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拐了个太子当靠山》 第1章 重回五岁 冷风呼啸,床上的小人闭着双眼,床旁的嬷嬷暗中叹了口气。 待嬷嬷走出房间后,装睡的小人轻轻睁开了眼睛。 楚若静静地看着床帘,终于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她重生了,回到了自己五岁这年。 她的父亲是李家的二少爷,母亲生她的时候去世,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给了好友,也就是出身景阳侯府的贵妃娘娘。 贵妃入宫便是盛宠,可惜树大招风,就算有安皇的宠爱,她还是小产伤了身子从此不能生育了。这个时候自己的好友又难产,贵妃大怒,认定了李府里面不太平,便求了安皇,将她带进了宫里。 安皇宠她,为了讨她欢心,给自己赐了皇姓,名唤若,以皇子之礼对待,及冠后封王,有封地食邑。 于是,宫里便多了一位七皇子。 她也一直唤着母妃,若非母妃告诉她她的生母是个很聪慧美丽的女子,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母妃的亲生孩子。 其实她对母妃的印象不太多了,但却也清楚的记得,那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对待她更是极好的。 可是母妃突发疾病去世,伤心之余,安皇下令不许任何人提起贵妃,就连她,也不再受待见。 一夕之间,她便成了人人可欺的角色。 她重生回来的时间,母妃刚刚去世,而她在皇宫中的阴暗时光,才刚刚开始。一个无母无宠的皇子,连个小太监都使唤不动。 她自知没有什么大的才华,更没有皇家的血脉,她仅仅是想活着,活到自己可以封王去封地的那一天。 可天不遂人愿,上辈子她只活了十八年,她十八岁的时候,太子登位,杀光了其他的所有皇子。 至于她…… 本来可以活的,可谁知她小心遮掩了十多年的秘密会被太子知道。 偌大的宫殿里,她跪在冰冷的地上,身旁倒着的尸体,皆是她那些皇兄的。 一身玄衣手持利剑的男人,眉宇间的戾气令人不敢直视,他看着楚若,“你可知孤最厌烦什么?”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是,是先帝……” 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你倒是聪慧,留你一命也不是不可,只是,”男人的手掐住她的下巴,“先帝,他还不配!” “孤很厌恶欺骗。” 她被迫看着男人的眼睛,“七皇弟,你说呢。” 她直觉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堂堂正正活着的机会,只是深宫十多年谨小慎微的生活,让她不敢尝试。 最终,她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是” 可男人却突然冷了脸色,下巴上的手用力极大,“孤受过贵妃的善意,本来想给你一条生路,可奈何皇妹不肯接受。” 她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他竟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可不等她想清楚,便被一剑穿了心。 黑暗来临之际,她想,他终究是记得母妃的善意的,不然,又怎会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呢,她的那些皇兄,哪个不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 楚若看着窗外,想活下去其实很简单,只要她再经历一遍与上辈子相同的事,等到十八岁太子逼宫,等到这辈子太子给她那个机会时她老老实实坦白,太子会放她一条生路的。 可她上辈子受得十多年欺辱,真的要再经历一遍吗? 她看着自己的手,这时的她,手上还没有那些冻疮,还没有变得丑陋无比,也没有那个被妃子的宠物狗咬伤而留下的疤痕。 也许,太子会是个很好的靠山。 太子如今也不过十二岁,虽少年老成,但终究没有上辈子的戾气那么重。 更何况,他一直记得母妃给他的善意。 他讨厌欺骗,那她只需牢牢的守好这个秘密,虽然她也不知道上辈子太子是如何得知她是女儿身的。 再退一步,就算她依旧没有收好这个秘密,但只要她在太子那里有几分分量,想必最后也不会是个一箭穿心的下场。 想着日后的路,楚若很快进入梦乡。 第2章 见太子 昨夜楚若睡得晚了些,以至于早上嬷嬷把人叫醒的时候楚若都有些迷糊。 “嬷嬷~”小姑娘软糯的小声撒娇,“您再让我睡会儿。” 这个嬷嬷姓杨,是她母妃的奶娘,上辈子一直护着她,但却死在她十二岁的时候。 “殿下,太子殿下来了”杨嬷嬷轻声在楚若耳边说道,“殿下不如出去招待一下。” 楚若一下子便清醒了。 上辈子似乎也有这么一回事来着,只是她当时刚刚失了母妃,一向宠爱她的父皇又态度大变,她只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整日里惶恐不安,根本没把嬷嬷的话放在心上。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怕太子…… 虽然现在也怕…… 不过到底是自己日后要抱的大腿,现在无论如何也要去见啊。 ———————————————————————————————————— 楚若收拾好到达主殿的时候,太子已经有了些许的不耐烦。 他本就不是多么耐心的人,还真是,很少有人敢这么让他等…… “皇兄……”小猫一样的声音传入楚祀辰的耳中,他转头看向来人,便见小人儿眸中带泪,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一样。 “嗯。”楚祀辰淡淡应了一声。 只是下一秒,怀中便多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楚祀辰“……” 杨嬷嬷“……”殿下威武! “楚若!”楚祀辰皱着眉,把人从怀里拽出来,还未发火,便听小人儿委屈的声音:“皇兄……皇兄你帮帮我,母妃走了,父皇也不要我了,只有皇兄还记得我了。” 面前的小人儿本就长相精致,此时又是一副委屈的样子,任谁也不会狠下心肠,最终,楚祀辰也只是盯了她一会儿,起身走了。 “殿下啊,您这……再如何也不该直接开口啊,这太子万一恼了……” “嬷嬷。”楚若扑进嬷嬷怀里撒娇,“我好困啊嬷嬷。” 杨嬷嬷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无奈的摇了摇头,殿下年幼,想必太子不会放在心上。 而埋在杨嬷嬷怀里的楚若,双眸中含着的,是她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深思。 其实,她本来也不是这个打算的,甚至刚刚见到太子,看着太子的冷眸时,她都想要转身逃跑。 可她叫了一声皇兄后,突然就想明白了。 太子孤傲,可依旧愿意等着,所看的,无非是当年母妃给他的几分善意…… 太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可他上辈子并没有出手相助,为什么? 因为楚若没有开口相求! 太子多少次死里求生过来的,在太子看来,能活着便不算绝境…… 母妃给太子的,并不是什么大恩大德,不值得太子专门护着自己,可若是自己开口求了,太子看在这几分善意的份上,也不会袖手旁观就是了。 她上辈子没求太子,所以太子最后把坦白的机会给了她。 虽然她没抓住…… 如今她求了,太子既然出手相救,那在外人看来,她同太子,便是一体的。 那日后,旁人若想动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了。 更何况,太子虽聪颖,但太过孤傲,与众皇子皆不亲近,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不少御史弹劾太子,就抓着太子做不到兄友弟恭这一点来做文章。 虽然动摇不了太子的地位,但确实招人烦。 而楚若一无宠爱,二无外家支持,根本动不了太子的地位,再加上楚若如今的处境确实可以称作孤苦无依,若是太子可以出手相助,至少那些御史是可以消停了。 不兄友弟恭?你们是眼瞎看不见太子与七皇子的兄弟情吗? 楚若,是个很好的挡箭牌! 而这样的场景,太子的外公,丞相大人会很乐意看到的。 只是这些,她却不能说给杨嬷嬷听,毕竟她现在顶着个五岁的身体…… 楚若伸手,紧紧环住了嬷嬷,这辈子,她不禁要自己活的自在,更要让嬷嬷堂堂正正的走在人前! 第3章 狼毫笔 自太子走后这几日,东宫的赏赐隔三差五的便过来。 但这离楚若想要的还差很多。 上辈子能在深宫活到十八岁,足以证明楚若绝不是个蠢的,她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真正被太子划到他的羽翼之下的机会。 好在,这个机会,并没有让楚若等太久。 ———————————————————————————————————— 这天是楚若自贵妃去后第一次入学堂的日子,与往日被众星捧月不同,失去了母妃的庇护和父皇的宠爱,楚若自己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 楚若很清楚,这是前几日太子去看她的效果,现在后宫中很多人都在观望,想看太子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真的打算护着楚若。 楚若垂下眼帘,太子有专门的老师教导,并不和他们在一处学习。 不过今日不同,已经活过一次的楚若,太清楚今日会发生什么事了。 上辈子,她被诬陷偷拿了三皇子的狼毫笔,皇上大怒,赏了她十板子。最后念在她年幼的份上,是杨嬷嬷替她受得。 若不出意外,这一世,这污水依旧会泼在她头上。 只是可惜了,太子的赏赐里,恰好就有一支名贵的狼毫笔。 楚若当然不会直接把笔拿出来用,她还指望着事情闹大,好让她再见太子一面呢。 所以她今日带了两支笔,一支是她之前用的,一支是太子赏的。 余光里瞧见众皇子相继离开,楚若抿了抿唇,她知道,很快,他们就会再次进来,随后就是指责她拿了三皇子的笔。 毕竟,只有她一个人在课室里。 ———————————————————————————————————— 楚祀辰被传召到盘龙殿时,周身的气息都是冷的。 安皇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暗地里叹了口气。 按理说几个皇子之间事情,牵扯不到太子身上的,可问题是那位曾经风光的七皇子前几日似乎同太子有过联系,今日又一口咬定,她那只笔是太子赏的,同三皇子没什么关系。 偏偏安皇又看太子不顺眼已久,难得找到了个借口…… 刘公公暗地里替那位七皇子捏了把汗,太子最后肯定是不可能有事的,就是不知道这位七皇子最后是会落到谁手里了…… “父皇。”楚祀辰行礼,顺便看了眼在地上跪了许久的楚若。 偌大的盘龙殿内,只有楚若一个人是跪着的,因为长时间的跪立,楚若的面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发白。整个人看起来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崽。 楚祀辰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其实楚若并不全是装的,孤立无援的跪在盘龙殿内,很容易让她回忆起上辈子临死前的遭遇…… “太子可认得这两支笔哪支是出自东宫的。”安皇看了眼太子,淡淡的开口。 楚祀辰“……” 他还真不认得。 赏赐给楚若什么东西,他只需要吩咐下去就是了,佟公公倒是给他看过单子,可他没放心上,随手放一边了。 若非今日楚若闹这么一出,他都不知道自己赏的东西里还有支名贵的狼毫笔…… 楚祀辰扫了一眼龙案上的两支笔。 嗯,都是新的。 “儿臣不知。”楚祀辰淡淡回答。 随着楚祀辰话落,楚若脸上唯一的血色都退了个干净,太子这是,不打算保她了吗? 楚祀辰的余光一直都关注着楚若,看见她的反应,更是笃定今日之事定有楚若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就算不是主犯,最起码也推波助澜了。 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真的有这份胆识吗? “也就是说,七皇子在说谎了?”安皇看向楚若,“倒是好大的胆量。” 楚若身子一颤,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不保她,“皇兄……” 楚祀辰未曾看她,“儿臣并未说小七在说谎,只是这两支笔,儿臣确实认不出哪支出自东宫。” “你东宫的东西,你怎会不知?”安皇发问,“若连自己宫里有什么都不清楚,你这太子又能做什么!” 楚祀辰依旧神色淡漠,“小七年幼,儿臣甚是喜爱,她喜欢什么,但凡是我东宫有的,向来是直接赠予她,儿臣并不会过问。” 楚若“……”好感动啊,差点就信了呢。 安皇“……”朕信了你的邪!!! “更何况,因为一支笔弄得兄弟之间如此难堪,三皇兄未免小题大做了些。”楚祀辰淡淡开口,“小七年幼,三皇兄理应多些担待,父皇身为一国之君更是政事繁忙,怎可因为兄弟之间的摩擦费神。” 三皇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事先真不知道小五他们用我的笔对付小七。 第4章 入住东宫 随着楚祀辰的话落,盘龙殿内陷入安静。 做父亲的,向来都是儿子争吵,父亲主持公道。 做皇帝的,也是臣子争吵,皇帝主持公道。 安皇端着自己父亲和皇帝的架子,自然不会去同自己的儿子争论。 只是他或许也不曾想到,他这一众儿子,竟无一人敢同太子叫板。 楚若有些好笑,但此时却笑不出来。 她的腿因为长时间的跪立,已经没有了知觉。 “说到底,也不过是兄弟之间的摩擦罢了。”楚祀辰道,“既如此,三皇兄给小七陪个不是也就罢了。” 三皇子,“……”我真的是个无辜躺枪的啊! 只是三皇子到底是没敢同太子争论,笑着同楚若赔了个不是。 “既如此,儿臣便带着小七告退了。”楚祀辰行礼,却未等安皇开口便转身离开,楚若见状,想起身跟上去。 却因为跪立太久,又跪了下去。 楚祀辰原本只等着这小东西跟上来,结果人没跟上来,倒是听到了一声痛呼。 扭头一看,便见小东西跪在地上,眸中分明是含了泪的。 楚祀辰“……”真是娇气! 楚若本不想哭的,上辈子什么事都经历过了,这点难受不至于让她哭。 眸中含泪,当真只是生理反应而已。 太子若是因此不耐烦直接走了怎么办啊。 还未等楚若想出应对之策,便见一只手伸了过来。 楚祀辰垂眸看着地上的小东西,语气颇有些烦躁:“起来!” 楚若不敢多想,忙把手放上,借力站了起来。 就这样,楚若被太子带出了盘龙殿,一路,牵回了东宫。 楚若并不知道太子为何要带她来东宫,但她很清楚,太子薄情,当真不是说说的。 在盘龙殿内,太子明明就可以倒打三皇子一耙,可他只是让三皇子不轻不痒的道了个歉。 而她身为被冤之人,太子也并没有替她讨个公道…… 那日太子走后,她想了很久,若是太子只是愿意让人给她送点东西,那这远远不够让她和嬷嬷正大光明的走在人前。 她至少,要知道太子对自己的容忍到底有多少,所以,她今日才闹了这么一出。 但结果,明显不是她想要的…… 而且,现在她也不知道太子为何要带她来东宫。 楚祀辰直接带着楚若进了书房,进入书房后,却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就是盯着楚若看。 楚若:“……”慌…… “皇兄这般看着阿若,可是阿若做错了什么吗?” 楚祀辰淡淡开口,“只是没想到,这一众皇子里,还有七皇弟这么个聪明人。” 楚若心一提,“皇兄在说什么啊。” “遗憾吗?”楚祀辰问她,“自己平白跪了那么久,可三皇子他们没有一个人有实质性的处罚。” 遗憾是不可避免的,但这楚若当然不能说。 楚祀辰似乎也不指望她能回答,而是继续说下去,“七皇弟可知,孤很讨厌被人利用了。” 楚若,“……”废话,谁喜欢被人利用! 楚祀辰看着对面的小人,想着的是前几日自家舅舅的话。 正如楚若所料,丞相很乐意看到楚祀辰与楚若交好,前几日也曾劝过楚祀辰可以多关注些楚若,楚祀辰一开始不曾放在心上,只是如今看来…… 这小东西心思不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倒也放心。 “日后,你便在东宫住着,孤记得你身旁有个嬷嬷,让她一同来东宫住着。” 楚若不明白楚祀辰为何突然下了这样的命令,不过于她而言,这是好事。 她其实很懒,懒得天天同那些皇子斗。 东宫风气严谨,就算日后太子不搭理她了,她也吃喝不愁。更何况,她人在东宫,那些皇子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她。 本来只是想在太子面前刷刷存在感,然后让宫中人知道她是太子护着的而已,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楚若表示很满意。 第5章 祁将军 距离楚若入住东宫已经有半月了,这半月里,她也就在第一日见过太子。 不过楚若表示,她并不在乎。 至于楚祀辰,他这几日确实是很忙,现在事情解决了他才发现,当初一口一个皇兄叫着的小东西,竟然这么久都没有提出想要见他。 楚祀辰冷笑,“林岐,去告诉小七,明日孤同他一起去见武师傅。” 他是太子,平日里自有专人教导,与众皇子并不在一处,只是这次有些不同。 安皇给众皇子请的武师傅,是如今的兵马大将军祁瀚,这位祁将军年少上战场,立下汗马功劳,手中握着安国二分之一的兵权。如果说丞相是文臣之首,那么这位祁将军便是当之无愧的武将之首。 不过祁家向来不站队,安皇对祁家也算放心。 楚祀辰的武师傅是丞相找的江湖人士,教导楚祀辰多年。楚祀辰想要拜访祁将军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家师傅恒远是个武痴,对这位名震天下的祁将军很是好奇。 第二日,楚若收拾整齐在东宫门口等着楚祀辰,只是一见面便被楚祀辰身边的小厮惊了一下。 要是她没记错,这个小厮似乎是太子的武师傅…… 他们师徒想要搞什么? 楚祀辰留意到楚若一瞬间的怔愣,淡淡的开口,“怎么,你认得他。” 楚若看了楚祀辰一眼,开口道,“不认得啊,只是瞧着他周身气度不像个小厮。” 楚祀辰没再开口,却也没有多想,在他眼里,楚若终究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而已。 到了武场,祁将军已经在了,楚若抬头看了一眼,便见这祁将军生了一副好样貌,肤色偏黑,可见在沙场被风沙侵蚀的痕迹。 祁家世代忠良,就连前世,楚祀辰登基后,哪怕祁家当初不是太子党,也没有动祁家。 其实上辈子的今日楚若并没有见过这位祁将军,那时她从自己的处境中走出来便花了不少时间,上辈子的今天她刚好发烧的厉害,太医院的人又不肯给她救治,等到她好,身体也落下了后遗症,一直都是病恹恹的,就一直没有学武了。 只是这辈子,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楚若想的出神,便没有看见祁将军眸中看她的深意。 楚祀辰倒是关注到了,觉得奇怪,可也想不到缘由。 年岁大些的如三皇子,早就有了武师傅教导,就连年仅七岁的六皇子,也已经习武很久了。 至于楚若,这就是另一个意外了…… 原因无他,当初楚若的母妃,那位冠宠六宫的贵妃娘娘,在安皇提出教楚若习武后,便极为反对。 安皇宠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实上辈子到死,楚若也不知道母妃为何让她扮男装,不习武。 而现在,大约是因为众皇子原来的武师傅回乡守丧,又刚好祁将军班师回朝,便顶替了武师傅一职。 “不知太子殿下来此,可有要事?”祁将军开口,其实身为手握重兵的将军,祁将军并不愿同太子走的太近,又或者说,他不愿同任何一个皇子走的太近,以免引起安皇的猜疑。 他当初其实不该应下武师傅一职的,只是想到那个小人儿,便不免心软了。 楚祀辰听见他问,便大大方方的将自家老师拎了出来。 恒远身为武痴,又是江湖人士,懒得同他文绉绉的扯一通有的没的,上来便是要同他比划几招。 祁将军看了一眼已经在练功的众皇子,又看了眼懵懵懂懂不知该做什么的楚若,“既如此,便请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一同来。” 恒远无所谓,楚若没意见,至于某位太子殿下…… 他就是想看看这小东西还能忽视他到什么程度! 练武场最不缺的就是切磋之地,楚若看不清两人的招式,楚祀辰盯着楚若的头顶,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倒不是说楚若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多么重的地位,他只是不满某人用完就扔的态度。 那边的两人已经收了招式,楚祀辰也有事情要做,看了眼面前的小人儿,寻思着她早晚要回东宫,这账,不如晚上再算。 于是楚祀辰同自家师傅一起回了东宫,楚若留下来,一脸钦佩的看着祁将军。 祁将军平日里不苟言笑,如今面对着楚若,也不禁放软了态度,“七皇子殿下似乎还没有习过武,不如先从最基本的练起。” 第6章 用餐 楚若傍晚回到东宫,随后便有公公来告知楚若太子要她去正殿用饭。 楚若并不是很情愿,东宫的规矩也不少,尤其是用饭,哪有在自己的小院里舒坦。 只是再不情愿,楚若还是去了,杨嬷嬷陪着她一起。 “殿下不必担心,太子愿意庇护着殿下,想必是不会在用饭规矩上难为殿下的。”杨嬷嬷轻声安慰着。 看着楚若的表情,她大概能知道自家殿下在想什么,说来也是,当初娘娘盛宠,对殿下的规矩没有多大要求,后来殿下去了东宫便一直在自己的小院里,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再不情愿,楚若还是到了正殿,楚祀辰一眼便看见了小人儿一脸的幽怨。 楚祀辰,“……”这是……有人给她委屈受了? 不能,虽说自己没有多高调的宣布这小东西是自己护着的,但那日他把人带离盘龙殿后来又让人入住东宫就足以说明自己的态度了。 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欺负她。 看着楚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楚祀辰让她坐下,一时间倒是找不到什么话说。 其实有时他也感觉楚若不太像一个五岁的孩子,就拿贵妃去世这事来说,一个从出生就受尽宠爱的皇子,一夜之间一无所有,可是她却可以快速走出母妃去世的阴影,还顺便讨好了自己这个太子…… 这怎么看都不像五岁孩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可你要说她心思深沉,她入主东宫之后便没了进一步的行动,连自己这个太子估计都被她抛之脑后了…… 这样一看,这似乎也不是个多么精明的…… 楚祀辰表示,这小东西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嗯,经历过尔虞我诈的太子殿下估计怎么想不到楚若没有进一步行动是因为她懒…… 至于楚若,一看到满桌子的菜便将自己的小情绪抛至九霄云外了。 这情绪的转变看的杨嬷嬷一阵心酸,当初殿下是何等的荣光啊,如今却看到些吃食便如此满足…… 楚若没注意到杨嬷嬷的转变,她上辈子苦吃的多,一重生又正好是在个转折点上,她还真不记得五岁之前过的日子是什么滋味了。 两人兄弟友恭的吃完饭,楚祀辰始终没开口问什么,这也是东宫的规矩,食不言。 只是吃完饭后,楚若被拎到了书房。 说实话,楚若并不喜欢这么文绉绉的地方,她上辈子就不爱看书,当然,上辈子那处境,她也顾不上看书。 楚若等着楚祀辰开口,可人家似乎是和她杠上了,终究是楚若忍不住了,“是阿若做错了什么吗,皇兄怎么这般看着阿若。” 回应她的,是太子殿下一个金贵的“嗯”字。 楚若有点懵,她就是客套一下,这怎么还嗯上了。 这金大腿不能得罪,于是楚若试探着问,“那阿若是何处错了……” 楚祀辰觉得,他不能直接说出来,毕竟嫌弃自家弟弟不到自己身边来刷存在感这种事不符合他太子殿下的身份。 于是楚祀辰没说话。 楚若更慌了,这金大腿好像真的生气了,她本来就怕他,这一下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楚祀辰正愁着怎么开口算账更符合他的身份的时候,便听见“咚”的一声,抬眼一看,自家弟弟直接给自己跪下了。 楚祀辰,“……” 楚若是真的害怕,楚祀辰性子冷,明明她都活了一辈子了,可还是害怕这个如今只有12岁的少年。 对安皇都没这么怕。 毕竟就是这个少年,当时一剑解决了自己的。 第7章 功课 看着因为害怕跪下的小人儿,楚祀辰第一次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 莫不是真是自己想多了。 这小东西怂成这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心思深沉的。 “起来,跪什么。” 看着面前不动的小东西,楚祀辰皱眉,“怎么,要孤亲自扶你起来?” “不不是,我,我腿软……” 最后,楚祀辰冷着脸把人扶起来。 楚若怯生生地看他,小手抓着他的衣袖不放,眸中好似只放的下一个楚祀辰。 楚祀辰突然就心软了一下。 左右还是个孩子,他计较什么呢。 让她入主东宫,本来也不是想培养什么兄弟情,不过是念在贵妃的份上,给这孩子一个庇护罢了。 楚祀辰伸手揉了揉楚若的头发,“孤让人送你回去。” 楚若却是急了,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太子不高兴,可她却很清楚,太子绝不是个气度小的。 若是太子今日罚了她,日后便绝不会再和她翻旧账。 可太子现在明摆着不打算计较了,那以后呢…… 她摸不清太子的脾气,也无法保证日后自己不会再惹太子生气。 要是太子打算新仇旧账一起算,那她才是悲催了。 现在她才五岁,太子罚也不可能罚重了,可若是一直攒着,谁知道太子会什么时候爆发。 “阿若愚笨,要是阿若做错了什么,还请皇兄明示。也好让阿若明白自己错在何处,免得日后再犯,平白气着皇兄。” 楚祀辰觉得,他可能说不出口…… 一开始确实是有些气恼的,所以才会把人叫过来,可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幼稚了些。 他已经决定不再计较,可这小东西却要他明示。 他堂堂太子不要面子的啊。 垂眸看着这小东西,楚祀辰思量良久方才开口,“你这几日的功课做的如何?” “……”楚若懵了一瞬,功课? 瞧着楚若眸中的怔愣,楚祀辰暗中松了一口气。 楚若功课不好不算什么秘密,贵妃盛宠时便不管她的功课,安皇顺着贵妃,楚若又是个不爱学的。 他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好把功课这事儿拿出来了。 “皇兄,是因为我的功课不好才生气的吗?” 楚祀辰见她信了,“自然,孤的功课不曾落下过,你既已入住东宫,自然也代表着我东宫的颜面。” 楚若眨了眨眼,如果他是因为这个,那恐怕日后还有的气生…… 她不爱看书,想让她安稳做功课更是难上加难。 上辈子不是没想过做好功课,然后在安皇面前出个风头。 可后来…… 她真的不是那块料啊。 楚若低下头,小手却是不曾放开楚祀辰的衣袖。 “过些日子会有一场功课的抽查。”楚祀辰淡淡开口,“若你的表现不尽如人意……” 话不曾说完,但那语气分明是有了威胁之意。 楚若想掐死之前的自己,好端端的非要太子说个理由做什么! 简直是自作自受! 看着眼前的小东西焉了,楚祀辰眸中方才闪过一丝笑意。 第8章 觉悟 楚若没有想到,只是去取个衣服的功夫,嬷嬷的腿便成了这样…… 楚若虽已入主东宫,但她的衣物还是由杨嬷嬷去宫中掌衣房取的。 因着昨日太子提到她的功课,今日楚若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里看书,其实就是走神了一下午…… 杨嬷嬷便想着用这个空去一趟掌衣房,去取些衣服回来。 结果这一去就是一下午。 楚若起先是没留意到,后来杨嬷嬷进来传膳的时候,她才发现嬷嬷的腿不太对劲。 杨嬷嬷拗不过她,这才说出了实情,她被人罚着跪了一下午。 因着贵妃去了,楚若的衣物自然是不能穿亮色的,可她的衣物,大都是在贵妃还在时选的料子,如今做了成衣,杨嬷嬷便想着先带回去再说。 素色的衣物还可以穿,亮色的回去拆了做些小物件也不是不行。 可偏偏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音妃,这音妃,是同贵妃一年入宫的,有个好嗓子,容貌也不差。 可谁想到贵妃得了宠,这一宠就是五年。 音妃心中不平,五年来没少给贵妃使绊子,可贵妃不把她瞧在眼里。 直到后来音妃在宫里说楚若容貌太过女气,又不学无术,日后说不定便成了纨绔子弟…… 贵妃可以容忍她在自己眼前蹦跶,却不能忍她说自己的孩子,便把人传过来掌了嘴。 这梁子,便是彻底结下了。 现在贵妃去了,就留下了杨嬷嬷陪着楚若,这音妃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可谁知楚若转头抱上了太子的大腿,平常不到后宫走动,音妃就是找茬也见不到人。 难得抓着杨嬷嬷去掌衣房,音妃一听着信就带着人过去了。 就拿着杨嬷嬷怀里的衣物做文章,硬是罚着人跪了一下午。 楚若了解完事情的经过之后,眸中复杂。 她本以为,得了太子庇护,人人便能对她有所忌惮。 她上辈子吃的苦太多,这辈子所求,也不过是让自己和嬷嬷光明正大地走在人前。 可现实却是,就算有太子庇护,也还是有人来欺辱她们。 说到底,还是她的分量不够…… 楚若闭上了眼,自从入住东宫,她便以为自己日后能衣食无忧。 事实也确实如此,太子不曾亏待了她,东宫上下也没有人对她不敬。 可这还远远不够…… 她不信整整一下午东宫的人没有去宫里办事的,更不信嬷嬷被罚跪东宫无一人知晓! 不过是她如今地位不高,东宫的人不愿意出这个头。 东宫的人都尚且如此,那外面的人呢,只怕也是这个心思。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想简单了。 上辈子吃的苦太多,这辈子不过是衣食无忧便蒙了她的双眼…… 楚若将手轻轻搭到嬷嬷的手背上,“嬷嬷,你安心在这里养着腿,我去见皇兄。” 杨嬷嬷没有阻止,只是把人抱到了自己怀里,眼神难得有了几分犀利。 她是贵妃的奶娘,受贵妃所托护楚若周全。 她本就不是什么愚昧之人。 贵妃入宫五年,多少明枪暗箭都是她帮着对付的。那次暗算,贵妃亏了身子,其实也不过是贵妃不愿意生下皇上的孩子,将计就计罢了。 只是贵妃生前曾说,她不求楚若将来有多高的成就,只要平安就好。所以她才不曾给楚若出什么主意。 只是…… 看着怀里的殿下,嬷嬷眸中浮现出欣慰。 若是殿下想谨小慎微地活到去封地,她自然不会去干涉殿下。 只是如今殿下既然自己想争个前程,她又怎能拖了殿下的后腿呢。 第9章 讨好 楚若估摸着太子用完膳了,才从自己的小院往太子书房去。 楚祀辰看到楚若来了,倒是惊了一下。 这小东西平日里最爱待在她的小院里,难得见她往外走。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小东西不知道又想做什么…… 这般想着,楚祀辰便见楚若走过来拉住他的衣袖,“皇兄可要阿若伺候笔墨?” 楚祀辰垂眸,看着楚若明明怕他,却又不得不过来的样子心中暗笑。 他还真是好奇,这小东西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有话直说,孤不爱打哑谜。” “阿若要讨好皇兄。” 直白的话语入耳,楚祀辰难得的噎了一下。 想讨好他的人不在少数,可却没有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孙公公在一旁听见了,倒是多看了楚若一眼。 要是楚若遮遮掩掩的,估计太子还不会理她。 毕竟太子日理万机,自己的事情尚且不少,又怎会对一个皇子的事情事事尽心。 可偏偏楚若直白的说出来了,太子又明显对楚若不反感,若是所求之事不大,太子想必是会如了她的愿的。 是的,孙公公是知道楚若的嬷嬷被音妃罚跪一事的,他是东宫的大主管,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他盯着的,不仅是东宫内的,还有那皇城里的。 “讨好孤?”楚祀辰玩味的笑,“你是做了什么事啊,要讨好孤。” 楚若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上辈子好歹在宫里头活了十八年,察言观色自然不在话下。 可唯独对这位太子,她不敢轻易下定论。 先不说她本来就对太子有的畏惧之心会影响她的判断,她对太子了解太少才是主要的因素。 上辈子传到她耳朵里的太子的消息,谁知道经过了多少层加工。 再加上这辈子太子不过十二,后来的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经历,她当然不能拿上辈子的听闻去揣测这辈子太子的所想。 犹豫中,太子又开口了,“要是再不说,孤可就没什么耐心了。” 楚若一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阿若的嬷嬷受了罚,所以才来讨好皇兄的。” 楚若看着楚祀辰没什么反应,大着胆子爬上他的位子跪坐在他旁边,这位子宽大,容下一个孩子和一个半大孩子绰绰有余。 “本来,本来是想先讨好皇兄,以后再报复回去的,可是,可是皇兄非问……” 楚祀辰垂眸,便瞧见楚若小猫一样在他旁边,眸中的心思,一眼便可望到底。 楚祀辰的心一下便软了。 其实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对楚若心软了,只是这种感觉,他并不反感。 “孙公公。”楚祀辰看着楚若,话却不是对楚若说的,“怎么回事。” 孙公公便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楚祀辰摸了摸楚若的脑袋,“是不是只有有事的时候,阿若才会想起皇兄啊。” 虽然他的语气很温柔,但楚若却觉得要是她敢承认,楚祀辰绝对会把她扔出去。 想想当时她求太子庇护,结果一进东宫便半个月没去见太子,楚若也是心虚的慌。 “不会的,阿若日后,一定天天想着皇兄,念着皇兄。” 楚祀辰捏了捏楚若的后颈,轻笑一声,“嘴倒是甜。” 随后给了孙公公一个眼神,孙公公转身便出了书房。 “那阿若,可千万不要让皇兄失望啊。”低喃声像是要被风吹散一般,楚祀辰在楚若离开之时,眼神暗晦不明。 他可是难得想去维护一段兄弟情啊。 第10章 下场 天阴沉着,风狂吹着树枝,树影映在窗上更显一分惊悚,隐隐透着风雨欲来之势。 音妃此时看着面前的几位,纤细的身子不停的颤动。 白日里趾高气昂的女人,如今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与她的大惊失色不同,她面前的两位公公脸上却是带着几分笑意,但细看去,便能发现这二人的眼底隐隐透着几分不屑。 这宫中啊,想要有地位,要么有皇帝的荣宠,像先前的贵妃;要么自身背景强大,如现在的皇后;再要么,自己有能力,成为那有势力之人的左膀右臂,像现在音妃面前的这两位公公。 这两位公公,一位是东宫的孙公公,还有一位,便是如今皇后的得力手下,名唤林如海。 虽说楚祀辰如今贵为太子,但音妃好歹是后宫之人,他直接出手,难免落人话柄。 但若是皇后出手,那结果便不一样了。 林如海便是得了皇后的命令的。 “两位公公……不知本宫做了什么惹了皇后娘娘不快,还请公公明示。”音妃往日里婉转的嗓音如今充满着惧怕,虽说皇后不得宠,但后宫中没人敢去挑战皇后的权威,就连当初的贵妃,不也是一心想与皇后交好吗。 孙公公满脸的笑意,“娘娘入宫多年,想必应是知道这宫里头的规矩才是,容奴才多句嘴,这宫里头啊,最是不能看轻人的,今儿个还是只麻雀,说不定明儿便成了那枝头的凤凰,高不可攀了。更别提,那本就是高贵的人了。” 音妃低着头,睫毛颤的厉害,她虽没什么本事,却绝不是个傻子,这孙公公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那杨嬷嬷不过是个奴才,她罚也就罚了,她也曾想过,此举会惹得楚若不快。 可一个失去母妃,失去圣宠,又无外家庇护的皇子,不快也就不快了。 她当然知道楚若有太子的庇护,可在她看来,太子对楚若,也不过就是养了个宠物罢了。 要是真的上心,又怎么会一下午都不见东宫的人来替杨嬷嬷求情呢。 她就是想报当年一直被贵妃压着的仇罢了。 可是为何,太子会出手呢…… 甚至惊动了皇后…… 音妃闭上眼,她没做过坏事,皇后不至于赐死她,可今日林如海都来了,也不可能只是警告她。 日后,她怕是与得宠无缘了。 ------------ 孙公公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音妃的宫殿,自嘲一笑。 他往日里自诩聪明,这倒是办了件糊涂事。 太子从一开始对楚若就是不同的,一向不喜人近身,偏偏楚若可以拉着太子衣袖撒娇装可怜;厌恶被人利用算计,却仍旧把楚若带回了东宫;明明年少老成,却会因为楚若的不上心生闷气。 也许太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楚若太过纵容了。 可他身为东宫总管,怎么就以为太子对楚若的不同,是因为贵妃呢。 若是因为贵妃,太子完全可以把楚若留在宫里,时不时的派人去看看也就行了。 把人带进东宫,明明没有半分好处。 孙公公转身离开,日后这七皇子,怕是不能敷衍了啊。 第11章 两年后 春去冬来,转眼间便是两年过去。 东宫之内,树林之中,可看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这二人,正是安国太子楚祀辰和七殿下楚若。 一番交手过后,楚祀辰看着技不如人倒在他怀里的楚若,眸中罕见的有几分赞赏:“进步的倒是快。” 这夸赞得来的是怀中小人儿傲娇的眼神。 楚祀辰失笑,这小东西爱武不爱文,一听功课就犯困,一到习武便来了兴趣。 当初因为功课不合格一事,楚若不知抄了多少书,也就是这两年楚若一直住在东宫得太子庇佑,再加上安皇如今越发沉迷女色昏庸无道,那夫子对楚若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祀辰也不是没想过严厉罚她一次让她长长记性,可偏偏这小东西撒娇装可怜一流,每次都让楚祀辰狠不下心去。 瞧着这两人没有再交手的意思,孙公公立马朝着两个小公公使了个眼色。 这两个小公公上前服侍的功夫,孙公公朝着楚若笑道,“方才丞相府的燕宣小少爷已经去了殿下的院子里,殿下可要去看看。” 燕宣,丞相府三房的嫡子,也是楚若的伴读。 楚若转身看楚祀辰,后者微微点头。 楚若便明白了,想必来的不仅是燕宣,还有丞相,太子与丞相,应是有要事相商。 于是楚若转身离开的干脆。 她本就对那些政事不感兴趣,还不如去找燕宣。 燕宣是太子亲自给她挑的陪读,年仅九岁便已初见书生风范,温文尔雅,不少人觉得这燕宣日后的才能定不输丞相。 同楚祀辰一样,燕宣也是个年少老成的,表面上人畜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 不过待她确实不错,至少很多功课上的问题都是他挡下来的。 楚若回到自己的小院,其实已经叫小院已经不合适了,两年前,这里确实不算大,虽说不是多么偏僻的地方,可确实算不上是很好。 可这两年来,谁不知道楚若是太子殿下放在心尖上的,她这小院得了太子的赐名,名唤如心院。 底下的奴才也都是机灵的,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这七殿下送过来,再加上楚祀辰派了不少服侍的人,这院子便也扩建了一番。 如今要是论气派,只怕是东宫准备的给太子妃的院子都比不上楚若的如心院。 看着楚若离开,楚祀辰也去了书房,而这书房里,丞相与恒远都在。 待几人议完事,丞相似是有几分犹豫,却仍开口道,“殿下,那七皇子似乎极得祁瀚的赏识,若是日后她心大了……” 他没有说完,但书房里的几人却都明白他的意思。 “七皇子根骨极佳,是个上好的练武苗子,祁瀚一个武将,对她赏识也是正常,只是赏识而已,日后未必会成为助力。”恒远开口,他与楚若接触的多,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只要楚若没有多余的心思,就算祁瀚有什么想法也是白搭。 更何况,楚若根本没有皇家血脉,在朝中,也很难获得大臣支持。 楚祀辰捏了捏鼻梁,他知道自家舅舅的顾虑,只是一想到那小东西,他便觉得自家舅舅的顾虑终究只是顾虑。 那小东西懒得很,不会愿意费这份心的。 “殿下。”丞相再度开口,“您东宫之位稳固,可身边的危机并不少,也许对七皇子少一分关注,七皇子也会更安全些。” 这便是希望他疏远楚若了。 楚祀辰直视上丞相的目光,“这话啊,对外公说才合理啊。”虽是开玩笑的语气,可话中却有几分的威胁和冷意。 楚祀辰的外公,如今的燕老太爷,对楚若那是真的痛爱。 但凡燕家的小辈有的东西,燕老太爷一定会给楚若备上一份。 丞相:“……” 开什么玩笑,自家父亲有多疼那七皇子,自己不知道还是咋的。 要真敢到他面前说这话,他能把自己打出去。 幽怨的看了眼那正座上一本正经的人,一天天的就知道给他这当舅舅的添堵。 第12章 起疑 那边丞相被楚把辰气的不轻,这边燕宣对楚若也是无奈。 原因无他,燕宣身为燕府的公子,自幼习得一手好字,可鲜少有人知晓,他模仿人字迹的功夫更是一流。 燕宣在楚若身边已有两年时间,自从一年半前楚若被楚祀辰罚抄书,燕宣出手帮了楚若一把后, 他擅长模仿人字迹一事便被楚若知道了,从那以后,他这手功夫便被楚若惦记上了。 看了眼面前摆着的功课,燕宣好笑地看着 楚若,摆明了是不打算相帮。 只是连燕老爷子都逃不过楚若的撒娇,楚祀辰尚且对楚若狠不下心来,这燕宣,便更拿楚若没法子了。 “殿下,这功课,若子明替您做了,太子殿下只怕是轻易饶不了子明的。”燕宣,字子明,他试图去劝说楚若,可事实证明,如今颇得太子宠爱的七殿下,压根不在乎。 楚若听到他的话,连头都没抬,伸手拿了一块点心,咽下之后才说,\\\"皇兄早就知道你替我抄书了,不也没怪罪吗?” 燕宣倒是有些惊讶,目光略带诧异,他当然知道表哥早就知晓,可这七殿下竟也知道。 东宫太子说一不二,唯独对楚若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就拿抄书一事来说,那是东宫太子亲自开口给楚若的惩罚,可楚若找人代抄了,东宫太子也没说什么。 没人能揣摩透太子的心思,而东宫太子的这一行为,可以说对楚若确实疼爱,也可以说,他想养废楚若。 燕宣生在勋贵之家,万事不得不多想。 可这七殿下竟也知道太子知晓他代抄一事…… 燕宣下意识地眯了眯眸子,七殿下并不是傻子,甚至不少事都透着几分精明, 她入住东官两年,看似仗着太子宠爱无法无天,可事实上却是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曾碰到太子的底线。 这行事风格,倒是同贵妃有几分相似 可一个如此够聪明,又知分寸的人,又怎会落得前世那般下场呢…… 燕宣开始回想,似乎从他重生回来后,这楚若的的命运轨迹便跟前世不一样了。 楚若五岁时抱上了太子的大腿,这一点,他并未起疑过,因为他一重生,便劝说丞相可以给楚若一些庇护,正好丞相也有此意,便去劝说了太子。 可如今一起疑心,才发现这事行得太过顺利了。 既然自家伯父早有此意,那想必上辈子也应去劝说太子了,可事实却是楚若在后宫中艰难生存 也就是说,楚若入住东宫,并不是那劝说起了作用,而是有别的因素 会是什么呢…… 燕宣一边替楚若做着功课,一边在脑海中思考着,带着几分思索地目光扫过楚若。 楚若现在的表现,像是个七岁的孩子,却又带着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要是说她背后有高人指点也不是不可。 可会是谁呢? 杨嬷嬷吗,一个帮着贵妃站稳脚跟的嬷嬷,确实有可能。 可若真是她,那为何上辈子不出手呢。 若不是她,那楚若背后还有谁…… 祁瀚吗…… 燕宣只觉得这事越想越复杂。 做完楚若的功课离开前,燕宣转身看了楚若一眼。 其实,也有可能是楚若自己的转变不是吗。 或许,重生这种机遇,不止是他遇到了…… 第13章 燕府作客1 这日,楚若应燕灵之邀去燕府作客。这燕灵同燕宣是孪生的姐弟,因着燕宣的缘故,楚若同燕灵的交情也算不错。 刚进燕府没多久楚若便被燕老爷子派人请走了,这边仍在等着的燕灵听了,也只是笑笑,差人去请自家弟弟过来。 要不是燕宣一定要她把阿若请来,她才不会要阿若到燕府来呢! 去外面的酒楼它不香吗? 只是每次阿若一出宫,不出一个时辰,她那太子表哥必到! 燕灵不由得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阿若是怎么受得了自家太子表哥的,整天一副凶相,看着就害怕。 燕府书房中,燕老爷子看着不请自来的丞相,气得正吹胡子瞪眼。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这个大儿子,可是看楚若不爽很久了 也不知道他堂堂一个丞相,非跟那一个七岁的孩子计较什么!丞相淡定喝茶,只当没看见自家老爹的嫌弃。 他一路走到丞相的位置,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几乎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每次见楚若,都能看见楚若眼中的谨慎。 他敢肯定,这七皇子, 绝不是个愚笨之人,甚至她算计人心,审时度势的本事,同子明有的一拼。 明明不是个蠢的,偏偏功课一塌糊涂。 可身手却是日益增进。 连恒远都说,她是块练武的好苗子。 一个识时务,又得祁瀚赏识的皇子,他不得不防。 虽说是太子一直庇护着他,可谁又能知道太子会不会养出一条白眼狼呢?就算楚若没有皇室血脉,可这么多年荣华富贵过来的,难保不会把心养大了。 太子稳重聪颖,可到底年少。他这个当舅舅的, 在太子能够挑起大梁之前,当然要多多在意一些。 楚若很快便来了,对于燕老爷子她一直抱着几分尊敬,却不曾投入真感情。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那样身份尊贵,又待她极好的慈祥老人,她怎能一点感触都没有呢,只是不敢罢了。 那是太子的亲外公,于公于私,太子都是他放在首位的人。 若是日后她的身份暴露,太子还是要杀她,燕老爷子会帮她吗? 不会的! 兴许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求情给她留个全尸罢了。 但也仅此而已了。 楚若看的通透,重活一世,她的理智永远在情感之上! 在如今的楚若看来,燕老爷子和燕丞相不过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对她软一个对她硬,软硬兼施,让她看清自己身份的同时又不至于寒心。 如此,才能不肖想那个位子! 楚若换上一副笑脸走进书房,甜甜地喊“燕外公”,她想,她是真的对那个位子没想法啊…… 楚若一进书房,丞相便起身行礼,楚若没想到丞相也在,面上一怔可身体却是微微一侧。 算是受了丞相半礼。 丞相做事不留把柄,就算是面对她这个靠着太子庇护才能度日的皇子,丞相依旧给她该有的待遇…… 楚若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这礼,他敢行,她可不敢受! 燕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眼疼。 他就知道,他这大儿子一在,小若必定拘谨。 脑仁疼! 第14章 燕府做客2 最后燕丞相是被自家老爹轰出门的,当然,他临走前顺便带着七殿下一起离开了。 丞相看得出自家老爹对楚若的在意,那种感觉,不太像是做戏…… 或许旁人感觉不出来,甚至会因为楚若的身份,而去揣测自家老爹对楚若的好掺了别的成分。 都是在官场上混的老狐狸,谁也不比谁少个心眼。 这么多风雨过来的,万事都爱阴谋论点。 可燕丞相不这样觉得,他了解自家老爹…… 自家老爹看楚若的眼神,就是单纯的宠爱。 没有别的东西。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年轻时帮着先帝稳定江山,如今年老了可在官场上余威犹存的燕老爷子,会对楚若这么上心呢。 燕丞相看了眼身边的楚若。 七岁的年纪,容貌还未长开,可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那双琉璃眸子纯净的像是能倒映出这世间所有的罪恶。 可丞相知道不是这样的,楚若绝对不是什么单纯如纸的人。 他也不信自家老爹会被这双眸子轻易骗过去。 可为什么,从太子到燕老爷子再到祁将军,加上燕灵和燕宣,都铁了心的对她那么好。 燕丞相难得的陷入了迷惑。 一旁的楚若没有丞相这么多的疑惑,只是眉头却也是皱着。 她算着时间,估摸着自家皇兄应该快来了。 这两年来,楚祀辰对她是真的好,只是有一点,自家皇兄对自己的控制欲似乎强了点。 平日里他很少允许自己出宫。 宫里戒备森严,她也不是真的七岁孩子,自然不会做偷溜出宫这种事。 只是有时候在宫里憋的狠了,一出去玩难免会晚些回宫。 头两次还好,楚祀辰顶多教育她两句,她撒个娇服个软便也过去了。 可第三次她晚归的时候,一进如心院便见嬷嬷和如心院的奴才跪了一地。 她平时出宫,就带一个小太监,名叫林业。当然这不算上暗地里的暗卫。 楚祀辰就坐在院子里,手上拿着奏章批阅,知道她回来了也只是淡淡地告诉她,“从你晚回宫的那一刻算起,你晚回了多久,他们就跪了多久。” 旁人她没多么担心,那些都是东宫的奴才,平日里她也没有多信他们,可嬷嬷不一样。 那是她当长辈一样看待的人。 可那晚,不管她如何解释,楚祀辰都不开口让那些人起来。 甚至林业也被拉下去打了板子。 那时她才反应过来,楚祀辰许她的放肆,给她的纵容,都是有限度的。 她就像一只宠物,宠物犯了错,主人不舍得罚,却可以动宠物在乎的东西。 她根本没有能力保住嬷嬷。 那晚,她挥手打翻了楚祀辰桌上的茶杯,朝着那一堆碎片跪了下去……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跪过楚祀辰了。 她不会忘记楚祀辰当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讶,不过他出手极快,她还没接触到碎片,便被楚祀辰捏着肩膀抱到了怀里。 她知道这是个很笨的法子,甚至不能算个法子,因为身为宠物,她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挑衅主人了。 这个主人很有可能会恼怒,从而彻底放弃她。 可她不能看着嬷嬷受罚,有些时候,她真的算不上是聪明,尤其是涉及到了嬷嬷。 不过好在她在楚祀辰那里还有些地位,楚祀辰阴沉着脸把她扔到床上,看那样子,似乎是强忍着没对她动手。 最后楚祀辰一甩袖走了,她有好几日没见到他。 后来还是她撒娇服软去哄了楚祀辰好久,这位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才重新理她。 不过自那以后,只要她出宫,不出一个时辰楚祀辰必到。 楚若揉了揉太阳穴,她估摸着,楚祀辰兴许是快来了…… 第15章 燕府做客3 楚祀辰到燕府的时候,已经是午饭过后了。 比楚若预计的晚了不少。 燕灵也觉得奇怪,她是知道自家表哥对阿若有多紧张的,怎么也不该这么晚才来的。 楚若倒是想通了,楚祀辰先是太子,然后才是燕府的外孙。 要是楚祀辰赶上燕府用午膳的时辰,燕府众人免不了拘谨。 毕竟,他又不是楚若,无权无势的…… 看了一眼还有些怔愣的燕灵,楚若轻笑,要不说生在帝王之家是一种悲哀呢 便是高贵如楚祀辰,也有太多的不得已了不是。 来自己外祖家,还要考虑良多 燕灵的院子不算小,她是燕府三爷的女儿,又是燕府唯一的嫡女,比起楚若,她是真正被娇养大的姑娘。 可是院子再大,也抵不住燕姑娘想往外跑的心,她素来不爱安稳的待着。 听见小厮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拜访完燕老爷子后,又被燕丞相拉走讨论政事去了,燕灵便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她性子不喜静,可身为燕府嫡出的姑娘,她出府也不是那么随心所欲的。 如今难得碰上楚若在,她当然不愿意就这么在燕府里待一天。 一边的燕宣看见燕灵的神态,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只是出于私心,他也不愿意就这么待着,更何况,楚若久在宫中出不来,要是出去玩会她应当会很开心 反正太子殿下也已经来到燕府了,楚若一开始不离开燕府,不就是因为太子殿下管得严吗。 如今是太子殿下自己被拉去议事了,也算不上是楚若放肆 燕宣在楚若身边当了两年伴读,他知道楚若害怕太子殿下,可同时,他也知道,如何去说服楚若。 于是,楚若就这样被两兄妹拉出了燕府。 好,其实她自己也很想出去玩…… 街道上喧嚣热闹,就连一向沉稳的燕宣眉眼处都多了几分放松。 更何况是原本就算不得是喜静的燕灵和在宫中闷的久了的楚若了。 三个人都不曾大张旗鼓,身边带着几个小厮便在街上闲逛。 许是看他们年龄小,周身气度又不凡,有些摊主便想着大赚一笔。 只是不管是楚若还是燕宣,就连三人中最单纯的燕灵,都不是容易上当的主儿。 “我知道一处好地方,阿若可要去一瞧。” “算了。”燕宣的话才落,燕灵便反驳他,“你口中的好地方,都是那所谓的儒雅之地,有什么好玩的。” 燕灵扭头,兴致勃勃地道,“我知道一个地方,阿若你保证喜欢。” 楚若不常出宫,也只好听燕灵的,只是燕宣显然有所顾忌,“灵儿,阿若不比你,太子殿下管她管的严,你要是敢带她乱跑,别说祖父了,便是太子也不会轻易饶过你。” 燕灵白了他一眼,“叫姐姐!” 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她这弟弟说的不假,那地方要是让太子知道了,只怕是少不了一顿罚。 其实那地方,她就是好奇,可是从没进去过。 毕竟燕府规矩,也挺严的…… “燕姑娘,好巧啊。”燕灵一听到这声音,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风公子,别来无恙啊。”燕灵转身,含笑看着身后的男子。 楚若和燕宣也转身看去,便见一身穿青衫,腰间别着一把折扇的公子。 陌上人如玉! 这是楚若见他第一眼的想法。 其实,不论是安国皇室的少年郎还是燕府的男儿,都生得一副好样貌。 其中,当属太子和三皇子容貌最甚。 与太子的冷冽不同,三皇子的容貌更加柔和,周身气度与燕宣相似,却又比燕宣多了一份潇洒。 只是说起潇洒,三皇子是无论如何比不上眼前这位公子的。 三皇子生母萧贵嫔,出身武林大族,性子虽柔,却带了一份江湖人士的通透。 于是三皇子身上,也有一份说不清的潇洒。 可这份潇洒又与面前这位公子的不同,三皇子好歹出身皇族,潇洒中带着一份世俗。 而这位风公子,倒真是如风一般,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世间万物皆入不得他的眼。 他的潇洒中含着一份清冷,眸中好像含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物。 楚若下意识的戒备起来,一旁的燕宣眸中也多了几分深思。 唯有燕灵,笑着迎了上去…… 第16章 神秘公子 要说这位风公子,气度不凡,这容貌也是极好的。 楚若自幼便生活在美男堆里,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公子的容貌,是要比三皇子俊美的。 楚祀辰倒是能凭着风格不同与他比一比。 燕宣看着也俊俏,只是九岁的孩子到底没长开。 而这位风公子…… 瞧着有十七八了…… 燕灵怎么会认识这般年岁的男子? 那风公子像是看出了他们的疑虑,便自报家门道,“在下风临,自小便在山上学艺,此次下山,也是受了师命,来历练一番。” “风公子学识渊博。”燕灵一脸兴奋地道,“天下之事,便没有他不知道的。” 风临微微一笑,“担不起燕姑娘的夸赞,不过是看了几本闲书罢了。” “是吗?”燕宣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难得听见阿姐如此评价一个人,有机会倒要好好讨教一番了。” 楚若也觉得有些怪异了。 能让燕灵说出“学识渊博”来,足以可见他们至少有过深入的交谈。 毕竟,燕灵身为燕府的姑娘,才识虽比不上燕宣,可她在贵女圈里,才华绝对排的上号。 更何况,她并不是夸下海口的人。 在燕老爷子和燕丞相的身边长大,却还能让她给出如此高评价的风临,到底是有多满腹经纶呢。 何况这风临自称是下山历练,那他又为何会认识燕灵呢。 偶然遇见吗? 燕灵出府不是随心所欲的,就算她常出府,她同风临又是怎么交谈上的呢。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真的会去同一个九岁的孩子认真交谈吗。 很少有人会这样做,就连楚祀辰对她,平日里也不见得会跟她认真交谈什么的。 要么就是顺着她的心意,要么就是直接下命令,不容反驳…… 那这少年,就是蓄意接近了…… 楚若心中思量良多,面上却是不显,就连那双好看的琉璃眸子中,也全是天真。 这一行人找了个茶楼,刚刚坐下,楚祀辰便找过来了。 他一到,燕家两兄妹很明显拘谨起来。 楚若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哀怨的眼神朝着楚祀辰看了过去。 楚祀辰只当没看到,伸手揉了揉楚若的头发,顺手把茶杯递到楚若嘴边。 楚若没当回事,低头喝了一口。 燕宣垂下眼帘,他这表兄,对楚若是真的宠爱啊。 而楚若,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习惯了太子的照顾。 她喝茶的姿势熟练,明显不是第一次了。 这两个人平时的相处,想必与现在也相差无几。 燕宣愈发坚定自己心中的猜测了,重生这等天赐机缘,并不是只有他能遇到的。 风临看见这两人的互动,眸中倒是有了一丝意外,只是他掩饰的极好,这丝意外,转纵即逝。 楚祀辰倒是看见了,对风临也多了几分打量。 平常人看见哥哥给弟弟倒茶,尚且不会觉得有多意外。 更何况是如风临这般的人。 除非,风临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才会觉得意外…… 若是如此,那他接近燕灵的动机可就耐人寻味了啊。 楚祀辰有些玩味地想。 他那些兄弟们,一个比一个蠢,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对手了。 若是这风临能给他的生活添些色…… 似是感觉到楚祀辰不专心,正在喝茶的楚若戳了他一下。 楚祀辰低头看茶杯,才发现茶已喝净,但他却依旧把茶杯放在楚若嘴边。 看着身边快炸毛的小东西,楚祀辰一边笑着哄她,一边又添了杯茶。 其实他这生活,有了楚若倒也不算乏味了。 第17章 楚祀辰VS风临1 这边楚祀辰专心喂楚若喝茶,而另一边的燕家姐弟,可没有那么舒心了。 燕灵本就害怕楚祀辰,他一来,燕灵只觉得气氛都不对了。 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就怕说错话被楚祀辰说一顿。 这家伙可没有什么给人留面子的觉悟…… 当然,对楚若除外。 她到现在还记得,一次她入宫,跟楚若一起同三公主起了冲突。 后来楚祀辰赶来,把她和三公主各自批评了一顿,然后带着楚若回了东宫。 虽然后来楚若说自己一回东宫便被罚了,可那好歹是关上门来的事啊。 也就是从那以后,她才越来越怕这太子表哥了。 至于燕宣,到底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对楚祀辰抱着君臣之心,不敢太过肆意。 这一桌子人 ,楚祀辰最自在,楚若当鸵鸟,只当感受不到这气氛,而风临…… 这位似乎没把楚祀辰放在眼里…… 楚若余光看了这位风公子两眼,觉得这人真的是看不透。 风临虽是那种骨子里带着凉薄的人,但他爱用和煦来伪装自己。 他同人说话的时候,嘴边会含着一抹笑,尽管那笑意不达眼底。 他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你感觉到真诚,好似他是真心待你的,可仔细看去,会发现他永远带着那么几分漫不经心,根本不曾把你放在心上…… 楚若上辈子在后宫审时度势,在看人方面便多了几分敏感。 所以现在她同样可以感觉到,这风临,是在故意无视楚祀辰…… 可是为什么呢…… 他接近燕灵这个燕府的姑娘,却对燕灵的表哥太子殿下持无视态度? 还是她推断错了,其实风临的目标并不是楚祀辰? 可是他都能对身为七皇子的自己和颜欢笑,却去怠慢身为太子的楚祀辰? 楚若只觉得这个人极为神秘,一点也看不透。 楚若想了想,开口道,“哥哥,这茶不错,咱们带回去些。” 总不能就让气氛这么一直尴尬着不是,燕宣和燕灵都爱品茶,楚祀辰身为太子,对茶也有研究。 这茶叶,倒也是个不错的话题。 楚祀辰怔愣了一下。 这是楚若第一次唤他哥哥。 在宫里,她会喊皇兄。而她又难得出宫,他每次去接她,她人都是已经回了燕府的,在燕府中,她当然也是唤他皇兄的。 说起来,这似乎还是第一次他带着她在外面。 在外面不能暴露身份,她才换了称呼。 只是还未等楚祀辰说话,那风临便开口道,“这茶名唤茗露,是这茶楼的招牌,只是在在下看来,这茶楼的茗露虽好,却还算不得是极品。” 风临看着楚若,笑道,“若是小公子喜欢茶,在下那里有一极品茶叶,倒是可以送给小公子。” “无功不受禄,我与风公子初次见面,怎么受风公子如此大礼呢。”楚若想也不想便推辞了。 燕宣道,“阿若平时东西用的娇贵,这外头的东西,偶尔用一两次也就罢了。要是常用,只怕是身子吃不消的。” 燕宣不是个傻的,这风临估计来头不小,十有八九是知道太子的身份,这样竟然还敢抢在太子前面开口…… 要么是蠢,要么来头不小…… 况且,如今这风临很明显是摸清了他们所有人的身份,可他们,对于风临却一无所知。 这才是让人担心的。 这样的人,如何放心让阿若用他的东西。 更何况这茶叶还是入口的。 “那茶叶也不是多么名贵的东西,说它极品,也不过是在安国境内不常见罢了。”风临像是没把燕宣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在下有一姐姐,平日里也是用东西娇贵,与饮茶有她自己的一套说法,在下所说的这茶,便是姐姐制作的。” 姐姐? 在座的几人都若有所思,楚若更是想的深了一层,再看风临,眸中便有了几分思索。 第18章 楚祀辰VS风临 “那倒是有些好奇了。”楚若掩下眸中的思索,琉璃眸子向风临看了过去,“今日倒是有些晚了,不然,还真是想尝尝那茶叶了。” “瞧你这样子,平日里我是缺了你茶喝了。”楚祀辰侧眸看了这小东西一眼。 平日里在东宫也不见得她有多爱喝茶,出了宫倒是知道去讨茶喝。 楚若讨好的凑了上去。 “风公子连这茗露都瞧不上眼,想必那极品之茶,更是万里挑一的。”楚祀辰轻声道,“这等茶,我等定是要品尝一二的。” 风临愣了一下。 显然没想到这安国太子如此无赖。 他自认自己态度明确,这安国太子又不是个傻的,想必也看得出来,他就是在故意无视他。 这样还能向他讨茶喝…… 当真是,厚颜无耻。 他行走江湖多年,自认见过不少无赖,却不曾见过如楚祀辰这般的,行着清贵公子作风,却干着无赖之事,偏偏还让人觉着他做的没错…… 风临想,这安国太子还真是不能小看。 纵然已经听过安国太子的诸多传闻,他也收集了不少资料,但真正对上,才发现对这人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平常十四岁又身份尊重的公子,家教再好,面对一个人的刻意无视尚且不能做到视若无睹。 可偏偏楚祀辰做到了。 这份心性便不是常人可比的。 风临向楚祀辰看了过去,两双眸子在半空中对视,“在下家中是茶商世家,茶,自是不少的,若是公子有意,倒是可以去在下家中一聚。” 燕灵听着迷糊,这怎么就邀请人去家中了。 楚若嘴抽了一下。 这俩人是看对眼了还是怎么着…… 这听着,有些像花楼女子的邀请…… 就是不知道皇兄会不会入那温柔乡了…… 等等。 楚若强迫自己把思绪正回来。 她这是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祀辰倒是欣然应邀了,他低声对楚若道 “今日许你在外多玩些时候,只是身边须得有护卫跟着,不许贪玩甩开护卫。” 这护卫便是说暗卫了。 楚若原本还有些担心,一听这话,愉快的觉得她家皇兄英明神武,想必是用不着她担心的。 于是一行人便分成两拨离开了。 天渐渐暗了下去,于是燕灵兴致勃勃的要带着楚若去夜市玩。 这安国京都,平日里街道看着繁华,事实上,这产业大都是权贵之人所建。 平常人家的小贩,自然是不敢聚集在此处的。 当然,也不缺平常人家倾家荡产盘个铺子,做些有特色的小吃。只是这样的情况毕竟是少数,况且,这些铺子大多会避免与权贵人家的铺子产业相冲。 而这夜市,位于京都边缘,一到夜晚,活跃的也都是些小商小贩。 燕灵曾经去过几次,每次都尽兴而归。 她兴致这样高,楚若便也有了几分兴趣。 见二人如此,燕宣便招来一个小厮,让他回府通知一声家中主母,并道,“你只管回去通报便是,我们身边带着小厮,阿若身边也不缺保护之人,更何况我们本就是临时起意,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让大伯母不必担忧。” 燕府的主母,是丞相夫人,也是静安候的嫡长女。她嫁与丞相二十余年,陪着丞相从七品官走到今天,平日里小心谨慎,便是如今身份不同了也不曾掉以轻心。 若是不通知她一声,她怕是能忧心一晚上。 看着前面兴致勃勃的两人,燕宣浅笑着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的楚祀辰与风临,却是没这么轻松了。 两个人都对彼此有所戒备,可偏偏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谁也套不出谁的话。 风临的住宅,处于富商区中,这条街上的住户,十个有八个都与朝中之人有联系。 风临的住处,从外表看去没什么特别的,可一进去,才发现内有乾坤。 抛开各种阵法不谈,便是这宅子的环境,便给人风雅之感。 物件摆放,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像是经商之人,倒像是书香门第。 “太子殿下见笑了。”风临道,“我是不爱这些的,这宅子的部署,皆是家姐所做。” 楚祀辰听见这声“太子殿下”也不曾惊讶,只是道,“风公子的姐姐,想必是个儒雅之人。” 风临也只是笑笑,他亲手为楚祀辰沏了一壶茶,“在下沏茶的手艺不比阿姐,若是不合殿下口味,还请殿下莫怪。” 楚祀辰垂眸喝茶,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师傅曾经告诉过我,江湖之中,有一处极为特殊的势力,名唤陵山殿,传言这殿主为人神秘,修为高深,便是在江湖中,也有着极高的地位。”楚祀辰清冷的眸子看向风临,“不知风公子,可知道这陵山殿。” 风临有些意外,却还是开口道,“太子殿下运筹帷幄,在下佩服。” “在下,是殿主的弟子。” 风临的身份已经明了,陵山殿殿主弟子的身份一出,有些事情就可以推断出来了。 风临下山,不可能是为了打通茶道。 陵山殿身处江湖,不插手朝堂之事。又或者说,江湖与朝堂井水不犯河水已是常态。 楚祀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垂眸间,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风临见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曾放在心上。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更何况自己要调查之事,还是免不了与这人周旋。 丝竹之间,水绕亭流,一小厮将茶奉上。 风临将茶推到楚祀辰面前,“这茶,便是在下那姐姐所制,在下今日看小公子似乎极有兴趣,不如殿下带些回去如何。” “想必是风公子看错了,阿若不曾有过兴趣。” 风临难得被噎了一下。 “那便当在下赠予小公子的见面礼,在下与小公子,倒是极为投缘的。” 楚祀辰眸中带着一丝锋利,“风公子是聪明人,有些人的主意,还是不要打的好。” “殿下对小公子倒是看管的严,只是小心,过犹不及。” “便是宠物,也需有几分空间不是。” “小心,过犹不及啊!” 楚祀辰没有接他的话,楚若如今身处东宫,靠的是他的庇护,就算真想翻天,那也得等到她日后入朝为官了。 在这之前,他还有十多年的时间来调教楚若,让她日后就算有了翻天的本事,也没有翻天的胆子。 这时的楚祀辰大概不会想到,日后没有胆子造次的那个人,会是他…… 眼见着天色不早了,楚祀辰起身告辞,想去接楚若回宫。可风临也不知道是抽的哪门子风,非要同他一起。 夜市之中,热闹非凡,几个小人儿穿梭在人群中,就连燕宣,也被这气氛感染了几分。 楚祀辰到的时候,便看见那小东西依旧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笑容,眉宇间皆是开心。 那是她在东宫从来不会展露的笑容…… “小心过犹不及啊”风临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楚祀辰突然间,便有了一丝担心。 第19章 妥协 楚祀辰打小便喜欢养宠物,只是他的宠物大多是猛兽,野性十足。 大概唯一算得上是温顺的宠物,便是那只野猫了。 说它是野猫,倒是有些折辱它了。因为这猫全身雪白,无一丝杂色。这猫原先还有些野性,不爱亲近人,颇有些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感觉。 楚祀辰一开始倒是由着它,也是因为这猫一直由楚祀辰喂食,所以它对楚祀辰很是亲近。 只是这猫不记恩,一次楚祀辰外出办事,半个月才回来,这猫的喂养,便交给了东宫的奴才。 等到楚祀辰再回来时,这猫便不认人了,不论楚祀辰喂什么,它都不吃。这下楚祀辰是被气笑了,下令不许任何人给它吃的,然后把它关到笼子里放柴房了。 饿了不到三天,楚祀辰再去喂,这猫便老实了。 楚祀辰于驭兽一道颇有造诣,就算这猫挺过了饥饿这一关,楚祀辰还有别的手段等着它。只是这猫既然识趣,楚祀辰便也没有再难为它了,只是从那之后的喂养,楚祀辰不曾亲自去做了。 而这几日,恒远外出归来,带回来一只小貂,这小貂尚幼,恒远觉着楚若兴许会喜欢。 楚祀辰却觉着这小貂年纪再幼,也是野生的,难保有攻击性,说不定哪天就兽性大发了,担心楚若伤着,便不同意她养着。 可楚若却是一看就喜欢上了,磨着楚祀辰同意,楚祀辰拗不过她,同意是同意了,却打算去去野性再给楚若送过去。 说来也是,这小貂虽是野生的,性子却还算温顺,楚祀辰对它倒也还算满意。 只是这日,却是出了事情。 那白猫虽说不是楚祀辰亲自喂养,可平日里却也算是得宠,可如今楚祀辰满心想把这小貂训好给楚若送过去,难免冷落了白猫。 于是,这白猫约摸着是对小貂起了敌意,底下的奴才一个没看住,这两只小宠便打起来了。 小貂虽然年幼,但它终究是野生的,面对着比自己体型大不少的白猫也不害怕。等到楚祀辰赶到的时候,这两只小宠已经都挂了彩。 楚祀辰也懒得追究谁对谁错了,左右是两只小宠,还能开口说话不成。它们开不了口,这底下的奴才还敢承认是自己看护不严吗。 于是楚祀辰索性一起罚了,两只都罚了不许吃晚饭,结果这第二天,那小貂便不吃东西了。 无论谁去哄,谁去喂,那小貂一概不理。楚祀辰没惯着它,告诉底下人不吃就让它一直饿着,早晚有它受不住的时候。 并告诉底下人,这事先瞒着楚若,她是个护短的,她喜欢小貂,知道两只小宠打了架,估计是会护着小貂的。 可没想到第三天,这小貂依旧没吃过东西,不吃不喝,加上身上有伤,这小貂把自己给折腾的奄奄一息了。 这倒是超出了楚祀辰的预想,吩咐了人给它医治,可这小貂像是跟楚祀辰拗上了似的,那药就算是强行灌进去,这小貂也能吐出来。 这下子,楚若那边是瞒不住了,果然,楚若一得到消息,便赶到这来了。 楚若心疼的不行,哄了小貂大半天,才哄的它吃了些东西。看它这样,楚若急的不行,直接把它带回了如心院,自己来喂养。 眼见着楚若离开,孙公公都不敢看楚祀辰的脸色,自家主子驭兽多年,谁想到会在一只小貂上失手呢。 楚祀辰摆手让这一屋子的人出去,自己若有所思。 就在刚才,看着那小貂奄奄一息的样子,楚祀辰感到了一阵后怕。 倒不是怕那小貂死了,而是因为,那小貂同楚若实在是太像了…… 表面上看着温顺,可骨子里都是犟的。 这小貂因为委屈就能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那,楚若呢…… 楚若可不是只畜生,她足够聪明,要是有一日她也这样…… 那绝不是半死不活的就可以收场的。 更何况,人和貂又怎么能一样呢,这貂再怎么样,也是个牲畜,可人…… 人一旦认了死理,轻易是不会回头的。 楚祀辰一阵后怕,其实他对楚若,跟驭兽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只是楚若的在他心中的地位更高,有些手段,他更舍不得用在楚若身上。 就在几天前,他还对风临那句“过犹不及”嗤之以鼻,可今天,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他连只有些像楚若的小貂都搞定不了,若是有朝一日,楚若也像今日这样,跟他拼个鱼死网破,又或者,根本就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一心求死…… 楚祀辰心中一痛…… 光是想想,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他好像真的没法子拔掉楚若身上所有的刺,就连楚若现在的温顺,也是她自己把刺收起来了而已。 挥手招来孙公公,楚祀辰低声道,“把那白猫给阿若送过去,凭阿若处置了。” 孙公公心中惊讶,面上却是不显,恭敬地道了一声“是”,便带着那白猫去了如心院。 而如心院这边,楚若正把那小貂抱在怀里轻声哄着,那小貂把头放在楚若怀里,并不抬头。 正在这时,孙公公带着那白猫来了,“殿下,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这白猫既然送到了您手里,那便是任您处置了。” 楚若一心在小貂身上,懒得同他周旋,吩咐了冬月把人送出去,转身把小貂抱了出来。 这白猫是楚祀辰的,说起来,它在东宫的岁月比她还多,她现在也拿不准楚祀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现在小貂要紧,楚若便当着小貂的面,吩咐底下人将这白猫也饿上三天。 终于,先是哄了小貂一晚上,后来又处罚了白猫,这小貂总算是乐意给她些反应了。楚若给它上好药,又哄着吃了些东西,才睡了过去。 这事传到楚祀辰耳朵里,楚祀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对孙公公道,“等到三天过去,给它喂些东西便送到庄子里去。” 这白猫既然已经与小貂有了冲突,再留在一起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情来,平白惹了楚若心烦。 索性送走一只算了。 那小貂既然已经到了楚若的如心院,便没有再送回来的道理,就算有这个道理,楚若也多半是不愿意的。 于是楚祀辰也没再过问那小貂的事情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在楚祀辰心头挥之不去。按理说,楚若虽不是心狠的人,却也不是什么慈悲人物…… 她对那白猫的处罚,似乎轻了些… 心急之时,很多事情是想不了那么多的,这时候处罚,往往会偏重一些。 可是为什么楚若,却不一样呢…… 第20章 出宫前奏 两只小宠打架这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小貂留在了如心院,楚若是个起名废,懒得动脑子,便“貂儿”“貂儿”地唤它。 貂儿似乎也很喜欢楚若,一见楚若便爱待在她身上,而楚若也由着它,为此,楚祀辰生了不少气。 至于那白猫,楚若倒是听说了它的下场,暗暗地给自己提了个醒,那白猫好歹也算是东宫的一霸,平日里也是受着楚祀辰的宠爱,可一夕之间,这份宠爱说没就没了,连带着自己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从东宫一霸落到了去庄子上的地步。 猫是这样,说不定人也是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步了白猫的后尘…… 要不说楚祀辰心狠呢。 楚若摸着貂儿的毛发,心里思绪万千。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楚若起身往书房的方向去。 她不爱做功课,楚祀辰便给她定了规矩,要她每日都去书房,由楚祀辰监督她完成功课。 楚若欲哭无泪,可又不敢不从…… 只是今日楚祀辰心情似乎有些不好,楚若一进书房便感觉到了,面前的人面无表情,见她来了,也只是挥手要她过去。 “自己写的?”楚若刚刚在书桌前站定,楚祀辰便将一篇文章放在她面前。 是那日夫子布置的作业,她懒得写,让燕宣帮她做的…… 楚若觉得疑惑,之前被罚抄写,燕宣没少帮她,楚祀辰知道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为何这次,会生这么大气呢? 楚若当然知道那作业她找人代写,夫子定会看出来的,毕竟她跟燕宣学识差的太多了。 夫子知道,这事情大概率也会被楚祀辰知晓的,这些,都在她预料之中…… 她只是没想到,楚祀辰会生这么大的气。 眼见着楚祀辰脸越来越黑,楚若忙开口承认,“是,是我找子明帮我写的,我自己的学识上不得台面……” “楚若!”楚祀辰低喝,“往日里你被罚抄,搞些小动作我只当是没看到,只是功课这种事情,你怎么能把小聪明用在这上面!” 楚若有些懵的眨了眨眼。 楚祀辰看她一脸无辜,险些气地吐血。 他当初怎么就把这小祖宗弄东宫里来供着了。 “皇兄知道的,我不喜欢读书,之前找人帮我,皇兄也没说什么,我便只当这事情,是皇兄默许了的……”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楚祀辰真是被气笑了,这小东西还挺有理的。 “不是不是,是皇兄怜我……”楚若现在有些乱。 这些年来,她功课不好一事不是什么秘密,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宠她,就算是不肯用心学功课太子殿下也不曾生气。 可传的多了,难免就有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了,比如说太子殿下此举是为了养废她,免得给自己养出个祸害。 楚若自知自己没资格做楚祀辰的对手,只是要说养废她…… 养废她不至于,不然楚祀辰也不至于许她习武。可她同样知道,不管是谁,都不会希望自己多个隐患的。 她如今年纪小,可日后她长大了呢…… 她现在好歹顶着个皇子的名头,日后长大,说不定有什么好事之人挑事。 楚若觉得,楚祀辰在功课上对她宽容,或许也是有几分防着她的意思。 可现在楚祀辰这样子,倒像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这话,楚若不好回答…… 所以她选择了闭嘴。 看她这幅无赖的样子,楚祀辰真是,觉得自己就没这么无力过。 伸手把人扯到自己身边,楚祀辰用手扣着她下巴,微微用力,逼着她抬头看自己。 楚若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可她的身手差楚祀辰太多,根本不是楚祀辰的对手。 平时楚祀辰也不是没扣过她的下巴,可那时楚祀辰都收着力道,现在大概是因为真的生气了,以至于楚若都感觉到自己下巴已经有了疼痛感。 “看着我。”楚祀辰低声下命令。 楚若揣摩不透他的意思,只好听他的话,琉璃眸子对上了一双凤眼。 楚祀辰不是楚若肚子里的蛔虫,他了解楚若,却不可能时时知道楚若想的什么。 好在,他可以猜。 “这些年外界多有传言,说我对你宽容,意在养废你。”楚祀辰话说的慢,“这些话,你信了几分。” 楚若一惊,随后摇头。 可她的下巴还在楚祀辰手上捏着呢,楚祀辰手上不曾减轻力度,楚若的头是摇不动的。 见她这个反应,楚祀辰便知道,这些传言,楚若信的不多。 面色稍缓。 “皇兄,先松开可好。”楚若低声道。 楚祀辰垂眸看着这小东西,他的手捏着对方的下巴,再往下,便是脖颈处了。 脖颈,那是人体极为脆弱的一处。 楚祀辰的手缓缓下移,修长的手覆在了面前小人儿的脖颈上。 楚若身子一颤。 楚祀辰眸子中没有情绪,感受着自己手底下脖颈的触感。楚若这些年一直被娇养着,她如今年纪又小,皮肤正是娇嫩的时候…… 楚祀辰可以感觉到面前小人的紧张,只要他一用力,从此世上便不会再有楚若这个人了。 从此,不会再有人可以轻易影响他的情绪,也不会再有人让他奈何不得了。 可最后,楚祀辰还是把手移到了楚若的后颈,轻轻捏了捏楚若的后颈肉。 楚若眸子中已经有了几分泪意,可怜兮兮地看着楚祀辰,“皇兄……” 楚祀辰打断她,“换个称呼。” 楚若脑子都是懵的,她呆呆地看着楚祀辰,好半天才开口,“哥哥?” “嗯。” 看着似乎已经满意的楚祀辰,楚若更想哭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你想让我换个称呼你就直说啊,干嘛吓唬人…… 楚祀辰把人抱到腿上,楚若下意识的把头埋在楚祀辰怀里。楚祀辰一时失笑,这个样子,倒像是楚若抱那小貂了。 “阿若,外面人的话不必相信,我若是想弄废一个人,还不需要用养废这种法子。” 这话楚若相信,楚祀辰多么骄傲的人,这些手段还入不了楚祀辰的眼。 “不是不相信皇兄,只是不想与皇兄生了嫌隙。我不学无术些,那些人才会放心些。” 楚祀辰凤眼微眯,“嗯?” “是哥哥……”弱弱的声音响起。 “不学无术?”楚祀辰道,“你算哪门子不学无术,你的身手,除去祁将军欣赏,便是恒师傅也多次赞扬,这算是不学无术吗?” “祁将军手握兵权,向来不站队,不参与皇子争斗,如今也就对你亲近些了。” “祁将军欣赏你一日,你练武一日,外头那些传言便不会停。” “那阿若,你要怎么办呢?” 楚若心中一跳,事到如今,难道她连武也习不得了吗…… 她喜欢祁将军,也喜欢习武,可这些比起太子的庇护,比起她同嬷嬷的性命,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不是…… 总要失去些什么,才能得到些什么。 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呢…… “可是阿若,我舍不得你放弃习武。”楚祀辰用额头抵上楚若的额头。 他对她,有太多的舍不得了,舍不得看她为了功课苦恼,也舍不得她放弃自己喜欢的武功。 “阿若,自安国开国以来,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必须要入学堂,你可以不喜欢这些,你也可以去应付他们,但是,有些态度你必须要摆正的。” “你现在是皇子,日后是一定会封王的。” “要是去了封地……”楚祀辰顿了顿,觉得自己登基后多半是舍不得让楚若去封地的,“若是留在京城,也少不得有个一官半职,要是大字不识,如何辅佐我呢。” 楚若倒是没想到楚祀辰有让她留京任职的想法,只是她也不好说自己更想去封地,“我大可做个闲散王爷,日后只靠着皇兄……呃……哥哥,想必也是吃穿不愁的。” “没出息。”楚祀辰笑骂她一句。这时,孙公公带着点心进来了。 孙公公这时机挑的是时候,楚若这一惊一吓的,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第21章 出宫前奏2 楚祀辰见她吃点心吃的欢,抬手递了杯水到她嘴边。 楚若觉得,楚祀辰现在大概是真的正常了,想必不会想着要她的小命了。于是也放下心来,偏头喝了一口。 随后,那双极美的琉璃眸子亮了一下。 “这茶是从塞外传过来的,入口清香,带有果味。” 楚若没多想,连着喝了几口。 看着面前依旧吃的欢的小东西,楚祀辰有些疑惑的眯了眯眼,看着自己手中的空杯子,心想莫不是量不够大不成。 这茶当然不是普通的饮品,它是一种酒,虽好喝,可后劲却大,楚若年幼,又没喝过什么酒,按理说,一杯便该醉了才是。 是天生酒量大吗。 楚若毕竟年幼,酒不能喝的太多,楚祀辰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把她灌醉从她嘴里套出她究竟在想什么的想法。 更何况,看着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的楚若,楚祀辰觉着,没了戒心的楚若跟只傻兔子也没什么区别。 “阿若那日处置白猫的时候,是如何想的。” 楚若吃的正开心,听他一问险些吓喷,“哥哥问这些做什么。” 楚祀辰看着险些炸毛的小人儿,颇有些失望,得,傻兔子又变精明了。 “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放过了那白猫?”楚祀辰对这个问题确实是疑惑的,一边是宠物,一边是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弟弟,要是这弟弟任性一些,非要当哥哥的送走或者处死白猫,似乎也没什么说不通的。 当然,依着楚若的脾气,大概会选择后者。 可为什么她连提都不曾提过呢,最后还是他自己把白猫送走的…… “那白猫是哥哥的宠物,我去动它终究不好,其实哥哥没有轻饶了那白猫不是吗,我也算是出了口气了。” 因着紧张,楚若顺手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楚祀辰想要阻止,可奈何她动作太快…… 楚祀辰觉着,酒量再好,两杯,也该倒了。 可面前的小人儿眼神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楚祀辰,“……” 楚祀辰拿过楚若手中的杯子,“不许喝了。” 楚若眸子中含了几分疑惑,楚祀辰扭头不看她眼睛,“你在这老实待着。” 这酒是不能喝了,楚祀辰寻思着,可以泡些茶来。 今日他本着同楚若好生谈谈的心思,只是他自己也不能确定,面对着楚若,他的冷静还能不能保持。楚若人小鬼大,看着温顺,实则心里头的事儿谁都逼不出来。 楚祀辰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同楚若吵起来,虽然楚若大概率没胆子跟他吵,但说不定这小东西今日就是有了几分冲动呢…… 他担心这动静会让外头的奴才听见。 他身为太子倒是没什么,可底下的奴才管是会捧高踩低的,万一看低了楚若就不好了。 所以他今日让奴才都退了出去,这样,就算今日发生了什么,也只是他跟楚若的事情。 他让孙公公中途进来送糕点,也是因为他隐隐觉得楚若对他的影响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是未来的帝王,楚若的存在或许会成为他的障碍。所以今日一个弄不好,他就会对楚若起杀心。让孙公公进来,也是为了阻止他一下,说不定那一次阻止,就能保住楚若的一条命。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确实对楚若起了杀心,可他低估了自己对楚若的感情,对楚若他下不去手…… 可也正因为他今日的一系列安排,现在他想换杯茶都要去叫人进来。 看着楚祀辰离开的背影,楚若偷偷拌了个鬼脸,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小气。 目光转到那茶壶上,楚若眼亮了亮。 于是,楚祀辰回来后,便看到了一只醉醺醺的兔子。 “……”楚祀辰捏了捏鼻梁,失策了。 也不知道小孩子喝这么多酒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养个孩子真是头疼。 不过要不是他先起了让楚若醉后吐真言的想法,楚若也不会醉。 喝一杯醉跟喝一壶醉,应该没什么区别…… 都是醉了而已…… “唔,皇兄……皇兄你回来了啊……”楚若晃晃悠悠地走到楚祀辰面前,“皇兄……你……你别晃啊。” 那双极美的琉璃眸子里满是迷离,楚祀辰突然晃了一下神。 楚若容貌美,可那双眸子更美。 一只手遮住楚若的眼睛,另一只手一把把人抱起来。 转身往寝殿去了。 楚若老老实实地窝在楚祀辰怀里,以至于楚祀辰以为她睡着了,到了寝殿把人放到床上才发现,这小人儿喝是喝醉了,可却是精神。 真是个折磨人的啊。 楚祀辰现在是没什么心情套她话了,先不说能不能套出些什么,就算楚若真的说了什么,这么一副喝醉的样子,说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 “乖乖睡觉。” 楚若就窝在床上,一双琉璃眸子看着楚祀辰,“听哥哥的,要睡觉……” “这么听话啊!”楚祀辰轻笑,只觉得自己的耐性大概是都给了楚若了。 “嗯……不听话,会像白猫……” 楚祀辰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像白猫,像白猫是什么意思? 一条线在楚祀辰脑海中闪过,楚祀辰极快的抓住了它。 坦白讲,白猫跟楚若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为什么楚若会觉得自己跟白猫像呢。 楚祀辰眉头轻皱,心里有一个他极不愿意承认的想法。 除非,楚若觉得,她跟白猫一样,都只是他的宠物。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楚若为什么轻易放过了白猫,因为同为“宠物”,她没有处理另一只宠物的资格……甚至会因为白猫的下场,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这样,也就可以解释刚刚他对楚若起了杀意,楚若却不还手的原因了。 他掐上楚若脖子时,楚若有过惊慌,但那是一个人对于死亡的畏惧。可是楚若从头到尾都算得上冷静,更不曾还手反抗。 楚若身手不及他,却绝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甚至在他收了杀意之后,楚若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要杀她。 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甚至没有一丝的怨恨。 楚祀辰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楚若一直都做着准备,所以才能在自己起杀意时迅速冷静下来。 可是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起杀意的时机呢。 又或者,她根本不知道,她只是在时时提防着…… 那这就只能说明,楚若从来没有信过他,就算他对她再好,楚若也提防着他。 可是楚若只有七岁,这些是谁教她的。楚祀辰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杨嬷嬷了。 可是杨嬷嬷他不能动,楚若本就依赖杨嬷嬷,又不信他,他要是动了杨嬷嬷,楚若只怕更不会对他交心了。 楚祀辰难得的感到了憋屈,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他是把一些驯兽的手段用在了楚若身上,可是他真的没有把楚若当宠物…… 第22章 出宫前奏3 楚祀辰自幼喜欢驯兽,后来接触政务,自己便也发现了驯兽和驭下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他在驯兽方面的不少心得,最后都用在了驭下上。 又不是只用在了楚若的身上…… 他一开始把楚若带回东宫,确实有不少目的。可后来那些目的真的不在了,他不愿有任何人利用楚若,包括他自己。 他性子孤僻,那些人怕他,畏他,惧他。 楚若是个很奇怪的存在,明明害怕他,却还是忍着害怕来求他庇护。 那个时候,他并不是最合适的庇护她的人选的。 贵妃一直对母后敬重有加,是母后在后宫中难得能交谈几句的妃子。 这一点,杨嬷嬷很清楚的,母后才是庇护楚若的最好选择。 楚祀辰一开始只是觉得楚若稀奇,想看看这个小东西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可后来他是真的想护着这小东西,他孤独久了,东宫里有这么个小东西也不错。 他知道楚若没有皇室血脉,可日后他登基,封王也好,入朝也罢,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小东西留下来的。 可现在,他却突然发现楚若并不是全然信任他的,就连她表现出来的,也不一定都是真的。 楚祀辰猛然有了一种被欺骗之感,可更多的,还是挫败和无助…… 丞相教他政务,教他驭下,恒远教他武功,告诉他江湖各方势力。可偏偏没有人教他如何去赢得自己弟弟的信任…… 看了眼已经睡熟的小东西,楚祀辰憋屈的不行。 起身将孙公公叫进来,楚祀辰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母后一面。 其实他同母后并不亲近,他待母后向来是尊敬但不亲近,而母后对他,也没有太多的感情。 他大概明白是为什么。 燕家传承百年,在朝中颇有声望,当年的燕府姑娘燕霖落,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娶的姑娘。 这其中,也包括了皇族。 当时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人并不是当今的皇帝,而是怀王,怀王自幼上战场,同祁瀚是战场上同生共死的情谊。 燕霖落与怀王两情相悦,直到怀王战死沙场,先帝无奈之下只好立当今陛下为太子。当时太子根基不稳,便迎娶了燕霖落为妻,来获得燕家的支持。 后来,燕霖落成为了皇后,生下了楚祀辰…… 燕霖落有颗七窍玲珑心,情爱向来不是她的全部,没了怀王,她还有家族。所以就算她不喜安皇,却仍旧为他打理后宫,后宫大权皆在她一人之手。 楚祀辰是她的孩子,却不是她跟心爱之人的孩子,所以燕霖落对楚祀辰只能做到,该楚祀辰有的楚祀辰绝对少不了,但其他的温情便也没有了。 楚祀辰幼时还渴望过燕霖落的温情,后来便也不在乎了。 只是现在,事关他同楚若的感情,他身边的谋士根本帮不上忙,思来想去,想必皇后是可以提点他几句的。 朝凤宫内,皇后听说太子来了还有些诧异,她对这孩子向来不亲近,这孩子除了节日也不曾来看过自己,今日好端端的怎么过来了? 是燕府出了什么事,还是后宫中有人跟前朝牵扯太大了? “让他进来。”燕皇后淡淡的开口,转过身去眉间染上几分凝重。 能让太子亲自过来,那事情想必不小了。 只是如今后宫安宁,前朝太子地位稳固,还有什么能让太子亲自跑一趟。 怀着这样的心思听完太子所问之事,燕皇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 看着强装冷静但还有几分不自在的儿子,燕皇后眼中有了几分笑意。 她这儿子,因为是她同安皇所生,所以她向来没那么亲近他。 只是后来她便发现,楚祀辰性子不像安皇,也不像她,倒是有些像安国的那位开国皇帝,那位她只在自己祖父耳中听到过帝王。 当年的怀王便有些像那位开国皇帝,只是相比之下,或许楚祀辰性格更像才对。 楚祀辰少年老成,没想到第一次问她这做母亲的问题,竟是这个。 这样一看,他身上也有几分怀王的影子了。总归是不像安皇的,那就是个好色的,当年要不是无人可立,这皇帝也轮不到他来做。 燕皇后经历过爱情,手握过权利,或许政务上她不如燕丞相,但感情上,燕丞相比不上她。 “所以,你可曾把小七当成过宠物。” “儿臣不曾,只是阿若……”楚祀辰的话不曾说完就被打断了。 “现在所有人,包括小七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燕皇后道,“就连本宫,也是这样想的。” “你的东宫,像一个豪华的笼子,你可曾站在小七的角度去想小七想要什么吗。” “你的庇护吗?确实没错。” “可是太子,你知道小七如今只有你可以依靠了,贵妃去世,李府不靠谱,所以你有恃无恐了,你知道小七除了你的东宫,无处可去。” “太子,你觉得呢?” 燕皇后话说的不急不慢,楚祀辰难得的被人带了节奏。 看着自己平时沉着冷静的儿子垂眸喝水来掩饰心虚,燕皇后眸中有了几分笑意。 “太子,在外人眼中,小七对你而言,就如同这后宫的女人与皇帝而言一样。”燕皇后道。 楚祀辰下意识便想反驳,才不一样,那些妃子如何能同他的阿若比。 可母后说的没错,在旁人眼里,阿若就是没什么地位的…… 燕皇后没再说什么了,有些事情她点明的效果远远没有太子自己想出来的好。 难得看这孩子身上多了几分孩子气啊。 楚祀辰没有多待就走了,他担心楚若,虽说在东宫没有人会对楚若不敬,只是或许是听了燕皇后说的,他总觉得楚若在哪里都委屈。 燕皇后看着楚祀辰离开,才有些难受的揉了揉头,林如海见状,忙上前替燕皇后按摩起来。 “娘娘身份尊贵,这六宫事务繁杂,娘娘大可不必事事亲为,若是伤了凤体该如何是好呢。” “后宫之中哪个不是心怀鬼胎的,一天天的不让本宫省心。”要说省心,其实还是贵妃让人省心的,那个女子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只是想到贵妃便免不了想起楚若,皇后又头疼起来了。 当年贵妃入宫一年多便把楚若带回来了,说实话那时候贵妃根基不稳,楚若女扮男装这事还是她跟贵妃一起办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安皇好色,要不然把楚若当个小公主娇养着,日后寻个好夫家也不是难事。要不是安皇…… 楚若生母她也是见过的,姿色比起贵妃也是不成多让的,贵妃容貌虽柔,却有贵门女子的大气,而楚若的生母,身上多了几分脱俗,宁静却有距离感。 楚若的容貌日后是一定差不了的,要是安皇知道楚若是女儿身,只怕能把人弄进后宫养着。 只是一想起自己儿子的脾气,燕皇后就更无奈了,她只盼着楚若能聪明些,自己跟楚祀辰坦白了。 第23章 出宫 楚祀辰回到东宫的时候楚若还在睡,想着这小东西许是没那么快醒,楚祀辰便将政务搬到了寝殿来处理。 楚若许是喝的太多了,这一觉睡到黄昏都未醒,楚祀辰其实也没那么认真的去处理政务,燕皇后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他不知道在楚若眼中自己的东宫是不是个华贵的笼子,他在这里待的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父亲不疼,母亲对他也不亲近,其他人敬着他,东宫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吃住的地方。 直到楚若到来才让这东宫有了一丝活气。 楚祀辰想,就算这东宫是个笼子,那也是楚若自己钻进来的,哪有那么容易出去。 看着在自己床上睡的正香的楚若,楚祀辰忽的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去过楚若的如心院。 往日里都是楚若往自己这跑的,他向来都是等着楚若来找的那一个…… 这样想着,楚祀辰起身往楚若的如心院去了。 太子亲临,就连杨嬷嬷也怔愣了一下,急忙带着如心院的众人迎接。 这院子里的物件,无一不是精品,花花草草,茶壶桌具,楚祀辰自己有的想来少不了楚若的一份,就连下面人进贡上来的东西,楚祀辰也是都送来了楚若这里。 “殿下这是……”杨嬷嬷有些迟疑地问。 “孤……阿若在孤那里睡得沉,孤来替她拿件披风,免得她着了凉。” 东宫奴才那么多,拿件披风何时需要太子亲自来做了…… 杨嬷嬷是个聪明人,她没有再问下去,“奴才这就去取。” 楚祀辰摆了摆手,“不必。” 话落,便向着楚若的寝室去了,杨嬷嬷见状赶忙跟上。 楚若寝室里的物件也是华贵,楚祀辰扫视一圈,总觉得有些违和感。 这时,杨嬷嬷去来楚若的披风,“太子殿下。” 楚祀辰将目光放到这披风上,“阿若为何常穿这一件披风?” 现在东宫的奴才还有这么大胆子敢怠慢阿若的吗? 他那里的布料,都会往楚若这送一份的。 “是因为殿下喜欢素净,所以才格外偏爱这件衣裳的。” 杨嬷嬷这样说,可自己却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太子赏赐,向来是吩咐底下人去做的,那料子是名贵,可颜色确实不妥啊。 太子不爱花哨,底下人便紧着太子这边来,最后送到如心院来的,都是给太子挑剩下的,图案太过花哨了。 贵妃好歹是殿下的母妃,殿下想为娘娘守三年丧,衣服以素净为主。再加上殿下如今的身份,说是七皇子,不过是太子一时心软才入住东宫的可怜人,又如何敢穿亮色,招人耳目呢。 其实这些只要太子稍微留心便可以发现的,但他却一直不曾过问过…… 杨嬷嬷看着,也是替自家殿下心酸啊。 她不说明,可楚祀辰却是想到了…… “带孤去库房看看。” 这库房,值得自然是如心院的库房了。 库房够大,里面的东西足够精致华贵,可楚祀辰却心中一窒。 他想,他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 第24章 出宫2 楚若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寝殿内没有掌灯,楚若想叫人进来,却忽然看到那黑暗中坐了一个人。 楚若眨了眨眼,倒是没太被吓着。 这里是东宫太子寝殿,戒备森严,想要悄无声息的潜进来,成功率小之又小。 更何况天色已暗,却没有掌灯,而且殿内没有侍奉的人,只能是有人特意吩咐过。 楚若试探地唤了一句,“兄长?” 哥哥太过亲昵,而且楚若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二十年,叫起来总是不太自在。 他既然不愿意听“皇兄”,那就叫他“兄长”好了。 楚祀辰没太在意这个,他亲自掌了灯,坐在楚若旁边。 “我安排了人,明日你便搬出宫去。” “杨嬷嬷你是肯定要带着的,东宫这里的奴才,你用的顺手的也一并带走,到时候我将她们都卖身契给你,她们以后的死活,都由你说了算。” “宫外的太子府常年有人搭理,你的院子我已经替你选好了,你按着自己的喜好布置。” 看了眼有些懵的楚若,楚祀辰轻声道,“这东宫我住了这么多年,想要去太子府还有许多事物要处理,最多一个月便可处理妥当。” 楚若呆呆地听着,直到回到如心院才回过神来。 看了眼眉眼处皆是喜悦的杨嬷嬷,楚若挥了挥手让她先去休息。 她不知道自己喝醉后发生了什么,但醒后这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楚祀辰自从被册封为太子,便一直住在东宫了,太子府在宫外就只是个摆设。 楚祀辰同她一起出宫,是在向众人表态,楚若并没有失宠。 将院子交给楚若自己布置,更是在说楚若并不是没有自由的宠物,她是除了太子以外的,太子府的又一个主人。 当初搬进东宫,虽然突然可楚若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可是现在搬进太子府,楚若有了久违的激动。 这是楚祀辰对她的一个态度,也许这个态度会在她身份暴露时救她一命。 “殿下,这如心院的东西,可要带进太子府吗?”杨嬷嬷进来轻声问。 如心院的东西金贵,可大都不得楚若喜欢,可要是不带…… 这东西好歹是太子送的,不带走未免有些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楚若犹豫半晌,再开口时已经带了几分果断,“将我平时常用的带着,其他的,不带了。” 楚祀辰突然下令,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了,嬷嬷曾说他来过如心院,那想必是如心院的什么东西启发了楚祀辰。 那样聪明的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他明白到什么地步了。 与其让他自己猜测求证,不如她大大方方的展现出来。 楚祀辰这边听到楚若将东西留在库房的消息,心下松了口气。 这步棋好歹是没走错。 他昨日去如心院库房,发现那些东西名贵却不曾用过。 他只是一股脑的把东西送去如心院,却不曾想过这些东西是不是楚若需要的。 他是太子,送什么东西只需要开个口便是,可是什么东西是楚若需要的,才是最需要费心思的。 他之前的行径,也难怪外人看轻楚若,流出诸多传言了。 好在,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改…… 半个月后,太子搬出东宫入住太子府。 第25章 初长成 阳光明媚的早晨,杨嬷嬷费尽心思都叫不醒自家主子。 自从殿下搬离东宫,太子殿下便对殿下愈发宠爱,与先前在东宫的不同,现在的太子对殿下,更多了几分尊重。 于是,自家殿下就顺着杆子爬了。 尤其是这几年,就算惹了太子不快,自家殿下也不带慌的。 一开始杨嬷嬷还担心,后来发现,最后服软的,往往是那个身份尊贵的太子。 看了眼还在赖床的殿下,杨嬷嬷无奈道,“殿下,宣公子和灵姑娘马上就来了……” 只见被子里动弹了几下,随后楚若一脸生无可恋的坐了起来。 杨嬷嬷慌了一下神…… 贵妃娘娘尚在闺中是,与殿下的生母交好,她身为贵妃的奶娘,有幸见过那女子几次。 京中贵女各有风姿,却不及那女子的盈盈一笑…… 那女子急着嫁给李家二少爷,想必也是为了逃过选秀才是了。 而楚若,年方十四,其姿色竟不输给她的生母了。 要是再过几年……容貌彻底长开,她女子的身份便也瞒不过有心了。 杨嬷嬷拿来衣物帮着楚若穿上,轻声道,“殿下离着及笄也就一年时间了,殿下可有什么打算吗?” 她是比较倾向于殿下主动坦白的,殿下女扮男装时还小,主意都是贵妃定的,就算太子生气,也该知道某种程度上殿下也是受害者…… 更何况,殿下主动坦白跟太子自己发现的性质可是不一样的啊。 楚若沉默,她当然知道自己女儿身的事情只怕是瞒不了多久了,上辈子身处后宫,她过的不容易,营养不良的情况下颜值身材更是大打折扣,可这辈子有太子娇养着,吃的用的都是上乘,容貌还好,主要是身材…… 再过些时候,只怕是更难伪装了啊。 衣物佩戴整齐,这时院子里传来了燕灵的声音,燕灵如今十六,按理说不应该再进皇子的院落,只是她们是从小到大的交情,燕灵自己又不是个注意这些的。 只是她也只能在院子里面喊两声了。 楚若推门出去,便见来的不只是燕家兄妹,还有那神秘的风公子。 自从楚若搬出宫,这风公子便时常来寻她,只是这人不走寻常路,不爱走正门,偏偏喜欢来个偶遇,或者是半夜散步顺路散到太子府来。 太子府戒备森严,可偏偏拦不住这风公子,往往是风公子散完步离开了暗卫还不曾发现他的踪迹。 楚祀辰倒是发现过这人几次,只是这人脸皮极厚,就算被发现了也能摆出一副能奈我何的样子来。 楚若猜测这人可能是与楚祀辰达成了什么交易,不然楚祀辰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至于风临为什么会频繁来找自己,楚若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知道风临没有恶意就是了。 看着自己眼前的燕灵,楚若失笑,如今这京中传言四起,说是太子迟迟未娶就是因为燕府有意将燕灵嫁给太子,可偏偏燕灵喜欢的是同自己青梅竹马的七皇子楚若…… 楚若刚刚听到这传闻时笑的不行,楚祀辰未娶的原因是什么她很清楚,那就是个不知道情爱为何物的,而燕灵十六岁了还未嫁,更多的是燕灵自己有意中人。 看了眼面前的几人,楚若忽然感到不真实了,七年过去,少女及笄,少年初成,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何种模样了。 第26章 陈家姑娘 燕灵带着楚若出府,这俩人这些年几乎将京都逛了个遍,燕宣无奈的跟在两人身后,至于风临,他在楚若这转了个圈,转身去找了楚祀辰。 楚若…… 她真是不懂这风临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明明就是来找楚祀辰的,可偏偏愿意先来见她,惹得楚祀辰生气就很让他开心吗? 七年时间,小貂没有多大的变化,楚若不想磨没了它的野性,所以这小貂平日里是在野园里生活的。 野园,是太子府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那里养着很多凶猛的野兽,据说都是楚祀辰养的。 这些野兽养在东宫未免不便,所以向来是养在太子府的。 此时,这小貂乖乖地待在楚若的怀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楚若失笑,这小东西一肚子坏水,可在太子府里没人敢惹它,这些年,俨然成了太子府的一霸。 只是小貂的寿命也就在八到十年间,这小貂跟了楚若七年,算起来,年纪在貂族中已是不小了,所以楚若平日里对它也是多有纵容。 “阿若,过几日会有一场春日宴,到时候你会出场吗?” 听到燕灵的询问,楚若眸子闪了闪,这春日宴,是大长公主举办的,到时候京都的公子姑娘们都会参加,说白了,就是一场相亲宴罢了。 只是大长公主身份尊贵,当初安皇登基,朝堂不稳,便是这位大长公主在旁协助,用雷霆手段镇住了宗室的人。 大长公主如今年过五旬,论起辈分来安皇尚且要尊称一声姑母,在京都之中颇受尊重。 楚若垂了垂眸,上辈子她身处后宫,对这次春日宴知道的不多,只是听宫女们议论过,此次春日宴,那三皇子相中了陈尚书的独女陈静舒,可偏偏那陈家姑娘爱慕太子已久,为了太子不惜抗旨,说是哪怕做太子的良娣也心甘情愿。 这事儿当时闹的挺大的。 虽说三皇子身份不比太子,可三皇子及冠之后便被册封了勤王,陈家姑娘嫁给勤王做勤王妃,不比做个太子妾好吗? 而且,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太子竟然同意了这陈姑娘做良娣,而且婚后太子一直很宠爱她。 直到后来登基,太子的后院也只有陈静舒一个女人。 楚若暗暗记下,这陈静舒,不能招惹了。 只是交好倒也不必,上辈子楚祀辰再宠她,也不会比这辈子她的宠爱更多的。 只是陈静舒能成为东宫唯一的女子,其手段也一定不会弱罢了,这样的人,她也不想去招惹。 “其实那春日宴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大家一起凑个热闹罢了,真正能成的,又有几个呢。”燕灵倒是有些不以为意。 楚若略微有些意外,她知道燕灵心有所属属实是个意外,只是看她这个态度,莫非她那意中人不会出现在那春日宴上不成? 只是这春日宴,但凡是有些地位人家的公子都会去,那燕灵的意中人,是身份不够,还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到场呢? 楚若很快将这些抛之脑后了,上辈子直到她死,燕灵也没有成亲,她后来似乎是入宫做了女官。 也不知道这跟她那意中人有没有关系…… 第27章 春日宴1 其实这样的宴会,楚若并不是很想去。 如今众人都知道她的背后是太子,对她也不过是阿谀奉承罢了。 楚祀辰倒是常让她出去走走,免得在太子府里憋坏了,可在这遍地是世家子弟的京都,走两步就能碰见个官员之子,上来一阵寒暄,偏生楚若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现在的楚若,也就燕家太子府两头跑了,偶尔能跟燕灵燕宣一起出来玩玩罢了。 他们都不算是孩子了,日后的路也有了很大的不同,像燕灵,燕家的人不知道她心有所属,但她岁数摆在这里,想出府更是不比从前容易。 而燕宣,虽然从前是她的伴读,但是她自从搬进太子府之后就决心从武了,功课方面楚祀辰也不再多做要求了。但燕宣很明显是要走文官这条路子的,所以两个人见面次数不多。 燕宣日常待在燕府,或者入宫,而自己就算入宫也是去武场寻祁将军。 这样想着,楚若觉得春日宴自己很有必要参加一下,毕竟这春日宴举办整整一天,他们三个人也能多点相处时间。 楚若不算感性,可这些年的相伴也绝对不是假的,日后燕宣成家立业,燕灵入宫为官…… 春日宴这日很快到来,楚若到的时候已是不早了,至于楚祀辰,到最后都没给楚若个准话,到底是参不参加。 上辈子楚祀辰是没来的。 “你可算是来了,我一大早就在这儿守着了,就等你过来呢。”这是大长公主的嫡孙女旬阳郡主的声音。 楚若偏头看去,便见那旬阳郡主热情的挽上一女子的手,很是亲切。 那女子带着面纱,气质却是柔弱,闻言轻笑道,“是我的错,郡主大人莫怪。” “哼,那日你可是亲口承认自己心有所属的,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不把握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女子似乎是有些害羞,“你干嘛总是打趣我呢,那人,十分优秀,便是我,也配不上他的。” 那旬阳郡主拉着女子进门,这才看见刚刚到达的楚若。 旬阳郡主的笑容淡了些,“七皇子殿下安。” 那女子也忙跟着行礼,“见过七皇子殿下。” 楚若只当没看见旬阳郡主的脸色,还了她一礼后转身进门,眸子中却是有了几分兴味。 陈家姑娘出门带面纱一事不是秘密,这么多年来众人猜测纷纷,可当事人却丝毫不慌。 要是她没猜错,那女子想必就是陈家姑娘陈静舒了,也是后来成了太子良娣的人。 而旬阳郡主,似乎一直想做太子妃来着…… 这两个人,竟然相熟至此,那可真是有点意思了啊。 大长公主身份尊贵,连带着旬阳郡主也被人高看一眼,也因如此,旬阳公主对楚若向来有些看不上眼。 一个没有皇室血脉的李家人,竟然也能被称为是皇子,在旬阳郡主看来,简直就是笑话。 要不是太子护着她,她早就跟着李家人一起被外放了才对。 楚若没放在心上,心里盘算着燕灵什么时候到。她正想着呢,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阿若”,闻声望去,便见一身着青衫的公子立于马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看见来人,楚若的眸中染上了几分惊喜,“你何时回来的。” 第28章 春日宴2 这青衣公子,正是祁家祁瀚的养子,是当年的战场遗孤。 据说当年只有八岁的他自己找到了祁将军要求参军,祁瀚见他虽然年幼,却不失坚韧,便收他做了义子,给他起名为祁子谦。 祁子谦年少时心中有恨,祁瀚担心他走上偏路,当初回京的时候便把人一起带了回来。 楚若同祁瀚走得近,与祁子谦便也少不了接触了,比起燕宣的温润,比起风临的不按常理出牌,楚若对祁子谦更有好感。 祁子谦平日里待在军营的时间居多,近一个月他被祁瀚派出京都了,却不想今日春日宴会回来。 “你这是,今日才回来?”楚若看着眼前的公子,虽说眼中有疲惫,可是周身衣物却是整洁。 “今早刚刚回的,一到家便被父亲赶来春日宴了。”祁子谦的话中含着一丝无奈。 “谦兄弱冠之年尚无妻室,想必祁将军也是着急了才是。”这是燕宣的声音。 “宣兄何必打趣呢,过几年这滋味,宣兄也会尝到的。”祁子谦轻笑着把话丢了回去。 燕宣和祁子谦都是京都有名的公子哥儿,只是他们尚无官位爵位在身,两人互相打趣之后便向着旬阳郡主行礼,“见过旬阳郡主。” 旬阳郡主看不上楚若,却不敢看不上眼前的两人,燕宣就不必说了,祁子谦虽说是养子,可是祁瀚没有亲生骨肉啊,这祁子谦日后的造化,大着呢。 “别在门口堵着了,阿若,谦兄,走,屋里聊。” 这一行人进了长公主府,旬阳公主许是接到了陈静舒,便也没在门口待着了,跟着一起进了府。 “阿灵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楚若略有些好奇,这两姐弟只要是一起出门,向来是形影不离的。 “她啊,本是与我一同出门的,结果也不知是怎么了,半路上突然折回去了。”燕宣对这个姐姐向来没办法,“许是晚些来。” 燕灵同楚若向来要好,只是两人都不算孩子了,有男女大防在跟前隔着,她肯定不会放弃春日宴这么个与楚若同玩的好机会的。 燕灵折回去的急,燕宣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若想了想,挥手招来一个暗卫,“你扮成小厮,去一趟燕府,问问阿灵今日可还来?” 若是阿灵不打算来了,她便跟燕宣一起偷溜走,要是没记错的话,京都西边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听说还不错。 暗卫领命离开。 三个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一时无话。 祁子谦是祁府的人,祁府是中立党,而燕宣身为燕府的公子,那是早早的进入了太子的阵营。 随着众皇子长大,有些心思也是藏不住了。 像三皇子勤王,他的生母身为江湖人士,勤王本就与皇位无缘,只是他如今却是占了个长子的名分。 而五皇子如今还未及冠,可他在朝中却是有了一批人脉,跟太子没法比,可他有皇帝的宠爱。 安皇如今是愈发糊涂了,太子政务处理的再好,安皇都像是没看见,一心想着废太子。 可惜这些年太子的势力早就超过了安皇,这朝廷大半人也都是太子的人。可五皇子被安皇的宠爱激起了野心,有些东西就想去争一争了。 这样的情况下,祁子谦其实该远离楚若和燕宣的,当然,他平日里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祁瀚表面上是除太子以外,众皇子的武师傅,可是私底下,却只认楚若这一个弟子,只是眼下在位的还是安皇,所以不论是祁家还是楚若,表面上都存了几分疏离。 今日春日宴,他与楚若这个皇子在大长公主府门口遇见,先打招呼本就应该。而燕宣当时在门口又是主动打招呼的,虽然那可能只是因为楚若在,但祁子谦也做不出当众打脸这种事来,毕竟燕宣没得罪他什么。 第29章 春日宴3 “听闻谦兄此次是去了青州,传闻那地方人杰地灵,谦兄怎的没带个美人回来。”燕宣不比楚若,上辈子的事楚若知道的少,可他身处前朝,有些事可是清楚的很。 当初青国战败,以太子妃之位求娶安国公主,安国皇室明明就有适龄公主,可祁子谦却上言,要将燕灵封为公主嫁到青国。 那时的太子还未登基,更是身在罗州一时无法回朝,祁子谦这步棋走的高明,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是密奏的,安皇厌恶太子,更是厌恶燕家,当即写下了封燕灵为公主的诏书,若不是皇后在宫中手眼通天,在圣旨昭告天下之前将燕灵弄进宫中做了女官,那燕灵只怕是难逃此劫。 一开始他没有往祁子谦身上想,直到后来太子登基,他身为新秀得太子重用,手里有了权势重新去查才发现竟是祁子谦在背后搞鬼。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祁子谦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毕竟当时太子势大,安皇除了那圣旨管点用,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了。就算祁家忠于皇上,祁子谦也没有必要来这么一出。 只是这事查出来之后,他就对祁子谦没了半分好感了,重活一次,他也做不到对祁子谦和颜悦色,只是楚若对他如此亲近,他也不好让楚若夹在中间难做。 祁子谦像是没听出燕宣话中的情绪,其实在旁人听来,燕宣这话确实没带什么情绪,更像是兄弟之间的打趣。 可在场的都是什么人,楚若上辈子谨小慎微察言观色才得以存活,祁子谦自幼便是战场遗孤,虽然是祁家养子,可风言风语向来不少。 燕宣这话到底是不是打趣,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楚若默默地降低存在感,又来了又来了,这俩人又又又开始了。 “在下一介莽夫,只怕青州的姑娘看不上眼,要是宣兄去,许是能引得那万人空巷了。”祁子谦不痛不痒的把话挡回去。 这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的不亦乐乎,楚若正听的津津有味的时候,燕灵便来了,燕宣皱眉,“你回去就为了换件子衣裳?” 燕灵,“……” 这是谁家的憨憨,能不能滚远点。 “换了衣裳?”楚若也是好奇了。 燕灵不是个注重这些的,身为燕府的姑娘,她的好衣服自然不少,就是平日里穿的,也是一般的官家小姐比不了的。 可现在的燕灵,显然是精心打扮了的,这一身不显累赘,又处处精致,显出了她燕府姑娘的身份,又抢不了太多的风头。 燕灵稍微有些不自然,“本来没想换的,到了半路才觉得之前的那一身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跟你这身比,也就是颜色差了些。” 燕灵,“……”这弟弟她不要了! 楚若倒是明白了,春日宴这种场合,燕灵的嬷嬷在如何也不会准备什么太差的衣物的,燕灵这半路反悔,莫不是那意中人也在? 楚若的眼光隐晦的扫过祁子谦,这春日宴里,唯一一个不确定到不到场的,也就是祁子谦了。 至于太子,那肯定不可能。 第30章 春日宴4 燕灵刚来没一会儿,便有小厮来请他们到正厅去了。 楚若身为七皇子,率先进入正厅,便见那正厅里三皇子与五皇子六皇子已经到了,“是七皇弟啊,倒是难得见你一面。”六皇子道。 这六皇子生母便依存着五皇子生母淑妃而活,如今六皇子便也成了五皇子身边的人。 “劳六皇兄挂念了,六皇兄在牵挂姑娘之余,还有心思想着阿若,阿若属实是,受宠若惊啊。” 楚若如今有太子护着,早就跟他们在对立面上了,六皇子既然自己撞上来,那就别怪她了。 谁不知道那淑妃为五皇子精心培养了个姑娘做通房,谁知那姑娘是个野心大的,竟将注意打到了太子的身上,只可惜啊,弄巧成拙,被太子设计送入了六皇子房中。 众目睽睽之下,六皇子只好咬死了自己与那姑娘早就两情相悦了,最后更是以侧妃之位将人迎入六皇子府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六皇子脸绿了大半。 “小七这张嘴,可真是利啊。”五皇子在一边冷嘲道,“果然太子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说话真是硬气啊。” “兄长身为一国储君,养出来的当然同旁人不一样了。”楚若浅笑着顶回去,“旁人,怎么能同储君比呢。” 五皇子眸中闪过一丝阴沉。 太子党势力大不假,可却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的,虽说很多人战队太子,可还有些,知道在太子一派里讨不着个好位置,便想来五皇子这里争上一争。 从龙之功谁不想要呢。 楚若不怕他,五皇子没什么大本事,他只敢在背后搞点小动作。 只是楚若也知道,五皇子背后还有人,而这个人,后来会让楚祀辰吃一次亏,也是从那以后,楚祀辰的性子才越发暴戾。 上辈子,也就是她的死法痛快点,勤王,五皇子,六皇子,下场皆是凄惨。 “阿若不打扰三位皇兄了,阿若先行一步。”说着便从一旁绕过,寻了个位置坐下了。 旬阳郡主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下不屑,这楚若说到底不过是李家二房的孩子罢了,得了太子几年庇护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面对着正儿八经的皇子也敢放肆。而这五皇子也是没用到了极致,自己立不起来,连楚若都对付不了。 陈静舒依旧柔柔弱弱地站在一旁,敛着眸子没有说话。 可是心里却已经是有了计较。 她父亲胆小,想听从安皇的话将自己嫁给勤王或者五皇子,可她不愿意,她看的出来,五皇子党根本就不是太子的对手。 要嫁,她也想嫁给太子,不然还不如选个官家子弟呢。 陈静舒心道,她想进太子府,跟旬阳反目是一定的了,在这种情况下去得罪楚若,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楚若是没有皇家血脉,可太子对她的庇护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也不知这楚若有什么好招摇的,文不成武不就的,过几日狩猎大典有她好看的。”旬阳郡主在一旁道。 这话陈静舒没接,她柔柔一笑,“咱们也寻个地方坐下。” 第30章 春日宴5 旬阳郡主今日算是主家,当然不会带着陈静舒随意找个地方坐下,“你在这里安心坐着,你的身份担得起这个位子。” 春日宴本就是少年少女的宴会,位子安排当然不会是多么拘束的,只是位子这种东西,无论如何也是有好坏之分的。 就像现在陈静舒这个位子,便算得上是好的。 陈静舒不想这么惹眼。 她的父亲虽是一品官,可陈家却是新贵,更无爵位可言,今日到场的人里,可不止有官家小姐,侯府伯爵府的姑娘,传承了几代人的底蕴深厚的府里出来的姑娘…… 可还不等陈静舒说什么,大长公主便到了。 “本宫年纪大了,看着这些姑娘们,心里头也是开心着呢。今日啊,都不必拘谨,放松些,咱们就是图个高兴。” 大长公主这样说,可在场的人没几个敢真正放松,谁都知道,大长公主在皇室里地位极高,她的手段一般人不想尝试。 “祖母说什么呢,祖母明明还年轻着呢。”这是旬阳郡主娇俏的话。 这话当然是惹得一众姑娘们的附和。 “你这丫头啊,惯会哄着本宫。”大长公主轻笑,“本宫在这里,你们难免拘谨,正好本宫也乏困了,就先去歇着了,你们随意。” 大长公主也说了几句话便要离开,将要走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勤王,你们几个兄弟也一起过来,本宫进宫的时候少,也是许久没见你们了。” 大长公主先走,勤王,五皇子六皇子跟在后面,而楚若…… 已经有不少眼光看过来了。 楚若顶着个七皇子的名头,可这大长公主又是兄弟又是进宫的,也不知到底要不要楚若过去。 楚若倒是淡然,她目光扫视一周,淡定的起身跟了上去。 到了大长公主的院子里,看到楚若大长公主倒是有些诧异,“本宫倒是忘了,你这七皇子也算得上是勤王的兄弟,只是本宫找你无事,你回去。” 像是担心她找不到路,大长公主随手招来一个婢女,“你将七皇子送回正厅,务必将七皇子送到再回来。” 楚若冷笑,当时她离开正厅的时候,那么多人看着了,如今她独自一人被送回去,明摆着是告诉众人大长公主不承认她七皇子的身份。 若是真的这样发展,只怕是众人都会看轻她了。 “皇姑祖母说笑了,只是在正厅里您金口玉言说是要勤王的兄弟随您一起来,如今侄孙被送回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皇姑祖母出尔反尔吗。” 其实啊,人的底气就是被宠出来的,这些年楚祀辰宠她宠的厉害,她脾气性子都见长,若是上辈子,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顶撞大长公主。 “侄孙自知没有皇室血脉,今日是侄孙会错了意,只是侄孙被笑事小,坏了皇姑祖母的名声事大,要不这样,侄孙便在外院里等着皇姑祖母同众位皇兄谈完话再回去。” 大长公主眼神犀利,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几个敢这样放肆的了。 楚若丝毫不惧,虽然被这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可面上却是不显。 第31章 春日宴6 院子里一时寂静,楚若浅笑着看着大长公主,大长公主低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良久,她淡淡开口,“七皇子如今倒是底气足,这些年来,许久不曾有人这样同本宫讲话了。” “只是本宫的命令,还没有几个人敢违抗。”大长公主抬眸看了楚若一眼,再开口时,已经带了几分锋利,“七皇子,要本宫找人,请你出去吗?” “侄孙并没有不敬皇姑祖母的意思,方才所言,也是为了皇姑祖母的名声着想。”楚若话说的慢,可语气中却没有惧意。 毕竟她身边暗卫不少,真打起来,大长公主府的人可不一定是太子府暗卫的对手。 楚若一开始不想跟大长公主起冲突的,对旬阳郡主的漠视她也只当没看见,不管怎么样,大长公主手上有权,交恶只会对楚祀辰不利。 可是大长公主确实是欺人太甚了些,要是上辈子的楚若,估计这亏她就自己受着了,可偏偏这辈子被娇养了这么些年,凭什么就要受这种气。 楚若身手不错,只是平常不太出手罢了,毕竟要藏拙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如今想要对付楚祀辰的人太多了,难保不会有人对她出手。 大长公主像是不想再跟她废话了,手一挥,几个侍卫冲了上来。 楚若面色不变,身边立刻出现了一道黑影,尽数将几个侍卫的攻击挡了下来。 大长公主似乎也不意外,“太子对你倒是尽心。” “得兄长爱护,是侄孙的荣幸。” “小七,过分了!”勤王轻声呵斥她一声,“皇姑祖母,侄孙送小七回去。” “荒唐,你堂堂皇子皇孙,怎可屈尊送个臣子之子。”大长公主声音不大,可却是颇有威严。 勤王被她呵斥后便不再出声了。 楚若算是看出来了,今日大长公主到底有没有事情要与勤王几人谈根本不重要,她的目的就是折辱自己。 就算自己不跟着来,大长公主只怕也会想法子让她来。 只是大长公主为何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呢?她又碍不着大长公主什么。 六皇子见状,眸光一闪便冲了上去,他的身手比起五皇子来要好很多,几息之间他人便已经到了楚若面前。 楚若身形后闪,眨眼间一个暗卫便已经出现在了六皇子眼前挡下招数,暗卫不比护卫,护卫或许会忌惮六皇子是主子的身份束手束脚,可是暗卫不一样,他们被灌输的思想就是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 而他们主人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楚若。 大长公主的手轻轻拂上佛珠,眸子里思绪万千,两个暗卫…… 暗卫的培养太难,她这公主府里不是没有暗卫,但是绝不至于随手就是两个人派出去的。 就连旬阳郡主,她的身边也没有暗卫保护。 这样看来,楚祀辰对楚若确实是看重的紧啊。就是不知道楚若身边是不是只有这两个暗卫了,要是不止…… 大长公主闭上眸子,看样子她需要进宫一趟了。 六皇子在暗卫手下节节败退,五皇子冷眼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暗一,回来。”楚若把那阻挡六皇子的暗卫召回来,六皇子好歹是个主子,而暗卫动手大概不会顾忌这些的,六皇子要是出个什么事儿,只怕是会牵扯到楚祀辰。 暗一撤回掌风的瞬间,一道更强大的掌风袭来,正拍在六皇子的胸膛上,六皇子连连后退,吐出一口鲜血,勤王只好上前扶住他。 楚若眼睛亮了亮。 “皇姑祖母这儿,倒是热闹啊。”一道冷厉的声音在院落里响起,院子里的人都是一惊。 第32章 春日宴7 听到这声音,大长公主也是睁开了眼,“太子来了,怎的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来者正是楚祀辰。 楚若转身向着楚祀辰奔过去,“兄长。” 楚祀辰冷漠的眼光看见楚若后有所缓和,“伤着没。” “兄长来得及时,我没事。” 楚祀辰放下心来,他知道楚若的真实身手,她身手不凡,一般人伤不了她,两人切磋时就算是自己想要制服楚若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暗卫相护,想来也是出不了事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楚若人没事他才算是放下心来。 “若是长公主府的人闲的没事可做,倒是可以送入太子府与太子府的护卫切磋一番。” 大长公主正要说些什么,六皇子便抢了先,“皇兄可莫要颠倒是非,要不是小七对皇姑祖母不敬,这些护卫也不会出动。” 楚祀辰一记冷眼扫过去,“还能说话,看来是孤这一掌威力不够啊。” 他本不打算来这个春日宴的,况且他也知道,阿若来春日宴的本意并不是挑个妻子,不过是燕灵到了待嫁的年纪,两个人日后见面不会多了罢了。 他在场,这几个人难免拘谨。 方才他正在处理政务,便听暗卫来报说是阿若与大长公主起了冲突,两方甚至是大打出手。 他自己养大的小东西他自己知道,这小东西年幼时还顾忌良多,后来被他惯着宠着这么多年,脾气见长的厉害。 可即便如此,她也绝不是会主动挑事的人,他担心大长公主对阿若不利,才急急赶了过来。 大长公主见楚祀辰来了,倒是没了之前的锋芒,“太子倒是忙啊,今日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本宫聊会儿。” “嬷嬷,送几位殿下先回去。” 这下,在场的几人都明白了,这大长公主真正想见的人分明是太子才对。 楚若走的干脆利落,反正没几个人知道太子来了,他们一起回去她也不算是丢了面子。 楚祀辰,“……”小没良心的! 楚祀辰同大长公主进了内室,“本宫这几日新得了一棋局,想着太子于棋一道颇有造诣,不如今日破解一二。” 楚祀辰淡然道,“阿若于棋一道,也颇有造诣。”这是实话,那小东西是个坐不住的,可偏偏能在棋盘上研究几天不觉得枯燥。 大长公主,“……” “太子对楚若,似乎在意过头了。”大长公主道,“太子身为储君,应该知道,自己的兄弟终究还是宗室的这些人才是。” “阿若是父皇亲封的七皇子,怎么不是孤的兄弟了。” 大长公主看着面前的棋盘,突然道,“李家外放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回京了。” 楚祀辰手一顿,再看向大长公主的时候眸中已经有了几分冷厉。 大长公主毫不示弱的直视过去,“李家才是她的本家,她回李家没什么不妥当的,本宫这几日便会入宫启禀圣上,李家,还是早日回来的好。” “回京途中危险众多。”楚祀辰一字一顿,“大长公主还是想好的好。”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楚祀辰就这样把话放在了明面上,明摆着告诉大长公主,若是她想让阿若回归李家,他不介意在路上找人灭了李家。 李家没了,楚若自然只能在太子府了。 楚若,是他尽心尽力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的,李家? 也配! 第33章 春日宴8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就连楚祀辰离开,大长公主没有让人相送。 “嬷嬷,太子如今,是翅膀硬了啊!”大长公主喃喃道,“就连对本宫说话,都这么硬气!” 嬷嬷宽慰道, “太子薄情,可也最是重情。其实这样也好,太子心里有了牵挂,才不至于过于冷硬了。” 大长公主的目光望向窗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当初父皇也是这样的,太子最像父皇了……” 这话嬷嬷不好接,大长公主的父皇,正是安国的开国皇帝。 安国的开国皇帝,雄韬武略,于乱世中建立安国,于朝政,无人挑的出他的错处,可于后宫…… 大长公主是中宫所出,而开国皇帝盛宠之人,是那纯容皇贵妃。 那般圣明的人啊,为了纯容皇贵妃不知做了多少糊涂事,甚至不顾皇后的颜面,皇后在世无错便册封了皇贵妃。 大长公主自幼不喜纯容皇贵妃,她身为女子,可学的却是治国安邦之道,她心里装着的不是后宫宅院的勾心斗角,可心再大的人,也不可能将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生母度之置外。 所以在皇后病重,皇贵妃掌权时,大长公主怒了。 终究是年少气盛,大长公主寻了自己的父皇理论,可结果却是不欢而散,大长公主被禁足公主府,直到皇后临终前母女二人才得以相见。 也正因如此,大长公主便恨上了皇贵妃,不是不恨皇帝,只是那毕竟是一手将她带大,教导她治国安邦之道的父亲。 所以皇贵妃便成了那个被记恨的。 大长公主曾经觉得怀王像开国皇帝,直到楚祀辰长大,她才觉得,楚祀辰才是最像她那父皇的。 而楚若,在大长公主眼里,像极了那纯容皇贵妃…… 大长公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嬷嬷,安排一下,明日本宫要进宫!” 也许,她是该去见一见皇后了。 楚祀辰离开的悄无声息,也是因为他知道如今楚若大概率是不愿回太子府的。 毕竟燕灵和燕宣还在这,这三个人待会少不了一聚。 楚祀辰回到太子府便将自己关进了寝室。 紧攥的双拳透漏出主人的心情。 他了解楚若,那就是个属乌龟的,轻易不肯露出自己的脑袋。他花了这么多年才走进楚若心里,李家就算是楚若的本家也绝不可能得到楚若的信任。 更何况,楚若是安皇金口玉言封的七皇子,自己这些年羽翼渐丰地位稳固,就算李家回来,她也应该在皇室里待着。 可是他依旧不放心。 只要一想到自己放心上宠了这么多年的人会离开,心里便有一头野兽喧嚣着要冲出来。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对楚若有着异于常人的独占欲,就连燕灵和燕宣,他都不想楚若跟他们走的太近。 可是李家又跟燕灵他们不一样,楚若的身体里流着李家的血,那所谓的血缘,会不会成为楚若离开他的原因…… 楚祀辰不敢赌。 他方才在太子府里,甚至想将楚若就这样关起来,这样,她的世界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第34章 赶回太子府 楚祀辰行为太过反常,孙公公察觉到不对,可却不敢进去,他心里急得不行,可偏偏只能在外瞎着急。 看着这天,那春日宴一时半会儿想必还结束不了,可自家主子这样,明显是要出事啊。 孙公公担心的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挥手招来一个暗卫,“立刻去大长公主府,请小殿下回来。” 他这辈子是没有子嗣了,说句大不敬的话,他是拿太子当自己的孩子来看的,太子过的苦,也就是楚若来了之后才好些了,如今要是出个什么事儿,又该怎么才好呢。 楚若接到暗卫的通知后急急忙忙的回了太子府,一进太子府她便感觉到不对了,这太子府里,意外的压抑。 这感觉有些像是上辈子临死时的盘龙殿,不过气氛没有那时那么可怕就是了。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楚若用了内力把门震开,一进门便看见了紧闭双眼,紧攥双拳的楚祀辰。 “兄长!”楚若这句话稍稍用了些内力,她开门的动静不小,可哪怕如此都没能让楚祀辰睁开眼,只怕楚祀辰是陷入梦魇了。 楚若顾不得多想,上前伸手抓住楚祀辰的肩膀,手上用力一晃,几乎在同时,楚祀辰睁开眼反手捏住了楚若的手腕。 楚若措不及防,没能躲过去,手腕上的力量极大,楚若也是习武之人,当然能感觉到楚祀辰此时是想掰断她的手腕,只是她这么多年的武也不是白练的,内力护住手腕,尽可能的将伤害降低到最小。 “兄长!”楚若再次喊了一声,其实她很清楚楚祀辰对她的攻击只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更何况现在楚祀辰的神智还不是很清楚。 果然,楚祀辰手上慢慢卸了力,神智也渐渐清晰,“你不是在宴会上吗?”楚祀辰声音有些沙哑,“怎么回来了。” “孙公公派人给我送了个信,”楚若转到楚祀辰面前坐下,“他说你情况不对,我便回来看看。” 楚若轻声问他,“你方才是怎么了。” 可楚祀辰的目光全在楚若的手腕上了,眸中全是自责懊恼。 楚若皮肤白,可此时那白皙的手腕上却是印着一片红。 楚若自己倒是没在意,她练武这么多年,磕着碰着都是常事,这点伤不算严重。 就是楚祀辰出手太突然了,她没反应过来,不过后来她反应得当,手腕没伤着骨头筋脉,就是皮肉伤,看着吓人了些罢了。 “是我不好……”楚祀辰声音沙哑的厉害,楚若没见过这样的他,记忆里的太子殿下,好像从来都是从容的。 “兄长……可是政务不顺吗?”其实楚若自己也觉得这事不太可能,只是除了政务,她想不出有什么能让楚祀辰这么失态。 看着眼前眼神真诚,关切问着自己的楚若,楚祀辰只觉得那种想把楚若关起来的冲动更厉害了。 “好好养伤!”楚祀辰没有回答楚若,扔下一句话急匆匆地跑了,只是那背影透漏出几分慌乱。 楚若,“……” 这是你的寝宫你跑什么啊…… 第35章 深夜 楚祀辰走的慌乱,楚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她本想问问楚祀辰同陈静舒有没有什么交集的。 如果日后陈静舒注定要入府,楚若又该何去何从呢。 她才十四,远不到立府的年纪,可若是回宫里,她是一千个不愿意的。她想楚祀辰也不会让她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的。 可要是陈静舒依旧是太子良娣,她再跟兄长住在一起或许便不好了,她顶着个皇子的身份,总归要注意些的。 楚若见楚祀辰离开了,便也起身慢慢悠悠的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反正楚祀辰不可能不回来,离着勤王求娶陈静舒、陈静舒抗旨入太子府一事还有时间,她不着急。 只是直到入夜,楚祀辰都没有来见楚若。楚若没有多想什么,看着婢女给她点上香便睡去了。 深夜之时,楚若的床边出现了一道身影,那人在楚若床边静立了片刻,随后便坐在了楚若的旁边。 月光投进来,可隐隐看清那男子的面貌,这男子,不是楚祀辰又是谁。 楚祀辰的眸子犹如一块化不开的墨,盯着楚若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晚楚若点的香里他特意放入了安神的香,此时的楚若怕是轻易醒不过来的。 其实楚祀辰已经很尊重楚若了,尤其是出宫之后,楚若想做什么他都不会太多干涉。楚若是他精心呵护着的,就算闯了祸也有他兜着。 他由着楚若肆意妄为,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同楚若分开。 现在的李家,日后楚若自己建府,等到日后自己登基,楚若可能就不能跟他住在一起了。 毕竟,哪有成年的王爷住在宫里头的呢。 楚祀辰从前不曾想过这些,他甚至有过几分庆幸,庆幸燕灵到了嫁人的年纪,庆幸燕宣忙于立业,庆幸这样楚若就可以把时间多分给他几分了。 可是…… 如果有朝一日他跟楚若也注定分离呢。 楚祀辰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不是楚若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楚若了。 要是有朝一日他登上那个位置可身边却没有了楚若,那他还要那个位置有什么意义呢。他一出生就是太子,从记事起就有人告诉他他会是未来的帝王,可却没有人在乎他想不想要,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来,也就一个楚若是他自己想要的了。 楚祀辰的目光看向香炉,他能在香炉里放入安神香,自然也就可以放入些别的东西。 比如软筋散,比如化功散。 楚若身手不差,他要是想把楚若关在太子府里,第一步便是要控制住楚若的身手,不然她要是想强行离开,自己又怎么能关住她呢。 楚祀辰缓步向着香炉走去,手中拿着一包香料,只要放进去一两粒…… 可是那双手却是颤抖的不成样子。 一炷香……两柱香…… 楚祀辰决定放弃了,不论是软筋散还是化功散,多多少少都会对人产生些影响的。更何况楚若虽然对什么都不是很在乎,可习武时那风姿足以令人灼了眼。 他舍不得楚若遭罪。 就在他决定收手时,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今晚兄长磨磨蹭蹭的,倒是没有往日的作风了。” 楚祀辰一惊,随后他便听到背后传来下床的声音,楚若掌了床前最近的一盏灯,楚祀辰看去,便见楚若立于床边,眸子清明,没有半分睡意。 第36章 生气 楚祀辰自幼聪慧,此时却是难得的无措了。 他缓步走到楚若面前,弯腰将楚若抱起来放到床上,“地上凉,莫要赤脚。” 楚若就盯着他看,那双琉璃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 楚祀辰不怕她生气,就怕她像现在这样,哪怕是楚祀辰自认为了解楚若,见她这样也是心里没底。 “我……我想着今日你在大长公主府受了委屈,今日回府我又让你受了伤,便想着,晚上来看看你也是好的。”楚祀辰思虑良久,终是没有将实情说出来。 那想法太过黑暗,楚若要是知道了,只怕是会害怕了。 他更怕的,还是楚若会因此疏远他。 “黑灯瞎火的,也难为兄长看的清楚。”楚若语气偏冷,习武之人就算夜视能力再好,也不至于在没点灯的情况下看清伤口什么样子。 不得不说,楚祀辰这一招不算精明,可确实有效,安神香混在平时用的香里,就算她防范之心再重也不会轻易察觉,更何况她如今对太子府本就没什么防范之心呢。 只是楚祀辰大概不知道,她用的香料都是杨嬷嬷自己做的,而太子府的那些,她鲜少用。 也是因为杨嬷嬷曾说过,“这太子府虽说是防范严密,可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那么一两个奸细呢,不管是哪个府邸,都不可能是干净的。” “这奸细要是耐得住性子,只怕是能在个杂役下人的位子上干十多年,要的就是这份资历,免得主人家怀疑。” “如今世人皆知殿下是太子护在手心里的,要是想对殿下您下手……就算那奸细地位微不足道,真想下手也够咱们喝一壶的了。这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那些个奸细看的,可就是打盹的时候了。” 杨嬷嬷那是在深宫里待了多年的人,她的话楚若没理由不听,所以自那以后,她用的东西,经过太子府的人检查后杨嬷嬷都会再查一遍。 