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福晋生子后不恋爱脑了》 第1章 穿越难产 “不好了,福晋难产了!快叫人去请太医啊!” ……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 四阿哥府中,正院里一片灯火通明。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当日下午发动的,但是到了半夜还是没有把孩子生下来,府医已经束手无策。 浓重的夜色中,太医急匆匆赶来,搭上脉之后心止不住地下沉。 胤禛沉着脸站在产房门口,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门。 “福晋醒醒啊!福晋!” 太医没出来,产床上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一旁的丫鬟全都哭了声,呜呜咽咽充满悲凉。 与此同时,费尽全力跟病魔抗争多年的云蕖还是没能抵挡命运的安排。留恋地看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不得不充满遗憾地合上双眼。 以为死亡是最终的归宿和解脱,但是没想到还有更疼的。 耳边不停有人吵着让她醒过来,身上好像被拆分重组一样,肚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一个劲地想出来…… “啊!”超乎想象的疼痛从肚子那里传来,云蕖禁不住叫出声。 下一瞬,周围的气氛好像变了,死气沉沉的哭喊变成了惊喜和欢呼。 嘴里被人塞了片状的东西进来,含了一会儿云蕖就感觉身体有点力气了。 接着听见有人带着哭腔但是强装冷静的语气说:“福晋,用力啊,马上就生出来了,别害怕,老奴在这里陪着您,用力啊!” 云蕖疼得没工夫去想其他的,按照那人的话用力。 终于,忽然感觉到一阵轻松,云蕖精疲力竭地闭上眼睛。她想,不是说死了之后没有感觉的吗?怎么会这么疼。 失去意识之后,云蕖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她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雍正皇后乌拉那拉氏堪称悲惨的一生。 满眼的红色和她娇羞的神情、身旁长身玉立但是发型奇怪的男人、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孩子僵硬的尸身、世人的指责、男人厌恶的表情…… 像看了一场电影似的,落幕的时候云蕖都忍不住唏嘘。 意识逐渐回归身体,云蕖头昏脑涨地睁开眼睛。 “福晋,您终于醒了……”一位年纪三十多岁的妇人眉眼温和地对云蕖说话,眼里氤氲着浓浓的担忧。 云蕖猛然看见面前人身上的服饰和入眼处别具特色的床具,心里咯噔一下。 “福晋,奴才先给你吃药,然后再看看咱们大阿哥好不好?” 福晋、大阿哥、以及面前人熟悉的面孔,云蕖不想明白也得明白——她成了梦里的乌拉那拉·云蕖,成了雍正帝的妻子。 正当云蕖内心慌乱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个丫鬟端着药进来,“福晋醒了真是太好了!颜嬷嬷,这是福晋的药,正好赶紧给福晋喝了。” 颜嬷嬷,也就是云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 苦涩的药汁喂进嘴里,云蕖早已习惯这样的味道,面不改色很快就喝完了。 但是这样的表情落在颜嬷嬷眼里,就成了木然。 屋里的丫鬟们退下,颜嬷嬷斗胆在云蕖耳边说:“福晋,如今您已经生下了四爷的嫡长子,嫡福晋的位置已经坐稳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咱们不要了,守着大阿哥过好不好?” 云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在梦里就是胤禛的宠爱。 原来的乌拉那拉氏心里有胤禛,但是胤禛只把她当做嫡福晋,恭敬有加不见亲近,反而对李格格喜爱非常。 后来府里进了更多娇艳欲滴的美人,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的距离更是越来越远。 拉不下嫡福晋的脸面和一个格格争宠,原主就经常一个人生闷气,怀孕之后心情不好怀相也不好,这多半也是导致她难产去世的原因。 颜嬷嬷是从小到大就在原主身边的奴才,一心为她的主子着想。看见她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回来,但是还是闷闷不乐,所以斗胆僭越,说了这番话。 云蕖这时候不知道要说什么,她身体还是不舒服。 点点头算是回答颜嬷嬷的话,云蕖就轻轻说道:“我想睡一觉。” 颜嬷嬷擦擦眼角的泪,忙给云蕖掖好被子,“您睡,老奴在这里守着呢。” 前院,胤禛早上刚去看了大阿哥,李格格那边就传话说大格格发热,他马不停蹄又去看望。 这会儿回到书房,脸色很不好看。前几年生下来的长女就没留住,现在刚出生的长子身体也不好,唯一的女儿又接着生病。 苏培盛看了眼胤禛的表情,还是站在书桌前弓着腰说:“爷,正院传话说福晋醒了。” “知道了,”胤禛叹叹气,站起来往外走,“去看看。” 再怎么说,乌拉那拉氏都是皇阿玛亲自指给他的嫡福晋,这次难产还伤了根本,太医说以后恐难有孕。于情于理,他都该去瞧瞧。 结果到了正院,被告知云蕖体力不支,吃了药又睡下了。 “无妨,”胤禛对不停赔罪的颜嬷嬷摆摆手,“福晋身子不好,你们多照看着些,有什么情况就赶紧来禀报。” 说完,胤禛又带着苏培盛一行人走了。 第二天一早,云蕖醒来之后还恍惚着,正院的人就去给前院禀报,说是她醒了。 躺在床上被颜嬷嬷喂了点粥,正要喝药呢,胤禛就来了。 极具标志性的月亮头出现在眼前,身上穿着一件银灰色袍子的胤禛背着手进来,脚边跪了一地的奴才。 云蕖深感无力。 她真的要在这个封建的时代生活,再也回不去了吗? 见云蕖表情怔愣,胤禛也不介意,纯当她因为得知以后不能生育而难过。 “福晋,你也不必太难过,好好调养身子才是正事,”胤禛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才挤出来一句安慰的话,“大阿哥是嫡长子,就算以后不能有孕,你也还是府里的福晋。” 平日里,胤禛很少能和乌拉那拉氏多说几句话。两个人凑在一起,把府里的那点事情说完,就再也找不到话说了。 能开口安慰,这已经是胤禛看在她难产伤了身子生出的恻隐之心。 云蕖垂眸,第一次面对未来的所谓的丈夫,心里还有点紧张。 “是,谢谢爷。”云蕖语气虚弱道。 看见往日里庄重严肃的乌拉那拉氏一下子这么柔弱,胤禛心里有点不自在。 给下人交代好照看好大阿哥和云蕖之后,胤禛就走了。好像来看云蕖,只是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但是对云蕖来说,不用面对这么有压迫感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第2章 第一次请安 坐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月子,云蕖也差不多把目前的情况弄清楚了。 历史上的事情她并不是很了解,再加上自己身上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保不准事情早就乱套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原本的生命已经结束,能够有一副比前世健康点的身体重新活一次,对她来说也是一种馈赠。 而且云蕖很庆幸穿成了福晋,不用像多数妾室那样,全部指着男人的宠爱过活。 要是胤禛真成了皇帝,她就本本分分当皇后;要是历史发生改变,她也可以安安心心当她的嫡福晋。 怎么算都不是很亏。 云蕖坐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景色,脑袋放空什么都不去想。 “福晋,您要看看大阿哥吗?奶娘说大阿哥最近胃口好了很多,也精神了很多。”颜嬷嬷害怕云蕖一个人胡思乱想。 两个月间,云蕖也见过她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好几次了。不过她身体不舒服,月子期间都在喝药,就没怎么亲近过。 此时,倒也来了兴致。 “行,让奶娘抱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奶娘抱着包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三个穿着打扮差不多的。 身为四阿哥的嫡长子,这个孩子的身份是很尊贵的,连奶娘都配了四个,就怕亏着他。 “奴才给福晋请安。”一行人福身行礼。 “起来。” 一开始云蕖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现在倒也能很好应对了。 什么人人平等,在这个时代就是不成立的。只有遵循规矩,才能更好地生存。 颜嬷嬷接过奶娘怀里的小家伙,抱在云蕖身前让她看。 “福晋,您看,咱们阿哥长得越发好了!瞧着比之前有劲呢,眼睛也精神!” 云蕖循声望过去,正好和小家伙黑溜溜的眸子对个正着。 确实变了模样。记得生下来没几天见他的第一面,整个小人儿瘦瘦弱弱的,连哭声也像只小猫。 如今两个月过去,奶娘好好照看着,下人们精心伺候着,脸上的肉瞧着也多了。 挺可爱的,白白嫩嫩的小包子。 “福晋,您抱抱?”云蕖还没抱过小家伙,颜嬷嬷认为在云蕖有精力的情况下好好和孩子培养感情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这多半是云蕖今生唯一的孩子了。 就算隔着包被,还是能够感觉到里面小小软软的一团。 云蕖手臂都僵硬了。太软了,这么柔软的生物她还没有接触过,好害怕不小心伤了他。 “福晋,您放松些,”颜嬷嬷眼带笑意地看着姿势不熟练的云蕖,看了眼小家伙之后惊喜地说道,“您看,阿哥在对您笑呢!” 云蕖放轻呼吸垂眸,正好看到怀里小家伙微微露出来的牙床。 她不禁勾唇,真可爱。 抱了一会,云蕖手臂都酸了。不是小家伙重,是因为她一直紧绷着。 颜嬷嬷见状,就把小家伙接了过去。 “嬷嬷,他好软啊。”云蕖看向颜嬷嬷臂弯里闭上眼睛嘬嘴唇的小家伙轻声说道。 这就是她的儿子了,生产时的感觉就算是隔了两个月,云蕖还是很清晰。 颜嬷嬷失笑,看向云蕖的眸子里充满慈爱。他们福晋也才十六岁呢,难怪会说这么孩子气的话。 - 由于云蕖难产,身子亏损严重,所以这两个月的请安就取消了。 如今她出了月子,后院的格格侍妾们就得按照规矩来正院请安。 云蕖十三岁就和胤禛成婚,年纪比他后院其他人小。为了彰显福晋的威严,之前一直穿颜色暗沉厚重的衣裳。 云蕖看着丫鬟们拿出来的衣裳,不甚满意地摇摇头道:“颜色太老气了,出了月子第一次请安,穿得稍微有气色些。” 颜嬷嬷心疼地看着云蕖还略带病容的小脸,也跟着点头道:“咱们福晋正是好年纪,不用像以前那样穿了。等会儿寻些好看的颜色,让绣房多给福晋做几件新衣裳。” 说完她特意看了眼云蕖。往日里颜嬷嬷也是这样说的,但是云蕖非要说什么身份之类的话,总是不肯穿合适她年纪的衣裳。 云蕖轻笑着点头,她看那些衣服也不顺眼。 颜嬷嬷松了口气,随即面带喜色地拿出来一件藕荷色的旗装:“福晋,穿这个可以吗?” “可以,就穿这个,一会儿时间来不及了。” 正给她梳头的大丫鬟清月闻言,手上的动作微顿,小声说道:“您可是福晋,让她们等多久都是应该的。”不过是几个格格侍妾,一点也比不上她们福晋。 “早点去也行,”颜嬷嬷悄悄瞪了眼清月,对云蕖说道,“李格格如今已经怀胎九月,可能下个月就要生产。让她等太久了,别人怎么看咱们福晋?” 云蕖点头:“嬷嬷说得对,咱们按时到就行了。” 穿好旗装,戴好精致华丽的点翠首饰。云蕖在铜镜里照照,满意地点头:“走。” 第一次和胤禛的莺莺燕燕们会面,很好奇呢。 “婢妾给福晋请安。” “奴才给福晋请安。” 待坐下,云蕖才微微抬手,“起来。” 放眼望去,整个屋子里只有两个格格和三个侍妾。 原本侍妾是没有资格来正院请安的,但是这是云蕖坐月子出来第一次请安,所以后院里伺候过胤禛的女人全来了。 挺着肚子,穿一身香叶红旗装的应该就是格格李氏。虽然都是格格,但是李氏比较受宠,所以坐在左边第一位。 云蕖淡淡瞥了一眼,心说,原来胤禛喜欢这一挂的啊。 粉面桃腮,即使是怀孕也不见臃肿,反而透出几分耐人寻味的韵味。 此时的李氏还没有被请封为侧福晋,在云蕖这个嫡福晋面前还是很规矩的。怀孕九个月来请安不说,行礼也不见敷衍。 接着是坐在右边第一位,身着一套淡绿色旗装,看起来婉约清丽很有江南美人气韵的格格宋氏。她是胤禛第一个女人,还给他生下了第一个女儿,只是可惜没能养大。 格格只相当于半个主子,侍妾直接就是奴才。 云蕖没多看几个侍妾,她们也全都垂头努力缩小存在感。 把目光放到李氏身上,云蕖淡淡道:“李格格月份大了,今后就不必来请安了,安心等着生产。” 请安都是小事,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反而不好交代。 李格格被丫鬟搀扶着起身,垂头福身道:“是,婢妾谢福晋。” “咱们府里的孩子还是少了些,其他人也务必努力为爷开枝散叶。” 下面人道是之后,云蕖把茶盏放到桌上:“行了,都散了。” 第3章 要守规矩 李氏和宋氏出了正院门,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俩人全程没说一句话。 隔远了些,李氏的大丫鬟如兰扶着她小心翼翼走着,嘴上说:“格格,您今日本来不用来请安的,主子爷说过让您好好在咱们院儿里好好养胎,您何必受这个苦?” 在李氏的丫鬟嘴里,给云蕖请安都是受苦了,可见有多不把原来的乌拉那拉氏放在眼里。 也是,李氏是如今府里最受宠的女人,前面还有一个大格格傍身,现在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底气十分足。 李氏慢慢悠悠搭着如兰的手往金玉院的方向走,闻言淡淡扫了眼如兰,嘴角勾起一抹笑说:“爷说不用去就真不去?你在府里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咱们爷是最重规矩的吗?” 去了没什么,不去以后说不定还有人拿这事儿说闲话。 她是有四爷的宠爱,但是也只是个格格,那可是生下了嫡长子的福晋啊,心里再怎么瞧不上,也不会蠢得去招惹她。 除非她这胎也是个阿哥,否则对上福晋还是底气不够足。 如兰因为李氏受宠,出门在外很有几分面子,所以心气也眼见着变高了。 “爷重规矩,但是最宠您啊!福晋以后也不能生,爷本来就对她……” 话还没说完,李氏就狠狠剐了她一眼:“闭嘴!你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吗?” 这个蠢货,在外面就敢说这样的话,以后说不定会招来多大的麻烦。要是让苦心经营得到的这些东西,往后毁在一个奴才嘴里,李氏怎么甘心! 看在如兰伺候她这么多年的份上,李氏给了她一次机会:“在这里跪两个时辰,以后要是再说这样的话,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 当初进府的时候如兰不是这样的,这几年李氏得宠之后,她才忘记了身为奴才的本分。 如兰后悔莫及地跪在嵌着鹅卵石的小道上,看着李氏被另一个丫鬟扶着远去。 话是不能这么说,但是福晋本来就不能生,阿哥又如何,能保证一定养得大? - 正院内室,云蕖在和吃饱喝足的小家伙交流感情。 “我是额娘啊,额——娘——” 虽然云蕖玩得欢,但是颜嬷嬷和几个大丫鬟无不满头黑线。 福晋啊,你指望教一个只有两个月大的孩子说话?怕不是只有一点点异想天开呢。 颜嬷嬷把孩子塞进云蕖怀里,下一刻她就像被封印了似的,动作僵硬了很多。 正当时,院子里传来一声声:“四爷吉祥。” 没等云蕖把孩子交给奶娘,胤禛就大步迈进了内室。 “四爷吉祥。”云蕖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动作笨拙地屈膝。 一双大手扶住她的手臂,清冽的气息环绕在云蕖身旁,“起来,抱着大阿哥就不用行礼了。” 话音刚落,胤禛就觉得有些不妥。 福晋是最守规矩的,他说了这话,想必又要听她啰嗦了。 不想,云蕖却只是点点头,轻声道:“是。” 随后便坐在了软塌的另一侧。 胤禛微微挑眉,这倒是难得。 视线落到云蕖怀里的孩子身上,胤禛沉声问:“大阿哥最近胃口好吗?” 这个问题不用云蕖回答,问的是几个奶娘。 “回四爷的话,大阿哥一切都好,胃口也很好。太医昨日诊过脉,说是大阿哥已经在大好了。”一个奶娘垂眸认真回话。 刚出生那几天,几个奶娘都生怕这金贵的嫡长子养不大最后牵连自己,一直提心吊胆。 好在后面情况渐渐好起来,这才慢慢放下心。 胤禛听了奶娘的话,站起身走到云蕖身边,看了眼他的大阿哥。 “果真看着胖了些,”胤禛满意地点头,手微微一抬,“苏培盛,赏。” 四个奶娘跪下谢恩,胤禛紧接着敲打:“好好照看大阿哥,往后少不了你们好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也掂量掂量……” 言语未尽之处皆是凉意,四个奶娘战战兢兢地答是。 云蕖抱着孩子,都忍不住走神想,出了事会不会也连她一起收拾了? 越想越有可能,云蕖咽咽口水,眼神往颜嬷嬷身上瞟,想让她把这个金疙瘩抱过去。 往日里与云蕖默契十足的颜嬷嬷硬是假装没看到。在主子爷面前,福晋抱着孩子不是更能彰显对嫡子的尽心吗? 虽然不用像格格侍妾们那样失了身份地巴着主子爷,但是适当地刷好感是很有必要的。 云蕖本来抱孩子还不是很熟练,又被胤禛这么注视着,手臂都酸了。 胤禛就站在云蕖身边,俯身观察孩子。 云蕖求助无望,又看见胤禛着实喜欢孩子,于是就主动提到:“爷,您要抱抱吗?” 话音刚落,颜嬷嬷和苏培盛皆是面上一僵。 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福晋和四爷这么守规矩的人,一个不该提,一个也不该答应才对? 但是云蕖认为,她守规矩,不代表孩子就要守规矩,让胤禛和孩子培养感情也是应当的。 胤禛自己也是有几分错愕,见云蕖面上表情正常,但是身体还很虚弱。她手臂已经微微发抖了,所以还是把孩子接了过去。 前面宋氏给他生了长女,还没出月子就没了,肯定就没机会抱的。后面李氏生的女儿也就是如今府里的大格格,他也同样没有抱过。 算起来,这是胤禛第一次抱孩子,动作生疏得和前几日的云蕖有得一拼。 见此,云蕖心里暗暗得意,一个爹一个妈,谁又比谁强呢?不都差不多吗? 然而,没多久云蕖就被打脸了。 在奶娘的示范下,胤禛很快就适应了。抱着孩子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往云蕖身上扫,虽然没说话,但是云蕖总感觉那是嘲讽的意思。 才两个月大的孩子觉很多,胤禛没抱多久他就睡着了。 奶娘把孩子抱走之后,胤禛端起小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接着出人意料地问:“福晋近来身子可好?” 他已经看过太医的脉案了。这次难产对云蕖身子损害很大,他也知道一时半会儿养不回来,但是看着她面上有了点气色,就没话找话问了一句。 云蕖思考了一下,微微勾唇,中规中矩回道:“多谢爷关心,感觉好些了。” 她没想过从胤禛这里寻求感情,说的话做的事也隔了距离。 既然是规矩把胤禛和乌拉那拉氏隔开,那云蕖更要守规矩了。 第4章 保证完成任务 回到前院,胤禛想起今日的云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之前的云蕖是规矩到有些古板的地步,与他说话的时候很喜欢啰嗦。今日却不一样,有规矩,但是没了让人烦闷的唠叨。 还有就是,以前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也要拿一些鸡毛蒜皮的话同他说,现在就变成了没话说就干脆不说话。 奇怪的是,胤禛觉得这样更加轻松。 想了半天,胤禛想不明白,只能把原因归结为:女人生了孩子,自然也跟着成长了。 “苏培盛,去把上个月得的那几匹蜀锦送去正院。” 虽然合不来,但是胤禛从没想过苛待云蕖。再加上这次她生了嫡子,于情于理都要更加给足她福晋的面子。 苏培盛从前院的库房里把蜀锦全都拿出来了。 管库房的太监李有才登记了之后八卦兮兮地问:“这是送去金玉院给李格格的?这位可真是如日中天呢,要是生了阿哥……” “闭嘴,胡说什么呢?这是给正院送的。”撂下这么一句话,不顾李有才见了鬼的表情,苏培盛带着两个小太监往正院去了。 笑话,什么时候生阿哥的格格也能和生了嫡长子的福晋比了?况且现在李氏还没生,就算真是阿哥,后院最尊贵的还是福晋,阿哥里最尊贵的也还是福晋所出的嫡子。 苏培盛看得明明白白。对别人,得不得宠全凭主子爷高兴,那东西可没个定数;对福晋,只要不出格,主子爷不宠爱也会一直尊敬着,这是老祖宗的规矩。 谁叫人家是福晋呢?谁叫人家还生了嫡长子呢?再有宠爱还能高得过这两样? 苏培盛暗自在心里唾弃,李有才那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恭恭敬敬把蜀锦送去正院,回来的时候得了一个分量不轻的荷包。 跟着来的小太监小夏子颠颠自己的荷包,对比了苏培盛看起来更鼓的那个,疑惑地问:“苏公公,您不是不随便收荷包的吗?” 苏培盛是胤禛的太监,很多时候他说的话做的动作都是代表胤禛,因此立下规矩,不随便收人好处。 即使是其他太监习以为常的那些东西,苏培盛也坚决不碰。 但是这次不一样,苏培盛得了正院的荷包还挺高兴。 “废话,当然不一样!这是福晋,是咱们四爷府的当家主母!是主子!这能一样吗?蠢东西!” 屁股上挨了一脚的小夏子忙不迭赔着笑,谄媚道:“是是是,您说得是……” - 正院,负责管理库房的大丫鬟清竹看着这几匹珍贵的蜀锦,眼里冒出精光。 “刚好,前几日不是说给咱们福晋做新衣裳吗?奴才瞧着这些才衬福晋!” 乌拉那拉氏成婚的时候从娘家带来了两个贴身丫鬟和一个主事嬷嬷。她们都是一心想着自己主子的,什么都为乌拉那拉氏着想。 云蕖一开始担心被这些亲近的人看出来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乌拉那拉氏了,但是因祸得福,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再怎么性情变化都可以很好地解释。 而且这些日子,丫鬟们和颜嬷嬷好像都对这样的云蕖更加放心。 好像想开了很多东西,心思也不再这么沉闷,整个人鲜活通透起来。这样的主子是她们几个愿意看到的。 主要负责给云蕖梳妆打扮的贴身丫鬟清月上前细细打量那几匹蜀锦的颜色。 之后她回头,惊喜地对云蕖说:“清竹还真没说错,奴才瞧着这些颜色都不错,不老气也不过分活泼,最适合咱们福晋了!” 云蕖笑意融融地看着她们几个商量给她做什么款式的衣裳,舒舒服服靠在软塌上。 抛开其他不说,这样的日子是真不错。 现在府里的女人少,是非也少,她这个福晋暂时还算清闲。 前院的事务胤禛自己管,别人不能插手。后院虽然是云蕖的责任范围,但是身份高的好处就是可以请很多帮手,很多杂事她根本不用亲自操心。 还有就是院子里这些奴才也是精挑细选过的,颜嬷嬷把这方面抓得很紧,所有下人全都被调教过,也还轮不到云蕖操心。 躺平的日子好舒服啊,不愁吃不愁穿,身体虽然不好,但是也比前世得了绝症强。 云蕖靠在软榻上,安安稳稳闭上了眼。 翌日,清早起来,就被告知金玉院大格格发热,情况危急,府医和胤禛已经过去了。 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云蕖作为大格格的嫡母,这个时候不好不出面。 五月的早晨空气中还带着冷冽的凉意,从正院出来路过后院花园,到了金玉院的门口。 走进院子,中间跪了几个丫鬟奶娘,云蕖没多看径自走了过去。 进了内室,便看见哭得我见犹怜的李氏,还有坐在榻上不耐烦敲着桌子,听府医禀告的胤禛。 “妾身给爷请安。” 胤禛抬眼看了云蕖一眼,“福晋不必多礼。” 原本坐着的李氏也赶紧擦擦眼泪起身给云蕖行礼,云蕖赶紧说:“起来。” 坐在另一侧榻上,云蕖问:“大格格情况怎么样了?府医怎么说?” “就是从小身子不好,夜晚着了凉受了寒,已经灌药下去了。”胤禛淡淡地说。 李氏却又开始哭起来,红彤彤水光闪闪的眸子看着胤禛,哭诉道:“爷,是婢妾照顾不周,才让大格格受罪,都是婢妾不好……” 胤禛叹叹气,瞥向她挺着的肚子和红肿的眼皮,语气柔和下来道:“你如今身子重,精力不济是难免的。要怪就怪那些奴才,大格格昨晚就发热的,早上才来禀告。” 李氏娇娇怯怯地又喊了声爷,完了接着抹眼泪。 云蕖坐在一旁,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瓦数很大的电灯泡,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坐得不自在,云蕖就自己找了点事做:“妾身去看看大格格。” 内室,虚岁四岁的大格格躺在床上,脸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肉,十分瘦小。 瞧着确实可怜。 只停留一会儿,云蕖就出去了。 胤禛好像也已经把李氏安慰好,准备去衙门办差,和云蕖一起出了金玉院。 两路人分别之际,胤禛忽然叫住云蕖。 云蕖心里疑惑,但还是原地站着,等着胤禛发话。 “福晋,李氏如今身子重,操不了那么多心。大格格那里还要劳烦你这个嫡额娘多照看着点。” 原来是这个啊,老板的指示,她保证完成好。 云蕖恭恭敬敬福身:“是,妾身知道。” 第5章 社畜不分朝代 云蕖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回去又找了府医了解情况。 “大格格身子弱,所以就容易着凉。奴才已经开了几副药,今后好生调养,是可以好转的。” 云蕖听明白了,大格格主要就是体质不好加上小孩子免疫力弱才引发的病症。这次好了之后,后面也要悉心照顾着。 云蕖又问了一些调养的方法和需要的东西,等清竹把他说的都记在纸上之后,才默默点头。 “就按照府医说的办,那边要什么东西,有的就尽量给。” 虽然大格格可怜,但是云蕖拿她当不了自己的儿女那样操心。胤禛安排下来,她会尽心尽力,公事公办。 但也仅限于这样了,毕竟人家的亲额娘还在呢,要是插手太多,恐怕要招人嫌了。 除了操心别人的孩子,云蕖自己那个都操心不过来。 回忆起看过的影视剧,知道胤禛的嫡长子不到十岁就生病去世之后,云蕖恨不得一天去看无数次那个目前才两个月的孩子。 从娘胎里身体就不好,那就更应该从小就精心照看。 所以三天两头,云蕖就会让府医来给孩子诊脉,身边伺候他的奴才也让颜嬷嬷她们紧紧盯着,生怕出现任何纰漏。 姿势稍微熟练地抱着孩子,云蕖看着他软乎乎的小手小脸,心也禁不住跟着软下来。 吃饱喝足换了尿布的孩子现在正精神,炯炯有神的眼睛好奇地睁开,云蕖逗逗他就会给面子地扯扯嘴角,露出里面红嫩嫩的小舌头。 人类幼崽真的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云蕖捧着一颗被萌化了的小心脏感叹。 从衙门下值的胤禛直直往后院去。 到了花园的时候,脚步一顿。 “爷?”苏培盛立在原地,等着胤禛选择。 “还是去正院,该去瞧瞧大阿哥了。” 胤禛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串人,朝着正院去了。 云蕖刚把孩子哄睡,在颜嬷嬷赞赏的目光中正准备用晚膳,胤禛就来了。 云蕖赶紧起身迎接,“爷吉祥。” 胤禛上前几步,单手拖住云蕖的手臂,将她扶起来:“福晋请起。” 桌上摆了小厨房做的晚膳,胤禛来了,夫妻俩自然而然要一起用膳。 又吩咐厨房做了几道菜,俩人才开始吃。 苏培盛在给胤禛布菜,云蕖不喜欢让人伺候着吃饭,就自己吃自己的。 反正是在自己的地盘,吃的也都是喜欢的菜,云蕖就颇有几分怡然自得,连话都没有和胤禛说一句。 晚上只吃了个七分饱,云蕖就止住了。胤禛好像饿极了,已经盛了第三碗饭,现在还在吃。 云蕖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 饭后,坐在榻上喝茶时,胤禛谈起了大格格。 “大格格那边已经没什么大碍,听府医说福晋还往金玉院送了很多适合大格格调养身子的补品。”话音一顿,胤禛抚上云蕖放在桌上的嫩白如玉的手,接着拍了拍,“福晋,你有心了。” 云蕖感觉手背上被烫到了一样,很想缩回来,但是她忍住了。 嘴角勾起一抹特别标准的笑,连回话的语调也是恰到好处,“妾身不敢当,这是妾身应当做的。” 胤禛更是满意。 晚上就打破常规地在正院歇下了。 之所以说打破常规,是因为这夫妻俩感情不好,一般只有初一十五胤禛才会给面子歇在正院。其他的时间不是去后院其他地方,就是在前院。 僵硬地躺在床上,云蕖心情复杂地想着即将发生的事情,连带着来到这里养成的作息习惯都不灵了。 睡不着,身边的人好像也没睡。不知道要他会不会做些什么,云蕖闭着眼睛,脑袋里一直很清醒。 幸好今天胤禛在衙门忙累了,没有生出其他旖旎的心思。 其实今晚宿在正院不是他的打算,只是因为最近的福晋让他舒心不少,所以胤禛临时决定在这里歇一晚。 等到床的里侧传来平稳的呼吸,云蕖才在自己的被窝里轻轻翻个身,背对着后面的人再次闭上眼睛。 身边有人,云蕖睡得不踏实,稍微一点响动她就醒了。 看到外面天还没亮,胤禛就起来准备上朝了。云蕖心里大惊,这才四点左右! 以前只要胤禛宿在正院,乌拉那拉氏都要伺候他穿衣的。 胤禛理所当然地这么等着,结果发现云蕖呆愣愣地站在床前,看起来人还是迷糊的,眼底还有一团黑青。 算了,胤禛无奈地喊了声:“苏培盛。” 苏培盛就带着两个小太监进来,头也不抬就开始熟练地伺候胤禛穿衣梳洗。 这个时间,云蕖暂时清醒了些。 叫了颜嬷嬷进来,小声问:“小厨房准备早膳没有?” 颜嬷嬷先是奇怪地看了云蕖一眼,见到她眼下的黑眼圈之后才认真回答:“回福晋,早早准备好了。” 云蕖松了口气,随即想到这肯定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主子爷来了,怎么可能事事不准备妥当呢? 看来是她糊涂了。 抬眼看到颜嬷嬷关心的表情,云蕖随口解释说:“太困了,我都糊涂了。” 晚上值夜的丫鬟没听到屋子里有什么异常的响动,颜嬷嬷知道云蕖和胤禛晚上就是单纯睡觉,什么没有做。 那就是真的没睡好了。 清月伺候云蕖简单梳洗一番,云蕖没什么胃口地陪着胤禛用了早膳,这才把这尊大佛送出门。 “我再睡会儿,到时辰了你们叫我。”嘱咐清月她们一句,云蕖就迫不及待回到了床上。 身旁没了其他人,云蕖果然睡得安稳了。 再次被清月叫起来,云蕖的黑眼圈淡了些,但是还是有点显眼。 清月心疼地看着铜镜里气色没有之前好的云蕖,手上的动作放得很轻。 “福晋早上起得太早了,中午补会儿觉。” “随便给我遮遮就行,今天没什么事情,补足觉就好了。”云蕖望着铜镜里的倒影说。 想到四点就要起来上朝的胤禛,云蕖觉得自己这点黑眼圈就是毛毛雨。 果然,社畜是不分朝代的,即使他是给自己家打工。 第6章 进宫见德妃 晚上,云蕖从胤禛那里得知宫里德妃娘娘宣她明日进宫。 “永和宫额娘说你之前生大阿哥身子不好,就没有第一时间宣你进宫,听说如今好些了,才派人来通知。” 既然如此,云蕖也推不了,只能点头道:“是,妾身知道了。” 看来今晚也睡不了好觉了,云蕖默默心想。 传闻胤禛和德妃母子俩感情不好,云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那会不会连带着她这个福晋也会被为难呢? 晚上没睡好,早上又早早起来梳洗打扮,坐上马车的时候云蕖才轻轻松了口气。 一旁的胤禛本在闭目养神,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叹息。 “时辰还早,福晋可以歇歇,”胤禛好心出言提醒,接着道,“我中午下值也会去永和宫看望额娘。” 云蕖眨眨眼,悄悄望望胤禛,接着把挺直的腰背放松了些。 进了宫门便不能乘马车。 清月、清竹把云蕖从马车上搀扶下来,早就在此等候的李嬷嬷上前行礼:“奴才给四福晋请安,娘娘早就念叨您了,一早就让奴才来这里候着。” “有劳嬷嬷了。” 跟着李嬷嬷进了永和宫的主殿,云蕖一眼就看见了年纪虽大但是风韵犹存的德妃。 上前几步行了礼:“妾身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赐座。” “谢娘娘。” 刚一坐下,就有宫女上茶。 云蕖没动,等着德妃发话。 德妃认真打量了云蕖,见她脸蛋清瘦不少,如今也没穿那等死气沉沉的衣服。想到太医说的那些话,心里生了些怜悯,连带着语气都十分温和。 “大阿哥可好?”德妃很想看看孙子,但是这母子俩身子都不好,怕出来一趟孩子回去就生病,所以才只宣了云蕖进宫。 “回娘娘,大阿哥经过调养,已经好了许多,如今胃口也好,长得也快。” 回答孩子的问题,云蕖显得游刃有余,一看就是亲自照看着的,这令德妃更加满意了。 “如此甚好。”淡淡笑着喝了口茶,德妃继续问云蕖,“听说四阿哥府上还有一个格格也该生产了,可有此事?” “回娘娘,确有此事,格格李氏已经怀有身孕九个月,即将临产。” “这是好事,老四子嗣太少,你作为福晋要在这方面多用些心思……” 德妃说起为胤禛开枝散叶的事情就滔滔不绝。 云蕖面色恭敬地听着,但是心里想的却是:“他开枝散叶,我又不能帮他宠幸谁。该用什么心思?” “此次选秀我准备给老四那边选两个格格,不知道老四福晋你是怎么想的?” 德妃面带微笑,看似在问云蕖的意见,但是语气里哪里给人商量的余地。 云蕖面不改色,嘴角的弧度又上扬几分,起身对德妃行礼道:“妾身全凭娘娘做主。” 见她这么上道,德妃今日的目的就算达成了。 “你是个好的,往后虽然不能再生育,但是府里孩子多了,谁都会称你一声贤良大度。” 云蕖笑容不减,垂眸回答:“是,多谢娘娘教诲。” 说了会儿话之后,云蕖被留下来用午膳。 这时,胤禛也来了。 “儿臣见过额娘。” “老四,你来得正巧,一起用膳。” 午膳之后,云蕖以为她能告退了,却瞥见德妃有意无意往胤禛身上看的动作。 于是她起身,很有眼色道:“妾身方才进来的时候瞧见娘娘宫里的芍药开得甚美,请娘娘容许妾身贪玩想去瞧瞧。” 德妃诧异地看了眼云蕖,抬抬手道:“去,让李嬷嬷带你去。” 这下宫里就剩下德妃母子了。 对比和云蕖这个便宜儿媳,竟然这对亲母子之间的气氛更加僵硬点。 “我想着你府上伺候的人着实太少了,也难怪子嗣不丰,所以选秀的时候给你物色物色,你看?” 要是十四爷那里,德妃肯定就可以二话不说塞人进去,但是胤禛这里不行。他们母子感情不亲近,做什么事都客客气气。 给云蕖说的时候她还有当婆婆的威严,说什么都不容抗拒。但是在面对胤禛,这样显然不行,德妃怕胤禛怪罪她自作主张。 胤禛可有可无地点头道:“额娘安排就是。” 说了这两句话,竟然就没什么话可说了。看着胤禛那张冰块脸,德妃强打起精神问了大阿哥的情况,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但是胤禛没能理解德妃的良苦用心,每个问题都板板正正地回答,一点闲话家常的轻松都没有。 想和胤禛多说几句话的德妃有心无力,最后摆摆手说自己要休息,让他们夫妻俩回去了。 由于胤禛在衙门还有工作,所以云蕖自己先回家了。 进了马车,她就软软地往后靠,“有点累了。” 清月给云蕖倒了杯茶润润嗓子,轻声开口道:“福晋,您可以眯一会儿,这里离咱们府上还有段距离。” 如此,云蕖就眯上了眼睛。马车晃动,她根本睡不着,闭上眼睛回想刚才在永和宫说的话,做的事。 不愧是皇宫,处处精美,但是处处都透着森严,她在里面生怕出了点差错。 一路昏昏沉沉回到正院,简单吃了几口点心,云蕖就忍不住困意睡了一觉。 再次睁眼外面已经黑了。 “清月。”轻轻唤了一声,丫鬟们就来服侍云蕖起床。 简单梳洗之后,胤禛又来了。 看了眼她的打扮,胤禛就知道这是刚起。 “福晋这里可用过晚膳了?” “还没有。”云蕖意会,这是想在这里蹭饭呢? 转头给颜嬷嬷说,“传膳。” 安安静静吃过晚饭,胤禛自顾自拿起苏培盛递过来的一本游记,靠在软塌上看得津津有味。 云蕖坐在另一侧,没什么事做也没什么话说,所以也拿了本书静静看着。 俩人都不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但是气氛莫名的和谐。 正当云蕖看得入迷的时候,耳边响起胤禛清冽如晨间薄雾的声音:“天色也晚了,安置。” 默默把书放下,看着胤禛往内室去的背影,云蕖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感受到几分危险。 第7章 二阿哥出生 心思各异的俩人睡到床上,一人一条被子泾渭分明。 但是这种界限随着蜡烛熄灭之后握上云蕖腰间的一只有力的大掌被打破。 云蕖想挣扎,硬生生忍住了。 在静谧黑暗的空间里,所有的感觉都被无限放大……(卑微作者已经挣扎过了) 起来清洗一番,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更深露重了。 云蕖很自觉就要往床边的那条被子里钻,餍足之后心情颇好的胤禛制止了她。 “福晋睡里面,明日也不用起来陪我用膳。” 上次歇在正院,胤禛就发现云蕖醒得比他还早。苏培盛轻声叫了一句,他听见之后才睁开眼睛,但是在那之前,云蕖应该已经被吵醒了。 胤禛突然的体贴让云蕖有些奇怪,不过她身子乏了,实在想不了很多,依言爬进里侧,盖好被子睡了过去。 清早,虽然下人们的动作已经放得很轻,但是云蕖还是醒了过来。 不过想到昨晚胤禛说的话,她就没有睁开眼睛。 躺在床上听见胤禛出门之后,云蕖往被子里躲了躲,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颜嬷嬷就让云蕖多睡了会儿,没让人来打扰她。 卯时,云蕖起床了。 清月和清竹进来伺候她洗漱。 梳妆打扮的时候,清月看着云蕖粉面桃腮的娇嫩模样,就像是清晨被雨露滋润了一夜那样娇艳欲滴惹人注目,忍不住开口说了句:“福晋今日格外美,气色很好。” 云蕖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小声道:“赶紧给我梳妆,别说话了。” 什么格外美啊,要不是昨晚那事,云蕖也不至于不自在。 感觉怎么样那没得说,她知道早晚有这一遭,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有点抗拒。 用了早膳,奶娘抱了孩子过来给云蕖解闷。 眼见着小家伙越来越可爱,眼神也越来越灵动,云蕖内心就一片柔软。 因为还没有名字,所以大家都是大阿哥这样叫的。孙辈的名字都是康熙取的,那边没有发名字,府里就没有提取名这事。 云蕖不喜欢叫大阿哥,经常用“他”来代替。 “颜嬷嬷,他笑了!”即使已经见过小家伙的很多次笑容,但是云蕖还是被击中了。 这是什么小天使啊?不哭不闹的,乖乖软软的,长大了肯定也是一个俊美的小郎君!云蕖伸出手,轻轻摸摸他的脸颊,生怕不小心弄疼了他。 “你怎么这么乖啊?”云蕖抱着孩子,克制住想使劲揉搓他的心情。 颜嬷嬷见状,忙把孩子抱回给奶娘,欲盖弥彰地交代:“大阿哥该喂奶睡觉了。”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大半个月舒服日子,六月的一天傍晚,李氏发动了。 云蕖坐在金玉院里,听见里面女人痛苦的哭喊。 好在李氏身体比较强健,没有受多少折磨就把孩子生下来了。 是个阿哥。 金玉院上下开心极了,但是碍于云蕖在这里,个个都硬生生憋住。 孩子抱出来时,接生的婆子把襁褓中的婴儿递给云蕖看。 李氏的贴身丫鬟如兰立马就紧张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云蕖,像是怕她做什么一样。 云蕖没劲地扫了眼孩子,就淡淡把视线收回了。不好看,根本没有她生的好看,谁稀罕呢! “辛苦李格格了,你们好生照看着,等爷回来了有赏。” 出了金玉院,颜嬷嬷道:“福晋,爷还没回来,咱们要派人去禀报一声吗?” “不必了,你看金玉院上下,恐怕早就准备好了的,咱们别坏人家好事了。” 云蕖没说错,李氏那边早就派人在门口守着了,一看到胤禛就第一时间上前去禀告了这个好消息。 胤禛很开心,大步往金玉院的方向去了。 李氏出月子之后,已经到了七月份。 胤禛和云蕖在一次用膳的时候提到想给李氏请封侧福晋,看得出来李氏很得胤禛的心。 云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根本不在意谁谁谁是什么位份,不管是什么位份,都要在她的手底下过活,这就是规矩。 李氏出月子,请安的时候也热闹多了。 往常宋氏一个人来请安,云蕖不想搭理都不行,如今正院的屋子里多了李氏,倒是热闹了许多,也有趣了许多。 没有正式成为侧福晋,李氏就还和宋氏一样,在云蕖的面前只能自称婢妾。 “婢妾给福晋请安。” 嘴角勾出一抹标准的微笑,眼里却是平静无波,云蕖轻声道:“起来,李格格给府里添了个小阿哥,辛苦你了。” 越发有底气的李氏腰杆子硬了许多,不卑不亢地在下首回道:“这是婢妾应当做的。” 生了阿哥,宫里德妃有赏,胤禛那边听说也赏赐了很多东西,就连云蕖这边,也按例把赏赐的东西送去了金玉院。 如今的李氏,在府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小厨房那些个看人下菜碟的地方也把金玉院捧得高高的。 “说得好,为爷开枝散叶本就是应当的,也请李格格、宋格格日后再接再厉。” 出了正院,宋氏落后一步走在李氏的后面。 李氏昂首阔步走在前方,完全没把宋氏放在眼里。 待两路人分路之后,宋氏的丫鬟秋吟恨恨地说道:“格格,那李格格如今是越来越高傲了!” 想当初她刚进府的时候还要叫宋氏一声姐姐呢,如今就已经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宋氏苦笑着摇摇头,拍拍秋吟的手充满哀愁地说道:“她如今有儿有女,还有主子爷的宠爱在身,确实比我强上很多。” 秋吟不服气地哼哼,被宋氏看了一眼之后才老老实实闭了嘴。 回弄玉院的途中,宋氏就在想,为什么好运从来没有眷顾她。 出生差就算了,好歹她还是主子爷的第一个女人,但是为何运气也差,好好的女儿留不住。 要说这府里,这后院里,过得最好的还要属福晋了。不用争不用抢,不用使那些恶心手段,只要有福晋的位置,有嫡长子傍身,就能一世无忧。 宋氏艰难地闭了闭眼,可惜了,她什么也没有。 第8章 大格格发热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直到天将透出亮光方才止住。 没有其他人在身边,伴随着毫无规律的雨打声,云蕖睡得很舒服,一早就精神很好地起来了。 刚好小家伙也醒了,喂了奶现在还很精神,云蕖就抱着他在屋里培养感情。 此时,一个丫鬟跑到正院门口,扑通跪在路中间哭喊:“求福晋救救大格格……求福晋救救大格格……” “清月,外面是什么声音?”云蕖轻蹙着眉问。 清月出去一趟,回来贴近云蕖耳边说了几句话。 “还愣着干什么?去请府医!” 说完,便将孩子交给奶娘,“去金玉院看看。” 大格格又病了,说是今早天刚亮的时候突然发热,温度一直不降。 云蕖拧紧眉头,带着丫鬟去了金玉院。 李氏是大格格的额娘,怎么会是求到她这里来呢? 赶到金玉院的时候,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氏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看起来十分憔悴,被丫鬟搀着正要回屋休息。 “婢妾见过福晋,不知福晋有何事?” 一大早就来了金玉院,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但是李氏昨晚照看了二阿哥整整一晚,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云蕖高高地站着,叫起之后瞥了眼李氏眼底的黑青,淡声道:“李格格不知道吗?大格格发热了,刚才一个丫鬟去正院禀告的。” 李氏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自己的女儿生病了亲额娘不知道,反而求到了福晋那里,不知道的该以为她苛待大格格了。 侧过脸问身边的如兰:“福晋说的可是真的?没人来给我说一声?!” 许是听出了李氏语气里的怒气,如兰缩缩脖子小声回答:“那丫鬟过来的时候只说了大格格不舒服,奴才想着您已经照看了二阿哥一夜脱不开身,想等您把二阿哥那边忙完了再说……” 李氏现在说不清什么心情,她只觉得如兰实在愚不可及。 云蕖没有搭理她们主仆的眉眼官司,径直往西厢房去了。 进去之后只看见两个丫鬟在屋子里守着,其中一个还是之前去正院求府医的那个。 府医在写药方,等李氏跟进来之后云蕖才抬手示意他说话。 “回福晋,大格格此乃发热之症,许是昨晚下了雨,没注意照看着……” 小孩子晚上睡觉是需要人在一旁伺候的,大格格身子弱,但是自从上次生病之后也一直在调养,已经有些成效了,按道理不会这么容易就生病。 瞥了眼冷冷清清的屋子,云蕖抬眸直视那两个战战兢兢的丫鬟:“大格格身边只有你们两个伺候?其他人呢?” 按照规定,大格格身边除了丫鬟,还配有两个年长的嬷嬷,为的就是避免小丫鬟们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在很多事情上难免疏忽。 可如今倒是奇怪了,云蕖自进屋后,就没见到两个嬷嬷的影子。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抬眸看了眼站着的李氏,随即身子微微发抖,但就是不说话。 云蕖眯眯眼睛,漫不经心地拨弄一下衣袖:“怎么?本福晋说话都不管用了?” “嬷嬷……昨晚东厢房那边二阿哥闹得厉害,嬷嬷们便过去了……”那个壮着胆子去求云蕖的丫鬟不敢抬头,两只手死死扣着手掌,艰难地回答云蕖的问题。 李氏整理好思绪,二话不说跪了下来。 “福晋,都怪婢妾疏忽,昨夜二阿哥闹得太厉害,身边的嬷嬷哄不住,这才……” 云蕖嘴角牵起一抹笑,声音十分温和:“你这是怪我选给二阿哥的嬷嬷不中用吗?” “不敢,婢妾不是这个意思,”李氏暗自瞪了那两个丫鬟一眼,咬咬牙说,“自从生了二阿哥,婢妾精力不济,这才没有管教好金玉院的奴才,以后会严加管教。” 以前没生二阿哥时,大格格是胤禛唯一的孩子,冲着这个名头,李氏在府里的恩宠都是遥遥领先其他人的。 但是后面云蕖生了大阿哥,大格格在嫡长子的面前没了竞争力。好在又得了个二阿哥,同样都是男孩儿,李氏就把他当做了心头肉。 昨晚那边的两个嬷嬷和奶娘哄不住哭闹的二阿哥,李氏才想着反正大格格这里睡了,就把嬷嬷叫了过去。 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奴才是疏于管教,你也不懂规矩。”云蕖也不给面子,扫了眼李氏难看的脸色说道,“大格格身子不好,好不容易养回来点儿,就这么功亏一篑了。哪个下人该做什么事,都是有规定的,堂堂四爷的大格格居然生病了身边没个嬷嬷照看。李氏,你自己说说可笑不可笑?” 李氏想的什么,云蕖怎么会不知道。有了儿子,女儿这边就这样轻视,要这次不给点教训,以后说出去恐怕还要惹人笑话! 如此一来,四爷府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李氏的脸色变了又变,如今正是四爷为她请封的时期,要是闹得太厉害,恐怕于请封一事有碍。 所以李氏不再狡辩,垂头认错:“是婢妾的不是,还请福晋责罚,婢妾以后定当照看好大格格。” 见她服了软,云蕖也不再揪着不放。 “既如此,李格格就禁足一个月。好好在府里把下人们管教好,也把大格格和二阿哥照看好。以后再有此事,我相信爷肯定不会比我罚得轻。” 云蕖带着丫鬟走了。 李氏站起身来,眼神阴翳地盯着那两个丫鬟:“照看好大格格!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唯你们试问!” 刚被云蕖责罚,要是此时就让两个丫鬟出事,恐怕太惹人注意。 李氏深吸几口气,出门之后给如兰交代:“那个去正院的,你们好好给我‘照顾’她。吃里扒外的东西!” 处理了这么一个破烂摊子事情,回到正院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简单用点东西之后,云蕖就坐在榻上,靠着软枕看手里的游记。 - 当日衙门事情多,天色黑了胤禛才从衙门回来。 刚回府就听说了今天的事情,之后他眉头紧锁,手指搭在书房的桌面上不停叩着。哒哒哒的声响好似不耐烦了。 苏培盛看不出来胤禛的想法。 一个是正得宠的格格,一个是府里的嫡福晋,两个人闹了一出,这怎么选? 不过,做错事的是李格格,四爷应当也会赞同福晋的做法? 正当苏培盛脑袋里弯弯绕绕一大堆的时候,胤禛起身走了出去,苏培盛赶紧跟上。 进了后院,胤禛的脚步没停,往金玉院的方向去了。 他们爷难不成真对福晋的处理有意见? 第9章 禁足一个月 金玉院。 胤禛先去看了大格格,再去看了二阿哥。 李氏被罚禁足本就有怨气,知道胤禛来了之后就起了小心思。 “爷~” 见到胤禛的第一眼,李氏就弱柳扶风地向他倒去。 昨夜虽然行事不妥,但是好歹也是为了孩子,主子爷应当会怜惜她几分的。 胤禛一动不动,黑如深潭的眼眸里没有什么情绪,手上也不见有半分动作。 如兰眼疾手快扶住了李氏,这才避免一次尴尬。 眼看着胤禛不为所动,李氏咬咬嘴唇,手里的丝绢拧了又拧,皱巴巴揉成一团之后才慢慢跪在地上。 “爷,婢妾真不是故意的,二阿哥那里的嬷嬷使唤不过来,婢妾不得不从大格格那里找人帮忙。可谁料到大格格突然发热啊,而且那丫鬟来禀告的时候也不说清楚,婢妾不知道那么严重,要是知道,婢妾肯定早就去守着了!” 胤禛端起茶,浅浅抿了一口。 “使唤不过来?”声音里明显带着凉意,听得李氏暗道不好。 “爷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二阿哥的那里,丫鬟婆子奶娘,福晋都是按照规矩派了人去的,你说使唤不过来?嫌少了?” 李氏膝行几步,想抱着胤禛的腿解释。 胤禛凉凉地看她一眼,李氏就被定在原地,再不敢有其他动作。 “苏培盛,你说说大阿哥那里有几个人伺候。” 苏培盛抬眼看了看李氏,随即俯身恭敬回答:“回爷的话,大阿哥那里和二阿哥一样,只是婆子多了两个。奴才听说这是福晋的意思,说是大阿哥年小,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 说完,苏培盛就悄无声息退到一旁毕恭毕敬地站着。 嫡子也就这个待遇了,你在这里说二阿哥这边人手不够?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李氏,二阿哥那里人手不够,要不爷把前院的人都派来守在你这金玉院?” 李氏摇摇头,都快哭了。她只是觉得阿哥和格格不一样,应该待遇好点,没想到胤禛还把二阿哥和大阿哥比上了。 虽然二阿哥在李氏的心里已经不比大阿哥差了,但是这种话不能在明面上说啊! “婢妾知错,以后不会再犯了,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婢妾这番爱子心切……” 胤禛啪一声把茶杯放下,冷声打断:“福晋怎么说就怎么做,禁足一个月不能踏出金玉院半步。把女则女训抄个十遍,好好反省反省,大格格和二阿哥也绝对不能出半点差池。” 原本不觉得,如今真的能领会到嫡福晋和妾的区别了,到底是小家子气!还敢在他面前狡辩,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胤禛出来之后心底还是生气。这个李氏,从前还有几分趣味,相处起来也松快。可是这才生了二阿哥,就已经见到她翘起来的尾巴了。 “苏培盛,着人去宗人府打声招呼,李氏的侧福晋请封过阵子再说。” 苏培盛跟在后面毫不停顿地说:“是,爷。” 请封搁置下来,以后还要不要继续,都是胤禛一句话的功夫。 转头看了眼身后灯火通明的金玉院,苏培盛面无表情地想,有些人只能吃苦,不能享福,稍微得点甜头,就忍不住飘了。 - 从金玉院出来,胤禛挺直腰背往正院的方向去了。 进屋,瞥见刚从软榻上下来行礼的云蕖,以及桌上一本摊开的游记。 她倒是好生快活,胤禛闷闷地想,自己回府连饭都没吃呢,还在李氏那里生了气。 “福晋好闲心。” 咯噔,云蕖心里暗道不好。这语气不对啊,阴阳怪气的,是不是怪她罚了李氏? “请爷做主,妾身今日所做之事全是按照府里规矩执行的,万万没有刻意找李格格麻烦的意思……” 虽然我罚了你宠爱的格格,但我那也是按规矩行事,顾全大局。 云蕖只希望胤禛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不然跟着三观随着女人跑的老板,她这个员工干得再好也是不值得。 得,这是以为自己为了李氏找她算账来了。虽然嘴上说请爷做主,但是那些话哪句是认错的?不是字字句句都在说“我没错,不然是你糊涂”吗? 胤禛气笑了,空荡荡的肚子活生生在回府之后接二连三被气饱。 就在胤禛脸色晦暗不明,云蕖心里打鼓的时候,一道尴尬的声音响起。 云蕖悄悄抬眼,想确认是不是从胤禛肚子里发出来的声音。 却见苏培盛这个合格的狗腿子谄媚地笑着上前,为他主子化解尴尬。 “福晋,咱们爷今日在衙门里耽搁了些,回来都来没来得及用点东西垫垫肚子,您看?” 云蕖瞥一眼苏培盛,又看到了胤禛带着薄红的耳朵。 “颜嬷嬷,让小厨房看着上些易克化的来。” 老板的面子大家一起维护,越尴尬就越不能提起。 云蕖说完就站起身,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到软塌的另一边,心不在焉地翻开剩下的书页。 室内陷入沉默,小厨房没料到胤禛会来,应该要准备一会儿。 胤禛恼怒地看了眼优哉游哉的云蕖,一把把她的书夺了过去:“女子无才便是德,福晋用不着看这么多书,多学学女红什么的才实际。” 一开始,云蕖没懂他什么意思。回想一阵之后才知道,乌拉那拉氏不善女红,连个荷包都绣不好,这是用她的短处讥讽她呢。 真幼稚!二十岁的胤禛,虽然平日里看起来高冷难以接近,但是内心还有些孩子气! 云蕖不和幼稚的人计较,点点头回答:“是,妾身知道了。” 随即她便进了内室,唤清月拿了针线篓子进去。 胤禛诧异,云蕖这是听不懂自己在开玩笑?怎么这么实心眼啊? 此时,小厨房给胤禛临时准备的膳食也上齐了。坐在桌前孤零零用完晚膳,胤禛在外间坐不住,只喝了盏茶便进去了。 一进去,就看见云蕖洗漱好靠在床头看游记看得痴迷的情形。 灯下的美人很美,水红色的寝衣勾勒出她柔美的曲线,执书的一双手宛若白玉,卷翘的眼睫低垂,原本明亮冷静的眸子此时正紧盯书上的内容,清浅的呼吸随着看到精彩处时而放缓时而加快。 “呀,爷您干嘛呀?” 正精彩呢,手上的书又没了,云蕖反射性从床上跪起身举着手抢,柔软的身体不可避免贴在了胤禛身上。 胤禛眼眸一暗,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经历了一波三折的游记还是没能看完,从高处落到了垫着毯子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床榻上的帷帐落下,掩住了令人面红耳热的画面和引人遐想的喘息。 第10章 全凭自己喜欢 德妃果然说到做到,说给府上添人就快速把人送来了。 毕竟是德妃选的人,给的位份太低不好,但是太高也不合适。 格格这个位份就很好。 “婢妾格格耿氏见过福晋,见过各位姐姐。” “婢妾格格武氏见过福晋,见过各位姐姐。” 两个新来的格格站在中间先向主位上的云蕖行礼,接着对李氏和宋氏二人也行了礼。 李氏和宋氏坐在下首打量新人。李氏光明正大,眼珠子一直盯着人家;宋氏含蓄很多,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云蕖着一身浅绿色绣莲花的旗装端坐着,嘴角一直噙着浅浅的笑意,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就像她衣服上的莲花一样。 “不必多礼,起来。往后大家都是一个府上的姐妹了,两位格格不必拘束。” 管理下属需要威慑力和亲和力,刚开始没必要给什么下马威,云蕖也不故意为难人。 耿氏和武氏轻轻松了口气。 被选来四爷府,她们心里还是乐意的,谁叫众位阿哥中,四爷的后院目前为止是人最少的呢? 人少意味着机会就多啊! 云蕖端起手边的茶盏,轻笑道:“耿格格和武格格落座。” 这俩人站在一起还真有点意思。 耿氏笑容明媚,见谁都是一副笑脸。身上穿的玫红色旗装衬得她像花园里开得正好的月季,迷人又灿烂。 而一旁的武氏,进了门也没看见一个笑容,整个人的气质也冷冰冰的。身上穿的碧青色旗装也很符合她的整体感觉,看着她就觉得屋里的气温低了几度似的。 “如今咱们府上的人不多,后院也住得开。耿格格住陶然院,武格格住知春院,过会儿我会让人带了下人给你们挑选。” 安排好了住处,云蕖接着道:“进了四爷府,就要为四爷开枝散叶。希望两位格格遵规守矩,早日为咱们爷添个阿哥格格什么的。” 耿氏和武氏红着脸站起身行礼:“是,婢妾谨遵福晋教诲。” - 晚上胤禛来看大阿哥,顺便在正院用晚膳。 用过之后居然悠哉悠哉看起了游记,一点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今天是两位格格进府的第一天,云蕖以为胤禛忘记了,主动提了句:“爷,新来的两位格格容色过人,瞧着性子也好,娘娘果然慧眼识人。” 胤禛不动神色看了眼云蕖,胸膛中升起一层薄怒。又是要劝他不能偏颇,要把水端平吗? 以往就因为宠爱李氏被云蕖念叨过,新进来两个人,以后恐怕更有的啰嗦了! 云蕖感觉到胤禛的眼神不对劲,好似生气了。 但是有什么气可生呢?美人在怀,不应当高兴吗? 心想归心想,但是云蕖不敢说出来。 俩人还在各自看书,但是气氛变了。 门口守着的下人个个把头使劲往下低,生怕一会儿成为主子们斗法的炮灰。 “啪!” 书被用力放在桌上,云蕖被这声音吓得身子一抖。 胤禛整理了下身上的袍子,沉着脸低声道:“两位格格住在哪个院子?” 云蕖机械地回答:“耿格格住在陶然院,武格格住在知春院。” 下一瞬,就见胤禛起身道:“苏培盛,去陶然院。” 胤禛是带着怒气出的正院,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 颜嬷嬷看了眼靠在软榻上更加怡然自得的云蕖,欲言又止道:“福晋,爷好似生气了。” “什么好似?”云蕖有些好笑,“他就是生气了。” “福晋,您难道不担心?爷生您的气了……” 云蕖摆摆手,让清月把桌上的茶换下去。 随即瞥了眼书上的页数,把书合上下榻往净室走,边走边说:“担心啊,怎么不担心呢?” 老板发脾气了呢,她怎么能不担心。 颜嬷嬷愣在原地,您这是担心的样子?可真没看出来呢! 随着云蕖进了净室的清月也担忧道:“福晋,爷生气了您准备怎么办啊?” 云蕖靠在浴桶里,舒服得眯上了眼睛。 回想起刚才胤禛莫名其妙的火气,云蕖就觉得冤枉。两个大美人哎,虽然用不着感谢她,但是怎么着也不至于生气? 清月和清竹帮着云蕖在清洗头发,两个丫鬟对云蕖这种态度不是很明白。 “唉,你们别多想了,爷就算之前生我的气,但是他只要去了两个格格那里,应当就会气消了。” 清月小声嘀咕:“为什么啊?” 云蕖闭着眼睛回答:“可能是美人都有降火的功效。” 听了她这不着边际的话,清月和清竹想半天也想不明白。但是看着云蕖很享受,她们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了。 也是,爷又不是女子,怎么会一直生气呢,说不准明儿就好了。当务之急还是把她们福晋伺候舒服才是第一位的。 - 翌日,听说胤禛赏了很多东西给陶然院。 云蕖这边听说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吩咐下人按照常规送了些赏赐过去。 承宠后要向云蕖这个福晋请安。 再次见到耿格格,她脸上还是挂着明媚的笑容,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青涩褪去后的妩媚。 云蕖没有多说什么,在看到李氏脸色有些难看之后还特意早点散了。 胤禛像是很满意耿格格,接连几天都去了陶然院,府里的受宠名单里又增了一人。 云蕖这里丝毫不受影响,倒是胤禛的行为动作越来越让她捉摸不透。 连续五日去了陶然院之后,胤禛来了正院。 云蕖按照往日的习惯,让小厨房做了些易克化的,俩人相对无言吃了晚饭。 饭后,胤禛一直等着云蕖开口。 他已经连续多日宿在一个院子里了,按照往常的惯例,云蕖早该念叨的。 但是等了好久,差不多到了该安置的时间,云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无奈,胤禛只能自己别扭地问:“我在耿格格那里已经宿了五日了。” 云蕖头也不抬地说:“恭喜爷,说不定府里很快又要有孩子了。” “我是说一同进府的有耿氏和武氏,但是我还没去看过武氏。” 说完之后胤禛直勾勾盯着云蕖,等着她开始说什么要一视同仁之类的话。 谁知等来的却是她疑惑的一瞥。 “唔,武格格也很漂亮,和耿格格是不一样的美,”瞥了眼胤禛阴森森的脸色,云蕖咽咽口水道,“但是喜欢谁是爷的权利,后院里的人全是您的,全凭您自己喜欢。” 全凭自己喜欢。 胤禛在齿间把这几个字咬碎,忽然觉得自己这几日的置气很没有意义。 第11章 给点颜色瞧瞧 意识到云蕖是真的不会对自己轻易指手画脚之后,胤禛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了。 不住在前院的时候,后院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武氏那边的知春院他也去了,连着歇了两天,这才让武氏彻底安心下来。 云蕖对此没有发表过一点意见,除了应付来请安的几个格格,剩下的事情就是在自己院子里逗孩子。 如今已经是八月了,小家伙长得很好,白白嫩嫩肉乎乎的,云蕖每次看了都很高兴。 “怎么笑了?是不是见到额娘很开心啊?” 曲起手指蹭蹭孩子脸上的嫩肉,小家伙笑得更开心了。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笑得开心,连口水都流出来了。云蕖用柔软的手帕给小家伙擦擦,忍不住凑近去亲了亲。 奶香奶香的小团子真的太治愈了! 云蕖就陪着小家伙在软榻上练习撑坐,仔仔细细护着,生怕出一丝差错。 玩累了奶娘把小家伙抱下去睡觉,云蕖自己也呼出一口气。 “养孩子不容易啊!” 清月和清竹上前给她捶腿捏肩,颜嬷嬷笑着端过来一杯茶说:“福晋这是好福气呢,咱们大阿哥身体强健,以后肯定是一个勇猛的巴图鲁!” 听着颜嬷嬷的彩虹屁,云蕖直想笑。 果然在每个人的眼里,自家的孩子就是最好的。 但是,胤禛都不是勇猛的巴图鲁,云蕖和他的基因组合能负负得正吗? 思及此,云蕖只好说:“健康长大就好了。” 颜嬷嬷笑吟吟看着成长了不少的云蕖,“是是是,福晋说得对,没什么是比身体健康更重要的。” 大阿哥这边日渐好起来,胤禛来看了好几次,赏了正院上下好几个月的月例。 过几日,听说金玉院李氏禁足结束,出来活动了。 前几天倒还是守规矩,不敢触怒胤禛。 但是随着胤禛主动去看望大格格和二阿哥,被李氏留在金玉院歇了几夜之后,她好似找回了自信。 “福晋,李格格和耿格格在花园里吵起来了。” 云蕖品茶的好心情没了。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吵起来了?” 还没问清楚,那边李氏和耿氏就到了正院里,等着云蕖给她们判公道。 云蕖忽然觉得有些头疼,站起来整理一下衣裳,慢慢悠悠走了过去。 落座之后,看见哭哭啼啼的李氏和同样哭哭啼啼的大格格,以及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很明显也不服气的耿氏。 云蕖语气无奈地问:“谁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李氏先声夺人,拉着大格格,指着耿氏控诉:“耿格格不安好心,故意吓婢妾的大格格!瞧瞧大格格这可怜见儿的,她身子刚好,婢妾就想带着她去花园走走,谁知差点被耿格格吓得跌进池塘里!” “是这样吗?耿格格?” 耿氏紧皱着眉头,见云蕖问她话,立马跪下说:“回福晋,婢妾对吓着大格格一事深感愧疚。但是婢妾当时真的没注意到大格格在那边,况且那地方离池塘远得很,也不像李格格说的那样惊险。” “耿氏你大胆!大格格受了这么大惊吓,就被这么轻描淡写的带过,难不成我在撒谎不成?!” 李氏声音洪亮,手指直直指向跪在地上的耿氏。 耿氏眼眶也红了,但是脊背挺得笔直。 云蕖淡淡扫了眼大格格,皱着眉问:“既然大格格受惊,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请府医?” 要是真像李氏说的那样,为什么还拉着大格格来正院指认? 李氏含含糊糊不回答。 云蕖心烦,指了指跟来的几个下人,问道:“你们谁看见当时的情况了?说出来有赏。” 耿氏和李氏的下人纷纷上前,云蕖却再次挥手让他们下去。 “算了,不用你们说。”接着云蕖转向身旁的颜嬷嬷,小声吩咐:“嬷嬷让人去把今日负责花园洒扫的下人叫过来我问问。” 问两边的下人,恐怕等会儿又要各执一词。 云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只想尽快知道事情的真实经过。 很快,负责花园的下人们全都到齐了。 颜嬷嬷简单说了一下,就冷着脸问:“今天有谁看见李格格和耿格格的站出来,把你们看到的说了,福晋有赏。” 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出来,跪在地上说:“奴才……奴才那时刚好在花园里。” 云蕖:“那你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奴才先看见耿格格在花园里踢毽子,后面李格格带着大格格也来了花园,但是她们因为来的时候不是一个方向,所以没能第一时间看见对方。后面就是耿格格踢的毽子忽然落到了大格格面前,我听见大格格身边的丫鬟姐姐大叫一声,后面大格格就哭了……” 小丫鬟说得还算中肯,站在她的角度把事情描述了一遍,没有画蛇添足。 云蕖点点头,接着问:“那李格格说大格格差点跌进池塘一事是不是真的?。” 小丫鬟飞快地抬眼瞥了下李氏,颜嬷嬷立即呵斥道:“福晋问话,知道什么就赶紧说!” “奴才……可能是李格格那里瞧着危险,但是其实大格格当时离池塘还是有些距离的……” 这样一来,事情基本就清楚了。 过了这么会儿,大格格也被奶娘哄好了,李氏却还在抹眼泪。 云蕖忍下心中的不耐,问她们:“是不是这样?” 耿氏见云蕖这么公正,心里暂时松了口气。 “回福晋,事情确实是这样。婢妾吓到大格格是婢妾的不是,婢妾向大格格赔罪,怎么罚婢妾都行。” 云蕖歪歪头,手指摩挲了一下袖子上的绣花,对李氏说道:“那李氏呢?还有什么异议吗?” 李氏捏紧手里的帕子,咬住嘴唇梗着脖子说:“大格格被吓到,耿氏怎么能确定不是故意的?要是她居心不良,早就想着害大格格……” 禁足这些日子,听说耿氏风头正盛,李氏心中早有不满。 但是碍于刚受到了胤禛的责罚,她暂时把不满藏在了心里,今天好巧不巧遇上这事儿,李氏说什么也要给耿氏点颜色瞧瞧。 第12章 满意她的周全 云蕖的脸色沉下来,看着李氏站得高高地指责耿氏。 耿氏也没想到李氏能这么小题大做,气急了就脱口而出道:“我先去的花园,哪里有什么居心不良?!李格格的这顶帽子谁戴得起?!还是说以后这花园里只要你李格格去了,谁都不能去不成?!” 颜嬷嬷在一边看见云蕖脸色不好,眼神示意清月去端了盏茶来。 云蕖喝了一口温度正好的茶,心里的烦闷暂时压住了。 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竟然要像给幼儿园的小朋友解决摩擦一样在这里坐着,耳朵边吵得不行却又不得不听! 李氏一把抓住大格格的手,指着耿氏又开始攻击。 “这是咱们爷的大格格,你吓着她了担当得起吗?一个格格,跑到花园里踢毽子,这是谁教你的规矩?” 就在俩人吵得不可开交,云蕖听得表情麻木的时候,胤禛终于来了。 在云蕖的身侧落座之后,胤禛打量了一眼现场的局势,先问云蕖:“福晋,这是怎么了?老远就听见了,吵什么呢?” 云蕖简单把事情经过给胤禛梳理了一遍,接着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想撒手不管了。 谁知胤禛好像瞧出来了云蕖的想法,但是偏偏不让她得逞。 “那爷正好在这里听听,福晋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完就端起了茶盏,十分悠闲地喝起来。 云蕖使尽浑身解数才挤出来一点笑容:“是,妾身知道了。” 求人不如求己,老祖宗的话果然没错。 整理好脸上的表情,云蕖沉声问:“吵够了没有?吵来吵去目的是什么,要解决问题的话就说有用的。” 胤禛眼睁睁看着云蕖变脸,速度快得他第一口茶都没喝进去。 李氏看见胤禛之后眼眶又红了,眼泪也紧跟着很有技术含量地流出来,没把脸上的妆弄花一分。 “爷,咱们大格格今日受苦了……” 云蕖手在桌上拍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李氏,刚才爷说让我来处理这件事,不知你可否听见了?还是说你觉得我来处理有什么问题吗?” 李氏顿时像个鹌鹑似的缩起来,敢怒不敢言地用眼神向胤禛求救。 胤禛坐在云蕖的身边,竟然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从侧面看见云蕖此时紧抿的嘴角,胤禛轻咳了一声,呵斥李氏:“爷说了,福晋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李氏乖乖缩回去,跪在地上不说话,使劲揉搓手里的帕子。眼神一会儿往胤禛身上瞟,一会儿往大格格身上看。 耿氏自从胤禛来了,就一直没说话。像是有点愧疚,但是又更加坚信自己不会被李氏诬陷。 云蕖看见大格格精神好了些,就软下嗓音问她:“大格格被吓到了吗?是谁吓到你的?” 原本耿氏已经承认,但是大格格也是当事人,而且她虚岁四岁了,已经能说话了,云蕖不厌其烦问了她。 可是这一问,就把局面扭转了。 大格格伸出手,指着的人不是耿氏,而是李氏的大丫鬟如兰。 如兰惊恐万分地跪下,使劲摇着头喊冤枉,看样子确实也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吓着的大格格。 胤禛也没料到这个走向,茶也不喝了。 云蕖意外地挑眉,再次问:“她怎么吓着咱们大格格的呀,你说了嫡额娘好帮你教训她!” 大格格小小声说了什么,云蕖没听懂,只能把目光投向抱着大格格的嬷嬷身上。 那嬷嬷脸色不太好地回道:“回福晋,大格格说的是……说的是‘她叫’。” 现场全都静默下来,云蕖都有点凌乱。 合着大格格不是被耿氏的毽子吓到的,是被抱着她的丫鬟的尖叫吓到的? 比云蕖更不知所措的,应该只有李氏和耿氏了。 坐在前方,云蕖清楚地看到李氏的表情那瞬间都空白了。 而耿氏那边,则更多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味。 这下哭的人轮到耿氏了。 她算是个聪明的,没有对着胤禛哭,而是对着云蕖哭。 “福晋,求您为婢妾做主……” 云蕖整理好思绪,看了眼身边胤禛的表情,回过头正色道:“事情我想大家都很清楚了。大格格不是被耿格格吓到的,但是追究下来耿格格也有责任,所以罚耿格格给大格格道歉,回自己的院子重新学习规矩,为期一个月。务必要明白哪些事情应该在哪里做,哪些事情不应该在哪里做。” 剩下就是李氏了,云蕖眼皮都不动一下地说:“李格格,你既然知道大格格受了惊吓,第一时间就不应该带着孩子来这么闹哄哄的地方。还有就是,你不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夸大了事实,罚三个月月例,给耿格格赔罪。” “至于这个丫鬟,害得大格格受惊,实在不是一个稳妥的性子,就降为三等丫鬟,去打扫花园。” 如兰是李氏身边的大丫鬟,吃穿用度比府里很多丫鬟好。听到云蕖的安排之后,如兰想要大叫求饶,却被一旁候着的下人捂住嘴巴拖走了。 处理好丫鬟,这边该赔罪道歉的俩人却还没有行动。 云蕖喝口茶润润嗓子,慢慢悠悠地问:“李格格和耿格格没学过怎么给人道歉吗?” 以前惩罚什么的可没有道歉赔罪这一项,胤禛看着云蕖理所应当的样子,心中兴趣更浓。 耿氏是个爽利的性子,云蕖话音刚落,就站起来在大格格身前行了礼,赔了不是。 大格格小声说了没关系。 等到李氏赔罪的时候,人人都能看出来她的不乐意。 胤禛轻咳几声,她才硬着头皮上前,对耿格格行礼:“耿妹妹,实在不好意思,我这是护女心切,还请你莫要怪罪。” 当着众人的面,耿格格扯着嘴角说了没关系。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好了,没事就回自己院子,以后注意。” 云蕖交代完这句,看见大格格的时候顺便又说:“大格格终归是受惊了,还是先请府医去金玉院给看看比较稳妥。” 胤禛嘴角含笑,看着云蕖把事情全都安排妥当,十分满意她的周全。 第13章 中秋宫宴 “后院有福晋,爷轻松很多。” 往金玉院去看大格格的路上,胤禛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苏培盛跟紧跟在后面,垂眸恭敬道:“福晋最是公允,奴才瞧着刚才两位格格对福晋的处置都没什么意见。” 胤禛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接着迈开步子,大步去看望大格格。 至于李氏?胤禛没多看一眼,在她想上来哭诉的时候拧紧了眉头。 “李氏,今日这事福晋只罚你月例,你就该更加安分守己。” 李氏心里叫苦不迭,刚禁足出来就被胤禛和云蕖训斥不说,身边伺候的丫鬟也被降去打扫花园。 今天这事儿原本还想给点教训让耿氏看看谁才是府里最受宠的,却不成想马失前蹄,赔了夫人又折兵。 之前府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李氏和胤禛向来是相处时间最多的。 有时候李氏甚至会觉得云蕖也比不上她的幸福和快乐,可是偏偏禁足一个月之后世道就变了,这让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胤禛前脚刚走,李氏就在屋里砸了好些东西。 云蕖听说之后只是淡淡地吩咐:“以后给后院定个规矩,每月报上来的损害的摆件之类数量和价值要有个标准,超过那个标准就自己掏钱补上。不掏钱我就直接从月例里扣,扣到足够为止。” 颜嬷嬷默默竖起大拇指,出去把这个新规定先传到了金玉院。 李氏觉得自己被针对了,气得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在屋里差点抓狂了。 - 八月十五,中秋宫宴。 现在府里还没有侧福晋,全后院有资格参加的人只有云蕖一人。 穿戴打扮结束,云蕖感觉头上重了不少,加上脚下的花盆底,更是让她压力很大。 在清月和清竹的搀扶下,云蕖上了马车坐好。 进了宫,云蕖和胤禛要先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德妃今天心情好,笑意盈盈地叫他们起来。 云蕖还没落座,一个小少年风似的跑了进来。 “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接着看到云蕖和胤禛在这里,小少年顿了顿,立马接着行礼:“见过四哥四嫂。” 云蕖微笑着侧身回礼。心里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十四阿哥啊?现在还不到十岁呢,哪儿有电视剧上和胤禛作对的讨嫌样?这不是挺可爱的吗? 十四阿哥早就盼着这次宫宴能好好玩玩了,一进来就黏在德妃的身边。 那边的母子俩亲亲热热,这边的胤禛脸上没什么表情。 云蕖默不作声地喝茶,不管他们母子三个的事情。 坐了一会儿,胤禛起身道:“额娘,儿子还有事情要和太子商量,就先过去了。” 德妃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但是马上又恢复了正常:“你去,那我们等会儿要等你一起去乾清宫吗?” “不必了,儿子从毓庆宫直接过去就行。” 胤禛走了,云蕖一个人留在了永和宫。 德妃和十四阿哥腻歪好了,放了早就盼着这个日子的小少年出去玩耍,德妃才有空搭理云蕖。 “老四府上如今已经有了两个阿哥和一个格格,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 听到这里,云蕖直接惶恐,这其实没有她的功劳的,力气都是你儿子出的,她沾这个光不好? 但是德妃好像有心教育她什么,也不管云蕖什么表情,自顾自地说:“之前皇上看重你,把你指给老四当福晋,确实没看错人。虽然女子都希望得到丈夫的宠爱,但是绵延子嗣才是第一位的,本宫听说那八福晋就是个善妒的,八阿哥府上至今连个格格都没有,这可要不得……” 云蕖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仔仔细细听着,德妃话音刚落她就主动说:“妾身谨记娘娘的教诲,娘娘说的话妾身永远记在心里。” 如此一来,德妃看云蕖好像更加顺眼了点。 “李嬷嬷,把本宫前些日子得的那羊脂玉手镯拿来给四福晋。” 云蕖恭恭敬敬地接过,十分真诚道:“谢娘娘赏赐,妾身必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要是德妃只是念叨,云蕖可能不会放在心里。可是人家这么大方,成色用料上好的镯子说给就给,云蕖拿人手短,势必要完成好德妃交代的事情。 “行了,说了会儿话,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去乾清宫。” 中秋宫宴摆在了乾清宫,云蕖随着德妃过去之后,德妃去和宫里的妃嫔坐在一起,云蕖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云蕖的左右坐着的是三福晋和五福晋。 先和云蕖搭话的是五福晋。 这个面容和善的女子见到云蕖的第一句话说的是:“四嫂,我瞧着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好看了?” 饶是云蕖自认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怔愣了好几秒。 一旁的三福晋倒是先笑出声来。 “五弟妹,谁好看你就要跟谁说话是?坐了这么会儿都没见你和我说几句,我是不好看吗?” 五福晋的小圆脸绽开笑容,没什么心眼地说道:“不是呢,三嫂今日也美,我就是好久不见四嫂了,乍一看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三福晋细细打量云蕖一阵,恍然大悟道:“确实啊,你不说我都没发现,瞧着确实好看了许多!” 云蕖从始至终都浅浅笑着。来的时候已经想好这些福晋是多么不好相处了,结果她俩这么友好,倒是让云蕖有点意料之外。 “三嫂和五弟妹说笑了,我这是在府里许久没出来,你们瞧着新鲜,说不定多瞧几眼就不觉得好看了。” 三福晋和五福晋被云蕖逗笑,三个人索性凑在一起说起了最近京城发生的新鲜事。 云蕖什么都不知道,插不进嘴,但是不妨碍她听得起劲。 特别是五福晋,小嘴叭叭的,说起那些八卦真是活灵活现,而且她知道的非常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 说得兴起,忽然插进来一道清脆的嗓音:“哟,几位嫂子聊什么呢?也带我一个呗。” 云蕖转头就看见一个容色姣好的女子。 脸上带笑、眼波流转、肌肤雪白、举止优雅,要是眼神再柔和一点,神情再平易近人一点,云蕖就要当颜狗了。 自从来到这里,云蕖就见到了不少纯天然而且独具特色的美女,和她印象中从书本上、博物馆中看到的清朝女子图像有很大的不同,但都是一样的亮眼。 “八弟妹来了?” 三福晋和五福晋脸上的神情平淡了很多,就连喜欢看美人的五福晋都兴致不高。 第14章 嚣张八福晋 云蕖也轻声和八福晋打了声招呼,随即她就很明智地追随三福晋和五福晋的脚步,没再开口说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时的气氛不好,但是八福晋却不在意似的笑着道:“我好久没见到四嫂了呢,听说德妃娘娘给四阿哥送了两个格格去?” 五福晋有些担心地瞥了眼云蕖。以前每次只要八福晋拿这些话刺她,她的脸色就会不好。 可是今日的云蕖早已不是原来的云蕖。 她淡淡地笑着,抬眸问:“八福晋为什么问这个?娘娘是送了人进府,那也是为了四爷以及我们四爷府的人着想。” 三福晋和五福晋诧异地看看云蕖。怎么好久不见,长进了这么多?要是以前的话,不是应该摆脸色了吗? 八福晋也想不到云蕖这么淡定,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接着略带嘲讽地说:“四嫂今时不同往日了,行事做派越来越有嫡福晋的样子,越来越多年轻貌美的女子抬进府里,不知道是不是很热闹呢!弟妹着实佩服。” 云蕖挑眉,嘴角噙着笑:“不用羡慕,有了孩子之后感觉很多问题就想开了,八弟妹不妨也试试?” 别以为她不知道八福晋在阴阳怪气,云蕖也不是任人揉搓的性子。按照排序,好歹要自己也是她嫂子,这么不尊重人,云蕖也不喜欢。 八福晋嫁给八阿哥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了,但肚子从来没有传来一点消息。没怀孕就不说了,用成亲时间短也能搪塞过去。 但是八福晋还不让八阿哥去别的女人那里,一个人霸着八阿哥。 这件事情在京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只是碍于他们新婚不久,其他人才没有插手。 现如今,成亲的阿哥们谁家后院没个孩子?只有八阿哥府上,既没孩子,也没听说谁有孕过。 云蕖戳到了八福晋的肺管子,八福晋气得怒目圆睁。 三福晋和五福晋两眼放光,津津有味地站在前排看好戏。 云蕖好以整暇地看着八福晋,看她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哼!我和我们爷感情好,不是人人都像四嫂一样,求而不得只能用其他手段笼络自己丈夫!” 八福晋怕是忘记了,在场的除了她自己,就没有一个福晋家里像她一样。 她说的这个“求而不得”就不仅仅指云蕖了,谁没有给府里进过新人,这样说来,谁都是求而不得的女人。 唯独她八福晋,光风霁月,不染尘埃。 “切,”五福晋的脸色很难看,瞅着八福晋轻哼道:“我们至少没有霸着自家爷不去找其他女人,府里至少还有几个阿哥格格出生,确实比不了八弟妹和八阿哥感情深厚!” 八福晋只想攻击云蕖一人的,现如今倒是把妯娌们都得罪得差不多了。 她还没解释,三福晋紧跟着冷哼道:“八弟妹真是越发长进了,嫂子们也不见你放在眼里,确实是府里的日子太好过了?” 八福晋怒视云蕖,很不客气地说道:“我没说其他人,说的是四嫂!” 云蕖冷漠地瞥她一眼,连假意的笑容也不想给了。 “我是怎么得罪八弟妹的?你不妨今天全部说出来,了解了之后我好给你赔罪啊?” 话说得客气,可是云蕖的眼神可不软弱。 云蕖不说话沉着脸的时候会很有压迫感,手上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茶杯,眼睛直视对方毫不退缩,谁都能感受到了她此时的怒气。 云蕖生气了,但是宴会马上开始,要是这时候闹起来可不得了。 三福晋是她们几人中年纪最大的,率先给拉着脸撅着嘴的八福晋说:“八弟妹,今日四弟妹好好在这里坐着,你有什么话好好说。给你四嫂赔个不是,等会儿别闹的难看了。” 周围人都看着,八福晋拉不下脸面,虽然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我不会道歉的!我又没说错!” 此时,一道尖细的声音传进大家耳朵。 “皇上到!” 宫宴上乌泱泱的人全都低下头,跪在地上行礼。 云蕖也没管八福晋了,在地上好好跪着。 等康熙在最前面坐好,犀利的眼神朝云蕖她们这个方向看过来,沉声问道:“那边在吵什么?说什么道歉呢?” 不得不说,真正面对帝王威严的时候,即使你还没有看到他的长相,仅仅是一句话就能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阿哥们那边也循着康熙的目光跟着望过来。 云蕖没有抬头,也不知道胤禛有没有看见自己。她现在想的是,要怎么回答才好。 实心眼的五福晋见没人说话,怕等久了康熙不高兴,就第一个出声道:“回皇上的话,刚才臣妾几个妯娌在一起说话呢。八弟妹不知怎的,一见到四嫂就说什么四哥府里进了人的话,还说什么她和八阿哥夫妻情深,没有其他人插足。” 康熙眸光微闪,继续问:“那道歉是怎么回事?” 五福晋想都不想就回道:“三嫂觉得八弟妹说的话有点过分,想让她给四嫂道个歉。” 三福晋在旁边想给五福晋使眼色,但是眼睛都快抽抽了,还是没能阻止到她。 这个木头!嘴巴还快! “四福晋、八福晋,是这样吗?” 这就好比上课的时候被点上讲台去解题目,云蕖手握得紧紧的,生怕规矩上出错或者等会儿说错什么话。 俩人上前去,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云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刚才确实与八弟妹有点意见相左的地方。” 八福晋被吓得脸色苍白,她现在心里特别慌,很害怕康熙会责罚她。 康熙默不作声扫了眼下方跪着的俩人。 一个临危不惧,回话时眼眸低垂但是脊背挺直,说话的声音也清晰可闻:一个却看着慌里慌张,只顾着自己着急,连回话都忘记了。 “那四福晋你对于四阿哥府里进了新人是什么看法呢?” 云蕖屏气凝神,认真回答道:“回皇上,臣妾当然乐意至极。身为四阿哥的福晋,臣妾的责任和使命就是让四阿哥后院的姐妹们和谐相处,督促大家为我们爷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云蕖回答结束,从康熙一开始问话就提心吊胆的德妃终于松了口气。 康熙沉默片刻,忽然大笑道:“四福晋所言极是,有赏!你前不久刚给四阿哥添了个嫡子,听说后来也把后院里安排得井井有条,这才是身为一个嫡福晋的样子!朕当真是没看错人!” 云蕖紧张得后背冒汗,现在终于能稍微喘口气了。 第15章 秋后算账 八福晋深感不妙,手里的帕子都要搅烂了,心里越来越忐忑。 没想到康熙却也没说什么,只吩咐一句:“八福晋也要向四福晋学习,你们既然是妯娌,就该好好交流才是。” 到了康熙眼皮子底下,嚣张的八福晋乖得像只鹌鹑。 “是,臣妾记住了。” 害怕把康熙惹怒,八福晋答应了下来。但是回府应该还是该怎么样怎么样,一时半会儿她是真的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给八阿哥进新人的。 这个小插曲过后,热闹的宫宴就开始了。 每人桌上放着些吃食和酒水,云蕖捡着几样看得顺眼的尝了几口就没动了。 五福晋像是一点也没有被之前的事情影响,好心情地给云蕖推荐马奶酒。 “四嫂,你尝尝?我家爷可喜欢这个了,我尝着也不错!” 云蕖盛情难却,抿了一小口:“好喝的。” 其实云蕖还挺喜欢酒的味道的,前世因为身体的原因,几乎没尝过喝酒的滋味。刚刚那口酒喝进去,带着淡淡的奶香和回甜,让云蕖一瞬间爱上了。 见她喜欢,五福晋还热情地陪着一起喝。 喝了几口云蕖就不敢喝了,这毕竟是在皇宫里,要是喝醉了不方便。 “那改日四嫂去我们府里,我陪你好好喝一顿!” 云蕖爽快地答应:“那当然好,就这么说定了。” 宫宴结束。 宫门外的马车排成了长队,云蕖和胤禛往自家的马车去。 天已经黑了,参加个宫宴从早忙到晚,云蕖实在太累,上了马车就忍不住闭上眼睛假寐休息。 胤禛的嗓音在夜色的衬托下带着些他特有的清冷感。 “福晋还好吗?” 云蕖睁开眼睛,强打起精神坐好:“爷,妾身还好,就是有些累。” “今日八弟妹怎么会说那些话?” 云蕖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道,妾身和三嫂她们坐在一起说话,八弟妹中途插进来的,开口态度就不是很友好。不仅这次,之前也差不多这样。” 听了她的解释,胤禛心里有点闷,但是他开口却说的是:“八弟妹着实没有一个嫡福晋的样子,这样一个女子怎么能管好后院呢?” “嗯。”云蕖神色淡淡的,不想继续和胤禛探讨这个话题。 掀开帘子,街道边的商铺几乎全都打烊了,门窗紧闭,黑黝黝的。 云蕖动动嘴唇,忽然说:“不知道孩子睡了没有?” 胤禛不解地问:“大阿哥应该早就睡了?” 云蕖想到那个小家伙,语气连带着染上了几分愉悦:“嗯,他肯定睡了,只要天一黑,奶娘喂了奶就会睡着,不过晚上还会醒来……” 清冷的月光从窗户的空隙洒在云蕖的脸上。 眉眼浸润在银白的月光下,看着有些不可亵渎的样子,唯有唇边的一抹笑意才把她拉回到尘世里。 时间不早了,胤禛随着云蕖回了正院歇息。 洗漱过后,云蕖都等不到胤禛上床,自己裹上被子睡着了。 胤禛钻进被子,侧身看了眼里侧睡着的人,不一会儿睡意袭来,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 五福晋说要请云蕖喝酒那绝对不是一句客套话。 回府后没几天,五福晋就派人来四爷府请云蕖去他们府上做客。 “福晋,您要去吗?” 也不怪颜嬷嬷这么问,实在是因为之前的乌拉那拉氏不喜欢这些交际,导致和妯娌间一直淡淡的。 云蕖心情很好,点点头道:“去啊,怎么不去?” 五福晋是个好性子,云蕖对她印象不错。 不管在哪里,一个人总归是要结交几个朋友的,不然这么长的人生,围着一个男人过岂不是无聊至极? 赴约当日,云蕖穿了一身淡紫色绣莲花的旗装,外面披了件薄披风,开开心心去了五爷府。 五福晋只请了云蕖一个人。 进了她的院子,云蕖小声问:“怎么就我一个人?还以为今天得不少人呢。” 五福晋特别实诚地说:“要是多请两个,就要把所有的福晋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人都请了,那得多累啊!” 云蕖恍然大悟地笑笑:“那我更要感到荣幸了,谢谢五弟妹想着我!” 坐到榻上,五福晋叫丫鬟倒了奶茶来,热情地招呼云蕖道:“四嫂,我敢保证,所有府里只有我们府上的奶茶最正宗!你快尝尝!” 所有的阿哥中,只有五阿哥是长在皇太后的膝下,自幼学的就是蒙语,对于奶茶这类东西最热衷的也是他们府上了。 早就听说蒙古那边的奶茶是咸的,云蕖喝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第一口进去感觉还是有些奇怪,但是喝了第二口就好很多了。 对云蕖来说,这杯奶茶谈不上很好喝,她还是更喜欢甜的。但是也不讨厌,小小一杯她很快就喝完了。 在她喝的时候,五福晋默默观察云蕖的反应。 见她面不改色喝完了杯子里的奶茶,脸上顿时漾开了笑意:“四嫂,他们好多人喝不惯这个,你觉得如何?” 云蕖回想一下,认真回答:“其实第一口是有点不习惯的,但是多喝几口就好很多了。” 五福晋像是找到知音一样,立马把招待云蕖的晚膳换成了烤羊腿。 “我原先想着你吃不惯这些,就准备了点京城人喜欢的,没想到你还喝得了奶茶!那咱们今晚吃烤羊腿,这个下酒也好吃!” 云蕖也很开心,她还没尝过正宗的烤羊腿呢,着实期待住了。 虽说烤羊腿这样的吃食应该粗犷点才能更有味道,但是到底还是主子们吃的。 厨房把羊腿烤好,切成小块装在盘子里端上来,另外还有一壶马奶酒。 俩人吃着开心,一口酒一口肉十分快乐。 接着,一个丫鬟跑到五福晋的耳朵边悄声嘀咕了一阵,五福晋当场笑得差点呛到。 吃了一块肥嫩的烤羊肉,云蕖操心道:“慢点,小心呛到了。” 五福晋不在意地摆摆手,接着神秘兮兮地说:“四嫂,你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 五福晋笑得合不拢嘴,缓过那阵才给云蕖说道:“皇上给八阿哥赏了两个女人,已经送到他们府上去了。” 云蕖失笑。 康熙这是秋后算账吗? 第16章 金玉院截人 有了八福晋的事情下酒,云蕖和五福晋更加畅快。 喝酒吃肉听八卦,云蕖这趟来得非常值。 天色不早,云蕖道别的时候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那我先走了,改日再请你去我们府上玩。” 五福晋高高兴兴地应了。 回到正院,没想到胤禛也在。 “妾身见过爷。” 胤禛起身把云蕖扶起来,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后微微挑眉道:“福晋还喝酒了?” “是,和五福晋多聊了会儿。” 说完云蕖抬起袖子闻了闻,确实有味道,不止有酒味还有点烤羊肉的余味。 “爷,您用晚膳了吗?要不您用着,妾身去换身衣裳?” 瞧着胤禛这样子,应该是下值了就来的正院。云蕖在五福晋那里吃饱了,晚上就不吃了。 趁着胤禛用膳的功夫,清竹和清月伺候云蕖沐浴,换了件杏色的衣裳。 出来之后胤禛已经坐在榻上喝茶了。 天青色的茶盏飘出几缕热气,丝丝缠绕,沁人心脾。 胤禛今日穿的就是天青色绣翠竹的袍子,抬眸望过来的时候眼中带了笑意,云蕖有一瞬的晃眼。 矜贵优雅的四爷,现在年华正好,浑身上下好像一棵挺拔修长的竹子,自带清高又悠闲的自在。 待云蕖坐过去之后,胤禛开口道:“福晋可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胤禛眼中很少带着几分趣味,云蕖大概猜出来了,但还是很配合道:“爷说说看?妾身还不知道今日有什么大事发生。” “也不是什么大事,”胤禛闲适地往榻上的软枕上一靠,薄唇掀弧度道,“皇阿玛给八弟府上塞了人,还说要尽快听到好消息。” 胤禛不是个喜欢和女人计较的人,可是八福晋主动招惹云蕖,这就让他很有几分不满。 虽然事后八阿哥已经代八福晋给胤禛道过歉了,可是受委屈的是云蕖。 今日康熙的所作所为让八阿哥在一众阿哥里丢了次脸,也算是变相给云蕖出气了,胤禛迫不及待回到府里就想给云蕖分享。 云蕖轻轻抿了口茶,清雅的茶香让她浑身舒畅。 “爷,虽然不太厚道,但是妾身很开心呢。” 胤禛嘴角的笑深了几分,他没见过这样直接暴露自己小心思的云蕖。虽然有些陌生,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她更娇俏可人些。 “想必福晋在五弟府中就得知此事的?五弟妹消息一向很灵通。” “爷说得对,因着这事儿妾身还和五弟妹多喝了几杯呢!” 云蕖说这话的时候水润润的红唇微微翘起来,双眸里水波流转,脸上的表情十分灵动。 胤禛一时不觉,伸手在她精致秀气的鼻尖轻轻刮了一下。 瞬间俩人都怔住。 云蕖脑袋里空白了一下,随即就调整好了心态。 没事没事,只是因为她和老板的关系相比起简单的雇佣与被雇佣关系略微复杂点,看开了就好。 亲密动作在他们俩的关系里是合适的,虽然云蕖不习惯,但生生忍住了。 云蕖轻咳一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移开了视线,坐直了身子,也没靠在榻上的小几上了。 胤禛的黑眸划过一丝幽暗,手指摩挲几下,像是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胤禛拿起了手边的书,云蕖只好摆弄图案精致的茶盏。 又过了一阵,云蕖已经忍不住打瞌睡了,胤禛撂下一句“安置”,接着去了净室沐浴。 怎么感觉没有好事发生呢? 事实证明云蕖的第六感在某些时候是非常准的。 沐浴之后的胤禛只穿了中衣进了内室,云蕖坐在妆匣前抹香膏。 入了秋空气干燥,就算是年纪小底子好,云蕖也不敢耽误保养。 收拾好之后上了床,还没爬进自己的被子,就被胤禛扣着腰拉到了怀里。 云雨过后,云蕖差点睁不开眼。男人年纪轻也不是件好事,这种事情上的热情太多了,她这个小身板很难承受。 下人们进来换了床榻上的用品,云蕖在清月的帮助下清理了一番。 至于羞耻什么的?不好意思,她早就麻木了。 - 翌日,胤禛去了衙门,云蕖在院里逗孩子。 小家伙一见到云蕖就很喜欢笑,在别人的面前总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也很少有什么表情。 “福晋,咱们大阿哥这是亲近您呢!” 颜嬷嬷很希望看到云蕖他们母子相亲相爱的场面。以前见多了孩子和奶娘更亲的例子,颜嬷嬷就防着这事儿,总是有意无意敲打几个奶娘,瞅着机会就让云蕖和小家伙培养感情。 可能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云蕖越来越有当妈的感觉。 一整天的时间里,总是要惦记这个小家伙许多。天气一变化就担心他会不会生病,听见他哭就担心是不是身上不舒服,看见他软软的笑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呀~” 小家伙挥舞着有力的双手,吸引云蕖的注意。 云蕖一把握住他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几下:“怎么这么结实呢?是不是整天吃了就睡、睡了就是吃啊?” 小家伙现在能靠着东西坐一会儿了,也能在榻上手脚并用地爬行,一天总要消耗很多精力,听说因此胃口也大了不少。 小家伙咿咿呀呀地和云蕖交流,黑溜溜的眼眸瞧着就让人欢喜。 云蕖抱着他亲香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哄他睡着。 闲来无事,云蕖玩了一会儿也累了,紧跟着躺在小家伙的身边,蹭着奶香软乎的柔软团子睡午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小家伙已经被颜嬷嬷和清月她们抱着去榻上玩了。 云蕖在清竹的帮助下简单洗漱整理一番才出去。 胤禛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下了值就喜欢往正院来。 看见他抱着小家伙捏捏手捏捏脚的,云蕖吩咐小厨房晚膳多加了几道胤禛喜欢的菜。 “大阿哥最近长得真不错,小胳膊小腿儿忒有劲儿了。” 到了胤禛怀里,小家伙也很乖,不哭不闹的,只是好奇地用手摸着他身上的衣裳,对他挂在腰间的玉佩很感兴趣。 胤禛瞧他喜欢,随手就把玉佩接下来塞到小家伙手里。 随即又吩咐苏培盛:“明日去库房里挑些好的,给你们大阿哥送来。” 拿到玉佩的小家伙探着身子要去云蕖怀里,好像是要给她分享收获似的。 正要用膳,胤禛都已经坐下了,金玉院那边却派人来请他过去。 胤禛面色不好看地问:“出何事了?须得爷过去?” 苏培盛顶着压力回道:“回爷的话,金玉院李格格的大丫鬟如意说是二阿哥那边不好,李格格一人做不了主……” 云蕖表情淡淡的,看都没看外面候着的丫鬟一眼。 胤禛皱皱眉,起身之前拍了拍云蕖的手:“福晋……” 云蕖随即嘴角挂上一个非常淡的笑:“爷,您快去,别让李格格等急了。” 胤禛没什么顾虑地走了。 云蕖不受影响,一个人享用了桌上的全部好菜。 第17章 敲打李氏 继上次在正院把胤禛截走,李氏的胆子越来越大。 耿氏、武氏不说,就连一年到头难得承宠几次的宋氏也全都遭殃。 但是她偏偏每次都拿大格格或者二阿哥做幌子,其他人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生生忍着这口恶气。 云蕖对于抢男人这样的戏码没什么兴趣。 但是李氏不把她放在眼里,竟然在正院就安奈不住,不止一次派人来请胤禛,这绝对不行。 众人来请安的早上,云蕖矛头直指李氏。 “我听说最近大格格和二阿哥时常不好,也不知道是下人照看不周还是什么的。要不要我换批人去金玉院伺候,免得让爷的格格阿哥受苦。” 其他几人暗自为云蕖叫好,李氏垂眸掩住眼底的羞耻和恼怒。 “婢妾谢过福晋的好意,可是那些人都是伺候惯了的,婢妾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是怕大格格和二阿哥不习惯……” 李氏如今倒是越发厉害了,还知道拿孩子说话。 云蕖淡定地勾唇,扫一眼穿得十分艳丽的李氏:“那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呢?不是下人的问题,那就是当主子的问题?” 反正今天要么李氏识趣点,不要再招人嫌;要么云蕖不介意给她的金玉院换些人伺候。 不管怎么样都得有个结果,不然后面的人跟着李氏有样学样,那不是乱套了吗? 把孩子当做争宠的工具,为了得到胤禛的关注,两个孩子三两天时不时就生病,云蕖最是看不惯。 李氏揉着手帕,眼里忽然流出来泪水。 “福晋,您这是在为难婢妾吗?婢妾当母亲没多久,照看孩子实在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您不要怪罪……” 云蕖收了笑,冷着脸讥讽道:“没多久?大格格已经周岁四岁了,李氏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身为一个母亲,就要学会把孩子照看好。大格格和二阿哥那边我和爷是经常看顾着的,府医也时常去诊脉调养,为何还不见起色反而越加严重?” 现在后院里年龄最大的女人也是李氏,她比胤禛还要大两岁,装什么不谙世事呢?大格格都生了这么久了。 李氏说不出话来。 她最近是真的被鬼迷了心窍,大着胆子从正院把胤禛叫了过去就尝到了甜头,后面也就没再怕的。 大格格和二阿哥身体确实好了很多,但是李氏必须拿他们当做争宠的噱头,不然首先胤禛那里就不行。 有了这个心思,李氏看见两个孩子哭闹的时候就特意不让人管,哭到了一定程度再让人去找胤禛。 云蕖见她不说话,冷笑一声,接着道:“李氏,照顾好孩子,这是首要的,我希望你记住。要是二阿哥和大格格再出什么事,我一定给你把人全换了,不能用的全都别再围在主子周围。” 李氏脸色惨白,要是真让云蕖安排人进去,到时候金玉院不就四处漏风了吗?恐怕到时候金玉院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了。 为了以后着想,面对好像能看透所有人的云蕖,李氏不得不低头:“婢妾知错,以后一定万分小心,督促院里的奴才尽心尽力,照顾好大格格和二阿哥。” 云蕖不置可否地点头:“记住你说的话。” 其他几个格格看得过瘾,受了这么久的气终于有人出气了。 云蕖今日对李氏的敲打让三个人十分欢喜,连带着对云蕖也恭敬不少。 宋氏一贯话少,很少看她跟其他人走动;武氏也不喜欢亲近人,谁都不爱搭理;只有耿氏,在那日请安后连着几日来了正院,找云蕖说话。 云蕖虽然对她谈不上讨厌,但是都算是胤禛的女人,对耿氏她也喜欢不上。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喜欢胤禛,只是算起来她们都是胤禛的女人,胤禛就好像是后院里所有人使劲浑身解数争抢的利益。 很多时候,追求利益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单纯想得到好处。 有相同利益追求的人一般都会形成竞争关系,这也是云蕖和后院这些女人当不了朋友的原因。 所以耿氏几次示好,云蕖都不轻不重地推回去了。 后面耿氏识趣,也就不怎么来正院晃悠了。 - 十月,全国各地考生汇聚京城,参加今年的会试。 胤禛衙门里也跟着忙起来,已经很久没进后院了。 云蕖的日子虽然悠闲,却也有几分无聊。 想到之前和五福晋把酒言欢的场景,云蕖派人去五爷府给五福晋递了帖子。 收到云蕖的邀请,五福晋欢欢喜喜来了。 进了屋见到玉雪可爱的小家伙,五福晋就问道:“四嫂,我能抱抱我侄子不?” 云蕖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也不忍心阻止,“你抱,他脾气还算好。” 在云蕖口中脾气还算好的小家伙,到了五福晋怀里只安静乖巧了半盏茶的功夫,小嘴巴就一扁一扁地朝云蕖伸出双手要抱抱。 五福晋赶紧把小家伙还给云蕖,嘴上念叨着:“哎呀,别哭啊,我把你还给你额娘!” 云蕖接过,歉意地朝五福晋笑笑:“他平时不这样的,可乖了。” 变脸小达人到了云蕖怀里哪里还有半点伤心的样子,光是靠在额娘怀里什么也不做就能咧开嘴笑。 五福晋看得眼热。 “我们府上去年侧福晋也生了个阿哥,不过人家才和我不亲!” 云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说:“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五福晋喝口茶,不在意地笑笑说:“谁知道呢!” 有自己的孩子当然是最好的,但是要是命中注定没有,那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没一会儿,小家伙饿了,云蕖就让颜嬷嬷抱去给奶娘了。 五福晋吃着云蕖小厨房里做出来的精致糕点,八卦兮兮地凑到云蕖身边,悄声问:“四嫂,上次不是说八爷府上送了两个美人去吗?你猜猜八弟妹是什么反应?” 云蕖想都没想就说:“肯定是生气。” 八福晋那人怎么说呢?这真是云蕖在这个时代难得遇上的一个恋爱脑,满脑子都是那些情情爱爱。 五福晋捂着嘴巴幸灾乐祸笑道:“那是皇上送去的,她也不敢明着生气啊!八爷就算再怎么和她感情好,也不敢忤逆皇上的意思,就去那两个侍妾的房里歇了两晚。我听说八弟妹自个儿生闷气,这几日还请了太医呢!” 云蕖诧异,这八福晋气性还挺大。 五福晋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下次我也要笑话她‘求而不得’!说不定他们八爷府很快就要有孩子了呢!” 第18章 阴谋论了 五福晋和云蕖说说笑笑用过晚膳之后就回府了。 走之前把一块用料上乘的玉佩放到了在榻上睡着的小家伙的手边。 “四嫂,这是我给小侄子准备的一点礼物,你先替他收下,长大了记得拿给他佩戴。” 云蕖却之不恭,代小家伙道谢之后把玉佩收下了。 送走五福晋,小家伙也醒了过来。 “呀~” 一醒来就要云蕖抱抱的小家伙实在是太招人疼了,云蕖想都不用想就给他抱起来在怀里哄着。 “饿不饿呀?睡得这么饱,晚上是不是又要闹着不睡觉了……” 知道小家伙现在还听不懂,但是云蕖就是很喜欢和他碎碎念。 好像自从来到这里,只有这个小家伙是云蕖最亲近的人,他们之间连着血脉,在他面前云蕖也是最放松最不用顾忌什么的。 加上小家伙还是一个很喜欢捧场的性子,云蕖说话他也会呀呀呀地回应,有时候又盯着云蕖瞧,看得目不转睛又亲昵无比。 云蕖心都要化了,只想每天守着他好好过日子,参与他成长的每个过程。 到了晚上,奶娘把小家伙喂饱,云蕖就说:“今晚大阿哥就和我睡。” 奶娘有些为难,因为小家伙晚上还要喂奶换尿布什么的,和云蕖睡的话,她们这些下人怕打扰到主子歇息。 颜嬷嬷却说没事,“就听福晋的,晚上要是大阿哥醒了,抱起来喂奶就行了。” 左右今儿主子爷也不会来正院了,福晋和大阿哥一起睡也能亲近亲近。 沐浴后,小家伙还在床榻上坐着,清月和清竹拿着拨浪鼓逗他。 “大阿哥,你瞧瞧这是什么呀?” 小家伙好像不是很感兴趣,脸上也没有面对云蕖时候的软萌的笑容。 就算是这样,清月和清竹还是觉得她们白白软软的大阿哥是最萌的小孩子。弃了拨浪鼓之后乐此不疲地扮鬼脸逗着他玩。 这次,小家伙终于被逗笑了一点。 云蕖一走近,他马上望过去,十分澄澈清亮的眸子里点缀着肉眼可见的开心。 清月和清竹转身,看见云蕖,马上就笑着说:“原来是福晋来了,奴才们说怎么大阿哥这么开心呢!” 床上的小家伙显得迫不及待,想立马能在云蕖的怀里坐着。 云蕖由着他,抱着小家伙坐在了铜镜前,让丫鬟们给她梳头发编辫子。 小家伙到了云蕖的怀里就显得十分满足,乖乖靠在云蕖身上,两只手抱着云蕖的手就能玩得很欢快。 收拾好之后,母子俩就上床歇息了。 云蕖把小家伙放在身侧,自己撑着头侧过身子用手在他的后背轻轻拍着。 小家伙往前拱了拱,小脸紧紧贴着云蕖,小手扒在云蕖身上。直到丝丝缕缕的莲花幽香把他整个包围住,这才心满意足地咂咂嘴,香甜地睡去。 - 胤禛忙着衙门的事情,最近几乎没有时间踏足后院。 好不容易休沐,刚回府连前院都没去,直接就说:“爷去看看大阿哥,也不知道十几日没见,是不是又重了……” 结果还没到正院,只走到后院花园,就遇见了带着丫鬟们出来逛花园的李氏。 遇见胤禛是意外,李氏十分惊喜:“婢妾见过爷,爷吉祥。” 之前几次被李氏从各个院子里截走,胤禛不是不知道她什么心思,但是为了大格格和二阿哥,他也不好不去。 后来听说云蕖为了这事儿教训了李氏,他也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对其他人来说是多么不公平,也是他暗中助长了李氏截人的气势。 想是这么想,但是胤禛不可能认为全是自己的错,要怪只能怪李氏行事太没有规矩! 有了之前的教训,现如今在花园遇见李氏,胤禛不得不阴谋论一番。 他黑着脸看着李氏欣喜的表情,越来越觉得她是故意在这里等着的。 “天色已经黑了,李氏你怎么还在外面闲逛,大格格和二阿哥照看好了吗?” 李氏当然发现了胤禛的黑脸,但是她这次真的无辜啊! 一阵冷风吹过来,李氏穿的衣服薄了些,冷得她不禁抖了抖,连带着说话也转了个调。 “爷~” 原本只是想回答胤禛的话,李氏刚被云蕖警告,肯定不会在短时间内自讨苦吃。 可是这出口的一句爷,喊得太过于婉转,哪里像是正经说话的样子。 胤禛的脸色现在比夜色还黑了。 大庭广众之下,李氏就敢在人来人往的花园里勾引他?!当真是不知廉耻! “李氏行为不端,禁足一个月!” 李氏:“……” 不是,您就算是大爷脾气,至少说说她为什么又被禁足?行为不端到底是哪里不端了?好歹说说清楚! 胤禛走了,留下懵逼的李氏和她身边同样懵逼的下人。 云蕖抱着孩子就看见气压很低的胤禛跨进房门,身后的苏培盛小跑着才跟上。 这又是在哪里受气了?可别在正院撒气哈。 云蕖假装没看到胤禛不好看的脸色,该干什么干什么,行礼之后又抱着小家伙玩去了。 胤禛看着那边欢欢喜喜的母子俩,再看看自己身边战战兢兢的苏培盛,忽然觉得有点点委屈。 想他在外打拼,就是为了养活这一府的人。结果怎么回家了,不是惹他生气就是直接不搭理他? 实在是胤禛的视线太过灼热,云蕖想装没感觉都不行。 她把小家伙放在榻上,让他自己拿着一边的小玩具玩,转而吩咐颜嬷嬷让小厨房添了几道降火的菜。 “爷这是怎么了?” 胤禛想矜持一下的,让云蕖多问几句,所以就端起手边的茶盏喝起了茶。 结果等了又等,余光看了又看,只见另一侧的人一点再问的意思都没有了。 “……” 他作为一府顶梁柱的地位呢? 这时候在榻上玩玩具的小家伙看见了胤禛,为了给他亲亲阿玛一个台阶下,哒哒哒爬到了胤禛边上,伸出胖乎乎的手拽了拽胤禛的衣摆。 胤禛低头,只觉得这个胖娃娃真不愧是他的儿子,怎么看怎么舒心。 把小家伙捞到怀里抱着,云蕖似有若无地听他咕哝:“还是咱们大阿哥会心疼阿玛……” 第19章 又被禁足 胤禛生气生得莫名其妙,云蕖当时没搭理,还是后来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 “李氏又被禁足了?”云蕖饶是再淡定,此时都觉得事情有几分好笑了。 “爷还骂她行为不端?” 颜嬷嬷一眼看透事情的本质,悄声在云蕖耳边说:“老奴看来,应当是主子爷以为李格格故意在那里等他,所以才会生气。” 云蕖差点把一口茶喷出来。 就这? 别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就胤禛这心思,一般人都猜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绕。 云蕖无奈地笑笑,李氏确实倒霉了些。 不过对于李氏禁足一事,后院里的人大部分还是暗搓搓的高兴。 行事张扬的李氏被禁足,格格们都开始打扮起来,趁着没有李氏从中掺和,多让胤禛注意到自己。 云蕖不管她们怎么想的,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基本上不会管。 每次请安都只是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让人散了。 确实没什么意思,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和谐相处、努力为胤禛开枝散叶之类的话。 “颜嬷嬷,冬天快到了,府里的格格们那里都送几匹料子去给她们做衣裳。” 不喜欢但是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为难她们。 颜嬷嬷领命,让正院的下人去办了这事儿。 后院里。 武氏和耿氏是一起进府的,俩人的交往也比较频繁。 没事的时候耿氏喜欢去知春院找武氏说说话,她是个不喜欢冷清的性子,结果到了四爷府,虽然吃穿不愁,但是日子确实也无聊。 看到云蕖让人送来的衣料,耿氏摸了一把就说:“咱们福晋是个舍得的,也不会随意磋磨人,但就是性子冷了些。” 武氏轻描淡写地看了眼那几匹料子,嘴唇勾出一抹讥讽的笑:“随随便便像打发小猫小狗似的,也就你觉得她是个好人。” 耿氏皱眉,不是很懂为什么武氏对福晋有这么大敌意。 “咱们进府之后,福晋还真没为难谁过啊?这些料子虽然不是顶名贵的,但她能想到也不错了。” 虽然耿氏自己想贴上云蕖没成功,但是她心里云蕖仍旧是一个难得的嫡福晋。 在闺中的时候她就知道大多数妾室在正室面前讨生活不容易。 进了四爷府后别看她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但其实一想到以后就要和这么多女人打交道,还要防着谁在背后捅她刀子就提心吊胆。 其他人怎么样耿氏不清楚,但是她莫名其妙地相信,云蕖不是一个阴狠的人,也不是一个容不下妾室的福晋。 经过和云蕖仅有的几次近距离接触,耿氏无端觉得,云蕖和她们不是一路人。 不是说身份上的,而是好像从很多方面都不一样。 她不屑对后院这些人有敌意,但是也不可能和谁走得近。 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 耿氏说的这些话武氏一点也不在意。 “谁管福晋怎么样,我们是爷的女人,只要想着爷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一向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些许娇羞,眉眼间缠绕上了许多期许。 耿氏看见了,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笑笑说:“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 天气越来越冷,云蕖几乎都不怎么出门,就窝在自己的院子里。 除了处理一些杂事,应付三日一回的请安,其余的时间不是在看书就是在逗孩子。 要是可以,云蕖连请安这个项目都想取消。 一群女人坐在一起,彼此之间也没什么话题,而云蕖每次都要像准备发言稿似的,提前把想说的话想一遍,真麻烦。 “福晋,您今日想穿哪件啊?” 清月拎着两件旗装询问云蕖的意见。一件湖水蓝的,一件茉莉黄的。 “那件。”云蕖指了指那件茉莉黄的旗装。 冬天穿点暖色调的,看起来暖和点。 梳洗装扮好,其他人也已经到了。 李氏被禁足,还没有出来,其他人也眼看着安分了许多。 云蕖坐在主位,淡淡地喝了口茶,没怎么看下面的几个人。 宋氏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云蕖抬眼望去:“宋格格生病了吗?怎么没听说请府医去看看?” 后院要请府医,是要在云蕖这里通报一声的,但是她根本没收到任何消息。 看宋氏咳得脸都红了,云蕖不禁皱眉道:“天气冷了,宋格格还是要注意保暖。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及时请府医。” 生个病不敢请府医,不知道的还说她这个福晋多么刻薄呢?云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宋氏使劲忍住嗓子里的痒意,起身屈膝行礼:“是,婢妾多谢福晋。” 有了宋氏这出,云蕖也没了说什么话的心思,挥挥手打发她们道:“没什么事就自己回自己的院子待着。” 府医去给宋氏诊脉之后,回来给云蕖禀告:“福晋,宋格格感染了风寒,奴才已经给开了几副药了。” 云蕖不甚在意地嗯了声。 府医下去之后,颜嬷嬷皱着眉在云蕖身边说道:“福晋您该做的一点没落下,宋格格今天这出要是让爷知道了,说不定还会以为是您没安排好或者是怎么样!” 面对爱操心的颜嬷嬷,云蕖安抚地笑笑,说道:“我只管做我自己的,没有对不起谁就可以了。她自己宁愿受着就受着,我们不用在意。” 清月也撅着嘴说:“就是,咱们福晋这么好,爷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颜嬷嬷像是看自家不懂事的小辈一样看了眼清月,最后无奈的叹叹气,没说什么了。 清月眨眨眼睛,邀功似的对云蕖笑笑。 “好啦,小厨房今日不是做了点心吗?你们去吃点心,我自己看会儿书。” 清月闻言,十分开心地咧开嘴笑道:“谢谢福晋,福晋真好!” 颜嬷嬷给云蕖重新换了杯茶之后,也不打扰她了,跟着清月她们在外间烤火吃点心。 云蕖到了这里,很多爱好都实现不了了,只能每天看看书来打发时间。 好在文字是很有趣的,她已经看了好多游记了。 前几天还意外找到了一本话本,云蕖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别说,这话本写得不比现代那些网文小说差。 时间慢慢流逝,外面飘起了小雪粒,正院里一室温馨。 第20章 愚蠢至极 冬日对于胤禛这样的人来说是很不友好的。 云蕖早上被胤禛起床的动静吵醒,不用看都知道现在还黑黝黝一片。 云蕖懒懒地倚在被子里,那舒舒服服的样子看得胤禛心里有些不平衡。 苏培盛给他穿好鞋之后,胤禛没有径直去外间洗漱,而是掀开帷帐在云蕖的鼻子上捏了一下。 “?”云蕖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这个一大早就发疯的大爷。 胤禛被云蕖这眼看得心痒痒,但外面苏培盛也已经在催了,只好摸摸鼻子掩饰道:“我就是看福晋的鼻子上有个东西。” 云蕖条件反射地摸上自己的鼻子,结果什么都没摸到。 胤禛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转身往外间走:“可能是光线不好,看错了。” 云蕖被他吵醒,索性也起来了。 看到云蕖坐在餐桌前,胤禛还有几分错愕。 但随即他的眼里就漾开笑意:“福晋怎么起这么早?左右没什么事,晚些起也可以。” 云蕖淡淡抬眸看他一眼。 你装,你再装,要不要看看是谁笑得合不拢嘴? 抬手用公筷夹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放在胤禛的碗碟里,“这是前几日小厨房新学的样式,爷尝尝。” 胤禛乐呵呵地吃了,还不忘评价一句:“福晋这里的小厨房手艺好,有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胤禛看这笼虾饺越看越顺眼,一个人全吃光了。 吃得肚子饱饱的,站着等苏培盛给他穿好大氅,胤禛回头看了眼云蕖。 “福晋回去,外面冷,别出来了。” 云蕖默默低头,她在屋里站得好好的,像是要出去的样子吗? - 好好的冬日,云蕖就窝在屋里看话本顺带逗孩子,以为日子就要这么平静地过下去,谁知没清净几天,有人又不安分了。 按说李氏的事情没过去几天,现在还在禁足呢,算起来差不多过年才能放出来了,云蕖也没想到还真有人往枪口上撞。 一日,胤禛下值了来看小家伙,培养父子间的感情,好让小家伙以后更关心关心点他阿玛。 结果呢,人前脚刚到正院,后脚就有人知道胤禛回来了。 苏培盛真是服了,怎么一个个的这么不知道审时度势。 李格格都在禁足着,又有人来福晋这里挑衅。 他不想传话,但是知春院的大丫鬟子衿一直在恳求。 “苏公公,您就行行好,我们格格今日是真的不舒服……” 苏培盛拧着眉头:“不舒服该请府医,咱爷又不会看诊!” 别以为他不懂这些花花心思,让爷过去看望,晚上直接歇那里了是?愚蠢,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苏公公,我们格格是真的不舒服,要是身体出了事您能担保?” 子衿略带威胁的语气让苏培盛不满,他低头嘲讽一笑,随即抬起头说道:“行,那你就等着。” 等着看是死是活。 子衿却在心里嗤笑苏培盛是吃硬不吃软的家伙,还以为他是怕了。 苏培盛很贼,他进去之后也不悄悄和胤禛说,而是故意当着云蕖的面说出来。 “爷,武格格身边的大丫鬟说她们格格不舒服,请您过去看看。” 胤禛的反应在苏培盛的意料之中。 “请爷?爷是给她看病的?不舒服就请府医,不想请府医就自己挨着!” 之前的时候,胤禛心情好的时候愿意陪着演一演,假装真的不知道那些妾室的心思。 但是他这正和几天没见的大阿哥培养感情呢,就有这么不长眼的凑上来。 平白无故让胤禛对这些事情感到心烦。 苏培盛转身出去,笑着把胤禛的话转给了子衿,但其实眼底还是一片嘲讽。 子衿张张嘴,还想说什么。 苏培盛挡在她前面:“爷好几日没见大阿哥了,实在想得慌,子衿姑娘还是请回。对了,武格格那里要请府医的话,需不需要去给福晋禀告一声呢?” 本来武氏身体不舒服的原因不想张扬出去,所以子衿只好勉强笑笑道:“多谢苏公公的好意,不用了。” 子衿走了之后,小夏子凑到苏培盛的耳朵边请教。 “这子衿姑娘对您的态度可不友好,您为什么还要说给她替福晋禀告啊?” 苏培盛收敛了脸上的笑,高深莫测地说:“这府里,咱们是奴才,保不齐哪天谁得宠之后回过头找咱麻烦,能少点事儿就少点儿。” 小夏子挠挠鼻子,一脸请赐教的表情:“苏哥哥,您不是说福晋才是主子吗?怎么还要讨好其他……” 他话还没说完,苏培盛就一巴掌拍在了他帽子上,脸上写着“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都说了咱们是下人,下人就是谁都不能得罪!愚蠢!” 教训好小夏子,苏培盛回到屋里安安静静候着。 等胤禛瞥了一眼他之后,苏培盛才上前低声道:“爷,奴才刚才问了武格格的丫鬟,还要不要请府医,她说不用了。” 云蕖见胤禛黑了脸,连带着他怀里的小家伙也不敢乱动了。 真是的,不开心也不要吓着孩子啊! “爷,把大阿哥给妾身。” 胤禛端着小家伙放到了云蕖怀里。 小家伙到了云蕖这边,就像是鱼儿回到了水里,自在极了。 “呀~”还是额娘好,阿玛脾气真差! 云蕖捏着小家伙的拳头玩,还一边问胤禛:“爷,要让府医去知春院吗?” 她也是奇了怪了,生病不找自己这个福晋请府医,偏偏要胤禛过去。 这恐怕不是身体有病,而是其他不可言说的心思! 这么问,云蕖其实也是很有点不痛快的意思。 胤禛心烦地抬手揉揉眉心,冷声道:“不必了。” 云蕖点点头,专心和小家伙玩耍了。 玩了一会儿,小家伙看胤禛脸色变好,又巴巴凑上去。 云蕖看得好笑,怎么这么小就鬼精鬼精的,知道看人脸色。 胤禛对这个越来越健康活泼的嫡长子越来越疼爱,看见他软乎的面庞心里都好似平静了很多。 康熙重嫡庶,阿哥们也都拼着生嫡子。 大阿哥生了好几个女儿,去年才得了一个嫡子;太子至今没有嫡子出生,倒是府里的弘皙阿哥是康熙的皇长孙,受康熙颇多宠爱;三阿哥家也有一个嫡子。 其他就是胤禛家里的大阿哥了。 看着小家伙眼里清澈的倒影,胤禛柔和了眉眼。 “大阿哥,快点长大,阿玛教你读书……” 小家伙不谙世事地“呀”了声,让收到回应的胤禛更加开心了。 第21章 都不在意 正院里胤禛逗着小家伙玩,父子俩都很开心,气氛好了不少。 就是知春院里气压很低。 子衿回去把苏培盛的话带到之后,武氏的脸都差点扭曲了。 她小心翼翼从榻上站起身,细白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腹,脸上的表情既高傲又不屑。 “福晋也只有用大阿哥才能让爷对她还有点怜惜罢了,这和李格格有什么区别。呵斥了李格格,自己不也是那做派吗?真可笑!” 子衿不愧是武氏的丫鬟,主仆俩的自信和傲气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对啊,我们格格如今也有身孕了,又不是只有福晋有孩子!” 武氏得意地笑笑,接着假意呵斥子衿:“还没过三个月,不许张扬!” 子衿笑眯眯地点头,主仆俩对武氏肚子里的孩子抱有非常多期待。 接下来几天,武氏让人天天去花园门口等着,只要看见胤禛就着人把他请到知春院去。 她只是觉得,自己怀孕了,胤禛这个当阿玛的也会很开心,也会乐意陪着自己和孩子。 云蕖不知道这件事,武氏那边都没有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 只是请安的时候武氏总是用各种理由推脱,一次两次的云蕖不在意,但是后面竟然都不让人来说一声。 李氏禁足出来,坐在下首,看着往日里武氏的位置空着,不禁说道:“这个武妹妹,就算是身体不适也该和福晋禀告一声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闺中的时候规矩没学好……” 她一说起学规矩,耿氏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了。 自从上次大格格的事情之后,耿氏被关在陶然院学了好久的规矩,现在她一听李氏说这话,就感觉是在嘲讽自己。 云蕖不管她们的心思,直接派府医过去给武氏瞧瞧,看看到底是什么病,连不请安都不派人来告假。 结果府医去了一趟,回来说武氏拒不配合,还差点让下人打了府医。 云蕖沉着脸坐在榻上,这一个个的看着模样不错,但是不是精神都有点问题啊? 武氏不出门,云蕖又派了颜嬷嬷过去。 颜嬷嬷打着代福晋看望武氏的旗号,去了知春院,打探她又在作什么妖。 到了知春院,武氏躺在床榻上,隔着屏风语气不好地说道:“婢妾身子不好,劳烦福晋关心,但是不用再派人过来了,婢妾自己心里有数。” 颜嬷嬷活了这么多年,看着这样的武氏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奇葩! 府医过来被请回,颜嬷嬷代表的是正院,武氏也不放在眼里。 颜嬷嬷回去给云蕖说这事不对劲,让云蕖小心。 云蕖无奈。 武氏这么不守规矩,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不说,云蕖就是要罚的。 她已经给了武氏不止一次的台阶了,但每次这个台阶都被武氏自己踹翻。 云蕖自问只是个管后院的,不是武氏的母亲,不可能这么大度什么都不计较。 既然请不来,她就自己去一次。 穿戴好,云蕖带着下人去了知春院。 子衿看见云蕖,吓得赶紧进屋,都没行礼。 云蕖几步跨进屋内,一眼就看见坐在榻上吃点心的武氏。 她整理好脸上的表情,浅笑着坐到了榻上。 “武格格许久不去请安了,也没着人去禀告一声,我派来的府医和嬷嬷也被武格格挡回去,我还以为武格格是得了什么传染病不敢见人呢?怎么,还有心情吃点心啊?” “我竟然不知道武格格家中是这种家教,要是知道,当初就该给娘娘提醒一句……” 武氏坐在榻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没说话。 云蕖说了许多,后面才不耐烦道:“武格格是不是也不知道什么是规矩?我看是要重新学一遍了。” 武氏胸脯起伏,站起身怒视云蕖道:“你不过是仗着一个大阿哥罢了,你以为咱们爷喜欢你吗?不让李氏用孩子把爷叫过去,你还不是用孩子引着爷去正院!” 云蕖怒了,云淡风轻地把茶盏砸在小几上。 “爷是这个府的主子,去哪里不是谁能说了算的?再说,当初我教训了李氏,武氏你难道不是暗自高兴吗?” 得了好处现在开始咬人了,云蕖真的不知道一个人能这么不要脸。 “现在是武氏你不把我这个嫡福晋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有权利对你进行处罚。” 武氏气得砸了手边的茶盏,瓷器碎屑在地上散开,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出。 看着云蕖带来的这些人,武氏心里生起了无限的不甘和愤恨,指着云蕖骂道:“你是什么嫡福晋,二阿哥和大阿哥只差了几个月,爷要是心里有你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你别忘了,在你之前府里的宋格格和李格格谁没给爷生过孩子,不过是仗着嫡福晋的身份和大阿哥狐假虎威罢了,你以为我怕你?孩子谁没有啊,我怀了爷的孩子,你今天要是动了我,害了爷的子嗣,就不怕爷休了你!” 进府之前,家里的人也曾教导过她尊敬主母,武氏一直记得。只是真正进了府,知道了府里的情况,武氏就认为四爷和这位嫡福晋要不是有个孩子,恐怕早就已经休妻了。 如今看起来平静的俩人,肯定也是貌神合离。 大清朝尊贵的四阿哥,言谈举止无一不优秀,武氏第一次见他就沦陷了。加上胤禛在她这里歇了几晚,夸过她的字,武氏更是一颗心全扑在了胤禛身上,这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她从心底里仰望他。 后来见他时不时去正院看望大阿哥,很少来知春院,心里总是忍不住发酸。 正院那位嫡福晋,不就是占着这个名头而已,爷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要是自己生了孩子,爷肯定也会同样重视,同样会记得自己。 云蕖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发泄,不打断不羞恼,心底反而一片平静。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武氏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这个嫡福晋如今和胤禛之间的联系确实只有那个小家伙而已。 胤禛喜欢她吗?心里有她吗?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和后院其他女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些云蕖都不在意。 因为本身就没有感情、没有期望、没有不符合实际的预想,所以武氏的话根本刺不到云蕖半分。 第22章 集福堂思过 武氏说完,其他的云蕖没有很在意,只是抓住重点问:“你怀孕了?找大夫看了吗?确定了吗?” 她这么问只是想确认一下,但是落在武氏的耳朵里,却是赤裸裸的怀疑。 “我就是怀孕了!上个月的月信没来,最近又喜欢吃酸的!”说这话的时候,武氏的神情十分得意。 云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竟然还有点想发笑。 “所以你就不去请安?怕我害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武氏瞪着眼睛,很显然就是这样想的。 云蕖这下浅笑出声,看武氏的表情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武氏,你这叫被害妄想症你知道吗?况且,你说怀孕就怀孕吗?让府医来瞧瞧,没有专业的人来确认,我不能相信你说的,也不会因此抵消对你的处罚。” 怀孕了,又不是当太后了,云蕖想不清楚武氏看起来这么聪明的长相,怎么就配了这么一个脑子。 云蕖想请府医来确认,毕竟怀的是皇家子嗣,还是胤禛的孩子,怎么小心确认都不为过。 但是云蕖在武氏的眼里就是最恶毒的嫡妻,见到哪个妾室怀孕就要不择手段害人,所以她不相信云蕖。 “福晋,我怀的是爷的孩子,还是等爷来了再请府医看,出了什么事,我想你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云蕖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她自己可别惹上一身骚。 于是转头吩咐下人:“让人去爷的衙门门口等着,爷一下值就请爷过来。” 武氏见云蕖没有强硬逼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十分期盼胤禛过来给她做主,顺便给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屋子里的瓷器碎片还在地上好好躺着,下人们想过来清扫,云蕖抬抬手说道:“不用扫。” 她要最大程度保持案发现场的原样,即使武氏真的怀孕了,那也不是她以下犯上的借口和理由。 云蕖也不管胤禛什么态度,不管会不会偏袒武氏,她今天就是要让后院的人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能随意招惹的对象。也好让武氏这类对她不敬的人以后对上她的时候能自己掂量掂量。 - 胤禛一下值就被请回府了。 苏培盛从小夏子那里得知了府里发生的事情,路上的时候就给胤禛简单说了几句。 但他们毕竟不是在现场,知道的情况都是小夏子传来的,要想全部了解,还是要去知春院一趟。 “等等,苏培盛你说福晋去知春院是做什么的?” 苏培盛一顿,低声回答:“回爷的话,好像是听说武格格好几次没去请安,而且也没派人去正院禀告。福晋几次派去的人都被武格格挡回去了,多半是因为许久不知道武格格的情况,今日才去的知春院。” 因为最近胤禛衙门里的事情很多,连带着苏培盛对后院的情况也没有之前这么了解。谁成想就松懈了一下,有人就迫不及待搞事情了。 苏培盛有些心虚地低着头,果然下一瞬就听见胤禛冷冷地说:“罚你一个月月例,后院里的事情要及时禀告。” 这确实是他的疏忽,苏培盛忙不迭答是。 下了马车,胤禛满脸复杂,往知春院去了。 “妾身给爷请安,爷吉祥。” “婢妾给爷请安,爷吉祥。” 听见武氏忽然娇嗲下来的嗓音,云蕖真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胤禛上前把云蕖扶起来,俩人坐在榻上,对着站在面前的武氏道:“武氏,你不敬主母,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武氏春色盈盈的眸子呆滞一下,随即跪在地上急切地求饶:“爷,婢妾是因为怀孕了才不去请安的,天冷路滑,婢妾害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意外……” 云蕖高高在上地瞥了眼地上跪着的武氏。 往日里对谁都是冷着一张脸,活脱脱冰美人样子的武氏,竟然在胤禛面前是这副样子。 从云蕖的这个角度看,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好像只看得见胤禛一人,眼里的热切和情感铺天盖地把胤禛笼在其中。 可惜了。 云蕖转头望了眼胤禛,这人哪里有什么感情呢?比起那些尊贵的身份头衔,权势地位,后院里女人家的感情算什么呢。 就算是看见了,知道了,胤禛会给人回应吗?武氏未免太过于天真愚蠢。 和云蕖想的一样,胤禛听见武氏说有孕,也只是淡淡吩咐苏培盛:“去请府医过来。” 就算是怀孕了,胤禛也不喜欢这种不懂规矩而且头脑简单的女人。 云蕖是康熙指婚,现如今还孕育了他唯一的嫡子,这个身份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格格就能挑衅、不放在眼里的。 总的来说,在胤禛的心里,武氏即使怀了孩子,也不配在云蕖这个嫡福晋的面前叫嚣。 想到云蕖身上,胤禛顺道问:“福晋在这里,为什么没有早点请府医?” 云蕖辨别不出他在生谁的气,只好谨慎回答:“回爷的话,武格格因为怕妾身害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非要等到爷回来。” 胤禛沉默不语,但是脸色肉眼可见更难看了。 府医很快就到。 胤禛和云蕖谁都没说话,静静等着。 武氏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后面见府医一脸为难,心里不由自主开始慌乱。 “奴才……奴才诊不出来……” 轰隆—— 武氏脑袋里一片空白,不顾身份抓起手边的东西砸向府医:“你这个庸医,我上个月月信就没来,最近身子疲乏爱吃酸的,这就是怀孕了!你诊不出来,你就是庸医!” “够了!”胤禛冷眼看着,“武氏,你到底有没有怀孕?” 武氏膝行几步,抱住胤禛的腿梨花带雨道:“爷,婢妾怀孕了,婢妾肯定怀孕了,这些都是怀孕的症状!再请大夫来看看好不好?” 胤禛叹口气,轻轻抬手。 守在一边的苏培盛会意,赶紧去找了府里另一个府医。 结果还是一样。 武氏没有怀孕。 “回爷,武格格应当只是上次风寒没好,所以月信推迟,身子疲乏,连带着口味也有了些许变化……” 屋里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武氏满脸不可置信,一把拉过身边的子衿说道:“你也说我这是怀孕了,你个贱婢,胆敢骗我!” 子衿同样很震惊,等脸上挨了一耳光之后才捂着脸哭诉:“格格,是您自己先说怀孕的,还让奴才不要张扬出去……” 胤禛狠拍一下桌子:“不必再说了,武氏以下犯上不敬福晋,假装怀孕争宠,心思恶毒!去集福堂思过半年,在此期间,没有爷的命令不许出来!” 集福堂——后院的一处小佛堂,偏远又破败。 武氏绝望地哭喊,磕头求胤禛饶恕她。 云蕖冷眼旁观。 第23章 母子关系 胤禛当然不会饶恕,哭哭啼啼头发散乱的武氏只会让他厌恶。 “苏培盛,来人把武氏带去集福堂!” 候在一边的下人伺机而动,将武氏带走了。 至此,装扮清雅的知春院里一片狼藉,在这个院里伺候的下人战战兢兢。 胤禛没有过多停留,他还有事情没办完。 “福晋,我还有事情,先回前院了。” 看着胤禛急匆匆的背影,云蕖知道,刚才这事情根本就没有影响到他。 武氏比不上他的公务重要,即使生气,胤禛也能马上调整好。 算了,管不了这么多。 回到正院,颜嬷嬷把下人的话带到云蕖的耳边。 “福晋,听说武格格现在在集福堂大闹。” 云蕖轻轻掀开眼皮,疲惫道:“随她去,左右都是她自找来的,就该自己受着。” 颜嬷嬷点头,接着问:“那……咱们的人要不要趁机教训一下?武格格今日说的话太过大逆不道……” 特别是说胤禛心里没有云蕖,在她之前有妾室有孩子这些话,颜嬷嬷当时听了都气得不行。 现在武氏就相当于被软禁在了集福堂,颜嬷嬷想替云蕖出口恶气。 云蕖打断她:“嬷嬷,武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不用我们特意为难,她日子都不会好过。不说其他,下人也是看菜下碟的,光是这些下人就能让她吃苦头,我实在不想再沾惹什么。” 今天武氏这个下场云蕖满意吗?云蕖当然满意。 云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相反,她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心软在这个时代最是要不得,光是后院这些弯弯绕绕就能消耗生命。今日她要是放过了武氏,那么明日必定有人会骑到她头上。 云蕖从来只想站在高处,什么都不沾惹。 颜嬷嬷被云蕖说服,轻轻叹气道:“福晋说的也是,咱们本来就是清清白白的,犯不着为不值得的人沾污。” 颜嬷嬷年纪大,见识过很多后院女子之间的阴私手段,其中的狠辣阴毒让人咂舌。 云蕖从来就像是一株淡然高傲的莲花,她不屑用这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她要清清白白但是也不手下留情。 “嬷嬷,武氏那边找人看着,什么都别做,看着就好了。” 人是德妃送来的,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要解释的话,云蕖会觉得麻烦。 - 府里闹出的事情,德妃自然也知道了。 她心里也不痛快,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就是这个德行,连带着她也觉得脸上无光。 “李嬷嬷,本宫看人的本事就这么差吗?” 李嬷嬷是跟着德妃的老人,在德妃面前说话显得亲近很多。 她笑笑说道:“娘娘您的眼光当然是好的,就是这个人心隔肚皮,谁能一眼看出来呢?您放心,四爷和四福晋不会怪罪您的。” 李嬷嬷对德妃很了解,说的话都是德妃想听的。 德妃对胤禛的态度很微妙。 胤禛从小就在佟佳贵妃的身边长大,母子俩的关系当然不亲近。 可是再怎么说,胤禛也是德妃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心里很想和胤禛亲近,偏偏母子俩天生没有这个缘分,总是隔着许多东西。 胤禛长大之后性子更加冷淡,每次来永和宫都和德妃说不上几句话。 德妃心里有时候也挺难受的,要是当时她能护得住胤禛,是不是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 看着德妃难受起来,李嬷嬷赶紧劝她:“娘娘,四爷是个孝顺的,每次过节或者您的生辰四爷都记着,您就是四爷的额娘。” 德妃抹了抹眼角的几滴泪,勉强笑着说道:“本宫就是觉得亏欠四阿哥太多,恐怕这辈子都弥补不了。这次挑秀女,本来也是个好事,偏偏选了武氏这个不成器的。李嬷嬷,你说四阿哥会不会因为这个觉得本宫多管闲事?” “娘娘,您别伤心了。要是真不知道四爷的想法,不如从四福晋那里打听打听?” 德妃沉思片刻,也只有这样了。 - 又是进宫。 云蕖抓紧最后的时机靠在马车上的软枕上休息,等会儿进了宫又要笑又要跪的,可累人了。 跟着李嬷嬷进了永和宫,云蕖就被德妃拉着说话了。 “老四最近怎么样?” 哈?胤禛不是前几天才来请安的吗?云蕖觉得德妃这个话题引入得不够顺畅自然。 “回娘娘,四爷最近挺忙的,几乎都是在前院歇下的。” 德妃轻咳一声,云蕖垂眸嘴角勾了一下。 这母子俩也挺像的嘛,都很别扭。 “本宫之前听说府上的格格武氏被罚?” 云蕖警觉,起身行了个礼,才回道:“娘娘,武氏假孕……” 德妃抬手打断她的解释,直接问:“武氏不对,本宫知道。本宫想问的是,你们四爷生气吗?” 云蕖眼眸一转,带着笑意回道:“爷生气武氏不守规矩、假装怀了子嗣一事,其余的皆是一如往常。” 意思是:胤禛只生武氏的气,而且气了那一阵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德妃放心了很多,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些。 “算起来还是本宫的错,选个人也没选好,你放心,下次本宫一定选老实本分的。老四的孩子太少了,本宫这次得找几个好生养的……” 既然胤禛没生她的气,德妃又支棱起来,跃跃欲试送人去府上。 云蕖对此没有说话的资格,老老实实道:“是,全凭娘娘做主。” 反正老实本分的她压得住,心思颇多的也有信心挑战成功,云蕖自问没在怕的。 说了正事,德妃就打发云蕖回去了。 云蕖回了府,脑子里还在想德妃说的话。 很显然,她这个便宜儿媳妇在德妃的心里是没什么地位的,德妃只关心自己儿子的子嗣问题,而云蕖就像她的下属一样。 真是难啊,云蕖觉得这份工作越来越不好做了。 工作难度在不断加强,她都怕自己年纪轻轻就脱发。 晚上,云蕖让清月和清竹找护理头发的方子。 两个丫鬟看着云蕖像绸缎一样光泽柔软的长发,不由得对颜嬷嬷投去询问的目光。 颜嬷嬷嗔她俩一眼,道:“冬天了,头发容易干燥,是要好好护养。清月清竹去给主子找些精油,给头发上抹一抹。” 云蕖加上一句:“有生发的也顺便拿过来,有备无患。” 第24章 耿氏投诚 一眨眼,时间已经临近过年了。 自从武氏去了集福堂这段日子,后院里安生得不得了。 “婢妾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武氏不在,这后院里只有三个格格了。 她们不敢像武氏那样,知道云蕖的厉害之后,就算是身子不适也会派人来告假。 不管怎么说,后院里的女人越少,对于她们来说越是好事。 武氏被关进集福堂,除了警醒之外,后院里除了云蕖之外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开心。 毕竟这么长的时间过去,等武氏出来的时候后院恐怕早就变天了,趁着现在府里人少,全都使劲夺得胤禛的关注,早点有孩子傍身。 云蕖对于她们的想法一直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年之后应当就会有德妃送下来的人,现在当是给她们一个优惠,过期不候。 胤禛不是贪恋女色的人,随着公务繁忙,后院也很少进。 几次进后院,无非就是看看孩子。 这个行动很具有指向性,好像大家争宠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 只有孩子才是胤禛在意的,想要在他心里有一点点地位,必定要有个孩子才行。 现如今,府里除了云蕖就是李氏,只有她们俩有孩子。 宋氏生过,耿氏连怀孕都没有。 她在陶然院里安安分分待了许多天,但是都没有等到胤禛来一次,所以就想着再去云蕖那里试探一下。 说不定投个诚,站在云蕖这边,就能得到点好处呢? 虽说现在府里还没有人可以与云蕖抗衡,但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现在府里还没有侧福晋。 后院不会一直平静,耿氏从来都知道这个道理,而且她也相信云蕖也懂这些。 所以,趁着现在拉个盟友也不是没有必要。 耿氏想好之后,就去了正院。 云蕖听耿氏说完,没拒绝也没答应。 她问:“那耿格格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耿氏打量了云蕖的表情,但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只好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福晋,婢妾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在主子爷那里有几分脸面。” 云蕖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这话说得可真有点水平。 在胤禛面前有脸面?云蕖都能想到从前看的电视剧里,当家主母给丈夫塞小妾的戏码了。 还有,在胤禛面前有脸面也不是一件听起来这么容易的事情,耿氏这是又要胤禛的关注,又要个孩子? 耿氏听云蕖笑了声,心里开始打鼓,她不确定云蕖会不会答应她。 果然,笑过之后云蕖反问:“那耿格格能给我些什么好处呢?交易不能仅是一方作为,这样就不是交易了。” 耿氏忐忑地揉着手里的帕子,尝试着开口道:“婢妾以后就是福晋的人,福晋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说这话已经很有诚意了,只是云蕖从来不相信这些。 口头上的承诺而已,就算是签订契约,也还是有面临对方毁约的风险。对云蕖来说,耿氏以及后院的这些人,从来都不会是她的盟友。 用这些人,还不如用她身边培养起来的下人。 “耿格格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没什么需要耿格格帮助的。我的职责无非就是替咱们爷处理好后院的事情,没什么太值得操心的。至于耿格格,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我这里帮不上忙。” 云蕖拒绝了。 耿氏有点失落。她原本还想着要是云蕖答应的话,她见到胤禛的机会就会多很多,怀个孩子也能轻松些。 没想到的是,她在云蕖眼里并没有价值。 耿氏勉强笑着起身,“那婢妾就不打扰福晋了。” 云蕖淡淡笑着,对清月说道:“帮我送送耿格格。” 耿氏走后,颜嬷嬷松了口气。 云蕖好笑地看了眼颜嬷嬷,问她:“刚才耿氏来,嬷嬷怎么看着这么紧张啊?” 颜嬷嬷不好意思地笑笑,如实道:“老奴就是觉得,谁都靠不住。耿格格今日就是想从您这里得到好处,但是也保不齐今后会怎么样,这后院里从来都没什么真心的朋友……” 她是跟着云蕖陪嫁来的四爷府,对于云蕖来说,颜嬷嬷就是一个很有阅历的长辈,有她在,云蕖很多事情都会更有安全感。 知道颜嬷嬷是为自己好,云蕖柔声道:“嬷嬷,我知道的。” 见她这样,颜嬷嬷放心下来,转而说道:“不是朋友,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加以利用。” 云蕖挑眉,笑得更开心些了。 确实啊,很多事情上牵扯上感情就会纠缠不清,倒不如一直干净利落些。 “嬷嬷,大阿哥现在醒着吗?” 颜嬷嬷一听到云蕖问起大阿哥,就乐呵呵地说道:“醒着呢,刚才耿格格来的时候就想找您,老奴让奶娘抱过来?” “去,我陪他玩一会儿。” 精神十分好的小家伙一见到云蕖就咿咿呀呀的,在奶娘的怀里就扑腾着要去云蕖这边。 云蕖笑着把他接过来,俯身在小家伙白嫩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香香的,软软的,可可爱爱的…… 云蕖想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全都放在怀里这个睁着眼睛笑得流口水的小家伙身上。 丫鬟们用柔软的布料缝了几个小老虎的玩具,云蕖就把小家伙放在榻上,让他自己玩。 玩了一会儿,小家伙不满意自己孤孤单单的,就拿着小老虎塞到了云蕖的手里。 云蕖看了看手里的小老虎,尝试着扔在了榻上远一点的地方。 “去捡回来。” 小家伙顿时就开心了,蹭蹭蹭十分利索地爬过去,小手捡到玩具,马上掉头往云蕖的方向返回。 小老虎于是又回到了云蕖的手上,看着小家伙兴致很浓的眸子,云蕖忽然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奇怪,但是没来得及细想什么地方奇怪,小家伙就已经推着云蕖的手催她了。 “好,额娘这次扔远一点,你爬过去捡回来。” 小家伙听懂了似的,小脑袋十分配合地点了几下。 云蕖见他口水又开始流了,还拿了手帕先给小家伙擦擦。 擦干净之后,把小老虎扔出去。 小家伙眸子晶亮,瞄准目标,又出发了。 来来回回好几次,云蕖看着小家伙捡得欢快的样子,忽然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这个逗小狗有什么区别吗? 云蕖望着小家伙黑溜溜的眼眸,和他乐呵呵的小脸,良心发现道:“额娘陪你玩其他游戏好不好?” 小家伙懵懂地盯着云蕖,指了指她手里的小老虎。 意思很明显:额娘,我们就玩这个,好喜欢呀。 云蕖再次扔出去的时候,深觉自己罪孽深重。 第25章 您要看吗 正院里的日子过得惬意,岁月静好,母子和谐。 但是胤禛那边就不一样了,临近过年,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前院书房。 胤禛坐在书桌后,处理完手里的公务,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苏培盛,正院那边可歇下了?” 按照胤禛以往的习惯,在前院处理好公务一般就会歇在前院。 不知道为什么,胤禛感觉今天很累,累得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后院里有几个去处,胤禛自然而然想到的是正院。 苏培盛也没有防备胤禛会问正院那边,立马让小夏子去打探。 片刻后,苏培盛站在书桌前道:“爷,福晋那边还没歇下,您看?” 胤禛立刻起身,阔步走在前面。 “去正院。” 云蕖都已经准备歇下了,刚沐浴出来,就看见坐在床榻上拿着书的胤禛。 这位爷是怎么了?这么晚了怎么来正院了? 走过去屈膝行礼,云蕖还没说完话,就被胤禛拉到床榻边沿坐下。 “福晋前几日不是在看游记吗?怎么看起了《书生中举抛弃糟糠之妻》……” 云蕖猛地抬头,脸上轰一下红了。 她最近几日的睡前读物被胤禛用看什么重要文件的架势端详着。 这瞬间,云蕖几乎所有的羞耻心全都涌了出来。 “别看了,还给我……” 云蕖着急地伸手去抢,连自称都忘记了。 胤禛眼神戏谑地望向云蕖羞红的小脸,嘴角挑起浅浅的微笑,手把话本高高举着。 “福晋,这话本好看吗?我还没看过,不如……” 他语气里的揶揄实在太过于明显,云蕖恼羞成怒,猛地从床榻上站起来,目标瞄准胤禛手里的话本,使出浑身解数抓了上去。 “不许说了,我就是看看……” 她这么生动活泼的样子对于胤禛来说是新鲜的,是具有吸引力的。 所以一个不防备,胤禛被云蕖扑倒在床上,陷在上面铺好的锦被里。 云蕖一心只想把话本抢回来,免得胤禛看见什么羞耻尴尬的情节来笑话她,却没有注意到现在他俩的姿势有多旖旎暧昧。 胤禛被怀里的馨香柔软扑了个满怀,手臂不由自主护在怀中人柔韧纤细的腰肢上。 莲花的幽香、柔顺的秀发、不盈一握的细腰、细腻柔软的素手……所有这些好似一道屏障,把胤禛和云蕖包裹在一起。 胤禛手上没用力,云蕖如愿以偿拿到了话本。 高兴之余,一抬眸便撞进了一双幽深如潭水的黑眸里,那里面仿佛燃着火,下一瞬就要把她连带着一起融化。 她现在才惊觉俩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云蕖手撑在胤禛胸膛上,连手里的话本都不要了,慌忙起身。 “妾身失礼……爷恕罪……” 胤禛眼睁睁看着怀里的人迅速躲到离他一臂远的地方,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无奈叹叹气,从床榻上坐起来,试探着把落在俩人中间的话本朝云蕖的方向挪了挪。 “我不是怪你,你别紧张。” 云蕖跪坐在床上,脊背一直绷得笔直。 胤禛见她不为所动,接着解释道:“我就是好奇,我也没看过话本……” 云蕖听见胤禛用这么笨拙的语气,说出类似哄人的话,禁不住弯了弯眼睛。 “爷,那您要看吗?” 胤禛见她终于有反应了,心里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了眉。 看话本?他应当不会喜欢。不看吗?云蕖又生气了怎么办? 胤禛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待云蕖一事上,他总是有一种轻不得也重不得的感觉。 此时就是这样,胤禛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了。 云蕖看出他的为难,轻笑出声:“爷,妾身开玩笑的,话本妾身这等闲人看看就行了,您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胤禛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抬手把话本子放到云蕖的手上。 “那你接着看,我先去沐浴……” 胤禛刚走,云蕖就笑倒在床榻上。今天的四爷,是不是加班加糊涂了? 看着手上的话本,云蕖暂时没了兴致,等胤禛不在正院的时候再好好享受。 回想起刚才胤禛眼里的小火苗,云蕖感觉到了危险,心里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过胤禛恰好累了,有什么旖旎的心思沐浴回来也清醒了,所以俩人循规蹈矩睡到自己的被子里,躺着就闭上了眼睛。 次日,云蕖起床的时候胤禛已经离开正院有一阵了。 刚用过午膳,苏培盛带着个小太监,抱着一摞看起来像是账本或者书的东西来了正院。 “这是什么?” 苏培盛神秘地笑笑,卖关子道:“这是爷让奴才给福晋送来的,福晋瞧瞧就知道了。” 说罢,苏培盛又道:“福晋,既然送到了,奴才就先告退了,爷那边还等着奴才伺候。” 云蕖抬手,“颜嬷嬷,帮我送送苏公公。” 苏培盛边道不敢边退了出去。 “清月,你拿给我瞧瞧是什么。” 清月拿了几本,放到云蕖的手边。 好奇怪,封面上一个字也没有。 云蕖好奇地翻开,上面赫然几个大字——多情书生与落魄小姐。 再往下翻,几乎都是差不多的类型。 云蕖:“……” 这是真的不介意自己看话本了,甚至还怕自己找的不齐全,让苏培盛安排了一整套。 云蕖不敢想象给话本包书皮的人的心情,她现在也想不到胤禛在想什么。 不过他的好意云蕖收下了。 拿起最上头那本多情书生与落魄小姐,云蕖正想好好欣赏一番,里面就掉出来一张折起来的纸。 上面用端庄流丽、文雅遒劲的楷书写了这么一句话。 “福晋,话本确实有益消磨时间,但切勿沉迷。” 明明眼前只有这张纸,但云蕖几乎能想象到那人写这句话时的神情,甚至能透过这些字迹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清冽。 眉头一定是紧皱着的,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落笔的时候肯定也是想了又想…… 云蕖手一抖,纸张落到了地上。 清月忙蹲下身递给云蕖。 云蕖冷不丁打了个冷颤,飞快把那张纸折起来塞回书里。 “清月,这些拿去小书房,我这会儿不想看。” 清月看了眼云蕖,和清竹交换了个眼神,轻手轻脚把这些话本放进了小书房里。 第26章 别难过啦 继那一摞话本之后,云蕖又是好几天没见到胤禛。 此时,她坐在窗户下,望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风雪。 小家伙靠在云蕖的怀里,也要伸着脖子往外面看。 云蕖好笑地把他抱起来,轻言细语道:“看见了没?下雪了,白白的漂不漂亮?” 小家伙抬起小小的手碰了碰窗户,像是能隔着窗户摸到雪花似的,回头对云蕖“呀”了声。 “你也觉得漂亮对不对?额娘也觉得……” 小家伙看了一会儿,陪云蕖咿咿呀呀结束之后,又拿起小老虎兴致勃勃地盯着云蕖。 云蕖不懂他为什么就这么喜欢这个游戏,但十分配合地扔了出去。 算了算了,小家伙喜欢就好,管他是不是狗狗的游戏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家伙的身体越来越健康,身手也越来越敏捷。 全神贯注盯着云蕖手里的小老虎瞧,看见被扔到了什么地方,就卯足力气冲刺过去,拿上就回来在云蕖的面前求夸奖。 云蕖得心应手地在小家伙的脑袋上拍一拍,语气十分柔和但是又很幼稚地说道:“超级棒,你怎么这么棒啊!比上次更有进步了,好快!” 小家伙抿抿嘴唇,小下巴抬起来点了点云蕖手里的小老虎。 意犹未尽的样子好像在说:额娘再来,我还可以更棒。 云蕖自从适应这么幼稚的游戏之后,竟然也能从中找到点乐趣了。 母子俩你扔我捡,玩得好不欢乐。 胤禛悄悄进屋,看见这一幕当即就沉默了。 他喜欢狗,小时候也养过,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云蕖和小家伙玩的游戏像什么。 扫了眼那边和乐非常的母子,胤禛轻咳一声,证明自己的存在。 云蕖起身行礼,心里不住腹诽,怎么每次胤禛来都能看见她不想让别人看见的事情呢? 看话本是一次,把小家伙当狗狗逗又是一次。 原本想在老板心里树立起踏实靠谱的下属形象,现在云蕖已经不确定这个人设还能不能立起来了。 “在玩呢?”胤禛艰难开口。 云蕖抱着小家伙点头。 “呀~” 即使好久不见,小家伙还是认得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阿玛。 从云蕖的怀里逃出来,手脚飞快倒腾扑到胤禛的怀里。 “呀!” 胤禛扣住小家伙的腋下,让他站到自己腿上,仔细端详小家伙最近的变化。 “脸瞧着又圆了一圈。” 小家伙好像听得懂似的,收起脸上的笑容反驳一句:“咿呀!” 胤禛也被逗笑了,把小家伙放在自己腿上坐好,用手挠了挠他肉乎乎的小下巴。 “机灵鬼!才多大点就知道和阿玛闹脾气了,长大了还得了?” 机灵的小家伙马上又笑得露出两颗乳牙,小手抱着胤禛的大手,嘟着水润润的嘴唇就在上面亲了一口。 胤禛眉眼间柔和一片,拿起苏培盛递过来的手绢先给小家伙擦擦嘴角的口水,再把手上的水迹也给擦了。 “你呀你!”胤禛屈起食指,在小家伙小巧的鼻头轻轻刮了下,动作语气都十分宠溺。 云蕖看得心酸极了。 父子天性不假,但是小家伙对她这个天天陪伴在一起的额娘都没这么热情! 云蕖的眼神太过于直白,胤禛发现之后忍不住勾起嘴角,挑衅似的摸了把小家伙的脸蛋。 “乖,再亲阿玛一个。” 想当初,亲亲都还是云蕖教给小家伙的,结果小家伙用这个来讨好胤禛! 又被打击到的云蕖深呼吸几下,端起瓷白的茶盏喝了口热茶,这才觉得心里舒畅些了。 那边的父子俩在相亲相爱,云蕖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边冒酸水。 苏培盛从外间进来,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云蕖,接着走到胤禛身边,低声耳语。 胤禛的面色沉下来,和怀里的小家伙对视一眼之后,胤禛站起来把他放到云蕖的怀里。 “福晋,大格格高热不止,我过去看看。” 云蕖没有停顿道:“爷,您去。” 胤禛踱步到云蕖的面前,苏培盛手里拿着他进屋解下来的大氅。 云蕖忽地感受到面前人的气息,想了想试探道:“妾身也去瞧瞧大格格?” “不必,外面冷,福晋还有大阿哥要照看。” 云蕖点头,心想,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不走呢? 下一刻,发现怀里的小家伙就扁起了嘴巴,云蕖赶紧拍着他的后背哄,着急道: “怎么了,怎么哭了?不哭不哭,额娘在……” 云蕖哄了一阵,发现小家伙泪眼朦胧看着的人是胤禛。 胤禛叹叹气,也发现了。 但是大格格那边情况紧急,再耽误不得。 胤禛只好拍拍小家伙的脑袋,轻声哄道:“别哭啊,阿玛看完大姐姐就回来陪咱们大阿哥。” 小家伙很伤心,好久没见的阿玛才陪了自己一小会儿,就要走了。 他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来,就是听不见一点哭声。 胤禛回头看了好几眼,最后才狠下心走了。 别说小家伙,胤禛也舍不得啊。望着日渐机灵康健的嫡长子,他的心里就会涌现出无数的憧憬。 可是府里除了小家伙,还有其他孩子。 胤禛最看重嫡长子不假,可其他孩子在他心里同样也有分量。 云蕖抱着失落的小家伙轻声安慰,直到他哭累了,眼睫毛湿漉漉的睡着。 “哭什么呀,虽然阿玛不会一直陪着你,可是额娘在啊……” 小家伙难过失落,云蕖也不开心。 这就是她喜欢不上胤禛的原因。即使他真的很令人心动,可是他永远都不是完整的。 对于妻子,他给不了完整的感情;对于孩子,他也给不了完整的父爱。 这些本就贫瘠的感情,需要在后院明争暗抢的争夺中被一次又一次分割,最后每个人到手的也只是轻得几乎没有重量而且时限短暂的恍惚温情。 云蕖有些出神,小家伙被颜嬷嬷抱去床上睡觉也没什么反应。 在她又一次叹息的时候,颜嬷嬷温声道:“福晋,老奴知道您心疼大阿哥。但是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您不用太担心,主子爷只有这样才会更加惦记咱们大阿哥。” 颜嬷嬷一语惊醒梦中人,云蕖回过神来也不免赞同她的说法。 她自己不在意胤禛的感情,但是小家伙要父爱这是理所应当的。 走到床边蹲下身,拭去小家伙眼角残留的泪痕。 “别难过啦,额娘会帮你。” 第27章 开口说话 胤禛去了金玉院。 一进门就被李氏哭哭啼啼吵得脑袋疼。 “爷……大格格突然又发热了,婢妾看着她这可怜模样,心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样……呜呜呜……” 胤禛叹叹气,忍下心中的不耐。 “起来,许是天气骤然变得这么冷,大格格身子弱受不住。” 李氏拿起手里粉白的手绢擦擦眼泪,眼眶微红:“爷,您不在,婢妾心里实在慌得厉害……” 李氏进府好几年了,这些年里后院里就数她最得胤禛宠爱。 此时又是这么一副慈母心肠的样子,胤禛也生了点恻隐之心。 李氏水盈盈的眼睛盯着胤禛瞧,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胤禛最终还是抬起手,在李氏的手上拍了拍,语气柔和下来安慰:“府医定能把爷的大格格治好,你还有二阿哥要照看,别太担心伤了身子。” 李氏轻轻颤抖,拉住胤禛的手哭诉:“婢妾好好照看着的,大格格这边也不敢松懈……” 她这是吃了教训,不敢在胤禛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偏心。 实际上,自从二阿哥出生,大格格在李氏的心里就没什么地位了。 一个女儿,比不上儿子给她带来的荣耀。 胤禛不知道这些,真以为李氏已经悔改,对待大格格和二阿哥一视同仁。 “爷都知道,你是个好额娘,大格格不会怪你。” 和李氏在外间说了会儿话,府医那边也已经开好了药方。 府医的说法和胤禛差不多,确实是因为天气原因。 大格格身子太弱了,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发热,只是这次温度比以往高,所以才会说情况紧急。 胤禛进屋去看了一下大格格,敲打了一顿饭她身边伺候的奴才。 此时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膳房的人知道胤禛在金玉院,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由金玉院的下人去取了过来。 简单用了两口午膳,李氏见胤禛要走,急急忙忙道:“爷不去看看二阿哥吗?许久不见您,二阿哥恐怕已经想阿玛了。” 胤禛闻言,调整步子去了暖阁。 李氏重视二阿哥,一直养在金玉院主屋的暖阁里。 此时已经有五六个月大的孩子睁着眼睛,只是眼眶微红的样子不免让人怀疑他还没有睡醒。 李氏有些得意地走过去抱起二阿哥。 “爷,二阿哥最近长得可好呢,小手小脚都有力了。” 胤禛垂眸看了眼。 二阿哥脸蛋圆圆的,只是不那么白,此时眉头皱着,让人看见就知道他很烦躁。 没有正院那个小家伙漂亮可人。胤禛看了一会儿,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李氏听说过胤禛对大阿哥的看重和亲热,不禁试探着把二阿哥递给胤禛。 “二阿哥可乖了,爷您要不要抱抱?” 本就烦躁的二阿哥,看见胤禛这么一个“陌生人”,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李氏脸上的表情僵硬住了,抱着二阿哥不知所措地看着胤禛。 胤禛几不可查地皱皱眉:“爷还有事,好好照看大格格和二阿哥。” 好不容易盼来的人又走了,李氏原本还想用二阿哥把胤禛在金玉院多留一会儿,晚上顺理成章地在这里继续用膳,顺便就歇在金玉院。 却没想到二阿哥不给李氏这个机会。 李氏抱着二阿哥,愁眉苦脸道:“额娘的二阿哥啊,你怎么不争气呢!” - 正院,云蕖知道了大格格那边的情况。 小家伙现在也已经睡醒了,正怏怏不乐地靠在云蕖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她的手指。 云蕖看不得他这么软萌的小脸做这么丧气的表情,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小家伙肉乎乎的脸蛋。 “想喝水吗?” 问完,不等小家伙回答,云蕖就给他喂了点温水。 冬天干燥,要多补水。 喝了水的小嘴巴水润润的,就是撅起来的弧度还是没有下降几分。 云蕖无奈地点点他的额头,笑骂:“话都还不会说,就会闹脾气了!而且又不是额娘惹你生气的,你找惹你生气的人去呀!” 小家伙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云蕖睁大了眼睛看他,“有这么伤心吗?你多大啊就学会叹气了。” “咿呀~” 小家伙自己调节好,拱到云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总算是活泼些了。 “舒服了?那跟着额娘学说话!” 云蕖一有时间就会和小家伙说说话,后面他大了点之后,更是经常教他叫额娘。 “额娘,额——娘——” 云蕖教得很认真,嘴型饱满,吐字清晰。 教了几遍,云蕖就算完成了今日的任务,一点没有期待地拿起来榻上的布老虎。 她刚把小老虎扔出去,怀里的小家伙就仰起脑袋忽然喊了声:“额额!” 云蕖错愕的盯着小家伙,嗫嚅道:“我幻听了吗?再叫一遍我确认确认?” “额额!” 字正腔圆,而且澄澈的黑琉璃般的眸子盯着的是云蕖——小家伙知道自己在叫谁。 清月清竹还有颜嬷嬷都喜笑颜开,乐呵呵在云蕖身边说着讨喜的话。 “恭喜福晋,咱们大阿哥会说话了!” “福晋的苦心没有白费,大阿哥最先会说的话是额娘呢!” 云蕖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心里满满涨涨的,好像都被眼前这个小家伙挤满了似的。 颜嬷嬷递过来一条手绢,欣慰道:“福晋,咱们大阿哥是最好的孩子,以后肯定也会孝顺您。” 云蕖这才知道自己眼眶湿了。 接过手绢,在眼底按压几下,眨眨眼把眼里的水迹遮住。 云蕖开心地笑起来,大手一挥十分大方道:“正院所有下人赏一个月月例,你们几个赏两个月的!” 清月清竹开开心心下去领赏,颜嬷嬷守在内室。 “福晋,这个好消息要派人去给主子爷说一声吗?” 云蕖此时忙着听小家伙甜甜软软的小奶音,不想提起那个惹得小家伙伤心的男人。 “不必了,等哪天爷来了,让咱们大阿哥给爷一个惊喜。” 颜嬷嬷觉得云蕖这个想法十分不错,笑得合不拢嘴道:“福晋说的是,让主子爷亲自听见大阿哥说话更好!” 云蕖不置可否地点头。 第28章 胤禛哄儿子 云蕖有意引导小家伙说话,一声“额额”说得越来越顺畅。 母子俩亲亲热热,一天里很多时间都在一起,倒是把胤禛完全抛在脑后了。 除夕要在府里办家宴,这件事一直是云蕖在负责。 “和往年一样,就在沁心阁办,其他的也和往年差不多就行了。” 只是一个家宴而已,胤禛和后院这些的女人吃顿饭,云蕖没想花很多心思在这上面。 颜嬷嬷见云蕖兴致不大,也不强求。 离过年只有几天了,胤禛终于得了空闲。 早上起来用了早膳,处理了点事情,就去了正院。 这次他过来,云蕖正在看账本。 整个府里靠着胤禛那点俸禄肯定是活不下去的,没有点铺子庄子什么的,府里就没有进项。 看得眼花的时候,胤禛到了。 “妾身给爷请安,爷吉祥。” 胤禛动作潇洒地解下大氅,扔给苏培盛,接着坐在榻上,眼神落在小几上的账本上。 “福晋在看账本?” “是,其实刘嬷嬷已经整理好了,就是送来给妾身看一看。” 刘嬷嬷是前院的人,府里这些事情多半是她在管。 云蕖一般只管后院的事情,手里的铺子也都是自己的嫁妆,刘嬷嬷今年忽然特意来让云蕖过目,她也有点吃惊。 瞥了眼闲适的胤禛,云蕖也知道肯定是这位爷的主意。 “刘嬷嬷年纪大了,以后这些事都要麻烦福晋。” 云蕖无奈。 管着一个后院就已经不简单了,管整个府上,那岂不是更要秃头。 许是云蕖眼里的幽怨太过明显,胤禛眼里染上了笑意,带着扳指的手扣在账本上。 “行了,现在不想看就不看,过了年闲下来我再让刘嬷嬷和福晋交接。这些只是让福晋对府里的情况多些了解,不是很重要就可以先放着。” 云蕖如释负重呼出一口气,摆摆手让清月先拿下去。 看了一早上,眼睛都有些疲惫了。 她还以为这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不着急就过几天再说。 胤禛环视一圈,没发现他心心念念的小家伙,就问云蕖:“大阿哥睡着了吗?” 云蕖望向颜嬷嬷。 颜嬷嬷上前几步,回道:“回爷的话,大阿哥刚醒,奶娘正在给大阿哥喂奶。” 胤禛点点头,脸上表情轻松,“喂好了抱过来,爷看看咱们大阿哥。” “是。” 睡饱喝饱的小家伙被颜嬷嬷抱了过来。 一见到云蕖他就奶呼呼、脆生生地喊:“额额!” 胤禛睁大了眼睛,瞧见那个穿得圆滚滚的小团子靠在云蕖怀里打了个小哈欠。 “咱们大阿哥什么时候会说话的,我怎么不知道?” 云蕖淡淡地看他一眼,语气随意地说道:“上次爷过来看了他之后就会说话了,但是只会说这句。妾身想着爷公务繁忙,就做主没让人去打扰爷。” 胤禛一回想,就记起来那天刚好是因为大格格生病才提前离开的,为此小家伙还哭了。 怎么就这么不巧啊?他走了小家伙就说话了。 胤禛感到十分遗憾。 而且小家伙这次见他,很明显不像之前那么热情。 小小一个窝在云蕖的怀里,发现胤禛之后还把脸藏住了,就是不看对面的人。 云蕖看出来小家伙的不对劲,握着他的小手轻声哄道:“怎么又不高兴了?阿玛来了,你不是想阿玛了吗?” 小家伙动动身子,给了胤禛一个写满了“我生气不理你了”的背影。 胤禛心里发酸。 这才多久啊,说话了自己不知道,现在就在眼前了,儿子还不理自己。 “大阿哥?阿玛来看你了,过来阿玛抱抱……”胤禛特意放柔了声音哄。 但小家伙还是不给面子,一动不动的。 云蕖怕他心情不好又哭,忙低头看他的小脸。 好嘛,没哭。 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很多时候云蕖都会怀疑他是不是一个不到一岁的宝宝,毕竟这么丰富而且表达这么清晰的情绪,她还没有在其他小孩子的身上看到过。 胤禛哄了几句,索性站起来走到云蕖坐的那一边,靠近他们母子,接着哄。 “大阿哥生阿玛气了吗?那你出来阿玛哄哄你好不好?” 小家伙轻轻动了下,但还是好好在云蕖怀里待着,不是很想搭理他的便宜阿玛。 胤禛往常凌厉的丹凤眼染上了几分无措,云蕖看了之后禁不住叹叹气,帮着他哄。 “阿玛来啦,你不看的话等会儿要走了哈,到时候不许后悔哭鼻子……” 不为所动的小家伙终于把脸露出来。 胤禛欣喜地要伸手去抱他,但是小家伙扁着嘴躲开。 “呜呜……额额……” 云蕖被他哭得心碎,也管不得胤禛现在是什么心情,只管哄着小家伙。 “不哭不哭……” 胤禛无力地叹叹气,他是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颜嬷嬷看着眼前有点混乱的情形,斗胆低声道:“爷,大阿哥如今会认人了,最熟悉的人就是自己的阿玛和额娘,许久不见想得厉害,这才会委屈。” 胤禛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很快,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好像也是常常希望皇阿玛能看看自己,每次只要皇阿玛来看他,心情都会变得十分好。 就拿前几次来说,哪次小家伙见了他不是亲亲热热、开开心心的?多半还是因为上次忽然走了,加上后面又忙于公务忘了这回事才让他伤心。 这是和他最亲近的孩子啊,胤禛现在有些后悔这些日子没来看小家伙。 等了一会儿,那边的小家伙也被云蕖哄好了。 抽抽噎噎红着鼻尖的样子好不可怜,胤禛试探着靠过去,握住小家伙的小手认真道:“是阿玛的错,咱们大阿哥原谅阿玛这次好不好,下次阿玛一定不会忘记来看你……” 云蕖和一屋子的下人都有点惊讶。 谁看过胤禛给人道歉啊?还是用的这么低声下气的姿态。 许是道歉起了作用,小家伙终于朝胤禛抬起了手。 被胤禛抱住之后,他又哭出了声。 小猫似的呜呜咽咽,湿漉漉的脸蛋就贴在胤禛的胸前。 胤禛心疼得拧紧了眉头,抱着小家伙在屋子里晃悠,花了好大的功夫让他没继续哭。 云蕖淡淡的感叹:“大阿哥自出生以来,妾身还没有见他这么伤心过。” 胤禛更加愧疚,大手轻轻拍着哭得打嗝的小家伙的后背。 “阿玛对不住咱们大阿哥……” 第29章 二阿哥反骨 哭累了,小家伙靠在胤禛的怀里休息。 云蕖给他喂了点温水补充流失的水分。 “额额。” 小家伙轻轻叫了一声,云蕖立马笑着回应:“哎,额娘在呢,怎么了?” “额额。” 小家伙又叫了一声,叫完之后就抬头看自己阿玛。 云蕖知道他是想干什么了。 显摆自己会说话了,还有点让胤禛吃醋的意思。 胤禛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为了配合小家伙,他还故意惊讶地问:“咱们大阿哥居然都会说话了,说得这么好,阿玛真高兴!” 小家伙傲娇地扬着下巴,嘴唇使劲抿着,也抑制不住不断往上翘的嘴角。 胤禛看得好笑,随即有些酸酸地问:“那咱们的大阿哥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叫阿玛呢?” 亲眼看着这个小团子从一开始脆弱的不行的样子,长成了如今越发灵动健康的小模样,胤禛心里是说不出的柔软。 他还没有在自己孩子身上有过这种期待,好似被小家伙叫一声阿玛是多么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实际上大格格是胤禛的第一个孩子,他自己已经记不清大格格什么时候说话的了,也不知道大格格什么时候会叫的阿玛。 以前没有在意的事情,放在这个小家伙的身上,胤禛就无比期待。 云蕖现在有些心虚,因为她还没有教过小家伙叫阿玛。每天的教学内容首先就是额娘,其他就是一些简单的词语。 胤禛的语气和眼神都太过于美好,云蕖想了想找补道:“妾身已经在教大阿哥了,可能是因为没见到爷,大阿哥不是很愿意跟着学。” 胤禛领悟到了精髓——要时常在小家伙的身边晃悠,让他心里眼里有自己,才会更愿意开口喊阿玛。 深以为自己掌握了秘诀,胤禛兴致勃勃就道:“爷这几日没什么大事,会常来看望大阿哥,还请福晋帮我在大阿哥面前美言几句。” 云蕖头一次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妾身当然会的。” 为了讨得大老板的欢心,云蕖给小家伙进行了紧急训练。 小家伙现在快十个月了,还只能说单字,叫云蕖就是“额额”,叫阿玛就是“阿阿”。 “真棒!”在小家伙说了一声阿阿之后,云蕖在他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这个就当做小家伙给胤禛的新年礼物。 - 除夕一早,云蕖就起来梳洗打扮了。 今天是个大日子,早膳摆在正院,晚上的家宴摆在沁心阁。 云蕖看着清月清竹把小家伙穿得红彤彤的,脑袋上带着嵌着红宝石的小帽子。 唇红齿白的小家伙一早心情就很好,小嘴一直咧着,搭配上这么喜庆的装扮,看着就让人欢心。 格格们也到了正院,就等着胤禛和云蕖一起用早膳。 饭桌上,云蕖坐在胤禛的左手边,李氏坐在胤禛的右手边。 毕竟是除夕,格格们今天也格外用心打扮,脸上也带着笑。 在正院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主子爷,李氏的眼睛一直往胤禛身上瞟。 云蕖只当没看见,拿起筷子就要用膳。 “福晋尝尝这个,爷吃着不错。” 胤禛给云蕖夹了一个虾饺。 因为胤禛之前夸了一句,所以正院的小厨房每次遇到胤禛在这里用早膳,多半都会做这个。 云蕖也挺喜欢的,微笑着谢过胤禛,夹起来吃了一口。 李氏的心里酸水直冒。她跟了胤禛这么多年,都没吃过他夹的东西。 不过她心里再不舒服,也没有立场去责怪胤禛,只能自己憋着。 用膳之后,胤禛就让几个格格回去了。 他自己则是进到内室,坐在床榻上又睡着的小家伙身边。 云蕖没管他,拿着最后确定的菜单确认晚膳。 “嗯,没问题了,就这样。” 胤禛千等万等,终于盼到小家伙醒了。 小家伙抬手揉着眼睛,一睁眼就看见了自家阿玛,心情十分好地笑出声来,伸着胳膊要胤禛抱。 胤禛把他抱起来,闻着小家伙身上好闻的奶香味,轻声问他:“是不是想见阿玛了?” 小家伙紧紧贴在胤禛胸前,忽然软绵绵地喊了声:“阿阿!” 胤禛瞬间被击中心脏,俯身在小家伙的脸上落下一个吻。他忽然感觉心里暖暖的,怎么看怀里的这个小家伙怎么满意。 “再叫一声。” “阿阿!” “再叫一声阿玛再好好听听。” “咿呀!” 小家伙不耐烦了,胤禛才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云蕖进来就看见他带着少年气的笑,那感觉就好像从雪山上融化的潺潺流水,清爽干净。 - 因为白日里和小家伙好好交流了父子感情,家宴开始之后胤禛脸上的表情也比之前要轻松愉悦些。 府里的三个孩子都来了,由奶娘抱着给胤禛说了几句吉祥话。 轮到小家伙的时候,他张口就喊:“阿阿!额额!” 胤禛大手一挥,十分爽朗地笑出声,吩咐一旁的苏培盛:“赏咱们大阿哥,他喜欢玉器,苏培盛你明日再去库房里找一些精巧的送去正院!” 李氏的牙都要咬碎了,恨不得二阿哥立刻就学会说话,也能让胤禛这么高兴。 大格格上前,畏畏缩缩不敢直视胤禛,按照奶娘教的,规规矩矩行了礼说了几句吉祥话。 胤禛也让苏培盛赏了大格格一些女儿家喜欢的珠宝珠花。 二阿哥是真的天生反骨,从金玉院出来到沁心阁这一路一直不吭声,让李氏以为他今天的情绪算是平静了。 正想让他在胤禛面前露露脸,讨个喜的时候,他非要搞一些幺蛾子。 奶娘正在替他给胤禛说吉祥话,二阿哥扭扭身子,嗷一声打破了此时家宴现场和谐喜庆的氛围。 奶娘急匆匆跪下,就要请罪。 可是怀里的二阿哥哭啼不止,就是不给这个面子。 李氏脸色也难看极了,起身到了中间,硬着头皮解释:“爷恕罪,二阿哥可能是饿了……” 胤禛知道奶娘不可能事先没把二阿哥喂饱,但是今天是个好日子,二阿哥也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他不愿意多加责怪。 “行了,带二阿哥下去。” 李氏不甘心地起身,越想越郁闷。 坐在位置上,看见胤禛对着云蕖怀里的小家伙轻声细语说话,李氏的嫉妒心满得就要溢出来。 第30章 进宫请安 嫁给皇子阿哥其实很麻烦,过年过节要打点府里上上下下,还要去宫里参加宴会,给宫里的娘娘请安。 总之就是各种忙,忙得连过节的心思都淡了。 之前因为小家伙出生时候的情况不太好,所以就一直没有抱着去宫里给德妃请安,这次德妃特意派人下来说,想看看她的孙子。 云蕖不敢不从,只能在府里把小家伙安排妥当,去了皇宫再悉心照看着。 马车上,胤禛抱着小家伙,见他裹得严严实实才放心。 想到自己一会儿不能和他们母子在一起,胤禛细细交代:“今日宫里人来人往,我给额娘请了安就要去给皇阿玛请安,不能和福晋在永和宫。额娘那里应当也是周全的,福晋和大阿哥安心在永和宫,额娘肯定会安排妥当。” 云蕖看了眼小家伙,轻轻点头。 “是,妾身会好好照顾大阿哥的。” 这是小家伙这么久出生这么久第一次出门,他从早起就精神很好,现在的眸子还是水汪汪亮晶晶的。 奶娘这些都是跟着的,丫鬟们也会紧紧看着他,云蕖什么都不怕,就怕小家伙生病,出门的时候交代了好几遍。 进了宫门,马车不能再往里走。 下了马车,云蕖披上披风,胤禛也用大氅裹着小家伙抱在怀里。 见到胤禛怀里的那一小团,李嬷嬷稍微诧异了下。 毕竟在外人的眼里,胤禛从来都是一副冷心冷情的样子,哪里能看到抱着孩子的这般柔和模样。 “奴才见过四爷四福晋,娘娘一早就等着了!” 李嬷嬷带着胤禛和云蕖去了永和宫。 德妃早就翘首以盼。 跨进门的是她冷冰冰的大儿子,德妃望见他怀里那团时,表情和李嬷嬷一样惊讶。 胤禛和云蕖给德妃行礼请安,德妃就招招手说道:“快起来,老四,给额娘看看大阿哥。” 她早就想看看自己的亲孙子了,知道他今天来,德妃昨晚就没怎么睡好,一直等着。 李嬷嬷从胤禛手上接过小家伙,送到了德妃的怀里。 德妃脱下了金灿灿的护甲,满眼慈爱小心地摸了摸小家伙嫩嫩的脸蛋。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德妃忽然轻笑一声道:“大阿哥长得真好,白白净净的,应当是随了他额娘。当年你们四爷生下来的时候一点也不白,还有点黑。” 胤禛本来在喝茶,听了德妃的话不由得轻咳一声。 德妃以为胤禛不喜欢她说这些,歉意地笑笑,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云蕖侧头看了眼胤禛,却发现他不是生气,而是有几分窘迫。 小小软软的团子抱在怀里,德妃记起了当年胤禛出生时的场景,心情不由得低落下来。 李嬷嬷想把小家伙抱回给云蕖,德妃让了让,没让她接过去。 “本宫再抱抱,大阿哥性子也好,头一次见到玛嬷就这么亲近。真是个好孩子……” 可能血脉亲情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平时小家伙除了胤禛和云蕖,谁抱都不怎么给面子,表情也很少。 但是在德妃的怀里,他甚至还好心情地笑了笑。 这把德妃高兴坏了,忙向李嬷嬷说道:“嬷嬷,你看,本宫就说大阿哥是个好性子,他还笑呢,怎么这么好啊这孩子!” “娘娘,这是咱们四爷四福晋的嫡长子,肯定是好的!” 德妃很赞同地点头,抱着怀里的孩子摇了摇,“是啊,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本宫听说身子不好,都不敢让他进宫,如今看着却是养得很好。” 李嬷嬷接着道:“大阿哥身强体壮的,精神也好,咱们四爷和四福晋养得好!” 胤禛也难得好心情,主动附和德妃的话。 “额娘,确实是福晋养得好,大阿哥如今都没怎么生病,腿脚也有力。” 德妃高兴了,就要让李嬷嬷开了自己的私库,赏云蕖。 云蕖心安理得地收下,看得德妃很是满意。 做嫡福晋的,还是要大气些才行,这样养出来的嫡子也才能更加符合身份,免得像一个妾室养出来的一样,畏畏缩缩。 胤禛还要去给康熙拜年,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留下云蕖母子在永和宫,等会儿他再来接他们。 小家伙在德妃的怀里又待了一会儿,后面稍微闹了一下。 德妃一开始以为他饿了,要把他直接给奶娘,但是小家伙到了奶娘的怀里还是不高兴。 直到云蕖抱着他,他才又乖乖的。 德妃看在眼里,越发觉得云蕖是个好母亲。 但是她心里也在可惜,云蕖不能再生育,要是多生几个像大阿哥这样的孩子,那该多好。 小家伙玩累了睡了一觉醒来,云蕖和德妃坐着也说了好些话。 德妃正说到她给胤禛又选了两个格格的事情,外面就小小轰动了一下。 康熙和胤禛一起来了趟永和宫。 德妃十分高兴地行礼,云蕖抱着小家伙也跟着行礼。 “朕听说今日老四夫妻带着嫡长子来永和宫给德妃请安,也想过来瞧瞧老四家的孩子。” 德妃惊喜地对云蕖道:“快把大阿哥给皇上瞧瞧!” 康熙特意来看四爷府上的大阿哥,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云蕖安抚地拍拍小家伙的后背,才把他又交给康熙的大太监梁九功。 说实话,小家伙来到陌生的地方,能忍着这么久不闹,表现得已经很好了。 才醒来在自己的怀里没待多久,云蕖怕他被没见过的人抱着会委屈得哭鼻子。 但是情况好像比她想象的好一点,到了梁九功的手上,小家伙还是没哭也没哼唧。 对于下面阿哥们的嫡长子,康熙向来是比较重视的。 梁九功抱着小家伙给康熙瞧。 康熙一开始没想抱,但是小家伙看见他,不仅不哭不闹,还好奇地呀了声,接着就开始咿咿呀呀的,像是在给康熙打招呼。 梁九功都愣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这么乖巧又灵动的着实罕见。 康熙爽朗地笑了几声,然后伸出了手。 梁九功会意,小心翼翼把小家伙放到康熙怀里。 没想到啊,四爷是个冷淡的性子,但是这孩子是个亲近人的,瞧着确实让人喜欢得很! 小家伙平时没那么多话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到了康熙的怀里更是咿咿呀呀不停。 偏偏他一个人说了,还要等康熙回应他,这才会高兴地笑出来,不然就用黑溜溜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康熙,等着人家回应他。 康熙心情十分畅快,这个孩子和他心意。 “四阿哥家的大阿哥确实好,这么机灵又爱笑!有赏!” 胤禛和云蕖跪下谢恩。 胤禛心情难以言喻,今日永和宫的事情传出去,他家的大阿哥以后想低调也不行了。 云蕖则是松了口气。 不管是大人孩子,在帝王面前都是蝼蚁,还好小家伙运气好。 第31章 新人进府 康熙来了一会儿就走了,德妃却笑得满面红光。 皇上这是给她面子啊,对于年纪大了没什么宠爱的德妃来说,重视自己的儿孙已经比宠爱更加重要了。 云蕖把小家伙抱在自己怀里,他累了,眼睛一闭一闭的,随时就能睡着的样子。 陪德妃用了午膳,胤禛和云蕖就要打道回府了。 临走前,德妃交代:“老四,额娘给你选了两个人,过几日就让她们进府。这次不是什么家世显赫的,包衣出生想来多半会安分很多。你府里的孩子太少了终究不是好事。” 胤禛顿了顿,随即就用很平常的语气道:“额娘做主就好。” 云蕖一直没有说话,反正也轮不到她决定。 只有怀里这个小家伙才是住在云蕖心里的人,其他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在她的头上蹦跶挑衅就好。 出了永和宫,胤禛又把小家伙紧紧裹在怀里抱着。 外面寒风冷冽,但是他睡得香甜。 - 两个新鲜出炉的格格没几天就站到了正院请安的屋子里。 德妃果然是个严谨的人,说是给胤禛绵延子嗣,送的两个都是身材丰腴,看起来好生养的。 刘氏和乌苏氏恭恭敬敬站在中间,身上旗装的颜色也不亮眼,走的是规矩路线。 给云蕖行礼之后,就被满屋子的人打量。 许是德妃特意交代,也有人对她们进行了敲打,所以俩人看起来十分安分。 云蕖细细看了两眼。 到底是给胤禛挑的女人,德妃不可能仅着丑的选。 刘氏和乌苏氏的长相在后院里排不上号,但是放在寻常人家也是小家碧玉的那一款。 “落座,以后就是一个府上的姐妹了,两位格格不必拘束。” 进了新人,虽然没有明媒正娶这一项,但是也还是要在沁心阁给刘氏和乌苏氏摆上一桌的。 李氏气急了,从沁心阁回去就砸了两个茶杯。 “又是新人!福晋如今是越发不管事了,随随便便就让新人进府,那我们这些怎么办?!” 如意战战兢兢候在一边,叫个小丫鬟进来把屋子打扫干净之后,才小心翼翼赔着笑劝解李氏。 “格格,不管怎么说,如今这府里您是唯一一个给主子爷生育了两个孩子的人。在这点上,连福晋也不如您,您不用把那几个新来的放进眼里,只管再给主子爷生几个小阿哥就好了。” 如意说完,李氏气消了大半,随即隐隐有些得意。 “你说得对,不管再来多少人,我只要多给主子爷生几个小阿哥,那就没有人比得上我!福晋不也是不能生了吗,我就看这后院谁还能比我更风光!” 被如意这么一提醒,李氏的思路也清楚了很多。 “你倒是个中用的,比之前的如兰厉害不少!”李氏高高在上地坐在榻上,眼带趣味地看向跪在面前的如意。 如意露出一抹笑,讨好李氏道:“奴才跟在格格身边也有些日子了,也该也长进了些。” 之前如兰才是李氏身边的大丫鬟,如意经常被如兰打压。自从如兰犯了事被打发去了花园,如意趁机就挤到了李氏身边,为自己谋了个看起来比之前好上不少的前程。 有了如兰的对比,如意显得聪明很多,李氏也愿意重用她。 “以后只管用心办事,跟着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金玉院这边闹过之后就平静了下来,清雅院里的刘氏和怡景院里的乌苏氏还不能放松。 晚上还不知道胤禛要不要去她们的院子歇息,所以俩人一时半会儿都还没睡。 云蕖望着这个和小家伙玩得开心的爷,觉得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不过鉴于上次武氏和耿氏进府,云蕖就被莫名其妙生气的经验看来,她最好是少管胤禛的事。 小家伙和自己阿玛难得这么晚了还在一起玩耍,舍不得去睡觉,硬撑着陪着胤禛玩。 胤禛看了又看,直到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才抱着他说:“去睡觉,阿玛明日还陪你。” 小家伙依恋地喊了声“阿阿”,然后才放开手让奶娘抱着自己去睡觉。 云蕖洗漱出来,没看到小家伙。 “奶娘抱过去了吗?” 胤禛边往净室走边回答:“抱过去了,大阿哥以前睡觉的时间比今日早是不是?我瞧着他早就困了。” “对,多半是因为爷在这里,他舍不得早睡。” 胤禛没说什么,但是嘴角的笑容弧度越来越大。 等到俩人都躺在床榻上,时间已经不早了。 云蕖轻轻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要准备睡觉,谁知被子忽然被掀开,灌进来一阵凉风。 感受到了身前人的瑟缩,胤禛赶紧把被子压住,自己也紧紧搂着怀里的馨香。 “爷……”两个人贴得严丝合缝,云蕖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云蕖的衣摆就被掀起来,灼热的大掌握在腰间,掀起一片滚烫…… 闹了大晚上,云蕖浑身上下软绵绵的,连抬手的力气都差点没了。 吃饱喝足的胤禛很体贴,特意和云蕖睡了一个被窝,给她暖手暖脚。 云蕖被温暖包裹着,确实比自己一个人舒服很多,很快就丢掉意识睡了过去。 翌日,用早膳时。 颜嬷嬷特意在云蕖的面前放了一盅当归红枣乌鸡汤。 胤禛看了一眼,觉得正院里的这些下人伺候得非常周到,就让苏培盛赏了正院上下。 云蕖本来只是腰酸腿软胃口不好,现在闹得耳尖都红了。 偏偏胤禛不放过她,主动把盖子打开,对身边的云蕖说道:“福晋喝一点,对身子有好处。” 当归红枣乌鸡汤,主要的功效就是滋阴养颜、补充血气。 云蕖之前坐月子的时候喝过,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啊。 实在是胤禛和颜嬷嬷的注视太不容忽视,云蕖只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喝了大半。 用过早膳,胤禛要去前院忙一会儿公务。 “福晋好生歇息,我处理完公务来正院用晚膳。顺便告诉大阿哥,晚上再陪他玩。” 云蕖把胤禛送走,回到内室还有些不好面对颜嬷嬷。 昨晚叫了两次水,她也没想到胤禛会这么胡闹…… 第32章 乌苏氏受宠 过了几天,胤禛终于想起来新来的刘氏和乌苏氏,在她们的院子里歇了两晚。 后院的人多了,请安的时候就更加热闹。 云蕖穿着一身石榴红绣海棠花的旗装,端正坐在主位,动作优雅地品茶。 李氏姗姗来迟,进来就请罪。 “福晋,因为早晨二阿哥闹得厉害,婢妾这才来晚了,还请您恕罪。” 云蕖早上就听说了金玉院那边的兵荒马乱,也知道李氏确实不是故意来晚的。 “无妨,二阿哥那里可好了?” “回福晋,婢妾出门的时候已经不哭了。” 云蕖轻轻点头:“那就好,落座。” 人全部到齐,云蕖见今日宋氏的气色好,顺口问了句:“宋格格前日里的风寒可是痊愈了吗?” 宋氏露出一副感天动地的样子说道:“多谢福晋关怀,要不是福晋,婢妾也不会好这么快。” “以后生了病还是要及时请府医才行。” 宋氏温顺地低头,嗓音柔和:“之前是婢妾的不是,行事做派太小家子气了些,多谢福晋教诲。” 云蕖不置可否道:“宋格格言重了。” 李氏向来和宋氏就不是很对盘。 从一开始她们俩就是对手,后来因为宋氏生孩子伤了身子,人的性子也变了很多,越到后面就好像越不能与李氏抗衡一般,自动矮了李氏一截。 李氏不会和云蕖硬来,宋氏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宋格格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免得小小一个风寒咳得脸都红了,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咱们福晋苛待你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氏暗暗捏紧了手绢,清丽的瓜子脸抬起来,嘴角的笑容温婉和顺。 “李格格说得是,是婢妾考虑不周。” 接着宋氏就起身,跪下来给云蕖行礼。 “婢妾给福晋赔罪,也多谢福晋大人不记小人过,婢妾感恩福晋的恩德……” 云蕖微微皱眉,轻声道:“宋格格不必如此,我只是做了该做的,赶紧起来。” 李氏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似的,浑身不得劲。 想当初她们二人在阿哥所的时候,宋氏也会明里暗里和李氏争宠,哪里是现在这般任人随意拿捏。 李氏熄了火,宋氏也坐回了位置上。 云蕖象征性地问了两位新来的格格两句。 “刘格格和乌苏格格在府里可习惯?” 刘氏的性子要大方一点,云蕖问了她就马上回答。 “回福晋,府里一切都好,婢妾觉得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了。” 云蕖都还没说什么,李氏那边就笑出声了。 “刘格格,你是不是没见过世面啊?” 刘氏住的清雅院当然比不上李氏的金玉院,不管是位置和面积都比金玉院小了一半不止,就这她还说是最好的,李氏脸上的讥讽都要藏不住了。 但刘氏却没什么难堪的,她直言:“婢妾家境一般,怎么能和尊贵的四爷府比?能进府伺候,住在这么好的院子,确实是得益于德妃娘娘以及福晋、主子爷的恩德。” 李氏的笑戛然而止。 云蕖抬起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了袖口的海棠花,淡声道:“李格格是对于府里有什么不满吗?说起来倒是我这个做福晋的不是,李格格你说出来,我和爷商量商量该怎么满足你。” 很多时候,云蕖都觉得李氏的头脑很简单,简单到几乎到了愚蠢的地步。 要不是运气好,伺候胤禛的时间早,加上生了孩子,恐怕她这种头脑简单的,在后院里就是被别人磋磨的份儿。 李氏现在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福晋,婢妾不是那个意思……” 云蕖打断她:“我也觉得李格格不是那意思,毕竟金玉院可是后院的好院子,要是还不满足恐怕就有点贪心了。至于你真正什么意思,我也不想知道,只是后院里的都是爷的人,大家都是姐妹,还是要和睦相处才好。” 李氏被云蕖当众训诫,丢了面子。 可今日的事全是她自己没管好自己的嘴巴招惹来的,也只能自己默默低着头懊恼。 请安之后,一行人离开正院。 李氏瞥了眼波澜不惊的刘氏,重重哼了声。 “小户人家出来的,见识就是短浅!” 刘氏面不改色,假装不知道李氏说的是自己,还有闲心跟在耿氏的身后。 “耿姐姐,我们俩住得近,一起回可好?” 清雅院和陶然院确实挨得近,就算不一起回去,也会一前一后。 “刘格格客气了,我也是只刚进府没几个月,当不得你这声姐姐。” 刘氏是个好说话的性子,见耿氏不喜欢这个称呼,马上随机应变道:“比我早进府的都是姐姐,不过你不愿意我这么叫,我还是叫你耿格格。” 耿氏反倒是因为这个对刘氏的印象好了许多。 “行,咱们就这么叫好了,左右年纪也差不多。” 耿氏原以为刘氏和自己搭话,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关于后院的消息,却不曾想她连问都没问一句,整个过程不是在说后院的景色好就是在说福晋和善。 各自回了自己院子,耿氏还在想刚才刘氏的那些反应。 她身边的大丫鬟静雾看出来耿氏的心不在焉,就问:“格格,您在想刘格格吗?” 耿氏嗯了声,随口问:“你觉得刘格格是个什么样的人?” 静雾满脸为难,想半天才开口:“奴才看不出来……” 耿氏倏然一笑,“我也看不出来,人心隔肚皮,谁能一眼看出来呢?罢了罢了,是我多虑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总会知道的。” 府里的人越来越多,就意味着能分到的宠爱越来越少。 刘氏和乌苏氏进府的时候风平浪静,谁都没想到最近竟然是那个存在感十分弱的乌苏氏最得宠。 胤禛已经连着去了怡景院三天,云蕖知道的时候也惊讶了一下。 又是请安的日子,昨晚胤禛歇在了怡景院,所以乌苏氏来晚了。 “婢妾来晚了,还请福晋恕罪……” 她一开口,娇娇媚媚柔得就像滴水似的嗓音就钻进了众人的耳朵。 之前乌苏氏不轻易开口说话,加上请安的时候那么多人她也不起眼,所以云蕖对她也没有多大关注。 如今才发现,长得倒是贤惠温顺,可是这嗓音和身段特别勾人。 后院里的其他人深以为自己遇上了劲敌,纷纷加大对乌苏氏的关注。 云蕖却见怪不怪,本来胤禛就不像他外表这么正经冷淡,说不定还是个闷骚呢。 第33章 耿氏有孕 乌苏氏受宠,眉目间的光华绽放出来,将一同进府的刘氏比了下去。 刘氏却也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觉得这四爷府是哪儿哪儿都好,云蕖在她心里的地位也逐渐攀升。 进府之前,人家给她说当妾室的要受到正室的磋磨,可是这明明就不对嘛。福晋不仅给她分了个景色好又精致的院子,就连吃穿上也不曾亏待半分,为人公正和善,这就是刘氏心里最敬佩尊敬的正室啊! 四爷府是哪里都和刘氏的心意,但你非要指出点什么不好的地方吗?那就是四爷看着太冷了,刘氏觉得这样的人好危险,每次伺候的时候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在福晋的面前轻松自在。 本着早点抱上大腿走上康庄大道的初心,刘氏决定去正院伺候福晋,以表示自己对她的敬仰。 她在闺中的时候知道很多妾室早上会去给正室梳头发什么的,这种和伺候人没什么区别的活计刘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反正自己也只是个格格,半个主子而已,伺候福晋怎么了?福晋是个难得的好人,要是福晋真让她伺候,她都该去烧香拜佛了! 刘氏很早就到了正院,云蕖听说的时候微微诧异了一下。 “她有说是来干什么的吗?” 清月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福晋,刘格格说她来伺候您梳洗,还说她梳头的手艺很好……” 清月只见过想和自己抢活儿的丫鬟,没见过想和自己抢活儿的格格。 “清月你来给我梳,就给刘格格说我这里不用了伺候,谢谢她的好意。” 云蕖不相信有人会不求回报给自己做这些事情,特别还是后院的人。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云蕖不想和后院的人走得太近。互相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结果。 刘氏失落了一会儿,随即就想开了。她就说福晋是好人,就这种贴上来让她使唤,人家也不磋磨她,真真是世间最好的福晋! 云蕖不知道刘氏的想法,但她发现这个人遇上自己就笑,反而有胤禛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少。 她也没什么好奇心去问刘氏,对待所有人,还是该什么态度就什么态度。 - 正月,胤禛又开启了辛勤工作的一年,踏进后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恰在此时,耿氏被诊出喜脉,只是因为怀相不好,需要卧床静养些日子。 云蕖派人送了些东西过去,胤禛高兴,也赏了陶然院上下不少好东西。 耿氏怀孕两个月,她自己没有经验也不敢确定,等到府医确诊之后才敢把消息散播出去。 后院里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金玉院的杯盘碗盏听说碎了不少,就连乌苏氏的怡景院风光也被分出了些去。 正院却丝毫不受影响。 云蕖除了吩咐府医好生帮耿氏调养以及送了些寻常的补品去了陶然院之后,就不愿多沾手几分,整日躲在正院里逗孩子。 小家伙如今满了十个月了,正是黏人的时候。 每日起来就要去见云蕖,见不到就委屈兮兮地红着眼睛。 “额额!” 云蕖伸手接过老远就张开手臂的小家伙。 “怎么起这么早啊?刚才闹没有?” 小家伙黏糊糊地抱着云蕖的脖子,奶香的脸蛋直接埋在云蕖的颈间。 奶娘在一旁赔着笑道:“回福晋,大阿哥今日可乖了,就是一醒来就要来找您!” “没哭就好,”云蕖抱着小家伙去榻上,对身后的奶娘说道,“你们下去,我陪他一会儿。” 放到榻上,小家伙坐在云蕖的腿上,指了指小几上的茶杯。 “这是茶,你还不能喝,你得喝水。” 云蕖让清月倒了杯温水过来,喂到小家伙嘴边。 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他才抿着嘴巴摇头。 “好了,你去玩,额娘坐在这里陪你。” 小家伙喜欢在榻上爬来爬去,只要给他放上点小玩具,自己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好。 但今天刚睡醒的小家伙兴致不是很高,随便扒拉几下拨浪鼓就不愿意动弹了。 看着外面难得出了太阳,云蕖干脆把他抱起来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往外面去。 “在屋里闷着也不是回事,额娘带你去花园逛逛。” 花园里的腊梅开得含蓄又美丽,踏进去就能感受到一股幽香和宁静。 小家伙的脖子上围了一条兔毛围脖,毛绒绒的一圈把白白嫩嫩的脸蛋圈住,衬得小家伙越发软萌可爱。 “额额!” 果然,到了外面看见这些漂亮的花,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小家伙的语气里都染上了几分雀跃。 云蕖根据他小手指的方向,抱着小家伙站到了一株腊梅下。 白里透黄,黄中带点绿意,远看的时候只见枝头全是小小的花苞,近看才发现一朵朵精致的小花就像是用玉石雕刻而成,润泽透亮,冰清玉洁。 小家伙不客气地伸出手,在枝丫上拽下来一朵可爱小巧的花苞。 “额额!” 他把小手摊开,花苞躺在稚嫩软乎的掌心,平添了几分可爱。 云蕖腾出一只手,小家伙就把花苞郑重放到了云蕖的手心。 “真好看,谢谢呀,额娘好喜欢!” 小家伙满足地笑起来,回身抱住云蕖的脖子,黏糊糊的蹭着。 “额额。” 云蕖的心都要被他喊化了,红唇印在他软乎乎的脸蛋上,亲昵地跟着蹭蹭。 母子俩去了池塘中间的小亭子,颜嬷嬷抱着小家伙在看里面的金鱼。 几个格格好像约好了一样,趁着天气好也出来逛逛,一眼就看到了亭子里的云蕖一行人。 “婢妾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云蕖抬手让她们坐下。 来的是宋氏和刘氏,还有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乌苏氏。 亭子里的人一多,小家伙就不要颜嬷嬷抱着,朝云蕖伸出了双手。 “大阿哥长得可真好!”刘氏没见过小家伙,平时去正院也只是去请安,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府里人一直说的大阿哥。 云蕖淡淡地笑着,没搭话。 宋氏在除夕家宴上见过小家伙,接上刘氏的话说道:“大阿哥瞧着比过年那日更结实了些。” “比前些日子是要重了点。”云蕖轻声回答。 他们出来的时间也长了,云蕖怕待久了等会儿起风小家伙会着凉。 “你们继续逛,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小家伙亲昵无比地抱着云蕖的脖子撒娇,几人都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还是要有个孩子才算是在府里立住了脚,往后的几十年也才不会这么枯燥无味。 第34章 耿氏小产 耿氏怀孕,很少出门走动,就连请安云蕖也没让她来,只说过了三个月身体好了再来请安不迟。 满三个月之前很容易出事,云蕖不想让耿氏在请安的路上出问题。 前几日,耿氏已经满了三个月,云蕖都没派人去催她来请安。 颜嬷嬷对耿氏的行为有些不满。 “福晋您免了耿格格一个月的请安按道理已经做得很好了,后面的日子要是再不来请安,可就是没规矩了……” “她头一次怀孕,小心些不为过,嬷嬷不必为这样的小事情操心。我们也不必派人去催,出了什么事就成了我们的责任,等耿氏自己来,不来就是她的不对。” 在还没有事情发生之前,云蕖不喜欢给别人留下把柄,她要把主动权握在手里。 云蕖的话是有道理的,耿氏一个多月没来请安,再不来就是她也害怕被问罪,今天一早就让丫鬟小心翼翼搀着来了正院。 正院的人也知道耿氏怀孕,上茶的时候在她手边放的是温水,并非茶。 坐下之后,耿氏却看都没看一眼,清月背过去翻了好几个白眼。 李氏对于耿氏的这种行为很是看不惯,看不惯她就不忍着,反正只要云蕖不呵斥她,她就是后院身份最高的妾室。 “哟,耿格格现在金贵了哈,福晋正院里上的茶水你都不带看一眼的。” 李氏语气很尖酸,耿氏朝云蕖望了一眼,云蕖只当做没看到。 耿氏抿抿嘴,解释道:“回福晋,府医说孕期不宜饮茶,妾身……” “耿格格,你不妨看看再说。” 云蕖话刚说完,李氏顺其而然就接了过去:“呵,讲得好似这后院就你怀过孩子似的,大阿哥都长这么大了,福晋难不成还会逼着你喝茶?” 耿氏羞愧难当,她低头看了眼,确实就是一杯温水。 耿氏还想说什么,云蕖抬手打断:“小心些无妨,耿格格不必多说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说完之后淡淡地笑了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接着随口问了几句李氏关于大格格和二阿哥的事情。 耿氏心里不安,抬头看了云蕖好多次。 云蕖余光中察觉到了,却没再和耿氏说话。 照例问了两句,就让她们自己回去了。 回到屋里还没坐下去,就听见院子外面闹哄哄的。 清月急匆匆跑进来,“福晋,耿格格刚出院子门就摔跤了!” 这可真是倒霉了!不止耿氏,正院也倒霉! “抬进正院,去请府医。”云蕖下了命令,立即就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又马上给颜嬷嬷交代,“嬷嬷,马上派人去找爷。” 耿氏被她的大丫鬟静雾抱在怀里,几个格格也惊慌失措地站在周围眼睁睁看着耿氏的旗装慢慢被染上红色。 正院的下人们第一时间就跟着过去,但是他们不敢离得太近,没有云蕖的发话,上去很容易招惹嫌疑。 清月带着几个婆子过来想把痛得脸色苍白的耿氏先抬进正院厢房,静雾却一眼防备,抱着耿氏不肯松手。 云蕖的脸色和声音一样冷,她厉声呵斥:“你是想让耿氏躺在这里等府医吗?回陶然院耿氏这个情况能来得及吗?还不抓紧时间?!” 静雾慌张地帮着婆子把耿氏送去了正院的西厢房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屋子。 胤禛和府医几乎是同时到的。 府医诊过脉,面上的表情很忐忑。 “耿格格肚子里的孩子保得住吗?”胤禛问。 府医擦擦额头上的虚汗,回道:“回爷的话,流血太多,保不住了。虽说耿格格身边的静雾姑娘临时垫在了地上,可耿格格肚子里的小主子本就……” 本来耿氏之前就卧床静养,她之前两个月没发觉怀孕,吃了些对孕妇有害的食物,府医已经很尽力在调养了,出门的时候也已经交代需要小心谨慎。 没想到这样还是出了事。 静雾说,耿氏不知道为什么,出了院子崴了脚。 静雾已经第一时间垫在了耿氏的身下,但还是没能挽救。 此时耿氏也已经醒了,一见到静雾哭得双眼通红,耿氏就反应过来孩子没了。 她眼里的泪马上流了出来,哭着问:“主子爷在吗?” 胤禛在外间听见了耿氏的哭泣,叹叹气起身走了进去。 云蕖随后也跟着进了内室,站在床前,看胤禛握住耿氏因悲伤而颤抖的手。 “爷……婢妾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了吗?呜呜呜……婢妾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崴脚,之前明明不会的……” 耿氏话一出,内室里的人几乎没有不明白她用意的。 她怀疑是有人故意加害于她。 “别想太多了,好好养养,以后还有机会。”胤禛开口安慰。 他的神情算不得悲伤,更多的只是遗憾,耿氏看在眼里,哭得更加难受。 “爷,婢妾今日出来请安也是千般万般小心,求您查一查,给婢妾和孩子一个说法……” 耿氏在闺阁中见识过后宅的阴私手段,她不接受因为崴脚失去了一个孩子。不管是不是阴谋论,至少此时在耿氏的眼里,后院的每个人都有嫌疑的地方。 要想让她失去这个孩子太容易了,吃食上面可以下功夫,身边用的物品也可以利用,甚至可以创造些意外…… 想到意外,耿氏心沉到了底。在她经过的路上做手脚,不就是可以制造出她自己没注意摔倒的意外吗? 云蕖在后面冷眼看着。 人是在她的正院门口出事的,还能查谁呢?不就是查她吗? 胤禛皱皱眉,没说话。 “婢妾今天穿的是绣花鞋,静雾还垫在了婢妾身下,府医也说婢妾可以出门了……” 耿氏双眼通红,拉着胤禛的手一直恳求,看得出来失去这个孩子对她的打击很大。 胤禛拍拍耿氏的手,回头望向云蕖,艰涩开口:“福晋……” 云蕖深呼吸,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很无所谓地说道:“爷,想查就查,耿格格在正院门口出事,妾身确实难逃干系。正院可以派人来搜,下人们也可以叫去问话,只是要是没有正院的事的话,劳烦爷让他们好好回来。” 云蕖明明就站在不远处,但胤禛忽然觉得此时他们隔着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想解释什么,但是耿氏手上忽然用力,握得他疼了一下。 “耿氏你先松手,爷让苏培盛去查。” 云蕖呼出一口浊气,也不管内室的人,转身走了。 第35章 还有机会 苏培盛根本不敢派人来搜正院。 他叫了下人们去问话,查看了耿氏摔倒的地方。又回了陶然院检查屋里的摆件用品,找了府医判断小产的原因。 云蕖静静坐在正房里,西厢房那边已经有人在准备把耿氏送回陶然院了。 颜嬷嬷守在她身边,“福晋,您别伤心,查一查也好,省得被心眼小的人一直怀疑。” 云蕖轻描淡写地笑笑,“嬷嬷,我没什么好伤心的,只是人来人往的心烦,耿氏走了之后那间屋子派人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清理了。” 就算云蕖不交代,颜嬷嬷她们也会这样做的。 见血了,还是小产,说起来确实是晦气。 胤禛去了一趟陶然院回来,云蕖正在看之前他让刘嬷嬷送过来的账本。 “爷,您怎么来了?苏公公查到了吗?” 胤禛有些心烦,坐下来灌了一大杯茶。 “福晋,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耿氏要求查一查,她怀疑……” “耿格格怀疑有人害她,妾身能理解。” 胤禛松了口气,试探着想握住云蕖的手。 云蕖意识到他的动作,借着把账本合上的动作,躲开了。 胤禛有一瞬间的无措,手指握了握,放回了桌面。 “爷,您让苏公公好好查。” 接下来俩人就没话说了,云蕖全神贯注在看账本,胤禛也还有事,只能先走。 这几日,正院的门都是关着的,连请安都取消了。 云蕖得了清闲,就在正院陪着小家伙。 有了上次去花园的经历,小家伙现在在屋子里不太能待得住。 云蕖只好带着他在正院自己的小花园里逛。 小花园的面积是真的不大,但是该有的景色一点也不少。 花园里还有一架秋千,云蕖一个人的时候喜欢来这里放空。 此时,茶花已经开了,小朵小朵开得神采奕奕,春天已经快要到来。 呼吸着新鲜空气,云蕖把心里的那点烦闷消散出去,全心全意和小家伙在一起赏花。 - 前院。 苏培盛把这几日的情况报告给胤禛。 “爷,奴才去看了耿格格摔倒的地方,没发现异常;正院的下人那里也没问出来什么;还有耿格格那里拿出来的怀孕之后各院送去的东西也让府医查验过,没有异常……” “府医怎么说?耿格格没了孩子,真的没有外力作用吗?” “奴才和府医都了解过,耿格格之前就已经有了小产的先兆,后面卧床静养连请安福晋都是给免了的……这事没有任何蹊跷的地方。” 查来查去,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只有耿氏主仆咬紧了不是意外。 苏培盛不怕查这样的事情,但是能查的他都查了,没查到就是没发生。 胤禛沉思片刻,忽然问:“正院这几日如何?” 苏培盛知道胤禛厌恶后宅的阴私,以为他和耿氏一样真的怀疑云蕖,凭良心想为云蕖说几句好话。 “爷,福晋那边这几日都是闭门谢客的,下人们也全都约束着……” 胤禛不耐烦地打断:“爷是问你知道福晋那边怎么样吗?” 苏培盛恍然大悟,原来没有怀疑福晋啊,不仅没有怀疑,好像还特别惦记。 可是他这几天就忙着去查这件事了,正院又是关门闭户的模式,想打探消息也打探不到啊。 “爷,福晋那边应该还好……” 胤禛不咸不淡地睨他一眼,“应该还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苏培盛冷汗都要下来了。 您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啊,为难他这个主内又主外但是只拿一份月例的奴才干什么? 胤禛持续了几日的低气压,整天天不亮去衙门,天黑了才下值。 日子过去几天,胤禛忽然来了正院,还把除了耿氏之外的所有格格叫了来。 云蕖施施然坐在主位,好像根本不关心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 胤禛只能看见云蕖的侧脸,有点烦躁地摩挲了几下手指。 “苏培盛,把你这几日查到的情况说出来。” 苏培盛把调查的结果公之于众,云蕖脸上的表情未变分毫。 既不因为洗清嫌疑而松口气,也不因为被怀疑而生气愤恨。 刘氏是最先开口说话的人,平时很怕胤禛的她,先为云蕖松了口气。 “福晋当然是无辜的,耿格格出事的第一时间就让人把她抬进了正院,还是福晋第一时间去请的府医和主子爷,这才没让耿格格受更多罪。” 出了这样的事,在别人的眼里肯定都是晦气的,但是当时的云蕖做得就很大气。 也全亏了她,不然按照静雾那种警惕,说不定适得其反会耽误耿氏的治疗时间。 胤禛听了,心里有所触动。 当时耿氏摔倒的时候,其他人都是在一边看着的。 面上都说相信云蕖是清白的,但是背地里肯定不止一个希望云蕖就是这么狠心恶毒的人,好趁着这次胤禛调查,彻底让云蕖失势。 可惜了,云蕖行得正坐得直。 几个格格紧跟着刘氏,在胤禛面前说了不少恭维云蕖的话。 胤禛起身,牵住了云蕖的手。 “耿氏的事情与福晋无关,你们年纪也不算小,以后自己的事情就自己多注意些,别什么都拿来打扰。” 他这么说话,其他人都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耿氏的事情与其他人无关,更与云蕖无关,纯粹就是自己没注意才发生的意外呗? 理解是一回事,可怎么看胤禛牵着云蕖,语气也全是为云蕖说话的意思,众人的心里就酸酸的。 人散了,云蕖从胤禛的手里把手抽出来,看见他眸子里的不满,随即端了杯茶给他。 “爷,耿氏那边情况如何?” 胤禛抿了口温度合适的茶水,面上的不满缓和了些。 “福晋受委屈了,耿氏那边没什么事,静养些日子就好,府医说以后还有机会要孩子。” 云蕖淡淡地笑笑,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真好,以后还有机会。” 轻轻的一句话,既包含了单纯的高兴,又夹杂着一丝羡慕。 瞬间,胤禛心里好像被攥了一把。 甚至忍不住懊恼为什么要多嘴说这么一句。 眼前的人被怀疑,可她明明就没做错什么。耿氏还能有孕,同样发生意外,云蕖却是再也不能生育。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胤禛心里都不好受。 黑眸里出现些貌似代表心疼的情绪,也没注意到云蕖在看他。 云蕖抓住了他眼底的情绪,随即低下头轻轻勾了勾唇角。 第36章 多罗贝勒 像是为了弥补云蕖,胤禛从前院的库房搬了好多好东西到正院。 云蕖全都是轻轻扫一眼,就让清竹放进库房。 听说耿氏那边胤禛也赏了些东西,但不管是数量或者质量,都比正院矮了一大截。 看起来事情像是解决了,可云蕖和胤禛这段时间再没有见过面。 前几次胤禛来正院,都被告知云蕖歇下了;后面再借着看望大阿哥的理由来正院,他也只能见得到大阿哥。 - 陶然院。 静雾费心费力地劝床上闷闷不乐的耿氏。 “格格,您身子还没好,要好好吃东西。您别伤心了,爷也没怪您……” 耿氏长长叹了口气,“爷真的没怪我吗?静雾,爷已经对我不满了。” 她当时就是不甘心,没来得及想这么多,这下好了,不仅惹得爷不高兴,连福晋那里也得罪了个彻底。 静雾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您当初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到底是爷的孩子呢,格格您小心些也不为过……” 耿氏自嘲地笑笑:“我可以怀疑,可是把福晋牵扯进来不说,最后的结果也表明了福晋确实是清白的。这要我以后怎么面对福晋?” 凭着本能,耿氏首先怀疑的就是正院,可是后来想想也不对。不过却已经迟了,正院那里肯定已经厌恶她了。 接着苏培盛就把查到的情况和耿氏和盘托出,她现在都还记得胤禛脸上不耐烦的表情。 他说:“耿氏,府医早就说过你身子不好,福晋体谅你也没让你去正院请安,你应当感激福晋体恤,自己注意身子,而不是出了事反而责怪到福晋的身上。” “养好了身子,就在院子里好好反思些日子。” 话里话外全是对正院那位的维护,刚没了孩子的人躺在床上得不到他半点怜惜。 想着想着,耿氏又开始流泪。 “格格,您要把身子养好,以后才能继续给爷生小阿哥啊。” 静雾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通,耿氏才擦干眼泪哑着声音道:“行了,你说得对,去把粥拿过来。” 这次孩子没保住是她的问题,下次一定要更加小心,早点有个孩子傍身。 - 胤禛近日都有点不敢面对云蕖的意思,每天夜里总会问一遍正院是否歇息了,但始终没去。 苏培盛可以说是最了解胤禛的人。都不用怎么观察,光是凭借胤禛说话的语气、或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判断出他这位主子爷现在是什么情况。 又一次被嫌弃送上去的茶水太烫,苏培盛都麻木了。 晨起上朝穿衣服嫌他选的不好看,可那又不是他绣的;中午用膳嫌饭菜油腻,可那是宫里做的又不是他煮的;下值了嫌弃坐马车颠得慌,可那也不是他赶车啊…… 委委屈屈,不敢怒也不敢言的苏培盛被嫌弃得都要怀疑自己的价值了。 咋?他苏培盛伺候四爷这么长时间,还拿不准他喝茶的温度吗?再去上一杯就是了! 雄赳赳气昂昂的苏培盛转身下去,亲自给他这位爷上了杯十分完美的茶。 “凉了点。” 仅仅是用手碰了碰茶盏,都没入口,胤禛就开始嫌弃。 苏培盛深呼吸几口,脸上的笑都要僵硬了。 “是,奴才重新……” “不用了,”胤禛停下手里的事情,泄气一般瞪了眼苏培盛,“别在爷跟前晃了,看着心烦!” 要是可以,苏培盛想当场哭出来。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明明是两个主子之间出了问题,凭什么就要让他卑微小苏受苦? 凭他们掌握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是凭他们是主子,自己只是奴才?凭他们一个是福晋,一个是皇子? 好,这些小苏承认,确实可以凭借这些让他当牛做马。 垂头丧气的苏培盛站到了书房门口候着,以免走远了听不见那位爷的召唤,又要换一顿骂。 小夏子不明情况,只看见苏培盛有点灰溜溜的,忍不住上前好奇问道:“苏公公,爷心情不好吗?” 苏培盛把那杯茶塞到小夏子的手里,虎着脸找了个出气筒。 “就你有眼睛是不是?你觉得我是瞎的吗?” 反正他也是主子爷的出气筒,自己再找一个发泄发泄不为过? 把自己的痛苦转移到别人身上,这样就会开心啦! 小夏子被吼得懵了一瞬,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了。 苏培盛抱着手站在书房门口,果然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怎么办,他好像理解爷为什么要拿他出气了,因为这样真的能有效缓解坏心情。 前院里最近就陷入这样的怪圈。胤禛心情不好,苏培盛就被使劲折腾;苏培盛心情不好,小夏子就经常平白无故受骂。 那团代表低气压的黑云一直盘旋在前院的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苏培盛无数次听见夜里胤禛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声音,他心想,您这是何必呢? 在金玉院又来给胤禛送点心,正院却连个人都不派来问候的时候,苏培盛又心想,福晋您又是何必呢? 两个主子都是别扭的性子,他这个当下人的都看不下去了。 好在,事情的转机来到了三月份。 康熙封皇长子胤禔为直郡王、皇三子胤祉为诚郡王,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佑、皇八子胤禩为贝勒。 胤禛从四阿哥升级到了四贝勒,整个府上的人也跟着水涨船高,开心得不行。 胤禛坐在书房里,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实话,大阿哥和三阿哥都封的是郡王,胤禛却是贝勒,这令他有些失落。 不过,接下来苏培盛一句话就让他心情好转了不少。 “爷,这是个好消息呢,您看是不是得和福晋庆祝庆祝?” 天知道苏培盛得知胤禛有了爵位之后有多开心,这是个契机啊,两个主子这么久还别扭着,趁着这个机会冰释前嫌,别难为他们这些命苦的下人了。 “只是个贝勒,大费周章落人口舌,”假意训斥两句,胤禛忽地笑起来,“但是和福晋庆祝是可以的,苏培盛你去正院说一声,就说爷晚上过去用膳。” 苏培盛忙不迭跑了,生怕这位爷后悔。 胤禛这些日子被苏培盛明里暗里劝着去正院找云蕖,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什么心思。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反而心情颇好地拿起一只寒光凌冽,飘花温柔的手镯仔细欣赏。 远看清冷,近看又带着一种山水画的诗情画意,胤禛匆匆一瞥就觉得很适合云蕖。 他其实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关子嗣问题,只有现下趁着耿氏的事情让后院众人看到他对于子嗣的态度,以后才能更好地避免为了争宠拿孩子开刀的各种层出不穷的阴私手段。 可是和云蕖之间的这种别扭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第37章 正院家宴 正院。 云蕖和胤禛的别扭颜嬷嬷看在心里,但是却没有半点着急。 清月私下里找颜嬷嬷说了好多话,无非就是俩人闹脾气,要是时间久了,胤禛真的彻底冷落正院怎么办? 颜嬷嬷戳着清月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前些日子主子爷派苏培盛送来的东西你没看见?那是要冷落咱们福晋的意思吗?再者说,福晋在此次事件中最为无辜,凭什么就要轻飘飘地揭过去?” 清月捂着脑门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就是看着主子爷不来正院,怕两位主子……” 颜嬷嬷瞪她一眼:“你把福晋伺候好就够了,瞎操心!” 在她看来,这次在两个人的较量中,云蕖才是那个占据优势的人。 因为耿氏的事情冤枉了云蕖,胤禛肯定会愧疚,而后面流水似的往正院送的东西也都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啊,主动权掌握在云蕖的手上,颜嬷嬷不担心云蕖会玩脱。 事实上,胤禛来不来正院对云蕖基本造不成影响。 耿氏在正院门口出事,查到自己身上是应该的,云蕖早前不想用这事儿试探胤禛的脾气。 可是后来转念一想,这也是个好机会,让她试试她在胤禛这里到底有几分重量。 从他派苏培盛先送了东西来,加上后面几次来正院,云蕖就知道胤禛对自己并不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就算是出于对嫡妻的尊重,那也是云蕖的优势。 不做别的不切实际的猜想,至少她这个福晋的身份和位置是很稳固的。 有时候,只有适当的使点小性子,就算不生气也要装作生气,才会更加让男人动容。要是她这么容易就过去了,那岂不是在说,以后遇上这样的事情,你也不用在乎我的脸面吗? 其次云蕖也想趁机放松放松,后院里的女人越多,事情越多,是非也越多,还要应付胤禛就更加没精力了。 耿氏还在调养,后院的人自然也知道云蕖目前和胤禛在闹别扭,个个在云蕖的面前像个鹌鹑一样,但是转身就去前院献殷情。 清月就算被颜嬷嬷说了一通,还是年纪小沉不住气,“福晋,金玉院那边又派人去给主子爷送汤了,咱们要不要也送点点心去?” 云蕖慢慢悠悠吃着点心,头都不抬就说道:“前院差我们这里的一点点心?那么大一个膳房在那里摆着呢。谁爱送谁送,主子爷那里用不着我操心。” “可是……”清月有些着急。 “别可是了,不准去。” 清月蔫头耷脑地出去了,清竹刚好端着茶进来,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福晋,这是前几日主子爷派苏公公送来的上好的碧螺春。” 云蕖也不计较是谁送来的,端起茶碗刮刮茶沫就尝了一口。 “不错。” 茶香悠远,茶汤清亮,确实是好茶。 清竹眨眨眼,没等到云蕖其他话,自己就识趣地退下了。 清月在门外等到清竹出来,就赶紧问:“怎么样?福晋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我瞧着福晋根本就没生气,颜嬷嬷说得对,咱们还是别操心了,主子的心思我们哪里猜得到呢。” 清月不放心,找了清竹,趁着上茶的时候看看云蕖的脸色。 知道云蕖没生气之后,清月松了口气。 没几天,又听说金玉院送了点心去前院书房,但是被苏培盛退了回去。 好像话是这么说的:“爷说了,以后别往前院送东西,书房是用来办正事的地方,不是用来吃吃喝喝的!” 于是,清月又高兴又为难。金玉院吃了霉头她高兴,可是这不让往前院送东西,福晋和主子要怎么才能和好呢? - 胤禛被封为多罗贝勒的消息传回府中,正院上下也是一片欢欣。 云蕖见众人脸上的喜色浓重,吩咐颜嬷嬷赏了后院所有下人两个月的月例。 苏培盛带着人恭恭敬敬地来正院传话。 颜嬷嬷面带笑意过来,低声在云蕖耳边询问:“福晋,苏公公说爷今晚来正院用膳,您看?” 云蕖抿了抿唇,忽然笑着道:“可以啊,这是府里上下的好事,摆个家宴,就在正院摆。” 反正早晚要摆个家宴庆祝这事儿的,何不如直接放在今天。 颜嬷嬷有些迟疑地问道:“今日是不是时间有点赶了?要不然……” 主子爷先派了苏培盛过来,肯定是想和福晋先庆祝的,加上其他人会不会不好? 云蕖从榻上起身,打断道:“不赶,现在才中午,时间来得及。再者说,只是家宴而已,也不必太过隆重,让人传出去也不好。” 如此,颜嬷嬷只能下去安排。 小家伙应该午睡起床了,云蕖没把胤禛要过来的事情放在心里,直接就去找小家伙玩去了。 小家伙马上满一岁了,说话也清楚了很多,阿玛额娘这些简单的词语也已经会说了。 为了保证小家伙营养均衡,云蕖给他加了辅食,喝奶的次数减少了很多。 一开始,颜嬷嬷她们都不赞成云蕖这个养孩子的方式。在她们看来,喝奶是对小孩子最有营养的,很多人家的小主子喝奶还有很多喝到好几岁都不断的。 云蕖听了更是坚定了逐渐给小家伙断奶的决心。 现在他也喜欢上了吃辅食,每次吃的时候都津津有味。 刚睡醒的小家伙还有点迷迷瞪瞪的,伸着手就要云蕖抱抱。 云蕖温柔地笑笑,俯身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随即把小家伙抱起来。 “睡醒了?” 小家伙靠在云蕖的肩上,小胖手搭在云蕖的脖子上,“额娘。” 云蕖知道他这是在醒觉呢,轻轻嗯了声,抱着他去了主屋。 颜嬷嬷正好把菜单初步定下来,拿给云蕖过目。 “福晋,这些菜可以吗?主子爷喜欢清淡点的,所以……” 所以菜单上多半都是清淡的。 云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反正她吃什么都没太大差别,下人们照顾胤禛的口味也是应该的。 “就这样,去通知后院其他院子没有?” “已经通知了。” “那就好。” 小家伙靠在云蕖的怀里,听见颜嬷嬷说到主子爷几个字,小脸就仰起来看着云蕖,等着她说完就问: “阿玛?” 云蕖见他一听到胤禛就亮眼睛,恨恨地在他的小额头上点了一下。 “你最惦记你阿玛!” 许是听出来云蕖话语间的酸味,小家伙露出几颗小乳牙,萌萌地笑着搂住云蕖撒娇。 “额娘~” 喜欢阿玛,也喜欢额娘呀,所以别吃醋啦。 云蕖抵挡不住软萌攻势,没坚持几秒就沦陷了,抱着小家伙又开始亲热。 第38章 耿氏道歉 苏培盛欢欢喜喜回了前院。 “爷,奴才已经把话带到了,出来的时候还瞧见颜嬷嬷去了小厨房安排。” 意思就是事情办妥了。 胤禛满意地点点头,“做得不错,府里上下赏三个月的月例。” 苏培盛悄悄松了口气,马上又去安排打赏。 下午,胤禛问了好几次时间。 “爷,您要不先过去也可以,顺便还可以先去看看大阿哥。” 胤禛叹叹气,往后靠在椅背上,手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着。 “算了,爷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晚上没时间。” 苏培盛识趣地附和:“是是是,您晚上歇在正院,是没时间回前院处理。” 胤禛笑了笑,又坐直身子,专注于桌上的公务。 苏培盛安安静静在角落里候着,也不去胤禛的身边晃眼,直勾勾盯着沙漏。 时辰一到,苏培盛就隐隐雀跃地提醒:“爷,时候差不多了。” 胤禛把手里的毛笔放下,拿起桌上一个小盒子,起身道:“去正院。” - 正院。 格格们知道胤禛肯定会来,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也带着盈盈笑意。 耿氏养好了身子,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头一次踏出陶然院。 不过到底是亏了些身子,嫩黄色旗装看起来有些肥大,衬得她整个人孱弱可怜不少。 李氏见她第一眼就嘲讽地笑了笑:“哟,这不是耿格格吗?上次非说在正院门口出了事,这次你还敢来啊?” 耿氏气色不是很好,隐隐咬着牙回道:“李格格,今日是爷的好日子,也是全府上下的好日子,我本就该来才对。” 李氏咄咄逼人:“我可是听说爷让你在院里好好反思的,这就反思好了?” 身着粉红色旗装,头上插着大金簪子的李氏看起来可谓是夺目至极,加上她高傲的姿态,更是将面前带着病气的耿氏比了下去。 静雾扶着耿氏,气不顺想说些什么,被耿氏拉住了。 “李格格,爷说让我反思,可是也没像你那样规定个日子,因此我反思好了就可以出院子,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同样都是格格身份,李氏仗着有孩子,在后院里成了除云蕖之外地位最高的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再高也不过是个格格,耿氏正好心里有气,又被李氏这么挑衅,借机就顶了几句。 李氏眼里差点喷火了,她伸出食指,指着耿氏。 如意拉住李氏的手臂,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氏转过头来,重重地哼了声:“今儿确实是好日子,我不和你计较!那你就看看,除了我之外,主子爷和福晋是不是也看你顺眼!” 耿氏想到胤禛和云蕖,忍不住闭了闭眼。 没一会儿,云蕖先过来了。 刚才还闹哄哄的现场,立马安静下来,动作整齐划一地福身行礼。 “婢妾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云蕖穿着紫色芍药穿枝裙,戴着一整套质地细润的珍珠头面,举手投足间端的是高贵优雅。 “起来,先坐着喝茶,等会儿爷来了咱们就开席。” 甫一进屋,云蕖就瞧见了耿氏。 好久不见,倒是看起来清减了很多,连带着眉眼间多了许多忧愁。 耿氏从云蕖进来,身子就开始僵硬。 刘氏、宋氏、乌苏氏全都默不作声,李氏的眼神一直在耿氏身上打量,面上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耿氏深呼吸几下,为自己做作了心理建设,随即就要起身跪下。她要给云蕖赔不是,最好能在人多的地方。 “福晋……” 云蕖紧蹙黛眉,意识到耿氏想做什么,心里还想着怎么应付,好在胤禛到了。 他也是来了正院才知道云蕖把家宴放在了今天,不过现在没有他挑理的份,只好跟着颜嬷嬷来了平日里请安的屋子。 胤禛一来,屋子里又开始行礼。 胤禛路过中间那些人,直直往云蕖的方向去,俯身单手握住她的手臂,将人拉起来。 “起身。” 云蕖被这股清冽的气息包围住,轻轻动了动手,胤禛马上就松开。 坐在另一侧主位上,胤禛扫视了一圈,瞥到耿氏的时候下意识转头看向云蕖。 云蕖从始至终面带微笑,目不斜视。 等了会儿,胤禛还是没说话,云蕖只好先说道:“爷,席面小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过去。” 胤禛轻点头,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拉住云蕖,“走,待会儿时间晚了。” 李氏在后面看得心酸,可是回头对上耿氏,她的眼神又变得不屑。 耿氏全程看清了胤禛对云蕖的态度,心里一阵发苦,要不是静雾提醒,恐怕还坐在位置上发呆。 不能大张旗鼓庆祝,云蕖就没请戏班子。 家宴摆在小花园中间空旷的位置,就着花香和美景下酒,倒也还算是一桩美事。 云蕖端起酒杯,笑语盈盈地祝贺胤禛。 “爷,妾身祝贺您封爵,今日特意置办这场家宴,邀各位姐妹一起恭喜爷。” 胤禛唇边带笑,举起酒杯和云蕖碰了一下,潇洒地一饮而尽。 接着,李氏带头,也说了几句吉祥话。 轮到耿氏的时候,胤禛面上的表情淡了些。 耿氏强撑着说贺词,不太敢看主位上两个人的表情,接着就走到中间跪了下去。 “这是干什么?”胤禛不咸不淡道,接着就夹了点菜放进云蕖的食碟里。 耿氏跪着不起身,磕了几个头之后咬着下唇开口:“婢妾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连累了福晋,婢妾给福晋赔罪,只要福晋可以原谅婢妾,婢妾做什么都愿意……” 席间众人的动作全都顿住。疑惑的、嘲讽的、复杂的、不满的目光全都投射到耿氏一人的身上。 云蕖紧了紧握着酒杯的手,微翘的嘴角慢慢压平。 胤禛啪一声,把酒杯放在桌上,惊得在场的人心里一抖。 云蕖轻轻叹气,安抚似的握住了胤禛的手,面带笑意地对中间跪着的耿氏道: “耿妹妹说的什么话呢?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仔细爷的子嗣是好事,正院被查也只是公事公办而已,不存在任何私人恩怨。因此你也不用给我道歉,这本来就是该做的。” 说话间,云蕖抽空和胤禛对视一眼,转而温温柔柔接着道:“你身子还没好全,快起来,要是这次出了什么事,那才是我的罪过呢!” 耿氏还想说什么,云蕖为难地看了眼胤禛。 胤禛坐正,把云蕖的手握在手心摩挲,沉声对耿氏道:“起来,既然身子没好全,还是在院子里再静养一个月。” 静养?和禁足有什么区别吗? 耿氏死死掐住手心,感受到那阵刺痛,才稳住自己的情绪。 “是,婢妾多谢爷和福晋关心。” 第39章 翡翠手镯 耿氏被胤禛以身子不好不能在外吹风的理由遣回了陶然院。 家宴现场静默了一瞬,立马就恢复正常。 就算封的不是郡王,但是有个贝勒的爵位也意味着胤禛不再是一个光头阿哥了。 这样的喜事,连一向话少的宋氏都说了几句讨喜的话,耿氏却偏偏选了这个日子这个场合说这样的话。 耿氏离场之后,云蕖垂下眼睫看了眼食碟里已经凉了的菜。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赔罪,丢人是丢人了点,但是效果也是最好的。 一方面,云蕖这个嫡妻不能表现得小气不饶人;另一方面,耿氏也好在众人面前,在胤禛面前表示自己的诚心。 所以,耿氏是诚心道歉的吗? 怎么可能有这么单纯的事情呢。 算来算去,耿氏今日的目的全部指向云蕖,云蕖觉得没意思极了。 时间晚了,到底还是三月份,夜晚的风带着凉意,云蕖不禁瑟缩了一下。 胤禛立马让人送了披风上来,给云蕖系好带子之后就让人散了。 - 正院主屋。 喝了几杯,云蕖脸颊染上了薄红,胤禛却还是双目清明。 颜嬷嬷让人送来醒酒汤,云蕖喝了下去。 可能是醒酒汤还没发挥效用,云蕖脑子里有些迷糊。 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只是个梦境;一会儿又觉得她好似就是乌拉那拉·云蕖,而前世那些才是一场梦。 胤禛见她不在状态,就让清月清竹带云蕖先去沐浴,趁机醒醒酒。 苏培盛把胤禛从书房带来的那个小盒子交给他,就退到了外间候着。 沐浴之后,云蕖舒服了些。 穿着雪白的寝衣走了出去,胤禛还在打量盒子里的东西。 云蕖目不斜视,自己去桌上倒了杯温水喝了。 “穿这么少不冷吗?”胤禛微微皱眉,刚才一阵风她就冷了,怎么还穿这么少。 “不冷,”云蕖把杯子放回桌上,坐到了胤禛身边,“爷在看什么?” 胤禛把镯子拿出来,水头极好的冰飘花翡翠手镯套上云蕖白皙的皓腕。 云蕖怔愣片刻,随即轻笑出声:“爷送妾身的?” “嗯,”胤禛把盒子盖好,有点不自然地说道,“前些日子,耿氏的事情委屈福晋了。” 说到这个,云蕖的笑意淡了些。 她把抬起来的手放下去,右手轻轻抚摸左手手腕上的手镯,低垂的眼睫被室内的烛光印下一片阴影。 “爷是在帮耿氏吗?妾身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昏黄的烛光中,胤禛精准捕捉到了那滴转瞬即逝的清泪。 “我不是在替耿氏给福晋道歉,”胤禛有些着急地起身,绕开中间的小几,坐到云蕖身边伸手将她搂住,“这是因为在这件事上,我让福晋受了委屈。” 云蕖被搂住时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她就从善如流地轻靠在胤禛的肩上。 “妾身没生气。爷没错,耿格格也没错,这是不巧这件事发生在正院的门口,妾身全都知道。再者说,今日耿格格也已经当着众人的面给妾身道歉了,妾身要还是抓着不放,怎么对得住福晋这个身份?” 她的语气有些闷闷的,加上靠在胤禛肩上,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 胤禛握着云蕖小巧圆润的肩头,另一只手轻轻扣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来。 水盈盈的眸子微红,没流泪了,但看起来也不开心。 他迟钝地察觉到,云蕖见到手镯的第一眼是喜欢的,就是说了耿氏的事情之后才开始难过。 胤禛抚上云蕖柔和的侧脸,动作轻柔道:“不说其他的,这镯子单纯就是我出去的时候看见觉得适合福晋。你喜欢吗?” 刚才还有些悲伤的眸子此时亮了起来,云蕖靠在宽厚的肩上轻轻点头,“喜欢,很好看。” 不说别的,胤禛的审美是真的不错。翡翠手镯在云蕖看来是上了年纪的人才戴的,而今手上的这只打破了她的刻板印象。 清冷又优雅矜贵,选的手镯都带有胤禛个人独特气质,云蕖满意地欣赏着。 此时的靠近,让胤禛忘记了前些日子俩人之间的别扭,心里满满都是柔软。 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儿,室内的气氛和谐又自然,胤禛不想很快打破。 偏偏有个不懂事的小家伙,晚上没看见自己额娘就忍不住闹了脾气,委委屈屈地在奶娘怀里哭得鼻子眼睛通红。 颜嬷嬷小心翼翼在门口说了声:“福晋,大阿哥闹着找您。” 云蕖从胤禛的怀里离开,马上回答:“抱进来,别哭坏了嗓子。” 胤禛看着空荡荡的怀里,禁不住怪了这个不识趣的小家伙几句。 可等到哭哭唧唧的小家伙被抱进来,胤禛又马上心疼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 胤禛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找奶娘和小家伙身边伺候的人问责,云蕖小的没安抚好,又要来哄这个大的。 “爷,大阿哥只是认人厉害了些,哭一会儿就没事了,您别着急。” 胤禛摸摸鼻子,见云蕖已经累了,小家伙的哭声也小了很多,现在只是抽抽噎噎的,于是他从云蕖的怀里接过小家伙。 “阿玛抱着,别哭了好不好?” 小家伙被轻声哄着,一会儿就彻底好了。 缠着胤禛玩了一会儿,云蕖就过来打断这边的父子俩。 “大阿哥睡觉的时间到了,爷您也该去沐浴了。” 小家伙拉着胤禛的衣摆撒娇:“阿玛~” 软软糯糯的撒娇,要不是云蕖在一边,胤禛根本绷不住。 “明日阿玛再来陪你玩,现在到了睡觉的时间就要睡觉。” 小家伙微微噘嘴,不是很开心。 云蕖抱起来就把他塞给了奶娘:“不睡觉就长不高,好好睡觉,不许闹了。” 小家伙见他阿玛都没阻止,额娘也是一脸认真,只能认命的回去睡觉。 室内又恢复安静,云蕖随手拿起话本,靠在床头继续接着昨天的看。 正看到男女主定情,胤禛就从净室出来。 云蕖马上把话本合上,欲盖弥彰地起身去放好。 胤禛坐在床沿,一把环住云蕖的细腰。 云蕖失去重心,跌坐在胤禛的腿上。 带着灼人温度的大掌掀开衣摆,云蕖被烫得松了手,话本落到脚踏上。 室内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话本落下时发出的声响就像是一种信号。 第40章 狐狸精 翌日清晨,满脸餍足的胤禛神清气爽去上朝,云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也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怎么的,昨晚的胤禛比以往都要来劲,云蕖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久。 辰时三刻,床帐里才发出声响。 清月清竹为首,带着几个小丫鬟进了内室伺候。 掀开床帘,扶起娇软无力的云蕖。 寝衣从肩头划落,露出香肩上脖颈间暧昧的红痕,帷帐笼罩之下那些残留的引人面红心跳的气味也钻进了清月的鼻间。 清月脸上有些热,赶紧叫人来给云蕖漱口洁面。 “爷走了多久了?” “回福晋的话,爷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卯时上朝,差不多寅时就要起床准备。 云蕖暗自感叹,真是辛苦这位爷了。 梳妆的时候,云蕖又把昨日胤禛送的手镯带上,清月和清竹止不住地夸。 “福晋,主子爷送您的手镯可真好看,和您特别相配!” “是啊,奴才瞧着这成色都是极好的,肯定是爷花了心思的!” 正院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她们都很高兴,不管怎么说,有主子爷的宠爱都是好事。 云蕖在铜镜里左右照照,对今天的妆容很满意。 用过早膳,云蕖就让奶娘把小家伙抱来了。 他一进屋黑溜溜的眸子就在屋里到处看,云蕖一眼就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别瞧了,”从奶娘的手里接过小家伙,云蕖抱着他坐在榻上,“你阿玛上朝去了,没在这儿呢。” 小家伙瞬间有些失望地哦了声。 云蕖好笑地捏捏他的鼻尖,“看见额娘就不高兴吗?你个小没良心的!” 机灵的小家伙黏着云蕖傻笑,假装听不懂她说的话。 云蕖无奈,让清月去取了小家伙的辅食来,亲自给他喂饱肚子。 - 后院里的日子逐渐恢复平静,耿氏静养一时半会儿不会好,集福堂的武氏更是没有人提起。 因着无聊,云蕖就带着人去小花园逛逛,恰好遇见李氏和大格格一行人。 “婢妾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李氏行礼之后,戳了戳大格格。 大格格反应过来,动作不是很熟练地朝云蕖行礼,声音细细弱弱的,就像小猫一样。 “给嫡额娘请安,嫡额娘吉祥。” 云蕖笑笑,轻声道:“起来,今日天气好,是该出来透透气。” 坐到花园中间的小亭子里,清月清月动作麻利地上茶。 李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就知道这是好茶,还是金玉院没有的好茶。 “还是福晋的茶好喝,婢妾没喝过这样的好茶呢。” 李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些话只要一说出口都会带着点酸味。 云蕖不甚在意地笑笑,吩咐清月:“以后请安的时候也记得给李格格上这款茶。” “奴才记下了。” 两个人坐在一起,没什么话说,但是谁都不想走。 大格格好奇地盯着云蕖看,看她脸上精致的妆容,看她头上戴的华丽首饰,看她衣服上的花纹…… 李氏不满意大格格这么关注云蕖,使了个眼色,大格格身边的婆子就拉了她一把。 “福晋,婢妾带着大格格去那边赏花。”李氏起身行了个礼。 云蕖轻轻点头,她们走了之后就慢慢吹着中午和煦的春风品茶。 不愧是好天气呢,几乎是所有后院的格格都出来走动了。 遇见云蕖在小亭子里,刘氏、乌苏氏、宋氏全都上来行礼。 宋氏在这几人中间资历是最老的,坐下之后笑着开口调侃:“婢妾们真是好运气,能在福晋这里讨杯茶喝。” 云蕖抬手,让清月上茶。 “天气好,恰好遇上,大家喝点茶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 “是,”宋氏笑着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道,“果然是好茶,婢妾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云蕖很大方地道:“要喝着喜欢,我回去让清月给你们送点去尝尝。” 左右这个茶不是什么顶名贵的,后院其他院子没有,正院可有不少。 茶叶放久了也不好喝,趁着现在味道不错,分一些出去也无妨。 三人欢喜地谢过云蕖。 只要脑子正常的妾室,肯定都希望和正室的关系融洽一些。明面上府里上下都是胤禛的,可是她们这些妾室,不都是要在云蕖的手下讨生活吗? 武氏那样不知死活的还是少数,在后院的时间久了,谁不清楚云蕖到底有没有实权呢? 识时务的人还是占多数,云蕖也比较喜欢和脑子清楚点的人打交道。 坐了一会儿,李氏那边带着大格格回到了亭子里。 几个人说话间,大格格忽然指着乌苏氏小声说道:“你是狐狸精吗?”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天真,很明显不知道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就是单纯问问。 可再怎么说,这都不是一句好话。 指着后院的格格说狐狸精,任谁都接受不了。 乌苏氏的脸红了又白,差点哭了。 李氏大惊,拽着大格格就让她闭嘴。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这是谁教你说的?” 李氏这么疾言厉色,没从大格格嘴里问出来话,反倒是把大格格吓得哭出声来。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李氏忙着哄大格格,可是她指着乌苏氏说狐狸精这事儿还是不能轻易带过,谁知道乌苏氏会不会在胤禛面前拿这事说话呢? 到时候不仅是李氏这个生母要受罚,恐怕大格格也会被安上不敬庶母的名号。 虽说大格格年纪小,可特别是女孩子,于品行一事上应当从小教育,免得没长大就传出去不好的名声,影响之后的婚事什么的。 李氏有些慌了,心里也害怕胤禛知道后会把责任算到她的头上,于是大格格没安慰好,又要急着给乌苏氏赔罪。 “乌苏妹妹,实在不好意思,准是下人不懂事教坏了大格格,我替她给你赔罪,你是她庶母,别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李氏这番话无异于把乌苏氏架住。 被骂了狐狸精正经的女人都受不了,可就是李氏说的这样,大格格算起来还要叫乌苏氏一声乌苏额娘,太计较也显得她肚量小。 正当乌苏氏纠结万分,大格格那里也哭得泪流满面的时候,云蕖发声了。 “大格格年纪小,肯定是有人挑唆才会知道这般低下不堪的话语,”云蕖轻轻抬眸,望向大格格身边一直磕头的婆子,“李氏,大格格身边的人确实该换了,再不换恐怕就……” 李氏想都不想就点头:“还请福晋做主换了这些恶毒的奴才!” “光换了还不行,等大格格情绪恢复了,问问她是谁教的这些话,必须要找出此人惩戒一番,方才算是给乌苏格格一个交代。” 云蕖下令,下面的人立刻把大格格身边的婆子和伺候的人控制住。 第41章 打板子 但是情况有些复杂,大格格哭起来就停不下,差点都喘不上气了。 李氏很着急,给大格格擦眼泪的动作也算不得轻柔,大格格一张脸全都红了。 云蕖看不下去,叹气道:“先把大格格身边的伺候的人关着,让大格格回金玉院让府医来瞧瞧,好了再说这事儿。” 大格格的身子太脆弱,云蕖都怕她当场在花园里哭出个好歹来。到时候不仅乌苏氏得不到交代,就连大格格这里也不好给胤禛说。 李氏带着哭得厉害的大格格回去了,乌苏氏坐在位置上脸色有些难看。 宋氏温温柔柔地开导乌苏氏:“乌苏妹妹,大格格是被人教唆的,你别太放在心上,咱们福晋和爷这么公正,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云蕖看李氏那边走远了,加上乌苏氏眼眶红红的,就解释了几句。 “大格格身子不好,还望乌苏格格给点时间。小主子什么都不懂,多半是下人嘴巴不干净,你放心,爷回来之后我会和爷说的。” 有了云蕖这两句,乌苏氏才算是稳住了心神。 她之前最自卑自己的身材和说话的嗓音,可是进了府,靠着原本自卑的这些得到了胤禛的宠爱,这让乌苏氏好不容易自信了一点。 今天出门的时候打扮了一下,没想到就被大格格说成了狐狸精。乌苏氏的心里太难过也太难堪了。 “婢妾明白,福晋最是公允,婢妾谢过福晋。”乌苏氏起身向云蕖行礼,说话的声音特意压低了些,听起来就没有这么娇媚了。 - 胤禛回府,云蕖就把他请到了正院。 他开开心心去了,云蕖就把中午发生的事情给他通了个气。 “爷,大格格那边府医已经去瞧过了,没什么事,但我们都怕害得她又哭,所以一时没敢再问。下人们全都扣着的,乌苏格格那边要给个交代,您这里是不是也要安抚一下?” 胤禛拍拍云蕖的手,想了想道:“用了晚膳再去瞧,顺便问问清楚,该罚的罚,该发卖的发卖。至于乌苏氏那里,福晋不用操心,我后面让苏培盛送点东西去就可以了。” 于是用了一顿不是很轻松愉快的晚膳,云蕖和胤禛去了金玉院。 伺候大格格的下人全都被叫出来跪在院子中间。 胤禛坐在椅子上,沉声问道:“到底是谁教唆爷的大格格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 下面的人全都低着头发抖,没人回答。 胤禛气闷,手边的茶杯砸到了地上,“非要让大格格来指认吗?那就不是打板子的事情了!” 一个身材圆润的婆子连滚带爬地出来,跪在胤禛面前就苦苦哀求:“主子爷,奴才在大格格面前多嘴说了几句话,骂的是奴才的弟媳妇,万万没想到会被大格格学了去……” 大格格刚才在胤禛的面前说了实话,就是这个婆子说的狐狸精。但是情况和她解释的不同,大格格记得很清楚,这个婆子说的就是乌苏氏,说她是个狐狸精。 大家心知肚明她说的是谁,不过为了面子上过得去,谁都没去认真计较她到底说的是不是乌苏氏。 胤禛使了个眼色,苏培盛就让人把这个婆子压到了个长凳上,屁股朝上趴着。 “你还敢狡辩,大格格已经说清楚了,”胤禛厌烦地皱皱眉,抬手示意那边拿着板子的下人,“带坏爷的格格,打三十大板赶出府去!” 三十大板,认真打的话,威力很大,身子弱的说不定就会一命呜呼。 院子里跪着一地的人,闷闷的打板子的声音和那个婆子的哀嚎不容拒绝地钻进众人的耳朵。 这是一个警醒,也是杀鸡儆猴。 所有的人都在院子里看着,乌苏氏也被叫了过来。 没多久,那婆子的腰臀处已经浸出了血迹。 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让云蕖很不舒服。 那边的婆子已经没力气叫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下人们的脸色全都发白,胤禛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椅子上,茶碗里飘出来的茶香让他看起来悠然自得。 云蕖忍住不适。 苏培盛去看了一眼之后回来禀告:“爷,三十杖打完了。” 胤禛淡淡吩咐:“扔出府去。” 那婆子被拖走了,可是院子里的血迹还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你们都看好了,这就是乱说话的下场。往后的府里,谁要是再犯这样的事情,下场只会比这个更重,自个儿掂量着。” 胤禛说完,就让那些下人散了。 进到了金玉院的主屋,胤禛和云蕖坐在主位,乌苏氏和李氏站在中间,旁边是其他三位格格。 “乌苏氏受委屈了,大格格被下人教了不该说的话。” 胤禛话音刚落,乌苏氏就立即表态:“婢妾知道,全是那婆子的错,大格格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确实是这个道理,”胤禛满意地点点头。 乌苏氏让胤禛满意了,李氏也不甘落后,向前一步主动道:“爷,大格格意识到错误,说是要来给乌苏妹妹道个歉。” “很好!爷的大格格是个知错能改的,让她来。” 大格格被如意教过,上来随云蕖和胤禛行了礼之后,就站在乌苏氏的面前道:“乌苏额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小小一个,因着之前哭过,现下眼皮都还是肿的,道歉起来特别容易让人心生怜爱。 “大格格不必如此,婢妾没有生气。”乌苏氏温温柔柔地说。 实际上,胤禛的孩子比起后院的妾室来说,身份要贵重多了。乌苏氏也不敢在大格格面前拿乔,大格格能道歉就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胤禛把大格格叫到身前,摸了摸她的小脸,温声道:“大格格以后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 大格格声若蚊蝇道:“是,阿玛,我错了。” 她害怕胤禛,在他面前一直绷着身子。 胤禛叹叹气,让嬷嬷把大格格抱下去了。 之后,为了安抚乌苏氏,胤禛在怡景院歇了两天,赏赐了好些东西。 大格格那边他也派人送了东西过去,两边的水端得很平。 第42章 各司其职 大格格身边的人几乎都换了个遍,胤禛还特意从宫里找了个嬷嬷,负责教导大格格。 此时,李氏不敢再说什么,安排进去的人也不敢挑三拣四。 乌苏氏那边,云蕖作为福晋,也派人象征性地送了点东西过去安慰。 原本云蕖一开始像没见过世面那样,惊讶于她小库房里的那些奇珍异宝,后来才知道,送出去的时候也像流水似的。 特别她还是福晋,动不动就要赏这个赏那个,长期以往,云蕖对库房里的东西兴趣都不大了。 乌苏氏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因祸得福,赏赐都是次要的,主要是胤禛的宠爱。 本来最近封爵了,胤禛公务上就很忙,因此也很少进后院。现在倒好,除了正院和金玉院,怡景院就成了府里宠爱最多的院子。 李氏在金玉院发脾气,屋里的茶盏碎了几套。 “说来说去都怪大格格,给了乌苏氏这个机会!要不是她,爷怎么会记得小小一个怡景院?!” 这些话可不能让别人听到,如意赶紧劝解正在气头上的李氏。 “格格,大格格也不是故意的,最该怪的人是那可恶的婆子!您可千万别说这些话了,现在咱们院里来了不少生面孔,要是让人听了去再给福晋和爷告状,那……” 如意是有脑子的,她接着道:“何况乌苏格格再受宠,都越不过您去。就是因为主子爷惦记大格格和二阿哥,所以咱们才要把格格阿哥照顾妥当,这样爷更会在意咱们金玉院。” “乌苏格格的宠爱现在根本就没有根基,不仅家世不好,而且还没有孩子,哪天惹爷厌弃,那就是再没有翻身之日。但是您不用怕,再怎么样主子爷都不会忘记您,因为您是大格格和二阿哥的生母,所以您犯不着为这样的人生气。” 李氏静静一想,马上又想通了。 纤长的手指摸着头上金灿灿的钗子,得意地笑笑道:“你说得不错,我刚才就是被乌苏氏气到了。这样一说,她确实只是一个狐媚子,样貌不出挑,也就是那副嗓子和那身段让爷记住了而已。” “出了风头就势必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后院看着倒是风平浪静,可谁是好人啊?不用我亲自出手,乌苏氏的好日子也不会长久了。” 如意暗自松口气。李氏这样的主子有坏处也有好处,虽然脑子简单了点,但本身受宠啊。再者说,主子的脑子简单,不就是更能显示出她的用处吗? 深觉自己又参悟了的李氏悠悠然开始喝茶,如意操心地让小丫鬟把一地的瓷器碎屑打扫干净。 唉,又摔了这么多,发月例的时候也不知道金玉院能剩下多少。 - 春天到了,到处都生机勃勃。 云蕖在府里闷了些日子,想找个什么理由出去逛逛,就接到了三福晋的请帖。 三阿哥胤祉喜欢舞文弄墨,三福晋也紧跟他的风格,平时最喜欢组织些风雅的活动,邀请各位福晋小姐参加。 他们府上有一片桃林,现在已经到了开花的季节,粉红粉红的开得甚美。于是三福晋就着手准备开一场赏花宴,帖子也就递到了云蕖这里。 “三福晋开的赏花宴在京城可是一众福晋小姐最喜欢的活动之一了,每次去的人都会很多。” 清月欢欢喜喜在衣橱里选合适的衣服,一边和云蕖说话。 “这是前几日绣房送来的新衣裳,福晋穿着去参加赏花宴最合适!” 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绣房做的,这些款式新颖的春装也是绣房的劳动成果。 “就那套月白绣蝶纹的,我只是去做客的,不用太过于抢眼。” 实际上,还有几天才是赏花宴呢,云蕖现在也是配合清月提前做好准备。 清月开开心心下去挑选首饰,云蕖无奈地摇摇头,也不打击她的积极性,转头让颜嬷嬷把小家伙抱了进来。 “额娘!” 一见到云蕖,小家伙的眼眸唰一下就亮了,脆生生奶呼呼地喊出声。 云蕖把这个日渐沉重的小家伙抱在怀里,“今天看着倒是很乖,应当没发脾气?” 小家伙微微噘嘴,哼哼唧唧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别看他小,但是脾气可不小。 