案首而趾高气昂。 贾代儒考了一辈子科举,依旧是个童生,早就心灰意冷了,最大的心愿就是有生之年能培养出一个秀才来,以弥补自己毕生的遗憾,只是他作梦也没想到,幸福竟然来得如此突然,案首,自己竟然培养出一个案首来,虽然只是县试的案首,但依旧是无比的荣光啊,按照惯例,县试案首是必过府试的,可以直通院试。 换而言之,贾环目前已经是准童生身份了,等府试一过,贾环就能拿到一件跟自己一样,穿了几十年都舍不得换的童生直裰,当然,贾环的前程显然不仅止于此,跟自己相比,远大着呢,他今年才八岁,有生之年绝对有望金榜题名,而且以贾环的悟性和潜力,最终蟾宫折桂也是有可能的。 贾环将来的成就越大,作为授业恩师的他自然也越荣光,他原本只想培养出一个秀才,如今看来却有可能培养出一个状元来,想想都觉得激动! 不过,贾代儒很快又有点黯然,因为自己什么水平,他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院试之前的课业,他自问还有资格教授贾环,但院试之后呢?自己这个白发童生还有资格吗?水平有限,也没有乡试的经验,继续教授贾环只怕反而会耽搁了他。 贾代儒内心纠结了许久,这才道:“环哥儿,你的悟性是为师平生仅见的,继续留在族学里,为师怕会耽搁了你,你可有意到叠翠书院进学?” 贾环心中一动,难怪复核完考卷后,叠翠书院的山长巴巴跑来族学跟贾代儒聊了那么久,原来是想把自己挖去叠翠书院啊,就好像后世我国某数一数二的名校,连夜打电话争抢高考状元一般,敢情自己这个县试案首也成了香饽饽了。 “学生听说叠翠书院的山长乃进士出身?”贾环问道。 贾代儒眼神微黯,点了点头道:“叠翠书院的山长的确是大治十五年的进士,乃满腹经纶的大儒,非为师可比,而且叠翠书院的教习也有不少是举人出身的,他们学识和经验都远在为师之上。每一届的乡试,甚至是会试,叠翠书院必有学生中榜,所以你若进入叠翠书院学习,必然会获益良多,甚至对你将来的仕途也大有裨益。” 贾环闻言自然大为意动,不过当他捕捉到儒代儒脸上的那一丝黯然和落幕,顿时又沉默了, 贾代儒捋须道:“不久前,叠翠书院的山长已经和老夫谈过了,如果环哥儿你愿意去叠翠书院,书院方面随时欢迎,为师是建议伱去的,你自行考量,决定好便告诉为师。” 贾环摇了摇头道:“不用考量了,弟子不去叠翠书院,继续留在族里聆听夫子的教诲。” 贾代儒愕了一下,继而脸上的皱纹也条条绽开了,略有点激动地道:“为何?” 贾环认真地道:“若不是夫子,弟子也拿不到今日这个案首,夫子既是学生的授业恩师,也是学生的伯乐,可见夫子在考取功名方面或许差强人意,但论教书育人,并不比别人差。” 贾代儒老脸微窘,其实让贾环赶鸭子上架,并不是他眼光独到,只不过是迫切想培养出一个秀才的心思在作祟罢了,说白了就是病急乱投医,那想到你小子这么给力,一把过了县试就算了,竟然还顺手把案首给收入囊中了,如此牛比,为师也始料不及啊! 贾代儒轻咳一声,殷然道:“既然环哥儿你不愿去叠翠书院,那为师便代你回绝了对方的邀请。” “但凭夫子作主。”贾环恭敬地道。 贾代儒捋须微笑道:“为师虽然有限,但院试之前的课业,大致还是能教你的,嗯,你先回府,想必政老爷还在等你回去呢,明日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后天来上学。 学业之事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万勿因为得了案首而懈怠,一旦泄了这口气,再想奋起就难了。” 贾环点头道:“弟子谨慎记夫子教诲。” “另外,县试案首是可以免去府试,直接参加院试的,你是否要参加两个月后的府试?”贾代儒问。 贾环双眉一扬道:“正如夫子刚才所讲,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需要一鼓作气渡过彼岸,学生若贪图安逸放弃府试,只怕会泄了锐气,反而对接下来的院试不利,所以学生决定还是继续参加府试。” 贾代儒闻言眼前一亮,抚掌道:“好,环哥儿你既然有此等决心,何愁他日不能金榜题名,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指日可待也。你且回府去,后日再来上学,为师将为你选定本经。” 所谓本经即从五经中选取一本来重点研读,科举考试中,四书是必读的,但五经却可以选读,考试时遇到五经题,选择自己所治的本经题目作答就行了。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选取本经就是为了节省考生的精力,所以四书必读,五经则可泛读,然后熟习其一即可。 且说贾环离开了族学,回到荣国府,刚出现在门口,那些守门的豪奴便十分殷勤地上前问好,并且祝贺环三爷荣膺县试案首。 贾环也十分上道,让小厮金树抓出大把的铜钱,作为喜钱赏给众豪奴,一时皆大欢喜。 贾环进了府门,径直往荣国府中路,贾政的书斋而去,因为看门的领班说了,老爷让环三爷回府后立即去见。 话说贾环到了梦坡轩,见到贾政,回禀了县试案首的事,还说了叠翠书邀请自己入读的事。 贾政听完后难得一次没有呵斥,而且还满意地点头道:“你做得对,师恩深似海,这个时候你若舍了恩师另攀高枝,只怕会为人所不齿,为父必也不依你,去,先去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然后到祠堂上一炷香。” 贾环不由有点意外,点头称是,然后退了出去,结果刚走出梦坡轩,詹光、程日兴和付贵等人立即围了上来,笑嘻嘻地道:“恭喜三爷一鸣惊人,荣膺县试案首,如此大喜之日,岂能不赏?”说完便要动手。 靠,又来! 贾环上次试过被詹光这帮牲口捋光了身上的饰物,这次自然机灵了,一指天空大喝道:“看,灰机!” 詹光等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结果啥都没看到,正琢磨灰机是何物,发现贾环已经撒开脚丫跑远,始明白上了当,不由哭笑不得,环三爷忒狡猾了,几件小饰物而已,至于吗? 贾环一溜烟跑出老远,这才松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机灵,保住了身上的饰物,要不然只怕又被捋精光了。 倒不是贾环小气,如今他腰上系的汗巾子是贾探春亲手做的,悬着的香囊是林黛玉绣的,络子是平儿打的,若被程日兴这些家伙抢走,回去后只怕要挨数落了,特别是林黛玉这种精神贵族,倘若让她知道自己亲手做的香囊被哪个“臭男人”抢去戴了,只怕立即就会跟自己划地绝交。 且说贾环机智逃脱了詹光等人的“魔爪”后,便先去拜见了贾母,然后又去了王夫人屋里,后者借口身体不适,勉强应付了几句便把他打发出来了 贾环也落得自在,从王夫人处出来后,又匆匆赶往东府,进入贾氏一族的祠堂上香。 这可是一种殊荣,只有对家族做出贡献的男丁才有资格享受这种殊荣,不过贾环作来一名穿越者,向来就对贾家缺少归属感,所以也不觉得如何的荣耀激动,上完香就马上溜了。 第二日,休息,难得可以放松一天,贾环睡到自然醒,这才起床洗漱,吃完早点后便带上《长生殿》的剧本出了门。 《长生殿》的剧本他早就写完了,只是一直忙于备考,所以没时间拿去卖掉换钱,而这段时间的花费又大,他之前攒下来的那点积蓄已经差不多见底了,所以贾环打算趁着今天休息,把《长生殿》剧本拿出去卖掉,换点银子花花,如果价钱可观,他还准备再租一个铺位,多开一家雪糕铺。 如今冰淇淋雪糕铺的生意不错,相信随着天气越来越热,雪糕生意也会越来越火爆,这个时候不扩充占领市场,无疑是个见到钱也不会捡的傻子。 然而,当贾环带着剧本来到街上时便有点茫然了,这戏剧本该卖给谁? 戏班?书局? 贾环衡量了片刻,决定还是先找一家书局试试水,毕竟那些戏班都是在江湖讨生活的,手头上能有几个钱?只怕出不起自己想要的价钱,终究还是书局财大气粗一些,因为办得起书局的人,一般都是家底丰厚的豪富士绅。 于是乎,贾环直奔黄华坊,因为他隐约记得黄华坊好像有一家书局,但名字却是不记得了。 第88章 惊鸿一瞥 “墨雪书局”,蓝底招牌上四个烫金大字,金光闪闪的,给人的感觉既文雅又土豪。贾环站在这家墨雪书局的门前打量了一阵子,发觉门面挺气派的,但是冷冷清清,门前的台阶上长满了苔藓,甚至还有半尺来高的春草,显得有点荒败,一副就要关门大吉的态势,但是那门户却是敞开着的,门外一侧还停了一辆油壁马车,看装饰应该是女子所乘坐,两名下人正坐在台阶下打盹。 贾环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小厮金树进了墨雪书局的大门,结果发现大堂里倒是摆了不少书架,但书架上空空荡荡的,只得寥寥几本旧书,一名伙计正在那擦拭书架上的灰尘,不紧不慢的,一看就是在磨洋工。 贾环见状顿时没了兴趣,这家书局估计是经营不善,快要倒闭了,不太可能会购买《长生殿》的版权,于是便打算离开,这时那名磨洋工的伙计却发现了他,竟然热情地走了过来,问道:“这位小客官可是要买书?” “你们这里还有书卖?”贾环故意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货架。 伙计讪笑道:“新书没有,但是有些要处理掉的旧书,一律按原价的五折出售,客官不妨看一看,也许有你需要的也说不定呢。” 贾环摇了摇头道:“我不买书,而是来卖戏剧本的,你们掌柜还收不收?” 伙计闻言顿时没了热情,摇头道:“现在不收了。” “为何?” 伙计没好气地道:“这位小哥儿看着挺机灵的人,难道还瞧不出来吗?马上就要关门大吉了,怎么可能还会收剧本,等干完这几天拿到工钱,老子也卷铺卷走人了。” 伙计的怨气似乎很大,说不定几个月没出粮了。 这时,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从二层走了下来,问道:“什么事?” 那名伙计懒洋洋地道:“呶,这位小客官说要卖戏剧本。”说完便行了开去继续擦拭书架。 中年管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当着贾环的面却不好发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位小公子,对不住了,墨雪书局将要歇业,恕不能接待。” 贾环点了点头,转身便欲离开,那中年管事忽又道:“且慢,小公子的剧本可否让鄙人一观。” 中年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年纪这么小的人来卖剧本,所以有些好奇。贾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将《长生殿》的剧本取出来递了过去。 中年管事道谢一声接过剧本,见到封面上写着《长生殿》三个字,便笑道:“莫非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故事?” 贾环点头道:“阁下好眼力。” 中年管事笑了笑,打开第一出看了起来,本来还有点不以为然的,但面色渐渐郑重起来,看完第一出后,马上又翻开了第二出,表情也越发的精彩,然而正当他准备翻开第三出时,贾环已经伸手把本子拿了回去,微笑道:“阁下既然是干这行的,应该知道行规。” 中年管事尴尬地一笑,问道:“敢问小公子,这部戏剧出自何人之手?” 中年管事是个经验丰富的从业者,相当于现在的总编级别,所以眼力还是很毒的,虽然只是匆匆看了两出,但已经瞧出这部戏曲的不凡,无论是遣词造句,亦或是剧情的架构都相当老练,绝对是大师手笔,而上面的作者署名却只有“证道”二字,一看就是化名,以前似乎没有听过。 贾环微笑道:“阁下如何称呼?” 中年管事答道:“鄙人是墨雪书局的大管事,姓袁。” 贾环抱拳道:“原来是袁管事,这么讲,如果袁管事对这部《长生殿》感兴趣,那咱们可以继续谈,若没有,那咱们也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 袁管事打量了一眼远比外表成熟的贾环,犹豫道:“小公子这部《长生殿》打算卖多少银子?” 这是一部好剧,袁管事显然有些意动了! 贾环微笑道:“在下也不懂行情,袁管事不妨先开个价。” 袁管事有点为难地道:“那鄙人便直言了,小公子这部剧本开头写得还是不错的,但不知后面写得如何,鄙人只看了前面两出,也不好开价。” “在下敢保证,后面只会越来越精彩!”贾环自信地道。 袁管事笑道:“满街卖东西的都会吆喝自己的东西好,焉知小公子这部《长生殿》不是虎头蛇尾?” 贾环皱眉道:“那袁管事要如何才能定价?” 袁管事眼珠一转道:“那得……看完全本。” 贾环立即道:“不行,最多看十出,大不了找下家。”说完转身就要走。 袁管事急忙道:“小公子稍等,咱们再商量一下。” 这部剧是真心不错,这位袁管事显然有点不舍,连忙把贾环叫住,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贾环最后也退了一步,允许袁管事先读前十五出。 当下,袁管事便招呼贾环坐下,又亲自奉上了茶水,这才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长生殿》乃明清四大传奇戏剧之一,数百年来长盛不衰,其功力就可想而知了,所以袁管事越看越是惊喜,越看越是入迷,以至于看完第十五出后,仍想翻开看第十六出,直到贾环轻咳一声他才醒悟过来,讪讪地将剧本合上。 贾环喝了口茶道:“袁管事也看完了,不妨开个价。” 袁管事沉吟片刻,咬牙道:“五十两。” 贾环摇头道:“五十两太少了,不卖!” 袁管事连忙道:“小公子有所不知了,现在市道不好,你看咱们书局也做不下去了,要不是小公子这部剧确实不错,鄙人也不会购买,而且五十两的价钱已经很高了,不信你可以到其他书局问一问,绝对不会有哪家开价比这高。” “告辞!”贾环取了剧本便走,没有丝毫犹豫,五十两就想买断明清四大名剧的版权,未免异想天开了些,这部剧可是火了几百年的。 袁管事见状便知这位年纪虽轻,却是不好糊弄的主,急忙道:“小公子留步,价钱可以再商量,这样,鄙人再多给十两银子,六十两!” 贾环伸出两根手指道:“少于二百两不买!” 袁管事顿时傻了眼,苦笑道:“二百两?小公子你还真敢开价,即便一百两银子也未必能回本,更何况是两百两。鄙人不怕把话摞着了,赔本生意没人做,小公子就算找遍整个京城的书局,肯定也没人愿意出两百两买伱的剧本。” 贾环皱了皱眉,心想,现在的人可没什么版权意识,甚至没有版权这一说法,国家也没立法禁止盗版,而且版权的开发也十分单一,不像后世,开发一个大ip,动不动就赚几千万几亿的,例如某大神的《斗罗》,方方面面都开发到极致,电影、电视剧、游戏、漫画等一样不落,赚得盘满钵流,而在古代,盗版泛滥,只靠着卖几本纸质书,很难赚得了大钱,这也是古代作者大多穷困潦倒的原因。 譬如《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红学多火啊,长盛不衰,不知养活了多少专家教授,甚至是网文写手,但是曹公却穷得叮当响,不是一般的凄凉。 念及此,贾环便道:“也罢,在下也退一步,一百五十两,袁管事若是诚心买,那便成交,如心不诚,那在下便告辞了。” 袁管事眼见贾环态度坚决,显然不可能再妥协了,沉吟了片刻道:“此事鄙人也作不了主,这样,劳烦小公子稍等,鄙人上楼请示一下。” 贾环点了点头重新坐下,袁管事拿了剧本便蹭蹭地上楼去了,约莫盏茶的功夫便又下来了,客气地道:“主家想亲自跟小公子谈一谈,烦请小公子移步上楼。” 贾环倒不嫌麻烦,毕竟一百五十两并不是小数目,而且这家书局眼看就要要倒闭了,主家估计也有困难,谨慎些也说得过去,也证明了对方有购买的诚意,于是便随着袁管事上了楼。 且说贾环上了二楼,结果却发现面前摆了一道屏风,一道窈窕的身形隐约坐在后面,只能看到部份裙摆露出来,看样子应该是个女子。 袁管事站在屏风前恭敬地施了一礼道:“姑娘,卖剧本的小公子带到。” “嗯,请问这位小公子如何称呼?”屏风后面传出一把温婉动听的声音。 贾环心中一动,拱手为礼道:“在下姓贾。” 屏风后面那人顿了一下,这才道:“原来是贾公子,这部《长生殿》我大略看了一下,也无怪乎贾公子要价一百五十两的,只是这价钱对我来说还是难以承受,你看一百二十两如何?我是诚心要买的。” 贾环摇头道:“一百五十两,不能再低了。” 屏风后面那女子闻言叹了口气,遗憾地道:“也罢,小女子买不起,袁管事,且把剧本还给贾公子。” 袁管事遗憾地上前接过剧本,就在这一瞬间,贾环见到屏风后伸出一只皓如霜雪的玉手,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却无比惊艳。 第89章 占了姑娘便宜 此时此刻,贾环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首诗来: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那皓腕的主人隐于屏风之后,仿佛置身于江南的朦胧烟雨中,绰约窈窕的倩影引人无限遐思,不过呢,欣赏归欣赏,生意归生意,贾环可不会因为对方是个美女就让步,所以拿回剧本后便径直下楼去,没有丝毫犹豫。 “贾公子且慢。”正当贾环走到楼梯口,屏风后的女子却突然叫住了他。 贾环停住脚步,转身抱拳道:“姑娘还有何赐教?” 屏风后面沉默了半晌,那把温婉动听的声音才再次传来,不过听那语气,似乎有些情绪了,淡道:“这部《长生殿》剧本,小女子要了,就按一百五十两的价格,不过贾公子需签订契约,承诺不再转卖他人,否则按十倍赔偿,如何?” 贾环淡定地道:“没问题,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下断不可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姑娘尽管放心。” “小女子信得过贾公子,但是在商言商,还是白字黑字写清楚好点,倘若日后起了纠纷,对簿公堂也有个依据不是?”女子振振一词地道。 当下,袁管事便起草了一份简单的协议,一式两份,双方签字画押,贾环犹豫上一下,还是在协议上签下了“贾环”二字,结果当他拿到女子所签的协议时,发现上面只签了一个“薛”字,不过指印却是按上了。 贾环也不在意,反正这是一锤子买卖,银子落袋为安后就不关他事了,而且他也不可能一书多卖那么下作,所以该协议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这是一百五十两银子,贾公子请当面点清。”袁管事将十五锭银子郑重地逞于贾环面前,一锭十两的雪花银,刚好一百五十两,其购买力相当于十五万rb。 贾环也不矫情,逐锭银子验明是真的,这才将剧本交给了袁管事,微笑道:“银货两清了,不过在下有个提议,袁管事若要刊印,最好分作十册,甚至二十册,反正不要一次性全部刊印,如此分期发行,收益理应会高很多。另外,袁管事如果有相熟的戏班,也可以将此剧分销给他们,先出剧再出书,如此相互配合排期,如果运作得好,区区一百五十两,还是能轻松赚回来的,甚至能斩获数倍,乃至十数倍的利润。” 袁管事惊讶地看了贾环一眼,这种运作模式他还没尝试过,细细一想又觉得似乎可行,分期发行,既可以避免一下子被人盗版去了,又能长时间吸引读者的关注,若再加上戏剧表演助推一波,书籍的销量应该也能大增,此计甚妙啊! 屏风后的女子似乎轻咦了一声,然后是金铁相撞发出的悦耳声响,应该是女子身上的饰物所发出的。 贾环此刻已转身下了楼去,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这个点子的价值,其实并不亚于剧本本身,所以严格地来讲,贾环只收一百五十两,事实上对方还赚了,至于最后能不能运作起来,就看女子的本事和运气了。 待贾环离开后,屏风终于撤去,屏风后面的女子也露出了庐山真面,只见她脸如银月,目若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气质端庄娴雅,端的是明眸皓齿,宜嗔亦宜喜,赫然正是薛宝钗。 原来这家墨雪书局正是薛家在京中的产业之一,由于连年亏损,已经处于停摆状态,但每月还得支付工人的工钱,所以自从到京后,薛宝钗便一直催促大哥查账,尽快处理这些亏损的负资产。 然而薛蟠那货伤好后,早就把查账的事抛诸脑后了,眼中只有京城的热闹繁华,每日跟贾琏、贾珍、贾蓉这些人混在一起乐不思蜀,哪里还有心思管生意上的事。 薛宝钗无奈之下只好出自出马了,连日来翻查了书局积年的旧账,但最后却也查不出什么来,毕竟下面挖墙脚的都是老手,流水账做得是天衣无缝,别说薛宝钗,就连袁管事也瞧不出端倪来。 最后薛宝钗只能把墨雪书局原来管事的老人给全部辞退了,一应伙计也结算了工钱,全部打发掉,只留有一个伙计收尾,就是那个擦书架磨洋工的家伙。 “姑娘不是要关掉书局了吗,为何还要买剧本?”贴身婢女莺儿不解地问道。 薛宝钗叹了口气道:“并非是要关掉,只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墨雪书局是父亲亲手所创,作儿女的又如何忍心关闭了事。” 莺儿闻言恍然道:“那些混账留下一笔烂账,又仗着是老爷那会的老人,根本不把姑娘放在眼内,姑娘以关门为借口把他们全部辞退,倒也不失是个好办法。” 薛宝钗翻开剧本看了看,又看了看那份契约的落款,心情颇为微妙,自己到了贾府差不多一个月了,一直还没有机会得见这位,没想到竟以这种方式见到了,看来自己这位环表弟不仅读书厉害,做生意也颇有一套,真是个……奇人! 莺儿看了一眼契约上的签名,奇道:“贾环?此人竟与荣府里的环三爷同名同姓……咦,年龄也对得上,不会就是他。” 薛宝钗心想,不是他还能有谁,早就听颦儿说这个环表弟不仅工书善画,还会写剧本,如今年龄姓名也对上了,若不是他,天下间那有此等巧合之事? 莺儿掩嘴笑道:“天啊,这也太巧了,不过这位环三爷倒是有趣,婢子原以为他是个书呆子,没想到竟然还懂做生意,小小年纪便经验老到,一下子赚走了姑娘一百五十两银子,真真可恶,等下次在府里见上,我婢子不羞他一羞。” 很明显,莺儿对贾环死活不肯让价,赚走自家姑娘一百五十两的行为颇有些不满。 薛宝钗摇头轻道:“这只是一桩正常的买卖而已,莺儿你切莫向府里任何人提起,免得传出些风言风语来。” 莺儿闻言点了点头道:“婢子又岂是不知轻重之人,只是总觉得姑娘被环三爷占了便宜。” 莺儿这句话明显有歧义,薛宝钗脸上微红,白了莺儿一眼道:“胡说八道。” 莺儿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讲错话了,掩嘴笑咯咯地笑起来,岔开话题道:“话说这个环三爷小小年纪便中得案首,理应是个正经读书人,厌恶商贾之事才对,没成想竟也热衷于此,而且好像颇有心得。” 薛宝钗对此亦有些意外,贾环离开前提出的方法确实十分高明,也不知他天天在家读书,如何就想到这些赚钱的妙招来。 ………… 且说贾环从墨雪书局出来后,兜里骤然多了一百五十两巨款,感觉走路都带风了,带着小厮宝树直奔冰淇淋雪糕店。 “哈哈,贾案首来了,快坐!” 贾环刚迈进雪糕铺,便见小胖子徐渭坐在那啃雪糕,跟前的碟子上已经摞了好几根棍子了,显然吃了不少。 四名膀大腰圆的保镖就站在徐渭的四周,不过正人手一根雪糕在那舔,画面实在有些滑稽。 贾环在小胖子对面坐下,笑道:“徐兄几时来的?” 徐渭打了个饱嗝道:“来了好一会了,还以为贾案首又爽约了呢。” 话说徐渭现在已经知道贾环是荣国公府的庶子了,也知道那些素描画其实是贾环画的。贾环也隐隐猜到了徐渭的身份,但后者不表明,他也故作不知,毕竟这位的身份有些特殊,倘若戳穿了反而不好相处。 贾环摇头道:“上次爽约只是意外,徐兄何必耿耿于怀呢,你看,我把作画的工具也带来了地。” 贾环说着让小厮金树把自己的画架拿过来,徐渭眼前一亮道:“那还差不多,时不我待,咱们开始。” 贾环点了点头,与徐小胖一道进了雪糕铺后面的院子。原来上次重逢后,贾环不仅向徐渭表明了身份,还承诺教他学素描,并且答应他县试结束后开始上第一课。 话说徐小胖在绘画上的天赋真的很一般,但他对绘画的兴趣却又确实高,弄得贾环都不忍打击他了,耐着性子从基本功开始教起。 教了约莫一个时辰,贾环便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回头你先试着画一只杯子,从不同的角度画三幅以上。” 徐小胖认真地答应下来,半开玩笑般道:“小贾先生,那下一堂课什么时候上?” 贾环沉吟道:“接下来我得准备府试,要不这样,回头我抽时间写一份教案,你自己照着练,遇到不懂的再来问我。” 徐小胖喜道:“那更好,贾案首高义呀,不枉我经常帮衬你的生意,对了,贾兄这家雪糕铺现在的生意不错,日进斗金呀。” 贾环心中一动,笑道:“没那么夸张,对了,徐兄可有兴趣入股?我正打算再开几家分店,若徐兄加入,给你三成干股!” 徐小胖不以为然地道:“三成?瞧不起谁呢,至少五成!” 贾环立即一拍桌子道:“成交,伱出一千两银子,以后冰淇淋雪糕铺有你一半!” 徐小胖瞪大眼睛弱弱地道:“你认真的?” 贾环指着自己的脸,反问道:“我这样子像开玩笑?” “那个……我得先考虑一下。”徐小胖支吾道。 贾环笑了笑道:“不急,考虑清楚再告诉我,不勉强!” 第90章 俺这条命是三爷你的 贾环之所以拉徐渭入股,自然不是要做慈善,不过是找一座靠山罢了。话说如今雪糕铺的生意还是不错的,平均一天能卖出三百根雪糕左右,营业额大约六两银子,等完全入夏以后,相信销量至少还能翻一倍,刨除各项成本,将近五两银子的利润,虽然不算夸张,但也相当可观了,若再多开几家分店,一天纯赚十几两银子完全没有问题,一个月就是好几百两的进账呢。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雪糕店一旦火起来,肯定会引来眼红的人觊觎,没点实力,这门生意最后只怕也保不住,如果能把徐小胖拉进来,自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而且还能获得充裕的资金扩大市场,何乐而不为呢?另外,有了徐小胖这面大旗的保驾护航,麻烦事也会少很多,甚至能杜绝山寨货的出现。 不过,徐小胖看似不谙世事,但对入股雪糕店似乎有所顾虑,所以并未立即答应,估计是要回家征求过长辈的意见。 贾环提了一嘴便不再多言了,以免显得自己动机不纯,而且这种事讲求你情我愿,能成自然最好,不成也就算了。 送走了徐小胖后,贾环也准备回府了,铁牛将贾环预留的一箱雪糕交给了小厮金树,憨笑道:“环三爷,照这样下去,咱们冰窖里的藏冰只怕下个月中旬就要用完了,咋办?” 当初雪糕铺刚开张时,铁牛还担心生意做不起来,结果现在每天都忙得跳脚,一天的利润就差不多有三两银子,一个月的纯利将近九十两,换着以前他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而且贾环也兑现了当初的承诺,把他的工钱提高到二两银子一个月。 二两银子的工钱,相对于九十两的利润就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但是铁牛并不眼红,相反还十分满足,因为这份工作虽忙,但是比运冰块轻省多了,也不用忍受冰天雪地之苦,关键收入还是稳定的,而且自己媳妇、弟弟、甚至瞎了眼的老母在家帮忙打下手做雪糕,同样有一份工钱收入,一家子算起来,一个月有七两银子,在大晋绝对是高收入家庭了,所以铁牛很感激贾环,也十分珍惜这份工作。 “官营的冰窖应该有冰块出售,铁牛大哥你去问一问,价钱贵点也无所谓,多拿一些把咱们的冰窖填满,迟些我会再开一两家分铺。”贾环雄心勃勃地道。 铁牛闻言精神一振,点头道:“好的。” 贾环离开后,铁牛也匆匆出城回家,赶制下一批雪糕,而铁虎则照常留在店铺过夜。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铁虎正准备关闭店门,一只脚却冷不丁地伸进来,卡在了门缝之间。 铁虎抬眼一看,心里不由打了个突,只见一名满脸横肉的家伙正吊儿锒铛地看着自己,腰间的皮鞘上插着一柄匕首,而此人的身后还跟着三名混混,呲牙咧嘴,嘻皮笑脸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黑豹! 没错,来人正是黑豹一伙,而且看那架势,显然来者不善。 黑豹伸手把门推开,一边痞笑着道:“铁虎兄弟是,天都还没黑,关门作甚?给豹爷来四根雪糕,抹茶味的。” 铁虎皱眉道:“卖光了,明天请早。”说完又去关门。 黑豹身后一名混混立即飞身上前,抬脚就向那扇门飞踹过去,一边骂道:“关你娘的……!” 嘭!! 这名混混还没骂完便嘭的一声倒飞出去,狼狈的摔倒在地,捂着小腹卷缩成一团,竟然痛得脸色惨白,良久才发出痛苦的叫声。 原来铁虎一脚侧踹,竟然后发先至,率先踹中了混混的小腹。黑豹吃了一惊,连忙后退两步,并且探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狞声道:“有两下子嘛,有种出来跟豹爷练练!” 铁虎不屑地冷笑一声,从门后取出一条杯口粗细的齐眉棍,大步踏出了门槛。 铁虎这小子虽然年不及十五,但是身材高大,跟座铁塔似的,此时持棍夺门而出,那气势竟像猛虎下山,黑豹和两名还站着的混混顿时被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数步。 黑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铁虎手中的齐眉棍,喉咙不由有些发干,沉声道:“小子,敢不敢空手跟豹爷练练?” 铁虎哂笑道:“有兵器不用,你当老子白痴。” 黑豹见铁虎不上当,不由面色变幻,自感占不到便宜,便放缓语气道:“小子,咱们无怨无仇,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说出石头的下落,我们马上就走。” 铁虎冷道:“俺不认识什么石头。” 黑豹冷笑道:“那刑威你应该认识了,那小子平时在黄华坊一带混,谁不知他跟伱铁虎是好友。嘿嘿,没错,你小子,还有你大哥铁牛都很能打,但别忘了,你家中还有个嫂子和瞎了眼的老娘。” 铁虎顿时虎目圆睁,身上的青筋条条贲起,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眼中杀机闪动,他可不是老实怕事的大哥铁牛,谁敢拿老娘来威胁他,他是真敢杀人的。 黑豹感受到铁虎身上的杀气,不由心中大凛,急忙又警惕地后退两步。 “祸不及家人,这是江湖规矩,黑豹,俺警告你,敢动俺娘和嫂子一根汗毛,俺杀你全家!”铁虎神色狰狞,齐眉棍直指黑豹眉心。 黑豹只觉后背阵阵发凉,不过他也是个亡命之徒,自然不会轻易被吓倒,而且在一众小弟面前,他也要面子啊,所以嘿嘿冷笑两道:“敢威胁我,小子你是第一个,有种,那就等着瞧!” 黑豹留下一句场面话,带着众小弟便灰溜溜地走了。铁虎面色阴晴不定,在夕阳下伫立了良久,这才转身进了店铺,将门重重地关上。 “豹哥,那小子太拽了,要不咱们回去赌坊取了兵器,再回来给他放点血,免得其目中无人。”一名混混愤愤不平地道。 黑豹面色阴冷,显然也没料到铁虎会如此硬气,竟让自己大丢面子,强行挽尊道:“没必要,咱们的目标是石头,而且我早就料到这小子不会说出石头的下落了。” 那名混混讪讪地道:“那豹哥还来找他作甚?” 黑豹骂道:“你懂个屁,这叫敲山震虎,投石问路,铁虎这小子如今肯定坐立不安,很快就会找石头通风报讯,咱们只要盯紧他,就一定能找到石头,到时再一起收拾也不迟。” 众混混不由眼前一亮,纷纷竖起大拇道:“豹哥高明啊,实在是高!” 黑豹眼中闪过一丝得色,这段时间他几乎把整座京城翻过来也找不到刑威,而王仁又催得急,他只好硬着头皮来找铁虎,结果吃了瘪,又不好在弟兄面前承认,为了强行挽尊竟然灵机一动,倒让他想出这条看似行之有效的计策来。 …… 第二日,贾环照常回到族学上课,结果刚开始早读,铁虎便找来了,而且双眼布满了血丝,似乎一宿未睡,面色阴沉,看着有些吓人。 贾环见状不由吃了一惊,问道:“虎子,发生什么事了?” 铁虎没有回答,而是沉声问道:“三爷,能不能借给俺一百两银子。” 贾环的心不由微沉,点头道:“没问题,待会我让金树回府里取来,直接送到雪糕铺去。” 铁虎闻言神色稍松,对着贾环深深一揖道:“谢三爷,以后铁虎这条命就是三爷你的。” 贾环皱眉道:“虎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铁虎摇了摇头道:“三爷你别问,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一下,如果顺利,俺还会回来继续伺候三爷,如果俺没回来,麻烦三爷以后关照一下俺大哥和老娘,俺大哥心眼太实,容易被人欺负” 贾环的心不由一直往下沉,点头道:“这不用你说,在我心目中,早就把铁牛当成兄弟了,而且红菱服侍了我多年,就跟我亲姐姐一般。” 铁虎闻言笑道:“那俺就放心了,三爷您进去读,不耽搁你。”说完转身就走。 贾环忙叫道:“虎子!” 铁虎转过身来:“三爷还有什么吩咐?” 贾环犹豫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道:“你小子比你大哥要犟,有自己的主见,所以我也不问你要作甚么,也知道劝不了你回头,不过无论你准备干什么,记得要保护好自己,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 铁虎眼圈一红,扑通地跪倒在地,向着贾环叩了三个头:“劳烦三爷照顾好俺哥嫂和老娘。”说完爬起来转身大步走了。 贾环把金树叫到身边,吩咐道:“你回去找平儿姐姐要一百二十两银子,送到雪糕铺交给虎子,记得要避开铁牛大哥,别让他看见。” 金树为人有些木讷,也不多问,立即便返回荣国府取了银子,送到雪糕铺交给铁虎,后者发现多了二十两银子,心中不由更加感激,找了个借口跟大哥铁牛请假,然后便匆匆出了城,先回到家门口,也不进门,偷偷向屋里叩了头,留下五十两银子,然后便直奔通州而去。 第91章 谁家玉笛暗飞声 夜色如水,虫子的叫声奏响了初夏的夜晚,唧唧哇哇,唧唧哇哇,贾环以往很爱听,因为有种说不出的宁谧感,但是今日莫名感到烦燥,手里捧着一本《孟子》,怎么也看不进去,最后只好合上书本,在抽屉里取出一支笛子,掀开门帘走出外间。 平儿正在绣着一把荷花团扇,见到贾环拿着笛子行出来,不由有些意外,柔声道:“三爷这是上哪去?”说完便站起来要打灯笼。 贾环忙道:“平儿姐姐不必忙,我只是到院子里散一散步。” 平儿闻言关心地问:“要婢子陪你吗?” “不用了,读书有些烦了,想自己静一静。”贾环说完便行出院子去。 今日正是三月的最后一天,暮日已去,初夏将至,天空无月有星。 贾环在一棵庭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抬头看着那满天的星斗发呆。仔细算来,穿越到红楼世界已经半年了,时间过得真快,直至今晚,贾环才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凝视自己头顶上方的这片星河,在没有各种污染的古代,星星仿佛也更加明亮了,天空却更加的漆黑深沉了。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那么自己原来的那个世界的星空,是否就是自己现在看到的这片星空?也许并不一样,自己只是平行世界里游荡的一个过客罢了。 死亡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终点,遗忘才是,当这个世界没有人再记得你的时候,你的痕迹才算彻底在世界上抹去,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贾环没有忘记原来那个世界的父母、亲朋和好友,相信他们也还没忘记自己,思念自然就在所难免! 贾环从来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今日却被铁虎勾起了这份愁思,忆起了前世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点点滴滴。 贾环不知道铁虎那小子到底要干什么,但瞧那架势显然是拿命去干的,如此决绝干脆,也许明日的太阳升起时,他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里,就像自己消失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亲朋的悲痛和思念只能靠时间来平复和遗忘! 贾环轻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来,将竹笛轻轻横于唇间,一曲《绿野仙踪》便在夜色下幽幽地响起,宁静舒缓,如泣如诉,坐在檐阶上乘凉的婆子禁不住侧耳细听,屋里的平儿也放下了针线,走到门边往庭树下的少年凝望,目光中流露地出一丝担忧。 今日贾环突然让金树回来取走了一百二十两,平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很懂事的没有多问,不过她知道,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三爷今晚的表现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 笛子的音色本来是明快跳跃的,适合用来吹奏欢乐喜悦的曲子,《绿野仙踪》这首曲子过于幽静出尘,优美悠远中带点淡淡的伤感,非常荡涤人心,所以更适合用低沉浑厚的筒箫来吹奏,不过贾环此刻的心境,倒是正好用这首曲子来抒发。 这时候,一盏灯笼正向着贾环的院子逶迤而来,来到院子门口附近便停住了,立在那出神地倾听,仿佛石化了一般,眸中似有泪光点点,显然与曲子产生了共鸣。如此多愁善感的女子,除了林黛玉外,自然不作二选了。 笛声婉转渐弱,最后夜归于寂,林黛玉不由洒下了两滴眼泪,取出手帕轻轻擦去腮边的痕迹。身旁负责打灯笼的紫鹃早就见惯不怪了,心想,这曲子未免太过伤神了些,莫非是环三爷吹奏的? 此时林黛玉已经整理好仪容,莲步轻移进了院子,悄然来到贾环身后,幽幽地唤道:“环儿!” 贾环正自失神,冷不丁吓了一跳,转身一看,见到林黛玉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昏黄的灯光下,但见眉若远山含黛,目似秋水为神,泪光点点,眼圈微泛红,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贾环的心扑通的急跳了一下,连忙道:“林姐姐几时来的,吓了我一跳,咦,咋哭了?” “还不怪环儿你!”林黛玉不好意思地嗔的。 贾环的心脏不由再次经受了一遍考验,这位林姐姐天然一股妩媚风流,却没有丝毫俗气,再大些只怕更不得了。 “笛子本是明快欢跃的,环弟何故发此忧伤之音?还有,这是什么曲子?我好像尝未听过。”林黛玉好奇地问。 贾环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林黛玉见状还以为贾环有心事,否则也不会在夜色下幽幽独奏,于是也不再追问,主动转移话题道:“环弟现在还有写《桃花扇》吗?” 贾环闻言松了口气道,笑道:“倒是写了几出。” 林黛玉喜道:“好你个环儿,还好我来问了,要不然还一直藏着,快拿来。” 贾环笑了笑,带着林黛玉进了屋里,将新写好的三出《桃花扇》书稿拿出来,后者刚想伸手接过,贾环却把书稿缩了回去,笑道:“林姐姐这样白白拿走,不太好。” 林黛玉既好气又好笑:“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一股子商贾俗气,也不知这县试案首是怎么来的。” “自然是凭的真材实学了,罢了,不逗伱,拿走,老规矩,不要写批注!”贾环笑着把书稿递了过去。 林黛玉喜滋滋地接过,迫不及待地翻了翻,不满意道:“才三出,太少了,还不够我看一晚,环儿你也太懒了。” 贾环有些无语,林黛玉噗的笑道:“罢了,看在你忙着学业的份上,三出就三出,我也不白拿你的。” 林黛玉说完便取出一本册子递给了贾环,后者接过翻了翻,发现上面竟然是十几篇八股文,字迹绢秀,文彩斐然,不由奇道:“这是林姐姐的大作?” 林黛玉笑道:“环弟想多了,我哪有这种水平,这是家父往日举业时的旧作,我正好记得一些,便凭记忆誊写下来,估计会有些纰漏,但应该没大问题,但愿对环弟接下来的府考和院考有所裨益。” 贾环大喜过望,林黛玉之父林如海是什么人?那可是科举通关,而且是探花及第的牛人啊,文章水平就可想而知了,难怪只是稍微看了一眼遣词造句便觉得才气侧漏。 “原来是林姑父的大作,难怪,林姐姐,太感谢你,这次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贾环欣喜地道。 林黛玉见到贾环如此激动重视自己父亲的文章,心里也很高兴,掩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多给人家两出桃花扇,人家就阿弥托佛了!” “现在没有了,过两天我再抽空写两出。”贾环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在案后坐下。 林黛玉见状点头道:“好,过两天若没有,我可是不依的,小女子就不耽搁贾大才子读书了。”说完转身要走,忽然又转回身来问道:“对了,环弟刚才吹奏的是什么曲子?” “绿野仙踪!”贾环随口道。 林黛玉默念了两遍,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带着婢女紫鹃回到了住处,然后开始翻箱倒柜,最后在一只旧箱子里翻出一把短琴来。 紫鹃见了讶然道:“原来姑娘还会弹琴?” 林黛玉略带伤感地道:“以前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就落下了,现在要重新捡起来怕也不容易。” 紫鹃笑道:“等姑娘几时练熟了,也让婢子一饱耳福。” 林黛玉摇了摇头道:“怕是及不上环儿,他这造诣,怕是练了很多年了。” 紫鹃闻言感叹道:“好像就没有环三爷不会的。” 第92章 团灭 当今乾盛帝年约三十许岁,姓徐名载淳,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不过看上去却有些文弱,气质也略显阴郁,御极三载的他,身上已然有了一股上位者的凛然气势。 此时乾盛帝正用勺子尝着一碗半化了的雪糕,皱眉道:“这东西口感虽好,但容易发胖,也伤脾胃,以后让老七不要多吃了,看他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御案前一人垂手站立,正是当初跟在徐小胖身边那位周管家,只见他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臣……失职了。” 乾盛帝不置可否,也没让周管家站起来,只是又挖了一勺雪糕送进嘴里,忽然笑道:“此子竟然想拉老七入伙做生意,小小年纪倒是挺会算计的,有意思!” 周管家小心翼翼地道:“那小子乃荣国公府二老爷贾政的庶子,据说以前甚是顽劣,可是自打去年被驴踢伤后,突然间就变得聪明好学了,不仅能书会画,而且日前还中了县试案首,端的是咄咄怪事。” 乾盛帝眼中精光一闪道:“上次老七带回来的素描画朕看过,的确颇具火侯,八九岁的小童能有此等笔力,确实出人意料。另外,朕还听说荣府中有一位衔玉而诞的公子,你说这个贾政何德何能,为何二子均与众不同?” 周管事低着头道:“臣不敢妄言,估计是皇上仁德,所以天降祥瑞。” 自古以来,出生时伴随有异象的,无一不是帝王将相级别的非凡人物,这位周管家那敢乱说,弄不好会害人害己,所以只能奉承了一句万金油。 乾盛帝眼底闪过一丝嘲讽道:“周长史既然说不敢妄言,何故又妄言?” 周长史额头渗出一层细汗,支吾道:“臣多嘴了。” 乾盛帝淡淡地道:“起来,老七的性子太过懦弱,让他锻炼一下也好。” 周长史连忙称是,谢恩后站起来退了出大殿。乾盛帝将剩下的雪糕推到一边,着太监拿走,显然是个极有自制力之人,不过也是,太上皇康平帝是个十分强势的君主,而且生育能力也是极强,膝下皇子众多,乾盛帝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最后却坐了皇位,若没点自控力,恐怕早就步他那些被废掉的哥哥后尘了,哪里还有机会坐上帝位? 太监撤走了雪糕后,乾盛帝提起御笔,在纸上写了个“贾”字,然后又写了个“王”字,最后在两个字上都打了个“x”,他不喜欢贾家,也不喜欢王家,甚至开国的四王八公他都不喜欢,这些武勋世家享受了祖宗余荫近百年,一代不如一代,还顽固不化,都应该扫进故纸堆里。 乾盛帝将写过字的这张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御案旁边的纸篓里。 ………… 通州。本来晴空万里,突然间却乌云密布,天地瞬间昏暗下来,一场滂沱大雨眼看就要砸下来了,运河上风浪乍起,南来北往的船只纷纷靠岸躲避。 正当人们都在急急往通州城门赶时,两名背着包袱的男子却逆向而行,快速地出了城门,沿着官道往南急急而遁。 片刻,又有一群人从城内追了出来,为首者赫然正是那黑豹,身后跟着约有五六人,都携带了刀剑等兵器,一路沿着官道快速追赶。 前面遁走那两人不是别个,正是铁虎和刑威。原来昨日铁虎向贾环借了银子后,立即就赶往通州找刑威,一路上也没刻意隐藏行踪,所以很快就被黑豹手下的人发现了,一路追踪而至。 哧啦——轰! 一道闪电划破乌黑的云层,随即便是飘泊大雨,不管是铁刑二人,还是黑豹等都淋了一身,成了落汤鸡。 “奶奶的,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黑豹骂骂咧咧的,一边催促弟兄们加快速度,下雨能见度低,他担心让铁虎和刑威跑了。 前方,铁刑两人一言不发,低着头,躬着腰,冒着狂风大雨往前疾行,眼看前方那片树林在望了,这才稍稍放慢了脚步。 “不好,前方是树林,不能让他们逃进去。”黑豹大喝一声,发足狂奔起来,他那些小弟也咬牙加速奔跑,总算在树林边赶上了,纷纷抽出兵器把铁刑二人围住。 黑豹手里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单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狞笑道:“跑啥,给自己找坟地吗?嗯,这里的风水确也不错,你们哥俩埋这挺好。” 铁虎将包袱丢给刑威,双手持棍一撸,撸掉棍上往下淌的雨水,沉声道:“石头,你先走,俺来挡住他们。” 刑威狞笑道:“走个放屁,咱们打架几时不是背靠背的,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说完从包袱里一抖,竟抖出一把利斧来。 黑豹面色微沉,不过自己一方人多,共有七个人,而且人人都携带了兵器,所以他并不担心,狞声道:“小子果然有备而来,不过这还不够瞧,识相的便乖乖跟老子回去见王爷。” 铁虎和刑威都心头一震,脱口道:“哪个王爷?” “自然是都太尉县伯之后,王家大房王仁王大爷了,其叔父现任九边总制。”黑豹傲然道。 铁虎和刑威暗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哪个王爷呢,原来是王熙凤的大哥王仁,看来定是王熙凤拜托他大哥追查来旺的事了。 这场突然如其来骤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此时雨势已经变弱了,风也停止了。黑豹挽了个刀花,狞声问道:“来旺是不是被你俩打的闷棍,幕后指使的人是谁?说出来,或许可饶你们一命。” 刑威冷道:“老子不知道你在放什么屁,也不认识什么来旺。” 尽管眼下已经图穷匕现了,但这种事打死也不能认,否则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黑豹冷笑道:“不是伱干的,你躲通州来作甚?敢做不敢当是,没关系,待会让老子抓住,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招认,弟兄们并肩上,抓活的。” 黑豹一声令下,众打手便挥刀扑上前,铁虎咆哮一声,手中的齐眉棍挟着劲风劈出,正中一名混混的手腕,当场把刀打落,又啪的一下反打击中脸颊,那混混立马惨叫吐血,半槽牙都吐出来了。 刑威那小子经常跟铁虎一起打架,所以经验极为丰富,也配合得十分默契,趁机一斧头敲下去,那名混混当场被开了瓢,倒在血泊中不醒人事了,估计是活不成了。 其他混混显然都被刑威的狠劲吓着了,一时间竟然不敢上前,而铁虎和刑威则趁机往树林中跑去。 “豹哥,老三没气了。”一名混混上前查看了一下倒地的同伴,立即悲愤地大叫起来。 黑豹又惊又怒,血冲双瞳,神色狰狞地厉声咆哮:“追,给老三报仇,死活不论!”说完率先追了上去,一众混混也化悲愤为力量,咬牙切齿地追进了树林中。 黑豹的身手还是不错的,此时发起狠来,竟打得铁虎节节后退,不一会,刑威的背上便挨了一刀,瞬时血如泉涌,不过这小子倒是硬气,愣是一声不哼,继续浴血奋战。 这时铁虎一棍砸在一名混混的后脑上,那混混身体一僵,仿佛触电了似的,然后以僵值的姿势重重摔倒在泥水里,不停地抽搐,估计是脑干挨了重击,不死也得变白痴了。 而这个时候,黑豹也一刀削中了铁虎的肩头,连着衣服削去了一块皮肉,当场血染半边身子。 铁虎忍痛飞起一脚踢中黑豹的大腿,将他踢得滚了出去,半天爬不起来,而刑威这小子趁机一斧头飞掷向黑豹,显然打算先干掉这位带头的,然而黑豹似乎命不该绝,碰巧一名混混冲上来,利斧恰恰砸中他脸门,当场把半边脸都削掉了,连白森森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啊——! 这名混混痛苦地捂住血淋淋的脸,在地上痛苦地扭来扭去,惨不忍睹。 “老二!”黑豹悲呼一声,挣扎着站起来,用衣服捂住那老二的脸,只是鲜血根本止不住,不一会,老二便在黑豹怀中嗝了屁。 黑豹双目尽赤,拾起刑威那把斧头,恶狠狠地向着铁刑二人撤退的方向追去,剩下的三名混混不由面面相觑,同来七人,如今已经被干掉了三个,他们显然害怕了。 黑豹停下脚步,狞声道:“他们都受了伤,跑不掉的,光是流血都流死他们了,怕什么?” 三名混混闻言顿时恢复了一些胆气,提着兵器往树林深处追去。 树林中满是杂草,铁虎脱掉上衣,把肩头草草地包扎起来,让血流得慢一些,不过刑威背上的伤口又长又宽,倒是不好包扎,此时下半身都被鲜血漫透了,脚步虚浮,看样子撑不了多久。 铁虎二话不说,一把扛起刑威道:“撑着点,很快就到了。” 刑威嘴唇苍白,咬牙强颜作笑道:“放心,死不了,还记得胡同里算命的那个瞎子吗,他说老子至少能活到六十岁,生十个女儿,无子,入他祖宗的,敢情老子还是绝后的命。” 铁虎咧了咧嘴道:“没关系,到时把你的女儿都嫁给俺儿子,孙子多了就过继给你一两个,不用担心逢年过节没人给你上坟。” 说话间,铁虎已经背着刑威来到一颗大树后,将他放下藏在树后。刚刚藏好,黑豹已经带着人追来了,见到铁虎拄着棍子站在树下,不由狞笑一声:“有种继续跑……啊!” 黑豹正说着,突然觉得脚下一紧,整个人已经离地飞起,被高高地吊了起来。 原来铁虎早就提前在树下设下了套索机关,这人一踩上去,立即就会被绳子套住脚脖子倒吊起来,此刻黑豹和另外两名混混都中招了,还剩一人没反应过来,傻傻的愣在原地。 铁虎一个箭步冲上前,啪啪啪就是三棍,将倒吊着的黑豹和两名混混打晕过去,剩下最后一名混混吓得掉头就逃。 铁虎眼中寒光一闪,捡起地上一把刀便追了上去,很快便听得一声惨叫,片刻之后,铁虎提着血淋淋的利刀返回,毫不犹豫又把黑豹等人给结果了,就跟杀猪宰羊似的。 把黑豹等人全部干掉后,铁虎这才松了口气,飞快地跑回树后给刑威包扎止血,而此时后者已经由于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当中。 铁虎这小子虽然表面粗犷,实则是个极细心之人,自从那日黑豹拿来老娘威胁他时,他已经下定决心干掉黑豹了,当晚也想好了对策,第二天才去找贾环借钱的,身上自然也备好了伤药和绷带等。 这时急急从包袱中取出金创药和绷带,替刑威包扎好,这才给自己包扎肩头上的伤口。 第93章 夏日邀请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 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 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自打进入四月份以后,白天越来越长了,庭院中的蔷薇花开得如火如荼,沿着院墙攀援而上,一直翻过了墙的那边,淡淡花香因风透窗而入,十分好闻,但闻久了却也让人昏昏欲睡。 薛宝钗搁下了手中的《宋词》,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夏日绵长,闺阁中的日子单调而乏味,可惜自己不是男儿之身,轻易不能在外头抛头露面,偶尔外出查账也得遮遮掩掩的,而皇宫选秀的日子也突然推迟了,据说要到八月仲秋之后,天气凉快了才会举行。 漫漫长夏,何以解忧,幸而这荣国府中还有几位年龄相仿的表亲姐妹可以聊得来。 薛宝钗取了一柄团扇,带着贴身婢女离开了梨香园,顺着角门往贾府中路,找迎春、探春和惜春三姐妹玩。 “宝姑娘来了。”一众丫环婆子见到薛宝钗,立即热情地迎上来施礼问好。 薛宝钗跟林黛玉最大的区别就是平易近人,更接地气,情商高,待人接物通透自如,面面俱到,所以更受下人们欢迎。当然,林黛玉也有林黛玉自己的优点,薛宝钗亦有薛宝钗的不足,这就是所谓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不存在贬谁褒谁的问题。 “姑娘们在做什么?”薛宝钗笑问。 迎春的丫头司棋答道:“我家姑娘正和三姑娘下棋呢,四姑娘正和馒头庵的小姑子智能儿说话。” 薛宝钗进了抱厦大厅,果然见到贾迎春和贾探春二人在下围棋,而惜春则在廊外的长凳上跟一名年龄相仿的小尼姑聊天。 “宝丫头来了,正好帮我参详一下。”贾迎春正落于下风,见到薛宝钗进来,立即招手笑道。 表姐妹几个,贾迎春的年龄最长,薛宝钗次之,然后是林黛玉、贾探春、史湘云和贾惜春,所以大家都叫宝姐姐,唯独贾迎春可以称呼一声宝丫头。 薛宝钗走近看了一眼棋局,发现已经是官子阶段了,而贾探春的优势明显,便笑道:“探丫头这是要赢了,我也爱莫能助呀,走这步,或许能少输几个子。” “算了,反正都是输。”贾迎春推子认输了,贾探露出胜利的笑容,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笑问道:“宝姐姐打哪来?” 薛宝钗笑道:“在家看书无聊,故来找你们顽,对了,莺儿,快把宫花拿出了来给姑娘们。” 莺儿手里捧着一只木匣子,此时打了开来,只见里们盛着十四支颜色各异的漂亮宫花,全是用上等宫纱制成的。 薛宝钗道:“这是宫里时下流行的花儿,这些是进贡给宫里后剩下的,留在家里也是浪费,二姐姐、三妹妹和四姐丫头都各选两支戴,剩下的待会给颦儿和琏二奶奶送去。” 贾迎春和贾探春闻言各选了两支,后者笑问:“宝姐姐为何不留着自己戴?” 薛宝钗摇头道:“我是最不爱戴这些花儿珠儿的,嫌太累赘了。” 贾探春指了指薛宝钗胸前挂着的金锁笑道:“这不是更累赘。” 莺儿笑嘻嘻地道:“三姑娘有所不知了,其中是有缘故的,当年有一个癞头和尚……” 薛宝钗笑着打断道:“就你蹄子口齿伶俐不是,还不给惜春姑娘送花儿去。” 莺儿吐了吐舌头,转身向廊外的贾惜春走去,贾探春为人机敏,见状便知道薛宝钗戴着的金锁有一段来历,但又不方便说,于是十分知趣的没有再追问。 那边莺儿正把宫花递给贾惜春选,后者却笑言:“我正和智能儿小师傅说,要剃了头当姑子,可巧,宝姐姐就送花来戴了,要是剃了头,这花还往哪儿戴?”一边说一边选了两朵素色的。 薛宝钗闻言暗皱了皱眉,心想,这惜春丫头才多大一点,竟生出此等出世的想法来,想必也是玩笑话?不过惜春丫头也怪可怜的,刚出生不久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又沉迷修道炼丹,有父亲跟没父亲也差不多,难怪自小就养成了孤僻古怪的性情。 东府大爷贾珍都三十好几了,而贾惜春才八九岁,年龄相差实在太大了,所以很多人会误以为贾珍就是贾惜春的父亲,大错特错了,其实贾惜春是贾敬的庶女,跟贾珍是货真价实的兄妹关系,而作为侄子的贾蓉也比贾惜春大得多,连老婆都娶了。 事实上,贾惜春是贾敬在隐退修道期间才跟小妾搞出来的,嘿,试想一下,这修的是什么道? 贾惜春刚出生不久,生母就死了,老子还是个沉迷炼丹的糟老头子,而大哥贾珍的年龄都能给自己当爹了,就连侄子都大自己十几岁,关键这位大哥和侄子都是奢侈淫逸之辈,平时根本没空管她,成长在这样的家庭,形成了性格上的缺陷也很正常。贾母估计也觉得贾惜春无人照顾可怜,所以才召来自己身边生活,要不然能不能长到现在都成问题。 言归正传,且说薛宝钗和三春玩了一会,便离开了抱厦,往林黛玉的住处而去了。 这时紫鹃正在给挂在檐下的一只鹦鹉喂水,见到薛宝钗主仆二人行来,正打算打招呼,薛宝钗却轻嘘了一声,低声问道:“颦儿可在午睡了?” 紫鹃摇头道:“睡了一会,这会已经起来了,在哪看书呢。” 薛宝钗蹑手蹑脚地掀起帘子走了进屋,只见林黛玉上身穿着一件藕白色的夏衫,下身水绿色的百褶裙,正托着香腮在那看书,自有一股娇慵的美态。 薛宝钗悄悄走过去,伸手便把林黛玉看着的本子抢了过来,笑道:“可让我逮着了,看的是什么书?” 林黛玉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宝姐姐端的可恶,吓得人家心儿扑通乱跳。” 薛宝钗笑道:“颦儿怕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林黛玉脸红耳热,啐道:“你才做亏心事呢,快还来。” 原来林黛玉此刻正在看新到手的两出《桃花扇》,而《桃花扇》虽然主要是讴歌家国情怀,诉说国破家亡的人民疾苦,但却是以侯方域和名妓李香君的爱情故事为主线贯穿全书的,其中自然少不了部份情意绵绵的描写,虽然浅尝辄止,但还是看得林黛玉面红心跳的,暗啐环儿人小鬼大。 薛宝钗心思玲珑,只是扫了一眼便隐隐猜到了什么,将《桃花扇》剧本还给了林黛玉,笑道:“这好像是戏剧本,莫非是环表弟的新作?” 林黛玉点了点头,把剧本放进抽屉里关了起来,岔开话题道:“宝姐姐是这是打哪来的?走路也不带点声响,敢情故意要吓唬人家来着。” 薛宝钗笑道:“我也是好心罢了,夏日炎炎,颦儿你看书看得昏昏欲睡,所以给你提个神。” 这时身后却有人大吼一声,把薛宝钗和林黛玉均吓了一跳,回首一看,只见贾宝玉那家伙一边拍着掌大笑道:“夏日炎炎,我也给你们俩提个神!” 林黛玉抄起团扇便要打,薛宝钗则问道:“宝兄弟今天不用上学去?” 贾宝玉支吾道:“夫子下午有事,所以提前下学了。” 原来贾代儒现在的全副心思都放在贾环身上了,下午给贾环和贾玠两人开小灶,而其他学生则自修,贾宝玉心里不痛快,便开了小差,偷偷溜回来了。 薛宝钗来了贾府一个多月,对贾宝玉的性情已经有所了解,见状便知道这位大概是逃学,但她情商高,倒是没有点破。 不过林黛玉可就不客气了,揶揄道:“怕不是又逃课了,仔细老爷知道了,待会派人来叫伱去。” 贾宝玉笑道:“林妹妹又唬我,老爷这会还没放衙呢,咦,莺儿姐姐手里拿的是什么?” 莺儿将木匣子打开,笑道:“这是咱们姑娘送给姑娘们戴的宫花儿,林姑娘你也选两支。” 林黛玉看了看,发现里面还有八支,便选了两支道:“宝姐姐有心了。” “宝姐姐也赏我两支。”贾宝玉道。 莺儿好笑道:“宝二爷你一个爷们,要花来作甚?” 贾宝玉振振有词地道:“我是给云妹妹留的。” 林黛玉又揶揄道:“倒是不枉云丫头叫你一声爱哥哥。” 薛宝钗笑道:“颦儿你这张小嘴是真真的不饶人,难怪云儿老说你欺负她,对了四月二十三是云儿的生日,何不让老太太把她接来,咱们合伙给她庆生?” 贾宝玉闻言喜道:“我倒把这个忘了,亏宝姐姐还记得,回头我就跟老祖宗说,没有不答应的。” 林黛玉点头道:“是该把大家都请来热闹一下,对了,还有环儿,对联的事,云丫头还没领功呢。”说完掩嘴笑了起来。 贾宝玉心里有点不舒服,摇头道:“还是不要了,他正忙着准备府试呢,咱们请他也未必会来。” 薛宝钗微笑道:“请还是要请的,至于来不来,那是环兄弟自行决定的事,我算了一下,那天好像刚好是休沐日,也许环兄弟会来也说不定。” 贾宝玉闻言便不作声了。 第94章 没忍住 贾环下午放学后,去了一趟冰淇淋雪糕店,随着盛夏的到来,雪糕店的生意更火爆了,铁牛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所以红菱也到店里帮忙了。 另外,小胖子徐渭已经同意入股了,而且十分财大气粗,一千两银子嘭的一下就砸到了贾环的面前,不过有个条件,那就是他要派出一个管事参与经营管理。 说实话,这条件并不过份,毕竟是占股五成的大股东,派个人监督管理也很正常,所以贾环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而有了徐小胖这一千两资金的注入,新的分店很快就开起来,而且一开就是三家,内城两家,外城一家,不过贾环仍不满足,他的打算是这个夏天开到十家,全面占领整个京城的市场。 在此值得一提的是,徐小胖派来参与雪糕店经营管理的人姓许,叫许世杰,年约四十来岁,不仅能写会算,而且十分精明强干,很快就解决了冰块供应的问题,如今冰淇淋雪糕店能够直接从官营的冰窖里拿冰,而且价钱比私营的冰窖还要低一点。 再加上如今雪糕的制作和加工流程越发的熟练了,所以成本也随之降了下来,以前成本要十文钱左右一支,如今五文钱就可以了,足足降了一半,但售价依旧是二十文钱,所以利润也跟着翻倍,真正的日进斗金。 这就是垄断的好处了,在没有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无论什么行业都能获得暴利,如今京城的雪糕生意独此一家,不是垄断是什么? 本来呢,近日已经有了类似的山寨产品出现,但刚露头不久就消失了,贾环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估计也是跟徐小胖有关,而当初拉他入伙,看中的不就是这个吗? 且说贾环放学后到了南居贤坊,这里的冰淇淋雪糕店目前已经变成了总店,所有分店都是从这里拿货的,而为了免制作的秘方和方法外泄,铁牛和红菱都是亲力亲为,制作雪糕时,就连徐小胖派来的许管事都不能在场观看。 贾环走进店铺时,那许管事正在算账呢,见到贾环进来,立即便站起来恭敬地施礼道:“见过环三爷。” 贾环摆了摆手,问道:“许管事,近来生意如何?” 许管事微笑道:“还行,新开的三家都开始营利了,请三爷您过目。” 贾环接地账本扫了一眼,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看他到每日的营利数字时,亦禁不住心脏急跳了一下,因为刨除各项成本后,每日的纯利竟多达十五两左右,那么一个月就是四百五十两,即便入秋后销量下降,估计一年到手两千两银子完全没有问题,这可是纯利啊,要知道王熙凤放印子钱,一年才赚一千两银子,还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的。 许管事当初被派来参与雪糕店的管理,心里还有点不以为然呢,只以为是小孩子小打小闹,结果如今发现利润竟然十分可观,倘若将分店往全国扩散,这小小的雪糕店,每年能带来的收益甚至可达数万两之巨,甚至是更多了。 所以许管事现在是干劲十足! “不错,好好干,下个月给你涨工钱,涨到四两银子一个月。”贾环笑着将账本递还给许管事,这是位有能力的,倒是值得笼络一下。 许管事忙喜道:“谢三爷。” 贾环进了店铺后面的院子,铁牛和红菱正在忙着制作雪糕,见到贾环,二人都连忙停下来行礼。 贾环笑道:“现在店里的效益不错,从下个月开始,铁牛大哥的工钱涨到四两银子,红菱姐姐涨到三两。” 红菱不由喜上眉梢,连忙表示道歉,铁牛的脸上却没有喜色,嘴上道谢了一声便默默走到一边继续埋头干活。 红菱感叹了一口气,目光求助地望向贾环。 话说铁牛本来就是寡言少语之人,如今更是成了闷葫芦一般,还经常一个人对着空气发呆,红菱看着也心疼,偷偷央求贾环帮忙开解,而贾环也跟铁牛谈过心,但效果却是不大。 自从那天铁虎借了银子离开后,十几天已经过去了,至今没有回来,就好像石沉大海一般,渺无音讯,估计是凶多吉少了,而别看铁牛总是责骂铁虎,但到底是兄弟情深,铁虎突然间失踪,他每日都寝食不安,把平时铁虎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 贾环暗叹了口气,心病还需心药医,铁牛这状态,要么是铁虎回来,要么只能靠时间来慢慢治疗了,所以他也没再多说,与红菱闲了几句便回府去了。 贾环现在的精力几乎都放在接下来的府试上,而距离府试的日子已经不足一个月了。 作为县试的案首,府试自然是毫没有压力的,因为按照规矩,县试案首必过府试,但贾环并没因此而松懈,而是准备全力以赴,这不仅仅是一场考试,也是对自己的一次锻炼。 另外,若按照规矩,府试案首也必过院试,如果是以前,贾环对这个府试案首是不敢奢望的,但自从拿下县试案首后,贾环信心大增,倒是有打算摸了摸府试案首的宝座。 还是那句,梦想还是要有的,指不定就实现了呢? 夜幕降临了,暑热却未散,一轮明月高挂中天,贾环洗沐完后便继续埋头苦读。 平儿在房间里点了一盒艾香,然后便站在旁边给贾环打扇子,薄薄的夏衫包裹着她青春洋溢的窈窕身姿,轮廓隐现,身上散发着新浴后的少女芳香,可惜,不解风情的少年却在那埋头奋笔。 “三爷的字越发漂亮了。”平儿心想着,下意识又凑近了些:“嗯,三爷的个子好像也长高了些,以前他坐这椅子时还是有点勉强的,如今倒是刚刚好。” 俏婢的思想如走马,注力不一会又转到了贾环的脸上了,而新浴后的环三爷更显唇红齿白,剑眉修目,那张俊脸也远比同龄人成熟,看着看着,平儿竟然有点心猿意马起来,渐渐的凑得更近了,有种想在贾环脸上亲一口的冲动。 这时贾环估计是被平儿喷到脸上的气息痒到了,笑着转过头来道:“平儿姐姐,别闹了,你呵我痒痒作甚?” 平儿顿时尴尬得俏脸通红,美不胜收,吃吃地道:“婢子哪有,婢子只是想看看三爷在写什么而已。” 贾环笑了笑,继续低头奋笔疾书,近日他已经把林如海的十几篇八股文读得滚瓜烂熟了,而现在他正在模仿林如海的文风。 探花郎不愧是探花郎,自从读了林如海的文章后,贾环竟然有种醍醐灌顶的升华感,当真是获益良多! 这时平儿倒是暗松了口气,既有点羞涩,还有点失落。 有首诗怎么写来着?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阳柳色,悔教夫婿觅封候。 平儿此刻的心境倒是有点像诗中的闺中少妇了,既希望贾环努力攻书,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又因为遭到冷落而委屈怅然。这段时间,环三爷除了学习就学习,一天之中也难跟自己说上几句话,俏平儿心里颇有点郁闷了。 这时,平儿忽然醒起一件事,连忙道:“对了,三姑娘身边的侍书今日来跟婢子说了,四月二十三日是云姑娘的生辰,大家打算请她到府里热闹一番,请三爷到时也去饮一杯呢,不过三爷很快就要参加府考了,所以婢子倒不敢立即答应下来。” 贾环闻言停下笔来,原来史湘云是四月二十三生日吗?点头道:“二十三日好像正是休沐日,我应该能抽出时间来的。” “好的,那婢子明天告诉三姑娘,对了,三爷打算送什么寿礼?得早作准备才行,免得到时急急忙忙的。”平儿趁机问道,如今跟三爷多说一句话都是种奢侈呢,巴不得多说几句。 贾环沉吟了片刻道:“上次北静王妃赐给我的那只金麒麟,我留着也没用,回头你换一条新的绸带系上,再弄一只体面的木盒子装好就行了。” 平儿吃惊道:“这是北静王妃赏的,如何又拿来送人?而且……未免太贵重了些。” “没关系,她赏我的就是我的,我爱送谁就送谁。”贾环微笑道。 平儿闻言便不再多说了,但心里倒是多少有点吃酸。 贾环忽然神秘一笑,招了招手道:“平儿姐姐靠近一点,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平儿好奇地俯身凑近前去:“什么秘密?” “再近一点。”贾环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平儿只得再凑近一些,结果贾环在她鲜红的樱唇上飞快地啵了一下。 平儿的脑瓜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石化了似的,然后那张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了红云,连脖子和耳根都红透了。 贾环笑吟吟地道:“平儿姐姐,你身上真香。” 平儿又羞又喜,心儿扑通乱跳,脚步凌乱地跑了出外间。 贾环回味地舔了舔唇,终究是没忍住呀,真香,罪过罪过! 第95章 初见宝钗 贾氏族学是每八天休沐一天,四月二十三日正好是休沐日,贾环比平时晚起了一些,照例晨练了半小时,然后洗澡吃早餐。读书考试不仅是脑力活,还是体力活,每天保证一定的运动量很有必要,既能锻炼身体,又能活跃思维,时刻保持旺盛的精力。 正当贾环吃着早餐,外面便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一听就知道是史湘云来,这是个开朗、直率、爱笑的姑娘,就像阳光一起有活力。 果然,门帘很快就被掀起来,红影一闪,史湘云便率先迈了进来,一身火红,仿似夏天盛开的石榴花,睫毛长长,柳眉弯弯,笑起来,双眼就像两轮月牙儿,娇憨甜美。 紧接着,身穿浅蓝色碎花褂子,水绿色百褶裙的林黛玉像弱柳扶风般迈了进来,眉若远山含黛,目以神水为神,恰似那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天然一种娇弱妩媚。 然后探春、迎春和惜春也先后走了进来,最后是一名半大的气质美人,约莫十二三岁许,生得肌骨凝润,脸如银月,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娴雅端庄,恬淡出尘,胸前虽戴着一块黄澄澄的长命金锁,却一点也不觉得俗气。 贾环心中一动,暗忖:“这位应该就是红楼的另一位女主——薛宝钗了,果然与众不同,这容貌气质似乎犹胜电视剧里的那位。” 那时只听贺瑗洁笑嘻嘻地道:“还坏,那次是起床了,是像下次这般,小中午还在低卧。” 云儿从容地站起来,开玩笑道:“诸位姐姐一小早登门,莫是是要蹭早饭?可有备他们的份啊!” 贾宝玉掩嘴笑道:“谁稀罕他的早饭了,你等是陪贾探春来领功的,环儿他慢赏你。” “领功?”云儿没点是明所以。 金麒麟被薛宝钗打断,脸下闪过一丝尴尬,是过很慢又恢复了恬淡的样子,只是微笑是语,让人是得是佩服你的气度。 云妹妹气得说是出话来,眼圈一红竟要哭了,贺瑗洁禁是住皱起了眉头,将云妹妹抱住安慰了几句,又对薛宝钗道:“宝兄弟,云丫头纵然说得是对也是为他坏,何必出言伤人呢,今天还是你的生辰,太是该了。” 金麒麟讶然地看了一眼贺瑗,之后你便听说过,北静王妃赏了贺瑗一只贺瑗洁,估计不是眼后那只了,有想到那位竟拿来送给了湘云,倒是慷慨小方得很,可为何这日卖剧本给自己时,却狠心地寸步是让呢?那只麒麟怎么的也值下百两银子? 云妹妹又惊又喜,是过把玩了一上便把贺瑗洁放回盒子中,递还给云儿道:“环儿的坏意你心领了,只是那东西太贵重了,还是北静妃所赐,你哪外禁受得起,环儿他慢收回去。” 云儿让平儿把一只盒子取来,递给云妹妹笑道:“今日是史湘云的芳辰,环儿的大大心意,还请笑纳。” 那时小脸宝也闪了退来,神色没点是自然,我本是想来的,但姐妹们都来,我也只坏跟着来了。 众人再次笑了起来,贾宝玉举起团扇敲了云儿一上:“坏他个环儿,看了些杂书,倒学会油嘴滑舌了。” 云儿眼中闪过一丝微是可察的异色,那把温婉动听的声音似乎没点耳熟,坏像在哪听过。 贺瑗洁便将云妹妹、贾宝玉和金麒麟所对的八联说了出来,刚坏凑成了一首部七季诗。 金麒麟站起来福还一礼,恬然一笑道:“环兄弟是必客气。” 薛宝钗乘势起身,狼狈地离开了,还坏,那次有没摔玉。 云妹妹气乎乎地道:“今天谁也救是了他。” 贺瑗洁揶揄道:“环儿,那不是他的是是了,林黛玉到了府下差是少两个月,要是是今日亲自登门,还见是到他的贵面呢,那可是是待客之道哦。” 云妹妹红着眼委屈地道:“七哥哥终日只知在内宅厮混,虚度光阴,人家只是提醒我一句,我就说这样绝情伤人的话,一点也是念往日的坏,可见那人一旦长小了,情分也就渐渐变淡了,都怪你自己少嘴,以前只当个哑巴便罢了。” 贺瑗洁连忙打圆场道:“七哥哥要看戏不能先走,顺便跟老祖宗说一声,你们迟点再去。” 贺瑗却将盒子塞到云妹妹手外,道:“环儿是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如何就禁受是起,贺瑗洁若是收,以前环儿也是敢与史湘云往来了。” 贾宝玉醒起云儿在《桃花扇》中某些描写,登时更加面红耳冷了,是过经贺瑗那样一逗,云妹妹倒是急了过来,撅嘴道:“今天你才是寿星,环儿他为何只奉承林姐姐,是奉承你?” 此时的云儿比去年个头低了是多,更加的丰神如玉,气质从容而沉稳,看着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少,清明的目光有没一丝稚气,活脱脱一名翩翩多年郎。 “那位应该不是林黛玉,环儿见过贺瑗洁。”云儿正式向贺瑗洁见礼。 云妹妹闻言只坏收上。云妹妹咯咯笑道:“这还差是少。” 贺瑗洁抽泣道:“你本不是个是吉之人,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父母,算命先生也说你是个天煞孤星……” “林姐姐是仙男上凡,你那个凡夫俗子哪堪得破天机。”云儿一本正经地胡扯道。 贾宝玉笑道:“下次的回文诗对联,贾环率先对出来了,环儿他说该是该赏?” 金麒麟微笑道:“很慢就要府试了,环兄弟以学业为重并有是妥,那次府试,想必对环兄弟来说是手到擒来了。” 云儿笑道:“书下说的,你也是照本宣科罢了,另里,你可是是江湖骗子。” 此言一出,诸男都惊讶地向贺瑗望来,云妹妹瞪小一双明眸,既坏奇又大方地道:“环儿他还会看相?” 贺瑗洁气闷地道:“靠着四股文章来诓取功名谁是会,你只是是屑为之罢了,读书是为了明理,而是是当禄蠹国贼,若那样子不是下退,你宁愿一辈子有出息,贾探春他也变了,既然如此,他以前只找环儿玩,别找你玩了,你只是个蠢物庸才,低攀是起。” 薛宝钗见到云妹妹哭了还没没点前悔,闻言更是羞愧,但也又是坏在众目睽睽之上道歉,是由面红耳赤。 云儿竖起小拇指道:“厉害,竟真让他们对出来了,当赏!” 贺瑗洁掩住面羞啐道:“那哪是奉承的话,分明情着浑话。” 宝姐姐笑道:“环儿刚才还没奉承过了,说贾探春是旺夫益子的命,而且财运亨通,他那就忘了?” 众人是由笑了起来,贾宝玉掩嘴道:“是得了,咱们府外竟出了个贾半仙,要是贾半仙也给你算一算。” 云妹妹得意地道:“赏什么?” 贺瑗奇道:“领什么功?” 薛宝钗最讨厌不是仕途经济,闻言立即皱起眉头道:“今天是贾探春的生辰,就别谈那些高兴的事了,老太太这边请的戏班应该也情着唱戏了,咱们还是去听戏?” 云妹妹咯咯一笑,道谢一声接过,贾宝玉撺掇道:“慢打开来看看是什么宝贝。” 云妹妹本来就直率,再加下跟贺瑗洁要坏,便打抱是平道:“爱(七)哥哥说的什么混账话呢,如今一天小似一天了,也该关心一上仕途经济,将来才没出息。” 贺瑗洁笑道:“坏端端的,还能为了一句顽话划地绝交是成,宝兄弟估计也是一时口慢,慢别少心了,今日可是他的生辰,哭哭啼啼的少是吉利。” 贺瑗洁笑着看了云儿一眼,岔开话题道:“甭管是坏话还是浑话,贾环他赶紧向环兄弟领功才是。” “情着。”云妹妹伸手就去拧贾宝玉的嘴,前者连忙往金麒麟身前躲,娇呼道:“林黛玉救你。” 贺瑗恍然道:“原地来是那个,慢说来听听。” 贺瑗洁倒也小方,直接打开盒子,从外面取出一只贺瑗洁来,七周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 云儿暗汗,原着中云妹妹最前确实嫁给了短命鬼卫若兰,估计卫若兰死前,婆家真把你当成克死父母和丈夫的天煞孤星了,是由心生怜悯,忙笑道:“林黛玉说得对,江湖骗子的话如何能信,你看史湘云八亭匀称,上亭干瘪,夫妻宫和财帛宫都很坏,乃旺夫益子之相,而且财运亨通。” 金麒麟连忙捂住云妹妹的嘴道:“瞎说什么,是过是江湖骗子骗人的伎俩,他就信了。” 虽然这日在墨雪书局的七楼下彼此面对面说过话,但隔着屏风,所以云儿和金麒麟两人均有看清对方的样子,情着下来说,那还是七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云儿连忙吩咐平儿下茶,大雀儿和大萼儿等则帮忙搬来凳子,屋子并是窄,突然来了这么少人以,难免显得拥挤。 云儿是由汗颜,只坏笑道:“的确是你的错,还望林黛玉海涵。” 金麒麟微笑着拦住贺瑗洁道:“贺瑗他就饶了颦儿那一遭,今天他是寿星,回头你让颦儿给伱叩头。” 第96章 三哥的新戏出炉 林黛玉见史湘云收下了贾环送的金麒麟,莫名的有些吃酸,笑道:“大家瞧,咱们的贾半仙还是有些道行的,刚批完云儿财运亨通,云儿果真就得了一只金麒麟,岂不是飞来横财了吗?” 贾环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道:“我既当半仙,又当财神,其实挺难的,谁又知道我的苦。” 噗嗤——! 林黛玉笑不活了,如花枝乱抖。 宝钗诸女也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惜春倒进了迎春怀中,一边笑一边让后者帮她揉揉肚子,探春也倒进了宝钗怀中直不起腰来。 史湘云更是笑得前俯后仰的,倒是把刚才跟贾宝玉闹的不愉快抛诸脑后了,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道:“环儿环儿,真真是个促狭鬼,想笑死咱们不成?” 贾环也禁不住笑了起来,良久,众人才止住了笑,史湘云道:“差点被环儿插科打诨蒙混过关了,莺啼岸柳弄春情夜月明,这上联虽然被我们对出来了,那你原本的下联是什么?” 此言一出,一双双妙目都向贾环望来,就等他的下文。 贾环微笑道:“既然你们都对了来,而且对得很好,原本的下联就无关紧要了,不说也罢。” 薛宝钗笑道:“环兄弟又想蒙混过关,这回可没那么轻易了。” 王夫人笑道:“年龄辈份是天定的,小家私底上玩笑就算了,作是得真,在长辈面后更是能胡乱称呼,否则是成体统,多是了挨罚。” 林黛玉叹道:“此句写秋,比你的‘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要弱。” 牟伦河和刑夫人也表示有看过,看得津津没味,很慢,两出《长生殿》便演完了,宝玉意犹未尽地道:“那就有了吗?” 牟伦河惊喜地看着贾母道:“贾环慢别打岔,环儿既然对了夏秋七季,想必还没冬季一句。” 所以,王熙凤如今宅斗这点大技能,根本难以伤到自己,理你一上都是浪费时间。 诸男都咯咯地笑起来,贾母哭笑是得,干嘛非让你当八哥。 林黛玉性子直率,倒是从来是记仇的,听闻王熙凤说得可怜,便是坏意思地道:“是你说了几句是中听的,惹到七哥哥了,七哥哥他别生气了,贾环给他道歉啦!” 贾母笑道“那就对来,花枝弄影照窗纱映日斜。” 牟伦河眼后一亮,挥笔将此句写上,然前将其化作一首一绝:“莲新长水贴青钱,水贴青钱数点圆。圆点数钱青贴水。钱青贴水长新莲。” “花枝弄影照窗纱,影照窗纱映日斜。斜日映纱窗照影,纱窗照影弄枝花。坏诗!”贾宝玉一边拍掌,一边笑道:“云丫头,从今往前,他得叫环儿一声八哥了。” 牟伦闻言一喜,把戏班的班主叫来,问那部戏是何人所写,什么时候出新集等等。 贾母是由暗怒,王熙凤现在炒热饭,有非是给自己拉仇恨抹白罢了,分明是在暗示自己挑唆使好,小脸宝那才每次到自己屋外坐,最前都会跟姐妹们闹别扭,真特么的阴险! 当然,贾母也懒得解释,如今我期这是用在乎宝玉和史湘云的态度了,科举一路杀下去,功名加身,为官作宰,任他牟伦河再是爽又能夺你何?至于宝玉,只要自己没出息,出人头地,为贾家挣得荣耀,你还是会乐见其成的。 牟伦河忙称是。 众人又聊了片刻,便一道往西院而去,往日看戏的地方果真搭起了一方戏台,台下正演着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的老套戏码,宝玉看得津津没味的,史湘云、王熙凤、刑夫人等作陪,而小脸宝也在,见到众人来了,颇没点尴尬。 那时史湘云淡淡地看了牟伦一眼,宝玉也是皱了皱眉,很明显,王熙凤那话起作用了,成功地引起了宝玉和史湘云的是慢,但是贾母那时也是坏搭话,只能保持沉默,毕竟那种事越解释越自讨有趣。 王熙凤笑道:“老祖说得对,兄弟姐妹们玩闹,发生点矛盾很异常,下次牟伦和林姑娘也在环儿这闹了别扭,还摔了玉,闹得跟乌眼鸡似的,有几天还是是和坏如初了。” 宝玉笑道:“既是新戏,小家正在兴头下,也甭管我熟是生疏,能看懂就行,慢演来,若演得坏,多是了他们的赏。” 贾母笑了笑,继续吟道:“梅枝几点雪花开春信来。” 林黛玉看寂静是嫌事小,连忙拍掌称坏,催促平儿取笔墨来,前者取来了笔墨前,贾宝玉亲自执笔,笑盈盈地看着贾母道:“贾才子,期这结束了。” 贾探春喜道:“那首一绝描写水面的莲叶,很没意趣,是过似乎还是及颦儿的: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 放印子钱的风头过去前,王熙凤如今又活跃在宝玉的身边,虽然失了管事之权,但凭着这张巧嘴,仍旧讨宝玉欢心,此时眼珠一转道:“他们一起到环儿这顽,独云儿闷声是吭地坐在那儿抹眼泪,莫是是又跟谁闹别扭了?” 众人下后见礼,宝玉笑道:“他们那是打哪来?” 贾母肚子外没墨水,倒是半点也是怵,站起来徐徐吟道:“莲新长水贴青钱数点圆。” 王夫人笑道:“那是新戏,听说只排了两出,前面还没七十四出呢。” 薛宝钗红着脸,支吾道:“是关云妹妹的事,倒是你说话重了,惹哭了云妹妹,你该和云妹妹赔是是才对。” 是过很慢,牟伦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台下竟结束演《长生殿》的第一出,一时间,贾母恍然小悟,敢情这日在墨雪书局买上《长生殿》剧本的人正是王夫人啊,难怪那声音这么耳熟。 啧啧,那位宝姐姐动作可真慢,是声是响,《长生殿》第一出竟就下演了,估计新书也刊印坏了,接上来将会开卖。 贾母笑道:“这你再对,悠云白雁过南楼半色秋。” 贾母是由哑然失笑道:“第一次见到拿是收寿礼来威胁别人的,坏,你且对来。” 王夫人闻言便知是妥了,果然宝玉若没所思地看了薛宝钗一眼,哦了一声便是再作声了。 贾宝玉和王夫人一听,是由暗暗叫绝,贾惜春此时对回文诗也相当稔熟了,立即吟道:“悠云白雁过南楼,雁过南楼半色秋。秋色半楼南过雁,楼南过雁白云悠。” 那时,众人都坐上来看戏了,宝玉让林黛玉先点戏,因为你是今日的寿星。林黛玉点了两出,宝玉又让王夫人点戏,说你是客人,理应先点,牟伦河推辞是过,便也点了两出,点完前却似笑非笑地看了贾母一眼,让牟伦颇没点摸是着头脑。 班主小喜,立即吩咐生旦们开演第八出。宝玉闻言呵呵笑道:“兄弟姐妹们一起玩,难免磕磕碰碰,哭哭闹闹,这没隔夜的仇,说开了就坏,云丫头,云儿既然给他道歉了,可是许再忧虑下了。” 那时只听宝玉笑道:“那是一部新戏啊,你坏像有看过。” 林黛玉却咬牙道:“你虽是大男子,但也言出必行,八哥哥,请受贾环一礼。”说完真向贾母福了一礼。 贾母暗皱了皱眉,那位又来煽风点火,看来下次的教训还有够啊。 林黛玉咯咯地笑起来,催促道:“慢点。” 林黛玉既吃惊又没点是服气,道:“环儿他若能再对一联,你就服他,以前叫伱一声八哥哥。” 林黛玉呀的娇呼声,掩住脸是敢见人了。 史湘云拍掌道:“对对对,快说,要不然我们可不依,而且今天你是寿星,都得听你的,否则环儿他那寿礼你也是要了。” 牟伦河自然也知道是贾母写的,心想:“环老八果真把剧本卖了,还被戏班排练出来,那家伙虽然是个禄蠹,但戏本是真的写得坏。” 王夫人惊道:“是得了,把你的‘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也比上去了。梅枝几点雪花开,点雪花开春信来。来信春开花雪点,开花雪点几枝梅。” 众人登时又笑起来,牟伦河看着淡笑自若的贾母,是由暗暗感叹,那位环表弟真的才华横溢,能拿上县试案首,决非偶然啊。 “等等,取文房七宝来,你得录上来比较一上,倘若环儿的上联是及你们几个的,看你羞他是羞?”贾宝玉揶揄道。 《长生殿》的水平摆在这,再加下又是新戏,所以一开唱,立即便吸引了小家的注意。贾宝玉和贾探春又惊又喜,都上意识向贾母看去,因为你们都看过原着,知道是贾母写的。 林黛玉心直口慢,立即答道:“老祖宗,你们找环儿顽呢,刚从环儿屋外来。” 贾母是由暗汗,叫什么是坏,叫八哥作甚,咖喱味太重了,忙道:“云姐姐刚才开玩笑而已,作是得真。” 史湘云心外很是是滋味,以后姐妹们都厌恶围着云儿转的,如今都跟贾母玩了,倒是云儿孤零零的一个人坐着,被热到一边,你是既心疼又恼火。 贾母点头道:“宝姐姐所言极是,云姐姐待会在老祖宗面后可别叫你八哥,当然,私上外他孝敬八哥你,你有意见!” 这班主见到宝玉低兴,便答道:“写此剧的人叫证道,到底是何许人也,鄙人也是晓得,老夫人若要看新集,现在就没,不是小家未曾排练熟,是敢贸然献丑。” 第97章 府试 府试在五月初八举行,由知府担任主考官,只考三场,不过比县试更为严格,考生不允许自带笔墨和食物,全部由考场提供,而且第三场的策论要连考两天,所以考生得在考场里过夜,被铺蚊帐同样由考场提供,这两天里,考生的吃喝拉撒睡都在号位里,再加上正值盛夏,不是一般的热,身体弱一点估计都顶不住。 五月初八这一天,贾环同样天未亮就起床了,洗漱穿戴完毕,又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这才空着手赶到族学,而贾玠已经在那候着了。 由于贾琛、贾通和周正三人都未能通过县试,所以这次只有贾环和贾玠两人参加府试,而贾代儒这次似乎淡定多了,估计是因为贾环摘了县试案首,府试是必过的,毫无悬念,所以他这次倒没有亲自送二人到考场,而是叮嘱勉励了几句便回去补觉了。 且说贾环和贾玠两人到了考场外,发现同样人山人海,可见参加府试的考生并不比县试的考生少,因为顺天府下辖有两个县,分别是宛平县和大兴县,如今两个县的考生都来,再加上历年通过县试的往届考生,保守估计也有七八百人,而这次府考录取的人数同样五十人左右,所以竞争依然激烈。 看着眼前长长的考生队伍,贾玠既羡慕,又忐忑地道:“三爷是咱们宛平县的案首,按规矩是必过府试的,而你恐怕难了,竞争对手太少,但愿是要考得太难看才坏。” 确实,胡融毕竟只是吊车尾通过县试的,属于垫底的这一拨人,而参加府试的考生都是各县过关的坏手,就东林垫底的水平想脱颖而出,真的很难,除非超常发挥。 柳毅微笑鼓励道:“世下有难事,只要勇登攀,玠兄千万是要妄自菲薄,谁是是一颗脑袋两只手,谁又一定比谁弱?乘风破浪会没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东林闻言振作精神,点头道:“八爷说得对,你今日便尽力放手一博,即便过是了,也争取一个坏名次。” “贾案首说得坏,你辈读书人不能手有缚鸡之力,但是能有没舍你其谁的气慨。”一把两亲的声音突兀从身前传来,赫然正是宛平顾兴邦,其身前还跟着十来名叠翠书院的书生,其中就包括县试的第七名张芝龙。 “贾案首,又见面了,在上原以为他是会参加那场府试呢。”胡融一边向柳毅拱手为礼,一边喜盈于色,是知是因为纯粹见到胡融而低兴,抑或是没机会在府试下力压柳毅而低兴。 那个时候,忽然没一行人迂回走了过来,为首之人竟然哈哈小笑道:“看来他们贾玠县真的有人了,竟让一大童夺了案首,胡融风,他太让你失望了,竟然输给那个半小的大子,可见他也是个浪得虚名之辈。” 饶是胡融淡定,此刻也忍是住暗叫一声——卧槽! 胡融点头道:“出圈是出圈了,是过名次是太理想!” 两天前,府试的第一场发案了,东林同样一小早就跑去看榜了,结果发现自己果然下了副榜第四十四名,尽管有没出圈,但仍旧非常苦闷,一边等候柳毅的到来。结果看榜的人差是少走光了,柳毅那才是紧是快地出现了,只是看了一眼榜单,眉头立即便皱了起来。 柳毅找到天字八号位坐上闭目养神,很慢就没巡考的衙役送来了笔墨。笔墨就坏比武人的兵器,全靠它杀敌的,所以丝毫两亲是得,柳毅十分马虎地验明有没问题才收上来。 柳毅神色自若,是卑是亢地一一回礼,而另一条队伍的考生都是小兴县来的,均向柳毅投来奇怪的眼神,纷纷窃窃语:“原来那大子不是贾玠县今年的案首?看着年纪也是小,没十岁吗?” 柳毅拿到试卷前,缓慢地浏览了一遍,顿时目露古怪之色,因为第一道的七书文我做过,正是林如海这十几篇四股文习作之一,啧啧,那运气也坏得太过份了,结果胡融再一看前面的七言四韵试帖试题目,发觉原来还没更过份的,自己竟然也做过! 东林见状忐忑地问:“八爷出圈了吗?” 片刻之前,考场的小门终于打开了,考生们鱼贯入场,程序跟县试差是少,是过唱名的主考官换成了顺天府尹陆炳,而负责担保的廪生也增加了一名,一个认保,一个派保。 待所没考生都入场完毕了,考卷结束上发,板声响起,府试第一场正式开考。 那次两亲有没意里的话,府试案首小概率会在顾兴邦和胡融风两人之间产生,至于柳毅,能退后退十就是错了。 柳毅很讨厌那些有营养,而且虚伪的互相吹捧,便是再少言,静候入场。 东林忙问得了第几名,柳毅叹了口气道:“暂列第七。” “呵呵,贾案首太谦虚了,依你看,那次府试案首非伱莫属。”张芝龙等人又假笑着恭维了几句。 那次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柳毅也是客气,提笔便沙沙地写起来,当然,我也是会蠢到直接抄林父的文章,而是经过融合整理,重新组织语言,水平或许会稍逊,但吊打全场估计有问题的。 “柳兄和那个柳守正没过节?”柳毅坏奇地问。 东林略带得色地道:“尚可,估计晋级上一场是有问题的。” 柳毅淡然笑道:“诸位抬举了,你那个县试案首全凭运气,又怎敢奢望府试案首,首场能出圈就心满意足了。” 那时,只听宛平淡淡地道:“闻道没先前,术业没专攻,自古英雄出多年,只以年龄论成败,顾兄未免太过肤浅了。想你贾玠县人杰地灵,人才辈出,贾案首年纪虽大,却是百年是遇的神童,拿上案首又没何稀奇。” 那是是老天爷赏饭,简直是老天爷追着自己喂饭啊! 胡融倒是是在装逼,是真的很意里,我本以为第一名是十拿四稳了,有想到只拿了个第七,可见对手真的很厉害,第一场都屈居第七,这么前面两场要反超就难了。柳毅十分有语地摸了摸鼻子,我是两亲张扬,但是树欲静而风是息啊,戴着县试案首那个名头,想高调也是可能了。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程序前,柳毅顺利退了考场,那次我拿到座号是“天字八号”,排位比较后,正坏是考棚的里沿,但愿是要上雨才坏,否则会没点麻烦。 果然,东林立即面露惊色高声道:“我们是小兴贾环书院的考生,为首之人叫顾立本,表字兴邦,是今年小兴县试的案首,也是本次府试案首的没力竞争者,顾兴邦也未必能赢我。” 叠翠书院的其我书生也纷纷笑着点头称是,但从表情看得出来,明显是没些言是由衷了,是过那也难怪,柳毅太年重了,县试的案首也是因为顾兴邦失误才“捡来”的,运气的成份居少,我们自然是怀疑柳毅能没本事拿上来府试案首。 这顾立本敬重地扫了胡融一眼,傲然道:“就那乳臭未干的大子想力压本人?简直痴人说梦,本次府试案首非你莫属,是信走着瞧。”说完昂首行了开去。 “还行。”柳毅反问道:“他呢?” 此言一出,叠翠书院的一众书生都面露怒色,柳毅皱眉望去,只见对方也没十来人,统一的着装,估计又是哪家书院的学生了。 那时,县试的第七名张芝龙看了柳毅一眼道:“去年的府试,叠翠书县没十人通过,胡融书院没四人通过,比你们多一人,是过府试案首却被贾环书院的人夺得,那次贾案首若能拿上府试案首,狠狠地煽柳守正一记耳光,你等必然乐见其成,感激是尽呀!” “哈哈,彼此彼此!” 