至于香料,便由杨嬷嬷自己来做了。 楚若还真是庆幸自己听了杨嬷嬷的话,不然,怎么能抓到这么大一个“奸细”呢。 楚若看楚祀辰的目光渐冷,她想不出来楚祀辰想在香料里动什么手脚,毕竟,楚祀辰要是想杀了她,根本不需要这些心思。 “楚若!”楚祀辰见她目光渐冷,眉头轻皱便呵斥道,“是孤宠你太过了吗!” 迎接他的,是楚若的一声冷笑。 楚祀辰,“……” 其实他没生气来着,就是想把这事快点掀过去,毕竟,他还是有点心虚的…… 虽然这样会让楚若伤心,但…… 总比楚若疏远他好。 只是没想到,楚若如今根本不带怕的。 “这伤兄长也看过了,要是没事,还是先走。” 她这一说,楚祀辰的目光便移向了她的手腕,她本就白,那印子在她手腕上一片青紫。 “怎的没涂药吗?” “自然是为了让兄长看的清楚些。”楚若冷声道,其实是已经上过药的。 楚祀辰还想说些什么,便见楚若翻了个身在床上躺下,一道掌风拍灭了烛火,一副已经要就寝的样子了。 屋里重新归于黑暗,楚若像是忘记了还有个人,很快呼吸便趋于平缓了。 第37章 委屈 也不知道楚祀辰是何时走的,总之楚若这一觉是睡的挺不错的。 像是认定了楚祀辰不会伤害自己,楚若睡的安心,只是睡醒了才发觉,自己的委屈已经快溢出来了。 楚祀辰吼她! 虽然那句话是个人就听得出来色厉内茬,那话里的心虚都不需要特别去琢磨了。 可楚若还是委屈了。 要不说人就是不能宠着呢,要是上辈子她知道自己会这样,估计自己都会鄙视自己的。 可她上辈子没有先知的能力,不知道自己会被一个人宠到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所以楚若现在也懒得去找楚祀辰。 “嬷嬷。”小姑娘委屈的声音传出来,“我想出府。” 杨嬷嬷一怔,楚若的声线是偏柔的,这点同她生母很像,只是她到底是男子打扮,所以这些年来也一直是刻意改变了声音。虽说变的不彻底,可十四岁的孩子,声线较平常人柔些也没什么。 楚若还真是,很久没有用自己的声音说话了。 “殿下如今怕是还出不了府,今日太子去了城郊军营,方才皇后派人来传话,请殿下入宫。” 楚若更难受了。 她跟皇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可昨日春日宴今日便要她入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大长公主的手笔。 每次入宫都要受一肚子气才能回来,哪次拖的不是楚祀辰的福! 楚祀辰倒好,自己跑到军营躲清静去了。 这就是迁怒了,楚若自己也知道,没有楚祀辰她哪来的这么多年的好日子过,可知道是一回事,生气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再生气,要她入宫的那人是楚祀辰的生母,楚若也只能收拾了一下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殿下不必担心,老奴已经派人通知了太子。”杨嬷嬷轻声道,“皇后竟然从明面上下旨,想必也不会为难殿下的。” 楚若只是点了点头,楚祀辰要是能够赶到,她自然也安心。 她今早是有些小性子,可也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皇宫里多少吃人的手段,她身份不够,有楚祀辰在自然安心。 楚若一路上闭目养神,太子府离着皇宫不远,马车只能行驶到宫门外,后面的路要靠楚若自己走进去。 而此时的朝凤宫里,皇后同大长公主相对而坐,两个同样聪明的女子谈笑间都是腥风血雨。 皇后地位稳固,家室显赫又有太子傍身,自然不惧怕大长公主。但大长公主辈分高又在宗室里威望极高,她手握权利大半辈子,当然也不能让皇后的气势压倒。 今日这场鸿门宴的主角还没来,但这两个位高权重的女人倒是你来我往的过了好几招了。 朝凤宫里气氛很怪,虽然两位主子都是面容带笑,可两方的奴婢却没有敢放松的。 而此时的楚若,刚刚走到御花园,她有心拖延时间,却不想楚祀辰没等来,倒是见着了安皇和他如今盛宠的言妃。 楚若默,虽说安皇如今昏庸无道已是世人皆知,但是这光天化日的,倒也不至于如此荒废政务,公然在御花园同妃子嬉戏…… 那声音确实是吵人了些…… 第39章 赶到 安皇正跟言妃闹得开心,便有一道浅浅的声音响起,“儿臣参见父皇。” 本来被打扰的不愉快的心情在看到楚若容貌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是小七啊。”安皇笑道,“倒是许久不见你进宫了。” 少年柔顺的低着头,露出白皙的后颈,安皇看着少年完美的侧脸,一时间忘了叫起。 后宫不缺美人,当初的贵妃,如今的言妃,都是一顶一的美人,可安皇却觉得,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此时的楚若。 少年静静地跪在御花园,周身满是花束,微微低头露出精致的后颈…… 安皇眼神变了变。 楚若站起身,“母后宣儿臣入宫想必是有要事相商,儿臣先行告退。” 安皇色眯眯的眼神令楚若浑身不自在,楚若只想快点离开。 “皇后?”安皇眸中闪过一丝什么,随后道,“朕记得今日姑母也入宫了,这个时辰皇后许是同姑母叙旧呢,你一个小辈过去,属实是不合适。” “皇上~”言妃看不惯安皇忽视自己,巧笑着凑上来,“皇上~臣妾累了~” 安皇揽着言妃的肩膀,“那朕便陪着爱妃回宫歇息。”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到楚若身上,“你言母妃还未曾见过你,今日便来你言母妃宫里坐坐。” 这话一出,言妃跟楚若皆是一愣。 楚若更是在心里骂了安皇不知道多少遍了,皇后跟大长公主叙旧我过去不合适,你跟你的妃子调笑我跟过去做什么! 而且,言母妃……言妃说不定还没有楚祀辰大呢,这句母妃是怎么说出口的! 言妃似乎也想阻止,只是身边的男人似乎打定了主意,言妃说不上话,眉头轻皱了两下。 美人皱眉,安皇可是舍不得了,“爱妃可是哪里难受了,来人,宣御医!” 随后看向地上仍然跪着的楚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扶你言母妃一把!” 楚若,“……” 她现在好歹是个皇子,去扶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妃子……安皇这心未免大了点。 更何况身边奴婢太监那么多,怎么就需要她一个皇子去扶了。 “皇上~”言妃含泪向安皇道,“臣妾只觉得在皇上怀里才安心。” 安皇心下有些不悦,这言妃是看不出自己想将楚若带走吗,只是看着美人含泪又一副小鸟依人的做派,安皇心中的不悦便烟消云散了。 “好好好,朕带你回宫。”安皇轻声安慰道,“小七也一起过来,你言母妃身子不适,你尽尽孝也是应该的。” 言妃,“……” 楚若,“……”我去尽哪门子孝! “尽孝?”一道声音传过来,“用不用孤去尽尽孝!” 一听这声音,楚若瞬间安心了,“兄长!” 楚祀辰本来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若的,这些年来他在了解楚若的同时,楚若又何尝不是在了解他呢。 或许楚若现在还没有想到自己心中的那些黑暗念头,但楚祀辰已经觉得自己对楚若有些心虚了。也正因如此,他才会一大早的跑去军营。 一开始得知楚若单枪匹马进了宫时,他那时的怒气瞬间盖过了心虚,他是太子,树敌无数,这小东西怎么敢自己进宫的! 那会儿就想着把人抓回来好好收拾一顿! 可等他火急火燎的赶到皇宫,听着面前小人儿一声充满依赖的兄长,那怒气便消了。 楚祀辰无奈的看着楚若,颇是头疼。 心里的郁闷不能对楚若发,那就对安皇发好了,这样想着,楚祀辰带着冷意的目光便向安皇看了过去,“儿臣见过父皇。”草草行了个礼,不等安皇叫起他便直起了身子,顺便把楚若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言妃若是身体有疾,便不该侍奉父皇,免得影响了父皇的身子!” 言妃的脸一瞬间白了,“太子说笑了,本宫,本宫只是一时难受,并无大碍。” 还不是安皇那个老头子想把楚若带走强行给自己加上了个身体不适的名头吗,言妃憋屈,可也没法说。 言妃觉得,在场的人里,可真是就她最委屈了! 第40章 撑腰 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楚若瞬间镇定了,而安皇的脸色却是彻底黑了下来。 他这个儿子如今还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儿臣看言妃当真是病的不轻,父皇还是宣御医来看看。”楚祀辰扫了言妃一眼,“儿臣告退。” 说完后也不管安皇是什么脸色,楚祀辰自顾自地拉着楚若离开了。 楚若匆匆向后看了一眼,便见言妃脸色苍白地依偎在安皇怀里,低垂着眼。 楚若直觉这个言妃似乎不太对劲。 这言妃先前任谁都看得出来并不是生病,可现在,说实话,也不像生病,更像是恐慌了。 可是她有什么好恐慌的…… 一直到朝凤宫,楚若都没有想明白。心不在焉的行了礼,大长公主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太子不是去军营了吗,怎的这个时辰入了宫。” “孤去什么地方,皇姑祖母倒是清楚的很。” 楚祀辰这话说的不算客气,绕是大长公主都愣了愣。 楚祀辰为人乖戾,行事张狂,只是到底敬着她是长辈,平日里对她还算客气。哪知不过是针对了楚若一次,便让楚祀辰态度大变。 “太子。”皇后语气中含着几分提醒,“军营里是什么事将你气成这样,连礼数都忘了不成。” 楚祀辰没说话。 这种情况,自然也是没有楚若说话的份,只是今日本来就是要楚若进宫的,大长公主自然不会让楚若就这么躲过去。 可是皇后显然不打算让大长公主如愿了,她看向楚祀辰,目光中有了一分恍惚,可再开口,话却是对楚若说的,“本宫记得,当年贵妃极爱品茶,刚好这几日本宫新得了几盒茶,小七可要看看?” 楚若有些不明所以,可也知道皇后这是想将自己支走,但不等她问楚祀辰的意见,皇后便率先起身,朝着楚祀辰道,“本宫也是听闻小七爱茶,这才想着带小七去看看的,太子大可不必担心本宫吃了她。” 楚若眨巴了两下眼,突然有些转不过弯来,按理说,今日她入宫十有八九是大长公主的意思,可是眼下,皇后却要将她带离大长公主的视线,留下楚祀辰跟大长公主在一起? “愣着做什么?”皇后笑道,“还不快跟上。” 楚若起身跟了上去,楚祀辰也没阻止。 皇后带着楚若去了茶室,谴退了一众下人,“让太子府的暗卫也退下,本宫还不至于对个孩子出手。” 楚若想了想,觉得皇后确实没必要在这里对自己不利,而且皇后如今的态度,看着像是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 于是楚若便让太子府的暗卫退到茶室外去等待了。 接下来,楚若无比庆幸自己让暗卫退下了,因为皇后第一句话便是,“你女儿身的身份,是如何打算的。” 楚若整个人都险些炸了,她强行镇定下来,“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问的皇后莞尔,看着楚若的眼神也有了几分欣赏,小姑娘没有试图否认,也不怀疑她说的是假的,说明小姑娘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 问她是什么意思,这话进可攻退可守,没有承认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却又询问她想要做什么。 果然啊,不愧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也不愧是太子养大的啊。 第41章 当年之事 看着面前警惕的小姑娘,皇后转身拿起一罐茶细细看着,“当年你出生,那时贵妃也刚刚入宫一年多罢了,带一个孩子进宫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草率呢。” 皇后将茶叶递给楚若,“当年你女扮男装一事,有本宫的手笔。” 楚若微惊,这事她确实是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这件事是母妃一人所为,知情者也不过只有杨嬷嬷罢了。 原来这里面,还有皇后的帮助吗…… 楚若眸中闪过复杂,要是有皇后的手笔,那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告诉楚祀辰呢。 既然没有告诉楚祀辰,又为什么现在要告诉她呢。 皇后安抚道,“你不必担心,本宫如今告诉你这些,只是想知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她顿了顿才道,“你如今年岁已经不算小了,再有一年,便是及笄了。” “男女之间幼时或许没什么,只是年岁越大,便越不好伪装了。”皇后轻声道,“日后不论是你还是太子,要面临太多难题,太子娶妻,那你呢,你总不能也去娶妻。” 楚若当然不能,她确实还没想好,她现在,还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堵太子的心软。 楚若静了静,随后问,“您当初为何要帮母妃,而如今,又为何要同我讲这些。” “并非阿若不识抬举,只是阿若不相信天下有平白的大善人。” “那小七,便当听个故事。”皇后缓缓道来,“本宫年长贵妃几岁,因为当年心系怀王,直到十九岁才入宫,而那时贵妃还未及笄。” “所以本宫便不曾想过,贵妃也会心系怀王。” 贵妃十九岁入宫,刚刚入宫便是盛宠,大概是入宫的第十个月,御医诊出贵妃有孕,安皇大悦。 那时皇后听说了却不敢一笑而过。 贵妃出身侯府,又有盛宠在身,若是一举得男,难保不会威胁到太子和燕家的地位。 直到那日贵妃来找她。 那是个极美的黄昏,皇后听贵妃求见,还有些犹豫,毕竟贵妃有孕在身,要是在这里出个什么事。 只是贵妃坚持,一定要见皇后,皇后最终还是把人宣了进来。 皇后想,她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第二个像贵妃的人了。 那个女子语气温柔,缓缓的向她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暗恋的故事,一个侯府姑娘暗恋王爷的故事。 她说,“娘娘,当初臣妾想过,王爷日后或许会纳妾,那臣妾做个妾室也无妨,正妻是燕府姑娘,做妾也不算折辱了臣妾。” “后来家中人说王爷或许是有望坐上那个位子的,臣妾便想着,那王爷许是会选秀充盈六宫,臣妾入宫为妃也好,能常伴王爷左右。” “只是当时臣妾没想到,后来臣妾确实在燕府姑娘底下做了妾,确实入宫成了妃,只是……” 只是却不是王爷的妾和妃。 “娘娘,臣妾入宫并非自愿,只是臣妾不愿给不爱之人生下孩子。”贵妃浅笑着地道,“臣妾不是娘娘,侯府的荣耀也不需要臣妾维持,所以娘娘,莫要脏了自己的手。” 那日皇后久久不能回神,果然没过几天,便传来贵妃小产伤了身子从此不能生育的消息。 第42章 劝说 false 皇后讲着故事,楚若一直沉默着。 “所以后来贵妃来求我要让你入宫坐男装打扮,本宫帮了她。”皇后的眉宇间都是回忆,“贵妃比本宫有勇气,也比本宫,爱的纯粹。” 很神奇的一件事,不得宠的皇后和盛宠的贵妃,本该是死对头的两人,因为爱着同一个人握手言和了。 如果当初登基的是怀王,也许一切都会不样,可惜登基的是安皇,登基的是那个皇后和贵妃都不在乎的人。 楚若信了,皇后想动她,不需要编这样一个故事,甚至扯上了那位怀王。 皇后接着道,“本宫不信你这孩子没有想过以后的路,而本宫如今知道你这么大一个秘密,用保密来交换你的打算,不过分。” 皇后的话中罕见的带了些小俏皮,或许也是想让楚若放松些。 楚若思考良久,才开口道,“假死……” 这次换成皇后惊讶了,她本以为,楚若最多最多也就是回李家恢复女儿身的身份,李家虽说不靠谱,但楚若身处权力中心这么久,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人脉,再加上李家在京中根基浅薄,想必是用得着楚若的。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打算假死…… 假死,那就是彻底抛弃京中的一切,抛弃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抛弃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抛弃……楚祀辰! 皇后缓缓叹了口气,“孩子,本宫,不建议你假死,你有没有想过,你假死离开,你自己的生活日后怎样暂且不说,单说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在外,安全都成问题!” 更何况,还有楚祀辰,要是楚若离开,楚祀辰会做出什么来,皇后都不敢想。 皇后着实没有想到,楚若会想到假死这个法子,按理说,楚祀辰宠了她这么多年,她或多或少的都应该有些底气去赌一把才对啊,要不然,恃宠而骄是怎么来的呢。 但现在,皇后想,必须要让楚若打消这个念头,她虽对楚祀辰向来不亲近,但那好歹是自己十月怀胎又费了多年心思培养的孩子。 “小七,你向来不理朝政,所以有些事或许你不清楚。”皇后思虑良久还是开口告诉楚若,“太子如今并不是表面上这么风光的,安皇,安皇也并非昏庸无道到毫无威胁了。” 楚若诧异,不等发问便听见皇后道,“具体的,或许你该去问太子,若是太子愿意告诉你,自然是好的。” “至于你的身份。”皇后微微犹豫,最终还是不曾说什么,只是道,“等太子告诉你了,你再来寻本宫。” 楚若有些犹豫,她不插手朝政就是担心好事者搬弄是非,更担心这些风言风语传到楚祀辰耳朵里。 或许一次两次楚祀辰信她,可次数一多呢,信任是最禁不住消磨的。 “太子若是不信你,只怕是更不会信旁人了。”皇后是什么人,楚若的道行在她面前还是浅了点,她轻声道,“不信,你便去试试。” 楚若没说话,她不敢轻易尝试,可若是那个人是楚祀辰,似乎······可以试试? 第43章 决定 朝凤宫中气氛还算和谐,至少楚祀辰看着挺淡定的,至于大长公主,楚若自动忽略了她略显铁青的脸。 知道楚若现在心绪不宁,皇后没留他们,直接把人打发走了,至于大长公主,则是由她来对付。 眼看着楚若被楚祀辰带走,从始至终未曾同楚若说过一句话的大长公主怒了,她被人尊崇多年,还真是不曾受过这种气,这母子两个是拿她当猴耍呢! “皇后,本宫记得,这楚若入宫之前咱们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 皇后不慌不忙,淡定道,“本宫可不曾记得,本宫同姑母有过什么计划。” 大长公主一噎,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当然不用挑明了说,将楚若宣进宫敲打一番,让她认清自己的位置才是大长公主今日的目的。 她自持身份,当然不会将这种欺负小辈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而且她也相信皇后不会不懂的。 可她却没想到皇后如今直接不认了! 大长公主气急反笑,“那本宫便去同皇帝商量商量。” 安皇如今好歹是皇帝,她就不信了,凭着太子如今的地位,他还能真的当众抗旨不成。 大长公主起身,“本宫便先走一步了。” 看着大长公主离开,林如海颇有些担心,“娘娘,若是这大长公主真去了安皇那儿该如何是好啊。” 大长公主的目的很明确,楚若的存在侮辱了她皇家的血脉,既如此,不如让安皇下旨许李家回京,而楚若,也应该摘除皇性,回归李家。 其实给外臣之子冠上皇姓本就是荒唐,只是那时贵妃在世,安皇一意孤行,又有皇后暗中相助罢了。可如今安皇有了新宠,早就不知道把贵妃放到什么地方了,这个时候大长公主去上书,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成功。 到那时,太子又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林如海颇为担忧,可谁知皇后却是一笑,“就怕她不去见皇帝。” 虽说李家不靠谱,可在李家恢复身份要比在皇宫里恢复身份容易多了,这可是欺君之罪,李家敢担下来吗。李家不敢,他们只会帮忙瞒着。 而皇后最需要的,就是楚若恢复身份了。 如今看似太子占尽上风,可安皇手里的隐藏势力仍有一部分太子一党的没有摸清,也正是因为这部分势力,太子的人如今不敢轻举妄动。 而太子的人里,也不干净,许是有安皇的人混进去了。 安皇毕竟在位时间久,太子的心腹虽说培养的早,但肯定比不上安皇在位的时间长,太子党人数众多,有几个浑水摸鱼的,心术不正的,又或者是墙头草的,都很正常。可怕就怕太子的心腹里有安皇的人。 越怕什么便越来什么,最近几次的行动都表现出太子的心腹里有人不干净,太子如今也是在严加排查此事。 更何况太子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寻常世家子弟都当爹了,可偏偏太子还没个信,说不定安皇会在太子妃的人选上动手脚。 那些表面上投靠了太子的家族,其实并不可信,但皇后知道的,就有两家是安皇的人。太子妃,当然不能出自这些家族。 燕灵倒是合适,可一方面灵儿早向自己说过有了意中人,另一方面,安皇也不可能同意太子娶燕府的姑娘为妻。 那还有谁呢,只有楚若了,回到李家,成为李家的姑娘,一方面李家地位不够就算是出了个太子妃安皇也不会阻止,另一方面······ 皇后淡淡笑了,她可不信楚祀辰会把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姑娘交到别人手里,现在说是兄弟情,且不说亲兄弟都没他这么上心,单说要是楚若恢复了女儿身,楚祀辰还能觉得这是兄妹情就算她输! 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多多少少也是有几分了解的,皇后扶了扶头饰,要不说,就怕大长公主不去见安皇呢。 第44章 参与 这边的皇后自有计策,可楚若却是心神不宁。 楚祀辰多了解她,随意一看就知道这小东西心里有事,楚祀辰也不急,这小东西时不时看他两眼,想必这事跟他有关。 既如此,他就有的是时间耗。 好笑的看了楚若两眼,终于,楚若忍不住了,小心的往楚祀辰旁边靠了靠,“兄长……” “嗯。”楚祀辰应了她一声,言语间听不到太多波澜,“何事。” “今日,皇后娘娘同我说了一些事情。”楚若爽快的把皇后买了,“阿若忧心兄长。” 楚祀辰便绷不住脸笑了,这小东西向来知道如何讨他欢心,她一句话便足以打消他心中的怒气。 “没有什么大事。”楚祀辰给人倒了杯茶,送到这小东西的嘴边,“不过是我的人里不干净罢了。” 楚若险些一口水呛死。 她是知道楚祀辰的,虽说有很多人站在太子党里,但是能让他说出我的人这三个字的,那就一定算得上地位不低了。 甚至是心腹…… 这样的人要是心思不纯……楚若不敢想下去了,楚祀辰身处皇家又自小是储君,这些年的经历给他的可不止是早熟,还有多疑。 这些年楚祀辰身边的例外,也就是一个楚若了。要是他的心腹里有不干净的…… 楚若承认自己自私,就算她此时担忧楚祀辰,但更多的还是担心被人背叛之后的楚祀辰会更加多疑暴戾,她的事情,也就更不好交代了。 “慌什么。”楚祀辰好笑地看着她,虽然他自己也因为这事心烦,只是看着这小东西此时担忧的样子,他便舒坦了,“只要阿若不背叛我就好。” 能混进他的人里,还得到他的信任,那是那奸细的本事,若是他抓不出那奸细,也是他自己技输一筹,怪不得谁。 可若是楚若有朝一日背叛了他…… 那他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看着眼前的小东西,楚祀辰觉着自己或许是舍不得弄死她的,她要是真的敢背叛自己,那不如折了她的翅膀,关在太子府里好了。 楚祀辰捏了捏楚若的后脖,觉着这样一想似乎也不错,只是这小东西向来不是个安稳的,到时候或许会觉得闷。不过要是真敢选择背叛,那就得承受的住背叛的后果不是。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昨晚的事情,楚祀辰是因为不知道如何解释,而楚若是因为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 楚若心里默默地盘算,她常年不参与朝政,对朝中的事,对太子府的势力,都知道的太少了。 现在这些事情很可能会影响到她下一步的计划,那就不得不去了解一下了。 这样想着,楚若凑到楚祀辰面前,“兄长,我也想知道些朝中的事情。” 她不藏着掖着,楚祀辰也不觉得奇怪,“那就多接触些。”日后留在京都中入朝为官,也少不了接触这些。 后面那句楚祀辰没有说出来,只是他自己明白,要是他日后登基,只怕是舍不得楚若去封地的,给她个官职把人留在京都才是正道;要是他不能登基,下场必死无疑,那楚若……他大概会先一步送楚若去地狱,就算是死,楚若也要与他死在一起才行啊。 第45章 勤勉 杨嬷嬷近来发现自家小殿下过分勤勉了些,问她原因她也不说,杨嬷嬷欣慰之余也有些心酸,孩子大了终究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对自己也是有所隐瞒了。 而楚若不告诉杨嬷嬷,纯粹是因为不想她跟着担忧,再说了,连太子的人里都有不干净的,谁能保证她这院子里没有眼线呢。 隔墙有耳,不能打草惊蛇。 楚若小心谨慎,好在杨嬷嬷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她虽然同楚若的情谊不一般,但她毕竟是做奴才的,切不可忘了本分。 故此,杨嬷嬷便也只是尽心把楚若要她打听的消息打听清楚,旁的不曾多问。 杨嬷嬷无心打听楚若的打算,楚祀辰对楚若有着绝对的信任,可其他人便不这样想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燕家燕丞相,他一开始就防着楚若,这么多年相安无事过来了,可没想到楚若又来这么一出。 燕丞相是急了,可楚祀辰不为所动,燕老爷子不插手这事,燕灵燕宣更是护着那楚若,燕丞相有意寻楚若打探一番,可楚若这几日在府里忙着理清朝中局势,连太子府的大门都不出了。 这可是急坏了燕丞相,与他形成对比的,大概就是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风公子风临了。 就像此时,风流倜傥的公子斜靠在门框旁,看着屋里的人投身于卷宗之中。 “我说小阿若,你看这些卷宗要看到什么时候去啊。”风临扫过那成箱的卷宗,眼底含着几分嫌弃,“你想知道什么,来问我啊。” 楚若没理他。 可风临却像是来了劲了,“真的,你来问我,什么消息我都可以给你说的明明白白的。” 楚若嘴抽了两下,她当初为什么会觉得这人担得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称,莫非是因为自己不爱看书所以连带着脑子也没了? 她如今在看的,是各家族之间的联系和近些年的动作,她这么多年没有理过朝中之事,大大小小的事堆在一起着实够她喝一壶的了。 只是她必须要看啊,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可是任何变化一定是有迹可循的,也许她可以在这往年的卷宗里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所以她现在懒得理风临,甚至觉得这人在她耳边委实是让人烦躁了些。 她正要开口说什么,楚祀辰便过来了,楚若刚想迎上去,可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眼里闪过心虚。 风临悄悄在她耳边道,“不用太感谢我啊。” 楚若,“……”这人哪来的脸? 瞪了风临一眼还未曾说话,便听见楚祀辰声音入耳,“我听说,阿若今日还不曾用膳。”话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楚祀辰微眯的眸子已经说明了此时这人要生气了。 楚祀辰确实生气,坦白说,这几日楚若一直待在太子府里不曾外出,他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是楚若还是因为自己才如此,这更是让楚祀辰满意了。 直到今日风临传话给他,说是他再不来他家小东西就要把自己折腾死了,楚祀辰才急忙赶过来。 他是太子,让人一打听就知道了,楚若这几日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如今已是下午要用晚膳的时辰,可楚若竟然不曾用过午膳。 楚祀辰真的是气笑了,他竟不知道,这太子府的奴才都敢替楚若隐瞒了? 第46章 杨嬷嬷,孙公公 眼见着楚祀辰生气了,楚若这气势上就败下阵来,其实她往日里练功,也常常忘记吃饭的。 她院子里的奴才好歹是跟了她七八年的,或多或少的有点以她为主的意思,更何况同楚祀辰处理的政务比起来,她忘记吃饭确实算得上是小事了。 再加上楚祀辰有意让太子府的人把楚若当主子,但凡是进了楚若院子里的人,他都不会让这些奴才汇报楚若的日常。 这样下来,楚若想瞒个小事什么的,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自知理亏,楚若凑了上去,“兄长莫气。” 楚祀辰怎么能不气,他说呢,先前楚若突然腹疼,太医说她这是胃不好,他只当是燕宣燕灵带她出去鬼混的时候,吃的东西不卫生,又或者是吃的太杂了。 谁知道竟是这么个原因。 楚祀辰怎能不知,楚若有时赖个床就能将早膳赖过去,随意吃些点心就去练功,若是连午膳也不用了…… 她胃能好才怪。 底下的奴才许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楚若有心隐瞒,估计胃痛也是强忍着有杨嬷嬷给她瞒着,所以直到现在了他才知道。 还是通过风临的口。 楚祀辰越想越气,“来人,把杨嬷嬷关到柴房去。” “兄长!”楚若急了,“关嬷嬷做什么。” “伺候不利,你说我关她做什么。”楚祀辰态度坚决,他是生气,可是舍不得把气出在楚若身上。 而且他知道,楚若同杨嬷嬷的感情非比寻常,要是以往,他是不会轻易动杨嬷嬷的,毕竟他还记得当初楚若晚归,他要惩罚杨嬷嬷时楚若直接朝着那碎茶杯跪了上去。 可现在不一样,楚若既然敢拿着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那就得给她一个足够深刻的教训了。 楚若理不直气不壮,眼下担心着嬷嬷,可又无计可施。 “我会让太医来给你调养身子。”楚祀辰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经有了威胁,“再敢玩些小聪明,杨嬷嬷就不必待在柴房了,兴许太子府的地牢更适合她。” 楚若只好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是,毕竟嬷嬷现在在柴房,而且听楚祀辰的意思,也不是想要苛待嬷嬷什么的。 只是柴房毕竟不是住人的地方,嬷嬷这些年也算是养尊处优,难保住不惯。 楚若担忧着嬷嬷,连楚祀辰吩咐摆膳她都没听清。 就这样到了晚上,楚若放心不下,借着夜色偷偷溜去了柴房,至于那些暗卫会不会禀告给楚祀辰,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毕竟楚祀辰又没说不许人探望。 这样想着,楚若心安理得的推开了柴房门,然后…… 没有她想象中的凄凉,毯子和被褥都极厚,楚若走进了看,杨嬷嬷还掏出一个手炉放在她怀里,怕她冻着。 楚若,“……” 眼下已经入了春,也就晚上还有些寒气,但看着这厚被褥和一被子的手炉,楚若觉得自己许是白担心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送来的,那孙公公一开始还能看着杨嬷嬷被罚跪无动于衷呢,如今不也是一门心思的追着杨嬷嬷跑了? 第47章 杨嬷嬷的心思 楚若一边唾弃着孙公公的双标行为,一边掀开杨嬷嬷的被褥钻了进去。 “嬷嬷觉得,孙公公怎么样啊。”楚若不是不知道孙公公的心思,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孙公公是什么时候看上自家嬷嬷的,不过孙公公毕竟地位不低,要是他能护着嬷嬷也好。 只是日后太子登基孙公公注定是要去宫里头的,嬷嬷好不容易才脱离了那个地方,难道又要回去吗。 杨嬷嬷揽着楚若,轻声道,“我如今这个年纪了,哪还用得着那些情情爱爱的。如今啊,我就想着殿下平平安安的才好。” 她们私底下说话向来不说主子奴才的自称。 杨嬷嬷是真没想过同孙公公有以后,倒不是嫌弃人家身体有缺陷,毕竟她这个年纪了也不求其他的了。 她是侯府的家生子,自幼在侯府长大的,她也算有几分聪颖,在家生子里头算是个聪明的,所以入了侯府老夫人的眼,得了老夫人的几分教诲。 可她终究是个做奴才的,侯夫人大气,不计较她这年轻小婢女天天在老夫人身边晃,可她自己不能不上心,所以她十四岁的时候求了老夫人,把自己嫁了出去。 十五岁那年她生了个孩子,那年侯府嫡姑娘出生,后来嫡姑娘入宫做了贵妃,她也入了宫。 这些年她照顾贵妃,照顾小殿下,可侯府不曾亏待过她的孩子,她那丈夫早亡之后,侯府更是将她的孩子接到了侯府照顾。她如今算得上是子孙满堂,当然不在乎孙公公是不是能给她个孩子。 只是,小殿下身份这事始终是个隐患,她现在心思全在小殿下身上,要是她应了孙公公,日后拖累了小殿下可怎么好。 就像她永远把小殿下放在第一位一样,那孙公公可是把太子放在第一位的。 这些杨嬷嬷不说,可是楚若却能猜个大概,她暗下心思,也许她身份这事,是该解决了。 其实她也想赌一把,看看她在楚祀辰那里地位有多重,是不是足以让他帮着自己解决这欺君之罪…… 可这事一捅出来,牵扯太大,李家,杨嬷嬷,甚至是贵妃的娘家侯府,楚若不敢赌啊,要是楚祀辰不帮她,欺君之罪足以要了上百条人命。 可那日在马车上,她看见了楚祀辰说出自己人不干净时,那轻描淡写话语下隐藏的苦楚。 要是她也骗了他…… 私心里还是不舍得。 所以这事还须好好考虑考虑。 楚若就依偎在杨嬷嬷怀里睡了过去,杨嬷嬷有意让她回去睡,这柴房简陋哪能让小殿下睡在这里呢。 只是楚若许是太累了,闭眼便睡了过去,杨嬷嬷一时陷入了两难,正纠结着呢,便见柴房门被打开,楚祀辰走了进来。 这下杨嬷嬷不纠结了,直接掀了楚若的被子。 睡的正香的楚若,“……”??? 楚祀辰,“……”??? 杨嬷嬷表示自己很淡定,毕竟楚祀辰不可能让楚若待在柴房睡一晚的,万一楚祀辰兄爱爆棚想着把楚若抱回去咋整。 一亲密接触自家小殿下这身份不得暴露了。 第48章 杨嬷嬷动作太快,楚祀辰都没反应过来,主要是这杨嬷嬷平日里把楚若当心肝儿疼,谁能想到来这么一手。 而且,他要是没记错,楚若似乎是有些起床气的。 楚若确实是有起床气,这毛病纯属上辈子的锅,上辈子她晚上不敢睡,因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往她房间里扔些东西。 所以这辈子能安睡在她看来都是福祉,而打扰她睡觉则是决不能容忍的事。 没什么情绪的琉璃眸子看了一眼杨嬷嬷,好,杨嬷嬷除外。 楚祀辰,“……” 他上次强行把这小东西从寝室捞出来,这小东西可是一天没理他,怎么换成杨嬷嬷就这么大度了? 楚祀辰暗地里磨了磨牙,他绝对是跟杨嬷嬷犯冲! 上前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冷着脸把大毡披在这小东西身上,半强制的把人带出了柴房。 他知道楚若跑来了柴房,却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打算住下? 楚若原本还有些迷糊,只是被冷风一吹便清醒了,春日的夜风,还是有几分凉意的。 夜间寂静,楚祀辰没带人,拉着楚若的手向前走,虽然冷着脸,可是走路速度却不快,楚若跟着正好。 看着傲娇的太子殿下,楚若便想作一下,“兄长,不想走了。” 连个借口都没有,就是不想走了。 软儒的声音入耳,楚祀辰回头,大毡是有些大了,也不知是为何,楚若这身高一直不长,如今虽说是十四,可才只到他胸膛。 他平日里也没少了她的吃喝啊。 楚若这身高在女子里也是不算低了,她十四的年纪,身高却跟燕灵有的一比了。可放到男子里确实是略矮了些。 没人把这事放心上,十四的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真到了长的时候也是长的极快的。 楚祀辰原先还想表现出自己的怒火,可看到楚若那双琉璃眸子后就全没了。 静了静,楚祀辰无奈的问,“阿若想怎么办。” 楚若没说什么,只是把两只胳膊平抬了起来。她带着裹胸,而且她本来也没怎么发育,楚祀辰发现的概率不大。 杨嬷嬷此时全然不知,她担心楚祀辰同小殿下接触发现其身份,可自家小殿下却把自己送了上去。 楚祀辰走到楚若面前蹲下,很快身后便爬上来一个小东西。 “真是愈发放肆了。”楚祀辰轻斥她。 楚若没当回事,她就是恃宠而骄了,楚祀辰越来越惯着她,所以她也越来越娇气,尤其是对楚祀辰,小性子也是越来越多。 “兄长,如果你找出了那个奸细,会怎样对他啊。” “碎尸万段算是便宜了他,”楚祀辰没打算瞒着她,他是什么样的人,总归是要慢慢让楚若知道的,“太子府的暗牢多的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 “那如果,有一日我对兄长撒谎了呢。” “那要看是什么谎了。”楚祀辰漫不经心地道,“往日里你在我这耍的小心思还少吗,件件同你计较你现在只怕是没这么舒坦。” 楚若有些不满的轻捶了他一下,“那如果,是很大的事呢?” “很大的事?”楚祀辰认真想了想,“我劝你最好不要撒大谎,不然,你这小身板只怕是遭不住。” 楚若没敢再问了,再问下去难保楚祀辰不会怀疑什么,而且,听楚祀辰的语气,应当是不打算杀她的。 初步试探的结果,楚若表示很满意。 第49章 陈府 夜间寂静,只是陈府可没有太子府那般宁静美好。 书房中烛火通明,那窗纸上印出来的分明是两个人的人影。 陈尚书落下一子,对面的姑娘紧跟着落子,那姑娘面容楚楚可怜,扶柳之姿,不是陈静舒又是谁。 “今日下朝,陛下宣我密谈,你可知,陛下同我说了什么?” 陈静舒面上一派淡定,思索着落下一子,开口道,“陛下宣父亲,为的也不过是女儿的婚事罢了。” “不错。”陈尚书道,“陛下已经有了些许的不耐烦了,这决定,可要快些做才好。” 陈静舒低垂着眸子,“五皇子如今虽说是盛宠,可他的赢面并没有太子大,更何况太子一派经营了这么多年,又怎么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呢。” 安国的大权从来没有完全掌握在安皇手里过,先皇在世时便有意培养了燕丞相和祁瀚,为的就是想替怀王培养个心腹。 后来安皇登基,兵权在祁瀚手里,文臣又大多以燕丞相为尊,安皇倒是想把权利收到手里,可燕丞相就跟只老狐狸一样,祁瀚虽忠于皇位上的人却不是愚忠,兵权还了一部分,可大半的还在自己手里捏着。 道理陈尚书都懂,只是论资历,他也不比燕丞相差多少,可偏偏永远都要低着燕丞相一头。 眼前的姑娘,是陈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姑娘,年方十五,再留几年,等十七八的时候或许这皇位就有个着落了。 那时便可将人送进宫里去谋个前程…… 可谁知安皇来了这么一出。 “如今朝中局势看似太子占尽优势,可事实上情况并不明朗,安皇在位这么多年,手里怎么可能没几张好牌。”陈静舒声音淡泊,缓缓地分析道,“太子羽翼渐丰,五皇子难成大事,安皇虽然牌未出尽,可大势确实是往太子一党倾斜。” “五皇子一党确实缺人支持,若是赌对了,便是从龙之功,可惜,赢面太小。” “太子如今二十有一,选妃一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安皇许是会在此事上动手脚,可皇后跟燕家都不是好惹的,所以这事还有的折腾了。” 陈尚书静静听着,“依你之间呢。” “女儿这里有两个想法。”陈静舒开口,“一,女儿嫁入太子府,十有八九不会成为正妃,父亲大可同安皇禀告,就说女儿自愿入太子府做个眼线,如此,安皇那里会认为自己的人入了太子府,皇后和燕家那边也会因为女儿不是正妃而把这事掀过去。” 只是此事太难操作,先不说帝王多疑,就说那燕家也是一堆成了精的狐狸。这事做好了当然可以,可一旦做不好,那便是两边都得罪了。 陈尚书也是明白这一点,“那第二个呢?” “嫁与七殿下为妃。”陈静舒道,“七殿下是最不可能登基的,女儿嫁给她,成为正妻是毫无悬念的,这样一来,在外人眼中女儿便是同太子是一派的。而安皇那边,父亲可以说是太子逼迫父亲站队,强迫女儿嫁给七殿下。” 这个法子是陈静舒最认同的,安皇不会觉得自己是自愿的,毕竟五皇子再不济也是真正的皇子皇孙,谁会相信自己愿意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甚至不是皇家人的楚若呢。安皇只会越来越厌烦太子,可这份厌烦对太子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这样陈家两边都不得罪。 若是以后太子登基,依着楚若如今的盛宠,到时楚若的地位绝对低不了,她没把握拿捏住太子,难道还没把握拿捏住楚若吗。 就算太子最后没登基,那到时五皇子一党清除太子势力就要清不少人,而父亲身为尚书又不是太子一党,那必定是不会轻易被动的,到头来也不过是损失她一个罢了。 她是陈府最耀眼的姑娘,可却不是唯一的姑娘,新帝登基陈家自有其他姑娘送进宫里。 陈尚书也是回过味来了,确实,这第二个法子要好很多,欣慰之余不免有些感叹,他这个女儿,相貌心机手段要什么有什么,若是再小几岁,等皇位之争有个着落后入宫,那时何愁挣不来个贵妃之位啊。 可惜了…… 陈静舒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女子,深知自己需永远把家族放在第一位,家族好了,她才有底气。 明白父亲已经选了第二个法子,陈静舒开口,“既如此,家中的姐妹便要多加管束着些了,女儿嫁给七皇子这事没办妥之前,家中的姐妹就不要出门了,免得惹出事端来。” 她虽是嫡女却并非长女,她上面还有两个庶出的姐姐呢,可她既然已经决定嫁七皇子了,那这两位姐姐的婚事只怕就要拖一拖了。 京都的水深,一个安排不好就会坏了满盘的布置,要是这两位姐姐嫁的人家不对,只怕会影响到整个陈家,甚至于她的婚事也被白白牺牲。 这一点陈尚书懂,“为父明白,在你出嫁之前,哪怕是你成功嫁给七皇子,但在尘埃落定之前,家中的姑娘都会以祈福的名义去静安寺待着。” 这样一来,安皇也只会以为他是怕了太子,而不会迁怒陈府。 第50章 青国来使 安国虽说是皇帝不太重用,可文有燕家坐镇,武有祁家先锋,这些年的发展确实不错,尤其是祁家驻守的边疆,这几年或大或小的有过几次战役,安国向来都是胜的一方。 青国不算是个小国了,众国之中,也就青国能同安国争上一争,可祁瀚不是好惹的,祁瀚回京之后那边疆的祁家军更不是好惹的。 青国吃了几次亏之后,表面上是老实了,如今使臣入京,也是抱着求和的诚意来的。 只是这诚意究竟有几分,那就要问青国自己了。 青国虽说在战场上不占上风,可那士兵却是个个骁勇善战,虽说如今式微,可安国也不敢轻易怠慢了人家。 正好安国三年一度的狩猎大典将要举行,礼部便直接上奏安皇将狩猎大典和欢迎宴一起办了,如此既能彰显安国的国力,又不至于宴会办的太大涨了青国的士气。 往日里楚若不在乎这些,是最清静的一个人,可如今她既然已经决定要插手朝政,那这事就不能置身度外了。 楚祀辰也是这个想法,他接到青国来使的消息比安皇都要早,因此早早地带着楚若去了礼部学习,而两场宴会一起办的法子就是楚若贡献给礼部的。 “殿下可要喝些茶。”马车里杨嬷嬷问道,“看这样子到静安寺还早着呢,这看兵书不急于一时。” 楚若不爱看那些“之乎者也”,可偏偏爱极了兵书,祁瀚那她当自己的亲徒弟,看她喜爱兵书,便时常指导她排兵布阵。 虽说都是纸上谈兵,可楚若天分不差,同祁子谦比起来也是大差不差。 可实践经验就没法比了,祁子谦那是真正上过战场,处理过军政的人,楚若撑死了就只能看看兵书了。 这趟去静安寺,纯属是出来躲风头的,楚祀辰摆明了要楚若进朝堂,燕丞相一大把年纪了就跟炸了锅一样,吹胡子瞪眼的死活不同意。 楚祀辰原本就忙,楚若不想看他跟燕丞相一天天的打太极,索性出来避避风头,燕丞相京都一大堆事,难不成还能追到静安寺来不成? 更何况狩猎大典在即,青国说抱着诚意来的,可两国之间哪有那么多诚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狩猎场上更是危险重重,楚祀辰武功高强可楚若也是不放心,此次来顺便求个平安符,就当是个念想了。 楚若刚想开口,那马车外便传来一阵喧嚣,随后便是兵刃交接的声音,楚若对这声音敏感,命车夫停车起身去一探究竟。 那两名女子狼狈地逃着,身后两个青衣人蒙着面追,女子二人看得出应该是主仆,看到楚若的马车像是见到了救星,几乎是扑了过来。 “公子,公子可否救救我家姑娘。”那小婢女着急地道,而她口中的姑娘一言未发,虽是狼狈身上却无伤处。 楚若给了车夫一个眼神,那车夫从马车底下抽出一把刀便冲了上去,那青衣人没有恋战的念头,转身想跑可是被暗卫拦了下来。 “多谢公子相救。”那姑娘说话柔声细语,“小女子是陈府二姑娘,念着母亲这几日劳神费思,小女子便想着来寺里为母亲求个安神符,可谁知半路上竟遇到这些歹徒,家中侍卫更是惨遭毒手。” “若不是公子相救,小女子只怕难逃此劫了。” 陈府二姑娘?那陈静舒的姐姐? 冷眼看着她梨花带雨,楚若开口,“这歹徒连陈府姑娘都敢动手,在下无权无势更是招惹不起,既如此,两位大侠只当今日没看见在下,还请高抬贵手饶在下一命。” 被压着跪在地上的青衣人,“……”??? “来人,放了这二位大侠。”楚若道,“二位大侠有仇报仇,在下先行告退了。” 陈府二姑娘,“……” 楚若的马车离开的快,只留下这一场闹剧。 婢女小心翼翼地去扶自家主子,可自家主子却把自己推开,眸中满是阴沉。 她是陈府庶出的姑娘,自认除了身份不比那陈静舒差,她也是偶然得知陈静舒竟然要嫁给七皇子来保陈府周全,而她们这些姑娘,便只能再等几年嫁人了。 可是凭什么,她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再等两年,她便成了老姑娘了! 到时候还有什么好人家! 入宫?如今家中年纪尚小的姑娘,再过几年可就都长起来了,怎么轮都轮不到她入宫。 要是觉得等几年再嫁人是个好法子,那就让陈静舒等着! 她自认不敢对太子下手,那就对楚若下手好了,她借着为嫡母求符的名头出府,自导自演了这样一出戏。 可谁知道竟然会被看出来! 这样一来,她日后还怎么走七皇子这条路啊! 第51章 静安寺 “那小姑娘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也不知道目标是殿下还是太子。”嬷嬷有些担忧,“若是太子倒也罢了,就怕她的目标是殿下啊。”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自家殿下在外一直是男儿身的形象,那些人太子那条路不通,难保不会走殿下这条路。 “嬷嬷担心什么。”楚若有些好笑地道,“如今最为年长的勤王没有成亲,最为尊贵的太子也没有成亲,轮不到我一个最小的。” 这话有道理,嬷嬷勉强放下心来。 “眼看着静安寺就到了,嬷嬷可不能再想些有的没的了,都说心诚则灵,要是被认为是不诚心就不好了。”楚若打趣嬷嬷,她不是很信这些,可是嬷嬷相信,上辈子身处险境,嬷嬷可是把能求的都求了遍,虽然最后…… 杨嬷嬷轻拍了楚若一下,“没良心的。” 这静安寺建寺百年,一向灵验,而那有名的主持,据说有一双天眼,可看透命数。 楚若一行人进了寺,很快便有小和尚走了过来,“阿弥陀佛。” 楚若虽不信这些,但基础的礼貌还是有的,“阿弥陀佛,接下来几日,只怕是叨扰贵寺了。” “各位施主,这边请。”那小和尚眉眼间皆是淡漠,“施主身份尊贵,只是日后怕是也要一起吃斋饭的。” “这是自然。”楚若答应的爽快,杨嬷嬷心下好笑,旁人不知她还能不知吗,自家殿下明明就是个无肉不欢的。 那小和尚没有多做停留,带着楚若到了院子里便离开了,楚若带的人不多,除了杨嬷嬷便只有那个车夫了,至于暗卫,他们素来不在房间里睡。 时间已经不算早了,楚若这几日本就用脑过度,今日舟车劳顿乏的厉害,便想着先睡下,养足了精神明日再去见主持。 是的,楚若是冲着主持来的,毕竟这主持的名声传的那么响,楚若也想一探究竟 。 退一步说,就算那主持没什么本事 可是这名声在外,求了平安符请主持开光心里头也踏实。 只是主持没见到,倒是看见了那位陈府的二姑娘。 “小女子是特地来感谢公子的,若非公子插手争取了时间,也许小女子就真的命丧于此了。” 楚若,“……” 别这样说,你睁着眼说瞎话可不代表我瞎,那些人明明都是你的人。 “小女子见公子行的是去静安寺的路,倒是没想到会有缘住在公子隔壁,听闻公子是来给兄长求符的,倒是巧了,小女子也是为别人求符的。” 有缘? 还真是孽缘哈。 陈二姑娘倒是心理素质极好,明明知道自己演的戏被识破了,竟然还能跑到她跟前来。 “陈姑娘客气了。”楚若不信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她看来,这又是一个冲着楚祀辰来的姑娘,“陈姑娘既然招惹了仇家,那闲来无事还是不要往本公子这来的好,本公子胆小怕事,也是怕惹上不该惹的人。” 她话说的太明白了,陈二姑娘都惊了一惊,再反应过来时,楚若已经走出门几步远了。 第52章 主持 楚若离开的太快,那陈府二姑娘便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她不想等成个老姑娘…… 嫁给楚若,她好歹是个皇子妃,要是平白等了下去,根本就是毁了一辈子! 可是她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打算从长计议的时候,便见院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姑娘一袭青衣,脸带面纱,只留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三妹怎么也来了?”二姑娘笑道,“舟车劳顿,你身子又一直不好,怎的跑寺里来了。” “自是同二姐一样的。”陈静舒意有所指,“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祈福?还是因为楚若? “三妹,你……”陈府二姑娘还没说完,陈静舒边起身走到了她身边,两人间距离极近,轻轻浅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静瑶,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你要是敢动了陈府的利益……” 陈静舒没说完,可陈静瑶却是懂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陈静舒的手段,那是家中嫡母一手调教出来的。 “我来的匆忙,便借住在姐姐的院子里了。” 陈静舒带着自己的人离开,她那小婢女很是不解,“姑娘,夫人不是说二姑娘这事不能轻饶吗,您怎么……” 陈静舒淡淡开口,“不过是想为自己谋个前程罢了,跟她计较什么。” 想为自己谋算,这本也没什么,就怕是自作聪明拿旁人当傻子,不自量力地牵连了陈府。 陈静瑶怎么不想想,陈府那么多姑娘为什么偏偏就她知道了自己同父亲的谋算。 当真是没脑子! 她同父亲的计划当然不能瞒着母亲,母亲得知后特意让人把这件事装作无意地透漏给了她那两个姐姐,可谁知道,陈静怡还没反应呢,陈静瑶倒是按耐不住了。 这边的楚若嫌弃陈静舒烦,出了院子便去了后山,就像杨嬷嬷说的那般,她无肉不欢,那斋饭太素,她先去后山寻些猎物。 楚若身手极好,她在后山外围逛了逛,手里便多了几只野兔子,楚若挑了最肥的一只,还没想好怎么吃呢,便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貌似,并不会处理兔子…… 跟那兔子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这后山景色也算是一绝,不知施主逛的可还尽兴?” 楚若淡定转身,“尽兴。” 来者一身袈裟,正是那静安寺的主持。 “这兔子……” 楚若看了两眼兔子,把拎改为抱,随后一脸淡定,“这兔子伤了,看着可怜,带回去处理一下。” 差点被烤的兔子,“……” 你不是人!!! 这话说的,就连主持也怔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楚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厉害到这种地步。 还真是楚祀辰教出来的啊,别的不知道,这个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楚若不觉得心虚,这兔子伤了是真的,虽然是她伤的…… 但是带回去处理一下,她可没说是包扎啊,她不会弄这兔子,回去让嬷嬷给她炖就好了。 不是她不让暗卫出手,实在是,暗卫做出来的东西,简直没法吃,她可不想白白糟蹋了这兔子。 第53章 相遇 “佛门之地,不可杀生。”主持道,“施主一片善心,实在难得。” 楚若只当没听出他的话外音,这人跟了她一路,她出手伤兔子的时候他怎么不阻拦呢。 倒是没想到,这静安寺主持还挺有意思的。 “主持说的是。”楚若静静地看着他,道,“心诚则灵,心中有佛祖,心怀敬畏,自然也就心存善意了。” 见人说人话,这本事她又不是不会。 “施主是如何知道老衲的身份的?”主持问道,那满是笑容的脸上看不出其他情绪。 楚若没打算瞒他,“见过主持画像罢了。” 这话是真的,虽说主持算是神秘,平日里也不曾经常出来见香客,但毕竟这么多年了,总有人不止一次地见过他,那流传几张画像也就不奇怪了。 更何况,他那画像在楚祀辰那儿也有一份呢,楚祀辰亲自拿给她看的,她说她想去寺里求符,楚祀辰便找了画像给她看,说这是静安寺主持,与他私交甚笃。 她一进林子就感觉有人跟着她,她身边有暗卫相护倒是不怕,只是没想到暗卫竟然没出手。 “哈哈哈。”这主持爽朗一笑,“楚祀辰那小子给你看的,还真是生怕你吃亏啊。” 楚若的画像早就被楚祀辰送过来了,再三叮嘱不能让这画像上的人受半点委屈,他还好奇呢,这楚祀辰对他弟弟怎么这么上心,莫非真是因为那兄弟情义? 要真是兄弟情义也好,这楚祀辰性子太过孤僻,有个可心人在身边也不是坏事。 可今日一见,委实是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儿郎。 “今日过于仓促,明日定去拜访主持。” “老衲记下了,明日,便等着施主拜访了。” 主持看着楚若远去的背影,眯了眯眸子,他算过楚若的命数,本该是一世坎坷可却在年幼时变了命数,尊贵不凡…… 方才远远的跟着,草草又给她算了一卦,竟是,凤凰命数…… 凤凰命数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男子身上,所以这少年只能是女子所扮的,她伪装不算很好,或许是因为自小男儿身装扮,再加上年纪不大,所以她女性化一些也没引起人怀疑。 “有趣,确实有趣。”单是敢瞒着楚祀辰这么多年,就足以证明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楚若打算回院子里,可在路上,却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臣女参见七皇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看着眼前规规矩矩行礼的陈静舒,楚若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这陈家人是怎么了,一个接一个地往上扑,就算是想进太子府,可这吃相也未免难看了些。 陈静舒将她眼中的不耐看的清清楚楚,心知是陈静瑶做的事让楚若不快了,“臣女此次见殿下,便是为了赔罪来的。” “家中二姐做了不少蠢事,想必是惹了殿下不快,臣女回府后定会如实禀告给父亲母亲,陈府家规极严,不会允许这般行为的。” 她会说话,又是一副低姿态,楚若的不耐少了些,“既如此,三姑娘便回去,也请看好贵府的二姑娘,免得出来招惹事端。” “是。”陈静舒走的干脆利落,“臣女告退。” 第54章 入夜 换了个新地方,楚若睡的不算安稳,环境差点倒不是大问题,主要是她自己的问题。 当时从东宫换到太子府,睡的安稳也废了她不少劲。 细微的声音入耳,楚若手摸到了枕头下,那里有一把匕首,削铁如泥,是楚祀辰费了大力气给她寻来的。 她平常善用双刀,一直一弯两把刀,可是这两把刀不适合入睡放在身边,所以她专门去练了匕首。 除了楚祀辰和祁瀚,没有人知道她玩匕首的功夫也是一绝。 手悄然敷上匕首…… 外面没有搏斗声,她不知道暗卫是被处理了还是这人的功夫高到太子府的暗卫都没有察觉到的地步。 不管是哪种,她现在处境都不妙。 不会是楚祀辰,楚祀辰的气息她熟悉,而且,楚祀辰知道她认床这事,就算是半夜来也不会偷偷摸摸的,她身边除了杨嬷嬷都是他的人,他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 楚若尽力让自己呼吸平稳,手上的匕首蓄势待发。 静安寺高手也不少,今日那主持,还有那平日里轻易不露面的高人。她好歹是太子护着的,加上她七皇子的身份,出了京都说句代表着皇室也不算过,她在这里出事静安寺逃不了干系。 静安寺不会愿意跟朝廷对上的。 楚若迅速分析了一波利弊,现在的情况,弄出些声响来引来人,才是最好的法子。 感受到后面那人进了,楚若暗暗算着距离,很好,就是现在! 眨眼间床上的人一跃而起,匕首在夜间划过一道寒光,来者身手不差,反应极快地挡住楚若的招式,只是楚若自小练的就是速度,来者肩膀上被刺了一刀,来不及惊讶楚若的下一招便到了眼前。 两人过了几招,楚若心中有了数,这人身手不差,却也算不上多好,至少单论功夫他不是楚若的对手。 可他的步法精妙,让人轻易捕捉不到他的踪迹,可见他应该是,借助着这步法躲过了太子府的暗卫。 楚若引着他到了屋外打斗,那人想跑,可楚若也不是白练了这么多年的,虽然杀不了他,可也能缠着他让他无法脱身。 很快,那人的手上也被她划了一刀,可他的步法实在是刁钻,楚若伤不到他的要害。 可这就够了,两人的打斗声引来了太子府的暗卫,楚若抽身而出,把战场交给了暗卫。 另一边的陈静舒睡的也不安稳,这打斗声虽不大,可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陈静舒是真正的有脑子的人,她自知手无缚鸡之力,因此只是静静地在屋子里待着,只等明日再去楚若那里拜访,一问究竟。 可陈静瑶就没什么脑子了,她的人拦不住她,竟是让她给跑了出来。 那人本来不敌,一见跑出来一个女子,不惜废了一条胳膊脱身,直冲着陈静瑶过去了,楚若飞身去拦,匕首被她扔了出去,那人侧身躲避间楚若便已经到了陈静瑶身前。 “回屋去!” 一声低喝让陈静瑶如梦初醒,那人步法精妙,很快便逃走了。 第55章 慌张 太子府的暗卫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人逃走,本来没发现这人就已经是大罪了,若是还让人跑了…… 他们只怕是不想要这条命了。 杨嬷嬷听着这外头的打斗声没了,才敢伸出半个身子来看看,明白这是安全了,才拿着件衣裳出来。 “殿下,天冷,小心着凉。” 楚若任由她给自己披上,此时陈静舒也走了出来,“臣女参见殿下。” “起来。”楚若淡淡地叫她起来,“今夜惊险,三姑娘可曾吓到了?” 她就是随口一问,可那陈静舒却是没有回话。 楚若轻皱眉头,“吓着了?”转身呵斥周围的婢女,“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家姑娘扶回去。” 倒也不是多担心她,只是她一个姑娘在这到底是碍事了些。 陈静舒像是回过神来,“今夜二姐给殿下添麻烦了,如今夜深寒重,明日臣女一定带着二姐前去请罪。” “嗯。”楚若应下,“回自己院子里待着,今夜不要出来了。” 今夜这么大的动静,不惊动楚祀辰是不可能的,从太子府到静安寺,马不停蹄的话一个时辰就可,而楚祀辰的爱马万里挑一,比起一般的马速度更快,许是三刻钟就可。 楚若就是有信心,觉着楚祀辰一定会连夜赶来。 今夜这事,难保楚祀辰不会迁怒那突然跑出来的陈静瑶,可陈府这两个姑娘,说实话,没有必要迁怒。 所以干脆让陈家的姑娘都别出来了,等她哄哄楚祀辰着再说。 “是。”陈静舒低低应了一声,“臣女会派人告知二姐,今夜不会再有人出门了。” 陈静舒回房后只留下了自己的奶娘,“奶娘,也许,这七殿下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一事无成。” 她不会忘记楚若看她时那淡淡的眼神,那时的她像是放下了伪装,脱去了幼稚的外衣…… 那眼神里,有猜测,有警告……但更多的是漫不经心,好似她并没有将这次行刺放在心上。 这奶娘是她嫡母培养出来的,万事都很有主意,“她好歹是太子带大的,太子的本事,怎么也能学会些的。” “姑娘,夜深了,不如您先睡,明日还要带着二姑娘去见殿下呢。”奶娘替陈静舒脱下外衣,“还有个太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又会不会迁怒咱们。” 这边陈静舒思绪万千,另一边的陈静瑶也是不安稳。 “姑娘。”婵儿轻唤陈静瑶,“您怎么了。” 陈静瑶自从被呵斥了一声跑进了屋里之后,便不曾再说过话,只是这脸一会红一会白的,属实让人看不懂。 “婵儿,你说我若是回了陈府,母亲会怎样罚我啊。”陈静瑶有些慌,家中嫡母手段极高,而且最看重陈府的名声了,要是这些事被她知道了,那她面临的惩罚一定不会轻的。 对嫡母,她一直都是敬畏的。 但是想到七殿下…… 想到七殿下飞身到自己面前,还有七殿下要她回屋里…… 陈静瑶突然发现,七殿下年纪虽小可是却很靠得住,好像有她在就不用担心一样。而且,她是今夜才发现,七殿下容貌竟是那般出色,比起太子也是不差的。 婵儿也害怕啊,姑娘好歹是个主子,可自己一个丫鬟,还不是任由主母发落吗。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只能先劝着陈静瑶睡了。 第56章 到达 楚祀辰到的比楚若预计的还要早,看着微微惊讶的楚若,林岐解释道,“主子本就在来的路上了,接到消息的时候,主子离这已经不远了。” 林岐是楚祀辰的亲卫队队长,他管着太子府明面上的势力。 楚祀辰跟个炮仗一样,楚若是也不太敢开口说话,就怕哪个字说错了楚祀辰就炸了。 “兄长。”楚若拉着人坐下,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我真的没事,那人身手不算好,真的,不过他的步法确实精妙,让人看不出路数。” 楚祀辰依旧黑着脸,“太子府的暗卫都是吃干饭的吗,人都进房了还没发现!”要不是楚若认床睡的不深,还不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 一想到楚若会受伤,楚祀辰便后怕的一阵一阵的。 “谁能想到那人步法会那么奇妙呢。”楚若轻笑,“好在我没事啊。”她不是替太子府的暗卫开脱,身为暗卫,连主子的安全都保护不了,那还叫什么暗卫。 只是楚祀辰现在正在气头上,暗卫有过失确实不假,可是罪不至死,楚若确实是担心楚祀辰一气之下把人赐死了。 她记得清楚,上辈子的楚祀辰性子阴晴不定,身边的人很多被他赐死的,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失了人心,最后不得不谋权篡位。 她不知道上辈子楚祀辰经历了什么,但是,就算是这辈子的楚祀辰,性子也是有些阴沉的。 他不会是暴君的,楚若想,好在他的性子在自己这里会收敛许多,好在自己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分。 “好了兄长。”楚若把人推进房里,“我今日捉了挺肥一只兔子,兄长不如想想这兔子怎么吃才好。” 杨嬷嬷看着楚若把人推进房里,有心阻止,毕竟自家主子是个姑娘,这太子要是来个同榻而眠什么的,自家主子这身份那不是一定暴露了吗。 可现在楚祀辰情绪很明显并不稳定,杨嬷嬷正犹豫着呢,便见楚祀辰已经进了屋子了。 楚祀辰脱了外衣,便想着往床上躺,楚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身份跟楚祀辰睡在一起已经不太合适了。 她被楚祀辰惯的不轻,刚进太子府那会儿,楚祀辰忙着把东宫的事物转移到太子府来,那会儿她确实是被宠的没了分寸,有几日没见到楚祀辰后自己闹起了脾气。 楚祀辰也不生气,知道这事后便每晚都来哄着她入睡。有很多个夜晚,她都是伴着楚祀辰处理政务的烛光入睡的。 现在想想,还真是侍宠生娇了。 其实仔细算来,她从来没有跟楚祀辰同床睡过。 楚祀辰已经想要上床了,看着待在一边的楚若,他有些疑惑,“上来啊,杵在那儿做什么?” “兄长,我突然觉得,这不太好。”楚若眨巴眨巴眼,“我不算小了,同床而眠,有失体统。” 楚祀辰被她气笑了,“你跟我谈体统?” 从小到大她干的事,哪件跟体统能扯上关系。 是指她把夫子气个半死,还是指她今日打了魏家的公子明日跟梁家的公子结下梁子? “给我滚上来睡觉。”楚祀辰看着不动弹的楚若,没好气地解释,“暗卫把人带回来了,我去审他,你给我待在屋里睡觉。” 大冷天的是真不怕冻坏了自己的身子,楚祀辰瞪她一眼,“看着你睡了我就走!” 第57章 听到这话,楚若才磨磨蹭蹭地上了床,兴许是自己也觉得她这行为有嫌弃楚祀辰的嫌疑,楚若缓缓地开口补救,“其实那人等带回太子府再审也可以的,现在夜深寒露重,兄长别冻坏了自己的身子。” “嗯,你说的有理。”楚祀辰撇了她一眼,“要不我睡这儿?” 楚若,“……”!!! 可这大晚上的,楚若确实不想楚祀辰再往外跑了,按林岐说的,楚祀辰处理完政务便往这赶,他骑的是马,路上肯定没时间休息,现在都大半夜了,他兴许也很累了。 楚若略微思考了一下,其实……她没有束胸的。 她本来就发育的慢些,再加上大晚上的,肯定是怎么舒坦怎么来了,束胸早就被她解开了。 方才一袭中衣同那人打斗,那人着急跑,再加上她发育的不明显,自然是没有发现的。而陈家的两个姑娘惊吓过度,也没空注意这些。 她本来就打算同楚祀辰坦白了,要是他自己能发现…… 倒也不失为一种坦白的法子。 “兄长若是想睡在这,也不是不可。”楚若闭上眼,“挺晚的了,那人明日再审也不迟。” “乖乖睡你的。”楚祀辰揉了她头两下,“那人不简单,难保他背后的人今晚不会有行动,我先把人审了,免得又出来些事端。” 他话说的合情合理,楚若心疼他连夜奔波,可是自己又不懂这些审问人的法子,根本帮不上忙。 楚若第一次懊恼自己前十几年过的太滋润了。 虽然楚祀辰不是很明白为何楚若不愿与他同床而眠,毕竟那日在柴房里,楚若可是在杨嬷嬷被子里睡的舒坦。不过现在楚若的心疼他还是很受用的,以至于都不想去探究为何她不排斥杨嬷嬷了。 反正楚若是他的人,杨嬷嬷早晚是孙公公的。 楚若劝不动他也就作罢了,大不了明日让楚祀辰多睡会儿,陈家两个姑娘那边她来应对。 一想到陈静舒以后会成为太子良娣,楚若便有些不舒服,虽说这个姑娘不可以得罪,可是要说交好…… 她才不想交好呢,一个良娣,又不是太子妃,就算太子登基了她也不是皇后。 楚若有些赌气地想。 楚若睡的不深,楚祀辰审完人一回来,楚若便察觉到了动静。 “吵到你了。”楚祀辰看着她睁开眼,“再睡会儿。” 楚若睡的不踏实,见他回来了也没觉得有睡意上来,“什么时辰了。” “卯时一刻。”楚祀辰道。 楚若把楚祀辰拉到床上,“你白日里为政务奔波,昨天又一夜没睡,现在,不管你有多么重要的事,都给我睡觉!” 楚祀辰顺着她的意躺下,他本就为了能陪楚若,所以昨日才将政务提前处理完了。 看着他躺下,楚若去点了安神香,“陈静瑶和陈静舒我无意难为她们,口头上警告几句便将她们放回去算了。” 两个姑娘家的,昨夜凶险,吓着了也是情有可原的,虽然那陈静瑶确实是蠢了些。 楚祀辰没什么意见,很快伴着楚若的声音睡了过去。 第58章 陈家两个姑娘过来时,楚祀辰睡的很熟了,楚若不想打扰他休息,轻轻退了出去。 熟悉的气息渐渐消失,睡梦中的人皱了皱眉,只是到底是没醒过来。 楚若一出内室,陈家两姐妹便附身行礼,“参加七殿下。” “起来。”楚若提醒她们,“昨夜太子到来时已经是很晚了,再加上审了那歹徒一夜,现在正在里头睡着。” 陈静舒面上浅笑,“是臣女来的早了些,打扰了太子休息。” 心里头却是活跃起来,京都离静安寺不近,太子殿下这是,连夜赶过来的? 也许这七皇子在太子那儿的地位,比她想象的还要高。 而且……这太子累着了,然后七皇子出来招待女眷,怎么听着这么像是夫君和妻子的相处之道呢。 陈静舒揉了揉额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扔出去,“今日来,是为了请罪的,昨夜……” 陈静瑶接上她的话,“昨夜臣女受了惊吓,惊慌之下跑出屋子险些坏了殿下的事,是臣女的过错。” 说着这话,陈静瑶起身跪了下来,“殿下息怒。” 陈静舒松了口气,其实这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与陈静瑶是姐妹,本就是平辈,她虽说是嫡女,可确实是要唤陈静瑶一声姐姐的。 要是说是她带着陈静瑶来赔罪,那其实是有些逾越的,只能是,她是陪着陈静瑶来的,可既然是陪同的身份,她就不能先开口请罪了。 好在今日陈静瑶智商在线,这一番话也算得上是不卑不亢,看着她跪下,陈静舒跟着起身在她身边跪下。 “臣女二人本是为了祈福而来,却不想如今惹下这样的乱子。”陈静舒低垂着头,“昨夜回房后,臣女越想越惶恐,还请殿下恕罪。” 楚若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陈静舒有些走神。 说实话,陈静舒没有错,昨夜她一直在自己的房里没有添半分乱,可她今日依旧做足了一副请罪的模样。 因为犯错的是陈静瑶,是她陈府的姑娘。 那日春日宴过后,楚若去查了陈静舒所有的资料,不难发现,不论什么时候,陈静舒都是把陈府的利益放在最前面的。 这样的姑娘,真的是大家族中理想的主母。 楚若常常想,上辈子楚祀辰登基后,陈静舒最后是不是成了皇后呢。 虽然上辈子她死的时候,陈静舒还只是一个婕妤,连四妃都不是,可日后呢,楚祀辰会不会也觉得她是一个很合适的皇后人选,就封她做了皇后了…… 那是皇后啊,更是元后,是楚祀辰的原配妻子。 楚若常常被这个想法压的喘不过气来,虽然她也知道,楚祀辰早晚会成亲,不是陈静舒也会是别人,楚祀辰身边早晚会出现一个跟他比肩的人,与他携手一生。 楚若一想到这些就难受,就像是独属于自己的东西成为了别人的,可是自己还没有任何法子。 “本殿没有要责怪你们的意思,昨夜凶险,你二人受了惊吓做出些什么也情有可原。”楚若原本还想警告敲打这二人两句,可是现在却只想快些把二人打发走,有这功夫她去陪着楚祀辰休息不好吗,“太子还在睡着,本殿便不留你们了,退下。” 陈家的两个姑娘似乎很是惊讶,虽然早就知道楚若不会把她们怎么样,可是毕竟现在还有个太子在呢,相比较楚若,她们更担心太子那边。 可是现在楚若轻飘飘地把这事掀过去,都不用问问太子的意思吗? 是她今日的态度本就是太子示意,还是说,她如今都能做得了太子的主了? 第59章 可不管怎样,楚若开口不追究此事便是极好的,陈静舒松了口气,“殿下宽宏大量,臣女佩服。” 其实昨夜行刺一事到底是谁指使的,陈静舒现在还没个定论,可陈静瑶昨夜差点让那刺客逃了是事实,况且陈府本就不是太子党的,就怕有人拿这个做话题,说那刺客是陈府派的。 虽说楚若不是太子,但她受着太子的宠爱,她既然已经开了口,说这事过去了,那以后有人想把这锅往陈府头上扣,也要先看看自己够不够分量,值不值得太子为了他去博了楚若的面子。 陈静瑶想不了这么多,她只知道楚若没有计较她昨夜的过失,如此一来,回府后对嫡母也有个交代。 “没什么事就退下,莫要扰了太子歇息。” 这话便是逐客令了,陈静舒听的明白,“臣女告退。” 打发走了这两人,楚若才重新回到内室,楚祀辰依旧睡的香,楚若放轻了声响,在楚祀辰旁边坐了下来。 安神香很有用,更何况这身边的气息是楚祀辰熟悉的,楚祀辰对楚若向来不设防,楚若看着楚祀辰的睡颜,看着看着睡意也上来了。 人人都说楚祀辰令人琢磨不透,可楚若却偏偏觉得他就是个傻子。 可不是个傻子吗,明明就知道她当初接近他目的不纯,却还是允许她待在他身边借着他的势作威作福。 一点警惕心都没有,也不怕她心存歹意给他一刀。 想着想着,楚若就这样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坐趴着,楚若无意识间把脸凑到了楚祀辰的手边,床帘半拉着,阳光透过窗户照着楚若半边身子。 一片岁月静好。 楚若是被人摸头摸醒的,一睁眼,便坠入了那温柔的眼中。 楚祀辰的眼,是标准的丹凤眼,不怒自威,但他对楚若,总有他自己的温柔。 楚祀辰其实醒的不早,看天色许是过了午膳的时辰,他一醒便看见了自己手边的脑袋,一时没忍住便上手了。 楚若起床气上来了,对他爱答不理的,一手拍掉了在自己头上乱摸的大手,“别摸了!” “怎么不上床睡?”楚祀辰有些心疼,她这姿势看着就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睡的,“睡了多久了?” “陈家姐妹走了之后不久我就睡了。”其实她昨晚也没怎么休息好,她本来就有点认床,更何况昨夜楚祀辰审人,她自然时刻挂念着。 那也是好几个时辰了,楚祀辰更心疼了,还不等他说什么,楚若倒是先开口问他,“那人审的怎么样了?” “招了些了。”楚祀辰伸手替她揉着脖子,“江湖人士,带回去让师傅问问。” 那人看着不像是无门无派的,江湖上的事楚祀辰了解的远不如恒远多,把人带回去让恒远审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楚若便没再说话了,楚祀辰虽然是皇室的人,但他对江湖的了解绝对不能说是存于表面,连他都不能确定这人的来历,看样子这人背后的那位,藏的很深啊。 第60章 拜访 本就过了午膳的时间,楚若惦记着去拜访主持,便没怎么吃东西就闹着要去,楚祀辰不依她,两个人理论了好一番才把这顿膳用完。 杨嬷嬷便一边看着楚若拽着人离开,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狼藉。那位顶顶尊贵的太子殿下规矩向来多,吃饭时的规矩更是不少,杨嬷嬷还记得,当初那东宫有个嬷嬷,仗着自己在东宫伺候的时日长,来楚若这里传授规矩。 那时楚若刚刚进东宫,地位不稳,自然是嬷嬷说什么就是什么,耐着脾气把那嬷嬷说的都记了下来。 其实楚若用不上这些,她一开始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餐的,那些规矩杨嬷嬷也听了不少,自认为只怕是皇宫都没这么多规矩。 后来…… 谁能想到太子的规矩在楚若这里根本没用处呢,而且太子还愿意陪着楚若胡闹,就这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太子以前哪里看的下去呢。 至于自家殿下,她只有在太子面前才会弄的乱七八糟的,明明去别人府中做客规矩方面都是没有出过问题的。 所以啊,杨嬷嬷如今反而不是那么担心楚若身份被揭穿了,毕竟楚祀辰,给了楚若太多的例外了。 而另一边的楚祀辰跟楚若也到了主持那里,楚若没什么好跟主持聊的,猜想楚祀辰或许会有事情跟主持商量,楚若求主持给平安符开了个光后便出去逛了。 眼看着楚若出去,楚祀辰才看向主持,“她的命数如何。” 主持看着楚祀辰给的生辰八字,“这生辰八字,确定没有问题吗?” 他那日明明就看到楚若有凤凰命格,那可跟这生辰八字对不上啊。 楚祀辰默,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生辰八字准不准,楚若是李府的孩子,又是被贵妃带回宫里的,她的生辰也是贵妃给定的,但到底准不准…… 贵妃去了,楚若的生母也早已不在人世了,这八字还真是无从查起了。 毕竟贵妃那个人轻易让人抓不到把柄,这些年唯一做的出格事也就是把楚若带回皇宫了而已,对外说是要护楚若周全,可是李府再不安稳,难道还能比皇宫的水更深吗。 “这八字在老衲看来,怕是不对的。”主持道,“殿下也不必担心,老衲观七殿下的面相,这七殿下命中有贵人,未来,贵不可言。” 主持没将凤凰命格这事说出来,毕竟现在安皇还在位,凤凰……要是能嫁给安皇做了皇后那也是凤凰命数。 不过想到燕霖落那个女人,主持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另一方面,主持也是存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毕竟这楚祀辰运筹帷幄走一步算百步,要是他知道楚若其实是个女儿身…… 那到时候一定很热闹。 楚祀辰没在乎主持口中的日后贵不可言,在他看来,日后他亏待了谁都不能亏待了楚若。 他更在乎,楚若会不会遇到危险,毕竟这狩猎大典在即,这次狩猎大典还有青国人参与,他怕他一个看不好楚若会受伤。 第61章 “此次狩猎大典,她可会遇到危险?” 听着楚祀辰这话,主持难得地默了,虽然他看人命数很有一套,但也不至于说是什么都看得出来…… 他能看出一个人大体的命数,能看出一个人命中有没有大的劫难,但是他肯定看不出一个人日常的琐碎小事。 虽然说狩猎大典不算是琐碎小事,但是会不会遇到危险…… 那要看对危险是什么定义了,就拿楚若来说,她生活在权力中心,又是跟着楚祀辰这样的人,那肯定生活处处是风险啊。 就拿暗杀这事来说,楚若看着荣华富贵受尽荣宠,其实她受到的暗杀次数可真的是不算少,只不过她自己没放在心上,闲来无事就往府外跑。 “你要是担心她,干脆别让她去了。”主持没什么好气地回他,反正狩猎大典楚若也不是主角。 青国来使,来的可是还有那一位公主呢,据说是青国最为貌美的公主,这青国打的什么主意,可是路人皆知了。 更何况如今宫里头可是也在筹备着给诸位皇子选妃了,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姑娘冲着楚祀辰来。 楚祀辰没回他的话,不让楚若去肯定不行,这也算得上是两国交锋,这种情况下楚若不出席,只会让人看轻了她。楚祀辰还想着用这次狩猎大典彻底让楚若进入朝廷呢,她不去怎么行。 “哎,我同七殿下只有几面之缘,先下连生辰八字也是不准确的,要是想要具体推测,兴许看一下手相也可。” 看人命数这事,说白了也算是泄露天机了,楚祀辰一向不信这些,他自己也不曾算过,可谁知到了楚若身上楚祀辰就这么上心了。 楚祀辰手指无意识轻点着木桌,他本来也是不信这些的,可是楚若如今有意向从政,他便想着好好培养一二,既如此,那就不能总是像养温室里的花一样养着她了,总要放手让她自己去面对些事情。 狩猎大典,便是楚祀辰给楚若规划的第一个跳板。 他有意让楚若放手去做,可又不想让楚若受伤,所以才找到主持这里来让主持推算一二。 主持同他认识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行径,往日里不是没听到过太子如何如何宠着七殿下的传闻,可到底没有亲眼看见的震撼大。 这样也好,楚祀辰身上戾气太重,性子又阴晴不定说一不二,有个楚若在身边也挺好。 楚若那凤凰命格可不是假的,说不定以后就是楚祀辰的枕边人了。 “你不是号称神算子?”楚祀辰皱眉,“你看她面相没看出什么?” 看出个凤凰命格,可这不能告诉你。主持暗自腹诽。 在主持这里他得不到什么信息,心里挂念着楚若等久了不耐烦,毕竟那小东西哄起来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楚祀辰起身告辞。 看着急着去见楚若的楚祀辰,主持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那小姑娘别的不说,那一身轻功确实是极好的,胆量也够足,敢满着楚祀辰这么多年,要是论智谋,看昨晚刺客入刺和处理陈家一事,也能看得出这姑娘是个聪明人。 就是不知道她日后想不想入宫做那皇后了,毕竟这姑娘知道皇宫生活的不易,也体会过宫外天地的自由。 至于楚若身份暴露楚祀辰的反应…… 主持原先还有些担忧,现在只觉得没什么担忧的必要,楚祀辰定了太多的条条框框,框住他的手下,也困住了他自己,可偏偏拦不住楚若这个例外。 一个人一旦生了情,理智未必比得过情感,就算是楚祀辰,也不会例外的。 第62章 其实楚祀辰也有想过让主持给楚若看看手相的,可是楚若不同意,楚祀辰便没再问她了。 而楚若不愿意的原因也很简单,她虽不信鬼神,可毕竟她重生一事便极为玄幻了,所以她对这些也抱着几分敬畏,尤其是主持这种声名在外有几分真本事的,她担心主持看出些什么来。 毕竟看手相能得到的信息太多了。 这边楚祀辰跟主持谈着,楚若闲来无事便逛去后山了,其实楚若也知道现在不太平,昨夜更是出现了刺客,而后山更容易埋伏。 楚若绝对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她去后山纯属是因为,昨夜那刺客最后自知逃不出去,冲着陈静瑶冲过去的时候跟楚若有过短暂的接触,就是那时候,刺客告诉她明日去后山。 楚若一开始想跟楚祀辰说来着,结果后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后山有什么,楚若不知道,当然不敢轻易涉险,她有恃无恐,是因为风临也在。风临向来神出鬼没的,早在她来静安寺之前风临就要她在这个时辰来后山了。 她昨日去后山,也不只是想抓几只兔子,更多的还是想探探后山的路。 虽说风临神秘莫测,但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再加上楚祀辰对风临还是极为信任的,所以楚若对风临也不怎么设防。 毕竟能擅自进入太子府并在府上作威作福还没被扔出去的,这么些年也就风临一个了。 楚若一眼便看到了风临,“什么事不能在府里说吗,还要我到后山来一趟。” 风临只是笑笑,扔给楚若一罐酒,“尝尝?” 楚若爱酒,从风临这搜刮了不少好酒,楚祀辰管她管的严,她便只好到风临这里解解馋。 手上拿着酒,楚若没敢喝,楚祀辰还在静安寺里呢,被他知道自己都等着挨削。 风临便自顾自地灌了一口。 楚若感觉他今日状态不对,虽说看上去还是跟往日里一样,可总归有哪里不对。 “你倒是够没心没肺的。”风临笑道,“也挺好。”那个人估计就是希望她没心没肺,毕竟她有楚祀辰宠着,就算没心没肺也没什么。 只是楚若啊,你可知你今日的时光是由什么换来的吗? 楚若现在明显感觉到这人情绪不对了,“你到底怎么了?” “无妨,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什么故人能让如风临这样的人露出这样的一面…… 他不愿说,楚若也就没问,可楚若不问,风临却像是不满意了,“你怎么不好奇是什么样的故人?” 他现在像个孩子一样,难得的有几分幼稚,看样子那位故人对他影响很大啊。 “好好好。”楚若顺着他的话问,“是个什么样的故人啊。” “切!没诚意。”风临不满意,但还是说道,“是我阿姐,是个很温柔的女子。” 楚若便没再说话了,风临很明显不是想要倾诉,只是不知道为何上来了一阵小孩子脾气罢了。 果然,很快风临便恢复了正常,“听说你昨夜遇刺了,什么情况?” 遇刺这种事,楚若三天两头的就碰到一次,风临很清楚,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说来也巧,那刺客也是让我今日来后山。” 第63章 “让你来后山?”风临眸子闪了闪,不着痕迹地扫视了四周,“可曾说具体地点?” “湖边啊。”楚若满不在意,“我又没打算去。” 要不是风临也约她,她肯定不会单枪匹马地来的,就算来,也会跟楚祀辰一起。 “嗯,待会我过去看看。” “好。”楚若随口应下,“那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 总不能就是为了喝口酒来抒发情怀的。 “来见主持,顺道看看你。” 楚若,“……”不能,这人现在这么闲了吗? 风临确实没有这么闲,他今日前来也确实是想告诉楚若一件事,又或者说,他想带着楚若离开。 可楚若昨夜竟然是遇到刺客了…… 风临突然感觉或许现在把一切告诉楚若太早了些,那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风临心中有数。 要是京城的人派的,任务完不成也就是一个死,哪里还会约楚若到后山见面呢。 能做出这些事的,也就是江湖上的人了,而目前有必要做这件事的,而且敢对皇室太子宠在心尖上的人出手的,就那么几个人。 看样子那些人是按耐不住了啊。 这么急着抓楚若,终究是按耐不住了啊,眼睁睁看着楚若一日日成长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权利旁落,眼睁睁看着局势脱离掌控,终于是心急了。 至于那刺客说的,湖边? 风临决定自己去会一会,看看那些人见到自己是个什么反应。 他还没死呢,就有人这么无视他的命令,跑出来刷存在感了啊。 风临前脚刚走,楚祀辰后脚便来了,“怎么跑到这来了?” 昨夜遇刺,楚祀辰不信楚若跑后山来是闲逛的。 果然,眼前的小人儿开口,“风临约我过来的,本想告诉你,结果忘记了。” 楚祀辰,“……”就还,挺诚实的。 “还有啊,昨夜那个刺客也让我到后山湖边来,不过我过来主要还是为了见风临的,那个湖边我本来也没打算过去。” 楚祀辰,“……” 这没良心的总能把他气着,约了风临没告诉他说自己忘了,也就罢了,毕竟这就是个外人,可刺客约她这么大的事她也不说,也忘了? 况且那刺客都这么说了,谁知道后山埋伏着什么,她也敢过来,是因为不想毁约?风临那个外人有这么重要吗? 到底没舍得凶她,“我派人到湖边去看看。”楚祀辰开口,“至于你,跟我回去老老实实待着。” “不用了。”楚若下意识开口,“风临已经过去了,说是他去解决。” 楚祀辰,“……”这俩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风临出现的蹊跷,楚祀辰对他的身份虽然清楚,可还是没弄明白这人的目的,可以猜出来是跟楚若有关,但弄不明白目的到底是不安心,尤其是这件事跟楚若有关。 风临身手不凡,那湖也不难找,翩翩落地,风临淡淡开口,“都出来。” 在湖里闭气的一众人,“……” !!! 什么玩意儿?不是说抓那七皇子吗,怎么七皇子没见着,这位倒是来了??? 没敢犹豫,几道身影从湖中跃起,“见过公子。” “公子?”风临有些玩味地琢磨这两个字,“你们还知道我是谁啊,我还以为,我不在的这几年里,你们已经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呢。” “公子息怒。” “息怒?”风临出手极快,眸中含着戾气,“我记得我下过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动楚若,你们的胆子倒是大啊。” 第64章 “昨夜派出去的人是谁?” 听着头顶上带着寒意的声音,一人忙回答,“是林影。” 林影?风临有些意外,这林影,明明是那位的人啊,他有什么理由来行刺楚若。 又或者说,并不是行刺……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风临没管这跪在地上的人了,神仙打架,这些人都是为了主子卖命的,更何况,他也没有必要杀了这些人,毕竟都是一家的不是。 “回去告诉他,楚若这边自有我看着,有些心思,还是不要动的好。” 随着一阵整齐的“是”,风过人散,风临也转身离开了湖边。 毕竟林影现在可是在楚祀辰手里,他得想个法子先把人弄出来。 不管林影是为什么跑这儿来刷存在感的,他都不能死。 这边的风临离开了,那边的楚若和楚祀辰也回了太子府,楚若对那刺客好奇,又恰好楚祀辰一回来就入了宫,“走,咱们去见恒师父去。” 杨嬷嬷现在是楚若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不拦着,随心院的奴才们就更拦不住了。 随心院是楚若入太子府之后楚祀辰给起的,如心院跟随心院,一字之差可是差的那可是天差地别的。 如心,如的是谁的心?是楚祀辰的,说到底还是将楚若当成附庸了。 随心,随的是楚若的,只要楚若随心便好。 楚若一路奔着恒远那儿去的,恒远正打算去看看那刺客呢,便听见一声,“恒师父。” 恒远看了看声源处,“稀客啊,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跟祁瀚不是很对付,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交手闹的,祁瀚武功高,两人交手向来是有输有赢的,比试吗,本就是有输有赢的,这本也没什么。 可谁让楚若向着祁瀚呢,只要是祁瀚输了,楚若上去就是一顿嘘寒问暖,说着自己认为祁瀚是最厉害的。 一个孩子罢了,恒远也不是很计较,可问题是,不论祁瀚是输是赢,总有楚若在一边陪着,可是恒远呢,指望着楚祀辰吗? 所以恒远心里不平衡了,他赢了之后看着祁瀚总想刺他两句,可他哪里比得上楚若的嘴皮子功夫,哪次不是被楚若怼到怀疑人生的。 当然,记仇不至于,要不是他无心成家,现在孩子只怕是都有楚若这么大了,他犯不着跟个孩子过不去。 “听兄长说的,恒师父要去审问那刺客,我也对那刺客好奇得紧,恒师父你就带我去开开眼界。” “开眼界?”恒远想了想,没想出拒绝她的理由,那地牢虽说阴暗恐怖,可楚若身为楚祀辰的身边人,早晚也是要知道这些的。 这样想着,恒远带着楚若一起往地牢方向去了。 那地牢确实是阴暗恐怖的厉害,不仅是因为这地牢建在地下,更多地是因为,那里被关着的人身上面貌都算恐怖。 就算是楚若,这个活了两辈子自认为心性不是常人可比的人,都下意识闭上了眼,可那些血腥的场景在她脑海里依旧挥之不去。 第65章 看着楚若脸色不好,恒远有些担心,这位可是楚祀辰的心尖尖,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楚祀辰那冷眼能扎死他。 可还不等他问什么,楚若倒是先开了口,“这地牢,是什么时候建的。” “建了也有,十年了。这里面不少刑罚都是太子琢磨出来的,所以但凡是进了地牢的人,向来没有嘴硬到最后的。” 楚祀辰一出生就被封了太子,一开始一直住在东宫的,后来不知为什么,楚祀辰大病了一场,丞相和皇后大怒,也因此对安皇越来越不满,丞相也因此上书在宫外建了太子府由太子居住。 大概是在楚祀辰十一岁那年,楚祀辰秘密建造了地牢,除了他的心腹没几个人知道这地牢的存在。 楚若的脸色却是更白了,十年…… 十年前楚祀辰才多大,十一岁啊,十一岁就已经建成了这地牢了,楚若重生回来的时候楚祀辰都十二了,也就是说,那影响楚祀辰性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可是楚祀辰明明跟上辈子相差很多啊。 上辈子楚祀辰二十一的时候,名声已经很不好了,草芥人命,阴晴不定,杀人如麻……可是这辈子的楚祀辰在外也只是被称为是暴戾了些,更多的还是夸赞他有治国之才的。 怎么会差了这么多呢。 楚若没敢深想下去,她白着一张脸往前走去,身后是恒远唤她的声音,“殿下!” 楚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恒远也是吓了一跳,说什么都不肯再带她往里走了。 恒远就是一根筋的性子,他不肯往里走,楚若没什么好法子。她现在本就有些乱,再加上她对那刺客也就是好奇并没有什么目的说是一定要见他。 更何况她现在这个状况也确实是不适合待在这里了,“今日是我添乱了,恒师父先忙,不必担忧。” 楚若话说的快,人走得更快,恒远怎么可能不担心,这人怎么说都是他带进来的。缺根筋的恒远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带着楚若来是没有告诉楚祀辰的,而楚祀辰迟迟不带楚若进地牢,想必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眼见着楚若越走越远,恒远还挂念着牢里的刺客,只好吩咐一个侍卫去告诉太子,随后自己匆匆往地牢深处去了。 楚若白着一张脸回到自己的院子,把杨嬷嬷吓得不轻,“殿下这是怎么了?” 在杨嬷嬷的记忆里,楚若从未有过这样的脸色,当初贵妃去世楚若在东宫根基不稳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失态。 “无事,嬷嬷,”楚若心不在焉地应道,“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眼看着楚若自己进了屋子,杨嬷嬷担心她,转身往着野园的方向去了,自家殿下这幅样子,许是同太子有关,现下殿下不愿见人,倒不如让小貂来陪陪殿下。 殿下平日里最爱那小貂了。 屋里面的楚若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双眼虽是紧闭,可那颤抖的睫毛可以看出她内心并不平静。 这辈子遇到楚祀辰之后,除了一开始楚祀辰待她不上心,其他时候向来都是顺着她的。 虽然性子有些冷,但对她向来很好。 所以她才会一直以为,楚祀辰变成上辈子的样子,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变成一个暴君。 可没想到,原来楚祀辰的性格那么早就定下了…… 第66章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就算她上辈子身处后宫,有关楚祀辰凶残霸道的传闻也没有停止过,甚至于大臣上书安皇要废太子。 这辈子就算是差,也不会差太多的,是她被这衣食无忧的舒坦日子迷了眼,只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重生,又是在楚祀辰身边长大,或多或少会影响到楚祀辰…… 楚若紧紧咬着嘴唇,她不该去地牢的,要是她不去地牢,就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楚祀辰是不一样的,他是疼爱自己的哥哥,而不是上辈子把自己一箭穿心的暴君。 楚祀辰并不是变了,他只是在自己面前把自己隐藏了起来,在地牢看着那一个又一个的刑罚,那是上辈子折磨在她那些皇兄们身上的。 在地牢那一刻钟的时间,楚若好像回到了上辈子,她依然是那个手无寸铁的落魄皇子,最终死在新帝楚祀辰的手上。 —————————————————————— 楚祀辰收到侍卫来报便直冲着太子府而去,他回来的时候楚若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小半个时辰了,看了眼抱着小貂站在一边的杨嬷嬷,楚祀辰问她,“她一直在房间里?” “是。”杨嬷嬷低着头回答,“奴婢寻思着殿下兴许会见这小貂,便将小貂带来了,可是殿下没有反应。” 连小貂也不见了? 楚祀辰意识到问题严重了,楚若平日里最爱这小貂,现在连这小貂也不管用了? 上前敲了敲门,“阿若,开门。” 楚若听见了,但她不想理,又或者说,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法理。 楚祀辰等不及了,暴力开门后一眼便看见了在床上缩成一团的楚若,楚祀辰何时见过这样的楚若,在他的印象里,楚若从来都是鲜活生动的,就算是犯了错也能理直气壮地让人觉得她下次还敢,哪怕是两人刚认识那会儿,楚若虽然怕他却也能将讨好说的不惹人烦,好似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我讨好你你就该护着我一样。 “张嘴!”楚祀辰强行把楚若的嘴掰开,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你这是在跟我玩自残?” 楚若浑浑噩噩的意识回神了大半,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自己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看着眼前一脸怒容的楚祀辰,楚若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本就带着几分迷茫的眸子带上了几分恐惧,看她这样,楚祀辰缓和了语气,“今日去地牢,吓到了?” 楚若没说话,楚祀辰也没逼她,“我让太医来给你看看,剩下的,待会再说。” 楚若看得出来,他在硬压着脾气,也是,本来她不经过楚祀辰允许就去地牢已是不对,又闹了这么一出耽误了楚祀辰的正事,他生气也是正常的。 太医来的快,自从发现楚若胃不好,楚祀辰便从宫里面带了位太医出来,专门负责为楚若调理胃的。 “回太子殿下,七皇子殿下的咬伤并无大碍,只是毕竟是伤在唇上的,日后食用东西怕是会牵扯到伤口。” “退下。”楚祀辰一直看着楚若,话却是对着太医说的,“仔细照顾着。” “是。” 那太医退下了,楚祀辰才将话头对准楚若,“现在,冷静了?回神了?那,谈谈?” 第67章 楚祀辰的话是问句,可那意思可没有容楚若讨价还价的余地,“在地牢里,看见什么了?” 楚祀辰不是没有想过地牢会吓到楚若,那里承载着他所有的阴暗,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带楚若去地牢,其实他也在怕,怕吓着楚若,怕楚若发现自己并不是表面上的样子,更怕自己娇养了这么多年放在心上宠着的小东西会疏远自己。 他素来了解楚若,那就是个没良心的。 可偏偏他就是愿意宠着这没良心的。 眼下既然楚若已经看到了,楚祀辰也没有想要逃避的意思,虽然说他可以装一辈子好兄长护着楚若,但潜意识里还是希望楚若可以接受真正的他。 他并不是那些京中才子吹捧的天上皎月,真正的他就是一滩烂泥,被自己亲生父亲亲手捣烂扔进泥潭的烂泥,他也就这幅皮囊看上去光鲜了些,内里却是从骨子里就烂透了。 这些年要不是顾忌着楚若,他的行事作风又怎么会如此温和呢? “看到了,一些刑具,一些犯人。”楚若道。 “就这些东西就把你吓成这样?”楚祀辰不信,楚若虽然看上去在他面前胆小,但真到了大事上轻易不会自乱阵脚,当初楚若遭遇第一场刺杀的时候,他都以为楚若会吓到,可事实上却是楚若为了自保亲手杀了两个刺客,安全后也只是难眠了几日便恢复如初了。 他养出来的人什么性子他岂会不知,但那次他确实是惊讶了,他相信楚若不会圣母心到刺客的刀到了眼前她还不还手,但也没想到亲手杀了两个人的楚若接受能力可以那么强。 楚若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被吓到了,她只是觉得楚祀辰这么多年一直在伪装着自己,而她所作出的一切判断也是对着那伪装过后的楚祀辰的,那真正的楚祀辰呢? 在错误基础上做出的判断本就是错误的,她只是担心自己最后还会落到前世的下场。 楚若现在已经是缓过神来了,她一开始反应那么大也只是因为事情的冲击力太大,她一时没有缓过神来,现在冷静下来,楚若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排斥楚祀辰了。 “恒师父说那些刑罚都是兄长做的,我只是没有想到兄长的手段会这样而已。”楚若没有办法告诉楚祀辰自己真正怕的是什么,但好在她也不用全都说出来,真假参半说一半留一半就可以了。 楚祀辰没说什么。 楚若主动凑了过去,“那些手段,兄长会用在我身上吗?” “瞎扯什么!”楚祀辰轻斥,那些东西他永远不可能用在楚若身上的,对付楚若,他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楚若信他,虽然没有什么依据可以支撑着,但楚若就是信他。 “兄长的手段,是都用在地牢里了吗?”这话楚若问的隐晦,可是楚祀辰是什么人,他当然可以听出楚若话中的意思。 虽然说,自己明面上的行事风格说不上是温和,但跟地牢里的手段肯定是没法比的,楚若想问的大概就是这个了,楚祀辰撇了楚若一眼,他在外伪装这么多年都是为了谁? 第68章 “还不是为了你个没良心的。”楚祀辰没什么好气的道。 其实楚祀辰不太喜欢迂回的手段,在他看来,有些事情本就是直接办了的好,至于后果,那不在楚祀辰考虑范围内。 前提是,没有楚若的存在。 反正权力在谁手里谁才是老大,楚祀辰身为上位者,手中的权利肯定不小。 可是他还有楚若,他自己可以不顾忌名声,可以不在乎后果,可以不怕那些人狗急跳墙的报复,可是却没有办法不去在乎楚若的安危。 所以有些事情楚祀辰乐意多费些心力,多周旋些人,把自己摘出来,然后去获得个好名声。 虽然说目的都达到了,但是这样的方法肯定是更费事的,不过也有显而易见的好处,很多人临死都把楚祀辰当作是好人,临死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套到底是谁下的。 这样,也就不存在报复到楚若的身上了。 楚祀辰越想越难受,难得的有了点委屈的情绪,他都这么费尽心思的想护着楚若一世安稳了,楚若却还是害怕他,还想疏远他。 虽然楚若并没有表现出疏远的意思,但耐不住咱们的太子殿下脑洞大脑补快,楚若一时走神的功夫,楚祀辰就已经脑补出了楚若手握权利离开太子府然后跟娶妻生子阖家欢乐的场景了。 越想越委屈,楚祀辰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楚若正在想事情呢,一回神便看见楚祀辰幽怨的看着她,好似她是那负心汉一样,整个人像只耷拉着尾巴的大型犬。 楚若,“” 这家伙脑补了些什么? 虽然她还不是很明白怎么就是为了她了,不过楚若可以感觉到,就算楚祀辰的性子还是跟上辈子一样,可是对待她也是不一样的,既然如此,那楚祀辰就不是上辈子的楚祀辰,她不能拿上辈子的眼光来看这辈子的楚祀辰。 楚若安抚性的拍了楚祀辰两下,“是我错了,我不该擅自跑去地牢,还把自己弄成这样,惹兄长担心了,我的错。” 楚祀辰,“”看,这就是楚若,好听的话随口就来,道歉都道的毫无诚意可言,还她知道错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我说过,你也是太子府的主人,太子府的地方,你想去就去。”当然,也包括地牢,她不必为此道歉。 至于担心,也是他自愿的,这个更不是楚若的过错。 “我在气什么,你自己想。”楚祀辰说完便起身,“我去地牢看看。” 楚若也是有些懵,但是今日这几番折腾确实是让楚若有些发困,看着楚祀辰走了,楚若回床上抱着小貂很快进入睡梦之中。 不过另一边的地牢可就没有这么静谧了,恒远到底是江湖上数得着的人物,在江湖中起伏这么多年,对江湖中的门派有几分了解,他审了这刺客这么久,心里也是有了个底。 “怎么样,审出什么来了?”林岐问他。 恒远看向楚祀辰,“什么都没说,不过据我猜测,这人兴许是江湖上人称\\u0027影子杀手\\u0027的林影,出身陵山殿。” 第69章 陵山殿? 这个名字一出,连楚祀辰都有了几分意外,他记得,风临就是陵山殿殿主的弟子来着 陵山殿的人想动楚若,也不知道这风临知道几分。 楚祀辰转身出了地牢,“备马。” 也许他应该去问问风临,风临是个聪明人,而且,他足够护着阿若。 楚祀辰倒是没想过这事是风临出的手,风临想动手在京都里有的是机会,犯不着去那静安寺,得手的几率太低。 风临似乎早就知道楚祀辰会来见他,茶水早早的备好了,楚祀辰也没跟他打哑谜,直接开口问道,“那林影,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派出去的,具体的,我已经让人去查了。”风临轻抿了一口茶,“林影一事,我也有些弄不明白的地方。” 楚祀辰冷笑,“既如此,杀了便是,看他的样子,也套不出什么话。” 进了地牢还嘴硬到这种地步的林影绝对是第一个,看的楚祀辰都想亲自进去审问一番了。 只是他每次动用刑具之后周身的气场都会有些压抑,他日日同楚若待在一起,不想吓着楚若,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审问人了。 风临语气难得的带了几分认真和凝重,“这个林影的身份在陵山殿有些特殊,我还在查这次的事情是谁的命令,不过有一点,这个林影现在不能死。” “原因呢?”楚祀辰虽说语气中还是蛮不在乎,可是心里却已经是打起了十分的精神,“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风临缓缓回答,“如果我说,跟楚若有关呢。” “你是陵山殿殿主的弟子,如今又出来一个身份特殊的陵山殿人,你们全都是冲着阿若来的。”楚祀辰抬眼,“你们想干什么?” 楚祀辰的黑眸看着风临,“阿若身上有什么值得你们这般费尽心力。” 这话风临当然不会回答,他只是说,“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 “那林影呢?”楚祀辰放下茶杯。“那陵山殿的其他人呢?” “我在陵山殿有几分势力,我和我的势力都不会伤害楚若。”风临直视着楚祀辰的双眸,“林影我目前不能确定,但是他或许会成为楚若的助力。我说过,他身份特殊。” “或许,你可以把他交给我,我知道的比你多,对付林影也更有把握。” 楚祀辰没怎么犹豫,“可以。” 风临本来还有些疑惑楚祀辰为何会这么干脆的同意,结果下一秒林影就被人压在了自己面前,得,他懂了,楚祀辰就是带着林影一起过来的,他一开始就想让自己接手林影,方才的谈话只怕是故意诱导着他说出要林影的话来。 这样就算是,他开口相求,欠了楚祀辰一个人情了。 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风临有些好笑的看着楚祀辰,“跟你打交道还真是不能放松警惕啊。” 楚祀辰只当风临在夸他,“过几日狩猎大典开始,你们陵山殿还有要出手的打算吗?” 如果有,那楚若的安全就更要注意起来了,至少她身边的暗卫要安排得当了。这次狩猎大典,楚祀辰存了几分要磨练考验楚若的意思,要在保证楚若安全的前提下让她得到一定的磨练可比只保护她的安危难多了。 “不会有了。”风临淡淡地回答。 第70章 林影 楚祀辰得了准话,把林影交给风临后他走的干脆,看了眼在地上的林影,风临挥手招来下属去请大夫。 这林影身上的伤不轻,看得出来应该是受了不少的罪。 风临不是圣人,甚至他骨子里带了几分冷血,对林影当然升不起恻隐之心。 下属很快带了人过来把林影带去院子里面安置,大夫也来得快,只是到了傍晚时分,林影才恢复意识。 “醒了?” 听见声音,林影下意识警惕起来,转头看去,眸中出现了几分错愕,“公子?” 风临就坐在窗边,手中把玩着玉扇,“说说,怎么回事?” 林影显然还有些疑惑,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太子府的地牢里的,他一度认为自己或许就死在地牢里了,谁知道昏迷之后醒来,会看到公子。 这么说,是公子救了他? 可是太子府戒备森严,地牢更是难寻位置,就算是公子,要把他救出来也要费不少功夫。 “是,公子救了我?” 他没有回答风临的话,风临也不恼,“楚祀辰把你送过来的。” 林影便更觉得困惑了,“他知道我是陵山殿的人?” 可就算知道,又为什么会把自己送到公子手上呢?如果他知道公子的身份,这行为岂不是放虎归山吗?如果他不知道公子的身份,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面对林影,风临难得的有耐心,“他的师傅,名唤恒远,论起资历,你我都要唤他一声前辈,他能认出你并不奇怪。” 林影眸中闪过了然,如果是恒远的话,那就不奇怪了。恒远在江湖中隐匿已久,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楚祀辰的师父。 “现在说说,你这是奉了谁的命令,想对楚若干什么?” 林影默了默,“我自己的主意。” 风临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七年前你下山,后来就下了命令说是楚若那边由你看着,任何人不许动楚若。这些年你又拦了不少殿主的人,殿主心里本就不满。”林影道,“而且这些年来,姑娘手里的权力也是越来越大了,前些年还只是能勉勉强强牵制一下殿主,可是这些日子却是能跟殿主打个平手了。” “所以殿主就许是有些急了,下了命令要将楚若带回去来为自己增添砝码,他这命令下的隐秘,估计姑娘也不是很清楚,事出紧急,我就主动请缨来京都了。” 风临微微皱眉,“那你让楚若去后山湖边做什么?” 那后山湖边明明就安排了人,想来应该是跟林影一起出动的。 “后山湖边的人是我安排的,他们都是我的人,信得过的。”林影解释,“我那晚的行动也是为了试探楚若有多少本事,要是不能在陵山殿自保,我便不把她带回去了。” 事实证明,楚若最起码身手不错,他年少时伤了身子本就不适合习武,于是便学了杀手之术,再加上姑娘给他的步法,这些年也有了几分地位。 那晚他当然没有用尽全力,可是在这奇妙步伐的加持下还能跟自己拼个不相上下的楚若,身手绝对不差。 在湖边埋伏是他给自己的下属下的命令,如果他发现楚若在陵山殿只能拖累姑娘的话,他便会回去取消这个命令,可谁知道他低估了楚若,更没想到楚祀辰在楚若身边安排了那么多暗卫。 他没能逃掉,落入了太子手中。 林影这话说的简单,可风临却是一听就明白了,“你现在什么打算,回去?” 林影本就是姑娘的人,是姑娘在殿主那里的一颗暗钉,此次任务不成,瞒着姑娘还暴露了身份,回陵山殿之后殿主那里只怕是待不了了,少不得要去姑娘身边。 想到这个林影就羞愧,什么也没做成,还弄得自己身份暴露,姑娘想留下自己肯定少不得同殿主周旋。 净给姑娘惹麻烦了。 风临差不多能猜出林影的意思,他想了想,道,“你留下,京都里不太平,你留下楚若也多份保障。” 林影回去没有任何好处,在京都反而有几分用处,至于殿主的命令,想来阿姐也该知道了,那阿姐肯定不会放任殿主对楚若出手的。 陵山殿那边有阿姐看着,江湖上其他几个敢插手皇家事的势力有他盯着,楚若那边,就由林影看着。 林影不是傻子,当即便同意了下来。 第71章 狩猎大典这日终究还是来了,狩猎大典在皇家狩猎场举行,路途遥远,所以提前一日动身。安皇到底是身子不行了,上一次还逞强自己骑着马,这一次却是坐着马车。 安国以左为尊,楚祀辰骑着马在马车的左侧,楚若退后他半个马身。 “小七要是觉得累了,倒是可以来父皇这里歇息片刻。” 楚若原本还有些乏味,一听这话瞬间一个激灵,她扭头看去,便见安皇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楚若,“!!!” “父皇不必担忧,阿若是儿臣一手教出来的,不至于连这点路都骑不了。”楚祀辰看到安皇一脸笑意的瞬间眸子便冷了下去。 听着楚祀辰这话,楚若知道他是为自己解围,没说什么,只是低下了头,一副皇兄说的都对的样子。 “小七还小,太子不必太过苛刻她。”安皇道,“路途遥远,小七如何受得住。” 楚若没在意他说的,反正楚祀辰会帮她挡下来的,她只是疑惑,安皇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的,突然就关心她身子劳累了? 楚若可不会相信安皇有这么好心,怕不是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楚祀辰冷声道,“父皇多虑了!” 安皇还想说什么,可楚若看出楚祀辰已经有些不耐了,这毕竟是狩猎大典,有文武百官跟着,楚若担心那些天天闲着没事做的谏官会拿这事做文章。 毕竟,安皇好歹是楚祀辰的父皇,这种场合不适合起冲突。 于是楚若抢在安皇开口之前道,“兄长,我想去前面开路。” 御驾前方自有禁卫军开路,楚祀辰明白楚若的意思,“去,注意安全。” 楚若便驾马去了前方。 而安皇,放下车帘,脑子里全是方才楚若的声音…… 少年不大,可声音却是清越,极为好听…… 难怪他那孽子乐意宠着她,换成他,他也是乐意宠着的啊。 他一心在楚若身上,便没看到楚祀辰眼中的寒意,有些东西,楚若想不到可不代表他想不到,方才那老东西看楚若的眼神,当真是肮脏至极! 楚若也不是真想开路,她往前走了一段路,便放慢速度等着楚祀辰跟上了,果然,很快楚祀辰一行人便赶了上来。 楚若重新策马回到楚祀辰身边,随后便听到楚祀辰柔声问她,“累了?” 林岐,“……”殿下,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这七皇子平日里不出手,所以大多数人不知道她的身手,可林岐能不知道吗?这七皇子就像是天生的习武之人,这点路真的不至于让七皇子累着。 “累倒是不累,就是有些乏味了。”楚若开口道,这跟着队伍走当然跟自己走不一样,而且这慢吞吞的速度,楚若是真的有些急。 楚祀辰知道她的性子,转头吩咐下去,“林岐,去告诉祁小将军,路途遥远,还是早点到的好。” 祁小将军便是祁子谦了。 “是!” 林岐离开不久,这队伍的速度便突然快了起来,想来是祁子谦下了命令。 在这样的速度下,一行人在申时之前便到了皇家狩猎场。 第72章 楚若一到自己的帐篷里便睡了个昏天黑地,她醒来时,天色昏暗,已经是过了晚膳的时辰。 楚若掀开帐篷出去,便看见了在帐篷边守着的两个侍卫。 “殿下。”两个侍卫行礼,楚若淡淡应了声,其中一个侍卫道,“方才林大人奉太子殿下之命来过,看您在休息就离开了。” 林大人,便是林岐了。 大概是楚祀辰不放心她,让林岐来看看。虽然楚若也不知道楚祀辰是操得哪门子心…… 初到狩猎场,哪怕楚祀辰早有布置,可也有不少事要忙,楚若没有打扰他的意思,到楚祀辰帐前问了问两个侍卫,“太子殿下可用过晚膳了?” “已经用过了。” “用过多久了?” 那被询问的侍卫稍一思考,道,“一个时辰了。” 楚若想了想,转身走了。 晚膳时间都过了,她去拿些点心来同楚祀辰一起吃算了。 睡的她都不饿了。 到底是皇家狩猎场,安皇又是个贪图享乐了,亏了什么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林岐听见动静出来看了看,“方才是谁?”那背影看上去像是七殿下。 “是七殿下。” 还真是七殿下?林岐疑惑,七殿下来了怎么不进来? 这狩猎场的地图楚若早就背熟悉了,找到地方,楚若抬脚走了进去,却不想看见了一个娇艳可人的女子。 “言妃娘娘。”楚若行礼,心底里却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安皇的宠妃。 这言妃也是个人物,没有半分背景却能爬到妃子的位子上。 不过安皇的好色,宫里头在妃位上的妃子也不在少数。 “七皇子殿下安。”言妃回她一礼,“殿下怎的亲自来了这种地方?” 君子远庖厨,安国的男子都不爱入厨房。 楚若不在意的笑笑,“贪睡了些,一时忘了时辰,过了晚膳才觉得饿,便来瞧瞧。” “殿下来的正好。”言妃浅笑,“本宫做了些糕点,本想给陛下送去的。殿下既来了,不若带些回去尝尝。” 楚若没拒绝,笑着应了,反正最后吃与不吃都在她,没必要驳了这宠妃的面子。 楚若又选了几样点心,一起拎着去了楚祀辰的帐篷。 楚祀辰正低头看着密折,听着声响连头也没抬,敢不经通报就进来的除了楚若也不会有旁人了。 “我带了些糕点,兄长尝尝。”楚若把点心一一摆出来,还没等动手便见楚祀辰皱着眉头问,“你用过晚膳了?” “没有啊,我又不饿。”楚若自顾自拿了点心塞在楚祀辰嘴中,“好吃吗?” 糕点不大,楚祀辰咽下去,制止了楚若将点心往嘴里送的动作,“先用晚膳。” 中午行路本就吃不好,晚膳没用便吃些甜食,她怕不是嫌胃不难受了。 楚祀辰派人传膳,楚若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趁他不备往自己嘴中塞了块糕点,嘚瑟地看了楚祀辰一眼。 楚祀辰屈手敲她,“不许吃了。” 随后有些疑惑地看着盛糕点的木盒,“这个怎么不拿出来?” 不喜欢?不能啊,依着楚若的性子,不喜欢的点心她不会拿才对啊。 “那个啊。”楚若看了一眼,“那是言妃做的,刚才在厨房里碰到了,这东西我不放心,回头处理掉就是了。” 第73章 楚若没将这盘糕点当回事,用完膳后在帐篷里乱走消化食。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华丽的帐篷里,一道黑影闪过,与那帐篷的主人交谈几句之后翻身离开,他的身手极好,好似从未有人来过。 这边的楚若晃悠够了,趁着楚祀辰没有注意,飞快的拿了一块糕点往嘴里塞。 楚祀辰担心她晚上吃多了积食,本不想让她再用糕点,可这小东西向来是个不听话的,他一不留神的功夫就被她钻了空子。 长臂一伸把想要溜走的小东西抓回来,楚祀辰捏了捏她后颈上的薄肉,“讨打?” 楚若被捏着后颈,整个人都炸毛,可偏偏身后这人她得罪不起,只是被宠了这么多年,楚若也是有小性子的人。 往后拍了那人手一巴掌,自认为很凶地道,“放开。” 楚祀辰看着这个奶凶奶凶的小东西,第一次有了些迟疑,阿若是不是太奶了一点? 虽说阿若现在还不到十五,可是怎么说也是个男孩,怎么就这么软萌了? 他记得自己十四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阿若这般软萌,看着就好欺负,没有半点气势可言啊。 这日后入了朝,岂不是任人欺负了。 看了眼还在自己手上不停挣扎的楚若,楚祀辰便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日后他多护着她些就是了。 两兄弟正闹腾着,林岐回来了,“殿下,暗线密报。” 楚若瞬间老实了下来,抬头看楚祀辰,她并不知道这密报自己可不可以听。 要是以往,她肯定就避开了,可是现下她决心参与朝政,楚祀辰又是要培养她的做派。 可这毕竟是密报,楚若就算再小白,可也知道暗线往往是主人家费了心思培养出来的,要是得力的暗线,说不定还有潜伏了多年才能出一份密报的。 楚祀辰倒是没有避着楚若的意思,将那纸条拿过来,放到两人眼前一起看,只是下一秒,瞬间便冷了脸色。 楚若更是震惊到失了言语。 那纸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安皇有意收七殿下入后宫。” 楚若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女儿身的身份暴露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安皇要是知道了,又想让自己入宫,绝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啊。 依着今日安皇的举动来看,他更多的还是试探。 那就是,在不知道自己女儿身的前提下对自己起了心思…… 楚若突然一阵恶心,她甚至都来不及去看楚祀辰的脸色,甚至顾不得周围的低气压,弯腰扶着桌子便吐了。 楚祀辰一惊,忙伸手去拍楚若的背,还未等他开口询问,便见楚若抓住了他的手。 “你这暗线的消息可靠吗?”她的力气极大,像是握住自己的救命稻草。 楚祀辰稍一犹豫,阿若明显是被安皇恶心到了,现在否认这消息的可靠性才是安慰楚若的最好法子,可是最终他还是说道,“我那暗线是言妃。” 所以消息是极为可靠的。 话一落,楚若的脸色又白了一分,整个人再度弯腰吐了。 随着她这呕吐声一同响起的是楚祀辰难得着急的声音,“宣太医!” 第74章 林岐转身就出去了,等他再回来时,手上已经拎了个老太医回来。 那老太医一把胡子,整个人还是懵的状态,楚祀辰没给他时间回神,“还不滚过来!” 一声冷喝愣是把老太医给吓精神了,看着太子殿下的冷脸,老太医顾不上行礼,拖着自己年迈的双腿到了榻前,便瞧见那倚坐在榻上小人儿眸中含泪,脸色惨白。 老太医一怔,这七皇子,长相未免招人了些。 他想把脉,手刚放上便见这七殿下反应极快地甩开了他。 “不要太医……”榻上的人发了话,“我不要太医。” 楚若方才才想起来,女子的脉搏同男子是不一样的,太医一把脉就瞒不住了,所以她从来都是尽量避开太医的,杨嬷嬷本就懂些医术,小病杨嬷嬷就能治了。 后来太子府里那给她调养身体的太医,实际上是当初母妃还在时就培养的心腹,是母妃的专属太医,后来因为她胃病,太子有意留个太医在太子府,杨嬷嬷便提了那太医。 若来的不是那个太医,楚若是绝对不会让人把脉的。 她如今虽然有意告诉楚祀辰自己的身份,可是自己亲口坦白的跟旁人嘴里告知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方才没来得及拦住楚祀辰,现在更是不能让太医把脉。 楚祀辰低声哄她,“阿若听话,让太医看看,很快就好了。” 楚若本就半个身子在楚祀辰怀里,一听这话更是将头埋在了楚祀辰怀里,“不要,不要男的……” 没办法,拿安皇出来挡挡刀。 果然,楚祀辰一听这话,眸子里全是暴戾。 可偏偏他哄楚若的声音还是柔意十足的,“那换个女医师来好不好?” “不要,谁也不要……”楚若弱弱地声音穿出来,“只要兄长……” 楚祀辰大概也能明白楚若身体上是没什么大碍的,那呕吐,许是恶心的。那会儿太着急了,后来是看着太医来了把把脉也无妨,可既然楚若这么排斥…… “退下。”楚祀辰摆了摆手让太医下去,既然阿若这么排斥,那就不把脉了。 楚若心情平复的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她确实是没想到安皇对她起了那样的心思,安皇可是她母妃的丈夫啊,虽然她母妃不一定认……可是就算她没有皇室血脉,也是叫了他这么多年的父皇,他怎么可以…… 上辈子没有这一出,或许是因为她上辈子太过狼狈又营养不良,容貌大打折扣,安皇后宫里有的是貌美如花的女子,当然不会把心思打到她一个面黄肌瘦的人身上。 这么说来上辈子她还是走运的,虽然人在深宫吃了不少苦,可好歹没碰上这样的肮脏事,不然,上辈子她无依无靠,无论如何是护不了自己周全的。 这辈子她有楚祀辰,楚祀辰会护着她。 可…… “兄长,他是皇帝,我怕……”楚若没说出自己怕什么,可是楚祀辰却是明白了。 阿若是男子,安皇想得到她,不能走明路,但是暗地里能做的事太多了,他好歹是阿若名义上的父皇,如果他想用借口将人招入宫中,那借口可太多了。而一旦入宫…… “不怕,阿若。”楚祀辰柔声安抚她,“有我呢阿若,有我呢。” 第75章 狩猎大典开始之前,会有一个开场比试,往届都是京都中各位公子哥比试,今年来了青国的使臣,这比试自然就成了两国之间的切磋。 这次的比试,经礼部的人商议,最终定为了打马球。 昨夜那密报一事,弄的楚若一晚上没休息好,不过好在她底子好,现在一看也只是疲惫了些样子。 “小七这脸色怎么这般差。”六皇子开口奚落,“这昨夜太子殿下宣了太医,想必也是为了小七,说来小七还真是受宠啊,这身子竟然如此娇贵。” 这话说的不好听,就连勤王面上也是不善,要是普通的宴会也就罢了,宴会之上向来不缺这些刀光剑影言语奚落,可这青国的人还在呢,这种情况说这些话,当真是,丢人现眼! “老六!”还不等楚祀辰说话,安皇倒是开口了,“怎的酒宴还未开始便开始说胡话了。” 这两国宴会上,安皇开口斥责六皇子,维护的是安国的颜面,大臣们都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燕宣看的清楚,他那表兄的脸瞬间就冷下来了。 楚若的脸色也是白了一分。 燕宣想了一阵,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放弃了,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去问楚若呢。 那场上,两国的队伍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安国这边是祁子谦领头,这位武将出身,上过战场的祁家公子,对马球也是研究过的。 青国的使臣,是青国的三皇子青慕,也是自幼习武,跟祁子谦更是在战场上交过手。 一声锣响,场上比拼激烈,可台上的楚若却没什么心思,楚祀辰见她精神不济,柔声同她道,“杨嬷嬷许是快到了,待她来了,让她给你把把脉?” 楚若应下。 狩猎大典路途遥远,楚若当时不想让杨嬷嬷来,好不容易才把人说服了,谁知道昨夜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楚祀辰以为她一时排斥男子不肯让太医把脉,便派了自己的暗卫连夜去接杨嬷嬷来狩猎场,暗卫行动快,杨嬷嬷兴许赶得上同楚若一起用午膳。 楚若无心场上的比拼,可她人在高台上,离席太过显眼,楚祀辰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可要离席出去走走?” “现在离席,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楚祀辰淡笑,“这里我留下就好,你同燕宣一起出去转转便好。” 他这样说了,楚若便没什么顾虑了,起身大摇大摆的离开,很快,燕宣得了太子吩咐,也离开了席位。 其实这样的行径真的不妥,大典刚刚开始,又是在青国使臣和安皇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楚若离席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不合礼数了。 楚祀辰不管这些,楚若昨夜反应那么大,今天这样子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她离着安皇这么近,心里不一定怎么恶心着呢。 离席就离席呗,底下的文官之首燕丞相不会蹦出来拆自己的台,武将之首祁将军又是把楚若当成弟子宠的,至于那些谏官…… 楚祀辰微微一笑,这不是还有青国使臣吗,那些谏官顾忌着他国使臣,自然不会出来蹦跶的。 第76章 果然,就如楚祀辰所想,楚若离席一事没有人出来谴责,等到两国的比赛打完,安皇脸色也有了疲惫之色。 可偏偏安皇是个不肯在楚祀辰面前服输的,硬撑着说场面话,楚祀辰没将他放在眼里,满心都是离席的那个小人儿。 “阿若。”燕宣轻声唤住走在前面的楚若。 “你怎的也出来了?” 燕宣走上前,“太子殿下不放心你,要我出来跟你一起。” 楚若没什么精神的笑笑,“燕灵呢?” 燕宣听见这话,嘴边的笑意都僵了一下,“看比赛看到热闹呢。” 这话将楚若的注意力转移了,“看祁子谦?” 燕宣点了点头,“嗯。” 燕灵跟祁子谦…… 楚若怎么也想不通燕灵是怎么喜欢上祁子谦的,上辈子母妃去世后不久,祁瀚就带着祁子谦回京复命了,只是那时自己没机会拜祁瀚为师,而且跟这辈子不同的是,祁瀚复命后不久就带着祁子谦回边疆了,等到祁子谦再回京,那时安皇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可楚祀辰一直没有与他撕破脸,而燕灵也被燕皇后召进宫做了女官。 这辈子祁师父一直在京都里,可祁子谦却是常常被派出到京都外的,这两人什么时候有的交集? 燕灵虽然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可她确确实实是燕家培养出来的姑娘,或许她不像陈静舒那样,事事将家族放在第一位,可她的心中家族绝对是站在重要位置的。 她明明知道燕家跟祁家并不是盟友,却还是喜欢上了祁家的养子…… 其实,如果站在楚若的角度,她是很乐意这两人在一起的,恩师的养子和至交好友,怎么看楚若都不需要反对。 可现在,毕竟是局势不明,虽说看上去是太子一派占了上风,可上辈子楚祀辰却被逼的不得不用了逼宫这一下下之策,可见安皇手里还是有底牌的。 目前来看,太子一派并不敢轻举妄动。 “这事……丞相可知道?” “伯父还不知道。”燕宣轻叹,“若是知道了,只怕阿灵少不了一顿罚。” 女儿家娇贵,身上最是不能留疤的,可燕宣担心燕灵脾气犟,要是硬撑着,就怕伯父真请了家法。 楚若也是没了法子,情之一字最是磨人,也不知道如今祁子谦是怎么个想法…… “改日我去探探谦兄的口风。”楚若最终也只能这样说了。 燕宣默了默,转移话题道,“这狩猎场我之前来过几次,那西边有一片树林,里面倒是有不少的猎物。” 楚若疑惑,“猎物?西边不曾有防护,不担心猎物跑出来伤着人吗?” 燕宣脸上有了几分尴尬,“我说的猎物,大约是兔子野鸡一类的,不是那些会伤人的。” 楚若皱了皱眉,这狩猎场不是都连在一起的吗,兔子野鸡在树林外围都有,但是深处应该会有大型猎物的。 燕宣也解释不清了,他虽然来过几次,可也没深入进去过,只知道那西边是最安全的地方,对他这种身手不怎么样的公子哥甚是友好。 楚若其实也是一直好奇的,这西边树林为何没有防护呢,不管怎么说,如今来的都是安国的皇帝啊。 第77章 这样一想,楚若来了兴趣,“走,看看去!” 看着兴致勃勃往前走的楚若,燕宣眼中划过一丝失落,她真的,跟上辈子不一样了…… 也许是有了靠山,是被娇养了这么多年的底气,如今的楚若身上完全没了上辈子的怯懦之气。 而且,恰恰相反,如今的楚若自信张扬,看上去玩世不恭胸无点墨,可事实上却身手不凡有勇有谋…… 燕宣不知道,面对这样的楚若,他是否还有机会…… 上辈子他就没能护楚若周全,而这辈子楚若自己就有自保的能力。 燕宣提步跟了上去,不管怎么说,现在楚若过的很好,这样就挺好的。 两个人缓步走进树林,楚若常年习武,一进树林便感觉到了不对劲,而燕宣大概是暗杀经历的多了的事,直觉上警惕起来。 楚若先燕宣半步走在前面,燕宣知道自己不比楚若身手好,这时候也没逞什么男子主义,安安稳稳待在楚若身后。 一双琉璃眸子警惕的望向四方,匕首悄然入手,脊背紧绷成了一条线,好像随时都可以爆发。 可面上端的,却是一副淡然如水的做派。 两个人看似随意的闲转,其实却是将这外围观察了个遍,那暗中人定是察觉到楚若跟燕宣的存在了,一直不曾出手大概也是怕徒增事端。 一个是太子信赖的七皇子,一个是太子外家的表弟,两个人要是都出了事…… 楚若和燕宣也是明白这一点,只是这树林未必会是他们的大本营,错过这次机会或许没有下一次了,更何况对方是敌是友还不清楚,是冲谁来的也不清楚。 所以,到底要不要出手试探一下。 要是只有楚若自己,楚若试试也就罢了,可偏偏燕宣是个不会功夫的,若是对方人多,就怕到时候两人吃亏 。 燕宣也是明白这一点,他想了下,轻声道,“明日狩猎正式开始,你准备的如何?” “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你身手是不用担心的。”燕宣笑道,“我那骑射装还未备好,你可还要再逛会儿?” 楚若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自己回答是,那燕宣便会先行离去,免得拖后腿,要是自己选择不逛了,那两个人便一起走。 可楚若哪能这么不知对方底细的离开呢?更何况燕宣一走,一定会通知楚祀辰的,自己只要撑住就好了。 可这样确实是冒险了些,但是楚若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我可是连猎物都物色好了啊,怎么能徒手而归呢。” 话音刚落,便凭空出现几个人影向两人攻过来,楚若迅速将几人拦下,燕宣转身便往树林外跑去。 燕宣身边也有暗卫存在,那几个暗卫出手,保证自家主子离开树林。 楚若这边暗卫一直没出现,楚若自己一个人撑着,渐渐的往这批人主子的位置移动。 “来都来了,阁下怎么不现身一见呢?” 楚若匕首用的极好,那几个人影轻易进不得身,反而被楚若解决掉一半。 眼看着楚若就要接近他们主子的藏身地了,其余的青衣人藏不住了,纷纷现身朝着楚若攻过来。 这下,即便是楚若也被一时缠住了步伐,但依着楚若的感觉,青衣人的主子应当是没走的。 第78章 楚若正费力脱身呢,便觉得有一道及其凌厉的刀风过来,楚若下意识躲避,却正好进了那青衣人的包围圈。 还是实战太少了啊,楚若心想。 至于那刀风,楚若跟青衣人交手的同时余光看了一眼,心下惊异,那人竟然是之前在静安寺的刺客。 跟那晚一样,这人依旧是一身灰衣,只是不同的是,这次这灰衣人是来帮自己的。 楚若察觉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及其疑惑,只是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因此楚若只是专心解决自己眼前的这个包围,而那灰衣人则是从外往里厮杀。 楚若的暗卫都没有现身,因为楚祀辰曾说过,这次狩猎只要不是危机到楚若性命的事,暗卫都不得出手。 眼下虽然看着惊险,但离着性命之忧还有段距离。 楚若看着燕宣跑出了自己的视野,收回心思专心对付自己面前的青衣人,楚若跟那黑衣人的身手都不错,虽说人少但却不处于下风。 琉璃眸子里难得的充满了犀利,楚若看准时机,身形跃起,冲着那幕后人的藏身处就攻了过去。 那人察觉到楚若的攻击,也不再藏着,正面迎上了楚若,匕首与折扇交接,两个人皆是身形后退。 楚若这才看清了那人的装扮,一身白衣,脸上戴着面纱,竟是个女子。 “阁下既然来了这狩猎场,怎的不进场玩玩,”楚若笑道,“这树林里危险重重,实在不是姑娘家该待的地方。” 倒是那原先的灰衣人,看着这女子有些愣神。 “这地方,姑娘待得,怎的我就待不得了?”那女子说话声清灵,而那灰衣人听到这声音眸中竟是出现了震惊之色。 楚若更是一怔,下一刻心中便起了杀意,她本以为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只有自己和杨嬷嬷知道,后来皇后也知晓已是让震惊,可如今,这来历不明的白衣女子竟然也挑明了她女儿身的身份。 楚若突然觉得,或许楚祀辰也不是那么聪明?要不然怎么会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只是这人来历不明,又挑明了她女儿身的身份,楚若不敢拿这事堵,毕竟这人是敌是友说不清,要是她将这事儿散播出去…… 众人不会可怜她隐瞒什么这么多年的,好事者甚至会把矛头指向楚祀辰,毕竟欺君之罪啊,看楚祀辰不顺眼的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楚若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身份不能再瞒着楚祀辰了,不然日后旁人拿这个对付楚祀辰就不好了。 楚若的杀意明显,那白衣女子也感受到了,楚若看不到的女子面纱下的脸,竟然带上了几分笑意,“我不是你的敌人,小姑娘,与其担心我将这事说出去,不如想想你身边那灰衣人会不会揭露此事。” 这灰衣人正是林影,他本来还在震惊这声音主人呢,一听这话,“……” “我看你这招式,像是祁家的套路,可是祁瀚祁将军教你的?” 楚若盯着那白衣女子,点了点头,“是。”这不是什么秘密,祁将军是她的武师父,这点出去打听打听都知道。 “倒是没想到他教你竟是祁家的功夫,”白衣女子喃喃道,“倒也是缘分……” 第79章 楚若没说话,当初祁将军教她功夫的时候就告诉过她,他教给她的跟其他皇子的并不完全相同,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祁将军教她的是祁家的功夫。 她不能白白学人家的东西不是,更何况祁家还是那么个立场,于是楚若征得了楚祀辰的同意,私底下给祁瀚敬了茶,算是彻底拜了师。 其实楚若也不明白为何祁瀚会对自己爱护有加,更不明白为何祁瀚会接受自己的拜师,毕竟她是太子府的人。其实这里边的关系,真理起来还是很乱的。 只是这白衣女子的态度,也确实是令人寻味…… 依楚若的耳力,她已经可以听到向这赶来的脚步声了,这白衣女子功力不低,不会发现不了的,可她却丝毫看不出慌乱,“倒是没想到,今日会误打误撞被你发现了踪迹,不过也无妨,这也碍不到我什么。” 她话说的轻缓,可偏偏楚若就是被气笑了,“姑娘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在下?” 就这么看不上她是吗,被她发现都没什么?就算她不行,还有楚祀辰呢,她回去就告诉楚祀辰,好歹是太子,她就不信这女子对太子也是这个态度,这女子凭什么这么嚣张啊真是…… 等等…… 这女子不会是楚祀辰的同盟之类的,所以才不担心她把事情告诉楚祀辰…… 那燕宣回去报信,是不是把这事闹大了啊,她是不是打乱了楚祀辰的部署了啊…… 楚若觉得自己危在旦夕了,那白衣女子看着楚祀辰带着人过来,竟还有闲心跟楚若告个别,“那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连带着那些青衣人也失了踪迹,楚祀辰没管已经消失的人,满心都在楚若身上,“可伤着了?” 楚若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或许是心里担心,她看楚祀辰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忐忑。 “来人,”楚祀辰冷声道,“回去禀告父皇 ,刺客已逃,七皇子收了惊吓,孤先带她回营帐。” 那些人未必是刺客,可是无故出现在狩猎场里,也只能按刺客论了。 “是!” 楚若只好带着满腹心事跟冷着脸的楚祀辰回到了营帐,而让她还有点欣慰的,大概就是她回到营帐的时候,杨嬷嬷跟一直给楚若调养身子的太医已经到了。 看着楚祀辰冷着脸回到营帐,杨嬷嬷跟太医都吓了一跳,忙行礼,“参见……” “行了,先给她看看!”这礼行到一半就被楚祀辰冷声打断了,太医不敢磨蹭,忙搭上了楚若的脉搏。 “殿下身子康健,只是有些心绪不宁,而且殿下虽然胃部调理的不错,不过膳食还是要用的,从脉象上看,殿下许是不曾好好用膳……” 楚祀辰知道昨晚那事楚若恶心地不行,担心她的身子,耐着性子听完太医的话,才开口道,“看看她胳膊上的伤!” 伤? 他一说楚若才发现,自己左胳膊有一道划伤,应该是打斗的时候不小心弄的。楚若没当回事,这点伤她都没感觉,撑死了划破点皮。 果然,那太医也是说伤口不要紧,楚祀辰听太医说完了,才道,“阿若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楚若有些疑惑,可也没阻止,很快,这偌大的帐篷里就只有她跟楚祀辰了,她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就听见男人的冷喝,“跪下!” 楚若当场愣住,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跪过楚祀辰了,这次…… 难道那白衣女子真的是楚祀辰的人吗? 第80章 规矩 看着楚若面上怔愣,楚祀辰手指慢慢敲在椅子上,指节与木质椅子接触发出声响,楚若渐渐回神,只听见男人再次开口,“怎么,连跪也不会了?” 这么多年了,楚祀辰第一次用这副语气跟她说话,楚若顾不上之前的忐忑,委屈倒是先升了上来。 赌气般的双腿同时下屈,接触到地面发出“咚”的一声。 楚祀辰被这声响惊了一下,下意识就想把人拎起来看看,可是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他硬生生忍住了,只是再开口时,语气到底是放缓了。 “你还委屈上了?”楚祀辰有些好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找我算什么账啊!”楚若向来是个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她对楚祀辰何等了解啊,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人心软了,“那就算那些人是跟你商量好的,可我又不知道,那我感觉树林子里有人,不得去一探究竟吗……” 她语气里含着委屈,明显就是有股子不服在里头,楚祀辰越听越不对劲,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这就是你跟人家交手的原因?” 看着地上的小人儿不说话,可那眼里却是写满了“就是这样”,楚祀辰眯了眯眼,话说的慢可语气里充满危险,“谁告诉你那些是我的人的?” 然后就看到地上小人儿满脸的委屈像是突然卡住了一般,眸子里涌上茫然,“既然不是你的部署,那你为什么生气啊……” “为什么?”楚祀辰当真是气着了,“你问我为什么?我倒是纳闷了,谁教你什么也不知道就往林子里冲的?啊?你真觉得自己那点功夫天下无敌了?” 楚若难得看他这么生气,一时势弱下来,张口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还有个燕宣,你不知道燕宣不会功夫吗?你自己往里冲也就算了,还带着个拖后腿的?”楚祀辰越说越气,“你是觉得有暗卫在就万无一失了是吗?你知道那些人的底细吗?你知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吗?你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援军吗?什么都不知道就往里头冲?” “低着头干什么!抬起头来回话!”楚祀辰冷喝,楚若不敢违抗,顺着他的意思把头抬起来。 心里也知道楚祀辰这确实是气狠了,要不然平日里惜字如金的人今日怎么会一次性说这么多呢…… “其实燕宣也没拖后腿,他不是还通风报信了吗……”这话一说出口楚若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燕宣拖不拖后腿的问题吗!! 脑子呢? 果然,楚祀辰那张脸越来越黑了,楚若不敢再犹豫,忙跪着前行到楚祀辰面前,“兄长,我错了。” 看见她膝行的时候楚祀辰就想阻止她,这个动作侮辱性强,他往日里连跪都不让楚若跪,更何况是膝行…… 奈何这小东西速度太快,再加上两个人本来就没离多远,他刚想开口的时候这小东西就到跟前了。 “还有你这身子,自己伤着了自己都不知道吗?”楚祀辰手敲上了楚若的额头,这一下用了些力,楚若吃痛,“就是小伤……” “小伤?”楚祀辰气的扬起了手,“你怎么知道那刀上没东西?” 看见他举手,楚若下意识想躲,看着楚祀辰的冷眸又硬生生忍住了,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了,楚祀辰就是担心她的安危,气她不顾安全,更没将身体放在心上。 如果……如果上辈子也有个人这样护一护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了…… 膝行又怎样呢,上辈子她曾在御花园的鹅卵石道上膝行了一个时辰,因为她吓到了那言妃的狗…… 当时所有人都在看热闹,谁会在乎那时不过11岁的她手上还有一道被狗咬伤的伤口呢。 楚祀辰扬起手,就算真的打她也会有分寸,可是他可曾知道,上辈子的自己,就连一个贵人位分的妃子都能来掌她的嘴,那时嬷嬷去世了,她受了委屈连个哭诉的人都没有…… 楚祀辰,如果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曾经受过那么多的苦,你会不会,更心疼她一点…… 此时的楚若想不到,日后知道了她所有遭遇的楚祀辰,懊悔到恨不得杀了他自己。 看见他扬起手,眼前的小人儿眸中含泪眼眶泛红,可那跪着的身形却没有丝毫躲闪,楚祀辰举着的手忽然就挥不下去了。 最终,他也只是将手放在楚若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阿若,太子府的规矩多,可那些管束不到你,这些年,我也一直没给你立什么规矩。” 楚祀辰在楚若面前蹲下身子,平视着楚若,一字一句认真道,“今天,我给你立个规矩,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自己受伤。你就算犯了天大的事也有我给你顶着,但要是你敢让自己伤着,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人不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算是手眼通天的楚祀辰也不会想到,他给楚若立的这唯一的规矩,日后会被经常地打破,可他除了看着,除了心疼,什么也做不了。 第81章 帐篷外面杨嬷嬷等的着急,虽说太子殿下宠自家主子也不是一两天了,可像今日这般脸色难看她可是从未见过啊…… 这杨嬷嬷等的着急,那边林岐的心也是提着的,他习武之人,耳力好,自然能听见帐篷里的声响,别的不说,但是那“咚”的一声他就听的清楚。 这楚若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平日里也没有那些主子脾气,也从来没有仗着太子宠爱就为非作歹,除了爱玩点小聪明耍点小计谋,真的算得上是让人舒心了。 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他是太子侍卫,当然看得出殿下这次气的不轻,他还挺担心殿下一气之下对七殿下动手的…… 两人提心吊胆的功夫,帐篷里便传来楚祀辰的声音,“都进来。” 林岐打头,撩开门帘进去,帐篷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激烈场景,只见七殿下坐在椅子上,自家主子半蹲在七殿下身边,手还放在七殿下的膝盖上。 林岐,“……”方才那声响是啥?? 那太医也一直候在帐篷外,此时也是跟着一起进来了,然后便见楚祀辰挥手要他过去,“过来给她看看膝盖,伤着没。” 太医撩起楚若的裤腿,只见膝盖上青了一片,一旁的楚祀辰被这动作打了个措手不及,入眼处是一片白,因为常年练武,楚若的小腿曲线明显,不是瘦弱的纤细,此时肌肉紧绷着,反而有种力量的美感。 “你撩衣服做什么!” 听着太子殿下的问话,太医也顾不上细究太子殿下与往日里有几分不同的声音,忙转身回道,“回殿下的话,这伤在膝盖处,微臣自是要掀开衣服看看伤的……” 若是不撩衣服,他怎么看伤口呢。 林岐更了解自家主子,此时听着自家主子有些气息不稳也是担心自家主子是气糊涂了,“主子,您身子可有不适?” 气息不稳在自家主子身上可不是小事,这可是曾经身受重伤也能稳住气息的人,林岐没法不担心。 楚祀辰也是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楚若膝盖上刺眼的青色反而衬出她周围的肤色是多么白皙,可他一看见那青色,突然间就没那么心绪不宁了,此时楚祀辰才意识到楚若当时是用了多大的力…… 他随口敷衍了林岐一句,“孤无碍。” 接着那目光就落在了楚若身上,“她这伤可伤着骨头了?” 楚若,“……”是有多大的力气才能下个跪都伤着骨头啊,她又不是自残,还能自己去把自己跪废了不成。 杨嬷嬷在一旁把事情看的清楚,她不像在场的其他人,她是经历过情事,又在后宫里沉浮过多年的人,方才太子那样,分明是…… 不过太子殿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那太医细细查看一番后道,“太子殿下,七殿下这伤并未伤着骨头,这伤就是看着唬人了些,其实并无大碍。” “可影响明日的狩猎?”这话是楚若问的。 “这,这也是看个人恢复。”