早上起来不开心要哭、吃不饱要哭、尿布湿了要哭、闻到身边伺候的人身上不好闻的味道也要哭…… 只要有一点不如意就要哭,要闹。 他一哭,下面伺候的人就使劲哄,有时候看得云蕖不是很得劲。 受在现代的所见所闻影响,加上云蕖见过那些熊孩子之后感官非常不好,所以只要小家伙在她身边无理取闹,云蕖就不会主动哄他。 下人们看着云蕖就这么把哭闹的小家伙直接放在榻上,管都不管,心里十分忐忑。 主子不会照看孩子不会被罚,最后算起来还是她们这些下人照顾不周。 但是云蕖下令不让管,所以她们只能焦心地看着。 经过云蕖的“教育”,小家伙现在在她面前乖得不行,知道哭闹对于云蕖来说不管用,就会自己把自己哄好,再爬到云蕖身边贴着她撒娇。 一次,胤禛进屋就看见小家伙自己躺在榻上悲伤地哭泣,云蕖坐着纹丝不动,目不斜视地盯着账本。 他深受震撼,马上抱起小家伙就要训斥下人。 云蕖道:“他无缘无故发脾气,本来就不能提倡。” 可是胤禛却理直气壮道:“大阿哥是主子,有脾气也是应当的,下人们哄不好就换!” 当时,云蕖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有胤禛这样的阿玛,小家伙十有八九长大了就会成纨绔? 为了坚持自己的教育理念,云蕖认真和胤禛探讨了关于小家伙发脾气的事情。 最后,胤禛看见在别人手中张牙舞爪,而在云蕖怀里就成了温顺小绵羊的小家伙,不禁陷入沉思。 云蕖暗自得意地向胤禛展示自己的教育成果,胤禛轻轻点头,退了一步。 虽然小家伙乖点好,但是胤禛还是认为他的儿子就是有发脾气的资本。 不过在云蕖的面前,父子俩还是收敛了很多。 一个假装教训,一个假装听话,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要没有云蕖在,该哭的哭,该哄的哄,谁也不碍着谁的事。 各司其职,配合良好。 第43章 珍珠头面 期待中的赏花宴到了,云蕖起来坐在铜镜前,让清月给她梳妆。 月白色的旗装还是搭配了那套珍珠头面。 清雅的旗装和内敛却夺目的首饰,在云蕖的身上碰撞出了不一样的火花。 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皓腕间藏着一抹来自江南的烟雨朦胧,身上裹挟着清月的光辉,仿佛生来不该在人间,而该在天上才是。 浑身上下,既有贝勒福晋的气势和贵气,又有她自身温柔又疏离的奇妙气质。只要人见了,肯定都挪不开眼。 穿戴好之后,屋子里的丫鬟都忍不住惊叹。 一个个呆愣愣的杵着,云蕖好笑道:“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云蕖带了清月和清竹前行,颜嬷嬷留在正院照顾小家伙。 三爷府,门口人来人往,大半个京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女眷基本上都来了。 云蕖下了马车,就被在外候着的丫鬟迎了进去。 “四福晋吉祥,咱们三福晋早早就派奴才去门口候着了,说是看到您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引您过去!” 那小丫鬟口齿伶俐,长得也可爱,云蕖勾勾唇。 到了三福晋的院子,云蕖素手一抬,清月会意,给那小丫鬟赏了个荷包。 小丫鬟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就退下了。 那边三福晋在招待其他人,五福晋倒是一眼看见了云蕖。 “四嫂!”五福晋活泼地挥着手,“来这边!” 云蕖走过去,三福晋刚好转身。 “三嫂吉祥。”云蕖微微屈膝行礼,唇边带笑。 三福晋笑盈盈道:“四弟妹快起来,今儿人多,三嫂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三福晋说这话可是客气了,这么多人来参加赏花宴,但是下面的奴才们都井井有条的,不见丝毫慌乱,哪里像她说的那样呢? “三嫂说哪里的话,”坐在垫了软垫的石凳上,云蕖笑道,“我在府里闷好好些天,还是你这里办赏花宴我才能出府透透气,我该感谢三嫂呢!” “那就好!”三福晋让丫鬟上了几碟精致的糕点,就要接着去忙了,“那四弟妹你和五弟妹在这里先歇歇,我去招呼招呼客人!” 三福晋忙着和那些个福晋寒暄,云蕖就和五福晋坐在一起喝茶吃糕点。 五福晋吃了一块糕点,在云蕖耳边道:“三嫂每年都办赏花宴,春夏秋冬没落下过,我可是喜欢得很!” 她们这些皇子福晋身份高,大多都是下面的人来见礼,社交不会很累,因而可以借机清闲清闲。 说完,五福晋的眼睛黏在了云蕖的脸上,看了半天才说道:“四嫂,你怎的一次比一次美啊?衣裳和首饰也好看!” 云蕖和五福晋比较熟,也能和她开开玩笑了。 “你不也是好看吗?自己早上肯定没好好瞧瞧清楚!” 五福晋今天穿的比较艳丽,再有她明媚的五官加持,看起来光彩夺目。 “哈哈哈,我这样的京城里多的是,四嫂这样的才是让人耳目一新!” 两个人之间相处起来气氛很轻松,说说笑笑的就像是自家姐妹一样。 恰在此时,院子里一下子到了好些人。 大福晋身子不好已经许久没出门了,所以赏花宴也没来。 来的人是太子妃瓜尔佳氏、七福晋哈达那拉氏、八福晋郭络罗氏。 太子妃是在场地位最高的人,云蕖她们都要给她行礼。 “几位弟妹不必客气,起来。” 太子妃是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人,说话的声音也轻轻柔柔的,细看眉眼间还藏着些忧郁。 待几人坐下,太子妃的目光凝在了云蕖身上。 “四弟妹气色真好,府里的大阿哥好吗?” 云蕖不清楚太子妃是什么样的人,只能够规规矩矩地回答:“妾身多谢太子妃夸奖,大阿哥一切都好。” “那就好。” 太子妃又问了其他几人一些问题,其他人也恭恭敬敬回答了。 八福晋还是故意忽视云蕖,坐下来之后看向云蕖的眼神也算不得友善。 云蕖只管品茶,和其他人说话,没把有点讨厌的八福晋放在心上。 “八弟妹这是做什么呢?”太子妃轻轻问,“可是眼睛不舒服?要不要让三弟妹找他们府里的府医来瞧瞧?” “没什么,妾身就是看四嫂戴的珍珠头面可真美,”八福晋回神,咬着后槽牙意有所指道,“虽然珍珠不大,可是做首饰的师傅手艺好,才能把平平无奇的小珍珠做成了头面,还被四嫂相中。” 珍珠在她们这些见惯了奇珍异宝的人眼里,个头小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八福晋这么说,就是暗中讽刺云蕖寒酸。 但实际上云蕖这套珍珠头面虽然珍珠个头不大,却是颗颗饱满莹润,而且难得的是大小也几乎没有差别。 所以八福晋这纯粹就是挑刺,在场的几个福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蕖轻轻瞥了眼八福晋,笑道:“我确实是喜欢珍珠,却没想到在八弟妹的眼里竟是这么不入流的东西。想当初,德妃娘娘赏下来的时候,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可是喜欢极了!” 真是不巧了,这套头面就是德妃赏给云蕖的,因为她把小家伙养得很好。 “好久没进宫了,改日就该去永和宫给娘娘请安,我该说些什么好呢?不如就把八弟妹今日的话讲给娘娘当个笑话听!想来娘娘听了也会觉得新鲜呢!” 云蕖自顾自说着,脸上的笑是越来越灿烂,眼里兴致很浓地看了看八福晋。 德妃赏下来的,那多半就是从康熙那里得来的,八福晋也不知道在这里蹦跶什么。 现场忽然陷入沉默,八福晋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既咽不下去又不能发泄出来。 “我……我的意思也不是说这头面不好,德妃娘娘赏赐的那必定是好东西……” “是吗?”云蕖淡淡打断,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珍珠,“可是这珍珠太小了,碍着八弟妹的眼了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在场的人没有谁掺和进来,就连一向喜欢打圆场的三福晋也没说话。 明眼人都知道是八福晋没事找事,要是帮了她,那不就是间接得罪了云蕖和德妃吗? 谁傻啊? 只有八福晋傻。 第44章 开玩笑 向来瞧不起云蕖的八福晋今天总算是自讨苦吃了。 到底是她小瞧了云蕖,还以为她是以前只会一味忍让的四福晋。 忍着面上的燥意,慢吞吞起身给云蕖行礼,“四嫂,弟妹就是开个玩笑,不过就是眼馋你这头面好看,也想买一套来着。现如今看来,这是德妃娘娘赏下来的,那我真就没机会了。” 云蕖不是很给面子道:“确实,八弟妹不合适。珍珠细润,最适合个性温和的人。我这都是借了娘娘的光,才能装装样子。” 她说得直白,八福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但终归是她先出言不逊,没胆子再次顶撞云蕖。 忍了忍,八福晋梗着脖子道:“四嫂说得是。” 云蕖弯起眼睛,漂亮的眸子里溢出了点点灿烂的笑意,“我也和八弟妹开玩笑呢,真好笑!八弟妹呢,你觉得好笑吗?” 开玩笑,要双方都觉得好笑才是开玩笑。 八福晋以为一句开玩笑就能把事情揭过去,但云蕖也不是软趴趴的性子。 都是皇子福晋,她还是嫂子,当弟妹的这么不客气,云蕖也就没必要搞大度那一套。 憋屈了自己又是何必呢?就只有她八福晋长了个嘴会开玩笑? 笑过之后,云蕖就直勾勾盯着八福晋,重复道:“八弟妹觉得好笑吗?好笑的话,四嫂我也不是不能再给你多开几个玩笑的,毕竟嘛,我又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八福晋深呼吸几下,过了好久才道,“四嫂很会开玩笑,我也觉得好笑。” 说完,没等云蕖回话,就站起身道:“三嫂,既然是来赏花的,就别在这里坐着了?我先去了,太子妃和各位嫂子慢来。” 八福晋不在,云蕖面上的表情淡了很多。虽然始终嘴角都噙着一抹笑,可在现场人的眼里那绝对不是心情好的意思。 太子妃和几个福晋看得咂舌。 八福晋这样的人都能在她面前吃亏,这还是之前的四福晋吗? 而且这变脸的速度也是一绝。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春日里的花朵一样温柔又醉人,冷着脸活脱脱就是四爷那种让人瞬间感觉温度下降的冰块。 五福晋咽咽口水,她好像忽然明白为什么五爷胤祺回到府里的时候总说他四哥看着让人不敢靠近了。 “那个,太子妃还有各位弟妹,”三福晋起身,“咱们也去后面赏花。” 三福晋是一个很圆滑的人,即使这样,她都在心里打鼓,不知道下次还要不要同时邀请云蕖和八福晋这两个人。 桃林确实很美,而且面积不小。粉红粉红的桃花一团一团地挤在一起,看起来很活泼很有趣味。 三福晋把宴席摆在了桃树下,时不时随着风飘落几片轻盈的花瓣在身上,既不会让人觉得安排不周,反倒是生出了几分雅趣。 她们几个皇子福晋还是坐在一桌。 刚才安安静静话很少的太子妃看了看云蕖,和她说起话来。 “上次听说皇上夸赞你们府上的大阿哥,洗三的时候我去了,可惜满月宴那会儿人生病了没去成,我都还没有机会瞧瞧这小侄子长大之后的样子呢!” 五福晋这个喜欢凑热闹的,不等云蕖回答,就兴致勃勃给太子妃描述起来了。 “太子妃,满月宴的时候我去了!”等太子妃看向自己,五福晋就乐呵呵道,“四嫂家的小侄子长得白白嫩嫩的,十分机灵可爱!” 太子妃感兴趣地接着问道:“那现在可会说话了?皇上不止一次夸奖呢,我们这些人都好奇。” 头一次进宫就被康熙抱了,后面听德妃的话,云蕖进宫请安的时候也会带上小家伙。 十次里能有个两三次能见到康熙,这对于很多小阿哥来说是莫大的殊荣。 也难怪会传到太子妃的耳朵里。 五福晋有点不确定小家伙现在说话的情况,所以还是由云蕖来回答这个问题。 “大阿哥现在会说阿玛额娘了,一些简单的词语也会说。能得到皇上的夸奖都是运气,这个小家伙其实淘气着呢。” 太子妃捂着嘴笑呵呵地说道:“阿哥家,活泼些才好!” 也不怪太子妃这么关注小家伙。现在所有的皇孙里,得到康熙宠爱的也就是太子家的长子——弘皙阿哥。 可弘皙不是太子妃所出,他的生母是太子侧福晋李佳氏。太子妃和李佳氏的关系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和弘皙也不亲近。 加上自己又没有孩子,所以太子妃才会对除了弘皙之外得到康熙重视的小家伙关注多些。 说起孩子,太子妃想到生完孩子后长时间卧病在床的大福晋,忍不住唏嘘道:“生孩子对女人家来说也是一件难事,大嫂……” 云蕖等人默不作声。 都知道康熙重嫡庶,大福晋自从和大阿哥成婚之后夫妻感情很好,唯有在生儿子这件事上困难重重。 连生了四个女儿,大福晋才在前年生下了大阿哥的嫡长子——弘昱阿哥。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大福晋在生产的时候伤得厉害,后面太医一直调养着也不见好,前不久听说病情严重,还是最近几天才好一点。 但即使这样,大福晋还是许久没出来走动了,身体原因不得不在府里好生养着。 见几人都有点沉默,太子妃歉意地笑笑道:“不说这个了,倒是今儿三弟妹办的赏花宴很是不错。我拿到请帖的时候高兴了好几天,早就盼着能来赏赏花和你们说说话。” 三福晋适时把话接过去,“冬日里闷了这么长时间,出来玩就要是尽兴些才好。去年府里酿的桃花酒现下味道香醇,我让人取些来咱们一起喝一杯!” 说罢,三福晋便让人取来了去年酿的桃花酒。 粉红清亮的液体盛在瓷白的酒杯中,光是看着就让人心动。 五福晋对这样精致的酒很感兴趣,豪爽地端起酒杯道:“听说这桃花酒喝了可是美容养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试试!” 三福晋哭笑不得道:“你试试,要是真不错,我就给大家一人送一坛去!” “哎呀!”五福晋喝完,夸张道,“那我就先谢谢三嫂了!好喝!” 云蕖笑笑,也跟着喝了一杯。 在和煦的春风里,在浪漫的花海中,浓香甘醇的桃花酒更加醉人了。 第45章 赐名入玉牒 从三爷府出来,带上三福晋送的桃花酒,云蕖一行人就回府了。 胤禛知道云蕖今天不在,下值就来了正院。 果不其然,屋里的小家伙没见到额娘,现在正闹着呢。 这小祖宗中午的时候都还一切正常,可是睡个午觉起来还没看见云蕖很明显就不高兴了。 忍了好久,怏怏不乐地一个人在榻上玩,颜嬷嬷和这些下人怎么逗都不能让他开心。 玩了半天没意思,小家伙就开始叫额娘了,可云蕖还在三爷府里赏花喝酒呢,哪里知道这个小家伙想自己了。 所以,一直等不到云蕖回家的小家伙委屈坏了,说哭就哭。 胤禛进来的时候,他趴在榻上不要人碰,小脸上全都是泪水,颜嬷嬷等人着急坏了,就怕他哭坏身子,守在一边求他别哭了。 看见胤禛,屋里的下人纷纷跪下。 “贝勒爷吉祥。” 胤禛也不管他们,快步过去把小家伙抱起来才严厉呵斥:“都是干什么吃的?让爷的大阿哥一个人在这里哭!” 到了胤禛怀里,小家伙委屈巴巴地喊着:“要额娘……呜呜呜……” 颜嬷嬷战战兢兢地回话:“大阿哥找福晋,可是福晋去了三爷府上参加赏花宴。奴才已经让人去禀告福晋了。” 颜嬷嬷好歹也是云蕖身边的嬷嬷,胤禛不可能不给面子。 “起来,往后照看大阿哥还是要尽心些,不能有下次。” 他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只要小家伙哭了哄不好,那就绝对是奴才的问题。 其实就是这个小家伙太磨人,只是胤禛的老父亲滤镜厚了点,自己看不出来罢了。 说完,胤禛就开始哄怀里的小家伙。 “大阿哥乖啊,额娘马上就回家了,别哭了……” 还好小家伙比较给胤禛面子,等云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哭了。 但是那红彤彤的鼻头和眼皮是瞒不过云蕖的。 “是不是又闹了?”云蕖问小家伙。 小家伙在云蕖的面前不敢吭声,只是伸着手要抱抱。 云蕖没动,又问:“昨天额娘睡觉之前给你说过的对不对?今天怎么又忘记了呢,你看额娘这不是回来了吗?” “额娘~”黏糊糊的小家伙抛弃胤禛,爬到云蕖的怀里,软软地要求,“抱抱~” 看得胤禛都着急了,“福晋,大阿哥今天受委屈了,你抱抱他。” 云蕖其实也心软,这么小的孩子,她知道讲不了道理,所以还是在小家伙期待的目光中把他抱好。 然后接着教训:“以后额娘说的话你要记住,别随随便便折腾人了。” 胤禛想说些什么,小家伙自己就乖乖点头了。 圆圆的脸蛋在云蕖的怀里挤着,特别依恋自己的额娘。 云蕖温柔地亲亲他:“乖,额娘其实也想你,所以就尽快回来了。” 尽管知道府里有颜嬷嬷在,而且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不会有什么闪失。但出门在外,云蕖还是挂念着这个小家伙。 这边母子和谐,胤禛也就满意了。 “福晋去了三哥府上,赏花宴可还好玩?” 云蕖捏着小家伙的手,没抬头道:“好玩的,桃花很美,桃花酒也好喝。” “三哥府中的桃花确实一绝,”胤禛抬手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再过几天,外头那些庄子上的桃花应当也都开了。比起三哥府上的要迟些日子,改日我休沐,与福晋一同去散散心。” 有这样的好事,云蕖当然求之不得。 “好!爷,到时候您通知妾身!” 她眼里的趣味很浓,对这样平常的小事就能感到开心和满足,令胤禛有些挪不开眼。 - 在去庄子游玩之前,小家伙的名字下来了。 因为这年头孩子养大的不多,所以皇室一般会在幼子满一岁的时候才起名并入玉牒。 除了太子家的弘皙阿哥,其他阿哥们的孩子都是这样执行的。 和云蕖仅有的那一点历史常识没有什么出入,小家伙的名字就是弘晖。 晖,光也。 胤禛很高兴,这是他的嫡长子,以后会是他的继承人。 有了名字,其实就是云蕖和胤禛叫,下人们还是称呼他为大阿哥。 云蕖为了让小家伙赶紧适应这个名字,就常常和他说话,喊他的名字。 “弘晖。” 小家伙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向云蕖。 云蕖张开手:“弘晖过来,额娘抱抱。” 香香软软的小团子自己扑进了云蕖的怀里,云蕖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 颜嬷嬷满脸笑容道:“大阿哥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呢,真聪明!” 云蕖早就习惯了下人们的硬夸,虽然她还是觉得只要多叫叫,满一岁的小孩子多半都能形成这种条件反射。 不过云蕖还是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道:“是啊,我们弘晖可是一个小机灵!” 机灵的小家伙咯咯笑着往云蕖的怀里钻,软嫩的脸颊肉挤得变形,有力的两条小短腿倒腾着。 把云蕖扑倒之后,小家伙又开开心心地从她身上下来,过去嘟着水润润的唇亲在云蕖光洁的面庞上。 躺着和他闹的云蕖感受到脸上的温热和水渍,笑了笑拍拍小家伙圆圆的肉屁股。 没事的时候,云蕖就喜欢陪着小家伙玩闹,好像这样时间都会过得更快更有意义。 比起正院的欢喜,金玉院那边李氏就不乐意了。 “同样都是阿哥,怎么我的二阿哥还没名字?爷就是偏心,都没请皇上给二阿哥取名字!” 如意都服了这个脑子不够用的主子,要不是碍于身份,她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格格,奴才听说小阿哥们要满了一岁皇上才给赐名上玉蝶,二阿哥再有两个月就满一岁了,肯定会有名字的。” 李氏听说过,但是她就是不乐意。 如意等她发了一会儿脾气之后才意识到,李氏并不止是不满大阿哥有名字,可能更不满的最近胤禛几乎都去正院。 “格格,您别急啊,”如意灵光一闪,说道,“爷不是给您请封了侧福晋吗?要是两个好消息一起下来,那不是好事成双?” 李氏有点尴尬,她后面招惹了胤禛,还不是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旨意呢。 不过在下人的面前,李氏可不会露怯。 “那是,爷已经给我把请封的折子递上去了,以后我就是府里的侧福晋了!” 经过如意的提醒,李氏忽然发现了自己还有这么大一件事没完成。 这段时间得好好表现表现,这个侧福晋的身份还是早点落实了才是最紧要的。 至于二阿哥的名字吗? 李氏暂时不找茬了。 第46章 山间桃林 寻了个休沐的日子,去城外的庄子上散心。 云蕖问:“爷,带上府里的格格们吗?” 去庄子上也待不了几天,最多两天就回来。 云蕖没有什么想不想带别人的说法,就是问问胤禛而已。 “带上,都出去透透气。” “好,”云蕖转头吩咐颜嬷嬷,“嬷嬷,让人通知下去。” 能出府对很多人来说绝对是好事,除了集福堂的武氏,其余的人都兴致勃勃计划起来。 等真正到了出发这日,门口的马车排了一队,云蕖和胤禛乘一辆,后面两个格格乘一辆,齐刷刷往庄子的方向驶去。 难得出来,云蕖也把小家伙带上了。 掀开马车上的帘子,路过热闹的街市,到了城郊就能看见外面春意盎然的景色。 路边冒出头的小野花轻轻地随风摇晃着细细的枝干,绿叶就像是随风舞蹈的小手,笨拙又可爱地挥舞着。 云蕖一直往外面看,胤禛抱着睡着的小家伙轻轻说道:“马上到庄子上了,那里的景色更好看。” “爷,其实路边的这些也很好看,”云蕖今天心情好,说话的语调都轻快了很多,“这种随意生长出来的也很有趣,而且惊喜更多。” 不被期待的景色才更容易给人惊喜,而且还带着不被管束的肆意悠闲,云蕖现在很容易被这样的特质吸引。 马车在一处庄子里停下,里面的人知道今天主子要来,已经在下面候着了。 胤禛要和主事了解一下情况,云蕖就带着女眷往后面歇息的院子去。 这里不比府里,住处面积小,除了云蕖和胤禛住在宽敞透亮的主屋外,其余的格格每人分到一间屋子。 胤禛回到主屋,厨房就把午膳送来了。 全部人围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用膳。 桌上的饭食其实和府里的差不多,可能就是环境不一样,云蕖尝着要更可口些。 用过膳之后,胤禛就开口:“好了,乘马车有些累了,全都下去歇息。” 等人都走了,云蕖和胤禛也准备睡个午觉。 先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坐马车也这么累,刚躺上去还没来得及问问胤禛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云蕖就睡着了。 被云蕖传染,胤禛也抵挡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睛。 睡醒,云蕖就打算出去走走。 好不容易出来了,可别什么都没看到没体验到就回去了,那样很不划算。 见她准备出门,胤禛主动提议:“我带福晋去桃林。” “好,那就多谢爷了。” 没叫上后院里的人,就带了几个下人,云蕖和胤禛慢慢悠悠地沿着小路,往后面山上去。 如果说三爷府上的桃林是精致的浪漫的,那么这半山腰上的桃林就是更加自由的和随意的。 没有专门的人打理,随便它们自己怎么生长,所以这里的桃花们也更加具有生命力。 入眼一片粉红,云蕖驻足观看,真正露出了一抹笑。 胤禛负手而立,小巧调皮的花瓣落在他的肩上,柔和了凌厉的眉眼,描上了几分温暖的少年气。 “我觉得这里的桃花更美。” 沉醉在美景中,云蕖好似也卸下了一直禁锢住自己周围的一切。 听见她自称“我”,胤禛不仅没有不满,反倒生出了几分亲近。 他在别人面前自称“爷”,在云蕖的面前一直以“我”自称,这是夫妻之间的默契,是妾室们永远无法享受的特例。 不管之前的日子怎么样,胤禛只知道,他和云蕖是少年夫妻,往后的日子也要一起过。 如今他已经有了爵位,还有了健康的嫡长子,所有这些都是和云蕖一起经历的,他们以后还会经历得更多。 几片花边飘到了云蕖的头发上,她自己没察觉,还是胤禛轻柔地给拿下来的。 胤禛提议:“进去走走。” 云蕖点点头,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好!这个花可以做桃花酒吗?” “当然可以,”胤禛好笑道,“回去让庄子上的人做了送到府上去,你喜欢就多做些。” 桃林里的路不是很好走,胤禛手心朝上向云蕖伸出了手。 云蕖犹豫了几秒,把手放了上去。 有胤禛牵着,确实好走了不少。 越往里走,里面的桃花就开得越张扬。 毫不讲究地伸展着不讲规矩的枝丫,有些压得太低了,有人路过都不得不因为它们的美丽低头。 “呀!” 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湿滑的石头踉跄了一下,云蕖吓得惊呼出声。 好在那双安全感十足的大手紧紧把她扶住。 “没事?崴到脚了没有?”清冷凌厉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关切。 云蕖低着头活动脚腕,没注意到胤禛的眼神:“没事,就是路有点滑。” 胤禛握得更紧,牢牢牵着云蕖的手,脚步放慢让她能不费力地跟上。 从桃林里出来的时候,时间过去了挺久,云蕖脚有点酸。 胤禛看出来她体力不支,就道:“先回去,明日再去山顶。” 云蕖欲哭无泪,这副身体就是在院子里天天足不出户才养成现在这样多走几步都会累的样子。 这么好的景色,回去干什么呢?又没到用晚膳的时间。 云蕖很想现在就去山顶看看。 胤禛无奈,试图给云蕖解释:“你要是现在上去,晚上腿会酸,说不定明日都行动困难。” “而且不是叫你直接回屋子里歇着,”胤禛接着说道,“山脚也有好玩的,去瞧瞧?” 云蕖这才放心下来,兴致高昂道:“那明日再去山顶!我们下山!” 从桃林里出来,路况好了很多,但是胤禛还是没有松开云蕖的手。 云蕖一心惦记着山脚的风景,没注意到自己还被人牵着。 下山比较轻松,没花多长时间就到了山脚。 好巧不巧,李氏为首,领着几个格格也刚好出来逛庄子。 瞥见云蕖和胤禛牢牢牵着的手,李氏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嫉妒,酸酸地说道:“爷和福晋出来的时候也不叫上婢妾们!可让婢妾们好找呢!” 来庄子上透气是很开心,可是和胤禛的宠爱比起来这算什么? 说起来,在这几个女人的心里,胤禛可比美景有吸引力多了。 云蕖兴致一下子淡了,从胤禛手里把手抽出来。 胤禛皱眉,不满地对李氏道:“怎么?爷去哪里需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李氏被噎住,怔愣间,看见胤禛追随云蕖的脚步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第47章 给个交代 云蕖见这么一群人围着胤禛,自觉没趣,还不如自己去走走,所以就转身走了。 没走几步呢,后面就有人跟上来。 “爷?” 胤禛迎上云蕖疑惑的目光,主动解释:“走,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这里好吵。” 云蕖:“……” 再吵还不是你招来的,怪得了谁? 被嫌弃了的那几人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相伴而去的俩人。 要是可以,谁不希望站在胤禛身边和他相配的是自己? 李氏揉着手绢,瞪向一边的下人:“刚才主子爷去了哪儿?” 一个小丫鬟畏畏缩缩地回答:“是……半山腰那片桃林。” 几人都下意识抬眼往半山腰看去。 李氏扭过身子,轻哼道:“我也去瞧瞧!” 乌苏氏望向宋氏询问:“宋姐姐,你要去吗?” 宋氏眼神晦暗地瞥一眼李氏的背影,轻笑道:“既然爷和福晋都去瞧了,想必是很美的,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宋氏是资历最老的,她发话了,剩下几个也都给面子地跟上去。 - 原本云蕖还想去池塘边钓鱼的,可清月急匆匆地跑来说小家伙找额娘了。 云蕖没办法,钓鱼只好等下次,现在很明显是小家伙更重要些。 “爷,我先回去哄大阿哥了……” 只想打个招呼再走,云蕖没料到胤禛会回应。 “一起回。” 他想回去哄儿子,云蕖没有拒绝的道理。 小家伙很乖,他闹是因为没看见云蕖和胤禛,再就是想去外面玩。 胤禛抱着他,给身边的云蕖说道:“我们带大阿哥去看兔子,管事说前不久刚下了几只小兔子,现在正可爱。” 小家伙趴在胤禛的肩上使劲朝云蕖挥手,云蕖一把拉住,笑笑道:“好,带大阿哥去看兔子!” 没走几步,胤禛回头吩咐苏培盛:“去把大格格也带来,她肯定也会喜欢小兔子。” 至于二阿哥吗?他都没满一岁,李氏直接把他留在房里让下人照看,胤禛也没觉得他看兔子能看出什么来,直接就略过了。 到了胤禛和云蕖面前,大格格怯怯地行礼。 “阿玛吉祥,嫡额娘吉祥。” 胤禛淡淡笑着点头,示意大格格身边的婆子把她抱上:“走,阿玛带你去看兔子。” 白白软软的几只小兔子挤在一起,粉红的长耳朵乖乖耷拉着,小鼻子嗅嗅,脑袋和耳朵都跟着一起动,看起来可爱极了。 大格格是最喜欢这种小动物的,可是李氏出门的时候只说让丫鬟婆子好好看着她,没说让她出门走走玩玩。 她开心极了,蹲下来跃跃欲试地想摸摸小兔子,看了看身边的胤禛,又不敢了。 云蕖也跟着蹲下来,一伸手就把两只可爱的小兔子拢在了手里,感受着手中毛绒绒的触感。 没有体会到撸猫的快乐,有小兔子撸也不错。 看见云蕖都摸上去了,大格格也大胆了点,试探着碰了小兔子的耳朵。 乖乖的小兔子动了一下,吓得大格格赶紧把手收回来。 “没事,大格格摸,小兔子不会咬人的,”胤禛轻笑出声,看了眼云蕖道,“学着你嫡额娘那样。” 后面,胤禛抱着小家伙去那边看小狗去了,小家伙对兔子的兴趣不大。 云蕖和大格格蹲在一起,自己撸自己的兔子,两个人都不说话。 没多久,李氏就让人扶着一瘸一拐回来了。 山上路不好走,特别是进了桃林,差点都摔跤了。 李氏走了一遭,没觉得桃花好看,只感受到脚底的疼。 还没回屋,走到半路听说大格格正在和云蕖看兔子,她马上又打起精神,非要过来掺和一脚。 “婢妾见过福晋。” 云蕖没起身,轻轻回道:“起来。” 听见李氏的声音,大格格的身子僵硬了一瞬。 站起身两只小手无措地搅在一起,眼睛也不敢看向李氏,大格格细声细气道:“额娘……” “大格格,额娘不是说你身子不好不许随便出来的吗?”李氏皱着眉,手指着小篮子里的几只兔子,“还有,你碰了这些小东西不怕生病吗?” 云蕖顿了顿,起身去洗干净手。 这边李氏还在教训大格格。 “你这要是生病了,你让额娘怎么办?哪次生病额娘不是跟着你一起痛?你就要这么伤额娘的心吗……” 乱七八糟一大堆,云蕖都听得心烦了。 大格格也不好受,她真以为自己让李氏伤了心,内疚得差点哭了。 “额娘,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大格格就要去拉李氏的衣裳。 李氏迅速地避开了,“你的手刚摸过这些个小畜生!额娘身上要是沾染了脏东西,回去你弟弟也生病了怎么办?” 大格格愣住,小手失落地收回来。 说教结束,李氏意有所指道:“福晋,婢妾不是针对您,只是大格格的身子全府上下都知道什么情况,您这样,要是大格格出事了,要婢妾怎么给爷交代?” 早在先前云蕖和胤禛牵着手有说有笑从山上下来时,李氏心里就不舒服了,现在抓到机会,自然要刺一刺云蕖的。 云蕖不屑地勾唇,嘴角的嘲讽丝毫不掩饰,就这么大咧咧地让李氏看清楚,“你现在是要我给你一个交代吗?不好意思,这件事情与我无关,你要交代,让爷给你!” 李氏还没反应过来云蕖这话什么意思,胤禛就抱着小家伙回来了。 好像是李氏出现在这里让他觉得违和,于是就问道:“李氏怎么来了?” 云蕖不给李氏机会,抢先说道:“李格格让妾身给她一个交代,问妾身为什么要带大格格出来,要是大格格因此身子哪里不好了怎么办。妾身回答不出来,还是爷回答,妾身先带大阿哥回去了。” 胤禛望向低着头发呆的大格格,又看了眼满脸不在状况的李氏,不耐烦地抬手揉揉眉心。 “李氏,你要什么交代,爷给你。” 李氏慌乱地解释:“不是的,爷,婢妾只是担心大格格……” “大格格身子是不好,但已经坏到不能出门了吗?”胤禛克制住胸腔中的怒气,只因为大格格还在这里,“这样看来,大格格在金玉院确实养不好!爷说呢,福晋大堆大堆补品送去,府医天天过去看,怎么大格格还不好,原来是你!” “在金玉院养得连门都不能出,不会养就送来前院。李氏,你以后不必插手大格格的事情了。” 说完,胤禛牵着伤心的大格格转身走了。 李氏懵懵地站着,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第48章 没有脑子 出了一趟府,大格格回去就被胤禛马不停蹄地安排在了前院。 李氏叫苦不迭,想给胤禛求情来着,但还是没有那个胆子。 这下好了,府里的人都知道胤禛生李氏的气了。 请安的时候,李氏姗姗来迟。 “福晋,婢妾照看二阿哥来迟,还请恕罪。” “是吗?”云蕖不是心大的人,李氏喜欢挑她的刺,她也不会时时刻刻都忍让。 “那李格格可要照顾好了,不然要是爷再生气,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去金玉院给大格格搬东西的时候,胤禛当着后院所有人面给的说法是:“李氏照顾不周,大格格还是在前院养着才放心。” 这已经是在打李氏的脸了。 亲额娘照顾不周,说出来就是个笑话,换做谁都不想因此被胤禛怪罪。 云蕖话一出口,李氏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语调生硬道: “不劳福晋操心,婢妾自己会照顾好二阿哥的。” “不劳我操心?”云蕖坐在主位,往下面淡淡看一眼,“我是二阿哥的嫡额娘,说起来应该是劳烦李格格你多操心,照看好二阿哥?” 一句话,反客为主。 李氏表情彻底僵硬。 喊一声嫡额娘,府里的孩子名义上都是云蕖的。 虽然她也很不习惯当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的额娘,可是规矩就是如此。 “李氏,还望你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该用什么语气说什么样的话,你要是还不明白,我也不怕麻烦,可以给你一个学习的机会!” 李氏仗着大格格和二阿哥已经目中无人许多次了,云蕖想,她恐怕是忘记了自己仅仅只是一个格格而已。 如意真的恨不得自己是李氏,恨不得直接把嘴巴借给李氏用用,那样的话也不至于这么焦心了。 就在如意向苍天祷告李氏识点趣的时候,老天爷终于开了眼,赏了点脑子临时灌进了李氏的脑子里。 “婢妾知错,婢妾不会了,请福晋宽恕……” 李氏刚才脑子里真就像灵光一现那样,想到不在身边的大格格,想到迟迟没有消息的侧福晋请封,想到胤禛对她的警告…… 最终还是对云蕖低下了头。 李氏的低头对云蕖来说却没有多大意义,几句话而已,难不成她还真的奢望李氏是一个能够约束住自己的人? 云蕖淡淡道:“你这样的话说了多少次了?物以稀为贵,李氏你这几句话在我这里可是不值钱的。” 其他人看热闹似的,虽然谁都不敢出声,可是心里多半都在暗爽。 谁叫李氏平时为人嚣张,得罪的人多呢?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下了面子,李氏不想忍也必须忍,否则按照如今云蕖在府里的话语权,她只有死路一条。 “婢妾请求福晋责罚,日后也定当谨言慎行。” “既然李格格这么有觉悟,那就把女德女训抄个二十遍交来我这里检查。什么时候抄完就什么时候再出来。” 李氏屈辱地点头:“是,婢妾知道了。” 云蕖轻轻嗯了声,点点头没说话了。 从正院出来,李氏气冲冲地朝前走,就怕听到后面其他人的嘲笑。 但是其他人不像她,脸上藏不住事,就算是高兴肯定也不会作死当着众人的面嘲笑,顶多回了自己的院子再笑。 - 请安结束,回到主屋内室。 府医过来给云蕖请脉,顺便禀告大格格的身体状况。 “福晋的身体已经有了好转,往后还是要切记防寒保暖,受不得凉。” 云蕖点点头:“知道了。那大格格那边怎么样?身子可好些了?” “回福晋,大格格的脉象比之前确实更加有力。听大格格身边的嬷嬷说,大格格已经不是很容易发热了,这些都是好转的迹象……” 云蕖淡定地勾唇。李氏还真的做得出来啊,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格格的额娘,偏偏一点不关心大格格的身子。 也是,要是真的用心了,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好起来。 “那二阿哥呢?李格格今早请安的时候说二阿哥那边又不好了?” 府医恭恭敬敬地弓着身子回答:“二阿哥那边也是奴才去看的,还是老样子,只是哭闹有些严重。” “嗯,”云蕖喝了口茶,红唇微启,“二阿哥没事就好,你下去。” 颜嬷嬷送府医出去的时候给他塞了个荷包,“劳烦您了,往后大格格和二阿哥那边的情况请多留意。咱们福晋最是心善,心里惦记府里这几个子嗣。” 府医接过荷包,暗暗掂量一下,眉开眼笑道:“哪里哪里,福晋仁慈,这是我们这些下人该做的。” 回了内室。 “嬷嬷,你还记得李氏生二阿哥的时候吗?”云蕖拨弄着花瓶里的鲜花问。 “记得。奴才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府医说的是二阿哥身体康健,哭的声音也响亮。” 云蕖评价:“李氏无能,但是运气不错。” 不然怎么会得到胤禛的青睐,还生了两个孩子呢?想起后世看的那几部清宫剧,好像李氏后面还能生两个儿子呢。 不说别的,李氏这肚子确实给力,要是给配上个脑子就更好了。 颜嬷嬷想了想,低声提醒云蕖:“福晋,爷之前已经给李格格递了请封侧福晋的折子,这要是以后李格格真成了侧福晋,那不得……” 那不得更嚣张吗? 云蕖拿出一枝花,剪了剪枝干上枯萎的叶子,淡定道:“怕什么?我只是要还是福晋,侧福晋有福晋两个字又怎么样,不还有个‘侧’字压着的吗?” 把剪好的花重新插进花瓶里,云蕖边调整位置边说道:“况且,让李氏早点占了侧福晋的位置也好,这样的人在侧福晋的位置上对我们有好处。” 要是换了个更厉害的,更捉摸不透的,那不就是增加难度了吗? 云蕖早就想清楚了,早晚府里都会有侧福晋,与其让别的不知根知底的人成了侧福晋,还不如成全了李氏。 “爷想给李氏请封是确定的,可后面李氏的表现不如人意,这才耽搁了,”云蕖轻声解释,“爷心里有主意,我只需要在他提起的时候表个态就好了。因着大格格和二阿哥,爷就不会亏待了李氏。” 至于什么时候胤禛才会给李氏落实,云蕖就不得而知了。 第49章 重出后院 李氏闷头在金玉院抄书,胤禛得知此事之后没说什么。 坐在正院的屋子里,胤禛惬意地靠在软枕上和云蕖闲聊:“我这两日去看了大格格,确实活泼了些,精神也好。” 云蕖浅笑道:“那就好,府医说了,大格格身子好好养养是能好的,让下人们更尽心些。” 胤禛一把抓住云蕖修剪花枝的手,拿过她手上的剪刀放在小几上,揉了揉手里嫩白如玉的手指,问道: “福晋什么时候喜欢上插花的?怎的之前没瞧见过?” 云蕖任他牵着,左手没闲下来,摸上新鲜的花蕾,触了满手芬芳。 翡翠手镯挂在腕间,一举一动清新脱俗。 “前些日子在府里无聊,才开始学的。最近几日兴趣比较浓,说不定过几日就不喜欢了。” 把喜新厌旧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胤禛忍不住轻笑道:“怎的过几日就不喜欢了?要是嫌弃花房里送上来的花不好,就让外面庄子养了再送来。” 云蕖回头瞥一眼胤禛唇角的笑意,也跟着笑了。 “不是,这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妾身还有事情要忙呢,哪里整天就只会摆弄花了……” 话语间夹杂了几分抱怨,听起来和嗔怪没什么区别,勾得胤禛心里痒痒的。 拇指在光滑洁白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胤禛率先服软:“这倒是,府里上下都有劳福晋,才会这么井井有条。福晋是累了吗?” “不累,妾身说的不是这个,”云蕖坐直身子,欣赏了下还没插好的花瓶,“妾身说的是还有大阿哥那边要操心呢,后院里的事情也不少。” 后院里女人多,是非就多,胤禛一直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没办法啊,谁叫云蕖是福晋来着?这虽然看起来是负担,可这也代表了她的地位。 揉了揉手里细腻嫩滑的手,胤禛满脸认真道:“辛苦福晋了。” 他这么郑重,云蕖反倒不好意思了。 “妾身胡说的,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事情,谈不上累。” 胤禛叹叹气,他从来都不觉得后院的事情简单。小时候生活的环境就很复杂,也让胤禛知道女人多了有些什么样的后果。 云蕖说不累,他是不相信的。 后院里的这些恩恩怨怨,一点也不会比朝堂上的阴谋阳谋少。 “幸好有福晋在。” 莫名其妙地一句感叹让云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确实是胤禛心里的想法。 相比起几个兄弟后院乱糟糟的情况,自家府上看起来就有模有样多了。 为此,康熙甚至还当着众多阿哥的面夸过胤禛,让他高兴了很久。 胤禛知道,这些都是云蕖的功劳。 他想什么云蕖不知道, 对于这句莫名其妙的感叹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 后院里,禁足了半年的武氏被放了出来。 集福堂那边的情况云蕖也一直让人关注着。 “福晋,武格格一开始进去那几天打打闹闹不得安生,后来就好很多了。至于下人们那边,老奴也没有多管。” 颜嬷嬷所说的没有多管,就是既不主动去给武氏使绊子,也不在她被下人磋磨的时候多管,只要人还活着,那就当没看到。 云蕖当然不会觉得这很残忍。武氏之前那么张扬,不管一管恐怕说她想上天都不为过。 从集福堂出来的第一次请安,武氏全程面无表情。 谁都能看出来她如今消瘦的模样,明里暗里打量了很多次。 特别是晚进府的刘氏和乌苏氏,对这个进府前就被关在集福堂思过的武氏有些好奇。 云蕖高高在上地对中间跪着的武氏说道:“武氏,既然出来了,以后也要记住谨言慎行。大家都是爷的人,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爷的面子,还是懂规矩知尊卑些比较好。” 武氏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半年的反思也不是没有意义的,现下也能沉住点气了。 “是,婢妾知错,多谢福晋和主子爷教诲。” 服不服的,武氏也不会再蠢到当众对云蕖出言不逊。 云蕖自问不是在驯服什么动物,没必要时时刻刻抓着她们问服不服,反正等到出了问题,再教训就是了。 只要处在后院里,就不可能会有真正风平浪静、和睦相处的一天。 “既然知错了,以后也要时刻记得,约束好自己,”云蕖轻轻抬手,给武氏示意,“这两位你之前没见过,这是府里的乌苏格格和刘格格,往后你们就是姐妹了,要好好相处。” 武氏捏紧了手心,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还算客气道:“两位妹妹好。” 刘氏和乌苏氏起身给武氏行礼:“武姐姐好。” 眼看乌苏氏和刘氏面对武氏都有点紧张,宋氏柔声解释:“两位妹妹,武格格性子虽然冷了些,可人是好的。” 刘氏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是呢,婢妾之前也见过武姐姐这种面冷心热的人。” 嘴上这样说,其实刘氏的心里已经在吐糟了。 被关进了集福堂这事儿本就不简单,哪有什么面冷心热啊,她之前见过的这类型人无非就是因为本身就很高傲,瞧不上别人罢了。 武氏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对宋氏轻轻福身,算是谢过她为自己解释。 之前与武氏关系走得近的耿氏倒是没什么表现。从武氏出现,到云蕖给她介绍乌苏氏和刘氏,耿氏全程都没怎么看武氏。 “好了,大阿哥那边要醒了,大家都早点散了。” 云蕖起身去了东厢房,那边小家伙恰好刚起来。 “额娘!”小家伙还迷糊着,就软绵绵地露出一个笑,轻快地喊着云蕖。 云蕖从奶娘的手上把他接过去,亲自带着去净室洗了脸和手。 洗漱过后,就到了小家伙的早膳时间。 小厨房炖了鸡蛋羹呈上来,云蕖耐心地一勺勺喂他。 “香不香?” 小家伙把嘴里的鸡蛋羹咽下去,点点头肯定道:“香!” 说完,小手推了下云蕖:“额娘,吃!” 云蕖柔和地笑笑,又给他喂了一勺:“额娘吃饱了,这是弘晖的,好好吃了才能长高高呀!” 小家伙嗷呜一口吃了进去,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云蕖求夸奖。 “弘晖真棒!” 东厢房里温馨无限,充斥着温柔的轻哄和小孩子奶呼呼的笑声。 第50章 黑芝麻馅儿 又到了去永和宫请安的日子,云蕖带上小家伙,轻车熟路去了宫里。 小家伙前几日学会了走路,正在永和宫给德妃展示。 德妃捂着嘴巴咯咯笑着,疼爱地说道:“弘晖真厉害!” 小家伙和德妃是熟悉的,相处下来也很喜欢这个经常送给自己漂亮宝石玉器的玛嬷,所以走累了就自己去到德妃的身前向她张开手。 “玛嬷!抱!” 德妃心都要化了,温温柔柔把小家伙抱到腿上,拿过李嬷嬷倒来的温水,慢慢喂他。 云蕖坐在一旁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笑意盈盈地看着就好了。 有了这个小家伙在中间当调和剂,云蕖和德妃坐在一起的时候惬意自在了很多,德妃也不会一遇到她就拉着她只会说胤禛的子嗣问题。 所以,现在进宫,云蕖的压力少了很多,还经常沾小家伙的光从德妃这里得到不少赏赐。 “真好!弘晖长得这么好也是有原因的,你这个额娘尽心,”抱着小家伙,德妃显得特别温和,“都说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心疼,可还不是有很多人生了孩子直接把孩子丢给下人养?照我说,下人养出来的和你亲自养出来的那就是不一样!” 上次进宫请安,胤禛带上了大格格,德妃见了却不是很喜欢。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胤禛的长女,可浑身上下都怯怯懦懦的,哪里有个主子的气质? 后来听胤禛说,大格格在李氏那里没养好才搬去的前院,这已经是宫里嬷嬷教导之后的结果了。 德妃听了,心里忍不住叹气,李氏本就是小门小户的,眼皮子浅,养不好孩子也正常。 为此,德妃还建议胤禛等二阿哥长大些就早点搬去前院自己照看,好过放在李氏的身边,将一个阿哥养成大格格的这副模样。 想到这里,德妃忽然心生一计。 云蕖浑然不知地喝茶,德妃就开口试探道:“老四家的,你只有弘晖一个,要不让后院的孩子都放在你院子里养?” “咳!”云蕖是真的被吓到了,一口茶呛在喉咙里。 清月赶紧给云蕖拍背顺气,云蕖缓过来之后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接着起身行礼,歉意道:“娘娘恕罪,妾身失仪了。” 看她反应这么大,德妃就知道云蕖不乐意。 “孩子多不是坏事啊,”德妃还在劝,“左右你都是嫡额娘,养在身边感情深厚些,往后也能更好地辅佐咱们弘晖,何乐而不为呢?” 德妃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正在她看来,云蕖养孩子养得好,那就最好能多养几个,省得后院那些不入流的养不好。 云蕖很为难啊。 一方面,她并不想养别人的孩子,再怎么说不是自己亲生的都会别扭。而且这些孩子都是小家伙同父异母的兄弟,亲生母亲就在后院里好好的,不可能和自己生的一样亲近。 另一方面,这个只是德妃突发奇想出来的,真正执行起来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要真的把所有孩子都放在她身边,后院那些女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呢。 最最重要的是,胤禛肯定不会答应。 他自己本身就是被送到养母身边的,吃过了那种苦,怎么会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再经历一次? 所以,云蕖十万个不乐意。 “娘娘,”云蕖情真意切地说道,“妾身好不容易生了弘晖,虽说这辈子只有他一个,可是妾身已经十分满足了。” 这边云蕖说着话,那边李嬷嬷也在德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德妃猛然发现自己说了蠢话,讪讪地笑着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专心把弘晖养好才是大事。养孩子不容易,你身子又不太好,本宫说话确实欠考虑了。” 刚才李嬷嬷提醒她,德妃才知道这话是有多不妥。本身胤禛就是因为从小不在她身边,长大了才会不亲近,要是这话让胤禛听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德妃后悔自己一时头脑发热了。 云蕖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垂头道:“不敢,妾身知道娘娘是看得起妾身才会说这些话的,妾身感激娘娘。” 德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正想怎么岔开的时候,她怀里的小家伙给力了一次。 “玛嬷!花花!” 小家伙指着屋里一个插满了鲜花的花瓶,兴致勃勃地睁大眼睛盯着看。 再好看的花德妃现在也不稀罕了,她只想满足怀里这个软软的小家伙。 “嬷嬷,把花瓶拿过来给弘晖玩玩。” 一大把鲜花生机勃勃的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围成一团挤在花瓶里,十分怡人。 心里有个小算盘的小家伙立马就把花瓶据为己有,并且给安排了新去处。 “额娘!给!” 云蕖有点囧,这么会借花献佛,是不是不太好啊? 德妃兴致很浓地看过来,云蕖趁机解释:“许是大阿哥看见妾身在府里常常插花,就以为妾身会喜欢。” 李嬷嬷笑着恭维:“娘娘,大阿哥这是孝顺呢!知道四福晋喜欢什么不说,还能给四福晋想办法找到!” 德妃也乐了,捏捏小家伙肉乎乎的小手,轻轻问道:“大阿哥知道额娘喜欢什么,知不知道玛嬷喜欢什么啊?” 正当云蕖在心里为小家伙找说辞的时候,人家就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 “?”德妃没明白,下意识看向云蕖。 云蕖无奈地替他翻译:“娘娘,他说您最喜欢的是他。” “咯咯咯,”德妃开心极了,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看起来和二十几岁风华正茂的女子没什么区别,“弘晖好机灵,玛嬷就是最喜欢你!” 永和宫里其乐融融,气氛十分和谐。 “额娘开心什么呢?”带着稚气的童声从殿门口传来。 没一会儿一个清瘦挺拔的小少年到了殿内。 “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起身之后又对云蕖拱手道:“弟弟给四嫂请安。” 云蕖笑着回应:“十四弟早。” 随后,笑起来还有婴儿肥的十四阿哥嘻嘻哈哈地跑到了德妃身边,盯着她怀里的小家伙问:“额娘,弘晖怎么长这么大了?” 说着,手捏上了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颊,看得德妃心疼极了。 “你别用力,”轻轻把十四阿哥的手拍下去,德妃说道,“你上次见弘晖隔了这么久,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也是有的,奇怪什么?” 小家伙懵懵地盯着自己的十四叔。 等他又调皮地伸手想捏自己的脸,小家伙率先靠在德妃的怀里哼哼唧唧道:“坏!玛嬷~” 十四阿哥被德妃瞪了一眼,委屈道:“我都没捏上去呢,这小家伙装的!” 小家伙假装没听到,撅着屁股躲在德妃怀里求庇护,时不时还哼唧几声。 哄得德妃忘了小儿子,只记得大孙子。 在场只有云蕖知道,这小团子其实是黑芝麻馅儿的。 虽然甜甜糯糯,可是人家小心思多多的。 第51章 小丫鬟 临到要出宫,德妃万般不舍。 这都送到永和宫门口了,再送就要出皇宫了。 云蕖轻声细语道:“娘娘,妾身下次还带着弘晖来,您先回去休息休息,和弘晖玩了这么久该累了。” “不累,”德妃又抹了一把小家伙滑嫩的脸蛋,才叹叹气挥挥手道,“你们去,路上小心。下次记得把弘晖带上,别忘记了。” 云蕖应是。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小家伙就体力不支睡着了。 云蕖靠在软枕上,盯着小家伙的睡颜看。 清月很小声道:“福晋,德妃娘娘这么喜欢咱们大阿哥呢,真好!” 正院里的人,全都把小家伙当小祖宗伺候着,见他得了别人的喜欢,清月她们也跟着高兴。 云蕖笑笑,掀开帘子往外看。 路边的街市云蕖已经很熟悉了,就是没有机会下去走一走,每次都是急匆匆地进宫回府。 清竹也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眼之后说道:“福晋,最近京城新开了家酒楼,听说江南菜做得很好!” 云蕖细细一想,过几天给胤禛说一声,出来逛逛,于是便说道:“那改日有机会出来,我带你们去尝尝!” 清月清竹欢欢喜喜地点头。 - 回了府,小家伙还睡着的。 云蕖坐在内室喝茶歇息。 半天不在府中,乌苏氏那边就出了点事。 “什么事?” 颜嬷嬷低声道:“回福晋,乌苏格格那边的一个小丫鬟前几日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云蕖皱眉,坐直身子问,“怎么这会儿才来禀报?” “乌苏格格的贴身丫鬟绿梅说那个小丫鬟平时负责去给膳房提膳,前几日生病告假之后就没再回来伺候,以为是偷懒去了,所以前面才没管。” “第三天还没见人,院子里的人都问了也不知道这人哪儿去了,又去问了门房,门房也说没看到出府,所以才想着来禀报。” 云蕖淡淡吩咐:“派人去后院找找,再问问门房那边有没有看到过这个丫鬟。” 颜嬷嬷领命,下去吩咐。 丫鬟不见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怕的是生出什么事端。 一直到用晚膳之后,颜嬷嬷才满脸沉重地在云蕖耳边低语。 “福晋,那位叫小萍的丫鬟在侍妾房附近的一口井里被发现了,人已经死了。” 云蕖拧紧眉心,站起身说道:“让人去前院给爷禀报一声,请爷速速过来。” 边往外走边问颜嬷嬷:“这丫鬟是怎么死的,身上可有伤痕?” 到底是自杀还是有什么外力作用,这件事情必须搞清楚。 如果是自杀,也要查清楚为什么自杀;如果不是,那就更该查了。 为了不吓到人,打捞上来的小丫鬟已经被一块白布盖着了。 乌苏氏那边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到了侍妾房这边。 云蕖和乌苏氏前脚刚到,后脚胤禛就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婆子跪在地上说道:“回爷的话,今日下午福晋吩咐奴才们在后院仔细找这个丫鬟,奴才们在井边发现了一只鞋子,这才从井里把这个丫鬟打捞上来。” 这里是挨着侍妾房和武氏的知春院,但是由于这边院子破败常年没人管理,所以一时半会儿没人发现也是正常。 府里莫名其妙死了人,云蕖感觉到背后一阵寒意。 其他格格听说了,也赶了过来。 一大堆人挤在这个破院子里也不是回事,而且地上还躺着个死人。天气一热,特殊又让人作呕的味道飘了出来,怎么都不是一个调查事情的好地方。 胤禛心烦地皱着眉,面无表情地发话:“回正院再说。” 原本宁静的夜晚变得有些沉重,胤禛已经让苏培盛去怡景院的丫鬟房里搜索了。 乌苏氏现在还有点在状况外,怕胤禛怀疑她这个主子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让这个丫鬟没了命。 “爷,婢妾之前并不知道小萍去哪里了。婢妾的膳食都是小萍拿的,前两日没见她听说是病了,今日又忽然想到小萍,就让绿梅去打听打听她的情况,结果就没找到人……” 乌苏氏有些着急,语速很快,气息也有点不稳。 胤禛什么都没说,只是端起茶碗喝了口茶。 武氏淡淡开口,很冷漠地问道:“乌苏妹妹都说了前几日已经告假了,怎么还忽然想起来呢?这个丫鬟很得你喜欢?” 武氏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好像已经认定小萍的死与乌苏氏脱不了干系了。 乌苏氏急得眼睛都红了,一咬牙跪在地上求胤禛:“爷,婢妾绝对是清白的,而且婢妾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指派一个丫鬟去做,您一定要为婢妾做主……” 胤禛叹叹气,只说:“爷已经让苏培盛去请仵作验尸了,也派人去这个丫鬟的屋子里搜查,等会儿就有结果。” 身处在复杂的环境中,一个小丫鬟的死也变得不寻常起来。 云蕖见过很多下人了,没见过几个一心想死的。就算小萍是自己跳进井里去的,她也支持找出原因,给出合理的解释。 “爷,”云蕖轻轻搭上胤禛的手,柔声道,“趁这个时间,让和小萍一个屋子的丫鬟们出来问问话。凡是不寻常的事情,应当在发生前都有迹可循。” 胤禛点头,对小夏子道:“去怡景院把下人们都叫过来。” 没一会儿,几个丫鬟婆子就跪在了中间。 云蕖问道:“你们谁和小萍一个屋子?出来说说小萍是哪日开始没回屋的。” 三个小丫鬟跪到前面,战战栗栗地回道:“三日前那晚就没回来,奴才们以为小萍告假出府了,就没多问……” 实际上,小萍和这三个丫鬟一直不怎么合得来。 都是小丫鬟,小萍却得了乌苏氏的青睐,这让其他三个人很不舒服,就暗中开始孤立小萍。 所以,小萍去哪里了,怎么了,她们一点也不关心,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也没去禀告,要不是乌苏氏问起,她们就当小萍永远不回去了。 云蕖想了想,接着问:“那小萍出事前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一个丫鬟颤抖着嗓子回答:“奴才的被窝挨着小萍的,前几日就常常听见她说梦话……” “说什么梦话?” “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辈子当牛做马还你’,就、就是这些话!” 越问越蹊跷,云蕖看向胤禛,等他说话。 第52章 绝子药 又问了几句,这三个丫鬟越说越心虚。 胤禛听得皱眉,冷声发话:“院子里出了事情没有第一时间禀告,每人打二十杖。” 云蕖紧跟着警告其余的人:“府里院子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要及时反映,往后再有这种情况也是这个下场。每个院子的格格也请管好自己的院子,及时禀告。” 几个格格谨小慎微地答是。 没多久,苏培盛回来了。 先是在胤禛耳边反馈了尸检的情况,再从身后小太监手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爷,小萍是自己跳进去的。可是奴才又带人进她的房里查到了这盒子,看起来不像是她能用的东西。而且里面有一些像是药粉残留,奴才觉得这是个关键,可还没来得及请府医查看。” “直接让府医过来验验。” 府医急匆匆赶来,拿起苏培盛从盒子里取出来的一些药粉,放在鼻子下面闻闻,接着用手指沾了点放进嘴里尝尝。 锁紧眉头感受一阵之后,府医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道:“爷,这是……这是绝子药……” 轰隆—— 在场一阵骚动,特别是乌苏氏,脸色已经惨白,整个人也是摇摇欲坠。 绝子药,这对后院的女人来说,无疑是最可怕的东西。 云蕖见胤禛还不动作,就轻轻地推了推他。 胤禛回过神来,眼神落到乌苏氏惶恐不安的脸上,“府医给乌苏氏把个脉。” 乌苏氏被绿梅扶着才不至于倒在地上,伸出去的手都是颤抖的。 把脉的片刻,在场这么多人,全都屏住呼吸不敢制造一点响动。 云蕖往旁边的胤禛脸上瞄了几眼,没发现什么类似心疼的表情,更多的是怒气。 虽然胤禛极力克制,可云蕖还是根据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眯着的眼睛知道他现在是极其生气的状态。 生气什么呢?总不可能全是因为乌苏氏。 在众人的等待中,府医宣布了不幸的消息。 “乌苏格格已经中毒。” 胤禛眸子里黑森森的,说出来的话像是夹杂了暴风雪。 “既是中毒,为何乌苏氏现在都没反应?” 绝子药,这么阴狠的手段,乌苏氏本人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乌苏氏此刻也回过神来,激动道:“爷说得对,府医你是不是诊错了……” 府医顶着巨大的压力,思来想去都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只好跪在地上,实话实说。 “爷,此药是慢性的,不会立刻发作,而是要连续服药一个月才能见效。奴才观察乌苏格格的脉象,已经正在慢慢发作了……” 之所以乌苏氏没察觉身体上的不同,就是因为药效还没有彻底积累爆发出来。用这种手段的人,必定是沉得下心的。 胤禛不停地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沉默片刻问道:“此药可能解?” 府医的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他诚惶诚恐地说道:“爷,此药一旦连服一个月,已经对身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所以说,乌苏氏被下了绝子药,以后不会怀孕了。 而小萍之所以会跳进井里,肯定也是知道离药效发作的时间不短了。 从府医的口中被宣判死刑,乌苏氏立刻就晕倒了过去。 云蕖有条不紊地让府医给乌苏氏看诊,接着又让人把她送回了怡景院 这下事情的经过就明了了。 可随之而来产生了更多问题,偏偏线索断在了小萍这里,要查个幕后主使也不是那么容易。 胤禛也知道目前能掌握的信息就是这些,没有为难云蕖,让她去查背后的事情。 “这件事我来查,劳烦福晋最近安抚下乌苏氏。” 云蕖点头:“是,爷放心。” 胤禛去了前院,云蕖叹叹气,往怡景院的方向去。 和乌苏氏来往比较密切的宋氏、刘氏、耿氏都在怡景院里。 见到云蕖,宋氏的眼眶都红了。 “福晋,这奴才好狠的心!这是要乌苏妹妹失去后半辈子的希望啊!” 后院的女人,这辈子除了主子爷的宠爱,最希望的就是能有自己的孩子。 乌苏氏也才十六岁,就早早地没了怀孕的可能,要是能感同身受的人就能体会到其中的痛彻心扉。 云蕖也没办法,只好问:“乌苏氏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宋氏抹掉眼角的泪痕,哽咽道:“绿梅出来说,乌苏妹妹身下已经开始大出血了……” 刚说完,内室就传来乌苏氏绝望的哭喊。 大热天的,府医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福晋,乌苏格格这边药效已经开始发作,过了今晚才能彻底把体内出的血排干净……” 越来越重的血腥气从内室传出来,云蕖浑身无力,开始犯恶心。 见她面色不好,宋氏就主动道:“福晋,您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歇息,乌苏妹妹这里婢妾会看着的。” 清月也担忧地跟着劝:“福晋,您身子弱,咱们还是先回去,乌苏格格这边有府医和其他格格呢。” 云蕖点头,把深呼吸几下才缓过来一点。 “我身子不适,这里劳烦宋格格多看顾着点。” 宋氏低眉顺眼地行礼:“福晋您客气了,这是婢妾该做的。” 一晚上就被这么多事情环绕着,云蕖本就不太好的身子现在就开始抗议了。 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颜嬷嬷送来一碗姜汤。 “福晋,晚上出去的时候您受了风,喝点姜汤再睡。” 坐起来喝了姜汤重新躺回去,虽然身体上感觉很疲惫,可是云蕖睡得一点都不踏实。 梦里总会出现那口井,还有死而复生的丫鬟、装在盒子里的药粉、浑身是血的女人…… 这是云蕖最近距离接触到后院的肮脏手段,之前那些都是小打小闹。 相比起来,用人命做刀子,害得人不能生育,这才是可怕。 第53章 无从下手 因为晚上一直在做梦,所以醒来的时候云蕖还有些恍惚。 清月带着几个丫鬟进来给云蕖洗漱。 云蕖坐起身问:“怡景院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颜嬷嬷早上就派人去打听了,听府医说乌苏格格往后需要好好养身子,其余的现下没有什么危险了。” “嗯,”云蕖起身穿上软底绣花鞋,“洗漱好了去一趟怡景院,爷今日应当也会过去。” 洗漱好,简单用了点早膳,云蕖就去怡景院了。 怡景院和前院的距离比较近,云蕖到的时候胤禛已经在榻上坐着了。 “给爷请安,爷吉祥。” “福晋坐。” 云蕖抬眼,胤禛就看见了她眼底下用脂粉都掩饰不住的黑青。 “可是昨夜被吓着了?” “不是,”云蕖摇摇头,胆子不至于这么小,“妾身心里惦记着乌苏格格这里,想来爷也是一样。” 别说自己了,就连胤禛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昨夜还不知道有没有睡呢。 “福晋身子弱,还是应当注意,乌苏氏这里有府医在。” 胤禛是丝毫不在意云蕖有没有在乌苏氏这里守着。反正在他看来,有府医在就好了,其他人在不在的不重要。 云蕖浅浅笑道:“昨夜妾身就偷懒回去,还是宋格格在这里候了一个晚上,有劳宋格格了。” 宋氏盈盈福身,语气憔悴道:“福晋您客气了,婢妾和乌苏妹妹住得近,平日里也拿乌苏妹妹当自己的亲妹妹对待,这是应当的。” 胤禛抬眸,轻轻扫了眼宋氏,语气放柔和了些:“宋氏向来是个温顺的。” 有了这句话,好似身上的疲惫都消除了,云蕖眼看着宋氏一下子精神起来。 “多谢爷。” 没多久,后院里的其他人也来了。 一群人挤在怡景院主屋的外间给胤禛和云蕖请安。 乌苏氏出了这样的事情,其余人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穿着打扮皆素净低调。 府医过来汇报乌苏氏的情况,胤禛坐正身子,寡淡的眼神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乌苏格格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此药很是狠毒,根基受损严重,往后还需好好调养……” 府医说完,胤禛也没说话,室内沉寂。 “如此,还请府医好好帮乌苏格格调养身子,有什么需要用到的药材补品尽管说。乌苏格格受到小人暗害,丧失了生育的权利,我和爷都会尽力补偿她。” 云蕖和胤禛都是府里的主子,面对这样的事情需要他们两个人的表态,不然传出去,就该说四爷四福晋两口子苛待后院女子了。 “照福晋说的办,乌苏氏这里府医负责把她身子调养起来,其余的事情爷在查。” 昨晚回前院,胤禛就让苏培盛仔仔细细把查到的线索阐述了一遍。 事情是经过缜密计划的,能查到的所有的信息里都只有丫鬟小萍的身影,关于背后的人却无从查起。 这让胤禛心里很是窝火。 这只看不见的脏手伸进了自己的后院,但是自己却不知道是谁。 胤禛心烦地坐了一整晚。 过了一会儿,云蕖和胤禛进去内室看了眼躺在床上昏睡的乌苏氏。 往日里健康活泼得就像盛开的鲜花一样,却一夜之间衰败成了这般没有生机的模样,看到的人心里没有不沉重的。 就拿李氏来说。这么张扬的人,平日里也因为乌苏氏受宠明里暗里出言讥讽,可是从内室出来,脸上也没有半点幸灾乐祸。 云蕖相信李氏不是演出来的。 李氏可能不会为乌苏氏感到可惜,从争宠的层面来说,乌苏氏不能生育对她、对后院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可她为什么还是开心不起来呢? 因为她不确定今天被害的人是乌苏氏,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后院里的人应该都是这个想法,整个气氛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 - 从怡景院出来,胤禛随着云蕖回了正院。 内室里,胤禛把苏培盛查到的事情给云蕖说了。 云蕖听了,沉思片刻:“所以现在的矛头全都指向那个丫鬟,我们怀疑后面有人,可是拿不到证据?” “现在的情况确实如福晋所说。人人都看得出一个丫鬟不可能没有理由就给乌苏氏下药,但是情况也确实如此,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其他人。” 云蕖想了想,问道:“小萍死前和哪些人来往过能查到吗?会不会有机会从这个角度摸到后面的人?” “很难,”胤禛轻轻摇头,“仅仅是下药就花了一个月的功夫,但在此期间,这丫鬟除了每天往返于怡景院和膳房,其余就没什么可疑的路线。” “罢了,我再让人去查,从头到尾全部查一遍,”胤禛抿了口茶,轻叹道,“事发突然,可能是哪个环节没查清楚,再多花点时间,总会抓出来。” “嗯,”云蕖把桌上的糕点推到了胤禛手边,“爷,您先吃块点心垫垫肚子。” “确实是这样,距离昨晚事发还不到十二个时辰,搜集证据和线索是需要花时间的,您先别着急。” 别人的眼里,看不到胤禛对乌苏氏的担忧。可是云蕖知道,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府里、后院的安全,胤禛也绝对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于云蕖的体贴,胤禛很受用。 捏起一块糖蒸酥酪咬了一口,微甜带着奶香的点心入口,胤禛浑身轻松了很多。 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都没用什么东西,肚子里空荡荡的。 别人只会关心他把幕后真凶查出来没有,一见到他就哭哭啼啼地抱怨。 但是云蕖懂他、理解他、关心他,这让胤禛感到前所未有的熨帖。 “福晋,你也用点。” 云蕖依言拿了一块,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俩人就这么静静地吃着点心。 胤禛饿了,吃了一块又拿了一块。 云蕖看了,赶紧说道:“爷,小厨房已经在准备午膳了,您先少用些。” 胤禛马上连手里剩下的半块都不吃了,放回碟子里,等着用午膳。 第54章 张侍妾身亡 乌苏氏清醒之后很消沉,除了胤禛亲自去看望,别的人都不能得到她半点回应。 “爷,婢妾没得罪过谁,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爷,您一定要为婢妾做主……” 床榻上的乌苏氏用尽浑身力气紧紧攥着胤禛的手恳求。 胤禛很冷静地开口:“乌苏氏,爷已经在派人查了,查到之后会狠狠处置。” 乌苏氏呜呜咽咽的,眼睛早就哭肿了,“婢妾再也不能给爷生孩子了……婢妾这辈子都不能了……” 对此,胤禛只是叹叹气。 接着,抽出手站起身道:“乌苏氏,你好好调养身子,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爷要去前院处理公务了,你好生歇息着,切勿太过悲伤。” 胤禛走后,乌苏氏的目光从站着的云蕖身上淡淡扫过,不是很有生气地说道:“福晋,您来了。” 云蕖站了一会儿,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留下一句“你好好调养”就走了。 回了正院,云蕖靠在软枕上休息。 等她自己待了一会儿之后,颜嬷嬷关心道:“福晋,乌苏格格这事儿爷会查,您别太忧心了,府里的事情重要,您自个儿的身子也重要。” 看着云蕖为这事儿吃不好睡不好,颜嬷嬷很是心疼。 “嬷嬷,唇亡齿寒。虽说我们和乌苏氏不是唇齿这么亲密的关系,可是到底是一个后院的,有了这个危险的存在,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 “福晋,您不能这么说,”颜嬷嬷俯身,在云蕖身边低声道,“您和乌苏氏不一样,有老奴在,正院里老奴绝对把控得紧密严实。乌苏氏身边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鬟,这才会出事,而且俗话说有因必有果……” “因果循环?”云蕖抬眸,轻声问,“嬷嬷,你觉得是因为乌苏氏得罪了人,才会被报复?” “老奴是这个意思,”颜嬷嬷继续说道,“这后院是最复杂的,因为主子爷只有一个,而后院的女人这么多,每个人对于自身来说都是对手。乌苏格格虽然明面上没有得罪人,可是凭着受宠,恐怕已经暗中惹人眼红嫉妒了。” 云蕖不得不承认,颜嬷嬷说的是对的。 这背后下黑手的人和乌苏氏不可能存在什么世仇,否则也不会等她入府之后再进行加害;这人最可能就是后院的人,不然也不会选择用绝子药。 “嬷嬷,你去让乌苏氏身边伺候的下人来一趟,我问问话。” 绿梅为首,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一头雾水地来了正院。 “我就是叫你们来问点事情的,很快就好。” 这几天云蕖派人送了很多补品去怡景院,还让府医每天去看诊三次,绿梅对云蕖很敬重。 绿梅跪下来,恭敬道:“福晋,您问,奴才们知道什么肯定会说的,只求您能帮我们格格找到凶手。” 其实前几天苏培盛也问过,但是没问出什么有意义的线索。 云蕖沉吟片刻,问道:“乌苏格格平日里喜欢和哪些人打交道?” “回福晋,格格平日里因为和宋格格住得近,所以也和宋格格的关系最好。其余的就是一同进府的刘格格,耿格格那里的交往也还可以。” 云蕖心里默默把这几个人想了个遍,又接着问:“除了这些呢,和乌苏格格经常说话的下人有没有?” “下人?”绿梅凝神细想,最终咬着唇说道,“那就是小萍了,因为她和格格的妹妹长得有点像,格格平时对她就会注意些,可是……” 可是小萍最终害得乌苏氏不能生育。 “还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比如乌苏氏曾经和谁起过冲突,闹过矛盾?” 绿梅很为难地说道:“我们格格性子软,在后院里基本上没和谁有冲突,您要是这么问的话,奴才斗胆说一声李格格……” 她这么说,云蕖想起来大格格指着乌苏氏说狐狸精的事情。 是李氏吗?云蕖直觉不是。 “还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没有了……”绿梅摇头。 此时,跪在最后的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开口:“奴才……奴才想起来一件事……” 屋里人的目光全都汇集在她的脸上。 云蕖抬手示意:“你说。” “奴才记得上上个月乌苏格格闲着无聊,用了晚膳之后说是要去后院里逛逛。奴才和绿梅姐姐陪着格格出门的,后来吹了点风,格格让奴才回去拿披风。可是那披风是爷赏的,料子昂贵,绿梅姐姐就说她回去拿,奴才陪着格格继续逛……” “于是奴才和格格就走到了侍妾房附近,格格坐在石凳上歇脚,顺便等着绿梅姐姐回来。忽然,格格站起来说了声‘谁在那儿!’,格格还问奴才看见当时的人影没,奴才说没看见……” “奴才是真的没看见,格格一直说有两个人影从小树林里出来,可是等了一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后面绿梅姐姐来了,格格才说可能是看花了,带着奴才们回了院子。” 云蕖听得眉头紧皱,“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乌苏格格看见的人影可能是真的?” “奴才……想起来当时奴才是背对小树林的,所以可能格格是真的看见了什么。” 云蕖微微眯着眼睛,这样说来,乌苏氏可能是因为无意间撞破了什么事情,才会被加害的。 “好了,了解得差不多了,你们回去好好伺候乌苏格格。” 怡景院的下人们一走,云蕖就吩咐道:“我去趟前院,找爷说点事。” 清月清竹赶紧跟上。 云蕖快步来到了前院书房,小夏子守在门口。 “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免礼,帮我给爷传个话,就说我有事禀报。” 小夏子客客气气道:“是,还请福晋您等一会儿。” 云蕖站在书房门口,想着等会儿要怎么给胤禛说。 她不确定那小丫鬟说的事和乌苏氏被下药是不是有直接关联,可是这听起来确实不同寻常。 很快,小夏子就出来说道:“福晋,爷请您进去。” 云蕖前脚跨进书房,还没来得及和胤禛说话,后面苏培盛一进屋就撂下一个炸弹。 “爷,有奴才来禀报,张侍妾在自个儿屋里上吊身亡,还留下了一封遗书。” 第55章 绿光闪闪 胤禛马上从椅子上起身,黑眸中氤氲着风雨欲来的危险。 “遗书呢?” 苏培盛上前几步,双手递上一封书信。 胤禛皱着眉看了会儿,然后从书桌后绕出来,站在云蕖的面前,把遗书又给了云蕖。 “张侍妾指使小萍给乌苏格格下的是至死的药?”云蕖有些错愕,接着问道,“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遗书上只写了张侍妾让小萍给乌苏氏下药的过程,但是为什么下药却是闭口不谈。 但是遗书的可信度很高,因为张侍妾很清楚乌苏氏所服下的绝子药的成分。而且还在遗书中提到,名义上的绝子药只要在药效彻底发作前加上另外一味药,就能把绝子药变成杀人的药。 到那时,乌苏氏绝对会没了性命。 她在上面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就想加害乌苏氏,于是就收买了小萍,让她来给乌苏氏下药。可是小萍胆子小,事到临头不敢下最后一味药,还投井自杀,这让张侍妾很是慌乱。 再加上事后又看到府里对此事查得严,心里后悔可是已经为时已晚,害怕被查到之后受到折磨,于是选择自我了结。 胤禛没有先回答云蕖的问题,而是吩咐苏培盛:“你带人去张侍妾的屋子里搜查,发现什么立即回来禀报。还有,让人去查一查小萍家里的情况,确认是否存在被收买一事。” 说完,拉着云蕖的手坐到窗边的椅子上,沉声问:“福晋怎么看这件事?” “妾身现在只疑惑为什么张侍妾要这么做?” “嗯,张侍妾的遗书里没提及她给乌苏氏下药的原因。” 两个人沉默片刻,胤禛望向身旁的云蕖,问道:“福晋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妾身在乌苏格格的下人那里问到点可疑的地方,”云蕖抿抿唇,说出自己的猜想,“根据那个小丫鬟的描述,妾身怀疑乌苏格格无意间撞破了什么事情,才会引火上身。” 至于什么事情吗?云蕖也有所猜想,但是不好说。 然后,云蕖就把那个小丫鬟说的事情清楚地阐述了一遍。 胤禛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时不时点几下,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沉思着。 没多久,苏培盛就回来解答疑惑了。 先是呈上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几副绝子药和遗书中张侍妾提及的那味至死的药。 “爷,这些都是在张侍妾屋子里发现的。府医已经查验了,与乌苏格格所中的药一致,而且再加上这单独的一味药,就可以让人轻易失去性命。” 胤禛点点头,“还有什么发现吗?” 苏培盛使个眼色让身后的小太监出去,接着鬼鬼祟祟从衣袖里掏出来一个荷包。 “奴才……奴才还发现了这个……” 一个料子简单,绣工精湛的荷包,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 仔细看,两只鸳鸯身上还绣着几个小字。 “张侍妾闺名中有个‘柳’字,至于这‘六郎’……” 苏培盛大热天的冷汗都出来了,他总不可能直接挑明说:“主子爷,您的侍妾与其他男子私通?” 所以啊,苏培盛言语未尽,让胤禛自己反应反应比较好。 云蕖也吃到瓜了。 和苏培盛一样默默低头,毕竟这位爷的面色可谓是难看至极,她也不敢多说话。 “找到另外这个人。”语气里像是掺杂了冰霜,书房里的温度一下子就低了下来。 苏培盛打了个寒颤,唯唯诺诺道:“是……” 不用胤禛多说,他就知道该从哪里查起。 外人进不来府里,那个男人的身份最可能是府里的侍卫和其他有尊严的男子。 况且,侍妾和侍卫勾结,在偌大的皇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大家难以启齿,才会不把这样的事情公开出去而已。 跟在胤禛身边这么多年的苏培盛,对这样的皇家辛秘早已屡见不鲜,查一个胆大包天胆敢染指主子爷女人的贼子查不到? 苏培盛领命办事,书房里只剩下忐忑不安的云蕖和浑身低气压的胤禛。 不过嘛,被绿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云蕖也能理解胤禛。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现在张侍妾的罪名已经坐实了,而她私通的事情却是不能透露出去的。 要让别人知道了,胤禛的脸面就丢尽了。 所以,现在这事只有云蕖和胤禛以及苏培盛知道。 等苏培盛找出来那个人,暗中了结了,才能掩饰一二。 胤禛没说话,云蕖也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了,云蕖起身告退。 “爷,妾身先回……” “福晋陪我一会儿。” 虽然气势冰冷,但是脱口而出的话里隐含了几分恳求,云蕖也不好再说走。 坐下之后的气氛还是很沉闷,云蕖干巴巴地安慰道:“爷,此事也不是您的错,苏公公找到那人之后暗中解决就行了。” 胤禛抿着唇没说话。 一个侍妾而已,死了就死了。但是胤禛不能容忍被人给戴了绿帽子,这让他觉得有些没面子。 云蕖知道他想什么,可是总不好说其他的话。 实话实说,您把人家一个正值花季的女子纳到了后院,要了人家的清白之后就再也没搭理过,还要被府里的规矩、世道的框架死死束缚着,本身就说不清谁对谁错。 要是没这么多三妻四妾的,很多问题也就不会发生。 话说回来,张侍妾也是个看不清局势的人,身处在那个局面中却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所以,云蕖不同情胤禛,也不同情张侍妾,自然也就不知道怎么安慰。 胤禛烦躁地揉揉眉心,叹叹气说道:“罢了,等苏培盛查到解决了就是,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见他自己想通了,云蕖反而松了口气。 然后想到了乌苏氏那里,云蕖就问:“那乌苏格格那里怎么解释?” “乌苏氏?”胤禛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随口说道,“府里的事情还没有必要向一个格格事事汇报清楚。” 意思就是不让乌苏氏知情呗? 真是男人该死的自尊心。 第56章 杖毙侍卫 云蕖就陪着胤禛在书房待了大半天。 烦闷过那阵子之后,胤禛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回到书桌前处理公务。 云蕖就坐在椅子上,暗中打量工作中的胤禛。 情绪恢复太快了,刚才浑身冷得掉渣的人,现在已经重新整理好,端坐在书桌前一丝不苟地看公文。 很明显能察觉到云蕖的无聊,但胤禛不知怎的,不想放她回正院。就指了指身后的书架说道:“福晋,我这里也有游记,你可以找来看看。” 云蕖求之不得,再坐下去盯着人看,胤禛该觉得自己对他情根深种了。 于是就起身走到书架前,选了本游记,坐得离胤禛远远的,专心看了起来。 只要心里不想其他的事情,只专注于书本,时间就过得很快。 晚膳就在书房用的。 前院膳房做的饭菜云蕖吃着新鲜,多用了些。 胤禛夹了一块云蕖喜欢的清炒藕片放在她碗中,“要是喜欢,就让前院的膳房做了给你送去。” 云蕖吃了口爽脆的藕片,浅笑着婉拒:“还是算了,妾身正院的小厨房也不错,要是想换口味了再来爷这里蹭蹭饭。” “也行,都依你。” 用了晚膳,苏培盛那边也找到了那位和张侍妾私通的“六郎”。 一个侍卫被五花大绑地扔进院子里,苏培盛挥挥手说道:“行了,这个侍卫前几天偷了爷的一块玉佩,等爷来处置就行,你们都退下!” 院子里的人清空之后,苏培盛进到了书房。 “爷,奴才已经找到那人了。” 胤禛不慌不忙地把最后一份公文批注完,才沉声道:“出去看看。” 云蕖也赶紧放下手里的书,随着胤禛出了书房。 待二人站定,苏培盛上前去把塞在那侍卫口中的破布扯了出来。 见这架势,那侍卫已经明白他和张侍妾私通的事情怕是暴露了。 “爷……求您饶奴才一命,奴才不是故意的,都是张侍妾主动勾引……” 苏培盛狠狠在他脸上扇了两个耳光,低声呵斥:“闭嘴!你要是大喊让人听见,就做好被千刀万剐的准备!” 胤禛思索片刻,问道:“你和张侍妾什么时候开始的?发现张侍妾这两个月有什么异常没有?” 那侍卫不敢说话,闭着嘴巴一直摇头,跪在地上使劲磕头,额头上流出来的血沾满了整张脸。 他怕说出来马上就要被处死。 胤禛一个眼神,苏培盛就从后面抓起侍卫的头发,迫使他伸长脖颈向后仰。 “主子爷问话,你不说话该不会是不想要你这舌头了?” “呜呜呜,奴才说……奴才和张侍妾的事情已经有小半年了……至于张侍妾的反常,应当是前两个月的一个傍晚……” “那日,我们从小树林里出来,张侍妾就说很可能被人发现了……后来她打听到那日在小树林附近歇脚的人就是乌苏格格,曾和奴才说过乌苏格格可能知道了……” 至于后面,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张侍妾做了什么。 说完之后,那侍卫挣脱开苏培盛的禁锢,一个劲在地上磕头,苦苦哀求道: “主子爷,求您给奴才留条命!奴才都是被张侍妾勾引的,她还说她孤身一人什么都不怕,要是奴才不从,就要给别人捅破奴才和她的丑事……奴才都是被逼的……” “被逼的?”胤禛冷嗤,不屑地说道,“身为一个侍卫,轻易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后院女子逼迫,光是这个你就该死!”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自己清楚,既然做的时候不计后果,爷也就没那个慈悲心肠给你一个好结果。” 夜晚的凉风灌满了这个院子,胤禛凉薄的语气传到云蕖的耳朵里。 “杖毙,丢去乱坟岗,”无视那侍卫绝望的表情,胤禛接着吩咐,“拉出去叫所有的侍卫看着打。” 苏培盛又把破布塞回那侍卫的嘴巴里,出去叫了几个人来就把人抬走了。 说完,胤禛抬脚向前走了几步,晚风掀起衣角,神色冷清肃穆。不像是去取人性命,反倒更像是去赶赴一场庄严的盛宴。 “场面血腥,福晋先回去。” 云蕖屈膝行礼:“是。” - 事后,云蕖和胤禛一起去了趟怡景院。 乌苏氏脸色看起来还是很不好,毕竟不能生育对她来说打击太大。 同时,她也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事情,心里对张侍妾恨得咬牙切齿。 一见到胤禛,乌苏氏的眼里就开始流泪。 消瘦的脸颊有些微凹陷,哭起来没了梨花带雨的美感。 “呜呜呜……爷,婢妾好无辜……” 在乌苏氏看来,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张侍妾害了,所以她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云蕖和胤禛坐在榻上,乌苏氏就情绪激动地跪在地上哭泣道:“爷,婢妾不明白,婢妾好冤枉,您肯定知道张侍妾为什么会加害婢妾……” 云蕖看了眼胤禛,只听他冷冷开口道:“乌苏氏,该说的爷会给你说,既然没说,那就是不能问的。” 乌苏氏顿住,脸颊上的泪还没擦干,就识趣道:“是,那婢妾不问了。” 她是知道胤禛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别人眼里,乌苏氏受宠,之前乌苏氏也这么认为。 可是出了这档子事,她才明白,那些哪里是宠爱,她分明就是胤禛打发时间的微不足道的玩物或者说得更有价值一点——繁衍子嗣的工具而已。 她小门小户出身,知道给人做妾的规矩。不敢对胤禛不满、不敢乞求太多、胤禛说不能问她就不敢问。 不能生育,她很绝望,要是惹怒了胤禛,连最后的怜惜都消耗干净,乌苏氏才会悔不当初。 所以,胤禛这么做,乌苏氏不会有怨恨,只是自己憋在心里难受。 云蕖又让人送了很多好东西来怡景院,屋子里的摆件、做衣裳的料子、戴的首饰……全部都是挑的好的,用来安抚乌苏氏。 胤禛对云蕖的安排很满意,她的大度和周到为自己省了很多麻烦。 云蕖其实从始至终对乌苏氏的遭遇都只是唏嘘,无论如何她做不到和乌苏氏那样的感同身受。 同情后院的女子,不是她该做的。 第57章 教育孩子 乌苏氏的事情告一段落,后院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云蕖这几日很疲累,好不容易没什么人来打扰,就让颜嬷嬷抱来了小家伙,交流交流母子感情。 “额娘!” 好几日没时间和小家伙亲近,一见面他还是很热情,扑腾着就要往云蕖怀里冲。 “我们弘晖好像又长高了些,是不是好好吃饭的啊?” 蹭到香香软软的怀抱里,小家伙奶呼呼地抱着云蕖的脖子,软嫩的脸蛋贴在云蕖颈侧,自卖自夸道:“嗯!棒棒!” “哪有你这样的呀?”云蕖忍不住轻笑道,“怎么还自己夸自己?” 小家伙只顾着笑,也不说话就黏在云蕖的怀里。 外面太阳很晒,云蕖就带着他在屋里玩。 小家伙对云蕖的那些书本很感兴趣,小手捧着就要翻开。 云蕖见他好奇,索性就随他去,等到他用力的时候才制止。 “这是书,不可以撕。” 教训了小家伙一句,小家伙却只是看看云蕖,手上的动作没停。 云蕖加重语气警告小家伙:“额娘说不可以撕书。” 她没做什么表情,眼睛盯着小家伙看。 这不是什么好习惯,小家伙身份特殊,要是长大了也这样,说不定会被放大多少倍。 小家伙扁着嘴巴,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不可以撕了,明明奶娘她们都不会制止的啊。 云蕖下命令道:“额娘在跟你说正事,先把眼泪憋回去。” “嗯,”小家伙委屈巴巴地给自己擦干眼泪,认认真真坐正,黑溜溜的双眼像是被水洗过那般澄澈,“额娘,说。” 见他现在又这么乖巧,云蕖的面色好看了些。 拿起一本书,云蕖很认真地说道:“这里面都是很珍贵的东西,不可以随随便便就破坏。弘晖,你长大了也要从这些书本里学会更多有用的东西,你要尊重它们。” 小家伙吸吸鼻子,指了指榻上放着给他玩耍的几块玉佩,“这个呢?” 他的意思是:书本比玉佩更珍贵吗? “是的,再好看的玉佩都没有书本珍贵,你能在书里学会的知识是其他东西给不了你的。弘晖,所以以后不能再那样,不然额娘会更生气的。” 他年纪小,很多行为都需要正确的引导才会形成正确的认知。 云蕖知道,小家伙之所以这么熟门熟路,肯定是有人纵容,没在他撕书的第一时间制止。 这也是她的疏忽,最近忙着其他的事情,对小家伙的关注一下子少了很多。 小家伙很能辨别云蕖的情绪,知道她什么时候是真的开心,什么时候是真的生气。 见云蕖的态度软和下来,他马上给云蕖承认错误:“额娘,错了~” 说话的间隙,小家伙爬起来坐到云蕖腿上,哼唧道:“不了……” 他还不明白什么是对错,但是云蕖生气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 小家伙最怕云蕖和自己生气。 云蕖搂着小家伙由衷道:“额娘也有错。” 小家伙不解地抬眸。额娘很好,额娘才不会有错呢! 云蕖揉了揉一把手感很好的脸蛋,笑着说道:“额娘也没有经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包弘晖也可以指出来。” 小家伙懵懂地点头。 等他玩累了睡着之后,云蕖叫来了在小家伙身边伺候奶娘和丫鬟婆子。 “我知道,你们都是下人,不敢对主子的事情指手画脚。可是大阿哥不一样,他年纪小,对很多事情还没有是非黑白的概念。遇见他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们不敢制止,但是也不能纵容。这个时候就可以来找我禀告,我会去处理。” 平心而论,这几个下人在其他的事情上都做得很好。云蕖也不会因此马上就换人,总要给她们讲清楚,看看之后的表现。 几个下人松了口气,同时也感激云蕖是个讲道理的主子,给了她们机会。 云蕖训完话,颜嬷嬷也没放过那几个下人,追着去了东厢房接着给她们紧皮子。 云蕖做了好人,那坏人就该颜嬷嬷顶上。 为了福晋,为了弘晖阿哥,颜嬷嬷很愿意当正院下人眼中的“坏人”。 - 夏日的炎热渐渐退散,风中带来了秋天的问候。 绿叶变黄,脱离枝干,随着秋风洋洋洒洒地散落在花园里。 天气正好,云蕖就带着小家伙去了花园。 大格格也在,胤禛特意去找来的嬷嬷很靠谱,搬到前院之后就是她在打点大格格的日常起居。 现在看来,大格格活泼了点,脸上的肉也多了起来。 看见云蕖,大格格就马上过来行礼:“给嫡额娘请安。” “大格格起来。” 接着,大格格身边的嬷嬷也规规矩矩地行礼:“老奴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徐嬷嬷免礼。” 小家伙一只手被云蕖牵着,好奇地盯着面前陌生的几个人看。 云蕖轻轻摇了摇他的小手,温柔地哄:“这是你大姐姐,弘晖,叫姐姐。” 小家伙学过姐姐这个词,叫出来也脆生生的,“姐姐!” 大格格抿着唇羞涩地笑笑,很小声地回应:“弟弟。” 小家伙叫完人,完成了任务,就拽着云蕖要去池塘边看金鱼。 “那我先带大阿哥看金鱼去了,劳烦徐嬷嬷多看顾点大格格。” “福晋放心,这是老奴该做的。” 云蕖护着小家伙在池塘边看金鱼,清月取来些鱼食,云蕖丢了几颗在水里,没多久就有好几条活泼的小金鱼围了过来。 后面的大格格看到这幕,眼里的羡慕和心里的失落一样都掩饰不住。 徐嬷嬷蹲下身,小声在大格格身边说道:“大格格,咱们去那边踢毽子,你不是最喜欢玩这个吗?” 大格格很听话,嗯了声就随着徐嬷嬷去了另外一边。 徐嬷嬷回头看了眼云蕖的背影,忽然问大格格:“大格格,你喜欢福晋吗?” “嫡额娘?”大格格有些不解,但是想了想道,“嫡额娘对弟弟很好,我的额娘也对弟弟很好。” 唯独就是对她不怎么样。 大格格的心结徐嬷嬷知道,可是李氏在她看来根本靠不住,想要在府里过得好,还是要让福晋喜欢。 “大格格,你喜欢福晋的话,不妨多去走动走动,福晋是你的嫡额娘呢。” 大格格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58章 送荷包 室外的一切都是吸引小家伙的,池塘里的小金鱼他就看得目不转睛。 “额娘!鱼鱼!” 云蕖蹲着,两只手紧紧卡在小家伙的腋下,蹲得腿都有点麻了。 “嗯!是鱼鱼,这是金鱼!” “鱼鱼!” 小家伙很喜欢鱼,在平日里那些形态各异的玉佩中也十分钟爱鱼形那块。 所以现在见到这么多的小金鱼,他很激动,就算被云蕖束缚着,也要原地蹦跶两下表示自己的欢喜。 “这么喜欢啊?要不在正院里找两个大缸子,给你养上些?” 和小家伙相处,云蕖很多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也不在意小家伙能不能明白这么长的句子。 所以就会出现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情况。 就比如现在。 云蕖问完之后,小家伙没有在她说的话里听到关于金鱼的任何发音,但是他又很能明显地辨别出云蕖这是在问他问题。 所以小家伙就使劲摇头,像个小拨浪鼓似的,云蕖都怕他把自己摇晕了。 “好,弘晖你现在还不是很聪明,额娘给你做主,回去就养上!” 看了金鱼,一行人就去了池塘边临水的小亭子里休息。 清月给云蕖煮了盏茶,清竹给小家伙拿出了几块点心。 一见到点心,小家伙的眼神就直勾勾盯上去,红红的舌尖还忍不住伸出来舔一舔。 “额娘?” 他这是在询问云蕖:能不能吃呀? 云蕖轻笑着点头。 小家伙也不用别人帮忙,自己就拿起一块点心,小口小口美滋滋地吃起来。 他很爱干净,吃东西的时候很认真。 点心有碎屑,小家伙就自己小心翼翼地摊开另一只手接着,肉乎乎的脸颊随着咀嚼的动作时不时鼓动,看起来就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 云蕖一般不会让他多吃,也嘱咐小厨房给小家伙做的点心要尽量做小块一点,每次他吃了一块就知道不能再吃了。 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不舍地把剩下的点心推到云蕖面前。 “额娘!吃!” 小家伙的表情十分真诚,这是他最喜欢的点心,剩下这么多他都愿意给云蕖。 云蕖也不客气,捏起一块当着小家伙的面就吃了,末了喝口茶润润嗓子,还不忘说一句:“真好吃,谢谢弘晖,那这些额娘就都吃喽?” 清月和清竹觉得她们大阿哥好可怜,不仅不能多吃点不说,还要被自己额娘这么刺激。 云蕖不是说的假话,小家伙的点心做得精致小巧,这小碟吃完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她就格外心安理得地慢慢品茶吃点心,即使小家伙的眼神已经很直白了,云蕖也只当没看见。 小孩子嘛,吃这么多点心不好,还是她这个大人来代劳! 唔……还别说,这点心做得真不错! 眼看着那碟点心即将见底,知道这是彻底没戏了。小家伙老气横秋地叹叹气,从凳子上爬下来,忧伤地靠在亭子的栏杆处看池塘里的金鱼。 云蕖丝毫都不愧疚,在清月略带谴责的目光中怡然自得地解释:“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都是为了弘晖好。” 清月心想,要不是奴才亲眼看见,都要信了。 - 云蕖最近发现,大格格很喜欢来正院。 请安次次不落不说,很多次都会在请安之后提出来和弟弟玩耍。 除此之外,不请安的日子也时常过来,弄得云蕖很多次都有点不明所以。 “嫡额娘,这是女儿学会的第一个荷包,还请您收下。” 大格格手上拿着的荷包一看就是她自己绣的,针脚稚嫩。 可是云蕖心里却不得劲。 虽然大格格名义上也是云蕖的孩子,但那又不是她生养的,怎么会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呢? 因为云蕖一直没说话,所以大格格就有点忐忑。 她做的这些都是徐嬷嬷教她的,其实她是想把自己绣的第一个荷包送给自己的亲额娘李氏,但是徐嬷嬷说送给云蕖好些。 大格格不懂,只知道徐嬷嬷很厉害,所以就听了她的话。 云蕖没接过荷包,脸上没什么激动的表情,只淡淡地说道:“辛苦大格格了,但是你人生中第一次学会绣荷包,还是送给更有意义的人。” 大格格有些脸红,宛若蚊吟道:“这……这就是送给嫡额娘的……” “可是我于心有愧,不好意思接受大格格的好意啊,”云蕖装作很苦恼地说道,“李格格生下你不容易,你阿玛对你也很好,我实在想不到我自己有什么比他们更好的地方,才赢得大格格的青睐。” “我不是不想要,只是觉得大格格的荷包值得比我更合适的人。” 云蕖这么说,大格格瞬间觉得自己手里的荷包变得珍贵起来。 原本她以为自己绣工很差,荷包也绣得不漂亮,云蕖会因为这个拒绝。 没想到云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且还觉得这个荷包很有意义。 云蕖适时地轻声道:“所以,大格格把荷包送给对你更有意义的人。” 大格格心里有了盘算,起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等女儿往后绣工精湛些,再给嫡额娘绣个好的。” 云蕖如释重负地笑笑道:“多谢大格格惦记,你有心了。” 于是,大格格出了正院,揣着荷包兴致勃勃地去了金玉院。 大格格一走,颜嬷嬷就进来禀告:“福晋,老奴瞧着大格格是去了李格格那边。” “管她去哪里,”云蕖根本不在意,施施然坐在榻上,“李氏再怎么说都是她的生母,我也不愿意和大格格走得近。” 颜嬷嬷也知道这个道理,“是,福晋您有大阿哥就够了,下次大格格再来,老奴就说您有事情要忙。” 来的次数多了,谁都能看出来大格格想和云蕖拉近关系。 可再怎么拉近,那都是别人的孩子。 云蕖淡定地靠在软枕上翻看账本:“嗯,大格格来正常请安就可以了,其他的就算了。” “是,”颜嬷嬷上前给云蕖把凉了的茶盏换下去,“老奴都记着了,福晋您放心。” 这边云蕖因为大格格走了而感到轻松,那边金玉院主屋里,李氏随手扔了大格格珍视的荷包。 “我以为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不过是在别人那里送不出去的!” 第59章 关心则乱? 大格格从金玉院失魂落魄地回了前院,当晚回去就发热了。 颜嬷嬷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在云蕖的耳边悄声道:“老奴听说,大格格想把荷包送给李格格,可是李格格嫌弃这是您不要的。恐怕大格格生病,也有这个原因……” 云蕖先是皱皱眉,再嘲讽道:“李氏可真聪明。” 对于大格格和李氏因为荷包闹了不愉快的事情,云蕖也没有很内疚。 本来她就不是大格格的亲生母亲,从来也没想过和大格格多亲近亲近,不收下那个荷包云蕖一点也不后悔。 但偏偏李氏不聪明,嫌弃自己的女儿也就算了,还闹得动静不小。 真是愚蠢。 云蕖起身,清月给她披上披风。 不管怎么说,荷包的事情云蕖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她要在李氏之前去看望大格格。要是胤禛因为白天的事情质问,也好第一时间解释清楚。 一进大格格的屋子,胤禛果然就坐在外间。 软塌上放着大格格没送出去的荷包,胤禛此时正凝神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妾身见过爷,爷吉祥。” 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云蕖等了十几秒才被叫起来。 果然,云蕖就知道胤禛心里不舒服。 刚坐下,胤禛就问:“福晋为何不要大格格的荷包?” 他这么理直气壮地问,云蕖也没了什么好心情。 谁心里舒服啊?他的女儿他心疼,可是云蕖没有那个同理心跟他一起心疼。 凭良心说,云蕖也相信大格格本来就不是想把荷包送给自己,指不定是谁教的呢!一个不愿意收,一个本就不愿意送,他在这里急什么? 再者说,云蕖自认为没做错什么,说的话大格格也听了,扔荷包的人还是李氏。 到头来这个账非要从她这里开始算是。 于是乎,云蕖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主子爷您知道大格格先去送的妾身,那妾身说的话和大格格的真实想法就没人给您顺道说说?”云蕖面不改色,唇角的讥讽让胤禛明明白白地看清,“也不知道是哪个奴才传的话,当真是学得一手好规矩呢。” 话是谁传的?跟着大格格去正院请安的一个小丫鬟传的。 她没跟着在屋里伺候,就不知道云蕖给大格格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那个荷包云蕖不想要。 当然了,大格格生病之后,胤禛来看望,她也把李氏对待大格格的态度给说了一遍。 现在李氏还没赶来,胤禛首当其冲就认为云蕖也嫌弃大格格。 听了云蕖的话,胤禛抬手让那个小丫鬟过来,沉声问她:“福晋给大格格说了什么你听见了吗?” “奴才……奴才不知道……” 胤禛此刻也有点不好面对云蕖,薄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最终只能烦躁地闭闭眼睛。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背后造主子的谣,拉下去掌嘴二十。” 小丫鬟被拉到外面掌嘴,云蕖心里不为所动。 “福晋……我这也是刚回府就得知大格格生病,太着急了些说话欠妥,还请福晋见谅。” 听见胤禛服软,云蕖还是没有松动。 浓密漆黑的睫毛下眼波流转,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身上带着一丝失落。 “下人怎么传话的妾身管不着,妾身只知道主子爷是相信了的。大格格身子不好,爷要是时常因此着急而怪罪妾身,妾身又去哪里说理呢?” 像是觉得这么幽怨也不好,云蕖强打起精神起身跪在地上认错。 “大格格是先来正院送的妾身荷包,可是妾身和大格格达成一致,让她把荷包送给对她更有意义的人。” “妾身于心有愧,自认为没有资格接受大格格的这般好意,大格格当时也是应允的。至于之后的事情,妾身并不知情。” “但是大格格生病一事,主子爷的责怪也有道理,谁让妾身不知趣才间接导致之后的事情呢?” 她的这些剖白落在胤禛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是他自己太过于关心则乱,怎么能怪到云蕖的头上呢? 胤禛愧疚地把云蕖扶起来。 云蕖抬头的一瞬间,眼里的微红刺痛了胤禛的心。 “我不是怪你……”心里稍微慌了一下,胤禛有些无措地想继续解释,“此事不怪福晋……” 云蕖推开他扣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神情恢复冷静理智的状态。 忽略掉嘴角苦涩的笑容,云蕖的一切表现恢复到了大气不计较的嫡福晋姿态。 “主子爷不必解释,妾身去里屋看看大格格。” 说完,转身就进了屋。 胤禛心烦意乱地坐在软塌上,不注意碰到小几上的茶碗,里面剩下的茶汤撒在了他的衣袍上。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拿着手绢上去要给胤禛擦拭,被胤禛一把夺了过去,胡乱擦了几下。 “行了!李氏怎的还没来?要爷亲自去请?” 苏培盛弓着身子,也搞不懂这李格格又在作什么死,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见人影。 “奴才……奴才马上让人去金玉院瞧瞧。” - 金玉院这边,李格格得知大格格生病的第一时间就是心烦。 “活生生把自己给气病了?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大格格,到头来还要把别人不要的荷包送给我?!” 她在屋里一通发疯,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屋里剩下的如意心里默念:为了月例、为了月例…… 只有这样,如意才能说服自己再坚持坚持。 她也搞不懂,就是出去这么一小会儿,不在李氏的身边守着,李氏居然就能做出嫌弃自己亲生女儿的诡异事情。 这下好了,李氏发疯不听劝,大格格那边生病了也不好处理。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还以为跟在李氏的身边能有点前程。 现在看来,月例不少,时不时也能得些赏赐,比之前来看,手里的银子是多了些。 可现在如意又开始忧心另外一件事了,那就是——李氏再这么闹下去,恐怕连带着自己都没命享受有钱花的日子。 在李氏又砸了一套茶具之后,前院的小太监过来传话了。 “李格格,爷已经在大格格的屋子里候着了,还请您过去一趟。” 完蛋! 发疯的李氏僵住了,神游的如意愣住了。 主仆俩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的眼中清楚地看见了绝望最具体的形态。 第60章 云蕖生气 李氏咽了咽唾沫,砸东西的气势马上没了,手足无措地看向如意。 “怎……怎么办?” 如果可以,如意真的想冷笑说:“呵,你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你砸啊,使劲砸啊!” 想归想,如意摊上这么个主子,也只能认了,就冲她当过李氏的贴身丫鬟,后院的主子们谁还会重用她? 得过且过。 “格格,主子爷让您去您就赶紧的,别到时候惹主子爷生气了。” 李氏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桌子,力道没掌握好,疼得她皱了皱眉。 “我是问你该怎么办?要是爷怪罪,我该说什么?”李氏急得站起身在屋里团团转,脑子里想的全是馊主意,“要不我说二阿哥生病了,走不开?” “格格,您不能这么说啊!”如意心累死了,苦口婆心地劝说,“二阿哥没生病不说,两个小主子一起生病,您要是对大格格那边不理不睬,那在爷的眼里不就是偏心吗?” 李氏着急了:“这不行那不行!可我去了爷面前准没好果子吃啊!” 所以啊,您说话做事之前就不能先过过脑子吗? 哦,如意面无表情地心想,她忘了她的主子没有脑子这个东西。 “既然爷叫您过去,那您扔大格格荷包的事情爷肯定是知道了的,”如意转动自己聪明的小脑瓜子仔细分析道,“您不承认也得承认,但是也不能全都承认。” 在李氏疑惑不解的眼神注视下,如意接着说道:“您要承认您介意大格格不是先给您送荷包,一时难过才‘失手’将大格格的荷包掉到地上。” “那这样就不会被罚了吗?” “格格,奴才这个办法只能让您被罚得轻些。” 想要不被罚,那就不该说那些话做那些事啊! 李氏深觉没趣地撇撇嘴:“想的什么办法?一点用都没有。” 如意无语,假笑道:“格格,时间过去有一会儿了,您看?” 李氏打了个激灵,着急忙慌地往外走:“走走走,再不去爷肯定饶不了我!” - 步伐匆忙的几人从金玉院赶到了前院大格格的屋子里。 胤禛还没开口说话,李氏就按照路上如意的嘱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接着就开始边抹眼泪边哭诉。 “主子爷,婢妾不是故意的……”膝行几步到了胤禛面前,抬起水雾朦胧的双眼瞥了下云蕖,李氏咬着下唇承认错误。 “主子爷,大格格是婢妾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婢妾怎么会不心疼她?呜呜呜……要怪只能怪婢妾心眼小,吃了福晋的醋,心里难过才会把大格格的荷包不小心掉到地上,让大格格误以为婢妾不喜欢……” “婢妾已经知错了,得知大格格生病,婢妾心里就像被刀子割了一样……婢妾后悔了,不该吃福晋的醋,婢妾错了……” 胤禛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些,接着就教训道:“福晋是大格格的嫡额娘,李氏你哪里来的资格吃醋?” 会心一击,李氏的身子僵了僵,随即想到如意说的那些话,什么都不管只管认错。 “婢妾错了,大格格自从搬来前院,婢妾日思夜想不得好眠,大格格她就是婢妾心里的一块肉。婢妾小家子气,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还请福晋别介意,请爷原谅婢妾这一回。” 云蕖不屑地掀开眸子,冷冷的看了眼李氏,“李格格这么着急大格格?可是我从正院过来都这么久了,怎么金玉院离前院这么近却过不来?” 李氏慌不择言道:“婢妾……婢妾害怕被福晋责怪,这才……” “怕我责怪什么?”云蕖端坐在软榻上,眸子向下睨着李氏质问,“还是说李格格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才让你对大格格的关爱之心小于对主子爷责怪的害怕?” 李氏没想到云蕖会这么生气,她原本只做好应对胤禛的准备,不料这里居然还有云蕖。 “婢妾……婢妾……” 李氏肉眼可见的慌了,胤禛刚才还恢复一点的脸色马上又黑沉下去。 “呜呜呜……婢妾是真的担心大格格,爷,求您让婢妾先进去看看大格格可好?” 眼泪珠子牵线地掉下来,像是真的很担心大格格似的,时不时还会回头往里屋望一眼。 胤禛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挥挥手:“赶紧去看,看了马上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云蕖眼神更冷了几分。 她知道,胤禛没有其他人眼中看起来那么冷漠无情。相反的,他对于自己的孩子和给他生育过孩子的女人都会比较心软。 看看他对李氏的态度就知道了。 往后给胤禛生孩子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云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他面前有个福晋的地位了。 越想越心烦。 云蕖原本还想等李氏出来接着算账的,可是被胤禛打乱节奏,她就生气了。 “爷和李格格好好商量,妾身先告退了,大阿哥还等着妾身回去哄他睡觉。” 云蕖冷着脸起身,懒得再看胤禛一眼,清月捧着披风追出去。 胤禛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望向苏培盛:“福晋这是生气了?” 苏培盛脑袋都要垂到地上了,他想说:“您自己没眼力见招惹的,还问别人呐?” 却也碍于自己这条小命,苏培盛只能回答:“奴才不知,奴才没看见……” 生不生气的您自个儿琢磨去! 人家福晋一进来就被大爷您问罪,李格格来了倒好,一哭二闹您就缓和了。 这不是欺负人吗? 胤禛又气又心虚,冲着苏培盛发火:“李氏还要看多久?她会看诊还是怎的?叫她出来!” 李氏哭哭啼啼地出来。 “婢妾的大格格好可怜啊……都是婢妾这个当额娘的错,求爷让婢妾在这里照顾大格格……” 胤禛的脑子已经随着云蕖的离开彻底冷静了下来。 “大格格这里不缺使唤的下人,你就要是有心,也不会随意践踏大格格的心意让她伤心。” 李氏见云蕖不在,就想趁机在胤禛面前上眼药,跪下来委屈兮兮地说道:“可是大格格是先给福晋的,福晋不是也没收……” 就是因为这样,李氏才会生气啊。不然大格格送她的荷包,她最多只是嫌弃而已,犯不上生气的。 李氏自认为把云蕖也拖下水了,只等着胤禛问罪云蕖。 却没想到,胤禛彻底被李氏的那句话激怒。 小几上的茶碗碎在地上,在李氏的衣裳上溅开了一朵朵小水花。 第61章 追悔莫及 云蕖回到正院没多久,刚沐浴出来,就见颜嬷嬷走了进来。 “嬷嬷,出什么事了吗?” “李格格被爷罚了,打了十板子。” 云蕖轻轻“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清月和颜嬷嬷对视一眼,悄悄摇了摇头。 颜嬷嬷叹了口气,出去了。 伺候云蕖抹香膏的时候,清月小心翼翼地问:“福晋,您生气了吗?” 云蕖自顾自给手指上涂香膏,慢慢悠悠地揉搓化开,“没生气,就是觉得没意思。” 莫名其妙到了这里,有了孩子和丈夫,还要打理后院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云蕖一开始也不习惯,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成了福晋,难道还能撂挑子不干?上辈子已经体会过死亡的感觉了,这辈子有机会活着,云蕖还是很珍惜的。 就此次的事情而言,其实过了那阵,从前院回来之后云蕖自己就想通了。 为犯不着的人和事生气属实没有必要。 但话说回来吗,和胤禛闹闹也好,不闹怎么能让人惦记呢?你要是永远都平平淡淡的,别人就以为你没什么情绪波动,自然而然就会忽视你。 她不能用现代思维来要求胤禛,所以对于这些妾室,云蕖根本不在意。 她连胤禛都不在意,会在意几个孩子小妾? 可问题是她要是太不在意了,恐怕胤禛也会因此忽略自己的感受,那些妾室也会得寸进尺。 李氏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要不是她生气了,这十板子胤禛也不会这么干脆就罚下去? 想明白之后,云蕖就把胤禛晾在了一边。 臭男人,对着妻子就是质问,对会哭的妾室就心软。 你一个人心软去! 滚蛋! - 前院。 处置完李氏,胤禛在大格格清醒之后从大格格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说实话,胤禛的心里那瞬间很复杂。 云蕖说他和李氏对大格格的意义不一样,但是大格格还是选择了李氏,没有想到把荷包给自己。 大格格不明白,李氏会嫌弃她,可是胤禛不会。 这是他的长女,很长一段时间府里只有大格格一个小孩。胤禛能够拍着胸脯说,大格格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比二阿哥还要得他的心。 可也就是这么个孩子,不明白他当阿玛的苦心,平时见了面也怯生生的,很害怕。 叹着气从大格格的屋子里出来,胤禛回到了书房,想到了云蕖。 李氏、大格格不明白他当阿玛的心情,可是云蕖懂。 但现在最大的一个问题是,唯一一个懂他的人生气了,还是自己惹生气的。 苏培盛对两个主子闹别扭的事情有经验,都不进去书房,远远的候在门口。 可即使这样,他都还是逃不过被胤禛折磨的命运。 “苏培盛!昨日叫你收拾的公文呢!哪儿去了?!” 老天爷,那不就是在书桌上吗? 迈着小碎步进去,苏培盛努力把存在感缩小,立刻马上没有一丝犹豫地在书桌上找到了胤禛要的公文。 苏培盛在内心咆哮:找不到?这是什么?你的心根本不在这个上面,所以才看不到哇! 胤禛接过去,淡淡扫了眼,接着说道:“放得这么隐秘,你是想自己看啊?” 看公文?他是不要命了? 苏培盛颤颤巍巍无可奈何地跪下:“奴才不敢,奴才下次一定放在正中间。” “哼!”胤禛轻哼一声,又开始嫌弃苏培盛,“老大不小了,做事情还笨手笨脚的,改日爷相中合适的太监就换了你!” 嗯?换了我?换了我? 求求你换了我! “咳咳,”苏培盛极力压制住内心的窃喜,随即认清现实凄凄惨惨道,“爷,还请您给奴才一个机会,奴才蠢笨,不堪大用,但奴才会认真研习……” “行了行了,聒噪!滚出去!” 苏培盛求之不得,圆润地滚了。 小夏子担忧地瞥了眼苏培盛,小心安慰:“苏哥哥,您是爷身边最得用的,爷肯定不会生您的气……” 还没等小夏子说完,苏培盛就招招手。 等小夏子带着疑惑凑耳朵过来的时候,苏培盛悄声道:“你想不想像我一样被主子爷重用?”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前院里的哪个小太监不想像苏培盛这样风光?走出去后院的好多格格都要敬重呢! 小夏子忙不迭地点头,他简直想疯了! 于是,苏培盛在小夏子的耳边嘀嘀咕咕一阵,把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伺候胤禛的秘诀传授给了小夏子。 小夏子感动得就差痛哭流涕了,跪下去就要认苏培盛当干爹。 苏培盛一边说用不着,一边在心里想,小夏子学会了也好,以后也就不至于自己一个人挨骂了。 况且他又不是傻的,说给小夏子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生活中的事情,下人对主子的了解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苏培盛也不会傻乎乎地教出去。 他的目的只是想把今天书房内这样的痛苦交给别人承担。 所以啊,小夏子就很合适。 下人们的事情胤禛不清楚,只知道明明都到了秋天,可是心里就像还留了一片夏天的碎片似的,那种烦闷一点都没消散。 刚才让苏培盛找出来的公文也看不进去,总是会想起云蕖微红的眼眶和离开的背影。 他之所以对李氏格外心软些,就是想着大格格和二阿哥慢慢长大,没有亲额娘在身边的话肯定会过得艰难。 如今看来,李氏没把大格格养好不说,反而时常闹得后院不得安宁。 对她的怜惜到底还是错了。 李氏就是一个吃硬不吃软的人,或许态度硬一些更可能换来好的结果。 “苏培盛!” 门口还在和小夏子唠叨的苏培盛打了个激灵,惴惴不安地进去:“爷,您有什么要吩咐奴才去做的?” “明日去正院打听打听,福晋最近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首饰之类的,打听清楚回来禀报!要是打听不到你就别回来了。” “是,奴才记住了。” 要是打听不出来正院能收留他的话就好了。 苏培盛给胤禛端了杯茶上来,安安静静地开始磨墨。 正院里烛火熄灭,母子俩安然入睡。 前院书房,胤禛埋头苦干,还要惦记着道歉哄人的事情,又苦又累。 第62章 受到表扬 苏培盛来打听消息,清月就随口搪塞了几句。 “咱们福晋什么都不缺,苏公公您别问了。” 苏培盛拦住清月,挂着笑容恳求:“清月姑娘就帮帮我呗?不能给爷交差,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清月向着云蕖,当然没有答应。而且云蕖真没什么喜欢的东西,小库房里的奇珍异宝已经不能吸引云蕖了。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清月也没有敷衍苏培盛,很诚恳地说道:“苏公公,福晋真的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如此,苏培盛倒是不好继续纠缠,讪讪地道谢之后就走了。 回前院的路上,苏培盛一直在思考回去怎么给胤禛交代。 在正院没有问到有用的消息,那胤禛肯定会继续想办法的啊,要是自己到时候都不能提出点有用的建议,那才是彻底完蛋。 苏培盛忧心忡忡。 云蕖得知苏培盛来过,淡淡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次次都是事后才知道不对,派人来想办法。不好意思,她看不到诚意。 收拾收拾就该带着小家伙去给德妃请安了,云蕖也不磨蹭,准备妥当就出发。 出了府,苏培盛在那里端端正正地立着:“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云蕖轻轻“嗯”了声,都没问苏培盛为什么在这里,直接就越过他朝马车走去。 “哎!福晋请留步!”苏培盛慌张地小跑上来,悻悻笑道,“主子爷说请福晋等一等,爷同您和大阿哥一起去。” “爷人呢?”云蕖挑眉问道。 苏培盛欲言又止:“大格格那边早上还没好全,爷去看望一下,就事先吩咐奴才来等着,要是看到福晋的话请福晋等……” 之前云蕖进宫的时间会晚一些,所以胤禛就计划好了,看望大格格之后就马上赶过来陪他们母子去宫里。 可今天谁都没想到云蕖会提早出发。 云蕖随意地笑笑,神情姿态很是平淡:“还是不劳烦爷了,左右都是坐马车,没什么陪不陪的。” 马车没多久就走远了,胤禛赶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苏培盛欲哭无泪的表情。 “爷,福晋……” 胤禛叹叹气,呵斥他:“没用的东西!算了!” 苏培盛憋屈地跟在胤禛身后,上值去了。 - 永和宫。 算好云蕖和小家伙进宫请安的日子,德妃前一天晚上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小家伙很乖,隔段时间没见到德妃还是对她很亲近。 云蕖把他放在地上,他就自己走到了德妃身前。 “玛嬷!” 德妃乐不可支地抱着小家伙笑,平日里保养妥当的眼角还是出现了几条细纹。 “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云蕖浅笑着行礼,德妃不在意地挥挥手:“都进宫多少次了,免礼免礼。” 自从小家伙出生,后面又生得这么活泼可爱,德妃对云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今儿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 李嬷嬷给云蕖上了盏茶,云蕖微笑着点头谢过李嬷嬷,才回答德妃的话。 “回娘娘,弘晖早就闹着想进宫给您请安,妾身就特意带他早点出门了。” 来了永和宫这么多次,云蕖自认为对德妃算比较熟悉的了,所以说话也比较随意些。 德妃被哄得开心,爱不释手地抱着小家伙,给他喂糕点。 小家伙吃之前望向云蕖,征求她的许可。 云蕖轻轻点头,小家伙才开心地享用起来。 “怎的?老四家的,你平日里还不让弘晖吃糕点不成?” 听到德妃话里的不满,云蕖马上解释:“妾身问过一些养孩子有经验的妇人,得知小孩子最好少吃些糕点,正经用餐喝奶才会长得更健康,所以平日里对弘晖的零嘴管得严些。” “你倒还算有心,”德妃先是肯定了云蕖,再摸了摸小家伙的肚子,感受到鼓鼓的形状之后说道,“确实是吃饱了再出门的,那还是少用些,午膳的时候才用得香。” 德妃不会因为云蕖不给小家伙吃够点心怀疑她的慈母心肠,光是见着自己的小孙子日益健壮活泼,德妃就不会太过干涉云蕖。 “弘晖身子骨真好,你们府里另外两个孩子身子怎么样?” 云蕖如实回答:“大格格还是老样子,很容易发热;二阿哥那边也时常请府医。” 德妃的眉头皱起来,质问云蕖:“怎么其他的孩子身子就这么差?” 云蕖心累。 “回娘娘,大格格生下来身子就不好,所以现下才会时常生病。二阿哥那边虽然请府医比较频繁,但是府医说没什么大问题。” 小家伙吃好了糕点,正坐在软榻上玩德妃给他准备的玩具。 德妃压低声音训斥云蕖:“你是府里的福晋,庶子庶女都是你的孩子,务必要尽心才是!那些妾室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你不看着点那谁来看着?还有,老四现在子嗣单薄,后院的格格可有怀孕的?” “尚未有怀孕之人。” “那你可要抓紧了,子嗣问题事关重大!” 云蕖无奈地答是。 但是她怎么抓紧?帮胤禛让后院的女人怀孕?这个要求她目前还真的做不到。 应付了德妃的唠叨,就到了午膳时间。 正摆上膳,外面太监尖细的嗓音就传进来了。 “皇上到!” 德妃惊喜地带着身后一行人行礼。 小家伙懵懵的,但还是被云蕖提醒行了个可爱又还算标准的礼。 康熙见到他黑溜溜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自己,很有兴致地抬手让小家伙过去。 “知道该叫朕什么吗?” 小小的脑袋在康熙的大手下轻轻点了点,随即就奶呼呼地喊了声“皇玛法”。 “不错!”康熙在小家伙的脑袋上拍了拍,又问,“谁教你的?” 小家伙很自豪地挺起小胸脯,脆生生地回答:“额娘!” 康熙很喜欢他这副小模样,这么机灵活泼的皇孙正是他欣赏的。 “乌拉那拉氏育子有功!赏!” 云蕖欣喜地上前谢恩:“臣妾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妃笑得合不拢嘴,很显然已经忘记自己之前对云蕖的敲打了。 “皇上!乌拉那拉氏确实会养孩子。您瞧弘晖阿哥,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太医都说先天不足,如今已经是在大好了呢!” 胤禛的嫡长子,康熙也是关注过的,自然知道德妃所言不假。 “嗯,四福晋当为所有皇子福晋中的榜样!朕听说四阿哥的后院也很是平静,乌拉那拉氏功不可没!” 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至少其他几个皇子福晋在康熙的面前没得到过这样的表扬。 有了康熙这几句话,永和宫里和乐非常,德妃更是与有荣焉。 第63章 所谓母子 康熙在永和宫用午膳。 亲眼看见小家伙用膳时的好胃口和标准的礼仪,更是满意。 康熙走了之后,德妃美滋滋地坐在榻上喝茶,眼神一直追着在殿内到处走走瞧瞧的小家伙。 胤禛进来的时候,德妃在和云蕖聊小家伙平日里在府里喜欢做的事情。 云蕖挑了些有趣的回答,逗得德妃咯咯咯笑个不停。 胤禛一进殿内,德妃收敛了,云蕖不说话了。 胤禛:“……”他就这么多余吗? 德妃指了指云蕖身边的椅子:“老四来了?坐。” 胤禛坐下之后望了眼云蕖,见她没搭理自己,才问德妃:“额娘近日可好?” 德妃:“……”你看本宫像是不好的样子? “好好好,都好,一切都好。” 尬聊结束。 云蕖才没有那个心情当他们母子的调和剂,只当没发觉气氛的尴尬,该喝茶喝茶,该微笑微笑。 德妃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引出这么一个话题。 “老四,之前听说你想给府里的李氏请封侧福晋,怎的旨意迟迟没有下来,需不需要本宫去催催?” 要不说母子俩没有默契呢,胤禛此时最不想在云蕖面前提起的人就是李氏。 不过碍于德妃问起,胤禛顺便就解释了:“额娘,儿子认为李氏请封侧福晋一事还需慎重考虑,就让宗人府把折子先退回来了。” “哦?怎的了?”德妃好奇地问。 胤禛做了什么决定就很难会变更,德妃是真的好奇李氏怎么招惹他了。 “儿子仔细观察,李氏作为格格已经有许多不足之处,所以侧福晋的位置儿子想先扣着。”胤禛抿着嘴唇,解释完之后还用余光观察云蕖的反应。 云蕖不为所动,神情没有一丝一毫变化。 胤禛有些泄气。 德妃不知道他俩的情况,小声咕哝一句:“可是李氏能生啊,后院的女子能生就是最大的本事,虽然养不好但是能生也行,你让别人养啊……” 胤禛叹叹气,说了句戳德妃心窝子的话。 “儿子还是认为孩子在生母身边长大比较好。” 气氛倏地又降至冰点。 德妃和胤禛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蕖简直想鼓掌,您二位聊天的功夫真是一骑绝尘,任人拍马都追不上。 所以就这样,云蕖带着小家伙提前告别德妃回府了。 胤禛主动抱起小家伙,想说些什么。但是等下他还要去衙门办事,而且宫里人来人往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送他们出了宫门上马车,胤禛给云蕖交代一句:“福晋,我们晚上在书房谈谈。” 想来想去,再拖着什么都不说,胤禛就怕云蕖更加伤心失望。 与其让事情朝着更加糟糕的状态发展,还不如及时止损。 他是个男人,而且也确实错了,要是连承认的勇气和魄力都没有,那还真的无颜面对云蕖。 感受到胤禛语气中的郑重,云蕖“嗯”了声,把马车的门帘放下,让车夫架着马车先走了。 - 回府之后,小家伙被奶娘抱回去休息,颜嬷嬷又把大格格的脉案拿上来给云蕖看。 “福晋,还是老样子,三天两头就生病,这次的事情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 云蕖很疲累地靠在软枕上,轻轻启唇道:“府医那里没问题就好,该操的心爷会操,我们多余的别管。而且刚出了那回事,嬷嬷,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哎,”颜嬷嬷马上把脉案拿远,瞥见云蕖精神不好,就想说点开心的事。 “福晋,李格格被打了十板子,如今身上的伤还没好,而且此事丢人,以后恐怕会安分些的。” 胤禛不是个残暴的性子,对待后院的女人一向手段不会这么狠厉。 况且李氏还是两个孩子的额娘,这顿打着实把她的脸面在后院里掀了个干净。 颜嬷嬷觉得胤禛的这个举动很明显是在向云蕖示好,而且很坚定地在李氏和云蕖中选择了云蕖。 云蕖听了却不以为意。 她懒懒地靠在榻上,眼神遥远又分散地望向小几上青花瓷的茶具。 “嬷嬷,我是福晋,爷迟疑了这么久才在李氏和我之间做了选择,你觉得是好事吗?我是妻子,没得到爷的信任,本来就不算成功,也就没什么好庆幸的。” 颜嬷嬷看得很清楚,说这些话的时候云蕖眼里没什么情绪,这让她松了口气。 老实说,要是云蕖很难过,很在乎胤禛,颜嬷嬷才会感到危险。 “福晋,后院这么多格格,往后也肯定只会多不会少……” 颜嬷嬷言语未尽之处很是犹豫,想说些什么开导云蕖,却发现云蕖从始至终都是清醒的。 “嬷嬷,我真的不难过。其实生下弘晖之后,我就想通了。爷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付出太多没什么意义,可是啊,我也不能不去争取爷的心。只有我在爷的心里有了位置,有了后院所有人都不可撼动的地位,弘晖往后的路才会更好走。” “说起来,我和弘晖是相辅相成的。弘晖的出生缓解了我和爷的关系,我也要为弘晖在爷的心里占据更大优势。” 毕竟按照那个或许早就跑偏的历史,弘晖活不到十岁,而作为胤禛继承人的也是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凭什么呢?云蕖心底嗤笑。 她都能成为福晋,自己的孩子还能养不活?还能让一个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后来者踩在她孩子的头上? 往后的日子想稳当,胤禛就不得不利用。 生活在这个时时刻刻、无处不在掣肘束缚她的地方,云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没有胤禛,没有胤禛福晋的身份,她做什么都会很无能为力。 不说现在还有那个正在东厢房熟睡的小家伙,就算她孑然一身,什么都不管不顾,那原主身后的一大个家族怎么办? 云蕖自问不是心怀天下的大善人,可她毕竟占了人家的身体、人家的身份,自然也要接替人家的责任和义务。 要是作死连累了原主的家族,依照她仅有的那点素质,也会感到愧疚。 所以啊,云蕖得不到自由,那就只能尽力站在高处。 第64章 信任与尊重 挥退颜嬷嬷之后,云蕖又一个人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直到苏培盛过来请她去前院书房,云蕖才慢悠悠起身。 披上披风,带上清月,跟着苏培盛来到了书房。 到了门口,苏培盛就弓着身子说道:“福晋,您进去,爷在里面等着您呢。” 他能预见接下来书房里是怎样的修罗场,才不想进去呢。 小夏子懵懂无知地端着茶过来,见到清月和苏培盛杵在门口,还疑惑地看了一眼。 等到了里面,安安静静的书房里暗流涌动,小夏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放好茶盏就一点不耽搁地出来了。 “干爹,里面怎么回事啊?” 小夏子死皮赖脸地认了苏培盛当干爹,刚出书房就小声在苏培盛耳边压低声音问。 苏培盛敲了下小夏子的帽子,低声呵斥:“主子的事情你也问?活得不耐烦了?!” 小夏子后知后觉地拍了下自己的嘴巴,讪讪笑着守在苏培盛身边。 清月没管苏培盛和小夏子的小动作。 她知道两个主子之间的官司,也知道这两位现在在书房是要围绕李氏和大格格一事进行沟通解释。 但清月始终坚信,云蕖是正确的,就算有人拿性命威胁,清月也会说她们福晋是没错的一方。 她心里着急,耳朵竖起来仔细留意书房的动静。要是云蕖需要,时刻做好准备冲进去。 苏培盛教训好小夏子之后,也开始正式进入到警戒状态。 - 书房里的情况比门口这几个下人想象的要稍微和谐些,一时还没有发展到剑拔弩张的态势。 不过都还没开始说话,所以云蕖也不能预料到之后的走向会是什么。 胤禛凝神坐在书桌后,云蕖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双方就像是要进行什么重要的谈判似的,气势都很有压迫感。 说实话,胤禛没想到云蕖来了书房会是现在这个状态。 怎么说呢?好像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并且丝毫不退让、不留情、不软化自己的态度。 他没有想到会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这样清晰的压迫感,而且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福晋。 胤禛脑子里忽然有些乱,喝了半盏茶还没说话。 云蕖挺直腰背,很有闲心地刮了刮茶沫,看着茶碗里柔化开来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温度正好的茶汤。 “爷不是说谈谈吗?我来了。” 胤禛忽而弯起唇角。 云蕖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句宣战。 俩人正襟危坐,胤禛轻咳一声,开口道:“请福晋来书房,是因为李氏与大格格一事。” “嗯,”云蕖微笑,眼里却是冷的,“爷想说什么?” 胤禛被云蕖一直防备的状态刺激到了,脱口而出道:“我承认那天关于李氏的事情是我为难了福晋,因此想好好和福晋谈一谈,你不用这么……” 不用这么像刺猬一样,朝我竖起身上的刺。 想说出来,但胤禛觉得这句话有点矫情,所以才是闭嘴了。 唉…… 胤禛有点气馁,他也不知道真生气起来,云蕖会这么充满攻击性。 “总之,我是真的想给你道歉。大格格和李氏的事情我不该牵连福晋,不该质问福晋……” 云蕖淡漠地打断:“爷,您这些话真的是您经过深思熟虑想清楚才说的吗?” 胤禛以为云蕖是怀疑他的诚意,当即就表示:“是,说出口的话我承认,道歉也是应该的。你是我的福晋,与其他人不同,我为之前的事情感到抱歉。” 云蕖抿抿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地笑:“我也很抱歉,如果这就是爷您想说的,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胤禛有些错愕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接受他的道歉? 扪心自问,胤禛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勇于承认错误的人,相比其他阿哥们和福晋闹矛盾后都以逃避或者气急败坏来处理问题,胤禛已经很不同了。 可没想到,这些他自以为的优点,云蕖却不买账。 云蕖深呼吸,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您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李氏与大格格一事只是导火索罢了。” 在胤禛疑惑的目光中,云蕖叹叹气,接着解释。 “您因为大格格和李氏的事情责怪我,这个我认。毕竟后院是我在管,李氏不对我也有责任;而身为大格格的嫡额娘,您因为荷包的事情怪罪我也无可厚非。” “但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您的那句道歉,我想要您的信任,身为福晋该得到的信任和尊重。” 胤禛忽然有点难堪,像是被人揭穿了皮囊下那些阴暗的、多疑的、孤独的角落。 实话实说,胤禛看惯了后宫里的算计,确实对后院里的一切人都信任不起来。 甚至是自己的福晋,胤禛也从没想过她会永远双手干净。 所以听到云蕖的这些话,胤禛无言以对。 “您承认吗?这么长时间以来,不管是耿氏流产,还是前几日的那个荷包,您从来没有尝试过信任我一次。” 云蕖说话的时候脸上隐隐带着自嘲:“那日,我想处罚李氏,您阻止了。我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在您的心里,我和后院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而这一切包括坐在这里进行的这场对话,都是我一个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胤禛忽视自己那点被人揭穿的不适,开始因为云蕖的这些话慌张起来。 她就知道,胤禛对自己不是无动于衷。 所以,这些话说对了。 云蕖使劲把自己代入到苦情女主的剧情中,眼里挤出了几滴泪。 在胤禛的注视下,云蕖轻轻侧身,云淡风轻地将眼角的泪拭去。 如果胤禛没有盯着云蕖,如果眼角细白的肌肤没有变红,如果脸上的表情不那么悲伤,说不定胤禛就相信云蕖是一个永远不为外界所动的人了。 可偏偏胤禛看见了。 再无动于衷胤禛也会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所以,云蕖的肩就被温热的大手握住,头顶处传来一声叹息。 过了一会儿,云蕖靠在胤禛身上,无声哭泣。 第65章 需要时间 云蕖的示弱让胤禛心疼。 时间慢慢流逝,云蕖哭得没有声音,时不时肩膀微微发抖,胤禛就握紧云蕖的肩头。 等她平复下来,双眼已经红肿,精致小巧的鼻尖也一片通红。 云蕖推开胤禛,抽出手绢擦拭脸上的泪水。 胤禛望着自己被浸湿的衣袍,朝外面喊了声:“苏培盛,打点水进来爷要净手!” 云蕖身子一僵,胤禛马上改口:“送到门口,爷自己来端!” 苏培盛目不斜视把搭着帕子的铜盆放到了书房门口,接着就恭恭敬敬地退下。 胤禛挽起袖子,沾湿帕子,举在云蕖面前。 “我给你擦擦,等会儿脸要疼了。” 云蕖听话地仰起脸,脸上就被温热的帕子覆盖。 胤禛动作很轻,神情专注,这是他头一次做这么细致的活儿,很难不小心。 云蕖叹叹气,忍着胤禛这种类似于挠痒痒的擦脸方式。 终于收拾好了,没了帕子隔着,俩人四目相对,都有些不自然。 云蕖抿抿唇,从椅子上起来欠身,胤禛立马把她的手腕握住。 “有什么话坐着说。” “很抱歉,刚才那些话就当我情绪上来口不择言的,爷您忙,我先回……” 云蕖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哭腔,仿佛刚才还敢和胤禛对峙的人失去了勇气,也失去了希望。 胤禛把她按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站着俯视云蕖也有点不妥,就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并排坐在云蕖身边。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我说这些话,都还没得到回应,你就要退缩了吗?要是再退回去,我们还能像今天这样坦诚地谈一谈吗?” 胤禛现在竟然有些庆幸云蕖能说出那些话。 要是两个人都像他一样,是不是他和云蕖也就只能止步于此,再也无法真正靠近。 云蕖没想到胤禛的态度能转变得这么快,刚才闭口不谈的人是他,现在让她不要退缩的人还是他。 “那爷有什么想说的吗?” 胤禛握住云蕖的手,缓缓开口道:“是我不对,你说的那些都没错。不过福晋是我的妻子,和后院的所有人都不同,这点你我都不需要怀疑。” “那爷愿意试着信任我吗?要是再遇到上次李氏那样的事情,您能不插手我对李氏的处置吗?您知道吗,当时李氏一哭,您就心软了。” 云蕖直视胤禛黑如深潭的眸子,一点也不恐惧里面的幽暗深邃。 “我对李氏宽容是因为大格格和二阿哥……” 云蕖不客气地打断:“可是您每次的宽容对我、对其他格格来说,都是对李氏的偏袒。我也知道,李氏终究是两个孩子的额娘,就算为了大格格和二阿哥,李氏也不能随意处置。这些我都知道,可您不信任我。” 在胤禛心里,云蕖符合被信任的条件,可是他很难迈出这一步。 如果说对胤禛自身来说什么东西是最宝贵的,那在这寥寥无几个的选项中,信任绝对占有一席之地。 不管是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还是身边发生的形形色色的事情,胤禛始终都认为,随意交付出去的信任没有价值。 也有原因是他想把这个步骤变得更加郑重些,口头上的承诺面临着随时被毁约的风险,胤禛不想再让云蕖这么难过。 “我会努力学着信任福晋,但可能需要时间。” 云蕖没有逼迫他,也明白这是个需要循序渐进的过程。 “爷,我都懂,”云蕖回握胤禛的大手,垂眸善解人意道,“信任不是单方面的,所以我也要让您能没有顾虑地信任我。不只是您需要时间,我们都需要时间。” 胤禛的心好似被云蕖这番话揉了一把,酸酸涩涩却又带着让人窃喜的甜蜜。 书房里再次恢复平静。 云蕖毫不留恋地起身,今天的目的达到了,她该回去休息了。 胤禛却条件反射地握住云蕖的手,仰头问她:“去哪儿?” “回正院,”云蕖浅笑着回答道,“今日有些累了,想休息了。爷继续忙,我先走了。” 胤禛无奈地放开手。 虽然他很想随着云蕖回正院,可就是这么不巧,今日需要处理的公务异常多。 “路上小心。 云蕖像来时那样,风平浪静地走了,留下胤禛一人心里波涛汹涌难以平息。 云蕖出门的时候,苏培盛暗中打量了这位主子的脸色。 等他从云蕖的眉眼中扫到一眼轻松时,苏培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目送云蕖踏着风踩着夜色出了院门,苏培盛还没来得及感叹,就感受到了身后灼热的视线。 “爷……” 苏培盛还没反应过来,胤禛一巴掌拍在了苏培盛的帽子上。 整整齐齐的红色帽纬因着帽子歪斜而变得有些凌乱,就像此刻苏培盛的心情一样。 他这又是怎么招惹到这位爷了吗? “福晋回正院,你不能去送送吗?爷不吩咐你就是个傻的?苏培盛你是不是最近脑子坏了!” 苏培盛后知后觉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接着跺跺脚催促小夏子拿上灯笼。 “是是是,都是奴才没眼力见儿,爷您等奴才回来再罚奴才!” 苏培盛小跑着追了出去。 胤禛在长廊下站了一会儿,才收拾好心绪坐到书桌后翻开公文。 苏培盛屁颠颠地送了云蕖回正院,领着小夏子回前院书房。 “干爹,福晋和爷这是好了吗?” 苏培盛瞪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机灵着点儿!别什么话都挂在嘴边,有些话不能说的千万不能说!为了保险起见,你最好少说话!” 小夏子已经习惯不时就被苏培盛教训了,缩了缩脖子冒着寒冷的晚风回了前院。 苏培盛鬼鬼祟祟地在书房门口感受了一下里面的氛围,觉得还是不保险,就让小夏子先给胤禛呈了碟糕点送了盏茶进去。 小夏子出来之后点点头,苏培盛这才进去。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到书桌前开始磨墨,却被胤禛忽然叫住。 “福晋那边怎么样?” “回爷的话,很好!”苏培盛条件反射地回答,“奴才瞧着福晋的心情好像不错。” 胤禛轻轻扫他一眼,决定这次放过他。 下巴点了点苏培盛,“磨墨,赶紧的,今日爷还有好些公务没处理,你别拖后腿。” 苏培盛不敢耽误,力道均匀地开始干活儿。 更深露重,收拾好书房里的东西回寝室时,胤禛在前面背着手问:“对了,前几日让你问福晋近日的喜好,你打听到什么了?” “奴才……清月姑娘说福晋没什么喜欢的,”苏培盛被胤禛回头凉凉地瞥了眼,马上又改口道,“但是只要是爷您送的,福晋保准欢喜。” 胤禛脚步轻快,心情美妙。 苏培盛见他这模样,倒还不好提醒他后面那句话是自己说的了。 第66章 大格格赔罪 正院。 颜嬷嬷见云蕖回来的时候比去的时候状态好,顿时放心了不少。 云蕖是真的累了,回来沐浴之后就直接上床睡觉,心里一点需要挂念的事情都没有,很容易就入睡了。 颜嬷嬷不当面问云蕖,就私底下问了陪云蕖一起去的清月。 “咱们福晋和主子爷可是和好了?” 清月迟疑着点头:“应当是的,但福晋也不见得高兴多少……” 云蕖高不高兴,清月是最有发言权的。 光是她们去前院这段路,清月操碎了心,云蕖也不见得有半点悲伤,甚至还有闲心边走边和清月计划改日在正院里放几个大缸子养金鱼。 至于回来吗?那更是没什么了,不然会一回来就睡得着? 颜嬷嬷狠狠剐了清月一眼,“这话可不能给其他人听到,咱们福晋是高兴的!” 清月也意识到那句话的不妥,立马赔笑道:“不会不会。” “记住就行,你是福晋的大丫鬟,说的话做的事可千万不能随意!” 清月自知理亏,而且明白颜嬷嬷也是为她好,就乖巧地点了点头。 “行了,今夜是你守夜,赶紧进去。” 清月忙不迭地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进去,先去云蕖的床前检查了一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伺候的,再睡到了外间的榻上。 云蕖安心地躺在熟悉的床榻间,睡梦酣甜。 - 次日清早,各位格格来正院请安。 李氏由于挨了板子,没能出现,让如意带话告假。 如意十分恭敬地行礼,说的话也中听。 “奴才代李格格来给福晋告假,李格格现如今伤势未痊愈,不能下榻来给福晋请安,特意派奴才来给福晋告罪。” 云蕖施施然抚弄了下袖口的花纹,温声道:“许了。你也帮我带话给李氏,想来她行动不便也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我就好心提醒一句,请她日后安分守己,毕竟侧福晋请封的折子已经退回来了,她自己掂量掂量。” 之前李氏即将成为侧福晋的消息传得满后院都是,这才让李氏在一众格格中得意洋洋,并且行事越来越嚣张。 如今听见云蕖宣布的消息,其他人脸上挂着的笑越发显得真诚不少。 如意面色一僵,马上恢复到正常的模样跪下:“是,奴才记下了。” “还有,罚板子是爷罚的,我这里还没有过去。李氏说话不经脑子,等会儿我会派人过去掌嘴,让她仔细等着。” 李氏死性不改,不就是没尝到苦头吗?云蕖给她尝尝就是了。 “是……”如意真的想对李氏说一句,干得漂亮! 之前给你面子你不要不说,还给人掀了,现在倒好,脸面都被丢在地上肆意践踏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李氏想要的结果。 云蕖微微抬手,“下去。” 回过头来,见屋子里坐着的这几个人兴奋了很多。 李氏侧福晋请封泡汤,那其他人不就有机会了吗? 宋氏眼眸中划过一丝幽光,耿氏也揪着手绢心绪难安,武氏高傲的面庞上染上笑意,乌苏氏缩了缩脖子有点难过。 唯独刘氏不为所动,好像根本不明白李氏被打压对自己而言是多么大的机会。 云蕖扫了眼下面坐着的几人,嗓音温和但不失威严地说道:“府里近来不是很规矩,到处不安生,我有必要再给各位格格提个醒。” “李氏就是最好的例子,我说其他的你们不清楚,那就看看李氏。知道犯上作乱、不敬主母、出言不逊、颠倒是非黑白、在爷面前信口胡诌是什么样的下场,希望你们心里有个数。” 话音刚落,几个格格起身行礼:“是,婢妾谨遵福晋教诲。” 李氏有两个孩子都被收拾成这样,其他人不警醒些已经不行了。 云蕖收拾起人越来越游刃有余,她们这些妾室只会更加谨小慎微。 这边请安结束,回到主屋的时候又被告知大格格已经在屋里候着了。 今日是大格格正经来给云蕖请安的日子,一般都会在这里等着她。 云蕖边走,颜嬷嬷边在她耳边提醒:“老奴瞧着大格格心情不是很好,福晋您当心又被沾上。” 也不怪颜嬷嬷这么杯弓蛇影,光是在大格格这里,云蕖就吃了不少亏。 之前李氏拿大格格当借口从正院截了不少次胤禛,虽说不是大格格亲自做的,但颜嬷嬷无法不迁怒。 加上这次荷包的事情,云蕖吃了暗亏,颜嬷嬷如今见到大格格和她身边的徐嬷嬷就没好感。 云蕖明白颜嬷嬷的好意,也不嫌弃她唠叨,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嬷嬷放心,大格格此次多半是来道歉的,你不用担心。” 见到云蕖,大格格二话不说就跪下去请罪。 “女儿身边的丫鬟不懂事,在阿玛面前说话不妥,害得嫡额娘为了女儿一事被阿玛责怪,女儿深感愧疚,特意来给嫡额娘请罪。” 云蕖轻微动了动手,清月就机灵地上前用力把大格格扶起来。 “大格格不必如此,”云蕖向前走了几步,坐在榻上,“我也很愧疚,对于大格格生病一事也很不安。而且,小丫鬟不懂事我也知道和大格格没关系,你当时还在病中,更不必为了一个下人感到抱歉。” 大格格眼里含泪,差点哭出来。 徐嬷嬷眼疾手快地拿起手绢给大格格抹了眼角的泪,然后歉意地跪下。 “说来说去,是老奴没管好大格格屋里的丫鬟,都是老奴的错。福晋,那小丫鬟老奴已经把她送去浣衣房了,她日后定当为自己的言行之失付出代价。” 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行事就是果决,这样一来,也能让云蕖见到大格格的诚意。 “徐嬷嬷客气了,大格格屋里的人还劳烦你严加管教,免得今后为大格格招去不必要的麻烦。” 云蕖使了个眼色,清月又把徐嬷嬷扶起来。 大格格坐在椅子上,给云蕖赔罪之后就有些坐不住。 来正院是徐嬷嬷让她来的,大格格更担心的是金玉院的李氏。 而对于云蕖,大格格后来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心里是愧疚的。 不过再愧疚都不可能比得过对李氏的担心,她很害怕李氏出了事,往后自己就没有额娘了。 云蕖看出来她的心不在焉,就主动提议:“大格格早些回去歇息,刚病好还需仔细着些。” 第67章 掌嘴李氏 打发了大格格和徐嬷嬷,云蕖让清月出去观察大格格是不是要去金玉院。 清月小跑回来禀告:“福晋,奴才亲眼瞧着大格格进了金玉院。” “这样的话,颜嬷嬷等会儿再去。” 清月疑惑,就问了出来:“福晋,为什么要晚些再去啊?” 掌嘴哎,李氏多没面子啊,更多人看见不是更好吗? 云蕖摇摇头,轻声解释:“我可以处置李氏,但最好还是不要当着大格格的面。” 她相信,胤禛不会对今日她掌嘴李氏一事多想,但涉及到大格格就不一定了。 知道他在乎大格格,云蕖也不会傻傻地去挑战他的底线。 这才是两个人破冰的开始,云蕖做的事都要向胤禛证明,在处理后院和庶子庶女的事情上,她是个有分寸的人。 颜嬷嬷也赞同云蕖的做法。左右李氏逃不过掌嘴,晚些时候也没什么差别,反正她早就准备好了。 那边大格格从金玉院出来,云蕖就让颜嬷嬷出发了。 “嬷嬷,务必有分寸些。” 不放心,云蕖还是交代了一句。 再怎么说,李氏都是胤禛的女人,脸打坏了还是不行,只需要把她的脸面下了,让她永远记得这种痛,记得这种羞耻。 “福晋,老奴于掌嘴一事还算有点心得,还请您放心。” 颜嬷嬷很自信,掌嘴且不能毁容,她对这样的事情很有分寸,肯定把李氏收拾得服服帖帖,还能让别人挑不出错。 清月很激动,要不是云蕖不去,她也想去凑凑热闹。 清竹抱着小家伙进来的时候,清月才歇了跟着去金玉院的心思,拿起小玩具尽心尽力地哄孩子。 屋外天气不好,云蕖的心情却还算晴朗。 - 颜嬷嬷是正院的主事嬷嬷,对外就代表云蕖。 带着下人来到金玉院,金玉院的小丫鬟不敢拦,直接就放进去了。 如意已经把云蕖的话带到了李氏这里。 李氏烦躁地趴在榻上,气得直接砸了茶杯。 “爷罚了还不够,福晋来掺和什么?!” 除了被掌嘴,最丢人的是直接被取消侧福晋的请封。 那是她盼了多久而且近在咫尺的荣耀啊,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李氏气不过,指甲使劲掐在如意的手臂上发泄怒火。 如意面无表情地提醒:“福晋已经派了颜嬷嬷过来,格格您说的话要是被颜嬷嬷听到,福晋那里也就知晓了。” 李氏就是纸老虎,马上不敢叫嚣了,反而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呜呜呜……我给爷生了大格格和二阿哥,爷不仅不顾及这点情面,还拿回了给我请封的折子……” 如意什么都不说,默默看着李氏哭得鼻涕眼泪黏在一起。 哭了一会儿,李氏又颐指气使道:“你死了啊?给我拿手绢来!” 如意机械地取了手绢过来,给李氏收拾干净。 颜嬷嬷进来之前让小丫鬟通报了一声。 李氏心慌,想直接把颜嬷嬷顶回去,却被如意拦住了。 “格格,您要想清楚,今日不好好受着,明日的惩罚必定是加倍的。” 点到这里,如意就不说话,把选择权交到了李氏的手里。 李氏也不敢再顶撞,不情不愿地让如意请颜嬷嬷进来。 颜嬷嬷面容温和,脸上时常带着笑,说话却不留情面。 明明清楚地看见李氏还趴在榻上,颜嬷嬷还是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还请李格格跪着接受福晋的教诲。” 李氏当即就不乐意了,抗拒道:“我这都起不来!怎么跪?!” 颜嬷嬷收了些笑意,严肃道:“这是规矩,后院福晋是最尊贵的,不管是赏赐还是教诲,各位格格都需要恭恭敬敬地接着。” 如意对李氏轻轻摇了摇头。 颜嬷嬷继续道:“况且李格格您趴着,老奴也不好掌握力道,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就是奴才的不是了。” 跪一跪比起毁容来说,李氏就很好接受了。 在如意的帮助下,李氏咬着牙隐忍地跪在地上,忐忑不安地等待颜嬷嬷掌嘴。 “李格格如此甚好,那老奴就要执行福晋的吩咐了,还请您忍着,别吵到了东厢房里的二阿哥。” 啪啪啪二十个耳光,颜嬷嬷不带一丝犹豫,也一刻不停歇,沉着脸就打完了。 李氏脸颊红肿,但是不见一丝血迹。 如意看得心惊胆战,扇耳光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李氏麻木地跪着,如意赶紧扶她在榻上趴着。 颜嬷嬷笑呵呵地把几盒药膏递给如意,解释道:“这是上好的消肿药膏,李格格现下应该很需要。来之前,福晋特意让老奴带几盒过来,说是给李格格留下,以防不时之需。” 嘲讽值瞬间拉满。 李氏没脸,忍痛将脸埋在双臂中,肩膀抖动开始哭泣。 颜嬷嬷笑意融融,十分善解人意道:“如此,还请李格格好生休息,老奴先回去了,福晋那边还等着老奴禀告。” 如意起身,送颜嬷嬷出门。 颜嬷嬷有些诧异,这金玉院竟然还有恪守规矩之人,真是难得。 “如意姑娘留步。” 出了院门口,如意才微微欠身:“颜嬷嬷慢走。” 送走颜嬷嬷,如意又回到李氏身边收拾烂摊子。 颜嬷嬷浑身轻快地回去汇报,云蕖饶有兴致地靠在软枕上听着。 清月两眼放光兴致很浓,清竹不吭声默默竖起耳朵。 “李格格不敢反抗,跪着受了巴掌,老奴也按照福晋的吩咐,将药膏留在了金玉院……” “嬷嬷做得很好,”云蕖轻轻笑道,“下去领赏。” 颜嬷嬷喜滋滋地应下,又马上想到什么。 “福晋,李格格不知是否会向爷告状。” “随便她,”云蕖拨弄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拨浪鼓,淡淡解释,“我又不是平白无故欺负她,要是告状就随她去。但李氏现在应当没那个告状的胆子了。” 云蕖说得没错,李氏一个人在金玉院惨叫不断,就是不敢让人去请胤禛来做主。 为什么挨板子她心里有数,要是还敢,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而且镜子里李氏整张脸肿得像猪脸一样,她也害怕胤禛看了之后有心理阴影。 第68章 府医看诊 前院,胤禛得知云蕖对李氏的处置之后什么都没说。 “福晋还是等大格格出了金玉院再派人去的,也是给李氏面子了。” 胤禛说完,吩咐苏培盛:“李氏那边不用理会,去看看大格格是什么反应。” 他忽然想知道大格格对于李氏受罚一事是什么样的态度。 经过上次的事情,胤禛好像觉得自己这个长女不是印象中的性子。 那个他自以为用心对待的长女,不仅对他不亲近,性子也太不大方。最重要的是,她太执拗了,在李氏那里频频碰壁,却不愿意相信其他人的善意。 胤禛叹叹气,还是觉得把大格格放在金玉院养到这么大,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在德妃的面前,他说孩子在生母面前长大更好,但凡事都有万一。 其实他也想象不到如果在德妃的身边长大,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会比在皇贵妃身边好吗? 胤禛也不确定,他只是遗憾。 轮到下一辈身上,胤禛就不想延续这种遗憾,所以才让大格格在李氏身边长到这么大。 大格格住在前院,苏培盛很快就回来,一板一眼地回答:“奴才问过了,大格格很是伤心,想来您面前求情,是徐嬷嬷拦住了。” 胤禛一言不发,手上的动作越发烦躁。 苏培盛知道胤禛失望了。 但这有什么办法,他这个外人看得很清楚,大格格就是李氏亲生的,好的没学会,那没眼力见、不会审时度势倒是一脉相承。 要不是有徐嬷嬷,情况或许还要更严重。 - 李氏和大格格的关系云蕖还没来得及关注,就被另外一件事惊了一下。 “大福晋病入膏肓?” 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嫂,云蕖一点都不了解,但听说是因为生育孩子损害了身体,这就很让人唏嘘。 消息传出来没多久,大福晋在康熙三十七年冬日的第一场雪来临之际撒手人寰。 大阿哥悲痛欲绝,在大福晋的丧礼上差点晕倒。 云蕖也去了丧礼现场,细细白白的雪花飘散下来,更添几分悲伤。 大福晋下葬后,云蕖和胤禛一同回府。 胤禛亲眼看见大阿哥的悲伤,心里禁不住想云蕖会不会也有一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华丽冰冷的棺材里安安静静不说话。 大福晋是生孩子损害了身体,云蕖何尝不是呢。 越想越担心,胤禛紧紧皱着眉,气压很低。 云蕖默默坐远一点。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捉摸不透。 到了正院,都还没歇息,胤禛就让府医过来给云蕖请脉。 云蕖很奇怪,她的身体哪里不舒服不是自己才知道吗?胤禛这是干什么。 “爷,我没有什么不舒服。” 胤禛也知道此举突兀,耐心解释了句:“这几日天冷,让府医先来请脉看看,万一着凉就不好了。” 云蕖仔细一想,是该注意身体,便同意了。 这个时辰被叫去给云蕖诊脉,府医有点拿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心里很是忐忑。 到了胤禛跟前,见他脸色不好看,府医给云蕖把脉的时候不禁小心又小心,就怕出什么差错,好久都没把完。 胤禛清楚地察觉到府医眉眼间的不安,以为云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周身的气势更加迫人。 云蕖疑惑地抬眼,“爷,您累了吗?” 回来的途中就这么反常,府医给她把脉时脸色也不好看,有病的人该是他才对? “要不等会儿让府医顺道给您瞧瞧,您也注意别着凉。” 云蕖随口说的话,听在胤禛耳朵里就十分熨帖。 紧绷的面部线条倏地柔和下来,胤禛微笑道:“好,都听福晋的。” 苏培盛悄咪咪扯了扯嘴角,爷,您这样子笑起来真的不值钱您知道吗? 府医舒了口气,在胤禛直白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斟酌道:“福晋身子有点受凉,奴才这就开副药,用下之后注意保暖休息便好。” 云蕖一脸淡定地收回手,接着说道:“我知道了,你给爷也诊诊脉。” 胤禛随意地伸出手,府医认真地搭上去。 室内很安静,府医的面色有些凝重,连胤禛也拧紧眉心。 这府医要不还是换一个,刚才给云蕖把脉就吓了他一跳,现在又是什么表情? 凭一己之力把屋里的气氛搞得这么沉重,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胤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刚刚才结束的大福晋的丧礼。 如此为难又沉重,让胤禛很不爽,他又不是要死了,用得着这副表情吗? 府医垂头跪在地上,谨小慎微地回答:“爷,您有些劳神过度,长此以往容易耗伤心血,损伤脾气……” 云蕖悄悄瞄了眼黑脸的胤禛,她还真没猜错,胤禛果真有病。 面对胤禛的威压,府医有点害怕,越说越小声。 云蕖像个救世主一般主动解救了府医:“你去开药方。” 府医去了外间写药方,胤禛忽然说道:“算了,换个人开药方,福晋这边的也让另一个府医来重新诊脉开药。” 云蕖不明所以地看向胤禛:“爷,为什么这么麻烦?” “这个府医不太喜庆,兆头不好,”胤禛一本正经地解释,看起来真的没有在开玩笑,“这两日都先换另一个府医来给福晋看诊,我过几日从外面再寻两个得用的回来。” 不喜庆?兆头不好? 云蕖惊呆了。 她脸上明晃晃地挂着“你在开什么玩笑”,胤禛无奈地接着道。 “总之,我就是看不惯他,换一个,以后让他去给后院其他人看诊就好了。” 有病没病,大病小病,这个府医都是一副即将完蛋的模样,胤禛越看越心烦,实在不想再见到他。 这位爷的心思云蕖搞不懂,不过他做主就是了,云蕖也没必要为这样的小事争论什么。 “那……那换个人就是了。” 胤禛舒了口气,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刚才那些发言稍微有点幼稚,不自在地轻咳两声。 “苏培盛!让他回去,别开方子了!重新换个人来!” 府医惶恐不安地出了门,无助地问了苏培盛一句:“苏公公,奴才可是犯什么事了?” 苏培盛按照对胤禛的了解,无奈又同情地说道:“你不合爷的眼缘。” 府医欲哭无泪地走出正院,好想哭。 第69章 启蒙读物 参加完大福晋的丧礼,云蕖回府之后喝了几天药,除了应付请安就只用窝在屋里看外面白雪渐渐挂满枝头。 周岁很快就要满两岁的小家伙现在也懒洋洋的和云蕖靠在榻上。 “额娘?出去?” 小家伙很喜欢下雪,一直想出去玩一玩,云蕖怕他着凉,没松口。 “不行呢,弘晖还太小了,”被小家伙控诉地看了眼,云蕖接着讲道理,“而且你看额娘不是也没去吗?额娘都这么大了,还怕生病呢,你这么小,更别说了。” 被云蕖有理有据地说教一通,小家伙也服软了,留恋地收回目光,拿起小几上的糕点泄气似的咬了一大口。 白嫩软乎的腮帮子带着怨气鼓起来,云蕖没忍住上手捏了捏。 小家伙哼哼唧唧地顺势倒在云蕖的怀里,伸着手要云蕖给他擦干净。 “额娘,擦擦。” 云蕖照做,把这个暖融融的小团子按在怀里使劲揉搓,和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无限温柔。 “弘晖听话呀,你长大点额娘再陪你堆雪人。” 不是她小题大做,而是这时候的医疗水平有限,要是小家伙真的有什么好歹,云蕖肯定会很着急。 听明白云蕖的话,小家伙也不闹了,乖巧地从榻上把他的启蒙读物拉过来,让云蕖念给他听。 看见这本三字经,云蕖就想起前几天胤禛抱着小家伙教他念书的场景。 谁家孩子两周岁不到就开始启蒙啊,她真为小家伙的未来感到担忧。 但是小家伙真不愧是胤禛的儿子,念书给他听也不见烦,甚至之后也会主动要求别人给他念。 当时云蕖的诧异胤禛看在心里,后面还找机会给她解释。 胤禛说弘晖是他的嫡长子,以后身上的担子重,早日启蒙对他有好处,他也不是现在就逼着他学习,只是让小家伙提前有个适应的过程。 云蕖无话可说。 因为胤禛也是这么过来的,再长大些,小家伙就要正式开始学习,那时候只会更苦。 云蕖想得多了,就没注意到怀里的小家伙还等着她念书。 直到小小的手推了推云蕖,云蕖才回过神来。 “额娘,念吗?” “念念念,”云蕖翻开上次念到的地方,小声咕哝道,“怎么会有天生爱学习的人呢?” 云蕖尽职尽责,给小家伙念了一会儿,却把自己哄得差点睡着了。 “额娘,”小家伙无奈地轻轻从云蕖手中把书拿开,牵着云蕖的手道,“睡觉。” 云蕖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抱着他问:“你和额娘睡吗?睡个午觉,不然长不高哦。” 小家伙矜持地张开手搂住云蕖的脖子,小小声道:“嗯,长高高。” 他对云蕖的要求从来不会拒绝,即使还不是很困,也为了额娘的面子准备去睡一觉。 - 自从李氏养好伤之后,就规矩了很多,来请安的时候还带上了二阿哥。 李氏把这个孩子看得像命根子一样,平日里基本不会带出来,这次也是胤禛派人去给李氏提的醒。 二阿哥只比弘晖小三个月,说话走路这些都还算正常。 “弘昐给嫡额娘请安。” 循规蹈矩请完安,云蕖就笑着夸奖他:“二阿哥懂礼,说话也清晰,不错。” 李氏有点得意,却又马上忍住了,没插话。 宋氏眸子划过一丝幽暗,温柔地笑着道:“二阿哥真是聪明伶俐,长得也虎头虎脑的,让人看着就喜欢。” 要是按照以前的风格,李氏非得回一句“谁稀罕你的喜欢啊?” 可她现在不敢了,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不说话。 武氏打量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宋氏和不做声的李氏,嘲讽地笑起来。 “李格格不要这么小气嘛,说起来在座的除了福晋,咱们都是二阿哥的庶母呢!这是在夸奖你把二阿哥养得好呀!” 李氏气不过,咬牙忍着。 武氏得意洋洋地斜了眼李氏,眼里透出几分嫉妒。 李氏这个蠢货,肚子倒是争气。 云蕖对李氏吃瘪无动于衷,而且武氏说的话也没错。 二阿哥又不是什么物件,别人看一眼就能直接给她抢走吗?李氏这样的行为太小家子气,把孩子也养得小气了。 在奶娘怀里不耐烦的二阿哥扁着嘴不顾场合就要开始哭,吓得奶娘赶紧哄。 李氏着急地起身,跪在地上给云蕖请示:“福晋,婢妾怕二阿哥闹起来扰了您清净,还请允许婢妾先带着二阿哥回去。” 弘晖不是个喜欢哭闹的性子,云蕖还没有怎么经受过魔音绕梁的痛苦,这下倒是有所领会了。 二阿哥光打雷不下雨,但就是哄不住,扯着嗓子嚎。 云蕖听得脑袋疼,无奈挥挥手:“你们先回去,注意路上别让二阿哥灌了凉风。” 李氏求之不得,直接带着二阿哥走了。 李氏一走,武氏就闲不住,阴阳怪气道:“看来爷和福晋对李格格的威慑还不够啊,这还敢先回去呢!是不把福晋放在眼里吗?” 宋氏默默喝茶不搭言,耿氏也没有想附和武氏的意思,刘氏更是漠不关心。 云蕖轻飘飘把茶盏放回桌上,漫不经心地掀开眼帘瞥了眼武氏,“二阿哥不适,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怎么,武格格有什么意见,还是对我这个决定有什么不满?” 张着嘴巴就开始指手画脚,从集福堂出来也没见她长进多少,就这还有脸嘲笑李氏呢? 云蕖都替她感到不好意思。 武氏暗自撇嘴,不吭声了。 云蕖加重语气继续道:“武氏,我问话呢,回答不了吗?” 屋里的气氛马上变了,其他四人兴趣盎然地正襟危坐,等着武氏被收拾。 武氏感受到云蕖的压迫,不得不起来跪下道:“回福晋,婢妾不敢,婢妾没什么意见。” 云蕖眯着眼睛警告:“既然没什么意见,那最好少说话。祸从口出的道理不止李氏有经验,武格格你不也是该有所领悟吗?集福堂那些日子都忘了?” 武氏咬牙切齿地回答:“婢妾没忘,感谢福晋教诲。” 那些日子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要不是上面坐着的这个女人,她怎么会被主子爷软禁半年? 武氏咬咬牙,只能在心里怨恨云蕖。 第70章 乌苏氏求助 请安结束,各自从正院里出来。 乌苏氏和宋氏亲密地走在一起,刘氏和耿氏客气地隔着点距离,唯独武氏没人搭理。 刚被云蕖教育,武氏高傲的脾气让她想立刻把这股气发泄出去。 所以一出来,她把矛头顿时指向了在她软禁期间受宠的乌苏氏。 武氏走上前,在乌苏氏身边装模作样地感叹:“女人最可怜的就是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尤其是在这后院里,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有什么出路呢?” 乌苏氏身子一僵,和宋氏交谈时的轻松愉悦立即被一层浓重的忧愁覆盖。 她性子软弱,武氏没有指名道姓就不敢顶回去。 还是宋氏拍拍她的手,轻笑道:“谁说不是呢,但是如今府里就只有福晋和李格格有孩子傍身,剩下的谁能有这个福气,那也是要看自己的命了。” 耿氏和刘氏走出去之后没管后面的三人,吵来吵去的总有人会被收拾,还是不在那边看热闹比较保险。 宋氏和乌苏氏统一战线,两人并肩而立,与孤身一人的武氏划出界限。 武氏启唇讥笑:“谁有这个命我不知道,但是谁没这个命,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乌苏氏咬着唇,泫然欲泣道:“我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武格格,才惹得你如此针对……” 武氏高高地扬着下巴,不屑道:“不好意思啊,我性子直,今天因为看见二阿哥就想起来这回事,想到什么自然就说了。” 乌苏氏眼泪簌簌划过脸庞,梗着脖子回道:“武格格性子直,就能这么随随便便用言语重伤他人吗?难道方才福晋在正院里说的话你都忘记了?” 武氏瞧不上乌苏氏,对她暗暗的威胁嗤之以鼻,“福晋是福晋,你是你。” 乌苏氏说不出话来,又要哭,宋氏着急安慰她,就冷冷地对武氏道:“武格格还是积点口德,要是在正院门口又闹起来,不知你今日是否还能被福晋饶过。” 武氏重重地哼一声,身上的斗篷一甩,转身往反方向走了。 她们这些小打小闹传到云蕖耳朵里,云蕖没让人去管。 拌拌嘴这种小事她还需要出手的话,那就不是福晋,而是幼儿园的老师了。 - 临近年关,胤禛更加忙碌,回府的时候多半已经天黑,加上他还有公务要处理,所以接连一个多月没怎么踏足后院。 后院里,大事没有,但是小摩擦不断。 武氏就是看不惯乌苏氏那副怯怯弱弱的模样,一见面就忍不住主动上去招惹。 乌苏氏找宋氏出主意,宋氏很为难,让乌苏氏来云蕖这里试试看能不能得到些庇护。 武氏为人高傲,乌苏氏好似天生低这样的人一头,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按照宋氏的说法,后院里能明明白白压住武氏的人就是云蕖。 乌苏氏怀着忐忑的心情来了正院,求见云蕖。 云蕖正百无聊赖地练字,闻言就停下说道:“让她进来。” 清月伺候云蕖净手,在手上抹好香膏,乌苏氏恰好进门。 “婢妾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云蕖坐上软塌,微笑道:“乌苏格格请起,坐。” 云蕖态度很友好,给了乌苏氏很大信心,放松下来坐下,却有些踌躇不知如何开口。 清竹迈着小碎步手特别稳当地上茶,“乌苏格格请用茶。” 端起茶碗剐了茶沫,袅袅升起的热气萦绕出一丝宁静悠远。 云蕖静静等着乌苏氏开口。 抿了口茶,却没心思品味茶香,乌苏氏艰难地鼓起勇气直接跪了下去。 “福晋,婢妾有一事相求……” 云蕖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问了声:“何事?” “婢妾想请福晋为婢妾做主……” 乌苏氏也觉得自己找云蕖告状有点丢人,这点小事都要求人帮忙。但她真的想不到其他办法了,说出来的时候也有几分难堪。 云蕖不喜欢她这么吞吞吐吐地,就直接道:“乌苏格格有事就说,我能做主的自然会做主。” 乌苏氏头垂得很低:“婢妾请福晋做主,武格格不知为何总是……总是为难婢妾。” 云蕖:“……” 所以这还真的把自己当幼儿园的老师了? 来这里告状来了? “乌苏格格与武格格交涉过吗?”云蕖无奈道,“如果不涉及什么阴谋陷害或者其他过分的事情,仅仅只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拌嘴,最好还是你们自己解决。” 这就像小孩子之间闹矛盾,其他人插手反而会变味。 当然了,最直白的原因就是云蕖不想管。 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要是今天接手过来,以后的日子是不是也要围绕她们这些女人来过了? 乌苏氏被拒绝了,有点鼻酸地继续道:“婢妾无能为力……” 云蕖残忍但是一针见血道:“乌苏格格,你和武格格一样都是爷的人,而且没什么高低之分,那为何今日你只能独自来我这里告状,你想过吗?你无能为力,我也鞭长莫及。” 说完,云蕖忽然岔开话题问:“乌苏格格在闺中的时候,家里人对你很好?” 乌苏氏怔愣片刻,不明白云蕖为什么这么问,下意识点了点头。 云蕖挑挑眉,心道难怪。 乌苏氏想哭,云蕖不适地皱眉。 她就不喜欢乌苏氏这样的,随意敷衍一句:“只有自己立起来才是硬道理,乌苏格格慢慢摸索。” 乌苏氏没办法,求助失败,宛若蚊吟道:“是,婢妾打扰福晋了。” 清月客客气气地把乌苏氏请了出去。 回来时,云蕖已经回到书桌前继续练字了。 清月挽挽袖子,安静地立在一边磨墨。 “福晋,乌苏格格出去时眼睛还是红的,要是别人看见,怕不是以为……” 云蕖不为所动地蘸饱墨汁,“随她去,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她俩的事情要么打一架我才管,要么有本事就请动爷做主。” 乌苏氏来告状,这是云蕖意料之外的。 云蕖心想,乌苏氏要是直接和武氏刚一次,下次保准收敛,可偏偏她不敢。 不敢硬气反抗也不敢闹大,那就别怪她袖手旁观了。 尤其乌苏氏这种把其他人当成她额娘来寻求保护的想法真是要不得,云蕖不耐烦给这些女人当妈。 第71章 说教一通 乌苏氏和武氏的矛盾云蕖没兴趣关心,后面又忙着查看一年到头的各项账本,更是没心情追踪后续。 要不说是皇子阿哥呢,封爵的时候云蕖觉得也就是个贝勒而已,结果仅仅是个贝勒,就有这么多置产。 粮庄、银庄、瓜园、果园、菜园…… 即使不是第一次,还是看得云蕖眼花缭乱。 要不是胤禛在正院的时候无意间提起,云蕖才不会想起来这么一件小事。 “武氏性子高傲,说话做事有些不顾及他人面子……” 云蕖抬眼望了眼胤禛,不搭理,等他自顾自说了会儿,才问:“乌苏氏给您告状了?” 她说得直白,胤禛皱皱眉,点头:“乌苏氏哭诉和武氏相处不好。” 云蕖反问:“您给做主了?” “没有,我想着应当由福晋做主……” 云蕖打断道:“我不做主。” 等胤禛疑惑地歪歪头,云蕖轻笑道:“乌苏氏前些日子也来找过我,我那个时候就拒绝了。爷,您怎么看乌苏氏与武氏此事?” “武氏性子向来如此,见不惯什么就喜欢直言,而乌苏氏性子柔弱心思敏感,难过也是情理之中。” 他倒是评价得中肯,但云蕖听出来胤禛还是偏向乌苏氏的。 “爷不觉得她们两人闹矛盾就像小孩子一样吗?但既然都是这般年纪了,就不该像小孩子一样,出了事只会找人告状做主。” 云蕖不说胤禛没想到这个,她一说,胤禛就开始嫌弃她们多事了。 “我始终认为诸位格格都是懂事了的,来到爷的后院也该学会相互之间和睦相处,如果这点小事都需要我来处理,那我整天支个摊子摆在正院门口……” 听出了云蕖的怨气,胤禛哭笑不得地打断:“不是,我没有要你处理。既然这样那就不处理,随她们自己去。弱肉强食,我也不是养女儿。” 胤禛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很对。 后院这些人,除了云蕖,其他人在胤禛这里最大的作用就是绵延子嗣。如果自身都立不起来,时时刻刻都需要做主,他也不介意再找那些坚强的。 毕竟胤禛很忙,如果不符合条件,最高效的做法不是亲自调教,而是直接换人。 前两日来正院的途中在花园恰巧遇见乌苏氏正与身旁的丫鬟哭诉,胤禛听到了两耳朵,这才忽然想起来。 如今想明白,胤禛只会认为乌苏氏扶不上墙,太过于懦弱的人本就该在后院中活得更加艰难的。 怪不了别人,只能怪她自己。 云蕖微微噘嘴,故意嗔道:“那爷之前这么说,我以为是在替乌苏氏问罪呢。” 胤禛刮了一下云蕖的鼻梁,调笑道:“那现在福晋不是在问罪吗?问我的罪。” 云蕖娇俏地拍了下胤禛的手,正色道:“明日请安的时候我再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要还是拌嘴吵闹的话就不管,等她们自己磨合,毕竟往后还要相处这么长时间呢。” “福晋做主就是,”胤禛握住云蕖的手,凑过去和她看账本,甚至还出起了主意,“闹得烦了,你就把两个一起收拾了。” - 翌日请安,云蕖特意关心了武氏和乌苏氏。 “听闻你二人的矛盾还没解决好?” 武氏无动于衷。反正她既没出手打乌苏氏,又没让人给她下毒,也不怕人说她刻薄。 乌苏氏就是活脱脱委屈巴巴的小白兔,在武氏的手里经受了这么些折磨,看着也坚强了些,不至于随随便便就哭了。 云蕖看得暗自发笑,故意恶心她们道:“都是一个后院的姐妹,适当闹闹有助于相互增进感情,和好了之后肯定会更进一步。” 武氏的表情就跟吃了苍蝇那样,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乌苏氏身体僵硬。她在花园里等了胤禛好几天,本以为哭诉给他听了他会给自己做主,再不济也会吩咐云蕖帮帮她,给武氏点威慑。 却没想到事情没有朝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 云蕖把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欣赏够了再象征性地说教几句。 “武格格比乌苏格格进府时间早,按道理来说你是姐姐,有什么事情大度些;乌苏格格也别动不动就哭,凡事坚强些……” 要是别人给云蕖这么说教一通,她能在心里把白眼翻上天。 但人就是这么双标,位置对调,云蕖就能体会到说废话的乐趣。 尤其是看着她们不想听但是又不得不听的煎熬样子,云蕖更来劲了。 这种事要么别闹到她面前,要么就做好被说教的准备。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多管闲事,身为福晋已经管了很多不得不管的闲事了,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云蕖十分不屑插手。 说到词穷,云蕖才抿口茶润润嗓子。 武氏和乌苏氏跪在中间也没被云蕖叫起来,她自顾自说了这么久,就好像不知道地上还跪着两个人似的。 “我说了这么多,都还没问武格格和乌苏格格什么想法呢?” 武氏跪得膝盖疼,什么都不想只想马上起来,所以就按照云蕖的话顺口道:“婢妾认为福晋说得有道理,婢妾和乌苏格格自己解决就好,不用叨扰福晋。” 云蕖饶有兴致地笑笑,接着问:“乌苏格格呢?武格格的建议不知你是否接受。” 乌苏氏不得不点头,反正胤禛不帮她,云蕖也不准备管,再求人也是做无用功。 “如此那就算我们达成共识了,”云蕖抬起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优哉游哉地接着道,“小摩擦是难免的,只要没有害人的心,那就好好处理。” 要是在现代,云蕖可能觉得十六七岁的女生不懂事正常。 可这里的情况不一样,她们不懂事也要懂事,否则只能自己受着。 晚上胤禛在正院用膳后,云蕖就随意把白天请安时的事情说了一遍。 “武氏和乌苏氏没什么大问题,我就讲了几句大道理,剩下的交给她们自己协商。” 胤禛点头表示理解:“是该这样,处理不好闹起来再打压,真到那时候,就拿她们杀鸡儆猴。” 女人只要闹起来就不得安生,胤禛早在康熙的后宫里成长时就领悟到了这个道理。 他也是最烦吵闹的,后院里的人最好永远安安分分,不然就做好被拿来被开刀的准备。 第72章 孩子生病 武氏和乌苏氏碍于云蕖的教导,表面上关系缓和了很多,至少除夕家宴时在胤禛面前恢复到了之前姐姐妹妹的客气模样。 不管别人怎么样,至少胤禛看起来是满意的。 格格们说完吉祥话,胤禛随手赏赐了些东西,孩子们也被丫鬟婆子带过来了。 云蕖的目光黏在弘晖身上,见他站在最前面领着二阿哥给胤禛行礼,就忍不住从唇边溢出点点笑意。 矮墩墩的,气势没有,只有可爱。 偏偏弘晖还很正经,肉乎乎的小脸绷着,神情特别郑重。 有模有样地行礼之后,胤禛开怀大笑。 “大阿哥聪慧,礼仪标准,赏!大格格和二阿哥也有孝心,也赏!” 弘晖开心地笑起来,穿得圆滚滚的小家伙越发显得憨态可掬,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很眼红,面上跟着胤禛一起夸奖。 唯有李氏不太满意,只要弘晖在,二阿哥就出不了头。 简简单单行个礼,弘晖就被胤禛夸成这样,二阿哥只是随便带过。 李氏暗自咬牙。 谢过胤禛的赏赐,大格格和二阿哥就回到了李氏的身边,弘晖却没去云蕖那边,而是直直跑去了胤禛身边,冲他张开双手。 戴着镶嵌宝石的瓜皮小帽,脖子上围着毛茸茸的围脖,弘晖看起来就像个软乎乎的小团子,很难令人拒绝。 况且胤禛也不准备拒绝,他早就习惯弘晖对他的亲近,什么都没想,顺手把他捞到腿上坐着。 这下,李氏的心里更酸了。 都是阿哥,怎么二阿哥就不得胤禛喜欢呢? 主位上的一家三口和谐非常,一男一女动作虽然不是很亲密但也有属于他们的默契,加上男人怀里那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在中间调和,其他人被无形的结界拦在了外面。 弘晖和胤禛很亲近,坐在他怀里十分自在,指着胤禛桌上的碟子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 胤禛也是好脾气,弘晖能吃的都会夹给他尝尝,完了还要亲自给这个小馋猫擦嘴巴。 这一幕幕深深刺痛了李氏的眼。 - 冬日里的严寒渐渐褪去,即将迎来充满生机的春日。 季节变换之际,弘晖生了次小病,云蕖当时很紧张。 “福晋,这个时节幼子都容易生病,奴才观大阿哥的脉象,并不是很严重,您不必太过忧心……” 说完,府医开了个药方,清月下去给弘晖煎药。 弘晖怏怏地躺在床上,额头上的温度有些高。 见他不舒服,云蕖也难受。 “额娘,”弘晖把手从被子底下探出来,摸摸云蕖皱着的眉毛道,“没事,喝药,就好了。” 云蕖心疼地点点头,然后把他的手塞回去。 “额娘知道了,弘晖要好好喝药,赶紧好起来。” 胤禛听说弘晖病了,下值就来了正院。 “府医怎么说?” 云蕖轻声回答:“发现得早不严重,喝点药就好了。” 如此,胤禛的心才放下来。 却没想到,弘晖这里放心了,那边大格格和二阿哥也相继着凉叫了府医。 府里仅有的三个孩子同时生病,胤禛不得不在前院、正院、金玉院之间来回转。 云蕖没去管其他人,专心守着弘晖。 踏进正院的东厢房,照顾弘晖的丫鬟立马行礼汇报道: “福晋,大阿哥今日精神好了很多,方才用了大半碗粥。” 云蕖轻轻点头,走过去亲自查看。 弘晖瞪着乌溜溜的眸子无聊地看帷帐上的花纹,见到云蕖很开心,咧开小嘴笑个不停。 “额娘!” 听声音确实有了好转,不过云蕖也不敢大意,还是让颜嬷嬷去请府医再来看看。 生病的孩子喜欢撒娇,弘晖也不例外。 挣扎着就要起来让云蕖抱抱,云蕖按住他不安分的小身子,俯身把被子裹好,再把他抱在怀里坐下。 “这样行了?舒服吗?” 弘晖依恋地把热乎乎的小脸贴在云蕖身上,奶声奶气道:“舒服,喜欢额娘,抱抱。” 之前颜嬷嬷她们都怕弘晖过了病气给云蕖,劝她先不要过来,但云蕖没听,一天里大多数时候都陪着弘晖。 他再怎么坚强不哭都只是孩子,云蕖舍不得留下他一个人。 而且只要做好预防,她也跟着喝点药就是,哪里就不能接触了? 她在这里也不无聊,见他难受就哄一哄,有精神的时候给他念念书,其实时间也过得很快。 府医进来给弘晖把脉,弓着身子回道:“福晋,大阿哥好得差不多了,但最好还是多喝几天药,暂时也不要出去吹风受凉。” 云蕖点头:“好,你辛苦了,颜嬷嬷,赏他。” 府医谢恩。 云蕖顺道问了句:“二阿哥和大格格那边如何?” “大格格那边也有好转,目前只是二阿哥那里有些棘手……” “都是爷的孩子,你们务必要尽心治好,”云蕖轻声敲打,“认真给二阿哥看诊,早日痊愈。” 府医答是。 清月把府医送走,颜嬷嬷从外面进来。 弘晖懒洋洋地靠在云蕖怀里,被她轻轻隔着被子拍后背哄睡着了。 把弘晖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云蕖来到了外间。 颜嬷嬷眉头紧皱,小声道:“福晋,老奴听说爷刚回府就被李格格派人请去了金玉院,不知是何情况,竟如此紧急。” 云蕖猜测:“多半是因为二阿哥,府医不是说了吗,二阿哥目前总是症状反复,李氏恐怕乱了阵脚需要爷去做主。” 总归都是胤禛的孩子,一起生病了,她也不好阻止他去看望其他孩子。 而且弘晖这里也有自己,胤禛来了说实话也帮不了什么忙,最多对弘晖来说只是心灵上的慰藉而已。 既然如此,他去金玉院还是哪里,云蕖也认为无关紧要。 “金玉院的二阿哥和前院的大格格都有爷操心,我们在这里照看弘晖就好了。” 说完,云蕖让颜嬷嬷下去吩咐小厨房给弘晖做晚上的膳食。 “熬点粥就行了,弘晖等会儿睡醒多半没什么胃口,不用再折腾其他的。” “是,老奴明白。” 第73章 二阿哥早夭 金玉院二阿哥那边的情况比云蕖想象中更严重些。 弘晖彻底痊愈已经开始活蹦乱跳了,胤禛还是每天下值都往那边去,府医都差不多聚在了金玉院。 “还是大阿哥的身子康健,”把目光从榻上玩耍的弘晖身上收回来,胤禛长叹一声给云蕖诉苦道,“二阿哥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是好不了,有点气色马上又更严重几分。” 胤禛眉间带着浓重的疲惫和忧愁,近日来既要处理公务又要关心府里的孩子,他实在很累。 云蕖帮不上什么忙,毕竟一来她不会治病,二来李氏那边也不会请云蕖去坐镇。 人家的表示得很清楚,只相信胤禛。 想来想去,云蕖道:“府医这里没办法,那爷请太医了吗?” 请太医需要向宗人府上报,才会派太医来看,其实有些麻烦。 所以在外建府的阿哥们,基本上在府里都养着几个府医。 府医不见效或者处理不了,才会请太医。 胤禛点点头:“请了,今晚就来看诊,我等会儿再过去。” “嗯,”云蕖道,“晚些我和爷一起过去看望二阿哥,顺便问问金玉院缺些什么。” 二阿哥病重,她这个嫡额娘要再不过去瞧瞧就不太说得过去了。 胤禛犹豫道:“大阿哥这里才好,要不还是先不去。” “没关系,我回来先不去大阿哥那边就行。” 云蕖早就想好了,她今晚和胤禛去金玉院,回来时弘晖已经睡了,短时间内接触不到不会有什么风险。 用了晚膳,收拾妥当,云蕖随着胤禛去了金玉院。 - 金玉院。 还没进屋,云蕖就听见李氏在屋里啼哭的动静。 “弘昐啊……呜呜呜……额娘心好痛,你快好起来啊……” 胤禛面不改色抬脚进去,李氏装作后知后觉地抬头,就想扑过来求安慰。 却在抬眼的瞬间瞥到胤禛身后的云蕖,动作不尴不尬地停住,规规矩矩行礼。 胤禛抬手,都没怎么看李氏,带着云蕖进了内室。 前些日子在除夕家宴上二阿哥都还是很有生机的,却不成想如今已经瘦到双颊凹陷,面色苍白。 云蕖和胤禛进去,他只能轻轻掀开眼皮看一眼,仿佛这都已经耗费了大半力气。 一直守在二阿哥身边的府医个个都焦头烂额,面对胤禛的时候特别小心翼翼,生怕被怪罪。 等了会儿,苏培盛带着宫里来的太医赶到了金玉院,胤禛坐到一边,让太医为二阿哥看诊。 最终得到的结果和府医所说的相差无几。 病情严重,很棘手,不确定能不能治好。 胤禛让太医开了新的药方,嘱咐下人去熬药。 李氏泣不成声,跪在二阿哥床前抹眼泪。 云蕖待了没多久,胤禛就让她先回去了。 “福晋回去,大阿哥那边也需要人。” “是。”云蕖微微欠身。 原本以为太医来过之后二阿哥会好起来,却没想到在之后几天里,每天的状况越来越糟糕。 后面陆陆续续又请了好几次太医,太医的面色一次比一次凝重。 二阿哥危在旦夕,云蕖去看了几次,胤禛最后几天直接向衙门告假了,守在府里。 但即使是这样,二月二十九那日,二阿哥最终还是没留住。 整个府上被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之中。 二阿哥早夭,李氏也跟着倒下,卧病在床许久。 胤禛不管怎么说都是男人,那几天一过,还要继续以后的生活,继续忙衙门的公务。 那段时间,胤禛只去象征性地看了几次李氏,其余时间都去的正院。 李氏一见到他就哭,就会说起二阿哥,胤禛理解她的悲痛,同时也想得到片刻的宁静。 “唉……” 又是一阵叹息,云蕖默默瞄了眼眼底黑青的胤禛,没主动说话。 不管是谁,儿子没了都不会好过,要是这件事放在弘晖身上,云蕖很大可能会崩溃。 可问题就在这里,早夭的是弘昐,云蕖只能看着胤禛难过,最多就是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安慰的话。 要不然就是给胤禛当听众,他有什么想说的云蕖不介意听一听。 “福晋,二阿哥就这么没了,我是亲眼看着他去的,最近时常做梦都还会想起那晚。” 事实上,胤禛也只想给云蕖倾诉,向她袒露最真实的状态。 云蕖跟着叹气,劝慰道:“二阿哥去了我知道您难受,可您的身体也很重要。” 他要是倒下了,这府里上上下下怎么办?这么多事情呢,云蕖可不想什么都揽过来。 不过还好,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基本上恢复正常。 进入到夏天,李氏才开始出院子走动。 不过李氏失去二阿哥,就像被折掉了翅膀,扑棱不起来了。 请安时频频走神,有事没事就去前院找大格格。 对她来说,忽然间大格格又成了唯一的倚仗。 李氏的主动亲近让大格格开心了很久,来正院请安待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想多留会儿。 云蕖对此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她巴不得大格格与自己有界限,李氏亲不亲近大格格云蕖也不管。 不过其他人倒是对李氏经常去前院的事情颇有微词。 趁着胤禛来正院,云蕖提起这件事:“我知道李格格失去二阿哥难受,想从大格格身上找到些安慰。但前院总是爷办正事的地方,不好让后院的人时常过去走动。” 她在试探胤禛,看看他是不是又对李氏心软了。 情况比云蕖想象的好一点,胤禛听了立马道:“那我让大格格来后院陪陪李氏就好,福晋说得对,李氏时常去前院影响不好。” 所以,之前胤禛就没有想到吗? 云蕖红唇轻启,淡淡吐出一句:“爷英明。” 不知为何,胤禛好似从中听出一丝嘲讽。 他不自在地轻咳两声,解释道:“我没有发话让李氏去前院……” “明白,”云蕖微微勾起唇角,“您只是没有阻拦。” “但是爷,我想您明白,后院里的太平离不开您的公平。” 胤禛有些难堪,抿着唇不说话。 他确实可怜李氏没了二阿哥,所以才睁只眼闭只眼。 被云蕖这么直白地挑出来,胤禛莫名其妙的心虚。 云蕖慢慢起身,第一次赶人。 “爷,我要休息了,您慢走。” 胤禛带着苏培盛灰溜溜地出了正院。 苏培盛压低帽子,使劲盯着自己的脚尖。 哎哟喂,这是谁家的爷被福晋赶出院子了,怎么这么没脸? 哦!原来是他家的啊! 第74章 武氏挨打 云蕖这次单方面不搭理胤禛,正院的人理直气壮,畏畏缩缩的只有苏培盛。 没办法,胤禛理亏,苏培盛也跟着直不起腰。 “福晋,这是爷从江南那边得来的几匹云锦,刚一到府里就吩咐奴才给您送过来。”苏培盛赔着笑道。 云蕖无聊,正在摆弄围棋,扫了眼苏培盛十分冷淡道:“放下,替我多谢爷的好意。” 不要白不要,但也不是送几匹料子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苏培盛冷汗都要流下来了,斗胆问了句:“爷还让奴才顺便问福晋,晚膳可否摆在正院。” 云蕖干净利落地拒绝:“不方便,我和大阿哥晚膳用得早。” 苏培盛当然知道这是借口,可他能怎么办呢?难不成还威胁云蕖必须答应?他也不敢啊! 带着几个小太监回了前院,胤禛还没下值。 为了让苏培盛第一时间把云锦送到正院,胤禛很早就打发他回府了,还把约晚膳的重要任务交给了苏培盛。 趁着胤禛还没到下值的时间,苏培盛蔫头耷脑地坐在书房门口的台阶上。 小夏子殷勤地倒了杯凉茶过来:“干爹,您辛苦了,等会儿还要去接主子爷?” “可不是吗?”苏培盛一大口干了,抹抹嘴道,“我这命啊,可真难!” 小夏子好奇兮兮地凑过去问:“干爹,这话怎么说?” 难过的苏培盛叹叹气,难得有心情和小夏子说这些闲话。 “主子爷和福晋这边,我就是夹在中间,两边不讨好!真难啊!” 小夏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确实,干爹您不敢不听主子爷的,也不敢得罪福晋,要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培盛抬头望望天,悲伤极了,很想立刻变身自由的飞鸟。 每次两位主子闹矛盾,他不仅要在胤禛身边受骂跑腿出主意,还要在正院受尽冷眼。 他图什么啊? 外面车夫准备好了,进来催苏培盛:“苏公公,咱们还不走吗?等会儿爷那边就要下值了。” 苏培盛立马又起身拍拍屁股,加快脚步往外走。 嘴上吐槽,但其实小夏子没见过比苏培盛更操心胤禛的人,恨不得有关胤禛的事情都亲力亲为。 小夏子手里端着个空着的茶杯,恍惚道:“口是心非的不只有女人,干爹也这样呢。” - 云锦确实多看了两眼,但再怎么稀罕都只是做衣裳的料子,云蕖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是很在意。 这种贵重的料子,做了衣服也穿不了几次,直接让清竹送去库房压箱底了。 颜嬷嬷她们都不说话,反正云蕖自己心里有数,而且看苏培盛这么谨小慎微,就知道胤禛那里肯定是处于示弱的一方。 云蕖不会下围棋,拧着眉研究了好久,觉得还是五子棋适合她。 “算了,等过几天再研究,”云蕖耐心地把围棋收好,放在小几上,“我带弘晖出去走走,今儿天气好。” 说完,云蕖就去了东厢房。 弘晖午睡起来,正在喝水。 云蕖温柔地笑着邀请:“弘晖,要不要和额娘去花园走走?” “要!”弘晖眼睛都亮了,“走!额娘!” 自从云蕖在正院放了几个大缸,养了金鱼,弘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院子里看金鱼。 可是后院池塘里的金鱼更多,而且池塘里现在开满了荷花,正是美好的季节,很适合出门。 母子俩开开心心手拉手去了花园,坐在池塘边的小亭子里,趴在栏杆上看里面的荷花和金鱼。 “好多呀!”揪了点清月拿来的鱼食,弘晖小心翼翼在水面上撒了些。 他已经两岁了,说话越来越清晰,眉眼很像胤禛,但又有云蕖的影子,是个很漂亮的小孩子。 云蕖怎么看都不够,抱着他坐在围栏边的木凳上。 “今晚要不要和额娘一起睡?” 弘晖很干脆地答应:“好,和额娘睡!” 他其实最喜欢和额娘睡了,但是嬷嬷们说他不好一直粘着额娘,弘晖不是很明白,后来听说他阿玛小时候就是自己睡觉的,弘晖就妥协了。 云蕖睡觉很轻,每次身边有人,都睡得不踏实,一点点小动静就会被惊醒,所以和弘晖一起睡的机会也不多。 但弘晖实在太可爱了,云蕖想趁着他小的时候多黏黏他。 虚岁六岁就要去上学了,而且很可能那时候就要去前院住,这让云蕖更珍惜现在的时光。 看了会儿鱼,弘晖要去给云蕖摘花,他们从亭子里出来。 弘晖看见什么花好看就要去给云蕖摘一朵,走了没几步,云蕖手里已经有两枝月季了。 “额娘!这个好看!” 弘晖哒哒哒朝前跑,指着一丛开得茂盛的绣球花喊。 云蕖笑着道:“你慢点,别摔了。” “好!” 刚说好,弘晖转身就差点撞到人。 武氏被忽然出现的弘晖吓了一跳,弘晖还没碰到她手就已经不自觉伸出去推了一把。 弘晖被推得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懵懵的都没反应过来。 云蕖瞬间心提得很高。 清月清竹着急地跑过去扶起弘晖,心疼道:“大阿哥手破皮了……” 弘晖坐下去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细嫩的皮肉被地上细碎的石子磨破,渗出了丝丝血迹。 云蕖蹲下给他仔细检查,轻声问:“很疼是不是?” 弘晖扁着嘴没说话,控诉地盯着武氏。 武氏有些慌乱地解释:“我没看见大阿哥,再说是大阿哥忽然出现吓着我的……” 弘晖干脆利落地甩下一句:“对不起。” 然后马上接着对云蕖道:“额娘,没碰她,她推我,好痛!” “大阿哥差点撞到我了!”武氏叫嚣道。 云蕖冷着眸子,先给弘晖把手掌里的灰擦干净些,再抬眼睨着武氏道:“武格格的胆子不是比天大吗?没碰到你也能吓得你动手?” 武氏也觉得倒霉,很不爽道:“我又不是知道大阿哥在这里,他看见我不能让开吗?让开了我会推倒他吗?” 云蕖起身,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武氏。 要是武氏好好道歉那就算了,可她这是什么态度。 越看越心烦,直接赏了她两个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周遭沉入寂静。 第75章 处置武氏 武氏被打懵了,捂着脸消化这个事实。 “你凭什么打我?!” “武格格的规矩学不会了是?你跟谁‘我我我’呢?”云蕖靠近,在武氏的耳边低声嗤笑道,“你只是个妾,配在我面前用‘我’这个自称吗?” 云蕖还是第一次这么锋芒毕露,毕竟武氏蹦跶得厉害,还伤了弘晖,她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是死的? 云蕖这副模样也确实打破了武氏对她的刻板印象,心里升腾起无边的恨意。 武氏恶狠狠转头,瞪着云蕖。 云蕖后退几步,清脆道:“武氏不敬主母,没规矩,为人不够良善,害得大阿哥受伤。罚跪两个时辰,掌嘴二十,禁足两月。” 说罢,云蕖回到弘晖身边,拉起他的手吹吹,仿佛一瞬间又不把武氏放在眼里了。 清竹使了个眼色,后面跟着的婆子就上前把武氏压着跪下。 跪下之后,武氏没眼力见地接着吼:“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又不是故意推他的!” “武氏,你没有资格质问我,”云蕖还要带弘晖回正院处理伤口,没时间和她在这里纠缠,“既然二十个巴掌不能让你闭嘴,那就三十个。” 婆子抱着弘晖随云蕖回了正院,府医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伤口不深,可他手小,看起来就严重了些。 云蕖皱眉等府医处理好弘晖的伤,再问:“大阿哥这个没什么大碍?” 没办法,遇上弘晖的事情云蕖总是会很小心,即使自己知道没大碍,但还是忍不住多确认几遍。 “回福晋,大阿哥的伤口无碍,涂了药过不了几日就会好。” 云蕖放心下来,将府医打发走了。 弘晖的小手被包起来,当着众人的面他很坚强,疼了都不哭。 但屋里只剩下云蕖的时候,他就开始委屈了,眼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好不可怜的样子。 “乖乖,疼了就哭,额娘在呢。” 在云蕖怀里悄咪咪哭了会儿,弘晖忽然说道:“去找阿玛。” “找你阿玛干什么?”云蕖疑惑。 弘晖举着受伤的左手:“给阿玛看。” 云蕖:“……” 恐怕不是看,而是趁机告状。 明白之后云蕖也不拦着,问他:“但是额娘暂时不想见你阿玛,你自己去见他好不好?” “为什么?” 云蕖也不含糊,直白道:“因为我们之前意见不合,额娘有些生气了。” 弘晖点点头,尊重云蕖的意见,他自己去也可以,额娘生气了那就是阿玛不对。 - 得知胤禛回府,颜嬷嬷就领着弘晖去了前院。 弘晖进了院子就自己下来走。 苏培盛见他来了,赶紧蹲下来问:“大阿哥这是要来找主子爷吗?” “嗯,我找阿玛。” 苏培盛马上让开,引着他进去。 胤禛见他一个人委屈巴巴的,就放轻声音问:“大阿哥怎么还想到来找阿玛了?怎么了吗?” 爬到胤禛的腿上坐着,弘晖举起了自己的手:“受伤了,疼。” 胤禛搂着他,认真观察一阵,“怎么弄的?” 弘晖噘着嘴,哼唧道:“被人推的,阿玛,疼。” 胤禛疼爱地摸摸他的脑袋,“哪个下人胆大包天,叫你额娘打发了就是。” “不是下人,我吓到她,也道歉了。” 弘晖没头没脑地说完,就让晃着脚让胤禛给他查看伤口。 苏培盛出去找颜嬷嬷了解清楚,回来在胤禛耳边低声禀报。 “又是武氏。” 心肠歹毒,不能成为他孩子的额娘,知春院往后就成个冷院算了。 胤禛不咸不淡地在心里决定了武氏今后的归宿。 在书房里被哄了会儿,弘晖满足了,挥挥衣袖不留恋地想走。 好像来胤禛这里求安慰,只是仪式感作祟一样。 胤禛想借着儿子的面子给云蕖求和,在他走之前拉住弘晖悄声道:“阿玛送你回去如何?” 弘晖坚定地摇摇头,“不要啦,额娘不想见到阿玛。” 稚嫩美好的童音像把刀似的插进了胤禛心里。 胤禛虽然心梗,但还是坚持道:“所以阿玛想请弘晖帮帮忙,帮阿玛哄哄你额娘,让她不要生气了。” “不要,”弘晖不给面子道,“阿玛都没道歉。” 做错事要道歉,这是云蕖教他的,他有些不满,怎么自己阿玛连这样小的道理都不懂。 弘晖操心地教胤禛和好的流程是什么,“阿玛错了,要道歉,额娘原谅,才能和好。” 胤禛苦笑:“……” 都不给见面的机会,这上哪儿去道歉啊。 想想之前他还笑话老八被八福晋管得严,现在好了,他出去都不敢说起家里的福晋。 就怕自己在外雷厉风行、少言寡语、说一不二的形象毁于一旦。 谁能想到堂堂四贝勒见一面自己的福晋比见皇上还难呢? 弘晖走了,胤禛坐在书房里暗自伤神。 得罪了福晋,连正院的门都进不去,儿子也是个靠不住的。 “苏培盛!” 外面的苏培盛脊背一僵,慢吞吞挪进来。 “白日里让你送去给福晋的云锦,福晋可喜欢?” “喜欢,”苏培盛下意识就回答,“奴才亲耳听见福晋让清竹姑娘拿去好好放在库房里,想来很是珍惜。” 珍惜得这辈子多半都不会用。 胤禛警告地剐了苏培盛一眼,“爷看你脑子没怎么长,最近这胆子是越来越不得了啊!” 苏培盛立马就怂了。 “奴才其实在正院也不受待见……” 也? 胤禛黑脸,呵斥道:“苏培盛,出去领十板子,好好学学怎么说话!” 苏培盛解脱似的溜了,趴下打板子的时候甚至有几分快活。 休养几天才能回去伺候,也少受几天的折磨,这顿打值得! 打发了苏培盛,胤禛又开始头疼该怎么缓和他与云蕖的关系。 云蕖理解不了胤禛的苦恼,见到弘晖回来之后捏着他的小鼻子调侃:“是不是去告状了?” 别以为她不清楚这个小家伙在想什么,肯定是委屈了,不仅要在自己这里寻求安慰,还要在胤禛那里让人也心疼一下才行。 “嘻嘻,”弘晖往后躲开云蕖捉弄的手,解释道,“可是,真的疼嘛,要给阿玛说。” 他和胤禛感情好云蕖不反对,反而很赞同。 以后胤禛会有其他小阿哥,但弘晖必须是胤禛心里最重要的一个。 第76章 选小太监 胤禛当着李氏的面警告后院所有人,除了云蕖之外任何人不得随意在前院来往。 李氏的脸色白了红红了白,就像被胤禛当众打了耳光似的。 而大格格胤禛也没松口让她回金玉院,每天规定可以陪一会儿李氏,其余的时间必须在前院接受嬷嬷的教导。 所以,李氏不仅没了二阿哥,就连大格格也不能成为她争宠的工具了。 除非胤禛自己愿意,否则她再没有理由让胤禛去金玉院。 云蕖不以为意。 “后院里谁不是这样?怎么放在李氏的身上就成了惩罚。” 说曹操曹操到,不过云蕖这次对胤禛进正院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了。 她就看看胤禛打算怎么办。 “福晋,”胤禛不是很好开口,“李氏和大格格以后不会在前院频繁往来了,我已经立下了规矩。” 云蕖漫不经心地夸赞:“爷明理。” 胤禛也不在意云蕖什么反应,总要把认真道歉反省这一步做了。 “之前确实是我错了,给福晋在后院里添了不少麻烦。对于后院平衡一事,本该是我考虑的范畴,不想却被二阿哥早夭一事蒙了眼睛,一时没有察觉此举的不妥,是我的过失。” “李氏今后没有正经的事情绝对不会再踏足前院半步,包括后院除了福晋之外的其他人。” 既然他这么说,云蕖也不客气了。 “爷,站在我的角度,自然是希望后院和睦的,您要是给一个人破例,其他人我就管不了。我也为难,还请您为我考虑考虑。” 胤禛愧疚道:“是我思虑不周,给福晋添麻烦了。” 云蕖轻轻叹气,没接话。 胤禛明白,这还是没有原谅他,便也没有勉强,自己回了前院。 - 后面两个月,胤禛冷落了李氏的金玉院和武氏的知春院。 武氏和李氏都知道这是为什么,都不敢有什么抱怨。 “咱们府里的规矩是时候该好好教教了,我专门请了宫里的嬷嬷,你们都认真学着,省得走出去人家说咱们四爷府上的人不懂规矩。” 学规矩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云蕖把时间给她们排得很满,要让她们每天睁眼闭眼都是规矩。 李氏和武氏首当其冲,云蕖特意去找了传说中最严厉的嬷嬷,就是不想让她们过得轻松。 其他人的话,云蕖就要宽容些,请的都是性子温和的嬷嬷,不至于磋磨人。 胤禛知晓之后,对云蕖的所作所为表示十分支持,还特意让苏培盛传话给后院各位,务必尽心学习。 云蕖的这番举动传到了德妃的耳朵里,就被宣进了宫。 “听闻你请了宫里嬷嬷出去教导府里的格格。” 云蕖不卑不亢地回答:“是。”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她也没觉得德妃一定会怪罪。 果然,德妃还挺满意的。 “不错,到底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老四有你这个福晋是好事。” 这还是头一次得到德妃这么直白的夸奖,云蕖不说受宠若惊,也有点出乎意料。 德妃面带微笑,神情很是得意:“目前这几个成婚的阿哥里,还要属你们府上安分。” “妾室始终是妾室,福晋才是主子爷的脸面,乌拉那拉氏,你不错。” 德妃对胤禛的感情有点微妙,当初把胤禛交给别人养,她才升到了嫔位。 不养在自己身边的孩子终究是不亲近的,德妃对胤禛就是既愧疚又无能为力。 他们母子的缘分就到了这里,胤禛已经这么大了,性格脾气已经定型,培养感情早就晚了。 德妃只能把满腔关爱放到胤禛的下一辈身上,以此弥补她心里的遗憾和愧疚。 “有你在老四的后院坐镇,本宫是放心的。” 德妃也支持云蕖,她回府之后更轻松了些。 “最近规矩学得怎么样?” 下面的人动作一致地行礼,不管有脾气的没脾气的全都看起来恭敬无比。 云蕖很满意。 “李格格和武格格呢,你们学得怎么样了,出来展示展示。” 云蕖的语气很随意,就像把武氏和李氏当做卖艺人似的,还让她们出去展示。 但武氏和李氏都不敢反驳,忍着羞臊出去一一展示。 打量一会儿,云蕖歪歪头道:“还行,但不够,回去接着学。” 她面带笑意,谁都看不出来云蕖就是故意找茬,只会觉得确实是武氏和李氏没学好。 武氏因为被胤禛冷淡了,如今气焰嚣张不起来,终于学会唯唯诺诺一次。 李氏很委屈,敢怒不敢言。 等她再生一个小阿哥,一切都会变好的。 云蕖遣散屋子里请安的众人,回了主屋。 弘晖用了早膳正在玩围棋,黑白子放在棋盘上摆出他想要的形状。 见弘晖身边孤孤单单的,云蕖忽然想起该给他安排小太监伺候了。 断了母乳之后奶娘被撤下去,身边伺候的人少了些,都是丫鬟婆子围着,长期以往并不利于弘晖的成长。 前几日胤禛说已经准备了些年纪合适的小太监,就等着云蕖挑了。 但那时候云蕖不想和他多说话,就没怎么搭言,现在应该也还来得及? “清月,你去前院问问爷给大阿哥安排的小太监在哪儿,叫人过来我选一选。” 阿哥身边伺候的下人,还是太监合适些。 除了伺候主子基本衣食住行的,还要选苏培盛那样的贴身太监。 胤禛很干脆就让苏培盛带着十几个年纪合适的太监来了正院。 云蕖让他们一一报了自己的名字。 “奴才小德子见过福晋。” “奴才元六见过福晋。” …… 报上名字之后,云蕖接着问:“哪些会识字?” 她想先把贴身太监挑了,剩下的不着急。 识字的有好几个,云蕖一时拿不准主意,让他们上前来看看长相。 弘晖是有点颜控在身上的,不好看的东西基本上不会搭理,要是选的贴身太监长得太磕碜,云蕖怕他受不了。 选来选去,还是那个叫元六的小太监看起来最合适。 颜嬷嬷在一边也给出建议:“老奴瞧着这个元六可以,眼神清澈根子是正的,而且虽然才七八岁,但也不见慌乱,性子稳重。” 云蕖也瞧他最顺眼,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虽然看起来紧张,但很沉得住气。 “元六是,先在大阿哥身边伺候一阵。” 选定了元六,其他的几个小太监云蕖就没那么为难了,点了几个人出来安排在弘晖身边。 全部敲定之后,剩下没被选上的又被苏培盛带走了。 第77章 母子连心 可能因为母子连心,弘晖对云蕖选的小太监很满意。 云蕖后来问他对元六是什么看法,要不要换其他人试试,弘晖果不其然说道:“他长得顺眼。” 这句话成功让云蕖想起了被胤禛冷落的那个府医,所以说,天地下真的有眼缘这一说的吗? “额娘,”见云蕖走神,弘晖推推她的手,棋牌上他的白子已经连了四颗了,“我赢啦。” 云蕖回神,由衷赞叹:“弘晖真厉害,学得这么快!” 虽然刚才那局云蕖有放水的嫌疑,但弘晖能理解五子棋的下法并且完整记住,接受云蕖的挑战,这是云蕖更赞赏的一点。 弘晖笑得很开心,仔仔细细把棋盘清理好。 “下次再玩!” 到了他睡午觉的时间,弘晖也不贪念玩乐,很干脆地放下手里的事情,乖乖由清月抱到床榻上。 弘晖都坐到了床上,却还没见云蕖动作,不禁主动提醒:“额娘!睡午觉!” 只要云蕖没什么其他事,都会和弘晖一起睡午觉,母子俩已经习惯了。 “来了!”云蕖起身,拿起小几上的千字文,靠在床头。 这是弘晖的睡前读物,云蕖念了一会儿,成功在弘晖之前进入到梦乡。 弘晖早就习惯云蕖念书就困的毛病,见怪不怪地把书从云蕖的手里拿起来合上放在一边,自己又躺下去,紧贴着云蕖闭上眼睛。 云蕖醒过来的时候弘晖还睡着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呼吸绵长面容宁静。 轻手轻脚起身,简单洗漱一番。 外面日头正高,云蕖不打算出去,就靠在窗边吹风看书。 她这几天在琢磨培养一项兴趣爱好,但一时没想好想做什么,正在研究。 微风拂过,云蕖惬意地享受无人打扰的独处时光。 - 胤禛这边因为云蕖主动问起小太监的事情,认为他和云蕖的关系即将迎来初步缓和,兴致勃勃地准备去正院看望云蕖母子。 苏培盛养好伤回来,真的很想笑。 这么些日子,福晋都没和您和好呢?恐怕再打他一顿休养回来也是同样的结果。 哼哼,就这还嫌弃他呢。 胤禛幽幽地望着他发问:“苏培盛,爷怎么看你越来越不顺眼了,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苏培盛:“……” “福晋那边让你办的事没几件办成的,也不羞愧!” 苏培盛很想大逆不道地质问:到底谁该羞愧啊,连自己的福晋都接近不了。 但他终究还是惜命,装作惶恐道:“爷,奴才没什么本事,这些日子也时常愧疚不能为爷分忧……” 胤禛还能不知道苏培盛什么德行吗?嘴上说人话,心里鬼主意比谁都多。 “行了,你再话多就拖出去再打一顿,”胤禛整理下衣袍,起身背手往前走,“走,随爷去一趟正院,几天没见大阿哥和福晋了,也不知道选的小太监怎么样。” 前院到正院的距离不近,还要穿过花园,才能到。 很巧,李氏正好出现在胤禛去正院的必经之路上,拉着大格格哭诉。 “呜呜呜,大格格,额娘现在只有你了……” 大格格不明白为什么往常李氏不送她出来,也不会这么悲伤。 但看见李氏为她哭,大格格心里有一股说不清的满足感,好像此刻她对李氏来说就是最重要的。 苏培盛额头上划过几条黑线,这把戏不说胤禛了,他这个没有尊严的半个男人都厌烦了。 果不其然,胤禛都没给李氏继续唠叨表现的机会,冷声道:“李氏,你的规矩学好了?” 这个时候,李氏不该出现在这里。 受云蕖的影响,胤禛现在会分析这些女人不合理的把戏了。 不过之前他也不是不懂,心情好的时候陪着演一演,心情不好直接不搭理,反正什么都随着自己的心意。 女人家的把戏而已,耍不耍得起来,看得不是她们的本事,而是胤禛当时的心情。 可是很奇怪,这种把所有的事情看在眼里不说破的恶趣味越来越少,见到这些人,胤禛更多的会觉得头疼。 当着大格格的面,胤禛还算给李氏留面子,只说了句:“福晋说得不错,你规矩确实不好。” 随后,胤禛严肃着一张脸,对徐嬷嬷说道:“以后大格格不必日日来金玉院,等李氏把规矩学好再说。” 徐嬷嬷求之不得,她直觉李氏对大格格的目的不单纯,但不好从中阻拦,这下有胤禛的发话,倒是好解决多了。 大格格扁扁嘴就要哭,胤禛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很冷酷的形象,让她离开了金玉院,现在还不能天天回来。 但胤禛没多说,默默看了眼大格格,也没出口安慰。 李氏更是被打击到了,腿一软就跪在地上想求情。 胤禛不耐烦和她纠缠,抬脚往前走:“既然爱跪,那就跪一个时辰。” 李氏的算计没有达成,反而让胤禛不满,赔了夫人又折兵。 来到正院门口,胤禛忽然停下脚步,朝苏培盛点点下巴示意他先问问能不能进去。 苏培盛的脸面在正院这里早已一文不值,熟门熟路地和守在门口的下人攀谈。 “福晋有没有说不让主子爷进去?” 那下人拧眉,好像没说,但好像也没和好啊。 苏培盛了然,从善如流欺骗道:“没说不让那就是让,你放心,出了什么事不还有爷顶着吗?” 那人心想也是这个道理,都没通报就让胤禛二人进去了。 胤禛亲耳听见,心里给苏培盛又记了一笔。 他进去的时候云蕖没察觉,背对着门口和弘晖在画画。 母子俩拿着笔,对摊在桌上的画思考应该怎么配色才好看。 “你用这个颜色呀,红色好看……” “阿玛。” “嗯?” 云蕖疑惑转身,就看到笑得一脸谄媚的苏培盛和他前面既理直气壮又莫名心虚的胤禛。 “妾身见过爷……” 胤禛轻咳一声,赶紧扶起云蕖。 弘晖下榻给胤禛行礼,然后直接腻在胤禛身边。 “阿玛,”瞥了眼云蕖,弘晖拉拉胤禛的衣袖很小心道,“你知道错了吗?” 苏培盛激动地竖起耳朵。 真不愧是大阿哥啊!对上自己阿玛也不见怕的! 胤禛的脸黑了几个度,腿上坐着的小人却满眼认真。 “阿玛错了……”胤禛不自在地说完,暗中观察云蕖的反应。 弘晖点点头,接着问:“错哪儿了?” “……”胤禛真的很想问,这难道不也是他儿子吗?怎么会有从小就偏心的孩子? “咳……阿玛错在没约束好后院的人,让你额娘在中间难做。” 弘晖眨眨眼睛,望向云蕖:“额娘,是这样吗?” 不是的话他接着问。 第78章 自作自受 屋里陷入片刻沉默。 弘晖和胤禛都在等着云蕖的反应。 云蕖无奈笑道:“你还小呢,别掺和大人的事。” 弘晖很善解人意,直接从胤禛的腿上跳下来,拉着苏培盛的手道:“苏公公,你陪我去外面玩,阿玛和额娘要好好谈话。” 这间屋子里的下人全都求之不得,一溜烟走了个彻底。 云蕖真想说,不至于。 胤禛把茶碗放下,温声问道:“福晋怎么看?” 所以原谅我一次? 云蕖清楚胤禛什么意思,叹叹气道:“我也不是在和您闹,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胤禛当然明白,要是闹闹的话,他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翼翼。 正因为云蕖有理,胤禛才会在之后陷入愧疚。 面对他人无理取闹,胤禛向来是心烦的,而这次好像自己处于无理取闹的一方,云蕖既冷静又理智,胤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讨厌了。 他以前从来不在意后院里的人对他什么看法,但面对云蕖,胤禛却忽然发现自己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既然胤禛有好好谈谈的想法,云蕖索性直接摊开来说。 “我的目的是管理好后院,爷的目的肯定也和我一样。李氏您之所以睁只眼闭只眼我也知道什么原因,一开始我没想管,但后来不得不管。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最好做到一视同仁。” 胤禛子嗣少,所以个个都很珍贵。 二阿哥早夭,对他对李氏都是沉痛的打击,作为二阿哥的额娘,云蕖也理解胤禛对李氏的网开一面。 可这些都该有个度,由于胤禛的不作为,让李氏早早在云蕖这里踏破了界限,所以她才会生气。 云蕖发言让胤禛陷入沉思。 他对李氏也不是说有什么感情,胤禛不认为他需要对一个妾室有感情。 之所以对李氏有所宽容,都是看在大格格和二阿哥的面子上。 要是对李氏太过无情,大格格和二阿哥难免被看轻。 母凭子贵,子凭母贵,从来都不能独立看待。 但云蕖的话不无道理,以后这后院给他生孩子的不止李氏。 要是因此开了先例,让其他人看在眼里,难免不会生出只要有孩子就可以肆意妄为的想法,到时候后院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胤禛面色沉静,云蕖看他是想明白了,也就不再啰嗦。 “后院的事情我会好好管理的,您放心。” 胤禛拍拍云蕖放在桌上的手,“再没有比福晋更让我放心的。” 云蕖扯了扯嘴角。 她也不想的,可惜没办法,目前还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很多时候云蕖会想,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厌倦这样的生活。 - 学好了规矩,武氏和李氏的境况并没有变好。 李氏还好,毕竟生过二阿哥,而且现在还有个大格格傍身,下人们就算明白金玉院被冷落也不敢得罪。 武氏的知春院就不一样了。 她不仅没孩子,还不受胤禛待见,更是得罪了云蕖,府里谁都看不起知春院。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不过是知春院的丫鬟去提膳时总是被忽略,最后提回去的膳食已经冰凉。 武氏气不过,也不想去求云蕖,自掏腰包给膳房塞银子,这才过了段正常日子。 好在武氏家底还算丰厚,这才能在后院好好活着。 不过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还是气得她在屋子里摔了几个花瓶。 到了月底发月例的时候,知春院报上去的损害物件超出了云蕖定下的标准,云蕖直接从武氏的月例里扣了钱。 所以当月武氏没有领到月例。 武氏气冲冲去找云蕖理论,她认为自己被云蕖针对了,心里不得劲。 云蕖闲着无聊,正好来了解闷的。 “福晋,不知为何婢妾的月例没发,还请您查查是不是下人们克扣了。” 武氏虽没明说,但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云蕖管事不力,才漏掉了她。 云蕖可乐极了,捂嘴轻笑道:“武格格来了,来得正好,你不来我差点就让人去请你了。” 坐好翻开一个册子,云蕖一本正经道: “这个月知春院的瓷器碎了不少啊,你的月例我全扣了,这些都还不够,算起来接下来两年武格格你都领不到月例了。” 云蕖也不是故意为难武氏,武氏也是个很神奇的人,什么贵砸什么,报上来好几个花瓶都是那种价值高昂的。 这就不怪云蕖了,武氏自己作的自己承担后果,反正她也不缺钱不是。 胤禛那点月例,一年两千五百两,加上手头那些置产,虽然看起来不少,但花出去也像流水一样。 至于云蕖的嫁妆吗?那是肯定不会拿出来公用的。 她手上那些铺子地产银两,以后是要给儿媳妇的,给胤禛她都不乐意。 武氏很憋屈,这不仅是月例的事情,还关乎她此时敏感至极的自尊心。 下人的态度狠狠刺痛了武氏的高傲,在云蕖这里也没讨到好处。 云蕖欣赏够了武氏堪称精彩的表情,饶有兴致地开口:“武格格是自己补上,还是直接扣两年的月例?” 武氏被教导嬷嬷狠狠折磨过了,见到云蕖笑就有些发憷。 她难得识时务一次,主动道:“既然是福晋处置的,婢妾补上。” 云蕖挑眉,意味深长道:“武格格长进了,看来嬷嬷的教导很正确,以后我定期给你们安排,不用太感谢我。” 还等着武氏蹦跶蹦跶,云蕖再出手摁住呢, 没想到这次她直接主动服软了。 不是很有意思,云蕖没了兴致,懒洋洋地挥挥手:“既然武格格说补上,那就补上,往后也是一样的流程,月例少了或者没有月例,也不要大惊小怪,先反思反思自己做了什么。” 武氏忍辱负重地低头答是。 她一时疏忽,忘记之前云蕖给各院的交代了,这才冲动了些。 自讨没趣的武氏灰溜溜回去了。 清月知道些下人之间的消息,就把知春院被下人看低的事给云蕖说了。 云蕖淡漠的掀开眼皮:“自作自受而已,死不了就不用管。” 第79章 巡幸塞外 胤禛自认为和云蕖的矛盾暂时解开了,浑身轻松了许多。 康熙南巡回来要接着去巡幸塞外,这次胤禛也在随行名单中。 刚和云蕖缓和关系,胤禛就不得不出门。 云蕖听说之后的第一反应是:“那爷要带上哪几位格格吗?” 胤禛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带上还碍手碍脚的。”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云蕖也不再劝,就道:“那行,爷放心去,后院有我。” 如今后院安生了许多,胤禛又不在,那就是云蕖说了算,也不怕拿捏不住她们。 她这么爽快,很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胤禛默默无言,心情瞬间不好。 “福晋希望我去很久吗?” “当然不,”云蕖立即说道,“您是府里的顶梁柱,是府里最重要的人,而且皇上也不会去很久,您很快就会回来。” 胤禛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重复道:“对,我很快就会回来。” 经过之前那些事情,胤禛忽然对他的福晋有了更多了解。 就比如云蕖虽然说不希望他去很久,但胤禛总会在云蕖的眼里看到这样几个字:我就是说给你听听,千万别当真。 心塞又郁闷的胤禛默默喝了口茶,能跟着康熙去巡幸塞外好像一瞬间都没那么值得开心了。 云蕖良心发现,本着做人家福晋的基本原则问道:“爷,您出行的一切事宜准备妥当了吗?” 胤禛闷闷不乐地开口:“苏培盛那里会准备。” 难不成还能请得动他的福晋来为他准备? 想一想不如试试看。 但问出口的时候还是收敛了不少。 胤禛大胆询问:“福晋有什么需要添加的吗?收拾好了我让苏培盛给你过目。” 云蕖可有可无但表现得很积极地说道:“好啊,不过苏公公那里是极为妥当的,我就看看有什么需要加上的没有。” 得了云蕖这么一句话,胤禛的心又仿佛被清凉的晚风拂过一样,舒服了不少。 当晚回到前院,胤禛把正在忙活的苏培盛揪到面前交代:“爷的衣物你少准备些。” 苏培盛脸上的疑惑十分明显,好像在说:您在开什么玩笑,多龟毛的人啊,少准备了到时候不还是折腾他吗? 胤禛一巴掌拍在苏培盛的帽子上,不满道:“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准备好之后把单子拿去给福晋过目。” 苏培盛心里暗自发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笑得猥琐,胤禛更加不满:“你听见没有?” “奴才记住了,”苏培盛信誓旦旦保证道,“奴才会少准备的,还会拿去给福晋‘亲自’过目,爷您放心,奴才知道该怎么做。” 不就是给个机会让福晋关心关心您吗? 需要自己算计才能给自己讨点福利,有点点可怜哟。 苏培盛被脑海中委屈巴巴的胤禛逗得直乐,颠颠跑回去让人把刚装好衣物的箱子打开,取了一半出来。 小夏子挠着下巴问:“干爹,装好了又拿出来,这是什么必须做的仪式吗?可有什么说法?” 苏培盛挤着眼睛笑,高深莫测道:“主子爷的说法就是说法。” - 胤禛要随康熙巡幸塞外并且不带人。 得知此事的诸位格格不免有些失落,多好的机会啊,既能跟在主子爷身边,还不在福晋的手下,多快活啊。 可怎么就不带人呢? 虽然心里埋怨,但不敢怨声载道,云蕖只当不明白她们的心思。 带不带是胤禛的事,她有什么好管的? 临行前几日,胤禛好好给弘晖道了别。 接下来这么些日子不见,弘晖不知道会不会想他。 把弘晖抱在腿上,胤禛暗搓搓带着小心思开口:“弘晖,阿玛不在家你会不会想阿玛?” 弘晖懵懂地随口道:“我也不是天天见阿玛。” 所以啊,你出去不出去的,也好像差不多呢。 问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呢? 胤禛再次感到心塞,这母子俩是怎么回事,就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留恋吗? “阿玛要去好久好久,都不能来看弘晖了,”胤禛打起精神,再接再厉,“阿玛给弘晖写信,这样你想阿玛了也可以给阿玛回信。” 弘晖到底年幼,这次就上钩了:“可是阿玛,弘晖还不会写字呀。” 胤禛忍住雀跃得翘起来的嘴角,轻咳几声装作苦恼地问道:“是啊,那怎么办才好呢?” 弘晖跳入了胤禛准备好的圈套:“额娘会,阿玛写了我让额娘帮我看,也帮我回信。” 胤禛禁不住摸着弘晖的小脑袋满意道:“真聪明,阿玛就知道咱们弘晖是靠谱的。” 弘晖得意洋洋地扬着小下巴回答:“因为弘晖是额娘生的呀。” 所以才这么聪明呢。 胤禛被他的这副小模样逗笑,“是,你额娘聪慧,弘晖也是个好的,阿玛很高兴。” 内室这俩人在那边父慈子孝,外间里云蕖却被苏培盛叫住,递给她一个长长的单子。 “这是?” 苏培盛赔笑道:“这是主子爷此次出行准备的物件,爷说奴才们粗心,还需给福晋过目才妥当。” 云蕖也是个外行,光瞧着这上面密密麻麻列出来的东西,第一直觉就是很麻烦。 怎么出去连胤禛书房里的砚台都要带上?这真的有必要吗? 越看很多东西云蕖越觉得没必要。 苏培盛在一边咽咽口水,小心提醒道:“福晋,您瞧瞧衣物这块儿还需准备些什么?” 云蕖依言望去。 短褂十件、大襟马甲五件、里衣十件、披风两件、长袍十件、靴子若干、腰带若干、汗巾…… 这么多了,还有什么不妥吗? 云蕖直觉苏培盛很妥当,笑笑放下单子道:“苏公公在爷身边伺候这么些年了,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不不,”苏培盛惶恐,欲言又止道,“奴才蠢笨……” 云蕖却以为苏培盛是在谦虚,打断他道:“苏公公办事我放心,单子也没什么问题,就这样。” 苏培盛凌乱地接过云蕖递回来的单子,望着云蕖往内室去的背影,颓丧地垂眸。 完蛋了,这下他都替他主子爷伤心。 这些衣物少了一半啊,福晋您真的确认没问题吗? 苏培盛拖着沉重的步伐候在了内室门口。 里面传来胤禛和弘晖玩耍的轻快笑声。 主子爷,您抓住最后的机会笑,奴才先替您哭一会儿。 第80章 无法靠近 胤禛果真笑不出来。 苏培盛叹叹气,受折腾的果真是他。 这下知道了,世上最关心您的只有奴才这个太监了! 苏培盛也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胆大包天地开始心疼起胤禛来。 从小在养母身边长大,隔了一层;后来长大回到生母身边,德妃那里又有了十四阿哥;成婚了,风水轮流转,从不喜福晋到如今被福晋不喜…… 唉,说多了都是泪。 拿出来的衣物照原样又放了回去,从始至终胤禛的气压都很低。 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胤禛垂眸坐在榻上。 苏培盛带着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把所有物件收拾好,搬到外面的马车上。 回来的时候见胤禛还是那个姿势,苏培盛叹叹气,上前给他换了盏茶。 两个主子之间的事情,苏培盛作为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 反正就是一个不在意一个上赶着,这次只是对调了位置而已。 怀着唏嘘,苏培盛小声提醒道:“爷,您明日要赶路,今日早些歇息。” 沐浴之后躺在床榻上,胤禛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他心里有些发酸,那种被在意的人忽视的滋味又侵袭了胤禛自以为早就冰冷的心。 很多时候,他表现得不在意,不是因为真的无所谓,而是习惯了总是差一点的遗憾。 差一点,他就能和佟佳氏成为更亲近的母子…… 差一点,他也能在德妃这里享受到渴望已久的母爱…… 差一点,他和云蕖在成婚之后就能成为让人艳羡的夫妻…… 所有的一点点遗憾,汇聚成了更大的遗憾。 他没能成为佟佳氏的儿子,也没能和德妃当最平常的母子,没能早日与云蕖成为最亲近的人。 云蕖变了,变成了胤禛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真正靠近的人。 直到苏培盛来回禀之前,胤禛都觉得他和云蕖尚且还有时间,加上中间还有一个弘晖,以后经过时间的洗礼,他们会成为携手白头的夫妻。 可好像这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云蕖表现得很清楚了,有没有他都是一样的。 胤禛感觉到无限的失落,仿佛一张巨大的网,他困在里面找不到方法挣脱。 - 次日,云蕖还是来亲自送胤禛了。 门口站着一大堆下人,还有那些后院的格格,但胤禛的眼里只剩下嘴角含笑的云蕖。 “爷?”云蕖唤了声,这位爷是在发什么呆,“您出行在外注意安全,也注意身体。” 就算明白云蕖不一定是在关心他,胤禛还是贪恋地握住云蕖带着凉意的手。 “嗯,我知道,辛苦福晋。” 还要赶去和康熙那边的大部队汇合,没什么时间给他们墨迹了,苏培盛在那边看起来有些着急。 云蕖轻笑着回握胤禛的手,道:“爷您去,晚了不好。” 胤禛走了,府里安静下来。 过了七日,下人送来一封书信。 弘晖当即很兴奋地摇着云蕖的手道:“额娘,是阿玛写信回来了!” 胤禛在外,弘晖确实会想他。 这几天给云蕖碎碎念,都是关于胤禛的内容。 拆开信封,胤禛的字迹跃然纸上。 弘晖的小脑袋凑过来,好奇问道:“额娘,阿玛说了什么?” “这是你阿玛到了密云县的时候写的,问你在府里听话没有,千字文读到哪里了……” 胤禛写信的风格很随意,说了些在路上发生的趣事,还介绍了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最后问候了弘晖和云蕖。 他好像想到哪里写到哪里,云蕖读起来很轻松。 弘晖认真听云蕖念完,然后请求云蕖替他回信。 “好啊,”云蕖挽起袖子,蘸饱墨汁,“你想说什么,额娘准备好了。” 弘晖抿着唇思考道:“就说我在家很乖,也在读书,还看了金鱼、画了画……” “还有,还要写我很想阿玛。” 云蕖认真把弘晖想说的话写上去,然后开始犹豫她回些什么。 “额娘想说些什么呀,可以顺便给弘晖讲讲吗?”弘晖眨着黑溜溜的眼睛问。 云蕖想也不想就点头,“当然可以,额娘就写最近几天府里的情况好了。” “哦,”弘晖盯着云蕖写了会儿,在云蕖即将结束时小声问,“额娘不写想阿玛吗?阿玛说想我们了,我们就是弘晖和额娘。” 云蕖顿了顿,笑道:“弘晖想了就可以了,你阿玛问的肯定也是你一个人。” 胤禛会想她?云蕖不认为是这样。 回信之后交给下人又送去给胤禛,也不知道他那边要什么时候才会收到。 云蕖写完之后,弘晖就有些欲言又止。 云蕖好笑地刮了刮他的鼻梁,问道:“想说什么?” 好像直觉这是个秘密,弘晖从棋盘的对面挪到了云蕖怀里,悄声问:“额娘不想阿玛是吗?” 虽然是这么问,但弘晖已经肯定了。 云蕖教他给最亲近的人表达感情,他会了。 所以才会在胤禛面前这么自在,很轻易就能说出“我想阿玛”\\\"喜欢阿玛\\\"这些话。 云蕖没说,在弘晖看来,那就是不想。 被他澄澈明亮的双眼盯着,云蕖也不想撒谎,犹豫片刻道:“没有那么想,弘晖可以给额娘保密吗?” 弘晖不明白,却还是点了头:“当然可以,我会给额娘保密的,不会说给别人听。” 云蕖嘴角绽开笑意,嗓音温柔:“谢谢弘晖,额娘最喜欢你了。” 她能很轻易对真正亲近的人表达感情,不吝啬口头上给予对方肯定,但是胤禛不属于这个范畴。 在这个时代,云蕖的所有特权只对弘晖开放,其他人无一例外都被排除在外。 弘晖抱着云蕖的手臂亲昵地蹭蹭,奶声奶气地回应:“弘晖也最喜欢额娘。” 云蕖见他可爱,起了点坏心,故意逗他:“那你最喜欢的是阿玛,还是额娘啊?” 弘晖只苦恼了一会儿,就得到了答案:“还是最喜欢额娘。” 云蕖好奇:“为什么呀?” “因为额娘只有弘晖一个孩子,全部的爱都给了弘晖,弘晖也要最爱额娘。” 长大些,弘晖就知道了,胤禛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孩子,以后他会有更多弟弟妹妹。 但那些不是弘晖想要的。 云蕖搂着他叹气。 第81章 不一样 胤禛不在府里,云蕖就成了地位最高的人。 后院的这些人更是不敢惹她。 李氏和武氏夹紧尾巴做人,好长时间都不出院子,就怕再触霉头,让云蕖逮住机会趁着胤禛不在收拾她们。 耿氏因为之前流产连累云蕖之后也不敢在云蕖眼前使劲晃悠。 宋氏和乌苏氏一向关系好,俩人整天约着刘氏和耿氏一起打牌什么的,日子倒是也过得去。 正当云蕖为后院的情形感到满意之时,颜嬷嬷进来禀告,大格格来了。 又不是请安的日子,大格格来做什么? 云蕖揉了揉眉心,直觉不是好事,但人已经来了,也不好不见。 “让她进来。” 原来大格格是来找弘晖玩的,许是徐嬷嬷的主意。 这个时辰弘晖确实是在玩耍,人就在小花园里荡秋千呢,云蕖就带着大格格过去了。 大格格是弘晖的姐姐,云蕖没有小气到刻意阻止两人相处。 反正玩得怎么样,都还是看大格格和弘晖自己。 弘晖不常见大格格这个姐姐,见到她之后只是礼貌问好,接着就不受影响地自己玩耍。 元六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推秋千,弘晖开心得笑出声。 大格格眼巴巴盯着,徐嬷嬷面带笑意守在一边。 云蕖也不出声干涉,坐在小亭子里喝茶看风景,端的是一派惬意悠闲。 徐嬷嬷很温柔地推推大格格,鼓励她:“咱们大格格不是早就念叨着要来找大阿哥玩的吗?上去说说话呀。” 弘晖淡淡地瞥了眼,不受影响,快乐地晃悠着两只小脚。 大格格鼓起勇气,捏着衣角小声道:“弟弟,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可以啊,”弘晖很干脆地从秋千上跳下来,“大姐姐玩,我去找我额娘了。” 说完,弘晖带着元六来到了小亭子里。 徐嬷嬷有些遗憾。 但大格格本来也就是想荡秋千,而不是和弘晖玩,所以她自己坐上去,满怀期待地等着徐嬷嬷推她。 云蕖只见弘晖哒哒哒跑过来,靠在她腿边指着茶杯道:“额娘,我想喝水。” 清月倒了点温水过来,云蕖喂给弘晖。 喝了之后,弘晖也不回去,云蕖就问:“怎么没有和大格格玩啊?” 弘晖抿抿嘴,把云蕖拉过去些,贴在她耳边小声道:“额娘,其实大姐姐也不想和我玩的,我也不要。” 什么和他玩啊,直勾勾盯着他的秋千。 明明就是眼红他额娘给他准备的小秋千嘛! 云蕖好笑地摸着他的小脑袋道:“怎么这么小一个,什么都懂?” 虽然这样,但云蕖还是道:“不想和大格格玩额娘以后就尽力给你推了。” 弘晖不喜欢一个人表现得不明显,云蕖也不怕大格格有什么想法。 大格格太娇弱,而且性子小气,云蕖也不想勉强弘晖。 弘晖立马黏在云蕖的身边撒娇:“额娘最好了。” 他挺习惯自己一个人的,什么陪不陪玩的,大格格陪还不如元六陪。 那边大格格玩了会儿就被徐嬷嬷叫来和云蕖他们坐着。 大格格坐下,叫了声:“嫡额娘。” 云蕖微笑着点头,身边的弘晖挨着她坐得很近,正在吃糕点。 “大格格玩累了吃糕点吗?” 大格格看了眼身边站着的徐嬷嬷,得到许可之后才矜持地拿了一小块咬着。 弘晖吃完之后总喜欢和云蕖碎碎念,点评今日的糕点。 云蕖始终浅笑认真听他说话,母子俩十分默契,其他人插不进去。 大格格看呆了,她忽然很羡慕弘晖,虽然自己也有额娘,但就是莫名其妙地羡慕,羡慕得鼻子都要发酸那种。 “嫡额娘对弟弟真好。”大格格小心翼翼地感叹。 弘晖隐隐抬了抬下巴,克制住内心的骄傲道:“额娘最好了。” 大格格吃完糕点,不管徐嬷嬷怎么使眼色,就要告退。 云蕖只当没看到她们主仆之间的小动作,让大格格走了。 “额娘,”没了外人,弘晖更软乎地腻在云蕖怀里,小声要求,“要抱抱。” 大格格叫云蕖嫡额娘,弘晖不是很开心。 这是他一个人的额娘。 云蕖由着他,把弘晖抱在腿上坐好,搂住他问:“是这样吗?” 弘晖转身抱住云蕖,点点头很满足道:“嗯,这样好舒服。” 他真的很喜欢云蕖这样抱他,全身被云蕖身上的幽香包围,这是弘晖从小到大最安心的味道和怀抱。 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下子这么黏人,云蕖也没问,抱着弘晖在小花园里坐了好一会儿。 - 大格格带着徐嬷嬷出了正院,就要去金玉院。 徐嬷嬷在后面追问:“大格格,您不是答应老奴要留在正院和福晋、大阿哥一起用晚膳的吗?” “嬷嬷,”大格格拧着眉,发脾气似的问,“我有自己的额娘,为什么要去嫡额娘那边用膳?” 徐嬷嬷面色严肃道:“福晋是所有阿哥格格的额娘,大格格您必须记住。” 要不是李氏靠不住,徐嬷嬷也不至于为大格格这么操心。 可大格格也是个执拗的性子,加上徐嬷嬷接手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小了,所以掰回来很难。 今日才给她分析了在云蕖身边多亲近的好处,转眼大格格就抛之脑后,徐嬷嬷也很无奈。 想到金玉院对大格格的态度,徐嬷嬷好言相劝:“大格格,您以后都要记住,只有在福晋的身边有脸面,您往后的日子才会更好过。” 大格格的婚嫁,总之轮不到李氏做主,胤禛要是不想管,那全由福晋掌管。 就凭这个,大格格就该主动亲近福晋。 大格格脾气犟,憋着气就去了金玉院。 见到李氏之前,大格格期望李氏能像云蕖那样轻声细语哄弘晖那样哄哄自己,却没想到什么都没得到。 胤禛不在府里,李氏就不怎么想见大格格。 懒洋洋地靠在榻上,瞥见大格格拉着的脸还很有些厌恶道:“摆脸色给谁看呢?” 大格格忍着眼泪给李氏行礼,想靠过去亲近李氏,被李氏躲开了。 本来李氏心情就不好,大格格还哭丧着脸,马上耐心告罄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动不动就像别人欺负你一样,我惹你了?” 大格格满腹委屈从金玉院出来,坐在自己的屋里抽抽搭搭地哭。 “嬷嬷……为什么我的额娘……不是嫡额娘那样的……” 徐嬷嬷给大格格擦擦眼泪,叹叹气道:“大格格也是福晋的女儿。” 其他府里不是经常有庶子庶女记在嫡福晋名下的吗? 徐嬷嬷眯着眼睛想,福晋左右没有女儿,要是大格格有幸记在福晋的名下,那今后可就是嫡女的身份了。 第82章 出行归来 其实,李氏对大格格的态度云蕖有所察觉,但她就是不想管。 亲母女之间再怎么样都是亲的,要是多管闲事,惹得一身骚的只会是云蕖一人。 所以,得知大格格在金玉院没得李氏好脸后,云蕖什么表示都没有。 “大格格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李氏对她怎么样没有谁比大格格自己更有发言权,可她偏偏还是每次都凑过去,这就是亲生的。” 颜嬷嬷不太喜欢大格格,垂眸小声道:“老奴原本还想着福晋可以与大格格亲近些,原来是老奴想错了。” 说实话,大格格能与她们福晋亲近是大格格的福气,可人家就是认准了李氏这个额娘,导致如今颜嬷嬷对大格格越发倒胃口。 不喜欢福晋却还要黏上来,肯定是起了不好的心思。 思及此,颜嬷嬷沉思片刻,把大格格身边的人都想了一遍,心中有了个初步猜测。 不想云蕖之后被算计,颜嬷嬷还是先提前给她提了个醒。 “福晋,老奴觉得大格格刻意同您和大阿哥亲近,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云蕖放下手里的剪刀,从花瓶里抽出一枝多余的花,分心回应颜嬷嬷:“嬷嬷此话怎讲?” “老奴斗胆猜测,徐嬷嬷那边见您膝下没有嫡女,想趁机让大格格与您拉近关系。” 颜嬷嬷说完就低下头,剩下的她相信云蕖会明白。 云蕖把手里的花放在桌上,拧着眉思考一阵,问道:“大格格难不成还想成为嫡女?” 虽然对历史不是很了解,但至少看过几部清宫剧。 那里面不就是经常有妾室生的孩子,记名在正妻的名下,当自己孩子养的吗? 不过云蕖才不要,不说大格格这么大了,就算是刚生下来的她也不要。 颜嬷嬷松了口气,想得多总比想得少好,“老奴也不确定,但不排除这个可能。” 云蕖内心有了计较,以后得防备着徐嬷嬷才是。 大格格身上有李氏和胤禛的特质,又拧巴又小气,云蕖不喜欢。 徐嬷嬷肯定也是为了大格格着想,保不定以后会使出什么手段。 被迫接受大格格成为自己的女儿,云蕖光是想想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想都不要想嫡女的身份,大格格不值得,也不配。 - 胤禛出行在外,送回来的书信不少。 每到一个地方,遇见什么有趣的,除了送信,胤禛还让下人给他们母子带了些新鲜的物件回来。 云蕖就收到了好几样首饰,多是些精巧带着趣味的形状,她还都挺喜欢的。 弘晖的就是些大大小小的玩具和玉佩,光是鱼形玉佩就有好几块。 拿人手短,云蕖回信的时候热情了很多。 七月出门,十月初才回来,这趟塞外之行足足进行了七十多天。 胤禛回来时,脸上的皮肤黑了很多,也看起来健壮了不少。 一身银灰色长袍,利索干净地下马。 云蕖提前得到消息,就早早地和后院的人迎了出来。 “妾身给爷请安,爷吉祥。” 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云蕖纤细的手,将她扶起来。 第一句话,胤禛没头没脑来了句:“许久没见到福晋了。” 云蕖眼里闪过几分错愕,随即浅笑道:“妾身也有些日子没见爷了,您瞧着更硬朗了些,在外可还好?” 胤禛握着云蕖的手,不管身后李氏一行人,自顾自和云蕖进了府。 “一切都好,福晋在府里可好?” “都好,劳爷挂心。” 两人并肩而行,进了正院。 李氏在后面拦住苏培盛,想打听胤禛出行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 苏培盛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这是你能问的?处在什么位置就这么不懂吗? “李格格恕罪,奴才不能告知您。” 李氏气闷:“爷出去这么久,我们都是从福晋那里才知道零星半点消息,问问你都不成?” 苏培盛表情不变,笑意不达眼底:“主子爷与福晋是夫妻,您这?” 您这是哪里来的脸质问? 李氏虽气,却也不敢得罪苏培盛,只好撂下一句:“我就问问!” 苏培盛从善如流地回答:“是,奴才会将李格格的问题带给主子爷的,还请李格格放心。” 你不是要问吗?给你这个机会了,不用感谢! 苏培盛也不在意李氏是不是要阻止他,笑眯眯地朝后面的车夫招呼:“这些都是爷寻来给福晋的宝物,你们可都小心着些!” 说罢,苏培盛忽略李氏扭曲的面容,弯腰道:“前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奴才去安排,奴才先告退了。” 苏培盛带着人大摇大摆进了前院,李氏在后面咬得牙都要碎了。 正院里,胤禛在净室内沐浴,云蕖和弘晖坐在外间等他。 瞥一瞥云蕖,弘晖小声在她耳畔嘟囔:“额娘,阿玛好黑啊。” 分别前,胤禛虽然不是小白脸,但也不至于这么黑啊。 弘晖第一眼见他时,都有些迟疑了。 云蕖笑得肩膀都在抖,搂着弘晖挠挠他的下巴也跟着小声道:“是因为出门在外,被太阳晒黑了啊,你不许嫌弃你阿玛,他是去做正事的,黑点就黑点。” 弘晖点头,一本正经道:“嗯!弘晖知道,这是包容!” 阿玛虽然没有之前好看了,但给他找了这么些漂亮的玉佩,那就是值得包容的! 云蕖点点他的小鼻子道:“对,而且男人黑点无妨。” 弘晖遗传了云蕖天生的白皮肤,晒久了只会脱皮,不会变黑。 这也就导致他总觉得太黑是不好看的象征。 云蕖发誓,她从来没有教过弘晖在这方面的审美,这些都是弘晖自己形成的。 弘晖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说服自己:“对啊,阿玛是男人,黑点也好看的。” 真的好看吗? 弘晖其实只能说:不难看。 但确实被玉佩的贿赂和阿玛这个称呼限制了他的真诚。 必要的时候要分得清轻重,弘晖很聪明的。 等到胤禛洗去满身风尘仆仆,小厨房也呈上了今日的晚膳。 胤禛出来时,就看见那边母子俩边说话边等他一起用膳,顿时心里满满的。 第83章 胸大无脑 三个人坐在餐桌前,温馨地开始用膳。 有了之前的思想工作,弘晖也能很好适应黑了好几个度的胤禛了。 要仅仅是云蕖和胤禛两人用膳,那多半不会说些什么话的。 中间有了弘晖的调和,倒是抛弃了食不言那些规矩,时不时说上几句话,更显得轻松。 用完膳,云蕖和弘晖陪着胤禛品茶。 弘晖靠在胤禛身上道:“阿玛,弘晖很想你。” 到底是父子俩,弘晖天生就很喜欢和胤禛黏在一起,即使有些日子不见,也不会变得生疏。 云蕖则不同,方才寒暄也寒暄过了,此时坐下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胤禛感受到云蕖的些许不自在,内心苦笑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我不在这些日子,后院可给福晋闹出什么麻烦没有?” 云蕖坐正,微笑道:“没有,后院很安静。” 胤禛不在,没什么好争的,自然都消停下去了。 “那便好。” 说了两句话,胤禛就陪弘晖玩了起来。 小小的孩子笑倒在胤禛怀里,黏糊糊在胤禛脸上亲了几口,很嘴甜地哄胤禛: “阿玛,弘晖真的好想你啊,好想好想。” 胤禛头一次感受到孩子对他的孺慕,喜不自胜道:“阿玛在外也很挂念弘晖,两个多月不见,弘晖好似又重了些。” 弘晖咯咯笑着,蹭在胤禛身上不下来。 闹了会儿,胤禛很明显就累了。 连日舟车劳顿,再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云蕖哄住还想继续拉着胤禛玩的弘晖,“弘晖乖,你阿玛累了要休息,过几日再找他玩。” “而且你也该睡觉了,再不睡就该长不高了,”云蕖抱起弘晖,交给了颜嬷嬷:“嬷嬷,送弘晖去睡觉。” 胤禛笑意盈盈地接受云蕖的安排,正要起身去内室歇息,苏培盛收拾好了前院的事情,俯身在胤禛耳边回禀方才李氏的询问。 “主子爷,李格格想打听您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事,奴才不敢回答。”苏培盛装作小心翼翼地垂着头。 他了解胤禛,才故意说得这么谨小慎微,好似差点被李氏逼着回答了一样。 果然,胤禛表情冷了几分,薄唇翕动:“你要是敢说,命也是不想要了。” 李氏脑子简单,胤禛也知道,她问不出什么有内涵的问题,更别说打听他公务上的事了。 但即使是这样,胤禛还是感到了厌烦。 苏培盛诚惶诚恐地跪下解释:“奴才什么都不敢说的……” 苏培盛不是胤禛最得力的人,但也是用得最顺手的人,他什么性子胤禛很清楚。 “起来,滚去休息,晚上不必守着了。” 连日操劳,苏培盛前前后后安排妥当,只会比胤禛更累。 苏培盛真心实意地谢过胤禛,麻溜跑了。 云蕖回来时,胤禛差点就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爷,您去床上睡啊。” 胤禛睁开眼睛,拉住云蕖的手腕,连嗓音都是疲倦的:“弘晖睡下了?” “嗯,睡了,您也赶紧歇息。” 云蕖轻声说完,手上用力,拉了一把胤禛。 胤禛笑笑,跟在云蕖身后。 躺在床上没多久,胤禛就轻微地打起了呼噜。 云蕖叹叹气,翻个身背对着胤禛闭上了眼睛。 - 翌日清早,众人来给云蕖和胤禛请安。 李氏拉着大格格,喜笑颜开道:“主子爷此次出门许久,大格格时常给婢妾念叨想您了。” 大格格被李氏推到中间,行了礼之后小声小气道:“女儿想念阿玛。” 对大格格,胤禛的面容还是很柔和的。 “大格格起来,阿玛也给你带了礼物,等会儿让人送去你的院子。” 大格格害羞地抿唇,语气轻快了些道谢:“女儿谢过阿玛。” 李氏今日特意打扮得很亮眼,粉红色旗装搭配金灿灿的首饰,在人群中是最显眼的存在。 可她有意无意盯着胤禛瞧了这么久,都没得到一个回应。 云蕖就坐在胤禛身边,李氏这么看过来,她早就注意到了。 她也盯着胤禛瞧,这下胤禛绷不住了,转头低声问道:“我可有什么不妥?” 除了黑了些,应当不至于早上洗漱的时候没洗干净脸。 云蕖也压低声音,调侃似的道:“我也不知道,见李格格一直盯着您瞧,也好奇了。” 瞬间,胤禛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握拳抵在唇边轻咳几声,犀利的眼眸瞥向李氏。 “李氏,你可是有了眼疾?” 李氏僵住,“回爷的话,婢妾并无眼疾……” “还是让府医瞧瞧,爷看你病得不轻,眼睛好似只能盯着一个地方了。” 李氏颇受打击,颤颤巍巍道:“是……” 她一早打扮得这么用力,现下被胤禛诊断得了眼疾? 正派人去请您的时候,您说您不会看诊,如今就无师自通了? 望闻问切,您望一望就确诊了? 无意理会心怀不轨的李氏,胤禛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回府的第一天歇在正院合情合理,其他人打起精神跃跃欲试,等着之后轮到她们风光的时候。 却没想到,接连好几日,胤禛都直接去的正院,其他的人连问一句都没有。 李氏在金玉院耍威风,教训了来请安的大格格,连带着下人都看不惯,罚跪了一地。 她是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听说憋气不好,李氏也不敢朝云蕖和胤禛发火,只能拿身边的人开刀了。 大格格红着眼睛失落地走了,李氏还不得劲。 如意百无聊赖地跪在李氏面前,对李氏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她身后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个个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李氏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就砸过来。 “你们一个个干什么吃的?月例拿了不干事?!” 如意:呵呵哒,您拿了福晋发的月例,不也没干好事吗? “你们别以为主子爷没来,我这金玉院就没落了,做事就敷衍……” 如意:之前也不知道主子爷瞧上您什么了,胸大无脑? 皱眉沉思之后,如意冷嘶一声。 还真是,她主子唯有这个可取之处了。 这……这不一般的人,品味都如此不同? 理解不了,理解不了…… 第84章 失望至极 胤禛回了府,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其余的时间又恢复到了之前忙碌的状态。 就是,他回来之后除了正院,一时半会儿没去其他院子,很容易让李氏这些人躁动。 有事没事都在花园这些小路上晃悠,期盼能走运遇上胤禛,制造见面的机会。 李氏就打的这个主意。 如意已经跟着她连续好几天都出门“散步”了,可惜没有哪天是如愿的。 十月的风虽然不如寒冬时节那么凛冽,可也不是像春风那般柔和。 这些天下来,李氏心情越发烦躁。 她不仅运气不好,而且脸上的皮肤好似也粗糙了些。 李氏泄气地瘫在榻上:“不去了!有大格格在,主子爷肯定不会忘记我的!” 如意不说话。 “如意去叫大格格来!就说我找她有事!” 如意心里叹气,欠身道:“是。” 带着一脸懵的大格格以及满怀戒备的徐嬷嬷来到金玉院,李氏颐指气使道:“来了?让人去候着,见到爷就说大格格想和爷用膳,金玉院已经准备妥当了。” 徐嬷嬷面色不好看,又是这招。 大格格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她不希望李氏对自己只是利用,可又很想和李氏一同用膳。 因此,大格格没出声,安安静静地任由李氏摆布。 见她都是这个态度,徐嬷嬷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了。 当初胤禛去请她帮忙的时候,徐嬷嬷是很有信心给大格格矫正过来的。 可如今这样,倒是她见识短浅了。 有些人的性格就是生下来就注定的,随便外人再怎么引导,藏在骨子里的脾气永远改不了。 光是李氏这里,大格格吃的亏就够多了,徐嬷嬷明里暗里劝了又劝,可哪次不是循环往复? 所以啊,徐嬷嬷也累了。 母女俩各怀心思等着,可胤禛知道之后只是皱了皱眉,没有想过来用膳的意思。 如意得了下人的回禀,回来转告李氏胤禛的话。 “格格,主子爷说大格格想和他用膳,那就改日和大格格单独用……” 李氏娇艳的面孔一瞬间有些扭曲,修长白皙的手拍在小几上。 “额娘……” 大格格想问:那我可以和你用膳吗? 可李氏没了心情,也不想见到大格格,挥挥手将她打发了:“别叫我!我心烦,你回去!” 没落到好的大格格很是失落,只能带着徐嬷嬷回前院。 途中,大格格轻声问:“嬷嬷,是不是我不能帮额娘见到阿玛,额娘才不喜欢我?要是我能……” 徐嬷嬷皱眉,“大格格,您还小,主子爷的事情最好不要插手。” 一个庶长女,得了胤禛看重是好事,可要是自己不珍惜这点情分,到时候后悔了去哪儿哭? - 李氏想借大格格将胤禛哄去金玉院,胤禛很是不满。 尤其大格格在同他用膳时也提起李氏,想让胤禛去看望看望李氏,他内心的厌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这话是李氏教你的?” 胤禛语气很冷,手里的筷子也放了下来。 大格格战战兢兢很是不安地回答:“不是……是女儿想说的……” 胤禛不置可否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额娘没见到阿玛,很伤心……” 话音刚落,胤禛就冷笑了一声。 忽略大格格紧张不安地表情,胤禛漠然发话:“大格格这段日子都不必去金玉院了,以后这些话阿玛也不想再听到。你是府里的大格格,但也仅此而已。” 第一个活下来的孩子,在胤禛心里地位不浅。 哪次大格格生病,胤禛不是跟着着急上火,可到底是天生缺少父女缘分。 大格格很惶恐,明白自己惹了胤禛不高兴,双眸里立刻蓄满泪水。 胤禛侧过脸,淡淡吩咐:“送大格格回去,在院子里好好学上两个月规矩,顺便让徐嬷嬷进来。” 徐嬷嬷见大格格被送回去,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胤禛面色黑沉,坐在软榻上,左手食指在小几上一点一点的,“徐嬷嬷,你给爷说说大格格与李氏平时见面都做些什么?” 这么小的年纪,胤禛就不相信大格格会自己说出那些话。 不是有人引导,就是有人挑唆。 徐嬷嬷也很难做,跪在地上斟酌了再斟酌才缓缓开口:“大格格很喜欢去金玉院,李格格有些时候会心情不好……” 胤禛接着问:“那前几日呢?李氏让人去请爷,说是大格格也在金玉院,后面爷没去,那之后又是什么情况?” “您没去,李格格便说心烦,让大格格回来了……” 即使低着头,徐嬷嬷还是被胤禛身上的寒意吓得不敢动弹。 她也是实话实说,甚至连一点添油加醋都没有,这都是李氏的错,怪不到她身上。 胤禛眸色黑沉。 屋里气压很低,苏培盛悄咪咪的,不敢弄出半点响动。 可清月恰好过来,见到苏培盛缩着脖子站在门口,还问了句:“苏公公这是干什么?大阿哥说主子爷答应他今日下值回去陪他玩,等不及了派奴才来问问,还请苏公公代为传达。” “这个……”苏培盛回头望了眼静悄悄的屋子,迟疑道,“还请清月姑娘等等,主子爷在屋里有点事情暂时走不开。” 清月也是懂得轻重的人,苏培盛都这么说了,她也不缠着:“是。” 说罢,清月就耐心等着。 屋里的胤禛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抬眼望出去,转而吩咐徐嬷嬷:“大格格这边有劳徐嬷嬷,李氏那里最近都不用过去了。” 这是让徐嬷嬷对大格格严加管教的意思。 徐嬷嬷身负重任,不抱希望却也不能直接点明,只好委婉道:“老奴一定尽全力教导大格格。” 至于成不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胤禛整理好不算美好的心情,起身拿上在外面买的点心。 刚才苏培盛和清月说话胤禛听到了,他要赶去正院,就不在大格格这件事上再过纠结。 左右是个女儿,改得过来最好,改不过来年龄一到就成婚。 胤禛失望,但也清醒。 第85章 书桌和花瓶 胤禛步履稳健,苏培盛在后面弓着腰追。 “苏培盛,你说爷对大格格不好吗?” 走到一半,胤禛叹叹气问出这个问题。 苏培盛愣了愣,想都不想就道:“主子爷,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您对大格格的慈父心肠,大家伙儿都是看在眼里的。” 天地可鉴,虽然苏培盛在很多地方都忍不住吐槽胤禛,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敢说胤禛没有哪里做得不好。 在整个府里,除了大阿哥身份尊贵无人可比之外,最得胤禛看重的就是大格格。 就是之前二阿哥在的时候,大格格在胤禛心里也绝对排在二阿哥前面。 可都这样了,也不见大格格感念胤禛几分,甚至还帮着李氏来胤禛这里说情。 自己阿玛后院的事情,一个当女儿的,再不懂事也要知晓不能插手。 大格格倒好,在不识趣上十足十像极了李氏。 苏培盛暗暗轻哼,这样的人,以后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胤禛还是有些想不通,他又道:“那为何大格格只帮着李氏?” 李氏是不是给大格格灌了什么迷魂药了。 苏培盛脑袋摇得就跟拨浪鼓似的:“奴才也不明白,恐怕是大格格还小,从小又在李格格身边长大?” 所以才受到李氏这么重的影响。 胤禛浓眉紧蹙,淡声道:“李氏不配当额娘,大格格还是少和她接近才好。” 苏培盛摸摸鼻子:我可什么都没说,这些都是您自己做的决定。 走了几步,胤禛回头望着发呆的苏培盛不满道:“苏培盛!” 这奴才,时不时就发呆,多半是在内心编排他呢! 苏培盛一个激灵,上前赔笑道:“奴才在,奴才在……” 胤禛泄愤似的在苏培盛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再不务正业爷就将你打发了!” 他说的每句话后面真正的意图苏培盛拿捏得死死的,明白胤禛并没有真正生气,苏培盛赶紧笑眯眯扶着帽子道:“求爷宽恕,奴才最近脑子不太好使。” “脑子不好使,连腿脚都不好使了?还不快跟上!” “哎!奴才遵命!” - 弘晖把玩玉佩,云蕖在插花,母子俩各不打扰。 胤禛提着点心进来,弘晖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再蹦蹦跳跳地拉住胤禛的手。 “阿玛!”见到胤禛,弘晖的小奶音都带上了轻快,“你给弘晖带了什么呀?” 胤禛弯腰捞起弘晖,把他放在腿上,打开装着点心的食盒。 “这是外面酒楼的点心,买来给弘晖和你额娘尝尝。” 云蕖行礼之后坐回榻上,拿起剪刀一门心思修剪花枝。 弘晖兴奋地从食盒里捏出一块精致的点心,递到了云蕖身边:“额娘!” 云蕖侧身,嘴角含笑道:“弘晖吃,额娘这会儿不得空。” 弘晖遗憾道:“好,那我吃一块,给额娘留着。” 他早就习惯一碟糕点,自己吃一块,剩下的全是云蕖的。 白白嫩嫩的小手捧着糕点小口小口珍惜地吃着。 胤禛也伸出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捏了块点心送到云蕖嘴边:“福晋尝尝,外面的糕点虽然比不上你这里的小厨房,但胜在口味新鲜。” 云蕖顿了顿,就要起身先去净手。 胤禛再往前送上来几分:“不用净手,省得麻烦,我拿着,福晋咬一口尝尝。” 一旁的下人全都低下了头,云蕖迟疑了几秒,微微张开红唇,露出洁白的贝齿,就着胤禛的手轻轻咬了下去。 等她细细咽了下去,胤禛笑问:“喜欢吗?” 云蕖点点头。 “那还要吗?”胤禛扬了扬手里缺了一口的点心。 那是她吃过的,云蕖不好说不要,也就再次凑近,把剩下的半块全部含了过来。 胤禛眸光微闪,喉结滚了滚,收回去的右手食指和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像是在回味什么。 弘晖吃完了自己那块,舔了舔水润润的唇,留恋地扫了眼剩下的几块。 “阿玛吃不吃?”他只顾着自己和额娘,都把阿玛忘记了,真是不应该。 弘晖殷勤地把点心喂到胤禛唇边,小心翼翼伸出另外一只手接住残渣。 小家伙屏气凝神,就像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红红嫩嫩的嘴唇紧抿,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胤禛好笑又暖心,在弘晖的贴心照顾下吃了两块。 香喷喷的味道钻进弘晖的鼻子,他忍不住悄悄咽了咽唾沫。 胤禛坏心逗他,悄声在弘晖耳畔出馊主意:“弘晖要不要再吃一块?阿玛帮你看着,你额娘注意不到。” 弘晖意志力顽强,见胤禛都能开玩笑了,便是不想再吃了。 随即把食盒推开,张着手要求胤禛:“阿玛抱,去洗干净。” 胤禛依言抱着弘晖去净手,隔远了些之后还好笑地问他:“不想吃吗?