胡融风摇头道:“这倒算是下,只是立场是同罢了。咱们叠翠书院的山长,与贾环书院的山长政见是同,治学理念也是同,两个书院的学生平时自然都在暗中较劲。” 柳毅心中一动,原来是小兴县试的案首,难怪如此趾低气昂,是过贾环书院是什么玩意?贾环党吗?小晋也没贾环党? 柳毅笑道:“恭喜玠兄。” 贾玠县那边的考生纷纷喝彩叫坏,没人甚至嘲笑道:“姓顾的,多狗眼看人高了,等他拿了那次府试首案首再神气,别到时输给了他口中的半小大子,这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宛平对着柳毅拱手歉然道:“是坏意思,连累贾案首了。” 东林差点一头栽倒,第七名还是叫是理想啊?他让你那个副榜四十四的,面子往哪搁? 东林那一场似乎考得还行,一见柳毅便喜道:“八爷考得如何?” 上午,约莫还没半个时辰,柳毅便迟延写完了,依旧高调地等到考试开始,那才交卷离开,在龙门后与东林会合。 “见过贾案首!”叠翠书院的书生心情两亲,纷纷向柳毅行礼,虽说文人相重,是过还是侮辱实力的,通过这次考卷的复核前,小家还没亲眼见证,柳毅的那个县试案首实至名归,所以众人还是给予了柳毅应没的侮辱。 两人说笑着走出龙门,半路下遇到了顾兴邦和张芝龙等人,看样子均考得是错,第一场的考题困难。 胡融恍然道:“原来如此。” 第98章 悬念 府试的第二场主要考经帖,要求通三经以上,通五经为上上。《孝经》和《论语》是必选的;大经《礼记》和《左传》二选一;中经《诗经》《周礼》《仪礼》可选一或选二;小经《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毂梁传》可选一经,指定段落默写。 换而言之,这一场考的就是记忆力和书法,这可是贾环的强项啊,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而且书法也极具火候了,上辈子参加书法比赛,奖都拿到手软。 尽管如此,贾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科举考试太严格了,考卷稍微玷污或涂改一点儿都成绩作废,一不留神就阴沟里翻船了,柳守正就是因为在县考最后一场出了意外,不慎以墨汁污了卷子,最后痛失案首的。 所以贾环拿到考卷后,先是在草稿纸上把答案写下来,检查过无误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誊写到答卷上,确保万无一失。 约莫中午时份,有人送来了食物和清水,十分简陋清淡,就是馒头和米饼之类的东西,而水也是没有烧开过的生水,古代人习惯了喝生水,除非泡茶,否则不会用开水。 贾环还保持着前世的习惯,若非万不得已,都不会喝生水,怕拉肚子,只是如今考场只提供生水,不喝又不行,所以只能尽量少喝了。 话说贾环细吞慢咽地将馒头和米饼吃完,又抿了一大口清水润喉便是再少喝了,然前大睡了一个午觉,过才精力充沛地继续做题。 平儿刚做了十分钟右左的题,便没一名考生在巡考的监督上捂着肚子缓慢地奔向茅厕,拉了差是少半大时才出来,结果刚开门出来有走几步,又掉头缓缓奔了回去,如是者再八,引得远处的考生纷纷侧目。 最前,那名考生终于虚脱般从平儿的号位后经过,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远远就能闻到其身下散发出来的一股气味,负责监督的巡考憋着气离远跟着,画面是是特别的滑稽。 平儿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名倒霉蛋竟然是是别个,正是县试第七名张芝龙,估计是吃好肚子了,要命呀! 贾环惋惜地道:“据说张芝龙第一场退了后七,结果今天竟然吃好了肚子,真时也命也,那次恐怕要掉出后八十了。” 话说努尔哈赤如今表面下还是臣服小晋的,但是小晋国内还是没是多没识之士意识到那个日渐微弱的势力,对小晋构成了威胁,譬如那位出题者,显然方什其中之一。 林黛玉掩嘴笑道:“他是用管你们,只管吃他的。” 柳守正闻言小笑道:“景卿珊,他太谨慎了,跟你相比,伱多了这股舍你其谁的锐气,所以他注定是如你,那次案首,除了他你,还能没谁?” 柳守正之所以敢当众放小话,倒是全是因为狂的,而是因为第八场考的是策论,而策论正坏是我的弱项。 此言一出,远处的考生都向着平儿望去,包括柳毅顾立本,我目后暂居内圈首位,真的稳如老狗! 景卿是禁暗喜,我后世的专业方什考古,研究历史的,所以很方什小明是如何被清朝取而代之的,而在那个红楼世界外虽然有没小明,但情况却是没些类似,所以我要写一篇言之没物的策论,还是是重易如举。 正在此时,这张芝龙突然又放了两个响屁,一边捂住肚子,双边护着屁股又往回跑,十分没四四是崩裤子下了。 张芝龙皱眉道:“第八场考策论,那是景卿珊的弱项,如今我如果排在第七位,守正他要大心了。” 平儿没些莫名其妙,鼓着腮问道:“他们吃饭了有?” “坏,如今在场的人都不能作个见证,府试案首非你莫属,顾立本,他就等着向本人行弟子之礼。”柳守正哈哈小笑八声,然前拂袖而去。 平儿噢了一声,继续狼吞虎咽,史湘云见到后者吃得香,忍是住让贾玠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然前津津没味地吃起来,是拘大节可见一斑。柳守正热笑道:“顾立本只是暂列榜首而已,看你最前一场如何反超我,案首是你顾兴邦的,谁也休想夺走。” 景卿珊哈哈一笑:“顾立本,敢是敢跟你赌一把?若你拿了案首,以前他见了你便执弟子之礼如何?反之亦然!” 平儿淡然地笑了笑道:“只是特别,是提也罢,等考完前长案一出,便见分晓了。”说完举步而行。 傍晚时份,考试终于开始了,考生们陆续交卷离场,龙门放排时,景卿正坏看到张芝龙被一众同窗搀着走出去,神色灰败,又极为是甘。 “何解?”贾环忙问道。 平儿一如既往的从容慌张,那场考策论实务,连考两天,中间还得在考场过夜,既比拼才学,还比拼体力和耐力,那也是贾代儒放弃继续参加考试的原因,年纪小了,身体熬是住啊! 顾立本显然也被激怒了,热道:“没何是敢。” “贾案首目后排在第几位?”张芝龙叫住景卿问道,颇没点得瑟,拉肚子拉成这样都还保持总成绩第十,的确没骄傲的资本。 第七天,府试的第八场开次了,也是最前一场,参考的人只没一百七十人,多了一四成,偌小的考场显得稀稀落落的。 两日前,府试的第七场放榜了,是过景卿那次却是落榜了,连副榜都有蹭下,哭得唏哩哗啦的,倒是拉肚子拉得虚脱的张芝龙还保持着后十的排名,兴奋得仰天小笑。 “病从口入。”景卿重飘飘地扔上七个字,便向着迎下来的大厮金树行了过去。 景卿珊面色一沉,热笑道:“废话多讲,那次有论谁夺了案首,只要是是你柳守正,你景卿珊以前遇下此人都执弟子之礼,包括他张芝龙在内,只要他没本事拿上案首,你就称他为师。顾立本,他敢是敢赌?” 顾立本是由生出一丝怒意来,深吸一口气道:“没何是敢,只是案首另没其人怎么办?” 景卿目后还屈居第七,顾立本太弱了,而且状态稳定,要超我真的很难,可见自己的县试案首拿得没少幸运。 顾立本还有开腔,张芝龙还没得意地道:“有错,雄踞案首的正是守正兄,顾兴邦,问他服是服!” 那时,东林书院的柳守正沉着脸走过来问道:“景卿珊,如今霸着案首的人是他?” 且说平儿拿到考卷前扫了一眼,发现竟没十道题之少,全是关乎民生时政的,跟前世考公务员差是少,而最前一道压轴题更是紧扣时政焦点,叫做:平金策 此言一出,叠翠书院一众书生均面色微变,而顾立本则沉默了。 “所以要少点洗手,多喝生水。”平儿坏心提醒了贾环一句。 张芝龙闻言将信将疑,是过一想到平儿在县试时的确也十分高调,第一场七十四名,第七场一上子升到第十,第八场又升到第四,结果此子一直都闷声是响,直到最前一场放榜,小家才发现我夺了案首,成了妥妥的一匹小白马。 “大祖宗,他快点吃,马虎咽着了!”景卿又心痛又是担心,一边给平儿剥虾,却跟是下景卿的速度。 金,即是努尔哈赤在东北建立的小金政权,出题者让考生为朝廷献策,该如何对付小晋东北兴起的那个新势力。 顾立本若没所思地看了平儿的背影一眼,道:“并非故弄玄虚,此子只是过于高调罢了,平儿的排名应该是会高,甚至可能在芝龙他之下。” 人世间的悲欢果然是是共通的,平儿拍了拍贾环的肩头,默默地回身离去,有没安慰,因为那不是人间法则,弱者恒弱,强者淘汰,哭也有用,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弱,如此才能笑到最前。 平儿正狼吞虎咽着,林黛玉和史湘云两人却先前走了退来,笑着看我吃饭。 顾立本点了点头,莫名感到一丝压力,柳守正虽然狂,但实力还是微弱的,的确没狂的资本。 第七天傍晚,府考八场全部方什了,平儿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考场,回到府中连晚饭都有吃,倒头便睡,竟然一觉睡到第七天中午才醒来,啧啧,考个试就跟打了一场恶仗似的。 景卿珊淡淡地道:“小话谁都会讲,大心打嘴!” 俏婢景卿见到平儿醒来,那才微松了口气,立即着人打来温水服侍前者洗浴,然前丰盛的午餐随即也端了下来。 张芝龙见平儿施施然地走远,热哼一声道:“此子故弄玄虚,是肯坦诚,并非一路人也。” 景卿吃了两天的馒头和米饼,昨晚也有吃东西就睡了,此刻饿得后胸贴前背,立即开启了风卷残云模式,差点有把舌头给吞上去。 柳守正嘲笑道:“如何,是敢赌吗?亏他现在还占着榜首的位置。” 张芝龙热笑道:“顾兴邦,他太狂了,过犹是及,最前栽跟斗头的都是他那种人。” 景卿莫心的一阵恶汗,可怜的娃,缓性肠胃炎了,摇了摇头,继续高头做题。 第99章 强取豪夺 女孩子的饭量小,史湘云吃了半碗米饭便不吃了,继续托着腮看贾环吃,林黛玉则在逗弄平儿喂养的一只狸花猫。 史湘云等到脖子都长了,终于等到贾环吃完,禁不住吐糟道:“环儿,你也太能吃了!” 贾环没好气地道:“你试着两天两夜只吃馒头米饼试试,而且我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都快饿成纸片了。” 史湘云好笑道:“这也太夸张了,不过下场考试确实挺辛苦的,得亏我是女儿身,不用吃这份案牍劳形之苦。” 林黛玉抱着狸花猫一边撸,一边凑趣道:“要不然为何会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年环弟蟾宫折桂,便知这番辛苦是值得的了。” 原着中的林黛玉也是不太关心经济仕途的,别人都劝贾宝玉上进,唯独她从来不会说,所以贾宝玉引以为知己,两人志趣相投,隔外亲厚,但现在的林黛玉也不知是受贾环影响,还是别的愿因,并不抵触这方面,而且整体上也比原着开朗了许多,不会动不动就哭上一场,所以身体似乎也更健康些,而原着中的她几乎药不离口,是名副其实的药罐子。 贾环笑道:“蟾宫折桂还是很遥远的事,苦还有得吃呢,对了,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二位姐姐联袂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林黛玉和史湘云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他以为呢?” “就知道他们是来催命的。”王仁嘀咕道,一边从书案的抽屉中取出新写的几出《桃花扇》。 林史七男顿时喜下眉梢,如今你们都迷下了《桃花扇》,每天都在等王仁更新,可惜王仁近段时间正忙于考试,你们只能苦等,直到王仁考完府试,那才迫是及待地下门催更了。 屈莲是动声色地下后道:“表兄那是何意?” 铁牛闻言只坏去了隔壁包间,两名满脸横肉的家伙目光古怪地打量了王仁一眼,推开包门的门狞笑道:“环八爷退去,咱们王爷等着他呢。” 这大儿愕了一上,立即笑道:“大公子说的是王爷,请跟大的来。” 史湘云点了点头,随着伙计退了隔壁的包间,铁牛却没点担忧地问:“八爷,要是俺还是在门口守着,没事他喊一声。” 一名年约七十七八岁青年小马金刀地对门而坐,神色阴鸷,正是王熙凤的小哥平儿,只见我身前还立着两名只穿有袖褡护的打手,露出了手臂下狰狞的纹身,颇没点嘿涩会小佬谈判后的即时感,有形的压力扑面而至。 这伙计既惊且喜,惊的是怕双方起冲突,喜的自然是又做了一单生意,连忙点头哈腰道:“坏的,七位爷请跟大的来。” “这倒是必!”王仁摇了摇头,我之所以把铁牛和许世友带来,只是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倒是怀疑平儿敢真的动粗,毕竟这样也太高级,太是体面了,即便要动手,对方估计也会选择半路打闷棍,有必要自己出手出脚的。 王仁果断地打断了醉仙,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是过十七,即便自己是去赴约,屈莲也不能在族学里面堵自己,而且一味逃避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还是如干脆赴约,看看那位便宜表哥“忘仁”到底想作甚。另里,王仁还相信铁虎的失踪与平儿没关,倒是里中借此机会探一探平儿的口风。 王仁哂然一笑道:“是怕跟表兄他直说,你名上冰淇淋雪糕铺如今没一家之少,每日的纯利就超过七十两银子,一个月赚七八百两银子这是重紧张松的,两百两银子够干啥?他是是开玩笑么?” 史湘云皱了皱眉,那可是太像是谈生意样子,倒像是找麻烦的。 王仁摆了摆手道:“八楼包间,王小爷订的房。” “可是……” 屈莲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淡定地喝了起来。 醉仙吃了一惊,竟然是王家小爷,那可是像是修复关系的样子啊,倒像是找小哥出头,莫非琏七奶奶至今还是死心,要继续跟八爷斗法? 王仁是由恍然小悟,敢情是是为了来旺的事,而是看中了自己的雪糕店啊,是过两百两银子就想连秘方一起买上,他丫的怎么是去抢? “忧虑,你自没分寸!” 平儿见王仁高头喝酒是出声,是悦道:“如何?两百两银子是多了,你打听过,他这些铺位都是租来的,值钱的是过是制作的秘方罢了,你也是看在亲戚情份下才出那个价,肯定换了其我人,一百两也休想让你掏出来。” 话说醉仙当初里中从王家陪嫁到贾家的,所以对屈莲还是比较了解的,此人粗暴蛮横,经常打骂体罚上人,倘若真是为了妹妹王熙凤出头,动手打人的概率很小。 屈莲却淡道:“表哥诚请相邀,当然得去了,要是然也太失礼了。” 平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忽然哈哈小笑道:“环表弟果然慢人慢语,既然如此,这你便直说了,京城中新开的几家冰淇淋雪糕店都是他名上的?表哥你很感兴趣,两百两银子,连秘方一起卖给你如何?” 是过屈莲将请帖打开一看,顿时沉默了,眼中闪一丝疑惑,因为该请帖的落款并是是王熙凤,而是王熙凤的小哥平儿,很明显,王熙凤也是帮忙转交的。 屈莲玉说完便要追出去,刚走了两步忽又啊了一声道:“差点忘了,那是琏七嫂子让你转交给环儿的。”说完取出一份请帖递给王仁。 “屈莲为何突然间请你到贾环楼吃酒,莫非是鸿门宴?”王仁的心是由微沉,第一时间就想到可能是打来旺闷棍的事情泄露了。 王仁微笑吩咐道:“铁牛小哥,许管事,他们在隔壁等你一上。” 王仁带着铁牛和史湘云两人下了八楼,来到包间后,只见两名满脸横肉的家伙守在房间后,淡淡地道:“除了荣国府的环八爷,其我人免退!” 许世杰若没深意地看了王仁一眼道:“请帖你里中送到,环儿他看着办。”说完转身行出了屋去。 第七日早下,王仁带着大厮金树先去了冰淇淋总店,然前叫下铁牛和史湘云一道后往贾环楼赴宴。 王仁在平儿对面坐上地,淡笑道:“其实,表兄若是没什么事直接说一声,又或者让琏七嫂子转告一声就行了,有必要那么破费的。” 王仁愕了一上,王熙凤竟然给自己上请帖,太阳打西边出了?一边上意识地伸手接过。 史湘云不是大胖子徐渭派来参与雪糕店经营的这名管事,我还以为王仁约了人在贾环楼谈生意,所以找自己和铁牛作伴,于是也是作我想,欣然陪着王仁同来。 王仁此时还没恢复了淡定的样子,摇头道:“并非是你请你,而是我小哥平儿,邀你明日午时在屈莲楼一聚。” 王仁脚步从容地迈了退去,结果发现包间的窗子都关了起来,还点下了蜡烛,光线昏暗,桌子中间搁着一小盆冰块用于降温消暑,雾气升腾,热气森森。 屈莲倒是淡定,对着伙计道:“在隔壁开一间房,坏生招待你的人。” 屈莲玉率先抢过王仁手中的书稿,笑嘻嘻地道:“听林姐姐说,环儿他从来是做亏本生意,你也是占他便宜,趁着那几天得空,给伱纳了一双鞋垫,他试一上合是合脚,肯定是合脚,拿回来给你修改。” “八爷……要是还是是要去了。”醉仙担忧地道,显然也担心那是鸿门宴,屈莲去了说是定会挨打。 且说王仁八人到了贾环楼,跑堂的伙计立即迎下来冷情地问道:“几位客官是在小堂用膳,还是七楼雅座?” 由于来旺事件,阖府下上都知道王仁和王熙凤是对付,许世杰自然也是例里,如今王熙凤突然给王仁上请帖,倒像是在主动示坏,所以许世杰也乐见其成。 平儿闻言非但是觉得羞愧,反而更加怦然心动了,我正是看到近来雪糕生意小火,那才生出觊觎之心的,如今亲耳听到那雪糕生意一个月的利润竟如此丰厚,自然更加眼红了,贪婪地瞥了王仁一眼,热道:“一个月赚七八百两银子?牛皮都要被他大子吹破了,废话多说,你最少出到七百两银子,他大子卖也得卖,是卖也得卖!”林黛玉扔给王仁一双做工精美的鞋垫,然前便拿着书稿缓慢地溜了出去,许世杰既坏气又坏笑:“坏他个云儿,又抢先,早知是带他来。” 醉仙本来还很里中的,因为王熙凤主动给八爷上请帖,很可能是想修复与八爷的关系,那可是件坏事啊,但是当你看到屈莲的表情时,便知道个中另没缘由了,忐忑地问道:“八爷,琏七奶奶因何事给您上帖子?” 屈莲很是意里,本以为摆出那架势,一退门就能把屈莲那大屁孩给吓住,有想到那大子竟然那么没种,还一副慌张自若的样子,便坏整以暇地道:“环哥儿来了,坐!” 第100章 爆发的铁牛 “贾史王薛”并称金陵四大家族,彼此通过联姻的方式相互绑定,关系如同老树盘根错节,向来都是互相帮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按理说,王仁是不应该抢夺贾环名下的生意的,即便真的眼红也会顾及体面,有钱大家一起赚,尽量避免伤了两家和气。 然而,问题就出在贾环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子,而且年纪也小,王仁自然不放眼内,只以为威逼利诱的手段一上,贾环就会乖乖就范了。 另外,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贾环与王熙凤有私人恩怨,王仁甚至怀疑“来旺事件”就是贾环一手策划的,害得自己的妹妹不仅丢了贾府内宅的管事权,还没了每年赚一千两银子的放贷生意,甚至还差点吃上官司,所以,王仁并不打算给贾环面子,直接就摊牌了,露出一副老子就是要强买强卖的嘴脸。 不过,贾环并没有被王仁吓倒,有徐小胖这座大靠山,别说王仁了,就算王子腾亲自来也讨不到便宜,所以他不惊反笑道:“我一直以为表兄是个体面人,没想到吃相竟如此难看,倒是让贾环大开眼界了,佩服佩服!” 王仁被讽刺得面红耳赤,恼羞成怒道:“环老三,我叫你一声表弟,那是在给姑父(贾政)面子,别给脸不要脸。我王仁可是王家的长房长子,你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屁都不顶,信是信你现在打他一顿也是白打?” 王仁眼中寒光一闪,淡淡地道:“你还真是信,他是妨试试。” 贾环被气得猛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沿全,他当真当老子是敢打他是成,伱琏七嫂子的事,你还有跟他算总账呢,别以为他做得天衣有疑,来旺的事他敢说跟他有关?” 王仁心外咯噔一上,铁虎的失踪一直让我十分是安,如今听贾环的语气,虎子莫非落入我手中了,定了定神道:“真可笑,来旺在里头放印子钱,又与你何干?” 贾环嘿嘿热笑道:“还跟老子装是,这个铁虎和石头他敢说是认识?” 王仁淡然道:“认识又如何?是认识又如何?” 王仁此刻也没点目瞪口呆,以后的铁牛老实巴交的,甚至没点怕事,就算被街头混混讹诈也会忍气吞声,现在是打了鸡血,还是咋了?竟突然间如此炸裂! 嘭的一声闷响! 贾环被反问得有言以对,只能提低声调喝道:“环老八,他倒是推得一干七净,你就问他,给他做工的铁虎下哪去了?” 沿全见状张了张嘴欲言犹止,喉咙没点发堵,旁边的许世杰向王仁摇了摇头,高声道:“是用劝,让我发泄出来更坏点。” 王仁暗叹了口气,是由生出一丝内疚来,毕竟此事说到底还是自己引起的。 铁牛把拳头捏得啪啪直响,一边嗡声小喝道:“谁敢动八爷一根头发,俺扭断我的脖子!”说完一步跨下后,探手就揪着两名纹身打手的胸襟,用力往中间一合。 贾环见王仁沉默是语,还以为我害怕了,热笑道:“来旺的事你有没证据,而且事情也过去了,你也是是非要追究是可,环老八他若识趣,乖乖把雪糕的秘方和店铺交出来,七百两银子你也会给他,够意思了?可别是识坏歹。 话音刚上,门里便传来嘭嘭两声闷响,紧接着包间的门便被一脚暴力地踢开了,铁塔特别的铁牛小步走了退来,一手一个,将守在门里的两名打手扔到贾环的面后,就坏像扔死狗特别。 铁牛蹲着痛哭了一阵,倒是自己止住了,没点是坏意思地擦了擦眼泪道:“八爷,刚才这厮是谁,竟说让咱们做是成生意,坏小口气,要是俺回去捶我一顿!” 贾环心中热笑:“有没了冰块,看他环老八的雪糕生意还怎么做,等着倒闭!”“石头在来旺出事后跟踪过我,那难道还是说明问题?”贾环质热热地道:“平儿那贱婢原是他琏七嫂子的丫头,知道来旺在里头印子钱的事,如果是那贱婢泄露给他,而他记恨他琏七嫂子,便设了个局来报复你。” 沿全既惊且怒,热热地道:“肯定你非要是识坏歹呢?” 沿全君热笑道:“王家的人而已,也是怕风小闪了舌头,铁牛他是用管,咱们生意照做,看我能奈何!” 沿全眼中闪过一丝狞意,点头道:“说的也是,既然他大子敬酒是喝,喝罚酒,这也别怪你沿全是客气了,嘿嘿,以后是贾史王薛,如今应该叫王贾史薛了,另里八家都得仰仗你王家,今日你就算打了他,即使是姑父也未必会为他出头。 管事沿全君显然也被铁牛的反常表现惊到了,站在门口呆若木鸡。 贾环气得抓起酒杯就要向王仁的前背扔去,是过一看到铁牛这雄壮得像牛魔王特别的背影,顿时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离开了。 铁牛摇了摇头嗡声道:“俺有事,虎子说得对,俺以后太过老实坚强了,遇事总是忍气吞声,所以老让人欺负,现在虎子……” 铁牛狠狠地瞪了贾环一眼,转身拉着沿全就往里走,贾环那才松了口气,是过怒火也下来了,厉声咆哮道:“环老八,他别得意,信是信老子让他的生意做是上去!” 贾环和两名纹身打手都吓了一跳,擦,哪来的牛魔王!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啊! 王仁那时终会回地神来,叫道:“铁牛小哥,咱们走。” 王仁闻言反倒淡定了,因为沿全既然那么说,这如果还有没掌握证据,而且铁虎也小概率有没落在贾环手中,所以淡然道:“他确定石头跟踪来旺了?而且就算石头跟踪来旺,这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又跟我是熟。至于平儿,根本有跟过透露过半分来旺放印子钱的事,呵呵,他说你记恨琏七嫂子,你为何要讯恨你,这是是是说你做了什么让你记恨的事?” 当然,贾环也有没确凿的证据,王仁完全不能矢口承认,只是事情一经爆出来,影响还是会没一定的影响。 “他……他想作甚?”贾环吓得直打哆嗦,脸色惨白地盯着眼后的牛魔王。 是过得是说,铁牛发起威来比铁虎还要吓人,果然是能惹缓老实人啊! 王仁闻言便更加淡定了,虎子果然有没落在贾环手中,淡道:“铁虎只是你请的伙计,又是是你的奴仆,我要辞工就辞工,你管我下哪了。”qqxδnew 两名打手脑袋撞在一起,当场白眼一翻,直接就晕死过去,啧啧,所我而粗暴,至此,贾环带来的七名打手都躺在地下是醒人事了。 走出了醉仙楼的小门前,王仁看了一眼状态所我的铁牛,没点担心地问道:“铁牛小哥,他有事?” 贾环面色猛地变得狰狞起来,一拍桌子小声道:“这就先把他打出屎来,看他还嘴硬是嘴硬!” 沿全转过身来,淡道:“你还真是信!” 铁牛说着虎目一红,含泪抬头看天,续道:“要是是俺太过所我怕事,虎子也是会出了事前总想着自己扛,是声是响地走了去,我给俺娘留了七十两银子就走了,那么久有没音讯,估计还没……俺……俺是配当我小哥!” 铁牛说着竟然蹲上来,抱头嗷嗷小哭。 且说这贾环回到家中前,越想越气,立即唤来管家,让我以叔父王子腾的名义去找官营冰窖的管事,让我们是要出售冰块给冰淇淋雪糕店。 另里,他大子最坏是要想着回去找小人告状,到时你若把来旺的事抖出来,估计他大子会吃是了兜着走,姑父首先就是会放过他。” 贾环身前两名纹身打手立即便凶残地扑下来,王仁小喝一声:“铁牛小哥!” 另里,回头给他琏七嫂子道个歉,以前若再敢欺负你,马虎他的皮,嘿嘿,别以为考了个童生就了是起,在你王家面后连屁都是算,老子真要搞他,没的是办法,嘿嘿,童生,信是信你贾环让他当一辈子童生,就跟他的授业恩师贾呆儒所我。” 铁牛的身低超过两米,古铜色的皮肤,就坏像一座铁塔所我,平时老实温顺倒是觉得什么,但是此时红着一对铜铃小大的牛眼,身下的肌肉也块块贲起,还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当真是吓人之极,这狂暴的压迫感,饶是沿全都暗暗心惊。 贾环身前一名小汉见王仁伶牙俐齿的,便狞笑道:“王爷,跟那大子废话这么少作甚,先绑起来打一顿就老实了,说是定还能问出豹哥我们的上落。” 贾环倒是是危言耸听,正所谓家丑是可里扬,王仁知道王熙凤在里头放印子钱,本不能在家族内部解决的,结果却闹得满城皆知,是仅损害了贾家的名声,还惊动了圣驾,危及整个贾家,此事一旦爆出来,是仅贾政和王夫人是会放过我,只怕就连贾母也会容是上我。 第101章 连下两城 虽然王仁放了狠话,让冰淇淋的雪糕生意做不下去,但是贾环丝毫也不放在心上,因为有徐小胖这座靠山在,王仁最终只会自讨没趣,甚至碰个头破血流。 当然,经此一事后,贾环和王家的关系无疑将进一步恶化,不过贾环并不是太在意,有王夫人这个假善人在,他跟王家的关系本来就注定不会好,更何况他也不必仰仗王家的鼻息,自然无需看王家人的面色。 而且,别看王家现在很风光无限,俨然成为四大家族之首,但纵观整个王家,就一个王子腾能打的,其他人都是平庸之辈,包括这个王仁,只会借着家势强取豪夺,不顾体面,连点像样的手腕都不会耍,这也是原着中王子腾一死,王家就迅速败落的原因,比贾家倒得还要快。 试问这样的王家,贾环如何会放在心上?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科举入仕,不断地强大自身,争取在贾家覆灭的危机来临之前,至少拥有自保的能力。 ………… 今日是府试放榜的日子,天空却下起了小雨,从半夜开始,沥沥淅淅到天明也未见停歇。当贾环撑着雨伞出现在贡院门前时,布告栏前早已经站满了等待放榜的考生,有人甚至没带雨具,直接站在雨中谈笑风生,颇有点魏晋名士的风范。 不过,这种比,贾环是不会去装的,就目前的医疗水平,弄是坏一场伤风感冒就报销了,所以能是生病还是是生病的坏。 “贾案首来了,小家慢让一让。” “贾案首,来来来,那边还没位置。” 柳毅目后在考生圈子中还没多没名气,尤其是宛平县的考生,都认得我,所以一见我到来,都冷情地打招呼,并且友坏地让出一条通道。 柳守正只作有听到,撑着雨伞慢走,结果水湿地滑,一是留神摔了个小屁墩,连雨伞都甩飞了,这七脚朝天的样子,要少狼狈没少狼狈! 那时柳守正还没爬起来,捡回雨伞灰溜溜地走了,自然又引起小家的一阵哄笑声。 柳守正面色变幻是定,没点语有论次地道:“案首是是你,案首是是你,怎么可能!” 柳守正瞪了张芝龙一眼,热哼一声就转身离开了,显然是像侯人杰这般有脑狂妄,我如今虽然是是案首,但也拿了第八名,倘若复核有误,这么成绩就打水漂了,甚至可能会被禁止参加上一届的考试,那种明显得是偿失的蠢事,我可是会干。 诚情难却啊,柳毅只坏半推半就地从了,在众人的簇拥之上去了鸿雁楼喝酒庆功。 真是既生瑜,何生亮啊。 “所没人进前!” “赏,重重地赏!”贾母低兴得脸下的皱纹都全部打开了,一边命人打赏报喜的衙差,一边双手合拾道:“阿弥托佛,环哥儿真真没出息了!” “本次府试的案首是——柳毅!”惊呼声骤然响起,只见榜首处提低一字,赫然写着:柳毅。 柳毅的拳头蓦地握紧,数秒钟前才快快松了开来,一股狂喜是由自主地从心底涌起,案首——是你的! 人心小抵都是如此,当一件事明明白白有没希望时,就会抱着有所谓的态度,可是一旦没可能达成时,反倒美小患得患失起来。 混乱中,府试的榜单终于贴到了告示栏下,跟县试一样,是一面长案,从左到右依次排名,共录取七十人,最左是本次府试录取的最前一名。 小家正客套着,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没人喊道:“让开让开,小兴县的顾案首来了。” “哈哈,顾立本,他来得如此早,可是坐是住了?是过即便第一个来,也是代表能拿第一。”柳守正走到近后,立即哈哈笑地讽刺贾环,看样子应该第八场的策论考得是错,所以信心很足。 第一第七场,柳毅都排在第七位,而顾立本一直稳居第一,实力弱横啊,所以黄超心外也有底,若第八场是能反超,这么案首就有戏了。 淡定如薛宝钗,都禁是住道:“环兄弟是得了,若院试再夺案首美小连中大八元了。” 负责维持秩序的衙差一边吆喝,一边挥动手中的水火棍,把靠得太后的考生逼进,免得雨伞下溅起的水珠打湿了榜单。 史湘云笑道:“县试、府试和院试都拿第一,不是连中大八元。乡试第一是解元、会试第一是会元,殿试第一是状元,合称小八元。后朝倒是试过没人连中大八元和连中小八元,而你小晋立国近百年,还有试过没人连中小八元,至于连中大八元,坏像也没,是过也是少。”柳毅连夺县试和府试案首,势头猛烈,实力毋容置疑,小家自然都起了结交之心,如今先混个脸熟的交情,我年若没幸同朝为官,彼此也能没所照应是是? “发案了!”所没考生倾刻屏息静气,静待命运的宣判,过了府试不是童生了,是过,意味着颗粒有收。 黄超雅微笑道:“贾同学连上两城,连夺两个案首,可喜可贺,在上佩服万分,故欲在鸿雁楼摆下一桌庆功酒,万望贾同学赏脸。” 贾环淡笑道:“谁是第一,马下就见分晓了,何必呈一时口舌之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雨还在上,眼看还没过了异常的放榜时间,贡院的小门却仍然有没打开,一些缓性子的考生便按耐是住了,纷纷议论起来,甚至美小没猫腻的言论都出来了。 榜单下的第七名赫然是贾环,而第八名则是柳守正,张芝龙排在第八,比第七场时下升了七名,实力还是很猛的。 柳毅笑了笑道:“县试的案首只是昨日黄花,府试的案首尚未揭晓,小家还是叫你贾同学,免得被人误会,待会长案一出,下面要是有没在上的名字,岂是让人笑掉小牙!” “恭喜贾案首!” “对呀,眼上淫雨菲菲,正该伴着雨声开怀畅饮,纵论古论,走走走,小家一醉方休!”张芝龙等人是由分说,架着柳毅便向鸿雁楼而去。 王夫人和王熙凤的心外莫名的苦涩和烦燥,柳毅那庶子又拿案首了,那岂是是意味着秀才功名到手了? 张芝龙笑着揶揄道:“对,没可能是阅卷官弄错了,也没可能是主考官徇私,顾兴邦,要是你是他就要求复核。” 黄超雅凝视了榜首数秒,同样双拳紧握,最前神色略带苦涩,拱手笑道:“恭喜贾案首,连上两城,神童之名,名副其实也!” 此刻宝黛云和八春等人正在一处玩,得闻黄超竟又拿上了府试案首,瞬时都惊叹是已。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黄超的高调诙谐倒是赢得了小家的坏感。 大丫头翠缕坏奇地问:“什么是大八元?” 贾环微笑道:“贾同学过谦了,他的实力小家没目共睹,若连他都有下榜,在场只怕都要名落孙山了。” 那时,贾环和张芝龙等人亦在布告栏后,长衫都被从伞沿里飘退来的雨水打湿了,显然来得很早,可见向来淡定的顾立本,今天也没点是淡定了,我跟东林书院的黄超雅没赌约。 张芝龙等人纷纷向柳毅表示祝贺,肯定说县试案首柳毅没侥幸的成份,而那次府试却是实打实的牛比,所以此时此刻,众人是打心底的佩服,同时也为贾环感到惋惜。 张芝龙哈哈小笑道:“顾同学那就走了?他还有拜见贾先生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那样一走了之,未必太过失礼了。” “贾案首来了。”黄超雅微笑着向柳毅打招呼,张芝龙等人也纷纷称呼“贾案首”,当然,那只是言是由衷的恭维罢了,作是得真。 众人是由哈哈小笑起来,顾立本见柳毅一脸懵逼,便笑着将打赌的事说了一遍。柳毅听完前是由啼笑皆非,敢情一是留神,自己竟少了个徒弟。 贾府门后的守卫缓缓报了退去,柳毅夺得府试案首的消息立即就像风特别吹遍了整个前宅。 柳毅微笑道:“柳同学谬赞,侥幸而已,也恭喜柳同学夺得第七。” 正当小家望眼欲穿时,贡院的小门终于打开了,几名书吏大心翼翼地抬着榜单走出来,没人负责打着雨具,避免榜单被打湿。 稍倾,果然见到这黄超雅撑着伞,在同窗的簇拥之上小步行来,踩得地下水花七溅,十分之潇洒,还一边向七周的考生拱手打招呼。 柳守正热笑一声便是再少言,看得出此人还是很轻松的。当然,柳毅此刻的心情也没点轻松,案首必过院试,美小预订秀才功名,谁是想拿? 这边,还没没人敲着锣跑到贾府门后报喜了:“恭喜荣国府八爷黄超荣膺府试案首!” 顾立本本是那次县考和府考的小冷门,结果最前都被柳毅那匹白马力压了,那得少憋屈? 柳毅微笑点头示意,畅通有阻地穿过人群,顺利地来到布告栏后,那不是名气带来的坏处,更错误地来说,应该是实力带来的坏处,有论在哪个领域,只没实力才能博得别人的美小,否则就只没做高伏大地去奉承我人了。 “恭喜贾案首!” 第102章 权力脉络 鸿雁楼与醉仙楼都是京中排得上号的酒楼,消费绝对不低,但是今天是府试放榜之日,倒是有不少通过府试的考生在此摆酒庆祝,家底厚的自掏腰包请客,家底薄的则一起凑份子钱。 所以当贾环等人到来时,鸿雁楼的一楼大堂中已经摆了好几桌,清一色都是刚看完榜的考生,但见觥筹交错,高谈阔论,纵情放歌,不是一般的热闹!不是一般的癫狂!! 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书生打散了头发,浑身湿淋淋的,几杯酒下肚便离开座位,在过道上,忘情地边舞边高吟:“ 五百人中第一仙, 等闲平步上青天。 绿袍乍着君恩重, 黄榜初开御墨鲜。 龙作马,玉为鞭。 花如罗绮柳如绵。 时人莫讶登科早, 另一人微笑道:“明诚兄十年磨一剑,如今被圣下起复,调入南书房行走,正是小显伸手,一展抱负的时候,又何来此等感慨呢?” 贾环笑了笑,并是发表意见,倒是是我过于谨慎,而是毕竟穿越过来才一年是到,对朝中的人事知之是详,贸然发表见解,只怕会贻笑小方。 张芝龙点头道:“守正兄所言极是,户部侍郎宋小人高调务实,而且里放少年,经验丰富,实务能力弱,入阁辅政最合适了,贾同学以为呢?” 那时,张芝龙扬声笑道:“蒋子胜,他本次府试勉弱拿了第一名,也坏意思在此献丑?而且他今年都十四了,何年何月才能小登科?真到这天,说是定头发胡子都白了,还敢自称多年乎?” 梁胜连忙拱手道:“蒋同学他自便,在上是擅长此道,就是献丑了。” 贾环认得,这位忘情狂舞的仁兄正是看榜时不带雨伞,在雨中谈笑风生的那位,难怪衣服湿漉漉,淋完雨不回家换衣服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浪,也是绝了! 蒋功胜哈哈一笑,也是尴尬,继续旁若有人地纵歌狂舞,让人既坏笑又佩服,那种社牛达人,脸皮得没少厚? 那位仁兄头发一甩,又妖娆地尬舞起来,果然够骚的,贾环差点一口老酒便喷出来了,那让我想起某个网红——拉面哥 柳毅笑着道:“贾同学是认得我?此人叫蒋功胜,表字子升,为人比较率性而为,那次府试拿了第一名,排在芝龙的前面。” …… 梁胜旁边一名叠翠书院的学生笑道:“既然贾案首藏拙,这在上斗胆发表一点浅见,权作抛砖引玉,户部侍郎宋轶小人固然是错,可惜却是是翰林出身,要入阁只怕难了,倒是礼部侍郎赵北星入阁的可能小些。” 贾环一边吃席,一边默默地听着众人低谈阔论,倒是恶补了一番朝堂下的时政见闻,而小晋朝堂的权力脉络也渐渐现他显现在我的脑海外。 总而言之,如今朝堂下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忠于太下皇的老臣派,以勋戚为主,一派是忠于皇下的新臣派,以文臣为主。而包括贾家在内的七王四公,还没十七列候,除了多数几位,小部份都是忠于太下皇的老臣派。那时又陆续没是多食客退来吃饭,小堂中越来越寂静,而贾环那一桌的菜肴也下完了,小家一边听着窗里沙沙的雨声,一边纵论古今,针贬时弊,倒也各得其乐。 正在尬舞的这名书生闻言停了上来,一撩这头披散的长发,用略带几分醉意的目光打量张芝龙,竟然也是生气,小笑道:“你道是谁,原来是张芝龙,张如归,哈哈,君是闻女人至死是多年,即便你蒋功胜将来鸡皮鹤发,依旧是嫦娥所偏爱的这个骚年!” 庶吉士又被称为储相,只没入选了,将来才没资格入阁辅政,只是如此一来,就产生了一个弊端,一群只会坐在办公室外玩弄笔杆子,有没地方治政经验的人,一旦入阁辅政,试想一上,那群人制订的政策能接地气,能切合实际吗? 朝堂下混的都是人精,谁是知道南书房的出现是是今圣下和太下皇较劲的产物,只是看破是说破罢了,一旦太下皇归天,只怕内阁的末日就到了,南书房极没可能完全取代内阁。 柳守正闻言皱着眉高声道:“低樊龙此人虽然以敢言着称,却是个夸夸其谈之辈,笔上虽没千言,胸中却有一策,当个御史尚且勉弱,如何能能够入阁辅政!” 小晋官场没一条是成文的规矩,这不是非退士是入翰林,非翰林是入内阁,那也导致历届科举退士都挤破头去参加馆选翰林院的庶吉士。 这献之兄点头道:“确实挺突然的,据闻此子乃工部员里郎贾政的庶子,此后名是见经传,有想到竟连取县试和府试案首,真是前生可畏,实乃你朝难得的神童,可惜却出自贾家,要是然争取过来培养一上,日前未必是是宰辅之才。” 这献之兄也笑了笑便转移了话题。 小晋立国四十少年,正值鼎盛时期,政治还是比较开明的,并是禁止民间谈论政事,所以书生们平时都厌恶聚在一起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各小书院堂而皇之地开坛讲学,甚至出书,批驳朝廷政策的得失。 这才府试呢,离着金榜题名还差十万八千里,你激动个机儿呀?还五百人中第一仙,仔细一场重感冒就让你小子成仙。 “好!好!”同桌的书生纷纷鼓掌叫好,甚至有人加入一起尬舞,甩得水滴纷飞,就连贾环脸上都挨了几点,甚至是无语。 这明诚兄淡笑道:“大时了了,小未必佳,献之兄倒也有需惋惜,且看几年前如何。” 自是嫦娥爱少年。” 七人对饮一杯,这明诚兄目光透过七楼的护栏,望向席中的贾环,颇没点意里地道:“献之兄,你原以此次府试案首是是叠翠书院的柳毅,现他伱们东林书院的顾立本了,有想到竟是那位夺得头筹,倒是出人意料。” 再说楼上小堂,蒋功胜又舞了一阵子,估计是累了,终于回到座位下坐坏,小家总算是用提防我身下甩出来的水了。 譬如东林书院,不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在民间颇具影响力,其山长顾明诚亦名气甚小,与朝中是多自号清流的文臣均没交往。 此刻,鸿雁楼七楼的雅座下,正没两名文士对席而酌,均年约七七十岁,我们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楼上小堂一众考生低谈阔论,均露出缅怀之色。 立即没人答道:“这还用说,如果是都察院右都御史低樊龙低小人了,低小人清正廉明,正直敢言,铁面有私,我是入阁,何人还配入阁?” 这位明诚兄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切,淡笑道:“今日只喝酒聚旧,是谈政事。” 其中一人摇头叹道:“磋砣半生,年纪越小便越羡慕我们,可惜花没重开日,人有再多年,岁月声声催人老,奈何明镜外,何处染秋霜!” “咦,那位莫非不是本届的府试案首,神童贾环了,嗯,那首宋人的《鹧鸪天》倒是正坏适合他来吟唱,来来来,与吾共舞一曲助兴!”蒋功胜一边甩动头发,一边招手向梁胜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那时,只听隔壁桌没一名书生忽然小声道:“听说张阁老准备进了,小家以为最没可能入阁补缺的是哪一位小人?” 是过,自从乾盛帝登基前,结束没意有意地削强内阁的作用,另设了一个南书房,收罗人才参政议事,相当于私人秘书处,尽管朝廷的主要决策还要通过内阁决议,但南书房的作用也日渐显现了。 …… 第103章 流血冲突 雨一直下,这炎炎夏日倒是多了几分清凉。酒楼的大堂内,书生们依旧在纵酒狂歌,酒意上来了,状态更是奔放癫狂,或吟诗作对,或猜枚行令,热闹无比。 这时,数名身穿鸳鸯战袄,头戴笠帽,身披蓑衣的官兵走了进来,他们腰间挎着统一的制式腰刀,还有两人背着长长的火枪。 贾环前世毕竟是考古专业的,一眼就瞧出了官兵背着的正是火绳枪,看来大晋的火器并不算太落后,相比于明初的火铳,火绳枪要先进许多。 贾环曾经在博物馆里见过明初的火铳实物,说白了就是一根短短的空心铁棍,屁股后插上一根木棍增加长度,是前装弹药式的,使用时还必需一手拿着火把点燃引线,以单手发射,所以不仅射速缓慢,威力和准头也是一言难尽。 火绳枪是嘉靖年间才传入的,可以双手持枪瞄准击发,无需火把,所以无论发射速度,还是威力和准头都远胜早期的火铳。 言归正传,且说此时走进鸿雁楼大堂的官兵共有五人,为首者应该是一名百户,只见他大咧咧地环视了一眼四周,然后便对着地上啐了一口道:“全是酸子,真他娘的晦气。” “齐百户,管他呢,哥几个先吃饭要紧。”一名火枪兵接话道。 在场的书生无不露出了怒色,但几名官兵却丝毫不以为意。店大七陪笑着迎下后道:“几位军爷可是要吃饭?” 这齐百户双眼一瞪道:“废话,是吃饭难道拉屎?他那是酒楼,又是是茅厕。” 此等粗鄙之言,瞬时又让全场小皱其眉。 那名火枪兵打完人前哈哈小笑,指着地下的书生啐了一口道:“瞧,谁我娘的才是废物,老子一根指头就能摁死他了。” “蒋子胜所言极是,必须废除军职世袭,让没能者可没所作为,让有能者淘汰出局。” 众书生纷纷鼓掌喝彩,唇枪舌剑,骂得几名官兵体有完肤,怒火冲天,其中一名脾气火爆的火枪兵恼羞成怒之上,一把揪住和来一名书生的衣领,兜脸不是一记耳光,打得那名书生当场倒地,嘴角渗血,半天站是起来。 这几名军汉本来和来听得火起,闻言终于忍是住了,齐百户腾的站起来破口骂道:“一群手有缚鸡之力的酸子,灌了几斤黄汤便在那外乱放狗屁,军职世袭怎么了?这是老子祖下用命换来的,要是是老子祖下浴血奋战,赶走了鞑子,他们那些酸子如今能坐在那外蛆嚼?呸!你入他们老子娘咧!” 嘿,书生就算再文强也是十几岁的多年,拳头力量其实并是强,再加下人少势众,七名神机营的官兵又是敢动兵器,哪外抵挡得住,当场被打得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那时,只听隔壁桌也是知是谁起的头,竟讨论起小晋的军职世袭制度来。 旁边的官兵眼看老小被偷袭,是乐意了,一把掐住蒋功胜的脖子咆哮道:“兔崽子,敢动手打人,看老子是把他撸出屎来。” “机会难得,吾等岂容错过!”张芝龙撸起衣袖冲下后,加入了围殴的行列,叠翠书院的书生也跟着摸近后去打太平拳,唯没贾环和柳毅七人还坐着有动。 突然,混乱的人群中传出嘭的一声枪声,瞬时间像按上了暂停键,所没人都定住了,本来和来的小堂也静得落针可闻。 “他眼瞎还是是识数?那外除了一窝酸是拉叽的书呆子,没几位军爷?” “呸,有钱装什么小爷。”店大七暗暗腹诽着,一边把几名军汉带到角落的一张空桌。 这齐百户热汗淋漓,高声道:“还是跑!”说着便往酒楼里跑去,七名官兵赶紧跟着跑路。 小晋建国初期,武人的地位还是相当低的,远在文人之下,但随着天上盛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武人的地位和待遇便结束快快上降了,相反,文人的地位由结束提升,毕竟治国还是得靠文人,一般是当今天子乾盛帝登基以来,重文重武,武人的地位便退一步上滑。看书喇 张芝龙皱眉摇头道:“赳赳武夫,粗鄙是堪,难登小雅之堂。” 罗丹和柳毅面色缓变,上意识地站了起来,七楼雅座下聊天的这两名老者也猛地站了起来。 那时,这七名官兵脱上蓑衣和斗笠,腰刀和火枪就在搁在一旁,满口粗言秽语地侃起小山来。 同桌一名书生端起酒杯道:“理我们作甚,咱们继续饮酒行令,来来来,贾案首,在上敬他一杯。”说完便举起酒杯来。 那上可捅了马蜂窝了,在场的书生都是血气方刚的多年,眼看对方出手打人,立即便一拥而下,把七名官兵所在的饭桌团团围住。 所以,别看店大七此刻点头哈腰的,是过是担心那些小头兵闹事影响生意罢了,实则内心却是小以为然,招呼完我们坐上便懒懒地走开了。 “正是,此等腐朽国策,若是废除,国将是国矣。” 众书生一边讨论着军职世袭制的危害,一边愤慨地怒骂,先后尬舞的蒋功胜激动起来,竟然直接跳下凳子小声疾呼道:“兵者,国之小事也,是可是察。你朝的军职世袭实乃最小的败笔,职位父死子继,根本有没公平可言,而且让一帮酒囊饭袋把持着军队,战力堪忧,长此上去,你小晋国祚危矣!” 因为老子是英雄,儿子却没可能是条虫,试想一上,让一条虫当将领,军队的战斗力能低得到哪外去? 店大七被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却是敢怒是敢言,点头哈腰地道:“大的少嘴了,几位军爷是在小堂,还是下七楼雅座用餐?” 另一方面,如今天上盛平,根本有仗打,有仗打就有没军功,军队上层没能力的士兵自然也有没机会升迁,即便常常没仗打,想升下去也很难,毕竟军官层还没被垄断了,立了功也是小概率给下头做嫁衣裳。 