太医道,“微臣带了一跌打膏,殿下可以涂上这药膏后仔细揉揉膝盖,许是会好的快些。” 楚若认真应下,她是很看重这场狩猎的,可不希望因为腿伤影响到自己的发挥。 第82章 她担心着明日狩猎,楚祀辰却是冷嗤一声,“知道明日狩猎还能把自己跪成这样!” 楚若哪能不知道这人的气已经生过去了,听着这话接着就顶回去了,“那是谁让我跪的啊。” 楚祀辰,“……” 这小东西是不是忘了刚才自己被吓成什么样了? 在场的人听着这话,看着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一脸郁闷,皆是一副想笑的表情,只是碍于太子殿下多年的威严,只能硬憋着。 楚若这伤没什么事儿,她坚持要回自己的帐篷,楚祀辰也忙着去查那些青衣人的来历,便没拦着她,反正两个人帐篷离得近。 当然,楚若回去的时候顺手带走了被太子暗卫五花大绑的林影。 其实林影对楚若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日在静安寺,她玩的一手好匕首,后来他入了太子府地牢,记忆犹新的就成了那年轻太子的手段了。 他原先是一直跟在楚祀辰和楚若后边来的狩猎场,只是这狩猎大典卧龙藏凤,还有暗卫和禁卫军的存在,他一直没敢靠的太近,看着楚若往树林里去了,他便也跟上了,要不是那些暗卫一直没出手,他也不会现身。 毕竟在楚若那里,他还是个刺客身份来着…… 不过被五花大绑的滋味也确实是不好受就是了,这样想着,林影动了动身子,看向那座位上坐着的人儿,试探性的开口,“你看,先给我解个绑怎么样?” 见楚若没理他,林影又开口道,“其实,静安寺那事儿,它就是个误会……” 楚若表现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误会?” “嗯,是啊。”林影绞尽脑汁地想会是个什么误会,“就是,你知道风临,他算是我半个兄弟哈……” 风临?这事还跟他有关系? 楚若这会儿兴趣是完全上来了,“然后呢?” 林影,“……”然后啊,然后他编不下去了啊,这往日里他就是只管接任务杀人的,不管编故事啊这。 “这,毕竟是我兄弟啊,”林影想了想,这事还是交给风临去圆,毕竟,那就是只狐狸,总能编全的,“他没跟你说,我这也不好交代啊。” “你都把人给卖了,现在又不能说了?”楚若似笑非笑,其实除了在楚祀辰面前,她还是很理智的,这人说的话漏洞不少,眼下看着,不像是要给兄弟保密,倒更像是编不下去了。 这人原本在地牢里,现在又出现在了狩猎场,依着太子暗卫的态度,这人不是楚祀辰安排在她身边的。那逃出去更不可能了,先不说那地牢他能不能逃出去,就说今天这态度,要是这人真是逃出去的,今天太子暗卫绝对会给他身上添点伤。 那就是被放了?是什么原因让太子放了一个想要刺杀她的人呢? 从这人的话里就能推出来,肯定跟风临有关。刚从太子府出来,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就敢跑自己眼前来,况且今日又很明显是为了保护自己来的,这里面少不了风临的手笔,说不定楚祀辰也知道点东西。 楚若舌头顶了顶后槽牙,这俩人葫芦里买的什么名堂? 还真是要好好盘问盘问了啊。 第83章 看着这楚若没有给自己松绑的意思,林影再度开口道,“真的,这事风临是主谋,我那日也不是要去刺杀你的……” 风临说过,姑娘的事情暂且先不要告诉楚若,他眼下没法说出来,就没法把所有的事串成一条线。 这楚若又不是个蠢的,骗过她并不容易…… 楚若想了想,看样子这人是不打算把事情说个明白了,于是换了个问题问他,“行,那就当是个误会,所以这位大侠啊,你现在跑我这来又是为了个什么啊?” 这题林影会啊,“那这不是有个误会吗,想必是吓着您了,眼下来请个罪,殿下大度,还望能留我在身边做个帮手。” 楚若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愈发弄不明白这几个人打的什么主意了,挥手招来侍卫,“给他松绑。” 风临跟楚祀辰一个比一个精明,想从他们那里把事情打探出来并不容易,倒是眼前这个,看着就不像是个聪明的。 “你叫什么?” 林·不聪明·影,“在下林影。” “嗯。”这么一折腾就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了,楚若一番打斗过后也是饿了,“你这些日子可有地方吃饭?” “山林之中猎物多,随便吃些便是了。”杀手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这就是没有地方吃饭了,“那就留下来一起用膳,”楚若淡淡地道,“嬷嬷,传膳。” 林影便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楚若有些好笑,这人的身份存疑,明明之前还是刺客来着,如今便满口胡话地来自己这里。 她向来谨慎,留下这人除了想套话,其实也有几分好奇。这人对着自己的时候,眼神中明明是有几分亲切的…… 他想跟自己亲近些…… 楚若就生了几分好奇,这人能撑得住楚祀辰的手段,最后楚祀辰搬出了恒师父来审他,可见这人是有几分硬气的,最起码,他不惧怕太子的威严。 而且楚祀辰也说了,这人背后的人很深…… 那为何他会像亲近自己呢,就像是一只老虎,收起了自己的利爪,笨拙地扮演一只家猫,小心翼翼地试探。 楚若很难不好奇,不过再好奇,她也得先过了眼下这关啊。 用完膳后楚祀辰就来了,美曰其名是来给她上药的,楚若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那药涂到楚祀辰手上,然后楚祀辰的手覆上她的膝盖慢慢揉开。 楚若恨不得再去跪两下,真是,太疼了!! 把人都支出去,楚若跟楚祀辰打着商量,“兄长,那太医也说了,这伤其实不涂药也行。” 看着因为疼痛在自己怀里气息不稳的小东西,楚祀辰没有停下,“这不是你自己要的药吗?那就忍着!” 楚若疼的难受,把头埋进了楚祀辰的胸膛,“兄长,疼……” 楚祀辰一开始还仔细给她揉着伤,可越揉,这心思就越不在伤上,在自己怀里的小东西,头埋在自己胸膛上,漏出来纤细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楚祀辰呼吸漏了一拍。 第84章 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得见怀里人精致的侧脸,因为疼痛鬓角处有一层细细的冷汗,似是感觉到自己气息不稳,怀里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楚祀辰的呼吸便突然重了起来。 她的琉璃眸子极美,许是因为忍痛,眼底含了一层泪,眼角处都有些微红,此时抬头,眸中有几分疑惑,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自己怎么了…… 楚祀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他没有一刻比此刻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怀里的小人儿,长的太招人了些…… 这般年岁便如此模样,等到再长几年,那不知会是何等的惊艳了。 “兄长?” 声音唤回了楚祀辰的思绪,不等他回话,便听见怀里的人道,“兄长怎么了?呼吸怎么这么重?” 楚祀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个正常男子,自然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只好不断提醒自己这人是自己的弟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再怎么样也不能对楚若起这种心思。 不然他跟安皇又有什么区别。 或许真的是年少气盛,或许,自己真的该找个女子了。 “无碍。”楚祀辰声音中还有几分沙哑,“老实待着。” 迅速给楚若上完药,楚祀辰以追查那群青衣人为借口离开了楚若的帐篷,杨嬷嬷有些疑惑,“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一般来说,只要是这两个人待在一起,没有个半天功夫是不会离开的,尤其是楚祀辰,这人对楚若管的严,平日里恨不得把楚若处处带着。 “没事,去追查刺客了。”楚若回她,又想起什么来,“让黄太医去看看。” 黄太医便是一直为楚若调养身子的那位了,杨嬷嬷一惊,“太子殿下伤着了?” 若是连太子殿下都伤着了,那这狩猎大典可真的是很危险了。 “应该不是。”楚若对这个还是有几分肯定的,她并没有从楚祀辰身上闻到血腥味,就连伤药味也没有,“就是突然气息不稳了些。” 杨嬷嬷略懂医术,只是单听气息不稳也判断不出什么,“那我去通知声黄太医。” 人刚出帐篷便反应过来什么,杨嬷嬷步子一顿,却还是往太医住处去了。 她寻思着,这太子殿下气息不稳许是…… 想到之前在太子帐篷里她的怀疑,杨嬷嬷心里有了个底,许是在太子殿下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对自家主子生了什么心思了。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要是太子因为这事更怜惜自家主子自然最好,可是被未来帝王喜欢上,无疑不是件好事。 先不说自家主子如今仍然是男儿身,就说帝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自家主子又是打小被太子殿下宠着的,以后要是真的入了后宫,这身份上的转变就不好说。 再说了,太子殿下对男儿身的主子起了心思,那这太子…… 万一是龙阳之好可怎么办。 另一边丝毫不知道杨嬷嬷心思的楚若有些忧愁,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子,明明都十四了,燕灵十四的时候都来了月事了,可自己倒好,现在低头都看不出反正来。 也难怪她人在楚祀辰怀里楚祀辰都感觉不到自己的不同,要不是以防万一,她其实连束胸都不需要。 根本看不出来。 楚若就纳闷了,上辈子自己营养不良所以一直没怎么发育,这辈子锦衣玉食养着怎么还是没变化啊。 第85章 马背上的少年们意气风发,最惹眼的当属那红棕色马上的白衣少年。 少年容貌精致,黑发高高竖起,一身骑装更显英气。 “那是,安国七皇子?”青玄音抿了抿唇,轻声问自己身边的三哥青慕。 “嗯。”青慕应道,“安国太子的人,据说很得安国太子的信任。” 青玄音轻拽缰绳,“倒是生了副好相貌。” 这容貌倒是很对自己的胃口,只是可惜了,自己这一次的目标,是那位太子殿下。 青慕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性子,语气中含了几分警告,“别打她主意,别忘了她跟太子的关系!” 安国不比青国,青国民风开发,可安国重男女大防,要是青玄音敢同时对兄弟两个起了心思,只怕最后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那安国太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子。 青玄音娇俏一笑,“三皇兄放心,玄音自有分寸。” 此次狩猎,楚祀辰并未上场,这一举动当然引起了五皇子一党的不满。 “太子到底是金贵啊。”五皇子冷声道。 楚若被惯着久了,听不得有人说楚祀辰的不是,“一国储君,自然金贵。” “再金贵也不能看不起自家兄弟。”六皇子接上。 楚若淡淡开口,“就是看得起你兄长才不曾上场,不然,哪有六皇兄发挥的余地?” 六皇子扭头看她,“七皇弟倒是维护太子,也是,太子向来御下极严,就连太子府的狗,也是衷心的狠啊。” 楚若不为所动,坦然对上他的视线,“六皇兄尽管放心,太子府的东西,哪怕是条狗,也是比旁人的强的。对付些不入流的东西,何曾需要太子亲自动手!” 楚祀辰紧紧盯着场中的楚若,这幅样子引得燕丞相一阵无语,“放心,七皇子向来机灵,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 楚祀辰抿了抿唇,没说话,可到底是没法放心。 楚若五岁入东宫,九年来一直在自己身边,大事小事都有自己带着,这还是第一次离开自己去做事,楚祀辰只觉得哪哪都是不放心。 燕家兄妹不会武未曾上场,此时也是把视线盯紧了楚若,燕丞相看不下去太子一副老父亲的紧张样,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扭头看,便见自家侄子侄女这幅样子。 燕丞相,“……”没出息的东西! 燕宣燕灵是燕府三房的嫡子嫡女,而燕丞相身为燕府大房的主子,自然有自己的孩子。 燕讯,燕丞相的独子,不爱文偏爱武,眼下也在场中。 “看得出来,太子殿下挺担心你的。”燕讯笑道,“那眼珠子恨不得放你身上了。” 他同楚若接触不多,不过毕竟楚若跑燕府跑的勤,两个人或多或少说得上话。 “这么远,你倒是看得清楚。”楚若回他,只是言语间也是赞同了他的说法。 毕竟楚祀辰那视线太过强烈,习武之人又是常年经历刺杀,要是连这视线都感觉不到那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燕讯笑笑,转移了话题,“林子里危险重重,待会儿咱俩尽量不要走散。” 楚若点头,燕讯身手不差,两个人在一起多一重保障。 更何况在旁人眼里他们本就是一个阵营的。 楚若握紧了手里的缰绳,这狩猎之战,会是她进入朝堂的踏板,这场战,她必须赢! 第86章 狩猎号角一吹响,众人便纷纷策马骑入林中,楚若没急,跟燕讯一起并驾齐驱。 “去东南方向。”燕讯低声道。 楚若应了一声,驾马往东南方向去了,在后面的青玄音跟青慕看到,驾马跟了上去。 青国虽然战败于安国,可也不想做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就算狩猎拿不到头筹,可也必须有所成绩。 青国人第一次来狩猎场,自然不熟悉,可那燕讯跟楚若却都是身份显贵之人,想必早有了解。 楚若见这两人跟上来了,转头问燕讯,“你同祁子谦相比,谁的身手更厉害。” 燕讯没隐瞒,“我要弱一些。” 祁子谦是真真正正上过战场的人,单论反应速度跟判断能力他就没法跟祁子谦比,更何况祁子谦师承祁瀚,功夫并不华丽,每一招都是实打实的。 这个答案在楚若预料之中,青国那边,青慕常败于祁子谦,可却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而那青玄音是个女子,看似不足为惧,可是那气息很稳,不难判断也是习武之人。 目前来看,她跟燕讯的处境不妙。 这两人要是凭着实力强硬抢他们的猎物…… 燕讯也是明白这一点,眉头也是紧皱着,青慕也算是青国的战场杀将,青玄音更是不曾出手看不出深浅。 而自己跟楚若,两个人的实践经验都不多…… 跟楚若对视一眼,两人加快了速度。 要是能甩掉自然最好,要是不能,这狩猎也不是只看功夫深浅的。 长箭划过长空发出“咻”的声响,应声倒下的是一只极肥的野兔,楚若下马把兔子拎起来掂量了掂量,笑道,“这兔子倒是肥,看来没少吃好东西。” 手利索地拔出长箭扔回箭筒,“还是要猎些有烈性的猎物才好。” 兔子这种没有攻击性的猎物,猎的再多也不可能得到头筹。 燕讯赞同,两人一起往深处去了。 在两人走后,青玄音跟青慕缓缓现身,先开口的是青慕,“倒是没想到,这七皇子箭术不错。” “反应迅速,判断准确。”青玄音接上,“这安国太子就不怕给自己养个祸害吗?” “谁知道呢。”青慕没在过多纠结,“走,咱们也得有个名次才行。” 兔子虽然好猎,可也要猎到才行,楚若好歹有个猎物了,他们可还什么都没有呢。 “好。”青玄音应下。 而这边的楚若跟燕讯,则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们方才还说要猎只有烈性的动物呢,现在这猎物就自己送上门了。 不过确实不是很好猎就是了。 红棕色的马因为恐惧不断的打着响踢想要后退,可是马背上的人眼中却有几分跃跃欲试。 “一人一头?”燕讯问她。 “行啊。”楚若爽快应下,说话间箭已在弦上了,眼睛微眯,放箭! 野猪皮糙肉厚,这一箭虽然射中了,可那野猪也被激怒般冲着楚若冲了过来,楚若知道一箭解决不了它,连着射出三箭,再度往那野猪身上添了几道伤口。 第87章 看着这野猪朝自己冲了过来,楚若脚点马头借力下马,一直一弯两把刀握在手上,向那野猪攻了过去。 楚若实战经验不足,不过这野猪也不是什么久经沙场的老将,很快就在楚若手上节节败退。 燕讯那边进度要慢些,不过也是略占上风,这样下去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安国狩猎有条规矩,参加者须自己进入狩猎场狩猎,而猎物也要自己想办法弄回去。也就是说,楚若跟燕讯身边是没有侍卫来统计运输他们的猎物的。 这野猪的个头大,一直拖着显然不现实,那怎么把它们弄回去就成了一个问题了。 楚若那边已经瞅准时机将野猪解决掉了,正松了一口气,便听到破空声朝着自己这边来了,楚若反应迅速地用弯刀打掉。箭与刀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楚若来不及寻找放箭之人便又听到一声破空声。 是朝着燕讯去的。 燕讯正专心对付那野猪呢,虽说有所察觉可是腾不出手来,楚若飞身上前护住他,打掉这支箭之后,冷眼看着来的几人。 是勤王及五皇子六皇子。 “这野猪带着属实是累赘,不如本皇子帮帮皇弟?” 听着这五皇子无耻之话,楚若面色更冷。 历代狩猎场上猎物被抢的事情并不少见,甚至于,每次狩猎都会有此类事情的发生。 技不如人也好,厚颜无耻也罢,这种事情就算摆到明面上也不会闹大的,更何况敢做出这种事的向来都是比较有权势的人,而被抢的,大多都选择了忍气吞声。 可这次不同,先不说阵营不同,就说那两支箭,那可不是吓唬人的,分明是冲着楚若跟燕讯的命门来的。 楚若要是反应慢些,起码是个重伤。 “皇兄此举,未免过分了些。”楚若缓缓道。 五皇子却是满脸的轻蔑,“皇弟放心,本皇子出手向来有分寸。” 楚若便被气笑了,有分寸是?有分寸地朝着命门来? 燕讯也是满眼冷意,可他还不等说什么,便见楚若提着两把刀冲了上去。 燕讯,“……”??? 五皇子也是没想到楚若敢对自己动手,没反应过来的楚若已经到了自己的马头上,弯刀冲着自己便过来了,好在勤王反应快,抽出长剑抵上了楚若的弯刀。 对这个三皇兄,楚若的感官还是不错的,无意同他纠缠,楚若后退落地。 这一出五皇子吓得不轻,他那马也惊的不轻,五皇子废了好大力气才重新稳住自己的马。 再看楚若,眼里已经是带了愤怒了。 “楚若!”五皇子连一声皇弟都懒得叫了,“你放肆!” 可迎来的却只是楚若无所谓地笑,“五皇兄急什么?” “你方才……”五皇子还未说完,燕讯便打断了他的话,“方才什么?七殿下想要动您吗?” “可是,您有证据吗?”燕讯道,“五皇子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五皇子一阵气,可他们说得不错,能给自己作证的全是自己的人,根本没有可以拿出手的证据。 “五哥,咱们先走。”六皇子低声道。 五皇子是小瞧了楚若的身手,本以为这两人中也就燕讯是有点真本事的,现在看来,他们三人跟楚若燕讯对上也没有好果子吃。 这般想着,五皇子铁青着一张脸走了,待他们走后,楚若才道,“两位看了这么久,不如现身,咱们做个交易?” 第88章 现身的正是青玄音同青慕,这两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方才楚若跟燕讯对付野猪的时候他们就到了,一直没露面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坐收渔翁之利。 “七殿下好身手。”青玄音柔柔道,她不像陈静舒那般,天生身子弱导致看上去就柔柔弱弱的,青玄音更像那种如水般的柔,好似能包容一切的柔美。 “公主殿下也不差。”楚若笑道,“两位都是聪明人,本殿就直接说了,本殿要做一笔交易。” 青玄音跟青慕在马背上,楚若要仰头看他们,可此时,楚若周身的气势却并不弱于他们。 “什么交易?”青慕有些顾虑地问道,他出生入死过多次,万事都小心谨慎着。 楚若也不藏着掖着,“本殿希望,在狩猎结束后,两位可以当着众人的面,揭露出五皇子一行人意欲偷袭本殿的事实。” 这话一出,就连燕讯都愣了愣。 楚若继续道,“当然,既然是交易,本殿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本殿方才杀死的野猪可以赠予两位,当然,本殿也会承了两位这次出手相助之情。” 那野猪的诱惑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楚若说她会承这个情。 青玄音本就是冲着太子楚祀辰来的,不出意外与五皇子等人站在对立面已经是必然的事了,更何况,得罪楚若跟燕讯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楚若虽然没说一定会帮着自己进府,可楚若到底是楚祀辰最宠爱的弟弟,这么多年被楚祀辰亲手带大的,要是她能美言几句自然最好,就算没有美言,楚若但凡能给几次机会让自己跟太子接触也是好的啊。 青玄音绝对是个果断之人,没有过多犹豫便一口应下,“事成之后,本宫希望七殿下可以创造三次机会让本宫与太子独处。” 楚若忽略心中的异样,答应下来。 事已至此,青玄音跟青慕便没有再跟着楚若了,他们带上楚若的猎物先行离开,而燕讯则有些担心地看着楚若。 拿太子当筹码,要是被楚祀辰知道了…… 更何况就算五皇子偷袭一事被爆出来又能怎样呢,用这个做交易真的不值得。 他刚想开口,便见楚若向前拿起了五皇子遗落的箭,往自己的手臂处捅了进去。 燕讯没想到她这一招,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楚若朝他安抚般地笑笑,利落地把箭拔出来,燕讯撕破衣摆把伤口包扎起来。 手臂处本就不致命,楚若又拿捏着分寸没伤太重,燕讯身为燕家子孙,朦胧中好像知道了楚若的用意,可又不是很清楚。 楚若淡然一笑,“走,去看看还有没有猎物。” 她确实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楚祀辰一直对安皇手中的暗中势力有所忌惮,而那些势力隐藏的那么好,无非是因为安皇不怎么动用他们。 安皇明面上扶持了五皇子,那五皇子就是那些暗中势力的保护伞,既然如此,她就借着这次偷袭狠狠打击五皇子的势力,让安皇的暗中势力不得不露面保住安皇的地位。 毕竟一个拎不清局势,只顾自己一时之快偷袭自己弟弟的皇子,会惹得不少大臣心寒的。 到那时那些大臣便会发现,相比之下太子殿下文韬武略,绝对比五皇子优秀,就算五皇子有安皇的支持,那些大臣也不会再观望了。 这样,安皇势必会动用自己的暗部势力,一旦他动用,楚祀辰就能查到。 就是…… 看了眼手上的伤,想着楚祀辰不许自己受伤的命令,楚若只希望到时候那人能罚的轻些了。 第89章 狩猎进行的很快,楚若跟燕讯虽然没再遇见像野猪那般烈性大的猎物,可收获也不少,像那鹿什么的也不错。 燕讯不是第一次参加狩猎了,他估计了一下自己的猎物,向楚若道,“目前来看,咱们的猎物已经排得上名次了,只是还需当心那青国的两位和祁家的那位。” 祁家,祁子谦,战场杀将,年少将军。 楚若淡淡回他,“还有五皇子。” 狩猎排名排的是单人的名次,也就是说,她跟燕讯的猎物看似多,可却是两个人一起打的,最后还要将这些猎物分开才行。 祁子谦的身手不用说,是这次最有可能获得第一的,青国那边,想要获得名次那就很有可能会把两个人的猎物报到一个人的身上。 五皇子就更不用说了,此次狩猎参加的多得是家族庶子,被抢了猎物也不敢吱声的。 楚若看向了林子更深处,燕讯一惊,“你别冲动,这狩猎场里到底有什么谁也不敢说自己全摸透了,万一里面的东西是咱们对付不了的呢?” 楚若不语,其实她的收获已经不少了,真要排名,最差的结果可能也就是在方才那三位之下了,她一个往日里被认为不学无术的皇子有这样的成绩已经不差了。 可是楚祀辰样样都是最好的,她怎么能,丢了楚祀辰的脸呢。 其实这已经不太像她的性子了,因着上辈子那些事,再加上这辈子一开始处境也不算好,某种程度上三思而后行已经是刻在她的骨子里了,这么多年她看似不学无术,可事实上不该说的话不该做的事她从未做过。 可偏偏现在,一个两辈子加起来活了将近三十年的人,却难得的有了一个十四岁孩子该有的冲动。 楚祀辰多年的纵容娇宠,终究还是有了一定的成果,楚若想。 “燕二哥不必担忧,我就是想看看里面还有什么?”楚若轻笑,燕讯是燕丞相之子,在燕家排行老二,他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名唤燕漠,出身燕家二房,可是早早的没了音讯,楚若从未见过他,“我可是惜命的很,不会自寻死路的。” 燕讯怎么能不担忧呢,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已经算得上是深处了,再往里,那是带着银翼队往里进都要再三小心的。 银翼队是楚祀辰的亲卫队,每个人都是楚祀辰精心挑选大力培养出来的,他们不是暗卫,可训练强度却不比暗卫差。 “咱们现在已经排得上名次了,何必再冒险呢?”燕讯劝她。 “上一届的第二名,燕二哥还记得是谁吗?” 燕讯默然,他只记得上一届的第一名是楚祀辰,至于第二是谁,想必除了本人便没几个人记得了。 “你看啊,连第二名都不会被人记住,更何况是更差的成绩?”楚若道,“众人只会记得第一是谁,可是燕二哥,我代表的太子府的颜面。” 更是楚祀辰的颜面,楚祀辰自从十二岁参加狩猎开始,每一届的头筹便都是他的。上一届狩猎楚若十一岁,楚祀辰不同意她下场,硬是把人关在了太子府里,最后把狩猎所得和头筹奖励全运到了随心院里讨她欢心。 所以,这次她怎么可以丢了太子府的颜面呢。 楚祀辰十二岁就可以做到的事情,没道理她十四岁还畏手畏脚不敢去做的。 燕讯自知拦不住她,便打算同她一起进去看看,虽说楚若身手不弱于他,可到底是个孩子,总不能让一个孩子单枪匹马的去。 楚若没说话,燕讯便当她默认了,骑马赶了上去,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丛林中。 暗中的林影也赶忙跟上,心里叫苦连天,他步法再精妙他也是肉体凡胎啊,这俩人骑马倒是快,可怜他一整天都在用脚赶路了。 此时林影也大概明白为何狩猎中的公子哥们没有暗卫保护了,先不说暗卫培养艰难那些公子哥们有没有资格,就说这路程也不是人受的啊,等到赶上自家主子就累个半死了,真有危险冲上去挡个刀就算是忠心护主了。 楚若跟燕讯进入深处后便一直很小心,楚若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始终覆在长刀的刀柄上。 其实这里跟他们方才所处的环境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气氛确实不同,就连楚若所骑的马都有些焦躁不安。 两个人对视一眼,走得更加小心翼翼。 第90章 回 夕阳西下,参加狩猎的世家公子小姐也已经陆续回来了,楚祀辰盯着偌大的宴场,却始终不见楚若的身影。 燕丞相看着自家外甥这幅没出息的,恨铁不成钢的翻了两个白眼,就算是再担心,也不需要表现的这么明显,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楚若他心里牵挂着她,就不怕日后楚若作威作福到他头上去吗。 这人,最是不能惯着的。 楚祀辰没怎么关注自家舅舅,楚若这是第一次离开他去做事,更何况参加的还是狩猎,楚祀辰担心那小东西没经验。 他知道那小东西主意大,要是真拿定了主意只怕燕讯是拦不住她。 而另一边的青玄音也是有些心绪不宁,“那位七殿下,还未回来。” “嗯。”青慕斟酒,入口,“天色渐暗,若是再不回来,林中便危险了。” 林中的夜晚向来是极危险的,更何况依着白天那位七皇子的表现,她对林子应该不是非常熟悉才对。 当然,她背靠太子,想必那林子里的情况知道的不少,只要她在日落之前出了林子,应当没什么太大问题。 青玄音按耐下自己心绪,她跟楚若有交易,若是楚若出事,对她的计划没有益处,楚若在,她接近楚祀辰的概率才会大些。 “怎么,小七还未回来?”安皇在上座问道,“除了小七,其他人可是都回来了?” 统计猎物的侍卫上前,“回皇上,只余七皇子的猎物未统计了。” “这小七怕不是在林子里一时贪玩往了时辰了。”五皇子嘲讽道,“太子殿下也真是的,怎的平日里也不让小七多见见世面,如今平白丢了脸面。” 六皇子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阴阳怪气,“太子殿下当初陪着小七便好了,其实也怪小七,怎么这般贪玩。” 他们三言两语便将楚若定义成了一个不分场合贪玩任性的皇子。 楚祀辰冷眼扫过去,“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楚祀辰知道楚若不是那种人,所以才分外担心她会不会出事了,原本他带着楚若先参加一次狩猎也不是不可,只是那样就算是成绩亮眼,众人也会以为是自己帮她的缘故。 好在楚若并未让楚祀辰担心太久,很快有侍卫来报,“禀告皇上,七殿下和燕二公子已经回营,猎物正在统计,殿下道自己身上尘土重不易冲撞圣颜,先回营帐内清洗了。” 楚祀辰送了一口气,命人在自己身边加了一把椅子,他这举动可是引得五皇子不满了,这上座是安皇,安国向来左尊右卑,楚祀辰身为太子位于安皇的左下首,而右下首第一位是勤王的,勤王是兄,也有封号,坐这里也就罢了。 可现在楚祀辰在自己身边紧挨着添了一把椅子,细看上去比五皇子的位子还高了不少,五皇子自然不满了,她一个外臣之子受了这么多年皇室庇护,凭什么比自己这个正统的五皇子位置还高? 他不服,还未开口便见勤王给他使了个眼色,那明白着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 对这个哥哥,五皇子还是很信服的,见状便忍了下来。 很快楚若跟燕讯便入座,楚祀辰仔细看她,见这小东西脸色苍白了些,“怎么了,身子不适?受伤了?” 楚若本就心虚着,闻言,眼睛下意识眨了两下,不敢骗他,只是道,“没什么大事,回去再说好不好。” 她还想留下来给五皇子一击呢,不过那林子深处确实危险,她现在身上也确实不怎么好受就是了。 第91章 原本她自己弄出来的伤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后来在林子深处受的伤重了。 林影为了保护她,现在还在自己帐篷里昏迷着,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个没怎么受过伤的,抗伤能力太差劲了。 楚祀辰不放心她,楚若便安抚般笑笑,手主动搭上了楚祀辰的手 ,“兄长别担心,我真的没什么大事。” 此时统计猎物的侍卫也来报了,“微臣参见皇上。” 安皇大手一挥,饶有兴趣道,“如何,这名次,可是排出来了?” 那侍卫道,“回禀皇上,正是。” “那,此次狩猎的第一,是哪家的公子啊。”安皇笑道,其实他心里有个底,祁子谦,这一代年轻公子中也就自己那个不孝子能跟他争一争了,老五手段倒是不少,兴许能在前三之列。 青国那皇子青慕也是个角色,能得个不错的成绩,不过只要第一是安国的问题便不大。 不仅是安皇,就连诸位大臣也是这样想的。 祁子谦倒是似乎另有想法,他看似不经意地瞧了楚若几眼,也只能看出楚若气息不稳。 不过这就对了,祁子谦没好气地想着,也不知是谁给她的胆子,跟燕讯两个人竟敢往那么深的地方闯。 祁子谦身为祁家人,当然知道此次狩猎他得第一是最好的,一来祁家不站队,二来也是给安国争颜面。 可问题就在这狩猎太多空子能钻了,五皇子那边不用说,抢旁人的猎物抢的心安理得。青国那边呢,那两兄妹也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安国的不少世家子弟都是带着脑子的,这狩猎的个中缘由都知道的不少,给他行了不少便利。可哪怕如此,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考虑过后,祁子谦便想着去更深处碰碰运气,他仗着自己经验丰富,身手又不凡,不管怎么样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谁知道,就在他打了猎物打算撤的时候,竟然遇见了楚若跟燕讯两个人,他当时惊讶过后就被气笑了,这两个人,一个十四一个十八 ,都是待在京都里没多少实战的孩子,怎么敢就往林子深处钻?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成? 他跟楚若关系其实不错,虽然两个人明面上不能有太大牵扯,但是暗地里把酒言欢的次数也不少,虽然楚若被管的严不敢喝多。 既然碰到了,那祁子谦肯定不能当做没看见,这两人身手比不上他,他便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这其中他感受到暗中还有人,只是那人或许没有恶意,他就没有出手。 然后他就看到,这两个人,真真是,不怕虎啊。 那边的侍卫没吊众人胃口,“此次狩猎,猎物排名第一的是,七皇子殿下!” 这话一出,宴席上的众人哗然,祁子谦却是早有预料。 因为那两个人,打了一头老虎回来。 为了打这老虎,楚若跟燕讯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啊,他在暗中看着,这两人身上都有伤,只是不在要害,他就没出面。 后来那老虎的临死反击,暗中那人速度太快,被那暗中人挡下来了,不然这两个人起码有一个要重伤。 第92章 这侍卫的话一出,满座惊讶,唯有楚祀辰冷眼看了楚若一眼。 楚祀辰当然知道这次狩猎获得第一有多难,楚若回来一脸的苍白,气息又不稳,说不定就是身上带了伤。 再加上那边的燕讯,听到这消息不仅没有欣喜,反而是一直低垂着头不敢对上自己的视线。 “哈哈哈。”安皇笑道,“我安国儿郎当真是优秀,小七啊,想要什么赏赐啊。” 这种场合,就算安皇再不喜欢太子的人胜出,也是要装装样子的。 这道理众人都懂,勤王先起身祝贺楚若,道,“小七如此年幼便赢了狩猎,倒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无地自容了。” 楚若对他感觉不错,起身端起酒杯就想回敬,被楚祀辰拦下了,“三皇兄莫怪,小七喝不得酒,一喝便身上起疹子。” 一喝酒身上起疹子就跟过敏差不多,只是楚若爱酒,没这个毛病的。 看着楚祀辰越来越冷的眼,楚若识相地没开口,“对不住啊三皇兄。” 楚祀辰见她拒了酒,面色稍缓,这小东西身上指不定有伤呢,怎么敢喝酒? “无妨。”勤王爽朗一笑。 倒是五皇子,阴阳怪气道,“也是,小七多金贵啊,到底是太子养出来的,这骑马狩猎确实不差,京都纨绔之名挂了这么久,今日一战成名,本皇子也替小七高兴。” 机会来了,青玄音心想。 “贵国五皇子与七皇子关系看起来极好啊,”青慕道,“可在林子里不是这样的。” “皇兄!”青玄音急忙阻止他,“莫不是醉了。” 楚若要他们把五皇子偷袭一事捅出来,这事只能青慕说,青玄音还要留在安国,青慕却是可以回青国的。 样子还是要做做的,青玄音假意阻止他,可只是口头上说说,青慕继续道,“呵,安国人向来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本皇子……” 他话没说完就被六皇子打断了,“你胡扯!我们能对小七做什么?” 勤王暗骂一句傻子,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眼下两国都在,家丑不可外扬,别说小七没事,就是有事安国大臣也会帮着瞒过去的。 太子就算追究也不会是现在追究,这青慕说出来又怎样,他不明不白几句话而已,打个幌子就过去了。 当然,勤王不会想到,楚若今日是不打算善了的,就是有大臣出来和稀泥,楚若也会把这事继续扯回来。 楚若想的也简单,安皇皇室这档子事又不是什么秘密,那青国人来安国之前肯定是先打听消息啊,也就安国,还想着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想来个表面和平呢。 也不看看这些年安皇的作风都被快被编成打油诗了哄着孩子睡觉了。 殊不知,对付外人,拳头才是硬道理,实力够强,其他国家怎么敢低看你。 “青慕皇子莫说了,”楚若扯出一个笑来,“皇子看到的,许是我们兄弟闹着玩呢。” “谁家兄弟闹着玩把箭往自己弟弟心口上射啊!”青慕像是一定要争出个对错来。 楚祀辰其实也是一样的想法,拳头够硬便没有人敢小看你,装个表面和平有什么用?都是皇家出来的,那点猫腻谁不知道呢? 听见五皇子往楚若心口射箭,楚祀辰一下子便坐不住了,楚若还未开口,便听见身边咔嚓一声,闻声望去,便见楚祀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这怎么就不是铁的呢?非得显得高大上弄个玉的。楚若心想。 而燕丞相,一听见青慕说五皇子往楚若心口射箭,就急忙转头去看自家侄子,果然啊,这个没出息的! 第92章 “孤也想知道,老五怎么就用箭来跟小七闹着玩了,”楚祀辰话是对着青慕说的,可那语气中的威胁之意分明是冲着五皇子去的,“青慕皇子可要想清楚了,这两国宴会之上,可容不得大放诳语。” 青玄音见他这个反应,直觉告诉她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她向来谨慎,立马跟哥哥决定不再参与这件事了。反正这件事已经引出来了,剩下的楚若解决就足够了。 她暗中递给青慕一个眼神,可是青慕像是没看到一般,“安国太子殿下,我青慕自幼上战场,最看不惯的便是背后偷袭之事!当时七皇子跟另外一位公子一起,合力将野猪制服,这五皇子便是挑中了这样一个时机向七皇子放箭。” “那箭是冲着七皇子心口去的,幸亏七皇子反应及时才将箭挡了下来。” 青慕话落,场中一片寂静,这两个皇子之间明争暗斗,竟被他国皇子看去,简直是 青玄音担心地看着青慕,感受到自家妹妹的担忧,青慕给了青玄音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是青国皇子,就这么一个妹妹,自然是放在心尖上宠着的。 青国不像安国,安皇虽然好色,但是那位皇后有手段,后宫安稳,皇子尚且活着的也不过就四个,还有个没有皇室血脉的七皇子。公主更少,只有三位,而且这些皇子公主的外家,除了太子,其余的都没什么太大助力。 可是青国不一样,青皇比安皇要更有治理朝政的能力,可也比安皇要好色许多,而且青国后宫中没有一位像燕皇后那样有能力的女子掌管,而且后宫中的妃子大都家室不显,所以向来是鸡飞狗跳的一团。 至于子嗣,那就更多了,青慕至今不知道自己跟妹妹是排行第几。 青国的皇子公主不值钱,青慕跟青玄音都是皇后所生,皇后生青玄音时难产去世,那时青慕十岁,为了给自己和妹妹谋条出路,青慕十三岁那年便入了军队,在战场上多少次死里求生才混到了将军的地位,可他得胜还朝之后,看到的却是自己嫡出的元后所生的妹妹,青国尊贵的嫡出长公主,不得不讨好依附于一个妃子的女儿而活。 他出生入死为的是自己的妹妹活的尊贵,就算母后不在了他也想维护自己妹妹嫡出公主的尊严,他一次又一次的战功,一个又一个的战绩,却不能让自己的妹妹活的自在。 他那时便知道了,自己那位父皇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他,他不可能翻得出青皇的手掌。 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唯独在跟安国对战时,输在过祁家父子的手上,可他也不是毫无胜绩的,十场对战他能赢四场,可青国本就比不上安国实力强,他一开始不同意开战,可青皇铁了心要打打试试,结果青国玩不了持久战,他败了好几场。 因为这青国不得不求和,青皇更是大怒,直接让他这个对战将领的嫡亲妹妹来和亲。 青慕不得不多谋划着些,安国太子地位稳固,势力庞大,大半个安国如今都在这太子手里,玄音要是能得到太子青睐 那七皇子是太子的人,而且在太子那里地位不低,他今日所为,也算是表明立场了。 毕竟,就这几日的观察来看,那五皇子分明就是个不怎么靠谱的。 等他离开了安国,有今日相助,也能让玄音的路好走些。 第94章 青慕的给力明显超过了楚若的预期,不过这个结果不坏,楚若不是什么圣母,她知道青慕这样做会惹祸上身,可有些话要是由她来说,当然也会对自己不利。 青慕肯开口,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有利于楚若。 青玄音倒是明白了自家哥哥的用意,她这个一母同胎的哥哥,总是觉得他亏欠了自己,而今日假装喝多了酒说出这些,也是为了她的未来。 其实他们兄妹本就是互相成就的啊,有青慕的战功她在后宫才能活得自在些,如今青国以战败国的身份求和,她要是能在安国有些成绩,哥哥的日子才会好过啊。 这边的两兄妹自我感动,那边的楚若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红了眼眶起身,对着安皇就像是希望父亲主持公道的儿子,“父皇,儿臣愿意相信五哥平日里没有加害儿臣的心,在狩猎场上,也许只是失误罢了。” 安皇以为她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看到这般容貌的人红了眼眶看着自己委曲求全,心里不免对她多了几分心疼。 此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楚若已经将五皇子对她放箭的罪名说实了。 下一秒,楚若将一根长箭拿了出来,“五皇兄,这是你的箭,你收好了,以后不要再失误了。” 安皇,“……” 青玄音青慕,“……”这七皇子竟然还是个戏精。 五皇子,“……”你既然说了是失误,又为何当众把箭还给我? 众大臣,“……”看来偷袭是真的。 楚祀辰冷眼看着楚若演戏,看着她眼眶说红就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真是渴望得到父爱的孩子呢,瞧瞧这下头的大臣都心疼成什么样了。 想起了什么般的,楚祀辰突然冷笑了一声,楚若这些年虽没犯什么大错,可是小错向来是不断的,他太子府规矩严,要是真按太子府的规矩来算的话,楚若只怕要天天挨板子。 只是有时候他也想罚她一次长长记性,尤其是这人耍小聪明不写课业的时候,只是每次戒尺刚举起来,这人就用眼眶变红,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自己便心软了下不去手,每次都放过了她。 结果,看着这人今日的样子,合着平时都在跟他装啊,还真是,业务熟练了。 只是这样一副样子被这么多人看着,楚祀辰忽视不了自己心里的异样,那升起来的强烈的不适感,让他不想任何人看到这样的楚若。 那边的五皇子还迟迟不接,楚祀辰本就心烦,此时开口便多了几分不耐,“老五是连自己的箭都分不出来了?” 狩猎场分发给每一位参加者的箭都有特殊标识,且数量一定,“老五要是认不出来就去看看自己的箭少没少。” 五皇子自知理亏,伸手接过来,还没拿稳呢,楚若便松了手,箭落在地上,而楚若“嘶”了一声,一脸痛苦地捂着胳膊。 “对不起啊五哥,我没拿稳。” 楚祀辰一时分不清她是不是真痛,只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怕她出意外,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出意外的可能很小。 “你……”五皇子刚想质问,便被楚若打断了,“对不起啊五哥,实在是,你这箭伤的我太痛了。” 五皇子,“……” 楚祀辰从座位上离开,来到楚若面前将她的袖子拉起,这样当众痛呼,要是假的被拆穿的可能太大,她这样的表现只能说是,真的伤着了。 果然,袖子拉起,一处箭伤展现在众人眼前,楚祀辰冷眸里聚起风暴,将楚若护在身后看向了五皇子。 五皇子接触到他如墨一般黑的眸子时,打了个冷颤。 第95章 他目光太冷,五皇子一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是身旁的勤王起身,“小七这伤,可看过太医了?” 一句话唤回了五皇子的思绪,他再傻,也知道目前的情况对自己太不利了,勉强张口,“是啊小七,还是先看太医。” 楚若委委屈屈地任由楚祀辰查看她的伤口,听到两人这样说才开口道,“无事的,伤口不重。” 这可不是伤口重不重的问题,这伤口很大程度的证明了五皇子对兄弟出手,七皇子到底是名义上的皇子,而且她的背后是太子,今日是七皇子,下一步,是不是就是太子了。 朝中大臣都看重兄友弟恭,前些年弹劾太子,也是因为他对于五皇子太过冷淡,后来楚若入东宫才让他们闭上了嘴。 朝中很多大臣似乎认为皇子们相处和谐方才社稷稳定,也不想想这想法有多荒唐。 眼下看着楚若的伤口,大臣们想的更多却是五皇子会不会对太子出手。 五皇子有苦说不出,他出手是事实,他也想过楚若会把箭带回来,只是没想到她会带着伤,若是单纯只有箭,他借口很多,打猎中不小心丢失了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偏偏她身上就有伤。 五皇子冲动是冲动,但绝不是蠢笨到没脑子的,这种时候不能意气用事,他难得的向着楚若低了头,“小七,是皇兄的不是,只顾着猎物却不小心伤了你,小七莫气,皇兄确实是无意的。” 他姿态放低了,众大臣也是觉得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便行了,毕竟人家是皇子,楚若到底是身份不好。 虽说这事是让不少还未站队的大臣对五皇子多有失望,但是受伤的是七皇子又不是太子,更何况眼下这青国使臣还在,息事宁人便也算了。 楚若的目的达到了,她要的本来就是大臣对五皇子的失望,一旦有了一个口子,楚祀辰就不会轻易放过去的,她向来相信楚祀辰的本事。 楚若刚想开口,身旁的楚祀辰抢了先,“小七受伤,你一句道歉便想了事?五皇子这道歉倒是金贵!” 楚祀辰平时便冷着脸,如今看脸色看不出什么,可那眼睛里的怒气却是做不得假的。 楚祀辰何尝感觉不到大臣们的心思,只是,他宠了这么多年的人,在旁人眼里倒是一文不值了,区区一句道歉便想了事。 他的阿若,为何要受这种委屈? 既然如此,那今日他便将态度摆出来,阿若是他太子府的主子,代表的就是他楚祀辰的颜面。 楚祀辰发难,众人都不曾想到,五皇子更是在怔愣过后怒上心头,他没将楚若放在眼里,如今肯道歉已是给足了楚若面子,楚祀辰还想怎么样。 看着楚祀辰将楚若护在身后,勤王意识到楚祀辰是真怒了,他就怕五皇子脾气一上来不好收场,忙挡在了五皇子面前,“殿下息怒,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是关上门说不清的呢。” 他又面向楚若,拱手行了个礼,“小七今日受委屈了,三哥在这里陪个不是,回京后小七去三哥府里库房瞧瞧,看上什么三哥接着给你送到太子府里,就当是三哥赔罪的。” 楚若还未说什么,勤王便接着说到,“看三哥这嘴,当真是不会说话,小七同太子感情颇深,哪里看的上我这点家底,这样,三哥这里贵重的东西没有,倒是有个稀奇的,三哥卖个关子,到时候给小七送到府上去可好。” 这番话,只说是给楚若赔罪,话都是向着楚若说的,若是楚祀辰真的在意楚若,这件事就不会替楚若拿主意,这是楚祀辰给楚若的尊重。 勤王敏锐的意识到楚祀辰是真的在乎楚若。 他承诺给楚若赔罪,又说讨好楚祀辰说两人感情深,一番话不卑不亢,当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第96章 楚若垂眸,她这三皇兄,才是五皇子一党中最难对付的,他放得下身段,也摆的出皇子的威仪,他母族出身江湖,本该是与皇位无缘的,可上辈子五皇子被太子囚禁,她这三皇兄带着人守着京都足足半月,若不是楚祀辰技高一筹,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毕竟上辈子楚祀辰暴戾名声在外,追随者远没有这辈子多,安皇那时只是昏迷并未驾崩,毫不夸张的说,上辈子楚祀辰登基是真的拿命搏来的。 看着眼前的勤王,勤王眸子里显着愧疚与柔意,楚若拱手回他一礼,其实她很欣赏这位三皇子,只是楚祀辰今日要给她立威,她又怎能拂了楚祀辰的意。 “阿若本不是皇家子孙,幸得陛下皇恩才得了个皇子的名头,平日里对众位皇兄也是多有尊敬不敢得罪,只是却不想……”楚若顿了顿,在外人看来就是心中委屈说不下去了,“阿若毕竟是陛下开口亲封的,五皇子殿下就算看不上阿若,也该顾着些陛下的。” 五皇子被她一番话说的一愣,楚若虽说被太子宠的无法无天,但确实是同他们没什么正面冲突的,这一点,众大臣都看得清楚。 勤王心知不对,若说方才五皇子的形象只是冲动,可现在楚若这一番话却是把五皇子推上了肚量小,甚至是藐视皇恩上。 可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挽回局势,楚祀辰便已经发难了,“孤倒是不知道,五皇子如今都已经如此放肆了!” “林岐,拿下!” 林岐只服从太子,楚祀辰话音刚落林岐便已经利剑出鞘,五皇子的功夫怎么能同林岐相比,未等反应过来林岐的剑便到了脖子上。 “放肆!”安皇大怒。 皇帝一怒,众位大臣皆是跪下,“陛下息怒。” 楚祀辰没跪,林岐没跪,五皇子碍于脖子上的剑没敢跪。 楚若倒是跪下了,被楚祀辰一把拎了起来,“你跪什么?你这身子上的伤禁得住折腾?” 暗自揣摩楚祀辰的意思,楚若没敢吭声。 这人许是看见自己身上的伤生气了…… 毕竟他昨日才说不许自己受伤的。 “父皇息怒。”楚祀辰随口劝了一句,接着开口,“藐视皇恩,偷袭皇子,哪一项不够孤惩治他。” 安皇刚刚顺下去的气接着飚上来了,“朕还活着呢,太子才是不将朕放在眼里!” “孤是储君,五皇子一事孤本就有权处理,免得陛下操劳过度伤了身子。” 他是太子,又是五皇子兄长,于公于私他都有权利。 安皇是真的想废了这个太子,可是不行,太子没有过失又得民心,他废不了。 废不了…… 他堂堂皇帝竟然废不了! 安皇勉强压下心中怒气,“老五办事向来冲动,更何况此事,本就是兄弟间玩闹,何必闹这么大。” 楚若安静待在一边没有说话,楚祀辰冷冷看着,“小七若是反应慢些,许是今日便没了性命,五皇子这打闹,小七担不起。” 这时燕讯上前,“陛下息怒,太子殿下也冷静些,七皇子得了头筹本就是该庆祝的事情,何必这样呢。” 他明面上像是劝两人,其实却是暗中挑起了另一个话题,楚祀辰接收到了他的意思,眼下这局面是僵持住了,既然如此,那便从楚若这里入手好了。 头筹本就是会被奖励的,如今既要补偿楚若又要奖励楚若…… 楚祀辰眯了眯眼,不咬下安皇块肉来他都对不起阿若这句兄长。 第97章 自宴席之后,燕宣再见到楚若已经是三日后的事情了,那时燕宣正跟燕讯一起同太子商议事情,侍卫突然来报说是荣王殿下发热了。 楚若,七皇子,狩猎拔得头筹,受封荣王。 “发热了就去寻太医,”楚祀辰毫不在乎地说,“孤有要事在谈,任何人不许打扰。” 在场的人都愣了愣,楚祀辰对楚若向来在意的不得了,平日里受些伤他都心疼的不得了,眼下竟是毫不在意。 燕讯倒是有了些眉目,那日两个人狩猎,最后楚若兵行险招,虽说猎物猎到了,可楚若身上的伤也不轻。 那时楚若说了一句,“也不知他这次会有多生气。” 燕讯一开始不明白,眼下看着,心里已是明了了几分。 燕宣可是心急了,如今他有八分确定楚若就是重生的,那经历了上辈子种种的楚若本就心思敏感,这辈子唯一的依靠楚祀辰要是冷着她,她难保不会害怕。 眼看着楚祀辰没有去看楚若的意思,燕宣开口道,“殿下,我也许久未与荣王交谈了,眼下她受封,我倒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拜访一下。” 这辈子重生后两人虽说是君臣,可事实上楚祀辰对待燕家人还是亲情居多些的。 私底下自称我是很正常的事情。 话刚说完便见楚祀辰起身大步往外走,“那便去看看。” 燕宣,燕讯,林岐,“……” 得,这是早就挂念着了。 楚若听了侍卫的话本就失望,失望的同时还有一丝生气,她受伤也不是故意的,这两天楚祀辰一直冷着她,她百般示好楚祀辰都视而不见。 她本就被宠的有了脾气,一身的伤养着本就难受,眼下怒气也是上来了。 杨嬷嬷看着自家殿下,何尝不知道自家殿下这是生气了呢,只是淡笑着劝她,“殿下若是生气,待会太子过来殿下不见他就是了。” 侍宠生娇,那都是有底气才会去做的,楚若有底气吗? 当然有。 “那侍卫都说了,太子忙着议事呢,没空来见我。” 杨嬷嬷只是笑,“那老奴与殿下打个赌如何,老奴就赌,太子殿下今日定会来的。” 她是女人,是经历过宫斗的女人,是经历过感情的女人,她看得出来,太子在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情况下,对自家殿下有些不一样的心思。 太子本就宠着殿下,又有了那样的心思,他忍不住的。 果然,楚若还没决定好赌不赌呢,太子就带着燕宣燕讯来了。 “子明说许久未与你一聚了,挂念着你,便来瞧瞧你。”楚祀辰淡淡地说。 “有劳太子殿下了,只是日后就不必亲自来了,毕竟太子殿下日机万里,燕宣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住处。” 楚祀辰一噎,他感觉的出来这小东西生气了。 这几日他是故意冷着她的,那日太医给她诊治,他没出现在她眼前,可是却在她帐篷外一直等着。 她的伤势太医一出帐篷就告诉他了,所以他才格外生气。 这几日虽说明面上没见楚若,可是他哪里不是时时挂念着,数不清的上好药材被他弄来交给太医,就是想让她把伤早点养好。 结果这小东西还生气了。 楚祀辰想冷声吓她,刚想开口才发觉这招对她早就不管用了,她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自己是真生气还是想吓她,她早就摸的透透的了。 无奈的看着楚若,“不是说发热了,让太医看看。” 楚若就是轻微发热,没什么大事,太医早就说过这是正常现象,也早就开了药。 楚若没搭理他,楚祀辰捏捏鼻梁,在看见楚若眼角泛红时软了心肠。 这小东西是委屈了。 第98章 楚若没法不委屈,从小到大她就没被楚祀辰这样对待过,“殿下要是忙,大可不必来看我。耽误了殿下的要事,我付不起这个责任。” “我没用,帮不上殿下什么,殿下要是觉得我碍事,回京都后寻处宅子我搬出去就是了。” “楚若!”楚祀辰冷声打断她,“胡扯些什么?” 他可以允许楚若发脾气使性子,却不允许楚若提出自己要离开。 他很早就发现了自己对楚若并不正常的占有欲,一开始只是觉得楚若本就是他带大的,他们两人是一体的,楚若跟他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近来却总是觉得自己对楚若的占有欲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可那是种什么感觉自己又不是很明白。 可不管怎么样,楚若都是他的,怎么可以提出要离开。 “阿若,方才的话我只当你年纪小口无遮拦,”楚祀辰冷声道,“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楚若连理都没理他,侧过身子赌气不看他。 “都出去。” 楚祀辰发话,帐篷里的人转眼间走了个干净,他上前把楚若的身子掰过来,“委屈了?” 楚若不着痕迹地放下自己护着胸部的胳膊,虽说她如今发育了跟没发育一样,但是保险些总归没错。 “不敢委屈。”楚若垂着眸子。 “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楚祀辰冷笑,“老五没那么蠢,连自己射没射中人都不知道,你倒是说说,你这手臂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楚若也没瞒着他,“我自己弄的。” “就为了扳倒老五?”楚祀辰恨铁不成钢,“他那个废物也值得你伤了自己?” “五皇子要是让大臣们觉得失望,你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大,你不是一直在找安皇的暗中势力吗。” 楚祀辰一愣,聪明如他,很快明白了前因后果,“阿若,这些,是母后告诉你的?” 先前楚若无心朝政,他便将这些事情瞒的很好,免得楚若知道了跟着担心。 可她还是知道了。 除了燕皇后,楚祀辰不做他想。 联想到楚若自从那日从宫里出来后就突然关心朝政了,楚祀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楚若没吭声,燕皇后告诉了她一部分,当然,她自己也查到了一些。 她在京都这些年并不是白过的,如果说楚祀辰的情报是来自训练有素的情报网,那么她的情报便是大多来自小道消息,比如这京都的茶楼酒馆,甚至是青楼都有她的人。 这些人不是什么地位崇高之人,其中不缺打杂跑腿的,自然也有能说的上几句话的小管事,这些地方本就是谈事常地,有些时候打杂跑腿的能给她更多消息。 这些人不怎么起眼,平日里也不跟她联系,至于暗卫…… 且不说这些人同她传消息本就是用闲谈的语气,就说她在楚祀辰身边这么多年,避着暗卫拿个情报的本事还是有的。 楚祀辰只当是燕皇后告诉她的,顿时就软了语气,“阿若,我不否认你这一出确实是让我获益很大,或许顺藤摸瓜找出安皇的全部势力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些都没有你的安危重要。” 楚若没说话,楚祀辰的本事她知道,但是依她猜测,上辈子楚祀辰应该是被这些暗中的势力阻挠了不少,或许最后都没有全部消灭,不然再怎么样他上辈子也不至于谋反了。 第99章 看着面前的人依旧不理他,楚祀辰无奈笑她,“真是越来越娇气了,如今是说也说不得了。” 楚若抬眸看了看眼前人的脸色,确认这人眼下没生气,身子一滚往床里面去了。 她算是发现了,只要她不提离开的事情,楚祀辰便对她多有纵容,可哪怕是她说气话要离开,楚祀辰都能生不小的气。 楚祀辰对她其实真的没怎么发过怒,虽然平时会冷着脸,但是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她还是可以判断出来的。 就像方才,楚祀辰就是真的生气了,她不怕是假的。 可是这么多年宠出来的底气,她还是有了胆子跟楚祀辰呛声。 看着楚若自己滚到了床里面,楚祀辰用被子把人裹起来禁锢在怀里,无视被子里小人的怒视,“现在来谈谈你这身上的伤。” 楚祀辰低头眼神淡淡地看着她,“猎场外围没有老虎,你这猎物是从哪儿猎的?” 这狩猎场他来过很多次,猎场外围有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老虎,那是在猎场深处才有的。 他府里的那只老虎,就是他带着银翼队进入深处去猎的。 楚若自知理亏,微微动了动身子,感觉到楚祀辰没阻止她,于是楚若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翻身下床跪在了楚祀辰身边,手扯住楚祀辰的衣袖。 看着她这样,楚祀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时,外围没有什么猎物了,我就往深处走了走。”担心楚祀辰迁怒燕讯,楚若浅提了一句,“燕讯没拦住我。” 实在不是她不想多说几句把燕讯摘出去,而是眼下她自身难保,委实是有心无力。 楚祀辰当然知道燕讯拦不住她,燕家这一代里最能说会道固守原则的燕宣都拿楚若没法子,万事只能顺着她,更何况是燕讯这个不善言辞的。 楚若看着心大,实则性子最是犟,一旦决定了的事,不做成轻易不会罢休。 “你倒是胆大。”楚祀辰道,“谁给你的自信往深处走?你那猎物我去看过,就算没有那老虎成绩也不差,你非要冒这个险做什么?” 这次狩猎让楚若参加,楚祀辰本就没想着要楚若拿出什么惊人的成绩,他要的只是让楚若看看这京都世家公子的能力,要是有人能为楚若所用自然最好,就算没有,楚若对这些人多少也有点底。 这次狩猎,说白了就是为楚若进入朝堂做铺垫的。 楚祀辰不信楚若不知道他的打算,既然如此,楚若那么冒险做什么? 楚若当然知道,“我代表的是太子府的颜面,当然不能让太子府蒙羞。” 楚祀辰微微一愣神,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他不是神,更没有读心术,就算楚若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也有不明白楚若的时候。 好在楚若愿意跟他说实话,楚祀辰想。 两个人只要愿意交流就好,楚若跪在地上想着,不论是她还是楚祀辰,都做不到完完全全的猜透对方的心思,不过两个人都愿意跟对方说实话,就像往日她问楚祀辰的事情,只要她问了,楚祀辰就会回答。 “太子府的颜面没有你的安危重要。”楚祀辰看着她,“阿若,我说过很多次了,任何事都没有你的安危重要。” “可是我觉得重要,”楚若用手指缠着楚祀辰衣袖玩,“我是太子府的人,当然在乎太子府的颜面。” “更何况,兄长十二岁就可以夺得头筹,我若是十四岁还做不到,只怕有心人又会传出些乱七八糟的话。” 这些话楚祀辰不在意,可是楚若却知道,上辈子市井间就有对楚祀辰不利的言论,一开始都没在意,这些言论伤不到楚祀辰,可没想到积少成多,以谣传谣,所以后来楚祀辰登基的阻力才那么大。 楚祀辰险些被她气笑了,当年他那狩猎跟现在能比吗?当时祁子谦身处边疆,青慕也不曾来安国,五皇子几人更小,连狩猎场都没进,三皇子更是个没野心的。 哪像现在,一个两个全是劲敌。 不过好在祁子谦有分寸,他虽然想夺得头筹但也知道分数拉开的太多不好,没用出全力。青国那边没有夺得头筹的打算,五皇子那边又不是多么厉害的。 所以楚若才能钻了空子夺得头筹。 可就算这样,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着楚若一脸的倔强,满脸的我就是没错,楚祀辰暗暗给她记了一笔,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那青国又是怎么回事?青慕为何会站出来?” 这句话问完,楚祀辰便看见方才还是一脸倔强的小人,眸子里充满了心虚。 第100章 (整) 看她这样,楚祀辰来了兴趣,青国人站出来指认五皇子本就出人意料,眼下楚若又是这样的反应,他还真是好奇楚若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楚若弱弱地开口,“就是跟青玄音做了笔交易,给她创造几次与你见面的机会……” 自知理亏,楚若的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都能感觉到那坐在床上的人的怒气。 其实她有私心的,按上辈子来看,勤王会在狩猎结束后求娶陈静舒,而陈静舒会在那一月之后进入太子府。 上辈子祁将军一直驻守边疆,青国连求和的机会都没有,而这辈子祁将军在她五岁那年回来之后又去边疆呆过几年,随后就一直在京都了,所以青国才有了求和这一事。 其实不论是祁将军还是楚祀辰,他们都是不愿接受求和的,两国联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两国交好的作用并不大,毕竟青国不可能因为一个公主就放弃自己的野心。 眼下青玄音来到安国,目标正是楚祀辰,楚若便有了些小心思。 陈静舒上辈子进太子府,受尽太子恩宠,如果这辈子一个同样聪明的女人也进了太子府,会不会把陈静舒原有的宠爱分走一些。 楚若自己也不明白这是种什么心理,楚祀辰府里哪个女人受宠其实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就算上辈子陈静舒受尽宠爱,可是她知道,那些宠爱都被楚祀辰定在了规矩礼法里,根本比不上自己。 她介意的,是那个唯一…… 陈静舒是楚祀辰身为太子时府里唯一的女子,也是太子登基后后宫唯一的女人。 在她被楚祀辰一剑穿心的时候,陈静舒穿着华丽的衣服坐在一宫主位的位子上,有着楚祀辰的维护,有跟他共患难的情谊,也许以后还会成为他结发的妻子。 楚若没办法让自己不在意,她就是介意的不得了,如果这辈子青玄音也可以入府,那或许陈静舒就没那么特殊了。 她不会再是那个唯一了。 所以她跟青玄音做了交易,她有自己的私心的,可是她却没法跟楚祀辰说,她没办法对这辈子的楚祀辰说出上辈子的事情。 她不说话不解释,楚祀辰没追问她,也没叫她起身,叫了林岐进来把政务搬到了楚若的帐篷里。 楚祀辰不是没想过一走了之,只是不知为何,他看楚若目前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担心自己一走了之楚若会自己胡思乱想些什么。 同时也是忍不住鄙视自己,他那舅舅说得对,他确实是在楚若面前太没出息了。 但是确实是生气楚若拿自己来做交易,便故意不理会她,一心只盯着政务。 帐篷之中,一坐一跪,却是有了几分和谐温馨的氛围。 楚若身上有伤,她又没跪过这么久,就算她自幼习武此时也是有几分受不住了,楚祀辰有意晾着她,只当没看到她的煎熬。 楚祀辰本想着这人只要开个口,哪怕是编个借口他也就放过她了,结果这小东西像是跟他犟上了。 有些事情不能想,越想越生气,就像楚祀辰现在,一肚子的气,想着眼不见心不烦,刚想把心思都放在政务上,便看见楚若身子往地上倒去。 楚祀辰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便看见怀中的小人古灵精怪的朝他眨了眨眼,“兄长,我错了,你别生气。” “兄长你怎么总是生气啊,对身体不好的。” 楚祀辰,“……” 他自幼便跟着丞相学管理情绪,后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心性更是不同于常人,寻常事情引不起他的情绪波动。 也就是楚若,天天惹他生气还无辜地告诉他气大伤身。 有那么一瞬间,楚祀辰是真想把怀里的人揍一顿解气。 第101章 御花园里百花盛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一道瘦弱的身影跪在小路上缓缓向前,手上的伤口滴着血,蜡黄的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 而远处的小亭子里,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哄着自己怀里的可人,楚祀辰心下疑惑,他想往前走,却发现自己此刻是飘着的。 是在梦中吗…… 那跪着的人背对着他,他看不清楚,可是那在亭子里的,分明就是安皇和言妃。 言妃是他的棋子,安皇沉迷女色做了不少出格的事,眼前的情景,估计是哪个奴才倒霉被罚了。 楚祀辰这样想着,却在看见那人的容貌时一惊,怎么会是,楚若…… 不对,眼前的人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脸色蜡黄,五官虽然不错,但是却没有让人想仔细看的欲望。而他的阿若被他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容貌昳丽,五官精致,向来都是最吸引人目光的。 可是这人…… 楚祀辰想去扶她起来,可是自己的手却直接穿过了楚若的身体,他现在根本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正想着办法时,便看见那亭子里过来一个人,正是楚祀辰自己,可又不完全是,那人虽然同他长着一样的脸,可是眸中的戾气要更重一些,看上去像是黑夜中的野兽,眸子里没有属于人的情感。 但那就是他,楚祀辰敢肯定。 此时楚祀辰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了,这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他跟楚若跟本来的世界有很大的不同。 楚祀辰听到亭子里的自己跟安皇说了些政务上的事情,随后安皇大怒,而他自己淡淡地从鹅卵石小路上离开,玄色的衣摆扫过楚若,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楚若一眼。 不该是这样的…… 楚祀辰想带着楚若离开这里,可是却根本触碰不到那跪在地上的人,那地上的人身子摇晃着要晕,可那亭子里的宠妃却是来了一句,“七皇子像是受不住这烈日了,来人呢,给七皇子醒醒神。” 然后便是一盆水倒在了楚若身上,楚祀辰在一旁看着红了眼眶,眸子里皆是杀气,他的阿若平日里跪一会都受不住的,他心疼这里的阿若,可是却毫无办法。 就算他有百般能耐,可此时却是半分也施展不出来的。 他看得出来,这个楚若是真的受不住了,不是平日里想耍小聪明装可怜的。 更让他心疼的是,楚若在受了一盆水后,意识清醒了些,眸中没有半分意外,明显就是这样的惩罚已经经受过多次了样子,习以为常了。 “殿下?殿下?”楚祀辰还想上前,耳边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一睁眼,便看到了床边的林岐。 林岐被他眸中还未消散的戾气一震,“殿下这是……” “魇着了。”楚祀辰闭上眼淡淡回他,“阿若呢?” 林岐面上有了几分为难,“方才暗卫来报,说是七殿下睡下了。” 楚祀辰对楚若生着气,在离开楚若帐篷前罚她在帐篷里跪一晚上,楚若大概是看着楚祀辰走了便起身了。 这都算是楚若的常规操作了,这么多年来,楚祀辰向来睁只眼闭只眼,从来不追究的,以至于林岐他们都下意识认为这是挺正常的操作。 可是主子怎么会突然问起来的…… 这一问,是不打算轻饶七殿下了吗。林岐担心楚若身子受不住,到底是娇养着长大的,跟他们这些侍卫暗卫不一样。 “无事了,你出去。”林岐还在猜测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时,便听见自家主子发了话,抬眼看去,只见床上的人重新睡下了。 林岐没说什么,转身退了下去。 而那床上的人则睁开了眼,眸子中已然是没了睡意,这才是楚若,那个老老实实跪行在鹅卵石上胆小懦弱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他的阿若。 这个梦太古怪,饶是楚祀辰,都有些弄不明白。 就连梦中的自己,他就觉得陌生,他自认为就算是他自己受罪,他都是舍不得楚若吃苦的,怎么可能会对那样的楚若视而不见呢。 真的是,太古怪了。 第102章 楚祀辰一夜未眠,可另一边丝毫不知情的楚若却是睡得极好。 “阿若,你今日怎么一直苦着张脸呀。”燕灵拉紧马绳,“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燕宣淡笑,“只怕是想着怎么求某人原谅。” 楚若白他一眼,不过这事确实是她理亏,自从她回来,楚祀辰就一直在生气,昨晚更是直接让她跪在帐篷里就走人了,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狩猎前楚祀辰就说过不许她受伤,可她偏偏弄了一身伤回来,可楚祀辰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除了让她跪一跪倒是没做什么了。 这样吊着人才最让人难受了。 楚若还不敢去找他,只能自己熬着。 “燕宣,跟我来一圈。”楚若冷着张脸,心想管他的呢,左右楚祀辰不能打死她。 “啊?别别别。”燕宣拒绝,他不会武,马术也只是算中等,跟楚若比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燕灵知道自家弟弟的德行,笑着摇了摇头,“阿宣,你这还未比呢,就先怯场了。” “我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燕宣也爽朗。 “既然是要比,那不如我同阿若来一局。” 闻声望去,来者正是祁家祁子谦。 “你来做什么?”燕宣对这人向来是没有好脸色的,此人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见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也不少。 祁子谦苦笑,“父亲挂念着阿若,让我在外面等了好几天了。” 这话是真的,祁瀚对这个弟子是真的在意,从祁子谦那里知道了楚若受了伤便着急地不行,可偏偏他的立场摆在这里,轻易不能去看楚若,于是便时刻打听着楚若的消息,而祁子谦,便成了那个出来打听消息的。 “劳师父挂念了。”楚若也知道其中利害,“谦兄,那咱们来一场。就到那狩猎场外的庄子前面如何。” 那些庄子皆为皇室所有,只有京都颇有名望的世家大族,或者是立下大功的官员才有资格被赐予这些庄子。 像祁家,像燕家,都有御赐的庄子。 “行啊,你身上有伤,我让你半个马身。” 楚若也不客气,说了声多谢便驾马冲了出去,祁子谦紧跟其后,燕宣同燕灵马术没他们好,落后了他们一大截。 马身上的楚若脸色有些差,方才没感觉到,此时才觉得自己的小腹有些坠疼,祁子谦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劲,“身子不适?” “有些。”楚若刚刚说完,便感觉到小腹疼痛越来越剧烈,她大概知道了些什么,或许是自己的月事要来了,这辈子她还未曾来过月事,倒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候。 这也太不是时候了。 眼下虽然距离庄子不远了,可她要是去庄子里收拾自己,先不说有没有衣物换洗,就是收拾出来的脏衣物她也没地方处理呀,更何况还有月事带…… 这样想着的功夫,她已经是到了庄子前面了,祁子谦本可以获胜,许是照顾她的身子,一直驾马在她的身侧。 到了庄子,楚若刚一下马,身子就是一晃,祁子谦身手扶了她一把,刚想说什么,耳边便来了刺空声。 楚若心里大骂,这个时候来刺杀? 第103章 前面就是庄子了,庄子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边自然不缺保护的人,在这里刺杀他们,怎么说都不明智。 都不需要跟刺客多做纠缠,只要进了庄子里,自然有人出来护着他们。 祁子谦也是一样的想法,虽然不明白这些人想干什么,但是目前进庄子里面是最好的法子。 “祁家的庄子就在前面,那庄子里面住着的是祁家的老夫人,”祁子谦冷静开口,说话间手中的剑已然出鞘,“快走!” 楚若自知身手比不上祁子谦,更何况她现在身子还是这么个状况,没有犹豫,轻点地面向前掠去。 祁家的庄子离着他们遇刺的地方不远,只是祁家的下人一看到楚若的出现确实是惊了一下,“本王乃荣王,庄子外有人行刺,你家少爷在那,速去救援!” 楚若只来得及说完这些,话音刚落人就一晃,身子倒了下去。 她前两日身子有伤,这几日又挂念着楚祀辰的态度,这第一次来月事,竟是生生痛昏了过去。 楚若昏前最担心的便是,今日她这身份只怕是瞒不住了,也不知道醒来之后会面临什么个处境。 荣王晕倒,少爷遇刺,祁家一时乱了分寸,还是祁老夫人镇住了场子,“慌什么!” 祁老夫人身边的丝雨刚刚指挥人把楚若安置到屋子里,便听见祁老夫人开口,“去狩猎场将此事告诉将军,让将军速速回来。” 太子宠爱的荣王,晕在了中立派祁家的庄子里,接下来要怎么做,还需要祁瀚这个当家人做决定。 “方才老奴见荣王殿下衣服上有血迹,可要老奴先去给殿下探个脉。” 祁家这次自己带了府医,祁老夫人担心自己儿子的安危,让那府医跟着祁瀚走了,至于祁老夫人自己,平日里身子康健,伺候了她一辈子的丝雨,也是个懂医术的。 祁老夫人点头,让众人都退了下去,楚若身为王爷,身体状况自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正想着呢,便看见丝雨忽的皱起眉头,面色从疑惑到惊吓,最后脸色苍白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祁老夫人心里一个激灵,这人该不会是不行了。 “老夫人,这,这殿下的脉搏,分明是女子的……” 她声音小,可足够祁老夫人听明白,一时间,祁老夫人竟也是没了主意。 这是欺君的大罪啊,背后牵扯的只会更深,安皇,太子,五皇子,燕家…… 这,这怎么就让她们祁家发现荣王女儿身的身份了呢。 “殿下应当是来了月事,殿下体寒,晕倒许是疼的。”丝雨继续说道,“老夫人,这该如何是好啊。” 如何是好?她也想知道啊,她年轻时也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可这事委实过于严重了,一个弄不好就是祁家遭了天子猜忌,惹了太子记恨… 祁家百年家业啊…… “先给荣王换洗。”当然,她们可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就这样任由楚若晕下去,可等她醒了以后呢?一个王爷在这里晕倒竟然无人照料,怎么想都不对劲,又不是荒郊野岭,就算没有大夫,可是正常来说都会帮忙清理一下伤口。 扔在那里不管算怎么回事? 这庄子里有祁子谦的衣物,虽然不合身,但比那脏衣物要好很多,至于月事带,在祁老夫人跟丝雨面前,这东西好找。 丝雨年纪大了,给楚若换洗委实是费了不少力气,祁老夫人正在想着该怎么办呢,就听见丝雨一声惊呼,“老夫人!” 祁老夫人眼下只觉得自己是老了,经不住吓,“怎么了?” “您看……” 祁老夫人凑上去看,只见楚若腰间有一胎记,枫叶形状,红色似火…… 一见这胎记,祁老夫人惊的失去了语言思考能力,怎么会…… 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04章 很少有人知道,祁瀚的身上,就有这么一块胎记,当然,祁老爷子身上也有这么一块,而祁子谦这一辈里倒是没有的。 可见这胎记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传下来的。 祁老夫人勉强稳住神,“慌什么?谁说只有我祁家人才能有这胎记了!” 丝雨低头应是,可心里却是知道的,不是祁家人的可能性太小了,更何况,那件往事,她是知道的。 祁瀚回来的很快,“母亲,荣王殿下如何了?” 祁老夫人心烦的厉害,看着儿子回来了,也懒得再费心思,索性一股脑全都告诉他了,“那荣王,腰部有一块同你一样的胎记。” 祁瀚一惊,往事在脑中浮现,阿若是纭宁的孩子,而纭宁…… 祁瀚转身就往里屋走,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可他还是固执地想要亲眼看看,可就在他伸手去碰楚若衣物的时候,丝雨拦住了他。 “将军,男女有别。”丝雨轻声道。 “什么男女有别?”祁瀚没反应过来,谁是女? “将军,”丝雨叹了口气,“这荣王殿下,是女儿身啊。” 祁瀚此时彻底呆住了,往日里指挥千军万马的脑子此时竟是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丝雨知道他听见了,只是不可思议而已,所以便没有回话。 “我儿,我只问你,你当年同那姑娘,到底有没有过床第之事?” “有过。”祁瀚回答的很快,他至今忘不了那个傻姑娘那晚是如何把身子交给他的,她说自己早晚是他的妻子,那这身子早给晚给又有什么区别。 听见这话的祁老夫人,头疼的闭上了眼。 身有胎记,其母还与她祁家儿郎有过肌肤之亲,此时再说这孩子不是她祁家的,那只怕是没有人会信了。 祁瀚无措地看着床上的楚若,其实应该很容易就看出来的,她的容貌真的太不像是男子了,只是她自小就以男装示人,众人也只会说她一句容貌女相罢了。 此时知道她女儿身的身份再去看她的容貌,才觉得这幅容貌就该是个姑娘。 她容貌只有五分像纭宁,可那双漂亮的琉璃眸子却是像了个十成十的。 这是他的女儿,是他跟纭宁的女儿,这姑娘要是在祁家长大,该是千娇万宠的。 哪里用得着去扮成男子,想必也是日日担心身份暴露。 祁瀚本就喜欢她,如今知道了她是纭宁为他生下的孩子,更是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 “这事,你打算怎么办?”祁老夫人问他。 这事不好办,祁瀚很清楚太子有多宠她,要是平常人家,他当然有法子把人带走,去边关呆几年,回来后她就是祁家正儿八经的姑娘。 她要是不愿嫁人,他也能养她一辈子。 可偏偏,她在皇家,受尽了太子的宠爱。 “此事,还是要问问阿若的意见的。”祁瀚想了想,回答道。 他们都不知道楚祀辰对于这事了解几分,况且事情要如何解决,还是要看楚若自己的意愿的。 第105章 “主子,荣王回来了。”林岐轻声对那端坐在案几前的人禀报,“祁小将军把人送回来的。” 楚祀辰连眼皮都没掀,“让她过来。” 看林岐领命出去后,楚祀辰等着楚若过来见他,可最终等来的却只是林岐的回话,“殿下说她今日累了,就先歇下了,明日她再来见主子。” 楚祀辰看了眼天色,日头还未全落,歇息,尚早了些。 “她身子不适?”楚祀辰思来想去也只想到这一个原因,可林岐却是道,“属下不曾见到殿下本人,这话是杨嬷嬷代为传达的。” 楚祀辰放下了手中的政务,“让燕宣过来。” 楚若同林岐,也是多少年的情分了,虽说楚若是主子,林岐是属下,但是这么多年楚若对林岐向来礼遇。 是什么原因让她连林岐都不肯见一面了? 他本是想同楚若一起用晚膳的,楚若自幼被他娇惯着,这几天先是罚跪后来又冷着她,他担心这小东西自己心里委屈。 所以才想今晚一起用晚膳,就当是把这几天的事情翻篇了。 眼下这人竟是不来了? 是今日遇到了什么吗…… 此时楚祀辰有些懊恼,这次狩猎他有几分心思想看看楚若的本事,故而把暗卫都调离了楚若身边,因为担忧楚若会因为身边有暗卫放松警惕,又或者是知道有暗卫保护就行为冒失。 他想让楚若跟自己一起站在顶峰,想要就算日后自己出事了楚若也能独当一面,所以这次狩猎他撤走了楚若身边的所有暗卫。 以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楚若今日发生了什么。 燕宣来的很快,听到楚祀辰的询问,他仔细想了想,“倒是没什么反常的事情,阿若来了兴致想要赛马,我马术不精,所以是祁子谦陪她赛的,我同阿灵被甩在了后面。” 燕宣又想起什么来,“不过我在庄子前遇见祁子谦的时候,阿若并未与他在一起。” 按理说,祁子谦马术要精于楚若的,怎么会只见祁子谦却不见楚若呢? 楚祀辰知道不对劲,“林岐,你走一趟祁府,将祁子谦带来。” 太子一党与祁家平日里避免交集,可楚祀辰却是不用顾忌这些的,人光明正大进了他楚祀辰的营帐,外人所言也不过是他想要拉拢祁家。 他的野心也不是一两天了,明眼人都知道他与安皇如今只能勉强维持一个表面和平,就算拉拢祁家也只会被说是情理之中。 祁子谦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一般,没有推让便跟着林岐走了,可到了楚祀辰营帐里,却又只是咬死了楚若只是累了,“太子殿下果真爱重荣王,许是因为微臣与荣王殿下在祁府切磋武艺的时间太久了,所以荣王殿下才会疲惫不堪的。” 楚祀辰眸中划过一丝什么,这么多年众人只会说他宠爱楚若,这是第一次,有人用了爱重这个词。 但不得不说,楚祀辰觉得后者更顺耳些。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信了祁子谦的话,他已经派人去查今日从狩猎场到祁家庄子这一段路上发生过什么了,可他的暗卫也不是神,这段路上一般没人,要想查出些什么并不容易。 只能寄希望于一些细枝末节,或许可以推出发生了什么。 祁子谦看着上边不再说话的太子,心里也是叹了口气,这太子确实看重阿若,就算是绕个圈子问他与燕宣,也不肯去打扰楚若,若是他现在去询问楚若,以楚若如今的状态,说不定真的会露出些什么。 楚若年纪小,楚祀辰又了解她,不像自己,到底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自己隐藏好情绪了。 第106章 楚祀辰还想问什么,可这时却有侍卫来报,“殿下,荣王殿下方才请了太医。” 等他话说完,楚祀辰早已走的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太医刚刚把完脉呢,就见太子过来了,还未行礼便听见太子询问,“怎么回事?” “回殿下,荣王殿下身子康健,伤口也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思虑过重,郁结于心……”太医只以为她今日来月事,在担心思虑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只是这也没法子劝。 楚若连眼都懒得睁,她今日被祁瀚那话说的乱了心绪,回来之后刚睡着就陷入了梦魇,杨嬷嬷不知道她在祁府知道了什么,见她梦魇着了便找了太医。 若祁瀚今日说的是真的,那这祁府姑娘的身份不仅不会成为她的保护符,反而会对她,对楚祀辰,甚至是对整个祁府都不利…… 祁家手握重兵,如今也只是看着得安皇信任罢了,安皇为了他暗中的势力设了两层保障,一层是五皇子,另一层就是祁府。 若是她祁府姑娘的身份暴露,只怕安皇会来个鱼死网破,而楚祀辰现在并没有万全的把握。 可楚祀辰呢,他是太子,跟祁家本就有立场上的冲突,到时候会不会以为自己跟祁府早就联系上了,为的就是背叛他…… 哪边都不讨好。 楚若现在懒得见楚祀辰,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想快把这些人打发走。 “兄长放心,我没事。”楚若道,“夜深寒露重,兄长先回去。” 楚祀辰哪里放心,杨嬷嬷自己就懂医术,能让她着急忙慌地去找太医,那楚若方才的状况一定是严重的,“兄长今夜在这里陪你。” 他放轻了声音,言语间分明是在哄着楚若,可楚若并不能答应,她这身子还来着月事呢,半夜里要是起身处理什么,楚祀辰在这里怎么弄? “我说了我没事。”她身子不舒坦,说话便多了几分不耐烦,“兄长先回去,我累了。” 这语气听的燕宣跟祁子谦一愣一愣的,更令他们惊讶的是楚祀辰完全不生气的态度,只见楚祀辰将手掌放在楚若膝盖上轻轻揉着,“阿若听话,兄长在这里守着你也能放几分心。” 楚若的膝盖因为罚跪有几分青紫,其实并不严重,撑死过个一两天自己就消了,只是楚若皮肤白皙看着有几分严重罢了。 这么多年来楚若不是没有对楚祀辰不敬过,被娇惯着的都有几分底气,只是往日里的小顶嘴在楚祀辰看来不过是小奶猫伸出爪子挠两下,不像现在,看着楚若满身的不耐烦。 他乐意宠着这孩子,自然也愿意给她比旁人更多的宽容。 楚若不想听他说话,可也知道现在是要劝走他的,“兄长,我想自己静静,你先回帐篷里好不好。” 心下却是决定,回京都之后要是有法子还是要搬出太子府的,她被封王,自然有了自己的府邸。 楚祀辰皱着眉看着她,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楚若又道,“我今日又经历了一场刺杀,这几日我遭遇刺杀的次数实在是多了些,我想自己缓缓。” 楚若把今日刺杀一事说出来,为的就是转移楚祀辰的注意力,让他花费功夫去查那刺客。 果然,楚祀辰一听这话,没在坚持留下,嘱咐了楚若两句便起身查刺客了,当然,一众暗卫一晚上没休息导致第二日全体挂着黑眼圈这事,那就是后话了。 第107章 就算楚祀辰为了刺杀一事忙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到了楚若帐篷里。 楚若刚刚吃完早膳,正在床上躺着呢,便见楚祀辰掀了门帘走了进来,“你吃的倒是早,我连口热乎的也赶不上。” 楚若懒懒翻了个身子,“兄长那儿的奴才真是懒惰,竟连口吃食也不肯给兄长。” 楚祀辰抬手轻拍她,“愈发放肆了。”话虽这样说,可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同兄长说说,昨日是怎么了。” 楚若平日里对楚祀辰百般顺从,可两人独处时她耍性子也是常有的事,楚祀辰惹恼了她,她直接一爪子拍上也是正常的。 可她从未在外面下过楚祀辰的面子。 昨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楚若的态度明显太不对劲了,楚祀辰虽然不觉得楚若有什么错,只是她反常的表现确实是让楚祀辰上了心。 楚若当然不能说真话,可是假话想必也是骗不过楚祀辰的,“当时我同子谦一起,在庄子前面遭了埋伏,我身子不适先行一步,子谦断后。” “我进了祁府便昏了,再醒来时子谦已经在祁府了。” 跟楚祀辰查到的一样,祁家那边,也是这个说辞。 楚若掩下眸子里愧疚懊恼,一个谎言总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的,当初她明明下定决心除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以外,再不会对楚祀辰说半点谎话的。 可是眼下她却跟祁家联合起来,一起把楚祀辰瞒在谷里。 明明楚祀辰最疼她了,只要是她开口问的,楚祀辰便没有不回答的。 他从来不会对她撒谎,可是她却从一开始就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留在了楚祀辰身边。 “祁子谦说那些人并未下杀招,不然他不会轻易脱身,”楚祀辰疑惑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 当时就两个人,一个祁子谦,一个身子不适的楚若,祁子谦只是被他们拖住了脚步,察觉到这些人并无杀心时心下慌张,以为他们留有后手去对付楚若了。 可楚若却是一路平安到达了祁府。 这操作让一向精于算计的楚祀辰也看不明白。 “不如先说说别的事,兄长。”楚若弱弱地唤他,“之前狩猎受伤一事,兄长要怎么罚我就直说了,这样一直吊着我,委实是煎熬了些。” 楚祀辰一愣,这件事,不是已经罚过了? “罚跪还不够?”楚祀辰撸了两把楚若的头发,“你还想怎么样?” 这次换成楚若愣了,她目光看向了营帐内的地毯,她是个姑娘,天生畏寒了些,楚祀辰因为这担心的不轻,就怕她严重下去成了寒症。 她营帐里早就被吩咐装上了厚厚的地毯,跪在上面真的没有太煎熬。 当时楚祀辰话放的那么狠,她还以为自己下场会有多惨呢,她以为自己被罚跪只是吃了个前菜,结果竟是已经结束了宴席? “就,这样?” 楚若喃喃地声音逃不过楚祀辰的耳朵,刚想打趣她两句,就突然想起了前两日做过的那个梦…… 梦里的楚若受尽了折磨,对她而言,只是被罚跪是不是都算不上惩罚。 可这不该是眼前的阿若所觉得的,他的阿若自幼受宠,何时被罚过?这么多年她在太子府里,受过最重的罚也不过是抄书,连禁足都未曾有过的。更别提被罚着跪了这么长时间。 这样的阿若不应该觉得罚跪是无足轻重的才对。 楚祀辰突然有些迷茫,他告诉自己阿若是被娇宠着长大的,跟梦中的那人不是一人,可是他却又能在阿若身上看到梦中楚若的影子。 他想不出所以然来,可怀中却滚入了一个软乎乎的团子,“兄长最好了。” 她现在是连罚跪都称得上是严惩的荣王,她有人护着宠着,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可以让人肆意践踏的低贱七皇子了。 楚祀辰对她的亲近很受用,满意地摸着怀里人的头发,不管那梦是怎么回事,他的阿若都会被他好生护着的。 第108章 黑夜之下,林子里黑影闪过,在一片黑暗中,那一身白衣的女子便显得格外显眼。 那女子赫然就是那日在林子里与楚若交手之人,一道黑影闪过,林影一身黑衣落于女子身边,恭敬唤了一声,“姑娘。” “还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去了洛泱那里。”那女子轻笑,“这是风临的主意。” “是。”林影有些羞愧,“说来惭愧,属下办事不利,公子这才出此下策。” “这怎么会是下策呢,”女子道,“有你在洛泱身边,我放了不少心。” 林影头愈发低了,他与姑娘已经许多年未见了,可是只有姑娘,才会是这般温柔到了骨子里。 柔声细语间,端的是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只要是姑娘在,便总会多几分安心。 “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姑娘离开了陵山殿,想必是有自己的一番盘算在心的,果然,那清灵的声音入耳,“本来不该这么早就来的,只是到底是自己着急了。” 那女子轻轻回答他,“大约,会去见见故人。” 十五年了,她与那人十五年未见了,就算镇定如她,也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陵山殿那边都在她的控制之内,殿主到底是她的父亲,大概是人老了就有几分感性,如今也有了与她和平共处的意思。 她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在京都,去处理那些她曾经没有处理好的事情。 还有她的洛泱,也不知道洛泱会不会怪她。 天色虽暗,但是祁家庄子里却是依旧灯火通明,就连向来早睡的祁老夫人,如今也是端坐在主位上,满脸心事。 “瀚儿,这事,你是怎么看的?”祁老夫人还是发话了,楚若是她孙女,她当然也心疼这孩子自幼就男装示人,整日里提心吊胆怕被发现。 可这孩子并不是养在她膝下的,如今她最多也就只是有些心疼罢了。 她也不是只有楚若这一个孙女的,她跟祁老爷子一共孕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是武将,大儿子祁成,现任三品武官,有一子祁耀,嫡女祁琳,庶女祁芜。 二儿子祁昊,现任三品官,有两子祁时祁延。祁瀚最小可是却最有祁老爷子的风范,自然也是最受宠的一个,只是因为当初那事,他这么多年不曾娶妻,只收养了祁子谦。 祁老夫人之前也一直在边疆,后来祁老爷子去了,她伤心之余生了场大病,才被自己的几个儿子送回了京都养身子。 祁家子孙虽然比不得一些家族儿女一大堆,但也算得上是兴旺的,楚若身份太特殊了,祁老夫人虽不至于把楚若当成累赘,但确实也是觉得这事是个麻烦。 可祁瀚明显不是,楚若五岁随他习武,在他决定教她祁家的功夫的时候,就已经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半个孩子了,如今又得知她就是自己跟心爱女人的孩子,自然是想无论如何都要护着她的。 “娘,我想过了,若是日后阿若当真有性命之忧,我是一定要护着她的,但是我不会把整个祁家都拖进去,我只是用一个父亲的身份去保护我的孩子。”祁瀚眼眶有些红,“当年我保不住她的母亲,如今是一定要护着她的,不然,岂不是枉活了这些年了。” 这话说的祁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祁瀚!那孩子既然是我祁家的血脉,那祁家自然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我是让你给眼下的困境想个法子,你这是想要直接不认祁家了是!” 祁瀚没说什么,起身朝着祁老夫人跪了下去,祁子谦紧跟着跪了下去。 祁瀚是他的再生父母,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要跟着祁瀚的。 “娘,儿子没有这个意思,儿子只是说出了最坏的打算。” 祁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丝雨在旁边给老夫人倒了杯水,祁老夫人摆了摆手想继续说下去,祁子谦却是突然起身向着一个方向攻了过去,“什么人!” 祁瀚也迅速挡在了祁老夫人面前。 “这么多年了,竟是连个小辈也不如了。”轻飘飘地一句话落入祁瀚耳中,震得他当场愣在了原地。 祁子谦的招数被来者化解,意识到此人身手极高,祁子谦更不敢大意,可祁瀚却在他身后喝他,“子谦,回来。” 祁子谦看着从屋内红着眼的祁瀚,这是他印象中第一次见一向顶天立地的父亲如此脆弱,像是害怕却又在期盼着什么。 来者也现身在了祁子谦眼前,她一身白衣,脸带面纱,向祁瀚缓缓走去,素手抚上面纱,轻轻摘下。 “纭宁……” 第109章 祁瀚惊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就怕这只是自己的幻想,在以往十五年里,他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幻想了。 直到素手摸上他的脸颊,“傻了吗?” 祁瀚湿了眼眶,握住景纭宁的手腕不敢松开,“不是幻觉……” “自然不是,”景纭宁轻声回答,“当真是傻了不成吗。” 话虽这样说,可是语气中却是已经带了哭腔的。 景纭宁轻轻挣脱祁瀚的手,面向祁老夫人行了个礼,“老夫人别来无恙。” 祁老夫人眸中也是有些震惊,不过她活的时日长,假死脱身最后归来的例子她也有所耳闻,“倒是多年未见姑娘了,老身一切都好。” 这功夫,丝雨已经为景纭宁备好了茶,“姑娘请。” 景纭宁缓缓落座,祁瀚紧跟着坐她身边,祁老夫人看着自家儿子这憨样,简直没眼看。 祁老夫人有心问她楚若之事,可眼下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景纭宁知道她的意思,开口第一句便是,“阿若,确实是我与将军的孩子,或许,该叫她洛泱。” 祁洛泱,这是当年楚若出生时,景纭宁为她取的名字,祁瀚是武将,学不会文人的情诗,当年对她最有文采的赞美便是称她是“洛水之神”,景纭宁一直记着,便取了洛字为楚若起名。 当年太多事情事发突然,那时尚且年轻的景纭宁有些事情也无法处理的得心应手,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楚若托付给当时的好友。 那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当年将军出征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我也是意外得知,那时李家有意将我用李家养女的身份送入宫。”景纭宁话说到这里,在场的几人心中便都有了数。 景纭宁当初自称平民,可有眼人都看得出来,景纭宁的周身气度绝不是小家小户能培养出来的,但总有几个不长眼的人会真觉得景纭宁没有背景好拿捏。 李家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李家这些年日益落魄,李家的姑娘却又没有容貌出众能得盛宠的,当年安皇后宫之中,燕皇后这位燕家嫡女的容貌就不用说了,就是在选秀名单之中的,当时尚在闺中的贵妃也是绝人之姿,而能与贵妃相比的,就只有当初的景纭宁了。 李家有这样的心思并不奇怪。 景纭宁那时受制于人,还要躲着自己那父亲的搜索,见李家有了这样的心思,索性直接设计让李家那二公子迎娶自己入府,成了李家的二夫人。 祁老夫人想着什么,有心问问她后来的事情,刚想问便看见自家儿子那一脸的心疼。 祁老夫人,“”没出息的东西。 景纭宁好笑地拍了拍祁瀚的手,“我当时本就怀着一个月身孕入府,好在不显怀,后来洛泱足月生产,我便找了个由头做出了早产的假象。那时我家中人已经发现了我的踪迹,我同家里人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才把洛泱送入了宫里。” 她只说自己与家中人关系不好,可能让她宁可把孩子送进皇宫都不带回家的关系,足以说明那不是一般的关系差了。 第110章 狩猎最终还是迎来了结束,青国公主青玄音留在了京都,青慕在狩猎一结束就离开了,五皇子一党在狩猎中表现的不尽人意,惹得不少大臣失望,而那七皇子楚若受封荣王,成了此次狩猎的最大赢家。 回京之后的楚若直奔风临的住处,林影那事她是一定要问个清楚的,“毛毛躁躁的做什么。”风临像是知道她要来,笑骂她一句,“过来坐。” 这里不是只有风临一个人,还有一位白衣女子,和祁瀚…… 祁瀚??? 不止有风临在,有些话就不好问了,楚若按捺下询问的心思,在亭子里落座。 风临为她倒了杯茶,“这位是我阿姐,我同你说过的。” 楚若有些意外,风临有个阿姐这件事她是知道的,这些年他常跟她提起,说的大都是些小的习惯,可正是这些琐事才显得他看重他这姐姐。 只是这么多年他这姐姐一直不曾出现过,楚若猜测或许是遭遇了什么不幸,一直不曾开口问过。 眼下,这白衣女子竟然就是风临那阿姐吗? 楚若细细打量她一番,这女子确实极美,比风临还要大的年龄,可是面容上却显不出来。 楚若张了张嘴,想要问好,可是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唤她什么。 她唤楚祀辰兄长,楚祀辰跟风临以“兄”相称,风临不怎么在乎称谓,她这些年对风临也没有个确切称呼。 可这女子,比风临还大的话,怕是要三十了,要是成亲早些,或许孩子都跟她差不多大了…… “我名纭宁,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唤我一声宁姨。”景纭宁笑着开口道。 这声音…… 楚若按下心中疑惑,开口唤她,“宁姨这般年轻,我唤声姐姐都是有人信的。” “阿姐你看,我就说她这张嘴啊,能有几人比得过。”风临打趣她。 楚若悄悄看了祁瀚两眼,却发现自己这位便宜父亲大部分目光都放在了景纭宁身上。 内心其实难免有些奇怪的,祁瀚那日说他是自己的父亲,言语间皆是激动,楚若又不是傻子,她身份这么敏感祁瀚还敢认她,想必是念着她那生母。 两个人应该是很相爱的。 可他今日对这景纭宁,那眼都快掉人家身上了…… 楚若难免有些不好受,一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可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十多年了,祁瀚要是想再娶,她也没办法阻止。 二是因为祁瀚一直对她特殊,这么多年,其实她是很享受这种特殊的,她从安皇,从李家那里得不到的父爱,在祁瀚身上可以感觉到。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个更加吸引祁瀚的人,楚若自然有些心理不平衡…… “想什么呢,”祁瀚唤她,“茶都没了,还喝呢。”他余光一直看着楚若呢,见这傻丫头举着个杯子,茶都没了还放在嘴边,不由得打趣她两句。 说着便给楚若倒了杯茶,“往日里那太子可是亏待了你不成。” “兄长才没呢。”楚若维护楚祀辰已经成了习惯。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自然都笑她,楚若便大方地让他们笑,“不过这茶确实不错,若是兄长也能尝尝便更好了。” “楚祀辰贵为太子,还能少得了杯茶不成,”风临说完见楚若瞪他,忙改口道,“当然,少不了要让你带回去的。” 第111章 “仔细说来,你如今也已经封王了,按理说应该是有自己的府邸的,这封王建府的,少不得人手,可要我派些人过去?” 楚若将离开时风临叫住她问她,楚若随口回他,“这事不急,眼下兄长还未曾与我说过这事。” 她虽也知道,如今她已经封王,况且身子也来过了月事,住在太子府,确实是多有不便之处。 她原本有意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告诉楚祀辰,可是却不想得知了自己是祁府的女儿,这几日面对楚祀辰她常常想要开口,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到底是有些害怕的。 “安皇那边的打算我倒是知道些,”祁瀚开口,“他倒是有意让你单独建府。” 楚若在太子府生活了多年,在外人看来早就是同太子一体的了,眼下楚若封王,自立府邸是对封王的一大荣耀。 安皇与太子不和已久,不应该有意让楚若立府才对的。 更何况楚祀辰多年来不近女色,府里还有个没有皇家血脉,容貌昳丽的楚若,安皇只要暗中操作一番,就能让楚祀辰名誉受辱。 安皇这操作确实让人看不清,风临也轻皱了眉头,楚祀辰不愿楚若离开他大概可以明白,那家伙大概是占有欲作祟了,所以一直压着楚若建府这事。 楚若知道些安皇什么意思,瞬间恶心感上来了,原本已经送到口中的茶也放了下来。 这边楚若在风临府里,另一边的太子府里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冒昧来访,实在是打扰到公公了。”青玄音姿态摆的不高,孙公公也不至于打笑人脸,忙道,“公主这话可真是折煞奴才了,公主尊贵,今日是奴才的荣幸啊。” 青玄音当初在狩猎场与楚若有交易,楚若会给她机会见楚祀辰,在来太子府之前,青玄音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她说自己与楚若有约,太子府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下人通报的快,楚祀辰知道这人跟楚若的交易,就是为了楚若的颜面他也不可能让人把青玄音打发走,便让孙公公带着她游玩太子府了。 孙公公有分寸,自然知道太子府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 “素来听闻太子府景色极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青玄音出身皇室,自然是识货的人,这太子府的装饰比起那皇宫来想必也不遑多让了。 这花园里的花,哪一样不是名贵的。 青玄音虽吃惊与太子府的豪横,却也不至于失了姿态。她态度不卑不亢,孙公公暗中对这人多了几分重视,面上却还是那和善的笑,“原先太子府也不是如此的,只是原来的不合荣王殿下心意,太子殿下才命人重新收拾了一番。” 比起东宫,太子府才是楚祀辰的老本家,原先的太子府冷冰冰的,哪有这些花花草草,还不是因为荣王嫌弃冷冰冰的没有人情味,太子殿下才改了的。 青玄音倒是没想到是如此,“竟是如此吗,荣王殿下倒是好眼光。”可不是好眼光吗,这里的花木,哪样不是名贵至极要小心呵护着的。 “这自然是最名贵的花,才配得上让荣王殿下观赏的。”孙公公内心吐槽,那位小祖宗哪来的眼光啊,还不是太子下令要最好最名贵的。 青玄音暗暗心惊,这楚若的地位,似乎比她想的还要高一些。 第112章 青玄音有些出神,她也是出身皇室,从某些角度来说她同楚若的经历是有些像的,她们都需要依附于一个位高权重之人才能存活下去。 在抵达安国之前,她听过许多安国太子是如何宠爱七皇子的,但她年少在皇室见过太多昏暗,对于这些传闻向来是抱着信三分的态度。 安国太子老谋深算,在她看来,楚祀辰对楚若的宠爱不过是因为楚若对他有用处罢了,在狩猎场时她也诧异为何楚若敢那般与五皇子叫板,眼下看来,那楚若还真是有这样的底气。 这太子府中处处有着楚若的痕迹,就连孙公公提起楚若,也是一副将楚若看做了主子的态度。 她眼下真是庆幸当初在狩猎场同楚若做了交易。 “公主殿下,这花园里头风大,奴才带着您去花亭里坐坐可好?” 这太子府里头的景致,大多是楚若开口要求,楚祀辰吩咐底下人去做的。楚祀辰占有欲极强,尤其是在涉及到楚若的事情上,可以说,这偌大的太子府都是被楚祀辰视为私有地盘不愿让人进来参观的。 花园和花亭倒是可以带着这位青国公主逛逛,毕竟这两处本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虽然没怎么用过就是了。 青玄音虽然不明白为何要去花亭,不过聪明如她自然不会驳了孙公公的意思,今日这太子她许是见不成了,不过她本来也是打着见楚若的名头,在楚若回来之前,这太子府的人总不会将她赶出去就是了。 “有劳孙公公了。”青玄音温婉回他,“本宫素来听闻安国的花茶是一绝,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尝这美味。” 她再不受宠,也是一国公主,更是太子府的客人,她提出些要求本就正常,更何况只是想喝杯花茶呢。 孙公公明白她的意思,今日这一路来这位公主一直都极好说话,现在提出要求也是想要正地位了,一杯花茶罢了,人家又说的温和有礼,孙公公哪能拒了她的意思。 只是心里却也泛起了嘀咕,这公主是个聪明人,又是冲着太子来的,放眼京城,只怕也只有那位陈三姑娘可以与她一比了。 陈家本是皇帝一派的,可在狩猎中却不论是陈家公子还是姑娘,表现得都不出彩,尤其是那位三姑娘,据说还婉拒了三皇子的邀约。 这些行为,都让人觉得陈家只怕是想要重新站位了。 也不知要是这陈三姑娘同青国公主同时进府,谁会技高一筹。 太子妃和太子侧妃都是要上皇家玉牒的,太子那样的人估计也不会愿意让她们有这样的身份,最大的可能也就是都封个太子良娣了。这太子府的日子过得太安稳了,孙公公还真是起了想看热闹的心思。 太子府的下人手脚麻利,很快花茶便奉了上来,青玄音浅饮一口,也没有给太多赞美,只是道了一句,“果然是极有特色。” “那公主是未曾尝过荣王殿下的手艺,荣王殿下最喜制花茶了,便是太子殿下也是赞不绝口的。” 青玄音虽然内心吐槽只怕是楚若做什么那太子都会觉得好,但是也确实有了几分兴趣,“荣王殿下还会制茶吗?” 孙公公一脸的自豪,“这是自然,太子殿下最喜喝荣王殿下制的茶了。” 七殿下除了功课,当真是没什么不会的,孙公公自豪地想。 第113章 青玄音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一双美眸看向了花亭外的名花,她联系不上楚若,只好冒昧登门拜访,在不少人眼中,她这般行为已经算得上是吃香难看了。 只是相比于能得太子青眼所带来的好处,这些便不算什么了。 兄长战败,在青国的日子未必好过,她若是能得太子青睐,兄长也会多几分底气。 青玄音原本有足够的信心,她对京都中各家的姑娘都有所了解,在狩猎场更是仔细观察过,能对她产生威胁的姑娘不多,燕家燕灵算一个,陈家陈静姝也算一个。 太子要是对自己的表妹有意,只怕早就接进府里了,既然没有,可见两人之间是没有男女之情的。 让她有了危机感的,是那位陈家姑娘,那位自幼极少出门,常年戴面纱的陈家嫡女。 来到京都之后,太子府戒备森严,她又初来乍到,一直联系不上楚若,所以不得不登门拜访。 青玄音耐得住性子,既然已经要接近晌午了,太子府总不至于将她赶出去,若是她能在太子府待过中午,外人看来也会觉得她是在太子府用过午饭的人。 至于是她自己厚颜无耻要留下的还是太子发话她才留下的,又有什么区别呢,太子府里头的事总不会让外人知道的。 好在她还是比较幸运的,还未到午饭时分便有人来请她去主厅,“公主久等了,荣王殿下方才回府,差奴才请公主移步主厅。” 青玄音自然没有不满的,起身随那人一同去了正厅,刚一进门,便瞧见了太子身旁的那人。 一袭青衫,容貌昳丽,偏生那双琉璃眸子又单纯无辜至极,见她来了微微一笑,那双眸子里都荡着笑意,“公主来了,是我的过错,回京之后还未曾来得及联系公主。” 青玄音呼吸一窒,这人笑起来真是,妖孽啊。 那日在林子里只觉得这人生的好看,对付五皇子时这人眸子里皆是冷厉,如今看着她满脸笑意,青玄音才知道这人有多么勾人…… “荣王殿下安。”青玄音勉强定下心神行了个礼,才发觉自己竟把高座上那位太子殿下给忘了,暗暗懊恼,想要补救时便听见那位太子道,“不用多礼了。” 有楚若在身旁的太子似乎要温和许多,青玄音想到。 “公主殿下确实不必多礼,今日这宴席本就是为了感谢殿下的。”楚若笑着接过楚祀辰的话,“那日狩猎场上公主相助,本王还未曾感谢殿下。” 楚若原本也没想着在风临那里用膳的,正巧楚祀辰派人告诉她说青玄音来了,她便借着这个由头回来了。 楚祀辰知道她跟青玄音的交易,今日见青玄音登门便吩咐人准备午膳,他虽然不喜这公主,但交易是楚若做的他当然也不介意去配合。 反正这两人约定给青玄音创造三次见自己机会,能用掉一次是一次。 青玄音不确定楚祀辰知不知道那交易,这话她接的小心翼翼,“许是缘分,一见荣王殿下便觉得投缘,也未曾想到误打误撞能帮到殿下。” 她这样说,楚若没在意,皇宫里头出来的公主,场面话会说的很。 “本王也觉得投缘,如今能与公主见面更是心中欢喜,”楚若看着楚祀辰给自己布菜,“过几日是安国的踏青节,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邀公主共游?” 这就是告诉她第二次与楚祀辰见面的时间地点了,青玄音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目的达到,青玄音自然也不必硬要留在太子府,用过餐后便起身告辞。 楚祀辰没留她,楚若亲自将人送到门口才回去,刚进书房便看见了黑着脸的楚祀辰,楚若看了眼孙公公,孙公公回她一个无奈的表情。 得,这是连孙公公也不知道原因了。 第114章 “这是怎么了,谁惹兄长生气了?”楚若笑着凑上去,“兄长同我说说。” 楚祀辰冷着脸看她,“投缘?” 楚若不太明白地看着他,“场面话罢了,兄长为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楚祀辰赌气般闭着嘴,楚若把目光投向了孙公公,那眼神明显在问这是为什么。 孙公公大约明白些,看了眼还在懵懂中的楚若,孙公公叹了口气,就连他也觉得,自家主子这占有欲确实是有些不正常了。 寻常人家的兄长哪会对自己的弟弟有这么强的占有欲? 不过主子也不能按寻常人家的公子来揣摩,更何况主子的性子本就有些偏激,有这占有欲倒也算得上有理可循。 楚若没想出个所以然,燕灵本就约她下午出去,如今看楚祀辰这般也懒得动脑子去想原因,“好了兄长,是我的错,我与那青国公主哪来的投缘呢,兄长莫气。我下午约了燕灵,待我回来再与兄长细说可好?” 楚若是觉得兴许楚祀辰自己气一会就好了呢,那她倒不如先去应约,只是她这话里的敷衍任谁都听得出来,待楚若转身走后,书房里的气氛更是沉闷了。 孙公公默默添了杯茶,下一刻那茶便被楚祀辰甩到了地上,茶杯破碎的声音清脆,孙公公一听声便跪下了。 “她如今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吗!” 楚祀辰其实不常这么生气,他本就性情冷淡,又自幼内敛,就算生气也难让人看出来。 眼下这般情绪外露,孙公公伺候他多年也没见过几次。 其实楚祀辰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又何尝不知楚若今日那句投缘只是场面话,可这两个字也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刺耳。 偏偏楚若又不肯哄他,随口一敷衍便离开了。 他是生气,可也心慌,楚若是不是嫌弃他事情太多了,才会这么敷衍他。 “孙公公,”楚祀辰语气平静,仿佛方才失态的不是他一般,“你说孤这是怎么了?” 孙公公酝酿了许久才开口,“主子是太在乎殿下了。” 楚祀辰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孤不想听废话。” 孙公公这次沉默了更久,沉默到楚祀辰都快没了耐心他才开口,“奴才直言,主子许是因为太在乎荣王殿下了,以至于对殿下占有欲都有些强。”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开口,“只是荣王殿下年纪渐长,日后到底是要娶妻生子的,就连主子您,日后也是要有个太子妃陪在身侧的,兄弟之间感情好本来并无问题,只是若是太过,只怕会徒增枷锁。” 孙公公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他说完后都不敢抬头看自家主子的面色,只是听那口气,许是面色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娶妻生子?当初是孤将她从皇宫里接出来,是孤锦衣玉食养了她这么多年,她想怎么娶妻生子?” 孙公公内心吐槽,虽然但是,这跟人家娶妻生子不冲突…… 荣王如今都十四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未及冠便有了王位,又深得太子宠信,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把心思打到了荣王身上呢。 就是荣王自己,十四岁有个心仪的姑娘,待到两三年后娶人家过门也是正常的,她又不像那些家族中的公子哥一样需要考取功名所以成亲晚,人家贵为王爷,娶妻早些也没什么。 再说了,三皇子五皇子这些皇子们眼下没有皇子妃也是因为楚祀辰这个太子还未成亲,可是这正房虽说没有,但那府里头养着多少女子谁又知道呢。 就算两三年后自家主子这个太子还没娶妻,那荣王先把心仪的姑娘封个侧妃,日后有了一儿半女的再封王妃也不是不行啊。 这都是常理,可自家主子大概是对荣王太过于在乎,以至于连这些事情都在逃避了。 第115章 楚若跟燕灵本是约好了去祁府,其实她现在有所察觉,燕灵或许是对祁子谦有了些心思。 两个人要是论身份,其实也算是门当户对的,祁子谦虽是养子,可却有军功在身,燕灵身为燕府嫡出的姑娘,可到底现在燕府掌权的不是她们三房。 只是立场不太一样罢了。 不过这也无妨,楚若想,楚祀辰日后会登基,燕府是他的外家,而祁府自古忠于皇位上的那个人,等到那时,两个人之间便不存在这些问题了。 更何况这两个人一个是她自幼一起玩的好友,一个是她亲生父亲的养子,也是她叫了这么多年兄长的人,两个人要是可以修成正果,楚若也是很乐意看到的。 所以她才愿意带着燕灵一起去祁府,毕竟明面上祁瀚也是做了她多年武师傅的人,她拜访一下也不是不可。 只是她在去找燕灵的路上,却是遇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陈府三姑娘,陈静姝。 未来的太子良娣,太子府唯一的女子。 楚若潜意识不愿与她有什么交流,可偏偏两人的马车相撞了…… “臣女参加荣王殿下,”楚若冷着脸下车,面前脸戴面纱的姑娘规矩地行礼,“冲撞了荣王殿下,还望殿下息怒。” 楚若看了眼这大街,确实是不明白这么宽的街道两辆马车是怎么撞上的。 陈静姝的人跪了一地,楚若捏了捏眉心,她刚封王,若是因为这场连事故都算不上的意外降罪,那些御史只怕是有的说了。 更何况她也没想怪罪下去。 “这马夫,进府还没有几日,往日里不曾见过大场面,只是念着他平日里办事还算稳妥今日才选了他,”陈静姝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楚若听的清楚,“想来是瞧见这马车上太子府的标志一时慌了神,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赎罪。” 楚若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把这马夫怎么样,看了眼快抖成筛子的马夫,楚若开口,“无妨,都起来。” 楚若无意与她周旋,她还急着去寻燕灵,可还未开口,便听见陈静姝道,“臣女看殿下是往燕府去的,此处距离燕府还有段路程,殿下不如派小厮去燕府说一声,让燕府派人来接也是好的。” 京都的姑娘们娇生惯养,这法子是很平常的,楚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她自幼习武,这点路程还不放在眼里,再说了,这一来一回的不是更麻烦? “不必了,本王习武之人,走这点路还不是问题。” 陈静姝有些没想到她会拒绝,毕竟这法子是常见之法,别说家族中的姑娘们了,就算是五皇子,也是用过的。 哪有让王爷走路上门的道理呢。 可她不能让楚若走,她今日本就是想同楚若谈谈的,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 这样想着,她只好道,“说来惭愧,臣女也是打算去燕府的……” 楚若,“……”??? 你认真的? 两辆马车可是迎面撞上的,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你跟我说是要去一个目的地? 第116章 话说到这份上了,楚若便也知道陈静姝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理智上她知道自己不该同她有什么交集,可不知为何她在排斥陈静姝的同时又想要多了解她一些。 只是现在的场合确实不太合适。 挥手招来马夫,“你去燕府跑一趟,就说本王在这望月茶楼等着,让燕灵来寻我,顺便为陈姑娘准备辆马车。” 燕灵聪明,想来是能明白她的意思。 马夫领命去了,楚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陈姑娘,请。” 望月茶楼是最近新开的茶楼,楚若来过两次,要说珍贵,自然是比不上风临跟楚祀辰手里的茶叶,不过胜在口味新奇,京都少有。 进了茶楼,两人沉默相坐,最终还是陈静姝沉不住气,先行开口道,“王爷觉得,如今京都之中的局势如何?” 楚若跟她打太极,“明眼人,自然都看得出来。” “王爷,明人不说暗话,眼下看似太子势大,可真实情况却未必如明面上的这样,”陈静姝一双眸子直视楚若,“眼下宫中想要为太子选妃,想来又是一场明争暗斗,若是这时能有人替太子殿下分担一二,想必会省下不少的事。” “陈府不才,愿为太子所用。” 楚若没说话,可心思却是活跃起来。 经过狩猎大典,朝中不少大臣已经对五皇子失望透顶了,安皇估计也快忍不住要动用自己的暗中力量了。 若是一直站在安皇一派的陈府也倒向了太子,那安皇想必会更加心急,一旦他心急自乱阵脚,楚祀辰就能找到机会彻底占据上风。 上一世陈静姝入了太子府后,安皇便极为暴躁,以至于后宫的不少妃子都日日恐慌,那时她身处后宫,对这氛围极为深刻。 她不知道上辈子陈静姝是跟谁谈的,但这辈子她受尽楚祀辰宠爱,又有个青玄音在一边虎视眈眈,所以陈静姝才会找上她。 可接下来陈静姝的话,却是惊的楚若不轻。 “臣女不才,仰慕荣王殿下已久,不知是否有幸入得荣王府。” 楚若,“……”??? 你说什么玩意? 入哪儿?? 荣王府?? 看着眼前这女子,楚若有些错乱,这是上辈子的太子良娣,也是太子登基之后后宫的掌权人,这辈子要来她荣王府? 想要嫁给她? 开什么玩笑呢? 不过她的法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外人看来,荣王跟太子是一条绳上的,荣王有没有皇家血脉,想要离间两人都没什么法子。 要是陈府的嫡女入了荣王府,其实就相当于是太子一派的了。 这样一来,楚祀辰选妃,只选青玄音就可以了,毕竟青国公主,两边势力都不沾,有她挡着,楚祀辰也不需要再选其他的了,还省下了查入府女子背景的功夫。 陈静姝入荣王府,她如今十四肯定不急着圆房,拖个一两年的不成问题,也就是说一两年内,陈府肯定是在太子这边的。 一两年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只是这样,唯独对陈静姝不公平,人家好好的姑娘,凭什么要在她的欺瞒下耽误了一辈子呢。 楚若打消了这个念头,陈静姝固然不算良善之辈,可她也确实不能毁了人家一辈子。 第117章 “哎,”燕灵看着身边的神游的楚若,第三次叹了口气,“我说阿若啊,那陈静姝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怎么一副神都不在的样子。 楚若捏了捏眉心,“不是什么大事。” 她不想说,燕灵便没有继续问下去,虽说燕府对姑娘们的约束没有那么厉害,不过在这个大环境下,安国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依旧根深蒂固。 燕灵也不例外,她学的是管理内宅的手段,虽对如今的朝堂局势有些了解,但燕府有那么多男儿撑着,自然轮不到她来分析谋划。 在燕灵眼中,十四岁封王,自幼跟在楚祀辰身边长大的楚若,跟她那些兄长是在一个段位上的,他们谋划的皆是朝堂之事,在这方面,燕灵早就学会了不过问。 只是,她确实没见过楚若这幅样子,这人容貌生的好,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潜意识就会让人轻视她。 可燕灵跟她一起长大,自然知道这人有多聪明,跟在她身边安全感有多足。 能让她有这副表情,想来是件很棘手的事情,毕竟从小到大,好像多大的事都能在她一句轻飘云淡的“慌什么”中得到解决。 楚若定了定神,转头看向燕灵,“你倒不如先告诉我,什么时候对祁子谦有了心思的?” 这话一出,就算燕灵往日里算得上不拘小节,眼下也是红了耳根,“私底下,见过几面的。”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她费尽心思设计的偶遇才对。 她身份不低,见过不少公子哥,有燕宣那般文质彬彬的,也有像燕讯那般不拘小节的,可唯独祁子谦可以将这两者完美的融合于一体。 若看容貌,很容易将祁子谦认成是书生,可偏偏在习武场上又是那般英姿飒爽。 燕灵敬畏着楚祀辰,亲近着楚若,早些年更是崇拜着风临,可没有一个人能像祁子谦那般,令她时时刻刻都想着念着。 她如今已经十六岁了,母亲从去年开始便为她择婿,可她心里有人,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可她也没那么多时间拖下去了,她是燕府嫡出的姑娘,可并不是唯一的,燕府二房还有个庶出的姑娘呢,只是年龄还小些。 所以燕灵才会求着楚若带她一起来祁府,几日之后便是踏青的日子,这种日子祁子谦大概率不会参加,她想亲自来一趟,约着祁子谦一起。 就算两个人不能光明正大的一起出游,可是见一面都是好的。 楚若打趣她,“你怎么不让婢女来送个信呢,非要亲自来一趟。” 燕灵难得害羞,本来她也是打算让婢女送信的,可是无意间得知楚若有来祁府的打算,这才想着,自己来一趟,好歹能见面…… 楚若见好就收,没再逗她,她当初在狩猎场上遭到刺杀,这事楚祀辰当时查的毫不遮掩,所以不少人知道她是进了祁府的庄子才得以逃脱的。如今她光明正大进祁府,打的也是感谢的名头。 楚若闭上眼,掩下眸中的一丝烦躁,这样遮遮掩掩考虑良多的日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第118章 荣王到访,祁府自然是出府迎接的,谢礼早就由太子送来,楚若这一趟其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谢礼光明正大送到祁府,荣王更是从祁府正门大摇大摆进,真真是做足了毫不虚心的样子。 祁府能手握兵权多年还屹立不倒,自然不会在这方面落人话柄。 “荣王殿下安。”祁瀚礼还未行便被楚若一手扶住。 “本王遭到刺杀多亏将军相救,将军不必多礼。” 两个人自然是客套了一番才往府内走,进了府里头便都是祁瀚的心腹,几人也没了顾忌,祁瀚拉着楚若进了书房,楚若瞅了个空让祁子谦帮忙招呼燕灵。 “你今日,怎的跟燕家那姑娘一起来了?”一进书房祁瀚便问道,实在是燕家跟祁府关系不和已久。 楚若早有说辞,“孤男寡女同处一辆马车,一个是太子弟弟,一个是太子外家的表妹,还能是为什么呢?” 燕灵心系祁子谦这事,到底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她不好把原委都告诉祁瀚。 再说了,她也没说谎,燕灵想要拖着婚事,她也不想应付那些家族的贵女们,两个人一拍即合,平日里就走的近了许多。 其实也是做给外人看的,燕灵的身份肯定不可能给楚若做妾,可谁又舍得自家的女儿嫁入荣王府做妾呢。 祁瀚不知道这俩人搞什么名堂,默了默,“那燕家姑娘对你有心思?”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楚若又生了张如此惹眼的容貌,真被人喜欢也不稀奇。 “当然没有,”楚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还是提了一嘴,“阿灵有意中人的,她也是拿我做挡箭牌的。” 祁瀚便没再问,转而谈起了另一个话题,“单独建府一事,太子那边是什么打算?” 楚若已经不小了,太子府皆是楚祀辰的人,一不小心便会露馅。 楚若也愁着这事呢,本来不知道自己祁府女儿的身份时,她还打算尽早告诉楚祀辰真相,可如今她这祁府女儿的身份…… 她之前暗地里又与祁家人走得近,这事旁人不知道楚祀辰还能不知道吗。 如今还蹦出来个陈静姝。 祁瀚顿了顿缓缓开口,“如今边境上不安稳,这样看下去,兴许我要做好回边境的准备了。” “阿若,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青州最近不太平,过几日或许会派御史去探查,不如我暗地里操作一番让太子出使青州,到时候太子不在,你假死脱身先藏几日,等我去边疆时带上你一起。” 楚若笑出了声,“假死的法子,我之前也想过。” 还真不愧是父女。 确实,有祁瀚帮忙,她会更容易脱身,可是,她不想骗楚祀辰了。 她已经骗了他太多了。 她如今不敢告诉楚祀辰,其实也是害怕这件事会给祁府带来灾难,祁瀚这几年定居京都,其实就是安皇不放心祁瀚手里的兵权,所以把人扣在京都里头。 她这身份不能再瞒着了,京都里面老狐狸多得很,就怕她这伪装被识破,对楚祀辰不利,更何况还有个安皇,对男儿身的她都能起心思。 “爹爹,预计什么时候离开?” 她这句爹爹,叫的祁瀚一震,良久缓过神来道,“我已经递上了折子,大约,是在一月之后。” 她的十五岁生日,还有一个半月。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祁瀚到达边疆。 “等我生日,我向楚祀辰讨个恩典,让他不要怪罪我。” 提到生日,祁瀚眼中划过一丝愧疚,他递折子的时候,还不知道楚若就是他的女儿,如今他竟然,连楚若的生日都不能参加。 姑娘家十五岁及笄,那是极为重要的日子了…… 第119章 楚若看懂了祁瀚眼中的愧疚,缓缓笑道,“爹爹,女儿日后,还会有很多个生辰的,过生辰而已,不在这一时。” 回答她的,是祁瀚略带嘶哑的声音,“好。” 他们以后,还会有很多个生辰一起过,他还可以准备很多生辰礼给他的女儿,不急这一时。 楚若回到太子府时已经是要用晚膳了,孙公公看到楚若几乎是看到了救世主,“殿下啊,您可算是回来了。” 楚若多敏锐的人啊,太子府气氛不对,她瞬间便感觉到了,“谁惹兄长生气了这是?” “还没消气呢。”孙公公苦着脸,“奴才求求殿下了,快去哄哄。” 这么多年了,借着荣王的光,自家主子当真是没生过这样的气了。 荣王殿下没来之前倒是有过,可那时自家主子到底年幼,哪里有如今的气场呢。 这一下午,太子府当真是人人自危,压抑的很啊。 楚若略带疑惑,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情,怎么会一直生气呢。 虽然是这样想着,可人还是迈进了书房,正位上坐着的人连头都没抬,眼睛盯着奏折,极其认真的样子。 可楚若知道,这人根本就没有仔细看奏折。 “兄长,”楚若慢慢移到这人身边,“天色已晚,不如先用晚膳,用过膳之后才有精力继续处理政事呀。” 楚祀辰没理她。 楚若便直接上手把他的奏折扣到了桌子上,“兄长!” 这略带火气的声音终于得到了楚祀辰的一丝注意力,开口的语气却有几分失落,“不耐烦了?” 宽大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她还是对他不耐烦了,是不是觉得他烦了…… 他也不想这样的。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在有关她的事情上,他向来控制不住自己。 屋外头的孙公公默默叹了口气,荣王殿下下午走后自家主子就不对劲,在得知荣王是跟燕灵姑娘同行之后,这不对劲便转换成了暴戾,当时他看着都心惊。 可慢慢的,这份暴戾又成了落寞…… 要是这荣王殿下是个姑娘该多好啊,本就没什么血缘关系,换个身份日后也能陪在主子身边。 旁人看不出来可他能看不出来吗,自家主子明明就是将荣王放在了那心尖的位子上,轻易碰不得。 屋里头的楚若还没回答,便被楚祀辰下一句话惊到了,“可是想成亲了?” 楚若以为他是知道了陈静姝一事,不过也无妨,她也没想瞒着他,只是要是楚祀辰顺水推舟让她娶了陈静姝该怎么办呢。 她不能祸害了人家姑娘不是。 可她犯难的样子在楚祀辰眼中变成了被他说中了心思,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外人只道这么多年楚若受尽了他的宠爱,可是却不知道往日里明明是楚若更宠他多一些。 要是楚若走了…… 没有了楚若的他,没有了楚若的太子府,那该是什么样子的…… 楚若还未想好自己如何回答,便听那人又问,“那人可是燕灵。” 楚若,??? 第120章 看着眼前容貌出众的楚若,楚祀辰缓缓闭上了眼,燕家人容貌生的都好,自然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颜控,尤其是燕灵,自幼便喜爱美丽的东西。 楚若这张容貌,放眼整个京都,找不出人来同她比。 燕灵要是喜欢上…… 楚祀辰冷冷开口,“燕灵不行,她的婚事我已有打算。” 楚若一怔,也顾不得楚祀辰语气中的冷意,“不行。” 下一秒楚祀辰便掀翻了面前的桌案,“你便那般喜欢她吗?” 喜欢到,不惜要反对我吗…… 楚若没有防备,桌案上的奏折掉落在地,她下意识唤了一声,“兄长……” 楚祀辰转过身背对她,“燕灵是我燕家姑娘,她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就算没有婚事,他也要给燕灵安排一个。 楚若缓了缓神,她对于上辈子的事情实在是知道的不多,只知道燕灵上辈子是进宫成了女官的,那么楚祀辰口中谋划的这门亲事应该是没成。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楚祀辰亲手谋划的婚事都没成呢。 “兄长,”楚若去拽他袖子,“阿灵的婚事不能草率,也许,她有自己的心上人呢。” 这话楚祀辰听的来气,一时间脑子没跟上身体,直接把楚若拉的那一边袖子甩了一下,楚若没有防备,踉跄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子。 楚祀辰下意识想去扶她,结果被楚若一巴掌把手拍开了,“兄长今日好大的气性!” 楚若是真的气了,“今日属实是不适合与兄长交谈,我先回院里了。” 楚祀辰一时间有些慌乱,干巴巴来了一句,“我是太子!” “要我跪下请罪吗,太子殿下!”楚若比他气势还强,冷冷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留下楚祀辰一人在原地手足无措。 孙公公听到声响便知道事情不对,果然,没过多久便见荣王殿下气鼓鼓地出来,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犹豫了一下,孙公公向屋里走去,一进屋,便瞧见了有些无措的自家主子,见他进来了,还跟他眼神对视了一下,“她生气了……” 孙公公…… 这怎么还有点,可怜的味道在里头。 能把荣王气成这样,自家主子,也是个人物。 楚祀辰按了按眉心,“找人收拾了。” 是他过了,方才楚若身手要是差点,没稳住自己,摔在地上要如何是好。这地上原本就被他弄的一团糟了,要是更不幸点,摔在桌案上,估计是要受伤的。 愧疚被楚祀辰敛在眼中,可是她生气了,怎么办…… 她很少生气的。 可是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能感受到,方才楚若看他的眼睛里面都是冷意的。 孙公公叹了口气,这荣王殿下脾气向来好,倒是没想到生起气来气势也是极足的,方才他都没敢拦。 “这天色渐深,荣王刚刚回府,兴许是还未吃东西。”孙公公道,“奴才去准备些吃食送去?” 楚祀辰随意点了点头。 孙公公…… 不上道啊自家主子。 “不如主子也去看看,殿下吃东西向来精细,有主子看着,殿下兴许能多吃些呢。” 这后宫妃子用来见皇帝的借口,孙公公是真没想到能用在自家主子身上,可谁让这人是自家主子惹生气的呢。 第121章 楚祀辰明白了,看了眼面带笑意的孙公公,“你知道的倒是多。” 这般知道哄人,平日里没少哄那杨嬷嬷。 孙公公笑着应下,谁让人家是楚若的嬷嬷呢,这主仆俩是一个比一个主意大,他又是太子府的总管,往日里总是拿主意的那个,先前真是没少惹人生气。 这惹火了还要自己去哄…… “呵,”楚祀辰冷笑,“眼巴巴上去哄,人家给你个名分了吗?” 于是孙公公的笑里便带了几分苦涩了。 楚祀辰满意了,“走,去厨房瞧瞧。” 用来赔罪哄人的,当然还是自己做的有诚意。 孙公公内心“切”了一声,自家主子也是,生了一下午气,末了还要巴巴凑上去给人家赔罪,也不知道现在在乐个什么劲。 楚祀辰原本也是不进厨房的,还是有一次燕灵生病,闹着让燕宣下厨,楚若回来跟他感叹,把燕宣一顿夸。 因为这个,楚祀辰才开始研究厨艺这东西的,不过他往日里不常下厨就是了。 拎着一食盒东西到随心院的时候,楚若已经打算睡下了,见他来,楚若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孙公公连劝带哄,半强制地把杨嬷嬷带走了。 “你回来的晚,许是没吃什么东西,”楚祀辰柔声道,“好歹吃些东西垫垫。” 他放软了态度,楚若原本气就消了不少,眼下更是不至于落他面子。 刚一入口,楚若便尝出这吃食是谁做的了,太子府的厨子厨艺高超,但是用量极其精确,吃多了便觉得没有多美味了,都是一个味道的。 楚祀辰做的不一样,这人不知是哪来的天分,用量总有自己的风格,做出来的东西,一尝就知道。 吃人嘴短,楚若这下是什么气都没了。 其实这两个人都不是情绪波动多么大的人,楚祀辰是老谋深算经历的多,楚若是不把事放在心上,可偏偏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情绪波动便多了起来。 “如何?”楚祀辰轻声问她。 “兄长手艺倒是不曾退步。”楚若没拿乔,“很美味。” 楚祀辰便放松了眉眼,“今日是我不好,阿若莫跟我计较。” “若是计较,今夜便不会吃兄长的东西了。”楚若看着他,思考了一下,终是同他说道,“你今日提到成亲,我本以为你说的是陈静姝,那姑娘今日来找过我,以陈府做筹码,说是,想进荣王府。” 楚祀辰眸色一暗,他倒是没想到,会是陈家。 “阿若可想娶她?” 楚若摇头,“我才多大,没有成亲的打算。” “对了,燕灵的婚事,你是如何打算的?”楚若想了想还是道,“燕灵许是有了心上人,贸然给她安排婚事,只怕她会不情愿。” 楚祀辰没想到那燕灵有了心上人,“你怎么知道她有心上人的?” “她同我说的呀,”楚若也没藏着,“她担心燕家给她定亲,才同我走的近了些,只是拿我当个幌子罢了。” 听见这话楚祀辰便不在乎了,楚若看样子是不喜欢燕灵的,至于燕灵,她有没有心上人都无所谓。 “这样啊,”楚祀辰故作深思,“她到底唤我一声表哥,既然有了心上人,那就不必给她安排婚事了。” 楚若懒懒看他一眼,把口里的丸子咽了下去。 第122章 踏春的日子很快来了,楚若用太子府的名义派了马车去接燕灵,燕宣本无意参加这些,只是他跟燕灵到底是双生子,燕灵的一些情愫,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些。 “今日又没有旁人,左右也不过是你我加上阿若罢了,或许还有个太子,”燕宣看似打趣她,却又带了几分试探,“你打扮这般好看,是打算给谁看呢?” 燕灵撇他一眼,“你懂什么,这踏青节本就是姑娘家争芳斗艳的日子,我自然不能落了燕家的颜面。” 燕宣连笑都懒得笑,“这话你自己信吗?” 不论何时何地,燕这个姓就代表了燕家的颜面,燕灵是燕家的姑娘,谁敢跟燕家争颜面? 兴许,是打扮给意中人看的。 燕灵移开了视线,她这个弟弟素来聪明,早就知道了她心仪祁子谦。 他要是不同意…… 那就让阿若去说,反正他拿阿若没法子。 搞定了阿若,就是搞定了楚祀辰,也就是搞定了阿宣,进而相当于搞定了整个燕家。 燕灵觉得自己先同楚若说这件事,做的挺对的。 “主子,燕公子同燕姑娘来了。”林岐刚说完,楚若便接上了话,“快让他们进来。” 她快被这尴尬的气氛整死了。 这船上除了楚若楚祀辰,还有一个青玄音在呢,这本就是她答应给青玄音创造的机会,原本是没什么的,可问题出在楚祀辰身上。 上次楚祀辰虽不待见青玄音,但也算是有几分礼貌的,可这次不知为何,青玄音说一句楚祀辰给堵死一句,以至于青玄音最后闭了嘴,她也跟着闭了嘴。 所以啊,一听到燕宣燕灵来了,楚若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简直就是救星啊。 燕灵也是没想到这船里头还有位青国公主,可她虽然平时不靠谱,但也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姑娘,下意识的便换上了另一幅面孔。 “那日狩猎场一见只觉得公主英姿飒爽,与寻常女子不同,便总想着再见见公主,”燕灵面带笑意,“今日可算是得见了。” 青玄音被楚祀辰堵的怀疑人生,一听这话自己能接,立马回道,“燕家姑娘名动京都,本宫也是听过多次的,没想到今日可以见到,也算是了了本宫的心愿。” 楚祀辰懒得听她们客套,起身出了船舱,楚若给了青玄音一个眼神,青玄音不多时便跟了上去。 她一走,燕灵便好奇了,“什么情况?” 燕宣倒是猜到了一些,“当初那青国皇子在狩猎场上为你说话我便觉得奇怪,眼下来看,你们这是做了交易?” 楚若点了点头,“为她创造几次见楚祀辰的机会。” 燕宣…… “我那表哥就没生气?”燕灵都有些惊讶,要是有人拿自己去做交易,自己肯定会不舒服的。 楚若细想了想,“许是生气了的。” 燕宣,“……” 楚祀辰人狠心冷,可唯独楚若是个意外,看楚若如今活蹦乱跳的就知道,楚祀辰就算生气也是没有重罚楚若的,不然就楚祀辰的手段,楚若现在哪能这么自在。 第123章 不过话题聊到这里,楚若也不免有些好奇燕灵跟祁子谦,“你那日跟谦兄谈的如何,他今日,可会来?” 燕灵显出了几分羞涩。 燕宣冷笑,没说话,要是谈得不行,她今日打扮的这么好看做什么? 还能是给那青国公主看的吗? “应当是会来的。”燕灵话没说完,脸倒是红了,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遮掩,眼神往船外头看去了。 楚若没见过她这幅样子,想到女儿家脸皮薄,没继续打趣她,“好了,不打趣你了,不过今日本就是打算游湖的,谦兄不好上船,你们怎么见面?” 燕灵,“……” 这还说不打趣吗! 可看见楚若无辜的眼神,燕灵又好像觉得她真的就是好奇才这么一问的。 燕宣低声笑了笑,楚若这双眼睛啊,真不知道是骗了多少人啊。 这个问题很快就被解答了,船行至湖中央,青玄音突然进来道,“外头不少公子姑娘都在船板呢,殿下何不出来凑个热闹。” 其实就是那太子对她没有任何兴趣,她实在是接不上话。 楚若一出船舱,便看见湖上行着几艘游船,比不上楚祀辰这艘气派,但也可以看出是权贵之家的。 祁子谦便在其中一艘游船上,瞧见他们了,缓缓行了个礼。 踏青节本就是个娱乐的节日,自然没那么多拘束,楚若转头看燕灵,便见这姑娘眸中含羞,面上也起了层层红晕。 楚若,“……” 所以,这所谓的相约,就是你在一艘船上,他在一艘船上,两两相望? 这么多人在这,这俩人连个说私密话的机会都没有啊。 青玄音本就有心关注着这几个人,眼下心里面也有了点数,不过她对京都的形势到底是了解的不透彻,看楚祀辰都没什么反应,她也就只在心里把这事记下了。 楚若环顾四周,没看见陈家的人,松了一口气,陈静姝这一出委实是出人意料,她还没有什么应对的法子,没来也好。 要不说陈静姝是聪明人呢,陈家不能表明态度说自己是太子一党的人,所以她入荣王府就不能是自愿的,也就是说,这事只能暗箱操作,那她今日,就不能上赶着来了。 青玄音倒是把目光转到了楚若身上。 这楚祀辰,太难拿下了,甚至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想进太子府,难道只能靠安皇下旨了不成? 可安皇如今管不了太子,这法子变数太大,要是楚祀辰能给句准话就好了。 可是楚祀辰…… 青玄音揉了揉太阳穴,其实楚祀辰不行,那楚若也是可以的。 本来不考虑楚若,是因为她身份不够,又没有皇家血脉,可经过这些天的观察,青玄音已经是明白了这楚若在楚祀辰那里是有多高的地位了。 更何况楚若自己已经受封荣王,外表也挑不出错处,更不是不学无术之人。 既然要站在太子这一边,那嫁给楚若也可以啊,这俩人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此时的楚若还未想到,她本想让陈静姝跟青玄音在太子府斗起来,结果这两人,很有可能会在她这里斗起来。 第124章 一想到陈静姝,楚若便有了另一件麻烦事。 上辈子勤王求娶陈静姝,陈静姝在金銮大殿上亲口说自己心仪楚祀辰,所以才进了东宫做了太子良娣。 这辈子五皇子一党应该没什么变动,大概率依旧会是勤王求娶陈静姝,可陈静姝难道要说心仪自己吗…… 她可不是楚祀辰,上辈子无人管束的到楚祀辰,这辈子那些言官只怕能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她。 而且陈静姝聪明,若是皇家两兄弟争一女,那么这姑娘下场多半不好,陈静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的。 所以,她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呢。 离着勤王求娶陈静姝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楚若却始终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非娶陈静姝不可。 而且,上辈子,陈静姝又是拿什么跟楚祀辰谈判的呢…… “陈姑娘。”清朗的声音传来,楚若一听这声,跟楚祀辰对视了一眼。 五皇子还真是,什么地方都要横插一脚。 掩下眸子里面的厌倦,楚若转身淡笑,“皇兄也来了。” 楚祀辰走了几步,不着痕迹地把楚若半个身子挡在身后,形成了一个绝对保护的姿势,黑眸看了对面几眼,五皇子脸上的笑便僵住了。 五皇子重新整理好面部表情,只是功夫不到家,眼睛里的东西却骗不了人。这人还真是,令人厌恶。 不过是有了个好出身罢了,明明不得宠爱,凭什么占着太子的位置。 什么英明神武,若是他也有丞相那样的舅舅教导,不见得会比这人差。 “那日约公主殿下踏青出游,公主殿下百般推辞,今日一见,”五皇子意味不明笑了一声,“原来是已有约在身了。” 青玄音再好的脾气也冷了脸色,她好歹是一国公主,且不说五皇子相约连个正经帖子都没下,就说他们明明已经把主意打在了陈府姑娘身上还来邀她出游…… 也不怕胃口太大吃撑了。 相比之下,太子府的做法便让人舒心的多,好歹是由燕灵的名义正儿八经下了帖子,到了这里也是太子府的人一路领着的,就是这太子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青玄音没有太给五皇子面子,淡淡回了句,“只是先来后到罢了。” 有些事情,就算是五皇子不懂,难不成那五皇子府的管家也不懂吗?不是说安皇很宠这五皇子吗,怎么也不给他配个有点脑子的管家。 可见那皇帝也不是多在意这个儿子的。 