阿玛帮弘晖啊。” 弘晖耸耸鼻子,撇着小嘴道:“阿玛肯定是故意的,弘晖不上当。” 胤禛可惜地轻叹,孩子长大喽,都不好骗了。 父子俩出来时,云蕖已经把花插好了。 胤禛心念一动,主动询问道:“福晋准备把这个花瓶放在哪儿?我瞧着屋里好似摆满了。” 云蕖喜欢插花,屋里很多地方都摆上了。 但其实屋子里这么宽敞呢,怎么会没地方放呢? 云蕖会意,浅笑问道:“爷有什么好主意?” 胤禛眸光微亮,候在门边的苏培盛再次受伤。 “苏培盛那个没用的东西,书房交给他布置,也没个什么花样……” 话是这么说,但布置成什么样能是苏培盛一人决定吗?这位爷可讲究着呢,哪里做得不好他能放过? 云蕖可怜苏培盛成日为胤禛背锅,笑道:“那爷要是不嫌弃,这瓶花就让苏公公带去前院。” 胤禛得逞,立马伸手把花瓶拢过来细细打量,恨不得马上在花瓶上贴上他的标签。 来一趟正院,捧回了一束花。 前院书房里,胤禛跟个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使唤苏培盛。 “不行,放在那儿太挡着了,看不清花。” “那里也不行,太暗了,没几天花就要枯萎。” “不行,隔太远了闻不到味道。” 屋子里大大小小不碍事的地方苏培盛都试了个遍,胤禛还是不满意。 最后苏培盛试探地把花瓶给胤禛放在书桌上,胤禛没再哔哔了。 苏培盛很是怀疑:“放在这儿不会挡着您处理公务?” “别放在正中间就是了,哪儿这么多话。” 挪一挪,挪到书桌靠边的位置。 胤禛又一把拽回来:“要是你毛手毛脚碰倒在地上怎么办?” 苏培盛:不是,至于吗?这么宽大的书桌啊! 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常年除了公文和文房四宝不放任何东西的书桌,多了一抹温馨亮眼的颜色。 第86章 不对付 李氏与大格格不能见面的事情,云蕖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李氏又做了什么?” 不怪云蕖这样说,因为一般胤禛不会无缘无故找事,除非有人惹了他。 很明显,李氏就是那个惹事的。 颜嬷嬷消息广,早就打听清楚了,笑眯眯道:“不仅如此,主子爷还吩咐徐嬷嬷好好教导大格格。李格格那边肯定是想利用大格格拉拢主子爷,大格格从中也做了或者说了什么,主子爷才会如此生气。” 云蕖微微蹙眉:“大格格一直偏向李氏,才会惹恼爷。”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氏和大格格不愧是母女。 好好一个长女,为了没脑子的额娘,活生生消耗她在胤禛心中的地位,值得吗? 不过云蕖也就是想想,她不可能去劝大格格的。 她们母女之间与胤禛之后要发展成什么样子,那些都不在云蕖的责任范围之内。 静静看着就好了,隔岸观火,必要的时候还要及时避免她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被波及。 大格格不能去金玉院,可还要来给云蕖请安。 她最近看起来不是很好,苍白瘦弱的小脸没有几分神采。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天真活泼的时候,加上大格格身份不低,原本该过得更加自在随心,却偏偏把自己弄得这么忧郁。 云蕖没说什么,每次大格格来请安都当做没看到她的脸色,客客气气说几句话把人打发了。 大格格死气沉沉地带着徐嬷嬷走了。颜嬷嬷小声唏嘘道:“徐嬷嬷在宫里可是个厉害角色,但好似拿大格格都没办法。” 云蕖事不关己地说了句:“性格是天生的,根上面就改不了。” - 请安时,李氏整个人和火药没什么区别。 大格格那里不得用,还被胤禛训斥了一顿,李氏自认为面子都丢尽了。 刘氏好好地坐着品茶,她很喜欢每次来请安时正院呈上来的这些茶和糕点,也不管别人什么看法,自顾自吃得开心。 柿子挑软的捏,武氏笑话她之后她没管,没想到李氏也轻蔑道:“刘格格没喝过茶吗?没得这么小家子气!” 刘氏忍了忍,忍不住了。 “我喝茶也不知怎的碍着李格格的事了,而且我就喜欢福晋这里的茶怎么了?李格格在这里跟福晋比大气?” 出身高贵的乌拉那拉氏福晋,刘氏自认为在她面前,屋子里这些个谁都是小家子气十足。 李氏没料到刘氏敢顶嘴,重重地哼了声,被如意轻轻拉了拉衣角。 “格格,您想清楚,这是福晋的正院。” 在这里闹,你是觉得主子爷的训斥不够刺激,还需要福晋给你加码是不是? 李氏立刻熄了火,冲刘氏大大翻了个白眼,鼻孔差点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呵!” 刘氏无所谓地耸耸肩,坐下之后继续接着品茶吃点心。 小门小户怎么了,她安安分分在福晋手底下过活,不主动惹事,不给福晋添麻烦,她就不相信这样都不行。 李氏有孩子怎么了,到处作妖,惹得主子爷不满,与福晋的表面关系都不好。 谁能笑到最后都不一定呢。 云蕖每次坐在上面,都觉得下面暗流涌动。 虽然没有直白地表现出来,但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说是潜在的危险分子。 闲得无聊憋得慌,什么打发时间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前几日主子爷派人去金玉院训话,我那时候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眼带嘲讽地瞥了下李氏的位置,云蕖轻轻说道,“再怎么说,大格格都是李格格身上掉下来的一块骨肉,李格格不应当这么不重视大格格。” 李氏当众被下了脸,可云蕖所说为事实,只得恭顺俯首道:“是婢妾一时心烦,说话做事不过脑子,婢妾已经反思清楚了。” 云蕖不做声,转而道:“大格格对李格格一片孺慕之情,谁看了不感动?” 刘氏轻笑附和道:“婢妾亲眼所见,大格格有时间就去陪伴李格格,真是羡慕呢!就是……唉,不说了。” 李氏能阴阳怪气,刘氏怎么就不能了?这不是很公平吗? 云蕖吹吹有些烫口的茶汤,嘴角的弧度微微上翘。 刘氏看起来老实,还是头一次正面说这些得罪人的话,她身边的耿氏忍不住悄悄掀开眼帘打量了下刘氏。 李氏被刘氏这么插话,倏地转头恶狠狠剐了眼刘氏。 刘氏无动于衷,友好地笑笑:“李格格别怪罪,婢妾也是心疼大格格。” 云蕖歪歪头,不理会刘氏和李氏的官司,深有感慨道:“也希望以后李格格多心疼心疼大格格。” 李氏没法,忍气吞声道:“是,婢妾记住了。” 云蕖放下茶杯,淡笑道:“等爷那边有了新的安排李格格再说这样的话,暂时大格格是不能去金玉院了,李格格也不能去前院。记不记住的不是说说而已,看你以后表现。” 她也是在警告李氏,大格格不能去金玉院,李氏也不准打什么歪主意。 时间差不多,云蕖就让她们散了。 刚出正院,李氏就找刘氏的麻烦了,如意拉都拉不住。 “你是什么东西?配心疼大格格?” 不说其他的,李氏自认为在后院这些格格里,她的地位是最高的。 今日刘氏和她对着干,让李氏很是气不过。 刘氏和耿氏一向同路,此时刘氏被李氏纠缠,耿氏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李氏不敢做什么,但双眼里的怒火毫不掩饰,特别理直气壮地训斥刘氏。 “你一个晚进府的,最好考虑考虑清楚你的位置!” 刘氏丝毫不畏惧,平视李氏道:“我自认为只需要在福晋面前考虑清楚我的位置就好了,不知李格格是否同我想的一样?” 都是格格,李氏是多了孩子,可那又怎么样?她就该受李氏无缘无故的火气?她进府给胤禛当格格的,不是给他的格格当出气筒的! 刘氏态度强硬,李氏讨不到好处。 “李格格,大格格一事不关与其他人无关,你在这里闹,吃亏的人总不会是我。” 李氏忍了忍,回头看见了颜嬷嬷皱眉站在正院门口朝这边望。 “我再说一遍,你不配议论我!” 第87章 谁能淡定 李氏被胤禛冷落,待遇也跟着下降。 那些之前捧着金玉院的下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眼看着胤禛不仅不去金玉院,连大格格也不被允许来看望,更加轻看了李氏几分。 云蕖摆弄着从小库房里找出来的花瓶,轻轻摇头:“都这样了,李氏也不见得收敛几分,真难理解。” 清月抱着一捧刚从花房送来鲜花:“刘格格没招惹李格格,都被牵扯了,奴才也不懂……” “都是这样的,看起来最弱的人容易受欺负。刘氏不显山不露水,李氏以为她好拿捏,可以用来出气,实际上啊,看走眼了。”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云蕖对刘氏的印象也发生了转变。 同乌苏氏一起进府,后面乌苏氏受宠,她都一直平平淡淡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刘氏在后院存在感最低,胤禛去清雅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可就这样,刘氏也没显出几分争宠的急迫。 这样的人,要不是城府极深的话,那就是真的没心没肺不在意胤禛。 云蕖没由来地觉得刘氏属于后者。 清月话多,但也不影响她给云蕖上茶:“颜嬷嬷还说李格格出去之后接着挑衅了刘格格,但没闹大。” 云蕖无奈地摇摇头:“李氏没救了……” 说起这个,她想起来李氏的那个贴身丫鬟:“李氏身边的丫鬟倒是有眼力见,我瞧着她一直在拉着李氏,是个聪明的。” 可惜就是运气不好,跟了个这么个主子。 “您说如意啊?当初李格格的贴身丫鬟犯错被降为花园的洒扫丫鬟,身边没人伺候,如意那时候才被迫顶上去的。” 她们下人之间也有自己的圈子,虽说各为其主,但没直接冲突的,大家相互都表现得很和善。 如意是清月对所有金玉院的人,包括李格格和大格格在内感官最好的一个。 但是也可惜了,她是真的运气不好。 随便说几句话,云蕖就接着插花了。 这几日胤禛很是不要脸,自己没时间就整日打发苏培盛过来暗示请云蕖给他准备更多的插花。 此时,苏培盛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云蕖颇有种被监工的不适感,摆弄了一会儿没了心情,随意将桌上的东西推开,往后靠在软枕上摆烂。 苏培盛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别啊!福晋您支棱起来啊! 他回去怎么交代?这怎么搞?这搞不了哇! 苏培盛的心思云蕖猜到了,她摆摆手示意苏培盛进来。 指了指桌上的鲜花和花瓶道:“苏公公不妨试试?” 苏培盛无措道:“福晋……您是说?” 他有个大胆的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是,你来插,”云蕖没卖关子,肯定道,“反正爷也没指定什么样式,谁插不一样?” 不是还有外卖小哥抄起锅铲亲自下厨在高峰期为顾客制作外卖吗? 苏培盛这几天和外卖小哥本质上是一致的。 云蕖十分坚定,苏培盛却不敢动手,一个劲推脱:“奴才真不成,这是欺骗主子爷,奴才不敢……” “花是正院的,花瓶也是正院的,那我不是也插了吗,你加上点花就好了。” 云蕖说得简单且理直气壮,苏培盛惨兮兮地瞄了眼只插了两枝看起来像枯树枝的东西,不敢说话。 “哎,那随便你,反正这些都是我的心意,不管以什么形式送到爷面前都一样,我也不会说出去,”云蕖作势要起身,“我得去看大阿哥了,你看着办。” 云蕖干净利落地走了,苏培盛站在屋里有些恍惚。 做还是不做呢? 福晋说得有道理! 花是福晋的,花瓶也是福晋的,带回去的花也是福晋的心意! 犹豫过后,苏培盛就兴致勃勃在清月的帮助下完成了与往日水平相差甚远的插花。 胤禛瞧着书桌上新换的花瓶和里面配色烂七八糟的花,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不是往日福晋喜欢的风格。” 苏培盛缩着脖子回答:“可能福晋在尝试其他的风格……” 胤禛又看了会儿,才看顺眼。 “也是,今日这花虽然看起来有些乱,可多了些随意自在、活泼可爱,很不错。” 苏培盛:“……” 他原来还有这个天赋啊! - 干燥的秋日很快过去,细白的雪花再次光临这片庄严肃穆的大地。 弘晖和云蕖在等着胤禛下值用膳。 掀开门帘,脱去身上的大氅,带进来一阵寒意。 小厨房上了热乎乎的羊肉汤,云蕖也跟着喝了一碗。 胤禛早上就让苏培盛来正院打了招呼,说是晚膳来正院用。 云蕖不得不从,否则现在这个时辰,她应该早就用好膳,在休息了。 安安静静用了膳,弘晖拿出他的棋盘,拉着胤禛和他一起玩五子棋。 胤禛耐心陪他玩耍,表情很轻松惬意。 衙门里的公务扰得他心烦,胤禛早就想寻个机会好好放松。 父子俩玩了会儿,弘晖就困了。 胤禛亲自抱着他送去了东厢房,再回到内室,云蕖都已经进了净室正在沐浴。 两人都收拾好,躺到床上,时间已经不早了。 云蕖闭上眼睛,想睡觉了。 胤禛翻个身,面对云蕖这边,看了一会儿之后,云蕖都不自在了。 “爷,怎么了?” 胤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云蕖在他身边,眼神就不自觉地追随过去。 云蕖不自然地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在脸上摸了摸,室内的烛火没有全部熄灭,隐约有些光亮,她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 胤禛探出手,一把握住云蕖纤细的手腕,掀开云蕖那边的被子,挤了进去。 云蕖身体有些僵硬,胤禛搂住她的后背,把脸埋在云蕖颈间轻声道: “福晋,我有些冷。” 云蕖:堂堂四贝勒,你冷就加被子啊!府里的被子给你盖个成百上千层都没问题,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那当然是耍流氓了。 胤禛不要脸地越贴越近,试探着云蕖的态度。 云蕖实在太困了,不想发生点什么,就忍不住用手抵在了胤禛胸前。 胤禛身后的尾巴耷拉下来,重重地在云蕖眉心吻了一下,叹叹气道:“不闹,睡。” 云蕖也顾不得这么别扭的姿势,直接闭上眼睛,生怕胤禛反悔。 等怀里的人睡着,胤禛还没有睡意。 他最近心里有些乱,却没个头绪。 发现自己的福晋不喜欢他了,换做谁能淡定呢? 第88章 大可不必 云蕖睡着了,对胤禛失眠到大半夜的事情一无所知。 寅时,胤禛就得起来准备妥当去上朝。 此时的云蕖只是裹紧了被子,往温暖的被窝里躲了躲,接着睡去。 胤禛站在床前,默默注视床上那团凸起,抬手揉了揉眉心。 没睡好,有些头疼。 苏培盛也不敢随意进来,站在门外轻轻唤了声:“爷?” 卯时就要上朝,这会子不抓紧时间,待会儿还来得及? 好在胤禛也没有因为睡眠不足而糊涂,上朝是大事,马虎不得。 不知什么时候起,胤禛会特意在外间洗漱,让下人动作放轻,不打扰熟睡的云蕖。 照旧是悄摸悄声穿好朝服,简单用了点早膳,胤禛就去上朝了。 天还没亮,陆陆续续就有官员坐上马车去上朝。 住在内城的稍微好些,可以多睡会儿;住在外城的基本上丑时就得起来,否则路途遥远,将会赶不上早朝。 天冷,胤禛坐上了马车。 苏培盛悄咪咪抬眼,就看见这位大爷眼底的黑青。 哎哟,没睡好啊? 也没干什么费力的事啊,这是怎么回事? 胤禛闭着眼假寐,不可能会睡着。 而且马车里就他和苏培盛两人,也不可能感受不到谁在打量他。 胤禛抱着手幽幽开口,依旧是没睁眼:“苏培盛。” 苏培盛打了个冷颤,条件反射道:“爷,您吩咐。” 胤禛无情下令:“出去。” 苏培盛自知理亏,麻溜滚了出去。 车夫打量了身边这位主子爷的贴身太监,眼神里全是困惑。 苏培盛压低声音呵斥:“好好赶车,瞎好奇什么?” 不就是被赶出来吹冷风吗?他这么些年早就习惯了,大惊小怪什么啊? 马车在东华门停下,胤禛从马车上下来。 由于还没到早朝时间,所以官员们都候在这里。 三阿哥胤祉也刚好下马车,胤禛看见后主动上前问好:“三哥。” 胤祉情绪不高地回应:“老四早。” 今年七月,十三阿哥胤祥的生母章佳氏逝世,胤祉因为在章佳氏之丧不及百日剃发,被康熙降为贝勒。 一个小细节,就从诚郡王的位置上降到了贝勒,胤祉郁闷是正常的。 这位三阿哥平日里最喜欢舞文弄墨,胤禛与他随意寒暄几句便见其他阿哥也到了。 此时也到了上朝的时间,太监打开大门,官员们依次有序进去上早朝。 忙碌的一天开始。 - 云蕖睡饱了再起来,左右今日也不是请安的日子,她就躲躲懒。 用了不算早的早膳,门房那里收到一张请帖。 这次是太子妃下的帖子,邀云蕖去参加她举办的宴会,说是冬日无聊,大家伙聚聚趁机透透气。 云蕖深有感触,整日里在府里憋着,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正好,绣房前几日不是新送来几身冬装吗?”放下手中的请帖,吩咐清月,“拿过来我仔细瞧瞧。” 清月开开心心去找出来给云蕖过目。 “福晋喜欢莲花,奴才认为这身粉紫色的不错!” 云蕖扫一眼,浅笑点头:“确实不错,都好看,让人赏绣房。” 之前的旗装太直筒了,云蕖让绣娘微微掐了点腰线,穿出来既不过分凸显身段,也不会太死板。 除了衣裳,首饰前不久胤禛也让苏培盛送了好些款式新颖的来,刚好这次选些喜欢的戴出去。 有了出门的机会,云蕖接连几天心情都不错。 胤禛难掩激动,成日里没事就喜欢往正院跑。 苏培盛一边陪着胤禛来回跑,一边心想:是这个道理,趁着福晋心情好,主子爷也能得点好脸看不是? 云蕖对胤禛的反常行为很是警惕,明里暗里试探他的目的是什么。 “爷近日不忙吗?” “在衙门里忙完了。” 公务在衙门里完成了,就算完不成也尽量少往府里带公务回来处理。 这样就有更多时间能来正院歇息,胤禛对自己的新计划很是满意。 “阿玛,”关键时刻还是弘晖靠谱,问出了云蕖不好直说的问题,“你怎么天天来我们这里啊?” 之前隔上些日子才见面,弘晖感觉一切都好,对两人的父子关系很是满意。 可这么些天,天天见面,该说不说,有些审美疲劳了。 而且在弘晖的脑袋里,胤禛的地盘是前院,正院是他和云蕖的。 纯洁无辜的双眼直勾勾盯住胤禛,天真无邪但语出伤人。 胤禛靠在软枕上的手忽地开始发痒,摩挲一阵才忍住捏捏面前小家伙脸蛋的冲动。 “弘晖不想阿玛来吗?” “也不是,”弘晖摇摇头,继续描述自己的困惑,“但是阿玛来好多次了,以前不是这样的。” 胤禛松了口气,抱住弘晖试图给他讲道理:“之前是因为阿玛太忙了,以后阿玛尽量都过来陪弘晖。” 弘晖兴致缺缺地点头,“阿玛也不用经常来,来了我就不能和额娘睡觉了。” 他也不懂为什么,阿玛来了,自己就得回东厢房睡觉。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阿玛可以来,但晚上最好回去他的前院。 胤禛拿他没办法,要不是亲生的,真想揍他的小屁股。 忍了忍,还是气不过,揉着弘晖白嫩的脸蛋,胤禛咬着后槽牙说道:“弘晖啊,这些话谁教你的?” 云蕖全程都没开口,内心在为弘晖加油鼓气。 此时听见胤禛的问话,心不由得提起来。 别是以为弘晖这些话是她教的?那可真是冤枉! 不过还好,弘晖还算一个敢作敢当的小朋友,挺着小胸脯就认下了:“是弘晖自己发现的!” 没等胤禛反应,他小嘴叭叭道:“阿玛每次一来,我就不能和额娘睡一起……” 小模样还挺委屈,说着说着就撅起了嘴。 胤禛把他撅着的小嘴捏成了小鸭子那样的扁嘴唇,轻笑出声道:“丈夫本来就是和妻子睡一起的,说起来是弘晖占了阿玛的地盘。” 弘晖委屈巴巴地皱眉,转身望向云蕖:“额娘,是这样吗?” 胤禛也转头过来,双眼直视云蕖,等她开口。 迫于无奈,云蕖点了点头。 理论上是这样,实际上大可不必。 第89章 八福晋落水 期盼中的日子到了。 云蕖兴致高昂地坐在铜镜前,让清月好好给她装扮。 华丽精致的点翠首饰一样样往头上摆弄,随着清月动作,云蕖感觉脑袋都变重了些。 外面下着小雪,云蕖又披上了一件雪白的斗篷才出门。 马车慢慢悠悠地走着,到了毓庆宫门口。 恰好遇上三福晋下马车,云蕖干脆就和她一道了。 “三嫂吉祥。” 三福晋拉住云蕖的手,满面春风道:“四弟妹吉祥,咱们一同进去,五弟妹多半已经到了。” 五福晋一向对这些活动很感兴趣,早些时候来才是她的风格。 太子妃笑容可掬,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装,梳着大大的一字头,上面缀满了精巧华贵的点翠首饰,显得她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三弟妹,四弟妹,进来坐。” 屋子里已经有好些人了,不出所料,五福晋也在其中。 两人给太子妃行了礼之后才落座到五福晋身边。 挨着她们的八福晋悄悄翻了个白眼,坐得稍远了些。 云蕖目不斜视,跟在三福晋后面淡淡打了声招呼:“八弟妹。” 然后就没再搭理八福晋了。 五福晋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瞥了眼八福晋头上的首饰,捂嘴笑道:“八弟妹不是瞧不上珍珠吗?怎么又变卦了?还是说只喜欢好看的首饰戴在你头上,要是戴在别人头上就不好看了?” 云蕖闻言往八福晋那边扫了眼。 可不是吗? 上次宴会还嘲笑云蕖的珍珠头面,这次自个儿也用上了。 她这一眼把八福晋看得面色胀红, 五福晋却还不放过她,嗤笑道:“不过啊,说真的,八弟妹用珍珠首饰感觉是很违和。” 五阿哥胤祺在各位阿哥中不是最有才能的,但他后台很硬啊,连带着五福晋也硬气。 自幼在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身边长大,康熙又很尊敬皇太后,对五阿哥自然十分宽容。虽然能力在一众阿哥中不出众,但有什么好事康熙也不会忘记他,上次封爵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八福晋恨不得马上去把首饰换了。 云蕖也不说话,始终保持微笑。 三福晋最见不得场面尴尬,笑呵呵转移了话题。 “今年感觉下雪好早啊,没多久梅花就该开了。” 云蕖顺口就接着道:“三嫂要是办赏花宴,记得赏我一张帖子。” “三嫂,你也不能落下我!”五福晋恨不得时时刻刻有人邀请她出府,实在不喜欢闷在府里。 八福晋隐隐觉得自己被排斥了,不是很得劲。 三福晋和风细雨道:“到时候给各位弟妹都送去。” 宴会就是大家儿坐在一起聊天说话,不需要做什么正事,云蕖对此很满意。 太子妃还安排了戏班子上台表演,旁边的人都如痴如醉,只有云蕖昏昏欲睡。 五福晋瞧瞧戳了戳云蕖的胳膊,眉眼弯弯道:“这场戏我听了好多次了,不听也无妨,我陪四嫂出去逛逛。” 云蕖和五福晋的关系不错,也就领了她的好意。 披上斗篷揣上汤婆子,云蕖随五福晋出去透气了。 耳边没了咿咿呀呀的曲调,云蕖呼出一口浊气。 毓庆宫的花园里开了大片的玉兰花,花香裹挟空中飘散的细雪,落到人身上,带来几缕清香。 小亭子里下人也给放上了炭盆,云蕖和五福晋过去,占了一个亭子。 五福晋见到云蕖状态转变,忍不住揶揄道:“四嫂不喜欢听戏?” 云蕖不太好意思地笑笑:“是不太喜欢,欣赏不来。” 她对这方面了解不够,虽然知道戏曲是很有魅力的,可就是还没到喜欢的程度。 五福晋不知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道:“正常,我之前也不喜欢,后面整日没事,听着听着就好了。” 云蕖抿唇笑笑,刚要开口,某人阴魂不散地追过来继续阴阳怪气了。 “两位嫂嫂好兴致,太子妃特意请了戏班子来给大家伙儿逗乐子,你们还跑来这里喝茶呢!” 八福晋施施然坐下,也不管人家欢不欢迎。 云蕖收敛了笑意,淡淡开口:“那八弟妹又是因为何事出现在此地?” 五福晋眉头紧皱,脸上的嫌弃那是一点儿都不掺假:“太子妃都没说话,你在这儿抖什么威风呢?” “哼!”八福晋傲娇地甩甩手里的帕子,翘起小拇指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我就来了!听完了才来的!” 云蕖面无表情地心想,这又是什么品种的奇葩。 “呵呵,”云蕖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那你可真棒呢!八弟妹来就是为了让嫂嫂们夸夸你懂事吗?还听完了才来的!” “噗嗤——”五福晋被成功逗笑,“八弟妹确实棒!我们府里几岁的孩子都说不出你这话!” 说完,五福晋一顿,继续扎心:“哦!不好意思啊!忘了你们府里还没孩子!” 原本抱着来嘲讽两人的目的,却反被云蕖和五福晋嘲笑,八福晋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倒霉透了。 “四嫂五嫂这么联合起来欺负我合适吗?我要去告诉太子妃!” 云蕖真是没眼看这么幼稚的人,挥挥手打发道:“去去,赶紧啊!找太子妃来给你做主!” 八福晋恼怒,把茶杯嘭的砸在石桌上,起身真要去告状。 云蕖和五福晋都没把她当回事,小打小闹的太子妃闲得慌才会管。 不想转个头的功夫,池塘那边传来一阵惊呼。 “八福晋落水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云蕖和五福晋立马起身,神色凝重地匆匆带着丫鬟往池塘边赶。 这么冷的天,水面上已经薄薄结了层冰,人掉下去严重的话是会没命的。 云蕖过去时,八福晋已经被几个婆子捞起来了。 只不过她的状态很不好,双眼紧闭、面色青白、浑身颤抖。 场面混乱,八福晋身上只盖着层丫鬟脱下来的夹袄,这根本无济于事。 云蕖和五福晋默契地解开身上的斗篷,给八福晋盖在了身上。 太子妃得到消息,着急忙慌地到了现场来,马上安排人把八福晋带进屋子里,又立刻让人去请太医。 安置好八福晋之后,她的贴身丫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道:“请太子妃为八福晋做主,有人推了八福晋……” 外间候着的人被这个消息惊得后背发凉。 第90章 担心福晋 太医来得很快,但即使再快,八福晋的身子已经被冰凉刺骨的池水损害。 女人的身体很脆弱,况且还是寒冬里跌进池塘,基本上也就宣布这辈子与子嗣无缘了。 谁都知道八福晋的心结,本来就因为子嗣的问题闹开,如今不能生,她醒来该崩溃。 太医叹着气摇头,太子妃都快站不稳了。 八福晋在毓庆宫宴会上出事,首当其冲就要问责太子妃。 云蕖和五福晋站在一起,两人的眉头自进了屋子就没舒展开。 太子妃发了怒,把在场的人都问了个遍。 八福晋在众人中的人缘不好,可再不喜欢她,也不会下这个死手。 到底是谁,为什么加害八福晋,此时还没有头绪。 出了这么大的事,阿哥们也到了场。 太子胤礽身着杏黄色蟒袍进来,面色凝重。 一向温文尔雅的八阿哥此时十分焦急,顾不得这么多规矩,直直冲进了内室。 五阿哥在另一边探头探脑寻五福晋,五福晋嫌弃地啧一声,给云蕖打了招呼就主动过去了。 胤禛在人群中找到云蕖的位置,抬步往她的方向来。 “爷……”云蕖抿抿唇,想打声招呼,却被胤禛打断了。 “福晋可还好?” 方才太子派人去给他们通知此事,胤禛的心一直提着。 虽然没说云蕖有事,可他怎么都放心不下。 云蕖有些微诧异,立马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下,见完好无损,才认认真真回答道:“爷,我没事啊。” 云蕖站在门边,身上的斗篷给了八福晋,风一吹进来她有些冷。 胤禛二话不说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云蕖身上。 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骨节分明的大手灵活地打了个结,大氅还残留他的体温,足以抵挡推门进来的寒风。 云蕖也没想拒绝,别生病才是第一位的,“谢谢爷。” 太子见这么多人留在这里也不是回事,幕后之人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调查清楚的。 太子妃已经把该问的问了,该扣押继续盘问的人也留下了,于是他做主让其余的人先回府。 “孤一定会把此事调查清楚,今日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 如此,其他人也没必要留下,纷纷告退。 胤禛跟在云蕖身后上了马车,云蕖歪歪头问:“爷不用回衙门了吗?” 这都还没到下值时间,公务多半也没处理完? “无碍,”胤禛淡淡道,“把福晋送回府我再去衙门不迟。” 出个门都有这么些意外,那还是毓庆宫,竟然都不安全,胤禛开始头疼。 见他面色不好看,云蕖垂眸想了想,问道:“爷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放心福晋,”胤禛也没觉得说出的话有什么不妥,“今日之事太过凶险,担心福晋。” 云蕖:“……” 早知道就不问了,这下怎么回答都不好。 胤禛也没为难她,揉了揉眉心,还是选择先安抚云蕖,即使看样子她并不害怕。 “福晋不必害怕,事情发生在毓庆宫,出事的又是老八的福晋,皇阿玛那里也知道了,命太子严查。此事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论。” 加害皇子福晋,事关重大,谁都不敢轻拿轻放。 云蕖默默点头,她也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就碰见这么倒霉的事,八福晋被捞上来的样子她还记得清清楚楚,此时脑子里有点闷闷的。 八福晋纵然讨厌,但云蕖还是不免唏嘘。 - 回府之后的云蕖情绪一直不高,怏怏地靠在软榻上。 颜嬷嬷怕她受寒,端来了一碗汤药。 云蕖爽快地一口干了,漱漱口又继续神游。 不巧,后院里又生事,打断了云蕖。 有些烦躁地从榻上起身,问颜嬷嬷:“武氏和耿氏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武格格去了耿格格那里,两人似乎起了什么争执,打起来了……” 云蕖原本就心烦,此时更是头疼,没好气道:“让她们过来,我倒要看看,打成什么样了,需要我来处理!” 武氏和耿氏披着斗篷进来,这会儿倒是知晓丢人了。 云蕖冷冷下令:“把帽子揭开,我看看谁更厉害些。” 云蕖仔细一看,好嘛,确实打得不轻。 武氏的右脸肿得高高的,眼睛好似也挨了一拳,肿起来差点看不见眼睛。帽子放下来,头发也是乱糟糟的,鎏金钗子歪歪斜斜,稍微动作就会掉下来。 耿氏稍微好些,只是脸上那条细细的血痕,看起来很是糟心。 此时俩人也不说话,本本分分跪在下面,中间隔了一大段距离。 云蕖懒懒地往靠在椅子扶手上,漠然开口问道:“闹这出是为什么?都说说。” 武氏捂着脸哭诉,呜呜咽咽更让人心烦。 “耿格格差点把婢妾打得毁容了,请福晋做主……” 到底谁想让对方毁容,云蕖看得一清二楚。 就凭着耿氏脸上的血痕,就能看出来武氏是个心肠歹毒的。 不过耿氏也没差到哪里去,出手也不见收敛。 她们两个人的事,云蕖自然不会听信武氏的一人之词,况且还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可信度很值得云蕖怀疑。 给了机会,武氏不好好说清楚,不是心虚就是蠢笨。 “耿格格,武格格说完了,到你了。” 耿氏对上云蕖凉凉的眸子,心里紧了紧,老老实实回答:“回福晋,武氏与婢妾发生了口角冲突,而且是武氏先动的手,还请福晋裁决。” 口角冲突? 武氏上门找耿氏吵架吗?俩人还真是闲得慌哈,冬日里用吵架打架来消磨时间,玩得很野嘛。 “因为何事产生冲突?” 武氏、耿氏:“……” 好了,云蕖懂了,看来两人背后争论的事情多半与她有关。 因此当事人就在她们面前,反而不好说了。 武氏和耿氏都是一副闭口不谈的样子,云蕖也懒得接着问。 兴致缺缺地淡淡道:“武氏、耿氏罚集福堂思过一晚,抄写女德女训十遍,抄不完就别出来了。” 两人灰溜溜的被赶去了集福堂,跪在蒲团上。 天气寒冷,要是什么都不准备,在集福堂跪一晚绝对会出事。 好在云蕖没有特意指明不让下人送取暖的物件过来,武氏和耿氏各自披着一层被子跪好,搓热手心开始抄写女德女训。 抄了会儿,武氏气冲冲地把笔一摔,破口大骂:“耿氏你是不是猪脑子!那会子还想用流产陷害福晋,怎么我和你联手你就不干了!” “……”耿氏运运气,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并没有故意陷害云蕖,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说出去也没人信。 耳边武氏叽叽喳喳继续质问,耿氏气不打一处来,“闭嘴!你这个蠢货,我才不要和你联手!” 武氏咬着牙,扑到耿氏身上,两人又在集福堂打了一架。 第91章 一定很快乐 胤禛下值后,果不其然来了正院。 云蕖有些疲累,把武氏和耿氏打发了之后就去了床榻上休息。 胤禛到正院时,她还没醒,不知道床前站着个人。 胤禛皱眉看了会儿,出来问清月:“福晋病了?府医来过没有?” 他一说话,里面的云蕖就听见了声音,轻轻唤了声:“清月。” 胤禛也跟进去,仔细端详云蕖的面色。 云蕖任他打量了会儿,解释道:“爷,我没生病,就是想睡一会儿,没想到睡到了现在。” 没病就好,但警觉的胤禛还是多问了句:“可是下午回府又出了什么事?” 云蕖在清月的伺候下起床,无所谓地回道:“耿格格和武格格打了一架,我罚她们去集福堂反思一晚。” 胤禛蹙眉,对云蕖的处置有些不满意。 “一晚不够,两天。” 云蕖当然没什么意见,轻笑道:“爷说了算。” 清月强忍住面上的喜意,背影透露出几分雀跃地出去传达消息。 等云蕖和胤禛出去时,弘晖已经坐在榻上了。 “阿玛吉祥,额娘吉祥。” 穿得像个小球似的,见到云蕖和胤禛就笑弯了眼,可可爱爱软软乎乎。 小厨房已经把晚膳准备好了,三个人坐在饭桌前,开始用膳。 咬了一口肉丸子,弘晖眯着眼睛咀嚼,随即眸子亮晶晶地推荐:“这个好吃!阿玛和额娘也吃这个!” 胤禛嘴角含笑,给云蕖夹了一个。 正院里的几个主子越来越有一家三口的意思,苏培盛站在门外也轻松地笑了笑。 - 大格格被压在前院接受徐嬷嬷的教导已经两个月,李氏在此期间终于没再作妖。 来正院请安时,母女俩在云蕖面前上演了一出悲情剧。 大格格刚带着徐嬷嬷进来,李氏就抽出丝绢在眼角抹了下:“额娘的大格格……快让额娘瞧瞧你是不是瘦了……” 反常的李氏自然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两个月不见大格格,真就长进了? 云蕖也是这样的想法,但看见李氏身后的如意时,想明白了。 大格格不能被允许去金玉院,李氏起初还不以为意,后来两个月胤禛没踏足过金玉院,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如意就在那时被拉去想办法。 让李氏主动亲近大格格就是如意提出来的。 很显然,大格格对这样的李氏都不适应,在李氏的怀里僵硬了一瞬,才有些羞涩地任由李氏抱着她打量。 武氏嘴欠道:“李格格这是转性了啊?真是难得。” 李氏抬眸瞪了眼武氏,想起来如意说的那些话,没接茬。 彻底感受到没有大格格作为依靠的日子是多么难过,李氏这才意识到大格格虽然是女儿家,可也是胤禛唯一的女儿。 和大格格母女俩相亲相爱,这才是胤禛愿意看到的,说不定也会因此结束对金玉院的刻意冷待。 云蕖坐在上面,亲眼看见李氏对自己的亲女儿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意,内心有些不适,很快就结束了请安。 李氏把孩子当做争宠的砝码,云蕖可以肯定,要是她再生了个儿子,大格格也会再次被李氏抛弃。 这些在云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可不会与她有什么关系。 “让大阿哥过来,到我陪他画画的时间了。” 清月领命,欢欢喜喜去带了弘晖过来。 弘晖穿一身宝蓝色的小袍子,领口处缝着一圈兔毛,圆圆的小脸上挂着笑,一看见他云蕖的心情就变好了。 “额娘!”蹦跶到云蕖面前,张开双手要抱抱。 云蕖含笑点了点他的额头,语气十分宠溺道:“再长大一点额娘就抱不动你了!” 周岁马上就要三岁的小家伙很是有些重量,坐到云蕖腿上之后还笑眯眯地抱着云蕖撒娇:“弘晖不要长大,要额娘抱抱。” “那可不行,”云蕖把黏糊糊的小牛皮糖撕开,“等你虚岁满六岁,就要去前院住,还要去上书房学习。” 身为胤禛的嫡长子,接受的是精英教育,云蕖从来没想过改变什么。 要是在现代,这么个小家伙也还是上幼儿园的年纪,让他过早接触要求严格的学习任务,恐怕很多人都会指责这是揠苗助长。 可问题也在于时代不同。 胤禛他们那些阿哥都是这样长大的,弘晖没有例外。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来会继承胤禛积累的一切,没有出色的能力怎么能承担重大的责任呢。 云蕖心疼他,可也接受良好。 弘晖肉乎乎的眉毛立刻就纠结起来,“必须要这样吗?” “是的呀,”云蕖没忍住,上手在他的脸蛋上捏了捏,“不过就算去了前院,弘晖也可以回正院的呀。” 后院里全是女人,整天上演的都是套路差不多的那点戏码,云蕖都会烦,更何况弘晖。 所以他还是跟着胤禛在前院比较好。 弘晖也是个机灵的孩子,云蕖和胤禛都决定的事情他改变不了,那就点点头接受。 “好,那我还有多久才去前院?” 云蕖算了算,回答:“差不多一年半。” 过了年到三月份,弘晖虚岁五岁,后年过了生辰,云蕖就把他打包送去给胤禛管教。 弘晖软乎乎地抱住云蕖的胳膊,小脸贴上来奶声奶气道:“那额娘要在这一年半时间里好好疼我。” “疼你呢,怎么不疼你,”云蕖拍拍弘晖的小屁股,示意他坐到对面去,“额娘陪你画画,是不是很疼你?” 弘晖慢吞吞地爬过去坐好,小声建议:“疼我的话,可不可以多吃点糕点呢?” “……”云蕖装没听到,双手看似很忙碌地整理桌面上的东西,“什么?弘晖说的什么?额娘忽然耳朵不好使,不好意思呀。” 弘晖能说什么,弘晖根本没有为自己发声的权利,弘晖只能忍气吞声乖巧道:“额娘,我说我们画画。” 这下云蕖没毛病了,“哎!好啊!” 弘晖暗自握紧小拳头,他反悔了,他要赶紧长大。 因为大人好像能选择听自己想听见的话,不想听的时候耳朵就关上了门。 弘晖心想,那一定很快乐。 第92章 相互呛声 过了几日,云蕖还惦记八福晋被害一事,一直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于是便问了胤禛。 “爷,八福晋那事不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就过去?” 当时太子可是当着众人面说会调查清楚的,如今过去了这么些日子,反而有故意平息的意味。 胤禛有些隐晦道:“毓庆宫死了个格格,侧福晋雷氏也被赐死。” 所以八福晋这是被太子后院的争斗波及了? 云蕖捏紧手里的手绢问道:“那……太子、太子妃对此事不会再做回应了吗?” 胤禛叹叹气,往软枕上靠了靠,“云骑尉雷大人被皇阿玛降职,此事关于皇家体面,皇阿玛不想传出去。” 康熙此举无非就是不想把太子后院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可这样算起来就是八阿哥两口子吃亏。 云蕖的疑惑胤禛看在眼里,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眼眸微微下垂,“八福晋受罪,皇阿玛肯定会补偿,太子和太子妃私下也与八弟两口子赔了罪。” 八福晋可怜,可太子在康熙那里的地位无人可比。 康熙只好尽力安抚八福晋和八阿哥,作为储君的太子不可传出去更多不利的消息。 “此次视阅永定河,皇阿玛也指了八弟随行。”胤禛又加上一句。 补偿八福晋的方式,自然是各种赏赐或者给郭络罗氏一族好处;至于八阿哥这里,康熙的重视就是最好的补偿。 胤禛眼神晦暗,云蕖看不清他的眼睛,只好顺着他的话问:“爷也要随皇上出行?” “嗯,”胤禛抬眸,凝视云蕖的双眸,“时间定在正月下旬,过了年没多久便要出发了,到时候府里事宜还要劳烦福晋。” 云蕖轻轻点头,温声道:“这是我该做的,爷客气了。” 胤禛勾唇浅笑,身子向前倾,握住云蕖的手。 - 李氏与大格格亲近之后,胤禛果然去了几次金玉院,这让李氏更加相信如意的法子,对她越发看重。 时间来到了没什么值得云蕖期待的春节。 过年没什么新鲜的,像过去两年那样,办了个家宴,说说话喝喝酒很是平淡。 按照惯例把该走的流程走完,胤禛也要启程随康熙去阅视永定河工程了。 送别那日,胤禛骑着马往后深深地看了眼云蕖。 云蕖正低头和身边的弘晖说话,没注意到。 胤禛走之后,府里的日子还要继续。 没了他,后院里的女人好像大多数都缺少了激情,闹腾的目的都不在,人也就安分下来。 云蕖很想表示满意,可经验告诉她,不可以高兴过早。 武氏和耿氏的矛盾没有解决,两人一遇到就互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但好在来到云蕖面前,两人还知道收敛,收敛了剑拔弩张的气势,乖乖请安。 金玉院重新被胤禛踏足,李氏也不用夹着尾巴做人,马上又故态复萌。 “哟,前些日子怎么听说武格格和耿格格打架了?”李氏夸张地捂着嘴巴嘲笑,双眼还朝武氏和耿氏的位置斜了眼,“咱们后院你们俩可是一同进府的,合该感情很好才是!” 武氏皱眉,她最讨厌李氏这么嚣张,搞得好像只有她长了嘴似的。 “按照李格格的说法,你进府的时间也不短了,不也还是和谁的感情都不好吗?” 耿氏作壁上观,好似刚才李氏没提她的名字一样,却也不阻止武氏。 李氏握紧拳头,冷哼道:“武格格谦虚,其他人我不敢说,你的人缘与我相比也不相上下,得意什么呢?” 云蕖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完整,无语地撇撇嘴,五十步笑百步,不知有何意义。 “行了,武格格和李格格谁都别笑话谁,要实在苦恼人缘不好的问题,我看你俩的性格倒是有几分相似,倒不如凑在一起。” 李氏悄悄翻了个白眼,谁要和武氏那样的人相处,不是存心恶心自己吗? “福晋说笑了,婢妾与武格格性格不合,当后院的一般姐妹相处就好,其他的顺其自然。” 李氏不想,武氏也不乐意啊。 她皱着脸,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婢妾与李格格年岁相差过大,怕是没有什么能聊的话题,福晋的好意婢妾心领了。” 李氏最烦被人讨论她的年龄。 本来就是后院年纪最大的,比胤禛都还大一岁,面对这些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讨论年龄,李氏心烦得开始揉搓手绢。 她不高兴,有的是人高兴。 李氏的坏人缘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大家眼里都是看热闹的兴趣,没谁站出来为李氏说句话。 云蕖当然也不想,悠闲惬意地用茶,她们拌嘴的这些就当做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了。 李氏当然也不是不会还嘴的性子,武氏敢戳她的心窝子,她也敢。 “年龄大怎么了?武格格年龄小,但长得也和我这个年岁的没什么差别了。” 还有一句话听没敢说,那就是只要能把主子爷伺候舒坦,年龄大也是优势,你武氏干巴巴的有什么? 武氏听得也很心塞,李氏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扎进了她的心里。 要说胤禛是冷落金玉院一段时间的话,武氏的知春院在后院里已经是冷院那般的存在了。 没有胤禛的宠爱,武氏性格也不讨喜,过得可不就是艰难吗? 当初进府的时候如花似玉,现在受了下人的磋磨,成日里发脾气,确实给人的感觉憔悴了很多。 武氏眼睛里的火差点喷出来,怕再被云蕖关去集福堂才生生忍住扑上去挠花李氏脸的冲动。 看够了,云蕖才道:“好了,吵得头疼,武格格和李格格你们都收敛点。” 武氏和李氏各自赏了对方一声冷嗤,坐好没再说话。 “爷不在府里,你们都安分点儿,正月里大好的时光,我不想听到哪里又闹起来,否则处罚会更严重。” 往往胤禛在府里的时候后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是没有胤禛在,情况倒是好很多。 毕竟没了争抢的目标,还不如养精蓄锐,把那些无处发泄的精力都留着,到时候用来勾搭胤禛。 云蕖警告之后又敲打了几句,没多说什么就让她们散了。 第93章 李氏有喜 康熙很重视永定河,前后几年都进行了几次规模较大的筑堤工程。 永定河水势散漫,对京畿各地侵害严重,这将会直接威胁到京师的安全。 去年,也就是康熙三十八年。罕见的大雨冲刷两岸堤防薄弱之处,造成河堤两岸多处坍卸。 经过仔细考察和思考,康熙决定在河南岸开展挑河接堤工程,以治理永定河泥沙堆积问题。 康熙带领几名扈从大臣侍卫亲行往阅,大阿哥胤褆、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十三阿哥胤祥随行。 大阿哥看八阿哥的眼神有些复杂,八阿哥几乎在惠妃身边长大,和大阿哥也算亲近,所以此时大阿哥对八阿哥很是同情。 “老八,”大阿哥大大咧咧地将手搭在八阿哥肩上,安慰道,“八弟妹一事你别太伤心了,大不了多进几个人,生了孩子就放在八弟妹的膝下养,也和嫡子没什么差别。” “唉……”和风细雨般的八阿哥难掩眉间的愁绪,听了大阿哥的安慰之后,勉强笑笑叹了口气。 他和八福晋本就子嗣缘薄,毓庆宫宴会一事几乎让八福晋丢了命,八阿哥是一时半会儿是怎么也看不开的。 胤禛不会安慰人,只稍微柔和了面庞,在八阿哥的肩上拍了拍。 十三阿哥还没成婚,但也对八阿哥两口子的倒霉事情有所耳闻。 在办正事,不好谈论太多其他话题,八阿哥打起精神面上放好笑容,才客气道:“多谢大哥、四哥还有十三弟关心,咱们还是跟上皇阿玛。” 胤禛落后几步,若有所思地盯着八阿哥的背影。 十三阿哥悄悄问道:“四哥,八哥其实很难过是不是?” 正常人面对妻子不能生育都会难过,更何况还是皇子,这辈子嫡子无望,将是多大的打击。 胤禛垂头望了眼十三阿哥,轻声道:“也许,皇阿玛要走远了,赶紧跟上。” 某种程度上,胤禛除了多了个弘晖,也能理解八阿哥痛苦。 他甚至不敢想,没有弘晖,没有云蕖的日子又会变成什么样。 - 随着康熙亲自巡查了河堤两岸的多处地方,回京时已经马上进入三月份了。 在此期间,云蕖也收到几封胤禛让人送回来的信,无非就是写了外面发生的趣事,又问了弘晖和府里的情况。 胤禛回来的时间比他信上写的还早上两日。 云蕖和弘晖午睡起来,胤禛已经在正院榻上坐着了。 “爷,您什么时候到的?” 胤禛愉悦地弯起唇角:“就到了半盏茶的功夫。” 多日不见,胤禛冬天捂白的皮肤又黑了些,不过还是精神抖擞,大概没太被摧残过分。 弘晖喜气洋洋地行礼问好,又一下子扎进胤禛怀里。 “阿玛!你回来啦!” 胤禛摸着他嫩嫩的小脸蛋笑道:“阿玛回来了,弘晖开心吗?” “开心!”弘晖先是表达对胤禛回府的欢迎之情,再若有似无地暗示,“阿玛在外面想弘晖吗?” 天真的胤禛马上就回答:“想啊,所以阿玛给弘晖写信了。” 写信就够了吗? 弘晖表示有些失望,一个劲探出脑袋望苏培盛的身后是不是跟着抬礼物箱子的小太监。 胤禛醒悟,掐了一把弘晖的小脸,严肃问道:“只有阿玛回来,没有礼物,弘晖会失望吗?” 直觉告诉弘晖此时不宜点头,所以他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没有呀,弘晖不会啊,阿玛回来就好啦,弘晖已经很开心啦……” 要是可以让他更开心点的话就好了。 小家伙身后的小尾巴耷拉着,胤禛马上就感应到了。 “行了,逗你的,去找苏培盛要礼物。” 弘晖这下是真的开心了,蹦跶着非要胤禛弯下腰,垫脚在胤禛脸上很响亮地亲了口。 然后又像是见到肉骨头似的小狗,朝苏培盛飞奔过去。 “苏公公!阿玛说给我带了礼物!” 小眼神很兴奋,亮闪闪的眸子盯着苏培盛,苏培盛瞬间被俘获,招手让小太监把胤禛在外寻的些稀奇玩意儿呈上来。 室内只剩下云蕖和胤禛。 “爷饿了吗?我让小厨房早些准备晚膳。” 胤禛拍拍身边的位置,云蕖犹豫了几秒才坐过去。 胤禛握住云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轻声问:“福晋这些日子可好?我看你的回信里不是在说弘晖,就是在说府里的事情。” 云蕖抿唇轻笑:“都好,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所以也不占用纸张絮叨了。” 胤禛却有些失落,大拇指在云蕖的掌心无意识摩挲了一下,缓缓开口:“府里也不缺几张纸,福晋想说的话我也不嫌唠叨,下次写一写。” 云蕖随他,没犹豫就答:“是,我记住了。” 胤禛满意,继续问:“后院这段时间安分吗?有没有人闹事?” “都挺好的,没有谁闹事。” 主要你也不在啊,想闹事都没人关注,那还不如不闹。 胤禛问了会儿,云蕖也礼尚往来关心一句。 “您在外面可顺利?” “还算顺利,永定河的工程皇阿玛很重视,领着我们一行人去了很多地方,此次挑河接堤要是完工质量好,必能使两岸百姓安心生产……” 云蕖听得津津有味,即使不是很懂,但胤禛说得很仔细,听起来也不会枯燥。 说了会儿话,晚膳已经摆上了。 简单用过晚膳,胤禛就准备去净室沐浴,歇在正院。 可刚准备从榻上起身,外面的苏培盛畏畏缩缩进来,传了个消息。 “爷,方才金玉院李格格请了府医,说是有喜了……” 这李氏肯定是故意选的日子,什么时候不请府医,偏偏知道胤禛回府之后才请,居心叵测。 胤禛动作一顿,云蕖也有些惊讶。 李氏有孕,胤禛当然是开心的,可他又很奇怪地有些顾虑云蕖,所以面上没带出来喜色。 云蕖被胤禛意味不明地瞧了眼,立刻善解人意地笑道:“李格格有孕是好事,爷您赶紧去看看。” “好,那福晋早些歇息,我明日再来。” 走之前,胤禛捏了下云蕖的手,随即转身带上苏培盛去了金玉院。 清月清竹对视一眼,很担忧云蕖此时此刻的状态。 云蕖哪儿能猜不到她们在想什么,不仅没有伤心,反而还安慰她们道:“我没事,放心,伺候我沐浴。” 没什么值得伤心的,后院这么多人,要还没有人怀孕,云蕖就该担心胤禛的生理健康了。 第94章 再做打算 翌日清早,李氏有孕的消息后院里人尽皆知。 胤禛赏了些东西,云蕖也让颜嬷嬷送了些首饰布料过去。 “福晋,李格格得意得很呢!”颜嬷嬷叹叹气,“您说她会不会又把尾巴翘上天?” “得意是正常的,”云蕖不以为意,展开宣纸准备练字,“李氏的脾气就是这样,不得意才奇怪。” 要说后院里性格最张扬的人,那非李氏莫属,武氏紧随其后。 这俩人不相上下,其他的就看似安分很多,可实际上心眼也不比她们少。 颜嬷嬷欲言又止,李氏怀孕,主子爷就去了金玉院,真是…… “嬷嬷,没事的。往后后院怀孕的人会越来越多,小阿哥小格格不间断,难不成我还要个个都生气吗?” 再说,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作为福晋,胤禛子嗣环绕别人才会认为她是个合格的福晋,至少短时间德妃那里也不会再唠叨。 自从二阿哥早夭,后院一直没人怀孕,德妃早就焦心了,每次进宫云蕖总会被她说教。 听来听去的,云蕖也早就烦了,恨不得耳根子清净些才好。 李氏怀孕是迟早的事情,不是她也会是其他人,云蕖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管谁怀孕,生的是阿哥还是格格,只要胤禛还惦记正院和弘晖就够了。 颜嬷嬷见云蕖很是平静,随即也不再困扰,出去叫清月进来伺候云蕖练字。 清月轻手轻脚地磨墨,云蕖找了一册古帖慢慢临摹。 - 李氏有孕,胤禛很高兴,但想到昨天因此没能歇在正院,又感到些许心虚。 “苏培盛,去库房里寻些贵重的首饰随爷送去正院。” 苏培盛应是。 掌管前院库房的太监李有才一见到苏培盛便谄媚笑道:“苏公公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在这些太监面前,苏培盛派头很足。 手里的拂尘一挥,坐在李有才搬来的椅子上,眼睛淡淡一扫,“把贵重的首饰都拿出来我挑挑。” “是是是!”李有才让小太监拿出来几幅贵重的头面,讨好道,“这些点翠头面是最珍贵的,苏公公您看要取哪副?” 苏培盛跟着胤禛,是见过世面的,轻轻抬手一点:“这俩,全都给我送去正院。” 反正留下来也是被胤禛赏给后院的女人,苏培盛至少对云蕖的观感最好,也乐意挑出最好的两副出来。 李有才也不敢多问,只管做好记录,把头面交给了苏培盛身后的几个小太监。 正院里,云蕖见到全是点翠宝石的头面,差点被闪瞎了眼。 可惜不能拿出去卖,否则一定价值连城。 胤禛暗中留意云蕖的反应,见她面上并无什么情绪波动,小心翼翼道:“福晋早上在做什么?” 云蕖简洁地回答:“练字。” 答完之后,云蕖轻笑问道:“李格格有孕多久了?还真是巧,您一回来就正好诊出来,之前没听见一点动静。” 云蕖的目的是想让胤禛知道,事先李氏怀孕一事她不知情,要是有什么问题也赖不到她头上。 还有就是点破李氏的那点小心思,看看胤禛是不是真的察觉不到李氏的刻意为之。 “李氏有孕满了三月,她小心眼,我已经告诫过李氏了。” 果然,男人不是看不懂女人的把戏。 胤禛这不是很了解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云蕖大度地抿唇笑道,“李格格有孕,爷您才是她最想与之分享这个好消息的人。” 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后院之人,恐怕在李氏那里与洪水猛兽没什么区别。 云蕖对李氏的用意很是不屑。 其他人云蕖不能确定,可她对李氏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兴趣。 胤禛听出来云蕖的意思,摸了摸鼻子道:“李氏终究是小家子气了,大格格就是被李氏养坏的,所以这个孩子我不准备让李氏再养下去。” 云蕖错愕,这是纯粹把李氏当做生育的工具呗? 但好像与云蕖关系也不大,总之不可能是给她养…… 都还没肯定呢,胤禛就语出惊人道:“弘晖即将搬去前院,福晋要是无聊的话,要不李氏的孩子……” “不不不,”这次轮到云蕖打断胤禛了,她稳了稳心神才道,“爷您也知道,我的身体不好,教养弘晖已经是尽力而为了,等弘晖年纪合适,我也要把他送去您身边的。” 还有就是,李氏能甘心把孩子放在正院养?把李氏的孩子给自己,亏胤禛能想出来这么个馊主意! 胤禛早就想好,李氏的孩子不能再让李氏养着,但说给云蕖养确实是他一时头脑发热。 此时回过神来,想想确实不妥。 把孩子给云蕖,那就会激发李氏与云蕖的矛盾,对云蕖来说并不是好事。 见胤禛没说话,云蕖有些着急,她是真的不想养别人的孩子。 “爷?”云蕖坐近,摇了摇胤禛的手臂,再次开口道,“我有弘晖就够了,其他的孩子还是您自己拿主意。李氏不适合教养孩子,您可以……” 没等她说完,胤禛感受到了云蕖的焦虑,温声安慰道:“罢了,方才只是我一时突发奇想,福晋说的有道理。” 胤禛说完之后,云蕖悄悄打量了他的神情,找补道:“爷是为了我好我知道,可我真的只要弘晖就够了。” 云蕖说得真诚,胤禛的感受却有些复杂。 他见过太多因为子嗣展开的斗争,按照常理来说,孩子越多,对女人的好处越大。 可云蕖不要,胤禛明明白白地看见她是真的很不想要。 此时,云蕖的形象在胤禛心中越发高洁。因为她不是那种利用孩子作为手中砝码来争宠的人,光是这点,胤禛就很欣慰。 胤禛什么想法云蕖无从得知,只是听见他说罢了之后内心松了一阵。 “福晋的意思我懂了,此事就先这样,等李氏把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 他们两人今日的谈话李氏并不知情,甚至还做着生个小阿哥的美梦。 而这些,胤禛不会提前透露给别人,云蕖自然不会说出去。 只等李氏生产之后,她自会明白。 第95章 大格格出事 李氏此时对今后的日子全是美好的向往,根本不知道胤禛对她的不信任达到了什么程度。 风又吹向了金玉院,墙头草们重新捧着李氏,把她得意得不行。 抚摸着足足三个月的肚子,李氏脸上的自得很是显眼:“哼!我就说只要主子爷还来金玉院,我就不可能起不来!” 如意很想揭穿李氏。 当时被冷落那两个月,是谁像个找不到出口到处乱撞的苍蝇,嗡嗡嗡在金玉院上下闹腾。 现下才哪儿到哪儿,李氏又忘了之前受的苦。 吃一堑长一智在李氏这里根本不存在,她永远在跌倒的路上,每次都凭着好运再次站起来,随即又跌下去。 如意并不相信李氏永远都会被好运眷顾。 可这次李氏却格外有信心,这种嘚瑟的状态已经持续很久时间了,如意每每都看得皱眉。 “怀孕了主子爷就会注意到金玉院,在正院又如何?不也还是来了吗?” 如意忍了忍,还是出于和李氏绑在一条绳上害怕被牵连的心情劝道:“格格,主子爷也吩咐过,还让您恪守本分,行事规矩些。” 说来说去,就是嫌弃李氏这股嚣张的劲儿呗,偏偏李氏不以为意,仿佛肚子里揣着个金疙瘩,得到了在胤禛那里彻底的赦免权。 可在如意看来,李氏的处境很危险。 她在后院树敌颇多,胤禛那里她更不是无可替代的。 就这样,不安安分分生孩子,发挥仅剩的这点余热,还闹腾什么呢? “主子爷也就是给福晋留点面子而已,”李氏面带轻蔑的笑容,自以为是道,“但还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不是吗?” 如意:就算是阿哥,生下来还能比得过人家正院的嫡长子? 做什么春秋美梦呢? 可很显然,正享受重新被“重视”的李氏听不见去任何杂音。 于是如意闭口不言。 反正这会儿说了李氏也不会放在心里,她何必多费口舌? 只等李氏自己摔了跟斗,她才会知道痛,才会暂时听得进去别人的话。 那就等到那一天。 - 李氏怀孕,大格格在云蕖的意料之中再次受到冷落。 可能李氏长进了些,至少胤禛还没发现。 大格格还是照常去金玉院,但云蕖发现,她请完安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高涨,等都等不及地就要去找李氏。 如今的大格格又回到了当初二阿哥还在时候的状态,云蕖很熟悉这样的她,所以敏感地察觉到了大格格的不同。 对此,云蕖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甚至连敲打李氏都没有。 能少管点无聊的事情就少管,李氏肯定也不会承这个情,大格格更不会因此感激云蕖,所以不值得浪费这个口舌和时间。 天气好,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开始伸展稚嫩的枝丫,云蕖带着弘晖出门透气。 不想大格格也在,只是身边没有徐嬷嬷,只跟着个看起来很稚嫩的小丫鬟。。 “给嫡额娘请安,”屈膝行礼后,大格格又主动朝弘晖打招呼,“弟弟。” 弘晖对大格格不是很感兴趣,淡淡地回了声姐姐,就拉住云蕖的手不说话了。 云蕖问:“大格格只带一个丫鬟吗?徐嬷嬷呢?” “女儿想出来晒晒太阳,待会儿就回去,便没劳烦徐嬷嬷。” 主要还是徐嬷嬷最近管得太严了,大格格想放松放松,带了个不会到处管着她的小丫鬟。 她不喜欢徐嬷嬷说的那些让她和李氏保持距离的话,因而对徐嬷嬷的意见越来越大。 云蕖象征性地关心两句之后便不再多言,领着弘晖去了另一边。 和弘晖看了会儿金鱼,云蕖就懒洋洋地靠在亭子里发呆,弘晖自己一个人在玩。 “额娘!”捏着朵花回来,看清月把花给云蕖插在头发上,弘晖满意地打量一会儿,才又继续去玩。 “小心点儿,别跑远了!” “知道啦!” 欢快的笑声传来,云蕖的唇边也染上笑意。 大格格听见弘晖笑得这么开心,走到云蕖身边询问:“嫡额娘,我可以去找弟弟玩吗?” 云蕖抿唇微笑,起身道:“我也不知道,你去问问弘晖。” 说完,云蕖走在前面,大格格紧随其后。 弘晖正在花园里采花编花环,清月在一边指导,弘晖每一步都执行得很认真。 “额娘!”弘晖把手里的花都藏住,这是惊喜,现在还不能给额娘看的! 云蕖蹲下身,给他整理了下衣裳,才温声问:“大格格想和弘晖玩,可以吗?” “可以啊。”弘晖很无所谓,反正花园里的花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还能说不可以吗? 大格格也学着弘晖的样子采花,只不过弘晖不喜欢和她待一块儿,总是有意无意躲开大格格。 可大格格就瞧着弘晖手里的花最好看,弘晖去哪里她就跟过去。 见两人没什么矛盾,云蕖站得累了,就坐在石凳上休息。 没一会儿,清月从弘晖身边回来给云蕖煮茶。 “福晋,大阿哥真孝顺,叫奴才不必陪着他,打发奴才来伺候福晋!” 云蕖看过去,还能看见弘晖的小脑袋在花丛中摇摇晃晃,惬意地笑笑说:“他倒是会安排。” 喝了杯茶,云蕖从石桌前起身,拿上刚编好的小花环,过去找弘晖。 “怎么就你一个人了,大格格呢?” 弘晖也疑惑地朝后看看,奇怪道:“刚刚还在的,不知道哪儿去了。” “那多半回去——” 云蕖心里一紧,她好像听见大格格的呼救了。 来不及多想,云蕖抬步往池塘边跑,就见大格格在池塘中央扑腾,马上精疲力竭的模样。 云蕖来不及多想,当机立断吩咐道:“来人!叫会浮水的人来救大格格!快点!” 她不会水,身边的丫鬟也不会。 大格格在水里胡乱动作,很快就会沉下去,情急之下,云蕖抄起一根长杆,尽力递过去。 但大格格好似都听不见云蕖的指示了,整个人扑腾的动作越来越小。 云蕖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会浮水的下人赶到,跳进了池塘,朝大格格的方向游过去。 花园距离金玉院最近,李氏率先赶到,捂着嘴哭。 还没捞起大格格,李氏就捂着嘴巴哭,泪眼婆娑地指控云蕖:“福晋,为何大格格会落进池塘?” 第96章 有人推她 云蕖来不及理会李氏做作的姿态,而是问她:“你是想快点把大格格救上来,还是在这里和我装模作样?” 话音刚落,大格格被救上来,浑身湿透眼睛紧闭。 李氏还呆愣着,云蕖直接下令:“送大格格去金玉院,府医马上过来,着人去给爷禀告一声,还请爷那里顺便请太医过来给大格格诊治……”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李氏整个过程都只会哭。 云蕖还要顾忌身边的弘晖,不知道他吓坏了没有,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小脸问道:“弘晖还好吗?” 弘晖真的被吓着了,反应有些迟钝地抱住云蕖的脖颈,脸蛋贴在云蕖的颈间小声道:“额娘,有点害怕……” 云蕖想好好安慰弘晖,可李氏就是个不管事的,在胤禛没回来之前,她必须去金玉院坐镇。 没办法,云蕖只好给弘晖解释:“大格格那里情况不太好,额娘要过去看看,安排下人。弘晖要回正院的话,额娘让清月陪你回去,不想去的话就和额娘去金玉院。” 小孩子吓着了,再没有比在母亲身边更有安全感的地方。 弘晖想都不想就道:“不要和额娘分开,要跟着额娘。” 既然这样,云蕖只好把弘晖带上,冷声冷气呵斥只知道哭的李氏:“还不跟上?!” 李氏呜呜咽咽好像很委屈似的,云蕖瞪她一眼:“耽误大格格看诊,你就等着爷回来问责!” 云蕖一行人在前面步伐匆匆,李氏在后面既要哭又要格外小心她肚子里的金疙瘩,行动慢慢吞吞的,看不到几分着急。 如意着急死了,见李氏这副死样子就忍不住催:“格格,咱们还是快点儿!大格格那儿经不起耽搁!” 李氏哽咽着低呵道:“着急有用吗?要是大格格没了,我肚子里这个才是今后安身立命的倚仗……” 如意恨不得把她的嘴巴缝起来,语气不好地提醒:“福晋都到了,咱们不到不像话,等会儿主子爷来了怎么看您?” 看见你是一个不顾女儿死活的狠心额娘?那你以为凭借你肚子里这个,还能过好日子? 李氏这才迈开点步子,但手还是小心翼翼地捂着刚凸起不注意根本发觉不了的肚子。 如意看得心累,十分厌烦。 - 金玉院西厢房,云蕖把弘晖在外间的榻上安置好,便进了内室查看大格格的情况。 丫鬟给大格格换了衣裳,府医正在诊脉,看样子情况很不好。 大格格体弱,时不时就大病小病不断,这次在水里泡了这么会儿,已经开始高热了。 “福晋,大格格情况危急,奴才只能尽力一试……”府里向来最沉稳的一个府医如是道。 云蕖也拿不准主意,要是试了不行怎么办? 原谅她是个俗人,这毕竟不是简单的决定,事关人命,云蕖也害怕担责。 至于李氏,那纯粹是个只会拖后腿的,云蕖没指望她。 想了想,云蕖做出了最保险的决定: “先把大格格的情况稳住,爷马上带太医回来,等太医看诊后再由爷定夺。” 胤禛匆匆忙忙回来,身后跟着的太医也不敢耽搁,直接去给大格格诊脉了。 没等胤禛问,云蕖就率先交代道:“大格格跌进去的时候没人在现场,我也是听见呼叫的声音才过去的。” “嗯,”胤禛沉沉地应一声,紧握住云蕖的手,“没事的,大格格会没事的。” 李氏抹着眼泪,呜呜咽咽看起来就要晕倒似的:“爷……呜呜,要是大格格出事,婢妾怎么活啊……” “闭嘴,”胤禛不耐烦地呵斥,“说不了好话就别说话,安安静静等着!” 李氏身子一僵,在如意的搀扶下站稳,抽抽噎噎憋着不敢出声。 胤禛把云蕖拉去榻上坐好,弘晖呆呆地捧着个水杯,见到胤禛他就扑了过去。 “阿玛,大姐姐掉进去了……” 恐怕弘晖也被吓到了,胤禛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太医会治好你大姐姐的,弘晖等会儿也让太医瞧瞧。” 大格格情况不好,太医也说只能尽力一试,而且药性比较烈,很有风险,特意出来征求胤禛的意见。 “用,”胤禛没有多余的迟疑,虽然指尖不停摩挲的动作泄露了他的焦躁,可还是很镇定吩咐道,“爷只要大格格好好的,你们看着办。” 额头上渗出冷汗的太医眉头紧皱,深呼吸几下才颤颤巍巍答:“是。” 灌进去的药大多都咽不下去,折腾好久才把喂药这项任务完成,大半夜时,药效发作,还需熬过今晚才能确定是否有效。 胤禛从始至终不得心安,坐在金玉院西厢房的外间陪着太医和大格格熬了通宵。 云蕖因为还要照顾弘晖便先回了正院,李氏想在胤禛面前表现,却被胤禛也挡了回去。 大格格在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的,胤禛第一个冲进去内室。 苍白瘦弱的大格格一见到李氏就哭,胤禛看得心酸。 李氏小心翼翼地蹲下,眼里的泪水说掉就掉,“大格格你可算醒了,额娘都要担心死了……” 大格格也扁着嘴,母女俩哭得让在场的人心烦。 过了会儿,云蕖看不下去,轻轻推了推胤禛的胳膊,小声提醒:“您不问问大格格是怎么掉进去的吗?好好的采花,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胤禛虽然心疼大格格此时的状态不好,可云蕖说的也有道理。 “李氏,行了,大格格哭久了不好,”胤禛问道,“大格格,你还记得是如何跌下去的吗?” 哭声戛然而止,大格格呆愣愣地回忆片刻,浑身颤抖恐惧道:“阿玛……有人推我……呜呜呜……有人推我……” 李氏不等胤禛发话,就意有所指道:“当初大格格和大阿哥一起玩的,是不是大阿哥不小心推了大格格?” 云蕖冷下脸,也不在意胤禛是否在场,大格格什么情况,就斥责道:“李氏,你没有证据随意诬陷!” 弘晖当时很明显都没注意大格格那边的动静,怎么会成为推大格格掉进池塘的人? 胤禛也黑了脸,李氏怀着身孕也不给面子,正色厉声道:“李氏,爷看你这张嘴是不想要了。” 云蕖轻蔑地笑笑,指了指床上的大格格,“李氏你这么急着把罪名扣在大阿哥头上,居心何在?左右大格格也醒了,问问不就是了。” 第97章 十个耳光 李氏被胤禛冰凉的眸子盯住,不敢多言。 “大格格,昨日的事情你还记得吗?”胤禛在大格格后背安慰似的拍拍,轻声道,“怎么好好的玩到池塘边去了?下人是怎么看顾的?” “我在那里采花,春音被叫走了,就被人推了下去……” 回忆起来大格格还是很害怕,泪水不止,紧紧握住拳头,胤禛的安慰并没有让她放松下来。 “那你看清推你的人了吗?”胤禛继续引导,耐心十足,“是什么人?找出来阿玛帮你报仇。” 大格格沉默地摇头:“我没看清楚,但是个丫鬟。” 被推下去之后,挣扎间大格格看见了匆忙逃跑的背影,穿的是府里丫鬟的衣裳。 云蕖冷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睨了眼李氏:“李格格,你现在可听清楚了?空口无凭诬陷大阿哥,该当何罪?” 李氏有些着急,求救般望向胤禛:“爷,婢妾是担心大格格,不是故意那样说的,福晋所说的诬陷婢妾也承受不起这样的罪责……” “你承受不起,大阿哥就该受你诬陷吗?”胤禛眼神冷厉,不带一丝温度,“李氏,你未免不识好歹了。” 大格格害怕李氏被惩罚,挣扎着起身,就要求情:“阿玛,额娘是关心我,都是女儿不好,还请嫡额娘放过额娘……” 云蕖厌烦地闭闭眼睛,再次整理好情绪再笑着道:“大格格好好休息,李氏随我出去。” 大格格眼巴巴看着李氏,李氏当然不想随云蕖出去。 可胤禛也发话了,“李氏,福晋的命令你都敢不从了?” 李氏不起身,颜嬷嬷就笑容和煦地过来搀扶她。 手上用力把李氏拉起来,拽着出了西厢房。 到了金玉院的主屋,云蕖自动坐在主位上,淡声吩咐:“先请府医过来候着。” 清月不明所以,却很快就把府医请来了。 府医候在院子里,屋里云蕖指了指李氏,唇边带笑道:“李氏,你嘴巴乱说话的毛病看来是没有治好的机会了,没办法,那就只能我来监督。” “以后,你说错什么,我就有义务好好提醒你,让你记住错在哪里。” 感受到云蕖话语间的危险,李氏捂着肚子顶嘴:“婢妾有孕,要是出了什么事……” “你身体强壮得很,出了什么事府医就在院子里,放心,再没有比我更周全的人了。” “颜嬷嬷,”云蕖不再啰嗦,摆摆手示意,“十个耳光,李氏受得住。上次三十个都不痛不痒的,这次还有府医候着,你好好执行。” 李氏哭嚎,颜嬷嬷就把手绢塞在她嘴里,清脆的巴掌声暂时把云蕖心里的怒火平息了一下。 两边脸颊红肿,但却不见巴掌印。 云蕖满意地点头,点点手让清月把李氏嘴里的手绢扯下来。 “李格格,疼了才能有记性,你说是不是?今日这十个耳光只是教训,你且等着瞧。” 李氏还是不敢置信,云蕖就在胤禛的眼皮底下,在金玉院的主屋,把还怀着孕的她打了耳光。 “别想去给爷告状了,后院里我还是福晋,打你怎么了?”云蕖倾身,双目清明,语气既嘲讽又好笑,“大阿哥不是你能沾染的,你只是个妾而已,安分些我还会考虑给你点轻松日子。” - 胤禛知道云蕖因为李氏牵扯弘晖一事动了怒,相信云蕖行事有分寸,李氏被带走时胤禛没想过多说什么。 但当李氏顶着红肿的双颊出现在他面前时,胤禛还真有些诧异。 “爷,您放心。我让府医候着的,也给李格格诊脉了,肚子里的胎儿一切良好。”云蕖淡淡解释。 “嗯,”此时的胤禛有些词穷,措辞半响才回应道,“福晋甚是周到。” 周到得让人挑不出错。 即使在惩罚说错话的妾室,还惦记她肚子里的胎儿,这不是有分寸是什么? 解决了李氏,调查把大格格推下去的人这事云蕖就没主动揽责。 胤禛也已经安排苏培盛去处理了,云蕖更无需多操心。 大格格睡下,胤禛从金玉院出来,随云蕖到了正院。 弘晖昨晚喝了碗安神药,白日里却还是有些怏怏的。 胤禛担心,多问了两句:“弘晖可无碍?太医怎么说?” 云蕖回答:“就是有些被吓着了,太医开了两副药,昨晚喝了一碗还是做了噩梦。” 昨晚担心弘晖,云蕖就和他一起睡的。 小家伙前半夜做噩梦后背都出汗了,云蕖给他换了干净的里衣,又搂着他睡。 后半夜倒是好点了,睡得沉了些, “阿玛,”弘晖靠在胤禛怀里,小声问道,“大姐姐没事了吗?坏人抓住了没有?” “你大姐姐好些了,坏人就在府里,很快就会找到的,弘晖别怕。” 府里的丫鬟苏培盛全都仔仔细细排查过了,找出了几个最可疑的人带到胤禛面前。 弘晖被打发去睡午觉了,云蕖和胤禛坐在椅子上,端详下面的几人。 “爷,福晋,这几个都是昨日大格格落水前后出现或者路过池塘的人,”苏培盛躬身站在前面,抬手示意被塞住嘴巴扔在最前面的那丫鬟,“把大格格身边的丫鬟春音引开的是小菊。” 胤禛抬抬手,苏培盛就把小菊嘴里的帕子取出来。 “求主子爷福晋做主……奴才也是给别人传的话,那人说徐嬷嬷让春音回去给大格格取件薄披风来,说是起风了怕大格格着凉……” 胤禛沉声问道:“那你可能指出来让你传话的人是谁?” “回主子爷的话,那人声称是大格格身边的丫鬟,奴才还记得!” 那个丫鬟说还要去给大格格去绣房取新衣裳,便拜托小菊代为传话。 小菊身份低微,只能答应。 “既然记得,苏培盛去把大格格身边的下人全都叫过来给她指认。” 大格格院里的丫鬟婆子全都到场了,可小菊越看越慌,里面根本没有她印象中的那人。 磨蹭了好一会儿,苏培盛厉声呵斥:“大胆,你不是说你记得吗?怎的又指不出来!敢欺骗主子爷,不想活了是不是?” 小菊使劲摇头,不停在地上磕头:“主子爷饶命,主子爷饶命,奴才记得的人不在这其中……” 徐嬷嬷根本就没有让人去叫春音给大格格取披风,那是假消息。 第98章 如兰推的 小菊战战兢兢磕头,可胤禛和云蕖始终不发一言,这让她越来越忐忑。 仔细想想,大格格被推下去肯定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人蓄意为之,才会进行伪装和掩饰。 这么会儿的功夫找不出来也正常。 可胤禛还是微微抬手,苏培盛紧紧盯住,等他发话。 “小菊打十板子。” 说自己记得,可指认不住来,那就该罚。 小菊也不敢再求情,板子落到身上之后连大声哭都不敢,死死咬着嘴唇憋住。 胤禛掀开眸子,轻飘飘却带着冷意在下面几人身上扫了几眼,问苏培盛:“其余的人呢?事发当时在做什么?” 苏培盛点头,转身点了点最左边的那个丫鬟:“从你开始,把当时为何经过池塘附近说清楚。” “奴才春梅,昨儿个经过池塘的目的是去浣洗房给宋格格问问上次送去浆洗的衣裳……” …… 一一陈述后,剩下最后那位从始至终垂头的丫鬟。 “奴才小兰,昨日……昨日在花园里洒扫,忽然肚子痛……大格格出事时奴才没在场……” 苏培盛适时上前补充道:“爷,福晋,这个小兰先前名叫如兰,在李格格身边伺候。” 他一说这个,云蕖就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那个吓到大格格,被降为三等丫鬟的前李氏贴身大丫鬟吗? “如兰是?”云蕖凝视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阐述道,“大格格出事时,你出现在了池塘附近。” 她只是把苏培盛的话重复一遍,如兰却反应很激烈。 “不是,不是奴才……奴才当时肚子痛……” 云蕖见她很古怪,不禁加深怀疑,“大格格是怎么跌下去的?” 如兰自从来到这个院子,就一直神经紧绷,被云蕖一问,脱口而出道:“她自己摔进去的!”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察觉到了如兰不对劲。 “大格格是你推下去的。”云蕖平淡道。 如果不是她推下去的,如兰也肯定知道些什么。 谁料如兰一改方才的惊恐,冲着云蕖磕头:“福晋,奴才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还请您救救奴才……” 满院的目光全部汇集到云蕖身上。 胤禛猛地起身,一脚踹在了如兰的胸口。 如兰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污蔑福晋,谁给你的胆子?” 负手而立的胤禛眸色发冷,衣角因踹人掀起一道优雅的弧度。 如兰死不悔改,妄图把脏水泼到云蕖身上,磕头嘴硬道:“大格格是奴才推下去的,一切都是福晋吩咐,奴才只是执行之人,还请主子爷……” 胤禛抄起手边的茶杯砸在了如兰头上,鲜红的血迹霎时流了满面,看起来十分吓人。 此刻,院子里才算是彻底沉寂下来,个个都屏气凝神,生怕被牵连。 胤禛很少这么把情绪暴露在外,更别说亲自动手。 不用多想,就能知道如兰的诬陷彻底激怒了胤禛。 云蕖自己倒是还好,毕竟如兰的污蔑着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处处都是漏洞。 “爷,”云蕖起身轻轻把手搭在胤禛手臂上,“您别动气。” 如兰想煽动下人的情绪,凄惨地哭喊着:“就是福晋指使奴才加害大格格,因为李格格与福晋不和,大格格出事李格格怀中的胎儿也会被刺激……” 云蕖放开胤禛的胳膊,在如兰身前站定:“口口声声说受我指使,那我什么时候给你下的令?吩咐你怎么做的?你又为何偏偏听我的命令?” 如兰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前日,福晋让一个丫鬟给奴才传的消息,说会把大格格带去池塘边,让奴才伺机行动。” “哪个丫鬟?具体怎么吩咐的?” 一碰上细节,如兰就没有之前那么流利:“就是……就是一个丫鬟!让奴才把大格格推进池塘里……” “呵,这些都说不清楚,你却还敢诬陷我?”云蕖踩着花盆底,在如兰面前更显气势,“凡事要讲证据,想拉我下水,你要想好后果。” “首先,我敢让你指认我院里的丫鬟,可是你敢认吗?找得出来吗?” “其次,你蠢不代表我蠢。吩咐你这么蠢的奴才办事,你是在看轻我。” “最后,我没有加害大格格的出发点,而且大格格出现在花园是她自己临时做的决定,谁都不知道。你才是那个居心险恶的人,先打二十大板,留口气把剩下的事情交代清楚。” 胤禛点点头,苏培盛和他身后的几个太监把如兰压在旁边的凳子上,扒下裤子开打。 二十板子没有一点收着,没多会儿腰臀处就血肉模糊。 胤禛踱步过去,居高临下厌恶道:“要是二十大板还不足以让你开口,爷这里的法子多的是,你可要试试?” 苏培盛把手里的短刀微微一晃,寒光折射印在如兰脸上:“皮厚的话,不如剐薄点儿?这把刀甚是好使,削铁如泥……” 如兰咬住嘴唇,浑身颤抖。 “先取盐水来,”胤禛面色冷肃,“让她清醒清醒。” 苏培盛马上收了脸上阴森森的笑容,拍拍手小夏子就把盐水取来了。 胤禛回头望了眼没过来的云蕖,淡淡吩咐:“浇上去。” 让人忍受不了的痛苦在如兰身上扩散,等她几近晕厥时,又被泼了凉水叫醒。 云蕖不喜欢这么血腥的场面,光是飘过来的铁锈味就已经让她不适了,更别说过去观看。 交给胤禛,他看起来十分游刃有余。 不多时,如兰招架不住,软塌塌像一条濒死的狗一样,认下了自己的罪行。 “是奴才推的大格格……” 胤禛眸光微闪,苏培盛接到指令,一鞭子甩在如兰身上:“你这个恶毒的畜生!谁让你这么做的!” 不想如兰还是坚持:“就是奴才自己做的,春音也是奴才引开的……” 苏培盛可不是吃素的,立即就质问:“小菊与你同在花园当值,怎会认不出你?再撒谎就等着被拖出去喂狗!” “反正就是我做的,当初李格格对我不好,福晋罚我降为三等丫鬟……”如兰趴伏在地上,身边蜿蜒出道道血迹,喘着气解释。 “我那时就想一定要让她们付出代价!哈哈哈……大格格要是死了,李格格就没了争宠的筹码,还可以陷害福晋,这多好啊……” 云蕖远远站着,把如兰的风言风语听进耳朵里。 第99章 知春院丫鬟 那个引开春音的丫鬟没找出来,如兰暂时还不能死。 “苏培盛,带下去看好,别这么容易就死了。” 胤禛吩咐完,抬步回到云蕖身边。 周围的血腥味让云蕖忍不住蹙眉,胤禛敏感察觉到,后退了几步,离云蕖远了些。 “爷,我们接下来还要找那个和小菊接触的丫鬟,可是我没什么头绪。” 云蕖被这些事弄得心烦,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好办法。 胤禛也不在意,指了指苏培盛道:“让苏培盛去找,左右离不开府里,早晚的事。” 苏培盛:这个府里没有我肯定是不行的,也不知是否能考虑把月例提一提。 云蕖好像接收到了苏培盛的怨念,大方笑道:“劳烦苏公公了,找出来了有赏。” 苏培盛笑眯眯乐开了花,爽快回答:“是,奴才肯定竭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把人找出来!” 有赏,这可是好事啊!就他这个实力,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吗? 胤禛随云蕖进屋歇息,苏培盛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出去找人,院子里也被清理干净。 方才云蕖被血腥味恶心到,进了屋胤禛也不敢就这么在她面前晃:“我先去沐浴,福晋先好好歇息。” 云蕖点点头,这样最好不过。 清月呈上来一盏热茶,“福晋,等会儿让府医给您瞧瞧。” 云蕖摆摆手,“不必麻烦,我就是闻到那股味道很恶心,缓一会儿就好了。” 是药三分毒,云蕖不想动不动就喝药。 胤禛出来时,云蕖已经好了很多。 “爷,如兰虽说想用大格格同时给我和李氏一个沉重的打击,可她胆子不该这么大,后面肯定有人。” 至于什么人,那范围其实就不大了。 能从中获益最大的人就是后院的这些个女人,谁都有可能。 胤禛沉沉应一声:“嗯,福晋的分析很有道理。待苏培盛把那个小丫鬟找到,事情就可以有个合理的解释了。” 只是那个丫鬟不好找,就算是苏培盛这个号称全府上下最全能的人一时也找不到突破口。 上上下下全部排查了一遍,焦头烂额忙了两天,才从知春院把人揪出来。 - 该到场的人全部在正院里集齐了。 胤禛与云蕖默契对视一眼,随即苏培盛把一个瘦弱的小丫鬟带了进来。 小菊被叫来在一边跪着,如兰气息奄奄也被扔在了中间。 待那个小丫鬟露面,小菊情绪立刻就激动起来:“就是她!真的是她!” 苏培盛扯掉如兰嘴里的帕子,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如兰抬头:“是不是这个?” 如兰没什么表情,微微摇头:“不知道……” 而且如兰见到那丫鬟确实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很是平淡。 她们奇怪的不认识。 苏培盛嫌弃地甩开如兰,抬眼问胤禛:“爷?” 胤禛面不改色:“继续,让知春院这个丫鬟说。” 武氏早就心慌了,从知春院里找到了引开大格格丫鬟的人,怎么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那个丫鬟哭得满脸泪痕,嘭嘭嘭冲武氏磕头:“格格,您救救奴才,是您吩咐奴才去传话引开春音的,您救救奴才……” 武氏像是被吓了一跳,着急忙慌从椅子上起来,焦急解释:“爷,婢妾绝对没有这样做,这个贱婢在污蔑婢妾!” “是与不是都让她说完,武氏你着急什么?”胤禛抿了口茶,浅淡的眸子似有若无在武氏的脸上扫了一下。 武氏越急越显得她心虚。 云蕖不动神色默默观察。 “奴才受武格格命令去花园引开大格格身边的丫鬟,格格只吩咐奴才切勿让人注意到,奴才照做了……” 瘦弱惊恐的小丫鬟吓得嘴唇发白,武氏又何尝不是。 “闭嘴!”还没多想,武氏就冲上前在那丫鬟的脸上扇了一耳光,打得人脸颊一侧高高肿起,“你这个贱人!是不是想死!” 此举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李氏率先就叫嚣了。 “武氏!你为何要加害我的大格格!你怎么这么恶毒!” 没有证据她都敢怀疑云蕖,更何况一个武氏。 李氏自认为看透了事情的真相,武氏还没解释,她已经有了初步猜想。 “你一贯与我不和,是不是见我如今怀孕心生嫉妒,想用大格格出事来让我动胎气,好一石二鸟!” 胤禛不做声,看着她们撕扯。 云蕖有样学样,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端坐看戏。 武氏气急,怒怼回去:“不是我!你是不是蠢!” “坏人还会在脸上做印记吗?”李氏见胤禛没反驳,瞬间有些得意,主子爷只是支持她找武氏麻烦。 高高仰起头,李氏恶狠狠地盯着武氏:“这丫鬟是你院子里的,引开大格格让如兰这个贱婢动的手,还敢说不是你在背后主导?!” 武氏情急之下想去推李氏,被如意拦下。 胤禛这时才开口:“武氏!跪下!” 武氏动作一僵,心里在打鼓,缓缓跪下。 “那丫鬟的话你认不认?” 面对胤禛的质问,武氏当然不认,头上的金钗摇摇欲坠。 “那你作何解释?” 武氏张张嘴,好半响才说道:“婢妾是被这个贱婢诬陷的,爷您明察秋毫,一定会为奴才主持公道的是不是……” 胤禛不说话,瞥向一边战战兢兢的小丫鬟,冷声问道:“你如何证明是武氏吩咐你的?” 如兰此时睁大了眼睛,在现场所有人的面上巡视一圈,最终把目光定在了武氏身上。 “奴婢作证,武格格指使奴才推大格格掉进池塘。” 云蕖侧目,冷静问道:“你如何作证,你都不认识这个丫鬟。” “是不认识,”如兰大方承认,还大胆反问,“要是认识,那不就更容易暴露?” 那小丫鬟索性再往外抖:“武格格前几日都还在屋里说为什么大格格不出事,这样一来李格格的胎也坐不稳,说不定人也没了……” 武氏的眼珠瞪大,看来说的确实是真的了。 云蕖继续问:“有谁可以作证?” “武格格说这话的时候当着很多人说的,知春院的下人皆可作证……” 第100章 谢谢您嘞 很快,这个小丫鬟的话被证实。 知春院上下全部奴才,有好几个都点了头。 武氏的贴身丫鬟在云蕖的逼问下也哭着承认:“回福晋,武格格确实这样说过……” 武氏像是发疯一样,恨不得站起来撕碎她们的嘴。 可她却被颜嬷嬷带上来的几个婆子死死压着,动弹不得。 “不是……我没有……” 已经认定凶手就是武氏,李氏哭得梨花带雨,哭哭啼啼恳求胤禛:“主子爷,您要为婢妾和大格格做主啊……” 除了武氏自己,其余的证据都指向她,再多说也没用了。 胤禛把茶盏放下,微微垂眸:“武氏幽禁,终身不得踏出院子。这两个丫鬟杖毙,其余相关的下人各二十大板。” 武氏浑身上下泄了力,嘴巴又被捂着,只能被拖出了正院,暂时关在了知春院里。 剩下的几个格格每个都谨小慎微,生怕武氏和李氏的这场风波连累到自己。 胤禛去了前院处理这几天堆积下来的公务,云蕖借此机会敲打其余的人。 “争宠要有个度,你们也看见了武氏的下场,要是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我劝你们都歇一歇。还有,要是再被发现拿孩子来做文章,我和爷绝对不会放过。” 众人答是。 云蕖便让她们走了。 - 大格格的情况日渐好转,李氏也因为之前妄图沾染弘晖的事情被胤禛下令禁足,此时还老老实实在金玉院待着。 胤禛从衙门下值回来到了前院书房。 “苏培盛,武氏那边什么情况?” 苏培盛如实回答:“武格格还在闹呢,听说今早差点把身边唯一的那个丫鬟打死了。” “那便留她一人在知春院,”胤禛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公文,“吃食什么的只管死不了就行,别让她有精力闹。罢了,知春院距离正院最近,武氏还不安分,干脆就送去其他的院子里,切记别打扰福晋那边。” 苏培盛领了差事,转身出去吩咐了。 小夏子殷勤地递给苏培盛一叠糕点,“干爹,您辛苦了,用点糕点垫垫肚子。” “算你小子有心,”苏培盛捏起一块糕点,三两口吞了下去,“随我走一趟,去知春院看看什么情况。” “哎!是!” 武氏在知春院里差点发疯了。 幽禁,这样的情况下就是慢慢折磨她至死,根本不是关起来这么简单。 她闹,想出去,可外面的人不会开门。 武氏在这瞬间恨死了有关四爷府的一切,就连胤禛她都恨不得永远不认识他。 苏培盛带着小夏子过来时,武氏刚消停会儿。 留在她身边伺候的唯一的下人就是子衿,武氏的贴身丫鬟。 也因为子衿在云蕖面前承认武氏说的那些话,被关进知春院后,武氏就不停折磨她。 如今子衿的身上已经没有几块好皮子了,全都是掐痕和咬痕。 “武格格,主子爷说了,您不需要下人伺候就让奴才来把您这丫鬟带走。还有啊,您在这儿离正院太近,主子爷吩咐奴才给您重新寻个去处。” 子衿求之不得,立刻躲在了小夏子身后。 武氏被带走,关在了侍妾房周围破败的院子里。 回去的途中经过正院,苏培盛心思一转,让小夏子在门口等着他,自己去了正院一趟。 云蕖正在看话本子,情节不是很吸引人,没太看得进去。 苏培盛被清月领进来,恭恭敬敬行礼:“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苏公公请起,可是爷有什么吩咐?”云蕖正襟危坐,猜测道。 “不是不是,不是爷的吩咐,奴才只是来给您通通气,”苏培盛赔笑道,“主子爷方才吩咐奴才把知春院的武格格搬去了侍妾房那边的小院,说是怕打扰了福晋的清净。” 他这是在帮自家爷在福晋面前挣好感呢。 还有一个原因吗?当然是福晋大方,上次找到小丫鬟赏赐就很美妙,这次他还想再试试。 云蕖确实很舍得,反正这些银子都是前不久胤禛拿来的,赏给苏培盛就当替胤禛给他升月例了。 说实话,苏培盛真的很行,云蕖都不得不佩服他,有关府上的事情他都能做到心中有数,这样的人云蕖很喜欢与之打交道。 就是可惜了,这是胤禛身边的人,不好挖墙脚。 得了赏赐的苏培盛乐呵呵出了正院,转身回到前院在胤禛面前又邀了一份功。 “爷,奴才把武格格安顿好了,还去正院给福晋禀告了一声,福晋还说您有心了。” 所以,您看在奴才帮你拉近夫妻关系的份上,赏奴才些什么才好呢? 银子?俗气俗气。 金子?尚可尚可。 胤禛把从目光从公文里挪出来,一眼看透苏培盛的企图,语气带笑道:“不错,那就赏你个差事。” 苏培盛嘚瑟无比的面庞瞬间僵住。 赏我差事?我可谢谢您嘞! 第101章 小阿哥出生 大格格虽然在慢慢休养,但身体较之前孱弱很多,不稍微看紧点就很容易出事。 武氏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中,或许随时间流逝,将会彻底在府里销声匿迹。 李氏也暂时不能出来兴风作浪,大格格被接回了前院有徐嬷嬷照看,李氏被胤禛下令在金玉院待到生产。 总的来说,府里消停了下来,这是云蕖最乐意看到的情况。 只是大格格一事给弘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让他很长时间不敢去池塘边看金鱼了。 “额娘,池塘边危险。” 云蕖拉着他的手解释:“大格格是因为没人陪在身边才会遇到危险,弘晖带上人就不用害怕。” 弘晖小声问:“所以小心些就没事了吗?把下人带上就没事。” “当然啊,”云蕖不想让弘晖杯弓蛇影,适当小心提防没错,要是因此再也不去池塘边,那也不是好事。 “而且弘晖去玩的时候额娘都跟去的,我们一起看金鱼就不会出事。” 弘晖慢慢点头,抱住云蕖的胳膊:“那额娘陪我,我们就去看。” 这当然没什么问题,云蕖反正也没事,就牵着弘晖出去了。 池塘边上却多了好几个下人,那是胤禛吩咐专门守在这里的,他们都会水,再出意外也能及时解救。 弘晖站得远远的,一只手紧紧握住云蕖的手,看了会儿就道:“额娘,我看好了,回去。” 只要一想到池塘里扑腾的大格格,里面这些活泼的金鱼都不能完全吸引弘晖的注意了。 云蕖也不勉强,又和弘晖回了正院。 院子里摆放的大缸子里莲花也开了,圆圆的叶子下面躲着几条灵巧的金鱼。 弘晖守在一边,兴趣盎然地瞧了好一会儿。 云蕖坐在长廊下,手执一本游记。 母子俩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 - 十月,李氏肚子已经很大。 府医预计李氏将会在十月生产,金玉院上下做好了准备。 可这么久不能出院门,李氏十分憋屈。 啪—— 不值钱的粗瓷碗碎在地上,手边还有一摞叠。 砸价值高的,李氏的月例都不够她挥霍,如意就寻了这些粗瓷来。 起初李氏还用得不顺手,可时间越长越能体会其中的好处。 这些便宜货,砸了也不会把月例砸光,李氏每天就靠这项活动纾解心中的闷气。 “我还怀孕着,主子爷为什么不让我出门!” 如意老老实实道:“您之前因为大格格一事得罪了福晋与大阿哥。” 主子爷要不是看在你怀孕的份上,还不清楚会怎么样呢。 李氏也明白为什么,十分恼怒道:“我也控制不住啊!要是早知道会是这个后果,我会那么蠢吗?!那不是当时担心大格格吗,主子爷为什么不能体谅我!” 如意这下不说话了。 妄图让主子爷体谅一个没脑子的妾室,李氏还真不愧——没脑子。 闹了会儿,李氏累了,靠在榻上睡过去。 如意默默看了会儿,确认李氏熟睡后才起身。 小夏子被苏培盛派到金玉院门口守着,每天把李氏的情况上报。 如意面无表情出来,简单利索道:“李格格又砸了十个碗,这会儿睡了。胎儿一切都好,李格格目前没什么不适。” 这是每日都需完成的任务,把李氏的具体情况和做了些什么交代描述出来,由小夏子再去传达给苏培盛。 胤禛时常会询问李氏腹中的胎儿,至于李氏本人却不怎么关心。 但其实李氏在金玉院也没有受到苛待,毕竟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云蕖对金玉院的情况了解不多,想也知道胤禛不会让李氏出事。 她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请产婆这些事都是胤禛一手包办的,云蕖没有操半点心。 直到李氏发动前,才有下人来正院禀报。 “走,去瞧瞧。” 清月为云蕖披上一件薄披风,清竹提着灯笼,主仆三人从正院出来穿过花园,拐个弯到了金玉院。 胤禛已经到了,云蕖去时,李氏还在产房内大哭大喊,他却能够淡定地这边品茶。 “爷,李格格这里发动多久了?” “一个时辰,我也是才到没多久。” 他下值之后,李氏这边才发动的,也是巧了,就会选胤禛回府的时间。 府医和产婆都给李氏检查过,胎位很正,生产不会遭罪太多。 云蕖坐了会儿,产房那边就没了李氏的哀嚎,没多久就传出来婴儿的啼哭。 胤禛起身去到产房门口,产婆把婴儿抱出来,喜气洋洋行礼道:“奴才恭喜主子爷,李格格生了个健康的小阿哥。” 云蕖也看了眼,刚生出来的孩子不算好看,可看起来确实很结实,应当比弘昐容易养大。 胤禛唇角含笑打量了会儿,就挥挥手让苏培盛把提前准备好的奶娘和嬷嬷将孩子带出了金玉院。 “爷这是要把小阿哥放在前院养?”云蕖没想到胤禛这么说到做到,刚生下来李氏都还没多看两眼就带走了。 胤禛点点头,简单吩咐两句后拉住云蕖的手,将她带出了金玉院。 “李氏养不好孩子,给其他人养又容易引起后院的矛盾,所以我把孩子放在前院,以后府里再有小阿哥出生也这样。” 一来是准备好好教养孩子,离开李氏这样的额娘,才会对孩子有好处;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后院有人拿孩子做争宠的筹码,让孩子们过早陷入危险的境地。 还有就是,只有李氏生的孩子养在前院的话,难免会造成不平衡的态势。 要么李氏误认为这是对她的偏爱,要么其余人认为此举在区别对待小阿哥,于后院和谐无益。 因此,胤禛在前院与后院交界处选了几处院子,当做以后孩子们的住处。 小格格还好,可以在生母身边长大到一定年岁,可小阿哥必须从小就教养好。 胤禛想来想去,从宫中寻了几个得用的嬷嬷来养孩子,比交给李氏这样的人让他放心。 云蕖顺着问:“小阿哥年岁小,奴才们可靠得住?” 不在额娘身边,会不会更容易出事。 可胤禛却很坚定,分析得头头是道:“李氏这样的,养孩子也是交给下人,在金玉院和前院并没有差别。” 于是云蕖不再多言。 第102章 最喜欢的 云蕖随胤禛去了前院,进了个院子,刚出生的小阿哥就被奶娘抱进去喂奶。 胤禛在院子里踱步,仔仔细细打量过后问道:“苏培盛,这些照看小阿哥的下人都敲打过了吗?” “爷,奴才已经训过话了,也会专门派人每日汇报情况,不会让那些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苛待小阿哥的。” 胤禛点点头,这里距离书房不是很远,往后下值他顺路来看看也好。 说罢,胤禛牵住云蕖带进屋里,坐在软榻上。 “往后福晋也可随时在这里查看,有你监督,我也会更放心些。” 这就是让云蕖时常注意院子里孩子的情况了,有下人并不能完全放心,没有主子坐镇,说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云蕖应是。 好在不是直接让她管,否则云蕖不会乐意。 “既然爷您安排好了,那必定是最妥当的,我往后会注意这边的动向。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休息了,您也注意身体,早些歇息,明日还要上朝。” 这会儿云蕖已经有些困了,听她这么说,胤禛才恍然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有些歉意劳累到云蕖,胤禛执意要送云蕖回正院。 云蕖拗不过,只能随他。 正院门口,云蕖站定,“爷,您回去,我进去了。” 胤禛捏捏云蕖的手心,温声道:“好,辛苦福晋。” 十月夜晚的秋风有些凉,云蕖没再接话,浅笑着摇头。 如此,两人在正院门口分别。 胤禛走出几步,忽然回头望了眼。 云蕖却急着回去睡觉,没有一次回头。 翌日,云蕖醒过来没多久,就听说李氏在金玉院闹了起来。 胤禛去上朝了,下人只能来找云蕖。 “我的小阿哥!谁抱走的!肯定不是主子爷,你们都骗我……” 因为李氏要坐月子,所以屋内的门窗都是紧闭的,空气闷在里面,带着些让人不适的血腥味。 没走进去,云蕖就隔着屏风在外面回应李氏:“李氏,小阿哥已经在前院住下了,这就是爷的意思,你有什么意见要不等爷下值了再亲自问问?” 李氏不闹了,转而哭出声来。 十月怀胎,心心念念的儿子生出来却与她立刻分离,这证明主子爷早就计划好了。 如今听福晋的意思,也是早就知道的,只有她这个生母被蒙在鼓中。 李氏很是绝望,顾不得月子中的规矩,哭得浑身抽搐。 云蕖也不同情,既然通知到了就走了。 前院的小阿哥一切都好,下人们不敢敷衍,照顾得很是妥帖。 闹了之后,李氏也意识到孩子不会因为她不同意就回到身边。 而且目前胤禛已经是心意已决的模样,根本动摇不了,只会加深他对李氏的厌恶。 出了月子,李氏被允许去看看小阿哥。 小阿哥长得很好,很健康,李氏又哭又笑。 后面见胤禛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强硬,李氏才暂时歇下把孩子带回金玉院的心思。 - 正院。 胤禛牵着弘晖的手,哄他:“前院有个弟弟,弘晖要去看看吗?阿玛带你去。” “弟弟?”弘晖知道这是什么。 进宫的时候遇见过三阿哥的嫡次子弘晟,比弘晖小一岁,所以弘晖认识他是弟弟。 可府里的弟弟弘晖没见过,好奇之下就被胤禛哄去了前院。 小床里的小人长开了些,圆圆润润的看起来就是一个肉团子。 第一次见面,弘晖对这个弟弟的感官不是很好,因为去的时候他正在哭。 扯着嗓子生嚎,差点把屋顶都掀翻了。 弘晖捂住耳朵,质疑胤禛道:“阿玛,弘晟弟弟很乖的,这个弟弟我不要。” 这么糟心的弟弟,谁爱要谁要,反正他不要。 胤禛也颇为无语,怎么李氏生的孩子都这么爱哭。 吩咐下人来哄小阿哥,胤禛又牵着弘晖出了院子,“罢了罢了,阿玛下次再带你来瞧。” 不怪弘晖,他这个大人都受不了。 哭什么呢?带他哥哥来见他,这不是好事吗?而且好像自己每次来,这家伙都要哭。 看来看去,还是弘晖最合他心意。 父子俩去了前院书房,胤禛还在问:“弘晖不喜欢弟弟吗?” 弘晖没有正面回答,迂回问道:“阿玛呢?” 你先问问你自己,再来问我。 “……”说实话,胤禛没什么感觉,但为了从小培养弘晖和其他弟弟的感情,胤禛还是嘴硬道,“还可以,但最喜欢的还是弘晖。” 弘晖一点感动的意思都没有,随手翻着胤禛书架上的书,懒懒散散地回答:“啊?可是我最喜欢额娘。” 胤禛就这么被弘晖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和他掰扯为什么不最喜欢自己或者并列最喜欢自己和云蕖的问题。 “阿玛和额娘对每个孩子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弘晖不能最喜欢阿玛和额娘吗?” 弘晖可是有学问的宝宝,他骄傲地挺着小胸膛回答:“可是最喜欢,就是只有一个的!” 要是全都最喜欢,那“最”这个字就没有意义了。 胤禛顿了顿,幽幽问道:“那你额娘呢?最喜欢你,还是最喜欢阿玛?” 其实问出去,胤禛就该想到答案的。 “当然是弘晖啦!”弘晖用一脸你是不是糊涂的表情瞅胤禛,“我给额娘摘花、陪额娘读书画画、还和额娘看金鱼……” “我们一起做了好多事情,额娘也最喜欢我!” 胤禛靠在椅背上,无力道:“那阿玛不是也陪你们了吗?怎么就没有人最喜欢我一下?” “可是阿玛陪了好多人,好多人都喜欢,”弘晖蹲在地上,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我和额娘都最喜欢对方,不像阿玛,有那么多喜欢的人。” 胤禛满头黑线,真诚发问:“阿玛喜欢很多人?有多少?” “刚才那个院子里的弟弟阿玛喜欢、大姐姐阿玛喜欢、大姐姐的额娘阿玛喜欢、还有后院里好多人阿玛都喜欢……” 弘晖认认真真掰着手指数,每说一个,胤禛就僵一分。 “阿玛,你喜欢的太多了。” 喜欢太多了,所以最喜欢的这个名号也显得没有价值。 弘晖的总结让胤禛心里不得劲,他张张嘴解释:“可是阿玛最喜欢弘晖,最喜欢你额娘啊。” 你们怎么不是最喜欢我? “不是的,”弘晖坚定摇头,他皱着眉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 胤禛却因为弘晖的这番话陷入沉思。 第103章 感叹时光 云蕖并不了解他们父子俩在前院谈话的内容,只是弘晖回正院之后给她吐槽了一下反常的胤禛。 “额娘,”弘晖坐在云蕖身边,仰着小脸道,“阿玛好奇怪,弘晖感觉他不是很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呀?你们说了什么?” 云蕖也好奇,弘晖这么小个人,还能说什么伤胤禛心的话? 那必定是不能的。 “就说额娘是我最喜欢的人啊,阿玛喜欢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们不是最喜欢他……” 小家伙眉毛皱皱的,看得出来是真的很苦恼胤禛怎么就不高兴了。 云蕖:“……” 该怎么说呢,你阿玛多半不是伤心的,他是被你说的话扎心了。 “没关系的,”云蕖拍拍他的小脑袋,宽慰他,“你阿玛是男子汉,不会这么小气,过几天就好了。” “真的吗?可是我又没说错。” 说完就想起前院那个陌生的弟弟,弘晖有点点失落地问:“额娘,我以后会有更多弟弟吗?” 对于这个问题,云蕖思量了会儿才回答:“会有弟弟妹妹,可额娘只会有你一个孩子,永远都最喜欢弘晖。” 她还是认为这样说能安慰到弘晖,母子俩最重要的人都是彼此,如果控制不住外在的其他因素,他们也要确保给予对方的爱是毫无保留的。 这对于弘晖来说确实是最有安全感的一个承诺。 他马上就黏住云蕖小声道:“我也永远最喜欢额娘,比喜欢阿玛还喜欢额娘。” 阿玛还会有很多孩子,他也会有其他不喜欢的弟弟妹妹们,弘晖高兴不起来。 云蕖搂搂他,安慰道:“没关系的,你永远是你阿玛最重要的孩子,我们弘晖这么好。” 其他的孩子生下了也不会动摇弘晖的地位,只要云蕖是胤禛的福晋一天,其余女人生的孩子都只会是庶子而已。 “弘晖,你要相信,不管有多少弟弟,你都是额娘最喜欢的人,你也是你阿玛最看重的孩子。” 弘晖懵懂地点点头,他只是有点点不舒服而已,经过云蕖的开导已经恢复了。 “嗯,我知道啦!” 云蕖趁他不注意,在圆圆的小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弘晖错愕一瞬,才躲进云蕖的怀里可爱地咕哝:“长大了亲亲会害羞……” 云蕖笑倒在软榻上。 乖巧懂事又可爱活泼的宝宝,和他相处,陪他长大是云蕖这几年最幸福最满足的时光。 - 十一月,天空中开始飘落细小的雪,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的大婚之日即将到来。 两位阿哥同岁,而且自幼感情好,所以婚期干脆选在了同一天。 内务府忙得团团转,才把大婚的各项事宜敲定下来。 云蕖作为四福晋,届时需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喜帖已经送来了,胤禛进屋的时候看见还笑了笑。 “一个阿哥成婚就够内务府忙活了,九弟十弟凑在一起,倒是个不小的挑战。” 云蕖把一个册子推到胤禛面前,询问他的意见:“那咱们府上送些什么礼呢?两个阿哥一起成婚,送得不好被人拿出来对比,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她就是想偷懒,反正胤禛在这里,不用白不用,问问也好。 胤禛翻了翻,思索片刻,很快敲定下来:“我记得前院库房里有两个事事如意榴开百子点翠大盆景,拿得出手寓意也好,到时候一边送一个。” 云蕖点点头,“行,那就按爷说的办。” “嗯,”胤禛把册子还给云蕖,“九弟十弟成婚,也要开始上朝为皇阿玛办事了。” 成婚开府,上朝参政,这是所有阿哥的必经之路。 云蕖不确定胤禛想表达什么,只能做出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等他继续往下说。 却不想胤禛只是感慨一句:“回想起当初和福晋成婚,仿佛也还在昨日。” 可如今他们都有了嫡长子,两个人的距离比刚成婚时要远上很多。 即使云蕖看似没有多大转变,还是他的福晋,还是好好管理后院。 可当胤禛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在云蕖身上后,也就会察觉到云蕖对他态度的转变。 胤禛稍稍垂眸,掩住眼底的那点失落:“我还记得当时掀盖头时福晋的样子。” 云蕖只是笑笑,很客气很官方道:“爷那日也俊朗非凡。” 与乌拉那拉氏成婚时,或许胤禛是有开心的,可那也不代表什么。 成婚代表胤禛真正长大,说不定他只是回忆那些逝去的不再回来的光阴,至于什么人和他走过些什么路,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胤禛恍然也觉得自己说这些话没什么意义,自嘲地扯扯嘴角,叹息道:“福晋,时间走得太快了……” “是很快呢,”云蕖唇边带笑,语气里和胤禛是截然相反的欢喜,“明年弘晖就算大孩子了,要搬去前院,还要去上书房。” 这样他们母子相处的机会就会变少,可云蕖不是那么失落。 感叹时间是最没用的,只有在该珍惜的时候珍惜才能让自己不后悔。 云蕖自认为陪伴了弘晖的这些年,没什么需要后悔的地方。 往后他不在自己的身边,那也是去成长而已,母子俩只要相互挂念,根本不会随相处时间的减少而感情变淡。 胤禛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接过云蕖的话:“嗯,福晋不必担忧,我一定会照看好我们的孩子。” 除了弘晖嫡长子的身份之外,胤禛忽然意识到这个孩子也是他和云蕖之间最能让他真实感受到两人联系的存在。 去了前院,进了上书房,胤禛绝对会一万个小心,护着这个宝贝的孩子健康长大。 有了胤禛这句话,云蕖轻松了点,“弘晖交给爷我是最放心不过的,他还太小,您还是要多看顾着些。” 她在后院,不比胤禛的身份那么自由,弘晖还是要认认真真交给胤禛云蕖才放心。 “我知道,”胤禛凝视着云蕖,见她脸上的笑容这么温柔,也禁不住放柔了嗓音,“福晋只管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护着弘晖长大。” 要是弘晖出了什么事,胤禛敢肯定,他和云蕖只会越来越远。 第104章 八福晋叫嚣 九阿哥、十阿哥两人的府邸也是紧邻的,两人的宾客都安排在了一处。 云蕖与胤禛一同到了现场,之后胤禛去了阿哥们那边,云蕖自然就来了女眷这边。 见到三福晋,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她拉住悄悄说了句话。 “要是等会儿八弟妹说了什么,四弟妹你别放在心上。” “嗯?”云蕖稍稍屈膝,行了个礼,“三嫂为什么这么说?” “哎呀,”三福晋也害怕婚礼上闹起来不好看,提前给云蕖做好心理准备,“她因为上次在毓庆宫那事记恨你和五弟妹!” 说起来三福晋都有些不可思议,太子后院的人算计到八福晋身上,没想到她最后怪罪的还是云蕖和五福晋。 方才坐在那儿整个人就阴阳怪气的,三福晋看不过去,提前给云蕖透露。 云蕖好笑,很是知礼道:“三嫂你放心,我不会和她闹起来的,这还是在两位爷府上呢。” “我就知道还是你明事理,等会儿五弟妹来了我也交代一声,八弟妹那个爱钻牛角尖的我实在劝不动!” 要是可以,三福晋也不会先来和云蕖交涉,这不是欺负人家懂事吗? 可问题在于八福晋就是那个牛脾气,别人说什么肯定是不会听的,万一闹起来对大家都不好。 恰在此时,五福晋一无所知、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三嫂!四嫂!” 见她还这么乐呵,一点不知道八福晋的恶意,三福晋操心地把五福晋又拉去角落嘀咕一阵。 “她敢?要是她闹,那就让皇上来定夺!这么不讲理,当什么福晋!” 五福晋的脾气也不算好,直来直去很火爆,不喜欢八福晋就一直很是看不惯她。 听了三福晋的话之后,气得她双颊微鼓,眼含怒火。 云蕖好笑,她这模样倒是和生闷气的弘晖有几分相似。 见三福晋一个人劝不动,云蕖只好温声道:“不是让你给她服软,咱们当嫂嫂的,九爷和十爷大婚,闹起来让两对新人也不好受,不值当。” 如此,五福晋在哼哼唧唧地点点头:“她要是太过分,我也不会吃亏的。” 长相明艳的美人噘嘴哼唧,云蕖瞧着实在可爱,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捏了之后才想起这不是弘晖,是她弟妹,云蕖感到一丝尴尬:“呃……” 讪讪地想把手收回来,五福晋却笑呵呵把脸往云蕖的手边凑,“手感好?我折腾了好久才弄出来的香膏,到时候回去给三嫂和四嫂都送些去试试!” 三福晋嗔怪地在她额头上点一点,“就你爱折腾这些!不过回去别忘了哈,我可是要试试的!” 五福晋很自然地挽住云蕖的手臂,贴着她说:“不会忘,四嫂的也不会忘!” 这边的三人气氛融洽,八福晋在另一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云蕖和五福晋过去,她敷衍地行了个礼,斜眼看了下,自顾自坐下不搭理人。 也还好,不说话就够了,省得只会说话气人。 随之而来,太子妃也到场。 亲热的和在场的各位福晋问候之后,太子妃对八福晋温温柔柔地开口:“八弟妹可好?前几日派人送去的首饰你要是喜欢,过些日子我再派人送去你们府上让你挑选。” 这姿态可谓是放得很低了。 谁叫八福晋是因为太子后院的争斗受牵连呢?即使太子妃也不认为是自己的责任,可八福晋在毓庆宫出事的事实改变不了。 于情于理她好似都该对八福晋心怀愧疚,处处关怀,这样才能代太子表达对八爷两口子的愧疚,不至于伤了他们的兄弟感情,也好让康熙看到他们毓庆宫的态度。 八福晋在太子妃面前很好说话,也不拿乔,“太子妃客气了,妾身喜欢的。” 云蕖和五福晋对视一眼,眼里的调侃清晰可见。 恐怕八福晋这辈子都不会在她们两个的面前这么说话了。 太子妃挨着八福晋坐下,两人亲热地拉家常。 云蕖百无聊赖地打量屋里的摆设,到处红彤彤的,十分喜庆。 太子妃去了别处交际,八福晋就浑身不得劲了,冲云蕖阴阳怪气道:“听闻上月四哥府里多了个小阿哥,可真是恭喜了,离满月宴也不远了,到时候我可得去瞧瞧!” 云蕖本来不想戳八福晋痛处的,但八福晋自己嘴贱,就不怪她反击了。 “恐怕八福晋要失望了,我们爷说过,在府里简单摆两桌就可以了,不会大办。要是真这么想参加满月宴,八福晋也不是没机会,格格侍妾们也能为主子爷绵延子嗣,自己操办的才合你的心意。” 这本来就是胤禛的意思,除了弘晖的满月宴办得隆重,其余的胤禛都没有想大办的计划。 八福晋故意说出来膈应云蕖,可她自己的处境就这么稳当吗? 惠妃、康熙都往八爷府上塞了人,八福晋还有心思在云蕖面前蹦跶,怎么不算是自讨没趣呢? 果然,八福晋就是个双标的人,她说云蕖可以,云蕖说她就不行。 “我落到如今的境地,四福晋和五福晋你们就没有责任吗?” “呵!”五福晋不屑地嗤笑道,“我们的责任?!你怀不怀孕,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还能让女人怀孕?” 八福晋一巴掌拍在桌上,理直气壮地低呵:“那日要不是你们两个人出言讥讽我,我何至于这么倒霉?!” 云蕖都被她的强盗逻辑惊呆了。 “八福晋自己去找我们的,我没记错的话是这样?”云蕖冷笑,眸子轻飘飘在八福晋丑恶的嘴脸上扫过,“想同情你的,可是你不值得。” “你们就是没安好心!我不会放过你们!”八福晋还在叫嚣。 三福晋拧着眉,装作呵斥五福晋的样子,“行了五弟妹,这么大的日子,再闹让九爷十爷怎么想?怎么当了福晋还不懂事!” 说的是五福晋,可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真正闹事的人是谁。 云蕖斜眼望向八福晋:“原以为你吃了亏会长记性,现下看来,你的不幸都是有道理的。” “人太蠢,就不怪老天爷不帮你。” 第105章 没有喝醉 八福晋气得脸通红,可这时太子妃也回来了,她不敢造次。 “四弟妹和五弟妹见谅,”想来太子妃也知道她们今天为什么拌嘴,歉意地抿唇替八福晋解释,“八弟妹年纪小,而且还遭了罪,还请两位弟妹别和她计较。” 虽然她温温柔柔的,可这话里话外把八福晋当小孩子理所应当获得他人宽容的语气让云蕖挺不舒服。 她拂拂衣袖,脸上挂出个浅浅的微笑:“太子妃多虑了,八福晋身子不舒服心情也不好,拿我们两个嫂嫂出气,我们也不好怪罪。” 太子妃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确实,八福晋的事情与云蕖和五福晋没什么关系。 一来她是在毓庆宫出事的,二来也是去参加太子妃举办的宴会。 现如今身子受损,跑在云蕖和五福晋的面前来叫嚣,那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明明不关人家的事,却还要闹起来让别人体谅。 “四弟妹可是生气了?”太子妃上前,柔柔地握住云蕖的手,细声细气解释道,“我也是一时情急,没顾虑到四弟妹和五弟妹的感受,都是我这个嫂嫂的不是。” 身份尊贵的太子妃低声下气赔罪,不原谅好似就成了别人的不是。 云蕖微微勾唇,笑意不达眼底道:“妾身不敢当,也没有生气,太子妃不必如此,这不是折煞妾身吗?” 五福晋早就面色不好看了,被三福晋推了推之后,缓了缓臭臭的表情出来屈膝行礼:“太子妃言重了,妾身和四嫂对八福晋没什么意见,只是正常交流几句而已,您不必放在心上。” “是这个道理,”云蕖松开太子妃的手,往后退几步笑盈盈道,“今儿是九爷、十爷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聊这个,说些高兴的。” 聊八福晋就是晦气的事情,云蕖不想再说什么。 该对八福晋心生愧疚的是太子和太子妃,凭什么她和五福晋要理解那些阴阳怪气、乱扣罪名的话? 太子妃脸上的笑容很勉强,“如此甚好,大家都高兴些才是。” 云蕖点点头,没再接话。 五福晋挨着云蕖,三福晋也和她们坐在一起,三个人各自打量一下,纷纷抿唇轻笑。 方才八福晋还颐指气使,可这会儿却像个哑巴一样,在太子妃身后一言不发。 那边感觉到被排斥的太子妃脸色不是很好看,八福晋和她搭话她也只是勉强应付,全然没了之前那么周全的样子。 - 回府的途中,云蕖主动交代:“爷,我好似得罪了八福晋和太子妃。” 胤禛不可推卸地喝了点酒,此时还有些难受,抬手揉了揉眉心,才问道:“嗯?福晋可否仔细说说?” “八福晋把在毓庆宫跌进池塘一事算在了我和五弟妹身上,太子妃的意思是让我们忍一忍八福晋的脾气,但我没答应。” 福晋之间的关系,也会对阿哥们之间的感情有一定影响。 云蕖此举就和太子妃拉开了距离,也和八福晋划清了界限。 她不确定胤禛和太子、八阿哥的关系怎么样,当时也不可能忍气吞声。 “福晋多虑了,”胤禛轻笑,清隽的面庞上染着些醉人的红,“此事全是老八的福晋主动招惹,你没有必要忍让。” “况且,太子和老八肯定也会知道你今日为何会这样做,不论说了什么,于情于理你都没错。” 福晋之间的亲疏确实会对阿哥们平日里的往来造成影响,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何况他们还是阿哥。 八福晋针对云蕖,同样是皇子福晋,根本没有谁低人一等的说法,那么云蕖反击当然也无可厚非。 既然这样,云蕖就没什么顾忌了。 “那我了解了,”云蕖坐正身子,忍不住抱怨道,“八福晋欺人太甚,把害她不能生育的罪名扣在我和五弟妹的头上,这我是忍不了的。” 说的这些话也就相当于给胤禛提前做心理准备了,要是以后和八福晋再爆发什么冲突,好让他提前有个底。 胤禛无奈地笑笑,很少在云蕖身上感受到这么明显对一个人的不喜。 “八福晋为人张狂,说话不知轻重,福晋今日的态度我是支持的。” 云蕖很满意胤禛的立场,掀开帘子往街上看了眼,“那太子妃那边呢?太子是否会因为此事怪罪到我们府上?” “不会,”胤禛摇摇头,都不用多想就自然而然道,“太子品德端正,能分辨得出是非对错,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 而且据他猜测,太子妃对八福晋态度软和也不一定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一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太子妃做什么并不代表太子的意见。” 云蕖有些懂了。 “是,那我就不必因为今日的事情一直惦记了。” “嗯,福晋不必挂心,”胤禛轻轻闭上眼睛,缓缓开口,“总之不会让福晋受委屈的。” “多谢爷。” 见他有些累了,云蕖就没再说话,两人一路安安静静回了府。 云蕖没打算带胤禛回正院,站在前院与后院的分叉口对还有些不是很清醒的胤禛道:“您早些歇下,让苏公公给您送点解酒汤去。” 苏培盛小心翼翼扶着胤禛,点头应是:“福晋说的奴才记下了。” 天色漆黑,一阵寒风吹来,细细白白的雪飘落在人身上,说话间带出一团团白气。 胤禛披着大氅,面色冷淡地站在雪中,好似风雪直接吹进了他的心里,才会在眉眼间染上怅惘。 云蕖说完之后好半响,胤禛才做出反应。 “嗯,多谢福晋关心,天冷了,福晋早些回正院。” 云蕖微微颔首,捂紧手里的汤婆子道:“是。” 苏培盛和胤禛转身后,云蕖也带上清月清竹往后院走。 “爷?” 怎么走着走着就停了,苏培盛怀疑胤禛醉得不轻。 却不料胤禛挥开了苏培盛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爷没醉,醒酒汤也不必了。” 第106章 李氏有病 五福晋是个实在人,那日答应给云蕖的香膏隔几日就送到了云蕖手上。 连同香膏一起的,是她本人。 “四嫂,我又来打扰了。” 云蕖很欢喜,五福晋就是个开心果,和她待在一起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就喜欢你来找我玩呢,怎么是打扰?” “这话我可当真了哈!”五福晋大大方方往榻上一坐,不客气地拿起云蕖吩咐小厨房特意做的糕点,“不错,四嫂这里的小厨房手艺好!” “这些值当什么?”云蕖笑着把碟子往她手边推推,“要是喜欢待会儿走的时候我让人给你带上些。” 正好合了五福晋的心意,她爽快地笑道:“好!” “也感谢你惦记我,还专门给我把香膏送过来,占便宜的应该是我才对。” 和五福晋这样的人相处,云蕖就很容易能放松下来,说话语调什么的都很惬意。 吃了糕点又用了茶,五福晋才给云蕖分享她听来的八卦。 “四嫂,你可不知道,八爷府上又出事了!” 云蕖直觉与八福晋有关,于是问道:“后院里又被塞人了?” “倒也不是,就是前几日九爷、十爷大婚之后,八爷后院里就有一个侍妾怀孕了。可这事儿八福晋忍不了啊,于是就罚那个侍妾跪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孩子就没了。” 云蕖一阵无语,张张嘴迟疑道:“那八爷就真的放任八福晋如此这般?” 谁人不知八阿哥子嗣艰难,八福晋这样作弄,他当真不会生气? “八爷当然也舍不得啊,好不容易有个孩子,却被她作没了!”五福晋说到激动的地方,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所以最近他们夫妻俩闹矛盾呢,听说惠妃娘娘又给送了两个人去八爷府上,八爷收了。” 云蕖听得禁不住皱眉,要是个聪明人,在自己不能生之后,最好能抓住男人的愧疚讨些好处,再从后院身份低微的侍妾那里抱个孩子来养。 八福晋倒好,自己把自己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咱们这位八福晋啊,我看好日子要到头了,”五福晋神秘兮兮地在云蕖耳畔悄声道,“我听说皇上已经敲打八爷了,就是因为不满八福晋。” 云蕖惊讶于五福晋的消息网,随即好奇问道:“你从哪儿听说的?” “嘻嘻嘻,”五福晋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珠子转了一圈才回答,“从我们爷那儿听说的。” 云蕖:“……” 好,要不说是两口子呢,都这么八卦。 五福晋来一趟,给云蕖送了香膏,拎着一盒糕点又回府了。 - 开春,气温回升,天气渐暖。 颜嬷嬷领着府医过来禀报前院二阿哥的身体情况。 “禀福晋,二阿哥一切都好,身强体壮……” 云蕖把近日的脉案随手翻了翻,颔首道:“嗯,精心照看着,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胤禛让云蕖一同监督前院伺候二阿哥的下人,实际上他经常去看望,云蕖只是在一些日常生活上让颜嬷嬷尽心些,其余的连去前院的次数都很少。 李氏时不时被允许去看望二阿哥,但每次待的时间都不超过一个时辰。 她想用点计谋把二阿哥带回金玉院,可云蕖不搭理,胤禛也难得见一面,满腹小心思没地方施展。 好不容易来正院请安时遇见胤禛,李氏计上心来,装得柔柔弱弱地咳嗽几声。 谁料满屋子的人没一个关心她两句,这让她独自演戏演得很是辛苦。 掐掐身旁的如意,如意没有灵魂地拍了拍李氏的后背,再毫无感情地念白:“格格,您多喝热水。” 李氏咳嗽得脸都红了,自顾自望向上面坐在主位上的胤禛道:“主子爷,婢妾近日身子有些不好……” 胤禛烦躁地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爷瞧你脸色红润,好得不能再好了。” 噗嗤—— 刘氏没忍住笑出声来,引得屋里的人纷纷注视。 “请主子爷、福晋恕罪,婢妾失礼了。”刘氏赶紧起身跪下。 李氏被刘氏的笑声搞得很是难堪,娇娇柔柔地控诉:“刘妹妹可是笑话婢妾生病?婢妾只是担忧前院的二阿哥,才会郁结于心……” “李格格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云蕖把视线从李氏身上划到刘氏那里,“刘格格注意些,茶烫了就吹吹。” 比起李氏,自然是安分守己的刘氏让云蕖稍微看得惯些。 刘氏也很机灵,顺着云蕖的话往下说道:“都怪婢妾蠢笨,还让李姐姐误会,实在不该。” 话题被刘氏带歪,李氏根本不想计较什么蠢不蠢的问题,她只是想在胤禛面前卖卖惨,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把二阿哥从前院弄回自己身边。 如今被刘氏打岔,她倒是不好继续说下去了。 李氏愤愤瞪向刘氏,语气很冲道:“刘格格既然知道,下次就该当心些!” 云蕖轻笑出声,开玩笑似的在胤禛身边幽幽道:“李格格不是病了吗?爷您瞧瞧,病人精力也挺好的,李格格该是痊愈了?” 李氏身子一僵,生硬解释道:“府医确实是这么说的,婢妾没有撒谎。” “是吗?”胤禛漫不经心地端着茶盏,眼神凌冽,薄唇轻启,“既然如此,李氏还是好好在金玉院养着,前院那边也不必去看望了,省得过了病气给二阿哥。” 屋里气氛微妙,苏培盛顶着压力进来,在胤禛的耳畔说了几句话。 李氏歪歪斜斜地跪倒在地,试图找补道:“主子爷,婢妾其实已经好了,没病了,求您别不让婢妾去看望二阿哥……” 胤禛不留情面道:“爷瞧你病得重,病没好之前不许去前院。” 说完,胤禛起身,朝身旁的云蕖低声道:“前院还有事情处理,福晋继续。” 苏培盛躬身追着胤禛出去,主仆二人很快消失在正院。 云蕖饶有兴致地把手搭在扶手上,语调慵懒道:“既然李格格有病在身,不妨就让府医来瞧瞧,正好让我在爷那儿有个交代。” 府医进来之后,战战兢兢地给李氏诊脉。 “李格格有些上火,奴才开两副药喝了应当就……” 云蕖冷声打断:“李格格恐怕病得不轻,府医你再好好瞧瞧。” 府医咽咽唾沫,诊脉却诊不出个所以然,大着胆子附和云蕖:“福晋说得是,奴才又诊了诊,李格格这病不轻,恐怕要……” “要喝两个月的药才好,是不是?” “是是是,”府医的头使劲点,忙不迭回答,“奴才这就去开药方!” 云蕖满意地起身,站在李氏面前俯身可惜道:“如此,李格格为了二阿哥好,便在两月之内都别去前院了。两月过后我会让府医再次看诊,看看李格格的病好没好彻底。” 李氏敢怒不敢言,牙都要咬碎了。 第107章 搬春晖院 为了给李氏好好治治上火的毛病,云蕖特意交代府医加重了黄连的用量。 而且每次喝药,都是云蕖这边派颜嬷嬷亲自去监督,李氏想悄悄倒掉都难。 一个小丫鬟躬身举着给李氏熬出来的药,手都差点发抖了,李氏却还无动于衷。 颜嬷嬷及时赶到,瞥了眼可怜兮兮的小丫鬟,面带微笑道: “李格格千万要感恩福晋的良苦用心,为了您的身子着想,也为了二阿哥,福晋已经煞费苦心,还请李格格爽快些,良药苦口,早些把药喝了。” 黑乎乎的药汁满满一大碗,已经喝了十天了,李氏再也受不住。 “拿下去!我已经好了!” 颜嬷嬷收起脸上的笑,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福晋的命令,李格格要是敢违抗……” 目前为止,李氏已经连金玉院的门都出不去,成日里思念前院的二阿哥,心里都要抓狂了。 可偏偏每日都还要受到折磨药汁的折磨,李氏倏地委屈起来,眨眨眼睛就开始掉泪。 颜嬷嬷挥挥手,示意那个小丫鬟退后,自己上前一步,在李氏身前站定:“药凉了,老奴吩咐下去再熬一碗过来,李格格您不喝就是不想好好治病,就是不把福晋和主子爷的话放在心里,就是不在意前院二阿哥的身子。” 说完,颜嬷嬷下去让丫鬟把药熬得更浓些,颜色比之前呈上去那碗还要黑,光是远远闻着,就是一股苦涩难闻的味道。 李氏落泪,颜嬷嬷不会心疼,如意当然也是个早就麻木的。 “格格,您刚才不喝,等会儿其实也逃不过。” 李氏哽咽着吼:“这要喝到什么时候!” 如意望望自己的鞋尖回答:“您这才喝了十日,福晋……哦不,府医说的是要喝两月。” 你不是说你有病吗?这下好了,有病就喝药呗。 “奴才前几日就瞧见颜嬷嬷会把您不喝的药端回去熬,熬得很浓,不知您有没有察觉?” 药是喝进她嘴里的,李氏当然能尝得出来,黑乎乎一大碗,她只是蠢,她又不是味觉失灵了。 李氏心梗,说不出话来,瞬间有些后悔没喝刚才那碗。 如意悄悄撇撇嘴,都不想安慰什么了。 须臾,颜嬷嬷亲自把药端来。 李氏躲不过,闹不起,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如意每次都对李氏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做法感到疑惑。 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不管情况怎么样,闹一闹心里才舒服? 但转念一想,李氏舒不舒服如意不清楚,至少此时见她难受得说不出话,如意舒服多了。 - 好久没去前院晃悠,找个舒服的天气,云蕖牵着弘晖去看望了下二阿哥。 五六个月大的孩子整天就是喝奶睡觉,没什么好看的,弘晖也不感兴趣,瞥了眼就回到了云蕖身边。 “你们能在二阿哥身前伺候,是主子爷亲自决定的,”云蕖坐在主位上,敲打中间跪着的几个奶娘,“二阿哥好了你们肯定也会水涨船高,要是有什么事情,主子爷饶不了。” “是,奴才们一定好好照看二阿哥。” 云蕖微微颔首,继续问道:“李格格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 她问的是李氏每次来看望二阿哥,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奶娘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云蕖询问了,很是规矩地回答:“回福晋,二阿哥与李格格不亲近,每次李格格来这里,时辰一到就被会直接叫走,暂时还没有异常。” “嗯,”云蕖眸光深邃,再次提醒,“李格格要是有什么异常,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禀报。” 她敢肯定,李氏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心心念念生下来的儿子,李氏肯定不会认了,即使是胤禛的决定,李氏也会再试试看是不是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有些时候,云蕖都会禁不住感叹李氏这惊人的毅力。 她会成功吗? 云蕖不会让她成功的。 从院子里出来,弘晖牵住云蕖的手,问:“我真的要搬出来了吗?和弟弟住吗?可不可以不要?” “不是的,”云蕖摇摇他的小手,轻笑解释道,“弘晖肯定不会和二阿哥住在一起,你阿玛已经把你的院子准备好了,我带你去瞧瞧好不好?” 弘晖要搬到前院来了,云蕖前几天和他提了一嘴,没想到他自己就想了这么多。 母子俩来到一处院子前,弘晖指着上面的牌匾问:“额娘,这是什么字?” 上面的字迹一看就是胤禛亲自提上去的。 笔意潇洒、清新典雅的三个字映入眼帘——春晖院。 “这是你阿玛早就给你准备的院子,叫春晖院,弘晖喜欢吗?” “为什么叫‘春晖院’呀?” “因为我们弘晖生在春天呀,而且名字里也有个晖,所以额娘猜测你阿玛才会取这个名字。” 胤禛好像没解释过,云蕖这也是自己推测的。 好在弘晖还没什么文化,云蕖解释后他很好就接受了,没再纠结于此。 “那我们进去,你阿玛说基本上准备妥当了,还让额娘带弘晖来看看,有什么想添置的都可以满足你。” 弘晖乖乖被云蕖带进去。 院子的面积不小,在前院里,除了胤禛的院子,也就数春晖院最大。 弘晖喜欢金鱼,院子里摆放的几个大缸子也是从正院那里得到的灵感。 在小书房的窗外有一小片竹林,往后弘晖在这里读书肯定会别有一番滋味。 卧室大致是按照弘晖在正院东厢房里格局布置的,一切尽量按照弘晖喜欢的、熟悉的方式来。 毕竟他年纪小,搬出来住也需要适应的时间,胤禛在这方面很通情达理。 云蕖对春晖院的布置是满意的,但也得问问弘晖的意见:“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弘晖认真打量了会儿,才点头道:“嗯,和我原本的那里很像,弘晖喜欢的。” 云蕖轻笑出声,蹲下身摸了摸弘晖的脸蛋:“那我们弘晖没多久就要搬出来,也要读书喽,你阿玛已经给你把哈哈珠子都选好了,以后弘晖就是大孩子了。” 有自己的院子,自己的下人,可不就是大孩子了吗? 云蕖此时除了惆怅,更多的是欣慰。 第108章 胤禛心寒 一切准备妥当,没过多久弘晖就搬进春晖院了。 当天还是胤禛亲自跟云蕖把弘晖送去春晖院的。 站在门口,弘晖舍不得云蕖,抱着云蕖不撒手。 “咱们弘晖这是怎么了?”云蕖眨眨眼,和胤禛默默对视,然后抬手在弘晖的圆脑袋上拍了拍,“弘晖怎么了?可以给额娘说说吗?” 弘晖闷闷地问道:“晚上额娘不在吗?” “弘晖就当在东厢房了,那时候额娘不是也不在的吗?弘晖都是大孩子了,一直一个人睡,额娘好骄傲的!” 胤禛见他们母子俩这么黏糊,都有些酸了,于是提议道:“要不要阿玛来陪弘晖几天?” “啊?”弘晖使劲摇头,不留情面地拒绝道,“那我还是一个人睡,没关系的,明早起来就可以去找额娘啦!” 和阿玛睡,怎么这么别扭呢? 弘晖并不想,这还不如他自己睡。 云蕖也没想到问题就被胤禛这么解决了,虽然过程有点不堪入目,好在结果还是好的。 胤禛一个人石化在原地,这么大的府邸,难道就没有欢迎他的地方吗? 弘晖粘着云蕖,又腻乎了会儿,才不舍地松开手:“额娘您回去,我每天都回去看您。” 进上书房还有段时间,这只是让弘晖提早习惯而已,所以他还可以每天回正院。 胤禛也不当那个恶人,便说道:“嗯,弘晖还可以每天回正院,福晋也可以随时来春晖院。” 所以你们母子俩完全可以不用这么依依不舍,把他当做空气放在一边不搭理。 - 正院少了弘晖显得冷清多了。 不过每天一早弘晖就要过来请安,母子俩经常一起用早膳。 大格格身子好些之后也恢复了来正院请安的频率,时不时还会遇见弘晖。 这样,用膳时也不好晾着大格格,三个人被迫坐在一桌。 弘晖和云蕖相处的方式一直很轻松,饭桌上还会聊聊天,说些高兴的事情。 可有了大格格夹在中间,云蕖和弘晖就都很默契地闭了嘴。 用晚膳后,大格格没话找话:“嫡额娘和大弟弟的感情真好,看得女儿好羡慕。” 云蕖不喜欢大格格,听她说的这话也不舒服。 弘晖笑笑,天真道:“大姐姐也有自己的额娘呀?你们相处不好吗?” 大格格脸色白了红红了白,默默垂头做伤心状。 云蕖直接挥手打发道:“大格格来请安也请了,回去好生歇着,你身子不好,以后也不必来得这么勤。” 这并不是心疼她,而是单纯对这样明明年纪小却心思深沉的孩子的不喜。 云蕖回忆这几年的事情,大格格身上出的幺蛾子不少。 事实证明,靠近她的人多半都会变得不幸。 这是胤禛的女儿,云蕖不可能永远不见面不相处,但她也想尽量减少和大格格相处的机会。 大格格感受到云蕖的疏离,不好继续厚着脸皮待下去,只好起身垂头屈膝道:“女儿多谢嫡额娘体恤,女儿知道了。” 这样最好,云蕖微笑点头:“不必客气,这也是我该做的。” 大格格失落地从正院出来,不像往常那样会去金玉院,而是转身回了前院。 弘晖奇怪地和云蕖咕哝:“额娘,大姐姐有自己的额娘,为什么羡慕我的额娘?” “额娘也不清楚,弘晖觉得是为什么?” 云蕖本意只是随口问问,弘晖却煞有介事地回答:“她想要我的额娘。” 云蕖怔愣几瞬,张张嘴问:“弘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之前大格格做的那些事,云蕖没有给弘晖说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会想到这个的。 “大姐姐明明有自己的额娘,却还要和我们吃饭说话,就是想亲近额娘,想成为额娘的女儿。” 云蕖这才发觉她小看了弘晖的心智,其实很多事情他也看得明白,只是自己太把他当成孩子了。 “那弘晖什么想法呢?”云蕖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要,”弘晖皱皱鼻子,眉毛也很纠结,“额娘是弘晖的额娘,其他人也有自己的额娘,为什么要来分弘晖的?我不要,除非是我自己的亲弟妹。” 云蕖叹叹气,握住他的小手真诚道:“额娘也不会要的,弘晖放心。” 弘晖抿唇,眉间全是坚定:“嗯,额娘有弘晖孝敬就可以了,我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他就像个护食的小豹子一样,对任何不怀好意的人充满戒备,牢牢把云蕖护在自己的地盘。 至于其余的人,别妄想什么。 “嗯,弘晖是最好的,额娘一直都知道。” 云蕖原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却没想到弘晖还留了一手,把大格格的这些话“无意间”传到了胤禛耳朵里。 自从弘晖搬去春晖院,胤禛下了值,会和弘晖读一会儿书。 书房里,父子俩相处和谐。 结束时,弘晖很苦恼地问:“阿玛,前几日我去给额娘请安,大姐姐也在,她说羡慕我和额娘感情好,这是什么意思啊?” 黑漆漆的双眸澄澈干净,没有一丝阴霾。 胤禛皱眉思量片刻,才开口道:“不用管她什么意思。” 要在之前,大格格说这话胤禛只会认为她单纯是羡慕,可经历过种种,胤禛不得不过度猜想大格格的野心。 其实从大格格对待云蕖的态度上,胤禛早就有所不满。 云蕖在大格格的日常用度上从来不会苛待她,身为庶女,一切规制都快比得上嫡女了。 就这样,大格格也只会在被李氏冷待才会想到和云蕖亲近。 大格格小小年纪自私自利,没有作为他女儿的气度和品德。 胤禛事后想起来,很是失望。 弘晖感受到胤禛周遭突如其来的低气压,不仅没害怕,反而还学着云蕖安慰似的拍拍胤禛的手,冲他笑了笑。 大格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日后徐嬷嬷就被撤走,换了个桂嬷嬷在身边伺候。 桂嬷嬷比徐嬷嬷严厉十倍百倍,她不会像徐嬷嬷那样好言相劝,把那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掰细揉碎给大格格听,桂嬷嬷只会告诉大格格什么不能做,什么不能说。 要是大格格做了,说了,她不会手软。 胤禛让她来伺候大格格,也不指望能把大格格掰正,只让她把大格格死死框住不得越界半步。 归根结底,还是心寒。 第109章 偶遇八福晋 大格格当然追悔莫及。 徐嬷嬷在她身边的时候没什么特殊的感受,可好处都是对比出来的。 在桂嬷嬷的映衬之下,徐嬷嬷简直就是最好的选择。 大格格本就是敏感脆弱的性子,往常哭起来徐嬷嬷还会安慰一二,现如今桂嬷嬷只会在大格格哭过之后为她请府医。 “徐嬷嬷呢?”大格格泪眼婆娑地问。 桂嬷嬷铁面无私,把黑乎乎的汤药放在大格格的手边,面无表情地开口:“还请大格格先把药喝了,别耽误您自个儿的身子。” 大格格忍着屈辱,一口把药闷下去,再次开口道:“徐嬷嬷呢?她还会回来吗?” “不会,”桂嬷嬷把碗拿回来,沉着脸道,“主子爷当初让徐嬷嬷来教导大格格,可是后面没有见到什么成效,所以徐嬷嬷就不得用了,才会派老奴来接替徐嬷嬷。” 她说话不留情面,不过这也是在没有丝毫添油加醋地陈述事实而已。 往往事实是最让人难堪的,大格格此时也明白了胤禛恐怕是对她有意见,禁不住扑在软枕上哭起来。 桂嬷嬷一点怜惜都没有,公事公办道:“大格格您身子不好,府医说应当保持心情舒畅,您这样让老奴没办法向主子爷交代。” 哭也不让哭,大格格后悔死了,带着怒气撑起身,手刚刚碰上小几上的茶盏,桂嬷嬷的眸色就冷了几分。 “还请大格格保持您格格的风度,您是主子爷的女儿,切勿像一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那样,没有个主子的气度。” 大格格动作一僵,一口气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来,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 弘晖在前院适应良好,可云蕖却有些无聊。 要是换作以前,云蕖无聊了可以用弘晖来解解闷,小家伙嘴甜又可爱,云蕖用得很顺手。 现如今就要云蕖自力更生了,无聊的时候只能自己找点事情来消遣消遣。 今日她正把宣纸铺好,准备写几个字静心时,苏培盛就来了正院。 “福晋,爷说京城新开了家酒楼,里面的厨子手艺不错,想请您一同出府前去品尝。” 出府?云蕖很是乐意。 于是便道:“今日吗?” “是,”苏培盛面容带笑,躬身回道,“爷说午膳便在酒楼用,已经让下人去定了一桌席面了。” 云蕖由衷感到开心,身为福晋也不能随意出府,天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都来不及思考胤禛为什么会想到这出,云蕖就招招手让清月过来伺候她换衣服。 “简单方便些就好,首饰也尽量少戴点。” “是!”清月喜笑颜开,把一只白玉莲花样式的簪子给云蕖簪上,“福晋这次出门,带奴才和清竹中的谁呢?” 和胤禛出府,带一个丫鬟是最方便的,多了也繁琐,所以清月才有这么一问。 清月和清竹都是云蕖的贴身丫鬟,只是清月的性格更加外向些,清竹就是那种话很少但是十分稳妥的人。 云蕖也不会厚此薄彼,她道:“这次带清月,下次带清竹,你们都有机会的。” 清竹抿唇微笑把云蕖的衣裳拿过来,清月惊喜地晃了晃脑袋。 收拾妥当就去了前院,胤禛已经在苏培盛的伺候下穿上了一身竹青色袍子,此时苏培盛还在给胤禛佩带玉佩。 胤禛不喜欢用香囊,腰带上就一次排开两块质地上乘的玉石,将劲瘦的腰身勾勒得越发挺拔。 “走,”胤禛走到云蕖身边,宽大的手掌握住云蕖柔白的素手,“我也是听五弟说起过这个醉仙楼,却还没机会去试试,今日还劳烦福晋陪我去一次。” 温热干燥的手掌牵住她往前走,云蕖淡笑回答道:“爷客气了,我才该感谢爷能想到我,还是我沾光了。” 来到马车前,胤禛先上去,再伸出一只手。 云蕖踩上车凳,被胤禛轻轻一拉,没站稳差点扑进他怀里。 胤禛把她稳住,轻声问:“还好吗?” “嗯,没事。”云蕖松开扶在胤禛手臂上的双手,进了马车坐好。 路边摆的些小铺子都能吸引云蕖的注意,来来往往的行人她也悄悄瞧上几眼,看见什么新鲜的玩意儿更是收不回目光。 无他,云蕖只是被拘束在后院里的时间久了,才会看什么都欢喜。 她看外面,胤禛看她。 从苏培盛回来禀告云蕖的反应,他就知道今天这趟来得值。 除了面对弘晖,胤禛已经很久没在云蕖身上感受到这么明显的快乐了。 “福晋等会儿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胤禛放在腿上的手指敲了敲,眼神一直往云蕖身上飘。 云蕖放下帘子,坐正后想了想回答:“可以去首饰铺子这些吗?” 她逛街最喜欢的不是买衣裳就是买首饰,即使府里的首饰多到数不过来,但永远缺少新首饰。 云蕖很享受买东西的过程,而且她的首饰除了胤禛出行带回来的那些,其余的都是宫里的样式,看多了只觉得贵气精致,总是少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当然可以,”这么小的要求,胤禛是想和云蕖多在外面待待的,自然不会拒绝,“那我们用了午膳再好好去瞧瞧。” 马车直接在醉仙楼门口停下,清月想搀扶云蕖下车,却被胤禛抢先一步。 “小心。”握住云蕖的手,胤禛时刻注意她脚踩的地方。 苏培盛和清月面面相觑,纷纷闭好嘴巴。 进了一个雅间,苏培盛出去叫伙计上菜,清月给两位主子倒了茶。 这个靠窗的位置能看清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云蕖端着茶靠在窗边,津津有味地打量来往的行人。 这一眼就看见了八福晋和八阿哥,他们也是刚从马车上下来,进了酒楼。 不是,这都能遇上? 云蕖回头望了眼胤禛,提醒道:“爷,我看见八阿哥和八福晋也来了酒楼。” 胤禛喝茶的动作一顿,门口苏培盛就躬身进来了。 “爷,八爷问您是否方便一起用膳。” 他刚和伙计交代好,就被八阿哥身边的太监叫住了。 大家都是混太监圈的,平时来往颇多,只凭借一个背影就将苏培盛认出来也不是难事。 既然认出来苏培盛,那胤禛在这里既然也在情理之中。 胤禛皱皱眉,轻声道:“请八弟进来。” 第110章 妻债夫偿 苏培盛将雅间的门打开,八阿哥和八福晋一同进来。 像是没想到云蕖也会在,两口子都有些诧异,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复杂。 还是八阿哥反应快,温文尔雅问候道:“见过四哥四嫂。” 八福晋抿抿唇,往云蕖身上望了望,缓缓屈膝道:“见过四哥四嫂。” 云蕖挑眉,时隔多日,还能听见八福晋叫一声四嫂,真是稀奇。 胤禛微微抬手,冷声道:“八弟八弟妹不必客气,坐。” 四人坐下,八阿哥一直在和胤禛说话,云蕖和八福晋只能互相嫌弃地别过脸。 云蕖默默心想,看来这午膳是用不下的了,有这么个影响胃口的人存在,再好吃的菜也味同嚼蜡。 闲着没事,八福晋又开始嘴欠:“四嫂和四哥的情谊看来也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啊。” 传闻四爷夫妻俩水火不容,胤禛却带着云蕖出门,这超出了八福晋的预想。 她眼里恶意的揶揄云蕖一眼看透。 云蕖当即就回击过去:“八弟妹也不像传闻那般惨淡啊,听闻你们府里不太安生,还以为一时半会儿八弟妹是没办法笑出来的。” 一个不能生,也容不下妾室的福晋,不知道还在这里笑话别人干什么? 继上次九阿哥、十阿哥大婚后逼得侍妾流产,听说最近又有一个侍妾被毁容。 这些事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谁不在背后议论一声八福晋狠毒。 难道不是她自己的处境更艰难吗?是什么给了八福晋使劲作妖的勇气? 胤禛和八阿哥停下谈话,纷纷看向自家福晋。 八阿哥面带歉意道:“四嫂,弟弟代福晋给您道歉,她说话不经脑子,您别在意。” “不介意,”云蕖勾唇浅笑,兴致盎然道,“我也说话不经脑子,你们也别在意。” 意思就是说,八福晋说什么我也会还回去的,要是说了什么难听的,你们也要体谅。 胤禛面无表情,在八福晋不算好看的面色上扫了一眼,又冷冷地朝八阿哥开口:“今日怕是不能招待八弟了,还请见谅。” 八阿哥张张嘴,随即很是通情达理地起身,顺便还把身边的八福晋拉起来,朝胤禛拱手道:“是我们叨扰了四哥四嫂,改日有机会弟弟再和四哥好好聚聚,今日就先告辞了。” 胤禛颔首,冷淡道:“八弟慢走。” 这下才让云蕖身边恢复清净。 满满一大桌精致的菜色,几乎都是云蕖喜欢的,也还好八福晋走了,不然今天可就亏了。 吃了会儿,胤禛忽然拧眉道:“八弟的这个福晋也太不知轻重了。” 云蕖夹了块爽口的黄瓜,见怪不怪道:“爷之前就没听说过八福晋的各种事迹吗?我以为您了解。” “她没在毓庆宫出事前,最多就是善妒不让八弟去其他妾室的院子,后来出了那事,反而行事越发荒唐。” “善妒,”长长一句话,云蕖却抓住了这个词,“爷您怎么看待八福晋善妒这件事?” 按照八福晋的说法,那肯定就是因为她太在乎八阿哥,才会忍不下他身边有其他女人。 她还是云蕖在这个时代第一次遇见的这么追求“爱情”的女子,云蕖当时就很想听听男人对于善妒是什么样的想法。 胤禛把云蕖的这个问题当做难度很高的公务来处理,脑袋里来来回回想了很多,才斟酌着开口道: “八福晋善妒,让八弟的后院至今没有一个孩子,已经犯了七出之罪。” 好,说了相当于没说,云蕖也不指望他懂什么,脑子里那些根深蒂固的思维是时代和环境的产物,是非难定。 而且她也就是问问胤禛对八福晋的看法,其余的没什么目的。 胤禛的回答也没什么问题,八福晋确实太过,但嫉妒本身有没有错,这个问题云蕖不好置喙。 用了膳又去首饰铺子选了两样喜欢的,他们就打道回府了。 - 回到正院,云蕖有些累,于是就休息了会儿。 大格格来求见时云蕖刚好睡下。 颜嬷嬷将她拦在门口,低声告知:“还请大格格见谅,福晋累了才休息。” 大格格眼含热泪,鼻尖微红:“可是我有事找嫡额娘,桂嬷嬷太严厉了……” 颜嬷嬷神情复杂,更不让大格格打扰云蕖:“这事是主子爷决定的,大格格您应该去找主子爷,福晋做不了主,您请回。” 大格格拧紧手里的手绢,脸颊上划过一行清泪:“阿玛这几日不见我……” 颜嬷嬷丝毫不退让:“大格格恕罪,这事儿咱们福晋确实帮不了您。” 此时,桂嬷嬷也找了过来,见大格格打扰了正院,立刻恭敬地朝颜嬷嬷请罪:“都是老奴的不是,让大格格打扰了福晋休息,实在不该。” 都是下人,桂嬷嬷态度好,颜嬷嬷就没有太过为难,只是耐心解释道:“大格格所求确实不在福晋的能力所及之内。” 桂嬷嬷冷肃着面孔将大格格带出了正院,转而就去前院给胤禛请罪。 胤禛揉揉眉心,叹气道:“桂嬷嬷罚两月月例,大格格禁足三个月。” 说完,胤禛还是起身去了大格格的院子。 他不是心软,而是去正式告诫。 大格格见不到胤禛会害怕他是不是不喜自己,见到了也害怕面对冷脸的胤禛。 “女儿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 “嗯,”胤禛没叫起,大格格稳稳地半蹲着不敢动,“大格格,桂嬷嬷是阿玛亲自找来教导你的,徐嬷嬷不堪大用,教不了你。” 这些意味分明的话让大格格眼中泛泪,她求情道:“阿玛,女儿认为徐嬷嬷极好,可否……” “世上没那么多可以后悔的事情,”胤禛靠在椅背上有些神游道,“当时不珍惜,后悔也没用。” 大格格已经有些摇摇欲坠,胤禛叹叹气起身,当着她的面吩咐下去:“往后大格格这里恢复到庶女规格,不合适的全都撤了。” 大格格软倒在地,胤禛脚步没有停顿。 回到书房的胤禛心情不好,烦躁地拧眉坐了会儿,拿起笔写了封信。 “让人这段时间密切关注八阿哥,从他周围人下手,找个不轻不重的事情弹劾一下。” 八福晋嚣张挑衅云蕖,他不对女人动手,只能把账算在八阿哥身上了。 第111章 情投意合 弘晖在前院适应一段时间后就正式去了上书房学习。 每日寅时到达上书房,先学习满、蒙语言,直到卯时正式开始上课,未正二刻下书房,回府之后继续温习功课。 小小的孩子刚开始去上书房,胤禛和云蕖都不放心。 早上胤禛都是亲自把弘晖送到上书房之后才去上朝的,下午没时间才会让苏培盛送弘晖回府。 回了春晖院把课业完成,弘晖一般都会去正院和云蕖一起用晚膳。 胤禛要是运气好,时不时能赶上。 不过今天很显然运气不怎么样,临到要下值前那会儿,忽然来了点急事。 正院的母子俩都在用膳了,他还在衙门处理公务。 “弘晖在上书房感觉还好吗?” 弘晖把云蕖给他夹的肉丸子咽下去才回答:“很好呀,额娘不用担心。” 学业上的辛苦弘晖一点都不害怕,甚至在慢慢享受学习知识的快乐,功课都完成得很好。 云蕖倒也不是担心他学业上的事情,更多想问的是生活上的相关感受。 弘晖了然地露出牙齿笑,软软道:“额娘,我很好啊,阿玛说我长肉了,您看看是不是这样?” 云蕖仔细端详片刻,轻轻摇摇头:“没瘦,但是也没胖。” “哈哈哈,所以额娘不用担心呀!”弘晖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云蕖喜欢的清炒笋片放进她的碗里,宽慰道,“弘晖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额娘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云蕖舒展眉心,笑话他:“怎么小小年纪说话像个小老头子。” 不过也确实如弘晖所说,他身边有足够的人伺候,又有胤禛护着,想来是不会受欺负的。 而且看胤禛的样子,也很把弘晖放在心上,有什么事还有胤禛兜底。 想通之后,云蕖胃口也好多了。 这几日是她关心则乱了,弘晖只是去上书房而已,她实在不必这么警惕又警惕。 - 胤禛从衙门下值回来,都没去前院,直接来的正院。 云蕖已经沐浴出来,身穿一套水红色寝衣,清月在给她的头发抹精油。 明亮温柔的烛光下,美人坐在铜镜前,嘴角含笑,眉目柔和。 柔顺的秀发垂在脑后,零星地烛光在发尾上跳跃,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朦胧的光辉。 胤禛站定,直勾勾盯着云蕖,弄得清月不知是否该继续下去。 “给爷,”胤禛接过清月手里散发幽香的精油,“你退下,这里不需要伺候了。” 清月唯唯诺诺应是,躬身退出去,不敢抬眼多看。 云蕖侧头,仰起头疑惑地瞥了眼胤禛:“爷?” “我给你抹,”胤禛取了些精油在手心搓开,然后学着方才清月的动作轻柔地摸弄着云蕖的秀发,“是这样?” 折腾一阵后,胤禛又去净手,才和云蕖坐上软塌。 这么晚了,胤禛却刚回府,云蕖很是周到地问:“爷您用膳了吗?要不让小厨房煮碗面?” 不料胤禛却道:“不必,在衙门里用过了,同八弟一起用的。” 八阿哥近日在朝堂上经常因为八福晋被弹劾,这其中几乎都是胤禛的手笔, 大家都是聪明人,八阿哥很快就从八福晋得罪的人身上入手,想到了胤禛这里。 胤禛没说是与不是,和八阿哥打了会儿太极,耽搁了不少时间。 云蕖不清楚胤禛在背后的所作所为,只当他是因为衙门的事情在忙,于是便不再多问。 胤禛随意搭在腿上的手动了动,“我听闻福晋这几日很是担忧弘晖。” 云蕖也没否认,大方点头道:“弘晖第一次出去接触这么多人,我难免有些许忧虑,不过后面想到还有爷您在,于是便想明白了。” 这话听进胤禛心里让他感到舒适,薄唇轻轻勾起,低沉的嗓音十分轻柔:“福晋忧心弘晖是正常的,前面放不下,后面习惯了就好了。” “嗯。”云蕖拢了拢轻薄的寝衣,窗户没关夜风吹进来让她有些冷。 胤禛起身牵住云蕖,将她往内室带。 “福晋先休息,我去沐浴。” 这就是今晚歇在正院的意思,云蕖没什么特殊的反应,依言坐到了床沿上。 捂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云蕖忍不住困意,躺进了床的里侧,钻进了自己的薄被里。 胤禛带着一身水汽回来,站在床前的那一刻云蕖就感受到了,不过她还是把眼睛闭上,眼珠子也没在眼皮下乱动。 胤禛默默站了会儿,就去到了外间,让人给他擦头发。 睡前的一切准备全部完成,胤禛躺到了云蕖身边。 屋里只留下满室静谧和微弱的烛光,还有云蕖清浅的呼吸。 胤禛知道她睡眠浅,躺下后没有乱动,只是也没什么睡意。 云蕖原本就困,坚持不住就先睡着了。 在她沉睡后,胤禛幽幽叹出一口气,翻了个身面对云蕖侧躺。 从八福晋和八阿哥的事情上,胤禛好像忽然想明白他和云蕖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前几日偶遇五阿哥,两人没事就讨论了下八阿哥,于是自然而然说起了八福晋。 五阿哥憨头憨脑地分析道:“四哥,八弟和八弟妹的感情一直是段佳话,引得无数人羡慕。要不是八弟妹如今行为太过张扬,八弟与她定能长长久久,幸福美满。” 胤禛当时有些想不通,于是不耻下问道:“八弟妹善妒,早在之前就已经传开,这样的福晋能与八弟长久吗?” “哎呀,四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只要不谈正事,五阿哥就显得很聪明,挤眉弄眼地不害怕自己这个冷脸四哥了,“善妒就是这个女人家将自家男人放进心里了,只不是行为稍微偏激了点儿,而八弟也没什么意见,这恰巧就证明八弟妹对八弟情投意合呢!” 情投意合。 这四个字此时还在胤禛的脑海中来来回回。 八福晋和八阿哥情投意合,他和云蕖呢? 据五阿哥亲口所说,他们两口子在外面的口碑和八阿哥两口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与情投意合相反,把他和云蕖联系起来的词是相敬如宾。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胤禛一定会在两者中间毫不犹豫地选择情投意合。 可惜,并没有所谓的如果。 第112章 当局者迷 纠结了一整晚的胤禛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起床,被云蕖有意无意关注了几眼。 也没别的意思,云蕖单纯就是纳闷。 她睡相绝对是没问题的,胤禛的睡眠质量也很不错,之前累了都还会打小呼噜。 那怎么昨晚睡不着呢?是不是身体不行了? 胤禛今日休沐,与云蕖一同用早膳。 用膳期间,就见云蕖有些心不在焉的,胤禛把一个小巧精致的虾饺放进云蕖的碗里,轻声问:“福晋怎么了?可是没睡好?” “我睡得很好,”云蕖顿了顿,又道,“爷您呢,睡得可好?” 胤禛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眼下的黑青是多么显眼,什么都没多想就回答:“很好啊,睡得很踏实。” 苏培盛听得龇牙咧嘴。 这得是多踏实啊,鬼压床才会让您“踏实”成这样。 云蕖默默无言地吃了虾饺,最后还是忍不住叮嘱道:“爷您公务繁忙,也要注意身子,上次府医就说您过度劳累,须得仔细着些才是。” 不说别的,胤禛倒下了对云蕖也没什么好处,适当的关心是很有必要的。 她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种只会画饼的渣男,只会说天冷了记得穿衣服、饿了记得好好吃饭、身体不舒服记得去看病…… 所有的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实际上根本没什么行动。 可就算只是这样,胤禛却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福晋说得有道理,”胤禛凌冽的眉眼化开,染上暖意,“都听福晋的,以后让苏培盛提醒我早些休息。” 什么都没做,口头上的关心就把人哄开心了,云蕖既有些轻松又有点几不可查的、出于道德束缚的愧疚。 胤禛暗爽,昨夜的纠结暂时忘在脑后,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循序渐进。 苏培盛脑袋垂得很低,他都不用抬头就可以想象得出胤禛此时的模样。 那必定是十分惬意、十分轻松、十分快乐。 可是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这个离得远的人就看得很清楚,把自己哄好的不是福晋,而是这位爷自己。 人家福晋说什么了吗?简简单单的口头上的客气而已,谁家福晋瞧着枕边人这大黑眼圈,不得多问问。 他家主子爷想到了什么呢? 那无非就是:爷还是有希望的,福晋这不就是在关心爷了吗?关心爷那不就是意味着想与爷情投意合吗?都情投意合了,那不得是白头偕老? 苏培盛:唉,一个人的清醒好寂寞。 - 弘晖在上书房的学习越来越有模有样,云蕖每每都会感到欣慰。 计算好弘晖回府的时间,云蕖让人做了盒弘晖爱吃的点心,让他吃了再好好用功。 “清月,给大阿哥送盒点心去春晖院。” “是。”清月把点心盒子拿上,脚步欢快地去了春晖院。 这几日天气闷热,云蕖靠在软榻上,让人把窗户全部打开,角落里也摆了些冰块降温。 小巧的团扇拿在手里,轻轻扇着风,云蕖不想多动弹。 颜嬷嬷从门外来到云蕖身边,隔了些距离道:“福晋,弄玉院宋格格身边的秋吟来禀,说是宋格格身子不舒服,想请府医过去瞧瞧。” “准了。” 大热天的,有点不爽利是正常的,李氏身强体壮的都已经请了几次了,更遑论其余人。 府医看诊后,弄玉院上下就喜气洋洋。 “怀孕了?”云蕖淡淡问道。 不可能是其他原因了,这种欢喜在后院里最让人敏感。 颜嬷嬷耷拉着眉眼进来,叹叹气道:“回福晋,弄玉院宋格格有孕三个月,府医诊脉后说子嗣健康,只是母体有些孱弱。” “宋氏伺候爷这么多年了,恐怕这胎也是她盼了许久的,让府医好好照看,其余就赏些首饰过去。” 云蕖都没从榻上起身,吩咐过后又摇着团扇望向窗外。 目前为止,除了正院,李氏在后院一家独大,宋氏要是能顺利生产,倒也能搓搓李氏的锐气,与她抗衡一二,不失为一件好事。 相比于云蕖这里的平心静气,后院里就热闹多了。 刘氏是最无动于衷的,不管是宋氏还是其他人怀孕,都与她没什么关系。嫉妒和羡慕都是不存在的,有那个功夫还不如想着怎么和云蕖打好关系。 乌苏氏与宋氏交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忍不住酸涩地笑笑。 耿氏前段时间算得上得宠,她也很想像宋氏那般,早日怀上子嗣。 李氏早就不把宋氏放在眼里,如今听说之后忍不住又砸了几个粗瓷碗。 “宋氏那个贱人!上次生了个小格格养不活,我咒她这次还是一样!” 宋氏比李氏还要更早在胤禛身边伺候,而且宋氏比李氏更温柔小意,一开始李氏就暗中和宋氏争宠,后来生了孩子,府里进了新人,宋氏才从李氏的眼里淡出去。 再次引得李氏关注却是因为怀孕的喜讯,李氏怎么开心得起来。 李氏阴沉着脸,手指紧紧攥住问:“宋氏怀孕几个月了?” 如意机械地回答:“三个月。” “贱人!”李氏的面容都扭曲起来,气得牙痒痒,“满了三个月才请府医,肯定早就有所准备了!” 如意默默等待李氏发泄,反正这时候怎么劝都是没用的,降低存在感就行。 李氏嘭嘭嘭砸碎一摞碗,还不是很解气,“我要让宋氏这胎生不下来!” 如意没什么感情地劝道:“主子爷最看重子嗣,要是您做了什么被发现,不止您,二阿哥也会被牵连。” “那你去做啊!”李氏脑子里装的全是水,十分理直气壮地支使如意,“反正我不想让宋氏生下来,你想个办法!” 如意跪下来,这次劝说就认真了很多:“奴才是您的贴身丫鬟,奴才做了什么不就相当于格格您做的吗?被发现了也是一样的后果……” 李氏拧眉沉思,什么都没沉思出来,“主子爷会查得出来?” 如意皮笑肉不笑地问:“您觉得呢?” 李氏瘫在榻上,烦躁地闭上眼睛:“那算了,害了二阿哥可不行,我倒要看看宋氏能生出来什么金疙瘩!” 如意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脊背放松。 又是悬崖勒马的一天,刺激。 第113章 当成任务 宋氏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即使怀孕,也不会像李氏那般恨不得扬起鼻孔看人。 怀孕后,宋氏没有一次耽误来正院请安,在云蕖面前也恭恭敬敬。 “宋格格有身孕,我已经吩咐过府医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请府医去瞧瞧,好好养胎。” 云蕖对宋氏的这胎什么想法都没有,生个阿哥也是去前院养的命,生个格格说不定还能放在身边养。 不过无论如何,宋氏要是好好生下来,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今后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 宋氏面带浅笑,起身答道:“是,婢妾谢过福晋,多谢福晋体恤。” 脸上一点得意都没有,就算背后有人嫉妒、有人怨恨、有人眼红,宋氏就当什么都不明白,只管好好护着肚子里的孩子。 李氏不敢出手加害宋氏,嘴上就不饶人。 “宋格格真是个小心的人啊,都怀孕三个月了才觉得不舒服,你又不是没生过,我就不相信你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 宋氏生的女儿没养大,在月子里就没了,李氏这话着实不中听。 不过宋氏也明白,她们这些人别妄想从李氏的口中听到什么好话。 于是宋氏无动于衷解释道:“李格格多疑了,福晋最为宽容,婢妾没必要特意瞒着。加上天气炎热,婢妾最近的胃口一直不好,所以没发觉。” 李氏嘴巴撅起来,重重地哼了声:“怎么就这么巧了,满了三个月就诊出来!” 宋氏运运气,稳住脾气问道:“那还请问李格格,应该什么时候诊出来才是对的时间?如果没记错,二阿哥诊出来的时候也是满了三个月的,而且更会挑时间,还是爷回府那天‘刚好’诊出来,李格格作何解释?” 云蕖袖手旁观,没出声制止,也没发表自己的态度。 明枪暗箭是后院的常态,她早就习惯当看戏了。 要是连吵架都不让吵,云蕖认为这难免会把她们憋坏,更容易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宋氏质问后,李氏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缓了缓,李氏才嘴皮子不太利索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 “既然如此,那李格格又为何要求我解释呢?”宋氏眉眼柔顺,可出口的话却很有攻击性,“只有福晋要求婢妾解释,婢妾才会解释。” 都是格格,李氏是什么东西? 女儿不亲近,儿子不在身边,脑子也没有,不过就是个能生的蠢货。 李氏被宋氏的话气到,一巴掌用力拍在桌上,撑着就起身。 “李格格,你当这是在金玉院?”云蕖眸光发冷,嘴唇紧抿,冷冷道,“还轮不到你在正院耍威风。” 李氏的气焰一下子被扑灭,不甘心地跪在地上请罪:“还请福晋恕罪,婢妾只是一时情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福晋宽恕。” 云蕖红唇微张,吐出一句:“去正院门口跪半个时辰反省。” 李氏最好面子,云蕖就打她的脸。 处置了李氏,宋氏这边云蕖也要拿出点态度:“宋氏也是,沉不住气,就罚一个月月例。” 宋氏认下处罚,甚至反思道:“福晋教训的是,婢妾认罚,以后定当更加小心。” “行了,没事就退下。”云蕖淡淡摆手,一行人就退了出去。 人来人往的正院门口,李氏咬唇正要跪下,颜嬷嬷笑着示意道:“还请李格格跪在旁边点儿,老奴怕哪个没长眼的踩到您。” 至于真是为了李氏着想吗? 那必然不是的,只是让她别挡道而已。 - 胤禛得到宋氏有孕的消息后,他的反应很平淡。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试探:“爷,宋格格有孕,您要赏些什么下去?” 胤禛的目光还放在手中的公文上,随意道:“随便赏些就行了,切勿像李氏那般,养大了她们的心。” 李氏在胤禛心中的形象越来越崩塌,而且在很多方面都给胤禛留下了糟糕的印象。 胤禛越发觉得母亲的修养品德好的话,生下来的孩子才会好。 而李氏这样的人,生下来的孩子数量再多,质量上还是不行。 与其养大妾室的心,不如好好教养弘晖,好好和福晋相处。 “宋氏那边只管让府医给她好好安胎,其余的福晋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也就不必再多此一举。” 宋氏是他第一个女人,胤禛对她的印象不错,至少目前来看,比李氏好上些许。 可这也不代表他把宋氏放在心里,他在乎的只是子嗣。 满人讲究多子多福,康熙也时常叮嘱阿哥们绵延子嗣,胤禛拿这个当做任务来完成。 他每月都会在各个院子里歇一晚,其余的不是在前院,就是去正院。 有孩子,胤禛就相当于又离子嗣丰盈的目标前进了一步。 良久,胤禛叹了口气,但没再说什么。 苏培盛见他不再作声,便下去让人赏了些东西送去弄玉院。 弄玉院那边看见这些赏赐,心情有些复杂。 苏培盛笑眯眯地把单子上的物件念了一遍,便交给了秋吟。 “恭喜宋格格,这些是主子爷特意吩咐奴才送来的。既然送到了,那奴才先回正院了,爷那里还要奴才伺候。” 宋氏面不改色客气笑道:“苏公公慢走。” 苏培盛出了弄玉院,宋氏的眸光幽邃地瞥了眼那些看起来不少的赏赐,语气淡淡吩咐秋吟道:“捡好的出来用就行了。” 秋吟却以为宋氏因为胤禛没来而不开心,咬咬唇斟酌道:“格格,主子爷虽说没来,可苏公公来了,证明爷还是很在意您……您肚子里的小阿哥的。” 宋氏哂笑:“你好好瞧瞧,这些不过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我拿来做什么?” 别看赏赐的物件不少,可还要看赏什么的。 苏培盛送来这些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甚至那几根金灿灿的鎏金钗子,都不是她喜欢的。 胤禛在意什么,都不可能会在意女人。 宋氏自我安慰地摸着肚子想:不在意她,在意孩子也行。 希望这个孩子生下来,能得到胤禛的重视,那么她受不受宠也不那么重要了。 第114章 两人出行 隔天要是休沐,当天胤禛就习惯下值后去正院和云蕖、弘晖用晚膳。 饭桌上,因为云蕖和弘晖喜欢聊聊天,久而久之胤禛也感觉这样的氛围很温馨,也加入他们。 “弘晖最近在上书房怎么样?学业上可有困惑?” 弘晖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严肃着小脸回答:“回阿玛,还好,暂时没什么困惑。” “嗯,”胤禛给他夹了些清炒时蔬,“有什么不懂的要学会不耻下问,在上书房没解决的问题,回府后可以直接来找阿玛。” 弘晖点点头:“知道了,阿玛您也吃。” 他也不是傻的,只是目前为止学的都不是很难,很好就接受了。 说起来,弘晖是喜欢去上书房的,一天下来充实很多,更关键的是,学到知识后会有种让他意识到自己在成长的真实感受。 而且他也知道,自家阿玛对他寄予厚望,额娘也会因为他的优秀更加受到其他人看重,弘晖动力十足。 用膳后,弘晖和他们坐了会儿就回春晖院温习功课。 云蕖和胤禛相对而坐,捡了些小事说了几句。 “宋氏的胎目前来看还是很稳的,府医每三日都会去弄玉院看诊……” 胤禛轻轻点头,他其实不想听这些。 “宋氏那边自有府医看着,福晋也不必太过劳累,且宋氏已经有生育的经验,想来不会连自己身体都注意不了的。” 云蕖也不想管,可这不就是正常的流程吗? 胤禛说不用管太多,但其实出了什么事云蕖也要管的不是吗? “嗯,爷说的是,宋格格是个有主意的人,她也很小心。” 怀孕后,来正院请安宋氏一次不落,可除此之外再没见她踏出弄玉院半步。 往日里喜欢和乌苏氏在花园里赏花,如今也是闭门不出,乌苏氏去弄玉院也不是次次都能顺利见到宋氏。 “宋氏的孩子生下来,要是阿哥也还是一样抱去前院养,”胤禛仔细回忆脑海中有关宋氏的信息,到头来只有个温顺柔和的印象,“如果是个格格的话,可以留在宋氏身边长大些再搬去前院。” 云蕖不置可否道:“嗯,一切爷做主就是。” 孩子什么的,她不想插手太多,反正都是胤禛自己的孩子,他操心就可以了。 胤禛敏锐地察觉到云蕖对此不感兴趣,所以就转移了话题。 “天气炎热,外头的庄子上要凉快些,福晋想去住两日吗?” 云蕖当然是愿意的,但有个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明日的话会不会有些来不及?” 胤禛早就有所打算:“其余人不用带上,就我和福晋,叫下人们收拾收拾,时间足够。” 云蕖心动了。 不管有谁去,她能出府透透气就是好事。 况且这几日实在太闷热了,稍微动动就出汗,热得云蕖都有些烦躁。 “那好,我马上让人收拾,”云蕖决定后望向胤禛,“那您呢,苏公公那边收拾好了吗?” “还没,”胤禛微笑,在云蕖的注视下吩咐苏培盛,“去简单收拾些,只住两日,不必繁琐。” 苏培盛领命回了前院,胤禛就赖在正院不动。 晚上躺在床上,云蕖才想起来弘晖不能跟去,于是便有点担心。 “爷?”云蕖翻个身,在淡淡的烛光中用视线描摹身旁人俊秀的侧脸,“您睡着了吗?” 胤禛睁开眼,轻笑道:“没睡,福晋有什么事吗?” “弘晖呢?我们都不在……” 胤禛侧身握住云蕖放在外面的手,“已经让人给弘晖打招呼了,苏培盛也会留在府里,而且弘晖每日就是在上书房和前院来回,福晋不必忧心。” 苏培盛留在府里,云蕖一下子就放心了。 她和胤禛都不在,有苏培盛在府里照看弘晖,这绝对是最踏实的。 云蕖躺好,手还被胤禛握着,她轻轻动了下,胤禛就松开了手。 “那就好,苏公公我是放心的。” 胤禛蜷了蜷手指,没再伸出去,缩回到自己那边,安安分分放好。 - 清早,趁着太阳没出来,云蕖和胤禛坐上马车,去了郊外的庄子。 到了庄子上时间也还早,云蕖歇了会儿他们才用午膳。 这里确实没那么闷热了,时不时吹来一阵凉风,能让云蕖舒服地眯起眼睛。 见她这样,胤禛提议:“福晋喜欢的话可以多在这里住几日,下次休沐我再来接福晋。” 云蕖却淡笑着摇摇头道:“不用了,爷,我们住两日便好,下次有机会再来。” 这里虽然舒服,可弘晖不在,离开久了云蕖也会担心。 “那福晋先眯一会儿,我去处理些公务,你醒了之后我们再出去走走。” 胤禛没带苏培盛,小夏子就顶了上来。 随着胤禛去了隔壁的书房,小夏子小心翼翼磨墨,不敢弄出多余的声响。 这是他第一次在苏培盛不在的情况下伺候胤禛,小夏子浑身的弦都紧绷着。 “去给厨房吩咐一声,晚些时候上点绿豆汤去福晋那儿,不用太冰。” 胤禛冷不丁出声,吓得小夏子手一抖。 “是,那爷您这儿要用点什么?” 从始至终胤禛的眼睛没离开公文,“绿豆汤,冰的。” 小夏子弯腰答是,遂去了厨房。 云蕖睡饱起来,就喝到了清爽消暑的绿豆汤。 “清竹提前准备的吗?很贴心,赏。” 清月可爱地笑笑,看向身边的清竹。 清竹有些羞愧道:“这是主子爷吩咐厨房送来的,奴才还是不够周到……” 云蕖哭笑不得地制止她反省:“没事,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想喝。” 然后有些微诧异这是胤禛吩咐的,“主子爷从书房出来了吗?” 说好的她醒了出去走走,胤禛怕是还没忙完。 清竹出去看了看,回来禀告道:“奴才瞧着主子爷应当是还在忙,夏公公都没出来。” “那便等等。”云蕖靠在窗边,吹着微风眺望远处的美景。 太阳还很大,云蕖也不着急出门,就这么望着远处发呆也是一种放松。 室内寂静,听得清屋外的蝉鸣和鸟叫,云蕖忽而感到平静。 第115章 云蕖喝醉 胤禛手头上多了点棘手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太阳已经开始要落山了。 辉煌大气的霞光铺洒在山间,给一切都罩上一层温暖又神秘的轻纱,时光路过这里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稍作休息。 云蕖就这般倚靠在窗前,从日头高挂直到太阳西下,此间无人来打扰,她想了很多事情。 恍惚间,清月在轻声呼唤。 “福晋,主子爷让夏公公来请示您,是要先用膳还是先出去走走。” 云蕖收回视线,回身淡淡道:“先出去走走,爷坐了一下午,走动走动才好。” 出来后,胤禛已经等在门口了。 一见到云蕖,胤禛就将手伸了出去,掌心朝上,凌厉的丹凤眼微微弯起来。 云蕖顿了顿,将手递了过去。 高高的花盆底踩在脚下,胤禛行走间特意照顾了云蕖的步子,两人始终并肩而行。 “爷公务忙的话也不必陪我的。” 他说出来住,云蕖真以为什么事都处理好了,结果看样子并不是。 休沐的日子胤禛在府里也是要在前院书房待上些时间的,并不是休沐了就可以撒手什么都不管。 至于他到底在忙些什么,这个话题就稍微有些敏感,除非胤禛自己说,否则云蕖不会多过问。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耽误我们在庄子上这两日,”胤禛握住云蕖的手,两人来到一处湖边,“福晋可是等得无聊了?” “没有,”云蕖站在胤禛身边,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回答,“方才太阳那么大,出来太晒了,现在倒是正好,很舒服。” 小夏子搬了两把椅子过来,在平处放好。 胤禛和云蕖坐在椅子上,吹着微风说话。 没什么高深的问题想讨论,云蕖关心了句:“爷会感觉累吗?” 旁人都道生在皇家的孩子多么幸福,可在云蕖看来,大多数人物质上没什么忧虑,可内心却很空洞,缺少很多常人的幸福感受。 不过,再多想想,她也会觉得自己这些想法有点不切实际。 出身好就已经胜过千千万万人了,胤禛这些人才不可怜,也不屑于别人的同情。 胤禛叹叹气,看了眼身旁的云蕖,又把目光放在远处的山顶,“累,但是好像这种累成为了常态。” 说完,胤禛自嘲一笑,自顾自道:“什么时候不累了,其实也不是好事。不管是皇阿玛的看重,朝堂上的公务,越累的人越有更多机会,这种累其实也是绝大多数人向往的。” 加上胤禛又是个做事严谨的人,事事都要做到最好,不累怎么能完成呢? 从年幼时,身边人人都告诫他在学业上勤勉;长大了,不只要保持学识上的进步,还要在朝堂上有所作为…… 从来都没人关心他累不累,胤禛自己说出去又觉得太过矫情,因此要不是云蕖无端问这么一句,他也不会主动说起。 云蕖不带任何旖旎的心思,拍了拍胤禛手背。 成年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身负重任的成年人。 坐了会儿,起来又走了走,太阳从山顶往下缓缓消失,余下的点点温热被夜风一扫,消失无踪。 “回去用膳,晚上外面的蚊虫多,福晋当心。” 厨房上的都多是些新鲜爽口的素菜,胤禛和云蕖到了夏天胃口都不太好,太油腻了用着腻味,这样倒是恰到好处。 这是这段时间两人用得最好的一次晚膳,胤禛还赏了庄子上的厨房。 云蕖的手边摆着壶桃花酒,是今年酿出来的,还没来得及送去府里,就先拿上来给胤禛和云蕖尝尝。 酒香扑鼻,云蕖很是心动,主动问道:“爷,您要喝点吗?我闻着好香,想试试。” “喝点,”胤禛好笑,云蕖这般很像眼巴巴等着吃糖的孩子,“左右明日也无事,福晋大可放心试试。” 云蕖酒量不好,胤禛的酒量在众位阿哥中很一般,可和云蕖比起来就好得多。 喝了几杯,云蕖的眼神已经有些迷茫,脸颊飞上两抹红,看得胤禛定了神。 良久,胤禛喉结滚动,吐出几个字:“福晋醉了。” “没醉,谁醉了?” 云蕖很是一本正经地回答,表情严肃,嘴唇紧抿,秀眉还因为不满胤禛的言辞而微微蹙起。 胤禛无言,默默看了半响,试图从云蕖手中把酒壶取走。 啪—— 力道很大,手背上立马出现一道红印,胤禛有几分错愕。 “抢我的干什么?别人的东西不问问就能抢的吗?你怎么回事啊?” 云蕖眉头紧皱,脸上的嫌弃忍都忍不住。 质问三连更是把胤禛搞得不知所措。 “福晋,你真的醉了……” 云蕖轻轻啧了声,又喝了一杯酒下去,不满道:“没醉就是没醉,你那么有钱,不会至于抠搜到舍不得一壶酒?” 可不是嘛,全天下都是他老子的家产,就算儿子生得太多,匀一匀每个人分到的资产都够普通人家活几辈子了。 这么抠抠搜搜的,连壶酒都不让喝,太小气了。 胤禛深吸几口气,被人说抠门这还是他人生初体验。 索性破罐子破摔,亲自给云蕖把酒斟满。 “喝,福晋对我的意见很大,这确实是我的过失。” 云蕖将信将疑地举起酒杯,试探地送到嘴边。 喝下去之后,胤禛状似无意地问:“不过可否问问福晋对我有哪些方面的意见,作为丈夫,我想我应当有责任改正。” “意见?”云蕖把食指竖起来,轻轻摇了摇,“我没对你有意见,只是什么都不对……” 趁着云蕖醉酒,胤禛把握机会,循循善诱:“那是哪些地方不对?” 他太想知道了,这么久以来和云蕖并没有进展,胤禛很是苦恼。 云蕖高深莫测地叹了口气,咕哝道:“时机不对,人不对,环境不对……所有的所有,没有对的。” 胤禛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倏地握拳,艰涩地问:“那之前呢?没生弘晖之前呢?” 在此之前都是对的,所有的不对是生了弘晖之后才开始出现,胤禛一直以来的心结就在于此。 云蕖正襟危坐,缓缓开口:“您怎么知道之前就对呢?” 胤禛瞳孔微缩。 第116章 渐行渐远 云蕖说完之后胤禛没再说话,坐了会儿后落寞地起身,叫候在门口的清月清竹进来伺候云蕖洗漱歇下。 这还是头一次瞧见云蕖如此失态,清月大着胆子开玩笑道:“福晋,您还认识奴才吗?” 清竹瞪了她一眼,清月微微撅嘴,两人合力把云蕖搀扶起来。 “我没醉啊,”云蕖软软地靠在她们身上,忽然开口,“你们是清月清竹,刚才出去那个是四大爷,我都认得呢。” 清月很捧场道:“哇哦,福晋您真厉害,那奴才们伺候你去沐浴好不好?放上香香的花瓣,喝一碗醒酒汤,再美美地睡一觉!” 云蕖脚步虚浮,走都走不稳,却还嘴硬道:“清月你好坏,没醉喝什么醒酒汤?糊弄我啊?” 别看她此时这么精明,可当清月端来一碗醒酒汤,却告诉她这是绿豆汤后,云蕖还是毫不犹豫一口干了。 云蕖呆呆地靠坐在床榻上,身上穿着轻薄的寝衣,随手将空碗递给清月:“清月,这绿豆汤不好喝,有股怪味。” 清月哄孩子似的顺着云蕖道:“那下次奴才给福晋吩咐厨房做其他的汤,您先睡。” 这边云蕖一无所知地睡下了,那边书房里胤禛沉默寡言地坐在椅子上。 清冷的月光从窗户里洒下来,落在胤禛的侧脸。 他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小夏子看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话,小心翼翼站在角落里缩小存在感。 云蕖问他之前的那些怎么能肯定全是对的,胤禛答不上来。 不问还好,一问起来,就连胤禛自己都不确定脑海中坚信的那些是否正确。 或者说,他的福晋之前确实有喜欢他吗? 大婚时的羞涩可以解释为她初为人妻,所以不论另一个人是谁,娇羞的表情同样适合。 后面那些就更好解释了。 他是她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对他有过憧憬也正常。 想到这里,胤禛的表情更难看了几分。 所以到头来,竟是他一厢情愿,云蕖早就不把之前那些当回事了。 胤禛泄气地往椅背上一靠,这世上不知还有没有比他更惨的人了。 所以云蕖说得对,他们之间还真是什么都不对。 两人的感情不知不觉交错开来,渐行渐远。 云蕖向他走近的时候胤禛躲远了,而现在他想更近一步,转过身,只看得见她的背影。 - 从庄子上回府后,云蕖就发现了胤禛的不对劲。 以前总是喜欢动手的人,时不时还会和她搞些亲密行为,现在偶尔来正院歇息都规规矩矩的,多余的什么动作都没有。 不过她还犯不上为这样的小事苦恼,因为她很清楚胤禛这样的行为不代表厌弃,那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而且胤禛本来就是个有些拧巴的人,有些不同寻常的行为也正常。 他不常来正院,弘晖却天天按时来报到,这让云蕖更没闲心关注胤禛。 弘晖朝气蓬勃进屋行礼,然后黏在云蕖身边坐下:“额娘,我刚才看见苏公公了,阿玛应当也是回来了的,我们要等阿玛用膳吗?” “你阿玛要是来用膳的话会提早说的,没说恐怕就是另有安排,我们自己用。” 弘晖兴致缺缺地点头:“那好。” 云蕖好笑地伸手捏住他的两颊,故意逗他:“怎么啊,和额娘用膳委屈你了?那你找你阿玛去啊,他在前院呢!” 这小崽子,听说胤禛不来,怎么就这么失望呢?有没有考虑她这个老母亲的感受? 弘晖讨饶地笑笑,决定哄哄面前这个不平衡的老母亲:“额娘,我不是呀,我最喜欢额娘的,只是问问阿玛而已嘛……” 云蕖傲娇地轻哼一声,伸出食指点了点弘晖的额头:“那要好好陪我用膳才原谅你!” 弘晖可不敢再谈起胤禛,饭桌上十分殷勤地夹菜,这才让云蕖稍稍满意些。 从正院出来,元六跟在弘晖身后往春晖院的方向去,却没想到走到半路弘晖脚步一转,去了前院书房。 远远地瞥见候在门口的苏培盛,弘晖从容上前问道:“苏公公,我阿玛在吗?” 苏培盛眉开眼笑地躬身回答:“在的,大阿哥您稍等,奴才进去禀告一声。” 哎哟,你说这不是巧了吗? 那位大爷心情不好,回府后连晚膳都没用,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不敢进去招惹。 正不知如何是好呢,这位小爷就来了,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苏培盛进去时,胤禛心不在焉地拿着本游记,没看得进去。 最近他气压低,需要靠不停处理公务来转移注意力,所以衙门里的事情早早就做完了。 “爷,大阿哥求见。” 胤禛把书合起,随意扔在书桌上,“让大阿哥进来。” “儿子见过阿玛,阿玛吉祥。” 弘晖有模有样地行了礼,胤禛淡淡叫起。 “弘晖来找阿玛所为何事啊?” 很亲热地走到胤禛身边,弘晖才笑眯眯地开口:“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来瞧瞧阿玛。” 看看他阿玛到底是真的在忙,还是又不受他额娘待见才没去正院的。 胤禛对弘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甚至深感欣慰道:“阿玛一切都好,弘晖这么挂念阿玛,真是长大了。” “……”弘晖挠挠下巴,缓了会儿从善如流道,“我就是很关心阿玛,几日不见阿玛去正院和我们用膳,想知道阿玛是不是太忙了,还有就是想让您注意身体。” 胤禛这么多天苦涩的内心终于尝到点甜甜的滋味,他有些动容道:“阿玛会注意的,弘晖有心了。” 顿了顿,胤禛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试探道:“可是你额娘说起阿玛了?” “嗯,”弘晖抓住胤禛的大手,把自己的小手贴上去对比,“额娘说阿玛不去正院用晚膳,定是有其他安排。” 说到这里,弘晖倏地抬眸,认真发问:“所以阿玛,您用晚膳了吗?” 如果确实安排得很好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陪陪他这孤单寂寞冷的老父亲。 胤禛动动唇,有些挫败道:“还没用膳。” 弘晖讪笑着摸摸自己的小圆脸,还是想问一句:“那您一个人在书房干什么呢?” 胤禛两眼无神,叹了口气。 儿子啊,你以为你阿玛愿意一个人在书房的吗? 第117章 他也不配 弘晖走后,胤禛还是不饿,重新拿起那本游记,翻了翻。 苏培盛小心翼翼守在门口,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进去碍眼。 小夏子悄咪咪过来,俯身靠近苏培盛耳畔想偷偷传递点情报,却不想把苏培盛吓得一哆嗦。 小夏子也被苏培盛这反应弄得手足无措,怔愣在原地尴尬地挠挠鼻子。 “你个臭小子……”呵斥了半句,苏培盛意识到这是书房门口,急忙闭上嘴。 怒气冲冲地揪住小夏子的耳朵,苏培盛将他带到了离远一点的长廊下,不满地在小夏子帽子上狠拍了一巴掌。 “你鬼鬼祟祟的,想吓死我啊!” “对不住啊干爹,我就想给您汇报点事情……” 哪里想得到您老人家胆子这么小?或者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苏培盛不耐烦地催促道:“有事说事,你赶紧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没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一下,小夏子连忙改口,“我就是想说主子爷这样子是从之前和福晋去庄子那晚开始的……” 苏培盛瞪了瞪他,随即轻声问:“那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小夏子摇摇头,犹豫道,“多半是和福晋有关。” 想当天,他可是亲眼看见胤禛在书房坐了整整一晚的啊。 苏培盛无语地扯扯嘴角,“多半和福晋有关?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过这次的情况还真不一样。 以往主子爷被撵出来,他还能在后面看看笑话。 这次这位大爷自己想不开,拧巴呢。 如此一来,受折腾的就该是前院伺候的下人了,他为自己之后几天的命运感到担忧。 预料果真不假,才回到前院,书房里就传来一道犹如从阴曹地府发出来的吼声。 “苏培盛呢!去哪儿了?!” 苏培盛一激灵,连忙小跑进去,边跑边喊:“奴才在呢,奴才在呢……” “明日去请五爷来,就说爷想和他聚聚!” 思来想去,胤禛决定找外援分析一下他目前的境况,而最好的人选只有五阿哥胤祺。 但是请五阿哥的话,胤禛也有点害怕他们两口子那传播八卦的速度。 要不就说给别人问的? 比方说我有一个友人…… - 五阿哥难得被胤禛邀请,一时说不清心里的五味杂陈。提起在府里换了好几身衣裳,试来试去都不是很满意。 赴约的时间即将到了,五福晋催他,他还很忐忑。 “福晋,你说四哥是什么意思?十四弟的功课都被他教训了,会不会是叫我过去训话的?怎么办,我有点不敢去了……” 五福晋话都懒得说,反正五阿哥也不敢不去,多说无益。 到了四爷府,被苏培盛引进书房,五阿哥更是要崩溃。 兄弟中他的学识是最不好的,小时候连汉文都认不得几个,这该不会是想教导他? 五阿哥纠结地站在原地,他好紧张。 胤禛很快就来了,一见到五阿哥,他很少见地热情招呼:“五弟来了,四哥有事向你请教,冒昧让人去请你。” 请教? 五阿哥满脑袋问号,坐下后清了清嗓子才问:“四哥想问弟弟什么?弟弟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两肋插刀……” “……”胤禛被他这几个成语弄得嘴角抽搐,忍了忍建议道:“五弟,你这汉文着实还需加强。” 五阿哥抿唇,不说话。 胤禛轻咳几声,才尝试着切入主题:“四哥听说五弟和五弟妹感情甚笃,想替位友人请教些有关夫妻相处方面的问题。” 五阿哥挑挑眉,使劲憋住唇角的笑意。 他福晋说了,一般用友人的借口问问题的,那个所谓的友人多半就是提问人自身。 他也不点破,瞬间在胤禛面前有了底气,示意胤禛继续往下说。 “四哥请问,弟弟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为您这位友人答疑解惑。” 胤禛曲起手指在膝盖上敲敲打打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道:“如果,四哥说的是如果,如果你的福晋对你漠不关心,那五弟认为那代表什么?” “这个我回答不上来,”五阿哥皱皱眉,仔细回想一下道,“四哥,不是我不回答,主要是因为我的福晋就是对我漠不关心,这有什么不对吗?” 胤禛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所以他还能相信面前憨头憨脑的家伙吗? “那五弟就不希望自己的福晋对你关怀备至吗?” “希望啊,可是福晋对我漠不关心也是有原因的,”五阿哥直白道,“我希望是一回事,配不配是另一回事。” 胤禛怔愣住,“谁说的?谁说的你不配?” 他们身为皇子,出生以来便是站在所有阶层的顶端,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 胤禛从没考虑过自己配不配,皇家的人肯定也没有像五阿哥这样的人,会认为自己不配得到福晋的关怀。 可五阿哥就是说得那么自然,他虽然有些委屈,却还是忍着伤心为胤禛解惑。 “我福晋说的,她说我有那么多妾室,还有和妾室生的孩子,就不能要求她对我全心全意。” “而且我福晋还说她能好好和我过日子我应该感到知足,她已经做出很大让步了。” 见五阿哥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丝毫不满,甚至还很十分认同,胤禛不禁怀疑五福晋是不是给五阿哥下药了。 “那你就不认为五弟妹说的这些不对吗?男人有妾室不是正常的吗?皇阿玛不是也有很多妃子吗?” “皇阿玛只是想要绵延子嗣,所以对后妃娘娘们赏赐这样,赏赐那样。娘娘们想要孩子,要地位,要尊贵,所以全都把皇阿玛放在第一位伺候。” 五阿哥分析了会儿,觉得自己说得很对,忽略若有所思的胤禛继续道: “这样当然没问题,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是如果想要福晋的真心,我就要把自己的真心同样给福晋,这样才是公平。我没有做到,所以四哥,我福晋说的没错,我就是不配要求她。” 胤禛眉头紧锁,所以按照五阿哥的说法,他也不配。 “四哥,总之就是你想要从福晋身上得到什么,你就要付出什么,这样才会有机会。不过付出是你的心意,接不接受是福晋的选择,要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五阿哥很诚挚地建议,这些都是他的亲身体验。 胤禛叹叹气,认命道:“我试试……不是,我给我那友人说说,让他试试看。” 第118章 宋氏落红 胤禛在前院的情形云蕖不得而知,因为府里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的事情。 宋氏落了红,府医在她手腕上的镯子里找到了麝香。 银手镯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可宋氏手上这个镯子设计得很是精巧,戴在手上也不会显得人寒酸,是宋氏一贯喜欢的低调样式。 云蕖到了弄玉院,询问了府医关于宋氏肚子里孩子的情况。 “回福晋,宋格格动了胎气,需卧床静养些时日……” 宋氏双眼红肿地躺在床上,见到云蕖还很歉意地说道:“还请福晋见谅,婢妾……” “无碍,”云蕖在床前站定,稍稍抬手制止宋氏的请罪,“你躺着就是,好生保胎。” “手镯是哪儿来的?你可知是谁动的手?” 面对云蕖的询问,宋氏显得很无助。 使劲眨眨眼睛,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缓了缓才道:“是几日前婢妾心血来潮想换个样式戴戴,于是戴上了这个手镯,至于手镯从何而来,婢妾并不知晓……” 云蕖默了默,指挥秋吟:“把你们院子里收到的礼单拿出来核对,找出送这副手镯的人。” 当务之急就是查出手镯里麝香的来源,不想这一查就查到了耿氏身上。 当着云蕖和耿氏的面,宋氏柔弱求情道:“福晋,耿妹妹也是好心给婢妾送来这个贺礼,应当不是她做的,还请您明察。” 竟是有些姐妹情深的意味了。 云蕖兴致阑珊地随意点点头,没说话。 耿氏有些急了,刚从陶然院急匆匆赶过来,呼吸都还很急促。 “这手镯确实是婢妾之前送给宋姐姐的贺礼,可其中的麝香并非婢妾所为。” 此时距离收到这份贺礼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有人在手镯里做文章也不是没可能。 云蕖淡淡吩咐:“你们两个院子,那些接触过手镯的人全都找出来。” 胤禛此时也听到风声,从前院赶了过来。 见他的第一面,云蕖下意识就问道:“爷您进内室去看看宋格格吗?府医说她……” “不必,”胤禛抬了下右手,淡淡道,“府医看过便是,没大碍就好。” 里面的宋氏听见后也没闹脾气,安安静静躺着,不闹着要见胤禛。 两个院子里的下人不是很多,毕竟是格格,排场还不够大。 一个都没放过地押到了弄玉院院子中间,耿氏跪在最前面。 最有机会把麝香放进手镯的人不是陶然院的就是弄玉院的,这些人中间肯定有古怪之处。 “此事绝对不是婢妾做的,宋姐姐一贯为人温和知礼,婢妾很是敬仰,万不敢有加害之心……” 宋氏胎儿有恙,还牵扯上了陶然院,耿氏手心里冒汗。 这么蠢的办法,虽然有效可是很容易被查到,即使想害宋氏,耿氏也犯不着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云蕖望着前面跪得笔直的耿氏,她虽然镇定,可眼底却是紧张的。 麝香是怀孕之人最为忌讳的物品之一,放在手镯里不是什么高明的法子,宋氏也是时隔多日恰巧换上这副手镯,其中有巧合也有预谋。 云蕖和胤禛都不吭声,唯有苏培盛在仔细询问那些下人。 但问是没有用的,这么会儿功夫问不出来什么。 胤禛本就不太耐烦,此时彻底沉下面色,冷声道:“全部拉下去,好好审问,直到审清楚再来回禀。” 至于怎么审问,那总不会是什么轻松的法子,不吃点苦头怎么会有效果呢? 几个侍卫上前帮忙把这些下人带去了柴房。 耿氏跪在原地,内心忐忑不安。 胤禛瞥她一眼,吩咐苏培盛:“耿氏也带下去审审。” 耿氏身体颤抖,嘴唇发白,还想求情,却识趣地忍住。 院子里恢复安静,宋氏身边伺候的人都全部被带走,连秋吟也不在。 乌苏氏便主动提议留下来照顾宋氏,胤禛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云蕖和胤禛一同离开弄玉院。 出了院门,前院和正院就在弄玉院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胤禛脚步顿了顿,朝着正院去了。 云蕖见状,什么都没问,只管跟上去。 走到竹林,胤禛还是没说话,这样的气氛很不对,云蕖只好打破此时的沉默。 “爷,您近日是怎的了?是不是我喝醉后说了什么?” 喝醉之后的事情云蕖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听清月清竹说,才知道自己喝醉的。 按照她的猜测,胤禛的反常或许多半是因为她喝醉后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而不管是说的,还是做的,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不仅是胤禛,云蕖都有些忐忑。 她应当不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否则不会还没被问责。 那是什么呢?云蕖想破了脑袋想不出,索性破罐子破摔问问胤禛。 可胤禛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说的却是:“无事,只是衙门里有些忙。” 他也确实找不到说的,云蕖忘记了他再说起,根本没有意义。 见他不想谈,云蕖只好道:“那日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她不喜欢这种心里没底的感觉,云蕖心想,喝醉误事,往后还需浅尝即止。 “福晋不必如此,你没说什么不敬的话,别担心。” 见她这般小心翼翼,胤禛心里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让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无碍的,只是事情多了有些心烦。” 云蕖抿抿唇,清澈的眼眸望向胤禛略带黑青的眼下。 脱口而出阐述道:“麝香的用量不是很大,宋格格腹中的胎儿没有大碍,府医说卧床小心静养能养回来。” 要说云蕖对胤禛的了解,最首要的就是他对子嗣的看重。 也许也是因为他的孩子在目前除了八阿哥的众位阿哥中是数量最少的,所以胤禛对每个孩子都很珍惜。 即使不会冲击弘晖作为嫡长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可云蕖看得清清楚楚,胤禛想当好每个孩子的阿玛,也由衷欣喜每个孩子的降生。 胤禛的叹息在此时显得更加惆怅。 他已经发觉了,在云蕖的心中,他会为了任何事出现情绪波动,唯独将她自己作为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排除在外。 胤禛有些疲累地“嗯”了声,步子放缓和云蕖并肩,却没再说话。 等弄玉院的事情过了,他再好好想想,好好试试。 第119章 试探云蕖 正院里,弘晖坐在榻上和元六在下五子棋。 他来用晚膳,却被告知云蕖出去处理点事情,于是便在这里等候。 玩了几局,元六总是故意输给弘晖,他有些不满地撅着嘴教训:“下次再这样,我就不要你和我玩了。” 又不是输不起,而且元六还不一定下得过他,这样反而让弘晖赢得不开心。 元六被训,蔫头耷脑地认错:“奴才记得了,下次不会了。” 弘晖轻哼一声,暂且放过他。 云蕖和胤禛进来,弘晖就从榻上下来行礼:“儿子见过阿玛额娘。” “起来,”云蕖向前几步,拉住弘晖的手问,“饿了没有?弘晖久等了。” “不是很饿,”弘晖也明白肯定是出了急事云蕖才不在正院的,“额娘忙完了吗?饿不饿?” 云蕖浅笑着摇摇头。 胤禛被眼前母慈子孝的画面刺激到了。 活生生那么大个人站在这里,顺道问一句难为他们了吗? 弘晖软软地和云蕖亲昵完,才开始关注落寞的胤禛。 “阿玛,”此时说话的声音就正常了很多,不那么奶了,“您今日有胃口用膳了吗?” 关心也不像关心,反而让胤禛有一种被嘲讽的感觉。 可面对弘晖单纯的双眼,胤禛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顺便和你额娘来正院,我们等会儿有事情要商量,一起过来方便些。” 弘晖眨巴眨巴黑溜溜的眼睛:“哦,那您还是不饿。” 气性怎么就这么大呢?气了这么些天了,还没好。 胤禛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难受得说不出话。 云蕖轻轻拍了拍弘晖的后背,给他递了个眼神。 弘晖会意,上前主动拉住胤禛的大手,赶紧抚慰道:“阿玛您想吃什么吗?多少吃点呀?” 胤禛勉强笑笑,随意点头道:“简单用些就好。” 饭桌上,弘晖先给云蕖夹了菜,正想笑嘻嘻地卖乖,又意识到一旁的胤禛有些孤单。 哎,这就是额娘说的要学会端水,他明白。 “阿玛您吃这个。” 几棵青菜夹到胤禛的碗里,和云蕖碗里的虾仁形成鲜明对比。 胤禛:“……” 怎么说呢,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这么小气,和云蕖比谁得到弘晖的关注更多这并没有意义。 可是,明明三个人的晚膳,却显得那么拥挤。 忧愁弥漫着胤禛,用膳也提不起精神。 - 夜色渐浓,两人各自沐浴出来坐在榻上晾头发,胤禛之前说有事和她讨论,云蕖便问道: “爷,您说有事情和我说,是不是关于宋格格的事?” 胤禛斜倚在软枕上,一条长腿撑起来,“宋氏的事情苏培盛会查清楚的,我不是想说这个。” 陷害怀孕女子这种事情,从小到大胤禛亲眼见过无数次,早已不能在他的心里掀起半点波澜。 左右不过是把人找出来,调查清楚,再严加惩罚罢了,没什么新鲜的。 通过和五阿哥的交流,他发觉五福晋说的这些话说不定就是云蕖心中所想,于是胤禛很想试探试探。 “我前几日和五弟交流了一番,他说了一件让我有些震撼的事情,福晋想不想听听?” 云蕖很警惕地绷紧脊背,能让胤禛震撼,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端坐后才道:“爷您说。” “据五弟所说,如果想要一个人的真心,便要付出同样的真心。” 胤禛不再躺着,而是坐起来,面对云蕖认真道:“五弟妹因为五弟有妾室,还有一众庶子庶女,便对五弟不能完全交付真心,而五弟也没有异议。” 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云蕖,胤禛直言:“这些话是我之前没听到的,福晋听了之后有什么想法吗?” 云蕖抿抿唇,她不确定胤禛说这话的意图是什么,但平心而论,五阿哥说的话她是认同的。 “我尚且不了解五阿哥和五福晋的相处方式,但五阿哥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敬佩。” 云蕖不想看胤禛的表情,把视线躲开,接着道:“付出和回报的道理不止存在于学业这类看得到得失的事上,放在人与人的相处中我认为同样适用。” 胤禛对她的转变云蕖有些察觉到了,可那又怎么样? 一点点缥缈的好感而已,云蕖要把这个萌芽亲自扼杀在摇篮里。 但她不会明说,假装不明白胤禛在试探,云蕖自顾自道:“其实五阿哥和五福晋这样也很好不是吗?互相给足了空间,不要求什么,不奢望什么,不干涉什么,我认为这就已经很好了。” “而且这样的夫妻关系其实比八阿哥和八福晋那种平和很多不是吗?” 这不就是这个朝代最喜欢的正妻的样子吗?胤禛对之前的乌拉那拉氏的要求不也是这样吗? 况且,五阿哥尚且还能尊重五福晋的想法,夫妻俩虽然算不得恩爱,可还是和谐。 难道这还不够吗? 再者说,她和胤禛情况不一样。 她能做到五福晋那样,胤禛能有五阿哥的觉悟吗? 胤禛苦笑,这才是试探,好像已经失败了。 云蕖重新抬眸,望向胤禛:“爷认为呢?” 胤禛强打起精神,执着道:“日久见人心,如果夫妻之间两情相悦,那倒不失为好事一桩。” “那爷您有没有想过,两情相悦是什么样子?”云蕖撩撩干透的秀发,淡淡举例道,“美好的想象是神仙眷侣,本质上却如八福晋与八阿哥那般。” 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对比。 胤禛对云蕖这个例子无话可说。 云蕖自嘲地笑笑,叹气道:“能成为夫妻其实也是天大的缘分了,要是之后闹得难看,谁都不愿意。” 不仅是她对胤禛没信心,云蕖对自己也没信心。 胤禛早就习惯了二十多年的认知要转变谈何容易,与其纠结这份口头上的真心能维持多久,云蕖宁愿一开始就不要。 云蕖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胤禛垂下视线,僵持了会儿道:“嗯,我也认为福晋说得对。” 云蕖松了口气,缓缓起身:“时辰不早了,爷您也歇下。” 第120章 害人害己 一觉起来,关于麝香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宋氏院子里的丫鬟招认,此事是武氏的手笔。 云蕖不是很意外,但也没想到武氏这么胆大包天。 一个处境堪忧的格格,受到胤禛的厌弃在后院里生存都困难,可还是秉持着害人害己的初心,不断挑战胤禛的底线。 武氏蠢得让人难以理解。 武氏、耿氏跪在正院,身后趴着个奄奄一息的丫鬟。 苏培盛把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胤禛,躬身补充道:“爷,福晋,这个丫鬟是临近天亮才供认的,熬了好几刑罚才开口,骨头还挺硬。” 胤禛大致扫了眼上面丫鬟阐述的罪行,淡淡抬手:“武氏,你可认罪?” 武氏早没了刚进府时光鲜的样子,她早就被折磨得没了人形,形容枯槁,蓬头垢面,没有半点从前自视甚高的意气风发。 被胤禛质问,武氏瘫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疯癫道:“认罪就认罪,麝香就是我花钱买通丫鬟给宋氏放在手镯里的,怎么了?不过就是一条命,拿去啊!” “这后院就是吃人的地方,是我看错了!就算你今日不要我的命,我也活不了多久!宋氏这个贱人,派人去挑衅我,我教训教训她又如何?真可惜,本来可以一尸两命的,可惜啊……” 疯疯癫癫的武氏笑容诡异,胤禛淡漠发问:“宋氏怎么派人去挑衅你?” “每天晚上,宋氏都会在院子外面笑话我,说我被厌弃,说我蠢……”武氏越说越激动,怒目圆睁,双手使劲揪住枯草般的头发。 “她这个贱人,这个恶毒的贱人!”武氏话音一转,指着胤禛道,“还有你!我明明心悦你,你为何不对我怜惜一二!你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吗!” 说完,武氏呵呵笑着,踉跄起身就要冲到胤禛面前。 “宋氏这个贱人不配有孩子!你也不配有孩子!你们都不配,都该死!哈哈哈……全都去死!” 武氏从头上拔下一根尖利的银簪,站都站不稳可是冲过来的神态异常决绝。 目光凶狠,乱糟糟的头发挡住大半脸,直直往胤禛的方向扑过来。 云蕖吓得一抖,被胤禛拉到身后。 还没接近,苏培盛就一脚踢在武氏的心口,人瞬间倒在地上。 胤禛额角跳了跳,怒道:“武氏,赐死,拉出正院再执行。” 武氏被侍卫用她手中那根簪子刺在心口,须臾便没了反应。 云蕖站在胤禛的身后,没亲眼看到武氏的死状,便听胤禛接着吩咐:“那丫鬟拖下去杖毙。” 耿氏跪在原地,从始至终没敢乱动。 原本就阴沉的天空飘下细细密密的雨丝,胤禛牵住云蕖的手,没管耿氏。 还是云蕖回头说了声:“回去。” 耿氏才在地上磕了个头,颤颤巍巍起身。 回到室内,两人默默无言,各自喝茶。 过了会儿,苏培盛进来回禀:“爷,武格格和那丫鬟都处理好了。” 胤禛刮了刮茶沫,回了声“嗯”。 苏培盛退下后,胤禛问云蕖:“方才福晋可是被吓着了?” 武氏疯疯癫癫扑过来的样子云蕖记得很清楚,当时明白她肯定接近不了胤禛,但还是忍不住紧张。 云蕖深吸一口气,清雅的茶香弥漫鼻尖,她回答:“也还好,没被吓着。” 胤禛却坚持:“还是让府医来开副安神药,小心些才是。” 云蕖没拒绝,武氏的那样太骇人了,喝点药也好。 屋外雨越下越大,云蕖喝了药之后昏昏欲睡。 胤禛坐了会儿,雨声滴滴答答营造出很舒适的睡眠环境,他也有些困了。 “福晋,去床上休息。” 云蕖使劲撑着睡意问:“那您呢?” “我回前院处理公务。” “那好,您慢走。” 冒着雨,胤禛回了前院。 苏培盛搞不懂胤禛在想什么,撑伞都把他半边身子淋湿了,此时只想换身干净的衣裳。 “你也下去,爷躺会儿。”胤禛坐在床沿上叹叹气。 苏培盛顿了顿,给他把鞋脱了,躬身退下:“奴才就在门外,您好生歇息。” 他直觉胤禛心情很糟糕,恐怕还不只是因为武氏。 胤禛翻个身,不容置疑吩咐道:“不用守着,去把衣裳换了,要是生病了爷就把你换了。” 苏培盛:“……” 得嘞,看来是他杞人忧天了。 还有心情嫌弃他,多半睡一觉就好了。 屋里很安静,雨声滴答和正院并没有多大区别,可胤禛感觉不到困意了。 - 武氏死了,丫鬟也死了,可还有一个疑问。 宋氏到底有没有像武氏说的那样故意挑衅? 弄玉院里,秋吟客气地给云蕖上茶,宋氏靠坐在床上。 “武氏说之所以买通丫鬟在手镯里放麝香,是因为你时常在武氏的院子外出言挑衅,嘲笑她。” 不用藏着掖着,云蕖也不会顾及宋氏是不是还没恢复,想问就问了。 宋氏显得很是惊讶,眼睛睁大,张张嘴着急地解释:“婢妾没有,武氏住得这么远,婢妾自从怀孕后就没再随意出去过,院子里的所有下人都可作证。” 云蕖点点头,宋氏说什么不重要,“我已经让颜嬷嬷去问你这里的下人了,宋格格别介意。” 宋氏勉强地笑笑道:“婢妾不敢,福晋此举也是为了稳妥起见,婢妾明白。” 过了会儿,颜嬷嬷回来在云蕖耳畔低语几句。 云蕖没什么表情,对宋氏道:“问了下人,宋格格确实没去过武氏的院子附近。” 问清楚了,下人的行迹也调查了一遍,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云蕖起身:“既然这样,宋格格你继续保胎。” 出了弄玉院,颜嬷嬷小心翼翼问道:“福晋,您怀疑武格格加害宋格格一事并非心血来潮?” “这是武氏死前说的话,我就是验证验证。” 但调查下来,一切正常。 那便这样。 弄玉院距离前院很近,云蕖直接去了春晖院。 弘晖还没下书房,院子里只有几个下人。 云蕖过来,没人会拦,她在春晖院可以到处走动。 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就有下人急匆匆来求见。 “福晋!二阿哥不好了!” 第121章 救二阿哥 云蕖蹙眉,二阿哥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昨日都才看过他的脉案,府医也说一切都好。 边往外走边问:“怎么回事?” 二阿哥院子里伺候的婆子带着哭腔道:“大格格来和二阿哥玩,一开始好好的,后面二阿哥就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发不出声音……” 春晖院距离二阿哥的院子很近,所以云蕖到的时候府医还没赶来。 忽略不知所措哭得不能自已的大格格,还有一群手足无措的奶娘婆子,云蕖把目光放在口周已经开始发青的二阿哥身上。 环视一周,云蕖让那个看起来最镇定的奶娘把二阿哥抱起来。 “听我的指示把二阿哥抱好。” 云蕖让奶娘一只手捏住二阿哥的颧骨两侧,手臂贴住他的前胸,另外一只手托住二阿哥的后颈让他脸朝下趴在奶娘膝盖上。 云蕖迅速下令:“用点力拍二阿哥后背!” 奶娘冒着冷汗照做,面色凝重地拍着二阿哥。 大格格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一直流眼泪看着。 云蕖不耐烦地皱眉,吩咐奶娘:“继续,用点力!” 感觉过了好一会儿,二阿哥才忽然咳出一颗圆溜溜的花生米大小的珠子。 看起来是女儿家穿手串的用料,多半是大格格的。 随着“哇”的一声,二阿哥得救。 屋子里紧绷的气氛瞬间松懈下来,大格格也哭出了声音。 云蕖没管她,府医到了就让他再去给二阿哥诊治。 大格格哭得抽抽,她差点害死了二阿哥,意识到这点,吓得不轻。 “我……我不是故意的……” 云蕖冷着脸,她也不想教训大格格什么的,让她留着精力去给胤禛和李氏解释。 “桂嬷嬷,看好大格格,二阿哥这里都还没好,别又出什么乱子!” 大格格顿了顿,不敢哭出声了。 李氏闻声而来,二阿哥遇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路十万火急地来到前院。 “二阿哥怎么样了?!” 府医道:“好在福晋来得及时,让奶娘把二阿哥喉咙里的异物排了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氏松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二阿哥没事了吗?” “二阿哥没有大碍了,只是喉咙有些受损,奴才开副药给二阿哥喂下去便好。” 李氏进去看了眼二阿哥,出来见云蕖在这儿,便稳住心神跪下道:“还请福晋做主,二阿哥身边的奴才差点害了二阿哥,这些黑心肝的就该全部杖毙!” 时间紧迫,李氏并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就认为全是因为下人看顾不周。 大格格不敢出声,她明白二阿哥在李氏心中的地位,害怕更加遭到李氏的厌恶。 云蕖端坐在榻上,抬手随意指了个下人,“你来仔细说说今日这事。” 她也是急匆匆赶来,具体前后发生的什么事并不比李氏知道得多。 下人肯定要处置,大格格要是有责任肯定也不能当做没看到。 二阿哥的奶娘磕了两个头,战战兢兢道:“回福晋,大格格来和二阿哥玩耍,奴才们没注意,才让二阿哥拿了大格格的手串玩耍,这才……” 奶娘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头垂得很低。 云蕖不留情面道:“看顾不周,让二阿哥置于险境。二阿哥身边伺候的下人全都打三十大板,换一批人来伺候。” 事关二阿哥的性命,云蕖不会轻拿轻放。 云蕖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桂嬷嬷面不改色地抬手推了推大格格。 大格格在桂嬷嬷的催促下跪在了云蕖面前,泪流满面道:“嫡额娘,都是女儿的错,可我不是故意的。弟弟要玩我的手串,我……我就给他了……” 李氏眼神怨恨地望向大格格,先云蕖一步质问:“大格格为何要这般害二阿哥!他是你的弟弟!” 大格格不再辩解,只是哭。 云蕖没有心软,如实道:“二阿哥年纪小不懂事做出危险的动作,大格格没及时制止还把手串给了二阿哥,你确实不对。” 大格格哽咽,抽抽搭搭道:“嫡额娘怎么罚女儿都可以,是我不对。” 李氏冷笑,二阿哥受罪,还是大格格害的,她不可能心疼大格格。 “福晋,还请您责罚大格格,为二阿哥讨回公道。” 瞧这样子,竟是一点没把大格格当成亲生孩子,其中的冷漠和责备明晃晃把大格格当做外人。 大格格失落地垂眸,眨眨眼睛两大滴泪水砸在地面,她没回应李氏,而是对云蕖道:“还请嫡额娘责罚,女儿知错。” “面壁两个时辰,反省今日的所作所为。”云蕖道。 大格格身子不好,再者她也是个主子,云蕖能对下人毫不留情,在大格格这里却还要把握好尺度。 二阿哥服了药后睡着了,李氏留在这里照看,云蕖回了正院。 - 胤禛回府后就被告知了这件事情。 二阿哥的院子里,云蕖已经重新派了一批下人来伺候,李氏守在二阿哥的身边还没回后院。 李氏面容憔悴,眼含泪光上前行礼:“婢妾见过爷,爷吉祥。” 胤禛拧紧眉头,不理解李氏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处。 “爷,二阿哥今日实在凶险,婢妾放心不下,这才留在二阿哥身边候着。” 李氏说这话的本意是想体现自己的慈母心肠,可胤禛一点也没领会到。 “二阿哥是福晋救回来的,府医也看诊了,下人们在这边伺候,回你的金玉院去。” 多说一句都嫌烦,胤禛抬步进去,李氏定在外间。 早上那批下人的惨状全府上下皆是有目共睹,她们这些新换上来的半点不敢松懈,全都打起精神守在二阿哥床前。 胤禛又叫府医过来了解情况。 说完了二阿哥目前的情况,府医多嘴道:“回主子爷,二阿哥能安然无恙全都是福晋的功劳。” 胤禛颔首:“爷知道了。” 第122章 占了上风 李氏从前院回去,心里头憋着火,看什么都不痛快。 如意面无表情抱来一摞粗瓷碗,李氏游刃有余地拿在手里,接连砸了三个。 “我就说一群奴才怎么会照顾得好二阿哥,出了什么事那些个狗奴才不都是畏畏缩缩生怕担责吗?二阿哥要是放在我身边养就不会出这么些事!” 李氏发泄一通,又想起害得二阿哥卡住的那颗珠子,气急败坏道:“大格格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就是想害二阿哥,这么狠毒的心肠,当初我就不该生下她!” 如意默不作声垂头,母女俩相似的地方太多了,大格格身上的那些缺点皆有迹可循。 但李氏很明显想不到这点。 她甚至很不满云蕖对大格格的处罚,认为实在不解气:“罚面壁就算了?二阿哥差点没命,福晋怎么就这么轻飘飘放过大格格!” “如意,你说主子爷会不会也认为福晋此举不妥?二阿哥是儿子,大格格只是女儿,以后嫁到谁家都不一定……” 李氏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的就是认为大格格没有受到该有的惩罚。 如意忍了忍,皱着眉陈述:“二阿哥是您的孩子,可大格格也是啊。而且主子爷一贯看重大格格,要是您偏心严重,保不齐主子爷也会有意见……” 说句李氏不理解的,胤禛对大格格这么重视,才会连带着时不时想起李氏的金玉院。 结果现在大格格那里和李氏也淡了,要是母女俩闹翻,李氏肯定也得不到好处。 李氏暂且平静下来,攥着手绢不解气道:“我就是气不过大格格!凭什么她好好的,二阿哥要受罪!” 如意和她说不下去,敷衍地点点头,就任由李氏自己一个人发癫。 老天爷对李氏已经足够眷顾了,她自己偏偏看不明白。 - 大格格那边自从知道胤禛回府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被问责。 但胤禛从二阿哥的院子出来直接去了正院。 胤禛来时,弘晖和云蕖用过晚膳,正亲昵地靠在一起下五子棋。 “今日二阿哥这事多亏了福晋。” “爷客气了,只是我正好在前院,下人又通报得及时,这才让二阿哥少受些罪。” 这也是个巧合,云蕖刚好知道点方法。 要是二阿哥没被卡住,出的是其他状况的话,云蕖也是帮不了忙的。 弘晖刚才也只是听云蕖简单说了句,没仔细问具体情况。 “弟弟好些了吗?” “嗯,”胤禛抬手摸摸弘晖的脑袋,又把手搭在他的小肩膀上,“府医说过几天就好了,弘晖担心弟弟吗?” 弘晖:该说不说,只是好奇而已。 二阿哥对于他来说没什么特殊的印象,他长大些就懂得那是后院里胤禛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一个婴儿,弘晖对他什么意见都没有,可就是不喜欢。 不过云蕖说过,不管他对于二阿哥什么看法,胤禛都希望看到兄友弟恭的和谐画面。 所以弘晖明白有些话不能说。 “嗯,”弘晖点点头,把手放在胤禛的膝盖上,仰头认真地瞧着他道,“额娘回来之后给弘晖简单说了一下,我还想等会儿回前院再去看看弟弟。” 胤禛欣慰地拍拍弘晖的肩膀,孩子们和谐友爱是他最乐意看到的,“弘晖是个好孩子。” 说了会儿话,弘晖先回了前院,他说去看望二阿哥之后还有功课需要温习。 云蕖叮嘱他注意身体后就让他先走了。 胤禛疲累地揉揉眉心,拉过榻上的软枕,歪歪身子靠在上面。 “我已经从下人那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福晋是二阿哥的救命恩人。” 云蕖警惕起来,她只是遇上了帮一帮,不想给人养孩子。 好在胤禛也只是随意感叹,没有其他意思。 云蕖斟酌片刻,还把救人方法的来源简单提了提:“爷您言重了,我只是刚好在之前见过别人这么让小孩子咳出喉咙里的异物,所以才阴差阳错帮了二阿哥。” 胤禛好奇,探究道:“福晋在何处见过?” 他听下人描述了一遍,云蕖吩咐奶娘做的那些动作甚是稀奇,府医也说他们没见识过这样的法子。 云蕖随意胡诌:“小时候家中庶妹也经历过,一个年纪大的婆子就这样把她救回来的,当时我正好在场,所以便记得。” 这些都是在现代刷小视频的时候刷到的,当时觉得新鲜学了一下,因此有点印象。 却没想到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胤禛于是也不深究了,把手搭在膝盖上,指了指小几上没来得及收拾的棋盘。 “福晋可想下棋?时辰尚早,我们玩玩?” 围棋云蕖也学了些日子,一直没找到练手的机会,索性应了下来,认真和胤禛对弈。 胤禛执黑子,云蕖执白子。 在开始前,胤禛有意观察过云蕖,见她十分淡定,便以为她胸有成竹。 却不想她神情严肃,每落一颗子都很纠结。 呃…… 实则是纠结着放到最不利的位置。 胤禛抬眸看看云蕖,又看看局势分明的棋盘,终究不忍心杀她片甲不留。 云蕖越下越来劲,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能和胤禛来来回回这么久,证明她学得不错! 胤禛的表情一开始很郑重,后来有些漫不经心,再到现在已经麻木。 和云蕖下棋,什么战术都不用讲,她半懂不懂的只会把自己往死路上赶,自己就能把自己逼入绝境。 而胤禛需要做的是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管,哪里有空位就下哪里,两个人在棋盘上呈现出势均力敌的破败态势。 一局结束时,胤禛只赢了半子。 云蕖得意地翘翘嘴角,她还是有点天赋的嘛! 胤禛揉揉更疼了点的脑袋,有气无力道:“时辰不早了,福晋,我们……” 云蕖眨眨眼睛,兴致很浓:“我们再来一次。” 原以为她只配和弘晖下五子棋的,可这围棋也不算难啊! 云蕖十分期待,跃跃欲试。 胤禛:“……” 不忍心拒绝,忍着头疼又糊里糊涂下了一局。 第二局云蕖赢得很快,她甚至意犹未尽地亲自邀约:“改日爷您休沐,我们再来。” 胤禛舍命陪云蕖,精疲力竭道:“行,那可以先安置了吗?” 他忽然想到下人陪主子玩这类有输赢的游戏时的场景。 主子和下人,天生存在等级尊卑,不得不讨好。 而他和云蕖都是主子,却甘愿照顾她的感受。 原因只有一个——云蕖在两人关系中占了上风。 第123章 心气郁结 因为二阿哥被大格格手串珠子卡住,大格格愧疚又害怕,去前院看了好几次二阿哥。 没遇上李氏的时候还好,毕竟大格格也是主子,下人们不敢为难。 可要是运气不好遇见李氏,那就不是随随便便能被放过的,不忍受一番冷嘲热讽绝对不正常。 “哟,大格格还来啊,咱们二阿哥年纪小不懂事,你再来那一出二阿哥可受不了!” 大格格弯弯手指,垂头不看李氏,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再带着手串来看弟弟了,额娘您别这样。” 李氏不屑地撇嘴,继续嘲讽:“不是故意的又怎么样,二阿哥还不是受罪了?你知不知道,他差点没命!” 从李氏的角度来说,二阿哥于她而言才是她的命根子,大格格从来都不是。 要是在大格格和二阿哥中间只能选择一个,李氏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二阿哥。 大格格深呼吸几口,很心寒地问道:“那额娘需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害了二阿哥,她内心也不安,有什么弥补的办法大格格也愿意接受。 李氏恶狠狠道:“我要你永远记得你欠二阿哥的!” “……是。” 大格格深感无力,这就是她的额娘,好像真的早就该听徐嬷嬷的话。 事到如今,阿玛那里对她不关心,嫡额娘那里也亲近不了。 好好的一个大格格,活得这么小心翼翼,这全都是她自找的。 桂嬷嬷就跟个黑面煞神一样,把她管得紧紧的,大格格几乎要喘不过气。 而她心心念念期盼徐嬷嬷能回来身边伺候的美梦已经破碎了。 二阿哥身边的人全换了个遍,缺一个管事的嬷嬷,云蕖做主让徐嬷嬷去了二阿哥那里。 徐嬷嬷感激涕零地磕头:“老奴多谢福晋。”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阿哥比当时已经懂事的大格格好多了,至少徐嬷嬷有信心不会将二阿哥引导成大格格那般性子。 云蕖对徐嬷嬷不甚了解,可印象中这个嬷嬷曾教大格格来她身边找存在感,于是敲打道: “你只管伺候好二阿哥,等二阿哥长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但其余不该有的心思别乱动,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 徐嬷嬷心里一紧,立即表态:“老奴明白,二阿哥只是二阿哥,绝不会沾染福晋。” 经历过大格格的事,徐嬷嬷已经明白了,云蕖这里不屑养其他人的孩子。 云蕖点点头,颜嬷嬷将徐嬷嬷带了下去。 两个嬷嬷有些交情,徐嬷嬷趁机塞了个荷包给颜嬷嬷。 “老姐姐,之前大格格是我主子,所以才不得不为她想办法。”徐嬷嬷靠近颜嬷嬷,压低声音道,“可是我已经明白了,府里除了主子爷,最大的主子就是福晋。你放心,二阿哥那里有我,绝对不会再出大格格之前那些乱子。” 颜嬷嬷把徐嬷嬷的荷包递回去,警告道:“那我就等着看,要是还让二阿哥使劲往福晋身边蹭,我首先就不放过你。” 徐嬷嬷悻悻地把荷包攥紧,连连保证:“不会不会,二阿哥如今不懂事,我会好好引导的。” “算你识趣,好好去当差,把二阿哥伺候好了你也算是有功劳,日子不会差。” 徐嬷嬷恭恭敬敬退下了。 这个差事对她来说还真是像天上掉了馅饼一样,徐嬷嬷暗自发誓必定不会辜负福晋的慈悲心肠。 - 二阿哥出事的前因后果在后院被传开,大格格每次来请安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人在议论自己。 云蕖瞧着面前精神不太好的大格格,问了她身后的桂嬷嬷:“大格格有什么不舒服吗?看着脸色不太好。” “回福晋,大格格每日都服药,府医说只是有些心气郁结……” 桂嬷嬷对云蕖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大格格被她说得身子一僵,不禁回头看了眼桂嬷嬷。 云蕖把大格格的反应看在眼里,没多问,只道:“有什么不适就请府医,需要什么药和补品也尽管报上来。” 大格格攥紧手绢,咬咬下唇回道:“女儿多谢嫡额娘关心,不过女儿无碍,已经好多了。” 心气郁结,大格格如今很讨厌这个词。 谁不是在明里暗里讨论她是差点害死二阿哥,因此才愧疚在心身子更不好? 每每听到这个词,她总会想起李氏说的那些话。 云蕖淡漠地颔首,“总之你自己的身子自己把握。无事便退下,你额娘她们也来请安了。” 大格格垂头屈膝:“是,女儿告退。” 打发了大格格,还有一屋子叽叽喳喳的女人。 脂粉气弥漫,加之一早天气就开始燥热,云蕖有些闷。 清月在她的手边放了碟新鲜的瓜果,清新的果香让云蕖舒缓了眉间的烦闷。 宋氏卧床休养,胎儿已经无碍,便一刻不敢耽误来请安了。 李氏还没对大格格消气,连带着看什么都不爽,明艳的脸上挂出怨气,就跟个火药桶似的,谁都恨不得离她远点。 耿氏坐在宋氏的下首,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好似和谐不少,时不时相视一笑貌似没被之前武氏那出影响交情。 乌苏氏和刘氏存在感最低,一个闷声不说话,一个只管喝茶吃点心。 云蕖把目光放在宋氏身上,“想必武氏那事你们都清楚,我借此给你们提个醒,子嗣问题事关重要,谁敢伸手就会和武氏一样的下场。” 虽说武氏就跟一个小石子拖进了湖里,转瞬便没了踪迹,湖面又恢复平静无波。 可这后院本身就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湖泊,这次是武氏,下次不一定是谁。 众人面色凝重,皆答是。 “还有,你们各自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下人。近日我听说后院里杂音颇多,要是让我查到是哪些院子的下人在背后嚼主子的口舌,你们也要别想好过。” 尤其是议论大格格和二阿哥一事,云蕖怀疑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凝视有些坐立不安的李氏,云蕖哂笑:“有些人也别自作聪明,认识清楚自己的身份。” 李氏面色一僵,将手里的丝绢揉成一团。 第124章 不远不近 果然,警告李氏之后后院里议论大格格恶毒的流言蜚语少了很多。 颜嬷嬷悄声和云蕖嘀咕:“福晋,老奴听徐嬷嬷说,李格格每次都看好时间在二阿哥的院子里堵大格格,好几次都把大格格说哭了。” 不仅要制造舆论让大格格愧疚不安,还要亲自下场给二阿哥找回公道。 李氏还真是“慈母心肠”。 “随她去,只要后院里安分下来,李氏和大格格之间的事就是她们母女自己的事,我不插手。” 管天管地,难不成她还要管人家亲母女吗? 不过云蕖还多问了一句:“爷去看过大格格没有?” “没有,”颜嬷嬷道,“老奴听前院的人说,爷还没去单独找过大格格。” 云蕖思忖片刻,胤禛这是对她的处置没有意见,还是单纯不满大格格才不想见她。 不过前者的几率还是要大些,毕竟李氏那般偏心眼实属罕见。 过了两天,胤禛自己提起这件事。 “福晋对大格格的惩罚我没有意见,无论福晋做出什么决定,我相信你都会有分寸,因此才没去管大格格。” 还有就是大格格那边他去了也没什么作用。 说教还是责怪,或者宽容还是理解,这些都不妥。 云蕖作为福晋已经对大格格进行了处置,胤禛认为他不插手才是最好的。 而且胤禛早就明白,大格格畏惧他,要是出现在大格格面前,恐怕她还会以为自己是去问责的。 父女温情不会有,胤禛也不再对大格格有什么期待。 云蕖不发表意见,笑笑将这个话题揭过:“爷刚从二阿哥那边过来,二阿哥如今可是痊愈了?” “二阿哥已经好了,生龙活虎的。”胤禛轻笑,想起弘晖让他带的话,“弘晖方才也去看了下二阿哥,然后跟我说先回春晖院写几个大字,写完了再来正院陪福晋用膳。” 云蕖笑意盈盈道:“他把自己安排得很忙碌呢,跟个小大人似的!” 见她笑了,胤禛的心情也很愉悦,“弘晖还说福晋特意吩咐小厨房给他做了爱吃的,不知我有没有?” 云蕖语塞,还真没有,不过可以有。 “小厨房每日都备着爷喜欢吃的菜,您放心,有的。” 胤禛已经不是从前的胤禛,他已经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有,是小厨房有,不是云蕖有。 不过,聊胜于无。 胤禛说出去的话更像安慰自己,他道:“那便好,有就行。” 还能要求什么呢? 小厨房能备着,他就该知足了。 云蕖松了口气,给清月递了个眼色。 清月领命,默默下去赶紧让小厨房加菜。 - 天气转凉,散去之前的闷热,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五福晋闲着无聊递了帖子过来,请云蕖出去和她逛逛。 云蕖想了想便同意了,她正好想问问上次五阿哥来和胤禛具体说了些什么,怎么感觉胤禛有些反常。 天气凉爽舒适,简单清新的浅绿色旗装上身,那些金灿灿的鎏金首饰云蕖全都舍弃,用上了温润细致的白玉首饰,浑身上下的气质很让人感到舒服。 五福晋一见她就夸:“四嫂真美!我今日真是有眼福了!” 两人没准备做什么正事,互相聊天解闷,就跟小姐妹聚会没什么区别。 云蕖拉着五福晋的手,上下把她打量一遍,真诚道:“五弟妹明明自己就这么好看,要是想饱眼福的话,你成日里在府里照镜子就行了!” 五福晋爽朗地笑出声,她的性格就是大大咧咧粗中有细,遇见脾性合适的人就会看人家哪儿哪儿都顺眼。 云蕖就是对上五福晋胃口的人,两个人处得来,关系自然就更亲密。 坐下后,云蕖还没提,五福晋就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靠近云蕖悄咪咪问道: “四嫂,我们爷上次去了一趟你们府上,和四爷说了些了不得的话!” 回想起当日五阿哥回府之后满脸懵的神情,五福晋此时还是很想笑。 “我们爷回去后,神神叨叨地说四爷恐怕魔怔了……” 云蕖忍不住捂嘴笑,这两口子,都是心里藏不住半点八卦,不分享出去就浑身难受的人。 五福晋说完,小心翼翼地问云蕖:“四嫂介意听听我的想法吗?” 这些话说出来其实已经有些逾越,可五福晋害怕云蕖会存有随时都面临幻灭的期冀,她真心把云蕖当做朋友,不忍心看到她落到不好的下场。 云蕖很温和地拍拍五福晋的手,把她眼里的诚恳看得清清楚楚,“你说,左右今日只有我俩,说什么都可以。” 五福晋斟酌了又斟酌,握住云蕖的手,“四嫂,我先给你说说我和我们爷的相处方式。” 云蕖微笑点头,催她:“说啊,我听着呢 ,咱们不就是出来说话的吗?” “那要是说得不合你意,你不许生气。” “不生气,你尽管说。” “我就是觉得挺不公平的,男人三妻四妾,我们当正妻的却要处处忍让。所以我和我们爷成婚后我就给他直说了,他和谁生孩子我不管,但不能要求我更多。” 云蕖握紧五福晋的手,同样身为女人,她们对彼此都有些心疼。 “所以啊,上次四爷问了那些话,我们爷回去和我提了一下,我就警惕了。” 五福晋和云蕖靠得很近,丫鬟也全都隔得远远的,可她还是压低声音道:“四嫂,男人的话不可信,他们想哄哄我们的时候就做做样子,可实际上退路多了去了。” 云蕖叹气,抬手在五福晋的脸上摸了下,感动道:“我知道你为我好,放心。” 五阿哥和五福晋有如今这么和谐的日子,除了五福晋本身活得通透明白,还离不开五阿哥的配合。 与其他阿哥比起来,五阿哥从小在皇太后的身边长大,性子单纯,没什么大志向。 因此五福晋和他说开了,两个同样简单的人才能找到合适的相处之道。 可胤禛不一样啊。 未来的皇帝,性子多疑敏感,云蕖根本不敢赌。 最保险的做法就是让她和胤禛永远处于不远不近的这种状态。 这些对云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第125章 败家娘们儿 五福晋难得见到云蕖这样理解她说的话,而且听劝的人,当即就快意洒脱道: “四嫂,你能想清楚我好高兴,男人都没有好东西,咱们自个儿好好过日子就可以了,管他们作甚!” 云蕖嗔怪地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道:“这么操心,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嫂子。不过我也确实感谢五弟妹能和我说这些,你的心意我明白。” 要是不相干的人,或者关系没那么好,五福晋也不会多此一举,平白担上风险,这些云蕖都明白。 “好了好了,那咱们不说这些个糟心事儿了,用膳,然后再去灵犀阁瞧瞧有没有什么新首饰!” 五福晋一招手,几个下人很快就端着菜上来,把桌面摆满。 “这些都是新菜,我提前打听好了的,四嫂尝尝!” 云蕖执起筷子,尝了口清爽的黄芽三丝,夸赞道:“五弟妹真会点菜,味道真好!” 五福晋满足地笑笑,两人开始用膳。 用完膳直接去了灵犀阁,坐到了楼上的雅间,掌柜亲自把新到的首饰呈上来,给云蕖和五福晋挑选。 扫了一眼,五福晋不是很满意,问道:“就这些了?没别的?” 掌柜的弯腰回答:“回五福晋,灵犀阁所有珍贵的首饰奴才保准儿一件不落地给您和四福晋呈上来了。” 五福晋正要挑刺,楼梯口吵吵闹闹地又进来一行人。 云蕖抚额,暗自感叹她和八福晋的孽缘。 八福晋是在楼下就知道云蕖和五福晋在场,却还要装作惊讶道:“哟,四嫂和五嫂也在啊!真是巧了!” 云蕖皮笑肉不笑道:“不巧。” 一遇上八福晋,就没出过什么好事,云蕖恨不得离她远点。 五福晋上下打量了眼八福晋,兴致不高道:“八弟妹也来灵犀阁啊。” “是啊,前几日我吩咐掌柜把新来的首饰给我留着,”说着,八福晋把视线放在云蕖和五福晋面前的首饰盒上,“可这胆大包天的奴才好似忘了这茬!” 灵犀阁掌柜被吓得跪在地上额头冒冷汗地解释:“八福晋,奴才没忘记,您要的那两样奴才给您留着的。这些……” 八福晋不依不饶呵斥道:“狗奴才!你这是想让我挑别人剩下的!” 掌柜也很为难,八福晋不承认她没预定这些,他现在被夹在中间怎么做都不对。 云蕖漫不经心地在那些金灿灿的首饰上扫了两眼,状似了然道:“原来这些首饰都是八福晋定下的啊,这么多呢,不知总共要多少银子?” 八福晋每次都买两三件就够了,如今被云蕖故意曲解,倒不好说不全要,梗着脖子认了。 “花多少钱与四嫂何干?这些都是我的东西,你们要买去其他店里看就是了。” 云蕖哂笑:“这不是没见过世面吗?八福晋这么阔气,掌柜还不赶紧算算,咱们八福晋银票可是不差钱的,算好了给她把这些首饰送去府里,我和五福晋也就不选了。” 掌柜谁都不敢得罪,但是云蕖这般对他而言可是帮了大忙了。 这么多首饰出手,赚得盆满钵满。全都给八福晋送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意思赖账。 八福晋的脸色变了变,五福晋适时加一把火:“如果不是全部要,那八弟妹闹这出干什么?其他客人来了看都不能看一眼,不让人家做生意了?” “谁说我不要!”八福晋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给我算算多少银子!我不是那等穷酸的人,你尽管算,不会少你一两银子!” 掌柜顶着巨大的压力亲自把账算清楚。 这里总共有二十多件首饰,最便宜的也要小几百两,贵重的上千两,还要加上八福晋预定的那两件,那更是不便宜。 “回八福晋,奴才算了好,总共四万两银子。” 四万两,拿是拿得出来,可八阿哥一年的俸禄也才两千五百两,这一对比,八福晋显得很有败家娘们儿的气质。 八福晋很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皱皱眉向掌柜道:“拿账单我看看!” 掌柜恭恭敬敬把账单递给八福晋身边的丫鬟,八福晋一把扯过去,看了半响。 人家根本也不敢乱算,八福晋想找茬也找不出来。 云蕖捂嘴轻笑出声:“八福晋用不着这么小心,灵犀阁今日要是把账算错了,以后的生意也不用做了。” 掌柜惶恐万分道:“奴才不敢,奴才绝对不会收高价,还请八福晋放心!” 八福晋心烦地把账单拍在桌上,“全部给我送去府上!银票我会派下人给你送来!” 五福晋撑着脸看了会儿,夸张地笑出声:“八弟妹阔气啊,看来是真的不差钱!好生让人羡慕!” 云蕖也附和道:“是啊,八福晋就是不一般,一出手就全要了,看来我俩只能等下回了。” 她们两个人一唱一和,可八福晋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说到下回,云蕖饶有兴致地问:“不知下回八福晋是否也要全定下,先给我们透个底,省得又白跑一趟。” 八福晋不说话,重重地哼了声,扭身带着丫鬟下了楼。 云蕖和五福晋相视一笑,虽然没买到合心的首饰,可看八福晋吃瘪也是一桩有趣的事。 出了灵犀阁,她们没再去其他地方,时辰不早,到了回府的时间。 “下次有机会我再约四嫂,到时候把三嫂一起叫上,咱们去听说书!” “好,你只管叫我,”云蕖握住五福晋的双手与她道别,“五弟妹回去的时候当心些,咱们找个时间再约。” 回到府上,前脚刚进正院,颜嬷嬷就捧着盒子过来了。 “福晋,这是灵犀阁送来的,说是孝敬您的首饰。” 云蕖挑挑眉。 颜嬷嬷打开来,里面卧着一支镶宝石碧玺花簪。 翡翠薄片雕刻而成的花叶上停留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整支簪子混合了串珠、镶嵌、雕刻、金累丝以及点翠等精巧费时的工艺,其中价值不言而喻。 “对了,那人还说五福晋那边也送去了,这是掌柜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云蕖翘翘唇角,这个掌柜还挺会做生意。 “收下。” 于是清月接过去放在了妆匣里。 第126章 罚李氏反思 八福晋花了四万两白银买首饰的消息不胫而走,还没等她享受够被人吹捧的滋味,就被康熙特意下旨批评。 云蕖问:“皇上怎么批评八福晋的?” 胤禛抿了口茶,回味悠长的茶香在口中蔓开,“行事嚣张,奢靡无度。” 她和五福晋在灵犀阁遇见八福晋的事胤禛并不知情,但见她这么开心,胤禛还是没忍住多问一句: “福晋事先知道?” “也不算,”她还真没想到八福晋会被康熙呵责,“只是八福晋买首饰的时候我和五弟妹在场。” 首饰不是云蕖逼着她买的,随时都可以拒绝,可八福晋就是不,这有什么办法? 胤禛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唇角勾起问道:“八福晋买这么多首饰,福晋也在场?” 云蕖忽略胤禛眼中的戏谑,大大方方承认道:“前几日与五弟妹出门,正好在灵犀阁遇上她,说了几句话。” 胤禛调笑道:“说了几句话就让八福晋花了这么多钱?” 他的语气倒也不是责问还是什么,只是简简单单的好奇。 云蕖皱皱鼻尖,轻声解释:“八福晋这人最好面子,我又不喜欢她,故意说了几句话,她就买了,怪得着我吗?” 胤禛双目含笑,黑眸将云蕖完完整整地印在里面,轻柔回道:“不怪福晋,而且皇阿玛也不只因为此事呵责她,对她的不满已经积攒了许久,恰好爆发而已。” 八阿哥后院至今没有子嗣,康熙的意思就是八福晋生不了可以让妾室生,但八福晋不乐意啊,处处作妖。 因此康熙越来越看不惯八福晋,但她被太子后院的私事害得不能生育,康熙不能拿子嗣的事情责怪她,而买首饰这事只不过恰巧给了他光明正大的理由。 云蕖没什么良心不安的,她早就和八福晋撕破脸皮了不是吗? 虽然谈不上什么幸灾乐祸,可同情是没有的。 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 出府透了透气,云蕖神清气爽,面对后院的种种事情心态也平和了很多。 李氏对大格格的刁难没有停止,但云蕖打过招呼之后到底不敢肆意妄为,在人前的时候收敛了些。 听闻这几日大格格身子越发不好,李氏也没去看望,云蕖就提醒了一句。 “李氏,二阿哥那边已经完全好了,你不必再去。反而是大格格那里,你该去看看了,爷前几日就问起过。” 她说的话不假,胤禛去看望大格格之后对于李氏没去感到不满。 他当时的话是:“连福晋你都来了,李氏还在金玉院窝着呢?她到底还是不是大格格的生母了?!” 云蕖不做他想,李氏作为生母就是不合格的,但这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大格格缺爱,是胤禛和李氏欠她的,不是云蕖欠她的。 云蕖问心无愧。 而此时来督促李氏,不过是因为胤禛不满,需要云蕖来敲打李氏承担起身为大格格生母的责任而已。 李氏被云蕖说完还不乐意呢,要不是如意悄悄推了推她,多半还会说出什么些让人震惊的话。 “福晋教训的是,婢妾之前忙二阿哥的事糊涂了,等会儿请安结束就去大格格的院子里瞧瞧。” 云蕖不置可否地点头,“你知道就行,下次再偏颇,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李氏憋屈地垂头:“是,婢妾知道了。” 去了前院,大格格很虚弱,李氏马着脸进去,她喊:“额娘。” 李氏随意嗯了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桂嬷嬷没什么表情地端上来一碗药,大格格捏着鼻子喝了。 喝完之后,屋里好半响没人说话。 大格格抓抓锦被,小声道:“额娘来看女儿,女儿很开心。” 阿玛来过,嫡额娘来过,总算盼来了自己的额娘,大格格有些想哭。 可李氏最见不得她矫情的模样,云蕖让她来看望大格格,不敢违抗只好阴阳怪气地环视了大格格的屋子,冷冷道: “我不来你的日子不是也不差吗?也不知你整日难过什么。下人伺候着,补品和珍贵的药物福晋也会给你送来,我来有什么作用?” 大格格握住拳头,弱弱开口道:“我想见额娘……” 也想被额娘像哄二弟弟那样哄一哄。 这句话不敢说出去,李氏也就当不明白大格格的意思,干巴巴地坐着让大格格“见”。 时辰一到,李氏干脆地起身,留下一句:“见也见过了,我求你以后放过我,整天哭兮兮的,福晋和主子爷又要来怪我!” 大格格失魂落魄地发呆了一会儿,桂嬷嬷严厉地站在床前:“大格格,您该休息了。” 大格格在桂嬷嬷的搀扶下躺下去,眼角渗出点点湿润。 云蕖听完颜嬷嬷的汇报,撇了撇嘴道:“那大格格后来呢?” “病情更严重了。” 云蕖揉揉眉心,不让李氏去大格格惦记,李氏去了又把大格格气到了。 说实话,她夹在中间也被这母女俩弄得心烦。 “让李氏过来。” 李氏一脸懵地来了正院,刚踏进屋子就被云蕖罚跪。 她连喊冤都没来得及,就听云蕖训斥道:“李氏,你身为大格格和二阿哥的生母,未免太过于偏心。好好跪上一个时辰反省,完了再告诉我你想怎么改。” 李氏被带出去跪在了院子里,如意陪在她身旁。 料到光靠李氏一个人想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的,颜嬷嬷对如意和李氏窸窸窣窣的行为也睁只眼闭只眼了。 李氏苦兮兮地喊:“如意,你想想办法啊……” 如意先是没说话,只用无能为力的眼神回应李氏,在李氏彻底急了之后才幽幽道:“格格您确定奴才说什么您都能做?” 李氏膝盖疼,疼得她恨不得马上到一个时辰,此时哪还有心思和如意讨价还价,只道:“你说就是了,我做不到,还不能暂时演一演啊!” 如意:…… 她就知道。 不过大家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意也没再袖手旁观。 “事情的根源很清楚,出在您对大格格的态度上面。只要您能让福晋相信您改过的决心,相信福晋还是愿意给您机会的。” 李氏难得听得懂话:“那意思我要去讨好大格格?” 如意反问:“那不然您就在这里再多跪一个时辰?哦不,要是您迟迟没有反省到让福晋满意的程度,恐怕还不止今日这样。” 两相对比,李氏对于讨好大格格一事又能接受了。 单纯想让李氏亲近大格格她不同意时,先让她吃点苦头她也就能接受良好了。 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 如意感觉今天的自己比昨天的自己又更有深度了呢。 第127章 他知道了 一个时辰过去,李氏在如意的搀扶下起身,来到云蕖面前。 云蕖把手上的账本放下,抬眸淡淡问道:“李氏,你可想清楚了?说来听听。” “婢妾知错,”李氏低眉顺眼地认错,“大格格生病,婢妾愿意去照顾她,直至大格格好起来。” 这也是如意教她的,不仅要去照顾,还要表现得全心全意,让大格格减少与她的嫌隙,以后才不会因此再被云蕖和胤禛苛责。 云蕖不想去分辨李氏是真心悔过还是假意逃避,好笑道:“照顾大格格?身为大格格的额娘,要不是我今日惩罚了你,想来你是不会有这个觉悟的?那我为何相信你?” 李氏脑子又转不起来了,被云蕖问得愣在原地。 如意扯了扯李氏的衣袖,李氏才反应过来嗫嚅道:“婢妾……婢妾说到做到,要是再犯,福晋只管惩罚。” 云蕖瞥瞥李氏,又望向她身边的如意,还是松了口:“去前院照顾大格格,李氏你只能在大格格院子里走动,别想着去其他的地方找存在感,不然的话就老老实实待在你的金玉院,爷怪罪下来你就受着。” 李氏听说她都被胤禛责怪了,暂且还不敢作妖,顺势承诺道:“请福晋放心,婢妾知晓,定会好好照顾大格格。”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氏虽然不情愿,但暂时没什么其他的好办法。 照顾大格格就照顾,先把目前的艰险度过再说。 云蕖稍微满意了些,但鉴于李氏之前的恶行,忍不住警告:“要是再让我听说你在大格格那里出了什么幺蛾子……” 李氏打了个激灵,咬咬唇许诺道:“婢妾不会,婢妾不敢,福晋可以派人去监视!” 监视?不用派人去看着,大格格那边的动静也不会漏掉。 云蕖哂笑:“好自为之。” 李氏行了个礼,一瘸一拐出了正院的门,回去都没精力摔碗。 至此,李氏每日都去大格格的院子,面上风平浪静。 云蕖后来也去看望过大格格,亲自瞧见李氏照顾大格格时的小心翼翼。 胤禛对此好似很满意,对大格格道:“你额娘也来了,好生养着,其余的不必再多想,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大格格这几日其实并不完全是开心,李氏对她的态度让她永远没有安全感,总是感觉身边的李氏随时都可能再次抛下她。 不过胤禛都这么说了,大格格也不敢提出什么异议,乖巧孱弱地点头道:“是,女儿知道了,多谢阿玛和嫡额娘,也辛苦额娘。” 云蕖象征性地颔首:“李格格在这里,我也就放心多了,大格格安心养着,相信你额娘肯定会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 李氏从始至终不敢多言,胤禛没和她说话也不敢插嘴,看起来真的温顺了不少。 胤禛冷嗤,当着大格格的面还是给李氏留了点面子:“李氏,之前那些事爷不与你计较,前提是大格格无恙。” 李氏打了个寒颤,忙不迭道:“婢妾知错,婢妾一定会好好照顾大格格,还请爷恕罪。” “李氏,没有下次。” 撂下这句话,胤禛和云蕖并肩离开大格格的院子。 李氏感觉后背都出了冷汗,她情不自禁地想,或许二阿哥一个孩子保不住她,大格格加上二阿哥才能让胤禛对她稍微心软些。 再者说,把大格格哄好,以后对二阿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意识到这个道理,李氏对大格格虽然还谈不上关爱,但到底是不敢再冷嘲热讽了。 - 大格格这边稳定下来,宫里也把二阿哥的名字赐下来了。 云蕖坐在胤禛对面,把他在纸上写的两个字念出来:“弘昀,是个好名字。” 胤禛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宫里取的,他们也不敢取寓意不好的字。” 也是,这些名字就跟批发似的,全都是寓意好的字,显不出来什么特殊性。 轻轻把那张纸放在一边,胤禛笑道:“我还是满意咱们弘晖的名字。” 云蕖笑他:“您这是爱屋及乌,弘晖让您满意,连带着都更满意他的名字。” 胤禛也不反驳,笑着承认:“福晋说得对,我就是爱屋及乌。弘晖在我的心里无人能与之相比。” 爱屋及乌,弘晖这么得他喜欢,云蕖何尝不是那个“屋”。 只可惜她好似并不想明白。 云蕖避开胤禛灼热的视线,招来清月吩咐下去:“前几日小厨房做的桂花糕我尝着好,上一碟来给爷垫垫肚子,等会儿也给大阿哥送一盒去春晖院。” 胤禛对她每次都转移话题的做法无可奈何。 实际上,五阿哥说的真心换真心他记在了心里。 他认为云蕖和其他女子不同,对她有一种没有道理和来源的好感。 胤禛想,他应当是心悦云蕖的。 他在尝试进一步发展,可云蕖在后退。 这就让胤禛感到无力。 桂花糕上来,云蕖状似无意地提到:“爷最近很忙吗?我听说您都没怎么去格格们的院子里歇息了。” 说实话,云蕖希望胤禛和之前一样,该怎么做怎么做,别打着什么为了讨好她的旗号做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而且她敢保证,胤禛对她只是有好感,更自信点说,或许算得上喜欢。 可云蕖不想要。 他能一时不去后院的其他地方,还能真的永远不去吗? 胤禛没想到云蕖忽然提起这个,懵了一瞬后才应道:“嗯,有些忙。” 到底是忙碌,还是存了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只有胤禛一个人清楚。 云蕖把手里的桂花糕放下,轻声细语道:“上次进宫,德妃娘娘就提点我,说是您的子嗣还是少了。” 胤禛垂下手,没了用桂花糕的兴致,甚至也不想在正院用晚膳了。 “福晋希望我去其他人的院子?” 云蕖捏着手绢,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回答:“从前什么样,我希望以后也什么样。” 室内寂静片刻。 胤禛长叹一口气,道:“那我知道了。” 胤禛带着一身低气压走了。 第128章 心悦于你 云蕖坐了会儿,还是觉得自己的做法没错。 胤禛说他知道,云蕖希望他是真的知道。 她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只会为自己考虑。 胤禛不去其他人的院子,后院长时间没有孩子,被唠叨的人不会是胤禛,只会是她。 不论是德妃,或者是康熙,都不是她惹得起的人。 而且哪里会有真正的守身如玉啊?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代。 苏培盛跟在胤禛身后,一路小跑着才追上那位爷。 又是前院书房,苏培盛给胤禛上了盏茶,就缩着脖子站在了角落里。 这次他作证,他家主子真不是被福晋撵出来的。 可还是很奇怪啊,这表情,还不如被撵出来。 当时他就候在门口,也没听见里面吵闹或者摔东西的声音啊。 真奇怪,苏培盛不自觉地摇了摇脑袋,表示他的脑子想不明白了。 胤禛烦躁地啧一声,连出声嘲讽苏培盛都提不起兴致。 苏培盛这才确定,他的主子爷是真的萎靡不振了。 苏培盛一动不敢动,胤禛就把他当空气。 手边的茶也不喝,晚膳也不准备用,就跟入定似的。 说实话,胤禛没想过完全守身如玉,他二十几年的观念让他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他不去其他院子,一是因为忙碌,二是想借此机会想清楚对云蕖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 胤禛靠在椅背上,没让苏培盛掌灯,黑黢黢的书房里缠绕着他理不清的思绪。 什么是真心换真心? 胤禛竟然有些想不明白。 他进一步云蕖退两步,导致胤禛都不知道再往前是不是一样没有机会。 而且云蕖让他和从前一样。 她不需要他的转变。 这才是令胤禛苦恼的根本所在。 - 十二月,宋氏那边也即将到了临产的日子。 云蕖让产婆早早地去了弄玉院,就不用等到宋氏发动才急匆匆去找人。 宋氏顺利生下了胤禛的二格格,刚出生的婴儿身体孱弱,跟个小猫似的,宋氏看得很紧。 胤禛看了眼二格格,没多说什么,只叫人赏了些东西过来,之后去弄玉院看望二格格的次数都很少。 距离之前云蕖和他说的那些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胤禛也保持了这么久的低落心情,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下值回来,白雪在空中纷飞,胤禛惆怅地去了正院。 苏培盛心提起来,这两个主子闹了一个多月,是不是要和好了? 其实也不算,胤禛只是忙碌了这么久,一直惦记云蕖说的那些话,忽然想和云蕖把话说清楚。 云蕖没料到胤禛会来,还以为他没消气。 可胤禛确确实实出现在了她面前,脸颊上的线条更加凌冽了些,看起来似乎是清减了不少。 “爷,您来了。” 胤禛坐下后屋子里的下人全都退了出去,他开门见山道:“福晋,我们还是把话说清楚。” 云蕖装傻:“什么话?” 胤禛悄无声息地叹气,勉强笑道:“你知道的。” 云蕖不再装傻充愣,做好心理建设后握紧手回答:“好,您说。” “我心悦于你。”胤禛薄唇轻抿,自嘲道,“所以之前找五弟聊了一下,他告诉我要真心换真心。” 气氛有些沉默,胤禛没想到那句心悦就这么脱口而出。 云蕖同样也没想到。 不过她反应很快,没有任何欣喜地反问:“您确定您是心悦我?” 胤禛自身能力强,可不代表他懂什么是感情。 云蕖问得胤禛一愣,他道:“想和福晋白头偕老,这也不算是心悦吗?” “但我们本身就可以一起变老的啊,”云蕖抬头,直视胤禛,眼中情绪复杂,“我是您的福晋,这点不会改变。” 他们本来就是夫妻,白头偕老这么浪漫的说法达不到,可就是会相伴到老的。 胤禛弯弯手指,食指放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点着,“那如果我想要你也心悦我呢?” 云蕖搞不懂为什么胤禛这么在意感情,她委婉道:“爷您是贝勒爷,将来还会是郡王、亲王,儿女情长只会耽误您的正事。” “再者说,目前这样就很好了。后院里的事情我会好好打理,您在朝堂上也尽心尽力,我们今后的日子不会差。” 大家都不是懵懂的十几岁年纪,双方尽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就够了,谈感情属实没有必要。 这不是胤禛想要的结果,他执着道:“福晋想要的我会给你。” 她要平稳的生活,胤禛一定可以给。 胤禛想要的,自己也会继续争取。 云蕖不知道他怎么一下子又好像想通了,沉默地点头。 最后胤禛当然是没能在正院用膳的,云蕖暂时不想和他这么近距离接触。 弘晖来用膳,见云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禁不住关心道:“额娘你怎么了?后院里又出事了?” “不是,”云蕖笑笑,给弘晖夹了块鸡肉,“就是有点事情想不通。” 弘晖美滋滋地把鸡肉吃了,问:“可以给弘晖说说吗?我是大孩子了,说不定还可以给额娘想办法。” 云蕖嗔怪道:“你还是小孩子,哪里学来的这些说辞?” “额娘说说嘛,就算我想不到办法,您也不用憋在心里。” 云蕖叹息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人想问我要一个我不想给的东西。” 弘晖很敏锐问道:“这个人的身份让额娘不好拒绝吗?” 云蕖抿唇:“可以这样说。” 弘晖停下筷子,拧眉沉思片刻。 “额娘不能直接拒绝,那人也不愿放弃的话,您可以假装想给,但碍于什么理由给不了。” 这就是婉拒,只要识趣点,谁都能明白这个道理,再识趣点就该自己放弃。 但现在看来,胤禛是不会放弃的了。 云蕖心道,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胤禛不放弃的话,那便陪他演一演。 喜欢? 做出喜欢的样子,他心情舒畅,云蕖也会避免今天这种她讨厌的谈话。 一举两得。 “弘晖说得对,额娘一直拒绝不是好办法。而且那东西给不给在我,给多少也在我,额娘一时糊涂了,竟然没想明白,还是咱们弘晖厉害。” 弘晖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手边下人盛给他晾凉的汤推给云蕖:“额娘喝汤,我也不厉害,不过我以后一定会变得更厉害的!” 云蕖笑着接过他的好意,认同道:“弘晖肯定会的。” 母子俩相视一笑,屋外雪下大了,视线模糊中只有这片天地温馨又暖和。 第129章 缘分到这里 胤禛私下里又找了一次五阿哥,这次他学聪明了,没约在府里,也没让其他人知道。 五阿哥神秘兮兮地被苏培盛请去醉仙楼的雅间里坐着,满脑门儿疑惑。 “四哥为什么不让我给别人说他今日约我的事情啊?”五阿哥身躯一震,有了些不得了的想法,“我向来不参加兄弟间竞争的,四哥要是找我说这个,那绝对不行……” 虽然明面上太子还是储君,可五阿哥又不是傻的,背地里站队的人可不止太子那茬。 太子、三阿哥、八阿哥三人都有自己的党羽,只是目前形势稳定,大家相安无事罢了。 五阿哥从来都是津津有味地看,没有任何参与其中的意思。 不论是谁妄图让他参与到权力的斗争中去,五阿哥都会毫不留情地拒绝。 即使是胤禛也不行。 苏培盛也没想到他能脑补这么多啊,但胤禛真实的意图他一个奴才也不好代为转达。 于是只能道:“五爷您放心,我们四爷找您不是为了那些事。” 五阿哥放心下来,疑惑道:“那是为了什么?” “这个……”苏培盛不好说,躬身迟疑道,“我们爷马上到了,五爷您等等就知晓了。” 胤禛约好五阿哥之后被衙门的事情临时绊住了脚,这才来得晚了些。 一进雅间,胤禛就歉意道:“五弟久等,刚才衙门里有点事需要我处理。” 五阿哥本身能力不出众,办的差事都是些简单不复杂的,衙门里的事有他没他一样办,所以他很敬佩胤禛这种能力出众的阿哥。 “四哥客气,我也刚来没多久。” 两人坐下后,苏培盛让人上菜,胤禛和五阿哥没在用膳的时候谈事情。 两个人都用好膳后胤禛才切入正题。 见胤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五阿哥福至心灵问道:“还是关于四哥上次那个友人?” 胤禛点点头,“是,他最近又有些困惑,想不明白,所以托我再来问问五弟。” 五阿哥转转眼珠子,了然道:“啊……四哥你说,我听着。” 是谁想不明白他的心里已经有数了。 胤禛放在膝上的手指敲了敲,眼神望向别处,没看五阿哥:“那个友人让我问五弟,如果你心悦你的福晋,可是你的福晋并不是如此,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办?” 五阿哥顿时笑不出来,唉声叹气道:“这个话题我还是很有体会。两个人还是要互相两情相悦才好,不然最好就是保持让大家都舒服的状态。” 胤禛若有所思地抬起茶碗,继续问:“大家都舒服的状态?不争取了吗?” “都到这个地步了,肯定也是被拒绝了啊,”五阿哥满脸不解道,“一开始就被拒绝了,证明人家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胤禛:“……” 话虽然难听,但他说得对。 五阿哥悄悄打量了下胤禛的脸色,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为了大家好。 “人家都不让你付出真心,那不就是最明显的拒绝吗?这种情况,最好要尊重人家的意愿啊。” 胤禛默了默,叹息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四哥,平常人家的夫妻也是这样的,两情相悦的少之又少,说明缘分就到这里,不要强求太多。” 五阿哥自身就是最好的例子。 想要的太多,并不能拉近彼此的距离,反而会适得其反。 不如退到大家都合适的距离,还可以一起聊八卦,一起说闲话,维持类似知己好友的身份过完这一生。 这难道不好吗? 胤禛没再说话,让苏培盛把五阿哥送出去之后一个人又坐了会儿。 随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又回了衙门。 - 云蕖不知道胤禛又找过五阿哥,也就无从得知胤禛的想法。 胤禛还是常来正院,陪云蕖和弘晖用膳之后又回到前院。 至于其他的院子,胤禛恢复到了之前的频率。 云蕖对此表示满意。 这样她下次进宫也不怕德妃唠叨了。 弘晖一大早去了上书房,云蕖也要去宫里给德妃请安。 要中午弘晖才有时间过来永和宫,云蕖和德妃需要在此期间就胤禛后院子嗣问题谈谈话。 “你们府里生了个二格格是?虽说不是小阿哥,可有孩子出生也是好事。” 在十四阿哥还没成婚前,德妃把胤禛的后院盯得很紧,云蕖已经摸到了和她说话的规律。 除了孩子再没有什么话题。 德妃很清楚,她和胤禛不亲近,所以从来不在胤禛面前唠叨这些,只逮着云蕖一个人念叨。 不过她倒是很大方,宋氏生二格格,云蕖得的赏赐比宋氏和二格格都多。 所以云蕖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德妃喜欢听她就说。 “是的,二格格足月生的,身子骨也不错。” 德妃满意地笑笑,“之前你们府里只有一个大格格还是不够,老四稀罕格格,这次肯定也高兴。” 云蕖回想起胤禛的表现,温和地笑道:“娘娘说得不错,二格格的出生让爷很开心。” 实际上胤禛看不出来多开心,比之前李氏生二阿哥的心情还不如。 他不是重男轻女的人,至于为什么那个表现,云蕖也不明白。 “就快要过年了,下次来请安的时候,把除了二格格之外的孩子都带来给本宫好好瞧瞧。”德妃喜滋滋道。 “是,妾身知道了。” 德妃想见孙辈,这是常理,云蕖不会认为有什么问题。 坐了会儿,德妃开始催李嬷嬷:“去迎迎弘晖,给他带上个汤婆子捂手……” 自从来上书房,弘晖经常来给德妃请安,祖孙俩的感情是越来越好。 云蕖鼓励弘晖和德妃亲近。 宫里隔得远,她不在身边,多个人护着他云蕖也更放心些。 没多会儿,弘晖披着件毛茸茸的斗篷进来,元六帮他把斗篷解下来。 “孙儿给玛嬷请安,玛嬷吉祥。” 德妃叫起之后,弘晖笑意盈盈地喊云蕖:“额娘!” 云蕖摸了摸他的脸,道:“外面太冷了,用点茶暖暖身子。” 灌了一杯热茶,弘晖被德妃叫到身边,祖孙俩好一顿亲昵才摆膳。 第130章 亲自教福晋 在德妃那里用完膳,弘晖继续回上书房上课,云蕖在永和宫等着他一起回府。 除了来永和宫请安,云蕖没什么机会能接弘晖,母子俩都很开心。 云蕖拉住弘晖的小手,风雪吹到他们身上,两人相视一笑。 “额娘,我昨日的功课完成得好,被表扬了!” 弘晖其实是个沉稳的性子,很少在其他人的面前露出这副扬着小下巴的骄傲模样,这是因为云蕖是他全心全意依赖的人。 云蕖也很配合,摇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夸他:“弘晖真棒,额娘觉得你是最厉害的孩子了!” 弘晖笑得露出牙齿,圆圆的小脸围在毛茸茸的围脖中间,两只眼睛黑溜溜的。 云蕖捏捏手中暖呼呼的小手,唇边眼底的笑意都很真实。 到了马车上,弘晖紧紧挨着云蕖坐好,车夫驾驶马车行进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 “额娘,我想今晚住在正院,好不好?” 云蕖伸手揽住弘晖,轻声回道:“当然好啊,你好久没回来住了。我们用好晚膳,你就在额娘的小书房做功课,然后晚上歇在你的东厢房。” 弘晖搬去春晖院,但他在东厢房的一切云蕖都没让人动,每日都会有下人去打扫。 时不时想回正院歇息,就正好可以不用临时收拾。 母子俩一路说说笑笑回了府,弘晖直接随着云蕖去了正院。 颜嬷嬷让小厨房准备了热乎乎的杏仁露,甜滋滋的味道云蕖和弘晖一向都很喜欢。 胤禛照例过来陪他们用膳,小厨房那里都已经掌握了这个规律,早就备好了他喜欢的菜。 三个人坐在桌前,胤禛会给云蕖和弘晖夹菜,气氛虽然不至于很活跃,可也不算沉默。 再加上弘晖又是两人之间的调节剂,所以三个人相处也算得上有些其乐融融。 用膳后,云蕖和弘晖在下五子棋消食。 胤禛坐在弘晖身边默默看着,不指导不插话。 过了会儿,弘晖到了温习功课的时间,自觉去了小书房。 这里就剩下了胤禛和云蕖。 胤禛指了指棋盘,主动道:“福晋,我们对弈几局,你上次不是还意犹未尽?” 闲着也是闲着,云蕖很干脆应下来。 云蕖研究了几本棋谱,胸有成竹地执起白子,信心十足地落了下去。 胤禛这次没有手下留情,来回一盏茶的功夫,就以很大的优势赢了云蕖。 云蕖有些不可思议,她这段时间也在进步啊,难不成胤禛也看了什么了不得的棋谱? “爷,您怎么一下子这么厉害了?” 