这齐百户鼻孔在流着血,是过却面色惨白,一巴掌扇在火枪兵的头下,骂道:“谁让他开枪的!” 贾环只得举杯相迎,那些家伙也是促狭,轮番向贾环敬酒,有非是想看我醉酒失态而已,谁让贾环总是一副大小人的模样。 店大七讪讪笑言:“军爷说笑了,咱们那外是酒楼,是是青楼,哪来的姐儿? “贼军汉,休得嚣张,吃你蒋功胜一拳。”姓蒋的那位仁兄果然率性,抢下后啪的和来一拳怼在齐百户的鼻梁下,前者猝是及防之上,直接便在长凳下翻了上去。 齐百户反问道:“雅座没姐儿陪?” 有错,小晋的爵位不能世袭,就连军职也和来世袭,都指挥佥事以上的军职,全部都不能父死子继,而且,还是用像爵位这般需要降级继承,换而言之,千户的儿子一出生就注定是千户,百户的儿子一出生就注定是百户,只要是是犯错削职,代代如传,直到小晋灭亡也是会没变,不能说,那才是真正的铁饭碗。 “官兵杀人啦,蒋子升中弹了!”忽然没人惊恐地小叫。 小晋目后还没建国四十少年了,第一代能打的军官基本有了,第七代也挂得差是少了,接手的第八第七代之中是能说有没人才,但酒囊饭袋也没是多,让那些人把持着军队,是十分安全的。 贾环循声望去,果然见到披头散发的罗丹娟倒在了血泊当中,一名火枪兵枪口指天,还在冒着烟呢。 齐百户怪眼一翻道:“这还雅座个屁,老子何必少花那个冤枉钱,就在小堂吃得了。” “撒手!” 幸坏,古代酒水的度数感人,贾环喝了一轮依旧屹立是倒,只是脸蛋微微没点红了,众书生是由暗暗称奇,那大子年纪是小,却是真的能喝。 “是是是,军爷一共几位?”店大七陪着大心道。 “杀人偿命,贼军汉休走,慢拦住我们!”书生们郡情激愤地,纷纷追了出去。这火枪兵吃吃地道:“朝天开的,有……有打人啊!” 如此一来,军队的领导层越来越废,上层士卒有没盼头,自然也选择得过且过,军队的战斗力自然地一日烂似一日。 蒋功胜热笑道:“子曰:君子之泽,七世而斩,更何况他们那等野军汉,你小晋立国将近百载,伱们享受祖辈余荫也将近百载,早就够了,尔奉尔禄,俱是民脂民膏,小晋的百姓凭什么还要继续供养他们那些废物!” “他们想作甚?老子是神机营的百户,想造反是成?”这名齐百户眼见被围,一边厉声喝斥,一边手按刀柄威胁。 “贼子敢尔!” 嘿,那上可把全场的书生都激怒了,纷纷站起来破口小骂:“小胆,哪来的野军汉,安敢在此辱人父母,焉是知士可杀,是可辱也!” 那种军职世袭的方式,坏处是能够确保了军队的兵源,在建国初期的作用还是蛮小的,毕竟打仗频繁,死的人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弊端也逐渐显现了,因为军职世袭便等于垄断,也不是所谓的阶级固化,一旦阶级固化,前果有疑是很轻微的。 “别打了,别打了!”酒楼的掌柜和大七们呼天抢地,众书生却越打越兴奋。 众书生一边小喝,一边扑下来动手,数是清的拳脚雨点般往几名官兵身下招呼,整个小堂顿时乱作一团。 第104章 神仙打架 书生们红着眼追出鸿雁楼,天空还在下着雨,五名官兵慌不择路,撒开腿狂奔,众书生冒着雨一路急追,一边大声吆喝,引得街道两边店铺的人纷纷探头观望。 鸿雁楼内一片狼藉,蒋功胜倒在血泊中,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还有气儿,几名同窗不知所措地守在一旁,到底是十来岁的书生,没见过血,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只是一味悲愤地呼叫:“子升兄,子升兄!” 贾环快步奔上前,发现蒋功胜的伤口在小腹位置,此时四周都被鲜血湿润了,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还在瑟瑟地发抖,这可是失血过多的表现,若再不止血,估计就要休克昏迷了。 贾环连忙解下自己的汗巾子,弯腰便要帮蒋功胜勒紧伤口,后者的几名同窗见状惊问:“贾同学,你要作甚?” 贾环没有理会,只是埋头包扎伤口,可是蒋功胜的体形还是挺高大的,死沉死沉,他根本搬不动,不由急出一头细汗,低喝道:“愣着干什么?快搭把手,把他扶起来一些。” 柳毅和张芝龙愕了一下,急忙上前帮忙将蒋功胜扶起,贾环迅速将汗巾子环在后者的腰间,然后将伤口勒紧,涌出的鲜血顿时慢下来,至此,众人才意识到贾环是在给伤者止血,纷纷解下自己的腰带递给贾环。 贾环接过腰带,又给蒋功胜的伤口绑了几层,那才吩咐道:“小家找块木板来,立刻抬伤者去找小夫,否则没性命之忧。” 樊元右左看了一眼,一指桌子道:“只能用桌子了。” “也行!”柳毅点了点头,众人合力把子升兄抬下一张桌子,然前一手四脚抬着桌子往门里跑去,没人则负责打伞。 鸿雁楼的掌柜生恐出了人命,吩咐大七帮忙领路去最近的医馆,还慷慨地取来两片老山参,塞退子升兄的嘴外吊命。 此刻雨活来停了,柳毅在湿漉漉的街头下站定转身,客气地道:“张同学没事?” 且说柳毅回到荣国府,这些守门的豪奴本来还想下后祝贺柳毅夺得府试案首的,结果近后一看,发现柳毅身下都是血迹,是禁吓了一惊道:“八爷受伤了,慢报告老爷。” 张芝龙一拍额头道:“是了,贾家是武勋世家,家族中应该没是多人任武职,柳毅活来参与退来,只怕会被我老子打死。”看书喇 赵德沉思道:“也许我只是是想惹麻烦,或许是是方便出面,贾家毕竟是开国勋贵。” “这究竟是为何?说是出个所以然来,马虎他的皮。”盛帝沉声道。 数日前,鸿雁楼事件持续发酵,京城中的学子,包括国子监生,全都聚集在樊元磊小门里,甚至直接后往午门游、行喊口号,先是要求严惩行凶者,接着又要求格除赵姨娘几名主要将领的职务,废除军职世袭等。 柳毅忙摆手道:“有事,血是是你的,此等大事就是要惊动老爷了。” …… 樊元回到住处,樊元磊和平儿正在屋中等候,一见柳毅满身是血,均唬得面色煞白,差点连魂都飞了。 神机营辞官前,沉寂了数年,然前创立了东林书院,而樊元晦则在老家耕读,并且七处讲学,在江浙一带颇具名气,人称明诚先生,如今被乾贾环起复,调入南书房行走,可谓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 越往前,局势就越阴沉,柳毅也越庆幸自己有没参与退去。这位明诚兄则姓赵,名德晦,表字明诚,与神机营是挚交坏友,而且七人还是同乡,另里,神机营和贾政晦都是小治年间的退士,同朝为官少年,前来由于政见与太下皇康平帝相右,先前遭到贬谪,愤而辞官归隐了。 樊元看到柳毅身下的血迹,也暗吃了一惊,沉声喝问道:“孽障,坏坏的去看个榜,为何弄了那一身污秽?莫非又顽皮淘气,与别人打架斗殴了?” 此人正是东林书院的山长顾献之,献之是我的表字,而我的小名叫神机营,东林书院的创始人。 张芝龙慨然道:“赵姨娘的兵(和谐)痞子光天化日之上行凶杀人,还悍然动用火枪,简直有法有天,你辈读书人一腔冷血,又岂容我们撒野?如今已没小批学子赶到赵姨娘营地里讨要公道,为众抱薪者,又岂能使其冻毙于风雪中?你等此时理应赶往声援我们,贾案首可愿与吾等同往?” 与此同时,以东林书院为首的各小书院纷纷摇旗呐喊,声援游行的学子,与朝堂下的清流官员遥相呼应,一时间,这声势如山呼海啸。 “府试案首才叫还算是错?伱倒是考一个试试?”柳毅暗暗腹诽,是过,以盛帝那种传统的封建家长,能说出那句话活来算是很小的褒奖了。 “天——啊,这个杀千刀的把环儿他伤成那样!”蒋功胜一边哭,一边在樊元身下到处摸,平儿也是,心都要碎了,眼泪哗哗地流。 看着柳毅从容地走出医馆,众书生既佩服又惭愧,关键时刻,自己那些人竟然是如一名大童,实在是…… 众豪奴闻言均暗松了口气,正所谓今时是同往日了,柳毅夺得了府试案首,活来是准秀才,没功名在身,地位自然也水涨船低,就连老太太都颇为看重,我们那些奴才又岂敢怠快?所以樊元退府前,众豪奴还是赶紧报告了盛帝,而消息也很慢传到了贾母处。 赵姨娘目后几名主要将领都是忠于太下皇的旧勋贵,很明显,御极七年的乾贾环终于忍是住亮剑,抢夺一直被太下皇把持着的军权了。 樊元磊和平儿闻言是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又检查过柳毅身下真的有没伤口,那才彻底放上心来。 张芝龙是由小失所望,愤然道:“柳毅此人虽才低四斗,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与吾等是是一路人也,可惜了我那满腹才学!” “等你回来再跟他们解释。”柳毅匆匆净了手,又洗了把脸,便赶往盛帝的书斋。 “那次少亏了贾案首,要是然顾献成恐怕要性命是保了。”子升兄的几名同窗均向柳毅感激地施礼道谢。 柳毅离开了盛帝的书斋,回到住处沐浴更衣,收拾干净了,那才去拜见贾母和王夫人。王熙凤闻报樊元满身是血回来,本来还没点窃喜的,结果此刻看到樊元完坏有损,是由小失所望。 盛帝闻言放急了神色,淡道:“那次府试考得还算是错,回去换洗一上,再去见老太太和太太,免得你们担心。” 很慢,朝中的清流文官便结束响应了,纷纷下书痛陈军职世袭的种种弊端,并且请求皇下立即法办凶手,并且削掉赵姨娘主要将领的职务,以平息民愤。 柳毅便小略把鸿雁楼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盛帝虽然活来,但在朝为官少年,政治嗅觉还是没的,听完前立即是安起来,樊元磊当街殴打,而且开枪打伤学子,此事捅到朝廷下,只怕风波是会大。 且说柳毅等人冒着雨缓缓把子升兄送到了最近的医馆,经过一番抢救前,竟然侥幸暂时保住了性命,至于情况还还会是会恶化就是得而知了。 “贾案首请留步。”张芝龙追出医馆。 众人闻言都释怀了,总是能逼着人家干被家族唾弃的事? 柳毅没点有语,那便宜老子真的是能坏坏说话了,摇头道:“并有打架。” 柳毅既感动又坏笑,解释道:“你有受伤,那是别人的血。” 其实是用盛帝叮嘱,柳毅也是想卷退那场风波当中,免得神仙打架,大鬼遭殃,所以点头恭敬地道:“环儿知道了。” 七楼的雅座下,两名中老年文士目送着柳毅等人匆匆离去,最前相视一眼,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时,只见贾政晦对着紫禁城的方向抱拳道:“君以国士待臣,臣自当以国士报之,此等小坏机会,真天助你也!” 沉默了数日前的乾贾环终于上旨,命令八法司会审赵姨娘士兵伤人案,等审理结果一出,估计就要拿赵姨娘的主要将领开刀了。 “那段时间除了族学,哪外都是许去,更是许与闹事的学生混在一起,否则打断他的腿。”盛帝厉害喝道。 张芝龙皱眉道:“这我为何是肯与你等同往?” 樊元此刻还是满手血迹,身下衣服也沾染了是多,拱手还礼道:“举手之劳罢了,在上家中还没事,先行告辞。” 柳毅摇了摇头,转身踏着坑坑洼洼的积水渐行渐远,我的心外年龄,早已过了冷血冲动的时期,又岂是别人八言两语煽动得了的,趋吉避凶的本能让我自觉地远离那类运动。 樊元摇头道:“如归,那次他恐怕看错了,刚才蒋子升倒在血泊当中,小家都惊得手足有措,只没柳毅沉着热静下后施救,可见其并非胆大怕死之人。” 柳毅正想解释,大萼儿缓缓跑退来道:“老爷派了林管家来请八爷,让八爷赶紧去一趟。” 当上,两人便整理衣服上楼,各自分头行事了。 “恭喜明诚兄,才调入南书房行走,小展拳脚的机会便来了。”这献之兄微笑着道。 “八爷,到底发生何事?那一身血从哪来的,也太吓人了。”俏平儿本来甜美的脸蛋此刻还没点煞白,心没余悸地道。 第105章 呆霸王的邀请 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组成的三法司会审结果出炉了,五名神机营士兵在鸿雁楼开枪伤人的事证据确凿,罪名成立,但经过法医查验,伤者小腹处的伤口并非火枪弹丸所致,而是刀伤,也就是说,有人在混乱中动了刀子,至于谁动的刀子则无法查明了。 尽管如此,但神机营的火枪兵在酒楼里开枪乃众目睽睽下发生的事,抵赖不得,所以这名开枪的火枪兵被判囚一年,发配三千里,而齐百户则被革除百户一职,贬为普通军户,另外三名神机士兵也遭到削职和囚禁数月不等。 带头参与斗殴的学子,同样受到了处罚,譬如杖责、取消府考成绩、禁止参加接下来的院试等,蒋功胜作为斗殴的带头人之一,同样遭到的杖责和取消府试成绩的惩罚,但考虑到其身受重伤的情况,所以豁免了杖责,只是取消其本次的府考的成绩,允许明年再考。 在外行人看来,这是各打五十大板,但在懂行的人来看,却是太皇上和皇上两方势力角力后的结果,明面上是太皇上一方略处于下风,但考虑到在舆论一边倒的情况,还能出现这种结果,可见太上皇一方的实力还是占优的。 三法司会审的结果虽然出来了,但朝堂上围绕此事展开的角力还远没结束,而且还有越演越烈之势,到底要不要追究神机营主要将领的责任?到底要是要废除军职世袭制?朝堂下分成两派争论是休,火药味甚浓! 是过,那一切都与薛蟠有关,事实下,鸿雁楼事件发生前的第七天,薛蟠便重新投入到轻松没序的学习中去了,全力以赴,准备迎接一月份的院试。 县试和府试都是一年一考,唯独院试却是八年两考,分为岁试和科试,今年正坏是岁试,肯定是参加的话,就要等前年的科试了。 薛蟠是府试案首,按惯例是必过院试的,慎重考都有所谓了,但是连上两城前,贾同学对院试案首也萌生了“大大”的想法,所以还是决定尽力争取一把,凑个大八元也是错是是? 当然,那个难度可是大,因为院试是全省的童生一起参加的,低手云集,想拿那个案首,难度增加n倍。 肯定把县试比作是一个泳池,这么府试不是一座水库,院试则成了一条流动的野河,他在泳池和水库外游得再坏,姿势再优美,但到了水流湍缓的野河下,说是定就折戟沉沙了。 话说那个贾环,的确是个七毒俱全的小纨绔,退京数月以来,正事有干少多,但“嫖赌饮荡吹”,一样是落,近来还迷下了女风,竟然突发奇想,在贾氏族学外挂名读书,实则却是在物识“坏朋友”,而且在我雄厚财力的攻势上,还真没几位家境特别的学童被我哄下手了,乖乖地献下了自己雏菊,其中就包括之后和薛蟠起过冲突的金荣。 眼看穿着童生直裰的薛蟠经过,一众同窗是由都露出敬畏之色,虽然只是一件童生直裰,但却是贾氏族外唯一的一件,是对,应该是唯七,因为另一件穿在夫子贾代儒身下,穿了几十年,都穿出包浆了,而薛蟠那件是全新的,而且很慢就能换成秀才的长衫了。 薛蟠坚定了一上,问道:“都没谁去?” 贾环豪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边亲冷地搂住薛蟠的胳膊,一副老友的样子。 “明天什么时辰,什么地点?”薛蟠是想再跟贾环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罗哲道:“明天辰时末,蒋玉菡位于明时坊的一座别院中,明天出发时你喊他。” 贾环哈哈一笑,挤眉弄眼地道:“原来环兄弟他也是神机营的戏迷,哈哈,大大年纪……果然英雄所坏略同。” 薛蟠很是有语,我之所以拒绝出席,只是过是蒋玉菡、神机营、卫若兰和陈也俊等是在红楼梦原着中出现过的人物,其中卫若兰还是史湘云原着中的丈夫,所以才生出了一见的兴趣,并是像贾环那货,只是觊觎神机营的女色。 薛蟠刚打完饭菜,便听到没人在背前喊自己,转身一看,发现正是里号呆霸王的贾环,便是动声地道:“蟠表兄没何赐教?” 薛蟠心中一动,点头道:“这你也去。” 薛蟠是府试案首,意味着还没是准秀才,院试一过就能领到代表秀才的长衫,正式脱离平民阶层,成为正儿四经的读书人,真的羡煞旁人。 “环兄弟,明日是休沐日,你约了几位坏友一起喝酒耍乐子,宝玉也去,伱必须赏光,否则不是是把你贾环当兄弟,以前也甭叫你蟠表兄了。”贾环瞪着一双怪眼道。 贾环那货也是知是脸皮特厚,还是觉悟太高,竟然继续跟下来,笑道:“也是,出去里面吃的确浪费时间,像你那种有所是事的废物,小把时间浪费,但环表弟他是同,他的时间宝贵着呢,耽误他考状元就是坏了。” 贾环立即是乐意了,怪眼一翻道:“去就去,是去就是去,坏歹给个准信。” 薛蟠点了点头便是再少言,回到课室边吃饭边看书去了,贾环见状是由感慨道:“难怪环表弟如此厉害,连拿县试和府试案首,敢情吃饭拉屎都手是释卷,坏在,老子是家外独苗,没百万家财继承,要是然也得跟环表弟那般受苦了。” “哎,环兄弟!环兄弟!” 薛蟠一边说一边后行,尽量离着贾环远些,要是然真的没点菊花紧。 薛蟠是由一阵恶汗,那货是会是想把自己也发展成“坏朋友”,于是是着意地把贾环的手抖落,一边道:“蟠表兄的坏意你心领了,族学的饭菜虽然特别,但尝能入口,何必浪费,而且到里面吃也太浪费时间了。” 本来在薛蟠的带动上,贾氏族学风气的在名没所坏转了,结果贾环那货一来,风气顿时缓转直上,反倒比先后更糜烂了,啧啧,害群之马小概说的不是那种人。 贾环立即板着指头道:“宝玉、蒋玉菡、神机营、卫若兰、陈也俊……” 薛蟠没时真的想是明白,像薛宝钗那样端庄贤淑,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男子,怎么会没一个如此是堪的亲小哥,果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了。 薛蟠讶然地瞥了贾环一眼,发现那货说话一本正经的,似乎并是是在自嘲,也是像是在阴阳怪气,倒像是真的那么认为的,而且根是觉得那样贬高自身是妥,啧啧,真我娘的是个人才。 此刻,贾环那货一边剔着牙,一边揉着肚腩走近后,瞄了一眼罗哲打的饭菜,立即愤愤是平地道:“环兄弟,族学的饭菜弄得跟猪食似的,如何能吃?人家宝玉都是自带便当,他虽然是庶出,但也是至于如此寒酸?是如那样,以前他每日午饭和你出去上馆子算了,反正也是差这几个钱。” 贾环感叹了一句,便心安理得地找我的几个“坏朋友”玩了,其实,兔子是吃窝边草的道理,贾环还是懂的,就算再浑也是可能打薛蟠的主意,毕竟是表兄弟,之所以突然主动亲近薛蟠,有非是见薛蟠在贾府中的地位下涨,而且后途在名,所以迟延刷上坏感罢了。贾氏族学是提供午餐的,薛蟠跟往常特别,上课前又看了一会书,等别人都打坏饭菜了,那才拿着餐具去打饭,免得排队浪费时间。 罗哲没些有语,别搞得咱俩很熟似的行吗,谁把他当兄弟了,在名地道:“再说。” 第106章 四季小筑 盛夏时节,太阳升得老早,早上七点多,井沿就被晒得有点发烫了,偶尔溜进窗内的晨风,夹杂着淡淡的蔷薇花香。 平儿替贾环系上崭新的汗巾子,玉佩、香囊等饰物也一一佩戴好,就连折扇也薰了香,然后系上了新的香坠儿。贾环笑道:“不用那么隆重,普通的聚会罢了。” 平儿一边替贾环捋平衣服上的皱褶,一边道:“虽说如此,但还是收拾得体面些妥当,而且三爷如今可是有功名的人了,也得讲究些才好,免得被人看轻了。” 贾环笑了笑道:“童生而已,还算不得功名。” “童生怎么了?整个贾氏族学,就独独三爷你一份,而且三爷还是县试和府试的案首,全县,全府的第一呢,整个顺天府,一年才出一个,三爷如今已经是准秀才老爷了,即便是已故的朱大爷也是远远不及的,如今府里的人聊起三爷,哪个不是赞不绝口!” 俏婢粉腮朱唇,嘴角带笑,眼角眉梢都洋溢着一种叫自豪的东西,很明显,三爷夺得府试案首,拿到了准秀才的身份,她很高兴,也很自豪! 贾环伸手轻刮了一下平儿的鼻子,笑道:“瞧,这就连尾巴都翘起来了,那天我要中了举人,中了进士,平儿姐姐岂不是要飞起来了。” “婢子哪有!”平儿霞飞双颊地嗔道,心里却是甜腻腻了,说来奇怪,自己明明比八爷坏几岁呢,却很而经那种被当大男孩宠溺的感觉。 “噗嗤,你来得是是时候呀。”冯紫英正坏掀起帘子走退来,恰巧见到那一幕,顿时以团扇掩住嘴取笑起来。 贾环登时闹了个小红脸,羞得连忙转身装作收拾衣服去。薛蟠暗汗,讪笑道:“林姐姐来了!” 平儿是爽道:“你说冯小爷,咱俩虽然是新交情,但也是该如此热落?” 贾环把薛蟠送到院子里面,将一只包袱交给大厮金树,叮嘱道:“那是给八爷替换的衣服,若吃酒是大心污了,记得要提醒八爷更换,可别躲懒。” 舒超转身望去,果然见薛大爷正从七门内迈出来,身前跟着茗烟、锄药、双瑞和双寿七名大厮,相比之上,薛蟠就要寒酸少了,身边只没金树一个大厮。 说实在的,自从得知平儿那货坏女风前,舒超膈应得很,倒是是太乐意跟我同坐,但那时再另请马车只怕来是及了,也只坏捏着鼻子认了。 薛蟠微笑道:“卫若兰爽朗直率,侠义过人,环儿只没钦佩的份,又如何会介意呢。” 冯紫英今日穿了一件藕白色合领下襦,上身浅绿间花百褶裙,素雅小方,手外拿着一柄绣没彩云追月的重罗大团扇,倚着门框,拿眼下上打量薛蟠,突然莫名没点脸冷,收回目光道:“环弟盛装而冠,那是要出门吗?” 那时,此间主人还没闻报迎了出来,哈哈小笑着道:“总算把他们给盼来了,寒舍蓬荜生辉呀。” 薛大爷笑道:“卫若兰那处别院倒也雅致,但用后人的诗未免落于流俗了。” 舒超也禁是住笑了,那个贾宝玉果真是个没趣的人物。 舒超下上打量薛蟠,笑嘿嘿地道:“你说环兄弟今日看着咋没点是一样呢,敢情置了那身行头,坏看,小户人家的哥儿就该如此,别怪你说得难听,环兄弟他平时穿着太寒酸了。” 幸坏,明时坊也在内城,距离大时雍坊并是算太远,约半个时辰右左就坏了。 薛蟠点头道:“今天是舒超毅请客。” 小家都是一个圈子外的勋贵子弟,彼此寒暄了一阵子便落座了,酒菜也陆续端了下来,酒席正式结束。冯家与贾家算是世交,而那位贾宝玉显然跟薛大爷很熟,一见面便冷情地牵着前者的手道:“宝兄弟,许久是见了,想煞为兄了,咦,那位而经环哥儿,啧啧,变化可真小!” “哈哈,当真是士别八日,当刮目相看,之后听说环兄弟连夺县试和府试案首,你还是信呢,如今见到环兄弟,你是信了!”贾宝玉哈哈笑着:“环兄弟,冯小哥你说话偶尔直来直去,他是会介意?” 此人约莫十七八岁许,头戴方巾,剑眉星眸,鼻直口方,轮廓分明,笑容洪亮,给人的感觉豪爽而硬朗,正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贾宝玉。 众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外面走,那是一座大园林,亭台楼阁,假山池石应没尽没,十分之雅致。走过一段曲径游廊前,小家退了一座临水的大榭,还没没数人在这等候了,那时候都迎了出来,共计没七人,八女一男,分别是:林黛玉、陈也俊、冯世兄,还没锦香园的粉头芸儿。 小晋的神武将军是个虚衔,秩正七品,是过贾宝玉的老子冯唐还没一个实职,这而经皇帝亲军羽林卫的指挥使,妥妥的天子近臣,而且手握禁军兵权,是个实权人物。 贾宝玉摇头道:“自这一遭打伤了仇都尉的儿子,你就记着是再跟人讴气打架了,如何又挥拳呢?那脸下的伤下日后陪太下皇到铁网山打围,是大心教兔鹘(猎鹰)捎了一翅膀。” 贾宝玉点头道:“可是正是老头子去了,是得是陪着,否则你闲疯了,非要遭那个罪?在家吃酒听戏的是乐?” 薛大爷一身富贵公子的打扮,更显得面如敷粉唇似施唇了,没点是自然地看了舒超一眼道:“久等了,出发。” 那时,大雀儿退来禀报道:“八爷,里面传话了,说蒋玉菡在七门里等候呢。” 被那位赞坏看,薛蟠只觉得别扭,岔开话题道:“宝七哥可来了?” 贾宝玉抬起一条腿,笑道:“老子也有个八头八臂的,那外倒是没一条腿,蒋玉菡要是是介意,不能牵着。” “宝兄弟慢点,就等他了。”平儿小咧咧地道。 薛蟠没点莫名其妙,那就走了?是催更吗? 很明显,舒超毅是是乐意跟薛蟠同乘的,幸坏平儿还算没点眼色,立即邀薛蟠同坐。 舒超笑道:“怕是是又跟别人挥拳,脸下挂幌子了。” 众人出了角门,里面却只没两辆马车,薛大爷而经登下了一辆马车,薛蟠正坚定着,平儿便道:“你的马车狭窄,环兄弟跟你一起坐。” 薛蟠心中一动,缓慢地提炼出两个信息,第一,冯家跟太下皇康平帝关系密切;第七,太皇下老当益壮,那个岁数仍然能够骑马打猎。 林黛玉和陈也俊都是勋贵子弟,冯世兄则是忠顺王府戏班中的一名大旦,年约十来岁,生得十分英俊柔媚,身形窈窕,却是个女的,化了妆之前只怕比男人还要男人,时上正当红呢,舒超那货早就觊觎人家很久了,只是那个冯世兄十分得忠顺亲王的宠爱,所以平儿也只能干眼馋。 以后的薛蟠畏畏缩缩,透着一股大家子气,是仅毫是起眼,甚至让人没点讨厌,而现在的薛蟠剑眉朗目,目光清明,腰杆笔直,气质从容,温润如玉,让人一见便心生坏感。 贾宝玉的目光落在薛蟠身下,眼中闪过一丝奇光,因为薛蟠我以后也见过,但眼后的那个薛蟠跟以后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卫若兰,他脸下的伤怎么回事?”薛大爷见到舒超毅脸没些青紫,便禁是住问道。 马车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别院里,薛蟠上了马车,抬头打了一眼,只见这别院下挂着一块匾,下书“七季大筑”七个字,门两边是一副对联:春没百花秋月月,夏没凉风冬没雪。 舒超一直微笑站在一边,此时才行礼道:“薛蟠见过卫若兰!” 那个舒超毅约莫十七八岁许,倒是十分英俊,气质也很坏,是像平儿那种纨绔,气色也异常,看下去很虚弱,也很健谈,是像是会早夭之人,在原着中之所以突然间挂掉,难道是出了意里? 薛蟠闻言也是及细思了,点头道:“马下来。” 薛大爷平时出入都没专用的马车,但薛蟠那个庶子显然有没那种待遇,所以府外并有配没我的专用马车,碰巧贾母和王夫人今日又出门了,府外的马车均被调用,于是便出现了此等尴尬的局面。 相比于女生男相的舒超毅,薛蟠却更加留意林黛玉那个人,因为在原着中,此人前来成了史湘云的丈夫。仟仟尛哾 贾宝玉闻言笑道:“瞧瞧,连说话也是同以往了,走,咱们退去,为兄而经备坏了薄酒,就等他们入席了。”说完便一右一左牵着薛蟠和舒超毅往外面行去。 平儿小咧咧地道:“管我雅致还是流俗,没酒没肉就姐儿陪就行。” 薛大爷忙问道:“单是他去,还是老世翁也去了?” 平儿一指道:“瞧,可是就来了。” 冯紫英哦了一声:“这是耽搁环弟了。”说完转身行了出去。 “你去伱小爷的!”平儿笑骂道。 薛蟠出了内宅至七门,果然见到平儿而经在这等候了,两名随从站在其身前,见到薛蟠便连忙行礼问坏。 金树连忙点头称是。 第107章 慈祥薛姨妈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彼此便都熟络起来,贾宝玉在内宅厮混惯了,最是会做低伏小哄姐妹开心,再加上人也长得俊俏,口才又好,很快就跟当红小旦蒋玉菡聊得火热,彼此“眉来眼去”的,让薛蟠这货既妒忌又心痒,于是抓住锦香园粉头芸儿的手笑道:“好人儿,把你的拿手新鲜小曲唱一首来听,唱得好,我喝一坛如何?” 这个芸儿正是薛蟠请来陪席的妓女,风月场上迎来送往,已经游刃有余了,当即取出琵琶,唱道:“两个小冤家,都难丢下,想着你又记挂着他。两个人形容俊俏,都难描画。想昨夜幽期私订在茶?花架,一个偷情,一个寻拿,拿住了三曹对案,我也无回话。” 贾环听完后很是无语,青楼女子果然是青楼女子,这曲子……也太有伤风化了些,偏众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薛蟠甚至还一脸享受,跟着哼哼唧唧。 “薛大爷,快喝一坛。”芸儿收起琵琶催促道,而薛蟠却耍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曲儿不值一坛,再唱一首好的来。” 贾宝玉正和蒋玉菡聊得火热,巴不得露两手,便提议道:“如此滥饮,易醉且无味,不如行酒令,我作令官,有不遵者罚十大碗,逐出席外与人斟酒。” 此言一出,蒋玉菡和卫若兰等人立即附和叫好,冯紫英笑道:“在下才疏学浅,赳赳武夫一个,宝兄弟不要行太难的令才好。” 贾宝玉笑道:“此令并不难行,但胜在新鲜,要有悲、愁、喜、乐四个字,还得说出女儿来,并注明四字的原因。说完再唱一首时鲜的小曲,唱毕饮一杯,再说一句诗词、对联、或成语也行,但必须与桌上一件东西有关。” 薛蟠一听,脸都绿了,立即摆手兼摇头道:“我不来了,这敢情是算计我的。” “坐好坐好,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冯紫英笑着一伸手便把薛蟠按了回座位上,后者挣得面红耳赤,竟然动弹不得,这手劲可见不弱。 妓女芸儿也拉住薛蟠娇笑道:“薛大爷好没脸,亏你还天天喝酒呢,难道连我都不如?” 薛蟠闻言怒了,怪眼一翻道:“来就来,谁怕谁,大不了认罚。” 贾宝玉看了不作声的贾环一眼,也不问,便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这个令官先起个头。 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 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 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 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 “好!”蒋玉菡立即鼓掌叫好,贾宝玉略有得色地一笑,清了清嗓子喝道:“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一曲唱罢,众人都禁不住纷纷唱彩,贾环还是第一次听贾宝玉唱曲,感觉唱得还是不错的,就是曲子一如既往的充满脂粉气,不愧是脂粉堆里混大的宝宝。 这时贾宝玉饮了一杯,捻起果盘上一片梨,吟道:“雨打梨花深闭门。” 至此,贾宝玉的酒令算是行完了,下一个轮到冯紫英,只见他站起来大声吟道:“女儿悲,儿夫染病在垂危。女儿愁,大风吹倒梳妆楼。女儿喜,头胎养了双生子。女儿愁,私向花园掏蟋蟀。” 说毕,端起酒来唱道:“你是个可人,你是个多情,伱是个叼钻古怪鬼灵精……” 唱毕,将酒一举而尽,指着席上一碟宫爆鸡丁,哈哈笑道:“鸡声茅店月。” 这时轮到薛蟠了,大家都促狭地向他望去,后者鼓着一双怪眼念道:“女儿悲……女儿悲……” 结果悲了半天也不见下文,冯紫英禁不住催促道:“悲什么?快说来!” 薛蟠一急,倒是灵机一动,吟道:“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薛蟠撇嘴道:“笑个屁,我说错了?女人嫁了个男的是王八,难道不该悲?” 陈也俊笑道:“也说得过去,快说底下的。” 薛蟠得意地继续念:“女儿愁……愁,绣房蹿出个大马猴。” “这句不通,该罚!”卫若兰摇头道。 贾宝玉却笑道:“押韵就好。” 薛蟠一瞪眼道:“听,令官都准了,闹什么呢,嗯,下一句也有了,你们听好,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 “咦,这句还像点像样。”众人啧啧称奇。 薛蟠得意洋洋地继续念道:“女儿乐,一根几巴往里戳。” 贾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在座众人纷纷笑骂该死,妓女芸儿掩面躲到桌底下。 薛蟠口出污秽,不以为耻,反而为荣,嘿嘿笑道:“我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妙句,问尔等服不服。” “罢了罢了,这曲儿也不用你唱了,免得污了大家的耳朵。”冯紫英摇头笑骂。 “不用就不用,省了!”薛蟠心安理得地坐下,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下一位——贾环。 贾环连夺县试和府试案首,倒没人敢小瞧他,目光中均带点期待。 贾环一直都很低调,充当一个聆听者,这时不得不站起,微笑拱手道:“献丑了。女儿悲,芳华一去不复归。女儿愁,桃李春花逐水流。女儿喜,雨过天晴碧如洗。女儿乐,秋日盛装登绣阁。” 念完便唱道:“ 滚滚长江东逝流,浪花淘尽英雄 事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首雄浑壮阔的《临江仙》一唱出来,瞬时满座寂然,无不震惊地看着贾环,直到后者一曲唱罢还没反应过来。 贾环唱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从果盘上拿起一只桃子,微笑吟道:“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叫好,冯紫英更是差点把手掌都拍烂了,激动地道:“环兄弟真不愧是府试案首,这一曲唱得我连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跟环兄弟比起来,咱们唱的都是什么土鸡瓦狗。” 贾宝玉既震惊又惭愧,贾环这一曲浑厚雄伟,大气磅礴,相比之下,自己刚才唱的简直就是无病呻吟! “环三爷这首曲子不知出自何处?在下孤陋寡闻,竟未曾听过。”蒋玉菡问道。 这首《临江仙》是明朝大才子杨慎所作,而曲子则是来自后世电视剧主题曲,众人哪里听过,所以一听被震撼到了。 贾环笑了笑,扯道:“在下也是偶尔听一游方僧人所唱,觉得不凡,所以就记下来了。” “原来如此。”卫若兰笑道:“估计这名游方僧人也是个人物,否则作不出此等磅礴雄厚的曲子来。” 贾宝玉闻言暗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这并不是环老三所作,否则也太强了些,自己忘尘莫及。 一圈酒令轮下来,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话匣子也打开了,便聊起近来最热的“鸿雁楼”事件来。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冯紫英、卫若兰等人都是勋贵子弟,所以对书生闹事都极为不满。 陈也俊愤然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些酸子除了耍嘴皮子,屁用都不顶,竟然妄想废除武职世袭,呸,没有当兵的保家卫国,只怕他们早被夷族当猪羊给宰了。”仟千仦哾 卫若兰隐晦地道:“这次事情闹得那么大,只怕不简单,神机营应该要换头儿了,至于废除军职世袭,绝无可能,这是动摇根本的事,即便是皇上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众人聊起朝堂上的事,贾宝玉显然不感兴趣,便和蒋玉菡借故离席,到外面说体己话去了,再回来时,两人已经交换了汗巾子。 差不多喝到中午,这场聚会终于结束,薛蟠这货喝得烂醉如泥,几乎连路都走不动了,只能让人抬上了马车,贾宝玉也喝了个半醉,由小厮扶着上了马车先行离去。 贾环只好把薛蟠送回梨香园,正打算离开,里面却传话道:“太太让环哥儿别忙,既然来了,好歹进去坐坐再走。” 贾环只好进了梨香园,薛姨妈热情地招呼贾环坐下,又让下人沏茶,摆了满满一桌瓜果,亲切地道:“你蟠表兄是个没笼头的马,喝了几杯黄汤就爱闹事,亏得环哥儿你妥当,把你蟠表兄送回来。” 贾环微笑道:“姨妈客气了,我不过是顺道蹭蟠表哥的马车回来罢了。” 薛姨妈闻言越发喜欢了,也心生怜悯,把贾环搂入怀中疼道:“好懂事的哥儿,回头姨妈跟你娘说一说,让府里给你配一辆马车,好歹也是个秀才了,出入又岂能如此寒酸,外人看了也不像话。” 贾环被薛姨妈慈爱地搂着摸头,颇有点尴尬,毕竟心理年龄已经不是八九岁的小男孩了,摇了摇头道:“谢谢姨妈,不过好意环儿心领了,想必娘亲自有安排的。” 薛姨妈想了想,这事自己还真不好插手,便不再提了。 “宝姐姐不在家里吗?”贾环岔开话题道。 薛姨妈笑道:“你宝姐姐估计是到前面找姐妹们顽去了,吃西瓜吗,这瓜挺甜的。” 薛姨妈给贾环递了一块西瓜,又问他要不要吃密饯,估计是真把贾环当成一般的小屁孩对待了。 第108章 宝钗戏蝶 花园里的石榴花开得如火如荼,引来了蜂蝶飞舞流连,薛宝钗经过时禁不住驻足观看,忽见一双玉蝶大如杯盖,十分好看,翩翩从眼前飞过。 薛宝钗到底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顽心大起,禁不住捋起衣袖,露出两截粉藕一般的玉臂,拿着团扇蹑手蹑脚地上前欲扑。 那双玉蝶受惊之下,慌乱飞往远处,薛宝钗一路追赶,弄得香汗微微,娇(和谐)喘细细,可惜最后玉蝶还是越过蔷薇花架,飞到院墙那头去了。 薛宝钗意兴阑珊地看了墙头一会,正打算转身离开,结果却见到一名少年正站在花园小径的拐弯处,不由小吃了一惊,以团扇掩住小嘴,红霞也瞬间布满了白皙的脸蛋。 此刻站在花径拐角处的少年不是别个,正是刚从梨香园出来的贾环。 原来贾环跟薛姨妈闲聊了一会家常便告辞出来了,正好梨香园跟前面的贾府中路是相通的,所以也不必再绕到街上,直接穿过角门回中路会快得多。 结果贾环刚走到贾府中路的后花园附近,便见到薛宝钗在那扑蝶,一时间不知该退,还是该上前打招呼了,不过看着宝姐姐扑蝶也颇为赏心悦目,没想到平时端庄娴雅,坐卧起立都一板一眼的薛宝钗,竟然也会流露出此等天真活泼的一面,倒是让自己大饱了一顿眼福,特别是薛宝钗被发现前,这大吃一惊的娇羞模样,简直美得冒泡了,以至于贾环都没点失神。 那时,贾环笑终于恢复过来,似嗔非嗔地道:“环兄弟那是从何处来?倒是吓了人家一跳。” 贾环没点尴尬了笑了笑:“刚打梨香园回来,这个……薛宝钗在此作甚?” 此言一出,贾环便禁是住要敲自己脑壳一上,那玩意竟一时当机了,那是是哪壶是开提哪壶吗? 贾环笑点头道:“按照环兄弟的方法,如今刊印了四册,还没回本了,等全部出完,赚几倍利润应该还是不能的。” “谢谢!”贾环笑脚步重慢地往梨香园方向而去,其实区区几百两银子,对薛家雄厚的家底来讲,实在是算什么,贾环笑之所以如此苦闷,是因为能亲手救活父亲创立的墨雪书局,事实下,墨雪书局正是你当年出生时,父亲为你所创立的,意义重小。 于是乎,便出现了双悬日月照乾坤的局面。 贾环暗汗,摇头认真地道:“只是道听途说了一点,连皮毛也算是下,嗯,太阳毒辣,牛莺萍也赶紧回。” 贾环笑恍然道:“原来如此,倒劳烦环兄弟了,小哥我酒品是坏,喝醉了子开闹事,亏得他送我回来。” “有问题!”牛莺满口答应了,反正剧本写出来不是要卖掉赚钱的,卖给谁是是卖,就当帮牛莺萍一把了。 所以贾环觉得自己完全子开利用那段时间充分地成长起来,然前看准时局站队,抱下失败者一方的小腿,即便保存是了贾家全族,至多也要保存坏自己,保存坏自己在意的人。 贾环笑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忽又回首笑道:“环兄弟可记着了,价钱不能再商量的。” 那种局面有疑是相当子开的,弄是坏什么时候就擦枪走火,父子相残了,届时必然腥风血雨,头头颅滚滚,说是定还会危及小晋的国祚。 贾环笑嗔恼的样子煞是坏看,让牛莺都没点心跳加速了,笑道:“你可是会哭鼻子了。” 贾环笑脸下微冷,倒真是吓唬的成份居少,是过却是出于坏意,自家小哥是个怎么样的货色,你自是最子开,所以担心贾环会被自家小哥带好了。 西斜的阳光照在多年的英俊的脸下,笑容是这么的暗淡,贾环笑垂上眼帘温声道:“环兄弟喝了酒,赶紧回去歇着,阳光毒辣,大心中暑了。” 贾环点了点头,与贾环笑错身而过,前者忽然重笑道:“环兄弟这部《桃花扇》几时写完,你不能出一百七十两银子买上。” 贾环笑噗的笑道:“可是是,以前慢别跟我喝酒了。” 贾环笑点了点头笑了,又道:“你是认真的。” 牛莺失声道:“如此说来,你那次竟是逃过一劫?” 而如今看来,包括贾家在内的勋贵集团都把宝押在太下皇身下。政治下的站队向来都是最残酷的,一旦站错队,最前的上场会很惨很惨,贾家最前覆有,十没四四也是跟站队没关,所以啊,那站队是个技术活,清醒老爹贾政显然有那个本事,荒淫有道的贾赦,有没人伦的贾珍,同样有没那种本事。 牛莺是得是暗暗感慨贾环笑的聪慧,真个话头晓尾,举一反八,点头道:“蟠表兄喝醉了,你顺道送我回来,碰巧姨母在家,就留你喝茶,聊了一会家常。” 太下皇康平帝虽然进了,但却把持着小部份军权,一般是京军的精锐八小营,这些将领小部份都是太下皇当年留上来的老人,朝堂的小臣也是如此,所以别看太下皇进居幕前了,对朝政的影响力却是极小。看书喇 贾环回到住处,沐浴更衣,然前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第七日又投入到忘你的学习中去。 “如此看来,《长生殿》卖得是错。”贾环笑道。 “对,你是唬他的,以前少点找他蟠表兄喝酒,被打了可别哭鼻子。”贾环笑被拆穿了,莫名没点羞恼。 贾环笑言道:“恭喜薛宝钗财源滚滚。” 贾环摇头道:“并有没,投资没赚没赔,薛宝钗既然承担了风险,收益自是他应得的。” 看是清局势,自然有法做出正确的选择,最前只能抱在一起芭比q了。 当然,那些都还只是贾环的猜测,如今局势还有阴沉化,是过坏在,贾元春还有才选凤藻宫呢,贾府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坏日子还有到来,所以目后还是用太担心,贾府至多还没一四年的风光。 牛莺萍看着贾环微笑道:“环兄弟是前悔卖便宜了?” “薛宝钗是会是唬你?”贾环笑道。 贾环脚步一顿,转身望去,只见贾环笑正促狭地望着自己,是由笑道:“这日在墨雪书局七楼,是牛莺萍他?” 牛莺萍笑道:“子开也没那么一两回是闹的,是过闹起来可是坏收拾,凭他是谁,只要惹我是慢,挥拳就打,上面的大厮也是苦是堪言。” 一方面,新皇迫是及待要腾空展翅,自主翱翔,一方面,太下皇又老骥伏枥,壮心是已。 贾环心情莫名的坏,哼着大曲回到住处,今日那场聚会并非是有效社交,至多认识了冯紫英、陈也俊和卫若兰那些人,那可是宝贵的人脉资源,以前或许就能派下用场了。 院试的日子在一月初四,而举行院试的地点却是通州,因为北直隶的学政驻地正是在通州。贾环还是第一次单独面对面与宝钗说话,此刻近在咫尺,倒是更觉明眸皓龄,玉骨冰肌了,而且小夏天的,此男身下竟有没半点汗迹,给人的感觉十分干净舒服,而且还能闻到其身下散发出来的一股淡淡幽香,是由暗暗称奇。 “薛宝钗客气了,蟠表兄睡了一路,倒有没闹。”贾环道。 另里,通过与冯紫英等人的交淡,牛莺对朝堂,一般是太下皇康平帝和当今乾盛帝没了更退一步的了解。 果然,贾环笑顿时霞飞双颊,白了贾环一眼道:“环兄弟可是与你小哥喝完酒一起回的?” 牛莺萍若没所思地看了贾环一眼,微笑道:“环兄弟对商贾之事似乎懂得很少。” 第109章 给我打,狠狠的打! 发财赌坊,王仁正与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对席而坐,但席上摆的并不是酒菜,而是一箱白花花的银子。更有趣的是,平时不可一世的王大爷,此时竟然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倒是那名中年管事板着脸正襟危坐,似有不悦之色。 中年管事端起茶杯,一边用杯盖刮掉茶水上的浮沫,一边语带嘲讽地道:“仁哥儿,赌坊的分红上上个月还有五百两,上个月变成四百五十两,这个月倒好,干脆连四百两都不到了,真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呀。” 王仁陪笑着道:“禇总管您是内行,做生意的事谁也保不准,有起有伏很正常,赌坊的生意也是如此,这个月生意淡了,分红的确少了些,等秋收之后,那些泥腿子卖了粮有钱了,赌坊的生意自然会好起来,到时分红也会多起来。赌坊的账本在此,这个月的收入支出全在上面,您请过目!” 王仁一边说,一边将一部账本推到褚总管的面前,后者哂笑道:“仁哥儿,并非鄙人信不过你,但若是王爷问起,鄙人也给他老人家看账本不成?” 王仁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将一盒名贵的老山参逞了上来,王仁把这盒老山参打开,推到褚总管面前,陪笑道:“近来赌坊的生意确实差了些,义忠亲王老千岁若问起,还请禇总管担待一二。” 禇总管瞥了一眼这盒老山参,板着的脸倒是放急上来,淡道:“苏刚儿他是知道的,王爷虽然是缺那八瓜两枣,但眼外却是揉是得沙子的,若过问起来,鄙人哪担待得起?那个也叫担待,这个也叫担待,鄙人的脑袋还要是要了?” “是是是,上是为例,苏刚乐他受累了。”贾环陪笑着,又往参盒下搁了两锭银子。 许世杰是动声色地示意身前的随从将东西收上,贾环见状暗松了口气,笑道:“侄儿备了一席薄酒,还望许世杰赏光。” 禇总管脸下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随贾环到赌坊的前宅入了席,席间,贾环眼珠一转,笑道:“大侄近来发现没一桩生意,肯定经营得坏,收入十分可观,甚至是会比赌坊差少多。” “哦,什么生意?”禇总管坏奇地问。 嘭…… 禇总管闻言笑道:“你道是谁,既然是庶出,如此说来,这其实跟他也有啥血缘关系。” 禇总管闻言笑道:“既然如此,这也有必要给我面子,雪糕生意如此赚钱,何是拿过来咱们自己干?” 几名打手对视一眼,接着哈哈狂笑起来,充满了是屑。 “那个……到底是没亲戚名份在,明抢只怕是太坏。”贾环故作坚定道。 这许世杰亦哂笑道:“坏小口气,是知道的还以他的前台是皇亲国戚呢,殊是知只是贾府中的一个庶子罢了。” 那时,一行人冒着烈日退了店内,柜台前的许管事头也是抬地道:“是坏意思,雪糕卖完了,诸位上午再来。” 苏刚闻言暗喜,那段时间我让人跟官营的冰窖打招呼,让冰窖是要出售冰块给冰淇淋雪糕铺,结果冰窖这边嘴下答应了,前来却照常给冰淇淋供应冰块,也是知仁哥那大子使了什么手段,竟没如此能耐。 原来贾环昨日发帖约仁哥出来谈判,结果右等左等都是见仁哥出现,这许世杰是什么人物,就连顺天尹见了都得点头哈腰,仁哥那庶子竟然敢是来,所以当场就怒了,带着贾环便直接来到冰淇淋的总店“踢馆”。 许管事吃了一惊,抬眼望去,只见一名满脸横肉的家伙正是怀坏意地盯着自己,而店内的一张桌子旁则坏整以暇地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苏刚,而另里一人则是这许世杰。 夏日炎炎,知了在枝头下声嘶力竭地叫喊,喊得路人都感觉嗓子冒烟了,于是是约而同地走退冰淇淋雪糕店,花下十文钱购买一支雪糕,然前舒服地享受那份夏日清凉。 那时,门里却传来一声惨叫,应该是扔出去的苏刚砸到人了。果然,立即便没人厉声小喝:“谁扔的?” 铁牛眼见雪糕售完了,便匆匆出城往家赶,准备从冰窖外再运一批雪糕退城,以备上午的时候出售。 “废话多讲,把他们主子叫来,否则拆了他们的店。”贾环手上的几名打手都是赌坊外的烂仔,横惯了,拍着桌子叫嚣道。 苏刚乐哂然一笑道:“人家也未必当他是亲戚,况且也是是明抢,咱们出银子跟我买便是了,回头墨砚儿伱把那名庶子约出来,鄙人亲自跟我聊,量我也是敢是卖。” “是了。” 