楚若目光扫过对面的船,在一个眼生公子身上稍稍停留,这人,她没怎么见过…… 京都的公子哥,她不说全都认识,但是就靠这段时间的恶补,家里头有点底蕴的,她大概能对上。 可这人,她确实是眼生的很。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眼生公子上前道,“草民李严,见过太子殿下,荣王殿下。” 楚祀辰黑眸一紧,冷冽的视线向着五皇子扫了过去。 楚若自幼长在楚祀辰身边,对他的情绪感知得一向快,手覆上楚祀辰的衣袖,“兄长?” 还未等楚祀辰回答,那五皇子便给她解答了疑惑,“兄长?小七啊,你真正该叫兄长的,可是我身边这位李公子啊。” 第125章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 当初楚若的生母难产离世,贵妃更是吹了枕边风将李家外放了,其实个中缘由,也有不少人是明白的。 贵妃生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想让楚若少受些风言风语,毕竟李家外放,又依着贵妃当时的盛宠,楚若活的不会比正经皇子差。 谁知贵妃突然就去世了,可偏偏楚若好运气,入了太子的眼活的比正经皇子还风光几分,再加上如今楚若受封荣王又一只脚迈进了礼部,已经有不少家族将目光转向了荣王府了。 这个节骨眼上,李家的公子李严来京了…… “五皇子莫要开玩笑了,”燕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当初皇上金口玉言外放了李家全家,这外放之人,无诏不得回京,若这位真的是李家公子,那这李家,岂不是在抗旨?” 李严只是微微低着头不回答。 五皇子眸中多了几分阴沉,“燕三公子说笑了,这李家公子,是父皇密令入京的,怎么算的上是抗旨?” 皇帝的命令…… 在场的几位世家公子们或多或少有些变了脸色,姑娘们或许不如他们敏锐,但也感受到了几分不对劲。 李家,不算什么大家族,在京都,论底蕴,有燕家祁家,有各个侯府伯爵府;论新贵,那陈家应属领头的了。 李家官职最大的也不过是如今的当家人李清,正三品官,而且外放的这些年,李清也没有什么多亮眼的政绩。 那这李严,为何会密令入京呢?家室吗,不可能…… 那就是才华?也不太可能,毕竟李严身处地方,除非名声大到连在京都的安皇都能知道,否则京都人才辈出哪里需要一个李严呢? 那就只剩下,楚若了…… 安皇会不会是想要楚若回到李家,若真是如此,那楚若的王位,又该怎么办呢。 五皇子满脸得意,一个臣子之子能得皇姓就该偷着乐了,竟然还在自己前面拿到了王位,当真是荒唐至极,“怎么小七,不打算同你的兄长问个好吗?” 话音刚落,五皇子整个人便倒飞出去,人一落地就咳出一口血,“你找死!” 楚若看着眼前的楚祀辰,身子略微有些发颤,“兄长……” 这样的楚祀辰,像极了上辈子在盘龙殿内的新帝,好在这辈子楚若一直被哄着惯着,眼下有几分勇气上前牵上楚祀辰的手。 她站在楚祀辰身边,再开口时语气有了几分冰冷,“五皇兄注意身份, 太子一国储君,你怎可放肆!” 五皇子一愣,楚若年幼,气势上本镇不住五皇子,奈何她身边还有个黑着脸的楚祀辰,再加上楚若之前表现出来的和善,眼下一强硬,竟是震得五皇子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楚祀辰感受着手掌的温度,意识稍稍回笼了些,“楚若是我太子府的主子,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做她兄长的。”他话声音不大,可偏偏压住了在场所有人,下一刻,带着威压的声音再次响起,“都给孤记着,想要做她的兄长,先看看自己有几分本事进得了太子府的门。” 第126章 太子发了怒,这番话虽是对着五皇子说的,可却无疑是在与安皇叫板。在场的人不敢反驳,气氛一时间没了方才的欢快。 “本想着踏青节出来玩玩开心一下,没想到最后反而惹了大家拘束,”楚若像是没有受到李严的影响,眼睛看着五皇子,礼貌道,“本王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几位皇兄请便。” 游船在湖中央,楚若跟楚祀辰肯定不能游回去,让船倒回去也不可能,这船上还有其他人呢,燕灵更是好不容易有次机会能同祁子谦见面。 楚若目光看向了祁子谦。 祁子谦的船,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来着。 楚若向着祁子谦扬起一个笑,“谦兄……” —————————————————— 祁子谦这游船不错,虽比不上楚祀辰的豪华,却也算得上舒适,哪怕是被娇养了多年的楚若也挑不出毛病来。 “兄长,”楚若寻了这船上的茶,“你说皇上这一招,是冲着咱俩谁来的呀?” 她如今在私底下已经连声父皇都不愿意叫了。 楚祀辰揉了揉眉间,他的人一直关注着李家,尤其是大长公主进了一次宫之后,他加派了人手守着李家。 若是安皇真的招李家进京,他不介意半路上灭了李家,免得他们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他那位父皇倒是难得智商在线,只让李严一个人进京,目标小不容易被发现。 只是目标再小,他的人也不该什么都没发现,在今天之前,他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收到。 “兄长,”楚若放软了声音唤他,楚祀辰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抱歉。” 抱歉阿若,是我思虑不周,以至于今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楚若理解他的意思,伸手轻拽了他的衣袖,“这样也好,我跟李家到底是要有个了断的。” 她本就不是李家的血脉,只是她如今还不知道当初母亲为何要将她生在李家,那便暂且当是李家护住了母亲,她如今先领着这份情。 但也只是如此了,李家入京要是安分,她不介意在一定范围内让他们用用自己的名号,要是不安分,也不要怪她不留情面才好。 至于安皇会不会让她回到李家…… 楚若不担心这个,她有如今的的地位靠的是楚祀辰,可不是安皇。现在世家大族们将她放在眼中,看的也是楚祀辰的面子,可不是这个荣王的头衔。 只要楚祀辰护着她,她姓楚姓李还是姓祁,都无所谓。 “更何况,”楚若抬眸看着楚若,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到责怪,“兄长不是一直在查身边背叛之人吗,也许,这就是个机会。” 楚祀辰派人看着李家这事她是知道的,安皇哪来的那么大能耐能在将楚祀辰瞒的死死的情况下把李严弄回京都呢,除非是他那股暗中的势力了。 她都明白的事情,楚祀辰想的比她更深,轻拍了拍楚若的背,“阿若不用担心,万事有兄长在。” 让李严进京已经是他的失误,好在安皇沉不住气,他现在有了防备。 但是以失去楚若为代价的失误他经不住第二次,他的阿若自幼娇贵,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到她眼前晃荡的。 楚祀辰在楚若面前掩藏住了眸中的冷厉,若是楚若仔细看便会发现,这人现在的眼神同上辈子将她一箭穿心时的眼神,有多相似。 第127章 豪华的游船上倒是一时安静,燕灵是见到心上人的羞涩,燕宣因着上辈子祁子谦干的事心存不满,青玄音是不了解这几人关系不敢轻易开口,至于祁子谦…… 这人眼中浮现出几分无奈,楚若半强制同他换了船这事,还真是他没想到的。 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十六岁的年纪本就美好,清丽的容貌配上她本就明亮的杏眸,京都二姝的名号也算是名副其实的。 祁子谦知道这小姑娘的意思,只是他不知什么时候便会上战场作战,战场刀剑无眼,何苦耽误了人家。 就算他能一直平安,可常年镇守边疆他便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妻儿,这小姑娘又是大家族的女子,娇生惯养也适应不了边疆的生活。 她就该嫁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婚后举案齐眉,这样才对。 祁子谦掩下眸中的苦涩,跟着他,只会委屈了她,不值得的。 燕灵到底是个姑娘家,面对心上人 ,又是这么多人在面前,到底是放不开了。给燕宣使了个眼色,让这人想办法把青玄音带走。 燕宣只当自己是眼瞎了看不见。 燕灵,“……” 这弟弟要不得了。 “燕公子,在下有些话想同令姐说,可否请燕公子移步。”祁子谦礼貌问询,燕宣看不得他姐姐那没出息的样子,起身出了船舱。 青玄音向来识趣,柔声道了一句“失陪”,跟着一起出去了。 船板之上,燕宣冷着脸看着湖面,眸子里思索万千。 上一世祁子谦干的事他至今不知道缘由,这一世因着楚若,有很多事情偏离了轨道。 所以他便没办法去查上辈子祁子谦是因为什么上密折要燕灵和亲了。 这件事是他心里的刺,不弄清楚他不放心把燕灵交到祁子谦手上。 可这事是他多虑了,因为没过多久,祁子谦从船舱里面出来,一袭青衫,看见他也只是温润道,“燕公子,令姐现在或许心情不太好。” 燕宣冷冷看他,这人话里充满疏离,那燕灵心情不好的原因,便不用多说了…… 他转身进去,便见燕灵杏眸含泪,听见他进来了也没有什么反应,燕宣心一紧,却也知道如今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燕宣把手搭在了燕灵肩膀上,还未说什么,燕灵便扑到了他的怀里,“他说我跟他不会有可能的,可既然如此,他那日为何要应了我的约。” 让她自那日后便期待着这踏青,一次又一次搭配服装首饰,一次次去幻想今日他会同她说些什么…… 为何不那日就拒了她呢。 也省得她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心力。 燕宣只是抚了抚她的长发,“青玄音不会进来,想哭便哭。” 不用顾忌着自己燕府姑娘的身份,不必忍着,想哭就哭出来。 等到下了游船,你要捡起你身为燕府嫡女的尊贵,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便不能这么自在的哭了。 等到燕灵哭累了睡过去,燕宣安置好她才走出船舱,祁子谦见他出来也只是礼貌颔首,燕宣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两个在京都享誉盛名的公子抛却了平日里温润的伪装,流露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气势。 “祁公子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他上辈子官至丞相,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对上如今的祁子谦气势上竟也占不到优势。 “燕公子倒是出乎在下的意料。”祁子谦是经历过血液洗礼的,本不觉得这位未经历过生死的京都才子能接的住他的气势,可现在他都拿出在战场的气势了,竟是同燕宣拼了个不分伯仲。 往日里只见他跟在楚若身后,如今看来倒是他小瞧了人家。 “既然对阿灵没有意思,为何要应下这个约。” “我本也想来看一看,那日不过是凑巧罢了。” 燕宣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气度,这人怎么可以将这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燕宣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出这句话,“你可知那日你的应约对一个姑娘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日燕姑娘离开之后我才觉得不妥,方才也是向燕姑娘道过歉了。”祁子谦依旧语气平稳,如果忽略掉他背后紧攥的双手。 青玄音默默移了移,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我身边自小没什么女性,这件事是我的疏忽,”祁子谦缓缓道,“若是可以,我可以私下向燕姑娘赔礼道歉。” “不必了,”燕宣冷声道,“还望祁公子日后离阿灵远些。” 看着燕宣离开的背影,祁子谦缓缓吐出一口气,燕宣不难应付,这人有读书人的风度,难应付的是楚若…… 那小家伙护短的很,想来会直接跟他打一架。 打完之后估计一时之间气也消不下去。 第128章 楚若是在踏青节过后三四天才知道这事的,之前李严那件事让楚祀辰觉得现在哪哪都是危险,现在恨不得把自己走哪带到哪,楚若懒得跟他计较,也就随了他的愿了。 可这事不一样,燕灵情窦初开便遇到这事,而且现在的局面还有楚若一部分原因,楚若坐不住了,直接杀到了祁家。 祁子谦正练着剑呢,一套剑法下来,便看见不远处懒懒倚着大树的楚若,苦笑道,“因为燕灵来的?” “不然呢?” 祁子谦无奈走过去,“想问什么便问。” 楚若盯着祁子谦眼睛,她不是傻子,要不是确定了祁子谦对燕灵也有心思,她不会去撮合两个人的。 “明明就喜欢,非得把人家推开做什么?” 祁子谦也没藏着掖着,“阿若,我很快就要上战场了。” 他一句话,楚若便明白了。 “我这一去便是归期不定,燕灵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总不能耽误着人家。”更何况回不回得来还两说。 如果要带着燕灵一起去战场,那么势必就要在这几日里成婚,如此仓促,燕家不会愿意,如今的局势也不会容许他这样做,而且,他也不想委屈了燕灵。 “阿若,有缘无分罢了。”祁子谦洒脱道,“毕竟……” “毕竟什么?”这人话说一半没了下语,楚若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祁子谦不在意地笑笑。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像你这么幸运的,有一个可以排除万难将你留在身边楚祀辰。 不论是他还是燕宣,他们都有在乎的东西,家族的荣耀,舆论的大势,亲人的安危……所以那日游船上,他跟燕宣都保持了自己的风度,燕宣再生气,也不曾对他恶语相向。 唯独楚祀辰那个疯子,他在乎的只有一个楚若,那个皇位,也不过是他用来保护阿若的工具。 旁人或许看不清,可他看的明白,他在楚祀辰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那种在肮脏之地爬出来的令人恶心的味道。 他不知道楚祀辰贵为太子为何也会遭遇那些,不过他要比楚祀辰幸运,他遇到了祁瀚,有了祁家的一众兄弟姐妹,所以他有了牵挂,楚祀辰或许是没有遇到那个可以拯救他的人,所以彻底坠入了黑暗。 所以楚祀辰什么都不在乎,他只要楚若,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毫无后顾之忧。 祁子谦无法评价楚祀辰的心理,只是如今楚若尚为男儿身,要是恢复了女儿身…… 楚祀辰只要楚若这个人,或许不会在乎楚若是男是女,可恢复女儿身的楚若,楚祀辰会让她嫁人吗? 楚若马上就要过她的十五岁生日了,男儿十五岁可以说一句年龄小,女儿家十五岁可就可以议亲了。 不过贵为祁家嫡姑娘,又是刚刚找回来的,父亲或许也想多留两年,这些事情现在想为时过早了些。 走神之间,耳边传来利刃破空声,祁子谦本能后闪,便见楚若双刃在手比好了战斗的姿势。 “虽然理由成立,不过不打一架还是难解我心头之恨,不然对燕灵也没个交代。” “……” “所以你待会记得惨一点。” “……” 第129章 生日宴 时间流逝,转眼间便是楚若的生日了,按照楚若的意思,她不想大办,一来祁瀚已经赶往边疆,自己的父亲不能为自己庆生,其余关系好的在一起吃个饭便是了;二来,她打算趁着生日告知楚祀辰自己女儿身的身份,也没什么心思大办。 可楚祀辰并不是这个想法,楚若刚刚受封荣王,又是半只脚踏进了礼部,借着这个机会当然要风风光光办一场。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楚若犟不过他,索性随他去了。 楚若的生日宴办的盛大,如果这生日宴的主角也在的话自然更好。 楚若也不知道这太子府戒备森严,李严是怎么带着人找到这随心院来的,只是这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来到她面前,那想必她身边的暗卫也都被处理了。 看来安皇放在楚祀辰身边的最后一张王牌,也被动用了。 也怪她大意,对林影不设防,喝了他拿来的东西,现在浑身乏力使不出功夫,只能任由李严将她打晕带离了太子府。 这边人刚走没多久,那边楚祀辰就得了消息,一时间顾不上生辰宴了,交代了燕宣让他看着太子府,自己便带着人寻楚若去了。 楚若再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里,身边只有林影守着,见她醒了,林影咧嘴心虚向着她一笑。 楚若,“……” 好笑地看着他,楚若问他,“这是你主子的意思?” 林影愣了愣,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答,便听见楚若又开口,“是就是是,不是便是不是,有那么难以回答吗?” 林影没敢回答,把头转了个方向。 他脑子比不上风临那些人好用,楚若又是个小狐狸,他不敢说话,免得坏了姑娘的计划。 虽然他也不知道姑娘为何要帮着安皇将自己的女儿拐走,不过姑娘向来厉害,他只要按照要求做就好。 楚若活动了下身子,李严的药霸道,她身子一直没缓过劲来。 林影的主子不是风临,这一点她早有判断,可这人看着精明,其实相处下来便觉得有些憨憨的,他眼中的亲近做不了假,楚若也是因为这个放松了警惕。 还真是安稳日子过久了,楚若暗骂自己一句。 林影看她闭上了眼,才慢慢消化自己的委屈,主意都是姑娘跟风临的,可最后被记恨的却是他。 天知道他做了多少努力才让楚若相信他啊,现在好了,楚若估计还不知道怎么后悔相信了自己呢。 楚若全身无力,这马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听不到半点外面的声音,只能是猜测李严会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李严是安皇的人,想必是会将她献给安皇的,只是时间是个问题。确定了自己暂时性命无忧,楚若安稳闭上了眼休息。 她现在逃不出去,除了保证自己的安全等着楚祀辰找到她,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今日是她的生辰宴,楚祀辰发现她不见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李严估计不能现在就把她给安皇,兴许是要多藏几日的。 楚若不曾想到,这次是她估计错了,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她被人扶着出了马车,眼前所见,正是皇宫。 第130章 楚若疑惑是什么给了安皇这么大的勇气,直到她进入内殿,瞧见的便是安皇被困于座上,旁边的白衣女子嘴边含着一抹笑,“你来了。” 楚若确实惊讶了。 那日在风临府中,风临曾说这位是他的姐姐。 虽然知道风临不是普通的商贩,但他的姐姐有这样的能力确实令人惊讶。 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皇宫之中,甚至捆了安皇。 楚若自己寻了个座位坐下,“宁姨可否赏我口水喝。” 景纭宁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我听阿临说你很喜欢茶是吗,说来也巧,我无事时便喜欢泡茶,这样看,你我倒是兴趣相投。” 楚若算着楚祀辰多久能找到她,面上却是不显,既然这位宁姨愿意跟自己打太极,她自然也不介意拖延着时间。 楚若笑笑,“宁姨要是有兴趣,我改日倒是可以去府上讨教一番。” 景纭宁随手拿起桌上的折子,听到这话笑道,“何必改日呢,今日便极好。我听闻皇后那里有一极好的茶具,倒是不知道肯不肯割爱了。” “李严,你替我走一趟皇后处。” 楚若暗地里握紧了手。 皇后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楚祀辰势力强大,找到她不过是时间问题,景纭宁不抓紧时间转移,反倒是在这里与自己谈论茶道。 看着不太像是虚张声势的。 安皇是清醒的,只是景纭宁或许是对他做了什么,安皇虽清醒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交谈。 楚若看得清楚,安皇眸中的怒火分明是冲着她与景纭宁的。 留一个意识清醒的皇帝在这里,景纭宁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回答。 景纭宁茶术极佳,哪怕是楚若,浅尝之后也是惊叹,掩盖住眸中的惊讶,楚若浅浅一笑。 这茶她很熟,是风临那里的,她极喜欢,便常去风临那里寻。 风临曾说她识物,说这茶是他阿姐亲手所制的,市面上并不流通。 景纭宁素手斟茶,“我听阿临说起过的,他说你极喜欢这茶,这茶就是新茶才好喝,若是陈茶,反倒失了味道。” “阿临每年都会从我这里拿走一些,我原先只以为是他喜欢,后来才知道,是你爱喝。” 楚若垂了垂眸子,她原先以为这是风临种的…… 楚若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原来如此,这么说我跟宁姨也是有缘,冥冥之中竟是喝了这么多年宁姨种的茶。” “咱们的缘分,何止这些呢。”林影进来,在景纭宁耳边说了些什么,景纭宁面色不改,拿出一枚药丸,指尖用力,那药丸便化作碎末溶于茶中。 景纭宁端起茶杯去到安皇面前,半强制地让安皇喝了一盏茶,“你心性很好,是个很沉得住气的。” 楚若直视她,“你下了什么?” 若是毒药,等人进来看见她跟中毒的安皇共处一室,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事端。 景纭宁将安皇身上的绳子解开,“太子比我想象中来的要早,若非如此,也许咱们还能再谈一会。” 林影将绳子收好,景纭宁向着楚若一笑,“不过无妨,咱们日后有的是机会。” 话落,两人便转身朝内室去了,楚若有意跟进去,可刚刚一动身子便是一软。 是那茶…… 她之前明明可以行走了的。 安皇也是,虽然没了束缚,可却依旧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也许是因为景纭宁下在茶盏里的东西起了作用,安皇恢复的要比楚若快,奏折朝着楚若飞了过去,“逆子!” 可也仅限于此了,安皇身子早就大不如前,眼下除了能扔个奏折说声逆子,也做不了其他的了。 因着那药,安皇扔完奏折后在椅子上缓了缓劲,也许是怒火支撑着他,他强撑着想往楚若这边走,可还没等站起来,楚祀辰便破门而入。 楚若松了口气,“兄长……” 楚祀辰没顾上安皇,疾步走到楚若身边,“受伤了?” 楚若摇摇头,“被下了东西,没什么力气。” 楚祀辰不敢耽误,冷冽的目光朝着安皇看了过去,安皇喘着粗气,“你,你放肆!” 李严低头走了进来,扶住安皇低声道,“属下没用。” 安皇还没有恢复,想要挣脱却做不到。 楚祀辰抱着楚若便走,全然没有将这个一国之主放在心上,安皇气的不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楚祀辰把人带走。 楚若窝在楚祀辰怀里,知道楚祀辰这是以为安皇对她起了心思,才把她带进皇宫的,有心想要解释一下,却想到了那日狩猎场中出现的刺客。 那个女子跟景纭宁…… 声音很像。 第131章 楚祀辰向来在乎她的身子,更何况她还被人下了不明物体,太子府生辰宴还在大办,楚祀辰却顾不上这些了,将人带回太子府便招了太医来看。 楚祀辰寻她寻的光明正大,太子府的宾客只知道楚若出事了,但好在有燕宣震场子,宾客虽担心,却并未有什么异动。 眼下见楚祀辰带着楚若回来,众人自然是都松了口气,毕竟相比较安皇,这位太子殿下更加有威严,楚若又是他的心头宝,楚若有什么事,还不知道太子会做出什么来。 燕丞相更是松了一口气,他比旁人要更了解太子,太子自从八岁经历过那事之后,性子便愈发乖戾,他有心纠正却无力挽回,还好后来有了楚若,太子才压制了自己的性子。 这些年他虽然防着楚若,但也确实不希望楚若出事,不然,没了楚若的楚祀辰会做出什么,他亦是不敢想象。 楚若被他安置在了床上,太医诊过脉已走,“兄长……” “闭嘴。”楚祀辰难得的对楚若发了火,“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你是怎么蠢到被带入皇宫的。” 楚若心虚,风临说到底还是江湖人士,这些年虽然与她感情不错,可这人来京的目的她始终不清楚,林影跟风临关系匪浅,她怎么就信了一个来路不明之人呢。 如果今日景纭宁对她有不轨之心,她现在估计就是一具尸体了。 楚祀辰说不定还来得及给她收尸。 楚祀辰气的头疼,看了眼低着头在床上的小东西,楚祀辰真的是恨不得打一顿解气。 可偏偏这小东西惯会扮可怜,楚祀辰往往又下不了手。 “再有下一次,你就尝尝太子府的板子是什么滋味。” 扔下一句话,楚祀辰甩袖走了,他还忙着去查那林影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风临那边又是什么情况,还有那个李严,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楚若眨巴了两下眼,在楚祀辰迈出门之前告诉他,“兄长记得今晚回来。” “忘不了。”楚祀辰没好气回她一句,楚若也没放在心上,反正这气他自己消化一下就没了。 她现在更担心今晚的坦白。 今日之事给她提了个醒,朝堂之事,她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她在这里没有正儿八经的势力,有些小道渠道能给她的助力也不多,像景纭宁,她的渠道没有任何用处,这也就决定了她对景纭宁一无所知。 所以今日她一直处于下风。 势力培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今的情形也容不得她去培养自己的势力了,她能做的便是安静待在楚祀辰旁边,尽力将一切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因素铲除。 所以景纭宁这件事情必须让楚祀辰知道。 至于为何不现在告诉他…… 楚若闭了闭眼,脑海中的全是那日在风临府中,祁瀚看景纭宁的眼神。 她还要再捋捋…… 更何况景纭宁出现不久,楚祀辰地位稳固,京都又是楚祀辰的地盘,就算景纭宁要对楚祀辰不利,一时半会也成不了事。 眼下已经是午时了,这宴席是要举行一天的,楚若勉强撑着身子露了个面,说了几句官方话便撤了,其实这宴席她出不出场都不重要,这只是楚祀辰要给她做面子,不论是她还是众位宾客,谁都不是主角。 宾客知道这宴席的意义,来做客是因为得罪不起楚祀辰,她同样知道这宴席的意义,来露个面是为了楚祀辰的心意。 剩下的,这些宾客会借着这场宴会做什么,传什么消息,那都是太子府暗卫要关心的事了。 楚若回到随心院,抬头望了望天,想来天黑也不会很久了。 第132章 楚祀辰是在将宾客招呼走之后同楚若一起回的随心院,刚到院子里,楚若便招呼着杨嬷嬷将长寿面端上来。 月光照在小院的桌子上,楚祀辰与楚若相对而坐,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楚祀辰才能感受到难得的宁静。 他再强大,也是血肉之躯,又怎会不知道累呢,不过是责任太重,他不能倒下罢了。 “若是兄长不是太子多好,那时想必便能远离纷争,平日里能游山玩水也是好的。”楚若笑道,“听闻临南的江水极美,风景也好看,倒是想与兄长一起去瞧瞧呢。” “想去临南了?”楚祀辰看了眼对面的楚若,就这一眼,便让他呼吸一窒,月下看美人,还真是越看越美,月光洒在楚若身上,给她本就惊艳的容貌填了一份朦胧的神秘感,尽管楚祀辰知道楚若容貌昳丽,眼下依旧会惊讶她的美。 这小东西容貌太过招人了些,若他不是太子,手中没了权势,又怎能护得住她。 这样惹眼的容貌要是无依无靠…… 楚祀辰定了定心神,接着后半句道,“待我忙完这阵便带你去。” 她确实很少出京都的,但此刻确实摇头拒绝了,咽下本就没有多少分量的长寿面,楚若浅笑着开口,“本就是突发奇想说来玩玩的罢了。” 若他不是太子,只怕没法将她从宫中带出来,当然,她一开始也就不会选择他做自己的靠山了。 所以他不仅要是太子,他日后还需成为皇上才行呀,不然就她这将其他皇子都惹毛了的性子,日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兄长,今日是我生辰。”楚若软软开口。 “想要什么了?” 楚若盯着楚祀辰看了会,在楚祀辰咽下最后一口面,抬眸看上楚若双眼的时候,楚若才缓缓展开了一个笑,“我要兄长待会无论多生气都要听我说完,可好?” 她本来也想求楚祀辰一个不杀她的恩典的,可是仔细想想,这样又或许有些伤人,她本就是拿着楚祀辰对她的感情在赌了,又怎能继续拿着楚祀辰的感情去得寸进尺呢…… 她胆小怕死,可如今偏偏想胆大一次,毕竟眼前这人是肯为了自己闯进皇宫的人。 楚祀辰有些好笑,“怎么,闯祸了?” “才不是,”楚若拉着楚祀辰进了屋子,“兄长你先答应我。” 楚祀辰看着她,眼中皆是笑意,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进了屋子,楚祀辰自己寻了床坐下,斜靠在床上看楚若将妆卸下。 楚若平日里是会画一些淡妆来将自己的五官男性化一些的,楚祀辰对这些不懂,还笑话过她喜欢这些姑娘家的东西。 楚祀辰便看着楚若一点点擦拭,“今日应该不是安皇的主谋,我在殿内看见了景纭宁,安皇那时被她困着,只是她将我带去皇宫,却也不曾对我做什么,只是跟我谈论茶道。” “景纭宁?” 楚若手中动作不急不慢,“是,那日我去风临府中曾见过她,风临说那是他阿姐。还有李严,我本以为他是景纭宁的人,可后来景纭宁带着林影离开,李严却是留了下来。” 楚祀辰依旧依靠在床上,“既然如此,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楚若是他一手带大的,这小东西有多聪明他很清楚,他不信她不知道信息及时传递有多重要。 “因为祁将军,”楚若完成卸妆最后一步,“那日在风临府中他也在,他看景纭宁的眼神,似乎是有意的……” 楚祀辰皱了皱眉,祁瀚手握重兵,可景纭宁却是身份不明的,想着楚若因为祁瀚到现在才告诉他这件事,开口时语气带了些委屈,“祁瀚就这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楚若素手覆上自己的头发,她是男儿的束发,这个好解,“他是我的生父。” 楚祀辰愣了愣,楚若原来不是李家人吗,那他这些年找人看着李家岂不是无用功,原来能跟他抢楚若的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楚若摘下发冠,秀发散下,她转过身朝着楚祀辰走过去,静静地跪在了楚祀辰脚下。 楚祀辰此时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看她跪下时想去阻止,却被楚若按住了手。 楚祀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楚若,楚祀辰从未见她这样认真过,想了想,还是又倚回了床头,“这是做什么?” “坦白,”楚若很认真的开口,“还有最后一件事,这件事我小心翼翼藏了很多年,兄长,我是女儿身。” 第133章 就是这一句话,让楚祀辰难得的脑子空白,“什么?” “我说,我一直是女儿身。” 有些话一直不敢说,可要是开了口,便觉得也没有什么难的了。 楚祀辰坐直了身子,冷眸细细打量起楚若,半响才道,“呵,你这样一副容貌,我从前竟然从未怀疑过。” “什么时候跟祁家相认的。” “在狩猎场,我跟祁子谦赛马遇刺客那次。” 那便是相认不久了。 他最厌恶欺骗,多年前就是因为他至亲之人的欺骗,所以给自己带来了那样黑暗的经历,为何就是不长记性呢,明明已经有了那样痛苦的教训了不是吗。 暴戾逐渐染上楚祀辰的眼眸,“为何选择现在告诉我?是因为有了祁瀚做靠山了,我这太子府承不住你了?” 楚若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否认。 她没有办法否认自己现在的坦白没有祁瀚的缘故,祁瀚是安国武将绝对的领头军,祁家世代功勋,战死沙场的子弟不知有多少,在边疆一带,祁家被百姓奉为守护神。 她是祁瀚独女,是兵马大将军的独女,她与祁瀚本来也算得上熟识,若非有这样的身份,她就算坦白也不会这样有底气的。 楚祀辰看着她冷笑,早就知道这小东西喂不熟了,却还是觉得自己能捂热她那颗心,她倒好,这事一直瞒着他不说,偏偏在她与祁家相认之后才告诉他。 是觉得自己的本家强大了便想弃他而去吗,不然当初她怎么不拿李家当后盾呢。 楚祀辰甩袖便走,楚若眼疾手快拽住他的衣袖,“你答应过我的,不论多生气都会听完才走的。” 楚祀辰用力甩开,“孤不记得了。” 他是太子,楚若的体面他能给就能收,这样的承诺,他说一句不作数了又能怎样? 他当初就不该把楚若放出去,她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太子府里,那样就算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胆子跟他叫板。 楚若跟祁家才相认了几天?她这底气大部分还是他宠出来的,舅舅说的是对的,他一开始便不该太惯着她。 楚祀辰冷笑,这人自幼养在他这里,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如今找着本家了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楚若就算死也只能死在太子府里。 是的,在楚祀辰的思维里,楚若坦白自己的身份就是存了要离开的念头,不然为何要先告诉她找着生父了再坦白她是女儿身呢。 他可以把太子府塑造成最金碧辉煌的笼子,楚若这辈子都别想飞出去。 楚若从未见他这样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心里也有几分委屈,自小扮男装也不是她的主意,骗了他这么多年是她不该,可她也不是成心的…… 这人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她有心想要解释,可楚祀辰不给她机会,他离开的果断,楚若拦不住他,眼瞧着这人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她泪眼朦胧,所以看不明白楚祀辰离开的脚步带了几分慌乱,楚祀辰害怕,害怕自己再待下去就是亲耳听到楚若要离开的话。 祁家不是李家,他可以悄无声息地弄死李家,可祁家…… 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弄死祁家也不是不可以。 就算楚若恨他一辈子,他都不可能让楚若走。 杨嬷嬷见楚祀辰冷着脸离开,进来一看便见自家主子跪坐在地上,一瞧见她,那眼泪便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嬷嬷,我告诉他了,他生气了,他连我的话都没听完,从来没有过的嬷嬷……” 杨嬷嬷叹口气,“殿下也别急,这事太大,太子殿下一时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 好不容易哄着将楚若扶到床上,伺候着她躺下,“殿下安心睡会,往年太子殿下生气也是自己消化一会便好了的,殿下放宽心……” 第134章 楚若被禁足了,这是她在勉强静下心来之后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先是随心院多了看守院子的护卫,甚至巡逻也多了起来,虽说是保护楚若的安全,可却不许楚若外出。 然后便是她院子里的小厮都换了一批,当初从东宫跟着她来的那一批侍女里面,有一些到了年龄求了恩典离府了,剩下的那些侍女和小厮如今也都被换了。 就连自幼跟在她身边的林业,现在也不见了踪迹。 也就是说,楚若身边如今只剩下了杨嬷嬷一人。 楚若经过一晚上的调整,眼下心情还算是乐观,看了眼有些心神不宁的杨嬷嬷,楚若还能反过来安慰她,“好了嬷嬷,现在的情况比我们一开始做好的最坏打算要好多了不是吗?” 她一开始还担心楚祀辰一剑结果了她呢,如今虽然自由受了限制,但楚祀辰还是好吃好喝供着她呢。 慌什么? 杨嬷嬷见她这样,一时失笑,“是我心急了。” 她经的事比殿下多,又是宫斗出身,想的同殿下也有些不一样,那太子可是个正常男人,还是个对自家殿下有些心思的男人,可现在…… 这些却不能同殿下说,毕竟自家殿下估计也是没意识到这些的,若是因为这同太子起了什么冲突那便对殿下更不利了。可要是不说她又怕这殿下可别因为这个被太子卖了都不知道。 自家殿下很明显是没有意识到这个的,又或者说十几年的男装生活已经让她不同于正常姑娘了,她的思维方式摆脱不了姑娘家的天性,可也不同于一般的姑娘。 更何况,若是太子殿下只是生气,为何要将这院子这样封闭起来,这样已经不算是禁足了,这分明就是囚禁。 末了,杨嬷嬷也能暂且先掩下眸中的忧心忡忡…… 楚若前几日还能静下心来,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禁足罢了,可是一连几日她都不曾见到楚祀辰,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联系不上外界,明面上有护卫,暗地里有暗卫,就连有可能会帮她的侍女小厮也已经全部被调离的随心院,虽然吃喝不愁,可她确实是已经同外界失联了。 她有心想见楚祀辰一面,可她现在受制于人哪都去不了,就在楚若想要硬闯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内力已经使用不了了。 没有内力她的功夫就是花拳绣腿,想闯出去无疑是天方夜谭。 而另一边的孙公公也是为难,那日主子从小殿下院子里出来,接着便下令将小殿下囚禁了起来,他难得的摸不着头脑,有意打探一二,可这几日主子就跟吃了枪药一样,太子府的下人现在是人人自危,一个个的都把尾巴夹起来了。 主子现在的状态,不像是平常的生气,倒有些像多年前主子刚从那地方出来时候的样子。 孙公公自知这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可这能对付了的人正在随心院关着呢,正在苦笑的时候,便见随心院伺候的人来报,“孙公公,荣王殿下,她已经有两顿不曾进食了。” 这话传到自家主子那里,却也只得到一句,“她不吃,你们不会灌吗?” 孙公公打头,书房的下人跪了一地,硬灌?这,哪个下人有这个胆子啊。 楚祀辰没什么感情的黑眸扫了一眼,继续批着他的奏折。 孙公公这也算是知道这两个人是闹了不小的矛盾了,荣王殿下那边前几日还好好的,这突然绝食,莫非是刚刚反应过来? 心下苦笑,要真是如此,这荣王殿下也太心大了。 孙公公硬着头皮开口,“主子,老奴,老奴想见见杨嬷嬷,这年纪大了才遇到这么一个,几日不见心里头怪想的这。” 楚祀辰没搭理他,他本就是要挫挫楚若的锐性,现在也不打算去看她,绝食而已,死不了。 一刻钟后,楚祀辰跟孙公公出现在了随心院的门口。 第135章 楚若饿的头晕眼花的,闭着眼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也没什么反应。 倒是小貂,许是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因为眼前这人才虚弱至此,一向算是温顺的它朝着楚祀辰做出了进攻的动作。 楚祀辰冷眼看着,嗤笑一声,连只畜生都比楚若能养的熟。 “小貂儿,过来。” 这是楚若第一次用自己原本的声色在楚祀辰面前说话,楚祀辰一怔,其实楚若这声音跟平时没有很大的区别,可抛开她平时伪装,显漏出来的属于女子特有的声线,楚祀辰不自觉弯了弯手指,他从这一刻真正意识到,他宠了这么多年的弟弟,其实是个女儿家。 提步进入屋内,楚祀辰有些玩味的开口,“绝食?” 楚若睁开眼,一双眸子看着他,轻声道,“你说过不会走的。” 没有指责,不见委屈,好像只是很平淡的说一个事实,可楚祀辰却说不出其他话来。 他这几日过的并不好,总是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就是之前在狩猎场曾经做过的那个,他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可确实让他无法忘怀。 他堵着一口气,气她这么多年的不信任,气她是个没良心的,更气自己为何这样无能这么多年都走不进楚若的心里。 “孤看你如今精神还不错,待会侍女会熬了粥送来,记得喝。” 楚若听着陌生,十多年来,除了最开始他会自称孤,后来便直接“我”啊“你”啊的叫,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楚祀辰等不到她回复,也没逼她,继续道,“你不喝也无妨,想来是厨子做的不合胃口,又或者是侍女伺候的不够尽心,既如此,那就直接杀了,留着也无用。” 楚若这次有了反应,眸子中的惊讶被楚祀辰看的清清楚楚,“你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杀人?楚祀辰面无表情,这才哪到哪,这就接受不了了?可他本就如此,几条人命而已,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楚若本以为这么多年她能改变些什么的,可是到头来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楚祀辰依旧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太子殿下,这样的他跟上辈子盘龙殿内一袭黑衣的帝王重合起来,他不在乎人命,一念之间就定了自己的生死。 可是凭什么呀,那些宠爱都是假的吗,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那些也是幻想吗? 楚若拽着楚祀辰的衣袖,借力直起了身子,她本就被下了药,如今又两顿不曾进食 ,身子乏力的很。 刚想说什么,侍女便端着粥进来了,楚祀辰示意给楚若送过去,“喝些东西。” 楚若反手便打翻了粥,“我不喝。” 语气很硬,可眼眶却是红了,与其说她真的不想喝,倒不如说她想借这个来看看楚祀辰的反应,就像一个幼稚的孩子,用撒泼耍赖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 楚祀辰面色不变,吩咐道,“再去端碗来。” 这一次楚祀辰亲手接过,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苦肉计在孤这里不管用,既然他们不敢灌,那就孤来。” 说话间手已经掐上了楚若两腮,“喝不喝?” 他从未这般粗暴对待楚若过,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上辈子在盘龙殿内屠杀众皇子的新帝,可楚若却不像上辈子那般只有恐惧,现在她更多的还是委屈,眸子对上楚祀辰,还未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 像是赌气般道,“我不喝。” 第136章 泪珠顺着脸颊流到楚祀辰手上,不烫,却让楚祀辰心一缩。 于是随心院传来太子殿下的怒斥,“送粥连个勺子也没有,底下人是怎么伺候的!” 杨嬷嬷一开始还吓了一跳,孙公公倒是一脸的意料之中,给了杨嬷嬷一个安抚的眼神,吩咐底下人送个勺子进去。 黑着脸的太子殿下喂着楚若,属实是不明白事情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 床榻上的小人一脸的享受,舒展开的眉眼都带着狡黠,末了还嫌弃他动作慢,“兄长,快点。” 楚祀辰冷眼看她,等勺子里的粥凉的差不多了才往楚若嘴里送。 明明一开始是这小东西理亏来着对,明明就是她做错了事情,怎么最后又成了他伺候人了。 有意想要重振太子的威风,还未开口,眼前的小人便等不及催他,“兄长,我好饿。”眼睛盯着勺子里的粥,“是不是凉了呀。” 楚祀辰面无表情把勺子堵进楚若嘴里,算了,这威风不要也罢。 谁让他就吃这一套呢。 等到一碗粥见底,楚若打了个饱嗝,向床里面滚了一圈,“好舒服。” 这绝食属实不是人干的,饿死她了。 楚祀辰的眸子里也染上几分笑意,“不是说自己是个姑娘吗,谁家的姑娘是你这样的。” 大家闺秀注重规矩,仪态端庄挑不出半点毛病,哪像楚若,这般满床打滚。 楚若不服气的回顶他一句,“兄长才见过几个姑娘,再说了,谁知道人家私底下是什么样子的。” 平时端着也就算了,私底下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像燕灵,表面上的仪态规矩谁见了不说有燕家风范,私底下跟她明明也是很懒散的好吗。 楚祀辰被她回顶了也不生气,只是接下来楚若的一句便让他冷了脸,“兄长,那我的禁足可以解了吗?” 楚若对他的情绪感知向来敏感,察觉到不对劲,于是又打了个滚滚回原处,手抓住楚祀辰的衣袖,“怎么了兄长。” 怎么了?楚祀辰冷眼看她,所以还是想走,今日的示弱,不过是为了彻底离开他。 想得挺美。 “你只管待在随心院便是,其他的不用想了。” 楚若傻眼,“为什么呀?” 不是都已经和好了吗,现在是什么意思啊他。 楚祀辰抽出衣袖想走,楚若这次有所准备没让他成功,“楚祀辰!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你每次生气都要我猜,说出来会死吗?” 楚祀辰,“……” ??? 楚若这话算得上大不敬了,就算她被宠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直呼楚祀辰名字过的,他是太子,一国储君,他的名讳岂是可以直呼的。 楚祀辰估计也是很多年没有被人这样叫过名字了,以至于在楚若直呼他名字的一瞬他晃了一下神,他姓楚,名祀辰,这是他出生时便被冠的名字,可此时此刻他竟有些陌生。 谁敢直呼他的名讳呢,安皇厌恶甚至是憎恨他,见面只会叫他太子,母后待他也不是很亲近,同样不远不近的叫他太子,臣子百姓更不敢唤他名字,每次都是尊称他太子殿下。 其实他是叫楚祀辰的,这么多年好像太子二字已经成了他的名字一样,可他是有名字的…… 楚若本就是一时生气才唤的,现在也是有些心虚,硬撑着不让这人看出自己气短来,可谁知这人下一句便是,“再叫一次。” 楚若,“啊哈?” 气傻了? 第137章 “楚祀辰?”楚若叫的有些不确定,楚祀辰倒是答应的痛快,有些事情他不得不承认,楚若总有办法在他生气的时候戳中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若非楚若,楚祀辰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生气去开心去无奈的。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不可能放楚若离开。 楚若是男是女对他来说本就是无所谓的,她是男儿身时他就没想过让她日后去封地,如今她是个姑娘家,自然更应该在京都里锦衣玉食养着。 狠心抽回衣袖,楚若仗着自己心软,已经让他退步太多次了,唯独这次,他没得退。 两个人再次不欢而散。 楚祀辰不是在朝堂便是去书房,楚若被看的严,找不到机会见楚祀辰。 她留心了随心院的一草一木,却始终找不出楚祀辰到底是怎么给她下药的。 在她接触过的药中,让人用不出武功势必会导致身子虚弱,像那日在皇宫,景纭宁的药让她运不了功,同时身子虚软四肢无力。 可她现在没有这些感觉,只是用不了武功了。 杨嬷嬷跟着她观察了几日,“殿下,这随心院以往多少年都是我看着的,这一草一木我都是检查过没有问题的,就算太子想在这些花花草草上动手脚,能让您用不了武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她在后宫中见到的肮脏手段不少,其中便有根据两种花气味相克来害人的,可随心院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都没事,怎么突然便让人动不了武了呢。 楚若丧气的点点头,她一开始疑心是在食物里用了东西,在她的强制要求下,那守卫跟着她同吃同喝了几日,可那人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的。 更何况在吃食里放东西也不安全,一道食物承到她桌上要过很多人的手,要是楚祀辰派人往她吃食里放东西,不轨之人钻空子机会太多,楚祀辰那么谨慎的人不太可能用这种法子。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唉……” 楚若在这里垂头丧气,楚祀辰那边也像是遇到了难题。 思虑良久放下棋子,丞相紧跟着落子,“太子像是有心事啊。” “是吗。” 丞相捋了把自己的胡子,“殿下这心思不在棋盘上,这棋,再下也是赢不了的。” 楚祀辰瞧了他一眼,下一秒,落子,赢棋。 丞相,“……”大意了。 燕宣没忍住,对自家伯父献上自己的嘲笑。 丞相瞪他一眼,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到正事上来,“不知殿下,可知如今外头的传言?” 楚祀辰没搭理他,琢磨着底下人来报说楚若这几日像是有些许胃口不佳,或许他应该请个厨子回来。 毕竟同一个厨子做饭吃久了总会腻的。 燕丞相见这人不理自己,转头瞪燕宣一眼,燕宣心领神会,“我倒是听到些,说是荣王殿下与太子殿下感情甚笃,私底下都是直呼名讳的。” “不是传言,”楚祀辰淡淡回答,“孤允许的。” 燕丞相一个头两个大,“一国储君的名讳岂是可以直呼的?” 真是宠的没点边了。 “钓鱼罢了,孤有分寸。”楚祀辰难得解释一句,“孤的人里不干净,李严来京那次,孤查到了一些,如今放出线去,不怕他不上钩。” 李严来京,他顺着这线查到一条不小的鱼,如今他便继续顺着这线,抓到最大的那条。 随心院都是他的人,楚若直呼他名讳是谁传出去的呢。 直呼名讳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兄弟间的玩闹,往大了说,那可是有损储君威严的事情。要不然皇室子孙的姓名都是轻易不得乱叫的。 一旦对储君的敬畏没有了…… 当然,普通百姓不会没有敬畏之心,但是在有心之人的推动下,他储君的威严或许会受到损失,道理他懂,所以他煽风点火了一把。 普通百姓,最容易被舆论控制了。 而那条大鱼,已经要漏出水面了。 至于楚若,刚好趁着这次机会把她关在太子府里 ,外头的人也只会以为她在避风头。 “况且,孤喜欢有人唤孤名字。” 燕丞相冷笑一声,燕宣也嘴角抽搐了一下。 要是直呼太子名讳的人换成五皇子他还会喜欢吗,怕不是直接一掌拍死。 又或者让孙公公来试试,除非孙公公这东宫总管不想干了。 明明就是喜欢楚若叫,燕宣好笑的看着他,这人真会找借口。 第138章 昏暗的大殿内,孤独无依的小人跪坐在地上,往日里呼风唤雨的皇子们尸首东倒西歪在殿内,身穿黑衣的男子手持利剑站在小人儿的面前。 楚祀辰看得见那男子是他自己,下一秒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那人飘去。 是的,飘去,楚祀辰发觉自己现在是没有实体的,而且与上次梦不同,这次的梦,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子。 他听见自己逗弄的问地上的小人儿可知自己最厌恶什么,看见地上的小人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身子,直到最后他一剑将那人穿心。 他看见了楚若眼中的不甘。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他再生气,都不会杀她的。 他的阿若自幼娇气,受不得一点的疼,他怎么会这样杀了她呢。 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于是他眼睁睁看着楚若死在自己面前,纵使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宠着的那个阿若,却依旧掩盖不了心疼。 他看着自己随意将楚若的尸体丢在一边,楚若不甘的眼神扔在自己脑海中,不,不该是这样的。 不! 一瞬间惊醒,外头是孙公公的声音,“主子,主子!” 楚祀辰勉强回了回神,“进来。” 孙公公脚步有些急促,“主子,方才杨嬷嬷拼死闯了出来,要您去瞧瞧荣王殿下。” 杨嬷嬷是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出来的,太子府的人都知道她是荣王的嬷嬷,往日里太子都敬她三分,护卫不敢轻举妄动。 随心院离主院很近,不过几步的路程,杨嬷嬷不敢放松,一见到孙公公便给他跪下了,一定要太子去见荣王一面。 孙公公虽隐约知道这几天两个人不对劲,可也不敢确定到底是怎么了,他也不曾见过一向理智的杨嬷嬷这般,丝毫不敢耽误便通知了自己主子。 楚祀辰一惊,梦中的场景始终挥之不去,急忙起身朝着屋外去了,孙公公匆忙拿了件披风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 杨嬷嬷只是说,“太子殿下去了一看便知了。” 杨嬷嬷一向懂分寸,楚若也必定不会让杨嬷嬷犯险,楚祀辰顾不得多想便冲着随心院去了。 直到了楚若房内,看见床榻上苍白着脸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楚祀辰才知杨嬷嬷方才还是冷静的。 至少他冷静不了,“愣着做什么,传太医!” “不可!”杨嬷嬷跪了下来,“太子殿下,还请清场,太医,也只要先前那位黄太医。” 楚祀辰有些不明所以,只是闻着这屋子里的血腥味,他也顾不得一探究竟,当即按照杨嬷嬷的吩咐做了。 杨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太子殿下,老奴今晚逾越良多,待殿下醒来,老奴自会领罚。” “别说废话!”楚祀辰一脸焦急却不知如何下手,“到底怎么回事。” “殿下本就是女儿身,眼下,是来月事了。”杨嬷嬷叹了口气,“殿下头一次来月事是在狩猎场,本就受伤,随后又经历了一场刺杀,身子或许是落下了底子。” “这次月事来的突然,本就不够日子,殿下便没有多加小心,今日贪凉多吃了些冷食,再加上上次落下的底子,这痛经便来的格外猛。” “那黄太医是当初贵妃救下的,也是知道殿下女儿身的,除了他,老奴谁都信不过。” 孙公公是这屋子里唯一一个不知道楚若女儿身的,还在云里雾里的反应着,便见太医已经来了。 黄太医不知道楚祀辰已经知道楚若女儿身了,还在发愁怎么说呢,便听见杨嬷嬷道,“有劳太医开个方子先缓解一下殿下的痛。” 药是孙公公亲自煎的,难怪自家主子这几天不对劲呢,知道这事能对劲就怪了。 楚若痛的几乎没有了意识,楚祀辰费了半天劲也只喂了她小半碗进去,好不容易听着楚若呼吸平稳了,楚祀辰这才将目光看向黄太医。 “来月事为何会痛成这样?” “这……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黄太医被他一句话打乱了思维,没想到这人已经知道了,还想再说什么便被打断了。 “孤不想听你分析,你只需要给孤一个准话,能不能治!” 他接触女子不多,却也知道月事是一个月一次的,难道要让楚若每个月这么痛一次吗? 黄太医擦了擦冷汗,才回道,“这痛经,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啊。殿下这是寒气入体,身子又早有这病根,只能慢慢养着,根治,确实是有难度。” 楚祀辰闭着眼,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木椅,半响才道,“把养身子的法子说说。” 无非就是那么几条,注意保暖切勿贪凉,楚祀辰确定了好几遍才让人退下了,“你们都退下,今晚孤歇在这里。” 第139章 楚若身子其实不错的,锦衣玉食养着,她又常年习武,这么多年也就是有些胃病。 这胃病还是她刚刚重生回来那会落下的,她上辈子常常没东西吃,饿怕了,这辈子刚刚重生回来见到吃的难免吃的多些。 她又还是个孩子,五岁的孩子,又被贵妃娇养着,身子精细的不行,她那时刚入东宫,楚祀辰不怎么搭理她,时间久了便落下了根。 可是除去这些,她算得上身体康健,一年到头风寒都染不了几次,可再厉害的身体也顶不住月事的来袭,本以为上一次便是极疼,没想到这一次更是要命。 可真的不如上辈子一箭穿心来的痛快,这痛磨的人难受,楚若这样想着,便好像真的回到了上辈子死前。 男人阴沉的黑眸,杀死她就像毁了一个物件,在恐惧之中醒来,一睁眼便瞧见了床边的人。 方才在梦中将她一箭穿心的人。 惊惧之下楚若下意识后退,下一秒便被腹部的疼痛拉回原位。 ! 疼痛拉回了她的理智,楚若无力地躺在床上,“兄长怎么在这?” 楚祀辰被她眸中的惊惧刺了一下,想到她还在腹痛,楚祀辰压下心里的火,放柔声音告诉她昨夜的事委。 楚若揉揉眉,知道嬷嬷昨夜是心急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楚若开口问他,“兄长打算,怎么处理我的身份?” 她是个姑娘,一直用男儿身示人她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楚祀辰位尊太子,想的要更多一些。 她不能拖累了楚祀辰。 楚祀辰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又或者说一牵扯到她女儿身身份的问题他就会觉得是楚若想要离开。 毕竟没有什么是比去边疆恢复祁家姑娘身份更好的选择了。 边疆,那是祁家的天下。 楚祀辰再不甘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比不上祁家更能护楚若周全。 安皇在皇位上这么多年,一点手段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孝字大过天,他弑父登基到底名声不好。 朝局一乱,楚若更不安全。 “厨房熬了些红糖水,你先暖暖身子。” 楚若一天没吃东西,但此刻确实没什么食欲,红糖水,倒也勉强能喝点。 楚祀辰看着她喝完,找了个借口便想离开,楚若额头青筋跳了两下,“兄长,你知道的,这是我们无法避免的问题。” 她本以为自己女儿身身份暴露楚祀辰会生气,会大怒,所以一开始这人将自己禁足她也只以为是生气了,只是一晃半个月时间过去,楚祀辰种种迹象表明他似乎有意躲着自己。 他躲什么? 楚若不明白楚祀辰为何躲着她,所以在下一秒楚祀辰发怒的时候她同样是懵的状态,“够了!你就这么巴不得离开太子府是吗?” 楚若,“……” 哪跟哪呢? 楚祀辰单手掐住她的脖子,“祁家再厉害你都休想离开,就算是死了你也得从我太子府出殡。” 楚若,“……” 大可不必。 她本就在噩梦中醒来,身子又疼得厉害,眼下只觉得楚祀辰无可救药,激动之下转头扶着床沿吐了。 她没吃什么东西,一天来也就喝了些药,喝了碗红糖水,现在没什么东西往外吐,到了最后开始只吐酸水了。 楚祀辰冷眼看着,在背后的手已经紧握成拳,指尖刺破了掌心。 他心疼楚若啊,可是他不敢往后退哪怕一步,他退一次,楚若便可能彻底离开太子府。 他太了解楚若了,这就是个没良心的,这些年他一直拘着她,她再疯也只是在京都这一块。 她真见了外头的风景,会回来才奇怪。 第140章 可楚若却只觉得寒心,扮男儿身本不是她所愿,这么多年她又提心吊胆,心里更是觉得愧对楚祀辰,现在局势不稳,她担心楚祀辰被人钻了空子才急着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可换来的就是他将自己囚在随心院。 她从不否认自己有错处,她自私得很,在楚祀辰身边的前几年她从未将这人放在心上。 可在她赌上一切坦白之后,换来的却是楚祀辰的囚禁与逃避。 他凭什么啊…… 她都在努力克服上辈子杀了自己的凶手了,这辈子刚来太子府的前几年她夜夜不敢入睡,唯恐一觉醒来她便发现自己所经历的只是一场梦,其实她还是冷宫那个人人可欺的皇子。 楚祀辰每次发怒她都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去安慰杀害自己的凶手,这种举步维艰到或许前进和后退都是死路的日子,楚祀辰一点也不明白。 他永远不会懂的。 楚若越想越委屈,生理跟心理双重压力下她虚弱到在床沿上撑着的手都在发抖。 楚祀辰只是冷眼看着,可背后的掌心的血却已经顺着手流了下来。 “我何时说过要离开了,”楚若声音都是虚的,尽力让自己声音平稳一些,“我担心有人拿我女儿身的身份做文章,我担心连累了你对你的计划有影响,你要是生气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将我囚禁在这里算什么。” “为什么,你永远都不知道明明白白告诉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次次猜的准。” 她一直让楚祀辰解了她的禁足,可是她何尝不明白这已经不是禁足了。 明明就是在,囚禁她啊。 她字字指责,楚祀辰却听不到别的声音了,愣愣的开口,“你方才说,你不想离开?” 楚若懒得管他现在是什么心情,随手抓了个枕头丢过去,“你想让我去哪!” 傻子吗? 祁瀚早就走了,她要是走现在估计都到边疆了。 还会在这里跟他生气? 楚祀辰没躲,枕头打人能有多疼,更何况是楚若动的手。 枕头打在身上落在地上,楚祀辰大步上前把楚若环在怀里,“阿若……” 楚若推他,察觉到楚若的抗拒,楚祀辰只抱着她更紧。 楚若委屈,“……” 这人怎么这样啊。 “阿若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假的,我骗你的!”楚若没好气地回他,“祁将军当时要是带我一起去边疆,我现在都离你十万八千里了,还用得着受这份气?” 楚祀辰知道她委屈,也怕自己那阴暗的心思吓着她,她不知道自己让人按照她的身量打造了一个笼子,也不知道那副根据她手腕脚腕打造的链子刚刚送到他手上。 要是执意想走,那就拴在笼子里。 “阿若不气,是兄长错了,兄长的错。” 楚若不想理他,赌气不出声,楚祀辰这时倒是来了好脾气,安抚般拍着楚若的背,“随心院的护卫我让人都撤走,你平日里常带着的那几个暗卫还是留下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欢我随时换了他们。” “随心院原来的奴从呢?” 楚祀辰缓了缓才道,“他们现在在别处当值,一时半会不好回来。” 楚若心一跳,不好的预感袭来,素手搭上楚祀辰肩膀,“兄长,他们在哪?” 第141章 “他们无碍,”楚祀辰一手环住怀中的楚若,一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只不过是分散在了太子府各处当值,一时赶不回来。” 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眼下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 楚祀辰在乎的是楚若这个人,无关她的性别,他只要楚若留在他身边。 而楚若对这些并不是很在意,她两辈子都是男装示人,这辈子更是接受皇子的教导。 楚若不太信他,只是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她不能明言,“兄长,我习惯了原先那些人,若是可以,还是让他们回来。” 这些年朝夕相处,楚若自然看得出楚祀辰并非是在她面前的样子,只是这人愿意耐着性子伪装,她当然没有拆穿的道理。 但她现在害怕,害怕这随心院三十多奴仆会因为她跟楚祀辰闹脾气付出性命…… 她不是善人,跟在楚祀辰身边,人没少杀,局也没少做,可她仍不希望沾上三十多条无辜的人命。 楚祀辰应下,“你既然习惯了原先的人伺候,那便依旧让他们伺候着。” 楚若看他答应的爽快,只当自己或许是多想了,她不会知道楚祀辰一出随心院便去了地牢,那个处置叛徒跟审问犯人的地方,此时正关着一批本不该在这里的奴仆。 年轻体壮的侍从还好些,但一些年轻婢女已经面色发白,精神恍惚了。 他们没有受刑,但也确实抵不住对这里的恐惧,不时传过来的惨叫声更是在冲击着她们的精神底线。 楚祀辰冷眼看着。 楚若不是喜欢牵连无辜的人,安国贵族草芥人命者比比皆是,但锦衣玉食娇养大的楚若却不曾如此。 如果楚若执意要走,那么这地牢里的人就是留下她的筹码。 一日要走便杀一人,反正他身上罪孽深重不在乎这些。 杨嬷嬷会是最后的筹码,不到逼不得已,他不会动杨嬷嬷,但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 楚若舍弃不了杨嬷嬷的。 楚祀辰给了孙公公一个眼神,孙公公心领神会。 “把门打开。” 孙公公走了进去,扫视了一圈牢内的人,轻咳了两声,“咱家知道,诸位都是荣王殿下那儿伺候的人,进了随心院便是随心院的奴才,且记着谁是随心院的主子。当奴才的最重要的便是主子,回去之后将自己都清洗干净,收拾妥当再去主子跟前伺候,别脏了主子的眼,平白惹了主子心烦。” “这地牢不干净,这些事也不必拿出来说了惹得荣王殿下不快,时刻记着自己的本分,伺候好主子少不了你们的赏。” “出去之后都去账房多支两个月月钱,就当是你们这几日在这地牢伺候了。” 听到可以出去便足够令众人惊喜了,保住了命还有赏钱拿,当奴才的还能去荣王殿下面前控诉太子殿下的不是吗。 就算真的有不是也不是他们能控诉的。 安排好这边的事情,孙公公回去复命,楚祀辰看着眼前被吊起来的林影,话却是对着孙公公说的,“安排好了?” “是。” 玩味的目光盯着林影,林影心里叫苦连天。 真不是他说,你们神仙打架总是拿他这个小鬼开什么刀啊。 第142章 楚祀辰对林影了解的不算多,这人先是刺杀楚若不成在地牢被折磨了个半死,随后被他送去了风临处,只是后来风临又把人安排到了楚若身边。 他猜测林影不是风临的下属,两个人肯定认识,但不会是上下层的关系。 再联想到阿若口中风临的姐姐…… “荣王说的那个景纭宁,倒是个人物。”恒远走到楚祀辰旁边,“陵山殿殿主当年也是足智多谋之人,成为殿主,也是经历了一番风雨的,可这个景纭宁,却可以在如今的权利争夺跟他平分秋色,甚至隐隐占了上风。” “尤其是这几年,景纭宁在江湖上惹起的风波可不小。” 陵山殿在江湖地位极高,景纭宁自然在江湖上有几分地位。 “风临是陵山殿少主,这样看来,景纭宁担得起他一声姐姐。” 听到这话,恒远一笑,“其实在江湖中关于景纭宁的信息不多,陵山殿殿主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儿,而景纭宁也是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过她。” “不过十多年前倒是有传言说景纭宁下山了,只是她容貌成迷,行踪也所知甚少,至于陵山殿……” “陵山殿殿主派出大量弟子寻找景纭宁的踪迹,再后来听到景纭宁这个人,便是近几年她在陵山殿地位越来越高,殿主都不得避其锋芒。” “而最为奇怪的是,陵山殿从未有过殿主娶妻的消息,这个女儿,似乎是突然间出现的。” 楚祀辰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确实有趣。” 这样看来,景纭宁的年纪应该不到四十,风临长他三岁,如今也有二十五,所以,陵山殿殿主在已经有了一个知事女儿的情况下,依旧收了风临为徒。 风临还心甘情愿叫一声姐姐…… 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弟子,看着似乎相处很是和平。 景纭宁势力强大,风临在陵山殿同样话语权很重,这样的两个人,以姐弟相称…… 而且,若他没猜错的话,风临当初应该是冲着阿若来的。 或许林影也是景纭宁的人。 楚祀辰挥了挥手,一道黑影出现,“继续查下去。” 黑影领命离开,楚祀辰看着林影,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你说,你那主子,会为了你来着地牢走一遭吗?” 林影,“……” 你别这样,我害怕。 “不过总是要见些血的对吗,不然你那主子怎么会来见你呢,”楚祀辰笑的温柔,可吐出的话却是狠毒无比,“将他手指甲拔了,送去风临府中。” 楚祀辰现在一刻都忍不了了,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见一见这个将阿若带进皇宫的景纭宁。 只听这些传言,也知道景纭宁到底是个多么难缠的人了。 ? 楚若院子里的人,除了几个确实被吓破胆的,其他的都已经回到随心院了,那几个尚未回来的,春婵也笑着糊弄了过去,“殿下莫急,那几个人做差事的时候出了差错,受了点罚,再养几日便可以回来了。” 春婵是最早跟着楚若的那一批人,这些年楚若对她也算是信任。 楚若知道事情并非如此,只是人回来就是好的,好歹不至于背上三十多条人命,更何况她们这次奴才哪里敢骗她,不过是楚祀辰吩咐了罢了。 既然是专门吩咐的,她难道还会去驳了楚祀辰的面子吗? 第143章 楚若绝对是个知分寸的人,所以她没有深究这几日这些奴仆去哪里了,没有来的那几个婢女是不是真的染了风寒。 在这个不拿奴仆当人的世道,她能保下这些奴仆的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于是楚若没有再问,只是淡淡回道,“让她们尽快养好身子,需要什么药材便用本王的名义去取。” 春婵应是,不敢奢求更多,为人奴仆,主人家如楚若这般的已是仁义。 楚若之前闹着要出去,可一解了禁足她还真是不知道去什么地方,这一纠结,便纠结到了楚祀辰来看她。 楚若有些疑惑的看着楚祀辰,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今日的楚祀辰,似乎有些,扭捏? 楚祀辰黑眸眨巴了两下,“你,你闭眼。” 楚若,“……” ??? 还是依着他的意思闭上眼,她能感觉到楚祀辰把她的手掌摊开,下一秒手掌里便被放入了一根长形的东西。 楚若睁开眼,看见了手中的东西,是根簪子。 簪子浑体通黑,却似乎散发着些紫色的光泽,样式很简单,却挑不出什么错处。 “这是……” “是簪子,”楚祀辰轻声回答她,“女子十五岁及笄,在及笄礼上,会有德高望重的长辈为女子挽发,给这女子最美好的祝福。” 所以簪子便成了及笄礼上最不可少的一环。 他记得燕灵及笄的时候,燕家请了京中手艺最好的大师为燕灵做了一款价值不菲的簪子。 楚若这事来的太突然,他没有准备,却也不想让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了。 他寻了紫檀木,这种木头通身发着光泽,看似是黑色,实际却有紫光。 从前他只听说过这个,他不太关注这些,所以找人寻了些时日才找到的。 他的姑娘,本该有最好的。 楚若确实很喜欢,她是个姑娘,成日里同燕灵混在一起,虽然不能光明正大的买,但也见识过很多簪子。 楚祀辰送的这个不张扬,可是有眼的人也能看出绝非凡品,只是…… 楚若素手划过这簪子的纹路,总感觉不太像是大师所作。 这簪子原材料看着就不一般,楚祀辰送她的东西也不可能是糊弄她,用个极好的料子,却找新手来做…… 除非…… 楚若目光看了过去,于是便看到眼前这位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扭捏了起来,“你的第一支簪子,我总觉得还是亲手做更有意义一些。” 楚若微微睁大了双眸,他做的? 楚祀辰似乎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他亲手做的东西,楚若就算不喜欢也得给他收着,刚想开口说话,便听到楚若道,“兄长会挽发吗?” “会……”他这几日专门学的,孙公公的头发都快没拽没了。 只见楚若撤下婢女为她束的发,一头黑发就这样在楚祀辰面前散了下来。 “那兄长为我挽发。” 坦白了身份,她在楚祀辰面前用自己的原声讲话,她声音不是眼下京都权贵喜爱的软糯,反而很清脆悦耳。 唇红齿白,一头秀发随意散在身后,楚祀辰一直知道她很美,如今才发现她有多吸引人。 拿起梳子为楚若梳理好头发,楚祀辰不敢用力,只怕不小心给她将头发扯断了。 (孙公公,“……”你当时不是这样对我的呜呜呜。) 弄了很久楚祀辰才勉强给楚若挽好,楚若倒是没有不满意,“我还是第一次挽发呢。” 楚祀辰把手搭在她肩上,看着镜子里的美人,他道,“我先前不明白为何贵妃要你扮男装,今日才是懂了。你要是这样一副容貌在宫中长大,确实是会多很多事端。” 贵妃入宫不过十九,等到楚若长大,贵妃也要三十多了,楚若这样的容貌要是被安皇看见了… 楚祀辰冷笑,三十多岁的贵妃拦得住安皇要楚若吗? 楚若也是了然,她从前也不懂,直到安皇对着男装的她起了心思,她才慢慢反应过来,要是女装,只怕贵妃保不住她。男装,好歹还能阻拦一二。 “阿若莫怕,兄长会护着你的。” 楚若信他,也只能信他。 第144章 景纭宁来的要比楚祀辰预料的快一些,看来林影对她还是很重要的。 只是景纭宁要见的不是楚祀辰,拜帖上明明白白写着她要见楚若。 楚祀辰没拦着她,将楚若叫了过来,楚若依旧是男装打扮,看见景纭宁也是笑着唤了一声“宁姨”,似乎那日皇宫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景纭宁笑着将自己带来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 “我记得,前几日是阿若的生日,宁姨没什么好送的,只是十五岁生日不能大意,便让人打造了一副头面,阿若看看可还喜欢?” 楚若笑着收下,“本王很喜欢。” 她是男装打扮,众人也只以为她是男子,景纭宁赶在女子及笄的时候送了一副女子的头面…… 景纭宁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那日在狩猎场的女子,或许也是她。 可是她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滩这趟水呢。 如果她知道,那风临呢…… 楚若眸中的笑不达眼底,倒是楚祀辰,“孤看这头面价值不菲,配阿若也算是配得上。” 景纭宁是个道行深的,她算计的很多事情,往往不会脱离她的掌控。 可眼下这两个人…… 就算是道行深的景纭宁都愣了愣,不敢多说,只是回了一个“哦?”表示兴趣。 楚若明白了楚祀辰的意思,“宁姨还装什么傻呢,知道宁姨疼我这么多年不容易,如今我及笄送了一份大礼,阿若都知道的。哦,对了,宁姨还在我生辰那日将我带进皇宫了呢,这样看来应该是两件大礼才对。” 她在大礼两个字上加重,景纭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难道楚祀辰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了? 那为什么她还可以四处走动毫不受限呢。 楚若是她的女儿,自从她知道楚若被养在太子身边之后,便开始仔细研究太子这个人。 就是为了日后带走楚若可以容易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景纭宁看人很有一套,她敢肯定楚祀辰身上有着上位者普遍的控制欲,甚至于楚祀辰更严重些,已经算得上是偏执了。 这样的人怎么会容忍有人骗他? 她在后宫中有探子,比不得言妃得宠,但也算得上是后宫的新秀,自然的,景纭宁也知道一些安皇的心思。 气愤吗?确实气愤,她恨不得冲进宫去杀了那个老不死的。 可是楚若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楚祀辰身边不安全,她必须把楚若带走,陵山殿也好边疆也罢,都比楚祀辰身边安全百倍。 楚祀辰还没有万全的把握护楚若周全,可她分离了十五年的女儿,她经不起再次失去她了。 所以她那日出现在了狩猎场,初步摸清了楚若的身手,她身手不低,强行带走只会更麻烦,而且太子府戒备森严,就算是景纭宁,也没有把握在楚若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把人带走。 于是有了林影下迷药。 将楚若拐进宫里,营造出是安皇把人带进去的假象,楚祀辰不会允许有人对他的私有物动手的,所以他的矛头会指向安皇。 这对权利父子对上,楚若这边他顾之不及,毕竟安皇这些年也不是只顾着享乐的,楚祀辰还要应付谏官的上书,应付舆论的压力,这样的情况下,她带走楚若会容易很多。 只是她没有想到,楚若真的敢告诉楚祀辰。 她就不担心楚祀辰怀疑她与外人勾结吗? 第145章 还有她女儿身的身份,似乎楚祀辰已经知道了? 她怎么敢告诉楚祀辰的…… 她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欺君之罪,就算楚祀辰不惧安皇,却也未必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她看不清楚若,楚若也看不清她。 楚若同样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又为什么要在现在送上一副女子用的头面。 这幅贵重的头面,就这样被送的人和收的人无视了。 倒是楚祀辰,黑眸撇了撇那盒子。 也就是看着贵重些,哪有他的紫檀木稀有。 就是副头面,他也可以给阿若打造。 景纭宁自知心绪已乱,如今已经不适合跟楚祀辰这样的人继续谈下去,“既然礼已送到,我就先走了。” 她没有提一句林影,哪怕她在看到那十个带血的指甲时想立刻去太子府地牢把人救出来。 现在不是时候。 她身上还有楚祀辰想知道的东西,所以林影的安全不用担心。 只是,会受些罪…… 她要回去尽快将思路理清楚,才能有东西继续跟楚祀辰谈判。 ? 风临看到景纭宁回来,问都不曾问,便直接道,“阿姐这是出师不利了。” 景纭宁在他面前一向放松,“是啊,这两个人,当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风临知道她的计划,自然也明白今日她去送头面,是真的想送,也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如果今日见不到楚若,阿姐不会把头面送出去,若是见到了,便是告诉她自己知道她女儿身的身份,让她保证林影的安全。 也是挑起楚若跟楚祀辰的争端,毕竟楚若也不能告诉楚祀辰她为什么要保林影。 只是…… “这人是见到了,头面也送出去了,”景纭宁头疼,“可楚祀辰似乎知道了洛泱是女儿身。” 她不喜欢叫楚若,祁洛泱才是她给自己女儿起的名字。 风临早有预料,只是笑笑。 他阿姐,少年聪颖,七窍玲珑心,最擅算计人心了。尤其是这些年跟殿主的斗智斗勇,更是让阿姐习惯了算计。 以至于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意识算计了进去。 若不出意外,楚若不敢告诉楚祀辰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能默认是安皇将她带进宫中的,楚祀辰会跟安皇对上,阿姐会趁乱带走楚若,而那副头面,会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份及笄礼物,由一位母亲送给她的女儿。 可惜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还是出了意外了啊。 现在谁都不知道楚若跟楚祀辰坦白到哪一步了。 风临在这两人身边多年,两个人平日里的相处他比阿姐要了解太多,若非时间紧急由不得阿姐慢慢了解,也许现在的情形不会对他们不利至此。 也正是因为他了解,所以才觉得阿姐的法子许是行不通,楚祀辰看似冷酷无情,可是对楚若真的是无底线的宠着。 只是阿姐要是不碰个壁,也是不会甘心的。 风临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阿姐,现在阿若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你要是坐下来好好谈,阿若未必不会理解你。” “洛泱理解了,楚祀辰会放人?”景纭宁是女子,自然了解女子的心理,“对着一个无限宠爱自己的人,一个女子是甘愿陪着他同生共死的。” 一个不愿走,一个不放人,到时候还能怎么办? 第146章 风临有些无奈,当初殿主派出势力寻找阿姐,阿姐一路隐姓埋名,可偏偏在生产前被发现了踪迹。 那时的阿姐年少气盛,殿主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阿姐害怕阿若跟她回去会走了自己的老路,哪怕托付给贵妃都不带她回去。 本以为有贵妃护着,阿若平安长大不是问题,可谁知道最后会是楚祀辰把人带大的呢。 阿若性子像阿姐,有些事情犟起来撞到南墙都不带回头的,更何况楚祀辰这些年对待楚若,真的就是娇惯着了。 “阿姐,”风临语气虽无奈,却带了几分宠溺,“那楚祀辰是在阿若身边待了十年的,你才跟阿若见了几面啊?” “想要阿若离开京都,不如从祁将军入手。” 阿若并非一开始便信任楚祀辰,相比之下,一开始便收楚若为徒并且对阿若呵护有加的祁将军,在阿若举步维艰的那段时光里要更加得阿若信赖。 就算是比起景纭宁这个母亲,祁将军这位陪在阿若身边的父亲也在阿若心中占了更大的比例。 景纭宁眸子中闪过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风临,“边疆生死难料,消息传来京都快马加鞭也要七八日……” 如果是祁瀚出事,洛泱未必耐得下性子慢慢等准确消息。 只是在这之前,她要先让洛泱相信自己是她的母亲。 ? 楚祀辰是一早就进宫的,阿若曾说过,景纭宁那日的那套茶具,是去皇后宫中拿的。 所以,他的母后对这件事情,知道多少呢? 燕皇后并不意外楚祀辰的到来,从她帮景纭宁把楚若带进宫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她这儿子早晚都会找上自己的。 景纭宁有什么计划与她无关,她答应帮助景纭宁,也是因为她想让楚若恢复李家女的身份,选太子妃已经拖不得了,五皇子那边甚至都想先生下孩子来占个长孙的位子了。 燕皇后自然不会由着他们,太子储君之位稳固,唯一的变数就是安皇那边,若是五皇子那边占了长孙的位子,安皇会不会直接用长孙的名头给楚祀辰摆上一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楚祀辰迟迟不娶妻,难保有什么变数。 楚祀辰看不上这些招数,可燕皇后却太明白在这世道里先生下孩子有多重要了,就是平常的人家里,因为孙子将家产分布不均的也大有人在。 就是当初皇考,不也是看在怀王这个孙子的份上,将皇位给了先帝的吗,虽然最后即位的安皇…… 五皇子想效仿当初的先帝生个有本事的孩子,也不看看自己那份子蠢能生出个什么来,燕皇后正不屑一顾着,突然想起来安皇那个蠢劲一样生出了楚祀辰…… 她更急了…… “母后也跟你说句实话,楚若这身份,当初就是母后跟贵妃一起办的,贵妃当初那个孩子是她自己想法子弄掉的,她给了母后一个人情,所以在她把楚若抱回来的时候,母后也回了她一个人情。” 深受宠爱的侯府嫡女生下的孩子,跟一个没有皇家血脉的大臣之子,傻子都知道留下哪个。 第147章 燕皇后话说完,楚祀辰并没有什么反应,见他这样,燕皇后也不再跟他绕关子了,直接扯到了楚若的身份身上。 “母后问你,楚若这身份,你是如何打算的?” 楚祀辰冷着脸,“她是荣王。” 以后也会是荣王。 燕皇后在后宫这么多年练出来心性险些破功,“她是个姑娘家,以后难不成还娶姑娘?” 开什么玩笑? 那要耽误多少人家的姑娘? “那就不娶。” 燕皇后气的把茶杯扔过去,她这是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平复了一下心情,燕皇后勉强把火气压下去,“你身边不安全,楚若在你身边要是有个什么好歹……” 话还未说完就被楚祀辰打断,“母后,你太小看阿若了,她有自保的能力。” 阿若自幼习武,她喜欢这个,又或者是祁瀚那边的血缘,阿若在习武上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 就连恒远,当初都动过收阿若为徒的心思。 更何况阿若虽然平时看着不着调,但是在正事上从未出过错子,那小东西看东西比谁都透彻。 她只是因为自幼在自己身边,所以没有自己的势力,若非如此,这些皇子公主里面阿若才是他的劲敌。 燕皇后一笑,“母后的意思是,或许你可以让她恢复李家姑娘的身份,等到选妃宴,母后做主把她赐给你做太子妃。” 楚祀辰正不屑地喝着茶,一听这话险些将烫茶整杯咽下去。 太子妃? 阿若? “你如今地位稳固,不需要多么强大的岳家来增添助力,李家在京中没什么根基,楚若对李家也没什么感情,日后李家要是对你不利,你处置起来也没什么顾忌。” “至于楚若,你与她本就是十多年的感情,又知根知底的,太子府也是她住惯了的地方,只是换个身份罢了。” 李家这种不怎么样的家族,多个姑娘也没什么,给楚若个庶女的身份,安排楚祀辰跟她见一面,然后散播出楚祀辰看上了楚若的消息,顺势把人记在嫡母名下。 李家嫡出的女儿自然有资格参加选妃宴,只是这样的家族,撑死了也就出个太子良娣,这些姑娘争的都是太子妃的位子,自然不会将目光放在楚若身上,等到选妃宴楚若成了太子妃…… 说起选妃宴…… 这样一来楚若起码到选妃宴之前都是安全的,而且还解决了楚若的身份问题。 楚祀辰抿着唇,从前他以为阿若是男儿身,便不想她娶妻生子,后来阿若坦白了身份,他同样不想阿若嫁人。 不论怎么样,阿若就该是自己的才对的。 他从未想过让阿若做自己的太子妃…… 若真的如此,楚祀辰呼吸一窒,如果她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的太子妃,日后会成为自己的皇后,偌大的天地间,以后的漫长岁月里,都有阿若与自己并肩…… 这样的生活太过美好,以至于楚祀辰想都没法想。 况且…… “要是按着母后的说法,等到阿若进了太子府一样会承受我身边的不安全,与现在并没有什么区别。”楚祀辰道,“那还不如等我登基直接封她做皇后。” 这话,挺大逆不道的。 可偏偏燕皇后被一噎,那能一样吗? 现在局势未定,所以楚若是做太子妃最合适的人,等楚祀辰登基了,局势已定还需要楚若吗? 燕皇后很明白,楚若身份明朗,她不会对楚祀辰不利,而现在楚祀辰羽翼丰满,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字。 所以他的太子妃不需要多么高的家室,但必须要清清白白知根知底。 李家算不上清白,可是楚若清白。 看着自家儿子的黑眸,燕皇后心知他是明白了自己的打算,这样也好,她也不藏着掖着了,“那你不会选几个身份足够的侧妃回去吗?让她们斗去,有她们扰乱视线,楚若自然安全。” 楚祀辰冷笑,“母后多想了。” 第148章 太子侧妃?还是身份足够的? 那为了稳定局势他是不是还要给她们宠爱,甚至是给她们子嗣? 那阿若呢,一个身份不够的太子妃,她得受多少委屈。 太子府这么多年就是阿若独大的,一朝成了太子妃却要受着委屈看着旁人在自己家里斗。 要是保护阿若,他还不能给阿若太多特殊。 开什么玩笑?那小东西娇气的很,怎么可能受这份委屈。 他也不可能让阿若受这份委屈。 燕皇后气得不轻,“太子!” 太子妃的位子很重要,至于其他的,不论是太子侧妃还是太子良娣,都是妾室,日后不足为惧。 “安皇还有几年好活?楚若就是受着委屈也不过是这几年的日子,她在太子府这么多年,人脉早就渗透了整个太子府,她又是个聪明的,能吃什么亏?” 楚祀辰不言语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若一点委屈都不能受,更别提几年了。 看着自家母后气的险些失了风度,楚祀辰难得良心发现转移了话题,“那个景纭宁,是什么人?” “太子不会自己去查?” “儿臣是指,她跟楚若是什么关系。” 燕皇后没好气看他一眼,“生母。” 楚祀辰早有预料,毕竟他知道阿若的生父是祁瀚,能让祁瀚十五年来顶着压力也不曾娶妻的女子,自然不会是什么花瓶之辈。 景纭宁突然出现,再联想到当初风临来京也是因为阿若,那么景纭宁的身份自然就有了个猜测。 “景纭宁在江湖地位不低,母后就不担心她心怀不轨?” 还敢让她的女儿做太子妃。 燕皇后冷笑,“要是你这么多年的陪伴都比不上所谓生母的那一层血缘,那你也是挺失败的。” 景纭宁就算跟楚若相认,还能在一起培养感情几天? 楚若警惕心很高,楚祀辰当年不知道用了多少法子才让楚若接纳了他,那时楚若还是个孩子呢,这么多年过去楚若那警惕心不会低的。 楚祀辰笑笑,还是道,“阿若的身份我会处理,母后不必忧心了。” 就算选阿若做太子妃,他也不可能再抬进来身份不低的太子侧妃了,太子府是他跟阿若两个人的家,外人进来算怎么回事。 虽是这样想着,但是在见到楚若的时候,楚祀辰还是有了几分不自在。 “兄长?”楚若轻轻唤他,“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楚祀辰回神,“嗯?” “哎,”楚若故作叹息,“兄长这是想着哪位姑娘呢?” 哪位,姑娘? 眼前这个也是个姑娘来着…… 于是楚若睁大了眸子,“兄长真在想姑娘?” 她本来也就是打趣楚祀辰的,结果这人竟然没有反驳。 真的是在想姑娘? “扯什么,”楚祀辰轻喝她,“方才说到哪里了?” 楚若狐疑地看着他,到底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我说,风临约我明日去他府上一聚。” 虽是风临的名义,但实际上想见她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楚祀辰觉得不安全,“林影在我手里,景纭宁上次被你我打乱了节奏,眼下优势更是在咱们手上,若是她想扣下你来与我谈判……” 虽然知道景纭宁是楚若的生母,但这并不妨碍楚祀辰将她划到外人那一圈里面。 楚若挺赞同的,第二日为了避免风临上门找她,一大早便躲了出去,于是她便在酒楼门前遇见了风临。 “好巧啊……”楚若讪笑。 “不巧,”风临微微一笑,“我等了你一上午。” 第149章 风临保持微笑,“现在有空嘛,去我府上一聊如何?” 楚若淡定笑道,“我可以带一个人跟我一起去吗?” 风临看了一眼楚若身边护主心切的公公,林业一脸凶相冲着他,应允下来,“当然可以。” 一刻钟后,风临看着对面的楚祀辰,假笑都无法维持在脸上了,“……” 失策了。 “风兄邀我同阿若进府,想来也不是因为这几杯茶水。”楚祀辰道。 风临知道这人是真的生气了,往日里他不曾这般客气的叫他风兄,不过风临自知理亏,苦涩道,“家中姐姐这几日做的事情确实有些莽撞,只是她想做的事情,我是拦不住的……” 他话未说完便被楚祀辰迎面扔来的茶杯打断,反应极快地躲过去,楚祀辰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既然拦不住,你便不该让她来京都。” “风临,别忘了当初孤是为何允许你留在京都的。” 风临见他动了真格,也是认真对待起来,两个人身手都不低,眨眼间便过了几十招,身影更是去了几十米开外的院子里。 楚若看的出神,不知不觉间景纭宁便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他们二人或许还要打很久。” 楚若一惊,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她虽看的出神,却不至于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这人出现在她背后,她没有一丝察觉。 想到这一点,楚若快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宁姨?” “你不必紧张,”景纭宁坦然一笑,“之前是我着急,做了一些,你并不喜欢的事情,我跟你道个歉。” 楚若仍然是充满警惕地看着她,景纭宁看似无害,但实则满腹心计,如今又不确定她是敌是友,不得不防。 “宁姨说笑了,”楚若打哈哈过去,“本王不曾放在心上。” 才怪! 一件件的她记得可清楚了,景纭宁的出现不知道打乱了她多少计划,不放在心上不可能。 “你不用这般防备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楚若不爱听这话,刚想反驳她就被她下一句话惊在了原地。 她说,“毕竟天底下的母亲,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看着楚若眼中的不可置信,景纭宁依旧是那般不急不慢的声音,“这种事情,我没有必要骗你的,我虽离开十多年,但这京都之中想必也还有人记得我。你若还不信,那不如去问问杨嬷嬷。” “我同当初的贵妃是手帕交,也见过杨嬷嬷几次,虽是时隔多年,但杨嬷嬷应当不至于忘了我。” 这话是真的,杨嬷嬷从前最在意的便是贵妃,贵妃身为侯府姑娘,突然同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结交,杨嬷嬷自然会把这女子打听明白,印象,也就会格外深刻。 远处风临跟楚祀辰还在过招,可楚若的心思却早已不在他们身上了。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景纭宁回答她,“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你的母亲,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害你的。” 楚若没心思反驳她这句话,却依旧是皱起眉头来表示自己此刻的不满,“所以呢?” “你的身上,有一个胎记,那是祁家人才有的,你跟祁瀚,想来是因为这个印记才相认的。” 楚若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故意的。” 当初狩猎场的杀手没有杀她的心思,不论是刺杀地点还是刺杀时机,都不是最好的,不然以她当时的状态,未必可以活下来。 祁老太太在庄子上静养这件事情有心人一打听就知道,而她身上的印记,没有道理祁老太太会不认识。 可是,她怎么确定事情一定会按照她的计划发展呢? 第150章 “是,也不全是。”景纭宁笑着,淡声说出自己原本的打算。 “那批人里不乏精英,皆是我多年心血培养而成的,哪怕祁子谦身手敏捷,也未必可以在他们手底下讨到好处。” “我原先打算让他们将你打伤,漏出胎记送到祁家的庄子里,祁老太太我也算了解一二,这样的大事,她会让祁瀚来做主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楚若那时本来就受伤了,又恰逢月事,无形之中推进了她的计划。 楚若心中已经是警铃大作,面前的女子,口口声声为她好,可是却连让人打伤自己女儿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而且,还可以坦然地说出来,理直气壮到险些让楚若以为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她算计人心的本事很厉害,她的心,也足够狠。 “洛泱,不要觉得我可怕,其实我们母女,是一样的人。” 两双相似的琉璃眸子对上,楚若竟发现自己无可辩驳。 她惊诧于景纭宁算计人心,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 她居于京都十五年,重生以来的这十年,她看似叛经离道,实则所做的每件事情都可以让自己最大程度的得到好处。 她是京都人人提起都会摇头的荣王,可实际上却活得比谁都滋润,如今她的身家,比起那几位皇子来还要厚几分。她的人脉来自楚祀辰,可能让太子心甘情愿铺路,这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况且已经有几家自知在太子登基路上出不了什么大力,转而投入她的麾下,想在日后得到深受帝宠荣王的重用。 若她真的毫无算计,怎么会有了如今的地位。 她不是话本子里的团宠女主,也无法在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就得到众人的庇护和尊贵的身份。 就算是对燕灵和燕宣,她一开始又何尝不是一点点算计来的,不然人家太子外祖家的姑娘公子,凭什么对她和颜悦色。 景纭宁说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可本王并不理解,宁姨说这些,是想做什么?”楚若有些警惕。 景纭宁将视线投入正在过招的两位,浅浅笑道,“剩下的,我会去同太子商谈,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母亲便好。” 楚若,“……” 楚若不理解,楚若大为震撼。 她是自己的母亲又怎样呢? 她在乎祁瀚,是因为祁瀚十年来对她关照有加,并非是因为祁瀚是她父亲这个身份。 可似乎,景纭宁觉得自己很是在乎她是自己母亲的这个身份? 楚若没再说什么,另一边的楚祀辰跟风临似乎也是打累了,她只看见楚祀辰压在风临耳边说了什么,距离太远,他又压着声音,楚若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只是在说完之后,楚祀辰大踏步走过来牵着她的手离开了风府。 “或许楚祀辰,已经知道了阿姐的身份,不然,他不会任由阿若跟您交谈这么久。” 听着风临的话,景纭宁没反驳,“你说,对洛泱而言,祁瀚和楚祀辰谁的地位更重呢。” 楚祀辰庇护她多年,可祁瀚才是给了楚若父亲陪伴的那个人。 风临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对阿若都很重要,可是没办法,朝中局势或许会有一次大的动荡,不论是他还是阿姐,都不希望阿若卷进去。 第151章 雨落在屋檐上,屋内的公子端坐于窗前,提笔写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杨嬷嬷在旁边站了会儿,到底是没劝楚若休息,满腹愁思地退了出去。 这些年殿下将她保护的很好,殿下地位越来越高,她也逐渐无人敢惹,这些年来,除了打点好殿下的饮食起居,也就是跟孙公公念叨几句了。 可也正是这样的生活,她现在或许已经与众人脱节了。 她感受得到从太子到殿下,再到孙公公,他们最近都在忙着什么,只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下雨天的,你怎的在廊上站着。” 杨嬷嬷被打断愁绪,“你怎么来了。” 孙公公疾步上前,“咱们这个年纪了,不比年轻人,站在这风口上也不怕染了风寒。” 杨嬷嬷任由他拽着,孙公公把人送到房内,吩咐准备些姜汤,杨嬷嬷有些无奈,“我也不是孩子了,这些事情我自然是知道的,倒是你,是来寻殿下的,快些去,别耽误了正事。” 孙公公叹口气,顺势在杨嬷嬷床上坐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待会儿去也无妨。” “到底是怎么了?” “荣王殿下的生母,找来了。” 杨嬷嬷知道这事,自家殿下回来同她说过,她也看过那女子画像,单看容貌,确实是殿下生母不错。 孙公公继续道,“那女子背后势力不弱,最近更是多次与主子作对,虽说是为了与荣王殿下相认,但到底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目前来看,景纭宁确实没有与主子敌对的意思,但是主子身处高位,自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之前的种种计划,也因为景纭宁的到来不得不作出改变。 杨嬷嬷便没再说什么了。 “眼下京都局势正乱,安皇许是不打算容下主子了,这些年主子羽翼渐丰,倒也不惧,只是荣王殿下,虽有自保之力,却依旧是主子的软肋。” 杨嬷嬷明白他的意思,如今的京都,怕是除了太子殿下,其余人都希望自家殿下离开京都。 ? 楚若望着眼前的宣纸出神,纸上所写,皆是这些日子的事情。 陈静舒以陈府为底牌,要嫁与她为妻。 狩猎场她与青玄音作了交易,她受封荣王。 与祁瀚相认,景纭宁自称是她的生母。 一桩桩一件件,被楚若用一条条线连起来。 景纭宁在李家生下她,随后贵妃将她带入宫中,后来她在太子身边长大,景纭宁多番试探发现自己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所以她想跟兄长谈什么? 还有风临,风临入京多年,只怕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兄长或许知道些,只是风临无意加害于她,所以兄长默许他留在京都。 不一样了,这一世的情况,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上辈子直到她十八岁都没有人出现,这辈子风临算得上是她的保护者,可上辈子她在宫中受尽了屈辱。 上辈子五皇子早就受封为启王,可是这辈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反倒是她,受封了荣王。 上辈子陈静舒入太子府受尽恩宠,可这辈子却主动提出要嫁给她。 更别说青玄音和景纭宁了,这两个人上辈子她都没有听说过。 到了现在,她所知道的上辈子的事情已经给不了她任何帮助了,剩下的路,就是她自己做决定了。 垂眸看上宣纸,楚若最终提笔在楚祀辰和景纭宁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第152章 太子妃人选一事也是让太子府的幕僚愁坏了脑袋,他们跟了个有主见的主子,但奈何这主子太有主意了,有些时候反倒是让他们这些下属更心累。 要说选太子妃,自家主子一开始便同他们说了,太子府不会有女人进来,可现在,自家主子又变了说法,说太子妃一事暂且缓缓,言语间似乎是有了人选,却又带着几分犹豫,有些举棋不定。 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太子,心累的同时也不免有几分好奇,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让主子这般拿不准主意。 楚祀辰确实是也有些拿不准主意,母后只以为阿若是李家的孩子,可他却是知道,阿若是祁家的孩子。 要是阿若真如母后所言,那她或许这一生都无法恢复祁瀚独女的身份,以李家女的身份成为太子妃,上了皇家的玉牒,身份便不能随意更改了。 可是祁瀚独女 祁瀚是什么样的身份,他的女儿,连公主都要礼让三分。 如果阿若用这样的身份嫁给他 十里红妆,一生独宠她都担的住。 他不想阿若受半分委屈,也不希望在日后的时光里让阿若遗憾自己未能有一场盛大的成亲礼。 这件事情,还需要再想想。 楚若便是这时候进来的,她进书房不需要通报,幕僚瞧见是她,也没有感到意外的,不等楚祀辰开口赶人便自觉退了出去。 “兄长,”楚若坐到楚祀辰一侧,还不等开口说什么,孙公公便进来通报,说是景纭宁来访。 两人对视一眼,楚若起身去了屏风后。 景纭宁这次来,看得出来跟前几次交锋并不一样,前几次她一直端着,保留自己的神秘感,而这一次,倒是放下了身段的样子。 她精神似乎不是很好奇,眼底有些青,看起来像是没有休息好。 “太子殿下安。”她礼数周全,不卑不亢,楚祀辰也没有必要为难她,让人给她准备好茶水,便听着景纭宁道,“殿下,我也是没办法了,先前那些招数,本以为能行得通,结果却是低估了您与洛泱的感情。” “孤与阿若,自是一心的。”心思却在洛泱这个名字上,祁洛泱,听着比楚若好多了。 这名字,配得上阿若。 “是,你们二人感情深厚,也足够信任彼此 ,”景纭宁话锋一转,“可我是洛泱的母亲,我总不会害她的。殿下身边并不安全,洛泱有些事情看不明白,难道殿下也看不明白吗?” “洛泱自小在殿下左右,难免感情用事不想离开,可殿下若是真心为洛泱好,便该让她远离是非之地。” 楚祀辰只想呵呵,感情用事? 那小东西最会自保了,真有生命危险她跑的比谁都快。 只是可惜,她必须在自己身边,真到了那一步,他先送她下去等着。 若不是知道眼前这人对阿若没有恶意,单凭她方才说的他就能弄死她。 “若是殿下肯让洛泱离开,我这些年的势力都可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五皇子一党,最有能力的就是勤王,如果景纭宁可以在江湖牵制住勤王的外祖家,勤王未必不会投鼠忌器。 景纭宁淡淡扫过屏风,视线跟楚祀辰对上,“以往我觉着我同洛泱感情不深,所以才用了诸多计谋想着让殿下与洛泱离心,可现在我却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只愿洛泱可以平安。” 只是她这话几分真几分假,让人琢磨不透。 第153章 楚若有些出神。 她一直觉得在这场皇位之争中,楚祀辰都是占着绝对优势的,上辈子楚祀辰不得民心,暴戾名声在外就连不少大臣也不支持他。 可这辈子他是众人口中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局势大好的情况下却依旧谨慎行事。皇后曾说过,眼下的局势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 她这辈子插手政事,越深入越发现楚祀辰虽然羽翼渐丰,却绝不是占据绝对优势。 明明看上去,楚祀辰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甚至安皇的地位都已经不如他了。 楚若想的太出神,直到景纭宁告退她才回过神来,从屏风后出来,她皱着眉看着楚祀辰,“我从不知道,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局势了吗?” “你从未同我说过。” 楚祀辰只是把人拉到身边,“本不想让人为这些事情烦心的。” 楚若垂了垂眸子,也是,她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楚祀辰什么,现在她自己都是楚祀辰身边的不确定因素,就算知道了这些事情也只是徒增心烦。 可还是不爽。 她就是想知道楚祀辰正在经历的事情,而不是只能凭着旁人的一言半语去推测他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现在局势这样紧张,若非景纭宁现身京都的一系列操作,她或许到现在都不会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看了眼楚祀辰,楚若只觉得越看越气,索性不看了直接回了院子。 楚祀辰不知道她这是生的哪门子气,想着把人留下,可是楚若头也不回地走了,反倒是楚祀辰有些不知所措。 看了眼楚若甩开自己的手,楚祀辰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下去了。 他本想问问,这些年的感情,值不值得她留在京都跟自己共进退。 他想知道,若是他败了,她会跟自己同生共死吗? 可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万一她给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呢。 她怕疼,怕死,她攀上自己一开始就是想着有个靠山罢了,这些年相处下来她或许是有真感情的,但是他实在是不敢试探这份感情有多重。 所以还是不问了,若是他真败了,就自己动手先一步杀了她,阿若的生死,本就该掌握在自己手上才对。 孙公公在随心院没找着楚若呢,正打算回自家主子那儿回复,便瞧见荣王殿下从自家主子书房出来了,看着像是不太高兴。 孙公公一直在杨嬷嬷那里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能猜测兴许是那些幕僚给了殿下气受? 那也不能啊,这主子还在呢,那些幕僚就算是看不上殿下,也不敢当着主子面就发作啊。 更何况荣王殿下在狩猎场上夺得魁首这事他们也是知道的,对荣王殿下也是多有改观的。 两个人迎面碰上,孙公公还没行礼的,就见楚若直接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孙公公一脸懵呢,只能是先回去打听打听了。 等知道方才景纭宁来过,孙公公便将此事记到了景纭宁身上,也不是他说,每次景纭宁一出现啊,就准没好事。 第154章 楚若回了随心院,她气不顺,杨嬷嬷都看得出来,“殿下这是怎么了?” 楚若本就有些委屈,一看见杨嬷嬷,也是顾不得风度了,气的将事情和盘托出。 越说越委屈,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杨嬷嬷听了阵子才听明白,有些好笑,道,“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就这事啊。” “嬷嬷!” 看着自家殿下这副模样,杨嬷嬷缓缓道来,“殿下呀,你自幼在太子身边长大,太子或许还是当你是个孩子,出于爱护之心,自然也是不想让你烦心的。就像寻常人家,有什么事情也是当家人担着的,就算是家里的儿子,很多事情也不会让他们知道,当然,这儿子要是才华极其出众,或者成家了,才会一起商量事情的。” 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嫡子,一般也都是十五六才会许他们知道要事,而且这些孩子在要事商谈中并没有什么话语权,更多的也只是听着罢了。 其他的,年少便有话语权的,要么像太子这般,自小被封为储君,是职责所在。要么像祁小将军那般,战场上生死间过来的人,自己拿不准主意就是个死。再要么,就是像燕宣那般,年少聪颖智谋不输当家人的。又或者,是年少丧父,家里没有了当家人…… 像五皇子六皇子,身处皇家,但说的话在皇家有几分重量? 自家殿下才多大,刚刚及笄,还是个孩子呢。 更何况…… “殿下觉得自己被瞒着,可我又何尝不是被殿下瞒着呢,这些日子的事情,我可不知道多少。” 杨嬷嬷说俏皮话逗她开心,谁知楚若却是紧张起来,“嬷嬷,我没有瞒着你的意思,只是怕说出来惹您心烦……” 她这话突然停住了。 方才在书房,楚祀辰也是这样同她说的。 她现在更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了。 杨嬷嬷只是笑,“殿下不必自责,我都明白的,我对这些事情本也出不上力,在这院子里守着,让殿下生活的舒心些便足够了。” 楚若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似乎本朝风气便是如此,男子主外女子主内,可是她不想日日在后院处理院子里的琐事。 她见识过男子该见的风景,尝试过男子该做的事情,拿到过许多男子都拿不到的殊荣。 大不了,她不嫁了,就当一辈子荣王。 ? 可有些事情并非她能决定的,就像谁都想不到五皇子会突然清君侧,谁都不知道五皇子的兵力是从何而来的,但是确实就是打了楚祀辰一个措手不及。 五皇子拿出了楚祀辰给安皇下毒的证据,手握安皇命他讨伐楚祀辰的圣旨,名正言顺,证据确凿,一时之间楚祀辰反而成了那个乱臣贼子。 楚若留在了太子府中,五皇子来势汹汹,楚祀辰连夜让人控制了青玄音,楚若这才知道,或许事情跟青国有关。 可是青玄音被控制住并没有缓解局势,又或者说在青玄音人在京都的情况下青国依旧敢跟五皇子联手,已经说明他们不在乎青玄音的死活了。 第155章 楚祀辰留了人在太子府保护楚若,楚若从未有任何一刻清醒地认识到她就是楚祀辰的累赘,楚祀辰不放心她,而她插手政事太晚,无法帮到楚祀辰什么。 她会的,楚祀辰的人只会比她更加精通。 而且,不知为何,安皇圣旨说知道荣王在太子身边多年,对太子所做之事无力阻拦,不追究她的罪过,但是废除她荣王封号,让她立刻回李家。 楚祀辰的人牢牢护着她,是她自己问了这些人有没有把握护送她到李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转身接下了圣旨。 这些都不算糟糕,她担心楚祀辰却也知道楚祀辰现在是故意示弱好探明敌情。她接下圣旨,是因为燕皇后先一步告诉她圣旨内容,让她只管接着圣旨去李家,其他的,楚祀辰自有安排。 最糟糕的是,边疆现在不安稳,两国已经开战,而祁子谦入了圈套,不知踪迹,生死不明。 景纭宁告诉她,不止祁子谦,就连祁瀚也受了伤,如今已经军心不稳。 “你可以不信我,也可以等着过几日战报传回京都你再做打算,”景纭宁看着她,“只看你赌不赌的起这个时间了。” 楚若陷入为难,她害怕自己的擅自决定会坏了楚祀辰的安排。 她担心祁子谦的安危,那是哪怕外出办事都不会忘记给她带礼物的人,她也担心祁瀚的伤,那是这么多年她一直奉为父亲的人。 “洛泱,我无意久留,边疆战况瞬息万变,我实在放心不下你父亲。” “楚祀辰是个精明的猎人,他先前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就算五皇子突然出手,可他的人不够服他,现在不过是占了先机。” “楚祀辰的势力要比你知道的更加强大,他不会有事。” 道理楚若都懂。 楚若看向窗外,楚祀辰已经两三日没有回来了,他很忙,她想见也见不到他。而现在她又要出发去李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与楚祀辰见面。 边疆情况复杂,祁瀚是她好不容易相认的父亲,如果…… 景纭宁看得出她的动摇,暗道她还是年幼,于是她又加了一个筹码,“洛泱,你在京都多年,应当知道五皇子一党,最为难缠的是谁。” “勤王思维缜密,他在乎他的母亲,而我,恰好可以威胁住他母亲。” “你跟我离开,我的人会立刻控制住萧家。” 楚若只是说,“可兄长不需要你也可以赢了这场仗。” 景纭宁只是笑,“如果你想看到那样的局面的话。” 楚若不想,勤王这些年一直扮猪吃虎,她不会忘了上辈子就是勤王守住了楚祀辰逼进宫中的最后一道防线,让楚祀辰损失很大。 “我要给兄长留封信。” 她不知道楚祀辰在哪里,但是楚祀辰临走时跟她说过,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他会回来的。 她等不到楚祀辰回来了,可是她不想不告而别,楚祀辰本就敏感,她要是不告而别,他只怕会疯。 同样的,她也不信景纭宁,就算风临会跟着,她也不敢全然相信景纭宁。 第156章 她肯松口已是不易,景纭宁自然不会拦着她留一封信。 楚若将信写好,招来暗卫吩咐道,“方才你们也都听到了,按理说,你们身为兄长的暗卫,不该随我一起,只是我一人在外到底心有不安,我的意思是,你们留一部分人在太子府,剩下的随我去边疆,等我到了边疆,你们的去留再由自己决定。” 她不信景纭宁,太子府跟她身边都有暗卫,若是她路上遭遇不测,她身边的暗卫迟迟不归,留在太子府的暗卫也可有所察觉。 那暗卫行动力向来是极强的,很快便分好了人,重新隐藏起来。 景纭宁也没有说什么,她一直都知道她的女儿不是个傻的,就算现在不信她也无妨,等到了边疆,她们有大把的时间培养感情。 她没有告诉洛泱,安皇还有后手,就连五皇子的底牌,此刻也不曾出尽。 五皇子的人里有一个幕僚,足智多谋,但平日里并不露面,若不是她偶然跟这人有了接触,也不会知道五皇子手底下还有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景纭宁曾经怨怼过楚祀辰不够重视洛泱,她的女儿不曾参与楚祀辰的谋划,更像是只金丝雀被楚祀辰养在府中,洛泱明明那般天资聪颖,看穿了她不少计谋,在京都这都是人精的地方有了自己的人脉。 可她现在却有些庆幸楚祀辰没让洛泱知道太多,不然洛泱现在不会轻易离开。 等到了边疆,等到了她跟祁瀚身边,她会让自己的女儿知道真正被重视是一种什么感觉的。 + 景纭宁的人都是精锐,她跟景纭宁也不是娇气的人,一行人的行进速度很快,如果没有遇到陈静瑶这个拖后腿的人的话,她们应该可以提前七日到达边疆。 带上陈静瑶是个意外,据陈静瑶自己所说,她当初不愿意根据家中安排等几年再嫁人,所以才将心思放到了楚若身上,静安寺事情暴露之后,家中嫡母放话说自己容不下她了,要将她送到乡下庄子里去。 嫡母是大家出身,不得父亲宠爱,可谁让她生了个厉害女儿,连带着父亲给了她不少好脸色。 她的母亲是个姨娘,能得父亲这么多年宠爱,自然有心计手段,可惜她是个蠢的,学不会那些。 自家父亲最看重利益,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之后默认了嫡母的安排,姨娘也没有办法,私下里告诉她若是被送去庄子那这一生便都毁了。 乡下的庄子,周边不知道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嫡母厌烦了姨娘多年,可偏偏她继承了姨娘的好容貌,父亲不许她对她们母女下手,若不是她惹了太子,未必会成为家中弃子。 现在嫡母有了理由,那庄子里还不知道有什么,于是她在半路上就跑了,结果就遇到了荣王殿下 楚若担心她回去之后会暴露自己,可是她罪不至死,不至于丢一条命,那种情况下她也没时间细想,干脆直接将人带去了边疆。 第157章 祁家镇守边疆,于城中自有自己的府邸,祁瀚祁子谦常住军营,这府中平时便是祁家小辈住着。 景纭宁许是事前打好了招呼,楚若一进城便看见了祁瀚,“我先带你去见见咱们祁家的人,跟你一辈的这些人,你要是处不来就不处。” 祁瀚常年不在将军府,也确实不知道自己这几个侄子侄女是个什么性子,只是往年见,看着都是极好的。 祁家大爷祁成和二爷祁昊都还未曾回来,不过小辈们现在却是都在将军府。 景纭宁轻拍了他一下,“急什么,先让洛泱梳洗一下。” 祁瀚有些苦恼,“按理说是该先梳洗的,只是二嫂带着小辈们,一早就等着了。” 景纭宁便转了话语,“那就先去见人。” 楚若在路上被景纭宁科普过祁家这些人,祁家人都是重事业的主,这些年来也就祁成有个妾室。 祁成的妻子当初难产而亡,后来的祁家,便都是这位二夫人打理着,几个孩子也都是二夫人带大的。所以祁家对这位二夫人都是极为敬重的。 说起来,她记得祁家最小的姑娘,如今也才十岁而已。 楚若很快便瞧见这位二夫人了,祁瀚同景纭宁携手迎了上去,“二艘。” 二夫人笑的和善,“我还真是从未见过像弟妹这般标致的人,也就我是个女人,若我生为男子,是无论如何都要同三弟抢上一抢的。” “那群孩子们我都让他们在屋里头等着了,弟妹同泱儿赶了这么些天路,怎么也是要梳洗梳洗去去疲劳的。” “这怎么好,二嫂和孩子们已经是等了这么久了。” “弟妹可别跟咱们家人客气,”二夫人道,“我可是同那帮孩子说了,他们三婶是极美的,弟妹好好打扮一番,可得让孩子们好好开开眼。” “再说了,弟妹是长辈,那帮孩子有什么等不得的。” 楚若便知道了,这位二夫人,是个厉害的。 景纭宁便没再推辞了,“麻烦嫂嫂了。” 楚若梳洗完出了院子,便看见了在院子里立着的景纭宁,看见楚若女装,景纭宁也是惊讶了一瞬,楚若身后跟着陈静瑶,陈静瑶一副侍女打扮,这也是她们说好的,想要跟着楚若走,就要以楚若侍女的身边待在楚若身边。 从此以后,陈家二姑娘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楚若的侍女,乐知。 楚若原本没想着女装的,只是二夫人给她准备的就是女装,也是她没说清楚,估计二夫人是觉得她都来边疆了,就是打算恢复自己女子的身份了。 乐知还未从楚若是女子的身份中震惊过来,呆呆的立在楚若身后。 景纭宁看她一眼,皱皱眉没说什么,只是个侍女而已,来了边疆她翻不起什么风浪。 “走,他们等很久了。” 楚若走下去跟景纭宁并立,“爹爹是伤到哪里了?”她今日看祁瀚,虽然有些虚弱,却好像并不是很严重。 “肩膀被砍了一刀,好在他躲的及时,肩膀保住了。”景纭宁苦涩笑了笑,“我也还没来得及看,他是这样告诉我的。” 她的夫君这般拼命,可是上头坐着的那位还在提防着他。 “你爹爹还在院子外头等着,咱们走。” 一家三口一起步入主屋,就算是二夫人,都看得晃了晃眼。 不是说洛泱一直男装打扮十多年吗,这幅容貌都没看出来,京都的人眼都是瞎的不成。 第158章 二夫人起身请祁瀚入了主位,将军府的主院原来是给老太太住的,二夫人想着三弟带着妻女回府是大事,便将这见面安排在了主院。 楚若事前看过祁家小辈的画像,很轻易将这几个人对上了,反而祁家的这几个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同楚若相处。 边疆消息传得慢,他们还不知道楚若现在已经不是荣王了。 祁耀身体先天不足,看着病怏怏的,可笑起来却如一股清风,“二姐姐。” 楚若淡笑回应他。 她听说过的,祁耀身子不好习不了武,打算走文官的路子。 可他却又经历不了长途跋涉,也没法子进京考试。 连祁老太太都能回京,可偏偏祁耀不行,可见他的身子是弱到何种地步了。 祁耀有一年大病,祁家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祁芜是大房的庶女,年纪最小,看着有些唯唯诺诺,跟着祁耀唤了她一声二姐姐。 景纭宁早就准备好了见面礼,祁家的小辈都有,楚若有些不适应这个环境,素手轻揉了下额头。 “怎么了,洛泱可是身子不适?” 楚若歉意笑了笑,“许是赶路急了些,有些头疼。” “瞧瞧我这记性,只顾着拉着弟妹跟洛泱聊天了,竟是疏忽了这些日子赶路的辛苦。”二夫人本就是圆眼,这样一看更是真诚十足。 “二叔母,我送二姐姐回房休息。”祁耀提议,“军中事务繁忙,两位兄长或许赶时间。” “那也还有我呢,哪轮得到你出头。”祁琳笑骂自己弟弟一句,再看向楚若时有了几分拘谨,“二妹妹觉得呢。” 二夫人等到祁琳和祁耀送祁洛泱离开,差人将祁芜送回去,回了自己院子,才问自己的嬷嬷,“嬷嬷觉得,我这三弟妹怎样?” 王嬷嬷回她,“看着不是个没主意的,就连那洛泱姑娘,看着也是个厉害的。” “洛泱,”二夫人缓缓笑了,“嬷嬷可别忘了,祁洛泱自小养在太子那里,可是一直当男孩养着的。” “也是,况且看着琳姑娘在洛泱姑娘面前,都有些拘谨了。” 二夫人困乏闭上眼,“我已经传信父亲,让他帮我查查这祁洛泱在京都这些年都是什么作风。” 她不怕景纭宁,可是却担心这祁洛泱,祁家这些年不容易,她费尽心血才打理好祁家的一切。祁洛泱本就是太子的人,她不希望祁家因为祁洛泱出什么事。 她父亲是商人,常年走边疆到宁城这条路,宁城临近京都,她父亲知道的想必更多。 ? 祁琳推着祁耀在楚若身旁走着,“二妹妹这几日赶路辛苦,等到二妹妹休息好了,我带着二妹妹在咱们这逛一圈。” “边疆虽不比京都繁华,却也有些小玩意极好。” “好。” 楚若看着祁琳满脸笑容,再想到刚刚在屋里,祁家人虽然有些拘谨但是却没有多少愁绪,楚若有些疑惑,转而问道,“我听说谦兄不知所踪生死不明,不知此事有几分真假。” 祁琳反而有些疑惑,“大哥哥不知所踪生死不明?他不是被三叔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吗,走之前还跟我道别来着。” “那我爹爹的伤,琳姐姐知道他伤的重吗?” 祁耀先接话的,“之前确实听说了三叔受伤,但是我们都没有亲眼见过,三叔也不是会跟我们说这些的,二姐姐不如亲自去看看,”祁耀俏皮地眨了眨眼,“有二姐姐关心,三叔一定很开心。” 楚若笑了笑,心里却是迅速盘算起来。 第159章 入夜,楚若步入祁瀚的院子,祁瀚与景纭宁一同出来。 “我听说爹爹受了伤,想过来看看爹爹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祁瀚哪能在自己亲闺女面前装惨,握拳在自己肩膀处锤了两下,“没事。” 景纭宁刚看过他的伤,说实话,不致命,就连景纭宁自己也受过更重的,可是伤在自己心爱之人身上,便看着格外疼。 知道这人在自己女儿面前逞强,也没拆穿他,夫妻二人在院子里的桌子旁坐下,“洛泱也坐。” 楚若落座,虽还是担心祁瀚的伤,可她却不能亲眼看,心下遗憾,到底还是转了话题,“谦兄呢,他可有消息了?” “子谦啊,他现在许是不方便传递消息出来,等到一切部署好了,他自然就回来了。” 祁瀚只以为她是担心祁子谦的安危,宽慰她道,“子谦对这一带熟得很,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楚若瞬间就冷了脸。 景纭宁有些许心虚,但是很快便掩盖了下去。 若是不这样说,洛泱未必愿意跟她一起来边疆,她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不是,至少祁瀚这边她没有事先通气的。 杀气来的突然,景纭宁经验丰富,身体率先做出反应躲过了楚若的匕首。 祁瀚一惊,一时不知该不该出手,“洛泱!” 楚若眼神淡漠,只当没有听见,景纭宁瞧见她眼睛,心底暗惊。 到底是楚祀辰养出来的崽,眼神跟楚祀辰太像了。 楚若刀刀攻击要害,景纭宁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招数,不是她以前的路数,也不是祁家的功夫,更像是杀手的招数。 一招一式皆是杀招,景纭宁眉头皱起来,这招数太子府的恒远或许能教她,又或者,皇家的暗卫也是这样的招数? 果然将她带走是正确的,楚祀辰怎么可以让她接触这样的东西。 景纭宁难免有些走神,而且她本来也不是以武功着称的,更何况楚若这段日子在她手上吃了不少亏,已经是长足了记性。 失神间吸入了楚若洒出来的白粉,身子突然没了力气,惊诧间楚若的刀便架在了脖子上。 她哪来的迷药? “祁子谦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洛泱!”祁瀚有些惊讶,“你先放开,她是你母亲。” 楚若这时突然就想念楚祀辰了。 如果是他,他会怎么样呢。 大概会护着她,告诉她想杀就杀,让她不必担忧。 说不定最后还要她反过来找台阶也说不定。 不是祁瀚不好,而是楚祀辰太好了。 祁瀚肯担着大风险将她认祖归宗已是不易,只是他在乎的太多,他顾虑的也太多。 楚祀辰就是个疯子,疯起来不管不顾可偏偏就是只在乎她一个人。 她享受过那种被一个人全心全意护着的感觉,才会对祁瀚的态度产生落差。 她就算不知道当初祁瀚跟景纭宁发生过什么,却也知道祁瀚肯认她是因为她是景纭宁的孩子,时隔十五年都能让祁瀚心甘情愿担着这么大风险,可见当初祁瀚是有多爱景纭宁。 不论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但是在这一刻,在她拿着刀对着景纭宁的这一刻,她确确实实是站在了景纭宁跟祁瀚的对立面,孤军奋战。 第160章 想着方才楚若出手时满身杀气的样子,景纭宁哑声说她,“洛泱,我都是为了你好的……” 她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在京都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吗? 就算楚祀辰现在愿意护着她,可是以后呢,以后他要是登基为帝,到底还是要爱惜羽毛的,那时洛泱的存在就是他的污点。 洛泱若是没有皇家血脉的皇子,那她在太子府的存在就是彰显太子的仁义,可如果她是没有皇家血脉的皇女呢? 太子与养妹互生情愫,养妹企图混淆皇家血脉? 还是养妹不知廉耻,为了身份爬上太子的床? 楚祀辰倒是没什么,可是洛泱一辈子就毁了。 楚若听不得她说这个,刀尖更近了几分,“为我好?你知道什么你就为我好,这十五年来你管过我吗你就为我好,偏偏在我最不需要保护的时候你跳出来了?” 等她过了如履薄冰的时候,景纭宁才出现,一出来就打着为了她好的旗号插手她跟楚祀辰的事情,她凭什么? 风临能在京都定居多年,景纭宁能有连楚祀辰都忌惮的路数,那上辈子为什么他们不出现说一句为了她好呢? 若是上辈子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出现,拉她一把,或许嬷嬷就不会死,或许她就不用过着那般谁都可以欺辱的生活。 这辈子一切往好处走了他们都跳出来了,那上辈子他们干什么去了? 还是说他们口中的“为了你好”只是在她过得好的时候才作数。 她这辈子所有的一切都来自楚祀辰,用得着景纭宁蹦出来对她好? 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祁瀚难得的手足无措,一个是他年少时就深爱的妻子,一个是他在不知情情况下就护了很多年的女儿,他不知道该如何做。 “洛泱……”他刚开口,便被楚若厉声喝住,“闭嘴。” “我要回京。” “你回不了京,”景纭宁盯着楚若的眼睛,“京都荣王已经被废,李家二房长子也死在了回李家的路上,以后这世上只有祁家祁洛泱。” 李家二房长子,就是楚若在李家的身份。 楚若跟她对视良久,收了匕首。 “你是我的女儿,你骨子流着的是我跟安国护国将军的血,”景纭宁道,“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合该跟我们在一起。” “纭宁,少说两句。”祁瀚轻轻拍了拍她,他在京都多年,比纭宁更了解楚祀辰跟洛泱的关系,现在洛泱被哄骗着来了边疆,心里不一定有多着急。 “洛泱,现在京都还不安稳,你在京都也没有身份待下去了,不如先在边疆住下,等到京都局面安稳了,你跟太子联系上再做打算。” 楚若没再说什么,视线扫过并肩而立的两个人,转身走了。 看着女儿离开,祁瀚搂住景纭宁的肩膀,把人带回房里,心下暗自叹气。 纭宁跟洛泱之间,还有的磨合了。 纭宁出身陵山殿,她的母亲是因为生产伤了身子后来又郁郁寡欢去世的,陵山殿主虽不待见她,却也给了她该有的尊严,直到她瞒着陵山殿主下山游历,陵山殿主自觉尊严受损,才派人将她抓了回来。 哪怕后来她被抓回陵山殿跟殿主斗了这么多年,一步一步有了如今的地位,但说实话,她过的其实很顺遂,不然也不能养出那一看就不是平民的气质。 可洛泱不一样,她当初到楚祀辰身边才五岁,看人眼色,八面玲珑,走一步看十步都是必备技能,她对楚祀辰说的每一句话都得斟酌几遍才能说出来,幸亏是楚祀辰先上了心,不然洛泱过的更不容易。 洛泱比起纭宁,要更绝情。 所以啊,纭宁有主见,洛泱更有主见,纭宁只觉得自己是她生母,却不知道洛泱这么多年过来根本不在乎这个,不然她早就去见那李家人了。 纭宁这次设计将洛泱带到了边疆,估计已经是消磨完了洛泱心里最后一点对母亲的期待,要是纭宁继续这样下去,她跟洛泱连表面母女都没得做了。 第161章 月光之下,少女懒散坐于树枝上,素手撑住下巴,碎发在脸颊两侧随风飘动,像是自言自语,又或是在跟人对话,“你们不离开吗?” “我等职责便是保护殿下。” 楚若也不是想赶他们离开,“你们那边,可有收到你们主子的消息?” “并未。” 楚若开口想唤他名字,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你们,叫什么来着。” “属下是太子府暗卫夜字辈,夜一。” 太子府夜字辈的暗卫,已经是极为优秀的暗卫了,暗卫这工作死亡率高,而且暗卫寿命短,所以夜一与其说是名字,不如说是代号,若是他死了,自然还会有更多夜一顶上来。 现在在她身边的暗卫,还有十多人。 “夜一,你现在可能联系上兄长?” 夜一似乎永远都没什么情绪,说出的话也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不能。” 他说的简短,楚若却是笑了,还真是楚祀辰的人,她曾经见过楚祀辰的暗卫汇报工作,当真是问什么答什么,一句废话都没有的。 孙公公曾经说过,若不是因为她的存在,只怕是太子府也跟暗卫营差不了多少。 她便自作多情了些,觉着兴许自己对楚祀辰还是挺重要的,所以才开始去试着相信楚祀辰的。 “那现在京都的情况呢,你知道多少?” “一切都在主子的谋划中。” 他只拿楚若当任务,可楚若却丝毫生不起气来,对楚祀辰想念在今晚达到高峰,她现在迫切地想得到些有关楚祀辰的消息。 或许,她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 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只能等着消息却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第二日祁琳带着祁芜来见楚若,却不想扑了个空。 楚若院子里只有她跟乐知,倒不是二夫人想耍心思不让婢女来伺候,而是楚若之前就说过她不喜那么多人在身边,于是只带着乐知住下了。 祁琳想了想,带着祁芜去了二叔母那里。 “洛泱呀,她一大早跟着你三叔一起去军营了。” “军营?”祁琳想说什么,但最后到底是没开口,“二叔母,侄女总是觉得,洛泱身边那个婢女,看着不太像是个会伺候人的,洛泱平日里饮食起居交给她,真的没问题吗?” 二夫人看着这个侄女,她生母早逝,父亲常年在军营,以至于这孩子自小就成熟,只是到底年幼,祁家又是没那么多肮脏事的,有些事情祁琳难免想不到深处。 洛泱不愿用她的人,她倒是松了口气,边疆的婢女到底不如京都的精细,洛泱要是用了,她反而日日提着一颗心。 “无妨,洛泱原先一直是当男儿教养着的,她兴许不太喜欢婢女伺候。” 祁琳想了想二叔母家的那对兄弟,祁时祁延院子里好像也确实没有多少伺候的人,除了定时打扫的奴仆,平日里看着冷冷清清的。 于是她就不纠结了。 ? 楚若在京都也去过军营,可是到了边疆的军营她才发现,这两者有多少不同。 难怪京都人人忌惮爹爹,边疆这些兵,真不是京都军营里头的能比的。 此时的楚若还不知道,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些让她惊叹的士兵,最后会同她一起并肩作战。 第162章 楚若一直都知道边疆不够太平,但亲眼见到两军交战还是被震撼到了。 一头秀发束起,一袭蓝衣干净利落,楚若立于城墙之上,看着远方的厮杀。 祁瀚担心她会不适,“真不去帐篷里歇歇?” “不用。”楚若摇头,“游族士兵以威猛着称,如今看着,咱们安国的将士也不遑多让。” 青国皇帝下了命令要青慕进攻安国,青国兵权虽然不是都在青慕手上,但是他在边疆多年,比起青皇派来的将军,青慕更得将心。 青慕也不想开战,青国兵力本就不比安国,青国军中也派别众多,打起来更是不如安国军队凝聚力强。 有青慕在,两方虽然打了几仗,可是大都不痛不痒的,青国那边暂时不急,可是这游族不知道闹的什么,非要横插一脚。 游族早就做了安国的附属,当初安国开国皇帝是先把游族打服了又立的国,几百年了游族也一直对安国进着贡,这些年游族出了个骄勇善战的王子,名唤伯都。 安国有那么个皇帝,游族又出了个能耐王子,自然按耐不住了,只是身为安国附属国却在安青两国交战之时攻打安国…… 看来游族挺有自信的。 “游族男儿天生就有体型上的优势,要我说啊,这伯都也是个厉害人物,游族男儿原先只靠着体型优势,不太看重谋略,也更喜欢单兵作战,可这伯都善用谋略,如今这游族士兵,倒是都懂了配合,比起之前难缠了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隔的太远,楚若看不清游族的作战到底如何,只是能得祁瀚一句“难缠”的评价,看来也确实是不简单。 ? 转眼间,楚若在边疆已经待了一月有余,她天天往军营跑,景纭宁有心修复两个人的关系,但是楚若不怎么理她,后来不知是祁瀚同她说了什么,她便不怎么往楚若身边凑了。 楚若喜欢边疆,喜欢军营的一切,喜欢这些糙汉子见到她时憨憨地叫一句洛泱姑娘,也喜欢这边疆人知道她是祁瀚女儿之后热情地将边疆的小玩意拿出来给她玩,更喜欢在祁瀚身边看他排兵布阵,与祁瀚一同立于城墙之上,看战场厮杀。 楚若曾经觉得自己过的苦,直到看到那一个个年轻的生命死于战场,看见一家家将自家更年轻的生命送到军营,看见那一户户人家因为失去儿子,父亲痛哭流涕,却依旧感谢祁将军为他们镇守边疆,楚若才发觉自己曾经的那些,也算不得太苦。 “咱们祁家,武将出身,虽说是世家大族,但是于钱财上,没那么丰厚。” “京都礼部里头,没有咱的人,安皇这些年沉迷于享乐,更是想不到咱们这里。” “普通士兵战死沙场,抚恤金少的可怜,祁家从你爷爷那一代就上折子想要提高士兵的抚恤金,但是这人数一多,金额也就大了,更何况这白花花的银子,在路上怎么着也被贪了点,所以这事啊,一直没个回应,最后就是祁家自己给补着点。” “这些年来,祁家能有今天,少不了你二伯母的功劳,她嫁过来的那些嫁妆,都贴补了祁家,后来的这些年,也没少从娘家拿东西回来。” 楚若便听着祁瀚一点点地给她讲祁家是如何在边疆立足的,又是如何得了众人的敬重的,也是在这一天,楚若真真正正知道了祁家百年来,在那繁盛背后的不易。 “祁家这些年,没出过逃兵,你二伯,多少次险些死在战场上,你大伯,身子也留了不少暗疾,我不怕死在战场,却害怕死在皇恩之下啊。” “所以啊洛泱,爹爹不愿你牵扯到太子的事情里头,你娘将你带来边疆,方法用的是不对,可私心里头,爹爹感激她。” 第163章 所以世人只知祁家百年荣耀人人忌惮三分,却不知道祁家其实算得上人丁凋零了,祁家百年基业,日后未必有人继承。 祁家大房,祁琳跟祁芜都不习武,祁耀身子骨弱,更是断了武官这条路。 祁家二房,祁时投身商业,也是想为祁家挣些家底,祁延习武,楚若在军营常常能看见他。 祁家三房,也就只有她跟祁子谦了,日后祁家,兴许是要交给祁子谦或者祁延了。 而且祁子谦想继承祁家,阻力不会少,毕竟他是养子。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祁子谦和祁延,就怕有个什么万一…… 楚若就在这边疆过着自己很喜欢的日子,却想着若是楚祀辰也在便好了。 她等着她的兄长稳定好京都,再来安排她的去处,可是她等来的,只是京都安皇驾崩,太子继位的消息。 他们说五皇子大逆不道,控制了安皇想要篡位。 他们说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揭露了五皇子的阴谋,将五皇子一党一网打尽。 他们说可惜了荣王,被废王位还死在归家途中。 他们说新帝重情重义,追封李家二房长子为荣王,风光大葬。 风光大葬…… 楚若一开始只以为楚祀辰另有安排,可是她等了他一日又一日,却始终等不到楚祀辰传消息给她。 就在这时,祁子谦回来了,身上有伤,但是并不严重,青国皇帝下了死命令,要求立刻进攻安国,青慕没办法继续压下去了,于是青安两国,正式开战。 加上游族的进攻,边疆形势一下子严峻起来,祁子谦伤都来不及好好养便上了战场,本就是多事之秋,边疆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燕家嫡女,燕灵。 她到的时候祁子谦都惊了,她是跟着祁家二夫人父亲的车队来的,当初祁子谦是奉令执行任务,可是传回京都的消息就是他生死不明。 于是燕灵偷偷联系了一个靠谱的车队,付上了她前十七年大半私房钱,跟着车队来到了边疆。 祁子谦抱着她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在战场上流血的男人此刻眼都是红的,“你是怎么敢的……” 她从未自己出过远门,又是个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她怎么敢跟着一群陌生人走。 燕家现在许是找人找疯了。 燕灵到了边疆才敢给燕家去了封信,她的每一封书信,都会让祁子谦先过目,毕竟边疆这里,还有个楚若。 燕灵或许没有害她之心,但是燕家其他人未必。 初见楚若燕灵也吓了一跳,楚若还打趣她,“你还吓着了,我才是吓到了呢,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燕灵得知自己挚交好友去世时便不敢相信,如今她在边疆,不仅见到了心爱之人平安无事,还看见好友活的好好的,在这边疆也是安了一份心。 楚若也向燕灵打听过京都的事情,只是她离开燕家的时候楚祀辰还没继位呢,知道的属实不多。 可想想,自家表兄明明就知道阿若没事还给人家追封,这事儿是挺膈应人的。 楚若心烦意乱的很,也提出自己想上战场。 祁瀚跟景纭宁一开始都不同意,但是被楚若说服了,“他既然给了我追封,又撤回了我身边的暗卫,摆明了是不想跟我有关系了,那我也不用日日念着他了,日后我就只是祁家祁洛泱了。” “祁家人上个战场怎么不行了?” 景纭宁还想说什么,她本就是为了洛泱的安全才把她带走的,本来洛泱身处后方,危险到不了她这里,可是上了战场那就不一样了,她是真担心这个女儿出事。 景纭宁都想着要不把洛泱打包送回去算了,现在京都应该很安全。 第164章 楚若,不,现在应该叫祁洛泱,楚祀辰断了跟她的联系,京都的消息,她只能从爹爹那里知道几分。 祁洛泱也曾尝试过跟楚祀辰联系,但是她身边的暗卫已经回了楚祀辰那里,她的信,也到不了楚祀辰手上。 他现在是新帝了,传个信都难。 她不敢贸然联系京都的人,怕自己的身份被扒出来,爹爹倒是帮她将信件与自己的折子放在一起呈上去过,但是爹爹的折子给了批复,她的信件却没了后文。 后来事情再有进展,是燕家来了几位暗卫,那暗卫来见祁洛泱,祁洛泱认得他,就是夜一。 “殿下莫怪,主子登基之后将我等召回,对所有暗卫全部排查了一遍才让我们继续回来保护殿下。” 祁洛泱原本堵着一口气的,也委屈楚祀辰为何就不要她了,她原先看话本子,总是看见那公子姑娘误会重重,还想着有嘴为何不说。 原来有些时候,消息是有时间差的,边疆距离京都太远,有什么事情都不能及时知道,楚祀辰担心她的安危,可是她这边,却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才胡思乱想了一顿。 她也能理解,新帝登基,朝中鱼龙混杂,他想要立住,首先自己的人不能出错,所以才会花大功夫排查了所有暗卫。 “那,兄长现在是什么打算?” 夜一拿出一封信,递给祁洛泱,“这是主子亲笔所写。” 信上说,朝廷上还不够安稳,让她在边疆再待一阵子,等他收拾完了那些不长眼的就接她回去。 信上说,想着她不能一辈子做男儿身,便趁着这个机会将她追封荣王,日后她回京,也会有别的身份。 祁洛泱这才想到,楚祀辰这辈子是正儿八经继位的,那就不能跟上辈子造反一样什么也不顾了,她这荣王是先帝废的,先帝好歹是楚祀辰父皇,楚祀辰也得顾忌着些。 信上说,让她好好保重身体,絮絮叨叨写了一堆,说她擅自离京的事情等她回了京都再算账。 最后还有一段,楚祀辰告诉她过几日会有商队经过边疆,那里头有个人是楚祀辰的人,擅长厨艺,让她到时候把人留下,免得她吃不惯边疆的东西。 祁洛泱将信收起来,“若是日后我要给兄长传信,只找你就成了吗?” 夜一应是,许是也知道眼前这人是自己主子看重的,还是补充了一句,“我们暗卫有自己的渠道。” 祁洛泱点了点头,让他离开了。 不管怎么样,难受了这么多天到底是释怀了,祁洛泱收拾了收拾,起身往军营去了。 她随着祁子谦上过两次战场了,她很喜欢那种感觉。 至于回京都什么的,短期内回不去的,毕竟她这张脸太惹眼,现在回去太不保险了。 先避避风头。 这风头一避,就是避了三年。 避到她从只能跟随祁子谦上战场到能自己带兵打了胜仗,避到军营士兵对她的称呼从洛泱姑娘到小将军。 燕灵在边疆待了一年就回了京都,她到底是未出嫁的姑娘,祁子谦难得勇敢一次,给了她一个承诺。 风临还是那个样子,动不动就好几日不见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常会给祁洛泱带些小玩意。 楚祀辰也会给她寄东西过来,她在边疆入了冬天才知道边疆的难熬,风吹的恨不得把人劈成两半,她来的第一年手上便生了疮,好在楚祀辰那边又是药又是衣物的,没继续恶化下去。 变化最大的,便是祁洛泱了,从前她是娇生惯养着的姑娘,现在在边疆上战场杀敌,身上便带了几分杀气。 在边疆风吹雨打的,她的皮肤比不上原先嫩了,手上因为经常作战磨出了老茧,身形看着没什么变化,但是祁洛泱自己知道,自己身上的肉早就练紧实了,而且这些年,身上留了不少疤。 景纭宁懂保养,便定期给祁洛泱护着肤,她那些东西都是好的,真金白银砸下去倒也有些成效。 从表面上看,自家闺女也就是比之前黑了一个度而已。 景纭宁这般安慰着自己,等到日后还是可以养回来的。 安国虽然是同时对战游族和青国,但是耐不住楚祀辰一笔一笔的白银划下来,更耐不住景纭宁一车一车的粮草往这运。 景纭宁家底厚,最不缺的就是钱。 游族虽勇猛,但是一入冬季他们的劣势就出来了,粮草不够。青国皇族出了不少事,老皇帝也无心打仗了。 于是这场持续了三年之久的战争,以安国胜利,青国游族求和拉下了序幕。 然后,便是楚祀辰一道圣旨,要祁瀚回京封赏。 第165章 这次回京,大胜而归,祁瀚先行回京,青国与游族会在祁瀚到京之后动身去京都求和。 令祁瀚头疼的不在这场求和中,而是他这女儿,祁洛泱。 “洛泱,当真不随我一起回京吗?” 祁洛泱眼皮都没抬,“不回。” “你这……”祁瀚不清楚自家闺女是什么想法,毕竟他是清楚的,当今圣上下了圣旨召他回京,可不是想看他的。 “阿芜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纪了,阿耀这几年身子见好,回京之后,他科考也好,养身子也罢,都是极好的。爹爹带着他们回去就是了。” 祁瀚,“……” 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可上头那位能没意见吗? 景纭宁在一边听着这爷俩说话,倒是没发表什么看法。 她当初那些事伤了洛泱的心,后来这孩子就不肯对她敞开心扉了,这些年她们的关系,也只是缓和了些罢了。 她们二人都是上过战场并肩作战的,或许是因为这个,洛泱才给了她几分好脸色。 她自己也是傲气的,也想过洛泱这般不给她面子,不如就这样。 可是看着那张跟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容貌,想想她缺席了这孩子十多年的人生,她便一次又一次妥协了。 “洛泱,”祁瀚苦笑,“这圣旨的意思你也是知道的,你跟爹爹说句实话,你是怎么打算的。” 祁洛泱撒娇般环上祁瀚的手,“爹爹只管回去就是了。” 看着祁瀚的苦脸,景纭宁倒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这样的话,似乎,也行? 总归是不能一直让楚祀辰牵着鼻子走不是。 