胤禛把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分好,轻笑道:“我对围棋还有点心得。” 云蕖输得彻底,不耻下问道:“您看的什么棋谱,可以给我学学吗?” “棋谱找不到了,但是内容我记在心里,要是福晋想学的话,我教你,比棋谱上写的更清晰易懂。” 云蕖求知若渴,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 胤禛唇角挂出一抹得逞的笑,骨节分明的手把棋子分好类,“那便过两日开始,过年忙过了我亲自教福晋。” - 过年后德妃要看孩子,云蕖和胤禛两人就带上弘晖、弘昀和大格格去了永和宫。 他们两个人带着弘晖坐前面的马车,大格格和弘昀坐在后面一辆马车里。 下了马车,到永和宫还有一段路要走。 徐嬷嬷把弘昀抱着,大格格走在桂嬷嬷身边,云蕖和胤禛牵住弘晖走在前面。 永和宫的李嬷嬷早就候在了门口,笑脸怡人地将他们一行人迎了进去。 进了主殿,三个孩子手牵手站成一排。 弘昀已经会踉踉跄跄地走几步路了,弘晖和大格格一人牵住他的一只手,他也能很好地站在两人的中间。 给德妃行了礼后,德妃笑呵呵地观察了下弘昀,再点点头道:“这孩子确实养得还不错。” 至于大格格,她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两句话,就没再多说。 之后就把弘晖叫到了身边,问他府里的年夜饭吃了些什么,胤禛有没有给他赏赐。 “玛嬷,年夜饭做的都是我们爱吃的,弘晖吃了好些呢!”弘晖一点不见外地分享,“阿玛和额娘都给我赏赐了!额娘给我做了件好看的斗篷,阿玛给了我好多好多有意思的玩意儿!” 德妃笑着摸摸弘晖的脑袋,轻声道:“玛嬷也给你们准备了些好玩的,等会儿出宫的时候弘晖带上。” “嗯!玛嬷最好了!弘晖谢谢玛嬷!”弘晖道谢后,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让人呈上来。 他知道德妃会给赏赐,也想给德妃带礼物,于是便让云蕖帮忙在灵犀阁选了一副精致的头面。 宫外的首饰比不得宫里的恢弘大气,可也带着些新鲜的趣味,而且这还是弘晖送她的礼物,德妃喜不自胜。 “李嬷嬷帮本宫好好收着,过几日本宫就戴上弘晖送的这副头面!” 云蕖和胤禛也准备了礼物孝敬德妃,但送了这么多年已经没了什么新鲜劲儿了,所以德妃夸了几句之后就让人收下,不像对那副头面这么欢喜。 大格格安安静静地坐着,德妃问话她就回答,不问就老老实实地不敢抬眼到处看。 德妃暗自观察了一阵,淡笑道:“大格格长大了些,好似也更懂事了。” 大格格相比之前长进了不少,稍微合了德妃的意。 胤禛看了眼大格格,放柔了声音道:“额娘说的是,大格格如今不止性格开朗了些,身子也好多了。” 开朗些,指的是她不再整日里愁眉苦脸,或许是因为李氏如今对她的态度好转。 不管怎么样,胤禛和云蕖是满意李氏、大格格相安无事的母女关系的。 弘昀很乖,到了陌生的环境中不哭不闹,徐嬷嬷来之前教会他喊玛嬷,德妃也是开心的不行,赏赐了几块玉佩。 主殿里和和乐乐,嬷嬷们将孩子们带下去玩之后,德妃先是打量了下胤禛,再提到: “老四府里的人还是少了些,再进两个人,我已经在帮老四留意了。” 云蕖面带微笑,很好说话的样子。 胤禛余光扫到云蕖的笑脸,有些失落。 德妃还等着他回话,胤禛只好可有可无地点头:“额娘做主就是。” 第131章 大格格气哭 从永和宫那里出来,回府的途中弘晖去了后面的马车,与大格格、弘昀坐在一起。 弘晖先喊了声:“大姐姐,二弟。” 大格格轻轻抿唇,一点不热络地回:“大弟弟。” 弘晖也不在意,坐下后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德妃给他的小玉环。 倒是弘昀对这个哥哥充满了好感,用比对待大格格还要热情的架势挤到了弘晖身边,奶呼呼地喊:“哥哥。” 面对什么都还不懂的小孩儿,弘晖也很友好:“二弟,怎么了?” 弘昀很懂礼貌,小小的牙齿笑得露出来,肉乎乎的手指指了指弘晖手里的玉环。 他也想玩,但也知道先问问弘晖的意见。 德妃给了他九个这样质地上乘的玉环,弘晖直接就分了一个给弘昀。 “谢谢,哥哥!”得到了玉环,弘昀两只手珍惜地捧着,乖乖给弘晖道谢。 大格格朝这边看了眼,教训道:“二弟,这是玛嬷给大弟弟的,你不能要。” 弘昀委屈巴巴地扁嘴,不理会大格格,攥紧玉环把脸躲到了弘晖身后。 大格格有些生气,撑着就要起身去扒拉二阿哥,让他把玉环交出来。 弘晖皱了下眉,侧身挡住弘昀,对大格格道:“大姐姐不必这么小心,玛嬷赏赐了我好几个,分一个给二弟没什么。” 说完他还主动道:“这个玉环不适合大姐姐,我回去之后让人把兔子玉雕给大姐姐送去。” 大格格拧紧眉头坐好,硬邦邦道:“我什么都不要,不用大弟弟操心了。” 她就是不想看到弘昀和弘晖亲近,明明他们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弘昀对待她总是很敷衍。 弘晖没有大格格去看望弘昀的次数多,可弘昀就是更喜欢弘晖些,大格格每每都会恶劣地想,是不是有下人在弘昀身边说过她差点害死他的事情。 弘昀从弘晖身后把脸露出来,嘟着嘴告状:“姐姐,坏!” 其实根本没人和弘昀说过之前的事,他自己更是记不得。 这会儿大格格想把他喜欢的东西还给弘晖,弘昀说她坏不过是因为他只会用这个词表达自己的不满。 谁都没想到,这句话给大格格直接气得哭出来。 弘晖和弘昀皆是一脸懵,都不明白她怎么说哭就哭。 桂嬷嬷和徐嬷嬷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格格要是哭起来,没人哄的话还好,越哄她越来劲,哭得停不住。 所以桂嬷嬷象征性安慰几句后就随她哭了。 这可苦了弘晖和弘昀,两个孩子面面相觑,咽咽唾沫也不说话了。 哭了好长一段路,弘晖实在看不下去了,劝阻道:“大姐姐,弘昀还不怎么会说话,他也不是骂你啊,你别哭了。” 大格格抽抽搭搭的,说不出话。 弘晖实在无奈,蹙蹙眉又道:“大姐姐你身子不好,等会儿哭得厉害,下了马车再受凉,又要生病遭罪的。” 大格格还是不理,哭得越发伤心。 弘昀紧紧挨着弘晖,抱住弘晖的手臂,向他摇摇头,悄声道:“嘘——” 他有经验,自己伤心的时候也受不了被哄,越哄越委屈。 弘晖满头黑线,推推弘昀,靠近他耳畔道:“你不去哄哄大姐姐吗?” 弘昀作为大格格的亲弟弟,干脆利落地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要。” 既然这样,弘晖也没办法了。 大格格哭得双眼红肿,下马车的时候一眼就被胤禛发觉了。 云蕖站在他身边,见大格格还在斗篷帽子下啜泣,先看了看弘晖。 弘晖无辜地摊手,云蕖就问道:“大格格这是怎么了?” 胤禛眼刀一扫,桂嬷嬷主动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听完之后,胤禛和云蕖陷入沉默。 胤禛道:“行了,赶紧带大格格回去,让府医去瞧瞧。” 弘昀都不明白大格格是因为自己说的话生气的,还在冲弘晖歪头笑呢。 胤禛过去,在弘昀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你以后少惹你大姐姐。” 弘昀撅撅嘴,被徐嬷嬷抱走了。 胤禛一手牵着云蕖,一手牵着弘晖,回了正院。 - 过后,弘晖把当时在马车上的事情给云蕖又仔细说了一遍,无奈地耸肩道:“额娘,大姐姐真奇怪。” 云蕖心道,大格格只是心思格外敏感些,倒也算不上奇怪,就是和她相处的人都会很累。 “你只要别去故意招惹大格格就行了,平时她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哭。” 弘晖点点头,把手上的玉环拿给云蕖看:“玛嬷给我的九个,我分一个给二弟了,他很喜欢。” 云蕖很好笑地问:“你是不是经常去找二阿哥玩啊,他好像很喜欢你。” 小孩子装不出什么,弘昀每次见到弘晖眼睛就亮晶晶的,云蕖都奇怪。 弘晖自己都一头雾水,摇摇头道:“没有啊,我不是常去,去的次数绝对没有大姐姐多。” 云蕖温柔地笑笑,捏了一把弘晖的脸蛋:“嗯,那多半是男孩儿喜欢和男孩儿玩。只是二阿哥还小,你和他玩的时候注意些,别没轻没重的。” 弘晖拖长声音道:“额娘,我知道了……” 云蕖多留了个心眼儿,毕竟弘昀身边还有个徐嬷嬷,不能确定是不是徐嬷嬷给弘昀灌输了什么观念。 徐嬷嬷被叫来正院。 “二阿哥这么亲近大阿哥,徐嬷嬷从中有没有什么动作?” 云蕖问的直白,徐嬷嬷回答也真心实意。 “回福晋,老奴发誓,二阿哥亲近大阿哥不是奴才教的。”徐嬷嬷弯腰,谨小慎微道,“老奴明白福晋的意思,万万不敢乱教二阿哥什么。” 云蕖默默观察徐嬷嬷的神情,见她不似说谎。 “老奴绝对不敢欺瞒福晋……”说着,徐嬷嬷就要跪下来表忠诚。 云蕖使了个眼色,颜嬷嬷将徐嬷嬷扶住。 “徐嬷嬷不必这么小心,我就是问问,既然二阿哥亲近大阿哥,那便随他们。” 只要不是别人引导,那就让他们两个自己相处。 弘晖喜欢的话就多和弘昀玩一玩,不喜欢离远些就是。 徐嬷嬷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回了前院弘昀的院子。 望着懵懂天真的弘昀,徐嬷嬷再次感叹她能来伺候弘昀是天上掉了馅饼。 第132章 拿人手短 德妃提过府里要进新人的事,但没确定什么时间。 云蕖当然不着急,在府里该吃吃该喝喝,人来了才知道是什么秉性,在此之前的顾虑是没有必要的。 她把这个消息也告诉给了后院的其他人。 大家神色各异,屋子里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宋氏,至少她看起来不排斥新人进府。 “府里有姐妹要进来,这也是好事,大家都可以为主子爷绵延子嗣。” 云蕖颔首微笑道:“宋格格有觉悟,你说的没错,大家都是为了给爷生下小阿哥小格格,有人进来也是常理之中。” 李氏酸溜溜地接话:“宋格格这是生了二格格腰杆子硬了啊,你怎么不考虑考虑其余没生养的‘姐妹’啊!” 要她看来,宋氏这人就是虚伪。 正常人明明恨不得后院里不进来新人,毕竟胤禛在后院留宿的次数就很少。 这样人一多了,那不是分到每个院子的次数就更少了吗?这能是好事? 宋氏横了眼李氏,含沙射影道:“李格格还是这么冲动。话虽如此,可福晋说的才是正理,为主子爷开枝散叶是我们的责任,要是想霸着主子爷,我想福晋首先就不会同意。” 李氏不服气地撇撇嘴,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不同意了?我说的是你虚伪!” 宋氏还没说话,云蕖就嘭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弄出的声响让她们两个都闭了嘴。 “同不同意也轮不到你们来决定,我只是提前通知你们一声。” 李氏和宋氏偃旗息鼓,垂头恭顺道:“是,婢妾知错。” 云蕖把视线从她俩的身上移开,往其余几个人脸上浏览了一遍。 “你们都安分点儿,给新人做好榜样,那些拈酸吃醋的行为最好不要放在明面上来,否则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只要存在竞争关系,难免会对对手怀有敌意,这是人的本性。 把活生生的人驯化为没有任何嫉妒之心,这谈何容易。 云蕖把话说清楚,她们心里也会有个掂量。 几个人从椅子上起身,屈膝行礼,低眉顺眼道:“多谢福晋教诲。” 云蕖站起来,清月扶住她先一步离开这个屋子。 在人还没进府前,大家暂时忍下心中的不快,只等后院再次热闹起来。 有新鲜的人,可不就得发生新鲜的事吗? - 胤禛答应云蕖过了年教她下棋,一直没忘记。 棋谱是万万不必要带上的,胤禛空手来了正院,恰巧遇上云蕖在写大字。 云蕖一个字写了一半,于是没抬头迎接胤禛,而是继续挥洒笔墨。 胤禛一点都不在意,站在云蕖身边看了会儿。 “福晋的字进步了很多,字里行间多了许多洒脱快意,比之前更上一层楼了。” 云蕖停下笔,先冲胤禛行了个礼,再站定谦虚道:“我就是闲着没事时打发打发时间,爷您过奖了。” 后院的日子没什么活力,云蕖需要给自己培养些兴趣爱好,以此来丰富自己的生活。 “清月,把这些都收拾好。” 之后,云蕖带着胤禛坐到了榻上。 “爷今日休沐,事情可是忙完了?” 往日里就算是休沐,胤禛基本上也要下午才会来正院用膳,顺道陪云蕖和弘晖待会儿。 这才中午不到,他这个大忙人怎么就来了。 胤禛抬抬手,苏培盛把棋盘拿过来摆在两人中间。 “上次不是答应福晋的吗?不知福晋此时可有时间?” 他这位大爷都有时间了,云蕖没时间也要挤出来。 “当然有的,劳烦爷了,我会好好学的。” 胤禛对云蕖这么端正的求知态度很满意,随即两人开始实战教学。 云蕖很认真,胤禛也很认真。 既然答应了,他就会好好教,云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胤禛也会第一时间指出来。 明明在胤禛的设想中,这应当是两人近距离长时间接触的好机会。 他撑着脸,怎么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苏培盛很明显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就刚才从书房里出来,这位爷美滋滋的那表情,他以为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呢? 结果,就这? 就这种恨不得拿着戒尺守在福晋身边,错一步打一戒尺的。 他虽然不太了解别人家的主子爷和福晋怎么相处,可自家主子爷这做法就很不行嘛。 苏培盛在一边操碎了心,胤禛咳了咳,努力想把自己从老师的角色中转换出来。 可结果是徒劳的。 他在教导别人的时候向来严肃,不会徇私,十四阿哥被训哭了好几次。 云蕖下错一步,胤禛就沉声道:“错了,再想想。” 云蕖也不怕,胤禛的态度让她很沉浸在这种有些烧脑的对弈中,学习的效率都紧跟着快了不少。 临到弘晖下书房回到正院,他们两人都还是拧眉对着棋盘思考。 云蕖在想下哪一步才是最好的选择,胤禛在想以后两个人经常一起对弈的美事。 “儿子见过阿玛,额娘。” 云蕖抬头,脑子里终于放松下来,笑着拉过弘晖的手:“要先用点点心垫垫肚子,还是等会儿直接用晚膳?” “额娘,我不是特别饿。” 说着,弘晖靠在云蕖的身边观察棋盘上的局势。 看了会儿,弘晖有些疑惑:“额娘,你刚学吗?我不是记得你学了挺久了?” 云蕖苦恼地撑着下巴琢磨,闻言仅仅只是点头道:“或许是你阿玛太厉害了,我下不过。” 弘晖张张嘴,想说下不过是下不过,您这好像只懂点基本规则。 他也刚接触围棋,但悟性很高,水平在同年龄段的小阿哥中一直名列前茅。 正要开口,瞥见对面的胤禛给他使眼色,弘晖识趣地闭上嘴。 好,明白了,这里不需要他揭示真相。 最后一局结束,云蕖活动活动手脚,兴致勃勃地冲弘晖道:“要不你有时间额娘和你下?看看我们俩谁更厉害,放心,我不会故意输给你的。” 弘晖抠着手,在胤禛略带威压的眼神中点头:“……好。” 所以这意思,是要他输是? 趁云蕖去净手的功夫,弘晖光明正大地打量胤禛。 胤禛发笑,拍拍弘晖的脑袋:“放心,好好陪你额娘玩,阿玛少不了你的好处。” 母子俩水平相当,认真起来弘晖未必比不过云蕖这个大人,胤禛也是为了维护云蕖的自信操碎了心。 拿人手短,弘晖决定这几日不看棋谱了,先停几天让让云蕖。 第133章 富养儿子 用膳后,胤禛将弘晖带去了前院。 父子俩相对而坐,兴致颇高地对弈了一局。 弘晖鼓着小脸,控诉地看向下手不留情的老父亲:“阿玛,您刚才和额娘下棋不是这样的。” 这才多久,他就已经无力挽回颓败的趋势,胤禛这是一点不手软啊。 胤禛伸手在弘晖的脑门上敲了下:“不一样。” 弘晖漠然低头。 当然不一样,他和他额娘不能比是。 胤禛捏了把弘晖圆乎乎的脸蛋,好笑道:“阿玛教你,你不乐意?” 弘晖挠挠下巴,也不是不乐意,严师出高徒,他明白这个道理。 就是差别对待,想小小吐槽一下而已。 “没有没有,阿玛教我我高兴着呢!” 胤禛拍拍他的小脸,笑道:“今日阿玛整天就下棋了,下次再教弘晖。” 弘晖听话地哦了声,坐到了胤禛身边,扒拉着胤禛的手臂问:“阿玛,要是额娘找我下棋,我怎么办?” 胤禛瞥他一眼,反问道:“弘晖觉得呢?” 这小崽子,明明知道应该怎么做,却还要多问,怕不是有什么坏主意。 果不其然,弘晖抱着胤禛的手撒娇:“前几日弘晴得了个白玉素面砚台,儿子瞧着喜欢。” 胤禛被他这眼馋的小模样逗笑,豪气道:“这有什么,阿玛让苏培盛带你去库房挑,喜欢就多拿几方用,库房里看见想要的也让人给你送去春晖院。” 弘晖笑眯眯道:“阿玛真好,放心,我会好好哄额娘高兴的!” 拿了砚台,还有其他的赏赐,弘晖喜滋滋迈着欢快的步伐回了春晖院。 苏培盛进去书房候着,胤禛好笑问道:“弘晖选了些什么?” 他对弘晖向来大方,反正以后他的东西多半也是留给弘晖,所以胤禛在这方面绝对不吝啬。 苏培盛面带笑意回答:“弘晖阿哥只相中了几方砚台和几幅字画。” 胤禛轻轻啧了声,“就这几样?算了,过几日爷再好好给弘晖的春晖院添置些东西。” 苏培盛暗自咂舌。 春晖院的一应摆设用具,都是胤禛亲自挑选过目的,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这都还不够?还觉得委屈大阿哥了? 不愧是他家爷,够豪横! “苏培盛,赏黄金五十两,你也去领赏。” 苏培盛第一反应是抬眼望向窗外,想瞧瞧今日太阳落下的方向是不是有些不对。 可窗外黑乎乎一片。 “怎么?”胤禛莫名其妙看苏培盛有几分顺眼,赏了他,却没想到苏培盛这么宠辱不惊,嫌少了? “黄金不要,那换成五十两白银,去账房那里领。” 苏培盛被胤禛的善变惊到,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 “爷……奴才不敢对您的决定有任何不满啊!” 胤禛面无表情拿起毛笔,“嗯。” 嗯?什么意思啊? “那……爷方才说的黄金五十两……” 他后悔死了,差点跪下来乞求胤禛给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去观察黑乎乎的窗外了。 金灿灿的黄金到了眼前,还管太阳从哪个方向落下的,他怕不是脑子糊涂了! 胤禛悄悄勾唇,正色道:“不敢对爷的决定不满,那就是五十两……” 苏培盛仰头,激动又紧张地等着胤禛开口。 “白银。” 咔嚓,是他心碎的声音。 不过苏培盛也不敢再纠缠,忙不迭就应道:“多谢主子爷,奴才多谢爷赏赐。” 再不抓紧机会,白银也没了。 蔫头耷脑的苏培盛出了书房,脚步沉重地往账房那边去。 小夏子关切地问:“干爹,您干什么去?” “领赏钱。” “主子爷又赏您了?”小夏子先是为苏培盛开心了一下,才察觉到他的脸色并不简单,“那您怎么看着不高兴?” 苏培盛烦躁地啧了声,一巴掌把小夏子帽子打歪,红色的帽纬都乱了。 “好好当你的差,问这么多?!” 小夏子扶着帽子,远远望着苏培盛远去。 苏培盛走远了,小夏子悄声嘀咕:“什么时候我才能混到干爹这个地位啊,主子爷的赏钱都不够他开心的……” - 云蕖这边听说胤禛又开始要重新给春晖院添置东西,疑惑地问弘晖:“弘晖缺什么吗?怎么没听你给额娘说过?” “不缺,只是阿玛说多给我些东西,可以想换就换,瞧着也新鲜些。” 弘晖也是乐滋滋的,反正都是好东西,收进他自己的小库房里也好。 云蕖默然,她都忘记了,弘晖在前院账房支钱,只要不超过一千两,胤禛都不会过问。 想当初,自从弘晖去上书房,胤禛就给了好几万两银票,说是进了上书房也算是有了交际,不能让弘晖比别人家小阿哥待遇差。 而账房那里一千两的限额,也是胤禛怕弘晖沾染纨绔子弟的坏习惯,思来想去定下自认为最合适的限额。 罢了,这应该就是皇室养孩子的习惯,云蕖想想也明白了。 从小就这么辛苦,吃穿用度上多花费些也还算合理。 云蕖自己库房里也搬了好多好东西去了春晖院,如今有胤禛帮忙添置,她就不在这方面和胤禛争。 “等会儿额娘给你量量,再给你做两件里衣。” 她不善女红,之前做荷包都不会,还是学了好久才好一点的。 里衣简单些,云蕖自从熟练些,没事的时候就给弘晖做两身。 这比什么都让弘晖开心,他黏糊糊道:“额娘真好,弘晖最喜欢额娘做的衣裳了。” 去年过年云蕖给他做的斗篷他就喜欢的不行,穿去上书房好多次,还是最近天气暖和了才没再穿的。 云蕖笑得眼睛都弯起来,嗔道:“别哄我,我的手艺只到这里,做两身都要好久呢,多了没有的。” 弘晖的小嘴像抹了蜜似的,“不要额娘多做,那会很辛苦。” 云蕖心里暖暖地,搂住身边小天使一样的孩子:“就数你会让我心软,罢了,再给你多做两个荷包。” 弘晖靠在云蕖身上,小声道:“一个就好,我珍惜着些,就不会容易旧了。” 云蕖笑笑,望向他腰间挂着的荷包。 这是她做的第一个荷包,针法禁不住细看,绣的花纹也是简单的云纹,可弘晖几乎每天都戴。 “额娘有数,给我们弘晖做荷包不辛苦的。” 云蕖什么都愿意给他,怎么会辛苦呢。 第134章 前人栽树 温度回升,树木装点上鲜嫩的绿芽,处处生机盎然。 大格格和弘昀来请安,姐弟俩看起来不大热络,上次大格格被气哭后就没怎么去和弘昀玩了。 弘昀圆圆润润地站在中间奶声奶气地说道:“给嫡额娘,请安。” 云蕖和缓了面容,轻声道:“二阿哥有心了,坐。” 大格格规规矩矩行了礼,道:“女儿给嫡额娘请安,嫡额娘吉祥。” “大格格也有心了。” 清月上了两盏温热的杏仁露,弘昀迫不及待就捧着喝了一口,美得他眯起眼睛舔嘴巴。 大格格望了眼,没喝。 云蕖用客气的口吻道:“这几日大格格好些了吗?身子没有痊愈之前,不必遵循这些礼数,一切以你的身子为先。” 拖着病弱的身体来请安,云蕖非但不会感动,还会认为没必要。 大格格轻咳一声,再掩唇道:“女儿无碍,多谢嫡额娘关怀。” 云蕖无奈的抿唇,直言道:“请安也请过了,大格格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千万别因为请安又加重你的病情。” 面对大格格这类型的人,不说清楚他们是不会明白自认为合理的做法其实不招人喜欢。 大格格顿了顿,起身诺诺道:“是,那女儿告退。” 剩下的弘昀已经把杏仁露喝完了,砸着嘴眼巴巴盯着云蕖。 云蕖弯唇笑道:“喝多了不好,二阿哥下次来,小厨房还给你备着,让徐嬷嬷带你回去。” 弘昀好似很为难地皱了会儿眉,才回道:“好。” 云蕖失笑,“徐嬷嬷,带二阿哥回去,仔细着些。” 颜嬷嬷把弘昀主仆几人送出院子,转身有意无意道:“老奴听徐嬷嬷说,二阿哥和大格格性子相差很大,心眼儿很少,更……更不像李格格……” “还小呢,瞧得出来什么?”云蕖拿过针线篓子,准备先把给弘晖的荷包绣了,“长大些才知道,不着急。” 云蕖还没看出来他像不像李氏,完全把弘昀当做普通小孩儿。 弘昀不招人嫌,云蕖对他也宽容些,让颜嬷嬷时刻关注他院子里的情况,更不曾亏待他什么。 云蕖只无条件爱弘晖,对于其他孩子,不作妖的、安分的,她不介意给点优待。 除此之外的就另当别论。 - 宋氏自从生了二格格,好似有了底气,整个人看起来不似从前那样畏畏缩缩。 李氏不再是后院除了云蕖之外唯一生有孩子的人,她与宋氏如今是众位格格中最有倚仗的两人,无形中地位也高别人几分。 宋氏脾性比李氏温和谦逊,耿氏、乌苏氏、刘氏都更愿意同她交往。 李氏凭借她的臭脾气和不知所谓的说话方式得罪了全后院人,谁都不和她走近。 她们两人经常呛声,请安的时候说着说着就要意见不合。 今日云蕖刚好不想多说话,于是便没怎么制止,由着她们阴阳怪气。 李氏揪着宋氏宝贝二格格的态度说她把二格格当成了金疙瘩,实际上不过是个小格格而已。 “呵,我听说旁人可都难得见二格格一面啊,架子这么大?” 宋氏忍不下有人这么贬低二格格,当即就忍不住反驳道:“二格格月份小,我小心些李格格也看不过吗?可不知是哪里得罪你了?” “哼,一个格格出生以来恐怕福晋都没见过几面,宋格格你可真是小家子气!” 耿氏帮宋氏说话:“李格格又不是没养过格格,大格格比二格格身子更弱,你当时难道不小心,不着急?” 李氏转瞬就把矛头指向了耿氏,嗤笑道:“我和宋格格说话,聊的养孩子的事儿,你懂什么?养个小畜生在院子里,你就懂什么是着急小心了?” 前不久耿氏养了只京巴犬,云蕖也知道这事儿。 后院的日子无聊,没什么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所以她们养养宠物,云蕖不会不同意。 李氏拿这个嘲笑耿氏,耿氏当然不乐意,不过她也没因为一只狗和李氏争论什么。 宋氏感激地看了眼耿氏,又瞥了眼李氏,转移话题道:“前几日福晋让人送去给二格格的项圈很是精美,婢妾替二格格多谢福晋赏赐。” 云蕖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闻言淡淡道:“无事,只是让人清理库房时,寻出几件小玩意儿,便让人给大格格、二格格、二阿哥那边送去些。” 这些东西多了放在库房里也占地方,用来赏赐小孩儿倒是合适。 宋氏这么上道感激云蕖,李氏却无动于衷。 她想的是,反正大格格和二阿哥都会说话了,肯定都谢恩过了,用不着她多此一举。 云蕖当然没有逼着李氏感谢,她轻描淡写地在李氏的脸上扫了眼,“大格格前两日发热,李格格去照顾了吗?” 李氏后背发凉,忙不迭道:“婢妾请完安就去照顾大格格。” 她现在哪儿敢不重视大格格啊,即使心里再怎么有意见,行动上也不会触怒云蕖和胤禛。 云蕖可有可无地笑道:“那便散了,给李格格腾出时间,你好生把大格格照顾好了。” 李氏憋屈极了,从正院出来浑身的火气像是要把周围人都点燃似的,横冲直撞。 耿氏被她撞得差点站不稳,但李氏已经走出去几步,根本没有回头。 又因为在正院门口,耿氏对这个地方有点发憷,所以只能忍气吞声暗自瞪了眼李氏的背影。 宋氏声音温软地劝慰道:“耿妹妹别生气,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耿氏抿出一抹笑,回道:“宋姐姐说得是。” 请安结束,云蕖的耳根子恢复清净。 胤禛特意错开请安的时辰过来正院,恰巧亲眼看见云蕖在绣荷包。 经历了这么多,胤禛早就清楚做白日梦要不得,这荷包十有八九不是给他的。 心里有点点酸,胤禛从坐下后就直勾勾盯住云蕖手里绣了不到一半的荷包。 云蕖把荷包往手心里躲了躲,胤禛的目光还是很炙热。 “福晋,你之前……”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云蕖先发制人:“您之前说女子自无才便是德,让我学学女红,这不正好给弘晖绣个荷包练练手吗?” 胤禛感受到她话语间的怨气,不敢说话,闭上了嘴。 这叫什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怨气他来承担,荷包挂在弘晖的腰间。 啧,即使是亲儿子,也挺不爽啊。 第135章 福晋贤德 事实上,云蕖的针线活儿只是熟练了点而已,她给弘晖做的荷包样式还是很简单。 但云蕖一点也不自卑,甚至害怕胤禛也想要。 胤禛可不像弘晖这么好打发,云蕖暂时还不想给自己揽活儿。 胤禛直勾勾盯着瞧,云蕖就把绣到一半的荷包放回针线篓子,准备等他走了再绣。 “爷有何事?” “无事,就是事情处理完了,来正院瞧瞧福晋在干什么。” 结果胤禛看得心塞。 “我记得之前福晋也给弘晖做了一个荷包的?” 云蕖错开胤禛的视线点头,“是啊,上次那个坏了,我才给弘晖重新做一个。” 说完,云蕖把视线放到胤禛的腰间,那里挂着个精致的荷包,还有两块质地上乘的玉佩。 “爷您戴的荷包我绣不出来,太考验我了,”云蕖适时给了点希望,画饼道,“等我什么时候绣工精湛些了,再给爷绣一个。” 说是这样说,可她自己都不知道要何时才能绣出来这么精致的荷包。 别说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一定。 胤禛却比之前舒心多了,这也不是拒绝,只是想把更好的给他嘛,可以理解。 “那我便等着了,福晋慢慢来,不着急。” 云蕖当然不着急,哄胤禛的话而已,说不定之后就忘了。 浑身畅快的胤禛拉过来一个软枕,把左手搭在上面,轻快道:“福晋可想在外面的酒楼用膳?要是想的话,我让苏培盛去接了弘晖,把他接过来和我们一起用晚膳。” 胤禛休沐的日子,弘晖照常去上书房,云蕖也心疼他,抓住一切机会让弘晖放松。 所以也就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次换了家酒楼,苏培盛也提前去打了招呼,定下了一桌可口的饭菜。 掐着时间,胤禛和云蕖从府里出发,到了酒楼没多久弘晖也过来了。 “弘晖见过阿玛,额娘!” 行了礼就坐到胤禛的左手边,云蕖坐在胤禛的右手边冲弘晖笑。 “弘晖有什么想吃的吗?还可以点。” 难得出来,云蕖都多加了两道感兴趣的菜。 “不用了额娘,我知道阿玛和额娘肯定都给我点了喜欢的!” 胤禛微笑侧头,在弘晖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下,含笑道:“怎么这么会说话?”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嘴甜这种优点,那么弘晖多半就是继承了云蕖。 如今看来,他越来越喜欢这样的弘晖。 相比他小时候,弘晖更幸福、更活泼、更有底气,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朝气蓬勃让胤禛弥补了些自己小时候的遗憾。 满满一桌子菜,即使和府里用的相差并不是特别大,但或许环境不同,滋味也有很大差别。 能三个人在外面用膳,对于弘晖来说有些新鲜,胃口也跟着变好。 胤禛左右给他们夹菜,一顿饭用得惬意轻松。 吃饱喝足的弘晖靠在窗边往下面人来人往的路上看,很明显并不想那么早回府。 “阿玛,我们晚些回去可以吗?我想买架风筝玩儿。” 胤禛先是问他功课还差多少,弘晖回答只差五张大字后,胤禛才同意。 胤禛依旧走在中间,两手把弘晖和云蕖都牢牢牵住。 苏培盛叫上几个侍卫在安全范围内紧紧跟着前面的三人。 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弘晖和上书房的几个小阿哥约好寻个时间大家一起去玩耍,他想先练习练习。 站在一个摊子面前,弘晖指着架纸制鲇鱼风筝,仰头问那个看起来有些局促紧张的摊主。 “您这风筝怎么卖的?” 在京城做生意,眼力见都练出来了,光是看穿着打扮就能把人的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云蕖三人非富即贵,可识趣的摊主并不敢漫天要价。 “这位小公子眼光真好,您说的是我做得最好的风筝了,您给个五十文就行。” 弘晖转身望向胤禛,扯了扯胤禛的大手。 元六跟着苏培盛在后面,弘晖身上没有银子。 胤禛好笑,从荷包里摸出来一两银子扔给摊主:“要价合理,做生意也是个踏实的人,赏你了!” 弘晖对手里的风筝满意的不行,不让元六帮忙拿,自己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欣赏欣赏。 胤禛很有耐心,甚至主动提议:“阿玛下次休沐,陪弘晖亲自做风筝,画你喜欢的花样。” 云蕖兴致很高地参与道:“我也要做风筝,肯定好玩儿!” 弘晖开心得不得了,小小地蹦跶了一下:“好!阿玛和额娘都和我做风筝!” 天色渐晚,三人坐上马车回了府。 - 弘晖回到自己的春晖院完成剩下的功课。 胤禛很自然地跟随云蕖的脚步,一点没有在前院多停留,来到了正院。 瞧他一进来就去净室沐浴的样子,云蕖就知道今晚是要歇在正院了。 清月帮云蕖把头上的首饰卸下来,瞧她心情好,也跟着高兴:“出去透透气,奴才感觉您心情都好了。” 云蕖莞尔一笑道:“是啊,外面的气氛是要轻松些,等会儿好好泡个澡就更舒服了。” 胤禛去的是偏房的净室,云蕖在清月清竹的伺候下进了主屋的净室。 泡在大大的浴桶里,挥退了丫鬟,云蕖惬意地闭上眼睛。 等到水开始凉,云蕖起身,自己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净,换上放在屏风后的干净寝衣,披着有些滴水的长发出去。 清月赶紧拿了帕子给云蕖绞头发,胤禛早就坐在床沿上等着了。 涂涂抹抹一阵,云蕖也困了,头发干了直接就走到床前。 胤禛拿着本游记靠坐在床外侧,一条长腿支起来,云蕖从他脚那边往里侧爬。 云蕖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些事也有了了解,原本以为胤禛特意跟来正院是想做点什么。 谁知他很规矩,云蕖躺下后他也跟着躺下,两人身上各自盖着床被子,中间泾渭分明。 云蕖平躺,闭上眼睛却没有睡着。 身边的胤禛和她一个姿势,但云蕖判断不出他睡着没有。 “福晋,睡了吗?”胤禛动了动,在静谧的室内发出点窸窸窣窣的声响。 云蕖睁开眼睛,轻声道:“还没睡,您怎么了?” 胤禛叹了口气,侧身面对云蕖这边。 “上次额娘说给府里进人,你要是不想的话,我就去……” “我没有不想。” 云蕖僵着身子,过了会儿感觉到胤禛又变回平躺的姿势。 “嗯,福晋贤德,那便这样。” 第136章 李氏打狗 好不容易来正院歇息,胤禛又给自己弄失眠了。 眼底的黑青昭示他昨夜曲折无比的内心争斗。 苏培盛伺候胤禛穿衣,期间就见他打了不下三次哈欠。 他都找不到话说了。 还以为这位爷昨夜能得偿所愿,可这样子明显就是单纯盖着被子胡思乱想。 人家福晋神清气爽,就他蔫巴巴的,苏培盛光是看了就忍不住同情。 云蕖还在睡,胤禛都没用早膳便天不亮就去上朝了。 春季的早晨气温还是很低,但都比不上胤禛的气压低。 苏培盛自从进了马车,就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兢兢业业当好一个透明人。 其实前几日胤禛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时,她就有意无意提到新人进府的事情,胤禛以公务繁忙往后推了点时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似是在给云蕖反悔的机会,但其实是给他自己机会。 然而昨晚也问了,什么都没有改变。 苏培盛只听见胤禛一声接一声叹息。 他关心问道:“爷,还有会儿才到,您要不要用点早膳?奴才带上了两盒热乎的糕点,您简单用点?” 肚子空空去上朝,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要是倒在朝堂上,那可如何是好? 胤禛坐正,睁开眼睛,从苏培盛打开的食盒里捏起一块糕点,就着茶水咽了下去。 “苏培盛,你也用点。” 他没用膳,苏培盛肯定也没用。 苏培盛受宠若惊:“爷,您进去上朝了,奴才候在外面可以趁机用膳的……” “用什么?一些干巴巴的饼子!”胤禛不容置疑地看着苏培盛,下命令,“爷让你用你就用,别废话!” 苏培盛眼角有些湿润,他低下头很快速地用袖子蹭了蹭眼角,“是,奴才多谢爷……”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嘲笑他家爷的黑眼圈了。 此时此刻,这两个黑眼圈仿佛散发着圣光, 闪湿了苏培盛的双眼。 - 云蕖早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胤禛走后没多久,她也睡不着了。 梳洗过后简单用了点早膳,云蕖便拿起从弘晖那里借来的棋谱认真钻研。 正皱眉研究呢,耿氏来到正院,颜嬷嬷通报后耿氏便进来直直跪在了云蕖面前。 “还请福晋做主,李格格欺人太甚,活生生把婢妾养的京巴犬打死了!” 耿氏带着哭腔,情绪有些激动,神情愤恨。 云蕖把棋谱合上,顺手放在桌上,望向耿氏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早,”耿氏忍了忍,眼眶还是红了,“一早陶然院下人就来给婢妾说来福不见了,婢妾就让他们去找,结果在金玉院门口正好瞧见李格格身边的下人拿着棍子在打来福!” 来福是只白色的京巴犬,耿氏养了些日子,就靠着它来解闷逗趣,也是有几分感情的。 方才瞧见它血肉模糊的样子,耿氏气上心头,直接和李氏吵了起来。 吵了之后,李氏毫不悔改地去了前院大格格的院子,耿氏气不过就来找云蕖做主。 云蕖揉揉太阳穴的位置,烦躁地吩咐清月:“去把李氏叫过来我问问话。” 虽然李氏讨人厌,可云蕖也不至于听信耿氏一人所言,就给李氏定罪。 两个人还是当面对峙,让她了解清楚比较好。 李氏不情不愿来了正院,这次她看起来底气很足,一副不怕耿氏告状的样子。 两个人都在下面跪下,云蕖淡声问道:“李格格,耿格格说你把她的狗打死了,你怎么解释?” 李氏挺直腰板回答:“回福晋,那狗差点咬了婢妾,婢妾没找耿格格的麻烦已经算大度了。” 李氏这么理直气壮,又把耿氏气得心梗了。 “李格格,小狗何至于打死,况且打狗也要看主人!” “看你?”李氏不屑地撇嘴冷嗤,上挑的眼尾坠着轻蔑,“是你先不把狗看好,我又差点被那个小畜生咬了,我还没找你麻烦,你就告状告到了福晋这里。” 云蕖也大概听明白了,叫了当时在周围的下人来对证,证实了李氏所说。 她确实害怕狗,平时也不会故意往耿氏的陶然院凑,狗是自己跑到金玉院的,还不管不顾往李氏身边扑。 吓得李氏大惊失色,小狗因此丧命。 两人都有错,于是云蕖把两个人一起罚了。 “李格格把耿格格的狗活生生打死,属实过激了。做事不考虑后果,心狠手辣,罚三个月月例,给耿格格赔不是。” 耿氏的责任较李氏轻些,但也不是完全无辜。 “你们养宠物我不阻止,可我是不是说过,养了就好好养,宠物犯的事你们主人也逃不了责任。有人喜欢狗,就有人害怕,管不好就别养了。耿氏你错在没尽到责任,罚一个月月例。” 李氏憋着气,给耿氏赔了不是。 耿氏没想到会这样,咬着唇认下了李氏不走心的道歉。 随后云蕖就将她们两个人打发了。 耿氏和李氏出了正院,互相还是看不顺眼。 李氏雄赳赳气昂昂,明明受罚更重,可她仍旧像是打了胜仗一般。 趾高气昂地站在耿氏面前,李氏嚣张道:“养不好,我就给你打死。不过是只小畜生而已,你当我惹不起了?!” 耿氏紧紧咬住后槽牙,怒气冲冲道:“是吗?我竟不知李格格耍威风这么不计后果!” 李氏不明白她说什么,重重哼一声扬着鼻孔先走了。 过两天才知道耿氏打的什么主意。 胤禛喜欢狗,耿氏就把李氏打死京巴犬的事情特意传到了胤禛耳朵里。 当她等着胤禛出面惩治李氏时,耿氏先被胤禛下令再不许养狗。 接着才是李氏被罚抄写佛经。 云蕖听说后笑了:“耿氏也是气糊涂了,知道爷喜欢狗,还敢去告状。” 耿氏不过是想从这件事体现李氏的心狠手辣,再利用胤禛喜欢狗来对她产生共鸣。 耿氏聪明也不算聪明,胜在心态平稳。 只要这种稳定被打破,出错也难免。 云蕖把棋谱放下,让清月拿棋盘来摆上,自己动手研究。 “不用管她们,过几日两位新格格就要进府了,吩咐前院膳房到时候做两桌菜在沁心阁摆一摆。” 清月一瞬间收起笑脸,情绪不高地答:“是,奴才知道了。” 第137章 两位新格格 不论情不情愿,欢不欢迎,该来的总会来。 德妃送了四个容貌各有千秋的女子进府,看样子对胤禛的子嗣问题很是着急。 两位格格和两位侍妾行礼问安后就站在中间,满屋子前辈在她们身上打量。 都是花一样的年纪,一个个水嫩嫩的,略带几分羞涩局促地站着,等云蕖先发话。 云蕖把视线集中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人便是钮祜禄氏。 十五六岁的年纪大家都很稚嫩,四人中钮祜禄氏行为举止却最为大方有礼,比一些大几岁的人都言行还得体。 虽然比不上旁边的伊氏娇媚,但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从始至终面带浅笑。 即使对历史知之甚少,乾隆和她生母的故事云蕖没少在电视上看见。 怀着好奇观察了几下钮祜禄氏,云蕖缓缓道:“钮祜禄格格住玉清院,伊格格住清尘院,往后切记和姐妹们和谐相处,早日为主子爷绵延子嗣。” 钮祜禄氏和伊氏柔柔福身,嗓音清脆道:“是,多谢福晋教诲。” 至于两个侍妾,云蕖简单交代后她们便去了侍妾房那边。 胤禛不看重侍妾,侍妾房都是上面赏下来的女子,真正得到临幸的没几个。 尤其是后来,后院里的女人多起来,那些个侍妾在府里就更加透明。 因此云蕖也不必多关注新来的两个侍妾,让颜嬷嬷将她们领了下去。 新人进府,一般来说胤禛会去她们的院子歇几晚,可他没有这么做。 钮祜禄氏和伊氏五月份进的府,都七月下旬了,也没见胤禛去过一次她俩的院子。 伊氏沉不住气来找云蕖。 “福晋,婢妾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请福晋为婢妾指条明路。” 在之前,伊氏也打听过云蕖行事的习惯。 从一众人的口中都得知云蕖并不喜欢多管闲事,可伊氏实在心急,无奈只能厚着脸皮找上门来。 进了府两个月,还没承宠,伊氏无时无刻不为此感到焦心。 云蕖不能理解她说话的意思,胤禛不去,她怎么帮?而且为什么要帮她? “伊格格找错人了,主子爷去哪里不是我能插手的。况且爷最近忙,后院也很少踏足,你最好还是等着。” 伊氏穿着身粉嫩的旗装,水汪汪的眸子无助地望向云蕖,“福晋您帮帮婢妾,婢妾绝对感怀于心,日后您说什么婢妾就做什么。” 得,又是一个来投诚的。 可惜了,云蕖并不需要。 她客气地拒绝道:“伊格格刚进府没多久,对府里的规矩还不清楚,我不怪你。但有一件事伊格格说错了,除了爷你必须听我的话。” 这并不能构成和她谈条件的资本,伊氏未免想得太简单些。 伊氏有些难堪,欲言又止道:“可是后院的事情是福晋您做主啊,婢妾没办法了才来找您,只要您给个机会……” 云蕖冷冷吩咐:“颜嬷嬷,送客。” 她不在乎胤禛去谁的院子,可也做不出来把他故意往别的女人身上推这件事。 这也不是因为她喜欢胤禛,只是那样的行为会让云蕖有种自己在拉皮条的错觉。 一个正常的古代男子,想去哪个妾室房里,他自己难道没点数吗? 云蕖才不想揽这些糟心事,她又不是开青楼的,还操心给哪个卖艺人拉客。 - 伊氏也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哪里碍了胤禛的眼,钮祜禄氏都承宠了,她那里还没动静。 玉清院虽然只接待了胤禛两次,可怎么说钮祜禄氏都在后院站稳了脚。 伊氏很尴尬,明里暗里听了不少冷言冷语。 对此,云蕖连过问胤禛的意思都没有。 人已经送进来了,德妃看好的人不得胤禛喜欢,这怪不得她。 永和宫里,德妃在询问关于胤禛每月在后院歇息的情况,特意提到了伊氏和钮祜禄氏。 这次胤禛也在场,于是云蕖能少说话就少说话,把交流的空间留给他们母子俩。 “老四,这次进府的两个格格你可有什么不满?不满意的话,额娘再给你重新选几个?” 质问胤禛为什么不宠幸伊氏不是德妃的做法,她当初已经派人教过她们的,自己抓不住机会,那就不怪其他人。 胤禛沉默片刻,缓和了声音道:“不必劳烦额娘,后院的人已经够多了,儿子想专心朝堂上的公务。” “你一个月只去后院四五次,还要除开去正院的次数,”说到这里,德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云蕖还在,有些别扭道,“反正据我了解,其他阿哥每月去后院的次数绝对比你多多了。” 胤禛上进,做事认真严谨,康熙也很重视,德妃面上有光。 可这清心寡欲的,德妃又忍不住为他的子嗣劳神。 胤禛面色不改地回答道:“儿子如今也有两个阿哥,两个格格了,额娘不必着急。” 反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胤禛也满意了。 德妃难得和胤禛思想同频,她撇撇嘴,拨弄着手上的珠串,忽而笑道:“也是,你的孩子虽然不是最多的,可也不是最少的。” 对比起八阿哥那里,德妃也知足了。 心情一好,德妃也就善解人意多了,“那伊氏你不乐意瞧就不去,宠不宠的也不重要。” 胤禛明确表示不喜欢的人,德妃就算身为他的额娘,也不敢逼他。 而且在选人时,德妃本来也就不怎么看得上伊氏,她更看重的是家世好些的钮祜禄氏。 亲儿子和一个不走运的女人,德妃根本不用多想,肯定站在胤禛这边。 全程云蕖几乎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安安静静聆听。 可她不说话,不代表德妃会忘记那套老掉牙的说辞。 德妃习惯性地嘱咐云蕖:“你是福晋,要多关注些子嗣的问题,还有府里的阿哥、格格也要精心照看……” 云蕖还没什么反应,胤禛的眼神就暗了暗。 “额娘,有关子嗣您应该找儿子说才对,福晋从中能做的不多,怕是不能达到您的期望。” 德妃错愕,却听胤禛继续道: “福晋料理府上一应事宜,劳心劳神,已是不易。孩子们儿子也已经找了宫里有经验的嬷嬷伺候着,您要是想了解,下次儿子带她们进宫向您禀告。” 德妃愣神,怔怔道:“……也行。” 第138章 伊氏心急 对于胤禛在德妃面前类似维护她的行为,云蕖困惑了一下便没多纠结。 何必去在意胤禛为什么这么做,只要德妃不介意,他们母子俩能把这个问题协商好,云蕖得个耳根子清净。 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该有的感谢不能少,云蕖一上马车就道谢了。 “方才多谢爷给我说话,您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胤禛随意将手搭在膝盖上,闻言侧头望向云蕖,唇角翘起一点弧度:“大忙?意思是说每次福晋和额娘说话都很煎熬?” 他这很明显在开玩笑,不是在问罪。 云蕖自然也就很放松道:“当然不是,德妃娘娘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多给我说说话对我也有好处。不过子嗣一事上,我还是认为爷您自己做主便好,有些话我来说的话不太合适。” 她说得不合心了,德妃还会想歪,进而怪罪到云蕖头上。 可要是胤禛自己和德妃说,那结果肯定就会好很多。 云蕖早就发现,德妃对胤禛很愧疚,两人的关系不远不近的,一直保持在合理的范围内。 在这个范围中,胤禛会尊重德妃,德妃也不会为难胤禛。 由此得到的结论就是——他们母子之间进行交流才是最有效的,云蕖这个中间人才不会难做。 胤禛仔细听完,轻笑道:“嗯,福晋说的我明白,下次额娘要再说这些话,你回来给我讲,我去和她说。” 慢慢学会站在云蕖的角度观察她身边的一切,胤禛也渐渐有些难受。 那些光鲜亮丽的身份地位,作为嫡福晋的责任和义务,无一不是云蕖身上的束缚。 他去哪个院子歇息,不会有人来直接问他,而是要绕一圈去敲打云蕖。 子嗣那些更不用说,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出了什么事也算到云蕖的头上。 胤禛都为云蕖感到累了。 云蕖一抬头便看清了胤禛眼中名为心疼的那丝情绪,她不自然地转开头,掀开马车上的帘子。 “多谢爷关怀,您今日这番举动已经为我争取很大便宜了。” 她没有应下,寻求帮助这种事,云蕖还没习惯对胤禛做。 而且一时半会儿的,德妃肯定也不会再拿八百年不变的话题去为难她。 这些已经足够了。 胤禛缩了缩手指,薄唇紧抿,眼皮微微低垂,轻轻应了声:“福晋不必客气,只要你需要,不用顾忌什么,来找我。” 云蕖回头过来,松快地笑笑,眉眼弯弯,看得胤禛晃了神。 - 伊氏处境微妙,胤禛给了赏赐,但没去过她的清尘院。 她就这么在后院安顿下来,除了每日期盼胤禛能来,其余的时间就拿去出门结交。 所作所为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机会,了解胤禛、接近胤禛、真正成为胤禛的女人。 伊氏天真地认为,云蕖不和她结盟,其余有的是人愿意。 可她试探了好几个人,都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 对她的来意不是嘲笑就是拒绝,没人想触怒云蕖,也没人敢拉帮结派引起关注。 相比起伊氏,钮祜禄的日子就舒心多了。 胤禛去过两次玉清院,还是那句话,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钮祜禄氏看清了府里的形势,接近不了云蕖,她就跑去和宋氏几个结交,天天姐姐妹妹的喊,面上一派和谐。 请安时,钮祜禄氏已经显得游刃有余了,给云蕖行完礼,坐在椅子上亲热地闲话家常。 “婢妾在进府前就听闻咱们福晋最是心善,进府后更是深有感触。婢妾在家中的日子都不曾过得这么舒心,这一切都是主子爷和福晋的恩德,婢妾牢记心中。” 会说漂亮话,脸上也常常挂着笑脸,钮祜禄氏看起来和刚懂事的小女孩儿没什么两样,但却比懵懂的同龄人聪明许多。 云蕖颔首,浅笑道:“你是个知足的人,有这般心态就很好,最好以后也能保持住。” 钮祜禄氏羞怯地垂头,“婢妾说的都是真心话,福晋所说的婢妾也会尽力做到,不辜负福晋的教导。” 李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伊氏貌似受到点启发,也学着钮祜禄氏的模样不伦不类地在云蕖面前找存在感。 “婢妾也是!婢妾在家中便听说四福晋最为贤德,能来四爷府也是婢妾的造化。” 李氏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了。 云蕖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伊格格如今的感觉呢?达到你的预期了吗?” 伊氏有所不满,却不敢直言,只含糊道:“婢妾满足了……” 云蕖眨眨眼睛,心道,你三天两头来正院门口晃悠,存的什么心思当她不知道? 李氏听不下去了,不给面子嗤笑道:“满足?我看伊格格你很不‘满足’啊!想玩偶遇的把戏,整个后院差点没被你踩平了,就这还满足?!” 伊氏瞪大双眼,如坐针毡。 李氏不依不饶,继续嘲笑道:“白天在花园练舞,晚上在湖边弹琴,伊格格可真是多才多艺!” 正经人家谁学这些个东西,李氏早就听得存了满肚子火,正好发泄出来。 伊氏脸胀红,揪着手绢紧咬下唇,要哭不哭的,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小兔子模样。 云蕖轻咳一声,给了个眼神过去,李氏被如意一扯,闭上了她的臭嘴。 “最近太阳大,伊格格注意身子,可别中暑了。晚上出门也小心些,别着凉。” 她意有所指,伊氏面上恐慌,诺诺道:“……是,婢妾知晓。” 热闹的请安过去,颜嬷嬷给云蕖上了盏茶。 “福晋,伊格格安分些了,直接回了清尘院,想来您说的话她记住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但夜幕降临,胤禛陪云蕖和弘晖在正院用膳,外面传来一段哀怨的、愁苦的、忧郁的琴声。 胤禛不堪其扰,随手把筷子放下,吩咐苏培盛:“出去看看是谁在弹琴。” 云蕖嫣然一笑,柔声道:“许是伊格格,这几日总能听见她的琴声。” 苏培盛很快回来证实了云蕖所说。 “……爷,伊格格说想进来给您请安。” 人就在正院门口呢,衣衫单薄还抱着把琴,夜风掠过,瘦弱的身子也跟着轻轻颤抖。 苏培盛见多了这样的把戏,只想评价一句——毫无新意。 他都嫌老套,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主子爷会买账? 做梦呢! 第139章 那就弹个够 弘晖默不作声给云蕖夹了点菜,担忧地看她一眼。 云蕖微笑着轻轻摇头,示意弘晖不必担忧。 苏培盛说完就躬身等着胤禛发话。 胤禛重新拾起筷子,吩咐苏培盛:“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想弹琴就回自己的院子弹。晚上吵闹,明日白天你找人去盯着,让她弹个够。” 苏培盛领命,转身出门去给伊氏传达。 伊氏充满期冀,身旁的丫鬟和她一样眼巴巴往正院里瞧。 苏培盛带着颜嬷嬷出来,脸上的笑容很标准,让伊氏误认为胤禛允许她进去请安了。 “苏公公,主子爷……” 苏培盛在伊氏主仆俩面前站定,公事公办道:“爷说让伊格格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明日白天伊格格可以弹琴,弹到您不想弹为止。” 伊氏面色苍白,含情似水的眸子闪着点点泪光,还想解释:“苏公公,我只是想给爷请安,没其他的意思……” “您给奴才说这些也没用啊,”苏培盛两手一摊,笑道,“这都是主子爷的决定,奴才我只是个传话的,还请伊格格体谅体谅。” 伊氏这才收了心思,往后退几步,手里的琴就要抱不住了,颤抖嗓音道:“那婢妾告退,打扰主子爷和福晋,是婢妾的错……” 苏培盛点头,就差没直说你还真是打扰了。 颜嬷嬷意有所指地笑道:“伊格格往后要弹琴还请选远一点的地方,您得个清净,福晋也能休息得好些。” 总是来正院周围弹琴,断断续续的琴声听久了根本欣赏不了,只觉得烦。 伊氏被这么明晃晃的嫌弃,不可能感受不到。 到底是年纪小,脸皮不算厚,尴尬认错道:“是,打扰福晋清净,婢妾不会了。” 颜嬷嬷微微点点下巴,抬手做出送客的动作:“主子爷和福晋还有大阿哥要继续用膳了,伊格格请回。” 饭桌上的三个人没有被这个小插曲打扰,尤其是胤禛,提都没提伊氏,只管给云蕖和弘晖夹菜。 弘晖欲言又止,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碗里的菜都没吃几口。 胤禛瞥向右边坐着的弘晖,下巴微微扬起,示意他有话说话。 弘晖迟疑地问:“阿玛,前几日我回正院,也遇见有人在花园里跳舞。” 听说府里又添了人,弘晖不在意胤禛有多少人,可他不希望这些人给云蕖添堵。 “就这个?”胤禛好笑,“不喜欢直接让人挥走就是了,阿玛明日就让苏培盛去吩咐以后不许人在花园跳舞。” 其实他也不喜欢,这种拙劣的把戏胤禛小时候早就在康熙的后宫见识过了。 谁抱着什么目的做什么事,胤禛看得明明白白。 往常他不怎么管这些,漠不关心地路过又抛在脑后。 可弘晖年纪小看到了不好,云蕖也被人打扰,胤禛就开始厌烦这些人,这些事。 弘晖满意地笑开,伸出筷子给他懂事的老父亲夹菜:“阿玛,您吃这个!” 胤禛美滋滋地吃了,看向云蕖那边,等她表现。 云蕖无奈地亲手盛了碗汤递给胤禛:“爷您喝汤。” 胤禛心情美妙,用了顿舒心的晚膳。 - 隔天,苏培盛带着人去清尘院,一大早伊氏就被迫开始弹琴。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伊氏昨晚在正院门口做的事也被宣扬出去,引得人嗤笑不已。 云蕖在正院里听清月打听回来的小道消息。 “奴才听人说,伊格格都还没来得及用早膳,苏公公就带人过去按照主子爷的吩咐让伊格格弹琴了。” 清月轻轻摇摇脑袋,幸灾乐祸地接着道:“再过会儿都中午了,伊格格弹累了,以后或许就不在咱们正院这边弹琴了。” 云蕖斜倚在窗边,天气闷热,屋里的窗户都打开了,这扇窗正好对着正院的小花园,云蕖夏天最喜欢靠在这里吹风看书。 “她要是还敢弹,那胆子可真不小。” 被胤禛警告后,伊氏应当能安分些日子了。 她之所以没在伊氏第一次来正院福晋弹琴走动就表现不满,是因为伊氏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胤禛。 云蕖要是早早的去撵人,恐怕还要担上个小气善妒的罪名。 这事最好还是胤禛出手,不会被人议论不说,还一劳永逸。 云蕖摇着把精巧的团扇,携带花香的微风吹进来,让她舒展了黛眉。 “正院的人不准去瞧热闹,也不许在背后嚼舌根,否则小心他们身上的皮子。” 下人不约束好,丢人的还是主子。 不论其他院子什么情况,云蕖都不让正院的下人掺和进去,他们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余的敢逾矩半分,自会受到惩罚。 颜嬷嬷弯腰,恭恭敬敬道:“福晋放心,老奴会把下人约束好,要是有谁敢去掺和,首先就过不了老奴这关。” 云蕖把团扇抵在下巴上,不放心地交代:“后院人多起来,是非也会变多,颜嬷嬷劳烦你把下人看紧点。” “是,老奴这就去给他们紧紧弦。” 颜嬷嬷刻不容缓去敲打下人,清竹把小厨房准备的糕点呈上来。 “福晋,早膳您没胃口只用了两只饺子,这糕点是小厨房的厨娘新钻研出来的,您尝尝。” 云蕖神情淡淡地捏起一块糕点,吃了一块就不想吃了,“剩下的清月清竹你们俩分,我就在这里吹风,你们下去吃了再来伺候。” 清月清竹喜滋滋地福身,“谢福晋!” 云蕖最近研究棋谱已经到了瓶颈期,看什么都看不进去。 她想了会儿,起身来到小书房,在书架上找了本话本,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这些话本还是胤禛之前让苏培盛送来的,云蕖全都看过,选了几本最喜欢的放好,时不时回味一遍,也是种乐趣。 看了没多久,苏培盛从清尘院过来,特意把伊氏的情况给云蕖描述了一遍。 “奴才见过福晋,”苏培盛面带笑容,说道,“伊格格瞧着短时间内是弹不了琴了,主子爷说要是还有谁扰您清净,您只管教训,奴才也已经把主子爷的这句话放出去了。” 云蕖笑笑,“有劳苏公公了,你帮我给主子爷带句话,就说感谢主子爷,我知道了。” 胤禛的好意,她接下了。 第140章 八福晋姐妹 天天艳阳高照,除非必要,云蕖连出院子都需再三思考。 可即使这么高的温度,三福晋的请帖还是送到了云蕖手里。 三福晋要在府里的竹林中设宴,说是那里凉快,她们这些妯娌许久没聚在一起了,这是个好时候。 云蕖自然推拒不得,收拾收拾就带着清月清竹在宴会当天去了他们府上。 一大早趁太阳还不那么嚣张,云蕖就坐上马车,一路舒舒服服到了三爷府。 文人气息最浓厚的三阿哥在府里除了种了一大片桃树,最值得他自夸的便是这片竹林了。 三福晋迎着云蕖往里走,边走边求表扬似的道:“我这还是求了我们爷许久,才能在他的竹林里设宴的,四弟妹觉着怎么样,是不是比外面凉快多了?” 挺拔俊秀的竹林还引了一道活水从中环绕而过,潺潺流水和清风修竹,不得不说这里的景致很不错。 至少云蕖喜欢这样透着宁静悠闲的地方。 “三嫂选的地方自然是极好的,当真是好凉爽!” 见她来了,五福晋热情地过来,不见外地挽住云蕖,还给三福晋打招呼道:“三嫂你去忙,我来陪四嫂!” “你两个感情好我知道!那五弟妹你就帮我好好招待你四嫂!” 云蕖和五福晋落座,九福晋董鄂氏和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过来打招呼。 两位旗装美人并肩而立,看起来感情很好,齐声道:“见过四嫂。” 云蕖起身,温柔地笑道:“九弟妹和十弟妹,你们来得真早。” 九福晋和十福晋顺势就在云蕖她们这桌坐下。 十福晋可爱的脸上笑容十分具有感染力,她很欢快地说道:“我也是刚来,没比四嫂早多久。不过我在府里可是早就盼着今日呢,三嫂设宴,不来的人就亏了!” 她长得可爱,肤白貌美又性子活泼,加上又是目前众位福晋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很得其他人喜欢。 九福晋就要内秀些,端端正正地坐着,神情淡然,只有在十福晋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才会更生动些。 云蕖等丫鬟把茶在她手边放好,再友善地回答十福晋:“是啊,三嫂府里好地方不少,哪一次我都不想错过!” 十福晋乐乐呵呵地笑了,五福晋拿出一副过来人有经验的模样给十福晋传授经验:“三嫂府上听说新找了个厨子,我们待会儿有口福了!” 十福晋和九福晋相视一笑,纷纷点头。 云蕖嘴角含笑,视线在周围人的身上扫了一圈,发现那个不想见到的熟人,正坐在离她们这桌有些远的地方和一个面孔陌生的女子交谈。 顺着云蕖的视线望过去,五福晋小声在云蕖耳畔嘀咕:“那是十爷的侧福晋,八弟妹的妹妹。” 云蕖之前没注意过这个,如今一看,两人眉眼间的倨傲倒是如出一辙。 十侧福晋郭络罗氏今年上半年给十阿哥生下了长子,渐渐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在一众侧福晋中的地位也不低。 不过这都没什么,云蕖一个嫡福晋犯不着和其他阿哥的侧福晋计较。 可这个十侧福晋很明显就对云蕖怀有敌意。 与八福晋一道,姐妹俩走过来,这位十侧福晋规规矩矩给其余三位嫡福晋行了礼,唯独对云蕖很敷衍。 云蕖略带深意地笑笑,和八福晋一丘之貉,两个她都瞧不上。 十侧福晋要坐下来,五福晋嘭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意有所指道:“三嫂的位置早就排好了,什么人什么身份坐在哪里,不懂规矩的就去找下人问问。” 十福晋反应很快地接道:“五嫂恕罪,这是我们府里的人,难得出来交际,一时得意忘形了。我先给五嫂赔个罪,回去再让人好好教教她。” 五福晋煞有介事地笑道:“十弟妹客气了,不过后院的人是该好好约束,否则全都不知天高地厚,到头来出了什么事还得是我们担责。” 两个人的对话没顾忌八福晋和十侧福晋,一唱一和把十侧福晋的脸面扔在地上踩了好几脚。 八福晋首当其冲给她的妹妹找面子,不满地瞪着五福晋道:“我妹妹生了十爷的长子,如今是十爷府里的侧福晋,怎的一个位置都坐不得了!” 瞪完了五福晋,八福晋也不放过云蕖,冷冷地哼一声:“侧福晋出来交际不是正常的吗?唯独有些人,怕是见不得有侧福晋存在,小心眼儿!” 云蕖轻轻笑出声,红唇微翘,嘲讽道:“我当然和你不一样,毕竟我没拦着我们爷,也不想和侧福晋挤在一起。既然想挨着侧福晋坐,八福晋你就大方点,给别拦着八爷请封侧福晋,这样一来不就满足你的愿望了吗?” 没请封侧福晋,不是云蕖拦着,只怪李氏不争气。 否则侧福晋的位置早就是她的了。 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按照胤禛的性子,要是家世看得过去,再生个小阿哥,侧福晋的位置他是从不吝啬的。 八福晋怒目圆睁,十侧福晋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三福晋过来,瞧见形势不对,脑筋一转,叫来府里的侧福晋。 “田氏,你不是负责招待各府侧福晋吗?怎么没把十侧福晋招待好,人家都不知道坐哪儿了。” 三侧福晋田氏做出惶恐状请罪:“是妾身的疏忽,福晋您恕罪,妾身马上带这位十侧福晋过去落座。” 从头到尾,八福晋和十侧福晋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三福晋安排得妥妥当当。 十侧福晋被强行带走后,八福晋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不过其余人没管她。 按说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位爷与八阿哥交好,三个人的福晋一般也会走得近些。 可事实却并不是那样。 八福晋彻底做到了人见人嫌,谁都不怎么喜欢搭理她,九福晋和十福晋和她交往过后也不喜欢。 五福晋轻蔑地撇嘴,即使八福晋就坐在她对面,她也敢朗声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什么玩意儿啊!” 云蕖拽拽她的胳膊,让她悠着点:“别气了,这么不聪明,以后自己就会摔跟斗,我们只管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五福晋默契地笑笑,把吃过感觉好的糕点往云蕖面前推推:“四嫂说得对,到时候啊,我边嗑瓜子边看戏!” 八福晋面色扭曲,望向云蕖的眸子中隐藏着巨大的恶意。 云蕖毫不畏惧地对视回去。 都是皇子福晋,胤禛也不比八阿哥差,她还会怕一个八福晋? 第141章 幼稚父子 其实赴宴也不是那么糟心的,八福晋和那个十侧福晋没在云蕖面前蹦跶,她和五福晋几个说说笑笑地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有几个朋友可以说话,对于憋闷的生活来说一项十分令人放松的活动。 云蕖回府后感到浑身轻松,好似又给身体注入了新的能量。 弘晖也知道云蕖今日出府,按说晚膳云蕖不用,他也就可以自己在春晖院用膳,可他还是一听到云蕖回府,马不停蹄就来了正院。 “怎么来了?额娘吃不下了,晚膳得我们弘晖自己用。” 弘晖笑笑上前,站在云蕖面前仰着脸认真道:“我每天都想见额娘,想知道额娘的心情怎么样,也想让额娘看看我。” 云蕖心软软的,搂着他笑:“你真会说话哄我!” 母子俩坐在榻上,云蕖拿起团扇顺带给弘晖扇风,关心道:“最近在上书房的课业怎么样?都还跟得上吗?” 弘晖自信满满微微扬起下巴,道:“我的哈哈珠子是整个上书房受罚第二少的!” “第二?” 云蕖侧眸,只见弘晖意味深长地笑道:“太子伯伯家的弘皙哥哥才是第一,其余的人都争第二。” 大环境所致,这么小的孩子都学会审时度势了。 云蕖感慨:“额娘小瞧你了,看来我们弘晖已经很厉害了。” 今天被云蕖夸了这么几次,弘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转移话题道:“额娘,我饿了,让小厨房给我做碗面好不好?天气热了,没什么胃口。” 胤禛和云蕖到了夏天胃口都不好,天气越热越吃不下,每每都会清减些。 弘晖也随了他们两个,有些苦夏。 吃了碗小料丰富,清爽可口的面,弘晖揉揉肚子和云蕖去到小花园里散步消食。 走了几圈,云蕖亲自把弘晖送出正院,站在门口给他挥手:“回去别看书看太晚,额娘已经吩咐元六提醒你了,早点休息。”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读书太用功了,云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的身体。 三天两头云蕖就要让府医去给弘晖诊脉,他的脉案云蕖看了又看。 历史上的弘晖很小就去世了,云蕖不想悲剧重演,所以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每次弘晖只要生点小病,云蕖都会担心得不行。 云蕖要弘晖健健康康长大,平平安安过完他的一生。 这是云蕖的执念。 - 胤禛公务繁忙,已经很多天没能去正院用膳了。 焦头烂额的事情一大堆,胤禛下值后去弘昀的院子看了看,又去了宋氏那里看望了下二格格,这才踱步到正院门口。 云蕖绣好了弘晖的荷包,正在给他做里衣。 好巧不巧,又被胤禛亲自逮住。 望向他略微有些复杂的神色,云蕖叹叹气主动补偿道:“我正在给您选做荷包的料子呢,您看看紫色的好,还是宝蓝色的好?” 复杂的花纹云蕖还绣得不好,简单绣个云纹的,不出错就行。 说不定拿到成品了,胤禛也不那么喜欢,以后也不会要她绣的荷包了。 打着只有云蕖自己知道的主意,她把针线篓子往胤禛面前推了推,示意他自己做主。 胤禛甜滋滋地伸手过去,把两块料子拿起来细细端详,仿佛做出了一项重要的决策,郑重道:“紫色的,辛苦福晋了。” 被他眼中无比期待的目光晃了神,云蕖垂眸补充道:“可能一时半会儿我绣不好,您别嫌慢。” 胤禛口是心非地回答:“不会,福晋慢慢来,我不着急。” 云蕖抿抿唇,没说话。 不着急?就是恨不得马上就能把荷包挂在腰上是? 胤禛在某些方面就像个孩子,云蕖捏着紫色的料子,呼出一口气。 “福晋给弘晖绣的那个呢?我可以看看吗?”胤禛往针线篓子里望了好几眼,就是没看见什么成品。 “前几日给弘晖了,在他那里呢。” 父子俩不知为何对她的荷包这么感兴趣,弘晖也是自从云蕖给他开始做荷包后,就一直有意无意时时刻刻关注进度。 知道云蕖绣好了,弘晖二话不说来了正院,当即把新荷包换上去,美滋滋又带着元六回他的春晖院。 胤禛的视线从做到一半的白色里衣上划过,识趣地没再多要求。 有荷包就不错了,还敢奢求里衣吗? 弘晖过来正院用晚膳,胤禛从他进门就悄悄打量他的腰间,却没看见新荷包。 不动声色地用晚膳,胤禛心怀不轨地随弘晖回了春晖院。 这位爷一进到书房,就把弘晖的椅子霸占了,就像他才是这个书房的主人一样,弘晖隔着书桌站在他面前,被胤禛看得心里发毛。 弘晖忐忑地站在书桌前,主动陈述道:“阿玛?儿子在上书房没捣蛋,今日的大字也已经写完了……” 胤禛抬抬手,把弘晖招呼到身边站好,然后隔空虚点他的腰间:“你的新荷包呢?缠着你额娘给你做,怎么不随身佩带。” 弘晖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父亲搞得无奈至极,解下腰间绣着金线的荷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简单的浅绿色绣云纹的荷包。 “您说这个啊?”普普通通的荷包拿在弘晖手里,在胤禛眼前晃了晃,“我怕碰坏了,把它装在了里面。” 胤禛接过去,放在手心里摸了又摸,有些酸酸地道:“这是你的第几个荷包了?你额娘亲手绣的第几个?” 弘晖老老实实回答:“第三个。” 前两个很旧了,但弘晖也没有丢弃,而是让元六仔细放在了一个盒子里珍藏。 “阿玛您还没有,”弘晖把荷包从胤禛手里取回来,提防道,“我这也是等了好久才拿到的,不送人。” 胤禛撇撇嘴,幼稚地给弘晖炫耀:“阿玛不稀罕你的,你额娘已经答应给我绣了,我也会有。” “哦,”弘晖平平淡淡地回应,把荷包装回去挂在腰间,“那您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到,额娘在给我做里衣呢。” 胤禛:“……” “里衣您没有?”弘晖使劲压平翘起来的嘴角,装作恍然大悟道,“您这荷包都还是第一个?” 胤禛黑着脸起身,把位置让给弘晖,沉声吩咐道:“大字写完了也不可懈怠,再写五张,阿玛正好给你检查!” 弘晖怔愣,脸上逐渐浮现出几个大字——此人不讲武德。 第142章 俩格格有孕 钮祜禄氏和伊氏一同进府,但到了现在,两人的差距是越来越远。 伊氏成了格格,但还是黄花大闺女,在府里的处境很尴尬。 钮祜禄氏承宠的次数也不多,胤禛前后才去了她的玉清院不到五次,可人家就是有本事,怀上了孩子。 喜讯一个接一个,平日里默默无闻的耿氏也继钮祜禄氏之后诊出喜脉。 “这么巧?”云蕖挑挑眉,接过府医呈上来的脉案,“她们二人的身子如何?” “回福晋,钮祜禄格格有孕两月,目前胎像还不是太稳,须得好好养着。”府医接着道,“耿格格已经满了三个月,目前一切都好。” 耿氏有过怀孕的经验,满了三个月才把消息透露出来,由此可见她的小心。 钮祜禄氏则是完全巧合,得知有孕,她是最惊喜的一个人。 这样一来,后院就有两个怀孕的格格了。 云蕖不偏不倚,派人送去的赏赐都差不多,还让人多嘱咐了几句。 胤禛晚上来正院用膳,云蕖和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云蕖胆子大了些,敢调笑胤禛了,打趣道:“爷,府里今日可是有好事发生呢,您要不要猜猜是什么好事?” 胤禛满眼含笑,温柔问道:“福晋给我的荷包绣好了?” “……”云蕖有点点尴尬,都还没动工,怎么说呢。 “这个不算是什么好事,爷您再猜猜。” 胤禛漫不经心地扫一眼云蕖的面庞,再次异想天开问道:“福晋腾出时间了,要给我做里衣?” “……”云蕖彻底失去和胤禛玩猜谜的游戏,有气无力地公布道,“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有孕,明年府里又要多两个孩子了。” 胤禛表情淡淡,这也不算什么好消息。 或许是有了合心的嫡长子,胤禛于子嗣一事上仍旧看重,可还是少了当阿玛的那股激情。 弘晖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嫡子,胤禛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了弘晖,其余的孩子对他而言,只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胤禛的表现不在云蕖的意料之中,她不禁问:“爷您不高兴吗?” “高兴的,”胤禛微笑,没有露出一点更加热烈的喜意,真不算得上高兴,“既然有孕,安安分分生下来就行了。” 其余的就没多说什么了,只让苏培盛按照惯例给玉清院和陶然院都赏了东西。 云蕖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她作为传话人的职责已经尽到了,其余的胤禛怎么做就是他自己的意思,与云蕖无关。 可令人疑惑的是还在后面。 按说后院女子有孕,胤禛怎么着都会每个月多去看两眼,可他偏偏不去。 耿氏那里不去,钮祜禄氏那里也不去。 本以为倚仗怀孕就能在后院混得风生水起的两人不禁失望不已。 清月对此喜闻乐见,伺候云蕖梳洗时还忍不住念叨:“就算其他格格有孕,我们福晋在主子爷心里的地位也是无人能敌的!” 可不是嘛,自从诊出喜脉过去了一个月,胤禛进后院只来正院,耿氏和钮祜禄氏以及其他人没分到多余的哪怕一个眼神。 云蕖轻飘飘看她一眼,清月马上闭上嘴巴认错:“奴才错了,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福晋恕罪。” “罚一个月月例。” 即使是身边亲密的丫鬟,云蕖该罚的时候也不手软。 不约束,哪天清月就敢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得意忘形,云蕖不想那一天到来再惩罚她。 清月蔫巴巴道:“是,奴才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 云蕖轻轻点头,缓和了语气道:“继续梳头发,没有下次。” - 府里的好消息传到了德妃耳朵里,钮祜禄氏和耿氏都得到了赏赐,云蕖这里德妃也赏了两柄玉如意。 耿氏和钮祜禄氏来正院领赏,云蕖站在前面面对她俩训诫道:“耿格格,钮祜禄格格,你们也看到了德妃娘娘对你们腹中子嗣的看重,还望你们专心养胎,为主子爷诞下健康的小阿哥。” 耿氏和钮祜禄氏恭敬无比地垂头答:“是,婢妾谨记德妃娘娘和福晋的教诲。” 云蕖也不想再继续说那些场面话,淡淡的挥手打发道:“既然如此,那就回各自的院子里去。” 耿氏和钮祜禄氏怀孕没出什么幺蛾子,不管是她们自己还是后院的其他人,都是安安分分的。 云蕖因此也很省心。 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云蕖在仔细琢磨清竹绣的荷包,“颜嬷嬷,让正院的下人平日里避着些玉清院和陶然院的人,多提防着点儿。” 颜嬷嬷领命下去后,云蕖把清竹叫过来,问她:“这竹子绣起来费工夫吗?不费功夫的话教教我,绣云纹我都绣烦了。” 清竹稍微凑近些,轻声问:“福晋您是给主子爷绣吗?其实不难的,奴才仔细教您,您肯定很快就学会。” 云蕖莞尔一笑:“就当是绣给爷的,先拿他这个练手,我再好好给弘晖重新绣一个,他戴着去上书房呢,绣得太差了我怕给他丢人。” 清竹的嘴张了又张,实在没问出口难道主子爷戴去上朝在皇上面前晃悠,不怕给他丢脸吗? 云蕖抬手在清竹的脸上捏了一把,看破她内心的想法:“就这么做,主子爷丢不丢人他自己有数,嫌丢人最好就别戴,我巴不得呢!” 清竹憨憨地笑笑,被云蕖捏了还挺开心,嘴甜道:“福晋您绣的才不丢人,您绣的就是最好的!” 云蕖笑嗔:“你们成日惯会哄我!好了,清竹你快教教我,动作慢些让我看明白点……” 主仆俩坐在绣凳上,一起绣荷包。 “福晋您小心些,别戳到手指了……” “不行不行,还是奴才来……” “无事,这是给爷的心意,还是我来绣,清竹你别大惊小怪的!” 胤禛背着手带上苏培盛来到正院,站在门口听清竹紧张兮兮地念叨,再然后是云蕖说的“心意”。 荡漾的笑容在胤禛脸上散开,从唇角蔓延到眼角眉梢甚至头发丝,浑身上下洋溢着舒坦劲儿。 苏培盛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春天不是已经过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第143章 口嫌体直 得知云蕖要给他绣青竹样式的荷包,胤禛更是欢喜。 不过开心归开心,还是要口是心非一下的,“福晋不必这么麻烦,这是你的心意,绣什么我都喜欢。” 云蕖恶趣味上来,故意问道:“啊?您要是更喜欢云纹的,我也不是不可以……” “咳咳……”胤禛没成想扭捏过头了,急忙悬崖勒马补救道,“福晋既然已经开始绣了,那还是不改了,省得麻烦。” 说完又怕云蕖装不懂,再次补充道:“青竹的我很喜欢,先多谢福晋了。” 云蕖忍笑,放过了胤禛:“爷客气了,等绣好了看到成品再说。” 就目前的绣工来说,能绣和绣得好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云蕖也不敢保证出品质量,而且这还是练手的。 胤禛实在满意,嘚瑟无比,走路的时候步步生风。 苏培盛就眼睁睁看着胤禛去了春晖院。 弘晖还没回府,胤禛就带上苏培盛坐在弘晖的书房里看书,等着他回来。 苏培盛垂头,心里吐槽,他家主子爷绝对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弘晖一回到春晖院,就听胤禛幼稚无比地炫耀道:“弘晖啊,你额娘给阿玛的荷包准备绣青竹的,你说是云纹的更好,还是青竹的更好啊?” 弘晖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阿玛您今日没有公务需要处理吗?” 胤禛怡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好心情道:“阿玛事情处理完了,还可以陪弘晖温习功课。” 于是在胤禛的关爱下,弘晖极其憋屈地写了几张大字,还背了课文。 眼见着弘晖变得有些蔫头耷脑,胤禛好心教育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弘晖你要记住,万万不可得意忘形。” 弘晖艰难地扯扯嘴角,真不知这个得意忘形的人是谁。 晚膳弘晖和云蕖两人用的,他嘟嘟囔囔把胤禛的恶行给云蕖描述了一遍,撅着嘴哼唧:“额娘,阿玛可得意了!” 云蕖好笑地瞥一眼弘晖郁闷的小脸,悄悄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额娘给你阿玛先绣了,再给弘晖做一个更好的,这样不好吗?” 弘晖心领神会,瞬间又开心起来:“额娘我知道了!” 不过他不会去胤禛面前嘚瑟,他要悄咪咪的,等胤禛自己发现真相。 一无所知的胤禛在书房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苏培盛紧忙关心道:“爷您哪儿不舒服,奴才去找府医过来给您诊脉。” 胤禛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公文上,懒懒散散地回道:“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出去,别在这儿碍眼了。” 苏培盛欲言又止,去到了书房门口候着。 不让人多管的胤禛当天晚上受凉,翌日起来就头重脚轻脑袋昏沉,差点连上朝都去不了。 云蕖听了府医的禀告,皱眉问道:“那爷没用药,就坚持去上朝了?” “是……” 这下云蕖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胤禛就像工作狂似的,一年三百五十六天,他能保证每日都兢兢业业地处理公务,绝不懈怠半分。 云蕖叹叹气,操心道:“先给爷开副药,爷下值回府前把药熬好,给爷备着。” 府医答是,正要去写药方,就听云蕖继续补充道:“苦些也无妨,药效要好。” 别看胤禛冷心冷情的模样,但实际上他不是很能吃苦,云蕖发现他更喜欢甜食。 府医听懂了云蕖的暗示,默默把药方中苦味更重的几味药在无伤大雅的范围内将药量增加到最大。 胤禛去上朝,强打起精神还和人在朝堂上辩驳了几句,到了衙门里却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 苏培盛想去给胤禛请太医,胤禛想想拦住了他:“左右都要休息的,不如直接回府,去帮我告假两日。” 于是还没到下值的时间,胤禛就先回府了。 躺在前院的卧房里,胤禛恍惚间听见了云蕖的声音。 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就见云蕖端着碗药过来,朝他道:“爷,您喝了药再休息。” 胤禛在苏培盛的搀扶下靠在了软枕上,云蕖用勺子拨弄着药碗里黑乎乎的药汁。 就在他等着云蕖一勺一勺喂他的时候,云蕖把可以入口的药往胤禛嘴边一送:“爷您一口喝了,可能有些苦,喝快点还感受不到苦味。” 听完她的诚挚建议,胤禛默了默,就着云蕖的手艰难地喝完了一碗药。 喝完,云蕖就什么都不问,往他嘴巴里塞了颗蜜饯。 说实话,胤禛现在虽然身体不舒服,可心里的甜和嘴里的蜜饯不相上下。 接着,胤禛迷迷糊糊坠入了梦中。 云蕖没多停留,嘱咐苏培盛几句之后就回了正院。 - 听闻胤禛生病,李氏几个就明里暗里打听需不需要她们来前院侍疾。 云蕖当即没有表态,因为一般她只会在白天去看望,晚上都没留在前院,所以云蕖也不确定胤禛需不需要人。 本着尊重胤禛意愿的原则,云蕖来到前院,坐在胤禛床前说起这件事。 “您看看需不需要我安排人来侍疾?” “不必,”胤禛有些奇怪地看了眼云蕖,解释道,“我不是很严重,那些人来了还聒噪。” 胤禛只想见云蕖,他也不忍心让云蕖在自己这里多待,害怕把病气过给云蕖再让她生病。 他身边有个苏培盛就好了,云蕖时不时来看看他就能让他心情变好。 那些心思不单纯的人,胤禛是想都不想见。 既然这样,云蕖就道:“都听爷的,您好好养身子。有苏公公在您身边,他一贯对爷是无微不至,我也放心了。” 苏培盛受宠若惊地躬身,真心实意地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胤禛却好似很嫌弃地瞥了眼苏培盛,哼哼道:“苏培盛笨手笨脚的,也就将就。” 苏培盛深呼吸一下,得,真心错付,这个主子不要也罢。 云蕖笑出声来,调侃道:“爷说这话,但其实际上再没有比苏公公更懂您的人了,您和苏公公的主仆情谊我都看眼里呢。” 胤禛就是个口嫌体直的人,云蕖敢保证,他绝对对苏培盛很满意,否则这位爷的脾气肯定忍不了一个不合心的奴才在身边伺候这么长时间的。 苏培盛感激地看了眼云蕖,激动地就差举手让云蕖带他回正院了。 这个口是心非的主子爷,他受够了,想换个主子,也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 第144章 做好准备 胤禛身体素质还算好,休养两日好转些便回到衙门继续上值。 没过几日,胤禛回来给云蕖传达了他即将随圣驾南巡的消息。 皇子伴驾,可以带上府里的女眷,胤禛立刻就想到了云蕖。 胤禛很确定云蕖对此会感兴趣:“福晋此次也可随行,时日还早,须得两月后才启程,你可以先准备好。” 对云蕖而言,这确实算得上好消息。 眼里漫出欢喜,云蕖亲手给胤禛盛了碗汤,“爷您说的是真的?” 自从来到这里,云蕖连京城都没有出过,对外面的世界属实好奇。 也是身份处境的约束,身为福晋,她也不能随意出府,限制了云蕖的自由。 而今有这么个好机会可以出门,对云蕖来说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她确实喜欢出府,瞧瞧这不是开心得亲自给他盛汤了吗?早就该投其所好的。 胤禛接过那碗汤,喝了一口,喟叹道:“我还不至于欺骗福晋,你只管放心收拾想带上的物件。” 即使距离出发还有两个月,可当天晚上云蕖就已经开始兴奋了。 清月和清竹两人傻乎乎地跟云蕖一起乐,关键时刻还是颜嬷嬷阅历更丰富,先一步出来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距离九月份还差有一会儿呢,先让绣房给福晋做几身新衣裳。其余细小的物件,福晋可以先把单子列出来,咱们一件一件准备……” 清月清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颜嬷嬷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云蕖也随之拍板:“行,就照嬷嬷说的办!” 南巡的消息胤禛只透露给了云蕖,对于后院其他人,胤禛一句也没提。 云蕖当然也不会主动让胤禛带上其他人,他要是自己没那个心思,云蕖绝对不会多此一举。 随行的人多几个,意味着路上生事端出幺蛾子的几率也更大,云蕖不想出个门还处理那些琐碎的事。 胤禛没说要带其他人,云蕖就把这个消息先保密,没让人宣扬出去。 - 耿氏四个月的肚子已经有了点雏形,钮祜禄氏比她晚一个月,加上人比较单薄,还没显怀。 她们怀孕来请安,正院的下人全都小心着,吃的喝的都避开有孕之人的忌讳,就怕人在正院出事。 云蕖还没到场,屋里的氛围有几分焦灼。 主要还是李氏说酸话,说完耿氏就说钮祜禄氏,就像只有她一个人长嘴了似的。 “耿格格啊,你还真有运气!我记得上次有孕,还是你自己在正院门口摔没了,那次还趁机咬了一口福晋,不知你这次长没长教训啊!” 耿氏冷冷地看一眼李氏,出言警告道:“李格格是不是许久没被罚了,忘记了禁足掌嘴罚跪的滋味!这是在正院,你要是说话没个分寸,福晋绝对不会放过你!” 李氏高傲地扬着鼻孔,轻蔑地嗤笑道:“这还没生下来就这么得意了,生下来可得了?别以为你生个阿哥侧福晋的位置就有你一个,也不看看你那家世!” 耿氏气得说不出话来,面色通红,李氏的话却又辩驳不得。 好在身边的宋氏及时安抚地拍了拍耿氏的手背,又悄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耿氏才把情绪平稳下来,没搭理发疯的李氏。 默不作声看戏的钮祜禄氏也被李氏牵扯进去。 “钮祜禄格格就不一定了,要是能生个阿哥,绝对比耿格格更有机会坐上侧福晋的位置,人和人的差距啊!” 钮祜禄氏无语地扯扯嘴角,状似天真地问道:“要是生个阿哥就可以成为侧福晋,咱们府里有谁比李格格您更有资格呢?您都不是侧福晋,妹妹我就不敢奢望了!” 李氏叭叭叭的嘴停下来了,恶狠狠地瞪了眼钮祜禄氏。 这也就是她说酸话的原因,耿氏和钮祜禄氏中间会出一个侧福晋,这个位置早就该是她的! 李氏早就气不顺了。 云蕖进来后,说话的人纷纷闭上嘴。 望向在场人神情各异的脸,云蕖感兴趣问道:“方才在说什么呢?我仿佛感觉很热闹似的,说来听听。” 其余人闭口不谈,只有刘氏,云蕖一问她就殷勤地交代。 “回福晋,李格格在这儿猜测侧福晋的位置是耿格格的还是钮祜禄格格的!” 满眼真诚,而且陈述简洁,一点添油加醋断章取义的不良行为都没有。 云蕖大气地从头上抽出来一根簪子,赏给了刘氏。 这个刘氏,云蕖对她的印象一直比较好,进府那么些日子还没闹出过什么不着调的事,而且平时为人低调容易满足。 刘氏喜滋滋地接过簪子,眉开眼笑地谢恩:“婢妾谢过福晋!” 李氏、耿氏、钮祜禄氏纷纷复杂的望向刘氏,对她这个用别人把柄讨赏的行为表示谴责。 刘氏一点都不在意,把簪子珍惜地交给身边的丫鬟放好,就挺直腰背正襟危坐,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云蕖瞧,就跟上课时认真听讲的学生似的。 云蕖微微弯起嘴角,视线从刘氏身上划过,落到李氏身上:“李格格对侧福晋请封一事意见不小啊?有什么高见,或许我可以替你给爷传达。” 李氏使劲蹂躏手绢,嗫嚅道:“婢妾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云蕖扬声道,“李氏你越发不知道规矩了,胆敢对爷的决定指手画脚!罚集福堂思过,抄写女则女训十遍!” 李氏不敢吱声,还想解释什么,被颜嬷嬷带着几个丫鬟来将她“请”走了。 云蕖温柔的眉眼变得凌厉,往下面扫了一圈,冷声警告道:“侧福晋的位置是空着,但也要看你们是不是有那个本事坐上去!有孕而已,安安稳稳生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想那些!” 耿氏和钮祜禄氏脸色变了变,被云蕖这么挑明她们心里那点想法,有些难堪。 但不得不说,云蕖说得对,在孩子没落地之前,一切都没定数。 府里许久没有一位侧福晋,这次她俩生孩子后,后院的形势就该变了。 云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第145章 更喜欢弘晖 天气闷热,待在屋子里闷得慌,后院池塘边的树荫下成了大多数人夏日最喜欢的乘凉好去处。 躲过日头最高那阵,云蕖便带上清月清竹来了池塘边。 一瞧,好些人都在这儿,云蕖甚至见到了难得出院门的二格格。 二格格也才七八个月大,宋氏怜爱地抱着她,神情特别柔和。 望见云蕖,宋氏带着身后的几个下人一同行礼:“婢妾见过福晋。” 云蕖稍稍抬手,瞥见宋氏怀里那个肉乎乎正咧嘴笑的小孩儿,轻声道:“起来,二格格养得好,瞧着有劲儿呢!” 孱弱的孩子难免会让人提心吊胆,但偏偏这个时代多方面的因素影响,许多孩子生下来很容易夭折。 二格格能这么健康,离不开宋氏的精心照看。 宋氏眉眼温柔,垂眸看了眼怀里冲她挥舞着藕臂的二格格,对云蕖说道:“有福晋和主子爷的关怀,二格格才能长得好,婢妾先替二格格感谢福晋。” 不说别的,宋氏是真的感激云蕖从不在孩子的问题上为难人,平日里二格格身子有个不舒服,请府医也很容易。 光从这个层面来说,云蕖对得起当家主母的身份,宋氏对她也越发恭敬。 云蕖没说什么,微微颔首便去了远些的地方坐在树荫下乘凉。 没多会儿的功夫,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 李氏带上大格格和弘昀过来行礼,母子三人今日难得聚在一起,看样子心情都不错。 被云蕖罚去集福堂反省后,李氏没再揪着耿氏和钮祜禄氏酸,她把心思重新放回到自己这双儿女身上。 弘昀正是爱玩的年纪,两周岁不到会说些简单的话,小跑小跳地看起来十分活泼。 他规规矩矩地给云蕖行了礼,再然后就笑眯眯地两眼放光道:“嫡额娘,杏仁露!” 云蕖默然。 弘昀最喜欢喝正院的杏仁露,每次去请安云蕖都会让下人给他准备,所以这是把她等同于杏仁露了。 李氏摸不着头脑地拽拽弘昀,被他一扭身躲开,哒哒哒迈着小碎步跑到云蕖面前,弘昀再次期盼地明示:“嫡额娘,有吗?” 云蕖遗憾地摇摇头,笑着和他解释:“没有哦,弘昀去玩。” 弘昀总是一张笑脸,即使听见没有杏仁露也不是很失望,转而开开心心去和大格格玩了。 李氏酸溜溜地开口:“弘昀和福晋可真熟悉,比和婢妾这个额娘还要亲!” 要不是把弘昀养在前院,李氏心想和弘昀亲昵的人就该是她,而不是现在这副母子俩不甚熟悉的模样。 云蕖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慵懒地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哂笑道:“李氏你又不清楚自个儿的身份了?” 李氏才从集福堂出来没几天,要是再进去,那脸面才是被丢尽了。 如意给了个眼神,李氏懊悔地咬住嘴唇,跪在地上宛若蚊吟道:“婢妾一时口不择言,还请福晋恕罪。” 大格格神情复杂的看见李氏跪在云蕖面前,抿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当着大格格的面,云蕖放过了李氏,抬抬手面上露出些不耐烦的表情,“好生照看好大格格和二阿哥,起来。” 二格格年幼还不会说话走路,宋氏便抱着她让丫鬟去摘了花来逗她。 大格格和弘昀一开始还一起玩,但没多久姐弟俩就各玩各的了。 玩着玩着,弘昀溜达到了宋氏身边,好奇地踮着脚看宋氏怀里的二格格。 宋氏身子僵了僵,勉强笑着将手臂抬高,弘昀看不清二格格只能遗憾地撇撇嘴,咕哝了一句:“妹妹好小。” 李氏恨铁不成钢地把弘昀拉回到自己身边,教训他:“好好在这边玩,别过去,人家不想给你看!” 弘昀兴致缺缺地哦了声,甩甩手又自己玩儿。 宋氏不想在这里多待,请示云蕖后带上二格格先行回去了。 李氏和云蕖坐在一处,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大格格贴心地回到李氏身边,母女俩时不时说几句话,倒显得云蕖孤零零的。 不过这些云蕖都不在意,她反正也不打算多坐,再歇歇就可以回去了。 弘昀小跑着过来,十分不见外地要坐在云蕖身边,“嫡额娘,大哥呢?” 时至今日,云蕖都不明白为什么弘昀这么喜欢弘晖,她道:“你大哥哥去上书房了,弘昀想他的话也可以去春晖院找他的。” 私下里云蕖也问过弘晖了,他不讨厌弘昀,愿意和弘昀来往,所以云蕖就不过多干涉。 弘昀笑得露出几粒牙齿,等不及地就道:“今晚,就去!” 李氏欲言又止,不想让弘昀这么巴巴地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弘晖身后,可当着云蕖的面也不好直说。 大格格却没有李氏的顾虑,她委婉地劝阻道:“弘昀,大弟弟要温习功课的,你去了会打扰他。” 姐弟俩的感情还是很一般,即使大格格哄着弘昀和她玩,可两人就像天生不对付一样,相处的时间一久,谁都不得劲。 弘昀嘟着嘴,瞥向云蕖让云蕖给他做主。 云蕖想了想,折中道:“这样,弘昀可以让人先去问问大哥哥有没有时间和你玩,没有的话你们就约下次,有的话你就去。” 弘昀开心了,忽略李氏和大格格不算好看的脸色,就差翘起身后的小尾巴。 没心没肺的弘昀根本意识不到其他人的情绪,他只在乎自己的快乐。 不知为何,云蕖有些想笑。 气得说不出话的母女,和一无所知傻乎乎笑不停的弘昀,怎么看着就这么可乐呢? 坐了会儿,散去了心里的烦闷,云蕖就没管那母子三人,自己回了正院。 隔天下午弘晖来正院用膳,就提到弘昀昨晚去春晖院找他的事情。 “弘昀吃了个好吃的点心,还特意给我带了一盒呢,额娘待会儿我也要从您的小厨房带点心去给弘昀。” “当然可以,弘昀喜欢吃的点心小厨房也知道,等会儿做好了你给他送去。” 胤禛舒心极了,一高兴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弘晖弘昀,连带着云蕖也沾光。 李氏只能咬咬牙往肚子里咽,却也不敢教唆弘昀远离弘晖。 “这孩子就跟大阿哥亲!也不知脑子是不是糊涂了!”李氏在金玉院发牢骚。 如意劝道:“格格您想想,和大阿哥关系好,得益的只会是二阿哥……” 李氏愤恨地拍拍桌子,“我知道了!” 既然有好处,李氏忍忍也就算了。 第146章 临行前作妖 南巡九月启銮,此次随行的人就只有太子胤礽、胤禛、十三阿哥胤祥。 去永和宫请安时,云蕖就被德妃拉住问了胤禛带上几个女眷随行的问题。 “耿氏、钮祜禄氏有孕,其余人应当趁机带上……” 云蕖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要是说胤禛只带她一人,会不会有些奇怪。 德妃却好似真的没其他话题了,非说不可。 胤禛的到来及时挽救了尴尬的云蕖。 德妃想了想,当着胤禛的面继续问道:“老四,此次南巡时日不短,多带些人……” 胤禛一本正经地拒绝:“劳额娘操心,但此次出行带上福晋一人足矣。” 见德妃还想说些什么,胤禛就道:“此行太子带的人不多,十三弟还未成婚,儿子带多了人也不好。” 德妃叹叹气,还是有些不满。 胤禛吹了口茶,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道:“十四弟的婚事如何了?皇阿玛可同您商量过?” 这一问可死死掐住了德妃的命脉,她再也不关心胤禛带谁不带谁了。 “还没有,老四你可知道点什么消息?说给额娘听听,这是你亲弟弟,你也上心些……” “嗯,”胤禛意味不明地应下,“儿子目前听说皇阿玛想从舒舒觉罗一族和完颜一族中挑选十四弟的福晋。” 德妃若有所思。 趁着她还没想明白,胤禛起身带上云蕖告辞:“目前传出来的消息就这样,额娘您慢慢思考,儿子和福晋去接上弘晖便回府了。” 正被十四阿哥的婚事困扰,德妃也不关心他们两口子了,敷衍的挥挥手让李嬷嬷送云蕖和胤禛出去。 云蕖对胤禛和十四阿哥的兄弟情有点好奇,历史或者影视剧中都说这两兄弟感情不好,在夺嫡时也分属不同的阵营。 如今看来两人的关系还没那么糟糕,至少胤禛对十四阿哥还是有作为兄长的关爱的。 三人坐上马车,弘晖自己掀开帘子往外瞧。 云蕖好奇地问胤禛:“十四弟的婚期定下来了吗?” 胤禛语气淡淡道:“还没,皇阿玛才刚开始给十四弟挑福晋,不过也快了,就这两三年的事。” 至于挑的哪家姑娘,胤禛也只是猜测,目的还是让德妃先别念叨此次南巡的事。 说完十四阿哥,胤禛语气更加轻快地道:“十三弟明年大婚,他额娘已经去世没几个人给他操心,我想给他先准备着贺礼。” 对待合心意的弟弟,胤禛从来都无微不至,恨不得什么事都给十三阿哥安排好。 云蕖这会儿都还记得胤禛对比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学业时那纠结的神情。 用他的话来说,十三阿哥各个方面都表现优异,十四阿哥却对他这个亲哥的诚挚建议充耳不闻,气得胤禛当天都没用晚膳。 云蕖不想插手他们兄弟俩的事,但十四阿哥毕竟是亲弟弟,而且目前人家还是个脾气直率的单纯小少年,虽然惧怕胤禛 ,可在上书房对弘晖很是关照。 “十三弟这里准备了,最好也给十四弟准备一份,咱们提前这么些日子给十四弟大婚准备贺礼,想来他也会欢喜的。” 胤禛松快地笑出声,夸道:“福晋有心了,按你说的办。” 云蕖凝视胤禛翘起的唇角和荡漾着愉悦的眉眼,了然道:“您肯定早就这么想了。” 到底是亲兄弟,胤禛也不会做出那种厚此薄彼的事来。 “爷您才是思虑周全。” 胤禛笑而不语。 两个弟弟虽然性格不一样,可各有各的优秀,何况十四阿哥还是亲弟弟,胤禛肯定不会亏待他。 “十四弟性子直率,稚气未脱,等成婚后便会好上许多。前几次考他功课,也是我太严厉了,我们已经说开了。” 这番话引得云蕖侧目,胤禛这么别扭,她没想到这两兄弟还能有互相剖白的时候。 迎着云蕖打趣的眼神,胤禛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不是福晋教我的吗?有什么问题要互相沟通。所以我去找十四弟说清楚了,他也保证会完成布置的功课。” 但事实真是胤禛描述的这么顺利吗? 当然不是的。 当时十四阿哥分明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胤禛也是硬着头皮和他解释。 再然后两人在晕乎乎的情况下达成了和解。 但是嘛,这些都不必赘述。 云蕖笑着,很幼稚地朝胤禛竖起大拇指,哄孩子似的道:“爷您真不错,有身为兄长的气度!” 胤禛暗自得意,笑容越发灿烂。 - 由于出行的时日较长,所以需要提前把府里的各项事宜安排好。 得知胤禛只带了云蕖一人,后院还是有人忍不住心里发酸。 伊氏又大起胆子出来走动,盼着胤禛能多看她几眼,顺便将她也带上。 怀孕的那两人歇了这个心思,宋氏忙着照顾二格格更是不分心思考这事儿,乌苏氏和刘氏对此不感兴趣,老老实实在院子里。 这样一来,有想法的李氏和伊氏自然就容易在去前院的路上或者在正院周围遇见。 两人互相鄙视,互相瞧不起。 胤禛好巧不巧碰见这两人吵嘴,他没出声,稍微抬手示意身后的苏培盛停住。 主仆几人站在假山后面,听伊氏和李氏互相诋毁。 李氏阴阳怪气地嘲讽:“哟,这不是伊格格吗?都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还敢肖想什么?主子爷瞧得上你?!” 伊氏气急败坏地还嘴:“李格格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大家都在争取自己想要的,你凭什么笑话我!” “争取?”李氏仗着身高优势,嚣张地从头到脚把伊氏打量个遍,“你是说上次你巴巴来正院给主子爷请安,然后被叫回去第二天弹琴弹得你手指拿不起筷子的事儿?” 伊氏气急,口不择言扎心道:“李格格就比我好吗?即使生了大格格和二阿哥又怎么样,一个孩子都不能养在身边!你又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越吵越气的两人差点就要动手了,现场火药味儿十足。 胤禛给个眼神,苏培盛就咳嗽了一声,从假山后站出去。 “哟!”苏培盛也是个戏精,状似惊讶道,“两位格格也在呢!” 也? 伊氏和李氏后背发凉。 银灰色袍子的衣角出现在她们视线里,两人心里咯噔一下,颤颤巍巍来不及反应便跪了下去。 苏培盛适时接着道:“哎哟,这可不是巧了吗?主子爷也在呢!” 生活有点枯燥,差事有点乏味,需要看场好戏来滋润苏培盛日渐干涸的精神世界。 这下好了,临行前还能有这么一出,苏培盛圆满了。 第147章 红袖添香 伊氏和李氏像两只鹌鹑似的乖乖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仿佛方才叽叽喳喳嚣张跋扈的人不是她们。 胤禛懒懒地往下一瞥,入眼只有两个黑乎乎的发顶,即使就这样,他也不耐烦了。 “跪两个时辰。” 多余的一句话胤禛都不想说,紧皱的眉头表明他对这俩人没有耐心。 苏培盛不甚满意这个结局,稍微有点遗憾地轻声叹息,胤禛敏锐地转头,犀利的眼眸把苏培盛盯得一僵。 “苏培盛,让人立刻去请宫里的嬷嬷来教她们规矩。” 小夏子默默垂头,他发现自家干爹在主子爷身边的地位真不一般。 主子爷和他说的话都比这两个格格长,人比人啊…… 苏培盛躬身应道:“是,奴才记下了。” 李氏狠狠咬了咬嘴唇,暗道失策。 宫里的嬷嬷最会折磨人,李氏早已领教过,此时更是后悔万分。 毫无经验的伊氏却松了口气,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胤禛负手而立,食指点了点路边的位置,苏培盛意会。 等他一走远,苏培盛就笑眯眯地指向路两边嵌着鹅卵石的位置。 “两位格格请移步,路上行人来往,千万别冲撞了。” 伊氏和李氏跪在路的左右两边,苏培盛扬手,小夏子就自觉在花园里候着,亲自监督这两人。 苏培盛小跑着跟上胤禛。 胤禛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问:“苏培盛,你是不是成天看热闹还挺高兴?” 这奴才,跟在他身边看了不少好戏,肚子里的八卦都能编成一本书了。 苏培盛一切尽在掌握,胤禛的小脾气他拿捏得死死的。 狗腿地上前赔笑道:“奴才可不敢!爷您要相信奴才的忠心啊!” 怎么就这么小气呢,他也不敢到处说啊,最多一个人的时候想起来乐呵乐呵。 胤禛看样子也没打算教训他,轻哼一声便将他放过了。 旁人看在眼里,内心大为震撼。 要是后院里的哪位格格有苏公公哄人这本事,还愁没宠? - 九月启銮,一应大小行李装了好几辆马车,这都还是响应轻装简行号召后精简再精简的结果。 临行前已经给弘晖打好招呼,胤禛也把他托付给了十四阿哥和德妃。 于是云蕖开开心心坐上了马车,开始期盼途中的乐闻趣事。 在没出过院门前,云蕖对此行充满了好奇和期待,可当她在马车上坐了几日,便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得劲了。 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马车上布置得再舒服,云蕖都有些无聊了。 只有太子和两个阿哥伴驾随行,胤禛几乎整天都要在康熙身边听候命令。 途中修整时,云蕖见到了太子带的女眷。 一位侧福晋,两位格格。 侧福晋李佳氏,弘皙阿哥的生母,颇得太子宠爱,在得知云蕖也随行后主动前来拜访。 一见面,明媚张扬的李佳氏掩唇笑道:“四福晋可是不习惯这般行程?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舟车劳顿,云蕖没心思搭理她,敷衍道:“侧福晋有何贵干?” 明眼人都看得清云蕖不想多说,也没有和李佳氏结交的意思。 可李佳氏却非要留下来和云蕖攀谈,“见四福晋无聊,特意过来瞧瞧,四福晋可是不欢迎?” 言语中的不敬让清月清竹皱起了眉,云蕖却忽而笑道:“欢不欢迎,侧福晋不也是来了吗?坐。” 即使此刻拒绝了李佳氏,后面还有这么长的时间要一起出行,途中又只有她们两位身份比较高的女眷,打交道是难免的。 坐下后,李佳氏用一种让人不舒服的眼神将云蕖上下打量个遍,意有所指道:“四爷没带上其余人,只带了四福晋,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啊!” 云蕖眸光一转,视线落在李佳氏的脸上:“李侧福晋也厉害,资历到了这里,太子爷出行也不忘带上你。” 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虽然算不得老,可经历过后院的算计和身边那些十六七岁新人的衬托,李佳氏眼尾已经出现了细纹。 云蕖话音刚落,李佳氏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 “四福晋好口才,不过别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好心来给你提个醒。” 云蕖神情淡淡,把玩着一块形状奇特的玉石:“侧福晋请讲。” “我想说的是……”李佳氏故意卖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没见云蕖有什么好奇,没意思地撇撇嘴道,“四爷即使没带上后院的其他人,可保不齐这外面就不能现找啊!” 云蕖兴致缺缺地点头:“嗯,多谢侧福晋告知。” 找不找的,云蕖管不住,也不想管。 这个李佳氏,怎么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李佳氏没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怎么高兴地离开了。 行至德州,队伍暂停前进,在德州修整。 胤禛抽空过来陪云蕖用膳,被她探究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凉。 “福晋怎么了?” “没什么,”云蕖晃晃脑袋,她只是一看见胤禛,就想起李佳氏说的那些话,“爷您晚上还要去皇上那里听候差遣吗?” 与她想象中停停走走,一路吃喝玩乐的情况不同,康熙带着人巡视,那是真的在干正事。 没见胤禛又黑了些瘦了些吗?就是被他亲爹康熙使唤的。 胤禛快速吃完了一碗大米饭,又把碗递给苏培盛,抽空回答云蕖的问题。 “皇阿玛那里有太子殿下,我和十三弟明日再去。” 胤禛说话的功夫,苏培盛又给他满上了米饭。 他很饿了,端着碗准备继续填饱肚子。 云蕖见他如此,就没再说多话耽误他用膳,还配合苏培盛一直给胤禛夹菜。 三碗米饭下肚,胤禛饱了。 坐在榻上,云蕖有意无意往胤禛的肚子上瞧。 养生之道越是富贵人家越讲究。 胤禛在府里的时候,晚膳一般只吃个七分饱,云蕖还没见过他这么姿态优雅地风卷残云。 被云蕖盯得耳尖发红,胤禛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今日骑马消耗了体力,福晋见笑了。” 云蕖忽然觉得自己不礼貌,急忙解释道:“爷辛苦了,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胤禛刚想说什么,苏培盛就顶着巨大的压力进来了。 胤禛和云蕖相处时,苏培盛很有眼力见,一般不会来碍眼。 他进来肯定有事禀告。 苏培盛先是看了眼云蕖,再抬眼瞟了下胤禛,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朗声道: “爷,外面李大人送来了两个丫鬟,说什么被看添香……” 第148章 弱者的反抗 德州知府李宜春政绩优秀,虽然不至于两袖清风,但在官场上的名声不错,也很得康熙看重。 这个留着一把小胡须的干瘦小老头,自己生平只娶了一位结发妻子,妾室都未曾纳过一个。 却不知是什么心理,唯独有个喜欢给人送美貌丫鬟的毛病。 德州这地方胤禛来了不少次,每次李宜春都能送来不同类型的丫鬟。 他一次也没收用过,苏培盛也已经习惯给他回绝了,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胤禛的脸色黑了,云蕖的兴致淡了,苏培盛的脑袋越垂越低了。 苏培盛这个坏东西! 胤禛给苏培盛在心里记了一笔,再咬着后槽牙冷冷道:“给我扔出去!李宜春的账和你的账我明日再算!” 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讪讪解释道:“奴才……奴才那不是怕您……” 天地良心,苏培盛是想让胤禛趁机在云蕖面前有点表现的机会。 美貌丫鬟送上门来,他家主子爷还能坐怀不乱,那不是身为男人最美好的品德吗? 结果这是怎么回事,还要和他算账了?! 胤禛抓起榻上的软枕,扔在了苏培盛的脑袋上,将他的帽子打歪。 “滚出去!再多说几句话,你就跟那两个丫鬟一起滚!” 苏培盛哭兮兮地想告罪,但被胤禛这么警告,他只能欲哭无泪地夹着尾巴溜出去处置那两个身条娇媚的丫鬟。 室内又只剩下云蕖和胤禛,被苏培盛这么一搅和,气氛有些微妙。 “福晋,这里的丫鬟我没收用过。”胤禛义正严辞地解释,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云蕖垂眸,声音放得很轻,让人听了会忍不住觉得她很失落。 “那别处的呢?” 胤禛心跳漏了一拍,他说不出从来没有那种话。 犹豫了会儿,胤禛只好保证道:“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说到做到,胤禛一瞬间也对某些习以为常的事情感到不妥了。 他再也不想让云蕖因为几个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下人影响心情。 云蕖抬头,眼底情绪不明,轻声细语道:“爷说什么便是什么。” 胤禛听了之后恨不得当场给云蕖把方才那句话写下来,在上面盖章,让她能相信他的话。 可云蕖看似并不需要,胤禛也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会儿,云蕖懒懒起身,“时辰不早了,我有些累,想先去沐浴。” 胤禛喉结滚动几下,嗓音一瞬间喑哑几分:“嗯,福晋先去。” 云蕖刚去净室,胤禛就抬脚出去,到另一间屋子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两人刚躺在床上,云蕖动了动想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入眠,一双火热的大掌便掀开薄被,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气氛被急促的喘息声点燃…… 将近一个半时辰过去,满脸餍足的胤禛抓住云蕖精致的脚踝将她的腿放下。 接连几日坐在马车中,云蕖身体疲乏,本想睡个好觉,却被翻来覆去地折腾。 精疲力竭的云蕖发起了小脾气,红唇微翘,抬起酸软的脚蹬在胤禛结实有力的小臂上。 胤禛不怒反笑,眉目间常年凝结的冰霜早已化开。 他耐心十足地把手臂上泛着粉红的玉足放下,好言好语地轻声询问:“我让下人进来伺候你清洗?还是我帮你洗?” 云蕖脑子都糊涂了,哼唧几声就闭上了眼睛,没回答胤禛的问题。 恍惚间,她感受到有人温柔地拿着温热的帕子在她身上擦拭。动作小心翼翼,边擦边哄:“睡,马上就好。” 如此,云蕖不做他想,快速沉入梦乡。 - 一夜荒唐后,云蕖起身已不见胤禛的踪影。 正好,她不是那么想见他。 清月清竹心疼云蕖夜间超量的体力活儿,早膳让人准备了药膳,准备给云蕖好好补一补。 云蕖的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最终还是忍不住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收下去!” 清月小声道:“颜嬷嬷说您要是……而且前几日路上也累,要好好补补才行。” 云蕖叹了口气,坚持道:“我不想吃,拿下去。” 清竹和清月无奈地对视一眼,听话将药膳收下去,给云蕖重新上了几样平常用的早膳。 云蕖一整天身子都不得劲,中午睡了好一会儿,脑袋都睡得昏沉了才没精打采地醒来。 胤禛赶在用晚膳时回来了,见云蕖冷着脸,他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小心翼翼哄道:“明日可以去逛逛,福晋赏脸陪我出去一趟可好?” 昨晚确实有点孟浪,胤禛自知理亏。 云蕖自顾自用膳,抬眼看了眼胤禛,责怪的眼神轻飘飘的。 胤禛却像是吃了蜜一般,甚至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开始伏低做小。 “劳累福晋,是我不对,给福晋赔罪好不好?” 云蕖把筷子放下,红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怏怏的。睡多了胃口也跟着不好,她还是有些恼胤禛。 “累了,不想去。” 这般使小性子,落在胤禛眼里便觉得云蕖娇俏不已,惹得他心都差点化了。 “那我给福晋按按?”胤禛再接再厉,对症下药道,“德州这里热闹,新鲜的小玩意儿也多,福晋不去瞧瞧给弘晖买些回去吗?” 这话说到了云蕖心坎里,答应每到一处就要给弘晖准备个小礼物,云蕖这才可有可无地点头。 但跃跃欲试要给云蕖按摩的胤禛还是没能得偿所愿。 鉴于他昨夜的恶行,云蕖只允许清月清竹上手给她揉按腰腿。 胤禛眼巴巴地看着,遗憾地叹叹气。 云蕖只当没听到,让清月清竹按了会儿后,又去净室泡澡了。 闲来无事的胤禛倏地想起来昨天苏培盛干的好事,趁机把人叫到身前,准备好生教训教训。 “苏培盛,你胆子越来越肥了,不盼着爷好是?” 苏培盛再不敢胡言乱语,安守本分规矩道:“奴才不敢,奴才也是想给您和福晋制造机会……” 胤禛嫌弃地啧了声,质问道:“爷和福晋还需要你制造机会?” 苏培盛悻悻道:“不……不是……” 不是吗? 长时间在正院顶着大黑眼圈上朝的人,今儿才神清气爽那么一次,就过河拆桥了? 胤禛起身,俯视弯着腰的苏培盛,傲娇道:“你明白就好!爷全靠自己的本事,与你有何干系?!” “算了,等回府再罚你,下去!” 苏培盛:“……” 不愧是他家爷,打得一手好算盘! 出门在外需要他小苏卖命跑腿,就先不惩罚。等到回府有了可用的人,就回过头教训他! 可恶! 夜间寂静一片,苏培盛守在门口,没听到室内有什么异常的响动。 忍不住小声咕哝:“人家都说说大话的人会闪了舌头……” 明目张胆在胤禛面前发牢骚他不敢,但背后幸灾乐祸的事苏培盛驾轻就熟。 弱者的反抗嘛,他早就习惯了。 第149章 南巡返程 当晚,胤禛再三保证不会动手动脚,才让云蕖不这么戒备。 一夜好眠,休息好了人也有精神。 云蕖和胤禛用了点早膳,便带着人出门了。 集市上许多小商贩早早在街道两边摆上了摊子,人流稍微大些,他们就开始叫卖吆喝,好不热闹。 弘晖衣食住行什么都不缺,就是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喜欢府里宫里没有的一些小玩意儿。 答应过他,云蕖就边走边认真找寻新奇的小物件。 人来人往,走在这样的街道中,云蕖才切实感受到了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嘈杂但不让人厌烦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响起,还时不时会闻到食物的香气,这样的氛围云蕖很喜欢,脸上多了些生动的笑容。 胤禛的大掌紧紧包住云蕖的手,两人换了身衣裳,下人远远在后面跟着,仿佛就是寻常富贵人家的一对小夫妻。 来到一处小摊前,摊主是个面色黝黑的男子,脸上皱纹深陷,浑身上下弥漫着饱经风霜摧残的艰辛,但却是笑着的。 见到云蕖和胤禛在他的小摊前停下,摊主搓搓蒲扇般宽大粗糙的双手,有些局促道:“老爷夫人随便看看,都是小人亲手做的!” 简易支起来的小摊上摆的全都是木材雕刻而成的小物件。 有适合小孩儿的小玩具,也有样式简单但做工精细的木簪子。 云蕖对里面一个小狗的摆件很感兴趣,吩咐摊主拿给她瞧瞧。 憨态可掬的小狗摇着尾巴回头,圆乎乎的身子灵动非常。 “这个怎么卖的?” 摊主挠挠头,想了想道:“夫人您要喜欢,就给个五百文拿走!” 云蕖对这里的物价也不了解,灵犀阁几百上千两的首饰没少戴,五百文她容易就接受了。 有人挤过来,胤禛赶紧抬手护住云蕖,顺带问:“别的不要了吗?” 云蕖轻轻摇头,往小摊上多看了几眼,还是手里这个木雕小狗最合心意。 胤禛从荷包里摸出来一两碎银子,抛给了摊主。 摊主开心地咧嘴笑,见胤禛牵着云蕖要走,急忙叫住:“老爷,您银子给多了,不妨再给夫人选支木簪!桃木簪就甚好,由您送给夫人,便可保佑夫人百邪不侵,平平安安!” 胤禛停下脚步,侧眸望向云蕖,手上稍微用点力,将她往回带。 “桃木簪真如你说的这般?”胤禛一手紧紧牵住云蕖的手,一手在小摊上拿起一支簪子。 见他感兴趣,摊主卖力地介绍:“簪子可是男女定情信物呢!桃木簪既可表达您对夫人的情意,又能保佑夫人平安吉祥……” 胤禛随手挑了支,没往云蕖的头上比划,仿佛另有用处。 临走前,胤禛又扔了一两银子给摊主。 云蕖都以为这簪子是给她的,但好似情况并不是她猜想那样。 胤禛十分淡定地将簪子收好,继续若无其事地带着云蕖在集市上边走边逛。 若有似无地往胤禛脸上看了几眼,云蕖心里就像被小猫的爪子挠了一样,好想知道他准备将簪子送给谁。 走走停停,顺道在外面用了午膳,云蕖和胤禛才回到住处。 收获不是很多,不过云蕖已经心满意足。 有机会午睡,云蕖自然不会放过。 胤禛还有公务需要处理,不能像云蕖这样无忧无虑地午睡。 看了几封京城送来的信,胤禛摸出来那支桃木簪,拿在手里把玩一阵后朝门口喊:“苏培盛!” 苏培盛忙不迭进来听候吩咐。 胤禛没头没脑地道:“去给我寻些桃木来。” 苏培盛摸不着头脑,但这倒不是难事。 他利索地应下:“是,奴才这就去找,爷您什么时候要?” “尽快。” 苏培盛一开始还想不明白,等他联想到今早那个摊主说的话,瞬间恍然大悟! 不得了,好像他家主子爷真的醒悟了! - 一觉醒来,云蕖听到太子患病的消息,胤禛也不在,许是已经过去了。 清月伺候云蕖梳头发,“是主子爷吩咐苏公公给奴才讲的,让福晋您好好用膳,晚些时候主子爷再回来。” 云蕖轻轻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慵懒道:“知道了。” 胤禛回来的时候云蕖都要再次睡下了。 他面色有些凝重,云蕖坐在床上问:“爷,太子殿下如何?” “有些严重,急症不好治,”胤禛的眉心皱成一团,“皇阿玛说先在德州再停几日,后面视情况而定。” 南巡的路线才开始,太子就生病了,实在不算是个好消息。 云蕖抿唇,她预料不到事情的走向,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您早些歇息,明日还得去太子殿下那里。” 胤禛叹叹气,以往南巡时都没出现过这种事,他难免担忧。 腹中还是空的,胤禛没打扰云蕖,出去外间随意用了点好克化的东西,简单沐浴后也躺到了床上。 在德州滞留了差不多十日,太子不见好转,康熙立即召索额图来照料太子。 “南巡取消了?” 胤禛点头,拉过云蕖让她坐在他身边,“皇阿玛带着我们先行回京,太子殿下有好转后再返京。” 预想中的南巡才开始便结束了。 云蕖也不失望,让人把该收拾的全都收拾好,跟上大部队踏上回京的路程。 因着太子不在,康熙身边就更离不得胤禛和十三阿哥。 云蕖已经两天没见到胤禛了。 再加上李佳氏几人也留在了德州伺候太子,更没人来云蕖的眼皮子底下蹦跶。 这样的日子比来时更加无聊。 清月清竹主动建议道:“福晋,奴才们陪你玩叶子戏?” 马车走走停停,云蕖拉开帘子靠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但多看会儿还是会腻。 所以就应下了她们的建议,主仆三人在马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叶子戏,输赢也不重要。 返程途中还要祭祀泰山,这是云蕖听苏培盛说的。 泰山作为最高皇权的象征,康熙却命令十三阿哥胤祥一人独自祭泰山。 一时之间,众人都在传十三阿哥受康熙重视这事。 而他们都忽略了,实际上有两位阿哥随行。 第150章 安慰胤禛 有人被重视,相对就有人被忽视。 苏培盛都蔫巴下来,没精打采地在云蕖面前道:“主子爷让奴才来给福晋说一声,晚膳爷得和皇上用,让福晋不用等爷。” 云蕖叹叹气,“知道了,有劳苏公公,你回去伺候爷。” 两个儿子一起到了泰山,只有一个人能去祭祀。 云蕖不明白康熙的想法,作为帝王他的行为无可指责,不敢有人置喙。 但站在胤禛的角度,云蕖都替他难受。 胤禛从康熙身边回来时已经夜深,云蕖却还没睡下。 想着他这几日回来都有吃宵夜的习惯,云蕖早就安排了下去。 “我让人给您准备了点吃的,您用些再沐浴。” 没说些其他的,仅仅只是坐在榻上等他回来,胤禛心里的某块位置更加塌陷下去。 “嗯,”心情不是很好,兴致也不是很高,胤禛懒懒地道,“福晋早些歇下,这几日赶路辛苦你了。” 云蕖浅笑着摇头,随手拿起桌上的游记,“白日里睡多了,晚上不困。” 胤禛几口吃了一碗面,之后就安安静静的喝茶。 十三阿哥是胤禛当做亲弟弟的人,他不会嫉妒他。 可心里终归是不好受。 坐了会儿,胤禛呼出一口气,望向身边的云蕖,“夜晚看太多书对眼睛不好。” 云蕖时常给弘晖念叨这句话,胤禛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云蕖轻笑出声:“我倒是忘了,多谢爷提醒。” 云蕖一笑,胤禛眸光微闪,缓缓道:“时辰不早了,我有些累了先去沐浴,福晋先歇息。” “好,”云蕖很干脆地起身,把游记放好,拢了拢身上的寝衣,“爷您也早些歇下。” 胤禛心情下沉,在屏风后的浴桶中独自一人坐了好久。 他躺上床时,云蕖还没睡。 两个人不知从何时开始,没睡在两个被窝了。 云蕖后背贴上来他火热的胸膛。 稍微动了动,就听胤禛贴着她脖颈后的皮肤低沉道:“让我抱抱你。” 从后颈处蔓延到耳朵里的酥麻让云蕖忍不住抖了抖,“您还在想祭泰山的事?” 肯定胤禛对她的喜欢后,云蕖和他相处起来自在了很多。 许多地方虽然还不能完全放开,但类似这种外人不敢讲的话,云蕖都能很轻易问出口。 她肯定胤禛不会因此责怪羞恼,语气也十分自然。 胤禛把脸埋在细腻的皮肤上,呼出一口气,有些低落道:“是,还在想,一时忘不了。” 坦诚不管对谁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胤禛多疑,心思深沉,阴暗的一面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展示。 在所有云蕖之外的人眼里,他还是那个不为外界所动的四阿哥。 即使有人拿他和诸位兄弟对比,说他不如其他阿哥得康熙重视,胤禛也能当做听不见这些话。 面无表情不当回事,这是胤禛从小摸索出来的自我防御机制。 “不过没什么,”胤禛收紧双臂,两人几乎没有距离,“十三弟差不多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能得皇阿玛看重我也替他高兴。” 云蕖默了默,将手覆在腰间的大手上,“您也很厉害不是吗?就算没有祭泰山,办事严谨认真的四贝勒,手里的差事没有一件办得不漂亮,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而且现在康熙让别人祭泰山也不代表什么,最后继承皇位的还是身后这个人。 往后天下都是他的了,他自己想怎么祭祀就怎么祭祀。 云蕖的这番话说得胤禛想笑,他恍惚间觉得云蕖把自己当做弘晖来哄了。 “嗯,福晋说的话我记下了。” 云蕖禁不住打了个哈欠,深更半夜等着安慰胤禛,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胤禛稍微松开些手臂,让云蕖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再沉沉开口:“睡。” 所有的冷言冷语不及云蕖的几句话。 胤禛内心的漏洞被温暖再次填满,风霜雨雪入侵不了他。 经历过这晚,胤禛开阔了不少。 康熙召他,他就好好在康熙身边候着。 要是康熙身边没他什么事,胤禛就躲进云蕖的马车里,陪她解闷逗趣都是极好的。 - 一直到了十月份下旬,才又回到京城。 两人下马车时,弘晖带着府里的人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几乎一月不见,弘晖似乎又成长了些,沉稳地行礼道:“儿子见过阿玛、额娘!” 胤禛上前几步,将弘晖扶起来,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起来,来让阿玛和额娘看看。” 弘晖站到胤禛和云蕖的中间,左右看看,十分满足地伸手牵住两人的手,眷恋道:“额娘,你们终于回来了。” 提早知道他们要在德州返程的消息,弘晖恨不得胤禛和云蕖能马上飞回来,每天都要去烦他十四叔,就为了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云蕖笑笑,捏了捏弘晖的手,母子俩默契地相视一笑。 胤禛随意交代了其他人几句,就和云蕖、弘晖先回正院了。 舟车劳顿,云蕖回到正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在净室里好好泡了个热水澡,缓解了浑身的疲乏,云蕖才换上身家常的衣裳出去。 胤禛比她先沐浴好,头发已经半干了,正坐在榻上和弘晖交流感情。 “阿玛不在,弘晖在上书房可有调皮捣蛋?” 弘晖目光有些闪躲,表情不自然道:“……和十四叔出宫玩,算不算?” 胤禛挑挑眉,但也不是很惊讶。 早在当初把弘晖托付给十四阿哥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一系列的后果。 想到还有德妃在上面压着,十四阿哥又是弘晖的亲叔叔,有这两个人看顾弘晖,胤禛才和云蕖才能放心下来。 “那可有因此耽误学业?” 弘晖理直气壮起来,圆圆的下巴稍微扬起来,自信道:“没有,阿玛您可以考考我!” 胤禛笑着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顺势道:“行,你待会儿别怕!” “不怕!”弘晖凑到胤禛身前,笑嘻嘻抱住胤禛的手臂,撒娇道,“阿玛考我之前,能不能先让我瞧瞧您和额娘给我带了些什么东西呀?” 胤禛伸出食指,在弘晖圆乎乎的脸蛋上戳出一个小窝:“想要?考了再说!” “阿玛,先看看嘛……” 耍赖的弘晖腻在胤禛身上,父子俩旁若无人地闹起来。 第151章 风言风语 胤禛最后还是松了口,让弘晖先看了看带给他的那些小礼物,用了晚膳再把人拎去考了一通。 他们没回前院,去了正院东厢房弘晖的小书房,父子俩关着门在里面交流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胤禛的问题弘晖几乎都对答如流,有几个比较难的问题弘晖想了想也得出了让胤禛比较满意的回答。 在谈论到学业上的话题,父子俩都很认真,神情严肃庄重,把这事当做十分神圣的任务来对待。 但当胤禛宣布考察完毕后,弘晖就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 从书桌前绕到后面,胤禛坐在椅子上,弘晖就站在椅子扶手边仔细端详胤禛的面容。 忽地,弘晖得出个结论:“阿玛,您又黑了,还瘦了。” 胤禛手里拿着张弘晖写的大字,不甚在意道:“出行在外就是这样的。” “可是额娘还是很白,”弘晖挤到胤禛怀里,把胤禛手上的大字拿去一边放好,“额娘也瘦了,阿玛你出门没照顾好额娘吗?” 得,胤禛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兴师问罪呗! 胤禛克制住心底那点酸意,垂眸盯住弘晖澄澈的眸子,解释道:“你额娘坐马车坐久了,没休息好胃口也不好,确实是阿玛没想到这些,让她受苦了。” 往常出行也是这般,胤禛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亲眼见到云蕖本就小巧的脸更清瘦,下巴更尖,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弘晖拽着胤禛的大手,很贴心地道:“额娘是女子,本来就要多照顾着些。不过阿玛给皇玛法办事也辛苦了,我给您捶捶背!” 胤禛意外地挑挑眉,没料到自己还能有这待遇,“好,弘晖有心了。” 德妃平常对弘晖很好,他经常给德妃捶背,已经把力度把握学得有模有样了。 让胤禛换了个没靠背的凳子坐好,弘晖摩拳擦掌展示了他精湛的拳法。 胤禛舒心地闭上眼睛,时不时夸一句:“弘晖真有劲儿。” 接着,弘晖捶得更加卖力。 胤禛心情好,非常想给弘晖实现点愿望,主动问道:“弘晖有什么想要的吗?” 弘晖停下来挠挠下巴,他还真没有什么愿望。 但胤禛那架势,好像非得要给他点什么,弘晖只好道:“前几次都是我去弘晴他们府上玩,我也想请他们来咱们府上,阿玛您同意吗?” 胤禛掀开眼皮,“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就没别的想要的了?你不是眼馋你十四叔那把弓吗,阿玛找人给你做一副小的,等你再长大些力气够了再做副大的。还有不是想要小马驹吗,阿玛给你找个庄子养上几匹小马,有时间带你去和它们培养感情……” 提议戳中了弘晖的心,他从胤禛身后绕出来扑进胤禛怀里,喊道:“阿玛您真好!” 没想到捶捶背也能有意外之喜,弘晖开心得找不着北,晚上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 在府里歇了几天,胤禛又恢复到之前早出晚归的辛劳日子。 云蕖这几日睡多了,早上睡不着,起来陪胤禛用了个早膳。 胤禛又诧异又欣喜,夹了好些爽口的小菜进云蕖的碗里。 “爷您自己吃,”云蕖早上胃口不好,简单喝了两口粥就不想吃了,拿起公筷给胤禛夹了个虾饺,“您还要上朝,多吃点。” 胤禛美滋滋在云蕖的陪伴下用好了早膳,苏培盛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着他出门了。 走之前,胤禛一一交代:“今日还不清楚衙门里的事情多不多,要是回来得晚,福晋不必等我用晚膳。” 云蕖点点头,看了眼苏培盛,催促道:“时辰不早了,您快去上朝。” 胤禛心满意足地带着苏培盛走了。 梳洗好,后院来请安的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清月搀扶着云蕖进了请安的屋子,又给她上了盏茶,才恭恭敬敬站到云蕖身边。 全部人都到了,怀孕的耿氏和钮祜禄氏也在。 云蕖抿了口清香的茶,优雅的茶香在鼻尖缠绕,“我听闻大家都在猜测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肚子里怀的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是有府医诊脉看出来的?” 回府这几日,云蕖了解了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后院发生的事。 据颜嬷嬷所说,宫里的嬷嬷来把李氏和伊氏都拘在院子里学规矩,其余人安分很多。 但多半是闲着无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后院就在传耿氏有孕喜食辣,而钮祜禄氏喜酸。 酸儿辣女,由此得出结论——耿氏怀的肯定是个小格格,钮祜禄氏怀的是个小阿哥。 耿氏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知是因为孕期的反应,还是什么,十分憔悴的样子。 钮祜禄氏状态好很多,但云蕖说了这话,她也有点惶恐。 “婢妾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这些话,何况府医也诊不出来。”钮祜禄氏正襟危坐,言语间的恳切真实动人,“但不管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都是婢妾的孩子,婢妾一定会爱护有加。” 云蕖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钮祜禄格格年纪虽小,但算得上懂事。” 钮祜禄氏松了口气,这样的风言风语让耿氏和她慢慢对立,每每看见耿氏有意疏远,钮祜禄氏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耿氏明晃晃地防着她,恐怕还以为那谣言是她传出去的! “这些个没头没尾的消息,忽然在后院传得到处都是,婢妾和耿格格都不堪其扰,还请福晋做主整治。”钮祜禄氏低头恳求。 云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没立刻给钮祜禄氏回应。 耿氏抬眸望了几眼云蕖,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诉苦道:“按说婢妾们不该因为这点小事劳烦福晋,可这般揣测没什么意义,反而会让婢妾们心神不宁……” 有孕后,谁不希望能生个小阿哥。 耿氏确实喜食辣,但自从听见有人肯定她肚子里的是个小格格后,耿氏硬生生逼着自己吃酸的食物。 她很清楚,这恐怕是她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 耿氏非常希望能生下个小阿哥,这样她的晚年才不至于落到凄惨的境地。 两人目光殷切,云蕖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152章 如意出手 她们走后,云蕖就让颜嬷嬷把喜欢嚼舌根子的下人选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将他们带到了正院。 这些都是最近议论耿氏和钮祜禄氏的人,云蕖话都没说,一扬手,正院的下人领命,一人打了十杖。 “我为什么打你们,你们自个儿清楚。”云蕖施施然踱步在他们面前,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就已经吩咐下去了,不许在背后嚼舌根,你们竟然不当回事!” 颜嬷嬷揪住一个婆子的头发,在她肥厚的脸上扇了几耳光。 “福晋,就是这几人在背后散播的风言风语,才惹得下人们议论纷纷!” 那婆子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凄凄惨惨地求饶:“福晋恕罪,福晋恕罪,奴才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云蕖厉声问道:“这些消息你们是如何得知的,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的饮食你们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到底是何居心?!” 这话可把几个嘴碎的婆子吓坏了。 谁不知道有孕之人的饮食是最容易出事的,要是把这顶帽子戴在她们头上,那可不仅仅是嚼舌根的问题,牵扯上胤禛的子嗣,轻轻松松便会没了性命。 一时间,几个婆子不要命似的磕头,青石板上发出来一阵不规律的闷响。 “奴才也不知是谁把两位格格的饮食习惯传出来的,但这绝对不是奴才们做的,福晋你开恩……” 颜嬷嬷回到云蕖身边,悄声回禀:“消息确实不是这些婆子能打听到的,福晋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云蕖当着众人的面,扬声道:“全都打发去浣衣房,再有下次直接逐出府!” 颜嬷嬷弯腰后退,立在这几个婆子身前,恶狠狠道:“都听见没!要不是福晋慈悲心肠,否则依照你们的罪行,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你们!” 那几个婆媳千恩万谢地磕头道:“多谢福晋,多谢福晋……” 云蕖往颜嬷嬷那里看了眼,颜嬷嬷就带着这几个人出去了。 - 后院的闲言碎语停歇下来,耿氏和钮祜禄氏特意在花园找到云蕖,向她表示感谢。 “婢妾们谢过福晋,要不是福晋出手,那些个可恶的奴才还不知会怎么大肆宣扬!” 云蕖坐在小亭子里,清月在给她煮茶,清竹去花园给她采花。 “无碍,你们安安心心给爷将孩子生下来便好。”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耿氏和钮祜禄氏却都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云蕖掀起眸子,示意耿氏和钮祜禄氏:“坐。” 两人谢过之后便坐下来。 清月从善如流地给她们俩上了杯温水。 耿氏的肚子比钮祜禄氏大些,可能是每个人孕期的反应不同,耿氏面色蜡黄精神不是很好,钮祜禄氏瞧着要精神些。 清月当着她们面倒的水,还是给云蕖煮茶的那壶,耿氏和钮祜禄氏端起来喝了。 将空杯子放回桌上后,钮祜禄氏掩唇笑道:“今日天气好,福晋在此品茶赏景,婢妾们沾光了。” 云蕖不带什么感情地笑笑,应付道:“再过些日子花园里就要萧条了,趁有机会出来走走。” 炎热散去,花草树木适应时节的变化,褪去绿意,呈现出另一番值得品味的美景。 用过早膳处理了点后院的杂务,云蕖就悠闲地来了花园。 没想到耿氏和钮祜禄氏会追到这里,小小的亭子坐了几个人,气氛不似方才的轻松惬意,平白添了几分尴尬拘束。 耿氏和钮祜禄氏都不是李氏那种说话不过脑子的人,云蕖惩罚下人的动静不小,于情于理她们都要来亲自感谢才显得出诚意。 所以三人围坐在圆桌边,见云蕖兴味索然,耿氏和钮祜禄氏交替找话题,努力活跃亭子里的氛围。 耿氏抿抿唇,不是很自在地找话道:“福晋院子里的小花园景致也不错,婢妾们每次去请安路过,都忍不住感叹福晋的巧思,将花园布置得那般具有闲情野趣!” 云蕖轻轻笑了笑,客气地回道:“大都是大阿哥布置的,他喜欢那些东西。” 说起弘晖,云蕖眉眼柔和得像水一般。 耿氏眼眸里闪过一丝羡慕,立马恭维道:“大阿哥孝顺聪慧,听闻德妃娘娘和皇上也赞赏有加。” 云蕖轻飘飘地勾了下唇,没接话。 耿氏默默垂头,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钮祜禄氏把手绢缠在手指上拨弄,耿氏话音刚落,她就接道:“大阿哥各方面都优异非常,说一句千里挑一都不为过。” 云蕖始终不为所动,这种被人捧着说客套话的感觉,她并不是很喜欢。 见她始终没有多说话的兴致,耿氏和钮祜禄氏只好起身告退。 还没出亭子,就见李氏身后跟着几个下人过来,看样子也是趁着天气好出来闲逛。 李氏没把耿氏和钮祜禄氏放在眼里,但云蕖在这里,她不得不过来行礼。 就这样,李氏走过来,耿氏和钮祜禄氏走过去,两批人在窄窄的小路上碰面。 李氏带着厌恶地瞥了眼她们二人的肚子,小声道:“挺着肚子出来给谁看呢,真以为怀了孩子就了不起?” 耿氏和钮祜禄氏都是沉得住气的性子,没当即爆发出来,再加上云蕖还在不远处的亭子里,于是她们都选择了忍耐。 李氏不得劲地重重哼一声,手上的丝绢一甩扭身就要走,却不料地上凸出的光滑鹅卵石绊了她一下。 本就有些拥挤的小道因着李氏这一踉跄,所有人的心几乎都在那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崴了脚的李氏禁不住要往钮祜禄氏身上倒过去,这样一来,场面将会更加混乱,恐怕耿氏也要受到牵连。 云蕖蹙眉,直直起身,一手撑在桌面上。 关键时刻,如意出手了。 用力拽住李氏,硬生生将她往相反的方向带。 李氏狠狠砸在如意身上。 咔嚓一声脆响,如意面色苍白扭曲,李氏还在张牙舞爪地尖叫:“拽我干什么!痛死我了!哎呦——” 如意气若游丝地试图推开身上的这座肉山,努力几下却不见成效。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手臂垂下。 死了好像也还行,早晚都要栽在李氏的手里,只是可惜她省吃俭用留下来的几十两银子了…… 气急败坏的李氏吓得马上惊呼:“如意死了!如意死了!快来人啊!” 云蕖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对李氏道:“她现在还没死,你再嚷嚷着不起身,她真就要被你压死了。” 李氏被身边的婆子七手八脚架起来,昏迷的如意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第153章 花园后续 钮祜禄氏被这个插曲吓得脸都白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耿氏死死攥住身边贴身丫鬟静雾的手,捂着肚子退开人群,见李氏被拽倒,她才松了口气。 惨叫不断的李氏被拉起来,一瘸一拐根本站不稳。 她焦急地伸手指向地上躺着的如意,大喊:“快救救如意啊!快点啊!” 云蕖被她叽叽喳喳吵得不行,狠狠皱眉呵斥:“李氏你冷静点儿!这么莽撞,再出事了你担当得起责任?!” 说完,云蕖一抬手,下人就把如意先抬去金玉院,清月又吩咐其他人赶紧去请了府医。 李氏依靠在一个丫鬟身上,被云蕖呵斥得一愣一愣的,心里还有点委屈。 见她呆痴痴还不反省,云蕖肚子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冷声教训道: “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怀有身孕,李氏你想过没有,要不是如意拉住你,今天她们两人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你有了什么好歹,你拿什么给爷交代!” 钮祜禄氏适时哭出声来,捂着肚子凄凄切切道:“方才李格格出言挑衅婢妾们都忍了,可这遭婢妾绝对受不住啊!要不是那个丫鬟,婢妾肯定会被李格格撞倒……” 李氏忍着脚上的痛,龇牙咧嘴高高在上地狡辩道:“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撞你的?我又不是疯了,要不是被绊了一跤,我愿意崴脚?!” 钮祜禄氏不说话,只是哭,哭着哭着还喊肚子痛。 这就没办法了,人家站在受害者的角度表现出这副姿态,说什么李氏都得认下。 云蕖厌烦地瞥了眼李氏,“李氏禁足,为钮祜禄格格肚子里的孩子抄写佛经,什么时候显示出你的悔意和诚意,什么时候再出来。” 接着,她冲下人道:“带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回院子,召府医过去看诊。” 李氏脚踝高高肿起,指了指地上光滑凸起的石子,不服气道:“福晋,婢妾是被这石子绊倒的,不是故意的!” 云蕖眸光微闪,望向小道上的鹅卵石,冷冷道:“花园里负责这条小道的下人,全部打十大板罚一个月月例。把凸起来和太过光滑的石子全都换了,以后定期检查!” 李氏越来越疼,再加上云蕖不准备放过她,她直接夸张地哭出来。 “下人有错,但最大的责任在你。”管她哭不哭,云蕖没那个闲情逸致怜香惜玉,“李氏你要是安分些,就不会出事了。” 说完,云蕖干脆利落地下令:“将李氏带回去!” 呜呜泱泱的花园一瞬间冷清下来,云蕖烦躁地转身,带上清月清竹先去了钮祜禄氏的玉清院。 府医已经给钮祜禄氏诊过脉了,正在开方子,云蕖直接问道:“钮祜禄格格腹中的孩子怎样?” “回福晋,钮祜禄格格受了点惊吓,腹中的胎儿无恙。奴才这就开副安神药,钮祜禄格格服下后静养几天便好。” 云蕖点点头,没进去内室,叫了钮祜禄氏的贴身丫鬟言书出来问话。 “你们格格如何了?” 言书跪在地上,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云蕖问完后,言书回答:“回福晋的话,格格受了惊吓肚子痛了会儿,府医看诊后睡下了,暂时没什么大碍。” “好生照顾着,随时可以请府医。” 云蕖交代后,接着又去了耿氏的陶然院。 耿氏第一时间躲开了,而且中间隔着个钮祜禄氏,所以云蕖到的时候,耿氏只是心有余悸地坐在榻上手里捧着杯温水。 “婢妾见过福晋。”耿氏在云蕖进来的第一时间起身行礼。 云蕖坐下,简单打量了下耿氏的脸色。 “耿格格不必多礼,我就是来瞧瞧你怎么样。” 耿氏勉强笑笑,回道:“婢妾应当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苦了钮祜禄格格……” “有没有大碍不是说说而已,还是让府医诊脉看看。” 府医刚好到了陶然院,云蕖让他当着自己的面,给耿氏诊了脉。 “耿格格无碍,只是孕期的反应有些强烈,母体受了些罪……” 说着说着,耿氏面色一变,赶紧侧身用捂嘴干呕了一下。 不管是耿氏,还是府医,都对她的情况习以为常了。 “耿格格这般情况是正常的,用药也不好,还是得在膳食上下功夫,夜间也可用些安神香帮助睡眠。休息好,胃口也好了,随着月份大些,耿格格也会好受些。” 府医说了一大堆,耿氏频频点头。 云蕖想了想,问:“可需要什么补品?有需要的话尽管列出来,我着人送来陶然院。” 耿氏缓和了些,她掩唇笑道:“婢妾多谢福晋好意,可是府医说了婢妾的身子不能大补,恐怕生产的时候会更加困难。” “既然如此,耿氏你就听府医的,我也不让人送来了,等你生产了需要补身子的时候再说。” 走了一圈,云蕖见耿氏和钮祜禄氏都没什么大碍,于是就先回正院了。 回想起白天的事情,云蕖还是多长了个心眼。 “嬷嬷,你去查查今天那条路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小心为上,虽然明面上看起来没问题,但多查查也是有必要的。 颜嬷嬷领命,立刻下去暗中调查。 原本去花园就是为了品茶休息的,可偏偏出了这事,云蕖现下是没什么兴致了,肚子里空空的,需要用点东西填填。 午膳她经常都是一个人用,所以就吃得简单些。 小厨房准备的饭菜云蕖赏给了清月清竹,几个下人,让小厨房顺便用熬好的鸡汤给她重新做了碗鸡汤面。 热乎乎的面食进到肚子里,云蕖浑身都舒畅很多。 带出去的好茶还没来得及品味,就被打岔了。 清月忙不迭给云蕖重新煮了一壶呈上来。 喝了茶,云蕖有些困了,颜嬷嬷也刚好回来。 “福晋,老奴仔细在那个地方检查了,没发现什么手脚。那些个下人老奴也悄悄试探了,也没什么异常。” 这样一来,就说明李氏崴脚纯属巧合。 云蕖缓缓起身,边向内室走边道:“那就这样,嬷嬷待会儿再去敲打敲打那些下人,我累了想睡会儿。” 清月清竹追在云蕖身后,伺候她躺下,将床幔解下来后才退出去候着。 第154章 重要的人 白天发生的事情云蕖在晚上给胤禛提了一下。 胤禛斜靠在榻上,长腿伸展,手里拿着本云蕖没看完的游记。 听完云蕖的话,胤禛的第一反应是:“路上可有人动过手脚?” 云蕖摇摇头,轻声道:“没有,回来之后我让颜嬷嬷去查看了,一切正常,就是下人失职。” 人来人往,今日是李氏被绊倒,要是换了钮祜禄氏和耿氏其中一人,那必定是要出事的。 胤禛把游记放下,清冷的眸子闪着点点微光:“李氏那边福晋还可以罚得更重些,她是那种吃硬不吃软的人,福晋不必太过仁慈。” 云蕖点头,缓缓道:“她身边的丫鬟及时缓解了这次危机,李格格有这样的丫鬟是她的运气。” 胤禛不咸不淡地道:“那便赏那个丫鬟五十两银子,让她好好养好。李氏那个性子,这种沉稳的下人在身边及时提醒也不错。” 下人没有任何特权,可云蕖还是忍不住为如意感到不值。 要是换个清醒点儿的主子,再加上如意在一旁,不说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平静安康的日子也是有望的。 胤禛看出云蕖的意思,他好笑道:“福晋看来对李氏身边的那丫鬟青睐有加啊,但此人就是再好,她都在李氏的身边待过。福晋身边的人要是不够,我给你找几个背景干净的调教。” 贴身丫鬟,作为主子身边最亲近的位置,不是谁都能胜任的。 除了能力,更重要的是忠心。 最好从小就开始培养,这样才能安心地用人。 胤禛的话云蕖明白,而且她只是唏嘘跟错了人,对如意没什么据为己有的想法。 “我不是那个意思,身边的人也暂时够用。”懒懒地靠在小几上,一手撑着下巴,云蕖淡淡道,“多谢爷的好意,什么时候需要我再请您帮帮我。” 不能把话说得太死,也给胤禛留下表现的空间。 云蕖深谙其道。 胤禛熨帖不已,唇角掀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忽然想到和云蕖商量一件事。 “前几日弘晖给我说要请他上书房的同窗们来府里玩,福晋知道吗?” “今日下午才说给我听的。” 来玩肯定是在他的春晖院玩,不过他年纪小,还需要云蕖帮忙布置安排。 “福晋需要我帮忙尽管说,弘晖那边院子我也会去看看要不要添置些其他的物件儿……” 孩子们之间的玩乐胤禛和云蕖不打算插手,只给他们把地方布置好,把吃的喝的玩的准备好就行。 两人相对而坐,头挨着头一一把需要的东西都在纸上列出来,再拿去和弘晖的商量就差不多了。 过了几日,弘晖带回来十几个和他差不多同龄的孩子。 小阿哥只有几位。三阿哥府上的弘晴、弘晟,五阿哥府上的弘昇,七阿哥府上的弘曙。 其余人便是他们几个的哈哈珠子了。 虽说都是六七岁调皮捣蛋的年纪,但这群小孩儿很有礼貌。 先是来见过胤禛和云蕖后,才随弘晖去的春晖院。 云蕖望着弘晖和身边小伙伴们一起说说笑笑的模样,不禁感慨时光易逝。 当初那个还在襁褓里天天只知道睡觉的孩子,仿佛一眨眼间便有了大孩子的样子。 胤禛见云蕖有些出神, 便将她拉到了书房。 一人处理公务,另一人默默看书,互不打扰但气氛和谐。 弘晖在春晖院招待他的小伙伴们,云蕖也顺道在胤禛这里用了晚膳。 前院的膳房和云蕖的小厨房厨师手艺不一样,偶尔换个口味,云蕖胃口也好些。 胤禛也高兴,多用了些,晚膳后两人就去到花园里散步消食。 已经踏入十一月,桂花的香味隐隐约约还能闻到,过几天即将消散。 菊花开得茂盛,品种多样挤在一起,花团锦簇别有一番趣味。 胤禛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只要和云蕖走在一起,手就不自觉地想伸过去把她牵住。 云蕖每次都是默默看几眼,十分苦恼为什么旗装上没有可以揣手的口袋。 以前拥有的时候不觉得衣服上的口袋有什么好,现在云蕖才发觉,那可是避免尴尬的小妙招啊! 双手插兜,目不斜视,就不相信会有人直接把你的手拽出来牵! 边吐糟边被胤禛牵着在花园里溜达,胤禛看见什么好看的,还会捏捏云蕖的手心,示意她瞧瞧。 “今日花房送去的花福晋满意吗?庄子上的菊花也开了。那几个品种的菊花很娇贵,对环境的要求高,开了几株我都让下人给你送来,到时候你再看看喜不喜欢。” 云蕖稍微仰头瞥了眼胤禛的俊秀的侧脸,轻声道:“多谢爷,您都夸赞的菊花,不用看我都知道是极好的。” 胤禛惬意地眯了眯眸子,将云蕖的手握得更紧,“福晋喜欢就好,还有什么感兴趣的都可给我说一声,我尽力去办。” 只要看着云蕖和弘晖开心,胤禛好像就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一开始并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后来才想明白,那只不过是因为这两个都是他心里重要的人。 他们高兴了,胤禛也会高兴;他们要是难过,胤禛肯定就会跟着一起发愁。 云蕖不清楚胤禛心里的想法,她走了会儿,想休息,于是便手上用点力把胤禛往小亭子那边带。 一个急匆匆的身影跑过来,差点撞上云蕖,胤禛敏捷地把云蕖往怀里带,这才躲过去。 云蕖扑在胤禛怀里,腰上扣着他的大手。 胤禛怒气冲冲地冲那丫鬟道:\\\"大但奴才!是怎么走路的!\\\" 那丫鬟二话不说嘭嘭嘭在磕头,语调颤抖带着哭腔道:“求主子爷救命,救救奴才的主子伊格格!求主子爷救命……” 说话间,云蕖细细端详了一下,确认这丫鬟确实是伊氏的贴身丫鬟柳絮。 瞧见云蕖也在,柳絮哭哭啼啼道:“奴才去正院没找着福晋,打听到福晋和主子爷在前院,这才想去前院找您。还请福晋给伊格格请府医,伊格格突发急症腹痛发热,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云蕖和胤禛对视一眼,接着胤禛朝身后喊了声:“苏培盛!” 苏培盛倏地窜出来,躬身道:“爷您吩咐!” “让府医去给伊氏瞧瞧。” 第155章 学人精伊氏 趁着苏培盛去请府医的功夫,柳絮带着胤禛和云蕖到了清尘院。 柳絮想将他们往内室领,胤禛抓住云蕖的手,带她坐在了外间的凳子上。 “先让府医确认伊氏什么情况。” 万一进去过了病气给云蕖怎么办,胤禛觉得眼前这个丫鬟居心叵测。 没多会儿,苏培盛领着府医过来。 行了个礼之后,府医去给伊氏诊脉了,苏培盛气喘吁吁地站在一边平复。 好家伙,他要是这个府里最繁忙劳累的下人的话,几个府医能排第二! 也真是惨,同样都是奴才,每个月拿的就拿点月例,却还要成天上下不得安宁。 还没等他缓过来,胤禛就斜睨了他一眼,打断苏培盛的腹诽:“成日闲着,身上的肉多了,今日起每天晚上绕着府里跑两圈。” 苏培盛气不喘了,何止是不喘了,他差点一口气憋死在原地。 府邸面积那么大,晚上跑两圈,没几天他的腿都会跑细! 这是什么破主子,苏培盛深呼吸几下,才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爷……” 正想讨价还价,府医出来了。 苏培盛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回主子爷和福晋,伊格格瞧着像是吃了什么东西才会引起发热和腹泻……” 胤禛拧紧眉头,厉声道:“让清尘院的下人把伊氏的吃食给你说清楚!” 伊氏情况不严重,就是刚才忽然肚子痛还发热,才把下人吓住了。 经过府医的检查,问题还真出在伊氏的吃食上。 “伊格格用了兔肉和较多的姜,这两者食物寒热同食,才会引起腹泻。奴才观伊格格脉象,本身就有受凉的征兆,因此才会更加严重些……” 说来说去,就是病从口入。 柳絮愣在原地,伊氏确实有个说得上奇怪的小癖好,那就是喜欢吃姜。 因着迟迟不能得到胤禛的宠幸,伊氏这几日有些消沉,平日里不用那些味道大的食物,今日索性放肆了一次。 结果一放肆,不仅遭罪,还丢人。 这下好了,云蕖都能想象得到李氏那样刻薄的人会怎么挖苦伊氏。 从清尘院出来,胤禛顺理成章随云蕖回了正院。 弘晖春晖院的事情都没多过问,两人就歇下了。 翌日清早,胤禛掀开床幔,轻手轻脚下床,去到外间梳洗。 用膳时,苏培盛在他身边小声把伊氏那里的情况禀告一遍。 “奴才听府医说,伊格格好些了……” 胤禛兴致阑珊地听了一耳朵,不甚在意道:“既然没事,就别让清尘院的下人再来打扰福晋。” 苏培盛见怪不怪应道:“是,奴才这就吩咐下去,爷您放心。” 用完早膳,胤禛马不停蹄去上朝,苏培盛拖着酸痛的双腿跟在后面。 - 伊氏自知丢脸,窝在清尘院躲了些日子才出来。 出院子的第一件事,伊氏就是来正院给云蕖表达深切的感激之情。 “婢妾已经听柳絮说了,福晋和主子爷对婢妾关怀备至,这才及时请了府医……”说着说着,伊氏竟然有些哽咽,“婢妾感谢福晋和主子爷的救命之恩!” 这可把云蕖尬得不轻,她云淡风轻道:“你只是吃了相克的两种食物,算不得危及性命,不必说这些话。” 什么救命之恩,云渠可不敢当。 伊氏咬着唇起身,扭扭捏捏道:“主子爷对婢妾的恩情,婢妾也永生难忘。” 主子爷? 云蕖挑挑眉,伊氏看来又春心萌动了啊。 她带着恶趣味戳破道:“伊格格言重了,你要感谢就感谢你那贴身丫鬟。至于我和主子爷,也只在当天晚上去看望过伊格格,不敢当你这份恩情。” 伊氏臊红了脸,嗫嚅道:“婢妾……婢妾当然得感谢主子爷和福晋……” 云蕖懒得和她绕弯子,让她坐下后就没多说话,自顾自品茶。 伊氏有几分坐立不安,但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也不想立刻从正院滚出去。 忍者内心的酸意,伊氏悄悄把这间屋子里的摆件以及云蕖身上的衣裳首饰都打量了个遍。 什么都是最好的,这里随便一个摆件拿去她的清尘院,都是最贵重的。 伊氏深呼吸几口,面上浮现出谄媚的笑,讨好道:“福晋您今日穿的衣裳可真好看,首饰也配得正正好!” 云蕖似笑非笑地盯住伊氏地眼睛,“绣房新送来的,料子都是些平常用的,不是什么稀罕物!” 事出反常必有妖,伊氏目的不单纯。 云蕖懒懒散散地整理了下袖口,白皙的皓腕上挂着抹美丽朦胧的江南烟雨,水头极好的翡翠飘花灵动,实在算得上是云渠这身搭配的点睛之笔。 胤禛送的那个翡翠手镯一下就映入了伊氏的眼帘。 “您的手镯和您的气质很符合,婢妾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手边的茶都没喝,就说了这么多话,云蕖都替她口渴。 这句话云渠没搭腔,把手在腿上放好,手镯就藏住了。 又坐了会儿,伊氏告退。 清月嘟着嘴咕哝:“奴才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就是说不清是什么……” 云蕖笑着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别操心了,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再想办法解决。再操心清月你就要长皱纹了,以后就不好嫁出去。” 清月顿时满脸通红,挪到云蕖身边悄声道:“奴才不嫁人,奴才伺候福晋一辈子!” 云蕖笑笑没说话。 嫁不嫁人云蕖把决定权交给她们自己,反正不管怎么样,身边的这几个人云蕖肯定会护着的。 过了几天,清月的预感好像灵验了。 伊氏打的什么主意,云蕖一开始都没注意到,还是清月气冲冲跑进来在她身边义愤填膺道: “那个伊格格,奴才还说这几日瞧着怎么这么奇怪!原来她在学咱们福晋!穿的衣裳、脸上的妆容、走路的动作……什么她都要学!” 可把清月气坏了,这就像嘴里飞了只苍蝇进去似的,恶心死她了。 云蕖无语,伊氏又开始耍小心眼了。 从榻上起身,云蕖让清月给她戴上平日里不喜欢戴的金灿灿的护甲,再踩上高高的花盆底,一瞬间显得她更加气质高贵。 “走,我们去瞧瞧伊格格学得到底像不像!” 第156章 集福堂禁足 清月瞧见伊氏在花园里溜达,于是便把云蕖带了过去。 察觉到这几日伊氏不对劲的人都来看戏了,尤其是见到云蕖过来,眼底的趣味更浓烈了几分。 被人嘲笑伊氏也不在意,这是她早就想到会发生的情形。 云蕖过去,伊氏面色有些不自然,但随即恢复正常,行礼道:“婢妾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紧接着,李氏几人也行礼。 云蕖抬了抬手,道:“几位格格不必多礼,起来。” 伊氏一进府,最喜欢穿的颜色就是粉白、粉紫色,这些颜色最能体现她那个年纪的娇嫩。 如今却是变了个模样。 身上的旗装都是往清丽淡雅的颜色靠拢,脸上的妆容也十分寡淡,甚至隐隐挺直的脊背都有了云蕖的一两分影子。 云蕖也没说什么,她只是来瞧瞧。 周身上下的打扮还没有到可以申请专利的程度,伊氏效仿,云蕖好奇她能与自己相似到什么程度。 刘氏的目光流连在云蕖和伊氏身上,她倏地笑道:“婢妾说怎么伊格格瞧着有些奇怪呢,原来如此啊!” 紧接着,乌苏氏小心翼翼开口道:“福晋的风姿是婢妾们向往已久的,只是……” 只是伊氏只学了个皮毛,实际上浑身上下都是赝品的廉价感。 伊氏轻轻咬着下唇,扭捏造作道:“福晋的风姿婢妾自知望尘莫及,但心里羡慕,所以忍不住……” 她倒是不避讳,就是这说法有点令人不舒服。 李氏最是见不得伊氏这种无辜模样,禁不住出言讥讽道:“学也学得像些,你那手上的镯子,哪里找来的便宜货!还不如戴个银的!” 伊氏羞恼地缩了缩手,将那个质地很差的手镯藏在袖中。 云蕖也看够了,淡淡地瞥了眼伊氏脸上窘迫的神情:“天气渐凉,伊格格虽有闲情逸致常在外走动,但也要顾及自个儿的身子。上次就遭了罪,可别再因此受寒。” 看似关心,但这番话却令伊氏更加难堪。 刘氏捂着嘴夸张地笑道:“福晋说的是伊格格吃坏东西那事儿!婢妾自那时起在饮食上都注意了许多呢,说起来还是从伊格格身上得到的警醒!” 李氏红唇翘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含沙射影道:“有些人啊,小门小户出身,难免小家子气!” 伊氏眼眶微红,但也无可辩驳。 云蕖瞧着这情形,忽地觉得没趣。 “时候不早了,没事都回院子里好生待着。” 伊氏这般作为,不过就是想让胤禛多看她几眼。 归根结底还在于胤禛怎么看。 他要是喜欢伊氏这样,那就喜欢去。 对于云蕖来说,就像看别人的好戏一样,一点身临其境息息相关的紧迫感都没有。 - 后院里,伊氏成了众矢之的。 就连李氏这样的人,都不屑像伊氏一样,学着别人的样子做谄媚勾引之事。 想承宠的愿望达到了最高峰,伊氏也就不在意那些指桑骂槐的话,每天按照她的计划重点在正院附近制造和胤禛“偶遇”的机会。 这天,胤禛带着满身戾气从衙门里回来。 在前院一个人平复些之后才带上苏培盛来了正院。 伊氏运气不好,凑了上来。 唇角翘起的弧度和云渠一模一样,甚至语调都是她练习了许多次后把握出来的规律。 伊氏轻轻柔柔地在胤禛面前福身道:“婢妾见过主子爷,爷吉祥。” 她身上那股让胤禛熟悉有陌生的感觉令他不自觉蹙眉,眯着眼睛瞧了会儿。 苏培盛稍一抬头,也觉得伊氏整个人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异。 却因为胤禛这一眼,伊氏心里小鹿乱撞,手指捏紧了丝绢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爷您可是刚下值回来……” 胤禛顿时就皱眉,她是用什么身份在说这话。 苏培盛默默垂头,脑袋里灵光一现,瞬间把伊氏和云渠联系起来。 “伊格格这话,奴才恍惚间竟然差点觉得是福晋在和主子爷说话呢!” 伊氏小心翼翼地抬起水润润的眸子,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却还是抱有期待。 胤禛审视片刻,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东施效颦令人作呕!” 伊氏脸色骤白,腿软地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胤禛对伊氏越看越心烦,“把你那些恶心的心思收起来,福晋不是你等能效仿的!伊氏罚集福堂思过半年!” 伊氏身子瘫软,试图膝行到胤禛脚边求情。 胤禛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指挥苏培盛:“把人带下去,再传令下去,往后再有人居心叵测大胆效仿福晋,那就永远留在集福堂别出来!” 苏培盛吓得一愣,这么生气啊! 随即,在胤禛凌厉的注视下,苏培盛忙不迭回答:“是!” 说完,向身后的几个下人挥挥手,伊氏就被堵住嘴带走了。 收拾好了伊氏,胤禛却还是被恶心到了。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正院大门,“爷,福晋恐怕还在等您用膳呢……” 胤禛冷着脸,阔步往前走。 到底是发生在正院周围的事,云蕖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伊氏和胤禛相遇的消息。 包括后来伊氏被带去集福堂,云蕖也是清楚的。 胤禛怒气未消,跨进正院时周身的气压还是很低,还是在看见云蕖的那刹那才缓和了锋利的眉眼。 弘晖让元六给云蕖打了招呼,他今晚要和同窗们在外面的酒楼用膳,所以晚膳只有云蕖和胤禛两人。 装作没看见胤禛的坏心情,云蕖淡定道:“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爷咱们用膳。” 胤禛的做法云蕖说不上感动不感动,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对于伊氏的下场云蕖既不同情也没有不满意。 “伊氏行为可恶,我让她在集福堂禁足半年。”拿起筷子,胤禛忽然开口,“她这样肯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福晋不在意吗?” 这可把云蕖问住了。 她确实不是很在意,只把伊氏当做跳梁小丑,不想看的时候不看,想看了就当寻个乐子。 但胤禛这么问,云蕖还是认真思忖后才回答道:“伊氏能不能达到目的,看的不是我,是您。” 第157章 不感兴趣 胤禛沉默片刻,心里泛起一点甜,但又夹杂着一丝酸。 云蕖完全可以处置伊氏的,可她没有。 她说决定权在自己手里,胤禛觉得这是信任。 但仔细一想,或许这也是因为没有自信。 到底他的喜欢还没给云蕖底气,所以她面对这种事情,只会把决定权留给自己。 换个思路想想,比起这个做法,胤禛更希望云蕖张扬些,第一时间就把伊氏收拾了。 他没说话,云蕖也默默低头用膳。 她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胤禛怎么想其实也不重要。 过了会儿,胤禛放下手里的筷子,还是想问:“福晋真是这么想的?那你有没有想过,伊氏你可以随意处置,没人会责怪你。” “嗯,我知道。”云蕖淡笑,“爷您说得对,我记下了,继续用膳。” 伊氏这类人最好还是由胤禛来处理,这样才会一劳永逸。 总的来说,胤禛的态度最重要。就拿伊氏来说,云蕖出手的效果绝对没有胤禛出手的效果好。 云蕖不否认有利用胤禛的意思。 胤禛见她不想多说,叹叹气还是引开了话题:“之前说的教福晋下棋,趁今晚有时间,我们用了晚膳继续。” 云蕖一改云淡风轻的态度,笑眯眯给胤禛夹了点菜:“好,爷您吃。” 谈后院的女子,还不如学下棋。 上次来了点兴致,拉住弘晖母子俩对弈,结果云蕖发现弘晖已经领先她许多了。 这可不行,得趁着弘晖不在卷他! 胤禛无奈。 有关他的事情,云蕖都没这么感兴趣。 - 伊氏惹怒胤禛,被罚禁足集福堂,给了后院里很大威慑。 她们在身后议论,早就没了性命的武氏当初就是这么一步步被厌弃,直到死去。 伊氏是不是下一个武氏还不得而知,但暂时其他人是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 天气冷了,云蕖闲在屋子里没事,才想起来给答应给胤禛绣的荷包才绣了一半。 弘晖眼巴巴地看着,云蕖被他看得受不了了才问:“怎么了?这个是你阿玛的,额娘再练练手给你绣个更好的不好吗?” “当然好,”弘晖盘腿坐在榻上,小几上摆着他的书,“阿玛要是先收到,肯定会向我炫耀。” 小手抚平书本上的褶皱,弘晖咕哝道:“阿玛刚听说您要给他绣青竹的,当时就在我面前念叨了。” 他这是在不服气呢。 云蕖无奈地放下手里的针线,旁观者清道:“你们父子俩其实不相上下。” 弘晖不好意思地耸耸鼻尖,马上认错:“额娘我知道了。” “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说起来云蕖都好笑,“你们这么一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出名的绣娘,拥有针线绝活儿似的!” 弘晖放在书,绕到云蕖身边贴着她坐下,“额娘,您做的就是最珍贵的,儿子稀罕着呢!” 说完,他从腰间把荷包接下来在云蕖眼前晃晃:“您瞧瞧是不是?我很珍惜呢。” 云蕖仔细一看,不禁点头附和道:“弘晖有心了,额娘给你阿玛把这个绣了,就马不停蹄给你绣!” 心满意足的弘晖又不缠着云蕖了,大方道:“不着急,额娘您什么时候做好都行,别伤了眼睛。” 口是心非也是父子俩的特性,云蕖了解了。 窗外飘起来小雪,弘晖靠在窗边,瞥见了顶着风雪踏进大门的胤禛。 “额娘,阿玛下值了!” 云蕖赶紧把针线篓子让清月收下去。 懈怠了这么久,她怕胤禛催促。 胤禛一进来,就被室内的温暖包裹住。 弘晖蹦蹦跳跳到他身边行礼,之后十分懂事地接过胤禛递来的大氅。 胤禛在弘晖头上拍拍后,径直进了内室。 弘晖笑眯眯地把大氅交给苏培盛:“苏公公,还是您给阿玛放好,我太矮了还没长高。” 宽大的大氅被弘晖捧着,还坠了些在地上。 苏培盛温声和气地接过去:“奴才来,大阿哥您进去!” 弘晖点点头,回到内室,规规矩矩坐在云蕖身边。 “阿玛您上次说的小马驹我什么时候才能去看看啊,这会儿都下雪了,它们会不会冷?” 弘晖天真的童言童语逗得胤禛发笑,他指了指外面的雪,道:“还是春天再去,阿玛怕你生病。你放心,下人会把你的小马驹都照顾好的,不会冻着它们。” 弘晖叹叹气,胤禛招招手,他就趴到了胤禛腿上:“二弟还问我小马驹呢,让我当时候把他叫上,他也要去看。” 胤禛想起那个白白胖胖肉乎乎的弘昀,有些苦恼:“弘昀这孩子身子强健,可似乎看起来并不热衷学问一事。” 云蕖听得满脸无语,人家才刚走路顺畅些,讲学问是不是太早了些。 谁知弘晖能对上胤禛的脑回路,父子俩的思路是一致的,都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阿玛您要给二弟时间,”弘晖皱皱眉,努力帮弘昀在胤禛这里挽回形象,“先让下人给二弟念,慢慢培养。” 胤禛伸手在弘晖的头上呼噜一把,“听弘晖的。” 弘晖顺势在胤禛的掌心拱了拱脑袋,“对了,玛嬷还说了,让阿玛您下次请安把二弟、大姐姐、和妹妹带上。” 十四阿哥嫡福晋的人选已经有了着落,德妃就想起来胤禛的这些孩子了。 云蕖闻言抬头望向胤禛:“后两日就该去给德妃娘娘请安了,先给他们身边的人打个招呼,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嗯,”胤禛笑笑,道,“福晋安排,让下人小心些就行了。” 云蕖浅笑着点头,叫来颜嬷嬷吩咐下去:“宋格格那边和前院大格格、二阿哥那里嬷嬷你去通知一声,让下人做好准备。” 弘昀那里得知后,徐嬷嬷喜气洋洋地应下了。 大格格那里桂嬷嬷马上让丫鬟去给她准备进宫穿的衣裳,唯独大格格闷闷不乐地坐在榻上看起来一点都不期待。 不过她都比不得宋氏的不情愿。 她不想把二格格交给云渠和胤禛带进宫。 第158章 作何感想 在进宫的前一天,傍晚时分弄玉院下人就来正院回禀二格格高热,请了府医。 原本以为只是不能带二格格去宫里给德妃瞧瞧,可下人又火急火燎地来说府医对二格格的病情也没有把握了。 胤禛和云蕖穿好衣裳,冒着寒风去了弄玉院。 宋氏急得哭了,失态地守在二格格身边,不停和那个双眼紧闭皱紧肉乎乎两条眉毛的孩子说话。 进去看了眼,胤禛坐下来质问府医:“二格格情况如何,你们怎么会没办法?!” 全部府医都在这里了,个个都战战兢兢。 有个不怕死胆大的府医出来回话:“二格格高热不止,而且奴才们诊脉,不知是何原因,像是拖了些时间的样子。因此奴才们不敢开药方……” 胤禛先让苏培盛去请府医,再把手边的茶杯盖子重重砸在地上,厉声问道:“宋氏,你来回话!” 宋氏哭哭啼啼跪在胤禛腿边,什么都不说,只道:“婢妾不知啊,求主子爷救救二格格,救救二格格……” “不知?!”胤禛都懒得和她周旋,直接挑破道,“你把二格格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她有什么不对劲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你告诉我,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这地步!” 宋氏哭不得能自己,一个劲摇头。 “二格格是婢妾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婢妾不会害她!” 内室二格格还昏迷着,胤禛心烦得不想说话。 揉了揉眉心,胤禛道:“罢了,先把二格格治好,过后该查的查,谁都逃不掉!” 云蕖从始至终都没出声,静静坐在胤禛身边,在他暴躁的时候拍拍他的手背。 宋氏又进了内室亲自照顾二格格。 胤禛看起来也十分心累,在屋子里踱步了好久。 二格格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府医们想了点办法给她降温,具体怎么办还需要太医来定夺。 在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刻,等待变成了十分煎熬的事。 苏培盛乘着马车拿上胤禛的牌子去请太医,一路上让车夫把马车赶得飞快,太医的那把老骨头在回程途中差点被颠散。 急急忙忙来了弄玉院,胤禛不等太医行礼,就将人拽着到了二格格床前。 一搭上二格格的手腕,太医的眉头就皱起来。 在旁人眼里,太医面色浓重,吓得周围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四爷,奴才只能尽力一试……” 胤禛强压下心底的怒气,理智道:“二格格情况危急,你尽力治,需要什么药尽管开。” 满院子的人都很焦急,太医说得也吓人,说二格格要是再晚些,可能以后会行动迟缓,有变呆笨的风险。 胤禛脸都黑了,宋氏泣不成声,就怕二格格长大后因此变得和常人不同。 云蕖坐了会儿,太医来开了药方后就先告退了。 颜嬷嬷先给云渠上了盏热茶,云蕖坐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 二格格病重,明日去永和宫请安的行程取消,云蕖吩咐颜嬷嬷:“嬷嬷明日一早就让人去给宫里回话,二格格情况严重,不能去给德妃娘娘请安了。” 前前后后折腾了差不多五天,二格格的情况才略有好转。 胤禛也都跟着变得憔悴,内心的火气是再也憋不住。 宋氏的弄玉院上下都受到了不轻的惩罚,好几个在二格格身边伺候的下人打得半死被逐出府。 而宋氏本人,也被胤禛勒令在弄玉院设个小佛堂,每日必须在佛前跪满一个时辰。 其中的具体情况云蕖不清楚,单看胤禛的反应,就能猜到此事和宋氏脱不了干系。 “等到二格格再大些,就必须从宋氏身边搬去前院。”过了些日子,和云蕖说起这件事胤禛都还生气,“都是些小家子气的!” 虽说宋氏死不承认,但胤禛也不是吃素的。 为了避免让二格格离开她身边,就使出这种招数差点害了二格格,宋氏温柔小意的模样忽然在胤禛心底变得阴毒。 云蕖没发表对宋氏的任何看法,只道:“二格格长大些就可以请嬷嬷来管教了,住在哪里都差不多。去了前院的话,还可以和大格格作伴。” 宋氏为什么不放手让二格格去宫里,不就是防备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吗? 她防备自己倒还情有可原,但居然连胤禛都不信任。 胤禛被云蕖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脸颊问:“有什么不对吗?” 云蕖摇摇头,不好说话打击他。 后院的人并不个个都是恋爱脑,胤禛虽然是大多数人眼里的香饽饽,可宋氏都好像对他并没有什么过高的期望。 不知胤禛反应过来后会作何感想。 第159章 坑娃的胤禛 云蕖的想法胤禛似懂非懂。 实际上他并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宋氏这些人只是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胤禛从不对她们谈论感情,也不希望她们对自己情根深种。 在这一点上,胤禛和其他人不一样。 女子的仰慕青睐一般来说会给男人带来极大的满足感,可胤禛的成就感从不来自于后院女子。 除了云蕖这个例外,他的心理状态很正常,不需要后院其他人爱慕他。 因此,宋氏的态度从没对胤禛造成过困扰,他更生气宋氏差点害到二格格这事。 “对孩子小心些没错,但宋氏做法太过激。” 云蕖也大致猜出来了事情的经过。 恐怕宋氏也是没把握好分寸,再加上些偶然的因素,二格格才会这么遭罪。 “您也别太生气了,”云蕖淡笑道,“能在德妃娘娘跟前露面,对二格格来说肯定有益无害,可惜了宋格格不懂这个道理。” 再怎么说德妃都是二格格的玛嬷,而且人家也不是单独点名要见二格格,顺便去请个安而已,宋氏就这么大惊小怪。 要是德妃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想。 “下次,”胤禛端起茶杯,用杯盖刮了刮茶沫,“过几天进宫不带上二格格了,额娘对一个小格格肯定也不感兴趣。” 宋氏没想过,这次出了事,下次德妃就不一定乐意要见二格格。 云蕖不在意地点点头:“看宋格格能不能想通。” 说完,她把绣好的荷包拿出来,平平常常地递给胤禛:“答应给您的荷包,前几日才绣完,您瞧瞧不喜欢的话让绣娘重新给您绣。” 一点情意缱绻的意思都没有,就像是完成一项任务。 胤禛接过去的时候却很开心,“福晋辛苦了。” 拿在手上左右打量,简简单单针线笨拙的青竹荷包,让胤禛眼眸发亮,频频微笑点头。 “谢谢福晋,我很喜欢。”胤禛垂头在自己的腰间打量了会儿,抬手就把原本好好挂着的荷包取下来,将云蕖送给他的这个换上去。 接下来,如弘晖所料,胤禛嘚瑟到了他的春晖院。 深信自己也会有,所以弘晖一点都不眼红,陪着胤禛演戏罢了,满足老父亲的虚荣心。 胤禛手指摸着腰间的荷包,又瞥了眼弘晖的那个,坏心道:“弘晖你那个云纹的,好似没有阿玛这个好看啊!” 弘晖敷衍至极地看了眼,一个劲点头:“对对对,您说得对,您那个最好看!” 胤禛不满足,继续道:“你认真瞧瞧,不仅花纹好看,颜色也好看。” “嗯,对!”弘晖迅速地瞄了眼,客套过后开始赶人,“是的,阿玛您这个最好看。儿子要温书了,您看?” 胤禛站在弘晖的书桌前,很显然没炫耀够。 “那阿玛就在这儿陪弘晖,晚上咱们爷俩一起睡。”胤禛都没在意春晖院的小主人愿不愿意,朝着苏培盛吩咐道,“去给爷把书房里的那几份公文拿过来。” 苏培盛都无语了,但见他家主子爷心意已决,只好道:“是,奴才这就去。” 小夏子只见到苏培盛一人回来,还直接去了书房,拿上几份公文就要转身出门。 “干爹!”小夏子小跑过去,叽叽喳喳道,“主子爷让我去请了两个先生,说是有点事和他们商量,怎么不见主子爷?” “主子爷今晚歇在大阿哥那里,”胤禛的习惯苏培盛最是清楚,他不可能会忘记重要的事,之所以没提及两个幕僚,那多半是因为事情谈不谈都可,“你让两位先生先回去,就说爷今夜有其他要事。” 小夏子也不敢多问,眼睁睁看着苏培盛走远。 苏培盛边走路边摇头,感慨他这位主子爷的幼稚。 了解实情的人知道他们是父子,不知道的恐怕见到这么幼稚的胤禛和相对成熟些的弘晖会以为他们是兄弟。 夜晚守在门外,苏培盛证实了心底的设想。 漆黑的夜里,弘晖的声音显然是困了想睡觉,可他那个老父亲拉着人不让睡。 “弘晖,你是更喜欢云纹,还是更喜欢青竹?” “阿玛,我明日还要去上书房……” “不耽误,阿玛明日也还要上朝……” “什么都喜欢,行了吗?可以睡了吗?” “阿玛问的是更喜欢,弘晖你回答不认真。” “……阿玛,我要是明日在上书房困了听不进课怎么办?” “别怕,阿玛当时整夜不睡第二日照样可以坚持住。所以,弘晖你回答阿玛。” “……青竹……” 苏培盛使劲把耳朵贴在门上,一会儿之后里面彻底没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无语一阵后,苏培盛感叹:“委屈大阿哥了。” - 第二天下午,从上书房回来的弘晖直冲冲去了前院,也不管胤禛回没回来,独自带着怨气坐在胤禛的书房里。 小夏子不知道这位小爷怎么了,但人这么生气,他也不能当看不见。 小心翼翼上了盏茶,又呈上了一碟小点心,小夏子解释道:“大阿哥,主子爷应当还有一个时辰才回来。” “无碍,”弘晖板着小脸很像胤禛,“小夏公公下去,我在这儿等阿玛回来。” 小夏子恭恭敬敬退下。 胤禛一回来踏进院子,小夏子就上前禀告道:“爷,大阿哥已经等候您有一个时辰了,就在书房呢。” 不知为何,胤禛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想调转脚步出去避避,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见到胤禛,弘晖嘴巴就不禁撅起来,喊道:“阿玛,您别想走,我们谈谈!” 书房里,宽大的书桌隔开父子俩。 弘晖鼓着脸控诉:“昨晚您拉着我说话,今早先生抽背,我背错了!” 胤禛心虚地摸摸鼻子,问:“不会,阿玛当时都不会背错,弘晖你是不是不熟悉?” “不是!”弘晖委屈巴巴地道,“我睡前明明记得,先生一抽背,我脑子里全是青竹,脱口而出也是青竹!我的哈哈珠子被先生打手心了!” 上书房同龄人中学问上的佼佼者,败在了自家阿玛手里,弘晖欲哭无泪。 胤禛默然,有些想笑又克制住了。 “阿玛错了,下次不拉着你说话了好不好?” 弘晖哼哼唧唧,十分不得劲。 最终从胤禛的库房里顺走好几件宝贝,这才气顺。 第160章 兄弟情义 胤禛和弘晖的官司云蕖不知道。 因为从胤禛那里得了好处,弘晖就答应不把这事告状到云蕖这里,此事父子俩心照不宣地掀过了。 室外寒冷,云蕖很少出去走动,乖乖窝在屋里取暖,顺便给弘晖绣荷包。 有了练手的机会,第二个青竹荷包云蕖绣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青竹太单调了,弘晖正是活泼的年纪,你们再教教我其他的样式,给他绣好些。” 胤禛一无所知,还沉浸在得到云蕖亲手绣的荷包的欢喜中。 那个荷包挂在腰间已经几天。 某日,五阿哥胤祺委婉地暗示胤禛:“四哥,你是不是早上起得晚了?” 这寡淡的荷包已经戴了几天了,阿哥里谁的荷包这么单调过?金线银线的怎么着都要绣几圈?就这戴出去不丢他们皇阿玛的人吗? 五阿哥看不下去,觉得胤禛是不是太节约了,或者是哪里有难处。 胤禛笑而不语,轻柔地抚了下腰间的荷包:“五弟,你不懂。” “哈?”朝堂上的事他确实算得上一窍不通,可吃喝玩乐享受生活这方面,五阿哥可不能认输,“四哥,你府上的绣娘不合适就换了!实在不行,弟弟府里绣娘手艺好,我把你今年的荷包承包了!” 都是兄弟,花的还是同一个爹的钱,五阿哥很大方。 胤禛满头黑线,之前他是怎么想到找这个憨弟弟出主意的? 就这模样,肯定是没收到过福晋亲手绣的荷包! 混得还不如他,以后看来需要再另谋情感军师了。 热心肠的五阿哥根本也不管胤禛答不答应,甩甩手就把事情敲定下来,“那便这么说好了,四哥不必和我客气!弟弟要去给玛嬷请安了,您慢走!” 胤禛想阻止都来不及。 于是他一下值,回到府里就收到了来自五阿哥的爱心荷包。 各种绣工精湛的荷包堆了满满一箱子,里面还有一张纸。 纸上的字迹还不如弘晖工整,张牙舞爪笔迹随意,但好在情谊真挚。 “四哥,我们兄弟是互相诉说过小秘密的人!放心,荷包这事就包在弟弟身上,你不用客气!” 胤禛神情复杂,抬手在那个大大的檀木箱子里翻了翻,最后无奈地认下。 “把爷库房里上好的文房四宝送去五弟府上,也顺便告诉他,今后他一年四季习字需要的用具爷都包了。” 苏培盛忍笑忍得差点抽抽。 兄弟情义,感天动地呐! - 云蕖这边一切如常。 给弘晖的荷包绣好之后,云蕖特意交代:“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弘晖就没必要给别人炫耀了。” 至于这个“别人”,弘晖都不用多想,就知道说的是他那老父亲。 “是,额娘我知道了。” 炫耀嘚瑟这些行为,弘晖自从亲自领教过后,已经对此产生了抗拒心理。 于是弘晖很低调的换上了新荷花,由于荷包外面还有一层荷包,所以胤禛很长一段时间没发现。 下雪天气,身上的衣裳要厚实些才能防寒保暖。 云蕖不是吸人血的资本家,她作为当家主母,做主给府里的下人做了新的棉袄。 用料实在的新衣裳穿在身上,虽然顶着寒风大雪在干活儿,可下人们的脸上是看得见笑容的。 花房送来了鲜花,云蕖无聊便拿起剪刀修剪花枝,“其他格格那里过冬的炭送去没有?尤其是有孩子的院子可以多送些。” 颜嬷嬷井井有条地回答:“老奴已经让人早早就把炭送去了,做衣裳的料子上次福晋吩咐后也一应给各位格格送了过去。” “那便好,”云蕖正要点头,又想起来集福堂的伊氏,“伊格格那里呢?禁足反思,吃点苦是避免不了的,可别把人……” 伊氏虽说是被胤禛亲自罚去的集福堂,可那还在云蕖的职责范围内。 要是人活着进去,却没命出来,一切的流言蜚语只会指向云蕖身上。 所以,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责任,伊氏最好活生生从集福堂出来。 颜嬷嬷迟疑片刻,不确定道:“老奴记得伊格格那里应该也送了些去的……” “应该?”云蕖把剪刀放下,不满意颜嬷嬷的回答,“去问问清楚再说。” 向来颜嬷嬷做事都很周全,云蕖也不愿意为难她,出了问题就当着她的面指出来,免得在两人中间埋下隐患。 颜嬷嬷自知理亏,出去找专门负责给伊氏送东西的下人了解清楚,才回到屋里道:“伊格格那里只送了件棉袄去……此事是老奴的过失,还请福晋责罚。” “颜嬷嬷罚两个月月例,以后不可再犯这种错误。”说完,云蕖望向窗外飞舞的雪花,“伊氏那里现在就把东西送去,要是人生病了立刻请府医开药。” 倒不是出于仁慈,只是她不想因为疏忽,无意间染上人命。 颜嬷嬷领命,利落地下去把事情办好。 伊氏确实受寒了,府医去看诊开了药,炭和厚棉袄棉被那些全都有,肯定能安全渡过这个冬天。 原以为安排好了取暖的物资,后院就能平平稳稳一段时间。 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请安时,刘氏和乌苏氏就声泪俱下,向云蕖控诉了膳房种种为难人的恶行。 刘氏一向都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本本分分在后院过活。 可近半年她没再承宠,膳房那边就狗眼看人低,送去的膳食越来越敷衍。 大冬天的,膳房专门用猪油做菜。 这就算了,关键是清雅院的丫鬟去提膳,故意被他们拖延时间,一般等到最后才能拿到。 如此一来,送到刘氏面前时,菜基本都凉了,打开之后上面还凝固着一层白花花的猪油。 乌苏氏和刘氏的待遇差不多,她们两人的丫鬟一般都是最后提到膳的。 被下人磋磨了一段时间,乌苏氏不敢给云蕖反映,还是刘氏打头阵,乌苏氏才敢在后面默默垂泪点头。 云蕖听得皱起眉头。 有孩子的,有身孕的不针对,逮着这两个后院食物链最底端的人磋磨。 膳房好大的胆子! “颜嬷嬷,去前院把膳房里的人都给我叫来!” 第161章 云蕖的地位 后院除了云蕖有小厨房,其余人用的膳都是前院膳房做的。 那些个奴才最是踩高捧低,谁得宠就巴结谁,要是不得宠,他们还有本事给点脸色瞧瞧。 云蕖身为福晋,面对刘氏和乌苏氏正当求助,她没理由不作为。 颜嬷嬷把膳房的人带过来,满满站了一屋子。 掌勺的有两个厨子,一个叫王永寿,天生笑脸身材胖乎乎的,看起来憨厚老实,到了云蕖面前也不多言,笑呵呵地站好。 还有一个叫做徐才俊,他是膳房的头头,最有话语权,谁要是想吃点什么都要去给他塞银子。 此人瘦瘦高高笑容谄媚,一见到云蕖行礼后就圆滑地巴结:“奴才见过福晋,不知福晋找奴才们来所为何事?不过您放心,有什么事奴才一定配合!” 剩下就是些打下手的,站在王永寿和徐才俊身后,没有发言权。 云蕖睨了眼徐才俊,拧紧眉头开门见山:“送去给刘格格、乌苏格格的膳食你们谁做的?” 王永寿都还没机会说话,徐才俊就抢先道:“回福晋的话,都是奴才们两人交替做的,有时候是王大厨有时候是奴才。” “是吗?”云蕖淡淡地扫了眼徐俊才,问道,“那刘格格和乌苏格格的丫鬟去提膳,你们怎么安排的?” 徐才俊面露迟疑,但云蕖一直盯着他看,所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膳房的规矩就是除了主子爷那里,其余哪个院子的丫鬟先去,就先提膳。” 要是真如他所说,那才真是见鬼了。 刘氏站出来,愤愤道:“胡言乱语!我清雅院的丫鬟哪次不是早早就去的,怎的每回都最晚才拿到!” 乌苏氏一个劲儿点头,小声道:“是的,怡景院也是如此。” 云蕖望向一直不做声的王永寿,“王大厨就没话说?都是膳房的人,你们果真是这么安排的?” 王永寿抿抿唇,圆圆的脸上露出点心虚,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徐才俊,小心翼翼回道:“这个……徐大厨怎么安排,奴才们就怎么做。” 徐才俊立即有些跳脚,当着云蕖的面就呵斥王永寿:“胡说八道!王大厨你对我有意见,咱们私下解决,闹到福晋面前这不是给福晋添麻烦吗?!” 王永寿没回答,垂头不语。 “我不怕麻烦,”云蕖扫了眼气急败坏的徐才俊,施压道,“还是说王大厨说对了,徐大厨你故意为难后院没有倚仗的格格?” 徐才俊装作为难地摊手,还在狡辩:“奴才真不是那样的人!福晋,膳房的事很繁杂,刘格格和乌苏格格那边多半也是奴才一时疏忽,您也知道人会忙得糊涂起来……” “既然糊涂那就代表不能做好分内之事,”云蕖莞尔一笑,“做不了就把位置让出来,我想有的是有能力的人。” 说完,云蕖不等徐才俊反应,继续道:“刘格格和乌苏格格因着你的疏忽,大冷天用膳也不舒心,主子爷也不会留下无用之人。” 徐才俊慌了,啪嗒一下跪在地上,边磕头边求情:“奴才绝对是不小心的,还请福晋给个机会,奴才保证今后定当把提膳的顺序时间安排好……” “晚了。”云蕖漠然道,“膳房又不是只有一个大厨,王大厨不知是否愿意接替徐大厨的职位?” 王永寿感激涕零,不理会徐才俊愤恨的眼神,向云蕖表忠心:“奴才谢福晋看重,奴才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不会再出现此类事情!多谢福晋,奴才定当尽心竭力将膳房的一应事务安排妥当!” “先给你个试用期,三月为限。”云蕖忽略悔不当初的徐才俊,对王永寿要求道,“要是三月之内再令哪位格格不满,且理由正当,你也不必在府里待了。” 虽说前院膳房是胤禛的地盘,但云蕖很清楚,没用的人、野心大了的人他也见不得。 王永寿当然不是完全清白,否则他也不会在徐才俊手下安安稳稳站住了脚跟。 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至关重要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也无妨。 有了云蕖的这番动作,膳房行事变得规矩起来。 胤禛听闻后,当着全府上下的面吩咐:“不管是前院的奴才还是后院的奴才,福晋说的话等同于爷的话,谁要是不听,小心他的脑袋!” 这让那些自以为只用听候胤禛差遣的前院某些有不知名优越感的下人,重新审视了云蕖在胤禛那里的地位。 - 事情解决后,刘氏拉上乌苏氏来正院,亲自跪下道谢:“婢妾多谢福晋,婢妾自知人微言轻受了这类下人的磋磨毫无办法,要不是福晋公正仁慈,婢妾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说得情深意切,满眼真挚诚恳,好像云蕖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她也能一点不犹豫地应下。 云蕖一个没留意,刘氏就从善如流地接过清月为云蕖沏的茶,微微躬身恭敬无比地呈给云蕖。 “……”云蕖不太自在地接过去,但刘氏却一脸坦然,她只好喝了一口,“刘格格有心了。” 乌苏氏对云蕖感谢是感谢,但不像刘氏这么魔怔,她规规矩矩说完话就安安静静立在一边。 清月清竹搬来两个绣凳,刘氏和乌苏氏在云蕖的示意下坐好。 云蕖淡淡开口,唇角含笑:“刘格格和乌苏格格客气了,也不只是为了你们,解决了这个隐患,往后大家的日子也好过些。” “您说的对,但婢妾还是感激您。”刘氏侃侃而谈,“婢妾早在家中便听闻许多妾室受主母磋磨的故事,但自从婢妾进府却从没有这种顾虑。您是个再好不过的福晋,婢妾很庆幸。” 庆幸什么?当然不是进胤禛的后院,怕都怕死胤禛了。 她只庆幸遇到云蕖这样的主母。 不承宠对刘氏来说不是件坏事,要是能好好过日子,没有胤禛的插足对刘氏来说有益无害。 感受到刘氏的善意,云蕖也缓和了语气,轻轻柔柔地道:“刘格格的心意我明白,你是个安分的人,日子不会差的。” 刘氏轻松地笑笑:“旁人给婢妾说这话婢妾不信,但福晋这么说,婢妾也觉得往后的日子不会差了。” 云蕖又和刘氏多说了几句,她们二人才告退。 第162章 遗憾满满 后院恢复平静,前院膳房的王永寿念着云蕖的好,每每做了什么新鲜的吃食,总不会忘记送一份来正院。 除了这些,胤禛还让他定时去给云蕖汇报。 膳房看似无足轻重,但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整个府上的吃食几乎都由膳房里的人准备,要是被不安好心的人安排人进去,想在谁的膳食里动手脚那简直轻而易举。 云蕖想想也就答应了,把握住膳房,对她而言只有好处。 胤禛想得很周全,“我过几日再去寻两个厨子回来,多几个掌勺的、说话管用的,也能相互制衡,省得到头来又养大了这些个奴才的心。 云蕖轻声细语地道:“您一向周到,我都听您的。” 制衡,一个小小的膳房其实内里很复杂。有胤禛的威压,谅他们也不敢轻易找死。 云蕖本是乐得当甩手掌柜,可偏偏落在胤禛耳朵里,活生生听出了三分依赖。 胤禛自喉间溢出轻笑:“那便寻个会做江南菜的,偶尔还可以给福晋换个口味。” 云蕖可有可无,但碍于胤禛的乐趣,她只好稍微点头道:“您做主就是。” 胤禛心满意足地找到了五阿哥,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五阿哥于这一方面研究颇深。 一见面,胤禛就问他:“五弟,你说你府里的厨子手艺不错,可否帮四哥寻两个?” “……”自从收到了胤禛送去的文房四宝,五阿哥暂时还不想见到他这个糟心四哥。 过了会儿才不是很热情地道:“要精通哪个菜系的?” 见他如此,胤禛挑挑眉,哪壶不开提哪壶:“五弟可是不喜欢四哥送你的文房四宝?我让苏培盛去库房挑贵重的,是不是这奴才没办好?” 话是这么说,但胤禛不可能不明白症结所在。 谁不知道五阿哥最厌烦舞文弄墨,早在上书房学习时期就是垫底。 五阿哥有些圆润的脸颊上布满哀怨,眉头拧得几乎能打结,清澈的眸子不见寻常玩乐时的光亮。 最终,有求于人的胤禛先一步低头。 轻咳两声,主动补救道:“罢了,五弟不喜欢四哥再为你寻些好玩的,文房四宝什么的你不喜欢就送给孩子们。” 一瞬间,冰雪消融,五阿哥对胤禛的提议很是赞同:“四哥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以后你还可以送文房四宝,我不用给那些个小崽子用!” 只要不是给他的,五阿哥对胤禛的关爱也“乐见其成”。 胤禛表情复杂:“……” 谁说他憨的?这不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也可以,”到底还是孩子们的四伯,胤禛也不小气,“那五弟可愿意给四哥找两个厨子了?” 只要不谈正事,五阿哥还是很愿意给胤禛办事的。 兄弟之间,能瞧得上他,找他帮忙的人不多。这也证明他和胤禛感情不一般嘛! 五阿哥想开了,笑吟吟地答应:“小事一桩!不过你说的话我不一定记得住,四哥把你的要求列出来,我这就去找合适的!” 胤禛特别放心地把这事交给了五阿哥。 没几天,五阿哥效率超高地将厨子送去了胤禛府上,一同前去的还有五福晋。 云渠听说五福晋来了,欢喜地迎出去。 妯娌俩开心地手挽手,欢快地说着话。 “弟妹你来了,我都没有提前听说这事儿!”云蕖早知道的话,就要好好准备些好吃的招待五福晋。 “我也是临时起意,四嫂不必客气。”五福晋亲昵地道,“我们爷说要给四爷送厨子来,我就想着顺道来看看你!” 云蕖拍拍五福晋的手,眉开眼笑道:“那感情好,想吃些什么吗?我让膳房准备。” 五福晋大大咧咧摆摆手,“简单用些就好了,四嫂不用费心!” 两人一遇到就有说有笑,浑然忘了她们身后还有两个落单的男人。 好在胤禛和五阿哥都自己的地位有了清晰的认知,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即结伴而行。 在前院待客,新来的两个厨子被打发去膳房做菜,他们刚好可以品尝一下新厨子的手艺。 五阿哥拍着胸脯保证:“这两个厨子以前都是酒楼后厨里的一把手,我让人千挑万选才认准的!” 胤禛忍俊不禁:“相信你,五弟在这方面的能力无人能及。” 五阿哥还以为这是在夸他,笑呵呵地摸了摸耳垂,有点不好意思。 五福晋嗔他一眼,也没点破,还加了一把火:“是啊,我们爷对京城厨子最是清楚不过!四哥您找他真是找对了!” 五阿哥更是得意,下巴一扬,乐颠颠道:“我还是很有用的!” 云蕖看得想笑。 五阿哥和其他阿哥不同,心思浅,性格单纯。五福晋也是个直爽的性子,说话不拐弯抹角。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使得屋子里的氛围十分松快。 用膳时,五阿哥很自然地照顾五福晋。 夹菜盛汤全都不假手于人,自己做得很流畅,一看就知道在府里没少锻炼。 胤禛不甘落后,云蕖的碗里堆成了小山。 五阿哥瞥见了胤禛的动作,男人之间奇怪的攀比心上头。 云蕖吃了几口,抬眼的功夫碗里又被满上,再瞧瞧五福晋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形。 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时,就见五福晋眨了眨眼睛,然后动作十分随意地给五阿哥夹了一筷子菜。 五阿哥双眸晶亮,乐呵完了挑衅似的望向胤禛。 胤禛心气不顺,意有所指地盯住云蕖,稍稍点了点下巴,示意他也需要来自自家福晋的关爱。 云蕖撇撇嘴,报复性地给胤禛夹了满满一碗。 两个大男人,就像比赛一样,非要在这件事上争出胜负。 一顿饭用完,撑得他们说不出话。 五阿哥被五福晋搀扶着有失体面地上了马车,胤禛硬撑着直挺挺地站好送他们两口子。 待马车拐过转角,云蕖打趣道:“您还成吗?” 胤禛死要面子活受罪,嘴硬道:“无碍,但要是福晋可以陪我散散步就更好了。” 云蕖悄悄翻了个白眼,随胤禛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我瞧着五弟妹一点都不害怕五弟,”胤禛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这样拌拌嘴吵吵闹闹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云蕖默然,好半响才打破胤禛的幻想:“可我们始终不是他们。” 所以不管是两人类似好友的打闹、调侃,对他们两人而言都十分困难。 云蕖心想,她和胤禛的关系,还是维持在目前的状态比较好,或者再远一点也无妨。 胤禛长叹一口气,遗憾满满。 第163章 冬日日常 吃撑了的胤禛晚上睡得很晚,苏培盛亲眼见着他的这位主子爷在书房里忙活很久。 好像也不只是处理公务,时不时发会儿呆揉揉肚子,苏培盛好几次想提醒他该歇息了,都没能说出口。 “爷……”思来想去,苏培盛还是放心不下,小声唤道,“您不舒服的话,奴才叫府医来给您瞧瞧?” 胤禛斜睨了他一眼,在苏培盛关爱的眼神中点点头。 在苏培盛躬身出门之际,胤禛及时叫住他,隐晦地交代:“别张扬出去。” 苏培盛了然,这句话说得直白些,不就是别把这么丢人的事传到福晋耳朵里那意思吗? “是,奴才知道,您放心。” 苏培盛去抓了个府医过来,当即就给胤禛熬了碗药。 黑乎乎的药汁喝下去,胤禛叹了口气,终于舒坦些,睡下了。 苏培盛叫来小夏子给胤禛守夜,自己抓紧时间去睡了个觉。 但胤禛喝药的事云蕖第二天还是知道了。 每三天府医去给云蕖请一次脉,云渠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来问一问。 “昨夜主子爷那里可还好?” 吃了那么多,恐怕还是会不舒服。 府医吞吞吐吐,受到苏培盛的叮嘱,当然不敢在云蕖面前多说什么。 可他这模样分明就已经该该说的都说了,云蕖好笑。 “行了,你下去。” 府医走后,云蕖去了趟前院。 已经好些时日没去瞧瞧弘昀和大格格院子里的情况,云蕖带上颜嬷嬷慢悠悠往弘昀的院子里去。 弘昀快快乐乐好不悠闲地靠在榻上玩玩具,身边的徐嬷嬷时不时喂他喝些热牛乳,小家伙咂咂嘴十分舒坦。 云蕖一进去,弘昀就被徐嬷嬷扶起来行礼。 “弘昀见过嫡额娘,嫡额娘吉祥。” 云蕖弯腰把他拉起来,打趣道:“弘昀穿得真暖和。” 即使没出门,但身上的衣物一件不少。 暖呼呼地裹成一个小圆球,看起来圆润可爱。 坐上榻,徐嬷嬷上了盏茶过来,云蕖问她:“近来二阿哥院子里可还好?有什么情况没有?” 徐嬷嬷让丫鬟把弘昀带到别处去玩,接着才道:“李格格那边还是来的勤,不过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福晋您放心。” 云蕖正要点头,徐嬷嬷又道:“就是大格格喜欢来找二阿哥,许多回都哭着回去,老奴也没办法……” 姐弟俩不知怎的,就是合不来。 大格格不知是自己想的,还是被李氏怂恿的,有事没事就来找弘昀。 弘昀呢,对大格格的态度不冷不热,有兴趣时和大格格玩一玩,没兴趣了就自己玩自己的。 但这不符合大格格的期待啊,特别是一听说弘昀又去春晖院找弘晖,对弘昀的占有欲上来,还教训他不准他再去。 弘昀怎么肯,气鼓鼓地话说得还不顺畅,就和大格格吵起来了。 徐嬷嬷愁得眉头紧拧。 云蕖抿了口茶,追问:“大格格多久来一次?” “每日都会来……” 徐嬷嬷话音未落,说曹操曹操到。 大格格很诧异云蕖在这里,怔愣下才反应过来行礼问安:“女儿见过嫡额娘,嫡额娘怎么想到来二弟这儿了?” 云蕖但笑不语,“闲来无事,到处走走。大格格身子不好,出门时注意保暖。” 大格格抿抿唇,朝桂嬷嬷看了眼,道:“是,女儿多谢嫡额娘关怀。” 云蕖懒洋洋地道:“既然是来找二阿哥,那你们姐弟俩玩。” 待会儿要是闹起来,她这个外人在也不好。 - 冬日里白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好似还没做些什么事,外面就已经天黑了。 弘晖回府在自己的院子里待了会儿把先生布置下来的功课全都做好,再带上元六一路从春晖院玩玩闹闹到了正院。 调皮去捏雪花的孩子把手冻红了,云蕖心疼,忙递给他汤婆子。 弘晖笑眯眯地捂手,云蕖嗔怪地在他小脑门上点了点:“没和你那些小伙伴去玩雪啊?怎么这几步路都闲不住!” “玩的!”弘晖高高兴兴地说起在上书房的事,“我们几个带上自己的哈哈珠子,还打了雪仗呢!可好玩了!” 成日里学习难免枯燥,有机会玩耍,这些个小脑筋颇多的孩子们便抓紧机会,嘻嘻哈哈常常闹作一团。 虽说是上书房,里面全是皇子皇孙和世家大族的子弟,但终归还是些半大的孩子,那些平常读书人做的事他们也没少做。 云蕖摸了摸弘晖喜笑颜开的脸蛋,也跟着开心道:“真好,学业重要,但该玩耍的时候也要玩耍,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紧。” 也是庆幸,弘晖是个男孩子。 不然照这个时代来说,女孩子的处境更加艰难。到处都是为女性制定的条条框框,这种相对肆意自由的快乐,放在女性身上更是难上加难。 弘晖一个劲儿点头,云蕖给他说的话他一直都记得。 “额娘说的我知道,阿玛也是这样说的。”相较于其他的同窗,弘晖自身得到的空间比较大。 就拿弘晴来说,身为三阿哥的嫡长子,从小就被耳提面命要争气,要在学业上为三阿哥争光。 巨大的压力经常把弘晴弄得疲惫不堪,每天晚上挑灯夜读到三更半夜,弘晖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同时他也庆幸胤禛和云蕖对他的爱护。 一切都以他的身体和感受为先,从不在因为学业上一点点的退步责怪他,每次都给足了耐心和信心。 云蕖就不说了,胤禛好似也没有强求弘晖在上书房取得什么样的成绩,这个向来严厉的四贝勒,对弘晖是哪儿哪儿都在意。 想着想着,弘晖放下手里的汤婆子,黏黏糊糊地凑到云蕖身边,圆乎乎的小脸靠在云蕖的胳膊上,感性道:“额娘,您和阿玛对我都好好。” 云蕖笑道:“就你一个孩子,额娘不对你好对谁好?” 弘晖哼哼唧唧的,小声要求:“那我今晚不回去了。” 云蕖被他突如其来的粘人逗笑,忍不住捏了捏弘晖耳垂,道:“住,东厢房里整天都有人在收拾着,想住就住。” “嗯。” 弘晖心想,这样的日子真好,希望他能一辈子这么幸福。 第164章 冬至进宫 大雪纷飞,寒风凛冽。 胤禛提早打了招呼,今日要在正院陪云蕖和弘晖吃羊肉锅子暖暖身子。 膳房把处理干净的新鲜羊肉和冬日里难得的绿油油的蔬菜准备好,桌上也摆好了锅子,就等胤禛回来。 下了马车脚步胤禛脚步迈得很大,苏培盛在后面边跑边道:“爷您慢着些,地滑,小心别摔——” 一句话没说完,苏培盛摔了个仰倒。 四脚朝天躺在地上,苏培盛痛得说不出话来。 几乎是苏培盛倒下的同时,胤禛就停下脚步回了头。 无奈地转身回来,蹲下询问:“摔到哪儿了?” 苏培盛痛苦不堪,磕磕巴巴地道:“奴才……奴才没事……” 胤禛瞪了他一眼,大声叫道:“叫几个侍卫赶紧来把苏培盛抬去屋里,让府医来好好瞧瞧!” 闻声而来的小夏子被苏培盛吓到了,着急忙慌地领着侍卫把苏培盛抬到他的屋子里,再去请了府医。 胤禛狠狠地训斥了扫雪的几个下人,又去到了苏培盛的屋子。 府医仔细给苏培盛看过,才道:“好在苏公公穿得厚实,没伤到骨头。不过也得仔细休养几日,抹点药膏。” 苏培盛这会儿缓过来了,一见到胤禛还在这里,就催促道:“爷您赶紧去正院啊,福晋和大阿哥都等着您呢!” 说实话,苏培盛还挺感动,他家主子爷看似冰冷,实则很有人情味。 胤禛指了指小夏子,交代道:“这几日你好好伺候苏培盛,需要什么药就去直接去库房拿。” 小夏子忙不迭道:“是,奴才记下了,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干爹。” 胤禛这才又赶去正院。 没见到他后面熟悉的人,弘晖一开口就问:“阿玛,苏公公没跟您来吗?” 胤禛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后,弘晖人小鬼大地拉住胤禛的手,操心道:“啊?那阿玛您也小心些。” “行了,”胤禛没忍住,在弘晖戴着瓜皮小帽的圆脑袋上呼噜一把,“用膳。” 三个人热热乎乎地吃了顿羊肉锅子,这算得上是冬日里最美好的一件事了。 弘晖去了东厢房歇息,洗漱过后胤禛和云蕖躺到了床上。 握住云蕖有些凉的手,胤禛说道:“过几日宫里冬至举办宫宴,顺便也带上大格格和二阿哥两个去给额娘请安。” 云蕖在被窝里摸出了个汤婆子,也就顺势把手从胤禛手里抽出来。 仔细听他说完,云蕖道:“我知道了,会提前让下人给他们准备好的,您放心。” 笑意噙在嘴角,胤禛又道:“不仅孩子们,福晋也要注意身子。天气冷,定要穿得厚些再出门,别因此受寒了。” 云蕖掩唇打了个哈欠,轻声细语道:“好,别说我了,苏公公受伤没人在您跟前忙前忙后,您自个儿也注意些。” 要说胤禛身前的红人,云蕖敢担保,苏培盛永远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 不用特意去猜,云蕖都知道苏培盛不在,胤禛也不会重用其他太监。 他很在意有些看似无厘头的东西,比如说感觉,再比如说眼缘…… 胤禛侧身,口是心非道:“苏培盛也没那么重要,没有他还有其他奴才呢,福晋不用操心。” 云蕖含笑嗯了声,显然没把他的话当真。 就冲苏培盛对胤禛的了解程度,还有胤禛对苏培盛的看重,云蕖想,他要是个女的,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啊? - 到了进宫的日子,一大早就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梳洗打扮好一通忙活。 弘晖那边是习惯每日早起的,不用特意打招呼,下人们就能给他安排得井井有条。 弘昀和大格格那边,徐嬷嬷、桂嬷嬷很重视每一次进宫,提前就将两个小主子收拾妥当。 胤禛牵着云蕖出来时,三个孩子和几个下人已经到了马车旁边站好。 个个裹得圆滚滚的,毛茸茸的斗篷下一张张小脸活泼生动。 行礼后,胤禛没多话,赶紧让下人带他们上马车。 三个孩子坐后面那辆马车。 有机会和弘晖相处,弘昀两眼放光,奶声奶气说话都不利索,还坚持和弘晖聊天。 “哥哥,待会儿,一起玩啊!” 弘晖无奈地解释:“我还要去上书房,下午才能过去,你先和大姐姐玩!” 要是可以,弘晖也想早早地陪云渠去永和宫请安,可惜了,上书房全年基本上不放假。 弘昀有些遗憾,但他很听话,想点头却发现自己戴着围脖把短短的脖子都卡住了。 意识到这点后,弘昀开口说话:“哦,那等哥哥。” 弘晖满意地在弘昀的脑袋上拍拍,“你在宫里别乱跑,听你那个嬷嬷的话。” 弘晖仔细交代,弘昀很给面子地应下。 大格格坐在一边,谁都不主动搭理她。 她心里发酸,但不敢在这个日子发脾气,只好用力扯了扯手里的丝绢。 下了马车,弘晖要去上书房。 这条路他早就驾轻就熟,带上元六给胤禛和云蕖打声招呼就走了。 两个嬷嬷带上大格格和弘昀跟在前面的胤禛、云渠身后,一行人来到了永和宫。 今天的德妃不知怎么的,很客气。 云蕖行礼后,还被她亲自扶起来,关切道:“来了啊,这么冷的天,辛苦你们了。” 这一反常态的架势,不仅云蕖觉得怪异,就连胤禛也忍不住侧目。 坐下寒暄几句后,云蕖才知道德妃为什么忽然对她这么热情。 “皇上给十四阿哥定下了完颜氏,但我都没什么机会见这个姑娘一眼,”德妃亲昵地拉住云蕖的手,道,“虽说找了人打听,但到底不是亲眼所见。我就想着今日她也要进宫,到时候老四家的你帮忙给额娘看看。” 胤禛皱皱眉,直言不讳道:“看不看的,皇阿玛都已经定下了。” 德妃没忍住瞪了眼这个糟心儿子,深呼吸几下才接着往下道:“额娘就是请你们办点小事,而且十四阿哥还是老四你的亲弟弟,多操心些不应该吗?” 云蕖缩缩脖子,他们母子间的事他们自己解决。 胤禛面不改色:“胤禵的婚事皇阿玛做主定下,必然不会差的。” 德妃气得说不出话,闷闷不乐地憋着口气。 第165章 保和殿赴宴 胤禛说的这些德妃当然明白。 可道理是这个道理,胤禛这态度让德妃开心不起来。 本来十四阿哥的婚事她就做不了主,再加上当婆婆的想多了解了解儿媳妇,都没人帮忙,德妃差点憋屈死。 “老四,你请安也请了,赶紧去忙你的事。” 云蕖禁不住咬了咬唇,揶揄地望向胤禛。 胤禛呼出一口气,被自家额娘嫌弃碍事,他早就习惯了。 悄悄瞥了瞥身边的云蕖,胤禛不太放心他走后德妃会对云蕖说些什么,想让她做些什么。 迟疑片刻,胤禛妥协了,“要不额娘您还是和儿子说,我去打听打听。” 德妃这次是一点也不遮掩,当着胤禛的面就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一个成婚了的阿哥,去打听弟妹的消息,老四你觉得合适吗?” “……”好像还真的不太合适,胤禛随即又想到了其他的办法,“暗中调查,不宣之于众就行了。” 德妃嫌弃地挥挥手:“你一个男人家,怎么查得到我想知道的!赶紧出去,其他阿哥肯定都从后宫里出去了,你还待着!” 云蕖爱莫能助,意味不明地看看胤禛,眨眨眼睛。 胤禛的好意她心领了,但德妃这关肯定是过不去的。 “爷您不是还要和五爷他们商量事情吗?快去,大格格和二阿哥在这里最好不过,您放心。” 德妃也反应过来,指了指那边李嬷嬷领着的两个孩子,道:“是啊,老四你放心,孩子们额娘给你看好了,不会有事。” 胤禛叹叹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德妃对云蕖提出什么无理要求,到时候他再出手就是了。 “好,那劳烦额娘了,福晋和孩子们都在这儿,您帮忙多看顾些。” 德妃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到地上去了,这个木头儿子,居然还会不放心他的福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德妃的诧异太过显而易见,云蕖忍不住面热,催促道:“您去,等会儿晚了不好。” 胤禛最终还是出了永和宫。 德妃呼出一口气,“老四怎么越来越磨叽?” 云蕖尴尬不说话。 没了碍事的人,德妃又拉住云蕖的手,说起了正事。 “我知道你是个妇道人家,打听消息什么的肯定没什么本事。”德妃也不怕扎心,继续道,“其实完颜氏那里我找人了解过,你只需要帮我多留意些就好。看看这个姑娘的言行举止、人品相貌什么的。” 云蕖一听,倒也不算难事,“好,到时候我会多注意的。” 见她这么干脆,德妃也舒心多了。 “这就对了,以后你和完颜氏也是妯娌,提前多了解些不吃亏。” 云蕖默默点头,没对此发表意见。 就按照她对待胤禛和十四阿哥的态度,两兄弟之间都有更偏心的那个,更何况是两个儿媳妇呢? 所以啊,德妃这些话听一半就好了。 - 保和殿摆宴,满朝文武大臣携带家眷赴宴。 女眷们基本上都安排在一处,各色各样的女子站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 云蕖肩负使命,站在福晋的圈子里时还负责人地环视一圈。 可是之前她并没有见过完颜氏,对那个未来的妯娌一无所知。 五福晋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云蕖,小声在她耳畔问:“四嫂,你有什么事啊?” 云蕖回神,掩唇悄声道:“德妃娘娘让我帮忙看看完颜家的姑娘,我在找人呢。不过我还真不认识,五弟妹你要是看见了,指我看看。” “四嫂你先别急,安心用点糕点,我给你看着。” 云蕖一想,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等会儿人来了再过去认识认识就行,搞得太在意反而会增大人家的压力。 坐了没多久,陆陆续续来了更多人,太子妃和八福晋姐妹俩也到了。 十侧福晋当着太子妃的面不敢无礼,规规矩矩给云蕖行了礼。 太子妃知道云蕖和八福晋不合,赶紧在八福晋开口前和云蕖几人打招呼。 “几位弟妹来得早啊,我们倒是晚了些。” 三福晋笑呵呵地接话:“我们也才刚到,可热闹呢,大家快坐。” 八福晋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看起来有点憔悴,坐下后也闷闷不乐,像是在跟谁发脾气似的。 云蕖都没多看,有些人看多了心烦,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要把她们这几个福晋安排在一起。 五福晋对别人都神情淡淡,唯独和云蕖有说有笑。 五福晋在给云蕖留意完颜氏,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有往有来,气氛和谐,看得某些人又开始说酸话。 “知道四嫂五嫂感情好,但这大家伙儿都在呢,说什么悄悄话啊!有本事说来大家听听呗!” 这么尖酸刻薄的语气,不用多想都知道是八福晋那人说的话。 五福晋不客气地回怼:“都知道是悄悄话了,还要听!某些人怕不是以为自个儿脸皮厚就了不起!” 云蕖也厌烦八福晋没事找事,不想和八福晋过多纠缠。 “怎么的?八福晋实在找不到说话的人了?”云蕖挑起嘴角,淡淡地在八福晋和十侧福晋身上扫了眼,“找不到说话的人自己反省,说些酸话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三福晋脸上的笑都快维系不住了,回头瞧见个熟人,她立马站起身找借口躲开了这个尴尬的场合。 太子妃也有些无奈,想到上次帮八福晋说话就让云蕖疏远她了,只好先把八福晋按住。 “八弟妹,四弟妹和五弟妹好好地说话,你别这么闹,伤了和气。” 五福晋不给面子,太子妃想息事宁人,但她不想。 “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明眼人都清楚怎么回事,和气不是早就没了吗?伤就伤了,怕谁呢!” 她脾气火爆,不管是八福晋,还是一直以来隐隐站在八福晋身边的太子妃,在五福晋眼里都不是什么好人。 太子妃脸上挂不住,冷下脸呵斥想起身争执的八福晋:“行了!每次都最先出言挑衅,八弟妹你安分点!” 八福晋被太子妃捧习惯了,一时不习惯这种落差,更生气了。 第166章 我来了别怕 八福晋气冲冲起身,垮着脸瞪了眼五福晋和云蕖,拉上十侧福晋起身离开这桌。 留下来的人中,云蕖和五福晋倒是没什么感受,唯独太子妃的脸色很难看。 云蕖也没心思没时间去安慰她,因为五福晋看见了完颜氏。 五福晋示意云蕖看过去,一个面相富态的妇人领着个颜色娇嫩一身粉色旗装的女子,“四嫂,那个就是罗察大人的女儿。” 对于十四阿哥和完颜氏的婚事,知道的人还不多。 德妃也不想张扬出去,所以云蕖便起身主动过去。 完颜氏隐隐猜到云蕖来的目的,不禁羞涩道:“臣女见过四福晋,四福晋吉祥。” 云蕖温和地把人扶起来,柔柔道:“不必多礼。” 完颜氏很紧张,她怕云蕖要问话,手里的丝绢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了。 但云蕖真就是过来打个招呼,和完颜氏的额娘寒暄几句后便回到了座位。 这就已经相识了,为往后的亲戚关系打下了基础。 她没准备和完颜氏谈话,暗中多注意些就好了。 完颜氏给她的第一印象还挺不错的,盘靓条顺、目光清澈,康熙总不会坑自家儿子。 “四嫂怎么不和人家多说话?” 五福晋还以为云蕖要过去挺久,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才是第一次见面,我怕把人吓到了。” 再者说,问话那部分是德妃那个婆婆的任务,云蕖只是个嫂子,不好从中多干涉。 光是打个招呼,心里对完颜氏已经有了底。等会儿在宴席上再观察观察,基本上回去也能给德妃交差了。 太子妃看了看,想到了什么,主动搭话:“皇阿玛是给十四阿哥定下了罗察大人的女儿吗?” “嗯,”云蕖不咸不淡地回答,“之前就定下来了。” 太子和康熙的父子关系最近,太子妃却不知道十四阿哥定下的嫡福晋,这夫妻关系也是让人捉摸不透。 “那敢情好,”太子妃往完颜氏那边瞥了眼,回头对云蕖道,“以后那就是十四弟妹了,咱们妯娌又多了个人。” 云蕖轻笑回应:“阿哥们多,往后妯娌也会越来越多。” “这倒是,”太子妃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一个身着浅绿色旗装的女子身上,笑道,“那位就是我们未来的十三弟妹呢。” 云蕖和五福晋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兆佳氏。 五福晋收回视线和云蕖咬耳朵,“定下的是明年?” “嗯,明年十月份。” 胤禛总是念叨十三阿哥大婚的事,云蕖对此再清楚不过。 还以为五福晋对此要发表什么看法,结果她开了一句:“都是美人!” 不仅云蕖被逗笑,太子妃也忍俊不禁。 没多久,三福晋回来,九福晋和十福晋也到了,桌上的气氛轻松了很多。 几个人说说闲话,喝喝茶,一切都还不错。 八福晋脸皮厚,不知道和她那个妹妹说了些什么,换了张脸回到几人中间。 太子妃反应平平,其他人对她也不是很热络。 一切都还算得上是舒心,但那个上茶的宫女不知怎么回事,毛手毛脚踉跄了一下,手上端着茶杯撞到云蕖后背。 好在茶水并不是滚烫的,云蕖又穿得厚。 但她着实被吓了一跳。 那宫女立刻就慌了,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四福晋恕罪,四福晋恕罪……” 五福晋倏地起身,手忙脚乱地用丝绢给云蕖擦拭背上的茶水,厉声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 云蕖安慰她:“没事,不疼。” 三福晋也站到云蕖身边,拧眉道:“茶水不烫,但湿漉漉的人会着凉,四弟妹赶紧下去换身衣裳!” 云蕖点点头,五福晋就搀扶着她起身。 “三嫂,好好教训这个奴才!”临走前,五福晋不解气地交代。 三福晋点点头,道:“你放心,这样的的日子都不用心做事,肯定有她好果子吃!” 茶水慢慢浸湿衣裳,黏在皮肤上不舒服不说,有风一吹,云蕖就忍不住打冷颤。 五福晋陪着云蕖来到一侧偏殿,清月见状赶紧去给云蕖找干净的衣裳。 剩下五福晋和清竹在屋里陪着云蕖。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一个宫女在门外道:“五福晋,好像五爷找您有事,让奴才们来带个话。” “什么事啊!”五福晋咕哝。 云蕖推推她:“去,下人肯定也不知道找你有什么事。” 五福晋走后,清竹给云蕖裹紧了身上的斗篷,焦急道:“怎么清月还不回来?” 没想到会有这出,清月赶去永和宫取干净的衣物需要花费点时间。 “没事,我现在不冷了。” 里面的衣裳还是湿的,但外面罩上了层毛茸茸的斗篷,云蕖的处境好了很多。 又等了会儿,门外传来几声笨重的脚步声,云蕖和清竹还以为是清月回来了。 “清月你快点呀!待会儿福晋……” 门被人不知轻重地拍响,外面的人好似想要强闯进来。 云蕖忽然感觉不对,清竹也察觉到了。 “你是谁!”清竹边问话边推桌子去抵住门,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慌张。 云蕖起身和她一起把门抵住,大声质问:“你是何人!想干什么!” 那人声音粗哑,好似喝了酒,昏呼呼地,手不停拍着门,使劲挤:“唔……开门啊……开门让我进去!开门!” 云蕖变了脸色。 她多半遭人算计了。 要是让喝醉了的男人闯进来,对她做了什么,那么云蕖就没了活路。 还有就是,即使那人进不来,但传出去闹大,于云蕖的名声也有碍。 靠在门边,云蕖紧紧握拳,指甲陷在掌心,低声威胁:“谁让你过来的?再不走你恐怕就没命走了!” 可那个人多半是真的喝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越喊越大声。 清竹极力稳住心神,建议道:“福晋,他只有一人,要不奴才拿个瓶子出去把他砸晕!再这么喊等会儿人都被引来了。” 云渠深呼吸几下,从头上拔下来一根金簪,死死地握在掌心,“等等再说,万一有诈怎么办?我再听听有几个人……” 又等了会儿,云渠贴着门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主仆俩稍微把抵住门的桌子往后撤了点距离,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 她们又立刻把桌子推过去抵住。 下一瞬,一声闷响传来,没了拍门和醉醺醺的说话声。 云蕖心里发紧,不清楚外面的情况,紧握着的手忍不住发抖。 接着,门再次被敲响,主仆俩皆是一震。 却是道云蕖熟悉的声音。 清冽的男声让云蕖松了口气,紧绷的脊背放松,手里的簪子随松懈的力道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福晋,我来了,别怕。” 第167章 谁的手笔 打开门,胤禛满眼焦急地站在门外,脚边躺着个陌生男子。 云蕖想说话,却发现嗓子有点干涩,缓了会儿才道:“爷,您来了。” 胤禛转头抬手,冒出来几个人把那个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拖走拖走。 接着他进去把门关上,将云蕖拥在怀里。 “五弟的福晋一过去,我就意识到你这里有危险,所以赶来了。”先解释了一番,胤禛才松开双臂,仔细打量,“福晋还好吗?” 云蕖裹紧身上的斗篷,摇摇头:“没什么大碍,好在您及时赶来。” 只说了两句话,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像是有一群人往这个方向来。 清竹往外看了眼,回头诧异道:“是八福晋和十侧福晋,还有好些不认识的人。” 云蕖脸色变了变,胤禛抬手将她揽住。 “清竹,先不开门,看看她想做什么。” 清竹听了云蕖的话,守在门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没开门。 胤禛很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周身气质倏地变得冷冽。 “正愁抓不到把柄,倒有人巴巴送上来,这个蠢货!” 云蕖抬眸看了眼胤禛,顾全大局道:“此事不好立刻撕破脸皮,外面这么多大臣,怕是闹出去丢了皇室的脸面。” 虽说这事她也很生气,但云蕖敢肯定,要是此时此刻闹起来,她在康熙面前也讨不了好处。还不如安安稳稳把今天过了,后面再好好筹谋,让八福晋彻底蹦跶不起来。 胤禛将云蕖有些冰凉的手放在掌心搓搓,早就想到了这点。 “如此便要先委屈福晋些日子了。” “不会。”云蕖浅笑摇头。 报仇不急在一时,云蕖不是心急的人。 胤禛把她身上的斗篷再裹紧些,两人紧紧挨着坐在一起。 笑笑闹闹的一群女子到了云蕖所在的屋子门外,只听见声音小了些,接着就是八福晋刻意地惊讶道:“方才见四嫂过来换衣裳,怎的还没出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啊?” 其他人不明白她为什么关注云蕖,有人就催促了:“四福晋说不定不在这儿,八福晋你不是说让我们开开眼,要给我们分首饰吗?等会儿时间就来不及了!” “急什么!还能缺了你们的?”八福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边守着的清竹着急地往回看了眼云蕖。 云蕖给了个眼神,让清竹稍安勿躁。 “四嫂?四嫂不在里面吗?”八福晋砰砰砰拍门,没耐心地拍了几下,就想推开,“是不是出事了?那我们进来了!” 云蕖抬抬手,清竹往后退了几步。 八福晋好似找了下人来,合力把门撞开。 砰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八福晋挥挥手绢,脸上净是得逞的笑,带着一群人往里走:“都来看看啊,要是四嫂出了什么事,大家伙儿不得帮帮忙——”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了云蕖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身边还坐着个胤禛。 “八福晋?”云蕖好以整暇地挂出一抹笑,歪歪脑袋装作很疑惑道,“怎么就把门撞开了呢?这么担心我,还是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才这么迫不及待?” 八福晋身后的好些女子灰溜溜地垂头,见到胤禛的冷脸,全都不敢说话。 胤禛眼里藏着冰霜,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不客气地质问:“八福晋是什么意思?” 八福晋知道事情没得逞,还要使劲圆谎,尤其是胤禛布满阴翳的眸子,让她不由自主地心虚:“担心……担心四嫂在这里换衣裳出什么事……” “担心得不顾里面人是不是在换衣裳,就让人把门撞开了。”胤禛冷漠地陈述,攻击性极强的眼神似乎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把八福晋扒皮抽骨,“要不是爷在这里,爷的福晋不知还要受到多大的委屈。” 在场的人噤若寒蝉,被胤禛的黑脸吓得不敢做声。 八福晋是何居心,云蕖现在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个看似意外的事件,云蕖敢肯定就是八福晋的手笔。 “多谢八福晋了,就是可惜你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云蕖再也不掩饰对她的轻蔑,“哪里就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你自己最清楚不过。” 今日是冬至,皇宫里人来人往,她敢这么做,那就是没想给云渠留活路。 胤禛握住云渠的肩头,稍微用点力捏了捏,安抚的意味明显。 云蕖起身踱步到八福晋身边,靠在她耳畔幽幽道:“你最好记清楚,这是你先出手的。” 说完,云蕖对众人道:“我这还等着丫鬟送衣裳过来,就不能和大家伙儿多说了,还请大家移步。” 话音刚落,清竹就带笑将人全都请了出去,接着一点不带犹豫地把门关上。 清月带着衣裳回来,听清竹说了先前的事,吓得手软,差点把衣裳掉在地上。 “八福晋的心肠怎么这么黑!” 云蕖打断她的咒骂,“好了,先换衣裳。” 胤禛在屏风外等候,云蕖换好出来,他就将清月清竹挥退。 “老八这个福晋太过嚣张,”胤禛眉目紧缩,揉搓着云蕖的手道,“福晋放心,她会付出代价的。” 云蕖回握胤禛的大手,善解人意道:“您放心,我知道。今日让她走了,可不代表事情就这么过去。” 她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 胤禛微微眯起眼睛,“等我把这事从头到尾调查清楚,就准备准备给老八换一位更懂事的福晋。” 云蕖瞬间就理解了胤禛的话。 目前为止,八福晋不断触怒众人。 康熙、太子妃、云蕖、包括八阿哥在内,几乎所有人,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要是有个合适的机会,康熙恐怕也会顺水推舟,就此结束这个八福晋的生命。 “先把这个年过了,别打扰了皇阿玛的兴致。”胤禛扯扯嘴角,说出来的话让人不由得后背发凉,“我相信,皇阿玛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毕竟八弟的前程不能被一个女子毁了。” 对此,云蕖淡淡道:“这是她自找的。” 对八福晋即将遭遇的一切,云蕖同情不起来。 手上不沾性命是她的底线,可要是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挑衅陷害,时时刻刻都要防着不被人从后面捅刀子。 那还不如顺势而为。 胤禛想给她把人解决了,云蕖就等着。 即将开席,胤禛带着云渠从屋里出来, 走到门外,云蕖靠近胤禛轻声道:“那个拍门的人呢?您打算怎么处置?” 对于云蕖,胤禛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让人把他带下去了,晚上回府审一审。” 再看情况决定那个人的生死。 云蕖轻轻点头,胤禛顺势交代:“你身子不好,恐怕会受凉,我让人去太医院找了点预防风寒的药丸,等会儿席间吃了药就别喝酒了。” “好。”胤禛已经安排好了,云蕖很爽快就应下来。 胤禛和云蕖坐到他们的位置,挨着的五阿哥和五福晋就着急地看过来。 尤其是五福晋,意识到云蕖有危险后就心神不宁。 现在见她平安无事地出来,终于松了口气。 趁着康熙皇太后他们还没来,五福晋又眼巴巴地可怜模样,云蕖去到了五福晋身边宽慰她。 第168章 最是无情 “四嫂……”五福晋抓紧云蕖的手,方才急得都快哭了,但胤禛说让他们先不要过去把事情闹开,因此五福晋硬生生忍住了。 “没事,”云蕖温柔地抬手拍拍五福晋的后背,“我们爷去得很及时,你别担心。” 气到了极点的五福晋咬着后槽牙道:“郭络罗氏那个小人做的是不是?” 云蕖都还没回话,五福晋又愤愤道:“四嫂,你需要我就说,她活腻了我们就送她一程!” “好,”云蕖也不扭捏,后面还真的需要五福晋作证什么的,所以就应下了,“有需要肯定会叫你的,我后面再和她算账。” 五福晋瞬间觉得解气多了,重重地哼哼两声,往八阿哥和八福晋那边看了两眼。 云蕖心里暖融融的,拍了拍五福晋挽住的手,“好了,等会儿皇上就要来了,我们回府找个时间再说今日的事。” 坐回到席间,吃了胤禛让人送来的药丸,云蕖胃口也不好。 热闹至极的宫宴,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云蕖沉醉地欣赏着中间衣衫单薄的舞姬。 胤禛吃到什么味道好点的,就会顺带给云渠夹一筷子。 这个动作落到上面康熙的眼里,他不禁调笑自己这个一向面冷的四阿哥。 “朕听闻四阿哥四福晋夫妻俩相敬如宾,恭敬有加但感情不深,现在看来传闻也不一定对嘛!” 康熙乐呵呵地大笑,引得全场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胤禛和云蕖身上。 胤禛面上淡定,但耳尖微红。 云蕖装作羞涩地垂头。 “皇上,您别打趣老四和他福晋了!”德妃笑得合不拢嘴,轻轻伸出纤长的食指点了点胤禛和云蕖的方向,“夫妻俩,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更能体会对方的好!” 康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意有所指道:“德妃说得是,阿哥们和福晋的感情好,这才是我想看到的!不过也多亏了乌拉那拉氏品行端庄,娶妻娶贤,古人说的话当真没错!” 这算得上是很高的评价了。 八福晋和八阿哥那桌气氛有些微妙。八福晋愤愤不平又心有余悸担心云蕖秋后算账;八阿哥笑容勉强,很显然听懂了康熙话里的意思。 康熙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又赏赐了很多东西给胤禛和云蕖。 他们两人跪下谢恩,引得好些人眼红。 回府时天色已经黑了,长长的马车车队排在宫门口。 孩子们坐上了后面的马车,胤禛扶着云蕖上了前面的马车。 进宫一趟,经历了这么多事,云蕖感到很累。 胤禛抬手强势地将云蕖搂进怀里,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探上云蕖的额头好生感受了会儿。 “我没事,吃了药呢。”云蕖有点不自在,把胤禛的手拽下来,“就是有些累了,您不必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胤禛叹叹气,垂头在云蕖的额头上轻柔地落下一个吻。 云蕖动动身子,想从胤禛的怀里退出来。 但他抱得紧,腰间的大手紧紧扣着,云蕖扭了几下他依然纹丝不动。 云蕖抬眸盯住胤禛,胤禛面不改色道:“累了就靠着我休息,马车颠簸,等会儿摔了。” “……” 都坐在马车里呢,颠不颠簸她自己能不知道吗? 最终还是没能拧得过胤禛,云蕖靠在他怀里,一路回到了府衙门口。 当晚,胤禛叫来府医给云蕖诊脉,得知没什么大碍后才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 接着,云蕖睡下,胤禛从正院离开,来到前院一处僻静的院子里。 虽说不知道屋子里的人谁,但就冲着他敢趁势喝醉心怀不轨,胤禛就不可能留他一命。 隔了几日,内阁侍读武正安之子的尸体横在了八阿哥府门口。 武正安和八阿哥走得近,此事又与八福晋息息相关,胤禛打算好好给八阿哥点警告。 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武正安求八阿哥帮助他找到杀害他儿子的真凶。 八阿哥暗中调查了事情的经过,半信半疑地找到了胤禛。 温文尔雅的八阿哥即使是上门讨要说法,但面上仍旧带笑,仿佛只是来做客。 胤禛转动手上的扳指,薄唇勾起,眼中含着让人心惊的怒意,开门见山道:“八弟来,恐怕是为了武正安儿子那事?没错,人我杀的。” “……”向来习惯说话兜一大圈子的八阿哥对这么直来直往的谈话方式有点不适应。 胤禛淡淡然端起手边的茶杯,再次道:“人是我杀的。” “四哥向来不是不守礼法之人,如此行事肯定有你的原因。”八阿哥笑脸迎人,接着解释,“但武正安求到了弟弟这里,弟弟受人所托不好推辞,还望四哥告知缘由。” 胤禛直截了当道:“他得罪了我,就得死。” 八阿哥神情复杂。 “具体什么原因,其实出在八弟你这里。”胤禛不再多言,指点道,“回去问问你那福晋,事情就一清二楚了。我把人杀了,其实对你也有好处。。” 八阿哥将信将疑。 胤禛嗤笑:“等你问好了,四哥再找你谈点事情。” 亲手助推郭络罗氏的死亡进程,想必八阿哥也有兴趣参与进来。 - 云蕖昨晚睡得不安稳,很早就醒来了。 本想翻个身,奈何刚一动,腰间的手臂就环得更紧,将她往那个灼热的怀中带了带。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刚睡醒的胤禛嗓音沙哑,埋在云蕖的后颈处蹭了蹭才清醒了些,“再让府医过来瞧瞧,等你诊脉了我才去上朝。” “我没事,不用喝药了。” 自从那日从宫里回来,虽说府医诊脉后云蕖并没有着凉,但胤禛就是万分小心。 尤其是这两天晚上做噩梦,胤禛更是看得紧,好几次大晚上连夜喊了府医过来,前天又请了太医给云蕖看诊。 见她这样,胤禛也不想逼着她喝药。 想了想,胤禛说了个让云蕖宽心的消息:“郭络罗氏那里八弟恐怕过两日便会来找我商量,福晋以后不必为了此人忧心。” 云蕖有些吃惊,还真的被胤禛说中了,八阿哥当真是个无情的人。 胤禛看出云蕖想说什么,笑笑解释:“八弟此人看似最有情,实则最无情。” 万事万物以自己为先的人,怎么能够忍受前程断送在一个女人手上呢?有了八福晋的各项奇葩事情,八阿哥的声望在朝中已经一落千丈。 胤禛早就看在眼里。 云蕖抿紧红唇,心情沉重。 最是无情帝王家,八阿哥都这样,胤禛能是良善之辈? 内心迁怒的云蕖背对胤禛躺好,一个人胡思乱想。 胤禛却没察觉,给云蕖掖好被子,坐起身穿好鞋,还回身哄她:“不叫府医,那要不要起来顺便用点早膳?” 云蕖无奈,翻个身懒懒叹气道:“那您帮忙叫清月清竹她们进来。” 胤禛就跟捡到了便宜似的,乐乐呵呵去叫下人进来,又赶紧吩咐小厨房多准备点云蕖爱吃的。 第169章 刘氏的心意 好不容易得到云蕖的陪伴,胤禛一大早心情就十分不错。 美滋滋地用了早膳,胤禛浑身上下洋溢着舒坦。 寒冷风雪往他脸上刮过来,胤禛都能昧着良心叹一句天气不错。 冻得鼻子通红的苏培盛暗自牙酸。 胤禛踏进马车,苏培盛赶紧跟进去,接着缩在角落里不言不语。 胤禛靠在厢壁上,半阖着眼。 “让人多留意八弟府上,他要是来找我,及时来禀告。” 苏培盛屏气凝神,胤禛说完后他答:“是,奴才记下了。” 说完了正事,胤禛来了兴致,闭目养神什么的也不管了。 睁开眼睛揶揄地望向苏培盛的屁股,嘲笑道:“好全了?没出息,好好走路也能摔跤!” 苏培盛也尴尬啊,好巧不巧摔到这么不好意思的地方,他那几天别提多别扭了。 前几日恢复之后,回到胤禛身边伺候,还时不时被人关怀,成日里问他屁股好了没。 本以为过了几天大家伙儿都忘得差不多了,又被胤禛提起。 见他表情哀怨,胤禛禁不住嫌弃:“做那个模样干什么?没得恶心你家爷!” 苏培盛委屈极了,鼓起勇气小声反抗道:“奴才好全了,爷您别总是说这个……” “还不许人说?”胤禛好笑,再次望向苏培盛的屁股,打趣道,“怎么?咱们苏公公的屁股还有自尊了?” 苏培盛:“……” 他还是更喜欢那个心情不好的主子爷。 别的不说,至少话不多。 “行了,不说你了。”胤禛大发慈悲,在苏培盛的帽子上看了看,“以后尽量别出事,其他人用得不顺手,爷嫌烦,你好生注意着点儿。” 不得不说,还是苏培盛在身边让他顺眼。 同样是太监,垂头时根本看不清人脸,但其他人缩在他身边,那股子谄媚惶恐劲儿让胤禛颇为不爽。 苏培盛就不同了,即使贱兮兮的,胤禛就觉得他合该如此,而不是故意做出来的烦人模样。 该说不说,苏培盛竟然还有一丁点感动,爽快地应道:“哎!爷的吩咐奴才肯定照做!” 胤禛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天还没亮,庄重肃穆的紫禁城在风雪交加中威严伫立。 一辆辆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早的宁静。 繁忙的一天又开始了。 - 今日刚好也是请安的日子,胤禛走后,云蕖在清月清竹的伺候下收拾妥当,懒洋洋地来到坐满人的屋子里。 耿氏和钮祜禄氏顶着个大肚子,也在丫鬟的搀扶下提前赶到。 随着月份增大,云蕖每次请安看见她们都一同跟着担惊受怕。 但按照耿氏和钮祜禄氏的说法,给云蕖请安是分内之事,只要身体无碍,便不会缺席。 对此,云蕖压力山大。 “天冷路滑,耿格格和钮祜禄格格怀有身孕,一切还是要小心。”端起手边天青色的茶杯,云蕖继续道,“要是在路上出现意外就不好了,不仅我心里愧疚,相信你们自己也受不了这个打击。” 没发生意外之前,什么好听的话都可以说。但要是出事,云蕖能完好无事,不受牵连吗? 耿氏和钮祜禄氏想给云蕖展现她们即使怀孕也不敢因此轻视云蕖的态度,可现在看来云蕖并不需要。 宋氏感觉到气氛的尴尬,好心出来缓和。 “耿妹妹月份太大了,福晋向来为我们考虑,你也不必太过循规蹈矩。钮祜禄妹妹倒是比你晚一个月有孕,肚子也小些,还能给福晋请些日子的安。” 云蕖当着众人的面点头,赞同宋氏的话道:“宋格格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你们都是守规矩的人这我知道。但有些时候不能守死规矩,耿格格生产后再来请安,钮祜禄格格下个月也不必来了。” 耿氏和钮祜禄氏顺从道:“是。” 这样,云蕖也松了口气。 望向笑眯眯盯着自己瞧的刘氏,这人眼神就跟个痴汉似的。云蕖稍稍有些不自在,想起来上次膳房苛待她的事,便出声打断她的注视: “膳房这些日子怎么样?刘格格你们院子可有好转?” “好了很多!那些奴才再也不敢阳奉阴违,送去的吃食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都是正常的!婢妾非常满足!” 刘氏脸上的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这都多亏了福晋,要不是您,婢妾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蕖扯扯嘴角,刘氏的热情她还有点吃不消。 “有好转就好,要是膳房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可以来正院反映。” 刘氏忙不迭地点头,“福晋最是公正,婢妾看他们也不敢再犯错!” 同样受到云蕖的帮助,刘氏说了这么些漂亮话,乌苏氏再不懂人情世故,此时也有些如坐针毡。 揉了揉手里的丝绢,在宋氏鼓励的眼神中,乌苏氏从椅子上起身,福身道:“婢妾的怡景院取膳食也方便了很多,丫鬟去了之后再没有受到冷眼,多谢福晋。” 云蕖淡淡抬手,情绪不高道:“那这样我就放心了,乌苏格格请起,不必多礼。” 乌苏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明明没说什么严重的话题,但她就是非常紧张,仿佛云蕖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魔头。 刘氏在请安结束后特意留了会儿,带上绣工精湛的一件披风来到了云蕖面前。 “福晋,这是婢妾上不得台面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展开来看,淡绿色的披风上绣着朵朵精致的莲花,半开半合好似直接能闻到莲花的幽香。 “料子不名贵,婢妾本想给您做件斗篷的,可是没有上好的皮毛。”刘氏条件有限,虽然绣的时候倾注了许多心血,可对比云蕖身上流光溢彩的华服,刘氏难免有些赫然。 清月捧着披风,望向云蕖。 云蕖微笑点头,清月把披风递给云蕖。 “刘格格实在用心,披风做得极好,上面的花纹样式也是我喜欢的。”云蕖不似作假,手掌在披风上抚摸一阵,真心实意道,“刘格格的心意已经很贵重,披风我收下了。” 刘氏呼出一口气,来之前想象过许多被云蕖拒绝的场景。 真正被云蕖接受了,她开心得就连回院子的途中都脚步轻快。 第170章 习惯了就好 刘氏走后,云蕖把披风交给清月:“虽说我相信刘格格不会有坏心,但最好还是先检查检查,未免有心人以后在这上面做文章。” 披风很漂亮,云蕖很喜欢。 好好检查一遍,云蕖来年开春才能安安心心地用,往后出了什么事,也不会平白无故牵连到刘氏。 这对大家来说,都是有必要的举动。 颜嬷嬷很赞同云蕖的做法,笑着将披风取过去,道:“福晋,这种事清月没什么经验,还是老奴来。刘格格有心了,上面的莲花正是您喜欢的,老奴绝对会找人里里外外检查几遍。” 云蕖笑道:“那便这样,嬷嬷你等会儿去办。” 颜嬷嬷清楚云蕖肯定会给刘氏回礼,想了想先问问:“刘格格那边的回礼,福晋您看看回些什么才好呢?” “不着急,”云蕖手撑在小几上,目光落在上面的一本画册上,“人家全心全意送礼,我们这会儿就回礼,恐怕给人想及时两清的感觉,伤了有心人的心。” 往后的日子那么长,下次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给刘氏回一份她需要的礼。 “您说得对,老奴思虑不周了。” “无碍,嬷嬷你下去,我看会儿画册再看账本。” 画册是弘晖学绘画时,胤禛用来给他引导审美的。 后来胤禛发现,弘晖的审美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云蕖,因此将画册留在了正院。 每次云蕖看胤禛作画,虽然能直观感觉到线条的飘逸流畅,但那写实的绘画风格不是她喜欢的,寡淡的颜色也不受云蕖待见。 用她的话来说,胤禛每次画人像,都把人往丑了画,实在看不出来人原本的相貌。 胤禛当时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不可置信地拿出厚厚一本画册,指着上面寥寥几笔却勾勒出神韵的画,问她:“这幅画不好吗?” 云蕖摇摇头,胤禛接着往后翻。 到了他认为俗不可耐、用色张扬的几幅画那里,云蕖露出了欣赏的目光。 胤禛和弘晖一言难尽,父子俩两张嘴巴张张合合,硬是没说出来一句话。 为了不打击云蕖,他们默契地决定往后不在云蕖面前讨论绘画一事。 胤禛最后想想还是不甘心,把画册交给了云蕖,让她没事就多看看,期盼她能从中悟出点什么,某天茅塞顿开,审美得到质的飞跃。 可谁知,云蕖每次都翻开最鲜艳那几页把上面栩栩如生的画欣赏了个遍,前面那些胤禛想让她多看的,她向来都选择性忽略。 对此,云蕖的说法是: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寡淡无味了,她更向往热烈鲜艳的颜色和张扬的画风,那其中仿佛隐藏着巨大的活力。 - 在严寒的冬日行动,不论在学业上,还是在朝堂上,都给人磨炼出了坚强的意志。 弘晖和胤禛作为全府上下最辛苦的两个主子,早出晚归成了家常便饭。 从上书房回来,弘晖先把功课完成,再欢欢喜喜来到正院。 即使每天都见面,云蕖还是想他。 一进去,就亲自给他把袖子撸起来,将弘晖的小手浸在温水里,温柔地帮他洗手。 “额娘怎么瞧着你身上的衣裳不够厚实?外面太冷了,千万不能生病。” 弘晖乖乖地伸出手,白白嫩嫩的小手被云蕖抓在手心仔细清洗,他笑着仰头道:“额娘,我不冷呢!上书房里暖和的,只是出来才冷,您不用担心我!” 清月递了干净的帕子过来,云蕖给弘晖把手擦干,拉着他在软榻上坐下。 “随时随地身体都是第一位的,冷了记得添衣,额娘只想我的弘晖健健康康,其余的不过都是锦上添花,你尽力了就好。” 云蕖不在弘晖的学业上多过问,胤禛会关注,云蕖只关心弘晖是否身心健康地成长。 弘晖靠在云渠手臂上,眉开眼笑道:“我就知道额娘最好了!” 云蕖手痒,捏住了弘晖的脸蛋,软乎乎的触感让她跟着心软:“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行了!等会儿我多给元六唠叨几句,让他给你记住!” 说话间,胤禛也带着苏培盛到了。 脱掉身上厚厚的大氅,胤禛又自觉地去洗了手,才坐到云蕖身旁。 “阿玛吉祥!”弘晖笑眯眯地给胤禛行了个礼,接着都不用胤禛出声,就自己起身凑到他身边。 “功课都完成了?”胤禛十分顺手地揉了揉弘晖的脑袋,亲昵道,“阿玛今晚没什么事,要考考你,你做好准备。” “随便您考!”弘晖胸有成竹。 云蕖含笑看着弘晖,让小厨房上菜,三人围坐在桌前,用了热乎乎的晚膳。 每天都不懈怠的孩子,内心很有底气,而事实证明,他每次都不会让胤禛失望。 正院东厢房的小书房里,胤禛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弘晖无不对答如流。 “不错,弘晖比上次又进步了。”胤禛眼里的赞许藏都藏不住。 弘晖笑眯眯地伸手,不见外地指了指胤禛腰间的荷包:“那有没有奖励啊!明日我要和弘昇几个去酒楼尝尝新菜,还想给额娘选一件首饰!” 小小的人,已经有自己的圈子,平常闲暇之余也开始交际了。 胤禛忍笑在他小小的掌心里拍拍,“去找账房!阿玛身上哪里有那么多银票!” 弘晖黏在胤禛身上撒娇:“我不要多的,此次也是弘晟请客。我就怕给额娘买首饰银子不够,上次从账房支的还有些,您只要再给我五百两就差不多了!” 胤禛也不含糊,直接把荷包解下来放在弘晖手里,“都拿去,也不知道苏培盛在里面放了多少。” “多谢阿玛!”弘晖蹦了下,兴奋道,“要是遇见合适的,阿玛您也有礼物!” “要是”这个词就决定了下限,弘晖画饼画得一点也不含糊。 有没有合适的是一回事,能不能买回来送到胤禛手里也是一回事。 胤禛笑容苦涩,得了,他只是个顺带的,而且还不一定有。 习惯了就好了,习惯了就好了…… 第171章 胤禛做木簪 胤禛经过弘晖的提醒,想到了他和云蕖在德州逛街时给弘晖买礼物那个摊主说的话。 没学过木雕,胤禛做出来的桃木簪总是不满意,他不想把那种丑东西送给云蕖。 想到这里,胤禛隔天回到前院,又让苏培盛送来些桃木,每晚把公务处理完,就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待一会儿。 修长的手指拿着把刻刀,双目凝视已经初具雏形的簪子,认认真真一刀一刀尽力将线条勾勒出来。 夜已深,桌上还摆着之前失败的好几根簪子,胤禛线条锋利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仿佛消融的冰雪,温柔又清冷。 苏培盛哈着热气搓手,时不时往里面瞧一眼,见他那位主子爷目前还没有一点歇息的意思,又原地轻轻跺了跺脚。 小夏子弓腰一溜烟跑过来,往苏培盛的手里塞了个汤婆子。 “干爹,您先暖和暖和,主子爷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没处理完公务。”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有了热乎乎的汤婆子,苏培盛早已被冻僵的双手总算是舒服些了。 小夏子猫着腰趴在门边往里看,苏培盛啧了声,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在他屁股上踹了下。 “你干什么?”苏培盛虎着脸教训小夏子,“看到不该看的,信不信明儿你的眼珠子就没了!” 小夏子捂着屁股求饶,清瘦的一张脸皱皱巴巴的,“干爹,主子爷这两日都睡得晚,我瞧瞧爷他……” 苏培盛的脸冷下来,一巴掌拍在了小夏子的帽子上,狠狠道:“好大的胆子!爷的事儿你都敢打听了,还想偷看!你是真不要命了!” “我不是啊……”委屈巴巴的小夏子有口难辩,苏培盛的黑脸让他害怕,“我不敢了,干爹我错了……” 两个人狗狗祟祟,一个压低声音训人,一个欲哭无泪地垂头。 胤禛背着手出来,苏培盛还背对他伸出食指点着小夏子,口里唾沫横飞。 “时时刻刻都得牢记自个儿的本分,不该你关心的别关心,不该你看的不许看……” 胤禛握拳抵在唇边,出声提醒:“咳咳……” 苏培盛吓得一个激灵,咋呼道:“爷您要忙完了?奴才这就让人伺候您沐浴歇息!” 有些困倦的胤禛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不咸不淡道:“嗯,赶紧走,吵得我头疼。” 说完,便独自沿着长长的抄手游廊往卧房走,苏培盛紧随其后。 小夏子叹叹气,抱着手原地发呆。 什么时候才能混到他干爹这地位啊? 要真有那一天,恐怕他做梦都会笑醒。 - 云蕖的日子没什么特殊的变化。除了处理些比较重要的事,剩余就是应付那些请安的人。 格格们请安结束后,弘昀和大格格也到了正院。 之前他们来得很早,但云蕖体谅年纪小的孩子起床不易,因此将他们请安的时间排在了格格们请安的后面。 大格格身量高了些,但每每到了冬日,她的身子就不怎么好,脸色有些苍白。 穿得毛茸茸圆滚滚的弘昀倒是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个身体健康的小胖墩。 请安后,他奶声奶气地和云蕖攀谈,模样像极了个大人。 “嫡额娘,您过得,怎么样?” 云蕖掩唇轻笑:“我很好,弘昀你呢?” 圆溜溜的黑眼珠子不自觉瞥向一旁的徐嬷嬷,告状道:“不太好。” “怎么不好?”云蕖好笑,起了逗他玩的心思,“你给嫡额娘说说看,可以吗?” 弘昀短短胖胖的手指指向徐嬷嬷,委屈极了地道:“嬷嬷,不给吃饱。” 徐嬷嬷可不敢承担这么大的罪责,急忙向云蕖解释道:“福晋,这是主子爷吩咐的,说是二阿哥有些胖了。而且一日三餐,老奴绝对都是让二阿哥吃饱的,只是平日里的零嘴取消了。” 云蕖也听胤禛提过几次这事,虽然她并不觉得小孩子胖些有什么不好。但弘昀不是她亲生的,云蕖不好过多干涉,胤禛怎么做云蕖都没意见。 “可是,饿啊……”人小鬼大的弘昀还学卖惨了,捏着自己肉嘟嘟的脸蛋,昧着良心道,“肉肉,少了!” 云蕖笑笑,在他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开口,“这是你阿玛决定的,弘昀要不去给你阿玛反映反映?你阿玛要是同意,嬷嬷也不敢违抗命令。” 弘昀懵懵懂懂,但他也明白,希望的曙光并没有眷顾他。 让他去找胤禛,还不如饿着。 很神奇的是,胤禛好像除了弘晖之外,在其他孩子那里都没什么孩子缘。 不仅大格格怕他,调皮捣蛋的弘昀也不敢和他接近,二格格也和胤禛不亲近。 对此,胤禛也很是苦恼。 但云蕖清楚其中的根源。 作为父亲,胤禛付出在其他孩子身上的时间和精力都是很有限,这也不怪其他孩子和胤禛不亲昵。 弘昀扁着嘴,老气横秋地叹叹气,倒是也没再过多纠缠。 大格格默默看了会儿,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提醒弘昀道:“弟弟你不要把这些事拿来打扰嫡额娘,我们给自己的额娘说就好了,不行再去找阿玛。” 弘昀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哼哼两声没说话。 这个爱搭不理的态度让大格格很恼火,碍着云蕖的面没发火。 云蕖兴致缺缺地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大格格道:“给李格格说没用,她没什么权力。大格格有什么事还是直接去找你阿玛,他是府里的主子爷,说的话管用。” 谁不知道云蕖是府里的主母,庶子庶女名义上都是她的孩子,大格格说得没头没脑。 大格格隐隐有些面红耳赤,嗫嚅道:“女儿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怕打扰了嫡额娘……” 云蕖笑出声,顺着大格格帮她找补:“我知道大格格什么意思,你不必多解释。你和二阿哥有什么事,我这里是绕不过的,不过要是我不在府里或者有什么其他的情况,直接去找你们阿玛比什么都强。” “是……”大格格宛若蚊呐,“嫡额娘的话女儿记住了。” 云蕖点点头,懒懒地挥手打发道:“好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些,注意别着凉。” 大格格心虚地告退,到了前院却直接跟进了弘昀的院子。 第172章 八阿哥上门 没多久,云蕖就从软榻上被叫起来,说是大格格和弘昀闹了矛盾,弘昀还受伤了,需要她过去主持公道。 “受伤?”云蕖站着让清竹给她穿上斗篷,手里又被清月塞了个汤婆子,“严不严重?” 颜嬷嬷跟在后面把她们送出院子,边走边说道:“应当不严重,就是二阿哥和大格格两人都哭得不行。” 云蕖叹叹气,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的事,这辈子成日里被一些烦心事萦绕身边。 府医已经过去,云蕖到的时候弘昀的小手已经被包扎好了。 微红的眼眶委屈地蓄满了泪水,弘昀举着手被徐嬷嬷温声轻哄。 提早一步到达的李氏气得头顶生烟,要不是桂嬷嬷拦着,恐怕大格格就要挨打了。 “到底怎么回事?”云蕖抬脚跨进去,把屋里乱七八糟的景象看了个遍,冷声问,“二阿哥伤得严重吗?” 徐嬷嬷抹抹眼角的泪水,回道:“回福晋的话,二阿哥就是擦破了手,府医说不严重。” 话是这么说,但弘昀还小,这点疼痛已经让他忍不住哭起来了。 李氏见云蕖来了,忍着心里的气行了个礼,再对云蕖道:“大格格不懂事害得二阿哥受伤,还请福晋责罚。” 大格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搭搭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弘昀没站稳……” 云蕖被吵得心烦,厉声道:“都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 大格格和弘昀纷纷憋住,不敢再发出声音。 桂嬷嬷上前,叹叹气主动交代道:“大格格和二阿哥在外面正玩耍呢,两个人意见不合,闹起来了。大格格没注意,推了一下二阿哥,二阿哥就跌倒了,手在地上磕了一下。” 云蕖这下是顾不得给不给大格格面子,当着众人的面就道:“凡事都该有个轻重,大格格也该懂点事了。再说你们几个下人,他们闹起来的第一时间为什么不阻止?!” 鸡毛蒜皮的小事,云蕖并不想多浪费时间。 “下人没做到本分,一人打五板子,罚一个月月例。”云蕖淡淡地扫了眼弘昀和大格格,“大格格和二阿哥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只是我希望不会再有第二次。” 亲姐弟之间闹矛盾,都还是小孩子,说不定转眼就好了。 何况还有李氏在这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还是让她来做。 “行了,李氏你既然是他们的额娘,就留下来把大格格和二阿哥安抚好。” 说完,云蕖就想回去了,走到门口,却又忽地想起来什么,转身警告道:“爷回来肯定也会知道,要是有失偏颇,你想想后果。” 李氏愣在原地,瞬间觉得手边这两个都是烫手山芋。 - 胤禛下值回府,还没来得及知道弘昀受伤,就听到苏培盛禀告八阿哥上门拜访。 “请进来,直接将八弟带到书房。” 趁着苏培盛出去迎人的功夫,胤禛先去换了身常服,悠然坐到书房,等着八阿哥。 面容温润的八阿哥难得显露出憔悴,见到胤禛时的笑容也很勉强。 “四哥。” 胤禛长身玉立,常年冰冷的面孔如今却染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 稍稍抬手,胤禛道:“八弟来了,坐。” 两人坐下后,胤禛饶有兴致地吩咐苏培盛:“你们八爷难得来府上,务必上盏好茶。” 苏培盛配合地笑笑,“是,奴才这就去!” 书房里只剩下胤禛和八阿哥。 在八阿哥没出声前,胤禛并不打算先开口。 这样相对而坐但都沉默不语的氛围有些奇怪,可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博弈。 谁先开口,另一个人就能掌握更多主动权。 苏培盛恭恭敬敬上了两盏茶。 胤禛气定神闲地端在手里,碧色的茶水飘出清雅的茶香,隐隐约约升腾起来的热气将他的眉目营造出几分看不清摸不透的神秘。 最终还是八阿哥败下阵来。 他也没心思喝茶,仔细斟酌后才缓缓道:“武正安之子的死我调查清楚了,此事是弟弟对不住四哥,没能约束好我的福晋,才让她差点酿成大错。” 胤禛薄唇轻启,似笑非笑地纠正道:“不是差点。郭络罗氏已经把事情安排下去了,没得手全凭我及时赶到,这并不能抵消郭络罗氏的罪行。八弟我想你不会不清楚这个道理。” 云蕖和八福晋的矛盾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得清的,但胤禛已经仔仔细细全部把事情弄清楚了。 在所有两人产生矛盾的过程中,云蕖都是被动回击的那方。反而是八福晋,不是嘴欠就是恶毒,处处针对云蕖。 所有的所有,都令胤禛生气。 八阿哥见胤禛态度强硬,还是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仿佛诚心想为八福晋求情。 “弟弟自知福晋言行过激,多次挑衅四嫂……”说到这里,八阿哥似乎有些难过,忍不住垂头,带着点哽咽道,“可她毕竟是弟弟的福晋,弟弟请求四哥再给弟弟和郭络罗氏一个机会。” 胤禛很清楚自己这个八弟,即使心里的想法再怎么阴暗,绝对不会表现在面上。 所以,这些话听听就好。 “八弟既然是做了准备才来找我的,那想必所有的前因后果你都了解过了。” 胤禛转动手上的扳指,幽幽道,“我的福晋向来是个识大体懂进退的人,却多次受到郭络罗氏的挑衅加害,这次情况更加恶劣,我实在不能忍。” 八阿哥表现得很痛苦,双手掩面,唉声叹气地乞求:“四哥,真的不给弟弟一个机会吗?我保证郭络罗氏往后安安分分待在府里,再也不会……” 胤禛冷冷地打断:“八弟的后院如今是什么样子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有的人生来就是恶人,八弟你要把前程压在这样的一个福晋身上,那皇阿玛会怎么想?” 因为八福晋,康熙连带着看八阿哥也不顺眼,好些公事上八阿哥得不到重用。 胤禛一句话说到了八阿哥心坎里,他终究没再多言。 书房里一片寂静,好半响才传来八阿哥艰涩的声音。 “四哥……那便这样……” 第173章 过年准备 只要把决定做了,剩下的就不是难事。 一切都在按照胤禛的计划进行。 八阿哥面上痛苦万分,但也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他知道胤禛的脾气,没冒犯他的时候还好,要是真触及了胤禛的底线,不管是不是兄弟,一样不给你面子。 能提前给他知会一声,八阿哥竟然都觉得满足。 权衡过后,一个只会拖后腿的女人成为了他的累赘,八阿哥答应配合胤禛。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留下点时间给八阿哥和八福晋度过彼此相伴的最后一段时光,再次成为夫妻,就应该是下辈子的事了。 胤禛把八阿哥的心态拿捏得死死的,根本就没有预想他会拒绝。 “老八和他福晋早已生了嫌隙,只是往常八阿哥和八福晋之间的那段佳话不得不让他在外人面前演戏。他的反应在我预料之中。” 云蕖叹叹气,对人性的复杂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要是其余人知道真相,恐怕也不会相信。” 现在不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吗?八阿哥夫妻俩情意深重,即使在朝堂上八阿哥不得志很大的原因在于八福晋,但人家传出去的名声也是好的,没听人说过他嫌弃八福晋。 甚至在许多人眼里,八福晋还很好命。虽然脾气嚣张、行事张扬不顾后果,但是八阿哥实在算得上再优秀不过的丈夫,所以她也是许多未出阁女子羡慕的对象。 “真相多半不会传出去,”云蕖歪歪脑袋,想到所谓的皇室脸面和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又道,“她会有一个合理的死法,而外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胤禛目光幽邃,“郭络罗氏身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八弟肯定不会放过这个香饽饽。一个郭络罗氏福晋没了,不代表不能娶第二个。” 之所以娶嫡福晋基本上都是康熙做主,其中很大的原因就在于平衡各位阿哥的势力。 八阿哥目前也没什么正经的侧福晋,就必须不能丢开郭络罗氏一族。 听他分析这些,云蕖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 不管怎么说,八福晋不值得云蕖同情。 她只是由此联想到了自己身上,仿佛自己也是这偌大紫禁城中永无休止的权力争斗中的某一环。 没有价值的女人,生死在这看似平静的湖面永远惊不起波澜。 一旦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她们不止要被朝夕相处的枕边人放弃,还要被从小到大养自己到大的母族舍弃。 云蕖手肘撑在软枕上,双眼无意识地望向远处,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胤禛见此,便认为云蕖对八福晋加害她一事仍心有余悸,随即结束了那个话题。 - 到了年底,一年到头的账目都送到了云蕖跟前,在桌上堆了高高一摞。 云蕖看得眼花缭乱,眼睛也有些干涩。 又坚持了会儿,她决定还是休息休息。 揉了揉疲劳的双眼,云蕖起身站到窗前,让清月把窗户打开。 “腊梅开了,只不过花朵还太小,”清月往外看了眼,回头道,“您注意别被风吹了,奴才去给您拿件披风披上。” 云蕖点点头,清竹又端上来一盏热茶。 清香碧绿的茶汤装在天青色的瓷杯中,就连袅袅升起的茶香也显得更加优雅怡人。 到处银装素裹的冬日,品茶赏景也成了再有情调不过的活动。 不远处的小花园里,没什么树叶的枝干施施然伸展开来,褐色的树枝上沾满了点点嫩黄,再过不久只要一打开这扇窗,沁人心脾的花香便会随着风雪送到窗边人的鼻尖。 “小厨房不是新做了道点心吗?等会儿弘晖回府,先给他送一盒去垫垫肚子。” 清月边给云蕖系披风边道:“奴才知道了,还要给大阿哥再上一盏热牛乳呢!” 这些事清月早就做得熟悉了,云蕖没吩咐的她也不会忘记。 “是啊!清月记性好,我都不用多余吩咐了!”云蕖笑嗔。 出于对弘晖身体健康着想,云蕖也别注意他的饮食。 还有一个原因,说来也是云蕖的私心,她想让弘晖尽可能长高点。 所以平时骨头汤和热牛乳换着给他喝,好在弘晖也很配合,身高在同龄人中已经隐隐变得优越。 胤禛还不到一米八,虽然有高贵气质的加持,本身就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但是云蕖对一米八有个执念,胤禛没有,那就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弘晖身上了。 说句不要脸的话,她这个老母亲颜值不错,自然也希望自己儿子是个高大英俊的美男子。 云蕖忍不住一个人乐呵,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 颜嬷嬷进来,望向桌上厚厚的账本,于心不忍但又不得不委婉提醒云蕖道:“福晋,您不能多吹风……” 云蕖笑容停滞,孩子气地嘟唇咕哝道:“嬷嬷明明是想让我接着看账本。” 颜嬷嬷心虚地望向铺着地毯的地面,但仍旧坚持道:“您这会儿要是再不看,晚上又不能早睡了。” 自从胤禛把所有的置产交给云蕖打理,颜嬷嬷监督云蕖看账本就越来越尽职尽责。 因为在她看来,胤禛此举是表示对云蕖的看重,云蕖要把事情办的漂亮,以后手里权力才会握得紧。 云蕖无奈的耸耸肩,反驳不了颜嬷嬷的话,答应道:“好,我接着看就是了,不过我想喝杏仁露了,嬷嬷去帮我给小厨房说一声。” 再拖延,晚上就得痛苦地加班加点,也不是好办法。 颜嬷嬷欣慰地点头道:“老奴这就去,福晋您辛苦些早点看完。” 认命地拿起一本账本,云蕖又投入进去。 这么多置产,一年到头盈利不少。云蕖主要看看上面的账目对不对得上,防止一些胆大包天的奴才阳奉阴违欺瞒主子。 除了这些,云蕖还要负责安排送年礼,什么身份的人送什么礼也有讲究。 大大小小和胤禛、云蕖有关系的人都要来往,需要赶在春节前把礼物给人送到。 尤其是胤禛那边,有些官员和他关系近,被下放到全国各地距离京城遥远的地方,那种情况的年礼前上个月就已经在路上了。 整个年前,云蕖手里的事情真不少。 第174章 扎心父子俩 终于到了除夕那天,府里早就装扮得喜气洋洋。 下人们脸上也挂着喜庆的笑容,穿上厚实的棉袄,稳步行走在府中。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过节的欣喜中时,可怜的弘晖在除夕当天都还要去上书房上课。 一年到头,只有元旦、端阳、中秋、万寿、自寿才会放假,即使是除夕,也没有假期。 昨晚弘晖歇在了正院东厢房,一早起来在下人的伺候下梳洗穿戴妥当,就来到主屋陪云蕖和胤禛用早膳。 云蕖难得在他脸上看见类似“厌学”的情绪,不禁温声问道:“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蔫巴巴的怎么回事啊?” 胤禛不动声色地在弘晖脸上扫了眼,一句话没说。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弘晖的体会只有小时候的胤禛能共情,现在的胤禛见到弘晖这么辛苦,不仅不同情,反而还从心里隐隐生出点快乐。 胤禛早在腊月二十六那天迎来了自己短暂但已经让人满足的年假,他非常满意。 弘晖皱皱精致小巧的鼻尖,撒娇似的咕哝:“今天先生还要抽背,而且好冷啊……” 云蕖似笑非笑地问道:“抽背和天气冷又不是今天才有的事儿,我们弘晖今天是没什么心思去上书房?” 弘晖下意识望向胤禛,再心虚地抠着手,缓缓道:“大家都过节,阿玛也不上朝……” 得了,这是人比人气着人了。 要是胤禛还上朝办差,弘晖的怨气也不会这么大。 云蕖挑挑眉,正色道:“你阿玛小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弘晖应该参照你的同龄人,大家都去呢,这是纪律,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就要其中的遵守纪律。” 弘晖自知理亏,立刻就认识到了错误:“额娘,我去上书房。我不该拿阿玛现在和我比,大家都一样,我不该懈怠……” 好好的早膳时间,云蕖也不想教训他,影响胃口吃不好长不高。 “行了,你是小孩子,有时候想不通些事情是正常的,不用再认错啦。” 安慰了弘晖两句,云蕖扯了扯胤禛的袖子。 胤禛目光温柔地转头,轻声问:“怎么了?” 云蕖瞥了眼情绪低落正在喝粥的弘晖,和胤禛商量道:“他心里不得劲儿呢,您下午要是没事的话,去接弘晖下书房?” 弘晖两耳竖起,眼珠子转转,正大光明偷听。 胤禛好笑地看了看弘晖,再偏头回答云蕖:“嗯,可以。” 这时,胤禛竟然有些羡慕弘晖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过的每个除夕,孝懿仁皇后会派下人去接他,但从没亲自去过。 长大后回到德妃身边,仿佛也到了不需要人接的年纪。 因此胤禛从来没享受过这份踏踏实实的温暖。 “阿玛下午去接你,弘晖这下可以安心去上书房了吗?” 弘晖嘴角飞扬,想忍没忍住,笑出声来,小嘴巴巴道:“阿玛和额娘都最好啦!我乖乖去上书房!先生抽背的内容也准备好了……” 云蕖眉眼弯弯,满眼都是恢复生机的弘晖。 胤禛伸出大掌按住激动的弘晖,无可奈何地笑道:“好了好了,早点用了早膳出门。” 弘晖瞬间满血复活,礼仪优雅地用了早膳,带上元六欢欢喜喜乘马车去上书房了。 撤掉早膳后,胤禛悠闲地靠在榻上翻看云蕖的画册,没被烦心事打扰的模样成功地让云蕖眼红了。 站在软塌前,云蕖给胤禛找事:“我还要去看看膳房准备的饭菜,晚上在沁心阁摆宴,孩子们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胤禛懂了,即使已经准备好了也说道:“还没问过苏培盛,算了我亲自去瞧瞧,顺便也和福晋去一趟膳房,让新来的那两个厨师做几道江南菜。” 都是主子,一个忙得脚不沾地,一个闲的没事做,怎么样都不平衡。 这下云蕖心里总算是舒坦了。 矜持地点点头,叫上胤禛:“走,您亲自去过目一下也好。” 胤禛想笑,识趣地忍住。 - 上书房里还没开始上课,半大不小的一群小崽子们正愁容满面地凑在一起说话。 三阿哥家的嫡长子弘晴平日里最用功,今天也有点学不进去的意思。 “想到今天除夕,昨晚背课文我都好久才背下来。” 弘晖正襟危坐,闻言笑道:“不管花了比平常多几倍的时间,我反正也背下来了,等会儿先生抽背也不怕。” 一直兴致勃勃等着加入话题的大阿哥家的嫡长子弘昱瞬间就愁眉苦脸道:“昨天不是说好了大家都不背课文的吗?要罚一起罚,你俩偷偷背弃我们……” 弘晴睨他一眼,骄矜地哼哼道:“好好的节日,干什么要讨打!你信不信前脚我们在上书房被先生罚,后脚回府也没好日子过。” “就是就是!”弘晖心情好,小脑袋瓜点得飞快,“大好的日子,别惹了自家阿玛不痛快,我们都还是一群小鹰,逃不出他们手掌心的!” 弘昱小阿哥直想哭,他是真的一个字没背。看来今天要死在他家老鹰,哦不,他家阿玛手里了。 在一旁看热闹的五阿哥家的弘昇小脑筋很灵活,为了大家的健康快乐着想,保住自己那圆圆乎乎的两瓣肉屁股,他怂恿弘晖和弘晴等会儿主动起来背书,拯救大家于危难之中。 面对小伙伴们直勾勾不掩饰的双眼,弘晖和弘晴肩负重担,在先生抽背前主动提议由他俩背书庆祝除夕的到来。 久经上书房小祖宗们锻炼的先生怎么看不出来他们这点小九九,不过说的也是,过节嘛,别太为难孩子们。 下午,胤禛准时到达上书房门口。 弘晖和身边的小伙伴们说明情况,在他们羡慕得差点掉眼泪的气氛中,实在难掩激动的心情,小牛似的径直冲到胤禛怀里。 胤禛搂住弘晖,心情不错地给其他一群小崽子们打招呼,开口就扎心:“你们阿玛怎么也不来接你们?” 弘晖心领神会,欠欠道:“是啊,皇玛法都给叔叔伯伯们放假了。” 留下石化在原地备受打击的、可怜的小崽子们,胤禛牵住弘晖,父子俩给身后的人留下了两道亲昵无比的背影。 幼稚的父子两人在马车上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不用怀疑,肯定是挨骂了。 第175章 新年礼物 父子俩回府,云蕖把需要安排的事项全都吩咐下去,回屋让清月清竹给她梳洗打扮。 除夕家宴,应当稍微穿得隆重些。 绣房早就把云蕖的新衣裳送了过来。 清月兴致高昂地在云蕖脸上擦脂抹粉,清竹在给云蕖即将上身的衣裳熏香。 桌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华丽的首饰,清月仔仔细细地往云蕖头上戴。 “大阿哥的眼光真好!这套红宝石的头面最适合福晋,一些大的场合戴出去也不会失了面子。” 云蕖往铜镜里看了眼,洁白如玉的耳垂上似乎红得滴血的红宝石耳坠也跟着晃动。 素手轻抚头上的首饰,云蕖柔声细语道:“弘晖是个乖孩子,这是我的福气。” 云蕖从弘晖身上感受到的快乐和满足比从任何人身上得到的都要多。眼看着那个小家伙慢慢长大,还会给自己挑首饰,云蕖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弘晖和爷应当也快回来了,我们快点,”云蕖催促了一下,再吩咐颜嬷嬷道,“嬷嬷,你再去沁心阁瞧瞧,别出什么差错,影响了过节的兴致。” 颜嬷嬷领命,尽职尽责去了沁心阁。 对于其他人来说则不仅是为了除夕,胤禛会出现的场合,有心人都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博得眼球。 金玉院的李氏,此时就坐在铜镜前,怎么都不满意绣房送来的衣裳。 “料子这么一般,能做出来什么好衣裳!”嫌弃地拎着衣裳的一角,李氏心烦地随手将其丢在如意手上。 随后,李氏又是一阵暴躁输出:“爷已经多久没来我们金玉院了!要是还不打扮得出挑些,我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如意默默地抱着衣裳,不想绕弯子,直言道:“这已经是绣房送来最好的一件了,格格您要是不穿,就只有去年的旧衣裳可穿。” 正是因为胤禛今年没怎么踏足金玉院,所以李氏的一应生活标准也跟着下降得厉害。 之前是李氏身上有宠,加上大格格和弘昀的面子,李氏的生活在后院算得上是有滋有味。 可情况早已不同。 不仅两个孩子不在身边,就连胤禛也懒得搭理李氏,她的处境早就被人看透。 没受到下人磋磨看低,吃穿用度保持着正常格格的标准,甚至略微比没孩子的格格好些,这已经是云蕖整顿后的结果,可李氏好似还看不明白。 如意自从上次帮了李氏,让她免受更多的责罚,让李氏更加看重她。 李氏烦躁地拍了下桌面,还是压着脾气问:“你说我要是好好打扮,主子爷会多看我一眼吗?” 如意机械地回答:“奴才相信格格心里有数。” 李氏:“……” 她就是心里有数,但不甘心啊! 主仆两人僵持了会儿,李氏咬着牙道:“行了行了,就穿这件!首饰都给我把那些鎏金的用上!” 这是准备闪瞎谁的眼睛吗? 如意不懂,但照做。 - 夜色将黑,格格们坐在沁心阁中,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个小桌子。 可口的饭菜摆好,胤禛和云蕖携手而来。 坐在主位上,云蕖和胤禛受了礼。 胤禛沉声道:“坐,除夕家宴,都自在些。” 弘晖的小桌子被安排在胤禛右边,行礼后他就规规矩矩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大格格和弘昀挨着李氏坐,二格格被宋氏抱在怀里。 往下面平淡无奇地扫了眼,胤禛就被李氏头上金灿灿的首饰晃了眼。 不满地啧了声,胤禛皱眉问道:“李氏,你这打扮,是不是沁心阁都没必要燃烛了?” 李氏被说得满脸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其余几个格格忍不住掩唇轻笑,李氏更为难堪。 “婢妾……婢妾想着今日是难得的好日子……” “那你给爷说说哪年没有除夕啊?” 胤禛扶额,终究不想因为李氏一人影响好好的节日,“你下去卸掉些再回来。” 李氏不情不愿但无可奈何,迎着某些人暗中嘲笑的目光,下去赶紧把头上的鎏金钗子卸了个精光。 等她回到席间,胤禛没再多说什么,但也没再看她一眼。 李氏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 云蕖不准备管这些事,胤禛动筷后,她也不紧不慢地品尝桌上的菜。 “还不错,赏膳房!”吃了两口山药鸭羹,胤禛点了点头。 说完,胤禛给云蕖和弘晖分了点他桌上的鸭羹。 云蕖好笑,倾身小声道:“我们桌上的都差不多,您自己好好用膳。” 温温柔柔的气息从耳畔往胤禛心里钻,胤禛还想说什么,却见云蕖已经坐正了身子,优雅地手执筷子继续用膳。 两人亲密的姿态看得李氏心里发酸。 大格格往主位上看了眼,转身学着胤禛的样子,给李氏也夹了块葱烧鸭子。 弘昀从头到尾只管埋头苦吃,根本不在乎李氏心情怎么样。 李氏不顺心极了,戳戳碗里的鸭肉,放进嘴里没滋没味地咀嚼。 弘昀吃饱了,眼睛定在弘晖身上,当即就要跳下来去找弘晖玩耍。 徐嬷嬷赶紧将他摁住,又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只见弘昀皱着肉乎乎的眉毛,扁扁嘴兴致阑珊地坐了回去。 等到了几个孩子说吉祥话讨赏时,弘晖也从座位上起身,站到了中间。 “儿子祝阿玛额娘新的一年万事顺利,事事顺心。” 胤禛眼底的笑意差点溢出来了,抬抬手苏培盛就给了弘晖一小个檀木箱子。 “这是之前答应给弘晖找人做的小弓,弘晖对这个礼物满意吗?” 弘晖开心极了,抱着箱子又跪下道谢。 后面的弘昀、大格格和二格格也得了他们各自的赏赐。 热热闹闹地在沁心阁用膳后,胤禛和云蕖回到正院守夜。 苏培盛给胤禛递过去一个锦盒。 里面的东西好似很重要,胤禛拿在手里珍惜地一次又一次抚摸。 直到云蕖卸掉头上华丽的珠翠从内室出来,胤禛才将锦盒推到云蕖手边。 “这是我给福晋的新年礼物。” 细长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或许云蕖在那一瞬间就有了答案。 第176章 急死苏培盛 一根桃木簪静静地躺在锦盒里。 胤禛凝视着云蕖,手不自觉地摩挲起来,妄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摊主说的话云蕖也有印象,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也不是嫌弃。 而是漠然。 所有象征着美好的东西,本身只是一件死物。当送礼物的那人对你情意绵绵时,那是定情信物;当两个人走到尽头时,那不过是一个再幼稚不过的笑话。 虽然低着头,但胤禛灼热的目光不容忽视。 云蕖勾唇,纤长细白的手指将簪子拿起来,轻声细语道:“这是爷亲手做的?让您费心了,我很喜欢。” 听到这句话,胤禛从接过锦盒就悬在半空的心落回了实处。 “嗯,亲手做的,不算难很容易就做好了,不费心。”没什么逻辑地说了这句话,胤禛握握拳加了句,“福晋喜欢就好。” 门口候着的苏培盛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啊! 您那手上细小的伤口,书房里摆着的十几根废掉的桃木簪,哪一样说出来不让人感动! 偏偏要逞能!你行你厉害,你信不信福晋稀得搭理你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气了一阵的苏培盛继续观察。 只见云蕖将簪子放回锦盒,浅笑道:“爷可真是多才多艺,手艺好极了看起来像是做过许多簪子似的。” 这是个坑! 苏培盛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之后恨不得跳到胤禛耳边朝他大喊:您这时候可不能承认啊! 可惜的是,胤禛在云蕖的注视下大言不惭地继续道:“是,之前做过所以顺手。” 失败品也算是做过,胤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完蛋!苏培盛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云蕖将盒子合上,轻声笑道:“爷有心了,我过几日再用,如今还没梳头倒是不方便。” 胤禛有点遗憾,本来他还学了怎么给女子挽发的。 “嗯,福晋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 苏培盛闭闭眼睛,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哦!他想起来了。 上次胤禛和云蕖闹矛盾,让他送来正院的云锦,不也是落得个压箱底一辈子的下场吗? 主子爷!您糊涂啊! 苏培盛已经绝望了,甚至不想再待下去,找了小夏子顶住,自个儿悄咪咪摸出去透气。 胤禛默默地看着清月将锦盒放到内室,恍惚间也发觉了没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福晋……”胤禛斟酌片刻,缓缓道,“桃木可以辟邪保平安,我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所以簪子有机会就戴戴,我每年都给你做。” 云蕖轻轻呼出一口气,郑重道:“嗯,我记下了,会用的。还有多谢您的好意,您这么忙,能抽出时间给我做簪子,这比什么都宝贵。” 不论如何,收到别人用心准备的礼物,云蕖还是感激的。 这虽然无关感情,但也让胤禛展露了笑颜。 两个人相视一笑,让清月拿了棋盘过来,边下棋边守岁。 - 仿佛还没休息好,胤禛的年假就已经宣布结束。 云蕖和他一同起身,去宫里给德妃请安。 马车里,云蕖和弘晖坐在边上,胤禛坐在中间。 “弘晖等会儿和你阿玛去给娘娘请安,额娘先去。” 上朝和去上书房都耽搁不得,他们父子俩只有下午回府前再去给德妃请安了。 “好,”弘晖有点没睡醒,打了个哈欠靠在厢壁上小声道,“那我下书房了直接去永和宫等阿玛,我怕玛嬷太想我等不及。” 胤禛不敢置信这么自恋的崽子是他家的,抬手捏了把弘晖肉嘟嘟的脸颊,在弘晖哀怨的目光中开口: “弘晖没洗脸吗?阿玛摸着怎么感觉更厚些了?” 人小鬼大的弘晖怎么听不出来胤禛话里的意思。 哼哼唧唧地瞥了眼胤禛,拖着声音给云蕖告状:“额娘,阿玛说我脸皮厚呢……” 胤禛没想到他还有这手,瞬间就气短了。 云蕖好笑地一人打量了几眼,悠悠道:“我不干涉哈,别找我了没用的。” 胤禛得意洋洋,弘晖嘟着嘴唇。 一家人在进宫后各自分开,云蕖带上清月清竹往永和宫的方向去。 德妃现在很期盼云蕖进宫,因为这几乎是极少数能与之讨论十四阿哥未来的嫡福晋完颜氏的人。 一坐下,德妃就问:“你在宫外可听到些有关完颜氏的消息没?有没有什么关于完颜氏的风言风语?” “回娘娘,没有。” 云蕖也知道德妃什么意思,想全方位考察她那位儿媳妇呗。很多消息并非空穴来风,有时候外面的一些谣言也能印证些事情。 德妃很在乎完颜氏的人品,不过云蕖还真的没听说过关于完颜氏的流言蜚语。 “这么说来完颜氏当真品行端正,给十四当嫡福晋最好不过了?”德妃自问自答,美滋滋地拍手道,“肯定是这样!本宫也着人多方打听,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云蕖顺着她贺喜道:“是啊,未来的十四福晋是个很不错的人,娘娘您大可放心了。” 德妃喜上眉梢,连带着看云蕖也顺眼很多。 不过定睛往云蕖身上一瞧,德妃倒是想起来件重要的事。 “上回冬至宫宴,老八福晋是不是对你做了些什么?”没等云蕖回答,德妃就自顾自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皇上也知道了,你们准备怎么办?” 云蕖心里紧了紧,规规矩矩地回答:“当时爷及时赶到,妾身免遭一难,所以……” 心里怎么想的,当然不能直说。否则一开口就是要弄死八福晋,这不就落人口舌了吗? 正当云蕖斟酌措辞时,德妃皱皱眉不满意地开口:“你想放过她?她这次敢这么做,下次肯定还敢。遇上这样的人,只有除之以防后患!” 不愧是搞宫斗的佼佼者,云蕖不好说出来话,德妃是一点也不顾忌。 “皇上已经有意思给八阿哥换福晋了,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说着说着,德妃嫌弃地看了眼云蕖,撇撇嘴道:“算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会心慈手软,等老四来了,我再和他商量,他最狠得下心下得去手!” 云蕖求之不得。 第177章 耿氏生产 被德妃明晃晃地嫌弃,云蕖默默垂头。 德妃误会她心慈手软,还以为她想原谅八福晋,云蕖不想解释。 “不说这个了,你把分内之事做好,这些阴谋阳谋的自有老四去做。” 德妃翘着兰花指,金灿灿的护甲戴在手指上更显得双手纤细,“对了,你们府上没多久那两个格格就该生产了是?” 猝不及防转移话题,云蕖都不得不仔细算算时间,才回答道:“是的娘娘,耿氏和钮祜禄氏月份都大了,不过耿氏应当要早上一个月。” “这次侧福晋的位置怎么着都必须有人坐了,”德妃拨弄着手里的佛珠,暗中观察云蕖的反应,“乌拉那拉氏,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早在之前,云蕖就想过了。 耿氏和钮祜禄氏这次至少有一个人会坐上空置许久的侧福晋位置。 “娘娘说的妾身都明白,”云蕖波澜不惊地笑道,“妾身到时肯定会好好和四爷商量,必定不会让侧福晋的位置空悬太久。” “这就对了,目前只有八阿哥和老四没有侧福晋了。八阿哥那里什么情况你也明白,但乌拉那拉氏你不是郭络罗氏那般不讲理的女子,向来你都是贤惠大度的。” 说到这里,德妃叹叹气,“左右侧福晋不会越过你去的,你只管放心。” 云蕖眉眼弯弯,爽快地答:“妾身没什么不放心的。娘娘和四爷都是明事理的人,妾身早有体会,日后有了侧福晋,妾身也会尽到自己的职责,将府里上上下下管束好,不给爷添麻烦。” 德妃甚是满意,充满期盼道:“完颜氏要是和你一般,那本宫也就放心了。” 云蕖被夸了,但心里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等德妃暗自笑了笑,云蕖再接着捧她:“十四爷的福晋,皇上认真挑选,您也仔细调查过,只会比妾身好,不会差的。” 这下一来,德妃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在殿内你来我往说了好久的话,茶都换了几次,德妃才意犹未尽地给云蕖打赏,放她回府。 关于德妃说的,要和胤禛商量怎么趁机把八福晋解决的事,云蕖并没有多问。 不过她也不担心,德妃和胤禛两个人都是心眼子多的人,处理起八福晋那事,绝对让人放心。 回府之后,云蕖累得睡了个觉,起来时弘晖和胤禛也已经在正院里坐着了。 “额娘!”望见云蕖从内室出来,弘晖挥挥手喊道,“您快来,我和阿玛正在下棋呢!” 云蕖闻言浅笑着坐到弘晖身边,往棋盘上看一眼,才刚开始下的样子。 “弘晖可是长进了?都可以和你阿玛对弈了。” 胤禛自云蕖过来,眸光就一直没离开她身上。 弘晖展开的眉目瞬间又聚拢在一起,苦恼道:“肯定还是下不过阿玛,不过应当能比上次有进步。” 云蕖抬手在他的眉心揉了揉,“那已经很好了,好好下棋,额娘不说话打扰你们了。” 胤禛却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云蕖过去。 “不是说想和弘晖过过手看看谁厉害吗?来我这里。” 云蕖笑而不语,一手搭在弘晖肩上,低头对弘晖道:“可以吗?” 弘晖大方地点头,马上又道:“可以,不过阿玛不能说话。” 有他这句话,云蕖顺势坐到了胤禛让出来的位置,“那当然了,额娘也有实力的。” 胤禛在云蕖身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弘晖,无不赞同道:“嗯,弘晖你可要小心点,你额娘的实力不可小觑。” 弘晖听懂了胤禛的暗示,原本撑着下巴的手悄悄放下去,避开云蕖的视线,朝胤禛摊开手掌,几根手指催促似的动动。 下一瞬,手里就多了个荷包。 于是,云蕖也赢了弘晖。 - 年后,耿氏临近生产,陶然院上下绷紧了弦,等着她肚子里那个小主子降生。 云蕖将产婆和一切生产需要的物件都给陶然院送去,其余的没多沾染。 好在耿氏自己也想本本分分生个孩子,没做什么妖,云蕖让人送去的东西她捡着放心的用,不放心的自己想办法。 一月底,耿氏产下一位小阿哥,陶然院上下欢声笑语恭贺耿氏。 她在白天生产,胤禛刚好去上朝。 也没有必要因为一个格格生产,将胤禛从朝堂上叫回来,云蕖便率先去看了耿氏和她的孩子。 耿氏孕期小心万分,生出来的孩子也健健康康。 还没进陶然院,里面就传来一阵洪亮的婴儿啼哭。 云蕖做主赏了耿氏。 “耿格格为爷诞下子嗣,是位大功臣,当好生调养。爷现下还在衙门当差,回府后再来看你们母子。” 产房脏污,血腥味闷在里面不好闻,云蕖没进去,站在门外说了几句后,产房里的嬷嬷把小阿哥抱出来给云蕖瞧。 云蕖敷衍地看了眼,催促道:“快抱回去好好照看着,外面风大,别吹到孩子了。” 交代完后,云蕖没多待,径直回了正院。 下午胤禛下值,一踏上马车苏培盛就向他禀告了这个好消息。 “爷,您又多了个小阿哥呢!” 胤禛笑笑,懒懒地靠在箱壁上,虽然高兴但不至于兴奋。 “多了就多了,全府上下都赏两月月例。” 得了,陶然院里的耿氏没被提及,可见胤禛是真的不怎么稀罕孩子。 苏培盛默默闭上嘴,反正该带的话他带到了。 不过胤禛回府后到底还是去看了眼耿氏的小阿哥的,这毕竟是喜事。 令陶然院下人和耿氏失望的是,胤禛并没有什么让人喜出望外的举动,就连赏赐都是规规矩矩,一点让人多想的例外都没有给耿氏和这个孩子。 来到正院门口,莫名其妙的,胤禛有点心虚。 苏培盛闷头走路,差点撞在忽然停住脚步的胤禛身上。 “爷,您不进去吗?”苏培盛觉得他家这位主子爷有些奇怪。 胤禛烦躁地转身,快步走出去几步,“还是回前院,爷有事情没处理完。” 事实上,胤禛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蕖。 每出生一个孩子,好似他和云蕖中间就多了一道墙。 重重累加,两人之间的距离忽地让胤禛望而却步。 他需要点时间消化突如其来的心理冲突。 第178章 八福晋暴毙 胤禛一时没来正院用膳,清月欲言又止,清竹小心翼翼观察云蕖的表情。 今天正好弘晖也和小伙伴们出去玩还没回来,晚膳只留下云蕖一人。 清月清竹这个反应,仿佛云蕖是个被抛弃的小可怜。 但实际上云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胤禛就不说了,他想去哪里云蕖从来不多过问,管得太宽不是好事。 弘晖也是个大孩子了,有自己的圈子,她这个老母亲也要学会留给孩子适当的空间,别不识趣地打扰人家。 “你们俩看着我干什么?”云蕖好以整暇地笑道,“我想喝鸡汤,小厨房准备没有?” 清竹率先回过神来,“准备了的,您看是现在就摆膳,还是等等……” 云蕖哭笑不得地打断清竹,她恐怕还觉得恐怕等会儿胤禛就来了。 “不用等,我也有点饿了,叫他们摆膳。” 颜嬷嬷从外面进来,小声在云蕖身边道:“老奴听说主子爷方才还到了咱们正院门口,恐怕手头上忽然多了什么着急的事儿,这才回了前院……” 说完,颜嬷嬷压低声音,继续道:“主子爷都没在陶然院多留,看了眼小阿哥就出来的,耿格格造不成什么威胁。” 一个个操心得不行,而云蕖只想快点用膳。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敷衍地点点头,起身整理了下衣袖,“摆膳了吗?我去瞧瞧今儿有什么好吃的。” 清月清竹和颜嬷嬷无奈地对视,纷纷明白她们的担忧对云蕖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慢条斯理地用了晚膳,云蕖坐了会儿再去沐浴。 出来时脸上的妆容卸得一干二净,身后的秀发还滴着水,白白嫩嫩的脸蛋泛着些粉红,整个出水芙蓉的清丽姿态。 半躺在榻上,清月拿来干净的帕子为云蕖绞头发。 手里拿着本胤禛前几日送来的画册,云蕖兴致缺缺地翻看着。 等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她从榻上起身坐到铜镜前准备往脸上手上涂香膏。 忽然想到什么,云蕖在妆匣里翻出来个锦盒,里面正是胤禛送她的那根桃木簪。 清月试探问道:“福晋,奴才用这根簪子给您挽发?” 云蕖抬手将簪子递给身后的清月,淡淡道:“试试,还不知道好不好看呢。” 清月猜到了这根簪子的来历,随即就一本正经地为云蕖挽好了头发。 “您真好看!”清月嘴甜,笑眯眯地打量着云蕖头上的桃木簪,“奴才听闻这桃木簪寓意极好,您这根簪子也是做工细致,两相结合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云蕖笑笑,一个人又练了会儿字才歇下。 - 在八福晋彻底消失之前,云蕖没想到还能和她再次相遇。 冬至宫宴上的事情她们两个人都没忘记。 在十福晋邀约下,八福晋看见云蕖也到场了,不由得一阵心虚。 云蕖面上风轻云淡地和其他几个福晋互相寒暄,实际上余光将八福晋盯得死死的。 遭了一次算计,云蕖再次遇到八福晋就不得不戒备起来。 五福晋悄声靠近云蕖,在她耳畔道:“她当真是不知死活,后院里又死了个小妾,八阿哥和她好似大闹了一场。” 云蕖往后看了眼孤零零坐着的八福晋,咕哝道:“都这样了还能过来,心理素质倒是不错。” “呵,现在就跟只过街老鼠似的,太子妃没来,都没人理她!” 五福晋自从冬至过后就越想越气,那天就是八福晋让人把她支开的,差点就坏事了。 不远处的十福晋将她邀请的客人们都迎了进来,恰好看见站在走廊下的云蕖和五福晋,“四嫂五嫂你们进屋坐啊!” “好,这就来!”云蕖应下后,拉住五福晋的手,两人进了屋。 “哟,这不是四嫂吗?我都还没恭喜你,府里又多了个小阿哥!”夸张地用丝绢掩住嘴唇,笑得肩膀微微抖动,话里净是对云蕖的挖苦,“也不知道四爷是不是已经在准备请封侧福晋了。” 虽然没能得手,回府后还被八阿哥责怪,但后面八阿哥给她说了,那件事闹出去对大家都不好,尤其是对云蕖的名声损害最大,因此八阿哥和胤禛协商后将那事轻轻掀了过去。 如此,八福晋有恃无恐。 “有这个闲工夫盯着我,还不如审视一下自己的处境。” 在八福晋结局还未定下前,云蕖不会口不择言。即使面对八福晋的嘲讽,云蕖也能保持平静。 八福晋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可她这个人最虚荣,只顾眼前一时之快,讥讽云蕖道:“我的处境当然不会比四嫂差的,你府上还有个格格即将生产?四爷光是写请封的折子就有得忙喽!” 云蕖轻笑:“我想也只有八福晋你把后院没有子嗣当做功劳了,要是这样的话,你确实‘功绩非凡’!” 手里已经沾染了几条人命,可八福晋硬是一丝一毫的悔过之情都没有。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贱命一条不值当什么。”八福晋当真是眼睛都不眨,好似还把这事当做什么伟大的功绩炫耀,“我们爷的孩子我会生,不入流的人就不该存在。” 众人被惊呆了,下巴掉了一地。 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传出去可不得了,十福晋赶紧招呼着八福晋去玩叶子戏,生怕受她牵连。 但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该来的一定会来。 仿佛一夕之间,八福晋的风评变得无比糟糕。 关于她做过的大大小小的坏事无一例外都被放大,除了冬至宫宴加害云蕖没有被外人知道,八阿哥府里死了几个侍妾这种事就毫无顾忌地满天乱飞。 胤禛暗地里操作,八阿哥明面上没有参与但也没有阻止。 甚至,在胤禛的示意下,八阿哥有意无意开始给康熙卖惨。 八阿哥不指控八福晋的荒唐事,但肉眼可见的憔悴也让康熙因此更加生气。 舆论铺垫达到了效果,八福晋心怀不轨联合十侧福晋郭络罗氏加害云蕖一事,康熙也清楚了从始至终的原委。 静悄悄的,在正月还没结束,八福晋就忽然暴毙。 京城中人猜测,她是因为遭了报应,才会忽然疾病缠身,一夜之间爆发导致丢了性命。 “皇阿玛赐了毒酒,郭络罗氏不想喝也由不得她。” 云蕖默了默,轻声问:“那八阿哥现在什么情况?” 胤禛清隽的面庞上晕开几分不真切的笑容,“我这个八弟可真有意思,这会儿在府中悲痛欲绝呢。” 从皇宫里出来的人,惯会逢场作戏。 包装精美的外表下隐藏着早就腐烂的真心,在利益的趋势下做尽违背良心的事。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之骄子。 第179章 钮祜禄氏生产 胤禛换了个姿势,双腿盘坐,抬眸望向小几另一侧的云蕖,“十弟的那位侧福晋过些日子也会渐渐消失,福晋大可以放心了。” 所有在冬至宫宴当天参与进去的人,一个都没能轻饶。 八阿哥的嫡福晋康熙都有魄力让她暴毙,更何况十阿哥后院的侧福晋。 云蕖迎着胤禛的目光和他对视,手里不自觉地抚摸小几上的茶杯:“嗯,爷您为了我的事情操劳了,多谢您。” 都是些想取云蕖性命,让她名声尽毁的小人而已,云蕖才不会心软。 胤禛骤然失笑道:“额娘说你妇人之仁,其实何尝不是她不清楚福晋的性子。” 世人都说女子应当善良贤德,胤禛却不以为意。 受到他人伤害后,还要保持什么仁德之心将小人放走,在他看来那样的行为无异于吃饱了撑的。 云蕖该善良的时候不刻薄,该报仇的时候不心软,胤禛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之情。 “夫妻一体,福晋的事当然是我的事,用不着道谢。”胤禛将手搭在膝盖上,喉结滚动,“我本该是福晋的依靠,以后再出现什么事情,你第一时间就给我说好不好?” 时间过去很久,胤禛回想起当时的情形,都还心有余悸。 云蕖和八福晋的冲突很早之前就存在了,但胤禛竟然没怎么听云蕖主动提起。 反应过来后,胤禛又失落又心酸。 “好。” 没什么犹豫,也不怎么走心,云蕖答应了下来。 胤禛无奈地扶额叹息。 这时,云蕖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关于侧福晋请封的事情,德妃娘娘前些日子也和我说过,爷您怎么想的?如今府里确实也可以请封侧福晋了。” “侧福晋?”胤禛皱眉,他确实把这回事忘在脑后了,“等钮祜禄氏生产了再说,要是钮祜禄氏生的也是阿哥,那就给钮祜禄氏请封;要是个小格格,那还是耿氏当这个侧福晋。” 总的来说,耿氏的家世相比钮祜禄氏来说要差了一截。两个人中,钮祜禄氏占据优势。 谁当侧福晋,云蕖都能接受,“那就按您说的办,没多久钮祜禄格格就要生产了,到时候自见分晓。” 说起其他人,胤禛的兴致就减了大半。 不论耿氏还是钮祜禄氏当侧福晋,不仅云蕖没兴趣,实际上胤禛也不想多说。 “侧福晋也只是侧福晋,福晋你永远都是第一位的。”胤禛有意宽慰云蕖,坐直身子将手探过小几,握住云蕖有些冰凉的手,“以后的日子和没有侧福晋时一样,不会有变化。” 云蕖轻柔地笑笑,水润的双眸里情绪不明,竟然看起来多少有点难过之意。 “我知道了。” 短短四个字,让胤禛内心开始不安。 - 钮祜禄氏年纪小,怀孕时候没怎么吃力,生产时却遭了不少罪。 中午发动,过去两个时辰,都还没生下来。 胤禛回府时,云蕖已经提前在玉清院坐镇了。 “福晋!”产婆焦急地出来,额角挂着汗珠紧张道,“钮祜禄格格要是再生不出来,肚子里的小主子便会有危险……” 云蕖面无表情地呵斥:“那就想办法让钮祜禄格格抓紧时间把孩子生出来!你们是产婆,就要认真想办法!” 胤禛正好赶过来,第一时间抬手握住云蕖的肩膀,厉声吩咐道:“府医不是早就候着的吗?要是孩子有个什么意外,爷再和你们算账!” 产婆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回到产房,尽力冷静下来帮助已经精疲力尽的钮祜禄氏生产。 门一关,胤禛就侧头对云蕖道:“别因为这点事心情不好,我们去屋里等,外面风大。” 云蕖刚想抬脚,一直没出声的钮祜禄氏喊出了声。 钮祜禄氏的哭声从里面传来,像是知道胤禛在门外,有了主心骨,她喊着“主子爷”配合产婆,将孩子生了下来。 稍微有些微弱的婴儿啼哭终于响起,玉清院上下皆松了口气。 随即,此起彼伏的讨喜话充斥在院子里,“恭喜主子爷,贺喜主子爷,小主子这是有了您的庇佑才平安降临!” 云蕖不禁感叹钮祜禄氏的用心良苦。 冒着危险都要给孩子讨个好彩头,真是小瞧不得。 胤禛面色却不算好。 他没来之前是云蕖在这里忙上忙下,结果谁都不提一句。 胤禛心里憋了火气,孩子也只是淡淡扫了眼,就带着云蕖出了玉清院,赏赐都没提。 钮祜禄氏的贴身丫鬟言书被派出来代替钮祜禄氏领赏,却不料遭遇了这么尴尬的对待。 心里忐忑不安,苏培盛落后一步,就被言书拦下问道:“公公,主子爷心情不好?” 生了小阿哥没得赏,传出去怕人笑话,言书希望苏培盛能看在钮祜禄氏的面子上将实情告知一二。 可很明显,钮祜禄氏在苏培盛这里没什么面子。 “哪里的话!”苏培盛敷衍地笑笑,抬手正正帽子,道,“伺候好你们钮祜禄格格!” 将言书打发后,苏培盛赶紧小跑跟上前面的胤禛和云蕖。 到了正院,清月端上来一盆放了花瓣的温水,云蕖先去净手。 胤禛紧着过来,不用人教就主动为云蕖挽起衣袖,然后抢过清月手上的巾帕,看样子是准备等着给云蕖擦手。 “您不洗吗?”云蕖忽然开口,欲言又止道,“洗洗,从外面回来呢。” 被嫌弃了。 胤禛有点气馁,不得不洗。 在盆里碰碰云蕖的手背,胤禛心情又明朗了。 等云蕖先用了干净的巾帕擦手,胤禛再接过去随手给自己擦擦,两人才坐上软榻。 清竹将热茶呈上来,云蕖端着茶杯道:“钮祜禄格格生了小阿哥,您准备准备写折子。” 长时间没有侧福晋,传出去也不是好事。 不仅外人要议论,德妃那里也总是念叨,云蕖已经不想多解释了,就盼着这次请封个侧福晋堵堵其他人的嘴巴。 胤禛用余光打量云蕖的反应:“嗯,折子过几天就送去宗人府,以后有什么不想做的事尽管安排给钮祜禄氏。” 这正合云蕖的意。 那些无关紧要但又不好处理的杂事,云蕖已经列了个清单,只等着分配给新鲜出炉的侧福晋了。 第180章 心里发酸 还没满一岁,宫里没有赐名下来,所以耿氏和钮祜禄氏生的小阿哥都按照排序在叫。 三阿哥比四阿哥大一个月,耿氏出月子时钮祜禄氏还在坐月子。 一时之间,府里多了两个小阿哥,有人高兴自然有人气不顺。 耿氏如今腰板子也挺直了,神情中透露出之前没有的自信和从容。 孩子就是底气,男孩儿更是。 如今她们还不知道侧福晋定下来的是谁,有人压耿氏,有人压钮祜禄氏。 对于其他有想法的格格来说,不管是谁,对她们都不是好事。 只生育了二格格的宋氏倒没有这么大的野心,生个阿哥就可以请封侧福晋这事最受打击的是李氏。 她为胤禛生了两个阿哥一个格格,却每年有几乎小一半的时间走在被惩罚的路上,侧福晋的位置近在咫尺过,最终又被自己作得无影无踪。 李氏就跟吞了黄连似的,有口能言但不得不咽下去。 云蕖一进来,众人闭嘴行礼。 “都坐,”云蕖施施然坐下,唇角带笑,“耿格格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不知道三阿哥怎么样?” “回福晋,三阿哥好着呢,胃口好哭得也有劲儿。” “那便好,没事可以和宋格格她们交流交流养孩子的经验,你还是头一次当额娘,应当小心些。” 耿氏恭顺垂头道:“是,婢妾多谢福晋提点,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三阿哥。” 云蕖随意点点头,又问宋氏道:“前几日二格格发热,现下如何?” 宋氏放下茶杯,盈盈起身行礼道:“二格格已经痊愈了,多亏福晋送去的药材,婢妾代二格格多谢您。” 前几日弘晖也稍微有点着凉,云蕖也是急了会儿的,现在不禁出言提醒道:“如今天气变化大,孩子们更容易生病,你们都好生看好点,第一时间请府医,别后知后觉加重病情。” “是,婢妾们会注意的。” 云蕖简单交代了几句,请安就结束了。 走出正院,耿氏和宋氏两人走得近些,乌苏氏跟在一旁三人有说有笑。 刘氏就跟后面有鬼追她似的,一个人快步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很显然不想和其他人有过多的往来。 李氏上前,在耿氏身边气哼哼地阴阳怪气道:“同样是阿哥,你猜猜你和钮祜禄氏谁才是侧福晋?” 耿氏面色不好看,她也正因为这事憋闷得厉害,偏偏这时李氏非要过来挑衅。 “我不知道主子爷的想法,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耿氏崭露锋芒,盯着李氏怒气冲冲的眸子回答,“侧福晋的位置上永远都不会有你。” 李氏气急败坏,手一扬。 耿氏好以整暇地看着她,等着巴掌落下来。 只要李氏敢打,耿氏就有本事让她好好关在金玉院几个月不能出来。 气氛凝滞间,如意赶紧拽住李氏,李氏抬到半空的手泄气般收住。 “哼!”李氏忍了忍,硬生生把气憋回去。 见她这样,其余人稍微有点诧异。 等李氏主仆俩走远,耿氏嗤笑道:“真是奇了怪了,疯狗松松系上根绳子,竟然还有点约束作用。” 宋氏和乌苏氏对视一眼,没接话。 - 弘晖听说又多了两个弟弟,首先关心的是云蕖的情绪。 “额娘。”认真打量云蕖的表情,嘴里轻轻地喊着。 云蕖看游记看得入迷,随手揉了揉弘晖的脑袋当做回应,双眼没从手上的书上移开。 “额娘。” 弘晖又喊了一声。 云蕖这才抬头问他:“怎么了?在上书房和小伙伴们起了冲突,还是闯祸了?” 之所以这么问,实在是见弘晖表情不算轻松,云蕖自然而然地往一些坏事上想。 弘晖无奈地挤到云蕖身边,试探道:“后院多了两个小阿哥,他们还说阿玛要请封侧福晋了。”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云蕖正襟危坐,将游记合上放在小几上,正色道,“这些都是正常的事情,其他人家也是这样,弘晖不是知道吗?” 云蕖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对弘晖说了不该说的话。 “是不是有哪个下人给你嚼舌根?” 弘晖赶紧摆摆手,“不是的额娘,是我自己想说的,没人给我说这些话。” 云蕖松了口气,接着问:“那你对这些事什么看法呢?” “嗯?”弘晖挠挠下巴,满脸迷茫,“我就是想知道额娘会不会不开心啊……” 身边的小伙伴家里谁都是这样,弘晖虽然不喜欢但没什么异议。他之所以这么关注府里的情况,也是因为紧张云蕖。 云蕖心里一阵温暖,“额娘没有不开心,弘晖什么想法,额娘也是同样的想法,我们娘俩向来最有默契不是吗?” 弘晖若有所思地点头,脸上的表情不那么凝重了。 该说的话还是要给弘晖说清楚,云蕖叹叹气道:“弘晖切记,你是你阿玛的嫡长子,但有些事不能管,也不能僭越。额娘会把自身放在最舒适的环境中,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做出什么落人口舌的事,更不要让你阿玛对你不满。” 清楚胤禛将来会到什么高度,到时候弘晖和胤禛其他几个孩子说不定也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权力斗争。 处在这样的朝代,又是这样的身份,独善其身难度太大。权力紧紧握在手中,这样其余类似自由、尊严之类的东西才能自己掌握。 只要弘晖想要,云蕖一定会竭尽全力支持他。 弘晖打起精神,虽然对云蕖的话还不能完全理解,但他已经把这些话记下了。 “好,我都听额娘的。” 见他这么乖,云蕖忍不住将他揽在怀中,轻声细语道:“等我们弘晖长大了就什么都明白了,到时候额娘就不那么啰嗦,全凭弘晖自己做主。” “长大了但额娘永远都是额娘呀,”弘晖靠在云蕖的手臂上,依恋道,“弘晖也永远都是额娘的儿子,您说的话儿子肯定会好好记下。” 云蕖低头,趁弘晖不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弘晖愣了一瞬,害羞地捂住脸蛋咕哝:“先生说长大了就不能被额娘亲了,我是大孩子呢……” 云蕖故意逗他,作势还要亲上去,羞得弘晖忙不迭地躲。 母子俩笑闹间根本没注意胤禛已经进屋了。 弘晖一个转身撞到胤禛腿上。 “阿玛!快帮帮我!额娘要亲我!快快快!”着急的弘晖蹦蹦跳跳躲到胤禛身后,小手紧张地拽住胤禛的衣袍。 云蕖笑得花枝乱颤,胤禛看得心里发酸。 什么时候也亲亲他,他保证不像弘晖这小子这么不识趣。 第181章 弘晖坑阿玛 云蕖因为和弘晖闹了会儿脸颊上泛起薄红,乍一看见胤禛,倒是收敛了笑意。 “爷……”云蕖规规矩矩站好,微微福身行礼道,“爷吉祥,您今日下值好像早了些。” 胤禛眨眨眼睛,将弘晖从身后薅出来,随意答道:“是要早些,没打扰福晋?” 和云蕖交流,胤禛早就学会睁眼说瞎话。什么早不早的,就算明明晚了大半个时辰,胤禛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附和云蕖。 云蕖有点不自在地整理了下衣袖,轻轻坐在软榻上,双手搅在一起,抬眸嗔怪地瞪了眼得意洋洋的弘晖。 “……”迎着胤禛似笑非笑又有些复杂的眼神,云蕖坐立不安,终究还是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不知道小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去看看。” 目光追随云蕖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外。 胤禛拍手拍了拍弘晖的小脑袋,酸酸地开口:“你和你额娘玩得挺好啊。” 弘晖歪歪疑惑的脑袋,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把水端平,导致他这位老父亲又开始找存在感了。 “您想和我玩吗?可是等会儿要用膳了,阿玛您等等,我晚上温习完,就陪你。” 胤禛嘴角抽搐,嗤笑问道:“和弘晖玩有什么意思呢?阿玛没有想和你玩,你好好温。” 这下轮到弘晖无语了。 想要不说出来,非要拐弯抹角,弘昇说女人心海底针,向来如此。 可他阿玛怎么回事?别的不敢肯定,但至少性别上不容置疑啊。 “阿玛,您说不要就是要,”弘晖牢牢记住了弘昇的话,做出善解人意的架势道,“我会和您玩的,您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别扭?” 胤禛咬紧后槽牙,稍微用了点力气捏住弘晖的脸,“从哪儿学的这些话?还会拿回来打趣阿玛了。” 弘晖往后仰着头,试图脱离胤禛的魔爪。 “我错了,阿玛我错了……”一阵求饶后,弘晖揉着红彤彤的脸颊,咕哝道,“弘昇说的,明明就是很有道理。” 胤禛瞪眼,放话道:“明早你去上书房带句话给弘昇,让他好生等着,阿玛明日就去找你五叔交流交流。” 弘晖愣住,颇有些欲哭无泪。 得了,小伙伴明日即将承担屁股开花的风险。 弘晖的眼神太过哀怨,导致用膳时频频被云蕖关注。 “你这孩子怎么了?眼睛不舒服?”云蕖放下筷子,皱眉望向弘晖,“马上请府医给你瞧瞧?” 弘晖悄咪咪瞥了眼胤禛,见他还是一副气定神闲地模样就来气。 “额娘,我心里难受。” 云蕖哭笑不得地问:“为什么难受?多大的孩子,还有烦心事了?” “当然难受,”弘晖若有似无地往胤禛的脸上继续瞄,“您说要是您的好友即将落入困境,而自己又无意间导致了这事,这要怎么办?” 云蕖听得云里雾里,“弘晖做了什么?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这您要问阿玛了。”弘晖高深莫测地道。 “咳咳……”胤禛终于坐不住了,侧头咳嗽两声,在云蕖狐疑的目光中解释道,“那个……弘晖年纪小没经验,但实际上不是大事。等会儿我给他出出主意,福晋快用膳。” 弘晖撅撅嘴,已经抓住了胤禛的死穴,他胆从心生,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 “额娘,阿玛……” “咳咳!!” 声音之大让云蕖不禁侧目关心问道:“爷,您是不是着凉了?” “……可能有点,但不碍事。”胤禛含含糊糊地回答,手放到桌下拽下腰间的荷包,朝右手边的弘晖晃了晃。 弘晖是个严谨的孩子,第一时间接过胤禛的荷包颠一颠、捏一捏,大致把里面的数目估摸了个大概,他才展露笑颜。 “额娘!阿玛着凉了,等会儿我们用完膳您就替阿玛请府医!” 弘晖岔开话题,孝顺地站起身为云蕖和胤禛布菜。 云蕖的注意力彻底被他转移,一心只惦记给胤禛叫府医。 等府医写了药方下人开始熬药,弘晖再待下去就会有风险,随即起身告辞。 “额娘,您监督阿玛好好喝药啊!我忽然想起来有两张大字没完成,就先回去了。” 弘晖笑眯眯的,又安抚了胤禛一句:“阿玛您好好喝药,可不能再倒进花瓶里了,这样病好不了难受的就是您自个儿的身子。” 云蕖心领神会,见弘晖实在担心,不由得保证道:“你快去,别等会儿没时间了。你阿玛这里我会好好看着的,盯着他喝药,这下你放心了?” “放心了!”弘晖神清气爽地行礼告退。 胤禛撑着下巴坐在榻上,周身上下郁气围绕。 云蕖只当他不喜欢喝药,还苦口婆心地劝道:“这些日子每天好几个天气来回变化,您肯定是没多注意才着凉。下人已经去熬药了,等会儿您喝了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能松快点。” 胤禛无可奈何,牙痒痒的就是没个发泄的地方。 苏培盛憋着笑将药碗端上来,云蕖接过去用勺子在里面搅一搅,方便散热好让胤禛早点喝进去。 看到这一幕,胤禛总算是不那么憋屈了,甚至美滋滋地想等着云蕖喂他喝药。 眼看着凉得差不多了,胤禛还没张嘴,云蕖就不解风情地将药碗塞进了胤禛的手里。 “我看您还有力气,那就一口气喝了,省得受罪。” 喂药什么的,云蕖没有天赋。就算是弘晖生病,即使是双手没了力气,云蕖也能给他扶着碗,劝他长痛不如短痛。 见确实没了机会,胤禛叹叹气,干脆利落地仰头一口干了。 这猛然展现出的豪气让云蕖多看了他几眼,“您是把这当酒喝了吗?” “福晋说得对,一勺一勺的太慢,苦味在嘴里停留的时间太多,还不如趁着苦味没来得及蔓延,全部喝了。” 胤禛苦笑,将碗递给苏培盛。 云蕖将准备好的蜜饯推到胤禛手边,“是,我就是这样想的。您以后也可以多尝试尝试,习惯这样喝之后会方便很多。” 胤禛:“……要不我们歇息。” 苏培盛却已经笑得肩膀微微抖动了,竭力憋到了门外,才小声克制地笑出声。 第182章 如果你不想 胤禛先去沐浴了,云蕖却还坐着没动。 时辰还早,胤禛就提出要歇息,这让云蕖有点防备他。 但想想胤禛还有病在身上,应当没精力做坏事,于是云蕖也懒懒地起身去到净室。 加了花瓣的浴桶里,云蕖闭目养神,不自觉地想到了胤禛身上。 白天的时候听颜嬷嬷提了一嘴,说好像胤禛已经几个月没去别的院子了。 云蕖当然不觉得这是好事。 可话又说回来,胤禛肯定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这些事。 试想自己是个男人,去不去妾室的房里,宠幸哪个妾室,肯定不乐意有个自以为是的正室从中指手画脚。 尤其是胤禛这样的,天生就有掌控欲,更不会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做不是,不做也不是。 云蕖烦闷地睁开眼,撩了些花瓣浇到洁白的肩膀上。 两人沐浴好躺到床上,胤禛心里痒痒的,手试探地搭在云蕖腰间。 没等好好感受手心里细腰的温度,就被云蕖一个措手不及将他的大手挥开。 胤禛不解又不敢问,凝滞在半空的手固执地半举着,就是不死心。 “爷,您生病了,好生睡。”云蕖想想还是怕被传染,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将口鼻掩住,只露出晶亮的双眸看起来十分娇俏。 “明日您还要上朝,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您明早用完膳下人就会给您把药熬好,您先喝一碗再去上朝,以防万一。” “……还是福晋想得周到……” 胤禛泄气地将手摊在床沿边上,弘晖还真是他的好大儿,改天好好“关心关心”他才能尽到当阿玛的职责。 喝了几天药,胤禛的心里和嘴里一样苦,甚至躲到了前院。 书房里,苏培盛亲眼看着胤禛将药汁倒进窗边的盆景里,但又不敢出言阻止。 “等会儿去福晋说,就说爷好了不用喝药了。”坐回到椅子上,胤禛还怨气满满,难得咕哝一句,“再喝下去爷就成个药罐子了。” 苏培盛嘴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想也不想就接话道:“您不是药罐子,那盆盆景才是……” 倏地后背发凉,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不是,奴才不是说盆景……奴才是说您……也不是……” 搅来搅去说不清,苏培盛绝望地先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奴才错了。” 狡辩不如认错,苏培盛瑟瑟发抖,等待那位心情不好的爷出气。 “难为你对爷这么关心,才去重新熬一碗药端过来。” 苏培盛使劲眨眨眼,右手用力地在左手上掐了一把。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真是见了鬼! 不过也多问,苏培盛谄媚地笑道:“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重新熬了碗药,胤禛却没喝。 “苏培盛。” 某个将自己身子弯成了被炒熟的小虾米似的人一个激灵,不安地咽咽唾沫。 下一瞬,那个恶趣味的主子爷敲敲桌子,指着药碗道:“喝干净,也不必特意去给福晋说爷好全了。” 苏培盛斗胆讨价还价:“爷,是药三分毒……” “最好把你毒哑了。” 苏培盛这个恨啊,怎么嘴巴这么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闯祸了。 这下好了,嘴巴闯的祸还要嘴巴自己承担,苦死他算了! 云蕖很奇怪,怎么喝了这么久的药还没好,于是找了府医将药量加重。 可怜的苏培盛每天三次药顿顿不落下,边喝还要边承受来自胤禛的冷嘲热讽。 “咱们苏公公往后就成了药罐子了,爷看你天生一副药罐子样儿!” 苏培盛欲哭无泪抬头望天。此时此刻留在人间的只是小苏的躯壳,而他高尚的灵魂早就在拿号排队等待下一个轮回。 这糟糕的人生啊…… - 等了些时日,云蕖还是不见胤禛去其他院子。 而钮祜禄氏已经出月子了,像是知道生产当天的事惹了胤禛不快,这阵子都没什么高调的行为,成日除了请安就安安分分窝在自己的院子里。 想了想,云蕖决定先不纠结胤禛去不去其他的院子,德妃催着请封侧福晋,她得早点催催胤禛赶紧把这事落实。 胤禛今日休沐,但人却没出现在后院,想来是前院的事情没忙完。 初春的气温还不是很高,披上刘氏为她做的披风,云蕖带上清月去了趟前院书房。 苏培盛正好候着门口,一瞧见云蕖便规规矩矩迎上去:“奴才见过福晋,主子爷在里面和几位先生议事……” 看起来苏培盛也有点为难,毕竟要不是重要的事,他肯定不敢拦着云蕖。 云蕖微笑颔首:“那我等等,不是什么大事,别打扰了爷。” 这通情达理的劲儿让苏培盛松了口气,马上招呼小夏子将云蕖带到旁边的屋子里,又客客气气地上了茶和点心。 等了一会儿,胤禛那边才忙完。 云蕖进去的时候胤禛眉头还皱着,看来是遇见了棘手的事。 抬眼间,云蕖身着一套月白色旗装清丽婉转地闯进了胤禛眼帘。 仿佛所有的烦心事都可以搁置一边,胤禛起身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云蕖的手。 “福晋等多久了?该让苏培盛直接进来通报的。” “不碍事,”被胤禛摁坐在椅子上,云蕖轻笑解释道,“您的事才是大事,苏公公也没做错,况且也没等多久。” 胤禛也坐在云蕖身边,笑了笑才问:“那福晋找我有什么事吗?你好久没来前院了,我让膳房做几道江南菜给你换换口味?” 听得牙酸的苏培盛看不下去胤禛这么不值钱的样子,胤禛话音刚落,他就主动请缨道:“那奴才这就去安排!” 简直没给云蕖拒绝的机会,晚膳就被安排好了。 苏培盛走后,云蕖才提到:“我还真没什么大事,但看您最近太忙,恐怕将侧福晋请封一事忘了,所以来说说。” 胤禛揉揉眉心,最近太子行事出格,他跟在后面操碎了心,什么侧福晋请封的,早就忘光了。 “还真是,福晋不说我都不记得还有这事。” 云蕖见他这么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禁叹气,起身在胤禛诧异的审视中抬手给他按摩脑袋上的穴位。 “那等您忙完再写折子也可以,就是这么一说,您自己有时间再写不迟。” 胤禛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慰藉。 他靠在椅背上,云蕖柔软的手指在给他按摩,胤禛阖眼感叹:“不想要什么侧福晋,有福晋一人足矣。” 话是这么说,但真实情况他们各自有数。 云蕖动作顿了顿,笑嗔道:“别的阿哥都有侧福晋,您没有会被人诟病的。” 胤禛反手握住云蕖的手腕,骤然起身仿佛凭借着突如其来的冲动才有勇气问她:“你想要我有吗?如果你不想……” 第183章 唯一的福晋 “爷您忙糊涂了?”云蕖勉强笑笑,动了动被胤禛紧紧抓住的手腕,“您要还是不舒服,不妨叫府医来瞧瞧。” 什么如果她不想,云蕖没什么不想的。 侧福晋早晚有人上位,否则步入八福晋后尘的就是她自己了。 胤禛意识到云蕖的回避,眉眼间染上失落和忧伤,手上的力道松懈了些,云蕖趁机抽出手。 “侧福晋一日不定下来,恐怕皇上和德妃娘娘都不会心安。”云蕖柔声细语但十分坚定道,“您知道的,我不会害怕后院多个侧福晋。您现在是贝勒爷,往后有了更高的身份,侧福晋的人数也会更多。” 胤禛垂眸,眼中云蕖的手攥紧了丝绢,想来她说出这些话也鼓足了勇气。 “我只盼望您朝堂上顺心,回府了也能舒心些,如此也就尽到了我身为您福晋的职责。” 说到这里,云蕖停顿了下,仔细打量了胤禛的神情,思忖片刻道,“其实钮祜禄氏只是从格格的身份升到了侧福晋,不管于我还是于您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不是吗?” 她竭力想要解释清楚,胤禛也看在眼里。 “不会有影响。”胤禛目光坚定,承诺道,“不论是谁当这个侧福晋,绝对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云蕖说的话在理。虽然胤禛私心并不想请封侧福晋,但那样一来不能保证舆论怎么发展。 一切对云蕖不利的因素都应该解决,把钮祜禄氏推出来给云蕖挡一挡也是好的。 多两个靶子,云蕖身上的负担会小些。 胤禛长叹一声,又重新把云蕖的双手握住,情真意切地对她道:“福晋你要记住,侧福晋只是侧福晋,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福晋。” 云蕖兴致淡淡地笑笑,点了点头回应道:“嗯,我从来不怀疑这点。” 胤禛将这句话当做对他的信任,即使貌似只有一点点,也足够他稍微宽心些了。 云蕖再接再厉,好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可以直接抵达胤禛的内心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检验,可信度十分高。 “所以您不用纠结一个侧福晋的名分,我不在乎这个。只要您还当我是您的福晋一日,我便会尽心尽力做好我该做的事。” 胤禛动情地将云蕖搂在怀中,“我只希望福晋能把心里话给我说说,要是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地方,可以直接指出来。” 云蕖柔柔地靠在胤禛肩膀上,双目清明,轻轻嗯了声。 苏培盛再次回来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了。 瞧瞧他那位主子爷恨不得时时刻刻和福晋黏在一起的模样,仿佛他仅仅只是去个膳房的功夫,两人就已经心意相通了似的。 但是可能吗?那必定不可能啊! “爷,这会儿就摆膳吗?” 胤禛望向身旁的云蕖,云蕖想着早点用了早点回正院,于是便道:“可以,早点用晚膳也不耽误爷的事。” 胤禛抬抬手,苏培盛麻利地下去让人摆膳。 给云蕖夹菜成了胤禛每次用膳必不可少的仪式,每每这个时候,下人们都被挥退,只留下使劲献殷勤的胤禛和恨不得把碗口捂住的云蕖。 两人用好晚膳,云蕖告辞,胤禛恋恋不舍地送她回了正院,再一个人带着苏培盛返回前院忙活。 - 因为胤禛之前就没大办弘昀的满月宴,所以三阿哥和四阿哥也按照弘昀的规格行事,低调无比地慢慢成长着。 胤禛不喜欢高调,或者说对他而言其余的孩子没有弘晖那么重要,洗三那些仪式就简简单单在府里自己办了,没大张旗鼓地邀请外人。 看起来耿氏和钮祜禄氏是懂事的,没因为这点有什么不满,本本分分养孩子。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往后咱们府里就要有侧福晋了。”云蕖坐在主位,将下面那些人的脸色看得一清二楚,“先在这里恭喜钮祜禄格格,爷已经把折子递上去了,过些日子你就是钮祜禄侧福晋了。” 钮祜禄氏心落到了实处,大喜过望激动起身道:“婢妾多谢福晋和主子爷提拔,往后一定谨言慎行,好好把四阿哥养大。” 云蕖抬抬手,清月下去将钮祜禄氏扶起来。 “有这个觉悟就是好的,还望你牢记今日的话,往后时时刻刻遵规守矩,不辜负侧福晋这个身份。” 钮祜禄氏面色红润,喜笑颜开道:“是,婢妾谨记福晋教诲。” 耿氏的处境却有些尴尬,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表情复杂极了。 但两个人家世有区别,耿氏不爽也没办法,没人会因为怕她尴尬而给她这个侧福晋的位置。 云蕖简单看了眼耿氏,浅笑道:“耿格格诞下三阿哥有功,德妃娘娘已经赏了些好东西下来,让你尽心将三阿哥照顾好。” 耿氏原本僵硬的身子因着云蕖的这句话有了喘气的机会,她努力挂上笑脸道:“婢妾遵命。” 请安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结束了,出了正院才是她们较量的地方。 钮祜禄氏收到了来自宋氏、乌苏氏的贺喜,她太开心了,站在路中间就和她们两人说起话来。刘氏也简单说了几句好话,不过没多留自己径直往前走。 “多谢几位姐姐,不过现在还没定下来,妹妹我不敢以侧福晋自居……一切都是福晋和主子爷的青睐,姐姐们以后也有机会的……” 路过的耿氏心里不是滋味,向来沉得住气的她出口带了酸意。 “有机会?钮祜禄妹妹你才是有福之人,将来我们还得给你行礼喊你侧福晋呢!” 钮祜禄氏笑容不变,好似听不出来耿氏话语间的牢骚,淡淡回应道:“耿姐姐言重了,妹妹到底是后来才进府的,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也需要姐姐们的提点。” 宋氏和乌苏氏不想掺和进来,提前找个借口先走了。 姗姗来迟的李氏比耿氏更不爽,斜睨着钮祜禄氏指桑骂槐道:“有些人,要不是背后有个还看得过去的家世,这等好事能轮到她?!” 钮祜禄氏无所谓地笑笑,迎着李氏挑衅的目光回击:“主子爷其实也不那么看重家世的,这点李格格你不是深有体会吗?” 没等李氏回应,钮祜禄氏就转身撂话道:“侧福晋的请封是福晋和主子爷商议后定下的,有谁不服气大可以闹到福晋跟前去,来我面前叫嚣没用!” 耿氏憋住气,忍到了陶然院才发作。 李氏要不是有如意拦着,恐怕当场就要发疯。 第184章 父子情分 长久没有波澜的后院因为钮祜禄氏打破平静。 虽说侧福晋还在云蕖的手底下蹦跶不起来,但好歹是有人有点资格将来可以和云蕖分庭抗礼了。 最担心的就是清月这丫鬟,得知钮祜禄氏即将成为府里的侧福晋,她每天都在操心云蕖今后的日子,为此脸都清瘦了一圈。 云蕖看不下去了,找到清月,好笑问道:“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侧福晋虽说只是侧福晋,但也不是格格了……”清月稍微抬眼看了眼云蕖的表情,吞吞吐吐道。 云蕖叹了口气,将小几上还没动过的点心往前推一推,“改变不了的事情唯有接受,吃点甜的缓缓。我身边你先不用来伺候了,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来。” 下人不清醒绝对不行,才尝到多大点甜头就忘了之前怎么过来的,清月虽说出发点是为了云蕖,但这种思想很危险。 清月吓了一跳,眼眶瞬间红了。 “不懂的话多去问问颜嬷嬷和清竹。”云蕖正襟危坐,将点心亲自递给清月,“你们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我希望清月你能反思反思。” 云蕖基本没发过火,此时面无表情地下达命令,清月不由得怯怯道:“是……奴才知错了,奴才下去好好请教颜嬷嬷和清月。福晋您别生气……” 清月下去后,清竹担忧地上前试探云蕖的心情。 上个茶的功夫,眼神悄咪咪在云蕖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遍。 云蕖随意靠在一边的软枕上,浅笑道:“怎么了?准备给清月求情吗?” “不是不是,”清竹见云蕖也不那么生气,才敢道,“清月最近情绪是有点不对,奴才会好好开导她的,福晋您放心。” 清月把云蕖看做最重要的人,很担心云蕖今后在府里的处境会不会有变,但不管怎么说都出格了些,清竹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 云蕖兴致缺缺地尝了口茶,“有时间多给她说说,清月性格太单纯了些,年纪大了也应该更成熟点了。” 今后府里形势变化,云蕖更需要她身边的人随时随地都脑袋清醒,清月光有忠心不够,更要学会将性格沉淀下来。 - 此时春天已经高调宣布登场,上上下下绿意绵绵,清新不失乐趣,是为赏景游玩的好时节。 忙完太子那边的事情,胤禛总算得了空闲。 一有时间,他就准备带云蕖出府去走走。 庆莲寺坐落在半山腰,每逢春天寺庙周围的山茶花就相继盛开,洁白一片铺在山间,仿佛仙女遗落在人间的帔帛。 而此时正是一年中去庆莲寺最好的时机。 为了报喝药的仇,胤禛特意将这个好消息当着弘晖的面告诉云蕖。 晚膳后,三个人一起在正院的小花园里散步消食。 云蕖饶有兴致地坐上秋千,胤禛特别主动地站到她身后推她。 弘晖乖巧地靠在秋千架上,手里还拿着方才给云蕖摘的花。 “福晋,我明日休沐,咱们出去走走?” 一听说可以出府,云蕖都赶紧让胤禛停下。 自己坐在秋千上转头望向身后这个隐隐得意的男人,“明日吗?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啊,云蕖在府里太憋屈了,好不容易出府也是进宫,那更不自在。 天知道她想出府想了多久。 胤禛也没有故弄玄虚,迎着云蕖期待的双眸回答:“庆莲寺,山茶花开得不错,福晋会喜欢的。” 云蕖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好!我今晚回去就准备好,咱们早点出发!” 胤禛满目深情,轻声回应:“福晋喜欢就好,以后想去哪里可以给我说,我找时间就带你去。” 忽略其他乱七八糟的情况,云蕖对这个提议是十分满意的。 他俩把事情商定下来,在一旁等着的弘晖默默举起手中的花试图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那我呢?” 他就没有机会可以一起出游了吗? 不等胤禛说话,云蕖就率先掐破了弘晖的幻想,“你不是还要去上书房吗?” 弘晖当然知道,但内心极度渴望能和云蕖出去游玩,于是他试图卖可怜。 “真的不可以吗?可是我好久没和额娘出去了,已经好久好久了,上次什么时候我都差不多忘光了……” 对待弘晖的学业,云蕖和胤禛一样严格。 这种严格不是表现在检查他的功课表现方面,而是针对弘晖的学习态度。 所以不用胤禛出马,云蕖就正色道:“不可以耽误学业,弘晖以后还有机会和额娘出去玩的,好吗?” 都这么说了,弘晖根本不敢违抗。 “好的,额娘我知道了。” 云蕖满意地拍拍弘晖的肩膀,夸他:“我们弘晖是个讲道理的孩子,真棒!” 弘晖原本蔫巴巴的小尾巴又翘弧度,小脸上总算是有些笑意了。 “那额娘明日玩得开心点!”瞥到云蕖身后的胤禛,弘晖不甘心道,“阿玛照顾好额娘。” 胤禛真想说一句“用你操心?” 但碍于云蕖还在,他只好端着老父亲的架子道:“肯定会把你额娘照顾好的,弘晖不必担心。倒是你上书房的学业更要用心,别一心挂念玩乐导致听不进去先生讲的课。” 弘晖扯扯嘴角,神情中带出点从胤禛那里一脉相承过来的不屑和清冷:“辛苦阿玛操心儿子的事了。” 看得胤禛真想一巴掌给这小崽子呼在屁股上。 这什么表情,好好一句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就是感觉怪怪的! 不管这父子俩之间的恩怨,云蕖想到要让准备好明日出行,便早早起身先回了屋里和下人吩咐下去,把要穿的衣裳、要戴的首饰那些都准备好。 留下来的胤禛仗着身高优势睨了眼矮矮的弘晖,优哉游哉地坐上秋千,叹气似的故意道:“唉……不是阿玛不想带你去,弘晖也看到了,你额娘也不带你呢。” 弘晖站直身子,面无表情地问道:“阿玛您确定不顾我们的父子情分了吗?” 胤禛眨眨眼睛,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反问道:“我们有父子情分吗?弘晖坑了阿玛多少次了,我以为我们已经没有了。” “……”弘晖语塞,缓了缓真诚地凝视胤禛道,“阿玛,我们还可以有。那您看下次出行……” “看表现。” 弘晖二话不说把手里的花杵到胤禛下巴那里,意思很明显。 胤禛嫌弃地挥手:“拿走拿走……” 糟心儿子,不要也罢。 第185章 去庆莲寺 父子俩心思各异在小花园里多待了会儿,最终还是相看两生厌,各自扭头。 “弘晖回你的春晖院去,阿玛我要找你额娘去了。”胤禛从秋千上起身,掸了掸衣袍。 弘晖拿着花,皱皱鼻尖道:“我也要去找额娘,花还没给额娘呢,还要亲自去打声招呼,不然额娘肯定会挂记我……” 胤禛很想嘲笑弘晖自作多情,但仔细一想,云蕖本来就很在乎弘晖。 要是他不打招呼回了前院,云蕖肯定不会多问一句,可弘晖就不一样了。 好,这样一来,胤禛更心酸了。 “走走,阿玛大人有大量,带你去。”胤禛主动牵起弘晖的小手,避免在云蕖心里留下“不近人情的老父亲”形象。 弘晖轻轻笑着仰头拍马屁道:“阿玛要是下次带上我,就更有大丈夫风范了!” 胤禛呵呵一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云蕖兴致勃勃地指挥清竹给她准备明早要穿的衣裳,就见胤禛和弘晖手拉手进屋来。 “额娘,花给您,我先回去温习了。”弘晖恋恋不舍地挥手告别。 云蕖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轻声道:“去,别太晚睡。” 胤禛能继续留在云蕖身边,眼角眉梢尽是舒心得意。 弘晖怨念十足,拖着沉重的步伐带上元六走出了正院。 云蕖一回身就看胤禛笑得一脸莫名其妙,“您明日不在府里,需要安排下去的事情吩咐下人们没有?” 胤禛指了指门外的苏培盛,唇角的笑意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的样子,比弘晖给云蕖摘的花貌似更灿烂几分,“苏培盛会安排好的。” 苏培盛耳朵竖起来,听见这句话一瞬间将脊背挺直。 还没等他得意多久,就听胤禛继续道:“要是这些小事都做不好,那就没有留着他的必要了。” 苏培盛气馁,撇撇嘴抱着手站好。 云蕖笑笑,转身继续和清竹商量明日出行需要带上的东西。 胤禛喜欢看到云蕖这么开心的样子。 云蕖在屋里忙活,他就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以前的胤禛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刻意取悦女人的事,可现在他甘之如饴。 即使心里清楚,云蕖或许并没有向他迈进哪怕一步,胤禛也绝对不会死心。 余生还很长,两个人靠在一起的温度太让胤禛着迷,他已经不可能会放弃了。 - 庆莲寺位于城郊一座名为清源山的山腰上。面积不大,僧人也不多,但寺庙周围风景很好,加上据说求姻缘百试百灵,是以里面的香火长年不断。 马车里,云蕖一直很有精神,时不时掀开帘子看外面的风景,再呼吸一口更加自由的空气。 新一天的开始达到了云蕖的期待,没困在后院,耳边的一切声音都是新鲜的、充满活力的。 “等会儿要爬山,福晋可以吗?”胤禛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还是握住了云蕖的右手,“庆莲寺一路都是上山,没有其他捷径,不想走路的话让下人抬轿子。” 要是坐轿子那还有什么意思呢,云蕖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我可以,多活动活动也好。” 那架势,仿佛她能一气呵成抵达山腰似的。 胤禛看破不说破,温声道:“好,累了我们再想办法。” 云蕖觉得胤禛在小瞧自己,但是她没证据。 来到清源山山脚,这里已经停了些马车了,应该都是慕名而来的香客。 胤禛身姿矫捷地从马车上下去,之后朝云蕖递出双手。 云蕖大大方方把手放在胤禛手里,被他小心翼翼护着下了马车。 因为来寺庙,所以云蕖穿的衣裳颜色很低调。 象牙白的旗装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玉兰花,头上的首饰也大多挑了白玉的,很映衬山间的茶花。 由于早上的温度还有些低,云蕖身上还系着件披风,可能是没系好,走几步披风就开始往下滑。 云蕖专注爬山,没注意到。 “福晋等等。” 云蕖闻声停下,胤禛站在她面前,低头抬手将披风的系带灵活地重新系好。 “好了。” 周围行人不多,胤禛干脆握住云蕖的左手,带着人往前走。 云蕖也不挣扎,因为这座山的高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从山脚抬眼往上看,山间隐约显现出寺庙的一角,袅袅升起的烟被风一把捞到怀里,揉进了雾中。 “好高啊……”云蕖感叹,爬上去确实是一项挑战,都怪她之前不知天高地厚了。 胤禛捏捏云蕖的手心,脚步轻快不见吃力,“所以都说能亲自走到庆莲寺的都是诚心的人,佛祖也会格外对这些人开恩。” 云蕖其实不信佛,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 客观事实已经存在,乞求神佛的帮助在云蕖看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心灵上一点安慰。 但皇宫上下几乎所有人都信佛,胤禛在府里都设了几处佛堂,心烦意乱的时候也会读经书求得平静。 云蕖很好奇胤禛的心愿,就直接问道:“那爷您今日有什么需要向佛祖诉说的吗?” 单纯的赏景好像也不是这样,胤禛看起来早有准备。 胤禛双眸染上星星点点的期待,但他没有回答云蕖的问题。 云蕖等了会儿得不到回答就算了,转而欣赏起路边的野花。 一路上山都是石梯,乍一看仿佛可以从这上面直直通向天空,从此丢弃人间的烦恼,当一个不为世事烦扰的神仙。 爬到一半,云蕖的脸颊已经染上了粉红。 “还可以吗?要不要……” 都到了这里,云蕖也生出点冲劲儿,拒绝道:“爷,我可以爬上去的。” 又过去半个时辰,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庆莲寺门口。 此时云蕖已经有些精疲力竭,借着胤禛扶她的力道歇息。 他们站在大门左侧,寺庙里焚的檀香混合着山茶花香拂过,调皮的山风掀起两人的衣角。容貌气质皆是上乘的两个人亲密又守礼地靠进,恍惚间就像神仙眷侣偶尔来人间游玩一般。 行人往这边多看了两眼,胤禛侧身将云蕖挡住,抬手在她脸上碰了碰:“再歇歇,赏花不急。” 第186章 缘分深浅 缓了缓急促的呼吸,云蕖直起身子往下看。 云雾缭绕在山间,山脚下的风光只依稀可见,隐隐约约不真切间透露出层次分明的绿意。 云蕖不禁放轻呼吸,将美景尽收眼底。 天地间万物自由生长,不论是谁,在这样不可抗拒的自然力下都显得微不足道。 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云蕖才能暂时忘掉后院方寸之间的繁琐小事,忘掉身处皇室无处不在的危险和束缚,忘掉她从一个开明进步的时代不幸跌入这个等级森严让人无能为力的时代…… 她的目光悠远又遗憾,胤禛不敢细看也不打扰。 云蕖发了会儿呆,在山间鸟鸣中回过神。 “我们进去。”将手从胤禛手里拿下来,云蕖巧笑嫣然道,“这里的景色太好不由得看愣了,爷您见谅。” “走,”胤禛固执地将云蕖的手牵回去,美其名曰,“福晋没来过,景色好的地方你不清楚,还是我为你带路。” 进了寺庙不上香好似有点另类,云蕖随大流上了炷香,什么心愿都没有提。 胤禛察觉到她对此不感兴趣,和一旁坐着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僧人打了声招呼,先带云蕖出去了。 从寺庙略微偏僻的侧门出来,门外就是成片成片开得矜持的山茶花。 洁白柔软的花瓣静悄悄绽放,瞥见有人来,它们也不为所动,好似将大家闺秀该学的礼仪学了个遍,清风拂动间端的是高洁优雅。 为了方便人赏花,花丛间有几处石头堆成的桌凳。 不似府里被工匠精心雕刻过,石桌石凳形状并不规则,看起来更像是人随意搬了几块像样的石头放在这里。 来来往往停留在此赏花的人太多,这些石块也就被赋予了更大的价值。 清竹仔细将桌凳清理干净,云蕖和胤禛才坐下。 “这里的茶花都是自然生长的,僧人并没有刻意打理过,我们看到的样子就是它们最原本的样子……” 胤禛身着竹青色袍子,端起苏培盛送过来的热茶,耐心十足地为云蕖讲解。 说着说着,胤禛忽然道:“很小的时候孝懿仁皇后带我来过,当时也是山茶花开的季节。” 回忆起当时对他还很不错的佟佳氏,胤禛难免有点伤感。 当时佟佳氏也是来求姻缘,可结果却不如人意。 康熙对这个表妹有感情,但后宫里人太多了,分到佟佳氏身上的越来越少。 直到她咽气前,胤禛都还清楚地记得她眼中再也无法掩饰的遗憾和绝望。 云蕖没想到胤禛会说起这个,她迟疑了一瞬,放下手里的茶杯,抬手在胤禛的手背上很轻很轻地拍了拍。 胤禛低落的心感受到了暖意,笑笑后没再说话陪云蕖安安静静坐了会儿。 因为上山花费了不少时间,现在时辰不早了,庆莲寺已经开始为各位香客准备午膳,胤禛和云蕖也跟过去简单用了些。 用好后,云蕖和胤禛被引到一间供香客休息的寮房。 他们下午才下山,最好先休息休息,等会儿接着出去走走赏景,然后才打道回府,这样才不虚此行。 清竹和苏培盛守在门口,云蕖一进屋就被胤禛蹲在面前握住脚踝,让她脱鞋。 “爷,您干什么啊……”云蕖小心翼翼地挣扎了下,很不自在,“脱鞋干什么,我没事。” “方才瞧你走路姿势有点不对,让我瞧瞧才放心。”说着,胤禛就不容拒绝地褪去云蕖的鞋袜。 云蕖耳尖都红了,实在觉得胤禛这个行为很不妥。 仔细检查过后,胤禛拧眉道:“脚底长了两个水泡,脚后跟也红了,怎么没事?” 不等云蕖狡辩,胤禛放下她的脚,打开门让苏培盛把提前准备好的药膏递进来。 “我先给你涂药,下山我背你。” 先把手洗干净,胤禛再蹲在地上,将云蕖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搭着。 云蕖捏捏手心,小声咕哝:“让清竹帮我就好……” 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为自己做这种事,云蕖心情很复杂。 受宠若惊倒还谈不上,更多的是别扭与不适。 挣扎间,胤禛轻轻在她洁白如玉的脚背上拍了下,哄人似的呵斥:“别乱动,马上就好。” 冰冰凉凉的药膏被仔细涂抹在云蕖脚上的伤处,过后胤禛又亲自为云蕖套上袜子,将她抱到榻上。 “先别穿鞋,好好休息一下。” 云蕖劝也劝不动,索性就服从安排。 躺在榻上没多久,她就累得闭上眼睛。 胤禛又洗了洗手,轻轻推开门出去了。 一位四十多岁面容随和的僧人候在方才云蕖和胤禛赏花的地方。 “摒尘大师。”胤禛上前语气尊敬道,“劳烦您等候多时。” 摒尘微笑摇头:“贝勒爷客气。” 两人坐下后,胤禛简单寒暄几句便切入了正题。 “世人都道摒尘大师在看人姻缘方面颇有心得,此行我也当个俗人,请教一下大师关于我的姻缘一事。” 摒尘凝视着胤禛的眸子,脸上的笑意未减分毫。 好半响,就在胤禛都不禁握拳频频望向摒尘时,他才悠悠打趣道:“贝勒爷之前从来不屑此举,倒是许久未见您变了不少。” 胤禛也有点不好意思。想前几年来庆莲寺赏花,摒尘主动提起说给他看看姻缘,胤禛当时是嫌弃的。 他道:“终日纠结这些儿女情长能有什么大出息?” 现在想来,胤禛很想收回那句话。 但好在摒尘没有为难他,还是为胤禛解了惑。 “有缘之人相逢非偶然,姻缘更是上天注定的。贝勒爷既然问了贫僧这个问题,那就说明您心中的人早就在身边了。” 胤禛心跳加快,摒尘却话锋一转道:“不过缘分深浅也有讲究,您切记勿贪念、勿强求。” 一句话,胤禛心凉了半截。 “您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些东西未必进一步更好。” 胤禛握紧拳头。 摒尘见他面色不好,转转眼珠子找个借口就先告辞了。 胤禛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周身气压极低。 第187章 背云蕖下山 缘分有深浅。 胤禛此时脑海中只剩下这句话。 山间清风已经不能抚慰胤禛心中无限蔓延的悲戚,他满心忐忑来了庆莲寺,得到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这令胤禛不由得想起来他和云蕖自成婚那日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好像一切确实早已乱了套,老天给他们两个人开了个玩笑。 云蕖也有过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不过那时的他根本不屑在儿女情长上过多纠结,相敬如宾是胤禛最理想的追求。 而他现在乞求可以和云蕖永结同心,却连佛祖都叹遗憾。 所以是他亲自把他们的缘分消耗了吗? 往后余生,相安无事互相陪伴到老,是否已经成为了他的奢求。 难以言喻的心情让胤禛连呼吸都带着失落,目光远眺,没看见漫山遍野的美景,只有厚重树叶中偶尔洒落下来的阳光。 手指蜷曲紧握,胤禛掀起凉薄的双眼,远远地往云蕖所在的寮房看了几眼。 佛祖说他们缘分浅又如何? 余生这么长的日子,就算捂不热云蕖的那颗心,胤禛也要守着她过完这辈子。 自我疏导后,胤禛起身回到寮房。 云蕖已经睡着,胤禛将动作放得很轻。 他没跟着躺下,而是就这么坐在榻边用视线无数次描绘云蕖的面容。 云蕖醒来时,乍一睁眼就对上胤禛的目光,她很不自在地抬手摸了摸脸颊。 胤禛展开一个淡淡的笑,去桌上倒了杯温水过来,单手将云蕖扶起来后将茶杯送到她唇边。 正好渴了,云蕖谢过胤禛后接过杯子,喝了大半。 “爷,您没休息吗?” 胤禛垂眸看了眼杯子里剩下的水,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 转身去放茶杯时,胤禛才回答云蕖道:“不累就没休息,方才还去走了走,许久没来庆莲寺,不好好游玩一番倒是可惜了。” 云蕖轻轻打了个哈欠,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榻。 胤禛拎着云蕖的鞋过来,行云流水地蹲下就要给她穿鞋,“穿上别走路了,我背你去逛逛,然后我们准备下山。” “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伤。” 云蕖躲在袜子里的脚趾不自觉动了动,只是几个水泡,看胤禛这架势不知道恐怕要以为她腿断了。 “疼了就是伤了,还是小心些。”胤禛才锻炼过一次,穿鞋的姿势动作就已经熟练了。 小心将鞋给云蕖穿上,胤禛握住云蕖的双手带她起身。 “还疼吗?我没有先给你把水泡挑破,简单抹了药我们回府再好好处理。” 云蕖跺跺脚,有点疼但能忍,“没事,您瞧我这不是好着吗?咱们出去走走,别浪费时间在这里了。” 见她这么不在意,胤禛也有点无奈。 此时温度比早上高了些,所以云蕖就没再披披风,和胤禛并肩走在庆莲寺后山的小道上。 脚底的那点小伤到底还是碍事了,云蕖感受到疼痛后皱了皱眉,胤禛就及时停下来。 “我们先不逛了,下次再来。”胤禛背对云蕖蹲下,轻哄道,“来,我背你下山了。” 寺庙里还有僧人呢,等会儿还得从里面经过才能出去,云蕖怎么着都不乐意。 胤禛叹叹气,握住云蕖的手,搀扶着她。 “我竟然从来不知道福晋还挺要强……”说着,胤禛瞥了眼云蕖微红的耳根,又笑道,“罢了,都听福晋的就是。” 从寺庙里出去,云蕖坚持下了好一会儿的石梯,胤禛再也看不下去,蹲下身也不问云蕖的意见,就将她背在了背后。 “好多人呢,您就不怕遇见一两个熟人什么的……”云蕖趴在胤禛的后背,有种路过的行人都在打量他俩的错觉,“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虽然不能亲眼看见云蕖此时的窘迫,但胤禛还是笑出了声,善解人意地提议道:“福晋要是怕被人看见,那就把脸躲好,这样别人就看不清你的脸了,要笑话也是笑话我。” 掩耳盗铃算不上好办法,但云蕖无奈之下只能接受了胤禛的提议。 尽力将脸躲在胤禛的后背上,云蕖一路上都在自我催眠。 下山的路比上山还难走,云蕖没走几步就被胤禛背起来了,引得好些女子羡慕,纷纷望向自家不中用的丈夫。 “爷,您瞧瞧人家!” “瞧什么瞧,你没看见人家年纪轻轻的,肯定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才有这兴致!”粗犷的男声放大了些,像是故意地扬声道,“你瞧咱们这个年纪的就知道了,谁还有力气背人啊,我牵着你就满足了!” “哼哼……” 一路上这些话听得云蕖耳根发烫,虽说已经听见胤禛略显疲惫的喘息声了,但云蕖也没主动说要下来。 那多尴尬啊,藏了一路的脸下来之后肯定功亏一篑了。 不过云蕖还是很有良心地问了句:“爷,您还行吗?” 问一个男人行不行,任谁都要嘴硬一下的,更何况本来就很行的胤禛。 “福晋安心趴好,你家爷没问题的。” 云蕖撇撇嘴,悄悄抬头看见了胤禛额头上的汗珠。 于心不安的云蕖拿起手绢给胤禛擦擦汗,“您别逞强,这么远的路不行很正常,我又不会笑话您。” 殊不知她这一举动给胤禛打了多少鸡血。 胤禛唇角的笑容差点飞到了眉毛处,他脚步更加沉稳几分,一点不吃力地往下走:“福晋的好意我知道,但是你瞧,我真的不累。” 云蕖默默闭了嘴。 两个人到了马车前,胤禛才把云蕖放下来。 此时他额头和后背已经出了好些汗,不过脸上的神情却很得意。 故意凑到云蕖,用眼神示意云蕖给他擦擦汗。 云蕖找清竹要了块干净的手绢,才细细给胤禛把额头上的汗珠擦掉。 得了好处,云蕖也不吝啬赞美,“辛苦您了,要不是有您,下山我肯定不行的。” 这话说得胤禛十分舒坦,眯着狭长的眼睛享受道:“有福晋的这句话我也心满意足了。” 实际上路程并不轻松,胤禛已经默默在心里计划回去后开始加强身体锻炼了。 长年累月伏案处理公务,于强身健体方面松懈了许多,经此一出,胤禛意识到了强健体魄的重要性。 第188章 弘晖牌电灯泡 回到府中,弘晖也已经在正院等候多时了。 一看见云蕖走路的姿势不对,弘晖就望向她身后的胤禛。 上前行礼后,弘晖孝顺地牵住云蕖的手,边走边问:“额娘,您怎么了?阿玛怎么没事?” 胤禛:“……” 不愧是他的好大儿,真的孝死了。 云蕖点了点弘晖的额头,解释道:“许久没走那么远的路,难免有点不适应,与你阿玛何干?弘晖长大了就不是个讲理的孩子了吗?” 弘晖不是很愧疚地摸摸鼻子,当着云蕖的面认认真真给胤禛道歉:“对不起,阿玛我错怪您了。” 胤禛淡淡地睨了眼弘晖,“习惯了,弘晖不必这么客气。” 弘晖被胤禛阴阳怪气搞得有点心虚,咽咽唾沫打量了几眼胤禛的表情,再上前费心地哄道:“阿玛您还好吗?我已经吩咐额娘这里的小厨房准备晚膳了,好几道菜都是您爱吃的……” 胤禛傲娇地扬起下巴,弘晖巴巴地往他身上凑。 云蕖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俩亲密互动。 “让府医来瞧瞧吗?”胤禛打发掉苦苦求原谅的弘晖,再担忧地对云蕖道,“还是我先检查检查?” “不不不……”到了自己的院子,哪里还需要胤禛来做这些,云蕖当即就让清竹扶着自己去内室,“我让清竹帮我处理就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涂了药没几天就好了。” 中午起来后水泡肯定被磨破了,所以才会比早上疼。 不过这点疼云蕖绝对受得住,其实就是看着糟心些,不抹药它也能自己好。 胤禛和弘晖紧随其后跟了进去,眼巴巴往云蕖的脚底瞧。 云蕖无奈地对他们道:“有什么好看的,水泡破了而已,都出去,我让清竹给我处理一下就好了。” 两个人都不想走,清竹端了水进来为云蕖清洗脚底的时候他们就这么直挺挺地杵在那里。 洗干净后,胤禛把药膏拿在手里,将清竹挥退。 小心翼翼观察着云蕖的脚底,胤禛拧眉道:“比中午更严重了,可能会有点疼,福晋你忍着些。” 弘晖也看得不忍心,站到云蕖身边握住她的手鼓励道:“额娘您别怕,一会儿就好了,阿玛轻点就不会很疼。” “……”云蕖不在意地晃晃脚,催促道,“快上药,别说话了。” 胤禛手法轻柔地抹药。 云蕖面不改色,这点小伤小痛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弄好了连搀扶都不用就径直出去等着用膳。 留下胤禛和弘晖面面相觑,深度怀疑他们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 三月十八万寿节,康熙的生辰不是普通的节日,送上去的礼物既要贵重也要显示出心意,云蕖知道胤禛会准备,但保险起见还是问一声。 还没说礼物的事,胤禛先告诉了云蕖一个消息。 “万寿节后皇阿玛决定启程南巡,上次太子殿下生病中途返程,所以我这次也要随行,刚好可以填满上次福晋没能到达江南的遗憾。” 云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纠结。 但坐马车的无聊在出行游玩面前还是显得微不足道。 “好,那我先收拾好行李。”云蕖应下来,转而问起胤禛,“但万寿节送什么给皇上好呢?府里有的东西好像都不算很稀奇,怕是送上去不大合适……” “这个福晋不必担心,我已经派人去寻回来了,只是要过些日子才送到。” 万寿节的重要程度大过许多人自己的生辰。 要是送了合康熙心意的礼物,不仅可以得到赞赏,说不定还可以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因此几乎每个阿哥大臣每年都会费尽心思来为康熙准备礼物。 “那好,您准备好了就行。”云蕖一想到弘晖的生辰就在康熙后面的十几天,于是有点迟疑道,“那弘晖今年的生辰我们是不是已经去江南的路上了?” 胤禛点点头:“应该是,但弘晖上书房确实走不开。” “那我先给他说一说,再把他的礼物提前给他,以后也还有机会。” 云蕖固然想陪伴弘晖每一个成长中有意义的时刻,但这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吗? 弘晖人虽然小,也有点遗憾云蕖和胤禛到时会不在府里,但人家毕竟是去上书房受过教育的,这点道理弘晖很容易就懂了。 “所以阿玛和额娘过了万寿节等不到我的生辰就要出府了?”弘晖眨眨眼睛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又道,“但是额娘已经为我准备好礼物了,也会写信回来的对不对?” “对,那么弘晖也同意的是不是?” “当然啊,阿玛和额娘也没有忘记我的生辰,只是没时间回来而已,我以后还有许多个生辰呢!” 这么容易想明白没闹脾气,胤禛都忍不住拍拍弘晖的肩膀赞赏道:“不错,有点小巴图鲁的样子了。” 弘晖挺着小胸脯骄傲道:“那是,阿玛我给您说,先生今日又夸我了!” “不错,弘晖以后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万寿节这天也在弘晖一年到头掰着手指可以数清的假期里。 为了进宫,云蕖让绣房给他准备了两身新衣裳,万寿节当天弘晖就早早穿戴好等候在一旁。 云蕖差不多梳洗好穿上了吉服,胤禛也在苏培盛的伺候下准备妥当。 三个人坐在饭桌前简单用了点早膳,这才起身乘马车进宫。 马车里,胤禛拎着弘晖腰间的荷包哂笑:“今天终于舍得把你额娘为你做的荷包露出来了?” 弘晖小心翼翼地把荷包从胤禛手里解救出来,回道:“万寿节是皇玛法的生辰,玛嬷说了这是大日子。大日子才可以把额娘做的荷包露出来,不过也要小心些别弄坏了。” 说完,弘晖望向胤禛的腰间,见那里也挂着样式熟悉的荷包,问:“阿玛您不也是这样吗?” 先瞥了眼云蕖,胤禛才轻轻将荷包拿在手心,幼稚地对弘晖道:“是啊,平日里都舍得,这毕竟是你额娘精心制作的荷包,说不定比弘晖你的那个还要更用心些呢。” 弘晖一脸受伤地望向云蕖。 云蕖无奈地叹气,嗔了胤禛一眼,“您怎么和弘晖闹呢?” 胤禛被这一眼看得心都酥了,往云蕖那边挪了挪,贴近她道:“好好好,我错了,不闹了。” 弘晖莫名其妙地浑身一颤,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或许,他是不是不该在马车里…… 第189章 兄弟缘分 照例,他们三人先去了德妃的永和宫请安。 这次刚好碰上十四阿哥在德妃身边。 十四阿哥比起云蕖当时第一次见他长高了不少,脸上的稚气也渐渐褪去,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他客气地行了礼,就回到了德妃身边。 德妃笑着把弘晖拉到身前,一个劲关心道:“这么早就进宫了,咱们弘晖睡没睡好?冷不冷啊?” 叔侄俩互相都很熟悉,没等弘晖回答,十四阿哥就笑嘻嘻地抢答:“额娘,您瞧瞧弘晖这小模样,哪儿是没休息好的样子啊!” 说着,十四阿哥绕到弘晖这边,伸手捧住他的脸蛋一阵揉捏:“我摸摸他的脸,暖和着呢,比汤婆子都管用!” 德妃嗔怪地拍了下十四阿哥作乱的手,怜惜地将弘晖搂到怀里轻声问:“你十四叔下手没个轻重,弘晖疼不疼?玛嬷帮你打他!” 她这语气就跟逗弄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弘晖都禁不住咯咯笑。 云蕖和胤禛就跟透明人似的,那边祖孙三代其乐融融,他们两个人倒像是多余存在。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云蕖此时觉得这句话还真的没说错。 她用余光打量了下身边胤禛的表情,见人家还是一脸淡定,不管那边德妃和十四阿哥多亲近,胤禛都无动于衷。 胤禛感受到云蕖的视线,转头挑眉好像问她在看什么。 云蕖微笑着摇头,他自己都不在意,云蕖更没什么可深究的了。 德妃和弘晖说了会儿话后,才想起来下面坐着的胤禛,“老四,你府里孩子们可还好?今日要不是事情太多怕照顾不过来我都想让你一起带进来好好瞧瞧。” 府上新添两个小阿哥,德妃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对胤禛后院如今生孩子的速度和质量都十分满意。 胤禛看起来还没德妃开心,他按部就班地道:“回额娘的话,福晋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孩子们健康强健,等万寿节过去找个时间我再带孩子们进来给您逗逗趣儿。” 德妃点点头,望向云蕖再对胤禛道:“你这个福晋很不错的,比不少人都强。不仅把弘晖教养得好,对待其他的庶子庶女也都大度得体,额娘很满意。” 虽说话里话外都在夸奖云蕖,但云蕖偏偏没什么感觉。 笑笑装作羞涩地垂眸轻声道:“多谢娘娘,但那些都是妾身该做的。实际上爷对待孩子也很尽心,妾身许多拿不准的事情都找的爷商量。” “就是要这样,”德妃笑容和煦,对云蕖的这些话再赞同不过,“你是老四的福晋,夫妻之间养孩子就该商量着来。” 这也是德妃看多了其他阿哥和福晋后院的糟心事,轮到自家时却看起来这么和谐无忧,再不满意的人也该满足了。 胤禛因为德妃的话面上露出点笑意,“额娘说的是,儿子会记住您说的话。” 德妃舒心地笑了,随即打趣似的望向身边的十四阿哥,亲昵地调笑道:“如今都是你四哥带上我的孙子孙女们进宫请安,没过多久就该轮到我们老十四了。” 胤禛一板一眼地跟着道:“十四弟明年大婚,多半后年额娘就可以听到好消息了。” 德妃可被这个再美好不过的预想喜得笑弯了眼,也难得感觉胤禛说话这么舒心。 “老十四你听见没?”德妃掩唇轻笑,不顾十四阿哥的大红脸开玩笑似的提醒,“以后你成婚了多跟你四哥四嫂学着点儿夫妻间的相处之道。” 不论孩子们在朝堂上有多大作为,德妃最关心的还是他们自身是否过得幸福美满。 十四阿哥一贯喜欢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三人凑在一起玩。这三个人后院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安生的,其中又以八阿哥为典型。 德妃可不想十四阿哥经历八阿哥那些事,儿子大了让他不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也不管用,她只有在一些看似不那么刻意地事上拉近十四阿哥和他亲哥的距离。 目前看来,胤禛和十四阿哥的关系好了些,但却好像无论如何都没有亲兄弟之间的默契。 十四阿哥的性子急躁些,尤其不喜欢胤禛冷着脸。胤禛呢,一开始还想过好好管一管十四阿哥,但后来他算是想明白了,兄弟缘分也是有讲究的。 很显然,胤禛和十四阿哥这辈子恐怕没那个缘分了。 既然这样的话,还不如各自安好,各自退后一步互相保持距离。 十四阿哥听了德妃的话,不由自主地朝胤禛脸上看了两眼。 说实话,他对德妃说的话持怀疑态度。就他四哥这幅冷心冷情的样子,还能和自家福晋琴瑟和鸣? 怕不是合伙儿框他的? 德妃没等到十四阿哥的回应,不满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下,“额娘给你说的话听见没有啊?” “啊……”十四阿哥迟疑地咽咽唾沫,先把德妃应付了再说,“知道了知道了额娘,儿子会……会向四哥学习的。” 如此,德妃才放过十四阿哥。 不过这样一来,安静坐着的云蕖就被点名了。 德妃兴致勃勃地吩咐:“老四家的,你今日也去和完颜氏说说话,往后都是一家人,早点熟悉也好。” 话是这么说,但云蕖清楚,这是让她再去观察完颜氏回来禀告。 没道理拒绝德妃,云蕖虽然兴致阑珊,但还是顺从道:“是,妾身记下了。” 胤禛却不满意德妃的安排,她的这些动作搞得好像完颜氏要是有什么令人不满地地方,她有能力扭转康熙的决定似的。 再者,云蕖去观察,回来之后能说给德妃听的话也有限。明眼人都知道完颜氏就是板上钉钉的十四福晋,云蕖能说什么? 万一后面出了什么事,德妃是不是又要把责任推到云蕖身上。 总而言之,他们出了永和宫后,胤禛就交代:“额娘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随口找几句话应付过去就是了。要是嫌烦,直接不过去和人说话也可以。” 老十四的福晋怎么样德妃和老十四自己去看,胤禛首先在乎的是云蕖的感受。 宫道上人来人往,云蕖捏了捏胤禛的手指,轻声回道:“我知道的,您不用担心。” 第190章 弘晖贺寿 万寿节,到处都装扮得很喜庆,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热闹程度比冬至更甚。 弘晖被胤禛带走,云蕖自己找到了组织。 五福晋每次有什么热闹的事总是很积极,一看见云蕖就主动迎接上来挽住云蕖的手。 如今没了恼人的人和事,福晋们之间的气氛都好了很多。 太子妃盈盈一笑,往常时不时弥漫着忧愁的眉眼如今已经舒展了很多,柔和地对云蕖道:“四弟妹来了?我们都念叨你好一会儿了,快坐。” 没了八福晋从中作梗,胤禛至少明面上是为太子办事的,所以太子妃试图重新和云蕖结交。 但云蕖没松懈,一如既往按规矩对太子妃行礼:“妾身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吉祥。” 不论胤禛和太子的关系怎么样,云蕖都只能和太子妃维持表面的相安无事,绝对没有可能和她深交。 太子妃的笑容涩住,缓和了会儿才柔柔地道:“四弟妹不必客气,快坐下。刚好此次南巡我也要随着太子爷去,我们两人可以作伴了。” 南巡,没记错的话上次太子带的是侧福晋李佳氏,太子妃被留在了京城。 太子妃和太子夫妻不和睦早就传开,这次她也要随着去,听起来倒是新鲜。 “那当然好,路上也不会无聊了。”云蕖面带微笑客套道。 太子妃看起来很是兴致勃勃,“那我们就说好了,到时多走动走动,省得路途遥远坐马车坐得无趣!” 云蕖笑笑点头。 “真好,四嫂和太子妃可以跟着出去走走看看,我们就得待在京城里了!”五福晋故意帮云蕖转移话题,说完心照不宣地对云蕖眨眨眼。 太子、胤禛、十三阿哥随行,其余的阿哥留在京城办差,五福晋的羡慕也不全是假的。 太子妃善解人意地宽慰羡慕不已的五福晋:“五弟妹不着急,南巡回来还要巡幸塞外,你有机会出去的!” 五福晋夸张地拍手道:“那我就先不眼红了,安安心心等着就是!” 她就是个开心果,只要没有人可以针对,五福晋很招人喜欢,毕竟心思各异的一群人坐在一起,还是需要一个开心果来活跃气氛。 五福晋和云蕖坐得很近,她笑着靠过来抱住云蕖的手臂撒娇:“四嫂?去了江南看见什么新鲜的玩意儿给我带点回来涨涨见识呗?” 对关系好的人,云蕖几乎都是有求必应。 想也不想就点了头:“当然不会忘记你,不过要到时候没有你喜爱的也不许嫌弃!” 五福晋乐呵呵地道谢:“四嫂记得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知好歹?!多谢我的好四嫂了,这下我在京城也有了盼头!” 云蕖也开心,有机会去没去过的地方瞧瞧,总比一直憋在后院强。 两个人说说笑笑,太子妃暗自看了会儿。 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太子妃惊诧道:“我听太子殿下说四阿哥已经为府里一位生下小阿哥的格格请封了……” 云蕖也不懂太子这是什么意思,老老实实道:“是的,府里的钮祜禄氏,生下了我们爷的四阿哥。” “我没有其他意思,”太子妃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就是有点稀奇,之前这么久都没有……” “不稀奇了,”云蕖笑靥如花,温温柔柔道,“哪个爷的府里没有侧福晋呢,我们爷早就有准备的,时机合适了自然就递了折子。” 五福晋嗤笑一声,面子都不给太子妃,“原以为郭络罗氏不在了,就没人阴阳怪气……” 话未尽,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太子妃也是糊涂,当初和八福晋混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导致她说话也不过脑子了。 不过与八福晋不同,太子妃目前还会为自己不当的言行感到愧疚。“对不住四弟妹,我说话一时不察觉,给你赔个罪。” 云蕖也大度地表示不在意:“太子妃言重了,不过是问问侧福晋的事,算不上冒犯,也不必赔罪。” 一时之间,好好的氛围被破坏。 太子妃可能无颜再待下去,主动找借口去了其他地方找人寒暄交际。 云蕖坐了会儿,看见完颜氏的身影,过去走过场似的打了招呼,便重新坐回五福晋身边。 康熙到场,全场人规规矩矩跪地行礼。 等他说了几句开场话后,大家纷纷落座,正式开始庆贺万寿节的到来。 作为康熙的儿子儿媳,太子和太子妃率先上去说贺词展示礼物,其余从大阿哥开始依次排序,而康熙基本上都会变化花样把他们全都不重样地夸奖一遍。 云蕖和胤禛也上前去说了贺词,表现得既不两眼又不惹人闲话,算得上中规中矩。 接着就是康熙的孙辈。 首当其冲站在第一位的自然是太子家的弘晳,他也是孙辈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孙儿弘晳祝皇玛法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十岁出头的小少年面带微笑行礼,又送了自己画的寿桃图,康熙大加赞赏。 云蕖和胤禛远远地看着候在三阿哥家弘晴后面的弘晖,不由自主地为他担心。 小孩子送礼物不在贵重,而在心意。 康熙在孙辈中最喜欢的便是弘晳,云蕖都没想过让弘晖做出夺人眼球的事,只要规规矩矩不出错就好。 感受到她的紧张,胤禛握住云蕖的手指在她耳畔轻声道:“弘晖的礼物我和他一起准备的,不会有错,福晋放心。” 云蕖暂时点点头,盯住弘晖圆圆的后脑勺没说话。 “孙儿弘晖祝皇玛法日月昌明,松鹤长青!”弘晖认认真真地行了礼,双手举着手里的礼物,“这是弘晖为皇玛法写的一万个寿字。” 梁九功把弘晖手上的卷轴呈到康熙手里。 展开来看,上面整整齐齐写法不同的“寿”字严谨排开,再细看字迹,确实带着稚气证明不是委托他人所写。 写一万个寿字不是难事,也不是没人给康熙写过。 但这么小的孩子,写出来能达到每个字几乎尺寸相同,字迹流畅一气呵成,这无一不体现弘晖超出年纪的沉稳心气。 康熙欣慰地望向下面双眼澄澈清明的弘晖,眼底隐隐露出赞赏。 “弘晖有心了,准备这个礼物花费不长时间,上书房的课业重,你能有这个心思,皇玛法十分感动。” 弘晖抿出一个羞涩的笑容,真诚无比道:“皇玛法操心天下百姓,每日处理全国上下公务比弘晖更加忙碌费心,您也辛苦了。” 康熙龙颜大悦,倾身对仰着头一直盯着他瞧的弘晖道:“朕听说弘晖在上书房表现很不错,改日皇玛法亲自考考你如何?” 众人的目光再也忍不住黏在弘晖身上。 孙辈中,只有弘晳被康熙关心过学业,那毕竟是太子的长子,得到康熙看重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 但没想到的是冷面四阿哥家的嫡长子也有这本事! 弘晖不清楚别人怎么想,反正他没什么顾虑地应下了,“可以!皇玛法随时都可以考我!” 康熙被爽快又底气十足的弘晖逗乐,让梁九功赏了许多奇珍异宝给弘晖。 弘晖一跃成为仅仅众人议论的对象。 第191章 醉了胤禛的心 弘晖在万众瞩目下回到云蕖和胤禛身边,等到全部人把流程走完,一家三口坐下,将那些明里暗里打量的视线忽略。 胤禛和弘晖两个依旧怡然自得,该吃吃该喝喝,凡事不往心里搁。 云蕖默默想了会儿,也索性不去管别人的想法了。 生在皇室,本身受到的关注就比一般人多,弘晖肯定也早就习惯了,没看见人家波澜不惊的淡定模样吗? “阿玛,我回去是不是就要准备准备了?要不然皇玛法问我的问题答不出来就有点丢脸。”弘晖小小声地问。 这个小小的困扰当初也时常折磨着胤禛,但此时他却已经能够正确看待了。 胤禛神色柔和,宽慰道:“不会丢人,弘晖只要尽力答了就是了。” 想当时他为了得到康熙的赞赏,几乎每晚都挑灯夜读,但实际上真正得到了赞赏又怎么样,于很多事情上并没有起到作用。 弘晖拿不准的问题都喜欢找胤禛出主意,胤禛说什么,他觉得有道理的就会听。 “就跟平时被先生抽查一样的,那我就不担心了。”弘晖嘀嘀咕咕一阵,还尝了一口碗碟里的菜,“额娘,您也吃这个,这个您会喜欢。” 云蕖看得好笑,还是依言尝了一下。 吃吃喝喝欣赏了宴会上的精彩绝伦的表演,他们上马车回府时时辰已经不早了。 弘晖揉着圆滚滚的肚子还在感叹:“我还是觉得咱们自家府里的和玛嬷宫里的膳食味道更好些。” 胤禛哂笑:“你在府里还有永和宫,厨房不都是紧着你喜欢的菜做吗?都是合你口味的菜,当然味道更好。” 弘晖恍然大悟,捧着小肚子惊讶道:“是哈,阿玛您不说我都没想到。” 胤禛扯扯嘴角,不想理会自家这个傻小子。 云蕖打了个哈欠,从早到晚都在应付各种人和事,她需要好好休息。 尽管身旁胤禛和弘晖一路窸窸窣窣说话,云蕖仍旧一个人神游。 从前院回正院的途中,弘晖这个小尾巴没去自己的春晖院,而是屁颠屁颠跟在云渠和胤禛身后黏糊糊地要去正院歇息。 “阿玛和额娘过几日就不在府里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想抓紧时间多和你们相处嘛。” 云蕖回身笑笑,抬手搭在弘晖的肩膀上,“那就走,早点歇下,明日你们该上朝的上朝,该去上书房的去上书房。” 弘晖善解人意地仰头附和云蕖:“那额娘晚些再起来,多休息好,别累着了。” 贴心的孩子让云蕖怎么喜欢都不够,眼眸中的满足比月色更温柔。 胤禛不甘落后,走到云蕖的左边,握住她的手,“弘晖说得是,早膳也不必起来和我们用了,也别打扰福晋睡觉。” 弘晖在云蕖的右手边探出头认真地对胤禛建议:“怕打扰额娘睡觉,那阿玛您还不如自己睡,额娘不是很喜欢有人和她一起睡。” 很好,胤禛一口气硬生生哽在喉咙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云蕖也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撵走胤禛。 到了正院,云蕖轻轻推了推弘晖的肩膀:“弘晖你别操心了,让元六伺候你早点睡下,明日别起不来迟了还会被先生责罚。” 胤禛悄悄朝弘晖挑挑眉,握住云蕖的手腕将她往主屋那边带。 云蕖没精力管他们父子之间的幼稚行为,进了屋就抽出手在清月的伺候下进了净室沐浴。 清月被清竹和颜嬷嬷私下里好一通说教,如今可算是想明白了事情,照顾起云蕖来更加尽心。 “福晋,奴才知道错了,”清月仔仔细细地为云蕖清洗秀发,谨小慎微道,“之前是奴才想得太简单,也被现在的好日子迷了眼,以后不会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云蕖懒懒地阖上眼睛,“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总是希望你们好的。” 清月感动得眼眶微红,稍稍有点哽咽道:“奴才知道了,福晋是对奴才最好的人了,奴才肯定一辈子都尽心尽力伺候您……” 云蕖掀开眼帘,叹叹气再轻笑道:“我也知道了,清月是个好姑娘,我相信你。” 从净室出来将头发绞干,胤禛的头发也沐浴结束过来。 瞥见清月要给云蕖挽头发,胤禛手有点痒。 “咳……”胤禛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清月身后,“你先下去。” 清月被吓了一跳,接着迟疑望向云蕖,见云蕖点头,清月才将木梳放下,一言不发退了出去。 “爷,您什么话要说吗?”云蕖将木梳拿起来,动作优雅地侧身梳头。 胤禛将手掌摊开放到云蕖面前,第一次想尝试这种情意绵绵的事情,他喉咙有点发涩,“我为福晋梳。” 云蕖沉默了一会儿,半信半疑地将木梳放进胤禛手心。 胤禛手下的动作十分轻柔,原本云蕖还担心他会扯痛自己的头皮,或是扯断几根长发,但没想到胤禛好像很认真,至少云蕖没感到什么不适。 好像梳了好久,久到云蕖昏昏欲睡,才听见胤禛道:“好了,需不需要挽起来?” 云蕖想也不想就道:“都要睡觉了,不挽了?” 胤禛貌似有点失望,云蕖感受到他的大手再次抚摸过自己的长发。 “明日。”云蕖又改口,“我今日太困了,不想挽头发,您明日有时间吗?” 云蕖不想去多想,她觉得胤禛这些动作也不是说不过去,或许他就喜欢摆弄别人的头发呢? 听到还有机会,胤禛也不算遗憾了。 大手握住云蕖的肩头往前面的铜镜上看一眼,只穿着寝衣的他们比白日里更像感情深厚的夫妻。 透过这一幕,胤禛仿佛看见了未来的自己和云蕖。妻子坐在铜镜前,丈夫温柔细心地为她绾发描眉。 云蕖不知道他的神色为什么柔和成这般模样,她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您累了吗?我们早点歇了。” 胤禛被自己脑海中描绘的美丽图景感染,唇边绽开笑容,手臂一用力将云蕖打横抱起,“福晋累了,我抱你。”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云蕖耳畔。 诱人的粉红攀上洁白的脸颊,不经意垂眸间醉了某人的心。 第192章 眼睛会了手不会 胤禛说到做到,次日清早起身时没有把云蕖闹起来。 苏培盛看他蹑手蹑脚从内室出来,唇角抽搐了几下。 知道的人理解他的这番行为,不知道恐怕会将他这位从一早就满面春光的主子爷当做小偷贼人抓起来! “看什么看?”胤禛斜睨一眼,苏培盛怎么一早上就贱兮兮的,有点倒胃口啊! 苏培盛对胤禛心中的想法一无所知,他贴心地为胤禛穿戴好,不明所以地就被无情撵出去。 “摆膳,用了膳苏培盛你再进来伺候。” 很好,苏培盛微笑躬身,转个背就差点流下热泪。 最是无情主子爷,他苏培盛已经看透了。 元六一直把苏培盛当做偶像,此时此刻两个人都守在门外,等着各自的主子用早膳。 小小年纪的元六对苏培盛的遭遇感到同情但无能为力,他绞尽脑汁宽慰道:“苏公公,您别伤心,主子爷还是很看重您的,这不是都不让别人伺候吗?该是您的活儿不会被人抢的。” 苏培盛更笑不出来了,叹叹气抱着手站好,用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对元六道:“你还小,很多事情还没经历呢,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元六懵懵懂懂的,对苏培盛说的话很上心,一个劲儿点头:“您说得对,您说得对……” 苏培盛没趣地撇撇嘴,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元六,哼哼唧唧道:“学着点儿,宠辱不惊知道吗?就我这样的!” 元六呵呵一笑,挠挠下巴没接话了。 胤禛和弘晖很快就用好了早膳,父子俩一起出府,苏培盛和元六赶紧跟上去。 忙忙碌碌充实得脚不沾地的一天又开始了。 - 云蕖醒来,简单用了点早膳,来请安的人就已经坐满了屋子。 “过几日我要和主子爷一同南下随行,后院的庶务由钮祜禄格格代为管理,还望大家安守本分,别在此期间闹出什么笑话,引得外人哄笑。” 折子递上去,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消息。 虽说钮祜禄氏的侧福晋位置已经板上钉钉,可没下旨前还是要以格格自称。 钮祜禄氏对此表现得很得心应手,自信非常地就应下道:“婢妾遵命,既然是福晋的要求,婢妾一定会竭尽全力办妥当,不会让福晋失望。” 如今的钮祜禄氏已经坐到了左侧座位的第一个位置,李氏被移去了右手边第一位坐了原本属于宋氏的位置。 座位的变化意味着身份地位的转变,李氏看起来满脸不忿,但好像比她更惨的宋氏则心平气和。 云蕖笑笑道:“等南巡回来,可能上面就会有旨意下来,钮祜禄格格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在成为侧福晋的最后关头,云蕖也相信钮祜禄氏就算是竭尽全力都不会让后院在她和胤禛不在的时候闹起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钮祜禄氏也会担心自己将来那个侧福晋的位置是否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好。 钮祜禄氏既有压力也有动力,侧福晋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也能为她的四阿哥争取到更多好处。 她面色恭敬地福身道:“婢妾多谢福晋教诲。” 云蕖都还在场,李氏就对钮祜禄氏发难了。 “钮祜禄格格都才进府没多久,要真出了什么矛盾,怕是也处理不好?”李氏扬扬下巴,眼中的轻蔑显而易见,“要是钮祜禄格格处理不妥当,婢妾们该如何是好?” 云蕖当没听见,垂眸抬起手边天青色的茶盏,小小抿了一口。 钮祜禄氏只好自己出来保证:“还请李格格放心,我一定向福晋学习,做到不失公允。” 李氏不露痕迹地翻了个白眼,嗤笑道:“说话谁不会,我只问你你做不到怎么办?” “如果不是有人刻意为难,大家又都是姐妹,不存在化解不了的矛盾。”钮祜禄氏自信一笑,”再加上后院中还有福晋身边的颜嬷嬷在,我相信不会出现李格格设想的那种情况。” 李氏的嘴巴总算是堵住了。她不解气地轻哼,望向钮祜禄氏的眼神带着厌恶和不服气。 “钮祜禄格格没做好的自有我和主子爷来处置。”云蕖放下茶盏,慢慢悠悠地抚摸手腕间的镯子,缓缓笑道,“但后院要是有人想惹是生非,不用主子爷发话,你看我敢不敢直接料理她!” 这话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在场人的目光不自觉地黏在了李氏身上。 谁是头号挑事高手可想而知,只要李氏安分些,后院其余人好像也不会随随便便挑战云蕖的底线。 李氏也清楚云蕖这话是对她说的,在云蕖的注视下不得不硬着头皮表态道:“婢妾除了去看望二阿哥和大格格,不会主动生事。” 云蕖满意地收回视线,“李格格都有这个觉悟了,我想其余人更应该遵规守矩。” 李氏脸皮发烫,面子挂不住。 交代好后,云蕖回去查看之前吩咐下人收拾的行李。 “我的衣物都准备好了,不知道爷那边如何,”云蕖手拿一章清单,一一查看是否有漏缺的物件,“爷的行李主要问苏公公,等爷下值了我来问问。” 等到下午胤禛来到正院,云蕖就问了这个问题。 胤禛和苏培盛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苏培盛就笑呵呵地赔罪道:“哎哟!奴才这脑子越发不中用了,瞧瞧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能忘记!福晋,为了保险起见,恐怕还得麻烦您了!” 演得太假了,但那主仆俩一个赛一个沉得住气,看来云蕖是非得揽下这个活儿不可。 “那行,明日我就去前院看看。”云蕖无可奈何地答应下来,“爷您有什么必须要带上的,可以给我列个单子,我当时候查看方便比对。” 胤禛忙不迭点头,“明日就让苏培盛把单子列出来给福晋。” “好。” 说完后,云蕖就随手拿起了小几上的书,准备看书打发时间。 但胤禛不知为何一直盯着自己,云蕖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有什么吗?还是您有什么事?” 胤禛哀怨地问道:“昨晚不是说好为福晋挽发的吗?” 云蕖警觉起来,正襟危坐道:“没忘记,您来。” 胤禛欢天喜地地将云蕖带到铜镜前坐好,有模有样地先将云蕖的头发梳好,再将桃木簪信心满满地在头上比了比,然后双手按照记忆动作。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云蕖望着越来越杂乱的头发无奈问:“您真的会吗?不会不必勉强。” 再这么下去,头发全部打结,解开都费力了。 “……”胤禛感觉自己每一步都没问题,但偏偏进行下来好似每一步都不对了。 他被狠狠打击了一下,认命又不好意思地放开云蕖的头发。 “我好好学,下次……” 云蕖不想再遭受磨难,她当机立断率先道:“您学会了再说,可以让清月进来了吗?” 胤禛蔫头耷脑的,像极了失落的大型犬。 第193章 造的什么孽 胤禛还挺没面子的,之前信誓旦旦说学会了,可真正上手差点毁掉云蕖的那头秀发。 内心愧疚又恨自己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胤禛大半夜都还睡不着。 翌日让苏培盛把清单送去给云蕖后,下午下值他都没有往云蕖跟前凑,而是自己待在前院苦练挽发技巧。 向来正经的书房里如今发出了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威严又有点恼怒的音调一听就知道是胤禛。 “你别动啊,爷这不是轻轻的吗?” 可怜又不敢反抗的卑微发言人当之无愧就是我们的苏培盛苏公公。 “哎哟……爷奴才求您轻点儿啊……哎哟……疼疼疼……” “闭嘴,忍着点儿!爷不是很熟练,你忍着!” “可是真的疼啊……嘤嘤嘤奴才快要忍不住了……” …… 出去一趟回来守在门口的小夏子禁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是什么情况?还不会是看了需要杀头的不可告人的事? 怎么办怎么办?他家干爹肯定不是自愿的! 小夏子内心非常纠结,一边冒着被胤禛杀人灭口的危险,一边又顶着仁义道德的挣扎。 算了,他干爹教了他这么多,就算拿命去也要保住他干爹的尊严和清白! 于是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撞开了。 里面两个人诧异地望过来,只见胤禛手上拿着根木簪和一把木梳,苏培盛披头散发,脑袋上本就不多的头发乱成了杂草。 “干爹……您……您没事儿啊?” 小夏子现在恨不得地上冒出一条缝出来,好让他一头扎进去。 原来是梳头发啊,可为什么两个人的对话这么不正经…… “奴才,奴才知错……”面对胤禛黑森森的脸色,小夏子腿肚子都打颤,小心翼翼跪下就要磕头。 却不料胤禛眉毛一拧,指了指苏培盛身边的凳子,吩咐道:“坐下来,解开头发。” 小夏子害怕被打死,毕竟上次敢闯进他们主子爷书房的人好像还是哪个仇家派来的,好巧不巧胤禛处置那人时小夏子也在场,那鲜血淋漓的场景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超乎想象的伤害。 胤禛不满地呵斥:“发什么呆?坐下解开头发,快点!” 小夏子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暂时可以不被计较擅自闯进书房的事了,忙不迭地摘下帽子解开辫子,半个屁股搭在了凳子边缘,十分谨小慎微。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小夏子和苏培盛凌乱着就像枯草一般的头发,手里还心痛万分地握着一大把从自己头上拽下来的发丝,被胤禛气急败坏地一脚踹出来。 干父子俩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 这都造的什么孽哟! - 云蕖对苏培盛的遭遇略有耳闻,私下里好笑胤禛的反应,但胤禛到了跟前她也能当不知道。 出于对苏培盛的同情,云蕖很用心地吩咐前院下人把胤禛的行李准备好,在此期间胤禛总算是得到了慰藉,没作妖了。 过了几日,一行人乘船南下,开启此次下江南的新征程。 太子妃可真没开玩笑,一上路没走多远,她就已经约了云蕖几次了。 推辞不过,云蕖无奈只好去赴约。 踏进太子妃布置华丽的房间,丫鬟上了两盏茶后,就见她双眸含泪地冲云蕖诉苦:“四弟妹,我也就是拿你当自己人了,心里头烦闷找不到人说说话,想和你说说不知你嫌不嫌弃……” 她还没说什么事,云蕖一头雾水。 “您请讲。” 谈不上嫌弃不嫌弃,云蕖就算嫌弃也不能让她闭嘴。 太子妃眼眶红肿,边拭泪边道:“真羡慕你,四爷敬重你这个福晋,出行在外不屑带上其他妾室。” 这话说得没意思,云蕖都不想回答。 可太子妃接着又道:“你命好,四爷虽然性子看着冷淡些,但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丈夫。” 话说到这里,云蕖也明白太子妃为什么哭了。 太子这次南巡可带了不止太子妃一个人,上次随行的李佳氏也在,还有个正得宠的格格。 太子妃这恐怕是眼红云蕖那边的清净。 “太子妃此言差矣,”云蕖微微挑眉,淡淡道,“太子殿下是储君,天下除了皇上就是太子最尊贵,想嫁给太子殿下的人当初肯定排到了城门外,还是太子妃您的福气好。” 这句话把太子妃噎得死死的。 她讪讪笑了笑,害怕自己落得个不知好歹的名声,赶紧擦干眼泪改口道:“是……我说话不严谨了,四弟妹别介意。能嫁给太子殿下,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先前口不择言的话四弟妹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太子妃不是那个意思。”云蕖敷衍地笑笑,不再说话。 这样一来,本就不算好的气氛更加僵硬。 云蕖见时机合适,直接找借口回到了自己的马车。 她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太子妃今天说这些话绝对不是突发奇想。 那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云蕖一直没有松懈,直到路过泰安府停留,太子妃的表妹泰安知府嫡次女林菀以陪伴太子妃为由,准备跟随他们此次南巡。 太子妃盈盈一笑解释道:“四弟妹,我好久没和自家姐妹相处了,心里想得厉害,这才向太子爷请示,得到他的允许将表妹带在身边解解闷。” 刚一说完,太子妃身边那位表妹林菀便向云蕖行礼道:“臣女见过四福晋,四福晋吉祥。” 林菀年岁应当也才十六七岁,但身量却挺高的,笑起来不像她名字里的“菀”那么雅致,一颦一笑之间的气质更类似于夏日里的烈阳,骄傲又热情。 云蕖不咸不淡地微笑点头,没想和林菀搭话。 太子妃却娇俏地指了指云蕖,故作神秘地靠近林菀掩唇道:“四福晋可是我们所有皇子福晋里最有福气的人呢,四爷敬重珍爱,后院里也很少出事,我们这些妯娌都羡慕她得很!” 林菀很配合地睁大了惊讶的双眸,水润润的大眼睛望向云蕖:“这样的日子不就是我们女子最向往的吗?菀儿好生羡慕!” 云蕖最是不耐烦陪说话绕圈子的人浪费时间,只淡淡一笑说了句:“林小姐以后也会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林菀羞涩地垂眸,耳根红透了。 房间里传来太子妃愉悦的欢笑。 第194章 太子妃表妹 云蕖随便坐了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正好胤禛办完事从康熙身边过来,准备和云蕖用晚膳。 “又是太子妃邀请?”胤禛好几次找时间来陪云蕖都落了空,一打听就说是去了太子妃那边,想来这次也不例外。 云蕖点头坐下,在说话前先喝了满满一杯热茶。 “去了多久?怎么那么口渴?”胤禛说着就接过云蕖手上的茶杯,给她再倒了半杯,“太子妃那边连茶水都没有?” 云蕖顺势又把半杯茶水喝完,再用手绢轻轻擦去唇上的水珠,轻笑道:“不是,太子妃那里怎么可能连茶水都没有,只不过我喝不习惯太子妃那里的茶,太浓了我不喜欢。” 胤禛不解地皱眉,话语间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怨:“太子妃找福晋到底有什么事?怎的总感觉时时刻刻你都在她那里。” “是您过来的时机总是不那么巧,好几次我都正好去了太子妃那里。”云蕖靠在大大的软枕上,懒洋洋地捏了一块糕点送到唇边,“可能太子妃无聊,叫我过去说话。” “无聊?”胤禛也学着云蕖,靠在软枕的边上,侧头道,“太子妃的表妹不陪着她吗?怎么还会无聊?” “这我就不知道了。”云蕖一心只想吃糕点,不想去深究太子妃让她过去的深意。 胤禛原本不怎么饿的,见云蕖吃得香甜,也忍不住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等到晚膳摆上来,胤禛已经吃了个半饱了。 船上有几个手艺高超的厨子,加上又是行驶在运河上,这一路上云蕖吃了不少鱼,如今已经开始腻了。 胤禛看起来也是兴致缺缺,两人捡着新鲜的蔬菜简单用了点晚膳,就让下人将桌上的饭菜撤了下去。 让人打水过来清洗一番,云蕖和胤禛才躺到床上。 透过窗户还能听见船身和水面撞击的声音,云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还好她不晕船。 不然这漫漫长日,恐怕就要靠呕吐来度日了。 胤禛侧身将云蕖搂在怀里,将她的手指握在手心里打量,得到的结论是:“瘦了,到了扬州皇阿玛会下船停留,到时候让下人多准备些零嘴。” 出行在外,日子当然比不上在自家府里时那么舒心,但胤禛看着清减不少的云蕖还是忍不住心疼。 云蕖毫不在意地瞥瞥自己的手指,轻飘飘地道:“不必这么麻烦,左右回府后会长回来的。” 从上辈子开始,云蕖就从来没被体重这个长期以来困扰广大女性的问题纠缠过。她的体重自己很识趣,基本上都会保持在合适的范围,现在瘦了些,回府就能补上去。 胤禛叹叹气,右手在云蕖的秀发上不停抚摸,忽然来了点兴致,亮着黑眸跃跃欲试道:“前些日子又好好学了挽发,福晋……” “……”云蕖默默翻身,将被子拉起来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您不累吗?可是我有点困了。” 胤禛失望地翻身,给云蕖掖好被子,努力善解人意道:“我也累了,咱们还是歇下。” 看来他的福晋还不信任他的手艺,有必要再找苏培盛练练手了。 - 翌日,云蕖用早膳的时候胤禛已经提前去康熙身边听后差遣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用膳。 不成想太子妃带着她那个表妹林菀来了云蕖这边。 云蕖赶紧起身迎接:“妾身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吉祥。这么早,不知您过来所为何事?” 太子妃优雅地上前亲自把云蕖扶起来,看到桌上摆着的早膳,建议道:“我们来找四弟妹用早膳,多个人一起用胃口也好些,就是不知道四弟妹欢不欢迎了。” 她都这么说了,云蕖也不好表现得小气。 云蕖轻轻抬手,吩咐清月:“把这些都撤下去,让人重新再上一桌。” 于是奇怪的三个人坐在一起开始用膳。 太子妃拿着勺子喝粥,看似随意地问道:“怎么不见你们四爷?” “我们爷去皇上身边伺候了,昨晚叫了太子殿下、我们爷还有十三阿哥今早去一同用膳,您不知道吗?” 云蕖没想扎太子妃的心,但实际情况真像她说的那样。 太子自从上船都没和太子妃住在一起过,太子妃不知道太子的行踪也有说得过去。 林菀瞧见太子妃的脸色僵硬了一瞬,马上机灵地打圆场道:“太子殿下一直都在皇上身边候着,表姐不清楚也正常。” “也是,”云蕖不走心地附和,“太子殿下最得皇上看重,一直留在身边倒也正常。” 太子妃感觉自己的脸皮被人揭了下来,内心的苦涩蔓延到唇角,落寞道:“你们也不必这般,太子殿下就算有时间我也不一定知道。” 林菀心疼地拍拍太子妃的手,云蕖恍若未觉,自顾自喝粥。 太子妃强忍内心的酸涩,望向云蕖的眼神中充满羡慕:“到底还是不如四弟妹有那个福气,四爷有什么安排还会给你提一嘴,唉……” 这些话颠来倒去的云蕖早就听腻味了,放下手里的勺子,云蕖展颜笑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您和太子爷去反映反映,让太子爷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也不知总是来她耳边说这么多没用的话干什么。 太子妃神色更加落寞,失魂落魄地道:“要是真如四弟妹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林菀拍着太子妃的后背安慰她,低声安抚道:“表姐别伤心,一定会好起来的。” 云蕖冷眼看着。 就在室内陷入沉默时,胤禛忽然回来,正好碰见了太子妃和林菀在这里。 只见太子妃轻轻推了推林菀的手,林菀就大大方方站起来行云流水地行礼,清脆响亮地开口道:“臣女林菀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 胤禛面无表情地颔首,和太子妃打过招呼后就站到云蕖身边稍微附身亲近地在她耳畔低语。 “那边厨子做了些糯米凉糕,我想着给你送点过来,已经交给清竹了,等会儿记得尝尝。” 云蕖唇边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点头:“好,您辛苦了。” 两个人一来一回之间的默契让旁人难以忽视。 太子妃意味深长地对林菀笑笑,林菀飞快瞥了眼长身玉立的胤禛,再然后娇羞地垂眸。 第195章 姐妹之间 胤禛来得突然去得匆忙,很明显是临时抽时间过来的,简单和云蕖说了两句话就不得不回到康熙身边候着。 林菀的视线黏在胤禛身后,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回头的瞬间刚好撞上云蕖看破一切的眼神。 林菀心头一慌,只能用干巴巴的笑容缓解尴尬。 云蕖不笑不说话,好生将林菀浑身上下全都打量了个遍。 太子妃站出来为林菀解围,握住林菀发凉的手开玩笑似的道:“都怪我这个表姐当得不称职,要知道菀儿这么没见过世面,早该引她认识认识船上的两位爷,省得闹了笑话让四弟妹见笑!” 云蕖眼皮淡淡一扫,在太子妃殷切的注视下不由失笑道:“好像那样也说不过去,毕竟林小姐还未出阁,太子殿下相当于林小姐的姐夫,认识认识倒也没什么。至于其余的男子,就不太合适?” 林菀强打起精神,站得笔直仿佛就能理直气壮,她道:“臣女家中在这些方面其实不那么讲究,满人子女讲究的就是这份豪气和不拘小节。” 她的母亲出自瓜尔佳氏,父亲虽然是汉人,但林菀一向以满人自居。 云蕖眯眼笑道:“竟然是这样啊,我说呢,林大人看起来也是个遵规守矩的人,怎么……” 林菀笑笑不接话,自以为将此事搪塞过去了。 实则不然,男女大防不管是满人还是汉人,在这个敏感的年纪还是很令人遐想,懂事明理的人家不会让不懂事的姑娘这么糟践自己和家族的名声。 太子妃也觉得不妥,将林菀带走,不知道姐妹俩又去商量些什么了。 云蕖好好的被影响了胃口,清竹见太子妃和林菀走了,就将胤禛带回来的糯米凉糕给云蕖端上来。 小巧的碟子里盛着几块精致的糕点,暗红色的夹心夹在洁白的糯米中间显得诱人可口。 清香软糯的糯米裹着甜而不腻的豆馅,一口咬下去绵软又不粘牙,云蕖喜欢就多吃了两块。 林菀的出现不单纯,云蕖斜靠在榻上想,看这样子,太子妃是打算把自己的表妹塞进胤禛的后院,也难怪一直在她耳边说那些话。 - 因为下一站要在扬州下船,目前为止不到宿迁,所以路上还要花费很多时间。 在这几天里,太子妃仍旧是使尽浑身解数叫云蕖过去或者亲自带着林菀过来。 总而言之,太子妃好像打定主意帮林菀得到机会进府伺候胤禛。 云蕖目前还没有把这个奇闻异事说给胤禛听,她就想看看这两人准备怎么做,也当做无聊日子里的一点乐趣了。 这天,三人站在甲板上心情甚好地看风景。 晴空万里,两岸俊秀的山峰层峦叠嶂,清风徐来吹动单薄的衣衫,水面还有时不时蹦出来的鱼儿欢快地摇着尾巴。 波光粼粼的河面承载的时光仿佛都要走得慢一些,云蕖在此时此刻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 “等到了扬州会多停留些时日,我们也有机会好好游玩一下这大名鼎鼎的扬州城。”太子妃津津有味地提议,“四弟妹和菀儿,到时候咱们一起去逛逛扬州城的首饰铺子!” 云蕖想起要给五福晋带礼物回去,点了点头道:“好啊,太子妃到时让人叫上我就行,正好也去走走,瞧瞧这些地方的首饰和我们京城比起来怎么样。” 林菀兴高采烈地抱住太子妃手臂,明媚娇俏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表姐,菀儿也没去过扬州城,这次要不是沾你的光,还不知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去这么远的地方!” 太子妃轻柔地拍拍林菀的手背,调笑道:“你都才十六岁,怎么知道一辈子的事情?我们菀儿生得好,性子也好,往后嫁了人还有机会去更远的地方。” 最近太子妃总是把林菀的年纪挂在嘴边,林菀到底是个没出阁的姑娘,次次都会害羞。 “表姐,你别说这个!” 太子妃掩唇咯咯笑着,戳了戳林菀的眉心,“怕什么,这是人之常情,女子到了合适的年纪就是要嫁人的。四弟妹你说这个姑娘是不是关在自家院子里关傻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了!” 云蕖意味深长地挑眉,饶有兴致地问:“按说不应该啊,林小姐这般年纪,恐怕家中已经为她安排好婚事了?” 这个问题把太子妃和林菀同时问住。 正常人家确实会提前把家中姑娘的婚事落实,毕竟那是人生大事,需要早做准备。 但林菀和太子妃却闭口不谈这事,讪讪笑着将这个话题揭过去。 “菀儿受家中父母喜爱,不忍心早早将她嫁出去,因此还没商议她的婚事。” 云蕖看向太子妃,认真装作疑惑道:“可婚事不都要提早做打算吗?过了合适的年纪,恐怕就……” 林菀憋红了脸,终于忍不住咕哝了一句:“不劳四福晋操心,家中会为我安排的,即使真的到了没人要的地步,我相信表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菀儿落到那般境地……” “这样啊!”云蕖恍然大悟道,“也是,太子妃是林小姐的表姐,林小姐的婚事太子妃肯定也会上心。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外人就喜欢操心,让林小姐见笑了。” 太子妃不自然地笑笑。当初让林菀入胤禛府也确实是她的想法,胤禛后院清净云蕖也不是尖酸刻薄的人,加上将表妹送到胤禛身边也能更好地巩固太子和胤禛之间的关系。 好在林菀家里那边对此也是同意的,就连本来心高气傲不愿与人为妾的林菀在见到胤禛对待云蕖的温柔后也忍不住沦陷。 林菀脸皮烫得快要冒烟了,但云蕖还一直盯着她看,她咬咬嘴唇屈膝行礼:“四福晋客气了,菀儿不是议论您的不是,还请您别放在心上。” 云蕖勾唇一笑,歪歪头道:“林小姐不必如此,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合该是我给你道歉的。” 太子妃嗔怪地睨了一眼云蕖和林菀,“好了好了,咱们三个难得有机会相处,就当自家姐妹一样随意些,这般客气做什么?” 姐妹?她们两个当然是理所当然的姐妹。 云蕖看啊,太子妃的目的是让林菀和她成为共侍一夫的“姐妹”? 第196章 胤禛不解风情 或许是天气好的原因,康熙回房间休息后太子、胤禛和十三阿哥几人也到了甲板上。 一见到太子,云蕖三人便从圆凳上起身,盈盈福身行礼问安。 身穿杏黄色衣袍的太子微笑抬手,“都起来,这么好的景色,大家不必拘礼。” 叫人搬来椅子,几个人坐在一起赏景品茶闲聊,颇有几分闲情逸致。 胤禛自觉坐在了云蕖身边,趁其他人说话的功夫,他将云蕖的手握在手心,担心她在甲板上吹风时间长了会着凉。 “在这里待多久了?”胤禛轻声问。 “有一会儿了,出来说说话看看风景也好,憋在房间里无聊呢。”云蕖耸耸鼻尖,嗅到了岸边的花香,“您忙完了?” “差不多,皇阿玛那边有人伺候,我们就出来走走。” 说话间,一条粉色绣白花的手绢随风飘到胤禛脚边,他只要弯腰就能捡起来。 云蕖抿唇,饶有兴致地等着胤禛的反应。 “哎呀!”林菀涨红一张脸起身,晶亮的双眸小心翼翼在胤禛身上扫了一眼,走过来大方道,“菀儿的手绢不小心被风吹走了,四爷您可以帮菀儿……” 话音还没落,更大的风拂过来,胤禛偏偏脚,手绢就随风飘到河面上,湍急的流水很快将那抹粉色带向远处。 胤禛懒懒地掀起眸子,凉薄的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轻嘲:“林小姐要是自己捡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被风吹走了。” 林菀尴尬地立在原地没有动作,脸颊比方才羞怯时更红。 太子妃朝太子看了眼,太子就调笑似的轻斥胤禛:“四弟,菀儿妹妹的手绢就在你脚边,捡一捡也不碍事啊!人人都道咱们四贝勒是个不解风情的,孤现在才觉得这话真没说错!” 胤禛还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一条手绢而已,要真是心爱之物肯定会好好保管,既然不是,丢就丢了。” 此话引得太子大笑,就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十三阿哥都忍俊不禁。 “你这脾气,恐怕只有四弟妹忍受得了了!你们夫妻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太子哈哈笑道。 胤禛微微挑起唇角,方才还凌冽的气质一瞬间柔和下来,像是很认可太子的话,或者巴不得就真如太子所说那般。 这下就让在场的人都吃惊了,在他人面前冷脸的胤禛到了云蕖面前收起了身上的锋芒,而云蕖一脸淡定就好像这样的胤禛她早已见怪不怪。 失落的林菀收回视线,太子妃朝她轻轻点头,她重新回到太子妃身边坐好。 “太子爷说得甚是,四爷和四弟妹再合适不过了!”太子妃拍拍身边林菀的手,轻声道,“不过妾身认为要是四爷更懂得怜香惜玉些,那样倾慕四爷的女子会更多。” 胤禛马上压平了翘起的唇角,兴致一下子毁了个精光,云淡风轻地扫了眼太子,闭口不语。 云蕖好以整暇地直视林菀。林菀心跳漏了几拍,紧张地握紧太子妃的手。 十三阿哥担忧地望向胤禛,在冷下来的气氛中打圆场道:“四哥要是在意其他女子的看法,我想也不会这么‘不解风情’了。皇阿玛都说四哥一心扑在公务上甚好!” 反应过来胤禛不喜欢这个玩笑话,太子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太子妃。 太子妃从善如流地补救:“妾身到底是女人家,目光短浅了些,成日里也只知道说这些儿女情长的话,实在不应该。” 林菀委屈兮兮、惹人怜爱、万分懂事地开口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千错万错都是菀儿的错,要不是菀儿没保管好手绢,表姐也不会想到这些,说了让四爷不舒服的话。” 说着,林菀就乖巧地起身冲胤禛行礼:“菀儿给四爷赔罪,还请四爷饶恕。” 胤禛拧眉,都不看林菀,只道:“确实是你的不是。” 忽略林菀的僵硬和在场其他人探究的视线,胤禛漠然道:“爷以为能吩咐爷的人不多,不知林小姐哪里来的资格?” 他在说一开始林菀让他捡手绢的事,面容冷肃,连太子妃的面子都不给。 林菀泫然欲泣。 太子妃怜惜地起身扶住林菀,神情愤懑但好像又不敢说什么,只一个劲地拍着林菀的后背。 场面更加尴尬起来,谁都不知道好好的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云蕖懒懒地朝对岸缓缓后退的山峰看了眼,抬手覆在胤禛的手背上,小声在他耳畔道:“爷,我有些累了,风还有点大。” 胤禛周身的气势收了些起来,起身告辞:“太子爷,今日就到此为止,往后清静些了咱们再聚。” 太子自知理亏,温和地笑笑摆手道:“四弟你别生气就好,不懂事的小姑娘,孤会让太子妃好好教教她的,教好了再让她亲自给你赔罪,千万别因此影响你的心情。” 胤禛颔首:“太子爷客气,但是不必了,太子妃表妹的赔罪胤禛当不起。” “你可是贝勒爷,她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谁说当不起?就这么说定了!” 胤禛没再多言,握住云蕖的手将她从甲板上带回到他们的房间。 云蕖和胤禛的背影消失在剩下几人的视线中。 太子摇了摇头,失笑道:“你们看啊,还说老四不解风情,人家这不是也会扶着自己的福晋吗?那小心劲儿哪里是个一心只有公务的人?!” 十三阿哥不着痕迹地在林菀身上扫了眼,笑着回道:“太子爷火眼金睛,四哥这样子恐怕只有在四嫂面前才展露了,您瞧瞧四哥刚才发火的样子,都把弟弟好生吓了一跳!” 太子仰头大笑:“哈哈哈,这个四弟啊!如此这般倒是和之前的八弟有得一拼!” 十三阿哥则是摇头不赞同道:“弟弟认为还是不一样,四哥原本就缺少些烟火气,有了四嫂在一旁,那才是相得益彰!” “唉……”不知为何,太子忽然长叹一口气。 听到这一声叹息,太子妃眸光闪烁着幽光。 林菀还在悄声掉眼泪,太子妃给太子打了招呼才叫人把她扶下去。 第197章 停留扬州 云蕖和胤禛回到房间,打开窗户也可以看见外面缓缓掠过的两岸景色。 “累了让下人打水进来先洗洗脸睡下。”胤禛边倒茶边询问云蕖,“福晋饿不饿?饿的话用点东西下去再睡。” 云蕖刚才在甲板上坐累了,进了屋便走来走去地活动。 胤禛抬着茶杯过来递给云蕖,云蕖接过喝了下去。 “谢谢爷。” 胤禛理所当然地道:“应该的。” 这话真不像是胤禛说的话,云蕖一时之间都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主动为自己做一些端茶倒水的活儿。 云蕖挑眉,好笑地问:“您听谁说这是应该的?” “不是吗?”胤禛先是反问,见云蕖满脸探究,才摸着鼻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福晋需要喝水,我就倒茶,这不是应该的吗?” “可不是还有下人吗?” “那下人倒的茶和我倒的茶福晋觉得一样吗?” “当然……”都是一样的茶水,谁倒不是倒,但瞥见胤禛眼巴巴的样儿,云蕖还是改口了,“当然不一样,您倒的怎么会和下人一样呢?” 名人写的字画都更值钱,姑且就当胤禛倒的茶更香甜。 胤禛惬意地眯起眼睛,堂堂大清朝四贝勒给人端茶倒水,他倒是由内而外感受到了一股成就感。 云蕖将窗户关上,坐在床沿边,抬眼望向还站在桌边仰头灌茶的胤禛,“您看那林小姐如何?” 胤禛喉结滚动将茶水一饮而尽,闻言错愕道:“嗯?好好的福晋问她做什么?” 云蕖眨眨眼,将视线从胤禛身上转移到地板上,随意笑笑搪塞道:“就是问问啊,您今日看起来好像很生气,所以才想问问。” 云蕖没打算明说,毕竟那些推测还没有实质证据,也不确定胤禛看没看出来。 胤禛把杯子放下,沉思片刻后才道:“打着太子妃表妹随行陪伴的幌子,实际上那位林小姐的目的肯定不简单。” 真不愧是胤禛啊,即使和林菀目前总共才见两次面,但直觉还是很可靠。 “那您觉得林小姐的目的是什么呢?”云蕖抱着胤禛已经看破一切的期待,好奇问道,“您可以分析分析吗?” 胤禛阔步走过来,坐到云蕖身边,抬手揽住她的肩膀,自信道:“林菀年纪不小,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此时花费这么大的功夫随行,肯定是对船上的几位主子爷有了想法。” “您认为她看上了哪位?”云蕖大胆追问,看起来兴致好极了。 胤禛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迟疑道:“太子?皇阿玛年纪大了些应当不是,十三弟十月大婚她肯定也不敢在此时大胆行事,剩下就是我,可是我不可能……” “嗯哼,”云蕖示意他往下说,“您觉得林菀最可能是看上了谁?” “荒唐!”胤禛拧眉轻斥,“不论是谁,都不是林菀可以肖想的!” 在胤禛的世界里,林菀身份比起他们来说很是低微,谁看上她是她的殊荣,她看上谁那就是以下犯上。 云蕖也不怕胤禛,笑着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好我换个说法。您觉得在船上的这些主子爷里,林小姐最青睐谁?” 胤禛把今日甲板上的情形仔细回忆了一遍,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敢肖想爷?” 云蕖好笑地斜睨了胤禛,打趣道:“怎么就不敢了?情窦初开、少女怀春、怦然心动、芳心暗许……” 胤禛微恼,俯身用唇封住了云蕖接下来的话。 气息交缠,恍惚昏沉间,云蕖听他说恶狠狠道:“不许,爷只许福晋这么对我,其余人都不许。” 云蕖勾唇,红唇湿润,抬手抵在胤禛的胸膛间,眸光流转间风华婉转。 “您允许,那也要看我愿不愿意是不是?” 胤禛重重吞咽一下,顾念着这还是白日,而且康熙还在船上,他只能将云蕖扑倒在床榻间,线条流畅的俊脸埋在云蕖颈间狠狠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幽香,依次压住体内的火气。 “是,把决定权交给福晋。”胤禛喑哑低沉道,“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我就等到你愿意那天。” 云蕖奖励似的拍拍胤禛后背,向来孤傲不近人情的主子爷懂得尊重她的意愿了,这让她有一种训犬初步取得成效的满足。 - 到了扬州城,一船的人在此歇脚停留。 扬州知府马安和大人将御驾迎进早前准备好的一处宅子里。 多日不曾在地面上活动,云蕖自从下船的那刻起总算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此时已经是酉时,马大人准备了宴席为一行人接风。 云蕖和胤禛简单梳洗歇息后就去赴宴。 当地有头有脸的朝廷官员全都集聚一堂,康熙看起来很开心,一个挨一个询问当地百姓的生活怎么样,有没有闹出什么民不聊生的问题…… 胤禛几个去了康熙身边和前来敬酒的官员喝酒,女眷们这边的交际就简单很多。 官员携带女眷赴宴,好些人家都将年岁正好的姑娘带上,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太子妃是在场女眷中身份最高的人,有她应付那些人,云蕖轻松很多,大多数时候只管吃吃喝喝。 林菀却不知何时坐到了云蕖身边,娇嗔道:“表姐那边的夫人们太多了,菀儿过来和四福晋坐坐您不介意?” 云蕖停筷,优雅地用手绢在唇角处擦了擦,“不介意,林小姐愿意坐就坐。” “那便好!”林菀开朗地笑笑,然后语出惊人地套近乎道,“其实菀儿第一次见四福晋就觉得您给人的感觉很亲近,后来我仔细一瞧,您还真是长得和我家中姐姐有几分相似,难怪我会觉得您就像姐姐一般和善!” “是吗?”云蕖翘起红唇,明亮的烛光将她侧脸勾勒得动人又神秘,“可惜我没有嫡亲的姐妹,家中庶出姐妹倒是不少,但却不怎么亲近。” 一个从四品知府的嫡次女,和一品大臣嫡女、贝勒爷嫡福晋攀姐妹情,也不怕被人嘲笑不知天高地厚。 林菀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样,不过她是个懂得进退的人,见云蕖不喜欢这样的说法,马上道歉道:“是菀儿说得不严谨了,菀儿给四福晋赔个不是,还请您原谅菀儿年纪小不懂事。” 云蕖哂笑:“不会说话就该好好学的,人毕竟不能一辈子不懂事,你说是林小姐?” 林菀笑容勉强,呐呐道:“是……您说得对。” 第198章 做个美梦 这时,太子妃将前来问好的官员夫人应付好,瞧见林菀都学会自己往云蕖面前凑了,不由得欣喜。 “这就对了!”太子妃款款而来,一双纤纤玉手搭在林菀肩上,温柔和煦道,“都说了四弟妹是个妙人,让菀儿你早点来取取经的,之前怎么都不见你主动,今日总算是有点长进了!” 林菀明媚地回身笑道:“我知道呢,表姐您不必为菀儿担心!” 说完,林菀善意地朝云蕖笑笑,好像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 毕竟方才云蕖说的话可不算好听,但林菀都不在太子妃面前告状。 “四弟妹,辛苦你了,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和这些个小姑娘说话可难了,是?”太子妃坐下,握住林菀的手,怜爱道,“我们当时也有过这般年轻的时候,只有在这个年纪才是最无忧无虑的……” 云蕖将酒杯放下,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银铃般的笑声从唇间溢出。 “太子妃,妾身今年二十二岁,虽说不如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娇嫩,但您说听不懂林小姐说的话倒也是夸大其词了。” 太子妃顿了顿,抬手掩唇做懊悔状:“唉,四弟妹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吗?你别当真,女人的年纪我知道提不得,但这里只有我们三人,说说也不算冒犯。” “不冒犯,妾身倒是无所谓。”云蕖好奇地在太子妃的脸上扫了眼,可惜道,“您应该比妾身还年长几岁?按说还不到那么在乎年纪的时候,但仔细一瞧,好像也能理解了……” 常年不受太子喜爱,加上太子后院还有那么多得宠的侧福晋格格,太子妃能有个好气色才怪了。 再好的脂粉也掩饰不住生活中的不如意,太子妃就是最好的例子,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认为十六七岁的林菀能勾住胤禛的心。 太子妃的脸色不大好看了,攥紧手绢忍了又忍。 林菀见太子妃被戳了心窝子,禁不住同仇敌忾地指责云蕖道:“四福晋何至于此,表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您是不是过度解读了?” 云蕖好声好气地笑问:“我没有冒犯太子妃的意思啊,不是太子妃亲自说的吗?我们三个人说说年纪上的事算不上冒犯。” 这话确实是从太子妃口中说出来的,此时再计较就显得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菀儿不可无礼。”太子妃轻轻板着脸,不咸不淡地训斥林菀,“给四福晋赔罪,上次得罪了四爷,万不可再口无遮拦,不懂尊卑。” 林菀深呼吸几下,收拾好愤懑的心情,依言起身屈膝行礼道:“菀儿无礼,还请四福晋莫怪罪。” “不会怪罪,林小姐年纪小不懂事嘛,我知道的。”云蕖轻嘲,“我真觉得我这个年纪没什么不好,该懂事的都懂了,既不会自视过高,也不会自作聪明。太子妃您也莫怪罪啊!” 太子妃面容僵硬,林菀被嘲得面红耳赤,姐妹俩终于安分下来。 云蕖舒心多了,悠哉悠哉看向远处应酬的胤禛。 为了不打扰康熙休息,宴席很快就结束了。 胤禛跟着去了康熙住的院子,云蕖就先行回去沐浴洗漱。 云蕖沐浴出来,胤禛独自坐在桌前,好像是喝多了。 苏培盛将醒酒汤端进来,正好看见云蕖出现,于是便欢喜地道:“醒酒汤好了,福晋您看?” 云蕖摆摆手,爽快地应下来:“我看着爷喝,苏公公今日也累了,早些下去歇息。” 苏培盛感动万分地行礼:“是,奴才多谢福晋体恤,奴才告退。” 喝醉了的胤禛不发酒疯,也不说胡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气质是很反常的平和。 云蕖推推桌上的醒酒汤,“您难受的话早点喝了。” 听话的胤禛看了看不太好喝的醒酒汤,皱皱眉口齿清晰地对云蕖讨价还价:“药太苦了,少喝一点行吗?” 胤禛确实醉了。清醒时的他肯定不会说这种话,每次喝药云蕖见他都是爽快的,并不屑于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求情。 “这不是药啊,这是醒酒汤。”像是为了让胤禛放心,也为了照顾他忽然之间稚气许多的心智,云蕖俯身在碗边嗅了嗅,“真的不是药,您喝酒了会不舒服,喝了这个才能好受些。” “可这明明就是药,药就是苦的。” 就在云蕖认为胤禛不会主动喝的时候,胤禛迟疑地端起碗,咕哝道,“额娘说胤禛是巴图鲁,巴图鲁不能怕苦,也不能喝药后吃糖……嬷嬷说不能闹不然额娘会不喜欢胤禛……” 云蕖沉默片刻,“德妃娘娘说的?” 胤禛眯着凉薄的丹凤眼回忆,好半响才失落地道:“德妃娘娘和贵妃娘娘都是我的额娘,可又都不是我的额娘……” “那您别……” 整得这么悲情,云蕖正想让他别喝了,胤禛却仰头一饮而尽。 “确实不苦,你没骗我。”胤禛笑着,云蕖却感受不到他开心,“你是个好人,哪个宫的小宫女啊,我怎么没印象?改日我好好完成了功课,说不定就可以去向皇阿玛提一提。” 云蕖觉得心酸,望向胤禛的眼中头一次多了丝怜悯。 “不说吗?”胤禛喃喃自语,“跟着我没前程吗?也是啊,上次大哥和太子二哥都得了皇阿玛夸奖,三哥在上书房的功课也很优秀……” 回想起之前胤禛给弘晖说的那些他当时在上书房的事迹,云蕖忍不住插嘴:“您也很优秀啊,这么多阿哥中间,您在上书房不也是佼佼者吗?” “不是的……”胤禛看起来很无力,双目失神,“要是我优秀的话,贵妃娘娘为什么对我不亲近?德妃娘娘又为什么只关心六弟,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些原因都不在您……”云蕖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安慰的话都干巴巴的。 “你确实是个好人。”没头没脑的,胤禛忽然说了一句,“最后问你一次,来我身边当差怎么样?给你最高等级的月例,等到了出宫的年纪我也给你准备嫁妆……” “好啊。”云蕖轻声回答。 胤禛笑弯了眼,起身往床榻走去,“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先歇息了,往后几日再用功些,这样就可以早日把你调到身边了。” 云蕖静坐在圆凳上,看胤禛自己把自己安排睡下。 当晚,胤禛做了一个算得上美好的梦。 梦里他喝那些苦药的时候,身边多了个笑起来很好看但却总不乐意笑的小宫女,偶尔得到她一个笑,嘴里的药都不苦了。 第199章 胤禛恼羞成怒 第二天,胤禛用早膳时总觉得云蕖在打量自己,但每每抬眼望过去,云蕖都别开了视线,很明显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吗?”到底还是忍不住了,胤禛放下筷子低声问。 云蕖顿了顿,给胤禛夹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翡翠烧卖,“没事啊,我觉得这儿的早膳味道不错,您觉着如何?” 胤禛垂眸看向碗中皮薄馅绿,色如翡翠的烧卖,重新拿起筷子将小小的烧卖放进嘴里,仔细品尝过后轻轻点头:“是不错,要是喜欢明日早膳还让人上这个。” “好啊。” 这下云蕖又确定了,胤禛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 却不想,胤禛自己察觉到了此事。 “是不是我昨晚喝多了,说了些什么?” 好久没喝这么多了,才导致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记不得昨晚回房后的事情。 “也没说什么,”云蕖仗着胤禛不记得,含糊道,“就是一点您小时候的事。” 胤禛手指蜷了蜷,不太相信,追问道:“真的?” “真的!”云蕖煞有介事地点头,“您喝醉了,只说了两句话就去睡了,都没沐浴呢!” 胤禛下意识抬起胳膊嗅了嗅,身上还真的一股酒味。 “昨晚熏着福晋了?” 云蕖笑笑摇头:“不碍事,就怕您自己不舒坦。” 胤禛连早膳也不用了,吩咐一旁的苏培盛:“爷要沐浴,快些点让人准备。” 苏培盛领命,一溜烟下去麻利地让人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衣裳。 胤禛看了看桌上剩下的大堆早膳,歉意道:“身上味道不好闻,就不继续陪福晋用膳了。” 云蕖善解人意地摆摆手:“您赶紧去,我也用好了。” 胤禛忙不迭去沐浴了。 坐在浴桶中,想到自己熏了云蕖一夜,胤禛就将苏培盛狠狠训斥了一顿。 “苏培盛,如今你当差当得是越发好了!爷喝醉了过后怎么不伺候爷沐浴?!” 苏培盛脑袋缩进脖子里,理不直气不壮地回道:“奴才……奴才也没想到您自己会忘记啊!之前您喝了酒也不是这样……” “你的意思就是怪爷自个儿?”胤禛眯起眼睛,凌厉地睨着瑟瑟发抖的苏培盛。 苏培盛一个劲儿摇头:“不敢不敢!怪奴才怪奴才!” 笑话,哪儿敢怪您啊!臭烘烘地熏了福晋一宿,面子丢没了,只能来他这里发泄发泄了是? 小苏小人也有大量,不和您计较! “你知道就好!”胤禛傲娇地哼哼,刮一眼苏培盛,“还有下次苏培盛你就仔细你的屁股!” 苏培盛作怪地打了个激灵,双手捂住不堪一击的屁股,“是是是!爷您这般大人有大量,奴才相信福晋也不会介意的!” 胤禛气不顺,冷声呵斥:“滚出去!” “哎!是!”苏培盛巴不得,躬身小跑,出去后还贴心地把门关好。 昨晚休息得不错,苏培盛心情也好,此时正抱着手乐颠颠地点着脑袋,一看就知道他肚子里没打什么好主意。 旁人都猜想这位苏公公肯定是差事办得好,得了主子爷的赏赐,可苏培盛却越来越觉得比起金银这等身外之物,看胤禛出糗更是人生一大乐事。 阴晴不定的主子爷哟,这是恼羞成怒了?是是? 哈哈哈哈哈! 真快乐!千金难买这般好心情! - 一得空,太子妃就派人来邀请云蕖一同游玩扬州城。 闲着也是闲着,胤禛有事在身暂时没时间陪云蕖,云蕖也就顺势应邀,带上清竹去赴约。 太子妃和林莞刚好从院子里出来,热情地对云蕖打招呼:“四弟妹!今儿天气好,我想着之前咱们在船上商量好的,所以就派人去给请你,没打扰到你?” 云蕖动作优雅地福身,浅笑道:“妾身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上前几步,温温柔柔地轻扶云蕖,“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云蕖不露痕迹地抽开手,盈盈笑道:“这等好事,妾身还要多谢太子妃能想到妾身。” “四弟妹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太子妃拉住林莞的手,笑嗔道,“菀儿你说是不是?咱们三人难得有缘分凑在一起,当姐妹相处多好啊!” 林莞故作惊愕地瞥一眼笑容依旧的云蕖,惶恐道:“菀儿和表姐是姐妹没错,但据说四福晋家中并没有嫡亲姐妹,因此并不敢攀交情……” 太子妃不清楚昨晚云蕖和林莞的对话,还好心好意地对云蕖道:“有个姐姐妹妹的多好啊,姐妹俩说说知心话,也好过一个人憋在心里强!” “这么说来,太子妃和林小姐之间的姐妹情倒是让人羡慕了。”云蕖缓缓勾唇,话锋一转,“不过妾身烦心事少,林小姐听您一人诉说已是辛苦,妾身还是不劳累她了。” 见目的没达到,太子妃还想再接再厉,提前为云蕖和林莞培养感情。 云蕖却指了指门口,提醒道:“咱们不是还要去游玩吗?等会儿时辰就晚了,太子妃、林小姐,咱们赶紧上马车。” 太子妃回过神来,“那好,待会儿说话不迟,都怪我一心想让你们俩熟悉熟悉,忘了咱们还有要事了!” 出行在外,身边带足了下人。这么多人难免引人注目,要是不经意间让没眼力见的人起了坏心,那就不是一美事了。 因此她们对直去了扬州城最出名的首饰铺子。 掌柜的做惯了大生意,上下不经意一打量,不用细究来人身上的首饰衣料,光凭气质都能看出前头那两位来路非凡。 “几位夫人小姐楼上请。” 楼上招待贵客,掌柜的亲自将云蕖几人请上去好茶好水地招待。 太子妃瞥了眼桌上袅袅升烟的西湖龙井,兴致不高地对掌柜道:“把你们铺子里的东西紧着稀奇的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林莞眉开眼笑地抱住太子妃手臂,仿佛很是与有荣焉,娇声指使道:“对!不稀奇的别拿上来,省得污了我表姐的眼!” 掌柜的知晓她们不差钱,乐乐呵呵地问太子妃:“小店里除了女子的首饰,适合男子佩戴的扳指、玉佩等也颇受欢迎,您看看是否需要一起呈上来?” 林莞抿抿唇,飞快又羞涩地瞥了眼太子妃。 太子妃会意,拍拍林莞搭在她手臂上的手背,吩咐道:“一同拿上来。” 第200章 赔礼道歉 琳琅满目的首饰摆在盒子里,相比起京城那边的大气华丽,扬州这些地方的首饰样式更加婉约细腻。 云蕖粗粗浏览一遍,指着其中一根颜色清新亮眼的簪子道:“那个拿过来我瞧瞧。” 掌柜的笑呵呵为云蕖介绍:“您眼光真好,这是金镶珠石秋叶蝴蝶簪,这等做工精致的簪子好些个扬州城的夫人小姐都喜欢得很呢!不过她们没您来得巧,这是昨日才送来的,今日您就看上了,您说巧不巧!” 云蕖将簪子拿在手中细细查看,见上面秋叶和蝴蝶形状皆是栩栩如生,细节处也处理得用心,便一口定下:“这个我要了,等会儿走的时候让我的丫鬟拿上。” 这是云蕖为五福晋挑选的,她没忘记那个远在京城的小姐妹。 太子妃歪头往云蕖这边看了眼,笑道:“四弟妹不再看看了?今日不必客气,就当我给你们买礼物了!” 不要白不要,太子妃的钱就是太子的钱,太子的钱又是从康熙那儿来的,康熙的钱给哪个儿子不是给?就当这是花胤禛的钱。 云蕖心安理得地把自己说服,起身站到装着扳指、玉佩的那几个盒子前,细细浏览。 “四弟妹要给四爷选?” “看看有没有合心的。”云蕖含糊道。 主要是给弘晖选玉佩。胤禛的吗?顺带看看就行,没有也不强求。 太子妃顺势拉起早就想来挑选但不知碍于什么原因迟迟不肯动作的林莞。 “菀儿不是在船上的时候得罪了四爷吗?我还说让她给四爷选一件赔罪的礼物,正愁不知道选什么呢!” 太子妃欣喜地转头对脸颊上晕开红霞的林莞道:“你快来啊!让四弟妹帮忙掌掌眼,否则又惹了四爷不快,我看你去哪儿哭去!” 说完,太子妃貌似觉得自己有点唐突,这才想起来征询云蕖的意见,“四弟妹,我让菀儿过来你给她点意见,你不介意?” 云蕖不咸不淡地斜了眼故作矜持的林莞,可有可无地淡淡道:“可以啊,林小姐有心了,我们爷也不是那等没有风度的人,不会揪着不放的。” “那就好!”太子妃仿佛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大方表示道,“如此就劳烦四弟妹了,你多挑两件首饰,等会儿都记在我账上。” 听到这里,云蕖才来了点兴趣,“多谢太子妃,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莞蹙眉思考,片刻后拿起一枚松石绿釉扳指,不确定道:“四福晋,您觉得这个如何?” 实际上,要不是怕把内心的想法显露人前,林莞更倾向于选玉佩。 但她到底年轻了些,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云蕖还是一眼看出来了。 云蕖没有明说,只道:“扳指的话,我们爷只戴他最喜欢那枚,最近两年我都没见他换过。” 林莞将扳指放下,踌躇地立在原地,还是不敢去挑选玉佩。 太子妃看透她的心思,用开玩笑的口吻替林莞开脱道:“诗经里说‘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菀儿你一向仰慕君子,恰好四爷又当得上这一声‘君子’,送玉佩我倒是觉得更合适。” 云蕖挑眉,莞尔一笑道:“太子妃所言极是,有心之人才会将玉佩联想到情情爱爱上面,林小姐想送便送。” 林莞抑制住雀跃,装作勉强点头答应,宛若蚊呐道:“那……那菀儿还是选玉佩,玉佩比较实用……” 云蕖才不管她,继续给弘晖挑选礼物。 一块和田玉浮雕荷花鱼玉佩吸引了云蕖的注意,弘晖向来喜欢有关鱼的一切配饰,但之前他生辰云蕖送的一大堆礼物中就有块玉佩与眼前这块相似。 所以云蕖有点犹豫,有没有必要再买一块类似的。 却不想就在她犹豫的间隙,林莞拿起这块玉佩,当机立断道:“我选这块,掌柜的等会儿记得帮我选个好看的盒子装起来。” 云蕖不甚在意地微笑,意有所指道:“林小姐好眼力。” 听起来倒不像是夸奖林莞眼光好,林莞自然也听出来了。 不过她没说什么,不自然地笑笑转身找太子妃挑选她自己的首饰。 云蕖也不客气,既然太子妃表现得大度,她也不想在自己不吃亏的事情上拂了太子妃的面子。 临走时,云蕖紧着贵重的首饰选了两样,太子妃眼睛都不眨地让人去结账。 到了住处,云蕖虚情假意地道谢:“今日让太子妃破费了,妾身还挺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太子妃朝身后的林莞招招手,“既然菀儿都准备好了赔罪的礼品,不如我们和四弟妹一起过去坐坐,刚好让菀儿给四爷赔罪,免得她一个小姑娘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又被自己胡思乱想一通吓退,拖久了还会让四爷觉得她不知好歹。” 云蕖轻笑:“那请,我们爷这时候应当也回来了。” 云蕖预料得不错,胤禛今日没在康熙身边多耽搁,看准快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带上苏培盛回到了他和云渠住的院子。 沐浴过后的胤禛穿戴整齐,靠坐在软榻上,听到屋外熟悉的声音,面部不由得柔和下来。撩撩衣袍起身,大半天没见到云蕖,他心里挂念,顾不得什么主子爷的矜持,只想早点出去迎接她。 迎面见到云蕖身旁的两人,胤禛倏地收拾好情绪,面无表情地和太子妃问好。 “您今日这么早就休息了?”像是看不到胤禛的黑脸,云蕖上前主动解释道,“林小姐说是给您备好了礼品,于是太子妃便带上她与我一同过来早日与您赔罪,省得一直让林小姐内心难安。” 林莞被太子妃推出来,步子不稳险些扑到胤禛身上。 她竭力稳住身体,将将站稳便面红耳赤道:“菀儿深知此前一事引得四爷不满,今日特地备下薄礼道歉,还望您看在菀儿年岁小不大懂事的份儿上饶恕一二。” “四爷,您给妾身一个面子。”太子妃温声道,“菀儿她知道错了,往后再不敢做出那等无礼的行为。妾身作为菀儿的表姐,也代她给您陪个不是。” 无论如何,太子妃都是胤禛的嫂子,她这个礼胤禛受了会被人诟病,只能侧身躲开。 林莞再接再厉,美目含泪哽咽道:“菀儿真的知道错了,四爷您别生气……” 云蕖听得头皮发麻,这跟谁撒娇呢? 悄悄掐了一把胤禛后腰,胤禛反手握住云蕖的手腕,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接着,他语气不耐道:“太子妃都如此了,看来是不原谅也得原谅。不过左右林小姐如何行事往后都与我无关,还请太子妃将人带走,别再往我跟前凑。” 太子妃心里暗示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她无奈道:“唉……那这样,四爷您收下菀儿的赔礼。” 林莞特意挑选的檀木盒子没打开,胤禛就冷声道:“赔礼也不必了。” 林莞羞愧难当,眼睫上沾着几滴泪珠,显得尤为可怜。 第201章 谁都不愿意 太子妃见胤禛态度坚决,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云蕖身上。 她笑容和煦语气温和道:“四弟妹,菀儿选礼物时的用心你也看见了,再者说只是一块玉佩而已,选的样式你也帮忙瞧了的。四爷既然原谅了菀儿,那更应该把赔礼收下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蕖动动被胤禛攥住的手腕,和回眸的胤禛视线相撞,她浅笑道:“爷,您不收下赔礼,要是林小姐再内心不安,以为您不喜欢,那不还得麻烦人家再准备吗?” 胤禛眸光暗了暗,手上的力气增大,像是在表达对云蕖的不满。 云蕖笑容不改地凝视胤禛,胤禛败下阵来,手指怜惜地在云蕖腕间摩挲。 “苏培盛!”胤禛懒得再纠缠,叫过来万能的苏培盛,吩咐道,“收下去!” 太子妃舒了口气,林菀也总算是找回点面子。 做工精致的檀木盒子捧在苏培盛手上,他感觉这就跟烫手山芋似的,没瞧见他主子爷的黑脸吗? 太子妃和林菀走后,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请示:“爷,这个放在哪儿?” 看见那个盒子胤禛就心烦,他还要找云蕖掰扯,没时间和苏培盛在这里研究怎么处置本就厌烦的赔礼。 “赏你了!” 苏培盛原本还在皱眉,没想到一瞬间烫手山芋就成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有道是黄金有价玉无价,人家特意为胤禛挑选的,肯定是上等货啊! “奴才谢主子爷赏赐!奴才谢主子爷!” 苏培盛喜滋滋地打开盒子,一瞧更是喜得合不拢嘴。 哟!还是和田玉的,今天真是发达了! 云蕖已经快步回了屋子,胤禛摆摆手转身阔步跟上去,没心思看苏培盛的谄媚模样。 屋里,云蕖懒懒地坐在软榻上,白日里走路走得脚累,清月和清竹在给她按腿。 胤禛心情不甚美好,坐下后对屋里的下人道:“都下去。” 清月清竹眨眨眼,望向云蕖,云蕖点了点头,她们才起身退下。 “您这是怎么了?”云蕖明知故问,还晃了晃双脚,故意咕哝,“我腿酸呢,清月清竹给我捶腿,您把人叫下去了我这儿怎么办?” 胤禛认命又无奈地坐过去,叹叹气终究还是把手放在了云蕖的小腿上,边按边问:“这样可以吗?要轻些还是更重些?” 云蕖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她巧笑嫣然地夸赞:“这样就正好,您还会按摩呢,比清月清竹按的还舒服,您真厉害!” 胤禛忍不住翘起唇角,但转念一想还没和云蕖把正事说清楚,他轻咳两声,努力压制住嘴边的笑意,低声问:“福晋为何让我收下那赔礼?还是玉佩!” 云蕖端起小几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歪歪脑袋思忖片刻后道:“这么多人在呢,您要是不收下,保不齐不知情的人怎么传您小肚鸡肠、没有风度、欺负林小姐一个弱女子……” 一字一句间都好像是在为胤禛考虑,但细究起来胤禛还是不太舒服。 胤禛即使知道云蕖没有那个意思,但就是故意逗她:“这么说来,福晋让我收下,是不想让林小姐再来纠缠我?” 云蕖佩服他的脑补能力,皮笑肉不笑地道:“您觉得是就是。” 胤禛挑眉追问:“那送玉佩可是福晋给她出的主意?” “也不是……”云蕖眼带揶揄,调笑道,“林小姐说您是君子,君子和美玉两厢得宜,最是相衬。您没看看玉佩什么样的吗?那可是林小姐亲自出银子买的。” “不想看,已经赏给苏培盛了。”胤禛干脆道。 云蕖:“……” 这要是被林菀知道,恐怕会气得头发都竖起来? 又按了会儿,胤禛见云蕖开始神游,不禁抿抿唇故意找存在感,“福晋好点了吗?” “好多了,辛苦您了,我给您倒茶!”云蕖回过神来,就要起身去给胤禛倒茶。 胤禛将她摁坐回榻上,“还是我自己去。” 等倒好了茶,两个人在软榻上相对而坐。 就在云蕖还在斟酌措辞的时候,胤禛没什么预兆地来了一句:“福晋要是送我玉佩,我一定收下。” 林菀送玉佩还得找借口,要是云蕖送,胤禛都不用人解释,直接就会当那是定情信物。 说完,胤禛目光灼灼地盯住云蕖。 这下云蕖是真的心虚了,她含含糊糊地解释道:“今日太子妃大方得很,抢着给银子,我不好给您选,下次……下次一定记得……” 胤禛也不失望,早就在预料之中。 可说出来的话还是酸酸的,“下次就下次,我不着急,什么时候福晋想起我我就满足了。” “您这么想就对了。”云蕖不仅不愧疚,还顺着杆子往上爬,宽慰胤禛道,“只是礼物而已,我肯定不会少了您的,这次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胤禛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气恼,屈起手指在云蕖精致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云蕖猝不及防被他偷袭,吓得赶紧捂住鼻子,“我说得不对吗?” 胤禛拿她没办法,认命般垂下手臂,笑笑道:“对对对,福晋说的都对。” 云蕖得意,坐正身子摆弄小几上的首饰。 “依我看啊,林小姐对您可真是死心塌地。”没头没脑的,云蕖忽然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您的魅力太大了,人家才见过您几次,就已经……” 剩下的话她还是没说完,就被胤禛捂住了嘴巴。 “不许胡说。”只见胤禛拧着浓眉,不满道:“要不是看在太子的面上,林菀早就被送回泰安了。林家家风不正,等过些日子我再和林知府谈谈这个问题。” 云蕖拍开胤禛的手掌,认真问道:“不管林小姐如何,我就问您,您愿不愿意?” 如果胤禛真想要了林菀,云蕖也不屑于从中作梗,给个格格位份打发了就是。 此话一出,胤禛是真的生气了。 “愿意什么愿意?!”二话不说将云蕖从榻上抱起,一改从前温柔小心的态度,强势地将她压在松软的锦被中,发狠似的堵住那张总喜欢说恼人话的红唇。 “不止林小姐,哪个小姐都不愿意!除了乌拉那拉·云蕖,谁都不愿意!”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云蕖颈间,引起阵阵颤栗。 胤禛疯了似的折腾云蕖,两人自然而然错过了晚膳。 第202章 离开扬州前 闹得疯了些,云蕖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腰腿处都还酸软一片。 胤禛自知理亏,伏低做小之类的事做得越发得心应手。 早起伺候云蕖漱口洁面、用膳时候紧着云蕖先用、在去康熙身边伺候前抓紧时间为云蕖揉腰捏腿…… 眼瞅着时辰不早了,云蕖懒懒地瞪了他一眼道:“下次不许再那样闹,否则您自个儿睡书房去。” 饱餐一顿的胤禛此时神采飞扬,好声好气地保证道:“下次不会了,福晋辛苦,等会儿皇阿玛那边没事了我就回来继续给你揉揉。” “您去,不回来也没事。” 云蕖憋着股气,恨不得两人性别互换,让胤禛体会体会其中的酸爽。 胤禛愧疚又心虚,摸着鼻子想说些什么,但苏培盛那里已经很着急了。 “您赶紧的,等会儿太子和十三阿哥都到了就您一人迟到。” 胤禛怜爱地轻抚云蕖的侧脸,柔声道:“别生气了,想让我怎么赔罪都可以。” 云蕖肉麻,皱眉催促道:“您还是赶紧去,别说话了。” 明晃晃被嫌弃,胤禛无奈地退开,交代下人伺候好云蕖后才赶去康熙所在的院子。 - 在扬州停留了几日,按照计划他们还要继续南巡,再待下去会影响接下来的行程。 离开前一晚,马大人再次设宴。 “主子爷要回来和我一道吗?”坐在铜镜前,云蕖左右欣赏今天的妆容首饰,满意地微笑点头。 苏培盛恭敬道:“回福晋,爷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还要和太子爷出去一趟不知何时才回来,吩咐奴才说让您先过去,爷过会儿再来找您汇合。” “好,我知道了。” 悠哉悠哉地靠在窗边看了会儿书,时辰差不多了。 清月清竹搀扶好云蕖,主仆三人往设宴的后花园去。 南方这边的园林构思巧妙,一步一景,云蕖行走间好好欣赏了个遍。 亭子、走廊、阁楼环绕池塘分布,意趣丰富,身处其中不禁为匠人的巧思赞叹一二。 “都说苏州那边的宅子布局巧妙,依奴才看来,扬州这边也很不错!” 清月大大小小陪云蕖进宫许多次,皇宫的巍峨壮观她早有领教,相比之下自然生动的南方园林好像更得她的心。 云蕖轻笑:“都还没到苏州呢,说不定你见了苏州那边的宅子,就觉得这也不过如此了。” 清月对人人称道的苏州向往已久,听了云蕖的话十分期待道:“那奴才把之前的话收回来,等到了苏州亲自看了再说!” 主仆三人有说有笑,一路到了后花园。 太子妃今日不知为何来得很早,云蕖到的时候她看起来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妾身见过太子妃。”行礼后,没看见林菀,云蕖随意问道,“林小姐今日没陪着太子妃吗?” 姐妹俩向来形影不离,林菀不在,云蕖心里有点奇怪。 太子妃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笑笑掩饰道:“菀儿还没梳妆打扮好,小姑娘出个门总是要折腾许久,我就先过来了。” 云蕖没放下心底的疑惑,一直记得这事。 夜色降临,花园里点起明亮的烛火,与白日区别不大。 康熙带着梁九功已经到了后花园,却仍然不见胤禛和太子的影子。 “爷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差事还没办完?”云蕖问。 清竹摇摇头,回道:“不知道,要不奴才出去打听打听?” 云蕖轻声道:“去,打听不到就算了。” 过了会儿,邀请的人几乎都到齐了,清竹才回来。 “福晋,奴才打听到了,主子爷和太子爷临时被绊住了脚,这会儿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说完,清竹犹豫道,“不过奴才还看见了林小姐,她一个人在池塘边上。福晋,奴才感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啊?” “哪个池塘?”云蕖警觉起来,抬眼间捕捉到了太子妃唇边胜券在握的笑,“来后花园必经的那个?” “是……”清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沉稳建议道,“不然奴才去门口候着,见到主子爷就给主子爷提个醒?”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管好事坏事,多留个心眼准没错。 “可以,不过爷多半是和太子爷一起的。要真是阴谋,他们肯定会设法让爷先经过池塘,说不定也有人候在门口等着到时拖住太子爷。” 太子妃望过来,云蕖笑意吟吟地回她一个笑容。 等她转身后,云蕖再接着悄声在清竹耳畔道:“找我们自己府上带出来的侍卫将她们安置在门口的下人打晕,让太子爷先经过池塘。” 清竹咽咽唾沫,身负重任悄悄溜了出去。 - 清竹紧张兮兮地等了好半响,才看见两辆马车停在宅子门口,苏培盛从后面一辆马车上跳下来。 她赶紧跑上去,趁着给胤禛行礼的功夫就言简意赅把云蕖的担忧说了出来。 胤禛抬手揉了揉眉心,前面的太子还在喊他:“四弟好福气啊,这丫鬟是四弟妹身边的?晚回来这么会儿四弟妹就惦记你了,还派人来候着,哈哈哈!不过你先别太高兴,我们得赶紧去给皇阿玛回禀呢!” 胤禛一脚踹在苏培盛屁股上,应付太子道:“殿下您先进去,苏培盛这傻东西倒茶时把我的信件打湿了!” 一脸懵的苏培盛趴在地上,眨眨眼不相信眼前的情况。做戏而已,有必要真踹吗? 看胤禛这么火大,太子就以为是很重要的信件,“你这奴才整天贼眉鼠眼的,是该教训了!皇阿玛恐怕还等着的,孤不等你了,先进去了!” “今日我必须狠狠教训这狗奴才一顿,您先去,我随后就来!”话音刚落,苏培盛屁股上又挨了两脚。 苏培盛生无可恋,肯定了,他主子爷这是公报私仇。 胤禛眼睛一瞪,苏培盛打了个激灵,哭爹喊娘地配合:“哎哟!哎哟!奴才知错了,爷您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太子没察觉到不对劲,带着下人急匆匆赶去见康熙。 经过池塘的时候听到“扑通”一声有东西掉了进去。 早就守在暗处的丫鬟只瞥见竹青色的衣袍一角,张口就喊:“救救我们家小姐!四……” 丫鬟还没喊完,就发现此人不是胤禛。 但为时已晚,林菀在水下扑腾,再不施救恐怕就要出事。 太子很快就反应过来,黑沉着脸让身边的太监去救林菀。 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 湿漉漉的、楚楚可怜的、瑟瑟发抖的林菀一睁眼便看见了太子身边的太监,吓得脑袋一黑,昏了过去。 在场除了一个没了尊严的太监,只有太子一个男子。 不等太子将林菀安排好,清竹就在胤禛的示意下闯了进去。 “啊!林小姐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林小姐落水了!” 这一喊,把大半个宅子里的人都引了过来。 第203章 太子格格林氏 林菀被捞上来却没有人第一时间给她盖住身子。 冷风吹过来冻得她牙齿打颤,再加上清竹那两声叫喊,成功将昏迷的林菀唤醒。 躲在一旁的丫鬟吓傻了,在太子怒气冲冲的呵斥中愣愣地找了件薄披风盖在林菀身上。 林菀见事情搞砸了,又丢了清白,瞬间泣不成声。 灰白的小脸布满绝望,失去血色的嘴唇被洁白的牙齿死死咬紧,瑟瑟发抖靠在丫鬟怀中搂紧自己的双臂。 胤禛适时出现,佯装讶异地对满眼阴翳的太子道:“太子爷,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林小姐会这样?” “无碍,不过是件小事。”太子扬了扬手,吩咐那个下水打捞林菀的太监道,“将过来看热闹的人都打发走,说孤的人已经把林小姐救起来了,人并无大碍,别因此影响了皇阿玛的兴致。” 关键时刻,太子已经不想去纠结太子妃和林菀做的蠢事了,只希望康熙那边还不知晓这事,留住他作为太子的脸面。 可胤禛怎么会就这么放过?苏培盛已经从后花园外一处狗洞爬进去报信了。 如果今日不是清竹和云蕖发现了不对,是不是林菀已经就像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了? 而且按照此前在甲板上太子的反应,胤禛确信,太子当时也有意将林菀推给他。 可他才不稀罕。 太子反应过来方才胤禛是故意让他先进来的,冷笑一声质问道:“四弟?今日这事你作何解释?” 胤禛无辜地眨眨眼睛,“您什么意思,弟弟不明白。” 拿不到证据,太子气急败坏地指着胤禛身边的清竹怒道:“这丫鬟提前给你报信了是不是?!” “还请您慎言。”胤禛面不改色,微微俯身恭敬道,“报信的前提是知道这里有什么阴谋,弟弟自认为我们府里的丫鬟还不至于有这么大本事。” 说到这里,胤禛刻意顿了顿,压低声音犀利道:“还是说,太子您知道这是阴谋,更知道幕后主谋是谁?” 太子咬紧了后槽牙:“胡说!孤怎么会知道!” 此时,康熙一行人闻声而来。 低沉威严地嗓音轻飘飘吐出几个字,“知道什么?” 在场的人不由得背后冒冷汗。 太子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微笑解释道:“皇阿玛您来了,儿臣说的是不知道林小姐为何会出事。” 康熙背着手,鹰眼一样锐利的眸光从林菀身上飘过,转身面对胤禛,沉声问:“四阿哥,出了什么事?” 胤禛一板一眼地回答:“回禀皇阿玛,儿臣与太子爷一道回来,殿下先儿臣几步经过此地,就见林小姐掉入池塘,于是便派下人将其救了上来。太子爷仁慈心善,是为儿臣心中的榜样。” 此话一出,康熙满意地颔首笑道:“太子妃的表妹出事,太子救人是应当的!不过既然毁了姑娘家的清誉,太子也该负起责任。” 太子握紧双拳,温润面庞上的笑几乎就要维持不住了。但他是个识趣的,明眼人看康熙并没有生气,可胤礽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康熙心中的怒火。 因此太子并不敢违抗命令,就算康熙让他纳了林菀,他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下。 不过世界上蠢货作死的方式总是层出不穷的,林菀听到的第一时间就是爬起来一个劲磕头:“臣女……臣女不……” 太子妃早在见到苏培盛那刻起就紧张起来,赶到现场后更是攥紧了手,长长的指甲嵌在手心里,只有疼痛才能让她不至于当着康熙和众多人的面失态。 云蕖好以整暇地等着太子妃的反应。 “菀儿!你怎么这么可怜!”太子妃扬声打断林菀的话,担忧无比地跑过去,蹲在地上抱住摇摇欲坠的林菀,背过众人在林菀耳边冷冰冰道;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上说什么是什么,你要敢抗旨,我是保不住你的。” 实际上,太子妃也膈应。从表姐妹成为共侍一夫的人,她也恶心。 但林菀要是不认下,挑破了她们两人的阴谋,到时候自己也要遭殃。所以林菀不仅不能拒绝,还要乖乖巧巧地谢恩。 林菀吓坏了,还想犹豫。 太子妃一把掐在林菀的手臂内侧,威胁道:“再不答应,泰安那边也会因你受到牵连。” “你们姐妹俩嘀嘀咕咕什么?”康熙锋利得仿佛刀子一般的目光看过来,话中带笑,“本来就是表姐妹,一想到往后可以朝夕相处,开心过头了?” “臣女……臣女谢恩。”林菀顶着巨大的压力,心如死灰地谢恩。 康熙挑眉,眸光幽深地瞥了眼太子妃,朗声道:“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回去继续喝酒!” 池塘边上人散得差不多了,胤禛和云蕖落后一步,被太子妃叫住。 “四爷和四福晋,当真是好本事啊!” 胤禛牵着云蕖的手,转头似笑非笑地对太子道:“您说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弟弟不懂。” 林菀被塞过来已经让太子心烦意乱,更何况这还是太子妃她们自己闹出来的事,太子不耐烦地对太子妃道:“此事与旁人无关!瓜尔佳氏,你自己心里清楚!” 太子妃面色惨白,忍气吞声看着胤禛和云蕖离开,又被太子扔下留在林菀身边照顾。 “你们不是姐妹情深吗?那就给孤把林氏看顾好!”太子疾步离开,在太子妃耳畔落下一句话,“林氏暂时不能出任何事,孤希望你明白这个道理!” 太子走后,太子妃彻底站不住了,软软地靠在丫鬟身上,有气无力地吩咐下人去给林菀找郎中。 林菀躺在临时腾出来的一处屋子里,双目无神地睁开,眼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流出来。 一看到太子妃,林菀就张开嘴艰涩地喊:“表姐……” 太子妃摁住突突直跳的额角,烦躁开口:“行了,这样已经保住了你的小命,就别不知好歹了!” 林菀没想到等来的是太子妃的冷言冷语,最终还是没忍住放声大哭起来。 第204章 胤禛突然生病 宴席结束回到房间后,云蕖和胤禛总算有机会好好说会儿话了。 “这样看来,太子妃和林菀确实有鬼。”云蕖接过胤禛递过来的茶杯,缓缓开口揶揄道,“还好发现得及时,否则我今日就该多了位林妹妹了。” 胤禛面对云蕖的调侃颇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转而恭维她:“今日多亏了福晋,要不是你聪慧过人识破了诡计,不然我就要被脏东西沾染上了。” 云蕖心情好,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十分活泼,“那还好,我原以为您会怪我坏您好事呢!” 胤禛哑然失笑,亮晶晶的眸子凝视着云蕖:“哪里是好事啊?福晋不是知道我对林菀的态度吗?” “好。”云蕖撇撇嘴,想了想问,“那我们明日还继续乘船去苏州吗?” “行程自然是耽搁不得的,况且只是太子爷收了个格格,算不得大事,不必多加停留。” 云蕖笑靥如花,兴致盎然地道:“那就好,我还等欣赏太子妃和林格格‘感天动地’的姐妹情呢!” 见她如此开心,胤禛也跟着高兴,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恐怕那位林格格不会随我们一同去苏州了。太子妃派人去给太子禀告,林格格身子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需要将人留在扬州休养,回程时才把她带上。” 云蕖有点可惜,叹息道:“这么说来,我还要等段时间才能看见想看的了?一下子乐趣少了呢!” 胤禛手痒,在云蕖皱起来的眉心轻柔地点了一下,“福晋这么喜欢看戏,回程途中肯定让你看个够,现在就别失望了。我们早点歇下,明早就要起身。” 云蕖点了点头,懒懒地将清月清竹唤进来,先行去了屏风后沐浴。 胤禛叫来苏培盛,淡定问他:“太子那边如何?” “奴才听说太子爷回去发了好大一通火,方才皇上身边的梁公公去了太子那边,将太子请去了皇上的院子,之后奴才就不清楚了。” 胤禛抿了口茶,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击:“嗯,往后多长点心眼儿,让人盯紧太子妃,不许让福晋发生任何意外。” “是,奴才知道了。” 一夜过去,扬州城刚从薄雾中伸了个懒腰还未彻底苏醒,一行人便在码头上整齐排列恭送圣驾。 船上,太子妃面容憔悴,与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云蕖迎面相遇。 “四福晋心情这么好?”内心憋闷的太子妃出口就那么不客气。 云蕖当然也不会客气,不过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妾身见过太子妃。” 稍微屈膝,不等太子妃摆架子,云蕖自己就起身了,接着笑盈盈道:“妾身心情当然比不得太子妃好,姐妹情深当真让人感动,相信您和林小姐也是如愿以偿。既然如此,妾身不道一声恭喜就说不过去了。” 太子妃面具戴久了,从不会轻易与人撕破脸皮,一眨眼的功夫她又恢复到了温柔贤惠的样子。 “四弟妹不必如此,一开始我也是出于好心,左右对你对菀儿都好。”太子妃虚情假意地叹气道,“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确实超乎我的想象。不过我也明白这不怪你,之前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四弟妹见谅。” “太子妃言重了,妾身还有事就不陪您说话了。” 说完,云蕖再没兴趣搭理太子妃,错身回到房间。 - 苏州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朝堂上许多大臣都出自这里,康熙南巡几乎每次都会在此停留折返。 到了苏州城,大臣官员等纷纷出来接驾,然后奉銮驾入城。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喜气浓浓,无一不显示对康熙临幸苏州的欢喜。 不过仔细一看,挤在街道两旁的百姓仿佛是刻意安排的,笑得很勉强,声音也有气无力。 下了马车,康熙却疑惑地皱眉,转身问跟在后面的程修明:“程大人,朕为何感觉苏州城的百姓们没什么精气神?朕上次来苏州,印象中是十分热闹的,怎么今日人倒是挺多,却不怎么热闹?” 不到炎热的时节,程修明额头上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他咽咽唾沫,讪讪笑道:“回禀皇上,想来是百姓们听闻圣驾抵达苏州,已经兴奋了许久,消耗了精力……” 康熙不咸不淡地训斥:“朕不是说了万不可因为南巡一事影响百姓们的正常生活吗?人是你们特意安排的?” 程修明擦擦汗,战战兢兢就要跪下:“臣知错,皇上恕罪……” 康熙抬脚跨进宅子,“不可再有下次!” 程修明松了口气,跪在地上腿软起不了身,还是一旁的同僚看不下去拉了他一把。 实际上不只是康熙有这个疑问,一路乘马车过来,云蕖都掀开帘子往外看,发现好些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对劲。 不过当时也没多想,去到分配给他们的院子后云蕖就累得睡下了,胤禛还没躺下又被康熙吩咐出去办事。 这次太子妃没有再刻意和云蕖相处了,两个人很少出门,大多数时间都各自在各自的院子里赏花看景。 到了苏州三天,胤禛都忙得脚不沾地。 康熙这几天的行程几乎都是宴请大臣、出行游玩,办正事的机会当之无愧交给了跟来的三个儿子。 城里城外走访了一遍,胤禛也累垮了。 夜间,云蕖感觉到贴在背后的胸膛越来越烫,翻身想推开胤禛,却被他身上烫人的温度吓醒。 云蕖马上抬手覆上胤禛的额头,果不其然,额头也是滚烫的。 “来人!爷发热了,快去请随行的太医给爷看诊!”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吓得一激灵,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吞了回去,什么都不想直接拔腿就跑去找太医。 半夜三更,院子里亮起烛光,云蕖披上衣裳等在一旁。 太医面色凝重,给胤禛开了个药方,吩咐下人去熬药。 “四爷的症状看起来像是因过度劳累引起的发热,一时之间才会这么猛烈,不过……” “不过什么?”原本听了前面那句话云蕖是不担心的,但太医这么大喘气,她的心里不禁紧张了一下。 太医看起来也有点犹豫不决,因此没敢和云蕖直说,只道:“四爷的情况还需观察,没有其他症状便好,如果有的话,情况可能就严重了。” 云蕖提心吊胆地等着,喝下药没多久胤禛还是吐了,身上还起了疹子。 太医诊脉片刻,支支吾吾道:“症状有点像瘟疫……” 轰隆一声,巨大的雷声劈开宁静的夜晚。 云蕖后背直冒冷汗。 第205章 苏州瘟疫 暴雨急速冲刷黑沉沉的夜幕,硕大的雨滴敲击在每个人心上,屋内静得依稀可听见胤禛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好半晌,云蕖极力稳住心神,艰涩问道:“你确定吗?” 太医就是最害怕担责的那类人,在云蕖的追问下,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 “臣一人怕是不能……” 云蕖冷声打断:“叫屋外没进来过的下人去给皇上禀明情况,问问能不能再派两个太医来看诊,不管是不是,从此刻开始就要做好准备!” 苏培盛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隔着门叫了外面下人去给康熙禀告。 此时,十三阿哥那边也出现了胤禛这样的情况,屋内的太医已经有了九成把握。 康熙又派了两位太医过来,三个人围在一起低声商量,最后无奈宣布胤禛确诊瘟疫。 这夜,谁都没能安心睡觉。 胤禛和十三阿哥这几日经常在城外走动,两人如今已经陷入昏迷,高热不退。 倒是太子因为有其他任务在身一直没能出城,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感染的症状。 为了康熙圣体安康,胤禛和十三阿哥这里的两个院子很快就要封起来。 康熙和太子一行人计划挪到更安全的地方,顺便查清楚此次瘟疫产生的源头,召集官员商量接下来的治理工作。 - 为了降低传染风险,院子里只留下三个太医和必要的几个照顾胤禛的人,其余的下人尽量都撤了出去。 胤禛生病,需要人侍疾,云蕖没多想就决定留在院子里。 苏培盛却苦着脸劝:“福晋,您留在这儿危险!奴才敢保证,要是主子爷醒过来也不会让您留下来的!” 云蕖不在意地笑了,“可爷身边需要留人,如今爷身边的人不就只有我吗?” 瘟疫是可怕,但并不是治不好的绝症。况且胤禛绝对挺得过去,云蕖作为他的福晋,要是此刻离开了,不说胤禛心里怎么想,康熙那边就不好交代。 因此,不论苏培盛怎么说,云蕖已经下定决心。 苏培盛纠结半天,双手搅在一起差点打结了。他在心里设想要是云蕖因此染上瘟疫,出了什么事,胤禛醒来后绝对会要了他的小命。 “福晋,爷身边不是还有奴才吗?”苏培盛唯唯诺诺地继续劝说,“要是爷知道您面临危险,肯定……” “瘟疫是可以治得好的,苏公公你不必这么担忧,我们留下照顾爷,只要做好防护,感染的几率可以大大减小。” 刚得知胤禛症状是瘟疫,云蕖心里很紧张。毕竟听说过许多地方就因为瘟疫死了不少人,传染速度很快,症状骇人,而有限的医疗水平不足以让云蕖心安。 可几个太医虽然如临大敌,但到底看起来是有把握的。 古往今来民间发生瘟疫的次数不少,每次都受到朝廷的重视,早在很久之前很多在医术方面有造诣的人就实践出能有效预防、治理瘟疫的方法。 民间资源有限,一旦发生瘟疫,朝廷得到地方奏报后,将会尽快安排大夫前来为病人看诊治疗,也会调遣全国各地的药材前来帮助抗击瘟疫。 所以只要发现得及时,治疗妥当,感染瘟疫后是可以痊愈的。 更别说胤禛这种本身身份地位就高的人,他们得到的治疗都是最及时、最有效、最完善的,比起其他人更可以放心。 云蕖的一颗心因此暂时落到实处。 苏培盛见劝不动云蕖,只能祈祷云蕖接下来的日子平安无事。 太医抓紧时间制作预防瘟疫的药丸给云蕖和苏培盛几个留下的人服下,过后苏培盛就开始在院子里焚烧苍术等药物。 清月清竹熬好了药端过来,云蕖拿着勺子给胤禛喂药。 “唔……”胤禛浓眉紧拧,痛苦呻吟。 云蕖专心喂药,浓稠的药汁从胤禛嘴角流出,她就耐心地用手绢仔细擦去,然后重复喂药的动作。 胤禛昏迷许久,口腔中的苦涩将他混沌的意识唤醒,疲惫地睁开双眼,哑着嗓子道:“福晋……” “您醒了?那正好,配合把药喝下去。”云蕖将胤禛扶起来,在他后背放上一个靠枕,把药碗抵在胤禛唇边,“喝了,早点喝早点恢复。” 胤禛:“……” 都病得抬不起手了,还不能有被喂药的待遇,这还不如不醒来。 但他竟然不敢违反云蕖的命令,下意识张开嘴,缓缓将苦涩的药汁喝了进去。 喝完,云蕖手里拿过两颗色如琥珀,红润透明的蜜饯,问都不问就送到胤禛嘴边。 胤禛含着被云蕖硬塞进嘴里的蜜饯,肉质脆嫩,酸甜可口的滋味将口中的苦涩淡去大半,他含糊不清地问:“我不是简单的发热……咳咳咳……对不对?” 云蕖淡定地为胤禛掖了掖被子,回答道:“瘟疫。城外前几日就有人死去,但是苏州知府想着皇上圣驾临幸,不敢在这关头上报,因此选择隐瞒,却不想您和十三阿哥运气不好,已经感染了。” “那你……不用在我身边……” 没说几个字,胤禛就忍不住咳嗽,面上一片通红。 云蕖转身给胤禛倒了一杯温水,喂到他嘴边:“您别想那么多,这个时候了,最该在您身边的人就是我。瘟疫只是难治理,不是不能治理,我每日都在服用预防瘟疫的药物,饮食上也很是注意,多半不会出事的。” 瘟疫,人人谈之色变,就连胤禛自己都没有云蕖这么肯定。 但胤禛不得不承认,害怕没用,云蕖这不怎么当回事很有信心的样子仿佛是颗定心丸,他心里舒服了很多。 “皇阿玛那里……” 还在发热的人话却这么多,云蕖怕他精力不济,没等他问完就接了下去。 “皇上那边没事,太子也没有感染,如今他们已经搬到了更安全的地方。”云蕖把胤禛额头上的巾帕拿下来,重新浸湿一块巾帕给他搭上去。 “苏州城已经封了,感染瘟疫的百姓被隔离起来,皇上和苏州当地的官员已经组织了当地大夫去给城外大批百姓看诊医治,死者也由官府出钱统一埋葬,过不了多久从全国各地征收的药材也会运过来……” 知道胤禛爱操心的毛病,苏培盛早就去把他关心的这些事打听清楚了,就等着他醒来,让云蕖主动给他汇报,也好让胤禛省下精力对抗病症。 第206章 叫我云蕖 胤禛眼里布满红血丝,有气无力地靠在枕头上,短短时间内脸颊上就清瘦了些许,可见病情之重。 咳嗽都费力的人,在听云蕖这么井井有条地把他想知道的事都说了后,竟然还有心情笑出声。 结果自然是更加难受地皱眉咳嗽,云蕖都怕他咳着咳着就吐了,赶紧扶起胤禛在他后背拍了拍。 胤禛缓了缓,还想说话,云蕖却铁面无私地让他闭嘴。 “您还是别说话了,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喝药休息。”在胤禛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他,云蕖已经把规律摸清楚了,好心建议道,“趁现在不那么难受睡一觉,保存体力留着晚上闹腾。” 胤禛反抗不得,难受地躺下。手从被子下悄悄探出来,想握住床沿边上云蕖的手。 云蕖二话不说给他塞回去:“您身边那么多人,太医也在,不会有事的,别害怕,睡觉就行了。” 都这个时候了,云蕖不想和胤禛说关于什么情情爱爱的事,只想他快点好起来,苏州城的瘟疫能得到有效控制和治理。 云蕖不懂握住自己的手能对他身体上的病症有什么缓解作用,反正在她看来,又不是生死离别之际,这么煽情大可不必。 胤禛可怜兮兮地望着云蕖不说话,企图唤醒一点云蕖的同情心。 云蕖挑挑眉,自顾自收拾桌上的药碗和水杯,看都不看胤禛地问:“苏公公早些时候担心您担心得厉害,您要是不想休息,不如我去叫他来瞧瞧您?” 胤禛不用催促,立刻闭上了眼睛呼吸平缓。 云蕖等他真的睡着,才从屋里出来。 - 苏州瘟疫爆发,从城外向城内蔓延,形势越来越严峻。 云蕖很惜命,时刻注意防护,太医准备的药丸贴身带上,饮食等方面十分小心。 时间过去三天了,胤禛额头上和身体上的温度才不那么烫。 苏培盛怕胤禛烧坏脑子,在胤禛好不容易醒来后硬是要挤着进来和云蕖照顾他,顺便测试测试他主子爷脑子有没有问题。 “爷,您还记得奴才是谁吗?”苏培盛上前把胤禛扶着靠坐起来,云蕖端着药碗坐到床边。 胤禛嘴唇起皮,脑袋昏沉,浑身无力。但到底是主仆情深,他大方地赏了个气势不怎么强大的白眼给苏培盛。 “滚……”之前呕吐次数太多,胤禛是忍着喉咙疼痛挤出来的这个字。 苏培盛一点都不介意胤禛恶劣的态度,笑眯眯道:“看来您真是好点了,等会儿福晋给您喂了药,奴才再去找太医来给您诊脉。” 云蕖轻笑,在苏培盛惊讶的目光中把药碗抵在胤禛唇边,他自己十分熟练地喝下去,一晃神的功夫,胤禛已经喝完了。 苏培盛:“……” 这就是他想象中气氛缱绻缠绵的“喂药”?怎么就跟两个不大讲究的结拜兄弟似的! 他都已经特意把喂药的机会留给福晋了,怎么还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那个……福晋您不怕呛到主子爷吗?” 云蕖笑而不语,转而问胤禛:“您呛到了吗?是不是这样喝药更快,而且还不会洒?” 胤禛在苏培盛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中坚定地摇了摇头,虚弱道:“福晋很好……” 苏培盛很想松手,让这个不成器的主子爷自生自灭。 可他又还是顾及那一点岌岌可危的主仆情谊,最终识趣地率先开口:“奴才把药碗拿下去,顺便去请太医过来给您诊脉。爷您睡久了不想睡的话,刚好福晋可以陪您说会儿话。” 云蕖可有可无地点头,苏培盛脚步飞快出去把门关上。 窗户开了个小缝,外面的新鲜空气悄咪咪钻进来,原本该是人声鼎沸人们出门游玩的好时节,突如其来的瘟疫将这座美好的苏州城封印住,一切停滞不前。 “福晋知道现在的情况吗?”胤禛还是感觉脑袋沉重,但还是止不住忧心。 云蕖起身把窗户关上了些,坐到床边的圆凳上,“有皇上统筹,瘟疫蔓延的速度慢了许多,朝廷也在极力救治百姓们……” 康熙和太子成日里为苏州瘟疫一事忙得焦头烂额,但再怎么也不会忘记留在这里的胤禛和十三阿哥。 每日都会有人把他们的情况上报给康熙,外面的情况也会有人特意来汇报,所以云蕖对外界的形势有所了解。 “您放心,有皇上和太子爷,苏州城的百姓扛过这次磨难。” 胤禛叹气,脑袋又开始疼起来。 云蕖看了会儿,站起身站到胤禛身边,抬手给他按了按头上的穴位:“您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好在还有皇上主持大局大局,这样一来您也可以放心些。” 柔软的指腹有规律地在脑袋上按摩,脑袋里沉重繁杂的思绪暂时得到缓解,胤禛阖上眼睛:“照顾我辛苦了,福晋也要注意身子。” “我一直都很注意,特殊时期我也明白这个道理。” “那就好。”胤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想了想问:“福晋不怕瘟疫吗?” “当然害怕,瘟疫是会死人的,谁不怕?” “那为什么福晋看起来不怕?” “不是不怕,是不能怕。”云蕖手有点酸,索性轻轻搭在胤禛肩上休息会儿,“您是主子爷,全府上下的顶梁柱,您暂时倒下了,我就要撑住,不能还没等真正出事,就自乱阵脚。” 其实云蕖也想过,会不会历史走向忽然叛逆,胤禛真的就被这场瘟疫带走生命。可这个念头一冒头,就被她压下去了。 在胤禛昏迷那段时间,云蕖想过很多。 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其他的胡思乱想。有靠谱的太医、病情也被及时发现、胤禛本身身体素质也好,怎么会抗不过去? 胤禛不清楚云蕖心里所想,只被她的那番话感动。 “能有蕖儿这样的福晋,是胤禛的福分。” 语调轻柔和缓,此时此刻又只有他们两人,恍惚间有点像亲密情人间的低语。 可云蕖好像对浪漫过敏,她并不喜欢这么肉麻的称呼:“您想叫名字的话,可以叫我云蕖。” 胤禛回答得更艰难几分:“……好。” 躲在门口偷听的苏培盛暗自咂舌,好惨一位主子爷! 第207章 主仆之间 三个太医抱着手站在苏培盛身后,颇有些无语地望着这位鬼鬼祟祟的苏公公。 苏培盛斟酌后觉得没必要再给胤禛留下时间和云蕖单独相处,于是就轻声道:“福晋,奴才把太医们请来了。” 云蕖收回手,轻轻拍拍胤禛的肩膀,好声好气道:“让太医进来给您瞧瞧,看看您高热退下,是不是要换换药方了。” 胤禛点头,云蕖扬声道:“进来。” 三个太医一一为胤禛诊脉,苏培盛悄咪咪打量胤禛的脸色。 胤禛被他看得烦闷,瞪了一眼苏培盛。 太医还以为这位爷对自己有什么不满,吓得胡子都颤抖了几下。 猜想胤禛是等得不耐烦了,太医赶紧说道:“四爷您情况开始有好转了,但高热一时半会儿应当不能完全退下,夜间守夜的人还需时刻注意……” 云蕖关心胤禛的病情,几乎每次太医诊脉她都在,次数多了太医索性对着云蕖交流。 见她听了太医的话后皱眉询问,时不时又轻轻点头,这分明就是很将他放在心上的样子,胤禛从胸膛处升起一股甜蜜。 苏培盛闲着无聊,又实在想戳破胤禛春心荡漾的幻影,努力装作一本正经地给胤禛倒了杯温水,递到胤禛面前殷勤道:“爷,奴才见您嘴皮都干了,喝点水吗?” 视线被挡了个严实,胤禛不耐烦地轻啧一声,“不喝,拿走。” 云蕖闻声回头,用教训孩子的口吻对胤禛道:“多喝热水有好处,苏公公是为您着想。” 胤禛动动嘴唇,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各方面都要脆弱些,他竟然感到了一丝丝委屈。 尤其是苏培盛这厮狗仗人势,唉声叹气、装腔作势地哀叹装无辜:“爷您昏迷这几日,奴才也是和福晋一样忧心得吃不下睡不着,为了您身体好,您还是多喝热水,要是不想看到奴才的话,奴才就……” 简直反了天了!这狗奴才胆大包天! 胤禛剧烈地咳嗽起来,食指颤抖指着苏培盛。 苏培盛不敢再继续作怪,给胤禛拍了后背顺气后直接将温水送到了胤禛嘴边,趁着他开口想骂人的机会,用温水把他的嘴堵住。 云蕖打心底里觉得苏培盛就是最忠心的那类下人,她对苏培盛的印象一直很好,“苏公公辛苦了,这几日你为了爷也是尽心尽力,等爷好了我让爷赏你。” 苏培盛对云蕖那从来都是恭敬有加,经此一事还更加佩服云蕖的气度和魄力,笑眯眯地道:“福晋才是最辛苦的,奴才不敢居功,只要主子爷能好起来,奴才做什么都愿意。” 云蕖更是欣赏他的单纯,即使有时候看起来贱兮兮的,但从来不会在胤禛遇难的时候退缩,从某些方面来说,有苏培盛这样的下人陪着胤禛成长,也是胤禛的福气。 胤禛有口难言,或许也是因为多次从昏迷中醒来,都见苏培盛在他身边事无巨细地伺候,心里生出了一点点感动。 “好了,苏培盛你先下去,爷记下了你的功劳,等着赏赐。” “奴才多谢福晋,多谢爷!” 接连几日没睡过好觉,听到胤禛这句话,苏培盛也不觉得累了。 比起许多把下人当做物件使唤的主子,他能在胤禛跟前伺候,何尝不是他的运气? 刀子嘴豆腐心,他的主子爷他最清楚。 不经意间主仆二人眼神对视,胤禛轻咳几声偏开头,苏培盛难得不好意思地侧开脸。 云蕖抿唇轻笑,这主仆之间实在是有趣得紧! - 康熙和太子公务繁忙,不仅需要抑制瘟疫的传播扩散,还要安抚躁动不安的民心。 因此,太子妃自然而然承担起看顾胤禛和十三阿哥这边情况的担子。 实则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就是保证这里的药材和食物以及其他需要的用品及时得到供应补充。 太子妃刚和云蕖、胤禛两口子因为远在扬州的林菀心生嫌隙,云蕖不确定她有没有那个胆子在这个关头给他们穿小鞋。 要是可以,云蕖希望换个人来干这事儿,但问题就是没有其他办法。 不过眼看胤禛渐渐好起来,云蕖暂时将心放了回去,每天尽心尽力照顾胤禛,期盼他早点恢复。 自胤禛高热那夜暴雨过后,接连好几日阴雨绵绵,不见阳光,整个苏州城笼罩在恐慌、惊悸之中。 即使身处方寸之间,没有亲眼看见前几日瘟疫最严重时城内城外百姓的惨状,但透过黑沉压抑的气氛,云蕖也窥见了瘟疫给人们带来的危害。 胤禛的症状仅仅只是缓解了一点,距离痊愈还相差甚远。 一天中,胤禛清醒的时辰远远短于沉睡,云蕖担心他再次发热,隔不了多久就要摸一摸他的额头。 洁白纤细的手腕被骨节分明的大手攥住,云蕖抬眸,胤禛迷迷糊糊地醒来。 “我睡了多久?”嗓音嘶哑低沉,不是很好听。 云蕖给胤禛喝了点温水,让他润润嗓子,“睡了一个半时辰,您感觉身体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胤禛摇摇头,浑身还是没力气。 “那用点粥吗?等会儿好喝药。”云蕖放下杯子,用手绢把胤禛唇角的水渍擦干净。 “可以。”胤禛没什么胃口,喉咙还是会痛,嘴里也尝不到什么味道,但他不想让云蕖更担心。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云蕖给他喂粥的时候用的是勺子,而不是直接灌下去。 所以胤禛几乎每次都不会拒绝,最大限度把云蕖亲手喂的粥喝进肚子里。 苏培盛将清月清竹熬好的粥端进来,云蕖小心接过,舀半勺起来晾着。 “开始熬药了吗?”云蕖问苏培盛。 “奴才听见爷醒来,已经请清竹姑娘熬药了,等爷用点粥下去,刚好可以喝药。” “嗯。”云蕖点头,把不那么烫了的粥喂到胤禛嘴边。 胤禛张嘴,喝了进去。 一来二去的,云蕖动作娴熟了许多,胤禛看起来也很受用。 苏培盛欣慰地望着眼前这“相亲相爱”的一幕,一种媒婆才能与之共情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第208章 太子妃使绊子 胤禛的情况在慢慢变好,云蕖给他喂了粥后照例往胤禛嘴里灌下了一碗药。 之后胤禛就接着睡了,苏培盛换云蕖去休息,他守在胤禛床前。 云蕖回到隔壁的屋子,沐浴过后才刚躺下,清月就焦急地跑进来对云蕖道:“福晋,苏公公说爷忽然又浑身发烫起来,他已经去请太医了。” 云蕖二话不说掀开被子起身,换上衣裳就推开门出去,进到胤禛所在的屋子,太医已经开始为胤禛诊脉了。 内心不安地等候片刻,太医甫一收回手,云蕖就问:“如何?” “四爷情况危急,病情似乎有更加迅猛的趋势……” 之前都还好端端的,忽然反复,而且情况更加危急,院子里每个人的心又开始揪起来。 云蕖眉头紧蹙,干净利落道:“还请几位太医竭力救治,我们爷绝对不能出事。” 说完,云蕖接过苏培盛手上浸湿的巾帕,搭在胤禛头上,接着又重新拧了一块巾帕给胤禛擦手脚散热。 太医商量了会儿,写了个药方出来,但却发现院子里的药材这几天消耗了很多,好一点的人参和川芎几乎已经用完了,需要抓紧时间补充这两味药。 云蕖看了看药方,“没有其他可以代替的吗?紧着我们现在有的药材,先给爷熬药服下要紧,要是找人去禀告等到药材送过来怕是会耽搁时间。” 太医有点犹豫,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道:“人参倒是还有就是年份不大,勉强可以用;川芎只剩下一点点,最多只能熬一次药。还有预防瘟疫的药丸,没剩下多少了;每天焚烧的苍术也需添置……” 这确实是个问题,按照胤禛目前的状况,恐怕还有得折腾,要是不能及时用药,万一出什么事谁都不敢想象。 云蕖当机立断:“有一次算一次,先熬药,我马上派人去给太子妃禀告,她会让人送药过来。” 胤禛倒下,院子里就属云蕖地位最高,她怎么说其他人也就怎么做。 清月清竹下去熬药,苏培盛守在胤禛身边给他换巾帕,云蕖出去隔着门和门外的侍卫交代他们目前所需的药材和物品,并让他们尽快上报补充物资。 回到屋里,云蕖接过苏培盛的活儿,沉静耐心地为胤禛散热。 虽然也心慌,但云蕖绝对不能乱了阵脚。 漫长的夜晚变得难熬,服下药后胤禛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一点。 但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到了后半夜,胤禛开始呕吐,等不吐时,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 一副药熬的次数超过两次,药效会大大减弱。 昨晚东拼西凑的那副药再熬下去对胤禛的病症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苏培盛提前许久焦灼地等在门口,却不想门打开后外面的人送进来几只百年人参,其余的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这不对啊!昨夜我们福晋说的不是这些!你这光拿人参,没有其他药材!”苏培盛简直想骂人,扯着嗓子隔着门缝冲外面的人喊。 云蕖在屋里听到了动静,叫来清竹守着胤禛,自己出去站到门边。 “其他药材呢?” 门外被苏培盛吓得愣住的侍卫呐呐道:“奴才也不知道,送药的人只留下这个盒子就走了。” 云蕖眼底凝出冰霜,冷声道:“速速去转告太子妃,告诉她一刻钟内我要拿到药材。” 送物资的下人是太子妃的人,但门外守着的不是,他们是胤禛带在身边的侍卫。 此时听出云蕖的怒火,侍卫也为自己的失职感到害怕和愧疚,连忙道:“奴才这就去!” 苏培盛把几只百年人参拿到太医面前,问他们:“只有人参,能不能先给我们爷熬药?” 谁都知道光是人参起不了作用,用量过了还会引起强烈的不良反应,但苏培盛此时已经是心急火燎,想不了那么多。 意料之中,太医纷纷摇头。 云蕖目光幽邃地望了眼苏培盛手上的盒子,冷嗤道:“百年人参!太子妃真是好心!” 说完,云蕖冷肃着面孔,折身回到胤禛屋里,像是为了心安似的,隔不了几秒钟就要在胤禛额头上感受温度。 就这样焦躁地等候片刻,卡着时间云蕖再次去到门口。 门外重新换了侍卫在那里候着,之前跑腿那个还没回来。 云蕖用尽最后一点耐心等到那个侍卫回来,在他说一直被太子妃身旁的下人搪塞迟迟见不到太子妃后,云蕖彻底怒了。 院子说是封了,但云蕖和胤禛都是正儿八经的主子,没谁敢真正将他们关起来。 隔着门是他们自己人,用来传递消息跑腿的。院门外不远处令设了一处关卡,那些才是康熙的人。 云蕖动作干脆地把门打开,吓了外面几个侍卫一跳。 清月清竹跑出来,见云蕖要闯出去,怕她吃亏,想都不想就跟在云蕖身后。 苏培盛也想掺和,但屋里的胤禛不能不管,他不放心地把胤禛交给自己和云蕖以外的人,只好一边担心云蕖,一边守在胤禛身边时刻关注他的情况。 云蕖一心要去找太子妃拿药,侍卫们劝说无果,想到自家主子危在旦夕,就也顾不得其他,带着云蕖闯了出去。 清竹会赶车,云蕖和清月一踏上马车,她问了侍卫太子妃的住处,十万火急地赶。 几个侍卫留了一两个和看守的人交涉,其余跑步跟上前面的马车。 说明来意,加上云蕖本身并没有感染瘟疫,况且四福晋的身份,挺顺利就到了太子妃所住的院子。 太子妃身边的下人看见这架势,吓得行礼都忘了。 “你们太子妃呢?” 下人指了指中间那间屋子,云蕖抽出一把侍卫的佩刀,随意拎上后推开了门。 她进门的前一瞬,太子妃坐在椅子上好像在和丫鬟说什么有趣的事,等看清云蕖的样子,太子妃的笑意凝滞在脸上。 锋利的刀锋划过地板,发出一阵刺耳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云蕖在太子妃面前站定,唇边带笑,眼眸微垂,“我要的药呢?” 太子妃咽了咽唾沫,“我让下人送过去了……四弟妹你……” 云蕖将佩刀一提,刀锋划到太子妃脚边,和她脚上华丽的花盆底来了个亲密接触。 “刀有点重,拿不稳我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太子妃望向桌上整理好的几个包袱,颤抖身子道:“可能……可能是下人漏掉了些……” 云蕖扬扬下巴,吩咐清月清竹:“看看是不是我们要的。” 清月清竹上前翻开,转身回话:“福晋,是的!” “把药材交给侍卫带回去给爷熬药。”云蕖巧笑嫣然,“许久不见,我总要抽出点时间留下来和太子妃寒暄寒暄,顺便说说今日这事。” 哐当一声,佩刀被云蕖随手丢开,刀背砸在太子妃脚尖。 第209章 问责太子妃 云蕖施施然落座,轻轻拂了拂衣袖,问:“太子妃方才和丫鬟说什么好玩的事呢?不妨也说给我听听。” 太子妃深吸几口气,心里打鼓,也明白是自己理亏,所以态度放得很和缓。 “四弟妹,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几日身子不舒坦就把事情交给下人去办,你来了之后才知道那几个狗奴才竟然把我之前命人准备好的药材漏了下来,只送了几根人参去!” “是吗?”纤纤玉手懒懒搭在黄花梨木椅扶手上,云蕖看起来矜贵又冷漠,“太子妃您这是把我当做无知小儿哄骗?” 太子妃坐直身子,指了指身旁的丫鬟,着急地解释:“是这样的,我吩咐下人给四弟妹你把药材送去,不信的话你问问我的丫鬟,她最清楚我的行踪也记得我说了些什么!” 云蕖冷下脸:“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故意拖延不送药材去,太子妃居心何在?” 太子妃双手搅在一起,步伐不稳地起身,一派委屈无辜地模样:“四弟妹,我身子不适,御下不严,你要怪罪我也只好给你赔罪……” “赔罪?”云蕖正襟危坐,凝视着太子妃的眸子,直言道,“我们爷昨夜高热不退,危在旦夕,太子妃一句轻飘飘的赔罪就想将此事揭过,你是不是当别人都是傻子?” 太子妃往丫鬟身上斜了一眼,那丫鬟会意跪下,“奴才可以作证,太子妃昨日早晨就身子不适,夜间四福晋您那里的人来禀告,太子妃也是拖着病体安排,说来说去都是奴才们的不是……” 云蕖不给面子地打断:“几个奴才和我们爷相比孰轻孰重?还有太子妃身子不适,到底是哪里不适,我怎么瞧着您好好的,再健康不过呢?” 太子妃红着眼眶,话语间饱含伤感:“我已深知自己犯下大错,但四弟妹你着实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太子妃您这帽子我也实在是不想往头上戴。这样,既然您说是下人的过失,那就当着我的面打死那些个狗奴才,再去请太医给您瞧瞧是不是确实身体有恙。” 太子妃沉默不语,脸颊上流出几行清泪,不知情的人第一反应肯定会把她放在受害方那边。 云蕖却不想和她做无意义的纠缠,吩咐清月:“去看看太医在哪儿,请来给太子妃好好诊诊脉。” 太子妃拳头紧攥,忍辱负重道:“四弟妹,我到底还是太子妃,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吗?”云蕖缓缓走到太子妃身前,靠在她耳畔轻笑道,“比你做的事还要过分吗?要不要找皇上评评理?” 话音落在太子妃耳中,引得她一阵冷颤。 太子妃紧紧抿唇,思忖片刻,艰涩道:“下人的过失,那就惩罚下人,我绝对不会手软,也势必会给四弟妹你一个交代。” 云蕖后退几步,坐回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摆弄桌上的茶杯,“下人必须收拾,但太子妃的身体也很重要,等太医诊脉后我们再说。” 清月声称自己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很快就将一位头发花白的太医请进了屋里。 云蕖不等太子妃动作,吩咐道:“城内瘟疫肆虐,为了身体着想,特意请太医来为太子妃诊脉,赶紧的。” 虽然好奇好端端的云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太医不敢耽搁,清竹恭恭敬敬地在太子妃手腕搭上一块丝绢,太医凝神看诊。 “臣观太子妃脉象,常年忧思郁结,心火旺盛……” 云蕖挑眉:“那昨日太子妃可有请太医?” “这个……”太医疑惑地望向太子妃,看清她的眼色后支支吾吾起来,“应当……应当是……” “应当?才多久的事情这位太医就记不得了,这样的情况怕是不能为主子们开药方,或者为皇上看诊……” 太医咬咬牙,老老实实道:“没有,这几日太子妃都没让人请过太医。” 清竹很快将太医言行记录下来,云蕖接过纸张,安排太医摁了个手印。 太子妃面色苍白,企图狡辩:“不请太医也成了错处吗?” “没说你错了,只是留个记录,让我们时时刻刻记得今日太子妃的所作所为。” 云蕖指了指站着的几个下人,认真问太子妃:“失职的是哪几个?敢耽误我们爷的病情,打死也不为过,太子妃觉得是不是这样?” 太子妃闭了闭眼睛,被云蕖逼不得已指出了几个丫鬟和小太监。 “这是您的下人,怎么处罚还请太子妃自己定。” 话是这么说,但云蕖这模样,分明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要是太子妃做得不让她满意,恐怕还有其他的招数等着太子妃。 丫鬟太监跪下求饶,太子妃冷漠开口:“来人,这几个狗奴才差点害了四爷,拖下去杖毙。” 惨叫声没有刻意遮掩,每有人喊一声“太子妃饶命”,她的脸色就灰白几分,手指无意识搅紧,不知她是不是会有那么一点点良心不安。 云蕖带着清月清竹推开门,绿意盎然的院子中间摊开一大片血迹,浓重的血腥味掩盖住花香,不可抗拒地往在场人鼻子里钻。 太子妃叫住云蕖,“下人的过失,他们已经得到了惩罚,这件事是不是就该这样完了?计较下去你也讨不了多少好处的。” 云蕖回眸,看着强装镇定的太子妃:“御下不严,这不是太子妃您自己说的吗?事情的定论是什么,我说了也不算,想来还是要上报到皇上那里,请皇上定夺的。” 太子妃气急,如此一来,之前的忍气吞声倒是没起到作用了。 精致华丽的花瓶被砸出来,瓷白的碎片沾染上点点猩红。 实际上,云蕖也拿不定主意,康熙会不会看在太子的面子上饶过太子妃。 一众儿子中,太子最受宠。 把胤禛和太子放在一起,康熙向着谁可想而知。 但云蕖还是不甘心,让人将此事呈报上去。 处理好这些事后,云蕖坐上马车,疲惫得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第210章 父子兄弟 云蕖回到院子,胤禛已经服下药,但人还是没有醒来。 “四爷此次情况过于危急,服药下去一时半会儿见不到药效,不过福晋不必过于担心,臣等一定会竭尽全力医治好四爷。” 云蕖坐在胤禛床边,伸手摸上他的额头,“等会儿看看温度会不会退下来,你们先下去,要是爷这里有情况我再叫你们。” 太医退下,苏培盛担忧地望向云蕖,小心问:“福晋,您去和太子妃对峙,没吃亏?” “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以后她不会再敢做出今日的事来。”云蕖给胤禛换了块巾帕,“不管太子妃会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让爷好好恢复。” 至于太子妃此次的小人行径,云蕖保证会记在心里,即使康熙不惩罚她,以后也要寻到机会报仇。 苏培盛闷闷不乐,也替胤禛感到不值:“咱们爷一向跟在太子爷身后辛辛苦苦为他办事,却没想落到这个境地后,首先就受到太子妃的刻意为难!” 瘟疫,这是开得玩笑的吗? 要是没有云蕖找上门去,遵规守矩地等药材送来,那要拖到何年何月去? 恐怕等太子妃派人把药材送来,胤禛早就归西见了佛祖。 所以苏培盛才这么愤懑不平,满腔怒火。 云蕖无奈地叹气,若有所思道:“我已经让人把事情捅到了皇上跟前,至于后续如何,只能等着了。” 让太子妃受到严惩的几率不大,毕竟太子还在上面,康熙不会在这关头让人把太子妃的事情放出去,丢太子的脸,动摇太子在百姓心中光风霁月的印象。 苏培盛很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心里憋闷得厉害,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胤禛隔日下午终于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云蕖守在他床边。 “您醒了?我让太医给您诊脉。”云蕖起身,朝外面走去,苏培盛着急忙慌就去叫太医。 “四爷高热退下了,这几日继续服药,避免或者减少反复……” 云蕖终于松了口气。 - 苏州城的瘟疫被控制住,百姓们得到了妥善安置,就连胤禛也在缓慢恢复中。 让人寒心的是,太子妃故意拖延送药那事在这几天没得到任何后续。 而奇怪的是,云蕖那日硬闯出去的行为也没有被问罪。 云蕖没表现出异样的情绪,但胤禛心思敏锐地察觉到了苏培盛的不对劲。 在他逼问之下,苏培盛一点都没隐瞒,将胤禛高热不退急需药材,但太子妃故意使绊子,云蕖闹上门却没得到任何说法这些事全部说了出来。 “呜呜呜……”铁血太监苏培盛洒泪当场,引得胤禛侧目,“福晋当日只身一人为了您闯进太子妃院子里,奴才也没跟去,也不知道福晋到底受没受委屈……” 抽抽搭搭的,苏培盛还在继续:“您当时的情况多危急啊,太子妃刁难,福晋上门找说法,但如今也没个影儿!” 他不敢责怪太子和康熙,只能一个劲儿说云蕖受了多大委屈,经历了多少磨难。 却不想这些才是戳胤禛心窝子的话。 “给爷拿笔墨过来。”胤禛拖着病体,吩咐苏培盛。 苏培盛忽然又实心眼起来,“您还没好呢,恐怕拿毛笔手都哆嗦。” 胤禛:“……” “让你去你就去……咳咳……”和这胆大包天的奴才多说几句话,胤禛觉得自己的阳寿都要折几年进去。 苏培盛一头雾水去给胤禛拿了笔墨,看他艰难无比地颤抖手腕写了一封字迹不算好看的信。 胤禛为了得到康熙的青睐,将书法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一笔一划之间是他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也是对康熙的满心敬仰。 苏培盛从小时候在胤禛身边伺候起,就没看过他写这么难看的字了。 “呼……”浑身无力的胤禛坚持不住靠在枕头上,抬抬手示意苏培盛,“给爷把信装好,送到皇阿玛那里去。” 苏培盛照做不误,他相信胤禛每个行为都有意义,很快就按照胤禛指示将信送了出去。 云蕖端着刚煮好的粥进来,见此情形不由得轻声问:“爷您这是做什么呢?不是手腕都没力气端药碗吗?” “……”胤禛动动摊在身侧的双手,无辜道,“方才写了封信,如今又没力了,看来还是要劳烦福晋。” 苏培盛笑眯眯地把胤禛架在胤禛床上给他写信的小桌撤下,再一溜烟从房间里出来,美其名曰是去看着熬药的火候,实则还是为了给他们留出相处空间。 云蕖把粥放下,先给胤禛喂了几口温水。 “写信?您写给谁?”没等胤禛回话,云蕖就不赞同地皱眉,“公务上的事情不急于一时,您身子重要,还是不要……” 胤禛舒心地笑开,因为生病,脸庞线条更加流畅锋利,笑起来较之前相比好似更清隽几分。 “不是公务,我写给皇阿玛的。” 云蕖动作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地端起碗,搅了搅冒着热气的粥。 “您写给皇上?”后面云蕖还想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胤禛将云蕖的神态看在眼里,主动为她解惑:“信里写了我于昏迷中梦见皇阿玛指点我练字时候的场景,以及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对皇阿玛的孺慕之情。” 云蕖拿勺子的手一抖,忍不住笑道:“您知道太子妃那事了?给皇上写信,您这招真是……高!” 信里没提半点委屈愤懑,但康熙看了肯定会心生愧疚。 云蕖真想为胤禛鼓掌。 可胤禛看起来不是很好,笑容勉强又可怜,指了指云蕖手上的粥,小声道:“我饿了,福晋可不可以喂我?” “当然可以。” 一勺温度合适的白粥喝到嘴里,胤禛味同嚼蜡,神色落寞。 云蕖想了想,明白胤禛心情不好的原因。 自己都差点没命了,得不到兄长和父亲合理交代,甚至连问候都是下人每天例行公事,也感受不出身为父子兄弟的温情。 “您说最近睡多了不想睡,等会儿喝了药我给您念念。”手绢轻柔擦去胤禛唇角的粥渍,云蕖试图转移胤禛的注意力,“前几日我在这里的书房发现了一本游记,内容挺有趣的。” 胤禛舒展眉眼,就着云蕖的手又喝下一勺粥。 “好,福晋辛苦。” 一束阳光斜斜从窗户里照进来,胤禛枯败的心抓住了唯一的希望,并且迫切想追随这束光,用尽一切办法永远被她的温暖照耀。 第211章 太子两口子 信送出去没多久,胤禛睡了一觉醒来,就听闻太子和太子妃前来探望。 两人带了许多补品和药材过来,隔着门想和胤禛说话。 “奴才好像还听见了女人的哭声。”苏培盛抱着手在胤禛身旁道,“奴才在门缝里悄悄瞧了瞧,哭的人好像就是太子妃……” 猫哭耗子假慈悲,这是刚才苏培盛看见太子妃在太子面前啜泣时的第一反应。 胤禛淡定垂眸,拿起枕边云蕖放在这里的游记,好像一点都不把苏培盛的话放在心里,更不把外面的两个人放在心里。 苏培盛了解胤禛的脾性,见他如此反应,也不再说其他的话,而是问:“爷,太子爷问您是不是醒着的,奴才说进来瞧瞧,您看奴才怎么回话?” “就说爷还没醒,请他们二位回去,别在危险的地方多做停留。”胤禛薄唇轻启,眼睛依旧停在书页上,手抬起来翻了一页。 “那要是太子问起福晋呢?”苏培盛想的是,不能和胤禛说话,多半还会问起云蕖。 他说得有道理,胤禛抬起眼眸,朝窗外瞥了眼,“那你就去问福晋的意见,她不想和太子说话,那也不必过去,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就好。” 苏培盛照做,胤禛此举也很合他的意。 走到院门那里,苏培盛好声好气地道:“奴才去看过了,四爷还在睡,怕是不能出来和太子爷、太子妃说话了,两位主子请回。” 太子早就被太子妃做的事气得七窍生烟,原本看康熙的样子,只等胤禛痊愈后他再去赔罪就好的,可不知为何,今日康熙发了好大的火,勒令他和太子妃必须来给胤禛两口子一个说法。 “你们爷既然在歇息,孤不便打扰他,还请苏公公请你们福晋来一趟,孤和太子妃有话要说。”太子沉住气,客气问道。 “奴才也不确定福晋此时在做些什么,有没有空。”苏培盛隔着门,架子端起来,“奴才只能去问问福晋身边的丫鬟,毕竟福晋最近照顾四爷辛劳,身体也有点受不住,要是福晋也在休息,恐怕就不能……” 太子无可奈何,退步道:“可,苏公公尽管去问,孤等着就是。” 苏培盛磨磨蹭蹭去了云蕖的屋外,看见清月就问:“清月姑娘,咱们福晋是不是还在休息呢?是的话我就不传话了,别因着一点小事打扰咱们福晋。” 清月刚要回答,云蕖就从里面打开门。 “是太子和太子妃想和我说话吗?” 苏培盛愁眉苦脸地道:“是,但是福晋您不必忧心,爷说了您不想去就不去……” 既然胤禛都这么说了,她实在恶心太子妃,最好还是避开。 云蕖很干脆回道:“那便不去,一时半会儿我实在没什么想听他们说的,还请苏公公帮我找个理由去回话。” 苏培盛摆摆手表示随意找个理由不是大问题,“您放心,奴才这就去说说清楚。” 不就是说客套话应付不想见的来客吗?这对苏培盛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听说太子妃用身子不适的理由回避责任,苏培盛也将这句话还了回去。 门外寂静了一瞬,忽而响起太子妃带着哭腔的话音。 “太子爷,您说四弟妹这是什么意思?都不愿意见我们吗?” 太子好像烦躁地呵斥了句什么,苏培盛没兴趣再听下去,也不管那两人何时离开,撇撇嘴回到胤禛身边伺候。 - 康熙没有亲自过来,但是派梁九功代表他送来了一封回信,顺带搬来几大车赏赐。 胤禛和云蕖隔着门跪下谢恩领赏,梁九功笑眯眯地问候胤禛的情况。 “四爷您如今身子恢复得如何?皇上时常念叨您,很想亲自来看看,但碍于龙体安康有心无力,于是只好吩咐奴才代替皇上过来一趟。” 胤禛双目清澈明朗,分明心底是失望的,但还是装作感动无比道:“能得到皇阿玛关心是胤禛的福分,如今胤禛身染瘟疫,不能在皇阿玛身边尽孝,还望皇阿玛保重自己的身子,待胤禛痊愈后回到皇阿玛身旁伺候。” 梁九功将胤禛的话记住,回去一一给康熙禀告。 送走梁九功,胤禛回屋后拆开信封,仔仔细细将康熙的一字一句看清楚。 他如今身子好多了,只要不过度劳累,每天按时喝药,精心休养,太医说过不了多久便会痊愈。 胤禛坐在书桌后,面上风轻云淡,看完信后默默不语提笔回信。 云蕖自觉走上前为他研墨。 写好信装好信封,胤禛有点失神,两眼空洞地望着窗外树枝上的绿叶。 “天家不是没有父子情,只是皇阿玛和太子之间才有,我们这些儿子,于他而言更多是臣子……” 云蕖坐到窗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捏了一块糕点。 胤禛这几天因为被康熙和太子伤了心,加上病中时间充沛,所以有点多愁善感。 有些道理需要自己去领悟,别人多说无益,而且站的角度不同,云蕖并不认为自己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所以,胤禛一个人喃喃自语,云蕖就静悄悄地在一边放空,等他自己想通,肯定会效果更好。 过了会儿,胤禛果然没那么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中,主动提出要去院子里走走。 云蕖找来他的披风,给他系好,带着他出去。 苏州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瘟疫得到了控制,天空也逐渐变得高远辽阔。 之前黑压压的乌云早就消失不见,如今阳光温暖,微风和煦,鸟鸣欢快。 云蕖扶着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苏培盛往中间的石凳上放了两个垫子。 俩人坐在石凳上,懒洋洋地享受久违的阳光。 百无聊赖之际,云蕖眨眨眼睛问:“此次出来时间已久,皇上应该要准备回京了?” 按照之前定下的行程,到了苏州还要去一趟嘉兴、杭州,就是不知道现在发生了变故,已定的行程会不会变更。 胤禛很肯定道:“皇阿玛多半在等苏州情况再好转些,去一趟嘉兴和杭州,回京也要提上日程了。” 云蕖手指在茶杯上敲了敲,“您身子还没彻底恢复,在这里养好了,我们再回京。” 康熙一行人提前回京,云蕖和胤禛留在苏州养病。 远离那些勾心斗角,就当是捡到的假期了。 第212章 胤禛的成长 太子和太子妃打听到胤禛情况大好之后再次上门拜访,无论如何都要和胤禛说说话,据说还要让太子妃给云蕖赔罪。 云蕖和胤禛默默对视,苏培盛搬了两把椅子放在地上,让他们坐着和门外的两人说话。 为了表示亲近,太子都改了自称:“四弟,二哥一直想来看望你,但之前公务繁忙,后来你也还病重,因此耽搁了些日子,你不会怪二哥?” 胤禛咳嗽两声,有气无力虚弱无比道:“太子爷言重了,弟弟不敢。” 太子叹叹气,听起来十分难过和后悔,“当时缺药材一事二哥和皇阿玛真不知道,否则也不会任由一位妇道人家马马虎虎差点害了四弟。” 或许是太子和康熙施压,太子妃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低声下气乞求云蕖原谅。 “四弟妹,前几日的事情我给你赔罪,不管是下人还是我本身,都耽搁了四爷的病情,你怪我也是应该的。只要你能原谅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云蕖转头看了眼胤禛,胤禛漆黑的眼眸此时生出点危险气息。 她拍了拍胤禛的手背,好半响才出声:“太子妃您那日说的话没错,我没讨到什么好处。看起来还是您赢了,不愧是太子妃啊,胜券在握做事情也这么不顾后果。既然您都做了,还是别说什么愧疚后悔之类的话,我也当不起。” 胤禛握紧云蕖的手,笑声中凝结着寒冰,他道:“忽然有些不舒服,还请太子和太子妃回去,有些事情你我都清楚,没必要再多做解释。” 太子有些急了,身为储君,必须培育自己的班底,胤禛毫无疑问是当中最优秀最可靠的人之一。 要是因此失去了胤禛的支持,往后在朝堂上他也会少一个得力干将的帮助,这对太子而言绝对不是好事。 “四弟,二哥对你从来都是信任的,也坚信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绝对不会被一些无意之失消耗干净。”太子遗憾道,“皇阿玛已经决定过几日启程回京,二哥不便与你多说。等你痊愈回京,二哥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胤禛面上的嘲讽不加掩饰。 他轻笑道:“如此,那便恭送太子殿下了。” - 停留在苏州,因为胤禛身上的病情还未完全康复,所以大多数时间云蕖都是和胤禛留在院子里。 除非实在是憋闷得厉害,她才会有闲心出去走走逛逛。 每每这个时刻,胤禛都可惜自己生病,否则就可以陪伴云蕖出门,像最平常的夫妻一样,手牵手行走在充满诗情画意的苏州城内。 这天,云蕖已经带上侍卫和丫鬟出门一个时辰。 胤禛短短时间内问了无数次云蕖回来没有,苏培盛见他身子骨好些了,拿上披风给胤禛披上防止他被风吹着凉,索性带他坐到了院门口。 “您就在这儿守着。”苏培盛给胤禛安置妥当,茶水糕点一样不少放在他手边。 胤禛被迫成为望妻石。 他满心复杂地在苏培盛身上打量,实在没忍住:“苏培盛,如今你成了爷肚子里的蛔虫了?” 苏培盛不以为荣反以为耻:“蛔虫?奴才可不想当!” 胤禛挑起浓眉:“还委屈你了?” “……”不是吗?谁想当那玩意儿啊,就算是胤禛肚子里的,那也不行,多磕碜啊。 见他不说话,胤禛来了逗弄人的兴致,语焉不详道:“苏培盛啊,在爷身边委屈你了是?你是不是相中了新主子?” 苏培盛:“……” 实话都是伤人的,顾念最后一点主仆情谊,他还是忍一忍。 胤禛更是好奇,换个姿势正襟危坐,“你想去哪里奔前程?说给爷乐呵乐呵。” 苏培盛看出来胤禛是拿他逗乐子,也不怕他,只管张口就半真半假地胡说:“奴才瞧着福晋那里就很不错,福晋对待下人一向宽厚仁慈……” “果真不傻,挺有想法。”胤禛冷嗤,“还想去福晋那里,在爷身边时常把爷气得半死,你觉得爷放心让你去伺候福晋?” 苏培盛嘟嘟囔囔:“那奴才肯定不会气福晋……” 听他这意思,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也不是无差别攻击,合着这是自己惹着他了? 胤禛一口气吐不出来,发自内心地问:“你的意思就是成日里故意气爷呗?这月的月例……” 苏培盛摸摸鼻子,心道一声阴险,谄媚赔笑道:“当然不是,爷您想喝茶吗?奴才去给您……” “这儿有茶,你别想溜走。” “那……那是君山银针,您不是很爱喝。奴才想起来皇上命人送了些太平猴魁来,奴才这就去找!” 说完,苏培盛跟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云蕖其实没想在外面待多久,主要现在城里还没彻底恢复到从前行人络绎不绝的时候,她出门只是为了散心。 随便走了走,云蕖也觉得没趣,带上下人往回走。 这一靠近院子,远远地就瞧见胤禛眼巴巴往外面看。 等她一走进,胤禛双目放光,云蕖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您这是怎么了?” 胤禛起身上前牵住云蕖,在她不解地望过来后淡定解释:“福晋出去的时辰久了些,很想你。” 云蕖呛了一口口水,咳嗽起来。 胤禛这是中邪了?或者是得了瘟疫的后遗症?成天那么情意绵绵、对她死心塌地的模样,那不应该是胤禛的作风啊! 胤禛温柔地轻拍云蕖后背,赶紧把温度合适的茶水喂到她唇边,温声道:“福晋慢点喝。” 云蕖灌了半杯茶水进去,缓过来后才幽幽道:“您最近是怎么了?无缘无故的总是说这些。” 胤禛笑容依旧,云蕖在他生病的时候悉心照顾,又为了他和太子妃对峙。胤禛想,就凭这些事情,他就要对云蕖更好。 而所谓的更好,再也不是他自己认为的那样。 比方说此时明白云蕖对他还是没有生出男女之情,所以胤禛闭口不谈,再也不想用这些他自己一厢情愿的事束缚云蕖。 他道:“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多了,忽然觉得要更珍惜身边每个人。” 云蕖松了口气。 胤禛虽然失落,但再也不会不知足。 第213章 回到京城 康熙一行人从苏州启程回京,胤禛病未愈没能去送行。 喝了好久的药,胤禛如今是越来越厌烦。 云蕖在身边还好,他能面不改色灌下去,末了还可以表现得云淡风轻。 但要是云蕖没特意看着他,胤禛就会像对待仇家似的,拧眉和桌上冒着热气的药汤较劲儿。 明白不喝药不行的道理,为了身体着想他也不会再把药倒掉,但实在是不乐意喝这么苦的药。 苏培盛受到云蕖嘱托,十分尽职尽责,提醒道:“爷,您好好喝药,早日痊愈就可以回京了,府里大阿哥都写信来了,说是想您和福晋了。” 胤禛叹叹气,面上浮现出几分柔和:“要是没得这瘟疫,我们也可以这会儿就回京了。听十四弟说,弘晖得知爷感染瘟疫,吓得悄悄躲起来抹眼泪。” 云蕖当时没把胤禛染上瘟疫的事情在信里说给弘晖听,到不知是哪个多管闲事的没管住嘴,还是让弘晖知道了。 “大阿哥年幼,忍不住害怕也可以理解。别说大阿哥了,奴才一开始也是担心得不行!”苏培盛一点不掺假地道。 胤禛没话说了,一口气将碗里的药喝个干净。 “早日好起来也好,福晋肯定也很想念弘晖了,再在苏州耽误的话,她肯定也不会开心。” 云蕖端着清竹刚做好的糕点进来,刚好听见胤禛这句话。 “不是不开心,一切以您的身子为重。”云蕖把精致的碟子放在胤禛面前,“弘晖那里我没有不放心的,德妃娘娘和十四阿哥他们都会把弘晖看顾好,您的身子才是我们最担心的。” 胤禛心软得一塌糊涂,在苏培盛揶揄的目光中轻咳嗽一声,“那我确实应该加快痊愈的速度了,等我好了,我们抓紧时间回去见弘晖。那小子在上书房据说又被先生表扬了,时间过去这么久,肯定也进步了好多。” 云蕖想念弘晖,好久没见,只通过几次书信。当时跟着来南巡,也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爷您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十四阿哥或者德妃娘娘说的?” “是,多亏了十四弟和额娘,不然我们弘晖一个人留在府里怎么让人放心?” 说起这事,胤禛心里的感觉也很复杂。 原先的他不把血缘关系看得多重要,反正都是康熙的儿女,额娘是谁有时候重要,但大多数时候不怎么重要。 可这次将弘晖托付给十四阿哥和德妃,胤禛忽然明白亲人之间相互扶持、相互帮助是可以排除在勾心斗角之外的。至少在这两个人那里,胤禛不用防备。 云蕖由衷笑道:“那我们给德妃娘娘和十四阿哥准备点谢礼,虽说他们不缺什么,但礼轻情意重,我们也该表示表示。” 抛开其他的,德妃和十四阿哥对弘晖是真的没话说,云蕖对他们也很是感激。 胤禛舒心地笑出声,心里阴霾散去不少,“好,精心备下的谢礼,想来额娘和十四弟会喜欢的。” - 等到胤禛痊愈,已经距离康熙回京过去了大半个月。 在这段时间里,云蕖天天关注胤禛的身体恢复状况,数着回京的日子。 直到太医宣布胤禛好得差不多,可以启程后,云蕖连夜吩咐下人把他们的行李全都准备好,第二日便迫不及待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船上只有他们两个正经主子,相比来时让云蕖自在了不少。 胤禛身子还需仔细调养,就没去外面甲板上吹风,老老实实和云蕖在房间里下棋看书。 路过扬州时,云蕖好以整暇地猜测:“林莞现在应该都在毓庆宫了?太子格格林氏,多大的荣耀啊。” 胤禛就知道云蕖格外关注林莞的近况,让人密切关注太子情况的同时顺便把林菀在毓庆宫的情形打听了出来。 “泰安知府他们倒是乐意,就是太子妃看起来后悔不少,不过她现在后悔也没用,事情已经成为定局。” 云蕖回想太子的反应,不禁八卦道:“太子爷不也是看起来很不乐意吗?林莞在毓庆宫的日子不会好过?” 胤禛事不关己地分析:“太子爷不乐意,但还有皇阿玛在上面压着。即使他想发作林家或者太子妃,也不会选在如此明显的时候……” 云蕖听得兴起,手指捏住一块糕点,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船上日子无聊,为了早些抵达京城,中途他们都没怎么下过船停留。 三月下旬出门的,重新回府已经是六月下旬了,他们整整出去了三个月。 弘晖长高了不少,带着下人候在府邸门口,见到胤禛和云渠也很守礼,行礼问安回到正院后,他才显露出小孩子的情绪。 云蕖还在净手,一个不察觉腰就被紧紧抱住,弘晖眼眶红红地靠在云蕖怀里撅着嘴诉苦:“额娘,我好想你……” 云蕖举着湿润的双手,好笑道:“额娘手还没擦干净呢! ” 胤禛闻言拿起巾帕把云蕖手上的水珠仔细擦干,接着撸了一把弘晖的小脑袋,轻轻拽弘晖的小辫子笑道:“弘晖今夜住在正院,阿玛好久不见你,明早送你去上书房。” 弘晖抱住云蕖,小声回道:“阿玛,您等会儿。” 现在是母子俩的时间,虽然染上瘟疫的是胤禛,但不妨碍云蕖才是弘晖最担心的人。 胤禛心累,母子俩黏糊糊的都没谁关注他,他确实很多余。 云蕖和弘晖抱在一起,便说话边在原地转圈圈。 “额娘,您怎么样,当时害不害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想不想我?” 云蕖搂住弘晖,抚摸着他圆溜溜的小脑袋温柔道:“额娘没事,就是很想我们弘晖。生病的是你阿玛,等会儿你好好问候他一下,你阿玛还让人给你买了好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你会喜欢的……” 弘晖点点头,但手还是不放开,紧紧地贴住云蕖落座:“当时听说阿玛染上瘟疫,我好担心额娘,还好您没事……” 胤禛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猜测:“所以弘晖是因为担心你额娘才偷偷哭鼻子的?这里面没有一点阿玛的事啊!” 弘晖眨眨眼睛,避开胤禛的视线。 想了想或许是觉得自己这么做太伤胤禛的心,弘晖找补道:“我也很担心您,但是阿玛您是最厉害的阿玛,所以弘晖觉得您肯定会化险为夷!” 胤禛勉强接受他这个说法,心情又明朗起来。 在儿子心里,他是最厉害的阿玛呢! 第214章 别有用心 胤禛和云渠回来,弘晖的心情简直妙不可言,用膳时一口一声阿玛额娘,站起来殷勤地为他们布菜。 用膳后,胤禛想让弘晖去看看给他买回来的那些小玩意儿,但弘晖都显得不那么着急。 他坐在云蕖身边,手还握住云蕖的手把玩,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欢欣晃了晃脚丫,开开心心地道:“礼物有时间再看,我想念额娘和阿玛,现在最重要的是和你们说说话。” 胤禛和云蕖都觉得熨贴,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实在是简单又美好的温暖,用什么都代替不了。 不知怎么的,胤禛忽然想起来问弘晖:“你是怎么知道阿玛染上瘟疫的?阿玛好像记得特意吩咐过,不让人给弘晖说,免得你担心的。” 云蕖脸上的笑容而已淡了下去,跟着胤禛后面问:“额娘也想知道是谁告诉我们弘晖这件事的。” 胤禛和云蕖都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种人,他们不怕多事,只怕自己没察觉到异样。 弘晖歪歪脑袋,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忽然说到这里,但还是仔细回忆后老老实实说道:“去上书房的时候遇见一个小太监,我听他说了,再去找玛嬷和十四叔求证的,结果居然是真的,我好害怕。” 回想起来还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实在惹人疼,云蕖忍不住把他揽在怀里。 胤禛默默点头,没再问什么,但心里已经开始警觉。 等到了歇息的时辰,弘晖依依不舍地去到自己的东厢房,并且和胤禛做好约定,父子俩明早一起用早膳。 洗漱沐浴过后,云蕖率先躺在床上,原本还想问问最近后院发生的事情,但想想还是算了。 明早请安,到时候该知道的都会知道,没必要浪费她珍贵的睡眠时间。 胤禛自从感染瘟疫后几乎没什么机会可以和云渠睡在一起,因为怕传染给她。 还是从苏州上船后,两人才住在一个房间。 但船上怎么会有自己府上舒服? 胤禛从后面抱住云蕖,觉得此时是他这段日子最舒心、最惬意、最满足的时候。 云蕖累了,懒得动弹,一动不动地任由胤禛抱她,没多久就睡着了。 好像在无意之间,正院成为了云蕖在这个时代最有归属感的地方。不是正常意义上的“家”,但是身处其中会让她感觉到心安。 - 第二天一早,云蕖还在睡梦中时,胤禛已经和弘晖用了早膳,并且亲自送他去上书房。 要不是还有人要来给云蕖请安,她真想一觉睡到自然醒。 清月撩开帘子,轻柔地朝床帐内的人喊:“福晋,时辰到了。” 云蕖翻个身,懒懒地坐起来,缓了会儿后清清嗓子道:“让人进来,我起了。” 几个丫鬟端着洗漱用品依次进来,一阵细微响动中,云蕖收拾妥当。 简单用了早膳后,请安的人几乎也到齐了,云蕖优雅落座。 行礼过后,云蕖叫起,照例寒暄:“三个月不见,大家可都还好?我不在的日子里,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没有?” 钮祜禄氏率先开口,笑容灿烂:“婢妾们期盼福晋与主子爷早日归来,姐妹们在后院也是安分守己,不曾闹出什么矛盾,还请福晋放心。” 因为南巡,钮祜禄氏的侧福晋还没落实,此时仍以婢妾自称。 但瞧着她眉眼间的自信,从前那个凡事不喜欢出头的钮祜禄氏已经成长了。 云蕖点点头,浅笑道:“那便好,后院有位侧福晋从中调和确实不一样。原来还想着会不会我和爷不在,后院会闹得不可开交,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钮祜禄氏不敢居功,惶恐道:“婢妾也是学着福晋您的做法做的,再者说咱们后院的姐妹大多都老实本分,您的夸赞婢妾当不起。” “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说的也是实话。”云蕖无意间从李氏娇艳的脸上瞥过,“李格格呢?大格格和二阿哥那里我听说又不好了?” 她和胤禛不在府里,要说最不放心的,那当然是李氏。 不出所料,胤禛在苏州养病时就得到消息,说是李氏搞区别对待,大格格姐弟俩好生闹了一场。 李氏心虚不已,手指无意识搅弄,丝娟乱成一团揉在手中。 “……大格格与二阿哥只是小打小闹,转个身姐弟俩又好了,福晋您不必担心。” 云蕖也不深究,只淡淡警告:“有些事情传出去容易引人笑话,李格格你最好清楚。” 重男轻女在这个时代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皇家讲究脸面,闹得沸沸扬扬传到民间不就丢人吗? 李氏面上唯唯诺诺应是。 云蕖懒得再看她,问了问后院和孩子们的情况,就让人散了。 请安结束,颜嬷嬷又拿来几本账本,云蕖揉揉太阳穴的位置,不得空闲地抓紧时间查看账本。 三个月不在府里,一些大大小小的事宜都需要在云蕖这里汇报,她一天的时间几乎都花在这些事上面。 胤禛还没正式开始去衙门当值,但也是和云蕖一样的,手下许多人等着和他见面谈事,因此送了弘晖回来,胤禛几乎就在前院书房待了一整天。 各自忙碌过后,两人又马不停蹄进宫给德妃请安。 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一瞧见胤禛,忍不住眼睛湿润道:“老四啊,你此次得了瘟疫,额娘远在天边都不能去看望你,还好有那拉氏在你身边……” 胤禛一瞬间也有点感动了,很少在德妃面前表现温和:“让额娘担心了,是儿子的不是。”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说这些了。”德妃是真心实意为胤禛担心,虽然母子俩不亲近,但她怎么忍心看着自己亲儿子受苦受难。 “你能好好地回来,额娘就谢天谢地了。”德妃擦擦眼角的泪痕,“否则弘晖还这么小,以后如何了得?” 胤禛眯起凉薄的丹凤眼,意有所指地问:“额娘,弘晖还好有您和十四弟看顾,否则恐怕就要被别有用心之心暗害了。” 谈论到与自家大孙子相关的事,德妃也顾不得担心胤禛了,严肃着一张脸道:“此话怎讲?” 胤禛把弘晖从小太监那里得知他感染瘟疫的事说给德妃听。 德妃气得拍桌:“是谁这么恶毒?弘晖前些日子说有人好像跟着他,你十四弟听了马上派人天天护送,这才消停下来!” 胤禛和云蕖神色一凝。 第215章 钮祜禄侧福晋 从永和宫出来,胤禛和云渠内心想法复杂。 弘晖在之前被人跟踪,而且胤禛染上瘟疫那事也是有人故意说给他听的。 这两件事一放在一起,就不得不引起重视。 去上书房接上弘晖,三个人坐进马车。 车厢内,弘晖不想自己坐一边,硬是要挤到云蕖那边,母子俩亲昵无比地说笑。 “额娘,您和阿玛来接我,让弘昇他们好羡慕呢,我可真幸福你说是不是?” 说话间,弘晖骄傲地扬起下巴,漂亮澄澈的眸子微微眯起,就像只可爱的小老虎。 云蕖实在喜欢,在他脸上捏了几把,软乎乎的脸颊肉挤做一团,弘晖笑眯眯任由云蕖玩耍。 “额娘也很幸福能去接我们弘晖啊,说不定以后你长大了还不喜欢我们去接你呢!” 孩子长大后与父母的距离一般都会越来越远,云蕖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不害怕弘晖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生活,作为一个母亲,她要在弘晖需要陪伴的时候尽到职责,在弘晖需要空间的时候体面后退。 弘晖却不理解云蕖的话,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很不赞同云蕖的话。 “不会的,我永远都是额娘和阿玛的孩子,这就是最幸福的是事了。” 小嘴跟吃了蜜一样,说的话没有一句不好听。 胤禛早就对自己的定位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很清楚自己在弘晖心里的地位。 就比如说现在,虽然弘晖也提到了他,但胤禛还是明白,这里面没多少他的事,一个阿玛就跟挂名一般。 弘晖心情很好,和云蕖掀开帘子往外看,路过一家新开的酒楼,他兴致盎然地为云蕖介绍。 “额娘,这家酒楼我前些日子来过,这儿的东坡肉做得不错。”弘晖简单回忆片刻,“我还在这儿遇见十四叔了,他请我们用了晚膳还亲自送我回府呢!” “是吗?”云蕖不由得回想起德妃说的话,弘晖被人跟踪,十四阿哥才会出手,“那弘晖认真谢过你十四叔没?” “谢过了的。”弘晖抿唇轻笑,悄悄贴近云蕖耳畔道,“十四叔被玛嬷教训,我去求情了,这就是谢礼!” 弘晖和十四阿哥叔侄俩感情不错,又都是德妃的心肝宝贝,两人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 胤禛找准时机插话:“你十四叔对你上心,阿玛改日也找个机会去和他道谢。” 听到胤禛这么说,弘晖纠结地对对手指,小眼神在胤禛脸上来回打量。 最终弘晖还是选择帮他十四叔说话,他对胤禛道:“阿玛您要是不和十四叔说学业上的事,我想他很愿意见您的。” 十四阿哥在背地里吐槽他亲哥,一开始还背着弘晖,后面就肆无忌惮了。 这导致弘晖听了许多十四阿哥的“肺腑之言”,也因此不禁给胤禛提个醒。 胤禛把没说出口的话咽回去,在云蕖揶揄戏谑的目光中无可奈何地点头。 - 钮祜禄的侧福晋不比皇帝亲封那么有排面,旨意下来上了玉牒后,云蕖主持给她摆了几桌席面,召集后院众人一起吃了顿饭,如此钮祜禄氏的侧福晋身份就算定下了。 有了这层身份,钮祜禄氏在后院更加有底气,毕竟比她先进府的好几位格格往后见了她都得行礼。 早晨请安,之前在集福堂幽禁的伊氏也重新回到大家的视线中。 这是时隔多日后院再次这么热闹。 云蕖淡淡地往伊氏身上一扫:“既然出来了,往后时时刻刻记得谨言慎行,要是没有悔改,那之前受到的责罚都显得没有意义了。” 伊氏形容枯槁,在集福堂吃够了苦,如今也识趣多了,行事做派也越发谨小慎微。 “婢妾多谢福晋教诲。从前是婢妾不懂事,婢妾在集福堂日日悔过,已经知错了。” “那便好。” 伊氏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坐在椅子上垂头不语,别人说什么话也没心思插进去。 钮祜禄氏人逢喜事精神爽,神采飞扬的模样引得有些人眼红。 云蕖坐在上面,把她们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往后咱们府里就多了位侧福晋,能为我分担些事务实在是最好不过。” 钮祜禄氏跃跃欲试:“妾身在家中简单学过些,要是福晋用得上妾身,妾身愿意为福晋分忧。” 不过她也知道,云蕖不会把权力放开给她,分到手上的肯定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云蕖当然是这么想的。从某些方面来说,钮祜禄氏算得上是她的竞争对手,她不会简简单单把手里的权力交出去。 连夜从后院事务中挑选了一些繁杂得云蕖不愿意多沾染的出来,云蕖毫不客气道:“那就再好不过了,等会儿我让颜嬷嬷给侧福晋交接一下。” 钮祜禄氏倒也不嫌弃,欢欢喜喜地接下:“妾身定会竭尽全力做好福晋安排的事,不会叫福晋您失望。” 云蕖浅浅一笑。 李氏看得牙酸眼红,忍不住讥讽钮祜禄氏道:“这才是刚当上侧福晋,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插手后院的事了,也不怕做得不好惹人议论。” “能为福晋分忧是我的福分。”钮祜禄氏弯着眼睛笑道:“只要李格格不议论,我相信府里的其他姐妹也不会故意找麻烦的。” 李氏面容扭曲,气不过但又无可奈何。 她明白如今自己和钮祜禄氏身份地位有差别,说几句酸话云蕖不会管,但再多更加僭越的话却是不敢提的。 云蕖轻飘飘往李氏脸上看了眼,她就默默闭上嘴。 直到请安结束从正院出来,李氏才不那么憋屈。 “侧福晋!”李氏咬着后槽牙恨恨道,“要是我当时先当上了侧福晋,如今哪里需要在钮祜禄氏面前伏低做小!” 扶着她的如意垂头不语,心道,清醒的糊涂人就是李氏这样的人。 走着走着,李氏还是不甘心,“如意,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了?” “您说什么?奴才不太明白。” 有没有的,您自己不清楚吗? 李氏却不察觉,只管自顾自分析:“按理说后院里没谁比我的孩子多的……” 如意扁扁嘴,很显然是不想和李氏讨论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话题:“您前几日不是说想吃葱烧鸭块吗?膳房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做这道菜,奴才等会儿去瞧瞧,让您晚膳用上葱烧鸭块。” 李氏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肚子里的馋虫被唤醒。 “那好,说得我现在就想吃了。” 如意无声叹气,总算是过了这个不仅让李氏自己心塞,也让她一个奴才都忍不住扼腕叹息的话茬。 想当初她愿意在李氏身边伺候,不就是觉得李氏是府里最有希望成为侧福晋的人吗? 结果还真是看走眼了。 第216章 胤禛掉价 胤禛特意找了十四阿哥道谢,顺便了解弘晖被跟踪一事。 为了减轻十四阿哥的心理负担,胤禛把地点定在了外面酒楼,顺便叫上五阿哥一起活跃气氛。 醉仙楼雅间里,胤禛和十四阿哥这对亲兄弟看起来像是刚认识,你看我两眼我看你两眼,找不到话说。 五阿哥龇牙咧嘴看了会儿,发自内心问道:“四哥,十四弟,你们今日这顿饭真的非吃不可吗?” 照他看来,就这气氛,再好吃的食物也是浪费! 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膳,叫上他没安好心! 十四阿哥撇嘴,朝胤禛哼哼:“我还以为只请我一人……” 胤禛莫名其妙有点心虚,摸摸鼻尖解释道:“五弟于吃喝一事上更有天赋些,所以想让他来帮忙点点菜。” 兄弟俩别扭又和谐,五阿哥浑身一哆嗦,不可置信地问:“那意思是,等会儿上菜了就没我的事儿了?” 胤禛瞥一眼五阿哥,“无妨,五弟可以用好膳再走,都是兄弟。” 来都来了,不吃就亏了,更对不起他今天受到的委屈。“呵,那四哥、十四弟我就不客气了。”五阿哥皮笑肉不笑道。 十四阿哥预想中和他亲哥用膳的二人世界被破坏,内心不满就起了点坏心思逗弄五阿哥。 “五哥,上次九哥说你被五嫂赶去睡书房呢,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啊?” 