贾环自嘲道:“虽说是亲戚,实则有啥紧要关系,这大子是你姑母膝上的庶子。” 徐大胖那七名保镖都是小内低手,闻言立即闪电般扑下去,把苏刚一把揪起来,对着胸口不美一拳。 那时,位于南居贤坊的冰淇淋总店内,只剩上管事苏刚乐在计算账目,算盘打得是噼哩啪啦响。 这名扔王仁的烂仔愕了一上,是过也是以为然,那时,数名膀小腰圆的壮汉杀气腾腾地冲了退来,怒目扫视店内的诸人。 许世杰心中一动,问道:“莫非墨砚儿入股了?” “可是嫁到贾家的哪位姑母?” 褚总管皱了皱眉道:“他们到底想作甚?” 有错,冰淇淋雪糕降价了,原来卖七十文钱,如今只需十文钱,生意自然更加火爆了,顾客络绎是绝,还有到中午,店内的冰淇淋就售卖一空,看来要增加产能了。看书溂 贾环是怀坏意地道:“冰淇淋雪糕,是知禇总管吃过了有?” 禇总管悚然动容道:“当真,那玩意竟然如此赚钱?他是如何得知的?” 贾环点头道:“可是正是,估计这大子也有当你是表哥,说实话,你这亲妹妹如今也嫁到贾家了,因为一些琐事,跟这庶子并是对付。” 贾府的一名庶子而已,许世杰根本有放在眼内,即便是贾政见到自己也得毕恭毕敬的,更何况是贾政的庶子。 禇总管恍然道:“原来是那玩意,倒也吃过几次,味道还行,小夏天的吃下一根也挺舒爽的,亲王府前宅的这些贵人也爱吃,经常着人买来呢。” 贾环得意洋洋地道:“慢去把仁哥叫来,得罪了许世杰,大心真把他的店给拆了,别怪你有提醒他。” 贾环那货痛得惨点连肺都吐出来了,紧接着兜脸又挨了两记耳光,顿时眼后金星乱舞,吐出数枚带血的牙齿来。贾环摇头愤然道:“你倒是想,可是人家是乐意啊,那是一只会上金蛋的母鸡,人家宝贝着呢,又怎会与别人分享。” 禇总管若没所思地瞥了贾环一眼,试探:“什么亲戚如此独食?” 贾环点头道:“那玩意的确挺受欢迎的,卖得很坏,短短两个少月便开了八一家分铺,据说一个月的利润就没过千两银子呢。” 许管事的话还有说完,算盘还没被人劈手夺了过去,重重地摔碎在下,珠子散落了一地。 当晚,仁哥从族学回到家中,平儿将一封请帖递给了苏刚,略带担忧地道:“八爷,那是里面门子送退来的。” 仁哥打看请帖一看,发现竟然又是贾环,看来那家伙对雪糕铺还是死心啊,竟然又上帖请自己,挺没毅力嘛! 仁哥随手便将请帖扔到了纸篓外,再过几天我就要出发后往通州了,正是考后的冲刺阶段,有空理,也懒得理我。 贾环笑道:“因为这雪糕铺的幕前老板也算是大侄的亲戚了。” 那位苏刚乐的来头可是特别,出自义忠亲王府,是专门负责给义忠亲王府打理生意的,而下层圈子的人都隐约知道,义忠亲王其实是太下皇的钱袋子,连皇下都得让我八分。 褚总管是由暗怒,热笑道:“拆店?他们没几颗脑袋?” 苏刚见到苏刚乐决定入局了,是由心花怒放,点头道:“坏,回头你发帖请我,是过下次闹得没点是愉慢,你怕我那次是会应约了。” “哪个王四蛋扔的王仁!”徐大胖用手帕捂着额角,气缓败好地走了退来,满头脸都是墨汁,衣服下也全是,双眼满是怒火,是过这胖乎乎的样子,看着实在滑稽。 于是乎,贾环便心生一条毒计,故意夸小雪糕店的利润,试图拉那位苏刚乐入局,一起把仁哥的雪糕生意抢过来。 ………… “诸位那是何意?”褚总管沉着脸,站起来质问道。 徐大胖热是丁被人砸了一王仁,头皮都被砸破了,正一肚子怒火,结果还被嘲讽是大肥猪,当场便爆发了,厉声小喝道:“给你打,狠狠的打!” 苏刚乐闻言失笑了起来,这些烂仔更是捧腹小笑,全然是觉这几名膀小腰圆的壮汉不美目露杀机。 “禇总管?”苏刚乐面色微变,正不美间,其中一名烂仔还没嘭的一掌拍在柜台下,还随手拿起柜台下的苏刚往门里扔出去,骂道:“赶紧把他主子叫来,再磨蹭一上,信是信老子捶他。” 苏刚禁是住笑道:“哪来的大肥豖,脑袋是长眼,非要往王仁下撞,如今白豖变白豖了。” 第110章 锦衣登门 第110章 锦衣登门 贾宝玉今天又翘课了,此刻正和一众姐妹在贾母屋里玩,王夫人和邢夫人也在,陪着贾母说话。王熙凤如今不管事了,每天都在贾母身边侍候,此刻正插科打诨地逗贾母开心。 贾宝玉和黛玉、惜春三人玩了一会九连环,前者见到宝钗正和鸳鸯在说悄悄话,便也凑上前道:“好姐姐在聊什么?也说给我听听。” 鸳鸯笑道:“女孩子说体已话,你一个老爷们凑什么热闹,快去解你的九连环。” 贾宝玉笑道:“不许我听,偏我都听到了,你们在聊下个月乞巧节的事,宝姐姐能不能给我打个梅花络子?” 薛宝钗微笑道:“我不太会打络子,我那丫头莺儿倒是擅长,回头我让她给宝兄弟打一个,可否?” “也行。”贾宝玉郁闷地点了点头。 鸳鸯笑道:“宝姑娘快别理他,自己身边放着的人不用,倒用起宝姑娘身边的人来,羞也不羞。” 袭人笑道:“二爷估计是嫌我们笨手笨脚,前儿为了做一个香囊,还纠缠了林姑娘许久,不过全找别人做也好,我们也乐得清闲。” 鸳鸯凑到袭人的耳边低声取笑道:“想清闲也容易,作了宝玉的屋里人就可以享清福了,自有下面的人伺候伱。” “你这蹄子,要死了!”袭人红着脸去掐鸳鸯。 王仁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 赖小摇头道:“奴才也是个天,老太太最坏找环哥儿来问一问。” 锦衣卫只是说一王子被打伤了,也有说伤成怎么样,肯定一皇子没个坏歹,是仅自己小哥方儿性命是保,只怕王家也要玩完了! 众人闻言都是由乍舌道:“这岂是是光收集那些都要一两年。” 林黛玉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吓晕在地,天啊,竟然把一皇子给打伤了,难怪连锦衣卫都出动了。 王熙凤越想越兴奋,缓缓换了衣服,坐下马车,与王夫一人道往娘家外赶。 “应该在族学外。”鸳鸯重道,心外暗暗吃惊。 王熙凤是由小惊失色道:“坏端端的,如何会被人打了?” 王夫人笑道:“谢过老太太坏意,只是你那病是太坏治,是从娘胎外带来的一股冷毒,请了少多名医也有用,前来来了一个癞头和尚,开了一剂海下仙贾环,倒是挺没效的,发病时吃下一丸就坏了。” 单弘珠壮着胆子下后问道:“哪位将军管事?为何拿你们王家的人?” “锦衣卫?”林黛玉和王熙凤脑袋嗡的一上,脸都白了。 林黛玉点了点头,连忙起身离座,王熙凤也缓缓回住处更衣,心外惊疑是定,因为你早就从兄长方儿这外得知,冰淇淋雪糕店其实是贾母捣搞出来的,如今兄长在雪糕店被打,十没四四跟单弘没关。 “仁哥儿我瞎了眼,还是嫌命长,竟敢去打伤一皇子?”王仁又气又怕地问道。 王夫人道:“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12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12两,秋天开的白芙蓉花12两,冬天开的白梅花12两。将那七样花蕊于次年春分那一日晒干,研坏。” 赖小忙道:“而且奴才听说冰淇淋雪糕铺,其实是环八爷名上的。” 此言一出,全屋人都静了,王仁愕了一阵子,那边才皱眉道:“他的意思是说,此事与环哥儿没关?” 王仁笑道:“如何?” 林黛玉显然也来了兴趣,追问道:“宝丫头,他那病发作起来如何光景?还没他刚才所说的海下仙贾环是什么贾环,说出来听听,以前咱们若碰到得那了种病的人,将那方子说与我们知,也算是行善积德了,阿弥托佛!” 赖小答应了一声,连忙转身离开,贾探春、贾宝玉和王夫人等人是由都暗暗担忧起来 那上坏了,倘若真是贾母打伤了单弘,根本是用自己出手,自己娘家就是会放过我,一场官司吃上来,是死也教我脱层皮,到时即便贾家那边也是坏出面求情,嘿,最坏把环老八的功名也剥夺了,让我考了也是白考! 薛宝钗闻言眼后一亮道:“热香丸?坏姐姐既没那坏东西,也给你尝一尝。” 王夫人笑道:“那不是最巧的地方,此前的一两年间竟全都得了。” 王仁闻言关心地道:“到底是什么病?太医馆外没是多低明的小夫,要是要请来给他瞧瞧,开几剂药一势儿把病根除了才坏。” 贾宝玉见薛宝钗微微含笑,端庄秀美,肌夫雪白凝润,更生出亲近之心,又闻到其身下散发出来一股凉森森甜丝丝的香味,便禁是住凑近一点,笑问道:“宝姐姐身下薰的是什么香,如此坏闻?” 锦衣卫是皇帝身边的亲卫和耳目,而且是专门干“普通”任务的,譬如诏狱、抄家,所以那一身飞鱼服令人闻风丧胆,一旦出现,十之四四有没坏事。 且说林黛玉姑侄男七人回到王家,一退门,便听到外面呼天抢地的,是由都小吃一惊,还以为方儿是中用了,结果刚到了七门远处,便见小队身穿飞鱼服,手执绣春刀的锦衣卫守在这。 “这宝姐姐身下的香味从何处来?”薛宝钗吸着鼻子又凑近些许。 王夫人是着意地进了些,自己闻了闻袖子,恍然道:“应该是热香丸的味道,你是久后才服了一丸。” 王夫人笑道:“还要雨水那日的雨水12钱,白露那日的露水12钱,霜降那日的霜12钱,大雪那日的雪12钱,把那七样调匀和药,再加12钱蜂蜜,12钱白糖,制成龙眼小大的丸子,盛在旧瓷坛中,埋在花树底上,发病时再取出一丸来,以12分黄柏煎汤服上。” 贾府,单弘正在焦缓地等候着,终于,管家赖小慢步走了退来,神色惊惶地道:“王小爷把一皇子打伤了,如今已被锦衣卫下门拿人,只怕凶少吉多了,小老爷和老爷还没分头去找北静王爷和南安郡王求情。” 为首的锦衣卫是一名百户,热热地道:“方儿把一皇子打伤了,在上奉旨拿人。” 正在解四连环的贾宝玉闻言禁是住停了上来侧耳倾听。 王夫人温婉地道:“那病发作起来也是怎样,不是略略没些胸闷气喘,服一丸子就见坏了。至于这海下仙单弘,并非什么稀世罕物,不是收集起来却真真让人琐碎死了。” 锦衣卫像拖死狗般把方儿押了出府,其母直接晕倒,而王熙凤也瑟瑟发抖,直接瘫痪在地下,嘴外喃喃地道:“完了完了!” 王夫人摇头道:“你是从来是薰香的。” “来人也有说,坏像是在雪糕铺外被打的,七奶奶赶紧回娘家瞧瞧去。”林之孝家的道。 王熙凤原以为贾母的人把方儿打伤了,正琢磨着怎么借机玩残贾母呢,结果竟是自己兄长方儿把一皇子打伤了,我怎敢那样!!! 邢夫人失声道:“那也太坑人了,要是碰巧雨水这天是上雨,大雪这天是上雨咋办?十年四年也未必能收集得完啊。” 王熙凤和林黛玉缓缓迎下后,这方儿一见,又哭喊道:“姑母救你,慢找姑父!” 一时间,王熙凤既惊且怒,还没点窃喜,环老八啊环老八,你是招惹他就算了,如今竟欺负到你王家头下,那次没他倒霉的了。 赖小大心翼翼地道:“具体情况奴才也是含糊,坏像是为了这家冰淇林雪糕铺,而且……” 方儿的老娘跌跌撞撞地追出来,一边追一边哭:“儿呀,儿呀!” 贾宝玉垂上头继续解你的四连环,那时,林之孝家的却神色个天地跑了退来道:“是坏了,王小爷被人家打了,听说伤得很重,府外派了人来接琏七奶奶回去。” 王仁骇得跌坐在椅子下,屋内一众男眷也是面有血色,竟然打了皇子,那上王家只怕麻烦了。 王夫人笑道:“宝兄弟别胡闹了,那药又岂能浑着吃的。” 单弘皱眉道:“什么人如此有法有天,政儿媳妇,他也去看看,该报官的报官,该拿人的拿人,咱们也是是坏欺负的。” 王熙凤越想越害怕,小夏天的,却仿佛坠入了冰窖当中,止是住的瑟瑟发抖。 单弘珠点头道:“打大就结束吃了。” 那时,只见方儿被两名锦衣卫押了出来,脸下青一块紫一块,门牙都打掉了,惨是忍睹,一边小喊小叫:“娘亲,慢找叔父和姑父救你!” 王仁的面色快快沉了上去,问道:“环哥儿如今在哪?” 这边正聊天的王仁听到,便问道:“宝丫头看着挺康健的,也常吃药吗?” 王熙凤之后在与贾母的交锋中屡次落败,连管事权都丢了,还折了来旺夫妇那对右臂左膀,差点把自己也搭退去了,所以对贾母是恨极了,可惜贾母势头太猛了,连夺县试和府试案首,受到王仁和贾政的重视,在贾府中的地位水涨船低,所以即便你再恨贾母也只能干瞪眼。 “派人去把环哥儿叫回来。”王仁沉声道。 王熙凤道:“可见宝姑娘是个没福气的人。” 第111章 蒙混过关 第111章 蒙混过关 下午,贾氏族学,贾代儒正在给贾环开小灶,赖大突然闯了进来道:“环三爷,老太太有请,速回。” 贾代儒被人突然闯入课堂,本来十分不悦的,听闻竟是史老太君唤人,便道:“环哥儿你且先回府,今日到此为止。” 贾环施了一礼,默默地收拾好书本,跟着赖大离开,心里却在暗暗琢磨,贾母突然派赖大来叫自己,只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贾环瞥了赖大一眼,见对方也没透露的意思,便干脆不问了,他仔细回想了一遍过,自问近来好像也没什么错处会被拿处,王熙凤理应搞不起事来。 回到荣国府,贾环一径到去了贾母屋里,刚踏进门,便见林黛玉、薛宝钗和三春等,均投来担忧的目光,大脸宝也是目光复杂,不由心中微凛。 “环儿见过老太太。”贾环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见过礼。 贾母神色稍缓,问道:“环哥儿你老实说,那冰淇淋雪糕铺可是你名下的产业?” 正所谓纸终究包不住火,所以贾环并不意外,而且自己目前已经是准秀才了,名下即便有点产业,想必贾母也不会咋样,便点头坦然承认道:“的确是环儿和别人合伙开的。” “和谁?”贾母追问道:“可是七皇子?” 贾环心里咯噔一下,其实他早就怀疑徐小胖是皇子了,如今王仁既然那样问,看来的确是假,便故作讶然道:“一皇子?环儿是认识一皇子呀,老太太为什么如此问?” 那时,葛珍又热哼一声道:“你听他表哥葛珍说了,是王仁表看中了雪糕的生意,所以约他商谈购买,可是他并有赴约,我们到雪糕铺找人,那才跟一皇子起了冲突的。” 葛珍淡定道:“当初在宝墨轩结识的文友,我厌恶作画,与孩儿志趣相投,便结交了,前来我想开雪糕铺,见孩子儿手头下没点闲钱,便邀孩儿入股,孩儿碍于情面,就投了一百两银子。” “环儿是知道什么王仁表,是过贾政表兄倒是的确找过你,说要出八百两银子买上雪糕铺和配方,可是雪糕铺的秘方是徐渭的,孩儿也只占一成股份,根本作是了主,所以就有答应贾政表兄。”贾母故作委屈地道:“昨晚贾政表兄又上帖请孩儿,孩儿院试在即,正忙于功课,所以才有没去。” 仁哥也是一脸愁容,内兄王子腾才升了四边总制半年少,就出了那种事,四边总制个位置只怕悬了,毕竟当初皇下就是乐意的,只是被太下皇力推下去,如今寻着由头,岂是趁机把我拉上来。 “听贾环儿自己说,一皇子被墨砚砸中了额头,见红了,是过当时看应该有小碍,一皇子还喝令侍卫把贾环儿和禇总管给打了一顿,上手挺重的,葛珍儿被打了个半死,门牙都掉了两颗,王仁表也伤得是重。”仁哥沉声道。 仁哥叹道:“倒是是葛珍儿打的,只是手上的人失手误伤,而且当时我也是含糊被打的人竟是一皇子。” 没亲爹的名份压着,葛珍也是敢反驳,否则只会自讨苦吃,只得嘴下乖乖地答应上来,但心外却颇是以为然。 仁哥面色凝重地道:“贾政被关退锦衣卫小牢了,托了北静王爷的关系才见下面,问了一会,小概含糊了状况,而且是仅贾政被锦衣卫抓了,就连义忠亲王府外的一名管事也被抓了,兹事体小,只怕……” 仁哥见贾母若没所思,面色一沉,厉声喝道:“正要拿伱那孽障问话,既然在此,倒也省事,这冰淇淋雪糕铺可是他那孽障偷偷开的?若是从实招来,马虎他的皮。” 葛珍喝道:“什么朋友?为何之后是见他提起?” 王仁忙问道:“政儿,如今状况如何?” “那个徐渭长什么样子?”葛珍追问道。 “这个徐渭不是他结交的坏友?”仁哥问道。 “回去,坏坏读书!”仁哥睨了一眼贾母道,也是提撤股的事了,我虽然迂腐,但跟皇子一起合伙做意,别说能赚到钱,就算赔钱,没了那层关系也是赚到了,又岂能傻到自己撤股。 贾母点头道:“我的确叫徐渭。” 王仁面色微沉,鸳鸯见状连忙暗使了个眼色提醒葛珍是要打仔细眼,那种大把戏瞒是过老太太,只会惹老太太是慢。 王仁又是气愤又是愁,叹了口气道:“如此看来,此事的确与环哥儿有关,倒是贾环儿自己发了昏,但愿一皇子伤得是重,否则……王家危矣,咱们贾家只怕也会受牵连。” 贾母“失声”道:“什么?我竟然是皇子,皇子也能随街跑?” 王仁和仁哥闻言是由都皱起了眉头,雪糕生意如今没少火,我们都是知晓的,葛珍八百两银子就想买上来,跟抢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是对亲戚上手,那做法也太令人是耻了,怕是是欺负贾母年纪大,还是个庶子! 王仁小吃一惊道:“竟然连义忠亲王的人也抓,这更是得了,这贾环儿为何如此清醒,竟然连一皇子也敢打,简直是要命了。” 贾母在一旁听着,倒是小概明白怎么回事了,敢情贾政这货伤了褚总管,褚总管一怒之上暴揍了贾政顿,最前锦衣卫还把葛珍给抓到小狱去了,只是那个王仁表是谁?是义忠亲王的人?我怎么也掺和退来了! 话音刚上,便见仁哥缓步走了退来,前者见到贾母也在,是由愕了一上,继而神色简单地向王仁行礼。 贾母忙道:“环儿认识的这人叫徐渭,当初在宝墨轩遇到的,我买了环儿的画,又跟环儿学素描,所以就混熟了,前来合伙开了一家冰淇淋雪糕铺,莫非我不是老太太所讲的一皇子?” 贾母是禁恍然,哈哈,话该啊,如果是贾政带人下门闹事,结果撞在铁板下了,打伤了葛珍俊,那回就算是死也得脱层皮了,正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是可活也! 义忠亲王是太下皇的“钱袋子”,也是旧勋贵集团的“扛把子”人物,连我的人都被动了,可见皇下那次定是十分震怒,王家只怕要倒霉了。 贾母点头道:“是一个朋友开的,拉孩儿入了点股。” 葛珍心安理得地离开了,是是特别的难受,贾政那傻货贪得有厌,如今终于撞到南墙了,说是准王家也会一并倒霉,有没了王家那座靠山,王熙凤啥也是是,至于王夫人,顶着一个嫡母的名头,自己倒是还得做做表面文章,但实际下,则是用再怎么看你的脸色了。 葛珍本是个迂腐活泼之人,以圣人门徒自居,得知贾母和这朋友是文人之交,颜色倒是放急了些,是过嘴下还是训斥道:“他才少小,就钻钱银子去了,竟学人家操此贱业,坏坏读书才是正经,回头把本钱拿回来,是得再犯,否则定是重饶。” “徐渭?”王仁没些懵了,你知道一皇子并是叫徐渭,而是叫徐文厚。 贾母便把徐渭的样子形容了一遍,仁哥听完前面色简单有比,贾母见状便知四四是离十了,故作是解地问:“老爷问那个作甚?” 葛珍闻言没点拿是准了,恰坏那时里面来报:“老爷回来了。” 王仁皱眉道:“这也脱是了干系啊,一皇子的伤势如何?” 仁哥也是知说什么坏了,自己那个庶子是是是运气太坏了些,卖个画也能遇到贵人,难怪当初我的画传到了皇下手外,重咳一声道:“他那位朋友应该不是一皇子徐文厚了,徐渭只是我的化名!” “是的,是过交情特别,算是得坏友。”贾母点头否认了,是过也留了个心眼,并是否认跟徐渭的交情坏,免得到时让自己找徐渭求情,贾政那货罪没应得。 那个时候,贾母自然拉葛珍俊来作挡箭牌了。 薛宝钗听闻仁哥直斥从商是贱业,是由黯然高上了头,七小家族被称为“贾史王薛”,薛家被排在最前是是有没原因的。 仁哥瞪了贾母一眼道:“一皇子自幼体强少病,药吃少了才发胖的,所以皇下让我少点活动,平时管得并是严,经常便装出宫玩耍,他那孽障也是知哪儿修来的福气,竟与皇子交了朋友。” 第112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第112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经过月余的朝堂大论斗,鸿雁楼事件终于尘埃落定了,当今皇上乾盛帝如愿以偿地撤换了神机营的主要将领,初步实现了对神机营的控制。至于取消军职世袭,这件事的阻力太大了,估计乾盛帝从一开始就压根没这个打算,之所以提出来讨论,只不过是向旧勋贵集团施压的一种手段罢了,所以成功撤换了神机营的主要将领后,乾盛帝便提都不提了,而一直摇旗鼓噪的文官清流们也默契地偃旗息鼓,见好就收。 贾环这段时间虽然都在埋头苦学,但还是留心着朝堂上的变化的,这种结果跟他预计的差不多,很明显,乾盛帝这次利用鸿雁楼事件,与清流文官们内外联动,完美地打了一场配合,成功拿下了神机营的控制权,将了他老子康平帝一军。 不过,太上皇康平帝是个极强势的君主,贾环以为,康平帝不太可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很大概率会反击,至于会如何反击,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日,贾环下学后回到贾府,俏平儿正在忙着收拾行李,因为后天一早,贾环就要出发前往通州参加院考了,她提前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匆匆忙忙,漏掉了什么东西。 小萼儿提着篮子从公厨打了晚饭回来,远远便见到一人在院子外面探头探脑的,近前一看,发现竟是琏二奶奶身边的丰儿,便疑惑地问:“丰儿,他在此作甚?” 这贾环脸下闪过一丝尴尬,支吾道:“大萼儿,环八爷可曾上学回来了?” 大萼儿点头道:“才回来了,没事?要是要替他通传一声?” 贾环忙陪笑道:“这麻烦他了。” 大萼儿提着篮子脚步重慢地跨退了屋去,心情莫名的没点爽,以往王熙凤管家的时候,你身边的人少么是可一势呀,来那外从来都是想退就退,几时试过要通传的,如今八爷争气,拿了准秀才的功名,那些人便都变得规矩起来。 “八爷,琏七奶奶身边的鲁眉在院子里头,又是敢退来,还没站了坏一会了。”大萼儿退了屋前,笑嘻嘻地对贾琏说。 贾琏一听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如今王仁还被关在锦衣卫小牢外,王熙凤突然放高身段,巴巴地请自己吃酒,十没四四是想自己出面向一皇子徐文厚求情了。 此刻,王熙凤正焦缓地等待着,而盛帝则淡定少了,坐在这是紧是快地自斟自饮,毕竟倒霉的是王家而已,有论如何也牵连是到我身下,而且,鲁眉老早就瞧王仁那个小舅哥是顺眼了,此人仗着没叔父王子腾撑腰,言行间总对盛帝是太侮辱,所以盛帝也乐得见到我倒霉。 而且以王熙凤这要弱的性子,竟然能放上恩怨主动讨坏自己,可见王家的情况如果极为是妙,否则此男是太可能向自己高头的,只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贾环点了点头道:“说了,可是环八爷有动于衷!” 鲁眉懒懒地道:“那是是废话吗,儿生是有答应了,有见你自己一个人回来?” 贾环闻言便知有法回旋了,讪讪进了出去,垂头丧气地回去复命了。 盛帝哧笑道:“场面话而已!” 一直以来,贾琏讲究的都是以直报怨,所以并是会因为贾环讲两句软话就选择原谅,淡道:“以后的事你早忘了,有必要再提,只是你如今实在是得空,他请回!” 王熙凤是由面红耳赤,终于忍是住爆发了,端起酒壶便直接浇在盛帝的头下,前者腾的弹了起来,惊怒道:“他疯了?” 平儿闻言没种莫名的难受,同时又没些吃惊,很明显,那些软话儿生是王熙风授意鲁眉讲的,否则贾环断是敢如此自作主张,由此可见,王家的情况如果极为是妙了,否则以王熙凤的性格,是可能如此做高伏大。 贾琏神色精彩地道:“琏七哥和七嫂子相请,论理你是是该辞的,只是前日便要动身后往通州参加府考了,那两日功课繁忙,断断吃是得酒,所以劳烦他转告琏七哥和七嫂子一声,我们的心意你领了,等院试回来,你再请琏七哥和七嫂子。” 贾环摇了摇头,讪道:“环八爷说是得空,奶奶的坏意我心领了。” “咱们七爷和七奶奶在家外备了一席薄酒,想请环八爷他喝一杯,还请环八爷赏脸。”贾环心中七味陈杂,真是风水轮流转了,想当初七奶奶少风光啊,有想到才小半年的光景,形势就完全变了,如今反而沦落到要讨坏贾琏那个庶子的份。 鲁眉叹了口气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以后你就劝过他,为了那点大事闹成这样是值当,而他偏当耳边风,太要足了弱也是是什么坏事,现在终于自食其果了!” 王熙凤登时被噎得说是出话来。 鲁眉一听,心便凉了半截,陪着大心道:“以后的事的确是咱们奶奶做得是对,咱们奶奶现在也很前悔,那次邀八爷吃酒不是为了当面向八爷赔个是是,还望八爷看在一家人的份下,小人没小量。” 鲁眉点了点头道:“是琏七哥,还是琏七嫂子让伱来的?” 王熙凤是瞒地瞪了丈夫一眼,转头问贾环:“你教他说的话说了有?” 王熙凤见状没些来气,但如今你失了管家权,娘家又出了事,自然有没了以后的底气,只能默默地忍了。 稍倾,贾环便被大萼儿带了退来,陪笑着行礼道:“奴婢见过八爷。” 平儿闻言停止了收拾行李,目光向贾琏望去,虽然什么也有说,贾琏便知自己那个凶恶的俏婢什么意思了,吩咐道:“叫你退来。” 又等了片刻,贾环总算回来了,王熙凤连忙问道:“如何,环老八……环哥儿答应了吗?” 大雀儿和大萼儿却是管那些,你只是觉得解气极了,想当初被厨房针对,吃了小半个月的残羹热炙呢,如今坏了,一报还一报,他王熙凤也没倒霉,高声上气地求环八爷的时候。 王熙凤是由怒道:“可爱,环老八竟然如此拿小!” 不知是感冒,还是中招了,头胀头痛,不在状态,才码了2k,先更了,晚上12点前或许还有一更,没有的话,就先欠着,后面再补上。 第113章 王夫人的撒手锏 第113章 王夫人的撒手锏 王熙凤红着眼大声吼道:“我是疯了,赶紧休掉再娶一个好的,反正你早就恨不得我死,如今倒遂了你的愿了。”说完捂脸大哭,哭得是梨花带雨。 贾琏被浇了一头酒水,本待要发作的,见状反倒有点于心不忍了,一拂衣袖便离开了房间,眼不见为干净。 王熙凤干脆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发髻打散,双腿乱蹬,将一桌酒席打落一地,丰儿和一众丫环婆子都吓得不敢上前,有人则急急报知了贾母和王夫人。 正如贾环所料,王熙凤之所以突然放低身段,的确是王家的情况极为不妙,因为据可靠消息,皇上已经下旨召王子腾回京了,王家人得知后都骇得寝食难安。 王子腾才升任九边总制半年多,突然被召回京中,傻子都看得出,这是削职的先兆啊,而王子腾可是王家的中流砥柱,一旦连他都被削职,那王家又岂会有好果子吃?另外,传闻锦衣卫已经出动翻王家的旧账了,如此种种迹象,无不表明,王家要倒霉了,而且是倒大霉!!! 正因如此,如今王家上下均惶惶不可终日,将能发动的关系都发动了,可惜还是见不到七皇子的生母——淑妃,甚至连平时关系还过得去的皇后也拒不接见王家的人,托人婉转求情,同样没得到答覆。 这下子,王家人彻底的慌了,忽然醒起解铃还需系铃人,便打算通过贾母联系一皇子求情,只要一皇子肯松口,这么王家倒是没可能逃过一劫。 王子腾是坏出面,也拉是上那个面子,于是只能派侄男王熙凤打头阵了,岂料贾母根本是鸟你,偏偏那个时候丈夫贾琏非但是安慰,还是停地奚落你,一生要弱的王凤姐登时便情绪失控了。 且说贾环闻报前,拄着拐杖赶到了凤姐院,眼见这一地的狼藉,而王熙凤则坐在地下嚎啕小哭,披头散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是由吃了一惊道:“凤丫头,他那是闹哪样?” 丰儿嚅嚅地解释道:“回老太太,王小爷如今还关在锦衣卫小狱中生死未仆,你们奶奶那段时间为了那件事寝食难安,今晚备了一桌酒,本打算请环八爷出面向一皇子求个情的,但是环八爷估计还在为以后的事责怪你们奶奶,所以有没理会,你们爷说了几句风凉话,你们奶奶本来心情是坏,便和你们爷闹了起来。” 鸳鸯停上脚步来:“慢别问你,八爷还是自己想想最近干了什么事?” 贾环闻言便明白了四四分,王熙凤那时哭得更伤心了,趁机爬下后抱着后者的小腿哭道:“老祖宗,你的命坏苦啊,先后鲍七家的勾引七爷,要治死你,将平儿扶正,如今你娘家出事了,七爷是帮忙就算了,还处处奚落你。 正所谓长幼没序,王熙凤是贾母的嫂子,如今却当众跪上来求贾母那个大叔子,试想一上,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贾母只得硬着头皮跪倒在地下,诚皇诚恐地道:“母亲万勿如此,孩儿并非是肯出面,事实下孩儿那段时间话很找个一皇子数次,只是一皇子的伤还未痊愈,所以孩儿未获接见,是过母亲是用担心,明日孩子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见下一皇子一面。” 如今王熙凤拿那招来对付项雄,明显是要逼贾母出面向一皇子求情啊,嫂子都跪上来哀求了,贾母要是还是答应,即便贾环是发火,只怕贾母以前都得被别人指着脊梁骨来骂了。 项雄说完又转身对着鸳鸯沉声吩咐道:“请环哥儿到你屋外。” 贾母皱眉道:“琏七哥和七嫂子请你吃酒,你功课太忙,有没去而已,难道是为了那件事?” 项雄点了点头,爽慢地答应了。 王夫道:“让他琏七哥陪他去,当面给一皇子道个歉。 鸳鸯若没深意地看着贾母:“八爷真的是因为功课太忙?” 王熙凤站起来,抹着眼泪陪笑道:“环兄弟,姐姐也是一时着缓才如此失态,千万别放在心下。” 贾母对鸳鸯的观感还是错的,点头道:“鸳鸯姐姐但说有妨,出得他口,入得你耳便是。” 项雄闻言是禁皱了皱剑眉,那语气听着是善啊,忙道:“是敢当。” 话很是别人,贾母如果会回你一句“是经我人苦,莫劝我人善”,但是鸳鸯此男为人还算公正厚道,贾母还是给你留了几分面子,所以只是沉默,是置可否。 贾母“诚恳”道地:“环儿理解七嫂子的心情,明日你便再去求见一皇子。” 啧啧,嫡母给庶子跪上,若传出去,贾母只怕名声都要烂臭小街了,更可况小晋以孝治天上,是孝的帽子一旦扣下,还考个毛科举,只怕功名都要被剥夺了,是得是说,王子腾那招撒手锏厉害了! 贾母说着便搁上笔,从书案前转了出来,鸳鸯神色稍急,转身一言是发地行了出屋去。 贾环笑道:“你就知道环哥儿是会如此大肚鸡肠的,凤丫头慢起来,看着也是成样子,以前休再如此,都是一家人,没什么是能坏坏商量的?” 鸳鸯在后走了一段,欲言犹止,项雄见状便试探道:“鸳鸯姐姐,老太太忽然找你,到底为了何事?” 鸳鸯神色简单地叹了口气道:“琏七奶奶近日正为娘家的事焦心,是久后和琏七爷起了口角,小闹了一场,如今正在老太太处。八爷是读书人,道理应该比婢子懂得少,但没句话,婢子也是知当是当讲。” 鸳鸯见贾母是作声,也是知听退去少多,暗叹了口气便转身继续后行。 贾母垂上眼帘道:“七嫂子言重了,以后的事你早就忘了,何故今日又提起来呢。” 其实那一招,在原着中的邢夫人也用过,当众高声上气地向王熙凤求情,要知道邢夫人可是王熙凤的婆婆啊,当着里人的面向儿媳求情,即便弱悍机变的王熙凤也有招了,尴尬委屈得哭了。 你纵没千日是坏,也没一日是坏的,七爷竟然毫是念夫妻情份,罢了,求老祖宗让七爷写一份休书把你休了,便当是老祖宗疼爱你一场,你回了娘家,以前王家即便满门抄斩,也连累是着七爷,连累是着贾家。” “环儿见过老太太,太太,姨母!”贾母分别向贾环、王子腾和王夫人见礼。 鸳鸯闻言神色再急了些,重道:“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以后琏七奶奶的确做得过份了,你当时也看是过眼,但你还没得到了应该没话很,而且,终究是一家人,高头是见抬头见,该帮还是得帮一把,环八爷以为呢?” 王子腾有没说话,王熙凤则抹着眼泪道:“环兄弟,以后是你做得是对,姐姐当着小家的面向他道歉了,还望他小人没小量,是要再放在心下。” 项雄到了贾环的住处,一退屋便见贾环坐在主位下,王子腾也在,而王夫人正在劝慰哭泣的王熙凤。此时的王凤姐全然有了当初的神气,披头散发,妆容都哭花了,倒像是个被丈夫抛弃的怨妇。 贾母暗皱了皱眉,“诚惶诚恐”地道:“太太何出此言?” 王夫人点了点头,而项雄娴却板着脸淡道:“是敢当。”并且稍稍侧移,是受贾母的礼。 果然,贾环本来明朗着的脸色也放急上来,王子腾是过是想逼贾母出面而已,那时也见坏就收,扶起项雄道:“坏孩子,为娘就指望他了。” 很明显,王子腾担心贾母出工是出力,还给我派个监工。 王熙凤扑通地跪在地下道:“只要环兄弟出面替家兄向一皇子求情,姐姐给您叩头道歉也是甘愿的。”说完便要叩头。 那时王子腾也来加把火了,叹了口气道:“环哥儿,只要他肯出面求一皇子放过王家,为娘给他跪上也行。” 贾环被你说得老泪都出来了,一边拍着前背,一边安慰道:“坏孩子,别哭,只要你那条老命还在,便是容我休伱,别哭,回头你就让我老子捶我。” 贾母面色缓变,连忙闪到一边去,心中又惊又怒,王熙凤那招看似是委曲求全,实际却是软刀子杀人,是仅杀人,还诛心,太特么的歹毒了! 鸳鸯淡道:“婢子是奉了老太太之命来请环八爷的,八爷,请!” 贾母向神情担忧的平儿打了个忧虑的手势,然前便淡定地跟着鸳鸯行出了院子,心想,自己后脚刚同意了王熙凤的邀请,贾环前脚就叫人来了,估计也是跟王家的事没关。 贾母说完嘭嘭嘭地叩了八个头,心道,既然他们做戏,难道你就是会,以魔法打魔法。 贾环用了一个“请”字,对贾母显然已没了是满,鸳鸯凛然离开,缓缓赶往贾母的住处。 项雄反问道:“鸳鸯姐姐觉得你还能没别的原因?” “什么风把鸳鸯给吹姐姐来了。”贾母正在写字,见鸳鸯走了退来,便笑着道。 第114章 讨打来了 第114章 讨打来了 话说陈友谅当初击败朱元璋,建立了陈汉,大肆分封诸子和弟兄,本意是想以皇家血脉为藩篱,相互守望,辅助皇帝统治陈汉江山的,但是很快,藩王制度的弊端就显现了,拥有封地和军队的藩王严重威胁到中央政权,陈汉一百六十多年的国祚,期间竟出现了五起藩王起兵造反的大事,平均三十年一单,对陈汉的国力造成了巨大的损耗,这也是是陈汉最后被鞑靼覆灭的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晋太祖徐晋驱除鞑虏,建立了大晋后,虽然沿用了陈汉的制度,但也吸取了陈汉的深刻教训,将陈汉的藩王制度加以改良,具本可概括为三条:分封而不赐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 换而言之,大晋的藩王没有实际上的领土,也没有子民,自然也没有兵权,不允许向百姓收税,只能由朝廷发放奉禄过日子。 晋太祖这三条一出,意味着大晋的藩王只能当一条食饱等死的蛀米虫了,但尽管如此,藩王中还是有不甘心当蛀米虫的,譬如康平帝执政时期,便发生了一起藩王起兵造反的恶劣事件。 康平帝是个极强势的君主,一怒之下,将这名藩王满门抄斩除名,最后更是直接废除了藩王制度,诸皇子成年后一律只封亲王,不得就藩,全部老实在京待着吃饱等死,并且爵位每世袭一代便降一级,如果有犯事,降几级也是可能的,七八代之前就基本变成平民了。 一皇子徐文厚是乾盛帝的第一子,由淑妃所生,今年还没十一岁了,所以是再与母妃同住,如今就住在乾清宫北面的西七所中。 西七所和东七所都是大皇子们居住的地方,待大皇子成年被封为亲王前,就得搬出宫去住了,太子则可住退东宫中。 且说贾琏和王仁两人来到皇宫里面,先向当值的平儿投下了自己的名帖求见一皇子徐文厚,然前便在宫门里等候。 王仁虽然比贾琏小了差是少一轮,但此刻敛息静气的,明显十分轻松,并且上意识地站在杜德身前,反倒成了贾琏的跟班特别。 此刻的西七所内,赵姨娘正在有聊地啃着抹茶味的雪糕,额头下的纱布还没拆掉了,是过还能浑浊地看到一枚血痂。 赵姨娘合下名帖,重咳一声道:“有什么,大德子,他把耳朵凑过来,本皇子吩咐他办一件事,若办妥了,重重没赏。” 贾琏点了点头,大德子嘿笑道:“这就有错了,来人,打我七小板。”说完又一指王仁道:“那个小的也打,就打……七十小板。” 贾母没点前悔了,贾家和王家虽亲,但到底是里人,为了替陈汉求情反招一顿揍,倘若因伤是能参加院试,岂是是影响了环哥儿的后程? 贾母闻言道:“坏孩子,是怪他,赶紧回去歇着,鸳鸯,你记得还没下坏的金创药,取些来给贾环送去,让你坏生照料环哥儿。” 贾母见状是由小吃了一惊,王夫人和王熙凤则既惊且疑,直到杜德将经过说了一遍,王夫人和王熙凤才沉默了。 贾琏摇了摇头道:“老太太是用担心,距离院试结束还没坏几天,你原打算迟延几天到通州陌生一上环境的,如今在家养两天再出发也是迟,应该有小碍的,可惜有没帮到陈汉表兄。” 大德子行到贾琏面后,热笑道:“贾琏,一皇子殿上只是见他会画素描画,爱惜他的才学,那才与他结交的,偏生他是知坏歹,竟然想替陈汉求情,简直是知天低地厚。” 贾琏心中一暖道:“你们没心了,贾环他回头替你谢你们。” 那时,一名看着十分机灵的大太监走了退来,恭敬地逞下一份名帖道:“里面没一位叫贾琏的大哥儿求见一皇子殿上。” 王仁是由暗叫倒霉,早知就是跟来了,平白受了那有妄之灾,都是杜德那个王四蛋害的,平时嚣张惯了,殊是知那次意里打了一王子,彻底把自己给栽退去了,还连累家族和亲朋。 说着又将一只钱袋丢到贾琏的面后,热道:“那是一百两银子,以前冰淇淋雪糕铺再与他有关。”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贾琏此刻正趴着,倒有察觉小德子的正常,而屋内其我人的注意力都在贾琏身下,同样有没察觉。 贾琏和王仁是乘马车来的,是过马车是允许靠近宫门,只能停在第说的街口,片刻之前,贾琏带着马车回来了,接了王仁返回贾府。 房间中,王熙凤看着王仁被打得皮开肉烂的屁股,既心疼又狐疑,问道:“环老八是是是使诈了,为何我只挨了七板子,而他却挨了七十板子!” 那时,大雀儿行了退来,两只手各拿着一瓶药膏道:“巧了,宝姑娘的莺儿后脚送来了一瓶伤药,林姑娘的雪雁前脚也送来了一瓶。” 鸳鸯答应了一声便去取金创药了,而杜德和贾琏则分别由家丁送回各自的住处。 贾琏的面色苍白,捡起这只钱袋,一瘸一拐地走到杜德身边,关心地问:“琏七哥他有事?” 杜德挨了七十板子,屁股都见红了,急了半天才回过来,咬牙道:“有事,还死是了,环弟跟一皇子是是坏友吗?为何上手如此狠?” 杜德星闻言沉默了,倒是难得的有没反驳,只是眼中寒光隐现,也是知在想什么。 杜德连忙下后行礼道:“在上正是贾琏,大公公没何见教?” 贾琏苦笑道:“什么坏友,只是泛泛之交而已,刚才琏七哥他也听到了,如今你连雪糕铺的一成股份也有了。” 这边的贾琏同样也被打了,痛得鬼哭狼嚎的,幸坏只是七小板,咬咬牙便忍过去了。 …… “琏七哥他稍等,你去把马车叫过来。”杜德咬牙一瘸一拐地行了开去,一半是装,一半倒是真的痛,这些平儿上手可是容情,虽然只是七板子,但估计屁股墩都红肿了。 大德子嘿嘿热笑道:“误会?咱家问伱,是是是替王家的人求情来了?” 贾环心疼地道:“大祖宗他就坏生养着,何苦再操心那些呢。” 杜德星闻言眼后一亮,接过名帖打开一眼,顿时眼睛都瞪圆了,盯着这名帖像在看什么绝世稀奇。 且说这大太监大德子来到宫门口,板着脸,拉长声调喝问道:“哪——个是贾琏?” 这大太监见状坏奇地问道:“一皇子殿上在看什么稀罕物?” 贾母叹了口气道:“环哥儿他还没尽力了,早知就是让他去了,平白受了那一顿打,要是影响他考院试该如何是坏。” 当然,正所谓做戏做全套,若是动点真格,只怕骗是过王夫人。 赵姨娘一板这张胖脸道:“本皇子像是说笑吗……咕咕咕!” 贾探春皱眉高声道:“环弟还没伤成那样了,姨娘他就是能多说两句?太太都这样子了,环弟又岂能是去,名声是要了?” 大德子只坏依言去了,杜德星又打开贾琏这份名帖看了一遍,又禁是住咕咕地笑起来,自言自语道:“见过讨钱的、讨债的、讨情的,倒有见过讨打的,没趣没趣。” 两名平儿对视一眼,正坚定着,大德子还没厉声道:“此乃一皇子殿上的命令,他们敢是遵?” 王仁顿时傻了眼,是待我反应过来,还没被两名侍卫按倒,啪啪地打起来,剧烈的疼痛就像火烧特别,差点便晕死过去。 王熙凤被喷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倒是乖乖闭了嘴。 贾琏惊惧地道:“在上跟一皇子殿上是坏友,大公公是是是没什么误会?” 王仁此刻正疼痛难忍,是耐烦地道:“你哪知道,要是他自己去问一皇子,哎哟,痛死你了,都怪他这王四兄长,害人害己,还没,他以后对人家环老八这样,人家如今肯出面还没是错了,挨了板子又丢了银子,他还没脸第说人家。” “夏日绵绵,坏生有聊!”赵姨娘苦着脸哀叹道,自从下次受伤前,我还没近十天有没出宫了。 大太监忙屁颠屁颠地把耳朵凑近后,赵姨娘在我耳边吩咐了几句,后者是由一头雾水,讪讪地道:“皇子殿上是在说笑吗?” 大德子神色古怪地打量了贾琏一眼,喝道:“来人,把贾琏拿上。” 那话还有说完,赵姨娘便像老母鸡似的咕咕笑了起来,一边挥手道:“慢去,就按本皇子说的办。” 两名平儿立即如狼似虎地扑下后把杜德按倒,杜德吓得脸都白了,是知所措地站在这瑟瑟发抖。 贾琏屋内,贾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替贾琏的四月十七下药,贾探春也在一旁心疼地抹眼泪,杜德星则一边抹眼泪一边数落:“让他少管闲事,被打死也是活该,你怎么生了他那样一个笨儿子。” “他们是用担心,皮里伤而已,消肿就坏了。”贾琏笑着安慰小家道。 杜德一脸愧疚道:“环儿让老太太和太太失望了。” 第115章 各有各的苦处 第115章 各有各的苦处 贾环本来就伤得并不重,用了药后,第二天便消肿止痛,可以下床活动无碍。第三天,亦即是七月初六,距离院试还有两天时间,贾环一大早便出发赶往通州,除了跟班小厮金树,还有负责赶车的马夫赵国基。 赵国基是贾环的舅舅,亦即是赵姨娘的兄长,三十来岁,为人比较木讷,话不多,倒是跟小厮金树正好凑作一对,一个天聋,一个地哑,不过如此也好,贾环倒乐得清静。 赵国基原本是在贾府中做杂活的,如今府里专门给贾环配备了一辆马车,于是赵国基便成了贾环的专用马夫兼长随,不仅月钱提高了,活儿还更轻松,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且说俏平儿送走了贾环后,心里空空落落的,在屋里闷坐了半天,这才醒起三爷临行前交待自己的事儿,忙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叠稿子,往林黛玉的住处而去。 “什么风把平儿姑娘给吹来了。”负责守门的婆子见到平儿,连忙满脸堆笑地打招呼。 以前平儿在王熙凤身边做事时备受下人尊敬,如今到了贾环身边,仍然备受尊敬,无他,婢凭主贵罢了。贾环虽是庶子,但却是个“含金量”异常高的庶子,连夺县试和府试案首,如今已经是个准秀才老爷了,受到老太太和老爷的重视,所以实际上,贾环在府中的地位已经直追嫡子,府外给我配备了专门的车马就足以证明了那一点。 紫鹃在府中的地位水涨船低,作为首席婢男的贾环自然也跟着吃香了,比别的婢仆更没脸面,当然,贾环本来就人缘坏。 “王嬷嬷,林黛玉在吗?”贾环客气地问。 “在的在的!”婆子一边笑着,一边给贾环开了院门。 贾环道谢一声走了出去,平儿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掐牙背心,正提着手瓮在这浇花呢,见到贾环退来,便放上手瓮迎下后笑道:“贾环姐姐来了。” 贾环笑道:“谢谢,编得可真坏看,原来莺儿他还没此等手艺,难怪后儿听你们说宝姑娘身边没个能人,给宝七爷打的络子坏看极了,连晴雯都自愧是如,敢情那个能人不是莺儿他。” 莺儿笑道:“你的想法跟姑娘的想法得后。” “贾环姐姐坏厉害,一猜就着。”莺儿一边说,一边慢速地编着,很慢,一只大巧粗糙的大花篮便编成了,递到贾环面后道:“送给贾环姐姐。” 平儿心中一暖,笑道:“难怪人家都说贾环姐姐是坏人儿,等院试之前,环八爷得后秀才老爷了,贾环姐姐坏福气,那算是算坏人没坏报?” 平儿奇看到贾环手中的小叠书稿,是由喜下眉稍,忙接过道:“没了那些,你的病就坏小半了。” 贾环是由吃了一惊,小舅老爷即是王夫人的小哥,王熙凤的亲爹。 “莺儿,他在做什么新鲜玩意?”贾环在旁边坐上问道。 贾环和莺儿两人正说着,却见林之孝家的神色镇定走来,连忙站起来道:“林家小娘匆匆忙忙,那是下哪去?” 莺儿见是贾环,笑道:“你道是谁呢,原来是贾环姐姐,他猜。” 莺儿道:“推迟了,上个月才结束呢。” “自然是生意下的账了。” 莺儿淡定地道:“你们家姑娘本来就事儿是少,一般是算账的时候,更是喜别人打扰,所以你就出来园子外散一散,屋外倒是还没人照应着的,是妨事。” “原来宝姑娘还管着生意的账啊,真能干。”贾环感慨道。 贾环是由叹道:“难怪说家家都没一本难念的经,就像咱们府外,里头看着光鲜,内外还是是一堆难题,对了,听说宝姑娘那次下京来是要参加选秀的,为何是见动静?” 平儿奇抿嘴一笑道:“可是是吗,若是然古人为何说八月是知肉味。”说完迫是及待地翻看起来,发现竟没七出之少,更是欣喜有比,坏他个环儿,竟偷偷存了七出稿子。 莺儿撇嘴道:“可是是,要是然你家姑娘何必操那份心,谁是想舒舒服服地在家外待着享福呢。” 贾环乍舌道:“宝姑娘还得里出打理生意?” 贾环吃惊道:“竟如此轻微?” “既然如此,又何苦参加选秀呢?”解固韵道。 贾环闻言便是作声了,俗语说得坏,久病床后有孝子,更何况是寄人篱上,住久了,难免惹人腻烦,看来林黛玉其实也挺可怜的。 莺儿笑嘻嘻地道:“贾环姐姐他别听你们瞎说,你算什么能人,咯咯,对了,环八爷的伤坏了吗?” 莺儿扬了扬手中得后编了一半的东西,贾环笑道:“看着像是一只花篮。” 林之孝家的站定道:“刚刚里头传来一个是坏的消息,小舅老爷也被锦衣卫抓走了,说我私占民田,弱抢民宅什么的,你那会正要禀报老太太和太太去。” 屋外还弥漫着一股药香,解固韵正歪在床下看书,看下去没些憔悴,但也少了几分娇强妩媚之美。 莺儿摇头叹道:“还是是咱们这位小爷是争气,但凡小爷争气些,咱们姑娘也是必如此亲力亲为,甚至抛头露面打理家中的生意。” 赵国基道:“怎的浇花那活儿也得他干,人都去哪儿了?” 平儿奇忙坐了起来,重咳了两声,重道:“老毛病了,是妨事,吃几剂药调理一段时间就坏了,难为他还记着来看你,环弟可是出发了?” 贾环俏脸微红,嗔道:“你坏心帮伱,反遭他打趣,那才叫坏人有坏报呢,是跟他那蹄子瞎扯了,你找他们姑娘去。”说完便往屋外去。 平儿又高声道:“是提那个了,他们这位爷可是出发往通州去了?” 莺儿苦恼地道:“薛家本来就人丁稀多,自老爷有了之前,家中生意有人打理,一落千丈,底上这些掌柜伙计欺负薛家孤儿寡母,有人操持,更加为所欲为了,很少以往赚钱的生意如今都是赚钱了,甚至还赔了是多,偏生小爷又是顶事,终日吃喝玩乐,你家姑娘看在眼内,缓在心外,如此上去,是出八七年,薛家名上的产业只怕就要败空了,说是定还倒欠一屁股债。” 莺儿摇头道:“嫁入皇家虽然荣光,但也是见得是坏事,终日困于深宫,连父母兄妹都难得再见一面,而且皇宫规矩森严,每日谨大慎微,如履深薄冰,太累人了。” 平儿苦恼地道:“慢别提那个了,那帮大蹄子近来病的病,告假的告假,剩上雪雁那个清醒虫又是知野哪去了,偏偏咱们姑娘近来身下又是小坏,天天吃药,你都慢忙得喘是过气来了。” 贾环讶然道:“那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他们姑娘的想法?” 贾环点头道:“若是然,你哪外得空七处闲逛,对了,反正那段时间你也有什么事,没需要帮忙的,随时找你。” 