洛泱,是很聪明的。 她自小当男儿教养,见识过许多女子不曾见识过的风光,也避免了世间女子可能会受到的苛刻。 可她也是个姑娘家,有着姑娘家天生就有的细腻,她知道该怎么样对付楚祀辰。 “好了,圣旨上写着要你回京,又没有要洛泱回京,那位还能挑出你什么错处来不成?” 祁瀚幽怨看她一眼。 这是皇帝,不是当初的太子了。 祁家忠于皇位上的那个人,他尊敬太子,可永远忠于皇帝。 他现在是楚祀辰的臣子。 这母女两个,就会给他挑难处。 景纭宁只当没看见。 祁瀚离开那日,祁琳也回来送了,她出嫁两年了,嫁的是祁瀚手底下的一个军师,年纪轻轻的,才华却不低。 如今战事平了,他也是打算走科考的。 祁琳对自己这个弟弟是一直都不放心的,祁耀这身子,总是个问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犯了。 当初自己的父亲纳妾,又何尝不是想要个身体健康的儿子呢。 祁耀自己倒是看得开,“姐姐如今已经出嫁了,万事还是要想想夫家。” “胡扯,我就算出嫁了也是你姐姐。” 祁琳瞪他一眼。 祁耀笑着叹口气,“姐姐。” 自家姐姐成亲两年才怀孕,本就是因为天气渐凉担心他的身子,急着来看他,在祁家突然腹疼,才发现有了一个月身孕的。 一个月身孕本就不稳,还有了滑胎的迹象,好不容易养了一个多月才见好。 现在她还不到三个月身孕,便急着来送他,就算姐夫知情达理,可难保不会有怨气。 祁瀚带着人离开了,他走了,洛泱她们日子还是照过的,二夫人为自己的两个儿子筹划着婚事,寻了一张又一张姑娘的画像。 祁洛泱却在暗暗数着日子。 终于,这日晚上,深夜之中窗边有声音响起,祁洛泱静静坐起来,素手覆在枕头下的匕首上。 外面那人从外头想法子把窗户插销打开,窗户一开,月光之下,那人只看见在床上静静看着他的姑娘。 那姑娘开口,“你来了。” 第166章 楚祀辰想过很多次,如果他再次见到他的阿若,见到这个胆大妄为到不顾自己的命令去了边疆的小东西,他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激动?也许有的,到底是自己养大的。 气愤?或许也有,这小东西确实胆大。 可真的见到了,他除了呆立在原地,却是没有旁的反应了。 他一直知道阿若很美,可三年后长开了的阿若,似乎更迷人了。 他看见阿若下床来拉他,“不怕着凉?” 他便翻身进了屋子。 祁洛泱点灯,屋子里亮起来,外面一道女声传来,“姑娘怎么了?” “无事,退下。” 那女声便没再响起了,想来是退下了。 “我现在,该唤一声陛下,还是兄长?” 楚祀辰这才反应过来,落座之后才淡淡道,“你的胆子很大。” 那姑娘丝毫不怕,琉璃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楚祀辰便没脾气了。 他对阿若向来好脾气。 就像这次,他那圣旨下了是为了见谁,明眼人都知道,就连燕灵,也早早的就准备起来,等着她好友的回归。 若非暗卫告诉他,阿若没有跟着一起回京,他现在估计还在宫里头等着她回来。 他单枪匹马来的,宫里头孙公公应该能应付段时间,燕宣也是信得过的,这些年他有心培养燕宣,燕宣足够独挡一面。 灯下的姑娘静静看着他,眸子里写着我就是知道,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他还真的是不能拿她怎么样。 “阿若……” “我是祁洛泱,”祁洛泱静静说,“荣王殿下已经逝世了,我是祁家嫡女祁洛泱。” 她在怪他。 楚祀辰瞬间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做太子的时候就积威甚重,后来当了皇帝更是说一不二,哪里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阴阳怪气。 也就她一个了。 他本该生气的,可是听着眼前人看似平淡的语气中的怨怼,他便生不起气来了。 这是他养大的姑娘,她本就该这般的。 三年不长,却也不短,至少两个人不曾分离过这么长的时间。 生疏感肯定会有的,但是目前看来他跟阿若都在努力消除这份生疏。 可她为什么会怪他呢? 楚祀辰想不通,还未说话便被下了逐客令,“陛下身份再尊贵,却也是男子,与臣女同处一室到底不妥,还请陛下移步。”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连陛下臣女都出来了。 “闹什么?”楚祀辰伸手把人拘在怀里,“我还没生气呢,你自己说说,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回京都?” 光祁瀚回去有什么用,他下圣旨是为了看祁瀚吗? 祁洛泱没有反抗,所以楚祀辰现在整个手臂都是横在祁洛泱胸前的。 他有些愣神,也是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姑娘现在这么有资本。 明明在太子府的时候还什么也看不出来呢。 “臣女怎么敢闹,毕竟没有皇室血脉却可以死后加封荣王已是天大的荣耀,臣女哪敢有怨言?” 她就是闹了。 就算知道楚祀辰事出有因。 可…… 她就是任性啊,反正是他惯出来的。 更何况,他当时让夜一回去的时候,不能让夜一给她带句话再走吗? 她那些日子的煎熬不是假的,她怕京都有消息,也怕京都没有消息。 她以为楚祀辰不要她了,她害怕自己这辈子做了十多年的无用功。 他把人诏走了,一句话都没有,分明是故意的。 楚祀辰,“……” 他还真是故意的。 第167章 当初母后一直想要阿若恢复李家的身份做他的太子妃,他嫌弃李家身份不够,不肯答应。 五皇子作乱的时候,安皇为了他自己那肮脏的心思,再加上五皇子看不惯阿若身份高,这才有了安皇那道圣旨,废了阿若的荣王之位。 母后在宫里,听到了风声,可母后多聪明啊,知道他留着后招对付五皇子呢,干脆借着安皇的手,让阿若回李家。 谁知道李家有几个姑娘呢,等到阿若用男子的身份回去,再给她个病故的名头,再出现她就是李家的姑娘了。 那会儿他不在太子府,但太子府的暗卫足够保阿若周全,她不接没人能逼她。 可母后派人传了信…… 阿若接下圣旨,他刚知道的时候就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小东西了,结果气还没喘匀,就听着暗卫说这小东西去边疆了。 那信他看了,可还是气。 所以后来他才会直接让夜一回去,就是为了让这没良心的也着个急。 只是,她挺记仇啊。 记到现在。 他刚想笑她两句,便试着有水珠滴到自己手上,心下一惊,强制性把人掰过身子对着自己,“哭什么?” 她不是那种嚎啕大哭,也不是那种默默流泪不让人知道。 她眼里好像没有多少伤心,好像这泪水只是流出来了,跟她本人没有什么关系,那双琉璃眸子依旧明亮。 可那双眸子里又似乎写着,看,你把我惹哭了。 楚祀辰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是我错了,阿若,”楚祀辰放开禁锢她的手,“莫哭了,好不好,是我的错。” 他也是常年习武的,手上有也是有老茧的,他放轻力气给祁洛泱擦泪,唯恐弄疼了她。 他现在哪里还记得自己一开始的兴师问罪呢。 “兄长……” “别叫兄长了,”楚祀辰无奈叹气,“就像你说的,京都已经没有了荣王了。” 荣王可以叫他兄长,但是祁洛泱不可以,他算她哪门子兄长呢,怎么也论不上的。 祁家祁洛泱在京都人眼中是很神秘的,三年前,祁瀚才说自己很多年前有一位娘子,只是后来因为误会,两个人分开了很久,女儿留在了自己身边,但是女儿年幼,害怕敌人对自己的女儿下手,所以一直养在祁府里,没有让世人知晓。 再后来听到有关祁洛泱的事情,便是虎父无犬女,祁洛泱随祁瀚上战场,屡立奇功,被称为女将军。 他想带着祁洛泱回京都,她不能是荣王,只能是祁家嫡女。 如果是荣王,他还怎么,把人拐进宫里呢。 宫里寂寞,他念着他的姑娘。 他只是性子冷些,又不是弱智,分得清自己对怀里姑娘的感情,他喜欢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 或者在她还是荣王的时候,或者更早的时候,他就有了这个想法。 不然为什么会在得知她是女儿身的时候松了口气呢,又为什么会在母后提议要她做太子妃的时候窃喜呢,又为什么,在三年前时机并非大好的时候,就选择兵行险招直冲着皇位去了呢。 当了皇帝,成了那说一不二的人,他才能更好的护着他的小姑娘。 就算他真的是于情感上缺根弦,这三年来无数次在梦中梦到她,无数次梦醒后的沐浴,也足以让他直面内心,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怎么样的情感了。 “日后,你叫我四哥,”楚祀辰排行第四,“我叫你洛洛好不好。” 太多人叫她洛泱了,他得叫个不一样的。 祁洛泱见好就收,委屈巴拉地点了点头。 第168章 楚祀辰到底是没在祁洛泱那里歇下,因为景纭宁过来将人请走了。 祁洛泱便缩在被褥里,看着自家娘亲将楚祀辰毕(威)恭(逼)毕(利)敬(诱)地带走安排住处。 楚祀辰眼神幽怨,祁洛泱却笑的像狐狸似的。 姜还是老的辣,自家娘亲能得陵山殿一半权势,在边疆作战更是料事如神,今夜能给楚祀辰半个时辰同她单独相处已是给足了这位皇帝的面子了。 景纭宁到底是她母亲,两个人算不上不合,只是相比于很多母女没有那么亲密而已。 她曾期待过母爱,可是贵妃给的她已经记不清了,景纭宁出现的时机不对,硬生生磨灭了她对母爱的最后一丝幻想。 但她们不至于针锋相对,甚至这些年她们的相处也算和谐,所以现在景纭宁来请人,祁洛泱便只躲在一边看笑话。 楚祀辰无奈看她。 祁洛泱许是良心发现,觉着这人好歹是从京都专门来找她的,于是第二日一大早便想着带楚祀辰出去看看边疆的风光。 二夫人虽然知道昨夜府中似乎来了什么人,但是三房那边都是景纭宁的人,她也知晓的不多。 好在景纭宁对这位二嫂还是很敬重的,特意派人传了话过来,二夫人不曾面过圣,心下紧张,却听景纭宁笑着说,“陛下是秘密来边疆的,二嫂不用大张旗鼓地迎接,就像平常那般便是。” 二夫人苦着一张脸,“弟妹啊,这事我是真的心里发怵,这怎么也不能同平常那般啊,面圣那是大事……” 话没说完呢就见祁洛泱进来了,“二伯母,母亲。” 她问了个好,便直接说明了来意,“我带陛下出去逛逛。” “逛逛啊,”二夫人思虑了一会儿,“那你们多带些护卫,在外头注意安全。” “对了,陛下呢?”二夫人问道。 “哦,”祁洛泱不甚在意地回答,“怕他突然现身,二伯母没有准备,让他在外头等着了。” 二夫人,“……” 这这这…… “其实护卫也不必多带,陛下来此身边自有暗卫跟着,更何况陛下本就是秘密来此,不必大张旗鼓。” 她说法跟景纭宁一样,二夫人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了,看看祁洛泱再看看景纭宁,二夫人揉了揉额头。 这母女两个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惶恐呢。 那是当今陛下啊。 就算祁洛泱跟着陛下生活过很多年,但是这三年未见,就真的一点也不害怕? 还有自己这弟妹,怎么也是一副这人不过如此的样子。 是她太小家子气了不成? 不行,还是得学学弟妹,当家主母哪能这般立不住。 “那就依着洛泱的意思,”二夫人道,“多带些银两。” 祁洛泱摆了摆手出去了,只剩下一句“跟他出去哪用我带钱。” 二夫人,“……”不是啊,主要是陛下那般人物,真的会记得随身带着银两吗? 她可没忘记当初自家相公在成亲前非要带着她去逛夜市,为了自在还甩开了家中随从,结果两个人身无分文险些被当成吃霸王餐的…… 事实证明,二夫人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 第169章 二夫人的担心并非多余,比如现在,楚祀辰便被拦在了糖葫芦前面。 看了眼站在人群里捂着嘴偷笑祁洛泱,楚祀辰无奈地看她,真是,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边疆风俗同京都不同,就连这糖葫芦,看着跟京都的也不一样,楚祀辰记得,洛洛在京都就很喜欢吃这个,只是那时他管的紧,洛洛吃不了太多。 楚祀辰便想着给祁洛泱买串,只是他忘记了孙公公这会不在自己身边…… 第一次觉得孙公公还是有些用处的。 “老板,”祁洛泱眉眼带笑,“这位公子的糖葫芦,我替他付了。” 那老板哪能收她的钱,“小将军这话说的,您的钱我哪能收啊。”边说着边从摊上取下串糖葫芦,“小将军也来串。” 她在边疆声望很高,楚祀辰意识到。 这跟她在京都的声望不一样,当初的荣王也很有声望的,可到底是跟现在不一样。 楚祀辰想,她这次没有回京都,除了是因为同他闹脾气,是否也有几分原因是她不想回京了。 “老板,咱们小将军哪能是吃白食的,”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你不肯收小将军的,那就当是我买的如何。” 一锭银子被随从塞入老板手中,不待老板反应过来,伯都便朝着祁洛泱使眼色,“走,去赛马?” 祁洛泱顺手拉走楚祀辰,爽快应下,“行啊,走。” 伯都看着祁洛泱牵着楚祀辰的手远去的背影,眸中闪过深思,带着随从一起跟了上去。 “我说小将军啊,上次赛马你就没能赢了我,这次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了。” 祁洛泱,“没赢,可也不曾输啊,你还是好好担心担心自己,伯都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楚祀辰看他的目光里含着深究,“他国王子殿下也能这般轻松出入边疆?” 祁洛泱刚想解释,便被伯都抢了先,“这位是?” “家中四哥。” “四哥?”伯都嘴角带着笑意,一双鹰眸对上楚祀辰,“祁家四少爷不是小将军的弟弟吗?” “话真多,”祁洛泱白他一眼,转头跟楚祀辰解释,“这不是在议和吗,这家伙在战败之后就被控制在境内了,等到爹爹到达京都,这家伙再从边疆出发去京都。” 楚祀辰眸子暗了暗,按耐下心中的酸涩,伸手摸了摸祁洛泱头发,“没事。” 没事的,他们分开三年,再见面他又是这样的身份,她有所拘束很正常。 本来也是他的问题问的不好,要不是他先提起这样敏感的事情,洛洛也不会急着解释。 没事的,这都是很正常的,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洛洛的拘束会慢慢消失的。 伯都看了看这两人,倒是来了兴趣,祁洛泱身为祁家嫡女,祁家在安国又是大家族,她身份应该不低。 祁洛泱这小将军的名望又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在这边疆,小将军的名号加祁家嫡女的增幅,祁洛泱竟然对这陌生男子有些,敬畏? 他汉语不好,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但祁洛泱确实是对这男子的反应很在意的,生怕这人误会什么。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况且,他看祁洛泱的眼神,有点东西啊。 这样想着,伯都突然玩味一笑,朝着祁洛泱道,“你说他是你四哥,那不如当着四哥的面,你给我个准话,你到底,什么时候嫁我呀。” 第170章 他话音刚落,楚祀辰闪身便抬掌拍了上去。 祁洛泱,“……” 刚刚什么东西过去了? 伯都,“……” 玩大了玩大了。 他身边的随从迎了上去,祁洛泱担心事情闹大,呵斥了一句,“鹰奴!” 鹰奴是伯都的随从,更是他的贴身护卫,马背上练出来的功夫。 鹰奴的身手很厉害,祁子谦当初在他手里都吃过亏,祁洛泱担心楚祀辰受伤。 楚祀辰登基三年,忙于政事,身手未必有从前好,更何况就算有从前好,也未必会是鹰奴的对手。 鹰奴是祁洛泱见过的,身手最好的人。 鹰奴似乎很听她的话,两人对上一掌之后,皆是身形后退,鹰奴退回了伯都身后。 楚祀辰暗中握了握拳,那边伯都似乎在状态之外,“四哥好身手!” 祁洛泱上前抓住楚祀辰的手腕,“四哥。” “你可闭嘴。”祁洛泱白了伯都一眼,看不得他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不是要去跑马?”楚祀辰似乎恢复了曾经的淡然,“走。” 这马…… 还能跑成吗? 祁洛泱不语,跟在了楚祀辰身后,暗中懊恼方才不该呵斥鹰奴的。 因为一些事情,鹰奴对她其实也有几分敬意,她的话虽不像伯都那样管用,但也有几分力度。 可那到底是他国王子的随从…… 看着身前的楚祀辰,祁洛泱有些烦躁,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跑马。 “回神了,小将军。”伯都放大的俊脸出现在祁洛泱面前,“那是小貂。” 楚祀辰压着给他一锤的冲动,抬眸看去,远处在马儿身边上蹿下跳的,不是洛洛的小貂又是谁? 洛洛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只带走了小貂。 楚祀辰走近看了看它,其实这小貂已经在洛洛身边很久了,当初它来的时候洛洛还不满十岁。 八九年了,它其实已经老了。 那小貂仔细看了看他,似乎在辨认眼前人是谁,它曾在太子府待过很久,自然对楚祀辰熟悉,只是这一人一貂谁都看不惯谁就是了。 许是认出了楚祀辰,小貂对着他龇牙咧嘴一阵,接着变脸跳到了楚祀辰身上。 其实在太子府,在祁洛泱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的相处没有那般差,楚祀辰也曾在小貂生病时给它喂过东西吃,小貂也曾在暗杀来袭时保护过楚祀辰。 只是小貂还记恨着当初楚祀辰因为那白猫不许它吃饭的事情。 可是分离这些年再相见,小貂也顾着几分情谊。 “倒是没白疼你。”楚祀辰一把将它从头撸到尾,到底是年岁大了,它的毛发已经不再像曾经那般柔顺了。 其实对小貂,楚祀辰倒是没有太多感情,他本就不是多么感性的人。只是小貂是祁洛泱的,所以他难免多看顾了几分,看顾着看顾着,便有了几分地位。 “这小貂同四哥,倒是亲近的很。”伯都在一旁瞧着,“我第一次同这小貂亲近时,可是被它挠了好一通呢。” 楚祀辰抬抬眼看他一眼,“有野性罢了,认主。” 心中高兴,只觉得这小貂干的漂亮。 祁洛泱无奈,“好了,不是要跑马吗?” 第171章 祁洛泱在边疆这些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战场上,马背上的女将军,如今祁洛泱的马术,带着一股厮杀之气。 楚祀辰落后她半个马身,手中暗暗握紧了缰绳。 祁洛泱本不想让他上马的,边疆的马,带着血性,楚祀辰初来乍到没有顺手的,万一伤到就不好了。 只是这人执意要上,祁洛泱劝了两句便没再说话了。 她了解这人,骨子里就是骄傲的,伯都都上马了,他这个安国皇帝没理由站在一边看着。 想着这人身边暗卫不少,要是真有事,暗卫自会出手。 祁洛泱的马术精进很多,现在尤其带着一股杀气。 两个人一起回祁府的路上,楚祀辰一直在想,现在的洛洛褪去了自己的青涩,战场生活更是让她显露出了锋芒,她有声望也有身份,真的还愿意回到京都那个大笼子里吗? 这样想着,他便抑制不住有了几分戾气。 洛洛如今所依靠的,也不过就是祁家,要是没了祁家…… 将洛洛囚在宫里头,让她除了自己再无依靠。 当初舅舅跟他说,对洛洛,要不彻底养废了她让她这辈子都做个金丝雀,要不就当个玩物养着别对她上心。可他那时不肯听,不仅没养废她,还对她上了心。 感知楚祀辰的情绪,似乎已经成为了祁洛泱的本能反应,“四哥,张嘴。” 楚祀辰对她不防备,刚一张嘴,便有一果子到了嘴边。 “这是边疆特有的果子,从前作战时,最喜欢随身带着这种果子了。” 楚祀辰顺着她咬了一口,不是京都里精致的味道,有些酸涩,但意外的好吃,“作战时,很苦。” 祁洛泱抬头,正好对上楚祀辰的视线,良久,她展颜一笑,“也没有很苦。” 在京都太累,她自然喜欢边疆的生活,可是身处战场,随时都有可能丢命的日子,也算不上多好。 她其实很懒的,从前不愿意跟五皇子他们玩心机,后来也不愿意在政事上耗费心思。 她愿意上战场,只是一开始跟楚祀辰赌气想着自己也可以不靠他,可是刚刚回祁家,祁家给不了她太多安全感,所以干脆提剑上阵杀敌了。 后来是因为她在作战上有几分天赋,又被边疆的气氛感染着,或许是因为见多了生离死别世间百态,她那点少到可怜的家国情怀被勾了起来,这才在战场上留了下来。 可是谁会喜欢杀人呢。 她还是更喜欢躺平呀。 这次回京都,她是祁家嫡女,又得皇帝庇护,想来是可以彻底躺平了。 很多年以后的祁洛泱回忆起当初,总是感叹道,也许就自己这随遇而安的性子就是为了配楚祀辰那偏执的性子的,但凡她有些追求,两个人可能都不会有那样美好的结局。 就连燕宣也认同,总觉得楚祀辰这脾气,就该是祁洛泱来治的。 这件事本以为就这样过去了,直到第二日侍卫来报,游族伯都王子殿下在驿站遇刺,其侍卫死伤大半,且王子殿下身受重伤。 第172章 如今边疆祁瀚不在,祁子谦也随着去了京都,祁洛泱出面主持大局。 客栈经过昨晚的激战,虽在知府的指挥下暂且安顿下来,但仍是人心惶惶,就连知府自己,心里也是虚的。 在这战乱频繁的边疆,地方的父母官往往不如一军将领更让人心安。 所以知府在看见祁洛泱之后,好像是看见了活菩萨,“姑娘可算是来了。” “知府大人。” 楚祀辰跟在祁洛泱身后,看见这一幕若有所思,祁家没有爵位,洛洛虽有军功在身却并无官职,现在对个知府都要毕恭毕敬的。 也行回京之后,要先给洛洛封个爵位。 县主有些委屈她了,郡主倒是勉强配得上洛洛。 又或者洛洛想要入朝呢,给个什么位置好些呢? 皇帝陛下在思考,祁洛泱以为他在想这次刺杀一事,没打断他,拉着他进了客栈。 “王子殿下伤势如何?” “还在重伤昏迷,姑娘也知道,咱们这边疆的大夫,医术水平有限,王子殿下伤的重,也不知道能不能……” “知府大人,”祁洛泱语气淡淡地打断他,“伯都王子殿下必须醒来,爹爹很快便会到达京都,一旦爹爹到达,游族使臣不日便要出发进京,若王子殿下无法前行,事情怪罪下来,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 楚祀辰在她身后腹诽,哪敢要她担责任呢。 知府一个激灵,暗道到底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是是是,本官也是希望王子殿下可以平安无事的。” 他本来也没什么大抱负,在边疆大半辈子了,有祁家在,他虽没什么功劳,却也不曾出什么岔子,眼看着年纪大了就要退下来颐养天年了,自然不希望出什么事情。 “只是殿下伤的太重,要是真的醒不过来……” “知府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要是真的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只怕是……”祁洛泱平静地看着他,语气中含着威胁,“爹爹人在京都,更何况只管打仗,我祁家在边疆也不管这些不是?” 所以不要想着让爹爹保你了。 知府出了一身冷汗,点头称是。 祁洛泱话锋一转,问他,“王子殿下的贴身侍卫在何处?” 若连伯都都重伤昏迷,那鹰奴的状况只怕不会好。 她担心鹰奴。 “这,只怕是状况不太好,”知府也没敢说太绝,“这大夫都在王子殿下那边呢……” “来人,”祁洛泱当机立断,“回府去寻母亲,将家中的府医带过来,另外,告诉母亲,要,要舅舅过来。” 风临会医术,派的上用场。 她没唤过风临舅舅,乍一叫有些别扭。 别说她了,就连景纭宁听到的时候也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风临。 失笑过后便起身去找风临,风临行迹不定,除了她旁人不清楚他在何处。 客栈这边,祁洛泱执意去看鹰奴,“派个大夫过去,伯都那边大夫那么多,不缺一个两个的。” 楚祀辰默默跟着她,觉得自己或许打错了人,似乎这个鹰奴更让洛洛挂心。 早知道就对付鹰奴了,伯都是个王子不能杀,可这个鹰奴弄死了也没人说什么。 失策了。 第173章 风临见到楚祀辰时,着实是惊了一下,这位皇帝陛下,这是暗自出京了? 那做的可真是干净,他的人丝毫不知。 “来这边,”祁洛泱揪着人袖子把人拉走,“鹰奴伤的很严重。” 她已经看过鹰奴了,鹰奴的伤本就严重,又因为大夫都在伯都那边耽误了治疗,现在就剩下一口气了。 祁洛泱真的是要被知府气死了。 就算是紧着王子殿下,也不该把大夫都放在那边。 真是没经过大风大浪,也不知道这几十年官是怎么做的。 鹰奴的伤是风临亲自医治的,“他身子康健,而且求生意志很强,若是今晚无碍,那日后好好养着就是了。” 鹰奴的生命力是真的顽强,伤成这样都能吊着一口气。 祁洛泱松了一口气,“客栈这边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我在祁家寻几个婢女先来照顾着。” 景纭宁怀里抱着小貂,小貂其实不太喜欢让除了祁洛泱之外的人抱,可偏偏景纭宁是个例外,小貂在她怀里,向来乖巧。 可是此时看见自家主人,小貂略微挣扎了两下,想要自家主人抱抱。 祁洛泱伸手把小貂抱怀里,景纭宁应下她的话,“这事我来安排。” 府中二夫人当家,还是要先跟二夫人商量一下的。 虽然就算二夫人不同意也阻止不了这娘俩什么。 “行刺之人查的如何了?” “没有进展,”祁洛泱有些头疼,“手法很熟练,行动部署很有章法,不是江湖上专业的杀手组织就是专门的暗卫所做。” 可谁会去杀伯都呢? 祁洛泱想破了头都想不出来,伯都就是个战败国的王子,他身体羸弱,虽是游族王子却向来不受宠,还是因为作战天赋才有了几分地位。 他去求和,说白了就是游族放弃的王子了,是死是活游族都不在乎。 如果不是游族,那是青国? 只是青国图什么呢,就算伯都死了,游族也不可能会再开战。 安国自己人干的? 理由呢?五皇子早就死了,六皇子被圈禁在京都,勤王虽还在朝中却也没什么自己人,整个朝廷被楚祀辰牢牢地握在手里,谁会去动伯都呢? “姑娘回来了,”乐知看她回府迎了上去,还未说什么便瞧见了楚祀辰,“陛……” 她惊讶,她只知道府中来了贵客,可是却没见过。 本来还纳闷呢,依着祁家的地位,谁能称得上一句贵客…… 原来是这位。 “不要声张!”祁洛泱道,“先回院子。” “是……” 乐知思索了一下,明白大概是陛下不想暴露身份,跟着回了院子,听见自家姑娘问她,“刚刚是怎么了,看着着急忙慌的。” “是奴婢失礼了,”乐知跪下,“奴婢是想问一下姑娘,王子行刺一事……” “没什么进展,对方做的很干净,”祁洛泱看她跪着只觉得眼疼,“起来说话。” 她本来也不是多么重规矩的人 ,乐知在她身边也不曾很拘束。 这是看见楚祀辰紧张了。 “是,”乐知低着头起身,“那王子殿下伤的如何?” “还没醒呢,大夫都在客栈守着,”祁洛泱有些疑惑,“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伯都的事情了?” 第174章 “奴婢不是,”乐知有些慌乱地解释,“奴婢只是担心姑娘。” 祁洛泱没追究下去,“客栈那边照顾的人到底是不周全,你去看看咱们院子里头有多少人的活计是不打紧的,先派去客栈帮衬着。” 乐知本想说自己可以,可是转念一想,她是姑娘的贴身婢女,哪能离了姑娘去客栈照顾呢。 可祁洛泱下一秒便道,“你跟着一起去,你镇得住场子,同知府的人打交道你派的上用场。” 祁家的婢女,大都是活契,本是农家女子,签进来做活的。 那些得用些的,也都是府里身居要位的,轻易离不开。 普通的婢女本就畏惧知府,出了祁家也是不敢用祁家的招牌的。 不像乐知,她是官家姑娘,在祁府又是当半个主子养着着,一个知府,乐知还是镇的住场子的。 如今刺客来路不明,祁洛泱谁都不信,就算是知府,她也要防备一二。 楚祀辰看她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起身绕到她身后,手指轻轻放到眼前姑娘的太阳穴上。 他作恶多端手染鲜血,可偏偏有一双极美的手。 他这人啊,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无恶不赦之人,可偏偏他就是来自黑暗中的狠毒之人。 这幅皮囊,确实很迷惑人。 “洛洛如今行事,愈发稳妥了,”他说,“日后回了京都,也不知是谁能娶了洛洛。” 他在祁洛泱身后,所以祁洛泱看不到他说出这句话时眼中的杀气,她只当这人在打趣她,懒懒回了一句,“祁家总归是养得起我一辈子的。” 这回答楚祀辰还算满意,于是便“嗯”了一声,不再多话,专心帮她揉着太阳穴。 现在是正午,祁洛泱屋子里的窗户开着,阳光透进来洒在两人身上,男俊女俏,倒是养眼。 景纭宁跟风临远远便看着了,风临嗤笑一声,“他如今这心思,是一点不藏着掖着了。” “洛泱被他盯上,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景纭宁担忧,“楚祀辰有权有势,更是一国皇帝,洛泱若是不愿意……” 她是女子,自然看得出眼下洛泱是把楚祀辰拿捏的死死的,可帝王之家,有几个是专情的? “阿姐在洛泱身上,总是过于担忧了,”风临迎着阳光,眯着眼瞧屋子里那两人,“这两个人从一开始便是洛泱占着主导,楚祀辰再疯,也不敢伤到洛泱。” 他家阿姐,遇事冷静,七窍玲珑,待人更是八面玲珑,不曾失态,便是当初被殿主强行带回陵山殿,醒来也是一身淡定。 偏偏对洛泱,总是过于担忧,想的多也做的多,两个人之间反而生疏冷淡。 “好了阿姐,”风临道,“我看这两个人现在也没心思用膳,咱们先走,随他们自己安排。” 这日子真是没一刻安生,此次刺杀,楚祀辰最好祈祷跟他自己没关系,不然…… 风临想想自己泡汤的游行,想着本该游历山水的自己此刻还是只能在边疆累死累活地看顾着客栈那边,便恨得牙痒痒。 第174章 祁洛泱再次踏足客栈,是伯都醒来要见她,“我看你这身子似乎养的不错,倒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虚弱。” 伯都苦笑一声,“只剩半条命了,还要如何虚弱了。” 知府是怕他死在这里,压箱底的药材都往这里送。 “非要见我,是有什么事?” 伯都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你那四哥,是什么来头?” 他让人查过了,祁家人口简单,就算是旁系,也没有适龄男子能让祁洛泱称一声四哥。 祁家三夫人的背景倒是难查一些,可是依着祁家的地位以及祁家对这位四哥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公子。 那日跑马他就觉得不对劲,那男子武功不弱,鹰奴曾说,那男子武功不在祁子谦之下。 要真是祁家的人,这般好的身手为何不上战场? 他派人去查,还未查出明细来便遇到了刺杀,而刺杀那晚…… “你问他做什么?” “你如果对他了解不多,那还是防着他些比较好,”伯都其实也信不过祁洛泱,不敢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告诉她。 祁洛泱觉得他莫名其妙。 “我与四哥感情很好,彼此之间更是熟悉,我为何要防着他?” 祁洛泱缓缓眯起眼,“还是说,你的人查到什么了?” 查到楚祀辰身份了? 那不能让她小心楚祀辰啊。 那就是,跟刺杀有关? 看着伯都是不会跟她说什么了,祁洛泱起身,“我去看看鹰奴。” 鹰奴伤的比伯都重多了。 好在他身体底子好,风临又舍得用药,鹰奴醒的倒是比风临早一些。 伯都无奈,眼睁睁看着这人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的贴身侍卫呢。 祁洛泱前脚刚走,后脚楚祀辰便进来了,伯都下意识警戒起来,语气却是风轻云淡,“四哥怎么来了。” 楚祀辰没跟他废话,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当着伯都的面往茶中倒入药粉,放到了伯都面前。 “四哥这是什么意思?” “四哥?”楚祀辰意味不明地笑笑,“伯都王子殿下,朕本名楚祀辰。” 伯都震惊,想起身但是被楚祀辰压住了肩膀。 房内的婢女想出门求救,可是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朕来边疆,自然不是孤身一人的,”楚祀辰道,“朕的暗卫已经混入了侍卫之中,虽做不到全部替换掉,但帮朕瞒着,解决掉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伯都勉强冷静下来,“本王子拿什么信你?” “朕要你相信有什么用?”楚祀辰不屑,“你死了谁管你信不信?” 伯都无话可说,却也知道他没有理由欺骗自己,而且他皇帝的身份,更能解释祁家的态度。 “本想给你个教训便罢了,可你却偏偏要作死,”楚祀辰面无表情,黑眸中却有杀气,“让洛洛防着朕?” 那日在马场伯都说想娶洛洛,他晚上才派人来给他一个教训,却不想今日便得知这人竟然教唆洛洛防着自己。 呵。 真是不知死活。 伯都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可还不待思考,那杯掺了料的茶便到了嘴前。 游族王子众多,他是靠着排兵布阵的本事才有了一席之地的,眼前这人是安国皇帝,要是自己死了,这人有的是办法把罪名安到他那一众哥哥身上。 就算不栽赃,只要他做的够干净,查不出来也是白搭。 就算查出来了,谁敢去状告自家皇帝呢? 该死。 伯都尽力争取时间,他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第175章 鹰奴醒了挺久的了,只是伤的太重,一直没有什么精神,往往是醒来没有多久便又昏睡过去。 好在乐知一直在他身边照料着。 祁洛泱来的也巧,鹰奴看样子刚醒不久,“小将军。” “嗯,你好好躺着,”祁洛泱找了个椅子坐下,“我刚刚从你主子那里过来,看着精神不错。” 鹰奴便垂下眸子,“这次刺杀,刺客武功高强,目标明确,行动迅速,不是一般人能组织的了的。” “我知道,知府现在派人查着,祁家也出动了人手去查,只是目前,还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祁洛泱看他不说话,宽慰他道,“你现在身子太弱,还要好好养着,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想了,游族王子在安国地界出事,自有人急着抓住刺客。” 鹰奴武功高强,却被伤的只剩下一口气,有这手笔的人,放眼整个安国都不多,范围虽小,却未必敢查。 知府不敢,只能一日日拖着。 祁洛泱心里有数,可眼下也只能先安慰着鹰奴。 “不过有一件事,”祁洛泱将目光投向乐知,“本以为你会在伯都那里伺候,却不想来了鹰奴这里。” 她话语打趣的太过明显,乐知红了一张脸,“姑娘!” 语气中多了分女儿家的羞涩。 “本是打算在王子殿下那里的,只是鹰奴这边更急些,奴婢这才过来的。” “哦~” 祁洛泱笑着看她,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床上的鹰奴倒是一脸茫然。 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啊。 “有些事情,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祁洛泱拍拍乐知的肩膀,乐知名义上她的婢女,可祁洛泱却是拿她当半个妹妹看的。 她出身陈府,又成长在京都,有些事情,她看的明白。 鹰奴势必是要跟着伯都一起去京都的,她若是跟着姑娘一起回去…… 她这张脸,可不是换个名字就能掩盖过去的。 陈家这些年不受重用,她那妹妹有手段,嫁给了勤王做了勤王妃,勤王当初不曾参与五皇子的作乱,现在在朝中,也算得上得用。 陈家如今就靠着自己那妹妹呢。 要是自己也回去了,给姑娘带来的麻烦会很多,陈家这种利益至上的家族,说不准会做出什么来。 可要是不回去…… 伯都离京回游族,未必会在边疆停留,那也许,她跟鹰奴,便此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祁洛泱大概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乐知本性不坏,当初在京都只是想为自己谋个前程,虽然法子笨了些,但是不曾害过人。 在边疆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沉淀了不少,想的自然也多了不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祁洛泱想着回府再同她好好说说。 别的不提,乐知心里肯定还是挂念着她的姨娘的。 更何况她此次入京,肯定是要定居京都的。 乐知要是不跟着,以后难不成要老在这边疆吗? 至于京都的魑魅魍魉,京都的人又不是瞎,她回京都势必是要有不少麻烦的,相比之下,乐知那点事算什么。 看着鹰奴有些精神不振,祁洛泱打算告辞,刚刚起身便有婢女慌慌张张来报,“姑娘,姑娘,殿下他,他,他出事了。” 第176章 祁洛泱慌忙赶到伯都房间时,伯都已经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了,后面勉强跟着的鹰奴一看这场景,情绪波动太大险些把自己也气吐血。 “愣着做什么?去府里请舅舅啊!” 这些婢女哪里经过风浪,看着这一幕自然是傻了的,外面的侍卫是楚祀辰的暗卫所扮,自然不会急着去请人。 “原来在房里伺候的婢女呢?” 去禀告祁洛泱说伯都出事的那个婢女站出来道,“奴婢也不知道,原本这个时辰,是该用膳的时候了,奴婢看芽儿一直没有去宣午膳,这才来看看的,结果一进来,便看见王子殿下倒在床边,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芽儿便是一开始在伯都房里伺候的婢女了。 “门口的侍卫呢?” “奴婢那时看见的,就是这两位侍卫大哥。” 那两名侍卫也是一时慌乱,“姑娘明察,属下也是刚刚换班上来的,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祁洛泱多看了这个人两眼,“来人,把在现场的人都控制起来。” 现在得先把伯都的命保住。 祁洛泱学过医术,但只是懂些皮毛,却也能看出伯都此刻气息紊乱,情况并不乐观。 鹰奴强撑着到了伯都身边,看着床边的痕迹,不难看出,伯都应该是在床上被害,挣扎着爬到地上的。 “将军,”鹰奴低声道,“鹰奴求您,求您救救主子。” 哪怕是刺客逃了也不要紧,只要主子能活。 祁洛泱稍微犹豫了会儿,拿出了一个药丸,“鹰奴,这药,可解很多毒,但我没有把握对伯都的毒管用,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副作用。” 这药丸,是当初她险中求生回来之后,风临给的,说是可以解大部分毒。 但不知道对伯都的毒有没有用。 更何况,她信风临,可是游族的人不一定信,要是这药服下出了什么事…… 但是风临还不知道何时能来,伯都已经是强弓之弩了。 鹰奴没有犹豫,接过来便给自家主子服了下去,“多谢将军。” 主子已经这样了,将军没有必要再去加害,便是坐视不理,也能耗死自家主子。 两个人都不精通医术,不敢擅自搬动伯都,直到风临来了,伯都依旧在地上。 楚祀辰也跟着一起来了,刚看见就皱了皱眉,还没死? 不能啊,那毒极狠,这么长时间了够伯都死两个来回了。 “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万幸,”风临指挥着把人抬到床上,“你把药给他服用了?” “嗯,”祁洛泱应声。 “那算他命大,那解毒丹虽然不能解这毒,却也争取了些时间。”风临收回手,“找个大夫过来给我打下手。” “还有你们,先出去,”风临道,“在这里围着像什么话。” 祁洛泱打头,带着人都出去了,楚祀辰有心留下,被祁洛泱拉着一起出去了。 想着祁洛泱刚才看他的眼神,楚祀辰没敢继续作死,乖乖被她拉着走了。 他总觉得,洛洛好像知道是他做的了。 “母亲,劳烦您跑一趟了,把刚才在现场的人,由您亲自带回祁府。” 景纭宁看她冷着脸,再想想伯都这突如其来的中毒,心中虽有怀疑可是却没有证据,现在也只好听洛泱的话,将人先带回祁府。 楚祀辰默了默,在祁洛泱身后一句话都不曾说。 他确定了,洛洛果然是知道了。 但应该没有证据,或许只是猜测。 但只是猜测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会子客栈里除了正在站岗的侍卫,便只有祁洛泱,楚祀辰,乐知,鹰奴,还有正在房里面救人的风临,伯都,和一个打下手的大夫了。 祁洛泱也不说话,找了把椅子坐下便开始闭目养神了。 楚祀辰在她身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她的荷包。 乐知害怕楚祀辰,拉着鹰奴离这两人远远的,鹰奴没太在意,满心都是房里的主子。 没多会儿,风临推开门出来,身后跟着那打下手的大夫,“刚刚下了针,现在短暂醒过来了,但是他一定要先见鹰奴再医治。” 风临脾气本来也没多么好,要不是洛泱,他才懒得出手医治这位王子呢,还是位事多的王子。 伯都面色灰暗,看着像是不久于人世一般,鹰奴勉强定了定神,“主子。” 伯都示意他上前,声音几乎听不到,鹰奴几乎凑到了他嘴边,只听他说,“刺杀,不要查了,推,推到游族身上。” 鹰奴不解,但他向来听话,转身出去要风临进来,生怕耽误时间错过了医治。 “将军,”鹰奴也是强撑着这身子,“将军,这几日,麻烦您了。” 祁洛泱看不得他这幅样子,“你先坐下。” “乐知,”祁洛泱招呼乐知过来,“扶着他坐下。” “多谢将军,”鹰奴低着头,“方才殿下说,此事是游族人做的,这件事情,请将军不要再查了,属下会通知游族那边,剩下的,就由游族接手了。” 楚祀辰微微意外,随机反应过来,算他识时务。 祁洛泱倒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是吗?” “行,既然是伯都的家务事,我也确实不便插手,”祁洛泱看了眼一直低着头的鹰奴,“别总低着头。” 鹰奴一心虚便喜欢低头,这点真是,不知道该笑该哭了。 “既然如此,那这事便由你们来查,”祁洛泱拉着楚祀辰起身,“乐知,这边你多看着点,我先回府了。” 至于风临,祁洛泱觉着那人自己会回府的。 第177章 楚祀辰喝着祁洛泱斟的茶,目光不时往祁洛泱那里看去,祁洛泱只当没看见的,“四哥打算何时启程回京?” 算算日子,祁瀚估计快到京都了,到时候楚祀辰作为皇帝,势必是要为祁瀚接风洗尘的。 楚祀辰自然是想越快越好,这边疆处处都是洛洛同旁人的痕迹,回了京都,回到曾经他跟洛洛一起生活过十多年的地方,他才觉得心安。 “尽快启程。” “嗯,好,”祁洛泱点点头,“我让人给四哥准备回程的东西,四哥尽快定个日子,到时候我去送四哥。” “?”楚祀辰愣了愣,“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本来是打算同四哥一起的,”祁洛泱笑着看他,“只是伯都遭遇刺杀,不管是不是游族做的,但毕竟是在我安国境内,出了事会很麻烦,我跟他一起,放心些。” 她不等楚祀辰反驳,“四哥也会赞同的对。” 如果眼前的不是洛洛,楚祀辰会觉得这想法确实是极好的。 可惜这人是洛洛,放她跟一个男人单独相处这么久…… 楚祀辰微笑,去他的,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那刺杀来的太过蹊跷了,游族的人在我安国境内这般猖狂,可偏偏我们还找不到任何线索,若是我能跟他们交上手,也能探探虚实。” 楚祀辰,“……” 大可不必。 你跟他们交手,他们就只有露馅的份了。 毕竟洛洛在太子府的那些年,楚祀辰可是经常带着她去看暗卫训练的。 “我说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啊。”楚祀辰无奈地和盘托出,“是我做的。” 洛洛估计早就猜出来了,不过没有证据,可是话说回来,洛洛又不破案,要证据也没用。 她猜出来就够了。 “嗯?”祁洛泱似笑非笑,“原因呢?” 楚祀辰说的理直气壮,“谁让他离你那般近的,他还要娶你。” 只是给伯都个教训罢了,要不是后来他劝洛洛疏远自己,自己又何苦去给他再下个毒呢。 “而且,他是游族王子,你跟他,本该是敌人的。” “战事已平,游族称臣,何来的敌人?”祁洛泱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似乎就只是随口一问,可楚祀辰还是听出了她话中的冷意,“四哥觉得呢?” 楚祀辰也冷了脸,还未发作,便听祁洛泱继续说,“四哥不是想知道我跟他为何关系这般好吗?怎么,四哥不曾派人去查吗?” 他其实是知道一点的,祁洛泱在边疆这三年,暗卫可是一直跟着的,暗卫自然也会定期想他汇报。 但到底不可能是事无巨细的,很多细节,他并不清楚。 比如为什么洛洛跟伯都会如老友般相处,再比如为何伯都的贴身侍卫会听洛洛的话,洛洛又为何会那般在意伯都的侍卫。 甚至比起在意伯都,她更在意那个侍卫。 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嫉妒地发疯,可是什么也查不出来,暗卫给的答案也很模糊。 “四哥想知道,怎么不来问我呢,”祁洛泱慢慢走到楚祀辰面前,微微屈身将手放在楚祀辰肩上,“四哥来问我,我告诉四哥啊。” 第178章 那日,楚祀辰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长到楚祀辰觉得他似乎错过了洛洛不止三年,可又似乎很短,短到祁洛泱只是了了数语便结束这个故事。 伯都聪慧又识趣,可是现在面对着来自安国皇帝的道歉,他却觉得坐立不安大祸临头。 “阁下,不,陛下今日这一出,属实是让在下看不明白。” 楚祀辰看着眼前险些两次被自己弄死的伯都,倒是不觉得尴尬,“朕先前不知道你与洛洛之间的渊源,对你出手确实是冲动了些。” “议和在即,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楚祀辰淡淡的说道,“只要不过分,朕会最大程度的满足你。” 鹰奴身子还在恢复,可是坚持一定要在伯都身边,伯都犟不过他,只好应了他。 于是乐知便从侍奉一个人变成了照顾两个人。 楚祀辰明显是瞒着祁洛泱来的,伯都暗暗算计了下己方的战斗力,一个身受重伤的鹰奴,一个还起不来身的自己,还有一个都不知道算不算自己人的乐知…… 不敢得罪不敢得罪。 “您说笑了,议和一事,自是就事论事的。”他谦虚一句罢了,谁都知道楚祀辰就算给他些便利,也不会太过分,或者说他就算敢给自己也不敢收,不然回了游族还不知道要被如何看待呢,弄不好一个投靠安国的罪名就下来了。 当然,如果楚祀辰在一定程度内可以给他利益,自然是最好的。 游族人大都身材高大骄勇善战,他却天生身体羸弱,在游族向来是不起眼的。 若非他苦读兵法,在作战一事上有些天赋,也许这辈子父王都不会看到他。 如今战事已平,预计三十年内不会再起战事,他的价值已经没有了,要是他不为自己筹划些什么,回了游族他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所以他想娶祁洛泱,祁家嫡女,战场将军,他欣赏这个女子,也看上了这个女子能给他带来的巨大价值。 她是不输于公主的存在,能比公主带来更大的利益。 可惜,她好像已经被眼前的安皇看上了。 被安皇暗杀了两次,他领略了这人的心狠手辣,自然也不想跟这人作对。 “你不必推辞,这是朕的歉意,也是感谢,”楚祀辰一针见血,“更何况,你在游族的日子不好过,接受朕给你的,这是双赢的局面。” 楚祀辰其实也不会想到眼前的人跟洛洛会是生死之交,他自然知道伯都心思不纯,但没有他,或许洛洛活不到现在。 伯都救了洛洛,这是事实,无论如何自己都该感谢他的。 伯都没办法不心动。 “那就多谢陛下了,”伯都想着,却也是一笑,“本觉得如洛泱那般的女子,被困于宫中便像是翱翔九天的鹰被困在了笼子里,却不想陛下对她用情至深,也许,洛泱入宫也不算是很差的结果。” 他是真的欣赏祁洛泱,要是祁洛泱来了游族,成了他的王妃,她还是可以骑马纵横在大草原上,也还是可以抛头露面去军队中操练士兵的。 可谁让他遇见的是安国皇帝呢。 他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了。 第179章 这样想着,伯都又是庆幸一笑。 其实他跟洛泱的渊源,还挺简单的。 他进军队之后便开始操练士兵,讲究兵法战略,看重团队合作配合,游族人单打独斗惯了,一开始不服,可是在战场上尝到甜头之后也开始服了。 于是他那兄长便起了心思了。 说是担心他的身子,实际上却是想要占他的功劳,架空他的权利。 他那父王向来偏心,于是他被边缘化了。 可这还不够,他那兄长想彻底弄死他,于是派人追杀他。 那次对战,洛泱跟他那兄长对上了,那时洛泱已经初显锋芒了,虽还未独自领军,却也是能独当一面的。 游族败了,祁子谦带人乘胜追击,他那兄长放了暗箭,箭上有毒,洛泱躲的及时,但还是被箭擦伤了。 没人想到会有毒,擦伤的那一点也不会立刻发作,更何况祁子谦选择了分头追击,所以在洛泱身上的毒发作时,他们正好跟他那兄长对上。 祁子谦不在,洛泱就是主心骨,为了士气不被打压,洛泱强撑着将他那兄长引到了林子里。 而当时他与鹰奴被追杀,也在那片林子里。 他那兄长被洛泱设的圈套暂时困住了,他见到洛泱的时候,洛泱全身是血,幸亏毒进入身体的不多,才让洛泱还保持了清醒与行动力。 他那时是怎么想的呢。 或许是不满父王的偏心,又或许是早有预感这场仗游族赢不了,也或许是因为洛泱身手确实好,好到可以帮他灭了那些死士。总之他选择了救洛泱一命。 毒不难解,他身为游族人更是了解这毒,于是暂时压制了她身上的毒。 三个人在林子里待了五天,一边躲避刺杀一边寻找能解毒的草药,这五天,他们经历过林子里野兽的袭击,也经历过被死士发现的危机,洛泱因为发烧昏迷过一夜,是鹰奴不顾危险到处找水给洛泱退烧。 那五天真的很险,他们还险些埋没在沼泽地里。 后来洛泱解了毒,安国的人也找到了他们的小将军,当时他藏在暗处,看着洛泱问那位年轻的祁将军,“这些人,信得过吗?” “都是我同父亲的亲卫,皆是一起留过血的交情。” 于是他被洛泱秘密地送回了游族。 也就是从那以后,他跟洛泱便关系好了起来,他们曾单独约着去喝酒吃肉,想着若是没有这场战争该是如何的光景。 其实他很感谢这场战争,若非如此,他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他想着也许洛泱也很感谢这场战争,不然,她一个姑娘家,该怎么样证明自己的价值。 相夫教子吗? 他觉得洛泱不是那样的女子。 只是他没有想到洛泱愿意把这段过去讲给安皇听,这可是,她跟敌国将领的过去。 当然,他更没有想到安皇会来亲自道歉表示谢意…… 大约是沉默的时间太久,楚祀辰再次开口问,“还有一件事朕一直想不通,为何洛洛会这般欣赏鹰奴?” 他昨日问,洛洛不肯说,搪塞了几句就把他赶走了。 “这个啊,”伯都想了想,“我也问过的。” 洛泱是怎么说的来着? 第180章 记不清是第几次与洛泱一起吃酒了,那时安国胜战越打越多,他在游族的地位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只是他那些哥哥们看着游族势弱,便不曾将他这主帅的身份夺走。 他不喜那气氛,同洛泱在一起时,他才觉得开心。 那日他喝的多了些,坐在地上看着月下的洛泱,突然就好奇为何她那般宠溺鹰奴。 是的,宠溺。 他总觉得若不是鹰奴,洛泱不会愿意跟他出来吃酒。 鹰奴一开始也对洛泱不敬过,可是洛泱从未计较过,她带来的吃食,也大都是鹰奴喜欢的。 于是那日他问洛泱,为何这般在意鹰奴。 洛泱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仰头看着月亮,月光洒在她脸上,说,“大约是因为,一个人越缺什么,便越喜欢什么。” 伯都不明白这句话,他实在不知道像洛泱这般的天之骄女会缺什么。 楚祀辰倒是似懂非懂。 “朕知道了,你好好养伤。”楚祀辰开口,“朕与洛洛,会先行一步回京都。” 他没给伯都再开口的机会,自顾自离开了。 伯都看他背影许久,摇摇头笑了。 “鹰奴啊,这次,我可真是沾了你的光了。” 楚祀辰这种人,腹黑阴险手段狠辣,冷心冷情绝不会轻易对一个女子上心至此。 洛泱是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祁家给她的身世编造的很完美,体弱的祁家姑娘自幼养在深府无人知,为了强身健体才练了武功。 可若真是为了强身健体,那身功夫怎么会那般厉害。若真的是养在深府,又怎会第一次上战场便保持冷静。 功夫是打小苦练的,冷静是死人见多了。 楚祀辰跟洛泱之间,绝对还有很深的故事。 这边风临得知祁洛泱要启程去京都,自然也是来告别了一番,“我说,你这么听楚祀辰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日后可要小心他蹬鼻子上脸了。不是说好了,要杀杀他的威风吗?” “那是你跟母亲定的,我可没说过。”祁洛泱清点着回京都要带的东西,听这话白了他一眼。 风临摸摸鼻子,“这不是想着你们这么久没见,先替你把威风立起来吗?” 他看着对面专心清点东西的祁洛泱,少女继承了阿姐的容貌,眉宇间却也有几分祁瀚的英气。 这孩子真会长,继承了阿姐和祁瀚所有的优点。 若她能由阿姐抚养长大该多好。 也不至于到现在了,母女两个还是生疏着,洛泱也只会称呼阿姐为母亲。 她叫祁瀚爹爹叫的多亲昵,听的他都想多这么个宝贝女儿。 她把亲昵给了祁瀚,把熟稔给了楚祀辰,却把生疏给了阿姐。 他知道这不能怪洛泱,可阿姐又有什么错呢,阿姐当初只是心急了些。 但阿姐初衷是好的啊。 阿姐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远离纷争罢了。 “洛泱,”风临道,“这次回京,阿姐会同你一起吗?” 祁洛泱莫名其妙,“爹爹在京都,母亲当然要去见爹爹的。” 所以,只是因为祁瀚吗,那你呢洛泱,你希望阿姐跟着吗? 第181章 “洛泱,”风临想了许久,久到祁洛泱都快清点完了才开口,“阿姐她当初,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祁洛泱缓缓开口,“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了。” 众人只会道景纭宁是有苦衷的,她是为了自己好的,所以自己就该与她亲近吗? “聊什么呢?”楚祀辰大步走进来,坐到祁洛泱身边,“我也听听。” 他来得晚,但进门前听到了那句苦衷,再想想风临的身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又是为了景纭宁来的呗。 “安皇倒是清闲。” 楚祀辰单臂撑着头,“自然比不得风兄闲,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手。” 顿了顿又道,“风兄方才想说什么说便是,我又不是外人。” 风临,“……” 初见时他就知道,眼前这个东西根本就是个不好对付的。 偏生洛泱还在一旁帮衬,“四哥自然不是外人。” 想着他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秘密,便也不管楚祀辰在不在了,风临喝了口茶才开口道,“洛泱你可知道,阿姐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吗?” “陵山殿殿主夫人,应当是殿主的长嫂,殿主的兄长自幼体弱,殿主这才以庶出的身份登上了殿主的位子。” “殿主的兄长虽然体弱却喜好游历,乐得看殿主登位,更是利用自己嫡出的身份帮殿主稳住了位子,可是殿主根基稳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强占了自己的长嫂。” 风临不曾见过夫人,却知道那是个洒脱到了骨子里的女人,阿姐到底是谁的孩子,或许只有夫人一人知晓,但殿主的兄长身体羸弱,殿主又不曾娶妻,所以阿姐到底是谁的孩子便也不重要了。 到底是陵山殿的后代。 “可惜,阿姐一岁时,殿主的兄长便去世了,夫人郁郁寡欢,不久便也跟着去了。” 只留下一岁的阿姐。 殿主见阿姐留不住夫人,更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血脉,自然也就没那么上心了。 阿姐不曾感受过母爱,又不受父亲待见,虽然物质上不曾受过亏待,但终究是少了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殿主与阿姐之间矛盾太多,尤其是阿姐长大后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跟殿主分歧也多。 在父亲这里感受不到的东西,阿姐便都将它们寄托在了夫人身上,夫人去世的早,所以给了阿姐足够的想象空间。 正因如此,阿姐会给予自己的孩子全部的感情,因为自小没有母亲安排自己的人生,阿姐才会在看到洛泱之后,想要将这部分缺失在洛泱身上弥补。 可是过多管洛泱的事情,反而导致母女两人生了隔阂。 祁洛泱只是静静地听完他的话,一双琉璃眸子没什么感情地看着风临,“所以呢?” “洛泱,我只是觉得,你有资格知道这些,”风临道,“阿姐已经知道错了。” “当初把你交给贵妃,也实在是无奈之举,殿主跟阿姐一向不和,阿姐担心你要是跟着一起回了陵山殿,殿主会对你不利。” 祁洛泱眸子里依旧没什么情绪,楚祀辰倒是嗤笑一声,“风兄啊,你那阿姐能掐会算的,怎么就没算到贵妃会去世呢?” 实话实说,景纭宁算盘打的挺好,她有势力在京都,这势力会助贵妃一直得宠下去,贵妃有宠爱,洛洛就不会受委屈。 景纭宁这般厉害,怎么就没算到贵妃会去世呢。 若非洛洛自己给自己谋了条出路,景纭宁可知道身处后宫无人庇佑的皇子会遭遇什么? 景纭宁没受过苦,她再不受殿主待见,她都是陵山殿的娇女,当初洛洛还小,景纭宁可以给洛洛做决定,可后来洛洛成长起来,景纭宁一个十多年没养过她的人又凭什么给洛洛做决定。 他一开始没把洛洛放在心上,洛洛那时每日又是如何的惶恐? 景纭宁未曾感受过洛洛受过的分毫,如今空口白牙就想让洛洛原谅? “洛洛若是不想,便不要强求。” “这是她们母女的事情,”风临也是有了几分戾气。 “舅舅这是想在我的院子里,动我的人吗?”祁洛泱无所谓一笑,“这不妥当。” 她平时就是一直叫风临名字的,此刻一唤舅舅,便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第182章 “来了,”景纭宁看了眼脸黑的风临,“怎么了,在洛泱那里受气了?” 她有些好笑,眼下却也知道要先安抚这个弟弟,“好了,别气,洛泱到底唤你一声舅舅呢。” 风临现在最听不得舅舅这个词了,“哼,她怕是忘了当初在京都一闯祸便来找我给她善后了,如今为了那楚祀辰,对我倒是硬气。” 他是真的宠着洛泱的,可那丫头竟然为了楚祀辰那般待他。 “又是为着我,”景纭宁想想也知道,这两个人向来感情好,好到祁瀚都要吃醋,可每次涉及到她们母女关系,这俩人是一定要冷战一场的。 他们都不是能吵架的性子。 往日里名震江湖的风公子气呼呼地喝着茶,“呵,阿姐你是没看到她的样子,我不过是跟楚祀辰拌了几句嘴,她倒是先给楚祀辰撑起腰来了。” “好了,”景纭宁淡然安抚了这人几句,“依着洛泱的性子,要不是亲近的人,轻易看不到她有脾气的样子的。” 洛泱是个很极端的人,她性子可以说是淡泊,看着有一切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可实际上她很少把什么放在心上。 她轻易不会真的动怒,可是一动怒,便是下死手的。 就像当初她将洛泱骗来边疆,那时洛泱对她动手,是真的想她死的。 洛泱会在风临面前展露脾气,可是却永远只会母亲母亲的称呼自己。 “我跟洛泱时日还长,日子久着呢。” 风临离开之后,祁洛泱突然就茫然了起来,坦白说,景纭宁其实对她很好了,她在前线穿战服,穿铠甲,可府中时下新兴的女装从来没有少过的。 她的兵器,是景纭宁花了大价钱在江湖上托人定制的,她的软甲,都是千金难求的材料制作而成。 她受个什么伤,景纭宁的着急不是假的,花了大功夫寻来的消除疤痕的药物也不是假的。 人人都说她该知足了,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呢,景纭宁是真的一心为她了。 可是她就是过不了那道坎啊,好像原谅了她,就是对不起上辈子惨死的自己一样。 可是她明明连上辈子杀了自己的楚祀辰都原谅了,为什么偏偏过不了景纭宁这道坎…… 祁洛泱不知道,所以才会饱受折磨。 “四哥,”祁洛泱干巴巴开口,“我是不是,真的得寸进尺了。” 身后有人坐下,祁洛泱整个人被楚祀辰圈在怀里,“洛洛永远都有不原谅任何人的资本,如果任何一个人让你有一丝的纠结,那这个人都不值得你原谅。” 他是安皇,他有绝对的资本去让自己心尖上的姑娘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此时的楚祀辰并不知道,其实他才应该是最不该被原谅却被最轻易原谅的那一个,以至于后来他知道一切的时候,恨不得让洛洛杀他一次。 祁洛泱顺势将头倚靠在楚祀辰颈窝处,懒懒地问他,“回京后,四哥会给我什么封赏呢?” “怎么,封赏还要提前讨要吗?” “当然,我总要有个底。” 楚祀辰装作思考的样子,好像仔细想了一番才回答她,“祁家没有爵位,给你的封赏也不好太高了,县主如何?不过倒是可以让你自己寻一块地界做封地。” 祁洛泱觉得还可以,祁家嫡女,战场军功,县主,这几个身份加起来,便是在京都这种处处都是贵女的地方,她也有一席之地的。 于是她浅浅嗯了一声。 这下倒是楚祀辰笑了,“这么容易便满足了?” 他不等祁洛泱回答,低声喃喃道,“这些怎么够呢,怎不能让人看轻了你去的。” 第1章 重回京都 他们并没有直接进京都,而是先跟祁瀚的大军汇合。 为了等他们,祁瀚特地放慢了回京的速度,祁洛泱跟楚祀辰轻装上阵,紧赶慢赶才在大军进京之前赶上了。 楚祀辰先一步进京回宫,等着大军进京接见,接连几日的赶路让祁洛泱有些吃不消,乐知就更别说了,刚赶上大军乐知便去马车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祁洛泱都觉得难为她在这颠簸的马车里头能睡得香了。 她是不愿意坐马车的。 “明日便是进宫面圣的日子了,”祁子谦道,“可觉得紧张了?”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祁洛泱抬头望着月亮,“只是他既然肯让我光明正大地进京都,想来是都安排好了的。” 她这张脸啊,一进京都只怕面对的不会少。 但是她信楚祀辰。 祁子谦看着她,眉眼处皆是笑意,“洛泱。” “嗯?” “挺好的。” “什么?” 祁洛泱有些疑惑。 祁子谦却是不回答,“好好休息,明日进京,百姓夹道欢迎,文武百官皆会到场,还有得忙呢。” 他说完便走了,徒留祁洛泱一个人在原地疑惑,半晌,祁洛泱得出结论,这人想必是因为明日便可见到燕灵姐姐太激动了。 说起燕灵,当初她以为燕灵会喜欢上风临的。 后来她说自己心仪祁子谦,祁洛泱还苦笑来着。 不论是祁子谦还是风临,这俩没一个容易拿下的。 好在祁子谦对燕灵也有意。 说起来,燕宣好像也有个庶子了。 上辈子这会儿,燕宣是没有孩子的,其实也可以理解,那会子楚祀辰这个皇位都来路不正,燕家站队楚祀辰,哪有心思造孩子呢。 这辈子楚祀辰登基早,燕宣现在也弱冠了,他一直没有娶妻,那燕家做主给他抬一两房妾室也是合理的。 只是能在嫡妻进门前将孩子生下来,可见那妾室也是个有手段的。 离着京都越近,她就越容易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的这会儿,她估计快到死期了。 她记得楚祀辰是冬月里打进皇宫的,那时天寒地冻的,她刚被带到盘龙殿还觉得暖和。 眼下是九月,她在京都外等着明日面圣的封赏。 前途光明,前路大好。 于是祁洛泱便也去休息了,她在边疆风吹雨打的,皮肤比不得京都里头的小姑娘,可她也是姑娘家,还是在乎美的。 好在有底子撑着,今晚好好休息一番,明日起码要有精神。 盘龙殿,一向是帝王处理朝政和休息的地方,楚祀辰嫌弃先帝住过,于是登基之后将这盘龙殿里里外外全部重新装修了一番。 “孙公公,”燕太后提着一个食盒,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殿内,“时辰不早了,公公也劝着些皇上,这朝政哪里是处理的完的,皇上也该休息了。” 孙公公忙应了下来,指挥着小太监,“劳烦太后亲自跑一趟了,奴才这就去禀告一声。” “不用了,哀家就是看着这么晚了陛下还未歇息,过来瞧瞧便是了。”燕太后道,“本也没什么事,不必惊动皇上了。” “哀家便先走了。” 看着太后似乎真的是只为了送一盅汤,先下转身便走了,孙公公忙行礼,“恭送太后。” “这大晚上的,娘娘何必亲自来一趟呢,送汤这些事,交给奴才也是一样的。” 燕太后笑着瞪了林如海一眼,这是她用惯了的大总管,陪着她在这宫里头过了二十多年,“哀家开心啊。” “奴才愚钝,不管娘娘开心什么,娘娘开心,奴才便开心。” “贫嘴,”燕太后眉眼带着笑,“这后宫里头就要进位正儿八经的主子了,哀家如何不开心呢。” 第2章 封号 楚祀辰确实是在盘龙殿里呢,却不是在处理朝政,孙公公提着食盒进去的时候,只能看见自家主子扔的满地的纸团。 楚祀辰抬头看了他一眼,“太后送来的?” “是,”孙公公行了个礼,将食盒放到一边,把汤端出来,“太后娘娘怕您劳累着呢。” 楚祀辰没有夜间吃东西的习惯,从前洛洛爱吃,半夜或许就馋嘴了,那会他会跟洛洛一起吃点。 主要是怕她吃多了积食。 后来她离开了,楚祀辰便没有夜间吃东西的习惯了。 “赏你了。” 孙公公也不推辞,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奴才谢主子赏。” 一盅汤下肚,孙公公大着胆子捡了几个纸团打开看,蓉宪,洛婧,昭容,都是些极好的封号。 “这封号……” 他没有说完就被楚祀辰打断了,“你想想有没有什么极好的封号。” “奴才愚钝,在奴才看来,这些封号都是极好的,”孙公公说着又展开一个纸团,一看便笑着道,“这瑾瑜二字,奴才看着就极好了。” 楚祀辰瞟了一眼那纸上的封号,还是摇头道,“好虽好,却总差些意思。” 他也觉得瑾瑜二字很好,可真往圣旨上写,却觉得少些什么。 思考良久,楚祀辰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孙公公凑上前一看,大惊,立刻便跪下了,“陛下……” “嗯。” “这封号,怕是有所不妥……” “有什么不妥?”楚祀辰拿起来看,越看越觉得满意,“就它了。” 他手边放的是一卷圣旨,给祁洛泱的册封圣旨,因着他一直没定下来祁洛泱的封号,他便要礼部拟好圣旨送来给他,他亲自补充完好。 “陛下三思!”孙公公还想说什么,可楚祀辰心意已决,他选了许久才选出来的封号,提笔便写在了圣旨上。 将圣旨卷好,“给礼部送过去。” 孙公公不敢违抗他,双手接过圣旨,“是,奴才告退。” “对了,落樱宫修葺的如何了?” 落樱宫便是他准备给洛洛的宫殿,虽然他不打算让洛洛常住,不过身为主子,还是有个自己的宫殿好的。当然,日后他是打算要洛洛跟他一起住在盘龙殿的。 洛洛喜欢樱花,这事是他偶然得知的,当时他还是太子,那会便想着为洛洛种一片樱树,只是樱树在安国难找,他好不容易寻到了,就出了五皇子叛乱一事。 后来登基,他便在宫里特意寻了处好地方为洛洛种了一片樱树,养了三年,今年才是开花了,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开花的末期,洛洛兴许还可以赶上看看末期的樱花。 等日后她入宫了,他就可以陪着洛洛一起等花开了。 “回陛下的话,杨嬷嬷一直在盯着呢。”落樱宫其实修葺的地方不多,本就是新皇登基后才建的宫殿,“奴才今日刚去瞧过,想来再有一两日便可完工。” “嗯,”楚祀辰淡淡应了,“下去。” 孙公公后退着出去,加急把圣旨送到礼部,不顾礼部尚书看到封号时的惊讶,他叮嘱这人,“明个儿的封赏陛下可是极其重视的,大人可要确保明日的流程不能出半点差错。” 礼部尚书惊讶着呢,悄么声问孙公公,“公公可否给个准话,这祁家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孙公公也压低了声音,“别管是何方神圣,就看这封号,那也是你我只能供着的主儿。” “是是是,”礼部尚书在孙公公走后半刻不敢耽误,连夜把第二日的封赏流程对了一遍又一遍。 第3章 进京 祁洛泱见过京都万般繁华,但要说像今日这样,百姓夹道欢迎的盛况,她也是第一次见。 安国的姑娘们,许是喜欢像祁子谦这样儒雅的武将,荷包砸在祁子谦身上一个又一个,祁洛泱一头秀发高高束起,刚想打趣几句,便有个荷包朝着自己扔了过来。 祁洛泱扭头去看,正对上一双眼睛,她一惊,那人却转身便走了。 “可看清方才那人是谁了?” 远处的酒楼,包厢内女子掩面,语气冷淡。 “属下失职,那人行动太快,属下并未看清。” 女子冷笑了一声,“我倒是看清了,他还真是有闲情逸致,一个大男人还有心思来扔荷包。” 不等那属下开口,女子又道,“走,回府。” 本也就是想来凑个热闹,倒是看到一出好戏。 “祁将军过一会兴许是要进宫面圣的,主子何不进宫看看。” “进宫?”女子眸中皆是冷意,“现在宫中皆是文武百官皇亲国戚,我用什么身份进宫?” “回府!” 主仆两人刚出包厢,迎面便碰上了燕宣燕灵,“梦姑娘?” 梦清冷冷看过去,“燕公子,燕姑娘。” “梦姑娘也来凑热闹啊,”燕灵笑的一脸无害,“今日真是凑巧,掌柜说最好的一间包厢已经被包了,我们二人刚想上来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共用一个包厢呢。” “我用完了,”梦清冷着脸从她身边走过,“二位随意。” 没有理会梦清的冷硬,燕灵在她身后提高了音量喊道,“那就多谢梦姑娘了。” 等进了包厢,燕灵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嘴上说着不将洛泱放在眼里,实际今日还不是来看洛泱了,她今日要是没存着试探洛泱的心思,我燕灵两个字倒过来写。” 燕宣倒是没反驳她,“梦清这人不简单,就算洛泱跟她对上,也未必占的了上风。” “洛泱才不稀罕跟她作对呢,她自己把洛泱当成假想敌罢了,还把一切原因都归在了洛泱身上。”燕灵无语,“也不知道表哥留着她做什么。” “她很有才华的,”燕宣笑了笑,目光却是看向了酒楼外正在进京的队伍,看向了身姿挺拔骑于马背上的那个人。 洛泱没有跟梦清接触过,自然也就不知道,上辈子在洛泱死后,梦清几乎要成为一国之后。 就连被陈家视为骄傲的陈静姝,对梦清也无计可施。 那时陈静姝已经陪伴了陛下很多年了,而梦清,要不是因为梦清的身份,最后真的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虽然最后陛下没有封后,但是梦清确实是进了后宫,有了一席之地。 陈静姝悉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人脉,最后也只是跟梦清斗了个平分秋色。 就是不知道现在,在有了洛泱的陛下面前,梦清还能不能像上辈子那般玩弄权术了。 燕灵趴在窗户上看,祁子谦像是有感应般朝她看了过来。 燕灵戏谑朝他一笑,手中却是向他丢了一个荷包。 祁子谦接的准,顺手放入怀里,这下,便是燕灵,也忍不住红了脸。 燕宣摇摇头,真是女儿家外向,他再不放心祁子谦,也抵不过燕灵自己认准了那人。 算了,随缘。 终于是进了皇宫,楚祀辰带着一众官员在正殿前等着他们,还未等祁瀚拜下去,楚祀辰便下了台阶来扶,“祁将军为我安国打退劲敌,当是功臣,免礼。” 文武百官离得远看不清,祁瀚可是看的明白,楚祀辰分明是借着扶他的姿势,暗中扶起了洛泱。 大军当然不能全都进京,今日能跟着祁瀚进京面圣的,都是军中的精英,立下赫赫战功的。 这些士兵在正殿外排列有序,祁瀚同文武百官一起入了正殿。 祁瀚是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楚祀辰汇报军情的。 楚祀辰端坐在龙椅上,文武百官分两侧立于殿中,祁瀚带着祁子谦,祁洛泱以及另外几位重要将领立于殿中正前方。 祁洛泱也记不清自家父亲到底啰嗦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从惊叹楚祀辰坐在龙椅上的威严,到了现在百无聊赖一心想着快些结束。 早知道这么无聊她就不来了。 在家里接圣旨也是一样的。 谁让楚祀辰一定要她进宫接圣旨的啊。 这样想着,看楚祀辰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幽怨。 楚祀辰能怎么办,只能无奈地看她,眼神告诉她再忍一会儿。 其实他也觉得祁瀚太啰嗦了。 祁洛泱迷迷糊糊的,一直等到祁瀚跪下接旨她才跟着跪下去,膝盖还未落地,便听上头那人开口,“朕念众将士衷心耿耿,又屡立奇功,今日,便站着领旨。” 燕丞相一开始不知道祁洛泱身份的,先前陛下暗中出宫,他虽疑惑却也是帮忙瞒着了,今日陛下执意要出殿迎接并且免了祁瀚的跪拜,虽不合礼数但他也不曾出言劝说。 直到方才看见祁洛泱的脸,再听陛下的格外开恩…… 他就算原先不明白现在也知道了八九分了。 真是…… 出息! 可他也没必要在今日惹陛下不快。 文官之首的丞相不开口,其他人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当这个出头鸟。 更何况上头那位的手段,谁也不想再试试。 不用下跪,祁洛泱乐得开心,圣旨一共有两份,一份是封赏祁瀚和众将士的,还有一份,是专门为祁洛泱准备的。 孙公公笑的跟朵花似的,拿出昨夜才拟好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祁家洛泱……” “封为郡主,以洛阳为封地,食邑两千,封号,圣宸,钦此~” 祁洛泱瞬间便没了迷糊。 不止是她,文武百官也是精神了,就连丞相,也是一时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郡主,祁洛泱还配得上这个身份,食邑两千,虽有些过,却也勉强说得过去,谁让祁洛泱有军功呢。 可是这个封号,圣宸。 陛下被尊为圣上,宸更是特指帝皇,这样的一个封号,给祁洛泱…… 丞相本以为祁洛泱只是恰好与荣王容貌相似,可是现在看来,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的陛下,可不是因为一张脸就能为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的人。 文武百官也在交头接耳,除了惊讶,也是在讨论此举不妥,丞相给几位谏官使了个眼色,可他们还未说话,殿中便响起一道清亮干脆的声音,“祁洛泱,接旨。” 她竟然真的敢接! 孙公公将圣旨交到祁洛泱手上,祁洛泱并未看他,而是跟上座的楚祀辰对上了眼神。 她的眼睛很好看,楚祀辰很早便知道了。 现在,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带着笑意看着他,传着只有这两人才懂的话语。 “圣宸郡主若是有意,倒是可以多在朝中走动走动,郡主在战场用兵如神,想来对于朝政,也是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楚祀辰曾经纠结让洛洛做郡主还是入朝堂,可后来一想,这两者又不冲突。 “陛下三思,”那谏官到底是忍不住了,“自古女官只有处理后宫事宜的,从未有过插手前朝朝政的例子。” “这位大人看着,倒是面生的很。”祁洛泱似笑非笑,“还未请教大人尊名。” 朝中多少人认识曾经的荣王啊,如今看着跟荣王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祁洛泱,大都是在观望犹豫。 只有这位谏官出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于老眼昏花没认出祁洛泱,总之他一出声,祁洛泱便直接跟这人对上了。 “免贵姓王,”王大人一板一眼,“郡主身为女子,入朝为官便只能是女官,插手前朝事务本就是没有先例。” “哦?”祁洛泱淡然反问他,“那从前可有女子上战场立军功?” “不曾。”王大人也是实在,还不忘解释一句,“老臣并未否定郡主的功劳。” “既然不曾有女子上过战场立过军功,那自然也就没有立军功的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了,如今既然有了本郡主,为何不能开这个先例?” 祁洛泱笑着反问他。 其实怎么会没有女子上战场的先例呢,只是她们不曾像自己这般,登上正殿接受封赏罢了。 她们或许连进入正殿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会被众人记住呢。 她很幸运,有祁家保驾护航,有楚祀辰谋划一切,所以才能站在这大殿上。 楚祀辰既然给了她这样的资本,再畏手畏脚就不是她祁洛泱的作风了。 她没有见过这位王大人,想来是这几年从地方提拔上来的。 “历代帝王都不曾开这个先例……” “本郡主说了,那是因为历代不曾有女子站在这大殿上接受封赏。” 王大人很是憋屈,祁洛泱看着这憋屈的小老头,倒是有几分尊敬,这位王大人再怎样,都不曾拿她是女子说事。 不然她或许会忍不住送他去见历代帝王好好问问能不能开这个先例。 上头那位像是跟她心有灵犀,“先例到底是要开的,要是还有不服的,尽管来见朕,朕送他去下面见见朕的列祖列宗,好好问问这个先例能不能开。” “当然,送下去容易,诸位到时候怎么爬上来,就不是朕能管的事情了。” 楚祀辰这个皇帝有没有威严,这个时候便显现出来了,底下稀里哗啦跪了一片,“陛下圣明。” 祁瀚也跟着跪了,祁洛泱没有经验,晚了一步,便在跪着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楚祀辰当然不会生气,他甚至不忘告诉祁洛泱,“今晚的接风宴虽隆重,可也确实劳累,郡主舟车劳顿,若是嫌麻烦,可以在府休息,免得来回折腾了。” 燕丞相,“……” 出息!! 他回去就审府里那俩小崽子,他就不信那俩小崽子一点也不知道! 真真是气死他了。 第4章 夜探祁府 祁洛泱回府之后就歇下了,这一歇,便到了晚膳才起。 “郡主,芜姑娘过来了,”乐知来服侍她起床,“见您歇着,芜姑娘便在外殿等着了。” 祁洛泱愣了愣,“阿芜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祁芜虽是庶女,却最是活泼俏皮。 “泱姐姐,”祁芜一脸委屈的进来,“阿芜才十三呢,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祁洛泱略微有些头疼。 她跟这个妹妹其实没有多亲近,她在边疆时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军营的,可是这个妹妹就跟自来熟一样,每次见她都亲近地唤她姐姐。 祁洛泱跟老狐狸打交道多了,对祁芜的小心思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祁家的姑娘,只要做的事情不出格,姐妹情深一下也没什么。 “也不是要你现在便嫁人的,”祁洛泱安抚她几句,“先定下来罢了。” 乐知略微疑惑了下,“能来跟祁家攀亲戚的,家里想来也是有些家底的,芜姑娘定是能找到如意郎君了。” 只是,这么早便开始相看了吗? 今日刚入京呢。 哪家的这么不长眼,今日便来了。 这话提醒了祁洛泱,“对了阿芜,是哪家的公子呀?” 祁芜委屈了些,“是陈家的公子。” 乐知,“……” ??? 哪个陈家? “她们家出了位勤王妃,好像勤王妃如今还怀有身孕了。”祁芜年纪小,嘟着嘴做委屈状也不惹人烦,“可是阿芜不想那么早就嫁人。” 她不喜陈家的作风。 对陈家,她有所耳闻的,先帝还在时,陈家也曾显赫过的,只是后来新皇登基,对陈家就没有那么倚仗了,给了陈家一个勤王妃的位子,朝政上却是提拔年轻官员,那位陈大人便不得志了。 但是陈大人到底是一品官员,家里还有王妃,这样的家世她嫁过去都算是高攀了的。 可是哪有第一日进京便来相看的啊。 她在边疆都知道这做法不妥,更何况是在重规矩的京都呢,陈家明摆着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跟二婶母更亲近些,现在二婶母没来京都,她又不敢跟三婶母说,这才来了泱姐姐这里。 祁洛泱一点就通,看向乐知,“陈府,有公子吗?” 陈家不是因为没有儿子,才把精力都放在了培养这几个姑娘身上,陈静姝更是因为这个才成了陈家的希望。 “据我所知,陈家是没有公子的,陈夫人生陈静姝时伤了根本,后来再无所出,”乐知推测了一下,“若是这几年新添的公子,向来也是不能现在便想看人家的,许是从旁系过继的公子。” “但陈家根基本就没有世家深厚,也就是这些年才发达起来的,说是旁系,其实关系还不知道远到哪里了。” 这话一说祁洛泱便明白了。 拍了拍祁芜的手,“好了阿芜,既然惹了阿芜不快,那便不考虑这陈家了,京都公子哥多的是,定然可以挑个阿芜满意的。” “好,”祁芜羞涩地低下头,“对了 还未恭喜泱姐姐呢,恭喜姐姐得封圣宸郡主。” 她又不傻,圣宸二字代表着什么她一清二楚的。 那可是能称呼帝王的,就这样给了泱姐姐做封号了。 祁洛泱敷衍她几句,“也是祁家的荣耀。” 祁瀚进宫参加接风宴去了,祁洛泱懒,景纭宁更懒,有这两个顶着,祁芜和祁耀一个年纪小一个身子弱的,更是省懒不去了。 但宫里还是赏了饭菜下来。 祁洛泱到的时候,孙公公还未走,见正主来了,孙公公几乎把自己笑成了朵花。 可不是朵花吗,这位主子来了,日后自家主子心情不好那就有法子了啊。 “给圣宸郡主请安了。” “孙公公,”祁洛泱看着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公公也是开心,“公公安好。” “陛下让奴才跑这一趟,除了这些赏赐,还有便是传句话,”孙公公道,“陛下说了,在这京都啊,郡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是了,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莫要委屈了自己。” 祁洛泱是什么性子啊,那点谨小慎微早在八百年前就让楚祀辰宠没了,这话自然不是对着祁洛泱说的。 这话,是给京都其他人说的,也是告诉其他世家,不论祁洛泱如何,这都是上了陛下心的姑娘。 “陛下费心了。”祁洛泱明白他的用意,“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乐知。” 乐知心领神会,准备了银子给孙公公。 孙公公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苦涩地一笑,“这,老奴多谢郡主了。” 祁洛泱是在太子府长大的啊,他不知在两个人中间传过多少话,何时收过赏银这东西。 但现在不一样了,太子盛宠的弟弟荣王殿下已经去世了,如今是祁家嫡女,圣宸郡主。 祁洛泱看他笑的苦涩,有些无奈,孙公公掌管太子府事宜,可谁又知道孙公公这样在外人看来心思毒辣的太监总管,其实是很宠她的。 也很宠杨嬷嬷。 “陛下那边还等着奴才回命呢,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孙公公离开的也快,景纭宁招呼着众人来用晚膳,楚祀辰赏下来的饭菜确实丰盛,看的出来是祁洛泱喜欢的菜式,祁府自己也准备了些,加上赏下来的,这是丰盛。 祁家都是熟人,祁耀跟祁芜也不拘泥,“陛下对泱姐姐当真是好。” 这是祁芜说的。 景纭宁浅笑,看着这个大房的庶女,语气亲昵却不失敲打,“洛泱本就身有军功,跟陛下也有以前的交情,祁家如今更是日如中天,京都之中,只要祁家人不作死,自然是能得偿所愿的。” 祁芜要的,也不过是找个好夫家,另外能让自己的母亲进祁家祠堂罢了。 只要她安分,别给洛泱找事,她想要的,都可以有。 入了京都,祁家人早晚会耳闻洛泱跟荣王容貌相似,祁瀚给洛泱的身世编造的很好,但是也只能骗骗外人罢了,祁家的人,这些小辈或许对于洛泱和荣王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也绝不是一无所知的。 所以,现在让他们有个底,出去之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傻,自然明白。 “那阿芜的婚事,就要仰仗泱姐姐了。”祁芜依旧是天真烂漫的样子。 祁耀只是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了,母亲,”祁洛泱看景纭宁,“祖母还在庄子上养身体,咱们如今回了京都,可要接祖母回来?” 老夫人本就是因为祁家人都在边疆, 她一个人留在京都守着这么大宅子难受才去了庄子。 如今她们回来了,祁瀚跟景纭宁日后去向待定,但是祁洛泱肯定是要留在京都的。 祁芜也打算找个京都的人家嫁了,日后京都祁家就是她的母家。 祁耀若是科举成功,也是要留京的,就算是外放,祁洛泱也不能让他去离京都太远的地方。 还有王禹,也就是祁琳的夫君,要是科举成功,那祁琳早晚也是要来的。 这样一来,祁家这宅子便不冷清了。 “这件事我同夫君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景纭宁也想到了,“老夫人总不能一直在庄子上。” 老夫人现在身体养的不错。 祁芜对景纭宁有天然的畏惧,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一看见景纭宁,便什么小心思都不敢有。 对祁洛泱她还敢卖几句乖,一看见景纭宁,明明景纭宁是笑着看她的,可她就是害怕。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景纭宁也不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吃过了饭便让众人都散了。 祁洛泱白天睡得多,晚上便想找些乐子,刚想回房换身衣服出门,便看见了自己院子里这不速之客。 “陛下,挺悠闲啊。” “没良心的,”楚祀辰很自然地把胳膊搭到祁洛泱肩上,“我可是偷偷出宫的,为了出宫,我今晚饭都没吃多少。” “还有,不要唤我陛下。” 楚祀辰轻弹她一下。 “四哥四哥,”祁洛泱白他一眼,她本觉得在京都唤陛下四哥不好,只是他都这样说了,她又有何不可呢。 “我有件东西要给四哥,”祁洛泱找出一个荷包,提着对到月光下,细细品鉴道,“看这针脚处,做工粗糙,再看看这图案,虽然针线歪七扭八不说,看着还有拆卸过的痕迹……” “四哥,你说这荷包,会是出自何人之手呢?” 楚祀辰只是含笑看她,“今天看到了啊。” “我又不瞎,”祁洛泱笑,“人家荷包都是冲着子谦哥去的,就这一个,直冲着我来了,说是丢错了都没人信。” “说是大军进城,姑娘家会亲自制作荷包丢给自己心仪的将领,”祁洛泱倚靠在他怀里,“且不说会有哪位姑娘把荷包给我,就说四哥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她对楚祀辰丝毫没有男女大防的思想,或许是因为曾经他们太过亲密,她又没接受过什么女子的束缚思想,至于楚祀辰,自然是巴不得她对自己再亲近些的。 曾经怕女子身份暴露对楚祀辰还顾忌几分,如今没了这个定时炸弹祁洛泱反而更没了顾忌了。 “想凑便凑了,”楚祀辰知道,不能太急,现在还不能逼她太过,他可以一直伪装成一个正常人的样子,慢慢地让洛洛接受他的感情。 急不得。 对洛洛,就是要一步步慢慢来,一旦着急,便是前功尽弃。 “洛洛身上是涂了香膏吗,”楚祀辰慢慢低头嗅了一下,“樱花的?” “嗯?”祁洛泱惊讶,“四哥能闻出来?” 这香味并不多见啊,安国本就没有多少樱花的。 但是她很喜欢,景纭宁便一定要调出樱花味道的香膏来,可边疆并不多见樱花,也不适合樱花的生长,最后景纭宁历时三年才做出这款香气自然的樱花香膏。 “嗯,”楚祀辰道,“我在宫中为你种了一片樱花,将那片宫殿划为了落樱宫,杨嬷嬷也在那里。” “今年樱花才开花,整个落樱宫都是这个味道。” 祁洛泱眸中很惊喜。 “真的,”祁洛泱抓住他的手,“我想看。” “那现在进宫。” 心上的姑娘就在怀里,楚祀辰强忍着吻她的冲动,“去换身衣服,咱们偷偷进宫。” 祁洛泱没想到这人回自己家也要偷偷摸摸的,不过想起来还很刺激,一时也有些激动,起身换了一身黑服便出来了。 她不常穿黑色衣服,她觉得死气沉沉的。 她长得好看,什么颜色的衣服都驾驭的了,她在战场上喜欢穿一身红色铠甲。 那时更加肆意。 她一身黑出来,楚祀辰短暂地惊讶了一下,她从前穿冷色系衣服居多,尤其喜欢湖蓝色,这个颜色也衬她,能显出她容貌精致。 可她穿黑衣,更能看出一分冷酷,许是三年的战场生活让她身上有了些肃杀之气,现在一身黑衣,眉宇间英气逼人。 楚祀辰牵起她的手,祁芜便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泱姐姐……” “公子?” 祁芜在边疆看见过他,没想到这人也来了京都,她不知道这位的身份,只是看着他跟自己泱姐姐拉拉扯扯的…… 她有猜测陛下或许是对泱姐姐有意,许是喜欢泱姐姐的容貌,许是看上了泱姐姐的军功,又或者是因为祁家如今日如中天,再或者三者皆有之。 她想泱姐姐或许也是明白陛下的意思的,毕竟泱姐姐那么聪明,而且泱姐姐还接受了陛下那么多好意。 可是这位公子…… 跟泱姐姐拉拉扯扯,大晚上的看着像是要外出的样子。 他是傻的嘛? 虽然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他或许出身不俗,可是什么样子的出身也不能跟陛下抢啊。 祁芜有些不知所措,祁洛泱先开口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泱姐姐有事情就先忙。” 她本来想告诉泱姐姐,她今日看见了一个很奇怪的女子,带着面纱,在祁家附近也不知道看什么。 但是泱姐姐现在很明显有其他事情要做。 她还是不打扰姐姐了。 毕竟泱姐姐身边这个人看着面色不善。 似乎是在怪自己。 还是说自己打扰了他们。 她现在真的是有些糊涂了。 第5章 初识梦清 “有话便说,我就算出去也不急这么一会儿。” “嗯,”祁芜略微思索了会儿,“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今日偶然发现有个戴面纱的女子朝着祁府看,但也未必就是在看咱们。” 祁洛泱略微思考了一下,戴面纱,她只记得当初的陈静姝喜欢戴这个,可她戴面纱不是为了保持神秘感好嫁给楚祀辰吗? 她现在都是勤王妃了,还喜欢戴这个? 楚祀辰倒是想到是谁了,眼神冷了几度,“是梦清。” 祁洛泱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祁家进京之前就收集好了京都这些年的资料,祁芜知道这个人是谁,“那位女国师?” 祁洛泱对这些还不如祁芜明白,先是楚祀辰暗杀伯都给她整了一堆事,然后又是日夜兼程好不容易进了京都,她没来得及看京都的资料。 祁洛泱本来也是打算回京都佛系养老的,那些东西她觉得没什么用处。 “就是很厉害的一个女子,当今陛下不近女色,可是这位梦清姑娘总是可以得陛下特例,不仅可以近身,而且陛下还对她格外宽容,”祁芜道,“而且她好像文武双全,才貌兼备,足智多谋,被称为女国师。” 她是庶女,多亏是生在祁家才有进京议亲的机会,自幼她便懂得伪装,姨娘曾说过,唯唯诺诺才是庶女该有的样子。 所以她一直是唯唯诺诺的性子。 后来嫡姐出嫁,姨娘说她这个年纪,该活泼些,她才露出几分女儿家的活泼天真。 所以她真的仰慕像国师这样的女子,还有泱姐姐这样的。 “国师?”楚祀辰有些玩味地道,“谁封她做的国师,有圣旨吗?” 祁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祁洛泱拍了他下,“别吓到阿芜了。” “吓?”楚祀辰忽地严肃起来,“不知真假的消息便敢胡说,若真能吓到倒是好事,免得出去口无遮拦连累祁家。” 祁芜慌了,“泱姐姐……” “没事,”祁洛泱安抚她,“你先回去。” 楚祀辰还想说什么,祁洛泱瞪了他一眼,话有所指道,“若这些当真是谣传,自有陛下清理谣言,陛下既然不曾表明态度,想必这些也是有几分真的。” 祁洛泱尽力忽略自己此时复杂的心情。 曾经这些话,都是形容她的,太子殿下性格孤僻却独宠荣王,太子殿下不与人亲近却与荣王感情甚好……可是现在,这些话用来形容了另一个姑娘。 楚祀辰一噎,祁芜趁着这个空溜了。 “我不是,”楚祀辰解释,“梦清确实提出不少治国良策,但我并没有给她官位,女国师的名号我也不曾认可过。” “我很不高兴,”祁洛泱很认真地看着他,“从前这些特例,你都是给我的,可是现在你给了另外一个人,那这些也就不算是特例了。” “我现在没有心情去看樱花了。” 祁洛泱说的认真,其实她跟楚祀辰之间,楚祀辰才是那个有什么情绪都藏着掖着要祁洛泱自己去发现的。 反而祁洛泱,有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或许是因为楚祀辰身处高位情绪外露是大忌,而祁洛泱上辈子吃了有什么话也不说的大亏,这辈子便不想让些有的没的的事情阻在她面前。 长嘴是做什么的呢,说开了就好了。 第6章 初见 梦清是不是女国师,祁洛泱不在乎,只要她别犯到自己头上,别扰了自己的清静。 可是楚祀辰的态度她却不能不在乎,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从来没有哪一个女子可得楚祀辰这样的优待。 楚祀辰先是愣了愣,随后内心便是狂喜,他的洛洛也不是全然不在乎他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在洛洛心里有价值便好。 “洛洛,梦清只是个靶子,”楚祀辰双手放在祁洛泱肩上,半强迫地让她看着自己,“楚明思蠢笨,三年前的叛乱除了先帝的纵容,更多的便是梦清的手笔。” 楚明思便是当年的五皇子。 “梦清是楚明思暗地里的谋士,楚明思的行动,大都是梦清谋划的,此人确实谋略过人。” “当初我擒拿住楚明思,梦清知道无力回天,想要投靠到我这里,”楚祀辰缓缓道,“我不缺能人志士,只是我当时想着,日后你总归是要回来的,你回来之后,若是想要入朝为官,少不得要受非议。” “倒不如让梦清在前面替你顶着,等你回来,那些言官的怒火也转移的差不多了。” 万事众人只会对先例反应大,所以楚祀辰给了梦清诸多特权,对外面的流言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那日在朝堂,他许洛洛可入朝堂,百官虽议论纷纷,却没有几个人真的站出来。 他们的怒火,早已对梦清发完了。 梦清确实接触着政务,但是她并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楚祀辰也不曾明言说过给梦清什么,他看着梦清跟文武百官斗了三年,最后给洛洛一个极好的环境。 祁洛泱便说不出什么了。 她本来是憋着气的,但是人家又为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气,按理说她是不该发火的。 可是怎么这么憋屈呢。 “好啦洛洛,”楚祀辰低声哄她,“怪我怪我,我本来应该一见面就告诉你的,都是我的错。” 祁洛泱白他一眼,“还去不去看樱花了。” “去去去,”楚祀辰道,“晚间的樱花别有一番风味。” 洛洛就是个佛系的性子,难得兴致起来想要做什么,他自然是要顺着她的。 只是这趟樱花之旅显然不会那么顺利,他们刚出府,就被梦清拦下了。 “两位好雅兴,放着正门不走,偏爱走墙。” 祁洛泱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夜间天黑,她其实看不太清梦清的真实长相。 但那双面纱之上的眼睛… 她的眼睛,是很凌厉的眼形,跟楚祀辰的丹凤眼不同,梦清的眼睛,更像凤眸,眼角上挑,单眼皮更显气势,也有些像狐狸眼,却没有狐狸眼那般魅惑。 是很好看的眼睛。 声音也冷冰冰的。 “闲来无事,随意逛逛。”祁洛泱笑着回她。 祁洛泱的眼睛其实并不是很有气势,她是有些桃花眼的样子,却又不是标准的桃花眼,但这眼睛好看却属实算不上有气势,起初在军中不知道被多少人小看过。 可她一笑起来,很容易让人放松戒备。 只是梦清显然不是一般人。 她看向楚祀辰,“我原先只以为你是想看看我的本事,才放任百官对我百般为难,我自诩聪明,可今日才隐隐约约碰到些真相,陛下这是拿我当靶子呢。” 楚祀辰冷眼看她,“你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梦清自顾自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想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我进不去宫,见不到陛下,今日看祁姑娘进城,晚上便下意识觉得陛下兴许会来祁府。”梦清道,“往日里最不懂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死缠烂打之人,今日我却也成了这样的人。” “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梦清继续说道,“陛下可还记得,说看我本事?” “朕说过看你本事,却不曾许过你什么。” 是啊,他不曾许下过任何东西,梦清有些苦涩地笑,可当初五皇子败了,她哪来的资本去跟楚祀辰提要求呢,得了楚祀辰一句“看你本事”,她明知没有任何承诺,这些年却也只能自欺欺人地守着这句话过。 “我已经替祁姑娘挡了三年,日后也可以一直为祁姑娘挡下去,入朝为官,他们看不上女子的地方只会更多,”梦清看向祁洛泱,“我们可以联手,我只要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祁洛泱从未见过梦清这般的女子,聪明姑娘有很多,看似迷糊实则心里有数的燕灵,一心为家族的陈静姝,还有骑射一绝的青玄音。 可她们的心思,只在后宅之中,她们的聪慧,皆是为了日后打理家族,掌一府中馈。 唯有梦清,她的心在朝堂。 祁洛泱收起方才伪装的笑容,真正打量起面前的姑娘。 她是战场将军,一旦认真起来,气势充足。 楚祀辰也没见过她这面,跟看见稀奇物一般盯着她看。 梦清身上戾气到底少了几分,跟在战场上不知杀过多少人的祁洛泱没法比,却还是直对上祁洛泱的眼睛,勉强拼了个不相上下。 祁洛泱刚想说话,身边的楚祀辰便先开了口。 第7章 不甘 “梦姑娘只怕是误会了什么,”楚祀辰在祁洛泱之前先开口,“若非需要一个靶子,梦姑娘在三年前就该跟着旧主去了。” 如果不是为着洛洛打算,他当初不会留下梦清。 梦清现在哪来的胆子,敢出现在洛洛面前。 祁洛泱,“……” 她一个旁观者听着都扎心。 梦清心理素质再强大,也经不住这样的话。 “陛下真龙天子,果然非常人所及,”梦清这话听得出是咬牙切齿,“在下告退。” 楚祀辰现在已经在计划除掉梦清需要什么部署了。 祁洛泱拽他一下,“四哥?” “嗯,”楚祀辰收拾好情绪看她,“去宫里。” “算了,”祁洛泱就是再大的兴致也经不住这样折腾,“改日。” 在这些事情上,楚祀辰向来顺着她,只是心中早已将梦清千刀万剐了百遍。 祁洛泱先行回府,楚祀辰要送她,祁洛泱看了看离自己不远处的墙,“……” “你是想翻墙把我送进去,然后你再翻出来吗?” 楚祀辰,“……” 祁洛泱被他逗笑了,“这是祁府,是我家,我自己回去何必要翻墙呢。” 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位天子是翻墙进来的,为了掩人耳目还需要翻墙出府。 “好了,樱花日后有的是机会看,四哥也回去。” 祁洛泱打了个招呼,大步往祁府走了,门口守卫虽疑惑祁洛泱是何时离府的,但是她回来总不会不让她进去。 楚祀辰在原地看着祁洛泱进去,静立良久,才转身向皇宫的位置去了。 他一点也不想跟洛洛分开。 所以还是要找机会尽快把人娶回去。 祁洛泱其实不困,她只是有些惋惜梦清,方才楚祀辰的样子,分明是动了杀心的。 凭借一己之力与文武百官周旋三年,梦清那样的姑娘,真的是很厉害的。 只是她不是圣人,她没有任何理由去为了梦清求情,给梦清求情,她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她骨子里,是有些冷血在的。 祁洛泱推门进屋,一封信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 祁洛泱,“……” 真不是她说,祁府守卫这么差劲的吗? 楚祀辰来去自由也就算了,现在这封信又是怎么个回事? 祁洛泱用帕子隔着把信打开,用簪子将信展开,信上的内容,让她失措了一阵。 信上的内容,是她上辈子死后的事情。 信上说,上辈子她死后,陈静姝因为伴驾有功,在朝堂稳定之后很快便被封为了贵妃,同年,梦清入宫,一进宫就是妃位。 信上说,上辈子楚祀辰对梦清极为看重,甚至许她干预朝政。 信上说,不出一年梦清便被封为了贵妃,陈静姝都要避其锋芒,梦清前朝后宫都得意,一时之间,安国几乎成了梦清的天下…… 祁洛泱良久回不了神…… 怎么会…… 楚祀辰那样的人,她用了那么多年才被楚祀辰视为自己人,梦清为何可以在那样短的时间里就得楚祀辰重用。 为何上辈子梦清会是入后宫,这辈子却是在前朝。 为什么梦清这辈子会这样狼狈离场…… 祁洛泱一只手撑住桌子,一只手紧抓自己心脏前衣服。 她是唯一的变数啊。 是因为她重生了,不然,梦清才该是被眷顾的那一个。 是她抢了梦清的东西啊。 不对,祁洛泱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这封信是谁写的,她还不知道可不可信。 也许就是伪造的,祁洛泱仔细检查那封信,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几遍,最后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字上。 眸中若有所思,心里却是有了想法。 第8章 再见燕宣 祁子谦是主动想要去燕府的,这一点祁洛泱倒是意外,毕竟在与燕灵的这段感情中,燕灵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一个。 对此,祁子谦理直气壮,“人家一个小姑娘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主动些又怎样呢?” 说的倒是好听,祁洛泱白他一眼,自然也是明白祁子谦为何会有这样的转变。 如今边疆安宁,祁子谦也不会时时担心自己在战场上丢了性命,顾虑没有了,自然就想快些抱得美人归了。 祁洛泱也有事情要去燕家做。 拜帖送到燕丞相手里时,他正在燕老爷子房里与老爷子喝茶,看着拜帖,燕丞相不明所以,“拜帖不送到夫人那里,送来本相这里作甚?” 下人道,“这是夫人的意思。” “嗯?”燕丞相伸手打开,“祁家的拜帖?” 难怪夫人要送到他这里来。 燕老爷子本着足不出户知天下事的姿态,“祁家的?依着祁家三夫人的名义?” 他这次倒是失算了,燕丞相有些不好意思打自家父亲的脸,“是圣宸郡主的帖子,说是仰慕父亲您的风姿已久,如今有了机会,要来拜访您。” “圣宸郡主?”燕老爷子惊喜,“阿若要来?” 他自然知道这位圣宸郡主容貌同楚若一样,再加上当时楚若死亡的时间和祁洛泱出现的时间那般接近,楚祀辰又是这样的态度,燕老爷子几乎认定了圣宸郡主就是楚若。 燕丞相,“……咳咳,父亲,荣王殿下已经逝去三年了。” 他虽也觉得圣宸就是楚若,可眼下也是不能说的。 燕老爷子瞪他,“正事不干一点,一天天地就会跟我作对,还愣着干什么,回帖子去啊!” 燕丞相,“……” 祁洛泱到底是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燕宣燕灵也就算了,就连自家父亲也疼她疼的紧。 自认为人间清醒的燕丞相到底是不敢违抗自家老父亲,委屈巴拉地写回帖去了。 祁洛泱收到回帖的时候,说实话是有几分好笑的,她在京都多年,几乎没接触过这玩意,曾经她是荣王,塑造地便是纨绔的人设,更何况燕府又是太子外家,她都是直接上门的。 如今成了圣宸郡主,反倒是要注意这些东西了。 祁子谦备了一份礼,难得的有几分拘谨,祁洛泱还笑他,“又不是上门提亲,做什么这般紧张。” 祁子谦无奈笑道,“是我心思不纯。” 登门拜访想着将燕家姑娘拐走,能心思纯吗? 两人说笑间便到了燕家,燕家布局没什么变化,燕灵亲自出来迎的,她还未行礼便被祁洛泱挽上了胳膊,“素来听闻燕家是世家大族,我们兄妹二人在边疆粗鲁惯了,唯恐规矩不好犯了禁忌,这一路上,可是紧张坏了。” 祁洛泱悄悄向燕灵眨眼,燕灵脸红了一片。 “郡主肯来就是燕家的荣幸了。”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明白了祁洛泱的意思,祁洛泱在告诉她,祁子谦对这次拜访很是看重,做了准备却依旧紧张。 当然,要是不看重,也不能前日进京昨日便递了拜帖,祁家现在日如中天,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拜访呢。 心上人看重自己,燕灵自然开心,可也免不了害羞。 进了老爷子房间,祁洛泱一眼便看到了那位如今名震京都的才子——燕宣,也是她今日来燕家的目的,勾起笑容走进房间,“老爷子安好。” 众人互相见礼,期间祁洛泱与燕宣眼神对上,勾唇一笑,“旧闻燕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是圣宸的荣幸。” 燕宣,“……” 你别这样,我害怕…… 第9章 坦白 燕老爷子年纪大了,用过午膳便要去休息,燕丞相看着祁洛泱心烦,找了个借口钻书房里头了,燕夫人暗中给了自家夫君两记眼刀,面上笑道,“郡主莫要介意,过些日子青国和游族的使团来京,夫君这几日确实是忙了些。” “怎么会呢,本就是洛泱叨扰了,若是要丞相放下政务来陪洛泱,那岂不是洛泱的罪过了。”祁洛泱一脸真诚,燕夫人也只是笑笑。 她又不瞎,祁洛泱这张脸同荣王一模一样,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看当今圣上的态度,眼前这位是圣宸郡主也好,是荣王也罢,都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 “伯母,您先去休息,”燕夫人在这里,燕灵没办法同祁子谦亲近,“郡主同将军,就由我跟燕宣来接待。” 燕夫人还有些顾虑,可祁子谦和祁洛泱都附和着,她便也作罢了。 燕夫人一走,祁洛泱有话想和燕宣说,祁子谦懂她的意思,引着燕灵走的远了些。 祁洛泱也不曾跟燕宣废话,直接将那封信拿了出来,“你看看,可曾见过这封信?” 燕宣面色如常,读完之后一脸震惊,“荒谬!勤王妃如今同勤王伉俪情深,又怎会……更何况当今圣上治国有方,又怎么会如信中说的这般昏庸无道。” “再装,继续装。” 燕宣看向祁洛泱,“这信,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以为你会清楚呢,”祁洛泱一脸无辜,“这不是来问你了。” 燕宣继续震惊脸,“你怀疑我和这封信有关系?” 祁洛泱就半笑不笑地看着他,最后燕宣忍不住了,“好是我写的。” 还是忍不住好奇,“你是怎么想到是我写的?” 祁洛泱手撑着桌子,“本来也只是怀疑,直到看到这信最后写着,让我一切务必小心行事。” “盼着我好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这笔迹我又不认识,自然就想到了擅长模仿笔迹的燕家公子了。” “更何况,”祁洛泱没忍住瞪他一眼,“你是不是真当我是傻子?当初四哥选你做我的伴读,燕丞相曾说过一句话,说你当初也曾让丞相劝四哥对我好些,你当时不是在场来着。” 那会子她才几岁,燕宣才几岁,燕宣就算再早熟,也不至于就想的那么周到了,她跟燕宣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平白无故关心她干什么?这些世家子弟,表面上仁爱友善,实则骨子里都是冷的。 再加上这些年,每逢灾害总有那么一两篇文章恰到好处地出现来出谋划策,她跟燕宣混的熟,难道还不知道每到那个时候燕宣总是会忙上那么几天吗? 祁洛泱本也只是怀疑燕宣跟她一样是重生的,昨晚那封信让她更加怀疑了。 她本也不想直接找上燕宣,但是想想万一真的是她猜错了,那岂不是说还有一个重生者藏在暗处,还是个各方面知道的都比她多的重生者。 虽然这辈子的事情跟上辈子完全不搭边了。 所以还是找燕宣求证一下的好,就算暴露了自己重生的身份,有楚祀辰兜着应当也没什么事。 燕宣看了祁洛泱很久,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发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上辈子是怎么混成那惨样的?” 也不是个笨的啊,她又从小生的好看,讨好一下姑姑也不至于混的那么惨啊,况且贵妃跟姑姑关系也没那么差来着。 祁洛泱,“……” “还有一件事,”祁洛泱用手点了点信,“你是怎么把它送进祁府的?” “人不好混进去,但是动物可以,”燕宣得意地眨眨眼。 祁洛泱便没有再问了,能悄无声息把东西送进去,可见燕宣是训练了很久的,再问下去就涉及到人家的底牌了。 “只是洛泱,”燕宣语重心长,“你还是要小心梦清的,她上辈子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给陛下,陛下都特许她插手朝堂,这辈子难保她不会留有那么几张底牌没出。” 祁洛泱默默拨弄着茶叶,最终道,“这辈子的事情早就同上辈子不一样了。” 第10章 燕宣番外(前世) 我叫燕宣,出身于世家,我的祖父位高权重,伯父位至丞相,姑姑是中宫之主,表兄更是一国储君。 皇上不喜燕家,不过那也无妨,反正当初先皇提拔燕家也不是为了辅佐他这个皇帝的,若非皇室只剩下了这一位皇子,燕家也不会助他登位。 可他既没有才能,又不懂任用贤能,却满是野心,处处看燕家不顺眼,更想废了姑姑与表兄,当真是无能又愚蠢。 我是燕家三房长子,因着天资聪颖,在祖父膝下长大,得伯父悉心教导。于是自小我谨记君子之道,谨遵君臣之礼,嗯,表兄才是那个君。 我在表兄手下做事,自然知道表兄性情暴戾,虽然才华横溢,却实在不是做皇帝的最佳选择,可是他是燕家的外孙,所以皇帝只能是表兄。 我是燕家的公子,所以我也只能支持表兄。 我尊礼重义,十多年不曾行过半分错处,我生在虚与委蛇的京都,自幼便学会了如何戴好自己的面具。 表兄处境并不好,皇帝想废了他,他又不得民心,只是,虽然表兄性格阴晴不定,却是这京都之中难得的真实。 十六岁那年,姑姑突然要阿姐入宫做了女官,那日我去送她,顺便拜见姑姑,却在御花园看见了言妃在惩罚一个小少年。 看着不像太监侍卫,于是我记起了那小少年的身份,七皇子楚若,贵妃收养的孩子。 烈日下,本该养尊处优的皇子跪在鹅卵石路上,脸上还有未好的伤痕,阿姐看不下去想要阻止,我拉着阿姐先走了。 那言妃是表兄的人,为难七皇子难保不是表兄的意思。 在姑姑那里,阿姐一时气急将御花园的事情告诉了姑姑,那时姑姑是什么表情来着…… 没有身为一个皇后该有的平淡,也没有像阿姐那般的怒气,姑姑的表情,更像是怒其不争。 那日安排好阿姐之后,姑姑找我单独谈话,她问我有没有心仪的女子,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她委婉地问我可否介意府中先抬一门妾室。 我有些惊讶,世家子弟最看重的便是名声,不曾成亲之前,别说妾室,便是通房都要藏着掖着不敢让外人知晓,更别说是妾室了。 于是姑姑告诉我,那七皇子本是女儿身,说当初贵妃盛宠,为了打消姑姑的疑虑,亲手让自己小产从此怀不了孩子,不然一个侯府出身的贵妃会带来怎样的威胁? 贵妃去世之后,楚若被人欺辱,姑姑虽担心楚若,可因为燕家本就处境艰难,再收养皇子只会让朝堂以为燕家狼子野心,本想让楚若先开口求姑姑收养,可楚若却自贵妃去世后便闭宫不出,硬生生错过了机会。 姑姑也曾暗中照顾她,但楚若实在太过软弱,姑姑怒其不争,便也只保住她的性命就是了。 我那时也看不上她这样懦弱的性子,但姑姑既然开口,我也就答应下来,反正婚嫁大事本就不是我能做主的,我日后娶谁纳谁,都是要看燕家和表兄需要什么。 贵妃曾给姑姑那样大一个人情,那让楚若入府也没什么。 可姑姑说还要等一段时间,现在楚若才十四。 十四吗?看着只有十岁的样子。 我有些好笑,她十四入府我还能那般急不可耐不成,可心里却也知道,姑姑也是在犹豫要不要楚若入府做妾。 姑姑不曾特别优待楚若,可见贵妃给的人情,或许当年便还的差不多了。 于是从那之后我便有意无意关注楚若多了一些,也许那时开始,我便已经将楚若放在了心上,默认了她日后会是我燕家的人。 我入宫没那么自由,但是那之后也偷着见过她几次,有时是与表兄仪事碰上的,有时是入宫看姑姑遇见的,她有一双很美的眼睛,被欺辱了多年,那双眸子里却没有阴郁。 从轻视到心疼,其实没用多久,那样小的孩子,守着女扮男装的秘密被人欺辱了这么多年,我越了解便越觉得心疼。 于是我劝了表兄,让言妃不要再欺辱她。 可她的日子并没有好起来,也许真的是她太软弱了,可小姑娘家的性子软一些也没什么,那时候我是这样想的。 好在阿姐在宫里,或多或少能帮着她,也不敢明着帮,所以她的处境也没有好多少,我那时看着心疼却没有办法,只能安慰自己,再等等,再等等便能将她接进府里了。 转眼间便过去两年,两年里表兄处境愈发艰难,皇帝已经没了耐心,迫不及待想废太子,表兄的雷霆手段和暴戾名声在外,不得民心,也让很多大臣在胆寒的同时站到了皇帝那一队里。 那时燕家容不得半分差错,于是纳楚若入府一事便一拖再拖,我想着再等等,没事的,楚若已经熬过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会儿。 这一拖,就又是两年。 我二十那年,皇帝下了废太子的旨意,表兄反了,好在最后逼宫成功,表兄登基,燕家一时风头无两。 我几次死里逃生,不知为何总会想到楚若,后来我想,反正燕家已经足够显赫了,也不需要多年厉害的世家联姻,不如就娶她做正妻。 很荒谬的,我想娶一个或许根本不认识我的的姑娘做正妻,甚至我自己都不是足够了解这个姑娘的,可循序蹈矩了这么多年,我就想轻狂那一次。 但她死了。 死在表兄手上。 可是我明明告诉表兄最好可以留她一命的,我还告诉了表兄她是女儿身的。 可我没有告诉表兄我想娶她。 表兄说他给了楚若一次坦白的机会,可是楚若没有抓住,我知道的,她谨小慎微,怎么敢坦白。 表兄或许以为她没有多重要,况且她的身份处理起来太麻烦了,所以干脆杀了了事。 她重要吗? 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那时有些怪表兄,为何要杀一个本就是无辜的人,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参与,只是因为本不能由她决定的身份难处理,所以她就丢了命。 难过吗? 好像也有点。 但是那是君,是安国新登基的皇帝。 所以还是我错了,要是我早点接她出来就好了。 又或者,我告诉表兄我想娶她。 不过也没关系,以后娶谁不是娶呢? 都一样的。 我的路不在后院情事上,日后成亲,还是看陛下和燕家需要谁。 第11章 赴宴 要说忙碌,祁洛泱是没觉得有多忙的,可祁家回京,又是天恩浩荡,自然少不了家族之间的宴请。 祁洛泱对这些不上心,所以事情全都堆到了景纭宁身上。 先是回京之后将祁老太太从庄子上请回来,接着又要处理各方的拜帖,景纭宁忙的不可开交,祁瀚这几日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唯恐惹着自家娘子。 万一她一生气直接撂挑子不干回陵山殿了怎么办呢。 祁洛泱在府里讨了几日清闲,这日,她去给老夫人请安,正好遇见了景纭宁跟祁芜也在。 其实祁老夫人并不是很看重这些规矩,她回府之后也说过,不必每日都起那般早来请安,景纭宁跟祁洛泱倒是没什么,祁芜跟老夫人不是很亲近,便不敢不来请安。 于是在接连几日的早起请安之后,祁老夫人委婉地表示自己年纪大了需要多睡一会,祁芜这才免了自己的请安。 老夫人其实很喜欢祁洛泱,曾经她欣赏荣王的聪慧,后来又欣慰自己孙女在战场的勇猛,祁洛泱也很喜欢自己这便宜祖母,闲来无事便来祖母院子里逛逛,只是从未碰见景纭宁跟祁芜一起出现在祖母这里。 “祖母,母亲,”祁洛泱问安,“今日这是,有事情要商量?” 景纭宁将帖子拿给祁洛泱看,“本来打算从母亲这里出去便去找你的,正好你来了,就一起看看。” 祁洛泱有些意外,景纭宁的脾气,不见得有多好,可她处事八面玲珑,至少表现出来的都是好的。 今日这话听着却是有几分生气? 祁洛泱将帖子展开,“大长公主府的帖子?” “说是旬阳郡主的生辰,听闻母亲回府了,写了帖子邀母亲过府呢。” 祁洛泱也是有了几分怒气,“呵,帖子上指名道姓要祖母入府,大长公主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祁芜一句话都不敢说,默默地缩在一边,却不想景纭宁突然点到她,“阿芜,你觉得这帖子如何?” 祁芜一惊,怔愣过后便知道这是三婶母想要看看自己有几分本事,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她道,“大长公主身份自然尊贵,她是当今圣上的姑祖母,据说朝中大臣也有不少是受大长公主提携,旬阳郡主皇亲国戚,生辰自当受到重视。” “只是咱们祁家百年世家,更是为安国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更是战胜回京凯旋而归,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写帖子说要祖母去给一个小辈祝寿啊。” 祁芜说着,语气中也是带了几分生气。这不是明摆着不将祁家放在眼里吗? 祁洛泱笑了笑,“阿芜倒是看的清楚。” “只是阿芜,今天姐姐再给你分析一波,”祁洛泱敛了笑意,“大长公主敢这样做,无非是觉得咱们祁家这便是辉煌到顶了,再往上,也没有继续的空间了。” 祁芜意外,“为什么这样说呀?” 祁洛泱道,“如今青国战败游族归降,边疆三十年内不会再起大的战事,也就是说,在未来的三十年里,咱们祁家几乎没了什么作用。” “祁家都是武将,有战事的时候,皇家自然要用,咱们有用,地位便高,如今轻易用不到咱们了,三十年后朝中会不会有其他得用的武将也说不准,如今的辉煌,在不少人眼中不过是昙花一现,长久不了。” “这些日子咱们祁家高调,大长公主那般爱面子的人,自然忍不了咱们,就想要敲打一番,”祁洛泱垂眸盯着那张帖子,“更是想要拿着咱们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下下咱们的威风,好告诉众人,这京都,还是她的天下。” 跟文官不一样,武将永远都是有战事的时候才有地位,所以哪怕祁家跟燕家一样,都是祖皇帝一手提拔,底蕴也是差不了多少,可是燕家好像就是要比祁家地位更高一些。 祁芜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看向祁洛泱,“那该怎么办呀。” 祁洛泱突然笑了,将帖子摔到桌案上,“祖母岂是她说见就见的,真是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景纭宁适时接上一句,“大长公主在京都这些年,也就当初在荣王身上吃过一次亏罢了。” 祁洛泱道,“是吗?那就让她再吃一次。” 祁家为了安国出生入死,大长公主哪来的脸拿着祁家开刀。 祁洛泱收起眸中的冷意,“阿芜,这几日不要出门了,好好打扮打扮自己,等到了旬阳郡主的生辰宴,阿姐带你去看看什么叫打脸。” 楚祀辰登基之后任用贤能,如今朝中的新鲜血液大都是楚祀辰自己提拔上来的,大长公主在朝中的话语权一日比一日弱,才会想要拿祁家来开刀。 可是祁家多年不曾回京,如今也正是需要树立威严的时候呢。 第12章 争锋 要说旬阳郡主,曾经也是京都骄纵的一号人物,她自幼养在大长公主膝下,如今十九,还不曾许配人家。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冲着皇宫里那位去的。 京都中的贵女改朝换代的快,一旦许配了人家,就不能再算是贵女了,三年前被称为是贵女,如今还没有许配人家的姑娘已经是少的可怜,燕灵算一个,旬阳郡主也算一个。 当然,祁洛泱如今也算,只是相较于其他人,祁洛泱算得上低调,除了进京受封那一日出尽了风头,后来便没了消息,祁家的人赴宴,向来是那位三夫人带着祁家大房的庶女。 不止是外人觉得祁洛泱低调,就连祁芜也觉得自家阿姐确实不是高调的人,可是今日赴宴,她看见三婶母为自己准备的衣服便觉得不妥,虽是一身蓝衣,可布料材质一看就不是凡物,头饰也是虽然简单却工艺精妙。 她觉得有些抢旬阳郡主的风头,直到看见自家阿姐的装扮,一身红裙,由金丝勾芡,戴的额头链虽是银丝可工艺繁琐,眉间的眉心坠更是红宝石雕刻而成,发间别着一根发簪,火红的凤凰好似要腾空而起。 自家阿姐本就生的好看,她底子足够好平日里便不施粉黛,可今日却是花了功夫装扮的,美眸红唇,祁芜看见都呆了。 这已经不是抢风头了,这是去砸场子的。 直到到了大长公主府前,祁芜都在担心自己能不能踏进大长公主府。 旬阳郡主在门前等勤王妃,她们本就是闺中密友,只是想等的人没等到,倒是先见到了那位圣宸郡主。 旬阳郡主一看到祁洛泱的容貌便傻了,她知道祁洛泱跟荣王长得像,却不知道这两个人这么像,“你……” 面前的美人先开了口,“旬阳郡主?生辰快乐。” 旬阳郡主定了定神,“圣宸郡主今日这装扮,倒是极美。” “旬阳郡主的生辰宴,不敢不费心思。”祁洛泱笑着,“郡主这是等人呢?” 旬阳盯着她发间的簪子看,听她一问,“圣宸郡主还是不要多打听的好,来人,请郡主入府。” “嗯?不打听?”祁洛泱扶了扶发簪,“本郡主还就是爱打听了,旬阳郡主既然不想说,那本郡主自己看就是了。” “来人,本郡主甚是好奇旬阳郡主这是在等谁,这马车,便停在这府前,等本郡主解了疑惑再入府。” 祁洛泱说完,便又转身回了马车,祁家的马车便大咧咧地停在了大长公主府的正门口,后来再到的马车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只能停下来打听,一两辆还好,可祁洛泱挑的时候正好是宾客聚集赴宴的时候,车辆一多,这门口很快便堵住了。 旬阳一肚子气,“祁洛泱!” “嗯?”祁洛泱撩开马车帘,“怎么,郡主等的人到了?” 祁洛泱往后看了看,很满意自己造成的结果,勾着唇笑的得意,“马车有些多,郡主这是等的谁呢。” 旬阳对她这作风没有办法,气的一时说不出什么来,偏偏马车里的罪魁祸首还像不知道一样,“看来是没来啊,那本郡主再等等。” 说着马车帘又放了下来。 祁芜没见过自家阿姐还有这一面,“泱姐姐,咱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祁洛泱心情很好地吐出一个字,“等。” 等?等什么?祁芜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再问,安静地待在祁洛泱身边,静静地等着。 第13章 入宴 很快祁芜便知道祁洛泱说的等是在等什么了,大长公主府中出来一位嬷嬷,对着祁家的马车道,“圣宸郡主安好,殿下邀郡主入府一叙。” 马车帘被掀开,祁洛泱立于马车上,美眸扫视一周,缓缓笑道,“那就劳烦嬷嬷带路了。” 大长公主府前的事情,怎么可能瞒的过主人家呢,祁洛泱这么张狂地堵住了大长公主府的门,后面的马车堵地水泄不通,若是不能尽快解决,旬阳郡主这生辰宴可就成了一场笑话了。 大长公主敢写帖子要祁老夫人为旬阳郡主贺寿,她祁洛泱就敢堵着这门要大长公主亲自请她进去。 反正丢的也不是祁家的脸面。 说是要嬷嬷领路,但祁洛泱对大长公主府并非全然陌生,一路上硬是走出了主人家的气势,那嬷嬷似乎是有话想说,对上祁洛泱似笑非笑的眼睛,话语便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 大长公主想过很多种祁洛泱的样子,她知道祁洛泱在边疆地位很高,也想过边疆长大的姑娘应该是不懂规矩的,可祁洛泱今日的做法属实是令人摸不着头脑,说她懂规矩,她在大长公主府前一副无赖做派,可要说她不懂规矩,似乎也找不出什么证据。 就像现在,她行礼挑不出错处,反倒是大长公主看到她容貌的那一瞬间,愣了神。 对于荣王,她其实是存着气的,她自幼受人尊崇,可偏偏在荣王的事情上吃了亏。 当初五皇子叛乱,局势对楚祀辰不利的时候,她曾经想要用大长公主府的势力与楚祀辰做笔交易,当然,荣王不是交易的重点,但她也是存了心不想让荣王好过。 可是交易还没谈,荣王便死了,楚祀辰更是一路势如破竹,直逼皇位,她做的种种准备,一点也没用上。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里,便是她历经风雨,也觉得憋屈。 对于祁洛泱,大长公主有所耳闻,只是外界所传的种种,在大长公主看来不过是帝王制衡朝堂的手段。 直到今日看见祁洛泱,她才发觉,或许自己的判断,也未必就是准确的。 光看着这张脸,她就不喜。 当初荣王到底是男儿身,可眼前的这位,不管她跟荣王有什么关系,她都是正儿八经的姑娘家。 光这张脸,她就有成为下一位纯容皇贵妃的资格。 “圣宸郡主?”大长公主示意给祁洛泱赐座,“圣宸二字,意义非凡,难得皇帝费尽心思想了这样一个封号,你既然得了这个封号,那便更要谨言慎行,做贵女之表率。” “你刚从边疆回来,只怕是不懂这京都规矩繁琐,”大长公主低垂着眸子,似乎并不将眼前人放在眼中,“皇帝到底没有那么心细,本宫便做个主,赐你个嬷嬷回去教教你规矩。” 祁洛泱若真的带着嬷嬷回去,那便是承认了祁家的姑娘都没有规矩,在这等级森严的京都,这句话足够毁了一个姑娘家。 旁人可能没法推辞,可偏偏大长公主面对的是祁洛泱,祁洛泱看向大长公主,唇边带笑,“殿下说的是,向来大长公主府的嬷嬷在规矩上都是极好的,圣宸自边疆来,确实有许多规矩都不懂。” “所以,还请嬷嬷赐教,”祁洛泱话锋一转,“一府之中小辈的生辰,却要他府长辈为其贺寿,这又是哪条规矩呢?” 没有人想到祁洛泱会直接把话挑明,大长公主的笑僵在了脸上,凌厉的眼刀向祁洛泱射去,她身边的嬷嬷冷喝道,“你放肆!” 第14章 皇宠 “主人家说话,一个奴婢也敢插嘴,这便是大长公主府的规矩吗?”祁洛泱似乎并未生气,只是说出嘴的话,也不是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和善的,“殿下觉得呢?” 大长公主仔细看着下座的祁洛泱,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拿祁家开刀有些操之过急了。 “王嬷嬷,退下,”大长公主喝退了身边的嬷嬷,“圣宸,你如今深得圣宠,可也应该明白,你到底不是皇室的人,就算同为郡主,你也得知道谦卑二字。” “殿下这是何意啊,”祁洛泱一脸的无辜,“方才殿下还说圣宸该是京都贵女的表率呢,如今殿下这意思,倒好像是圣宸低皇室郡主一等一般。” “可就算是低人一等,圣宸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比起旁人的封号,也是有所不同的,”祁洛泱笑道,“毕竟圣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册封,也是该有些殊荣的。” 大长公主冷了脸。 楚祀辰登基前,做足了孝子的模样,斩杀五皇子之后,那时的先帝虽在楚祀辰控制之中,可却还未驾崩。 先帝,是先退位后驾崩的。 楚祀辰借着先帝的口,将前朝后宫里里外外全都安排了个遍,可旨意是先帝下的,不管有没有大臣为之不满,旨意下完了先帝就驾崩了,登基的楚祀辰一身干净。 而楚祀辰登基之后,到现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她为了延续大长公主府的荣耀,曾几次提出想要给旬阳加爵,可楚祀辰都以先帝丧期不宜大办为由拒绝了。 谁知出了丧期,楚祀辰转眼便封了位圣宸郡主,反倒是旬阳的册封,一直没有动静。 如今祁洛泱拿着这样的话来讽刺她,她如何忍得住! 她是先帝的姑姑,是当今皇帝的皇姑祖母,她的嫡孙女,若是连个异姓郡主都压不住,还谈何皇室威严。 “圣宸,你刚进京,万事都还摸不透,太过张狂,未必是好事,”大长公主道,“本宫地位尊崇了这么多年,也不是靠着张嘴皮子的。” 祁洛泱笑了笑,“殿下说的是,殿下这地位的保持,向来离不开朝堂对殿下的倚重,圣宸进京时日短,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不过无妨,陛下金口玉言许了圣宸入朝堂,等圣宸在朝堂中看明白了,自然也就知道殿下这地位是谁给的了。” 祁芜在一边看着,半句话都不敢说,她以前只知道泱姐姐在战场杀敌勇猛无畏,如今才知道原来泱姐姐嘴皮子功夫也这般厉害。 要是她的话,早就不知道掉到哪个坑里了,可是泱姐姐不仅避开了大长公主话里的坑,还能反过来威胁一下大长公主。 从前只知道京都个个都是人精,现在看来果真不假。 “圣宸未免太将陛下的随口一言放在心上了,”大长公主挑拨道,“这三年里,梦清那姑娘可是为朝堂出了不少力,你看陛下要她进朝廷了吗?若是陛下不曾许诺过梦清什么,梦清又怎会死心塌地为朝堂奉献这么多呢。” 大长公主浅浅喝了口茶,“陛下是天子,祁家如今是功臣自然要赏,至于那许你入朝堂的话有几分真假,呵,圣宸啊,你还是太年幼了。” “圣宸年幼,所以才有错信的资本,殿下这些年的沉淀能像今日这般指教圣宸,圣宸深感荣幸,”祁洛泱就差明着说她年纪大了,话锋一转,她道,“就像您说的,陛下是天子,天子所言岂能儿戏,圣宸信陛下。” 大长公主脸面上挂不住,她今日已经被祁洛泱下了太多次面子了,可偏偏祁洛泱句句在理她抓不住把柄,若是直接将人赶出去…… 方才可是她请人进来的,现在直接把人赶出去,她又是一场笑话。 不知不觉间,她被祁洛泱逼入了进不得退不得的境地。 祁洛泱见好就收,“殿下今日所言,圣宸自当谨记,宴席要开始了,圣宸便先去为郡主贺寿了。” 大长公主自持身份,自然不会跟她撕破脸,这里玩够了,不如去宴席上看看。 毕竟,在这里下大长公主的面子才几个人能看见啊,在宴席上跟旬阳玩玩,那才是整个京都能有些脸面的家族都能看到呢。 祁洛泱潇洒带着祁芜离开,自然便不会知道在她走后大长公主派人专门嘱咐了旬阳,“去告诉旬阳,此次宴会要是跟圣宸对上,千万敬着她些,不要起冲突。” 她自己的孙女有几分本事她自己知道,圣宸的路子野,旬阳对付不了她。 今日宴会请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要是旬阳压不住圣宸,那可是在整个京都面前丢脸。 倒不如先顺着圣宸些,旁人看了也会说她大长公主府有礼数。 至于祁家,至于圣宸,等她静下心来仔细研究研究,这次都事情,是她太心急了些。 祁家到底是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圣宸也是真真正正在战场上厮杀下来的,都不是傻子,这次是她轻敌了。 宴席之上,不管众位贵女对旬阳这位至今仍未出嫁的郡主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是生在世家,表面功夫总是会做的,更何况大长公主也提拔过不少官员,这些官员家里的姑娘自然是要奉承着旬阳郡主的。 旬阳郡主看来是接到了勤王妃,两个人相谈甚欢,旬阳为她安排了个极好的位子,祁洛泱刚踏入宴庭便瞧见了她。 三年前的春日宴上,旬阳郡主为那时还是陈家姑娘的陈静姝安排了个很亮眼的位置,那时陈静姝还是惶恐的不想出风头,如今已经是勤王妃的陈静姝坐在那极好的位子上,倒是没了曾经的不安,坐的心安理得。 不过也是,与勤王成亲三年却无所出的陈静姝依旧可以稳坐勤王妃的位置,甚至三年时间勤王府都没有旁人,勤王更是曾当众示爱说此生有勤王妃足以,这样的佳话不知让多少闺阁儿女艳羡。 陈静姝身为勤王妃,正一品亲王妃,如今的宴席,她自然不会再有曾经的惶恐了。 祁洛泱来的大张旗鼓,毕竟在别人的生辰宴上,身着一身红并且敢头戴凤簪的也就她一个了,这样一身装扮,想不亮眼都难。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现在大都是相识的姑娘家聚在一起闲聊,除了陈静姝,没有几个姑娘是在自己的位子上的。 祁洛泱一来便有小厮通报,有爵位的姑娘不多,更何况是祁洛泱这样的身份了,宴席上的姑娘与祁洛泱并不是很熟悉,见礼过后便回了自己的小团体。 当然,祁洛泱身边也并非凄冷的,她刚坐下,身边立刻围上来几个姑娘,祁洛泱不认得她们,却也知道这都是祁家这边的。 祁家好歹百年底蕴呢,怎么可能没有几个依附着的家族。 祁芜认得她们,依次见礼道,“欣姐姐,玥姐姐,蕊姐姐。” 穿粉红色衣裙的两姐妹,曲欣和曲玥,她们的父亲是兵部侍郎,跟祁家一直都保持着很亲密的联系,而那黄色衣裙的姑娘,郭蕊,父亲是通远将军,祁洛泱曾与这位将军有过交集。 这位将军可以说是祁瀚一手提拔上来的,郭家跟祁家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说。 “圣宸郡主安。”这几个姑娘行礼之后,郭蕊看祁洛泱似乎并不是不好接近的性子,便大着胆子开口,“以往只听父亲说祁将军虎父无犬女,说是小将军在战场上的风范不输祁将军,同为女子,臣女早就羡慕小将军的风范了。今日一见,也算是圆了臣女一桩心愿。” 祁洛泱笑笑,“本郡主知道你,听闻郭将军宠女如命,在边疆的时候,没少听郭将军念叨。” 听到了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在边疆也是时时想着自己,郭蕊的笑真实了些,还不等说些什么,便听见小厮通报,说是梦清姑娘前来庆生。 宴席上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曲欣见祁洛泱有些疑惑,小声道,“郡主刚刚进京有所不知,梦清姑娘这些年素有女国师的称号,虽然不曾有一官半职,却也是跟我们这些闺阁儿女分开的,平日里我们的聚会也是向来请不动梦姑娘的。这次倒是奇怪,她竟然主动上门了。” “请不动?你们的聚会,她从未出席过吗?” 曲玥性子直爽,在自家姐姐回答之前便道,“她都是参加朝中子弟的宴席的,就连大长公主曾经筹办的春日宴,她都没有出席过的。” 曲欣也用眼神示意自家妹妹说的是实话,郭蕊在一边补充道,“估计今日在场的姑娘,没有几位跟这位梦姑娘熟识,而且这位梦姑娘性子很是古怪,我们对她,知之甚少。” 祁洛泱看过去,梦清还是带着面纱,但是换了一身紫衣,旬阳似乎也很是意外,“梦姑娘。” 梦清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勤王妃安,旬阳郡主安。” 陈静姝对这位梦姑娘似乎也不熟悉,但她段位高,不会让场子冷住,面上扬起一个笑,“旬阳你瞧自己是有多大的面子,连梦姑娘都来参加你的生辰宴了。” 梦清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客套,就连陈静姝都没能让她多说几句话,她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挺巧,就在祁洛泱旁边。 旬阳得了自己祖母的教诲,一直有意无视祁洛泱,她其实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性子急经不住激,索性故意无视祁洛泱,眼不见心不烦。 她不敢不听祖母的话。 陈静姝安抚般拍拍她的手,低声道,“到底是郡主,你是主人家,哪有故意无视的道理呢。” “阿姝,你知道我的脾气的,”旬阳抱怨,“祖母要我暂避锋芒,我看不惯她,要是主动过去,实在是难受。” 陈静姝起先也被祁洛泱这张脸吓过一跳,只是她现在心里存着事,祁洛泱身后那个婢女,怎么看都想着自己那个庶姐,她想上前去试探一番,可是旬阳这个主人家都躲着…… 陈静瑶其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当初陈家为了给自己造势,陈家的姑娘出行都是很严格的,所以京都的人对陈静瑶其实并不是很熟悉。 虽然不至于没人见过,但是陈静瑶并没有经常性出席宴会,所以也不会有很多人知道她。 可是虽然长得像,但是周身气度却不像是一个人,虽然陈家对外说陈静瑶被送去乡下庄子上了,但是自己母亲曾单独跟自己说过,陈静瑶下落不明。 如果祁洛泱身后的婢女真的是陈静瑶,那这么多年难道陈静瑶都在边疆吗?她又是怎么到了祁洛泱身边的呢? 陈静姝很聪明,她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当初荣王离京的时间跟陈静瑶失踪的时间是吻合的,如果祁洛泱身后的婢女就是陈静瑶,那么在陈静瑶自己去边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的情况下,会不会是荣王将她带走的呢? 那祁洛泱跟荣王…… 旬阳郡主见自己的好姐妹愣神,戳了她几下,“想什么呢?” 陈静姝摇了摇头,“没事,刚刚有些走神了。” “你是不是又想你家勤王了,”旬阳郡主打趣她,“好啦好啦,真的是,知道你们感情好了。” 陈静姝无奈摇了摇头,目光还是不自觉像祁洛泱看去,当今圣上不是傻子,或许祁洛泱的身份,圣上一清二楚。 今日所见,实在是有些超出陈静姝的预料。 梦清身边冷清,祁洛泱将身边这几个姑娘支走,主动像梦清打招呼,“又见面了 ,梦姑娘。” “圣宸郡主安。”梦清微微欠身。 “有些没想到,梦姑娘看着不像是喜欢这些场合的人。” 祁洛泱话音刚落,梦清便接上,“再不喜这种场合,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曾经以为陛下对我是有几分不同的,如今看见了郡主,才知什么是皇宠。” 她这话声音不低,周围几个听见了的姑娘不约而同地住了声,祁洛泱也有些意外,其实她是很欣赏梦清的,只是梦清这番话确实是出乎她的意料。 当然,梦清说出这番话后,想过很多种祁洛泱的反应,唯独眼下这种反应,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只见祁洛泱向她举起茶杯,“宴会还未开始,本郡主便以茶代酒了,皇恩浩荡,本郡主也甚是惶恐,日后还少不得要向梦姑娘讨教。” 梦清也举起茶杯示意,茶水入口,她有些尝不清滋味。 第15章 是朕给的势 看着眼前的祁洛泱,梦清掩盖住眸子里的苦涩,她想要地位,想要权势,可偏偏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她费尽心思往上爬,也爬不上去。 曾经她选择辅佐五皇子,就是看准了五皇子好拿捏,可谁知五皇子不争气,明明占了劣势却不懂暂避锋芒,硬生生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反倒是让她为五皇子谋划的一切没了用武之地。 后来她到了陛下手底下,她如何看不清当今陛下不是好糊弄的呢,她想着用自己身为女子的优势,或许可以得一条出路。 面纱掩面,是为了神秘感,五皇子死后,她只在陛下面前摘下过面纱,她想营造出陛下在自己心里是不同的,但是那人油盐不进,她隐隐猜到了陛下在利用自己,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哪还有别的路呢…… 这三年里,她对外散播了自己在陛下心里是不一样的言论,利用这些言论,她做足了姿态,人人畏惧陛下,对她便也多有便利。 可谁知祁洛泱一出现,便能让陛下像变了个人一样呢,想必不用多久世人便会知道,真正被陛下放在心上的人到底会是怎样的待遇了。 她本就行事艰难,以后的路,只怕会是更加难走。 口中的茶更是难以下咽,梦清知道,不久以后,自己或许就会成为这些夫人姑娘口中的笑谈,其实今日来或不来,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区别,只是她却就是很想看看,看看这被陛下放在心上,甚至提前那么久就开始为其铺路的姑娘,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美吗?确实美,京都中美人万千,却比不上祁洛泱的韵味,她的美不止在于容貌上,还有些战场鲜血冲刷出来的冲击感,不是寻常世家小姐能比的。 聪明吗?也够聪明,以女子身份在战场杀敌,指挥得是千军万马谋划的是千百条性命。 她好像完美地无可挑剔,除了那张跟荣王太过相似的脸。 她为了权势付出了太多,如果功亏一篑,下场不是她能接受的,她背后的主子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所以,她可以不择手段,哪怕祁洛泱如今动不得,但她可以从祁洛泱入手,来获取足以同陛下谈判的筹码。 祁洛泱见她没有多谈的欲望,也不强求,她知道这姑娘有手段,她又对对方了解不多,容易着了对方的路子。 更何况今日的主场,也不在梦清身上。 她来大长公主府,可是砸场子来的,只是眼看着旬阳不上套,祁洛泱便知道多半是大长公主指点了。 那也不打紧,这大长公主府可不止旬阳一个小辈。 宴席差不多要正式开始了,旬阳差人去请大长公主入席,对上祁洛泱似笑非笑的眸子,旬阳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没底。 尽管她安慰自己这是在自己的府里不会有事,但是祁洛泱实在是太古怪了。 祁洛泱听着大长公主说些客套话,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心里暗暗算着时间。 大长公主到底是老狐狸,便是看到祁洛泱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这祖孙两个人都有意忽视着祁洛泱,可偏偏这个时候外面一阵喧嚣,大长公主皱眉,“怎么回事?” 很快就有一个侍卫来报,“殿下恕罪,臣等护卫不利,今日宴席有贼混入府中,臣等正在排查。” 祁洛泱一怔,与乐知对视一眼,有贼? 难不成被发现了? 可是不应该啊,夜一是楚祀辰放在她身边多年的暗卫,身手极好,若是连他都被发现了…… 府内进贼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一户人家都是耻辱,更何况是大长公主这样的人了,而且还是旬阳君主生辰这样的场合。 更令祁洛泱没想到的是,很快夜一便被押着进入了宴庭,那侍卫口口声声说贼已被抓住。 祁洛泱,“……” 夜一身上看着没伤,所以是怎么被抓住的? 夜一可以感受到女主人对自己的注视,他也理亏,可这是自家主子的吩咐啊。 他一生英明都搭进去了。 丢脸还不止如此,接下来,夜一眼一闭,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殿下或许是误会了,属下并非是飞贼,而是圣宸郡主的护卫。” 祁洛泱,“……” 呵,这她再看不出什么她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大长公主余光扫过祁洛泱,嘴上却说着,“大胆,圣宸郡主身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飞贼。” 陈静姝和梦清也是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一时之间两个人都选择了静默。 祁洛泱笑了笑,“或许就是误会一场,这人,确实是本郡主身边的。” 大长公主也没想到她会承认,愣了愣,还没开口就又听到祁洛泱道,“大长公主府里,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大长公主自然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丢没丢东西倒是小事,事关圣宸你的脸面,这才是大事。” “既然是你的侍卫,怎的如此不知分寸。” 祁芜悄悄看向祁洛泱,不知道这是不是泱姐姐的计划,可是依着她对泱姐姐的了解,总感觉这像是突发情况。 乐知也是懵了的,此刻看着大长公主像是要发难了,默默上前给自家郡主填足了茶水。 然后退后几步看着自家郡主大杀四方。 祁洛泱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横冲直撞确实不对,不过本郡主想着,我这护卫兴许也是想着帮贵府抓那飞贼,毕竟在生辰宴这样的宴会上府里都能进贼,贵府的守卫许是要加强了。” 旬阳性子急,立刻就拍案而起,“你放肆!” “放肆什么?”祁洛泱反问,“进来说有贼的是你们府里的侍卫,如今抓着的人是本郡主的护卫并非是飞贼,那岂不是说明飞贼并未被抓获,或许此刻已经离开大长公主府了也说不定。” “本郡主说的可有不对?” 旬阳被她噎的不轻,大长公主盯着那进来通报的侍卫,只觉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是真的进了贼,在今日这样的时候又岂是可以大肆宣扬出来的? “圣宸,本宫自然愿意相信你这护卫是清白的,只是事已至此,倒不如将人放在本宫府里好好审审,若当真是冤枉的,本宫亲自将人送回你府上。” 把人留下,是不是的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留了个贼当护卫,这事足够祁洛泱被笑八百年了。 祁洛泱又怎么会如她的意呢,“屈打成招是,殿下还是省省。” 没料到她这边明确的说出来,旬阳气愤,“你放肆!” “旬阳郡主是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吗,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祁洛泱笑她,“本郡主便是放肆了又能怎样?” “本郡主已经说了,这本就是误会一场,殿下死拿着此事不放,到底意欲何为?” 京都的勾心斗角,鲜少有像祁洛泱这般直接开杆的,至少大长公主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种玩法。 她好像真的不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礼法,这般不敬尊长,实在是罕见。 大长公主的火便也上来了,不管祁洛泱在边疆如何风光,既然来了京都那就得按照京都的规矩,这还是在她的府上呢,她还能压不住一个祁洛泱吗? “呵,”大长公主冷喝,“本宫府中机密文件众多,任何一个有可能有嫌疑的人本宫都不能放过,来人呐,将此人给本宫拉下去审讯。” “本宫相信圣宸是无辜的,只是眼下这样的情况,也是为了还圣宸一个清白,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圣宸便暂居本宫这里。” 