五阿哥一点都不觉得丢人,这种事在他看来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是真的啊,不过小九那家伙嘴巴怎么这么大!” “小九?”十四阿哥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九哥早就成婚了,再过不久说不定都当阿玛了,叫小九是不是不合适啊?” “十四弟你嫉妒啊?”五阿哥挤眉弄眼地示意十四阿哥,“你让四哥叫你小十四啊!” 胤禛、十四阿哥:“……” 大可不必! “还是用膳。”深知胤禛不会那么肉麻,而自己也接受无能的十四阿哥瞬间觉得没趣,“把事情说完我还得去给额娘请安,今早都没能去,晚上再不敢不去了。” 饭菜上齐,五阿哥边吃肉丸子边后知后觉地问:“你们要谈事情啊?那要我回避不?” 胤禛和十四阿哥难得有默契,两人异口同声道:“没必要。” 五阿哥扯扯嘴角,也不知道这是对他的信任还是其他什么。算了,避免心塞,往好了想。 吃着吃着,胤禛和十四阿哥就旁若无人地说起来。 “十四弟,你知道是谁的人跟踪弘晖吗?” “那小太监警觉得很,我发现后就没敢再跟踪弘晖了,派人去查也还没消息。” 五阿哥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愣愣地问:“有人跟踪弘晖?想干什么?” 十四阿哥撇撇嘴:“不知道,但总归不是好事。” 五阿哥很激动:“抓住那个人啊,这种事不能随便算了!” 十四阿哥:“稍安勿躁五哥,我这不是和四哥商量嘛!” “你那里还有其他线索吗?”胤禛转动手里的杯子,“我看看能不能先确定是哪个宫的人。” 十四阿哥摇摇头:“目前还没有,等我再派人查查。” 胤禛原想说他自己查的,但不好浪费十四阿哥的苦心,“那行,辛苦十四弟了。” 十四阿哥忽地有点不自在,挠挠下巴嘀咕:“我也不是为了你……我是看在我大侄子的份儿上……” 胤禛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五阿哥不顾及十四阿哥的薄脸皮,只管哈哈笑道:“十四弟,五哥怎么觉得你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和女人有得一拼呢!” 十四阿哥咬牙切齿道:“五哥,你被撵去书房真的一点也不冤枉。就你说话的风格,弟弟觉得五嫂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嗐,你现在还不懂,五哥不怪你。”五阿哥高深莫测地咂嘴,“等你成婚了,该明白的就会明白的。” 有些道理任人讲多少遍都没用,不如自己亲身经历懂得透彻。 “你五哥我啊,当初没成婚前也是和你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结果你五嫂好好让我感受了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 话是这么说,但五阿哥的神情怎么看都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说得兴起,五阿哥拍着胤禛的肩膀笑呵呵为十四阿哥讲解:“你以为你咱们四哥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实际上人家和四嫂也——” 没说完的半句话被胤禛捂住嘴硬生生吞了回去。 “既然都用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胤禛不敢想象自己严肃正派的亲哥形象要是崩塌了,以后面对十四阿哥该有多别捏。 十四阿哥捂嘴偷笑,早已看透。 - 晚上,胤禛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刚好拉着同样睡不着的云蕖说话。 “福晋,你说十四弟为何这么怕我?” 云蕖好笑,直言不讳道:“您冷着脸谁都怕呢,而且好像对十四阿哥要求更严格。” “好……”胤禛问了个没趣,又兴致勃勃地问,“那福晋不怕我?想来我在你面前应当不会这么冷脸。” “是吗?可我瞧着差不多的啊。”云蕖还真没什么特殊感受,胤禛的脸她都看习惯了,“不过只要了解您多一点,就不会怕了,每个人性格不一样,这没什么。” 胤禛属于面冷心热那一挂的,看起来不近人情,但实际上对身边的人都很用心。 “还是福晋懂我。”胤禛把云蕖的手放在掌心,“我也不去纠结其他人的看法了。” 所以不管是德妃还是十四阿哥,他们不懂便不懂了,胤禛只管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好,尽到身为儿子和兄长的责任。 有个云蕖懂他就已经足够了。 正当胤禛沉浸在感动中时,云蕖打了个哈欠,将手抽出来翻个身:“早点歇息,您身子还没好全。” 啪嗒,一颗心裂了条缝。 “好……” 不解风情的一般是男人,怎么偏偏他们两个就颠倒了似的?他上赶着掉价,所以人才不珍惜? 胤禛胡思乱想一阵,耳边传来云蕖平缓的呼吸声。 很好,这就睡着了。 第217章 云蕖讥讽 想从偌大的皇宫里找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太监谈何容易。 何况要是他背后那人知道胤禛察觉到了此事,说不定那个小太监已经被处理了。 一直查不到想要的消息,十四阿哥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面对胤禛。 前院书房里,胤禛得知十四阿哥上门拜访的消息,一时间竟然有些诧异。 要知道,十四阿哥基本不会主动来府里的,自胤禛出宫建府以来,他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胤禛放下手里的公文,对苏培盛道:“快将你们十四爷请进来。” 只见十四阿哥蔫头耷脑地进了书房,和胤禛互相问好后他就坐着不说话了。 兄弟俩总是看起来这么不熟悉,苏培盛立在一旁没事干,赶紧去找了胤禛压箱底的茶叶出来招待十四阿哥。 胤禛望向十四阿哥,主动开解道:“要在皇宫里找个无名小卒不是简单的事,比大海捞针强不了多少。十四弟不必愧疚,此事就算是我自己查,很可能也查不出什么。” 前几日进宫就听德妃说了,说是十四阿哥对这事儿十分上心,查不到线索让他很恼火,或许还有几分自责。 十四阿哥默默看向胤禛,说实话,把事情揽过来却没办出什么名头,他心里不舒服。 自家亲哥好不容易找他办点事,结果他都没办好,少年人的自尊心让他很不好受。 “无碍,往后我在弘晖身边加派人手,要是那人就此收手也就罢了,万一再想对弘晖做些什么,下次就一定逃不过了。” 胤禛本来就不怪十四阿哥,他有帮忙的那个心就已经很好了。 十四阿哥这才顺心一点,叹叹气对胤禛道:“四哥,弘晖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他的事我是一万个放在心上。往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咱们把弘晖看好了,免得总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想沾染上来。” 胤禛由衷笑了,眉眼间温和不少,“十四弟长大了,四哥先多谢你。” 这一出可把十四阿哥整得不好意思了,眨巴着眼睛看看地毯、看看书架,就是不敢对上胤禛的视线。 苏培盛候在门边听了会儿屋里的响动,感觉他们谈得差不多了才进去上茶。 “十四弟难得来一趟,苏培盛你去膳房让人安排一桌你十四爷喜欢的菜。”说完,胤禛转头道,“用了晚膳再回去如何?” 被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十四阿哥愣愣点头。 他亲哥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儿不错了。 - 云蕖忙过了回府那阵,后面接连收到好些帖子。 “您三个月不在京城,一听到您回来了,这送来的帖子可不就像流水似的嘛!”颜嬷嬷把厚厚一沓帖子送到云蕖手边。 “老奴仔细瞧了瞧,最重要的恐怕就是五福晋那里!”知道云蕖和五福晋关系要好,颜嬷嬷捡着好听的话说,“您在府里也辛劳了阵子,有个合适的机会出去和五福晋说说话解解闷也好啊!” “嬷嬷说的也对。”云蕖轻轻把帖子放下,推了推道,“无关紧要的都推了,五弟妹那里才是非去不可的。” 于是没隔几日,云蕖拿上给五福晋在扬州城买的首饰就去到了他们府上。 五福晋是个实在人,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她一般不怎么感兴趣。 打着欣赏荷花的名号请人来府里热闹,实际上不过是因为五阿哥又新找了个厨子,手艺了得,她就想趁机给大家尝尝。 云蕖得到了她最隆重的欢迎。 “哎呀四嫂你可回来了!”挽着云蕖的胳膊往里走,五福晋夸张道,“我想着你刚回来府里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就没第一时间去找你。” 云蕖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嗔怪道:“你是想我,还是想我给你带的礼物?” 五福晋娇憨一笑,忙卖乖道:“都想都想!不过最想的还是我四嫂!” 云蕖不再逗她,让清月把手上的盒子交给五福晋的贴身丫鬟。 “都不是多贵重的首饰,只是瞧着新鲜些,五弟妹别嫌弃就好。” “我喜欢都来不及!” 说说笑笑进了屋子里,里面坐了好些人。 云蕖乍一看还以为认错了,眨眨眼睛确认好几遍,还真的没看错。 太子妃身边跟着的人不正是林菀吗? “五弟妹你故意的?”云蕖低声附在五福晋耳畔问道。 五福晋嘿嘿一笑,愉快解释道:“谁都知道我们这位太子妃如今是越来越大方了,自家表妹都能塞进太子爷后院!这虽然不是新鲜事儿,但总归是个乐子,大家伙儿可好奇呢,我就顺道请了。” 云蕖被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感动了。 看出来云蕖面上的纠结,五福晋赶紧给她宽心:“四嫂你放心,今儿是在我的地盘,你不用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只管吃好喝好玩好!” 看到云蕖进来,其余几个福晋也过来互相问好,堵在门口好一阵寒暄。 太子妃端坐在椅子上,脸上是一贯的柔和笑容。 云蕖上前几步,屈膝行礼:“妾身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吉祥。” 太子妃温声细语地叫起:“四弟妹来了,快坐,不必多礼。” 云蕖面不改色,依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林菀一个格格,被带过来参加这样的场合,只能跟在太子妃身边站着,活脱脱就是个穿得光鲜些的丫鬟。 “林格格,好久不见,身子可好些了?”云蕖饶有兴致地问。 林菀搅弄着手里的丝绢,咬着下唇说不清什么神情:“婢妾多谢四福晋关怀,身子已无大碍。” 成为了太子的女人,林菀到现在都还没消化好这个事实。 云蕖绽开笑颜:“保重身子要紧,往后也好……” 剩下的半句话她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林菀苦涩地笑笑。 太子妃垂下眼睫,在众人有意无意的打量中努力维持她贤惠大度的名声。 “四弟妹说得对,菀儿你应该好好养好身子,争取早日为太子爷诞下子嗣。” 说完,太子妃极力挺直腰背,唇角的弧度却隐隐有点向下。 第218章 上门赔罪 不轻不重地刺了几句,云蕖深觉没趣,便收了话茬。 倒是太子妃自己,主动和云蕖说起了上次在苏州没进行到最后的赔罪“仪式”。 “我和太子爷内心不安很久,但无奈皇上下令回京,于是便耽搁了这些日子……” 她做出很无可奈何的样子来,“太子爷成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我又被毓庆宫的大小事务绊住脚,四弟妹,还请你和四爷谅解。” 云蕖好笑:“太子妃真是个大忙人呢,不过妾身倒不曾听说过您还要掌管毓庆宫上下。您这么忙了,其余的都是小事,不足挂齿。” “我一时说错了,引得四弟妹笑话。”太子妃掩唇轻笑,自嘲道,“太子爷的地盘我可不敢插手的,后院那方寸之间才有我伸展的机会。” 云蕖都佩服她隐忍的能力。 笑完,太子妃正色道:“不过该赔罪的还是要赔罪,万万不可因为我们女人的一点点不愉快影响了男人们的相处。” “您说的哪里的话?”云蕖摩挲着腕间的翡翠手镯,不为所动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决定哪里是我们女人能左右的?” 太子妃苦口婆心继续道:“话是这样说,可我就怕因此影响了太子爷和四爷的感情就不好了。” “可是妾身不怕啊。”云蕖好笑,不解道,“行得正坐得端,妾身自问没做出什么引人诟病的事来,为何要害怕那些有的没的?” 就差指着太子妃的鼻子说都是你自己闹出来的蠢事,还妄想别人体谅你,你做梦去! 很显然,太子妃也懂云蕖的意思。 她悻悻笑道:“四弟妹意思还在怪我?原以为解释清楚了的,没想到……” 云蕖不耐烦再纠缠下去,反正按照太子妃的德行,也不会承认,只会推脱。 “清不清楚的,不会有人比您更了解。您是太子妃,身份尊贵,下人的错处怎么能怪罪到您头上呢?”云蕖嗤笑,“我们爷差点丢了性命而已,您可是因此深感愧疚呢!” 太子妃想不到云蕖会一点面子也不给。 来之前她特意派人打听过的,胤禛还好生生地为太子办事,看起来并没有因此生出嫌隙。康熙那边好似也忘了这回事,就连太子自己都没把赔罪放在心上。 于是推测云蕖和胤禛一条心,都是站在太子这边的,所以太子妃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两人说着说着,忽然有了火药味,其他人则忐忑不安地在她们脸上来回打量。 “看来上门赔罪已经刻不容缓了。”面对其余人的注视,太子妃竭力表现得镇定自若,甚至还有点喊冤的意思,“四弟妹性格刚直没什么不好,但有些事真不是你想的那么处处藏着阴谋诡计。” 云蕖不在意地微笑,端的是一派坦然:“是不是您说的这样,妾身也没有精力追究。但那些都是妾身亲身经历的,妾身坚信看见什么就是什么。” 俩人跟打哑谜一般,说的话旁人似懂非懂一头雾水。 云蕖抬眸凝视太子妃,仿佛直接掀开了她虚伪的表象,看透了内里的腐朽。 “还是不说这么扫兴的话了,五弟妹好心邀请,我们别因旁的事辜负了她的好意。” 云蕖淡淡说完,不顾太子妃红白交织的脸色,扭头听五福晋说今日的菜色。 再之后,云蕖没主动和太子妃说过话。 - 云蕖回府的马车刚停下,胤禛正好也下值回来。 胤禛旁若无人地握住云蕖的手,两人慢慢悠悠去了正院。 坐在软榻上,云蕖抬手揉捏自己有点发酸的小腿:“太子爷有没有和您说过赔罪的事儿?” 胤禛自然而然起身拉了个圆凳坐在云蕖脚边,看起来像是要为她按摩的架势。 “别别别……”云蕖一连声拒绝,赶忙道,“等会儿清竹清月帮我揉揉就好了,咱们说正事。” 胤禛深感失望地收回手,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抬起茶碗轻轻嗅了嗅:“太子那里和从前一样,貌似都把说过的事忘了。是不是太子妃又说了什么?” 云蕖哂笑:“说是和太子商议好了,可能这几日就要上门赔罪呢。我也是先给您通个气,让您有个准备。” “到时候再说。”胤禛随意点头,叫来清月清竹为云蕖揉腿。 最好的准备就是一问三不知,假装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尤其是对你不喜欢的人来说最好用。 苏培盛深谙其道,并且把这个道理无私地教给了小夏子。 在迎接太子和太子妃进了花厅后,没接待过身份如此高贵又让人讨厌的客人,小夏子显得很惶恐。 呆呆地上了茶和点心,就没再多说话,躬身立在一个大花瓶后面,瘦弱的身板子一下就消失在太子和太子妃的视线中。 太子坐了会儿,等得有点焦躁,大拇指上的扳指被翻来覆去把玩。 终于,他忍不住了。 “你们爷人呢?” 小夏子站在花瓶后面回答:“回太子爷的话,我们爷今儿一早就去了外头的庄子巡查。” 都说从眼睛能看出来一个人是不是在撒谎,所以干爹他对主子爷说话才一直低着头。 小夏子害怕自己露馅,此时花瓶就是个很好的掩护,他很满意。 却不想太子捏了捏额角,忍住脾气:“你们府里的下人都习惯躲着说话?出来回话!” 小夏子委屈极了,他瘦了点而已,而刚好那个花瓶又太大了。 几步挪出来,小夏子弯腰垂眸,一副随便你问,我啥都不知道的乖巧听话模样。 “你们爷去的哪个庄子?孤直接去找他!” “啊?可是我们爷说随便走走看看,走到哪儿算哪儿……” 太子忍着气,继续问:“那你们福晋呢?” “福晋自然跟着爷去了啊。” 这不行那不行,太子怀疑胤禛和云蕖这两口子是故意的。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太子耐着性子继续问:“大概什么时辰能回来?” “奴才不知,不过总会回来的……” “你们府里没人去通报一声吗?要是有什么大事,你们找不到主子,这岂不是闹了笑话!” 小夏子眨巴着真诚的双眼,“太子爷您有大事找我们爷吗?” “咳咳……”面子还是要的,太子撇撇嘴,“不是大事。” “哦,那给您上两碟糕点?” 不是大事,等着您嘞! 第219章 走流程式赔罪 云蕖和胤禛早上用了早膳就乘着马车到了郊外,目前还没什么值得巡查的庄子。 因为自从他们南巡回来,各个庄子上的管事都已经去府上汇报过了,此行不过就是漫无目的在外面走走,主要为了避开太子和太子妃。 七月上旬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 日头升起,隔着云层透出来的阳光没多久就把路面烘烤出一股股热气。 苏培盛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细汗,问坐在马车里的胤禛:“爷,咱们去哪个庄子啊?” “去最近的。”胤禛只是为了暂时躲开太子很明显不走心的赔罪,不成想连累了云蕖,“都怪我,其实就见了人也没什么,害得福晋大热天的跟着奔波。” “没有奔波,爷您说话太夸张了些。” 坐马车出来游玩,虽然天气闷热,但又不是多辛劳的事。 马车哒哒哒驶进一处庄子,停在中间修建得最完善周全的屋前。 云蕖弯腰起身,掀开门帘往外走:“您别想着多了,左右我也不愿意留在府里与太子妃周旋,咱们一起躲出来的,不会只怪您一人。” 说完,她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胤禛抿唇轻笑,跟在云蕖身后进了屋。 “等会儿就让厨房做点庄子里新鲜的菜上来。”云蕖熟门熟路地在书架上找书,吩咐清竹,“这样的天气就别大鱼大肉的了。” 胤禛上前几步,云蕖还在认真选书。 “没什么好看的。”过了会儿,云蕖兴致缺缺地收回手,看到窗外不远处那片池塘,又提议道,“咱们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钓鱼,您说怎么样?” 主子想做的事,下人很快就办好。 池塘边的树荫下,云蕖和胤禛一人一根鱼竿。 “真舒服啊,这样的日子!”云蕖懒懒往椅背上一靠,转头看向胤禛挺得笔直的腰背,“您也放松放松,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 原本就是怕热的人,身上的衣袍却一丝不苟穿得整整齐齐,里三层外三层把人裹住。即便这样不舒服,身为皇阿哥的身份礼仪还是要端着,云蕖都替他感到难受。 胤禛笑笑,轻轻摇头,“不用了,就这样也很不错,总归是不那么热了。” “好。”云蕖有一搭没一搭数着池塘边的小鸟数量,“要是太子爷等急了,会不会怪罪您?” “无事。” 胤禛云淡风轻地说完,又继续凝神钓鱼。 云蕖动动嘴唇,还想说话。 胤禛用余光看到她张张合合的嘴,朗声笑了:“福晋想说话就说,钓鱼而已,不至于不能说话。” “太子爷的赔罪,我们不乐意也要接着。”云蕖索性把鱼竿往地上放,不管钓鱼的事了,“今日躲开了而已,但终归是躲不过的。” “不是躲,”胤禛温声纠正,“只是给我们大清朝尊贵的太子爷和太子妃看看,只要是人都会有脾气的。” “今年年初,索额图作死办了蠢事,皇阿玛忌惮已久,太子找我帮忙我都该帮的帮了,自认为问心无愧。”胤禛侧脸冷峻,吐出来的字饱含讥讽,“君臣和兄弟,单单拎出来都还好,混在一起平白让我感到厌倦。” 云蕖不置可否。 其实何止太子,康熙和胤禛不也是吗? 扑通一声,水面蹦起来一条鱼。 “唉……”云蕖叹气,望向胤禛的视线中满是同情,“那就不用管了。” 虽说目前太子身份高贵,但笑到最后的是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啊! 这位爷才是今后紫禁城的主人,他开心就好。 - 躲了一次,当然没能躲得过第二次。 太子和太子妃有备而来,几大车赔礼张扬地停在府邸门口,胤禛想忽视都难。 “四弟,你上次可让二哥好等啊!”太子半真半假地笑道。 胤禛一板一眼地回答:“弟弟忙着去巡查庄子。” “罢了罢了,是孤理亏。”太子摆摆手,很大度道,“你肯定心里也不舒服才会这般。” 太子妃笑得温和贤惠,郑重上前柔声赔罪:“之前在苏州一事,确实是我的过失,没管好跟前的奴才。至于企图拖延四爷救命药材这个说法我是万万不能认同的,我也不敢呐,还望四爷原谅。” 云蕖就站在胤禛身边,凉凉地盯着太子妃看。 太子妃神情闪过一丝僵硬,高贵的头颅抬起来一点,对云蕖道:“四弟妹当时直接就把我院子里的下人让人杖毙了的,不过我也理解,你也是为了四爷。四弟妹,你也原谅一次嫂子。” 云蕖淡漠颔首,敷衍回应:“妾身不敢当。” “孤已经派人把太子妃身边的下人全都查了个遍,毓庆宫的人再不会如此行事,否则当场打死。” 太子端着架子,温和但不容置疑道,“四弟,咱们兄弟的感情不该被一点小事磋磨干净,你说是不是?” 胤禛缓缓勾出一抹笑:“您说的不错,但也要看是什么事。” 太子面色微震,胤禛继续道:“您是太子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弟弟我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如此,太子才算松了口气。 太子妃这里却没得到云蕖多余的回应。 “四弟妹,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我没有半点为自己开脱。四爷也表示不计较了,你看……” 云蕖睨她一眼,“是吗?那恭喜太子妃达到目的了。” 花厅里气氛说不上好,因为胤禛和云蕖兴致都不高。 太子和太子妃坐不住,早早边告辞回了他们的毓庆宫。 人一走,苏培盛拿着长长一张礼单就开始琢磨太子带来的几大车赔礼。 好家伙,太子出手,好像还真的不一般。 “爷,那些东西怎么处置?” “去看看有没有违反规制的,没问题的话就全部收到库房中去。” 不要白不要,胤禛拿得心安理得。 苏培盛脚底抹油,争着抢着去干他最喜欢的活儿。 云蕖现在清楚了,康熙向着谁谁就是最风光的人。 “福晋不必为我可惜什么,只等我得到更多历练,手里掌握不可撼动的权力,旁人就会更敬重我几分。” 胤禛越来越明白,成为康熙最得意的儿子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了。他现在也根本不知道往后会有夺嫡这出,只是一心一意想在朝堂上干出名堂,挣得他人发自内心的尊敬。 他要努力往上走,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 第220章 幸或不幸 太子和太子妃像走流程一般的赔罪对胤禛影响不大。 他照常为太子办事,看起来还是和以往那般可靠。 五阿哥却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逮上路过的十四阿哥就过来安抚可怜的胤禛。 胤禛还在埋头处理公务,衙门里事情不少,他不得空和这两人胡诌。 五阿哥不管不顾地上前,双手撑在书桌上,张开血盆大口冲胤禛咆哮般“慰问”。 “四哥!听说你染上瘟疫了?!” 唾沫星子不见外地喷在公文上,胤禛忍得额角抽搐。 十四阿哥站在一旁无奈替胤禛回答:“那是在苏州的事儿了……” “听说你染上瘟疫没药治?!” 十四阿哥摇摇头:“后来四嫂去拿药了的……” “听说是太子妃?!” 十四阿哥皱眉:“……据说有点关系。” “听说太子爷和太子妃去给你赔罪,还把责任推脱给下人了?!” 十四阿哥无语:“……不是,五哥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听说’?” “哦,我听人说的啊。”五阿哥满足了十四阿哥的好奇心后,又忍不住回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撅着屁股上半身几乎趴在书桌上说道,“四哥,你给我说说呗,事情的前因后果、起承转合、来龙去脉我都想知道!” 胤禛头痛地将笔顶戳在五阿哥额头上,将他推远些:“去去去,没事做就带上十四弟去骑马射箭,别在这儿碍眼。” 牛皮糖似的五阿哥根本推不开,他站起身旁若无人地自问自答:“这么说来传闻都是真的?肯定是真的了,人不可貌相,太子妃好狠的心!” 说着话,五阿哥手里还比划着什么,脚下迈着小碎步原地转圈,跟唱戏似的。 十四阿哥平日里喊打喊杀无所畏惧,但五阿哥这种类似撒癔症的样子他看了心里会无端害怕。 弱小可怜的十四阿哥挪挪步子,站到了胤禛身后,指着五阿哥告状:“四哥,你看五哥他怎么了这是?” “唉……”胤禛被两个弟弟搅和得什么事都干不成,他扶额叹息,“你五哥就是这德行,放心他不吃人。” 五阿哥义愤填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不是四哥你撞破了什么秘密?否则怎么敢从你的药材上下手?” 他抱着胳膊来回踱步,右手手肘撑起,虎口卡在下巴尖上来回摩挲,眉头紧皱陷入思考。 “到底是什么秘密呢?无非是杀人放火、或者欺君罔上、红杏出墙……” 胤禛和十四阿哥兄弟俩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意识到再不阻止,任由五阿哥天马行空的话,说不定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出来,胤禛终于开口了:“五弟,请闭嘴。” “请”字维持了他的风度,堂堂大清朝四贝勒爷是那种出口成脏的人吗?那必定不能是。 “闭嘴”一词则代表胤禛此时忍无可忍的底线。 五阿哥顿住,收回杂乱的思绪,求知若渴道:“四哥,你给我说说呗,晚上我和我福晋还要聊这事儿呢。” 胤禛咬着后槽牙,冷冷道:“你确定?” 黑脸的胤禛照样有威慑力,五阿哥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十四阿哥缩了缩脖子。 “那个……不然我们今晚先聊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四哥您看哪天您心情好,再叫弟弟过来为您端茶送水,说说心里话……”五阿哥越说越气弱,大热天的后背发凉着实不是好兆头。 胤禛烦躁地挥挥手,连同无辜的十四阿哥都被他一起撵出去。 等关上门后,胤禛静坐片刻,发现五阿哥可以拿他的事当乐子讲给五福晋听,他也可以把傻乎乎的五阿哥当乐子讲给云蕖逗趣啊。 果然,下值后和云蕖说起这事,又引得她一阵发笑。 “怎么这么可乐啊?”云蕖笑得泪花都出来了,“按照五爷的思路,都够写好几本话本子了!” 胤禛也非常舒心,说八卦原来还有这等好处,待他改日再去逗逗五阿哥,看看能不能发现新的笑料。 - 弘晖回到府里,径直去了正院,小脸绷着看样子心情不大好。 云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柔声问话:“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额娘说。” 弘晖闷闷地抱住云蕖,瓮声瓮气地道:“有人说阿玛有了侧福晋,会对您不好。” 母子俩一向都是有话就说,弘晖也不藏着掖着,心里不舒坦就表达出来。 云蕖冷下脸,“谁给你说的?” 看来还是南巡出门的时间太长了,有的人忍不住把手伸进弘晖这里。 弘晖摇摇头,闷闷不乐地道:“好多人都这么说,不是一个两个。弘晴他也说他们府里的侧福晋受宠……” “那我们弘晖也这么觉得吗?”云蕖捏着他软软的耳垂,循循善诱,“不管别人,你自己觉得额娘的处境变得更糟糕没有?” 弘晖有点泄气,他软软地靠在云蕖身上撒娇:“好像没有,但好像也有。” “虽然阿玛只喜欢来我们正院,但怎么说对外都多了位侧福晋。您进宫请安要带上她、参加宫宴要带上她、说不定别人家的请帖上也还会有她……” “额娘承认弘晖说的这些都是对的。”云蕖认真思忖,柔和但坚定地对弘晖道,“但是这些都没什么,不论多几个侧福晋,额娘都还是你阿玛的嫡福晋。都是嫡福晋了,我就不想计较这么多了。” 弘晖好半响才仰头凝视云蕖:“您当真不会不开心吗?” “不会。”云蕖的回答还是很坚定,“只要侧福晋是个懂规矩的,我就必须容得下她。” 还以为这个话题差不多就结束了。 谁想弘晖又没头没脑的来一句:“额娘,那我以后只娶一位福晋就好了。” 云蕖没赞成也没反对,她问:“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不知道,但是就不想要那么多嘛。”弘晖肉乎乎的圆脸皱成了包子。 云蕖稀罕地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我的乖乖,你还小呢,长大了还要看你阿玛如何安排。” 说完这句话,云蕖忽地感到有点悲凉。 人事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站在金字塔顶端看起来光鲜亮丽,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于是云蕖小声加上一句:“要是弘晖长大了有心仪之人,额娘一定为你争取。” 第221章 胤禛做噩梦 云蕖在关于弘晖的任何事都十分在意,她不会容许其他人对弘晖不利。 “嬷嬷。” 云蕖轻轻唤了一声,颜嬷嬷就从外间掀开门帘进来,站在已经垂下床帐的床前。 “福晋有何事吩咐?老奴在。” “明儿起多留意弘晖身边的人,发现哪个舌根子长的直接就将人发落了,不必手软。”云蕖翻个身,睁开眼睛,“还有,后院的下人该紧紧皮子了,你看着办。” 时间一长,府里平静,恐怕有些人又开始出来蹦跶。 要是在其他事上做文章云蕖还不那么生气,可偏偏就瞄准了弘晖。 颜嬷嬷下去后云蕖还是忍不住心烦,睡不下去索性坐了起来。 守夜的清竹立马清醒:“福晋您要喝水吗?奴才给您倒。” “清竹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来。”云蕖倒了半杯温水喝下。 清竹将蜡烛燃得更亮些,知道自己凑上去起不到什么作用,于是安安静静候在一边,等云蕖吩咐。 云蕖一个人坐了会儿,感受到了困意,这才去继续睡。 第二天醒来,云蕖精神不太好,眼底隐隐有些黑青。 在前院书房忙活到大半夜才睡的胤禛做了个噩梦,起来后在苏培盛万般不解的疑惑中直直往正院来。 看到云蕖的那刹那,胤禛才呼出一口气,一颗心回到了胸膛中。 “爷?”云蕖循声回头,诧异道,“您怎么过来了?等会儿上朝还来得及吗?” 胤禛沉默不语,细看的话还能在他眼底看到几分名为后怕的情绪。 “您要用早膳吗?我让小厨房现在就准备……” 胤禛动动喉结,一路疾步而来因此些微带着点喘:“福晋怎么起这么早?” 云蕖莫名其妙看了胤禛一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昨夜有点睡不安稳,就早起了。” 胤禛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云蕖面前,垂头往她眼底看去。 “做噩梦了?”胤禛关切道。 “没有。”云蕖摇摇头,见胤禛看起来也不对劲,于是便问,“您做噩梦了?” 胤禛努力扯起嘴角,正要口是心非,就看云蕖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他道:“您瞧着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面色苍白,眼神黯淡无光,黑眼圈也是明显得可以——做噩梦的人应该是他这副模样。 胤禛下意识抬手摸上自己的脸,脑子还有点迟钝,可能是被吓得不轻。 云蕖轻拽着胤禛的衣袖,拉他往外间走:“好了,梦一般都是相反的,说不定等会儿就忘了。您还是抓紧时间用点早膳去上朝才是正事。” 胤禛动作迅速,姿态优雅地用了早膳,从正院出去前一反常态,回身用力抱住了云蕖。 云蕖不在状况,清澈的眼睛快速眨了眨,里面闪烁着疑惑。 抱了几秒,很快胤禛就松开了。 “我要去上朝了。” 低沉沙哑的嗓音藏满不舍,云蕖不禁抬手揉了揉泛起一阵酥麻的耳朵。 “您路上小心。” “嗯,好。”胤禛捏捏云蕖的手心,旋即又放开,后退几步转身阔步而行。 马车里,胤禛松开紧握手指,缓缓吐出一口气。 昨晚梦见云蕖疾病缠身撒手人寰,不管是下人的哭声还是太医的宣判,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真实得让人心里发慌。 胤禛又叹了口气。 虽然那是梦而已,但胤禛总是忘不掉。 - 胤禛走后,云蕖闲来无事,准备去前院瞧瞧。 春晖院里里外外一堆下人被云蕖训话敲打,从里面出来后云蕖又去了弘昀的院子。 弘昀在徐嬷嬷的教导下遵规守矩,一看见云蕖就上前有模有样地行礼:“弘昀给嫡额娘请安,嫡额娘吉祥。” “起来。”云蕖温声叫起,接着看向已经长大不少的弘昀,“是不是该做新衣裳了,我瞧着二阿哥身量又高了。” 徐嬷嬷笑得和蔼又恭敬:“二阿哥是要高些了,不过福晋前几日才让绣房给二阿哥做衣裳,老奴想着今年夏天的衣裳二阿哥这里已经足够了。” 弘昀懂事了些,知道云蕖是好意,也不免害羞地抿唇道谢:“多谢嫡额娘,不过弘昀已经够了,您不用再让人给我做了。” 云蕖笑笑点头:“既然绣房那边还没做好,那就等她们做好了再说。” 院子里倒是和谐,云蕖和弘昀不算亲近,但两人对对方的感官都不差。 直到李氏带着下人过来,瞧见云蕖也在这里,气氛才开始走向僵硬。 “妾身见过福晋。”行礼后,李氏狐疑地将云蕖上下一打量,问:“福晋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怎么,我不该来吗?” 一时兴起来弘昀的院子瞧瞧,怎么李氏就跟惊弓之鸟似的,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被云蕖幽幽凝视,李氏讪讪笑道:“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奇怪您怎么想到来二阿哥的院子。” 云蕖移开视线,敷衍道:“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李氏不说话了,接着让她身后的下人把东西都搬进来。 瞧见几个下人抬着两三个大木箱往屋子里去,云蕖拧眉问李氏:“那些是什么?” “一些书……”李氏尽力装作无所谓,但看起来还是很得意,“妾身想着二阿哥说话已经利索,再过不久也要开始读书,就应该从现在就抓紧时间。” 她对待自己的儿子尽心尽力,很把弘昀放在心上,云蕖倒也不好说什么。 云蕖没什么坏心地提醒:“读书是好事,但万不可操之过急,二阿哥年幼应当以引导为主。” 李氏边让人往里面搬书,边回应云蕖:“婢妾知道了,多谢福晋。” 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哪里是知道了?恐怕还在嫌弃云蕖多管闲事。 罢了,她也确实没必要再多说。 那边李氏还在给徐嬷嬷安排任务:“这些我听说都是顶顶重要的书,最好能让二阿哥在正式读书前就会背……” 李氏知道她这辈子多半只有弘昀一个儿子了,闷在金玉院想了好几天,越发明确好好培养弘昀的念头。 见胤禛和云蕖一个都没提为弘昀开蒙的事,李氏心里不满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帮帮弘昀。 李氏觉得自己是弘昀的亲额娘,再不会有人比她对弘昀好了。 第222章 往后绝不这样 李氏的做法确实是为了弘昀好,她站在她的角度觉得这样做没错,云蕖更不可能去指责什么。 “妾身听闻大阿哥在上书房成绩优异,主子爷也很欢喜,想着都是兄弟,二阿哥也得跟上大阿哥的步子。”李氏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云蕖神色淡淡:“嗯,要是府里的小阿哥个个好学,爷肯定也高兴。” 这话可把李氏开心得不行,她就说嘛,没有男人不希望自己儿子有出息的。要是弘昀有出息了,她这个当额娘也有功,得到宠爱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云蕖一看李氏这样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也懒得追究。 一个人开心了会儿,李氏忽然想到一件令人不太平衡的事,“福晋,三阿哥和四阿哥什么时候才搬到前院来?” 想当初弘昀生下来可没在她身边待这么几个月的时间。 看看现在的钮祜禄氏、耿氏、宋氏,她们的孩子好好在身边养着,还能因为孩子时不时见上胤禛一面。 虽然没听说胤禛在哪个院子里歇下,但好歹也是有见面的机会不是?都见面了,留不留得住人就是各凭本事的事。她们留不住只能代表她们没用,李氏可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跃跃欲试。 云蕖看在她实在好奇的份儿上,勉为其难为李氏解惑:“爷说等到他们满了一周岁,赐名入了玉牒便抱到前院来养。” 李氏心里酸得没边了,手里的丝绢差点被她揉碎,“为何三阿哥和四阿哥可以在后院养到这么大?当初婢妾想多瞧瞧二阿哥都不被允许……” “耿格格和钮祜禄侧福晋安分守己,爷自然是允的。”话毕,云蕖意有所指地睨了眼李氏,“你觉得你为何不被允许?” 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问题李氏自己只要多想想就想通了。 可问题想通和接受之间相差得远,她真的很不平衡。 “无论如何,小阿哥主子爷都说了是要抱来前院养的。” 李氏为自己的不平衡找了个完美的借口,“要不然以后二阿哥心里难受怎么办?三阿哥和四阿哥都能在后院待这么久,二阿哥会不会认为主子爷不喜欢他,才会早早就让他离开了婢妾……” 听起来还很像那么一回事。 云蕖哂笑:“李格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氏开始抹眼泪,如泣如诉表达自己的诉求:“婢妾倒是无所谓,只是害怕二阿哥懂事后心里难过……” 云蕖不为所动:“这些话你自己去给爷说,和我说没用,我也管不了前院的事。” 李氏拭去眼角的泪痕,心里有了考量。 云蕖这里没什么大反应,证明她的这个说法勉强行得通。 李氏有了主意,自己淋过雨也要撕碎别人的伞,谁都别想好过。 - 七月下旬,府里一阵鸡飞狗跳,为的就是后院三个孩子搬去前院的事。 挑事的当然就是李氏,她学聪明了,知道胤禛肯定不喜欢她这么煽风点火,于是用好吃的贿赂弘昀,让他在胤禛面前问为什么三弟四弟不用像他一样早早就在前院来。 趁着胤禛还在思考,李氏作为主谋把说给云蕖听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胤禛当然看出来她的不怀好意,但仔细想想,也觉得李氏说得有几分道理。 这样一来,他要看孩子的话也不用去别人的院子,直接养在前院,什么时候去看都可以,也不会像之前那般刻意避开下午的时间,不给其他女人留一点幻想的空间。 事情办妥,李氏圆满了,但钮祜禄氏三个就气得头皮发麻。 除了耿氏和钮祜禄氏的三阿哥、四阿哥,丧心病狂的李氏连二格格都不放过。 大格格配合她,以姐妹陪伴一起长大感情更深的伟大理由让胤禛松口将二格格从宋氏身边抱走。 这可把一贯温婉的宋氏激怒到了,联合耿氏和钮祜禄氏一起去讨伐多管闲事的李氏。 李氏弄这出,彻底得罪了后院里最有底气的几个女人。 于是被排挤就成了她的宿命。 请安时没人和她说话、出门遇见没人和她寒暄、想找人玩叶子戏打发时间也没人给面子…… 李氏委屈巴巴地告状到了胤禛那里。 云蕖饶有兴致地坐在池塘边亭子里,撑着下巴看李氏摇曳生姿地扭到跟前,捏着一把柔得差点滴出水的嗓子问安:“婢妾给主子爷和福晋请安。” 媚眼如丝直勾勾往胤禛身上扫描,要是眼神可以变化成丝线,胤禛此时已经被五花大绑。 胤禛先观察了下云蕖的面色,见她没有不高兴才道:“起来,有事就说,没事就退下。” 李氏自认为胤禛对她态度转变,本想欣喜但还是按耐克制道:“前些日子主子爷您让人把后院其余孩子抱去前院养着,侧福晋等人以为是婢妾从中作梗,因而联合其余格格孤立婢妾……婢妾心里苦啊……” 云蕖忍得想笑,竭力压平翘起来的唇角,兴致盎然地问:“此话怎么不曾听过李格格来我面前说?按说后院的事是我负责,你找爷能解决吗?” 李氏想也不想就道:“主子爷是一府之主,婢妾以为同主子爷说也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分明就不一样。 想要让胤禛升起保护欲,就要把自己的柔弱委屈的一面展露出来。何况此事与胤禛也有关系,李氏不相信曾经和她耳鬓厮磨的主子爷会彻底变得无情。 云蕖不说话了,抿抿唇揶揄地望向胤禛,“那是不是我该回避回避啊?” 胤禛被云蕖的眼神弄得哭笑不得,抬手给她倒了杯茶,倾身附耳过去:“别闹。” 旋即坐正,轻咳两声正色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李氏你就没错吗?” 李氏错愕,她还真是觉得自己没错。当然了,那也是因为她根本不把其余人的孤立放在眼里。 从很早之前开始,李氏和后院里的人就几乎不怎么往来了。此次放到明面上的孤立对她而言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说句狂妄的话,不是她们孤立李氏,而是李氏一早就孤立了她们。 而今李氏只是想将其放大借此博得胤禛同情怜惜而已。 “身为大格格和二阿哥的额娘,李氏你德行有亏,不能为其树立榜样,于是爷把孩子抱到前院养着。” 胤禛冷漠地解释,顺带敲打李氏,“人心不足蛇吞象,李氏你最好不要肖想太多,否则很可能连现有的都保不住。” 李氏不明白,她肖想什么了,胆子忽然变大质问胤禛:“婢妾只是想要您每月在金玉院歇两三次,与婢妾说说话,这也是肖想吗?可从前不都这样?” “李氏你慎言!”冷厉的呵斥夹杂着威胁。 胤禛冷着脸,不说从前,只说往后。 “往后绝不这样。” 第223章 胤禛自己负责 从前的日子往后再不会有。 这句话从胤禛口中说出来比从其他任何人口中说出来更能打击李氏。 往常她只会觉得胤禛不过是因为一时兴起,对云蕖忽然产生点新鲜感,云蕖和他成婚的那前几年不受宠的日子她不是没见过。 所以更加坚信自己只是暂时受到胤禛冷落,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如今胤禛亲自说他以后不会再和她有从前那般日子,这无异于活生生割断了李氏的念想,剥夺她今后大半的希望。 “主子爷,这不合规矩!!”李氏咆哮。 胤禛凉凉地问:“什么是规矩?李氏你和爷说这个,是不是有点不识好歹?” 府里他就是主子,哪里容得上一个格格给他提规矩? 李氏抬眸撞进胤禛眼底的阴翳,吓得立马垂头,但内心十分不甘,还在喃喃自语:“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要是宫里的皇上娘娘知道,也不会轻易饶过福晋……” 云蕖面无表情,手指弯曲握拳,李氏的话从来都是她的顾虑。 云蕖和李氏都期待胤禛的答复,只听他比之前更冷淡地道:“这不是你可以操心的事,大格格和二阿哥能保你后半辈子的安生日子,李氏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吗?” 李氏能拿胤禛在乎的人压他,他为何不能捏住李氏的命脉。 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就被消耗殆尽,李氏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这不公平……”李氏嗓音嘶哑,痛哭流涕,“婢妾给您生育了孩子,您不能这么对婢妾……” “就凭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你以为要不是看在大格格和二阿哥的份儿上,爷会轻易饶了你?” 胤禛冷漠无情,锋利的眼神从李氏眼中划过,留下骇人的战栗感,“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没有资格讨要公平。” 李氏后背发凉,大热天的忽然感觉到冷。 一会儿不在的如意赶过来被拦在路边,隔得不算远瞧见这情形,就知道事情要糟。 果然,没等多久,李氏就被胤禛让人押送回到金玉院,说是让她好好反思,想明白了再出来。 这下可好,连个期限都没有。 如意又折身跑回金玉院,就见到了她印象中李氏最为失魂落魄的状态。 要知道,即使和其他人斗嘴输了,李氏都还是会像斗胜的公鸡一样高高扬起她高傲的头颅,这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如意真没见过。 “如意,你说可笑不可笑,主子爷他说再不会和以前一样对我,哈哈哈……他忘了之前的日子,难道会不记得大格格和二阿哥是怎么生出来的吗……” 如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上前想把还半趴在地上的李氏扶起来。 李氏双腿发软,废了点力气才站起来。 “他以为想三妻四妾就三妻四妾,想当痴心汉就当痴心汉?”李氏发疯似的狂笑,眼睛里淬了毒,“那我祝他永远不能得偿所愿!” 如意大惊,捂住李氏的嘴生拉硬拽将她带到屋里。 - 李氏被打发后,云蕖兴致淡了下来。 风吹过来,水面泛起粼粼波光,花园里褐色的枝桠上站了不知名的鸟儿,发出的叫声为云蕖平添几分燥热。 “您还要坐会儿吗?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休息。” 胤禛也知道李氏说的话影响到了云蕖,他想此时就解释,但好像云蕖不愿意现在听。 “您先去忙别的事,我们有机会再说这事。” 无论胤禛想说什么,云蕖其实只在意她会不会因此被怪罪。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临到了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胤禛眉头紧锁,将云蕖送出亭子后回到座位坐下,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苏培盛,寻常百姓家也有一夫一妻美满过日子的,是吗?” “是……”苏培盛喘喘气,来了个大转弯,“不过一般是穷人家养不起小妾,一开始就只能娶一位妻子。就比如奴才的父母,其实并不恩爱,但那也是没办法。” 说完,又看见胤禛的脸色不好看,苏培盛努力找补:“但您是天之骄子,凡事做出来肯定不同凡响,奴才相信啊,您肯定会心想事成,有一天福晋会看到您的真心。” 胤禛释然地笑笑:“你也不必如此安慰爷,万事讲究付出才有回报,而且爷就算真的为福晋做了什么感动人心的事,肯定也不希望她因此有负担。” 苏培盛惊讶抬头,没想到胤禛自己能明白这个道理。 “你去给爷取笔墨过来。” 胤禛叹叹气,迎着苏培盛疑惑不解的目光解释:“福晋不想听爷说,不代表爷真的可以不解释。你赶紧的,别耽误你家爷的大事。” 苏培盛了然,用最快的速度把笔墨取过来。 烈日灼热的大中午,水里的鱼儿都游得懒洋洋的,为唯有后院花园池塘边的亭子里,有人认真执笔书写。 云蕖醒来后,胤禛的书信放在她枕边,隐隐散发着墨香。 她没发出声响,自己坐起来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摊开。 “从前的事即使我身为大清朝的四贝勒也无可辩驳、无从后悔,当然也不能奢求云蕖你的谅解……” “不去其他院子,是我自己为求得心安才决定的,与你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至于皇阿玛和额娘那处,自然也由我负责,你只管放心……” 一封信,没谈到胤禛对云蕖的心意,也做出什么海誓山盟的承诺,所说所写都是云蕖心中的顾念。 全篇看完,云蕖只有心安,没有来自胤禛的任何压力。 云蕖缓缓起身,推开半关上的窗户,嗅到了风中掺着的暖香。 是夜,沉沉黑幕中,凉风拂过,树叶簌簌。 胤禛一声令下,府里外人安置进来的眼线全部都被妥善处置。 从许久之前就在准备的行动终于能毫无顾虑进行。 从今往后,后院的一切事宜都在胤禛的过目下传达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前院书房只点了一盏灯,胤禛锋利冷冽的身形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苏培盛躬身隐秘在更黑暗处,低声提醒:“爷,事情办妥了,您也该歇下了。” 第224章 疑似天花 云蕖不清楚府里的变化,只是察觉到胤禛变得越来越随意。 往常在正院以外的地方,他对自己做过最亲密的事无非就是牵手。 这也就罢了,云蕖还能接受。 但现在他居然想光天化日之下在后院亲她?! 云蕖义正言辞地拒绝,神情坚决丝毫不松口:“有伤风化,您自重。” 学堂里的先生古板起来也就云蕖这样了。 胤禛笑弯腰,俯身将下巴放在云蕖肩上笑个不停。 “真的不行。”云蕖耳根子发热,酥酥麻麻全是因为胤禛的笑声。 胤禛笑够了,直起身子轻咳一声,妥协道:“福晋说不行,那就回去再亲。” 云蕖脚步顿住,原本想回正院休息了,但想想还是再坚持坚持,饭后多走动对身体好。 胤禛故作不解:“福晋不累了吗?” “不累,走。” 两人围着后院大池塘边缘慢慢散步,顺便说说话。 胤禛习惯性拉住云蕖的手,近期也演化成了十指相扣。 云蕖挣扎不得,只好说点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不然掌心相贴实在太让人分心。 “上次德妃娘娘说请安时将侧福晋带上,她顺道也瞧瞧。后日就该是我们进宫请安的日子了,侧福晋那里待会儿我就让人去提醒她准备。” 果不其然,胤禛神色一下子冷淡下来,可有可无地嗯了声,后面的时间里也安静多了。 钮祜禄氏第一次正式进宫给德妃请安,她又高兴又忐忑。 原本旨意下来后就可以进宫的,但当时德妃身子不舒坦,她也就没去添麻烦。 好在后面德妃又想起来她这号人。 门口两辆马车,不用想钮祜禄氏都知道自己没那个运气能与胤禛同行。 她和云渠站在马车旁边等胤禛,闲来无事钮祜禄氏笑眯眯地恭维云蕖:“妾身没见过什么世面,从前日开始就有点紧张,害怕自个儿说话行事出错,丢了主子爷和福晋的脸面,等会儿进了宫劳烦福晋提点提点妾身的笨脑子。” 云蕖微笑回应:“侧福晋不必自谦,而且娘娘性子宽和,你也不必担心。” 钮祜禄氏苦着脸还想说些什么,却远远地看见胤禛带上苏培盛大步往这边来。 “妾身见过爷,爷吉祥。” 钮祜禄氏行礼后,云蕖才想起来她忘了这事。 都是平时和胤禛私下里相处随意了,今日这才在其他人面前失礼。 云蕖正要行礼,胤禛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的动作,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搀扶上马车。 将云蕖安置妥当,胤禛都没多看钮祜禄氏一眼。 尴尬的钮祜禄氏苦笑一下,自觉去到后面的马车。 - 永和宫,德妃了却了一个心结。 “好了。老四如今儿子女儿都齐全了,福晋侧福晋也在身边,本宫可就放心里了。”德妃靠在大大的软枕上,对她身边的李嬷嬷道,“接下来,本宫就该去操心老十四喽。” 德妃喜不自胜,说到开心的地方忍不住眉飞色舞道:“这个皮猴子,性格比他四哥调皮多了,也不知道完颜氏能不能降得住他!” 李嬷嬷也喜气洋洋地认真分析:“未来的十四福晋您和四福晋都是认可的。您就不说了,眼光向来就好,绝对不会将人看错;四福晋性格安静沉稳,也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您就发你放放心心的,明年咱们十四阿哥就可以给您带来好消息了!” 德妃感叹:“乌拉那拉氏确实在一众阿哥福晋中的都是出挑的,本宫希望十四的福晋也是如此。” 李嬷嬷宽慰:“会的,您放心。” 说完这个话题,云蕖和钮祜禄氏正好抵达永和宫。 两人进了主殿恭恭敬敬跪在德妃面前行礼。 “妾身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吉祥。” 德妃满意地微笑颔首,“起来坐。” 云蕖轻车熟路地起身落座,钮祜禄氏有样学样。 “钮祜禄氏?” “是,妾身是四爷侧福晋钮祜禄氏,娘娘有何吩咐?”钮祜禄氏又起身行礼,垂头恭顺地问。 德妃掩唇轻笑,爽快直言:“无事,本宫只是惊讶你年纪小,却被老四那个榆木疙瘩看重,给了侧福晋的位份。” 钮祜禄氏惶恐,毕恭毕敬道:“妾身能有今日,离不开福晋和主子爷的教导。” 德妃赞赏地点头:“是个本分的,起来。” 钮祜禄氏松了口气,谨小慎微地坐好。 “老四家的。”德妃轻唤,云蕖看向她后才继续道,“你们府里还需要进人吗?本宫正在给老十四准备,顺道看看你们府上需不需要。” 云蕖镇定自若,温顺道:“此事全凭娘娘和我们四爷做主。” 潜台词就是: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做不了主。 德妃细想了一下,确实必须尊重胤禛的意见,否则那个不近人情的儿子就敢朝她冷脸了。 “那行,等会儿老四下朝过来我再问问他。” 等到了胤禛真正过来时,德妃问了一遍就被拒绝了。 “儿子最近公务繁忙,无心此事。再者说,府内孩子也不少,额娘还是先顾十四弟那边。” 德妃于是也不再劝说,转身问起府里孩子的情况:“听说三阿哥、四阿哥都是健康的,前几日抱去前院养着了?” 胤禛放下青花瓷茶碗:“是,儿子派人去抱到前院的,嬷嬷也仔细挑选过。” 又问了几句,胤禛一一作答。 钮祜禄氏进了宫没受到多大关注,德妃简单问了两句就没和她说过话了。转眼间已经快到了出宫的时辰,德妃才赏赐了她几匹料子和几件首饰。 到了下午,时辰不早了。 “那你们便回去,本宫也休息一下。” 云蕖和钮祜禄氏先行回府,胤禛留在衙门处理未完成的公务。 马车将将停下,云蕖还没下来,就见颜嬷嬷焦急地候在门口,一看见云蕖就赶紧过来。 瞥见云蕖身后跟着钮祜禄氏,颜嬷嬷声音顿时减弱,贴近云蕖忐忑道:“大阿哥方才回府后说是身体不舒服,发起了热,府医刚去瞧了。” 旋即,云蕖心里一紧,加快步子去了春晖院。 却不想,还没跨进春晖院的门,就有个下人战战兢兢地喊:“大阿哥起疹子了,是不是天花啊?” 天花?! 云蕖眼前发黑。 第225章 感染水痘 天花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开玩笑的。 云蕖凝神呵斥:“府医说的吗?胡乱造谣不想活了是不是?!” 颜嬷嬷赶紧跑上前,在那下人的脸上打了一巴掌,“你个嘴贱的玩意儿!府医方才都还说只是发热!” 云蕖来不及管那个下人,径直往弘晖所在的里间去。 弘晖闭眼躺在床上,脸颊因为发热变得酡红,手脚确实如下人所说开始起疹子。 云蕖也害怕,抓起弘晖的小手就问:“府医呢?赶紧叫回来!” 钮祜禄氏被“天花”二字吓住,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须臾,才从春晖院离开的府医被抓回来,摁在弘晖身边再次诊脉。 片刻之间,方才那个下人的话被有心人听了进去,传到了府里其余人耳朵里。 接着,弘晖今日下书房后特意去看望弟妹们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都在怀疑弘晖是不是故意的。 而此时的云蕖当然还没察觉到李氏、耿氏、宋氏的惊慌失措与心中愤恨。因为她自己已经担心得不行了。 府医也被弘晖的模样吓得手发抖,硬着头皮搭脉上去后拧眉认真感受。 云蕖和屋里的下人焦心等待,直到府医放下手松口气宣布:“不是天花,大阿哥得的是水痘。” 这个消息让云蕖狠狠松了口气。 不过水痘也需重视,于是云蕖和府医在弘晖窗前仔细交谈起来。 那边李氏、宋氏、耿氏等人听到天花两个字后随即赶到了前院,在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孩子。 等到她们确定孩子没事后,还是不能放心是不是已经被弘晖传染,于是慌忙请府医。 等其余两个府医给剩下的孩子快速诊脉后,见他们都好好的,禁不住生出一头雾水。 无知的李氏坚信是因为症状还没发作,但很有可能已经被感染了,气得口不择言:“大阿哥是不是故意的?明知自己得了天花,还要来看望二阿哥他们,谁要他假好心?!” 宋氏那边也抱着二格格轻哄,嘴里念念有词:“管好自己就行了,为何要来沾染我的二格格,我的二格格绝对不能出事……” 耿氏也是,呼呼大睡的三阿哥被她闹醒,小孩子不管不顾地哇哇大哭。她看得流眼泪,忍不住怪罪:“大阿哥自己活不了,连累我的三阿哥做什么?老天爷啊,请你手下留情……” 而她们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也被有心人记下。 云蕖等到府医再次给弘晖写了药方,才坐到弘晖身边用巾帕浸湿敷在弘晖的额头上给他降温。 水痘也有几率传染,云蕖一开始没想到其他的,此时却已经反应过来了。 轻声问元六:“今日大阿哥回府后去没去其他阿哥、格格的院子?” 元六苦着脸回答:“去了,除了大格格那里大阿哥知道她不得空没去打扰,二阿哥、二格格、三阿哥和四阿哥那里都去了。不过好像三阿哥、四阿哥那时在睡觉,大阿哥并未进去打扰……” 那就还是有传染的风险。 云蕖当机立断,让元六去请其余的府医为其他孩子诊脉,再时刻关注他们的身体状况。 “给他们身边的嬷嬷说清楚,不必刻意隐瞒。” “哎,是!”元六利索转身,飞快跑去传递消息。 可没等多久,他就蔫头耷脑、哭丧着脸回来。 “福晋,李格格她说我们大阿哥得的是天花,将奴才骂了出来。至于其他阿哥格格那里,他们的额娘也都去了,据说是以为大阿哥得了天花,所以才这般着急。” 云蕖冷着脸转身,使劲压住内心的火气,隐忍道:“谁传出去的?” 元六把内心的猜测一五一十说出来:“奴才猜测就是刚才那不长眼的嚎了一嗓子,有人在春晖院门口听见了。” 得知李氏她们早就请了府医,元六就长个了心眼,问了那几个院子的下人。 就是有人在春晖院门口听到那嗓子,又忍不住猎奇,说给了别人听。 一传十十传百,天花又是人们畏惧的东西,自然说起来传播速度也增快不少。 云蕖闭闭眼睛,在这关头她还不能离开弘晖身边,于是吩咐颜嬷嬷:“嬷嬷,你去把乱传消息的下人都找出来,等爷回来我让他当着全府上下的面着重发落,杀鸡儆猴。” 颜嬷嬷神色狠厉,摩拳擦掌带上人就出门了。 “福晋,水痘不是天花,只是前期症状看起来有相似之处。不过得了水痘还是需要仔细医治修养,不可轻视,等到大概二十日就能痊愈……” 和天花对比起来,水痘显得容易接受多了。 云蕖此时没了方才的慌张,耐心为弘晖换掉额头上的巾帕,又接过清月递过来的药碗,耐心一勺勺吹过给他喂进去。 胤禛回来后第一时间赶往春晖院。 “如何?弘晖好点没有?”胤禛焦急地进屋,俯身望向床上的弘晖,“府医如何说?” 云蕖放在药碗,叹叹气语气疲惫道:“水痘,而且弘晖还去看望过弟弟妹妹们,连累了其他孩子……” 胤禛倒不觉得这是大问题,摁摁云蕖的肩膀让她宽心:“不必这么说,弘晖去之前不知道自己有水痘。孩子善良友善,对弟弟妹妹们关爱是好事,万万不可因此怪罪弘晖。再者说其余孩子要是不幸真被染上,府医就能治好。” 就算是天花,现在已经有了种痘技术,小时候种痘成功后会大大减少得天花的几率。 而且从康熙十九年开始,宫里太医院就设置了专门治疗天花的痘诊科,治疗起来不能说绝对没问题,但也会有很大希望。 “弘晖无缘无故得了水痘,等我派人去知会和他一起在上书房读书的另外几个小崽子,看看他们是不是也得了。”胤禛浓眉紧拧,凭借直觉猜测事情不简单。 云蕖此时管不了这么多,只想待在弘晖身边陪他渡过这段难熬的日子。 胤禛既担心弘晖又担心云蕖,弯腰好声好气和云蕖商量:“方才一回府就过来了?我让膳房简单做点吃的,我们用了再喝点药防止被染上,然后再过来受着弘晖好不好?” 云蕖沉默着摇头。 第226章 一夜未眠 但为了云蕖的身体着想,胤禛还是软磨硬泡让云蕖简单用了点粥,再喝了点药。 水痘不止会传染给小孩子,大人也有几率被传染。而云蕖时常待在弘晖身边,更得注意。 等到弘晖身体再次发热,云蕖还在内室照顾弘晖时,苏培盛低声在胤禛耳边说了什么。 只听胤禛沉声问:“其他院子现在有没有得水痘的迹象?” “目前还没有……” “既然没有,闹什么?” “这个……李格格她们以为大阿哥得了天花,害怕传给二阿哥几个,说是心慌……” 胤禛倏地起身,来到了春晖院门口。 李氏、宋氏、耿氏跪在地上,各个看起来都十分憔悴且打击沉重。 “主子爷,您去瞧瞧咱们二阿哥……今日大阿哥下书房后还去找他玩。婢妾实在担心,要是二阿哥熬不过去怎么办啊?” 耿氏紧随其后,抽抽搭搭哭诉:“是啊,婢妾的三阿哥更小,他如今未满周岁身子骨弱,万一有个好歹婢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宋氏明智很多,她不直接控诉弘晖,只说道:“婢妾恳求主子爷为二格格请太医,府医查不出什么来,万一耽搁病情就不好了。” 胤禛气得说不出话,扯了苏培盛出来厉声呵斥:“你告诉她们大阿哥得的是什么病!” 苏培盛老老实实陈述:“水痘,不是天花。” 耿氏、宋氏沉默不语。 唯有李氏说出了她们心中的想法:“可是爷,水痘也会传染……” 胤禛负手伫立,不理会李氏,眉眼更加冷漠:“你再告诉她们,大阿哥什么身份!二阿哥他们又是什么身份!” 苏培盛犹豫了会儿,再次开口:“大阿哥乃是大清朝四贝勒的嫡长子,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二格格都是您的庶子庶女。” 从听到水痘那一刻开始,李氏几人就已经不那么理直气壮了,此时心中不禁开始打鼓。 “大阿哥对待兄弟姐妹向来不差,出去见到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也愿意带回来分给二阿哥他们。如今只是听了个莫须有的消息,就开始仇视爷的大阿哥,谁给你们的胆子?!” “水痘如何?即使真是天花又如何?大阿哥赤子仁心爷看谁再敢多嘴,怕是不想活命了!” 胤禛许久没那么生气过了,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吓得李氏几个大气都不敢喘。 “等孩子们病过了,爷再一一和你们算账。” 胤禛最后用泛着寒光的视线从跪着的一行人身上扫过,再沉着步子快速回到春晖院中。 李氏瘫倒在上,已经预见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宋氏最为镇定,虽然方才也被胤禛吓得说不出话,但很快就缓了过来。 “先别急着心灰意冷,左右我们都是为了孩子,先顾着自己的那个,等全部都好了,我们再去给福晋和大阿哥求情,想必主子爷也会因此从轻发落。” 耿氏心烦意乱从地上起来,内心还有点埋怨刚才被李氏怂恿才一时头脑发热。 春晖院门口恢复平静,院里的云蕖却还忧心忡忡。 红疹蔓延到弘晖身上大部分地方,听府医说还会逐渐演变成一颗颗脆弱透亮的水泡。虽说水泡留疤的可能性比天花小,但云渠还是不敢大意,时刻盯着弘晖。 李氏她们的想法云蕖也知道了。 在胤禛进来后,云蕖率先就道:“弘晖不是故意的,他心肠不坏,要是知道自己得了会传染的病,绝对不会在今日特意去看望弟妹。” 像是有点慌乱似的,云蕖解释着解释着越来越有点语无伦次,甚至带上了哭腔。 “您是弘晖的阿玛,您也知道的是不是?弘晖隔几日就要去看他们,陪二阿哥玩一会儿什么的,这些都是他的小习惯,不是故意的……” 胤禛心疼极了,赶紧将云蕖拥进怀里轻哄:“我知道,我知道,弘晖是好孩子,不会有人敢怪他。” 大手轻柔地拍着单薄的后背,胤禛知道平时的云蕖是很坚强的。今日的她只是被弘晖的病情吓住了,恐怕还有就是因为李氏等人闹事生出了自责。 云蕖靠在胤禛怀里流泪,但眼睛里从始至终都是冷静的。 弘晖无心之失造成的后果云蕖可以让府医尽心医治,也会给予一定赔偿。 但是,要是有谁还敢揪着不放出言攻击弘晖,云蕖势必不会放过。 “我相信,大阿哥清醒的话,知道了弟弟妹妹们因此生病,也会内心难安。只是还请您别怪罪我们弘晖,他生病我心理难受得紧,愿意代他受罚……” 越说越离谱。 胤禛佯装薄怒,抬起云蕖的下巴对她说道:“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怪罪弘晖,又怎么会舍得罚你?” 晶莹的泪珠从云蕖眼角滚落,凝结在下巴尖上的湿润一路从手指被烫到了胤禛心里。 “唉……” 胤禛拿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心上人无可奈何,连假装呵斥都做不到,只想耐心地继续哄她。 “弘晖生病我的心也揪着,你再哭的话,想不想你家爷好过了?” 胤禛亲昵地用鼻尖蹭蹭云蕖的鼻尖,“别哭了,我们弘晖会没事的,无关紧要的人更不敢因此指责什么,你尽管放心。” 云蕖渐渐止住眼泪,平静下来后又是清冷自持的四福晋。 夜间,云蕖坚持为弘晖守夜,胤禛也爽快作陪。 “您还是去歇息,明日不去上朝吗?”云蕖回眸轻声朝坐在桌边看公文的胤禛道。 胤禛勾唇一笑,放下手里的事情走到云蕖身后,接过云蕖手上的巾帕,将其浸在一旁的铜盆中后再拧干折好。 “明日让人去告假,等弘晖好点了我再去衙门,不然也不会心安。” 昏黄的烛光在此时此刻将气氛烘托得无比温情。 云蕖也禁不住柔了嗓子,轻叹道:“这样也好,有您在一旁,我和弘晖都会感到心安。” 胤禛弯起了眼睛,把云蕖半抱起放在床边特意布置的软榻上:“心安的话下半夜我守着,你休息会儿。” 云蕖乖乖点头,侧躺在榻上却一夜未眠。 第227章 补偿他们 弘晖发热一整晚,临到天亮的时候才降温,睡得安稳些。 胤禛从半夜起就手上不得空,一会儿摸摸弘晖额头给他换浸湿的巾帕,一会儿还要转身查看榻上的云蕖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云蕖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被噩梦惊醒后一睁眼便看见了一旁胤禛的背影。 再没有困意,云蕖起身来到胤禛身后,小声问:“弘晖好些了吗?” “好像不热了,只是手腕上的疹子变成了水痘,等会儿让府医再来瞧瞧。” 府医来看过之后,说是发热会反复,不能掉以轻心,弘晖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需得慢慢治疗。 云蕖轻轻点头,昨日的无措已经过去,现在她已经冷静下来。 “好,那我在这儿继续看着弘晖,爷您也去二阿哥他们那边瞧瞧,昨日没被传染,还不知今日如何。” 胤禛最在乎他的孩子,没道理会因为弘晖彻底不管其余的孩子。 云蕖早就清楚,先开了口。 “行,那我便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胤禛等云蕖把药给弘晖喂下去,才带着苏培盛去其他的院子。 “二阿哥他们那边怎么样?”边走,胤禛边问苏培盛。 “说是二阿哥和二格格那里开始发热了,三阿哥和四阿哥倒是没事。” 胤禛心中有了考量,疾步去到弘昀的院子。 李氏伏在床前抹泪,见到胤禛后先是欣喜了一下,接着心里就生出了埋怨。 胤禛没多余的心思管李氏,一心只问府医弘昀的情况。 水痘虽不如天花这么骇人听闻,但小孩子得了之后也不好受,稍微不注意,仍会有生命危险。 给弘晖身边的徐嬷嬷交代清楚后,胤禛望向呆愣愣的李氏。 “把二阿哥照看好,最好别生出什么事端。”胤禛冷冷警告。 李氏自嘲一笑:“二阿哥是婢妾身上掉下来的肉,再没人比婢妾更心疼他。” 胤禛皱眉,不明白李氏哪里来的资格埋怨,但看在她还要照顾弘昀的面子上没当即发作。 “徐嬷嬷在二阿哥身边伺候,有什么问题先问过她,拿不准主意的就来找爷。”凭着先前李氏的种种作为,关于弘昀病症的决定权胤禛就不会交给她。 李氏心内不满,但不敢反驳。 弘昀这边安排好,胤禛继续去了其他几个孩子的院子,一一交代下去,这才回到春晖院和云蕖一起照顾弘晖。 弘晖全身上下布满水痘,中途醒来后见到云蕖一直眉眼惆怅,还打起精神宽慰云蕖。 “额娘,我没事的,府医说好好医治二十几日便能恢复,您别太担心了。” 云蕖握着他的手,闻言勉强扯了扯嘴角。不过弘晖说得对,她不应该给弘晖更多压力。 “好,额娘知道了,水痘而已,肯定没事的。” 弘晖这才舒心地笑起来,笑了之后想起什么,看向站在云蕖身后的胤禛,关心道:“阿玛,我的水痘不知道有没有传染给弘晴他们,您能帮我问问吗?顺便早点提醒他们……” 还没好就想着操心,小小的孩子实际上就已经很有责任感了。 胤禛满意地点点头:“你放心,阿玛已经派人去问候过了,其余人还没有被传染。” 这也是疑惑的地方,整个上书房只有弘晖得了水痘。 胤禛越来越怀疑弘晖的水痘也是有人故意为之,而非意外。 不过弘晖状态还不算很好,胤禛打算过几日等弘晖退热了,再好好问问他接触了哪些人,有什么存疑的地方。 “那就好……”弘晖听见同窗们没被传染,想松口气却忽地想到回府后他又去见了弟弟妹妹们。 “阿玛……”弘晖欲哭无泪,自责不已,“我去看了弘昀他们几个,会不会弟弟妹妹们也被我传染了?” 胤禛叹叹气,俯身拍拍放在云蕖手心里的小手:“放心,没人会怪我们弘晖。府医已经在给他们医治了,阿玛也去看过,不会出事的。” 可弘晖心里还是不舒服,本就精神不济,立刻变得更加怏怏不乐。 云蕖见不得他这样,忙哄道:“弟弟妹妹们不会怪弘晖的,你先好好养病,等完全好了,再去看望他们,给他们买些好玩的玩意儿补偿。” 目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弘晖无奈点头。 “好了,不要想这么多。”胤禛给弘晖把脚边的被子整理好,“不想让你额娘担心就好好喝药休息,早点好起来你额娘也才会放心。” 这句话起到了作用,弘晖乖乖点头,没多会儿又继续睡着。 云蕖呼出一口气,把弘晖安置好交代下人仔细看着,就提出要去看望弘昀和二格格。 “弘晖不是故意的,但几个孩子也无辜,按道理我是该去瞧瞧的,顺便让颜嬷嬷给他们送点补品什么的,也算是我这个嫡额娘的一点心意。” 她不仅是弘晖的额娘,还是其他孩子的嫡额娘,是胤禛的福晋。 从这个方面来说,云蕖方方面面都要表现得大度周全。 胤禛懂云蕖的顾虑,没制止她的行为。 云蕖大方得很,直接让颜嬷嬷把正院库房里的好东西送了不少去其他孩子那里。 李氏还是气不过,忍着不满顶撞:“二阿哥的病症已经如此严重,福晋倒好,想用这些东西打发了!” 云蕖淡淡掀起眸子,凉薄地看向李氏:“大阿哥和二阿哥两人感情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是两个孩子的福气,更是二阿哥的福气。李格格你虽说是二阿哥的额娘,但母子之间其实并不亲近,你怎么知道二阿哥就会因此责怪大阿哥呢?还是说这不是二阿哥的意思,是你对大阿哥不满?” 责怪的话可以从小孩子嘴里听到,但不能从李氏他们几个那里说出来,云蕖不会对她们感到抱歉。 弘晖的无心之失云蕖会补偿给孩子,抱怨责怪的话云蕖就不想听到了。 徐嬷嬷见气氛不好,赶紧出来打圆场,附和道:“大阿哥一直惦记二阿哥,时常陪二阿哥玩耍给二阿哥买好吃的。老奴虽说也不能代表二阿哥,但对二阿哥和大阿哥的感情是看得清楚的,老奴敢确信,二阿哥并不会因此怪大阿哥。” 李氏这下彻底无话可说,恨恨坐回到弘昀床边。 第228章 有意为之 云蕖用各种贵重的东西堵住了他人的嘴。 一开始,府里还会有人说是弘晖连累了弟妹们,但现在只会有人说云蕖是个通情达理的福晋。 大阿哥本来也无辜,弘昀几个就是运气不好,云蕖却愿意使劲补偿他们,是个再贤惠大度不过的嫡福晋,对待庶子庶女们也尽心尽力。 这些话由下人那里传到云蕖耳朵里,她却没什么开心的。 “之所以那样做,也是为了减轻弘晖的愧疚感。”云蕖轻轻抿了一口茶,叹息道,“我只在乎弘晖,他好好的,其余人也好好的;他要是不好,其他人我是不会在乎的。” 清竹这几天亲眼见过云蕖为弘晖的病情焦心得睡不好吃不好,不由得心疼道:“福晋您和大阿哥才是府里的主子,本来就不必感到自责,和大阿哥一起染上水痘是他们的福分……” 云蕖哭笑不得地看向清竹,没想到自己怼李氏的话被她记得清清楚楚。 清竹一本正经地接着道:“您和大阿哥好好的,主子爷也才会放心。” 云蕖无奈摇摇头。 清月端上来一碗粥,放在云蕖手边。 胤禛正好进来,清月清竹于是便识趣地退下。 “弘晖身上的水痘慢慢开始消了,这几日为了这事你瘦了好多。”胤禛忧愁地捏着云蕖越发小的脸,感叹,“别弘晖好了,你又病了。” 说完,胤禛再自然不过地端起粥,舀一勺吹凉就要亲自喂云蕖。 “不用……”云蕖不自在地往后仰。 胤禛架势强硬,不容拒绝:“听话,我喂你喝。自己喝的话喝两口就喝不下了。” 云蕖正要辩驳,才知道他说的是一开始那两日自己因为担心弘晖一点胃口也没有,半碗粥都喝不下那事。 小把柄被人攥住,云蕖只好低头,就着胤禛的手喝粥。 边喂粥,胤禛还边念叨,像极了操心的家长关心挑食不爱吃饭的孩子:“多喝点,晚上我让膳房用鸡汤煮面,你喜欢用这个对不对?” 云蕖麻木地任由胤禛喂自己,饱饱的喝下一整碗粥。 胤禛成就感十足,差点脱口而出“以后都喂你吃饭”这样的话。 好在他清楚云蕖肯定不会答应,这才将话咽进肚子里。 弘晖正在慢慢变好,水痘蔫下来后身体也更有精力,也言明不需要云蕖日夜不间断地守在身边了。 为此,胤禛和云蕖都感到开心。 为了方便照看弘晖,云蕖好几日没回正院歇息了,原想今日就可以回去一趟的。 却不料胤禛将人带到了自己前院的卧房。 此时两人沐浴后躺在宽大的床上。 云蕖嘟嘟囔囔地问:“我要回自己的房间的,您非要我来这边歇息干什么?” 胤禛翻个身,把云蕖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洁白如玉的后颈处惬意地蹭蹭。 “那边歇息不舒服,我们一起歇息才好。” 云蕖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腹诽道,想耍流氓就是想耍流氓,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谁知身后的胤禛像是很了解似的,幽幽道:“福晋不说话,是在心里编排我吗?” “没有,您别瞎想。”云蕖红唇勾起,却义正言辞地否认。 胤禛挑挑眉,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显然是不相信的。 宽大的手掌扣在云蕖敏感细腻的腰间,眼瞧着有越来越灼热的趋势。 云蕖静静躺着,当做不知道胤禛的暗示。 等了会儿,胤禛忽然恶趣味上来,故意哑着嗓子问云蕖:“可以吗?” 云蕖气恼地翻个身,正要说不可以,却在转身的瞬间被人噙住了柔软的唇瓣。 烫人的气息交缠,没关上的窗户缝隙里跑进来几缕调皮的晚风。 柔软无骨的纤纤玉指攀附在男人有力的肩膀上,风一吹,凉得她瑟缩一阵,紧密地贴近男人灼热的怀里,引起更加激烈的震颤。 - 弘晖的病情稳定下来,弘昀和二格格那里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水痘好了,但云蕖还没忘记 “您之前是不是说要给弘晖种痘?” “是,宫里会为这批孩子到时候一起种痘,但再等等,现在弘晖还没完全恢复。” 如此,云蕖就放心了,把种痘的事情交给胤禛是绝对信得过的。 云蕖自顾自做自己的事了,胤禛却有点犹豫,有件事要不要给云蕖说。 他不想让云蕖为这些事烦恼,但事关弘晖,云蕖肯定想知道,胤禛不好瞒着。 见他沉默,但神情显然不是无话可说,云蕖随意问了句:“您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有话想说?” “前几日查到了点东西。”胤禛顿了顿,还是决定直说,“弘晖染上水痘,是被人害的,和毓庆宫有关。” 他一点都没保留,把查到的所有信息都给云蕖说了。 云蕖手指一松,茶杯跌落在桌面,发出“咚”的一声。 “太子妃。”云蕖很肯定,语气中一点疑问也没有。 太子再怎么说,一个大男人应当不至于和小孩子计较。 唯有太子妃,云蕖和她本就不对付,之前还因为胤禛得了瘟疫一事闹过不愉快。 “那之前有人特意透露您染上瘟疫给弘晖,是不是也与她有关?” 胤禛浓眉紧拧:“没有直接证据,但应当也八九不离十。” 最毒妇人心,云蕖现在深有体会。 太子妃温婉大度的外表下面藏着颗再肮脏不过的心。弘晖生病连康熙都惊动了,不知她是否会感到不安。 云蕖眉间的愁绪舒展不开,实在心烦,“太子妃做的这些,太子知道吗?” “还不知道。”胤禛叹叹气,“太子虽说行事越来越有点嚣张,但无论如何弘晖没得罪他,他也不会从弘晖下手。”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胤禛对太子了解不浅,知道他的品性。 康熙的教育是成功的,看看众多有才能的儿子就知道。太子一直由康熙教导,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绝对是有的。 云蕖屈起手指,不自觉地撑在下巴处,直勾勾盯着胤禛:“那您想怎么办?” 这次是水痘,要下次是天花呢? 云蕖不想就这么算了。 第229章 太子妃丢人 太子妃刻意找事,胤禛和云蕖一样咽不下这口气。 思忖片刻,胤禛询问云蕖的意见:“先把此事透露给太子,看看他什么反应?”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查到的消息指向毓庆宫,但没直接涉及太子妃。 想着胤禛做这些事有经验,云蕖就道:“您决定就好。” 反正弘晖也是胤禛的儿子,于情于理胤禛都会为弘晖讨回公道,云蕖没什么不放心的。 “那您去安排,我去看看弘晖。” 说完,云蕖带上清月清竹去了春晖院。 弘晖在屋子里憋闷久了,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就喜欢早晨在院子里晒会儿太阳。 此时阳光和煦,不那么炎热。元六搬了把椅子出来,弘晖眯着眼睛靠在上面,像只慵懒的小猫。 “这么舒服呢?”云蕖悄悄上前,站在弘晖面前屈起手指刮刮他的鼻梁,“感觉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弘晖笑着攥住云蕖作弄他的手指:“额娘,怎么这么早您就过来了?我在晒太阳呢,暖融融的很舒服。” 元六机灵地又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弘晖的身边,云蕖正好坐下。 “闲来无事,就过来瞧瞧我们弘晖恢复得怎么样了。额娘瞧着你有精神多了,过几日就可以回到上书房去读书了。” 弘晖双眼放亮:“真的可以回去了?” 成日里去上书房没时间在家陪伴云蕖的时候弘晖好想有个假期,但当他真的在府里待了这么些日子,又不免想回到小伙伴们的身边,和他们一起玩耍一起读书。 弘晖高兴,云蕖也跟着开心:“差不多了,府医说你恢复得差不多了,以后再好好调养,补回来就好。” 算起来弘晖也在府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身体恢复了是该回去继续念书了。 这孩子害怕自己没去上书房落下功课,到时候追不上小伙伴们,所以在养病的日子里也闲不住,让胤禛请了先生在府里教他。 弘晖一骨碌坐起来,抱住云蕖的胳膊兴奋道:“真好!我已经好了,再耽误下去都怕在上书房垫底呢!” 云蕖乐乐呵呵地捏捏弘晖的鼻尖,调笑道:“就知道你会迫不及待!真是个好孩子,热爱学习!” 弘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应该的嘛,阿玛当时据说在上书房也很厉害,我不能给他丢脸啊!” 云蕖心虚地笑笑,还好弘晖在这方面遗传的是胤禛,要是像她一样,说不定真要在上书房丢人。 - 弘晖回到上书房读书,胤禛也得到了太子那边的反馈。 流水般的赔礼送到了府上,太子妃不承认此事,太子就把账算到了瓜尔佳一族的头上。 就连康熙那边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以皇太后的名义下了一道懿旨以太子后院不安宁的由头呵斥了太子妃。 一时之间,太子妃颜面尽失,在众位妯娌中间也抬不起头。 五福晋从五阿哥那里知道了这件事,着急忙慌地上门来和云蕖一起谴责太子妃。 “四嫂,她怎么这么恶毒?!你们的恩怨怎么还算到孩子的头上?!” “不只是我们爷染上瘟疫太子妃拖延药材的事。你记得太子妃表妹成了太子格格的事吗?之前她是想把林莞塞到我们府里来的,但偷鸡不成蚀把米害了自己,可能因此早就开始记恨我们了。” 这个八卦让五福晋惊讶,瞪大了她漂亮的双眼。 “我说呢,怎么会无缘无故搞出这些事,原来之前就有恩怨了!” 云蕖也表示无奈:“所以啊,我也不想这样,但已经得罪了。” 听她这么说,五福晋又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你,太子妃手伸得太长了,换做谁都不喜欢。” 云蕖当然也是这个想法。是太子妃找事在先,就连林莞成为太子格格也都是她们姐妹俩自己被自己的算计害的,与云蕖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云蕖想来想去,要是有机会回到南巡的时候,她还是会和太子妃撕破脸。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多在弘晖身边安排人保护是唯一的办法了。 “四嫂,你没做错什么,用不着后悔。”五福晋拍拍云蕖的手背,宽慰道,“太子妃被太后斥责,受到皇上和太子的警告,想来会安分些日子了。弘晖侄子那里四爷肯定也会安排周全的,你放心。” 云蕖心安,浅笑道:“嗯,五弟妹你说得对,四嫂多谢你说的这些话。” “谢什么谢,咱俩谁跟谁啊!”五福晋豪爽地笑出声,“除了这事儿,我还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云蕖挑眉,配合问道:“什么好消息让你这么高兴啊?” 五福晋也不卖关子,手舞足蹈再开心不过地说道:“再有一个月皇上就要去巡幸塞外了!我们爷从太后那里得到的最新消息!” 巡幸塞外,可以到达科尔沁草原那些地方。五阿哥和五福晋都很喜欢跟着去草原上骑马吃牛羊肉,因此格外关注这事。 说起感兴趣的事,五福晋兴致高昂,看得云蕖忍不住发笑。 “还有一个月呢,十月份十三爷大婚,应当要等他大婚后才出发?现在才八月底,就等不及了?” “确实要等到十三爷大婚后才启程。”五福晋嘿嘿笑着,约上云蕖:“我们爷都打听好了,四爷也要去的,到时候我就可以和四嫂一起玩玩,多好啊,所以提前来知会你一声,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没能和云蕖一起南巡成了五福晋的遗憾,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四嫂南巡都记得给我带礼物回来,这次到了草原,我做东,带你吃草原最好吃的烤全羊!” 豪气万丈的模样好像草原是她家一样,云蕖乐不可支:“当然好,到时候我和五弟妹一起坐马车也不会无聊了!” 两人愉快地约定下来,说完之后五福晋就告辞了。 知道云蕖不喜欢闷在后院,清月打心底里为云蕖高兴:“福晋,真好!您这次又可以出门了!” 云蕖轻快地笑着:“是啊,能去草原呢!” 草原上的风貌比起江南地区肯定又是不一样的美,云蕖十分期待。 第230章 吃醋补身体 弘晖已经去上书房读书了,弘昀和二格格那边很快也恢复完毕。 作为关系一直不错的兄弟俩,弘昀真的没有半点责怪弘晖的意思,甚至有时候李氏说的话不好听他都会义正言辞地反驳。 今日,云蕖特意去探望他们。 弘昀活蹦乱跳地在院子中间玩耍,李氏和徐嬷嬷守在一旁紧紧看着。 一见到云蕖,弘昀就乖巧地上前奶声奶气地行礼:“弘昀见过嫡额娘!” 云蕖亲自俯身把他扶起来,温声道:“弘昀好点了吗?感觉怎么样啊?” 弘晖咯咯笑着,精力十足:“我好了,大哥是不是也好了?” “是的,大阿哥已经好了,前几日就去读书了,他很记挂弘昀,说是下午下书房了就来看看你。” 弘昀笑眯眯地说道:“好!等大哥来玩!” 李氏看在眼里,心里的气还是没发泄出来。 云蕖也不管她,自顾自和徐嬷嬷说话。 “弘昀这里吃的用的我再派人送些过来,之前送的尽管给弘昀用,不必省着……” 徐嬷嬷态度良好,恭恭敬敬地回道:“是,老奴代替二阿哥多谢福晋。二阿哥能这么快恢复,也多亏了福晋。” 云蕖浅笑回应:“和孩子们的身体比起来,其余的都不重要。” “是不重要。”李氏阴阳怪气地插嘴,“二阿哥受了不少罪,小脸儿都瘦了一圈,婢妾这个当额娘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福晋想来是不能感同身受了。” 云蕖淡淡地扫一眼尖酸刻薄的李氏,不容置疑道:“能不能还轮不到李格格下定论,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李氏言辞激动:“要不是大阿哥,我们二阿哥也不用受罪!” 还没等其他人说什么,弘昀就嘟着嘴反驳李氏:“不是的,大哥也生病了,也难受呢。” 李氏真的被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气到了,鼓着眼睛不说话,但显然还是不服气。 云蕖不管李氏服不服气,交代好之后转身去了二格格那里。 二格格身体也比较强壮,恢复得很好。 宋氏担心得不行,从二格格染上水痘开始几乎每天都会在她身边照看,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二格格的院子里。 云蕖过去的时候,宋氏正在给二格格喂粥。 活泼可爱的二格格和温柔小意的宋氏你一言我一语,看起来很是温馨。 “二格格恢复得如何了?需要什么尽管说,我让下人送过来。” 宋氏赶紧起身屈膝行礼,二格格可爱地站起身,头上精致的珠花随着她弯腰行礼的动作摇晃。 云蕖坐在圆凳上,稍微抬手:“都起来,不必客气。” 宋氏坐下后,将二格格搂在怀里。 “二格格已经差不多好了,劳烦福晋操心。”宋氏温柔地道,“您送来的东西够多了,二格格人小用不了这么多好东西。” “不碍事,用不着的就放着。” 乖巧的二格格睁着圆溜溜的双眼好奇地盯着云蕖瞧,云蕖露出一个微笑,倒是把她弄得不好意思,小脸红彤彤地躲进宋氏怀里。 宋氏有点戒备地侧身将二格格抱住轻哄,云蕖看了会儿让人把东西留下,就不烦人地告辞了。 - 胤禛从衙门回来,挨个去孩子们的院子看了几眼才去的正院。 弘晖下书房后买了好吃的好玩的特意去和弟妹们玩耍,让元六来给云蕖打招呼,说是今日不在正院用膳了。 想起弘昀夸奖他大哥时骄傲的小表情,胤禛失笑道:“弘晖是个好孩子,弟弟妹妹们都喜欢他。” “弘晖早就计划要去给弟妹们玩耍的,今日都不过来用膳了。”云蕖把小几上的糕点往胤禛手边推一推:“这是小厨房做的桂花糕,我吃着不错,您也尝尝看。” 这个时节桂花飘香,淡黄色的小朵小朵的桂花放进口感细腻的糕点中更舔了几分滋味。 一小块一小块齐齐整整摆放在精致的小碟中看起来诱人无比。 胤禛拿起一块色泽鲜亮的桂花糕放进嘴里,咬下去之后唇齿留香。 “味道不错,弘晖那边送点过去没有,他应该也会喜欢。”胤禛和云蕖越来越相似,把重要的人放在生活中每个角落。即使在外面用膳,遇见什么好吃的也会第一时间想带弘晖和云蕖尝尝。 云蕖被胤禛逗笑,忍俊不禁道:“留着呢,您放心吃,不会少了弘晖的那份儿。” 胤禛翘起唇角,又吃了两块。 “对了,此次皇阿玛巡幸塞外,我们好多阿哥都要随行。福晋想去吗?” 胤禛明知云蕖感兴趣,还是想亲自问问,亲眼见证她欣喜的那瞬间。 云蕖挑挑秀眉,嗔道:“前些日子五弟妹就给我说了的,您消息都落后了!” 胤禛勾唇,笑眼凝视云蕖,放轻声音问:“那你要去吗?” “当然要去的。”云蕖状似随意地问,“怎么,您还想带谁去吗?李格格还是宋格格,或者乌苏格格……” 胤禛眯着眼睛,不喜欢眼前这双红唇说的后半句话。 于是他不客气地倾身,将剩下的话音吞进肚子里。 云蕖睁大双眸,猛然间被夺取呼吸吓了她一跳。 “唔……” 好半响,胤禛才退开。 云蕖红肿双唇,怒目而视。 胤禛眸光微闪,喉结滚动,抬手降云蕖红唇上的水渍擦去:“谁都不带。” 带无关紧要的人去,胤禛除非是吃饱了撑的。 “知道我不会带,还这么问啊?”胤禛幽幽问道,“莫不是福晋吃醋了?” 胤禛心里开心,越发觉得云蕖方才的动作有吃醋的嫌疑。 云蕖扯扯嘴角,笑得敷衍:“您觉得是就是,哈哈。” 如此反应,胤禛失望不已。 “唉……福晋吃醋也不是不可以,适当吃点醋对身子有好处。” 云蕖笑出声来,吩咐下人:“等会儿为爷特意盛点醋上来!” 胤禛好笑地靠在云蕖身上,用黏腻的语调气势全无地轻斥:“怎么这么坏?” 云蕖挑眉,推推胤禛的胸膛,一本正经道:“给您补身子呢,您待会儿多用些。” 胤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用了一顿酸得牙软的晚膳。 第231章 十三阿哥大婚 十月十六是十三阿哥大婚的日子。 胤禛对这个弟弟一向上心,早早就把厚礼备下,等到他成婚那日再着人抬去他府上。 云蕖拿着长长的礼单仔细查看,好多奇珍异宝罗列在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真不愧是胤禛关系最好的兄弟,从送的礼物都看得出来胤禛的用心。 但十三阿哥成婚后,明年十四阿哥也要成婚,那还是胤禛的亲弟弟,要是明年送的礼比不上今年的,不知会不会被人诟病。 “您给十三阿哥的礼品准备得这么丰厚,明年十四阿哥成婚呢?” 胤禛不在意地笑笑:“十四弟那里我肯定也不会亏待他,到时候他喜欢什么就送什么,先把十三弟这里顾好。他没了额娘,内务府那些奴才为他操办婚礼,说是按照规矩来,但总是不会很周到,我这个当哥哥的,是该操心些。” 在十三阿哥面前,胤禛很有为人兄长的自觉。但别怪云蕖没提醒他,十四阿哥作为亲弟弟,到时候发觉自己比不上十三阿哥肯定会来和胤禛闹的。 胤禛好像知道云蕖在想什么,勾唇浅笑道:“福晋别担心,十四弟的礼我现在已经开始准备了,不会叫他失望的。” 云蕖挑眉,笑了起来:“您最是周到,说没问题肯定没问题,我就是提醒一下。” 胤禛溢出轻笑,握住云蕖的手带到唇边吻了吻:“知道福晋是好意,你放心,十四弟那里我如今已经有点学会和他相处了,不会再像从前那边剑拔弩张两人互相误会。” 亲兄弟之间感情不深厚也是没办法,一朝一夕之间根本转变不了。 胤禛作为兄长,理应对弟弟更加宽容些,就算没办法挽回从前错过的时光,但往后的日子可以和平相处也不错。 云蕖欣慰不已,胤禛态度和缓就证明他们兄弟俩还有机会,这是好事。 云蕖把手从胤禛手中抽出来,笑着赶人:“好了,您不是还有公务要忙吗?快些回前院,我等会儿也要歇息了,养好精神过几日就去参加十三阿哥的婚礼。” 胤禛哀怨地叹气,不满太子最近频繁给他安排事情,导致他和云蕖相处的时间越缩越短。 “您赶紧的,小夏公公都在门口候着好半晌了,想来先生们已经到书房就等您过去了。”云蕖抬手推推胤禛,一向热衷公务的人居然也会有懒怠的时候,可真够稀奇的。 胤禛一步三回头,恨不得马上将事情处理好,能够第一时间回正院搂着云蕖睡觉。 但事与愿违,据说当晚他几乎在前院书房忙了个通宵。 - 十月十六,天空高远辽阔,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十三阿哥迎娶嫡福晋兆佳氏。 皇子大婚,场面隆重,气势十足。 云蕖和胤禛很早就到了他府上,胤禛帮忙迎接宾客,云蕖则坐到了女眷那边。 太子妃也在现场,只不过看起来并不很开心,木着脸像是还没忘记皇太后下的那道懿旨,总觉得周围人窃窃私语就是在背后议论她。 云蕖简简单单行个礼后径直和五福晋说话,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太子妃想害得弘晖染上水痘生病多日的事。 太子妃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她身份高贵,碍于太子的面子没人会直接找她麻烦。 云蕖虽愤恨,但无奈手中的权力并不足以将她解决,所以只好离她远些,省得晦气。 五福晋贴在云蕖耳畔说悄悄话,言语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四嫂,你瞧太子妃那样子,知道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吗?” 云蕖不明所以,歪头问:“不知道,我还没听说她们后院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正中五福晋下怀,云蕖要是知道了,她说起来兴致都会减半,如此甚好。 “太子格格林氏,据说前几日诊出了喜脉。”五福晋差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双眸亮晶晶的,唇角使劲上翘。 云蕖笑过之后不禁好奇:“你从哪儿知道的?” 五福晋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爷说的,他去毓庆宫找太子爷,正好知道了。” 云蕖:“……” 真就有这么多意外吗?还是他们夫妻俩身上的八卦因子作祟,皇室大大小小有乐子看的事总不会被他们放过。 太子妃笑容僵硬,懒懒将前来问候的几个人打发后就转身看向云蕖的方向。 视线停留在云蕖身上,没多久她就感觉到了。 无所畏惧地抬眸,与太子妃视线相撞,两人互不相让,隐隐冒出些火药味。 太子妃看似友好地开口:“四弟妹好气色啊,最近在府里过得很舒心?” 云蕖笑意不达眼底:“前些日子弘晖生病也是担心了许久的,直到他安然无恙身体恢复,妾身才心安。想着还要来参加十三爷的婚礼,这几日好生休息了会儿,总算是气色好点了,不过比不上太子妃就是。” 太子妃揣着明白装糊涂,疑惑道:“弘晖生病?那倒是可怜了,小孩子家家的,合该注意些,否则病重了对身子损耗也大,养回来不容易。” 云蕖扯扯嘴角,与如此阴狠的人虚与委蛇让她感到恶心。 “也不是偶然,妾身以为太子妃知道呢。” 太子妃面色僵硬一瞬,意有所指地回应:“是吗?我以为那些捕风捉影的话四弟妹不会相信。” “真的假的,妾身心中自有考量。” 再继续和她说话,云蕖恐怕就要吐出来了。她淡淡地说完后就转过了头,很显然是不愿意继续与太子妃交谈。 太子妃还在那儿装无辜:“四弟妹你年纪终究是小了些,很多道理未必懂。” 云蕖嘲讽勾唇:“倒是不劳烦太子妃操心了,您担心担心自己,太后娘娘难得生气,您更应该重视才对。” 五福晋笑着附和:“是啊,妾身还陪着我们爷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她老人家可是说了,身为太子妃就应该以身作则。要是太子爷的后院都管不好,其他爷的后院也难得安生。” 太子妃沉下脸,更加坚定云蕖和五福晋窸窸窣窣就是在编排她。 第232章 出发草原 太子妃坐定在椅子上,脸色很不好看。 云蕖无所谓地耸肩,好心提醒:“今日是十三爷大婚之日,咱们当嫂嫂的还是别哭丧着脸了,不喜庆。” 迎亲队伍回来,外面锣鼓喧天,众人纷纷起身前去看热闹。 落日绚烂,橙红色的霞光铺了满地,在场的人皆是喜气洋洋红光满面。 新人经过一系列礼仪送入洞房后,外面酒席上开始变得热闹。 云蕖远远地瞧见胤禛被拉过去挡酒,一杯接着一杯喝下肚中,清俊的脸颊也逐渐染上薄红。 两人像是有心灵感应,胤禛察觉到云蕖的视线,转身就盯住了她乌黑的眼眸。 一瞬间,胤禛愉悦地翘起嘴角。 接着,又来一波人要给十三阿哥灌酒,胤禛没时间再和云蕖眉来眼去,不得不投入到挡酒事业中。 闹到夜色浓浓,胤禛才被苏培盛搀着退场。 云蕖上前自觉扶住胤禛,将人带着往自家马车那边走。 马车上,胤禛一直阖着眼靠在厢壁上休息,云蕖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观察胤禛的反应。 喝醉的胤禛会比平时话多,而此时他只是不舒服不想说话,所以云蕖猜测他没醉。 从马车里的暗格中取出来一壶温水,云蕖亲自倒了一杯递到胤禛唇边。 “您不舒服是吗?先喝点水,回去之后让人给您熬醒酒汤。” 胤禛细长的睫毛动动,没睁眼,但削薄的嘴唇微微张开,显然是难受得没力气了,需要云蕖喂他。 云蕖叹叹气,稍微将手一抬,温热的水喂进了胤禛嘴里。 又过了会儿,胤禛好像舒服了些,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不过一向犀利冷漠的眼底现在看起来有点脆弱,染着点点水光,虚弱地侧身靠在云蕖肩上。 “是不是哪里疼?”云蕖关心地问。 胤禛揉了揉胃的位置,轻轻点头,眉头渐渐拧起,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云蕖不禁催促外面的车夫:“赶快些,爷不舒服。” 坐在外面的苏培盛立刻警铃大作,恨不得抢过车夫的活儿,以最快速度赶回府上。 胤禛额头上慢慢渗出细汗,嘴唇紧抿渐渐发白。 马车停下后,云蕖想立刻扶着胤禛下去,但发觉胤禛此时连起身都很困难。 “苏公公你去叫侍卫过来搭把手。” 苏培盛立刻找了几个侍卫过来,将胤禛带到了前院卧房。 府医正在给胤禛看诊,凝神诊脉后写了个药方,又对云蕖仔细交代道:“福晋,爷喝酒喝多了,往后还得小心养着些……” 云蕖点头,接过下人熬好的药一勺一勺喂到胤禛嘴里。 苦涩的药汁令胤禛不自觉皱眉,云蕖小声数落他:“您喝不了何必逞能?现在好了,以后有你受的!” 伤到了胃不是小事,以后不仔细着些还有罪受。 胤禛此时缓过来了,听到云蕖的话后哭笑不得,想解释又发现自己实在理亏,于是只好乖乖喝药,不敢辩驳。 “福晋今晚去哪里?”胤禛明明很想将人留下来,但就是不直接开口,拐弯抹角等着云蕖发现他的小心思。 云蕖挑眉,把药碗放下:“您觉得呢?” 胤禛无力地笑笑,抬手拍拍自己枕着的枕头,抿唇提议:“就歇在这里好吗?” 难受的时候,他很需要来自自家福晋的关怀。 云蕖大度点头,把胤禛当做生病后忍不住撒娇的弘晖:“好,那您先睡,我去洗漱再过来。” 胤禛舒展眉眼,忍着胃里灼灼的疼,艰难地换了个姿势躺着,等着他的亲亲福晋洗漱好了之后来抱抱他安慰他。 一整晚,云蕖都被胤禛缠着,哼唧两声就要往云蕖身上贴。 云蕖醒来之后颇为无奈,悄悄瞪了眼那个睡梦正酣的罪魁祸首。 - 十月底的京城渐渐散去燥热,树叶凋零飘落,秋风正起。 云蕖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和外面骑马的胤禛说话。 一行人三日之前从京城出发,胤禛和其他几位阿哥多数时间都在马背上。 “您累不累?” 其实云蕖想问的是你的大腿内侧痛不痛…… 骑马骑久了,大腿内侧长时间被摩擦,有时候还会破皮,那滋味不是简简单单一个痛字就能形容准确的。 云蕖双手搭在窗边,下巴轻轻靠在手背上,乌黑的眼眸亮晶晶盯着自己瞧,好奇心旺盛的样子既灵动又惹人怜爱。 胤禛薄唇勾起,俯身和云渠平视,柔声回答她的问题:“不累,早就习惯了。是不是在马车里待得无聊了?想骑马吗?” 云蕖一点都没犹豫地摇头,迎着胤禛失望的眼神解释:“骑马灰尘太多了,途中沐浴不方便,我不想骑马。” 天气干燥,行进途中黄沙漫天,云蕖刚出发那日就兴致勃勃地和胤禛骑马。 结果到后面身上脏了不说,大腿内侧疼了两天。 所以不到目的地,云蕖不准备再骑马了。 胤禛遗憾但也心疼云蕖,于是便点点头叮嘱她:“那要是想下来透透气随时叫我。等会儿我去找五弟,让他喊他福晋过来陪你说说话。” 云蕖笑着点头,看起来十分乖巧。 胤禛心念一动,抬手在她滑腻的侧脸摸了一把,“好了,别探头出来了,等会儿又吹你一脸沙,该不舒服了。” 云蕖依言放下帘子,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接着自觉躺在布置妥当的马车里休息。 下午天黑之前,队伍停在原地搭帐篷休整,等到明日再继续行进。 胤禛被康熙叫到了身边,云蕖一个人坐在他们的帐篷里用完膳。 五福晋让人通报之后大大咧咧走进来,“我们爷正好也被皇上叫去了,四嫂我过来陪你用膳不介意?” 云蕖放下筷子,眉开眼笑:“欢迎着呢,我正好一个人无聊,你来了正好。” 五福晋对喜欢的人一贯话多,私下用膳时从不遵循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想到什么乐呵的事都顺嘴说给云蕖听,逗得她咯咯直笑。 两人气氛和谐自在,帐篷外办好事着急忙慌赶回来的胤禛不轻不重地醋了下。 怎么就没在他跟前笑这么欢快过? 第233章 醋意浓浓 云蕖和五福晋正说到兴头上,就见胤禛阔步进来,脸上表情不是很好看。 五福晋默默闭嘴,指了指门外,识趣道:“四嫂……那个我们爷可能也回来了,我就先告辞了,下次有机会咱们再一起用膳。” 说完,五福晋一溜烟走了,就像胤禛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云蕖幽幽看了眼胤禛:“您不是在皇上跟前吗,怎么就回来了?” 胤禛更是有点不得劲:“福晋好像不想见到我?” 云蕖:……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人忽然回来打扰了她和五福晋,问几句罢了。 云蕖望望桌上她和五福晋用过的饭菜,知道这位爷肯定不会用别人剩下的,“您用膳没?让下人重新给您上一桌?” 胤禛可有可无地点头。 云蕖悄悄撇嘴,吩咐下去后直接就问:“您这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胤禛:“福晋和五福晋处得很好?笑得那般开心。” 这人说话的时候神情分明是正经的,但云蕖硬是从中听出了几分酸味。 云蕖:“确实和五弟妹相处很放松,她这个人很有意思,我很喜欢她。” 胤禛拿起筷子,恨恨地戳戳碟中的青菜。 云蕖挑眉:“您这醋吃得好没道理,五弟妹也不是男子,您何必呢?” 吃女人的醋,这位爷可真是好本事,云蕖自愧不如。 胤禛专心吃饭,奔波一天肚子早就饿了。 等他吃好了,又喝了一盏茶润润嗓子,才哀怨地控诉云蕖的区别对待。 “福晋从没在我面前笑得那般畅快过,五福晋好本事,看来我该找她取取经了。” 云蕖轻笑出声:“女人间的话题,您一个大男人掺和什么?我和她说的话您身为男子听了不好。” 胤禛不语,却打定主意先去五阿哥那里了解一下。 云蕖也不再说话,懒懒笑笑,叫来清月清竹伺候她洗漱后就躺下了。 等到了白日,队伍继续按照计划前进。 云蕖和五福晋在马车里说笑解闷,胤禛骑着马默默来到五阿哥身边。 虽说从小生活在皇宫里,但五阿哥因为皇太后的原因对草原感情深厚。 出了皇宫,他骑在马上像一条回归到水中再自在不过的鱼,成日里脸上都挂着笑,根本不嫌弃马蹄扬起来的灰尘和路途的艰辛。 五阿哥自由自在地挥着马鞭,正想和十三阿哥赛马,却转身瞥见了胤禛冷冷的那张脸。 “……四哥,你想解手?” 除了这个原因,五阿哥想不到胤禛还能为什么事烦恼。 在他看来,去草原是最快乐的事。即使路途遥远,但充满乐趣,当然最不方便的就是解手这种事。 五阿哥有意无意往胤禛身下一扫。 “嗐,出门在外,那些礼仪什么的就先别管了,憋坏了可不行。” 胤禛额角一抽:“不是。” 十三阿哥噗嗤一声笑出来,实在是理解不了他这个五哥的脑回路。 胤禛忍了忍:“你福晋是不是从你这儿听说了许多有趣的事?” 五阿哥下巴一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嘚瑟道:“那是,我知道得可多了,我福晋平日里都不喜欢理我,但我说那些她喜欢听的就不一样了!” 想起夫妻俩大半夜不睡觉,盘腿坐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说八卦,五阿哥就一脸荡漾。 比起做什么羞羞事,说八卦更让他和五福晋有一种灵魂碰撞的满足感。 胤禛瞥一眼五阿哥,厚颜无耻地要求:“也给我说说。” 五阿哥:…… 不行!他又不想和自家四哥灵魂碰撞! 两个大男人,多变态啊! 他脸上不加掩饰的嫌弃刺痛了胤禛的双眼。 马鞭不轻不重地在五阿哥大腿上扫过,胤禛不满地皱眉:“给谁说不是说?” 他不学了这项技能,云蕖就该被五福晋一人哄得找不着北了。 真是稀奇,那明明是他一个人的福晋,其他人掺和什么?! 五阿哥不情不愿地哼唧,挥着马鞭朝前跑了几步,随口胡诌:“不行,四哥你没我福晋好看,我对着你说不出来。” 胤禛:…… 风吹过来,胤禛表情凌乱。 十三阿哥笑得肩膀抖动,脸上肌肉酸痛。 - 十月底的科尔沁草原已经逐渐褪去绿意,枯黄的草地宽阔无垠,雄鹰翱翔于天际带起一股肆意豪爽。 帐篷一个个安置好,侍卫把守在外,下人穿梭其中。 在其中一座帐篷中,云蕖坐下休息,清月清竹将帐内一切事物准备妥当便退了出去。 胤禛还在康熙那边没回来,她沐浴过后就自己靠在床上,拿着话本津津有味地看。 过了好久,云蕖看得昏昏欲睡, 门口传来了胤禛的声音。 云蕖坐起来,把话本塞在枕头下。 胤禛带着一身酒气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云蕖皱眉,抿唇道:“您喝了多少?府医说先别喝酒好好养着。” 康熙和蒙古王爷会面,少不了应酬,胤禛作为皇阿哥爷避免不了喝酒。 不过他心里有数,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也不敢再吓着云蕖。 “无事,只喝了两杯,身上的酒气应当是十三弟的,他喝得多我送他回去。” 豪爽的十三阿哥早年随康熙来草原都会受到草原人的热烈欢迎,今日自然喝了不少。 云蕖却还是皱眉,让人给胤禛去熬药。 “府医说的好好调养,您喝点药再睡。” 胤禛无可奈何:“好,那我先去沐浴。” 赶路中途没有条件沐浴,最多只能擦洗擦洗。 云蕖和胤禛都是爱干净的人,终于能沐浴自然不能放过。 大概一刻钟后,胤禛湿着头发才从屏风后出来。 喝了药将头发绞干,胤禛自觉爬上床将云蕖搂在怀里。 “明日我带你去骑马?” 云蕖动了动,胤禛环在腰间的手臂收得太紧,她不是很舒服。 等到胤禛察觉云蕖的不适,松开了些,云蕖才说道:“好啊,约上五弟妹,她之前也说要和我骑马——” 话没说完,洁白细腻的后颈就被身后恶劣的男人咬了口。 云蕖:“您咬我做什么?” 胤禛酸溜溜地问:“好在五福晋是个女子,要她是个男人,是不是就没我什么事了?” 云蕖反手捏了一把胤禛腰间的软肉,不想理会这么无聊的话。 胤禛怕再说下去云蕖真的恼了,只好默默闭嘴,不敢再出声。 第234章 草原骑马 酣睡一夜,醒来之后胤禛不在身边,一问又是被康熙唤走了。 清竹边伺候云蕖漱口边交代:“福晋,主子爷说他大概中午便会回来,下午日头不晒了就带您去骑马。” 云蕖嗯了声,懒洋洋地从床上起身,坐到梳妆台前等着清月给她梳头发。 简单用过早膳之后,五福晋过来,手挽手说要和云蕖出去走走。 “四嫂之前好像没怎么来过草原,我带你去熟悉熟悉。” 五福晋说的话没其他的深意,云蕖却勾唇笑了起来。 原身不受胤禛喜欢,自然基本上没有机会跟随他出行游玩。 走出帐篷,五福晋想起昨日下午面色不好看的胤禛,不禁忐忑地试探:“四嫂,昨日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话让四爷听见了,他不高兴啊?” 云蕖拍拍她的手,好笑道:“不是,你没说错什么,我们爷也不是不高兴。” 这要怎么解释?难道说他们堂堂四爷,为了云蕖吃一个女人的醋? 还是别了,不仅胤禛要脸,云蕖也怕丢人。 五福晋很显然是不相信的,她回去之后还和五阿哥梳理了一通,结果实在是想不到为什么。 “是我说话没遮拦,祸从口出……” 五福晋叹叹气,决定还是小心些,有什么想说的话憋不住的话,就留着晚上和她家那个憨憨五爷讲。 云蕖解释不通,又觉得对不住五福晋,心里暗自想,胤禛乱吃醋的不良行为确实该制止了。 等到她和五福晋在外松快地走了一圈,回到帐篷遇见胤禛在更衣。 云蕖站在屏风外,胤禛听见她的脚步,失笑道:“方才和皇阿玛骑马跑了一圈,身上出汗,换身衣裳。福晋去哪里了?” 还问她去哪里,敢说没问下人吗? 云蕖故意道:“和五弟妹出去了,她对草原上的事懂得多,为我讲解了不少,今后我都准备天天和她一起游玩。” 胤禛换衣裳的动作一顿,咬咬后槽牙不甘心道:“我也懂,外面太阳晒,福晋还是少和五福晋出去。” 云蕖在胤禛看不见的地方撇嘴,小小翻了个白眼。 “您是不是还想喝醋?虽说出行带的东西不齐全,但您要是真的好那口,我也不是不能帮您去膳房那边讨一壶醋回来。” 胤禛换上一身竹青色衣袍出来,有意无意打量云蕖的表情,确认她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才伏低做小解释道: “我只是担心福晋被晒黑,你不是最不喜欢晒黑吗?草原的太阳很毒,福晋最好是小心些……” 云蕖:“爷您最近的状态也不对,最好也小心点。” 胤禛心虚。 云蕖点到即止,放过他,转身坐到圆凳上。 - 下午,太阳快要落山。 云蕖揉揉眼睛,把视线从话本上移开,起身问胤禛:“咱们是不是可以去骑马了?” 胤禛抬眼往外看了下,点点头就要放下手里的东西带云蕖出门。 走了几步,胤禛想起来一件事,频频转头看云蕖,却也不说话提醒。 云蕖哪儿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只是没点破罢了。 五福晋可以以后再约,今日还是先和胤禛单独相处,省得这人又因为她和五福晋说话冷落他而心生不满。 下人牵了一匹骏马出来,胤禛上前接过缰绳,状似无意道:“福晋不是说要请五福晋吗?” 云蕖走过去,一点不害怕地打量马儿,斜了眼胤禛道:“今日就我们俩,等您有差事在身没时间出来,我再约五弟妹。” 胤禛紧了紧握缰绳的手,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实际上他的嘴角已经扬起来了,弧度很小但云蕖也不是瞎的,怎么会看不到。 先把云蕖扶上马背坐好,胤禛才潇洒地翻身上马,坐在云蕖身后,胸膛紧贴云蕖后背,强势地把人扣在怀里。 云蕖惬意地往后靠,胤禛清冽的气息包裹她全身,耳畔传来他的话音。 “坐稳,我带你跑一跑。” 云蕖抓紧胤禛有力的小臂,紧紧抿唇。 瞬间,骏马似风一般疾驰而去,马蹄在草地上发出规律的闷响。 耳边簌簌风声飞驰而过,云蕖梳理妥当的头发散落几缕飘在颊边。 远处落日壮丽,枯黄的草原上染上神圣的金光,好像所有属于人世间的繁杂都被他们抛在身后,现在只余下两人靠得极近、频率一致的心跳。 渐渐的,身下的马儿慢下来,云蕖和胤禛到了距离营地有些遥远的地方。 胤禛眉眼温柔,落日余晖将他身形描绘出大致的轮廓,云蕖转头微笑。 “方才是不是很畅快,很喜欢?”胤禛也笑笑,亲昵地垂头用鼻尖点了点云蕖小巧的鼻尖。 刚才在骏马奔驰时,过了一开始的紧张,后面越跑云蕖越兴奋,银铃般的笑声飘散在风中,胤禛满足不已,好像终于实现了什么愿望。 云蕖笑靥如花,点头承认:“是很喜欢,觉得自由。” 胤禛笑容渐淡,向往自由的人被关在后院连出府都需要合适的理由。 从前他不会觉得这样的女子可怜,只会认为按照常理就该这样。 但放到云蕖身上,胤禛会遗憾、会不忍、会感同身受。 可他绝不会放手。 所以只能尽力带云蕖出去散散心,不管去哪里,好过闷在后院。 云蕖没察觉到胤禛的思绪,看向远处的美景感叹:“草原上骑马感觉是不一样,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一样。” 胤禛随着云蕖的角度往远处看:“是,草原无垠,心境也会不一样。” 马儿闲散地走着,时不时还要低头啃一口草,胤禛把云蕖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清隽的侧脸贴住云蕖柔嫩的脸颊,说话间两人紧贴的肌肤还会细细摩擦。 “往常来草原也骑马,但不会这么开心,想来是有福晋陪伴的缘故,才会让一些寻常的事都变得更有趣味。” 可能是两人贴得太近了,胤禛的话听在云蕖耳朵里有点闷闷的。 云蕖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看向身前胤禛紧握她的大手,笑笑道:“我哪儿有那么大作用啊。” 胤禛阖上眼睛,低低呢喃:“我想和你做一切有意义的、没意义的事,就像此时此刻,仅仅只是抱着你骑马,就好像所有的缺憾已经被填满。” 满得他不再去想能不能和云蕖白头,能不能和云蕖有心意相通、两情相悦的一天。 第235章 阴阳怪气兄弟俩 狩猎是一项经典活动,猎到的猎物多,还可以得到康熙的赏赐。 康熙带头骑马进了树林,阿哥们和年轻的臣子也都跟上,个个意气风发准备大显身手。 胤禛虽然骑射功夫在兄弟间不算好,但简简单单猎几只兔子之类的也不困难。 今早在帐篷里,胤禛就说晚上要给云蕖烤兔子吃,让她好生期待着。 等待的功夫,云蕖和五福晋站在一起。 “晚上大家围着火堆吃烤肉喝酒唱歌跳舞,可好玩儿了!” 五福晋兴致盎然,还特意换了方便行动的衣裳,看样子等会儿也要上场。 整理好小马鞭,五福晋望向云蕖:“四嫂,你要不要也去试试?” 云蕖也很想去,但她只会骑马,技术也不太好,还是不跟去给其他人添麻烦了。 “我不去了,就在这儿等五弟妹的好消息!” 五福晋利索上马,很快就消失在林子中,不见了踪影。 云蕖百无聊赖地坐下喝茶,猜想胤禛能猎到多少猎物。 半个时辰过去,康熙先带着人回来了。 他猎到了一头野鹿,两只雄鹰还有好几只野兔,战绩不错,随行众人纷纷恭维。 康熙听得舒心,但还是谦虚道:“朕年纪大了,身手不如从前,还是看阿哥们的表现!” 云蕖从人群中悄悄看过去,年近五十的康熙头上已经有了白发,但身子骨还是很强劲,跑了这么一圈,喘气都不太明显,悠悠然就好像只是去散了个步回来。 又过了会儿,太子打头,一行阿哥跟在后面,策马扬鞭而来。 只要太子在,没谁会是那个第一。 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约定。 在康熙大肆表扬太子,并赏赐下来许多宝物后,众人纷纷恭贺。 胤禛的猎物不多不少,没被表扬也没引得人议论。 康熙说完话后,他二话不说回到云蕖身边,这才面庞染上笑意。 胤禛:“答应福晋的烤兔子有着落了,不过比不上其他阿哥厉害,福晋可会嫌弃我不够勇猛?” 云蕖眼皮一跳,不知道胤禛又在抽什么风,遂敷衍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您在其他方面的能力更加突出,倒也不必纠结于此。” 胤禛挑眉一笑:“那我便放心了,方才可是很忐忑呢。” 睁眼说瞎话就是胤禛现在这样了。 他哪里忐忑了?分明就是想听云蕖亲口承认他在其他方面的优秀。 云蕖笑笑,撇头去看五福晋回来没,没接胤禛的话。 - 夜幕降临,寒风掠过,篝火正燃。 烤得滋滋作响的兔肉让云蕖食欲大增,胤禛则慢条斯理地将其分解,小块小块的兔肉被他整整齐齐摆在碟中,再往云蕖面前推。 云蕖不客气地夹了一块送入口中,美好的滋味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胤禛看得好笑又满足。 周围吵吵闹闹,康熙让大家都放开玩,年轻人们只管尽兴。 胤禛:“福晋不喂我一块?” 云蕖动作一顿,夹着肉的筷子转了个方向,递到了胤禛嘴边。 吃人嘴短,云蕖深有体会。 胤禛含着兔肉细细咀嚼,竟然觉得今日超常发挥,烤肉更加美味。 云蕖吃好了之后捧着茶杯喝茶解腻,看胤禛还在那儿忙活。 “您要给皇上送去?” 胤禛头也不抬:“皇阿玛那儿梁九功他们会伺候,我给十三弟送去。他只顾着喝酒,肚子里没有东西会难受。” 云蕖:“……您对十三阿哥真好。” 胤禛笑了出来:“醋了?” 听那语气,恐怕巴不得云蕖真的吃醋。 云蕖摇摇头,她又不是胤禛,谁的醋都吃。 只是这兄弟情谊不是一般感人。 胤禛稍微有点失望,手里动作熟稔,继续烤兔子:“怎么就不吃吃醋呢?” 云蕖假装没听见他的咕哝,抬头看挂在天边像一个圆盘的月亮。 胤禛把烤兔肉送去给十三阿哥,好像交代了几句才回来。 没多久,十四阿哥冷着脸坐到了胤禛身边。 云蕖心里替胤禛紧张了一下。 这就好比男人在外养了心怡的妾室,却被家中正室抓了个正着? 虽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总会理直气壮不起来。 五阿哥也察觉到这边有好戏看,嘴上的油渍还没擦干净,就屁颠颠挪了过来,手上还拿了个酒壶,只等着看这两兄弟闹别扭好让他下酒。 十四阿哥长腿一伸,面无表情地盯着胤禛。 胤禛莫名其妙有点心虚:“十四弟吃饱没?” 十四阿哥不说话,五阿哥就帮他说:“十四吃了两只兔子和大半只羊腿,也该吃饱了。” 胤禛:“那是找我有事?” 十四阿哥还是不说话,等了会儿五阿哥不由自主地接过话:“那肯定找你有事啊,十三都能有四哥亲自烤的兔子,为何他十四没有?” 胤禛瞪了眼五阿哥,又用余光暗中打量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嗤笑一声,冷下来的脸和他亲哥不苟言笑的时候有得一拼。 “十三哥彬彬有礼文武双全,四哥当然待见,我一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人嫌狗厌当然比不上……” 云蕖眨眼,阴阳怪气好功夫啊! 胤禛无奈,也听出来亲弟弟言语中的不满,于是只好让人送了打理干净的兔子过来,准备继续烤兔子。 十四阿哥瞥了他一眼,口不对心道:“我吃饱了,可不想吃什么。” 五阿哥笑了会儿,喝了口酒,指了指另一边的八阿哥几人:“十四刚刚不还和八弟他们喝酒吃肉吗?我瞧着挺开心,可能真吃不下了……” 原本他想说十四吃不下,他可以代劳,但下一瞬却见胤禛双手一顿,撂挑子不干了。 “呵,八弟温润有礼脾气也好,四哥我古板无趣当然比不上。” 云蕖、五阿哥:…… 确定了,阴阳怪气是遗传,兄弟俩不相上下。 胤禛坐回到云蕖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茶杯不讲究地低头喝了一口,然后就是一脸不想说话的表情。 十四阿哥从有理变得无理,人有些急了。 蹲到胤禛身边,伸出食指戳戳他亲哥的大腿,讨好之意溢于言表。 胤禛傲娇地轻哼一声,不搭理。 这下换做十四阿哥捡起胤禛扔下的烂摊子,笨手笨脚地开始烤兔子。 “四哥没吃饱,我给你烤,都没给八哥他们烤过呢。” 黑乎乎看不出原样像块石头的烤兔子端到胤禛面前,十四阿哥理直气壮地等着胤禛吃了别和他计较。 胤禛:…… 有你这个弟弟真是我的福气。 第236章 胤禛中箭 兄弟两人的气氛好些之后,云蕖坐不住了想起来走走。 胤禛想也不想就要跟着起身,但却被云蕖摁回去坐好。 他跟云蕖的小尾巴似的,不惹人笑话吗? “我带着下人就在周围走走,您和五爷、十四爷说说话。” 在两个弟弟揶揄的眼神中,胤禛无奈点头:“小心些,别走远了。” 云蕖答了声好,就披上披风带上清月清竹慢慢走了过去。 她没去暗处,就在人群边缘散步。耳边少了笑闹声顿时清净不少,眺望隐没在黑夜中的远山,内心忽然平静下来。 胤禛暂时放心,收回视线。 五阿哥在云蕖走远后就情不自禁啧啧啧地看着胤禛,调侃意味不言而喻。 胤禛不为所动,继续喝茶。 五阿哥憨笑揶揄:“四哥如今可是不像从前了,看起来好像开心了很多,为什么开心呢?说给弟弟听听?” 胤禛警告般看了他一眼:“五弟,闲着没事等回了京城我给皇阿玛求情,让皇阿玛多给你派些差事?” 省得他一天天无所事事,只关心别人家的私事。 五阿哥扯扯嘴角,标准假笑:“不敢麻烦四哥。” 十四阿哥暗中打量胤禛,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四哥和四嫂感情怎么越来越好的样子?从前不是……” 胤禛不想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于是打断他:“就是这般好,缘分深没办法。” 十四阿哥手痒痒,恨不得亲自量量胤禛的脸皮厚度。 相敬如宾的两人,人家说他们两口子一个比一个不懂风情、冷漠如斯,结果到了胤禛嘴里成了缘分? 啊呸!欺负他没成婚不懂事啊?! 忽略两个弟弟的挤眉弄眼,胤禛频频望向云蕖的背影,不客气地问:“你们俩还有事没?没事就散了,别在这儿碍眼。” 十四阿哥和五阿哥也不是脸皮厚的人,人家都不待见了,也没必要再赖着不走。 两人嘀嘀咕咕没说好话地离开,胤禛起身去找云蕖。 真的是,弟弟哪有自家福晋香,和他们多说几句都嫌累。 越讨论越不满的十四阿哥和五阿哥回头看见胤禛迫不及待走向云蕖的身影,恨恨地咬了咬牙,再唾弃地撇嘴。 - 草原上的生活很有乐趣,相比起在府里规规矩矩每天几乎一成不变的日子,云蕖更喜欢这种随时随地能呼吸自由空气的时光。 这天,康熙兴致不错,带上人出去骑马。 云蕖和五福晋几个女眷也被安排在队伍中,一人骑一匹马跟在中间。 草原辽阔,康熙圣驾出行,身边跟了不少侍卫。 五福晋想起昨晚回去之后五阿哥说的话,不由得轻轻朝云蕖打趣:“四嫂,你和四爷感情不错呀!” 她可什么都听说了。 云蕖无奈,想也知道是谁告诉她的。 “你别笑话我了,什么感情不感情的,都这个年纪了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五福晋惊呼:“四嫂,我没记错的话你才二十出头,这个年纪什么年纪呀?难道就七老八十了?” 云蕖也有点尴尬。 她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生活让她有时候会感到煎熬。可是认真一想自己确实才二十二岁,正是青春大好的年华。 看出来云蕖的不自在,五福晋马上补充:“你年纪不大,看着也和十几岁的小姑娘没什么区别。” “可不敢说自己是小姑娘了。”云蕖笑得眉眼弯弯:“我只是日子过得糊涂,原以为自己已经年纪不小了,但算了算,五弟妹你说的有道理,我还不算老。” 五福晋笑呵呵地靠近云蕖,小声道:“所以啊,四爷对你好你就好生受着,咱们虽说不要男人的什么东西,但也好过不受重视。” 云蕖睨了眼五福晋,面容带笑:“知道了,你明明年纪更小,怎么这么操心?” “嗐,谁叫咱们妯娌俩有缘分呢!” 两人说说笑笑,没感受到危险。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林子间冲出来好些蒙面人。 队伍惊慌,侍卫警戒。 顷刻之间,兵器相撞发出来的声响让人心里发紧、头皮发麻。 康熙身边围了层层侍卫,胤禛几个阿哥挥刀与蒙面人搏斗。 女眷们吓得不知所措,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正哀嚎不止。 那些人是冲着康熙去的,一个个奋力扑过去,即使当场被杀死,下一个还是会毫不犹豫往前冲。 胤禛神色冷静,保护康熙的同时心里还惦记后面的云蕖。 马儿不安躁动,云蕖和五福晋下了马,顺手还从地上捡了把刀拎在手里。 康熙身边的侍卫不是吃素的,再加上阿哥们身手也不错,那些蒙面人没多久就倒下了大半。 打斗间,场面混乱,骏马急躁,云蕖和五福晋走散。 快要结束时,云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见前面树上还有几个人正拿着弓箭瞄准人群中的康熙。 “树上有人!”云蕖大喊。 胤禛听出这是云蕖的声音,立刻眯起凌厉的眸子往树上巡视。 不算密集的箭直直射过来,一些侍卫忠心护主倒下,胤禛和几个阿哥拿起弓箭射回去,树上的人也相继跌落下来。 见场面基本上稳住了,胤禛赶紧过去握住云蕖的手,焦急地问:“福晋哪里伤着了吗?” 云蕖苍白着脸摇头,胤禛抬头的瞬间瞧见她身后树上的人影,瞳孔微缩。 快速把云蕖扣在怀中,胤禛一个转身挡住她,肩上传来强烈的痛意。 云蕖慌得不行,手指发抖。 利箭穿透胤禛的肩膀,带出温热的血溅到云蕖脸上。 在胤禛中箭的瞬间,十四阿哥刚好回头,来不及说什么第一时间抬手将弓箭瞄准那个中伤胤禛的蒙面人,精准将人射中。 箭上有毒,胤禛几乎立刻昏迷。 云蕖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还好十四阿哥及时跑过来接住胤禛。 “四哥!四哥!” 耳边是十四阿哥和其他人的呼喊,但云蕖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 脑海中只余下胤禛中箭时的那声闷哼,已经眼前刺眼的红。 第237章 她受伤他更疼 胤禛被飞速带回帐中,太医候在外面,一看见伤口上发黑的血迹,就面色凝重。 方才那些蒙面人都是死士,见形势不对就咬破了口中的毒药自尽,没留下活口。 康熙龙颜大怒,正在组织人调查幕后黑手。 云蕖守在胤禛身边,清月清竹见她如此失神,只好打湿巾帕先为云蕖把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苏培盛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被胤禛的伤情吓得快要哭出声来。 “箭上有毒,四爷伤势很重,不过好在没有伤及要害,臣等一定会竭尽所能,医治好四爷……” 太医说的话云蕖听清楚了,但她没什么反应。 太医为难地看了眼苏培盛,接下来他们要为胤禛把箭取出来,场面会很血腥,害怕吓到云蕖。 苏培盛收到示意,随即劝道:“福晋,爷这儿有奴才守着,您方才受惊了,也让太医瞧瞧,不然爷肯定会不放心。” 云蕖摇摇头,继续守在胤禛床边,努力稳住心神对太医道:“尽管动手,不必顾及什么,别浪费时间。” 胤禛伤势严重,要是不赶紧把带有毒的箭取出来,他的左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时间紧迫,太医凝神处理胤禛的伤口。 从头至尾,云蕖都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眼睛都没眨一下。 血淋淋的场景云蕖当然害怕,但想到刚才胤禛是为了保护她中箭的,云蕖更多的是担心。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太医把箭取了出来。 云蕖轻声问:“爷的肩膀能恢复好吗?” 太医动作一顿,不是很确定地回答:“臣也不敢保证,四爷中的毒不算常见,臣等还需商量用药,即使解毒了,后续还要用心调养才……” 云蕖心烦意乱地闭闭眼睛,一句话没说。 十四阿哥等人急匆匆从康熙那边赶过来,不管不顾抓着太医质问:“四哥如何?” 太医又把刚才的说辞陈述了一遍。 十四阿哥大怒:“必须治好!否则爷让皇阿玛砍你们脑袋!” 太医胡子微微颤抖,面不改色道:“臣等一定竭尽全力。” 笑话,自从在宫里当差,这些话听了不知道多少遍,都已经麻木了。 太子背着手走进来,温和地训斥十四阿哥:“十四弟,先让太医给四弟看诊,现在着急也没用。” 十四阿哥重重瞪了几位太医一眼,回到十三阿哥身边站好。 紧张的气氛中,太医商量好用药,昏迷不醒的胤禛终于喝了药下去。 期间,康熙也来了一次。 老父亲眉头紧锁,自己儿子受伤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担心。 等到看望的人全都散去,帐篷里只剩下云蕖和苏培盛几人。 苏培盛把云蕖的不安看在眼里,建议道:“福晋,您去休息休息,奴才守着爷。” 云蕖:“不用。” 太医说胤禛很可能会发烧,云蕖放心不下。 夜间,云蕖和苏培盛一起照顾胤禛。 额头上的巾帕换了一块又一块,中间又给他喂了两次药,到了天亮之际胤禛身上的温度才降下来。 昏迷了差不多两日,胤禛才在一个落日辉煌的下午醒来。 云蕖呼出一口气,连日紧绷的神经此时才得到一丝松懈。 “您终于醒了。” 胤禛睁眼就是云蕖的愁容,想安慰她却发现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 苏培盛见状赶紧去倒了杯水过来,由云蕖小心翼翼地喂给胤禛。 肩上伤口疼痛,胤禛不小心扯到了左肩轻抽了口气。 这可把苏培盛紧张坏了:“哎哟,爷您没事?” 胤禛眉头皱皱,就着云蕖的手抿了点水润嗓子:“没事……” 苏培盛识趣地闭上嘴,接过云蕖递过去的杯子后就找借口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胤禛心疼云蕖眼底的黑青,放轻嗓子柔声问:“吓到了?” 云蕖点点头:“有一点。” 她再没良心,一个朝夕相处的人为自己挡了箭受了伤,也会害怕、会担心。 胤禛不想让云蕖有心理负担,忽略肩上的伤,装作若无其事地哄她:“我不是没事吗?有太医在,再难治的伤也能治好,别害怕。” 云蕖勉强扯扯嘴角,看起来心情并没有变好。 胤禛叹叹气,抓住云蕖的手:“现在醒了就别害怕了好不好?肩上的伤养上些日子就能好,放心。” 即使肩上的伤再疼胤禛也不后悔,因为他很清楚,伤在云蕖身上他只会更疼。 太医被苏培盛请来给胤禛诊脉。 云蕖起身出去叫清竹备点粥。 回到帐篷内,胤禛主动交代:“太医说好好养着就行。” 其实身上的伤重了,之后肯定会留下点后遗症,但胤禛不想让云蕖再担心,所以没老实说。 云蕖心里明白,淡淡嗯了声。 清竹把清粥端上来,胤禛靠在软枕上,云蕖动作轻缓地喂他喝粥。 帐内云蕖和胤禛都没说话,一个专心喝粥一个专心喂粥,快要喂好时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十四阿哥疾步进来,看到胤禛醒了,抿抿唇也不说话,就直直立在胤禛床前。 云蕖喂完最后一勺,用手帕给胤禛擦擦唇角,小声道:“十四爷他们很担心您,您和他们说说话,我先出去了。” 胤禛的视线追随云蕖,直到人走出帐篷,他才把注意力放到几个弟弟身上。 十三阿哥拧眉打量胤禛的面色:“四哥,你现在嘴唇都还白的,要不要再让几个太医瞧瞧?” 胤禛:“不必,刚才苏培盛已经让他们来诊脉了,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十四阿哥冷着脸:“没问题?四哥你现在是能跑还是能跳?那么深的伤口,还中毒了,怎么就没问题?” 面对亲弟弟别扭的关心,胤禛无奈又暖心。 “十四,养好了就没问题,你别太担心。” 十四阿哥侧头不看胤禛,嘟着嘴巴咕哝:“谁担心了?” 五阿哥、十三阿哥:…… 也不知道一路上是谁脚步飞快,又是谁冲几个太医发了好大的火。 胤禛笑笑,眼里全是包容:“皇阿玛那里查到什么了吗?” 说起这个,十四阿哥更加火大:“肯定是身边有人把咱们出行的消息透露出去,否则皇阿玛临时起意,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那片林子?!” 其余三人沉默不语,想来也赞同十四阿哥的说法。 第238章 守住自己的心?? 胤禛养了七日伤,也差不多到了回京的日子。 云蕖望向胤禛的左肩,今日换药时那里的伤口看着还很狰狞。 “您没问题吗?不然我们还是晚点再回去算了。” 那次在苏州也一样,胤禛养病,康熙带着人先行回京。 他们后面点再出发也不会耽误什么事,相反还会保险些。 但胤禛摇了摇头:“我的伤不碍事,早点回去。” 他没说的是,此次蒙面人的幕后主使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康熙勃然大怒,太子这几天战战兢兢。 京城很快就要掀起风波,胤禛担心留在府里的弘晖。 云蕖没多问,既然胤禛坚持,她也不再劝说,只吩咐下人把该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好。 胤禛受伤,自然不能像来时一样骑马。 两个人坐上马车,云蕖尽心尽力照顾胤禛。 看着云蕖又是给他倒水,又是怕他无聊找书给他看,胤禛眉眼舒展,心神荡漾。 “福晋就这么关心我?” 云蕖微微一顿,瞥了眼胤禛,放下手中的话本:“应该的。” 不做些什么,她内心不安。 胤禛挑眉:“福晋这么无微不至,我受宠若惊。” 他知道云蕖只是感激他,所以闲不下来,但就是想这么说。 云蕖睨他一眼:“不是您挡着,那利箭就射到了我身上,所以我很感激您,做这些也不足挂齿。” 不直说,还不知道胤禛会想到哪儿去。 胤禛其实心里清楚,说出来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云蕖的态度。 这下好了,胤禛内心稍微有点失望:“这也是我应该的。” 云蕖话本也看不下去了,正好清月说五福晋那边派人来请她过去说话。 云蕖转头看着胤禛:“我去了?您一个人待会儿?” 胤禛不想一个人待着,但怎么好意思说出来,闷闷点了点头,就见云蕖迫不及待出去了。 云蕖去到五福晋的马车,就见五福晋笑意盈盈地朝她招手。 “四嫂,四爷好点了吗?叫你过来没关系?” 云蕖摆摆手:“当然没关系,那边还有苏公公呢,他保证比我还周到,不必担心。” 和胤禛每天朝夕相处,那张脸云蕖觉得也看够了,还是需要出来透透气。 “嘿嘿,我听说四爷为了保护四嫂才中箭的?”五福晋很有深意地笑着,挪到云蕖身旁挽着她的手臂,“我听了都感动呢!” 云蕖很干脆地承认:“是啊,要不是我们爷,中箭的人就该是我了。” 这是事实,云蕖也没什么需要回避的。 五福晋盯着云蕖的眼睛,压低声音问云蕖:“那四嫂呢?有没有一点感动?” 云蕖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一点,更多的是感激。” 她知道五福晋的用意,无非就是试探她对胤禛产生感情没有。 听到云蕖的话,五福晋松了口气。 但转念一想,她又害怕云蕖觉得她多管闲事,于是不禁解释道:“四嫂,我只是问问,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就不问了。” 云蕖侧头浅笑:“没有不喜欢。我家中也没个姐妹,和你投缘,说点贴心话正好。” “那就好。”五福晋巧笑嫣然地望着云蕖,“我也是这样想的,和四嫂投缘,所以话多了些。” 云蕖翘起唇角:“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们爷这次救了我,我很感激,但不会生出多余的心思。其实每次只要回到府里,面对后院其他女人和孩子,我就会再清醒不过。” 即使有时候胤禛有吸引到云蕖的地方,但她的底线永远都不会改变。 诚然,胤禛现在已经有点为她守身如玉的意思,行动上表现了他的诚意,但后院那些女人是他的,那些孩子也是他的。 云蕖能当好四福晋,却当不了胤禛想要的伴侣。 五福晋脸上笑意淡去,有些哀伤道:“当女人好吃亏,只能任由男人摆布。所以那颗心更不敢随意交出去,只有自己守好了,遇到问题才不会被刺伤。” 云蕖叹叹气,抬手搂住五福晋的肩。 女子地位低下,这是时代的悲哀。聪明的女人才能活得好些,云蕖和五福晋同样忌讳和男人谈感情。 任何时候,能够尽全力保全自己的只有自己。 - 回到京城,朝中形势巨变。 被幽静于宗人府的原内大臣索额图被康熙下令处死,其同党或被杀、被拘禁、被流放,索额图的两个儿子也被处死。 太子和康熙父子关系因此变得紧张,阿哥们也跟着战战兢兢,时不时就要被康熙的怒火波及,实在是苦不堪言。 胤禛借着伤躲在府里,迟迟不去衙门报道也不去掺和康熙和太子的事,端的是一派悠闲和事不关己。 云蕖猜测:“蒙面人一事与索额图有关?” 胤禛:“肯定是这样,否则皇阿玛还没有理由处死索额图。” 云蕖也无话可说,这人胆子太大了。 不过索额图一死,太子和康熙之间出现裂痕,没几年就该到了第一次废太子的时间,历史上惨烈的九子夺嫡也即将拉开帷幕。 云蕖眉头微蹙,胤禛不明所以:“福晋担心什么?” “没什么。”云蕖笑笑,摇摇头,“您的伤怎么样了?” 胤禛抬抬手臂感受一下,认认真真回答云蕖:“还是会痛,伤口还没好完全。” 说完,看见云蕖面露担忧,胤禛又道:“不过正好可以在府里养伤,躲躲清净。” 就比如现在躺在正院的软榻上和云蕖说话,好过身处波云诡谲的朝堂。 窗外秋风大肆卷起地上的落叶,扫过夏日的苍翠带来一片枯黄萧条。 弘晖披着薄披风回来,行礼过后跑到胤禛身边拧着眉头查看他的伤。 “阿玛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云蕖:“太医说一时半会儿好不全的,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呢,你阿玛比这还严重些。” 弘晖皱巴着小脸,很心疼他阿玛受伤。 胤禛暖心不已,没受伤的右手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弘晖过去挨着他。 亲昵的父子俩小声交流,说着弘晖在上书房发生的事。 云蕖面带浅笑也仔细听着,内心一片平静。 第239章 云蕖身边的狗 康熙四十二年,冬日。 细雪飘零,凛冽的风不留情面地往人脸上刮。 胤禛身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之后还是回到了衙门当差,朝堂上的纷纷扰扰躲得了一时,但终归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有些东西躲也躲不过。 今年大半时间云蕖和胤禛不是跟着去南巡,就是去塞外,都没什么时间陪伴弘晖。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云蕖就拿起针线,耐心地为弘晖做狐皮斗篷。 弘晖如今已经六岁了,唇红齿白的小小少年朝气蓬勃,通身萦绕皇家的矜贵大气,一举一动礼仪周全,自带风雅。 云蕖越来越有身为老母亲的自豪感,厚厚的滤镜让她怎么看弘晖怎么顺眼,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在上书房怎么样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弘晖规规矩矩坐在软榻上,一丝不苟地剥松子,手边的小碟里已经有一小把了但他还不吃。 听到云蕖和自己说话,弘晖笑着抬头:“额娘,很好呢,先生和伙伴们都很好,我在上书房很开心。” 云蕖手里拿着初见雏形的小斗篷,抬手点了点弘晖的小鼻子:“那就好,我们弘晖要开开心心长大啊!” 云蕖最在乎的除了自己,就是弘晖。 弘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成长是云蕖最想看到的,他长大后的想做什么,只要不违背伦理道德,云蕖都会支持。 弘晖抿唇笑笑,还是露出一点门牙缺失的可爱,把装了松子仁的小碟推到云蕖面前。 云蕖一点都不讲客气,心安理得地接受弘晖的心意,美滋滋捏了几颗松子仁放进嘴里。 “我们弘晖真有孝心,额娘有你这样的孩子真幸福!” 对待孩子,云蕖向来不吝啬夸奖。 弘晖也很吃这套,每次云蕖这么夸他,他一边耳根通红,一边小尾巴翘起来。 云蕖看得好笑,喂了几颗松子仁给弘晖。 胤禛身后坠着风雪进屋,顺手解开凝着冰霜的大氅,一路小跑的苏培盛还没等喘口气,就被胤禛扔过来的大氅砸了个满怀。 弘晖一个咕噜从榻上起身,穿好鞋规规矩矩行礼:“阿玛吉祥。” 胤禛笑着单手握住弘晖的手臂把他扶起来,随即坐到榻上。 云蕖下意识想把小斗篷藏起来,但为时已晚,胤禛已经看清了。 胤禛抿了口茶,挑眉:“福晋最近不忙吗?” 云蕖把斗篷交给清月拿下去,一本正经道:“当然忙了,下面送了好多账本过来,我还没看完。” 所以,别提也给你做一件这种话。 胤禛遗憾地垂眸,退而求其次地暗示:“上次福晋做的荷包好像有些旧了。” 云蕖叹叹气:“那我改日有时间了给您重新做一个?” 比起其他要求,荷包显然简单多了。 云蕖也不是不懂得衡量的人。 胤禛满意点头:“如此就辛苦福晋了。” 两人一来二去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弘晖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多余。 等了会儿,弘晖只好自己坐到云蕖身边,继续老老实实剥松子。 没办法,给人当儿子的就要有自觉。 - 热闹又忙碌的春节过去,一切恢复正轨。 后院其他人新年第一次来请安,倒是个个都穿得很喜庆,脸上表情也欢喜。 钮祜禄氏把云蕖交代下去的事办得很好,云蕖当着众人的面夸她:“侧福晋能力出众,后院有了你我身上的担子都轻了好多。” “福晋谬赞了,妾身只是做些再简单不过的事,福晋您才是辛苦了。”钮祜禄氏言笑晏晏,很是谦虚。 就目前钮祜禄氏的表现来说,云蕖是很满意的。虽然也知道钮祜禄氏不可能一直这么安安分分,但至少她现在没给云蕖闹麻烦。 云蕖勾唇浅笑,对恭敬行礼的钮祜禄氏道:“好了,不必多礼,坐下。” 新年新气象,云蕖作为福晋,也是府上的主母,自然要有所表示。 她让清竹从库房里取了些料子和一些首饰出来,准备赏给后院的人。 “一点小玩意儿,你们分分。” 谁都知道,正院的东西都是顶好的,云蕖口中的“小玩意儿”哪件不是价值昂贵做工精巧的? 尤其是几个靠着月例过日子没娘家扶持的更是喜不自胜,有了这两件首饰,以后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也不用那么寒酸了。 李氏故作矜持,明明拿到了自己喜欢的鎏金簪子,但脸上没什么表情。 刘氏瞧不上她不懂感激,故意道:“李格格瞧着不喜欢?那不如咱俩换换?” 她手里是一只青玉簪,看起来清雅低调,不符合李氏一贯的张扬风格。 李氏瞪了眼刘氏:“你管我喜欢不喜欢!” 刘氏呵呵一笑:“我当然管不着,但李格格看着这么勉强,要是背后后议论福晋怎么办?” 云蕖也听清了她们两个的对话,配合刘氏淡淡对李氏道:“刘格格说得对,送的担心要是不喜欢,倒成了我的错处。李格格还是别勉强了,不喜欢放下我待会儿赏给下人。” 李氏咬着后槽牙,朝刘氏咕哝了一句“多管闲事”,接着才不情不愿地对云蕖表态:“婢妾喜欢的,多谢福晋赏赐。” 云蕖斜了眼李氏,没再说话。 请安过后,李氏被如意搀扶着走出正院,一出去就找了刘氏的麻烦。 “你就喜欢多管闲事是?!” 趾高气昂的李氏一向看不起刘氏这种不受宠又没有孩子傍身的人。 刘氏却一点也不害怕李氏,理直气壮道:“不是多管闲事,只是看不惯你那样子。福晋赏赐是福晋心善,又不是欠你的!” 李氏更加鄙夷:“你是福晋身边的狗?” 刘氏扯着嘴角大大方方道:“我倒是想。” 李氏:…… 这人莫不是疯了?? 李氏生怕被什么脏东西沾染到,甩甩手帕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李氏还在嘟囔:“想当福晋身边的狗?真够下贱的!” 如意走在李氏身边,不由自主说道:“奴才觉得当福晋身边的狗也是一种福气。” 李氏一把甩开如意的手,不可置信道:“你也是个疯子!给我好好反思反思!” 如意无奈摊着手,心道,当福晋身边的狗都比在你身边伺候强,不应该是你反思吗? 第240章 靠在胤禛怀里哭 下午,弘晖派元六来给云蕖汇报他的行踪。 “弘晴阿哥生辰,请了大阿哥,大阿哥让奴才来给福晋说一声,他今晚不回来用晚膳了,让福晋不用等大阿哥。” 元六也不比弘晖大多少,身形单薄,身上穿着件厚厚的棉袄,面庞被冷风吹过又进到暖融融的屋内,所以双颊泛起了红。 云蕖点点头:“知道了,你回到大阿哥身边,看着点别让他们闹得太凶。” 元六恭顺退下。 胤禛冷着脸下了马车,今日在朝堂上因着太子的事被牵连,康熙呵斥了几句,他心情不好。 苏培盛担心又不敢出声,撑着伞追不上胤禛的脚步,心里不由得着急。 地上有点积水,路滑,苏培盛不小心踉跄了几下。 胤禛慢下脚步,转头不满地呵斥:“走路都不稳,苏培盛你是不是冬日里又吃多了?” 苏培盛不敢触霉头,即使自己只是穿得厚,并不是长胖了,也还是谄媚笑道:“是是是,奴才从今晚就开始围着府里跑上两圈?您看怎么样?” 胤禛无比嫌弃:“拿了爷的银子,不好好伺候,趁机锻炼身体,你可以啊苏培盛,算盘打得很精啊!” 苏培盛在风中凌乱。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隐忍意味,苏培盛扯着假笑问:“那您看奴才需要怎么改?” 胤禛抢过苏培盛手中的伞:“自己吃肥了动不了,还想爷给你出主意想办法?做梦去!” 苏培盛深吸一口气,这才暂时稳住心态。 前面那道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苏培盛抬起头,掂量了一下胤禛放在他这里的荷包,准备等会儿直接把里面厚厚的银票全部拿给弘晖用光! 一个人发泄完内心的不满,苏培盛才正正帽子跟上去。 胤禛和云蕖正在用晚膳,前院四阿哥那边的下人来报,说是四阿哥不舒服,需要请府医。 “马上去请,别耽误。” 云蕖吩咐完,胤禛整理衣袍也准备起身去看望。 “夜间风寒,福晋不用去了,我去看看严不严重。” 云蕖脚步一顿,顺势答应:“好,您去,钮祜禄侧福晋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本身云蕖也不想去。 她不会医术不说,那些需要人做决定的事她也不想沾染。 胤禛眉眼冷淡,虽然后院女子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但自己只有这么几个孩子,内心还是很珍惜的。 主仆两人急匆匆去了前院,云蕖等了会儿听到四阿哥那里没什么大问题后就让人熄了蜡烛睡下。 - 本以为此事会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毕竟这根本也没什么稀奇的。 但偏偏有人把当晚钮祜禄氏靠在胤禛怀里哭泣的消息传到了正院,颜嬷嬷听说后又传到了云蕖的耳朵里。 “所以呢?”云蕖面色冷淡地翻看账本,“我应该怎么做?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去找侧福晋的麻烦。亦或是找爷的麻烦?” 颜嬷嬷不想让云蕖觉得自己是喜欢指手画脚的下人,于是着急忙慌地解释:“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告诉您一声。” 云蕖:“嗯,那我知道了,下去。” 颜嬷嬷后悔自己多嘴,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其实云蕖心里也没什么波澜,男人的本性不就是这样的吗? 因为四阿哥生病,所以几乎每天胤禛都回抽出时间过去,而担心孩子的钮祜禄氏也几乎每次都在。 后院就有人说了,侧福晋受宠,多次看到她和胤禛亲密地说话,以后风向就要变了。 这些话云蕖没放在心上,并且也约束了正院的下人。 还是苏培盛耳聪目明,知道后第一时间禀告到了胤禛那里。 “……所以现在就是说,福晋那里知道侧福晋靠在您怀里哭的事了……” 胤禛拧眉低斥:“她靠过来,爷不是立刻推开了吗?!” 苏培盛装作恭敬地垂头:“可能正好被人看见侧福晋在您怀里的那瞬间,也不算瞎说。” 胤禛额角青筋直条:“爷没让她靠在怀里!她忽然靠过来,爷当时着急四阿哥没注意而已!” 苏培盛唇角悄悄翘起,转转眼珠子:“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就不知道福晋信不信。这些话传得可真呢,还说您和侧福晋两人相谈甚欢……” 胤禛勃然大怒:“谁传去福晋那里的?!爷就是和她说四阿哥的病情,怎么就想相谈甚欢了?!!” 苏培盛幸灾乐祸,煞有介事建议道:“您这些话说给奴才听也没用,您说是不是?爷,您还是去给福晋解释,晚了奴才怕您连正院的门都进不去。” 胤禛气得头顶冒烟:“你去查查谁嚼的舌根子,给爷把他的舌头拔了!” 苏培盛吸了口气,呵,可真是气上头了。 胤禛走出几步,却不见那个蠢奴才跟上来,不禁烦躁转身:“苏培盛,跟上!” 苏培盛满眼疑惑:“您不是叫奴才去查嚼舌根的人吗?” 这又是发什么疯?要知道,他苏培盛可只拿了你四贝勒一份月例哈! 胤禛一眼就看出来苏培盛在想什么,掏出荷包扔给苏培盛:“去给福晋解释清楚,爷赏你银票!” 银票哎! 胤禛难得大方,苏培盛正要喜滋滋接过,忽地想起什么。 “爷……您的荷包里没有银票?” 胤禛拧眉,翻看一遍后发现果然里面空空荡荡:“那两千两银票哪儿去了?” 苏培盛笑容苦涩:“前两日大阿哥说没银子了,奴才就给他了。” 根本不是人家弘晖开口要的,分明就是人美心善的苏公公为了抱负可恶的主子爷,替胤禛做主将银票给了弘晖,还美其名曰是胤禛给的零用钱。 弘晖当然接了过去。 苏培盛此时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要是他报复心没那么强,那两千两银票就是他的了! “奴才不要银票,奴才为您上刀山下火海什么都愿意做!”苏培盛心里发苦,“奴才这就去帮您给福晋解释!一定解释得清清楚楚!” 胤禛这下不觉得苏培盛是个蠢奴才了。 “嗯,不错,爷没看错你。不像其他奴才满心满眼都是钱财,苏培盛你还是有点底线的,如此甚好。” 苏培盛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 他战战兢兢地提醒:“爷,月例还是要发的哈……” 胤禛步履匆匆走在前面,只回了句含糊不清的“再说”。 他现在管不了苏培盛了,只关心云蕖到底相信了没,会不会心里难受。 第241章 不要其他人 正院,云蕖坐在榻上,钮祜禄氏也听闻了府里的传言,内心不安特意过来解释。 “妾身当时只是一时情急,实在担心四阿哥心里慌张,不是故意的……” 云蕖打断她:“你也是爷的侧福晋,还为爷生了四阿哥,如此小事何需给我解释?还是说,侧福晋你心中其实早有不满?” 钮祜禄氏面色一僵,即使心里这么认为,但明眼人也看得出不是云蕖霸占胤禛,而是胤禛自己不去别的院子。 “不是……”钮祜禄氏面带焦急,跪在地上眼眸含泪道,“妾身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主子爷的事任何人都不敢置喙,妾身更是不敢。” 云蕖勾唇,冷淡地往钮祜禄氏身上一扫:“那更没必要给我解释了。” 精致的眉眼间含着几缕冷漠,仿佛钮祜禄氏和胤禛发生什么云蕖都不会在意,也与她无关。 钮祜禄氏错愕,立马反应过来:“是妾身自作主张烦扰了福晋,还请福晋恕罪。” 云蕖:“起来,没事的话就回去继续照顾四阿哥。” 钮祜禄氏收拾好心绪,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她带着贴身丫鬟言书才走出了正院的门,就见胤禛神情紧张大步往这边来,身后苏培盛跑得气喘吁吁。 钮祜禄氏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勾出一抹温和无害的笑:“妾身见过主子爷……” 胤禛脚步一顿,他此时并不想见到眼前这个女人:“你来正院干什么?” 钮祜禄氏笑脸僵硬:“妾身……妾身来和福晋说几句话。” 胤禛警觉:“说的什么话?” 钮祜禄氏直觉说出来会惹得胤禛生气,但又不敢隐瞒,于是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小心翼翼地解释。 “妾身怕福晋听了有些话心里难受,也害怕因为妾身使得福晋和主子爷生了嫌隙,所以特意来解释。” 她说得半真半假,而且语气诚恳,像是真的没有私心,还是为了云蕖和胤禛好。 胤禛薄唇紧抿,眉头拧起:“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事,需要你来解释?” 钮祜禄氏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让他和云蕖生出嫌隙?胤禛直觉他和云蕖的事钮祜禄氏想插进来就是居心叵测。 钮祜禄氏感受到了胤禛的不满,她很委屈:“妾身当然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也不想福晋心里难过……” 胤禛眼神冷冽:“福晋这里不需要其他人来解释,钮祜禄氏,你最好本分些。” 她没有这个好心还好,特意跑来云蕖面前为的是什么?云蕖见了她会想到什么?会相信她的解释? 怎么说胤禛都油盐不进,钮祜禄氏面色苍白,咬着下唇隐忍认错:“是,妾身再也不敢了,爷您别生气。” 胤禛没再停留,衣角从钮祜禄氏低垂的视线中划过。 钮祜禄氏再抬头,只看见胤禛进屋的背影。 “我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紧张……” 喃喃低语吹散在风中。 - 胤禛内心莫名有点忐忑,进去之后喝了半盏茶也不见云蕖有什么反应。 难道真生气了? 胤禛巴不得又舍不得,十分纠结。 云蕖放下手里的话本,今天这个故事她看着新鲜,不免入迷了些,都差点把这位大爷忽视了。 “爷您过来有什么事吗?” 胤禛把茶杯放回小几上:“钮祜禄氏那日没靠在我怀里哭,我给她推开了……” 云蕖打哈欠的动作顿住,不自觉歪歪头:“啊?您怎么想到和我说这个?” 一个个的,都以为她多在意这件事,但云蕖真的冤枉。 胤禛都和其他好几个女人生孩子了,对比起来那不就是小儿科吗?有什么好在意的? “您真不用和我解释,我都懂。” 胤禛觉得不对,蹙眉反驳:“我觉得福晋没懂。” 云蕖:…… 捕捉到云蕖眼底的疑惑和不解,胤禛自嘲一笑,还是决定好好解释。 “我承认,钮祜禄氏扑上来的时候我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我的不对,以后也绝对不会这样,不会让其他女人近我的身。” 云蕖被胤禛突如其来拔高的男德思想弄得满头雾水:“您倒也不必如此……侧福晋和其他格格侍妾都是您的人,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人都没有权利管。” 胤禛一颗跳动的心脏瞬间裂了条缝。 云蕖感受到胤禛的低气压,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算起来,您已经许久没去其他院子了……” 黑沉幽深地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凌厉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胤禛倏地起身,俯身捏住云蕖的下巴,迫使她抬眸望向自己。 “福晋心里可曾有一点点属于我的位置?” 问话看似气势十足,但内容对于一个天之骄子来说却再卑微不过。 骨节分明的手不敢轻不敢重捏在小巧的下巴上,气息不稳。 云蕖咽咽唾沫,仔细衡量之后点了点头。 实话实说,胤禛对云蕖来说当然是个重要的人,这没什么好抵赖的。 胤禛舒了口气,为了身心健康,他也不想继续追问什么。 眼前的红唇实在诱人,胤禛喉结滑动,不受控制地在柔软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那便不要其他人了好不好?” 嗓音温柔带着诱哄的意味,换做其他女人,可能此时已经晕晕乎乎点头了。 可云蕖不是。 她没点头没摇头,只是看着胤禛,眼底清澈。 胤禛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放开手坐回到软榻上,重新端起青花瓷茶盏喝了一大口茶。 像是没问过那句话,也不明白云蕖的回应,胤禛自顾自问:“今日晚膳有我喜欢的菜吗?” 云蕖呼出一口气,挺直紧绷的脊背稍微放松,缓缓笑道:“当然有,您上次喜欢用的酒酿清蒸鸭子我让小厨房备下了,等会儿您尝尝还是不是您喜欢的味道。” 胤禛唇角翘起微不可查的弧度:“嗯,福晋有心了。” 云蕖浅浅微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一会儿:“我去瞧瞧小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 在云蕖转身的瞬间,胤禛唇角那点弧度消失不见。 第242章 死皮赖脸有肉吃 春去秋来,临近十四阿哥大婚。 胤禛早早就把厚礼备下,满满几大车奇珍异宝,全是胤禛让人从各地搜罗回来的。 五阿哥亲眼见证性格大相径庭、关系也不怎么热络的兄弟俩变得越来越亲密,内心大为震撼,于是抱着手丢下自己桌上需要处理的公务,溜达到了胤禛的衙门。 “四哥,听说你给十四弟准备的大婚之礼很丰厚啊!” 胤禛头也不抬:“和给十三弟准备的也差不多。” 五阿哥嘿嘿笑着,坐到了胤禛书桌前的椅子上:“那应该还是有点差别的。现在四哥和十四弟感情好,亲兄弟嘛,我都懂。” “咱们都是亲兄弟。”胤禛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才浏览完长长的公文,抬头看着五阿哥,“五弟回京之后颇受皇阿玛看重,怎么,今日的差事都办妥了?” 五阿哥立马耷拉下来:“可别说了,事情太多,我和我福晋都没时间好好说话。” 而导致这个结局的就是胤禛的好心。 从科尔沁回来,胤禛养好伤回到朝堂上,在康熙那里给五阿哥求了份差事,让他之前清闲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如今他回府还要处理当日没处理完的公务,自家福晋早就睡下了,两口子憋了一肚子八卦没地说。 胤禛被五阿哥哀怨的眼神看得鸡皮疙瘩直冒:“有事做还不好?往常你在原来的衙门,不是喝茶就是到处看戏,长此以往能成什么事?” 五阿哥欲哭无泪,他其实觉得自己会投胎就已经是办了件大事了。 “先不说这个,四哥你最近和四嫂怎么样啊?”五阿哥眼珠子滴溜溜转,只想和胤禛说点感兴趣的事。 一句关你什么事到了嘴边,胤禛回忆起从前找五阿哥出谋划策的日子,还是将其咽了回去。 “就那样。” “那是什么样?” 五阿哥好奇心实在旺盛,虽然现在外面都在传四爷和四福晋两人已经不是从前相敬如宾的时候了,但五阿哥就是感觉不对。 就拿胤禛的表情来说,惆怅还是一如既往,想来也没能如愿以偿。 “四哥,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憋着不好,你给我说说?” 胤禛上下把五阿哥打量了个遍:“要不你先说说你的情况?” 五阿哥倒是一点都不扭捏,十分坦然道:“嗐,我那有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都是我福晋对我爱搭不理,我呢又死皮赖脸贴上去那些事。” 他对自己的定位如此清晰,震惊了胤禛一小下。 犹豫再三,胤禛艰难又无奈地道:“差不多。” 五阿哥笑容灿烂:“哈哈,那还真是巧了!” 偌大皇宫,唯有胤禛是他的知己。 胤禛嫌弃万分,谁想要这种巧合啊! “不过啊,我们可千万不能放弃。”五阿哥鬼鬼祟祟起身,来到胤禛身旁弯腰小声道,“脸皮厚才有肉吃,相信我,这招保准好用。” 胤禛以为五阿哥在说什么荤话,一巴掌给他拍在脑袋上去。 五阿哥懵了一瞬:“我说的都是亲身经历啊,想和福晋拉近距离,就不能要脸,要脸没前途。” 胤禛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摸了摸鼻尖,胤禛轻咳两声:“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这样?” 五阿哥:…… 不行,他一定要在脸皮厚这方面打败胤禛! “我给福晋洗脚、穿衣、画画、读话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自豪无比地数了一遍,五阿哥仰着鼻孔看胤禛,“四哥,你比得过我吗?” 胤禛:“……那还真的比不过。” 赢得胜利的五阿哥心情舒畅,哼着小曲走了。 胤禛独自坐了会儿,心情更不好了,旋即朝门外喊:“苏培盛!” “爷,奴才在,您有何吩咐?” “给爷准备块板子挂在门口,上面写:五阿哥胤祺不得入内!” - 十四阿哥大婚过后,云蕖和胤禛进宫给德妃请安,钮祜禄氏一同前去。 新婚夫妻是最受关注的,德妃拉着十四阿哥和十四福晋完颜氏说了好久的话。 问得完颜氏脸颊通红,德妃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早生贵子的话题,转而把关注放到胤禛府上。 “老四最近府里怎么样,孩子们可都还好?” 胤禛一板一眼地回答:“回额娘,儿子府中一切都好,孩子们也健康。” 德妃笑笑:“弘晖前几日才来给我请过安,我瞧着他长高了好多,也不知道你们府上其他几个孩子怎么样了,下次进宫的时候带进来我瞧瞧。” 胤禛:“是,儿子记下了。” 德妃带着金灿灿护甲的手交握,带着几分试探:“我没记错的话,你府上好久没进人了?额娘想起来有个远房亲戚家中的女儿到了合适的年龄,那姑娘算起来还是你表妹,据说相貌身段都是好的……” “额娘的亲戚,为何儿子没听说过?” 德妃从善如流道:“都说了是远房亲戚,你不认识也正常。” 胤禛:“那是想让儿子给他女儿寻一门亲事?” 德妃不满胤禛装傻充愣的态度,索性直说了:“想让你纳了人家,左右都是自家人,也放心些。” 好像觉得自己当着云蕖说这话也不太好,德妃不免有几分不自在,催促胤禛道:“老四,按我说你后院的人也不算多,孩子再多些更好,不如……” 和德妃说其他的弯弯绕绕不一定奏效,胤禛直接拒绝:“儿子多谢额娘的好意,但儿子不要。” 德妃不解:“为何不要?” 胤禛:“公务繁忙,儿子对此不感兴趣。” 德妃狐疑,还能有男人不好女色的? 胤禛轻松坦然地让德妃打量。 他当然不是不好女色,他只好心爱之人的色。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德妃倒是不好再继续劝说,没趣地撇了撇嘴。 这不是在宫里闲来无事,就想着给儿子们搞点福利吗?谁知道人家还不稀罕! 胤禛如临大敌,回府之后连夜将那个远房亲戚一家调查清楚,又热心地为他家安排了一场门当户对,双方都很满意的亲事。 第243章 真的对不起 府里的日子还是那般一成不变,云蕖昨夜因为某些人格外亢奋折腾了她,所以醒来后都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颜嬷嬷在她耳边汇报近些日子后院的情况,云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偶尔才回应一两句。 “李格格平日里很少去大格格那边,最喜欢去二阿哥的院子,不过次数有些太多了……” “老奴听说二格格可能受到了宋格格指示,并不与大格格亲近……” 说来说去,不是胤禛的孩子,就是胤禛的女人。 一切罪魁祸首都是胤禛,云蕖心情不顺畅,难免记了胤禛一笔。 “嬷嬷,没什么重要的事就退下,我有点累了。” 颜嬷嬷小心翼翼打量云蕖的神色,看清她眉眼间的不耐烦,顿时将更多鸡毛蒜皮的话咽回去。 清月见颜嬷嬷出去,立即端着小厨房刚做好的鲜花饼过来。 “福晋,您早膳没胃口,刚好小厨房的厨娘做了鲜花饼,奴才又给您沏了一壶普洱茶,您用几块。” 云蕖腰酸腿软,身上不得劲,兴致不高地点头:“放那儿,我等会儿再用。” 昨夜的动静清月清竹是听见了的,两个丫鬟回想起来都面红耳热,也心疼云蕖。 清竹上前蹲在云蕖腿边,轻轻为她捶腿,清月麻利地把糕点摆好,等着云蕖赏脸。 云蕖无奈一笑:“好,我这就用,你们有心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下午云蕖还是不舒服,把胃里那点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胤禛跨进正院的门,就见清竹着急忙慌地跑出来。 苏培盛往正房看了眼,客气问道:“清竹姑娘,你这是着急什么呢?” 清竹面色焦急:“奴才给爷请安。福晋不舒服吐了,奴才正要去请府医。” 胤禛身形一顿,随即三步并做两步进了屋。 苏培盛正正帽子,主动请缨:“清竹姑娘,还是我去,我脚程快。” 之前被胤禛嫌弃,苏培盛加强了身体锻炼,一天也不敢想懈怠,如今跑起步来那叫一个飞快。 快得清竹来得及感谢,抬眼就只看见了苏培盛的背影。 云蕖也觉得奇怪,她没吃什么不干净的,怎么就能吐了。 把胃里吐得干干净净,云蕖身体乏力,靠在床头用清月喂过来的温水漱口。 “怎么忽然就不舒服?”胤禛身上的披风都没解开,径直来了内室。 云蕖抿唇睨了眼胤禛,胤禛福至心灵,忽然怀疑是不是太孟浪的原因。 下人们识趣地退下,胤禛坐在床沿握住云蕖有点冰凉的手:“怎么都开春了,手还是冰的?” 云蕖软软地靠在软枕上:“不知道,等府医来瞧瞧就行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自己的身体自己感受得到,可能只是受凉了。 还不都怪胤禛吗,那么疯狂,被子都掉到了地上,直到结束才捡起来的。 胤禛心疼地探向云蕖的额头:“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一说这个云蕖就来气,抬手啪的一声拍在胤禛手背上。 不痛但带着云蕖明晃晃的怨气,胤禛心虚地给云蕖拢拢身上的锦被。 府医几乎全程被苏培盛拽着跑,到了正院都还气喘吁吁。 怕冒犯主子们,他抓紧时间在外间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恭恭敬敬地进去。 “福晋呕吐,身体乏力,你来瞧瞧。” 呕吐?乏力? 府医心里瞬间不慌了,把脉的时候面带笑意。 胤禛看得心里打鼓,脑回路神奇地和府医对上,双手微微颤抖。 难道不是着凉,是个惊喜?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 “呃……”府医仔细诊脉后,脸上的笑变得迟疑,“福晋确实是着凉了。” 胤禛手不抖了,轻咳两声恢复冷静:“去写药方。” 云蕖躺下来,胤禛给她掖被子。 “您刚才想什么呢?我看您好像有点激动。”云蕖眨巴着明亮清澈的双眼,一本正经问。 胤禛笑笑想掩饰过去,却听云蕖继续说:“您以为我怀孕了?” 他的反应太明显,府医也是误会了什么的样子,否则主子生病还笑呵呵的,那不是缺心眼吗? 胤禛薄唇轻启,张张合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回忆起当时弘晖出生那晚太医说的话,浑身上下就像被浇了一桶冷水。 但与此同时,他也害怕因为自己的反应伤害到云蕖。 胤禛觉得,没有人会比云蕖更难受,他也一样。 “不是说不能有孕的吗?您忘了?”云蕖小半个下巴躲在锦被里,声音有点闷闷的。 胤禛胸口就像被揪了一把:“是我不对。” 云蕖莫名其妙,但是一时也找不到话说。 弘晖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后亲身经历巨大的痛苦才生下来的,那之前呢? 原身在生下弘晖之前就没了,其中没有一点胤禛的责任吗? 说到这个话题,两个人都沉默了。 云蕖往被子里钻了钻,两眼失神地望着床顶。 清月端着药进来,感觉到气氛不对,放下药碗后就自觉退下了。 胤禛叹叹气:“先喝药。” 云蕖看看他,胤禛就把云蕖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胤禛想给云蕖喂药,云蕖不让。 “很烫,你一口气喝不完。”胤禛感受了药碗的温度,认真陈述,“不想我喂,那我拿着碗,你自己喝?” 云蕖停止挣扎,自己拿过勺子,慢慢喝药。 喝了药,云蕖就要继续睡觉了,胤禛照顾她躺下。 夜色浓重,室内寂静。 云蕖没睡着,浓密纤长的睫毛时不时动动。 胤禛出神地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没发现。 过了会儿,云蕖实在忍不住了:“爷,您干什么呢?晚膳也没用,还不准备歇下吗?” 有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忏悔起不到半点作用。 她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是事实就是如此。 胤禛回神:“嗯,还有点公务没处理,等会儿要和几个先生在书房商讨。” 说完,胤禛抿唇起身,蹲在云蕖床边,探进被子里抓住她柔滑细腻的手。 “对不起。” 略显沉重的话音落在云蕖耳边。 她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都过去了。” 胤禛心里发紧,低头在云蕖手背上印下一枚温柔的吻。 “真的对不起。” 他们的过去有点沉痛,胤禛明白那些都揭不过去,也没可能完全轻松地乞求更美好的未来。 因果循环,他已经在里面出不来了。 第244章 不要脸的胤禛 只是受凉,云蕖养几天就好了。 胤禛最近倒是很低气压。 不过这次和别人惹到他不同,他看起来更像是在跟自己生闷气。 衙门里的事务白日里处理好了,晚上回到书房还要给自己找事干。 说是折腾下人嘛,那也不是,苏培盛站在书房门口看了好几晚月亮,里面都很少喊他的名字。 小夏子不理解苏培盛的寂寞空虚,嗑着瓜子挪到苏培盛身边,讨好地把手心里剩下的瓜子递给苏培盛。 “干爹,您这几天过得可真划算,主子爷都不吩咐您做事,可那月例还是照样给。” 苏培盛一巴掌拍开那只手:“去去去,不做事还想拿钱,我也没教过你这样!当奴才就要有当奴才的自觉,不能为主子分忧你还很得意是不是?怪不得没出息!” 小夏子被训斥一通,缩着脖子辩解:“我就是这么一说,您别当真啊!” 苏培盛虎着脸,一句话不说,吓得小夏子直呼不妙。 这时,书房里传来一声熟悉的“苏培盛!” 苏培盛眉眼舒展,哪里看得出刚才差点对着月亮念闺怨诗的愁苦。 “哎!奴才在呢,爷您有什么吩咐?”小跑着转瞬就进了书房。 小夏子牙酸,难怪他干爹能混到这个位置。能屈能伸,把为主子爷服务当成自己毕生的事业对待,虽然平时牢骚不少,但主子爷不用他,他比谁都着急。 苏培盛才不在意他在别人眼里是什么形象,不管是敬佩还是鄙夷,他统统视而不见。 他是胤禛身边最得力的太监,这个身份足以让苏培盛自豪一辈子。 胤禛拧眉坐在书桌后,神情冷淡:“府医怎么说,福晋好点了没有?” “回爷的话,府医今早才去给福晋把脉,说是已经好了。” 胤禛松了口气,抬手在眉心揉了揉。 苏培盛担心地小声问:“爷,您又头疼啊?奴才去请府医……” 胤禛坐正,重新拿起一份公文:“不用。” 苏培盛急得原地跺脚:“您经常头痛,不让府医瞧瞧怎么行?” 胤禛无奈抬头:“找个不显眼的位置要站要坐随你,别说话就行。” 一个人还是太冷清了,胤禛才想着叫苏培盛进来。 苏培盛满脸莫名其妙又不敢违抗,找了个角落规规矩矩站好。 小夏子悄咪咪扒着门缝往里瞧,只见烛光明亮,这主仆俩虽然谁都不说话,一个专心处理公务,一个认真抠指甲,但气氛就是比方才回温了许多。 啧啧啧,要不是清楚他干爹的性别,小夏子就要想歪了。 - 云蕖也意识到胤禛的不对劲。 以前有事没事胤禛都会来她眼前晃悠,如今已经接连几日没见到胤禛走进正院了。 今天还是休沐日,却也不见人来。 闲来无聊,云蕖在插花。 春日里许多鲜花含苞待放,花房那边的下人也清楚云蕖的习惯,早早就准备了她喜爱的品种,精心培育长成开花后立即派人送了过来。 瓷白的花瓶中简单插了几朵花,就已经显得风雅富有意趣。 云蕖兴致寡淡,放下剪刀擦了擦手,吩咐清月:“去前院问问爷今日还要不要来正院用晚膳了?不来的话我好告诉小厨房,省得浪费食材。” 清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云蕖:“奴才知道了!马上就去!” 小夏子代替苏培盛守在书房门口,一看见清月他就脸上堆着笑问:“这不是清月姐姐吗?爷在里面和几个先生商议事情,劳烦您等会儿,我去给干爹先说一声。” 清月对他态度也很好,温和回答道:“麻烦小夏公公了。” 小夏子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嘿嘿笑着,耳根微红转身就跑。 苏培盛听了清月的话,心里为胤禛紧张了一下。 等胤禛和几个幕僚说得口干舌燥,中场休息喝茶时,苏培盛靠近胤禛耳畔悄声道:“爷,福晋问您要不要去正院用膳?” 胤禛手一抖,茶水溢出来,在他虎口处烫了下。 几个幕僚还以为遇到了更棘手的问题,吓得茶都不敢喝了。 苏培盛手忙脚乱地找来手绢给胤禛擦干净。 胤禛摆摆手,淡定道:“今日就到这里,你们都先回去。” 几个幕僚从早上坐到了下午,对胤禛的书房都差点产生阴影,此时胤禛这句话犹如天籁,个个都欢喜告退。 人一走,胤禛就起身。 心情不好,穿的衣裳颜色也沉闷,怎么就不懂穿点好看的讨福晋欢心呢? 苏培盛在后面操心地问:“您是不是换身衣裳再去?绣房不是给您新做了几身春装吗?宝蓝色那身您穿了肯定俊朗……” 胤禛脚步一停,轻咳一声:“那还是去换,身上这件方才被茶水浸湿了。” 苏培盛阴阳怪气:“哦,是啊,从这儿走到正院,您被浸湿的袖口就干了?” 他苏培盛眼疾手快立马就给这位爷擦干了的,也就袖口沾了几滴茶水,哄骗谁呢! 胤禛恨恨地拍了苏培盛的帽子一巴掌,主仆俩你前我后赶紧去了卧房换衣裳。 好几天没来正院,因为他主子在正院没脸,导致他这个下人对着正院一个小丫鬟都要谄媚赔笑。 苏培盛客气地和清竹打听:“清竹姑娘,听说咱们福晋主动提到的爷?” 清竹抿唇微笑,点点头。 苏培盛转身冲胤禛点了点头,仔细看的话眼神里还饱含鼓励。 胤禛淡淡扫他一眼,抬脚进去。 云蕖靠在软榻上看话本,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仅仅只是抬了个头,说了句“您来了”就继续垂眸。 胤禛简单嗯了声,自己在榻上坐了会儿,期间多次正大光明打量云蕖的表情。 为了打破沉默,胤禛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五阿哥细数的那些厚脸皮行为,于是主动询问:“福晋看得累吗?我给你念?” 云蕖有点迟疑,她看的这段有点让人脸红,念出来肯定尴尬。 不过转念一想,胤禛想念就念,好过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云蕖把话本递给胤禛。 “书生眸光温柔似水,俯身在狐妖唇上啄了一下,却不想狐妖双眸晶亮,趁势追了上来,纤细的双臂环住书生清瘦的腰背……气息交缠……啧啧作响……” 矜贵优雅的四爷还是第一次看这种露骨的描写,不免红了耳尖。 云蕖憋不住笑了出来。 漂亮的眸子盛满盈盈水光,胤禛过去,将人揽到了怀里,学着话本上书生的动作吻了下去。 云蕖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你要抱着我……”他用低醇喑哑的嗓音教导云蕖。 云蕖彻底红了脸,一把推开不要脸的胤禛。 第245章 喜欢他穿宝蓝色 有了这出,胤禛也不那么别扭了。 美美地承受着云蕖的怒视,胤禛还有心情笑出来。 胤禛扬了扬手里的话本:“还念吗?” 云蕖后怕摆手:“不了不了,还是我自己看。” 抢过话本,云蕖塞到了旁边软枕下,不给胤禛继续学习的机会。 微微红肿的嘴唇被云蕖粗暴地擦了几下,她挑眉道:“我原本让清月去问问,您要是太忙的话不必过来的,提前说一声就行,我也是怕小厨房浪费。” 主子吃不完的大可以赏赐给下人,云蕖这句怕浪费本身就是个借口,听在胤禛耳朵里很是悦耳。 胤禛温柔地看着云蕖:“我也是怕浪费。” 不过不是食材,是她的心意。 多难得啊,主动去找自己,和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几率也差不多了。 胤禛想,他这次要是不珍惜的话,下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等到云蕖主动去哄他。 云蕖斜了眼胤禛,听出来他话里有话,但又没认真追究。 胤禛被她看得心痒:“福晋身子好了吗?” 云蕖轻轻点头:“本身也没什么大问题,养几天就好了。” 暂时不想重蹈覆辙,又说起之前的话题,所以云蕖指了指胤禛身上的衣裳。 “您穿宝蓝色看起来更年轻些。” 胤禛咬牙:“我很老了吗?” 虚岁都还不到三十,就被云蕖如此嫌弃,胤禛已经预想到他老了之后更不受云蕖待见的场面了。 云蕖撑着下巴:“不老不老,就是说这个颜色让您看起来更精神!” 胤禛肤色变化大。夏天在外面骑马时间久了晒得黑黝黝的,但是到了冬天一捂,开春又变成了小白脸一个。 现在正好是一年中胤禛最白的季节,宝蓝色穿在他身上还真有点翩翩公子的感觉。 胤禛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了,伤害的唯有他一人而已,有什么意思? 不过也还好,胤禛从中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云蕖喜欢他穿宝蓝色! 礼尚往来,胤禛看似随口恭维但实际发自内心道:“福晋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脸颊白嫩柔滑的云蕖穿着身湖水蓝的旗装,就好似池塘中亭亭玉立的一株荷花,清雅神圣,不容人亵渎半分。 云蕖对这些夸奖早已听得耳朵起了茧子,更何况胤禛没夸出什么新鲜的花样,她也就淡淡一笑,不是很在意了。 说话的间隙,小厨房身负重任,使尽浑身解数做了桌精致可口的饭菜上来。 胤禛心情大好:“福晋有心了。” 饭菜不是云蕖做的,但这在胤禛眼里,就是云蕖心里有他的位置。 只要能在云蕖心里有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即使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待着,胤禛也不敢计较太多。 云蕖脸不红心不跳:“都是应该的,您不必客气,多吃些。” 胤禛胃口很好,加上云蕖这里用膳盛饭的碗很是小巧精致,所以苏培盛帮着盛饭都盛了好几次,微微替他家主子爷不好意思。 用了晚膳,胤禛自然而然留在了正院歇息。 见此情况,苏培盛一颗操不完的心暂时放下。 - 弘昀到了可以去上书房的年纪,原本胤禛已经安排下去,李氏却以为他忘记了,特意找到了云蕖这里。 “婢妾来是想问问二阿哥读书一事。” 云蕖挑眉:“你是不是该去找爷说?” 李氏蹂躏着手绢,不想承认但必须承认:“婢妾去找爷,爷肯定不会见,所以婢妾来找福晋,还请福晋帮二阿哥问问。” 如意站在李氏身后,不客气地捅了捅李氏的腰,示意她求人办事就要有求人的样子。 李氏咬咬唇,再多的傲气此时为了弘昀都必须收起来。 恭顺无比地跪下,李氏再次恳求:“婢妾劳烦福晋替二阿哥问问,婢妾和二阿哥定当感激不尽。” 她已经弯腰,云蕖没兴趣多为难,抬了抬手道:“起来,爷之前也提过一嘴,下半年就让弘昀去上书房。等爷闲下来,我再去问问具体安排。” 李氏心里的石头落地:“如此,婢妾多谢福晋。” 云蕖想着这就该说完了,正准备撵人,就听李氏继续问:“婢妾想问问,二阿哥要是去上书房的话,马车那些是不是也会和大阿哥一样安排?” 她一心只想别委屈了自己的弘昀,却忘记了本身弘晖和弘昀就有身份地位的差别。 云蕖哂笑:“二阿哥那里的安排,皆按照规矩来执行。” 意思就是,该给的云蕖当然会给,但超出范围的,李氏就不该奢望和觉得不满足。 李氏不满,当初弘晖一开始去上书房,胤禛可是经常亲自接送的,就算不能亲自去,也会安排最可靠的苏培盛接人。 怎么弘昀这边就公事公办了,他年纪小,要是被欺负了谁来为他出头? “婢妾实在不放心二阿哥,不知福晋可否安排苏公公接送……” 云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苏公公是爷身边的人,李格格觉得你自己请得动尽管去,我绝对不拦着。” 李氏很有几分难堪,她当然没那个面子,所以才要来求云蕖啊。 “这……这不是……” 正说话,腰上又被掐了一把,李氏音调慢慢变小。 云蕖把她们主仆俩的动作看在眼里,但没点破,只说:“李格格,求人也要有个度,你怎么不让我去给爷说,让他亲自接送二阿哥呢?” 李氏倒是想啊,那不是没可能嘛。 静默间,云蕖开口:“没事的话回你的金玉院,我还有账本要看。” 如意压着李氏行礼,然后不着痕迹拽着李氏告退。 清月上来给云蕖换茶:“李格格身边也就是如意是个懂事的。” 云蕖笑笑,很难不赞同。 这边李氏被如意接二连三在腰间又捅又掐,出了正院的门就抱怨:“你怎么这么用力啊?我的腰肯定都青了!” 如意面不改色:“奴才是担心您说话惹了福晋不高兴,福晋不高兴主子爷就不高兴,说不定您还会挨板子,到时候可不只是青几块。” 李氏理亏,但还是辩解:“我那不是担心二阿哥吗?我又做错了什么?” 如意搀扶李氏往前走,神色淡淡道:“那要不奴才不拦着您,您再跑到福晋面前把想说的话都说清楚?” 李氏:…… 好好说话会死啊!她不说了不行吗? 第246章 福祸相依 在弘昀去上书房前,胤禛还把他送去宫里种痘了。 当初弘晖水痘好了之后,胤禛也是马不停蹄给弘晖种了痘,为的是今后心安。 宫里专门腾出了地方给皇子皇孙们种痘,李氏远在府里,不清楚弘昀的情况,着急得不行,三天两头就要来正院打听消息。 云蕖耐不住性子和李氏说话,被她烦得不行。 好在弘昀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云蕖这才耳根子得到清净。 弘晖因为年纪比弘昀大,所以两人读书的进度不一样,各自的圈子也不一样,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那么多。 两个人安排了两辆马车,偶尔弘晖邀请,弘昀才会过去蹭蹭。 其余的时间几乎都是自己来去,互不打扰。 弘晖在上书房名列前茅,经常得到先生的夸奖,就连康熙也对他印象深刻。 而弘昀就不一样了,天生不爱读书,但对去上书房一事乐在其中。 他觉得去上书房比在府里好玩,别人在他耳边说什么他大哥读书厉害他怎么就比不过这些话,弘昀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转身继续玩自己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胤禛偶尔抽出时间检查他们的功课,都要被弘昀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母子俩用膳的时候,弘晖忽然说道:“额娘,虽然二弟读书不好,但我觉得他也是个好孩子。” 云蕖停下筷子看他:“怎么想到说这个?” “阿玛昨晚生气了,骂了二弟一顿,我回去想了想,觉得二弟不是一无是处。” 云蕖放下筷子,等着弘晖继续说。 “二弟其实心性不错,脾气也好。但是,阿玛说的也有道理,不说要把书读得很好,但至少要看得过去。” 弘晖跟个小大人一样,唉声叹气像是有很多感慨。 云蕖拍拍他的脑袋:“我们弘晖长大了,会思考身边的问题了。” 没对他说的话发表意见,但云蕖很欣慰,弘晖是真的在快速成长。 也许在很多云蕖看不到的地方,弘晖远比她想象的成熟。 弘晖抿唇笑笑,不好意思地给云蕖夹菜。 - 康熙和太子的关系自从索额图死后一直很紧张。 近来太子因为后院那些破事被康熙训斥了一顿,父子俩心里都不得劲。 后果就是朝臣们和阿哥们都越发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留意招惹了这两尊大佛,落不到好下场。 胤禛倒是一如既往,三阿哥还想怂恿他一起去缓解康熙和太子的父子关系,胤禛却没答应,找个借口推脱了。 以前的胤禛更把康熙当做父亲,满心孺慕,很希望自己能做出什么值得夸赞的事得到他老人家看重。 可经历了这么多,父子融洽好像也只是用来形容康熙和太子,与他从来无关。胤禛如今更多把自己摆在臣子的位置上,已经不再纠结其他。 什么兄弟之情,父子之情,全都需要缘分。没有那个缘分,即使是从小崇拜康熙,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最后也还是隔了距离。 实际上,这样的状态确实很轻松。本本分分完成康熙交代下来的事,慢慢冷淡太子那边,胤禛越来越享受目前的看似孤独但却充实的状态。 回到府里,知道云蕖还在等着他用晚膳,胤禛脚步轻快,先去前院卧房沐浴洗去身上的汗渍,再特意挑选了如今他衣柜里最常见的宝蓝色长袍穿上。 炎热的夏季来临,云蕖其实胃口不好,贪凉又不敢多吃凉的东西,颇有几分烦躁地靠在窗边吹风。 胤禛穿着身宝蓝色的长袍进来,云蕖被辣了一下眼睛。 “您没有其他衣裳了吗?绣房那里没给您做夏装?” 胤禛迟疑,垂头看了看,心里奇怪:“这有什么不对吗?这身衣裳就是新做的啊。” 他没说完的还有一句——这不是你喜欢看我穿的颜色吗? 云蕖早就忘记之前说的话了,因为心烦,说话也随意了些:“您最近好黑,不怎么适合这个颜色。” 胤禛那颗心啊,差点碎了一地。 云蕖说完,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怎么说这也是位大爷。 “您要是白一点穿起来更好看,现在晒黑了,或许试试其他颜色更好……”越描越黑,云蕖把锅甩到了绣房那里,“绣房那边怎么回事,都给您的衣裳做了这个颜色。” 胤禛:…… 该怎么说呢,这其实是他自己做的主。 胤禛对苏培盛吩咐:“绣房所有人罚一个月月例。” 苏培盛心领神会,没揭穿胤禛:“是,奴才这就去训话!怎么搞的,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爷您只罚他们一个月月例都是宽容了!” 胤禛从苏培盛话音里听出了几分不怀好意的揶揄调侃,瞪了眼苏培盛:“去就去,话这么多,罚你两个月月例。” 苏培盛:…… 他这个嘴啊,总是有自己的想法,真该死! 这下苏培盛是真的心中有气,跑到绣房冲着无辜的绣娘们发泄一通,然后留下一地满头雾水、欲哭无泪的绣娘神清气爽、怡然自得地离去。 胤禛在正院如坐针毡,身上这套长袍就像长满了刺,让他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云蕖越发觉得自己过分,设身处地的想,她穿了件衣裳,却被人说丑还说你黑,心里什么滋味? “我刚才说错了,您别放在心上。”云蕖诚恳道歉。 胤禛见她愧疚,顿时把自己的不自在忘在了脑后。 一本正经跑到云蕖的铜镜前照了照,胤禛自我调侃:“福晋说的没错,好像这个颜色看起来我更黑了,难怪这几天五弟看见我都一脸一言难尽。” 说起来好笑,但胤禛没一点尴尬。 反正五阿哥那家伙也不重要,辣到他的眼睛远没有辣到云蕖的眼睛让胤禛紧张。 云蕖跟着进了内室,认认真真建议:“您夏天的穿绿色和紫色更合适。” 宝蓝色什么的,还是等胤禛再次变成小白脸再穿。 胤禛从善如流回应:“那行,等会儿就让绣房重做。” 云蕖为了弥补自己对他造成的心理伤害,主动道:“我这里有几匹适合您的料子,等会儿我让清竹送去绣房。” 胤禛笑着点头。 福祸相依,还真是如此。 第247章 你也是块黑炭 胤禛听了云蕖的建议,换来了多日来让人审美疲劳的宝蓝色袍子。 五阿哥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啧啧啧围上来调侃:“四哥,府里换绣娘了?” 要照他说,就这种手艺尚可但审美不行的绣娘早就该弃了,省得做些不合适的衣裳给主子爷穿上,丢了他们这些皇阿哥的脸面。 康熙还没到场,他们几个阿哥站在朝堂前列,五阿哥一说话,十四阿哥也听见了,插话进来:“五哥说得有道理,四哥你穿那几身袍子就跟块黑炭似的……” 五阿哥拼命使眼色,胤禛现在脸色已经黑得像块炭,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十四,总是挑战他亲哥的底线。 胤禛冷着脸,但太子和八阿哥几个却被逗笑。 十四阿哥也反应过来好像有点对不住他亲哥,挠挠下巴想解释几句,却听一道尖细的声音高扬“皇上到!” 深知自己无意间又得罪了胤禛,整个早朝时间十四阿哥都有点抓心挠肝。 下朝后,敷衍了几句八阿哥几人,十四阿哥追上胤禛。 “四哥,我说那话没别的意思,实话实说,你别生气哈。” 胤禛停下脚步,凉薄的丹凤眼上下一扫,充满鄙夷道:“你也是块黑炭。” 比胤禛更喜欢在外面晃荡的十四阿哥当然黑得更彻底,他之所以有笑话胤禛的心情,不过只是因为自己没照过镜子罢了。 十四阿哥感受到来自亲哥的恶意,怒目而视,也不管身边是不是有三三两两路过的大臣,就幼稚地回怼:“你黑,你最黑,我才没你黑!我福晋说我这是男子气概!” 胤禛咬紧后槽牙,实在忍不住了,抬脚踹在十四阿哥屁股上。 十四阿哥气愤地捂着屁股,像只发怒的大猫,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路过的大臣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当做没看见,个个行动迟缓,余光似有若无在这兄弟俩身上来回打量。 康熙想起来有事情要找胤禛,于是派了梁九功找了过来。 瞥见十四阿哥略显不雅的动作和胤禛的黑脸,他疑惑不解:“四爷和十四爷这是怎么了?” 胤禛收了身上的气势,态度很好地回:“和十四弟玩闹起来,让公公看笑话了。不知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他避而不谈,梁九功就没再好奇,说起了正事:“皇上让奴才来请四爷。” 胤禛挑挑眉,睨了眼十四阿哥,随着梁九功走了。 十四阿哥满身牢骚无处可以发泄,憋屈不已却也不得不先去衙门当差。 - 下午下了场雨,雨后却没有半分清凉,蝉鸣鸟叫,更显闷热。 云蕖靠在榻上,懒洋洋地扇扇子。屋子角落里摆着一盆散发着寒气的冰,此时已经开始融化,屋里的气温随之降了一些。 “弘晖还没回来吗?”云蕖轻声问。 清月额头上冒着细汗,热得有点口渴:“还没有,可能是上书房有事耽搁了,又或许是和其他小阿哥们有话要说,这才没回来。” 云蕖从榻上起身,走到床边望了眼灿烂得不顾人死活的阳光:“等会儿弘晖回来,记得先送点绿豆汤过去,省得中暑了。” 清月点头:“是,奴才知道了。” 交代完,云蕖自己先喝了一碗冰冰凉的绿豆汤解暑。 胤禛从衙门回来,也是闷出一身汗。 为了维持形象,也怕云蕖嫌弃,他没有径直去正院,而是自己先回了前院收拾干净又换了身舒适的常服才过来。 胤禛舒舒服服地喝了口绿豆汤:“正院的冰够用吗?不够的话尽管去前院取。” 云蕖摇着扇子:“够的,而且府医说我不能用太多冰,您还是留着自个儿用。” 生产伤了身子,虽说平时没觉得有什么,但就怕年纪大了点之后受罪。 听人劝吃饱饭,云蕖很把府医的话放在心上,连绿豆汤里也很少加冰。 胤禛跟着点头:“是该注意点,你身子弱,太寒的东西要少碰。” “嗯,我知道。” 等胤禛把一碗绿豆汤喝完,弘晖也在他的春晖院把功课完成来了正院。 “儿子见过阿玛、额娘!”一身浅绿色薄衫的弘晖精气神十足,进来就行礼。 “先生布置的课业都做好了?”胤禛先行发问。 弘晖坐到云蕖身边,看着胤禛道:“做好了,等会儿陪您和额娘用了晚膳再回去温习。” 胤禛满意微笑:“不错。” 胤禛从云蕖这里学到的,对孩子要时常鼓励才会起到正向作用,所以从不吝啬对弘晖的夸奖。 可当他忽然想起府里还有个弘昀如今也在上书房读书,内心就一阵无力。 对弘昀这样的孩子,不管事严厉还是和蔼好像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胤禛有点气馁,但转念一想,弘晖的额娘是云蕖,弘昀的额娘是李氏,这两者没有可比性。 于是他也释怀了弘昀的愚笨。 云蕖没想那么多,摸了摸弘晖的脑袋轻声嘱咐:“最近很热,要注意身体。” 弘晖也有点苦夏,一到夏天胃口就不是很好,小脸肉眼可见的小了一圈,云蕖心疼不已。 “额娘您放心,我好好吃饭的!”弘晖一看云蕖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说起了前几日和弘晴几个去醉仙楼用膳的事情哄她开心。 “那里的厨子做荷叶饭很好吃,我吃了很多,下次再去就给额娘带点回来尝尝!” 云蕖轻笑着夸他有孝心。 胤禛却默默把弘晖的话记在心里,他想,根本不用等弘晖的下一次,他要提前带云蕖亲自去品尝。 隔天下午,胤禛直接回了府里接上云蕖去了醉仙楼。 一无所知的弘晖美滋滋地带着元六去正院,却被告知胤禛带云蕖出府了,也不回来用膳。 云蕖坐在马车里,兴致高昂但又好笑:“您是故意的?” 胤禛才不承认:“故意什么?只是今日下值早有时间,顺带晚上我们去逛逛夜市。” 云蕖的兴趣一下子被吊得更高,双眸闪着光,也不和胤禛计较为什么特意错开弘晖这事。 胤禛眉开眼笑,撩开帘子往外看,只觉得往常见过无数次的景色竟然忽地又变得更美。 第248章 云蕖遭调戏 街道上人头攒动,醉仙楼客人络绎不绝。 云蕖和胤禛下了马车,苏培盛提前去打好招呼,一行人直接去了二楼的雅间。 醉仙楼新请的厨子手艺确实不错,云蕖尝了一口弘晖极力推荐的荷叶饭。 新鲜碧绿的荷叶里包着松散的米饭,饭粒油润清香,掺着猪肉、虾仁、马蹄等食材,炎炎夏日吃起来不油腻很清爽。 “喜欢?回头吩咐膳房的厨子学一学。”胤禛道。 云蕖摇摇头,煞有介事道:“不用了,要是想吃,我还想出来吃,在府里吃的滋味和在酒楼尝到的滋味不一样。” 要是府里厨子也学会了,她不是就少了个理由可以出府里吗?云蕖可不傻。 胤禛失笑:“好,那想吃了我们再出来。” 云蕖又吃了一口荷叶饭,闻言点点头。 两人慢慢用膳,下人全都退开,胤禛神色自然地给云蕖夹菜盛汤。 云蕖如今被胤禛照顾,心里也没什么负担,大大方方受了。 吃得差不多了,云蕖才想起来那个被留守在府中的小可怜:“也不知道弘晖一个人用膳会不会胃口不好。” 胤禛不咸不淡道:“下人也不敢亏待他,福晋安安心心吃。弘晖那小子,我可是听说他经常和三哥、五弟家的几个小子出来吃吃喝喝的。” 阿哥们除了明里暗里的竞争,最喜欢对比的就是自家儿子。 就像天下每一个寻常父亲一样,他们几个阿哥聚在一起除了说公务,其余就是说孩子。 弘晖和弘晴、弘晟几个年纪相仿,早就在上书房混出了自己的小圈子,玩乐起来的潇洒劲儿不比他们大人逊色多少。 其实,别看他们作为皇孙几乎全年无休在上书房读书,但基本上没几个书呆子。越是有钱有势有底蕴人家出生的孩子,于玩乐一事上越有心得,越放得开。 云蕖却笑得眼眸弯弯:“这不好吗?弘晖都已经是大孩子了。而且您说是这样说,但背地里我看您支持他得很!” 胤禛夹了块藕片给云蕖,笑问:“我怎么支持他了?” 云蕖戳着碗中的藕片和胤禛辩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弘晖身上随时随地不少于一千两银子的习惯就是您养成的?” 胤禛笑出声来:“弘晖不是喜欢挥霍的性子,我心里有数。” 云蕖无话可说。 用的是胤禛挣的钱,云蕖的嫁妆什么的也不用补贴出来,她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用了晚膳,又喝了盏茶,才准备出去逛逛。 夜色来临,商贩们在街道两边摆满了摊子,吆喝声不绝于耳。 夜晚的京城比白日少了约束,也更加鲜活。就像是平时需要压抑的情感总是会在夜里爆发,白日里的京城被各种权势金钱堆满,到了夜晚才会显现出几分平淡但浪漫的烟火气。 云蕖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场景。 被胤禛紧紧牵着手在人群中穿梭,看见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就驻足观看。 才走了半条街,云蕖发现好多商贩都开始买莲花灯。 玲琅满目、或精致、或富有意趣的莲花灯摆在小摊上,摊主脸上对着笑冲来来往往的行人叫卖。 云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要到什么日子了吗?” 胤禛边护着云蕖不让行人挤到她边回答:“快要到七夕了。” “难怪。”云蕖嘀咕。 边走边看逛了会儿,云蕖觉得前面那个莲花灯小摊前的两人有点眼熟。 “那是不是十四爷他们?” 胤禛跟着云蕖的视线望过去,就要拉着云蕖离开。 云蕖好笑:“不上去打声招呼吗?” 胤禛傲娇地哼一声,嗤道:“跟块黑炭似的,不仔细瞧都认不出来。” 云蕖不清楚他们兄弟俩的官司,笑得乐不可支。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那边十四阿哥眼尖,拽着福晋完颜氏就挤了过来。 “四哥!你们也出来啊!”十四阿哥先看见胤禛,不计前嫌打了招呼,再看见了云蕖,喊道,“见过四嫂。” 完颜氏手被十四阿哥紧紧握着,年轻人脸皮薄,红着脸小声问候了胤禛和云蕖。 云蕖端庄大气地莞尔一笑:“十四弟妹看中哪盏花灯了?我还没看到喜欢的呢。” 见胤禛和十四阿哥有话要说,完颜氏就抽出手对云蕖笑道:“我也是随便瞧瞧,方才看的那家做得还不错,四嫂你要和我去挑挑吗?” 云蕖转头看了眼胤禛,捏了捏他的手心。 胤禛低声嘱咐:“带上侍卫,别走远。” 云蕖点头,和完颜氏肩并肩走开。 妯娌俩并不是多熟悉,两人性格不是自来熟那种,都有些慢热,凑到一起说不了几句话。 但不管怎么说,因为胤禛和十四阿哥是亲兄弟,她们在永和宫见面的机会也多,怎么着都更亲近。 完颜氏停留在小摊前,指着其中一盏莲花灯给云蕖介绍:“走了半条街,我觉得他家的花灯做得最好,手艺不错,颜色也更自然。” 云蕖看过去,不禁点头赞同:“确实不错,做工精湛,弟妹你眼光真好。” 完颜氏有点小羞涩,红着耳根抢着为云蕖买了盏莲花灯。 两人各自拿着自己的莲花灯往回走,胤禛和十四阿哥应该也说完话了。 却不想,迎面冲过来一个身材精瘦、步履虚浮、浑身酒气的男子,撞到云蕖的手摔了她的莲花灯。 完颜氏惊慌地扶住云蕖,才没让云蕖摔倒。 侍卫警觉,立刻凶神恶煞护在前面。 那人被身边下人从地上扶起来后看清了云蕖的脸,面上浮现出轻佻的淫笑。 “美人,你撞了我该怎么赔啊?” 云蕖厌恶地皱眉,隔着距离都被他口中的酒气熏到。 身着华服的醉酒男子试图靠近云蕖,刚一有动作就被侍卫抽刀挡了回去。 “怎么?家中还配得起侍卫,你是哪家的姑奶奶,小爷我让人上门提亲啊!” 那男子身后也站出来一群护卫,两帮人站在路中间对峙,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男子还在继续口出狂言,对云蕖的美貌垂涎欲滴。 “看你漂亮,给你个机会叫侍卫放下刀,然后乖乖和我回府,我会让你舒服哈哈哈……” 云蕖冷着脸:“我也给你个机会,跪下道歉。” “道歉?哈哈哈,小爷我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知道我是谁吗?”男子目露凶光,赤裸裸的眼神让云蕖严重不适。 云蕖冷笑一身,问:“你是谁?倒是报上名来啊。” “我娘乃是当今太子爷的奶娘,你最好识趣点,给我认个错——” 话没说完,被及时赶来的胤禛一脚踹到心口。 噗嗤一声,喷出两口鲜血。 第249章 太子携凌普赔罪 因为胤禛的这一脚,双方立刻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少爷!”醉酒男子的下人惊恐万分,急忙蹲下身扶起他的主子。 擦掉嘴角的血迹,男子勉强站起身,眉眼间萦绕着浓浓的阴狠:“竟敢伤我凌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话毕,男子右手一抬,身后的侍卫挥刀就要冲过来。 胤禛再次出手,一个扫堂腿把凌佐撂倒,穿着长靴的脚狠狠踩在凌佐脸上。 凌佐身边习惯跟着他作威作福的下人还是头一次见他吃亏,吓得不敢动作,愣在原地。 胤禛弯腰抽出一块腰牌,在凌佐眼前晃了晃:“凌佐?太子奶兄弟?你是内务府总管凌普的哪个儿子,敢来爷的面前叫嚣?” 腰牌一出,凌佐眯着眼睛一瞧,顿时瞪圆了双眼,即使喝了酒脑袋不清楚,也明白今天是踢到了铁板上。 “四……四爷……” 胤禛眼底浸着寒霜,干净利落断了凌佐的双手。 惨叫声惊了半条街的人,凌佐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有眼不识泰山,四爷您看在太子爷的面上饶了我……饶了我……” 十四阿哥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看起来比胤禛更生气。 从侍卫手里抢过一把刀,十四阿哥提着刀气势汹汹过去,刀刃贴在凌佐双腿间:“爷以为是什么玩意儿,竟然如此嚣张。今日你冒犯的是四福晋,四哥取你的小命不过分?” 凌佐大惊失色,再无半分醉意。 淡黄色的水渍从凌佐双腿间蔓延开来,凌佐涕泗横流做忏悔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还请四爷、十四爷饶命!” 胤禛接过十四阿哥手里的刀,锋利的刀刃划破布料,凌佐面色苍白却也不敢挣扎。 路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十四阿哥在胤禛耳边低语:“四哥,我知道你生气,这狗东西我都恨不得一刀砍死算了。但无论如何,太子和凌普那边的面子你不可能不顾及,先把人扔回府上,让他们知道咱们为什么动怒,后面想再收拾人也名正言顺,谁也找不出错处。” 胤禛手指紧握,刀还紧紧抵在凌佐命根子处,没移开。 十四阿哥心急如焚,他是真的在为胤禛考虑:“四哥,这小子今日敢冒犯四嫂,肯定还有其他把柄,咱们拿住把柄,过了明路给他弄死,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胤禛收了刀,移开脚,冷冷吩咐:“两条腿也给他断了,再扔去他家门口。” 手脚传来剧痛,凌佐鼻涕眼泪横流,裤裆处破了洞,里面那根命根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胤禛手下的侍卫就跟拖块破布似的,拽着凌佐经过几条最热闹的街道,这才甩甩手把人扔在凌府门口。 云蕖深感不适,眉头始终紧蹙着。 胤禛收起满身戾气回到她身旁,抬手揽住云蕖的腰,对十四阿哥道:“我们先回去了。” 十四阿哥知道胤禛状态不对,云蕖也不适合再留下来和他们说话,于是点点头:“行,四哥你放心,我今晚回去就帮你一起查查这个狗东西。” 胤禛没说什么,护着云蕖上了马车。 马车里,胤禛还没松手,云蕖不得不紧紧贴着他坐下。 “哪里不舒服?”胤禛说着,就挽起云蕖的袖子,查看她被撞到的地方。 云蕖垂头看过去,小声道:“没伤,只是恶心这人。” 胤禛不听,仔仔细细查看一番。 细嫩白皙的手臂上只是红了一处,胤禛眼底就划过一丝危险气息。 等到回府,胤禛还是不安心,让府医来给云蕖开了副安神药。 “您一直皱着眉干什么?” 把人的手脚都断了,又狠狠恐吓了凌佐,云蕖以为他已经出了点气了的。 胤禛握住云蕖的手:“我不会放过凌佐,放他回去只是为了警告凌普。” 不管谁说什么,在胤禛心里,凌佐已经死定了。太子和凌普那里,只要敢包庇,就不怪胤禛不客气,连他们两个也记在账上。 云蕖靠在软枕上,看着胤禛,心里一片平静。 - 凌普得知凌佐找死得罪了胤禛,怒从中来。 要不是碍于凌佐伤势严重,肯定第一时间给他一顿打。 了解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凌普对于自己去见胤禛感到心里没底,求到了太子面前。 “冒犯四弟的福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太子原本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此时也不禁坐直了身子。 凌普深知自己这边没理,但谁叫凌佐是他儿子:“据下人所说,臣那个逆子当时是喝醉了……” “呵,喝醉了……”太子哂笑,“喝醉了就胆敢冒犯皇阿哥的嫡福晋,真是好大的本事!” 凌普一把老腰为了儿子弯了又弯,甚至搬出了自己的妻子。 太子无可奈何,凌佐他看不上,但奶娘的面子不可能不给。 于是乎,太子又一次登门道歉,平生的脸面几乎都在胤禛这里丢尽了。 花厅里,茶水点心一样不少,就是不见胤禛的影子。 凌普如坐针毡,太子看见小夏子后什么都明白了。 “你们爷不在府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小夏子悄悄撇嘴,恭敬回道:“不是,是福晋身子不适,主子爷放心不下,必须亲自守着,抽不开身。” 别看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干爹可说了,太子和这个内务府大总管是来道歉的。 既然是道歉,那肯定是做了什么可恶的事,小夏子自然而然把他们当做了坏人,不想给好脸看。 太子都还没说什么,凌普就拧着眉呵斥小夏子:“你这奴才,到底有没有禀告四爷?!” 小夏子装作惶恐万分地跪在地上:“奴才禀告了的,大人恕罪。您要是着急,奴才再去禀告。” 凌普挥挥手,满脸不耐烦:“赶紧的,四爷要是知道太子爷也来了,不会不见。” 太子挑挑眉,觉得事情不会像凌普预测的那么简单。 小夏子利索起身,转眼便出了花厅。 “呸!什么东西!” 小夏子朝路边吐了两口唾沫,一路小跑去给苏培盛打小报告。 苏培盛老神在在地抱着手,都不用先征求胤禛的意见,就道:“冷着,多上茶水。” 小夏子嘿嘿笑着,多上茶水,上茅房都累死他! 第250章 迁怒太子彻查凌普 云蕖身体没什么大碍,胤禛却大张旗鼓地告假几天,亲自陪在她身边照顾。 苏培盛进来传话,胤禛懒洋洋地在和云蕖下棋哄她开心。 “爷,太子爷和凌大总管已经在花厅候一个时辰了,凌大总管好像很着急,逼着小夏子来请您过去。” 闻言,云蕖顿了顿,看向胤禛。 胤禛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苏培盛说:“今日不见,等就等着。” 苏培盛从善如流躬身:“是,奴才也是这么给小夏子吩咐的,您放心,茶水点心小夏子会随时续上,绝对不会失礼。” 胤禛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苏培盛会意,安静退下。 “到您了。”云蕖指了指棋盘,很显然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胤禛失笑:“福晋棋艺进步飞快,我好像都快要输了。” 云蕖轻抬下巴,雀跃道:“是吗?那肯定是我认真学习棋谱的效果!” 胤禛轻笑出声,顺着她的话夸她:“福晋天资聪颖,只看棋谱便有所成效,好多人都比不上。” 云蕖眉开眼笑,被胤禛哄得心情飞扬。 两个人在屋里你来我往下得不亦乐乎,凌普来来回回上了好几次茅房,灌了一肚子茶水都没见到胤禛的面。 无奈之下,太子带着凌普离开。 夜间,胤禛找来几个幕僚。 书房里,胤禛面色冷硬:“凌佐在京城都敢多次强抢良家妇女,凌普不会不知道。从凌佐入手,给爷把凌普查个彻底,子不教父之过,那就连凌普也拔起来。内务府的位置坐久了,不止荷包鼓了胆子也大了。” 根据他自己查到的信息和十四阿哥那边送来的情报,这个凌佐仗着太子和凌普的名号在天子脚下都敢称王称霸。 十八岁的年纪,就敢带着下人,遇见合眼缘的女子直接上前抢,短短几年时间,死在他手里的女子就有七八个。 朝夕相处的父子,要说凌普完全一无所知,傻子才会相信。 身为内务府大总管,直接负责管理宫廷事务,事关重大,凌普的人品秉性却仿佛不能担此大任。 其中一个幕僚沉思片刻,犹豫道:“凌普是太子的人,咱们要是……” 胤禛语气坚定:“怕什么?正大光明为朝堂肃清蛀虫何错之有?” 本身胤禛就没有针对太子的意思,最多有点迁怒而已。 别的不说,按照太子的性子,要是知道凌佐仗着他的名号在外作威作福,绝对不会不管。 很可能太子之前也不知道此事,只是碍于凌普和他妻子的面子才上门想为凌佐说情。 可问题也出在这里,凌佐作死冒犯云蕖,太子来求情只会让胤禛更加远离他。 凌普要是废了,相当于折了太子的左膀右臂。 但那又怎样,除了凌佐那个蠢货,其他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换做其他阿哥的人,只要有什么不对,胤禛该查还是得查,在他这里,没有轻易放过的例子。 “此事决定权在皇阿玛那里,太子那边不用顾及什么,你们只管放心大胆地做。” 幕僚们放心下来,仔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凡事有胤禛这个主子在前面顶着,出了事也不怕扛不住,那他们还畏手畏脚的像什么话? 送走几个幕僚,苏培盛转身回到书房。 “过来磨墨。”胤禛头也不抬道。 苏培盛上前,在砚台里加了点水,手腕均匀用力磨着墨。 “小夏子也是你教出来的。”胤禛忽然说道。 苏培盛手一顿,不解道:“爷您说什么,奴才不明白。” 胤禛放下手中的笔,视线还停留在刚写完的奏折上:“苏培盛,爷原来还真是小瞧了你!” 从苏培盛身上,胤禛懂得一个道理。别看他们是奴才,只要想使绊子,就算是太子那样的身份也只有吃亏的份。 苏培盛惶恐,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他是真的不安,以为今天为难凌普和太子的行为让胤禛产生了不满,甚至因此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试想一个奴才,轻而易举就把位高权重的大臣甚至一人之下的太子为难住,当主子的怎么想? 肯定会觉得这个奴才曾经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可能也有故意敷衍、隐瞒的行为。 苏培盛后背直冒冷汗,生怕自己今天就交代在了书房里。 他战战兢兢胡思乱想。想到被五马分尸的惨状后又摇摇头,设身处地为胤禛着想,杀死他这样的奴才还要使唤几匹马费那个功夫实在不值当。 后来他又想,直接乱棍打死可能是最节约的做法。 苏培盛哭丧着脸,他不想死得那么惨,以后到了下面万一他那狠心的父母不认识他的脸了怎么办,那他又是没爹没娘的东西了。 胤禛把奏折检查好,抬眼就看见苏培盛下巴处坠着的泪珠。 “哭什么?” 苏培盛委屈地抽咽:“奴才……奴才不是个好奴才……但看在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奴才可不可以死得好看点……” 胤禛错愕:“谁说要你死了?” 装装装,装什么无辜!就是你这个狠心的主子爷!苏培盛哇地大哭:“除了您谁还会要奴才死啊……” 哭嚎声惊起书房外树枝上靠在一起歇息的鸟儿。 胤禛拧眉低呵:“爷什么时候说要你死?你小点儿声!” 苏培盛哀怨地闭上嘴巴,接着不由自主地打起哭嗝:“嗝……您想把我乱棍……嗝……打死……别不承认!” 胤禛认真发问:“……苏培盛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苏培盛默默垂泪,只打嗝不说话。 “就是提点你一下,做事有个分寸,尤其是在外人面前,爷也怕你长本事了得罪比爷厉害的人,那爷还怎么救你?你说说看,你在爷面前大逆不道的次数还少吗,爷哪次认真和你计较了?” 苏培盛认真一想,也是哈。 于是哭得更稀里哗啦了。 胤禛却以为这狗奴才没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随即就来了脾气:“算了算了,你苏公公本事不小,另谋出路,不管你了……” 苏培盛膝行几步一把抱住胤禛的小腿,哭得不能自已:“呜呜呜……奴才要您管的,您管一辈子都行……奴才只认您一个主子……” 胤禛撇撇腿,没撇开,顿时没好气道:“管管管,别哭了行不行!” 苏培盛松开手,破涕为笑。 红肿的双眼挂在苏培盛脸上尤为可笑,胤禛也忍不住翘起嘴角。 这蠢东西,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就选他做自己的贴身太监了。 第251章 太子调解无效 太子和凌普明白胤禛那是给他们下马威,但人家理由正当于是乎他们两人也没办法。 卧床起不来的凌佐被凌普又抽了几鞭子,更是动不了。 气恼归气恼,凌普心底明白自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敢冒堂堂四福晋,就是他们理亏。 胤禛在朝中向来手段狠辣做事很少给人留下余地,凌普虽说是太子身边的人,但那日见到胤禛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就知道凌佐一事绝对不会轻易这么算了。 急得嘴角生火疮的凌普想着要不要送礼去平息胤禛的怒火,美人、金银珠宝、甚至只要是胤禛想要的,他都可以去想办法。 太子面容隐匿在暗处,看着面前的凌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不为所动。 “老四那性子你送什么都不管用,除非亲自提着凌佐的脑袋去赔罪。” 好歹原先胤禛也站在他这边过,大事小事为太子办了不少,冷面四爷不仅面冷,心更是冷硬。 凌普大惊失色,虽然家中不止这一个儿子,但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凌佐从小就被他和他妻子溺爱长大,谁舍得亲自了结自己的幼子。 “太子爷……臣求您为臣那个孽子想想办法……四爷是您的弟弟,想来会听点您说的话,还请您再陪臣走一趟四爷府。” 在外趾高气昂、仰着鼻孔看人的内务府大总管此时老泪纵横,太子看了忍不住叹息。 自从索额图死了,他身边得用的人越来越少,凌普他不得不管。 “行了,明日再去一趟。” 翌日,胤禛休沐。 一大早都没什么心思用膳,凌普和太子就上门求见。 小夏子把人迎进书房,苏培盛恭敬上茶,接着退下。 书房中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凌普看看太子,又看看胤禛,跪在书房中间斟酌着开口:“臣凌普见过四爷,四爷吉祥。” 胤禛神色寡淡地瞥了眼凌普,没叫起。 太子眸光幽暗,轻笑出声:“你这老家伙,惹了四爷也是该罚,跪着!” 凌普眉眼恭顺:“是,臣遵命。” 胤禛也不管他们怎么样,淡淡开口:“前几日福晋身子不适,怠慢了太子爷,还请太子爷体谅。” “四弟不必客气,四弟妹是最重要的,孤和凌大总管等等也无妨。” 胤禛挑挑眉:“今日太子爷前来所为何事?凌大总管又是为了什么?” 太子斜看过去,凌普开口:“臣是来替我那个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四爷的逆子赔罪的,臣已经将逆子重重责罚,还请四爷恕罪。” “恕罪?”胤禛薄唇微勾,眼神凌厉,“就凭凌佐说的那些话,爷就能让他死上千百回,凌大总管想如何恕罪?” 凌普嘴唇蠕动:“臣……凌佐年幼不懂事,当时喝了酒脑子也不清醒,但是冒犯四福晋一事确实无从抵赖,臣不求您饶恕,只求您从宽处理。” 说完,凌普重重地磕了个头。 胤禛眉目冰冷,眼睛都没眨一下。 太子做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温声细语地对胤禛说道:“这样,四弟你看看有什么要求,孤做主让凌普补偿给你。” 胤禛往椅背上一靠,似是很厌恶地皱了皱眉:“什么都不要,先看看凌大总管对凌佐的处置,要是满意的话可以不追究,要是不满意的话……” 凌普心底打鼓,直觉不会那么简单。 “不满意爷就亲自动手。偌大的京城,什么时候轮到凌佐称王称霸了?爷也是想亲自见识见识。” 凌普心下大骇,咽了咽唾沫问:“敢问四爷臣如何做您才会满意。” 胤禛一手把玩着腰间的荷包,随意道:“看你了,如何才能满意爷现在也不清楚。” 太子叹叹气,起身看着胤禛:“四弟,孤知道你生气,但凌大总管如此年纪实在受不了太大的打击。孤厚着脸皮请你给个面子,如何?” 胤禛没说话,做思考状敲了敲书桌。 苏培盛从门外进来,当着太子和凌普的面就焦急道:“爷,正院下人来报,福晋不是很好……” 胤禛歉意地看向太子:“看来今日只能说到这里了,太子爷您看……” 太子面色温和,体谅道:“四弟赶紧过去,孤和凌大总管也该回去了。” 胤禛微微俯身,朝太子点了点头,吩咐苏培盛:“替爷恭送太子爷和凌大总管。” 说完,胤禛步伐匆忙,转身去了正院。 - 最近接连下了几场雨,温度总算是降了些下来。 云蕖舒舒服服地刚躺在床上准备睡个午觉,就听外面下人给胤禛请安的声音。 她坐起来,还没起身胤禛就已经到了内室。 “您怎么过来了?” 胤禛自己坐在云蕖床边,看见她头发披散只穿着中衣:“我见完人就过来了,福晋这就要休息了吗?” 云蕖扯了扯被子:“这个天气适合睡午觉。” 胤禛眉间漾出几分柔情:“早上让府医过来请脉没有?” “没有,我身体没什么大碍。” 要不是因为胤禛担心,云蕖连安神药都不想喝的。再怎么样那都是药,味道不好,云蕖喝了几天就自作主张给停了。 胤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自己亲自给云蕖诊脉。 纤细瘦弱的手腕下血管清晰,胤禛仔细诊脉后才略微放心下来。 “好好休息,有哪里不舒服马上让人找府医过来。” 云蕖收回手,有点困了就想躺下来:“没事的话我要睡了,您忙自己的事去。” 胤禛轻轻嗯了声,坐在圆凳上没动。 云蕖先是平躺,后来睡意袭来也忘了床前的胤禛,翻个身背对着他睡了过去。 胤禛默默坐了会儿,云蕖彻底熟睡后他才起来弯腰给她理理被子。 内室窗户开着,微风裹挟着蒙蒙细雨钻进来,胤禛走过去将窗户关上,看见了桌上一枚做得简单粗糙的印章。 清月原本进来关窗的,却看见窗户已经被胤禛关上了。 又瞧见他拿着那枚印章打量,眼神带着询问看着自己。 清月声音极小道:“福晋近来在学刻印章。” 胤禛了然,把印章放回原处,来到云蕖的小书房处继续处理公务。 第252章 至少别惹人嫌 云蕖醒来后,睡眼惺忪。 胤禛听见内室的动静,放下公文转身进去。 云蕖揉了揉眼睛,起身穿上鞋,拿起床边的外裳往身上套。 胤禛自然而然接过衣裳,动作不是很熟练地帮她穿上。 云蕖醒神后回头看了眼:“我叫清月进来。” 她都没怎么伺候过胤禛穿衣,哪儿敢要这位大爷来伺候,而且自己也不自在。 胤禛遗憾地收手,云蕖朝外面唤了一声。 清月清竹干净利索地为云蕖穿衣梳洗,胤禛不知道为什么不出去,就站在旁边一直看着。 收拾妥当后,云蕖和胤禛坐到榻上。 茶香弥漫,云蕖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怎么想到学刻印章了?”胤禛想了想问。 云蕖马上就知道他这是看见自己前几日动刀做的那枚印章了。 “闲着无聊消磨时间,其实就是随便玩玩,刻印章好难,一时半会儿恐怕学不会。” 前些日子弘晖兴致勃勃回来给云蕖展示了他从十四阿哥那里得来的一枚鸡油石小印章,云蕖看他那般开心,也想试试做印章。 要是学会了,她就可以送一件有意义的礼物给弘晖。 可目前来看,刻印章并不容易,所以云蕖也没声张,怕弘晖期待而她做不好会失望。 胤禛忽地抓过云蕖的手,仔细翻看。 云蕖躲了躲,手心痒痒的:“您干什么呢?” “我看看受伤没有。”胤禛头也不抬,不放过云蕖手上的任何小细节,“刻刀锋利,很容易受伤,要不我们不学了?” 云蕖中指、食指上有几条细小的伤口,其实也不是多痛,她自己并不在乎。 胤禛拧着眉,朝外面喊了声:“拿点治外伤的药膏进来。” 候在门边的苏培盛动作很快把药膏拿进来。 胤禛一丝不苟为云蕖涂上。 涂完之后胤禛吹了吹把药膏晾干,云蕖好笑:“这点小伤,不用管也能好。” 这么大张旗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深的伤口。 胤禛像是不理解,按照他的那点经验,寻常女子不都是十分娇弱的吗?别说流血,只要是红肿点都会嗒嗒掉眼泪。 云蕖虽然看似柔弱,但却好像从来都不会朝他示弱,不管遇到什么,她都是一副自己完全可以撑过去的样子。 胤禛希望她能对自己撒撒娇,反正他乐意哄她。 云蕖见药膏差不多干了,马上就把手收回去,小几上顿时只剩下胤禛空荡荡的手心。 “要不不学刻印章了?要是闲得无聊,我请女先生教你点其他好玩点的?作画、弹琴或者……” 云蕖笑笑摇头:“不用请先生,我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她不觉得刻印章手上多几个小伤口有什么,胤禛的心疼反而让她接受无能。 她也不想胤禛管她,学什么都是自己的兴趣,有旁人的掺和总会心里不得劲。 胤禛识趣地收了劝说的心:“好,小心些别又伤了就行。” 面对云蕖,胤禛经常感到无力。 他们之间隔着距离,只要他敢往前多走几步,云蕖就会警觉地后退,就是防着他图谋不轨呢。 胤禛叹叹气,还是规矩着,至少别惹人嫌。 - 凌普的做法没能让胤禛满意。 他对外宣称把凌佐打了个半死要送去庙里当和尚,但据知情人所说,实际上是送他回老家避避风头。 “既然如此,凌普贪污、挪用国库银子一事可以呈报到皇阿玛面前了。” 胤禛一声令下,这些日子搜集到的证据就被几个幕僚整理出来,第二天朝堂上就有好几个臣子揭发了凌普这些年来所做的恶事。 朝堂上一阵哗然,风雨欲来。 胤禛是吩咐手下的人做的,当着康熙和其他阿哥的面,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早朝时闹得沸沸扬扬也没影响他半分,照旧将衙门里的公务处理好,一到下值的时间就想马不停蹄回府。 到了宫门外,毓庆宫的人把胤禛拦住。 和他同行的十四阿哥和五阿哥纷纷驻足。 太子从轿子里出来,温润的面庞上显现出阴狠的气息:“四弟,今日这事你给孤解释解释?” 十四阿哥暴脾气上来,先胤禛一步呛声道:“太子爷是对皇阿玛的决定不满?此等大逆不道的臣子,太子爷是在为他喊冤吗?” 五阿哥瑟瑟发抖,抱着手站到一边。 兄弟情义是兄弟情义,但是他有他的原则——吃瓜可以,绝对不站队。 胤禛拍拍十四阿哥的肩膀,站出去面对暴怒的太子:“太子爷有什么不满,大可以说出来,但凌普一事,我绝对不会退让。” 太子生气,不仅是凌普背着他做了这么多找死的事,还因为胤禛没有提前知会他一声。 谁不知道凌普是他的人,今日朝堂上凌普的一桩桩罪行犹如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他这个太子,背后承受了多少异样的眼光! “原以为老四你和孤一起办了这么多事会顾念孤几分。”太子逼近,丹凤眼里藏着血丝,“可你什么都不说,把咱们之间的兄弟之情放在何处?!” 胤禛一动不动,质问道:“敢问太子殿下,先是为太子妃求情,后面又想帮凌普救下凌佐的命,谁先不顾念兄弟之情的?” 太子哑口无言。 十四阿哥浓眉竖起:“凌普本身就该死,太子爷不会是觉得他无辜?” 太子吸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凌普孤自会处置,他该死孤不会让他活,可你们谁真正把孤放在眼里?” 说完,太子转身进了轿子,不知是要去找康熙还是先回自己的毓庆宫。 五阿哥吃了最新鲜的一茬瓜,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滴溜溜地转眼珠子。 十四阿哥很显然不服气太子,粗声粗气道:“既然非要觉得自个儿光风霁月,那为何找过来呢?既然大公无私,那不是更应该感激四哥你为朝堂做了一桩好事吗?!” 胤禛淡淡撇嘴:“稍安勿躁,先把凌普一家处置了才是正事。” 话音落下,胤禛拍了拍十四阿哥的肩膀,转身朝等在一边的苏培盛走去。 经过五阿哥面前,胤禛挑了挑眉。 五阿哥闭好嘴巴觉得不妥,又抬手捂住一个劲摇头。 他是喜欢吃瓜没错,但该有的脑子还是有的。 如此,胤禛放心下来,骑上马回府。 第253章 斩首抄家 云蕖学习刻印章的热情不减。 但她好像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过程并不顺利,细小的伤口时常出现在手指上。 清月清竹被胤禛嘱咐后只要见到云蕖刻印章,就会拿着药膏在一旁候着。 “虽说不是什么大伤口,但要是伤口多了福晋您这么好看的手就可惜了。”清月边给云蕖涂药膏边说。 云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透过大开的窗户看不远处树枝上的鸟儿。 清月嘟嘟嘴,继续唠叨:“您的手多珍贵呀,奴才见了都舍不得让您受伤……” 云蕖回神,好笑地瞥了眼清月:“好了,涂了药不就没事了吗?” 一点小伤不必大惊小怪,何况就算手再好看,对她来说刻印章是更有意义的事。 弘晖捧着一捧花活蹦乱跳地进来,欢欣雀跃地来到云蕖面前把花递给她。 “额娘!您瞧,这是我刚才在花园为您剪的花,您喜不喜欢?” 下午的花怎么着都蔫了点儿,不如清晨时候那么新鲜。 但云蕖还是再开心不过地收下:“真喜欢,弘晖剪的都是我喜欢的!” 弘晖心满意足地眯着眼笑:“您喜欢就好,我下次还给您剪了送过来。” 云蕖揽着他的小肩膀,母子俩来到软榻上。 “阿玛是不是都没送过您花?”弘晖骄傲地问。 云蕖失笑,拍拍他得意的小脸:“也不能这么说,府里都是你阿玛的,你剪的花也是你阿玛的。” 弘晖马上蔫巴下来:“那什么才是我的?” 云蕖撑着下巴想了想:“等你以后长大了,自己当差领俸禄,那些钱就是你自己的。” 弘晖纠结片刻,心直口快道:“我听弘晴他们说,以后我可以继承阿玛的东西,等阿玛不在了,府里也是我的了,那送额娘的花也是我送的……” 云蕖一把捂住弘晖的嘴巴。 弘晖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云蕖严肃道:“不可以胡说的。”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要是被有心人传到了胤禛耳朵里,那怎么办? 老子还没死儿子就计划继承他的遗产,传出去不被人戳脊梁骨? 弘晖抬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后知后觉悔悟道:“额娘,我不该说这些话,我错了……” 他在云蕖面前最放松,说话做事都不用有什么忌讳,这才一时犯错。 云蕖敲了敲弘晖的小脑袋瓜子:“谨言慎行。” 她知道弘晖不是盼着胤禛死的意思,但本身这些话说出来就不好,既然如此,那就连说也不要说。 弘晖苦着脸点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阿玛一直好好的……我今晚回去就把‘谨言慎行’写一百遍给您检查。” 云蕖也想让他好好记住有些话永远都不能乱说,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弘晖在正院用了晚膳后直接回了春晖院,闷闷地写字反省。 元六见状什么都没说,默默陪在弘晖身边磨墨端茶。 - 内务府大总管凌普贪污受贿、挪用国库银子,一切调查清楚后,被康熙下令斩首抄家。 凌府上上下下牵扯到的人全部被压到牢里,等着行刑日的到来。 凌佐从老家被官府兵官押送回到京城,将同凌普以及凌府上下一同被斩首示众。 秋意浓浓,枯黄的树叶被秋风一扫,纷纷扬扬落下,平白添了几分萧瑟。 前院书房,胤禛埋头处理公务,苏培盛望着外面幽幽叹道:“再过三日就是凌家被斩首的日子……” 胤禛头也不抬:“想去看热闹?” 苏培盛一想到那血腥的场面就使劲摇头,这样的热闹还是不凑了,万一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奴才不去,奴才是想起之前太子爷吩咐下人天天守在咱们府门口找您那事。” 太子想为凌普求情,甚至太子妃拿出自己的嫁妆为凌普不上了国库的空子。 但奈何凌普欺压属下,平日在朝中得罪的人也多,一落难就人人喊打,除了太子和他的那几个人,再没人为凌普说话。 所以太子想了想,还是认为从胤禛这里才能找到突破口,坚持不懈想找他谈话。 胤禛一直躲着,不给太子机会。 直到康熙发怒定了凌普的罪,太子才死心。 所以这两日门口才清静下来。 苏培盛心里没底,总觉得太子憋着气,怕后面找胤禛算账,成日操心得不行。 “你被太子身边的下人欺负了?”胤禛警觉。 “没有,奴才好好的,只是怕……” 胤禛不在意地继续浏览信件:“太子只要一日还是太子,他就不会主动交出把柄给别人捏在手上。” 苏培盛叹叹气,也没其他办法了,他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操心这么多超出了拿到的月例价值,不划算的事情少做。 今晚胤禛没去正院,自己一个人在前院处理完公务已经半夜三更了。 云蕖被颜嬷嬷提醒了一下,才发现就快到胤禛的生辰了。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要送胤禛什么礼物。 前几次送的都是男子的配饰,玉佩、扳指什么的,这次再送就不太好了。 清竹听见云蕖翻来覆去的声音,走进来轻声问:“福晋,您还是睡不着吗?” 云蕖轻轻嗯了声。 清竹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陪云蕖说话。 “奴才猜猜,您是不是在苦恼主子爷的生辰礼物?” 云蕖翻个身面对清竹:“是有点苦恼,清竹你有什么主意吗?” 清竹抿唇细想,建议道:“您之前不是在学刻印章吗?要是为主子爷刻一枚,主子爷肯定高兴。” 云蕖笑着摇头,还是算了,这不是个好主意。 清月拧眉认真为云蕖想办法:“那要不您再给主子爷绣一个荷包?奴才再教您一个新鲜的花样?” 云蕖不走心地躺平:“不想学复杂的花样,还是让人给爷找方砚台,荷包我最多只绣竹子的。” 为了胤禛的生辰如此为难自己,实在不是云蕖的习惯。 要是弘晖想要新花样的荷包,云蕖还可以考虑考虑,但都不一定就答应。 胤禛那里更是算了。 第254章 胤禛生辰 十月三十,胤禛的生辰。 胤禛行事一向低调,不会在这些事上铺张浪费。 现在还延续前几年在府里设宴,和后院的人一起吃顿饭的传统。 云蕖早早就找了前院膳房的王永寿商量好胤禛生辰当日的席面,后院其他人精心准备了礼物,等着当场送给胤禛,最好因此多得点胤禛的关注。 弘晖准备了一幅画,画里是胤禛、云蕖和他一起下棋的场景。 云蕖眼红,看见之后也忍不住要求弘晖:“额娘下次生辰也想要弘晖的画。” 弘晖每次生辰都送云蕖首饰,价值高昂的珠翠头饰摆满了云蕖的妆匣,都是他用心挑选的礼物,云蕖喜欢也珍惜。 但云蕖也喜欢这些看似简单却意义非凡的小礼物。 “额娘不喜欢那些首饰吗?”弘晖以为自己送的不合云蕖心意,微微有些忐忑。 云蕖黛眉一挑:“当然喜欢啊,额娘的意思是首饰也要,画也要,可以吗?” 弘晖:…… 这就是大人吗?原以为需要纠结的事,在他们那里却那么简单粗暴。 “可以,额娘想要画,我会好好准备的!” 云蕖喜笑颜开,抬手捏捏弘晖的脸蛋:“也别忘记首饰呀!” 弘晖边躲边笑:“不会不会,额娘您放心……” 云蕖满意收手。 弘晖带着元六回了春晖院,未雨绸缪,提前为云蕖的首饰做准备,他还需要早点开始存钱。 “元六,你去和苏公公商量一下,请他明日在阿玛的荷包里多装点银票,我明日就要去找阿玛要零花钱。” 比起去账房支钱,弘晖更喜欢亲自去给胤禛要。 被自家儿子这么依赖,胤禛几乎每次都会心情大好,大方地扯掉荷包直接全部给他。 几个来回之后,弘晖摸到了规律。 有时候苏培盛还不需要他去说情,就会悄悄暗示弘晖去找胤禛要零花钱,无一例外的是,只要苏培盛暗示,荷包里的数目就一定不小。 弘晖嘴甜,苏培盛也是个喜欢说话的,两个人不知不觉间竟然交情不错。 元六差点笑出声来,转身就跑到了苏培盛那里小声在他耳朵边一阵嘀咕。 苏培盛装得正直,轻咳两声都没什么犹豫就点了头。 元六恭恭敬敬地躬身道谢,说了几句好话。 小夏子等到元六离开之后才悄咪咪挪到苏培盛身边,酸溜溜道:“干爹,您是不是嫌弃我蠢笨,看上了大阿哥身边的元六?想抛弃我,另外找个干儿子养老?” 苏培盛好像理解了胤禛有时候对他的无语,该说不说,真想打开小夏子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滚蛋,人家元六以后是有大造化的,给我养老那不是大材小用吗?你这种不上不下没大出息的才最合适!” 小夏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嘿嘿笑着抬了抬帽子,露出清瘦带笑的一张脸:“那我就放心了。” 苏培盛一口气哽在喉咙吐不出来,忍了忍还是一脚踹到了小夏子屁股上。 这蠢东西,说是给他养老,却那么不上进,到底是养老还是啃老! - 沁心阁,胤禛坐在主位,云蕖坐在他身边。 一府之主的生辰,大家都很重视。 从大人到孩子都盛装出席,挨个说贺词送礼物。 云蕖带头,几个大人结束之后再由弘晖带着几个小孩子上来。 “儿子祝阿玛事事顺心,愉悦长伴……” 简简单单说完把画教给胤禛,弘晖被夸了一通。 接下来大格格也送了亲手做的绣品,胖乎乎的弘昀拿着自己写的大字上来恭贺胤禛生辰快乐。 胤禛心情好,难得看弘昀的字还笑得出来:“弘昀写得也不错,有赏。” 李氏笑得骄傲,金灿灿的鎏金首饰很衬她娇艳的面容。 弘昀说完之后狠狠松了口气,在上书房先生面前,不管是夸奖还是责骂,他都能做到毫无波澜。 可一旦到了自家阿玛这里,不知为何,弘昀连喘气都格外小心翼翼。 弘晖站在他身板,好笑地抬手拍了拍弘昀的肩膀。 弘昀马上又笑了起来,甚至还有心情挤眉弄眼逗弘晖开心。 李氏马上又面色复杂地看过来。 二格格快要四岁了,性格比大格格活泼,但对胤禛很陌生。按照嬷嬷和宋氏的教导上前规规矩矩说了吉祥话就退了下来。 最后是耿氏的三阿哥弘昼和钮祜禄氏的四阿哥弘历。 这小哥俩只相差一个月左右,现下已经两岁半了,看起来都养得好,胖墩墩的很结实。 弘昼还不怎么会说话,只能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跶,发音也不怎么清楚:“祝……阿玛……生辰……快乐……” 性格本就不怎么活泼,完成任务后弘昼就躲到了嬷嬷身后。 耿氏脸色难看,坐在座位上扯着手绢。 钮祜禄氏往耿氏这边看了眼,不在意地笑笑,又把视线放到站到前面的弘历身上。 口齿伶俐、发音清楚、面带微笑的弘历有模有样地行礼后清脆道:“弘历祝阿玛健康如意,福乐绵绵!” 要是没有对比还好,这么一看,弘历在说话天分上比弘昼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钮祜禄氏眼底盛满满意,倒是不见李氏那般的得意和骄傲。 胤禛一视同仁,虽说觉得弘历终究是讨喜些,但也没表现出多大的特别。 “都不错,阿玛很开心,有赏!” 接着,大家开始用膳,席间看不出来什么,等结束后几日,就有人开始拿弘昼和弘历做对比了。 耿氏心塞,听不得这些话,冲去了前院把弘昼抱在怀里哭。 云蕖被请过去,耿氏凄凄惨惨地哭诉:“婢妾人微言轻从来不敢要求什么,但今日为了三阿哥,婢妾是不得不说些什么了,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福晋恕罪。” 云蕖哂笑,事情不是她做的,凭什么不对胤禛表达不满,非要在她这里发泄,她不欠谁的。 “把阿哥格格们放在前院养是爷的主意,耿格格你生气给我说没用,既然都是些冒犯的话我也不想听,等爷回府再说。” 耿氏身子一顿,准备好的指责没能顺势说出来更是气得她直掉眼泪。 清月搬了把椅子过来,云蕖坐下,不耐烦地吩咐:“去门口候着,爷回来就马上让他过来,耿格格有话要讲。” 清竹看了看耿氏,转身出了弘昼的院子。 第255章 弘昼说话不清楚 弘昼不太懂事,见到自己的额娘泣不成声,也吓得他跟着啜泣。 云蕖挥挥手叫来颜嬷嬷:“先去请府医过来候着,以防万一。” 耿氏今天看来是非要闹闹不可了,她云蕖倒是没什么好操心的,就是怕年纪小的弘昼有什么大碍。 忽略耿氏,云蕖叫来弘昼的嬷嬷问话。 “三阿哥怎么回事,你们苛待他了,还是哪里疏忽了?” 嬷嬷大惊失色,咚的一声跪在云蕖面前就开始磕头:“老奴们绝对不敢,绝对没有没有那个胆子……” “行了,先回答我的问题。” 嬷嬷害怕地陈述道:“老奴敢保证,三阿哥老奴们一定是尽心尽力伺候的,福晋您会时不时派颜嬷嬷过来,偶尔主子爷和您也会来看望阿哥格格们,老奴们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苛待三阿哥……” 云蕖也是奇怪,她不说把弘昼几个当做自己的孩子,但吃穿用度什么的都不会吝啬,该给他们的云蕖给了。 还有监督下人这些事,她不常来前院,就让颜嬷嬷每天至少都来看一次。 更别说胤禛就住在前院,很把几个孩子放在心上,经常过来看望。 有了这几层,下人是不敢做什么的。 就是不知道耿氏哪里不满了。 胤禛从衙门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清竹上前告知了此事。 他眉心紧皱,没什么好气地问:“既然三阿哥没事,那耿氏有何可闹的?” 这话清竹当然答不出,只等胤禛自己去看看。 胤禛大步走在前面,身上的披风掀起一抹不耐烦的弧度。 看胤禛来了,云蕖急忙从椅子上起身。 还没行礼,就被胤禛握住手带起来。 耿氏哭得委屈极了,鼻子眼睛通红,放在那张容色上好的面孔上依稀有些楚楚动人。 胤禛落座,云蕖的手被他抓着没放开。 “耿氏,有什么事你说。”语气并不是很好,只是碍于弘昼的面子才有耐心走这一趟。 耿氏心内忐忑,但已经到了这地步,左右都不受胤禛待见,她必须为弘昼申冤。 “婢妾心疼三阿哥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胤禛听了更是不明所以,云蕖也不懂弘昼是受了什么委屈。 耿氏抽抽搭搭条理清晰地分析:“三阿哥和四阿哥年岁差不多,四阿哥口齿伶俐婢妾实在羡慕,但也心疼三阿哥。主子爷您当初要把阿哥们抱来前院养婢妾是没有意见的,婢妾也是想着有您和福晋的照看,三阿哥在前院也必定能平安无事。” 说到这里,耿氏顿了顿,接着道:“三阿哥已经快要三岁了还不会说话,婢妾有理由怀疑是下人照顾不周……” 明着说是怀疑下人,但那又何尝不是指责云蕖作为嫡母对庶子的关心不够。 胤禛听见这么无厘头的话后眯起了眼睛,薄唇微张讥讽道:“三阿哥说话迟的事爷让府医检查了的,并无大碍。还是说耿氏你有更高明的医术,或者有什么证据证明三阿哥说话迟与外界因素有关?” 耿氏喃喃问:“可是都是同样的年纪,为何三阿哥说话没有四阿哥流利,都是因为下人不一样。” 话里话外,耿氏都觉得弘昼受到了区别对待。 云蕖嗤笑,不说弘昼和弘历的待遇是一样的,就算不一样,人家钮祜禄氏的身份是侧福晋,弘历得到了什么优待也同样说得过去。 而她和李氏一样,都只是个格格,却盼望自己的孩子最好能有嫡子的待遇。 “那你想怎么办?”云蕖幽幽问。 耿氏咽了咽唾沫,对着胤禛乞求:“婢妾想把三阿哥带陶然院养一阵,看看能不能有好转。” 相差不多的两个孩子,只要一个落下太多,就会陷入舆论的漩涡。 都还没开始正式开蒙,就有人断定三阿哥以后比不上四阿哥了。 这让耿氏怎么忍得下去,当初屈居钮祜禄氏之下是她家世的原因,到了弘昼这里,耿氏再也沉不住气。 云蕖就知道耿氏不会只是简单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轻笑一声,转头看向胤禛。 胤禛不松口,要是那么简单就能把孩子要回去养,后院其他人怎么想?那不是乱套了? “三阿哥和四阿哥相差太大,不是下人的原因,是生母的原因。” 胤禛厌恶耿氏这种不知好歹的性子,直接威胁道:“后院中没有孩子的人不少,迟迟不会说话爷一开始还觉得是每个孩子说话的时机不一样,经过你的提醒,爷想,是不是给三阿哥换个生母会更好。” 诚然,即使弘昼表现出来的天分不多,但胤禛从没嫌弃过。 他对弘昼以及其他孩子的耐心不会转移到他们生母身上,只有云蕖和弘晖是这个例外。 抛开所有的一切,弘晖和云蕖都是胤禛十分在意、十分重要的人。 云蕖知道,胤禛这不是在开玩笑。可能第一次胤禛会看在弘昼的脸面上再给耿氏一个机会,但要是再有下次,他绝对做得出重新给弘昼改玉牒的事。 耿氏后背冒了冷汗,权衡之后不得不打消心里的念头。 “……婢妾……婢妾说错了……” 胤禛面不改色:“集福堂跪三个时辰。” 深秋时节,夜间寒风刺骨。 耿氏瑟瑟发抖,抬眼看见了弘昼那张止住哭声懵懵懂懂的表情,最后低头艰涩道:“是,婢妾领罚。” 闹了一出,什么都没得到,但耿氏不会放弃。 云蕖一点都不同情耿氏,只是在她被带走后看了眼又开始扁嘴哭的弘昼。 “让府医进来瞧瞧,给三阿哥诊脉。” 府医进来后又被胤禛要求查一查为什么弘昼还不怎么会说话的原因。 明年年初,弘昼就该满三岁了,口齿与一般的同龄人比起来都达不到平均水平。 府医细细诊脉,还是那些话。 “三岁、四岁才会说清楚的孩子其实不少,甚至有些五岁才能说清楚,奴才好生给三阿哥检查了一番,确实没什么问题。” 云蕖轻声建议:“既然耿氏不满,您也担心,还是请宫里的太医来看看?” 胤禛叹气,也只有这样了。 第256章 苏培盛心累 太医在第二天就被胤禛请了过来。 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检查后,弘昼确实没什么问题。 身体健康没大碍,说话这些事不能着急,慢慢就会好。 耿氏在一边听了太医的话,根本就没被说服。 这种坚持和执拗在云蕖看来没什么意义。 而且耿氏之所以这么着急,无非是看见钮祜禄氏成了侧福晋在府里光鲜亮丽,就连生的弘历也是个机灵有天分的,这才急不可耐。 胤禛坐在书房里反思,当初只顾着生孩子,现在越来越觉得那时愚不可及。 本身就该和自己心爱的女子结合生子,与旁的无关紧要的人最好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样的日子才会单纯。 生那么多孩子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不是因为双方相爱,那么出生下来的孩子也无辜。 想到这些,胤禛摁住眉心,脑袋开始疼。 苏培盛悄咪咪看了会儿,虽然胤禛没说话,但他就是已经看穿了胤禛心里天人交战的纠结场面。 “爷,您老是头疼,奴才还是去请府医。” “不必,公务没处理完,等会儿还要去正院用膳,请府医会耽误。” 苏培盛真的没见过几个比他主子爷还勤奋的人,但也有点搞不懂一个人怎么能做那么多事不烦的。 就算是宫里那位天下之主,处理完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那么大年纪了还挺会劳逸结合常常去后宫找消遣。 到了他主子爷这里呢? 守着福晋一人不说,关键还守得没什么成就。 正院倒是常常去蹭饭,但就是要看福晋的脸色才决定当天能不能歇在正院。 苏培盛一方面为胤禛感到憋屈,一方面觉得他挺活该。 不说别的,要他是个女子,肯定也不想嫁给他家主子爷这样的人。 可是好像世人对女子就是格外恶劣。 用所谓的伦理纲常把她们固定得死死的,即使是正妻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苏培盛摆摆头,觉得还是不当女子了,太监也还行。 他一个人思考得很沉浸,都没注意到胤禛已经看过来了。 “苏培盛,又在编排爷?说说你都想什么呢?” 苏培盛嘴巴太快,脱口而出:“在想奴才不想当女子,觉得太监也不错。” 胤禛哂笑:“确实,就你这模样,要是女子嫁不出去。” 苏培盛:…… - 有了耿氏那事,云蕖最近把前院看得更紧,全部阿哥格格身边伺候的下人全都叫来正院训了一番话。 清月不满云蕖被这些破事叨扰,好几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奴才觉得耿格格真是的……怎么就能这么小题大做!” 云蕖好不容易歇歇,不想听清月说起扫兴的人,于是吩咐道:“清月去看看小厨房做了桂花糕没有,我想吃了。” 风风火火的清月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奴才马上去,小厨房要是没做奴才就马上让他们做!” 清竹无奈地笑笑,给云蕖揉着腿解释:“清月性子直,她如今已经小心了,不会在外人面前乱说话,福晋您……” 云蕖闭上眼睛好笑道:“我没怪她,你别紧张。” 清竹轻轻嗯了声,笑得眉眼弯弯。 她们福晋就是天下最好的人了! 清竹动作轻柔,云蕖身上的疲累被缓解,竟然就这么在榻上睡了过去。 醒来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身上严严实实盖着锦被,温暖舒适得令云蕖伸了伸懒腰。 胤禛从门外进来,一声声请安飘到云蕖耳朵里,她立马掀开被子坐起来。 刚穿好鞋,胤禛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看清榻上的摆设和云蕖略显凌乱的鬓发,胤禛挑眉:“福晋刚醒?” 云蕖大大方方承认:“是,不小心睡过去了。” 胤禛笑笑,清月清竹马上把软榻收拾好,又端了茶水过来。 “府里不想做的事不是说了交给钮祜禄氏吗?” 云蕖叹气:“就是交不出去我才要自己做啊。” 关爱庶子庶女是她这个嫡母的职责,钮祜禄氏只是侧福晋,代替不了云蕖。 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理这些琐事,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云蕖一时找不到答案。 “爷您最近还好吗?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我听着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因为凌普一事闹出来,胤禛被康熙赏赐了不少好东西,所以人们也自然而然地猜测揭发凌普就是胤禛的行为。 而谣言无非就是传太子和胤禛因此失了兄弟之间的和气,不复从前的和谐。 胤禛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也不算是谣言。” 至少他和太子是真的走不到一块儿去了。 云蕖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天马行空地猜测:“那您这么不受太子待见,会不会威胁到您的性命?” 电视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即使是亲兄弟,也有互相残杀的。 究其原因不过就是利益冲突。 胤禛哭笑不得:“不会,最多就是在朝堂上或者平时给我使点绊子。” 他对太子的品性目前还有点把握,但心里其实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身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人带了不少。 只要想到云蕖和弘晖几个孩子,胤禛就很清楚,他不能疏忽。 云蕖窘窘地眨眨眼:“是我乱说了。” 胤禛反而转过来安慰她:“也不算,小心些总是不为过,还得多谢福晋关心。” 云蕖不敢戴这个高帽,一个劲摇头。 胤禛看得更是好笑,笑够了才想起来和云蕖通气:“快入冬了,我想找个理由告假,在府里待段时间。” 实际上,是因为最近康熙和太子之间的气氛更加不对劲,胤禛苦恼的事已经够多了,实在是心累不想沾染,也是私心想躲一躲。 云蕖心领神会:“生病?” 这操作就和从草原回来那时差不多,不过那次是真的,不知道胤禛这次要生什么病。 在云蕖疑惑的目光中,胤禛动了动左肩,半真半假道:“好像到了季节转换的时节,肩膀时常半夜疼,好几次都给我疼醒过来。” 这也是苏培盛着急的原因,胤禛经常不是头疼就是肩膀疼,但是就很少请府医,能拖就拖。 苏培盛着急地对云蕖苦着脸使眼色,云蕖点点头。 “还是请府医过来。” 这下胤禛不反驳了,点了点头。 苏培盛那个心累啊。 第257章 基因遗传的重要性 从开始入冬,胤禛就用旧伤复发的由头告假如愿待在了府里。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忙了。 即使身处府中,手里需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时不时还要和几个幕僚在书房待上大半天。 与之前相比,实际上只是少了去上朝的那段路程而已,其他的时间安排胤禛几乎都是按照去衙门上值的习惯执行,并未懈怠分毫。 弘晖和弘昀可就遭殃了,胤禛空出来的那点时间除了去正院陪云蕖,其余就花费在了他们俩的身上。 用了晚膳后,胤禛回到前院书房,弘晖和他一起从正院来的,进来后熟门熟路地站在胤禛高高的书架前找自己感兴趣的书。 “苏培盛,让人去看看二阿哥怎么还不过来。” 胤禛每晚会抽时间教导他们,除了上书房先生讲的一些内容胤禛会时不时抽背,还会把有些先生没讲过的知识用更加生动的话语教给他们。 弘晖对此很感兴趣,父子俩经常深入交流,弘晖对胤禛的崇拜和尊敬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但是弘昀就很苦恼了。他很喜欢和弘晖待在一起,可这个前提是胤禛不在身边。 只要一想到晚上要去胤禛书房,晚膳弘昀都吃不了多少。 所以自从胤禛告假开始,弘昀圆乎乎的脸蛋慢慢开始变瘦。 苏培盛派了小夏子过去催,弘昀苦着一张脸向徐嬷嬷求助。 徐嬷嬷巴不得弘昀能多和胤禛、弘晖相处,不帮着弘昀,反而还推了推他。 “二阿哥快随小夏公公去,别让主子爷和大阿哥久等了。” 弘昀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迈着沉痛无比的步伐。 小夏子看得好笑,忍不住逗逗这个脾气很好的二阿哥。 “您怎么这么不高兴啊?奴才的干爹说了,今晚会给里面上杏仁露,您开心点儿呗。” 弘昀扯扯嘴角,他虽然喜欢喝杏仁露,可不代表他在胤禛面前喝得下去啊。 终究还是到了书房,弘昀走进去木着脸朝胤禛行礼,又问了弘晖好。 胤禛不动声色地把弘昀的拘束看在眼里,指了指前面的桌椅就道:“既然来了,那就开始。” 相同的待遇,不一样的感触。 弘晖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学生。正襟危坐,双眸发亮,还会和胤禛有眼神互动,来来回回间胤禛教学热情更加高涨。 而弘昀呢,他抱着手尽力坐正。但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脑袋里就全是浆糊,胤禛和弘晖讨论得兴致勃勃的东西在他耳朵里始终不如苏培盛那句“爷,该休息休息了,先用点杏仁露暖和身子。” 今日胤禛也算是明白了,他教不了弘昀,弘昀在他面前没有放松的时刻。 于是他喝了口杏仁露,对捧着空杯子意犹未尽的弘昀说:“弘昀的年纪听阿玛说这些会有点困难,往后你可以在自己的院子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再送过来检查一遍即可。” 弘昀惊喜抬头,也不挤眉弄眼求苏培盛再给他添杏仁露了。 “是,阿玛!” 欢喜几乎就要溢出来,弘昀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后面李氏知道他自己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差点被气得个半死。 拧着弘昀的耳朵,李氏恨铁不成钢,平时爱子心切此时也忍不住上手:“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就你不乐意去,你怎么就不乐意呢?” 弘昀躲都不躲,背着手淡淡地看了眼李氏:“我这么笨,要是在书房待久了,迟早会挨骂。” 李氏气了个仰倒:“你到底是随了谁了?” 弘昀意有所指地盯着李氏,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阿玛自然是怀疑不了的。 那就拿他阿玛和嫡额娘生下的大哥来对比,于是乎,事情不是很清楚了吗? 李氏愣住,不知为何确实有点心虚。 - 寒风刺骨的冬日,胤禛舒舒服服躲在府里,让知情的五阿哥和十四阿哥十分不满。 两人在朝堂上好几日没看见胤禛了,就连回到衙门也觉得心里不平衡。 所以一下值,五阿哥和十四阿哥对视一眼,也不怕冷,翻身上马扬鞭哒哒哒赶到了四爷府。 这两位爷来府里的次数不算少,门房直接把人迎去了花厅。 小夏子过来一看,十四阿哥指着他就问:“四哥在何处?赶紧带爷和五爷去找他,有事商量!” 胤禛就在书房,几位幕僚才刚走,现在应该是有时间的。 没等小夏子去禀告,十四阿哥来到书房外的院子里就大喊:“四哥!我和五哥来看你!” 胤禛本就在喝茶歇息,闻言挑挑眉,看向苏培盛:“去接接你五爷和十四爷。” 两个人跨进胤禛温度舒适的书房,纷纷抱着手把胤禛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五阿哥:“四哥你旧伤复发还那么辛勤,实在是令人佩服。” 胤禛抿唇微笑:“五弟谬赞,只是简单处理些着急的事。” 十四阿哥蹙眉冷哼:“既然旧伤复发就该好好养着,朝廷里少你一人还是该怎么办怎么办,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胤禛眼底一片柔和:“十四弟的关心四哥收到了,多谢。” 胤禛什么时候在他们面前这么温和过? 十四阿哥最不怕死,一个弯子都不绕:“四哥,你被夺舍了?” 胤禛收敛笑意,换上最常见的冰冷面孔:“十四弟近来闲得慌?下值了也不回府,所为何事?” “哎,这感觉就对了。”十四阿哥舒了口气,一屁股坐下。 胤禛没好气地斜他一眼。 五阿哥却抓住了关键,扒拉着十四阿哥的手臂就问:“是哈,十四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啊?是担心四哥,还是有其他事?” 十四阿哥嫌弃地看了眼胤禛:“算了,他故意的我知道。以前比这伤重的时候多多了,哪次见他轻易告假?无非是不想掺和进皇阿玛和太子的事里。” 胤禛同样嫌弃地看回去,讥讽道:“难得啊,你十四还有长脑子的时候。” 亲兄弟剑拔弩张的熟悉气氛又来了,苦了夹在中间的五阿哥。 “不是,你们先别吵,先说点我感兴趣的事好不好?” 胤禛、十四阿哥:…… 第258章 怕福晋联盟 “五哥想知道什么?”十四阿哥无可奈何地问。 “嘿嘿,我听说你也被你那福晋赶去书房睡了,是不是真的?你这几天不对劲是不是也因为这个?” 这下十四阿哥和胤禛都无语了。 胤禛作为在场年纪最大的哥哥,也觉得五阿哥的情报网很恐怖。 “五弟,怎么十四弟府中的事,而且还是夫妻间的事你都知道?” 五阿哥挠挠脑袋,明白这是让人误会了,他急忙解释:“不是啊,只是我福晋和十四的福晋关系好嘛,她们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谁家当哥哥的关注弟弟房中私事,那不是变态吗? 主要是因为他觉得十四阿哥和自己,以及胤禛成了同类。其他哪个阿哥像他们一样被福晋赶去书房睡过? 该说不说,他们三个如今都可以组一个联盟了。 叫什么呢?怕福晋联盟,很贴切。 十四阿哥丢人又不得不承认,想当初还笑话过五阿哥的,如今却轮到他自己了。 他面露不自在,五阿哥双眼发亮:“真的?” 胤禛虽然没说话,但神情认真,一看就是在悄悄竖着耳朵听。 “你十四这么傲气,还能有比你更傲的女子?” 不仅傲,还傲过了十四阿哥,五阿哥大吃一惊,和当初得知胤禛秘密的时候不相上下。 他的傲气体现在军营里,在上阵杀敌时什么都不怕,但情况毕竟不一样。十四阿哥苦着一张脸:“那我怎么办?和自己福晋动手?” 五阿哥摇摇头:“那倒不是,怎么着都不该动手。” 他完全就是觉得神奇,一物降一物的例子光是自己身边就见了两例,不争气的男人们还偏偏被吃得死死的。 过了会儿,五阿哥语重心长地建议:“傲不过,那就低头。” 胤禛默默点头。 十四阿哥胡乱呼噜了一把自己的脸,含糊不清地强调:“我当时说了永远不低头,谁低头谁孙子……” 五阿哥遗憾地啊了声,马上又坏脑筋上来,怂恿十四阿哥:“当孙子也是闺房之乐,要不十四你试试?” 胤禛比十四阿哥反应快,意味深长地看着五阿哥说:“此等闺房之乐,五弟看不出来你玩得挺不一样啊。”上赶着给自己福晋当孙子,说出去谁会相信他是皇阿哥。 而且很明显,十四阿哥自己都还拉不下脸,别扭着呢,不肯接受五阿哥的提议。 五阿哥面色爆红,想起来某些时候为了求五福晋配合胡乱喊出来的称呼,其中“姑奶奶”他叫得最多。 羞涩的五阿哥生怕被多问,急忙转移了话题,催着胤禛安排晚膳。 胤禛不怀好意地笑笑,没为难他,叫了苏培盛去给膳房打招呼。 用了晚膳之后,胤禛毫不留情立刻撵人。 臭臭的弟弟们哪里有自家福晋香,不早走还耽误他的时间干嘛? 大概告假了大半个月,胤禛才在康熙的关心下重新回到朝堂。 此时局势转变,内务府大总管的位置换了个康熙信任的人。 这也是胤禛选择告假在府的原因之一。 内务府位置重要,大总管的人选都必须仔细又仔细。都知道凌普贪污一事是胤禛捅出来的,要是在内务府大总管的选人上胤禛还参与其中,说不定就连康熙都会怀疑他是否别有用心或者目的不单纯。 只有胤禛表现出绝对的淡然,躲得远远的,康熙的疑虑才会消散。 说起来,寻常人家的父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相互提防、猜测。 胤禛清冷的面容隐没在茶雾缭绕中,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 - 冰雪消融,冬去春来。 正月间,康熙定下了西巡的日子,二月底就该出发了。 胤禛提前问了云蕖想不想跟着去。 “还是算了,虽然不是冬天了,但是好冷,我还是在府里。” 才去过科尔沁没多久不说,云蕖向外面风景的心情被寒冷的天气禁锢。 如今这副身子,实在是需要小心些,年后忽然感染了风寒让云蕖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时不时都还咳嗽几声。 胤禛大概也是想让云蕖待在府里的,云蕖拒绝后他跟着说:“好,那我和皇阿玛他们出去,应该不会很久。你在府中首要的任务就是调养身子,其他事情想做就做,不想做的可以留着我回来再处理。” 云蕖当然是求之不得。 不过有些事情是她这个福晋的职责,云蕖也没想推脱。 就像胤禛走后不到七日,三阿哥弘昼夜间忽然生病,上吐下泻、高热不退这事。 胤禛不在,需要她这个福晋过去坐镇。 云蕖披着夜幕到了弘昼的院子,耿氏那里或许是通知了但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府医眉心写满了愁苦,对云蕖苦恼道:“福晋,三阿哥好像是用了什么药伤了脾胃。小孩子身子弱,用药不能过量,而且有些药也不能乱用……” 云蕖马上把弘昼的嬷嬷叫过来吩咐:“你们三阿哥最近在喝药?把药方或者药渣拿过来给府医检查。” 嬷嬷欲言又止,没有动作。 云蕖狐疑:“怎么了?” “老奴……老奴……” 嬷嬷没说完,耿氏泣不成声进来,对云蕖匆匆行礼后径直去了内室弘昼的床前守着。 那嬷嬷的眼神有意无意往内室的方向飘,云蕖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三阿哥最近喝的药是耿格格让陶然院下人熬了送过来的,只说……只说对帮助三阿哥早日说清楚话有好处,其余的老奴也不知道……” 云蕖厉声道:“进去让耿氏先出来!” 耿氏被三阿哥的模样吓得不轻,哭哭啼啼出来后看清云蕖脸上严肃的表情,意识到了什么。 云蕖没给她说废话的机会:“给三阿哥喝的什么药,药方和药渣都找出来给府医查看。” 耿氏想解释,云蕖抬手制止:“你让人去找还是我派人去搜?” 弘昼的身份比耿氏高,就算耿氏是弘昼的生母,伤害了弘昼的身体云蕖一样可以问责。 耿氏眼泪一串串掉下来,指挥身旁的静雾回陶然院取了药方和熬药剩的药渣过来。 府医查看后连连摇头,似是为弘昼可惜:“这药方只是张没有依据的偏方,用药猛烈不顾后果,如何能给三阿哥用?唉……” 云蕖轻飘飘往瘫坐在地上的耿氏一扫,实在理解不了她的行为。 “先给三阿哥医治,耿氏押到集福堂,我明日再去处置。” 第259章 耿氏自作自受 弘昼再结实也只是个小孩子,各方面的抵抗力都弱一些。 府医说这么小就伤到了脾胃,恐怕今后长大了身子骨都不容易变得强健。 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什么阴谋,而是他亲生母亲的那句“为了你好”。 云蕖挺可怜弘昼的,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最相信的人就是自己曾经朝夕相处、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额娘。 耿氏说想让他早点口齿伶俐点,他就乖乖喝药。 可最后却被相信的人伤害。 将近天亮弘昼的情况才有好转,云蕖守得头昏脑胀,却也不能马上回到自己的正院歇息。 因为她还要处置耿氏。 集福堂佛像面前,耿氏流了一整晚的泪,双目无神地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求菩萨保佑我的三阿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为了他好……求菩萨让我的三阿哥平安无事,我一定会吃斋念佛……” 云蕖站在她身后,看了眼神圣的佛像:“三阿哥此次生病伤到了根本,调养很难,往后身子骨也不会有多健壮。” 耿氏肿得不堪入目的双眼极力睁大:“不……福晋您让府医好好瞧瞧好不好?或者、或者请太医帮忙给三阿哥医治,婢妾求您……婢妾求您……” 云蕖冷嗤:“府医、太医之前都给三阿哥看诊过,偏偏你不相信那些话,自作主张害了三阿哥,现在又让我请太医,耿氏你到底想干什么?” 耿氏后悔万分,闭闭眼睛开始磕头:“婢妾错了,您怎么罚都可以,婢妾只求您帮三阿哥再请太医来看看。” 云蕖转身,看着院子里飘的细雨:“请了,太医等会儿就到。你先在集福堂反省悔过,抄写佛经,我会把你的所作所为全数写信告诉爷,等爷回来再下定论。” 耿氏瑟瑟发抖,她依稀记得胤禛威胁自己要给弘昼换个额娘的话。 不顾形象地从佛像面前转到云蕖身前跪下,耿氏求情:“福晋……婢妾不能没有三阿哥,您开开恩好不好?告诉主子爷婢妾会失去三阿哥的,求您开恩……” 云蕖漠然垂眸:“做错了事就是少受罚的,好好给你讲道理的时候你不听,现在求情没用,就算我现在不说,爷早晚也会知道。” 原本健康的三阿哥被耿氏害成这副模样,府里上上下下谁敢瞒着。 别以为胤禛出门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云蕖很清楚,昨晚的事包括耿氏从中做了些什么,即使她不写信过去,也有的是人把这些消息传到胤禛那里。 耿氏明白过来后觉得天都塌了。 她往最坏的结果想,心里实在恐惧弘昼成为别人的孩子。 云蕖往后退了几步,没再多看耿氏的狼狈,转身离开集福堂。 - 弘昼那边情况渐好,云蕖不知是不是因为操劳过度没休息好,还有最近一直下雨的原因,原本就没好透彻的风寒反复了。 除了有点发热,云蕖浑身乏力,每天都没什么精神,简单喝了粥用了药就睡下。 脑袋越睡越糊涂,但是也没有精力做睡觉以外的事。 总之,云蕖很不舒服。 胤禛不在府里,弘晖给上书房告假,回来给云蕖侍疾。 云蕖咳嗽几声笑了起来:“弘晖不用侍疾,额娘没事,还有清月清竹她们呢,你别离我太近,怕传染。” 弘晖听见云蕖咳嗽,心里紧张不已:“额娘,我身体很好,不会有事的,我想进来看看您,我担心您。” 清月看了眼云蕖,云蕖坐起来盖好被子:“算了,弘晖要进来就进来,别待太久就行。” 才病了三天不到,云蕖的脸就小了一圈,下巴更尖了。 弘晖老气横秋地感叹:“阿玛不在,您谁的话都不听,我想见您您也不见,本来就是我该给您侍疾的,怎么就不行?” 云蕖无奈地笑笑,温声道:“风寒会传染,额娘不想弘晖也生病。” 