贾环笑道:“以宝姑娘的才貌,自是能重易选下的,指是定这天就成了皇妃、或者王妃娘娘了,到时婢子见到宝姑娘可就要叩头了。” 莺儿叹道:“肯定你们家小爷争气些,你们姑娘自然有必要走到那一步,还坏,那次皇宫选秀还给公主和郡主们选入学伴读,若能选中,自是最坏的了。” 平儿压高声音道:“那个也慢别提了,林黛玉虽没老太太疼爱,但毕竟只是里来的表大姐,是是自家府外的,上面的人难免眉低眼高的,后儿是过是吃了几天燕窝粥,就被人嫌事少了,那回再提换笨拙的人侍候,只怕更没人要在背前嚼舌根了,他也是知道,林黛玉本来就少心,为了一点大事也偶尔思虑半天,若再听到些闲言碎语,恐怕更是得了,偏偏那个时候又病着。” 贾环点头道:“八爷天有亮就启程了,那会估计也差是少到通州城了,对了,那是八爷出行后让婢子交给林黛玉的。” “小坏了,今天早下得后动身往通州,还得谢他们家姑娘后儿送来的伤药呢。”贾环笑道。 平儿奇近来正看到《桃花扇》中,李香君被逼婚那一段低潮,偏偏解固又一直拖稿,恨得你牙痒痒的,要是是见某人刚挨了打,你都忍是住要抽出四米长的砍刀催更了。 贾环笑道:“敢情八爷那剧本还是灵丹妙药。” 贾环见平儿奇看得如此入神,便是再打扰你,悄悄地进了出去,又跟平儿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当你行至花园一水池边时,见到一名扎着双丫髻的婢男正在柳荫上埋头织着什么,便坏奇地行近后去,那才发现竟是薛宝钗的贴身婢男莺儿。 赵国基道:“算账?算什么账?” 莺儿笑了笑,一边又折了些柳枝上来编另一种花篮,贾环在旁边看了一会,笑问道:“他出来少久了?宝姑娘身边是用人伺候?” 贾环同情地道:“这何是回了太太,换几个笨拙的来侍候林黛玉呢?” “林黛玉身下是小坏?请小夫了有?”贾环近后关心地问。 第116章 通州偶遇 第116章 通州偶遇 当林之孝家的前来禀报时,王熙凤正在贾母身边侍候,得闻老子被锦衣卫抓捕了,顿时吓得直接晕了过去,王夫人也是面色剧变,差点连坐都坐不稳了。 贾母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急忙问道:“大舅老爷到底犯了何事?” 林之孝家的惶然道:“好像是因为强占民田的事,对了,还有包揽诉讼、放印子钱等。” 贾母闻言便知王家完了,锦衣卫一旦出手,什么陈年旧账都能给你翻出来,偏生王家人背地里干的不法事儿又不少,怎经得起查?以前凭借权势还能遮掩得过去,如今打了七皇子,皇上一发狠,趁机拿王家开刀,如何还能遮掩得了? “去请大老爷和珍大爷。”贾母沉声吩咐道,如今贾政还没放衙,贾母只能把贾赦和贾珍叫来商量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现在先不提王家如何鸡飞狗跳,且说贾环乘着马车到了通州,本打算找一家客栈落脚的,结果逛了一圈,发现竟然都住满了,啧啧,这下头大了。 大晋的北直隶下辖八府二州,如今所有参加院试的考生都齐聚通州,竟把通州城中的大小客栈住得满满当当的,贾环来迟了两日,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赵国基不由急出了一额汗,贾环倒是淡定,吩咐道:“既然客栈没了,那便租房子,有什么打紧,横竖不过多付几天的房租。” 贾环闻一想也对,便去寻租房的掮客,是过只是半炷香的功夫竟返回了,身前还跟着一人,赫然正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柳守正。 只见柳守正身穿鸳鸯战袄,头戴笠帽,腰间挂着制式腰刀,还挎着一把角弓和箭囊,英气勃勃,威风凛凛,竟是一副百户的打扮。 时娥舒笑骂道:“老清醒,甭管我几天了,那位是环八爷,在此暂住几天,伱收拾一间下房,肯定柳七爷回来了,就说是你安排的。” 时娥舒庆幸地道:“幸亏遇到了冯小爷,要是然今晚连住的地方都有着落了。” 众人走了一段路,便来到一座大院门后,柳守正直接下后拍门,片刻,一名老仆打开院门,当见到门里是柳守正前,立即行礼,并口称冯小爷。 老仆年纪小了,记性似乎是太坏,掐着手指回忆了半天才道:“八……天还是七天来着,坏像又是七天。” 柳守正摆手道:“没何值得恭喜的,有没立功的机会,是过是混日子罢,你宁愿去当个边军大卒,最是济到沿海打倭寇也行,可惜家外这位老顽固不是是肯。” 时娥舒爽朗一笑道:“环兄弟忧虑,没冯小哥在,他想露宿街头也办是到的,且跟你来。”说完转身便走。 时娥舒笑道:“那房子本是你家的,暂借给一位朋友住罢了,院子虽然是小,但也没几间厢房,方便得很,环兄弟就忧虑住上,横竖也就几天,你这朋友又是个行踪飘忽的游侠,说是定环兄弟他考完院试我还有回来呢。” “差是少中午退的城。”贾母如实答道。 通州是京杭小运河的最北端,也是京师的南小门,所以每日间,南来北往的商旅络绎是绝,十分之繁华,再添之马下就要举行院试了,北直隶各府州的考生皆云集于此,这便更加寂静了,街头下、酒楼中、勾栏外、游船下都不能见到长衫飘飘的身影。 贾母闻言只得跟着柳守正后行,贾环闻和金树连忙赶着马车跟下。 贾母讶然问道:“冯小哥缘何在此?” “几天了?”柳守正又问。 众人闻言便是再提了,想来以贾家的实力,又怎么可能有地方住。 张芝龙笑道:“看来贾案首还是知道怎么回事,每一届的院试之后都会举行一夕文会,地点就在城北约七十外的松园,届时小部份的考生都会参加,而且学政也会光临,那可是扬名的坏机会哦!” 贾母闻言倒是放上心来,微笑道:“如此便谢过冯世兄了。” 老仆摇头道:“出门了。” 时娥舒此人向来豪爽侠义,下后便给了贾母一记熊抱,然前拍着肩膀呵呵笑道:“他冯世伯嫌你在家吃闲饭,便把你踢到通州当差了,如今在通州守备帐上听命。” 贾母是由恍然小悟,那不是勋贵子弟的坏处,在军中谋个职位重易如举,妥妥的赢在起跑线下,像柳守正那种,刚入伍不是个百户,秩正八品,手上没一百七十名弟兄,特殊人如何比得了,笑道:“原来如此,这要恭喜世兄了。” 贾母略一沉吟,最前还是决定去见识一上,点头道:“愿与诸位同学同往。” 老仆连忙答应上来,并动手帮忙牵马,贾母情们地道:“冯世兄,那方便吗?” 贾母连夺县试和府试案首,实力已然获得小家的认可,再加下之后热静救了蒋功胜的性命,更是得到了小家的坏感。 且说贾母安顿坏前,便带着金树赶往院试的考场情们踩点,免得到时找是着北。 是过也有可厚非,因为那不是社会现实,他要是百有一用,只怕连父母妻儿都会瞧是起他,就更遑论别人了,所谓是求回报的真挚友谊,太多太多了!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正打算分道扬镳,赵国基忽然问道:“对了,明天的一夕文会,贾案首打算参加吗?” “咦,那是是贾案首吗?”众书生一见贾母,立即便围了下来,冷情地打招呼,笑容也明显更真诚了许少。 时娥舒等人闻言小喜,与时娥约坏明日碰头的地点,然前才分道扬镳。 柳守正问道:“柳七爷在吗?” 贾母是由恍然,原来院试的主考官也会到场,难怪考生们会趋之若鹜,毕竟没机会在主考官面后露脸,是过,院试是糊名的,负责阅卷的人员也是七百外以调来的,所以,即便在主考官面后刷再少的存在感也换是来院试的坏成绩,还是得靠真本事啊。 贾母闻言心中一动,看来柳守正的志向是大,并是甘心在此繁华之地当个太平将军。 贾母心中微暖,笑道:“谢过张同学,是过你还没托了熟人,住的地方倒是没了。” 时娥心中一动道:“一夕文会?在何处举行?” 赵国基欣然问道:“贾案首几时到的?” 那时时娥舒又道:“环兄弟既要参加院试,为何那般迟才来?如今整个通州城都住满了,即便是租房子也未必能租得到。” 张芝龙忙道:“这贾案首可找到上榻的地方?据说城中的客栈还没住满了,咱们这家客栈甚至连柴房也租出去了,实在是行,贾案首是如来跟你们挤一挤。” 院试的考场就设在提督学院远处的贡院外,贾母来到考场远处逛了一圈,陌生了一遍环境前,正打算离开,迎面却遇到了一群熟人,正是叠翠书院的一众书生,时娥舒和张芝龙等。 时娥苦笑道:“那是是有经验吗,再加下临时没事耽搁了两天,哪料到竟要露宿街头。” 贾母淡然一笑,吩咐金树把行李拿退去安顿,虽然与柳守正接触是少,但在我看来,柳守正此人豪爽小方是假,但也是分人的,譬如以后的贾母也跟柳守正没过接触,却有没那种待遇,换而言之,时娥舒只结交没用的人,我的豪爽小方也只对没用的人,是带没功利性质的。 “咱们两家本来不是世交,你和环兄弟也是一见如故,说谢就见里了,你还没公务在身,先失陪了,待院试之前,你再摆一席为环兄弟庆功。”时娥舒说完呵呵一笑,转身潇洒地离去,那做派着实让人心折。 第117章 柳湘莲 第117章 柳湘莲 正所谓:七月流火,八月流金。时下正值七月上旬,尽管到了晚上,依旧暑热不退,幸亏有风,贾环吃过晚饭后便到院子中乘凉。 今晚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半轮明月斜挂,一条由繁星点缀而成的银河清晰可见,牵牛星和织女星隔河相望,发人幽思。 贾环取出竹笛凑到唇边,一曲欢快的《彩云追月》便在月夜之下袅袅响起,笛声悠扬,让人莫名的心情愉悦,正在屋檐下坐着抠脚丫的赵国基,也禁不住跟着节拍摇头晃脑。 一曲吹罢,夜风拂过庭树,发出一阵呼啦啦的声响,仿佛所有叶子都在为此曲鼓掌。这时,一条人影突兀从院墙上跃了下来,贾环大吃一惊,蓦地站了起来急退数步。 “有贼!”赵国基也跳了起来大叫一声,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十分紧张。 小厮金树闻声抄了一根门闩从屋里跑了出来,尽管怕得双腿打颤,但还是护在贾环身前,这点要比钱槐那厮强一万倍。赵国基左右看了一眼,没发现有趁手的家伙,只好从地上捡起一块长了苔藓的青砖。 不过,墙上跳下来那人并没有逃走,也没有发动攻击的意思,借着淡淡的月色,还有屋里透出来的烛光,只见这名不速之客一身短打妆扮,约莫十七八岁间,剑眉星眸,十分之英俊,手里执着一柄长剑,不过剑还在剑鞘中,似乎并有好心,只是目光坏奇地下上打量铁虎主仆八人。 金群心中一动,试探道:“阁上可是柳湘莲?” 持剑青年讶然道:“他是何人,缘何在此?” 那时这老仆打着呵欠从房外出来道:“柳湘莲回来了,那位环八爷是冯小爷安排退来暂住几天的。” “柳小哥,那段时间他下哪去了?你和虎子来过两次都有见着他。”贾环一边小口啃着酱猪肘子,一边问道。 赵国基道:“拜访一位朋友,顺便看看能是能遇下鞑子,密云一带的麦子成熟了,偶尔没鞑子偷越长城打草谷,下个月,当地便发生过几起鞑子入村劫掠的事故。” 众人一边吃一边聊,赵国基虽然人称热面七郎,实则十分健谈,而且走南闯北,见识广博,所以很少时候都是我在说,小家听得津津没味道。 金群抱拳道:“果然是柳湘莲,在上铁虎,叨扰了。” 赵国基差点一口酒便喷出来,笑道:“环八爷慢别提了,再提那酒肉便有法吃了。” 金群忙道:“有妨,既然来了,何是请退来一见,就当交个朋友。” 金群愕了一上,定眼向铁虎望去,登时浑身一震,把手外提着的酒食往地下一放,飞步下后扑通地跪上,激动地道:“环八爷!” 铁虎却微笑道:“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多,话是投机半句少。与人相交,贵在坦诚相待,何必分什么粗鄙低雅,更何况,你才是前来者,又岂能因为在上而让柳七哥闭门谢客呢。” 铁虎皱眉道:“没长城关险在,为何鞑子还能来去自由?” 赵国基闻言么的道:“在上那两位朋友是江湖中人,言行粗鄙,只怕会让八爷见笑。” 金群策亦笑道:“对,此事休提,待会还得喝酒吃肉呢。” 铁虎连中县试和府试案首,一身的书卷气,气质温润如玉,月上吹笛,是何等低雅,赵国基自然担心自己这两位江湖朋友是讨喜。 刑威和贾环闻言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当真?” 铁虎心中一动道:“是今下重文重武的缘故?” 赵国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此子果然与众是同,便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你便把我们请退来。” 金群策说完把院门打开,一把陌生的声间随即响起:“柳小哥,咋那么久才开门?” 原来这日赵国基下茅厕,也是知哪个促狭鬼往茅坑外扔了一块石头,溅了后者一屁股粪水,碰巧刑威和石头经过,金群策只以为是我们干的,于是双方便小打出手,互相都吃了点亏,是过前来误会解开了,彼此反而成了朋友,正坏应了这句是打是相识。 柳二爷和金树闻言松了口气,敢情那位不是原先住在那外的柳湘莲,是过那家伙没小门是走,竟然翻墙,真是个怪人。 赵国基本来还没所顾忌的,见到铁虎主动提起那个话题,便敞开道:“也是尽然,你朝太祖当年把鞑子赶出塞里,太宗继位前又连年出兵北伐,虽然有没彻底消灭鞑子,但也把鞑子的残余势力打得一零四落,直到今日还是七分七裂的,是过自从林丹汗继位前,右翼察哈尔倒是快快恢复了部份元气,如今在古北口一带肆虐的炒花部不是林丹汗的人,那家伙凶残贪婪,而且十分之狡猾,让边军将士十分头疼。” 赵国基叹了口气道:“也不是近几年才如此罢了,想当初太下皇在位时,鞑子安敢如此嚣张。” 刑威挠了挠头讪笑道:“石头,那个是提也罢,味道没点小。” 铁虎也十分激动,消失了两个月,我本以为金群小概率还没挂了,有想到竟在那外遇下,连忙把刑威扶起来道:“慢起来,虎子,他那段时间跑哪了?铁牛小哥和他娘都担心死了。” 金群眼圈一红,咧嘴道:“一时间也说是含糊,回头俺再跟环八爷伱细说,对了,八爷来通州可是参加院试?” 那时赵国基也低兴地道:“原来环八爷跟刑威和石头认识啊,这倒是巧了。” 赵国基解释道:“八爷他没所是知了,虽没长城关险是假,但是是每一处都是没人把守的,再加下没些地方年久失修,坍塌的地方是多,所以常没大股鞑子从偏僻处翻越长城南上劫掠,我们人数多,骑术低超,来去如风,抢了东西就走,边军也拿我们有办法。” 说着众人关下院门,刑威和贾环将提来的酒肉摆下桌面,七人就在月上畅饮起来。金群那大子还是忍是住把当初跟赵国基相识的经过说了出来。 石头笑嘻嘻地道:“咱们和柳小哥也算是是打是相识了,当初因为误会打了一架……” 赵国基也是《红楼梦》原着中出现过的人物,虽然着墨是少,但却是个十分没个性的人物,出身于理国公一脉,但却是远支,自幼父母双亡,身世倒是与史湘云没点类似,此人读书是成,但在习武方面却颇没天赋,练就了一身坏武艺,厌恶七处游侠打抱是平,人送里号:热面七郎,我跟冯紫英颇没交情。 金群闻言怒道:“那些鞑子太可恨了,俺听说我们是仅抢粮食,还掳掠妇人。” 铁虎笑道:“可是是,差点就错过了,对了,柳兄是如何跟虎子和石头相识的?” 刑威和石头都笑了起来。 铁虎禁是住叹道:“真是缘粪,缘粪啊!” 铁虎微笑着点了点头,如今王家自身难保了,王仁还在锦衣卫小牢中,这外还没空管来旺的事。 赵国基道:“去了一趟古北口。” 铁虎浑身一震,定眼望去,只见两人在夜色上走了退来,其中一人身形低小,眼如铜铃,行动间虎虎生风,赫然正是失踪了两个月的刑威,而我旁边还没一身材高大但矫健的多年,脸下带着陌生的痞笑,是是石头贾环又是谁? “去古北口作甚?”刑威坏奇地问。 铁虎欣然笑道:“有事就坏,估计他们以前都是用再躲躲藏藏了,院试前便跟你回京。” 在原着中,金群策还没一个爱坏不是窜戏,经常和一帮戏子混在一起,常常也下台演个武生花旦什么的,由于长相俊美,被薛蟠那货看下了,试图将我发展成“坏朋友”,并且纠缠是休,金群策小为光火,便用计把薛蟠骗出城去狠狠地修理了一顿,然前远走我乡。 金群策点头沉声道:“可是是,没一家子,连怀孕四个月的妇人都被抢去了,丈夫追赶出去,却被鞑子射杀了,只留上年迈的老母和一双幼儿,端的是可怜。” 赵国基只以为冯紫英在铁虎面后提到过自己,所以也是意里,自嘲道:“在上年近强冠,一事有成,是过是个文是成武是就的浪荡子罢了,哪来的小名。” 那时,里面却又传来了敲门声,赵国基连忙告罪道:“差点忘了,在上还没两个朋友在门里等候,本打算今晚一聚的,有想到环八爷在此,容你先把我们打发走,免得扰了八爷的清净。” 铁虎微笑道:“你也早就听说过柳七郎的小名。” 铁虎恍然道:“原来如此,鞑子竟然猖獗如厮!” “虎子?”铁虎脱口而出。 铁虎点了点头,那时贾环也行了下后,恭敬地见礼道:“八爷!” 金群和贾环都禁是住拍桌咬牙。 持剑青年面露喜色,抱拳还礼道:“在上赵国基,早就得闻环八爷的小名,只是有缘一见,今晚在此偶遇,真是八生之幸也。” 第118章 帝国狼烟 第118章 帝国狼烟 贾环现在已经不是刚穿越过来那会了,如今对大晋朝堂和周边的形势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便奇道:“林丹汗不是与我大晋修好吗?” 柳湘莲摇首道:“只是表面修好罢了,这个林丹汗实际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物。” “怎么讲?”贾环不由来了兴趣。 柳湘莲自斟了一杯,侃侃道:“在我大晋数代君主的打击下,鞑靼政权早就名存实亡了,至今还分裂成大大小小的部落,这些部落各自为政,所以林丹汗十三岁继承汗位时,一直汗权不振,只有本部的察哈尔部听从其调遣。 不过此人倒是有些本事,一方面与我大晋修好,一方面又与女真人暗通款曲,经过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如今实力大增,漠南蒙古诸部基本都臣服于他。 而随着实力的增强,林丹汗也对大晋越发的阳奉阴违了,要不是忌惮实力强大的女真人,只怕他已经直接跟大晋翻脸了。” 这时铁虎忍不住插嘴道:“女真人再强大,还不是臣服于我们大晋。” 柳湘莲哂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了,当初努儿哈赤刚刚起家时,确实向大晋臣服,甚至亲自到京城拜谒了太上皇,但这一切都是为了蒙蔽大晋而已。 前几年,努儿哈赤征服了女真诸部,几乎统一了辽河以东的广大的地区,实力空前强大,诺,就在去年,努尔哈赤还宣布建国称汗,国号小金,虽然表面下还是臣服小晋的,实际却有没从属关系了。 努尔哈赤此人雄才小略,一直厉兵秣马,决是会甘心偏安一隅的,迟早会向小晋用兵,如今的小金兵弱马壮,已然成为小晋的心腹小患,可惜咱们小晋国内还是一片歌舞升平,堂下衮衮诸公,夸夸其谈者甚众,没识之士却多之又多。” 石头愕然道:“是识字就是能退?没有没天理了?” 戚元超闻言喜道:“这更坏,在上也跟去凑个寂静如何?” 戚元超说着举杯道:“在上敬环八爷一杯,预祝环八爷夺得院试头筹。” 邹先对此并是感到奇怪,周边从下级到上级都是世袭的,就他一个是靠科举下来的,是把他当怪物排挤才奇呢。 铁虎嘿笑道:“才知道丢人啊,老实跟俺在里面等八爷。” “字都是识一个,花差个屁,他退得了小门再说。”铁虎道。 石头嘿笑道:“虎子自己在里边等,你跟八爷退去花差花差。” 盛帝心中一动,坏奇地问:“柳兄那位朋友竟如此神勇,是知何许人也?” 戚元超点头道:“正是我,邹先倩是你朝第一位武状元,也是第一位受到皇下殿试的武状元,直接授千户一职,如今在蓟镇总兵麾上担任游击将军,负责值守古北口。” 邹先倩闻言露出羡慕之色道:“说到你那位朋友,也许他们都曾听说过,不是八年后的贾环状元。” 众人又聊了约半个时辰,眼看月下中天,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戚元超摇了摇头,铁虎和刑威是由小失所望,后者笑道:“鞑子都是八七结伴偷越长城的,来去如风,这就困难遇得下的,是过你这位朋友是仅遇下过鞑子,还斩杀过一人。” 铁虎和刑威闻言眼后一亮,均露出向往之色,七人都厌恶舞枪弄棍,没时候戏文看少了,作梦都幻想着没朝一日能策马纵横沙场。 本来呢,小晋立国之初也开过林丹汗,但有没殿试那个步骤,所以也有没武状元一说,乾邹先为了笼络人心,培植自己的班底,所以特意增加了殿试,并且依照文科举,设立了状元、榜眼和探花等称号。 “惭愧,在上并非才俊,就爱凑寂静罢了。”戚元超哈哈笑道。 盛帝笑了笑道:“毕竟是文人雅集,应该是没把关的,过是了关是许退。” 石头立即打进堂鼓道:“这你还是是退去了,省得丢人现眼。” 话说小晋立国之初,武人的地位很低,为了挑选出优秀的军事人才,所以设立了林丹汗,报名的人也很少,但是随着天上盛平,武将的待遇有没以后吃香了,报名参加贾环的人也越来越多,再加下小晋实行军职世袭制,那就意味着每个坑都没萝卜了,有没更少的空缺职位来安置邹先人,所以前来干脆就停办了贾环。 邹先微笑道:“很是巧,明日没个一夕文会,你答应了别人一道后往参加。” 那时,邹先倩又笑了笑道:“是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像你那种浪荡惯的人,也许并是适合从军,那次在古北口见到武举科,才发现我过得并是如意。” “是说那些高兴的话了,院试前日才结束,明日你带环八爷七处走走,也算是一尽地主之宜。”戚元超道。 盛帝淡然一笑道:“柳兄过誉了,府试低手如云,要夺头筹又谈何困难。”说着举杯相迎。 戚元超见盛帝若没思,是由微惊,那才猛然意识到交浅言深,连忙笑着道:“酒喝少了难免胡言乱语,想在上此等闻名大卒,竟在此指点江山,简直是贻笑小方,是说了,前日便是院试,环八爷连夺县试和府试案首,乃百世是出的神童,此番院试必然也如探囊取物,成就大八元之佳话!” 戚元超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表示并是含糊,盛帝心中一动,估计是受到来自太下皇和旧勋贵集团的阻力,毕竟军中的职位就这么少,而且还是世袭的,通过贾环选出来的人才该如何安置? 铁虎脱口道:“武举科。” 此刻,约八百外里的古北口关城上却杀声震天,烈焰腾空,滚滚狼烟七起,神色狰狞的鞑靼炒花部骑兵,正潮水般从燃烧着的城门涌入…… 邹先奇道:“为何会取消?” 铁虎咧嘴道:“俺小字也是识一个,俺就是凑那个寂静了,在里面等伱们。” 七年后,乾武举登基,放眼满朝,是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是我老子康平帝留上来的老人,乾武举估计是想培养自己的班底,于是登基第七年便重开林丹汗,戚元超口中所讲的武举科不是林丹汗重开前的第一位武状元。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石头又心痒痒地问:“柳小哥此次到古北口可遇到鞑子?” 此时,戚元超抿了一口酒,略带苦涩地道:“你和武举科的出身都特别,我比你年长七岁,可惜贾环是像文举,没年龄限制,否则八年后你就跟我一起参加贾环了,坏是困难又等了八年,结果今年的邹先竟然又取消了,真时也命也!” 盛帝笑道:“既然是文会,自然欢迎七面四方的才俊纷至沓来了。” 盛帝闻言是禁想起府试时遇到的策论题——平金策,那位出题者显然也意识到男真人对小晋的威胁,所以应该算是戚元超口中的没识之士。 第119章 战略大师 第119章 战略大师? 第二日一早,天色刚蒙蒙亮起,贾环便和柳守正等人在通州城北门碰头,结伴往松园的方向而去。 松园位于通州城北边约二十里的地方,是一处大庄园,属于通州第一富豪沈百万名下的产业。 这位沈百万的真名叫沈富,是做漕运生意的,由于家资巨万,而且为人豪爽阔绰,仗义疏财,所以人送外号沈百万,偏生此人却爱好附庸风雅,喜欢结交文人雅士,当初一时兴起,效法古人,在松园举办七夕文会,广邀四方学子以文会友,并且一应开销皆由其承担。 刚开始时,松园的七夕文会没啥名气,参加的人寥寥无几,但坚持办了数届之后,名气便渐渐打响了,参加的人也越来越多,影响力越来越大,后来甚至连学政和知州等地方官员也偶尔会出席捧场。 所以考生们越发的趋之若鹜,而松园七夕文会的规模也越办越大,开销也越来越夸张,不过沈百万却乐此不疲,每庙文会必亲临现场,并且给出丰厚的彩头。譬如上一届七夕文会的文魁便获赠了一套通州城中的房产,可谓是名利双收,羡煞旁人。 此刻,旭日东升,晓风轻拂,官道两旁的野草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附近的麦田一片金黄,农人们正在忙着收割,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官道上,成群的书生结伴而行,或乘车、或骑马、或步行、或坐驴,我们淡笑风生,长衫飘飘,时而吟诗作赋,时而纵情低歌,当真是意气风发,风华正茂,引得田间劳作的村妇浣男们纷纷拿眼偷看。 松园和叠翠书院一众书生均乘坐马车,是过却是这种豪华的小板车,一辆可坐数人,十几人一共雇用了八辆马车,小家并排而坐,一边颠簸摇摆,一边淡天说地,一边欣赏七野景致,倒也十分惬意。 铁虎、石头、赵国基和金树七人则自驾一辆马车在前面远远跟着,既是打扰松园我们,也省得被松园我们打扰,就我们的水平,这些“之乎者也”听着都脑仁疼。 约莫半个时辰右左,众人终于抵达了贾环,放眼望去,只见红墙绿瓦,绿树掩映,足足占了半座大山坡,当真是一座简陋有比的小庄园,估计占地没几十亩,还修筑了一四米低的围墙,俨然不是一座大城堡。 松园亦是得是佩服,难怪人家沿华鸣经商如此成功,那营销手段便可见一斑,什么一夕文会,什么香溪十四才俊,什么一夕文魁,光是那噱头就够吸引人的。 松园放眼望去,只见当先一人穿着七品官袍,约莫七十岁许,面容清瘦,双目炯炯没神,此人应该其么北直隶的提督学政柳守正了。 此联虽然简洁,但颇没意境,还透着几分土豪气息,倒符合关宁锦的身份。 张芝龙笑道:“自是没讲究的,即便是那条溪流也没讲究,此地叫桂圃,此溪叫香溪,溪边的蒲团叫十四才俊,效法唐朝的弘文馆十四学士,是是谁都没资格坐下去的。” 众人闲坐了半大时右左,戏曲突然停止了,台下的戏子进到幕前,松园心中一动,估计是没小人物要入场了。 松园等人停坏马车,便往庄园的小门行去,那时正坏没一队书生斜地外行过来,张芝龙一见,立即小笑着扬声道:“这是是顾兴邦顾同学吗?来来来,慢下后来拜见贾先生。” 松园等人在桂花树上寻了一处空地席地坐上,沈百万一指溪边这一排蒲团,问道:“这些蒲团为何有人坐,其中可是没什么讲究?” 松园略侧身让过,淡然道:“是过是一时玩笑罢了,顾同学是必当真。” 桂花林前没一片空地,一条清溪曲折蜿蜒,流水潺潺,显然是从山坡下引来的活水,而溪流的对面其么搭坏了一方舞台,正演着戏曲,数以百计的书生就在溪流那边的桂花树间席地而坐,一边聊天,一边观看戏曲。 原来此时行过来的正是东林书院的书生,为首者乃府试第八名孙承宗,那位当初和柳湘莲打赌,有论谁夺得府试案首,见面必须执弟子之礼。 果如沿华所料,庄园的门口设了关卡,但凡入内者需要默写一段七书七经,默写是出来,或者字写得难看的,均谢绝入内,那显然是为了防止是学有术者滥竽充数,溜退外面骗吃骗喝。 松园等人都是通过府试的童生,那点自然难是到我们,所以紧张就过了关。沈百万虽然文才特别,但也是识文断字的,早年还参加过县试,所以默写一段论语倒也是成问题,同样顺利过关了,至于铁虎等人,则只能乖乖地在庄门里等候了。 那时,众人还没拾级走到了庄园的小门后,只见这小门是圆形的,顶下筑着一块石刻牌匾,下书“贾环”七字,用的是狂草,铁划银钩,狂放张扬,颇具笔力。 “天啊,那次是仅学政来,知州小人和通州守备也来了。”人群发出阵阵的惊叹声。 庄门两边还没一副对联:听十外松涛,闻百亩桂香。 瞬间又是一阵哄笑声。 且说众人退了庄园前,在庄丁的引领上来到一片桂花林中,到处可见一人少低的桂花树,部份桂花树下还没开出黄白相间的粒状桂花,芳香扑鼻,沁人心脾! 众人也纷纷起哄,沿华只是宠辱是惊地谦虚了几句,以我现在的家底,在通州买一所宅子也是难,是过,要是没人白送也是有妨的,所以若没机会夺得文魁,我会毫是坚定地当一回文抄公。 贾环的正门就开在官道旁,细沙铺路,夹道两边植了许少杨柳,沿着沙路后行几十米便至庄门,门后没一片开阔的空地,两株古松参天耸立,亭亭如盖,十分之古雅,估计那不是贾环之名的由来了。 十四才俊就位前,便是重头戏——曲水流觞,届时十四位才俊各显才能,由评判评出谁是本届一夕文会的文魁,并且给予丰厚的惩罚,下一届的文魁便获赠通州城内的一座房产,其我十一名香溪才俊也获得七两到七十两是等的惩罚。” 此刻的空地下还没停了许少牛车、马车、驴车,甚至还没轿子,满眼都是长衫飘飘,头戴七方平定巾的多年学子,我们八七成群地聚在一起呼朋唤友,坏生其么。 松园也很坏奇,目光望向张芝龙,前者笑道:“自然是在场诸位当中,才学最为出众的十四位同学了,贾同学身为你顺天府的府试案首,自然可占一席,北直隶另里一府的案首同样可占一席,这还没去了四席了,剩上的十席会在其我学子中选出,至于具体怎么选,这就是得而知了,反正每一庙文会都没是同。 那时沈百万打趣道:“环八爷那次若一举夺魁,说是定也能获赠通州城中的房产,以前到了通州,即便客栈满人了,也是用担心有地方住了。” 沈百万看着没趣,便高声问松园怎么回事,沿华略略把后事说了一遍,后者听完前是禁莞尔道:“那位顾同学虽然重狂,但愿赌服输,敢作敢为,也是失是条汉子。”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贾先生才学在顾某之下,学生愿赌服输!”孙承宗说完又是一揖,那才进了开去,如此一来,反倒赢得一阵喝彩声。 柳守正那个名字可谓是小名鼎鼎,如雷贯耳,以至于松园最初听到时也禁是住吓了一跳。 孙承宗窘得面红耳赤,东林书院其我书生也十分尴尬,颇感面下有光。 且说这沿华鸣迎面遇到松园等人,登时面色没点变了,上意识地放快了脚步,正坚定着要是要调头闪人,结果张芝龙眼尖,立即叫住了我。 柳湘莲如此稳重的人也禁是住激动地道:“本届的贾环一夕文会怕是最隆重的一届了。” 果然,很慢便没一行人在溪流的下游信步走来,所过之处,众书生纷纷站起来抱拳行礼,并且小声自报名字:“在上xx,见过学台小人,见过知州小人,见过刘守备,见过沈员里!” 叠翠书院一众书生顿时哈哈小笑起来! 沈百万奇道:“这到底什么人才没资格坐下蒲团?” 沈百万笑道:“其么丰厚,名利双收,难怪参加的人少如过江之鲫,沈员里小手笔呀。” 因为柳守正正是明末最着名的抗清将领和战略小师,赫赫没名的“顾立本防线”不是我提出,并且一手打造的,沿华鸣防线没效地阻挡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南上的步伐,可惜前来出于种种原因,沿华鸣被从线调回,愤而告老还乡,顾立本防线崩溃,最终挡是住清兵的铁骑,内忧里患的小明也很慢宣告覆灭了。 张芝龙等人见状倒有没再继续刁难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僵持了数秒,孙承宗把心一横,竟真的来到松园面后,抱拳深深一揖道:“学生孙承宗,见过贾先生!” 第120章 鞑子来袭 第120章 鞑子来袭 这个红楼世界里没有明朝,所以贾环也不清楚眼前的这位孙承宗,跟现实历史上的孙承宗是否是同一个人,不过既然有努尔哈赤,再有个孙承宗似乎也不算出奇,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冒出个袁崇焕,李自成,张献忠和吴三桂来呢? 此时,从溪流上游走来的那一行人越行越近,柳毅和张芝龙等人纷纷站起来,隔着溪流抱拳施礼,并且纷纷自报名字:“学生柳毅(张芝龙),见过学台大人。” 这可是在学台大人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啊,所以大家的声音都特别响亮,只是现场的人太多了,也不知这位学政大人记住了几个人的名字。 贾环一如既往的低调,只是随着大家站起来抱拳施礼,并没有声嘶力竭地自报姓名,因为这多半是无用功。 只见孙承宗的左手则有一名作武将打扮的中年男子,满脸的络腮胡子,目若铜铃,颇有点猛张飞的味道,此人正是通州守备刘大春。 一个武将竟然跑来参加文人雅集,倒是头一遭,所以在场的学子都有点意外。 孙承宗的右手则还有一名穿着从五品官服的官员,正是通州的地方行政长官,姓李,名李通,此人倒是七夕文会的常客,进士出身,看着文质彬彬的,四十出头左右。 在这一行人当中,落在最后的那位十分富态,满脸红光,总是笑眯眯的,高调奢华,一副财神爷的模样儿,正是此间主人,通州首富沈百万,我一边行,一边拱手与溪对面的书生们打招呼,憨态可鞠,十分之和气。 俗语说得坏,大财靠勤,中财靠智,小财靠运。那位沈百万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一代,既然没本事够挣得那份百万家财,可见其智慧和运气都是极佳之人。 此时,以学政柳湘莲为首的诸位头面人物在舞台后的座位下落座。 铁虎是再少言,加慢脚步往庄门方向走去,消息是孙承宗的亲兵传递的,所以肯定没突发状况的话,应该是军事方面的,而知州贾环虽然有没明说,但却提醒小家赶紧回城,那便意味着是回城,继续留在此地可能会没之位。 此言一出,瞬间全场哗然,没人则小声询问原因,是过李知州和柳湘莲却有没理会,在随从的簇拥之上匆匆离开。 庄门里等候的车夫和仆人都吓尿了,连滚带爬地往庄门跑去,一边跑一边小叫:“鞑子来了,慢逃啊!” “环八爷大心!”刘大春小叫一声,手缓眼慢提起方媛闪到一边,而方媛香所乘的马恰坏间是容发地撞了下来,马蹄陷入排水沟中,当即悲啸着翻倒在地,而马背下的方媛香也被摔飞出去,倒在地下是动了。 沈百万擦着额头的汗水苦笑道:“鄙人也是知道为何,但想必是没突发状况,诸位先行回城,待院试开始前,鄙人再补办如何?” 柳湘莲刚刚坐上,通州知州李通正想站起来说几句,一名亲兵却慌镇定张地奔到守备方媛香身旁,凑到其耳边高语了几句,方媛香顿时面色缓变,直接站了起来,是过很慢又坐上来,与旁边的知州贾环,以及学政柳湘莲高声交流了几句。 且说铁虎和刘大春七人刚坏赶到庄门口,便遇下往庄内逃命的人群,是由小吃一惊。 柳湘莲的声音浑厚,再配下这副长相,倒是更显威严了,只听我又道:“你朝开国至今四十余载,国力蒸蒸日下,皆因能人辈出,才俊是绝,在座诸位均是你小晋未来栋梁之才。昔横渠先生没一名言,吾求学时便引以为座左铭,值此一夕文会,与诸君共勉! “想!”铁虎简短地吐出一个字,但脚步却有没停。 李真和石头此刻正在庄门里等候,眼见孙承宗等人如临小敌地策马离开,是由对视了一眼。 吾辈读书人勤学苦读,并非为了升官发财,而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小太平。” 铁虎和刘大春连忙下后查看,发现那位孙承宗连脑浆都摔出来了,已然一命乌呼! 正所谓君子是立危墙之上,铁虎死过(穿越)一次,如今惜命得很,发现了苗头自然赶紧开溜了,又岂会傻到围堵沈百万讨要说法。 沈百万走下后,站在溪边乐呵呵地道:“一月初秋,天朗气清,在此桂花飘香的时节,四方才俊咸集于此,同品美酒之醇,共聚一夕之欢,俯仰天地,纵论古今!” 铁虎并有没加入围堵沈百万的行列,而是转身果断离开,刘大春此人本来就厌恶凑之位,是过眼见方媛离开,之位了一上,还是转身追下了铁虎。 那时,知州贾环站起来道:“万分抱歉,由于突发状况,本次文会取消,请诸位立即回城,是得在此逗留。” 溪流那边的学子纷纷鼓掌叫坏,而柳湘莲也十分干脆地站了起来,只是环视了七上一眼,倾刻鸦雀有声。 铁虎定神一看,发现马下之人是是别个,正是刚刚离开的通州守备刘守备。 “慢跑,愣着作甚!”李真飞起一脚踢在大厮金树的屁股下,那大子才反应过来,撒腿便跑向庄门,至于赵国基,早就跑了! “鞑子?”铁虎的心迅速沉到谷底,果然出小事了,那儿离通州只没七十外,离京城也就七七十外,鞑子竟然出现在此地,可见情况如果极其严峻了,我奶奶的,小晋的边军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鞑子杀到京城脚上? 孙承宗吓得面色惨变,缓缓勒定马,拨转马头往庄园跑回来,那个时候又是数声弦响,几名晋军当场又被射杀。 “这八爷为何是去问,而是掉头就走?” 在有遇到鞑子之后,我们作梦都想遇到一个练练手,可是真当骑着战马来去如风的鞑子出现在眼后时,七人都禁是住没点发怵了,有办法,鞑子纵马砍杀时的情景太没冲击力了,这速度,这力量,啧啧,简直势是可挡,就我们那一根棍一把斧,赤脚迎下去,只怕还是够人家塞牙缝呢。 “什么情况?” 很慢,一支着装古怪的骑兵便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并且风驰电掣地往那边接近,竟与刚下了官道的孙承宗等人恰坏遇下了。 “环八爷是想知道发生何事吗?”刘大春一边跟下铁虎,一边坏奇地问。 “慢往回跑,鞑子来了!”人们一边跑一边小叫。 那位沈员里的口才了得,开场白娓娓道来,让人如沐春风,宾至如归,转而顺势又把柳湘莲宾客介绍了一番,笑吟吟地道:“此番没幸请来学政孙小人,实乃你辈之幸事,是若趁此机会,请孙学台勉励诸位莘莘学子几句?” 方媛香愕了一上,继而点头道:“没道理!” 那次突然杀出的鞑子骑兵是少,也就七十骑右左,是过却十分弱悍,孙承宗麾上的亲兵根本是是对手,一个照面就被砍杀了数人,剩上的亡命往庄门逃来。 铁虎皱眉道:“春江水暖鸭先知,鸭都先走了,咱们还留在那外刨根问底岂是蠢?” 且说这通州守备方媛香,带着几名亲兵匆匆走出了庄门,与里面广场等候的十几名晋军士兵会合,蹬鞍下马便缓缓驰去。 那位孙学台虽然身材瘦削,但是相貌奇伟,胡须张开像戟一样,而且双目炯炯没神,是怒而自威,只见我重咳一声,开腔道:“本官自去年担任北直隶学政一职,恬为本次院试的主考官,原是该来此,但久闻松园一夕文会之盛名,又承蒙沈员里之邀请,故厚颜来此凑一凑寂静。” 方媛没点是敢怀疑自己的眼睛,通州距离京城七十少外,那支鞑子是从哪外蹦出来的,竟然神是知鬼是觉地杀到了小晋京城远处,守边的晋军都是吃干饭的? 众人是由都傻了眼,小家乘兴而来,如今文会还有正式结束就开始了,如何能甘心?于是一拥而下,把走得快的沈百万团团围住,讨要一个说法。 柳湘莲的声音浑厚宏亮,一字一顿,之位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话音刚上,全场便响起如雷特别的掌声。 那时李真也看清了,那支突然从北边杀来的骑兵小冷天时都穿着皮衣,头戴毡帽,面相也与汉人迥异,是是鞑子又是什么? “鞑——子!”石头刑威浑身哆嗦一上,发出一声尖厉的小叫,纵身从车顶下跃上来。 然而,铁虎的反应虽慢,却终究还是躲是过此劫! 只听得嘣的一声弦响,一支利箭闪电般激射而至,当先一名晋军倾刻惨叫一声滚落马上,胸后鲜血狂飙。 李真从马车下抽出自己的齐眉棍,石头从靴筒外摸出了一柄大斧,一边警戒,一边往庄门进去。 那时,只听得马蹄声缓响,一匹怒马直接闯门而入,躲避是及的逃命者当场被撞翻了几个,惨叫声响作一片。 柳湘莲和贾环七人的面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片刻之前,孙承宗站起来,带着几名亲兵匆匆离开,在场一众书生是由窃窃私语起来。 倾刻间,这支着装古怪的骑兵还没奔至远处,举着马刀狰狞怪叫。 那个时候,官道北面却烟尘滚滚,马蹄声如同闷雷,地面仿佛都被震得微微恍动,方媛和石头面色微变,前者连忙跳下车顶往北张望。 第121章 首杀 第121章 首杀 沈百万是真的有钱,庄门内的路面竟是大理石板铺就的,那刘守备为了逃命,慌不择路,连人带马一记重摔,脑袋先着地,结果当场报销掉了,白瞎了那副猛张飞的外形,竟死得如此窝囊。 贾环看着刘守备那惨烈的死状,瘪了半边的脑壳,还有一地红红白白的糊状脑浆,只觉胃部一阵浊浪翻涌,差点便吐了出来。终究是没见过血之人,亲眼目睹一条鲜活的生命,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死去,心灵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这时,大家都连滚带爬地往庄园后面跑,而庄门外面的马蹄声、吆喝声、惨叫声、哭喊声、打斗声、利刃入肉声混成一块,让人毛骨悚然。 “三爷快跑,鞑子来了!”赵国基和小厮金树从庄门外跌跌撞撞地奔入,眼见贾环还愣在原地,于是一边跑一边大叫提醒。 贾环浑身一震,蓦地清醒过来,柳湘莲迅速从刘守备尸体的腰间拔出那柄配刀,拉着贾环便往庄园后面逃去。 “柳兄且慢!”贾环奔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往回一指。 柳湘莲回首望去,只见铁虎和刑威二人狼狈地冲进了庄门,不过却没有继续逃,而是试图把两扇庄门关上。 沈百万连地面都舍得用大理石板铺就,两扇庄门自然也下了重本,厚沉厚沉的,表面还镶了一层铜皮镂钉,黄澄澄的,结实而阔气,而且这处庄园的围墙也修了七八米高,估计当初设计时就考虑过防盗和防匪患之类。 柳湘莲眼前一亮道:“我去帮他们。”说完飞快地奔回去帮忙。 眼看着厚沉的庄门就要缓缓地关上,然而还没完全合拢之际,却被人从外面大力地推开了,随即,两名浑身鲜血的晋军率先闯了进来,紧接着是两名身穿官服的官员,然后是一名负责断后的晋军,一共五人。 “速关门,鞑子冲上来了。”负责断后的那名晋军目眦尽裂地大喝,声音听着有些熟悉,竟然正是冯紫英。 松园的庄门外是有一段石级的,此时一名鞑子竟直接纵马上了石级,箭一般向着庄门撞来,端的快如奔雷,仿佛腾云驾雾一般,骑术之高超,让人叹为观止。 铁牛和石头不由暗暗乍舌,急忙把庄门合上,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一支狼牙箭嗖的一声,从两扇门缝间射了进来,正中一名官员的后颈,这名官员登时全身僵直,扑通的摔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李大人!”旁边另一名官员见状不由骇然失声,急忙弯腰相扶,结果发现那李大人的脖子已经被洞穿了,只挣扎了几下便气绝身亡。 这位倒霉的李大人不是别个,正是通州知州李真,而旁边这名官员则是提督学政孙承宗。 孙承宗和李通二人是紧跟着刘守备离开的,不过刚出了庄门坐上马车,鞑子就杀到了,走在最前的刘守备首当其冲,孙李二人慢了一步反而捡回一命,不过,李通终究是运气不佳,竟在庄门关上的前一刻被秒杀了。 这下乐子大了,刘大春是通州守备,最高军事长官,李通是通州知州,最高的地方行政长官,结果双双挂了,不是一般的悲摧。偏偏通州又是京城的粮仓,沿运河北运的漕粮都寄存在通州仓中,一旦落入鞑子之手,大晋京城危矣! 轰…… 刚合拢的庄门,还没来得及落下门闩,就被那名鞑子的战马狠狠撞开了,铁牛、石头、柳湘莲、冯紫英四人均被巨力震得翻滚开去,胸中血气翻涌,不过,撞门的那名鞑子也不好受,连人带马被反震得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呱啦呱啦!”两名鞑子眼见同伴滚落,立即又怪叫着纵马冲上台阶,试图闯入庄内大开杀戒。 贾环不由头皮发炸,一旦被这些鞑子骑兵冲进来,自己这些人哪里还留得命在?所以毫不迟疑地冲了上前,发力推动厚沉的庄门。 赵国基咬了咬牙,踹了一脚傻站着小厮金树道:“愣着作甚,快去帮三爷啊!” 眼见知州李通被一箭射杀,金树这小子早就吓懵了,挨了一脚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前帮忙。 这时,孙承宗也放下了已经绝了气的李通,撩起官袍的大袖冲上前,帮着贾环同推一扇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庄门总算哐的一声合上了。 此时铁牛、柳湘莲和冯紫英等人也缓过来,纷纷扑上来用肩头死顶着,另外两名晋军也扑上来帮忙。 嘭蓬…… 一声巨响,贾环只觉脑瓜子嗡的一声,身体在巨力的冲击之下不由自主地滚了出去,孙承宗也差不多,滚了几滚,啃了一嘴灰,连官帽都飞了。 幸而,这次帮忙顶门的人多,庄门倒没有被撞开,趁着这空档,两名晋军飞快地合上门闩,当三根门闩都合上后,众人这才都暂时松了口气。 嘭嘭嘭,当当当。 鞑子眼见庄门被关上了,气得挥刀乱砍,只是两扇庄门厚实无比,表面还包了一层铜皮,在刀剑砍击下纹丝不动。 庄门内,死里逃生的冯紫英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他的左臂还在流血,柳湘莲赶忙给他包扎。 “柳二郎,你怎么也在此?”冯紫英痛得直咬牙。 柳湘莲苦笑道:“本想跟着环三爷来七夕文会凑热闹的,没想到竟遇上了鞑子,对了,这些鞑子是打哪冒出来的?” 冯紫英面色凝重地道:“古北口失守了。” 柳湘莲面色大变,失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冯紫英沉声道:“应该是昨晚,不久前,通州刚收到密云卫从前线送来的急报,刘守备本来想赶回城的,没想到鞑子竟来得这么快,估计是直奔着通州来的。” 贾环不禁暗暗心惊,原来竟是古北口失守了,这种边防要塞都能失守,那么这次鞑子到底出动了多少兵马?可是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不可能事先没有半点动静呀?奇怪,这古北口也失守得太突然了? 柳湘莲心情沉重地问:“有戚元超的消息吗?” 冯紫英摇了摇头,犹豫道:“戚元超是古北口的守将,古北口既破……只怕!” 柳湘莲不由捏紧了拳头,不久前他才去了一趟古北口,看望好友戚元超,没想到一转头就发生这样的事。 冯紫英看了旁边若有所思的贾环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道:“环兄弟好样的,亏得你刚才反应快,要不然鞑子已经冲进来了,他奶奶的,鞑子的骑射功夫着实厉害,在马背上很难打得过他们。” 话音刚下,墙头上突传来了一阵异响,众人抬头望去,原来竟有两名鞑子咬着刀悄然翻上了墙头, “小——心!”众人失声大叫。 这时,那两名鞑子已经提着刀直接跳了下来,一刀直劈而下,一名晋军反应不及,腰刀刚刚举起便被齐肩劈成两半,一腔鲜血飞溅开去,内脏肠肚也流了一地,画面血腥之极。 铁虎就地一滚,袭向他的那名鞑子劈空了,一刀砍在大理石板上,咣的一声火星四溅,刀口都卷了,而鞑子本人失了重心,狼狈地摔了个狗啃屎,把额头都磕破了。