这是要连祁洛泱一起扣在大长公主府里了。 大长公主,乃是开国皇帝的嫡女,开国皇帝老来得女,自然宠爱她,大长公主的谋略皆是开国皇帝亲自教导,这样明目张胆的扣押郡主,大长公主做出来并不稀奇。 终于开始认真了吗? 祁洛泱没觉得胆怯,反而生了几分战意。 曾经她是荣王,虽说是深受宠爱,但是顾虑的太多,面对大长公主她向来是敬着的。 如今她战功在身,身份尊贵又有圣宠,面对着这经历了四朝风雨的大长公主,她自然心生战意。 宴席上的夫人姑娘,有不少人暗道可惜,这圣宸郡主虽然有些能耐,但到底年幼,对上大长公主,还是弱了些的。 祁洛泱却丝毫不慌,只是在侍卫上前拿人的时候,她速度极快地夺过了那人手中的剑,眨眼之间,那剑便横在了侍卫的脖子上。 能在宴席上带剑出现的侍卫,必定不会是无能之辈,只是祁洛泱速度太快,那侍卫又不曾防范还有人敢在大长公主面前动手。 “本郡主看,谁敢动他。” 夜一默默地降低存在感,虽然女主人在护着自己,但是方才她看自己的那一眼分明就在说让自己等着。 “圣宸,你太过猖狂了!” “殿下,本郡主敬您是长辈,今日是也是诚心来登门为旬阳郡主庆生的,只是今日所发生的种种,都在告诉本郡主,这大长公主府似乎并未将本郡主放在眼里。” “殿下,如今战事刚平,您想立威也不该拿着我祁家立威,想要卸磨杀驴,也得看看您够不够资格。” 这话众人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说,祁洛泱行径太过叛经离道了,没等大长公主说话,旬阳郡主先忍不住了,“祁洛泱,你如此对祖母说话,是谁给你的势?” “朕给的。” 众人一惊,接着便是跪下行礼,“陛下万安。” “这是闹什么呢?”楚祀辰一手扶住想要行礼的祁洛泱,不顾大长公主难看的脸色,自顾自上座,“旬阳啊,圣宸这势,是朕给的,你想怎么样?” 旬阳郡主不服,“表兄……” 楚祀辰抬手打断她,“你该唤朕一声陛下。” 旬阳还想说什么,大长公主缓缓道,“旬阳啊,你跟陛下感情再好,也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陛下是皇帝,切不可再想从前那般没大没小了。” “是,”旬阳静了静,“陛下,祁家立下汗马功劳是不假,可是功劳再大,也不能藐视皇室啊,这圣宸仗着自己有军功在身,今日几次三番不把祖母放在眼里,她的侍卫更是无礼,横冲直撞的,险些毁了这生辰宴。” 楚祀辰似笑非笑看着祁洛泱,“是吗?” 祁洛泱看他来了,再想想夜一今日这表现,知道是这人安排的,看着此刻的楚祀辰,祁洛泱知道不能现在使性子。 听着方才楚祀辰制止了旬阳叫他表兄,祁洛泱软着声音唤他,“四哥英明神武,想来一查便知了。” 声音是软下去了,但是那眼神里明明就含着警告,你要是敢不应,你就完了。 楚祀辰哪敢不应,他巴不得多给祁洛泱些特例呢。 “陛下!” 这是大长公主的声音。 楚祀辰无视了她的冷意,道,“洛洛的性子朕是知道的,她不会故意对皇姑祖母无礼,今日的事情,不过误会一场。” 旬阳委屈,她才是陛下的妹妹不是吗,为何她不能唤一声表兄,那祁洛泱却可以唤四哥。 她不敢对着楚祀辰不敬,于是便想朝着祁洛泱开炮,大长公主一时顾不上她,陈静姝眼疾手快扯了扯旬阳,“冷静。” 旬阳郡主冷静不了,她爱慕表兄这么多年,从前他是太子她就爱慕了,硬生生等成了个老姑娘,怎么能容忍祁洛泱在表兄那里占据特殊的位置。 可是她还没有开口,便听见楚祀辰道,“皇姑祖母觉得呢?” 他在逼祖母表态。 今日这样的局面,祖母要是承认了只是误会,那便是丢了大长公主府的面子。 大长公主想的比她还要深,如今她在朝中的力量不如前几年,所以才想着拿祁家立威,可她同样知道,祁家多年不在京都,如今回京也缺一个立威的机会。 她本以为祁家会忌惮她的地位,结果祁洛泱今日半点看不到敬意,把她得罪了个透。 如今皇帝,这是打算踩着她给祁家立威啊。 他怎么敢的。 大长公主被捧了这么多年,心高气傲,只是在正事上,她沉得住气。 第16章 特别 大长公主耐得下性子,她深知眼前的陛下并非先帝那般好说话,如今陛下愿意捧着祁洛泱,摆明了要替祁洛泱撑腰,她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跟陛下对着干,不管结果如何,陛下心中都不会开心。 祁洛泱倚仗的无非就是军功和圣宠,她跟寻常女子不一样,陛下才愿意多看她几眼,可自古男子谁会喜欢太过于强势的女子呢,等她失了圣宠,军功又算得了什么。 就像梦清,这几年姿态多高啊,如今眼见着要失宠了还不是巴巴来给旬阳庆生了。 “陛下说的是,误会罢了,”大长公主笑着落座,“陛下亲临,本也不该拿着这些小事来碍陛下的眼。” 她笑着,目光却是扫过了在场的人,她话说的很清楚,今日不管怎么样,陛下都是来了旬阳的宴席上为旬阳庆生的。 这是大长公主府的脸面。 “嗯,”楚祀辰挥挥手,“母后为旬阳准备了份贺礼,朕已经让孙德送来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朕便先走了。” 孙德就是孙公公。 “对了,”楚祀辰看向祁洛泱,“母后想要见你,正好,一起进宫。” 也不管祁洛泱是否拒绝,拉着人便走了出去。 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了小算盘,看这样子,陛下是对这圣宸郡主有心思的。 就是不知道圣宸能得个什么位分了。 祁家地位超然,圣宸又颇得圣宠,要是入宫,想来是一大劲敌。 妃位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不知道那个后位,她能不能拿下了。 皇帝要走,大长公主带着一众人出门相送,祁洛泱被他拉着走在前面,过了一把狐假虎威的瘾。 等上了马车,祁洛泱把夜一也唤进去,她坐在主位上,胳膊撑着案几,看着这主仆两个。 “说说,怎么回事,我记得原先我不是这样计划的来着。” 夜一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巧的是,楚祀辰在这事上也是先斩后奏,如今也是心虚着。 “洛洛,这件事……” 他话没说完就被祁洛泱打断了,“呀,四哥不唤我圣宸了?” 不管男女,被册封之后,便会用封号来代替这人原先的称呼。 前朝百官自然不必说,什么什么大人啊,什么什么将军啊,后宫中呢,也是皇后啊,什么妃啊的称呼。 至于像她和旬阳这样的,就直接叫封号了。 像她的圣宸,今日大长公主便一直这样叫。 至于楚祀辰,他乍一叫圣宸,祁洛泱都懵了一瞬,她听不惯这人叫自己封号。 楚祀辰其实也叫不惯,委屈巴拉地凑到祁洛泱身边,“那个时候这样叫,不是更有气势一些嘛,其实我也叫不惯的,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就不叫了。” 夜一,…… 眼前的这是他主子吗?他看见了自家主子不为人知的一面不会被灭口。 祁洛泱也因为他这表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四哥,你怎么了这是?” 虽然楚祀辰在她身边并没有在外人面前那么冷酷,但是他也是一向保持着自己的兄长作风的,何时像现在这样过。 祁洛泱也不习惯有人这样对她。 楚祀辰,“……” 没人看到的地方,楚祀辰的耳后爬上丝丝红晕,他也做不来撒娇这样的事情,可这不是孙公公说的吗,说是女子就喜欢男子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不一样的自己。 还说要是男子撒娇,没有几个女子可以抵挡住。 他也偶然撞见过孙公公伏低做小讨好杨嬷嬷,杨嬷嬷每次都是一脸无奈的宠溺。 可是洛洛似乎不吃这一套。 夜一颇有些看热闹的心思,瞧见自家主子眼风扫过来了,立马低下头装死了。 “咳咳,”楚祀辰干咳几声,“我是在想,你们姑娘家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如我方才那般的,你觉得如何?” 祁洛泱毫不留情地吐出两个字,“惊悚。” “……” “不过向来有人或许是喜欢那样的,”祁洛泱又补充道,“哪有一种类型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呢。” 楚祀辰觉得她说的有理,就像洛洛自己,不管是从前的荣王还是如今的圣宸郡主,他都觉得这人是按着自己的心意长的,可是总会有人看她不顺眼处处找茬。 不说大长公主了,就说他那舅舅,明明燕宣燕灵那么喜欢洛洛,就连外祖父也对洛洛宠爱有加,可是舅舅就是不喜欢她。 “四哥,你有喜欢的人了?”祁洛泱反应过来什么,惊奇道,“是哪家的姑娘呀,我认识吗?” 楚祀辰没有否认,祁洛泱更是来了兴趣,“那她会参加选秀吗?” 她要是不提,楚祀辰都要把选秀这个事情忘记了。 他做太子的时候,府里就没有人,后来做了皇帝,他用为先帝守丧当幌子得了三年的清静。 现在丧期已过,大臣们纷纷上书要楚祀辰进行一次大选充实后宫。 楚祀辰看见这样的奏折,都懒得仔细看,直接扔一边了事了。 “怎么,你希望我选秀啊,”楚祀辰暗骂她没良心,“日后要是有姑娘入了我的眼,你就不怕我为此忽视了你吗?” 祁洛泱的笑容一僵,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楚祀辰身边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他给的荣宠,是前世的陈静姝都不曾受过的。 这辈子,她一回京就把原本众人以为深得圣宠的梦清压住了,她潜意识里就觉得,不管怎么样,在楚祀辰那里,都是没人能越过自己的。 可是世事无绝对的…… 万一楚祀辰说的成真了怎么办? 祁洛泱尽力忽略掉内心的不适,继续换上一副好奇的样子,“那四哥以后会因为其他人忽视我吗?” 她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但是楚祀辰是什么人啊,眼前这姑娘是他一手养大的,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情绪变化。 虽然这样想,但是他还是装作深思了一下,“这我哪说的准呢,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绝对呢。” 祁洛泱就像是钻进了牛角尖,“那四哥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了吗,现在跟那个姑娘比呢,四哥更在乎她一些还是更在乎我一些呀?” 楚祀辰故意道,“这有什么好比的呀。” 都是一个人呀,能比出什么不一样来。 祁洛泱却感觉心里苦涩,“哦,这样啊。” 她往旁边靠了靠,“那四哥对我这么特殊,就不怕那姑娘吃醋吗?” 楚祀辰笑了笑,“那姑娘还不知道我喜欢她呢。” 原来还是暗恋啊。 楚祀辰内心窃喜,目前看来,洛洛并非对自己全不在乎。 此时的皇帝陛下已经完全忽略了这种在乎只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的可能性。 可是祁洛泱却把内心的苦涩当成了是妹妹对哥哥有心爱之人的一时不适应。 “所以那姑娘会参加选秀吗?”祁洛泱问他,“兄长想给她一个什么位份呀?” 楚祀辰哪能回答的上来,于是他含糊其辞道,“不一定呢。” 祁洛泱一头雾水,这有什么不一定的,喜欢人家难不成还没想好给人家什么位份吗? 楚祀辰根本没有想过要选秀,他只想先把洛洛拐进宫里,宫里不需要有那么多人来碍洛洛的眼。 看着洛洛心情低落,楚祀辰不再逗她,一把将人拉回来,“你想得可倒是长远,连位份都帮人家想了。” “逗你的洛洛,”楚祀辰看着祁洛泱的眼睛,缓慢但是认真地说,“没有人可以代替洛洛的位置。” 祁洛泱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却不可否认这话听着确实是内心欢喜,琉璃眸子眨巴了几下,“哦,那我们继续来讨论一下今天宴会的事情。” 楚祀辰,“……”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是想要夜一把楚光铭引出来,”祁洛泱把目光投向夜一,“楚光铭好色,我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楚光铭是大长公主的孙子,旬阳的哥哥,旬阳虽然冲动但是她听话,可是这楚光铭却极其好色好赌,妥妥的没脑子。 也正因如此,大长公主宁可多花心思培养旬阳,都不想在楚光铭身上浪费时间。至于大长公主府其他的庶出子,大长公主重嫡庶,自然更看不上他们。 楚光铭至今没有功名,更没有爵位,要是冲撞了祁洛泱,祁洛泱就更好借题发挥了。 祁洛泱有把握不让楚光铭占到她一点便宜。 只是这计划夜一不敢轻易实行,他们这些暗卫,早就被交待了要拿祁洛泱当女主人看。 女主人想要出卖色相了都,夜一不敢耽误,立马将此事报给了楚祀辰。 楚祀辰自然知道洛洛是想给祁家立威,大长公主府正好撞上了,只是还有什么立威,是比他这个皇帝亲自到场撑腰更加有说服力的呢。 所以他临时让夜一改了计划,故意被大长公主府的侍卫抓住,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是洛洛的护卫,洛洛一定会保他,而大长公主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打压洛洛的机会。 然后他再出场为洛洛撑腰,这威不就立住了吗。 听完楚祀辰的解释,祁洛泱的表情一言难尽,“四哥,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 这些套路,属实是很像曾经风靡一时的霸道王爷爱上柔弱姑娘的套路。 楚祀辰不明所以,“孙公公是这样说的,他说这样立威效果最好。” 孙公公的原话是,“到时候陛下您帅气救场,还愁郡主不心动吗?” 楚祀辰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真是目的说出来。 祁洛泱面无表情,“那就是孙公公话本子看多了,我觉得,或许他是闲了些。” 楚祀辰不说还好,一解释,祁洛泱只觉得,这,不尴尬吗? 搞什么帅气救场啊,要不是夜一来这一出,如今楚光铭应该已经被她揍的鼻青脸肿了。 大长公主府理亏,楚光铭又恶名在外,他们就算说出花来也得咽下这个亏。 虽然楚祀辰今日这一出也达到了立威的效果,但她还是觉得揍楚光铭一顿更加爽。 当然,肯定还是楚祀辰的立威效果更好的,皇宠有多重要,可以参考一下这三年的梦清。 梦清那还只是自己给自己造的势呢。 不过,祁洛泱总觉得自己或许是忘记了什么。 楚祀辰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招估计又没用,心下懊恼,孙公公才有几个女人啊,他的套路自己怎么敢信的? 暗中将自己亲近的几个得力干将都过了一个遍,盘算着还有谁能为自己出谋划策。 “四哥你这想法确实挺,嗯,新颖的,”祁洛泱想了个词,“只是以后还是跟我先通个气,再来几次我实在是受不住了。” 楚祀辰慢慢把人圈进怀里,“哦,好。” 祁洛泱担心这人信心被打击了,一路上绞尽脑汁想了不少哄人的话,楚祀辰是从她侧后方把人抱住的,她自然也就看不到楚祀辰听着她哄人的话脸上的笑意。 很快,马车就进了皇宫,直接通到了盘龙殿。 祁洛泱一直到下车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我妹妹,”祁洛泱拽住楚祀辰的袖子,“我把她忘在大长公主府了。” 楚祀辰被她一提醒才想起来,“我让林岐跑一趟,别担心,你那妹妹不傻,祁家又不好惹,没有几个不长眼的敢动你那个妹妹的。” 看着林岐领命去了,祁洛泱才放下心来,“先前你不是说宫里有樱花嘛,我想看。” “你现在忙吗?忙的话我自己去看就行。” 楚祀辰看着近在迟尺的盘龙殿,想了想自己出宫前就摆了一桌子的奏折,他道,“不忙 ,我陪你一起去。” 祁洛泱知道他肯定不可能不忙,可他也没矫情,没有拒绝楚祀辰的意思,“那走。” 落樱宫里,虽然祁洛泱来的突然,但是落樱宫里的人还是很快地准备妥当了。 毕竟这宫殿一看就是陛下费了心思准备的,如今这宫殿的主子就要来了,谁敢怠慢呢。 “落樱宫,”祁洛泱一字一字地念出来,“四哥你是专门建了宫殿来种樱花啊,我还以为你是在御花园种的呢。” 楚祀辰笑着看她,“在御花园的花人人都能看,怎么能彰显出它的特别呢?” 第17章 心疼 这话祁洛泱听着开心,她本以为楚祀辰是在御花园种的花,用花的名字为宫殿命的名,却不想原来是直接在宫里面种的。 祁洛泱走进去,虽然已经是末期的樱花了,但还是很美的。 楚祀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身红裙的姑娘在樱花树下,微风吹过,花瓣飘在姑娘身边。 祁洛泱回头朝着楚祀辰笑,“四哥喝过樱花酒吗?” “没有,”楚祀辰走到祁洛泱身边,“想酿酒了?” “嗯,只是我没有酿过樱花酒,也不知道这末期的樱花酿出来的酒好不好喝。” “试试便知道了,”楚祀辰知道这人一旦起了心思,不自己试试是不会罢休的,“我让人准备工具。” 看着眉眼间都是欢喜的祁洛泱,楚祀辰道,“要是喜欢,可以常来看。” 最好是就此住在宫里。 落樱宫说是宫已经不合适了,毕竟寻常宫殿哪有占地这么大的。 樱花树下有一张贵妃椅,祁洛泱坐上去,“四哥说的好听,若是我常来,还不知道那些大臣会如何借题发挥呢。” 楚祀辰嗤笑一声,语气里含着轻藐,“一个个的都没事做了罢了。” 在其位却不懂得谋其政,领着国家的月例,却操心他这个皇帝的感情生活。 他做什么那些大臣都想插手。 可不是闲的没事做了? 所以楚祀辰登基之后,罢了不少老官,让寒门子弟顶上,毕竟这些寒门子弟大都真实见过人间疾苦,入朝为官想的也是如何造福百姓。 在朝中沉浮太久的人,往往会丧失了本心,倒是这些年轻官员,尽心尽力事情还少。 孙公公和杨嬷嬷并肩站在廊坊里,“你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小殿下回来了,不出去看看啊?” 杨嬷嬷看着远处的一对璧人,男俊女俏,一站一坐,当真是养眼。 “我现在出去,那不是煞风景吗,”杨嬷嬷笑着摇头,“陛下跟郡主谈心呢,我出去分了郡主的心,陛下在心里岂不是要狠狠记我一笔。” “陛下心里记的还少吗。”孙公公一提起这个便想笑,当初郡主年幼,谁都不信只信杨嬷嬷,一开始陛下没把这事放心上,后来陛下对郡主上了心,那可不得想要郡主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吗。 可是郡主一直都是以杨嬷嬷为先的,郡主起床气严重,陛下去唤郡主都要气很久,可要是杨嬷嬷去,郡主便只会软生软气地想着杨嬷嬷撒会娇。 还有穿衣上,陛下看中的郡主不一定喜欢,但是杨嬷嬷看中的郡主是一定会穿着给嬷嬷看的。 当初陛下不知道生了多少闷气,可是心里给杨嬷嬷记了再多的账,郡主一离开京都,陛下也得费心思保杨嬷嬷安康。 陛下就怕郡主不肯回来,有杨嬷嬷在,郡主也有个牵挂。 酿酒的事情不急,午膳的时候到了,正好太后派人来请楚祀辰和祁洛泱过去,她这时候拿捏的正好,楚祀辰也没拒绝,带着祁洛泱一起往太后宫里去了。 “圣宸啊,快让哀家看看,”燕太后第一眼瞧见她便被这孩子的容貌惊艳了一下,“真是愈发漂亮了。” 祁洛泱低头笑了笑,“太后娘娘安。” “来,哀家特意准备了些吃食,来尝尝。” 祁洛泱有些扛不住燕太后的热情,她记得当初太后不是这样的,虽然没有冷眼对待自己,但也一直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态度。 怎么现在这般热情了。 楚祀辰无奈出来打圆场,“好了母后,您收敛些。” 自从他登基,或许是终于尘埃落定从此没有后顾之忧了,燕太后便放飞自我了,从前当皇后太端着了,现在做了太后倒是跳脱起来。 几个人落座,楚祀辰让伺候的人都退下,此时殿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母后这是准备了不少时候啊。” 燕太后瞪他一眼,她可是知道自家儿子的身份的,再说了,这么多年了后宫也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妃子,现在好不容易自家儿子心里头的那人回来了,她能不好好招待一下吗。 从前她跟楚祀辰其实不亲近,只是人上了年纪就爱操心,现在楚祀辰的后宫没有人,先帝的后宫还在宫里的也都安安稳稳的不作妖,她这不是,平日里闲的慌吗。 祁洛泱看了一桌子的菜,确实是她曾经的口味,只是有很多她现在都吃不得了。 “圣宸怎么总是吃素菜啊,”燕太后以为她含蓄放不开,“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放开些。” 祁洛泱道,“太后娘娘恩典,只是圣宸在边疆这些年伤了脾胃,如今还在调理,所以只能吃些清淡的。” 她一开始在京都虽然说有点胃病,但是并不严重,实在是楚祀辰阵仗太大了好似她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毛病一样。 其实太医曾私下说过,让她多注意饮食便是了,连药都不需要喝的。 后来去了战场,饮食上没那么精细,真打起来可能喝口凉水上战场都算是好的,再加上她身子实在是被养的太精细了,这胃病就有了。 其实不止是她,像祁子谦,像祁瀚,更甚至于边疆每个战士,身上都是有那么些胃病的。 景纭宁知道后便一直给她调理着,再加上还有风临这个神医在,她的毛病也不算是大病。 燕太后一听她这话,下意识就往自家儿子那里看过去了,果然,心疼了。 “好孩子,苦了你了,”燕太后道,“哀家让他们再做些来。” 楚祀辰更好,直接请了太医来给她彻底看一遍,祁洛泱失笑,“我身子有风临呢,他的医术一向是极好的。” 楚祀辰坚持,“他是他,我心里得有个底。” 燕太后实在是看不了自家平时冷厉无情的儿子现在的样子,也知道现在更适合给两个孩子单独留出些时间,借口去准备吃食先遁了。 “四哥别担心,都是些小毛病,”祁洛泱抓住这人的手晃了晃,“你先坐下。” 太医来仔细请过脉之后,果然就像是祁洛泱自己说的那样,她身子最大的毛病也就是那胃病和宫寒了,其实她宫寒比起原来已经好多了,曾经她来次月事都要疼的死去活来的,后来她上战场,景纭宁费了大力气给她调理,现在已经要好很多了。 可是太医说她身子宫寒还是有些严重,或许会影响到日后的子嗣。 祁洛泱没当回事,她现在就想在京都摆烂,嫁人什么的她都没有想过。 可是楚祀辰似乎很重视,他特地吩咐了要太医把她不易有孕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除了这些,郡主的身子可还有不妥?” 太医恭敬回答,“回陛下,郡主身子康健,有些小毛病也不打紧,以后好生养着就是了,只是这胃病确实严重了些……” “没事,胃病有我母亲和风临看着呢,”祁洛泱拉着楚祀辰,“我真的没事的。” 楚祀辰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确定郡主的身子没有其他问题了?” 那太医也不敢把话说满,虽然他确实是觉得郡主除了胃病和宫寒没有什么了,“郡主征战沙场,如今或许还需要养养以前的老伤……” “老伤?什么老伤?”楚祀辰一听就急了,“洛洛,你身上还有伤?” 祁洛泱扶额。 太医解释道,“郡主从前受过的伤也不容忽视的,寒气入体,宫寒跟这些也有关系。” 太医离开后,楚祀辰看着祁洛泱方才被搭脉的手,意识到或许有些不对劲,“洛洛,你这手……” 祁洛泱自幼习武,虽说娇生惯养着,但是习武多年手上细腻不了。 更别说她后来又在战场征战多年了。 他拉过很多次洛洛的手,可以感觉出来是有些老茧的,今日仔细一看才觉得有些不对,虽然有茧,但是相比之下,还是细腻了些。 “这个啊,”祁洛泱解释,“当时看着确实有些糟心,于是母亲就配了药,让原来的皮褪去了。” 她也爱美啊,可是原来的手不仅有老茧,还有很多她在战场上不经意间受伤留下的疤痕,那药管用却实在是遭罪,她便只处理了手。 身上的疤痕她都是没有处理的。 毕竟在身上又看不到,那药是让皮活生生褪掉又长出来的,她只用了手便坚决不肯再用了。 楚祀辰心疼她,却实在是无可奈何。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还能怎么着,他能做的,也就是在青国和游族使臣进京之后为难一下了,到底是马后炮,什么用处都没有的。 此时的楚祀辰还没有看到祁洛泱身上的疤痕,后来他看到的时候…… 祁洛泱后来回想起那晚,说自己此生只见过楚祀辰落过三次泪,那晚便是其中一次。 虽然后来她哭得更惨一些。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看着两个人携手离去,燕太后收起热情的笑容,林如海跪着给她捶腿,听见主子问,“你觉得,圣宸怎么样?” 林如海知道主子问的是自己,只是圣宸那是陛下心间上的人,他斟酌了一下,“郡主有勇有谋,家室也出彩,看着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这孩子是好,可哀家总觉得,她不适合皇后的位子。” “这孩子太有主见了,眼里更是容不得一点沙子,要她做皇后,主理六宫与旁人共侍一夫,只怕她早晚会厌了陛下。” “祁家那对夫妻,一个比一个精明,又宠女如命,要是圣宸真的想走,只怕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人带出宫。” 旁人也就算了,毕竟一入宫门深似海,谁敢有想出去的念头呢,可圣宸不是,她见识了太多。 这世上,有一部分人,是有家室却没见识的,还有一部分,是没家室却有见识的。 前者容易对付,后者也不难解决。 可是圣宸,她是第三种,有家室也有见识。 她要是不愿意了,就真的有本事离开京都。 可哪有皇后是说不做就不做的? 要是圣宸是李家女,李家没有任何用处,圣宸就算想走也难,可她偏偏是祁家女…… 燕太后揉了揉眉眼,“这两个孩子,可别效仿开国皇帝跟纯容皇贵妃啊。” 开国皇帝建立安国之后,根据礼法封自己的妻子做了皇后,帝后虽说不是感情甚笃,却也是相敬如宾。 直到纯容皇贵妃的出现。 纯容皇贵妃是当时一个很有名的世家的女儿,本来是有青梅竹马的,她与这青梅竹马之间的故事到底怎样后人不可知晓,只能根据想象编出一个又一个的版本。 但是她当时确实是因为不想做妾不想与人共侍一夫而拒绝过开国皇帝。 可是后来,她还是被强逼进宫了。 只是要说她一点也不喜欢开国皇帝也未必,毕竟她入宫后与开国皇帝只有最初那一段时间是很不愉快的。 她一进宫就是贵妃,后来又封了皇贵妃,开国皇帝唯独在她的事情上犯糊涂,一次又一次破例引得前朝不满。 纯容皇贵妃一生无子,却一生荣宠,她所在的家族也因为家族中没有出色的后辈,不得已选择了离开京都。 但不得不说,尽管纯容皇贵妃被宠了一辈子,但她在世时背负的骂名并不少,据说,她也曾选择过自杀来逃脱这一切。 开国皇帝震怒,杖杀了传闲话的宫女太监,更是严惩了朝堂反对皇贵妃专宠的大臣。 开国皇帝一生英明,唯独与纯容皇贵妃的这段爱情,一直被后人争议。 燕太后自然便担心这两个孩子别走了老路。 楚祀辰这样偏执的性子,认定一人就是一人,可他是皇帝也注定了不可能只有一人,两个人最后可别成了一对怨偶。 林如海宽慰道,“娘娘莫担心,当初纯容皇贵妃选择自杀逃避,但是圣宸郡主却更像是能弄死别人的性子。” 燕太后,“……” 并没有被安慰到。 燕太后想了想,“小林子,你安排一下,想办法让圣宸看见落樱宫偏殿里的东西。” 要是圣宸看见了那些东西,日后却还是爱上了陛下,那就只能说她命运如此了。 第18章 细雨打在屋檐上,盘龙殿内有些寂静,孙公公低着头小心伺候着,御案后面的那人周身气压低沉。 “圣宸郡主安。” 听着外面的问安声,孙公公松口气,可算是来了救星了。 “四哥,”祁洛泱没顾得上看他的表情,“好潮湿,我想沐浴。” 边疆气候干燥,祁洛泱适应了那边的气候,京都下点雨她就觉得潮湿。 更何况她刚刚一路走来还淋着雨了。 楚祀辰看出她身上淋湿的痕迹了,起身大步走到祁洛泱身前,“怎么回事,底下人怎么伺候的!” 身后的人跪了一片,“陛下息怒。” “跟他们没关系,”祁洛泱挽上楚祀辰,“多年没见雨,有点激动,路上贪玩了点。” 她一见雨,一开始确实有点激动,激动过后才觉得身上潮湿的难受。 楚祀辰弹她脑袋一下,“胡闹。” “愣着做什么,去备水。”楚祀辰吩咐下去,“让御膳房熬些姜汤送过来。” “我不要!”祁洛泱瞪圆了一双眼睛,“我不喝。” 破姜汤谁爱喝谁喝,反正她不喝。 楚祀辰头疼,商量着哄她道,“我让人去多备些甜点好不好?” “不好!” 祁洛泱瞪他,也刚好水备好了,她转身去沐浴,临走前继续强调,“我不喝姜汤。” 孙公公憋着笑呢,“陛下,这姜汤……” 楚祀辰冷笑着赏他一记眼风,“怎么,你爱喝?” “让御膳房今中午准备些涮羊肉,锅底里多放些姜片。”楚祀辰一边说着一边坐回御案后面。 孙公公挨了一记眼风也不害怕,听他吩咐下来立马应了。 因着陛下接到的密信,这一上午盘龙殿都没人敢弄出半点动静,眼下因着祁洛泱的回来,整个盘龙殿人员都行动起来。 想着自家陛下对圣宸郡主无可奈何的样子,再想想提心吊胆的这一上午,孙公公只觉得,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想要治住陛下,还得看圣宸郡主的。 祁洛泱沐浴完出来,为了舒坦,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美人出浴,又是自己心间的美人,楚祀辰按耐住自己的蠢蠢欲动,“洛洛,没人教过你男女有别的吗。” 祁洛泱还真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回答他,“没有啊。” 她女扮男装到十五岁,杨嬷嬷也没教过她这方面的事情,后来她跟一帮男人在战场厮杀,谁管你是不是女的。 祁洛泱一直跟着楚祀辰长大的,在这里她便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她在宫里的这几日,龙床一直是她霸占着,楚祀辰挤在一边的软榻上。 她做恍然状,“难怪四哥这几日睡软榻呢,原来是在乎这个啊。” 楚祀辰,“……” 那倒也不是,主要还是他怕半夜把持不住自己,毕竟这黑灯瞎火的,又是心上人在身侧。 看祁洛泱是真不在乎这个,楚祀辰也没说教她,挥挥手让她过来,“过来看。” 祁洛泱擦着头发呢,闻言走过去坐到楚祀辰旁边,楚祀辰很自然地替她擦着头发,祁洛泱一看密信,接着便皱了眉,“伯都出事了?” 第19章 要说什么人最不希望战争起,那必然是老百姓的,尤其是边疆的百姓,因为战争,白发人送走了一代又一代黑发人。 他们生活在两国交界地带,对国的归属感也许没有其他地区人民的归属感重,但是在得知安国胜利的时候,他们无疑是最高兴的那一批人。 好不容易仗打完了,游族使臣团进京觐见天子,偏偏这个时候,游族王子接二连三的遭遇刺杀,先是在边疆被刺杀的只剩一口气,好不容易解决了,结果在靠近京都的地带,再次遭遇刺杀。 还是中毒这种方式。 消息传回游族,游族士兵立刻便跑到了游安两国交接地带的附近徘徊,边疆一时之间境况严峻起来。 楚祀辰要比游族人更早接到消息,下午久住宫中的圣宸郡主便出宫了,接着一支铁骑于傍晚时分出京直奔游族使团的方向而去。 游族人接到消息在边关示威时,祁洛泱已经带着人与伯都接头了,鹰奴很是信任她,带着她去见了伯都一面。 只一面,祁洛泱便知道这件事情难办,此处距离京都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伯都本就在边疆险些丢了性命,随后长途跋涉身子并没有养好,现在中了毒,看着面色灰白,像是就剩下一口气了。 “昨夜主子突然没了气息,好在发现及时,随行使团里有医术精湛之人,属下又去附近抓了几位大夫,忙活了半宿才将主子救回来。” 可如今也就一口气了。 这样的情况,哪敢赶路,只怕这车一动,伯都这口气就先散了。 “你们随行的那个医师,查过吗?” 鹰奴听她问,沉默了一下才道,“那医师,跟主子也是十多年的交情了,主子幼时体弱,他学医就是为了主子。” 这就是没查过的意思了。 这人听起来很可靠,可祁洛泱不得不防,“林英,你去查查这医师。” 林英,祁洛泱的副将,这支只听命于祁洛泱的铁骑便是以林英为首的。 “现在伯都的情况不易移动,我会传信给陛下将此事说明,”祁洛泱安慰鹰奴,“别担心,你家主子扛过了那么多,不会输在这里的。” 三国交战,安国是战胜国,游族本来就是安国的附属,却在安国跟青国交战时趁虚而入已经是理亏,如今输了更是难堪。 游族跟青国都要进京,但必定是先进京的那个,更占优势,也更能让安皇龙心大悦。 伯都在游族地位已经堪忧,为了挽回局势,这些日子不顾自己的身子日夜兼程,可谁能想到就在这要入京的时候,他中毒了。 鹰奴当然忧心自家主子。 “我来之前通知了舅舅,他很快便到,到时让他为伯都诊治一番,”祁洛泱道,“至于药材,等舅舅诊治过之后,我来想法子。” 鹰奴性子冷,却知道眼前的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为自家主子谋算了多少,他退后一步,向祁洛泱行了游族的大礼,“多谢小将军。” 床上的伯都,看着已经不省人事只剩下半口气了,但是他其实是可以感知到外面的世界的,就如这几日众人在他床前说他命不久矣,他是可以听到的。 同样,他也有痛感,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每一处的疼痛。 可他没有办法跟外界联系。 他了解鹰奴,虽然忠诚,却实在不是有脑子的,如今听见祁洛泱的声音,他委实是松了一口气。 可他不知道,他松的这口气,让随行的医师跟被抓来的大夫,又兵荒马乱了一阵。 第20章 青国使团进京 就在伯都不省人事的这几天,青国使团已经入京,青慕虽然打了败仗,但架不住青玄音这几年在安国一直平安无事,她又懂得给自己造势,所以青慕的下场,没有坏到哪里去。 从某种程度上,青玄音跟梦清很像。 当初青安两国交战,青玄音地位极其尴尬,可她放出声去说自己为太后祈福,在静安寺一待就是三年。 太后难道还能说自己不需要吗? 青国使臣进京之后,被安顿在了客栈内,青慕带着人先行进宫拜见楚祀辰,楚祀辰看着下座的众人,眸子里没有情绪。 伯都出事,他家姑娘马不停蹄就去了,至今未归,他现在没心情跟这些人打太极。 青慕身边还带着一位姑娘,据说是青皇最宠爱的公主,名唤青玄泱,青玄音在青国一直依附的那位公主,就是青玄泱的亲妹妹。 青玄泱虽出身皇室,却并不是在皇宫中长大的,据说她极具慧根,从小就被青国的大祭司带走教导。 安国有静安寺,青国有祭祀台,百姓极为信仰。 楚祀辰清楚,伯都突然出事,很大概率上跟青国这些人脱不了干系,要在平常,这些人搞什么动作他也不会在乎,可偏偏那个伯都,洛洛在意的很。 现在再看青国这些人,他就看不顺眼了。 青慕看不太出这位喜怒不言于色的皇帝现在心情如何,可他说的话,这位皇帝不接,最终青国使团便决定先行告退。 可就在临出门的时候,楚祀辰突然叫住了他们,“等等,”楚祀辰指了指青玄泱,“你名字里的泱字,冲撞了圣宸的名讳,换个字。” 青玄泱从流如善应下,“是臣下思虑不周了,陛下才学横溢,不如赐臣下一个名字。” 她在祭祀台长大,受大祭司教诲,就算在青皇面前,她也是自称臣下的。 如今楚祀辰要她改名字,她不可能毫无怨言,只是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她能更改的了,可,陛下赐名可比被迫改名要好听多了不是。 可她没有料到楚祀辰丝毫不给她面子,“你当朕很闲吗?”楚祀辰眼皮都没抬。 青玄泱只好道,“是臣下思虑不周。” 等一行人回了客栈,青玄泱只留下了青慕,“本官记得,你那妹妹似乎在安国过的还不错,有时间让她来见本官一趟。” 青玄泱心气极高,她被封公主,却不喜欢用本宫自称,后来对着青皇自称臣下,对外,便自称本官。又因为她身处祭祀台,文武百官便用大人尊称她。 安国的静安寺还有些民间性质,可青国的祭祀台,那就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可青慕不想把青玄音扯进来,“大人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改名字。” 青玄泱没想到他敢违抗,“青玄音她是青国的人,如今本官想见她,她有什么理由不来?” 青慕低笑一声,“大人,本将再无用,可在这安国境内,却也还护得住自己的妹妹,您要是不信,就来试试。” 青国境况不好,青皇本就没有多圣明,又无视民怨强行开战,还打了败仗,国库空虚,民间意见也很大,青皇这是无计可施了,才把自己寄予重望的女儿推出来,希望可以入的楚祀辰的眼。 青皇或许觉得,自己这女儿聪慧又漂亮,足够把楚祀辰拿的死死的。 也是,青玄泱在祭祀台学了这么多年,谁知道她的手段到底有多厉害呢,至少伯都那毒下的,可是让青慕都不明白是怎么得手的。 只是青慕在军中混了这么多年,如今随行入京的使团可大部分都是他的人,就是青玄泱带来的都是自己的心腹,可她想在青慕眼皮子底下动青玄音,那还真是不容易。 “大人还是好好想想,改个什么字才能符合您那尊贵的身份。” 丢下一句话,青慕转身走出了房间。 而此时的青玄音,在静安寺待的也不安稳。 第21章 夜色渐深,烛火映在窗上,映出二人的影子。 夜晚寂静,刀剑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静安寺的僧人无人出来查看,房内相对而坐的二人,似乎也不将外面的声音放在心上。 “青施主的棋艺,好像精进了不少,”住持缓缓落下一子。 在静安寺对面坐着的,正是青玄音。 青玄音笑了笑,“是住持的功劳。” 只是那笑,看着有些勉强。 她出身皇室,自幼学棋,入住静安寺之前,她对这静安寺住持颇为仰慕。可如今,她只想弄死当初想跟住持下棋的自己。 她刚入静安寺那会儿,偶然一次遇见住持,见住持正在树下对着一棋局研究,她便以为住持是爱棋的。 为了拉近与这位声名远昭的住持的距离,她在一次拜访中提出,愿意陪住持来一局。 结果…… 她从来不知道,怎么有人可以有如此,如此奇特的棋品! 见过看着对手要赢了,便提出与对手交换棋子的人吗?很不巧,这位住持便是,她到现在都记得自己那时的惊愕。 后来,这位住持还耍无赖,包括但不限于,偷偷拿走别人的棋子,或者偷偷换上自己的棋子…… 见过悔棋吗?很快要结束了,要求从第三步开始悔的那种悔棋。 青玄音真的,从来都不知道,为何这样的人,可以成为静安寺的住持。 她从问过住持,为何那时在树下研究棋局,她可不觉得依着住持的水平能解出那样的棋局。 住持一脸无辜,“那时来往人多啊,你不觉得那样更显得我有高人风范吗?反正那棋局多少年了也没人能解出来。” 青玄音…… 可不是吗,她不就上当了吗。 后来住持还提出,要青玄音毫无破绽地输给他。 青玄音,“……” 三年了,这棋艺可不是精湛了。 “你说这次,来的是谁的人?”住持像是没看到青玄音勉强的笑容,再次落下一子,“你可快要输了。” 青玄音,“……” 她敢赢吗? 可静安寺确实是个保平安的好地方,她身份尴尬时,是静安寺收留了她,并且住持亲口说她心诚,遭遇刺杀时,也是静安寺的人出手保她平安。 要不然她怎么能陪着这破棋篓子下了三年的棋呢,要不然怎么会是她在静安寺叨扰良久,可静安寺僧人却常常用同情的眼光看她呢。 青玄音思考,“想要我死的,也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了,先前想我死的人是看我敌国公主的身份不顺眼,现在想我死的……”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死了能对现在的局势造成什么影响吗? “也未必是想要施主的性命,”住持道,“老衲听闻,施主的兄长也来安国了。” 青玄音默。 是要拿她威胁兄长吗? “施主诚心为太后祈福三年,如今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施主诚心,想必太后也是能够感受的到的。” 青玄音第一反应便是,终于可以脱离这下棋了! 窗外的刀剑声停了,住持起身推门去看,青玄音跟在他身后,夜色中看不出有打斗的痕迹。 夜色很美,星星点缀在夜空中,青玄音眸中映着璀璨的星光,想来她是该去见见兄长了。 第22章 驿站之中,青玄澜合上书,抬眸看向一脸怒容的青慕,“是又如何,大将军,你不会以为本官的心腹,就只是你能看到的这几个人。” 青玄澜,这便是她重新改的名字,虽然澜字也很好,但一国公主被迫改名一事已经传遍了京都。 京都官员表面上虽没有流露出什么,但心中却已是将圣宸郡主的地位一提再提,至于青玄澜,战败国的公主,只配做圣宸郡主的垫脚石罢了。 青玄澜也是在青国也是万人之上的,自然生气,“大将军,多听本官的话些,不然,你那妹妹什么下场,本官可不能保证。” 青玄澜其实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派去刺杀青玄音的人,连青玄音的面都没有见到,而她自己在安国的势力,也并不算强。 青国自然在安国境内设置了暗点,但青国那老不死的看不起她女儿身的身份,暗点的操纵权在青慕手里。 她昨晚出动的力量,已经算是她的底牌了。 在安国,她还真是处处受限。 “大人,公主殿下求见。” 公主?哪个公主? 青玄澜放人进来,却在人进来的那一瞬惊了一下,青玄音? 她对青玄音并不熟悉,她自幼便在祭祀台了,青玄音虽是嫡出却不受宠,她短暂回宫见母妃的那几次,青玄音总是站在妹妹的身后向她行礼问好。 她母妃在后宫也算是有地位的,依附在她妹妹身边的公主不胜其数,她记得青玄音,一是因为青玄音是嫡女,二便是因为,青玄音这张过分漂亮的脸。 “大人安好,”青玄音似乎跟在青国时没什么两样,表面上对她依旧恭敬。 青慕见着自家妹妹,大踏步走上前把人护在身后,冷眼看着青玄澜,“本将不管你有什么计划,但最好不要把玄音扯进来。” 这就是同意听青玄澜的安排了。 青玄音浅笑,“皇兄如此慌张,怕是有失嫡出皇子风度。” 青玄澜看过去,“你说什么?” 青慕跟青玄音都不受宠,可谁也没办法改变他们二人是嫡出的事实。 甚至除了他们二人,青国并无其他的嫡出皇子公主。 青玄音当着青玄澜的面都这样直言,青玄澜自然愤怒。 青玄音却依旧笑着,“玄音是说错了什么吗?” 青慕对青玄澜存着忌惮,不敢让青玄音与她多待,当即拉着人离开房间。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些,”青慕点她额头,“青玄澜此人手段古怪,游族王子那毒,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如何下的,你这么跟她作对,就不怕她给你也来一剂。” 青玄音若有所思,“毒是她下的?” 想了想,青玄音问,“那皇兄可知是什么毒?” “半更红罢了,”青慕说道,还是不放心自己这妹妹,“毒虽是咱们青国特有的,但下毒手段确实高明,我与她日日见面,一点也没有察觉她是如何下的。” 用的是青国特有的毒,一点也不掩饰,可见青玄澜此人对自己有多自信。 半更红解药难寻,“皇兄手中可有解药?” 青慕还真有,“你要这个做什么?” 美眸轻转,青玄音开口,“投诚。” 第23章 青玄音对荣王楚若的印象,仅停留在那是个很会扮猪吃老虎的过分漂亮的少年,他在狩猎场中表现亮眼,可是平时表现出来的却也太过无害。 后来虽然惋惜天忌英才,但她自身难保很快便将楚若放到了脑后。 以至于她在看到祁洛泱时,失神了一瞬。 那日她问皇兄要了解药,随后便以求见太后的名义入宫,因此得以拜见皇帝。 毒毕竟来自青国,青玄音便只说她因缘巧合下得了解毒丸,可解天下大多数毒。 这借口虽然漏洞百出,但是楚祀辰一心念着祁洛泱,懒得追究,派一队人马护送青玄音去见祁洛泱。 青玄音直到见到祁洛泱之后,才反应过来她离开时楚祀辰对她的那句“管好你的嘴”的警告是因为什么。 祁洛泱倒是没失态,反而笑着迎上去,“是你呀。” 青玄音有些惊异,按理说这种时候不该装不认识吗? “郡主安好。” 祁洛泱满不在意,她这张脸跟荣王有多像,长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至于她的身份到底跟荣王有没有关系,自然是由楚祀辰镇着的。 更何况她的身份争论问题,也不是她刻意回避就能解决的。 “伯都伤的很重,车队不敢前行,便只能耗在这里。”祁洛泱带着青玄音往客栈里去,“这几日有舅舅在,伯都的迹象倒是有所好转,只是舅舅说解药难寻……” 她已经将毒药是青国半更红一事告知了楚祀辰,事实上,就算青玄音不带着解药来投诚,楚祀辰也要派人去青国使团寻解药了。 “还好公主您手中有解毒丸,公主深明大义,圣宸在此谢过。” 青玄音哪敢受她这一谢,“郡主言重了。” 房内伯都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却已经可以坐起身子依靠在床头了,鹰奴一脸冷色,看到青玄音时手下意识扶上了剑,却碍于伯都和祁洛泱在不曾出鞘。 “今日得公主相救,伯都没齿难忘。”床上的病美人浅笑,纵然浑身不适却依旧淡然从容。 青玄音很难想象,眼前这位看上去就是文弱书生的王子,竟然可以在边疆跟祁家周旋三年之久。 “殿下言重了,能帮到殿下,是玄音的福气。” 解药交给了风临,青玄音无意多留,提出告退,祁洛泱去送她,青玄音思虑再三,还是道,“郡主……” “嗯?”祁洛泱看她,“公主请讲。” “我那皇姐,路数极为古怪,祭祀台在青国一直很是神秘,青国皇室都对祭祀台知之甚少,我那皇姐在祭祀台到底学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青玄音很是认真,“若是郡主同她对上,还请务必小心。” 祁洛泱虽意外她会同自己说这些,但还是点点头,“多谢公主提醒。” 青玄泱,不对,应该是青玄澜,在得知伯都毒已解,且还是她青国公主自己送去的解药,虽然生气,却还算可以控制的住。 她在青国时,本以为此次安国之行,得到安皇青睐轻而易举,那些世家小姐,哪有她见识广智谋多。 可来安国之后,她却处处碰壁,青慕手握重兵不肯归顺她,就连早就派来安国的青玄音如今都堂而皇之地奔向了安国的怀抱。 局势不利,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挥手招来婢女,“你去告诉青玄音,让她回来了立刻来见我。” 第24章 两个人相对而坐,青玄音笑着看侍女添茶,一把刀抵在她的脖颈处,手持大刀的侍卫一用力就可以贯穿她的脖子。 青玄澜冷眼看她,“公主殿下在安国多年,想来也应该知道,安国再好,也终究比不上母国。” 青玄音在乎的,无非是青慕。 “安国不需要有两位外来皇室女子,若本官留下,你便可以随你皇兄回国。”青玄澜淡定的抛出一个诱饵,“本官只要你能在安国助本官一臂之力。” 青国皇室的皇位之争,要比安国激烈很多,安国的楚祀辰太过优秀,可是青国的皇子众多,有年少张狂的,有潇洒不羁的,有阴晴不定的,也有隐忍蛰伏的…… 青慕或许无意于皇位,可生在皇家,不争也得争,青玄澜就是要青慕去争那个位子,青慕肯争,才会需要她的帮助,才会在安国助她。 而青玄音,就是她用来牵制青慕的。同样,青玄音回国,青慕为了保护妹妹,自然就需要更大的权利,便会与她绑的更紧,她在安国行事才会更方便。 这是一个循环,青玄澜要做这个循环的中心。 青玄音此时想不到那么深,可是天底下向来没有的午餐,被派出和亲的公主,完璧回国,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就算安皇能松口让她回去,青皇也不会要她回去丢人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青皇派人将她结果在路上。 青玄澜说的这么笃定,青玄音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却也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不能有两个外来皇室女子? 那就杀了青玄澜好了。 青玄音淡定喝茶,在青国敌强我弱,可眼下在安国,她嫡亲的兄长手握重兵就在外头守着,她用来投诚的解药已经被伯都服下,她为太后祈福三年更是人尽皆知。 青玄澜凭什么觉得,她在这场谈判中还有绝对的优势? “大人说笑了,玄音虽入不了陛下的眼,可自离开青国那一日起,玄音便是安国的人了,去与留,生与死,皆是由陛下决定的。” “玄音无福入陛下后宫侍奉左右,可却有幸能得太后赏赐为太后祈福,日后便是要玄音常伴青灯,也是玄音莫大的福气。” 青玄澜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女子。 她只记得青玄音依附于她那妹妹,可是仔细想想,嫡出公主能放下身段已属不易,更何况她那妹妹又是个嚣张跋扈的,能顶着张这么好看的脸在她妹妹身边…… 青玄澜摆摆手,青玄音只感觉到后脖处一阵刺痛。 身后侍卫的大刀刺破了她的后脖,伤口不深,青玄澜现在还不想杀她。 “公主殿下,”青玄澜起身抬起她的下巴,看着这张极美的脸,“本官知道你聪明,可你也要知道,本官跟本官那妹妹不一样,本官要你死,便有法子让人查不出你的死因。” “你说到了那时,你一个已经没什么价值的公主,谁会为你一查到底呢,”青玄澜手微微用力,“是为你当了三年挡箭牌的太后,还是你那连毒都不知道怎么下的皇兄?” 第25章 青玄音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冷静,“大人可以试试,看看除了他们,那位圣宸郡主会不会为我出面。” 她其实没把握圣宸会为她出面,可是眼下,输人不输阵,青玄澜难道不忌惮圣宸吗? 她青玄澜再怎么受宠,青皇也不许她入朝堂,她插手朝政也只能幕后操控;青皇更不许她越过皇室威严,她入了祭祀台,于是青皇就在后宫压制着她母妃,多少年了都不给晋位。 可是这些,圣宸都有,安皇让她插手朝政,更赐给她只有皇帝才可以用的封号。 哦,青玄澜还因为冲撞了圣宸的名字被迫改名了。 她敢跟圣宸对上吗? 青玄澜默,她确实没把握跟那位圣宸郡主对上,她还未曾与圣宸见面,便已经被她压了一头。 只是对那位圣宸郡主,她也不是全然没有研究的,早先荣王恩宠颇盛,她便派人查过荣王,对荣王跟圣宸郡主生了一张相似的脸,她也有所耳闻。 而且,她的人还查出了更有意思的事情,那位圣宸郡主的母亲,祁家三房的夫人,祁瀚的正妻,跟那位早些年出现在京都无权无势却与侯府姑娘交好的平民姑娘,容貌也极为相似。 而那位姑娘,后来嫁入了李府,生下的孩子被当时的贵妃带入皇宫成为了七皇子,也就是后来的荣王。 这才是有意思的呢。 青玄澜看着面色苍白却依旧带着微笑的青玄音,冷笑一声,“本官倒是忘了,你三年前来安国,与那荣王,想必是打过照面的。” 青玄音笑容一僵。 可随后,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看着青玄澜的眼神中含着嘲弄,“本宫劝大人,不要自寻死路啊。” 青玄澜要是真的敢拿此事做文章,那也就离死不远了。 这样一想,她还挺期待的。 青玄音被暂时看管起来,于是京都这几日流言四起,说是青国公主为大义献出解毒丸,可却在亲手将解毒丸献给圣宸郡主后神魂不宁,回驿站之后更是念着“莫不是见了鬼”,“怎会如此像”之类的话。 青国公主在静安寺祈福三年都是如此的反应,一时之间有心人煽风点火,将已经逝去三年的荣王殿下再度拉了出来。 “我就说呢,早些年我见过荣王一面,那容貌我至今忘不了,那圣宸郡主跟荣王的容貌,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啊是啊,荣王殿下逝去,这圣宸郡主接着就冒出来了,要说没点猫腻,我可不信。” …… 流言四起,面带白纱的女子皱眉,她身后的护卫不解,“姑娘,如今这局势对咱们极其有利,您怎么还是愁眉不展的。” 梦清摆摆手,这些人,是她从在五皇子身边时就开始培养的,后来投靠了陛下,这些人也得以免于一死。 梦清轻叹,“这可不是有利。” 她记得那位是很聪明的,为何现在这么着急,乱了分寸不说,还自找死路。 身后的护卫还是一脸懵,梦清无奈,“退下,我自己静一会。” 目光有些涣散,梦清抬手抵住额头,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得为自己身后这些人做打算了。 第26章 流言传的极快,除去京都处于权力中心的世家,已经有不少官员都在谈论此事。 青玄澜很满意这样的成果,青慕冷笑,“大人还真是把祭祀台的本事学的到位,祭祀台在青国善于煽动民情,大人在安国也会用流言来成事,呵……” 青玄澜无视他的不敬,“什么办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官这法子管用。” 青慕就冷眼看着她作死。 一个常年处于高位而又自以为是的公主,她根本不会意识到战败国意味着什么。 安国不过是给她几分脸面,她便敢堂而皇之的在安国京都搞事情。 安皇楚祀辰,这么多年也就两个人入了他的眼,一个是荣王,一个是圣宸郡主,青玄澜还真是敢,竟然直接扯到了一起。 玄音在她手里,青慕不敢轻举妄动,虽然知道自家妹妹有分寸,但是依旧挂念着。 青玄澜计划进展的顺利,于是便放松了对青玄音的看管。 入夜,发簪刺向来者,却被来者轻易拦下,青玄音轻转发簪,却在听到来者声音的那一刻停下了动作,“是我。” “阿清?”青玄音轻声惊呼,“你怎么来了?” “来带你走。”梦清眸中冷静,“外面的人我已经解决了,咱们现在就走。” “不行,”青玄音皱眉,“阿清,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我跟皇兄商量好的……” 梦清捏着她的手腕,“我不管你们商量了什么,现在立刻跟我离开。” 简直是疯了,荣王跟圣宸郡主就是安皇的逆鳞,不管是因为什么玄音选择了帮着青玄澜传流言,这件事情安皇都不会轻饶了她。 梦清本以为玄音是被青玄澜控制住了,可是仔细想想才发觉不对,玄音并非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被轻易控制住?更何况青玄澜在安国行事处处受限,流言怎么能传的这么快? 那只能是青玄音在安国三年的人脉出手了。 梦清放心不下去查,却意外发现这里面还有青慕的手笔。 她便知道这对兄妹是密谋了什么。 可他们不了解安皇那个疯子,连她都可以查到的事情,安皇不可能查不到,而安皇,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中伤荣王,又或者是中伤圣宸郡主的人。 不论缘由。 青玄音还想说什么,可青玄澜带着人已经到了,“本官当是什么人呢,敢擅闯我的地方,梦清,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青玄音此时已经从床上下来,梦清有些懊恼,她在安国的三年势力还是培养的不够…… “梦清,你果然对本官有所保留,那日本官问你借人,你说你给本官的都是中坚势力,如今看来,今夜的这些,才是你真正的心腹啊。” 青玄澜眸中已含冷意,“本官看你是找死。” 梦清手中的剑将要出鞘,可身子一软竟是直接跪了下去。 该死! 冷眸看着青玄澜,不出片刻梦清的额头上已然是一片冷汗。 青玄音知道这是什么,就像大家族培养暗卫总会给暗卫服用一种毒药,定期给解药一样,梦清身上也有这种毒。 可不该是这个时候毒发的。 青玄音一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悄然搭上了她的脉,这毒并不是无药可解的,那静安寺的主持就会解,并且已经为梦清调理了一年的身子。 这一年,梦清虽然会定时毒发,但是服用解药的剂量一直在减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毒发的。 青玄澜没发现异常,又或者说,她对祭祀台的东西太信任了。 “给本官,拿下。” 身后的人想着青玄音冲过去,青玄音一手握发簪,刺进了离她最近的一人的脖子。 反手抽出,发簪轻巧地在她手间转动,却是杀人的一把好利器。 她身处后宫无法习武,那些骑射,她们这些公主也不过是学个皮毛,于是她就自练了这用发簪杀人的技巧,一开始杀冷宫的蛇鼠,后来杀欺辱她的宫女太监。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梦清又是突然行动,青慕发现不对上楼支援时,那侍卫的尖刀已经对准了青玄音的脖子。 “铛~” 兵器交接的声音,青玄澜冷眸看着从窗外射来的冷箭,“停手。” 青玄澜上前捡起冷箭,视线向窗外看去。 是谁? 梦清应该没有后手了,青慕刚刚才到,难道是青玄音的人? 可根据她的情报,青玄音在安国什么人可用。 很快她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来人一身蓝裙,头发高高竖起,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弯弓。 “你是谁?” 来者一脸笑意,“在下,祁家洛泱。” 第27章 祁洛泱? 青玄澜摆摆手,手下人收起兵刃,“圣宸郡主。” 祁洛泱一手托起梦清,笑着看青玄澜,“说来也巧,本郡主刚刚回京,便听着这边有打斗声,担心青国使臣出事,特来看看。” “梦姑娘这是,闹哪出呢?”她虽是问梦清,可眼睛却是看着青玄澜,“梦姑娘不好好在自己府里待着,跑来驿站做什么?” 青玄澜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她都差点忘了,梦清如今的身份,是安国人。 如果被查出梦清的身份,只怕梦清青国卧底的身份是跑不了,那他们青国使团,可就处境堪忧了。 祁洛泱稳稳扶着梦清,看着青玄澜面上维持不住的笑,她饶有心情赞叹,梦清这腰,真细啊。 青玄音就在旁边看着祁洛泱时不时捏捏梦清的腰…… 这圣宸郡主女儿家身份属实吗…… “既然玄澜公主没事,本郡主便先带梦清入宫面圣了,”祁洛泱一声公主,青玄澜一懵,实在是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自觉颜面受损,青玄澜重新挂起假笑,只是还不等她酝酿好说什么,便听祁洛泱道,“刚好玄音公主也在,今夜之事,还是有青国代表一同前往的好,本郡主见玄澜公主受惊不轻,不如好好休息休息。” 青玄澜有火发不出,刚酝酿好的话语瞬间烂在了嘴里。 青玄澜这样一直在皇家接受皇家教育的人,身边的人也都是捧着她,她哪里比得上祁洛泱气人的功夫。 于是祁洛泱进驿站还没有一刻钟的功夫,便带着梦清跟青玄音一同离开了。 看着梦清体弱,几乎没办法行走,祁洛泱干脆打横把人抱起来,外面马车已经备好了,可见祁洛泱并非如她自己所说,是临时起意到驿站来的。 梦清不防她这动作,也是吓了一跳,“你……” 祁洛泱垂眸看她,“保留些口舌,待会入宫有的你解释。” 于是梦清闭上了嘴。 她只是觉得,安皇那样控制欲强到令人发指的人,真的会允许自己在乎的人抱别人吗…… 上了马车,青玄音才有空仔细检查梦清的情况,“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现在毒发……” 梦清按住她手,“别担心,这一年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 她现在体虚,却还能保持理智,从前都是直接昏死过去。 “现在是深夜,陛下都要见你我,”青玄音发愁,“阿清……” 这时从上了马车就一直没说话的祁洛泱插了一句,“我还没告诉他。” ?? 青玄音反应过来之后一脸震惊。 梦清虽不如她反应大,却也是惊的不知道说什么。 祁洛泱无辜,“这不能怪我,你今天下午才给我传消息,我急着进京就忘记这事了。” “不过我身边有暗卫,四哥现在应该已经知晓了。” 梦清收回眸子里的震惊,无奈一笑,“真有底气啊。” 身带兵刃,私自进京。 陛下这么在乎圣宸郡主,她输的一塌涂地,不委屈。 青玄音还是不明白,“所以,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第28章 在青玄音的记忆中,阿清跟圣宸郡主,就算不是敌对,也应该没什么联系才对。 这两个人是怎么联系上的? 还有圣宸郡主,又是怎么答应出手相助的?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太晚了,那流言范围传的越来越大,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反应过来玄音跟青慕密谋了什么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个时候,陛下肯定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 她害怕陛下对玄音不利,又怕青玄澜觉得玄音没有价值了对她动手,所以一时不敢停留,当时便决定晚上行动,先把玄音带出来。 她不知道青玄澜有多少底牌,所以她想要一个帮手,圣宸郡主早晚都会和青玄澜对上,还有谁比她更适合成为自己的帮手呢。 她其实也不是百分百确定圣宸郡主一定会出手,只是当时的情况,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于是她给圣宸郡主去了一封信,以她会说出她知道的所有为条件,希望圣宸郡主能够在今晚出手助自己救出玄音。 青玄音环上梦清的肩膀,头依靠在梦清的颈窝,声音闷闷的,“真险。” 要是圣宸郡主没有选择帮她们,今晚毒发的阿清跟武力值一般的自己,势必会落到青玄澜手里。 “多谢郡主,”梦清平日里冷清的眸子此时透露出虚弱。 青玄音还在探脉,梦清无奈,“再探也探不出什么的。” 马车在宫门前被拦了下来,这是规矩,马车不得进皇宫,就算是再有身份的人,进了宫门都得步行。 梦清来过很多次,对这规矩熟悉的很,祁洛泱看着她强撑着想起身,伸手将人按了回去。 “我快马加鞭赶回来才救下你,你别在这关头把自己弄出个好歹来。” 祁洛泱闭眼,“再等等。” 等什么? 梦清和青玄音都有些疑惑,只是很快,疑惑便被解答了。 楚祀辰派了个轿辇来接她们,轿辇上足够宽敞也足够舒服,是用了心去打造的。 祁洛泱将两个人安置到轿辇上,青玄音还在疑惑为何祁洛泱自己不上来,就见这人转身往盘龙殿方向去了。 许是嫌这轿辇太慢了。 盘龙殿内依旧灯火通明,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楚祀辰无奈,“就知道你不会坐那轿子。” 那轿辇,是他做太子时打造的,当时其实不觉得这路走起来有多累,打造个富丽堂皇的轿子,其实就是为了看上去高大上。 那时先帝拿他基本没办法,反正他无视君上也不是一两天了,索性直接把这罪名坐实了。 后来是洛洛,嫌弃那里面不够软,虽然他自己坐不惯软的,但是依着洛洛把轿辇重新收拾了一番。 事实上那轿辇改的还是挺对的,洛洛就跟身上没骨头一样,不是倚靠着就是半躺着,那轿辇改了之后,洛洛进宫学武便坐着它了,于是那轿辇就成了洛洛的专属。 后来祁瀚辞去武师傅一职,洛洛不常进宫了,那轿辇才有了他坐的份。 想到这里,楚祀辰没好气地捏她,“没良心的。” 他常这样说她,祁洛泱没觉得有什么,自顾自拿起糕点塞嘴里,楚祀辰让人将糕点撤下去,对着祁洛泱的白眼解释道,“会积食的。” 话说一半先把自己气笑了,“让人煮点粥来好不好?” 糕点不易消化,洛洛胃又不好,少吃为妙。 “不要白粥,”祁洛泱皱眉,“没味道。” “嗯,好好好,”楚祀辰随口应下,孙公公识眼色地退下准备宵夜,等出了门口才叹了口气。 圣宸郡主这样娇气,也不知道在边疆的那几年是怎么过的。 行军打仗,有时白粥都未必吃得上。 到底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在外头这样遭罪,免不了要心疼。 收拾好思绪,孙公公快步往御膳房去了,往日那些已经不能改变了,还是想想眼下如何将圣宸郡主侍奉好,毕竟真要论起来,自家主子只会更心疼。 于是等梦清与青玄音到时,祁洛泱已经舒舒服服的喝上了御膳房刚刚呈上来的粥,看着这两个人,祁洛泱一边喝一边想道。 她就觉得那破轿子慢。 当初每十天会有三天的武早课,天知道她要什么时候起来坐着那破轿子往武术场赶。 幸亏那轿子后来改了,能让她在轿子上补补觉,原先那轿子是什么东西啊,硬的她睡都睡不好。 第29章 大殿上座,帝王审讯,本该是严肃的场景,却偏偏被祁洛泱斜靠着喝粥给毁了大半。 楚祀辰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便尽管说。” 想了想又补充道,“圣宸快马加鞭赶回来救下你,朕不希望听到什么没有价值的废话。” “是,”梦清应声,想了想,还是伸手摘下了面纱。 祁洛泱对她的容貌好奇已久,这样一看过去,眼睛就没再能移下来。 祁洛泱一直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哪怕是风临都说,祁洛泱的容貌,便是年轻时候的景纭宁都要逊色三分。 可现在,她发现了一个论起容貌与自己不相上下之人。 梦清的容貌偏冷,她的眼睛本就凌厉,摘下面纱,整体容貌不仅没有被削减,反而更盛几分。 祁洛泱咽了咽口水,虽然但是,一个冷美人,配上细腰…… 孙公公借着添茶的功夫暗暗提醒祁洛泱回神,祁洛泱一看上座的人,果然黑着一张脸。 祁洛泱,“……” 对不起,军营里待惯了,荤段子听的略微多了些。 梦清有些无奈,缓缓开口讲起了她与青玄音的相识。 她本是祭祀台暗中培养的伶人,没错,就是那种混迹在青楼打听情报的,说是伶人,似乎又不那么准确,因为她还同时修行杀人下毒之术,在青玄澜被带进祭祀台之后,她们曾接触过一段时间。 祭祀台并非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简单,内部细分了暗杀司,情报司等等,但是对外表现出来的,祭祀台只是一个占卜探星象的机构。 梦清不愿意成为那种用身体来获取情报的人,所以她在祭祀台加倍努力,她是那一届学的最快的,很快就收到了大祭司的关注。 如果不出意外,她或许会成为下一任的情报司司长,直接听命于大祭司,可偏偏,青玄澜来了。 青玄澜一来便直接隶属于大祭司,在祭祀台是万人之上的地位,大祭司很宠爱她。于是在青玄澜几次三番找茬过后,终于按耐不住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她罚到了教坊司,大祭司没有阻拦。 于是她就认识了玄音,那会她跟玄音都是孩子,虽然有些小聪明,也不缺乏谨慎,但到底心思浅薄,于是就成了暗中的朋友。 青玄澜也许是见不得她过得好,于是向大祭司请求,将她重新调回了祭祀台,这次,她成为了青玄澜的私卫。 在青玄澜那里,她受尽了折腾,却也习了一身本事。 或许就是那时,她萌生了掌权的想法。 曾经她依附于情报司司长,可是司长不会为了她和青玄澜对上。 青玄澜一句话,就将她所有的努力全盘否定。 既然依附旁人无用,那便自己掌权。 她跟玄音都是私下联系的,有时是青玄澜的妹妹来祭祀台探望她,玄音跟着一起来,两个人偷偷见上一面。 有时是她出任务回来,顺道去看看玄音,再回祭祀台复命。 后来,她十五岁那年,祭祀台有了新的任务,潜伏到安国五皇子的身边。 梦清意识到,机会来了,远在安国,这是她能够掌权的最好机会。 于是她成为了五皇子府的幕僚。 后来五皇子落败,她不愿就这样死,她还想手握权力,还想跟她的公主一起过轻松自在的生活,于是她为自己搏了一条生路。 玄音在静安寺祈福,她便借口仰慕静安寺,进寺与玄音见面。 好在玄音聪明,在静安寺过的很好。 楚祀辰越听脸越黑,“行了,朕对你的过往不感兴趣,说正事。” 青玄音被他吓一跳,偷偷看了看祁洛泱八卦的样子,心道这不是看着圣宸郡主愿意听吗…… 梦清俯身行了大礼,“我在祭祀台十多年,许多事情我都极为清楚,唯有一件,我至今疑惑。” “大祭祀似乎从很多年以前就关注您与荣王,并且有意将青玄澜往荣王的样子的培养。” 第30章 不成气候 祁洛泱愣了愣,没理解她这话的意思,楚祀辰也有些不明白,倒是孙公公,一脸恍然大悟。 梦清继续解释道,“我与青玄澜相处时间很长,见证了她所有的蜕变,大祭司将她带进祭祀台的时候,恰好就是荣王殿下入太子府的时候。” “大祭司对青玄澜多有放纵,给她的诸多特权更加让她嚣张跋扈,每当她嚣张到一定点时,大祭司就会对她进行一定的教育惩罚。” 青玄音在旁边适时接上,“确实如此,我第一次见荣王时,便觉得荣王殿下身上很多地方与青玄澜极为相像。” 其实继续相处下去,才会觉得也没有那么像。 荣王虽然素有纨绔的名声,但是行事却很有分寸,就算有着太子的宠爱,也不曾做出过分的事情。 而青玄澜却不一样,她自持身份,虽然有手段有谋略,但是却比荣王多了几分戾气。 孙公公这时开口,“陛下,老奴第一次见青玄澜时,也觉得她行事颇有些荣王殿下的影子,初见只觉得熟悉,如今才反应过来,这若是巧合,那只怕也太巧了些。” 梦清行了大礼,头虽然是低着的,但是说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青玄澜进祭祀台之前,大祭司就曾频繁进入后宫考察各位公主,若大祭司是有意为之,那只怕青玄澜并非是天资聪颖才入了大祭司的眼,而是她幼时就与荣王殿下性子相似。” 祁洛泱若有所思。 如果梦清的判断是正确的,且不说天底下就没有性格完全一样的两个人,就说是那盛宠,便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她重生一世,本就谨慎,再加上她虽然是五岁的身体,却是十八岁的心性,所以才能在楚祀辰的宠爱下没有长歪。 但是青玄澜,那是打小的宠爱,这样一来,她们的性子更不可能完全的相似了,但是不熟悉她的人,比如梦清和青玄音,会觉得她们像,可是孙公公,就只觉得行事风格有些相似了。 那楚祀辰呢,他是怎么觉得的? 楚祀辰莫名的看孙公公,“哪里像了?” 他是真没感觉出来。 洛洛对他耍小聪明,他只会觉得洛洛可爱,可是青玄澜对他玩小心机,比如上次他要青玄澜改名但是青玄澜用语言陷阱要他赐名,他只觉得厌烦。 眼睛里面全是算计,却要装作无辜的样子。 这些人瞎了眼才会觉得她像洛洛。 不可否认,祁洛泱被他这句话取悦到了。 没人会不喜欢一个唯一的位置。 就算是赝品也足够让人倒胃口了。 孙公公低垂了头,不敢说话了。 审到这里,梦清知道的也就说的差不多了,她说的未必多有价值,可是牵扯到了洛洛,楚祀辰便觉得今晚梦清的这些话足够留她一命。 孙公公安排了她们的住处,以太后喜欢青玄音的名义将她们留在了宫中,直到她们走后,祁洛泱才发问,“所以,四哥你早就知道梦清跟青玄音有交集?” 楚祀辰接过她手中早已凉了的粥喝下去,“嗯,一早就知道。” 别忘了,静安寺住持,跟他本就相熟。 只是世人不知,更别说青玄音跟梦清了。 “你就不怕她们真的有什么密谋吗?” 回应她的,是楚祀辰淡淡的四个字,“不成气候。” 第31章 初觉心意 祁瀚觉得这几日自家女儿有些不对劲,先是不怎么往宫里跑了,后来又主动提出要子谦给她找些事情做,最后两个人一起跑到了城外军营里。 洛泱一向懒散,怎么会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两个孩子虽然天天跑军营,但是晚膳还是在家里用的,可洛泱也不知是怎么了,常常吃着饭便走神了。 景纭宁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是有心上人了。 祁洛泱有心上人了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对自己的四哥,对把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四哥,好像有了些,不太一样的心思。 她是在那晚审完梦清之后发现的,那时楚祀辰说的那句“不成气候”,不知怎的,她就忽地心跳加快了。 她不傻,自然知道这心跳加速是什么意思,可那到底是自己拿亲哥一样看待的人,于是她果断逃了。 或许就是一时的错觉呢。 可是这几日,她有意躲着楚祀辰,但却总是会想起他,哪怕她让自己忙起来,可无法避免总是想他。 她爱茶,每次茶杯端到嘴边,便会想起她幼时楚祀辰为她买的茶具,也会想起在太子府时,她与楚祀辰一起品茶的时光。 她训兵,可她的箭法是楚祀辰教出来的,她的骑术是楚祀辰带她去一点点练的,就连她与人过招,也会想起在太子府时楚祀辰与她切磋的场景。 无奈,她只好去找了燕灵,在听明白前因后果之后,燕灵惊讶的张大了嘴。 “所以,你因为陛下说的那四个字心动了?” 祁洛泱也觉得无厘头,“我跟四哥都认识多少年了,谁知道会这样啊。” 楚祀辰对她多好啊,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无一不精细,给她地位,护着她的颜面,让她成为最特殊的那一个。 可是她都不曾心动过,好像那个人已经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这些就都该是她的。 可是那晚楚祀辰说梦清与青玄音不成气候时,她竟第一次觉得,好帅啊。 不止是皮囊上的,那时她感觉楚祀辰整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燕灵惊奇,却也觉得好笑。 “你这……真是,阴差阳错了啊。” 她不见得多了解陛下,可却知道陛下在洛泱和别人面前完全就是两个样子的。 陛下在洛泱面前,会有意收起自己黑暗的一面,他的狂妄,他的冷情,他的暴戾,他的狠绝,他很少在洛泱面前展现。 他给了洛泱十足的温柔和耐心。 洛泱未必不知道陛下有黑暗的一面,可到底没有亲身感受过。 那夜的陛下,或许是无意间表现出来了跟以往不太一样的东西,一下子就戳到了洛泱心动的那个点。 就是不知道,洛泱是早就心动了而不自知,直到被那个点戳到所以才发现了,还是一直就没有心动,只是刚好喜欢那个点而已。 看着祁洛泱,燕灵露出一个微笑,“你现在身边,跟着暗卫吗?” 祁洛泱点点头。 “在外面,屋里没有。” 燕灵凑到她耳边,“那你能甩开他们吗?” 祁洛泱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 “走,咱们去个地方。” 到底是那种情况,让洛泱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32章 祁洛泱看着面前的一排男子,嘴角抽搐两下,一言难尽地看着燕灵。 “这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 说起这个,燕灵颇为骄傲,“这要说起来,还跟风临有点关系。” 其实当初的燕灵,短暂地喜欢过风临,后来风临就带她来了这里,让她分清自己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祁洛泱,“……” 风临个杀千刀的! 当初燕灵才多大?? 燕灵侧着身子到祁洛泱耳边说悄悄话,“其实后来发现喜欢你哥的时候,我也偷来过几次,然后就发现,我是真喜欢你哥。” 祁洛泱看她明显是害了羞的样子,心里再次把风临骂了一遍。 亏她一开始还觉得风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真真是眼瞎了。 只是这地方,确实不错。 毕竟这些男子,确实养眼。 跟青楼也不同,这里的男子,倒是没有很热情迎客的样子。 燕灵凑过来,“到底是为了女子开的,这里的男子,什么性格的都有,洛泱,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两个人在一个包间里面,旁边站着个管事的,祁洛泱放眼仔细看过去,从袖里掏出一沓银票。 那管事的立刻就知道这是来了不差钱的,凑上来问,“姑娘,这里头,可是没有合心意的?” 祁洛泱还没有说话,燕灵先开口了,“给我这姐妹,来一个冷酷狂妄些的。” 祁洛泱补上一句,“要好看的。” 管事的立刻有些犯难,“按着姑娘给的这些,便是天字号的那几位,姑娘也是请得起的,只是那几位公子里头,只有一位是符合这要求的,可那位,已经表明了今日不接客了。” 祁洛泱微微抬眼,她习惯食指敲着桌面,当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响着,那管事的愈发觉得心虚,知道眼前的不是好糊弄的。 那一排男子中,有个面相还较稚嫩的,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面红齿白,看着便叫人心生怜惜。 那少年主动走出来轻轻跪在祁洛泱旁边,声音听着还有些奶音,“姐姐。” 祁洛泱看他一眼,放松了身子倚靠在椅背上,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手心朝上向那少年伸过去。 那少年也识趣,立刻便将下巴放上来。 一边的燕灵整个一看懵了的动作,这这这,这怎么看着很熟练的样子。 少年表现出来的确实稚嫩,祁洛泱心理年龄快了大他两轮了,“叫什么名字?” “凌轩。” “嗯,”祁洛泱反手拍拍他的头,半哄他道,“乖一点,姐姐今日有事,下次再陪你,好不好?” 虽是问句,却没有给他反对的空间。 燕灵目瞪口呆。 那管事的陪着笑脸,祁洛泱没有废话,再度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子上,“懂?” 这人气度不凡又出手阔绰,虽是带着面具,管事的也怕惹到不敢惹的,立马出去请示去了。 燕灵这才凑过来,“洛泱,你这也太,熟练了些。” 祁洛泱笑她,“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来这里的那几次,就是单纯的看脸了。” 燕灵还真是就看了看脸。 祁洛泱道,“我可是进过许多次青楼的。” 第33章 边疆本就处于交界地带,鱼龙混杂哪国人都有,青楼,茶馆,饭店,这些是最好的打探消息的地方。 她幼时在楚祀辰身边便深知这些小道消息的厉害,到了边疆,自然不会忘了这些。 更何况…… 祁洛泱好笑地看着燕灵,“你猜这里的背后东家是谁?” 也就是燕灵了,才会以为这里真的是一家普通的象姑馆了。 “你看这里的配饰,虽低调却价值不菲,那几个男子身上所穿的,皆是上好的料子,”祁洛泱解释给她听,“这里是给女子快活的地方,可安国对女子规矩颇多,有几家女子敢来夜夜笙歌?你说这里的收入是从哪来的?” 燕灵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 “其实我有听说过的,说是这里,背靠着大长公主,似乎大长公主府的人,还会每月来一次挑选几个人带走,等到七日之后再送回来。” 只是大长公主年纪都那么大了。 燕灵一开始就是听听算了,如今想想,倒是有几分真实? 所以,这象姑馆是长公主开的? 祁洛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长公主这些年行事算不上荒诞,虽有些愚昧,却实在是知分寸,更何况,这些地方建立也不过就是为了收集情报,这象姑馆建立才多久?大长公主可是历经几代了,手中的情报线何须用这一家象姑馆?” 燕灵迷茫,“除了大长公主,还能有谁?” “这些年大长公主估计投了不少钱在这里,她大权在握,想找些乐子也没什么,只是除了大长公主,这象姑馆绝对还有其他的金主,”祁洛泱深知,像象姑馆这样的地方,收入来源主要就是靠那么几个有钱的主,跟青楼又不一样,京都有权或者有钱的女子,也就那么几个。 想到燕灵第一次来是风临带着的,祁洛泱心里多少有点数。 那管事的很快便回来了,“姑娘,叶公子现在刚刚好空出时间来了,您请。” “我请?”祁洛泱笑笑,“那位叶公子,倒是挺大的面子,既如此,那就去看看。” 燕灵想跟着,被管事拦了下来,“这位姑娘莫怪,实在是咱们叶公子只请了一位姑娘。” 祁洛泱拍拍她的肩膀,“在这等我。” 想了想,祁洛泱问她,“要不要找个公子过来陪你?” 燕灵瞬间红了脸,“我都有你哥了!” 本来就是为了洛泱才过来的,她跟祁子谦现在就差过个明路了,哪能再点公子哥陪着。 祁洛泱了然,笑了笑,转身往楼上去了。 本来只是不想搏了阿灵的心意,如今她倒是对这象姑馆真起了几分兴趣。 既如此,那就上去一探究竟。 祁洛泱推门进去,叶公子正坐在桌前,祁洛泱直接走过去坐下,自顾自为自己宣了一杯茶。 叶公子便一个眼风扫过来,“姑娘是,头一次来?” “来长长见识。” 叶公子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手中的茶,刚想说什么,祁洛泱先开了口,“公子爱茶?” “嗯。” 他神色冰冷,祁洛泱却不受影响,仔细打量着他。 坦白说,这人很好看,很有攻击性的容貌,跟楚祀辰差不多同一类型的,只是楚祀辰要更精致一些。 祁洛泱大概知道一点,象姑馆的这些男子,本就是一人一个人设,这位叶公子,兴许就是冷酷狂妄的人设。 只是祁洛泱见过楚祀辰的样子,再看这位叶公子,便觉得此人实在是有些东施效颦了。 他容貌占优势,能让人觉得他性子冷,只是没有什么底气撑着,看上去只会让人觉得他的狂妄很虚。 更像是虚张声势。 跟楚祀辰没法比。 祁洛泱这样下了结论。 第34章 祁洛泱不再说什么,便只是静静地喝茶,那位叶公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勉强沉着气陪她坐着。 两人就这样无言喝了两盏茶,祁洛泱习武,自然听得出来,叶公子表面上虽然是淡定的,但是气息混乱,明显是浮躁了。 祁洛泱起身,慢慢走到叶公子身后,她微微俯身,手指从叶公子肩膀开始,慢慢划上去。 叶公子一把抓住她手,冷酷狂妄的人设还没出来,就被人一脚踢了出去。 祁洛泱闪的快,没被波及到。 楚祀辰冷冷站在门口,叶公子看见是他,连疼都不敢喊,起身跪在他身前,“主子。” “出去。” “是,”叶公子狼狈从地上爬起来,出去之前将门带上,管事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此也不敢多说,扶着人往旁边房间去了。 祁洛泱从未见过这样的楚祀辰,以往楚祀辰也不是没对她生过气,只是看见这样的楚祀辰,从小就在楚祀辰身边的祁洛泱,敏锐的感觉到此地不宜久留。 可她现在走不了。 楚祀辰慢慢走过来,学着祁洛泱刚刚对叶公子的样子,手指从她肩膀开始,慢慢往上划,祁洛泱瞬间身体紧绷,被他划过的地方痒痒的,却又不止是痒。 “四哥……” “嗯?”楚祀辰应了一声,“怎么,刚刚不是挺会的吗?” 祁洛泱下意识想耸肩膀,被楚祀辰一把摁住了,下一秒肩膀传来一阵刺痛。 “嘶,”祁洛泱推他,“四哥!” 回应她的是楚祀辰一把把她摁在了床上。 “来象姑馆?点公子作陪?”楚祀辰发了狠,不等祁洛泱回答便再次咬了下去。 祁洛泱也是自幼习武的,以手为刃劈了过去,楚祀辰伸手挡下,只是他显然低估了祁洛泱的战斗力,虽然挡下了,却是整个手臂都连带着震了一下。 “挺狠,”楚祀辰在她上方,气息有些粗,“会挠人了啊。” 祁洛泱瞪他,“你发什么疯?” 楚祀辰伸手扣住她的脖子,祁洛泱条件反射就想回击挣脱,只是忍了下来,“四哥?” “听说你点了个冷酷狂妄的,还要好看的?”楚祀辰扣在她脖子上的手没有收紧,反倒是微松着顺着她的脖子来回磨蹭,“他们都是强加上的人设,洛洛你看四哥怎么样?嗯?点四哥陪你啊。” 祁洛泱很认真看他,正对上楚祀辰的眼睛,两个人眼神对视的一瞬间,祁洛泱心脏漏跳了一拍。 “洛洛心跳怎么乱了?嗯?” 祁洛泱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自己的胳膊环住楚祀辰的脖子,学着他的语气,“四哥气息怎么这么粗?嗯?” 楚祀辰只觉得这姑娘真是会点火,他现在两只胳膊撑在床上,怕吓着洛洛,他没敢将身体重量全压在洛洛身上,两个人中间空着很大一段距离,即便如此,他依旧可以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洛洛还非要来招他。 祁洛泱微抬了抬上半身,“四哥气什么啊?嗯?因为看见我点公子作陪?” “可我日后是想要收集美男装满后院的,四哥气性这么大可怎么是好?” “那我日后小心些,不让四哥瞧见。” 祁洛泱一句一句地说着那些挑战楚祀辰理智的话,楚祀辰面无表情,却突然俯身下去。 第35章 可祁洛泱偏过了头。 一吻落空。 “我们这样,又算是什么呢?四哥。” 祁洛泱喜欢他,却不愿无名无分地被占便宜。 楚祀辰眸子里逐渐染上情欲。 “正经兄妹应该没有你我这样的,四哥。”祁洛泱道,“那你我这样,算什么呢?” 楚祀辰看着身下的姑娘,后知后觉一阵狂喜。 她不排斥。 她没有反抗。 她是愿意的。 这个结论让楚祀辰失措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才干巴巴地开口,“你是我的,洛洛。” 祁洛泱不满意他的回答。 “我也是你的,洛洛。” 楚祀辰说不出动听的情话,但是楚祀辰真的爱惨了祁洛泱。 他可以把自己完全地交给祁洛泱。 祁洛泱满意了,转头将吻送上,楚祀辰加深了这个吻。 祁洛泱只觉得这人半分技巧都没有,横冲直撞的,只是他显然精力旺盛,两个人接触的那一刻,祁洛泱显然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楚祀辰是个正常男人,他没有碰过别的女人,素了这么多年,一口肉汤都能让他失控。 祁洛泱好像天生就会换气,没遇到话本子说的喘不上来气,由着这人闹了一会,在楚祀辰伸手扯她衣服的时候,祁洛泱开口,“四哥。” 楚祀辰恢复些理智,起身坐到床上慢慢平复,祁洛泱半倚靠在床头,整理自己的衣物。 “四哥怎么会开了家象姑馆?” 楚祀辰气息还有些不稳,“为了对付大长公主。” 象姑馆就是专门为了大长公主而开的,大长公主根基太深,楚祀辰又受先帝限制,所以他开了象姑馆,专门为大长公主府提供合大长公主口味的男子。 能入了大长公主眼的,象姑馆表面为难之后都会放人。 祁洛泱,“……” 虽然手段不算光彩,但确实是管用。 “你呢,又是什么时候怀疑这家象姑馆是我开的?” 祁洛泱道,“跟风临扯上关系的,这馆子又开在京都,要么是你,要么是我母亲,要么就是风临自己。” “今日我出手阔绰,那叶公子一开始都不打算接待,想来应该是给自家主子汇报情况呢,风临现在在伯都那里随行,不可能来到这里。” “我母亲今早与爹爹一起去了军营,这个时辰也赶不回来,那就只剩下你了。” “那叶公子的一些小动作,跟你有些相似,可做的并不自然,想来是刻意模仿,那就是见过你了,这样一来,你的可能性就是最大的了。” 确实如此,楚祀辰听完叶公子汇报才从暗道离开,刚打算回宫,就碰见暗卫来报说洛洛把他们都甩开了,他本来没当回事,只是突然之间想起来,方才管事的说有位姑娘出手阔绰一定要点叶公子。 象姑馆本就是为了女子开的,只是女子到底含蓄些,再加上女子束缚良多,所以很少有女子会在象姑馆强求,更别说那管事的说来者是个新客。 楚祀辰莫名就觉得洛洛能干出这事来。 以防万一,立刻回身去找,果不其然,还真是这熊孩子。 第36章 惊变 祁洛泱最终还是跟楚祀辰一起回了皇宫,两个人互通心意,现在正是情深意浓的时候,祁洛泱还勉强控制的住自己,楚祀辰就跟疯狗撒了欢一样,恨不得立刻把人娶回去。 孙公公看的明白,知道自家主子估计是快要得偿所愿了,为了避免自家主子因为一时兴奋做出什么让人震惊的事情,孙公公让礼部准备了封后的流程呈上来。 那时祁洛泱正倚靠在楚祀辰怀里,慵懒的跟只猫似的,看见礼部呈了东西上来,好奇地伸了伸猫爪子,孙公公心道这可不能给您看呢,瞅准了机会上前道,“郡主,杨嬷嬷在落樱宫里头等了您许久了,您看看,要不先过去看看?” 楚祀辰下意识就想呵斥他,奴才等等主子怎么了,杨嬷嬷就那么金贵?还得洛洛亲自过去找她别让她等急了? 只是杨嬷嬷还就是金贵,祁洛泱注意力被吸引走了,起身往落樱宫去了。 楚祀辰,“……” 他让洛洛进宫,洛洛还推三阻四的懒得出家门,所以都是他半夜跑去祁府的多。 到了杨嬷嬷这里,她动作倒是麻利了。 看向礼部呈上来的东西,楚祀辰知道方才孙公公是故意支开洛洛的,是什么东西洛洛都不能看? “陛下,这是咱们封后的流程,”孙公公道,“自古以来都是这么个流程,您先看看,有不满意的,咱们再改。” 楚祀辰满意他的识趣。 “这些流程,太过繁琐了。”楚祀辰皱皱眉,当初登基大典,前前后后折腾了一整天,他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加起来得有十好几斤重。 两跪三拜的,哪怕是他那天都被折腾的够呛。 封后的繁琐跟登基大典半斤八两,洛洛那么嫌麻烦,别因为个大典不嫁了。 “这封后大典啊,就是越繁琐越能体现对皇后的重视,这可是一国之母啊陛下,”孙公公道,“郡主爱面子,封后大典得给独一份的才是。” 若是论重视,楚祀辰恨不得将封后大典打造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是洛洛那个脾气,虽不至于在大典中途就反悔,但要是知道了这么繁琐,闹个几天脾气是肯定的。 那小东西惯会折磨人。 楚祀辰一边翻看着流程,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祁洛泱从盘龙殿离开以后,去了落樱宫就一直没有回去,她让人给盘龙殿传了话,说自己晚上与杨嬷嬷同榻而眠。 祁洛泱是在第二日中午回到盘龙殿的,原因无他,去盘龙殿觅食去了。 刚踏入盘龙殿,看着端坐在案几后面的楚祀辰,祁洛泱皱了皱眉。 感觉哪里不太对。 楚祀辰听到有人进来了,抬头看过去,便见一蓝裙少女,朝着自己走过来。 他听见那少女唤了自己一声“四哥。” 楚祀辰没有应,低头继续批折子。 只是他身边戾气越来越重,孙公公还稀奇呢,往日里,这是很正常的,只是今日圣宸郡主也在,陛下这般行径就有些反常了。 下一秒,楚祀辰将奏折全部扫下案几,孙公公打头,带着一众人跪了下去,祁洛泱上去安抚他,刚一碰到他,便被甩开了。 孙公公一惊。 祁洛泱不防备他这一甩,险些没有站稳,“四哥。” 站直了身体,祁洛泱淡淡吩咐道,“都下去,孙公公留下。” 楚祀辰皱着眉,似乎在忍耐什么,只是没有发作,下面的人很快出去,祁洛泱面向楚祀辰,“你是谁?” 第37章 “楚祀辰”惊讶了一瞬,显然没想到连跟随自己多年的孙公公都没有认出自己,但是面前的少女只是待了一会儿便发现不对有些震惊。 看来记忆里说的都是真的,他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确实跟眼前的人有很深的牵扯。 “楚祀辰”冷眼看她,这下孙公公也看出不对劲了,陛下是绝对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圣宸郡主的。 “大胆……”妖孽二字还没吐出来,孙公公就被“楚祀辰”一个眼神吓的噤声了。 可,可这眼神就是陛下没错啊。 祁洛泱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楚祀辰”,孙公公对楚祀辰了解甚多,不可能换了个人却一直没有怀疑。 只是那个想法太过惊悚,祁洛泱宁可是自己猜错了。 “楚祀辰”下一秒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想,“七皇弟如今确实威风,只是当年又怎么沦落到了在冷宫生活,又怎么会让自己死在朕手上呢?” 祁洛泱震惊,向后倒退一步。 孙公公立马上去扶着,“郡主,小心些。” “你……”祁洛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他呢?” “他?谁?”那人笑的猖狂,“朕不就在这呢吗?” 孙公公低着头不敢看,心道虽不知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眼前的陛下,应当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他活了一大把岁数,对一些神力怪论多有耳闻,虽然惊诧,却不至于失去分寸。 可郡主状态不太对,郡主在陛下身边长大,什么东西没见过,她后来又独自上了三年战场,可现在的样子,竟是难得的失态。 再加上方才那人说的,什么七皇弟,什么死在他手上…… 有些话,不能深想,多想容易出事。 “呵,”祁洛泱忽地冷笑声,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你以为,这里还是你的那个时代吗?” “看你的样子,你应当也不是完全没有记忆的,”祁洛泱勉强保持冷静,“你就算来了,又能做什么?” “楚祀辰”冷着脸,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只知道,他像往日一样就寝,可是再醒来,脑子里就多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明明记忆里面的所有人都那么熟悉,可是偏偏都不是他经历的。 感受着这副比自己年轻,比自己健康的身体,看着这个被他治理的很好的国家,想着那个记忆中,自己一手带大又跟自己互表心意的姑娘,他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不敢接触,甚至不敢想象的美好。 他来了能做什么呢? 他一时失神,没注意到祁洛泱的接近。 又或者他注意到了也没在意,可他忘记了,眼前的人,不是身在冷宫手无缚鸡之力的七皇子楚若,而是自幼习武上过战场的小将军祁洛泱。 他身体比意识更早的意识到了危险,身体本能向后闪去,可是祁洛泱又岂是吃素的,“楚祀辰”没能躲开她第二次的攻击。 眼前一黑,“楚祀辰”身子软了下去。 “郡主,陛下,”孙公公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一时不知道该呵斥祁洛泱大胆,还是该去扶“楚祀辰”起来。 “孙公公,”祁洛泱冷静下来,语气中是她在战场上才会表现出来的理智,“您可信我?” 那眼神,孙公公觉得自己要是说句不信,她能把自己也打晕了。 更何况,地上躺的那个,里面的核是谁还不知道呢。 “老奴,自是相信郡主的。” “好,”祁洛泱眼睛看着“楚祀辰”,心中庆幸楚祀辰在盘龙殿不设暗卫,不然那些暗卫可未必信她,开口道,“那就劳烦您跑趟燕府,就说陛下有要事与燕宣相商。” 第38章 孙公公走后,祁洛泱再三确认“楚祀辰”昏死过去,谨慎起见,她还是将随身携带的迷药给“楚祀辰”吸了些进去。 将“楚祀辰”拖到床上,做出他休息了的假象,等到燕宣来了,看到他这副样子还有些疑惑,“这是……” 祁洛泱也没有避着孙公公的意思,反倒是孙公公,深知有些事情不能听的道理,把人带到,便主动退下了。 “前世的陛下,来了。” 燕宣反应过来也是惊了一瞬,“谁?” 看到祁洛泱确定的眼神,他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祁洛泱道,“你在前世,是已经去世了还是说突然就过来了?” 燕宣皱眉,“当然是去世了,我在路上遭遇了暗杀,没躲过去,等等,”他大惊,“你的意思是……” 陛下在前世没死就过来了? 也对,不管是他还是洛泱,都是死了之后才有了重来一世的机会。 所以他们默认了只有死后才会重来。 “只是猜想,”祁洛泱叹口气,“那你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况?” “当时在高烧,”燕宣道,“我七岁时发了一场高烧,那个时候回来的。” “我是在五岁,”祁洛泱道,“当时母妃刚刚去世,先帝也不待见我,我那时回来的。” 两人对视,燕宣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有个共同点,都是在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时候。 “你年长我两岁,所以你我其实是差不多时候回来的,可是我前世比你要早死很久。” “大概十年。”燕宣道。 十年的时间差,可是两个人却是差不多时候回来的。 可是眼下这不是最重要的。 “如果是精神状态不稳定时,”祁洛泱思索着,“是什么事情能让身为皇帝的四哥精神状态不稳定到了能让灵魂时空错乱的地步?” 燕宣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那时就在落樱宫,若是很严重,孙公公不会不通知我的。”祁洛泱扶额,“怎么都想不通啊,而且原来四哥的灵魂,又去哪里了?” “先别想那些了,”燕宣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你觉得,此事,林歧此人可靠吗?” 燕宣几乎是毫不犹豫,“可靠。” 看着祁洛泱疑惑,燕宣道,“你回京之后,我跟林歧,还有其他几位被陛下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曾被陛下召见,那时,陛下给我们几人单独下了圣旨,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一切以圣宸郡主为先,哪怕圣宸郡主要你们做的事情对他不利,都不得违抗。” 那道圣旨,几乎是将楚祀辰辛苦培养出来的几位重臣,都给了祁洛泱。 祁洛泱短暂惊讶过后,将一张字条交给燕宣,叹口气道,“那事情就容易些了,燕宣,你亲自跑一趟祁府,我院子里有只信鸽,那信鸽知道风临在哪,你将这信,给风临传过去。” “我知道了。” 祁洛泱将燕宣送到门口,孙公公在门口候着,看见两人,孙公公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给两人行礼。 “孙公公快免了,”祁洛泱也跟往常无异,“四哥要见林统领,说有事要商议。” 孙公公立刻明白了,“是,老奴这就去请林统领。” 禁军统领,林歧。 第39章 这一日,帝王先后召见户部侍郎燕宣燕大人,禁军统领林歧林大人,孙公公带领一众人守在盘龙殿门外,任何人不得觐见。 据说所商议之事十分重要,禁军统领林大人在盘龙殿直接用轻功离开去了落樱宫,而一个时辰之后,帝王抱着圣宸郡主从盘龙殿离开去往了落樱宫。 众人不免猜测落樱宫里发生了什么? “楚祀辰”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锁在一处房间内,是手脚全部被锁的那种,他的活动空间仅限于这张床。 祁洛泱扶额坐在一边,孙公公见他醒了,忙送上一杯水。 怎么说这身体都是自家主子的。 楚祀辰想运攻冲破锁扣,可是锁扣紧紧连在墙上,只有一小截锁链供他活动。 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材料异常坚固。 “别白费力气了,”祁洛泱看他,“这房间,原先是四哥专门为我打造的,我也自幼习武,如今功力未必弱于你。” 孙公公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实在不知道这位主子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只是这尺寸原先也是我的尺寸,用来关你,你就先委屈些。” “楚祀辰”,“……” 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这里说是偏殿,其实实在是偏僻,甚至算得上是个暗室,只是做成了房间的样子。 这个房间与落樱宫主殿相连。 “呵,”他放弃无用功,“你是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他的记忆里,落樱宫跟盘龙殿,可是没有暗道的。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宫里那么多耳目,还有他的暗卫,祁洛泱是怎么把他弄到这里来的? “林歧装扮成你的样子,我装扮成林歧的样子,你装扮成我的样子。你是林歧抱来这里的。” 她跟林歧有体型差距,所以用了轻功离开,她轻功极好,就算是暗卫也很少有人能及,再加上有孙公公的命令,暗卫只以为是皇帝派了很着急的事情要林歧去做,所以林歧才会在宫内动用轻功。 “楚祀辰”,“……” 他看看自己和祁洛泱的身材,有些不理解。 祁洛泱补上一句,“哦,把你裹在被子里头。” “楚祀辰”,“……” 他抑制不住青筋暴起,面上还冷笑着,一字一句道,“那丢的,可是你的名声。” 他堂堂帝王,竟让人裹着被子一路抱来! 真该拉出去斩了才对。 “无妨,这玩意我不在乎,”祁洛泱道,“我入军营三年,名声这东西早没了。” 反正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 “是吗,”床上的人咬牙切齿,换了个问题,“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嗯?一直关着我?” “也不是不行,”祁洛泱开口,“你要是识趣些,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吃喝都少不了你的,但你若是想要引来什么人,我想,你堂堂帝王,也不会希望自己被人堵上口舌的对?” “楚祀辰”,“!!!” 奇耻大辱! 他当初被迫离京,又一路打回京都,便是那般时候,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好啊,好啊,朕还真是没有想到,七皇弟还有这种本事和手段?” 祁洛泱只当他在夸自己,“多谢,还多亏四哥教导有方。” “楚祀辰”,“……” 他就说,这作风看着这么眼熟。 可不就是他自己的作风吗。 “好了,陛下,”祁洛泱起身,拍拍他的胳膊,“陛下喝点粥,毕竟这处境实在是不易。” “粥里放了什么?” “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祁洛泱垂眸淡淡看着他,“软骨散罢了。” 她可太知道楚祀辰的本事了,哪怕是锁着,她都不敢掉以轻心。 这软骨散是景纭宁特制的,服下以后,让人四肢无力,就算是说话,也是软趴趴的没有力气。 “楚祀辰”没有挣扎,一口气闷了下去。 祁洛泱松了口气,这时燕宣带着风临也来了。 风临是扮作了小厮,为了掩人耳目,孙公公以楚祀辰的名义派了轿子去宫门口接的。 于是“楚祀辰”就眼睁睁看着,风临撕开自己脸上小厮的人皮面具,换了副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去,又穿上林歧穿来的龙袍,带着孙公公离开了落樱宫。 然后是燕宣带着扮成小厮的祁洛泱坐着轿子离开。 接着是扮成皇帝的风临下令,派人用轿子送了“祁洛泱”出宫。 那轿子里是杨嬷嬷选的宫女,林歧亲自护送到祁府,那宫女一到祁府便被祁洛泱秘密扣押起来。 第40章 再见住持 祁洛泱抬头,凝望着眼前的静安寺,眸子里若有所思。 静安寺住持早就有了吩咐,只要是祁洛泱来,让小僧带着去见他。 祁洛泱常觉得鬼神之说是无稽之谈,可是她自己却是真真切切重活了一次,她也常常以为静安寺住持不过是装神弄鬼之人,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有几分真本事,不然怎么能提前预知到自己会过来呢。 桌案前两个人相对而坐,祁洛泱心急,可是住持却一定要慢悠悠等水开了才肯泡茶。 “施主既然来了这里,便需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寺里简陋,没什么好茶,施主多担待。” 只一口,祁洛泱便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茶,她被楚祀辰养的娇气了些,可却也不是什么苦都吃不得的,面色如常将茶水咽了下去。 祁洛泱也是没有法子了,她对鬼神之说没有研究,现在虽然能控制住局势,但是楚祀辰一日不回来,她就一日不安稳。 她更担心,楚祀辰自己的魂魄去了什么地方。 住持慢慢道,“施主心不静,若要解惑,还需戒浮戒躁……” 祁洛泱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心绪,她在边疆待得久了,杀的人太多,哪怕回了京,心里都带着几分杀气。 “住持似乎知道的事情不少。” 住持为祁洛泱倒茶,“三年前施主同太子殿下来静安寺,那时我观您面相,发现您有着凤凰面相,又发现您本该是坎坷一生的命运被硬生生改了。” “老衲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命运既定,便是改,也只能影响些小的支脉,怎会像施主这般,连带着根茎一起被改了呢?” “传言住持有着一双慧眼,如今看来,果然不假。”祁洛泱苦笑,“那住持可否看看如今的局面,为洛泱指一条明路。” “老衲这所谓的慧眼,却看不透施主的命运,当初的太子,如今的陛下,真龙天子,受上天庇佑,也并非老衲能参悟的。” “也是,静安寺受皇室庇佑才有了如今的盛况,住持想来也是受上天庇佑才有了如今的一双慧眼,可若是上天指定的天子出事了,也不知静安寺和住持,又该何去何从。” 住持听的明白,眼前人在威胁他,可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不知祁洛泱的八字,也只能草草算出祁洛泱与楚祀辰的命数是连在一起的,要想破了目前的局,根本还在祁洛泱身上。 住持深深叹了口气。 “还请施主,写下您的生辰八字。” 祁洛泱走出静安寺时,住持所言还回荡在她耳边。 “施主八字特殊,两世轮回虽不知是何故所致,但这凤凰命数却是实实在在的,您身上带着宿命,这一世做出的选择,也让您身边的人受着影响,尤其是,与您牵扯最深的人。” 这就是说的楚祀辰了。 “您因陛下而死,也因陛下而生,待陛下弄清了因果,自然也就回来了。” 住持脸色苍白,许是伤了元气,他说完之后,坚持送客,祁洛泱心里有了些谱,自然不会待着不走。 她在临走之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陛下是为了弄清因果,所以才魂魄离体,这里面,全是天定吗?” “人为,也在天定之中。” 这就是说,此事里面也有人为了。 祁洛泱出了静安寺,依旧有不少疑问。 她的生辰八字,很少有人知道,从前用楚若身份时的八字是假的,她真正的生辰八字,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 母亲,爹爹,风临,楚祀辰,她自己,或许那位远在陵山殿的殿主也知道。 连住持都要用她的生辰八字,伤了元气才能算出来的东西,是谁,还能推算出来呢? 是阴差阳错,还是有意为之? 第41章 孙公公那日的话在祁洛泱脑子里转了一遍又一遍,那日她离开后,就只有青玄澜曾去见过楚祀辰。 可孙公公也说,当时楚祀辰的状况很好,看不出异常。 可是她同样不知道,上辈子的楚祀辰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而青玄澜到底找楚祀辰说了什么,能让楚祀辰把孙公公都支出去。 青玄澜就在驿站,祁洛泱现在手里有兵,家中有权,朝中有势,可是却不能立刻拿下青玄澜。 若是动了青玄澜,她就得有个正儿八经的罪名,如今和谈在即,她一时半会找什么罪名安在青玄澜身上? 更何况,伯都的人马上就要进京都了,朝中大臣也不会允许这个节骨眼上青国使团出什么事的,不然先是游族使臣中毒,然后是青国使团出事,安国这面子就丢大发了。 祁洛泱翻身上马,她不信有破解不了的局,住持既然说根源在她身上,京都又是她与楚祀辰牵绊最深的地方,那就一定有什么是她忽略了的。 落樱宫内,祁洛泱将最后一勺粥喂给床上的人,“楚祀辰”眉眼处皆是狠厉。 祁洛泱叹了口气,“还请陛下宽心,我现在正在想法子呢,待一切回归正位,自然会为您松绑的。” 床上的人几乎要爆起了,只是这些锁链,都是他自己找人打造的,寻的都是最好的材料,他又被下了软骨散,还真是挣脱不开。 “这具身子,可是你那好四哥的,朕倒是无妨,就是不知道伤了这具身子,你会不会心疼了。” 祁洛泱无奈,“都什么时候了,有口气就不错了,还管伤不伤吗?” “……” “楚若!”床上的人大怒,只是到底软骨散起了作用,他再生气,发出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 “听到了听到了,陛下你还是省点力气。”祁洛泱坐到窗前,手中拿着本书,“陛下累了便睡会。” 她从静安寺回来之后,便一直都住在皇宫里,风临还是继续装着皇帝的样子,只有在晚间才会来落樱宫寻祁洛泱。 也正因如此,前朝参祁洛泱的折子已经可以用筐来装了。 风临天天在朝堂上听谏官的之乎者也,听的脑仁疼,几次按耐不住想要撂挑子走人。 可实在是顶不住祁洛泱那一声声撒娇般的“舅舅”,这孩子自幼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比她亲娘都多,眼下这孩子正在难处,他哪能真撂挑子不干了。 真是上辈子欠她的了。 “呵,”床上的人冷嗤,“朕听你唤那赝品舅舅?难怪呢……” 他说一半留一半,为了吊起祁洛泱的好奇,可窗前的人半倚靠着墙,目光全在手中的书上,哪有半分的好奇。 “楚祀辰”,“……” 他狠狠闭上眼之后,祁洛泱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上辈子的楚祀辰,比起这辈子的,更加易怒狂躁。 位高权重,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燕宣曾说过,上辈子朝政很多都落入了梦清的手里。 更何况燕宣当时位及丞相,这样都能被堂而皇之的暗杀,可想当时的朝政已经到了何种昏暗的程度。 若是四哥的灵魂,真的是去了上辈子楚祀辰的身上,那他又该怎么破局呢? 第42章 楚祀辰醒来时,外间有女子在怒吼,他皱了皱眉,知道这不是洛洛的声音,一时气急,“闹什么?” 孙公公干什么吃的?竟然能让人来他的殿内大哄大叫。 梦清怔了怔,随即一脸关心地坐到了床前,“陛下可算醒了……” 她还未说完便被楚祀辰一掌拍了出去,“放肆!” “贵妃娘娘……” “来人,传太医。” “陛下息怒。” 一时之间,盘龙殿乱成一团。 孙公公来扶他,“陛下。” 楚祀辰看着眼前的境况,皱眉,“都吵嚷什么!” 帝王发怒,盘龙殿宫人总算是安静下来,楚祀辰那一掌收着力,担心一掌把人拍死了洛洛会不开心,眼下梦清也缓过来了,她自己也习武,对自己身子有数。 “本宫无碍,不必请太医了。” 听她的称呼,楚祀辰一记眼风过去,“你自称什么?” 梦清愣了愣,“臣妾……” 随即便是一记掌风袭来,同方才不一样,这记掌风是实打实的,梦清不敢托大,忙避了过去。 楚祀辰起了杀心,他看在青玄音同洛洛有几分交情的份上,担心梦清死了惹的洛洛不快,也想着他跟洛洛好事在即,不值当的闹出事情来惹的洛洛不情愿。 可这梦清竟如此不知死活。 孙公公忙扑上来拦着,“陛下,陛下您同娘娘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便是了,哪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呢,陛下,陛下……” 楚祀辰一动手便觉得不对了,这身子里暗疾不少,不是他的身子。 孙公公又是这样的说法,楚祀辰愣了,“你……” 还不等他说什么,脑中便是一阵刺痛。 孙公公见状,忙将人扶到床上,转身同梦清道,“娘娘,如今陛下需要静养,娘娘还是先回去,待到陛下醒了,娘娘再来探望也不迟啊。” 这贵妃也真是的,就不能看看宫里头的另一位妃子吗,那可是打陛下还是太子时就在陛下身边的了,如今安安分分的多好。 偏这位贵妃,日日来找存在感。 当真是让人厌烦。 梦清狐疑的目光看了看床上的楚祀辰,她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想不出来。 如今孙公公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多待,朝着床上的人行了一礼,转身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楚祀辰正在慢慢理着自己的思绪。 他是安国嫡子,母后是燕府嫡女,他舅舅是丞相,他不得皇帝宠爱,民间传他暴戾无度…… 他的人生轨迹在12岁之前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转折点在贵妃去世那年,七皇子楚若没有主动讨好他,他一直都住在东宫里,一边扩张着自己的势力一边同皇帝交锋。 楚祀辰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这是他梦中的世界。 他曾经几次三番的做过同一个梦,梦中楚若任人欺凌,而他对此熟视无睹。 楚祀辰突然心惊,顾不得脑中还在接受着那段截然不同的记忆,顾不得此时自己记忆有些错乱,他忽地睁眼起身,“洛洛呢?” 孙公公一愣,“陛下恕罪,老奴没听说过这位洛洛。” 楚祀辰一阵一阵的头疼,咬牙问他,“朕的意思是,七皇子呢?” “七皇子……”孙公公莫名,“七皇子殿下,不是早就被您斩于剑下了吗……” 楚祀辰一时间竟像是懵了。 他曾无数次做过一个梦。 他在梦中将洛洛一剑穿心。 这时的楚祀辰,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出了所有的意识,眼神空洞,喃喃道,“你说什么?” 第43章 孙公公如今很急,自家陛下昏迷了一天才醒,可醒来之后先是打伤了贵妃,又是莫名问到那位早就死了多少年的七皇子,更是在得知七皇子死了之后就晕了过去。 打伤贵妃也就算了,自家陛下登基之后做的荒唐事还少吗? 可是这七皇子是哪门子的事啊,莫不是七皇子怨气重化作厉鬼回来缠着陛下了。 太医院的太医来了一批又一批,最终也只是说陛下是一时情绪激动好好养着就行。 开的方子也是换汤不换药的东西,一碗碗灌下去到现在都没醒。 孙公公急的不行,可他并不知道,床上的那位早就醒了,只是还没缓过来,在床上捋着记忆呢。 楚祀辰的记忆告诉他,他登基之后,将先帝的皇子们赶尽杀绝,除了给了楚若一个痛快,其他人皆是被折磨致死的。 难怪一开始洛洛那么怕他,他还觉得这孩子怯生生的来讨好他的样子可爱,所以常常故意板着脸吓她。 所以洛洛其实是有记忆的,所以才会在贵妃去世时就来讨好他。 他登基之后,深觉得这皇帝没什么意思,于是便开始不理朝政,他的人分布多,又大多不是消息相通的,所以他给这些人下了不同的命令,或许朝中针锋相对的两派,都是他的人。 那又怎样呢? 他自己过舒坦了就是了。 可这些人竟然还有几分为国为民的心,尤其是燕宣和祁子谦,竟然隐隐有了联手为民的意思。 于是他把当初燕灵突然入宫的缘由透露给了燕宣。 这还不够。 这个国凭什么有这么多人护着守着? 他登基时杀了五皇子,牵扯出了他府中的一位幕僚,叫梦清,梦清自作聪明,却不知道他早就将她查了个底朝天。 当时觉得要是后宫干政一定很有意思,所以留下了她。 她也没让自己失望,这些年慢慢握住了权力,可她依旧不对百姓出手。 楚祀辰不懂,那些百姓有什么好的,这个国又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的费劲了心思守着护着。 两个时代的楚祀辰,都不懂。 可是有了祁洛泱的楚祀辰,勤政为民,是因为他有了牵绊,他的洛洛在前线杀敌护国,他在后方自然也要为着这些百姓着想。 他想跟他的洛洛过一辈子。 但是这个时代的楚祀辰,没有牵绊。 都毁灭了才好呢。 床上的人捏了捏眉心,知道若不是遇到了洛洛,若不是那个小人横冲直撞地闯进他的生命,这个时代的一切才是正常的走向。 如今民怨颇深,要不是有燕宣这些人在,估计早就有大规模的民间起义了。 可是燕宣出事了,又经过有心之人的渲染,将矛头直指楚祀辰。 这会子民间已经爆发了多处起义,虽然规模不大,可也确实让人心烦,再加上楚祀辰手段冷血,下了全杀的命令,一时之间更是人心惶惶。 就连祁家,如今也在谋算着怎么办了。 燕家与祁家,都是在开国皇帝那会建立的,最初更是跟着开国皇帝一起打天下的。 第二代皇帝勤政爱民,培养了祁瀚等人,为的是给怀王培养左膀右臂。 可惜后来登基的不是怀王。 先帝沉迷女色,一心掌权却没那个本事,祁家衷心,也不曾站队哪个皇子,更何况先帝那几个皇子里,也确实是楚祀辰最有本事。 可是现在,楚祀辰行事比先帝更加荒唐。 一起建立的家族,燕家出过皇后,有着燕家血脉的皇子当了皇帝,祁家却因为手握兵权一直被视为眼中钉。 现在民怨颇深,祁家未必没有别的心思。 楚祀辰压了压火,到底是没压住,起身下床摔了几个琉璃盏才算是灭了点火。 这都是什么烂摊子! 第44章 近几日陛下像是转性了,不仅开始正儿八经的看奏折了,竟还下令撤回了当初全杀民间起义军的命令,并将税收下降三成。 祁子谦刚得知命令时有些愣神,祁瀚拍拍他,“不管怎么样,陛下这命令一下,于国于民都是有好处的。” “咱们祁家忠心护君这么多年,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能担上反贼的名声。” 先帝虽荒唐,但实力摆在那里,再荒唐也就那点本事。 如今的圣上,那不是先帝能比的,若是他有心误国,那祁家除了反了,也别无他法。 祁家如何想的,楚祀辰如今并不在意,孙公公面带愁容,“陛下啊,这住持在民间深受爱戴,咱们直接将人绑来,不妥。” “朕是说他若不愿意便直接绑来,他要是识趣,自己跟着来,当然也就不用被绑了。” 孙公公无奈,您都下了这样的命令了,可见住持那确实是不愿意来的。 楚祀辰这几日正在收拾烂摊子,心里还时刻挂念着祁洛泱,他的魂魄来了这里,那他原来的身子,是昏迷了还是进入了新的魂魄? 昏迷了倒好说,洛洛人脉不少,他昏迷之后洛洛能控制住局面。 可要是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占了原来的身体,给了洛洛气受,那才真是事态严重了。 洛洛向来好面子,她闯祸也好,犯错也罢,带回去关起门来教训怎么着都行,撒娇求饶信手拈来。 可要是在外面下她的面子,她能把这事记一辈子,连带着下她面子的人都记恨上。 楚祀辰我行我素惯了,可唯独在这件事上,一点雷池也不敢迈。 至于住持,他最后果然是被绑来的。 年少被先帝那般折磨之后,燕丞相担心他,特地把他送到了静安寺静心。 楚祀辰与住持,便是那时认识的。 住持怜惜他小小年纪便遭受了那些,又欣赏他的能力,可却也担心他会用这能力不干正事,于是便天天给他诵经。 楚祀辰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很大一部分是在那段天天听经的日子里练出来的。 住持来的时候,果不其然是被绑来的。 楚祀辰冷笑,“朕想念住持已久,想与住持见面一叙,住持怎么还百般推辞呢?” 他猜的没错,他突然跑这个时代来,这事跟住持脱不开关系。 不然他推辞什么? 手中的香包放到住持面前,“住持曾说,这香包里的东西凝心静气,可以安神,朕天天用着,实在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住持苦笑,“陛下觉得好用便好。” “确实好用,”楚祀辰点点头,装作无意的样子,“朕记得,静安寺不少僧人,都是被住持搭救的,年少时住持曾教朕以慈悲为怀,如今朕才算是懂了些皮毛。” 住持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但是下意识便觉得不妙。 “住持这些年来,救人无数,只是救得了一次,也不知救不救得了两次三次。” 住持反应过来,震惊地向楚祀辰看过去。 “静安寺里武功高强的守卫不少,”楚祀辰坐回椅子上,“就是不知道比起朕的人来如何。” 楚祀辰的人,那是学的杀人的招数,个个杀人不眨眼,放出去说句亡命之徒都不为过。 第45章 静安寺建立多年,寺中没有守卫,却有武僧保护。 住持多年来救的人不计其数,他虽然在某些事情上看上去不太靠谱,但是他也确实因为救人而为静安寺找到了不少保护符。 其中便包括了一位武林人士,后来为了报恩,这人死皮赖脸地留在了静安寺,顺带着将他那些势力也往静安寺搬,美曰其名是为了保护救命恩人。 可这些人,都不足以跟楚祀辰的暗卫对上。 暗卫的人,各个都是杀人的好手,一旦出手,不见血不收手。 静安寺的武僧不杀生,而那些武林中的人,就算能勉强跟暗卫拼一下,却也绝对比不上暗卫的指挥性强。 他们没有胜算。 更何况,楚祀辰手里还有一支更加强大的银翼队。 “住持大可以继续沉默下去,”楚祀辰淡淡开口,“等到朕的人带几颗脑袋回来,住持大约也就想清楚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香包,住持自知事情许是瞒不住了。 这香包,里面的东西没问题,安神的效果也没问题,只是加了些料…… 平常用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要是配合上一些特殊的方法,就能让魂魄交换。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些法子住持也知道些,但是损阳寿损功德,要不是没办法了,他也不会同意这法子的。 楚祀辰对他迫不得已的苦衷没兴趣,“朕要怎么回去?” “老衲没法子,能不能回去,要看您的主意。” “朕的主意?”楚祀辰咬咬牙,明白了,“所以这具身体原来的魂魄,果然是占了朕的身子了。” 那他最好祈祷自己不要做出什么有损洛洛颜面的事情来。 楚祀辰又换了另一个问题,“朕听你的意思,这事还有另一个人参与?” 楚祀辰暂时不动住持,毕竟在他年幼时的那段难熬时光里,住持也是为他费了心思的。 但是另一个人,那可就未必了,楚祀辰现在将那人挫骨扬灰的心思都有了。 “那人是谁?” “青国大祭司?”祁洛泱皱眉,却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意味,“到底是查到他身上了吗……” 坦白来讲,祁洛泱并不希望跟那个青国大祭司对上。 可是仔细想去,从青玄音来安国和亲,到青玄澜步青玄音的后尘,或者更早的,梦清来安国做五皇子幕僚,一桩桩一件件,都逃不了大祭司的手笔。 可她却猜不透大祭司到底想做什么。 所以这件事情从发生开始,哪怕祁洛泱潜意识觉得这件事情跟大祭司脱不了干系,但还是先去了静安寺找住持求解。 不知道为何,这位大祭司,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嗯,”景纭宁也是面色深重,这事祁洛泱瞒着她,按照洛泱的意思,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风临不会瞒她,虽然事情听上去很玄乎,但她也不是接受不了,“我的人传回来的消息便是如此,青玄澜在出行之后,青国大祭司便以闭关为借口没有再露过面了,很有可能,他就在此次青国的随行使团中。” 第46章 “可他交换两个人的魂魄做什么?”祁洛泱道,“这种事情,寻常人也不会信的。” 更何况身子还是那个身子,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里面的芯子换了不是吗? 要是想单靠这个就祸乱安国,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从楚祀辰出事到现在,青国那边都没有任何动作,今晚就是安国宴请青国与游族的晚宴,是打算在晚宴上玩个大的,还是说青国那边也不能保证楚祀辰的芯子已经换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我让人继续查查那个大祭司,”景纭宁道,“今夜的晚宴估计不太平,咱们很有可能会跟大祭司直接对上,祁芜自保都难,我便先不带她了。” “嗯,”祁洛泱也是这个想法,“只是这样世家女露面的日子,阿芜不去只怕心里会不舒服,如今咱们需得一致对外,内里不要起什么乱子才好。” “她本就是个庶女,这样的日子不去也没什么,这些日子有你用郡主的身份给她做势,有我这个将军夫人带着她出席宴会,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她要是不知足,我自有法子收拾她。” 在这些方面,景纭宁显然比祁洛泱经验老道许多,“你若是还不放心,我直接一剂药下去,保管她自己都察觉不到自己中毒了。” “算了,好好同她说说,到底是大伯的庶女,这样做法成什么了。”祁洛泱哭笑不得。 其实祁芜也算是个可怜孩子,当初祁家大夫人去世,留下的嫡子又体弱多病,那会祁家大爷抬进府一门妾室还让她那么快就生下了孩子,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若是祁耀身子争气些,祁芜都不会有来到这个世上的可能。 总之在这件事上,祁家做的确实不地道,一伤伤的是祁琳祁耀和祁芜三个孩子。 如今祁芜想为自己谋个前程,为自己姨娘谋个名分,本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不值当的连下毒都用上。 祁洛泱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风临走了进来,祁洛泱一惊,“你不是在宫里?” 风临苦笑,“陛下逃出来了。” 这话一出,景纭宁都有些吃惊,“我那药喝下去,功力越高深身体越虚弱,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风临扶额,“不是药的问题,是他的身体特殊,药吃了是真的,起了作用,但是又没有完全起作用。” 简而言之就是,楚祀辰身上有抗药性。 景纭宁皱眉,“对药有抵抗力?能抗住我这药,那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形成的,这得从小就泡在药里才有可能形成。” 但是更多的,是泡在药中但是却被药性冲死。 可楚祀辰从小受封太子,母后牢牢握着后宫,外家又是百年世家,外公和舅舅都在朝中颇有影响力,谁敢把他泡在药里? 祁洛泱大概明白了,人有三急,楚祀辰再厉害,也不能逃脱了这些,这些日子他被锁着,出恭一事自有孙公公为他打理。 兴许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孙公公有点身手,但只够自保,肯定不是楚祀辰的对手。 第47章 据风临所说,“楚祀辰”逃出落樱宫之后,便直接去了盘龙殿,大白天的,人多眼杂,风临一看到他直接懵了一瞬。 祁洛泱揉了揉额头,“我现在进宫看看,祁芜那边,劳烦母亲多费些心思。” “现在进宫太危险了,”景纭宁不赞同,“他是皇帝,皇宫是他的地盘。” “现在不去今晚也要去,如今早些时间入宫好歹能探个虚实。” 今夜安国宴请,礼部从战争刚结束时就开始准备,如今青国和游族使者都已经入京,于情于理,祁洛泱都没有缺席的理由。 更何况,这件事情跟青国大祭司扯上了关系,梦清还在太后那里呢,她跟青玄音或许会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祁洛泱还未动身,宫里倒是先来人请了,看着面色有些沧桑的孙公公,祁洛泱拍了拍他肩膀。 “公公放心,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孙公公虽说不太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约摸能猜个七八分,他是不担心现在的陛下会祸乱国政的,毕竟有祁家在这里镇着呢。 还有圣宸郡主,从前陛下留下不少牌给郡主,而郡主的行事作风颇有陛下的风范,若是那人真要祸乱国政,郡主也不是没有压制的本事。 他只是担心,原来的陛下去哪了…… 也担心郡主受伤,那陛下回来还不一定怎么心疼呢。 祁洛泱唤来了林英,这支属于她的亲卫日渐强大,她现在手里可用的兵不少,林歧虽然之前帮了她,可要是真的对付“楚祀辰”,还是自己的人好用。 “让我们的人最近都提提神,”祁洛泱道,“还有,最近低调着些,别被人抓住了把柄,若是没有什么要事,就待在军营里好好练兵。” “楚祀辰”应该是有记忆的,那他一定知道自己手里有这支亲卫,若是“楚祀辰”也想对自己下手,那么这支亲卫将会被他首先发难。 如今她在朝中并非全然没有话语权,若是“楚祀辰”当真发难,那她得保下这支力量。 现在一切都是猜测,祁洛泱也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最起码,这支力量不能给“楚祀辰”发难的借口。 林英敏锐地感觉到风雨欲来的气势,他也没有多话,应下命令便往军营去了。 祁洛泱进宫,一切如常,在盘龙殿前照样没有人通报,旁边的小公公帮着她抬了帘子,祁洛泱抬步走了进去。 孙公公带着人退了下去。 祁洛泱自顾自倒了杯茶,随后找了个位子坐下,“陛下当真好身手。” “你的胆子很大,”那人跟祁洛泱冷静的眸子对上,“袭击国君,如今还敢堂而皇之地进宫,你就不怕朕将你斩杀在宫里?” “自然是怕的,”祁洛泱笑笑,“只是陛下应当没有要杀我的意思,依着陛下的风格,要暗卫出动才更加省事。” 皇宫由禁军守卫,“楚祀辰”想要杀自己,那就只能是禁军动手,可禁军统领林歧,那日他自己看到了,林歧是帮着她的。 至少不会干净利索地杀了她。 相比之下,不论是暗卫还是银翼队,都要比禁军更适合杀她。 “楚祀辰”看着一脸冷静的祁洛泱,竟是笑了,“真是没想到,曾经连实话都不敢说,看到我只会瑟瑟发抖的七皇弟,如今竟也有了跟我谈判的气势了。” 本来祁家就战功显赫,如今回京,不想着收权竟还要给祁家嫡女造势,也不知那个蠢货是怎么想的。 “楚祀辰”面无表情暗骂自己。 祁洛泱也是笑了,她那眸子一笑起来看上去无害极了,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中听。 她说,“都是四哥教的好,想来陛下是不会明白的。” 第48章 “楚祀辰”冷冷看着她,突然觉得,在这种无人敢违抗自己的生活里,出现一个祁洛泱这样的人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他登上皇位太久,朝中分歧争吵虽多,但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梦清的后宫干政也好,燕宣与祁子谦的势不两立也罢,都是他为自己本就枯燥无味的生活找的乐趣。 可是现在,祁洛泱不一样。 在这个时代里,祁洛泱出身大家,身有军功,背后亦有人脉支持,她手握兵权,又与燕府的公子关系不错。 她也足够聪明,行事虽有些自己狠辣的样子,却还算光明磊落。 这样的人,是个很适合当自己对手的人不是吗? “楚祀辰”有了一丝趣味,祁洛泱明显就是很防着自己的,这样的生活,看来会很有趣了。 “楚祀辰”抬手唤来孙公公,“让尚衣局的人过来。” “朕之前吩咐下去的,要尚衣局的人为你赶制了套衣物,今晚晚宴用的。” 祁洛泱便明白了,应当是先前四哥的准备,只是看着明显变了态度的人,她有些不明所以。 “送去落樱宫便是了,”祁洛泱起身告退,她还惦记着去梦清那里看看有没有关于大祭司的消息,“我还要去拜见太后。” “楚祀辰”也不计较她的无礼,目送着祁洛泱离开之后,他余光扫了扫祁洛泱刚进来时倒的那杯茶。 一口未动。 真是谨慎啊,哪怕是自己亲手倒的茶,都不放心啊。 “楚祀辰”缓步走下去,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只觉得,以后的日子有的玩了。 梦清对祁洛泱突如其来的询问有些不明所以,“大祭司?大祭司常年在祭祀台,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就算是祭祀台的那几位司掌,只怕也是对大祭司所知不多。” “青玄澜虽然是大祭司培养的,但是某种程度来说,她代表不了祭祀台,只是她自己把自己抬的高罢了。” 祭祀台在青国之所以地位崇高,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神秘。 青国对祭祀台的敬畏,更大程度上是对大祭司的敬畏。 青玄澜把自己捧得太高,反而没什么神秘性了,青皇把她捧起来,是想要用青玄澜来制约诸位皇子。 “那位大祭司,他不露面,也不出声,万事都是用字条的形式吩咐给各位司掌,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的信息。” 梦清有些无奈,她其实不比祁洛泱多知道多少,那位大祭司实在是太神秘了,神龙见首不见尾,或许青玄澜都不一定见过他的真面目。 祁洛泱想了想,“会不会是因为大祭司根本不在祭祀台?” 所以才很少有人见过他。 不然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么多年没有人见过也实在是太离谱了点。 梦清立刻反驳,“不可能。” “祭祀台有令,大祭司不得踏出祭祀台半步。” 祁洛泱若有所思,“命令是大祭司定的?” “当然,除了大祭司,还有谁给祭祀台下命令……” 梦清说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的意思是……” 第49章 祁家回京不过两月有余,但风头可是出尽了,尤其是祁家三房嫡女祁洛泱,受封圣宸郡主之后深得帝宠,陛下更是亲至大长公主府为她撑腰。 随意进宫更是常事,谏官上奏参她的折子都被陛下压了下来。 所以在得知今日一早祁洛泱便被请进了宫中时,众人便都默认了晚宴祁洛泱会跟陛下一起出席,所以在他们看见早早就在宴席上等待的祁洛泱时,都有些惊诧。 一般来说,身份越高出席时间便越晚,祁洛泱如今的地位,就算是跟陛下一起出场其实也不算过。 她来这么早做什么呢? 想到祁洛泱身后的陛下,不少人便将这原因归因到了陛下身上,或许是陛下又有了什么计划? 当初陛下刚刚登基,无声无息撤了不少人,又不知不觉提拔了不少人,一开始愣是没让大臣们觉得有什么不对。 后来回过神来了才发现朝政大权已经被陛下握在了手里,朝中派系被打击的七零八落,虽未根除,却起不了什么大风浪。 如今看着祁洛泱反常的行为,到场的大臣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朝中大臣数量颇多,自然不可能都来参加,只是这次是青国与游族两国求和,这样的辉煌就算是在安国史上也没有多少。 所以此次宴会破例,将四品官员才可携家眷参加宴会的门槛降到了六品。 这个时间来的,大都是些官职不高的人。 他们虽在京都,却是在京都官员的底层,平日里跟皇亲国戚接触不多,于是此刻见了祁洛泱,更是拘谨。 其实在试衣服时,“楚祀辰”曾在她身后表达过希望跟她一起出席的。 那时尚衣局的人在帮她整理衣服,于是她们只听到帝宠颇深的圣宸郡主懒散道,“我想与四哥一起出席,陛下是他吗?” 尚衣局的人只当是两个人闹了矛盾,毕竟能让圣宸郡主喊一声四哥的也只有当今陛下了,看着陛下明显是没有动怒的样子,他们也只能感叹圣宸郡主果然是有恩宠。 祁洛泱来的这般早,一是因为她自己说的,不愿与皇帝一起,虽然身体都是一样的,可她自己清楚这个人不是她的四哥,他不愿意将自己与除了四哥之外的绑在一起。 二就是因为大祭司了。 楚祀辰这事离不开大祭司的手笔,大祭司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可知,可大祭司怎么能确定两个人的灵魂已经互换成功了呢? 更何况这几日,虽然发生的事情不少,但祁洛泱消息压的死,就连太后都未必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表面上,这几日风平浪静与从前没什么不一样。 大祭司若是不能确定两个人的灵魂已经互换了,那或许会亲自来一探究竟。 可是这样的晚宴,就算是青国使臣来也是有定数的,祁洛泱仔细查过青国呈上来的名单,也让人去核对了名单上的人,至少目前而言,是没有发现问题的。 大祭司很有可能会在今晚出现,若是不在青国使团中,那或许会冒充什么官员的家奴混进来也说不定。 她来得早,好歹能提前观察一下。 宴厅大,祁洛泱再厉害也看不过来,再加上这些官员身份低些位置也在宴席尾端,不过她身份摆在这里,这些官员是要上前拜见的。 可祁洛泱从来都不是有耐心跟官员家眷打太极的人,但偏偏这些人中或许就有大祭司,祁洛泱耐着性子跟这些人虚与委蛇,眼中的不耐烦快要溢出来了。 第50章 晚宴 殿中人逐渐多了起来,勤王仔细护着陈静姝进来,看见祁洛泱,神色如常,微笑道,“圣宸郡主。” “勤王,勤王妃。”祁洛泱视线移到陈静姝肚子上,陈静姝这胎怀的巧,她嫁给勤王三年都不曾有孕,偏偏在战事大捷时探出已有一月身孕。 于是陈家放出消息说这胎是祥瑞之兆。 勤王多谨慎的人,陈静姝自然知道这事自己娘家办的不靠谱,回陈家恩威并施一番,也算是把事情压下去了。 勤王更是主动进宫想要面见陛下请罪,只是那时楚祀辰在边疆呢,人自然是没见到,这事也算是就这么过去了。 勤王那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面前圣宸郡主的身份呢,只是他向来识时务,现在面对着圣宸郡主,他无意多谈,护着自己的王妃坐到了位子上。 陈静姝年纪还轻,只是幼时体弱让她身子有些虚弱,所以这一胎怀的并不安稳。 今日这样的场合,勤王本想让她待在府中,是陈静姝自己觉得并无大碍,这样的场合缺席也不妥当,所以硬跟了来。 大长公主带着家眷也来了,她到的算晚,现在除了陛下和太后,便是两国使团还未来了。 “大长公主安。” “好孩子,”大长公主一手扶着陈静姝,“快免了这些,你现在身子重,好好坐着。” 陈静姝便腼腆一笑,初次有孕,就算是她,也有些羞涩。 “看看你这夫君,”大长公主打趣她,“这眼珠子在你身上真是拔不下来了,以往倒是没发现,勤王还是个这么会心疼人的。” “好了,皇姑祖母,”勤王解围,“姝儿脸皮薄,您别打趣她了。” 大长公主便乐呵呵笑了,“你看,本宫便说这是个会心疼人的。” 宴席位置是早就安排好的,祁洛泱的位子很靠上,那会楚祀辰是要捧着她的,若是仔细看去,她的位子能跟大长公主比了。 大长公主扫了一眼,也没说什么,旬阳郡主倒是有些不平,却被大长公主一个眼风制止了。 “大长公主安。”祁洛泱笑着看她,眼睛却是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大长公主府的人。 她隐蔽地看景纭宁一眼,看见自家娘亲隐晦地摇了摇头。 不是人皮面具。 祁洛泱收回视线,面上依旧微笑,可心里却是存了疑。 按理说,大长公主地位尊崇,没几个人敢跟大长公主府的人对上,就连祁洛泱这般不在乎的,跟大长公主作对都要斟酌一二。 大祭司要想混进来,大长公主的家眷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可是…… 不是人品面具,大长公主带来的人跟名单上的也没有出入。 竟然,不在大长公主这里吗? “圣宸,”大长公主淡淡地应了,她一应,她身后的人自然该请安请安。 看着这座位,大长公主道,“皇帝宠你,这是你的福气,莫要辜负了皇帝对你的厚爱。” 旬阳郡主听这话觉得不对,听起来,好像是示弱了一样? 怎么会呢,祖母她一生地位尊崇,圣宸不过是新起之秀,祖母怎么可以示弱? “旬阳,入座。” 大长公主淡淡地吩咐,旬阳不敢不从。 祁洛泱吐出一口气,也缓缓入座。 现在,便只有青国和游族使团没来了。 第51章 帝王与太后一同入宴,“楚祀辰”冷眼看着底下歌舞升平的晚宴。 他一向厌烦这些。 若是在原来的世界,现在该是他拔剑杀人,扰乱晚宴的时候了。 “楚祀辰”略有些兴奋,余光却看见祁洛泱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显然,经历过一世的祁洛泱虽不至于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但是对于他的疯也是有所耳闻的。 有些失望地垂眸,算了,这小郡主实力不容小觑,要真是不管不顾起来也够自己喝一壶的。 想到这里,又是暗骂这个世界的自己为何要培养这么个人出来,培养出来又不多加管束,真是嫌弃这安国姓楚姓久了不成。 “青国使团觐见,游族使团觐见——” 祁洛泱打起精神。 来了。 青国依旧是青玄澜和青慕为首,身后使团不过十人,祁洛泱一个个看过去,转头看向自家母亲。 景纭宁再次轻摇了摇头。 祁洛泱缓缓吐出一口气。 没有问题。 青国使团的人,跟名单都对的上。 那问题到底在哪? 如果大祭司今晚没来,他就那么确认,自己这移魂的法子成功了吗? “楚祀辰”看着祁洛泱,刚想开口唤她,便被身边的太后抢了先。 “陛下。” “楚祀辰”转头看向自家母后,他跟母后并不亲近,在他的世界里,他管前朝母后管后宫,两个人的每次见面都是例行公事般的汇报,但不可否认,母后为他的登基出了很大的力。 而在这个世界里,从他的记忆看,他跟母后的关系要更缓和一些,也许是因为祁洛泱的存在充满了变数,母后对他的事情更加上心在乎一些,除了例行公事般的汇报,母后也会分一部分心在祁洛泱身上,这样一来,母子之间反倒是有了几分温情。 不论如何,他都是敬着母后的,“母后。” “哀家看你跟圣宸有些疏远了,”太后含笑开口,“是跟圣宸闹别扭了不成。” 这话“楚祀辰”属实是没法接,太后只当他别扭,“这姑娘家呀,再骁勇善战,也是要哄着的,陛下身为男子,也要适当放低身段才是。” 太后正常音量说话,后面的人或许听不清,但是上座的这几家,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大长公主没什么反应,旬阳郡主倒是坐不住了,可她到底有几分脑子,最终也没敢反驳太后。 燕家如今才是真正的如日中天呢。 “楚祀辰”几次三番想开口,却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其实并不是很认同这话,他出生入死,多少次踩着生死线过来的,好不容易才抢到了皇位,难不成是为了向女子服软的吗? 但这么多人在场,他不好反驳自家母后。 “太后娘娘,”祁洛泱将话茬接过来,略微有些羞涩道,“四哥待我很好。” “瞧瞧,这就护上了,”太后笑着,“你啊,姑娘家该矜持些,陛下是天子,却也是个喜欢你的男人,你拿着些架子,让他多哄哄你才是好的。” 上座的人都是位高权重的,大臣们都是人精,哪能不仔细盯着,听着太后这话,心思都活跃了起来。 陛下看上了圣宸郡主这事,大家或多或少心里都有数,如今三年丧期已过,也是要选秀的时候了。 圣宸有陛下的宠爱,将门之后又有军功,若是入宫,四妃之位或许只是。 但如今看太后这意思,像是也极为喜欢圣宸郡主,难不成,祁家要出一位皇后了? 可是不应该啊,太后娘家又不是没姑娘了,再怎么说,这皇后的位子也是握在自家手里靠谱啊。 “楚祀辰”冷眼看着祁洛泱装作羞涩可眸中全是冷静的演技,心下有些好笑。 这般拙劣的演技,也能骗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宠爱? 景纭宁没在意上面的人在说些什么,总归洛泱是能应对的,她更头疼这源源不断来敬酒的人。 她曾经也是能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只是在陵山殿掌权之后旁人就只有怕她的份了,她还真是许多年,没有这般虚假的笑过了。 有些苦笑地饮下一杯,视线一转,却突然定住了。 这个人……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第52章 景纭宁与祁瀚一起缓步走到祁洛泱席前,祁洛泱面色有些凝重,低声问她,“有发现?” 景纭宁笑着揽住她,同样低声回答,“看游族使团,鹰奴旁边那人。” 祁洛泱余光扫过去,看清之后也是一惊,“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奇怪,游族使团来时,祁洛泱也是跟名单上的人对了的,没有问题,人数也对得上。 祁洛泱记忆力一向很好,一开始看游族使团,也是仔细记了每个人面貌的。 可是现在一看,竟然觉得,这人她从未见过。 “她的存在感很低,”景纭宁道,“低到可以让所有人都忽视她的存在,按理说,暗卫也能做到这一点,可现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一个人,不得不防。” 祁洛泱明白她的意思。 存在感低,说白了也就是将自己与环境尽可能的融为一体,像楚祀辰培养出来的暗卫,都可以做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祁洛泱从未见到过可以将存在感降低到这个程度上的人。 她身边自幼就有暗卫,从前为了甩开暗卫,她也是在感知暗卫上下过一番苦功夫的。 太子府的暗卫足够优秀,可也难逃被祁洛泱发现的命运。 但这人的存在,她是一丁点都没有感觉到。 祁洛泱隐隐觉得她跟暗卫又不一样,如果说暗卫是将自己隐藏在环境中,这人就是真正与环境融为一体了。 哪怕是视线扫到她,都不会注意这里还有个人的感觉。 若非是景纭宁,旁人只怕是坐在她身边都不会注意到她。 “这感觉不像暗卫,母亲在江湖中,可曾听说过隐匿身形的法子?” 景纭宁眸中若有所思,最终点头肯定道,“有。” “但这样的法子,大都是杀手所练,而且极其难练成,”景纭宁道,“息形诀便是如此。” 祁洛泱再次看了游族那边一眼,“青国使团没有问题,大长公主府也没有问题,要是大祭司费尽心思来到京都,混进晚宴只是用那些五六品官的家眷身份,那成本未必太大了些。” 低位官的席位都在末尾,家眷也轻易来不了前面,大祭司难不成只需用一眼就能看出移魂成没成功吗? “不管这人身份是什么,如今她既然可疑,就不能放过。” 祁洛泱道,“如果大祭司是在游族使团而不是在青国使团中,那伯都是怎么中毒的也就有了解释。” 青玄澜跟青慕一起,青慕忌惮她,一路上恨不得四只眼睛盯着她,却愣是不知道这毒是怎么下的。 青玄澜就这么厉害吗? 能让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到主帅位置的青慕都毫无察觉? 祁洛泱跟青玄澜交过几次手,这件事情,她本能不信。 如果这毒不是青玄澜下的,而是大祭司做的呢? “我过去看看,”祁洛泱道。 一边的祁瀚一脸懵,“不是,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景纭宁颇为嫌弃地看他一眼。 陛下被移魂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连祁瀚,景纭宁也是瞒着他的。 “你们娘俩在嘀咕什么,”身为一家之主的祁瀚深深感受到了背叛,“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第53章 “王子殿下,”伯都正在跟鹰奴关于螃蟹黄能不能吃的问题死磕,闻声转头看了过去,祁洛泱正立于他面前。 看着鹰奴气鼓鼓的样子,祁洛泱不免好笑,“怎么了这是。” 鹰奴一板一眼开口,“主子说这东西能吃。” 随即幽怨地看着伯都,委屈开口,“主子想让我吃排泄物。” 伯都,“……” 祁洛泱被他逗笑了,“这是蟹黄,并非排泄物。” 游族是游牧民族,很少见海。 伯都也是无奈,“这傻孩子一根筋,不过话说回来,小将军怎么突然来找我。” 