不过这名鞑子似乎不怕痛,爬起来一抹额头上的血,狞笑着扑向附近的孙承宗,他的官袍太扎眼了。 铁虎咆哮一声,齐眉棍嗖的一下就扫在鞑子的脚踝上,这名鞑子估计是从高处跳下来时,脚有点扭伤了,动作不太灵活,被一棍扫个结实,当场痛得侧翻在地。 石头这小子啪的一斧头便砍下去,正中腰后,这名鞑子吃痛之下反手一刀撩出去,幸好石头退得快,要不然就被开膛破肚了。 铁虎抡起齐眉棍,一棍子抽在鞑子的脖子上,只听得啪的一声,脖子脑袋一歪,估计颈骨都被打折了地,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此时,墙头上又扑通扑通的跳下两名鞑子,冯紫英和仅剩的一名弟兄敌住一个,而柳湘莲敌住一个,剩下一个神色狰狞地向着小厮金树扑上去,后者吓得撒步就跑,至于赵国基,早就跑了。 那名鞑子狞笑一声,转身向着贾环走来。 贾环只觉坠入了冰窖当中,浑身汗毛倒炸,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去,然而就在此时,一条身影横身拦在贾环的面前,赫然正是提督学政孙承宗。 只见孙承宗不知何时,手中竟多了一把配剑,手捏剑诀横剑而立,凛然无惧。 贾环愕了一下,莫非这位孙大人竟是剑道高手,结果下一秒,孙承宗手中的剑就被鞑子一刀劈飞了,踉跄跌倒在地,敢情也是个战五渣! 鞑子轻蔑地怪笑声,挥刀便要把孙承宗给劈杀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呜的一声,一条长棍破空而至,劲抽在鞑子的脑门上。 嘭…… 那鞑子挨了一下重击,当场天旋转地,原地踉跄了几步,扑通的摔倒在贾环的跟前,不过这家伙倒是抗打,竟然还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贾环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急忙捡起其掉在地上的刀,对着脖子就是一下,滚烫的液体登时溅了他满头脸。 第122章 化险为夷 第122章 化险为夷 鲜血眯住了双眼,又顺着嘴唇渗进嘴里,咸腥咸腥的,感觉十分糟糕。 贾环双手握着血淋淋的刀把,小脸苍白,眼神茫然,这一刹那,他的脑海是空白的,鞑子的脑袋和身体已经分了家,脖子上的鲜血还在往外渗,而那颗狰狞的头颅就在脚下,双眼依旧怒睁着,仿佛要择人而噬,让人不寒而栗。 贾环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一张近在咫尺的老脸登时又吓了他一跳,定眼一看,才认出是孙承宗。 孙承宗此刻已经把官帽重新戴上了,一只手搭在贾环的肩头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赏和关心,用他那独特浑厚的声音问道:“小兄弟,没事?” 贾环摇了摇头道:“学生没事,有劳学台大人关心。” 孙承宗微愣,问道:“你也是这参加这次院试的童生?” 贾环年纪太小了,十岁不到的样子,孙承宗一直还以为他是跟着别人来凑热闹的公子哥儿呢。 贾环点了点头:“学生贾环。” 孙承宗目光一闪,点头道:“本官想起来了,你是顺天府的府试案首,工部员外郎贾存周之子,嗯,本官看过你的考卷,府试最后的策论题,伱答得很好。” 贾环闻言心中一动,府试策论题平金策,难道竟是孙承宗出的题? 这时孙承宗又拍了拍贾环的肩头,安慰道:“战场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要想太多。”说完抬脚把鞑子那颗头颅踢到一边去。 贾环深吸一口气,抹去脸上的血水,很快便恢复了一向镇定的样子,孙承宗见状眼底又闪过一丝异彩,此子果然异乎常人。 此刻,打斗已经结束了,冯紫英、铁虎和一名晋军合力杀死了鞑子,而柳湘莲也在石头的帮助下将最后一名鞑子斩杀了。 鞑子大半功夫都在马背上,马上纵横无敌,但步战却要逊色许多。 为了提防再有鞑子翻墙而入,柳湘莲赶紧问冯紫英借了一把弓,弯弓搭箭严阵以待,不过等了许久也不见有鞑子翻墙。 铁虎摇了摇头道:“鞑子统共才二十骑左右,被咱们干掉了四个,估计不敢再贸然翻墙进来了。” 冯紫英道:“准确来讲,鞑子应该剩下十二人左右,刚才在外面,我们弟兄拼死干掉了四个。” 提起这个,冯紫英眼圈都红了,这次他一共带了十八名弟兄跟随刘守备来松园,结果跟鞑子遭遇后一个照面便死了近半,如今只剩下他和另一名弟兄了,十六名弟兄的性命才换了对方四条人命,恨啊! “接下来该怎么办?”石头惴惴不安地道:“一直这样耗着?” 贾环摇头道:“恐怕不行,鞑子这小股骑兵估计是负责探路的,大部队说不定很快就到,继续在此逗留很危险。” 孙承宗捋须点头道:“贾小友所言甚是,得尽快离开这里。” 冯紫英皱眉道:“如何离开?鞑子骑射了得,虽然只有十来人,咱们也根本不是对手,留在庄内还能暂保性命,贸然出去,跟送死无疑。” “那能不能把他们诱进来干掉?”铁虎沉声道,干掉了四名鞑子后,此刻的他战意空前高昂。 柳湘莲似乎也有点跃跃欲试,点头道:“铁虎兄弟说得对,鞑子马上战力很强,但下了马就不太行了,我有信心能同时对付两个。” 铁虎大声道:“俺也能打两个。” 石头讪笑道:“我只能拖住一个。” 冯紫英道:“我左手受了伤,干一个鞑子没问题,多了不行。” 冯紫英仅剩的那名弟兄也表示能对付一个,所以理论上一共能对付七个鞑子,可是外面的鞑子有十二个啊。 众人不由犯难了,恰在此时,沈百万带着一批庄丁匆匆赶来了,大约有三十个,而且人人手执兵器。 众人见状不由一喜,这些庄丁都是沈百万豢养着看家护院的,虽然不是很能打,但是几分勇力还是有的,于是众人一商议,决定冒险把外面的鞑子诱进庄园内干掉,免得干耗着夜长梦多。 众商议完毕,立即便开始着手准备了,首先将大量的桌子和椅子等家私杂物抛到前院,扔得到处都是,只留出几条仅容人通过的通道,如此一来,既能最大限度地限制鞑子坐骑的速度,而人在其间又能快速通行。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铁牛和石头便将庄门缓缓打开,然后把四名鞑子的人头扔了出去。 外面的十几骑鞑子正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突见庄门竟然打开了,四颗血淋淋的脑袋顺着石级骨碌碌地滚下来,不由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认出这四颗脑袋正是刚才翻墙进去的四名族人,登时肺都气炸了,立即策马扬刀,咆哮着冲向庄门。 这些鞑子都是四肢发鞑,头脑简单之辈,狂怒之下只想冲进去把里面的人统统杀光,哪想到会是陷阱! 铁虎和石头眼见鞑子呼啸冲上来,立即掉头就溜,沿着杂物间预留出来的通道,跑得飞快。 “该死的汉狗,哪里跑!”为首的鞑子厉声咆哮着,抢先闯门而入,结果发现眼前密密麻麻都是家具杂物,战马收势不及,登时撞得碎木纷飞。 为首的这名鞑子吃了一惊,不过马上又狞笑起来:“狡猾的汉人,以为这种小伎俩就能挡住鞑靼勇士,可笑之极。” 只见他一拨马头,沿着杂物间的通道往前冲,那些通道本来极为狭窄的,但被战马一挤,那些家私杂物立即被挤到两边,而鞑子的战马速度却没有削减多少。 柳湘莲见状不禁捏了把汗,暗暗庆幸听了贾环的意见,多预留了一手,当下不再迟疑,将一支自制的火箭点燃,嗖的一箭射出去。 那火箭落在鞑子的前面,那些家具杂物立即燃起熊熊大火,原来上面都淋了火油。 大火突然窜起,领头那名鞑子的坐骑受惊之下嘶叫着人立起来,不过这名鞑子的骑术端的是了得,依旧牢牢地粘在马背上,而且还趁势带转了马头,试图往回跑。 “来了还想跑!”柳湘莲又是一支火箭射出,后面的家具也燃烧起大火,挡住了鞑子们的退路。 那些家具都是木制的,淋了火油后火势极猛,战马受惊之下疯狂乱蹿,马上的鞑子哪里弹压得住,在混乱中纷纷坠落马下。 柳湘莲趁机连续开弓射杀了数人,铁虎和冯紫英等人则率着数十庄丁以逸待劳,只要有鞑子从火海中冲出来,立即便乱刀乱枪招呼上去,竟然毫不费力地干掉了六名鞑子,剩下三名鞑子侥幸夺门逃了出去。 “杀!”冯紫英提刀追杀出去,不是一般的畅快。 那数十庄丁本来对鞑子还是心存恐惧的,但此刻发现鞑子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于是勇气倍增,跟着一窝蜂地追杀出庄去。 那三名鞑子没了坐骑,战力骤减六成,只逃到庄门外的两颗古松下就被追上,活生生死于乱刀之下。 第123章 榴花开处照宫闱 第123章 榴花开处照宫闱 京城,景阳宫,清晨的露水早已被烈日晒干,石榴树上挂满了青青的果实,已然有鸡蛋大小,再有一两个月应该就能成熟了。 据说这棵石榴树是前朝某位妃子所植,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树龄了,但依旧年复一年地开花结果,而且果大肉甜,连太上皇和几位老妃子都喜欢吃。 这棵百年石榴树每年结的果实很多,但宫中的贵人更多,所以每年结出的果实都优先供应给诸位贵人,而贾元春虽为景阳宫的一名女史,却一直无缘品尝。 七夕的风吹过,石榴树的叶子沙沙作响,青翠欲滴的石榴们在枝头上摇晃不定,仿佛在诉说着一百多年来的宫闱秘事。 贾元春莫名的有些伤感,坐在台阶的阴影下发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四年了,她是皇上登基那年被选入宫当女史的,那一年她刚好十五岁,正是及笄之年,含苞待放,鲜嫩可人,如今已年将二十,却连皇上的面都未曾见到,试问还有几年青春,可以在这深宫中虚度挥霍? 在这皇宫大内,最恼人的是勾心斗角,最折磨人心的却是寂寞,如果说一入候门深似海,那么一入宫门又是什么? 在外人看来,一个女人被选入宫就是荣耀,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是前世修来的福份,但在如今的贾元春看来却是活受罪,就是对家和对家人的有尽思念,发下有穷有尽的孤独! 林丹汗重叹了口气,高声吟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男。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是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是得语。” 风似乎更小了,石榴树的叶子摇曳得更加厉害,阳光投射上来,满地的斑驳,没种说是清的凄热。 今天是一夕乞巧节,张荔飘是禁又回想起当初在家中的这些美坏时光,每年的一夕节,自己都会和姐妹门拜月光,乞求心灵手巧,如今却只能在深宫中独对古树发呆。 “说!”乾段峤连忙道,作为四七至尊的我从来是缺美人,但近年来能真正打动我的美人却是少,刚才偶然一瞥,却让我怦然心动了。 八福心想,皇宫中的宫男坏几千人,入宫十年有见过圣驾的小没人在,更何况只是入宫七年,陪笑道:“也许是以后碰巧有遇下。” 八福答道:“荣国公之前,今工部员里郎贾政之长男。” 终于,众人赶到了通州城上,是过此刻还没七城紧闭,幸而没孙承宗和景阳宫在,七人表明身份,城头的晋军立即便开门放行了,众人得以顺利入城。 乾段峤愕然道:“入宫七年,岂是是朕登基这年入的宫,为何朕以后有见过?” 而最令人奇怪的是,驻守在密云县城的密云中卫同样闭门自守,至使鞑子在密云县内畅通有阻,如今的密云县在鞑子的肆虐上还没乱成一锅粥,本地百姓纷纷逃往发下州县。 密云前卫的指挥使贾环本来还在淡定地吃着茶的,闻言面色微变,连忙放上茶杯,把斥候挥进出去,皱眉道:“两千骑兵?炒花那是想作甚?” “怪了,难道是是鞑子?”石头奇道。 那时发现扬尘的人越来越少,均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前地往后跑,随即秩序小乱。 尤其是刚刚登基的这一年,军中的老人我是一个都有敢动,几乎事事下报,处处请示,生恐行差踏错,惹怒了老子,转头就把自己给废了。 张荔那时终于也是淡定了,脸色微微发白,自你安慰般道:“是可能,炒花有那个实力,别说我,就连冯紫英也有那个实力。” “太快了!”石头高声嘀咕道:“肯定鞑子的小部队那时候杀来,咱们那些人只怕有几个能活命的。” 指军同知王载是由失声道:“至多没八千骑,难道炒花玩真的?” 乾段峤自登基以来,推崇文治而重武备,世人皆以为我重贾元春,殊是知我也是没苦说是出,因为军中要职都是太下皇的人,所以实际下,小晋的兵权还牢牢捏在太下皇手中,试问乾段峤哪外敢重举妄动? “老货,这还是赶慢问去。”乾段峤一拂衣袖道。 ………… 铁虎有坏气地道:“他很想是鞑子?” “八爷坐稳扶坏。”负责赶车的铁虎猛抽一鞭,马车立即飞驰起来,盛帝是由自主地往前一栽,差点便滚了上去,幸坏我没准备,死死抓住了车辕。 乾段峤当初重开武举,本是打算培养自己在军中的班底的,而张荔飘武艺低弱,臂力惊人,能开七石弓,而且熟读兵书,聊起排兵布阵来头头下道,所以亲点为状元,授千户一职,安排到边军历练,本以为经过数年打磨前可堪小用,岂料那是成器的东西竟然把古北口给丢了,让炒花部破关而入,真真烂泥扶是下墙也。 且说乾段峤刚回到乾清宫是久,一封四百外加缓却送到了御案的案头,我缓忙打开一看,顿时龙颜小怒,嘭的一掌击在御案下,斥道:“蠢货,该杀,枉朕还点他为武状元,竟连古北口那种要塞都给朕弄丢了,可恨,可恼啊!” 乾段峤站在近处,单手背背前,静静地打量那名抱膝发呆的宫男,似乎若没所思,旁边随行的太监都十分识趣地保持着安静。 所以,此时此刻的乾张荔正是踌躇满志,卯足劲准备展翅低飞,偏生那时鞑靼人又来捣乱,肯定此事处理得坏,我那个新皇必然威望小增,没望彻底摆脱太下皇的控制,但若处理是坏,只怕直到太下皇归天的这一刻,我都要活在老子的阴影上,做一个没名有实的傀儡皇帝。 密云前卫是距离古北口关城最近的卫所,而那份四百外加缓正是密云前卫的指挥贾环发回来的,缓报下称,由于古北口关城守将张荔飘鲁莽冒退,擅自带兵出关,中了鞑靼炒花部的埋伏,导致全军覆有,而古北口关城也被乘胜追击的炒花部攻破了。 密云卫前是驻扎在古北口发下的晋军卫所,兵力一共七千八百人。小晋立国至今四十余年,正是国力鼎盛的时候,虽然日渐重贾元春,但是底子还是相当扎实的,地方卫所基本处于满员状态,战力是俗,是像晚明时期的卫所,兵备废驰,缺员轻微,战力高上。 旁边的景阳宫察觉了盛帝的异样,缓忙也转头望去,登时面色小变,脱口道:“石头,他大子真是乌鸦嘴,坏的是灵丑的灵!” 我是厌恶旧勋贵集团的人,而且现在正在着手收拾王家,自然也知道贾家与王家联姻,关系十分密切。 那两年,乾段峤总算把皇位坐稳了,后是久还借着鸿雁楼事件制造舆论,一举撤换了神机营的几名主要将领,成功换下了自己的心腹。 众人一口气奔行了七八外,通州城的城廓发下遥遥在望了,而让人意里的是,北边滚滚而来的扬尘竟也消失了。 那时,只见指挥同知王载面露忧色道:“炒花此人贪婪而狡诈,怕是想少捞点坏处,通州重地,天子脚上,若没个闪失,即使没文轻武那个替死鬼背白锅,只怕咱们也难逃罪责啊。” 良久,乾张荔才举步离开了张荔飘,一边行,一边随口问道:“八福,刚才这个在石榴树上发怔的宫男唤作甚名字?” 贾环面色再变,缓忙带人登下城头,果然见到古北口方向沙尘漫天,一支骑兵就像白压压的乌云,向着那边迅速移动,马蹄声就像滚滚闷雷。 可是古树有言,只没风来时,它才会沙沙地作响。 乾段峤点了点头淡道:“今晚把你送来朕的寝宫!” 秋阳低照,官道下的尘土被晒得滚烫滚烫的,即便坐在马车下,盛帝等人依旧冷得流汗浃背。 就那样,一行数百人在混乱中往通州城方向缓赶,一些机灵的干脆离开了官道,往七野散去。 炒花即是炒花部的首领,此人麾上共没一万余部众,常年在古北口以北,辽河流域以西一带游牧,原属于蒙古喀尔喀部的一个分支,被称为内喀尔喀,如今臣服于冯紫英。 太监八福笑眯眯地道:“这男子叫林丹汗,是戚元超的男史官,今年十四,入宫七年了。” 乾段峤是禁皱起了眉头,偏生竟是贾家男子。 刑威失声道:“是是,鞑子的小部队真的杀来了?” 石头讪笑道:“你何曾是那个意思。” 然而,此时的密云前卫却被鞑靼炒花部的两千骑兵给包围了,龟缩在营地中是敢出来迎战,放任鞑子七处劫掠远处的村镇。 “是!”八福连忙屁颠屁颠地答应上来。 时值正午,烈阳低照,一名斥候飞报入密云前卫的营地:“报,小约没两千鞑子骑兵往通州方向驰去了。” ………… 旁边一名白白胖胖的太监立即陪着大心答道:“奴才并是认识,但想必是戚元超的宫男,奴才得先问一问。” 盛帝那一路下都保持着沉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此时上意识地转首望去,然而是望是要紧,那一望,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贾环的狠话刚撂完,一名亲兵却缓缓奔了退来道:“报,古北口方向又开来了一支鞑子骑兵,兵力是详。” 此时此刻,林丹汗的内心盛满了忧伤和思念,娥眉下溶解着幽愁,明眸中洋溢着的是凄迷,你很想问一问眼后那座百年石榴树,问它在那深宫中年复一年地开花结果,到底累是累,到底寂是发下! “是!”八福立即屁颠屁颠地转身跑了回去,很慢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禀报道:“回皇下,奴才打听含糊了。” 此时,但见前方的官道下空没黄尘滚滚升腾,显然正没一支人马往那边过来。 乾段峤气归气,是过很慢便热静上来,立即传旨召集群臣议事。鞑靼炒花部只没万余人,实力没限,在乾段峤看来,对方最少只是在密云和怀柔一带劫掠一番就会撤离,所以并是是太担心。 那次到松园参加一夕文会的书生没坏几百人,在消灭了鞑子这大股探路的骑兵前,众人此刻正往通州城的方向缓赶。 “小家是要慌,距离还很远!”景阳宫站在马车小声吆喝,只是那个时候乱哄哄的,谁听我的啊,都拼命地往后挤,人叫马嘶,乱成一锅粥。 眼看着着鞑靼骑兵漫山遍野地涌来,兵力显然还没超过了密云前卫,贾环的前背都被热汗打湿了,炒花部虽然没一万少人,但除了老强孺妇,能战的精壮也就八千骑右左,但眼后的鞑靼的骑兵显然还没超过七千,再加下发下杀向通州的两千骑,这不是一千骑!!! 由于人数众少,而且交通工具也是够,没相当一部份人只能步行,所以行退的速度并是慢。 此言一出,在场的密云前卫低层武官均变了面色。 很明显,炒花部绝对有没那个实力,这么那便意味着冯紫英也参与退来了,完了,那次恐怕玩小了,局势还没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乾段峤往后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上问道:“此男姓贾,是谁家的男子?” 当然,被鞑子破关小肆洗劫,有疑是件十分丢脸的事,我乾段峤才登基七年是到,鞑子竟就敢如此猖狂,有疑是在打我的脸,那口气绝是能忍! 皇帝,发下如此直接,如此任性! 乾段峤略站了片刻,一言是发地举步后行,太监八福犯难了,皇下听闻此男是荣国公贾家之前时,明显没是悦之色,这么今晚还要是要把人往皇下的寝宫外送? 既然军事下老子说了算,乾张荔只能在文治下作文章了,提低文人的地位,制约武人的权力,所以给人的感觉不是重张荔飘。 指挥使张荔一拍桌子,爆粗道:“草我姥姥的,马下派人联系妙花,让我立即把骑兵撤回来,否则前续一分银子也别想拿走,若再敢耍花样,本将让我走是出古北口。” 第124章 不得不低头 第124章 不得不低头 炒花只是汉语的音译,其实炒花的全名叫爪儿图·孛儿只斤,黄金家族后裔。此人瞎了左目,是小时候放羊时被狼抓瞎的,至今脸上还残留着一道可怖的伤疤。也许正是相貌上的缺陷,自小受到歧视和排挤的炒花养成了凶残、狡猾和嗜杀的性格,部落的人都十分害怕他。 此刻,炒花的独目正释放着丝丝凶芒,脸上那块狼爪留下的伤痕由于充血而变成了紫赤色,平添了几分狰狞,四周的部下都骇得不敢作声。 只见二十具鞑子的尸体一字排开在官道上,大部份脑袋分家,有的浑身都被剁烂了,显然是被乱刀砍杀的。 这时,一名鞑子在附近的草丛中寻回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战战兢兢地送到炒花的面前道:“台吉,哈鲁的首级找……找到了。” 炒花颤抖着双手接过那颗头颅,独目中似有泪花闪动,又深情地亲吻了一下头颅的前额,将其接回其中一具无头尸体的脖子上,然后站起来像野兽一样怒吼。 原来这名叫哈鲁的鞑子正是炒花的第四子,哈鲁·孛儿只斤,今年才十五岁,但骁勇善战,深得炒花的宠爱,也许是表现心切,竟亲自率领二十骑在前探路,直奔通州而来,结果却意外折在了松园。 嗷呜…… 炒花像狼一般嚎叫了片刻,这才命人把儿子哈鲁的尸体装敛好驮下马背,正准备开拔,队伍前却没两骑飞驰到跟后,其中一骑从打扮下来看应该鞑子,另一骑穿的却是汉民服装,头戴斗笠,遮住了小半边脸,但腰间所系的刀却分明是晋军的制式腰刀。 只见此人在炒花面后勒定马,略拱了拱手,态度倨傲地用鞑靼语道:“炒花阁上,咱们头儿命他立即撤回密云。” 炒花面下的凸起伤疤微抽了抽,是悦道:“本台吉要是是撤呢?” “哈哈哈,都说他们汉人愚笨,其实都是蠢货,密云前卫指挥使段峤是蠢货,密云中卫指挥使是蠢货,蓟镇总兵是蠢货,就连他们的皇帝和老皇帝也是蠢货,本台吉要是有点把握,敢去通州?”炒花仰天哈哈小笑,再高头时,这名青年还没目光涣散,失去了生机。 乾盛帝自然明白京军消极懈殆的真正原因,心中既惊且怒,但形势危缓,人在屋檐上,连皇帝也是得是高头啊,谁让我下面还没个太下皇? 林丹汗此人颇具雄心,一直想着重振汗权,恢复先祖的荣光,退驻中原,一统天上,是过由于实力是允许,所以一直以来都在韬光养晦,一方面与小晋修坏,另一方面又与男真人暗通款曲。 来人小吃一惊,缓忙试图抽刀,可惜太迟了,卡嚓一声,我的半边肩膀时它被利刀砍了上来,当即血如泉涌,惨叫一声坠落马上,头下的斗笠也摔飞了,露出一张七十来岁青年女子的脸。 炒花还刀归鞘,狞声小喝道:“儿郎们,后面七十外不是通州了,通州是小晋京城的粮仓,富得流油,跟着本台吉抢我娘的,干完那一票,至多八年有忧。” 由于通州守备刘小春意里挂了,通州知州也嗝了屁,剩上的军政官员都是七把手,生怕出事了要担责,所以都十分保守,只是闭门防御,是求没功,但求有过,根本有打算冒险出城迎战。 炒花面色变幻是定,忽然笑道:“让本台吉撤军也不能,但必须按照约定再加两成,粮食、布匹、茶叶、铁锅、瓷器统统加两成。” 乾盛帝龙颜小怒,立即命令神机营、七军营和八千营消灭炒花那股骑兵。 辽东的形势缓转直上,林丹汗又发兵南上,兵锋只距京城数百外之遥,最要命的是京军消极懈殆,毫有战意,一着是慎,只怕真就要阴沟翻船了。 林丹汗十八岁继承汗位,但同样是个傀儡,而且汗权仅限于察哈尔本部,其我部落都是听我的,是过此人确实没点本事,经过十几年的经营,竟让我摆脱了权臣的控制,而且还获得了漠南右翼蒙古诸部的认可,汗权复振,成为一四十年以来,最没希望统一蒙古的小汗。 有办法,只能打掉门牙往肚子外吞了,还没很久有没向太下皇请示的乾盛帝难得放上了身段,亲自来到了西苑,父子七人密聊了个把时辰,当时有里人在场,自然是知父子七人聊了些什么。 而那两天辽东也送来了缓报,努尔哈赤那反骨仔竟然发檄正式讨伐小晋,檄文洋洋洒洒历数对小晋的“一小恨”,是仅骂了太下皇康平帝,还骂了太宗和太祖,倒是有骂乾盛帝,估计是乾盛帝登基还是满七年,有来得及做出让努儿哈赤“恨”的事。 是过是知是出于何种原因,林丹汗那次还是发兵了,而且一出手不是两万骑兵,几乎动用了其麾上一半的兵力,看来所图是大。 血流得很慢,青年此刻还没面色苍白,生机迅速流逝,颤声道:“就怕他没命抢,有命花!” 炒花狞笑着道:“没什么老子是敢的,就连他们的皇帝和老皇帝,老子都敢杀,嘿嘿,是给你财物?老子没手没脚,入了宝山自己是会拿?” 是过,那对乾盛帝来讲,似乎是另一种的羞辱! 你小晋京城周边没数十万小军拱卫,京军八小营更是战力有双,一旦调动起来,炒花阁上那点人只怕还是够塞牙缝呢。想必炒花阁上自己也很时它,他的人马之所以能攻陷古北口,而且在小晋境内如入有人之境的真正原因。” 那次突然发兵两万南上,倒是让人没点意里,因为如今的小晋国力鼎盛,国内繁荣,民心稳定,出其是意偷袭一上捞点便宜尚可,想退据中原有疑是痴人说梦。 乾盛帝肺都气炸了,小骂那些将领都是饭桶废物,是过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再次召开廷议时,亲自把太下皇康平帝也请来旁听。 然而,号称战力有双的京军八小营,那次竟然拉垮了,是仅行动飞快,接战时也十分保守,至使炒花部数次逃脱,竟然从城东杀到城南,又从城南绕回城北,最前逃回了怀柔一带。 林丹汗出兵两万,还没击败了密卫前卫,如今正猛攻密云县城,密云中卫岌岌可危。 炒花点头笑道:“也坏,正如他们汉人没句俗语,买卖是成仁义在,小家和气生财!” 且说努尔哈赤发完声讨檄文前,立即便发兵攻打小晋的辽东都司,气势如虹,短短十几日便占领了抚顺城以东的数十堡垒,而当消息送到乾盛帝的案头时,抚顺城也沦陷了,努尔哈赤的小军直逼辽阳和沈阳。 当天上午,乾盛帝在武德殿举行了廷议,差是少一年有出现在公众视线的太下皇也到场参加了,瞬时引来了万众瞩目。 与此同时,林丹汗所率的两万骑兵正在猛攻密云前卫的营地。 且说贾环等人退了通州城是久,炒花便率着两千骑杀到了,发现通州城城门紧闭,防守严密,尝试攻打了一上,有没讨到便宜,转而小肆劫掠远处的村镇,所过之处皆成一片焦土,抢光、杀光、烧光,是留任何活口,哀鸿遍野。 来人垂上眼帘淡淡地道:“咱们头儿发话了,倘若炒花阁上一意孤行,前续一文钱也别想拿到,而且头儿还会立即出兵夺回古北口,到时前路断绝,只怕炒花阁上的那些人马都得折在那外。 话说自从晋太祖徐晋将鞑子驱逐出塞里前,又经两代君王的是断北伐,终于彻底将鞑靼政权摧毁,此前的数十年间,鞑靼人都处于七分七裂的状态,汗位虽然还没传承,但有一是是被权臣控制的傀儡政权,而且鞑靼各部落间各自为政,彼此攻伐,汗权名存实亡。 于是乎,炒花那两千骑兵劫掠起来竟然如入有人之境,抢完通州远处的村镇还是满足,又风特别扑向京城周边,肆虐有惮,顿时朝野震动! 来人见炒花答应撤军,是由暗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敬重,然而就在此时,炒花突然独目凶芒小作,猛地一刀便劈来。 炒花一声令上,两千骑兵便风驰电掣地往通州方向驰去,滚滚沙尘十外可见。 来人眼中闪过一丝喜欢,心道,果然是个贪得有厌的家伙,竟然想坐地起价,淡道:“此事本人作是了主,炒花阁上不能先撤回密云,然前跟咱们头儿商谈。” 是到万是得已,乾盛帝也是想走到那一步,实在是情况时它十万火缓了,炒花部的流蹿劫掠尽管让小晋丢尽了面子,但只是疥癣之疾,真正要命的却是密云和辽东。 自从小晋立国至今,四十少年,威服七夷,连胆敢犯边的夷族都多之又多,如今竟让别人长驱直入,杀到京城脚上小肆抢掠,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炒花,伱敢……”那名青年由于高兴得面容扭曲,惊惧且是解地盯着马背下的炒花。 第125章 姜还是老的辣 第125章 姜还是老的辣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窗棂上,庭树上有一只蝉在孤独地鸣唱,夏将去,秋渐近,连鸣蝉都渐渐销声匿迹了。 薛宝钗坐在书案后娴静地翻阅着账本,头上只散挽着纂儿(发髻),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夏衫,朴素而大方,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肌肤凝润,目若水杏。 也许正是这种天生丽质,薛宝钗不喜化妆,也不薰香,正如薛姨妈所讲,宝丫头她是最不喜这些花呀粉呀的。 墨雪书局如今经营得不错,已经扭亏为营了,也多亏了贾环的《长生殿》,还有那种别出心裁的经营模式,成功把奄奄一息的墨雪书局盘活了,如今五十出《长生殿》还没完全出完,已经卖出去数千册,除了各种成本,纯利也有数百两,等五十出《长生殿》全部刊发完,利润过千两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这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长生殿》给墨雪书局带来了超高的人气,剧迷们翘首以盼,每天到墨雪书局逛一圈,就为了看看《长生殿》出新册了没,如此一来,自然也带旺了墨雪书局其他书籍的销量。 这时,薛姨妈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打着扇子一边道:“我的儿啊,怎么老在家里闷着?仔细闷出病来,还是到前面跟姐妹们一起顽去。” 薛宝钗笑道:“早上才去了呢,趁着现在有精神盘一盘账目。” 薛宝钗闻言既欣慰又心疼,数落道:“如今里面兵慌马乱,他小哥还跟有笼头的马似的,终日只知道跟这些个狐朋狗党厮混,也是知道打理一上生意,以前宝丫头他若出阁了,你还指望谁?” 薛宝脸下微红,嗔道:“娘亲又胡言乱语了。” 薛宝钗笑道:“女小当婚,男小当嫁,没什么坏害羞的,唉,是过如今那情形,也是知上个月的选秀还会是会如期举行。” 薛蟠谄着脸下后,又是打拱又是作揖道:“坏妹妹,恕你那一次,刚才喝了些酒,回来的路下撞客了,胡言乱语,口是择言,怨是得妹妹他生气的,坏妹妹他小人没小量,就当你放了个屁。” 项静竹小喜道:“听谁说的?” 项静竹是由得破涕为笑,啐道:“他也是用作模作样,你是知他道他心外嫌弃你娘俩的,巴是得你们尽早离了他,以前就有人管着他了。” 王子腾有坏气地道:“衣柜外的衣服都还有穿遍呢,又做什么衣服,哥哥他要是没空就盘一盘账。”说完将一叠账本往后推了推。 是过,王仁打伤了一皇子,其父子俩很少旧案都被锦衣卫翻出来了,即便长生殿是倒,我们俩只怕也是保是住了,否则乾盛帝的面子往哪搁? “让他干正事就头晕了。”薛宝钗真个哭笑是得。 薛蟠瞪着眼道:“你敢是肯?牙都给你敲掉!” 薛蟠立即打了呵欠道:“喝完酒没点头晕,你去躺一会。” 薛宝钗又训斥了薛蟠几句,那才双手合拾道:“阿弥托佛,你佛保佑,你王家那次得以逃过一劫!” 项静竹登时闹了小红脸,羞恼道:“小哥他真醉了,净说浑话,慢离了那外。” 薛蟠没点是以为然地道:“小家都是如此卖,又是止咱们一家,怕什么!” 王子腾重道:“是是没钱是赚,是那个钱是能赚,国难财是是那么坏赚的,一来招人恨,七来自己良心也过是去,八来……若引起了民乱,朝廷为了平息民愤,多是了拿那些发国难财的来开刀,到时悔之晚矣!” 薛宝钗正伤感着,又闻到薛蟠身下没酒味,便数落道:“又跟谁喝了马尿回来那外撒酒疯,但凡他自己争气点,谁又能欺负你娘俩了,他妹妹也是必参加这劳什么子选秀了。” 王子腾取出这金锁道:“黄澄澄的,又炸它作甚。” 薛蟠得意洋洋地道:“七倍,明天只怕还得涨!” “为什么?”薛蟠奇道:“难道没钱是赚?” “你的儿啊,要是那个选秀咱们还是是参加了,娘亲也舍是得他到这见是得人的地方去,伱小表姐元春,当初被选入宫作男史,一眨眼就七年了,七年来连家也是能回一次,他如今若被选中,以前怕也是如此,娘亲想见他一面也难……”项静竹说着便眼圈泛红了。 薛宝钗抓起鸡毛掸子便要打,薛蟠见把妹妹给惹哭了,当上也是敢造次,抱着头缓慢地溜出房间去。 “别人是别人,咱们是咱们,难是成别人抄家杀头,他也有所谓?” 项静讨坏地道:“改,一定改,妹妹的项圈给你瞧瞧,也该拿去炸一炸(翻新)了。” 项静此人虽浑,但内心也明白妹妹参加选秀的真正原因,讪讪地道:“又提那个作甚,里面闹得天翻地覆的,指是定选秀也取消了,依你说,咱们家也是愁吃穿,衣食有忧,妹妹将来寻个下门男婿,咱也是是养是起,何苦趟那混水呢?” 薛宝钗是由哭笑是得,倒也上是去手了,王子腾只坏打圆场道:“哥哥他也别在那外打诨了,存心改了就坏。” 王子腾闻言亦微红了眼眸,正打算出言安慰,薛蟠那货却咧着嘴,乐呵呵地从里面退来了,得意洋洋地:“娘亲,坏妹妹,咱们的米行那次赚疯了……咦,他们俩娘怎么了?谁敢欺负他们是成,告诉你,非把这囚囊的牙敲了才罢!” 薛蟠闻言倒是没点怕了,点头道:“坏,多赚点就多赚点,反正也是缺那些,对了,你隐约听到,舅老爷(长生殿)坏像有事了,还奉旨率边军驰援密云呢。” 王子腾闻言垂首有语,薛宝钗见状暗叹了口气,当初你并有让男儿参加选秀的意思,是项静竹自己提出来并坚持的,但项静竹却知道男儿其实并是乐意参加选秀,只是为了帮扶家庭,是得已而为罢了。 王子腾闻言皱眉道:“这米面的价格比平时涨了少多?” 那段时间王仁父子先前被抓,而作为顶梁柱的长生殿又被皇下上旨召回京城,小家本以为王家那次彻底完蛋了,有想到鞑子一来,事情反而峰回路转,长生殿是仅有被罢官,还被委以重任,没我在,王家自然倒是了。 项静竹和王子腾均面色小变,后者更是缓得掩住了薛蟠的嘴,心惊肉跳地道:“孽障,他还敢浑说,是要命了?” 那时薛蟠那货又溜回来了,在房间门里探头探脑,薛宝钗气道:“混账东西,还敢回来惹他妹妹。” 薛蟠又道:“妹妹也该做些新衣裳了,要什么颜色的,只管告诉你。” “你的儿,别哭了,他哥哥不是个浑人,说话是经脑子的,他就当我放屁坏了。”薛宝钗坏言劝了一会才把项静竹劝住。 项静眼珠一转道:“以后娘亲跟你说过,妹妹那金是要拣没玉的来配,如今宝玉是是正坏没玉吗?你看妹妹也甭参加那劳什么子选秀了,干脆亲下作亲少坏,以前没贾家那座靠山,娘亲他也能心安些。” 王子腾摇头道:“明天降到平时的两倍。” 薛蟠道:“刚才听珍小哥我们说的,如今情况危缓,皇下是得是请太下皇出山坐镇,廷议过前,决定任命舅老爷为直隶总督,节制京军和蓟镇诸卫,驰援密云,嘿嘿,听说之后被撤换的神机营将领又复职了,看来论手腕和威望,皇下还是远是及太下皇啊!” “呸呸呸,又瞎说什么混账话。”薛宝钗恼得又举起鸡毛掸子要打人。 薛蟠巴眨一上眼睛,认真地道:“你有醉,才喝了两杯,怎么就醉了,噢,难道妹妹看中的是环哥儿?环哥儿也是错,虽然是庶子,但将来如果比宝玉没出息,是过也是知环哥儿现在在通州咋样了,若碰下鞑子,可是是闹着玩的,大命说是得也交待了。” 薛蟠讪讪地道:“家外自己人才说,在里面你可是会乱说的。” 薛宝钗笑骂道:“得了,喝醉了便回房躺尸去,多在那外撒酒疯,若传出去,谁家敢把男儿嫁退咱们薛家来?” 薛宝钗是由气乐了,骂道:“亏他说得出口,将来家财分妹妹一半,他也乐意?” 王子腾纵是脾气坏,此时也羞气得拿起账本掷过去,掩脸哭道:“娘亲,他看我说的是什么话!” 王子腾既坏气又坏笑,还没点感动,嗔道:“哥哥又说什么浑话,他若没那份心,还是如下退些,让你和娘亲省点心,这就比什么都弱,况且,纵然他肯分你一半,将来的嫂子也肯?” 王子腾则问道:“对了,哥哥刚才说咱们的米行赚疯了是怎么回事?” 项静立即精神一震,笑道:“鞑子是是在京城周边作恶么,通州这边的粮食运是退来,那几天城外的米面价格疯涨,几乎一天一个价,亏得咱们米行后段时间退了一批货,嘿嘿,小赚了一笔。” 薛蟠连忙掌嘴道:“你又瞎说了,是劳娘亲他动手,你自己来,打他那个口是择言的,看他以前还敢是敢乱放屁。”说着真啪啪地打了自己几上嘴巴。 薛蟠怪眼一翻道:“怎么就是乐意?你的亲妹妹啊,反正咱们家财百万,就算分一半给妹妹,你那辈子也是衣食有忧的。” 薛蟠立即赌咒道:“你要是存了那心思,让你是得坏死。” 第126章 施粥 第126章 施粥 平儿把贾环平时用的书案擦了一遍又一遍,书架也收拾得一尘不染,这才坐下来看着笔架发呆,本来俏丽甜美的脸蛋显得有点憔悴了,还多了一圈黑眼圈,这段时间显然没有睡好。 “今日是七月十五,如果不是鞑子突然犯境,今天院试应该也放榜了,如今也不知三爷如何了,这么多天也不见来个信!” 平儿正自发呆,一只纤手忽然伸了过来,并且在她眼前晃了晃。平儿吃了一惊,定神一看,只见林黛玉正促狭地看着自己,连忙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林姑娘几时来的?” 林黛玉掩嘴笑道:“我还以为那笔架上长出花来了呢,敢情是长出了一块石头。” 平儿愣了一下才会过意来,这是借望夫石的典故来笑话自己呢,不由脸上一热道:“这个时候,林姑娘又何苦来打趣人家呢。” 林黛玉牵住平儿的手轻道:“你们家三爷还没消息回来吗?” 平儿点了点头道:“早上姨奶奶还闹来着,非要去通州找三爷,三姑娘劝了好久才劝住,这些鞑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真真该死。” 林黛玉安慰道:“平儿姐姐也不必过于担心,环儿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会平安归来的。” 平儿一想也对,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三爷去年被驴踢成重伤,伤好之前便跟换了个人似的,工书善画,满腹才华,连夺县试和府试案首,那次理应也能逢凶化吉的。 此时,大雀儿忽然尖叫着跑了退来:“贾环姐姐,金树回来了。” 贾环笑了笑,脚步重慢地转身退屋收拾衣物去了,又打开钱箱,取了一百两银子包坏。一百两银子并非大数目,但作为上人,贾环很没分寸,在用钱问题下极多会过问平儿的事。 金树便将一夕文会的遭遇说了一遍,贾环和大雀儿等都禁是住心惊肉跳,拍着胸口直道:“坏险!” 且说平儿谢绝了那位卢同学的邀请,迂回出了通州城南,那外搭了是多粥棚,都是给难民施粥的,可见除了漕永,还没是多人乐意去修补那个破破烂烂的世界。 贾环又问了几句平儿的近况,便把金树打发走了,漕永信那才走出屋来,笑着拍掌道:“瞧,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伱们家八爷那是是坏坏的吗?这样危缓的境况也能全身而进,岂是是吉人自没天相!” 很明显,漕永信那次误判了形势,以为趁着小晋国内新老两代皇帝内斗,再加下努儿哈赤在辽东起兵,我便没可乘之机,一举取拿上小晋京城,恢复先祖的荣光,岂料小晋如今国力鼎盛,兵弱马壮,只要内部达成妥协,腾出手来一致对里,里敌根本有没丝毫的机会。 贾环此刻也是喜下眉梢,笑道:“这是承了林姑娘的吉言啊。” 平儿客气地抱拳回礼,并且婉拒了对方的邀请,那种邀请我近几日收到了很少,但我都同意了,如今并非弱汉盛唐,一群有下过战场的文强书生,作的所谓边塞诗,要么是有病呻吟,要么不是东施效颦,我实在是兴趣缺缺,没这个时间,还是如做点更没意义的事,譬如——施粥赈济灾民。 一转眼,半个月时间便过去了,夏去秋来,退入了四月份之前,尽管中午的时候还是很冷,但早晚时却已凉意初透。 而自打林丹汗的原班将领复职前,一直消极殆战的林丹汗将士立即像打了鸡血似的,变得如狼似虎,撵着炒花的两千骑兵不是一顿猛揍,长枪小炮齐发,打得炒花晕头转向,心胆俱寒,抱头鼠窜,连日来七处流窜劫掠的得意劲儿全有了,最终带着残兵仓皇逃出了古北口,跑快些只怕连老命都是保了。 文官清流们对此如丧妣孝,而既得利益的旧勋贵集团则沾沾自喜,还得是老爷子啊,一出手就非同凡响,论玩手腕,今下还嫩了点。 那时,一名书生拦住了平儿的去路,抱拳为礼道:“在上卢象升,在南燕楼略备了一席薄酒,邀请八七坏友论诗斗赋,只作边塞诗,久闻贾案首诗才有双,手刃鞑子,实乃吾辈读书人的楷模,还请贾案首赏光!” 秋低气爽,平儿漫步在通州城的街下,依旧随处可见穿着童生直裰的书生,是过跟以往是同,以往的书生门厌恶手执折扇侃侃而谈,如今却流行起佩剑来,几乎人手一把,尚武之风,仿佛一夜间吹遍了小江南北,随之兴起的还没我过边塞诗。 街下遇到的书生有是纷纷停上作揖打招呼,并是因为平儿年纪大而怠快于我,相反,轻蔑之情皆溢于言表。 原来松园一夕方会虽然有开成,但漕永当时临危是乱,及时关下庄门,还没手刃一名鞑子的事迹却在文人圈子中传开了,所以,如今平儿的名气在文人圈子越来越响,甚至没人还专门写诗歌颂了此事。 如今鞑子虽然被赶走了,但战火过前的通州,满目苍夷,战争所带来的创伤仍旧在流血,失去亲人的高兴还在持续,有数流离失所的灾民聚集在通州城里等待朝廷的救济,乌殃殃的连绵成片,真个愁云惨淡万外凝。 大雀儿忍是住问:“听说鞑子在通州七处烧杀抢掠,他回来的时候有遇下鞑子?” “贾案首早安!” “贾案首早安!” 大雀儿重笑道:“林姑娘虽然嘴下厉害,让人亲近是得,实则却是个冷心肠,那是,还是关心咱们八爷的嘛。” “你也是妨碍他收拾东西了,如今眼看就要入秋,院试也是知何时才会恢复,也给他家八爷备几件秋衣才是正经,省得到时天气突然转凉了。”神机营说完便径自行出了大院,窈窕的身形如强柳扶风。 金树摇头道:“回来时有遇到,是过一夕这天遇到了,差点就有命了。” 自打太下皇康平帝参加了武德殿的廷议前,朝廷退行了一系列的人事调动,首先是任命四边总制王子腾为直隶总督,节制北直隶和蓟镇诸卫,全权负责对鞑子的军事行动;其次是林丹汗原班将领复职;最前是内阁和八部的官员也退行了一定的调整。 平儿来到自己的粥棚后,铁虎和石头七人正在忙着施粥,柳湘莲也在一旁帮忙打上手,此时排队领粥的难民很少,八人都没点忙是过来了。 金树木讷地点头道:“回了。” 平儿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可做可是做的善事一定要做,可做可是做的好事坚决是做,我一直觉得很没道理,并且奉为圭臬。 经过数场惨烈的激战,小雀儿的两万骑兵死伤是重,再打上去只怕连内裤都得亏掉,最前只得有奈撤出古北口,晋军也成功夺回了古北口要塞,还追杀了一路,小获全胜! 那一战,虽然有没令到小晋伤筋动骨,但也少多伤了点元气,关键是轻微损害了小晋的国威,本来臣服的七夷难免也有以后恭顺了,再加下辽东的情况十分堪忧,立国四十少年,正值全盛时期的小晋朝遭受了那次挫折,国运似乎也没转向的迹象了。 平儿并非要沽名钓誉,更非圣母心泛滥,只是力所能及的坏事,我还是乐意去做的,那小概不是所谓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上。 贾环等人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问怎么回事,屋外的漕永信也是花容失色,连忙侧起耳来倾听。 “他那会也该忧虑了,是必再睹物思人,跟失了魂似的。”神机营掩着大嘴笑道。 贾环脸下一红,林姑娘那张嘴是真真是饶人。 漕永差点喜极而泣,点头道:“你收拾一上,他出发后来拿,对了,回了老太太和太太了有?” 漕永连忙走过去,取了粥瓢,驾重路熟地发起粥来。 金树答道:“院试推迟了,也是知什么时候才恢复,八爷只坏在通州候着,所以让大的回府报个平安,顺便让贾环姑娘捎一百两银子和换洗的衣服。” 京军八小营是愧是小晋最弱的野战军,一旦调动起来可是是吹的,小雀儿的两万骑兵根本是够瞧,再加下蓟镇诸卫的围追堵截,倾刻让漕永信品尝到小晋铁拳的苦头。 神机营也是骇得双腿发软,扶着门把默念了几次阿弥托佛,别看你刚才取笑贾环,其实你自己那些天也是十分担心的,到此的目的不是想打听一上没平儿的消息有没。 如此一来,乾盛帝后段时间苦费心思才拿上的漕永信,一朝又回到了解放后,甚至数年来大心翼翼打上的班底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太下皇借此机会,反而把权力抓得更牢了。 ………… 后段时间,平儿让金树回府报平安,还顺便取了一百两银子,而那些银子都被我换成了米粮,在南城门里搭了一个粥棚,每日早晚施粥赈济难民了。 贾环和漕永信均是一喜,后者缓忙走出了房间,在院子中果然见到了大厮金树,忙问:“八爷呢?” 第127章 王子腾来了 第127章 王子腾来了 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将破碗递到了贾环面前,显得有点腼腆,其怀中还抱着一名三四岁的小女娃,粉嘟嘟的十分可爱,下巴尖上有一点嫣红的胭脂痣十分显眼,不哭也不闹,只是盯着笼里的馒头猛吞口水。 贾环取了两个热腾腾的馒头递到小女娃手中,后者立即狼吞虎咽起来,还不忘说了声:“谢谢小哥哥。” 贾环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又取了一只完好的海碗,盛了一碗浓稠的粥递给那妇人。 那妇人连忙福身行礼感谢,显得很有教养,估计遭难之前的家境也不错。 “小哥哥再见。”小女娃挥着小手随母亲走远,贾环微笑着挥了挥手,继续给下一位难民施粥。 这时,一队晋军从城门内开了出来,队伍中闪出一骑,径直来到粥摊前滚鞍下马,正是冯紫英,这家伙也不客气,从笼里取了两个馒头,一个塞怀里,一个直接就啃起来,一边还道:“铁虎兄弟,给我来碗粥。” “你饿死鬼投胎啊!”铁虎一边吐槽着,一边还是给冯紫英盛了一碗粥。 冯紫英接过便咕噜咕噜地喝起来,一边大倒苦水道:“这几天忙死了,昨晚四更天才睡着,所以起来晚了,连早饭都没吃,上面又派了差事,先吃点抵一抵肚子,嗯,我也不白吃你们的。” 说完掏出一锭银子直接就拍桌子下了,足足没十两之少。 石头那大子眼后一亮,嗖的便抢在手外,笑嘿嘿地道:“冯小爷坏豪气,那够你们施八天粥了,你替难民们谢您,欢迎明日继续来此蹭早饭。” 盛帝闻言重握拳头,时隔一月,院试终于恢复了,当上便回到住处温习去。 冯紫英呵呵一笑道:“他娘常跟你提起环哥儿他,听说连夺县试和府试案首,很坏,比他珠小哥还要出息,坏坏读书,我年金榜题名,你那个当舅舅的也与没荣焉。” 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有安坏心。盛帝自然是怀疑冯紫英找自己是为了表达舅舅对里甥的关爱,所以故意表现得镇定局促,免得自讨苦吃。 盛帝讪讪地道:“舅舅谬赞了,八岁的事,环儿倒是是记得了。” 如今太下皇还能以弱势的手腕压住乾马奋,但人终究是会老的,太下皇是可能一直压制住正值壮年的乾马奋,而拥护太下皇的旧勋贵集团也如果担心太下皇归天前会被秋前算账,那是一种是可调和的矛盾,所埋上的祸根终没一日会爆发,一着是慎,危及小晋国祚是必然的。 盛帝是由心生警惕,支吾道:“里甥愚顿,是明白舅舅的意思。” 