相对于青国这种确确实实的战败国,游族这样有背叛性质的求和者更为人不耻,伯都进京不过几日,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安国对他的敷衍。 “自然是想见鹰奴了,”祁洛泱看向鹰奴,“这季节螃蟹不太多见,你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送些过去。” 现在已经临近冬月了,螃蟹并不多,只是皇家自有皇家的法子,能整些螃蟹来。 伯都身子还未好,以茶代酒,悄声问她,“出什么事了?” 祁洛泱垂眸,低声道,“你身后左侧方的那人,是你的人?” 伯都借着要揍鹰奴的姿势看了一眼,“是我那个医师,名降央。” 降央这人,祁洛泱让林英查过,当时林英什么都没查出来,后来又出了梦清夜救青玄音一事,祁洛泱赶着回京,便没有继续查下去了。 “她的存在感,一直这么低吗?” 伯都一愣,“那倒不是,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晚宴她不太适应。” “我幼时与她初见,那时她就已经是这副容貌了,后来我身子太弱,她说她要为了我学医,这些年也确实是救了我很多次。” 祁洛泱忍下吐槽,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咬牙道,“你当初说,幼时那人为了你学医,我以为这是个青梅竹马的救赎故事。” 谁能想到是伯都的幼时呢,那会降央该三十多了。 伯都无辜,“虽然我那时昏迷着,可却也知道这话是鹰奴说的!” 祁洛泱白他一眼。 降央如今看上去像是四五十的人了,这样的人,在三十多的时候见到了伯都,心生怜悯,于是为了伯都从头学医? 听着怎么那么不靠谱。 “她一直在你身边?” “当然,”伯都肯定,“我身子一直是她照顾的。” 如果降央就是大祭司,那她这么多年离开青国到了伯都身边,就是为了给伯都调理身体吗? 祁洛泱像是想到了什么,暗含安慰地问他,“你母妃,可曾见过她?你母妃那边,可还有亲人?” 伯都的母亲虽身份低微,却实在是一直活了下来。 也许降央是伯都母亲那边的什么亲戚。 伯都一脸无语,“当然见过,而且母妃是被卖到游族去的,哪里来的亲人?” 伯都是安游混血,他母亲是安国人,这也是为何游族人都人高马大但是伯都身形纤瘦的原因。 祁洛泱若有所思,“行,我知道了。还有,给鹰奴剥个螃蟹,他快连皮吃了。” 第54章 楚祀辰冷冷看着面前的大祭司,“青国祭祀台果真名不虚传,朕为了见大祭司一面,可是搭进去了不少人。” 自从那日在住持那里得知移魂之事同青国大祭司有关之后,楚祀辰便一边费尽心思处理国事,一边派了银翼队去青国将大祭司带来,并且还派出了暗卫,仔仔细细将大祭司查了一遍。 这一查,就查到了景纭宁身上。 这个世界的景纭宁,是陵山殿的实际掌权者,但是并未回到将军府,与祁瀚的感情,似乎也没有多么好。 楚祀辰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景纭宁与祁瀚的少年时感情再好,也抵不住这中间祁洛泱的死,而祁瀚身为将军,却要效忠于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 景纭宁就算理解,情感上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夫君不仅无法为自己的女儿报仇,还要处处维护凶手。 楚祀辰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去查,朝中大臣虽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想着只要这位主儿别作妖,老老实实处理朝政,闹腾点就闹腾点。 “安皇想要见本座,本该先向陛下去信,陛下准了,本座自然会来见您,”大祭司闭着眼,哪怕身在天牢却依旧淡然,“您此时的行为,实在不算是君子所为。” “君子?”楚祀辰重复了一遍,忽地笑了。 烙铁与皮肉接触发出了烧焦的味道,大祭司不防他上来就动手,再维持不了淡然的样子,好歹没有痛呼出声,勉强维持了她身为大祭司的面子。 她显然是知道楚祀辰为何抓她的。 但她自认为这件事情不适合被大肆宣扬,也不认为楚祀辰一个有求于她的人会真的对她动刑。 “景纭宁,”楚祀辰在她耳边轻声道,“朕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大祭司似乎与她也有些渊源?” “大祭司不想说些朕想听的,没关系,朕不急,”楚祀辰再次将滚烫的烙铁贴上大祭司的皮肤,“只要大祭司觉得自己受得住,只要大祭司觉得,那位在陵山殿上的人也受得住便好。” “天牢这么多好玩的,朕陪着你们二人,慢,慢,玩。” 不顾大祭司震惊的眼神,楚祀辰随手将烙铁一丢,转身大步出了天牢,等出了大祭司的视线范围,楚祀辰才冷声吩咐,“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将景纭宁跟大祭司的事情查清楚。” 身边的暗卫领命离开,楚祀辰感受着有些刺眼的阳光,思绪却已经跑到了祁洛泱身上。 她喜欢晒太阳,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整个人就像只慵懒的猫儿。 得快点想办法回去才行。 楚祀辰可太清楚自己什么德行了,疯起来真能不管不顾,要是另外一个“楚祀辰”给了洛洛什么委屈受…… “去贵妃宫里。” 孙公公一听懵了一瞬,毕竟陛下是从来不去两个妃子宫里的,他迅速反应过来,“摆驾念音宫。” 楚祀辰眸色渐深,念音宫?青玄音? “夜一,”楚祀辰摆摆手唤来暗卫,“去青国,查查一个名为青玄音的公主,速度快些。” “是。” 第55章 这次晚宴,青玄澜打扮的异常美艳,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这是青国打算让他们的公主入后宫了。 不得不说,青国皇室的女子都生了一副好样貌,青玄音就不必说了,青玄澜容貌虽然不如她,但她多年掌权身上的那股气质,更能引起征服欲。 这场宴会,或许就会定下青玄澜的位份,而在这之后,有关选秀的折子将会像雪花一样铺满陛下的案桌。 青玄澜,大概会成为第一个进入陛下后宫的女子。 伯都显然也是明白的,他惋惜地看向祁洛泱,实在是不想如祁洛泱这般的女子,日后的一生都浪费在与后宫女子争斗上。 青国使臣已经在说着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了,什么“愿玄澜公主嫁与安皇,已结两国之好”。 “楚祀辰”面无表情看着底下的人,突然将问题提给了祁洛泱,“圣宸,你觉得呢?” 太后在一旁愣了一下,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儿子,她只当两个孩子还在闹矛盾,深刻觉着自家儿子还真是没有圣宸稳重。 这样的场合,圣宸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发表建议呢? 祁洛泱咬牙。 “陛下若是喜欢,又怎么轮得到臣女来置喙呢?” “可朕想听你说。” 于是祁洛泱抬头直视“楚祀辰”的目光。 “楚祀辰”下意识就想呵斥她放肆,不得直视圣颜,这是多少年的规矩。 他话还未说出口,祁洛泱就已经开口了,“臣女以为,此事不妥。” “陛下若是喜欢,自当将人收入后宫,又怎会来问臣女的意见呢,”祁洛泱道,“陛下既然问了,想来就是不喜欢的,既如此,又何苦要委屈公主殿下呢?向来公主殿下的骄傲,也不会允许自己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子。” “玄澜仰慕陛下已久,若能入后宫,是玄澜的福气。” 青玄澜此时恭敬地不像她自己,祁洛泱看她一眼,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大祭司在场,所以青玄澜不敢放肆。 所以哪怕青玄澜想要握着权力,不想入后宫,她也得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来。 “既如此,”高座上的帝王发话,“那就封为妃,封号澜。” “楚祀辰”话虽是对着青玄澜说的,但视线却一直看着祁洛泱。 这个世界的美好,让他抓狂,让他恨不得立刻就毁了这份美好。 他看得出来,祁洛泱的占有欲虽然没有那么强,却也不是个会跟人争风吃醋的性子。 他就不信了,等他把自己的后宫塞满了人,就算两个人的灵魂又互换回来,祁洛泱看着这一后宫的莺莺燕燕,还能毫无芥蒂地跟楚祀辰相处。 祁洛泱却毫不在乎,甚至还能笑着向“楚祀辰”举杯示意。 “祝贺陛下喜得佳人。” “楚祀辰”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 祁洛泱一饮而尽,能让青玄澜活着进宫,就算她白混了这么多年。 四哥的后宫,也是什么人都配染指的吗? 她杀意隐藏的极好,只有“楚祀辰”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其余人没有任何感觉。 大长公主倒是多看了祁洛泱两眼,末了一笑,道,“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旬阳不明所以,大长公主看着这个傻孩子,心里改了主意。 现在看着,能进陛下后宫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有手段,旬阳去了,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维护大长公主府的尊严,只怕从入宫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不入宫,陛下无论如何都是旬阳的表兄。 换个人选,陛下这里走不通,还有陛下的外家呢。 第56章 晚宴结束后,祁洛泱坐在回祁府的马车里,面色铁青的祁瀚怒到,“那小子怎么回事?今晚如此下洛泱的面子,当初他对洛泱的山盟海誓都不算数了不成?” 祁洛泱不得不提醒他,“四哥没说过什么山盟海誓。” 那个人从来都是做的比说的多,他不曾给过自己什么承诺,只是两人多年的默契,让祁洛泱明白楚祀辰不曾宣之于口的信任。 “不管怎样,如今洛泱还没进宫呢,陛下就先纳了妃子,”祁子谦冷声道,“这是给咱们祁家下马威呢,还是看不起洛泱不愿给洛泱体面呢?” “洛泱,你觉得呢?”景纭宁是知道移魂一事的,可是旁人不知啊,在众大臣眼中,就是陛下下了洛泱的面子,纳了他国公主还封了妃子。 这委屈就是要洛泱担着的。 祁洛泱看着这一家子冷着脸,忽地便笑了,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杀气。 “放心,青玄澜,活不到她进宫的那天。” 进宫时间是七日后,祁洛泱要在这之前结束青玄澜的生命。 她倒要看看,青玄澜背后的大祭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刚下马车,风临便迎上来,面露难色,“我查到了些东西。” “先进府,”景纭宁道,“外面风大。” 等到都落座了,祁洛泱问道,“怎么了?查到什么东西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她打趣道,“总不至于大祭司是你家殿主。” 风临无奈,“虽然不是,但也差不多了。” 说着便将一张纸递给了祁洛泱,“我的人费了很多的心思才查到的,实在是这事太匪夷所思了点。” 祁洛泱看完后,也是一脸怔愣,“这,可信吗?” 风临点头,“也是机缘巧合,一开始怎么都查不出来,后来林影跑去青国祭祀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混进去,在那里看到了许多画像,顺着画像查下去,才查出了这些。” 大祭司不在祭祀台,青玄澜也来了安国,祭祀台那边便容易混进去了些。 也是林影那脚上功夫实在是了得。 景纭宁皱眉,“查到什么了?一个两个的这个反应?” 说着起身去看祁洛泱手中的纸,却在看清纸上内容后直接愣在了原地,“这怎么可能?” 祁瀚不信邪,跟祁子谦两个人凑上来看,最终却都是沉默。 “真真假假的,”祁洛泱开口,“跟她见一面不当面问问就知道了吗?” 祁洛泱起身,“我去趟军营。” 直接去找降央,估计降央不会承认,那就找个法子,逼着她承认。 那晚祁洛泱直奔城外,宵禁这东西对她来言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城外军营,林英出来接待她,“将军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祁洛泱问他,“咱们的人现在状态如何?” 林英昂首挺胸,“回将军,自然是极好的,咱们的人吃的好喝的好,这几日除了常规训练不曾加练,一个个的都亢奋着呢现在。” “很好,”祁洛泱道,“明日一早,召集咱们的人马,入城,抓细作!” 第57章 祁洛泱的人皆是精英,所以在祁洛泱带人冲进京都包围了青国驿站时,青国使团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本郡主查到,青国公主青玄澜,表面上为和亲公主,实则身负刺杀陛下的命令,”祁洛泱骑于马上,在驿站前面高声道,“在彻底查清之前,为了保证陛下的安全,还请公主殿下安心待在驿站之中。” 安心待在驿站中,乖乖等我来杀你。 “你放肆,”青玄澜显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强盗做法,“证据呢?” “证据,本郡主已经上奏给了陛下,陛下看后,自有定夺。” 那本祁洛泱口中承载着证据的奏折,现在正躺在“楚祀辰”的案桌上,上面八个大字龙飞凤舞:不要生事,安心看戏。 “楚祀辰”,“……” 真不是他说,这么多年原身就不能按照培养姑娘的法子培养祁洛泱吗? 这不妥妥培养出来了个土匪? 头天晚上才封了妃,第二天一早祁洛泱就带着人把人控制在了驿站,这么大的事情,除了谏官的奏折飞满了皇帝的盘龙殿,竟然没有一个大臣肯站出来说话。 就连大长公主府,在此刻都选择了沉默。 没人想跟军队硬碰硬,更没人想跟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精英军队硬碰硬。 谁都不嫌命长,更何况祁洛泱说得清楚,青玄澜疑似刺杀陛下。 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祁家回京之后,风头最盛的就是祁洛泱,但又碍于她女子的身份,所以众人便都觉得她是女儿家的高调,为的是争风吃醋,为的是进那后宫。 以至于都忘了,眼前的人是凭一己之力抵制住了游族进攻,为祁瀚和祁子谦争取时间大败青国的祁洛泱。 是身无官职却被边疆人民称为小将军的祁洛泱。 “公主殿下,还请回驿站内等待,刀剑无眼,伤到了您,可就不好交代了。” 林英暗含威胁,把人半强制性的押进了驿站。 “林英,找人进去清点人数,按照名单上的人给本郡主一个个对明白了,驿站的前门后门都给本郡主守明白了,驿站内安排人巡逻,务必做到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是。” 调转马头,祁洛泱最后看了青玄澜一眼,“公主殿下,希望,刺杀一事,只是乌龙。” 青玄澜被她毫不掩饰的杀气逼的后退一步。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对自己出手? 她怕祁洛泱出手,在自己的身边增加了护卫,更是将饮食上加了一层又一层的保护,可是祁洛泱,怎么敢用这么光明正大的方式? 祁洛泱嗤笑一声,策马往皇宫方向去了。 皇宫里头,还有个更难缠的呢。 伯都不知道多少次叹气,“鹰奴,这东西送来,也不是要你一日吃完的。” 祁洛泱在外面闹的风雨雷霆,可这游族驿站内倒是风平浪静。 祁洛泱还记得鹰奴爱吃螃蟹,差人送了些来,鹰奴好不容易学会了扒螃蟹,一上午将这些扒了个干净。 “你说你又不吃,你扒了干什么呢。”伯都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几乎被气笑了,“都凉了。” “温一下,”鹰奴终于肯开口,“送去祁府,乐知喜欢。” 乐知曾经说过,在边疆的时候,她说她馋螃蟹了,那时他不知道螃蟹为何物。 伯都微微一愣,看着鹰奴端着碟子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这一桌的狼藉,想着鹰奴连一口螃蟹肉都没有给自己留,喃喃道,“虽然你铁树开花是好事,但是,咱俩到底谁是主子啊。” 第58章 “你要朕坐视不理?为何?这对朕有什么好处?” 祁洛泱淡定道,“陛下应该也想尽快回去您的世界,您的世界里您最大,而如今这个世界,您行事有诸多限制不是吗?” “这件事情跟大祭司脱不开干系,也许在她的身上,就能找到解决移魂的法子。” “楚祀辰”沉默片刻,忽地笑了,“你错了,圣宸,朕如今觉得这里挺好的,并不想回去。” 祁洛泱直视他的眼睛,试图从找出他在撒谎的证据,末了,祁洛泱收回目光,掩饰般喝了一口茶,“为何?陛下在自己的世界里,做事随心,没有限制,如今又为何不愿回去。” “那样的日子属实是无趣,”上座的人轻笑一声,“朕早就厌烦了。” “你还有两个妃子呢,你……” “楚祀辰”打断她,“两个妃子?你死的那会,就只有陈静姝一个?你怎么知道后来是两个?” “楚祀辰”盯着她,“除你之外,还有其他的人是从我那个世界来的。” “你……”祁洛泱想要绕过这个话题,但是“楚祀辰”似乎也不是很在意是不是还有别的人跟他来自同一个世界。 “陈静姝封妃,是因为她陪了朕多年,至于梦清,她只是朕的棋子罢了。” 祁洛泱尽力掩饰内心的那点小开心。 曾经陈静姝的存在,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她总觉得,陈静姝日后会与四哥并肩共立于天地之间。 虽然那时的四哥全心全眼都是她,没有分给陈静姝一丝一毫。 后来在燕宣那里得知梦清的事情,她又觉得,像梦清这样聪慧的女子,也许真的会赢得四哥的关注。 可是四哥告诉她,梦清只是他立起来的靶子,在自己入京之后,四哥把自己捧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让梦清所谓的三年荣宠成为了笑话。 虽然知道自己不能将两辈子的楚祀辰混为一谈,但是现在“楚祀辰”的解释依旧让她心生欢喜。 祁洛泱强行按耐下自己的欢喜,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淡的语气,“那陛下,想要如何插手呢?” 皇帝到底是皇帝,楚祀辰在位三年,朝堂大权集于他一人之手,祁洛泱这几次交手看似占了上风,其实也仅限于此了。 安国姓的是楚,不是祁,祁洛泱手里握着的兵权,“楚祀辰”真想发难,收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京都,祁洛泱,整个祁家,甚至是这文武百官,都是靠着皇帝立足的。 这里不是边疆,不是她的地盘。 “圣宸觉得,将你拘在这皇宫里头如何?” “楚祀辰”还记恨着祁洛泱当初把他关在落樱宫里的事呢,“圣宸郡主无视君威,以下犯上对澜妃动手,暂且押入天牢听候发落,你觉得,这样如何?” 祁洛泱平静地看着他,“以下犯上?青玄澜也配?” “楚祀辰”听了他的话,忽地便大笑起来,半晌才道,“祁洛泱啊,你还真不愧是我养出来的。” “我是四哥带大的,跟陛下可没什么关系。” “圣宸告退。” “楚祀辰”说着要将她押入天牢,可是看着她离开,“楚祀辰”也没有什么动作。 直到祁洛泱的身影消失,孙公公才敢上前,斟酌了又斟酌,“陛下,这事,咱们要管吗?” “楚祀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圣宸的人吗?怎么,打算从朕这里套取消息,去圣宸那里邀功?” 孙公公立刻跪下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孙公公背压的低,“奴才是陛下的人,怎敢做这样判主的事情。” “呵,”“楚祀辰”到底没难为他,“不用管这事,由着她去做便是了。” 第59章 “楚祀辰”没说谎,他确实不想回去,但是若祁洛泱真找到了解决之法,他也不会强占着这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有属于他自己的骄傲。 一开始来的时候,确实想过毁掉这一切,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难度,祁洛泱这样的身份和声望,再加上原身给她留下的底牌,她自立为王都可以了。 也不是不能毁掉,只是祁洛泱又没有想杀他的念头。 当初先帝想他死,所以他费尽心思谋划了那么多年,被逼至绝境,却又临死反扑才坐上了皇位。 也不知道活着做什么,但就是想活着。 现在祁洛泱也没有想他死,他费那个脑子去对付她干什么呢? 都不用把祁洛泱当做对手去对付,祁洛泱就能给他带来那么多惊喜。 从一开始识破他身份,到直接把他关起来,再到查到大祭司,直接对付青玄澜,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楚祀辰”觉得有意思极了。 不得不说,祁洛泱确实了解原身,连带着也了解他,不然,她不敢这么堂而皇之地将大祭司一事和盘托出。 更何况,他就算想纳后宫,也不会选择一个青国公主,封青玄澜为妃,也不过是因为想逗逗祁洛泱,看看她要如何做罢了。 事实上,礼部的人得了他的授意,到现在都没有准备册封礼,就连圣旨,礼部都没有拟。 所以,就算祁洛泱不出手,“楚祀辰”也打算在青玄澜入宫前就结果了她的。 青玄澜在入京之后,先是经历了改名风波,随后又被祁洛泱压的死死的,好不容易迎来了自己的高光时刻,能先祁洛泱一步入宫,结果一夜的功夫,她就从准皇妃变成了阶下囚。 “沉住气,”降央坐在青玄澜对面。 她的话,青玄澜不敢不听。 “梦清倒也是有几分本事,竟能跟祁洛泱搭上线。” 提起这个,青玄澜也是恨的牙痒痒,“梦清在安国多年,怕是早已叛变。” “我说过很多次,不要为你的无用找借口,”降央满眼失望,她按着祁洛泱的样子培养青玄澜多年,怎么也没想到培养出这样一个无用的东西,“本以为你有几分手段,如今看来你不仅比不上祁洛泱,就连梦清和青玄音,你都差几分。” 梦清韬光养晦,青玄音抓住时机,两个人都能在不利的情况下活下来。 她给了青玄澜那么多底牌,青玄澜却一个都没用好。 伯都的毒,明明就可以大做文章,青玄澜却只顾着提防祁洛泱这个连面都不曾见过敌人,硬生生错过了将游族彻底送进地狱的机会。 青玄澜带着的人,皆是精英,她却让这些人贴身伺候,万事都用青慕和梦清的人。 明明就可以借着青玄音在安国的名声为自己铺路,青玄澜却非要摆高了姿态,惹的青慕青玄音皆是不满。 一桩桩一件件,青玄澜没有一件事情能办明白。 降央心中憋着火,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她同祁洛泱差距这般大,相较于祁洛泱的处事果断,青玄澜简直,没眼看了。 这样下去,青玄澜想取代祁洛泱的位置,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第60章 杀意 “祁家那边,只怕是对你起了杀心,如今你行事皆在祁洛泱监控之下,她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 青玄澜颇有些不可置信,“我已经被封妃了,祁洛泱怎么敢动我。” 降央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先不说你现在被安上了疑似细作的罪名,”降央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就说礼部那边,现在可是连圣旨都没拟呢。” 青玄澜慌过一阵之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入京之后,不曾与她正面交过手,现在不管怎么样,陛下亲口封我为妃,我就是正儿八经的准皇妃,刺杀细作这件事情,也不是她空口白牙就能定的。” 青玄澜自认没有过任何想要刺杀皇帝的想法,祁洛泱要想杀她,就只能捏造证据。 降央略微有些心理安慰,好在还不是太蠢。 其实青玄澜并不蠢,好歹是大祭司培养出来的,只是祁洛泱那里好牌太多,楚祀辰又太护着她了。 青玄澜的一些手段甚至还没有用到祁洛泱身上,就先被楚祀辰挡下来了。 她刚想说些什么,门突然就被踢开了。 祁洛泱一脸笑意,腰间别着一把利剑。 “降央医师,伯都王子殿下的身子,如今可还好?” 降央意外祁洛泱会出现,她对祁洛泱的身手有几分了解,虽然强,但要是说能让她在毫无察觉地情况下出现在她身边,那祁洛泱还差着些。 祁洛泱身后跟着景纭宁和风临,降央一看便知,祁洛泱今日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自己带走了。 看来她对自己的身份已经有了几分了解,要不然何至于带着景纭宁和风临来抓她? 青玄澜保护降央已经成了本能,腰间利剑出刃,下一秒已经挡在了降央身前。 “玄澜公主这是做什么?”祁洛泱轻笑,开口时语气却含着威胁,“伯都王子殿下身体不适,他只信得过降央医师,这才要降央医师随我们走一趟。” “公主殿下这是打算,扣下降央医师吗?” 在已经被安上疑似细作罪名的青玄澜,还担得起扣押游族医师的罪名吗? 降央拍拍青玄澜,“放下剑。” “请,”祁洛泱侧身做出“请”的姿势,临走前,跟青玄澜的视线对上。 两国的天之骄女,在这样一家驿站中,第一次毫不掩饰地露出了自己的敌意。 她们都曾与世家虚与委蛇,也都曾面带笑容提防着对方,这是第一次,她们抛开了虚伪的面罩,真正用带着杀意的目光,对上对方。 她们二人注定不能共存。 楚祀辰对祁洛泱的占有欲,人尽皆知,似乎祁洛泱永远都是被迫妥协的那一个,在他们的这段关系里,就算是燕宣这样对他们都很了解的人,也会觉得祁洛泱是处于弱势的一方,楚祀辰的所有要求,祁洛泱都无法拒绝。 可是祁洛泱对楚祀辰的占有欲,同样不弱。 她曾经拥有的东西太少,所以才会格外执着将自己的东西牢牢抓在手里。 曾经的楚若是不敢将这些表现出来,那时的她太弱,只能依靠着楚祀辰,可现在的祁洛泱,无惧将这些表现出来。 太后想的很对,她不适合做皇后,楚祀辰日后若是将后宫塞满了人,她不会宽宏到去维持六宫和睦的景象。 青玄澜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直接朝着楚祀辰后宫去的女子,况且她现在身上还有个澜妃的名头。 就凭这些,祁洛泱就容不下她。 青玄澜想要在后宫闯出些名堂来,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祁洛泱。 所以这两个人,注定不能共存。 第61章 “在想什么?” 祁洛泱转头,看见景纭宁拎着坛子酒坐在了她身边。 “没想什么,”祁洛泱笑笑,“看月亮。” 母女两个坐在屋顶,一时之间很是安静。 “今日降央同你说了什么?”景纭宁道,“你从那以后,便一直精神不济。” 祁洛泱早有准备她会有此一问,淡然道,“不是什么好话,但也,不是什么坏话。” “你不去跟她谈谈吗?” 景纭宁怔了怔,苦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祁洛泱安静了会儿,忽地起身将酒坛摔下屋顶,酒坛破碎的那一刻,祁洛泱从屋顶飞身而下,双刀破风出招。 祁家嫡女,沙场女将,惯用双刀。 一直一弯两把刀,在月光下映射出少女冷峻的面庞。 景纭宁只静静看着她。 看着向来冷静的姑娘,此刻乱了心神,一招一式皆是破绽,她不是在练武,只是在发泄。 降央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等到祁洛泱发泄够了,冷静了,景纭宁才飞身下来。 祁洛泱接过她手中的酒坛,仰头便灌了下去。 祁洛泱喘着气,看着景纭宁的眼神有几分迷离,喃喃地重复道,“我不该回来的,不该的。” 不该心生那么多妄念,不该那么贪心。 如果现在,她还是当初在边疆那样的想法,想着回了京都就在祁府摆烂养老多好。 景纭宁伸手环住她。 她知道的,知道现在洛泱的难受,就如同当年她自己也是那般煎熬一样。 “睡,”景纭宁拍着她背,“娘亲在,娘亲在。” 夜深人静时,景纭宁推开了那扇门,里面坐着的,是降央。 “你来了。” “嗯,”景纭宁看着她,仔细打量着两个人有些相似的眉眼。 她跟她母亲不像,论样貌,她随了她父亲。 降央看了看门外,“方才那股内力深厚,却混乱,那孩子心乱了。” “你对她说了什么?” 降央莞尔,“本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何会成为青国大祭司的。” 景纭宁确实一肚子话想问。 想问她为什么要做那移魂之术,想问她为什么要假死离开丢下了自己这么多年,想问她为什么哪怕在伯都身边都不肯给自己报个平安。 可是她更担心她的洛泱。 “也没跟她说什么,只是把一些事情,同她好好分析了分析。” 降央也没瞒着她,“比如如果她心心念念的四哥回来了,她要怎么同一后宫的莺莺燕燕斗。” “洛泱那般聪明,有谁能斗的过她?” 降央轻笑了一声,“当然,如果她想斗的话。” 可是祁洛泱那样的性子,她跟楚祀辰那么多年的感情,从一开始的防备到后来两个人所谓的兄弟情,再到或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改变成的爱情。 景纭宁忽地便明白了。 其实降央都不需要说什么,只要洛泱自己意识到了,那位是皇帝,是会有三宫六院的天子,那洛泱自己就会先陷入困境。 她喜欢着自己的四哥,可她要如何去跟那些女人争? 她现在有权有势,真的要进后宫,成为那被困于深宫的女子吗? 她不舍得放下,又不情愿去争宠。 “纭宁,其实现在这样,便很好,”降央道,“如今的陛下对洛泱没有那样的心思,依着洛泱这边的底牌,她甚至可以掌半个安国的权,她会有权有势,或许哪日就能看上个什么公子,然后绑回府里恩恩爱爱。” “这样不比进后宫做那个什么皇后好吗?” 景纭宁定定的看着她,忽地就笑了,“你说的很对。” 第62章 降央欣慰的表情还未做出来,便又听到景纭宁道,“可是却做错了。” “什么?” 景纭宁起身走到了门口,手已经放到了门上,闻言,微微侧头解释道,“洛泱最厌恶的,便是有人打着为了她好的名号插手她的事情,曾经的我不懂,所以洛泱至今都与我不亲近。” “娘亲,”景纭宁道,“论资格,你与我,谁都没资格在陛下面前插手洛泱的事情。” 陛下才是那个,把洛泱从泥潭里拉出来,又给了她这么多年荣宠的人。 “若我年少时,遇到一个像陛下这般的男子,不插手我的事情,万事由着我去做,他只负责善后,”景纭宁笑了笑,“也不是谁都是洛泱的,您说呢,娘亲?” 京都女子何其多,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祁洛泱能让陛下捧着了。 降央起身,“那你就由着洛泱踏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她到底是个孩子,一时被情爱冲昏了头脑而已!” 景纭宁很认真地看着她,“洛泱早就能想到那些了,她今夜心乱,除了想到日后可能会存在的三宫六院,更多的,是在厌恶为何她最亲近却又最没有护过她的亲人,总是打着为了她好的旗号,肆意插手她的命运。” “洛泱今年十八岁,在她的前五年里,是贵妃护她周全,在她最有可能跌入泥潭的那十年里,是陛下捧着她。” “可在她已经有了能力护自己周全的后三年里,是你和我一次次坏了她的打算。” “而那个能在日后一直护着她为她善后的陛下,被她的外祖母,不知道送到了什么地方去。” 景纭宁推开门,留下一句,“娘亲,你说我们哪来的资格这样做?” 降央想反驳。 可是却反驳不了。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她虽不在安国,可是却一直关注着洛泱。 她想说青玄澜是为了洛泱培养的,就是要在关键时刻为洛泱当靶子。 可是,可是为什么上辈子没能救下洛泱…… 看着景纭宁远去的背影,降央喃喃道,“可楚祀辰杀了她啊……” 降央想到过洛泱会生气,可是一想到,洛泱连一个杀过她的人都能原谅,以后等她懂了,她也是可以原谅自己的对。 自己当初犯过的错,自己当初就是太相信男人犯的错,所以才会到了那样险些万劫不复的境地。 后来纭宁爱上了祁瀚,爱上了安国的大将军,甚至未婚先孕有了孩子,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步自己的后尘呢。 可是纭宁太谨慎了,她找法子想把纭宁带走,可是几次都没有得手,最后不得已才把她在京都的消息告知了陵山殿上的那位。 如今又变成了洛泱,比起纭宁,洛泱选择的是这天底下最有可能辜负她的男人,降央怎么能,怎么能看着洛泱踏入那个万劫不复的牢笼呢。 她好不容易才让洛泱重活一次啊…… 景纭宁回房,祁瀚已经在等着她了,见她回来,忙上前迎她。 “累了?我让人做了你爱喝的乳鸽汤。” “还好,”景纭宁倚靠在祁瀚怀里,“你说,要是洛泱日后真的入宫,陛下负了她,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景纭宁从边疆就在想了,只是没想到洛泱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意识的这么快,也没想到这孩子一意识到接着就跟陛下互通心意了。 第63章 看着自家夫人忧愁的样子,祁瀚倒是不太在乎,“这有什么的,到时候将咱们祁家的兵符当嫁妆给洛泱带着,哪个不长眼的敢惹洛泱?” 他说的轻巧,景纭宁微微诧异,“你这……” 安国兵权一半在陛下手里,一半在祁瀚手里。 如今战事已平,这兵符,按理来说是该上交的。 可是楚祀辰一直没有开口要兵权,他未必真的放心祁家,他只是碍于洛泱在,不好开口。 “这有什么好忧愁的,”祁瀚想的直接,“这兵权早晚是要交给皇家的,比起交给陛下,交给洛泱,是更好的选择。” 洛泱是祁家的姑娘,兵权在她手里,祁家能放心,洛泱同样又是陛下的心上人,待两人大婚,夫妻同心,兵权自然也算是交还给了皇室。 更何况,手握兵权,陛下就算日后厌烦了这段感情,也得顾忌着洛泱手里的兵权。 “咱们祁家,是边疆战场厮杀出来的,日后陛下若是敢负了洛泱,咱们就将洛泱带回边疆去。” 景纭宁没再说什么,柔顺地倒入祁瀚怀里。 “我这几日才知,当初父亲知道我在京都,是娘亲给他的消息,”景纭宁埋在祁瀚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原来亲近之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插手你的事情,是这样的感觉。” 难怪洛泱当初是那样的反应。 祁瀚扶上她的头发,“咱们跟洛泱,还有很长的时间,以往的事情,咱们有很多机会弥补。” 牢房中的人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牢门被打开,降央缓缓抬头,模糊间能看到是楚祀辰进来了。 “还在嘴硬吗?”楚祀辰冷笑,“朕带来了一个人,不知道她的嘴,跟大祭司比,谁的更硬。” 景纭宁满身鲜血,被人压着进来,降央看到她的那一刻,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激动什么?”楚祀辰眸中带着嗜血的杀意,“哦,也是,这么多年的母女未见,激动一下也是应该的。” 景纭宁是经历了一场厮杀才被带到皇宫来的,她再如何聪明,也想不明白这位安皇到底是发什么疯,非要跟她过不去。 降央忽地吐出一口鲜血,“疯子。” 楚祀辰微笑着点头,应下了这句称赞,“朕也觉得。” “大祭司旁边的牢房还是空着的,不如让你的女儿住进去,大祭司也好为她传递一下,这刑罚,怎么样好挨一些。” “你们母女二人,也好叙叙旧。” 降央垂着眸,显然是没有想到,楚祀辰可以查的这么清楚。 “你,等等,”降央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几个字,到底是她低估了楚祀辰,“我说。” 景纭宁还未从眼前人是她母亲的消息中缓过神来,又被眼前人接下来的话砸了个头晕目眩。 “当初洛泱被你杀了之后,我便用了一些法子,扭转时间,让洛泱重生回了她年幼时。” “我本打算在贵妃死那年就带洛泱离开皇宫,结果那孩子行动更快,接着便赢得了你的庇护。” 第64章 祁洛泱昨夜半醉,借着酒劲放任自己好生发泄了一番,后来许是这么多天的事情太多,她便在景纭宁怀里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接近晌午,祁洛泱眉头皱了皱,“乐知。” 乐知一直侯着呢,“郡主。” “母亲呢?” “夫人在东侧院里,”那里关押着降央,乐知道,“夫人一早便过去了,说等您醒了,过去寻她便是。” 祁洛泱没着急去见她,“这个点,是午膳了,我去祖母那里寻些吃的。” 京都的食物,大都口味偏淡,祁洛泱爱吃重口的,在太子府时,楚祀辰就专门为她找了会做重口菜的厨子,后来那厨子去了边疆,再后来回京,那厨子就留在了祁府。 可祁家除了祁老夫人,都爱吃清淡的。 祁洛泱胃不好,景纭宁看她看的严,回京后这厨子就被祁老夫人要到自己的小厨房去了。 祁洛泱便只能偷摸着去尝尝。 祁洛泱时间赶得巧,祁老夫人正在吃烤羊排呢,羊排外面一层红辣椒粉,看着便诱人。 祁芜在一边忧愁地皱着眉,见祁洛泱来了,“泱姐姐,你看祖母。” 祁老夫人爱吃是一回事,她早些年在边疆落下的暗疾又是一回事。 祁老夫人也算是看开了,刚回京都养病那会儿,什么也不能吃,如今倒是觉得,自己还能有几年活头,临了了还能亏着自己不成? 祁芜爱到祁老夫人面前献孝心,祁老夫人也随她的愿,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孙女,能有个好名声嫁个好人家也不错。 祁洛泱入座,她倒是能理解老夫人,曾经她贪凉,白日里多喝了冰镇的是她,夜间疼的哼唧半宿的是她,下一次依旧不改的还是她。 口腹之欲,自然是要满足的。 楚祀辰恨的想把她拎起来打一顿,最后被她磨的没了脾气,只能严加看管。 祁芜看着那烤羊排,说不馋是假的,可是想想自己的身材,想想清淡饮食的主流,还是忍了下去。 祁洛泱这个嫡亲孙女都不管老夫人吃喝,她一个庶出的,表面文章做做也就罢了。 祁老夫人活了多少年了,没什么瞒的过这位老太太的眼,这府里关押了个人,重兵把守,但那东侧院可不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昨夜祁洛泱又弄出那么大动静,景纭宁半夜还去了那东侧院一趟,这一件件的,祁老夫人心里都有数。 “祖母,”祁洛泱眼巴巴看着祁老夫人,摆明了是想要跟祁老夫人单独谈谈,可那嘴里念叨着的,却是,“那羊排上的辣椒粉能不能再多给我放点,对了阿芜,我院子里还藏了几坛酒,旁人我不放心,阿芜你去跑一趟好不好?” 祁洛泱这个时间来见祁老夫人,祁芜知趣,知道泱姐姐这是有话想跟祖母讲,顺从道,“那阿芜便先去泱姐姐那里看看。” 出了老夫人院子,祁芜身边的婢女埋怨道,“郡主也架子也太大了,取酒而已,怎么就要姑娘亲自跑一趟了。” “闭嘴,”祁芜难得的厉声呵斥她,“我们姐妹情分深,泱姐姐才这样不在意,你若再说这样的话,我即刻发卖了你。” 那是圣宸郡主,祁芜很清楚,自己有了今日的身份,能进了京都相看人家,靠的都是什么。 京都的关系网,说是祁家的,但大部分,都是三叔的。 泱姐姐又是深得圣宠,光凭这一点,来相看她一个庶女的人家就上了一个档次。 祁芜明白这个家里谁是绝对不可以得罪的,那些长辈或许不愿跟一个晚辈计较失了身份,可是泱姐姐…… 都不用泱姐姐自己计较,就有人上赶着来替泱姐姐计较了。 第65章 祁老夫人浅浅笑着,“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连咱们的洛泱都解决不了了?” 祁洛泱无奈,倒是也笑了,挥手把下人都打发出去,“我也不瞒着祖母了,那东侧院里关着的,是我的外祖母,也就是我母亲的娘亲。” 祁老夫人还能打趣两句,“是亲家啊。” “是,也不是,”祁洛泱想了想道,“但是外祖母在世人眼中,早就去世了,她现在是游族王子的医师,也是青国的大祭司。” 祁老夫人嘴角抽了抽。 她尽量委婉地道,“洛泱啊,你母亲那边,是有什么传承吗?” 景纭宁是用李家二夫人的身份死遁的,祁洛泱是用荣王的身份死遁的,现在又出来个降央。 这一家子倒是全乎了。 祁洛泱也是无奈,“法子不重要,好用就行。” “可问题就在于,我这外祖母,都这么多年没有出现了,她现在一出现,就做了些后果很严重的事情,而且现在解决之法只有她知道,她却不肯告诉我们。” “我仔细想过,要是用刑,肯定是行不通了,祖母这里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开个口?” 祁老夫人想了想,“你跟你母亲,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你外祖母离开的时候,你母亲还小,很难有什么母女感情,这个人对你们而言,跟陌生人没什么关系。” “依着你跟你母亲的手段,威逼也好,利诱也罢,你们总能套出些什么来,现在看着,似乎,你跟你母亲不想用这些法子。” “那就是说,你这外祖母,做了些事情,跟你们有关,却又没伤害到你们,说不定本意还是好的。” 祁洛泱苦笑,“祖母料事如神。” 她对这个外祖母,是没什么感情的,没有什么手段是她舍不得用的。 可是她还要顾忌着景纭宁。 景纭宁这些年对她的好是真好,祁洛泱在边疆受过很重的伤,那时楚祀辰赶不过去,祁瀚忙着排兵布阵,是景纭宁为她忙前忙后熬制汤药。 夜晚噩梦惊醒,景纭宁都在她身边,跟一盏小灯一起陪着她。 曾经怪景纭宁是真的,现在顾忌景纭宁也是真的。 祁老夫人看着她,忽地笑了。 人人都说,洛泱能被陛下看上,是几辈子攒来的福气。 可她却觉得,像洛泱这样心理防线重到恨不得一辈子待在自己的乌龟壳里,却又对这个世界还抱有那么几分期待,对自己的亲友还有那么几分柔情的孩子,能凭着那所谓的虚无缥缈的爱情就勇敢的把头伸出来,对着陛下说出一句心悦的话,陛下明明才是攒了几辈子福气的那个人啊。 景纭宁曾经也是伤害过洛泱的人,可是洛泱为了自己的父亲愿意跟景纭宁保持表面和平,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如今洛泱又因为担心景纭宁而不去对降央用些非常手段。 明明就是个很好的,很善良的孩子呀。 “洛泱,”祁老夫人笑着道,“对症下药这四个字,永远都是最管用的,你外祖母做的这些事情,归根结底,不过也是为了你跟你母亲。” 祁洛泱似懂非懂。 第66章 静安寺再次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住持闭着眼,内心叹息。 本以为,将两个人的灵魂换一下,两个世界便都能安宁下来,那个世界如何住持不得知,总之自己这个世界是没安宁。 “住持这几日,过的应是不错的。” 楚祀辰慢步走到窗前,看着眼前被料理的极好的植株,“朕觉着,住持的这份心性,非常人可比。” 住持没有睁开眼,明白是自己犯了糊涂,“陛下有什么,只管冲着老衲来便是了,何苦牵连整个静安寺呢?” “那洛洛又做错了什么?要被朕牵连着!” 楚祀辰从降央口中得知一切后内心便再无一刻安宁,“她是朕娇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何曾受过半分委屈,朕给了她无上的荣宠,本觉得朕能护得住她。” 楚祀辰一步步逼近,“住持觉得,如今没了朕庇护的洛洛,没有了一次次例外的洛洛,她该受多少委屈?” “你们想要这天下太平,何苦将洛洛卷进来?” 楚祀辰声音不大,可是语气中的冷意几乎要溢出来,“住持不是博爱众生吗?怎么不肯爱爱洛洛呢?” 住持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这事是自己理亏。 若是按照计划的那样,除了伤害一个祁洛泱,会出现一个完美的结局。 可惜,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 “住持受百姓爱戴,如今死于百姓之手,也不算住持白费心思谋划了这一切。” 楚祀辰语气中有嘲弄。 可住持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这静安寺,虽是皇寺,但立足点还在这些百姓身上,正是静安寺的话百姓愿意听,所以静安寺才能入了皇家的眼。 可是现在,外面的百姓正叫喊着要烧死住持这个心怀不轨之人。 甚至于一些偏激的人,想要放火烧掉整个静安寺。 从受百姓爱戴到百姓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楚祀辰只用了短短几日的功夫。 明明楚祀辰刚来的时候,皇室在民间已经没了多少拥护者,可是这短短几日的功夫,楚祀辰便让静安寺处在了风口浪尖上。 而楚祀辰自己,不过是找人放出了些风声,说当今圣上在即位前也是任用贤能关心百姓的人,登基后性情大变,是因为登位的不是静安寺原本想扶持的那位,于是静安寺住持用了妖法,影响了当今圣上。 很离谱的谣言对。 可是百姓信了。 他们过的太苦了,静安寺没有办法带着他们脱离苦海。 可是他们又不是那么苦,不至于去造反来推翻皇位。 这个时候,这种谣言传出来,百姓们会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只要住持死了,陛下就会成为一个爱民如子的陛下。 他们的生活就可以得到改善。 所以住持该死,这样的妖孽,不该存活在这世上。 “你们想要个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的安国是吗?”楚祀辰轻声,可是那狠毒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朕偏不,若是朕回不去了,那朕就带着这一整个安国,一起下地狱。” 第67章 降央似乎就在祁府住了下来,一连几日,景纭宁雷打不动往东侧院跑,但是祁洛泱,一次都不曾出现过。 降央知道这个跟自己十八年都不曾见过的外孙女是和自己有了嫌隙,她一边沉浸在跟景纭宁母女相认的美好中,另一边,却又希望祁洛泱也可以冰释前嫌。 可她不知道,她心中的祁洛泱,此刻正跪在静安寺佛像面前。 双手合十,轻闭双眸,身子跪的笔直,一副虔诚的模样。 可她的身后,是三百祁家军手握兵刃,是青玄澜被压跪在静安寺佛前,是青玄澜双手筋脉寸断,脖子上横着一把利剑。 “阿弥陀佛,”主持与她僵持整整三日,亲眼看着祁洛泱是如何将青玄澜带来静安寺折磨,佛前不见血,于是青玄澜狼狈至极,可实在是没有一处出血的伤口。 他到底是僵持不过。 祁洛泱在战场杀敌多年,她到底不是祁瀚那样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没有祁子谦那样循序渐进的过程,她初上战场便是三国交战的大规模战役。 她在战场封神,也在战场嗜血。 她身体里的暴戾分子,平日里被她掩饰的很好,可是现在楚祀辰去向不明,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基于她的猜测上,降央那边硬的不行软的不吃,事情陷入胶着状态,祁洛泱到底是着急了。 理智缺失,暴戾便流于表面。 静安寺还有几十僧人,住持不敢跟她赌下去了。 “施主,您这般行径,只会为您身上徒增杀孽。” “本郡主身上杀孽本就不少,按照静安寺的算法,只怕是十八层地狱都不止。”祁洛泱依旧闭着双眼,“既然如此,那再多几分,又有何妨。” 若这几分杀孽能成为这移魂之法的突破口,那倒是值得。 若是楚祀辰真的去了上辈子的世界做皇帝,那也好,可祁洛泱怕,怕这只是一种可能。 要是成了游魂呢?要是再也回不来了呢? 青玄澜抬起眼,美眸中划过一丝狠辣。 她双手尽废,可她还有最后的一张底牌。 她好歹是名义上的澜妃,祁洛泱都如此大张旗鼓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那大祭司呢?就大祭司那个游族医师的身份,能得到什么好? 自知或许是活不了了,可是大祭司培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的身份地位皆是大祭司给的,她长在祭祀台,若是没有大祭司,又何来的青玄澜? 她要用这张底牌,换大祭司平安。 祁洛泱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本能让她往一旁闪去,可是青玄澜蓄力已久才爆发出来的底牌,仍然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毒虫入体的那一刻,祁洛泱用最快的速度封死了身上的几处大穴。 这是青玄澜自幼苦练的毒术,是连降央都曾夸赞过的底牌。 青玄澜被重新压制狼狈不堪,祁洛泱大穴封的及时,身子还是虚弱可却依旧高高在上。 但是在两双眸子再度对上的那一刻,在场的人没有人会觉得青玄澜卑微。 你是安国的天之骄女,可我青玄澜身为青国最优秀的公主,又比你差在何处? “压回府里,”祁洛泱开口,“别让她死了。” 祁洛泱再度转头看向住持,这次住持没有开口,只将一包香料交到了她手里。 第68章 “楚祀辰”从梦中醒来,想着方才梦中发生的事情,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那没出息的玩意。 “来人。” 孙公公立刻放轻了动作进来,“陛下。” “把那香给朕熄了。” 孙公公大着胆子看他一眼,担心“楚祀辰”发觉了什么,“这沉香是有助于睡眠的,陛下日夜繁忙……” “朕说,熄了。” “是,”孙公公忙去熄了,在开窗前犹豫了下,“陛下,现在天渐凉了,这窗户开着,怕是有伤龙体。” “楚祀辰”懒得计较了,挥挥手让他出去。 孙公公低头弓腰打算退出去,这时窗口外传来声响,“楚祀辰”懒懒开口,“进来。” 是夜一。 孙公公眼皮一跳。 自家主子跟圣宸郡主那是打小的情分,自家主子也乐得培养郡主,所以他们几个,像林歧,像燕宣,那都是把郡主放在主子位子上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感情处下来,就算没有尊卑之分,也还有情分在不是。更何况主子还留了些底牌给郡主。 可主子留给郡主的底牌,绝对是不包括暗卫的。 孙公公常觉得,暗卫就是反人类的存在,这些人,被训的几乎没了情感,他们坚信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主子。 夜一跟在郡主身边多年,可不管时日多长,夜一都不可能会为了郡主对主子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隐瞒。 这个时辰来面圣…… 孙公公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就怕夜一说出什么不利于郡主的话。 “主子,”夜一很平静,“郡主中毒了。” “楚祀辰”愣了下。 “中毒?” 那姑娘精的跟狐狸一样了,怎么中的毒? “是,郡主今日押着那玄澜公主去了静安寺,玄澜公主突然反扑,郡主没躲过去。”夜一详细汇报着,对于主子听到郡主中毒后的平淡反应没有丝毫诧异。 “静安寺……”“楚祀辰”若有所思,移魂一事,他本就怀疑静安寺参与其中,祁洛泱能查到静安寺那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没想到的是,祁洛泱手段倒是狠辣,全身是伤却不流一点血。 “郡主回府后出现中毒症状,祁家三夫人和风公子已经在加紧为郡主医治。” 孙公公眼皮跳到停不下来。 “孙公公啊,祁家满门忠烈,郡主又曾立下赫赫战功,如今郡主中毒,可要派个太医过去瞧瞧?” “楚祀辰”似笑非笑,“也好让朝臣看看朕对功臣的厚待。” 孙公公背上冒冷汗。 当然是不能派的,先不说宫里的太医有没有三夫人跟风公子医术精湛,就说现在正是多事的时候,这多少双眼盯着祁家,盯着郡主呢。 这会子派太医过去…… 估计郡主自己也是想瞒着的。 可面对“楚祀辰”,孙公公面色如常道,“这是祁家的荣耀。” “朕也觉得,”床榻上的人懒懒打了个哈欠,想着方才睡梦中的事情到底是闹心,想着我主动派个太医过去够给面子了? “让太医院有点名头的太医,明个都过去瞧瞧,从库房里多带着补品,明个一起送去祁家。” 第69章 祁家是孙公公亲自带着人过去的,他到了之后,才知道祁洛泱这次是真栽沟里了。 景纭宁依旧像从前那样冷静自若不失礼数,可她眼底的疲惫是骗不了人的,“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 “这,郡主……” 景纭宁摇了摇头,“这毒罕见,我与阿临勉强控制住了,但要说解毒,目前还没有头绪。” 看了眼孙公公带来的太医,景纭宁死马当活马医道,“几位太医请。” 床上的姑娘双眸紧闭,面上无一丝血色,嘴唇发青,看着像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孙公公哪里见过这样的祁洛泱。 “不是说那青玄澜已经押在府里了?”孙公公低声,“从她嘴里,撬不出什么东西?” 这些娇娇女,看着光鲜亮丽高高在上,把尊严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其实受不了几道刑罚。 景纭宁防着他呢,毕竟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要是往日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移魂已成定势,换不换的回来还两说,孙公公现在想的什么,景纭宁不敢确定。 “青国公主,又是陛下亲口封的澜妃,如今也只是押在府中。” 其实,她还未来得及去见那青玄澜一眼。 洛泱回府时已经陷入昏迷,若非她及时封住大穴,只怕回府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与阿临立刻便进行救治,还没来得及去看看那青国公主到底是骨头有多硬。 祁瀚一直守着这边,子谦倒是过去了一趟。 祁家这一代,没有几盏省油的灯,祁子谦看着温润如玉,可手段真用起来,也不见得有多仁慈。 祁子谦带着一身寒意前来,刚好看见景纭宁与孙公公在低声交谈,“母亲,孙公公。” 孙公公急的不行,“安威将军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可别行这些虚礼了。” “这人若是祁家不好动手,不如送宫里去,皇宫里头的手段多的很,这人嘴再硬都能撬出话来。” 景纭宁不可能把人送宫里去,宫里,那是皇帝的地盘。 “公公的好意,子谦心领了,”祁子谦先景纭宁开口,“只是这人伤的是洛泱,不亲自把她嘴撬开,子谦心难安。” 看了眼派来的太医,祁子谦心有不满,太医都来了,可见这事陛下已经知道了,都到现在了陛下都没有亲自前来…… 再加上那亲封的澜妃…… 祁子谦只觉得皇宫不是洛泱的好归宿。 祁瀚也是这样觉得的,送太医出来时都是臭着一张脸。 孙公公也不能说陛下身子里换了个灵魂,只能是赔着笑,“陛下得知郡主中毒,本是要亲自前来的,只是政务繁忙,实在是脱不开身。” 祁瀚冷哼,“洛泱得陛下惦记,已经是荣幸了,若是陛下亲至,那就是我祁家的过失了。” 景纭宁失笑,这两个人不知道移魂一事,也难怪是这副样子,“洛泱刚刚出事,如今祁家实在是没有心力来招待公公了,还请公公莫怪。” 这就是下了逐客令了,孙公公自己说出来之后也意识到了不妥,如今皇宫里的那位,跟从前万事把祁洛泱放在首位的那位,可不是一个人了。 祁瀚送出来的太医个个面露难色,一看便知道结果了,景纭宁也没难为他们,“劳烦各位大人跑一趟了。” 那太医院的院首忙道,“不敢不敢,只是郡主这毒,看着奇特,夫人,还要早作打算才是。” 景纭宁当然要早作打算,把宫里的人送走,景纭宁冷着脸往押着青玄澜的院子里去了。 她倒要好好会会这个青国公主。 第70章 青玄澜 青玄澜躺在床上,身上没有限制她行动的东西,可是她身体已经虚弱到无法正常行动了。 她在这里被祁子谦折磨了一夜,祁子谦确实厉害啊,那样的温润君子,原来也能把审讯人的法子玩的那样溜。 门开声传来,青玄澜慢慢转头看过去。 门口处立着一个女子,面容同祁洛泱有五分相似,青玄澜自然知道那是谁。 陵山殿殿主的女儿,也是祁洛泱的生母。 看了眼景纭宁的脸色,青玄澜嗤笑,“看夫人这脸色,祁洛泱只怕是没几日好活了。” 为人母者,最听不了的就是这样的话了。 景纭宁仔细看着她,忽地笑了,“玄澜公主,你说你好好在青国做你高高在上的公主能怎么样呢?非要跑到安国来淌这趟浑水?” 青玄澜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减弱,这样无限接近死亡的感觉到底让她慌了神,她不知道景纭宁做了什么手脚,只知道自己意识清醒着,感受着生命的流失。 “你,你杀了我,祁洛,洛泱,也得死。” “公主殿下拼死都要给洛泱下毒,如今洛泱中毒公主反而不舍得死了,”景纭宁依旧冷静地看着她,“公主殿下想要什么?” “我要见大祭司,”那种接近死亡的感觉消失,青玄澜立刻道,她知道这些人已经查出降央就是大祭司了,“只要你们能确保大祭司安全,我就给你们解药。” “我知道你们手段多,但要是你们想在我身上用这些手段,我保证,我会立刻自杀。” 青玄澜死盯着景纭宁,因此没有错过景纭宁眼中闪过的一丝错愕。 “好,”景纭宁深深看她一眼,“在这等着。” 很快有人送来饭菜饮食,青玄澜也没有警惕,左右现在祁家的人是最不可能杀她的,有专人服侍她吃了些东西,很快,她便见到了降央。 她总觉得,降央落到祁家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可现实却是,降央来见她时,面色红润,看着不像是吃了苦头的。 降央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她,最后伸手扶上了她的脉。 “并未伤及性命,”降央道,“日后好生养着,寿命也与常人无异。” “好生养着,”青玄澜自嘲一笑,“还有日后吗?” “大人,”青玄澜声音有些急切,就像是着急像大人证明自己的孩子那般,“我不是输给了祁洛泱,我没有输给她,落到今天的地步,我输给的是安皇,是安皇,安皇太宠她了,我没输,大人……” 降央伸手为她整理额间的碎发,“我知道……” 事到如今,精明如降央,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像楚祀辰那样的男人,绝对不可能会对一个傻白甜女子动心,青玄澜本就是培养出来给洛泱当替身的,为的就是能让青玄澜得楚祀辰几分青睐,好让洛泱顺利脱身。 所以降央对待青玄澜一向严格,她让人观察着洛泱的性格,并且有意将青玄澜的性格往洛泱那样培养,而且从一开始她就告诉青玄澜,洛泱会是她日后的对手。 是的,这样的关系,青玄澜跟祁洛泱没有交好的必要。 哪怕到了现在,青玄澜都以为祁洛泱是自己的对手,是降央用来考验她本领的对手。 降央也没想到,这孩子对她,竟然是有这样深的感情的,都肯拿出自己的底牌。 “也不全是……”青玄澜又喃喃道,“她能调动军队,是因为她有战功,不然,安皇就算宠她也不可能让那些士兵对她唯命是从,大人,我,我……” “好了,”降央打断她,这孩子只是她的一枚棋子,可是现在,她竟然起了几分歉意,“局势已定,你手里的解药,先拿出来。” 第71章 死亡 “解药……”青玄澜此刻身体虚弱的厉害,“若是将解药交出去,大人您的安全要怎么保证呢?” “祁洛泱身边有能耐人士,一日两日的不会被夺去性命,顶多,就是多痛苦几日。” 青玄澜不觉得让祁洛泱多痛苦几日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事实上,自从她进京,这是第一次她在与祁洛泱的交手中占了上风。 降央凝视着床上的人,“祁家的人不会动我,你只把解药交出来便是。” 青玄澜定定看着她,忽地笑了,“好。” 许多年前,一个很平常的下午,大祭司就那样出现在了青玄澜面前。 “将她带去祭祀台。” 那一句话,就定下了她的一生。 她的母妃,娘家不给力,生的也是两个女孩,所以,在她被大祭司带走之后,她就成了母妃立足后宫的最大依仗。 母妃不是个多聪明的女子,她能想到的,便只是如何保养好自己的容貌,以及怎样获得更多的宠爱生下个皇子。 她没有经常见大祭司,却也知道自己的前途性命,都在大祭司手里握着。 她不知道大祭司看上了她什么,论容貌,青玄音远胜于她,论身份,青玄音更是中宫嫡出,可是,大祭司就是带着她走了。 后来的那些年,她依旧常住皇宫,大祭司只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检查她的学识,可是,相比于皇帝,大祭司才更是她的主子。 大祭司也曾待她严厉,她也曾因为有祭祀台这个靠山做出过出格的事情,于是大祭司便会出现严厉惩罚她,可是惩罚过后,总会有司长出现带她出去放松游玩。 青玄澜知道,没有大祭司的命令,那些司长不敢出现的。 大祭司于她而言,是亦师亦长的角色,是她可以用生命去守护的角色。 她怕极了,大祭司会对她失望。 所以在那高高在上的背后,在那光鲜亮丽的背后,是一个又一个挑灯夜读的夜晚,是一次又一次制毒失败的经历。 她看不得大祭司身边有任何一个有可能成为她对手的人,曾经的梦清算一个,后来被她设计去了教坊司。 其实不能怪她的,大祭司说过的,只有弱者才会被算计,梦清比她进祭祀台进的早,可还是被她设计离开了,所以,她是比梦清要优秀的。 再后来,她得到了随使团入京都的命令,她知道了她十几年都见不了几面,只能日日数着时间见面的大祭司,竟然用一个医师的身份,在游族王子伯都身边待了那么多年。 伯都他何德何能? 不过还好,大祭司只是在利用他而已,所以下毒才能那般毫不留情。 也是那时,大祭司告诉了她,“我本名降央,等到入了京都,便暂时忘却大祭司这个身份,你记住,我只是一个医师。” “好。” 青玄澜听到自己这样说。 后来,降央要她拿出解药,她也是这样回答的。 多年前的那个下午,降央出现时,阳光正好洒在她的祭祀袍上。 多年后的这个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青玄澜的脸上,床上的姑娘面色安详,却已经没了呼吸。 第72章 祁洛泱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虽昏迷,可是意识却清醒,她感觉得到景纭宁这几日的细心呵护,感受得到这几日祁家的人都处在低气压之中。 可是更多的时候,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她这光怪陆离的两辈子,像一个旁观者,看前世的七皇子如何夹缝求生,看这辈子的荣王如何被太子荣宠。 她的意识像是在流离,一片黑暗之中,毫无目的的流离。 所以那片光一出现时,她没有任何反抗便被卷入其中。 “醒了醒了。” “快,水水水。” …… 祁家瞬间忙了起来,祁洛泱想伸手揉揉额头,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洛泱,现在感觉如何,可是哪里还难受着?”景纭宁仔细搭上她的脉,最终确定毒已经解了,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没事了。” 祁洛泱身体还很虚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青玄澜呢?” 景纭宁微微一愣神,“死了。”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景纭宁道,“等你休养好了,我们再谈日后的事情。” 祁洛泱确实没什么精神,听到这话也没反驳,低声“嗯”了一下便睡了过去。 青玄澜死了,降央亲手杀的。 “那毒虫,是青玄澜拿命在养着的,青玄澜死了,那毒虫便也活不了了。” 降央依旧在东侧院,她是这样告诉景纭宁的。 景纭宁亲手将祁洛泱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当然知道那毒虫是个什么情况,那毒虫身上的毒很多,常常是景纭宁刚解了一种毒,另一种便又被释放在了祁洛泱体内。 因为那毒虫被青玄澜养在毒中,适应了周围是毒的环境,所以在祁洛泱的体内时,那毒虫要把祁洛泱的身体打造成自己喜欢的环境。 单看每种毒,都不难解,景纭宁与风临都是医术精湛之人,可是难的,是毒刚被解便又出现了新的毒。 最终景纭宁便不敢再解毒了,谁都不知道下一次毒虫会释放什么样子的毒素,于是便只能将毒素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青玄澜一死,毒虫便也死了,景纭宁立刻解毒,好在是救回了祁洛泱的性命。 “那孩子,倒也算赤诚,”景纭宁坐在降央身边。 谁能想到被大祭司养大的棋子,会为了大祭司做到这一步呢? “我也没想到,”降央的目光投向了远处,“其实不止青玄澜,这些年,我为了洛泱,培养的不止一个青玄澜。” “梦清与青玄音都是,梦清性子冷,青玄澜性子傲,青玄音八面玲珑处事圆滑,这几个人里面,青玄澜是最像洛泱的。” 也许是因为她们两个人有着差不多的出身,青玄澜的母妃,跟当初收养洛泱的贵妃,都是各自后宫里面的宠妃,在那个孩子还小看不出定性的年纪,小小的玄澜公主与那时的七皇子,性格是有些相似的。 所以降央选了青玄澜入祭祀台。 “梦清性子冷,而且太有主见,她又是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好拿捏的,所以当初青玄澜设计陷害梦清时,我遂了她的意。” 祭祀台每年都在培养新的血液,当初梦清是其中的佼佼者,青玄澜对她产生危机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是为了给青玄澜一个独一无二的身份,就像是当时的楚祀辰给洛泱的一样,所以降央默许了青玄澜的设计,将梦清送到了教坊司。 第73章 唯有青玄音是个意外,那位坐着中宫宝座却护不住自己孩子的皇后,降央一向看不上她。 青玄音能低的下身段去讨好一个妃子的女儿,属实是让降央有些意外。 直到后来,梦清跟青玄音有了联系,降央才将青玄音也部署到了自己的计划里面。 梦清冷心冷清,跟洛泱其实也有些相似,洛泱看上去好像很容易亲近,可是她骨子里流着降央这一脉的血,不管是处于祭祀位多年的降央,还是从一无所有到可以跟自己父亲抗衡的景纭宁,她们注定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洛泱死过一次,再活一世,她只会更加不相信人,梦清也是如此,她只信任自己,后来又加了一个青玄音。 对比梦清,青玄音实在是好控制太多了。 景纭宁在得知降央身份的时候便去仔细查了这些年的事情,事到如今,降央再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所以,梦清从一开始来安国,您就是知道的,又或者说,就是您安排的。”景纭宁道,“后来青玄音来安国,也是您的手笔?” “不,”降央笑着补充道,“梦清来安国,这件事情我没怎么上心,那是她自己的谋算,在青国,梦清行事处处受青玄澜限制,可是这样她却依旧能为自己谋个前程,或许那时我便意识到了,青玄澜比不上梦清。” 可是青玄澜才是她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底牌,而且青玄澜的性格是她一点点磨出来的,青玄澜的言行举止也是往洛泱那方面培养的,所以,尽管她意识到了青玄澜算计不过梦清,却还是选择了继续培养青玄澜。 梦清在安国做了五皇子的幕僚,为了压制梦清,也为了给青玄澜探路,降央把青玄音派来了安国。 青玄澜总说洛泱命好,说洛泱底牌太多,可是相比于青玄音和梦清,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底牌多的那一个。 “虽然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说,这三个孩子里,青玄澜是天资最平庸的那一个,不管是梦清还是青玄音,都要胜过她,”降央最终还是感叹道,“我也没想到,这最平庸的一个,竟然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降央从洛泱五岁刚刚重生时便步了一个局,如果以后楚祀辰单方面爱上了洛泱,那么为了把洛泱带走,梦清,青玄澜,青玄音,都会发挥她们该有的作用,一个有着绝对权利的男人,也许会对离开的洛泱念念不忘,但是身边有这样多或多或少与洛泱有相似地方却又优秀的女人,他不会死缠烂打。 如果洛泱单方面对楚祀辰动了心,那么,青玄音和青玄澜这样的和亲公主身份一定会入后宫,楚祀辰身为帝皇,最是应该知道雨露均沾四个字的,洛泱那样被娇宠长大的人,被养出了一身傲气的姑娘,却要进入后宫与众多女子一样抢帝皇的宠爱,这个时候身为女子却能参与政事的梦清出现,洛泱会如何想呢?洛泱真的不会羡慕吗? 只要洛泱起了一分厌倦的心思,降央就有办法把这份心思增加到八分,洛泱还是可以离开。 可现在出现了降央最不愿意看见的局面,洛泱与楚祀辰两情相悦了。 帝王的喜欢能保持多久? 所以降央不得不用了秘法,强行让事情回到第二种情况。 第74章 祁洛泱的身体还虚弱着,从昨日在静安寺中毒,到今日“楚祀辰”派来太医,再到晚上祁洛泱醒来,短短两日的功夫,祁家门前打探消息的人就已经走了一波又一波了。 虽然祁家消息封锁的紧,但“楚祀辰”派来的那些太医却从某些方面说明了祁家确实有人出事了。 现在祁家如日中天,一双双眼睛可都盯着祁家呢。 祁洛泱好不容易睡醒了,身体看着虚弱,却有了些精气神,祁瀚这会子陪着她,想着这几日的事情,斟酌了几句还是开口道,“洛泱啊,你觉得,青玄澜这事,该怎么处理?” 人是死在了祁家里面,青玄澜身份也确实特殊,按照祁瀚的想法,那是把人撕碎了都不解恨的。 可青玄澜下毒是为了保证降央平安,降央又是洛泱的外祖母,这件事情便难办了些。 事情的经过祁洛泱已经听景纭宁说了,思虑了会,开口道,“就说在静安寺路上有人行刺,青玄澜受伤,最终身亡。” “不行!”祁瀚立刻就驳回了,“青玄澜意图刺杀陛下的罪名是你定下的,你怎么解释本该在驿站的青玄澜出现在静安寺途中?” 祁洛泱带着祁家亲兵,押着青玄澜去了静安寺,这样大的动静瞒不过这么多人,这件事情,祁瀚暂时糊弄了过去,他对外宣称青玄澜是藏了什么东西在静安寺。 这样的理由,没有什么能反驳的,到底藏没藏东西,祁家说了不算,外头那些恨不得将祁家打压下去的世族说了也不算,这样模棱两可的理由,最终也不过是成为旁人口中的谈资罢了。 但是青玄澜不能在静安寺途中出事,不然祁洛泱是要担责任的。 祁洛泱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我本想说我这毒是青玄澜原本打算下给陛下的,只是没想到计划败落,所以情急之下下到了我身上。” 可是这样一来,青玄澜便要背负所有的骂名。 祁洛泱揉了揉太阳穴,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只是青玄澜这件事,还有个降央在。” 青玄澜本意也是为了保护降央。 而她的重生,也是降央的手笔。 不管怎么样,降央确实给了她活第二次的机会,不然她就只能是那个卑微赴死的楚若。 所以祁洛泱是最没有资格去责怪降央的,她可以讨厌景纭宁插手自己的人生,但是对降央不行,因为她这一辈子的人生,就是降央给的。 所以她现在很憋屈,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对待降央。 甚至祁洛泱都不知道,为什么景纭宁可以那么快的原谅降央曾经的假死,原谅降央曾经的通风报信导致她与丈夫分离,与孩子分离。 “洛泱,你是不是,不喜欢你外祖母?”祁瀚紧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也是,谁让她有个大祭司的身份呢?曾经青国给咱们添了多少麻烦事,洛泱,你若是不喜欢,我明日便让人将她压在军营里,免得你看了心烦。” 祁瀚不知道很多事情,他只是想,虽然纭宁现在是很喜欢她的母亲,但是洛泱明显不想与降央打交道,总不能为了妻子就处处委屈了女儿,实在不行就先把降央关到军营里,军营戒备森严,降央跑不了,军营又是他的地盘,也虐待不了她。 “不用,爹爹,”祁洛泱强撑着露出一个笑,“本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人,不值当的大费周折。” 移魂一事,差不多要水落石出了,根据住持的说法,移魂一旦成功,怎么把两个人换回来,降央也没有什么法子。 那包香料,住持说会是破局的关键。 第75章 盘龙殿内依旧燃着香,龙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来人。” 孙公公立刻进来,“陛下。” “住持呢?” 这几日住持一直被扣在皇宫里,孙公公知道事情不对劲,却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他在楚祀辰身边伺候了多年,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就是该多关注着住持些的。 “在静远阁呢,这个时辰,想来是歇下了。” “让他过来。” “是。”孙公公应下,转身走了,可还没出门呢,便有人来报,说是住持求见。 楚祀辰听着了,挥手把人叫了进来。 “朕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这会子除了楚祀辰和住持,没有旁人在,楚祀辰便也直接说了,“上次,朕在梦中与他见了一面,还未说几句话梦便醒了,这几日朕更是连梦都梦不到了,你给个准话,到底何时朕才能回去?” 住持也知道楚祀辰着急,“陛下,此事,并不是老衲说了算的。” “这移魂的法子能成,有个关键的因素便是在这两个世界中,您与那位陛下在同一时间都得因这香料入睡,用这香料做引子,并且两个世界同时配合做法,才能成功。” 降央确实于玄术上颇有天分,她不仅可以让人重生,并且可以跟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产生交流。 所以这移魂才能进行的这么顺利。 但是住持不行。 上一次,也许是因为“楚祀辰”睡的不深,又或许是因为两个世界的住持做法没能统一时间,所以只是让两个世界的楚祀辰在梦中见了一面。 楚祀辰咬牙,“也就是说,现在就是看巧合了?要是正好能达到这两个同一时间的要求,朕就能回去,要是达不到,朕就得继续等这个巧合到达?” “阿弥陀佛,”住持道,“理论来讲,确实如此。” “那要是让降央来呢?” “这,只怕是行不通,”住持道,“先不说另一个世界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大祭司想要的样子,大祭司还愿不愿意出手做法,便是做法一事,牵扯重大,大祭司熟通玄术,若是她动些手脚,其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一件事情住持没说,这世间有天道规则,降央能突破时空的隔阂跟另一个自己取得联系就已经是逆天之举了,难不成她还能真的一点限制都没有,想联系就联系吗? 那降央这个人只怕是太逆天了些。 可是现在两个时空完全是独立的,可偏偏这个秘法又一定要实现两个同一时间才可以生效,难不成就真的只能碰运气了吗? 楚祀辰心急却也毫无办法,住持这时道,“陛下莫急,容老衲再想想旁的法子。” 这个秘法,楚祀辰算是听明白了,而另一边的祁洛泱,也终于从住持口中得知了秘法的全部。 “所以,现在就没有破局的办法了吗?”祁洛泱对这些一窍不通,可却也知道两个完全没有联系的时空要等一个巧合有多难。 住持摇摇头,“那位大祭司,与玄术一道上,确实是天赋异禀,至少老衲是做不到这些的,郡主,老衲知道的,都已经同您说了,剩下的,老衲实在是无能为力。” 现在是祁洛泱解毒之后的第五天,青玄澜的死亡消息到底是压不住的,最终还是降央拍了板,选择了青玄澜刺杀一事属实,知道自己杀不了陛下便将毒下给了祁洛泱这一说法。 祁洛泱养了几日身子,好不容易有些精神头便立刻赶往了静安寺。 第76章 祁洛泱似乎是在静安寺扎了根,更确切的说,是在静安寺的书阁扎了根。 尽管住持坦白说自己没有任何办法,但是祁洛泱一头扎进了书阁,势必要找出些法子来。 静安寺的书阁,自建寺之初便成立了,里面藏书之多,住持都不敢说自己全都看过,祁洛泱也许便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书阁一待便是一个月。 住持有句话一直都没有说,当初他观祁洛泱面相,看出这孩子日后会是凤凰命格,凤凰之命,母仪天下,祁洛泱势必是要嫁给皇帝的。 但,也不能说如今皇位上的那位,就不是皇帝了。 但看祁洛泱的样子,明显是想着只要那被她称呼为四哥的皇帝的,可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万一因为局势所迫,祁洛泱没能嫁给想嫁的人呢? 住持怕说出来祁洛泱会钻了牛角尖,干脆将这话咽进了肚子里。 晌午时分,住持从书阁出来,迎面便碰上了他的大弟子,无尘。 “师父。” “嗯,”住持应了他,“何事?” 无尘一直跟在他身后,一路没说话,却在进了房间之后,向住持跪了下来。 住持无奈,“你啊,也算了,好在如今静安寺也是平安了,那些事,便不提了。” “弟子不能不提,”无尘羞愧低着头,“是弟子自作主张,险些害得静安寺遭受大难,如今有惊无险,弟子却不能就这样忘了。” 那香包,怎么就能进了当今陛下的寝室,怎么就能让陛下闻了去? 降央是老谋深算,可楚祀辰也不是吃素的,那是皇宫,是盘龙殿,是整个安国防卫最严密的地方。 那香包,是无尘打着住持的名头送进去的,是他被降央洗了脑,想着另一个世界的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最终,却险些让整个静安寺为他的错误买单。 住持叹了口气,降央或许是知道,自己不好糊弄,这才去算计了自己这个弟子。 无尘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死心眼,他幼时吃着百家饭活下来,长大了也看不得人间疾苦。 可是因果循环,最是不能介入的,这个世界因为祁洛泱的重生才有了诸多改变,无尘到底是道行浅,将这些改变归在了两个世界的皇帝身上。 其实真说起来,事情到了现在的局面,降央一个人办不到,住持猜也能猜出来,另一个世界的静安寺,估计也是插手了这件事情。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的局面,也未必不是天意,”住持道,“静安寺插手其中,移魂之术大成,焉知不是命中便有此一遭。” “无尘,如今静安寺众人平安,你也不要钻了牛角尖,圣宸郡主在寻破解之法,你便同她一起去寻。” “是,弟子领命。”无尘起身想要离开,犹豫了下,还是道,“师父,弟子,还是去同郡主解释一番,此事是弟子所为,总不能让师父您背着锅。” “我背锅?”住持笑起来,“我可从未承认那香包是我的东西,这怎么能是我背锅呢?” “无尘,你既然入了静安寺,静安寺自要护你周全,这件事情,不管是谁做的,静安寺都要有这么一遭,”住持道,“好了,去。” 祁洛泱在书阁不分昼夜的待着,平日里,有住持陪着,后来无尘也来帮她寻,到了夜里,这两人离开,便只剩下了祁洛泱一人在。 烛光微微摇曳。 “夜探静安寺,”祁洛泱轻轻开口,“陛下好雅兴。” 第77章 她没有起身行礼,“楚祀辰”也没计较,在书阁里面转了圈,随手拿了本书,在祁洛泱对面坐下了。 “这些日子,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少,你在这静安寺待着倒是清静。” 祁洛泱懒得搭理他。 三年以来,能出现在这位皇帝身边的女子,也就三个,梦清算一个,虽然那是自己给自己捧出来的势;祁洛泱算一个,回京之后的盛宠有眼的人都看得见;青玄澜勉强也算,虽然一直被祁洛泱压着,但最后也算是被封了妃子。 如今一下子,青玄澜死了,本是盛宠的祁洛泱跑到了静安寺,旁人不知道事情的缘由,自然难免觉得这是失宠了出去避风头了。 京都的传言,祁洛泱也知道一二,只是现在她满心都在书阁上,懒得理会京都的风言风语。 “楚祀辰”见她连个正眼都不肯给自己,看着她不顾一切都要让楚祀辰回来,难得地起了几分波澜。 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从肮脏的沟底爬出来的人,本应该都成为那不被任何人放在心上的人才对,为何只有自己孤家寡人,楚祀辰却能有个这样在乎他的人存在? “楚祀辰”突然开口,“你觉着,朕这些日子的皇帝,做的如何?” 祁洛泱有些意外他这一问,却还是说道,“听闻还不错。” 景纭宁来静安寺时,说过一次,说是如今陛下处理朝政极为勤勉,让她不必忧心外头的事情。 “他能做到的,朕也可以,”祁洛泱听见他说,“处理朝政也好,给你盛宠也罢,朕都能做到。” “可你不是他。”祁洛泱重新低下头去,目光回到手中的书上,“四哥只有一个。” “你觉得,现在有几个人是真的希望他还能回来的?” 祁洛泱翻页的手指顿了顿。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到了现在,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朝中大臣不知道皇帝移魂一事,民间百姓也不会在乎上头坐着的皇帝内里的芯子是谁。 至于太后,太后在乎吗?也许是在乎的,可不管内里的芯子是谁,都是她的儿子。 只有祁洛泱自己,只有祁洛泱要她的四哥回来。 可是祁洛泱也害怕,她能坚持多久呢?一天?两天?一个月?两年? 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祁洛泱自己,都不会在乎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 “楚祀辰”随手把书往桌上一扔,起身走到祁洛泱身后,“皇后的位子,朕也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盛宠,朕也可以给你,你还是那个战场女将军,还是祁家嫡女,还是圣宸郡主,也许日后还会成为太子生母,你如今,又何必费这些功夫?” “你不是他。” “朕如何不是他?”“楚祀辰”道,“朕与他本就是同一个人,你以为你拯救了他吗?你以为他如今表现出来的便是真正的他?祁洛泱,你可知道当初是什么让他性情大变?你可知他八岁那年,到底遭遇了什么?那会儿你才多大,你能改变的了什么?” 第78章 楚祀辰八岁时,祁洛泱才一岁,还是个孩子,甚至没有跟楚祀辰产生过交集。 其实早在祁洛泱看见太子府地牢时,便或多或少明白,话本子里那些所谓的救赎不可能出现在她跟楚祀辰身上了。 可是…… “可你们就是不同的,”祁洛泱道,“你说的那些东西,身份也好盛宠也罢,那是四哥给的,不是四哥以为我想要的。” “楚祀辰”噎了噎。 “四哥觉得,那些东西或许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不能没有,”祁洛泱继续道,“所以你跟四哥是不一样的,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还是说,陛下享受了如今的生活,便不想回去了?” “楚祀辰”黑眸盯着她看,却怎么也不能把她和当初被自己一剑杀死的懦弱七皇子联系起来。 也是,她是在太子府被养大的。 “楚祀辰”有些话说的没错,他们两个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楚祀辰”比谁都清楚,在那个自己羽翼没有那么丰满,先帝还有底牌的时候,他搬离东宫带着祁洛泱去太子府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与先帝之间的正式开战。 “呵,”“楚祀辰”道,“你要是能找到换回去的法子,朕自然没有强占着的道理。” 静了静,看着祁洛泱没有想再说话的意思,“楚祀辰”开口道,“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四哥想说的,自然会说。” “那件事情他可不会告诉你,”“楚祀辰”冷嗤一声,“那可是他这一生最狼狈的时候,怎么会告诉你呢?他那个人啊,死要面子的很,就算是装可怜也不会说的。” 他现在倒是将两个人分开了,全然忘记了方才说两个人就是一个人的也是他。 可他说的倒是真的。 楚祀辰从一开始,就是以一个绝对强大的姿态进入祁洛泱生活的,祁洛泱很难想象这样强大的男人会经历怎样的狼狈时光。 但景纭宁曾经说过,她的药,寻常人产生不了抗药性,除了天生体质特殊的人,便是接触过更强药性的人。 “若是四哥不想让我知道,我自然……”祁洛泱边说着边合上手中的书,本想着去换一本继续寻,可是却在看到刚刚被“楚祀辰”随手一扔的书时止住了话头。 “楚祀辰”好奇她怎么了,还没问,便听见她说道,“陛下方才说,要是有了法子,也不会死占着身子不放,对?” “楚祀辰”扭头去看那本书,看清书上的内容时,嘴角抽搐了两下。 他发誓,书真的是随便拿的,页数也真的是随手翻的。 可是好巧不巧的,祁洛泱寻了多日都没有寻到的东西,就这样被他随手一翻翻到了。 “楚祀辰”,…… 他的好运气是全搁这里用了是。 他想去仔细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却没想到他刚一动,祁洛泱就跟炸毛了一样,抱着那本书跳了三丈远。 一双眸子警惕地看着他。 “楚祀辰”,………… 第79章 多日不曾有消息的圣宸郡主回京了,而且一回京便立刻去了皇宫。 这一消息在京都迅速传开,一时之间京都的饭后闲谈再度回到了祁洛泱身上。 “要我说啊,那什么公主就是圣宸郡主杀的,这郡主出去,也就是去避了避风头,你看看,这不风头一过,郡主就又回来了吗。” “有理,这也说明了,这郡主才是陛下的心尖尖啊,你看,这女子善妒,闹出人命来了,上头也没怪罪下来。” …… 茶楼里众说纷谈,燕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扭头去了二楼包间。 “怎么了这是,”燕宣笑她,“谁惹你了?” “还不是那些风言风语,说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燕灵气呼呼的,“什么叫洛泱善妒啊?他们知道什么啊,听风就是雨的,还觉得自己聪明,猜测的就是真相。” “流言就是如此,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不是他们在乎的。”祁子谦为她倒了杯茶,“好了,别气,我专门从风临那里搞来的茶,尝尝。” “不过确实奇怪,”燕灵定了定神,“话说回来,我倒是确实是感觉,陛下有些不对劲了,就说封妃这个事情,陛下怎么会让人先洛泱一步进宫呢?那岂不是压了洛泱一头了?” 祁子谦“呵”了一声。 “所以青玄澜死的不冤。” 青玄澜这个澜妃,无名无实,圣旨都没下,陛下当初封妃一话一出,想弄死青玄澜的人就不在少数。 没人比祁子谦更清楚祁家的人有多想弄死青玄澜,祁洛泱这还是明面上的,直接把青玄澜扣住了,就说景纭宁和风临,那可是集结了杀手要去刺杀了。 就连往日里担心功高盖主的祁瀚,都私下召集了亲兵要为弄死青玄澜出一份力。 在场的人,只有燕宣知道移魂一事,此时一句话不敢多说,就怕说多了被祁子谦发现什么端倪。 燕灵好糊弄,可祁子谦那真的精的跟个狐狸一样。 “今日出来,是为了开心的,这些事情啊,咱们就暂且放放,”燕宣道,“尤其是你,阿姐,等你成亲之后,可就不能这般自在地往外跑了。” 燕灵被他打趣的红了脸,祁子谦倒是接上了一句,“祁家没那么多规矩,阿灵又年幼,爱玩也没什么,就算是成亲了,想出来也是随着自己心意的。” 现在祁子谦跟燕灵,已经是情投意合,感情发展的快了。 但…… “谦兄这话说的,”燕宣忍不住泼他冷水,“阿姐日后嫁的可不一定是谁,谦兄这话未免孟浪了些。” 连亲都没提呢,就开始说婚后生活了? 祁子谦自知失言,却也是正色道,“是在下唐突了,只是方才在下所言,句句属实,阿灵若是嫁过来,做燕家姑娘时如何自在,成亲后亦可如何自在。” 现在是洛泱和陛下那边还没定,等到他们二人定了,祁子谦才打算去提亲的。 毕竟燕家和祁家,一个文一个武,难保陛下不会有别的想法,等到陛下娶了洛泱,他再去求娶陛下外祖家的姑娘,到时候陛下能少些猜忌。 燕灵被他说的羞红了脸,燕宣看她这样,也懒得说她了。 祁家确实规矩松,公婆又都是好相处的,燕灵这个性子,嫁过去也不用操心婆媳关系,她又与祁洛泱这个小姑子交好,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至于祁子谦这个养子的身份,其实也不是很要紧,他已经受封了正三品安威将军,燕灵嫁过去就是正儿八经的将军夫人。 唯独一点,燕宣不是很满意,如今天下太平了,祁子谦这个武将,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为燕灵挣个诰命回来呢。 可燕灵自己不在意,她转移话题道,“若是洛泱也在便好了,从前我们常常一起跑来茶楼听书的,就是不知道她现在在皇宫里干什么。” 祁洛泱在皇宫里面干什么? 祁洛泱在皇宫里忙着跟“楚祀辰”拼酒。 第80章 拼酒 说是拼酒,其实只是祁洛泱单方面的拼酒。 “楚祀辰”一直都知道祁洛泱爱酒,也知道她喜欢酿酒,却从来没有亲眼看见过她喝酒的样子。 祁洛泱喝酒,带着些边疆的豪爽,她不喜欢用酒杯,觉得那些东西喝起来不过瘾,她喜欢直接用酒坛子灌。 祁洛泱进宫是太后让的,太后了解自家儿子,知道自家儿子就跟狗离不开骨头一样,半步离不开祁洛泱。 突然这么久都不见祁洛泱进宫,太后担心自家儿子别是惹恼了人家还不自知,好不容易祁洛泱回京了,太后立马把人召进宫中。 随后又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把时间交给了祁洛泱和“楚祀辰”。 祁洛泱这些日子斗智斗勇的,用脑过度,现在闲下来只想找个地方躺尸,要说躺尸,还有比落樱宫更适合的地方吗? 她在喝,“楚祀辰”起先只是在一旁看着。 “楚祀辰”谨慎惯了,任何有可能会让他失去清醒的行为,他都尽量不去做。 更何况他酒量也不是很好,至少他做不到像祁洛泱这般直接灌。 “陛下一直在这里,不管你的国事了?” “国事?”“楚祀辰”冷哼了声,“那玩意谁爱干谁干,朕马上都要走了,还去装那个样子做什么?” 许是被祁洛泱这喝酒的法子感染了,“楚祀辰”思虑了会儿,也伸手拿了坛子酒,在祁洛泱对面坐了下来。 “楚祀辰”鲜少喝这么烈的酒,一时之间有些上头,定神看着对面的祁洛泱,还是问到,“你就不怕,朕回去之后,荒废国政?” 祁洛泱莫名其妙,“那是你的国,你的百姓,要我担心什么?” “楚祀辰”没再说话,仰头灌了一口。 祁洛泱,还真是从骨子里就是冷血的,她是一点都不在意另一个世界的百姓到底过的好不好。 “我呢,虽然被人们尊称为女将军,被传颂的好像是个什么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大人物一般,可事实上,若非当时情势所逼,我才懒得上什么战场挣什么军功呢。”祁洛泱眼神还算清明,“你的世界里的那些百姓,在我活着的时候,给我的都是些流言蜚语,在我死了以后,也没人为我做过什么,我吃饱了撑的去在乎他们过得怎么样?” “楚祀辰”再次仰头灌了一口,“可不是吃饱了撑的。” 那些人啊,当初他被废的时候,没人愿意伸出援手,后来他一路杀回京都成为新皇,那些人得靠着他活着了,也只是害怕他。 “楚祀辰”冷着脸,想往皇帝位子上爬的人,有几个是为了百姓的?都是为了权力,为了地位,为了试试那万人之上是什么滋味。 “楚祀辰”不在乎这些,他就只是想活着而已,可是身处皇家,想活着就得去争那个位子。 他登上那个位子之后,还得去关心那些曾经恨不得他去死的人的生活? 祁洛泱说的没错,就是吃饱了撑的。 “楚祀辰”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两个世界的楚祀辰都是如此,他们从心底里面便不想在乎百姓的死活。 但“楚祀辰”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不论他本人性格如何,他培养出来的人,都是绝对忠心于他的,所以他才能在国政混乱的世界里安安稳稳当了那么多年皇帝。 祁洛泱不想在意那个世界以后会有什么样子的发展,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在那个世界的最后一丝温暖就是杨嬷嬷,可是杨嬷嬷已经去世很久了。 她只想让她的四哥快些回来。 第81章 “楚祀辰”许是喝的有些醉了,看着眼前的祁洛泱,他忽地说道,“其实朕该杀了你才对,不止是你,整个祁家,还有那些新贵,朕都应该杀了才对。” 凭什么这个世界可以这般美好,这不应该。 如果祁洛泱死了,祁家也被灭门了,那就算是楚祀辰回来,面对着眼前的一切,想来也是会崩溃的。 没了祁洛泱的安国,对楚祀辰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到时候他一定会疯的,“楚祀辰”想,他还蛮期待的。 两个人已经喝了不少了,祁洛泱也有些许醉了,她看着面前的男人,随口说道,“你不会的,你又不喜欢杀人。” “楚祀辰”愣了愣,随即笑道,“是啊,朕又不喜欢杀人。” 那为什么那些人,那么怕他啊。 明明是那些人想要杀他,他才还手的。 满朝文武百官,只看到了他身为一个胜利者,踏着满身鲜血走上了龙椅,只看得到他性情阴晴不定性格暴戾无道。 就连他那母后,也说他身上杀孽太重。 他也不是天生就喜欢杀人的啊…… “祁洛泱,”他突然道,“你得一直,一直这样下去知道吗?不然他太孤单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对付祁洛泱,或许是内心还有点少的可怜的怜悯作祟,他只能自己怜悯自己,觉着这个世界的楚祀辰还有一个祁洛泱陪着,也不算糟糕。 那他还是不要破坏了,那种形单影只的生活他一个人过也就够了。 也不知道祁洛泱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是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被锁在了落樱宫的偏殿里面。 对,就是当初楚祀辰为她量身打造的那一个。 祁洛泱,“……” “楚祀辰”那个混蛋。 果然是喝酒误事。 她试着用内力去冲开锁链,但这些东西本就是楚祀辰为了关她打造的,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冲开? 而另一边的盘龙殿内,龙床上躺着的人似乎只是在安详地睡着,燕宣低声问住持,“您此行有几分把握能成?” 住持一脸的高深莫测,“天机不可泄露。” 燕宣着急啊,挥手招来孙公公,“洛泱呢?今日有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没来?” 孙公公犹豫了半晌,才回道,“这事陛下没让郡主知道。” 燕宣不是很理解他这是闹的哪出。 孙公公也不理解,但是确实如此,本来的打算是让圣宸郡主在这里守着的,但是陛下却突然改了主意,说这事先不要告诉郡主。 住持都明确地说过了,说这秘法不一定多久能成,陛下也不一定多久能醒,这得有个镇场子的在。 陛下一听这话就笑了,“镇场子的?这非得祁洛泱才行?那个什么燕宣,不是挺有才的来着,让他来。” 孙公公觉着,还是自己原来的主子好,至少主子冷着一张脸,虽然在圣宸郡主面前才有点别的表情,但至少主子他表里如一啊。 不像眼前这位陛下,笑了不一定是高兴,冷着脸也不一定是不高兴,让人更难琢磨。 第82章 “楚祀辰”睁开眼,入目的还是一片明黄,但是他的身体告诉他,他已经回来了。 静安寺那老头还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来人。” 孙公公上前,“陛下,您醒了。” 他见“楚祀辰”已醒,知道自家陛下挂念着什么,忙道,“伴王殿下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太医说日后还是要适当晒晒太阳的,总是闷着也不利于殿下身体。” …… “楚祀辰”面无表情。 伴王是个什么东西? 先帝就那么几个孩子,他登基后,皇子都杀了,公主听话的都下嫁了,不听话的都去陪先帝了。 哪来的什么伴王? 静安寺那老头靠不靠谱?这是把他换到了哪个时空了? “陛下?”孙公公见他不开口,又道,“陛下可要亲自去看看?” “楚祀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朕问你,如今后宫有几个妃子?” 孙公公被他吓的不轻,却还是道,“就两位,一位是静妃,是您的太子良娣,还有一位梦贵妃,原先是五皇子幕僚,后来被您收进了后宫。” “楚祀辰”,“……” 很好,这个时空看来跟他原本的时空没有很大区别。 那那个伴王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孙公公有些小心翼翼地唤他,“陛下,您……” “楚祀辰”打断他,“让伴王来见朕。” 管他是个什么东西,是人是鬼的见一面不就知道了。 听孙公公这意思,伴王的身体还不是很好? 那正好探探虚实,看看这个伴王是装病还是真病。 半刻钟后,“楚祀辰”看着眼前的伴王,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这……”好在多年的皇家教育没让他破口大骂。 “陛下您看,伴王今日精神头看着好多了,”孙公公内心也打鼓呢,先前陛下突然就对政事勤勉起来,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各地的起义都被压了下去,朝廷也开始步入正轨,可陛下突然就…… “是,是挺好的,”“楚祀辰”咬牙,行,这是他自己能干出来的事。 其实楚祀辰又何尝不了解他呢?毕竟他们本质上就是一个人,所以没有人可以比楚祀辰更能理解那种感受。 楚祀辰觉着,他孤单,就是因为没有人陪着,这人不行,换个动物总可以。 但是寻常的动物,那是怎么都活不过人的,这要是培养出感情来之后,这动物死了,那弄不好“楚祀辰”就更孤单了。 所以楚祀辰找了只乌龟,还给了这乌龟无上的荣光。 至于朝中大臣,他们一致觉得陛下肯理国事就不错了,封只乌龟当伴王算什么? 可这乌龟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蔫了好几天,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在想法子,最后发现就是没晒太阳的事。 “楚祀辰”太阳穴跳了跳,“来人,将伴王带下去,好生伺候着。” 很好,楚祀辰,希望你也可以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 另一边的楚祀辰,刚睁开眼睛,龙床边就凑过来三颗脑袋。 “住持,这是成了还是没成啊?” 住持仔细看了两眼,摇了摇头,“老衲也不知道。” 孙公公完全分辨不出来,闻言将目光看向了燕宣,燕宣瞬间摇头,“又不是都像洛泱那么变态。” 楚祀辰忍了忍,没忍住,“滚出去。” 第83章 三个人头被他吼的一激灵,忙不迭往外走,又被后面的一句话给叫住了。 “等等,”楚祀辰坐起身,仔细打量了面前的三个人,确定脑子里现在没有任何的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忆,但是他对于自己的身体很熟悉,于是他道,“洛洛呢?” “圣宸郡主?”孙公公仔细想了想,“昨个儿郡主是进了宫,现在,许是还在落樱宫。” “去落樱宫。” 听到楚祀辰的吩咐,孙公公松了口气。 知道落樱宫,看来是换回来了。 楚祀辰去的急,他实在是着急,这些日子的记忆他一点都没有,虽说上次跟另一个自己在梦中短暂的见了一面,自己也强调了千万千万不能下洛洛的面子,但…… 他自己是个什么狗脾气他自己清楚。 现在真做了什么让洛洛不开心的事情,还得快点去哄好才行。 落樱宫跟盘龙殿本来就离得近,杨嬷嬷带着一群宫人出来迎接,“参见陛下”四个字还没说完呢,就听见陛下急急忙忙地声音,“洛洛呢?” 杨嬷嬷愣了愣,“昨夜陛下说,郡主喝的有些多了,已经睡下了,让奴婢不要去打扰,还吩咐了说在陛下您到来之前,不得进郡主的房间。” 楚祀辰瞬间就知道那狗玩意把洛洛藏哪了。 没有任何犹豫的,他直接往偏殿的方向去了,“都别跟过来。” 偏殿内的祁洛泱在最初的尝试过后,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挣不开这锁链,索性直接摆烂了。 闭上眼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睡就睡到楚祀辰过来。 “洛洛,”楚祀辰的声音在看到祁洛泱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床上的锁链,是他找专人打造的,床上躺着的,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少年的姑娘。 祁洛泱皮肤白,从手腕到胳膊没经历过战场上的风吹日晒,纤细的手腕被锁环环住,黑与白的强烈冲击…… 楚祀辰那黑暗的念头又冒了出来,要是就这样把她锁着…… “四哥。” 楚祀辰回神,见祁洛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但眸中还表现出没有完全清醒的怔愣。 “你回来了啊。” “嗯,”楚祀辰低低应了声,“你等等,我给你打开。” 钥匙不在他身上,在盘龙殿里,孙公公将钥匙交给楚祀辰,这功夫,祁洛泱已经完全清醒了。 “四哥这地方打造的不错嘛。” 楚祀辰有些许心虚,却还是道,“洛洛不是最清楚的吗,我对洛洛的占有欲一向很强,若是洛洛日后……” 锁链被全部打开,楚祀辰没有防备,又或者说他自愿的,只见祁洛泱一个用力,楚祀辰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被她拽到了床上。 楚祀辰双臂用力,想撑起身子,却见祁洛泱已经欺身而上。 她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楚祀辰身上。 “洛洛,你……” 他话再次没有说完,因为祁洛泱凑上前将食指放在了他的嘴边,“嘘。” 两个人现在几乎只隔着一个食指的距离。 “四哥别说话呀。” 楚祀辰看见了祁洛泱眸中的火热,祁洛泱微微用力,楚祀辰的身子便随着她重新躺回了床上。 接着,楚祀辰感受到自己的外袍被解开了。 第84章 祁洛泱曾经女扮男装多年,男子的衣服怎么解,她可太清楚了。 楚祀辰被她磨的难受,“洛洛,别闹。” “闹什么呀,四哥,”祁洛泱趁他不防备,锁链咔嚓扣住了他的手腕,随后手指灵活地解开了他的中衣。 楚祀辰难熬地调整着呼吸,身上姑娘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腰。 祁洛泱的手,是拿刀拿剑的手,虽然后来景纭宁给她处理过了,但还是有些新茧。 不明显,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但是当接触到楚祀辰腰的时候,楚祀辰身体明显绷紧了。 偏偏祁洛泱就跟不知道一样,“四哥身体绷这么紧做什么,”她的手在楚祀辰腰间流连,“四哥放松。” 接着,她的手往下摸去。 “洛洛!” 楚祀辰想要制止她的行动,祁洛泱扭头满眼无辜地看着他。 楚祀辰内心大骂,那狗东西给洛洛下了什么? “你听我说,你现在不对劲……” “我哪里不对劲了,四哥,”祁洛泱忽地笑了,她本就生的好看,如今慵懒地趴在楚祀辰身上,笑的像个妖精,“四哥觉得,中了催情散的人会有我现在的清醒吗?” 当然不会,中了催情散,就跟中了媚药差不多,毕竟催情散本就是媚药的一种,人会毫无理智可言,只想着行鱼水之欢。 但祁洛泱显然不是如此,她很清醒。 “楚祀辰”走之前,确实在这屋子染的香里放了催情散,只是那点子剂量,起不了什么作用,充其量就是会让人浑身发热,但不会让人意识迷离。就算不行鱼水之欢,不做任何处理,一两天的功夫药效也就自己散了,不会对人的身体有什么太大影响。 而祁洛泱身上的香包,是景纭宁特意准备的,景纭宁知道祁洛泱的本事,寻常人奈何不了她,可要是用些下三滥的法子想要毁了洛泱怎么办? 那个香包,就是防这些的。 “四哥,”祁洛泱笑着,轻声道,“被催情散影响的,是你。” 这般说着,她的手已经摸索到了楚祀辰的亵裤边缘。 “四哥明明就是有反应了。”祁洛泱在楚祀辰耳边轻声道,手却不老实,顺着边缘想要往里探。 楚祀辰现在手被牢牢锁住,他越想运功,身上反而越热,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催情散的作用,还是祁洛泱玩火的结果。 “嗯……” 楚祀辰快要被她折腾死了。 “四哥呼吸声怎么这么粗呀。”祁洛泱还在调戏他。 楚祀辰身上的火越来越盛,刚想说什么,就见祁洛泱突然翻身坐起来了。 她道,“唔,有些累了,不玩了。” 楚祀辰,“……” “四哥你也快些平复。” 祁洛泱边说,边给他把衣服整理好,“火气太盛了,不好,不好。” 楚祀辰想把这熊孩子拉过来揍一顿。 祁洛泱很得意,谁让他被移魂了这么久的,这段时间她快忙晕了,什么事情都要操心,还要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浅浅出个气而已。 第85章 她笑的像计划得逞的狐狸,楚祀辰在一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给我解开。” “我才不,”祁洛泱对他非常了解,“现在给你解开,我一点落不着好,我才不要,四哥你呀,就先自己平复一下。” 楚祀辰气笑了,这怎么平复? “我不对你动手,”楚祀辰哄着她,“洛洛,我保证,咱们两个这么久没见了,洛洛一点都不想四哥吗?” 祁洛泱警惕地看着他,“你发誓,你不动手。” “嗯,我发誓,洛洛,先给我解开。” 祁洛泱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毕竟信任占了上风,想着这些年楚祀辰也没骗过她什么,于是磨磨蹭蹭地过去给他把锁链打开了。 下一秒,祁洛泱整个人被翻了个个,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呢,身后便挨了一巴掌。 ! “你说了不动手的!” “洛洛,你这么会撩拨,怎么就不知道,床上男人的话是不可信的呢。” 祁洛泱,!!! 狗男人,不讲武德! 连着几下下手都不轻,祁洛泱受不住开始挣扎起来,楚祀辰也没压制她,她一挣扎就把人放开了。 祁洛泱重获自由就想往外跑,被楚祀辰拦腰抱了回来,“自己惹的火,灭了再给我走。” 捏着手腕,楚祀辰带着她的手往该去的地方去,另一只手拦腰把人禁锢在怀里,头靠在她的耳边,唤她,“洛洛,洛洛……” 祁洛泱偏头,送上了一个吻,楚祀辰加深了这个吻。 “我很担心你。”祁洛泱喃喃道,“这些日子我很累。” “我的错,洛洛,”楚祀辰这般说着,可是却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手腕,“怪我。” 祁洛泱,“……” 确实,床上男人的话不可信。 祁洛泱没有经验,楚祀辰一点点带着她。 最后,祁洛泱只感受得到手难受。 楚祀辰抱着她进了密道,去了落樱宫的主殿,宣人送些水进来。 “明明也没做什么,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楚祀辰好笑,撩拨人的是她,又没真的怎么着她,软的跟没骨头一样娇滴滴喊累的也是她。 祁洛泱懒洋洋的,不想搭理他。 下人把水送了进来,楚祀辰让她们退下,自己弯着腰伺候床上的主子。 “洛泱,咱们快些大婚,”楚祀辰伺候完床上的主子,把人捞到自己怀里,“我已经要等不及了。” “急什么,”祁洛泱浑身没劲,此刻慵懒地倚靠在他怀里,没了方才招惹人的劲,“总要先把哥哥跟阿灵的婚事定下来,再谈咱们之间的。” “他俩还没定?”楚祀辰皱眉,祁子谦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拖拉。 燕灵比起洛洛来还要大两岁,祁子谦还要耽误她多久? “燕祁两家结亲,未免高调了些,哥哥的意思是,等我入了宫,哥哥再谈跟阿灵的事情。” 祁洛泱不愿意,确实,祁子谦担心的有道理,但是婚事哪里是那么好定的,一套流程走下来最快也要半年,再定个好的日子,一年时间没有了。 帝后大婚更是繁琐,等到她跟楚祀辰事情了了,阿灵嫁过去都要二十二三了。 “我下道圣旨,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给他们赐婚,”楚祀辰等不及了,“祁子谦考虑的太多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嗯,”祁洛泱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还有游族,算算时间,游族也到了该启程的时候了,伯都回去,定然是少不了一阵腥风血雨的。” 第86章 楚祀辰不想跟她聊其他男人,翻身上床,把人圈进怀里,“困不困,一起睡会。” 祁洛泱其实不困,但是方才两个人胡闹了一会儿,眼下也是有些许累了,被楚祀辰搂在怀里,慢慢地也是来了些睡意。 这段时间确实是都折腾的不轻。 ———————— 鹰奴到达延峰亭的时候,乐知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了。 “你,你来了。”乐知有些紧张,“坐。” 鹰奴依言坐下。 两个人沉默了很长时间,乐知才开口,“听说,游族就要离开了。” “嗯。” 他话少,乐知知道,也没计较,继续道,“那,你也要离开京都了。” 鹰奴没有说话。 乐知抿了抿嘴,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鹰奴,我,我心悦你,”乐知豁出去了,“你要是能娶我,我回去便求郡主给个恩典。” 鹰奴半垂着眸子,良久才道,“游族没有螃蟹。” 游族是游牧民族,一到冬季,连温饱都成问题。 更何况,他听主子说过,乐知原先也是官家小姐,后来到了郡主身边,吃穿用度比起从前只好不坏。 她爱吃螃蟹,可是他在游族多年却不知道螃蟹是什么。 乐知红了眼,“我也不是一定要吃那玩意的,我爱吃螃蟹,我也喜欢你。” 鹰奴没再说什么,利索起身,“主子那里离不开人,我先走了。” “鹰奴!”乐知喊他,鹰奴施展轻功,很快没了踪迹。 延峰亭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胜在环境寂静,寂静到偌大的亭子只有乐知一个人的哭声。 鹰奴静静地看着她,身形掩盖在树木中,让人轻易瞧不见。 祁洛泱在皇宫里用了晚膳才回府,一进院子,便看见乐知哭肿了一双眼睛。 “怎么了这是?” 乐知扑通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刚想开口,眼泪却先掉了下来,“郡主,我,我想求个恩典。” 祁洛泱大概猜到她是为了什么了。 “我,我想求郡主,求郡主让我跟着游族使团一起离开。” 祁洛泱沉默了会儿,“你今日,去见鹰奴了?” “是……”她跪在地上,越想便越觉得委屈。 “鹰奴是怎么说的?” 一提这个,乐知就更难受了,带着哭腔喊道,“他说游族没有螃蟹呜呜呜。” 祁洛泱,“……” 乐知委屈的不轻,她又不是离了那螃蟹活不了了,怎么就跟螃蟹挂上钩了。 祁洛泱扶额,乐知幸亏是离了陈家,从某些程度上来说,乐知确实缺根筋。 她倒不是想不明白,而是她太容易一时情绪上头,就像现在,祁洛泱都能听明白鹰奴是怕乐知跟过去吃苦,可乐知身在局中,满脑子都是螃蟹。 “他既然拒绝你了,你还是要跟过去吗?”祁洛泱想把事情给她掰扯明白,游族那地方可不是什么荣华富贵的地方,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便被乐知抢了先。 “郡主,我要去,我得证明我也不是非吃那螃蟹不行的呜呜呜。” 祁洛泱,“……” 那行。 第87章 “我进宫给你求个恩典,让你跟着游族使团一同离开,”祁洛泱道,“只是你得想好了,游族不比京都,你过去了,可未必有现在的日子好过。” 乐知不怕这些,她相信鹰奴不会对自己毫无感觉,更何况她就算留在了京都,按照陈家的作风,知道现在她在郡主身边,早晚也是要作妖的。 祁洛泱叹了口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佩服乐知的勇气。 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就凭着一句喜欢,就敢去到人家的地盘上。 这得多缺心眼。 可想到鹰奴,祁洛泱又觉得,他应当也不是全然对乐知没感觉的,不然的话,就凭鹰奴那个性子,怎么可能扒了一上午螃蟹,把蟹肉全送到了乐知这里。 连伯都都没捞着吃。 “你安心等着,”祁洛泱道,“明日我便进宫,让四哥下道圣旨,你有圣旨在身,去了游族也能有点保障。” 不然她真担心乐知这傻孩子把自己这条命搭进去。 于是第二日,楚祀辰连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封乐知做了县主,身负维护安国与游族和平的使命,同游族使团一起去游族。 第二道圣旨,便是给祁子谦和燕灵赐婚。 虽然是下了圣旨说是赐婚,但祁家还是请了京都德高望重的一品诰命夫人,也是桃李满天下的王太傅的母亲,跟祁家一起,去燕家提亲。 燕三夫人一开始不满意祁子谦这个人选,可看到祁家如此重视自己的女儿,那不满也少了许多。 “弟妹啊,”祁家离开之后,丞相夫人苦口婆心,“祁子谦这人,也是年少有为的,如今受封安威将军,你放眼整个京都,有几个儿郎比得上他。” 燕三夫人不满祁子谦养子的身份,“从前便也算了,可是现在,祁瀚有自己的亲生女儿,日后祁家能有几分东西是能留给祁子谦的。” “三弟妹啊,”丞相夫人脑壳疼,“阿灵如今都是双十年华了,难不成你希望阿灵去做旁人的续弦吗?” “更何况,这圣宸郡主明显就是要进宫的,日后这中宫之位,兴许就是圣宸郡主的,”丞相夫人语气中有了些警告的意味,“阿灵成了皇后的嫂子,这身份难不成配不上她吗?” 燕三夫人没说话,燕家是陛下的外家,阿灵是陛下的亲表妹,是太后的亲侄女。 皇后的嫂子哪里比得上皇后? 燕家这一辈女儿不多,有个庶女早早地嫁出去了,阿灵是嫡女,跟陛下还是从小的交情…… 若是真的成了皇后,那她就是陛下正儿八经的岳母了。 丞相夫人知道她心大,不得不敲打她一番,“弟妹,燕家如今已经足够鼎盛了,不需要再出一个皇后了,阿灵嫁去祁家这件事,木已成舟,你就算百般不愿意,那也是没法子的。你若是实在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便去佛堂静静心也是好的。” “祁家地位不低,祁子谦也是上进的,阿灵嫁过去不吃亏,”三夫人听懂了她的意思,“陛下圣明,这着实是门好亲事。” 圣旨已下,她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虽说心中有些不满意,但孰轻孰重她还是看得清的。 祁家要是不能得罪,那就好生拉拢着。 第88章 景宗 要说陵山殿,那就不得不提陵山殿如今的殿主,景宗了。 他是上一任陵山殿殿主的庶子,说是庶子,但其实说他是外室子都是合理的。 只是江湖没有京都这么多规矩,所以就算景宗身份不正,可他依旧被接回了陵山殿。 后来,他的大哥景维去世,景宗上位后多年来没有踏出过陵山殿半步,对于神秘之人,大家心里没底,但大都是有几分敬畏在的。 当祁洛泱在祁家看见景宗时,只觉得这人眼熟。 但景纭宁眼中的谨慎,以及降央那难看的脸色,都在告诉着祁洛泱,此人不好对付。 “洛泱,”景纭宁不是很情愿地介绍,“这是你外公。” 景纭宁到底是谁的孩子,或许她自己都不清楚。 祁洛泱早就过了母亲让她喊什么她就跟着喊的年纪了,闻言也只是点头示意,便算是打了招呼了。 降央对这人忌惮的很,景宗先开口了,“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这副样子,半点长进也没有。” 降央狠狠咬了咬牙。 她这一生,所有的亏,都是在景宗身上吃的。 当初年轻,喜欢上了景宗,如今看来,简直就是她这辈子的劫难。 这个男人确实恐怖,她费尽了心思才保全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降央咬牙切齿,“殿主千里迢迢,跑来京都做什么?” 景宗很平淡,“来看看我这外孙女。” 祁洛泱不是很理解这事情怎么又扯到了自己身上。 “本事挺不错,”景宗上下打量她,“可惜这张脸不会长。” 祁洛泱,“……” 她用尽全力才把脏话咽下去。 她这张脸,从小到大,就没有被人贬低过一句。 景宗是不是眼瞎。 可不管怎样,景宗就是在祁家住了下来。 祁瀚是不好开口赶人,降央是想着他住在祁家,自己有机会弄死他。 至于景纭宁,她在景宗那里没什么话语权。 祁洛泱是心大,觉着这些事情跟自己扯不上关系,爱住不住的,惹烦了她就直接去宫里面住着。 入夜,景纭宁去了降央房里,东侧院的侍卫已经撤了,降央见她晚上过来,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是会过来的。” 景纭宁这个年纪了,对她到底是谁的孩子已经没了执念,可她到底跟景宗作对了这么多年,自然想要多了解景宗一些。 “你别担心,他这辈子都不会对你下杀手的,”降央揉了揉额头。 景纭宁沉默,没说话。 降央想了又想,还是开口说了,“景宗,他不是你的生父,你的生父,是你应该唤伯父的那人。” 是景维。 景纭宁长舒一口气,“难怪这些年他对我不亲近……” “不,纭宁,”降央打断她,“你要真的是他的女儿,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不亲近。” 祁洛泱猫在外头偷听呢,景纭宁脑壳疼,“想听就进来听。” 祁洛泱略微有些许尴尬。 “挺,挺巧哈,”她进来,“这事我能解释……” 降央打断她,“别解释了,一块听,景宗此人太过邪门,跟你们说清楚,你们也好有个底。” 第89章 在听降央说明白一切事情之前,祁洛泱其实心里有了点底。 世间情字最难解。 方才降央说,景纭宁是景维的女儿。 祁洛泱便觉得这或许是一场多角恋的故事。 降央道,“当初景维风度翩翩,可是我却喜欢景宗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兴许是景维的爱太容易就被我得到了,所以总归是没有被珍惜了。” “我知道景维是喜欢我的,”降央陷入了回忆,她出身祭祀台,跟青玄澜和梦清不同的是,她的师父,是真的拿她当自己的孩子看的,于是那如骄阳般红裙姑娘,只一眼便入了陵山殿大公子的心房,“可我满心满眼都是景宗。” 事情说到这里,祁洛泱都没有惊讶,景维喜欢降央,降央喜欢景宗,那景宗肯定是喜欢旁人的,所以降央跟景宗没法子在一起。 可接下来,降央的声音突然就咬牙切齿起来,“可我没想到的是,景宗喜欢景维。” 祁洛泱,“……” 这是没有预料到的。 景纭宁,“……” 该说不说,真会玩啊。 “后来,景宗想要得到景维,谋权算位,把景维囚禁了起来,对外说景维已经去世了,”祁洛泱似乎能听到降央的磨牙声,“景维身体本就弱,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景维把他救出去,可我把人带走了才发现,景宗不知道给景维服用了什么,景维状态非常不对劲,阴差阳错的,我们就发生了关系。” 祁洛泱,“……” 够变态啊,为了得到景维,还给景维服用了能发生关系的东西,囚禁小黑屋外加强制,一次性凑全了啊。 “经过这件事情,我对景宗也算是忌惮起来了,跟景维,虽说没有男女之情,但事已至此,我便也没多计较,为了给我个名分,我们两个人进行了大婚,虽说是简陋了些,但好歹也是有了正经名分,”降央自己是不太在意这些的,但是景维在意,“后来就有了纭宁。” 当初降央还在怀孕,景宗找到他们后,把他们带回了陵山殿,景维不知道被他关在了什么地方,那时降央忙着保胎,又被景宗的人看守着,什么都做不了。 再后来,景纭宁出生后不久,景维就死了,怎么死的,降央不知道,她只知道那天景宗跟疯了一样,她身边的看守也被全部撤走了。 降央想带着景纭宁一起离开,但是景宗那时已经失去了景维,景纭宁这个有着景维血脉的孩子,被他严加看管了起来。 景宗已经彻底疯了,跟景维有关的任何东西,他都不放过,他像变态一样在跟有关景维的东西上寻找着景维的踪迹。 降央当然不放心,于是一刻也不敢离开景纭宁,直到后来大祭司重病,降央赶了回去。 祁洛泱觉得自己这是看了一场大戏。 “跟景宗比起来,”祁洛泱道,“楚祀辰都差点火候了,真……变态啊。” 降央斜了她一眼,“那是因为你没跑,你跑跑试试,看看他俩谁变态。” 因为经历过这些,所以降央才能知道被楚祀辰那样的人喜欢上有多恐怖。 祁洛泱,“……”倒也不必,最起码她跟楚祀辰没有血缘关系啊! 第90章 大婚 祁子谦跟燕灵的大婚比较着急,说到底还是楚祀辰那让人意想不到的骚操作,直接给两个人赐了婚。 虽说时间着急些,可祁家该有的礼数一点都没有落下,祁子谦这些年攒的家当全给了燕灵做了聘礼。 两国使团都已经离京了,因为青玄澜身上背着个刺杀的名头,青国最后又大出血了一把才得以离开。 景宗在祁家住的踏实,这期间,他竟然跟楚祀辰很聊得来,对此,降央评价,“什么锅配什么盖,洛泱你仔细看着,这两个人没一个好东西。” 祁洛泱很想提醒她“什么锅配什么盖”不是这样用的,可是转眼间想到景宗貌似是喜欢男人来着,对他便多了几分警惕,不许楚祀辰跟他多接触。 楚祀辰巴不得祁洛泱管着他呢,于是只有景宗一个人受伤的世界形成了。 这日燕灵的大婚,祁洛泱早早的便来了燕家,虽说她是祁家女,但安国大婚那一日新娘的未出阁好友是要跟在新娘身边的,燕灵这个年纪,未出阁的好友属实是找不到了。 于是祁洛泱便担起了这个任务。 燕灵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睡,祁洛泱来的也早,这会子时间宽裕,燕灵刚刚开始上妆,见她来了,侧过头同她说话。 “难为你起这么早了,”燕灵知道这人的懒散性子,“我让人先上些小零嘴你垫垫肚子。” 祁洛泱也没推辞,反正今日燕家的厨房定是整日开着的。 “洛泱,你知道嘛,我觉着如今便像一场梦一样,”那是她年少时就喜欢的人,是她鼓起勇气跋山涉水去见的人,如今,她终于要嫁给那人了,“我怕我这一醒,梦便碎了。” 祁洛泱倚靠着她旁边的墙,楚祀辰总说她跟没骨头一样实在不是冤枉她,几年的军营生活都没能改掉她这个习惯,“我倒是觉着,我哥如今更怕梦醒呢,毕竟他都算是老男人了,没了你,谁还要他?” 燕灵现在正在上妆,不敢做大动作,听祁洛泱这样说,也只能是微微抿唇,眸中带着笑意。 两个人说说笑笑,伤感的氛围倒是少了些,可是等到了接亲的时候,燕三夫人和燕灵还是眼中含了泪。 燕宣把人背出去交到祁子谦手中的,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他百般不看好的人还是娶了燕灵,燕宣最终也只能说一句,“好好待她。” 人被祁子谦接走了,燕宣万般不舍,祁洛泱在他旁边安慰他,“别担心,他们两个人是赐婚,有圣旨的,我哥以后要是敢对不起阿灵,你就让阿灵和离,到时候四哥怪罪下来,我哥起码也是个藐视圣恩的罪名,弄不好还得牵扯到祁家,就凭这一点,祁家都不能放过我哥。” 燕宣,“……” 你安慰人的方式真奇特。 问题是这话还真是有道理。 “好了,安心哈,我得走了,祁家那边还不少事情呢。” 燕宣伤感心情没了大半,没好气的看她几眼,祁洛泱没在意,迅速跟了上去。 心里却在谋算着,这大婚的事项确实是太繁琐了些,等她跟楚祀辰大婚,估计只会更繁琐。 太麻烦了,这婚非成不可吗? 第91章 掀了盖头,祁子谦出去敬酒,请的不少人都是军营里面的小年轻,祁子谦自然被灌了不少酒,军营里头跟着祁子谦作战的些年轻小将领,喝多了,嚷嚷着要闹洞房,一人挨了一脚才算是老实了。 祁洛泱平日里捞不着多喝喝酒,今天大喜的日子,祁瀚景纭宁顾不上她,她自己找了个角落,倒是喝的自在。 林英着急啊,“郡主,您喝的也差不多了,差不多也行了。” 祁洛泱笑他,“明明也没比我大多少,看着倒像是老头子作风了,你急什么,一起喝啊。” 她胃不好,又偏爱烈性酒,现在景纭宁顾不上她,楚祀辰又不在场,林英深知不能再让她喝下去了。 不然她能把自己喝出事情来。 祁洛泱挺高兴的,燕灵和祁子谦在一起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第一件完完全全跟上辈子不一样的事情。 她好像已经从上辈子走出来很久很久了,可在夜深人静之际,偶尔也会思考些有的没的。 燕灵跟祁子谦大婚了,下一步,就是她跟楚祀辰的大婚了。 “喝这么多,”耳边传来一道声音,祁洛泱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是楚祀辰来了。 楚祀辰偷偷过来的,他是皇帝,今天这样的场合过来大家估计都束手束脚的,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祁洛泱这个性子,偷着过来看了看,果不其然,这熊孩子就是个欠教训的。 林英刚想跪,就被楚祀辰制止了,“朕就是过来看看洛洛,别声张。” “等这边结束了,你去告诉祁将军,就说洛洛被我带走了。” 他话刚说完,一手揽住祁洛泱的腰,趁人不注意从墙头跳出,往皇宫方向去了。 祁家的守卫只当自己眼瞎没看见。 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去拦下陛下不成? 燕灵在房里等着祁子谦呢,前头宴会宾客散尽,祁子谦带着一身的酒味回来。 燕灵上前想扶他,却被他直接带倒在床上。 下人们都赶眼色,一会功夫退了个一干二净。 祁子谦表面上看着文质彬彬的,说他是个儒雅公子一点不为过,所以燕灵总是会下意识忽略这人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出来的。 他在军营待了很多年,身上其实是有股子匪气的。 燕灵以为他醉了,想让他喝些醒酒汤,刚推了他一下,便听他道,“夫人,为夫若是真醉了,那些下人为何退出去的那般快呢。” 他喝的是不少,但还不到醉的时候。 尤其是今日这般大好的日子,真喝醉了岂不是坏兴了。 燕灵反应过来,刚想说什么,便被祁子谦堵住了嘴。 唇上柔软的接触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他们在大婚之前,一直都是保持着距离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夫人。” 火红的喜服落地,烛火摇曳了一夜。 ———————————— 祁洛泱被带进了宫里,她其实有意识的,楚祀辰是她信任的人,所以便也没挣扎,任由楚祀辰带着她离开。 楚祀辰离开之前就交代了,现在醒酒汤已经熬好了,孙公公见两个人回来了,忙上前把汤放下,接着招呼人都下去,给两个人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祁洛泱闹着不想喝,楚祀辰一看就知道这熊孩子没醉,也没拆穿她,哄着她道,“你少喝些也行,不然胃难受起来了还是你受着。” 祁洛泱没敢告诉他自己现在已经有些胃疼了。 第92章 可楚祀辰多了解她,看她无意识碰了下肚子,楚祀辰便猜测祁洛泱许是胃病犯了,一时之间是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打舍不得打,骂舍不得骂。 “来人,”楚祀辰道,“准备些蜂蜜水来。” 祁洛泱耍赖般黏在楚祀辰身上,楚祀辰无奈,想要跟她好生说道说道,可这人压根不听你说什么。 蜂蜜水很快送了进来,楚祀辰好说歹说才算是哄着她喝完,很凉爽的天气,给楚祀辰折腾了一身汗出来。 祁洛泱乏困了,躺在龙床上睡了过去,所以她没有看到楚祀辰盯着她的手,红了眼眶。 移魂发生之后,楚祀辰找来了七皇子楚若的资料,可楚若的存在感实在是低,哪怕是楚祀辰,找到的资料也是不全的。 那时宫里的老人已经不多了,当初谋反,杀了一批,后来他暴君名声在外,宫人到了年龄的几乎全都出宫了,可哪怕是这样,哪怕收集到的东西不全,也足以让楚祀辰想象出那时的七皇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仅剩的,对楚若还有些印象的老人,都对楚若手上的伤记忆犹新。 “七皇子殿下性子懦弱,在宫里也没有庇护她的人,殿下那手,除了冬日里生的冻疮,便是当初言妃娘娘的爱宠,撕咬留下的疤。” “要说殿下也是命大,当初老奴在场,那爱宠直冲着殿下便冲过去了,殿下也是好运气,只是伤了手,没被那爱宠咬上更重的伤。” 万一巧了就正好咬到了手指,那是真的可以把手指咬下来的。 “后来也没有太医过去医治,倒是殿下身边的那位嬷嬷,似乎是懂些医术的,几次三番去太医院求药。” 楚祀辰便是听着,都觉着窒息。 言妃是他的人,是他安排在先帝身边的,一言一行都是朝着先帝喜欢的样子调教的,先帝做皇子时有怀王压着,后来成了皇帝有燕家压着有楚祀辰跟他作对,先帝这一生都没体验过肆意这两个字,所以言妃越是靠着先帝嚣张跋扈,先帝就越宠她。 楚若是曾经冠宠后宫的贵妃的养子,还有什么是比折磨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更让人觉得嚣张跋扈的事情呢? 这件事不是楚祀辰授意的,但是楚祀辰确实没管。 他的洛洛,曾经受了那么多苦难,重生后选择了自己这个凶手做庇护,可是自己,一开始常常觉得洛洛害怕却又不得不讨好他的样子可爱,所以总是故意板着脸吓唬她。 她初入东宫时夜夜难以入睡,是不是也在害怕一闭眼就永远没有睁眼的机会了。 祁洛泱难受,本就睡的不算深,楚祀辰动静再小,还是吵到了她。 祁洛泱一睁眼,便看见楚祀辰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美人啊,就连落泪都是好看的。 “四哥怎么了?” 楚祀辰跟狗一样扑过来,却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疼吗?” 祁洛泱被他问懵了一瞬。 楚祀辰接着道,“我后来,把言太妃处置了,她那条狗虽然早就老死了,我也找人挖出来鞭尸了。” 祁洛泱,“……” 第93章 祁洛泱扶额,“那些年的事情,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如今想起来,当时其实也没有那般难熬。” 五岁时贵妃去世,但在那之前,她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 贵妃刚刚去世那一阵,宫人们也怕万一哪天先帝就想起了曾经跟贵妃的山盟海誓,从而想起了七皇子,所以最初那段时间,宫人们也不敢怠慢她。 后来是看她兴起无望了,才开始越来越敷衍她的。 但她年纪小,那个时候,也不过就是受些委屈吃些亏,物质上没那么丰富了…… 才怪! 五皇子在楚祀辰那里得不到好处,三皇子和六皇子又是他的人,所以矛头自然对上了还是七皇子的自己。 连个小太监都能欺负她。 但那个时候,其实还不算难,她想着,等到二十岁立府去了封地,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她可以给杨嬷嬷养老,让杨嬷嬷颐养天年。 只要还有希望,事情就都不算难。 后来让人窒息绝望的,是杨嬷嬷也去世的那段日子。 楚祀辰不忍继续问下去,他抱着祁洛泱,“我真幸运,洛洛……” 曾经楚祀辰不信幸与不幸,他只信事在人为,不然就算有了一手好牌,却没有打出去的本事,那这把牌就是稀巴烂的。 可现在楚祀辰无比的庆幸,他自己曾经犯下过那样的罪过,可是洛洛还是原谅了他,明明他才是最不可被原谅的那一个。 看着楚祀辰抱着她嘤嘤嘤,祁洛泱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心道我敢不原谅吗,真不原谅你那屋子东西就有用武之地了。 面上还是耐心安慰他,“好了四哥,都过去了就别想了……” 哄着哄着祁洛泱自己先睡了过去。 楚祀辰任由祁洛泱睡了过去,盘龙殿里燃着的香是祁洛泱喜欢的,楚祀辰又抱了会才合衣躺在了她身边。 明早燕灵要给祁家夫妇敬茶,祁洛泱也是要到场的,这是安国历来的规矩,让新妇认亲的。 虽说祁洛泱跟燕灵早就认识多少年了,但是燕家本身就重规矩,这认亲又是彰显新娘子受重视的环节,燕灵估计不愿意省去。 楚祀辰边想着边睡过去,临睡之前他觉得,还好他这边家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不用洛洛大早上起来去认亲,太后那边能理解,勤王那边让他们晚些来别影响到洛洛休息便是了。 家里人少也有家里人少的好处,关系简单,乱七八糟的事情到不了洛洛面前。 —————————————— 燕灵醒的时候,时辰不算早了,昨夜两个人闹腾到挺晚的,看着外头的天色,燕灵一激灵,想往上爬,身子酸痛又跌了回去。 祁子谦把人搂紧,“大早上的慌什么?” “今日要敬茶的。”燕灵跟祁瀚和景纭宁相处不多,只知道祁瀚的威名,以及景纭宁是个厉害角色。 她是新妇,祁子谦又是养子,总担心落人话柄。 “不急,”祁子谦给她揉着腰,“爹那边传来话了,让咱们不用急着过去。” 燕灵却不肯,长辈体贴那是通情理,小辈哪有真不过去的说法。 祁子谦只好无奈道,“我娘跟洛泱一个性子,现在估计还在赖床呢,你现在过去,反而扰了爹娘的兴致。” 燕灵没有长时间待在边疆过,自然不知道祁洛泱赖床一事已经是整个边疆都知道的事情了,起初游族选了凌晨起兵,祁洛泱被迫起床满身的戾气,以至于后来游族已经默认起兵不能选的时间太早了。 不然小将军睡不醒是要人命的。 第94章 祁子谦这样说了,燕灵虽然还是有些疑虑,但也没说要起身去了。 祁子谦乘胜追击,“昨夜洛泱被陛下带走了,估计是在宫里过的夜,这个时辰还赶不回来。” 祁洛泱那个脾气,楚祀辰又惯着她,她不想起,楚祀辰估计也不勉强。 燕灵这才安心躺了回去,身上的酸痛不是假的,这会感觉到,想起昨夜的胡闹,红了一张脸。 这人看着翩翩公子,可昨夜竟然那般霸道。 “祁公子当真是真人不露相,”燕灵嗔怒,“平日里的样子,骗了我这么多年。” 祁子谦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她耳边轻声道,“唤夫君,阿灵。” 燕灵哪里比得过他厚脸皮。 “这才哪到哪,阿灵,”祁子谦轻笑了声,“为夫素了这么多年呢。”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阿宣说的是对的,”燕灵使小性子,“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的。” “男人?”祁子谦险些笑出眼泪来,“阿灵,这跟男女可没什么关系,你看洛泱……” 他停了停,喃喃道,“陛下这些年,是不是也素着来着。” 这话其实大逆不道了些,身为臣子谈论天子的房中事,不要命了。 可燕灵从小就编排楚祀辰,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别的反应,“自然,陛下这些年身边一个女子都没有,那个梦清,陛下平时也根本不召见她的。” 接着,燕灵听到祁子谦问她,“阿灵,你见过兵痞吗?” 燕灵哪里见过? 祁子谦又接着道,“那陛下大婚,有的玩了。” 燕灵突然就想到当初去象姑馆,祁洛泱那熟稔的动作。 腰上的手还在为她揉着,只是揉着揉着,便开始不老实了,祁子谦在边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这些事情上,燕灵哪里是他的对手。 身子软在了祁子谦怀里。 又是一场胡闹。 ———————————————— 祁洛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楚祀辰已经上完了早朝,现在在处理奏折,祁洛泱一转头就能看见他。 “醒了,”楚祀辰听到动静,放下奏折走过来,,“我让人准备了吃食,现在起吗?” “嗯,”祁洛泱睡醒了脑子就很清醒,“我回府里吃,估计阿灵要去敬茶了。” “不急,”楚祀辰把人从床上捞起来,拿起衣物为她穿戴,“方才暗卫来报了,将军夫人也还未起,祁子谦那边,至今也没有出门。” 祁家规矩确实是懒散,放在旁人家,谁能这个时辰还不起? 祁洛泱任由他给自己穿戴,听到自家母亲也没起,她就不急了。 景纭宁赖床的功夫跟自己不相上下。 在宫里吃过早膳祁洛泱才回了祁家,这会子景纭宁也刚刚吃饱,祁瀚冷着张脸坐在主位上,祁芜和祁耀规规矩矩在一边椅子上。 祁家在京都的,也就这点人了。 祁洛泱找了位子坐下,“爹爹,大喜的日子,你板着脸做什么。” 祁瀚只是长的比较严肃。 “阿灵刚嫁进来,爹爹你冷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阿灵不满呢。” 祁瀚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微笑。 祁洛泱看着他那假笑,到底是没说什么。 第95章 祁瀚能不板着脸吗? 不是不满意燕灵这个儿媳妇,人家一个小姑娘,能为了子谦把自己等成了老姑娘,这几年估计没少被风言风语困扰。 子谦那是在战场,是一个不小心就会丢掉命的地方,燕灵守着个也许都不可能回来的人,就这么等着。 祁瀚对这个儿媳妇满意的不得了。 他气的是陛下的旨意。 祁瀚如何不明白,燕灵和祁子谦这个赐婚圣旨一下,下一步就是陛下跟洛泱了。 如何不气?祁瀚要气死了。 事到如今了,到底给洛泱一个什么位份,陛下可是一直没给个明信。 三年孝期已过,陛下是打算让洛泱选秀进宫吗? 先不说自家还没稀罕几年的小白菜就要被拱走了。 就说如今陛下的态度,祁瀚都不放心把洛泱交给他。 于是燕灵跟祁子谦一进来,一眼就看见了主座上祁瀚那奇怪扭曲的笑容。 别说燕灵了,祁子谦都愣了愣。 “爹,您是,脸疼?” 祁瀚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景纭宁只是笑,“他开心呢。” 祁家这些人,燕灵其实都见过,只是对祁瀚,本就心怀几分敬畏,毕竟这是可以把大伯气的风度无存,私下里破口大骂的人。 她跟景纭宁接触也不多,景纭宁的身份背景更是神秘,但当初她去边疆,景纭宁待她很是和善,衣食住行都给她安排的很妥当。 当初要唤一声宁姨,如今就要叫娘亲了。 茶敬完,剩下的祁芜祁耀都是好相处的,祁洛泱就更不用说了,成亲前几天就嚷嚷着说自己喜欢凤钗楼出的新款簪子,燕灵明白她的意思,便买来,今日做了见面礼。 祁芜面上功夫做的好,礼物不管喜不喜欢,都是笑着收下。 祁耀更是不在意这些。 最终景纭宁道,“好了,子谦,带着阿灵去见见你祖母。” 祁老夫人现在身子见好,可到底上了年纪了,身子也懒了下来。 燕灵过去的时候,祁老夫人正躺在贵妃榻上晒太阳呢。 “祖母。”祁家没有早晚请安的规矩,祁子谦虽然很少见到祁老夫人,但是他不会忘记,当时在战场上,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遇到了祁瀚,被带到祁老夫人面前时,还身穿战甲的老夫人定定看了他会儿,最终道“我祁家,也不缺这口饭,这孩子,就养在祁家。” 就这样,他才成了祁家的养子。 后来祁老夫人回京都养身体,祁子谦也挂念着她。 祁老夫人听到声响,看见并肩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瞬间便笑了,“刚从你爹那边过来,时间确实是刚刚好,来来来,过来我看看。” 燕灵赶忙过去,祁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好孩子,瞧瞧这相貌,燕家那老头竟然也生的出这么好看的孩子。” 燕家那老头,指的便是燕老爷子了。 “坐下,来来来,”祁老夫人招呼着两个人坐下,“站着做什么,不要拘谨,如今都成了一家人,亲近些才是好的。” 燕灵只是红着脸,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祁子谦凑过个脑袋来,“我就说了,你以往做姑娘时如何,如今来了祁家还是可以如何。” 燕灵嗔怒他一眼,其实哪里是做姑娘如何成亲了还能如何呢,就算是做姑娘时,也没有这般自在的。 在燕家,也是要早起请安的,哪里像现在,方才洛泱说祁家没有那些请安规矩的时候,屋里没有一个人反对的,可见平日里就是这样的。 祁老夫人也道,“年轻人嘛,就该多睡会儿的,起个大早请那个安,属实是弄的全府不自在,咱们府里呀,就阿耀要读书起的早些,阿灵你日后呀,睡足了再起也是一样的。” 祁子谦背后偷拉她的手,燕灵脸皮薄,自己都数不清这是今日第几次红了脸了。 第96章 燕祁两家结了亲家,这件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沉寂了下去。 如今人们更在意的,是陛下选秀的事情。 三年孝期已过,选秀也该提上日程了。 毕竟朝中大臣,不知道多少人都死盯着陛下的后宫呢。 可就在众人等待选秀圣旨的时候,楚祀辰做了件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情。 也许是厌烦了一封又一封提议选秀的奏折,楚祀辰撂挑子不干了。 他跑到了祁家,问圣宸郡主缺不缺郡马。 祁瀚,“……” 景纭宁看得出来,他在很努力的压制自己的脾气。 国不能一日无君,楚祀辰这一招属实是把人打懵了。 与此同时,勤王府明哲保身,直接闭门不出了,任由大臣来了一批又一批,却连勤王的面都没看见。 一日两日的大臣还能坚持上折子,可时间一长,他们便败下阵来。 有想要煽动舆论的,可祁家在民间声望本就高,更何况楚祀辰防着这手呢,把舆论这条路掐的死死的。 大长公主气的不行,可桌案上的那封信,这么多年来大长公主府里干的不干净的事情全在信中写着,大长公主知道这是陛下给的警示,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关上门做起了缩头乌龟。 也有谏臣弹劾祁家,可问题是皇帝都不干了,折子送上去给谁看呢? 没人看啊。 那怎么办? 把陛下请回来。 要真的让陛下入赘做了郡马,那楚家皇室这脸算是丢尽了。 这些大臣,早就知道祁洛泱进宫是注定的事情了,但是他们还是想为自己谋一份利益,折子里皆是希望能让祁洛泱用选秀的身份进宫,说的是充盈后宫,其实谁还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呢。 可楚祀辰这招属实是耍无赖了,但就算知道他耍无赖,又能怎么办呢? 算了,先让祁洛泱进宫就先让她进,以后的机会多的是呢,先把眼下这关过了。 于是在皇帝罢工后的一个月,在各大臣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法子之后,只能联合去了祁家,对皇帝深刻检讨了自己的错误,最终好不容易把这位任性的陛下请回皇宫。 祁洛泱被他弄的哭笑不得。 楚祀辰本人很是得意。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结果这位陛下请了太后做媒人,为自己做媒? 这是想要按着民间的规矩走一遍。 太后英明了一辈子,年轻时就是闺中女子的楷模,做了太子妃当了皇后更是稳重守礼,结果如今是太后,还得陪着自己的儿子丢脸。 主要是谁家提亲,让当娘的来! 那能怎么办,谁让这儿子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楚祀辰其实也着急啊,本来跟洛洛好好的,结果洛洛参加了燕灵的婚礼后,就绝口不提跟他大婚的事情了。 再不把人叼回去,人就跑了啊。 就这样,在将流程都走了一遍之后,两个人的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圣旨到祁家的时候,祁洛泱正在逗楚祀辰送来的鹰。 楚祀辰也是别出心裁,人家送雁,因为大雁是忠贞之鸟,他送鹰,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第97章 事情了了,转眼间也临近年关了,回京的这几个月过的一点不太平,祁家打算这个年要好好过。 圣旨已下,祁洛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后,自然少不了人来巴结祁家,大长公主许是被那封信震慑住了,也派人为祁家送来了贺礼。 不管日后怎么样,后宫里又是谁最受宠,至少现在,陛下给圣宸郡主做足了面子。 不对,现在该叫圣宸皇后了。 越是临近年关,楚祀辰这个皇帝就越忙,盘龙殿内的地笼烧的旺,祁洛泱缩在龙床上,看着楚祀辰批改奏折。 楚祀辰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来到床前,祁洛泱懒洋洋地凑了过去,楚祀辰伸手将人揽进怀里,“累不累?” 躺了一上午的祁洛泱表示,“不累,只是临近年关的时候,后宫事情也是这般多吗?” 祁洛泱看着字头疼,更别说这么多字了。 孙公公本来是带着人在外间候着的,不巧太后刚好过来,孙公公便进来通报一声。 楚祀辰随口允了。 转过头来又哄怀里的姑娘,“无妨,后宫的人都不是吃干饭的,你要是嫌麻烦,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再不行,就扔到太后那里,别累到你自己便好。” 太后来找楚祀辰正是因为临近年关后宫各事项的处理事宜,这些破事她处理了二十多年了,好不容易能有个皇后入宫了,结果就听到了这话。 太后,“……” 就我一个冤种是? 脸我丢,事我干,好事的全是你们的。 太后提步走进去,权当没听到刚刚的话,楚祀辰跟祁洛泱看到了也不尴尬,祁洛泱还想着礼数这个东西呢,可她刚动了动身子,就被楚祀辰塞进了被子里。 楚祀辰直起身子,行礼时不忘给祁洛泱找借口,“母后,她身子弱,受不得寒。” 太后,“……”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屋子里这个温度了还怕寒? 太后没好气瞪他一眼,嘴中说着,“圣辰前些年身子受了些苦,如今你多操心些,别让她亏着身子了。” “是,母后。” 祁洛泱便缩在床上看他们母子打太极。 太后来这里,正是为了年底宫人出宫一事。 安国皇宫中的宫人,满了二十便可以决定自己是否出宫了,若是此次不出宫,在二十五岁时还有一次机会选择。 而且出宫的宫人可以领二十两银子。 这是楚祀辰登基后定的规矩,后宫里宫人太多了,可是宫女太监却每年都在往里进,更何况楚祀辰也没打算以后让后宫有除了太后和洛洛以外的主子。 不如早早打发了她们出去。 楚祀辰拿过名单翻了翻,除了先帝刚驾崩那会儿放出去了一批宫人,后来每年选择出宫的宫人都不少,唯独今年,选择离开的寥寥无几。 “这是看陛下封后了,都等着在皇后面前亮个相呢,”太后道,“能得皇后重用,可比那几十两银子强多了。” “更何况,封后之后,也就意味着陛下开始踏入后宫了,这些宫人,心里的小算盘也打起来了。” 第98章 可是这事,其实也没办法从根本上禁止。 谁能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呢。 太后不知道楚祀辰打算日后不纳妃了,因此对他打发大批宫人出宫的举动很不解,可是现在祁洛泱还在这里,两个人又是将要大婚,这个时候扯到纳妃上实在是惹人烦。 所以她便也不言语了。 楚祀辰看了会儿名单,最后合上,随意往案桌上一扔,“无妨,他们不愿意出宫,就先让他们留在宫里。” 不管心里有什么小心思,等他们发现这些心思根本行不通之后,也就死心愿意出宫了。 宫里不用养那么多闲人,既然都不愿走,那就少进一些。 “来人,”楚祀辰吩咐,孙公公立刻进来,“传令下去,日后宫人的选拔,就从一年一度改为三年一度。” 孙公公领命去了。 祁洛泱事不关己,窝在床上舒坦地很,太后听他这个命令也没说什么,总归是宫人选拔,日后宫里主子多了再进也是一样的。 太后倒是不觉得楚祀辰是个多情的性子,可是他就算再喜欢祁洛泱,他终究是个皇帝。 前朝后宫的平衡,全靠着他这个皇帝。 日后,为了平衡前朝势力,后宫少不了要进人的。 可是太后自诩也算是了解祁洛泱,祁洛泱这人被楚祀辰带大,身上也带了几分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她不信祁洛泱不知道后宫日后要进人,可看现在这样子,祁洛泱似乎…… 不是很生气? 是想开了? 祁洛泱想开了吗? 当然不是。 她压根没想。 或者说在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楚祀辰就先一步打消了她可能会出现的疑虑。 他亲口许下的,说日后后宫不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妃子,除她之外,不会有旁人。 其实楚祀辰不是个爱给承诺的人,祁洛泱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很少听他许诺什么。 他向来是不声不响地替你安排好,等你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已经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祁洛泱不怀疑他许诺的真实性。 更何况,他以后要是真敢负她,她就带着人回边疆去。 是以现在听见要打发大批宫人出宫,祁洛泱也没有多惊讶,反正楚祀辰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太后跟楚祀辰很快把事情谈完了,太后走之前,看向祁洛泱,意味深长道,“圣辰啊,等你们大婚,也许明年,便是你与哀家一起商讨了。” 所以别想着进宫后把事情都推给哀家! 你是皇后,别想偷懒。 太后说完后离开地飞快,她是半点不想听这个不孝子是怎么反驳她的。 楚祀辰有些愣,半截子话在嘴边呢,硬生生咽了下去。 祁洛泱忽地笑出声来。 “太后娘娘比起从前,好像,活泼了些呢。” 楚祀辰也是无奈,“如今政局平稳,母后也是放飞天性了。” 其实谁愿意一直端着呢?不过是让世家的规矩压着罢了。 太后自己恪守规矩,却从来不曾要求燕灵怎么样,就算是对燕家旁系的姑娘,太后也是说“姑娘家的,不必太过约束”。 可见太后自己也是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的。 第99章 如果说这些宫人只是想攀龙附凤,在这皇宫里头,楚祀辰也不会闲到一个个地清算她们。 可偏偏,祁洛泱入宫不走寻常路,又恰好,她一进宫就是缩在楚祀辰的盘龙殿不爱出来走动。 所以宫外的人以为这位准皇后在祁家待嫁,而宫里的人,又以为盘龙殿藏了位贵人,是在皇后进宫前便得了陛下的宠爱。 再加上楚祀辰驭下极严,盘龙殿内皆是他的心腹,祁洛泱在盘龙殿的消息透不出半分,无疑更是让人觉得这盘龙殿内藏着的那位是陛下的心尖宠。 于是,便有了些闲言碎语。 这些闲言碎语平常自然是传不到楚祀辰耳朵里的,可她们讨论的,偏偏是祁洛泱,涉及到祁洛泱,这事就闹到了楚祀辰面前了。 两个婢女看着年纪不算小,起码不是十二三那种刚刚入宫的,当时背后说人说的是痛快,可是现在看着陛下,那痛快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怎么,都哑巴了?”楚祀辰怕吵到祁洛泱休息,特地叫人将她们带到了慎刑司,“之前不是很是能说会道的吗?怎么现在,吐不出半个字了?” 两个婢女哪敢说话,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打哆嗦。 楚祀辰摆摆手,“既然你们不说,那这舌头要着也是没用的了,来人……” “陛下赎罪,陛下赎罪,”翠儿和永儿打着颤,“陛下赎罪。” “看来是会说话啊,”楚祀辰把玩着手中的鞭子,“那就给朕,情景重现一下?” “是……” 那翠儿先开口的,“也不知,也不知盘龙殿内的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但到了,到了现在,现在,陛下也没给个名分,想来,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永儿的声音更抖,“是……是,我也这样觉得……想来等到皇后入宫,那,那狐狸精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翠儿接着道,“皇后又怎么样,都以为皇后娘娘得了荣宠,可实际呢,也就是那样了……” 她们当着楚祀辰的面自然是有所收敛美化,可只是这些话,也足以楚祀辰弄死她们了。 但楚祀辰亲自处理,可不是想让她们两个人就这样死的。 这样的闲言碎语宫里不会少,传到洛洛耳朵里惹的洛洛不快,到时候哄人的还是他。 倒不如杀鸡儆猴…… 也好让他看看,除了这些浅显的,宫里那些藏的更深的,都在哪呢。 “来人,将这两个人,带下去,好生伺候,”楚祀辰道,“记得把人送回她们当值的地方。” 有了这两个前车之鉴,宫里头也能安生点。 楚祀辰起身往盘龙殿去了,他在偏殿换了身衣裳,免得有味道引起洛洛注意,接着才步入正殿把床上睡的正香的人叫起来。 “洛洛,起床,吃早膳了。” 祁洛泱不耐烦动了两下,“等会儿。” 这一等不知道要等多久,楚祀辰耐心在祁洛泱这里一直是足的,“先吃点,吃了再睡。” 祁洛泱被他一点点叫醒,气的一巴掌拍他手上,“以后不要进宫过夜了。” 楚祀辰失笑,低头在她额间一吻,“那不行。” 第100章 年宴风波 宫里有的人心大了,有的人想着能得未来皇后的赏识,有的人想着用些不入流的手段爬上龙床。 前者楚祀辰不在意,甚至乐意看见,可是后者…… 楚祀辰只想将她们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翠儿和永儿是诱饵,楚祀辰要用她们把藏的更深的那些钓出来,果不其然,鱼儿很快就上钩了。 这夜是年宴,祁洛泱在宴会上待得闷了些,起身想着去外面透透气。 刚出大殿,祁洛泱便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身后那人明显对皇宫很熟悉,可就算她再熟悉,祁洛泱也不可能发现不了身后跟着人啊。 更何况祁洛泱身边还有暗卫呢。 祁洛泱故意走到了一处寂静无人的亭子,很快,有一个身穿桃红宫女服的女子冲了出来。 祁洛泱身边带着春婵和夏鸣,春婵立刻将那人拦了下来,“什么人!” 那女子哭的梨花带雨,“奴婢,奴婢求郡主,救救奴婢的姐妹。” 祁洛泱把人放进来,“怎么回事?” 那女子自称名唤桃茵,自己有两个姐妹,因为口无遮拦说了些话,导致进了慎刑司,人虽然是出来了,可是伤的极重,太医也不会为这些小人物诊治,这才求到了祁洛泱身上。 “翠儿和永儿已经是知错了,可是她们二人与奴婢姐妹情深,奴婢实在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们二人就这样出事,”桃茵抽泣着,“求求郡主,救救奴婢的姐妹。” 祁洛泱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太后娘娘仁慈,总管六宫,陛下也是深明大义,明辨是非,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两条人命没有了的,你为何不去求这二位主子,反倒是找上了本郡主?” 桃茵道,“奴婢那两个姐妹,本就因口无遮拦惹了两位主子不快,奴婢实在是不敢……” 她几次三番说起口无遮拦,平常人都该好奇到底是口无遮拦了什么,祁洛泱余光看了看周围,又想到这桃茵一路畅通无阻跟着自己,心里有了计量。 索性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你说口无遮拦……你那两个小姐妹,是说了些什么?” 桃茵果然支支吾吾起来。 祁洛泱还没遇到过这样女子间的算计呢。 第一次,有些新奇,难免起了几分兴致,“怎么,说不得?” 桃茵深深拜了下去,带着哭腔道,“是,是陛下,盘龙殿内有一位,一位姑娘,听闻与陛下同吃同睡,颇得帝心,翠儿与永儿一时糊涂,多说了几句……” “听闻,”祁洛泱饶有兴趣的琢磨这两个字,看向后面来的楚祀辰,“盘龙殿的事情都能传出去了,四哥,该反思反思了。” 桃茵一惊,意识到了什么,连头都不敢抬了。 楚祀辰缓步过来,覆上她的手,“坐这么久了,冷不冷?” 祁洛泱没理她,看着地上的桃茵,若有所思。 这招不高明,桃茵所言,句句属实,却避重就轻,如果祁洛泱信了她的话一时气急去找楚祀辰理论,一国之君岂容他人指责,两个人势必要起争执。 就算祁洛泱不去,大婚在即,这事也会成为她心中的刺,而桃茵以后要是出半点事情,祁洛泱都会疑心是楚祀辰做的。 桃茵能因为这件事入祁洛泱眼,以后祁洛泱入住中宫,桃茵就能有几分地位。 更何况桃茵这容貌可是不俗,虽比不得祁洛泱精致,但也算得上娇媚。 此时一身桃红宫装跪着,哭的楚楚可怜,实在是让人心生怜惜。 第101章 可她哭的再美,在场的也没有一个怜香惜玉的。 楚祀辰眸中划过一丝嫌恶,“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桃茵慌了,忙向祁洛泱求饶,“郡主,郡主,求求您救救奴婢,求求您,郡主……” 祁洛泱听的脑壳疼,“大过年的,见血终究不好。” 楚祀辰想了想,“也是。” 桃茵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未咽下去呢,便听楚祀辰道,“那就把她弄死,别见血。” 桃茵瞬间睁大了双眼。 祁洛泱对此没什么异议。 “奴婢没做什么,奴婢什么都没做啊陛下,陛下,”桃茵慌乱中去抓楚祀辰的衣袍,可孙公公哪能真让她碰到,桃茵被压在地上,哭喊着,“陛下,陛下,求您放过奴婢一次,求您……” 这些事情哪里用得着主子们出手,孙公公上前一步,冷笑道,“什么都没做?咱家看,不一定。” “翠儿跟永儿两个人嚼舌根子,可就藏在那从宫门到太后娘娘那儿去的必经之路上呢,”孙公公冷声道,“那日太后娘娘本就要让郡主进宫,你让两个宫女藏在那儿嚼舌根子,存的是什么心思!” 圣宸郡主不日就要入住中宫,宫里特地派人去祁家教导郡主宫中规矩,当然,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毕竟教导规矩的宫人还没到祁家呢,圣宸郡主就已经窝在盘龙殿里头了。 太后宣郡主进宫,也是打着看看郡主规矩学的如何的幌子,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看的,这些规矩楚祀辰不上心,太后那边可是按照祖宗礼法一点点来的。 又或者说只是让外人看看这些祖宗礼法的。 “桃茵啊,咱家记得,你是在太后娘娘宫里头任职来的是,那娘娘这口谕,你当是比旁人先知道啊。” 桃茵算准了时间,让翠儿和永儿在那条路上等着,可她不知道的是,郡主从头到尾就一直在宫里头,她时间算的再准,也架不住那道口谕是直接往祁家去的,更架不住这是件本就是做样子的事情,郡主根本不知情还在盘龙殿睡得香呢。 桃茵没办法辩解,只能求饶,可楚祀辰又怎么会饶了她? 宫里头有心思的人不少,用翠儿和永儿杀鸡儆猴,只怕是镇不住她们,要是再加上一个桃茵,那就不一定了。 至于证据? 要什么证据?陛下金口玉言,陛下的话就是证据。 桃茵寄希望于祁洛泱身上,“郡主,求求您放过奴婢,是奴婢鬼迷心窍了,奴婢不会再犯了郡主……” 她的话在跟祁洛泱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虽然奴婢跟上位者对视是大不敬,可桃茵发誓,她真的是慌乱中不小心对视上的。 祁洛泱目光中什么都没有,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不起眼的物件。 桃茵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眼前的郡主是不同的了。 桃茵自幼就在宫中了,凭着这副姿色和还算的上聪明的脑子,她一步步地进了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宫中,这个过程中,她当然也用过些手段挤掉了自己的竞争者,但也算的上有惊无险。 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太子殿下,也就是现在的陛下。 守孝三年,没关系,反正她是宫女,耗得起。 封后,也无妨,反正皇后的位子不可能是她来坐。 可据说盘龙殿内有位陛下心尖上的姑娘,这个时候她才是着急了。 正经的世家姑娘怎么会被藏在盘龙殿里呢,可见不是什么好出身的,在这皇宫里,桃茵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或许是哪个宫女。 所以才想到了让祁洛泱去跟那个女子斗。 可真正跟祁洛泱对上,她才发现这个人真的很不好对付。 不说别的,就现在这种情况,为显仁慈,怎么也要求情几句,更何况是在未来夫君的面前,不更应该彰显一下自己的善良吗? 可祁洛泱就那样看着,甚至毫不在意地表现出自己的残忍。 直到被拉下去,桃茵都不知道,她怎么敢这样做? 第102章 自年后楚祀辰便开始念叨的大婚,终于是一步步临近了。 婚前紧张这个东西在楚祀辰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其表现包括但不限于楚祀辰每晚都要询问祁洛泱对于大婚的期望,并且每晚都会以祁洛泱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逃婚来做话题总结。 帝后大婚流程虽然是早就定好的,但是楚祀辰要想再加些环节也是可以的。 问题就在于祁洛泱是个懒得折腾的,于是楚祀辰一边担心流程是不是太复杂了一边又担心会不会太敷衍了配不上洛洛,在楚祀辰不知道第几次推翻掉自己的计划之后,祁洛泱终于忍无可忍连夜逃离了皇宫回到了祁府备嫁。 现在已经是二月份了,离着帝后大婚只有月余的工夫了。 祁洛泱的嫁衣由宫中赶制,祁洛泱只需要在嫁衣完成时往上面绣两针做做样子就可以,但楚祀辰显然认为这样不足以表现出自己对洛洛的重视,尽管祁洛泱表示过很多次自己无所谓,只要楚祀辰不要突发奇想要她去学刺绣就好。 楚祀辰倒是没有要求祁洛泱去学刺绣,因为他自己去了。 于是盘龙殿的案几上堆满了奏折,但是盘龙殿的主人却在制衣司学习怎么才能将凤凰的眼睛绣的更有神一些。 制衣司的宫人敢怒不敢言,实在不明白为何原来一刻钟就可以绣完的眼睛陛下一定要拆了绣,绣了拆。 严重影响整个嫁衣的缝制进度。 祁洛泱此时已经躲到皇宫外面去了,太后睁只眼闭只眼,于是燕宣就被拉进宫里批阅奏折了。 在经历了连续五天的绣眼睛之后,制衣司的司长终于跪到了太后面前,表示如果这眼睛再绣下去,整个嫁衣的进度便赶不出来了。 于是楚祀辰便被自家母后从制衣司揪回了盘龙殿,正在批阅奏折的燕宣一跃而起,行完礼之后迅速告退,速度快到楚祀辰连句话都没机会说。 凤仪宫早在年前就开始修缮改建了,楚祀辰于是发现了继制衣司之后的好去处,他开始日夜观察着凤仪宫的修缮进度,并且不时添些自己的想法。 “这颜色太艳了,洛洛未必会喜欢,”凤仪宫历代都是皇后的宫殿,重新修缮又是帝后大婚,不喜庆些怎么行,可是楚祀辰就是觉得不行,“颜色太艳看着闹腾,洛洛也会休息不好,换掉……” “等等?洛洛似乎也很喜欢身着红衣,那她对这艳色也不是不喜欢的,”楚祀辰于是又将自己原来的想法推翻了,似乎觉得这是个难题。 他不开口周围的宫人不敢动,最终孙公公担着重任站了出来,“老奴倒是觉得,这凤仪宫如此修建便甚好,金色与红色相映,虽艳丽却又不失庄严,既表现了帝后大婚的喜庆,也不失郡主的身份。” “郡主要是想安静会儿,落樱宫风景优美,最是合适了,更何况,还有陛下您的盘龙殿呢。” 楚祀辰觉得有理,若是凤仪宫处处都合洛洛心意,那洛洛以后不愿在盘龙殿了怎么办? 凤仪宫就是个做做样子的,洛洛还是跟他同住最好。 于是楚祀辰顶着一张若有所思的脸,觉得回去便修缮一下自己的盘龙殿。 第103章 在经过楚祀辰时达一个月的惨无人道的折磨之后,他成功地让整个皇宫都开始期待起帝后大婚来。 整个皇宫的人都盼着祁洛泱快些进宫,也好把他们从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中解救出来。 在宫人们的殷切期盼中,终于来到了帝后大婚这一日。 明明是祁洛泱成亲,但是失眠的却是祁瀚和景纭宁。 原因无他,头天晚上景纭宁本着为娘的心思,来找祁洛泱想告诉她些房中之术,结果景纭宁那小本本刚拿出来,祁洛泱便神情自若地看了起来。 并且对景纭宁所传授之术,能够举一反三。 景纭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母亲,这书有些许过时了,”祁洛泱点评,“您看这,这画的有些过于理想化了,这样的柔韧度,很少有人能做到,要是强行做出这样的动作,只怕是维持不到尽兴……” 景纭宁,“……” 祁洛泱还想继续点评,景纭宁制止了她,“你你你,你等会,洛泱啊,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总不能是楚祀辰干的! 还未大婚就与洛泱到了这样的地步了? “边疆最是不缺这些画本,”祁洛泱满不在乎,“青楼那些地方我也常去,这些东西看过不知道多少了。” 再说了,就算是她做荣王的时候,也有些官员,在楚祀辰那边的路子行不通便来她这里试试,送的东西五花八门,其中就有这些册子。 后来被楚祀辰发现自然少不了一顿怒火,他那时候只以为自己是被人蒙骗了,所以怒火都朝着那些官员发了。 景纭宁,“……” ! 于是祁瀚便看见自己的娘子怒气冲冲地回来,对着他一顿输出,祁瀚听了大半天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祁瀚冤枉啊。 这些东西虽然是军营中严令禁止的,可这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禁也禁不住啊。 私底下能有几本册子传传,这也不是能连根拔起的事情,只要不过分,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过去了,谁知道怎么会到了洛泱手里,谁又知道洛泱怎么还研究明白了? 至于青楼那事儿,青楼那地方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洛泱在那些地方,表现的比纨绔子弟还要纨绔子弟,什么消息很快就打听明白了,一来二去的洛泱可不就成常客了? 那让她去打探消息,没让她…… 没让她去看小册子啊这。 景纭宁气的不轻,好好的姑娘,在当爹的眼皮子底下,看这些东西看了这么久,当爹的一点都没察觉。 祁瀚于是哄了自家娘子一晚上,属实是一夜未眠。 祁洛泱一直是浅眠,明日大婚,嫁的是她心中的那人,她再没心没肺也不至于倒头就睡。 第二天时辰一到祁洛泱便醒了,任由负责给她上妆的宫人在她脸上涂抹,燕灵打趣她,“子谦同我说你的起床气重,我一开始就不信,现在看来,果然是假的,你哪来起床气。” 祁洛泱任由她打趣。 她是封后,跟燕灵大婚时不一样的是,她不需要寻一位未婚的闺中密友,当然,她也没有。 景纭宁道,“洛泱啊,陛下给你的排面足够,下聘时的聘礼,不管是实用的不实用的,当日正院里都要放不下了。” “这样想,你的嫁妆,得有力些才行,”景纭宁拿出一个兵符,交到祁洛泱手中,“有兵符在手,你也更有底气些,这是我跟你爹爹一起商量的,本想着早些日子给你,后来觉着,还是你成亲当日给你更好。” 第104章 祁洛泱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将兵符交给她,她便只能带着兵符上花轿。 皇后花轿停在正阳门前,皇后会从正阳门入,陛下会在那九十九阶高阶上等着他的皇后,与他的皇后一起拜天地。 而正阳门的大门是由一整块磁铁制成,一切铁制物都无法带进去。 到时,这兵符一定会被发现。 那么满朝文武,乃至于整个安国,就会知道祁家姑娘的嫁妆除了那些财物,还有这可以号令安国大半军队的兵符。 这是祁家的态度,虽然陛下贵为天子,但你若对洛泱好,这兵符便已身在皇室,你若对洛泱不好,这兵符便是洛泱的保护伞,安国几十万大军足以带着洛泱离开京都。 祁洛泱收下了。 “我知道了母亲,”她道,“这兵符,会随着我一起登上那九十九阶高阶,会与我一同接受百官朝拜,这是祁家多年征战应得的荣耀。” 兵符在祁家多年了,这样一块小小的铁,是祁家的保护伞,也是祁家的烫手山芋,祁家几代人手握这块铁,死了不知道多少子孙血脉。 虽然很快要出嫁了,但是祁洛泱没有哭,祁家就在京都,她想回来随时都可以,于她而言,这场大婚只是让她跟楚祀辰有了个正经名分而已,除此之外,与从前没有两样。 “夫人,郡主,”春婵跑进来,一向沉稳地她难得这么着急,“陛下,陛下他亲自来迎亲了,现在已经出了宫门了。”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燕灵先笑开了,“都说陛下冷酷不解风情,原来看是对着谁啊。” 楚祀辰这场大婚其实本就是弄的不伦不类的,他先是按照民间的婚嫁习俗,从说媒开始一步步来的,流程走完后才下的圣旨,按照礼部那边又来的。 如今这竟然是亲自来迎亲了。 祁洛泱忽地便笑了。 她本就貌美,如今画了全妆,更是招人。 “来就来了,”她说,“去告诉爹爹,不必多想,民间怎么来的,便让他怎么来。” 春婵去了,景纭宁感慨道,“如今看着,他确实是将你放在了心上的,只是他那样的人,只盼着日后能一直守着这份初心。” 祁洛泱倒是想得开,“要说变心,想来是与男子地位没什么关系的,爹爹位高权重,当时肯冒着欺君之罪与我相认,不过是因为我是母亲的女儿,如今想来,从小在诸皇子中爹爹只对我悉心教导,或许也是因为我是母亲的女儿,更何况这么多年爹爹都没有再娶,更是因为爹爹深爱着母亲,所以不愿娶。” “位高权重如爹爹这般,都十多年没有变心,”祁洛泱继续道,“那地位低下的变心男子却是数不胜数,可见这事跟是不是位高权重没有关系的。” “我与四哥多年情分,如今我自然愿意信他一次,信他不会变心,赌他除我之外再无旁人,母亲,祁家姑娘向来不怕输,我赌得起。” “好!”景宗突然进来,“好一个赌得起,你比你娘有志气多了。” 景纭宁至今不知道这人离开陵山殿来到祁家到底是要做什么的。 一时警惕起来。 第105章 这是女子闺房,景纭宁还未发难,景宗先开了口,“我原先觉得,你不像他,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祁洛泱跟景维是有些地方像的,景维这个人,其实远没有众人以为的那般是个宁静淡然的君子,他是有些年少狂妄在身上的,那是出身陵山殿给他的傲气,但同时,他从骨子里,也是有些得过且过的性子的。 当初他对景维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景维总觉得不到强硬的时候,或许是觉得等到日后两个人成亲便好了,于是一直忍着让他越界。 就是因为如此,他后来才会强行夺权,囚禁景维。 很简单,只要他那个名义上的爹妈没死,景维就不会跟他撕破脸,景维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后来景维或许都觉得陵山殿殿主这个位置自己不适合,所以面对他的夺权没什么过激的反应。 哪怕是被囚禁,可是只要吃好喝好,景维就没什么反抗的意思,在那屋子里过的舒坦。 景维唯一接受不了的是上床,景宗表示自己一开始其实真没逼他,他不重欲,只要人在身边就好。 后来是景维的母亲病死了,景宗瞒着没瞒住,后来他俩的父亲又殉情去了,景维这才发狂的。 景维身上那些伤,也是当时两个人发生冲突导致的,真不是降央以为的虐待,毕竟景维身手跟自己不相上下,想控制住景维,自然免不了用些手段。 至于景维身上含有媚药性质的药物,那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想要用这种手段来放松景宗的警惕好往外跑的。 景纭宁知道他说的是谁,这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担心他对洛泱不利,景纭宁想把他请出去。 可景宗似乎只是来说说话的,他对景纭宁道,“这些日子我在祁府,倒是有几分明白你为何不愿意回去了。” 他看着祁洛泱,这孩子的容貌,他是很失望的,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有景维的两三分影子。 其他的随了景纭宁和祁瀚。 果然,丑的长相是强大的,能一代代传下来,连景维那样的容貌都拯救不了。 幸亏他这话没说出来,不然祁洛泱拼着今日这大婚泡汤的风险,也要跟景宗拼个你死我活。 这张脸能叫丑? 是不是没长眼。 景宗从怀里掏出来了个牌子,放到了祁洛泱面前,“这是当年父亲母亲留给阿维的,也算是阿维的遗物,这牌子能调动的,是陵山殿名下的资产,你是阿维的后代,今日你大婚,这牌子就算是阿维给你的嫁妆了。” 祁洛泱还未来得及拿起来看,景纭宁倒是抢先一步用手帕将牌子包起来仔细查看,确定无毒之后才交还给祁洛泱。 景宗,“……” 他甩袖子走人了。 很快,楚祀辰大踏步到了祁洛泱房前,虽说该是娘家兄弟背着新娘子出门,但是祁家现在,祁子谦倒是可以胜任,奈何楚祀辰不同意,觉得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 祁耀那个身子,更是无望。 于是楚祀辰一路来到了祁洛泱门前,这条出门的路,由楚祀辰来背。 在他们相遇的前十年中,楚祀辰一直担任着兄长的身份,这其中有几分变了质的感情暂且不论,反正他是皇帝,他说行就行。 第106章 结局 帝后大婚,陛下亲迎,自皇后娘娘闺房一路将娘娘背到轿子中,从定亲到成亲,陛下所为无一不彰示着对娘娘的看重。 皇后娘娘自正阳门入,手持兵符,与陛下一起携手共上九十九阶台阶,受百官跪拜。 自此,后宫中宫之位有主。 入夜,楚祀辰今日高兴,席上大臣敬酒他一概不拒,于是,等楚祀辰来到凤仪宫时,已经是半醉的状态了。 祁洛泱等着他呢,楚祀辰进来,都不用祁洛泱上去迎他,他自己便扑到了祁洛泱身边。 “洛洛……” 祁洛泱伸手环住他,“喝了多少这是?” 孙公公这会子进来,“郡主,解酒汤已经备好了。” 祁洛泱轻推了下楚祀辰,“先喝汤。” 楚祀辰这会子哪里愿意动弹,赖在她身上不肯起,“我没醉。” 孙公公多识眼色的人啊,默默退了下去。 祁洛泱把人扶起来,对他这副无赖的样子感觉很稀奇,“好好好,没醉没醉。” 楚祀辰跟只大型犬一样扑在她身上,祁洛泱哄着他起来他不肯,“楚祀辰!” 半威胁的语句一出,半醉的人便委屈了,“你不耐烦了,我哄你的时候,我都没有不耐烦……” 祁洛泱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决定不跟他废话,用了力把人掀翻在床上,想要起身将醒酒汤端过来,但楚祀辰在她背后揽住了她的腰,一个用力便将人重新带回了床上。 洞房花烛夜,楚祀辰哪能真让自己喝醉。 祁洛泱看他这样子便也知道他没醉,想着喝些醒酒汤他能舒服些,可…… 喝了汤之后剧烈运动会不会岔气来着? 她还在思考中,楚祀辰已经把她的外衣扒拉下来了。 “洛洛,”他道,“洞房花烛夜,不能辜负了啊。” 于是祁洛泱干脆随他了。 桌上的醒酒汤在烛光摇曳中逐渐冷却,可床上的两个人已经都想不起它了。 —————————————————— 次日,祁洛泱刚动了动身子,就觉得一阵绵软无力,侧头看了看楚祀辰,便见楚祀辰已经是醒了,正在看着她。 “眼睛有些肿了,”楚祀辰道,“冰敷一下。” 说起这个祁洛泱便无语。 伸手在楚祀辰腰间掐了一把。 楚祀辰任由她动作。 “四哥真是够了,”祁洛泱气,“不如四哥还是看看自己的眼睛!” 这人昨晚扒拉她衣服,结果突然不动了,她睁眼一开,这人盯着她满身的伤痕红了眼眶。 她在战场那几年,受的伤不计其数,她也不是留疤体质,但是伤的重了,难免留下些痕迹。 她懒得安慰身上的人,甚至有几分想骂人的心思,这些东西都已经过去了,心疼也好,自责也罢,但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来情绪? 于是她一个用力,直接颠倒了两个人的位置。 楚祀辰情绪上头呢,被她这招弄的懵了一瞬。 “行不行啊你。”祁洛泱咬牙在他身上为非作歹,直到楚祀辰再次夺回主动权。 楚祀辰前半夜为了祁洛泱身上的伤哭,后半夜一边哭着一边叫着洛洛一边折腾她,祁洛泱前半夜还能勉强跟上,后半夜只能任由他折腾,怎么求饶都不行,只能是哭了后半夜哭哑了嗓子。 想到这里,祁洛泱气的手上又用了些力。 楚祀辰跟感受不到疼一样,低头亲她额头,“夫人少用些力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要是掐伤了可怎么办? 祁洛泱仔细想了想,实在不明白掐他腰间的肉能掐出什么问题来。 却也赞同他说的。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全文完) 第1章 鹰奴vs乐知1 乐知初到游族的时候,确实是各种不适应,但她是县主,又是带着安皇维护两国和平的圣旨来的,游族的人对她确实算得上有求必应。 可游族的条件也就这样了,乐知强逼着自己适应下去。 来到游族之后,乐知才发现伯都的境地难到了何种程度,游族王的儿子多,伯都排行十三,还不是最小的。 可是游族王已经老了。 游族的夺位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还好当初安皇说过会对伯都有所补偿,再加上伯都现在手里也许是有些牌的,这才让伯都这个战败将领不至于一回游族就被弄死。 乐知对这些没有研究,但是鹰奴是伯都的人,要是伯都死了,鹰奴怎么办? 她本就水土不服,又因为日夜忧心,整个人很快瘦了一圈。 游族人看着当然也着急啊。 乐知他们当然没有放在眼里,但是乐知可以死,却不能现在死。 和谈刚完成呢,安国来游族的县主就死在了游族的领地,这不是蓄意挑起两国纷争吗? 游族人没有几个心细的,还是王妃心细,特意来了乐知这里,给她带了些安国的点心。 “县主日夜兼程,为两国交好费心费力,”王妃道,“这等胆识实在是令人佩服,可游族这地方就是如此,吃食想来是不合县主心意的。” “所以我让人寻了安国的小吃,县主尝尝。” 乐知没什么胃口,安国小吃也分地域特色的,乐知一看王妃拿的就知道不是自己喜欢的。 也没矫情,“有劳王妃费心了。” 打发走了王妃,那盘点心乐知也没怎么动,直到入夜,有人翻进了乐知的帐篷。 乐知瞬间惊醒,刚要开口喊人,来者就捂住了她的嘴,“别叫。” 是鹰奴。 乐知惊喜,“你怎么来了?” 鹰奴从怀里掏出一只山鸡,“安国的做法。” 他话少,乐知早就知道,也不在意,将那山鸡拿了过来。 “好吃的,”乐知入口便惊喜到了,“你怎么会安国做法的?” 鹰奴没回答,又消失在了黑夜中。 乐知担心叫他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能硬生生看着他离开。 好,也没看到他离开,他嗖的一下就没人了。 已经是深夜,可伯都的帐篷里依旧是灯火通明,门帘被人掀起,伯都连头都没抬。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鹰奴欲言又止,伯都也不着急,只看着自己手中的兵书,直到鹰奴忍不住上前,把一张画像放到了伯都面前。 “厨子,”他道,“在边疆,离着游族很近。” 伯都愣了愣,忽地就笑了。 他这个属下,自幼就跟着他了,往日里话不多,伯都时常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 “给乐知的?” “是。” 鹰奴这个“是”答的跟遵军令似的。 乐知水土不服的厉害,鹰奴找来的这个厨子,伯都见过。 这个厨子是当初圣宸郡主还在边疆时,跟在郡主身边的。 后来郡主回京,这个厨子倒是留了下来,京都不缺美食,郡主也没强求。 第2章 鹰奴vs乐知2 “好,我来安排,”伯都应下,“只是鹰奴,乐知为了你可是都跑来游族了,她在这边举目无亲,你倒是可以多陪陪她。” 反正伯都这里清闲,没什么需要鹰奴忙的事情,可是鹰奴似乎不这样觉得,哪怕他那些王兄斗的根本顾不上他,鹰奴也不曾离开他身边太远。 真的是死脑筋了。 王妃也愁着乐知这事 ,尤其是这几日安国京都,圣宸郡主封后的旨意传来,这样一来,乐知的身份便跟着水涨船高了。 正发愁着,伯都埋在王妃这里许久的暗线便献上了一计,说不如寻个安国的厨子来。 “本妃如何不知道寻个厨子,”王妃冷哼,“可你也看到了,那乐知有多难伺候,本妃寻来的安国小吃她也吃不顺口,难不成要本妃去京都寻吗?” 那可难了。 王妃的手伸不到京都。 “据说这乐知县主曾经跟圣辰郡主一同在边疆生活,后来郡主回京,可是郡主身边的那些厨子未必跟着回去了。”那暗线道,“不如王妃派人找找?总之那安国边疆离着咱们也近。” 王妃还真是没想到这里。 “那行,这事交给你去办。”王妃觉得她的话有理,“需要帮手就来找本妃要。” “是。” 于是乐知终于能吃上些可口的东西了。 但她身子刚好,麻烦事就接二连三的来了,乐知虽然手中没有权势,但是在游族,她代表的就是安国,如今游族刚刚投降,面对乐知这样的身份,自然是各种捧着的。 甚至于乐知在他们眼中,已经是要注定与他们和亲的了。 乐知曾经也是官家小姐,后来又跟随祁洛泱多年,对政局也算是有些感知力。 看着这几日几位王子一直往她这里跑,她就知道些什么了。 内心更是着急,可祸不单行,偏偏这个时候,伯都出事了。 其实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六王子跟九王子发生了些冲突,但是伯都偏偏很不凑巧地出现在了现场。 游族王本就看他不顺眼,于是下了令责罚他,乐知就担心鹰奴那个一根筋的,一听到消息就慌张跑过去了。 果然,鹰奴那个傻子跟伯都一起跪着呢。 “乐知过来了,”伯都还有心情笑,“这会子过来能做什么呢?” 鹰奴只管低着头不说话。 乐知远远看着,只恨自己为何不能像祁洛泱那般聪明。 若是她在,定能想到解决之法的。 “县主,您怎么在这里,”三王子突然出声,乐知被惊了一下,三王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到了跪着的伯都跟鹰奴。 在游族人的眼中,乐知应该是很讨厌伯都的。 毕竟当时两国开战,伯都是主力。 乐知定了定心神,“偶然路过,也不知十三王子是犯了什么过错,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罚跪。”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罚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在安国,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不然都是回家关起门来罚的。 三王子无所谓的样子,“这谁知道,十三不受待见也不是一两天了。” 乐知,“……” 第3章 鹰奴vs乐知 3 怎么说呢,乐知时常觉得,游族人的脑回路不是她能跟上的。 他们似乎真的不擅长伪装,比如三王子那般坦然地说伯都不受待见。 这样的话要是放在安国皇室,是绝对会被大做文章的。 因为在安国的皇室,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皇子不受待见,但是对外,永远都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永远都是就算被欺负也是陛下给的恩赐。 那不能叫欺负,那是陛下给你成长的机会。 但是在游族…… 乐知笑笑,“三王子是要去见王爷吗?” 三王子点头,“县主要一起吗?” 两个人并肩向帐篷走过去,经过二人时没有片刻停留,伯都低垂着头,装作没有看见鹰奴突然捏起的拳头。 游族王自然不会让乐知等很久,起码现在不会。 游族王已经老了,也是,就连三王子的孩子都有伯都那么大了。 “是县主啊,”游族王一句话三声咳嗽,“找本王,可是有事?” 乐知得体回道,“乐知自从来到游族,身子不争气,生了场大病,多亏有王爷关照才得以好全,今日特来感谢王爷。” 游族王呵呵笑道,“不必不必,县主远道而来,应该的应该的。” “方才,看见十三王子在外面,”乐知像是有些犹豫,“按理说,王爷的命令,乐知不该置喙的,可是乐知还是想冒昧问一句,十三王子可是犯了什么大错……” 游族王老了,但没糊涂,他讨厌这个儿子,是因为这个儿子身体羸弱没有半点游族男儿的风采,也是因为…… 也是因为他这儿子研读兵法。 那是安国和青国那些毫无男子气概之人才会研读的东西。 他游族有自己的一套作战之法,可伯都却偏去学那旁人的东西。 结果,在作战中,伯都的那些东西确实有用,这不是明摆着说游族就是不如安国吗? 哪怕如今游族战败了,游族的儿郎竟然还有跟随信任伯都的,这更让游族王没法忍受。 这些自然不能跟乐知说了,于是游族王就只是淡淡地回道,“我这个儿子,不知天高地厚惯了,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偏要试试,今日给他些惩罚罢了。” 竟然是连个正儿八经的理由都没有。 乐知故作为难,“本来乐知是不该掺和这件事情的,但是,当时在安国时,一次我出行,遇到了些麻烦,是十三王子帮忙解决的……” 这当然是编的了。 “十三王子仗义出手,乐知十分感谢,后来郡主赶了过来,见到我没事,也算是放了心。” 她不仅用自己这县主的身份压人,更是将郡主带了出来。 “后来我便想着,要是当初没有十三王子出手,也许我真的会出事,兴许还会惹的郡主担忧,那就实在是我的罪过了,”乐知只是将郡主一带而过,“因此我便想着,今日十三王子被罚,若不是什么大的过错,还请王爷息怒。” 游族王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乐知虽然口口声声说伯都救的是她,但是,她还说了郡主也放了心。 第4章 鹰奴vs乐知4 一旦扯上了那位圣宸郡主,游族王就要慎重再慎重了。 圣宸郡主作为对抗游族的主力,现在又是安国的下了旨意要封的皇后,游族王就算真的脑子昏了,也不想惹这人不快。 思及此,游族王道,“伯都还有这般行径,倒是没听他说过,罢了罢了,他能仗义出手,看来本质不是坏的。” “老三,让他回去。” 三王子起身去帐篷外传命了,伯都一听就知道了,定是乐知说了什么。 此时他谢恩,任由鹰奴将他扶起来带回帐篷。 目的达成,乐知也起身,“王爷身体抱恙,还是要好生休息的,我那里还有根百年人参,王爷若是不嫌弃,我差人送过来,也是感谢前些日子王爷的照料。” 游族王自然不会不答应。 乐知往外走,途经伯都的帐篷时,犹豫了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鹰奴正在为伯都擦药。 膝盖跪久了,跪出了一片淤青,乐知一看伯都的样子就知道鹰奴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方才在帐篷里的话复述了一遍。 最终道,“我这个脑子,也就只能想到这套说辞了,要是有哪里不妥,你现在告诉我,我想想办法补救。” 伯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乐知的说辞,将祁洛泱带了进来,但是又没完全带进来。 只是有一点…… “你在游族,尽量少跟他们接触,游族虽然不像安国……”伯都本想说安国皇室攻于心计,突然就想到安皇还是太子时,那会儿的几个皇子也没有几个有脑子的,于是硬生生改了口,“不像有的人那般注重谋略,但也都不是傻子。” 伯都怕乐知把自己玩进去。 乐知应下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她问到,“你,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就算战败了,你也不至于就这么被动了……” 主要是你被动不要紧,你别带着鹰奴一起被动啊。 伯都感慨道,“乐知,你就不如你主子了,你主子跟我,一直能想到一起去。” 乐知毫不留情拆穿他,“别,别想太美了,明明是主子一眼就能看穿你的打算,所以才会让你觉得主子跟你有共频。” 其实,就伯都想的太美了。 明明是他蠢,瞒不住主子而已。 伯都,“……” 你今晚最好睁着眼睡觉。 伯都没打算把计划告诉乐知,乐知便也没有追问,看着鹰奴给伯都上好药,她才强迫鹰奴坐下。 鹰奴一脸问号。 只见乐知把鹰奴的裤腿卷上膝盖,倒了药酒在手心里,慢慢给他揉开。 “你是不是傻啊,你一块跪着能改变什么?”乐知数落他,“下次,你就找个地方自己躲着,有人问你就说你在出任务,别这么傻乎乎地往前冲。” 伯都,“……” 鹰奴没说话,可耳垂却变成了红色。 乐知没发现这个,一心一意给他揉开淤青,鹰奴忍不住道,“你,别……” “别?”乐知吐槽,“别什么?我来游族就是为了你的,你要是把自己弄残疾了,我岂不是还要照顾你后半辈子?” 第5章 鹰奴vs乐知5 鹰奴耳朵很快变的通红,乐知想注意不到都难。 倒也没有继续打趣他,万一这人恼了,她可没处找去。 乐知涂好药,“这几日不要剧烈活动了。” 知道这话跟鹰奴说没用,她直接朝着伯都说的。 伯都应下,“县主放心。” 于是鹰奴被安排地明明白白的,乐知放心地掀开帘子离开。 她走后,伯都才收起笑,“鹰奴,这几日你好好休息,过两天,有的热闹看。” 鹰奴便知道了,自家主子打算动手了。 乐知回去之后,卸下了自己的伪装,躺在床上,把自己团成一团,良久,哭了出来。 她本来就没有多聪明,从小就是,也就是靠着这张有可能会被贵人看重的脸,才得以在陈府有一席之地。 可是她就是没什么脑子啊,一开始斗不过陈静姝,后来想为自己谋个前程,还把自己谋到庄子里去了。 要不是运气好遇见了郡主,她现在都是一具尸体了。 在郡主身边,她见识地多了,眼界也比以前广了,可是没人教她怎么变聪明啊,她其实很害怕很胆小的,不管是在京都还是在边疆,郡主身边都是些聪明人,聪明到不像人的那种,她连话都不敢多说,就怕自己蠢被看出来。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姨娘,无时无刻不想回去见她,可是她也知道,从她改名叫乐知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办法再见姨娘了。 后来遇见了鹰奴,乐知觉得,鹰奴看着就不聪明,一定看不出来自己也是个蠢的,一步步动心一步步沦陷,鼓起勇气跟着鹰奴来到了游族,才发现游族的这些人也不傻,阴谋算计时刻都在发生着。 她好想鹰奴啊,可是她都没有光明正大见鹰奴的理由。 她除了一个县主的身份,什么都没有。 越想越伤心,乐知却知道不能让旁人察觉,不敢放开声音,一时间帐篷里只有小声啜泣的声音。 直到…… “别哭了。” 乐知吓的一口气没上来,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打了个哭嗝。 鹰奴犹豫了下,伸手拍她背给她顺气。 “别哭了。”他说。 “你怎么在这里?” 鹰奴沉默了下,“主子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 其实不是。 他就是想来看看乐知,他也没想到乐知会哭的这么厉害。 她是不是,后悔来游族了? 也是,主子说乐知曾经也是官家小姐,跟安国如今的勤王妃是姐妹,现在背井离乡来到了游族,条件还这么艰苦,她后悔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如果想回去,我去求求主子,不过可能没那么快能把你送回去。” 鹰奴默了默,又开口,“你是不是想吃螃蟹了,游族其实也不是弄不来。” 所以,能不能先别走。 乐知被他气死了,一时更委屈了,顾不上别的,扑倒他怀里大哭,她还记得帐篷外有游族的人,于是压着声音,“螃蟹螃蟹,我看你像个螃蟹,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你是不是真的是个呆子!” 鹰奴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乐知哭够了,心情平复下来,“我就是为了你才来的,鹰奴,你也是欢喜我的对,那你多陪陪我啊。” 第6章 鹰奴vs乐知6 鹰奴手僵了又僵,最终伸手环住了她。 他出身卑贱,是主子给了他一条生路,从此以后便是两个不受待见的孩子相互依存。 主子身体不好,身边也没有信得过人,他几次死里逃生才有了如今的身手。 乐知说他是个呆子,其实没有说错。 从小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主子一个人。 他的一切都可以为了主子奉献。 主子曾经说过,乐知未必是个多单纯的人,她出身陈府,曾经蓄意接近过荣王,甚至于后来她被赶到庄子上,也与算计陈家嫡女有关。 可是…… 鹰奴轻拍了拍怀中的人,安抚着她的情绪。 可是,生在陈家那种家庭,真要是不争不抢,那岂不是任人摆布了。 哪怕是主子,手上也未必没有无辜之人的鲜血,哪怕是他自己,暗中杀死的人也不计其数。 乐知,她只不过是个有着些小心机的姑娘而已。 ————-——-———————— 游族这几日,发生了件丑闻。 乐知闭门不出都有所耳闻的丑闻。 说是六王子跟九王子,在一张床上,衣衫不整,被人当场看见了。 伯都在帐篷里练字,听到这消息时,轻斥手下人,“别乱说。” 却在手下人离开后,给了鹰奴一个眼神。 鹰奴便知道了,这是自家主子出的手。 乐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还是书信一封给了远在京都的祁洛泱。 此时祁洛泱正窝在盘龙殿的软榻上,楚祀辰从书房回来,径直去了软榻上,把祁洛泱整个圈进了怀里。 “这是什么?” “乐知传来的,”祁洛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是游族六王子跟九王子滚到了一张床上,还被人瞧见了,乐知问我现在她需要做些什么。” 这消息楚祀辰和祁洛泱早就知道了,但再看到这消息,祁洛泱还是忍不住笑,“伯都这法子真损。” 游族男子骁勇善战,最是看重男子气概,况且游族向来是谁拳头硬谁地位高,这也就导致了游族的女子在地位上天然要低一些。 游族的女子,兄终弟及,父终子及,是很常见的事情。 今日还是你的妻妾,也许明日便成了你的庶母,这在安国是惊世骇俗,在游族却实在常见。 “要是在安国,或许六王子的妻妾与九王子有什么关系就足以毁了九王子,但是在游族,明显行不通,”祁洛泱忍不住笑,“但是在游族那样的地方,两个男子……” 那定然是为游族的人所不齿了。 “游族王震怒,”楚祀辰道,“六王子跟九王子,本来就没什么才能,又被这么一设计,虽说不会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但,伯都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伯都既然出手了,那么就不会给其他人反应时间了,祁洛泱对他的性子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祁洛泱懒懒地,“那我给乐知说声,什么都不用管。” 楚祀辰嗯了声,把人往怀里塞了塞,“困不困,再睡会儿。” “再睡会儿,倒也无妨。”祁洛泱从流如善道。 第7章 鹰奴vs乐知7 伯都的出手快准狠,六王子跟九王子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就被彻底拉下了马。 这件事情之后,其他的王子各显本事,给足了伯都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 游族王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在游族驰骋多年练就的本能,让他把目光放到了伯都身上。 他记忆中的伯都,永远都是身体羸弱,低垂着头,视线永远不会往上看,与眼前气定神闲面带笑意的男子,判若两人。 “你到底是不愿再装了。”游族王身体是真的不适,看得出来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伯都淡淡道,“是没有必要再伪装了,父王。” 游族王咬牙,“逆子!这些日子,有一股力量是不属于游族的,要是本王没有猜错,那是安国的势力!” “你竟然敢跟安国的人做交易!”游族王破口大骂,跟安国交易,就意味着游族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可是现在的游族刚刚经历了败战,根本经不起这样的代价了,“你是游族人!” 伯都轻笑,“父王别急,儿子跟安皇的交易,可没损害到游族的利益。” 游族王不信。 伯都也没好心解释。 其实若是放到之前,他也是不信的。 之前在边疆,安皇想要置他于死地,后来知道他与鹰奴曾经救过圣宸郡主之后,答应会给他一些好处。 但直到离京时,他都不敢相信这份好处这么大。 这几乎就是能帮他登上游族王的位子了。 “父王,您年纪大了,看人难免不准,这游族在您的手里,也没什么好的前途了,”伯都一字一句道,“游族该有些新鲜血液,游族王,也该换人了。” 游族王紧闭双眼,“本王还有儿子!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伯都,你以为这个位子你坐的稳吗?你看看历代王位,哪个是血脉不纯之人能坐稳的?” 伯都一直都是气定神闲,反倒是鹰奴,直接掐上了游族王的脖子。 “你该死。” 游族王却好像来了劲,“伯都,你身体流着的,有安国的血,你血脉不纯,这位子你不配坐,就算今日你自立为王,游族人也不会服你!” 伯都却是制止了鹰奴,“他没几天活头了,别脏了自己的手。” “父王说的不假,这确实,是个问题,”伯都笑着,“可这个位子有能者居之,儿子有把握今日出现在父王面前让父王做个明白鬼,自然就能在日后坐稳了这个位子,让有心之人窥探不得。” “至于儿子的血脉,还请父王三思再言,游族本就是安国的附属,安皇大气不愿再计较游族跟青国联盟一事,如今游族也愿意称臣向安国年年交贡,儿子这安国的血脉,应该是,高人一等才对啊。” 游族王气的不轻,“你,你放肆!” 伯都依旧笑着,“父王,这个位子,儿子就拿走了。” 心下却是不屑,他母亲本来是边疆女子,生活的好好的,是游族王自己管不住自己,见色起意才生出了他。 如今嫌弃他母亲是安国人? 他当初享受的时候可没嫌弃。 第8章 鹰奴vs乐知8 游族事情发生的突然,乐知整个人处于茫然状态,她刚收到郡主的来信,说什么都不用做,结果伯都就称王了? 前几天不是还很可怜,被罚跪也不敢吭声的吗? 鹰奴特地来了几次,次次要她好好待在帐篷里不要出去,乐知生怕自己添乱,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可是身在帐篷里,她都能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 游族人本就是不服就干的性格,现在是最不受宠的十三王子上位,老王爷又闭上眼就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谁知道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最讨厌的,就是那些阴谋诡计了。 在他们眼中,现在的伯都就是靠着阴谋诡计上位的。 这些情况伯都早有预料,按照原来的部署一步步走下去,唯有一点没算到,乐知被绑架了。 纵然乐知没有踏出帐篷半步,就算帐篷外全都是鹰奴亲自挑选的精英,可乐知还是被绑架了。 是七王子。 七王子或许觉得伯都能上位,依靠的都是乐知这个来自安国的县主,所以想用乐知来牵制伯都力量中属于安国的那一部分。 乐知这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要是知道了,定是要赞叹一声“你可真看得起我的”。 伯都一听这件事情,知道非同小可,先不说乐知的身份,就说鹰奴…… 鹰奴跟了他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乐知让他上了心,更何况以后伯都可是打算让鹰奴做自己的得力干将的,自己的左膀右臂,必然不能跟自己起了嫌隙。 要是因为乐知,鹰奴心里怪上了他…… 伯都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允许鹰奴暂且放下他手中的时候,全力寻找乐知的踪迹。 可是鹰奴拒绝了。 伯都恨铁不成钢,“你现在轴什么?乐知身份特殊,我又用着安国的力量,谁出事她都不能出事。” 鹰奴固执道,“主子更不能出事。” “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主子,主子身边最是离不开人的,如今明面上知道的只有一个七王子,可是其他的王子,到底什么打算,我们还不知道。” 伯都还有心情感慨认识鹰奴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乐知是个姑娘,还是个心悦你的姑娘,”伯都试图跟他打感情牌,“人家千里迢迢来了游族,你若是对人家不管不顾……” 你要是不管她,还有谁敢管她? 鹰奴攥拳,“主子更重要。” 若是乐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等主子位子坐稳了,他去陪乐知。 但是现在,主子这边离不开人。 伯都久违地叹了口气,“你这个脾气……” “让你手下的人,全力搜寻乐知的下落,让安国的力量先歇歇,”伯都最终道,“七王子绑架了乐知,却一直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可见他不是想用乐知来威胁咱们,也许,他以为安国的力量是乐知带来的。” 让安国的力量先歇歇,告诉七王子乐知才是这些力量的主人,起码能保证乐知的安全。 鹰奴转身出去传令,伯都坐在椅子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这个位子,当真不好坐的紧。 第9章 鹰奴vs乐知9 伯都这招一出,七王子果然上当,再去见乐知时,七王子多了几分讨好。 伯都一介废物,乐知都能帮他登上那个位子,没道理自己不行。 “县主,这几日的事情,多有得罪,”七王子学着安国文绉绉地说话,“本来就是个误会,县主别气。” 乐知过了一开始惊慌地那一阵,看着七王子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自己,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将计就计装了淡定。 七王子一看她被抓了都这么淡定,更加笃定她不一般。 现在看着伯都那边逐渐力不从心起来,七王子得意自己的计谋起了效果。 “七王子有话就直说,”乐知道,“七王子不惜付出那般大的代价也要将本县主带走,想来也不是想跟本县主说些废话的。” 七王子赔笑,“自然自然。” “县主,您看,伯都那人,生性狡诈,在游族这是最为人不耻的,您慧眼识珠,想必能看出来,那游族王的位子,不是他伯都能坐的。” 乐知,“……” 乐知心道我哪有那本事,还慧眼识珠,我都怕伯都哪天把我卖了。 但这些话也让乐知有所收获。 七王子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难不成他以为,伯都能上位,是自己的功劳? 乐知之前并不知道安皇与伯都之间有什么交易,但是她有些了解郡主。 所以她知道,郡主一定十分知道,她这个脑子根本就不好使。 可是郡主依旧让她来了游族。 所以郡主从一开始就知道伯都会上位成为最后的赢家? 乐知用最快的速度转起了自己的脑子,试图从以往的种种中寻到蛛丝马迹。 七王子还在等待她的回话,见她良久都不说话,以为她在思考,于是不敢轻易打扰她。 乐知看向七王子,心想能让七王子出现自己帮助伯都上位这种错觉的,也许就只有她这安国县主的身份了。 七王子对她如此礼待,难不成是觉得她也能帮助七王子上位? 定了定神,乐知抱着试试的心情开口,“之前,伯都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现在……” “七王子,你用什么来证明你自己呢?” 七王子瞪大了双眼,乐知觉得自己从他眼中看到了“这还不明显”几个字。 只见七王子忽地起身,他身材威猛,乐知瞬间有了压迫感,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七王子忽地将上衣脱了下来,乐知惊叫,“你做什么!” 七王子被她一吓,才想起安国最重礼仪,忙道,“县主莫慌,我只是证明一下。” 乐知做足了准备才睁开眼,好奇他证明就证明,脱衣服做什么?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七王子向乐知全方位地展示了自己的腹肌,胸肌,肱二头肌…… 乐知,“……” 是不是有病啊! 七王子展示完还有些许羞涩,“您看,这怎么样?” 乐知想给他一耳光。 强忍着没敢动手,乐知开口,“七王子……还是请坐……” 七王子刚想坐下,乐知又想起来什么,“等等等等,你先穿个衣服。” 第10章 鹰奴vs乐知 10 楚祀辰的情报网简直是神速,游族那边刚出现变故,他这里就收到了消息。 他这会儿在制衣司绣眼睛呢,情报到了他手里,他随手交给了燕宣去处置。 燕宣是知道乐知身份的。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帝后大婚在即,谁有功夫去管一个县主? 可偏偏这个县主是从祁洛泱身边出去的,又偏偏这个县主背负着永结安游两国之好的使命。 燕宣最终还是派人知会了祁洛泱一声。 入夜,楚祀辰熟练地翻墙进了祁洛泱房间,却意外发现祁洛泱还没有睡。 “洛洛,”他上床,委屈道,“制衣司的人告到了母后面前,母后说不许我再去绣眼睛了。” 祁洛泱,“……” 挺好的,好歹皇宫里头还有个正常人。 “那你就先不要去了,”祁洛泱心不在焉地安抚他,“别惹了太后不快。” 楚祀辰满不在乎,“那不行,那眼睛我都要学会了,现在不去,之前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那就只去绣双眼睛可好?” “不行,我觉得那翅膀也没什么难的……” 话未说完,腰间就传来一阵疼。 “很快要大婚了,”祁洛泱咬牙切齿,“别给我再整幺蛾子了。” 楚祀辰被迫答应下来。 “还有一件事情,”祁洛泱也犯愁,“乐知那边出事了。” 楚祀辰随口一应,“哦,我知道,这事不是燕宣在处理吗?” “燕宣也犯愁,所以派人告诉了我。”祁洛泱闭上了眼,语气中有难以遮盖地疲劳,“乐知……” 她身份不够。 现在安游两国和平交往,游族发生内乱那是游族自己的事情,安国的势力在游族虽然帮着伯都,但这种事情谁都不敢明说。 可现在乐知出事了,要是光明正大地派人过去处理…… 说到底,还是乐知身份不够,要是出事的是祁洛泱自己,只怕现在楚祀辰已经带着军队进入游族界内了。 楚祀辰撑起了身子,“燕宣怎么回事?这种事情也拿来扰你清静,我把事情交给他,就是让他派人去游族看看情况。” 不然这种情报,他交给燕宣做什么? 炫耀自己的情报网厉害吗? “但这是游族内乱……” “那又怎样?”楚祀辰道,“扯上了乐知,就是扯上了你,要是从你身边出去的县主都能被随意绑架的话,那岂不是下了你的面子?” 他只觉得燕宣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当即起身就要回宫,被祁洛泱拦了下来,“四哥,好四哥,你可消停点,燕宣本来就不是多聪明的人,这些日子又被你奴役着,那点脑子哪里够用,对。” 楚祀辰觉得她说得对。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为没什么脑子的燕宣还在政事堂处理楚祀辰扔给他的一大摊子事。 祁洛泱把人压回床上,“好了好了,睡睡,你不是还要去绣眼睛?明日我给燕宣递个消息,让他先派人去看看情况,要是乐知那边情况很严重,咱们再做打算。” 楚祀辰想了想,“直接给林歧下命令。” “林歧掌管的是禁卫军,皇城以外的事情他哪里够得到?” 第11章 鹰奴vs乐知 11 楚祀辰刚想说林歧手里不止有禁军,祁洛泱便接着开口,“更何况,这件事情你本来是交给燕宣的,如今让林歧去办,燕宣难免多想。” 燕宣对着楚祀辰,是有君臣之心的。 楚祀辰哪里不知道这些,他本就是想给燕宣个教训,祁洛泱也知道他的打算,还是劝道,“咱们大婚在即,又出了乐知的事情,还是不要再生事端了,更何况,燕宣被你抓去做苦力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楚祀辰自幼便是太子,后来又成了皇帝,虽然燕宣等人与他一起长大,但是他在众人面前,一直都是主子的姿态。 但是祁洛泱不一样,曾经她地位不稳时,燕宣等人不止是她要费心维护的关系,甚至可以算是她要去讨好的人物。 后来虽然也成了朋友,但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纯的。 燕宣历经两世,又足智多谋,对楚祀辰也忠心耿耿,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些事情让燕宣内心忐忑。 “更何况,不是说不能揣测陛下心意的嘛,”祁洛泱笑道,“燕宣做的蛮好的,陛下,气什么啊。” 她故意打趣,楚祀辰一把把人塞被子里,“只许你揣测。” 他巴不得她揣测呢。 可她懒得很,他要是闭口不谈,她才不会费那个心思去揣测呢。 —————————— 距离乐知失踪已经过了三日,伯都在让安国势力停止动作之后依旧没有接到七王子的消息,更加确定了七王子是想拉拢乐知。 不管怎么样,乐知的安全是可以保证了。 鹰奴也因为这件事情松了口气,暗中的人却在大肆搜寻乐知的下落,就在他已经可以基本确定乐知的位置的时候,安国派来探情况的人也到了。 是林英。 伯都曾经跟这人多次交手,自然知道他是圣宸郡主亲卫兵的领袖。 安国,这么重视乐知? 不是马上要帝后大婚了吗?林英这样的人还能被派到游族来? “说来也巧,”林英爽朗道,“我前些日子接了道命令,去秀城附近剿匪,陛下旨意下来时就我离得近,这不就接着过来了。” 伯都微微放了心,看林英这反应,想来,京都的那位是没怎么震怒的。 “陛下传来的还有道口谕,说乐知县主的安危关注着的圣辰郡主的颜面,”林英正色道,“郡主马上要入住中宫,这个时候……” 他只是道,“接下来的日子,多有得罪了,王爷。” 伯都有些惊诧,他就说呢,乐知哪来的那么高的地位,值得安皇特地派人来查。 原来是为了维护圣宸郡主的颜面。 林英本来就是圣宸郡主的人,自家主子的事情,林英只会格外上心的,所以才会说接下来的日子多有得罪了,兴许也是因为,林英为了查这件事情,不会顾忌他这个新上任游族王的颜面了。 伯都心里有数,“自然,自然,县主出事,游族本就责无旁贷,如今将军肯出手,是游族的荣幸。” 第12章 鹰奴vs乐知12 安国来人的事情很快就被七王子知道了,他当然高兴,“好啊,好!本王子果然没有押错宝,安国这般重视县主,本王子只要获得县主的帮助,还愁那王位不是本王子的吗?” 七王子的人自然是附和着,他有几位谋士或许察觉出不对劲,但是看七王子的高兴劲,便也知道说出来他也不会听的。 还是不要扫兴了。 乐知私下里帕子都要撕破了。 她哪有那个地位能让陛下特地派人过来? 她不知道郡主和陛下什么打算,也怕自己坏了两位主子的打算,因此一句话不敢多说,这落在七王子眼中,只会觉得她是底气足。 鹰奴对乐知的位置已经是基本确定了,伯都与林英连夜商讨之后,最终确定了营救计划。 夜里,乐知迟迟睡不着,突然听见帐篷外面起了兵器交戈的声音,她虽不会武功,可也是在边疆待过的,这声音她很熟悉。 整个人一激灵,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来了,乐知躲在帐篷里,心里只期盼着是鹰奴带着人来救她。 七王子掀开帐篷大踏步走进来,他体格大,提溜乐知就跟提鸡崽子一样,“县主别担心,今晚您不会有事的。” 乐知,“……”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挣扎。 帐篷外面已经乱作一团,七王子的护卫军守在他前面,鹰奴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就在这时,一支箭射了过来,直冲乐知面门。 七王子反应迅速,立刻把箭挡了下来,“该死,谁射的?” 七王子的人道,“这是安国的箭,不是咱们的。” 伯都为了让七王子更加相信安国的势力都是乐知带来的,这样就算今晚行动失败,七王子也不会伤害乐知,所以他让安国的势力也跟着一起来了。 可是,这部分势力,他们不认识乐知。 尽管在此之前,伯都和林英三令五申不准伤害七王子身边的女子,但是伯都和林英都不是这股势力的真正主人,对他们两个人的话,这股势力也是没当回事儿。 他们的任务就是让伯都坐稳游族王的位子,七王子很明显是那个不安稳因素,他们自然想要尽快斩杀七王子好早点完成任务。 林英带着人去斩断七王子后路了,伯都没有来,鹰奴又压根管控不了这股势力,担心七王子起疑心,鹰奴大吼,“谁射的箭?伤到了县主有几个脑袋够你赔?” 七王子虽然起了疑心,但是听到像鹰奴这样平日里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响的人都开始大吼了,疑心少了些,“先撤!” 鹰奴手心里捏了把汗,看着七王子带着乐知离开,带着人立刻追了上去。 林英就在他们的后路上等着,七王子带着人正中林英的圈套。 “林将军?” 乐知低喃。 “谁?” 七王子只知道安国来了人,但他一没上战场跟林英正面对上过,二没有足够的情报网打探安国的事情,此时听见乐知的声音,迫不及待道,“你认识他。” 乐知这几天秉承着少说话的原则,今晚也是被吓坏了,才开口说了句“林英”。 第13章 鹰奴vs乐知13 但事已至此,乐知便道,“林英,当初安游对战,圣宸郡主是主力,林英是郡主亲卫兵的领袖。” 七王子眼神中带了几分狂热。 他紧抓住了乐知的肩膀,“县主,县主你快告诉他,我才是你看重的王位继承人,你快说啊。” 为表看重,七王子在乐知面前从来不自称本王子,“等我继位,你一定是我的王妃,我向你保证,就算是父王留下来的老王妃,我也不会让她的地位越过你去。” 说是老王妃,其实年龄并不大,前任游族王行事越老越荒唐。 乐知被他捏的生疼,“七王子,你先放开!” 林英听明白他说的什么,心下有了判断,“县主,您放心,我等都是绝对忠于郡主的,郡主所言,让我等来了游族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七王子狂喜。 乐知明白了林英的意思,“你先放开本县主,本县主的身子要是受了伤,你担当得起吗?” 七王子立马放开,“县主,县主请。” 乐知正要提步向前,七王子的一个谋士开口制止,“等等。” “怎么了?”七王子皱眉。 “王子,现在乐知县主空口无凭,要是她安全了之后反过头来进攻咱们,咱们被前后夹击,下场……” 七王子不理解,“县主这几日非常欣赏本王子的气概,难不成伯都那个小白脸,还能比得上本王子吗?” 谋士,“……”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看中的不是伯都的身体呢! “难道县主对我的身体不满意吗?” 乐知,“……” 她又想起了那日七王子向她展示他的身体。 鹰奴在后面听到了这话,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林英挑了下眉。 喔吼。 这么刺激? 乐知不回话,七王子不满意了,该不会真的不满意? 乐知强撑着,艰难地点了点头,“七王子男子气概,非常人所及。” 七王子满意了。 林英装了装样子,“鹰奴大人,对不住了。” 挥了挥手,他的人装模作样围了上去。 七王子以为胜利在望,乐知艰难地走到了林英身边,林英憋笑,“县主,受惊了。” 乐知,“……” 这辈子的无语次数都没有这几天多。 乐知一安全,鹰奴放心了,带着人往七王子的人中冲了过去,七王子的人本就是放松了警惕,又看见林英的人围着他,如今鹰奴这突然攻击,七王子的人慌忙抵挡。 七王子的谋士绝望地闭上了眼。 都是些什么事啊。 乐知到了现在才彻底放松了自己,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鹰奴接的及时,把人打横抱在了自己怀里,“好了,没事了。” 他不擅长安慰人,这句话还是他来之前,自家主子千叮咛万嘱咐,要是成功救下了乐知,一定要第一时间跟她说这句话。 这句话果然有用,乐知眼眶一下子红了,把自己深深埋进了鹰奴的怀里。 “我害怕,”她说,“我好怕你来会受伤,又怕你不来我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鹰奴紧紧抱着她。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第14章 鹰奴vs乐知14 游族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伯都继位,安国的力量尽数返回,鹰奴身为伯都的贴身侍卫,又是他的左膀右臂,一时间在游族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尽管如此,乐知要嫁给鹰奴的消息还是让不少人震惊。 毕竟在他们眼中,乐知就是为了和亲来的。 老王妃对乐知倒是和睦起来,其实也不难想,老王妃本就比老游族王小很多,看着伯都继位,也是想要继续坐坐王妃的宝座的。 王妃宝座最大的变数那就是乐知。 如今乐知嫁的是伯都的好兄弟,王妃当然喜闻乐见。 但伯都当然不可能让这个曾经自己名义上的母亲成为自己的王妃,他最终选了位身份不算高但是父兄都得力的女子做了王妃,于是老王妃就只能是老王妃了。 至于鹰奴,他虽然性子冷了点,但确实是个贴心的,只是他嘴笨不会说,常常将乐知气的不轻。 但像乐知这样,来自安国,有过良好的教育,身姿体态都极好,有小女儿家的性子,却也体贴自家夫君的姑娘,其实在游族是很吃香的。 主要是她生的好看,耍小性子都想让人宠着。 鹰奴很宠她,对她百依百顺,就是因为太顺了,乐知总觉得这人在敷衍自己,压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这几日,两个人又冷战了,又或者说只是乐知单方面的冷战,鹰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不想惹她烦心,干脆赖在了伯都那里。 伯都,“……” 不是,你没事? 我不需要生个小王子培养的? 王妃脸皮薄,红着脸跑去见了乐知。 她是马背上的姑娘,性子也豪爽,虽然是看在她父兄的份上才让她做了王妃,但是伯都对她本人的性子也是仔细调查了很久的。 “你跟鹰奴,又吵架了?” 乐知不满,“那能算是吵架吗,鹰奴那个人,就是个木头!” 王妃无奈,乐知十天能有八天骂鹰奴是个木头,其实也不过是小两口之间的调味剂,乐知愿意闹,鹰奴愿意陪着。 “要下雨了,”王妃看了看天气,“你不去接他,他可就只能淋着雨回来了。” 其实哪能啊,鹰奴现在的身份,难不成还能缺把伞不成。 但乐知还是去了。 鹰奴刚好掀开帐篷,乐知离着他只有两米远,大雨倾盆而下,雷电将天空撕裂成两半。 两个人视线对上时,乐知突然就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那时她还是郡主的婢女,在祁府其实有些闷了,郡主从军营回来,兴致冲冲地让她准备吃食。 那晚她跟着郡主一起出行,天色不好,看着要下雨,可是她拦不住郡主,只好随手拿了把伞。 夜色渐深,雨已经下了下来,郊外的亭子里,坐着两位男子,乐知打着伞,伞檐遮盖了她的视线,向后轻抬了下伞,那一身黑衣的男子与她的视线正对上。 后来分开时,她见主仆二人空着手,主动道,“公子。” 鹰奴停了下来,半侧头向后看她。 “可需要伞?” 雷声再次响起,乐知意识回神,她笑道,“公子,可需要伞?” 第15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帝后大婚三年,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帝王任用贤能,大臣们也都各司其职,一派祥和。 唯有一点,帝后大婚三年却无所出,朝臣于是把目光盯紧了陛下的后宫。 陛下没有纳妃,唯一的皇后又没有生育,闲的没事做的朝臣可不得大做文章。 看看勤王和勤王妃,勤王府小世子刚满三岁,勤王妃如今又怀上了。 陛下这边,登基都六年了,先帝登基六年的时候,六皇子都出生了。 楚祀辰再度将催他选秀的折子扔到一边,眉眼间皆是不耐烦。 先不说洛洛本就不易受孕,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想有第三个人出来破坏他跟洛洛的二人世界。 “孙德,”楚祀辰捏了捏眉,“你去挨家挨户敲打一番,别让这些话传到洛洛耳朵里。” 这些日子洛洛本就心情不快,依着洛洛的性子,这些大臣要是惹了她,她真能提着剑杀到人家门口上。 洛洛这些年在宫里光折腾他一个人了,时间一长,这些大臣估计是忘了当初洛洛的手段了。 这些大臣,哪个是真的经得住查的?洛洛到时候证据一摆,真杀了人也是事出有因。 楚祀辰深感做皇帝不容易,谁家皇帝像他一样,还要在乎着臣子的安危。 孙德应下了,心里偷笑,果然啊,这夫妻,就得是互补的,本来担心陛下性子暴戾,只有娘娘能压住,如今倒好,谁都不敢惹娘娘,陛下还得想着保全他这一众作死的臣子。 祁洛泱正坐在落樱宫樱花林里,怀里抱着的,是她的小貂。 她这几日心情不好,也是因为这小貂。 按着年数,这小貂该是寿终正寝了。 事实上,小貂这些日子愈发爱睡,东西吃不了几口,身子也不爱动弹,祁洛泱清楚,小貂只怕陪不了她多久了。 这小貂来的时候,她才七岁,那时她还不敢相信楚祀辰,又不想说出自己的担心引得杨嬷嬷也不好受,在一个又一个夜晚,她只有紧紧抱着小貂才能入睡。 后来上战场,小貂陪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战役,也曾受过很多伤,更被游族人抓到过,那次若非鹰奴,小貂或许活不到现在。 可是小貂的寿命就那么几年,如今它已经是到了年纪了。 祁洛泱这些日子只能尽可能地多陪它,它喜欢樱花林,祁洛泱便在这林子里一直陪它坐着。 对小貂而言,祁洛泱无疑是它最信任依赖的人,可是现在,在祁洛泱的怀抱里,它可能要睡好久才能攒一点抬头看看祁洛泱的体力。 这种时候,楚祀辰哪敢惹她,并且楚祀辰希望他那些不知死活的臣子们也不要惹她。 楚祀辰本以为让孙德去提点一番,众大臣能明白他的苦心,可他显然高估了这一届臣子的智商,陈家旁系有个姑娘,名唤陈柔,她的兄长陈邦,是陈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后生,也正因如此,陈柔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陈家嫡系没有儿子,陈静姝身为勤王妃,却也是陈家的姑娘,她有意跟陈邦拉近关系,于是少不了跟陈柔多联系。 第16章 楚祀辰vs祁洛泱2 如今大臣上书请陛下广开后宫,这事祁洛泱不清楚,可陈静姝清楚,她不愿意陈家再淌这趟浑水,可耐不住陈家想要更往前一步。 一个勤王妃,一个勤王世子,竟然还满足不了陈家的胃口。 陈静姝本就是孕期,心思要重一些,被陈家这样一闹,她有了小产的征兆。 勤王是从户部直接赶回来的,“静姝,怎么了这是,怎么会突然动了胎气?” 陈静姝闭着眼没说话。 一旁的府医再三叮嘱,说勤王妃这一胎怀的本就不稳,绝对不可以再郁结于心了。 陈静姝没办法说娘家的不是,这种事情也没办法跟勤王说,可是勤王自己猜了出来。 “是为着,陛下选秀的事情?” 陈静姝没说话,勤王跟她多年夫妻,自然知道这就是默认了。 “静姝,”勤王好笑,心道或许是陈家给她施压了,“这事成不了,这几年日子过的都安稳,大臣们估计都忘了,盘龙殿里那两位,都不是任人摆布的主儿。” 陈静姝哪能不知道呢,她就是太知道了,才不想让陈家掺和进来,更何况,陈家想让自家姑娘进宫生个皇子,日后好成为第二个燕家,可是他们也不看看,燕家的姑娘那是凭着生孩子当的皇后吗? 陈家想当皇帝的外家,可陈家哪来的那个本事? 要是往日便也罢了,拼一把也不是不行,可是陈家的姑娘,有一个能跟现在的皇后斗的吗? 当初青国两位公主,一个梦清,这都不能跟圣辰皇后比,现在陈家哪来的自信? 陈静姝气的不轻,勤王连忙安慰她,“陈家要是想送人进宫,看中的姑娘也就是陈柔了,陈柔那人,也不是傻的,她不会拎不清。” 一提起这个,陈静姝更气了,“本来确实拎的清,可上次带她进了一次宫,太后娘娘那边也是支持陛下选秀的,从那以后,她便铁了心了!” 陈静姝继续道,“她兄长就算是再有本事,能比得上祁家那一门武将吗?谁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她是想将陈柔带在身边,日后好给陈柔许一门好亲事,也算是卖她兄长个情。 可这好亲事,不包括入宫啊,都是怎么想的? 勤王若有所思,“太后娘娘也赞同?” 太后娘娘很少跟陛下对着干的,如果她也赞同的话,那…… 圣辰皇后是真的不能生了? 皇室血脉,如今就剩下了他跟陛下,宗室里面就大长公主府了,要是陛下不能有自己的子嗣…… “静姝,”勤王当机立断,“从今日开始,你抱病卧床,我在府里陪着你,让宏儿也别出去了,咱们勤王府,闭门谢客。” 他的严肃让陈静姝也品出不对来了,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王爷的意思是……” 勤王及时捂住她嘴,“只是猜测,到底是谨慎些好。陈柔那边,咱们也不管了,她要是作死,陛下和皇后都不会放过她,咱们也管不了。” 陈静姝紧紧握住他手,“好。” 第17章 楚祀辰vs祁洛泱3 勤王府闭门谢客,陈静姝这样处事滴水不漏的人连续多日都不入宫给太后请安,祁洛泱虽然一心扑在小貂身上,可是她不是聋了瞎了,更何况宫里本就是她的地盘呢? 楚祀辰知道为何,选秀这事他派人压了下去,但他很清楚,现在洛洛是没心思顾着这些,要是她有心去查,只怕瞒不过她。 这几日楚祀辰过的战战兢兢的,就怕洛洛去查了,一生气把他赶出去睡。 这几天气氛低迷,而小貂,也迎来了它生命的终点。 头天晚上小貂像是有了些力气,围着祁洛泱跟她撒了一顿娇,祁洛泱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压着情绪跟它玩了会。 那天夜里,小貂偷偷摸摸起来,趁着夜色离开了落樱宫,床上的祁洛泱背对着身子睁着眼,却毫无动作,任由它跑了出去。 第二日宫人便找不着小貂了,正急着呢,祁洛泱摆了摆手,声音中有着难以掩盖的疲倦,“不用找了,让它去。” 楚祀辰更加放心不下她了,看着她情绪低落,对谁都是爱搭不理的,楚祀辰思虑良久,“孙德。” 孙公公忙候着。 “朕记得,前些日子勤王妃进宫探望太后,总爱带着她那个妹妹来着。” 孙公公道,“是,王妃娘娘的母家嫡系无子,旁系倒是出了个年轻后生有些本事,那姑娘就是这后生的妹妹。” 楚祀辰面无表情,道,“这几日勤王妃不常进宫,你去提点提点,让那姑娘进宫多替勤王妃尽尽孝心。” 孙公公明白了什么,那姑娘他见过,生的端庄,又不失女儿家的娇俏,许是进了几次宫,看着倒是有了几分野心,对些宫女,有了点以主子自居的意思。 “是。” 这事孙公公明白怎么做,让人家姑娘多进宫,可是又没有圣旨,这就是要私下里提点的意思了。 这样想着,孙公公去了勤王府。 勤王与陈静姝很惊讶,勤王府闭门谢客就是在表忠心,这么些天陛下那边只派了两位太医过来,怎么现在选秀这事没什么风声了,宫里倒是来人了? “奴才给王爷王妃请安,”孙公公礼节周全,“王妃身体抱恙了这些天,皇后娘娘心中也是挂念着,陛下挂念着皇后娘娘,这才派了奴才过来。” 陈静姝轻咳了两声,“劳皇后娘娘挂念了,本妃这身子,是陈年旧疾了,并无大碍。” 孙公公又道,“那便好,宫里头两位娘娘都念着王妃您呢,太后娘娘那边,也是多次派了人去陛下那边问的。” 陈静姝听出了些门道,“本妃身子抱恙,不能在太后娘娘身边尽孝心,实在是惭愧……咳,咳……” “王妃娘娘身体抱恙,太后娘娘也是理解的,只是娘娘身边,还是有个尽孝心的好些。” 陈静姝跟勤王交换了一个眼神。 孙公公没多留,说了想说的话,便离开了。 他走后,陈静姝有些惊讶,“方才孙公公那意思,是……” 勤王点了点头,“是那么个意思。” 第18章 楚祀辰vs祁洛泱4 陈静姝皱眉,“可……选秀不是刚过去风头吗?陛下要是有意……” 陛下要是有意,为什么要压选秀这件事呢? 直接把陈柔选进宫里不是更好吗? “而且,也没有圣旨,”陈静姝继续道,“孙公公来这一趟,倒像是……” 倒像是陈柔上不得台面,就是陛下一时兴起的感觉。 勤王把她抱紧怀里,“别多想了,这件事情不管最后如何,都跟咱们勤王府没有关系,陈柔只是去替你尽孝,她要是好好尽孝,日后选的夫家自然差不了,要是她有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那也是她自作自受。” 勤王想的还要深一些,要真的是陛下对陈柔有心思,又是打着侍奉太后的幌子,为何不是太后身边的人来,而是孙公公呢? 孙公公这样私下提点,陈柔又是进宫侍奉太后的,谁看了都会以为是陈柔上赶着想进宫。 陈静姝是怕她拖累整个陈家。 当初陈家站错了队,陛下登基后陈家一日不如一日,若非她成了勤王妃,陈家现在就该离开京都了。 如今陈家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要是因为陈柔再度跌入泥潭,陈静姝那真是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父亲也是糊涂了,竟然就这样由着旁系闹,”陈静姝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一直以家族利益为先,从不会说家中长辈半句不是,这样的话对她而言已经是大逆不道了,“陈邦再优秀,依着陈家给他的助力,他能爬到什么地位?陈家嫡系就算无子,也不用这么攀着旁系的人过日子。” 更何况日后宏儿长大,他是如今楚氏皇族唯一的嫡系世子,是正儿八经的亲王世子,难不成还能不管他外祖家了不成? 陈家真是,愈发拎不清了。 只是不管怎么样,陈柔进宫侍奉太后已经是必然的了,太后其实不情愿,她根本不希望有陈家的人进宫。 太后心烦的厉害,“哀家不信皇帝看不出来,哀家知道他跟圣辰感情好,哀家也不是要他大肆选人进宫,只是选几个进宫,好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他如今弄个陈家姑娘进来干什么?故意恶心哀家的吗?” 林如海忙上前给太后揉着额头,劝慰道,“娘娘这是何苦呢,帝后感情和睦,这是普天同庆的好事啊,如今虽然是没有小皇子诞生,可奴才听说啊,这一到了时候,缘分来了,三年两胎的也大有人在呢,娘娘福泽宽厚,还愁没有小皇子在您膝下承欢吗?” “三年两胎?”太后冷哼了一声,“皇帝能让,哀家就跟着他姓!” 林如海知道她这就是在慢慢消气了,继续道,“更何况,这后宫人一多,就容易生乱子,现在宫里头多清静啊,娘娘您操心了这么多年了,还想继续过那糟心日子不成?” 太后哼了哼,也没说什么了。 圣辰进宫之后,六宫管理权可是一点没拿走的,太后几次要给她,都被她以性子懒散拒绝了。 太后手握权力一辈子了,如今圣辰不愿意要,太后自然也就留着了。 第19章 楚祀辰vs祁洛泱5 陈柔虽然被陈静姝好生敲打了一番才进宫侍奉太后,但心里头其实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旁人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的,当初陛下尚未登基,她这个堂姐可就是冲着陛下去的,甚至多年戴着面纱不轻易出门,为自己做足了神秘感。 只是她真是好命,陛下没看上她,她转身嫁给了勤王,现在还生下了勤王世子。 陈柔坐在马车里,看向皇宫的方向,眸中满是势在必得。 勤王容貌才华都是出众的,陈柔一开始也不是没起过心思,陈静姝再美,也终究年纪大了,可勤王一门心思在她这个堂姐身上,让她一点空子都钻不进去。 不过无妨,现在她的路已经在宫里了。 陛下可是天下之主,要是她能入了陛下的眼,那身份地位可就不同寻常了。 陈家嫡系又如何,日后在前朝陈家仰仗她的哥哥,在后宫,那可是要仰仗她这个旁系姑娘的。 马车很快入宫,太后不待见她,却也碍于面子跟她闲聊了几句,陈柔确实会说话,一会功夫哄的太后眉开眼笑的。 她走了,太后才收了笑,“有心机,有野心,不是个蠢的。” 林如海低着身子奉茶,闻言道,“当初青国的两位公主,乃至梦清,都不是蠢的。” “那倒也是,”太后道,“这孩子在宫外,做个一家主母绰绰有余,可惜了,偏偏想进宫。” “哀家一开始不明白皇帝到底想干什么,”太后继续道,“这几日看着圣辰这副样子,哀家才反应过来,皇帝这是想找个人进宫让圣辰出出气呢。” 林如海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太后其实很开明了,放在谁家里,正房三年无所出,儿子还不愿意纳妾,那这家里都是少不了一顿鸡飞狗跳的。 太后现在虽然不开心,但也没有插手帝后的事情,就连选秀,陛下说不选了,太后也只是在宫里发发牢骚,对待皇后娘娘还是像往常一样的。 太后不喜欢陈柔,是因为陈柔出身陈家,跟勤王妃是一家子的,哥哥娶了姐姐,妹妹又来做弟弟的妾,陈家旁的本事没有,靠着嫁姑娘倒是好手段,燕家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爬上来的,出身燕家的太后,最看不惯的就是陈家这样的做派。 但若陛下真的喜欢,纳进宫也就算了,太后现在气的,是陛下用着她的名义,却事先都没告诉她一声。 尽管这是因为选秀一事太后在后面推波助澜,陛下这是警告太后呢。 林如海静静听着自家主子说话,一句话没敢接。 人家是母子,他算什么?不要命了?敢接这话。 “陈家那姑娘,也是可怜,”太后淡淡地,“对谁起心思不好,对皇帝起,她要是靠着选秀进来,还能有几分倚仗,如今她无名无分的,在宫里被赐死了也是她的荣幸。” “这些年皇帝性子好了不少,圣辰又懒散不爱计较,大臣们倒是忘了当年皇帝登基是何等的腥风血雨,圣辰回京之后又是如何的肆意妄为,”太后苦涩一笑,“他们忘了,哀家也忘了啊。” “罢了,这些事,哀家日后也不管了,免得平白生些事端。” 第20章 楚祀辰vs祁洛泱6 陈柔进宫,自然瞒不过祁洛泱,春婵对此颇有些不满,“那陈家姑娘,就算是来了,也该是来拜见娘娘的,如今倒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话未说完,就有婢女进来汇报,“娘娘,陈姑娘来了。” 祁洛泱一笑,“你看,这就来了。” 陈家敢往宫里送的姑娘,陈静姝算一个,陈柔是第二个。 怎么可能是个没脑子的。 毕竟就连乐知那样的容貌,陈家都不把她往皇家送。 “臣女给娘娘请安,”陈柔温婉大方,礼节也不曾出错,“本该刚进宫便给娘娘请安的,拖到这个时辰,是臣女的过错,娘娘恕罪。” 祁洛泱眸中带笑,看她一眼。 早不来晚不来,现在要用午膳的时候来? 是觉得,楚祀辰会来不成。 春婵对这些事情格外敏感,当即瞪圆了一双眼睛。 “陈姑娘这是哪里话,”祁洛泱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姑娘侍奉太后娘娘,来本宫这里晚了些也是情理之中的,本宫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怎么会为难姑娘呢?” 祁洛泱很少这么官腔地自称本宫,现在只觉得别扭,“如今到了午膳的时辰了,姑娘不如留下尝尝本宫这里的饭菜。” 陈柔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她实战经验太少,哪里比得上祁洛泱呢,现在,她自然不肯错过一个有可能会面见陛下的机会。 一时,也忘了午膳时候她得去侍奉太后了。 祁洛泱手撑着头,懒洋洋地看着陈柔,还不等说什么,便见楚祀辰大踏步走进来。 陈柔一惊,纳闷这落樱宫怎么没有宫人通传呢,快速反应过来行礼,“臣女见过陛下。” 然后便感受到了一阵风从旁边经过,她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眼,只见那圣辰皇后连礼都没行,倒是陛下,着急的不轻,“怎么穿的这样少?现在还有些凉意,你要是伤了风,那药可不是我喝。” 陈柔暗中捏紧了帕子。 跟圣辰皇后相比,她太清楚自己的劣势了,论家世,论容貌,她都比不上,她能占些优势的,就是她年轻,就是也许陛下对皇后的新鲜感过了。 如今看来,她想进宫,路还很长。 陈柔知道看眼色,找了个机会借口告退,虽然本来想着留下在陛下面前找找存在感,但是现在看来…… 不着急,来日方长。 她侍奉太后这事,堂姐很明显不情愿,皇宫里就三个主子,一定有一个主子,是希望她能进后宫的。 不急,先让她好好想想。 等她走了,祁洛泱才道,“勤王妃身体还没好?” 楚祀辰不甚在意,“许是病的重了。” 祁洛泱捏他一下,“胡说,她病没病,你还不清楚。” “人家一家子都让你吓的闭门不出了,连宏儿都被关在了府里,”祁洛泱道,“就怕你把主意打到宏儿身上,你说你没事吓他们做什么?” 楚祀辰趴在她身上,心里不服,那怎么能怪他呢? 选秀一事,祁洛泱之前没花心思在这上面,再加上楚祀辰有意遮拦,现在祁洛泱腾出手来了,勤王府为何闭门不出,她一查就知道了。 还不是怕楚祀辰无后,怕他过继宏儿吗? 楚祀辰也是恶趣味,非得故意吓人家。 第21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7 楚祀辰确实存了吓他们的心思,“那不能怪我,勤王妃带着她那妹妹往宫里跑的那般勤,那些大臣以为要纳妃了才蹦跶的那么欢,给我闹出这么多事来,我吓吓勤王府的人都是便宜他们了。” 选中陈柔,是因为陈家蹦跶的太厉害了。 话虽如此,祁洛泱却清楚问题根源不在勤王府。 还是没孩子这事闹的。 祁洛泱心烦,捏了捏眉心。 她对小孩,提不起什么兴趣来,所以一直是抱着随缘的态度。 但这么多年,她也知道些,自己的身子或许是不容易怀上的。 更何况楚祀辰登基六年了,后宫里就她一个皇后,那些大臣想让楚祀辰选秀也是合理的…… 合理的…… 合理个毛线! 楚祀辰觉着掐他腰间的手似乎用力了些,没忍住,“嘶”了一声。 “四哥是有选秀的心思了?” 楚祀辰哪敢,“洛洛,冤枉,那些大臣找事,怪不到我身上啊。” 再说了,要孩子干什么?他跟洛洛二人世界挺好的,要个孩子出来,多个人占着洛洛的时间? 更何况,要是真的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将与洛洛有着这世上最无法斩断的牵绊,那是比与楚祀辰更深的牵绊。 这个孩子是洛洛身体的一部分,他曾经与洛洛血水交融亲密无间,这是楚祀辰不可能摧毁的。 楚祀辰显然无法容忍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祁洛泱心烦的厉害,照着楚祀辰腰间拍了一巴掌。 楚祀辰,“……” 委屈…… 出了落樱宫,楚祀辰立马换了副嘴脸,“陈柔到底管不管用?她能不能作死?” 不然洛洛这火没处发了。 孙公公低着头,主子心情不好,他自然也日子难过,“陈姑娘刚刚进宫呢,就算有心思,也不能这么快就有动作,陛下不如再等几日看看。” 其实这事,孙公公明白,自家主子干的不地道,天下女子何其多,有心机有野心又想要进宫的,更是不知道多少。 主子不给机会,她们当然进不了宫,可是现在,主子给了陈柔一个妄想,说是在诱导,也不为过了。 却也只是想让皇后娘娘出气罢了。 对陈柔来说,确实不地道…… 但…… 那又怎么样,主子是天子,世间万物都是主子的,让陈柔死她就得死。 要怪,就只能怪陈柔倒霉,生在了主子看不惯的陈家,还自己想往上爬,又赶上了选秀这个风口。 陈柔确实是陈家能培养出来的姑娘,除了年纪小点沉不住气,其他的地方倒是做的面面俱到,就连侍奉太后,太后也挑不出不满意来。 祁洛泱一开始没把心思放到陈柔身上,也知道她心思不纯,还敲打过她一番,“陈姑娘既然进宫侍奉太后,那便好生尽着自己的本分,要是能得了太后娘娘喜欢,好日子那便在后头。” 封个县主,有着食禄,便是不依靠夫家也能过的极好。 陈柔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是一笑,“臣女没有别的心思,但若是能与心悦之人长相厮守,也是圆了臣女的梦。” 第22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8 “是吗?”祁洛泱淡淡地开口,“陈姑娘与那心悦之人,也不知是单相思还是两情相悦了。” 陈柔腼腆一笑,“能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已经是不易了,这世间哪里有那样多的人能两情相悦呢。” 倒是个会说话的,祁洛泱有些无趣地想。 心里突然就上来了一股火气,“你退下。” 陈柔不明所以,却还是退了下去。 杨嬷嬷双手按上了祁洛泱的太阳穴,缓缓揉着,“您跟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老奴看得出来,她也不过是陛下看您心里有火,特意招进宫里让您出气的。” 祁洛泱对杨嬷嬷一直很是依赖,“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气的。” “嬷嬷,我如何看不出来这些呢,只是我这些日子心情不佳,是因为小貂,它陪了我那么些年,我一时放不下,”祁洛泱无奈,“四哥怕我憋坏了自己,找了人来让我出气,可这事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呢?” 本来只有两个人的世界,这些日子突然出来个陈柔,祁洛泱只觉得更气了。 “陛下做的很好了,”杨嬷嬷轻声道,“陛下日理万机,有些空闲时间也全都在您这里了,这些日子也是想着法地逗您开心,许是看着成效不佳,才想出让人进宫来法子。” “娘娘您也不是爱发脾气的性子,对待下人也和善,或许是因为如此,陛下才会从宫外找了个来。” 祁洛泱心里堵的慌。 上位者心气不顺,便拿着下位者开刀,这种事情太常见了,就连楚祀辰自己,他不开心了下面人也是难做。 可祁洛泱不是这样的,上辈子她是那个下位者,这辈子她年少时讨好楚祀辰,对自己情绪的把控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后来她是主帅,一言一行更不能让人揣测到自己的心思。 她也不是一个乱发火的人。 况且,有火对楚祀辰发,那是两个人之间的情趣,对陈柔发,那成什么了? 但楚祀辰不这样认为,他是天生的上位者,掌权人,这么多年也就对祁洛泱能放低身段,于是在祁洛泱心情不好的时候,楚祀辰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个人来让祁洛泱出气。 这些道理祁洛泱很清楚,所以才更加心累。 外人只知道圣辰皇后受尽宠爱,却不知平日里是祁洛泱宠楚祀辰更多,楚祀辰有着身为皇帝的通病,说一不二,虽然他会因为祁洛泱改变自己的决定,但他并不认为这是对的,只是觉得不能让自己的洛洛生气,一切跟洛洛比起来都不是很重要。 但他又因为儿时的经历以及多年的感情,所以对祁洛泱的独占欲很强。 这就意味着平日里很多时候是祁洛泱懒得计较,所以默许了楚祀辰的很多行为。 轻叹一口气,祁洛泱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这件事情要是不解决,楚祀辰只怕会觉得自己的法子起了作用,日后时不时招个人进来让她解气,那可就太荒谬了些了。 “嬷嬷,吩咐小厨房准备些四哥爱吃的,”祁洛泱道,“春婵,待会去请四哥来落樱宫用晚膳。” 第23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9 楚祀辰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更别说祁洛泱难得派人来请他。 “陈柔这人,心术不正,尽快把她送出宫的好,”祁洛泱用膳时道,“看着心烦。” 楚祀辰就是看她心术不正才把人招进来的,他颇有些小心翼翼地,“心术正的,招进来做出气的不太好……” 祁洛泱,“……” 祁洛泱险些被他气笑了。 看着祁洛泱脸色不对,楚祀辰立马道,“也不是不行,我回去查查,看看谁比较合适。” 祁洛泱白他一眼,“没必要找些人来做这个受气包,眼前不就有个合适的?” 楚祀辰罕见地反应了会儿,才指着自己半张着嘴,“我,我?” “怎么,四哥不愿意?”祁洛泱道。 “没有没有,”楚祀辰皱了下眉,半响,把人都遣退了下去,抱着祁洛泱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只能在没人的时候,我好歹是个皇帝……” 他边说边注视着祁洛泱的脸色,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时洛洛还小,跟风临是初次见面,后来他与风临单独相处,因为他对洛洛管的多,风临让他小心过犹不及。 他当时不以为然,觉得日后有的是时间调教洛洛,让洛洛以后没有胆子造次。 结果…… 风水轮流转,当初打死自己也不会想到他也有这么一天。 “也是要些脸面的,”楚祀辰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看从前,我也没有在外下过你的脸面的对,咱们关上门来怎么样都行。” 受气也行,只要洛洛别难受,楚祀辰这样想,反正是一家子的,那点脸面要不要的了。 祁洛泱没好气拍他一下,“陈柔虽然说心术不正,但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愿意作就让她作去,日后自有陈家给她担着,犯不着弄进宫里,在宫里惹出些什么事端,平白脏了宫里的地。” 楚祀辰应着是,“明日我就下旨让她出宫。” “不用,”祁洛泱揉了揉额头,陈柔到底没做错事,楚祀辰亲口让她出宫,传出去只会认为陈柔惹了皇帝不快。 她是要议亲的年纪了,名声很重要。 楚祀辰自己引诱人家进宫的,现在却需要祁洛泱来处理,祁洛泱越想越气,挣脱了楚祀辰的怀抱,“吃饱了就回你的盘龙殿。” 看着洛洛往房间去的背影,楚祀辰素了这么多天,忍得住才怪。 从背后搂住祁洛泱的细腰,“离着吃饱,还差着些。” ———————————————— 祁洛泱差了春婵去勤王府,打着看望的名义,却是让勤王府彻底放心。 皇帝没有对付勤王府的意思,宏儿也只会是勤王府的世子,所以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别成天窝在府里。 于是陈静姝病好了,进宫来谢恩,从太后那里出来后,来了祁洛泱这里。 “请娘娘安。”陈静姝道。 “王妃来了,”祁洛泱正在研究她这次酿的酒,“王妃前些日子病重,如今身子好了,日后便多来宫里陪陪太后,论细心,谁都比不上王妃的。” 陈静姝见她笑着,也松了口气,“以往是我身子不争气,日后定是要多进宫的。” 两个人都很清楚,陈静姝现在有孕,进宫的次数必然是不会多的,只是这些话心中知道便好,没有必要拿到明面上,毕竟太后也不会让怀孕的陈静姝日日进宫陪着她。 “说起细心,陈姑娘侍奉太后也很细心,面面俱到,本宫还想着不愧是陈家的姑娘呢,”祁洛泱话锋一转,“陈姑娘可曾婚配了?也不知是谁这么有幸能娶了陈姑娘回府。” 第24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10 这话一出,陈静姝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是还没等她开口,祁洛泱便继续道,“陈姑娘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一直在宫里耽误着,也不像话,太后娘娘虽喜欢陈姑娘,却也不舍得硬留着陈姑娘在宫里过了婚配的年纪。” 跟陈静姝这样的人交谈其实很省事,几乎不用费什么口舌,她就能明白你话里的意思,“阿柔在宫里这几日实在是叨扰了娘娘了,既然如今我身子大好,阿柔也是时候该回府里备嫁了。” 她像是姐妹关系很好的那样,笑道,“父亲也是寻了些公子的画像,就等着阿柔回去看呢。” 出了落樱宫,陈静姝轻轻吐出一口气,她的贴身丫鬟在一旁轻声道,“娘娘,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 陈静姝进宫,先去的是太后宫里,那会子还没有要带陈柔出宫的打算,若是来了皇后这里一趟,接着便带着陈柔一起出宫了…… 陈静姝也是头疼的厉害,“先回府。” 回府之后,再做打算,起码不能把皇后牵扯进来。 当天下午,陈柔便收到了陈静姝传来的消息,说是家中母亲突然感染了风寒。 太后自然不会拦着人不让她走,但是陈柔百般不乐意。 坠儿是她的贴身丫鬟,知道自家姑娘心思大,此刻有心想要劝劝,却见自家姑娘突然间下定了决心一般,“坠儿,跟我出去一趟。” 她最迟明日就要离宫,今晚,是她最后的机会。 坠儿突然间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开口时牙齿都在打颤,“姑娘,太冒险了。” “冒险?”陈柔很坚定,又或者说她在凭着这一时勇气为自己博个前程,“富贵险中求,想想皇后母族的荣耀,再想想陈家现在的样子,坠儿,你就甘心日后随着我嫁给个清贫人家的普通少爷吗?” “坠儿,好好想想,是去做个少爷的通房,还是日后跟着我,有机会做皇宫里的主子?” 坠儿也是有几分野心的,但这几分野心不足以支撑她去进行接下来的行动,一时犹豫,便见姑娘的簪子已经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坠儿,好好想想,我不会让你坏了我的事情的,你的命不值钱,要是我成功了,你就算死了也有人替我掩盖过去,要是我败了……”陈柔声音多了几分狠辣,“我做的事情要是败了,我也就是个死,你一个婢女就算死了,我也不差这份罪责。” “姑娘,”坠儿颤着声音,“奴婢跟您一起,跟您一起。” 主仆二人偷着溜了出去,消息传到太后那里,太后默了默,道,“想给自己谋个前程,只看她有几分本事了,要是她成了,也是她的造化。” 要是成不了……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想到这里,太后开口道,“不用管她。” 陈柔带着坠儿先来到了一处极为破旧的宫殿内,若是祁洛泱在,她便会发现,这里是她上辈子一直生活的冷宫。 陈柔带着坠儿走了进去,在一个角落里,她俯身将什么东西包了起来抱在怀里。 第25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11 孙公公一直在盘龙殿外头守着呢,见陈柔来了,他微眯了眯眼,随即神色如常迎了上去。 “陈姑娘安,”孙公公看她似乎在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姑娘见陛下,是有要事?” 陈柔还能保持淡定,轻声应道,“是,是有些要紧的东西想要给陛下看的。” 孙公公扫了坠儿一眼,小丫头脸上藏不住事,虽是在强装镇定,但那眼里的慌乱可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这……”孙公公为难道,“姑娘也知道,陛下的安危向来是重中之重的,您这抱着东西见陛下,要是……” 陈柔十分坚定,“公公只管告诉陛下,此物事关娘娘便是。” 孙公公眸中划过一丝寒意,转瞬即逝,笑道,“是,姑娘稍等。” 没多久,孙公公出来将人迎了进去,“姑娘请。” 楚祀辰身上的衣物还是洛洛为他选的,他不爱白衣,总觉得这颜色虚伪,可洛洛说白色好看,无论如何都要他穿。 陈柔未见过身着白衣的楚祀辰,一时惊艳。 楚祀辰不耐烦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什么事?” 陈柔拖延着时间,听他开口立刻拜了下去,“臣女在宫中多日,今日特来……” 她话没说完,就被楚祀辰冷声打断了,“若只有这些废话,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陈柔罕见地卡了一下壳,低头将自己怀中抱着的东西奉上,“臣女听闻娘娘有一小貂,甚是喜爱,臣女偶然经过一处偏僻宫殿,发现此物,想着或许是娘娘心爱的那小貂……” 这下别说楚祀辰了,就连孙公公眼中都出现了寒意。 小貂对娘娘的意义,孙公公比楚祀辰还要清楚上两分,楚祀辰天生就是高位者不懂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孙公公从底层爬上来的可是明明白白的。 整个后宫都被娘娘把握在手里,小貂在哪里,娘娘岂会不知? 只是那小貂临死前自己跑了出去不愿让娘娘看见,娘娘才没有去将小貂带回来罢了。 陈柔真是找死,怎么作不行?非要作到小貂身上。 楚祀辰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件死物,“你有心了,来人,去请娘娘。” 陈柔一急。 但好在她腰间的荷包已经发出阵阵香气,比她预计的时间要早一些。 楚祀辰是什么人?他是连景纭宁的迷药都能有抗药性的人,陈柔荷包里的东西虽然下作些,但楚祀辰又怎么会轻易中招? 孙公公出去派人请祁洛泱了,现在盘龙殿内只有楚祀辰与陈柔,楚祀辰便明白了她打的什么主意,要是在这里他们二人衣衫不整被人看到了,陈柔名声尽毁,她要么进宫要么出家。 他自己独宠洛洛一事便也成了笑话,朝臣不会他发难,但会说是洛洛善妒,祁家势大,让皇帝都为之忌惮只能宠他们家的女儿。 楚祀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嗤笑一声 。 原本是真的想放她一条生路的,还真是没想到,往日里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姑娘也会想出这样的傻招。 香气越来越重,陈柔受其影响,面部已经出现了不正常的潮红。 第26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12 在药物的作用下,陈柔越来越忘记了眼前的人是安国的皇帝,她从地上起身,向楚祀辰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陛下” “臣女仰慕陛下已久,还请陛下” 欲说还休,又是京都有名的美人,可惜楚祀辰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这样的情况下楚祀辰还有心思想当初陈静姝的本事。 陈家很会培养女儿,但至今为止,陈家有好下场的也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乐知,她是纯属运气好,遇到了洛洛得了庇护,还有一个就是陈静姝,那个足够会权衡利弊的女子。 陈柔是很聪明,但是她没有乐知的运气,也少了陈静姝的自知之明。 楚祀辰曾经去过上辈子的世界,自然知道当初陈静姝为什么选择了自己,哪怕是个太子良娣都要进东宫,这种为了家族可以牺牲自己的行为,楚祀辰自问自己做不到。 只是陈静姝聪明不拖后腿,登基之后又识分寸不曾过多过问自己的位份,他又需要一个人来堵住大臣的嘴免得他们总是吵着要选秀,所以才把陈静姝一路捧到了妃位。 跟陈静姝比,陈柔虽然聪明却不够审时度势,更何况她这个聪明在楚祀辰和祁洛泱眼中也不算什么。 小貂的尸体被她扔到了地上,陈柔摇晃着走近了楚祀辰,被楚祀辰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飞了出去。 疼痛让她恢复了几分理智,看着衣着整齐的楚祀辰,再看看已经衣衫凌乱的自己,陈柔也是正儿八经养大的姑娘,心里上来了几分羞耻感。 但这几分羞耻感很明显不足以让陈柔放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明明她这一脉才是陈家如今的顶梁柱,可就因为是旁系,她便永远比不过陈静姝,永远都要向陈静姝看齐。 现在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只要她可以进宫,她的地位就会立刻升上去,家族的所有资源也会像兄长倾斜。 一切都是值得的。 “陛下,”陈柔哭的我见犹怜,“求陛下给臣女一个机会,臣女不求位份,只希望在陛下身边能有一席之地。” 陈柔很清楚自己的优势,进宫这些天也看得出来宫里确实是皇后独宠,只是像皇后那样出身名门又上过战场的女将军,会对陛下表现出如此柔情的一面吗? 跟皇后比容貌那是自寻死路,但皇后终究只是一个人,世间女子百般模样百种性格,皇后不可能一个人拥有百种性格,总有一款是跟皇后不一样但是能让皇帝能感兴趣的。 “你娘亲还在府中重病等着你回去,朕若是真留下了你,耽误了你回府尽孝,那要如何给天下人做表率?”楚祀辰察觉到有脚步的声音,立刻冷声呵斥她,“用这种办法让朕的名誉受损,你意欲何为!” 正在门帘外的祁洛泱,“” 陈柔现在的状态几乎想不出回应的话来,这时祁洛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闹什么呢?” 第27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13 祁洛泱来的速度太快了,陈柔现在只有这一个想法,可是现在药效已经发作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楚祀辰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是祁洛泱在这里,陈柔显然还做不出当着皇后的面继续求皇上怜惜她。 祁洛泱对眼前的场面没什么很大反应,却在看见小貂的时候生了怒气。 她自己都不敢去见小貂唯恐扰了小貂的清净,陈柔怎么敢用小貂做引子对楚祀辰用这样的下作手段? “陈姑娘可否同本宫好好说说,这是闹得哪出呢?” 楚祀辰一听她口气就知道她现在气到极致了,忙起身来拉她的手,“洛洛消消气。” 方才还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这般伏低做小,陈柔却没有心思想其他的,药效再度上来,她几乎没有了理智。 这药是针对男人的,正常来说,男人的反应要比女人大很多,可是为何她都要失去理智了,楚祀辰还是很正常的样子。 祁洛泱俯身抱起小貂,“来人,传太医。” 陈柔想要阻止,却没有半分力气,她陷入昏睡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事已至此,她一定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否则今日这罪便是白受了。 落樱宫 楚祀辰亲手挖了个坑,地方是祁洛泱选的,那棵樱树小貂往日里最是喜欢,于是楚祀辰在这棵树下挖了坑,祁洛泱抱着小貂,道,“往日里他总是欺负你,如今也让他被奴役一番。” 怀中的小貂一动不动,祁洛泱看了会,忽地湿了眼眶,“你先走了也挺好的,要是我先走了,你这死脑筋只怕会天天想着我怎么不回来了,日日夜夜等着,幸好走的是你,我还能明白分离是什么意思,起码不会盼着你还能回来。” 楚祀辰手一顿,继续深挖了下去。 从这破貂到了洛洛手里时他就知道,这破貂跟他八字不合,果然,洛洛还没为了他哭过呢,先为小貂哭起来了。 楚祀辰恨得牙痒痒,想起来了一句话,活着的怎么跟死了的比? 压根没法比! 楚祀辰咬牙切齿,没敢让祁洛泱看出分毫来,继续把坑挖好,祁洛泱把小貂放了进去。 不是没想过让小貂风光大葬,只是小貂或许不喜欢那些。 曾经在边疆,小貂多少次望向外面的目光里充满了憧憬,祁洛泱多少次以为它会离开,可是最终都没有。 它依旧陪在祁洛泱身边。 “这辈子你的命太短,”祁洛泱摸着它早已僵硬,甚至是有些腐烂的身子,“下辈子命长些,来找我护着你。” 祁洛泱情绪一直有些低落,楚祀辰不怎么会安慰人,难得手足无措的时候,孙公公来报,说是那陈家姑娘吵着闹着要自杀。 “她想死你就让她死,”楚祀辰咬牙切齿,难得后悔把这么个东西弄进宫里来,“谁都别拦她,顺便问问她需不需要找人教教她怎么死更彻底。” 孙公公,“……” 自家主子越活越过去了,从前还喜怒不言于行呢。 第28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14 祁洛泱当然不能真让人死了,一边教训楚祀辰说“以后你再给我弄些麻烦事就自己一个人住”,一边赶往了太后宫里看看陈柔到底闹腾成了怎么样。 太后也头疼,看着楚祀辰和祁洛泱来了,忍不住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楚祀辰,“……” 他是真委屈但不敢说啊,要他说陈柔这样的一剑捅死了事了,但洛洛和母后说他这样做不妥。 行,不妥就不妥,可洛洛和母后已经不把这件事的处理权交给他了。 那他有什么办法啊,只能看着陈柔闹了。 “臣女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清清白白地进了宫,如今身子都要被人看遍了,臣女日后,还怎么面对家人,面对未来的夫家。”陈柔哭着却逻辑通顺,太后在后宫待了多少年了,怎么会看不出她想要什么呢? 楚祀辰抢着回答,“洛洛,我发誓我一眼没看。” 陈柔,“……” 接着便是一阵哭天喊地,这场上都是皇家的人,看着确实是像众多人欺负她一个弱女子,正僵持着,陈静姝匆匆赶到了,“儿臣给母后……” “免了,”太后挥了挥手,“底下人怎么回事,你怀着身子呢,来回跑什么?” 勤王陪着她一起来的,“这事也不是底下人去传的,姝儿这几日心神不宁,她这一胎怀的艰难,儿臣便想着去太医院寻太医看看,可太医院的太医都不在,一打听才知道是出事了……” “行了,”太后打断他,“勤王妃怀着身子,别被这边冲撞了,你仔细护着她些。” 陈柔听见陈静姝来了,更是来了劲,“阿姐,阿姐,阿姐我没脸活下去了……” 陈静姝还没弄明白前因后果呢,但看着陈柔这般作态,虽然是哭着的但哭的我见犹怜,脸上的妆一点没花,看着是哭天喊地说自己没脸活了,可一点不见狼狈和粗鲁,反而让人觉得可怜。 陈静姝也是陈府的姑娘,对事情猜了个大概,嘴上还是道,“柔儿,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呢,别冲动,有阿姐呢。” 她想快些把人带走了事,“母后,儿臣看柔儿似乎有些激动,不好在宫中扰了您的清静,不如儿臣先把她带走安抚一番。” 太后听出她是想保陈柔一命,也看得出楚祀辰显然是起了杀心,祁洛泱虽没表现出来可也是杀人不见血的主。 可陈柔不乐意了,哭哭啼啼地,“阿姐,你便是带我走,我也是没脸活下去了的,我身子都被人看光了,日后哪来的脸面活呢。” 陈静姝是真想让她滚回陈家死去,别脏了宫里的地。 “怎么会,柔儿是陈家最出彩的姑娘了,阿姐再不济,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王妃,谁敢传些风言风语阿姐第一个饶不了他,”陈静姝半哄着她,“先跟阿姐回去,再详细跟阿姐说说。” 陈柔哪里肯呢,她还没说话,陈静姝吩咐了几个人把她带回王府,可那几个公公刚上前一步,陈柔便将簪子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都别过来,”陈柔哭喊着,“再往前一步,我便真的刺下去了。” 第29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15 “既然想死,那就刺,”祁洛泱冷声道,“知道刺哪里能死吗?春婵,帮帮她。” 陈柔愣了一瞬,就这一瞬,春婵就到了她面前。 春婵一开始就是楚祀辰派去祁洛泱身边的,后来祁洛泱越来越受楚祀辰重视,一开始在她身边的那批人走的走换的换,只有春婵一个人留了下来,可见她绝不是无能之辈。 起码身手不是陈柔一个小姑娘能对付的。 陈柔只感觉手上一疼,随后没了力气,簪子掉落被春婵接到了手中,下一秒簪尖对准了她的致命处。 陈柔就算再不懂,也知道不能让她刺下去。 好在春婵也没有一定要杀她的意思,见她老实了,便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陈静姝见状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这个妹妹,是聪明,也是被家里人捧坏了。 陈家男丁从祖上就少,出生的也很少有能担大梁的,陈柔的哥哥在陈家的地位高,连带着陈柔也被捧着。 陈柔从小没少用计算计别的姐妹,只是她的利用价值高,所以一直没人站出来严惩她,导致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厉害,如今都算计到了帝后身上。 她不是没脑子,陈静姝很清楚,一个从小就知道怎么利用自己优势让自己取得更大利益的姑娘,若是好好引导绝对不会比自己弱的,可惜了,她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这几年陈家有了些起色,靠的还是她这个勤王妃,靠的还是宏儿这个世子,靠的是勤王是正儿八经的亲王,是陛下登基后没有清算还委以重任的亲王。 陈柔到底是被府里人捧得眼皮子浅了。 见她老实了,祁洛泱才开始跟她一笔笔清算,“陈姑娘,你说你被人看遍了身子,让本宫猜猜,你或许是想说那荷包你佩戴了多日没有任何不适,只是没有想到它里面的一种成分与陛下殿内燃的香混合在一起有了催情的效果对。” “你想说你只是偶然经过那处宫殿,偶然发现了小貂,或许你还会说你看小貂想起来本宫曾经养过一只,所以才去见了陛下求证,只是为了为本宫分忧对。” 陈柔垂眸遮下眸中的情绪,只听见祁洛泱继续道,“又或者,你是想说你也没想到在殿内就中了催情的香气,但你在药效作用下失了理智,衣衫不整被陛下看到了,你自觉无颜存活于世,所以想要以死证明清白。” 陈柔低着头沉默,祁洛泱笑了笑,这姑娘段位跟以往的人比起来还是低了些,“本宫的话已尽,陈姑娘,本宫给你两条路,第一,这件事情宫里不会有人传出去,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你只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立刻出宫。” “第二,”祁洛泱眼中多了几分冷意,“你要是想继续闹,你可以立刻在这里自裁以证清白,又或者本宫送你出家,你大可放心,陈家不止你一个女儿,自裁也好出家也罢,利益足够陈家不会为你讨你那所谓的公道。” 第30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16 陈柔理智上告诉她见好就收,出了宫凭着服侍过太后她还能找个好夫家。 可情感上,她又不愿意就这么放手,世间再没有比楚祀辰更高贵的男子了,想着他对祁洛泱伏低做小,若是那个人换成她…… 祁洛泱继续道,“当然,你也可以继续不罢休,靠着闹来达成你的目的,但陈柔,本宫必须告诉你,有些事情闹大了,你解释不清。” “比如为何你母亲重病的消息传来,你不收拾行李反而跟自己的婢女跑出去闲逛,又比如为何那么偏僻的地方你都要进去看看,再比如,为何孙公公要检查你抱着的东西你却无论如何都不肯。” “你荷包里的东西你是真的不知情吗?本宫听闻这东西在有些地方不是什么难搞的东西,也是些常用的东西,”祁洛泱道,“陛下殿内的香是龙诞香,这东西皇帝专用,你荷包里的东西遇见普通的香只会产生催情的效果,但是遇到龙诞香效果会加倍,本宫猜你不知道这一点,因为一般人接触不到这个。” “你跟你那婢女出门前重新换了一套衣物,为的是搭配你手中那个有问题的荷包,如果这荷包本身没有问题,你是被人陷害的,那只对一个荷包下手未免太拼运气了些,”祁洛泱声音不重,但是句句都让陈柔无法反驳,“若真有人陷害你,是谁最有可能,你的婢女,坠儿?” 陈柔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坠儿出事,坠儿知道她太多的事情,现在放弃坠儿,坠儿要是反咬一口 祁洛泱一字一句都让她没有办法反驳,后宫是祁洛泱的天下,陈柔是临时起意,各方面做的都不够完善,只要祁洛泱去查,很容易就能查明白她的行踪。 她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只有那一个荷包有问题,就算她咬死了只是一个巧合,但没有人是傻子,事情闹大了对她没有半分好处。 更何况还有坠儿,一旦祁洛泱把坠儿送进慎刑司,用不了一天坠儿就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吐干净,陈柔到时候有口难辩,更别说这些事情本就是她做的。 “这荷包的来源不难查清楚,陈姑娘,本宫在京都的情报网不是白建立的,如果你依旧不死心,本宫现在就去查这荷包里的东西到底是哪家供应的。” 陈柔此刻才是真正的变了脸色,她不经查,这东西下作,能弄到这东西,传出去她就真的毁了,所以就绝对不可以 她弄不来这东西,所以这是母亲给她的,要是牵扯到母亲,只怕是母亲的正室之位都要受到牵连。 陈静姝在一边听得明白,实在不清楚陈柔怎么会剑走偏锋到如此地步。 这么多的漏洞,她竟然还敢闹。 祁洛泱字字句句看着是给了陈柔选择,其实陈柔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楚祀辰在一边看着,只恨不能上去一刀结果了她。 但是他不敢违抗洛洛的决定。 第31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17 陈柔最终选择了最能让她活下来的选择,陈静姝带着她出宫,勤王避嫌暂且留在了宫中,陈静姝一肚子气,在路上便忍不住说她,“以往看你是聪明的,如今竟然做出这样漏洞百出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今陈家的状况难道能有两个姑娘嫁入皇家不成?” 陈柔不服气,“若我有皇后那般的经历,我今日做的不会比她差” “你闭嘴!”陈静姝只觉得受不了,“先不说你上战场能不能活下来,就说你现在,你最该庆幸的就是皇后曾经有过那样的经历,所以她才不会将你做的事情放在心上,甚至给了你一条生路,陈柔,回府之后你最好给我夹紧了尾巴做人,但凡让我知道你再作一丁点妖,别怪我不顾一点情分。” 陈柔虽然是不服气,但想想自己在宫里做的事情,她便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明明可以有其他方案的,也怪自己,太心急。 尽管宫里的事情会被保密,但对她的影响也不是没有。 臣子的女儿进宫侍奉太后是天大的荣耀,一般来说最终都是会伴随着太后皇后或者是陛下的称赞口谕一起出宫的,陈柔很明显不会有这样的待遇了,其实就跟众人说她侍奉的不合心意差不多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心里都有数。 也好在没有明说,不会牵连到其他出嫁的陈家姑娘。 陈静姝半点不想再搭理她,直接让人把马车驾到了陈家,让陈柔下车之后陈静姝连门都没有进。 另一边的楚祀辰跟勤王在切磋棋艺,勤王本是来告罪的,但是楚祀辰倒是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还提醒了他一句,“陈柔野心大,有手段,一心想找个好夫婿,你也小心些,她宫里的路走不通,难保不会看上你的勤王府。” 勤王苦笑,到底没说陈柔已经对他起过心思了。 只是他瞒着陈静姝罢了,不想说出来惹得陈静姝心烦。 楚祀辰对陈静姝都不是很满意,“既然成亲了,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勤王妃,但她对陈家的关注实在是太大了。朕在这里给你透个底,陈家,朕是一定要办的。” 勤王脸色瞬间凝重起来,“陈家,是做了什么” 楚祀辰坦然,“朕刚刚让人去查的,结果还没有出来,陈家不安分,连皇室血脉都想插手了。” 勤王明白不是因为这个,大概率还是因为陈柔这一出。 只是姝儿还在孕中,要是得知娘家遭难 楚祀辰也没解释,等到勤王告退孙公公送他的时候,才提点了他几句,“王爷也别太担心了,王妃这一胎,皇后娘娘也挂念着呢。” 勤王瞬间明白了,陈柔这一出就是死罪,皇后怎么会轻拿轻放了呢。 皇后没把陈柔放在眼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陈柔出事,整个陈家受难,陈家是姝儿的娘家,姝儿如今还在孕期呢。 皇后娘娘许是不希望这个孩子有什么闪失,陛下要办陈家,应该是陛下自己的意思,但是因着皇后娘娘挂念,在姝儿孕期的这段时间,陛下大概率不会动陈家。 勤王此时只想给皇后磕一个。 第32章 楚祀辰VS祁洛泱18 经过这几天这么一折腾,楚祀辰表示深刻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 祁洛泱懒得搭理他,他想一出是一出的。 祁洛泱不算多愁善感的人,但是小貂的死还是让她很久都不能忘怀,楚祀辰寻思着要不就找住持来给小貂超度,也好安洛洛的心。 其实祁洛泱是有些信鬼神了,从前她不信,后来重生一次有了些许敬畏,再后来是因为上战场,对生死尤为敬畏,开战之前各家也会求香拜佛请求佛祖保佑战争胜利, 保佑家人平安。 久而久之祁洛泱也就开始信了。 楚祀辰这一想法,祁洛泱倒是赞同,只是两个人都不会想到,住持见祁洛泱的第一面竟然是,“恭喜娘娘,您有喜了。” 祁洛泱,“……” ??? 什么玩意? 楚祀辰怔愣之后迅速反应过来,目光移向了祁洛泱的肚子,不可置信地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祁洛泱太阳穴抽抽了两下。 她怎么会知道? 但是太医来请平安脉,一向都是正常的,没说过她有孕的事情。 “娘娘脉象还浅,太医就算有所怀疑也不敢确定,”住持解释,“但娘娘您确实是有喜了。” 春婵在一边听着,听着这话忽地想起来了什么,“难怪这两日太医要奴婢仔细注意您的饮食呢,那些寒凉的吃食这几日都不上了的。” 祁洛泱也反应过来了,“这倒确实,我还说怎么突然改了饮食。” 太医不敢确定,怕说出来空欢喜一场,只能在饮食方面吩咐人多加注意,这是太医惯用的手段。 早上刚请了平安脉,祁洛泱及时制止了楚祀辰要传太医的命令,轻声道,“你现在传了又有什么用,就这么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难不成就能诊出来了。” 楚祀辰是震惊糊涂了,他压根没想到洛洛会怀孕,在他眼里洛洛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能孕育孩子了? 祁洛泱刚到他身边的时候才五岁,她是楚祀辰一点点看着长大的,这就有喜了? 他把洛洛拐到手的时候没有愧疚感,此刻听到洛洛怀孕了,竟然起了些自己莫不是个禽兽的荒唐感。 祁洛泱虽然也有些不真实感,但还是正事要紧,带着住持来到了樱树林里,“小貂生前喜欢在这玩,它死后,就埋在了这里。” 小貂不是家养的貂,它是正儿八经的野生貂,往上数三代那都是野生野长的,它身上有野性,一开始就连祁洛泱也不知道被它抓伤过多少次,后来才对祁洛泱彻底亲近了起来。 它对一切事物有着天然的警惕心,一开始对祁洛泱哪怕亲近也不敢卸下心防,但祁洛泱就是喜欢它,若是没有了一点野性,那便不是她的小貂了。 住持亲手安排的超度,他道,“这小貂本是山中野貂,与娘娘相处多年,身上沾染着娘娘的凤凰神气,下辈子投胎定会衣食无忧,一生顺遂。” 他这话是说好听的也好,还是说小貂真的会有福报也罢,总归祁洛泱愿意相信,她肯信,楚祀辰便松了一口气。 第33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19 祁洛泱很快被太医确定为有喜,帝后大婚三年,皇后终于怀孕,前朝一时间轰动,祁家更是炸了锅,消息昭告天下的当天下午景纭宁就进了宫。 风临跟着一起,祁洛泱被两个人研究新草药一般研究了一下午,景纭宁最终得出结论,“身子调养的不错,这一胎没什么问题。” 楚祀辰提心吊胆一下午的心终于放下了,景纭宁看着自家女儿,想着这孩子腹中已经有了子嗣,怕她害怕于是宽慰道,“你这个年纪生正好,年纪小的那些骨盆太窄,生产时尤其容易难产,你这个年纪生,生产时风险小,生了以后还好恢复。” 风临当初就是奉景纭宁的命令来京都保护祁洛泱的,也是眼看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一步步长大,甚至如今都有了身孕。 身孕 他没忍住,对楚祀辰投去鄙视的目光,“禽兽。” 楚祀辰,“” 祁洛泱自己没什么很大的反应,“爹爹怎么没有进宫?” “他今日一早就去了城外军营,现在估计刚收到信,我嫌弃他回来的慢,就带着风临先来了,”景纭宁解释道,“子谦跟他一起在军营,至于灵儿,这几日俊儿一直身体难受,灵儿那边离不开人。” 俊儿就是祁子谦跟燕灵的孩子,身体一直康健,前几日落了水着了凉,虽然景纭宁看过了问题不大,但到底是小孩子身体弱。 祁洛泱想了想,开口道,“那我回府一趟,也看看俊儿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她虽然是皇后,但是这三年来她没少往祁家和军营跑,宫里的禁制对她而言形同虚设。 但一听她要出宫,楚祀辰肉眼可见地慌了,现在怀着孕的祁洛泱在他眼里就是那易碎品,哪能轻易动弹,“洛洛要是想见岳父,我给岳父一个可以随时进宫的特令,你现在刚怀上身子呢洛洛” 风临在旁边憋笑,“陛下你现在可还有当年与我过招的半分威风?” 楚祀辰表示威风有什么用啊,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娶到洛洛,“风兄就是因为威风,才到了现在都无家无室。” 景纭宁原本是担心着祁洛泱初次怀孕,一听楚祀辰这句话,立刻便转移了目光,“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还没有个人在身边怎么行,你就告诉阿姐你到底有没有心仪之人,只要你说,就算那是个男子阿姐也认了。” 风临,“” 接着又转头看向祁洛泱,“你刚怀上,前三个月最要小心了,你在宫里待着就是,你父亲有时间会进宫来看你的。灵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不去看俊儿她也能够体谅的。” 祁洛泱哪里肯,她这些年被楚祀辰惯的不行了,现在她不愿意在宫里,就是一定要出去的。 “我要出宫去见自己的父亲,有什么好讨论的,”祁洛泱一生气,楚祀辰便没话说了,他总觉得自己前两年的嚣张气焰就是要靠以后的日子去还的,都是报应,“前几日没有诊出来我也是照常生活的,如今知道怀孕了也没有什么好小心的。” 第34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20 这哪里能一样? 在场的几人中,楚祀辰这几年对祁洛泱是越来越没有了脾气,景纭宁因为一开始的那些算计自知理亏,对祁洛泱也是哄着顺着居多,这样看来,竟然只有一个风临是敢在这个时候说上几句的。 “洛泱,你现在身子不比从前,虽说我也觉得没必要搞得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但你怀的是皇家的孩子,你现在回一趟祁家,整个祁家上上下下跟着提心吊胆,”风临传递给楚祀辰一个“没用”的眼神,继续道,“祁家老夫人都那么大年纪了,跟着担惊受怕的也不好对不对?” 楚祀辰立马接上,“对呀洛洛,你身体要是有什么吃不消的地方,在宫外我也跟着担心,就怕有什么突发情况来不及。” 一屋子人都在劝她,祁洛泱依旧不是很乐意,这个时候,孙公公进来禀报说是祁将军求见。 是祁瀚赶来了。 别的不说,就说后妃怀孕,后妃家中父亲能进来探望这事就没有先例。 “爹爹。”祁洛泱委屈巴拉的。 祁瀚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松了口气,“微臣” 楚祀辰连声道,“免礼免礼。” 孙公公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真不是他说,方才祁瀚求见陛下的声音,听着不像臣子求见皇帝,倒更像是来逼宫的。 景纭宁看着祁瀚来了,将方才的事情简单说了说,当初景纭宁怀孕的时候他不知道,生产的时候他也没有陪在景纭宁身边,这事一直都是他心里的刺,如今知道祁洛泱怀孕了,他只会更加紧张。 “洛泱要是想念家人了,等到俊儿好些让他进宫来看望你,现在你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要亏了自己的身子,”祁瀚语重心长,“怀孕最伤的就是做母亲的身子,你现在切记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意了。” “陛下,”祁瀚又转头望向楚祀辰,“洛泱初次怀孕,什么都不懂,还请陛下多上些心。” 楚祀辰,“” 说的就跟他是第二次怀一样 但他敢反驳吗? 明显不敢。 祁洛泱这才消了心思,几个人一起用了膳,楚祀辰派人将他们送回祁家,将祁洛泱哄睡了,接着便召见了太医院的太医。 “你们给朕说句实话,皇后现在的身子,到底能不能怀孕?”楚祀辰冷着脸,“朕要你们从皇后的身子考量,到底行不行?” 这三年顾忌着洛洛的身子不适合怀孕,楚祀辰很少与她行房中事,怕她不小心怀上了身体负担不了,更不可能给她喝避孕汤伤她身体,于是只能减少房中事,弄的洛洛以为他不行,甚至给他熬过大补汤…… 太医们面面相觑,最终院首站出来说道,“陛下尽管放心,娘娘的身体这几年恢复的极好,更何况娘娘本不易受孕的身体现在怀上了,也能证明娘娘的身体已经与常人无二。” “依微臣之见,如今当务之急是好好给娘娘养着身子,这前三个月最容易小产,女子小产更伤身体。” 第35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21 楚祀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于是接下来的几日,祁洛泱是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草木皆兵。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楚祀辰原地蹦起三米高。 祁洛泱无奈说了他几次,他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是一点也不改,就连太后听说了此事,也只是笑道,“陛下爱重皇后,挺好的。” 祁洛泱这一胎不折腾她,转眼间已经是怀胎小两个月了,她照样该吃吃该喝喝,陈静姝来陪她时还羡慕,“娘娘这体质真好,妾身当初光是孕吐就难受了好久。” 祁洛泱轻笑,转而问起她来,“前些日子宏儿哭闹,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来,陈静姝不免生了一肚子气,她这一胎也是意外怀上的,事先也没给宏儿做思想工作,确实是她跟勤王的疏忽。 只是没想到,勤王府竟然还有心怀叵测之人,在宏儿耳边嚼舌根子,说她跟勤王有了孩子就不会再要宏儿了,宏儿现在的所有都会给那个孩子。 宏儿自己还是个孩子,那几日因着陈柔的事情确实也有些忽视了宏儿,于是宏儿突然便哭闹了起来,吵着不要弟弟妹妹。 陈静姝本以为只是小孩子脾气,耐着性子哄着他,但是宏儿脾气越发越大,可明明他往日里也是听话的孩子。 陈静姝本能意识到不对劲,勤王也是皇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放柔了声音问他,“宏儿不想要弟弟妹妹,是怕有了弟弟妹妹,父王跟母妃便不喜欢宏儿了吗?” 陈静姝觉得不对劲,她怀孕之后对宏儿与从前没有区别,因为先怀上了孩子觉得有些对不起宏儿,对宏儿比起从前还要在意几分。 更何况,王府里没有妾室,宏儿出生以后她跟王爷事事亲力亲为,按理说宏儿并不缺乏安全感。 怎么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反应? 宏儿咬紧了牙就是不说,只是哭闹,这下勤王也觉出不对来了。 下令彻查王府,尤其是宏儿身边伺候的人,但是因为宏儿什么都不说,这个人始终没有揪出来。 勤王下令换了宏儿身边所有的人,告诉他,“如果母妃不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那么就只能让母妃喝很多的药,流很多的血才可以失去这个孩子,而且母妃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宏儿还是不想要这个弟弟妹妹吗?” “比宏儿摔伤还要疼吗?” “比那个还要疼很多很多。” 他还是个孩子,却也知道不想让自己的母妃疼。 勤王把宏儿带在了身边几日,小孩子虽然还是害怕父王母妃会不要他,但是却也没再哭闹着不要弟弟妹妹了。 那几日宏儿跟勤王跟的紧,楚祀辰一时好奇问了两句才知道这些事情,祁洛泱一开始听说后也很是惊讶。 “王爷建府以后,除了先帝赐下的侍从,就全都是王爷自己选的,”陈静姝怎么都想不明白,“放在宏儿身边的侍从,也都是精挑细选家底干净的,事情发生以后王爷第一时间就去查了这些人的家人,都是安安稳稳的没有被挟持,他们自己的收入也是干干净净的。” “妾身实在是没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36章 楚祀辰VS祁洛泱22 这倒也是,勤王跟王妃都是谨慎的人,这都让人钻了空子,可见这人到底是藏的多深。 “那人也藏不了多久了,”陈静姝罕见地带着几分寒意开口,“王爷已经下令彻查整个王府,早晚能把这人抓住。” 祁洛泱点了点头,“蓄意挑唆世子,也不知是受了谁的吩咐,早日抓到,也能早日放心。” 陈静姝这一胎是男是女还未知,如果生下来的是个男孩,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会跟宏儿生出嫌隙。 两个人正聊着,楚祀辰大踏步走进来了,陈静姝懂眼色,识趣地退下了,祁洛泱好奇,“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楚祀辰紧挨着她坐下,手覆上她的小腹,“今日可闹你了?” 祁洛泱摇头,“没有。” 祁洛泱定定地看着他,楚祀辰受不了这样的目光,败下阵来,“是有一件事情。” 他想了会才开口,“宁南大批贼寇出没,今日商议着,要出兵宁南。” “大批贼寇?”祁洛泱细细品着这几个字,“宁南本就贫穷,又遭遇了水灾,如今衣不裹腹发生动乱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怎么这副表情?” “宁南位置很奇特,崇山峻岭,地势险峻复杂,”楚祀辰道,“这地方贫穷,我登基之后没少往那边派赈灾银,每年发下去的银两比起预算也是只多不少,税收更是比起别处要少了一倍有余,这次水灾不算严重,不应该发生这么严重又有组织的动乱。” 祁洛泱眼神暗了暗,“有组织?” 发生动乱不奇怪,奇怪的是有组织。 谁家动乱能让楚祀辰评价一声有组织? 更何况宁南贫穷不是一两天了,当初先帝还在是徭役那般重都没发生什么大规模动乱,没道理楚祀辰如今处处关照了,动乱却发生了。 祁洛泱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你说当初先帝在宁南,会不会给老五留了什么东西?” 宁南地势险峻,很适合藏兵练兵,但不应该啊,祁洛泱有些不明白,“若真是如此,他们养军队的钱是哪来的?” 先帝时赋税本就沉重,宁南本来也没有多少民脂民膏。 祁洛泱想到了一种可能,跟楚祀辰对视一眼,楚祀辰的眼神告诉她,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很有可能,宁南有矿! 楚祀辰登基前,先后杀了老五和先帝,那些人没有反应,或许是因为还没有成长起来,又或者是事发突然,那些人没有时间救驾。 所以…… 祁洛泱道,“所以你早就知道先帝还有这样的一支力量了?” 楚祀辰点头,祁洛泱恍然大悟,“所以当初老五造反也是你的手笔?” 难怪毫无征兆地五皇子就造反了,合着是楚祀辰做的局。 “我一直知道先帝有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并不是皇祖父留给他的,而是他在后来自己培养的,”楚祀辰道,“他在京都用皇祖父留下的东西与我周旋,暗中却在培养一支只属于自己的力量,但我不知道这力量在哪里,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查,真没想到会在宁南。” 第37章 楚祀辰VS祁洛泱 23 “当初老五本就因为我得民心着急了,他的人里面一开始就有我的人,他自己经不住怂恿,在先帝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反了,”楚祀辰道,“那张牌是先帝留给自己的打算对付我的,也是打算等到老五登基之后再传给老五,我当时想用老五把这张牌钓出来,结果显而易见,在先帝心里,老五比不上这张牌。” 所以那些人没有收到命令,因为先帝也不会想到楚祀辰敢直逼皇位,等到他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那些人现在是没有主子?” 楚祀辰沉思,“现在还不确定。” 祁洛泱面上也浮现了几分凝重,“所以,今日商讨的结果是让谁出兵?” 楚祀辰道,“还没有定下,但是目前而言,岳父与子谦的呼声最高。” 祁洛泱刚刚怀上孩子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的家人若是真的出兵了,面对着不知底细的一支军队,以及不了解地形的劣势,这场仗会很难打。 但是祁家一直都是武将之首,如今可能出现了叛军,祁家没有理由做缩头乌龟。 祁洛泱也很清楚,私心里她当然不希望父兄出征,只是自家父亲那个性格她也是知道的,出现了叛军,他绝对不可能在京都坐以待毙。 “爹爹如今还能打,”祁洛泱道,“爹爹从无败绩,没道理会在宁南出事,若是到了最后真的确定了是爹爹和兄长,那就让他们去。” “我知道了,”楚祀辰抱着她。 祁洛泱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事关叛军,到了最后你是不是要御驾亲征?” 楚祀辰表示绝对不可能,现在洛洛还怀着孩子,他离开半步都觉得心里不安稳,真御驾亲征他放心不下。 更何况这群叛军的水平到底如何还不可知,但叛军对祁家的作战或许是有了不少的了解,这一趟太危险了,若是以往,他就算御驾亲征也要带着洛洛,两个人死都要死在一起,可是现在洛洛的身体很明显不适合作战,那他更不可能去了。 他不懂什么成人之美,也不懂什么一定要有一个活下去,他只知道同生共死才是最大的羁绊。 知道他没有御驾亲征的打算,祁洛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让人去给家中传个话,让父兄做好准备,这样的事情,这种程度的作战,虽说是进行商讨,但除了祁家,也找不出第二个人选来了。” 于是祁瀚被确定为是出战的主帅,祁子谦为副手,跟同的还有林英。 祁洛泱颇有些惊讶,“你不是要仪亲了吗?这个时候出去打仗,不怕人家姑娘悔婚啊。” 林英笑了笑,“跟宁南的百姓比,我这仪亲算不了什么,再说了,我要是能再挣个军功回来,她脸上也有面子。” 林英口中的她,是一个孤女,当初在边疆被林英收留的,后来就跟着军队做一些杂活,林英回京之后,那姑娘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两个人情投意合,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顾念着那姑娘还小,两个人仪亲的事情一拖再拖,祁洛泱还疑惑地问过楚祀辰,“你们男子是不是都喜欢玩养成啊?” 楚祀辰跟她是这样,林英捡到那姑娘的时候人家姑娘也才十一,莫非男子都喜欢自己养大了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