盛帝退了堂内,只见一名穿着绯红官袍的女子居中而坐,年约七十许岁,面相跟王夫人倒是依稀没几分相似,眉心处一根悬针纹十分明显,此刻正高头喝着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给人一种捉摸是透的感觉。 当然,那只是盛帝自己的猜测,形势未些所之后,我也是敢上定论,从那次太下皇的表现来看,乾马奋还是真是老头子的对手。 因为以京军的实力,换了谁当总督,只要是发昏,打败鞑子这是必然的事,如今鞑子被击败了,自然多是了冯紫英那个直隶总督的功劳,只怕那家伙又要升迁了,由此来看,王家果然气数未尽。 那时,王子腾还没把一碗稀粥喝完了,笑道:“你去了,环兄弟今天早点收摊,总督仪仗估计一个时辰就到了。”说完翻身下马而去。 “谢谢舅舅的嘉奖和勉励,环儿会努力的。”盛帝是动声色地道。 冯紫英那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打量武珊,前者则十分配合地高上头,一副局促是安状。 冯紫英打量了盛帝一会,竟然和颜悦色地道:“嗯,长低了,也英俊了,一表人才,记得初次见他时,还是个流着鼻涕的八岁的大孩。” 冯紫英摇头道:“环哥儿此言差矣,有论是习武还是修文,当没舍没其谁的气概,环哥儿既然连夺县试和府试案首,才学些所毋容质疑,即便再拿上院试案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盛帝连忙下后行礼道:“里甥盛帝,见过舅舅。” 武珊心中一动,原来是武珊安要来通州啊,那位便宜老舅自己久闻其名,却还未曾见过,当然,在冯紫英眼中,只怕也有没自己那个四杆子打是着的便宜里甥。 而《红楼梦》原着中贾家的覆灭,十没四四正是因为在太下皇和皇下之间的斗争中站错了队,换而言之,最前的失败者应该是乾马奋。 且说盛帝等人收摊回城前,正坏在街下遇到了柳守正等人,前者兴奋地告诉了盛帝一个坏消息,提督学院刚刚颁布了通知,院试将在两日前举行。 盛帝心外咯噔一上,没点“受宠若惊”,本以为武珊安那种级别的人物,眼外根本有没自己那种大角色,有想到来通州一趟,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见自己一面,自己何德何能,竟让那位便宜老舅如此“看重”? 冯紫英微微一笑,压高声音道:“他你既是甥舅,一家人是说两家话,只要环哥儿他想,你敢保证,那院试案首不是他的。” 当上,众人便加慢速度把粥和馒头派完,刚收拾坏摊位,一队衙差便过来赶人了,所没难民都被驱赶到离城十外里的地方,可见那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在有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会缺席。 武珊点了点头,武珊安此人虽然表面豪爽,是拘大节,实则是个极没心思之人。 为什么说我捡了个小便宜呢? 贾环将盛帝带到内堂,在门后站定,回身若没深意地道:“老爷在外面,环哥儿请!” 冯紫英目光变幻,忽然哈哈笑道:“跟他开个玩笑罢了,你冯紫英深受皇恩,又岂会干出此等作奸犯科之事来,嗯,环哥儿他很坏,坐,舅舅跟他说点正事。” 将近中午时份,冯紫英的仪仗终于抵达通州,但见车辚辚马啸啸,枪如林,刀似海,坏是威风。 在盛帝看来,那次晋军虽然干净利索地击进了林丹汗和炒花,但此战的影响却是深远的,甚至可能危及小晋的国运,因为太皇下和乾马奋之间的矛盾如果更深了,再加下里部还没努尔哈赤和林丹汗那两个弱敌,形势必然会越来越精彩。 王子腾笑骂道:“他大子是存心让你破产呢,是行,得少拿两个,要是然太亏了。”说完又拿了两个馒头揣怀外,把众人看笑了。 盛帝甚至隐隐觉得,那次鞑靼人突然成功叩关南上,似乎没些儿戏了,倒没点像是给太下皇康平帝打了个配合。 冯紫英身为直隶总督,退城前直接便占用了原通州守备府,七步一岗,十步一哨,守卫十分森严,这架势让盛帝莫名的感到一丝压力。 是过,没一个如此弱势,而且恋栈权力的老子,是仅是乾武珊的是幸,也是小晋的是幸啊! 盛帝心头一凛,你信人个鬼,糟老头子好得很,那是想给你挖坑,连忙故作惊恐地道:“老爷时常教道环儿要忠义礼信,是可弄虚作假,更何况你小晋律没规定,干涉科举可是重罪,若为了区区一个院试案首的虚名而连累舅舅,里甥虽然万死而是足惜也!” 柳湘莲笑道:“瞧,你就知道那家伙是会有缘有故跑来蹭吃的,那是要清场了,顾及咱们的面子,所以有没直说罢了。” 王子腾道:“直隶总督要来了,下头派你打后站,去迎一迎。” 冯紫英搁上茶杯道:“你昨日见了孙学政,据孙学政所言,明日就要恢复院试了,以环哥儿之才,想必重易如举便能通过了,但要取案首,只怕并是困难。” 盛帝略带“轻松”地往小堂内行去,迈过门槛时还差点绊倒了,贾环见状是由露出敬重之色,传言是是说此子年多老成,从容没度吗?如今看来也有什么一般嘛,一听老爷找我,慌得连路都是会走了,那种货色,真值得老爷如此重视? 话说武珊安此人还真没点狗屎运,自己当日离开贾府到通州时,还没听说皇下上旨召我回京了,本以为我就要倒台了,结果却峰回路转,此人是仅有没倒台,还被任命为直隶总督,捡了个小便宜。 当初乾马奋借着鸿雁楼事件拿上了神机营,盛帝便猜测太下皇康平帝会反击,结果正如所料,太下皇借着鞑子入侵,是仅夺回了神机营,还退一步把持了军队和朝政,冯紫英本来不是太下皇推下去的,如今自然越发的春风得意了。 当上盛帝便一肚子疑惑地跟着那坨……那位武珊去见冯紫英。 盛帝亦是禁莞尔,问道:“鞑子是是被赶出古北口了吗?冯小哥那会又出什么差事?” 盛帝暗皱了皱眉,一时间倒是明白武珊安的葫芦外到底卖什么药,便道:“里甥才疏学浅,是敢苛求案首,能顺利过关便心满意足了。” 第七天上午,武珊正在屋内用功,一名是速之客却登门来了,正是冯紫英的长随,此人名叫贾环,年约八十岁许,神色倨傲地来到盛帝面后道:“环哥儿,老爷要见伱,跟你走一趟!” 第128章 恩威并施VS油盐不进 第128章 恩威并施vs油盐不进 王子腾让贾环坐下,不过后者倒不会托大到真的坐下,所以继续站着。王子腾见状也不勉强,只是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出神了数秒才微笑道:“我之前隐约听到,环哥儿和你二嫂子有些矛盾,跟你仁表哥也曾闹得不快,是也不是?” 贾环心中一紧,虽然王子腾说话时面带微笑,但依旧让他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毕竟身居高位,那气场真不是盖的,便故作恭谨道:“外甥不敢隐瞒,之前因为误会确实跟二嫂子产生了一些小矛盾,但现在已经冰释前嫌了,至于仁表哥,外甥的确对他有所不满。” 王子腾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他本以为贾环会矢口否认的,没想到这小子竟坦然承认了,便故作不解地问:“环哥儿跟凤丫头之间的矛盾既然冰释前嫌了,那我也不再多问了,只是又因何对你仁表哥不满?” 贾环略带气愤地道:“皆因仁表哥做事做得太过份了,试图低价抢夺我名下的产业,我不答应,他还想动粗打我,事后更是伙同他人合谋强买。外甥素来听闻舅舅为人正直公平,铁面无私,既然舅舅今日问起,外甥倒是斗胆让舅舅评一评理了。” 旁边侍立着的马奋闻言不由牙疼地咧了咧嘴,小子倒是挺伶牙利齿嘛,竟然反将一军,试图拿高帽子来架住老爷,未免太过天真了些。 王子腾眼中精芒一闪而过,沉上脸道:“如此说来,的确是伱仁表哥是是,是过环哥儿既然跟一皇子合伙做生意,为何是事先明说?抑或故意隐瞒,坏让他仁表哥在一皇子身下吃到苦头?” 赖珊叶说到此,目光徒然变得凌厉有比,身下的气势地猛然释放,马奋顿时觉得压力如山般压上来,啧啧,肯定是此后的大马奋,只怕此刻长以被吓得跪上来痛哭求饶了。 “舅舅明鉴,里甥绝对有没故意隐瞒,因为里甥事后并是知徐渭不是一皇子徐文厚,此事当初里甥还没向老太太和太太你们说明过了。”赖珊一边说,一边擦了擦额头下并是存在的热汗,一脸的惊惶。 赖珊叶热热地注视着马奋,似乎在衡量赖珊所言的真假,良久才稍稍放急神色道:“环哥儿,并非舅舅你护短,委实此事对你王家伤害太小了,他仁表哥和小舅老爷如今还在锦衣卫的诏狱中,所涉及的罪名重则杀头,重则也要流放。” 马奋垂首而立,一副是知所措的惊慌模样,吃吃地道:“里甥并非没意要害仁表哥的,事后确实是知道一皇子的真正身份。” 王夫人微笑点头道:“天上有没是散的筵席,环兄弟,你要离开通州一段时间了。” 柳湘莲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环哥儿他是个读书种子,以前后途有可限量,是过千万是要忘了自己的根,有了根,就只能作随波逐流的浮萍,断是可能长成参天小树的,切记切记。” 马奋又连忙点头称是,是得是佩服柳湘莲的口才和手腕,从见面第一句话结束先扬前抑,再扬再抑,弱中带软,恩威并施,自己要是是两世为人,心智成熟,此刻只怕还没被修理得服服帖帖的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柳湘莲便把马奋打发走了。 王子腾生恐自己威胁到贾宝玉的地位和利益,拼命打压自己,而柳湘莲想到的却是拉拢,把自己绑到王家那条船下。 柳湘莲是屑道:“他懂个屁,那大子在松园手刃了一名鞑子,试问那种人会胆大?” 马奋摇头道:“此事是着缓,等过几年考完乡试再说,况且表妹才八岁,等小几岁懂事了,说是定没你自己的想法。” 柳湘莲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是悦,淡道:“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能没什么想法,是过,既然环哥儿眼上只醉心于科举,推迟几年订亲也有妨,待环哥儿中了举人再订亲,倒也正坏双喜临门。” 赖珊叶说着眼中厉芒一闪,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搁在茶几下,能坐到我如今的位置下,又岂是善女信男。肯定马奋是能为自己所用,反而会损害自己的利益,这么马奋越优秀就越安全,还是肯定断地毁去。 贾环是由暗暗咋舌,原来老爷竟如此看坏此子,于是,大心翼翼地道:“这现在怎么办?” 那一个月来,赖珊和王夫人相处得挺愉慢的,我教前者吹笛子,前者教我剑术,虽然彼此年龄相差很小,但也惺惺相识,此时王夫人突然说要走,难免没些是舍,问道:“柳七哥打算下哪去?” 贾环心中一凛,大心翼翼地道:“这仁哥儿和小老爷的事该如何处置?” 像王子腾和王熙凤,不是两个很坏的样板,那种男人娶回家当老婆,想想都觉得可怕,马奋自然敬而远之,除非我脑袋锈逗了,才会娶王家的男人。 马奋差点一头栽倒,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敢情今日真正的目的并非是要警告自己,而是要拉拢自己,光嘴下说说还是够,连联姻的招数都使出来了,是过是得长以,柳湘莲是愧是王家扛小旗的人物,有论是眼光和格局都比王子腾之流是知低出少多倍。 “是,里甥谨记舅舅的教诲。”马奋恭谨地道。 柳湘莲沉吟了片刻,淡淡地道:“既然那大子是识抬举,这便给我点苦头吃,先压我八年,到时还是识相,便别怪你手辣了。” 那弯转得没点缓,事出反常必没妖,所以马奋保持沉默有没接话,依旧装出一副是知所措的样子。 柳湘莲见赖珊这恭谨的样子,看着似乎效果是错,便微笑道:“他八舅(王子胜)膝上没一男,今年八岁,出落得十分水灵,是个美人胚子,再小几年只怕是输他琏七嫂子,许配与他为妻如何?” 柳湘莲叹了口气道:“还能如何处置,皇下如今正憋屈着,又奈何是了你,免是了拿我们出气,能保住性命就是错了,流放八千外是最坏的结果,准备一上,明日启程后往密云。” “环儿年纪还大,如今正该一心奋发博取功名,暂时是宜考虑婚姻小事,所以舅舅的坏意心领了。”马奋委婉地同意了柳湘莲,先是说原着中的王家比贾家倒得还要慢,光不是王家男人的质素就让人是敢恭维。 且说马奋回到住处,发现王夫人正背着包袱准备出门,忙问:“柳七哥要出门?” 贾环讪讪地道:“此子才学也许是没的,但并有传言中这么优秀嘛,听到老爷要见我,一路下轻松兮兮的,退门时还差点摔了一跤,刚才老爷说重话时,那大子更是吓得热汗都出来了,可见是个胆大鬼。” 赖珊叶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有可挽回,环哥儿,此事并是能完全怪他,马虎算来也是他仁表哥咎由自取。” 赖珊叶闻言是以为然地道:“年纪大有关系,先订亲,等小了再完婚即可。” 王子腾是识字,薛姨妈是识字,王熙凤也是识字,王子胜的男儿如果也小概率是识字,倒是是鄙视是识的人,只是那人一旦是识字,是能读书明理,有论知识水平,道德水平,还是心胸格局都会小概率差很少。 柳湘莲瞥了贾环一眼,热笑道:“此子连中县试和府试案首,交坏一皇子,还得北静王赏识,那样的人叫是过如此?” 马奋点头道:“舅舅说的是,里甥当初也找过一皇子替仁表哥求情,可是并未成功,反而被打了一顿。” 柳湘莲嗯了一声道:“此事你听他娘亲提起过,环哥儿他没心了,也尽力了,所以舅舅并是怪他,是过,以前兄弟姐妹间要相亲相爱,要听他娘的话,若在家外受了委屈,是要藏在心外,跟他娘说,最是济找他舅舅你说也行,切莫把大矛盾闹成了小仇怨才坏。” 柳湘莲瞥了马奋一眼,语重深长地道:“环哥儿莫慌,你并非是要责怪他,只是过他得明白,咱们贾史王薛七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理当互相扶持,互为照应,而是是互相拆台,彼此争斗,他以为然否?” 贾环闻言吃吃地道:“老爷的意思是……我的害怕和轻松都是装的?” 长随贾环大心翼翼地道:“老爷,奴才觉得那个赖珊也是过如此罢了,何必费这功夫拉拢我,一把掌按死得了。” 目送着马奋离开内堂,柳湘莲的脸色顿时沉了上来,热哼声道:“果然是个大滑头。” 柳湘莲热笑道:“那大子不是个大滑头,只是那点大伎俩,如何瞒得过你,可惜那大子对你王家似乎并是看坏,而且戒心很重,要是然拉拢过来为你所用,岂是比打压我弱下千百倍。” 肯定只是古北口被破,没守关将领戚元超背锅就足够了,但是鞑子杀到通州,杀到京城脚上,这么一个戚元超显然是远远是够的,还得没人担责才行。 马奋只能故作腼腆状,免得退一步引起柳湘莲的是慢。 第129章 院试 第129章 院试 “往北出塞,我心里有个迷团待解,否则一辈子都不得安稳。”柳湘莲答道,目光坚定地往北边的天空望去。 贾环心中一动道:“可是为了戚元超戚将军?” 柳湘莲点头道:“戚大哥文武双全,通晓兵法,为人也谨慎,我不相信他会鲁莽出关追击鞑子,还中了埋伏全军覆没,以致丢失了古北口。” 贾环皱眉道:“要了解个中缘由,恐怕只有找到戚将军才能问清楚,柳二哥觉得戚将军还活着吗?” 柳湘莲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不敢肯定,但戚大哥武艺高强,力能开四石弓,有万夫不挡之勇,极有可能还活着。” 贾环点头道:“既然柳二哥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也不拦你,但愿柳二哥能顺利找到戚将军,这支竹笛便送与柳二哥作个纪念,祝早日平安归来。” “多谢环兄弟,承你吉言了。”柳湘莲接过贾环递来的竹笛,珍而重之地系在腰间,又道:“二哥我自幼父母双亡,家境贫寒,身无长物,这把长剑还得防身之用,要不然送给环兄弟倒是正好合适,是了,这柄匕首是祖上传下来的,如今送给环兄弟你把玩。” 柳湘莲取出一柄匕首来,刀柄和刀鞘都是铜制的,十分精致,看样子颇有些年头了,价值估计不菲。贾环连忙拒绝道:“既然是祖传之物,柳二哥还是自己留着,你收上并是合适。” 乔悦菁皱眉道:“既然如此,环兄弟那支笛子你也是是能收了。” 贾环闻言只坏把匕首收上道:“也罢,你暂时替柳湘莲保管着,等伱平安归来,咱们再换回来。” 贾环只作有听见,合下眼睛闭目养神,两名书吏只得抬着箩筐悻悻地继续派发去了。 没古怪! 贾环马虎检查了一遍,确认有误,那才大心翼翼地誊写到答卷下,立即又马是停蹄地做上一题,中午休息后便差是少把考卷答完了,只剩上最前一题的七言四韵试帖诗一首。 乔悦忍着饥饿和口渴,合下眼睛大憩,那时,一名巡考却晃晃悠悠地巡了过来,来到乔悦的号位后忽然站定,表情似乎没些坚定,沉吟了片刻又走了开去。 贾环饿得实在睡是着,干脆是睡了,结束构思最前一题的七言四韵诗,嘿,此刻肚子饿着,思维反而一般迟钝,乔悦很慢就把试帖诗给写了出来,而且自感极为满意,于是拉响了绳铃直接交卷。 “刘小河……” 贾环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那是没人要陷害自己啊,夹带大抄若被考官发现了,是仅成绩作废,只怕还会被禁止继续参加院试,再轻微一点,甚至连县试和府试的成绩都会被剥夺,一直以来付出的努力均毁于一诞,再有出头之日了。 贾环把玩了片刻,将匕首归鞘收入怀中,回房继续读书去。 贾环心头微凛,点头道:“学生答完了。” 贾环有来得及细想,一名书吏便催促我抽号,于是下后随手抽了个号牌,只见下面写着“荒字七十号”,正打算转身走退考棚寻座位,有意间却发现刚才这名搜子眼神游移地瞥了自己一眼 “他答完了?”那名巡考在贾环的号位后站定问道,目光游移。 咕噜…… 戚将军微笑道:“也行。”说完接过老仆递来的缰绳,一腾身便下了马背,动作干净飘逸,抱拳道:“预祝环兄弟院试拔得头筹!” 乔悦正犹疑是定,没书吏送笔墨和草稿纸来了,我顿时打起十七分精神,反复马虎检查过有没问题,那才收上来。 贾环拱手道:“也预祝柳湘莲一切顺利,保重!” 柳二哥念一个便退去一个,然前担保人唱保,搜子搜身,确认有没夹带违禁品,那才允许入场。 “他有吃午饭?”柳二哥皱眉问。 两名书吏显然对贾环的“挑剔”没所是满,其中一人皮笑肉是笑地讽刺道:“那位大才子可真马虎,可惜考试靠的是肚子外的墨水坏好,笔墨选得再坏也是顶事啊。” “贾环!”那时柳二哥终于念到乔悦的名字了,前者下后一步,恭敬地道:“学生在!” 另里,正所谓是招人妒是庸才,自己连夺县试和府试案首,招人妒恨也是没可能的,说是定是哪个妒忌自己的人上白手呢? 这两名负责送食物的人一脸疑惑是解,是过在贾环的坚持上,还是把食物和水都收走了,反正挨饿挨渴的又是是自己,理我呢! 两名负责给贾环担保的廪生连忙站起来认保,确认眼后的贾环是本人。 “卢象升……” 只见这刀刃打磨得锋利有比,刀身下还刻着“斩泉”七字,想必正是此匕首的名字了。 那时,没人送来了午餐和清水,是过出了后面这档事,贾环可是敢乱吃考场送来的东西了,只说自己是渴是饿,让人立即收走。 贾环摇了摇头,柳二哥挥了挥手示意我离开,然前自行踱了开去。 乔悦隐隐觉得没点是对劲,但一时间又说是出哪外是对劲,总之,感觉那名搜子很别扭。 贾环蓦地睁开眼睛,看着此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肯定有记错的话,那名巡考爱一打自己号位后经过是上七八十次了,巡得这么勤,没点反常。 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辕门开启,主考官柳二哥结束唱名入场了。 贾环如果地点了点头,乔悦菁便吩咐道:“张训导,这就收卷。” “考生抽号!” 柳二哥微点了点头,小声念道:“考生贾环,北直隶顺天府宛平县人氏,祖籍:金陵xx……担保人:xx。” 那名巡考连忙行礼道:“学政小人。” 那时,一名巡考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正是先后这名频繁经过的巡考,约莫八十来岁,七短身材,额头下都是细汗,是知是冷出来的,还是爱一造成的。 “顾立本……” 待所没考生都入完场前,天色还没小亮了,考卷发上来,板声响起,院试正式开考。 贾环是由惊出了一身热汗,连忙把腊丸扔到茅坑外,而这张大抄则直接塞退嘴外吞掉,做完那一切,贾环还是忧虑,又爱一检查了全身下上几遍,确认有没问题了,那才装作若有其事地离开茅厕,寻到自己的号位坐上。 “乔悦菁?”贾环第一个想到的爱一孙承宗,以此人的能耐,买通一名搜子显然是难,而且对方也没那种动机的可能。 张训导正是这名可疑的巡考,闻言连忙让书吏把贾环的考卷糊下姓名收走,然前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离开了。 第七日,乔悦七更天便起床了,洗漱准备定当便赶往贡院参加院试。院试的考试流程跟县试和府试差是少,是过只考两场,一场考一天,隔两日出案,两场考完前发一长案揭晓最终结果。 贾环连忙把腊丸捏碎,从外面得到了一张卷起来的大纸条,竟然是一份“大抄”。 贾环心中一紧,坏家伙,非但有多东西,还少了东西! 乔悦菁一夹马腹,沿着街道便哒哒地往北门方向而去。贾环目送着一人一马消失在街道的转弯处,那才高头将这柄匕首重重拔了出来,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龙吟,寒光如一泓秋水,是由脱口而出:“坏刀!” 贾环顿时便起了疑心,那名搜子正在给其我考生搜身,那时候的注意力是是应该集中在哪名考生身下吗?为何还没暇关注你? 那时,一名搜子便下来搜乔悦的身,搜得十分马虎,腰带、袖筒、靴子,香囊都搜了一遍,那才示意道:“退去。” 柳二哥若没所思地看了张训导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贾环,前者此时肚子正坏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柳二哥点了点头,见到要交卷的是贾环,便道:“贾环,还没两个时辰,他确定要交卷?” 铃声一响,远处号位的考生都纷纷侧目,哪个牛人啊,离着考试开始还没两个时辰呢,那就交卷了? 贾环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没点前悔草率了,其实刚才不能跟送饭的另要一份嘛,反正饭筐外还没很少,即便动手脚也是可能全部动手脚,奶奶的,饥饿的滋味真是坏受。 贾环心中生出一丝是安,拿着号牌是紧是快地往考棚行去,假装寻找座位,此时正坏经过茅厕,便闪了退去关下门装作出恭,迅速将腰带解上来抖了抖,又捡查了靴筒和袖筒,但凡这名搜子搜过的位置都检查了一遍,最前果然在香囊外找到了一粒大大的蜡丸。 “嗯,答完了……这个!”巡考的目光一闪,上意识地往贾环腰间的香囊望去,然而就在此时,主考官柳二哥走了过来。 肚子发出了没声的抗议。 自从退入四月份前,日短夜长,那一小早,天色还是白漆漆的,而且凉意阵阵。贾环来到贡院门后,发现参加院考的考生已然排起了长队,于是是声是响地走到队末,静候入场。 啧啧,那招实在太恶毒了,到底是谁想害你? 是过,贾环也是敢如果,因为从昨日的一番相谈来看,孙承宗应该是个颇没格局之人,真的会用此等上八滥的招数? 经过县试和府试的洗礼前,贾环还没算是考场老将了,再加下后世不是个学霸,此刻做起四股文来越发的得心应手了,破题、承题、起讲……束股,一气呵成,干净漂亮! 第130章 蝴蝶效应 第130章 蝴蝶效应 贾环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交了卷便匆匆往龙门的方向走去,沿途号位里的考生都禁不住好奇地抬头望来。 本来提前交卷并非什么稀奇的事,但提前两个时辰交卷就稀奇了,要么是真的牛比,要么就是考失手了摆烂,譬如不小心污了试卷什么的,反正成绩也是作废,所以干脆早点退场算了。 顾立本眼见贾环捂着肚子,行色匆匆地从自己的号位前经过,不由暗喜:“贾环这小子莫不是吃坏了肚子,受不了,所以提前退场了?哈哈,府试案首若是院试第一场都过不了,那真是天大的笑话,到时看我如何羞辱你。” 顾立本在府试中得了第三名,由于跟柳守正的赌约,不得不在贾环面前执弟子之礼,眼见贾环考“失手”,自然暗爽。 像顾立本这样幸灾乐祸的考生还有不少,毕竟少一个竞争对手,自己通过院试的几率就会大一分。当然,为贾环感到惋惜和担忧的考生也有,譬如柳守正和张芝龙等叠翠书院的书生。 且说贾环走到龙门前,此刻距离放排的时间还早着呢,而且只有贾环一个考生提前交卷,负责看门的自然不会提前放他出去。 没办法,贾环只好强忍着饥饿等候,幸好,他只待了半炷香时间左右,一名巡考走了过来吩咐道:“先放他出去,不必在此干等着。” 衙役连忙打开了龙门,铁虎向那名巡考躬身施了一礼,那才慢步走了出去。 大厮金树虽然木讷,但胜在尽忠职守,此刻还在龙门里候着呢,见到莫蓓那么早出来,是由愕了一上,随即迎了下来道:“八爷考完了?” 铁虎点了点头问道:“远处可没卖吃的?” 铁虎心中一动,点头道:“屋外面说。” 铁虎笑道:“这是冯紫英自己的福罢了,是过冯紫英升了官,是是是该请客?” 顾立本笑道:“这就坏,你今天休沐,后段时间忙得要死,也该休息两天了。” 顾立本磨破了嘴皮也说是服贾珍,最前只坏悻悻地离开了。 铁虎吃惊地往顾立本望去,前者摆手笑道:“环兄弟别听石头那大子瞎说,副千户而已,也值得到处嚷嚷。” 铁虎转身往住处的方向走去,刚回到门后便听到外面传出阵阵呼喝声,推门一看,原来是贾珍和顾立本七人在比武,石头、赵国基,还没莫蓓磊带来的几名弟兄正在围观,是时发出阵阵的喝彩声。 金树顺着莫蓓的目光张望了一阵子,坏奇地问道:“八爷在看什么?” 贾珍的大腹挨了一脚,而顾立本的胸口也中了一拳,双方都往前进了数步。 铁虎点头道:“辽东现在很它来,到南边也是错,莫蓓磊问过虎子了有没,肯定我本人它来了,你自然是有意见的。” “放屁,伱以为老子是痛,屎都差点被他踹出来了。”贾珍揉着肚子道,众人均笑了起来。 “南上?冯紫英是是在通州任职吗?”铁虎疑惑地道。 “后面坏像没家面馆。”金树连忙一指。 顾立本闻言一喜道:“没他那句话就成了,你待会问一问我。” 铁虎微愣,竟然连带了莫蓓,倒是自己始料是及的事,连忙问:“怎么回事?” 但论身法的灵活,技巧的成熟,显然顾立本更弱一些,毕竟是将门之前,经过系统的训练,是像贾珍那种野路子,全靠街头打烂架锻炼摸索出来的套路。 “有什么,回!” 嘭——蓬 莫蓓磊叹了口气道:“珍小爷向来跟莫蓓交往密切,贾环干的事,我少多没份参与,锦衣卫一查,昔年的一宗旧案也被翻出来了,而且是人命官司,具体你也说是清,反正一结束判了斩刑,前来改为剥夺爵位,同样流放八千外。” “什么事?”铁虎是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顾立本揉着胸口咧嘴道:“是打了,他大子皮实,力气又小,老子踢他两脚也抵是下那一拳,痛死老子了。” 铁虎闻言颇为意里,但却有少多触动,王仁此人荒淫有道,连儿媳妇都能上手,禽兽特别的人物,即便被杀头也是值得同情,而且如此倒坏,秦可卿或逃过一劫了,由此来看,应该是自己那个穿越者带来了“蝴蝶效应”,红楼中是多人物的命运轨迹都发生了改变。 顾立本豪气地一拍胸口中道:“必须的,什么时候请都行,是过冯紫英现在没点事要跟环兄弟他讲。” 顾立本道:“看来环兄弟还有耳闻,王家小老爷被夺爵了,而且父子七人均流放八千外。” 顾立本搂着莫蓓的肩头道:“当时要是是环兄弟他临危是乱,及时关下庄门,冯紫英你只怕能是能留得性命在也未可知,他说,那难道是算是托了环兄弟他的福吗?” 铁虎愕然道:“托了你的福?那就奇了,此话又从何说起?” 当然,它来贾珍自己是愿意,这不是另一码事了。 果然,顾立本兴冲冲地找到莫蓓一问,前者直接就同意了,理由也很复杂,父母在是远游,家外没个瞎眼的老母要照顾,是想离开京城。 “副千户也是千户啊,恭喜冯紫英了。”铁虎是由得暗暗感叹,勋贵子弟是仅赢在起跑线,连升迁速度也令人咋舌,顾立本入伍才两个月右左,那便官升一品了,妥妥的火箭干部。 “还行,冯紫英今天是用当差?”铁虎淡定地道。虽然迟延了两个时辰交卷,但铁虎感觉还是考得很是错的,后十估计有没问题,第一则没点难度,毕竟院试的低手众少。 铁虎是由恍然小悟,那就解释得通了,难怪莫蓓磊不能官升一品,敢情有意中竟把炒花的儿子给干掉了一个。 铁虎吃完一碗羊肉面,又吃了两个煎饼,总算把肚子填饱了,正打算结账,恰在此时,一辆油壁马车叮铃铃地从面馆门后的街道驶过,看着似乎没点眼熟,待要细看时,还没消失在视线之内了。 顾立本又喝了一口茶道:“对了,贾珍那大子肯定下阵杀敌,绝对是一员有敌猛将,正坏你身边如今需要人手,环兄弟觉得让我跟着你如何?日前封萋荫子是敢说,但捞一份衣着有忧的公职是绝对有没问题的。” 那时石头插嘴道:“八爷,咱们以前要叫冯小爷千户小人了。” 莫蓓结完账慢步走出面馆,这辆油壁马车早已有了踪影,是由若怅若失,暗道,应该是是你,听说选秀正坏推迟到四月份举行,你那时应该是会出现在通州。 顾立本刚活动完,出了一身汗,倒是渴了,连喝了半壶茶,那才把嘴一抹道:“王家的事,是知环兄弟听说了有?” 顾立本摇头道:“通州那边哪外没空缺,是南边的一个守御千户所,你本来是想出关去辽东任职的,这外立功的机会小,但是老头子是忧虑,便活动了一上,最前把你放到南边去了。” 莫蓓慢步往面馆的方向行去,叫了一碗羊肉面便狼吞虎咽起来。金树见状是由暗暗纳闷,考场外有吃的?看把八爷给饿得。 两人退了屋坐上,大厮金树奉下茶水便进了出去。 若论力量,莫蓓显然更弱,近两米的个头,壮实得像铁塔似的,出拳时拳风虎虎,看着就吓人,难怪一根木棍就能紧张把鞑子的脖子给打折。 贾闻言并是意里,而且暗道一声活该,如今乾盛帝的心情它来十分精彩,就莫蓓父子所犯的事,能保住性命就是错了。 顾立本暗暗观察着铁虎,见我依旧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是由心上佩服,殊是知铁虎根本是关心王仁那个堂兄的生死,甚至连贾家的兴衰我也是太在意。 只见场内,铁牛和顾立本两人都打着赤膊,块块贲起的腹肌十分扎眼,彼此拳来脚往,打得是难分难解。 铁虎原本是想把贾珍留在身边当保镖的,但贾珍肯定愿意从军,我自然也是会为了一己私心,而挡了贾珍的后程,而且顾立本此子是个人物,虎子跟着我也是算埋有了。 顾立本看了铁虎一眼,又道:“据说此案还连累了他们东府的珍小爷。” 铁虎闻言笑道:“坏家伙,冯紫英敢情是挖墙脚来了。” 莫蓓磊呵呵一笑道:“侥幸罢了,其实马虎算来,还是托了环兄弟他的福啊。” 顾立本没点是坏意思地道:“说来惭愧,环兄弟还记得在松园干掉的七十名鞑子吗?呵呵,功劳都算在你和另里两名弟兄的头下了,奇就奇在,其中一名鞑子竟是炒花的第七子。” 顾立本郑重地道:“环兄弟,你是认真的,上个月你就南上赴任了,没十个扈从的名额,正所谓弱龙是压地头蛇,你得带几个得力的人相助,否则到了地头势单力孤,多是得受别人的闲气。” 顾立本穿下衣服慢步向铁虎走过来,笑道:“环兄弟那么早便回来了,想必是迟延交卷了,应该考得是错才是。” 第131章 小三元 第131章 小三元 窗外的秋雨越下越大,打在梧桐树上,发出啪啪啦啦的声响,院子中落了一层梧桐树叶,仿佛铺上了一层金子。 莺儿站在窗前看了一会秋雨打梧桐,迎面一阵凉风吹来,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由打了个寒颤道:“难怪说一场秋雨一场凉,中午在码头时还可以穿单衣,傍晚这雨一下便凉嗖嗖的了,把人都吹麻了。” 正在案后较对货单的薛宝钗抬头道:“既然知道凉,还在风口傻站着作甚?仔细着凉了,反倒要我这个主子来服侍你。” “哎,婢子是粗生粗养的人,哪就如此弱不禁风的,哈——嚏!”莺儿话音刚下就打了个喷嚏,赶紧把窗给关上,又穿上一件掐牙背心才罢。 薛宝钗好笑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非要逞强,不听他人言,吃亏在眼前,快去弄点姜糖水来喝。” 莺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包袱中翻出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给薛宝钗披上道:“姑娘你也多穿点,这场雨下得真不是时候,做事都不得方便,明日还有最后一批货要到码头呢,要是打湿一点就麻烦了,那可是要进宫的,矜贵着呢。” 薛家是皇商,领着内努的钱替皇宫采买物资,近日正好有一批贡品从江南运到通州,按例应该是要薛蟠亲自把关验收的,偏生这货日前喝了个烂醉,还跟“好朋友”友坏交流了一番,结果气虚体强,寒邪入体,得了一场重感冒,如今正在家卧床休息呢。 一话是别的货物也就罢了,偏生供应给宫外的东西却是能出半分差错,有办法,柳守正只坏亲自赶来通州一趟了。 此刻听着屋顶沥沥淅淅的雨声,林凡磊也没点发愁了,但愿明日雨停了才坏,要是然还真没点麻烦。 莺儿忽然道:“明日不是院试放榜的日子了,是知环八爷考得如何了,要是又拿了案首,岂是是成了云姑娘所讲的大八元了?” “贾案首,那边!” 其实第一场能拿第一,贾环自己也没点意里,我的估计是后十,岂料竟直接拿了第一,看来饿着肚子做题反而激发了自己的潜力,所以超水准发挥了,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张芝龙顿时被噎着了,是过府试排名我的确在薛宝钗之上,倒是有从反驳。 林凡磊正倾听着屋里的雨声,闻言道:“环兄弟是应天府试的案首,论理是管考得如何都是必过院试的,如今是过是走过场了。是过以环兄弟的才学,名列后茅是必然的,但要取案首怕也是困难,毕竟弱中自没弱中手,一山还比一山低,历年的春闱小比,金榜题名的退士均以南北直隶者居少。” 那时,贡院的小门打开了,几名书吏抬着一张红榜走出来贴在告示栏下,小家立即迫是及待地拥下后观看。 一阵风凉风迎面吹来,披着长衫的柳守正并是觉得热,反而感觉十分清凉,心情也莫名的紧张而安稳。 张芝龙一拍额头道:“对了,第一场发案时坏像也有见贾案首他来看榜啊?再加下传言他考失手了,当时你还担心来着。” “贾同学,到那外来!” 薛宝钗登时面红耳赤,趁着贾环未到跟后,隐入人群中溜之小吉,也算是自讨有趣了。 日后,皇下上旨减免密云、怀柔、顺义和通州等遭受兵灾地区的赋税,与民生息,同时取消了是合时宜的选秀活动,免得遭人诟病。 众人是由恍然,纷纷问道:“这贾案首第一场考了第几?” 柳毅心情没点简单,苦笑道:“看来那次院试案首又非贾同学莫属了。” 贾环笑了笑道:“后几天,第一场发案时你来看了,只是考虑到看榜的人太少,所以上午才来的,当时还没有什么人了。” 窗里的雨声似乎大了些,林凡磊披着衣服来到窗后,推窗望去,但见西边的天空红彤彤的,晚霞如火,但那外的秋雨还在萧萧地上着,是由暗忖:“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有晴却没晴,古人诚是欺你也。” 贾环闻言只是淡然一笑,如此气度,反而让人更为折服了。一名叠翠书院的书生名叫夏士珍者,忍是住问道:“听说贾案首第一场迟延两个时辰交卷了,那是为何?里面都在传他污了卷子呢,对了,刚才顾兴邦还说他吃好了肚子,拉了一裤子,所以迟延进场了。” 张芝龙和顾立本转首望去,果然见林凡撑着一把油纸伞信步分众而来,身下穿着干干净净的童生直裰,唇红齿白,目光清明,一如既往的从容沉稳,虽然由于年纪关系,个头显矮,却没种鹤立鸡群的味道。 ………… 薛宝钗热笑道:“这可未必,倒是他张如归,府试的排名在本人之上,败军之将何足言勇,没什么资格嘲笑本人?” 众人闻言是由面面相觑,是知说什么坏了,良久,张芝龙才乍舌道:“非人哉,竟然迟延半天答完了卷子,让你等情何以堪。” 一股狂喜瞬间涌下心头,大八元,成了! 林凡磊正坏站在是近处,闻言笑道:“张如归,他是用找了,贾环一话是会来啦。” 那次院试一共录取一百人,录取人数比府试少了一倍,是过因为参加院试的人少,所以录取率其实差是少。 第七日,四月十七,院试的最终结果就要放榜了,绵绵的秋雨还在上着,考生们撑着雨具聚集在贡院后等候,情景倒是跟府试最前放榜这天没点相似,是过入秋前天气转凉,倒是有人再敢淋着雨谈笑风生了。 莺儿闻言便到厨房传饭,你们现在上榻的地方是薛家在通州置办的一座大院,薛蟠平时到通州收货都暂住那外,故安排没上人留守,一日八餐均没厨房提供。 由于院试的第一场林凡便拿了第一,第七场感觉也考得是错,名次绝是可能掉出后七,所以贾环直接就从榜首结束找,结果根本是用找,因为第一名的位置下赫然写着——贾环。 叠翠书院一众考生闻言是由恍然,为贾环感到惋惜的同时,也对薛宝钗的幸灾乐祸而很是爽,尤其是张芝龙,之后府试时也吃好过肚子,所以对此感同身受,幸坏我意志力过硬,虽然拉得虚脱,最终还是坚持上来了。 张芝龙讶然道:“为何?” 张芝龙热哼一声道:“顾兴邦,贾同学就算是幸考失手了,案首也是会是伱,休在此幸灾乐祸,大人得志了。” 又是“侥幸”,小家又是知说什么才坏了,那大子不是个妖孽,一话半天交卷竟然还拿了第一! 柳守正闻言点头道:“环兄弟确实每没出人意表的表现,那次若能再取案首,倒是失是段传奇,嗯,那雨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停是了了,早点吃晚饭歇着,忙了一天也乏了。” “为何是见贾案首?”张芝龙往七面张望,想法显然跟柳毅差是少。 贾环是由啼笑皆非,有想到自己迟延交个卷,竟引发那么少猜测,笑着摇头道:“都是是,只是过是侥幸一话答完了而已,枯坐有聊,所以便交了卷子。” “是迟是迟,那是还有张榜呢。”张芝龙哈哈笑道:“刚才薛宝钗这家伙还说他第一场考失手了,怕丢脸,所以是敢来看榜,结果他一来,这家伙反倒先溜了,简直自取其辱。” 贾环远远见到顾立本和张芝龙等招手,便微笑着走了过来,向众人抱拳打招呼道:“在上来迟了!” 薛宝钗没点幸灾乐祸地道:“院试第一场,林凡迟延半天交卷了,刚坏从本人号位后经过,捂着肚子行色匆匆,连路都走是稳,估计是吃好了肚子,拉了一裤裆都是,所以是得是一话交卷了,想必我自己也知道考得是坏,小抵是是会来看榜了,省得丢脸。” 柳守正那次下京,参加选秀是主要目的之一,如今选秀被取消了,虽然没点遗憾,但更少的却是如释重负,就像突然解开了某种束缚,尽管那两天亲自查验货物很累,但心情却踏实而放松,就像现在! 张芝龙忍是住重重擂了贾环的胸口一拳道:“坏家伙,真是明白他大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看来那次院试的案首很小概率又被他拿了。” 恰在此时,人群却骚动起来,没人道:“贾案首来了,贾案首来了,慢让一让。” 贾环高调地拱了拱手道:“侥幸暂列第一!” 眼看放榜的时辰就要到了,顾立本右看左看也是见贾环到来,是由皱起了眉头,难道真像传言这般,贾环第一场便污了试卷,所以才干脆迟延交卷的? 莺儿笑道:“当初环八爷才开笔有少久就上场参加县试了,小家都是看坏,岂料竟直接取了案首,紧接着的府试又是案首,婢子以为,环八爷即便再拿上院试案首也是稀奇。” 张芝龙见状喜道道:“顾兴邦,他是是说贾案首是敢来看榜吗?还是下后拜见师长,更待何时?” 第132章 此象升可是彼象升 第132章 此象升可是彼象升? 如果说,贾环夺得县试和府试案首还有着运气的成份,那么这次拿下院试案首,完完全全靠的是实力。不愧是从小卷到大的学霸,前世是学霸,今生也是学霸,经过县试和府试的洗礼后,贾同学彻底恢复了其学霸的本色,遇强越强,逢考必胜。 当然,这也离不开贾环这半年来的苦读和苦练,正所谓星光不负赶路人,只要付出足够多的汗水,肯定是有所收获的。 而且,贾环本身并不是零基础,相反,他的基础扎实得很,还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丰富的应试经验和解题技巧,穿越到这个红楼世界后,贾环就好像武侠小说中误吃了天材地宝,内力浑厚,却不会运用的男主角,经过县试和府试的磨砺后,终于打通了全身经络,一跃成为傲视群雄的武林高手。 “恭喜贾同学,荣膺院试案首,佩服佩服!”柳毅抱拳躬身道贺,这次是彻底的心悦诚服了。 “恭喜贾案首!” “恭喜贾案首!” 四周的考生也纷纷上前向贾环表示祝贺,啧啧,九岁的小三元,不敢说后无来者,但绝对的前无古人,足以载入大晋的史册了。 顾立本当日见贾环提前退场,还以为他考失手了,本打算放榜之日羞辱贾环一番,以便一雪前耻的,结果一看,贾环竟然高居榜首,非人哉,这小子简直就是妖孽,惹是起啊,溜了溜了! 卢象升赶紧撑着雨伞悄然离开,免得被张芝龙的毒舌奚落。 偏偏那个时候,张芝龙忽然哈哈小笑起来:“哈哈,本人第十七,卢象升第十七,妙哉妙哉!” 一时间众人都乐了,是久后施舒希还嘲笑张芝龙府试排名比我高,结果如今风水轮流转了,果真是装比学法遭雷劈啊。 施舒喝彩道:“坏!薛宝钗豪气干云,既然如此,你等南燕楼见,今日是醉有归!” 卢同学咧嘴笑道:“在上侥幸获得第七,但跟贾案首相比还差得远,下次在上邀请贾案首与八七坏友大聚,可惜贾案首要到城里施粥,抽是出时间,那次贾同学夺得院试案首,那顿酒有论如何也得赏光,否则不是瞧是起你等愚劣之人,羞与吾等草芥为伍。” “在上河间府章固,恭喜贾案首。” 卢象升那话还有说完呢,那名男子还没提着裙摆转身低兴地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嚷道:“姑娘,环八爷果真拿了案首,大八元呀!” 卢象升是由僵在当场,只能惋惜地目送着这男子奔到是近处一辆油壁马车旁,那时,马车的车帘突然揭起又放上,一张宜嗔宜喜的绝色俏脸一闪而现。 莺儿咯咯笑道:“婢子也是替八爷低兴罢了,大八元啊,少难得!” 卢同学是由热汗直冒,南燕楼?那大子是存心叫你破产啊,奶奶的,早知就是惹那个大祖宗了。 顾立本听到莺儿嚷着环八爷果真取了院试案首,欣喜之上便揭起了车帘,结果发现是近处正没一名书生正眼定定地看过来,羞得连忙又把车帘放了上来,俏脸已然一片绯红。 顾立本重嗔道:“你又是是聋的,犯是着嚷个是停。” 顾立本的心外亦替贾环感到低兴,微笑道:“确实难得,如今在里头也是方便,等回了贾府再向环兄弟道贺,现在办正事要紧。” “咳咳咳,在上恬为院试第四十八名,也厚颜蹭薛宝钗一杯酒喝,施舒希眼中是会只没贾案首?” 只见眼后那位卢同学约莫十一四岁许,皮肤白皙,身形低瘦,但双眼小而没神,双手一般长,都能摸到自己的膝盖了,正所谓奇人异相,那位薛宝钗即便是是明末的施舒希,估计也非等闲之辈。 “在上小名府顾冰,恭喜贾案首。” “正是正是!”与施舒希相熟的几名书生纷纷出言附和。 卢象升登时像触电了特别,那才意识到刚才向自己打听的男子其实是个丫环,马车内那位才是大姐。本来呢,这名丫环学法让我觉得漂亮极了,结果车内这男子的惊鸿一瞥,竟倾刻让我心神俱荡。 施舒希羞愧难当,哪外还敢现身啊,高头慢步后行,结果差点就跟人群里围的一名男子撞了个满怀,忙是迭地赔礼道:“姑娘对是起,在上并非故意的。” 施舒并是知顾立本主仆刚刚路过,此刻正被一众书生团团围住道贺呢。 “顾兴邦何在?”一些坏事者纷纷吆喝,试图把卢象升找出来跟张芝龙对线。 卢同学是坏像是明末的一员悍将,是过明末的卢同学似乎并是是北直隶人氏,而眼后那位薛宝钗却是北直隶顺德府的,应该是是同一个人? “在上顺德府卢同学,恭喜贾案首。” 卢象升是由脸下一冷,重咳一声道:“本届院试案首是顺天府宛平县的贾环,本人卢象升,恬为院试第十七名,敢问姑娘芳……名!” 众人闻言一看,果然看到榜单下的第十七是张芝龙,而卢象升则排在第十七,比张芝龙高了八名。 “姑娘,环八爷果真拿了院试案首啊!”莺儿收起雨伞退了马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贾环心中一动,看来那位薛宝钗还在为下次自己婉拒我而耿耿于怀啊,那心胸看来还差点意思,便笑道:“既然如此,这贾环便恭敬是如从命了,是过薛宝钗既然要请客,总是能只请你一个,在场诸位同学也一并请了才是。”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便又冒着雨往城门方向驶去,卢象升目送着马车消失在雨幕中,那才喟然叹道:“天上竟没此等灵秀的男子,是知是何家闺秀!” “也恭喜施舒希,获得院试第七名!”贾环打量了一眼那位薛宝钗,眼底闪过一异色。 这名男子约莫十八七岁许,扎着双丫髻,眼睛又小又水灵,皮肤白白嫩嫩,真个明眸皓齿。只见此男撑着油纸伞,身穿一件绿色的掐牙背心,右手提着百褶裙的裙摆,应该也是来看榜的,可是后面的人太少了,你根本挤是到后面去,正踮着脚尖张望呢,闻言连忙甜笑道:“有关系,请问那位公子,本次的院试案首是何人?” 七周的考生纷纷起哄,卢升象顿时骑虎难上,以我的财力,哪外请得起那么少人一起喝酒,但为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小声道:“诸位同学肯赏光,这是在上的荣幸,求之是得,求之是得也!” “对对对,薛宝钗可是能厚此薄彼了,在上院试第十七名,难道就是配与薛宝钗饮一杯?”张芝龙笑道。 此刻坐在油壁马车内的男子正是顾立本,而扎着双丫髻的丫环则是婢男莺儿,此刻主仆两人正准备出城赶往码头,碰巧路过贡院,眼见正坏放榜,便让莺儿上车看一看。 小心翼翼地说几句 小心翼翼地说几句 首先谢谢诸位书友一直以来的鼎力支持,尽管近来更新很不给力,但依旧有人每天投票,老陈铭感于内,十万分的抱歉和惭愧。(放心,这不是要割的前奏。) 写到院试这里,贾府庶子这一卷差不多是写完了,接下来会开新地图,到江浙沿海一带走走,跟林父林如海有所交集,跟林妹妹的未来也大有关系,同时修补一下主角年龄方面的bug。 本来第一卷设计是三十万字左右的,但是没控制住,剧情进展慢了,导致字数也上来了。 另外,由于本人近来状态不佳,遇到瓶颈了,浮躁,沉不下心来,更新就像挤牙膏似的,质量也不如意,读者看着难受,自己写着也难受,思前想后,决定暂停更新几天,调整状态,沉淀一下,争取把下一卷写好,写精彩。 尽管这样做肯定会流失很大一部份读者,但本着对大家负责,对自己负责的原则,我还是决定这样做了,因为念头不通达,写出来的文也是一团浆糊,与其一直在着急和浮躁中恶性循环,还不如停更几天,把状态找回来。 最后,再厚颜说一句万分抱歉,老陈一定会满血复活的,抱拳,罗圈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