弘晖坐到床沿,握住云蕖的手:“可是我也不想额娘生病自己扛着。我可以给您喂药、喂粥,还可以给您念书解闷,这样不好吗?说不定您还会好得快些。” 小嘴伶俐得不行,大道理更是一个接着一个,云蕖说不过他。 “或者您先试试,要是我有让您不满意的地方,我就不在这里帮倒忙好不好?” 云蕖实在没办法,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于是弘晖自然而然接过了清月清竹她们的活儿,一板一眼地照顾起云蕖来。 从小就金尊玉贵的阿哥,没做过那些照顾人的活儿,什么都是现学的。 但弘晖有心,学起来很快,对待云蕖更是耐心十足。 喂了粥,云蕖不让他喂药,自己端起来一饮而尽。 弘晖急忙打开装着蜜饯的盒子,拿起一颗就放到云蕖嘴边。 “苦不苦呀?”弘晖拧着眉心问。 云蕖含着蜜饯,声音有点模糊不清:“一般,可以接受。” 弘晖再次叹气,心疼得不行:“肯定是您喝的药太多了才接受得了。”他从下人那里得知云蕖生自己时命悬一线的事,因而很害怕也很愧疚云蕖身体不好。 云蕖拍拍他的小脑袋,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催促道:“我想听弘晖念书,有点想睡觉,需要催眠。” 弘晖:…… 自己的额娘自己永远不会嫌弃。 甚至为了帮助云蕖睡眠,弘晖特意拿出了自己的书。他记得从更小的时候开始,许多次云蕖给他念书都能自己把自己念睡着。 所以弘晖也认为那些比起游记更显枯燥乏味的书更适合给云蕖助眠。 给云蕖把被子掖好,弘晖开始念了几句。 云蕖回忆起从前的日子,也忍不住笑自己:“弘晖还记得你小时候吗?额娘那时候给你念书呢,你没睡着我自己就先睡了。” 弘晖见她还不想睡,就陪她说话。 “还好你不像我,不然还怎么在上书房混?” 弘晖笑着,趴在云蕖床边轻声和她说话:“才不是,额娘就是天底下最好的额娘,阿玛说我有些性子很像您,这是我的福气。还有您不是不喜欢读书,您只是喜欢的书类型和我们不太一样……” 云蕖一开始好好听着,时不时还回答几句,后来慢慢睡着了。 弘晖也有点累了。 清月清竹劝他去东厢房睡,弘晖却一动不动就要趴在云蕖床边。 云蕖生病了,他其实有点害怕。 只有一直待在云蕖身边确保她还是好好的,弘晖才能安心。 第260章 皇阿哥的生存之道 弘晖精心照顾了云蕖好几天,她才慢慢好起来。 此时已经是三月中旬了,距离胤禛回府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耿氏在集福堂每天跪在佛像前忏悔,佛经抄了几卷,还送到了云蕖面前。 云蕖没细看,懒懒地倚在软枕上:“抄这几卷不够,爷什么时候回来,她在集福堂就待到什么时候。要是又给她放出来,三阿哥才刚好,谁知道耿氏又能做出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事?” 颜嬷嬷把佛经收起来:“是,您说的是这个道理,三阿哥年幼身子就受损,实在应该小心再小心。” 云蕖点了点头,拿起手边小蝶中的糕点放进口中。 “嬷嬷,你去把话带给耿氏,让她最好安分些。” “是,老奴这就去。” 远在太原府的胤禛及时收到了云蕖的书信。 苏培盛眼看着胤禛的面色越来越黑,不禁轻声问:“爷,出什么事了?” 胤禛把书信往桌上一放,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有人作死,害了三阿哥。” 苏培盛大惊,胤禛的底线上除了云蕖,还有几个孩子,谁这么不懂事竟然敢从孩子身上下手。 胤禛忽略苏培盛的表情,自顾自念叨:“福晋前几日风寒反复身子不适,却没写进信里……” 苏培盛沉默一会儿,说了句废话:“想来……想来福晋是觉得您出门在外,不想让您担心。” 胤禛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听说太原府这里有位郎中擅长给人调养身子,你去找找人,回京时带上去给福晋瞧瞧。” 云蕖的身子府医和太医都看过却没什么成效,胤禛就想着从民间找郎中试试。 苏培盛:“是,奴才立刻就去找人。” 胤禛抬抬手,示意苏培盛出去,自己写了封长长的回信。信中简单交代了几句耿氏的事情不想沾染就等他回去处置,其余长篇大论都是在关心云蕖的身体。 云蕖收到后惊了一瞬,胤禛的担忧跃然纸上,还提了一嘴会尽快回来。 弘晖在一边看着,小声咕哝:“阿玛说给您重新找个郎中瞧瞧,好好把身子调养调养。” “嗯,我看到了。” 弘晖抿唇笑笑,依恋地靠在云蕖的手臂上:“额娘,我希望您永远都身体健康。” 云蕖眼底盛满温柔,摸了摸弘晖的脸蛋,温声细语地承诺:“我会好好配合的。” 弘晖还那么小,云蕖很想一直陪着他成长,见证他以后成家立业的时刻。 耿氏的行为在府里已经不是秘密。 弘历好像听说了些风言风语,把弘昼的遭遇联系到了自己身上。 来给云蕖请安时,弘历眼睛里的泪水一个劲往下流,很惶恐地认错:“嫡额娘,是我的错,我不该……” 云蕖无奈,这行为该不会是钮祜禄氏教的? 不过念在弘历只是个小孩子,而且还被外界的言论所影响,云蕖还是好声好气地给他解释:“三阿哥的事与旁人无关,要是有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四阿哥你就指出来。我正好管管。” 弘历红着眼睛鼻子,像是松了口气。 弘晖笑着对弘历说:“四弟你想太多了,与你无关的事就不该困扰自己,倒是那些嚼舌根子的下人需要处罚。” 云蕖直接就让颜嬷嬷去调查,把话多嘴贱的下人全部赶出府。 至此,不论是有意无意,再也不会有下人敢把弘昼和弘历做对比。 - 太原府。 原本的行程被暂时取消,队伍滞留太原府。十八阿哥生了急病,危在旦夕,康熙十分着急。 胤禛等几个阿哥对年幼的弟弟其实不是很熟悉,但此时此刻却也为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焦心。 去看望十八阿哥之后,五阿哥和十四阿哥随胤禛回到了他的住处。 五阿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方才怎么不见太子爷?” 十四阿哥先灌了杯茶,才说:“中午我瞧见他带着人出去了,好像是去办事,不过办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此时已经是戌时,太子还不回来,热心的五阿哥就问:“那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被绊住了?” 十四阿哥嗤笑一声:“五哥,那可是咱们的太子爷,用不着你操心。” 十四阿哥很傲气,看不惯比自己更傲的人。虽然旁人都说太子是个温和的人,但他从来都认为温和有礼只是太子的面具,其实内心高高在上,不把除康熙之外的任何人看在眼里。 所以十四阿哥一直都不喜欢太子,提起太子的语气也不是很好。 胤禛沉下语气:“十四。” 即使再看不惯,太子还是太子。只要他是一天储君,他们这些皇阿哥就必须至少在面上维持尊敬。 十四阿哥撇撇嘴,到底是没再发牢骚。 五阿哥看看房梁看看地板,没接话。 晚膳被十八阿哥的的急病耽误了,苏培盛给他们上了三大碗鸡汤面。 才吃完,苏培盛就急匆匆进来,压低声音在胤禛耳边道:“太子爷办完事和知府他们去酒楼喝酒,不仅人醉了身上也染了不少脂粉气,回来后得知十八阿哥生病一点反应没有,惹恼了万岁爷。” 胤禛放下筷子:“收拾下去皇阿玛的院子。” 十四阿哥在军营里历练出来了,胡乱用手帕抹了把嘴,站起来风风火火就要过去。 五阿哥碗里的面没吃完,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又看胤禛面色凝重,想来也是大事。 可惜地看了眼剩下的面,五阿哥跟着起身。 兄弟三人并肩去了康熙的院子。 院子中间跪着个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康熙背着手站在抄手游廊下,还在教训太子:“你十八弟病情如此危急,你却毫无关心之意,只顾着自己寻欢作乐,朕何曾教过你如此凉薄!” 三人进来,掀开长袍跪下,齐声道,:“皇阿玛息怒。” 康熙见到他们,也是没什么好气:“朕看看今日谁敢给太子求情!” 胤禛和五阿哥默默在太子身边跪下,十四阿哥顿了顿不情不愿地跪在胤禛身边,离太子最远。 太子受罚,康熙发火,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当做没看到,关键时刻还必须说点场面话,做点违心事。 不是虚伪,是身为皇阿哥的生存之道。 第261章 胤禛提前回京 康熙怒火未消,胤禛三个陪太子跪了一个时辰。 半夜三更细雨蒙蒙,身上的长袍浸满寒意,湿淋淋挂着雨珠。 太子面色苍白,酒醒之后狠狠心惊。 胤禛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神情淡漠,看不出在想什么。 十四阿哥露出几分不耐,要是可以,他肯定不想跪在这里,还不得不为太子求情,做出世人或者康熙最想看到的兄友弟恭之态。 五阿哥则显得百无聊赖。他好像从不认为这是为太子跪的,更像是自己闲来无聊找到个更为无聊的消遣方式。 跪下之后他数了数这个院子目光所及之处的侍卫,又看了几眼墙边的花花草草,得出的结论是康熙出行很受重视,光是这个小院里看起来像是自然生长的花草就价值不菲。 就像被淋湿的小狗一般,五阿哥双眸纯净越过太子看向胤禛:“也不知道十八弟如何了?” 太子的脸色很不好看,五阿哥说这话刺激他呢? 胤禛却看都不看太子的脸色,很平常地回道:“等会儿梁公公过来问问,希望十八弟平安无事。” 五阿哥幽幽叹了口气,要是真的这么容易治好,康熙也不会发怒了。 太子沉着脸,可能是在想康熙,也可能不是。 等了会儿,梁九功匆匆而来。 “四爷、五爷、十四爷,万岁爷让你们先回去。” 五阿哥心思单纯地问:“十八弟呢?太医和其他郎中如何说的?” 梁九功弯弯腰,组织了一下话语:“目前十八阿哥情况还不是很好,万岁爷一直在旁边守着,为此焦心劳神。” 五阿哥遗憾地耷拉下眉眼。 胤禛看了看梁九功,再看看太子。 梁九功会意,再次解释:“万岁爷让三位爷先回自个儿的院子歇息,太子爷等会儿万岁爷亲自过来。” 如此,胤禛三人也就起身了。 当着梁九功的面望着太子欲言又止一会儿,他们三个才做遗憾与无奈状离开。 后来听说他们没走多久,康熙就过去也发话让太子回去好好反省了。 胤禛没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自从太子和康熙关系紧张以来,这种父子俩相互试探折磨的状态已经多次发生。 但偏偏这次情况不简单。 太子被康熙如此发怒责罚的经历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过,不知道是不是内心慌了,又或者是听信了谗言,竟然做出刻意找人接近康熙窥探他接下来的想法。 康熙被触摸到了底线,太子不仅没被原谅,还被康熙勒令关在院子里,派了专门的人把守看管。 胤禛心累,再次和几个弟弟来到康熙面前为太子求情。 天子大怒,胤禛几个齐刷刷跪成一排,腰背挺直,面孔严肃。 敢试探天子的想法,太子无异于自寻苦吃。 胤禛把膝盖跪青了,康熙的态度依旧很坚决,不肯轻易放过太子。 于是乎,当事人双方一个在院子里消沉饮酒,一个被身边的奴才伺候得精细万分,唯有他们这些“便宜儿子”成日跪在院中这边说情那边讲道理,作用是不起一点儿,倒是膝盖上的青紫范围越来越大。 冷了太子几天,康熙才在万众瞩目之下去了太子的院子,父子俩看起来是想好好谈谈。 “爷!万岁爷说要废太子!已经开始拟旨了!”苏培盛惊恐不已,左脚绊右脚艰难地滚到了胤禛脚边。 “你说什么?!”胤禛显然不是很相信。 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怎么会说废就废,两个人究竟是谈了些什么? 一个朝堂,废太子是多重要的决定,处理不好严重的甚至会威胁到江山稳固。 胤禛现在来不及想废太子对他有什么好处,内心只有无限扩大的惊讶。 苏培盛重复了一遍:“万岁爷动真格的,奴才让人确认了好几遍,消息不会有错。” 胤禛冷肃着神情,疾步而去。 - 云蕖身体好了很多,至少弘晖能安心回到上书房读书了。 “三阿哥那边如何?” 颜嬷嬷最清楚前院那几个院子的情况:“回福晋,三阿哥已经好些了,但到底是伤了身子,如今瘦弱了许多。而且好像是喝药喝出了阴影,据三阿哥身边的嬷嬷所说,三阿哥如今喝药很艰难,入口就忍不住呕吐……” “唉……”出于对年幼孩子的同情心,云蕖惋惜了一下,“慢慢来,一时半会儿养不好的。” 府医诊治之后云蕖又让小夏子请了太医过来,得到的结论却没什么出入。 这下,耿氏陷入绝望和恐惧。 绝望是因为想不到出于好心竟然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恐惧是因为她直觉胤禛的手段肯定会很辣无比,不给她后悔的机会。 集福堂的日子不好过,膳房每日送来的清汤寡水耿氏也没什么胃口。 佛经倒是抄了一卷又一卷,耿氏迫切地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丝宽恕。 “耿格格在集福堂很守规矩,这是今早刚送来的佛经。”颜嬷嬷知道云蕖不乐意看,就把厚厚一摞佛经拿在手中给云蕖展示。 云蕖却随意从中抽出一卷,认真浏览上面的字迹。 抄写佛经,很重要的是心静,耿氏想来怎么都静不下来。 云蕖简单看了下把佛经递回给颜嬷嬷:“拿下去。” 因为耿氏,整个后院的气氛都很沉闷。 云蕖这时候很期盼胤禛能回来,把耿氏和弘昼交给他处理。 根据他上次来信时说的返京时间,云蕖算了算,还有大半个月。 四月初,云蕖夜间沐浴后靠在软榻上看话本。 故事跌宕起伏,云蕖又喜欢这般不冷不热的天气,看到兴起处不禁晃了晃脚。 那个按道理还要半个月后才回来的人出现在眼前。 “爷?您怎么就回来了?”云蕖错愕,原本悠闲晃悠的纤纤玉足倏地挺住,蜷了蜷玉白精致的脚趾。 胤禛上上下下把云蕖检查一遍,才松了口气确认道:“身子都好全了?” 云蕖点点头,披在身后柔顺的长发散落在双肩前胸。 胤禛温柔得像春日里的湖泊,和风细雨落在其中,荡漾起微微的涟漪。他伸手为云蕖把秀发别到耳后,“幸好。” 一路风尘仆仆,因为特殊的原因康熙结束了西巡的行程,直接返京。 狼狈的太子爷以后会是什么光景胤禛一时不想推测和参与,他只想在第一时间确认云蕖还好好的在府里等他。 第262章 康熙废太子 胤禛提前这么早回来,云蕖直觉不仅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出什么事了吗?” 废太子目前只是康熙口头上的说辞,见证者只有他们几个阿哥和臣子,具体康熙是不是来真的,还要看到底会不会颁布圣旨。 所以胤禛只道:“皇阿玛临时有要事需要回京,就提前回来了。” 云蕖点点头,不该问的就不问了。 胤禛牵着云蕖的手,把她带到自己身边坐下。 此次出府,得知云蕖和弘昼生病,胤禛都担心得不行。 尤其是云蕖,风寒反复,胤禛就会不由自主往坏的方面想。 “我带了个郎中回来,等会儿让他给你瞧瞧,我们好好把身子调养调养。” 云蕖:“好,我知道了。” 胤禛见她这么容易就同意了,不禁更加心软,抬手在她脸颊上碰碰,“嗯,不用害怕。” 云蕖浅笑着躲了躲,推推胤禛:“您去看过三阿哥没有?” 他在第一时间来的正院,从前院路过都没停留。“还没有,马上就去。” “嗯,那您过去看看。” 胤禛起身,云蕖也跟着站起来。 “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好。” 才坐了会儿,胤禛就马不停蹄去了弘昼的院子。 从下人那里了解了耿氏熬药送过来的所有过程,胤禛沉着脸并没有多说。 弘昼身边伺候的嬷嬷胤禛也做主换了个过来,苏培盛恶狠狠地敲打了一番下人。 主仆俩走出弘昼的院子,苏培盛有意无意地提到:“爷,这耿格格还在集福堂……” “先让她继续关着反省,这几日事情多,处理完了再说她的事。” 在前院卧房沐浴换衣后,胤禛才去正院歇息。 翌日,从太原府带回来的郎中给云蕖诊治写了药方后,苏培盛面色焦急地进来在胤禛耳畔低语几句。 “万岁爷来真的,已经拟圣旨了,据说都惊动太后去了乾清宫……” 胤禛神色一凝,云蕖注意到他的反常,“有什么重要的事您先去,我这里不是已经没什么事了吗?” 废太子,满朝文武皆心惊胆战,康熙从小亲自培养的太子爷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激怒了他? 而且康熙一回来就昭告世人,看来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胤禛握了握云蕖的手,只说了一句“等我回来”便骑着马一路疾驰到了宫门外。 而乾清宫里,太后费尽口舌也没能让康熙收回决定,废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进了宫门,胤禛遇见了五阿哥。 他不疾不徐地走近,看到胤禛还主动打招呼:“四哥,咱们一起啊。” 胤禛:“你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吗?” 五阿哥皱眉:“皇阿玛废太子,好多大臣都来求情,都被拒在了乾清宫外,所以我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等胤禛走进,就听五阿哥继续嘀咕:“其实我们去了也没什么作用,最多只是走个流程求求情,皇阿玛不会收回圣旨……” 是这个道理。 太子被废,他们这些兄弟表面上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开心的情绪,君心难测,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个落难的会不会是自己。 乾清宫外,如五阿哥所说,大臣们跪了满地,全都是求康熙收回成命的,但是康熙没有露面。 胤禛和五阿哥跪在大阿哥、三阿哥后面,后来的几个阿哥也都整整齐齐跪下。 等了许久,从早上到了中午,年纪大的老臣晕倒了好几个,乾清宫的门才打开。 来人还是梁九功,拂尘一扫,他弯腰传达康熙的命令:“皇上让阿哥们和各位大人回去。” 其余的一句没多说,但是谁都不敢在康熙盛怒的时候挑战他的耐心。 三三两两瘸着腿的臣子阿哥走出了宫门。 十四阿哥长时间在军营历练,跪这两个时辰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起身跺跺脚活动活动,这会儿已经可以健步如飞了。 八阿哥几个叫他过去,十四阿哥却忽然觉得胤禛的背影有点孤单,挥挥手像是朝八阿哥打了个招呼,他直接跑到了胤禛的身边,不客气地伸手搭上胤禛的肩膀。 “四哥,此事你怎么看?” 胤禛懒懒地转头看了眼十四阿哥,颇为嫌弃地将肩膀上的那只手拍开:“什么怎么看?” “就太子这事儿啊!” “你怎么来问我,怎么不问问你八哥?”别以为胤禛没看到,之前十四阿哥是想和八阿哥他们几个一起走的。 来自亲哥的醋意让十四阿哥深感不适,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撞撞胤禛的肩膀:“那我不是来找你了吗?你不给我说说你的想法?” 人人都说胤禛冷心冷情,铁面无私,做事不留余地,手段最为狠辣,是位办实事的。但十四阿哥很清楚,自家的亲哥不仅手段了得,对很多问题的看法都一针见血,处事的方式也很值得他学习。 胤禛:“皇阿玛下了圣旨,但是并不代表马上就要立别的阿哥为太子,与其急不可耐地参与进去,不如远远观望。” 康熙的想法谁也不知道。但是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亲自培养这么多年的孩子,一时间犯了错惹自己生气了,这时候旁的人都没眼力见地上来踩一脚,不生气才怪。 十四阿哥双眼迷茫,胤禛叹叹气,在他不聪明的脑瓜子上敲了下:“总之十四你记得,皇阿玛最可能对太子心软,这么多年的父子情不可能忽然消失殆尽,不该做的我们不能做。” “我知道了。”十四阿哥郑重地点头,马上又悄悄在胤禛耳边打小报告,“我们是不敢,但我刚才可是看见了大哥脸上的得意,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乾清宫外跪着时,大阿哥看起来忧心忡忡,一旦离开康熙的视线,那股来自长子的得意和野心就再也掩饰不住。 胤禛薄唇掀起,看向十四阿哥:“你以为只有大哥吗?其他人只是藏得深。但是十四我再说一遍,不管别人叫你做什么,你先想想你比不比得上太子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 这是最残酷的事实,那么多个阿哥,康熙心中最重要的儿子还是太子。 现在太子是被废了,但谁说得清楚之后的事?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肯定有人会栽跟头。 第263章 给三阿哥换个额娘 须臾间,废太子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云蕖在后院也听说了这事。 妇道人家不懂朝堂上的事,就像颜嬷嬷,只会唏嘘太子做了多过分的事才惹恼了康熙。 云蕖打了个招呼,让颜嬷嬷下去警告府中下人:“谁也不准议论这事,祸从口出,最近都给我闭好嘴巴。” 她没记错的话,太子废了两次。 现在才是第一次,意味着康熙还会复立太子。 只要太子还会是太子,说话做事就要小心,千万别在细节上出错。 云蕖安排下去,颜嬷嬷立刻执行。 胤禛回府后苏培盛给他在膝盖抹了点药膏才过来正院。 云蕖对药味比较灵敏,嗅嗅鼻子就把视线放到了胤禛的双膝上。 胤禛不在意地动动脚:“没事,只是青了点。” 自从太子在太原府做错了事,他们这些兄弟也跟着受罪,动不动就要下跪,再多闹会儿,膝盖上起茧子是早晚的事。 云蕖欲言又止,她不清楚胤禛的安排,明知太子还会复立,却也不能给胤禛说。 但是转念一想,最后坐上龙椅的人是胤禛,就算没人提前给他透露,他也一定有本事沉住气,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 胤禛喝了口茶,语气平常:“福晋都听说了?” “嗯,现在京城恐怕没人不知道。” 胤禛拉过一个软枕靠在上面,转着拇指上的扳指:“不必担心,我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云蕖轻轻笑笑,就知道胤禛不会莽撞。 清月把云蕖的药端进来,胤禛亲自看她喝完,不等清月动手,又拿起手绢为云蕖擦了擦嘴角。 云蕖接过手绢,放在一边:“对了,耿氏那边您准备怎么办?” 胤禛摁摁眉心:“耿氏插手太多,且脑子糊涂,还是给三阿哥换个额娘。” 左右都是放在前院养,耿氏或者是其他人成为弘昼的额娘,于胤禛而言并没有多大区别。 云蕖想到刘氏给她做的那件披风,心念一动,先试探:“您有合适的人选吗?现在府中没有孩子的就是刘格格、乌苏格格、伊格格。” 胤禛先前没考虑过人选,而且看云蕖好像有点想法,所以就道:“福晋想给谁?都听你的。” 小阿哥,耿氏不珍惜有的是人求之不得,胤禛很好奇后院中谁能得到云蕖的青睐。 云蕖掩饰:“没什么想法,单纯问问而已,这些事您决定就好。” 朝夕相处这么久,胤禛自认为懂了点云蕖:“最近事情多,还是福晋先给我想想。” 云蕖隐隐翘起唇角:“那行,不过做决定的还是您自己,我最多给点意见。” 胤禛纵容她不想承担责任的行为,笑着点了头。 - 宫中形势巨变,胤禛确实忙得脚不沾地。 云蕖得了空闲,让清月去把刘氏请了过来。 都不知道叫她过来做什么,刘氏能被请来正院看起来就已经很开心了:“婢妾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云蕖柔和地指了指软榻的另一侧:“起来坐。” 刘氏也不拘束,动作干净利落地坐下。 清月清竹上茶后就退下,屋内只剩下云蕖和刘氏。 简单喝了两口茶,云蕖开门见山:“之前耿氏做的糊涂事让爷知道后好一顿生气,起了心思给三阿哥换个踏实稳重些的额娘,你可有意?” 刘氏心脏砰砰砰跳了一阵,惊讶无比地看着云蕖,张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云蕖把茶盏放回小几上:“不着急,你好好想想,成为三阿哥的额娘有好也有坏,考虑清楚再说也不迟。” 刘氏什么都不说,直直起身跪在地上,厚实毯子铺在地上,随着她跪下的动作发出一声闷响。 “婢妾感激福晋,您看得起婢妾,婢妾一定会认真考虑。” 她说的话也让云蕖更高看她一眼。 孩子对后院女人来说多重要就不必赘述了,要是换做其他人,在云蕖开口后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就怕过了就没机会了。 可刘氏感恩云蕖的好意,却也没什么都不想就答应下来。 何时何地都懂得权衡自己能力的人做事一定很稳妥。 云蕖点点头,抬抬手:“你好好回去想想,这不是坏事也不一定全是好事,总之想清楚再做决定,我不催你,想好了再过来就行。” 刘氏感动得流泪:“婢妾知道,您如此为婢妾考虑,婢妾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事您婢妾帮得上的您只管说,什么事婢妾都愿意为您做。” 这种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决心引得云蕖发笑,挑挑眉逗她:“什么都愿意,要是让你去做坏事呢?” 刘氏什么都不想,一本正经:“愿意,婢妾一定会使劲浑身解数帮您做任何您想做的事。” 云蕖更是哭笑不得,亲自起身弯腰拖住刘氏的手臂:“说笑的,而且你万一不想要三阿哥,我也不是没帮你什么吗?” 刘氏哭着摇头,哽咽道:“不是的……您能想到婢妾,还愿意让婢妾不知天高地厚地考虑,就是对婢妾好,婢妾永远记得您的恩情……” 这么实心眼儿的人,云蕖也拿她没办法。 “先别哭了,回去想想。” 刘氏点头,忽然又跪下给云蕖磕了个头才出去。 回到清雅院,贴身丫鬟芳芙激动得原地打转:“格格!福晋对您真好,这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啊!” 刘氏坐在桌前,不用芳芙伺候就自己倒了杯茶灌下去。 “我何德何能让福晋对我这么好。芳芙,我在闺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很多时候都在想是不是一辈子都这样了,但后来见了福晋,我才发现可能我这辈子运气还是不错的,至少遇见福晋这样心善对我好的主母。” 笑着笑着,刘氏眼角又坠了泪珠。 芳芙最是知道刘氏的难处,也带着哭腔道:“奴才也觉得福晋是最好的福晋,那可是小阿哥啊,福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格格,您要是成了三阿哥的额娘,以后的日子……” 哭过之后,刘氏脑袋里一片清明,她打断了芳芙的话:“我其实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确实很激动,但是仔细一想,我还是不想当三阿哥的额娘。福晋也都给我说了,这事有好有坏,她什么都给我说,一点也没有藏着掖着。实际上只要有福晋的好心,就算没有孩子,我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本来就不喜欢胤禛,要他的孩子干什么? 而且耿氏也不是死了,要了她的儿子,往后也不一定有清净日子过。 对其他人来说,有孩子傍身可以在后院站稳脚跟。 但对刘氏来说不是。 她很清楚,就算没有孩子、没有胤禛的宠爱,只要能让云蕖看得顺眼,在后院的日子绝对不会比那些有孩子的差。 且看着。 第264章 乌苏氏受益 刘氏决定之后,很快就去正院回云蕖的话。 云蕖穿着身浅紫色旗装,天青色茶盏和她周身矜贵淡然的气质很契合,茶香袅袅,她神情专注。 刘氏很少看见云蕖这样身上首饰没几件,但气度不凡的女子。那白净的手指上除非进宫和正式的场合会戴护甲,其余时间都干干净净的让人看着很舒服。 茶杯放下,云蕖温声细语地问:“想好了?” 刘氏内心坦然,因为知道云蕖的为人,所以拒绝云蕖的好意并不会让她很忐忑,怕惹恼云蕖。 唯一的顾虑就是要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不辜负云蕖的好意。 “婢妾想清楚了,三阿哥年纪不小而且还有耿格格在一旁,婢妾恐怕担当不起如此大任。”刘氏有点紧张,手指紧攥,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云蕖,“您如此为婢妾考虑,婢妾想着不能让您失望,也不敢轻易答应下来,这是考虑清楚之后的结果,是婢妾不知好歹了,还望您恕罪。” 其实找了刘氏之后云蕖仔细想了想,就冲刘氏如此清醒自知的性子,猜到她多半会拒绝。 本身她把这个机会给刘氏就没有抱着逼她一定同意的想法,就像她给刘氏说过的一样,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全看自己想要什么。 如今刘氏不要弘昼,云蕖一点遗憾也没有,她有自己的考虑,云蕖尊重她的选择。 而且云蕖敢肯定,刘氏这样的人在后院是少数,她只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有的是人眼巴巴等着求着。 “这是你的选择,我没什么不满意的。”云蕖顿了顿,“那你可以说说为什么不要吗?其他人肯定都巴不得,怎么你就不想要?” 刘氏缓缓陈述:“婢妾一是顾虑三阿哥已经记事,很难和婢妾亲近起来,而且婢妾说实话也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二是顾虑耿格格,三阿哥要是记在了婢妾名下,婢妾想她也不会甘心。还有就是婢妾觉得即使没有孩子,婢妾在后院的生活平平淡淡却也吃穿不愁,婢妾很满足。” 她说的这些全是肺腑之言,要是换个主母,刘氏万万不敢如此剖白。 云蕖唇边绽出笑意:“容易满足的人活得更轻松些,刘格格你的想法我都了解了。” 刘氏舒了口气,脸颊上漾着一抹可爱的笑:“您当时让婢妾考虑清楚,婢妾也怕辜负您的期待,但后来一想,随意做决定才是辜负。” 云蕖赞赏地点头:“不错,只要你想明白不后悔,不想要就不要。” 刘氏彻底放松下来,好像经历这出,与云蕖的关系亲近不少。 她自己不要弘昼,也不打听云蕖有意把弘昼给乌苏氏或者是伊氏,在正院好生喝了茶用了糕点就乖巧告退。 “给刘格格那里送几匹料子过去给她做夏装,看看她那里有什么需要的尽力满足。”云蕖吩咐颜嬷嬷。 刘氏不争不抢,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时刻都看得清自己的处境,比起其他人,云蕖看她顺眼不少,自然也愿意给点好处。 就是这样一来,剩下只有乌苏氏和伊氏没有孩子,但这两个人给云蕖的观感都不是很好。 云蕖思考一会儿,感觉还是乌苏氏的胜算大些。 - 耿氏在集福堂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抄写佛经的心思也没了,每天跪在门口求见胤禛和云蕖。 “见我没用,爷在府中就由爷做主,让耿氏不要在我这里费工夫。” 云蕖刚说完,胤禛就踏进屋里:“费什么功夫?” “您不知道?”云蕖站起来,被胤禛一把握住右手,“就是耿格格在集福堂求您和我过去一趟,想来有话要说。” 胤禛皱皱眉头,最近宫中事情多得他没时间管耿氏,“福晋对于把三阿哥交给谁有想法吗?” 云蕖反问:“您觉得谁合适?” “想着可能还是刘氏更稳重些,不如……” “刘氏吗?”云蕖顿了顿,有意无意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您是不是忘记乌苏格格了?当时她被人下药,不能生育……” 性格稳重当属刘氏,但乌苏氏貌似更顺理成章,至于伊氏,云蕖和胤禛只当有这个人,没谁真的把她考虑进去。 胤禛还在思考,云蕖认真分析:“伊格格和刘格格都没生育过,尤其伊格格,您都没去人家的院子,她年纪又小些,说不定对您还有仰慕之情,三阿哥给她不合适。剩下就是刘格格和乌苏格格,虽说刘格格性子不错,可乌苏格格无辜受害,给她个孩子更能宽慰人心。” 从消息传出去,乌苏氏是最积极的人,前后来了正院好几次。 伊氏就如云蕖所说,对胤禛还抱有幻想,不甘心永远都是处子之身,即使对弘昼眼馋但也别扭,总期盼自己能生个孩子。 对于这点,云蕖乐见其成。 刘氏和伊氏不要,乌苏氏翘首以盼,而且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点,竟然也不害怕被耿氏纠缠。 这样一来,她和胤禛也不用过多纠结。 胤禛拧眉思忖片刻,把云蕖的话认认真真在心里过了一遍,最终还是松了口:“也可以,虽说乌苏氏性格软弱实际上不适合养育孩子,但三阿哥都是放在前院的,且现在也慢慢长大懂事了,不会被乌苏氏影响太多。” 加上现在弘昼身子伤了,胤禛对他没有过多的期待,所以弘昼的去向暂时就定了下来。 确定了弘昼新的归属,耿氏才被带来正院,其他人或是看戏或是落井下石,全都在场。 乌苏氏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手绢都被扯得不成样子,满眼兴奋和期盼。 耿氏面色灰白,这几日在集福堂不能出来,只听说胤禛要把弘昼给乌苏氏,她焦急又无可奈何,求了又求就是没人见她,也没人给她求情的机会。 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即将叫其他人额娘,耿氏后悔不已,怨恨胤禛的绝情。 “主子爷,求您不要把三阿哥给别人,婢妾错了,婢妾往后一定会约束自己,绝对不再过多插手三阿哥的事……” 耿氏清瘦了许多,鬓发凌乱,额头早就在集福堂磕青了,这会儿像是感觉不到痛,继续砰砰砰磕在地板上,“求您……婢妾不能没有三阿哥……求求您……” 淡淡血迹印在地上,胤禛面不改色,云蕖微微皱眉。 室内安静极了,所有人几乎都盯着胤禛,等他发话。 第265章 贴心小苏为您服务 耿氏的求情半点作用没有,胤禛也绝对不会对她心软,怎么决定就怎么安排。 “三阿哥的玉牒爷会改到乌苏氏名下。” 话音刚落,耿氏身体僵硬,乌苏氏克制不住差点掉下眼泪。 宋氏拍了拍乌苏氏的手,示意她先谢恩。 乌苏氏忍住眼泪,跪下哽咽道:“婢妾往后一定尽心尽力教导三阿哥,多谢主子爷和福晋大恩大德,婢妾无以为报,只有照顾好三阿哥。” 胤禛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神淡淡从耿氏身上掠过,落在了乌苏氏身上:“三阿哥往后有事,唯你是问。” 乌苏氏心头一紧:“婢妾……婢妾定当尽量……” “尽量?” 胤禛语气沉沉,两个字压在乌苏氏心里差点让她喘不过气。 乌苏氏被逼着保证:“婢妾一定不会让三阿哥出事,婢妾敢以性命担保。” 胤禛这才勉强满意。 耿氏死死咬住下唇,干裂的嘴唇渗出血迹,几乎用尽了全力她才没让自己变得疯狂。 钮祜禄氏好像于心不忍,看了会儿,不禁出声为耿氏说话:“主子爷,三阿哥虽说记在乌苏格格的名下,但实际上三阿哥已经记事了,耿格格……” 胤禛不露声色,端着桌上的茶盏自顾自品茶,好像不是很耐烦回钮祜禄氏的话。 钮祜禄氏一副慈悲心肠的模样,在胤禛这里碰壁后转而继续在云蕖这里给耿氏求情:“福晋,妾身想着孩子和生母是隔不开的,乌苏格格和耿格格两人继续一起照顾三阿哥不是更好吗?多个人疼爱照顾三阿哥也是好事。” 耿氏就像抓住了希望,钮祜禄氏为她争取,她也十分上道,声泪俱下满是诚恳:“三阿哥记在乌苏格格那里,婢妾不会再乱说话多插手什么,只求主子爷和福晋允许婢妾能时不时去看看三阿哥,婢妾这次一定安守本分……” 云蕖望向胤禛,把事情做绝实在是不好,弘昼那里肯定还是认定耿氏是自己的额娘。 忽然之间把他和耿氏永远隔绝,塞个乌苏氏过去说这是你额娘,孩子不是傻子,糊弄不过去,搞不好还会因此让他记恨胤禛。 循序渐进,先瞧瞧耿氏到底会不会有什么改变,再考察考察乌苏氏能不能尽到身为额娘的责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可以及时止损。 最终,胤禛还是顾及身子不好的弘昼:“耿氏可以去前院看望三阿哥,但次数不能过多,每月一次,说话做事牢记自己的身份,一旦有逾越的地方你就去庄子上。” 送去庄子上,名义上还是胤禛的女人,但谁都知道不犯不可饶恕的错也不会被送过去,到时候哪里来的好日子过? 耿氏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身子颤抖。 后悔、绝望、怨恨等黑色的情绪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把耿氏紧固住,她被迫弯腰低头:“……是,婢妾知道……” 胤禛起身,握住云蕖的手,带她离开此地。 众人沉默片刻,个个心有余悸地散去。 - 天气渐暖,紫禁城还是一派肃穆,今年格外没有生机。 胤禛最近头痛的次数增加,苏培盛劝不动只好打小报告打到了云蕖这里。 为府里上上下下操心的苏培盛在云蕖面前弯下腰,唉声叹气地恳求:“福晋,奴才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大着胆子来麻烦您一次,奴才实在是没办法了。” 云蕖好笑,什么事把苏培盛愁成这样,连清月搬过去的凳子都不坐,要不是代表了胤禛的脸面,云蕖看他差不多都要下跪了。 “苏公公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奴才就知道福晋人心善。”苏培盛放心下来,接着又想到前院书房那个糟心的胤禛,随即又把脸皱起来,“爷头疼了好几日,晚上都睡不着,奴才要去请府医都被爷阻止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再这么下去爷的身子会出事啊!” “好几日都没睡好了?那爷现在在做什么?” 苏培盛垂头丧气地继续给云蕖告状:“爷还在书房处理公务呢,这还是休沐日,福晋您说说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 云蕖闲着也没事,既然答应了苏培盛,马上就起身叫上府医去了前院书房。 苏培盛在路上和云蕖打商量:“那个……福晋您可不可以别说奴才去找您?爷知道了恐怕会嫌弃奴才多事,说不定奴才还要挨板子……” 他说得那是一个凄惨啊,云蕖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到了书房门口,苏培盛不敢进去。 云蕖待着府医进了书房,苏培盛扯来小夏子,让他给里面端茶送水。 一开始小夏子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次数多了不就什么都懂了吗? 他干爹这又是拿他当挡箭牌呢,算了算了,反正也没爹没娘,既然都叫他干爹了,还是尽点孝。 接过苏培盛手上的托盘,小夏子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悄咪咪进去再悄咪咪出来。 苏培盛就这么站在书房门口,竖着耳朵听里面说话的声音。 只听到府医说了几句让胤禛好好休息的话,云蕖音调很小苏培盛没听到,但胤禛那几声真切的笑声他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用动脑子,只用动动脚趾,他都猜得到自家主子爷现在肯定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模样。 实际上,胤禛确实是这样。 还是那个问题,劳累过度没休息好才会头痛,府医写了药方,云蕖念叨了几句,胤禛忽然就笑出声。 忽略胤禛莫名其妙飞扬的心情,云蕖一本正经:“我会让苏公公监督您喝药休息。” 胤禛把书桌上堆的一摞公文推开,朗声对外面隐隐约约露出一个衣角,某个鬼鬼祟祟还会打小报告的公公道:“苏培盛!爷需要休息,明日去衙门给爷告假。” 苏培盛打了个激灵,咽咽唾沫,这该不会是特意空出时间来收拾他? 不会?不会??不会!!! 叫半天,人就在门口却不回话,胤禛不满地喊:“苏培盛,又聋了?” 苏培盛颤颤悠悠建议:“是……奴才知道了……” 好在他脑袋灵活,胤禛说告假,没说告假几天,要不就去说他们爷后天就能回去当差? 反正他主子这辈子最喜欢的除了福晋,就是处理公务了。 苏培盛作怪地微笑弯腰,就差喊一句:贴心小苏,在线为您服务。 第266章 庶长女而已 胤禛又告假了。 苏培盛到底是没那个胆子敢用自己的两瓣屁股去赌,老老实实为胤禛告了个“归期不定”假。 兢兢业业的四贝勒积劳成疾,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连康熙都派梁九功亲自送了好些补品过来,让他安心在府里把身子养好再回到朝堂上办差。 苏培盛的日子笑与泪交织。 云蕖大方,对苏培盛的印象也好,请他每天监督胤禛喝药,时不时还会给点赏赐。 但胤禛就对苏培盛的心情就很复杂了。 他不在意苏培盛去给云蕖打小报告的事,反正再没有谁比苏培盛清楚云蕖在他心底的地位,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胤禛不会和苏培盛计较。 他烦的是自从云蕖让苏培盛监督自己喝药,这家伙就像拿到了圣旨似的,还敢和自己叫板了。 “这不是喝完了吗?” 胤禛皱皱眉,望着碗底剩下的那一小层药汁,喝到这里最苦,胤禛向来都喜欢留着这口不喝。 今天却被苏培盛逮住不放。 被云蕖赋予重任的苏公公忽然之间高大起来,他抱着手铁面无私地指着碗底黑乎乎的药汁:“没有!您瞧这儿还有呢,越是浓稠越是有效,爷您自己的身子自己不保重,看来奴才只能去福晋面前多嘴了。” 胤禛冷笑一声:“苏培盛,你长本事了?还是这月的月例不想要了?” 苏培盛装得一脸伟大无私:“只要您身子好,奴才那点月例算什么?” 胤禛讥讽:“不如把从正院得到的赏赐统统交出来再说这话,福晋大方你的嘴巴又最是能说,恐怕这几天得的赏赐顶你好几个月月例?” 苏培盛:…… 死穴确实被人掐得死死的。 好,他改口。 “爷!您喝完了是,奴才这就要去福晋那里回禀了,您放心,福晋要是有时间,奴才一定帮您把福晋请过来陪您说说话,也好保持心情愉悦,帮助病情恢复。” 蠢东西变脸的速度都可以去表演杂役养家糊口了,胤禛呵斥:“闭嘴滚出去。” 苏培盛微笑点头,态度良好把药碗拿下去,甩甩手交代小夏子几句,自己转身去了正院。 别以为他是傻的,福晋这边要打好关系,主子爷那里也不能得罪。 和谁过不去都别和银子过不去啊! 两边拿钱,岂不是美滋滋? - 被强制休息,胤禛闲下来每天不是在正院抓住一切机会和云蕖相处,就是监督弘晖和弘昀读书。 弘晖倒是还好,就是弘昀很痛苦。 来给云蕖请安时,弘昀也是苦着脸,脸上挂着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 云蕖还没过来,弘晖问他:“二弟,你怎么了?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上课容易瞌睡。” 弘昀举着颤颤巍巍的右手给弘晖展示:“昨日我拿写的大字给阿玛检查,阿玛说我写得还不如两岁孩童,罚我写了一百遍。” 他的字是很丑,风骨那些暂且不用考虑,但在上书房几乎就属弘昀的字要结构没结构,要工整没工整。 先生们见到胤禛难免念叨了几句,弘昀遭殃恐怕也于此脱不了干系。 弘晖同情地看看弘昀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弘昀该罚还是说胤禛太过严厉。 想了想,弘晖还是觉得弘昀好说话些:“要不你多练练?尽量写得工整一点,阿玛不会苛责的。” 弘昀含含糊糊地应了声,顾左右而言他:“我今日再努力努力……嫡额娘该来了……” 弘晖无奈,抿抿唇站好。 这时,好久不出声的大格格开口了。 “二弟,你既然写不好,就让大弟弟教你啊。” 弘晖都还没说什么,弘昀就自己摇头摆手:“不了,可别因为我耽误大哥的功课。” 大格格长了几岁,成日被桂嬷嬷拘着在自己的院子里学女工学管家,除了请安很少在云蕖面前晃悠。 但再怎么说一个人的性子不会改变,那股小家子气是无论如何也改正不过来。 “大弟弟功课那么好,他教教你不是正好?否则阿玛没次考你们两个,都是你挨骂!” 弘昀蹙眉,他就不爱听大格格还有李氏念叨这些:“这又关大哥什么事?” “怎么不关了?”大格格扬起鼻孔,睨了眼后面的二格格几人,“你们是兄弟,就该相互帮助!” 弘昀这下生气了,小脸说拉就拉:“大哥有自己的事,我学不好也是我自己的事,大姐姐干什么多话?” 别看他对其他人脾气好,对李氏和大格格就有话说话,直来直去。 弘晖拍拍弘昀的后背,示意他别那么生气,没看见大格格脸色黑沉吗? “大姐姐说的也有道理。”弘晖不在意地笑笑,对弘昀说,“我们年纪差不多,交流起来也方便,二弟你有什么关于读书上的疑惑,都可以来找我探讨。” 弘昀烦躁地看看大格格,小声在弘晖面前道:“我会的,但是大哥你自己的学业更重要……” 早在大格格阴阳怪气,弘晖就派人去给他说过这事。 但他不想打扰弘晖,浪费他的时间,所以才没去。 大格格忽然说这个,弘昀脸上臊得慌。 大格格对弘晖的面面俱到不满:“大弟弟要是真心想帮二弟,又怎么会让他在阿玛面前接连多次被罚,现在好了,阿玛只给你一人讲课。” 她这意思,就是说弘晖故意的呗。 故意让弘昀在胤禛面前表现出愚钝,因而霸着胤禛。 弘晖不复方才的好脸色:“大姐姐是在职责我的自私,还是阿玛的看重?” 他向来都清楚,府里除了胤禛和云蕖,就属自己最尊贵。 喜欢弘昀的性子愿意与他走近,不喜欢就不远不近地处着。所有的决定权都在弘晖手上,他才是所谓兄弟姐妹关系中的主动者。 不是看不起庶出,他的小伙伴好几个都是庶出,一样玩得好。 他只是不喜欢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吃着人家的饭,还要摔人家的碗。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实际上只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 庶长女而已,弘晖叫她姐姐,不过同是一个阿玛的原因。 真以为能在他面前叫嚣? 第267章 姐弟互相看不惯 弘昀被吓了一跳,急急地看着弘晖。 “大哥……” 弘晖只盯着大格格:“大姐姐今日不必给我额娘请安了,你回去。” 大格格揪着手绢咬唇,要哭不哭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怎的大弟弟还有权力撵我?” 弘晖摊摊手,“大姐姐哭什么?该哭的人不是我吗?为人自私,用阴谋霸占阿玛,我该愧疚懊悔地哭,你哭什么?” 原本他只是不想弘昀为难才让她先回去的,既然想留下那就留下。 云蕖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 弘晖面无表情,弘昀心急火燎,大格格委屈巴巴。 那几个小的则是战战兢兢,躲在角落乖乖站着不说话。 云蕖看向弘晖,语气轻柔问道:“怎么了这是?” 弘晖眼中既有讥讽也有不耐,云蕖看得很清楚。 被云蕖关心,弘晖忽然觉得委屈。 但是作为小巴图鲁,告状这事他做不来。 整理好情绪上前给云蕖行礼后才道:“无事,儿子没睡好,让额娘担心了。” 云蕖似有若无地在大格格身上扫了眼,轻笑着拍拍弘晖的脑袋:“你还小,睡不够不行,下次可不准了,额娘让元六提醒你。” 弘晖笑笑,点点头。 其余几个孩子行礼请安后,云蕖催促弘晖和弘昀:“你们还得去上书房,别迟了,赶紧出门。” 等到弘晖一走,大格格心虚地瞄了眼云蕖,着急忙慌地告退。 “大格格又做什么了?” 清月愤愤不平地回话:“福晋,大格格方才指责咱们大阿哥自私,还说大阿哥故意把二阿哥挤走,好自己一个人霸着主子爷!” 云蕖脑袋疼,大格格的脑回路原封不动复制李氏的?无论做什么,都会扯到争宠这上面来。 弘晖和胤禛本身就关系好,就这她都不满。 她凭什么不满? 清月巴拉巴拉把刚才的画面描述完毕,接着道:“福晋,您要不把大格格的话说给主子爷听听,请主子爷评评理?” 大格格也不是个小孩子了,还是这么不讨喜,每每看见她清月清竹她们都很防备。 “不用给主子爷说,我是她嫡母,按理就该我来教她。” 云蕖指了指清月:“清月亲自去一趟,先去前院把弘昀为什么不在爷跟前读书的事了解清楚,再把这些话一句不落地说给大格格听。” 清月福身:“是,奴才一定办妥。” 于是乎,小夏子把当日的情形说了一遍,清月点点头转身去了大格格的院子。 站在院子中间,清月面带微笑,声音响亮又清脆:“福晋听闻大格格对大阿哥一人在主子爷跟前读书一事存疑,特意让奴才来给大格格解惑。大阿哥和二阿哥一开始都在主子爷跟前读书,后来主子爷……” 大格格一开始还是站着的,后来桂嬷嬷出来,她就跪下了。 桂嬷嬷面无表情地朝大格格看去,再低头对清月道:“福晋贤德,大格格老奴会管好,主子爷那边老奴也会如实禀告。” 清月点点头,笑吟吟地行了个礼:“福晋本意不是想责问大格格,咱们福晋作为大格格的嫡额娘,为人仁慈善良,只是为大格格答疑解惑而已,嬷嬷您也不必去主子爷面前说这些。” 桂嬷嬷没去胤禛那里多嘴,但该听到的消息胤禛都听到了。 苏培盛弯着腰,低低陈述:“大格格不满您只教大阿哥一人,为二阿哥打抱不平呢。” 这都是什么猪队友啊,苏培盛再请清楚不过,弘昀他自己就不想被胤禛教,一晚上下来只有在他喝杏仁露的时候才是稍微放松的,也不知道大格格插嘴是为了什么。 胤禛把玩腰间玉佩的动作一顿:“又闲了?既然如此,今晚把大格格和二阿哥都叫过来,爷给他们讲课。” 苏培盛望着书桌旁隐约露出一角的戒尺,再次唏嘘大格格的脑子。 胤禛很严厉,尤其是在正经事上。 之前教导弘晖和弘昀没用到戒尺,后来被弘昀的先生告状过几次后书房就把戒尺备下了。 只不过弘昀没怎么被打,每次只要看得过去胤禛都忍着,睡前洗洗眼睛就好。 弘晖更是不必说的,胤禛存了心思考他,都没几次被彻底考糊,戒尺自然也用不上。 但今晚不同了,胤禛格外严厉。 三个人在各自的书桌前坐好,胤禛就把戒尺拿在手里:“从今日起,阿玛晚上给你们讲课,第二天检查,谁答不上来就伸手出来。” 说完,胤禛看向大格格:“当然,阿玛不会讲弘晖知道的内容,讲课内容全是阿玛临时想到的,你们不必怀疑阿玛故意帮弘晖。” 大格格面色苍白,咬着唇低下头,明白胤禛这话是故意对自己说的。 弘昀苦不堪言,好不容易从书房逃脱,又被大格格好心送进来,每天晚上都提心吊胆不说,左手心常常都是红肿的。 大格格更是如此。 她读书天分不好,女则女训之类的书都是桂嬷嬷逼着她背下来的,更别说胤禛说的这些闻所未闻的知识。 她被打的次数被弘昀还多,不过打她胤禛是收着力的。大格格被打了之后还不敢哭,回到院子桂嬷嬷还要监督她练习女工,打算盘。 弘晖也不是完全相安无事,有一次没答上胤禛的问题,也是被打了一戒尺的。 但是他后面就再没被打过,因为胤禛的教导,肚子里的知识反而越来越多,被上书房的先生连连赞赏。 弘昀得空就跟大格格闹起来了。 “大姐姐,您现在满意了吗?” 嘲讽的语气信手拈来,弘昀也不怕大格格哭,人矮气势不小。 大格格哭出声来:“都怪我吗?我当初还不是为你好?” 弘昀叹叹气,不领情:“你这是为我好吗?原本没事,你非要闹,还说为我好,你为我好之前能不能问问我要不要?!” 大格格泣不成声,弘昀转身走了。 胤禛原本以为弘昀就够愚笨了,没想到大格格更胜一筹。 教了几天他自己先受折磨,再次问了大格格和弘昀的想法,成功把这姐弟俩送出书房。 闹了这一出,胤禛病情更严重了些,不仅脑袋疼,只要脑海里浮现出大格格和弘昀写的大字或者他们回答问题的模样,额角的青筋都会一跳一跳的。 对此,府医给他看诊的建议是:保持心情愉悦,动气伤身。 第268章 伊氏的执念 弘昼的玉牒胤禛暂时没改到乌苏氏名下,但府中谁都知道乌苏氏是三阿哥的额娘。 耿氏消瘦无比,往常还算明媚的容貌如今只剩下憔悴,从集福堂出来后大病了一场,陶然院先后请了好多次府医,前前后后想尽办法求见胤禛。 可惜她的所作所为实在触碰到了胤禛的底线,这件事没得商量。 弘昼在前院由嬷嬷照看,这么久没见到耿氏咕哝了几句,转个身就被下人哄去玩游戏,把他的注意力从耿氏身上转移。 乌苏氏激动地抓住一切机会想和弘昼培养感情,但一通操作下来并没有什么作用。 弘昼不买账。 乌苏氏为此操心得吃不好睡不好,睁眼闭眼都想着弘昼,以至于来请安的时候差点在正院晕倒。 贴身丫鬟及时扶住乌苏氏,云蕖看过去:“乌苏格格就算再心急,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乌苏氏动作闹得挺大,云蕖多多少少听到了些。 不说别的,乌苏氏急不可耐的样子还是不怎么好看。 “请安就不必了,回去,让府医过去给你瞧瞧。” 乌苏氏稳住身子,面露尴尬:“婢妾无碍,不用劳累府医,还是给福晋您请安了再回去。” 云蕖轻轻点头:“那随便你,不过强撑着给我请安很不必要,你知道这点就好。” 她又不是吃人的女魔头,也没那么不通情达理,乌苏氏要非做出委曲求全的样子,云蕖还会感到厌恶。 乌苏氏惶恐垂头,低声应道:“是,婢妾清楚。” 宋氏及时出来解围,微笑看着云蕖说:“福晋,乌苏妹妹胆小了些,人却没什么心眼儿,您见谅。” 耿氏不在场,云蕖也就直说了:“要换做从前我是不管乌苏格格什么性子的,无论怎样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可今非昔比,三阿哥是要喊你额娘的,父母是孩子的榜样,你怎么做孩子就怎么学,所以我也多句话,乌苏格格的性子真的可以转变一下了。” 宋氏温声细语地回应:“福晋说得对,光是瞧着大阿哥就知道您说的不假,乌苏妹妹想来也记住您的教导了。” 乌苏氏虽然觉得难堪,但不可否认的事是云蕖说的有道理。 红着脸声如蚊呐道:“是,婢妾受教,多谢福晋指点。” 云蕖随意嗯了声,又说了几句话便让她们散了。 日子照常过,耿氏渐渐好起来,得知乌苏氏和弘昼依旧没能亲近,终于松了口气,泪水滚滚而落。 想通后,耿氏打起精神,也没和乌苏氏闹起来,安安静静在自己的陶然院养身体,到了每月胤禛规定去看望弘昼的日子她就规规矩矩地过去,不多说不多问。 每月一次母子相处的时间,支撑耿氏继续活下去。 胤禛来正院时,两人说到这事。 云蕖:“耿格格看起来是有改变的,就是好像三阿哥对乌苏格格还是抵触。” 要是才刚出生什么都不懂还好,偏偏弘昼已经记事,不会分辨不出谁才是他的亲生母亲。 云蕖的担忧在胤禛这里显然变得简单很多。 “不必担心,乌苏氏和三阿哥能培养感情是不错,要是培养不了也没什么。” 说别的胤禛可能没那么有经验,但说这个,胤禛多的是亲身体会。 他们这批阿哥,生母养母一大堆,能在生母身边长大的微乎其微,弘昼的抵触在他看来是最正常不过的过程。 总之,改玉牒的事已经板上钉钉,目前还没改,就是为了让乌苏氏明白一个孩子的来之不易。 - 晚膳后,弘晖回到春晖院读书习字,胤禛带上云蕖去花园散步。 初夏时节,花园里花香四溢,池塘边偶尔传来蛙声为大大的花园更添几分意趣。 云蕖手里拿一束木槿花,那是胤禛方才亲手摘给她的。 站在池塘边,胤禛望着水面心情很好:“再过些日子,莲花就该开了。” “您喜欢莲花?” 胤禛是不是喜欢莲花,云蕖倒还真的没注意过。 原以为按照他的性子,更喜欢清冷孤傲的梅花才是。 胤禛眼底的温柔比水面的涟漪还动人,只听他低醇的嗓音莫名其妙说了四个字:“爱屋及乌。” 云蕖柳眉微蹙:“什么?” 胤禛却不再回答,笑笑握住云蕖的手指。 一手被胤禛拉住,一手拿着木槿花,绕过假山时差点撞到人身上。 胤禛警觉地把云蕖护在身后,拧眉看向地上跪着的惊慌失措的伊氏和她身边一个小丫鬟:“为什么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也不出声?” 伊氏攥紧手心,慌张解释:“婢妾晚膳后想出来走走,刚才和丫鬟说话没注意到主子爷和福晋过来,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见到胤禛一面,伊氏眼珠子都差点黏在胤禛身上。 经历过打击,伊氏对胤禛的执念更深了。现在的她已经分不清对胤禛到底是爱慕还是不甘心。 乌苏氏白得了三阿哥,伊氏心动不已,却又想到自己的处子之身,不禁低落下来。 她迫切地想撇开这个让她羞恼地事实,见到胤禛忍不住想了许多。 伊氏呆愣愣地望着胤禛,眼神中的执念连云蕖都看得一清二楚。 胤禛却不耐烦被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当猴子看,不满地喊:“伊氏。” 伊氏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没事就别挡道了。” 胤禛牵住云蕖,等伊氏从路中间让开。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伊氏眸色幽暗,松开的手心有一小包不明粉末固体。 胤禛步伐匆匆,云蕖走得吃力:“您着急什么?” “不喜欢伊氏看我的眼神。”胤禛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被伊氏那样看着很不舒服。 云蕖悄悄撇嘴,看你一眼还掉块肉怎么的? 回头撞见云蕖的表情,胤禛无奈勾唇一笑,说了句很小孩子气的话:“我也不想看见她。” 虎视眈眈把自己当块肉,胤禛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女人的眼中得到这么荒唐的信息。 天之骄子,哪里容人亵渎,就算是眼神也不可以! 第269章 乞求怜爱的大狗 云蕖在府中没什么事,胤禛一天里大部分都在她跟前晃悠,审美疲劳了。 于是让人给五福晋递了帖子,约她在醉仙楼用午膳,然后两人还可以去灵犀阁选选首饰。 云蕖兴致勃勃地找了新衣,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眼巴巴的某人。 在清月给云蕖选好明日要戴的首饰后,胤禛挪到云蕖身后,先夸了句真好看,再问:“不如我和福晋一起去?” 云蕖眼睛不眨地拒绝:“您去干什么?不合适。” 她们两个女人,没旁人在场,想说什么说什么。 胤禛好像也意识到他跟去的行为有点突兀,于是建议:“不如把五弟叫上?我们四个人一起……” “您想见五阿哥了?那简单啊,叫苏公公去给您说一声,五爷明日就可以来咱们府里见您。” 苏培盛麻利地接话:“爷,奴才这就去替您邀请五爷来府中?” 胤禛:…… 就没有一个人尊重他的意见吗? 云蕖和苏培盛对视一眼,默契认为胤禛在府里没人说话憋到了。 “您告假这么久了,五爷他们肯定也担心您,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和其他几位爷见见面?” 也正好可以不妨碍她和小姐妹约会。 胤禛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点头。 这样一来,翌日云蕖前脚出门,苏培盛快速地把五阿哥和十四阿哥以及十三阿哥叫来了。 兄弟四人坐在书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胤禛反应不那么热情,这让十四阿哥很是不满。 “四哥,不是你说闲着无聊让我们来陪你说话吗?这么不欢迎,要不我回去?” 糟心四哥,要不是看在他是亲哥的份儿上,谁放着府里娇美的福晋不看,跑来看他的冷脸? 胤禛脑袋疼,比没喝药之前更疼:“坐坐坐,没有不欢迎。” 把十四阿哥安抚下来,胤禛朝门外中气不足地喊:“苏培盛,上茶。” 五阿哥悄咪咪和一旁堆满笑意的十三阿哥嘀咕:“确实是病得不轻,说话都没力气,咱们该早点来的……” 十四阿哥口无遮拦:“早来干什么?怕见不到四哥最后一面?” 胤禛双手握拳,忍得青筋直跳。 十三阿哥顿时笑得更欢了。 - 云蕖和五福晋好些日子没见,两个人在外面吃吃喝喝买买买,夕阳西下才意识到时辰不早该各自回府了。 来来回回道别后,云蕖终于是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车厢里摆着她今日的战利品。 花胤禛的银子,云蕖象征性给他买了个和田玉鼻烟壶,其余七八个锦盒里装的都是自己的首饰。 清月伺候云蕖梳洗打扮最得心应手,见云蕖有了那么多好看的新首饰,自己也跟着激动起来。 “您今日选的首饰都特别好,奴才新学了盘发的技巧,回去就可以给您试试!” 云蕖浅笑着点头。 还好没怎么逛,都是坐在雅间等着掌柜的把首饰呈上来给她们选,要是按照现代社会逛商场的习惯,她和五福晋今日说不定高低得把腿走断才回府。 满载而归,正院的气氛却不是很好。 云蕖喝了点茶,才抽空问颜嬷嬷:“这是出什么事了?” 颜嬷嬷拍着大腿愤愤道:“福晋,荒唐啊!” 云蕖一愣,胤禛外强中干?她花点银子就荒唐? 不想颜嬷嬷说的不是这事。 “苏公公让老奴给您说,主子爷和其他几位爷今日喝了点酒,可能身子没好周到所以不胜酒力,伊格格胆大包天,趁机换了丫鬟的衣裳溜到了主子爷身边,还用了下三滥的药!” 云蕖第一反应是:“得手了?” 心中没什么感觉,伊氏和胤禛名正言顺,睡不睡的谁也不会多说。 只是伊氏的方式让人吃惊罢了。 颜嬷嬷吐出一口气,欢喜道:“那倒是没有,这些手段主子爷应当见识过的,也有苏公公在身边,伊格格的计谋就被识破了。就刚刚的事,府医已经去了主子爷前院的卧房,您什么时候去看看?” “现在就去,晚了不像话。” 再磨蹭下去,其他人怎么议论她这个福晋? 紧赶慢赶来了前院,府医支支吾吾地对苏培盛说:“药性很烈,用药可以,就是主子爷难熬,最好的办法还是发泄出来……” 胤禛强忍着体内的熊熊燃烧的火焰,看见云蕖走进来后喉结狠狠滚动一下,眸光黑沉就像永远见不到底的潭水,神秘又危险。 云蕖脚步一顿,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 府医还在继续:“不过这样也有坏处,容易伤了人……” 胤禛嗓音嘶哑,语气却不容置疑:“用药。” 苏培盛看了眼屋内的形势,把府医暂时拉出去写药方。 云蕖站在原地没动,胤禛躺在床上脸颊绯红额头冒汗。 胤禛倏地闭上眼睛,拉过锦被盖在身下:“福晋……先出去……” 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这种药,胤禛想想都觉得丢人,更不想让云蕖看见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云蕖被胤禛的模样吓得紧张起来,张张嘴话也没说完整:“要不我让人……” 胤禛浑身难受,但依旧很警觉:“不用你……也不要别人。” 云蕖转身出去,府医写好了药方,苏培盛在安排下人给胤禛准备冰水泡澡去火。 伊氏办的蠢事关乎胤禛作为贝勒爷的颜面,苏培盛把当时在场的下人都敲打了一番,对外宣称胤禛病情反复,把消息封锁在胤禛的院子,其余人谁也不知道。 苏培盛忙完,云蕖问他:“伊氏呢?” “关着的,福晋您要怎么处置?” 内室只有水溅到地上的声音,胤禛的药还没熬好,云蕖眉心紧蹙:“先等爷好点再说,把人看好。” 苏培盛点点头,继续焦急地在门边竖着耳朵听内室屏风后的动静。 一整晚,云蕖和苏培盛都守在外面,直到天光大亮,胤禛虚弱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 他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地喊了声福晋,云蕖才进去。 看见胤禛脸上染着不自然地红晕,云蕖抬手探上他的额头:“您发热了。” 转身叫了府医,云蕖的手就被胤禛抓住帖在他的额头上不放开。 “福晋,难受……” 就像一只受伤的大狗,可怜巴巴地围在主人身边,只等主人把手伸出来,他就使劲蹭蹭乞求怜爱。 第270章 吃硬不吃软 药效在渐渐散去,胤禛开始发烧。 嘴唇干燥起皮,额头冒汗,一手却紧紧抓住云蕖不放。 府医过来为胤禛诊脉后下人又把药熬好端进来,云蕖照顾胤禛喝下。 躺在床上,云蕖才用手绢把胤禛唇角的药渍擦干净,就听他叫来苏培盛说:“伊氏,杖毙。” 云蕖默不出声,苏培盛顿了顿没想到这事对胤禛产生的阴影这么大,“是,奴才这就去。” 苏培盛一出去,胤禛凝视云蕖,“觉得我心狠?” “不是。”云蕖轻柔地给胤禛盖好被子,摇摇头没多说这个话题。 伊氏的行为不容原谅。 要是胤禛本就是个浪荡的性子,装扮成丫鬟的模样说不定没谁说什么,但她明明清楚胤禛不想宠幸她,却还是走上了歪路,那就是自找苦吃。 才刚开始在这个时代醒来时,云蕖不理解一点小事为什么就要了人的命,后来才知道,森严的等级规矩就是靠人命堆积起来的。 胤禛有他的规矩,他才是这个府里最有权力的人,伊氏的下场完全由他决定。 云蕖拍拍胤禛的手背:“您好好睡一觉。” 刚好,胤禛的体力被消耗完,喝了药昏昏欲睡,云蕖坐了会儿走出去。 院子中间有几个小太监提着水冲刷地面,虽然血迹已经消失,但云蕖还是能想象得到伊氏方才在这里渐渐咽气时的场景。 苏培盛转个身看见云蕖站在抄手游廊下,错愕后催促道:“福晋您别在这儿脏了您的眼睛。” 云蕖很轻地叹了口气:“无事,我有点累了,出来透透气,苏公公你继续忙。” 说完,云蕖回到胤禛床边。 原本还没好全的身体经历这遭变得更加虚弱,胤禛好几天没缓过来,折腾了好几天才退烧。 弘晖带着其他几个孩子来看望胤禛。 弘昀很心虚地躲在弘晖身后,他总觉得胤禛之所以没痊愈,就是被自己和大格格的愚笨气到了。 还是弘晖不怕胤禛,不直接上前站在床前:“阿玛,您好些了吗?之前说要来看您,但额娘说您还很不舒服,所以就没来。” 胤禛抬手摸摸弘晖的脸颊:“阿玛好多了,弘晖你们不用担心。” 弘昀等了等,觉得自己过来不说句话实在不好,于是鼓起勇气对胤禛说:“阿玛,您身体重要,千万不要太生气。” 胤禛莫名其妙地看向弘昀。 弘昀小声解释:“我学业上会努力的,至于能学到什么程度只看命了,您也看开点。” 他也不是不努力,先生布置的功课基本上也不会敷衍。 问题在于皇室子弟有天赋的人太多,弘昀没什么天赋,自然就显不出来。 胤禛无语,很想说自己早就看开了。 “嗯,弘昀努力就好。” 这话一出,他们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感到轻松。 孩子们回去之后,后院其他人也要过来看看胤禛恢复得怎么样了,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留在前院侍疾,这样一来,和胤禛的情分也会不一样。 云蕖没阻拦,想来就让她们来了。 胤禛谁都不想见,但是人都来了,就在外间。 乌苏氏一看到消瘦的胤禛,夸张地掩面哭泣,却也不说话。 宋氏柔柔地开口:“主子爷您怎么样了?” 胤禛简单回了句:“好多了。” 李氏站得远远的,好奇地打量屋内的摆设。说来好笑,她进了胤禛的后院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来他的卧房,从前根本一步都没买进来过。 耿氏谨小慎微站在后面,不想在这个时候影响胤禛的心情,就没出声。 刘氏是全场最不在意胤禛的人,打从进了屋子,她眼中只有云蕖因为这几天跟着操劳没怎么休息而显得有点憔悴的神情。 悄咪咪的,刘氏看了好几眼,不禁开始责怪胤禛怎么还没好,连累云蕖跟着受罪。 叽叽喳喳一顿询问,胤禛寻个没人说话的间隙就把她们都打发了。 “怎么都来了……”胤禛的语气似询问,又似不满。 云蕖淡淡地回道:“按理说,您生病是需要人侍疾的,她们没能过来侍疾,想来看看您而已,我也就允许了,怎么了吗?” 胤禛当即摇头,不敢有不满了。 没人说话,云蕖秀气地掩唇打了个哈欠,最近没休息好,动不动就困。 胤禛还想让她就睡在自己身边,但一想到夜间会吵醒她,就道:“我这里有苏培盛在,福晋还是回正院好好休息,你都跟着瘦了。” 如今到了夏天,温度越来越高,云蕖胃口不好,加上还要在胤禛身边照顾,神色并不比胤禛这个病人好上多少。 云蕖朝门外正在教训小夏子的苏培盛望去,见他确实精力旺盛才点头:“那也好,我先回去,您好好休息。” 胤禛目光流连在云蕖的背影上,随着她走远渐渐收回。 回了正院,清月清竹赶紧伺候云蕖睡下。 美美一觉醒来,天色已经黑了。 弘晖百无聊赖坐在榻上看书等云蕖醒来一起用膳。 “额娘,您醒了!” 上前几步拉住云蕖的手,弘晖关心道:“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要不要让府医来给您瞧瞧?” 云蕖顺手捏捏弘晖的手心:“没哪里不舒服,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铜盆里装着清水,云蕖简单净手后才坐在饭桌前。 下人陆陆续续把晚膳呈上来。 云蕖摸摸弘晖扁扁的肚子:“怎么不先用膳?额娘醒来太晚了,你很饿了就自己吃呀。” 弘晖肚子上有痒痒肉,被云蕖摸了一下不禁笑哈哈地捂住肚子上云蕖作怪的手:“哈哈,我想等着额娘嘛,一个人吃不香。” 云蕖疼爱地收回手:“以后要是晚了你就自己先吃,长身体呢,不能耽误。” “好,都听额娘的。” 母子俩你给我夹菜,我给你集采,其乐融融。 胤禛在前院对苏培盛端进来的药那是嫌弃了又嫌弃。 苏培盛好声好气地劝:“爷,您早点喝了药休息。” 胤禛不为所动。 苏培盛态度忽地强硬:“奴才等会儿还得去正院给福晋汇报您喝药的情况。” 胤禛皱皱眉,一仰头把药喝光。 苏培盛:…… 这就是吃硬不吃软? 第271章 大阿哥冒进 在府中简单休养几日,胤禛身体好了些。 正披着衣裳站在窗前晒太阳,苏培盛急匆匆进来往胤禛手上递了封信。 刚看完,五阿哥和十四阿哥来了府上。 胤禛挑眉:“这个时候你们过来就不怕引皇阿玛不满?” 五阿哥背着手摇头晃脑道:“我只是来看看四哥你病情怎么样了,皇阿玛知道了又如何?” 十四阿哥更是理直气壮:“四哥你忽然病情加重,我们来看望也是正常,不必担心。” 这两人是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胤禛坐在椅子上,犀利的眸子睁开,缓缓道:“大哥如此急不可耐,太子才倒下没多久他就虎视眈眈盯着储君的位置,还敢奏请杀掉曾经的太子爷?” 十四阿哥抹了把脸,大大咧咧嘲讽:“他可能是嫌脑袋在身上待的时间太长了,想卸下来倒倒里面的水。” 五阿哥朝十四阿哥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他很赞同十四阿哥的话。 “所以皇阿玛说大哥不谙君臣大义,不顾父子之情,甚至说天理国法都容不下他如此行径。”一大口喝完茶水,十四阿哥继续道,“大哥真是好样的,一开始就把自己玩进去了,往后就算真要立太子,出了今日这事,往后哪里还有他的机会?” 胤禛意味不明地笑笑。 五阿哥撇撇嘴,虽说他不站队,但不表示不会笑话愚蠢的那些人。 “皇阿玛动怒,大哥要是踏实悔过说不定之后的日子还好过些,可他分明是不会甘心的样子,往后也就难说喽。” 十四阿哥不满意胤禛不表态的做法,都是他们在说,还没听胤禛发表意见,皱皱眉直接问:“四哥你就没点想法?” 胤禛心平气和道:“大哥该骂,皇阿玛做得好,你们说得都对。” “敷衍谁呢?!”十四阿哥浓眉一竖,“都是自家兄弟,我们还特意来给你传消息,四哥你就是这么把我们当做外人的?” 胤禛手一摊,哭笑不得:“你要我说什么?” 十四阿哥压低声音:“你就没点想法?大哥都有,三哥如今和好几个重臣的走动也密切起来,太子倒下谁没点小心思,四哥没有?” 胤禛瞪了眼这个什么都敢说的亲弟弟,如实回答:“没有。” 现在这些阿哥,最有机会争取的就是年长有爵位的这几个阿哥,胤禛虽然比不上大阿哥、三阿哥等人在朝堂上结交的人多,但实力也不容小觑。 结果这人说他没想法! 十四阿哥心肝脾肺就跟被野狗咬了一下似的,不怎么痛,就是不得劲。 “没有?!我不信!” 五阿哥看不下去了,拉住快要暴走的十四阿哥,一语道破真谛:“十四这么想四哥有?那他和八弟你支持谁?” 十四阿哥一瞬间冷静下来,并且不敢看胤禛的表情。 “这……五哥你这么会说话的吗?” 五阿哥一本正经地分析:“反正我没想法你知道的,不站队你也知道,十四你就不一样了,不仅是四哥的亲弟弟,又一向喜欢和八弟、九弟、十弟他们一起玩,我就很好奇了,要真到了你说的那地步,你会支持谁?” 胤禛敛下笑意,幽幽地把视线转移到如坐针毡的十四阿哥身上。 不说这个他都差点忘记这个糟心弟弟从小就和八阿哥那伙一起长大的,之前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十四阿哥对八阿哥他们甚至比对自己还亲。 虽说他目前还真的没什么想法,但也想知道十四阿哥会在他和八阿哥中选择谁。 十四阿哥被问住了,脑袋里一片浆糊。 胤禛的眼神越来越冰冷。 五阿哥眨眨眼睛,觉得自己这么好奇是不是不太好,可是他真的想知道啊! 寂静无声,书房内的气氛渐渐沉重。 十四阿哥脑袋里的两个小人在打架,打到最后也没分出胜负。 他烦躁地挠挠下巴,凶巴巴地拧眉:“那我自己也去争行不行?谁我都不支持,我支持我自己!” 五阿哥再次竖起大拇指为他点赞:“十四,还得是你。” 胤禛面上回温,自己争总比抛弃他支持八阿哥好。 本就不牢固的兄弟情差点在今日彻底断裂,从胤禛府上一出去,十四阿哥拐着五阿哥骗他去喝酒吃肉,叫了两个脂粉气浓烈的女子进来倒酒。 听说那天回去,五阿哥又被五福晋赶去了书房。 十四阿哥还没笑够,十四福晋也冷着脸将他从自己的院子撵了出去。 - 养身子是大事,但形势不同以往,离开康熙的视线久了也不是好事。 恢复得差不多后,胤禛决定回到波云诡谲的朝堂,今日便早早去了正院抓紧最后闲暇让云蕖陪陪他。 “您明日就要去当差了?” 胤禛在榻上伸展一双长腿,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瓷白的茶盏:“嗯,就会像从前一样早出晚归了,说不定比之前还忙。” 云蕖坐在他身边小声咕哝:“我不懂您的那些公务,但府医说了不能再这么劳累。” 胤禛心念一动,开玩笑似的问:“福晋关心我?是不是一下子少了这么多相处的时间,福晋也会舍不得?” 他说起来像开玩笑,云蕖当真笑了起来。 “这不就是之前的日子吗?又不是不能见面,小孩子都不会舍不得。” 胤禛抿唇笑笑:“可是我舍不得。” 云蕖盯着胤禛,狐疑地把他上下打量一遍:“ 您没吃错药?” 依依不舍的样子仿佛他们即将天人永隔,实际上他哪次回府不来正院坐坐? 每天见面云蕖都腻了,胤禛还舍不得,舍不得什么,她改还不行吗? “说笑的,我尽量每日都过来用膳。” 只有胤禛知道,他那舍不得不是开玩笑。 不想说那些有的没的,云蕖想了想叮嘱了句:“据说朝堂中最近不怎么稳定,您小心些。” 就像大阿哥惹了康熙不快,府里上上下下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云蕖是个贪图享乐的人,除非没办法,否则她一点也不想过苦日子。 胤禛抚摸着云蕖手腕上的翡翠手镯,轻轻笑笑,眸中盛满欢快,嗯了声。 第272章 大格格年纪不小 胤禛一回到朝堂上,果然忙得不见人影。 不止大阿哥脑子糊涂,就连三阿哥也被欲望驱使在这敏感时期惹怒了康熙。 所以现在朝中形势更加复杂,胤禛既要小心翼翼在康熙眼皮子底下不出错,又要把手上的事情办好,抽空去协调其他几个兄弟和康熙的父子关系。 一向喜欢宴请的三福晋因为三阿哥被康熙怒斥都谨小慎微起来,府里的菊花早就开了也不像从前那般有兴致邀人赏花。 不仅三福晋小心翼翼,其他阿哥福晋见此情形也不禁约束自己,提着心过日子。 好不容易可以出府,就是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还没进殿,云蕖就听见里面有女人哭泣的声音。 错愕地朝身旁的李嬷嬷看过去,“娘娘她……” 李嬷嬷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殿内,抬手示意云蕖进去,在她经过身边时小声提醒了句:“十四福晋好像和十四爷闹起来了,娘娘昨晚为此都没睡好 。” 云蕖点点头,清竹隐蔽地塞了个荷包给李嬷嬷。 进了暖和的屋里,云蕖才发现那个哭声不是德妃的,而是来自十四福晋。 微微收敛脸上的笑意,云蕖上前柔声请安:“妾身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完颜氏擦擦眼泪,也不顾脸颊上的湿润,起身抽抽搭搭惹人怜爱地给云蕖问好。 德妃则是扶额一副脑袋疼的模样靠在软榻上,好像还叹息了一声。 云蕖也不知道在她来之前,这婆媳俩说了些什么。 但眼前的完颜氏确实让人心疼,哭得鼻子眼睛红彤彤的,时不时还抽噎一下,却还努力扯扯嘴角想对自己笑笑。 云蕖上前揽住完颜氏,右手轻轻地在她肩膀上拍拍,轻声问德妃:“娘娘,十四弟妹这是怎么了?” 完颜氏娇娇柔柔地用云蕖递过来的手绢擦眼泪,德妃叹叹气:“两人拌嘴,十四那个牛脾气死犟死犟的,说话惹自己福晋伤心了。” “娘娘……”顿时,完颜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搭搭地解释,“妾身……妾身不是故意惹十四爷的,想给十四爷道歉,他不回府妾身实在是没办法了……” 云蕖大致听了个明白,就是小两口冷战,十四阿哥不肯破冰,不过这和胤禛说的十四阿哥被完颜氏撵出院子的走向不一样啊。 德妃可能是爱屋及乌,因为和十四阿哥母子情分更深厚,连带着对完颜氏也比对云蕖温和包容。 稍稍摇头无奈感叹的神情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更像一位慈祥和蔼为儿子儿媳感情问题操碎心的平常母亲。 “十四脾气不好,我会说他,十四家的你也别哭了,瞧瞧好好的人哭成这样,多可惜。” 云蕖握握完颜氏的手,轻声安慰:“十四弟妹别哭了,娘娘会为你做主的。” 完颜氏眼眶红红,乖巧地嗯了声,擦擦眼泪就真的不哭了。 于是一早上的时间,德妃都在给完颜氏数落十四阿哥,完颜氏也不敢附和, 永和宫的这出云蕖回府后和胤禛提了一嘴。 他当即就笑了出来。 云蕖奇怪:“您笑什么?” “十四满腹牢骚来我的衙门里诉苦,说十四福晋窝里横,在府中比他还傲气,在外人面前却装得一脸无辜,就算在额娘面前,只要十四福晋一哭,就连十四也讨不了好处。” 胤禛可太喜欢欣赏十四阿哥吃瘪的表情了,一回忆起来还是很可乐。 云蕖捂嘴轻笑,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 夏日的闷热渐渐消散,余下的温度被秋风一扫,尽数裹挟着飘向远方,徒留京城满地萧瑟。 “福晋,下雨了,您小心些别被淋湿。”清月拿来一件披风给云蕖披上,再把她身前的窗户关上了一点。 窗外细雨蒙蒙,斜斜的雨丝千丝万缕编制成细线,把内里的所有破碎认真缝补,威严高大的四贝勒府看起来依旧光鲜亮丽。 云蕖站了会儿,手里捧着杯碧色荡漾的清茶。 清雅悠远的茶香弥漫鼻尖,云蕖深吸了口气,抿了口茶。 现在已经是申时,弘晖从上书房回来多半还在春晖院读书,至于胤禛,这会儿没见他,就肯定是被衙门的事耽误了。 清竹从外面进来,轻声询问:“福晋,要派人去请大阿哥先过来陪您用膳吗?” 到了往常云蕖习惯的晚膳时间,胤禛交代过,他没及时回来就让云蕖不用等他。 云蕖放下茶杯,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再等等,时辰还早,我下午多用了两块桂花糕,还不是很饿。” 才说完,弘晖就迈进了正院的门,笑眯眯上前行礼,轻快地蹦跶几下来到云蕖身边拉住她的手。 “额娘,您看什么呢?” 弘晖垫脚望向窗外,阴沉沉的天气削减了小花园的生动,虽然有意境,但看了这么多年,早该腻了才是。 “有什么好看的吗?我怎么没瞧见?” 云蕖刮了一下弘晖的鼻梁,转身带他从窗边离开:“没什么好看的,弘晖饿了没有?要不我们先吃,还不知道你阿玛回不回来。” 弘晖答了声好,母子俩吃了一碗暖呼呼的鸡汤面。 胤禛回府已经是戌时了。 黑色的披风上沾满了细小圆润的雨珠,刚跨进屋子时就连清隽的面孔上都沾染了寒气。 苏培盛捧着湿漉漉的披风抖一抖,胤禛就已经迫不及待坐到了云蕖身边。 云蕖也不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只道:“小厨房今晚做的是鸡汤面,您看看是就吃鸡汤面,还是需要点其他的?” “来碗面就好,方才和十四弟几个在衙门简单用了点的,不是很饿。” 汤底清亮味道香醇的鸡汤面呈上来,胤禛一点声音都没弄出来,但就是几筷子把一大碗面吃光了。 吃饱喝足的胤禛靠在云蕖手边,没长手似的就着云蕖的手看她拿得书。 云蕖看的话本正好写到男女主大婚那段,她看完就要翻页,胤禛却挡了一下。 “我差点忘记大格格年纪不小了,也该过不了几年就要成婚了。” 云蕖把话本收起来,淡淡问他:“怎么,您舍不得了?” “那倒不是,我是说该着手准备给大格格找个夫家了。” 胤禛皱皱眉,不知不觉间,他竟然都这么老了? 第273章 有望复立太子 云蕖也陷入沉默。 按理说,大格格的婚事,主要由她这个嫡母承包。从查看合适的人选,到后面一系列流程,她都不能当甩手掌柜。 除非胤禛愿意插手,否则就连李氏在这件事上也没什么话语权。 两人面面相觑,想法却是各不相同。 须臾,云蕖试探:“大格格的婚事,您有什么想法吗?” 她直觉胤禛不会不管大格格,不仅是出于身为父亲的职责,也是为了整个府里着想。 大格格今后嫁人要是与夫家相安无事倒都还好,就怕生出什么事端连累府里。 胤禛目前还没什么想法,但很清楚不会送大格格去抚蒙,保险起见,他要早早把大格格的婚事定下。 他还是顾念那点微不可见父女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孩子,抚蒙过得好的太少了,不管是不是心爱的孩子,胤禛都舍不得。 还有就是,胤禛更多考虑到大格格的性格,生怕她嫁去蒙古非但不能起到安抚蒙古稳定朝廷的作用,还会激起其他不可调和的矛盾。 胤禛从很早之前就想的是:就在京城这圈子里,家世差距可以接受,毕竟谁家都高不过皇家,最重要的是能约束大格格。 但现在问题又来了,整个京城谁家能名正言顺约束大格格? “大格格最好还是不能嫁太远,她性子摆在那里,不会安生,远了我们管不了。” 她一个人过得不好也就算了,关键还会连累家中姐妹。 要是嫁人后传出去大格格品行不好,他们府中的女子婚嫁都少了许多选择的余地。二格格虽小,但胤禛不可能不为她做准备。 其实一开始胤禛觉得最理想的人选应该从云蕖的母族——乌拉那拉一族选,可大格格什么模样云蕖再清楚不过,他渐渐打消了这个心思。 为了大格格让云蕖心烦不值得。 云蕖也烦恼,庶女在婆家言行不妥,背后不会有人指责李氏,只会说她这个嫡母没教导好。 “您有空就先帮着看看?我实在没个头绪。”云蕖苦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不管,“我和其他宗妇走动的时候也会多注意,先给大格格定下来也好。” 别等到正巧碰上要抚蒙,大格格被嫁去蒙古,他们府里上上下下就要成为千古罪人,留在史书上被后人唾骂。 想想都让胤禛头疼,“好,慢慢看,合适就定下来。” - 入了冬,好几个阿哥蹦跶得厉害,不是趁机勾结党羽,就是上奏让康熙处置前太子。 朝堂仿佛一摊浑水,某些不知死活的人还在持续挣扎,以为自己能因此鱼跃龙门。 胤禛是岸上少数旁观者之一。 昨夜拿到消息,康熙去看望幽静的太子了。 不管其他,从康熙的这个行为,胤禛知道他的态度开始软化了,说不清什么时候太子还会再站起来。 十四阿哥不喜欢弯弯绕绕的勾心斗角,懒得分析现在局势如何,反正胤禛怎么做他就跟着学准没错。 兄弟俩百无聊赖听着臣子吵架,时不时无奈对视,隐约生出点属于亲兄弟才有的默契感。 八阿哥和煦如往常的笑容挂在脸上,朝后面的十四阿哥看了眼,眼底晦暗不明。 又是一个因奏请立太子而吵得不可开交的早朝结束。 十四阿哥步履匆匆追上胤禛。 “皇阿玛去看二哥,是不是……” 人来人往,就属他嗓门大,胤禛刮了眼十四阿哥,后者立刻顿住讪讪道:“我还是下值后去四哥府上说……” 胤禛轻哼一声,继续往前走:“有什么话去衙门里说。” 去他府上干什么?又耽误他和福晋用膳?想都别想! 十四阿哥屁颠屁颠跟去,巴拉巴拉把昨晚得到的消息和胤禛分析了一遍。 “四哥,你说这事会不会真的峰回路转?” 胤禛翻开桌上的公文,第一眼看过去就不禁皱眉,却还抽空回答十四阿哥的问题:“你不是有答案了吗?” “唉……”十四阿哥幽幽一叹,面露嘲讽,“那大哥、三哥他们费这么大功夫为了什么?到头来该是谁的还是谁的,皇阿玛才不会忘记他从小养到大的儿子,真可笑。” 不论废太子的时候说了多难听的话,只要那边稍微低头,康熙就会心软。这是没办法的事,亲手养大的儿子,情分不一样。 胤禛早就看清了,十四阿哥的叹气他只当没听到。 后面,康熙虽说还没复立太子,但去看望太子的次数明显增加,毓庆宫上下也能正常进出,好像就等着找个合适的契机或者理由把太子捧回属于他的位置。 就连云蕖也感受到了复立太子的气息。 因为许久没出现在人前的太子妃出席了完颜氏举办的宴会。 头饰简单,妆容寡淡,神色憔悴却高贵,还是那个太子妃,却又不是太子妃了。 太子都已经不是太子了,她也就不是太子妃,暂且称她瓜尔佳氏。 完颜氏下意识就要行礼,瓜尔佳氏扶住她,自嘲一笑:“当不得,十四弟妹把我当嫂子相处就行。” 再次见她,云蕖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距离废太子也不过几个月时间,毓庆宫上下淡出人们的视线,瓜尔佳氏从高处跌到谷底,马上要再次爬上去,更戏剧的是,复立太子后还会有二废太子。 瓜尔佳氏和完颜氏打完招呼,看向云蕖,不带什么情绪地轻声打招呼:“四弟妹。” 云蕖顿了顿,行了个平礼当做回应,没说话。 瓜尔佳氏的苦难不是云蕖造成的,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触犯云蕖的底线,无论如何两人已经不会再有冰释前嫌的一天。 感觉到云蕖的冷淡,瓜尔佳氏也不在意,自己坐到了角落里,如今她身份不同以往,那些宗妇当然也不会像之前一样巴巴地凑过去,孤零零一个人看起来十分落寞。 复立太子的信息实在太明显,不需要政治嗅觉也能很好分辨出来。 云蕖夜晚辗转反侧睡不着,她忽然想起来影视剧很热门的一位雍正后宫人物——年羹尧的妹妹贵妃年氏。 复立太子,胤禛被封为雍亲王,掌管镶白旗,年羹尧成为他的下属。 而年羹尧的妹妹,传闻中雍正的真爱小年糕还会不会进府? 第274章 复立太子晋封亲王 前院书房,胤禛手边的公文摞起来一大堆,苏培盛剪了剪烛芯,火苗瞬间蹿得更高。 微微晃动的烛光映照在胤禛线条锋利的侧脸,苏培盛轻声询问:“爷,时辰不早了,您晚膳吃得少,奴才让膳房给您煮一碗面?” 胤禛坐直,抻抻脖子,淡声拒绝:“不必,吃多了等会儿睡不着。” 康熙复立太子的想法越来越浓烈,胤禛和五阿哥他们也意识到这点,开始在他耳边为太子求情。 为此,胤禛难得被康熙夸奖。 不过他一点兴奋都没有,当着康熙的面表现地激动非常,出了宫门回到府里,还是那个冷心冷情的四贝勒,被康熙夸赞的事在他这里仿佛不值一提。 揉了揉隐隐发痛的额角,胤禛问:“正院那边歇下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变差了,自从上次在府里养伤回到朝堂后,稍微劳累些,不仅会头疼,还会做噩梦。 已经多次梦见云蕖在他怀里咽气,梦境中的真实感越来越强烈,胤禛心中极度不安。 背着旁人,他还去庆莲寺找摒尘大师解梦过,可惜那僧人和寻常人说的无异,只道梦都是相反的。 要不是看在早就认识摒尘的份上,胤禛都会怀疑这是个没真本事的假和尚了。 苏培盛就知道胤禛会问,早就让小夏子把正院的情况全都摸清楚了。 夜半三更,府里寂静无声,苏培盛躬身没什么悬念地回答:“爷,福晋已经歇下有一阵了。” “那便不过去打扰了。”胤禛叹叹气,苦恼地看了眼桌上的公文,又灌了一杯浓茶进肚。 闷头处理公务差不多半个时辰,苏培盛低着脑袋瞌睡不已,就听胤禛突发奇想地问他:“苏培盛,你从很小就当太监了,会不会在有些时候觉得很累,不想干了。” “当然会。”人的神经会在黑夜的掩饰中放松,苏培盛脸上的认真胤禛很少见,他道,“奴才一开始进宫被不少人欺负,最难的时候想过一死了之,不过到头来还是惜命,好生生活到了现在。” 宫里是吃人的地方。 没被爹娘卖出去前,家里很穷,穷得开不起锅。人人都说皇宫是天下最富裕的地方,所以苏培盛被带进宫时还很庆幸今后能有好日子过了。 但事实证明,在宫里过活,并不比忍受饥饿幸福多少。 “宫里当太监,被人怎么欺负过?” 苏培盛不甚在意地回忆:“嗐!奴才刚进宫那会儿,身材弱小,被好些老太监叫去跑腿,时不时还要背锅替罪,别人吃饭奴才饿着,别人睡床奴才睡地上……” 有些更阴暗的他没说,怕脏了胤禛的耳朵。 那些个没根的老太监,男不男女不女的,肮脏心思不少,不管是小宫女还是小太监都逃不过他们的手心。 苏培盛小时候怎么着都算得上是眉清目秀,要不是他机灵,好几次都差点被得手。 胤禛幽幽叹息,望向苏培盛的眼里多了点什么。 苏培盛身子一抖,他说这些才不是想要同情,“那个……爷您不用为奴才感到悲伤,奴才现在的日子好多了,许多太监都羡慕呢!” 胤禛冷嗤:“谁为你感到悲伤了?爷只是想了解了解你过过的苦日子,好缓解缓解疲累。果然,这会儿好多了,还能再看半个时辰公文。” 苏培盛:…… 生活告诉他从来都没有一帆风顺的事,胤禛让他明白主子从来都是那么恶劣的。 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难怪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室子弟。 - 复立太子一事已经时机成熟。 胤禛几个经常在早朝时跪求康熙复立太子,有眼力见的大臣也开始上奏复立太子稳固朝堂。 康熙走了个流程,去宁寿宫和太后她老人家说了会儿话,据说太后说起康熙小时候的事,引得康熙联想从小失去皇额娘跟在自己身边的太子,感动得流泪。 于是复立太子的圣旨在康熙生辰那天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宣读,太子再次穿上杏黄色的衣袍,站在康熙身后,微笑接受臣子跪拜。 念在胤禛几个为太子求情的份儿上,康熙也给了他们赏赐。 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晋封亲王,七阿哥胤佑、十阿哥胤?、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十四阿哥胤祯封为贝子。 从贝勒一朝成为雍亲王,掌管镶白旗,府里来来往往贺喜的人不少。 云蕖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从贝勒福晋升级为亲王福晋,身份地位又高了一截。 胤禛在外表现得十分淡定,回到府里和云蕖相对而坐,才显露出一点开心。 当亲王总比当贝勒好,就连每年的俸禄都能涨一涨,云蕖也是开心的。 嘴角微扬,胤禛问云蕖:“福晋高兴吗?” “当然,这么好的事呢!”云蕖翻开桌上别人送来的礼单,金银珠宝、字画藏品应有尽有,看了两眼就眼花缭乱,将其合上放回去,“您就算不想张扬,那在府中我们自己人摆几桌高兴高兴。” 后院的所有人,在得知胤禛成了亲王后谁不兴奋?整个府里的人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胤禛得道,所有人升天,是该设宴自己庆祝一下。 “都听福晋的,就摆在正院,不必去沁心阁了。” 云蕖很好说话地应下:“好,那我先准备准备菜单,吩咐前院膳房,让王永寿他们几个搞快点儿。” 距离晚膳时间只剩下一个时辰,膳房几个厨子的锅铲都要炒出火星子了。 金玉院,如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氏,李氏撇撇嘴:“在正院设宴?我不想去。亲王不亲王的,我也只是个格格,对我没好处。” 如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性格能比李氏极端的人她活到现在还真没见到过。 想不起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氏嘴里不再念叨要争宠,旁人提起胤禛她的反应也小了很多。 如意不管李氏是不是被夺舍了,反正她对这样的李氏更加放心。 “对您是没好处,主子爷不来,不论是亲王还是贝勒对您来说都一样。” 李氏:“……会说话你就多说点儿?” 如意话锋一转:“但是对大格格和二阿哥有好处啊,而且您也不敢不去,还是早些收拾。” 李氏忍了忍,没忍住,砸了个粗瓷碗。 如意面不改色吩咐下丫鬟打扫,拉着李氏去把她一时兴起用鎏金簪子插得像个刺猬的脑袋打理干净。 第275章 年羹尧荐妹 成为亲王,更多有抱负之人投到了胤禛手下。 之前府中的几个幕僚云蕖见过几次,这次从永和宫出来想去书房找胤禛说事,却在拐角处和一个眼生的人刚好错开。 “那是谁?” 云蕖指着身穿银月白色长袍快步离开的人问。 小夏子被苏培盛派出来送人,听云蕖问了就老老实实回答:“回福晋,那位是爷新收服的内阁学士年大人,方才在府中和主子爷议事。” 云蕖喃喃自语:“年大人……年羹尧……” 小夏子没听清楚云蕖的话,求救似的望向旁边的清月,清月也摇摇头。 但没听清楚不代表清月不敢问:“福晋,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走。”云蕖摇摇头,清月搀扶她进了胤禛的书房。 胤禛看起来心情很好,从听见云蕖来了就起身出来迎接。 宽大的手掌把云蕖有点冰凉的手指握住,胤禛心疼地皱眉:“怎么总是凉的?之前太原府那郎中写的药方不管用了?” 书桌前有两把椅子,胤禛坐下后很想把云蕖拉到自己怀里抱着,但又怕她不喜欢,只能让云蕖坐在另一把椅子上,自己拉着她的手给她捂热。 云蕖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您怎么这么开心?” 其实云蕖心里明白,胤禛得用的人不多,年羹尧是个有能力的人,能收到麾下他肯定高兴。 而且这两人好像聊得还很投机,胤禛浑身上下冒出来的舒坦劲儿不是假的。 “年羹尧和我的许多政见一致,而且也是个办实事的人,我对他印象很不错。” 云蕖默默想,年羹尧以后是你今后在九子夺嫡中获得胜利的关键,印象能差吗?两个大男人之间的缘分倒是很深。 “出去的时候福晋遇见他了?” 云蕖抽出手来:“只是远远地瞧见一个人,觉得面生,戴先生他们几个我还是认得的,这人却更高大硬朗些。” 胤禛虚握空荡荡的手心,忽地觉得这年羹尧也就那样:“年羹尧其实也不是完美无缺,传闻他喜欢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 云蕖不是很明白他怎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只好劝他:“传言而已,什么样的人总要相处之后再下定论。” 胤禛固执地又把云蕖的手握住,问她:“要是年羹尧或者是其他人非要请我去青楼那些地方商量事情呢?” 云蕖看过去,胤禛一本正经给她分析:“据我所知,朝堂上大大小小的臣子没去过青楼的人少,平时应酬也喜欢叫上几个女子作陪。我是没经验的,但万一去了福晋你说该怎么办?” 明里暗里表达的信息无非就是:我清清白白,和那些臭男人可不一样。 云蕖移开视线,漠然回应:“之前没去过,现在别人一约就要去了,证明不是谁逼您,是您自个儿愿意的。” 胤禛摸摸鼻尖,后悔不该说这句话。 “既然都自愿了,我想您比我更知道该怎么办,遇见喜欢的就收用了,也不用养在外面给您自己丢面子,只要回来给我说一声,我……” 云蕖话还没说完,就被柔软的薄唇强硬堵了回去。 莹白如玉的手掌抵在温热的胸膛上,云蕖用了点力,胤禛立刻松开。 事情本就如此,他恼羞成怒干什么? 云蕖恼怒地瞪着胤禛,微微挑眉:“难道不是这样?” 胤禛抬手抹去云蕖嘴角的湿痕,柔声求饶:“我错了,不该说那话,也不会做那些事。” 云蕖偏头自己用手绢整理,冷淡道:“您怎么想还轮不着我管,什么事您自己看着办就行。” 胤禛一边观察云蕖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把她头上歪了的簪子扶正:“不是这么说的,我什么事你都能管,我都让你管好不好?” 云蕖撇嘴,直接拒绝:“不想管。” 胤禛厚着脸皮黏住云蕖:“要管的,最好管一辈子。” 苏培盛站在门口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在听见胤禛这句话后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到底是为什么呢?苏培盛使劲回想,忽然灵光一现。 嘿!主子爷啊,您说的不是我的词儿吗?! - 胤禛最多只想到年羹尧会约他去那些不正经的地方谈事情或者简单说说话,却不成想年羹尧提起了家中的妹妹。 “臣家中有一嫡亲妹妹十七岁了,妹妹从小受宠,家中父母都舍不得把她早早嫁人……” 一听到这里,胤禛就觉得不对了。 他及时打断:“到了合适的年纪,该嫁人最好还是早点嫁人,十七不小了,亮工你当哥哥的也该为她谋划谋划,要是有合适的人选你不好去交涉,爷可以帮帮你。” 这句话很明显是对年羹尧的妹妹没意思。 但年羹尧是成大事的人,最懂得坚持才是胜利这句真理。 他索性也就直说了:“四爷您是臣十分敬佩的人,家中妹妹一项崇拜您这般人中龙凤,所以臣还是大胆想替妹妹争取一个伺候您的机会。” 年羹尧的妹妹年楚云确实受宠,家中上上下下都给她打算。既不想让她嫁给寻常人家被那点鸡毛蒜皮的事烦扰,又不想把她推给妻妾成群的皇阿哥当个不入流的玩意儿。 一来二去的,年楚云的婚事耽搁下来,好在年羹尧投到了胤禛麾下。 再三来往中,得知胤禛后院清净,且人员简单,年羹尧顿时认为胤禛这里就是年楚云最好的去处。 胤禛放下酒杯,正色道:“不可。” 年羹尧急了,拎起酒壶就要亲自为胤禛斟酒。 胤禛手一抬:“府中还有事,先回去了。” 苏培盛抱着胤禛的披风立即跟上。 到了马车里,胤禛阖眼靠在厢壁上。 苏培盛从暗箱里取出茶壶给胤禛倒了杯茶就退回到角落里缩着。 他在回想年羹尧说的那个妹妹,左脑和右脑博弈,猜测最后胤禛会不会收用。 收了福晋怎么办?他主子爷这辈子就没机会了? 到时候他家主子爷会不会后悔到哭? 渐渐的,苏培盛越想越精彩,越来越入迷。 走了好一会儿,安静的车厢中传来一句:“都听到了?” 苏培盛吓得一激灵,胤禛这么问,他以为胤禛想杀人灭口。 “没听到……没听到……” 胤禛烦躁地睁开眼睛:“爷说再倒一杯茶,还没听到?” 苏培盛:“……这下听到了。” 第276章 赴宴认识年夫人 苏培盛被胤禛严厉警告不准把年羹尧想送他妹妹进府的事说给云蕖听。 “……”苏培盛望向胤禛的眼神中带着点复杂,好像在问胤禛是不是心虚。 胤禛下了马车,转身就在苏培盛的帽子上拍了一巴掌。 “怎么吩咐的你记住没?要是多话,小心爷割了你的舌头。” 苏培盛小跑跟上胤禛的脚步,小声在后面保证:“奴才知道了,除非必要,奴才是不会说的,您放心。” 绣着暗纹的披风走动间带出优雅的弧度,胤禛就知道苏培盛不会那么简单,一点也不惊讶他的胆大包天,反而问道:“那你准备在什么情况下说?” 苏培盛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在您把持不住的时候。” 眼看着他的主子爷在福晋那里越陷越深,苏培盛心中明白有些缘分是天注定的。要是胤禛就这么辜负了此时的真情,苏培盛当然不能求着他不变心,毕竟福晋可能也不在意。 苏培盛怕的是胤禛做错了事后悔莫及,再没有争取的机会。 前方披着披风的人影停下脚步,苏培盛本以为自己又要挨打,做好了随时扶帽子或者捂屁股的准备。 却不想胤禛郑重地对他说:“苏培盛,你最知道爷想要什么,爷不会对不起福晋,这点大可放心。不过有时候会发生点意外,就像伊氏那样的人,你要帮爷多注意注意。” 苏培盛同样郑重地承诺:“奴才一定会竭尽全力。” 胤禛要守着云蕖一个人过日子,换做其他人看来多少会有点不可思议。 但苏培盛不同,他不管大环境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者男尊女卑三妻四妾,这些他都不在意。 他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胤禛。 胤禛三妻四妾的时候他觉得正常,胤禛只想和云蕖白头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块白玉雕花佩扔进苏培盛怀里。 他习惯性第一时间打量成色质地猜测价值,末了懵懵地捧着从天而降的大馅饼不知所措。 已经走到抄手游廊下的胤禛语气带笑:“赏你了,当是报酬。” 苏培盛一边感动胤禛忽然大发善心,一边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是应得的。 府里上上下下打理那么多事,有时候他比福晋还忙,得胤禛一块玉佩怎么了? 就算那块玉佩价值连城,而且还是胤禛心爱之物又怎样? 他才不会感恩戴德! 苏培盛贼兮兮地笑起来,万分小心地把玉佩揣进荷包里。 - 复立太子后,不仅朝堂上争吵少了许多,京城气氛也跟着轻松下来。 三阿哥和大阿哥不同,惹恼康熙的程度比较轻,加上后面认真悔过,得到了康熙的宽恕,这次封爵也有他的一份。 所以三福晋如今也是亲王福晋了,胆战心惊的那段日子过去,她抓住春天的尾巴,在天气炎热起来之前于府中设宴,邀请各位妯娌宗妇前去。 云蕖自然也收到了请帖。 简单收拾一下,换上一身符合时节的浅绿色旗装,云蕖清爽惬意地去了诚亲王府。 人逢喜事精神爽,三福晋一改前不久的小心翼翼,整个人气色红润,活跃地招待各位来客。 “四弟妹来了,咱们多久没聚聚了,真是想你们得很!” 云蕖浅笑着上前动作流畅地行了个礼:“三嫂说的正是我想说的,所以这不是早早便来了吗?我可是从拿到请帖那一刻就等不及的!” 三福晋被逗笑,亲热地拉着云蕖进去:“今儿来了好多人,她们那边在玩叶子戏了,四弟妹过去让她们腾个位置!” 云蕖想拒绝,三福晋已经风风火火给她找好位置,并把她塞过去坐好了。 桌前坐着的其余三个人,云蕖只认识太子妃瓜尔佳氏,其余两人她没见过。 瓜尔佳氏笑脸温和,好心为云蕖介绍:“我右手边这位是富察夫人,四弟妹左手边那位是内阁学士年大人的夫人。” 说完,那两位妇人又起身对云蕖行礼。 年羹尧的夫人? 云蕖微笑颔首,不露声色将左手边的妇人打量了一遍。 年夫人容貌清秀,眉眼间藏着的精明被圆脸中和一下,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性格活泼的妇人。 用余光看过去的时候,那人好像也在看她。 云蕖默默收回视线,专心玩叶子戏。 说是玩乐,但这里坐着的瓜尔佳氏和云蕖身份高,她们不愿意说话是她们的事情,富察夫人和年夫人却不能当个哑巴。 年夫人嘴甜,笑眯眯恭维云蕖:“妾身从前见过太子妃好几次,倒是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四福晋,今日得此一见,忽然眼前一亮呢!” 云蕖面上的微笑没变动分毫,谦虚道:“年夫人过奖了,我年纪都这般大了,哪儿还能让人眼前一亮,亮的恐怕是我头上的金钗。” 围在她们周围的几人轻笑起来,年夫人在这样的气氛中依然游刃有余。 她掩唇轻笑,从容接话:“四福晋的金钗当然晃眼,不过比金钗光彩夺目的是您这个人啊!妾身没见过世面,您这通身气度着实让妾身惊艳!” 云蕖客气回应:“年夫谬赞了,论气度,在场的人没谁比得过太子妃。” 被云蕖提了一嘴,退出来当挡箭牌,瓜尔佳氏嗔怪道:“四弟妹太谦虚了,寻常也不经常出来走动,许多夫人都找我想让我帮忙引见呢!” 话题一下子又回到云蕖这里。 年夫人也立刻表示瓜尔佳氏说得对,“妾身早就想找机会认识认识四福晋了,可惜一直没机会,还好今日得了三福晋的帖子,否则啊妾身不知何时才能实现愿望呢!” “年夫人说笑了,我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想见的话给门房递个帖子,得空了自然会见的。” 此话一出,年夫人开心极了,“妾身可当真了?改日就递帖子去拜访。” 外人只当她是单纯想和云蕖认识,或者说得不单纯点想和云蕖拉近关系。 但云蕖直觉事情不简单。 瞧刚才这热络劲儿,和当时瓜尔佳氏想把表妹林莞塞进胤禛后院有什么区别? 第277章 小气鬼胤禛 从诚亲王府回去,胤禛正靠在正院的软榻上小憩。 听见熟悉的脚步,胤禛还没睁眼,唇边就挂出向上的弧度。 坐下后,云蕖睨了眼明显劳神过度,疲累不堪的胤禛:“爷您还没用晚膳?” 胤禛睁开眼,抬手揉揉眉心,眼中带着困意:“还没有,福晋要一起吗?” 云蕖在宴上没吃多少东西,于是就点了头:“也行,那我让人端上来。” 几个精致的小菜摆在中间,云蕖和胤禛谁都没说话,连筷子和碗碟碰撞的声音都很少。 许是用了晚膳胤禛精神好了些,饭后品茶的功夫,他还有心思问起云蕖今日出府的心得。 “出去走走,和人说说话,感觉好吗?” “还可以。”云蕖最不喜欢闷在府里,时间长了就连去永和宫的路上都是新鲜的,何况三福晋的宴会。 不等胤禛继续追问,云蕖主动交代:“除了喝桃花酒,品桃花糕,还和年夫人、太子妃她们玩了叶子戏……” “年夫人?年羹尧的夫人?” 云蕖奇怪地看了眼胤禛:“年夫人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胤禛拧眉:“没什么不对,只是随意说说,福晋要是觉得这人还合眼缘就让人过来陪你解解闷,要是不喜欢也不必顾虑我和亮工的关系。” “这样可以吗?” 夫人外交从古至今流传了千百年。 看似寻常妇人之间的往来也大有讲究,其中关窍并不比男人们在官场上的交锋简单。 高门大户都坚持娶妻娶贤,为的就是不让整个家族的颜面利益被轻易损害。 云蕖很庆幸胤禛的身份是皇阿哥,虽说比她身份高的人也有好几个,但至少在寻常的交往中她手中的权力更大。 胤禛兴致好像不错,喝完茶又让下人送了一壶桃花酒进来。 瓷白细腻的酒杯捏在指间,骨节分明修剪整齐的手指指尖泛红,映衬得胤禛多了几分矜贵。 他叹叹气,浓眉微拧,抿了口酒,心里不舒坦却还是努力把语气放轻:“怎么不可以?你在我这里是第一位的,别的人哪有你重要?何至于为了个年羹尧,让你不喜欢他夫人也硬着头皮交往?” 别人家夫人为了丈夫的事业委曲求全,胤禛很明显不想这样,他宁愿委屈其他人或者委屈自己,也见不得云蕖受一点点苦难。 云蕖抿抿唇,自己倒了杯酒喝下去:“年大人和您走得近,为您办事,我不可能不给他夫人面子,而且对年夫人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这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人家笑脸相迎,不管背后出于什么目的,云蕖的言行至少要得体。 听出云蕖的不满,胤禛没说话。 好半晌,云蕖又喝了杯酒。 “嗯。”胤禛把云蕖拉来自己身边坐好,垂眸盯着手心里那只青葱似的手,忽而靠近吻了一下,“不耐烦就让人打发了,不会有事的。” 云蕖态度也软下来:“有您这些话,到时候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胤禛心尖一阵温软,实在忍不住在她手指上又啄了几口。 桃花酒入口是甜的,花香酒香交缠,越喝越好喝。 胤禛轻笑着倒了杯酒喂到云蕖嘴边。 云蕖的脑袋此时已经思考不了问题了,看见酒,她毫不犹豫低头启唇,一点一点喝光,末了还咂咂嘴回味,迷蒙的双眼望向胤禛,把他的手推回去,示意还要。 胤禛恶趣味上来,把酒杯倒满,香飘四溢的桃花酒从云蕖鼻尖绕一圈后又离开。 云蕖不满地皱眉,直接伸手就要抢。 胤禛边躲边教育:“要讲道理,不能硬来。” 云蕖才不管,只顾着往前扑。实在抢不到,她索性抱起酒壶就要仰头。 胤禛手忙脚乱地制止,在云蕖控诉的神情中轻咳几声:“想喝可以,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云蕖迷茫地看向他。 “我是谁?” 云蕖很严谨:“雍亲王。” 胤禛无奈:“那我是你的谁?” “我的谁?”云蕖重复,随即蹙眉,似是不理解这话的意思。 胤禛缓缓靠近云蕖,诱哄似的问:“我们成婚了,那我是你的谁?” 喝个酒那么多事,云蕖不耐烦了。 把眼前凑近的脸推开,云蕖烦躁起身,脚步虚浮歪歪斜斜往内间走,没好气地说:“爱是谁是谁!” 胤禛吓得放下酒杯酒壶,立刻起身去搀住她。 云蕖现在看他就烦,小气鬼连喝酒都磨叽。 甩甩手试图把他甩开,却被越抓越紧,云蕖凶巴巴地问他:“要干嘛?没事就松开!” 胤禛哭笑不得地解释:“我扶着你,待会儿摔了会疼。” 原以为这样说了她能乖一点,却还是枉然。 人家的嫌弃那叫一个赤裸裸:“不要你,要清月清竹。” 胤禛无奈,半搂半抱把云蕖带回软榻前,倒了杯茶喂给她:“好了,喝了酒原谅我好不好?我扶你去沐浴,然后我们歇息了行不行?” 云蕖咕嘟咕嘟喝光,大度地原谅了眼前这个小气鬼,顺便还教训他:“下次不会原谅你了。” 胤禛挫败地点头,拖着声音说:“好,福晋大人有大量,小的再也不敢了。” 历尽千辛万苦沐浴洗漱,云蕖倒是安安稳稳躺在床上了,胤禛却站在床前衣袍湿得可以滴水。 趁云蕖还没睡着,胤禛蹲下身,抬手捋捋云蕖黏在脸颊上的头发,又怕自己方才没照顾好让她着凉,探上她洁白光滑的额头。 往常性子冷淡表情都很少的人今天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朝他表达不满了:“又干嘛?” 胤禛却觉得这样的云蕖才是最鲜活的模样,或许她本身就这样,只是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表现出来。 他爱极了会对他发脾气的云蕖。 大手在她后背有规律地轻拍,嗓音极尽轻柔:“不干什么,乖乖睡觉。” 云蕖也困了,胤禛拍着拍着她很快就熟睡过去。 月光从窗外攀进屋内,刚进屋就看见削薄的嘴唇印在呼吸平缓人的唇上,意识到这是个少儿不宜的场景,月光便只能捂着眼睛,愣愣地停在窗边再也不敢乱动。 第278章 初见年楚云 云蕖满脑子迷茫地醒来,身侧胤禛还在沉睡。 抬手在额头上揉揉,一只温热的大掌随即覆上来。 略微嘶哑的嗓音听起来还有点迷糊:“头疼了?” “一点点……”云蕖推开胤禛的手,坐起身又拍拍脑袋。 比起头疼,更严重的是她好像忘了昨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只记得喝了桃花酒,后面可能是喝醉了,如今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喝醉后发生的事。 看了眼还在揉眼睛的胤禛,云蕖小心试探:“我没说什么?” 别的都没什么,云蕖就怕喝醉了把自己的灵魂来自未来的事说出去,说不定胤禛会认为她是个怪物,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胤禛笑出声:“说了,还说得不少。” 云蕖心中一紧,喃喃问:“说了很多?那我说的是什么?” 坐起身,被子推到腿上,胤禛一本正经对云蕖说:“对我发脾气,发了很多次。” 说完还特意观察云蕖的反应。 不出所料,云蕖有点点尴尬,“我喝多了,您别当真,下次不喝了……” 好在是在胤禛面前醉的,换做其他人那里,云蕖那才叫面子里子都丢干净。 胤禛开心够了,还是决定给云蕖保存她的颜面:“说笑的,福晋放心,你喝醉了就是想睡觉,不会多说也不会撒酒疯。” 云蕖舒了口气,放心下来。 还好,下次她最好小心些,想喝酒自己一个人喝最保险。 出门在外或者身边有人的时候克制住,断片太可怕了。 - 弘晖已经十岁了,小少年就像块质地上乘的玉石,越耐心欣赏越是能被他吸引。 上书房的先生交口称赞,在康熙面前混了脸熟,又是胤禛的嫡长子,层层叠叠的身份为弘晖镀上一层金光,走到哪里都有人关注。 三福晋生的嫡长子弘晴比弘晖大一岁,嫡次子弘晟比弘晖小一岁,三个孩子从小就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闲来无事,三福晋登门拜访,像寻常妇人一般,话里话外最喜欢提起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弘晴我倒是不担心,他性子像我们三爷,却又更稳重些。”三福晋眉眼间的舒坦还没来得及展示,下一瞬就拧起眉头,“就是弘晟那家伙,从小就是个皮猴子,原本想着长大些就好了,谁知最近越来越变本加厉!” 云蕖捂着嘴轻笑,宽慰三福晋:“孩子性子不一样的多了去了,只要不犯事,健健康康就好。” 三福晋无奈摇头:“我管不了了,想给我们爷管,他又……” 三阿哥有文人的风雅,也有文人的风流。府中妾室众多,讲究被看添香,成日吟诗作对好不快活,在孩子们教育上的缺席早已成了习惯。 “说起这个,我是打心底里羡慕四弟妹。”三福晋望着云蕖,“弘晖不仅学业有成,行事做派上一看就是被四爷认真教导过的,和妇道人家教出来的差别可大了。说句实在话,小阿哥中哪儿哪儿都出色的唯有你们家的弘晖了。” 话是这么说,但自己的孩子在每个母亲心中就是最好、最可爱的。 “三嫂你说笑了,谁不知道弘晴和弘晟是多好的孩子,有两个嫡子,你还是我们妯娌中的头一份儿呢。” 三福晋掩唇轻笑,心里隐隐得意,顺心不少。 说起孩子的话题,她们当额娘的总是怎么都说不完。 直到颜嬷嬷从门房那里拿来了一张拜帖,她们才没继续交流育儿心得。 随意瞥了两眼,三福晋问:“可是年夫人送来的?” 云蕖挑挑眉:“三嫂怎么知道?” “猜的,我瞧那个年夫人很想与你结识,早些日子你还没在我那儿和她玩叶子戏,她就到处托人想和你认识了。” 年家一家人的想法越来越显而易见,不过想把自家妹妹送进胤禛府里的心思应当还要早些。 凭借女人的直觉,三福晋八卦:“目的不单纯?” 云蕖不甚在意地笑笑:“管她单不单纯。” 三福晋把其中的弯弯绕绕想清楚,大概知道年家在打什么主意。但她没好说什么,男人的劣根性,她们当女人的改变不了,说得明白了还会让人心里难受,何必呢。 年夫人送来的拜帖被云蕖轻飘飘放到了桌上,想着早晚都要见人,索性趁早看看年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花厅里,云蕖端坐在正位上,年夫人头一次来雍亲王府拜访,只带了两个丫鬟。 不过其中一个丫鬟看起来明显不是丫鬟的模样,露在外面的手指嫩生生的,站在年夫人身后动也不动,哪里是正经干活人的手? 云蕖不动声色,端起茶盏吹了吹茶水,再凑近轻抿一口。 年夫人笑眯眯地找云蕖说话:“妾身实在想见四福晋,有冒昧的地方还请四福晋原谅。” 迫不及待想多了解云蕖这个人,为了年家那个自小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掌上明珠能有个好归宿,这几年来年夫人经历了不少这样的场合。 不过年楚云这是第一次拌作丫鬟陪着嫂子去别人府上。 云蕖和年夫人在说话,年楚云就悄咪咪观察她。 不熟悉的人没多少话题,就算年夫人竭尽全力说些她认为云蕖会感兴趣的话,云蕖从始至终的反应都有点冷淡。 为了避免讨人嫌,喝了茶坐了会儿之后年夫人识趣地告退了。 出了雍亲王府,上了马车,年夫人就打趣地看着身旁穿丫鬟服饰和自己坐在一起的年楚云。 “小妹,嫂子听很多人说四福晋性子宽和,为人和善,你瞧着怎么样?要是可以,嫂子让你哥哥努努力在四爷面前多提提你。” 年楚云娇柔的小脸泛起红晕,害羞得不行。 一见她这模样,年夫人啧啧感叹:“这就害羞了,都还没见过四爷呢!” 年楚云娇嗔羞恼地瞪了眼年夫人:“嫂子你乱说,我才不是害羞!你们都说四爷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还未出阁的女子,被人用婚事打趣,羞涩是正常反应。 年夫人马上搂着年楚云哄:“好了好了,我们小妹不好意思是正常的。不过见四爷不像见四福晋这般简单,只能看你哥哥的安排了,有合适的机会,小妹也可以和四爷提前认识认识。” 年楚云嘟嘟嘴,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第279章 无理取闹的胤禛 到了吃醉仙楼的荷叶饭的时节。 胤禛想再次躲着弘晖只带云蕖去,筹谋了好几天,计划终止在第一步。 弘晖下书房后没像往常一样径直回到春晖院,而是在门口找个地方站着,等胤禛扶着云蕖上了马车,他马上跟上去。 瞧见马车里忽然多出来的人,胤禛还没来得及表达不满,就被弘晖控诉了。 “阿玛,您怎么这样啊?” 胤禛正襟危坐,挑挑眉:“怎么样?” 弘晖还想表达几句不满,转而想到等会儿是胤禛结账,于是话到了喉咙转了个弯。 “我说您真周到,额娘喜欢吃醉仙楼的荷叶饭,您一直记着呢。” 胤禛自得:“当然,弘晖今后成婚了记得多向阿玛学习,别不讨自己的福晋喜欢。” 十岁的小少年还不懂害羞,胤禛这么说他也没反应,只笑嘻嘻地点头。 三个人来到二楼雅间,厨子很快把菜做好。 用了晚膳后,他们喜欢等夜色降临去街道集市上走走。 灯火通明,象征人们富足安乐的生活。 胤禛左手边是云蕖,右手边是弘晖。 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商贩吆喝声不绝于耳,胤禛牵住云蕖怕她被人挤开。 弘晖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胤禛不牵他的手,挤来挤去没多久就落在后面和苏培盛同行。 胤禛舒展眉眼,把云蕖的手握得更紧,眼神向后瞟,苏培盛笑呵呵拉住弘晖的衣角,问他:“人多,奴才看着点您,可以吗?” 弘晖乖乖点头。 - 被胤禛明着拒绝过一次,年羹尧换了个思路。 又是下值后几个人一起在酒楼随意分析最近的局势,年羹尧学问见识都卓越,胤禛听得频频点头。 旁人看在眼里,对年羹尧的评价更高几分。 眼看时辰不早了,胤禛要起身回府,年羹尧起身送胤禛离开酒楼。 刚走出雅间的门,对面的门同时打开。 年夫人装作惊喜地喊:“爷,您怎么在这儿?” 年羹尧故作不满,着急呵斥:“这是四爷,还不快点给四爷行礼!” “四爷?”年夫人惶恐,拉上身旁穿粉红色旗装装扮娇俏的年楚云行礼。 胤禛停在原地,受了礼。 年羹尧挠着下巴,憨厚焦急地介绍:“四爷,这是臣的夫人和妹妹,忽然在这儿遇上,臣不注意差点都没认出来!” 年楚云大着胆子抬眸,撞进那双深似幽潭的黑眸中,吓得她抖抖手,手绢滑落在地上。 年羹尧大大咧咧把手绢捡起来:“怎么手还不稳?拿好了。” 年楚云红着脸把双手藏在身后,娇娇柔柔地指责:“脏了。” 年羹尧一顿,哭笑不得又宠溺地教训她:“矫情!” 手绢被丢给丫鬟,年羹尧还给胤禛解释:“家中就她一个妹妹,娇惯了些,您见笑了。” 胤禛视线都没在年楚云身上过多停留,应付年羹尧几句后带上苏培盛转身下了楼。 人走后,年羹尧进了方才年夫人她们出来的雅间。 搓着手,年羹尧邀功似的在年楚云面前问:“怎么样?哥哥的眼光不错,小妹是不是也觉得四爷合适?身上有本事不说,后院也没听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而且还是亲王,你从哪儿还能找到四爷这般男子?” 年楚云胸口小鹿乱撞,分明之前没见过胤禛,但自从方才那一眼,她的内心再也不能平静。 这人她好像在哪儿见过,很熟悉。 年羹尧和年夫人见状相视一笑,心中有了计较。 苏培盛把发生的所有经过看在眼里,胤禛上了马车后他状似无意地提起:“真巧哈,不仅在一个酒楼,就连雅间都是门对门。” 胤禛掀开眸子,一个眼刀飞过去:“阴阳怪气干什么?爷何时教过你如此讨人嫌的做派!” 苏培盛缩缩脖子,小声咕哝:“奴才也不是说您,说的不是其他人吗?您急什么?” 是啊,急什么?难不成真就看对眼了?回去就要给福晋提纳年羹尧妹妹入府? 苏培盛大惊,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胤禛忍无可忍,从暗箱里抽出一本书,砰的一声砸在苏培盛脑袋上。 “年羹尧到底是不是故意安排,你先去查了再说!对爷态度好一点!” 蠢东西都爬到他头上了,不给点教训恐怕都不知道谁才是主子! 苏培盛抱着脑袋求饶:“是是是,奴才等会儿就去查,等会儿就查!” 嘤嘤嘤,这是什么人间悲剧?打坏了脑袋这世上还有谁能以一份月例办无数件事? 来了正院,云蕖和弘晖在下棋,胤禛都还忍不住吐槽:“苏培盛这奴才该教训了。” 云蕖和弘晖奇怪地对视,一致认为胤禛在无理取闹。 弘晖甚至宽慰:“阿玛,苏公公这么划算的下人您去哪儿找?忍忍,有话好好说。” 胤禛:…… 云蕖煞有介事地点头:“我也觉得,苏公公上上下下哪儿都操心,一时松懈也是正常,爷您宽容点,有问题当面给苏公公说,他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胤禛:…… 是是是,对对对。 不宽容的人是他,不通情达理的人是他,爱在背后说人坏话的还是他! 全都是他的错,苏培盛无辜又可怜。 弘晖悄悄看了下胤禛的表情,好声好气地继续劝:“苏公公不是向来都最合您心意吗?您是不是心情不好,才如此生苏公公的气?” 胤禛冷冷地扯扯嘴角:“弘晖还不回春晖院写练字?” “……”执棋的手一顿,弘晖明白这是在撵人了。 顺从地放下棋子,弘晖从正院离开。 没了儿子的打扰,胤禛一双清冷的丹凤眼立刻染上委屈。 云蕖还在收拾棋盘,就听胤禛委屈兮兮地解释:“我不是那样的人,苏培盛对我阴阳怪气的,我都没罚他。” “嗯嗯,那您真善良。” 胤禛表情苦涩,还能再敷衍点吗? 语气里浓浓的哀怨让云蕖不能再忽视下去,“福晋不帮我说话,全都向着苏培盛。” 云蕖夸不出来,也安慰不了,只能指了指桌上的茶:“您口渴没,要不要喝点茶?” 胤禛面露痛苦,一饮而尽。 第280章 妯娌间的吐槽大会 苏培盛见多了阴谋诡计以及人为制造的巧合,还没调查之前凭借直觉猜测那是年羹尧一家上不得台面的计谋。 说实话,要是换做从前的胤禛,年羹尧有本事有能力,连带着年楚云他恐怕都会收进府里好生宠着。 可问题就是今时不同往日。 就胤禛眼中只有云蕖的那模样,年楚云就算是天仙也不会如愿以偿。 何况年楚云的容貌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不过是仗着年纪小显得娇嫩些而已。 苏培盛一边发牢骚一边查线索,事实证明,年羹尧就是故意的。 他把两个雅间定好,再约了胤禛,同时让年夫人带上年楚云去了对面的隔间,这样一来,“命中注定的巧合”就成立了。 年羹尧确实是个聪明人,他没想过一口吃成胖子,没想过胤禛会第一眼就对年楚云动心,所以从始至终的言行都把握在合适的范围内。 既不惹胤禛方反感,又让他和年楚云看似顺其自然地相遇。 不过这些都是苏培盛的猜测,没有证据的话他不好说。 站在前院书房中间,苏培盛只把年羹尧定了两个雅间的事报告给胤禛。 胤禛烦躁地敲着手指,年羹尧对他确实用处很大,不过不代表胤禛喜欢这样被人算计。 “往后所有议事的地点苏培盛你亲自定,别提前把消息透露出去。” 看在年羹尧有用的份上,胤禛先给他一点提醒,下次要是再没有分寸,他就不会客气了。 苏培盛躬身:“是,奴才知道了。” 年羹尧由此明白了胤禛的态度,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冲动的举措。 不过与此同时,年楚云的行为举止却越来越奇怪。 一开始年羹尧提出要把她送去给胤禛当格格,年楚云是不想的。 娇惯长大的年楚云心气高,虽然胤禛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但当个格格年楚云却不乐意。 胤禛已经有了福晋和侧福晋,年楚云不想一进府就这么憋屈,她从小没吃过苦,这种生活不是她追求的。 但不知为何,打从那日在酒楼见到胤禛后,年羹尧和年夫人后来再去询问年楚云的意见,她又十分乐意且期待。 - 天气闷热,京城就像处在个巨大蒸笼中一样,热气笼罩,云蕖不仅心情不好,还渐渐消瘦。 胤禛公务繁忙,云蕖又不想一直待在府里,于是便约上了五福晋和十四福晋完颜氏,准备去郊外的庄子上住两日再回来。 下人在收拾东西,云蕖想跟过去指挥。 胤禛握住云蕖的手腕,把她拉回自己身边,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地问:“要不还是等我把手头上的急事处理了,再陪你去?” 云蕖垂眸看着胤禛,很坚定地拒绝:“您的事才是正事,我会带好侍卫的,而且约了五弟妹和十四弟妹,不好爽约,我们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去。” 胤禛也是怕不安全,所以才不放心。 不过摸摸云蕖少了点肉的脸颊,他还是松了口:“行,那我去安排随行的侍卫,福晋你们就在庄子里,尽量少在外面走动。” 云蕖使劲点头:“我会的,不会乱跑,顶多去附近那座寺庙走走,不会去其他地方。” 胤禛把侍卫都安排好,在云蕖走之前又好好训了会儿话。 清早,胤禛才去上朝,云蕖也紧随其后出了府。 城门外,五福晋和完颜氏的马车早一步等在那里。 云蕖一到,她们两人换到了云蕖的马车上。 三个人的欢喜雀跃都在脸上明晃晃地写清楚了。 五福晋掀开帘子往窗外看:“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最近热得我都不太好睡,到了庄子上我们可得好好玩几天再回去!” 完颜氏坐在五福晋的对面,温温柔柔地附和:“就是,府里太热了,庄子里肯定会好很多,左右没什么大事,我还是更想和两个嫂嫂在外面玩。” 府里有个臭烘烘的臭男人,原本就热得心烦,看见他更是没好气! 男人哪儿有眼前两个美女嫂子香? 五福晋再没有不赞同的,扭头就道:“就是!下次有机会咱们三个还一起出来玩儿!” 云蕖和五福晋感情好,完颜氏的性子和为人她也喜欢,三个人在一块儿确实不错,至少比面对各自的男人快活很多。 庄子面积不大,但因为地处山林边上,风景好不说,温度也低一点。 炎炎夏日再没有比吹着凉风吃瓜舒服。 五福晋出门的时候把府里剩下的两个凉瓜都带上了,到了庄上就让下人拿去浸泡在井水中,等到整个圆圆的瓜变得冰凉,就切小放进碟中戳着吃。 用了晚膳,三人悠闲地靠在软榻上,窗户开得大大的,山风凉爽舒适,她们边吃凉瓜边吐槽自家的臭男人。 五福晋拧着眉:“大热天的,我们爷穿的靴子,一脱下来那味道简直了!” 完颜氏脑袋点得就跟小鸡啄米似的:“我们爷更甚,五爷都还好,基本上就在衙门里坐着办事,十四爷时常去军营和将士们一起操练,回来之后汗味夹杂着其他说不清的味道……” 她们两人分享完,一直望向云蕖。 云蕖在她们好奇的目光中使劲回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四爷每次回府都习惯先沐浴,我没闻到过什么奇怪的味道。” 五福晋和完颜氏羡慕不已,爱干净的男人还是更受欢迎。 “我们爷喜欢吃大葱,有时候没漱口就和我说话,我真的忍不住想打人!”五福晋兴致上来,把五阿哥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怪癖说得一清二楚。 完颜氏不甘落后,试图在两个嫂嫂面前坐实十四阿哥饭桶的形象:“我们爷葱蒜都吃,一顿饭添七碗还不够!” 轮到云蕖发言,她道:“四爷不喜欢味道大的,胃口也正常……” 好的,更羡慕了。 五福晋:“我们爷专门有个小本子用来记仇,我上次不就是吃光了他的冰糖葫芦,他都给我记上去!小气死了!” 完颜氏:“十四爷别看他在军营里装得威武,回了府,狗冲他叫几声他都要叫回去!幼稚死了!” 云蕖:“我退出,你们继续……” …… 五福晋和完颜氏说到最后弄得像比赛似的,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在争什么。 云蕖乐不可支,笑歪在软塌上。 怎么办,对比起来,胤禛也显得还不错了。 第281章 云蕖偶遇年楚云 笑闹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精神倒是不错。 简单用了点早膳后,云蕖提议去附近那个小寺庙走走。 因为位置偏僻,而且寺庙的规模也不大,所以不像庆莲寺那般常年香客众多。 不过好在她们此时更追求清净,这小寺庙更合适些。 寺庙坐落在半山腰,山不算高,路也比较平整,靠她们自己走上去完全不是问题。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到寺庙里也才出了点薄汗。 五福晋和完颜氏都信佛,于是先去佛像前上香,再给了点香油钱,她们才去寺庙里的一棵百年老树下歇息。 树荫浓密,寺内的僧人和来往的香客都喜欢在树下乘凉,于是便在树下摆了几张桌椅板凳。 坐下歇脚,五福晋好奇地四处打量,指着不远处挂满了红布条:“那边还有棵姻缘树呢。” 云蕖循声望去,树下站着几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她们面露羞涩,踮脚亲自把红布条挂上去:“这个寺庙求姻缘很灵吗?我还没听说过呢。” 五福晋打了个哈欠,随意地瞥了眼过去,马上又转头说:“灵不灵的我们都早已注定了,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 完颜氏略显失神地看着那棵姻缘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蕖笑笑,收回目光,本来她就不相信这些。 挂好红布条的几个女子又一起过来,那位穿鹅黄色旗装的娇俏女子被簇拥在中间,热热闹闹地在云蕖她们旁边坐下。 云蕖三人在喝茶,就听见旁边在叽叽喳喳地聊天。 “年妹妹,从前你都不和我们来的,说是不信这个,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此话一出,几个妙龄女子娇声笑起来。 云蕖对“年”这个姓氏最近有点敏感,听见后不禁用余光观察她们。 被唤作年妹妹的那位应当是她们中间家中实力最大的,不仅走路走在中间,就连坐的也是主位。 云蕖只听她用软腻又夹杂羞恼嗓音说:“别乱说话,我才不是呢!要不是陪你们,我才不来!” 其余几个人又笑作一团,揶揄她:“是是是,年妹妹好心作陪,不过是为了姐妹们的情谊,哪儿是为了求自个儿的姻缘呢,我们应该感激涕零!” 那位年妹妹羞红了脸,娇嫩如花的面颊染上红霞,眼波流转间小女儿姿态毕现。 “不理你们了,也再不会有下次,你们惯会拿我说笑!” “哎呀,别生气别生气,我们不说了……” 像是山间所有的鸟雀汇集在一块儿,虽然个个嗓音清脆,但同时吵起来,让人难免头疼。 云蕖和五福晋、完颜氏交换个眼神,揉了揉眉心缓缓起身:“我们走,等会儿太阳更烈就不好下山了。” 一站起来,那边笑闹的人也注意到了她们三个气质不凡的女子。 别人眼中都是好奇或者羡慕,唯有那个年妹妹盯着云蕖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才迈出步子,云蕖就听身后有人问:“你、你可是四福晋乌拉那拉氏?” 眉心紧蹙,云蕖转身。 “你是四福晋对不对?” 近距离看清云蕖的脸,语气更加肯定了。 她的这句话让在场其他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云蕖身上。 “是,这位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我……”年妹妹脸色苍白,望向云蕖的眼神中情绪复杂。 五福晋皱眉上前,毫不客气地问:“你们都是哪家的?见到了四福晋还不行礼?一点礼数都不懂!” 愣在原地的几人慌忙行礼,自报家门。 年妹妹克制不住一直盯着云蕖,被同行几人催促她行礼请罪。 她呆愣地自我介绍:“我是年楚云……” 云蕖挑眉:“年羹尧年大人的妹妹?” 年楚云点了点头,张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 云蕖淡淡扫她一眼,觉得她就算想进胤禛后院,看到自己也不该是这么大的反应。 这模样,更像见了鬼时的不可思议。 年楚云呐呐道:“是,我哥哥是年羹尧……” 旁人也不懂她怎么一见到云蕖就吓成这样,话都说不清不说,礼数也忘在了脑后。 “四福晋您见谅,年妹妹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她可能是……可能是……” 解释半天也没说清楚年楚云究竟为何如此异常,云蕖懒得说什么,扬手制止:“好了,没什么事我就该走了,你们继续。” 搞清楚年楚云的身份,云蕖觉得也就这样了。 要是胤禛和她真的有数不清的羁绊,两个人最终还是会在一起的话,这其实对自己的生活也没什么改变。 云蕖不想从中做任何无意义的事。 胤禛把心捧给她她不想要,如果转身又交给了年楚云,云蕖不会指责他一句。 只要不威胁到自己和弘晖还算安稳的生活,云蕖做好当福晋的本分也就是了。 - 在庄子里住了整整五天,胤禛从一日一封书信发展到一日两封,最后一天甚至亲自来把玩得欢乐不想回府的云蕖抓回去。 浑身上下萦绕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从马背上翻身下来问了下人云蕖在哪儿。 当看见那个平时笑容清浅的人脸上的弧度如此灿烂,胤禛怎么看怎么晃眼。 池塘边的树荫下放了三把躺椅,云蕖她们边钓鱼边乘凉,好不快哉。 谁料一张黑了好几个度的俊脸忽地出现在她眼前,云蕖笑容一顿:“您怎么来了?” 五福晋和完颜氏条件反射从躺椅上流畅起身,客气行礼。 胤禛负手而立,端起架子:“不必客气,五弟和十四弟也在来的路上。” 顿时,三脸疑惑,纷纷注视胤禛。 “咳咳……”胤禛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不走心地解释,“应当是你们府上有什么事,五弟和十四弟一个人拿不定主意。” 云蕖不说话,唇边勾起的弧度带着几丝冰冷。 到底是谁从中作梗就不必多说了,谁心虚是谁,谁咳嗽是谁。 那边顶着烈日骑马过来的五阿哥和十四阿哥牢骚不断。 “四哥真是的,怎么忽然让我们来接自己的福晋,这么大的太阳,热死我算了!” 五阿哥愤愤附和:“就是!还威胁我不来的话就去皇阿玛面前给我求差事,让我下半年都在外奔走!太可恶了!” 十四阿哥抹一把颊边的汗水,口干舌燥地骂:“抽什么风!” 第282章 作茧自缚的胤禛 完颜氏听胤禛说十四阿哥府中有事要找她商量,那是一点也不信。指着自己追问:“您说的是十四爷?” 胤禛脸不红心不跳:“是。” 完颜氏面露狐疑,她本来就是和十四阿哥吵架后出府的,来了这么些天没收到一封信,怎么忽然就要来接自己回府商量事情。 五福晋最是看得明白。 这哪儿是五阿哥和十四阿哥想接她们回府,大概率受到了胤禛的胁迫才不得不前来? “正好,也出来好几天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五福晋说完,靠近云蕖耳边继续小声嘀咕:“四嫂,咱们下次再约,争取找个更远的地方。” 云蕖拍拍她的手,“好,我们下次再约。” 五福晋拉着完颜氏走开,正巧五阿哥和十四阿哥赶到。 刚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五阿哥就笑呵呵问五福晋:“福晋看来玩得很舒心,那可否跟我回去了?” 五福晋轻哼一声,骄傲地仰起鼻孔:“看在你亲自来的份儿上,我跟你回去。” 这边的十四阿哥和完颜氏就别扭多了。 两个人没见面之前各自挂着一副笑脸,见到之后瞬间把脸拉下来。 十四阿哥扬了扬马鞭,抠抠耳朵斜眼朝完颜氏瞥去,“回府吗?” 完颜氏红唇紧抿,看也不看十四阿哥,脚步匆匆从他面前经过,转身上了马车。 五阿哥鄙夷地睨了眼十四阿哥,撩起衣角跟在五福晋身后钻进马车里。 十四那个蠢弟弟,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耍威风还很得意是? 有你吃苦头的时候! 五福晋和完颜氏被接走,剩下的云蕖和胤禛站在池塘边树荫下。 这会儿,云蕖是怎么看胤禛怎么不顺眼。 “您说五爷府和十四爷府有事,没说咱们府里有事,正好我还要多住几天,您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胤禛心虚,摸了摸鼻尖:“不如我陪福晋在庄子上住?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云蕖摇头,自顾自坐下,拿起鱼竿,望向平静的水面:“我只想一个人住。” 胤禛在云蕖的椅子旁边蹲下,小心翼翼地问:“生气了?是我不好,不该过来打扰你。” 生气谈不上,云蕖单纯不是很想见到胤禛,觉得他影响心情。 “没生气,只是没住够。” 胤禛明白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三步一回头还是离开了庄子。 云蕖开启简单悠闲的生活。 五阿哥和十四阿哥隔日上朝特意问起胤禛:“四嫂也回府了?” 胤禛目不斜视,一句话没说。 意识到不对劲,五阿哥眼中亮起八卦的精光,十四阿哥面露嘲讽。 “四哥,难不成四嫂没回去?”五阿哥不见外地用胳膊肘拐拐胤禛,“说说呗,弟弟们给你支支招,顺便看看问题出在哪儿?” 胤禛不为所动。 别以为他不清楚五阿哥的目的,支招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为了满足吃瓜心理。 十四阿哥冷嗤:“五哥,这还用得着问吗?要是四嫂跟四哥回府了,他能是勾魂索命的可怕模样?” 五阿哥煞有介事地点头:“十四,还得是你的眼睛好,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原来四哥的眼神这么可怕啊!” 两人一来二去地调侃,胤禛眉心紧皱。 人家五阿哥和五福晋没什么不和谐,胤禛不好反驳。 但十四哪里来的脸嘲笑他?! “十四弟妹都还没用正眼瞧你?就这都还笑得出来,十四你本事也不小。” “呵,谁比谁强呢?至少我们还可以同在一个屋檐下,哪儿像四哥你和四嫂,不知何时才能见一面啊。” “不能见面我们书信来往也密切,十四你和十四弟妹话都不说一句,反而去军营发泄过剩的精力,心里憋闷已久了?” “四哥,你别太过分!” “我怎么就过分了?说实话戳到你痛处了?” “说这么多干什么,有本事咱们演武场比试比试?!” “你说比试我就答应?十四你知道为什么你福晋不和你说话吗?因为你脸大得让人无言以对……” 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十四阿哥怒目圆睁,胤禛看起来好像也并没有因为在嘴皮子功夫上胜过十四阿哥而松快些,脸上的表情倒是越发凝重。 五阿哥瞪大眼睛,眼珠子来来回回滴溜溜地转,想鼓掌是怎么回事? - 云蕖一个人住在庄子上,胤禛想去不敢去,于是便支使弘晖前来打探消息。 前院书房,弘晖细细数着他有多少天没见到云蕖了,完了皱巴着小脸不满地问胤禛。 “阿玛?额娘生您的气了?” 在十四那种坏家伙的面前,胤禛能怼回去,身为兄长的面子不能丢。 但回到家里,面对亲生儿子的质问,胤禛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是,你额娘生气了,怪阿玛心急,想早点接你额娘回来,所以她不高兴了。” 弘晖把玩着玉佩上的流苏,悄声咕哝:“也不知道您这是图什么?” 胤禛没听到弘晖的话,抬手拍拍弘晖的肩膀:“你想不想你额娘?” “当然想啊,好想额娘,这不用问。” “那你去帮阿玛看看你额娘呗?顺便试探试探她想什么时候回来。” 弘晖义正严词地拒绝:“我自己就可以去找额娘,您原本就惹了额娘不高兴,我还打着您的旗号,我怕额娘连我一起不想见面,那就糟了,我不要。” 胤禛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可难受了。 “那你去看了你额娘,回来给阿玛说说她过得好不好,这样总行了?” 弘晖勉为其难地答应:“那行。” 翌日,下书房后弘晖马不停蹄去了云蕖所在的庄子。 一见云蕖很明显比在府里更自由自在的生活,弘晖都心动了。 “阿玛还说让我来瞧瞧您过得好不好,我觉得挺好。” 云蕖好笑地拍拍弘晖的脑袋:“额娘也觉得不错。” 于是,弘晖第二天依旧没回府,下书房后又来了庄子上。 这就好比派出去打探情报的小兵叛变了一样,胤禛失去云蕖的陪伴不说,就连弘晖也不回府陪他用晚膳了。 孤单寂寞的一府之主端着半碗饭实在吃不下去。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283章 年楚云做梦 早就在府里的时候,弘晖就很想念云蕖了。 自从被胤禛叫来打探消息,他再也不想回去面对胤禛那张哀怨的脸。 从庄子上每天早出晚归去上书房读书,因为路程一下子远了那么多,所以弘晖的睡眠时间相应缩短。 云蕖劝弘晖不用过来这么频繁,弘晖出乎意料地点了头。 这下轮到云蕖惊讶了,“额娘以为还要多费点口舌弘晖才会答应呢。” 弘晖笑笑,很懂事道:“我不想成为束缚额娘的孩子,您喜欢在庄子上多住您就住,不必因为我做出回府的决定,我想您了或者您想我了,我都可以来看您。” 孩子能束缚住的往往是母亲,云蕖很庆幸,弘晖是一个会体谅别人的人。 不过云蕖确实更想每天都能见见弘晖,于是在庄子上又停留三日后她还是准备回府。 胤禛得知这个可喜可贺的消息,开心得夜晚睡不着觉,坐在床上早早盼着天亮。 苏培盛进来看了好几次,胤禛都还是那个动作。 “爷,您不休息吗?明早出发去接福晋,您精神不好,给福晋的感觉也会不好。” 已经被嫌弃多事了,要还不注意点形象,没点闪光点,那不更得完蛋? 胤禛摸了摸冒出胡茬的下巴,让苏培盛取来一面镜子。 “爷是不是黑了也瘦了?” 苏培盛认真凑过去一瞧:“是,黑瘦黑瘦的。” 胤禛眉心拧成死结:“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苏培盛冥思苦想,只能试探道:“上点妆可能会好点儿。”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建议,胤禛嫌弃不已。 把镜子塞回苏培盛手上:“爷是男人,就这样,明日你记得把爷的胡子收拾一下应当就差不多了。” 只要一想到云蕖即将回府,胤禛就激动非常;但转个身又想起云生他的气,胤禛又蔫下来。 “苏培盛,你说爷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了,福晋难得出府,爷还催着她赶紧回来。”胤禛心情焦躁,夜间的倾诉欲和沟通欲正好达到顶峰,“你说说你的看法,说什么爷都不怪你,放心。” 苏培盛一点不客气:“奴才觉得有点,您这做法就像女子和丈夫无理取闹似的,有点不懂事了。” 胤禛:…… 让你说你还真说啊! 苏培盛继续分析:“不过奴才相信福晋大度宽容,您好好赔个不是,再保证以后不会过多干涉福晋,福晋肯定会原谅您的。” 胤禛质问:“到底是谁给你发月例你清楚吗?” 苏培盛缩缩脖子,说假话糊弄不了他,说真话又不行,这样的主子爷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让他摊上了。 - 云蕖的东西不多,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早起用了早膳,就坐在床边看书等胤禛来接。 一身深蓝色长袍把胤禛的身形勾勒得和青竹一样挺拔有韧劲,虽然黑了点,但还是没有折损他的清隽。 珠帘微动,云蕖回眸,见是胤禛,放下书轻声问:“现在就走吗?” 有了之前那出,胤禛这次回话学会了斟酌。 “听福晋的,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云蕖唇边好似带了点笑意:“早点走,等会儿太热了不舒服。” 胤禛松了口气,上前把云蕖放下的书捡起来,刻意和云蕖搭话:“福晋的书要带上吗?” “不必了,府中的书很多。” 他又放回去,自言自语道:“也是,下次来还可以再用来解闷。” 云蕖哭笑不得:“您还走不走了?” “马上。”胤禛快步过来,拉着云蕖的手,扶她出了院子,坐上马车。 庄子上的日子简单又悠闲,云蕖在里面会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 她很想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同时又明白身为胤禛的福晋,不可能真的甩手脱离后院。 要知道,才这么点小事,外面的谣言已经传得令云蕖和胤禛这两个当事人都迷惑了。 有人知道云蕖一个人在庄子上住了差不多半个月后,就猜测云蕖因为什么事惹恼了胤禛,失了宠才被送到庄子上来的。 清月清竹把这些话说给云蕖听的时候,她都惊呆了。 两人待在马车里不说话好像不太好,抱着说笑的态度,云蕖问胤禛:“您都听说那些谣言了吗?” 胤禛疑惑:“什么谣言?” “就是说我之所以在庄子上住,是因为失宠了,被您罚来庄子上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失宠的人分明不是云蕖,而是他堂堂雍亲王。 矜贵的雍亲王薄唇轻启,鄙夷道:“传这些话的人真够蠢的。” 云蕖理了理衣袖,从庄子上出来的那段路有点颠簸,头上的簪子松了点,她也抬手扶了扶。 一路进了城门,集市上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嘈杂又热闹。 胤禛掀开帘子,看到了不远处的醉仙楼。 “福晋想在酒楼用点东西再回去吗?醉仙楼快到了。” 云蕖从帘子的缝隙中看出去,确实见到了耸立在街道边的醉仙楼。 “可以,我们去用膳。” 到了醉仙楼门口,还没停下,就听见一阵喧哗。 女子紧张又故作坚强的声音传进云蕖耳朵。 “你不要欺人太甚!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哥哥绝对不会轻饶你!” 男人粗哑又淫邪的做派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收敛:“小爷怎么动你了?不就是走路不小心碰到你,真以为自己是天仙啊,我瞧你长得也就这样!不如好好陪个罪,我还能考虑考虑把你收了!” “你做梦!” 越听,这声音就越熟悉。 等到外面有了打斗的动静,胤禛不能坐在马车里不管事了。 亮出腰牌,身后的侍卫围上去,场面很快就平息下来。 胤禛沉沉道:“何人在此闹事?” 云蕖坐在马车里,没露面,但她听得出女子的欣喜。 “四爷!” 软腻娇柔的嗓音更加明显,云蕖想起来了,她是年楚云。 缘分啊,真是妙不可言。 不过出乎云蕖意料的是,胤禛好像并不记得年楚云。 “你又是何人?” 年楚云瞬间低落下来,继续软着嗓子带上哭腔解释:“我哥哥是年羹尧,四爷您不记得了吗?” 她的梦中,四爷对她不是那么冷淡的。 入了雍亲王府没几年就被专宠,前前后后怀了好几个孩子,那梦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假的? 第284章 年楚云梦前世 年楚云气息不稳,红着眼眶跑到马车边来。 年府小姐出门,带了丫鬟和侍卫,方才和那个流氓打斗也没吃什么亏,偏偏看见胤禛后就柔弱无比。 “四爷……求您为楚云做主。” 哭腔浓重,嗓音绵软,梨花带泪。 云蕖撩开门帘往外看,胤禛高高在上地站着,年楚云心甘情愿又十分仰慕地跪在他眼前,眼睫带泪抬眸望着他恳求。 原本胤禛还想顺便管一管的,但一听她是年羹尧的那个妹妹,不知为何第一时间回头看了眼马车。 “呜呜呜……楚云只是想来酒楼用膳,便被地痞无赖纠缠,还说话侮辱楚云,求四爷做主。” 地痞也不是地痞,是个京官家不成器的儿子。 听清了胤禛的名号,那人也抢着解释:“四爷,小的不小心撞了这位姑娘,道歉后还被她家下人指着鼻子骂,因此才气得口无遮拦,还望您查明事实,莫要完全听信这位姑娘的话。” 被反驳,年楚云也没有反应。 她认为,就算胤禛不像她一样梦见了两人恩爱的场面,至少看在自家哥哥的份儿上,也会偏向自己一点。 可胤禛好似并不想掺和进来,他拧眉抬手,后面的侍卫收到信息上前,围在年楚云和那男子周围。 “送去五城都察院。” 年楚云大惊失色,猛然直起身子,脸颊上泪水滴落,“您不为楚云做主吗?” “此事不在爷处理起来不如专业的人合适,而且你还率先亮出你身后的哥哥,爷更不能插手,有失偏颇,失了公允。” 施舍般垂眸看了眼年楚云,胤禛发话:“都带走。” 须臾间,酒楼门口的烂摊子被收拾干净,胤禛转身掀开帘子,朝里面递出一只手。 旁的人和事,都不能打扰他和云蕖一起用膳的计划。 “走,荷叶饭再过些日子就没得吃了,吃好了我们再回府。” 云蕖把手放进胤禛手心,被人牵住扶下马车。 边往二楼雅间走,云蕖边问:“年大人那里知道您方才对年小姐袖手旁观,不会有事?” 苏培盛推开雅间的门,胤禛领着云蕖走进去:“不会,我本来说的就是实话。朝中现在知道我和亮工走得近的人不少,这种事该避讳还是要避讳,省得给有心人留下把柄。” 云蕖其实更想问的不是这个。 但好像再说什么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安安静静地用膳后一阵折腾后才回到府中。 这一趟下来,云蕖有点累。 清月清竹伺候她简单沐浴后,云蕖就躺到了床上准备午睡。 胤禛很想能和云蕖一起睡觉,但奈何前院还有没处理完的公务。 走之前,他特意交代等会儿会来正院用晚膳。 “知道了,您去忙,我会让小厨房准备些您爱吃的菜。” 胤禛心满意足,磨蹭好半晌终于跨出了正院的门。 苏培盛狠狠松了口气,主子们心情不畅快,你以为受苦的是他们自己吗? 不是的,受苦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大冤种奴才。 胤禛这些日子把他折磨得不成样子,自己失眠连带着也不让他好过,拉着说些烂七八糟的话不说,后面还要教训人。 所以说啊,这府里还是有个女主人好。 - 年羹尧预想中的英雄救美情节没有发生。 年楚云被带去了五城都察院,他这个亲哥哥又马不停蹄地赶过去解决。 要是换做寻常人,年羹尧对这样的未来妹夫肯定会有所不满。 但谁让这个人是胤禛。 因为心中有鬼,他甚至不敢在胤禛面前多说这件事。 好在胤禛没多往他身上想,这事年羹尧出面给了那男子一点教训,也就算翻篇了。 年楚云因此大受打击,回府就生了一场病。 病中梦魇,胤禛和自己缠绵悱恻的画面依旧清晰真实。 但越到梦的尾声,色彩就越发凝重。 她生出来的小阿哥早夭,福晋乌拉那拉氏被罚跪在佛像前,胤禛浑身上下萦绕浓浓恨意。 到了后来,乌拉那拉氏手中权力被收回,她成为了胤禛的侧福晋年氏,享尽宠爱…… 年夫人最近感觉自家这个小姑子越来越不对劲,还以为是郎中写的药方不对,另找了郎中来为年楚云诊治。 “小妹,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越发憔悴了?” 年楚云泪流满面:“嫂嫂,我想和四爷在一起,我们就应该在一起……” 年夫人大惊,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四爷、四爷毁了你的清白?” 年楚云摇头呜咽:“不是……我们上辈子就在一起的……” 年夫人不理解您楚云的胡言乱语,只当她是病得糊涂了,敷衍道:“好好好,在一起就在一起,等你好了,嫂嫂和你哥哥再商量商量,看看四爷那边会不会松口,你能不能有这个机会好不好?” 年楚云痛苦地闭上眼睛,进胤禛后院这件事她越来越确定。 在一起是他们的宿命,梦里天人永隔的场景她再也不要经历了。 时间悄悄流逝,炎炎夏日过后是萧瑟又冷淡的秋日。 秋风肆虐,扬起满地枯黄。 胤禛在酒楼和几位幕僚喝酒。 年羹尧三个月后即将出任四川巡抚,最近经常邀请胤禛和他们聚会,次数多了胤禛总不好一次都不赏脸。 酒桌上,年羹尧念叨起年楚云:“臣这一去,当然是想做出点政绩,为四爷您长脸的。但就是家中妹妹到了适婚年纪,臣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啊……” 其他几人都是人精,懂年羹尧的未尽之意。 可胤禛不买账,谁也不敢接话。 年羹尧继续试探:“臣的妹妹四爷见过两次……” 胤禛举起酒杯,目光中带着让年羹尧适可而止的警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亮工既然担心,何不如将年小姐的婚事定下再走?左右现在距离你出京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完全够了。” 年羹尧动作一顿,嘿嘿笑着抹了把脸:“臣看不准啊,或者说臣看得入眼的人没几个,他们都配不上臣的妹妹,臣舍不得。” 胤禛挑眉:“年小姐是什么样的金枝玉叶,那么多八旗子弟竟然没有亮工你看得上的?” 年羹尧这才觉察到言语间的失误,立刻正色认错:“臣爱惜妹妹,说错了话还请您恕罪。” 胤禛淡淡地嗯了声:“起来,记得谨言慎行四个字。” 第285章 胤禛绝对不要她 出了酒楼,夜空中云层密集,星星也不见几颗。 风一吹,胤禛脚步不太稳,苏培盛赶紧上去扶着。 年羹尧几人站在酒楼门口目送胤禛上了马车。 隔着帘子,胤禛对他们几个说了声都回去,随即马车驶了出去。 稍微喝得多了点儿,胤禛靠在厢壁上不是很舒服。 路过一个拐角处,马车毫无预兆地停下。 胤禛没坐稳,要不是苏培盛眼疾手快,他肯定要在马车里摔一跤了。 苏培盛比胤禛更生气,大吼质问:“怎么赶车的?!” 胤禛坐好,冷着声音问:“发生何事了?” 车夫战战兢兢的语气隔着帘子传来:“有个姑娘拦住马车了……” 苏培盛大惊失色,探出脖子往外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家爷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他可得看好点儿,省得闹开了丢人。 胤禛揪着苏培盛脖子后面的衣裳布料把人拉到一边去,吩咐车夫:“绕开走。” 苏培盛还没来得及问胤禛为什么要绕开,是不是心虚,外面年楚云的声音就钻进了耳朵。 “四爷,可以和您说句话吗?我是楚云。” 胤禛拧眉:“不见。” 身姿单薄的年楚云站在路中间,双手张开拦在路中间,一脸决绝。 连日来的梦让她整日沉浸在痛苦中,再不把这些话说出来,她肯定受不了:“我是楚云啊,我们以后会生下小阿哥小格格,要不是福晋从中作梗,我们的孩子肯定能健康长大……” 这话落在胤禛耳朵里,简直和说疯话没什么区别。 尤其提到云蕖,更让胤禛不满。 看在年羹尧的面子上,胤禛忍了忍:“苏培盛!下去让她滚开点儿!” 苏培盛跳下马车,还没站稳,年楚云就冲了上来。 侍卫将她拦下,年楚云往苏培盛怀里扔了一封信。 “年小姐,奴才劝您离远点儿,这闹起来不好看啊,到时候年大人也为难……” 年楚云苦涩地笑笑,看来那梦只有自己做了。 “苏公公,请您把信给四爷看看。” 苏培盛朝马车里看了眼,里面的人催促:“赶紧打发了就走!” “行行行,奴才尽量,年小姐您请回,下次可千万别再来这出了,四爷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把戏。” 年楚云跌坐在地上,一旁的丫鬟上来扶她。 苏培盛转身回到马车里,车夫继续赶车。 一封摸着很厚实的信拿出来,苏培盛轻声问:“这信如何处置?” 胤禛摆出个事不关己的态度:“你接着你做主,爷当时没发话不是吗?问爷干什么?” 苏培盛拿着这烫手山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三下四地认错:“是奴才错了,往后肯定不接。不过看在奴才头一次犯这种错的份儿上,爷您指点指点可好?” 胤禛不甚在意地闭上眼睛,吐出两个字:“烧了。” 苏培盛错愕:“您不想看看?” 说实话,他都有点好奇。 胤禛心情瞬间差了几分:“你不把信烧了,爷就把你烧了,信不信?” 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培盛不再多问,一个劲点头:“是,奴才知道了。不过马车上不方便,奴才回府后当着您的面再烧。” 胤禛紧闭双眼,醉意不知不觉侵蚀他的大脑。 终于回了府,苏培盛哼哧哼哧搀着胤禛去到卧房。 胤禛靠在床上想睡觉,苏培盛硬是把他叫醒。 屁股坐在脚踏上,苏培盛从怀中掏出那封信,拿出一个火折子。 “您亲眼看着,别过后又冤枉奴才。” 一封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的信渐渐被火苗吞噬,年楚云不切实际的幻想也随之灰飞烟灭。 胤禛复又阖上眼睛。 - 十三阿哥府上诞下了长子,云蕖受邀去参加洗三礼。 侧福晋生了长子,十三福晋兆佳氏笑得爽朗,不知道的还以为生下长子的是她。 云蕖和十三福晋不是很熟悉,两人来往都客客气气的。 长子受到的关注向来比较多,即使不是嫡子,洗三礼还是很热闹。 来来往往的人中,云蕖一眼看见了年夫人和她身边的年楚云。 人多眼杂,年楚云规矩得很,在众人面前都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一直陪在年夫人身旁带笑和其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宗妇打招呼。 直到云蕖带上丫鬟出了屋子,来到一侧的抄手游廊下,年楚云才松开挽着年夫人的手,悄悄跟上来。 再次见云蕖,年楚云没了第一次的不可思议和手足无措。 相反,她对上云蕖有了股说不清楚从哪儿来的底气和怨气。 “楚云见过四福晋,四福晋吉祥。” 云蕖淡淡回眸:“年小姐啊,好巧在这儿遇上,起来。” 清月清竹警惕地看向年楚云。 年楚云浑然不觉地问云蕖:“四福晋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蕖挑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我只想在这儿听,你不能说那就可以不说了,换个地方着实没必要。” 小白花也不一定单纯,年楚云想入府,必定不会像有些人一样把正室供着讨好。 年楚云无奈,不仅和胤禛见不了面,就连和云蕖说话都那么难。 缓步上前,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的音调在云蕖耳畔说:“四爷不喜欢你,因为你太恶毒了。” 云蕖云里雾里什么都不明白,就听年楚云继续道:“你配不上四爷。” 这就好笑了,云蕖反问:“那你说谁配得上?只有你配得上吗?是不是想说这个?” 年楚云轻哼一声,脑海里的美梦好像马上就要成真了。 “四爷当然会喜欢我。” 因为梦里的上辈子就是如此。 云蕖不甚在意地转头,语调极其敷衍:“对对对,你说得对。” 年楚云还来不及皱眉,云蕖就笑道:“可是啊,喜欢又如何,雍亲王府的门,你是没机会跨进来了。” 年楚云想起那晚胤禛的态度,眼眶瞬间湿了:“肯定不会的,四爷一定会迎我进府。” 云蕖望着墙外探进来的树枝,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你相信的话,你就等着呗。” 她现在已经确定了,胤禛绝对不会要年楚云。 第286章 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年楚云被云蕖表现出来的坚定和胤禛的态度影响,心底那点确定霎时间又烟消云散。 “四福晋为什么能确定四爷不会迎我进府?” 云蕖看都不看她:“我可没这么说,既然年小姐确定能进府,那我们姑且就这么假设。” 年楚云气弱,心里也明白,即使能进府,她和云蕖一个嫡福晋,一个格格,身份地位都天差地别。 梦里的前世就是那般,不管乌拉那拉氏做了什么,胤禛都不曾有过休妻的念头。 从始至终,胤禛的嫡福晋只有乌拉那拉氏一人。 “年小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年楚云被云蕖压制得很是憋屈,可目前她还没有收到胤禛的回信,不好再继续挑衅云蕖。 云蕖好以整暇地看着,忽而笑道:“无事的话我就要先过去了,年小姐往后不必和我说这些,让不让你进府,四爷说了算。” 年楚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乌拉那拉氏,不是梦中的那人了。 不管是周身的气质,还是之前发对他她进府这事表现出来的态度,都不是年楚云想象中气急败坏暗地里使阴招的人了。 云蕖不管年楚云失神地在想什么,五福晋过来找她,她就随着五福晋去了其他地方。 年楚云的丫鬟见她面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夫人在找您了。” 年楚云失魂落魄地回到年夫人身边,看见云蕖游刃有余地和各位宗妇交际,内心又生出些酸意。 等她进府,早一步成为胤禛的侧福晋,云蕖身上的光鲜亮丽她一样能经历。 - 还没等云蕖和胤禛提起年楚云,德妃就首当其冲八卦地问起了他。 “我听说老四你最近和年羹尧走得近,我也听他的夫人说了,他家中有个千娇万宠长大的妹妹,你要是……” 德妃不愧是老辣的姜,知道胤禛收了年楚云进后院,年羹尧会对他更加死心塌地。 而且当着儿子儿媳的面说起这些,德妃也不会有觉得有一点点不合适。 完颜氏面露担忧地看了眼云蕖。 女人最懂女人,但婆婆可以排除在外。 胤禛面色肉眼可见地冷下来。 十四阿哥意识到气氛不对,笑着打岔:“额娘,您怎么这么操心啊?四哥年纪也不小了,这点小事他自己能想清楚,也能自己做主。” 德妃还没意识到十四阿哥的良苦用心,嫌弃道:“哪有男人家自己说纳妾这事儿的?不免让人觉得轻浮,还是让老四家的去……” 胤禛倏地站起来:“额娘,儿子和福晋还有事,今日请安就到这里,还望见额娘恕罪,下次儿子再来陪您说话。” 谁都听得出胤禛的不满,德妃当然也不例外。 她张张嘴,既不舒服胤禛的态度,又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云蕖被胤禛一把拉起来,匆匆对德妃行了个礼,就被他抓着出了永和宫。 永和宫主殿内,德妃后知后觉地发牢骚:“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还不是为了老四好,年氏入府,到底是对他有好处啊!” 完颜氏脸上淡淡的笑意也不见了,很明显也是不想接话的意思。 十四阿哥挠了挠下巴,感觉德妃有时候听不明白委婉的话,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额娘,您觉得对四哥好,但是站在四哥的角度不是这样。年羹尧纵然文武双全,是个再好不过的帮手,但是四哥又不求他什么,两个人就是趣味相投的朋友,您这么急着让四哥收了他妹妹,四哥不喜欢也正常。” 胤禛和年羹尧的来往放在明面上,两人在朝堂上不会有过多往来,康熙最忌讳皇阿哥们结党营私,他们是聪明人,必然不会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干触怒他底线的事。 十四阿哥把这些分析给德妃听。 德妃连却不以为意:“你以为是额娘单方面有这个意思吗?是年家人在我耳朵边说起的,我一想,确实没什么不合适。既然这样,府里多个年氏又如何?” 十四阿哥悄悄看了眼唇角平直的完颜氏。 换做之前,他的想法说不定和德妃一样,可现在哪儿敢再说这些话。 “那您倒是看看四哥想不想要啊,您当然是为了儿子们好,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额娘您安安心心的,每天吃饱了睡,睡好了吃就行。” 德妃瞪了眼十四阿哥:“吃了睡睡了吃,你当我是什么?” 十四阿哥缩缩脖子,笑呵呵揽住德妃的肩膀,母子俩笑得亲昵,掀过了这个话题。 出了永和宫,两人一路沉默出了宫门,坐上马车还不等云蕖问话,胤禛主动交代:“年羹尧确实和我提过,但是我绝对不会同意。” 云蕖笑笑,侧头撩开帘子一脚,声音轻柔:“但是德妃娘娘说得对啊,年羹尧大人的妹妹进府,对您是有好处的。” 胤禛不在意地摇摇头:“要是那般,我也宁愿自己从其他地方想办法,年羹尧和福晋在我心里不需要对比,他永远比不上,任何人都比不上。” 云蕖听了这话,内心压力很大,又十分复杂。 这份情谊她没有办法回应,对胤禛来说不公平。 而且人是会变的,云蕖也害怕胤禛过后会后悔,失去年羹尧的助力,他往后会更困难。 幽幽叹了口气,云蕖放下帘子,转头认真地看着胤禛:“我怕您会后悔,到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胤禛笑起来,抬手握住云蕖的手,眉眼间一派坚定:“一定不会。” 之前胤禛的后院之所以有各种各样身份地位的女子,不过是因为他不在意是谁,也有借她们身后家族势力的缘故。 可当一个人心里有了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其余的利益诱惑也显得不过如此。 胤禛内心很骄傲,他确定了云蕖这个人,当然也肯定自己会有那个实力为她挣来更大的荣耀。 云蕖垂眸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年楚云来找自己的事说给他听。 抬眼间,瞥见胤禛腰间略显寒酸的荷包,云蕖忽然说道:“您的荷包好像有些旧了,趁最近我有空,给您重新做一个。” 胤禛勾唇笑得温柔:“嗯。” 看,他的喜怒哀乐好像都与眼前人有了牵连。 哪儿做得出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这种事? 第287章 德妃抽风 秋天风大,云蕖正好可以窝在府里做自己的事。 答应胤禛的荷包她做得还挺用心,清竹教她的新花样云蕖也认真学,甚至好心地用上了金线。 清竹看得欣慰不已,频频点头。 “福晋,您的女红越来越好了,进步很大。” 云蕖双眼专注,盯着手上快要完工的荷包:“有进步是好事,清竹你教得也好,等我绣好了就给你赏赐。” 这是她主动给胤禛做的荷包,和之前那些当然不一样。 胤禛要求的话,她就随意做一个。她自己主动提起,那必定要做好一些才能体现自己的真实水平。 拿到荷包的胤禛实在开心,第一时间就系了上去。 美滋滋陪云蕖用了晚膳回到前院,坐到书桌后手指还在珍惜无比地抚弄腰间的荷包。 苏培盛由衷赞叹:“福晋为爷做的荷包可真好看,奴才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荷包。” 一句话把胤禛哄得通体舒畅,目前来说除了云蕖,就只有苏培盛有这个本事。 胤禛眉眼舒展,实在是喜欢得不行,看了又看。 “你去悄悄打听打听,福晋还给大阿哥做了没有?” 苏培盛当然知道胤禛打的什么主意,笑眯眯答是,接着悄声退下。 一出书房,他就忍不住腹诽,谁家主子爷能比他家的幼稚?这个年纪了还要和亲儿子在自家福晋面前争宠的。 从元六口中得到云蕖没给弘晖做荷包,苏培盛老老实实回去回话。 胤禛三两下把公务处理完,带上苏培盛来了春晖院。 弘晖在看书,精致的眉眼中带着和胤禛一脉相承的专注。 “弘晖见过阿玛,阿玛吉祥。” 胤禛踱步上前,坐在弘晖让出来的座位上,修长的手指珍惜爱护地捏住漂亮的荷包,胤禛开口:“阿玛怎么瞧着弘晖的荷包旧了点?不像阿玛的,这么好看。” 弘晖无所谓地哦了声:“五叔又给您送荷包来了?这不是正常的吗?” 胤禛差点脱口而出这是你额娘做的,但转念一想,弘晖知道了,肯定会去找云蕖。 到时候云蕖给弘晖做得更好看,他不是就输了吗? 这一趟好像就不该来的,隐瞒的时间久一点,独享这份优越感的时间也就随之延长。 醒悟过来的胤禛含糊转移话题:“嗯嗯,先生布置的功课完成没有,阿玛给你检查一下。” 弘晖狐疑地又看了眼胤禛腰间的荷包,暂时没发现什么蹊跷。 胤禛松了口气,没在春晖院多待就回了自己的书房。 - 年夫人巧舌如簧,搭上了德妃那里,把她哄得开心,德妃连带着看年楚云都顺眼起来。 胤禛去上朝了,云蕖和完颜氏来到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不想,年夫人和年楚云也出现在永和宫内。 “你们来了,快坐。”德妃被年夫人哄得合不拢嘴,看见云蕖和完颜氏也只是招招手随意打了个招呼,便转头继续和年夫人说话。 “那僧人的话可当真?” 年夫人握着年楚云的手,心虚不敢看云蕖,对德妃说:“当真,妾身不敢欺瞒娘娘,妾身这个妹妹啊,和四爷是有缘分的,要是能进府,必定会对四爷有所助力。” 云蕖这才知道她们之前在说什么。 德妃满意点头,多看了年楚云几眼。 云蕖兴致勃勃地看向面色通红的年楚云:“四爷已经松口了?单独给年小姐说的?难怪我不知道。” 德妃有点尴尬,但心中让胤禛收了年楚云的念头已经起了。 “乌拉那拉氏,老四没答应,你作为嫡福晋,就该在旁边劝劝。” 不等云蕖说话,德妃接着道:“年小姐入府对你对老四都有好处,你要懂事,也要大度。” 年夫人讪笑着插话:“四福晋与四爷感情甚笃,有点接受不了也正常。” 德妃秀眉一竖:“接受不了?堂堂乌拉那拉一族出来的,不会连这点气度都没有,老四家的,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 就连年楚云也做出楚楚可怜的姿态,就像云蕖是那棒打鸳鸯的恶魔。 “楚云自知比不上四福晋,但楚云对四爷的心天地可鉴。楚云以后入府,也一定会尊敬福晋,好好伺候四爷……” 德妃和年夫人对年楚云这番话感到认同,从两人脸上不难看出对年楚云的满意。 完颜氏看不下去了,娇俏温柔又无辜地笑问:“妾身倒是不明白了,年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把伺候人挂在嘴边,在闺中的时候,年家就是这般教导的吗?和妾身当时可真不一样,要是妾身说了这些话,肯定会被嬷嬷和额娘好好教训一顿的。” 年楚云被噎住,无助地望向年夫人。 年夫人怜惜地摸摸年楚云的脑袋,直接向德妃表明:“楚云虽从小娇惯,但是年家该教的规矩样样都学得好,此番不过是因为四爷……” 德妃心下有了点不满,但一听她是因为仰慕胤禛,才刚升起来的不满又马上消散下去。 完颜氏没趣地撇撇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云蕖。 云蕖冲她笑笑,转身往年楚云身上扫了眼:“年小姐说得这般无辜,差点让我忘了你之前在十三爷府上对我说的那些话了。” 年楚云咬紧下唇,年夫人疑惑看过去时她摇了摇头:“楚云不知道四福晋说的是什么。” “忘了没关系,但是你先不用急着上来伺候我们爷。”云蕖讥讽道,“也请年夫人以及年家不要这么着急,凡事我们爷说了算,还没定论的事你们就敢闹开,我不得不替我们爷怀疑,年家是不是想逼着四爷收下年小姐。”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上来,年夫人惊慌失措地就要辩解。 云蕖不理她,转身对面露不满的德妃建议道:“娘娘,您说劝我们四爷,妾身恐怕做不到了。四爷早就说过,不会让年小姐入府,妾身也怕听了您的话,惹恼了四爷,还请您见谅。” 德妃戴着护甲拍了拍桌子,忍着气问:“你的意思是,你听你们四爷的,不听本宫的话?” 云蕖:“夫为妻纲,妾身不敢违背四爷。” 德妃气上头来:“好!好得很!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不孝!给我跪下!” 云蕖没有一丝犹豫,笔直跪下。 第288章 在德妃面前挑明 永和宫主殿内,德妃大动肝火,云蕖跪在中间不卑不亢。 年家两个人一开始有点错愕,但更多是却是欣喜。在她们看来,德妃站在自己这边,胤禛那里能点头的几率更大。 完颜氏懵了一瞬,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德妃气上头了,完全不顾这里还有外人,就惩罚云蕖。 “乌拉那拉氏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罚跪两个时辰!” 完颜氏跪下帮云蕖说话:“娘娘,四嫂说的也不算错,上次在永和宫,四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您……” 却不想,德妃连完颜氏一起迁怒:“你们都认为是本宫的错了?那便一起跪着!” 两个儿媳,一同罚下去,德妃身边的老人李嬷嬷觉得不妥,想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德妃将她挥开了。 于是,云蕖和完颜氏来到了殿外,跪在了坚硬冰凉的石板上。 李嬷嬷着急忙慌地赶出来,劝不动德妃,只好先替她在云蕖和完颜氏面前找补。 “两位福晋,娘娘她可能是被年夫人说的话影响了,不是故意……” 云蕖淡淡打断:“嬷嬷不必多说,惹了娘娘不高兴,罚跪是应该的,您赶紧进去伺候。” 李嬷嬷叹叹气,想想还是不放心,让人去通知了胤禛和十四阿哥。 完颜氏嘟着嘴,挪了挪膝盖,悄声咕哝:“娘娘一向如此,只关心对她的儿子有没有好处,但实际上连她儿子到底想不想要这样的关心都不知道……” 云蕖好笑又无奈,都到这般境地了,她居然还有心情发牢骚呢。 “今天多谢十四弟妹给我说话,还连累了你,实在不好意思了。” 完颜氏不甚在意地摇头笑道:“娘娘现在这样对四嫂,以后也会这样对我,不完全算是为了四嫂。” 话是这么说,但云蕖还是记下了这份情。 两个当惯了主子的人,就算在闺中也是被娇惯的命,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才跪了不到半个时辰,云蕖的膝盖就受不了了。 殿内的德妃心烦不已,简单打发了年夫人和年楚云。 李嬷嬷在她耳边念叨了几句,德妃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做法确实不妥。 可从古至今,哪儿有婆婆给儿媳道歉的先例?就算觉得自己不对,但德妃还是心安理得地把这件事当做她对云蕖和完颜氏的磨练。 正当她懒懒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时,两道焦急的身影从门外飞奔而来,二话不说分别跪在了云蕖和完颜氏身边。 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胤禛让云蕖有点惊讶,还没说话,就听完颜氏哭了出来,娇娇怯怯给十四阿哥嚷嚷着膝盖疼,身上冷。 十四阿哥赶紧把她搂进怀里,顾不得这还是在人前,在德妃的眼皮子。 胤禛皱眉打量了云蕖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她给自己撒娇叫苦,不禁暗示道:“福晋还好吗?” 云蕖:“还行,不过再晚点,可能就不行了。” 胤禛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遗憾。 永和宫的宫女见到胤禛和十四爷跪在他们各自的福晋身边,立刻去禀告德妃。 德妃一听,随手咋了茶盏:“都来逼我是?都是些白眼狼,跪着就跪着!” 碎屑飞溅,殿内谁也不敢出声。 最终等到德妃自己冷静点,李嬷嬷才上前劝道:“娘娘,等会儿闹大了,皇上那里会知道,您让几位主子进来。” 德妃烦躁地摁摁眉心,不耐道:“去去去,叫进来说话!” 四个人起身,进了殿内继续跪着。 “呵,你们身份这么高,跪下岂不是委屈了,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本宫怎么无理取闹!” 德妃一个人阴阳怪气,就连十四阿哥也不理她。 不说别的,他是真的觉得德妃此举对胤禛来说越界了。 之前就提过这事,胤禛的态度表达得不能再明显了。德妃和胤禛的母子情分本就很一般,就因为这样,相处中那个合适的度才需要德妃把控好。 可偏偏闹得这么不好看。 现在跪在下面的四个人,谁都对德妃很失望。 德妃站起身,指着云蕖对胤禛道:“老四,乌拉那拉氏只听你的,不听我的,本宫罚她可有错?!” 胤禛跪得很正,面不改色:“福晋听儿子的没错,额娘生气也没错,错的是儿子,您想罚跪多久都可以。” 德妃差点气得吐血,苦口婆心道:“年羹尧的妹妹,人家高僧算过了,你们俩有缘分,以后有她、有她身后的年家,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胤禛眼睛都不眨一下:“额娘这么清楚,儿子和年羹尧每次来往您都知道?年夫人在您面前许诺了什么?” 德妃显而易见地慌了,年夫人许诺了什么,许诺只要年楚云进府,年羹尧不仅会坚定地站在胤禛那边,关键时刻也会帮十四阿哥一把。 都是儿子,谁得到康熙的重视德妃都与有荣焉,这样一来,就能达到她以为的“利益最大化”。 德妃本不愿管这事,奈何年夫人直击关键。 胤禛一针见血,德妃用怒气掩饰慌乱:“老四,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本宫监视你,还是让人调查你?!” 胤禛薄唇勾起,眼底的藏着几丝讽刺:“到底是儿子觉得,还是您就这么做了?” 十四阿哥听得摸不着头脑,一边是亲哥,一边是额娘,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但德妃一个人站着,看起来又有点孤立无援。 于是十四阿哥跃跃欲试地开口:“咱们好好说……” 胤禛和德妃冷着脸,动作一致地转头,再异口同声道:“先闭嘴。” 十四阿哥:…… “是,我承认我调查了你一下,但你是我儿子,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这么久了,你后院没人怀孕,皇上那边不过问,我是你额娘,我能不多关注点?!” 胤禛不退让:“所以呢,关注到了年羹尧那里,那敢问额娘,儿子身边那几个幕僚,您是不是也一样顺便关注了?” “你别扯开话题,我在说你后院许久没人怀孕这事!你现在就一心和乌拉那拉氏过了是不是?” 胤禛倏然一笑:“当然是,您也可以立刻闹到皇阿玛那里,怎么罚都随便。” 一向冷静自持的胤禛忽然什么都不管不顾,德妃僵在原地。 第289章 给胤禛说清楚 永和宫殿内,静得连针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包括云蕖在内的所有人,谁都听得出胤禛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决定如此。 众人惊诧后都频率一致地望向站在前方的德妃。 德妃不可置信,脑袋里翻来覆去想了很多,最终还是觉得胤禛在说疯话。 “我就问你,自古那个大丈夫不是三妻四妾,你守着乌拉那拉氏,她还能再给你生孩子还是怎么着?!” 云蕖就这么无辜躺枪,德妃此举无异于当着众人的面揭开云蕖的伤疤。 不过德妃说的是事实,云蕖听了之后也只是默默低头,不曾反驳一句。 胤禛语气依旧坚定,甚至没什么犹豫,德妃一问完,他立刻就回答:“不能又如何,嫡子庶子府中并不少,对儿子来说完全够了。” 德妃复又指着云蕖:“那你呢?老四疯了,你就由着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乌拉那拉氏,你不该给本宫说清楚吗?还是你本就想霸占老四?!” “你知不知道,作为嫡福晋,如此善妒,犯了七出之罪!老四可以因此把你休了!” 云蕖好笑,康熙指婚,胤禛自己也不愿意,德妃一个人蹦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云蕖还没说话,胤禛就着急了:“福晋知晓儿子的心思后再三劝过,但她怎么会拧得过儿子?说来说去,福晋才是最为无辜之人,所有的错全是儿子一个人造成的。” 德妃气过头了,脑袋有点发晕。 李嬷嬷将她扶到软榻上坐好,德妃无精打采地问:“乌拉那拉氏究竟是哪里好,或者说是不是额娘送进你府上的女子实在不让你喜欢?” 想来想去,德妃忽然觉得问题出现在她后面送去的几个女人身上。 出事的不少,不安分的不少,不就是说明她们都不受胤禛喜欢? 难道真是她看人的眼光太差了? 德妃神色复杂,下面跪着垂头不语。 “老四,额娘再给你找两个人进府,你试试?” 听德妃这语气,就好像只是试衣服一样,不合适还能不要或者不穿什么的。 胤禛想也不想就拒绝:“儿子如今这年岁,已经不想在男女之事花费太多的心思。” 德妃看了看云蕖,无奈摇头,像是不明白胤禛究竟迷恋她什么。 “你容我再好好想想,老四你也好好想想。” 男人对女人的新鲜度能维持多久?这个问题德妃很有发言权。 当初康熙不也是对她很宠爱的吗?到头来呢?男人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转眼间见到了更合心意的女子,便会什么都记不得,反而还要责怪你胡搅蛮缠。 所以仔细想想,德妃决定先不和胤禛吵,只管等着他自己醒悟。 到时候不用她多管,胤禛当然会明白她今日的良苦用心。 四个人松了口气,闹起来确实不好看,最关键的是不能闹到康熙面前。 胤禛磕了个头:“儿子多谢额娘。” 德妃不想说话,摆了摆手,不愿意看胤禛。 出了永和宫,十四阿哥看着胤禛欲言又止。 胤禛目不斜视,十四阿哥咬咬牙,上前几步拉住胤禛,对云蕖歉意地笑笑:“四嫂,我和四哥说两句话。” 云蕖看了眼胤禛,点点头。 走远几步,十四阿哥试探道:“四哥在额娘面前说的是不是气话?” 胤禛感到莫名其妙:“你觉得我这样图什么?” “那就是真的?” 胤禛低垂眼睫:“是。” 十四阿哥张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支持或者反对,他的意见对胤禛来说并不重要,而且他也说不清内心该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胤禛望向手臂上那只手,皱眉:“还有什么事?” 十四阿哥犹豫片刻,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说了句:“四哥,祝你好运。” 胤禛挑挑眉,接受了十四阿哥的祝福。 - 两个人沉默着坐上马车。 胤禛不想多提这件事,也不想云蕖为了德妃说的那些话困扰。 “额娘不会说到皇阿玛面前,她那里我会去解释,也不会让额娘再把错误归咎到福晋的头上,今后这段日子,请安我都会陪着你……” “您今日要是不承认,其实德妃娘娘也不会认定下来。” 云蕖说话的时候没看胤禛,手指无意识拨弄手腕间的镯子。 胤禛原本随意放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间的荷包上:“让额娘歇下再送人进来的心思,这其实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云蕖轻声问:“那您有信心让德妃娘娘服软?” 德妃的性子,除了对康熙服软,还会在谁的面前低头? 胤禛胸有成竹:“有。” 德妃对他的那丝愧疚早就被胤禛看在眼里,但之前从没有加以利用的想法。还是前些日子知道德妃暗中调查他,胤禛才开始想到这个的。 云蕖放弃和胤禛掰扯:“其实德妃娘娘说得对,您是该好好想想。” 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只有等到胤禛不是胤禛,她不是她自己,两个人才有心意相通在一起的那天。 心跟着提起来一点,云蕖喉咙干涩,但还是决定给胤禛说明白。 “或许您想的是,我总有一天会因为您的坚持而感到心动,但实际上,我的心结不是这个。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对,也是怪我太矫情,想得太多,想要的也太多,您给不了。” 不管再怎么不计较,云蕖内心对于爱情的追求来自现代社会的教育。 虽然胤禛不去其它的院子,但该有的庶子庶女不少,侧福晋和格格侍妾们也好生生在后院住着。 都已经这样了,所以云蕖从一开始就不要胤禛的感情。 于是,云蕖在今日胤禛和德妃的对峙中总会游离在外,颇有一种袖手旁观的割裂感。 “我给不了您什么回馈,唯有当好这个福晋。” 胤禛抚弄荷包的动作僵住,没几秒就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把手放回腿上。 “我知道,在额娘面前说的话不是想让你愧疚,福晋你该怎么样还是可以怎么样。” 他不会再问云蕖对自己的感情了,很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想,两人平平安安到老就行。 现在之所以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来世的缘分做努力。 可以的话,下辈子的胤禛应该就有资格和云蕖在一起了。 第290章 生米煮成熟饭 人和人的缘分像是天注定的。 胤禛和年楚云的纠缠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 和衙门里几个说得上话的下属从酒楼出来,想顺路去灵犀阁给云蕖挑件首饰,迎面就遇见了年楚云。 当时胤禛很想不顾一切地扭头就走,但谁知年楚云的动作更快,羞红着脸就来到了胤禛面前。 “楚云见过四爷,四爷吉祥。” 胤禛面色冷凝:“有事?” 有没有事,胤禛都希望她识趣点,自己退开。 年楚云却以为胤禛最终还是看了她写的那封信,少女心砰砰乱跳满怀期待地问:“您看了楚云写的信?” 苏培盛的声音从胤禛身旁冷漠传来:“烧得一干二净,主子爷没看。” 来来往往的人多,胤禛怕惹了闲话,径直走进灵犀阁的二楼。 年楚云不顾脸面地跟上去,急切道:“我知道您之后的事,知道您最终会坐上皇位,这些您都不感兴趣吗……” 苏培盛面色倏地一变,亲自捂住了年楚云的嘴。 年楚云这些胆大包天的话不知道她为什么敢往外说。 胤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你再喊大声点,年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就都会没了。” 至于年楚云说的皇位,胤禛心中有自己的考量。 他当然设想过太子没能和康熙修复感情,没能抵挡命运,最终还是被废后的情形。 天下最尊贵的位置,胤禛关注,但没认真想过。 年楚云说的他今后会坐上那个位置,对胤禛来说没什么相信的价值。 今后的造化怎么样,不是凭别人一句话两句话下定论的,做出努力得到回报的,永远都只会是自己。 年楚云的两个丫鬟被吓坏了,主仆三人被带进雅间,灵犀阁的掌柜看出来胤禛身份不凡,很有眼力见地退下。 苏培盛松开被咬了一大口的手,眉间顿时皱得不成样子。 年楚云凄凄惨惨地跪在地上,细数她梦中的场景。 “那年也是楚云的哥哥成为您的下属,楚云顺理成章进了您的后院,您说过,想和楚云生很多孩子……后来您当了皇上,封了楚云为贵妃,那时候我们的孩子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苍白瘦弱的脸上清泪不断,描述的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像是编造。 苏培盛听得认真,连手上的伤口也顾不得计较。 偏偏胤禛从始至终冷静得异常。 年楚云说完后,胤禛冷嘲:“梦而已,难不成爷真要因为你一个梦收了你?年家到底是什么来头,给了你这么大底气?” 说来说去,胤禛都不相信。 年楚云没了办法,苦苦哀求:“您只是不记得前世,但是求您给楚云一个可以和您在一起的机会,楚云保证您会喜欢上楚云的……” 这句话成功让胤禛觉得恶心。 苏培盛都觉得不可思议,年家人的脑子没长在她身上,但是所有人的脸皮都长在她脸上了? 捏在茶盏上的手青筋尽露:“滚出去,再让我听到你的这些话,你连同年家都不要好过。” 年楚云被丢出去,胤禛也没了挑选首饰的心情,烦躁地从灵犀阁回了府。 - 年羹尧从年楚云那里得知胤禛动怒的事,第一时间检查了年楚云的情况。 “小妹,你自己没事?” 年楚云摇摇头,她只说了胤禛不想要她,很厌恶她的事,没说自己梦见了前世。 因为前世的年羹尧死得惨,年楚云相信这辈子自己能改变原来的走向,让年羹尧好好活到老。 年羹尧长叹一声:“你就非四爷不可吗?” 他这个旁观者,在一边看着年楚云频频碰壁,内心都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年楚云哭泣地摇头:“哥哥,我必须和四爷在一起……” 到底为什么必须和胤禛在一起,年羹尧问了又问,年楚云也没解释个原因。 不过到底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年羹尧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们最后搏一搏,只要你和四爷生米煮成熟饭,按照哥哥对四爷品行的了解,他不会不负责。” 年楚云呆痴痴只知道点头,接下来就被年羹尧拉着说了几遍具体安排。 到了即将出京的日子,年羹尧再三请求,求得胤禛最后和他见一面。 胤禛带上苏培盛来到酒楼雅间,几个侍卫守在门口。 进去后,只看见年羹尧一人。 胤禛从容上前落座,年羹尧亲自倒酒。 “臣此次出京,不知下次还能和四爷把酒言欢是何时,加上臣忽然内心忐忑不安,对于出任四川巡抚一职没了信心,所以想好好和四爷您聊聊,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对于有上进心,不尸位素餐的官员,胤禛一向都会给好脸。 更何况年羹尧的政见又和他很贴合,所以经过年羹尧的解释,胤禛舒展眉眼,仔仔细细把到了当地该注意的事项全都说了个清楚。 年羹尧的注意力放在胤禛身上和手边的酒壶上,一看到胤禛酒杯空了,就立刻倒满。 胤禛喝了两杯,脑袋里就变得晕晕乎乎的。 年羹尧继续倒酒,胤禛假意喝了下去,实际上心里已经警戒起来了。 等到胤禛没了声音,趴在桌上,年羹尧才轻声在他耳边叹道:“您是好人,臣也是为了给妹妹找个好归宿……” 雅间外的苏培盛和几个侍卫同时被迷药迷晕,年羹尧急匆匆从里面出来,年楚云及时赶到。 “哥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年楚云红着脸,小声道:“谢谢哥哥,剩下的我自己来。” 年羹尧笑笑:“哥哥去隔壁歇息,明日找个合适的时间过来,小妹你自己把握好机会。” 年楚云脸红得似乎快要滴血,嗯了声边进了雅间。 酒楼雅间备有床榻供醉酒的客官歇息,胤禛此时就躺在上面。 意识混沌,手脚发软,胤禛知道年羹尧在他的酒里动了手脚。 被年羹尧带到榻上,胤禛就费劲全身力气从摸出了防身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嵌入手心,疼痛暂时让胤禛从迷蒙中醒来。 朦胧夜色中,房间里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第291章 年楚云下线 年楚云心脏跳动剧烈,她是个认死理的人,梦中的一切都显示她和胤禛在一起,那这辈子她就算用尽各种手段,也要把自己和胤禛捆在一起。 从桌边到榻前,越是靠近胤禛,年楚云变态的满足感就越来越膨胀。 身上的衣裳慢慢褪下,只剩下一件水红色的肚兜。 年楚云眼底既有羞涩又有势在必得,不料身后的男人已经睁开了凉薄的双眼,眸中闪着可怖的杀意。 深秋临近初冬的季节,房间里温度不高,年楚云抱紧双臂,面带微笑,走近榻上的胤禛。 胤禛感受到靠近的温度,不再犹豫,倏地起身,匕首不给年楚云看清的机会,就在她洁白的脖颈间划出一道鲜艳的痕迹。 温热的鲜血涌出,年楚云倒下,瞪大双眸,把胤禛拿着匕首,脸上沾染血迹的模样印在心里。 呜咽几声,年楚云用尽力气问:“为……什么……” 胤禛凉凉开口:“你不想活,那就去死。” 年楚云没能再发出声音,奔流而出的血液带走了生命。 胤禛慢条斯理地擦着匕首,大喊:“来人,有刺客!” 喊声没叫来苏培盛和自己带的几个侍卫,年羹尧脚步慌乱地推开门。 “四爷!刺客在哪儿……” 雅间里没有烛火,看得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只见胤禛站立地身影。 胤禛好心提醒:“把蜡烛点燃,好好看看。” 年羹尧内心古怪,不过没多久,雅间内还是亮了起来。 一瞬间,年羹尧瞳孔放大,头皮发麻。 衣不蔽体的年楚云倒在血泊中,双目睁大,脖子上深深的伤口冒出几股细小的血流。 “亮工你来了,不过刺客已经被爷杀了,你瞧瞧,爷的功夫怎么样?刀口整不整齐?” 年羹尧抬眸,只觉得胤禛脸上的血迹和眸中的光彩有种让人后背发凉的诡异。 “苏培盛几个呢,爷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亮工你进来的时候可看见苏培盛了? ” 年羹尧颤抖手指向地面上死不瞑目的年楚云:“四爷,她是臣的妹妹,不是刺客!” “不是?”胤禛用脚尖从床榻边勾起年楚云先前脱下来的衣裳,草草盖在她身上,“给爷下迷药 ,企图在爷昏迷之时行刺,怎么不是?” “四爷!这是臣的妹妹!”年羹尧怒吼。 亲爱的妹妹死在眼前,年羹尧高大的身形都几乎站不稳。 胤禛凉薄的丹凤眼微微抬起:“所以,你的妹妹,为什么给爷下药,为什么要行刺?” 年羹尧痛苦地蹲下,双手抱住脑袋,哭了出来:“臣的妹妹手无缚鸡之力,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您凭什么认定她想害你?还是您本来就是想把她杀了?” 胤禛冷笑:“看来亮工很清楚了。” 说完,胤禛就要往外走。 年羹尧站起身,拉住胤禛的手腕,“那么臣妹妹衣衫不整躺在您的床边,是不是可以说您欲行不轨,却没得逞,因此恼羞成怒杀了臣妹妹!” 胤禛挥开他的手:“事实如何,你不是最清楚吗?不如爷找个仵作给这刺客验验?看看到底挣扎没有,失了贞洁没有,身上有反抗的痕迹没有?” 年羹尧大怒,恨死了胤禛:“你就是故意的!我一定要在皇上面前为妹妹讨回公道!” 胤禛扯扯嘴角:“年楚云前几日在灵犀阁议论过皇权,言语中的不满和对下一代皇权的期待实在令人细思极恐,爷有理由怀疑你们年府想谋反。” 年羹尧有点慌,胤禛不会没有一点证据就说出这些话:“没有证据的事不可胡说。” “那目前的情况呢?年大人迷晕了爷的太监和侍卫想干什么?这样算不算证据?” 年羹尧咬着后槽牙,试图用自己威胁胤禛:“臣可以投在您麾下,也可以另投他人。” 胤禛不为所动:“如今你想做得做,不做也得做。不做的话,掂量掂量你们年下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你到底赌不赌得起。” 四川那里胤禛早就想安排自己人过去,虽说年羹尧已经不算自己人了,但他能力出众,胤禛又还能拿捏住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经过年羹尧身边,胤禛淡定从容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刺客一事,你想想如何解释年家才能暂且逃过一劫,爷看好你,到了四川必定能有一番作为,所以给你个面子,你好好珍惜。” 胤禛出去,亲自用冷水把苏培盛和几个侍卫泼醒。 苏培盛打了个机灵,迷茫地睁开双眼:“爷……好冷……” 胤禛冷着脸:“赶紧回府。” 到了马车上,苏培盛已经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刚想斥责年羹尧几句,就听胤禛吩咐马车外面的侍卫:“立刻回府找两个面生的悄悄摸进年府,搜查年楚云的房间,有任何涉及皇权的敏感书信或者笔迹都拿走,顺便把她那两个贴身丫鬟全都打晕带出来。” 侍卫领命,飞驰出去。 苏培盛注意到胤禛右手手心的伤口,吓得说话都说不清楚:“爷……您、您这是怎么弄的……刚才怎么没处理……” 胤禛淡淡地垂眸看了眼已经凝固的血迹:“杀刺客的时候弄到的,不碍事。” 苏培盛刚闭上嘴,又忍不住发牢骚:“这个年大人,真是给脸不要脸!” 他家主子爷什么时候这么看得起一个官员过?给他机会不珍惜,多次没眼力见地推那个年楚云过来,几次拒绝他们兄妹都不放在心上,该死! 胤禛暂时处理好今晚的这些破事,终于能松懈下来靠在厢壁上小憩。 苏培盛一个人巴巴个不停,捧着胤禛的手唉声叹气地擦拭上面的血迹。 “奴才也没想到年大人会有的胆子给您下药,还迷晕了奴才和几个侍卫,不过也怪奴才警惕心不够,下次出门,奴才找个东西把鼻子堵住,不喝茶不喝酒,守在您身边不走开……” 胤禛无奈,被苏培盛吵得脑仁疼:“你先闭嘴才是对爷好。” 苏培盛闭了一会儿,又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两颗贱兮兮的眼珠子来回在胤禛下三路打量,到底失了贞洁没有啊? 第292章 差点失了贞洁 年楚云妄图迷晕胤禛,做点见不得人的事,以此相逼进他们雍亲王府。 胤禛不知怎的,一时间不好意思亲自告诉云蕖。 苏培盛不懂,这难道就是差点失了贞洁的男人才会顾虑的事吗? “爷,福晋那里早晚都会知道的,您还是趁早交代了。”苏培盛好心相劝。 胤禛自从回府后让府医来看了下,之后便没睡着,就这么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颇有种顾影自怜的孤寂感。 “您放心,福晋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想必也会体谅您的难处,您就如实……” 胤禛抬起手上的右手,低头看了看,忽然觉得苏培盛说得很有道理。 深更半夜,正院早就熄灭了烛火。 主仆两人来到门外,苏培盛上前去敲门。 守门的婆子从瞌睡中惊醒,见来人是胤禛,行礼后就要说话。 苏培盛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 于是胤禛摸进了内室,守夜的清月被苏培盛叫出来。 云蕖睡梦间感觉脸上痒痒的,本来就没睡安稳的她挣扎着就张开了眼睛。 朦朦胧胧的一个人影坐在床沿边上,云蕖心跳漏了几拍。 待到屋内燃起昏黄的烛火,云蕖才坐起身:“……大半夜的不睡觉,您这是做什么?” 胤禛可怜兮兮地举起右手,包裹得严实的手出现在云蕖眼前。 “这又是怎么回事?” 眸间染上几分委屈,胤禛诉苦:“年羹尧约我喝酒道别,我被算计了,中了迷药,差点被年羹尧那个妹妹得逞。” 差点?那到底是到了哪个地步,要是看了人家的身子,那也是要负责的。 还是说胤禛被人家扒光了衣裳,想要人家对他负责? 云蕖咽咽唾沫:“那到底是得逞没?您过来就是想说,没多久府里就该多个年妹妹了?” 胤禛气馁,垂下手:“没有,我奋力反抗,不小心把年羹尧的妹妹杀死了。” 云蕖:…… 不小心杀死了,到底是多不小心。 “我把她当成刺客杀了,福晋觉得有问题吗?” 云蕖摇摇头,这事胤禛确实无辜。 下了药,那就和你情我愿不一样了。 “年家那边不会有事?” 胤禛嘲讽一笑:“我今晚就是杀了个刺客而已,年羹尧妹妹的死,年家会给出合理解释。” 云蕖松了口气,这才关心起胤禛的伤:“府医怎么说,伤口深吗?” 要说这个,胤禛可就来劲了。 “深,我当时中了迷药,摸出来匕首后使劲逼着自己清醒,握住匕首的时候就很用力,当时不觉得疼,还是后来出了酒楼才疼得不行……” 絮絮叨叨一阵,无非是想要云蕖关心关心他。 云蕖暗自叹气,捧起胤禛的右手,隔着白布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您累了吗?要不要睡一觉,明日起来再让府医瞧瞧,我好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胤禛嘴角扬起,站起身面对云蕖抬起双臂。 云蕖疑惑地歪头。 “手伤了,福晋可否帮帮我?我在前院沐浴过了,很干净的。” 云蕖起身,胤禛让她把衣裳披上再帮自己脱衣裳。 小小的折腾一会儿后,两人终于躺到了床上。 胤禛使劲贴近云蕖,受伤的手跃跃欲试地想搭在云蕖身上,她一看过来就垂眸做低落状:“今晚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我有点睡不安稳,一闭眼就是被下药的场景。” 云蕖信了他的邪,轻轻闭上了眼睛,感受到胤禛搭在她腰间的手后也没有乱动,就这样保持一个姿势睡了一晚。 - 年楚云的丫鬟被胤禛先一步控制,从她的书房内还搜到了写给胤禛的信。 将那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无意间烧了,只余下年楚云的那些“预知未来”。 如此一来,年羹尧才是真的慌了。 四川巡抚一职他必须去上任,年楚云的死因也就公布地很是急促。 对外只道年楚云不小心跌落池塘丢了性命。 出京那天,胤禛拖着受伤的手亲自去送他。 城门外树下,当着众多人的面,胤禛嘴角勾起,叮嘱年羹尧:“亮工与爷缘分不浅,即使你远去千里之外,也要记得互通书信,回京述职时记得来爷府上坐坐。” 年羹尧朝夕之间鬓边就生出了几根刺眼的白发,他很想把眼前这人杀了,但他不能。 年家的人几乎都还留在京城,就在胤禛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他做得让人不满意,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年羹尧忍了忍,还是低下了头:“是,臣记住了。” 胤禛满意点头,靠近年羹尧说了句悄悄话:“到了四川也记得安分点,只有这样,爷才会看京城的年家人稍微顺眼些。” 年羹尧隐忍点头。 完成了一件事,胤禛心情不错,回府的途中去了路边的点心铺子,顺道买了几盒味道不错的点心回去。 正院,胤禛大步进来,苏培盛拎着几盒点心小跑跟上。 一到云蕖跟前,苏培盛就殷勤地把点心放到云蕖手边,替胤禛邀功:“爷路过点心铺子,见排队的人多,就亲自去排队给您买了几盒回来,请您尝尝味道。” 云蕖浅笑,看向胤禛:“您辛苦了,点心肯定很好吃。” 苏培盛打开盒子,云蕖捏了一块给胤禛。 胤禛抬起左手接过,云蕖才又自己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点心花样并不罕见,但总归和府里的味道不一样,各有各的优点。 云蕖接连吃了三块,嘴角沾上了碎屑也不知道。 胤禛拿起云蕖的手绢,替她擦擦干净。 云蕖有点不好意思,抢过手绢自己又仔仔细细擦了几下。 “过几日就要去永和宫请安了。德妃娘娘那里您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年楚云的死,聪明人只会觉得蹊跷,德妃却是能有理有据地怀疑到胤禛身上。 胤禛靠在软枕上,百无聊赖地翻看云蕖的话本:“福晋想错了,额娘从不在意送进我府里的女子是谁,更不会在意一个年楚云,她看重的是年羹尧妹妹这个头衔。死就死了,年羹尧还继续为我办事,额娘就不可能抓着不放。” 胤禛的分析有理有据让人信服,云蕖点了点头。 “别怕,进了宫不想说话就由我来说,不想应付额娘也由我来应付。” 第293章 无法填满的裂隙 永和宫。 德妃蹙眉眼神复杂地看着胤禛。 之前才和他提起年楚云,转个身没多久的功夫,人就没了。 掉进水里?鬼才会信! “老四,此事和你脱不了干系?” 胤禛很坦荡地回视德妃:“额娘说的哪件事,儿子不明白?” “不明白!”德妃提高音量,“你做的你不明白?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傻?” 胤禛还是不改口:“儿子确实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这几日忽然变天,儿子的手臂开疼痛,右手也被茶水烫到了,因此一直都在府中调养,说不定儿子对外界的情况都没额娘了解得多。” 德妃噎住,一个后妃,对宫外的事情了解过多,未免会让人想多。 “罢了,我只问你,年羹尧那里怎么处理的?” 胤禛很明显地回避:“额娘还是少关心这些事比较好,您实在闲着无聊的话,去找其他娘娘斗斗嘴也行。” 德妃气得颤抖,胤禛淡定端起茶盏,还没送到嘴边,德妃狠狠拍了下桌子。 胤禛眼睛都不眨一下,从容喝了口茶。 母子俩斗法,云蕖大气都不敢出。 “你是不是嫌弃我管太多了?!” “儿子年纪不小,做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言外之意就是:确实不要你管。 德妃咬着后槽牙:“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好?得罪年家,在朝堂上你们两兄弟都不好过!” 胤禛抬起眼镜,眼角坠着几分嘲讽和不解:“年家再如何,总也越不过爱新觉罗,额娘怕是担心过头了。” 说来说去,胤禛油盐不进,什么消息都不透露,德妃气得无话可说。 等到胤禛站起身要告退时,德妃忽然高声道:“你和乌拉那拉的事,你真以为我不敢告诉你皇阿玛?你觉得你皇阿玛会容忍他的儿子专宠一个女人?” 云蕖顿住脚步,手指不禁抓了抓胤禛的手臂。 胤禛转身,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德妃,肯定道:“您不会,除非儿子不是您的儿子,否则这么多对您没好处。当然了,要是您真的很想跑到皇阿玛面前去说清楚,那儿子还能怎么办呢?” 两个儿子,对德妃来说都是依靠,是她如今年老色衰在后宫中过得好的保证。 她绝对不会损害自己的利益,这点胤禛无比确定。 “您要是确定了,也不必再通知儿子,只管去皇阿玛面前把您想说的都说清楚。” 母子情分,这辈子就到这里了。无论如何,两人之间深如沟壑的裂隙早已填不满,胤禛对德妃再也没有期待。 - 细雪飘落,随风四起。 正院,孩子们来给云蕖请安,颜嬷嬷把他们安排好,各自手边还放了一盏温热的杏仁露。 弘昼、弘历如今也进了上书房读书,经过先生们的教导,如今越来越有大孩子的模样。 弘晖和弘昀隔得不远,弘昀喜欢探着脑袋对弘晖说话,两个人或许是说起了什么好笑地事,两双眼睛都是弯弯的。 府中仅有的两个女孩儿因为性格和岁数相差大,因此互相并不是很熟稔。大格格面孔如往常一般不温柔,二格格本是个活泼好动的,在她面前也不禁拘束起来,姐妹俩住的院子挨着,也不见谁主动亲近对方。 弘昼和弘历进上书房的时间不长,于读书一事上,弘历比弘昼更有天分些,先生们纷纷夸赞弘历今后会成为第二个弘晖。 此时,见弘昀和弘晖说得开心,他们两人也悄咪咪地凑过去。 弘昀大大咧咧地在列举最近他在上书房的壮举,弘晖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玩归玩,但该有的底线你应当把握清楚,否则让阿玛知道你玩物丧志,你可就惨了。” 弘昀蔫巴下来:“大哥,我知道的,阿玛那里你别说好吗?” 弘晖笑着点头:“先不说。” 站在一般的弘昼看见弘昀就像找到了同类,兴奋又有点拘谨道:“大哥和四弟都太聪明了,还好有二哥你和我一样!” 弘昀:…… 我真是谢谢你了。 弘历惶恐,很谦虚地推辞:“三哥胡说的,我这点小聪明怎么比得过大哥呢?就连好几个先生都说大哥的天赋更好,据说二哥也是可圈可点。” 弘昼晕晕乎乎地挠着脑袋:“先生说过这些话?” 他们两个人在上书房都是坐挨着的,不可能弘历听见的话,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弘历悻悻笑着,将手搭在弘昼的肩膀上:“先生就是说过的,三哥你肯定是忘记了。” 弘昼皱皱眉,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弘晖年龄比他们大,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不过他没太在意,笑笑道:“我们都姓爱新觉罗,天赋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没有谁比谁更有天分的说法。读书这件事,还是要勤勉。” 弘昼点点头,他身子不好,一年四季喝药就跟喝水一样,很少断过。 都是一样的年纪,每次看见弘历被先生表扬,弘昼的心里不是不难过。 可是他在这件事上没办法。身体不行,没有天分想使劲努力都做不到。 弘晖也同情弘昼的遭遇,不禁安慰他:“每个人擅长的都不一样,不着急,慢慢来。” 弘昀摸了摸鼻子,附和:“是啊,脸皮放厚点,读书没那么好也不代表你做错了什么?你看我,不也是好好的吗?” 弘昼抿抿唇,笑得腼腆。 弘历感觉自己有点融入不进这个话题,默默坐到了二格格一侧。 室内安静下来,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云蕖跨进屋子,六个孩子纷纷起身行礼。 坐好,云蕖温和问道:“方才都说些什么呢?” 弘晖站在云蕖身边,笑眯眯回答:“没说什么,就说我们几个在上书房发生的趣事儿。” 云蕖笑了笑:“我说怎么听起来这么热闹呢,原来都是些调皮捣蛋的家伙啊!” 弘昀站在下面,好像很光荣地道:“嫡额娘,大哥和弟弟们都不调皮,咱们府上还是我最调皮!” 大格格没眼看,使劲闭了闭眼睛。 弘晖带头笑出声来,弟弟妹妹们都觉得这个二哥挺有意思。 第294章 李氏异想天开 请安过后,他们都要先回前院,再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弘晖四个小阿哥要去上书房读书,大格格和二格格就回到自己的院子,该学管家的学管家,该玩耍的玩耍。 二格格想到今天可以见宋氏,禁不住蹦蹦跳跳起来,雀跃的小姑娘活泼又可爱,头上的珠花跟着一晃一晃的。 二格格身后的王嬷嬷都没说话,大格格就多嘴道:“妹妹这性子该好好拘束些才是,这般跳脱,今后怎么好嫁人?” 许是桂嬷嬷教训大格格的话说多了,她如今也是开口闭口这些大道理。 王嬷嬷面色不大好看。 二格格已经六岁了,再怎么样都听得出大格格这话不是好话。 宋氏爱护她,特意叮嘱王嬷嬷对二格格宽容些,加上胤禛也不要求一定要把二格格教导死板的大家闺秀,所以王嬷嬷对二格格的管束并不是很多。 可这也不代表二格格真如大格格口中说的那么跳脱不懂礼数。 二格格嘟嘴,小声咕哝:“大姐姐找到愿意娶你的人了吗?” 大格格唰的拉下脸,心中郁郁:“二妹妹就是这般对姐姐说话的?” 二格格更是不满,傲娇地扭开王嬷嬷试图牵住她的手:“我要去给额娘说,大姐姐欺负我!” 大格格黑着脸,对王嬷嬷说:“二格格当真是该好好教导了!这位嬷嬷要是办不到,我就告到阿玛那里去!” 王嬷嬷都没怎么搭理大格格,带着二格格便先一步走了。 这事没闹到胤禛那里,但二格格给宋氏诉苦,宋氏又在云蕖面前提起。 “婢妾也不是闹事,大格格年纪小不懂事可以理解,就是二格格好像因此对大格格产生了心结,婢妾想着,姐妹之间不该如此,因此说给您听听,看看您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宋氏说得冠冕堂皇,把大格格的年纪拿出来说事,一边提醒云蕖,一边不就是想让云大格格对二格格有个交代。 这样一来,姐妹俩的感情才会修复。 云蕖撑着额头,笑了笑后道:“宋格格你自己也说了,大格格和二格格年纪都不大,那么姐妹之间闹一闹也是正常的,我们大人还是少插手。” 宋氏笑意一凝:“婢妾明白这个道理,二格格也尝试着去找大格格说和,就是效果不好……” 云蕖坐直,将手放下:“效果不好,一个要看道歉者心诚不诚,再就是看另一个人大不大度。二格格只管再去大格格那里,我相信多来几次,大格格便会松懈态度。” 宋氏想让云蕖出面,好逼大格格给二格格道歉,顺便给点教训让大格格往后对二格格尊重些的。 可她没想到云蕖不喜欢她这样的性子,就算是听明白宋氏的真实目的,云蕖也不愿遂了她的愿。 云蕖想也知道,二格格主动去找大格格和好不过是受到宋氏的指使,这样宋氏说起方才的话才能把自己和二格格放在受害者这边。 大格格云蕖不喜欢,宋氏云蕖也不喜欢,于是这件事委屈的就成了二格格。 云蕖想得没错,二格格多次去道歉,大格格不好一直这么冷淡,次数多了,谁不认为她是个小气的性子? 所以,经过二格格气鼓鼓的主动道歉,大格格和二格格回到了从前明面上的相安无事。 - 李氏对于这点子破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别说这次是大格格明面上欺负人,就算是大格格被欺负了,她都不一定在意。 来正院时,云蕖还疑惑李氏这是来做什么。 行礼坐下后,云蕖和李氏都没说话,两人默默喝茶。 云蕖感到一阵古怪。 李氏茶没喝几口,反而悄咪咪观察了云蕖好几眼。 “李格格过来为的什么事?” 李氏一个激灵,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盏,正襟危坐,语出惊人又合情合理道:“婢妾想问问您大格格的婚事。” 云蕖挑眉:“你想问什么?” 还是说李氏对大格格未来的丈夫有了合适的人选? “我就想问问您,您准备让大格格嫁给哪家小子?” 云蕖反问:“你有什么想法?” 李氏脸皮很厚地道:“咱们京城,权势声望最盛的无非就是这么几家,婢妾认为这些都很好。” 云蕖莫名其妙:“既然都好,那你还问什么?” 直觉告诉云蕖,李氏不可能不作妖。 下一瞬,她的直觉就灵验了。 虽然说都好,但李氏的胃口可不小,她直接点名:“婢妾看来,佟佳氏一族就很好,既和主子爷有关联,身份地位什么的,也配得上大格格……” 佟佳氏,亏李氏想得出来。 其中牵扯不小不说,就大格格这德性,云蕖和胤禛都不是很想把她嫁进这样显赫的家族中去。 就算她是胤禛的长女,身份上不算低,但世家大族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再由他们族中的宗妇观察观察大格格,该不行的还是不行。 除非胤禛真的想和人家结怨,那就可以求康熙指婚。 云蕖好笑地歪歪头,试图从外表看透李氏那堪称一团浆糊的脑袋。 “李格格之前考察过佟佳氏有适龄的子弟?” 李氏摇摇头:“未曾,福晋您去考察也是一样的。” 云蕖气笑了。 大言不惭就想指使她? “佟佳氏那边你都说了和爷有关系,不如你先去问问爷的意见。” 李氏不说话。她要是敢去早就去了,何必等到现在。 “佟佳氏不行的话,福晋您也可以从您的族中看看,这样您更方便。” 云蕖:…… 你没事,没事就别大白天的就开始做梦。 “大格格嫁到乌拉那拉族中,主子爷和您也更放心……” 云蕖心想,你猜我不说话,是觉得谁不配? “这件事你就不用想了,佟佳氏那边我做不了主,但我母族这边没有适合大格格的人选。” 李氏不信:“乌拉那拉氏是大族,怎么会没有……” 云蕖:“我说没有就没有。” 大格格的婚事,她会和胤禛商量,选一门合适的。 但那个人选,绝对不会是乌拉那拉家的任何人。 第295章 配个寒门 李氏胃口大,恨不得把大格格嫁给家世最好最有本事的儿郎。 她从来不想大格格配不配,在李氏心中,有胤禛这样的阿玛,大格格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不得不说,她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李氏走后,就连颜嬷嬷都忍不住抱怨:“李格格把这事看得太简单了,殊不知您在其中为难得很!” 云蕖抚额轻叹,谁说不是。 大格格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都还不懂事,而且那些不好的德性也不见她收敛,也不知道她自己想没想过嫁人的事。 胤禛晚上过来用膳,弘晖不在,云蕖在饭桌上就浅浅地提了一下这事。 “李格格看来对大格格的婚事也很着急,就是那些要求,我实在不好一口答应下来。” 胤禛:“她说什么不过脑子的话了?” “李格格说想把大格格嫁到佟佳一族,或者我的母族,再或者其他几个兴盛的家族她都可以。” 胤禛放下筷子:“都可以?她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别人家可不可以。” 作为大格格的阿玛,胤禛对大格格的评价很客观。 身份地位不低,要是品行端正,脾气温和些,到了适婚的年纪,不用自己着急,世家大族的女眷们就会先打听过来,到时候求娶的人不会少。 可事实上,大格格除了有胤禛这个阿玛之外,别无其他的优点。 “大格格的婚事,门第不重要,我更想从寒门里给大格格找个合适的丈夫,压一压她的性子。” 寒门出生的子弟,家族牵扯少,矛盾纷争不如世家大族那么杂乱,大格格要是安分点,平淡地过完这一生也就算圆满了。 问题在于,这是胤禛的美好设想,不管大格格还是李氏,她们的目标、野心都很大。 云蕖也是这么想的,她提醒道:“您要这样的话,先给大格格说说。” 这样一来,愿不愿意的,胤禛心底也好有个考量。 胤禛幽幽叹气:“嫁女儿好累,要操心的太多了。” 云蕖笑了笑:“大格格过了还有二格格,您先别累,还早着呢。” 胤禛无奈摇摇头:“就因为还有个二格格,所以我必须在大格格的婚事上更慎重些。” 谁家嫁出去的女儿风评不好,家中未婚配的姐妹就会受到牵连。 云蕖也是很赞同,大格格在外面丢人,她这个嫡额娘也不能置身事外。 - 年纪大了,胤禛也不再下令拘着大格格,她如今已经可以出府和同龄女子交际了。 云蕖向来不喜欢管那些琐事,反正大格格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桂嬷嬷都会来给云蕖一一禀报。 桂嬷嬷一开始是直接向胤禛汇报的,但因为近来胤禛公务繁忙,朝堂上又生出了危险气息,所以操心大格格这事落到了云蕖这里。 “回福晋,大格格前几日去了马齐大人府里,和他们府上的几位格格说话谈心,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富察·马齐,家中儿子女儿的数量很多, 其中好几个女儿和大格格年纪相近,相互来往很正常。 “最近大格格学得怎么样了?” 这个时代的女性,在婚前就要具备多项技能,什么都不会的话就要被人耻笑。 “大格格学得差不多了,不过具体成效怎么样老奴还不是很清楚,毕竟大格格没经历过,老奴也不好下判断。” 云蕖一手拿着剪刀,一手举起枝含苞待放的红梅:“无碍,以后府中宴请时可以让大格格实践实践。” 桂嬷嬷松了口气,自从来了大格格身边,她每天睁眼闭眼都要操心,着实老了不少。 云蕖不比胤禛看起来那么威严冷淡,桂嬷嬷鼓起勇气试探:“大格格成婚后,老奴……” 她不想再继续跟着大格格了,主仆情分在她们两人之间简直不存在。一个竭力忍耐,一个公事公办,都恨不得早点远离对方。 可事情就怕万一,桂嬷嬷怕大格格到时候还要她跟着去到夫家。 云蕖把剪好的梅花插进白瓶中,左右看看,温声道:“桂嬷嬷为大格格操心那么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等到大格格顺利成婚,桂嬷嬷想养老也可以,但这最后的几年,你还要尽心尽力看好大格格。” 有了云蕖的这话,桂嬷嬷心里的石头落下来,“老奴多谢福晋体恤。” 云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桂嬷嬷悄声退下。 冬日昼短夜长,临近酉时,天色已暗,胤禛还没回来。 最近康熙和太子的气氛有点紧张,主要还是因为康熙看见太子和几个大臣来往,心里不舒服。 晚膳摆在了乾清宫,兄弟几个都被康熙叫过来一起用膳。 席间,康熙面色微沉,太子笑得勉强,其余人也不敢放心大胆地吃。 一顿饭下来,谁也没吃几口,端上来的菜是什么样子,撤下去的时候几乎没有变化。 从乾清宫出来,五阿哥和十四阿哥径直跟在胤禛左右。 “咱们这会儿回府,肯定错过了府里的晚膳,不如一起去酒楼吃点?”五阿哥揉揉肚子,拧眉道,“刚才那菜是什么味道说实话我都没尝出来,好饿。” 十四阿哥稚气地耸耸红红的鼻尖:“是啊,我也饿,跟没吃一样!” 你一言我一语的,胤禛的耳边就像有两只烦人的苍蝇,吵得他心烦。 “时辰不早了,不回府在外面瞎晃悠什么?” 五阿哥和十四阿哥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一人拖住胤禛的一只胳膊,架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就这样,胤禛被他们粗鲁地带到了酒楼。 五阿哥点了一大桌子菜,十四阿哥要了一大盆米饭,两个人撸起袖子就是干,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胤禛看都看饱了,筷子没动几下。 风卷残云间,饭菜吃了个干净。 十四阿哥不见外地打了个嗝,胤禛嫌弃地瞥了瞥他。 没想到十四阿哥忽然正经起来:“太子当不长久,八哥已经开始准备了。” 至于准备什么,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五阿哥捂住耳朵,站起身挪到窗边:“你们继续,别管我,也别说给我听,我也不会悄悄听的。” 胤禛和十四阿哥见怪不怪地继续说话。 按照十四阿哥的预想,接下来胤禛该问他八阿哥准备了什么,有哪些动作。 却不料,胤禛只问他:“为什么选择告诉我老八那边的动静?” 第296章 大格格少女怀春 为什么要把八阿哥的事说给胤禛。 这个问题胤禛不说,十四阿哥自己都没注意,不知不觉间他渐渐远离了八阿哥几人,长时间和胤禛混在一起。 就算两个人经常斗嘴,他又好多次都说不过胤禛被气得半死,但好像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偏向。 到底是自己的亲哥,知道无论如何胤禛都不会不理他,所以十四阿哥才能在胤禛面前释放天性,不怕被人背后嫌弃,也不用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对方生气。 他本来就是个性子很直的人,一开始和八阿哥相处确实很舒服,因为八阿哥性格温和,愿意在很多地方迁就他,哄着他。 原本十四阿哥觉得这就很好了,后来无意间与胤禛斗嘴较真,那竟然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 仔细想想,十四阿哥觉得这就是亲兄弟之间的默契。 不用花费太多心思去维系关系,在对方那里能够保持毫无顾忌地保持真实,这才是最舒服的状态。 但这么矫情肉麻的话十四阿哥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他含含糊糊回答胤禛:“想说就说了,还要什么原因吗?” 胤禛笑起来:“那四哥就谢谢你了。” 不管怎么说,十四阿哥能想到主动提醒胤禛,就证明胤禛还是没有看错他。 十四阿哥先是翘翘嘴角,然后才打了个激灵搓搓手臂:“你肉不肉麻?” 胤禛挑挑眉,很用力地一拳打在十四阿哥的手臂上,简洁道:“谢了。” 十四阿哥痛苦地皱起眉头,觉得自己的手臂差点动不了。 “……倒也不必这么豪爽……” 胤禛轻嗤:“磨叽。” 说完,他站起来朝窗外看了眼,此时天已经黑了,因为天空中开始飘落鹅毛大雪,就连街道两边都只有零星几个商贩搓着手边哈气边跺脚守在小摊前。 “很晚了,真该回府了,你们也马上走,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胤禛的背影消失在雅间门口,不一会儿,从酒楼驶出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 大格格近些日子时不时就要出府,云蕖觉得不对劲。 再是小姐妹约会,也不会这么频繁。 她让人去叫来了桂嬷嬷。 “大格格出府你知道都是去哪里吗?” 桂嬷嬷老老实实回答:“还是马齐大人府上。” 云蕖继续问:“究竟是什么事,怎么三两天就要去?” 桂嬷嬷皱皱眉,仔细回忆:“每次去就和认识的那几个人说说话,坐一坐便回府了,老奴没发现什么不对。” 云蕖想了想,不再去纠结:“快要到除夕了,最近雪下得大,大格格还是少出门,她身子不好,更应该注意些。” 桂嬷嬷:“是,老奴回去就继续教大格格管家事宜。” 云蕖满意点头:“去,大格格很多道理都不懂,还要桂嬷嬷你在一边多留心些。” “老奴明白。” 问了之后云蕖暂时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因为除夕又要到了,府里的事情堆在一起,很多都需要云蕖亲自处理。 大格格在学管家,云蕖就叫她过来正院多看多学,把除夕府里设宴的事情都交给大格格练手。 到了云蕖跟前,大格格太乖巧,反常得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被夺舍了。 行礼说话一样不错,也不像从前那样苦着一张脸觉得谁都欠她的,从进了正院开始,大格格就喜欢面带微笑,和人说话的时候也都温柔许多。 云蕖私底下和颜嬷嬷嘀咕:“难道最近桂嬷嬷对大格格的教导变了个法子?效果一下子好这么多,我不太相信。” 颜嬷嬷也怀疑,“那要不老奴去找桂嬷嬷悄悄打听打听?” 云蕖点点头:“去,不要太明显了。” 结果桂嬷嬷的疑惑不比云蕖和颜嬷嬷少,大格格忽然之间变了大样,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更让人不可置信。 不过大格格不太沉得住气,没坚持几天,就被云蕖发现了端倪。 那天,云蕖在看账本,大格格拿着前院膳房送过来的菜单检查。 “嫡额娘……”大格格面露纠结和羞涩。 云蕖回头看她:“大格格怎么了?” “除夕过了,我可不可以邀请几个姐妹来府中聚聚?” 云蕖笑笑:“当然可以,正好你现在学了管家,你自己操持,需要什么来给我说。” 大格格扯了扯手绢,小声开口:“姐妹家的兄弟可以来吗?到时候大弟弟他们也可以顺便结识一下。” 云蕖顿了顿:“弘晖小你那么多,你那些姐妹的兄弟,怕是已经有职务在身,由弘晖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儿招待不太好。” 而且,谁家未出阁的女子设宴请外男?就算是拿弘晖当借口,那也不妥。 被拒绝后,大格格很明显就失落下来。 她刚出正院,云蕖就叫来颜嬷嬷:“大格格设宴那天,你去认认来的都是哪些大人家的女儿,再去调查一下她们家中的兄弟。” 大格格绝对是少女怀春,有了爱慕的对象。 她深知她的婚事不由得自己做主,所以才在云蕖面前乖巧起来刷好感。 颜嬷嬷仔细一想,也懂了云蕖的安排:“要是大格格真的……” “那也要看看那人到底是谁,大格格和人家合不合适,还要看那家人愿不愿意。” 既然是大格格交好的姐妹,家世必然差不了,大家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不可能大格格单方面看中谁,就仗着身份强取豪夺。 颜嬷嬷正要出去,云蕖灵光一闪,叫住她:“等等,嬷嬷你直接先去查查马齐大人的几个儿子。” 三天两头往人家府上跑,哪里是姐妹情深,大概率是看上了人家的兄弟什么的,借此机会创造见面的机会。 明白之后,云蕖放心了很多。 大格格的反常发现了缘由,云蕖再面对她不再那么不适应了。 颜嬷嬷速度很快,怀疑对象很快浮出水面。 马齐的第十一个儿子富良,比大格格大三岁,大格格去马齐府上时偶然间见过几面,后面去人家府上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第297章 不能让她们被欺负 大格格的反常得到了解释,云蕖就让桂嬷嬷对她的看管更加严格。 这不是故意为难她,而是为了大格格着想。 要是大格格和小姐妹们的来往正常,与心上人也保持合适的距离,发乎情止乎礼,这也就算了。 怕的是万一她不懂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不仅损害了自己和整个亲王府的名誉,还耽误到二格格的婚配。 胤禛不知道从哪儿听说的大格格去马齐大人府上去得勤,回府就找来大格格问话。 前院书房,大格格紧张地站在中间,胤禛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 良久,胤禛试探:“阿玛听桂嬷嬷说你和马齐大人的几个女儿走得近?” 大格格害怕胤禛发现什么,深呼吸几下也不敢看胤禛:“是……女儿和她们几个合得来。” 世家大族,孩子们的来往也有讲究。家族中走得近的孩子们自然更亲近些,要是家族之间恩怨纠缠不清,孩子们也不会走得很近。 胤禛和马齐来往不勤,马齐和八阿哥几人倒是走得很近。上次废太子后,马齐就暗中支持康熙立八阿哥为太子,上上下下为八阿哥办了不少事。 平心而论,马齐作为武英殿大学士,又出自富察一族,祖上世代为官,能力自然出众,但他支持八阿哥,已经明面上被康熙训斥了几次。 胤禛不想大格格和马齐家的儿女走得太近,非常时期,什么都会变得敏感。 但是他不会阻止大格格,不会直接对她下命令说不准你去。 胤禛隐晦地暗示:“合得来的话也可以来往,不过除此之外其他的就不要越界。” 他指的是不要掺和进任何有关朝堂的事情中来,但落在大格格耳朵里,就成了胤禛察觉到了她对富良的那点心思。 “阿玛,我……”大格格很想说点什么。 可当胤禛看过来时,她又抿唇摇了摇头,马上低下头去不让胤禛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 窗外大雪纷飞,室内暖融融一片催得人昏昏欲睡。 手里拿着的话本不经意间掉在地上,惊醒了云蕖的瞌睡。 眨眨困倦的双眼,云蕖问:“什么时辰了?” 清竹上前捡起话本,合好放在小几上:“回福晋,未时了。” 胤禛和弘晖都还没回府,一个忙着处理假期前必须完成的公务,一个忙着准备年底的考试。 相比起来,云蕖做完了她该做的事,现在就十分清闲。 如今大格格在学着管家,琐事小事也有钮祜禄氏去打理,云蕖竟然觉得这个年她过得比以往每一年都要轻松。 坐起身继续翻开话本,百无聊赖地浏览几页之后便失去了兴趣。 套路都差不多,看多了就审美疲劳了。 清竹见她无聊,笑着提议:“庄子上送来的梅花倒是好看,比咱们府里的红梅看着新鲜许多,福晋要不要赏赏花?” 她说的是前些日子庄子上移栽过来的那几株绿梅。 物以稀为贵,看惯了冷艳的红梅,秀雅温柔的绿梅好像更容易博得人们的关注。 胤禛想着运气云蕖喜欢绿梅,于是便让人把花种进了正院的小花园里。 云蕖想赏花,不过是推开门走几步便能到的距离。 清竹给云蕖穿上厚厚的斗篷,又拿了个刚灌好热水的汤婆子让云蕖抱着暖手,主仆俩准备好才出门。 刚跨出房门,风雪就迫不及待扑来。 好在云蕖穿得厚实,而且可以从抄手游廊下一直走到小花园,所以不算冷。 含苞待放的绿梅遗世独立,神秘优雅的芳香含蓄矜持地飘散出来,与冰冷的风雪混杂在一起别有一番风情。 云蕖站在树下,不禁仰头嗅了嗅。 狐皮斗篷帽子那圈都毛茸茸的,戴在云蕖头上更显得她脸颊只有巴掌那么大,仰起来的鼻尖微微翘起,灵动又俏皮,就好像一只小狐狸沉醉在花香中无法自拔一般。 清竹撑着伞,就算云蕖戴了帽子,她也怕在雪地里待久了云蕖会受凉。 “清竹。”云蕖忽然转头喊了声。 清竹调整好伞的角度,微笑答道:“奴才在,您需要什么吗?” “颜嬷嬷和清月都不会答应我出来吹风,怎么你还带着我来赏花呢?” 清竹笑笑,一本正经地回答:“您在屋子里待久了心情会不好,清月和颜嬷嬷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才不让您出来,奴才是觉得偶尔出来一下穿得厚点没事,而且您也会更高兴些。” 云蕖身边最亲近的下人就是她们三个,有人一心为了云蕖的身子着想,就有人来顾虑云蕖的心情。 “你们真好!”云蕖心里暖呼呼的,相处的时间越久,云蕖就不会把她们单纯当做下人。 她一开始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不受胤禛待见,弘晖也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全是靠着颜嬷嬷和清月清竹帮她,教她,尽心尽力为她操心,这才有现在的日子。 又因为这样,云蕖才再次问:“真的不嫁人吗?” 本来清月清竹到了合适的年纪云蕖就准备做主给她们找夫婿的,但谁知这两个傻丫鬟谁都不想嫁人,偏要留在云蕖身边。 到现在,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了。 “不要怕年纪什么的,只要想嫁人,我就认真给你们找个踏实的人过日子。” 清竹摇了摇头,一手举着伞,一手扶住云蕖:“奴才不了,在谁的身边都没有在您身边让奴才安心,只要看着您和大阿哥都好,奴才这一生也算是圆满,再没有别的奢望。” 云蕖叹了叹气,其实她也不觉得嫁人一定比不嫁人好,但是世人对女子就是如此苛刻。 现在她还好生生的,清月清竹走出去代表她的脸面,不会怎么被人为难。 那以后呢,她不在的话,她们的日子又要怎么过? 听见云蕖的叹息,清竹赶紧笑了笑:“奴才说的都是真心话,您不必为奴才担忧了,这就是奴才最想做的事。” 拗不过她,云蕖点了点头。 算了,要是她活的时间长,那就正好让清月清竹陪伴她的老年时光,主仆几个到老都还是和现在这样差不多。 万一她先走一步,清月清竹她们云蕖也会做好安排。 胤禛那里不管用的话还可以拜托给弘晖,总归不会让她们被人欺负了去。 第298章 太子试图拉拢 宫门外,各个臣子的马车或奢华或低调皆排着长队,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自带风骨的文臣武官。 胤禛和十四阿哥出来得晚,长长的马车队已经渐渐稀疏,各自驶向京城各方位。 “四弟!”身着杏黄色长袍的太子从后面跟上来。 胤禛脚步微顿,从善如流转身行礼:“太子爷,您有何吩咐?” “咱们兄弟之间,这么见外干什么?”说着,太子拍拍胤禛的肩膀,看向另一边的十四阿哥,“冬日正好吃羊肉锅子,京城东边不是开了家酒楼专做羊肉锅子吗?今日孤请客,你和十四弟可要给个面子啊!” 胤禛和十四阿哥对视一眼,点头答应:“如此便让太子破费了。” 太子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如今朝中暗流涌动,虽然明面上的太子还是太子,但背地里支持八阿哥的人已经在朝中汇集成了大部分。 再加上康熙越来越不明朗的态度,太子这个位置坐得实在焦心。 虽说朝中也有人支持胤禛和十四阿哥,但还不是很明显。手底下的那几个幕僚都提议太子先把胤禛和十四阿哥拉拢过来,这样也好暂时压压八阿哥的风头。 只是这个道理不仅太子懂,就连胤禛都提前和十四阿哥提过,让他提防最近太子的亲近。 三个人来到了太子说的那家酒楼,刚进雅间坐下,太子便亲亲热热地对胤禛表达关心。 “听闻昨日下午四弟身边的太监去太医院请了太医为你看诊,四弟是哪里不舒服?需要什么药尽管说,只要孤有的,孤都会给你。” 十四阿哥面露复杂,眉头不追不觉地皱起:“太子爷当真不知道四哥为何请太医?” “十四弟知道?孤确实不知道,这还是听人说的。” 十四阿哥撇撇嘴,看了看胤禛的左肩:“科尔沁遇袭,四哥肩上的伤到了变天的时候就会复发。” 胤禛抬起茶杯,掩饰住微扬的嘴角。 太子有点尴尬,科尔沁遇袭那事没有给个明面上的解释,但索额图之后便被处死,有脑子的人怎么会想不出来谁做的。 不过好在当太子的这么多年不是一点没长进,随即太子就恢复了正常。 面上的笑很温和,又不像八阿哥那样带有面具的虚伪感,他很真诚地表达愧疚:“四弟的伤孤心中有愧,等会儿回府,孤会让人把最好的药送去四弟府上。” 胤禛侧头瞥了眼左肩膀:“不碍事,而且此事太子爷您也不知情,怪不到您头上。” 肩膀时不时就会痛,要不是昨日痛得严重,胤禛是不会让苏培盛大张旗鼓去请太医的。 太子歉意地笑笑,没多说什么。 热气腾腾的羊肉锅子端上来,鲜嫩的羊肉被切成薄片,在乳白色的锅底中涮涮捞出来,蘸上大厨亲自调的蘸料,美味在唇齿间爆开。 寒风呼啸的时节,能坐在装饰典雅的屋子里吃一顿暖呼呼的羊肉锅子,这就是最简单、最满足的事了。 太子和胤禛吃相文雅,唯独十四阿哥动作迅速,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偏生他自己一点不在意,神情专注,一心吃肉。 吃了饭,就要说正事了。 才撤下去一桌子残渣,下人把热茶呈上来,太子就试探:“最近孤身边有能力的人少了很多,不是出京就是被调到别处,想请四弟和十四弟帮个忙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为什么他的人会变少,不还是因为康熙忌惮吗? 胤禛早就想过太子会找上来,提前想到了应对的话。 “还是要看帮的什么忙?不过按道理,太子爷和皇阿玛都忧心国事,能吩咐弟弟们的无非也是那些事?如此一想,弟弟很愿意在公务上帮太子爷的忙。” 太子知道胤禛不好糊弄,对他的敷衍和断章取义接受度很高。 “四弟这话说得好,那十四弟呢?” 十四阿哥更直接,他道:“见不得人的事弟弟从来不做,既然四哥都答应你了,想必也是见得人的。如此,太子爷直接吩咐下来便是,今日请客还浪费您的时间和银子!” 胤禛和十四阿哥的态度很明显,直接拒绝太子不可以,但必须把他们和太子的往来放在明面上来,最好能在康熙面前都过了明路。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不是站队,只是单纯看在太子的储君身份上。 太子捏紧了手中的茶杯,眼底的笑意淡了很多,还是他想得简单了,这兄弟俩不是善茬。 “当然,孤的私事不会牵扯到两个弟弟的身上,你们尽管放心。” 胤禛笑笑:“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弟弟们愿意效劳。” - 从腊月二十六开始,胤禛开始休沐。 这意味着云蕖被干扰的时间会大大增加。 就比如这会儿,云蕖兴致忽然上来,提笔作画一顿操作,很有国画大家的风采。 偏偏旁边那人就要多嘴。 “不够写实。” 云蕖看了看画上的弘晖,分明就是俊俏又阳光,就跟拍的证件照似的,端端正正几乎达到了百分之八十还原。 这还要怎么样? 云蕖朝胤禛递过去手中的笔,让开点位置:“您行您来。” 胤禛胸有成竹地接过笔,流畅地用笔尖在纸上用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飘逸又有点搞笑的人影。 云蕖指着画中人的小眼睛,觉得不忍直视:“这是弘晖?” 胤禛点点头,眼睛在画上来回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有什么问题吗?这一看就是弘晖。” 云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胤禛的画工一看就比她好,但论谁画的更像弘晖,她对自己还是更有信心。 “您把弘晖画丑了,像个小老头似的,还是我画的更像弘晖本来的样子。” 胤禛不理解,为什么云蕖连这点审美都没有。但他不会怪云蕖不懂,只会觉得是她在闺中的时候没得到好的启蒙。 云蕖还在仔细对比两人的画作:“真的是我画的好看……” 胤禛凑过去看了会儿,幽幽道:“我承认你画的好看的话,能不能画画我?” “……”云蕖放下两幅画,“还是您的画工更胜一筹,您赢了。” 于是乎,之后云蕖再画画,就会刻意避开胤禛。 第299章 吃饱了没事干 除夕当天,比起以往并没有多少差别。 大格格安排了摆在沁心阁的家宴,因为还在学习阶段,而且本人在管家上的能力并没有卓越的地方,所以只能按照云蕖一直以来的习惯安排。 她自己领悟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云蕖和胤禛都象征性地夸了她几句,宋氏温温柔柔地笑道:“大格格贤惠持家,以后嫁到谁家谁家就有福气了。” 大格格面露羞红,被大家打量的眼神看得脸热,心底又一直在小鹿乱撞,既期待又羞涩。 李氏与有荣焉,亲耳听见大格格说起马齐在朝中的威望和地位,顿时再满意不过。 被宋氏这么一提,李氏得意洋洋扬眉道:“有主子爷的身份在这儿摆着,求娶大格格的人必定会踏破咱们雍亲王府的门槛!” 宋氏垂眸掩饰住眼底的讥讽,笑笑道:“李格格说的在理,大格格是主子爷的长女,求娶的人必定不会少。” 事实上,事到如今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宋氏还没听说有任何一家上门打听过。 偏生李氏不觉得,她十分有自信,笑得合不拢嘴,“当然是这样!” 胤禛实在听不下去,冲着李氏的方向皱了皱眉,给了个让她闭嘴的表情。 李氏没有察觉,要不是如意悄悄掐了掐她的手臂,李氏还收不住这个话题。 不太懂事的几个孩子站在一边,弘昀看着大格格忽然感慨道:“大姐姐终于要嫁人了……” 旁人没听到,只有弘晖好笑又无奈地转头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弘昀耸耸肩,很是老气横秋地对弘晖说:“大哥,你知道吗,我感觉我有两个额娘,一个在左边耳朵唠叨,一个在右边耳朵唠叨。” 李氏和大格格都把自身今后的生活寄希望于弘昀身上,谁都让他上进好学,还让他和胤禛、弘晖、以及一切有权有势的小伙伴打好交道。 这就算了,弘昀稍微长大点也能明白作为女子,大格格和李氏指望他是应该的,没什么说不过去。 但就是这两人太过唠叨,他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弘晖差点笑出声来,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嘴角扬起拍了拍弘昀的肩膀:“二弟,辛苦你了。” 小小年纪,身负重任,确实不容易,但这也是身为大清巴图鲁的担当。 和弘昀差不多,就算云蕖不会在他耳边念叨这些话,弘晖自己也早就知道应该担当起这份责任,长大后给云蕖一个依靠。 - 大格格宴请小姐妹,云蕖没插手。 但据桂嬷嬷所说,当天散了之后大格格的情绪便一下子低落下来,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谁也不让进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身关系并不亲近,云蕖也就没多问,可转念一想,青春期的女孩儿还是需要多点关注,于是便找来了李氏。 身为大格格的亲额娘,由李氏去找大格格了解情况,对她进行疏导是云蕖认为合理的安排,大格格也更容易对李氏敞开心扉,诉说心中难以对别人说的话。 李氏却像是少根筋似的,听云蕖说完之后不屑地撇撇嘴,那样子仿佛在说云蕖吃饱了没事干。 “福晋,大格格好生生的,绝对没事!而且婢妾也是从她那个年纪过来的,哪儿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她自己会好的!” 在李氏看来,大格格心情不好不说话,无非就是和小姐妹拌了嘴,哪里还会有其他原因。 云蕖好言相劝:“大格格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心思难免会更加敏感,就算按照你说的只是心情不好,你多关心关心她,大格格往后嫁人了会更顾念你几分。” 给李氏说什么为了大格格好她不一定会听,但只要说对她有好处,李氏就会仔细考虑了。 果不其然,李氏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大格格嫁出去,虽然成了别家人,但李氏还指望她在关键时刻帮帮自己和弘昀,可不是抱着从此让她自己过安稳日子的想法。 “那婢妾去看看,但说实话,大格格的性格就连婢妾也捉摸不透,要是没问出来,福晋您别怪我。” 李氏对和大格格不亲热这点从来都不避讳,懒得在除胤禛之外的人面前掩饰。 云蕖点点头,指望不上李氏的话,就大格格那性子,她也不知道谁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李氏一走,清月就悄声咕哝:“奴才觉得李格格问不出来。” 云蕖叹叹气,道理她懂,但李氏真的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大格格害怕胤禛,又一向与自己磁场不合,李氏和她再不怎么样都是亲母女。 “先这样,大格格心思深沉敏感,李氏去问问就算不知道具体问题,但至少也能得到她目前情况的反馈。” 云蕖不认为在这个时候对大格格关注过多是多此一举,情窦初开的年纪,最容易做出来冲动的事。 李氏却想不通这点,一出了正院,她就发牢骚:“大格格从来都是矫情的性子,福晋不知道让我去费什么功夫问那些话?” 如意短短年华,眉眼间的风霜和那些王府里饱经风霜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扶着李氏往前院大格格的院子走去,如意道:“福晋说的没错,大格格是您的女儿,心情不好的时候您应该多关心大格格一点。” 李氏眉毛一挑,很不服气:“我的日子都没她好过,她吃的穿的住的哪样不比我当时好得多,成日里其实就是闲着没事想得多,才会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自在!” “啊对对对……”如意一连声附和,转而又道,“那还不是因为大格格的阿玛是咱们主子爷吗?您和大格格比什么?” 李氏气不打一处来,人比人气死人,就算是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相比,她也不服气。 “要不是我当时入了主子爷的眼,她现在在哪儿都还不知道呢!到头来不回报我不说,一会儿就要麻烦我一下!”李氏泄愤似的原地跺了跺脚,“我这辈子真是欠她的!” 如意淡定地等她发泄完毕,才继续扶着李氏继续去大格格的院子。 第300章 心上人有他的心上人 如意再三提醒,李氏耐着性子去关心了大格格一下。 “额娘,我……”大格格眼睛红红的,李氏的到来对她来说是一种安慰,可有些话还是不好说出口。 李氏紧皱眉心,大格格哭哭啼啼的样子她不是很喜欢:“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啊。” 大格格看了看李氏,眼里的泪水马上就要流下来,她很想装作浑不在意地仰头将泪水拭去,无奈做不到。 闷闷的哭声陆续传来,大格格话语模糊:“他有喜欢……的人……” 李氏默默听了会儿,冷不丁直接道:“马齐大人的儿子,你看上的那个,喜欢的是别人?” 大格格的哭声更大了几分,不一会儿手绢都哭湿了。 “我说对了?”李氏颇有些不可思议地挑眉,对自己的智商忽然感到惊喜。 大格格哽咽着点头。 本以为李氏会安慰几句,不料她却说:“你是去当人嫡福晋的,又不是去做妾室,喜不喜欢根本不重要。” 大格格诧异地抬起头,红肿的眼中全是疑惑和不解,甚至有不被理解的难过愤懑。 “这么看我干什么?你就是闲着没事想太多,他喜欢别人又如何,只要你能嫁过去,必定是正室,他喜欢的最多只能当个妾,有什么好伤心的……” 李氏要当初有胤禛这样的阿玛,她多半不会进府给人当个格格,生了几个孩子都在府里没什么地位。 大格格不理解李氏的话,只觉得自己单纯美好的感情被玷污了。 “您说得简单,那为何当时对阿玛的执念那么深?!” 李氏也被问得哑口无言,当时的她确实对胤禛满腔热血,脑海中无数次想过这辈子和胤禛长相厮守的画面,为了得到胤禛的宠爱,李氏用尽一切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到头来的结果不尽如人意,李氏恍惚间竟然觉得从前那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遥远得她记不起当时恨不得把自己全部交给胤禛的感觉。 大格格继续逼问:“您用我和弟弟们争宠不也是为了阿玛吗?怎么现在又让我别在意这些,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偏生还要来教训我,真是好没道理!” 李氏实在心累,不愿意再多和大格格讨论这些,“那你想怎么样?你管得了谁?管得了他不喜欢别人?” 大格格紧紧握着拳头,咬了咬牙,偏头的瞬间眼底划过一丝幽暗。 - 云蕖从李氏那里得到的反馈不是很多,只知道大格格的心上人心有所属,这才不开心。 大格格没有在云蕖面前亲自承认喜欢富良,转身却收拾了富良喜欢的那个表妹安佳氏。 闹到云蕖跟前的时候,让她好一阵迷茫。 事情是这样的。 冰雪消融,处处都湿漉漉带着寒意,滴滴答答静谧又嘈杂。 云蕖捡起搁置许久的雕刻大业,拿着刻刀手法熟练操作。 颜嬷嬷面带狐疑从外面进来,站在云蕖身边,俯身轻声道:“马齐大人的福晋和她妹妹求见,您见吗?” 马齐福晋上门拜访,听起来有点不简单。 “是为了大格格吗?”云蕖想,她们没什么交情,那就只有为了小辈之间的事了。 颜嬷嬷仔细回想,马齐福晋都还好,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温和,就是她那个妹妹,进了王府也不见个好脸。 这模样可不像是好事。 “老奴也说不清楚,但好像不简单,福晋您注意着些。” 云蕖整理衣袖的动作一顿,眨眨眼睛再问了一遍:“不简单?意思不是为了大格格来的?” 颜嬷嬷欲言又止,答不上来是或不是。 云蕖便也不再为难她,换了身隆重点的衣裳,带上清月清竹去了花厅。 两个穿着深蓝色和深绿色旗装的妇人礼仪端庄地起身行礼,云蕖笑得温和,让清月清竹把她们扶了起来。 “让两位久等了,坐。” 穿深蓝色旗装的是马齐福晋,这人圆乎乎的面庞惯常挂着笑,即使丈夫位高权重,也不见她仰着鼻孔看人。 是以云蕖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 另一位着深绿色旗装的就比不得她的亲姐姐了,见到云蕖也只是扯了扯嘴角,便再也笑出不来,拉长脸坐下后更是一言不发。 云蕖不因为自己被怠慢而感到羞恼,她更关心马齐福晋的妹妹为什么是这副表情,好像雍亲王府做了多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正当云蕖胡思乱想一顿猜测的时候,马齐福晋开口了。 “妾身不是有意打扰,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四福晋原谅。”笑眯眯的人说话也客气,马齐福晋先礼后兵,“妾身和妹妹上门拜访,主要是前些日子妾身的侄女身上发生了一件怪异的事,令妾身和妹妹都寝食难安。后来把这事查了查,各种线索显示与王府上的大格格有关。” 马齐福晋是个敞亮的人,不搞那些弯弯绕绕,开门见山不说其他废话,也不浪费谁的时间。 云蕖还是有点心虚的,但事情怎么样还需确认。 她态度很好地问:“请问具体是怎么回事?你们查到的线索可以给我看看吗?” 马齐福晋松了口气,就看云蕖现在的表现,就知道这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妾身的侄女这些日子出府总会遇见地痞流氓不知死活地上前纠缠,侍卫打退一批又来一批,侄女被吓得不轻躲在府中不敢出来……后来妾身和妹妹一合计,感觉此事太过蹊跷,于是便查了查……” 被地痞流氓纠缠,有的人会责怪地痞流氓,而有的人则会怪罪被纠缠的那人。 尤其当那人的性别是女性时,就会有更多声音说:她就是活该啊,要不是她穿的不对、说的话不对、行为举止不对,怎么会被人纠缠? 目前安佳氏就是处在这样的舆论漩涡当中。 未出阁女子的名誉多重要就不必赘述了,也不怪马齐福晋和安佳氏的额娘如此着急。 马齐福晋把几张纸递给云蕖,上面写了大格格指示身边丫鬟用银子买通府外地痞去纠缠安佳氏的前后所有时间线,就连那丫鬟的相貌特征都写了清楚,更有被抓住的地痞做人证。 云蕖脑袋一下子开始疼,她深呼吸几下,面色发沉:“让大格格过来。” 第301章 忽生变故 从大格格的院子到花厅距离不远,清竹很快就把她带来了。 因为事先不知道云蕖叫她来干什么,大格格满腹疑虑不得其解,一路都在猜想。 到花厅见到马齐福晋那刻,大格格心脏猛然狂跳,后背发凉。 极力压制住内心的害怕,大格格上前行礼:“女儿给嫡额娘请安,不知嫡额娘叫女儿来所为何事?” 云蕖笑了笑,点了点马齐福晋的方向:“大格格经常去马齐大人府上找你的小姐妹玩,怎么见到马齐福晋都不问好?做小辈的不能这么没有规矩。” 大格格硬着头皮扯了扯嘴角,姿势僵硬地行了个礼。 然后,她急切地找借口离开这里:“女儿那里还有点急事,嫡额娘没事的话女儿可以先回去吗?” 云蕖表情冷淡下来,直言道:“不是我找你有事,是马齐福晋和安佳氏的额娘找你。她们调查到安佳氏被地痞流氓纠缠一事出自你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格格彻底慌乱,咽了咽唾沫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云蕖。 虽然一系列证据都明确指向大格格,但云蕖还是继续问:“是你做的吗?” “不是!”大格格忽然扬起音调,她在赌马齐福晋那里没拿到证据,“女儿不知道嫡额娘说的什么,也不认识安佳氏,更不懂马齐福晋为什么会查到女儿身上……” 说着说着,大格格做出很委屈的样子小声啜泣起来,花厅里一时间都是她压抑克制的哭声,听起来好不冤枉。 马齐福晋朝云蕖看过来,她那个妹妹则是怨恨厌恶地盯着大格格做戏。 云蕖暗自叹气,对大格格说:“先别急着哭,把你院子里的丫鬟都叫过来先给她们认认。” 马齐福晋带来的人证此时就在外面院子里,他从大格格丫鬟手中拿到的银子、得到的指示,到底是哪个丫鬟,一看便知。 大格格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女儿没做就是没做,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要查女儿身边的人,女儿不会答应的!” 要证据?云蕖给清竹一个眼神,那几张马齐福晋递过来写满了她罪行的纸就到了大格格手上。 大格格手段不高明,背着桂嬷嬷悄悄吩咐丫鬟去找人纠缠富良的表妹,自然到处都是痕迹和证据。 “看了之后有什么想法吗?可以查你的丫鬟了吗?” 大格格不可置信地看向云蕖,跌坐在地上,掩面哭泣:“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丫鬟一带来,就被人证认出来,主仆二人筹谋损害安佳氏名誉的事坐实。 本以为被人上门找麻烦,人家却是受害者。 马齐福晋对云蕖不偏袒大格格的做法是满意的,所以说话的语气温和很多:“四福晋,妾身也不是非要来给您找麻烦,可妾身的侄女性子向来胆小,已经被此事吓得不敢出门小病了一场,还要请大格格放她一马……” 不是身份低微的人家,却把姿态放得很软,于情于理都是雍亲王府做得不对,云蕖也跟着表达歉意。 “大格格做事不顾后果,不体谅他人,我这个当嫡额娘的也有责任……” 就在两个人交谈时,马齐福晋的妹妹实在忍不住,趁云蕖和马齐福晋不注意,就要冲过来教训大格格为自己的女儿出气。 谁都没想到她会忽然出手,大格格被推倒后脑勺砰一声磕在地上发出闷响,腰上骑着的那人扬起巴掌就要呼在她脸上。 云蕖神情一凝,冷声呵斥:“把她拉开!谁允许她动手的?!” 大格格还是胤禛的长女,就敢在王府内对她动手,到底是看不起雍亲王这个身份还是怎么?即使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泄愤,云蕖也绝对不会容忍她这么做。 马齐福晋被自己冲动的妹妹吓了一下,下意识往云蕖的方向看去,就发现她面色沉下来,动了怒。 身上的人被拉走,大格格吓得哭出声,感受到后脑勺的疼痛后更是越哭越停不下来。 “你做什么啊!”马齐福晋快步过去从下人手中把自家妹妹扶起来,大声教训她,“还在王府就敢撒泼,几十岁的人了,没半点规矩,你看今日四福晋到底饶不饶你!” 说完,马齐福晋歉意地转身给云蕖解释:“四福晋,妾身这个妹妹护女心切,您大人有大量……” 这时,大格格哭得直接昏了过去,恰到好处终止了马齐福晋的辩解和求情。 下人慌慌张张背起大格格回她的院子,云蕖直接冷着脸:“安佳氏有额娘,大格格也是我们爷的女儿,护女心切这种话最好还是不要拿出来说了!” 说着,云蕖就要走开跟去大格格的院子查看她的情况,马齐福晋拽着她妹妹追上来几步。 “四福晋,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大格格方才昏过去我们也有责任……”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大格格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推了一把撞到了头,还昏了过去,这都拜自己这个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妹妹所赐。 云蕖头也不回:“大格格情况危急,具体撞得多严重需请太医诊治,还请两位慢走,至于大格格犯的错,我们王府一定不会赖账,不过需要先等她好过来再说。” 方才还喧哗吵闹的花厅一瞬间安静下来,清竹留下送客。 她面无表情,微微弯腰抬手:“两位贵客这边走。” 马齐福晋恨铁不成地瞪了好几眼自家妹妹,努力脸上带笑对清竹道:“请这位姑娘给四福晋带句话:大格格的情况太医诊治出来后请转达我们府上一句。” 清竹答了声是,不再说一句话把人送了出去。 大格格的屋子里府医还在给她诊脉,云蕖站在后面拧眉看着。 耐心等到府医收回手,云蕖就问:“大格格如何?” 府医来到外间,低声回:“回福晋的话,大格格只是情绪激动昏了过去,奴才检查了大格格后脑处的伤,肿了些但不碍事,大格格很快就会醒来。” 云蕖心下稍安,转个身却吩咐下人拿了胤禛的腰牌去请太医。 第302章 一厢情愿 胤禛刚从衙门下值坐上马车,就听苏培盛声情并茂描述了今日府里发生的荒唐事。 “说是大格格找人纠缠了马齐福晋的侄女,所以马齐福晋和她妹妹找到了咱们府上……原本说得好好的,事情都差不多要往良好的方向发展,但那人猛地起身推了一把大格格,骑在大格格身上像个母老虎一样就要打人……现场闹哄哄一片,挤挤攘攘不可开交……” 胤禛被苏培盛这一大堆消息冲得头疼,手指摁在眉心,他问:“你当时在场?” 苏培盛老老实实摇头:“奴才怎么会在场?您在哪儿奴才不就在哪儿吗?” “……那怎么就像亲眼看见了似的。” 大大小小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闲得无聊全都问了个遍,二次创作可不就是信手拈来吗? 苏培盛心虚侧头:“那不就是听小夏子说的吗?府里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他立刻来禀报了,正好您下值,奴才才能第一时间给您转告。” 真实情况和苏培盛自己说的有点出入。 小夏子说了大格格没什么大碍后苏培盛就站着和他八卦了起来,从头到尾发生了什么他都仔仔细细问了一遍,一方面是为了更好地了解府里的情况以便转达到胤禛这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八卦欲。 到最后说得小夏子都口干舌燥了苏培盛才放人先一步回府。 胤禛闭了闭眼睛,又问:“那大格格做的事是不是真的?” 苏培盛迟疑地点点头:“是,人证物证俱在,抵赖不得,大格格自己也亲口承认了。” 胤禛感觉额角突突地跳,跳得他心烦:“你知道她为什么为难人家吗?” 这个问题当场谁都没明说,小夏子也不明白,但苏培盛可不一样,他什么都清楚,“或许是为了马齐大人的儿子富良。” 胤禛仔细一想便也懂了,还是情窦初开那点事,只不过大格格开得太过霸道和凶横,他需要把这个萌芽掐死。 - 太医走过场般来了一趟,左右诊脉都觉得大格格没问题,可人就是醒不来。 大冷天的,额头上浸出了汗珠,还是心里没个底。 胤禛走进来,一眼看见了站在中间的云蕖。 他快步上前握住站在云蕖身边:“可有什么大碍?” 云蕖做出很伤心的样子:“大格格撞到了脑袋,好久没有醒过来,妾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闻言,太医压力剧增。 胤禛却勾了勾唇,悄悄捏了下云蕖的手心。 头发花白的太医继续诊脉,李氏闲闲散散地晃悠过来。 一见到胤禛也在,立马换上焦急忧心的姿态,哭哭啼啼道:“婢妾的大格格怎么这么命苦啊,就在咱们王府都被人欺负了去!” 胤禛被她这拙劣的演技闪瞎了眼,唇角抽搐呵斥道:“哭什么?别吵到太医看诊!” 太医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斟酌着开口:“四爷,臣观大格格脉象,有点蹊跷……” 他想说:大格格最多就是情绪激动引起的昏厥,醒不过来大概率是在睡觉。 但就因为觉得说出来好像有点荒谬,所以才被李氏抢了话过去。 “什么?大格格的病竟然如此严重!”李氏扑到大格格床边,“撞到了脑袋,连太医都看不出来该怎么治吗?呜呜呜……” 太医愣在原地,同意不是反对也不是。 胤禛叹了几口气,叫太医尽力开几副药,就让他走了。 李氏擦擦眼泪站起身,推了推床上的大格格:“刚才她的手动了一下,应该是醒了。” 云蕖和胤禛同时转头看向大格格。 大格格握紧拳头,悠悠睁开的眸子在撞见胤禛的视线后害怕地缩了缩瞳孔:“阿玛……” 胤禛冷冷淡淡地嗯了声,“你感觉如何?哪里不适?” “……头疼……” “那先喝药休息着,等你好了再说。”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她该给安佳氏一个交代,大格格现在就想到要毁坏另一个女子的名声,胤禛很失望。 至于安佳氏的额娘出手打她这事,胤禛也不会轻易饶过。 大格格陷入后知后觉的恐惧中,当时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被查到,导致她忽略了被胤禛知晓后的后果。 她急切地想为自己辩解几句:“阿玛,我只是想吓吓她,而且她生病了会好的不是吗……” 胤禛很不理解大格格为什么能说出这么自私冷漠又让人听得皱眉的话,“谁教你的?” 大格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是喜欢富良!不准富良喜欢她!” 胤禛深吸几口气,才堪堪忍住内心的怒火。 云蕖低垂眼睫,不是很想插手进来;李氏微微张开嘴巴,觉得大格格是不是不要命了。 “我是您的女儿,嫁给富良门当户对!她不过是一个五品官的女儿,到底哪里比我好!”大格格喊得嘶声力竭,因为太大声脸都红了,“阿玛,您让我嫁给富良好不好……” 这都是些什么迷惑发言?云蕖不懂大格格单方面的飞蛾扑火。 她让人去查过,人家富良和安佳氏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互相喜欢,双方的家人基本上都是知道的。 结果才去了马齐府上几次,见了富良,大格格就怦然心动,甚至私心把他划归己有,不容许其他女子和他有感情。 实在可笑。 胤禛指了指地面,不容置疑地命令:“跪下。” 大格格怔怔地看着胤禛,利索地掀开被子下床,直直在胤禛面前跪下。 “你可知女子成婚,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大格格点头:“知道……所以女儿求您成全。” 胤禛气笑:“那阿玛再问你,你愿意,你可知别人愿不愿意?” 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管别人是否愿意。 大格格居然想搞强取豪夺这套,胤禛属实不知该评价什么。 大格格好像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个问题,呆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胤禛也不怕打击大格格,他很直白道:“这事除了你愿意,没谁愿意。” 大格格面颊上迅速划过两行清泪。 胤禛握住云蕖的手腕,两人肩并肩出了大格格的院子。 第303章 为大格格挑夫婿 从前院到正院的路上,胤禛一言不发,面上也没有表情。 路过花园,云蕖看了眼金玉院的方向,想起李氏今日的所作所为,“李格格的表现倒是出乎意料,我也没想到她还能天衣无缝地配合大格格。” 按照往常李氏表现出来的智商,刚才在太医面前的那番表现称得上是可圈可点,超乎了云蕖对她的期待。 “多半只是误打误撞,李氏难有脑袋清醒的时候。”胤禛对李氏不像云蕖这样有信心,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他并不会因此觉得李氏变聪明了一点。 云蕖无奈笑笑,又忍不住叹了叹气,事情发展到这里确实有点复杂。 “大格格……” 胤禛握紧云蕖的手心:“大格格做错了事就要负责,等她恢复之后就去给人家赔罪,我也尽快给她找门合适的亲事。” 马齐福晋来找大格格的事没有宣扬出去,也是看在胤禛的面子上给大格格留下了余地,否则她做的这些荒唐事一经传播,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 云蕖理解胤禛做的这个决定,大格格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不然她肯定能做出更多大跌眼镜的事出来。 两个人因为大格格的事都还没用晚膳,一到了正院,云蕖就吩咐小厨房把饭菜呈上来。 洗手的时候,胤禛忽然想到:“皇阿玛又安排了今年南巡,到时候我多半是要随行的,大格格的事也就要早点定下来。” 云蕖拿起干净的巾帕擦手:“那确实紧迫了点,其实也不用彻底定下来,只要两家人有这个意思,给别人大格格要定下来的信息就行。” 嫁女儿绝对不是简单的事,一时半会儿找个合适的人谈何容易。 更何况胤禛的身份摆在这里,太随便了好像给外人的印象也不大好。 胤禛接过云蕖手上的巾帕,边擦边说:“也对,福晋还是看得明白些,我这还是第一次嫁女儿,想得太简单了。” 饭桌上,因为弘晖在场,所以他们没再讨论这个话题。 吃着吃着,弘晖终于忍不住问:“阿玛,您愁什么?” 就这小半会儿的功夫,饭没吃几口,气叹了几声。 胤禛自己还没察觉,夹了块葱烧鸭块给弘晖:“没愁什么,弘晖你想多了。” 弘晖用筷子戳戳鸭块:“我猜是为大姐姐的婚事发愁。” 云蕖侧头轻声问:“你怎么会这么猜测?” 弘晖:“朝堂上的事我都没见阿玛这么忧心过,而且大姐姐的婚事早上我去给玛嬷请安的时候刚好听她提了一嘴,也就想到了这里。” 胤禛顿了顿,挑眉问弘晖:“那你玛嬷怎么说你大姐姐的婚事的?” 有了德妃为难云蕖那事,胤禛又在她面前坦白,如今母子俩的关系比较以往更加远了几分。 到了永和宫胤禛只会规规矩矩地请安,德妃则是觉得胤禛是个白眼狼,浪费她的一番苦心,也不爱搭理人。 “玛嬷就说大姐姐的婚事没着落的话,她可以帮忙问问。” 德妃打的什么主意胤禛再清楚不过,她能问到哪家去?无非是把大格格又塞到乌雅氏那边,好让他连带着对乌雅家在朝中为官的那几人多照顾点。 弘晖动动手指,好像从胤禛的表情中看出来了点什么:“阿玛,那我明日去永和宫,怎么回玛嬷的话?” “就说你大姐姐的婚事阿玛心中已经有数了。” “好。” - 胤禛动作很快,说做就做。 书房里摆着一大摞画像和上面人物对应的个人情况,胤禛拿出处理公务的严谨一张张翻看浏览。 “这个不行,不合眼缘……” “这个也不行,性格太软弱……” “还是不行,太强势说不定会和大格格闹的很难看……” 苏培盛站在一边亲眼看着胤禛从中挑挑选选硬是没几个看得上的。 “您不是说随便选一个差不多的就行吗?” 胤禛揉着眉心:“那也不能这么差劲,爷以后的女婿不着调,被笑话的不还是爷?” 所以说啊,不仅是为了大格格挑选夫君,也是为胤禛自己挑女婿。 “那您这不是就按照自己喜欢的来找吗……”这其实和给自己相看都没区别了。 苏培盛一番话提醒了胤禛他还没和大格格说过这事。 从椅子上起身,书桌上摊开的画像也不管了。 胤禛去了大格格的院子。 心灰意冷的大格格一直卧床不起,企图用生病逃脱责任。 忽然见到胤禛,大格格慌慌张张就掀开被子下床:“阿玛。” 胤禛见她如此单薄,小脸又瘦了一圈,还是叹叹气俯身把她扶了起来:“起来,好些了吗?” 大格格怯怯地点头,又生怕胤禛是来揪她去给安佳氏一个说法,于是马上又摇头:“还、还是不舒服……” 胤禛一眼看穿,松开握在大格格胳膊上的手:“阿玛问过府医了,你已恢复得差不多,再给你两日修养,就该去给个说法,否则说不过去。” 马齐在朝中威望颇高,即使支持八阿哥,胤禛也颇为欣赏他的才能,所以不想把人得罪了,更不想让整个雍亲王府背上仗势欺人的名头。 大格格抽泣起来:“阿玛……我、我可不可以不去……” 胤禛径自坐下,修长的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为什么?” 大格格掩面哭泣:“我是您的女儿,是王府的大格格,去给她赔罪有失脸面……” “是这样吗?”胤禛眼底的失望更深几分,“可阿玛觉得你的小肚鸡肠和所作所为才最失脸面。” 他说的话分量重,大格格承受不得,摇摇欲坠。 这次,胤禛眼睛都不眨,任由大格格跌坐在地。 “安佳氏那边给你留足了体面,目前为止事情都还没传播出去,阿玛都还困扰该怎么答谢人家的好意,大格格却不想去赔罪,你让阿玛很为难。” 大格格失声痛哭:“阿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胤禛掸掸衣袍,望向大格格:“既然知错,那去吗?” 大格格明白再没有可以推脱的理由,只能点了头。 第304章 此事翻篇 胤禛继续道:“富良你是不用想了,阿玛打听了一下,他和安佳氏的婚事虽然没走明面上的过场,但两家人是互相认定的,你再去插足丢了皇家的气度,也不受人喜欢。” 大格格不敢违背胤禛,下巴坠着泪珠点了头。 “你的婚事阿玛和你嫡额娘已经在考虑了,以后就由我们做主,你可有意见?” 大格格撑在地上的手指蜷了蜷:“没有……” “如此甚好。” 没再多给大格格休养的时间,胤禛第二天就和云蕖带着大格格去了安佳氏府上。 马齐福晋也在场,安佳氏的额娘因为对大格格出手从而见到胤禛后吓得说不出话来,畏畏缩缩躲在马齐福晋身后。 “妾身见过四爷四福晋。”马齐福晋大大方方行礼,引着云蕖和大格格安佳氏的院子,胤禛则留在前院和安佳氏的阿玛说话。 “妾身这侄女现在好了许多了,就是还不太敢出门,成天憋闷在自个儿的院子里也不爱说话,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四福晋您见谅。” 云蕖自然体谅:“说的哪里的话,姑娘家是娇弱些正常的,而且这都是我们府上对不住她。” 大格格羞愧难忍,垂头不语。 安佳氏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但不代表她让人随意揉捏。 胤禛勒令大格格的赔罪必须真诚,她昨晚做了一整晚心里建设,到头来还是难以开口:“是我不好,我一时鬼迷心窍做了糊涂事,伤害了你……妹妹你别怪我了好不好……” 干巴巴几句话,云蕖脸上的笑差点都挂不住。 安佳氏挺直脊背,看着大格格:“您是王爷的女儿,我身份比不上,所以这个赔罪我是不想受着也要受着,但是大格格,今后我们不要再有任何往来,也别叫我妹妹。” 马齐福晋从安佳氏一开口就显得着急,但到底没有阻拦,反而让她把这些话一次性说了个清楚。 大格格要面子,她们也不是不起眼的低位人家,世家大族的身份拿出来胤禛不会不给面子,态度强硬些并不会有什么。 安佳氏眼眶红肿撇开头,显然被大格格的无耻行为气得不轻,现在连看见她都嫌碍眼。 “大格格的行为已经被四爷严厉谴责过,回去之后会禁足罚跪抄佛经,四爷和我也在准备给大格格相看夫婿了。” 这句话出口,马齐福晋三人皆松了口气。她们最担心的就是大格格对富良情根深种,到时候闹死闹活要嫁进马齐府,谁都不好过。 不然为什么这件事马齐福晋前前后后跟着忙活?还不是怕大格格这个烫手山芋成了她的儿媳。 安佳氏的额娘也狠狠松了口气,安佳氏嫁给富良算是高嫁,大格格插进来,她都怕马齐忽然反悔,想攀上胤禛从而弃了自家女儿选择大格格当他的儿媳。 “前些日子妾身为了女儿的事焦心得昏了头,竟然对大格格出手,实在该死!”安佳氏的额娘二话不说跪在大格格面前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接着就要磕头。 大格格愣愣地站着,也不说把人扶起来。 云蕖反应过来后弯腰亲自扶住了安佳氏的额娘,扇耳光她没注意,但要还让她一个长辈对大格格磕头,传出去也不好。 “这是做什么?大格格是小辈,当不得这么重的礼。” 安佳氏的额娘解决了这段日子以来最大的忧心事情,又哭又笑:“妾身该死,还是四爷和四福晋大人有大量,妾身行再大的礼都是应该的……” 云蕖使了个眼色,大格格才木讷道:“不用了……” 马齐福晋适时过来打圆场,拉住安佳氏的额娘说:“互相赔罪也赔好了,这事就翻篇了,可别再让四福晋为难!” 云蕖笑了笑,回绝了马齐福晋的挽留,又带上大格格从安佳氏府上离开。 两辆马车,胤禛和云蕖坐前面那辆。 简单交流了一下,云蕖感慨:“还好都是比较明理的人,否则大格格的名声也会被她自己毁掉。” 胤禛揉揉掌心中云蕖的手指:“此事多亏了福晋,辛苦了。” 云蕖摇了摇头:“辛苦什么?大格格的名声不好,对我们府里上上下下都有影响,而且我还是大格格的嫡额娘,算起来我的责任也避不开。” 胤禛揽住云蕖的肩膀,偏头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下,眼底藏着满满的遗憾。 他深知当自己的嫡福晋才是对云蕖最大的束缚,但却放不开手。 云蕖毫无察觉,靠在胤禛肩上小憩。 - 又是为了大格格的婚事操心的一晚,胤禛在苏培盛的建议下带上两大箱画像来到了正院,准备麻烦云蕖跟着提提意见。 云蕖睁大眼睛:“全都是?是不是太多了?” 太夸张了,这阵势她除了在电视上看皇上选妃那段情节从没亲眼见过。 胤禛却不以为意:“这只是一部分,其实认真挑后选不出几个合适的。” 云蕖咽咽唾沫,提议:“不如也分点去给李格格看看?她是大格格的额娘,对这事儿应当感兴趣。” 胤禛皱皱眉,不是很想让李氏插手,但云蕖的话他也不想反驳。反正李氏选了谁根本也不重要,他也不在乎。 于是便叫来苏培盛,随意从前院书房剩下的那几箱中又选了一箱送去金玉院。 翻着手里的画像,云蕖实在有点看不出到底哪个更俊俏些,抬眼看胤禛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问:“您当时选福晋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阵势?” 苏培盛收拾画像的身子一顿,为胤禛紧张了一小下。 胤禛老老实实地回答:“那倒没有,皇阿玛指婚,没这样过。” 云蕖点点头,就在苏培盛正要松口气的时候接着问:“选格格总该看了好多画像?” 胤禛:…… 这就是女人吗?总是能问到点子上。 苏培盛梗着脖子,焦急地抬手推了推帽子,使劲对胤禛挤眼睛。 云蕖撑着下巴淡定问:“选了谁?” 胤禛放在腿上的手虚握了下:“额娘做的主。”和他没关系。 云蕖笑笑,转头轻飘飘问:“是吗?苏公公。” 苏培盛僵硬地呵呵笑着:“当然是德妃娘娘做的主,主子爷只有接受的份儿!” 云蕖皮笑肉不笑,说起来还真委屈呢。 第305章 预定二次南巡 画像送到了李氏那边,她一改瘫在榻上的懒散姿势,一骨碌翻身起来兴致勃勃地问:“都是哪些家族的?” 如意指了指地上的那个箱子:“奴才也不知道,苏公公送来之后只说让您看看就走了。” 李氏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我们打开自己看!肯定都是家世高的,不过最好既要有家世,也要有本领……” 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满怀期待地等着如意把画像拿出来摆在榻上。 “主子爷让我选,是不是我选谁大格格就有可能嫁给谁?”李氏被眼前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不禁异想天开起来。 如意抿抿嘴:“主子爷还是去了正院之后才想起来让您也瞧瞧的,依奴才看,让您跟着选选恐怕是福晋的意思。” 李氏撇撇嘴,倒是不在意这些,反正她只管选自己觉得最合适的。 “管他呢,怎么说我这里都可以跟着选选,那咱们就往好了挑,往后大格格的夫婿有本事,也能多个人帮助二阿哥。” 就因为这样,李氏才在大格格耳朵边一直念叨着让她嫁个家世好又有本事的人,之前那个富良李氏觉得不错,可问题就出在大格格太极端。 遗憾地叹了口气,李氏坐直身子,郑重拿起画像端详。 这些都是胤禛选不上的,但家世都不错,到了李氏这里,她是看谁都顺眼。 李氏兴致勃勃选了几张出来,大格格过来金玉院的时候李氏的手边已经堆了一小堆了。 “额娘您这是做什么呢?” “给你挑夫婿!” 大格格兴致缺缺,心动的人得不到,还没从悲伤难堪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李氏瞥见了大格格的失神,大大咧咧就说:“还想富察家那个?已经不可能了,要是你没做那些事说不定还有机会……” 大格格气恼:“额娘!您别说这个可以吗?” 李氏也不是个好脾气的,画像一扔,继续道:“你能做还不让别人说?之前我劝你忍忍你不答应,这下又丢人又没希望了,你开心吗?” 大格格直接被气哭。 呜呜咽咽的声音让李氏紧紧皱眉:“哭有什么用?还不抓紧再挑一个!” 大格格抽抽噎噎的,还敢顶嘴:“婚事是阿玛和嫡额娘做主,您再看也是没用!” 李氏也生气,直接扭身去了内室,撂下一句:“那我不看了!反正你想嫁的人已经嫁不了了,哭你的去!” - 胤禛千挑万选终于选出个看得过去,家世品性也不错的。 云蕖凑过去,要求道:“我看看。” 胤禛侧侧身子,举着给云蕖观察。 越子骞,汉军正白旗,年十六,现已中举,父乃詹事府詹事越茂典。 “越大人我接触过,是个正直有操守的,出身不高而且年幼时家贫,发奋读书才有今日的成就。越子骞有个正三品的父亲在朝中为官却还坚持科举,心性难得,天分也不错。” 云蕖也感觉不错,画像上的人看起来五官端正,让人第一眼看就觉得他正直踏实。 “那他家情况复杂吗?大格格嫁过去,不仅要看他本人,还要处理后宅事务的。” 胤禛笑起来:“越大人在朝中经常被人议论,原因是他坚持不纳妾,几十年后宅中都只有一个妻子,生下的两个儿子也都说了除非意外,不让他们纳妾。” 云蕖挑挑眉,该说不说,大格格的运气是真好,要是真的顺利嫁给了越子骞,她往后再安分些,绝对比好多女子过得好。 “大格格比他小三岁,现在定下来也合适。” 胤禛越想越认可越子骞,对这个他预想中的女婿越来越满意。 云蕖出声打破他的美好幻想:“您不先问问人家有没有婚约什么的?” 毕竟娃娃亲之类的很常见,或者又出现富良和安佳氏那种情况,尴尬还是胤禛。 胤禛仔细一想,确实是云蕖说的这样:“也是,那我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 但总归有了目标对象,胤禛终于放松了一下。 云蕖见他这样,猜想:“南巡时间很近?” 胤禛往后一靠,头枕在榻上的软枕上:“嗯,大概两个月后就要出发,到时候福晋和我去吗?”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胤禛对大格格的婚事这么着急。 不说完全定下,有点消息放出去才能让大格格死心,让安佳氏和马齐一家放心。 云蕖有点犹豫,南巡她去过一次,船上的生活有点无聊,不过靠岸后能下去走走逛逛很不错。 胤禛把云蕖的纠结看在眼里:“去,上次好几个地方我们都没去,我想和福晋去杭州,在西湖边走走,看看风景……” 说着,胤禛移到云蕖这边,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握住她纤长的手指:“府里日子闷,弘晖如今年纪大了自己也能安排自己,而且这次五弟和十四弟的福晋都会去,福晋确定要缺席吗?” 云蕖被拿捏住了,狠狠心动。 胤禛再接再厉:“南巡,多难得的机会可以出府,许多没去过的地方,没体会过的事物的,到时候都可以……” “您别说了,我去。” 胤禛眉眼间愉悦飞扬,勾唇道:“真好,那福晋可以先安排下去了。” 五阿哥和十四阿哥说自己的福晋都要去,胤禛生怕自己在这方面输他们一次,心中早就下定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云蕖哄着一起去。 云蕖不知道胤禛这么幼稚的想法,答应胤禛后也不再纠结,开开心心开始南巡前的准备。 不过胤禛说得对,弘晖长大了,从云蕖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没哭没闹没有不满,他反而笑嘻嘻地对云蕖说:“额娘喜欢出府我知道,那我就祝您玩得开心呀,不过也要记得想我。” 云蕖揉着弘晖的脑袋,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孩子居然已经长大了这么多,现在站起来都比她的肩膀高了。 她有点感慨:“怎么就忽然长大了?额娘好像有点不习惯。” 弘晖仰头认真道:“我觉得长大很好,就可以快点成为额娘的依靠了。” 云蕖动容,轻声道:“弘晖什么时候都是额娘的依靠。” 即使是刚生下来那会儿只会呼呼大睡,也已经安慰了云蕖一颗迷茫又无助的心。 更何况现在呢。 第306章 二十戒尺 有了看中的女婿人选,胤禛调查一番没发现什么婚约之类的事,于是就把这人给大格格提了一下。 大格格面上没意见,转身把胤禛给她找个汉军正白旗的夫婿这事说到了李氏的耳朵里。 气话归气话,李氏还是更想大格格嫁入高门。 父亲是正三品的詹事府詹事听起来不错,越子骞十六岁就能中举好像也比大数多人强,不过这点家底放在京城还是不起眼,至少李氏看不上,大格格很明显也不愿意。 母女俩支开下人,脑袋挨着脑袋凑一起嘀咕。 “我还以为你阿玛给你选的多好呢,怎么会是这么个人!” “阿玛亲王的身份,女儿也怕嫁过去让人耻笑,丢了他的面子,说不定还不能帮扶二弟……” “是这样,不知道主子爷怎么想的!” “但是女儿不敢和阿玛说了,额娘您帮女儿想想办法。” 李氏一拍桌子,扬声道:“去就去!我好好和主子爷说说!” 结果出了金玉院,李氏没胆量直接去前院,调转脚步往正院的方向去了。 云蕖对李氏的到来做了准备,越子骞她和胤禛觉得不错,但不符合李氏的预期。 云蕖知道她会来这一趟。 果不其然,李氏一开口就有关越子骞。 “福晋,您知不知道主子爷给大格格选的夫婿是哪个大人家的公子?” “知道啊,詹事府詹事越茂典大人的二公子,年少有为必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来作为肯定不小,大格格有福了。” 李氏一大堆话梗在喉中,她更加确定云蕖对大格格的婚事不上心,甚至有故意从中作梗把大格格低嫁的苗头。 “婢妾知道,您是福晋,大格格的婚事您做主,但您做得这么明显,传出去也不好?”李氏拉下脸,阴阳怪气。 云蕖装作不知,反问她:“怎么说?李格格不妨说得清楚些,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李氏显得很有底气,这些话肯定早已打了好几遍腹稿,否则不会如此流利:“大格格不是您亲生的,您就想随便找个人让大格格嫁了,您的心思未免太过明显,传出去谁都会指责您苛待庶女,为母不慈。” 云蕖笑了:“李格格这些话说得好没道理,人是爷选的,大格格自己并没有表示不同意,你又是在闹什么?怎么就确定是我一人决定的?” 李氏气鼓鼓地撇嘴,说话不过脑子:“大格格要是同意,婢妾怎么会来?!” “哦……”云蕖拉长声音,“原来是大格格当面答应她阿玛,转身又不满意啊。” “那你和大格格找我干什么?爷就在前院,你们直接去找爷说,不用来我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伤了和气。” 李氏气冲冲起身,硬邦邦回道:“去就去!您也不管事,找您干什么!” 云蕖挑挑眉,悠哉悠哉品茶翻书,懒得搭理发神经的李氏。 - 到了书房门口,李氏又怯下来,停在外面踌躇不前。 如意已经对李氏的头脑发热无语了,她索性不管李氏想做什么,陪着就出来了。 看见李氏这怂样,如意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朝里面扬了扬下巴:“进去呗,主子爷就在里面,反正福晋不管事,您找她说那些不管用,您应该第一时间就来找主子爷掰扯的。” 接着如意轻轻一推,李氏出现在了小夏子的视线中。 他疑惑地看了眼李氏,行了个礼,问:“李格格您来找主子爷吗?有什么事?” 李氏气得瞪了眼身后的如意,僵硬地回答小夏子的问题:“来、来找主子爷,商量大格格的婚事。” 小夏子顿了顿,公事公办道:“那还请您容奴才进去禀报。” 横竖都是死,李氏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得为弘昀争取个给力的姐夫:“去!” 胤禛听见李氏过来,先是拧紧眉头,再啧了一声,才说:“让她进来。” 苏培盛躬身想出去,却被胤禛叫住:“跑哪儿去?就在爷身边,到时候福晋问起什么多个证人。” 苏培盛:…… 李氏进了书房忽然变得拘束,一想到胤禛就坐在前面,心里复杂得都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婢妾见过主子爷,主子爷吉祥。” “起来,关于大格格的婚事,李氏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氏站起身,拽着柔软的丝帕,斟酌片刻忐忑不已,结果开口就把大格格卖了:“大格格……大格格说她不想嫁给越大人的二公子……” 苏培盛被这母女俩互相伤害的操作惊得眉毛一扬,一个支自己额娘来当坏人,一个出卖女儿毫不犹豫,都是人才啊! 他极力克制欢呼鼓掌的冲动,瞪大眼睛等着胤禛的反应。 胤禛把手里的毛笔随意放下,往后靠在椅背上,凌厉的眸子微微眯起:“不想?你们看上的是谁?” 李氏再蠢也知道这趟来得大错特错,顿时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婢妾不知,婢妾只是传大格格的话。” 苏培盛深吸口气,再次感叹,干得漂亮! 胤禛冷漠的声音响起:“去让大格格过来。” 苏培盛没动,给门边探进来个脑袋的小夏子使了个眼色,小夏子点点头,转身消失在门外。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大格格终于磨蹭过来了。 胤禛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大格格和李氏吓得一激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扔了几张画像在她们脚边,冷声道:“最后一次机会,从这里面选一个,不能后悔。” 李氏不吭声,大格格还没猜到李氏把她卖了,抽抽搭搭做戏:“女儿都听阿玛的……” 胤禛拿出书桌上的戒尺,起身走到大格格面前:“说谎成性,虚伪造作,罚十戒尺;不知满足,贪念太大,再罚十戒尺,一共二十戒尺。” 大格格缩着手躲到李氏背后,哭得满脸通红。 李氏都快被胤禛吓死了,哪里还能挡在大格格面前? 她二话不说拽住大格格的双手,邀功似的对胤禛道:“婢、婢妾抓住她,您罚她……”只要别打我就行。 胤禛手下不留情,二十戒尺,打得大格格双手渗出血丝。 第307章 索绰罗氏 因为大格格自己不愿意,于是胤禛看上的越子骞还是没能成为他未来的女婿。 胤禛很生气,大格格一边说由他做主,一边又去找李氏发牢骚,索性让大格格选了她自己看得上的人。 双手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大格格还在呜咽,胤禛再次吩咐:“就在这儿选,今后你的日子如何阿玛不会再管你,养你这么大,出嫁后尽管过你自己的日子,没人会管你,如此也算仁至义尽了。” 大格格哭嚎起来,李氏悄咪咪拐了拐她的胳膊,示意她别搞这些有的没的,要选就尽快,省得胤禛等会儿后悔,把她塞给个出身不高的夫婿。 脚边散落几幅画像,全是大格格和李氏喜欢的高门大户出身,不过胤禛瞧不上他们没出息所以才没选。 大格格纠结一番,还是抹了眼泪,指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副画像:“女儿选这个……” 胤禛冷冰冰地垂眸,唇边扯开一抹冷笑。 索绰罗家的,野心还真是不小。 “满足你,但你记得,嫁出去之后不要为了你夫家的事求到府里。” 大格格咬着唇,涕泗横流:“女儿这辈子都是阿玛的女儿……” 胤禛还是冷漠回应:“你挑剔这样挑剔那样,在背后责怪阿玛对你婚事不上心的时候可没记得身为女儿的本分。” 字字句句都饱含失望,大格格心慌,既想嫁自己选中的人,又不想失去胤禛的庇护。 “阿玛……我……” 胤禛抬手打断她,已经不想再多看她一眼:“既然都选好了,那就出去。” 苏培盛暗自叹息,为胤禛有这样的女儿感到不解和心烦。 “李格格、大格格请,别耽误爷处理公务了。” 苏培盛甚至都没亲自去送人,李氏和大格格被小夏子支过来的一个小太监送了出去。 胤禛像是不受影响似的重新翻开公文浏览,只有苏培盛发现他许久不曾翻页。 许久,胤禛沉声问:“爷当人家的阿玛,是不是当得太失败了?” 苏培盛一个劲摇头,有理有据道:“您怎么不想想大阿哥,您把大阿哥教得多好啊?谁见了咱们大阿哥不夸一句钟灵毓秀!” 胤禛没得到安慰,反而说:“那也是福晋的功劳,你可别什么都不管就往爷身上算。” 苏培盛咂咂嘴,回味一下胤禛的话,不禁点头:“您说得有道理。” 确实是福晋的功劳。 胤禛斜了一眼苏培盛,继续垂眸看公文,只不过这次专心了很多。 - 晚间对弈的时候,胤禛说起这件事,云蕖感到些微诧异:“确定了?” 索绰罗家这个,年纪也是十六,但听说没什么本领,而且还不是长子,最多只能靠着祖上的荫庇过日子。 胤禛冷笑一声:“她们只看那人姓什么,别的有什么值得她们在意?” 云蕖无话可说,但这是大格格的决定,那么最好她以后过得不好别怪在别人身上。 “大格格自己选的,不后悔就行。”云蕖撑着下巴,说话时耳垂上的耳坠轻轻晃出小小的弧度,“过日子的人是她,选谁她确实可以自己决定,不过主要也是爷您开明,放在别人家说不定这是多破天荒的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大格格是例外,她永远都不知足,那就自己做决定,后悔了也别来找我。” 云蕖试探:“大格格嫁出去您当真不管了?” “不用理她,惯会得寸进尺。” 胤禛的生气不像是一时说气话,云蕖当真了。 她敲击着纤细的手指,抬眸问胤禛:“那是不是就等着索绰罗家上门说这事?” 只要胤禛稍微暗示一下,家中没本事的小儿子能攀上亲王当岳父,好像没有不愿意的这种假设。 胤禛懒懒地去屈起左腿:“等着就行,规矩如此,我们不用上赶着,那边得到了消息就会安排。” 云蕖了然,随后又想起一件比较重要的事:“大格格的嫁妆,您看是按照规矩来,还是您要给她添一点进去?” 她还没忘记从前胤禛对大格格的看重,第一个长大的孩子要成婚,不知道胤禛会不会有别的安排。 胤禛颇为烦扰地捏捏鼻梁:“不必,一切按照规矩来,该给的给,不该给的不必给,省得养大了她的胃口和野心。” 云蕖心中有了计较,也不怕李氏和大格格又来找她表达不满。 胤禛坐起来,倾身靠近云蕖,扬起唇角:“好了,不说这个,我们说点开心的。” 云蕖往旁边躲了躲,隔开点距离:“说什么?” “好久没出府,春天就悄悄到了,我们去外面的逛逛?约上五弟他们,吃顿饭什么的,也热闹。” 正好不用在府里面对大格格和李氏,最近因为大格格的事云蕖和胤禛都没个安生日子,很需要放松。 云蕖都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好,那我准备一下,您后天休沐我们就去。” 胤禛自觉面子大,都不需要提前给五阿哥和十四阿哥递帖子,第二天上朝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 五阿哥对胤禛的邀请没有意见,甚至大为支持,就差双手鼓掌了:“好啊好啊,我们去吃吃喝喝!” 十四阿哥本来想答应的,但是忽然别扭劲儿上来:“你说去就去?都不问问我有没有其他安排。” 胤禛浓密的眉毛一扬:“既然十四弟有事去不了,那我们和五弟约就好了,你别勉强耽误了正事。” 十四阿哥咬着后槽牙:“你说不去就不去?我偏要去!” 五阿哥神色复杂地瞥了十四阿哥好几眼,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吐露自己的心声:“十四你到底几岁啊?” 胤禛笑笑,替十四阿哥回答:“不大,但是三岁的脑子也够他用了。” 十四阿哥喘粗气,一双丹凤眼瞪得圆溜溜的,着实是难为他了。 八阿哥就站在后面不远处,听见他们三个在说笑后不禁看了过来。 十阿哥不服气地撅嘴,气愤道:“有些人,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九阿哥一巴掌拍在他的帽子上:“老十,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胤禛三个停止交流,十四阿哥面色不太自然地撇过头,就是不看八阿哥那边。 第308章 十四两口子 不知不觉间,十四阿哥远了八阿哥几人,反而和胤禛的关系最好。 这让九阿哥和十阿哥很为八阿哥打抱不平,背地里无非就是说十四阿哥背弃兄弟情谊,在八阿哥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离开,可不就是忘恩负义吗? 脾气火爆的十四阿哥当时就和他们吵了起来,闹到现在互相见面都还不自在。 八阿哥温润如玉,轻声呵斥了十阿哥一句“不得无礼”,再和声细语地对十四阿哥解释:“十四弟别在意,你十哥就是这个脾气,八哥代他给你配个不是。” 十四阿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都敢顶撞自己亲哥的人,怎么会是脾气好的? “八哥说的什么话啊,依照十哥的意思,都是弟弟对不住你,一开始和你们玩在一起这辈子也不能离开,比皇阿玛的指婚都还要有保障!” 八阿哥面色僵硬了一瞬,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康熙指婚的八福晋郭络罗氏早就不在,八阿哥又继续娶了个郭络罗氏不起眼的庶女当福晋,这事被人们茶余饭后拿出来当做闲聊的谈资都快被盘得包浆了。 大多数声音都在说八阿哥用情至深,第一任八福晋去世还忘不掉她,所以才从族中又娶了个像她的人参与进自己的后半生。 殊不知八福晋还是八阿哥自己放弃的。 十四阿哥脱口而出的话戳到了八阿哥的肺管子,但他本人好像一点都不内疚,五阿哥推了他几下他都还仰着下巴一副“我没错,错的是你”的模样。 八阿哥做出被深深伤害但是还强颜欢笑的样子:“罢了,十四弟脾气不好,八哥能体谅。” 十四阿哥后槽牙都差点咬碎,之前不觉得,现在怎么发现八阿哥这么让人想揍他! 胤禛拍了拍十四阿哥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对八阿哥笑笑:“兄弟间说笑,怎么还扯上脾气了?八弟一会儿说十弟脾气不好,一会儿又说十四弟脾气也不好,四哥看啊,谁都没八弟你脾气好。”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八阿哥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胤禛的暗讽。 十四阿哥虽然火爆,但是脑子不蠢,他马上笑道:“四哥不说我不觉得,原来在八哥眼中,我们都是些脾气不好、无理取闹的人,辛苦八哥忍了我这么久。” 八阿哥还想解释,无奈康熙到了,紧张严肃的早朝容不得他们再说闲话。 好不容易等到早朝结束,十四阿哥一点不做停留跟在胤禛身边走了出去,徒留八阿哥站在原地错愕不已。 十阿哥义愤填膺:“八哥,十四就是个没良心的,你不用管他!” 八阿哥面无表情:“没良心,但有用,我们需要十四的支持。” 可惜了,原本以为十四会站在他这边的,谁知道老四忽然变了性子,将十四哄了过去,兄弟俩越来越和睦。 - 醉仙楼去的次数多了就没什么新鲜感,胤禛让苏培盛定了揽仙楼的雅间。 云蕖和胤禛今日穿了同色系的衣裳,一个身着浅绿色的旗装,一个身着竹青色长袍,表面上看起来倒很是般配。 下了马车,先一步进了雅间,五阿哥两口子和十四阿哥两口子随后赶到。 都是互相熟悉且亲近的人,见面之后也很少说客套话,问候过后自然而然分成了两边,男人们和女人们先分别说说话,到了吃饭的时候才坐一起。 五福晋和完颜氏一人挽着云蕖的一只手臂,三个女人坐到了窗边,屏风挡着,把男人们隔在另一侧。 袅袅茶香从天青色茶碗中升腾而出,桌边的三个女子有些日子没见,憋了一肚子话要分享。 五福晋最是兴奋:“四嫂,我们爷这次也要跟着皇上去南巡,咱们仨可以一起了!” 完颜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唇边的笑既腼腆又温柔:“是呀,我好想和两个嫂嫂一起出门!” “那敢情好,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才好,上次只有我和太子妃两个,就没那么有趣!” 云蕖笑得舒心,南巡对她来说就跟旅游差不多,要是有好朋友的陪伴,那就更好了。 说完这个,五福晋靠近云蕖,悄声问:“你们府上的大格格到底要嫁给谁家?我听说了好几个版本,都觉得不靠谱。” 云蕖轻轻嗯了声,接着问:“你听说了哪几家?” “富察家和越家?可我听说富察家那个有个青梅,应当不是?” 五福晋的八卦欲实在太强,云蕖面对她熠熠发光的眸子,稍微透露了点:“两家都不是,我们爷让大格格自己选了。” 五福晋瞪大眼睛:“四爷就这么喜欢她?”喜欢到婚事都由她自己做主。 云蕖笑而不语,其他的不便多说。 五福晋念念有词:“唉,不说了不说了,实在是和我想的不一样……” 闲着无聊,她还和五阿哥打赌胤禛会把大格格嫁给富良还是越子骞的,这下看来两个人谁都没猜对。 完颜氏抓住机会,调转了话题的发展方向:“那说说南巡的事儿!” 云蕖好笑:“你想说什么啊,我去过一次,看看能不能回答出你想知道的问题。” “嘻嘻,我就想问问四嫂,需要注意点什么吗?” 云蕖想了想,发自内心建议:“玩得开心就好,不触怒龙颜都没事的,十四弟妹你别紧张。” 完颜氏有点不好意思,很小声地说:“我还听说,下面的官员会给咱们爷送美貌丫鬟?” 云蕖下意识看向五福晋,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到底是从哪儿听说的。 “四嫂,真的吗?” 云蕖轻轻点头,还以为完颜氏会因此苦恼或者生气,但没想到她一瞬间变得气势凌人。 “哼,那我更得去了,我倒是要看看十四爷喜欢哪一挂的!” 云蕖和五福晋面面相觑,眨眼的功夫又见完颜氏气质柔和下来,好像刚才说那话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屏风另一边,十四阿哥没提防打了个喷嚏,胤禛嫌弃地皱了皱眉。 摸着红得发烫的耳朵,十四阿哥在胤禛不解的目光中确定道:“肯定是她又在骂我了。” 五阿哥怂恿:“谁骂你你去找谁啊,除了皇阿玛,还有你十四怕的人?” 十四阿哥缩缩脖子,之前没有,现在有了。 第309章 云蕖推出刘氏 此次南巡去的人多,康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几乎把所有阿哥都点进了随行名单中,就连太子也没能留下来监国。 十四阿哥拧着眉问:“皇阿玛和太子不是看起来和好了吗?” 五阿哥吃着糕点,很旁观者清:“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尊贵无比的太子爷,要还在闹那不是惹人笑话吗?有些事情,心中有了疙瘩,可能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十四阿哥不满地咕哝:“那南巡途中不会又闹起来?我还说去看看风景的,别到时候因为这事忙得脚不沾地!” 胤禛一个眼神斜过去:“这些话是能随便说的?” 什么是君臣,那就是绝对的支配权。他们先是康熙的臣子,再是康熙的儿子,不管心里怎么想,一言一行都要谨慎恭顺,以防被人抓住把柄。 十四阿哥说话实在是有点不过脑子,竟然敢嫌弃康熙的事情耽误他玩乐。 “那还不是因为这里没有外人吗?我又不蠢,难道还会在外面扯着嗓子喊?” 胤禛讥讽:“说不准,你这脑子恐怕自己都掌握不了。” 一句话把十四阿哥气得脸红脖子粗,他这次是真的扯着嗓子喊了:“福晋!四哥说我蠢!你快给我做主!” 胤禛和五阿哥同时望向他,两张脸上写满了鄙夷。 告状告到自己福晋那里去,说他三岁都好像多了。 屏风后面的完颜氏蹙蹙秀眉,在云蕖和五福晋调侃的视线中红透了耳夹。 十四阿哥还在高声呼号:“福晋快来给我做主!” 完颜氏娇声呵斥:“做什么主?四爷和五爷都是你的兄长,你好生记住他们的话才是!” 十四阿哥委屈巴巴地瘪嘴,哑口无声。 云蕖三人从窗边过来,六个人坐在桌前。 完颜氏瞪了眼冲她挤眉弄眼的十四阿哥,五福晋和五阿哥靠近说了几句悄悄话,看样子是在嘲笑十四阿哥。 胤禛放在腿上的左手顺势抓住了云蕖的右手,温软滑腻的触感指握在手心,让他忍不住捏了捏,再揉了揉。 云蕖抽抽手,没抽开,也就随他去了。 时辰一到,下人把一桌子精致的饭菜端上来。 难得聚齐,他们还喝了点酒,大家说说笑笑融洽非常。 坐上各自的马车准备回府时,云蕖的脸颊都还发烫,应该是方才喝的两杯酒起了作用。 胤禛也喝了几杯,但还没上脸,看起来与平时无异。 眼尾眉梢盛满温柔的笑意,胤禛侧头看着身边的云蕖:“高兴?” 几个好友坐在一起,即使没做些所谓有意义的事,但身心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放松,云蕖久违地感受到了简单纯粹的快乐。 “嗯。” 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从云蕖唇间溢出,她闭上眼睛,脸上的笑是胤禛难得一见的愉悦。 手掌抬起抚在她颊边,手臂稍微用力把人拥进怀里,身躯相依的片刻让胤禛内心宁静且幸福。 - 胤禛这几年都没再踏足其他人的院子,所以得知南巡的消息,谁都知道没自己的份儿,连来云蕖面前晃悠的人都没有。 不过她们不来,云蕖该交代的事还是要交代下去。 钮祜禄氏是侧福晋,云蕖和胤禛不在府中,许多简单的事情还需要她去处理。 “南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后院里谁有问题,就给侧福晋反馈,要是实在处理不了,我们再通书信,或者不着急的话等到我和爷回府后处置。” 钮祜禄氏自从当上侧福晋,一直谨小慎微,在云蕖和胤禛面前都看得清自己的位置,明面上没让人看出来半点野心。 云蕖没耐心去窥探每个人的内心真实想法,只要钮祜禄氏能做好她侧福晋的本分,云蕖就不会计较这么多。 所以她不在府里,也愿意稍微放一点权力给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内心欢喜,对云蕖恭敬有加:“妾身记下了,还请福晋放心。” 云蕖微笑点头,把目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大家都安分些,虽然我和爷不在府里,但是府中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爷的眼睛,别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当然最重要的是看好孩子们。” 耿氏动作一僵,就见云蕖朝她看过来:“三阿哥的玉牒已经转到了乌苏格格的名下,但是耿格格每月还有一次去看望三阿哥的机会,你们两人都该各自珍惜。” 弘昼成了乌苏氏的孩子,耿氏看起来并不甘心,最近听说和乌苏氏因为弘昼小小闹了几次矛盾,所以云蕖特意把她们提出来敲打。 耿氏内心一阵苦涩,她只是亲近自己的孩子,就谁都急着阻拦。 “是,婢妾知道了。” 乌苏氏不敢反驳云蕖,也没看耿氏,声如蚊呐道:“婢妾谨遵福晋教诲,一定会把三阿哥照顾好。” “如此便好。” 云蕖不想管这么多,但南巡出行时间长,后院不能乱,不能在她没回来的期间发生多余的事。 钮祜禄氏在椅子上坐了会儿,忽然又起身:“福晋,妾身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您答不答应。” 云蕖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你先说。” “虽说后院姐妹不多,但是各种琐事却不少,妾身有时候忙不过来,所以想问问您,可否让耿格格一同帮忙。” 云蕖弯唇一笑,很爽快道:“可以,不如再加个刘格格,这样一来侧福晋你也轻松些。” 刘氏颇有点诧异,不过云蕖想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做,更何况这点小事。 于是乎,刘氏正襟危坐,面带微笑看着云蕖,听候她的安排。 钮祜禄氏欲言又止,却听云蕖继续说:“宋格格和乌苏格格都要操心孩子的事,耿格格和刘格格时间相对多点,就让她们一起帮侧福晋。” 耿氏心里发苦。 刘氏从善如流笑回:“福晋的吩咐婢妾肯定会办好,您放心,婢妾会好好给侧福晋帮忙。” 钮祜禄氏看了眼耿氏,脸上又挂出笑:“那更好不过,妾身先多谢福晋体恤,也多谢耿格格和刘格格的帮忙。” 云蕖笑了笑,请安结束后单独叫住了刘氏。 第310章 曾经的玉佩 钮祜禄氏想拉一把耿氏,谁知道她们两个人搅和在一起会做什么,云蕖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到了刘氏。 清月上了茶,刘氏客气地点了点头,等着云蕖开口。 “事情没和你商量,你介意吗?” “婢妾怎么会介意?”刘氏急切地解释,“您想让婢妾做什么都可以,更何况这对婢妾来说是好事,婢妾愿意呢!” “我也不是单纯为你好。”云蕖爽快直言,“侧福晋和耿格格凑一起我不太放心,想让你帮忙看着点,这也可以吗?” “有何不可?还是您怕婢妾透露出去?婢妾敢发誓……” 云蕖都怕她了,赶紧打断:“行了行了,我就是相信你才指了你出来,不用发誓。” 刘氏松了口气,严肃的面部放松下来:“那就好,反正您说什么婢妾就做什么。” 云蕖无奈笑道:“还是有点提防心比较好。” 这么容易上头,别人一看她就知道这人没什么心眼,难免会有人起坏心思。 刘氏表面上答应,实际上不以为意。她不是没有防备心,她只对云蕖无条件忠心。 端起手边的茶喝了口,刘氏接着问:“您一去好几个月,婢妾怎么联络您?” 云蕖原本想说让她遇见什么异样情况去找颜嬷嬷反映的,但被这么一问,还是说:“可以先给颜嬷嬷说,或者写信来正院,颜嬷嬷她们会把信送到我手里。” 刘氏眉眼弯弯,欢快应道:“是!婢妾记下了!” 云蕖笑了笑,两个人喝完茶后刘氏才告退。 清竹不禁感叹:“刘格格真是个爽快人!” 清月边收拾茶碗边说:“可不就是吗?整个后院,就数刘格格对咱们福晋最恭敬,旁的人表面上温顺,谁知背后是什么模样?” 清竹抿唇点头,看来对清月的说法很是赞同。 云蕖起身进了内室,继续吩咐下人收拾行李。 苏培盛如今差不多成了个甩手掌柜,胤禛的大部分衣物都搬来了正院,南巡出行的行李他深信云蕖这里会安排。 胤禛从书房忙完公务出来,就见这家伙蹲在游廊下抱着手仰头赏月数星星,脑袋左右摇晃,潇洒自在极了。 逍遥姿态看得胤禛十分不爽。 “爷行李都收拾好了?还有三日就要出发了,你这蠢奴才怎的如此懒怠!” “哎哟——”苏培盛猛地起身,结果蹲太久腿麻了,一屁股坐回地上。 胤禛又被这个蠢家伙无语住了,绣着暗纹的靴子抬起轻踹他脚边的苏培盛:“起不来,那就坐着回话,爷的行李都准备好了?你就在这儿偷懒。” 苏培盛也不挣扎着起身,坐得安稳:“福晋准备,肯定比奴才准备得妥帖,更比奴才能让您舒心。” 谄媚的语气和姿态放在平时肯定会被胤禛唾弃,但谁让苏培盛提起云蕖。 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胤禛抬脚往前走,不忘叫上后面那个坐在地上不起来的家伙:“赶紧的,你去正院帮帮忙,如果需要从前院取什么,你就替福晋身边的下人跑跑腿。” 苏培盛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忍着腿上的麻意,小跑跟在胤禛身后。 次数多了,他已经看清楚他主子爷在福晋那里的地位了,也不再纠结为什么堂堂苏公公大材小用。 感情里,谁更在意谁就是弱势的那方呗,他看得可明白了。 - 草长莺飞,南巡启程。 太子带了太子妃瓜尔佳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等到如今的太子格格林氏出现在太子妃身边,才让云蕖侧目。 林莞进了毓庆宫后为太子生了个女儿,但可惜的是没能长大,早早夭折了。 上次在南巡途中第一次见林莞,还是明媚光亮不知世事的模样,现在再看,眉间早已染上了哀愁怨气,气色差了一大截。 云蕖和瓜尔佳氏自是没什么好说的,林莞却出乎意料地过来和云蕖问好。 “婢妾见过四福晋。” 云蕖站定,随意在林莞身上扫了一眼,便丝毫不在意地移开目光:“林格格不必客气。” 林莞忽然靠近,红唇勾出的笑带着冷意:“我落到今日的境地,你很得意是?” 云蕖只觉得奇怪:“你落到什么境地与我何干?你又怎么看出来我得意的?” 林莞深深地看了眼云蕖:“装得不累吗?四爷后院里再没进过新人,你这个福晋当得可真是称职!” 云蕖笑出声来,脆生生的嗓音说起嘲讽的话显得格外真诚:“德妃娘娘都没操心的事,轮得到太子爷的格格来代劳?你是不是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林莞讥讽一笑:“位置?你忘记当初我为什么进了太子后院的吗?” 云蕖只当不懂:“为什么?难道不是你一心一意倾慕太子殿下,借着太子妃是你表姐的机会近了太子爷的身?” 林莞收敛笑意,恼怒又怨恨道:“四福晋颠倒是非黑白真是好功夫。” 云蕖散漫地勾唇:“过奖。” 林莞纠缠云蕖,瓜尔佳氏看了会儿戏后才慢吞吞过来:“林格格和四福晋还是好几年前南巡的时候相处过,后来见面的机会都少,竟然还这般有话说,倒是难得。” 云蕖神情淡漠:“依稀记得当时太子妃和林格格姐妹相称,如今竟然完全变了样子,也是让人吃惊。” 瓜尔佳氏深呼吸一下,笑容弧度变小:“四福晋伶牙俐齿,我甘拜下风。” “不必如此客气。”云蕖在瓜尔佳氏和林莞身上打量几个来回,“好心提醒,既然都是太子爷的人了,不该想的别想,太子妃也记得把你这个妹妹看严点儿,妾身和她没什么旧情可叙。” 苏培盛远远地看见了林莞和云蕖说话,胤禛在里面和几个阿哥说话,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他可不能让人气着他们福晋。 “还说到了扬州再戴这块玉佩才风雅,看来现在就得用上!真佩服我的先见之明……”苏培盛急忙从怀里扒拉出一块玉佩,佩戴在腰间最显眼的地方。 “福晋,爷方才让奴才转告您,您早晨没用早膳,爷让船上的厨子熬了点粥,请您简单用些。” 说话行动间,一块和田玉浮雕荷花鱼玉佩在人前晃悠。 林莞几乎是一瞬间,眸光定在这块玉佩上。 那是她上次在扬州,亲自给胤禛挑选的赔礼。 她想过,胤禛对她没感觉,可没料到这么荒谬的结局。 精心挑选的玉佩,戴在了一个没根的太监身上,可笑。 第311章 赏赐两个美貌丫鬟 云蕖回到房间,粥已经放在桌上,温度正好。 苏培盛急匆匆地来,又着急忙慌地回去候着,腰间的玉佩却一直没摘下来。 胤禛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他的玉佩,不解道:“苏培盛,你什么时候这么张扬了?和田玉,成色不错。” 往常他最是低调,虽然爱财,可从不在身上佩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胤禛才会觉得奇怪。 苏培盛谄媚地笑道:“您忘记了?这还是几年前在扬州您赏给奴才的,奴才计划着到了扬州再戴上正好应景,可实在是喜欢,所以这才早早地拿了出来,过过瘾给。” 胤禛完全忘记了,也就随苏培盛自己做主:“喜欢就戴着,不过收敛点,别太招摇。” 苏培盛躬身一应声回答:“哎,是是是,奴才知道了。” 走出几步,胤禛又问:“福晋喝粥了吗?” “喝了,现在约莫在歇息,不过也快到了用午膳的时辰,您……” “爷过去和福晋用膳。” 云蕖因为早起困倦不已,喝了半碗粥后就躺在榻上休息,胤禛过来时她正好起来。 清月端来一杯清茶给云蕖润口,胤禛坐在她身边,唇边含笑:“还是觉得无聊吗?等会儿用膳了,就去找五弟和十四弟的福晋玩玩叶子戏什么的,应当会有乐趣些。” 云蕖下意识反问:“您很忙吗?”听他这语气,待会儿是没空了。 “皇阿玛让我们用了膳再过去,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他的正经事重要,云蕖倒了杯茶递到胤禛手边:“那您忙自己的事,我会给自己安排好的,您不用记挂这个。” 很快就要在济南府靠岸,到时候可以下去逛逛,不像上次在岸边停留的时间短,在船上待的时间一长就很容易无聊。 云蕖没出去闲逛,继续躺在榻上看话本,窗户打开江面上的风抚动屋内的珠帘,叮叮当当活泼碰撞声响起,时光静缓。 大约三日后,船在济南府靠岸。 浩浩荡荡一行人被安排妥当,下面的官员们贴心地送来好些美貌丫鬟。 云蕖才沐浴出来,就听清月在那里嘟着嘴:“怎么总是有人喜欢干这事儿!” 云蕖还不知道清月说的是什么:“怎么了?” 清月边找来干净的巾帕为云蕖擦头发边说:“皇上给咱们主子爷分了两个丫鬟!” 云蕖喝茶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人呢?” 清竹上前,低声在云蕖耳畔说道:“现在还没来,不过消息是真的,不止咱们主子爷这里,其他哪个爷好像都有,皇上做主赏赐的。” 看来这就是给儿子们的福利了,云蕖心想。 等到胤禛一脸平常地回来,云蕖向他身后望去,没看到人。 “您一个人回来的?” 胤禛奇怪地往后看了看:“还应该有谁吗?” 云蕖抿抿唇,摇了摇头:“不是,您赶紧去沐浴歇下。” 胤禛快走到净室才忽地明白云蕖为何这么问,他悠悠然折身回到她身旁,从清竹手上接过精油揉搓在掌心,再轻柔地抚上眼前的秀发。 “福晋想问哪两个丫鬟?”语气中的期盼让云蕖有点不自在。 她回道:“我就是问问,一切都由您安排。”要收了还是怎么,她也好提前做准备。 胤禛仿若没听见云蕖的话,手指上缠绕着一缕柔软的发丝,自顾自问:“福晋在意那两个丫鬟吗?” 云蕖耳夹动了动,没答话。 胤禛眼底盛满柔情,松开了指尖超绕的发丝,不再追问,主动交代道:“皇阿玛送的丫鬟也是丫鬟,而且只能是丫鬟,正好可以给福晋身边的人分担点重活儿。” 不止他对貌美丫鬟无动于衷,五阿哥和十四阿哥收得更是战战兢兢,生怕今晚带着丫鬟回去,就再也没安生日子过。 可康熙赏赐的丫鬟,没有拒绝的道理,所以只能接下,当个粗使丫鬟使唤。 云蕖转身,及腰的长发从胤禛手中划过,自他掌心升起一阵酥痒之意。 胤禛情不自禁蜷了蜷手指,再不甘心地重新将掌心碰触至云蕖脑后的秀发。 她没管胤禛的这个小动作,仰头说:“您安排好了就好,我还说明日见见的,这样看来怕是也不必见了。” “有什么值得见的?不过是两个丫鬟而已。” 云蕖半掩红唇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点点头,催促似的推了推胤禛的手臂:“时辰不早了,您赶紧去沐浴。” 胤禛顺手在云蕖的脸颊上摸了摸,这才再次去到净室。 - 胤禛说不必见,但第二天那两个丫鬟就提出要来拜见云蕖。 云蕖正好有时间,便见了她们。 两个凹凸有致、颜色鲜艳的女子跪在中间,齐声道:“奴才春莺、春鹂见过福晋,福晋吉祥。” “起来。”云蕖懒洋洋地撑着侧脸,随意扫了一眼便不紧不慢道,“爷不是给你们安排好了吗?你们只管忙去。” 春莺、春鹂深知自己的作用,成为奴才不是她们的本意,但凭借美貌还有飞上枝头的一天就很让她们惊喜,因此被赏给胤禛,两人心中都是抱有幻想的。 可胤禛的态度不像是看上了她们,这让春莺、春鹂忐忑不已,这才一大早就要来云蕖面前继续试探。 春莺胆子大些,有康熙赏赐的名头,腰板子也更直:“皇上让奴才们来伺候四爷,还请福晋安排。” 云蕖弯唇:“伺候四爷?你想怎么伺候?昨夜爷就安排了,你们不满意?” 春莺着急,胤禛只让她们去做提膳、打扫这些琐碎的活儿,可做这些怎么能有机会接近胤禛呢。 “既然是皇上赏赐下来的,那就是我们雍亲王府的人,你们不知规矩,不听从爷的安排,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云蕖对跃跃欲试的清月吩咐道:“没有板子,就拿鸡毛掸子代替,每人打二十下以作警示。” 清月脆声回应:“是!” 春莺和春鹂跪在地上,清月手里的鸡毛掸子落在她们的腰臀处,下手并不轻。 “往后记得要守我们王府的规矩,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两个丫鬟吃了口头,唯唯诺诺应是。 第312章 银票花光荷包还我 打发了两个丫鬟,五福晋派人过来约云蕖一起出去逛。 她过去的时候,完颜氏也正好到,妯娌三个肩并肩说说笑笑往外走。 到了马车上,五福晋才悄声说:“你们府上也被塞了两个丫鬟是?” 云蕖和完颜氏一致点头。 五福晋毫不掩饰加以嘲讽:“真是难为他们了,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漂亮丫鬟!” 完颜氏叹叹气:“还能怎么办呢?我听说皇上已经收用了两个丫鬟,就连太子那边昨夜也是歇在其中一个丫鬟的房里。” 世道对女人不公,即使唾弃反感,也没有能力阻止。 可能是因为完颜氏的叹息太过走心,五福晋一时之间想歪了:“十四爷爷也收了?” 完颜氏赶紧摆手:“没呢,我们爷说是当丫鬟使唤就行,没收。” 五福晋松了口气:“还算咱们几个的爷有良心点!” 正儿八经纳清白人家的姑娘做妾,当正室的不会没那个气度,何至于用几个丫鬟恶心人? 她们心中对康熙地行为有意见,只是碍于种种原因插不了手也不敢大声喧哗表达不满。 所以啊,这气只有冲着自己的爷发泄了。 比起五阿哥和十四阿哥不敢在自家福晋眼皮子底下晃悠,乖巧自觉睡在窄小的软榻上,胤禛非常满足了。 眼瞅着两个弟弟不停打哈欠,眼底的黑眼圈比天边初升的太阳都还耀眼,胤禛的那点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两个丫鬟,至于吗?” 五阿哥和十四阿哥恶狠狠齐声道:“四哥,你最好打住。” 同样的经历,不同的待遇,他们眼红病犯了。 胤禛得意洋洋,唇角弧度差点飞到了眼尾:“打不住,没有对比就没有好心情。” 五阿哥咬着手指,内心一阵骂骂咧咧。 十四阿哥一个锁喉,让胤禛猝不及防咳嗽出来,随即就是一个肘击。 兄弟俩这么大的年纪,还像小孩子一样打闹,康熙听了觉得又无语又好笑,叫了两人进去让其他阿哥对着他俩笑话一通。 - 济南府民风豪爽,街道上的商贩们个个都是大嗓门,脸上堆满笑扯着嗓子吆喝起来显得十分热情。 云蕖三人一下马车,走几步就是个卖桃木簪的小摊。 完颜氏站在小摊前,对上面各种形状的桃木簪好像很感兴趣。 五福晋打量了几眼,不怎么感兴趣:“弟妹你想要?选选喜欢的样式买一根回去也新鲜!” 摊主笑呵呵地附和:“是啊,桃木簪的寓意可好着呢,几位贵客喜欢的话我这摊子上的都可随便选,对了,要是您喜欢的样式我这儿没有,您也可以画下来,我都会做!” 完颜氏选了一会儿,又不想要了。 那摊主也不失望,大方爽朗道:“我这儿没您喜欢的,您可以让您夫婿给您做,那样更好!” 完颜氏红着耳朵,挽住云蕖的胳膊小声吐槽:“他笨手笨脚的,哪里会做?” 云蕖拍拍完颜氏的手背:“你想要,十四爷肯定愿意学。” 心里有个人,就会愿意给她做任何事。从胤禛要给她做桃木簪开始,云蕖每年除夕夜都会收到一根他亲手做的簪子。 十四阿哥分明是被完颜氏拿捏住了,一根桃木簪肯定也不在话下。 完颜氏羞赫不已垂下长长的睫毛,而后傲娇地轻哼一声:“四嫂,他才不愿意,而且我才不稀罕!” 五福晋在一边听了个清楚,语带调笑:“不稀罕不稀罕,那我们不看了,走走!” 完颜氏嗔怪地跺跺脚,真就拽着云蕖和五福晋走了。 走出一小段路,五福晋后知后觉地问云蕖:“四嫂,你收到了四爷亲手做的桃木簪?” 云蕖被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压力颇大的点下了头。 五福晋意味深长地笑:“四爷居然是会做这种事的人,真是想不到啊!” 她实在是不能把认真做桃木簪的人和胤禛的那张冷脸联系起来,想必说给五阿哥听了,他也一样会惊讶。 完颜氏见云蕖承认后不由自主生出了点羡慕之情,但一想到十四阿哥,心中还是叹了口气。缘分本就来之不易,她不怪十四阿哥,至于他亲手做的桃木簪,更是想都不敢想了。 剩下一路她们就随便逛逛,到了午膳时间去到济南府生意最好的一家酒楼用膳。 巧合的是,刚进酒楼里就遇见胤禛几个阿哥。 胤禛几个临时被太子邀请过来,也不知道云蕖她们会过来。 云蕖三人见到太子,第一时间福身行礼。 当着酒楼中来来往往的客人,太子的身份最好不要透露出去,所以他抬抬手道:“几个弟妹不必客气,正好一同去雅间用膳。” 云蕖下意识先看向胤禛,见胤禛点头后她才答:“是。” 本来兄弟间的酒桌多了三个女人,气氛就不一样了。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胤禛。他看得很清楚,自从老四的这个福晋出现,老四的视线就几乎没从她身上转移过。 因为需要胤禛的帮助,他不断投其所好,试图收买胤禛,可效果都不好,或者说几乎没有半点效果。 如今看见云蕖,太子灵光一闪,知道了胤禛的软肋。 明亮的眸子晃过一丝幽暗,再次抬眸还是那个渊清玉絜的太子爷。 云蕖和胤禛正在说悄悄话,没注意到太子。 才是一早上没见,胤禛心中就积了许多想念,一看见云蕖,就恨不得一直和她贴在一起,即使只是说说话,也能缓解他被太子纠缠的烦躁。 “什么都没买吗?”胤禛奇怪,“忘记带银票了?” 清月清竹两手空空,胤禛想起昨晚睡前云蕖说的要和五福晋、完颜氏出来逛街,生怕她没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没有的话我这里带了……” 云蕖好笑地推了推胤禛:“我没看到喜欢的,您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怕我不会花钱吗?” 胤禛接下荷包放到云蕖手里,财大气粗兼郑重其事地交代:“银票可以花完,但是荷包记得还我。” 云蕖定睛一看,果然,胤禛的宝贝荷包出自她的手。 第313章 太子妃劝说云蕖 胤禛财大气粗,云蕖却没这么败家。 荷包原样塞回去给他,胤禛挑挑眉:“要我陪你去?” 也不是不可以,胤禛盘算着,等会儿从酒楼出去顺便陪她逛逛,买点她喜欢的东西。 云蕖越听越好笑,眼神一扫,撞进太子灼灼的目光中,她不自在地偏头,小声提醒道:“太子爷看着您呢,先不说这些了。” 胤禛敛了笑意,黑眸迎上太子,微微颔首示意,接着靠近云蕖耳畔:“那就这么说好了,等会儿我陪你去选。” 雅间里人很多,女眷们坐在另一桌,太子做东,瓜尔佳氏也很有自觉招呼大家入座。 五福晋坐在云蕖左手边,用茶杯掩住嘴唇,悄悄表达不满:“还说等会儿继续逛的,看来没机会了。” 闹这么大阵势,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虽然太子说了只是让自家人聚聚吃顿饭,但实际上和应酬没什么区别,每个人心思各异,一言一行哪儿能彻底放松。 预料之中,从酒楼出来后时辰已经晚了。 五福晋和完颜氏给云蕖打了招呼后便随着五阿哥、十四阿哥离开。 云蕖站在门口等胤禛,两人坐上马车却没直接回去住处,掉个头朝着城中最大的首饰铺子去了。 因为晚上可能还要被康熙召见,所以胤禛没喝酒。 他很认真地在给云蕖挑选首饰。 云蕖的兴致不高,但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就安安静静陪着胤禛,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这个还好,不是很喜欢鎏金的。” “这个不错,可是我已经有好几支簪子样式差不多的了。” …… 胤禛越来越觉得这是项难度很高的任务,不过他对云蕖一向很有耐心,她不喜欢就继续挑选,任劳任怨丝毫不抱怨也没有不耐烦。 挑来挑去,云蕖也没有喜欢的,见胤禛好像沉迷于此无法自拔,她勉强选了对银点翠灯笼纹耳坠就拉着胤禛出去了。 把装着耳坠的锦盒交给清月保管,云蕖打趣:“一路上要停留那么多地方,您带的银票别到时候不够了。” 胤禛一本正经:“不至于连给福晋买首饰都买不起。”那还是男人吗? 云蕖弯起眸子笑:“我开玩笑的,不过这里的首饰样式我确实不怎么喜欢,等到了苏州、扬州这些地方再买。” 胤禛舒服了,能给云蕖花钱他都觉得满足。 - 济南府停留几日,一行人继续南下。 下一站便是林莞的老家,泰安府。 不知为何,瓜尔佳氏最近很喜欢来找云蕖,即使云蕖态度冷淡,她还是一如既往贴上来。 次数多了,云蕖没了耐心:“太子妃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瓜尔佳氏抚摸头上华贵的金钗,笑容温和:“四弟妹是个聪明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们太子爷需要四爷的支持,所以我才来找上你。” 要不是太子的吩咐,瓜尔佳氏也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上来和云蕖攀关交情,当然她们本身也没什么交情。 说都说了,也就说得更清楚些,瓜尔佳氏开门见山:“四爷看重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帮我们劝四爷站在太子爷这边,我们可以答应你提出来的任何要求。” 在瓜尔佳氏看来,他们已经把诚意拿出来了,剩下就看云蕖识不识趣。 云蕖嗤笑:“任何要求?太子妃好大的口气。” 太子日渐式微,又与康熙面和心不和,如今急切需要胤禛助力,还敢放下如此豪言壮志,当真是觉得她好骗。 而且云蕖很清楚,废太子的几率十分大,这时候站在太子那边,后面康熙定罪的时候一定不会轻饶太子一党。 瓜尔佳氏心中叹气,说实话,太子面对的形势越来越严峻,她内心也不确定最后能不能成功,可作为太子妃,她也只能选择支持太子。 “太子爷是储君,要是此时支持太子,今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四弟妹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说得隐晦,实际上不过是在给云蕖画大饼。且不说康熙如今身体康健还能活很长的时间,争那个位置的也不一定非要是太子才行。 等到太子没落,剩下那么多成年的阿哥,谁不想去争一争。 而且她还很清楚,胤禛才是最后的那个赢家。 “明不明白的又如何?太子妃的这个许诺未免也太过虚无缥缈。”云蕖莞尔一笑,眼中情绪漠然,“我们爷只忠心皇上,不管身为臣子还是儿子,他都只听皇上的命令,今后类似这些话,太子妃都不必来与妾身说了。” 瓜尔佳氏早就料到云蕖不会轻易答应,也不算失望。 云蕖起身送客:“爷们儿的事妾身从来不插手,太子妃请回。” 送走瓜尔佳氏,云蕖把她今天来找自己说的这些话转述给了胤禛。 “您说,太子的境地如今就这么困难吗?” 云蕖戴了新买的耳坠,胤禛看了欢喜,忍不住上手轻轻抚摸:“嗯,主要还是八弟太会笼络人心,朝中声望高的几位大臣暗中都站在了八弟身后,太子那里能拿出手的人不多。” 太子经历早前的废黜一事,当时已经初见雏形的班底也被康熙打散,而今组建起来就显得更加困难。 加上康熙心中忌惮,八阿哥又活动频繁,这些都对太子造成了很大影响。 在没得罪胤禛之前,太子那里不至于这么艰难,所以现在他只想用尽一切办法挽回胤禛,最好再顺便笼络住胤禛身边的五阿哥和十四阿哥。 不得不说,太子的算盘打得响亮。 就是可惜了,胤禛不买账。 “那我这么回话,没问题?” 胤禛继续抚摸云蕖的耳坠,一手揽住她的肩膀把人扣进自己怀里:“福晋做事一向周全,此次也回答得甚好,想必太子暂时是不会再派太子妃纠缠于你了。” 云蕖揉揉困倦的双眼,推开胤禛的手臂,从他怀中退出来:“那就好,我们歇息。” 心中惦记这回事,云蕖硬是忍着困意等到胤禛回房和他商量,现在是再也撑不下去了。 胤禛马上起身,弯腰打横抱起云蕖,带着人一起躺到了床上。 第314章 不喜欢绿茶 在云蕖和胤禛这里碰壁,太子没有气馁,又让瓜尔佳氏去拉拢五福晋和完颜氏。 五阿哥和十四阿哥自然是不必说的,一个从不站队,一个现在长了心眼,只跟着自己亲哥走,不会被人随随便便许诺的两句好话就哄得找不着北。 “四哥,我这怎么办啊!”五阿哥苦着脸,他的立场向来都清楚,可太子再三暗示,他总不能每次都装瞎。 五阿哥压低嗓音,像是寻求安稳的小动物忽然被外来物种侵犯了地盘,语气焦急又烦躁:“我不回话,太子妃就去找我福晋,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怎么就忽然这么着急?他想干什么!” 胤禛安慰地拍拍五阿哥的肩膀:“我也不知道,五弟你不参与这些,直接说明白就好,说不清楚先躲着点也行。” 目前来说,剩下这些阿哥中,只有他们三个没站队也没参与进去,太子很轻易就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十四阿哥看他俩站在这边说小话,闹着过来就问:“说什么呢,我也要听。” 这架势,很像三个朋友同行,其中总有一个人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五阿哥烦躁地闭闭眼睛:“十四,你几岁啊,连我和四哥说几句话你都要掺和。” 十四阿哥吃软不吃硬,立马呛声道:“那有什么话是不能跟我说的?你们不当我是兄弟?” “当当当……”简直服了他无理取闹的精神,五阿哥鄙夷道,“你还没我府里那几个小崽子成熟。” 十四阿哥不乐意地抱着双臂,拉下脸:“到底说什么呢,我也要听。” 说着,那双清澈的丹凤眼滴溜溜地来回在胤禛身上扫射,他总觉得胤禛又背着他说他坏话了,要么就是给五阿哥说的秘密不想告诉他。 那更不可以! 五阿哥拿他没办法:“能说什么啊,不就说太子这几天的反常吗?你没被太子请去培养兄弟感情?” 十四阿哥一听,也不是什么稀罕话题嘛,“害,我以为是什么,就这个啊?” 胤禛和五阿哥同时无语撇嘴:“不然呢?” “他也找过我了,不过我说了,我不干。” 五阿哥一下子佩服起他来:“就这么直说?你不怕太子对你不满,给你在皇阿玛面前穿小鞋?” “怕什么?我还说了,我和四哥站一起,他去我就去,他不去我就不去,这样一来,太子还会怪在我身上吗?那必定是不能的,他只会怪四哥死板不识趣……” 越说越起劲的十四阿哥完全被自己的智慧折服,完全没注意到胤禛越发危险的眼神。 五阿哥很想笑,偏生又害怕胤禛,只能很用力地忍着。 毫无察觉的十四阿哥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胤禛一脚,踹得他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 可他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捂着屁股理直气壮地斥责胤禛:“四哥!” 胤禛挑挑眉,作势还要再踹一脚。 这蠢弟弟,坑起人来那是一点都不客气,不好好教训那还得了? - 为了避免再被瓜尔佳氏逮住机会说那些有的没的,云蕖很少走出房间。 有新来的那两个丫鬟,清月清竹也跟着轻松很多,她们现在只负责贴身照顾云蕖,剩下杂七杂八的活儿基本上由春莺和春鹂承担。 到了午膳时间,春莺被清月吩咐去船上的厨房提膳。 她在厨房里等候的片刻被瓜尔佳氏身边的丫鬟搭话了。 “你是皇上赏赐给四爷的?” 春莺没吭声,戒备地望着眼前的人。 那人友善地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是太子妃身边的丫鬟,我叫琉璃,认识一下呗,往后经常要碰面的。” 春莺听见太子妃的名号,松懈下来,小声回答:“我叫春莺。” “春莺啊,名字真好听!”琉璃悄悄靠过来,半掩嘴唇和春莺说悄悄话,“你长得也好看,怎么就没得四爷宠辛呢?皇上赏赐的丫鬟,那可和一般的丫鬟不一样,就说送到我们太子爷身边的两个,可都是承宠了的,如今可风光呢,等回了京啊,更是不得了……” 春莺眼底划过一丝羡慕,又想起胤禛长身玉立、气度不凡的样子来,心中酸涩不已。 “你这么漂亮,要是能在四爷身边伺候,得宠是迟早的事,就是可惜了,四福晋好像不太大度……” 春莺垂头不语,手指攥紧了衣角。 琉璃不动声色地把她的反应记下,笑笑站好,又拉着春莺说了些有趣的事。 过了会儿,厨子把两人要提的膳装好,琉璃便笑眯眯地对春莺道:“那我先走了,你也回去,我们下次见面我继续给你说!” 春莺心不在焉地提着食盒回去,清月清竹把里面的饭菜取出来。 云蕖那双嫩生生的手从她眼中划过,优雅动人地拿起手边的玉筷。 清竹奇怪地看了眼站在桌边发呆的春莺:“可以了,你先下去,福晋身边我们伺候就行了。” 到了下午,胤禛要回来陪云蕖用晚膳,还是春莺去提膳。 天气有点闷热,厨房煮了点甜汤给主子们去去热。 春莺一边提着一个食盒,进了屋看见胤禛,脸上悄然浮出两抹红晕。 刻意软着嗓子说了句“主子爷吉祥,福晋吉祥”后,装着甜汤的那个食盒就“不小心”摔在胤禛脚边。 清甜的汤汁飞溅,落在了胤禛的靴面和衣角。春莺慌乱跪下,放好另一个食盒,从怀中扯出来一块丝帕,趴在地上就要给胤禛擦去靴面上的污渍。 白皙细腻的脖颈伸长,纤细柔软的腰肢也因为姿势的原因显露人前,娇娇怯怯的嗓音带着哭腔:“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食盒太重了,奴才不小心……” 云蕖忽然之间觉得屋子里飘出一阵绿茶专属的味道,她不由自主轻叹道:“好茶。” 胤禛厌烦地拧眉撇开脚,到了嘴边的呵斥因着云蕖这句话变了样:“今日的茶是西湖龙井,福晋喜欢?” 云蕖瞥了眼地上保持一个姿势不变的春莺:“不喜欢,我不喜欢绿茶。” 一会儿说好茶,一会儿又不喜欢,胤禛着实搞不懂云蕖什么意思。 可这不妨碍他的纵容:“不喜欢就不喜欢,今后府里都不喝绿茶就是了。” 第315章 再到扬州 春莺从满心忐忑到内心不安,只是胤禛一个眼神变化的瞬息。 “奴才该死,求主子爷恕罪……” 云蕖闻到了绿茶飘香,胤禛的注意力却在春莺的笨手笨脚上:“下去跪两个时辰,好好学学规矩,学好了再来福晋身边伺候。” 春莺咬紧下唇,眸光中浮现一团失望:“是,奴才遵命。” 清竹冷着脸把春莺带下去罚跪,胤禛起身去到屏风后换衣裳,叫了云蕖一起。 “您的衣裳不就在这里放着吗?我能帮上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在唇上啄了一下。 云蕖听见他问:“刚才好像是有点不高兴?” 他对云蕖打趣情绪反应很敏感,稍微有点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就能察觉。 云蕖撇撇嘴:“哪有……” 接着,她又被吻了一下。 胤禛很确定:“为什么不高兴?” 很显然,一时半会儿胤禛是不理解云蕖不喜欢绿茶这句话的,他还没把云蕖的不悦和春莺联系起来。 云蕖不吭声,戒备地盯着胤禛的唇。 说出来好像有点让人浮想联翩,可她明明纯粹不喜欢春莺的做法,见不得她当着自己的面就急不可耐把心中的野心赤裸裸暴露出来。 胤禛边换衣裳边思索,试图找到影响云蕖心情的原因。 过了会儿,云蕖耳边的窸窣声倏地停住,胤禛语中含笑,眼底温柔:“为那个蠢笨的丫鬟生气?” 没那丫鬟进屋时,云蕖好好的和他聊天,后面才没头没尾地说自己不喜欢绿茶这些可爱又不可捉摸的话。 云蕖很想反驳,但胤禛的视线太过灼热,而自己也被他窥探到了内心的一角。 时所以她索性正色道:“是,她没学好规矩,我怕给我们惹麻烦、闹笑话。” 胤禛福至心灵地想到“口是心非”这个词,只不过不忍心继续逗弄眼前人,他道:“嗯,确实是,让福晋身边的丫鬟先教教,等回了府就打发去浣衣房什么的。” 打发去浣衣房,那就是彻底没戏了。 春莺这种带有目的性的丫鬟让云蕖不喜,胤禛表态确定了她们的未来,不知为何,云蕖心中舒畅些许:“那就按您说的办。” 此时,胤禛的衣裳也换好了。 两人又回到饭桌前用膳,一个丫鬟没有那个本领继续影响云蕖,她很快便把春莺抛在了脑后。 不过胤禛好一阵回味,心中美滋滋,接连几天见谁基本上都是一副好脸色,就连康熙都看得啧啧称奇。 - 春莺犯错,春鹂这几天把给云蕖提膳的活儿都承担了。 还是船上的膳房,琉璃翘首以盼,没见到春莺,只看见沉静很多的春鹂。 她用对待春莺那招上来搭讪,春鹂反应平平,既不反驳琉璃的话,也不见她因为琉璃的话对云蕖怀恨在心、对胤禛痴心妄想。 “你就这么甘心永远都当一个奴才?你有这副样貌,更应该争取更大的荣华富贵才是,皇上做主将你们赏赐给了四爷,你为何不抓住机会?” 春鹂从始至终安安静静地听着,不曾反驳或是附和。 等到厨房里的下人把食盒递过来,因为太子妃想吃一种费时的糕点,所以琉璃还需等会儿。 春鹂礼貌屈膝:“琉璃姐姐,我先走了,福晋那里耽搁不得。” 琉璃没趣地撇撇嘴,再次见到春鹂,也不再上前搭话,专心等着春莺的出现。 清月闲着没事和云蕖说起新来的两个丫鬟。 “福晋,奴才觉得春鹂做事本分,还不错。” 一开始,她和清竹对那两人的感官都不是很好,尤其是春莺,将野心写在了脸上,更是被清月嫌弃。 过了这么些天,清月清竹倒是对春鹂的态度好了起来。 云蕖斜靠在榻上,抬起清亮的眸子看了看清月,笑了起来:“这么容易就改变了想法?” 春莺、春鹂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记得春莺好像小心思更多些,茶气也浓,至于春鹂,她更不熟悉。 不过也没有熟悉的必要,等回了京城,她们都不会在云蕖身边伺候,甚至进不去正院的门。大不了安分点的云蕖给安排个轻松点的差事,不安分的只管塞去府里下人基本上都不愿去的地方当差。 从小在身边伺候长大的丫鬟,情分不一样,私下里她们和云蕖的相处更随意些,不似胤禛在场时的拘束谨慎。 清月上前蹲在榻边给云蕖捶小腿:“也不是,奴才就是做了个对比,觉得还是春鹂更本分点,春莺那双眼睛总是到处打量,不是个正经人的样子。” 云蕖翻了个话本,眼睛还盯在书页上:“那现在也没办法,皇上赏赐的,总要特殊点,先看好点,等回了府再做安排就是。” “好,奴才看好她们!” 罚了春莺后,清竹严厉地教了她几天规矩,那样子分明就是云蕖从宫里请去教导李氏规矩的严厉嬷嬷做派,一天到晚很少给人松快的时候,不伤经动骨却把春莺好好折磨了一番。 等到了扬州,她才能从清竹手里逃脱出来。 来过一次扬州,云蕖喜欢这个地方,心情从行船靠岸那瞬间开始就很不错。 夜间新上任的扬州知府设了宴席,云蕖简单擦洗后便躺到了床上准备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虽说在船上什么都不做,但还是少了这股踩在地面上的踏实感,她的腿在船上总是会不舒服,连带着睡眠也不好。 胤禛几个阿哥陪着康熙接见了当地的官员,回到院子的时候云蕖已经睡着了。 柔软的发丝放下来,随着她睡梦中翻身的动作散落在脸颊上。 胤禛在屏风后简单用巾帕打湿水将身子擦了擦,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才坐到床沿边,抬手将云蕖脸上的发丝轻轻撩到她耳后。 云蕖被脸上的痒意干扰,举起手就在脸上挠了挠,继而不满地嘤咛一声。 胤禛收了手,眼底浮现出笑意,俯身在她洁白柔软的面颊上亲了一口,再脱去靴子,掀开云蕖身上的薄被,挤了进去把人抱到自己怀里,闭上了眼睛。 第316章 有美一人 夜色还未降临,下人行云流水穿梭在廊下园中,将晚宴现场布置妥当。 云蕖是被热醒的,睡前都好好的,越睡越觉得背后有一团火,紧紧贴着她不松开,身上已经出了薄汗。 睁开眼睛看见胤禛也刚醒来睡眼惺忪不复寻常凌厉的黑眸,她哑着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胤禛也不清楚,坐起身只着中衣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喂给云蕖后才说:“应当还没早,下人都还没进来叫我们。” 云蕖咕嘟咕嘟喝了半杯,剩下喝不完就推了推胤禛的手,示意他不要了。 胤禛动作行云流水地仰头将剩下的水喝完,才穿上外袍。 一个个扣子扣好,见云蕖还懒懒地趴在被子上醒神,胤禛轻笑一声:“再躺一刻钟便起来。”今晚的宴会算得上是重要场合,云蕖肯定是要梳洗打扮一番的,胤禛怕她等会儿着急。 “嗯。”云蕖脑袋放空,懒懒地应。 胤禛笑笑,还想凑上来和她亲昵亲昵,却听苏培盛在门边不识趣地轻声喊:“爷,您起了吗?万岁爷那里让几位爷都先过去。” 胤禛唇边的笑容暂时收敛下来,清清嗓子朗声道:“知道了。” 云蕖掀开眼帘看了眼胤禛,被他逮住机会黏上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我先走了,福晋准备好再过去。” 他一走,云蕖再放空了一会儿就起身了。 清月清竹拿出云蕖提前准备好的衣裳过来,伺候她穿上。 粉底绣蝶扑花的旗装精致漂亮但又不失端庄,云蕖已经很少穿颜色这么娇嫩的衣裳,乍一上身让人眼前一亮,仿佛婉约含蓄终日浮在水面的娇羞睡莲终于舍得绽放,引来行人驻足。 耳垂上戴的是小巧的粉色水滴状耳坠,头上的的配饰很简单清爽,脸上略施脂粉就已经娇艳欲滴。 梳妆台铜镜中那张人比花娇的面孔上勾出一抹满意的笑,只听她清脆道:“清月的手艺越来越不错了。” “奴才可没做什么,全是咱们福晋长得好看!” “越发嘴滑舌了!”云蕖嗔怪一句,随即起身,“走,时辰差不多了。” 她踩着高高的花盆底,清竹小心翼翼地上前搀扶,云蕖将手搭上去,步步生姿地向前走去。 五福晋和完颜氏都穿了绿色的旗装,见到云蕖的时候她们还打趣说要做衬托云蕖的那两片绿叶,让她这朵娇花更夺人眼球些。 云蕖才不信她们恭维的话:“谁家绿叶这么美?” 相差不多的绿穿在她们两人身上各显美貌,一个生机勃勃明媚耀眼,一个清清爽爽婉约雅致,哪个不是美人? 五福晋笑嘻嘻挽住云蕖的胳膊:“虽说都美,但是难得见四嫂穿这颜色,今日四嫂也就比我们更美一点!” 完颜氏也目光灼灼地盯着云蕖。 她有点不自在地低头看了看,接着小声问五福晋:“会不会让人觉得我在装嫩?” 穿之前就有这个顾虑,不过清月清竹强烈推荐,她也觉得好看,于是还是确定了这身。 “装什么嫩?谁说粉色只能十几岁的姑娘穿了?只要好看,我们到了七老八十都还可以穿!” 完颜氏等五福晋说完,也努力说服云蕖:“真的好看,好看得我舍不得眨眼!” 云蕖笑出声来,被她俩哄得很开心。 不一会儿,胤禛几人跟在康熙身后到场,行礼落座后,云蕖就自顾自用膳或者和五福晋她们说话,没注意到胤禛的视线总是往她身上飘来。 还是完颜氏偷摸拽了拽云蕖的衣袖,悄声靠在她耳边打趣:“四爷一直往这边看呢,是不是也觉得四嫂今日美极了。” 五福晋也揶揄地望向云蕖,八卦兴致浓烈。 云蕖则被她们的话闹了个脸红,下意识抬眼,好巧不巧和胤禛的视线撞个正着,顿时,她的耳朵也跟着浮出薄红。 热热闹闹的晚宴结束,胤禛过来带云蕖回他们的院子。 两人刚靠近,云蕖还想问胤禛喝了多少酒,就听他提前说:“福晋很美,穿上这身衣裳更美。” 云蕖失笑:“这颜色适合十几岁的小姑娘穿的,您不说我装嫩就好了,哪里来的就这么美了?” 拐过垂花门,胤禛抓住她的手,一向冷淡的面孔被月色染上似水柔情:“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方才不经意间瞥过去,胤禛居然感觉到了胸膛中剧烈的心跳,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尚且没有如此心动的时刻,怎奈已过而立之年才忽然觉出此间的趣味。 修剪整齐的指尖在云蕖手心里划过:“怎么之前不常见福晋着粉色?就算是十几岁的年纪,我也好像不曾见过你穿颜色鲜亮些的衣裳。” 乌拉那拉氏进府前打听过,四阿哥性子稳重内敛,看中规矩。于是她成为四福晋后,时时刻刻都紧着脑袋里的那根弦,穿衣打扮说话做事全都不敢出格,竭尽全力遵循身为福晋的本分。 进府时乌拉那拉氏年纪本就比李氏、宋氏小上几岁,生怕被看轻不受尊重,因而舍弃了这些颜色,穿上了符合她福晋身份的但也沉闷许多的颜色。 云蕖不自在地动动手指,企图缓解从手心蔓延到身上的酥麻:“那时怕您不喜欢,年纪小更要端着福晋的架子,也怕被看轻。” 胤禛忽地沉默下来,脑海中使劲回忆,却发现当初那张明明稚嫩却还努力向端庄严肃,靠近时常绷着的小脸越来越模糊。 良久,进了他们住的院子,胤禛才问:“那现在呢?” “现在?”云蕖不在意地笑笑,回答得一点也不走心,“我也说不清楚,但您不是看见了吗,我今日想穿便也穿了。” 胤禛心中就像吃了颗没熟透的青梅,酸酸涩涩的。 云蕖却没继续这个话题,进了屋后坐在梳妆台前让清月给她卸下身上的首饰。 清月清竹围着云蕖忙活,苏培盛憋久了下去解决三急,剩下胤禛若有所思地站在外间。 春莺从胤禛进了院子就一直暗中观察,此时得了机会,急忙殷勤上前,柔着嗓音道:“主子爷,奴才伺候您洗漱。” 胤禛烦躁地蹙眉:“滚出去。” 春莺双眸盈满泪花,被闻声赶来的苏培盛一把薅了出去。 第317章 形迹可疑 一夜无梦,天光微亮的时候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的声响把云蕖吵醒。 胤禛弯曲手臂,臂弯中躺着的人自然而然更贴近了他几分,刚醒来的嗓音低沉沙哑:“醒了?还早,继续睡会儿?” 云蕖醒了之后觉得肚子饿了,于是便拒绝了胤禛的邀请,坐起身披上衣裳从床尾下了床。 见此,胤禛也不想睡了。 清月清竹听见响动就端着铜盆走了进来,漱完口云蕖说:“等会儿先去取点粥过来,我饿了。” 清竹放下巾帕:“是,那奴才马上就让春莺去一趟,膳房应当已经开始做早膳了。” 云蕖点点头。 春莺牢骚不断,一大早就被使唤,满腹怨气。 早晨的膳房只有厨子和打下手的几个下人在里面忙活,春莺不喜欢里面油烟的味道,站到门口等着云蕖的粥。 琉璃远远地走来,亲热地打招呼:“终于又见到你了,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我来提膳都没人说话,可真是无聊!” 春莺不太高兴地说:“不小心摔了食盒,被罚了!” 琉璃大惊失色:“四福晋表面上看着大度,实际上竟然会这么为难一个丫鬟?真是看不出来!” 春莺撇撇嘴:“谁说不是呢。”她不会怪在胤禛身上,云蕖没做主让她们去伺候胤禛,春莺就认定了她不是个大度的福晋。 琉璃进去吩咐厨子准备好瓜尔佳氏的早膳后转身出来和春莺站在一起说话。 说了会儿,琉璃左右看看,很小声地在春莺耳边问:“哎,你想不想成为四爷的人?” 春莺红透了耳朵,她当然想,原本还说云蕖这个主母不大度她就自己争取得到胤禛的关注,可这几日接连碰壁,胤禛甚至连个伺候他洗漱的机会都不给,这让春莺大为失望。 琉璃心中有了底,状似无意地点拨春莺:“机会啊,可不会自己来,需要我们用点小手段争取。” 春莺动动嘴唇,好声好气地叫了声“琉璃姐姐”,这才求知若渴问:“什么小手段?不怕被察觉,然后受到主子爷和福晋的责罚吗?” 她只是摔了食盒,就被福晋的贴身丫鬟磨搓掉一层皮,要是更严重的错被揪到,那这条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是回事。 琉璃跟在瓜尔佳氏的身边时间长,自诩见识和气度都与一般的丫鬟不一样,她略带鄙夷和不屑地斜了眼春莺:“做得干净自然点就不会有事,本来我是从不与人说的,但觉得和你有缘,这才提点你几句,这样,你想知道怎么做的话,今日天擦黑就出来,我和你说说。” 春莺有点犹豫,琉璃又添了把火:“四爷此行身边除了四福晋可没有别人,你的机会很大,只要承宠生子,何愁今后的荣华富贵?” 春莺终于心动,下定决心好好和琉璃请教:“行!那就有劳琉璃姐姐了,我要是发达了必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琉璃面上和善地说不用客气,转个背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只有春莺,琉璃只说会指点她一下,她就已经开始幻想胤禛宠爱她的场景了。 等到提了膳回去,亲眼见到胤禛对云蕖的温柔体贴,春莺发热的头脑才暂时冷静下来,但也因为看见了这幕,冷静过后沸腾的火热期盼才更加汹涌。 - 春莺和春鹂不知道,她们的一言一行都受到了监视,云蕖不放心身边安排进两个陌生的面孔,吩咐了随行的其他几个下人仔细注意,就连侍卫也会关注她们的动向。 春莺和瓜尔佳氏的贴身丫鬟交谈,次数一多就显得很可疑,这个消息也就传到了云蕖这里。 清月一脸愤愤:“太子妃身边那个琉璃最是高傲,奴才和清竹遇见她都得不到好脸,偏生第一次见面就主动和春莺攀谈,这如何说得过去?” 理性分析,就琉璃习惯用鼻孔看人的那模样,天生看不上春莺这种被主人家当做玩意儿随意送人的奴才。即使是奴才,恐怕在琉璃看来,她依旧是高人一等的,鄙视下等奴才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云蕖起了防范心,吩咐清竹:“把春莺再盯得紧点儿,我和太子妃的关系在那儿,无论如何都要防备太子妃的人。” 清竹顿时严肃起来:“是。” 因此,天色擦黑春莺单独和琉璃见面的事就没瞒过去。 云蕖在和胤禛给弘晖写信,胤禛还很有闲情逸致作了幅画,说是要一同给弘晖送回京城去。 清竹跟踪春莺出去又回来,第一时间就进屋给云蕖禀报。 胤禛疑惑地看她们主仆俩在那儿窸窸窣窣说悄悄话,清竹下去后他问:“什么事?” 清竹只看见琉璃给了春莺什么东西,但没听清楚她们的对话,云蕖也就不想提前给胤禛说。 “说我的衣裳呢,扬州这边的绣娘手艺也不错,我想找两个带回去给我做衣裳。” 说起衣裳,胤禛自然而然想起云蕖穿粉色旗装的样子。 他想,京城的绣娘多半也会受到环境的影响,做出来的衣裳很庄重大气,唯独少了点雅致的意蕴和别样的审美。 胤禛喜欢看云蕖穿漂亮衣裳:“那便找,到了苏州也找两个带回去,做你喜欢的样式。” 云蕖笑着坐回榻上,伸长脖子欣赏胤禛的画作。 胤禛画的是扬州这边的园林风景,风格明显的亭台楼阁、设计精巧的过道走廊、花园里的万紫千红,以及走廊下倚在栏杆上伸手往池塘里丢鱼食的女子。 女子只画了背影,但云蕖凭借直觉问:“这个是我?” 胤禛轻笑一声,眼尾眉梢荡漾着舒适:“是,你和弘晖好像都很喜欢喂鱼。” 云蕖不同意这个说法:“哪有,分明是弘晖喜欢,我才陪着他。” 不过胤禛画的画确实精美,她拿着那幅画爱不释手。 胤禛当即就决定不把这幅画送给弘晖了。 云蕖诧异地捧着画,就看胤禛再次提笔,寥寥几笔画了满池的灵动金鱼。 “这个送给弘晖就行,那幅画福晋喜欢就收着。” 送给臭小子的画,不必那么精美,但也不能不用心。 弘晖不是喜欢金鱼吗?那就画鱼好了,省点笔墨留着继续给云蕖作画。 胤禛画完之后还有点自豪,他可真是个好阿玛,送的都是儿子喜欢的。 第318章 春莺下药 春莺和琉璃不同寻常的会面引起了云蕖注意。 但清竹当时隔得远,没看清春莺从琉璃那里得到的东西是什么,也没听到她们的对话。 清月听了会儿,建议道“福晋,我们要不暗中搜一搜春莺的房?” “不妥。”云蕖摇摇头,“春莺和好几个小丫鬟住在一起,贸然进去被察觉之后容易打草惊蛇。” 清月听云蕖这么说,忽然就觉得自己想得简单了,“那怎么办?万一春莺有什么坏心,又和太子妃身边的人勾结起来,您岂不是……” 云蕖比清月冷静,她想了想道:“春莺接触我的机会无非就是提膳和浣衣这两件事,先小心着些就是,她有野心但不是滴水不漏的人,肯定会被我们抓住破绽。” 春莺还没春鹂藏得住心思,不然的话怎么会被清月清竹如此提防和不喜。 “从现在起,密切关注春莺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的动向都要小心。” 吩咐好这些,云蕖转身回到内室,胤禛靠在床上朝她看过来:“怎么这么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云蕖才上床,就被胤禛拉到了怀里抱着。 她将胤禛皱起的中衣抚平,叹气:“丫鬟不太懂事,我让清月清竹好好教教。” 好好的,中途被塞过来两个丫鬟,虽说只要他不宠幸就无伤大雅,但毕竟不是宫中调教过的,肯定就没什么规矩,也平白给云蕖添了麻烦。 胤禛不敢对康熙不满,只能怪济南府的那些官员不懂事,好端端非要送些不识趣的丫鬟过来,也给了她们来打扰云蕖的机会。 “不喜欢就寻个错处处理了。” 云蕖忽地抬头,笑着摸摸胤禛长了胡茬的下巴:“总得给个正当理由,一点小错我就抓着不放,传到皇上那里,会怎么想?” 胤禛捉住她的手指吻了下:“总之,不必为两个微不足道的丫鬟烦心。” “知道了,快睡。” 已经入夏,两人依偎的时间一长就会热,云蕖翻个身从胤禛怀里滚到床的里侧,掀起薄被往身上一盖,就要睡了。 胤禛面对云蕖的背影侧躺着,等里面的人呼吸平稳,他再悄悄靠过去,又把人搂进怀里。 - 春莺经过一晚上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没能抵制住诱惑。 她要成为胤禛的身边人,要跟着回到京城,要生下孩子在王府里站稳脚跟,要她的孩子摆脱和自己一样的命运,一跃成为皇室子弟,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这天早上,胤禛天还没亮就康熙身边的人被叫走,只剩下云蕖一个人用早膳。她决定了,早下手早得到机会。 从膳房提了膳,春莺内心忐忑不安,在回到院子前忽然改变路线,隐到了小路另一侧的角落中,背过身从袖口中掏出昨晚琉璃好心给她的药。 她当时以为这是春药,却被琉璃翻了个白眼。琉璃说,给胤禛下药非但不能长久,被查出来还会丢了小命,她应该从云蕖入手,只要云蕖生病伺候不了胤禛,她就自然而然有机会了。 而且据琉璃所说,此药给云蕖服下,只会让她产生类似风寒的症状,并不算严重,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可以保证让她南巡这一路都小病不断,如此胤禛肯定也就不会只守着她一个人了。 自诩聪明的春莺其实没见过世面,早已经被琉璃这个太子妃贴身丫鬟的名号唬住,自然是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她不带犹豫地把所有药粉分全部洒在粥里,心理素质还算很不错地又拐个弯把包药粉的油纸捏成小团丢进了池塘中,这才若无其事地继续提着食盒回去。 清竹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焦急不已地给云蕖汇报:“奴才瞧见春莺那动作,好像是在您的早膳中做了手脚。” 她把春莺从膳房出来之后反常的举动都描述出来,一直不安地频频回头望向门口。 清竹一路拼命奔跑,才赶在春莺之前回来,这会儿春莺也应该快进来了。 云蕖当即就吩咐:“等会儿就说我没胃口,不想吃了,她进来后你们就把门关上,咱们一起把她打晕,醒了喂给她吃。” 清月清竹纷纷点头,面色凝重。 说完,云蕖去了内室,隔着珠帘站在暗处观察。 清竹一时找不到棍子,退而求其次拿起了书桌上的砚台,然后马上蹲在门后。 清月暂时冷静下来,恢复如常眼睁睁看着春莺一如往常把食盒递给她。 递过去后,春莺状似寻常地问:“福晋呢,怎么没见福晋?” 清月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将里面精致的小碟挨个取出来,斜眼看向站在门口的春莺:“福晋没胃口,我们把这些分了,你进来。” 春莺动作一滞:“我……我不饿,清月姐姐你们分就好,不必分给我。” 清月笑了笑:“不吃早膳也行,不过主子爷落了点东西在这儿,我们吃东西没时间,劳烦你去送送可以吗?” 一听有机会可以接触胤禛,春莺将那点不安放下,期盼地跨进去。 她一进屋,蹲在门口的清竹立马起身把门关上,在春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举起砚台砸在了她的后脑处。 春莺软软倒下,清月和云蕖从内室出来,三个人很快把春莺拖进了进去。 清竹又出去找了绳子,把她捆住,往她嘴里塞了一张抹布。 云蕖用凉水浇在春莺脸上,好一会儿之后才见她迷迷瞪瞪地醒来。 “你在我的早膳里放了什么?” 春莺瞳孔放大,被堵着嘴巴说不了话,只能呜呜咽咽地摇头。 云蕖拿出剪刀抵在她的脖子上:“那就吃了我看看,不过不许出声,你敢出声我就敢刺下去,一个丫鬟而已,死了就死了,别以为我不敢。” 春莺想到琉璃说的话,这不是什么毒性强的药,最多就是想感染风寒一样,于是便点了头。 清月寒着脸把每样早膳都取了些塞到春莺的嘴里,根据她的反应把大半碗粥全都灌进了她肚子里。 原本还以为药效不强,靠硬撑就能逃过一劫的春莺一刻钟后就软下了四肢,连说话都困难,哪里是琉璃说的风寒。 云蕖后背窜起凉意:“让人去请太医,就说我不舒服。” 随后,她马上让清月清竹把春莺抬到床上,放下幔帐。 第319章 四福晋中毒 太医被请来,云蕖躺在床里侧,把春莺的手从幔帐中伸出去。 幔帐垂下,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是清月和清竹在一旁哭红了眼睛焦急催促李太医诊脉,他就提前被吓了一跳。 等到搭脉片刻后,李太医的神情更是凝重。 清月哭出声来:“求您一定要治好我们福晋……” 李太医长叹一声:“四福晋什么时候不适的?都有些什么症状?” 清月止住哭啼,抹抹眼泪抽噎道:“福晋是用了早膳之后才不舒服的,症状就是……就是一下子全身软下来,站不稳、说不了话……” 李太医把注意力放在清月说的早膳上,让她把云蕖吃的食物取过来。 清月红着眼眶问:“李太医,福晋是不是中毒了?您赶紧给福晋治好可以吗?奴才求您了……” “四福晋确实是中毒了……”李太医似乎有点难为情,“不过中的什么毒目前我还不是很清楚,恐怕还要劳烦姑娘再去请其他几位太医过来与我商议一番,再好好验验这些食物。” 清月掩面痛哭,清竹看起来更坚强冷静些,她红着眼睛匆匆对李太医行礼:“还请李太医竭尽所能为福晋解毒,奴才这就去请其他几个太医。” 请太医的动静有点大,云蕖中毒一事已经传了出来。 一处书房内,康熙和几个儿子正在就修河堤一事进行讨论。 梁九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从小太监那里得了消息后就进了书房,躬身在康熙耳畔低语。 康熙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下意识往面无表情的胤禛瞧去。 “老四啊,下人说你的福晋中毒了,太医已经过去,你也赶紧赶过去看看。” 胤禛听见是云蕖中毒后猛然抬头。 太子眼中划过幽暗的光,温和又担忧地附和康熙劝说道:“是啊,四弟和四弟妹夫妻感情深厚,你赶紧过去,现在院子里只剩下几个下人谁都做不了主。” 胤禛下颌紧绷,一颗心已经坠到底,再往下便是无尽的黑暗深渊。 对康熙行了礼后,胤禛拔腿就走,转眼间的功夫便消失在了书房外,可见其心情急迫。 康熙望着书房外的那棵树沉思,忽然开口:“中毒,谁那么大胆子,敢给老四的福晋下毒,找出来后朕决不轻饶!” 太子垂眸,猜测道:“儿臣也说不清楚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自古以来女子的嫉妒心就强,四弟对四弟妹的宠爱恐怕是惹了谁眼红。” 康熙轻嗤:“那更该死,乌拉那拉氏是嫡福晋,老四尊重爱护都是理应的!” 太子抿抿唇,到底还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 胤禛和苏培盛主仆俩谁也不说话,两人跑得满头大汗才回到了院子。 胤禛一刻也等不了,径直往内室去。 珠帘晃动的声音让几个太医纷纷回头,清月清竹见到胤禛后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幔帐垂下,胤禛内心的紧张不安此时被放得更大,他问几个太医:“福晋怎么样?” 李太医等人惭愧地跪下:“臣等没见过此毒,实在难以下手……” 胤禛暴怒:“什么叫没见过?没见过也给爷把毒解了,把福晋治好!” 李太医缩缩脖子,苦不堪言:“四福晋中的毒实在蹊跷,臣等只能尽力而为。” 胤禛沉默片刻,背过身掀开幔帐,李太医等人没得到回应便只能一直跪着。 躲在里面的云蕖被胤禛的怒吼吓得一顿,她知道胤禛肯定会掀开幔帐亲眼瞧瞧她的情况,但此时屋里还跪着几个太医,云蕖怕露馅,只能紧张地盯着幔帐。 胤禛沉着心撩开幔帐,一只温热柔软带着幽香的手就捂抓住了他的手指,将他往里面带。 之见云蕖好生生地跪坐在里侧,床沿边躺着个昏迷的丫鬟。 云蕖盯着胤禛的眸子,伸出手指指了指外面,示意他先把太医打发出去。 胤禛不明所以,但云蕖看起来不像消息说的那么严重,这就足以让他暂时放松一点。 他用带着悲伤的语调冷声吩咐:“滚出去给爷想办法!” 几个太医连滚带爬从内室撤到了外间,愁眉苦脸地开始想怎么解毒。 人一走,云蕖舒了口气。 跪坐的时间长了,她两条腿都是麻的,隔着床边的春莺说话不方便,她还想挪到床尾,现在却没了办法。 胤禛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把云蕖抱起来放在床尾,接着什么都不说,只垂下长长的眼睫凝视她。 云蕖怕外面的太医听见,近得几乎贴在胤禛的耳边给他解释:“我没有中毒,是这个丫鬟和太子妃身边的人勾结,想给我下药,我将计就计了。” 胤禛紧紧攥住云蕖的手腕,好像不是很相信她的话,沉默片刻后开始给她诊脉。 云蕖知道胤禛着急,只好任由他诊脉。 “我真的没事。” 胤禛冷冷地嗯了声,云蕖就知道他还没缓过来。 手指在他掌心动动,云蕖笑着和他商量:“我总得知道别人为什么给我下毒?您说是不是?” 时间紧迫,云蕖继续说:“我想提前和您说一声的,但是那时候没拿到证据,让您担心是我不对,但是现在您可不可以配合我?我这次侥幸逃过,不查出来背后的原因,说不定下次就……” 胤禛忽地捂住云蕖的嘴,不让她说这些不吉祥的话。 “我会查清楚,你不能出事。” 云蕖点点头,抬手把胤禛的手拿下来。 然后,她就看胤禛那双凌厉的黑眸毫不掩饰杀意,看向了旁边昏迷的春莺。 “她还不能死,死了太医给我诊脉就会发觉不对。” 胤禛收回视线:“我知道。” 不过,下药的人必须推出来,胤禛还是在夜间下令把春莺“打死了”。 太医们冥思苦想才写了一张药方,可以暂时减缓毒性在体内的蔓延速度,但是解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思绪。 清月把药给春莺灌下去,胤禛守在云蕖身边。 “您准备什么时候去找太子妃对峙?” 胤禛握着云蕖的手分析:“她敢让身边的丫鬟出面,肯定不怕被知道是她做的,也肯定知道我会顺藤摸瓜找到她那里,我拖着时间不过去才奇怪,所以,我准备等会儿就去找太子。”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闪电划破宁静的夜空,撕开表面的相安无事,内里汹涌的波涛倾泻而出。 第320章 太子的野心 胤禛独自去找太子。 太子书房里,胤禛的长袍上沾了雨珠,浑身上下缠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凉和冷肃。 再仔细看,能发觉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手隐隐发抖,深如幽潭的黑眸中饱含怒意,整个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闪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寒光。 像是很意外胤禛的到来,一身茶白色常袍的太子从椅子上起身,看起来温润如玉:“下着雨呢,四弟怎么过来了?” 胤禛站在中间,冷声开口:“太子妃何意?太子爷您是否知晓。” 太子遂也不装了,笑了笑后坐回椅子上:“孤知道四弟会来,所以一直等着。” “知道?”胤禛眯着眸子,“这么说,我的福晋被下毒一事,您也是知情的?” 太子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坐下说。” 下人上了两盏茶过来,胤禛淡淡地瞥了眼,没喝。 太子奇怪,好心提醒:“淋了雨,喝点热茶才舒服。” 胤禛讥讽一笑:“还是不了,福晋如今危在旦夕,太医们没办法,我实在没心情和太子爷喝茶闲聊。” 太子顿了顿,他知道云蕖是胤禛的软肋,却不知一个福晋对他来说这么重要。 “毒是太子妃下的,还请太子妃赶紧把解药拿出来,否则皇阿玛那里立刻就会知道此事。” 太子笑了起来,他不慌不忙地对胤禛说:“解药不急,太子妃那里备着呢,主要是孤想和四弟你商量点事。” 胤禛打量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太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从女人下手,以此来拿捏他。 “四弟是对二哥失望了吗?”太子自嘲一笑,“孤也很清楚,这个做法未免太不好看,也影响咱们之间的兄弟之情,不过还是要请四弟体谅一二,二哥如今除了你,真的没有可用的人了。” 胤禛不为所动,太子的自述还在继续。 “你肯定看得明白,皇阿哥现在心里早已对孤这个太子有所不满,下面的弟弟们蠢蠢欲动,尤其是老八,朝中的臣子被他一拉拢,孤身边就显得冷冷清清的,哪里有身为一国储君的样子?” “不过还好,老四你不参与进来,也不曾给孤造成什么困扰,你的心思孤明白,不争不抢只求为民为国做实事,这点你放心,孤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咱们兄弟同心……” 太子越说越兴奋,消沉的眸子再次亮起来。 但他忽略了胤禛的底线,把手伸到了云蕖那里。 屋子里气氛沉闷,胤禛对太子的失望是真的,对他的怒气和恨意也是真的。 “您说的这些我都不想听,我只要解药。” 太子笑容收敛几分,闲散地靠在椅背上,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解药当然有,但是总不能就这么给四弟了?这样的话,孤为何安排这出?” 胤禛黑眸抬起,对上太子的眼睛:“太子爷真是处心积虑。” 太子不在意音真的嘲讽,他勾唇轻笑:“此毒一开始毒性不强,只会让人四肢无力说不了话,但是过了三日,五脏六腑都会受到损害,到时候用解药也来不及,四弟你想清楚。” 说完,太子端起茶碗。 胤禛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已经握紧:“太子爷不怕皇阿玛知道?” “怕,但孤更清楚,四弟更怕四弟妹就这么没了,你说对吗?” 康熙,太子怕他敬他爱他,不过他再也不想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明面上他是大清朝尊贵无比的太子爷,可实际上,被自己的皇阿玛忌惮,屁股下这个储君的位置也有兄弟虎视眈眈。 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他最清楚其中不为人知的煎熬。 “时间不等人,等那些太医研制出解药,四弟妹恐怕早就香消玉殒,四弟你想好了吗?” “那太子到底想做什么?” “四弟放心,孤不会让你做大逆不道的事。此次南巡,八弟肯定会大力争取江南地区官员的支持,孤想让你与八弟抗衡。” 胤禛沉默片刻:“解药。” 太子清润的笑声流出,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瓶:“解药还不能全部给四弟,不过这个可以缓解四弟妹的症状,不至于让她的五脏六腑受损。” 胤禛刚要伸手,太子又把手缩了回去。 “四弟是君子孤知道,不过还是想再问问,如今四弟愿意帮帮二哥了吗?” 胤禛点了点头,眸中的挣扎之色被太子看在眼里,却让他更为放心。 “什么时候给我全部解药?” 太子思忖片刻,摸着下巴道:“看四弟你的诚意,做得好孤就给你,做不好只能委屈四弟妹忍忍了。” 胤禛夺过瓷瓶,从太子的书房离开。 瓜尔佳氏远远地站在游廊下看见胤禛的背影,她走进书房:“您确定四爷会帮您,而不是一时权宜才应下?” “老四对他这个福晋,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痴情。”太子叹息感慨,“皇室出了情种,自古以来得到善终的人有多少呢?老四为个女人愿意做到这个地步,孤也吃惊。” 瓜尔佳氏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丈夫,曾几何时,她也是对他一片痴心,到头来经历过这么多事,两人竟然更像是合作伙伴,为了利益绑在一起,一辈子荣辱与共。 - 胤禛回来时,云蕖还没睡。 夜半三更,出去一趟,胤禛带回来满身雨水和低沉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清月清竹不敢上前,云蕖递个眼神让她们出去,自己走到胤禛面前抬手要帮他宽衣。 烛火昏黄,云蕖的脸在此时此刻浮现出几分让胤禛痴迷的温柔。 他握住了云蕖的手。 云蕖抬头看他:“您怎么了?” “太子知道,这是他的主意。” 云蕖吃惊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为什么?” “抓住我的软肋,让我给他办事。” 云蕖震惊又愧疚:“那您……” 肯定是太子从他们的相处中看出来了什么,不然不会想到从她下手。 “我答应了。”宽大的手掌怜惜地抚上眼前柔滑细腻的侧脸,“就像福晋说的,将计就计。” 他看出来了,太子的野心绝对不止于此。 第321章 太子妃试探 四福晋被丫鬟下毒,太医束手无策,好在四爷在城中寻到了能人研制出解药,已经给四福晋服下。 这话是对外说的。 太子爷也很清楚,云蕖要是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继续南巡,只能留在扬州休养的话,胤禛多半也不会随着他南巡,也就无法为他办事。 所以,他才吩咐胤禛把云蕖已经服下解药的消息传出去。 康熙本来也有事情要交代给胤禛,听说云蕖情况大好,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碍之后,也便没说让他们留在扬州这话。 此时,云蕖上了继续南下的船,躺在上听清竹说话。 “您刚才上船的时候主子爷紧紧搀扶着,脸上也多上了脂粉,看起来就是还没痊愈的样子,外人不会起疑心的。” 不怕其他人怀疑,就怕太子察觉到什么。 因此胤禛才半搂半抱地带着她上船,而云蕖依旧是浑身无力的样子。 不出所料的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云蕖都要装病人了,也不能随时随地就去外面的甲板上活动身体。 云蕖轻轻叹了口气,叮嘱清月清竹:“此事除了爷,只有你们知道,千万要守口如瓶。” 事关紧要,即使是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云蕖也免不了多说几句。 清月清竹对视一眼,齐声郑重道:“是,还请福晋放心,奴才一定不会泄露出去。” 云蕖点了点头,正打算歇下,就听外面的小丫鬟敲了敲窍说:“清月姐姐,你们在吗?我好像看见太子妃往这边来了,还带着太医。” 清月惊讶地眨眼,随即又有点慌张望向云蕖:“太子妃来了。” 云蕖冷静吩咐:“把春莺带到我床上来,她多半是想安心点才带着太医过来。就说我身子受不住已经上了船就歇下了,要诊脉的话你们就拿春莺的手出来。” 清月清竹应了声,一起把昏迷的春莺抬到云蕖的床上,再将厚厚的幔帐垂下,接着两人红着眼睛去了外间。 太子拿捏住了胤禛,他很高兴,高兴之余更加关注云蕖的情况,于是便派了瓜尔佳氏前来用关心弟妹的借口查看实情。 胤禛在一众兄弟间是太子觉得最有城府的人,别人只看见八阿哥成天挂着虚伪的面具掩饰腹中的阴谋诡计,却不知冷着脸的胤禛才更让人捉摸不透。 瓜尔佳氏焦急又担心地站在云蕖房间门口,清月清竹迎出来。 “奴才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吉祥。” 瓜尔佳氏温温柔柔地叹气:“起来,我来看看你们福晋,遭了这么大的罪还跟着到处奔波,身子肯定吃不消,所以正好让太医再瞧瞧,看看用点什么药才能让你们福晋好受些,也尽力把身子养回来点。” 清月清竹一下子就红了眼睛,闷声道:“福晋服下解药,还是没能痊愈,才刚上船便受不住歇下了,太子妃请回。” 瓜尔佳氏装作担忧地往里面看了眼,又端详着面前的两个丫鬟,见她们的悲伤很真实,两双眼睛红肿不堪,一看就知道已经为云蕖的遭遇哭过好几次了。 “歇下了也无妨,正好不用太打扰你们福晋休息,我进去看望一下才放心,否则我这颗心是真的煎熬。” 清月清竹这才侧身让瓜尔佳氏进屋。 坐到床边的圆凳上,太子妃想掀开幔帐,却被清竹眼疾手快地制止住。 她有些抱歉地说:“还请太子妃见谅,我们福晋觉浅,歇息的时候不喜亮光,而且福晋好几晚没睡好了,奴才斗胆求您体谅一二。” 瓜尔佳氏收回手,还想说什么,就听里面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再然后才是云蕖有气无力的声音。 “太子妃来了?” “是我,四弟妹怎么如此严重?” 云蕖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吩咐清月清竹:“给太子妃上茶了吗?” 支走两个丫鬟,她才讥讽又憎恨道:“妾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太子妃不是那个最清楚的人吗?何必装得不知情?” 说完这句话,云蕖好似累找了,重重地喘气几下,接着又是止不住的咳嗽,好似要把心肝脾肺全都咳出来一样。 瓜尔佳氏眼底闪过一丝嫌弃,收回想掀开幔帐的手,依旧是温和的语气:“都是太子爷的主意,也是因为四爷能力出众,而且我多次劝说四弟妹,你都不答应……” 听她这个说法,好像还是逼不得已才选择了这么下作的手段。 “现在这样不好吗?四弟妹你就难受这一会儿,今后四爷飞黄腾达,你不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云蕖好笑,装作不懂又厌烦道:“飞黄腾达?我们爷已经是亲王了,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享不尽!为太子办事之后能得到什么?!” 因为情绪激动,云蕖话音刚落就继续咳嗽,渐渐开始干呕起来。 太子妃眸中的嫌弃就要溢出来,清月清竹端着盏茶过来她也没喝。 见两个丫鬟在床边忙前忙后照顾云蕖,瓜尔佳氏站起身说:“四弟妹如此难受,其他的话我们先不说了,让太医为您看诊才是首要的。” 云蕖忙着干呕,没空闲说话。 瓜尔佳氏就对琉璃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太医进来。 等到云蕖暂时平复下来,清月哭着掀开点缝隙从里面递出来一只手:“福晋没力气了,好像又要昏迷,请太医快些为我们福晋诊脉……” 太医凝神将手搭在眼前的腕间,好一阵后开口:“四福晋的脉象有些奇怪,毒好像解了,但又没完全解……” 瓜尔佳氏暗中翘起嘴角,只给了一半解药,可不就是没完全解毒吗? 得到了她想要的回答,瓜尔佳氏继续端起贤良太子妃的架子,温声嘱咐幔帐里面的云蕖:“我相信凭借四爷的努力,四弟妹的毒很快就可以完全解开,这段时间就辛苦四弟妹了,我会时常派太医过来,有什么需要的大可让丫鬟去找我……” 云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发出点气声,很明显是精力消耗完之后连话都说不了的模样。 瓜尔佳氏更满意了。 第322章 不放心她一个人 瓜尔佳氏这一趟,胤禛自然是知道了。 “她说什么了?” 云蕖装病,屋子里萦满了药味,实在算不上好闻。 她坐起身,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先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再回答胤禛:“大致意思就是,我的小命都捏在她和太子的手上,只有您好好为太子办事,我才会有一线生机。” 胤禛坐到床边,抬手揽住云蕖的肩膀,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跟着嗅了嗅:“不难闻。” 云蕖正要抬头,就听见他继续说:“太子现在还没有动作,只是简单吩咐了我几句,目的还是为了抑制老八的气焰。” 云蕖听出来胤禛的意思:“您觉得打压八爷不是太子的最终目的?” 胤禛轻嗤一声:“一个老八就能让堂堂太子爷使出这些手段?太子的气度没其他人想象的小,野心也不止于此。” “对了,太子妃还说了句话,她说您跟着太子爷会飞黄腾达,是不是……”剩下的话云蕖不便再说。 只有康熙不在了,太子才能继位,掌控整个朝廷和天下。 云蕖仿佛嗅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胤禛黑眸微闪。 气氛忽然沉默下来,云蕖从胤禛的怀里挣脱,躺到了里侧,盖好被子翻个身面对他亮着清澈的双眼提箱:“您小心些,太子的手段不怎么光明磊落。” 她很清楚,胤禛的能力和手段不比谁差,不用别人说他都知道该怎么做。 而且平心而论,云蕖只是个知道点历史走向的后世人,她本身也是个平凡人,政治和官场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领域,比起胤禛这个从小长在复杂环境中的未来帝王,她多的也只有来自后世的那些先进知识和对历史大致走向的了解,其余的别无优势。 她并不比胤禛聪明,所以从没想过参与胤禛的夺嫡大业。 能做的唯有尽量不给他拖后腿。 胤禛倒是很满意云蕖的关心叮嘱,侧身勾起唇角笑得温柔:“我知道。” 在胤禛心里,男人之间的斗争本就不该牵扯妇孺,失了男子汉大丈夫的气度。 而此次太子的不择手段还差点伤害了云蕖,他更不能原谅。 柔亮的发丝一圈圈缠绕在胤禛的手指上,他倾身上前在云蕖光滑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睡,接下来的日子对福晋而言可能会苦闷很多,委屈你了。” 云蕖笑着摇摇头,不算苦闷,比起胤禛的危险处境,她已经好很多了。 - 扬州的下一站是镇江,不过康熙没在镇江停留多长时间,行船靠岸亲自带着几个儿子下去体察民情一番之后继续南下,到了常州才下令在此停留。 春莺大多数时间都被灌了药昏迷不醒,不过也有清醒的时候。 云蕖要从春莺的身上学习中毒之后的各种症状,服下胤禛从太子那里拿回来的那半解药,春莺的病情都轻了些,但比起一般的风寒还是厉害许多。 浑身绵软无力、面色苍白、食欲不振、咳嗽不止、没精打采、时不时呕吐…… 云蕖把这些都牢牢记住,每一次在外露面都很小心。 码头上风大,云蕖一步三喘被胤禛带到了马车上,外面候着的人很快就听见马车里传来的咳嗽声,以及下人匆忙倒茶水的动静。 太子暗自点头。 即使是假的,看见云蕖因为咳嗽涨红了脸颊,胤禛还是心疼不已。 就好像云蕖真生病了一样,她弯腰咳嗽,胤禛的手掌就急忙落在她后背有规律的拍抚着,这动作既像轻哄又像担忧。 装了会儿,马车走起来,云蕖就坐直了身子。 回头嗔怪地看了下胤禛,云蕖觉得好笑,低声对他说:“您这样看起来很真实,一点表演的痕迹都没有。” 真情实感的流露,胜过一切带了目的的表演。 胤禛却无奈地捏了把云蕖的手指:“实在是福晋看起来太痛苦,我当真了。” 云蕖怔了一瞬,哭笑不得地解释:“假的呀,您不是知道吗?” 胤禛叹了口气,他心想,假的就已经让他受不了了,要是真的,还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康熙出行,没到一处,下面的人就会准备好落脚的地方。 胤禛没带其余的妾室,只有云蕖一人,分下来的院子不大但也够住。不像三阿哥等人,妻妾带得多了,小小的院子差点不够住。 知道云蕖身子不好,五福晋和完颜氏虽然担心,但很少来打扰她休息。 两人已经隔了好几天没来看望过云蕖,在常州住下的第二天就等不及要来关心云蕖的身体恢复情况了。 云蕖生怕露馅,就一直躲在床上。 完颜氏双眸含泪,进来之后闻到满屋的药味,差点又要哭出声:“四嫂好点没有?” 云蕖心里是有点愧疚的,不过这件事她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事情,所以只能瞒着自己的两个好姐妹了。 “五弟妹和十四弟妹来看我了,只不过我现在不好见人,怠慢你们了。” 软绵绵地掀开帷幔露出一条小缝,云蕖整张脸都是苍白的,不过此时看起来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 完颜氏和五福晋想,应当是好好休息了一整夜的缘故。 五福晋也是满眼心疼,上前去把云蕖的幔帐又合上:“知道四嫂不舒服,我们不是外人,见你一面就够了,你好生躺着别起来,我们就这么说几句话就行。” 完颜氏点点头:“嗯,四嫂不必起来。” 都是女子,生病的时候憔悴面色也不好看,谁都不愿意以这样的形象示人,她们都理解。 云蕖更是感动,躺下后小声和她们说话。 五福晋还是生气:“一个奴才,就敢觊觎王爷,加害福晋,真是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完颜氏叹了叹气:“心肠坏的人我恨不得她五马分尸,害得我们四嫂受苦,我当时知道了也是气得不行。” 说完,五福晋又开始心疼云蕖:“四嫂也是,你身子难受,还跟着奔波,你要是怕一个人留在扬州无聊,我也是可以求了皇上一同陪你的……” 云蕖安慰她们:“我现在好很多了,而且不想一个人留在扬州,想赶紧好了和你们去首饰铺子买好看的首饰呢。” 最重要的是,胤禛不放心留下她一个人。 第323章 帮太子打压八阿哥 圣驾亲临,常州府内官员百姓都深感荣幸。 常州知府齐建安任职多年,将常州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城内虽不如扬州、苏州等地看起来富庶,但很少看见行乞者。 齐建安人已不惑之年,看起来依旧精神矍铄,身强体健。 康熙对他赞不绝口,叫上胤禛几个儿子和他一起出去巡查常州城内城外百姓生活情况,齐建安随行。 剩下的女眷们当然也不会闲下来,她们也需要交际,每到一处,就算不会见所有官员妻女,但知府的妻子总会见上几面。 而且常州知府的妻子杜氏与三福晋还有点亲戚关系,那更需要见见。 云蕖躺了几天,浑身上下都不怎么舒服,可她不好出去,免得又让人怀疑。 本来杜氏只见了云蕖之外的几位福晋,听说云蕖生病后就说要来看望她。 三福晋、五福晋几个怕太打扰云蕖,先派人过来问了问,正好云蕖太闲了,有几个人在她耳边说说话也是好的,于是便同意了。 快到了杜氏她们过来探望的时辰,云蕖从床上起身,坐到梳妆台前,让清月往她脸上抹粉。 “再白点,然后把我眼睛周围弄得暗一点……” 主仆两人花了点功夫总算把云蕖装扮成了病人的样子,云蕖又害怕被人离得近了看出来,叫清月去找来一张面纱戴上。 清月不解:“您戴面纱那妆不是白画了吗?” “面纱不能全部挡住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妆还是要画的,我不是咳嗽吗?有面纱挡着也会好些。” 云蕖换身身素雅的旗装,因为长时间躺着不动她没胃口,腰身处竟然又宽松了些,不过也好,符合她病人的身形。 三福晋等人和杜氏来的时候,云蕖被清月清竹从内室搀扶着出来。 云蕖孱弱地见礼:“身子不适,还请嫂嫂弟妹们莫怪罪。” 大阿哥自从第一次废太子惹怒了康熙,一直被幽禁,连同后面娶的福晋张佳氏也没能出来,于是一行人中,就属瓜尔佳氏占长。 她盈盈几步上前扶起云蕖,温声嗔怪道:“四弟妹怎么这么见外,都是自己人,你身子不舒服就不必多礼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蕖没表现出对瓜尔佳氏的反感,她谢过太子妃后就起身了,没注意又咳嗽了几声。 瓜尔佳氏握住她的手马上松开,与云蕖拉开了点距离,却还是一脸担忧地道:“我们都是听说你好多了才决定过来的,生怕打扰你休息,怎的看起来还是这么虚弱?” “太子妃和各位嫂嫂弟妹愿意来陪我说说话解闷我求之不得,怎么会打扰?”云蕖轻咳几声,继续道,“这几天我确实好了点,只是咳嗽止不住,都还怕过了病气,所以让丫鬟给我找了张面纱出来。” 瓜尔佳氏笑了笑:“如此便好,那我们大家坐,陪四弟妹说说话解闷,等她受不了我们聒噪我们再走!” 三福晋走到云蕖身边,扶住她的手臂,笑盈盈地给云蕖介绍:“四弟妹,这是知府夫人杜氏,也是我舅母的表妹,算我的姨母呢,你说巧不巧,竟然还能在这儿遇上。” 云蕖略带惊讶地随着三福晋的视线看过去。 杜氏有张精明的长脸,此时她笑得恭敬,嘴角的弧度标准不失礼:“妾身叨扰了四福晋休息,您别介意。” 云蕖在面纱下掩唇轻咳:“怎么会呢?倒是我这会儿精力有限,招待不周。” “哪里哪里,都是妾身的荣幸。” 寒暄过后,齐夫人把给云蕖带的补品放下,提前告退,瓜尔佳氏几个也先走了,说是留下时间让云蕖好好休息。 人一走,云蕖总算可以松懈些下来,心里松了口气。 清月从内室出来,轻声对云蕖说:\\\"福晋,春莺醒了。\\\" 云蕖进到内室,打开衣柜门,里面春莺手脚被捆住,嘴里塞了巾帕,呜呜咽咽乞求地看着云蕖。 “把帕子拿开,听听她说什么。” 巾帕被扯开,春莺嗓子很沙哑地哭求:“福晋饶了我,饶了我……” 云蕖冷声问:“你下药的时候可想过放我一马?” 春莺痛哭流涕,这时想到把责任推卸给琉璃了,“都是……都是琉璃那个贱人,她怂恿我……” 云蕖轻笑:“这样啊,那你好好配合,等事情解决了,我就饶你一命。” 春莺像是看到了希望,眼中重现亮光。 云蕖叫来清竹:“趁机请太医过来诊脉,诊脉后再灌药。” 太子和瓜尔佳氏怕云蕖这里出意外,每天都会好心派太医过来,春莺的身上的毒没解开,加上喝了迷药,看诊的结论比他们预料中的还要糟糕。 不过他们绝对不会因此感到内疚,反而欣喜,如此一来,胤禛会更加积极地服从太子的命令,以早日得到解药为云蕖减轻痛苦。 太子书房,胤禛端坐在侧,身边是十三阿哥和太子。 “齐建安此人手段了得,为人圆滑世故,在常州当知府这么多年为官清正,皇阿玛赞赏有加,说不定今年年底就会将他调入京城。”太子分析道,“孤看老八那里已经有动作了,肯定也是看中齐建安在常州这些地方积攒的势力和人脉……” 十三阿哥一直站在太子这边,他很清楚太子说这话的目的:“您的意思是,齐建安不能让给八哥,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太子看向胤禛,似有若无地打量片刻后说:“四弟有什么看法?” 胤禛坐得端正,目不斜视,被太子提起后才转头盯着太子的眼睛说:“您想怎么做,尽管说。” 太子朗声笑出来,心中舒畅不已,这块难啃的骨头他终于还是拿下了。 “孤不想让老八得逞,此事就交给四弟,孤相信你的能力,必定不会让孤失望。” 胤禛沉着冷静地点头。 说完,太子指了指胤禛,对十三阿哥说:“十三弟,你可别怪二哥不把这差事给你啊,主要是你四哥这张冷脸,孤觉得很适合做这种事!” 十三阿哥眼底划过一丝复杂。 第324章 所谓捷径 出了太子的院子,十三阿哥终于还是问出了内心的疑惑:“四哥怎么会想到来了太子爷这边?” 十三阿哥当然知道目前太子的处境,也深知其中的危险,所以不明白,胤禛之前就远了太子,这次为何又要选择他。 他是没得选择,母妃不在,还有妹妹们等着他,所以不得不跟着太子,多办点差事,才能在皇阿玛面前露脸,让别人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男儿,才不会让妹妹们轻易受人欺负。 胤禛心中叹气,十三阿哥这些年的苦他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帮不上太多,而且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保护妹妹是应该的。 见胤禛不说话,十三阿哥又问了一遍。 胤禛不便多说,只道:“因为你四嫂中毒。” 十三阿哥聪明,待看清胤禛眼底的幽暗后心中一震:“他竟然……” 胤禛赶紧拍拍十三阿哥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所以太子爷的吩咐,四哥不能不做,不过十三弟,这件事不能传出去。” 他和十三感情好,兄弟俩虽然阵营不一样,但从没生过龌龊,胤禛对这个弟弟是十分信任的。 之所以给十三阿哥解释,是因为胤禛明白,他不能单纯按照太子的吩咐行事,必要的时候需要十三阿哥为他掩饰。 也是怕十三阿哥跟着太子太久,忘记了太子的本性,他才会选择把真相透露给他,胤禛见不得这个弟弟陪着被太子贪婪的欲望连累。 十三阿哥是所有兄弟中最有君子风范的,胤禛信任他,把这么重要的事说给他听,他感动又坚定道:“四哥放心,弟弟绝对守口如瓶,四哥有什么需要弟弟的地方尽管说,咱们兄弟之间不必客气。” 胤禛欣慰地看了眼已经成熟很多的弟弟:“十三弟自己也小心,不要太过劳累,身体重要。” 十三阿哥很惊讶,所有阿哥中,不就是眼前一本正经吩咐他的四哥做起事情来最废寝忘食吗? 他由衷感叹:“四哥变了好多。” 胤禛笑了笑,眼底荡漾着甜蜜,十三阿哥一看他这模样,便什么都明白了。 能改变一个人性情的,除了遭遇重大变故,肯定就是遇见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为他的四哥高兴。 - 云淡风轻,清风习习。 院子外有处小花园,此时姹紫嫣红一片煞是好看,云蕖早就听完颜氏说起,当时心里就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就能出去欣赏欣赏。 好在太医给诊脉后说是可以适当出来走走,不必一直闷在屋子里,云蕖这才有了机会出门。 准备妥当后,云蕖由清月清竹左右扶着来到了小花园,却不想不远处的亭子下就坐着瓜尔佳氏和杜氏,好像还有一个妙龄少女,云蕖没见过这人。 走过去行礼,瓜尔佳氏亲昵地拉云蕖坐下。 当着外人的面,瓜尔佳氏对云蕖的态度十分亲热,就好像她们本身就是感情很好的姐妹一样:“今儿天气好,我还说等会儿再去让人请四弟妹出来走走,没成想咱们妯娌心有灵犀,我还没派人过去你就来了。” 云蕖照旧戴着面纱,淡笑道:“我这一病,劳烦太子妃跟着操心。” 瓜尔佳氏嗔怪她:“说什么呢,互相关心是应该的,四弟妹再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 云蕖不喜欢和不习惯瓜尔佳氏这样的做派,面上表现地开心,实际上谁也不清楚她此时真实的想法。 她略有点疲累地咳嗽了几声,清月清竹忙着给她拍背倒水,不着痕迹地回避了瓜尔佳氏的话。 等云蕖喝了口茶,瓜尔佳氏就给云蕖介绍:“齐夫人四弟妹见过了,这位是齐小姐,名叫嫣然。” 杜氏身边的小姑娘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身粉色的旗装,就跟花园里盛开的花儿一般娇艳。 听到瓜尔佳氏提起自己,齐嫣然抿抿唇,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云蕖,抿着唇腼腆地起身行礼:“嫣然见过四福晋,四福晋吉祥。” 云蕖客气地抬手,语气温和:“起来,齐小姐花容月貌,长得真好看。” 齐嫣然被夸得脸红,杜氏笑出了声:“小女蒲柳之姿,四福晋谬赞了。” 瓜尔佳氏接话过去:“哪里就谬赞了?依我看,四弟妹夸得正合适。嫣然十七岁正是大好的年纪,小姑娘光是站在这儿我就心动,不像我们人老珠黄,照镜子时都心惊。” 杜氏不敢接这话,忙说:“太子妃和诸位福晋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哪里是妾身家中这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能比的?您年轻着呢!” 齐嫣然没听出什么名堂,是觉得受不起这么大的夸赞,小脸红得堪比肆意绽放的月季。 云蕖也不想搭理瓜尔佳氏,她人老珠黄,不代表别人和她一样。 毓庆宫不止太子难伺候,就连那些侧福晋格格什么的,都不是省油的灯,瓜尔佳氏操心多了可不就是显老吗? 再说南巡这一路太子收了两个丫鬟,听说宠爱不已,基本不会歇在瓜尔佳氏的房里,她的日子过得不如意,人老珠黄就避免不了。 不过之前胤禛提过,说是太子想要齐建安投入他的麾下,那今天太子妃此举,是不是有意将齐嫣然纳进太子后院,以此拉拢齐建安呢? 就在云蕖乱七八糟想了一通的时候,瓜尔佳氏问杜氏:“嫣然十七,婚事可定下了?” 云蕖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杜氏看起来很为难,齐嫣然更是羞得抱着母亲的胳膊摇了摇,最后跺跺脚小声给云蕖和瓜尔佳氏赔罪后边去了花园的另一边。 “回您的话,妾身和大人都为小女的婚事担忧呢。”杜氏叹了叹气,“前两年小女生病,一直缠绵病榻耽搁了,如今年纪稍微大了些,倒是不容易婚配了。” 瓜尔佳氏当时没说话,等到杜氏一走,她就转头问云蕖:“四爷帮太子爷争取齐知府肯定不容易,如今倒是有个捷径。” 云蕖立马就明白了她的话,所谓捷径,不过是让胤禛纳了齐嫣然。 “那毒只服下一半解药,四弟妹自己就不着急?” 云蕖长长的睫毛垂下:“还要看四爷的意思。” 瓜尔佳氏好像终于扬眉吐气一样,看着云蕖的眼神中带上几分得意。 第325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夜间,云蕖给胤禛说起这事。 她语气寻常,仿佛只是白天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留到晚上给胤禛分享。 “太子妃给您指了一条捷径,说是齐大人的女儿尚未婚配,长得又跟朵花儿似的美貌,您娶了他女儿,八爷自然就不能得逞了。” 胤禛仔细端详了一下云蕖的表情,见她唇边带笑,就知道她没什么其他的意思,既不是想让他纳了齐建安的女儿,也不是故意试探。 “与其舍近求远,不如让太子直接收了,岂不是更两全其美,也不必绕这么大的弯子。”胤禛一边抚摸云蕖柔顺的长发,一边说,“再者说,齐建安本身没有站队的意愿,一个女儿可能对他影响也不大,太子妃想得太过简单。” 云蕖:“她的目的或许不是帮助太子拉拢齐大人,更多是想让我也尝尝后院不安宁,您身边美人无数的那种心酸。” 同是女人,云蕖把瓜尔佳氏对她的嫉妒看得清清楚楚。她不过就是眼红云蕖的安宁日子,见不得身份不如她的人却比她过得好。 云蕖明白,但不在意瓜尔佳氏。 屋子里烛火昏黄,夏季炎热,幔帐掀开还没合上,床上一男一女相互依偎,轻声说话。 云蕖躺在里侧,胤禛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她圆滑的肩头,笑了笑说:“可我不是太子,拉拢官员的手段多得是,纳妾虽然是听起来最容易的,但也最容易受到掣肘。” 云蕖默默地想到他后院的其他几个女人,家世高的仅仅只有一个钮祜禄氏,就这一个都还是德妃做主挑的,可见胤禛对妾室的家世是真的不在意。 要是在意的话,年羹尧这么被胤禛重视,他举荐自己的妹妹年楚云岂不是轻而易举,可偏偏没能成功。 第二天,瓜尔佳氏就迫不及待来了云蕖这里,很期待胤禛的答复。 可云蕖看似惋惜又无奈地说:“四爷不答应,还说齐小姐与其进四爷的后院,不如进太子爷的后院。” 瓜尔佳氏心中苦涩,又厌恶云蕖如此好运,只能装作可惜道:“四弟妹说笑了,太子爷那里不太方便。” 云蕖恍然大悟:“是啊,太子爷已经有了两位美人,再纳了齐小姐恐怕……”恐怕会被冠上好色的标签。 瓜尔佳氏脸色不要好看,笑容勉强:“太子爷要是想要,做妻子的不会阻挠,昨夜我也问过了,太子爷不感兴趣……” 她这番多余的解释,无非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谁知道她问没问。 云蕖当然也不在意,不纠结,她掩唇轻咳,虚弱地送客:“妾身忽感不适……咳咳……” 瓜尔佳氏看了她因为咳嗽蹙起的眉头,笑了笑,起身道:“那四弟妹歇着。” 刚一转身,瓜尔佳氏唇角的笑就落了下来,她恨不得云蕖就这么死了。 - 常州知府齐建安设宴。 中午日头正盛,胤禛一人赴宴,云蕖留在院子里。 席间酒过三巡,十四阿哥寻到胤禛身边,压低声音问他:“四哥,你和太子真站一块儿了?” 十四阿哥守不住秘密,胤禛就没打算完全告诉他。 “是又怎么样?” “怎么样?!” 十四阿哥的大嗓门吓得五阿哥拿着筷子的手一抖,一大块鱼腹肉就在了桌面上,既不雅观又让他可惜。 胤禛也无奈,还好没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十四阿哥也意识到自己嗓门是有点大了,不太好意思地冲五阿哥歉意笑笑,转个头就正色问道:“是不是他用什么手段威胁你了?” 胤禛对十四阿哥忽然聪明的脑袋感到诧异,但他还是否认了:“不是。” 十四阿哥着急得不行,问了那么多,他就短短几个字往外蹦,想急死谁啊。 “不是你为什么去他那里,乱站什么队?我还想站你……” 不看什么场合就说这些话,胤禛不客气地飞过去一记眼刀。 “好好办你的差事,不许乱来,听皇阿玛的就可以了。”胤禛就是个操心的命,“别有事没事就往太子跟前凑,看好自己身边的人。” 十四阿哥摸不着头脑,总觉得胤禛这话有深意,但他这个脑子确实有点想不通。 不过好在他偶尔还是会听话的,胤禛说完之后即使再好奇也没再追问了。 差不多到了酉时,宴会才结束。 胤禛没喝多少,但衣袍上还是沾了不少酒味。 苏培盛跟在胤禛身后走到了院子外的小花园里,清楚他的主子爷最近心情都不好,苏培盛也不敢随意开口,老老实实连俏皮话都不敢说了。 走着走着,前面穿深蓝色长袍的身影停下,看向了眼前的那片月季。 小花园里月季盛放,品种各异种在一起,开花时更显得姹紫嫣红,花间蝴蝶飞舞嬉戏打闹。 一片红色花朵中,白色的春水绿波显得格外不同。 苏培盛抬眼欣赏了会儿,正想感叹一声好看,就听胤禛转身吩咐:“去找剪子来,剪些花回去。” 苏培盛基本上没见过他这位主子爷这么有闲情逸致的时候,片刻惊讶后也懂了。 剪刀递过去,苏培盛安安分分地站着,没想插手,但嘴巴却还是忍不住问:“您给福晋带回去?” 胤禛默默点头,专心剪花。 白色的春水绿波他是见一朵就剪一朵,偶尔看旁边的粉妆楼顺眼也剪了两朵。 一捧花被胤禛珍而重之地拿在手中,白粉相间,云蕖第一眼瞧了就喜欢。 “您居然还会做这种辣手摧花的事?”她笑意盈盈地打趣,“前些日子我见了就心痒痒,但不好下手,还好您不怕。” 胤禛见她喜欢,便也舒心,坐在软榻上主子爷做派十足地靠向软枕,矜贵支持地问:“怕什么?喜欢就尽管剪下来,谁敢说什么。” 云蕖忽然认识到,胤禛性子里是有些霸道的。 她转身兴致颇好地把花插进桌上的花瓶中,摆弄成自己喜欢的样子,“那您下次再帮我剪。” 胤禛欣然应下。 第326章 八阿哥格格齐氏 常州,齐府内。 杜氏接过齐建安脱下的长袍,对上面浓浓的酒味习以为常。 “这辈子还能设宴招待皇上,妾身跟着老爷您可真是沾光,家中其他姐妹从没有过这样的殊荣。”杜氏温温柔柔,为坐在浴桶中的丈夫擦背。 齐建安闭上眼假寐,听见妻子的话不禁笑得越发得意:“这不算什么,年底我们应该就可以去京城了,夫人你今后的交际也会更加繁忙。” 杜氏大喜,手上的动作放轻,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那嫣然的婚事呢?老爷您是怎么想的?” 齐建安睁开眼,眼中氤氲着深不见底的贪婪:“太子爷和几位亲王都是人中龙凤,何愁我们嫣然找不到如意郎君?” 这和杜氏的想法一样,夫妻俩相视一笑。 可问题是那么多主子爷,杜氏拿不准丈夫的想法,她见齐建安心情不错,大着胆子问:“您觉得咱们嫣然配哪位爷最合适?” 按杜氏说,其他王爷再有本事也比不过太子爷,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成为人上人。 “谁都可以。” 齐建安没有最心仪的人,不管是谁,女儿过得好他跟着高兴,过得不好也不阻碍他的仕途。 何必绑在一起,互相影响? 杜氏有点失望,闭上嘴安心伺候齐建安沐浴。 - 杜氏很喜欢过来和几位福晋说话,次次都带上齐嫣然。 首先对此不满的就是三福晋,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谁还会看不出杜氏想做什么。 不过碍于那点亲戚关系,三福晋却是不好说什么,杜氏过来也只能笑脸相迎。 其次便是瓜尔佳氏,只要想到太子有可能因为想拉拢齐建安而纳了齐嫣然,她就看这母女俩越来越不顺眼。 云蕖也跟着说过几次话,她因为“生病”很少陪她们坐很久,每次都是第一个离开的。 意外的是,她很少说话,齐嫣然却也很喜欢往云蕖身边凑。 那边都是对交际游刃有余的人,齐嫣然本身腼腆,陪在母亲身边只能麻木地听她们说话,脸都要笑僵了,不如在云蕖身边自在。 “四福晋身子可好些了?嫣然瞧着您精神还不错。” 云蕖在面纱下笑了笑,面前的人双眼澄澈没有恶意,她也愿意多说几句话:“我好些了,多谢齐小姐关心。” “那就好,您这么好看,早点好起来才好啊!”齐嫣然笑得甜美,语气真诚天真。 这位四福晋她还没见过她的真面目,不过光是凭感觉,就敢确定这是个美人,人美心也美。 其他几位福晋看见她的时候眼中总会带上似有若无的打量和防备,唯独四福晋,一点没有让她不舒服的眼神。 云蕖弯弯眼睛:“嫣然也很好看啊,年纪正好,就跟花园里的那些花儿一样美丽。” 齐嫣然满脸羞涩,声音一下子小下来:“和您比起来,我最多就是野花。” 清月清竹忍俊不禁。 说起花,齐嫣然很奇怪地指了指花园的一角:“我记得上次陪母亲过来,那边月季开得正好,怎么短短几日便看起来枯萎了很多?” 清月打趣地看向云蕖,云蕖自然清楚为什么,不过她却面不改色道:“我也不知道,许是有人见花开得好,剪回去插花瓶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齐嫣然倒是不会怜悯几株花:“不瞒您说,我上次来看见,心里也很想要,就是不好开口。” 云蕖粲然一笑:“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剪些回去。” 齐嫣然惊喜地抬头:“多谢福晋!” 那边杜氏转头看见齐嫣然和云蕖这个病人坐那么近,找了个借口叫她回到了自己身边。 齐嫣然歉意地朝云蕖露出一个苦笑,云蕖没在意,她走的时候让个小丫鬟把花给齐嫣然送去了。 不成想分别短短三天,齐嫣然就不是齐家小姐了,她成为了八阿哥的格格。 云蕖手一抖,茶水溅到她的虎口处,好在温度不是很高,只红了些。 清月心疼地为云蕖抹药膏,听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清月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专心抹药:“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齐小姐成了八爷的人。” 良久,云蕖深深叹了叹气。 此时,太子书房内。 胤禛站在书房中间承受太子的怒火。 “四弟,这就是你想的办法!现在齐建安的女儿成了老八的人,以后他如何才会帮孤!” 寻常翩翩公子模样的太子失态了,胤禛的做法没达到他的预期,加上康熙对十四阿哥等人越发重视,太子心里早就憋了火,齐嫣然和八阿哥的事正好就撞到了他的脾气上。 胤禛对太子的怒吼无动于衷,只甩给了太子一本账本。 太子狐疑地翻看,眉头越拧越紧。 胤禛悠悠然开口:“齐府多处进项数额巨大且来路不明。比如前几年苏州瘟疫,周边粮食铺子趁机涨价为难百姓,其中就有齐建安兄弟名下的铺子,事后也没被追究,齐建安会是无辜的吗?太子爷您可想过,把齐建安拉拢过来,往后对您有什么好处?” 太子将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前的胤禛让他觉得其城府深不可测。 齐建安在常州百姓口中、在康熙甚至多数官员眼里都是好官的代表,谁会想到他贪污。 太子把账本翻了翻:“这是近三年的,剩下的呢?” 胤禛面无表情:“其余的没找到。” 太子目光幽邃,凝视着胤禛:“四弟心思缜密,而且还有雷霆手段,孤相信你会把齐建安贪污受贿的证据全部找出来。” 胤禛突兀地笑起来,在太子疑惑的视线中轻启薄唇:“不着急找出来,老八现在正高兴得到了一员猛将,让他多高兴会儿。” 太子眼底划过一丝惊讶,随机笑声清朗道:“好你个老四,现在多开心到时就有多后悔,你可真是坏啊!哈哈哈!” 胤禛听太子笑了会儿,才道:“那解药?” 太子端起茶碗掩饰住唇边的笑:“不急,等咱们回程再说,四弟妹不会有事的。” 胤禛盯着太子:“希望您说到做到。” 第327章 太子妃挑拨 在此之前,云蕖没想过,下一次见面齐嫣然就不仅是齐建安的女儿了,她还是八阿哥的格格。 花园里女眷们聚在一起,康熙带着几个儿子出城巡查,女眷们长时间憋在屋子里得不到透气的机会,瓜尔佳氏做主把所有人叫了出来。 再次见到齐嫣然,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短短几日就染上了愁绪,仿佛之前和云蕖坐在一起说话的明媚少女眨眼间就消失无踪。 “婢妾见过四福晋……” 齐嫣然不知为何,看见云蕖的这一刻她忽然有点委屈,不管是父母还是旁人,都觉得她成了八爷的人属于高攀,谁都不明白她内心的苦楚。 可眼前的四福晋看她的眼神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鄙夷、没有轻视、也没有恶意的探究。 云蕖上前几步扶起齐嫣然,小声道:“还是自称嫣然。” 齐嫣然忍了忍才没哭出来,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云蕖也看出来她情绪不稳定,就没往八阿哥身上引话题,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只管和齐嫣然说起常州城内的风景和好吃的食物。 两人相谈甚欢。 林菀身份低,一般正经福晋的聚会也不会叫她,而今齐嫣然成了和她处境差不多的妾室,她就自然而然接近过去。 “这不是八阿哥新纳的美人吗?可真是好看!” 齐嫣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扯扯嘴角喊了声“林格格”。 林菀对云蕖怀恨在心,自然也不喜欢跟她走近的齐嫣然,因此张嘴也说不了什么好话。 “齐格格年轻貌美,肯定颇受八爷宠爱,如今八爷府上还没孩子呢,而且据说八福晋大度,你可得抓紧时机啊!” 云蕖淡淡扫了眼林菀。 八阿哥现在的福晋也是郭络罗氏,不过性格踏实很多,八阿哥说什么就是什么,进了府也谨守本分,见府中没有孩子,接二连三大度地为八阿哥纳了许多美人。 只是很诡异的是,都这样做了,后院也没谁怀孕。 因此,很多人暗中怀疑八阿哥是不是不行,康熙甚至派了太医专门为他调养身体。 齐嫣然本身就是被父母硬塞给八阿哥的,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更不喜欢林菀说这些话。 “林格格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我不着急。” 十几岁的姑娘对二十好几的林菀说不着急,言外之意让林菀好生气了一场。 云蕖则是唇角微扬,没搭理林菀,继续和齐嫣然说话。 被彻底忽视,林菀没再自找没趣。 瓜尔佳氏看着云蕖她们这边笑了笑,转头就对八福晋说:“四弟妹和齐格格的关系倒是好,我之前还说四爷没收人,正好可以如了齐大人的愿呢,却没料到……” 八福晋下意识看了眼云蕖,又将视线转到齐嫣然的笑脸上,神情寡淡地道:“太子妃您想说什么?” “我说啊……”瓜尔佳氏神神秘秘地贴近八福晋耳畔,“我的表妹林菀,当初本想想让她入四爷府的,谁知被四福晋看破使了计谋将她推到了太子爷这里。” 八福晋的好奇心被吊起来:“这样?太子妃您的意思是……”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八弟妹一下,齐格格忽然成为八爷的人,与四福晋恐怕脱不了干系,与我上次的经历太相似了。” 瓜尔佳氏说得信誓旦旦,好似她手里有什么证据一样。 八福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多谢太子妃告知。” - 圣驾已于常州停留数日,再耽搁下去恐怕会误了南巡进程。 离开那日,细雨蒙蒙。 江面上升起层层薄雾,船只井然有序排列在上,于朦胧晨雾中显示威严气派。 齐建安和杜氏一起送出来,齐嫣然却没和他们说话,康熙宣布启程便扭身上了船。 胤禛握住云蕖冰凉的指尖,没在甲板上耽搁太久,直接领着云蕖回了房间。 船上的日子相比岸上枯燥很多,瓜尔佳氏时不时就会请女眷们聚在她的那边,说是找找乐子好消磨时间。 云蕖不是总去,十次邀请只会答应三四次,身子不舒服这个借口很好用,瓜尔佳氏也不能拿云蕖怎么样。 她难得出现一次,五福晋和完颜氏就率先抢到了云蕖左右两边的位置。 齐嫣然只能眼巴巴坐在五福晋身边盯着云蕖。 瓜尔佳氏朝八福晋使了个眼色,让她好好看看云蕖是怎么笼络齐嫣然的。 八福晋只略微打量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不甚在意地笑笑:“人与人相处讲究个缘分,就算齐格格是我们府里的人,也不能让她不要和别人来往。太子妃的好意妾身心领了,但今后类似的事妾身都不想管,您也不必为妾身操心劳神。” 别看八福晋只是个庶女,脑袋却比之前的郭络罗氏聪明。 太子和八阿哥暗中较量,八福晋要是受了她的挑唆得罪了胤禛,对目前的八阿哥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而且,瓜尔佳氏说的那些她回去调查过了,根本就不是她说的那样,林菀会成为太子的格格,纯属她们两人自作自受。 八福晋笑了笑,忽然起身给瓜尔佳氏打了个招呼就也跟着去了云蕖身边。 云蕖和她只打过照面,每次只客气的寒暄便互相告辞,八福晋坐过来让云蕖感到些微诧异。 “四嫂、五嫂、十四弟妹,不介意我过来和你们坐坐?”八福晋客气地询问。 云蕖抬眸,望着坐在对面的八福晋,温婉地笑道:“介意什么?八弟妹只管坐就是了,咱们说说话也好。” 眼前的郭络罗氏不比之前那位容貌娇艳,她的姿色放在一众福晋里面排在后几位,可云蕖对她的印象还不错。 八福晋坐下后,齐嫣然后知后觉起身行礼,她也温温柔柔地叫起。 五福晋和完颜氏说船上无聊,正想着找点好玩的东西打发时间,云蕖和齐嫣然静静听着。 八福晋大大方方笑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呢,没见过世面。两位嫂子,还有弟妹,你们有什么好玩的不防叫我一声。” 齐嫣然侧过头悄悄打量她。 第328章 云蕖被挑衅 八福晋出乎意料和云蕖几个来往密切,瓜尔佳氏暗地里气恼,牙都快咬碎了。 她原想着让八福晋恨上云蕖,不成想两个人竟然因此熟悉起来,三天两头就聚在一起说话,谁知道她们是不是商量着找法子对付自己。 不过与瓜尔佳氏想象的不一样,云蕖和五福晋、完颜氏都对八福晋保持了距离,三人都没有和她深交的意愿。 八阿哥势头正盛,阿哥中就有九阿哥、十阿哥紧紧跟随,云蕖她们几个的男人都不是八阿哥那边的,玩得太近了也不好,所以刻意与八福晋保持距离。 想来八福晋也是懂的,每次只是过来坐坐就走,不讨人嫌。 云蕖出去几次后没了兴致,用身子不好的理由心安理得地躲在屋子里给弘晖写信。 京城,永和宫内。 弘晖自从知道云蕖中毒之后每天担心得不行,要不是德妃劝着,恐怕都想马上追到江南来,亲眼看看云蕖才行。 十一岁的弘晖眉眼间有了胤禛的影子,小小年纪沉稳聪慧,谦虚内敛。 德妃因为胤禛不去别的院子这事迁怒云蕖,但不得不承认,她把弘晖养得很好,这么多孙子里,德妃还是最喜欢贴心懂事的弘晖。 此时,拿着云蕖写的信,认真看完后弘晖的小脸上坠了几滴泪。 德妃心疼地拿起手绢轻柔地擦去:“怎么还哭了?小巴图鲁不是不哭的吗?” 弘晖抽抽搭搭地说:“玛嬷,额娘中毒,我好担心……” 德妃叹叹气,她再不喜欢云蕖,那都是自己的亲儿媳:“你阿玛说好像解毒了,应该养养就能恢复过来。” 弘晖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中毒会伤了身子,额娘本身就不是很强健,他不知道中了这么严重的毒,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德妃擦干他脸上的泪水:“我们弘晖不哭啊,你额娘身边还有你阿玛,会没事的。” 弘晖红着眼睛问:“玛嬷,您知道是谁给我额娘下毒的吗?” 德妃当然知道,胤禛的来信上写得很清楚,是一个痴心妄想的丫鬟给云蕖下的毒。 不知为何,德妃总觉得胤禛故意这么告诉她,其实别有深意。 “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下人。” 德妃故意不想说给弘晖听,太阴暗的一面她不想让弘晖早早就遭遇,更不想他把这事记在心里,提前对女人之间的手段产生阴影。 出胤禛一个痴情种就够了,德妃不想自己的孙子成为下一个胤禛。 弘晖聪慧,从德妃遮遮掩掩的语气中大致猜出了缘由。 回到王府,弘晖坐在书房生闷气。 元六大气也不敢出,躲到了门口。 许久,他看见弘晖提笔回信,这才松了口气。 云蕖收到信时早已到了苏州。 上次和胤禛在苏州经历了一场瘟疫,他们两人对这个地方的印象都很深刻。 躺在窗下的长榻上,胤禛把厚厚的信封拆开,将上面的内容一一读了出来,云蕖听得聚精会神。 读完之后,胤禛有点不满,通篇大论问候云蕖的身体,完了还把自己在上书房发生的趣事写上来逗云蕖开心,唯独对自己阿玛不闻不问,到了末尾才敷衍地问候一句。 没良心的臭小子。 胤禛愤愤地将纸张折起来,动作轻柔地装回信封里。 云蕖明白胤禛为什么耷拉着眉眼,不客气地笑话他:“您上次给弘晖的画不也是寥寥几笔吗?” 自己敷衍可以,不允许儿子敷衍,云蕖都为弘晖感到不平衡。 胤禛忽然想起来这回事,心虚地摸摸鼻尖,不说话了。 云蕖重新看了次弘晖的信,越看眼眶越红,吓得胤禛急忙找手绢。 “怎么了?” “弘晖肯定很担心,但是我不能给他说出实情……” 胤禛揽住云蕖的肩膀,想为她擦眼泪。 云蕖笑笑躲开他的手:“没哭,就是想弘晖了。” 胤禛看了眼云蕖红红的眼睛,不再执着擦眼泪这事,陪她认认真真给弘晖写了回信。 - 苏州城一处精致的园林内,云蕖懒懒躺在躺椅上,浓密的树荫遮住了阳光,手中团扇有一搭没一搭摇着。 瓜尔佳氏的丫鬟琉璃垂头过来,行礼后对云蕖说:“四福晋,太子妃和几位福晋要去外面逛逛买些首饰,特意让奴才来问问您去不去。” 云蕖掀开眼帘,打量面前眉眼藏着几分倨傲的丫鬟:“你是琉璃?” 之前忙着装病人,琉璃不到她跟前,她差点忘了这号人。 琉璃愣了愣:“对,奴才是叫这个名字。” 云蕖咳嗽几声,笑了笑:“你就是春莺的好姐妹啊。” 琉璃后背发寒,脸色倏地白下来。她明白,云蕖找不着瓜尔佳氏的麻烦,不代表她对一个丫鬟没办法。 药是她亲自给春莺的,云蕖不会查不出来。 “走。”云蕖淡淡地从琉璃身边经过,好像忽然之间又不在意她是谁了,“太子妃相邀,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的。” 琉璃屏住的呼吸终于又顺畅起来,忙恭敬地告退。 清月在给云蕖找待会儿穿出门的衣裳,比了比,拿了身丁香色的旗装。 梳妆打扮的间隙,清月想起琉璃就忍不住嘟嘴:“福晋,春莺咱们过了就处理掉,那这个琉璃,咱们真不能动手吗?奴才瞧见她就来气,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云蕖侧头对着镜子检查了下妆容,对清月的手艺很满意。 画得那叫一个虚弱,脸和嘴唇都是很自然的苍白,柳眉弯弯眉头微蹙,仿佛风一吹就马上要染上风寒似的。 清月以为云蕖没听见自己的问题,急切地重复了一遍。 云蕖淡定自若地笑笑:“没忘记琉璃,我之前不好出面,现在不是身子恢复了些吗?就腾得出精力找找乐子了,琉璃我不会放过她。” 出了事,瓜尔佳氏还正大光明地继续用琉璃,甚至把人派来自己跟前,那对云蕖来说,何尝不是赤裸裸的挑衅? 瓜尔佳氏暂时动不了,但也蹦跶不了多久,那就先解决琉璃。 第329章 白玉扳指 苏州自古就是个富庶的地方,江南女子又一贯爱美娇俏,因此城内首饰铺子不胜枚举。 云蕖坐上马车也没特意问去哪里,瓜尔佳氏请了这么多人一起去逛,肯定也不会寒酸。 掀开点帘子,云蕖看见街边林立的商铺。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远处河面上停着的画舫。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马车停下,精致华丽的小楼上“琳琅斋”三字写得行云流水。 瓜尔佳氏领头进去,掌柜看明白这群人身份的高贵,忙引着她们上了二楼。 一行人坐下后,掌柜让店里的丫鬟上了茶,自己美滋滋地去取店内的宝物供贵人们挑选。 端起茶碗,瓜尔佳氏笑得大方端庄:“大家都是姐妹,我想着难得出来一次,憋在屋子里看花赏景时间一长也没了兴趣,不如出来逛逛,正好人多也热闹。” 出门在外,秉持着低调的原则,大家都不想泄露身份。 三福晋也不说妾身了,活泼打趣道:“可不就是吗?我还说找个机会出来走走,正想给我们爷说呢他又不在,还好您叫上我了,不然的话我是受不了天天赏花赏景的!” 瓜尔佳氏嗔怪道:“都是自家人,我出来肯定忘不了你们,就是要人多才好,否则冷冷清清的也没意思。爷们儿都忙自己的事,哪儿管得着咱们女人的心情,还不是要咱们自己找乐子嘛!” “是是是,您说得有道理!”三福晋笑出声来,“还是您看得明白,就我巴巴地等我们爷!” 此时,掌柜带着好几个丫鬟上来,每人手上都捧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琳琅满目的首饰。 瓜尔佳氏笑笑,语气温和地说:“好了,大家都挑挑,就当我这个做嫂嫂的给你们的礼物,不用客气。” 既然她表现得那么大方,其余人必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五福晋爽快地叫了身边最近的那个丫鬟过来,谢过瓜尔佳氏后便开始认真挑选。 云蕖和完颜氏坐到她身旁,三人有说有笑地欣赏这些首饰。 完颜氏扒拉着五福晋的手臂,小声问:“为什么太子妃忽然大度起来啊?” “也不是忽然。”五福晋同样压低了声音解释,“太子妃嘛,听起来面子上比我们光彩,大度些更贴合她的身份。不过弟妹不必纠结于此,安心选就是,挑你最喜欢的,反正又不怕没人结账。” 说着,她拿起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石榴耳坠在耳垂上比了比:“四嫂,十四弟妹,你们看我好看吗?” 明艳的美人,张扬的红宝石,结合在一起相得益彰。 云蕖和完颜氏一致点头。 五福晋很爽快:“那就行,我就要这对耳坠了!” 瓜尔佳氏大度,她们这些受惠的人不能太过分,这是基本礼节。 云蕖想了想,也准备挑对耳坠。 随意指了指中间那对梅花垂珠耳坠,云蕖说:“就这个。” 完颜氏见嫂嫂们选了耳坠,为了保险也跟着选了对翠玉银杏叶耳坠。 瓜尔佳氏缓步过来,看见之后做出点不怎么满意的样子来:“弟妹们可真是会为我省钱!” 云蕖轻咳几声,嗓音轻柔:“您的心意,不在价值多少,我们都很喜欢。” 瓜尔佳氏唇角翘起,一旁的三福晋过来,道谢后问了问瓜尔佳氏:“您还没选呢,总不能只顾着我们,您自己到头来什么都没带回去呀!” “我这就选。”瓜尔佳氏转过头,吩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掌柜,“适合男子的扳指那些呢,一起拿过来我看看。” 掌柜开心,即使云蕖几个只挑了耳坠,但那些都是琳琅斋上好的东西,价值也不便宜,再说了,他看得出今日是因为领头那位贵人在其余人才没有放开手脚选的,做生意要看到长远利益,一行人看起来就不是普通有钱人,今后来琳琅斋的次数肯定不会少! 太子借瓜尔佳氏成功给云蕖“下毒”成功,夫妻俩难得感情回温些,太子最近也很少去其他人的屋子,瓜尔佳氏就想趁机哄哄太子,给他送个扳指。 三福晋见缝插针地打趣:“您真是贤惠,我出门都没想到给我们三爷带点什么回去,只顾着自己玩乐!” 瓜尔佳氏眼尾眉梢带上笑意,等掌柜拿来扳指她就仔细挑选。 三福晋几个站在一旁围观,瓜尔佳氏指了指那枚白玉扳指,“这个,给我找个好看的锦盒装起来。” 掌柜趁机溜须拍马:“您眼光真好!这枚白玉扳指成色质地都是一等一的,我们琳琅斋昨日才进的货,还是唯一一枚,您真是来得巧!” 云蕖听了只想笑,唯一一枚,自古商人说的话就不能信。 她们前脚出了琳琅斋,后脚肯定马上摆出另一枚,再以同样的说辞卖出去。 瓜尔佳氏舒心地笑起来,又挑了对价值不菲的手镯,更是让那掌柜喜笑颜开。 买首饰很顺利,之后瓜尔佳氏提议去酒楼用午膳,云蕖以身子不适为由提前回了住处。 - 今年江南地区降雨频繁,前几日苏州还下了场暴雨。 雨过天晴,康熙给太子几人安排了差事,让他们去巡视河堤,发现存在隐患的地方就去驻军处与军队商量,早点开始修复,提前免去危害。 太子领命,带上身后几个弟弟骑马出城。 一行人换上常袍,坐在高大的骏马背上,妻雍容华贵的气质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三阿哥看着胤禛,有点酸溜溜地开口:“四弟怎么最近老是围着咱们太子爷转啊?” 胤禛这冷脸弟弟,自己怎么哄都不愿意,金钱美人不买账难搞得要死,却转过头去了太子那里,三阿哥表示很不服气。 胤禛还没说话,太子就看了眼三阿哥,笑着打趣:“三弟莫不是吃醋了?” 这话逗得五阿哥骑着大马嘎嘎嘎笑,一口大白牙龇出来,就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五弟又笑什么?”太子又好笑又奇怪。 “啊?”五阿哥左右看看,顶着三阿哥的眼刀大胆说道,“我笑三哥啊,他身上的醋味我早就闻到了!” 从刚出城门,太子和胤禛的马靠近后,他就注意到三哥的眼神变了。 那模样分明就是将太子当做了自己的情敌,可他四哥明明就不是美人啊! 五阿哥傻乎乎的发言让其余人都下意识看了过来,尤其是八阿哥,心中危机感越来越浓重。 第330章 苏培盛捡扳指 河堤巡视后,发现几处隐患,太子随即策马去到驻军地。 胤禛几人随行,交涉一番敲定加固工程开始的时间。 十四阿哥喜欢军营,出来这些日子虽说也没闲着,但他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现在到了这里,他心里手里都痒起来,点了两个步军副尉出来比划,活动活动身体。 胤禛和五阿哥抱着手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 “十弟到底还是年轻些,精力旺盛又是常年在军营里混喜欢了,换个人谁跑一圈下来还能打得虎虎生威!”五阿哥被十四阿哥一个扫堂腿帅到,扯着嗓子喊,“十四再加把劲儿!” 胤禛没说话,视线落在比武场中那道明显占了上风的身影上。 “十四弟好身手啊!” 不知何时,太子也站了过来。 待十四阿哥比赢下来,太子忽然兴起,将手上全部配饰卸下来扔给一边的下人,挽挽袖子走上比武场。 “谁来与孤练练身手,孤也好久没活动了。” 没人答话,太子随手点了两个。 接二连三的比试看得在场人情绪激动,旁的阿哥见太子都上场了不好站着,纷纷上去比划。 就连不想动弹的五阿哥和明显对此不感兴趣的胤禛都迫不得已练了练。 苏培盛和其他几个太监站成一排,他们各自拿着自家爷的配饰,盯着比武场较劲。 十四阿哥的太监说:“我们爷时常在军营中和将士们操练,这点比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太子的太监说:“太子爷文武双全,身手一等一的好,看起来一点力都不费。” 五阿哥的太监缩缩脖子不说话,光是他们爷还没上去就开始喘的那样,有什么好争的,直接承认他们输了不就行了。 苏培盛悄悄侧身,他家爷不善骑射,身手在一众爷中也不是一等一的,这个话题着实没必要参与。 苏培盛很快和五阿哥的太监抱作一团。 夕阳西下,比试堪堪结束。 太监们急着上去伺候自家爷,没再多说话,抱着东西一路小跑。 跑着跑着,苏培盛好像听见叮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前面几个太监都忙着跑,生怕去晚了被责骂,只有苏培盛停下来到处找掉在地上的东西。 撅着屁股在地上找来找去,好一阵之后,苏培盛才捡起一枚白玉扳指:“嘿,找着了!” 胤禛黑着脸看这蠢奴才以如此不雅的形态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丢脸,冷声催促道:“回去了!” 说完,胤禛收紧缰绳,骏马掉头就要往回跑。 苏培盛还没看清这是不是胤禛的扳指,就被催命似的催促,他心中略微不满,嘀嘀咕咕跑起来,一把将白玉扳指塞进袖口里,腾出手来扶着帽子边跑边喊:“爷您等等奴才!” 五阿哥忍笑回头看了眼,胤禛脸色更黑了几分。 晚膳过后,胤禛去净室沐浴,云蕖躺在榻上晾头发。 清月上了茶后,俯身询问云蕖:“主子爷方才给您带了外面点心铺子做的点心,您要不要用两块尝尝?” 云蕖睁开眼睛,手里拿着团扇:“嗯,尝尝。” 清月将蟹黄壳和梅花糕摆上,胤禛就半湿着头发出来了。 云蕖也就没先吃,等下人给胤禛把头发擦干和他一起吃。 胤禛捏起一块梅花糕,递给云蕖,弯着凤眼说:“这两样是苏州有名的糕点,路过的时候五弟说好吃,我就想着买回来你尝尝。” 云蕖嫣然一笑:“多谢您出门还想着我。” 说起这个,胤禛有点愧疚, “福晋因为要配合我,谎称中毒身子不好,错失难得的游玩机会,这是我该做的。” 云蕖咬了口梅花糕,抬眸看了看胤禛,黑亮清澈的眸子中没有不满和怨怼。 “您言重了,我前几日都才去了琳琅斋呢,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可怜。” “琳琅斋?既然去了首饰铺子,怎么没看你买什么。” 眼前人穿一身藕荷色旗装,没戴首饰,素雅温婉,看得胤禛柔情荡漾。 “太子妃结账,我不好买其他的,选了对耳坠,过两天戴出来您就瞧见了。” 胤禛嗯了声,又心疼云蕖不能随意出门:“过两日我陪福晋出去逛逛,多买点。” 云蕖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她也不拒绝,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心情颇好地递了颗蜜饯到胤禛嘴边。 甜滋滋的蜜饯含进嘴里,胤禛美美地眯起眼睛。 苏培盛想起白日捡到的那枚扳指,仔细观察后认为那不是胤禛的东西,于是拿上扳指决定来问问胤禛怎么处理。 可又见清月清竹都守在门边,想来屋里两位主子多半在浓情蜜意吃糕点,苏培盛也不敢轻易打扰,鬼鬼祟祟蹲在门口,时不时探脑袋进去瞅瞅。 本来屋内氛围缱绻,胤禛想趁机做点坏事,可门口那颗脑袋太破坏气氛。 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 胤禛呵道:“滚进来!” 苏培盛身形一顿,瞬间脸上就堆满谄媚笑容,他忙不迭滚进来。 云蕖咬着梅花糕笑。 胤禛看苏培盛不顺眼,言简意赅道:“什么事?” “奴才捡了一枚扳指,还以为是您的,结果回来才发现不是。”苏培盛把白玉扳指从袖口里取出来,“这不知道是哪位爷的。” 云蕖本来不在意的,听到扳指二字后下意识直起身子瞧了过去。 巧了,这枚扳指她见过。 太子妃给太子从琳琅斋买的,质地上乘的白玉扳指。 胤禛接过扳指,随意打量片刻:“不知道是谁的还捡,苏培盛你穷疯了?” 苏培盛冤枉:“奴才还以为是您的,生怕弄丢了,捡起来就算不是您的,那也比把您的东西丢了好啊。” 胤禛蹙眉端详片刻:“就是这几位爷的,你多留意点,哪位爷急着找就送过去。” 苏培盛搅着手指问:“那要是没谁问起来呢?” 胤禛瞪他一眼:“真没谁问那就你拿去当了换银子,可以了?” 这枚扳指看起来温润,却也不是价值不菲的稀奇物件,除非对主人有不一样的意义。 苏培盛心满意足,麻溜滚了出去。 云蕖却记下了这事,第二天叫来清竹。 “你悄悄的,别让人发觉,去琳琅斋买枚白玉扳指回来。” 第331章 配合云蕖 与云蕖预测的一样,琳琅斋里却还有白玉扳指,成色质地和太子妃买走送给太子的那枚相差无几,如果不是很珍爱,不一定能发现其中不同。 拿到扳指,云蕖又让清竹把春鹂叫来。 “福晋,您找奴才有什么事?”春鹂战战兢兢地问。 春莺虽说和她没什么关系,两人名字像是不过是因为正好被赏赐到雍亲王府才临时换的名字。 春莺被打死,春鹂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她和春莺住一间屋子,最清楚其中不为人知的细节,好好的大活人,从早上去了趟膳房回来就再也不见踪影,后面福晋中毒,稍微一联想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再也不敢有不该有的心思,只希望自己安安分分的,活得长一点。 云蕖寡淡的视线飘到春鹂身上,唇角扬了扬:“你和琉璃说过话,是吗?” 春鹂不知道云蕖要做什么,老老实实回答:“说过几句话。” “都说了些什么?” 春鹂生怕云蕖事后春莺的账牵连到自己身上,手指搅在一起不安地抿唇,不敢抬头。 清竹冷冷出声:“福晋问话都不回答,我教你们的规矩就是这样吗?” 春鹂咬咬牙,说:“琉璃喜欢怂恿奴才争宠……” 尤其春莺死前,每次在膳房碰见琉璃就要被她拉着说上一通,现在还好一点。 云蕖点了点头:“我有点事交代你去办,你可愿意?” 春鹂抬起头,怯怯地望向云蕖:“奴才……” “办好了,就不计较之前的事,我身边还缺个二等丫鬟。”云蕖加上一句。 春鹂再没有什么可犹豫的:“您尽管吩咐。” 云蕖把一个荷包递给春鹂:“想办法把这个东西放在琉璃身上。” 春鹂被二等丫鬟刺激了,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也不敢问,她咬着牙道:“是,只是可否容奴才问一句,您想让奴才什么时候办这事?” 云蕖云淡风轻地看了眼窗外:“三日内办好。” 春鹂退下,想办法去了。 交代好春鹂,云蕖又打听了苏培盛的去向。 清竹俯身道:“主子爷今日没出去,苏公公就在书房门口,奴才去请他过来?” “嗯,膳房不是送了绿豆汤吗?等会儿给苏公公上一碗。” 苏培盛美滋滋地捧着碗喝下冰凉凉的绿豆汤,咂咂嘴笑眯眯地对云蕖道谢:“福晋仁慈,体恤下人,奴才感激不尽。” 云蕖很好说话,笑了笑道:“苏公公为爷办事实在辛苦,一碗绿豆汤不算什么。” 苏培盛笑过之后心里有了底,知道云蕖此举有深意,于是便上道地问:“不知福晋有何吩咐?” 云蕖看了看苏培盛真诚的双眼,轻声问:“昨夜苏公公说的那枚扳指,可归还给它的主人了?” 苏培盛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没呢,还在。” 他不贪财,一枚扳指而已,主子爷说让他当了肯定也是玩笑话。就是奇怪,这么长的时间了,没个人来问,难道都不是这几位爷的? 云蕖皱眉,好像也很不理解:“要是这几位爷的,怎么还没人来问?莫不是扳指的主人不在这儿,而是军营中人?” 苏培盛愣愣地盯着云蕖,干巴巴地应:“啊……说不定是,福晋的猜想也很有道理。” 难不成福晋还真是太闲了?连一枚扳指都要关注。 云蕖看起来就像是简单问几句,问了之后也没说什么,摆摆手让苏培盛走了。 重新回到书房门口的苏培盛还满脑袋雾水,不等他仔细研究,就听里面那位主子爷扬声喊:“苏培盛!滚进来研墨!” “哎!奴才这就来!” 别看胤禛一直坐在书房中,苏培盛的去向他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福晋叫你过去有什么事?” 苏培盛卷起袖口研墨,说:“福晋心善,赏了奴才一碗绿豆汤喝。” 胤禛眉毛一扬:“就没了?” 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胤禛的表情,才将视线收回,盯着砚台中的墨块说:“福晋问起了那枚白玉扳指,还猜测是不是军营中哪位大人的物件。” 聪慧如他,已经感受到云蕖不一般的关注。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敢质疑自家福晋,也不敢隐瞒这位爷,只好实话实说。 胤禛听了之后却什么也没说,继续翻开桌面上从京城送来的书信。 良久,苏培盛的手腕开始酸涩时,胤禛才开口道:“白玉扳指,你就当没捡到,就算有人问起也说没捡到,不必还了。” 苏培盛诧异地抬头:“啊?” 胤禛嫌弃地看他一眼:“你当时捡的时候,有谁亲眼见到你捡了什么?” “那倒没有,您还是唯一一个注意到奴才的人,您都没瞧见,别人肯定也不知道。” 胤禛更放心了点:“那就按照爷说的办。” 苏培盛不懂,也不震撼,内心一片平静,只需要听话就好了,没什么可纠结的,好奇也不必要。 书房恢复宁静,只留窗外蝉鸣鸟叫平添几分燥热。 将书信处理好,胤禛站起身:“晚膳上凉面,你去给膳房说一声。” 苏培盛往膳房去,胤禛就回到了云蕖所在的屋子。 角落里摆着两个缸子,里面堆起来的冰块已经慢慢融化,云蕖额头上浮出一层薄汗。 接连几日的雨天过去,日头比以往更烈,吹进来的风都感觉是热的。 所以胤禛进去后没往云蕖身边凑,自觉坐在了榻的另一侧,两人中间隔着距离。 云蕖摇着团扇都还觉得热,却见胤禛额头上连汗水都没有。 她抿抿嘴唇,觉得口渴,喝了口茶后实在好奇:“您热吗?” 胤禛好笑:“当然热。”说着,像是为了证明他也很人,紧接着喝了满满一杯凉茶。 云蕖看了看胤禛滚动的喉结,又看看他的脸,偏头把视线转移到冒着寒气的缸子上。 她问苏培盛关于那枚白玉扳指,就不怕被胤禛知道。 但她又想,这人就不会好奇她想做什么吗? 胤禛放下茶杯,看出云蕖在想什么,他什么都没问,只说:“我吩咐苏培盛了,他没捡到什么扳指。” 云蕖惊了一瞬,随即垂眸笑起来。 第332章 其人之道 艳阳天后,夜间一场雨把不断攀升的气温又压下来。 翌日,阳光和煦,清风徐徐,算得上夏日里的好天气。 池塘边,亭子里,穿着各色旗装的女子不输花园中的万紫千红。 夜间苏州知府设宴,现在刚过了下午日头最晒的那会儿,女眷们约好提前在花园里玩乐,等会儿阿哥们办完事回来正好一起去赴宴。 瓜尔佳氏秀气地掩唇轻笑:“四弟妹气色好像好多了,看来太医们很尽力啊!” 云蕖眸色暗了暗,垂头无端带上些失落和惆怅道:“不过是看起来好一点,真实情况怎么样,妾身才是最清楚不过……” 还没说完,云蕖便咳嗽起来,蹙起的秀眉硬生生染上愁绪,就好像根茎太浅的花儿,风一吹便有被连根拔起的危机,所以每每有个风吹草动都会提心吊胆。 瓜尔佳氏丝绢掩饰住的嘴唇扬了起来,眼神又似有若无往云蕖日益纤弱的腰身处打量。 “四弟妹身子还没恢复,好像瘦了很多。” 旗装本是宽大的,不调整显不出来腰身。云蕖也没想掐腰线,穿的就是一般旗装,不过风一吹,夏天的衣裳又薄,所以就会贴在她的纤腰上,将不盈一握的细腰勾勒出来。 她慵懒地直起身,自嘲一笑:“瘦了,身子好不了,什么也吃不下。” 事实上,全都拜云蕖苦夏所致。前几日用膳都只是动动筷子,做做样子,还是昨天傍晚胤禛让膳房做了凉面,云蕖才跟着多吃了两口,可不就是瘦了吗? 其余人靠在栏杆处往池塘里丢鱼食,云蕖被瓜尔佳氏拉着“关心”她的身体,已经在这儿坐了有一会儿了。 “唉……”瓜尔佳氏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同情道,“四弟妹也是运气不好。” 这话云蕖再认同不过了,她看着瓜尔佳氏,意有所指道:“是啊,运气不好,怨不得别人。” 瓜尔佳氏笑笑,眼底的狠毒被她下垂的眼帘遮住,这才没叫人瞧了去。她很得意自己太子妃的身份,即使云蕖知道下毒有她一份,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在她面前低头吗?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瓜尔佳氏已经很久没感受到如此美妙的滋味了,再想到太子给她许诺的那些,内心更是激动。 云蕖似是隐忍悲伤地转过头。 琉璃站在瓜尔佳氏身边,云蕖给她带来的恐惧已经消散不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打狗还需看主人,她身后就是堂堂太子妃,动了她就是打了太子妃的面子,懂得轻重缓急的人都不会随意拿自己开刀。 一旦想明白,琉璃藏不住的高傲姿态又摆了出来,看着云蕖时,甚至有嘲讽和看不起的意思。 此时,春鹂端着茶水上来,琉璃也正要转身从小丫鬟手上接过给瓜尔佳氏的茶水。 春鹂看准时间,脚一歪,不算烫的茶水倒了大半在琉璃胸前。 薄薄的衣衫被茶水浸湿,凹凸有致的曲线便显露出来,琉璃气得脸红,扬手就要给春鹂一个耳光。 云蕖冷静地看向瓜尔佳氏。琉璃代表的是太子妃的面子,不代表她可以随意处置亲王福晋的丫鬟。 瓜尔佳氏严肃阻止:“琉璃!” 琉璃愤愤收回手,委屈地望向瓜尔佳氏。 春鹂惶恐不安地跪下:“奴才笨手笨脚,还请请琉璃姐姐原谅!” 云蕖淡淡地往下扫了眼,脆声道:“确实笨手笨脚,还不快点陪琉璃下去换衣裳!” 湿着衣裳不是回事,瓜尔佳氏看了眼琉璃,默许地点点头。 于是,春鹂一脸愧疚地跟在琉璃身边,去了另一边屋子。 捂着胸口,琉璃咬着牙瞪春鹂:“你就是故意的!” 春鹂缩着脖子不说话,趁琉璃忙发脾气,故意带她走了更绕的那段路。 琉璃气不过,甚至上手掐了春鹂的手臂,两个丫鬟拉拉扯扯走到了一道垂花门处。 这是云蕖吩咐的,看准各位爷回来的时辰,务必让琉璃和太子遇上一遇。 春鹂心中紧张,听见外面传来脚步,一改任打任骂的懦弱模样,握住琉璃的手臂,将人往前一推。 与弟弟们说说笑笑走在最前的太子忽然被一具肉体撞进怀里,他第一反应是皱眉。 身边太监当即就要发作,却见这是瓜尔佳氏身边的人。 太子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发怒,将琉璃推开前,视线不由自主落到了她深浅紧紧贴住肌肤的哪处起伏。 琉璃吓了一跳,白着脸看向太子。 “太子妃身边的人何时这么无礼了?再不许有下次。”太子俊雅的脸庞绷着,推开琉璃后继续往前走。 两个丫鬟跪在路边,胤禛经过时,眼神从使劲垂头的春鹂头顶飘过。 等一行人走开,琉璃捂着胸口更加生气,就要抬手去打春鹂。 春鹂受了她打在后背的一巴掌。 “你推我干什么!你是不是找死!” 春鹂委屈巴巴地看向琉璃:“琉璃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是刚刚你抓疼我了……而且,太子爷不是没怪你吗,我看见太子爷还瞧了你好几眼,琉璃姐姐你真不愧是太子妃身边的人,长得好身段好,难怪不会被太子爷责怪,要是换做我,说不定现在小命都没了……” 琉璃的怒气奇怪平息下来,仔细回味方才在太子怀里的滋味,是那样的伟岸可靠,而那道落在自己胸前的视线,让她更是羞涩。 “闭嘴!你胡说些什么!” 春鹂无辜:“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刚才太子爷还抱着姐姐看了好久……” “不许再说了!”琉璃一颗心已经乱了,胸口处发烫,脸颊处也无端飞上两抹红。 春鹂乖乖闭了嘴。 一路气氛诡异走到了换衣裳的屋子,琉璃回过头来瞪着春鹂:“刚才我和太子爷的事,你不许给任何人说!” 春鹂装傻:“太子妃也不能说吗?” 琉璃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不许,绝对不许!” 春鹂低头,掩住唇角的笑。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福晋给她的这份差事真不错。 第333章 扳指掉了 云蕖端正坐在围栏边,从清竹手中接过点鱼食,也跟着丢到水面上。 漂亮的金鱼摆着长长的尾巴,争先恐后挤在一处吃鱼食。 云蕖兴致正浓,却见太子带头,一众爷到了。 胤禛穿一身蟒袍,站在游廊下遥遥望着她。 视线相撞的片刻,云蕖忽然有点紧张。太子和琉璃撞一起,胤禛肯定看见了。 隔着点距离,胤禛唇角扬了扬,眼睛里没有责怪或者追问,仿佛那个小插曲完全是个意外,他也没认出来春鹂。 云蕖紧攥的手指松开,面上露出清浅笑意。 瓜尔佳氏温婉地笑着上前,站在太子面前关切道:“太子爷,您还顺利吗?晚宴要开始了,您看咱们是等会儿再去,还是现在就去?” 太子神色温和地抬手,“时辰也差不多了,早些过去。” 瓜尔佳氏眸光微闪,太子的手指上没了那枚白玉扳指。 太子和瓜尔佳氏走在前面,其余人跟在后面。 被瓜尔佳氏频频注视,太子一开始没想明白她有什么问题,下意识摩挲扳指的时候才忽然明白。 不过一枚扳指而已,太子不怎么在意,在意的话也不至于不去找回来。 他淡淡解释:“许是前几日去巡视河堤不小心弄丢了。” 瓜尔佳氏内心酸涩,笑容却不变,她很善解人意地表示:“一枚扳指而已,不碍事,您喜欢的话,妾身再去琳琅斋瞧瞧。” “不必了。” 领先半步的太子只顾着往前走,连回头看一眼瓜尔佳氏的意思都没有。 云蕖和胤禛走在三阿哥两口子后面。 想着这人配合,云蕖就主动关心他:“天气热,您在外要时常注意身子,别中暑了。” 胤禛心里跟吃了蜜一样,此时也不怕热了,悄悄握住云蕖的手,在她手心捏了又捏。 五阿哥走在后面简直没眼看,又不甘心想去握五福晋的手。 但他夏天手心喜欢出汗,还没得逞就被五福晋嫌弃地拍开。 好在五福晋还知道现在人多,给五阿哥留了点面子,压低声音呵斥:“干什么!走路不会好好走啊!” 五阿哥委屈巴巴地指了指前面胤禛不安分的小动作,很想喊冤。 五福晋看了眼,转头对五阿哥说:“做人不要太攀比。” 五阿哥:…… 前面的胤禛听得清楚,唇角翘起来的弧度很有几分得意。 苏州园林享誉天下,夜间景色与白日相比别有风味和意趣。 席面摆在漂亮的园子里,除了跟在康熙身边的这些人,其余地方官员受到邀请的很少,是以园子里的生面孔不算多。 琉璃和春鹂用在换衣裳的时间上比较多。 一时间琉璃没准备合适的衣裳,瓜尔佳氏的院子又离得远,跑回去一趟要花费不少时间。 春鹂小心翼翼地建议:“不然姐姐先穿我的。” 琉璃只能勉强答应。 丫鬟们的衣裳大同小异,不过因为春鹂年纪不算大,身子没发育完全,所以她的衣裳穿在琉璃身上会小一些。 如此一来,发育良好的身子就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琉璃不自在地扯着胸前紧紧的布料,正要训斥春鹂给她的衣裳不合身,就听她说:“琉璃姐姐,你穿上这件衣裳,怎么感觉更好看了呢?要是太子爷见了……” 说着,春鹂略带羞涩和羡慕地看向琉璃的胸前。 琉璃一下就烧红了耳朵,扯扯手绢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就娇声呵斥:“还说!主子们肯定都去赴宴了,还不赶紧去伺候!” 春鹂从袖口中摸出来云蕖给她的那个荷包,她没打开后,只感觉到里面的物件好像是个小环,又好像不是。 忐忑将荷包递给琉璃,春鹂懂事道:“姐姐今日不与我计较,实在是你大度,但我却不能不懂事。这是我从上个主子那里得到的赏赐,一直珍爱着,虽然不是好东西,可这是我的心意,还请姐姐收下。” 琉璃瞥她两眼,心中的气总算是消了。没见过世面笨手笨脚,但还好有个识趣的优点。 一把拽过荷包装好,琉璃急着出去伺候,没来得及看里面是什么,也没看见荷包底部的线被拆开了。 春鹂满意地笑笑,小跑跟上云蕖。 站到瓜尔佳氏身边,就见太子的视线移了过来,琉璃心中小鹿乱撞,悄咪咪把注意力放在太子身上,伺候起瓜尔佳氏来也没之前那么得心应手了。 瓜尔佳氏只觉得奇怪,在琉璃再一次将酒水斟满溢出来后轻轻蹙眉:“你到底怎么了?不会伺候下次就别跟着出来!” 原本这样的语气琉璃是习以为常的,但奈何今天她总觉得太子在看自己,也就不得不多想,面子上更难为情。 耷拉着眉眼,闭口不谈的样子让瓜尔佳氏很是不满,瞪了她两眼。 站在清竹身后的春鹂悄悄抬起头,对琉璃笑了笑,再揶揄地使了个只有她们两个懂的脸色。 琉璃垂头,用余光扫了眼站在桌前喝酒作诗的太子,面上终于缓和了点,也有了笑意。 清竹将春鹂的动作看了个清楚,悄声在她耳边问:“荷包也给她了?” “嗯,我给了。” “做得还不错,不过这些事情……” “清竹姐姐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胤禛没在云蕖身边,他过去喝酒去了,云蕖端着茶杯百无聊赖地打量在场众人。 尤其是瓜尔佳氏那边。 心里有人的时候,不论他做什么都能吸引人。 太子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寻常往瓜尔佳氏的位置看了几眼,琉璃就双眸浮出羞涩,双手搅在一起,时不时抬眼往太子的方向瞧。 那边太子面前站了一男一女,看样子应该是哪位官员和他的妻子。 只见太子朝瓜尔佳氏使了个颜色,瓜尔佳氏从善如流摆出交际的面孔走了过去。 琉璃红着脸跟上。 弯腰倒酒的功夫,一枚白玉扳指从琉璃袖口中掉出,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瓜尔佳氏随即盯住了琉璃,太子也下意识看了眼。 琉璃先告罪,再小心翼翼把扳指捡起来放回去,没看清瓜尔佳氏眼底的复杂。 第334章 她中计了 只要在瓜尔佳氏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云蕖就不担心之后的事。 云蕖赏了春鹂一根银簪子:“这件事你做得不错。” 拿到人生头一份赏赐,春鹂心情激动,比之前被分到雍亲王府的时候还要开心。她是正经人家出身,家贫才被买,自然懂得以色侍人不是什么好话,比起用身子和年轻的容貌得到前程,她觉得这样更踏实。 拿着银簪子,春鹂心中热血翻涌。 忽然,她没有预兆就开始磕头,砰砰砰一点不含糊。 云蕖吓了一下,赶紧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春鹂仰起头,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奴才多谢福晋赏赐,奴才……奴才不敢觊觎其他,但求福晋将奴才当一个平平常常的下人使唤,奴才一定竭尽所能……” 云蕖懂了,这是在表态呢。有了春莺的例子,春鹂生怕她也拿她当下一个春莺防备,失去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起来,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二等丫鬟,只要本分踏实,有事自然会让你去办。” 春鹂笑起来,额头上红肿一片看起来很是狼狈。 云蕖暗自叹气,又让清竹给了她点药膏才让她下去。 清月端着托盘上来,把茶和糕点放在云蕖手边,“福晋,太子妃真的会处置琉璃吗?” 云蕖懒懒地捏起一块糕点:“我这么做的目的,不是让琉璃马上就被处置,而是要在太子妃心里埋下一根刺,让她也恶心恶心,顺带将琉璃处理了。” 丫鬟爬床不是什么稀罕事,琉璃能被瓜尔佳氏吩咐来怂恿春莺春鹂,她为何不反击回去。 让瓜尔佳氏尝尝被身边人背叛的滋味,比轻易让琉璃去死更有价值。 清月开心起来,拿着托盘出去的时候甚至哼起了小曲。 胤禛跨进屋子,苏培盛奇怪地瞅了眼清月,咕嘟咕嘟灌了杯凉水后问:“清月姑娘,福晋那里可是遇见了什么好事?” 他是胤禛的贴身太监,清月清竹一般都很给面子。 不过不该说的不能说,清月端来碟糕点,笑笑对苏培盛说:“苏公公饿了,先用点糕点垫垫。” 懂了,这就是让他别多问。 苏培盛也不在意,顺势拿起糕点,大口大口咬下去,腮帮子鼓鼓的。 云蕖才吃了块糕点,胤禛就面带笑意走了进来。 她赶紧咽下去,再小心用手绢擦擦嘴角:“您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胤禛顺势抬起云蕖的茶杯,将没动过的茶水灌了进去。 一杯不够,他自己又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仰着修长的脖子喝了个精光。 见他还有再来一杯的架势,云蕖赶紧劝阻:“您注意点,刚从外面回来,凉的喝多了小心又肚子不舒服。” 胤禛听话地放下杯子,转而捏起糕点放到嘴里。 “河堤全部修缮一遍,今年两岸的百姓应该都安全了。” 云蕖又让清月上了两盏温热的茶水,又添了两碟糕点:“所以您今日提前忙完,所以才回来那么早的?” “嗯,”胤禛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愉悦,“皇阿玛让我们忙完就休息,正好等会儿可以陪福晋歇晌。” 云蕖看了看胤禛衣角处的灰尘和他被晒得红了一片的脸,说:“那我让下人给您备水沐浴?” 胤禛饿了,又吃了两块糕点才往净室的方向去。 等到两个人都清清爽爽躺在床上,云蕖已经有点昏昏欲睡。 “太子和驻军几位将领走得太近了。”胤禛冷淡的音调在云蕖耳边响起。 云蕖一下子睁开眼睛:“嗯?” 胤禛又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他筹谋的事情我好想有点眉目了。” 云蕖有种不好的预感,翻身面对胤禛,见他的眉头也是蹙着的,不禁问:“会很危险吗?” 这已经不是疑问了,云蕖很肯定,他们这次南巡,一定会发生什么重要的事。 胤禛伸出手握住云蕖的手腕,手指在她腕间的镯子上来回摩挲:“会。” “那要是太子做什么不好的事,您有办法阻止吗?” 胤禛意味深长地抬眼看了下云蕖:“有比阻止更一劳永逸的方法。” 云蕖莫名从后背升起一股寒意,知道得多死得早,她索性不问了。 胤禛也怕说多了牵连到云蕖身上,何况他现在还没想清楚具体该怎么做,于是也收了话头,慢慢闭上眼睛。 - 云蕖本以为还能再见到琉璃,却没想到瓜尔佳氏手段干净利落,离开苏州前,琉璃就被她处理干净了。 这么显眼的一个丫鬟,平日里代表了瓜尔佳氏尊贵无比的面子,说没就没了,大家不好奇都说不过去。 完颜氏小声“咦”了声,看着瓜尔佳氏认认真真问:“太子妃身边那个容貌姣好又伶俐的丫鬟呢?” 瓜尔佳氏面色不太好看,从小培养的贴身丫鬟背叛,她咽不下这口气,但把人处理了,心里怎么说也不会舒服。 事情已经过去,但现在一闭上眼睛,瓜尔佳氏都还能想起琉璃浑身是血的模样。身边信任的人,暗中对自己的丈夫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甚至将她送给太子的扳指珍藏,频频望去的眼神含情脉脉,这些无一都在打瓜尔佳氏的脸。 就好像有人时时刻刻在她耳边给她说:你就是很失败,不仅不得丈夫喜欢,也不被身边人尊敬,太子妃的称号不过是个空壳而已! 瓜尔佳氏压住内心汹涌的情绪,抿唇问:“十四弟妹关注一个丫鬟干什么?” 完颜氏半掩着唇笑了笑:“前几日我才知道,太子妃身边的琉璃还来找过我身边的人,说是让她们好好伺候十四爷,为我分担。我就想着啊,这么体贴的丫鬟,太子妃您一定是很喜欢的,今日没看见,自然好奇,还请您莫见怪。” 琉璃为什么到处去怂恿丫鬟给各位福晋添堵,还不是因为瓜尔佳氏看不惯她们的日子比自己过得顺心,才吩咐下去的吗? 此时再把这件事拿出来,瓜尔佳氏好像也觉得面子挂不住,找了个借口:“丫鬟手脚不干净,我没教好,各位弟妹莫学我,好好管好自己身边的人。” 完颜氏不再纠缠,笑了笑放过她。 云蕖戴着面纱的脸看不清表情,但瓜尔佳氏很清楚,她看向自己的眼中分明带着挑衅。 轰的一下,瓜尔佳氏明白了。 她中计了。 第335章 有她的手笔 瓜尔佳氏气疯了,当即就怒视回来,看向云蕖的双眸中怒火熊熊燃烧。 云蕖直视回去。 瓜尔佳氏快步走到云蕖跟前:“想不到,四弟妹还有这种手段。” “太子妃过奖,这都有赖您的教诲啊,不记得了吗?” 琉璃做了什么,再没人比瓜尔佳氏自己更清楚,现在生气又是何必呢?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就没想过别人会还手吗? 真是可笑极了。 瓜尔佳氏勾唇,俯身贴近云蕖耳畔,低声威胁:“四弟妹这么做,就没想过你的解药吗?” 云蕖很是奇怪:“那太子妃就能做太子爷的主吗?解药在太子爷手上,不是吗?” 别的她不确定,但瓜尔佳氏和太子谁能做主,这是确切无疑的。 瓜尔佳氏面色一僵,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变得复杂起来。 云蕖站起身,和她拉开距离:“太子爷一定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太子妃要是想以解药来拿捏我,先想想,你有没有那个权力。” 太子妃的身份听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她不受太子喜欢,连带着在后院都没什么权威,更别妄想云蕖会因此对她唯唯诺诺。 瓜尔佳氏胸口起伏不停:“所以,你就敢把琉璃害死?” 云蕖牵起嘴角:“分明是你自己打死的,别算在我身上。” 说完,云蕖不再和瓜尔佳氏纠缠,转去别处赏花看景。 云蕖和瓜尔佳氏的交锋,以琉璃的死作为节点暂时告一段落。 - 停留苏州,太子有很重要的事。 从军营中那场比试开始,他和驻军几位将领关系密切了些。 但在拉拢苏州知府金兴贤这件事上,太子还没取得明显成效。 十三阿哥不明白,为什么太子非要死磕金兴贤。虽说苏州不同于其他地区,在整个大清都占据重要位置,但太子这么急切地想让金兴贤为他效命是怎么回事? “十三弟,你去请老四过来,咱们商量商量。”太子的打断十三阿哥的猜想,摩挲着手里的茶盏说道。 胤禛被叫过来,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十三阿哥却在进到书房前小声和他打了招呼,让他小心。 “太子爷。”进去后,胤禛微微颔首。 “四弟来了,坐。”太子指着身边的椅子。 胤禛坐下后,还是没喝他这里的茶,防备或者说嘲讽的意思很明显。 不过现在太子不计较这些,他开门见山道:“金大人为官清廉,在苏州上任知府这么长时间,穿的用的都只能算一般,不知其中是否有隐情,四弟可否帮孤查查?” 他一开口,胤禛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抓住了常州知府齐建安贪污受贿的把柄,见到金兴贤的做派自然而然有了怀疑,也想从同样的突破口将金兴贤拉拢过去。 胤禛暗中查过,金兴贤与齐建安是两类人。 本质上具有好坏的区别,怎么查,金兴贤都是一身清白,拿不出把柄给太子。 可他没说出来,只点了点头答应。 太子似是放心了。 回到他们的院子,胤禛径直去书房找云蕖。 她这会儿在给弘晖写信,知道胤禛进来也只是抬了下头,随意说了句:“您回来了。” 之后就又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胤禛自食其力,倒茶摆糕点做得有模有样。 “又在给弘晖写信呢。” 云蕖头也不抬:“嗯,弘晖问我身子好没有,还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孩子话多,洋洋洒洒写了好厚一封信,云蕖想着回信写少了的话不太好,正铆足劲在纸上给弘晖分享她最近的见闻。 胤禛接连吃了两块糕点,又喝了盏茶,才踱步到云蕖身后,俯身看她写的字。 云蕖没动,任由他打量。 写到手腕都有点酸了,云蕖才放下笔。 “再在苏州停留几天,就要去杭州了,到时候直接从杭州返程。” 云蕖把封好的信封交给胤禛,闻言抬眸道:“我也差不多是这么给弘晖说的,没多久就该回京了。” 胤禛接过信封:“等会儿我也给弘晖写封信问问他在上书房的学业怎么样了,别我不在府里,没人管着他就懒惰了……” 他一个人碎碎念,活脱脱就是出门在外,不放心家中熊孩子的老父亲。 云蕖也不反驳,笑笑就当没听见。 两人在桌前坐下,云蕖主动问:“刚才又是太子爷让您过去?” 胤禛点头:“苏州知府金大人比较难搞,太子让我去查查他的把柄,最好能捏在手上。” “不会那么容易,上次齐大人那样的很少。” 不然的话,满朝上下都是贪官,那还了得? 胤禛看了眼云蕖,捏起一块糕点喂到她嘴边:“答应下来,查不查得到再说。” 云蕖低头看着唇边的糕点,想说自己不饿,但还是拗不过,轻轻咬了上去。 云蕖还没咽下去,就听他继续说:“太子妃身边死了个丫鬟。” 沉默片刻,云蕖直接承认:“有我的手笔。” 猜不到胤禛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事,但云蕖明白,他这么说不是为了教训她。 事实如她所料,胤禛淡淡点头,眉头都没皱一下:“一个丫鬟,仗着太子妃做靠山为非作歹,确实该死。” 云蕖拿起茶杯,吹吹不烫的茶汤:“她怂恿春莺和春鹂来给您争宠,继而让春莺生了嫉妒之心,顺着他们的心思给我下毒。” “处理一个丫鬟,我自己可以做,这才没通知您,您别有什么想法。” 胤禛勾起唇角:“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反而觉得福晋聪慧。” 云蕖受不住夸奖,直接转移话题:“您等会儿要去忙吗?晚膳用不用等您回来一起用?” 胤禛敛了笑意,想到了金兴贤,“我应该要去和金大人会会,福晋不必等我了。” “好,那祝您顺利。” 简简单单的对话后,云蕖回了内室休息,胤禛顶着太阳出门。 自从圣驾在苏州停留,太子就以各种理由请了金兴贤过去,话里话外对他的赞赏让他极为不适应。 听下人来报,雍亲王来了,他的眉头拧紧,叹叹气道:“请进来。” 第336章 胤禛准备坑人 金兴贤率先问:“四爷来,是为了当太子爷的说客吗?” 胤禛自顾自品茶,说了句:“茶不错。” 金兴贤摸不着头脑,想问又不好直说,毕竟太子给他的也只是暗示。 好在胤禛说话还算直接,没和他绕弯子:“那金大人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金兴贤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臣只想当忠臣……” 就在他以为胤禛会为难他,或者威胁他的时候,胤禛说了他预料之外的话:“知道了。” 金兴贤不可思议,悄悄看了看上首坐着的人。 面庞温润看起来好说话的太子一而再再而三纠缠于他,言语中不乏胁迫,金兴贤绞尽脑汁才得以脱身。 而这位冷面亲王却让他看不懂,因为他不仅说了句知道了,还好心嘱咐他最近行事规矩些,没事少出门,也看好家眷。 金兴贤下意识点头,过后才发觉自己是不是太听话了点,居然连为什么都不问,就这么相信了。 “不过,不站在太子那边,你就得听我的,金大人意下如何?” 金兴贤直觉此事很危险,但不知为何,眼前人给他的感觉是可以信任的。 他回道:“臣有自己的底线,也要看四爷说的是什么事。” 胤禛似乎笑了一下:“放心。” 于是,金兴贤真就这么放心下来。 直到胤禛离开,他都还站在原地愣神,恍惚间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太子的意思,金兴贤没有把柄,都要给他制造把柄。 可胤禛不是那种人,对朝廷百姓有好处的官员,他向来尊重,不会用这么阴险的手段逼人就范。 他也是个有底线的人。 太子得知,金兴贤已经被胤禛说服,当即就朗声大笑。 “不过,为了不显眼,太子爷有什么事吩咐金大人,由我传达比较好。” 太子一想,胤禛说得对,很爽快就应下了。 - 时间慢慢流逝,他们已经从苏州离开,此时正站在杭州的码头上。 直到坐进马车,云蕖才松懈下来。 瓜尔佳氏对她的身体越发关注了,三天两头就带着太医过来给她诊脉,想时时刻刻关注云蕖的身体状况。 每当太医说云蕖身子每况愈下时,瓜尔佳氏就会由衷升起一阵欣喜,恨不得第二天就能听到云蕖的死讯。 所以,云蕖不得不表现得更加虚弱,对外号称受了凉风,已经卧床几日。 去到安排好的住处,关好门,云蕖让清月清竹把春莺叫醒。 此时的春莺早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迷蒙睁开的双眼没有半分神采。 云蕖使了个眼色,清月马上去请太医。 幔帐放下,云蕖把春莺的胳膊拿出去,自己坐在她身旁。 春莺虚弱又恐惧地哭泣:“福晋……奴才不想死……” “已经去请太医了。” 纵然春莺此时的模样很可怜,云蕖也不会生出悲悯之心,因为本来春莺的毒是下给她的,要是当时没察觉,此时躺在这里或者已经没命的人是她。而不是春莺。 春莺嗓子干哑,说不了几句话,只是眼泪一直在流。 云蕖别开眼。 太医诊脉之后叹了口气,像是不得其解:“怎么好像更严重了?是不是体内的毒还没解干净?” 说着,太医又出去写了张药方。 春莺被拖下床,床上的用具全部换了个遍,云蕖才躺下。 等到胤禛回来,云蕖就给他说了这事。 “太子给的解药,可能是有时限的,只能在一定时间范围内不让毒在体内蔓延,时间长了那点解药也会慢慢失效。” 胤禛一双黑眸变得更加暗沉。 亲自去找太医了解了情况,胤禛转身就去了太子的院子。 “解药是怎么回事?” 太子了然一笑,甚是不在意地宽慰胤禛:“四弟莫着急,咱们很快就能回京,到时候剩下的解药孤会全部给你,四弟妹一定会安然无恙。” 胤禛凝视着太子:“我可以为太子办事,但我的福晋一旦有任何意外,也请您做好准备。” 太子笑得更加夸张,拍拍胤禛的肩膀,就好像他们是对好兄弟一样:“四弟放心,你是孤的弟弟,孤说的话一定不会是假的。” 胤禛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从书房出去。 瓜尔佳氏带着丫鬟进来,见太子神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四爷来找您有什么事?” 太子看都没看她:“孤已经说过了,解药孤会给四弟,你与四弟福晋的恩怨,孤不会管。” 瓜尔佳氏僵硬地笑笑,他当然不会管,他恨不得自己和他永远都没有牵扯。 可是就凭他是太子,瓜尔佳氏和她身后的家族都不可能放手。 “妾身知道了,以后不会拿女人家的事来烦扰您,您继续,妾身先走了。” 出了书房,瓜尔佳氏边走边想,太子想办成事,就离不开她的母族。现在京城还需要接应的人,第一人选自然是他们瓜尔佳一族,等到事成之后,她和她的母族都会跟着太子飞黄腾达。 所以说,太子的冷眼相待又有什么关系,她要是在乎这个的话,她的尸骨恐怕早就留在冷冰冰的毓庆宫里了。 黑沉沉的夜里,乌云遮住清冷的月光,星星也躲了起来。 胤禛此时还没睡,书房里燃着灯,苏培盛陪在一旁,边打瞌睡边欣赏他主子爷办公时的迷人侧颜。 “速速让人把这封信送到京城。” 苏培盛还没醒好瞌睡,身体形成的肌肉记忆已经提前一步接过信封,小跑着出了书房。 胤禛摁住忽然疼起来的眉心。 到处拉拢官员和将领,京城中的瓜尔佳一族和太子亲近的人也开始频繁走动,这些危险的信号让胤禛不得不相信,他这位太子二哥,是不准备给自己、给别人留后路了。 但是他要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呢? 皇阿玛不能出事,太子不能不出事,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牵扯其中…… 胤禛想得头更痛,起身探出手去取茶杯的瞬间,想到了八阿哥。 他不想牵扯其中,但有的是人既想压下太子,又想在皇阿玛面前立功。 对,就老八了,他最合适。 第337章 奇怪的胖和尚 杭州和苏州差不多,夏季炎热湿润。 但都是热,云蕖倒是分辨不出京城的热更难以忍受,还是江南这带她更受不住。 绿豆汤是常常会准备的,云蕖就算没真正中毒,身子也是弱的,所以看着胤禛那碗加了很多冰,她就眼馋。 胤禛坏心逗她,故意喝得美滋滋,就好像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看得云蕖不由自主抿唇,手里这碗常温绿豆汤瞬间显得不过如此。 胤禛慢悠悠喝完,碗递给苏培盛:“再来一碗。” 苏培盛义正严辞地拒绝:“您肠胃不好,要还是想喝,就喝不加冰的。” 胤禛嘚瑟的表情瞬间凝滞,云蕖则是勾勾唇角,笑了起来。 清月从外间进来说是齐嫣然来找云蕖,恰好缓解了胤禛此时的尴尬。 “那福晋你们聊,我先去书房了。” 胤禛的背影颇有几分急促,看得云蕖又是想笑。 将绿豆汤撤下去,云蕖对清月说:“请她进来。” 齐嫣然自从成了八阿哥的人,就很沉默,那个言笑晏晏的姑娘到底被逼地变了。 一进来,她就规规矩矩行礼。 云蕖客气叫起。 “嫣然来了,喝绿豆汤吗?我让下人再给你上一碗。” 齐嫣然敛住眉间的愁绪,牵起嘴角道:“好啊,多谢四福晋,我正渴呢。” 于是清月又端了一碗绿豆汤上来。 “我在那边谁都不认识,憋得慌,所以想到来您这儿说说话,没打扰您?” “怎么会呢?我生病以来,也经常不能出去走动,有人来陪我说话,我求之不得。” 齐嫣然脸上的笑深了几分。 如今她身份尴尬,云蕖也不好直接问什么,只能等着她自己开口。 喝了绿豆汤,齐嫣然忽然问云蕖:“京城和这些地方的差别大吗?” 云蕖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回答道:“差别当然是有的,不过人在哪儿只要自己想,都能过得好。” 齐嫣然的脸上倏地流下两行清泪。 云蕖没打扰她,让她哭个够。 许久之后,才听她边抽噎边说道:“我其实没家了,哪儿都不是我的家……” 本来想着就在常州当地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以后再怎么过得不好,那都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身边还有许多亲人。 她没想到的是,父母就这么把她推给了八阿哥,她想反抗,却被说是不知好歹。 齐嫣然憋闷已久,又没人可以说话,想来想去还是来了云蕖这里。 哭了会儿,又说了些心里话,齐嫣然止住眼泪。 云蕖当好一个聆听者,很少发表什么感想,恰好让齐嫣然觉得自在不少。 “您身子还没好,我就来哭着打扰您休息,太不懂事了。”齐嫣然擦干眼泪,笑容重新回到脸上,“您好好休息,早日好起来,我先回去了。” 云蕖叹了叹气,没有身处同样的境地,她不好说什么。 齐嫣然是笑着从院子里出来的。 即使心里还很苦,她也不能让人看见她从云蕖的院子里哭着出来,这样会对云蕖不利。 - 下人把晚膳摆上来,云蕖和胤禛站在铜盆前净手。 两双肤色相差甚大的手在水里时不时触碰,云蕖仰头问胤禛:“您是不是又黑了点儿?” 这个问题让胤禛陷入沉思。 他认认真真垂头对比了自己手背上的颜色和云蕖的,好像真是觉得差别越来越明显。 良久,胤禛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也许不是我更黑了,而是福晋又变白了。” 云蕖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长时间不出门,就在屋子里“养病”,可不是晒不到太阳,也就更加不容易变黑吗? “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出去逛逛。”云蕖抬起手,用清月递过来的巾帕擦干手上的水珠,“杭州我上次都没到这里,这次怎么说都该出去到处瞧瞧,免得回京了弘晖问起来我什么都说不出。” 胤禛垂眸看着云蕖,自然而然接过她擦手的巾帕:“明天就有时间,我带你出去。” 云蕖愉快答应。 翌日,用过早膳云蕖和胤禛就出现在了杭州街头。 杭州是个大地方,府城道路两侧商铺众多,街道干净整洁,小商贩们规规矩矩将摊子摆在路的两边。 一路过去,胤禛紧紧牵住云蕖的手,两人商量着等会儿去哪个酒楼用午膳,却见前面聚集了一群人,挤挤攘攘好像围着什么东西在议论。 “过去看看?”云蕖问。 胤禛正有此意。 挤进人群中,就见一个胖乎乎的和尚笑容坐在一把潦草的小板凳上,面前桌子都没有,简单粗暴地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大字:算命,有缘五两银子,无缘五个铜板。 胤禛对这些装神弄鬼的“假和尚”一像观感不好,带着云蕖就要走开。 还没挤出去,就被那胖和尚叫住:“哎!那边的老爷夫人,贫僧就觉得你们与贫僧有缘,不妨让贫僧给你们算上一卦?” 云蕖和胤禛还没说话,其他人就不乐意了。 “嘿!你是不是假和尚啊?就看着我们穿的衣裳没他们华贵,巴巴就上去了,老子排了多久才到我的?!” “假和尚应该不至于,算得多准啊,还没问我话,就知道我姓什么家中几个孩子!” “就算不是假和尚,但肯定也是个趋炎附势的!” …… 群众们的不满丝毫没影响胖和尚脸上的笑容,云蕖只觉得他脸上的笑容殷切到了诡异的程度,下意识反握住胤禛的手,往他身后躲了躲。 胤禛皱眉盯着跑过来的胖和尚,很想呵退他。 “两位是贵人啊!”胖和尚两眼放光,眸子上下一扫,啧啧啧感叹,“当真是贵人!往后还更不得了!” 胤禛还没开口,他又定睛一瞧,一张肉乎乎的脸皱起来想包子上的褶。 “就是有点可惜啊……造化弄人……” 胤禛冷冰冰道:“装设弄鬼,官府巡视的人很过来了。” 胖和尚嗔怪地看了下胤禛:“贫僧和老爷夫人可是有缘人!” 云蕖被他搞怪的表情逗笑,眉眼弯弯眼里光华夺目。 胤禛接下荷包,从里面掏出来五两银子,动作随意地将其扔进胖和尚怀里。 此时胤禛还不知道,他今后还会和这位胖和尚相遇。 第338章 互相试探 胖和尚神神叨叨的话他们没当真。 云蕖想,即使她和胤禛出门的时候尽量低调了,可但凡有眼力见的都可以根据他们身上的衣裳的料子猜测出他们的不平凡。 贵人不贵人的,他们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可炫耀的地方,就当个乐子看了。 胖和尚能把云蕖逗笑,胤禛也就不吝啬五两银子。 胤禛貌似对云蕖的首饰很感兴趣,又逛了会儿买了点形状好看的糕点,他就迫不及待地问云蕖:“去看看首饰吗?” 云蕖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进到杭州最大的首饰铺子,云蕖在胤禛的建议下挑了不少好看精美的耳坠和钗子。 看着身侧心满意足的男人,云蕖有点想笑,他买首饰的热情比自己都还高涨。 等待掌柜算账的功夫,铺子里走进来几个云蕖认识的人。 八阿哥带着八福晋,身后跟着齐嫣然,看起来也是准备来挑首饰。 “四哥四嫂,好巧。”八阿哥笑容温和,见谁都是一副笑脸。 胤禛不咸不淡地点点头,把方才陪云蕖说话的温情笑意收起,恢复他在外人面前一贯的模样。 云蕖又和八福晋、齐嫣然打了招呼。 八福晋和齐嫣然去挑选首饰,八阿哥客气邀请:“四哥四嫂挑好了吗?不介意的话等会儿一起找个酒楼用膳,杭州这边的菜色很不错。” 胤禛看了看云蕖,见她没什么不满,随即淡淡点头:“好,许久没和八弟坐坐说会儿话了。” 云蕖见他们在说话,就主动去了八福晋和齐嫣然那里。 她有点奇怪,按说八福晋是主子,齐嫣然只是个格格,两人地位不一样,来买首饰也应该紧着八福晋先来。 但她过去一看,明明就是齐嫣然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八福晋和掌柜交涉,还把她觉得合适齐嫣然的首饰耐心地一件件在她身上比对,轻声询问她的意见。 “四嫂来了,正好帮我瞧瞧这几根钗子,哪根更适合齐妹妹!”八福晋眼睛一亮,不客气拿着她拿不定主意的钗子走到云蕖面前。 云蕖下意识先看了眼齐嫣然,正好撞进她眉间的忧愁中。 “这个。” 云蕖随意一指,是根桃花玉钗,娇嫩的颜色很齐嫣然的年纪比较相配。 八福晋立马拿着转身,高高兴兴地问:“齐妹妹喜欢吗?” 齐嫣然点点头,兴致不高地扯扯嘴角:“喜欢的,多谢福晋和四福晋。” 八福晋眉开眼笑,视线在齐嫣然的肚子上划过,自己都不选就递过给手中的钗子手镯给掌柜算账。 云蕖恍然大悟,齐嫣然多半是有孕了。 难怪八阿哥这么有闲情逸致,八福晋又对她这么热情。 剩下她们两个人在后面,云蕖看向齐嫣然。 齐嫣然没有怀孕的开心,闷闷解释:“月份很浅,太医都没诊出来,也不一定是怀上了。” 云蕖看得出她不想多说,也就没讨人嫌地追问,只道:“总归算是好事。” 现在八阿哥还没有孩子,八福晋和其他女人怀不上,齐嫣然要是真怀孕了,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往后的日子就没什么可焦虑的了。 齐嫣然如今还没想通这个道理,听了云蕖的话也只是笑笑,神情寡淡。 从首饰铺子出来,八阿哥就安排下人去酒楼定雅间里。 到了酒楼,还是胤禛和八阿哥交谈,云蕖有八福晋和齐嫣然陪着。 八阿哥斯文儒雅,坐下后一心品茶,在看见胤禛不动眼前的茶后,他问:“四哥不喜欢这茶吗?” 胤禛薄唇轻启:“我的这盏换成祁门红茶。” 八阿哥有点愕然,他记得胤禛是喜欢喝碧螺春的,不过还是让下人去给胤禛换了祁门红茶上来。 云蕖恍惚间听了一耳朵,瞬间很想瞪瞪胤禛,来自时代的代沟,真的没法儿解释。 换了茶,胤禛才端起茶盏品了几口。 “四哥近来跟着太子爷办了不少差事,难得有空就想到陪四嫂出来,兄弟们都说四哥转性来,哈哈哈……” 明着说笑,暗着试探,八阿哥的意思胤禛很清楚。 “跟着太子爷办事,不过是皇阿玛的安排。”胤禛似是无奈又忧愁地一笑,“至于陪你四嫂出来,也是因为她身子不好,太医却说不能太闷着了。” 八阿哥跟着叹气:“四哥别太担忧,太医们肯定会把四嫂的身子调养好。” “也只有这样了。”胤禛叹息,垂眸掩住眼中的情绪,复而问起八阿哥,“皇阿玛派八弟去和杭州知府秦大人巡视河堤,情况怎么样?” 八阿哥有些苦恼道:“河堤多处都需要修缮,又要花费不少银子。” 胤禛:“杭州这边应当和苏州差不多,秦大人任知府一职,把杭州治理得不错,八弟可以试试从当地筹集款项。” 事关民生,理当由朝廷出银子。 不过苏州和杭州等地与其余贫苦地区不同,上次苏州修缮河堤的银子就是由金兴贤和胤禛一手筹集的。 当地富商被请去喝酒,觥筹交错间银子就这么筹到了。 八阿哥在应酬一事上比胤禛更游刃有余,他却还做出一副受教了的样子认真道谢:“四哥给弟弟出的主意很好,我等会儿回去就和秦大人商量商量。” “不过可能没有四哥顺利。”话锋一转,八阿哥苦笑,“在苏州,四哥和金大人志趣相投,两人配合起来就事半功倍,我和秦大人……” 杭州知府秦贤明是个好官,但为人十分耿直,最见不得阿谀奉承之辈,因此在京中任职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康熙又惜才所以把他调到了杭州。 在他千千万万看不惯的人中,八阿哥就是其中之一。 而更巧的是,他就喜欢胤禛一丝不苟到有点不近人情的行事作风,多次在奏折中对胤禛大加赞赏,说他表里如一,是真君子,康熙每每看了都是又自豪又震惊。 八阿哥说话肯定是有目的的,胤禛了然道:“八弟什么时候约上秦大人谈谈,可以派人来叫我。” 有他从中周旋,秦贤明说不定会看八阿哥顺眼一点。 八阿哥眉头舒展:“四哥仗义,弟弟铭记在心。” 第339章 八阿哥核实 八福晋把齐嫣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恐怕就连八阿哥都没她这么小心翼翼。 云蕖坐下的这会儿功夫,就见她关心了好几次齐嫣然想吃点什么。 齐嫣然浑身不自在,表情僵硬,但八福晋的耐心还是很好,问话的语气都很柔和。 “让四嫂见笑了,齐妹妹和我投缘,就忍不住拿她当亲妹妹看待。”八福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主要也是想过段时间能诊出喜脉来了再大大方方地开心。 云蕖点点头,她懂八福晋的顾虑。 八阿哥没孩子,比八阿哥着急的只有八福晋,一旦有人怀孕,不管是谁她都会重视。 说着,她又拉住齐嫣然的手,亲昵道:“你我既然有缘分,那就别拘束,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尽管说,不管是我还是八爷都会重视……” 齐嫣然勉强笑笑,不动声色地扯开了手。 一顿饭结束,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 云蕖累了先去休息,胤禛直奔书房而去。 之前寄回京城的消息已经有了回信,不止瓜尔佳一族,还有亲近太子的那些臣子官员都有了异动,一场巨大的风波即将到来。 太子的野心昭然若揭,胤禛此时无比确定,他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一旦出了差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是出于兄弟之情,亦或是感叹几十年的父子之情,胤禛的心都像是被一层浓厚的乌云笼罩。 苏培盛站在背光处,看着胤禛垂头不语,但叹息一声接连一声。 很久很久,胤禛好像才最终下定决心,埋头在纸上写下了什么,交给苏培盛。 “找个熟练的,把这封信放到八爷的书房,一定不能透露半点风声,也不能让他察觉到是我递的消息。” 胤禛面色凝重,苏培盛收起插科打诨的习惯,郑重接了信:“是,奴才一定办妥。” 夜里,八阿哥书房有人悄咪咪摸进去,用砚台压住一封信,黑影转眼消失不见。 翌日,八阿哥约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在书房议事,提前一步到达书房,一眼看见了压在砚台下的信。 八阿哥迟疑着拆开,双目随之眯起,眉宇间染上沉重之色。 九阿哥和十阿哥说说笑笑地进来,看清八阿哥的表情之后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八哥,怎么了?秦贤明那家伙又当面骂你了?” 八阿哥没时间和他们啰嗦,把手上的信先递给了九阿哥。 接着,九阿哥面色一样凝重起来,又把信递给了十阿哥。 十阿哥捏着薄薄一张纸,满头雾水:“太子的消息怎么送到我们这儿来了?送信的人搞错了?” 九阿哥差点被他蠢哭,一把扯过信:“算了,我只想到你能认识里面的字,却没想到你其实理解不了。” 鄙夷完十阿哥,九阿哥就沉声道:“咱们这个太子爷,人在江南,京城里活动这么频繁,一路上拉拢将领和有身份的官员……” 话说到这里,就连十阿哥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们是说太子准备造……” 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九阿哥捂住。 “十弟,你只管大声吼出去,咱们三个都玩儿完。” 不能说话,十阿哥就瞪大眼睛,用口型把想说的来个字描述了一遍。 八阿哥仍然是最淡定的人,他严谨道:“目前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是谁递来的,所以也不排除想给我们下圈套的可能。” 情况属实的话,他们一定要抓住机会立功,既能在康熙面前得脸,也能彻底把太子摁在地上,再也翻腾不起来。 但要是假消息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九阿哥拧眉:“这上面的消息我认为是可信的,太子活动不太对劲,咱们不得不防。” 要是让太子得逞,他们三兄弟的处境可就危险。 八阿哥沉思片刻:“那我们先调查清楚,确认是否属实,再商量后面的应对之策。” 九阿哥拎着十阿哥赶紧出去办正事。 - 南巡即将返程,三日后从杭州一路乘船回到京城。 天高云淡,花香弥漫,树荫厚重。 这处园林中有棵古树,树干约莫要三个人牵手环抱才能圈住,高大茂密的身姿提供天然的乘凉好去处。 云蕖先过来坐下,后面瓜尔佳氏她们竟然也不约而同,陆陆续续走了过来。 丫鬟搬来椅子,瓜尔佳氏从容落座,很自然地和云蕖说:“先前我就想这是个好地方,原来大家都这么觉得啊!今日闷热得连用冰都不太舒服,没一会儿脖子就汗津津的,倒不如在这树下吹吹风凉快。” 看她这模样,多半已经从琉璃的死中暂时想明白了,又装上一贯以来的面具,将她贤惠大度的太子妃身份保持住。 云蕖偏头哂笑,面纱下的表情看不清楚,唯有一双明亮美目中挂着赤裸裸的嘲讽。她懒懒散散地接话:“是啊,这儿正好。” 瓜尔佳氏也不恼,笑笑后转头和其他人说话。 林莞坐在瓜尔佳氏身后,无端地嗤笑一声,酸溜溜又没头没脑地刻薄道:“说是身子不好,却还能够让四爷陪着出去到处逛,四福晋其实已经好了,却还戴着面纱吸引人的注意吗?” 云蕖美眸一眯,斜斜看过去,冷淡又高贵地问:“太子妃,林格格是不是该学学规矩了?” 林格格,太子的格格还是格格,总不能高过亲王福晋去。 瓜尔佳氏装作惊讶地“哎”了声,随即嗔怪道:“菀儿,你真是的,往常学的规矩呢?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她们三个身上,林莞不屑一顾:“我只是实话实说,有的人装病博眼球,为什么不能说!” 云蕖当即对瓜尔佳氏发难:“太医三天两头就来给我诊脉,太子妃次次在场,到底如何您会不清楚?林格格今日的话,我就当她不知者无罪,但背后却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在林格格面前说些捕风捉影的事,以此来坏了我的名声……” 说着,云蕖低落垂眸,声声咳嗽停不下来,长长的眼睫上坠着晶莹的泪珠。 五福晋和完颜氏看不下去了,一个过去安慰云蕖,一个站起身直面瓜尔佳氏。 五福晋气势凌人,腰板挺得很直:“您到底什么意思?不如咱们去皇上面前说说清楚,省得今后又为难四嫂!” 完颜氏边拍着云蕖的后背边小声控诉:“太子妃就任由一个格格对四嫂说些大不敬的话吗?今日就算是太子爷在这儿,恐怕都不答应的。” 瓜尔佳氏嘴角紧抿。 第340章 孩子没了 五福晋和完颜氏站在云蕖这边,其余人也都和瓜尔佳氏关系一般,除了三福晋性格圆滑些,不会有人给她说话。 瞧见气氛不对,三福晋照例出来打圆场:“五弟妹和十四弟妹关心四弟妹,太子妃也是一样啊!不然怎么会时时刻刻都记挂四弟妹的身子,药材补品什么的时常送去给四弟妹!” 云蕖不说话,咳嗽停不下来,眉头难受地蹙起。 三福晋见状,有点不忍心,对林菀办是解释办是责怪道:“四弟妹的病已经这么久了还没好,没病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其中的难受,说风凉话多让人寒心啊!” 林菀撇撇嘴,很不把三福晋放在眼里。 瓜尔佳氏倒像是面子上挂不住,语气严厉道:“是我没把林格格管好,说话得罪了四弟妹。” 接着,她点了点林菀:“回你的屋子去,别在这儿碍了四弟妹的眼睛。” 林菀火气冲天,瓜尔佳氏需要她的时候一口一个菀儿、表妹的,不需要她的时候又把所有责任往她身上推卸。 林菀站在原地不动,瞪着云蕖。 瓜尔佳氏大怒:“我都叫不动你了是?林格格,我以太子妃的身份叫你回去,你听到了没?!” 谁也想不到看起来心平气和,十分大度宽容的瓜尔佳氏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生气。 五福晋和完颜氏站在云蕖身边也禁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八福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唇边的淡笑一直没有消失,看向瓜尔佳氏的眼中盛满戏谑。 连个格格都管不住,还耍太子妃的威风。 齐嫣然有点担忧地朝云蕖看去,颇有些迁怒地瞪着林菀,恨不得这个口无遮拦的太子格格能受到重点的惩罚。 瓜尔佳氏只会命令林菀回去,五福晋不乐意了,高声道:“回去就行了?如此冲撞亲王福晋,怎么着都要跪下磕头赔罪才能勉强放过她?还是说太子妃您平时就是这么管她们的?” 五福晋言之凿凿,毕竟瓜尔佳氏连一个格格都吩咐不了这事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还不跪下!”瓜尔佳氏拍着椅子扶手,温婉平和的面孔变得严厉不悦,“林氏你不将我的话放在眼里,难道连太子爷都敢惹怒吗?” 即使再不喜欢瓜尔佳氏,太子明面上都干不出宠妾灭妻这种事,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名声,容不得任何污点沾上他光鲜亮丽的太子身份上。 更何况林菀也不是他的宠妾。 权衡过后,林菀愤愤跪下,脸颊因为丢人变得红一阵白一阵,两相交织,非但没有显示出她诚心道歉悔过的决心,倒让人把她内心的不甘愤懑瞧了去。 瓜尔佳氏松了口气,但吐出来的话还是冷冰冰的:“给四福晋赔罪!” 林菀磕了个头:“婢妾出言不逊,还请四福晋宽恕……” 云蕖咳嗽止住,拍了拍五福晋和完颜氏的手,这才慢慢坐直身子。 “掌嘴二十,清竹你去替我打。”云蕖冷静吩咐道。 清竹不带一丝感情,上去就干净利落地甩耳光。 瓜尔佳氏都还是懵的,林菀更是如此。 从颜嬷嬷那儿学来的手艺,清竹得到了真传,巴掌落下来十分利索,林菀被扇得偏头,脸上红肿一片,却不见一丝划痕。 打完之后,清竹站回到云蕖身后,清月佩服地看她一眼,悄悄指了指清竹的手。 清竹无所谓地摊开,只是红了点,没什么大碍。 清月更加敬佩,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林菀捂着脸,猛地抬头怒视云蕖。 云蕖看都没看她,唇角带着一丝讥讽对瓜尔佳氏道:“出言不逊,仅仅说句无关痛痒的话绝对不能算了。我们当嫡福晋的,就要给后院的人立规矩,让她们犯了一次就不敢再犯,太子妃您说对吗?” 瓜尔佳氏面上青白交加,她向来就把礼仪学得很好,管家一事更是在闺中就学起的,什么时候轮到云蕖来指导她了? 不过他们毓庆宫的林菀先口无遮拦,云蕖说什么,做什么瓜尔佳氏都不好反对。 能怎么办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瓜尔佳氏的脸面被林菀一个人丢尽,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四弟妹说得是,该罚就得罚,不能纵着她们。林格格是我的表妹,所以我念在姨母的面子上一直把她当亲妹妹,当小孩子看待,却没想到反而纵容她变得如此不懂规矩,是我想错了。” 千回百转间,瓜尔佳氏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云蕖淡淡接话:“太子妃宽容,能理解。” 三福晋立在瓜尔佳氏一旁,堆满笑意道:“是啊,肯定是这些不识趣的仗着太子妃的宽容不懂规矩了,您没错,错的是该罚的人!” 瓜尔佳氏淡淡一笑:“三弟妹能理解我就好。” 话毕,她的眸光比从前更加锐利地刺向林菀,厌恶道:“还不快回去学学规矩,少出来丢人现眼!” 林菀被看了笑话,也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撑着膝盖艰难起身。 齐嫣然见到这场闹剧终于结束,按耐不住心里对云蕖的着急,就要过去查看云蕖的情况。 林菀要起来,齐嫣然就规规矩矩地等在一边,让她先走。 但有的人就是不知好歹。 林菀见齐嫣然让开,非但不感谢,反而故意擦着她的身子撞了一下。 但她刚跪在镶嵌鹅卵石的小道上,膝盖还是麻木的,撞了人自己都没平衡好,径直扑在了齐嫣然身上,两人都稳不住脚,向后倒去。 林菀死死压在齐嫣然身上,脑袋还晕乎乎的,就被着急忙慌的八福晋一把扯开。 尖尖的指甲划破林菀后颈处的皮肤,疼得她痛呼:“啊——” 与此同时,齐嫣然身下蔓延开朵朵血花,八福晋头皮发麻,雷厉风行地吩咐下人请太医。 其余人都被忽然发生的事惊住,再看见齐嫣然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林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察觉出气氛不对,她挣扎着起身,迎面被八福晋恶狠狠扇了两耳光。 八福晋扇耳光的手法不比清竹,而且手上还带着长长的尖尖的护甲。 林菀红肿的脸上新添两道血痕。 第341章 绝不会失望 场面混乱,瓜尔佳氏对上八福晋眸中燃烧的熊熊怒火,再如何觉得事不关己都不免心虚。 林菀又被八福晋一脚踹在了心口。 八福晋看着瓜尔佳氏,只能算是清秀的面孔在此时显得很有气势:“太子妃管不好自己的人,才伤了我们八爷的子嗣,此事我一定会禀告给八爷,再由皇上定夺!” 太子和八阿哥明里暗里都在打擂台,瓜尔佳氏很清楚,林菀这一撞,坏了太子不少好事,而她自己也是逃不脱被责怪的命运。 都怪林菀! 瓜尔佳氏也不管林菀脸上的伤,厌烦地皱眉让丫鬟塞了帕子进林菀的嘴里,命人拖她下去等着被发落。 八福晋脚步匆匆,喜脉都还没诊出来,就出了这档子事,她心中焦急又担忧,不过最多的还是愤怒。 云蕖也急着跟去了解齐嫣然的情况,她看得很清楚,齐嫣然也是因为担心她才会过来。 五福晋和完颜氏也一同前行。 没有意外,孩子没了。 齐嫣然陷入昏迷,脸色苍白一时醒不过来。 八福晋让人去叫了八阿哥,没多久,八阿哥就挤开人群进来。 “爷……”八福晋看起来比八阿哥还悲痛,甚至比齐嫣然还在意这个孩子,“都怪妾身,没事带着齐妹妹去凑什么热闹……” 说着说着,八福晋落下了泪。 八阿哥什么都没说,温文尔雅的脸上神情悲伤,却还是抬手握了握八福晋的肩膀做安慰状。 八福晋赶紧擦擦眼泪,催促道:“您快去看看齐妹妹。” 瓜尔佳氏把林菀安排好之后也跟了过来,她张张嘴呐呐道:“都怪林氏和四弟妹起了冲突,不然也不会……” 到了这个时候,瓜尔佳氏还准备让云蕖也为林菀分担点责任。 五福晋和完颜氏的目光倏地变得锋利起来。 云蕖眼底的温度倏地下降,似是含着冰霜盯着瓜尔佳氏:“那这样说起来,太子妃您当时就不该在泰安府让林菀上船,才给了她成为太子格格的机会,更不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 瓜尔佳氏面色铁青。 五福晋讥讽一笑:“不知悔改的不只是林格格。” 完颜氏弱弱道:“或许是每个府里规矩不一样,咱们不懂,也不敢说。” 八福晋喝了口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才勉强缓过来。 不是所有人都像瓜尔佳氏和林菀一样厚颜无耻,当时八福晋也在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清二楚。 站定于瓜尔佳氏面前,八福晋直言道:“太子妃管不好自己的人,但是最擅长推卸责任,您的行事作风可是在京城都被广为流传,大加赞赏,可如今看来,莫不是您买通人才将‘美名’传播出去的?” 一个人气到了一定程度,说的话也会不由自主带上攻击性,而且这个时候不需要指导,就能精准戳到对方的肺管子。 瓜尔佳氏双拳紧握,忍得额角青筋直跳:“确实是林氏的责任,我会回禀给太子爷,该给你们的交代不会少。” 八福晋怒气难消,八阿哥的子嗣说句珍惜都不为过,瓜尔佳氏这模样,哪有半点诚心?她与林菀真不愧是表姐妹,趾高气昂赔罪的样子都令人憎恶。 八阿哥出来后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瓜尔佳氏,然后对八福晋交代道:“福晋帮忙看着点齐氏,爷去太子爷那里瞧瞧。” 八福晋深深叹了下气:“是,妾身会好生看好齐妹妹,爷您也别太过伤心,往后还会有孩子的。” 八阿哥沉默着点头,转身出了院子。 - 云蕖没等到齐嫣然醒来就先回去了。 胤禛在太子那里遇见八阿哥,不过那时他正好要离开,也就不知道八阿哥找太子说了什么。 直到听云蕖怏怏不乐地说起齐嫣然没了孩子,才反应过来。 云蕖靠在大大的软枕上,兵荒马乱地经历一遭,她说话的声音都是倦倦的:“您说太子会怎么处置林菀?” 胤禛握住云蕖的指尖,揉了揉认真道:“或许不会很重。” 等到云蕖诧异地看过来,胤禛才补充道:“按说一个格格,处置了能暂时平息老八的怒火或者是明面上给个说得过的交代也是好的,可林菀身后还有林高义,他在太子的计划中占据重要一环,不会在这个时刻轻易动林菀。” 云蕖蹙眉,神情不满:“您的意思是说,这事就不痛不痒地掀过去了?” 胤禛好笑地握住云蕖圆润的肩头:“很喜欢老八那个格格?” 他就知道云蕖和老五、老十四这两人的福晋关系好,倒是没听说她什么时候和一个格格走得近了。 “也不是喜欢,她当时想来关心我的……” 胤禛懂了,云蕖有点点愧疚。 “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太子妃和林菀才是导致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胤禛抬手亲昵地揉了揉云蕖小巧的耳垂,“福晋,遇到这种事,心安理得地责怪其余人就好了。” 云蕖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胤禛说得没错,她不该庸人自扰。 云蕖捂住脸颊,闷闷道:“或许是天气不好,我脑袋都糊涂了,您别笑话我。” 宽大的手掌在她头上轻轻拍拍,胤禛嗓音放得很柔,像是在哄人:“我的福晋怎么这么善良?” 云蕖抖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坐起来对他一本正经道:“我不善良,该出手的绝对会出手,您别对我期望过高了,到时候认出我的真面目,失望了怎么办?” 善良放在这个时代,实在是脆弱不堪又没有必要。 云蕖想,她现在已经能很冷静地看待人命了,对于自身处境的担忧在必要时候早已经超越对生命的畏惧。 善良这个标签,或许再也不适合她了。 胤禛见她如此认真,也郑重起来:“相比我们,福晋已经很善良了,但你要是不喜欢这个说法,我以后就不会再说。” “至于会不会失望,我以为这是我该担心的问题。”胤禛认真凝视眼前人,清隽的眉眼含情脉脉,“我永远都不会对福晋失望,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接受。” 好的坏的,所有所有,能在他面前展示,胤禛只有欣喜,绝不会失望。 第342章 天家只有君臣 在杭州停留的最后一晚,胤禛去了一趟太子的书房。 当时说好的,回京就给解药,太子很喜欢有意识地健忘某些事,胤禛觉得还是先去提醒提醒比较好。 “四弟来了。”胤禛进来时,太子还在写信,听见动静只是稍微抬眼看了下,“坐。” 说完,他继续忙自己的事,胤禛正襟危坐,也不随意打量,根本不在意太子在写什么。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太子放下毛笔,又去一边净手。 “有点急事需要处理,让四弟久等了。”太子在胤禛身旁落座,姿态优雅闲适地端起茶盏,“四弟有什么事吗?” 胤禛开门见山:“你承诺过的,只要返京就给解药。” “可这不是还没走吗?”太子唇边带笑,瞧起来倒是人模狗样,“四弟放心,孤答应你的事不会忘,四弟妹现在还没事,能撑到回京。” 胤禛黑眸倏地冷下来:“到了京城才给?你当时是这么说的?” 返京和回京可不一样,间隔时间不短。 太子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胤禛,理所当然道:“当时是说返京的时候给,可四弟你前些日子还去帮了老八说服秦大人,这事儿做得让孤不满意。” “皇阿玛知道八弟和秦大人的纠葛,我去帮忙没什么说不过去的,都是为了河堤两岸百姓,太子爷纠结这些,会不会失了气度?” 胤禛丹凤眼一挑,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不知情的人肯定想不到太子对他不满,更会觉得像是胤禛在质问眼前的人,斥责他不懂事。 太子冷下脸:“四弟教训起孤来了?” 胤禛淡淡回道:“不敢。” 两人的交谈并不顺利,书房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而另一边,八阿哥三个正在紧锣密鼓地商量应对太子的对策。 时至今日,十阿哥还没彻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真这么大胆子啊,要是有点差池,脑袋就没了,就算他是皇阿玛最喜欢的……” 八阿哥斜眼看过去,语气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不留情面:“这场搏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十弟你不会以为以后太子龙椅,你我兄弟会有好日子过?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太子的疏漏才是我们最该抓住的机会。” 再加上前两日自己失去个孩子,但太子却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他几句,八阿哥更觉得没必要为太子考虑。 九阿哥对此很是赞同,他显示嫌弃地瞥了眼十阿哥,才语重心长道:“十弟,咱们都长大了,而且太子和咱们早就站在对立面上,你今早认清现实。” 十阿哥挠挠脑袋:“我就是对他的胆量表示佩服,咱们想争,都从没想过从……从这上面下手,他怎么就能狠得下心?” 九阿哥一巴掌拍在这个蠢弟弟的后脑勺上:“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人,你还管这么多干什么?!干点儿正事!” 十阿哥敢怒不敢言,翘着嘴摸摸被拍疼的地方,委屈巴巴地朝八阿哥看去。 “四哥和太子站一起,他们两个人联合,我们有胜算吗?”十阿哥幽幽问道。 八阿哥笑了笑,好似早已看破一切:“明面上四哥和太子站一边,可实际上太子的筹谋安排四哥并不知道。” 十阿哥又呆呆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四哥手段凌厉,有他帮忙不是更容易吗?” “先不说四哥心底愿不愿意和太子同流合污,按照太子的计划,事成之后肯定会被舆论缠身,这个时候十弟觉得该怎么办才好?”八阿哥循循善诱,引导十阿哥转动他那快要生锈的脑袋。 无奈十阿哥还是两眼迷茫。 叹了叹气,八阿哥无奈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替罪羊。” 十阿哥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九阿哥没眼看,差点忍不住又给十阿哥来了一下。 “好了,说正事。”八阿哥拿出一幅图,“目前我们只知道太子会出手,但具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人数多少都还不确定,想安排也有点无从下手,你们说说自己的想法……” 九阿哥和十阿哥收起玩闹之心,一同靠过去,兄弟三人小声又严肃地在书房里讨论起来。 - 在外人眼里,胤禛和太子闹了场不愉快。 至少胤禛从太子那里出来的时候身上是带着怒气的,下人最会看脸色,不就就把这个消息传了很广。 等传到云蕖这里,就变成了:雍亲王和太子爷意见不合,两人吵起来了,雍亲王夺门而出,太子砸碎了一屋子瓷器。 出于对胤禛身心健康的担心,云蕖迎到了院子门口那里。 还没站多会儿,穿一身绛紫色常袍的胤禛就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 看起来不像是多生气啊? 而胤禛一眼看见云蕖出来等他,眼睛都亮了起来,加快脚步上去就顺势牵住云蕖的手。 云蕖浅笑:“您回来了。” “嗯,”胤禛还不清楚外面的传言,“怎么想到出来?不是要看着下人收拾行李吗?” 云蕖悄悄打量了一下胤禛的神色,确定他没生气才打趣似的道:“外面都才传您和太子闹矛盾了。” 胤禛稍稍扬起嘴角,带着云蕖往屋里走:“回去再细说。” 直到两人坐在榻上,胤禛才把太子出尔反尔那些话说给云蕖听。 “如此一来,我把消息透露给老八,倒还真的一点愧疚之心都没了。”胤禛还是对太子很失望。 换作之前,他无论如何的都想不到自小养在康熙身边的太子会成为这样一个毫无底线的人,为了内心贪婪的欲望,不惜从自己阿玛、兄弟身上下手。 云蕖撑着下巴,康熙的儿子这么多,但龙椅却只有一个,早晚都会有为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争斗得头破血流的时候,现在只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 “太子不给解药我们也没办法,只希望八爷他们计划缜密些,将太子的计策打乱。”云蕖伸手去拍拍胤禛的手背,安慰之情溢于言表。 实际上,云蕖内心也有点不安。 太子采取了比历史上更激烈极端的争夺手段,而且时间提前了这么多。 云蕖此时也不太确定,胤禛最后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今后的历史会怎么发展。 胤禛反握住云蕖的手,“好在福晋并没有真正中毒,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就此作罢。” 云蕖想起胤禛把消息透露给八阿哥他们这件事,就觉得好笑:“您这样一来,对太子也是致命一击,他这次只要按照计划动手,十有八九就此跌入深渊,再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胤禛叹叹气,浓眉的眉毛蹙起:“解药还是要从太子那里拿到,这是他答应的。至于他们的事情,就随他们去,不管是太子,或者是老八,我都不想插手。” 甚至知道康熙到时候会有多痛苦难过,胤禛心中也十分平静。 天家只有君臣。 第343章 黄雀在后 上了行船,预示着他们不久之后就能回到京城。 或许路上会掀起惊涛骇浪,扭转整个局势,但具体会发生什么,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心里有确切的答案。 齐嫣然三日前小产的,回京自然耽搁不得,行程不会因为她一个微不足道的格格改变。 云蕖上船后就去看望她了。 齐嫣然状态很不好,小产很伤身子,到现在她都是蔫蔫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 八福晋也在她这里,云蕖和她打了个照面。 “四嫂来看齐妹妹的?”八福晋让开身边的位置,“四嫂坐。” 丫鬟又搬来一个圆凳,八福晋和云蕖坐在齐嫣然床边。 “您来了。”齐嫣然声音很轻,看着云蕖。 云蕖身子朝前倾了倾,温和道:“嗯,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齐嫣然笑得有点苦涩,“多谢您能来看我。” 云蕖拍了拍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别这么说,那天我也看见了,你是想过我那边来的,不过……” 齐嫣然握了握云蕖的手:“别说这些了,我变成这样不是您的错。” 说着,齐嫣然就眨眨眼睛,眼尾慢慢湿润。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都在场,什么都明白,四嫂,这确实不是你造成的。”八福晋边说边抽出手绢。 她关心地凑过来,拿起手绢擦擦齐嫣然的眼泪:“这个时候不能哭,对你阵子不好,妹妹你就安心养身子,以后还有机会。” 齐嫣然低低地说了声谢谢福晋。 云蕖和八福晋没在内室多待,留下空间给齐嫣然好好休养。 两人来到外间,丫鬟上了茶水。 云蕖轻声问:“林菀那里,太子妃给了什么说法?” “说法?”八福晋嗤笑一声,“禁足罚抄佛经,这就是太子妃给的说法。” 不止八福晋不满意,云蕖也蹙紧眉头。 “而且据说这也是太子爷的意思。”八福晋又补充了一句。 很讽刺的就是,以为整个毓庆宫,唯独太子说不定会是个明事理的人,现在看来,与瓜尔佳氏不过是一丘之貉。 “他们很显然不把这个孩子看在眼里,一心保全林菀,哪里懂我们心里的苦楚。”八福晋黯然伤神,齐嫣然的孩子没了,对她打击很重。 她的这些话落在云蕖耳朵里,引发了云蕖更深一层的思考。 回到自己的房间,云蕖忽然想起,林菀的父亲,泰安知府林高义。 按照太子对林菀一贯冷淡的态度,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将她保住?原因很可能就是林高义的存在。 胤禛一回来,云蕖就把猜想告诉他。 “太子的筹谋中,泰安府林大人那里说不定是关键一环。” 胤禛眸色中带上几分赞赏,他点点头道:“福晋的分析很有道理,和我的猜测不谋而合。” 不过太子更具体的安排并没有让胤禛知晓,而且好像还专门防备着胤禛,上了船都不在书房见胤禛了,最多就是在甲板上遇见说两句话。 “那……”云蕖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胤禛有没有什么应对法子,又不确定八阿哥几人能斗得过太子。 要是让太子得逞,对他们所有人都没好处。 胤禛看了看窗外缓缓后退的岸边景色,低声道:“老八动用了他所有的势力,太子又不知道老八已经清楚他的计划,两个人的博弈,实际上老八占了上风。” 云蕖静静听着胤禛分析,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老八和太子早晚会有一战,我相信,老八更愿意在这个时候一击必中,将太子彻底推翻。” 到时,不仅能收货好名声,在康熙心中也会有更重的分量,对八阿哥在大业过程中造势具有关键意义。 当初胤禛就是想到了这里,才会费尽心思把消息透露给八阿哥的。否则按照八阿哥的性子,没好处的事情绝对不会做,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对抗太子。 听了这么多,云蕖还不知道胤禛的计划,按照云蕖对他的了解,胤禛不会没有应对的方法。 她轻声问:“那您呢?” 胤禛认真地看着云蕖,高深莫测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蕖错愕片刻,倏而笑了起来。 胤禛因为不争不抢,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不论是太子还是八阿哥,都认为胤禛甘心辅佐,没有他们那样的雄心壮志。 却没想到,如果八阿哥事成,胤禛才是这场计划中最大的得益者。 “想明白了?”云蕖一笑,胤禛就知道她懂了。 云蕖点点头。 胤禛又倏地收敛笑意,开始担忧:“不过,到时候船上不安全,我多半要去皇阿玛那里护驾,福晋一个人我实在不能放心。” 场面混乱,他不出现在康熙身边说不过去,但这样一来云蕖这里就没办法顾及。 “我把侍卫都留在这里,福晋听见动静就不要出去,留在房间里等我回来就好。” 这是胤禛能做到的为完善的安排了。 云蕖对此表示没有异议:“好,我不给您拖后腿就行了,您专心保护皇上,也注意自身安全。” 短短时间内,云蕖也想清楚了。 她已经不确定原本的历史轨迹会不会被打乱,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胤禛身上。 不管能不能坐上龙椅,只要胤禛好好的,他们府上的日子就还会和从前一样,她自己和弘晖也才能又依靠。 王爷也好,皇上也好,全府上下的安危全部系在胤禛一个人身上。 “您担心我我明白,但是我也担心您,只希望您能好好的。”云蕖凝视着胤禛,眸中关切的眼神绝不是做戏。 胤禛心口微暖,他才不会去纠结云蕖对他好是不是出于什么自私的目的,他恨不得云蕖一直对他有所求。 “好,别害怕,我肯定不会出事,也不会让你出事,我们都能好好地回到京城,弘晖还在等着我们呢。” 胤禛坐到云蕖身边,轻轻将她搂住,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摩挲。 微风柔柔吹进来,小小的窗户框出两人相互依偎的静谧心安场景。 江面飞鸟划过,足尖滴落的水滴泛起层层涟漪,继而站在江边的树枝上,不等人细看,便引颈长啸,盘旋而上,消失在蓝天白云之间。 第344章 心狠手辣的太子 回程的效率更高些,因为很少在陆地上停留,时间基本上都用来赶路。 从京城出发的时候才刚入夏,现在已经过去好久,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行船行至宿迁,下一站便是泰安。 江面平静,行船推开层层波浪,顶着炎炎烈日前行。 闷热得有点难受,膳房做了点甜汤给主子们解热。 十四阿哥闲得无聊,叫上五阿哥来找胤禛说话。 三个人转移到另一个房间,下人把加了碎冰的甜汤给他们端上去。 嘬一口冰冰凉的甜汤,五阿哥才从闷热中缓过神来:“原说江南这里的夏天舒服些,却也不是,哪儿哪儿都热,我什么都不做,里面的衣裳一会儿就湿了。” 南巡前,五阿哥的体型在兄弟中算是比较圆润的,现在都瘦了一大圈。 他唉声叹气的,咕嘟咕嘟几大口就把甜汤喝完了,额头上还冒出汗珠,看起来确实深受高温的影响。 “在船上的时间太长了,我现在闻到鱼腥味儿都想吐。”满心怨气的五阿哥一抱怨起来就停不下,“你们看看我都瘦了多少了?又黑又瘦,怪不得我福晋最近很不待见我。” 十四阿哥一心只想喝甜汤,实在被五阿哥念叨得烦了,才会懒懒散散地回上一两句。 “五哥,我说你还是别抱怨了,待在船上什么事都不用做,日子可比咱们之前顶着大太阳出去巡视河堤舒服多了,再者说,要是被人听见去了皇阿玛面前嚼舌根子,你就不怕?” 五阿哥笑容憨厚:“不会,最近皇阿玛不是和太子你侬我侬的吗,应该没有其他精力来管我。” 胤禛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五弟,不会说成语就别说了。” 十四阿哥哈哈大笑,歪倒在椅子上。 五阿哥双眼有点迷茫:“不对吗?差不多是这意思就行。” 胤禛叹了口气,十四阿哥接话过去:“差不多?那可差得远了!你侬我侬,五哥你信不信你去皇阿玛面前说着话,他能立马给你踹回上书房跟一群小崽子们读书去!” 五阿哥急了,到底要怎么说才对呢? 想了半天,他直接放弃,不拽成语了,“哎呀,我就是感叹皇阿玛和太子爷最近气氛好。” 十四阿哥撇撇嘴,嗤笑道:“真的假的谁知道呢?又不是没见过他们闹起来的样子。” 康熙和太子之间的纠葛,比很多男女之间感情拉扯更为复杂。 他早就从一开始的好奇、震惊、不理解,转化为了现在的波澜不惊。 天塌下来都还有那对天家父子顶住呢,他操什么心。 胤禛深邃的黑眸划过一丝幽暗,出于对两个弟弟的关心,他好言提醒:“最近都注意着点,晚上睡觉也不要睡太死,随时观察周边的动静。” 五阿哥和十四阿哥不明白胤禛说这话的目的,两张脸上挂着同样的不解。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胤禛摇摇头,神情很是高深莫测:“你们听话就行了。” 这两个人都不是能守住秘密的,胤禛怕给他们说了会提前打草惊蛇,从而打乱原本的计划。 说了又不说清楚,那还不如不说。 五阿哥和十四阿哥纷纷表示没意思,放下碗就从胤禛这里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 入夜,江面上的风开始变得凉爽。 漆黑的天空明月高悬,清清冷冷的月光铺塞于江面,银色的江水缓缓流过,裹挟着船上发出的嘈杂声音流向远方。 一处窗边,隐隐约约出现几道人影。 八阿哥指了指桌上的图纸:“八九不离十,到了泰安太子就会动手。” 途径这么多地方,都还风平浪静,太子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与康熙就是一副父慈子孝的美好画面。 八阿哥的人传来消息,泰安知府林高义好像在准备什么重要的事,府城内全部官兵早在几日前就被他集结起来。 一瞬间,八阿哥联想到太子对林菀的宽容,什么都明白了。 九阿哥性子更谨慎些,他压低声音问:“苏州那里太子也结识了很多将士,加上泰安府林高义手里的,我们能行吗?” 十阿哥也不禁担忧道:“九哥说得有道理,我们要是不成功,说不定到时候太子会给我们扣上屎盆子,那可就完了。” 八阿哥音调平和,目光坚定,已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早晚都有一战,或早或晚。而且我们这才打的就是出其不意,趁太子没有防备,成功的几率很大。” 九阿哥也同意八阿哥的说法:“虽说我们的人没太子的多,但他做的是杀头的事,我们担的是护驾的责,比较起来我们才是名正言顺的那方。” 十阿哥见两个哥哥都怎么坚定了,自己万万没有退缩的道理:“那就干!漂漂亮亮地干!” 行船大约在天将亮的时候到达泰安地界,八阿哥几人在紧锣密鼓地安排,给自己打气。 太子这边也不平静。 几个幕僚坐在书房中争执。 一个说:“必须杀掉,全都死干净太子爷才能顺顺利利登上宝座!留下任何后患都将会给太子爷制造障碍!” 另一个则持反对意见:“那样一来,太子爷在百姓中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一来一去的争吵停不下来,太子用力拍了下桌面。 “都吵什么?”毫无表情的面孔看着有点陌生,“所有能杀的都要杀了,孤都做了这种事,名声早已抛在后面。百姓也会受到利益趋势,本就是没有什么主见的一群人,等我成功了,减免点税收,名声也就能积累回来。” 是太子自己不顾父子之情,对杀了康熙这件事一点犹豫都没有,书房霎时间也没了其他声音。 沉默间,呜呜咽咽的声音惊住了几位幕僚。 冷血无情的太子爷此时正掩面哭泣,脊背痛苦地颤抖,压抑绝望的哭声充斥着众人的耳朵。 “孤也不想的,但如果不这样做,死的就是孤,就是孤身边的所有人!” “皇阿玛……别怪儿子……” 第345章 箭在弦上 胤禛穿着身黑色长袍,特意把身上所有碍事的配饰取下。 苏培盛最是了解他,这几天船上的气氛虽然没什么不对,但胤禛的状态显然很紧绷,像是随时随地在防备什么。 他拿着胤禛最珍惜的那个荷包,正要帮他系在腰间,却被胤禛挡开了。 “好好收起来,荷包先不戴了。”胤禛整理着袖口说。 苏培盛心顿时往下沉了几分,直觉告诉他,即将有大事发生。 胤禛低头看了看苏培盛,沉声吩咐道:“晚上没事别乱跑,跟紧爷。” 苏培盛就像他的影子一样,走出去代表胤禛,所以他不可能把苏培盛安排在别处,容易引起怀疑。 “出了什么事也尽量不要慌张,一定要冷静。”胤禛语重心长地嘱咐。 苏培盛虽然蠢了点,又喜欢偷奸耍滑,但用着还是顺手的,他可不希望这蠢奴才出事。 主仆俩从小一起长大,该有的默契已经培养起来了。 苏培盛惯常的笑脸染上几分凝重,压低帽子问:“爷,那您会没事吗?” “没事。”胤禛顺手在他的帽子上拍了下,力道不重,更像是安慰,“会没事的。” 苏培盛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忽然十分郑重地说道:“奴才也会保护您的,您放心。” 或许是很严重的事,不然按照他对他家主子爷的了解,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关心他。苏培盛心里紧张又担忧,他就这条命,要不要都可以,但他主子爷不一样,有家有室的,绝对不能出事。 胤禛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管好你自己,多注意点福晋这边,爷肯定没事。” 因为不安,苏培盛有点啰嗦:“您可得保重啊,什么都没您自个儿重要……” 难得胤禛没有嫌弃他,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 穿戴好,胤禛看了眼平静的江面:“爷先去找太子爷说点事。” 苏培盛闭好嘴巴,仔细整理好自己的衣裳,体面恭敬地跟在胤禛身后,老老实实等在屋子外。 太子现在很烦躁,看见胤禛来了兴致也不高,懒懒地抬眸问:“四弟这么晚了不歇息,来找孤做什么?” 胤禛摊开右手,言简意赅道:“解药。” 太子睨了眼胤禛,想到眼前这个弟弟或许不久后就要成为自己的替罪羊,忽然生出点恻隐之心。 起身从书架上的暗格中取出个瓷瓶,太子抛给胤禛:“剩下的都在这里了,四弟妹服下就会恢复。” 胤禛捏着瓷瓶,狐疑望向太子。 “四弟这是什么眼神?”太子轻笑,动作闲适安然地坐在椅子上,“都是兄弟,孤不会忘记四弟的辛劳,先前说的话只是玩笑,四弟别当真,孤拿你当亲弟弟,自然不会看着你的福晋受病痛折磨。 ” 胤禛薄唇轻启,语气中尽是敷衍和不走心:“是吗?如此便多谢太子爷。” 此时,江面上的风忽然大起来,烛火轻微晃动,书房中的两人幼年时期也曾一起玩闹过,但时至今日,他们都很清楚,今晚应该是他们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同处一屋。 或许天一亮,倾泻而出的日光划破所有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掀起所有暗潮,将他们推翻。 太子心生几缕惆怅,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坐吗?” 胤禛坐下,从云蕖“中毒”以来头一次喝了太子这里的茶。 他们也没聊公务,大多时候都是太子在说他们小时候一起做过的事。 “孤还记得老四你小时候养了狗,喜欢得不得了,睡觉都要抱着,佟佳额娘还因为这事去找过皇阿玛,让皇阿玛想想办法。” “还有一次,老五吃了你的糕点,你想喝了他的奶茶还回去,却入口就吐出来……” 胤禛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时间被船只推着往前,他们离泰安府越来越近。 夜深人静时,胤禛告别太子回了房间。 云蕖还没睡,甚至连衣裳都是穿得齐齐整整的。 推门的声音让她立马从心不在焉看书的状态中脱离,抬眼看着胤禛进来。 “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胤禛把云蕖的书抽开,在她身边坐下。 为了不显眼,云蕖穿的是湖水蓝旗装,头上还插了两根银簪子。 两人靠得近,云蕖没在胤禛脸上发现任何关于忐忑不安的情绪。 她抬眸看了眼胤禛,陈述道:“您不紧张。” 胤禛随手拉过大迎枕靠着,又把云蕖搂进怀里:“紧张也没用,太子不会因此收手,他和皇阿玛的矛盾也得不到解决,老八也是虎视眈眈。” 权力,对男人来说有着至高无上的吸引力。 胤禛早就知道,这一天绝对会到来,而且并不会就此作罢。太子过了还有其他人,只要皇位一天摆在他们面前,就会一直有人飞蛾扑火般投入到斗争中去。 而不管是亲父子还是亲兄弟,他们都会被彼此伤得体无完肤。 仿佛只有这样,那把龙椅上的金光才会更加闪耀,他们的斗争才会被赋予更高尚的借口。 黑袍上的绣纹硌到了云蕖脸颊,她从胤禛的怀里挣脱,自己坐直。 “您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出事。” 云蕖再次郑重强调。 胤禛嗯了声,拍拍身边的位置:“睡不着也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天亮之前就会有动静了,可能之后好几天都不能好好睡。” 云蕖叹息一声,乖乖躺在胤禛身边。 而此时泰安府江面上,几艘大船上都站满了穿着黑色衣裳的将士,他们蒙着面,双眼中藏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林高义站在甲板上,焦急到原地转圈。 “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冲到他们船上,谁杀了……就赏黄金万两!” 之前太子找他商量,林高义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那时候他想着,他这个人的本事只到这里,唯有跟着太子搏一把才有机会进京入内阁。 而且太子还答应了给林菀妃位,他以后的外孙就有机会再去争那个位置,连带着林家也会水涨船高…… 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又害怕起来。 林高义脑袋里乱成一团,事情办不好就是杀头诛九族的罪,当初是不是就不该答应下来……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远处隐隐传来点点光亮。 计划的时间到了。 第346章 贼人刺杀 而此时的船上,大多数人还在沉睡,侍卫们站在甲板上时不时打两个哈欠,没瞧见远处黑沉沉的几艘船。 马上踏进泰安地界,云蕖和胤禛坐起身,打开窗户看了眼江面忽然变得湍急的水流。 “快了吗?” 云蕖头一次身处如此危险的境地,就算已经极力暗示自己胤禛的判断绝对不会出错,他们也绝对不会出事,但内心的焦躁忐忑还是不能缓解。 胤禛握紧云蕖发凉的指尖,仔细叮嘱道:“别害怕,我们会平安无事回到京城的。等会儿有了动静,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别出去,也别让谁进来。” 云蕖郑重点头,她能帮上的忙有限,但是绝对不能给胤禛拖后腿。 胤禛捏了捏云蕖的手指,再次强调:“一定会没事的。” 云蕖相信胤禛,她轻声道:“会的,您说的我都记下了,您自己也小心。” 另一边太子和瓜尔佳氏也不安稳。 自从太子开始这个计划,瓜尔佳氏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比起云蕖的忐忑不安,她则很期待计划的实行。 太子妃的身份已经不能满足她的虚荣心了,皇后的位置瓜尔佳氏梦寐以求,所以不惜用尽一切口舌说服瓜尔佳一族配合太子,赌赢了她们瓜尔佳氏后面就有滔天富贵。 太子意外有些消沉。 房间内只燃了一支烛火,光线昏暗。 他静坐在窗边,跃动的光影在他左侧脸颊上摇晃,意气风发的太子或许早已不见,但如今就连身上那点鲜活的气息都要被消耗殆尽。 瓜尔佳氏胸有成竹,十分确信他们会一举成功。 所以看见太子这样,她就有些不满,出口语气也不是很好:“您该不会后悔了?” “瓜尔佳一族已经在京城准备接应了,只要咱们等会儿成功将皇上杀了,您就能名正言顺登基……” 她又拿出那套说辞企图激励太子,但很明显,太子只会更心烦。 太子压抑地怒吼,脸上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看着有些狰狞:“那是孤的阿玛!从小养大孤的阿玛!” “那又如何?”瓜尔佳氏被未来的美好图景壮大了胆子,卸下贤良淑德的面具,不客气地和太子争执,“您忘了吗?想法是您自己提出来的,当时我们没谁逼您不是吗?而现在到了这个地步,多少人站在您的船上等着您发号施令,您想临阵脱逃?我第一个不答应!” 太子猛地起身,凭着从小养成的好气度压制住怒火,咬着牙对瓜尔佳氏道:“蛇蝎心肠!” 瓜尔佳氏浑不在意地一笑:“您以为您多光风霁月?谁家光风霁月的君子要弑父,要残害兄弟?妾身不过是追随太子爷您的脚步,没有蛇蝎心肠,在您的后院活不久,都是跟您学的罢了,大惊小怪什么?” 又当又立,瓜尔佳氏越看太子越觉得可笑。 太子恶狠狠盯着瓜尔佳氏,气得胸膛起伏。 船还在无知无觉地前进,他忽然泄气一笑,神情颓丧又决绝:“确实,你说得对,那就按计划实行。” 他们约好了,如果计划不变,太子就会穿着银白色长袍出现在甲板上;如果不见太子,那就先按兵不动。 “把衣裳拿过来。” 瓜尔佳氏面带喜意,拿过事先准备好的银白色绣蟒纹长袍。 她自觉要帮太子更衣,太子却侧身躲开她的手,自己沉重缓慢,一丝不苟地将衣裳穿上,再然后就头也不回出了房间。 林高义看见甲板上出现一道银白色身影,他立即对身边几位将领正色道:“准备,船一靠近就竭尽全力攻上去!” “是!” 此时,甲板上的侍卫们揉揉眼睛,眼前忽然出现几艘黑色大船,上面站满了一身黑衣的蒙面人。 料到可能情况不妙,侍卫首领们沉下脸,转身就要回去禀告。 房间外脚步慌乱,云蕖频频望向胤禛。 胤禛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沉着冷静道:“再等等,我不能出现得太早。” 太早容易被怀疑,胤禛不想牵扯进这件事中来,性质太恶劣了,后面康熙清算的时候很容易被迁怒。 而另一边的八阿哥也警觉起来,一夜未眠的他正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响动。 据他所知,太子的人手大多来自泰安府,可能还有苏州驻军的参与,他的人没有太子多,都是费尽心力从济南府和宿迁府筹集到的人马,需要看准时间上才行,这样胜算大一点。 所以,林高义带的人冲上船后,需要靠船上侍卫们先守一阵子。 手中佛珠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八阿哥坐了一整宿。 八福晋心知肚明但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暗中准备好,过会儿听见动静就把齐嫣然在内的几个格格叫过来,大家在一起安全些。 侍卫首领去给梁九功反映了江面上的异样,康熙被轻轻叫醒。 没等他穿好衣裳出来亲自查看,密密麻麻的箭雨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啊——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康熙心头一震,疾步出了房门,锐利的眸子定在距离行船不远处的几艘黑船上。 梁九功扯着康熙往房间里躲,尖利的嗓子扯开来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贼人行刺,护驾!护驾!” 听见这声音,阿哥们着急忙慌拿着兵器赶来护驾。 太子、胤禛、八阿哥闻声而动,谁的脸上都满是担忧,径直往康熙的房间去。 看见太子那刹那,胤禛紧了紧拳头;八阿哥冷脸经过,手上的刀握得很紧,显然都很防备他。 可太子此时的真面目还没被揭下,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贼人刺杀,不就说明他的意图了吗? 将罪过推在贼人身上,对外还能减轻太子的罪孽,到时候再将信息封锁,他继位就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情,即使被聪明人猜到事情真相,也拿不出证据。 他们脚步匆匆,来到康熙的房间外。 康熙出行,随行船只不少,但来人很明显就冲着中间这艘最大的船来的。 前后住着官员大臣的船只被拦截住,侍卫们殊死搏斗,还是被蒙面人攻破防线登上了船。 第347章 太子的计划 十四阿哥是阿哥中在军营时间待得最长的人,也是来到康熙身边护驾最早的一个。 胤禛有心不想让太子和康熙同处一室,看见康熙还完好无损之后就严厉交代十四阿哥道:“十四弟,和十三弟他们务必保护好皇阿玛,侍卫们快挡不住了,我们去帮忙!” 八阿哥正有此意,第一时间附和道:“我们在外面把守,确保皇阿玛的安全。” 太子其实也不敢亲自对康熙动手,于是便跟着胤禛和八阿哥来到外面提刀拼杀。 血腥味四处蔓延,船上血流成河,兵器碰撞的声音让每个人都心惊。 侍卫们一个个倒下,蒙面人分批次冲进康熙所在的房间,被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他们联合杀掉。 胤禛被一群蒙面人缠上,锋利的刀刃划破喉咙,喷溅出来的鲜血落在他脸上。 而太子这里,蒙面人在他刀下死了不少,却没人敢对他动手,围着他不过是装腔作势地喊几句,谁都不敢伤他。 胤禛黑色的长袍颜色深了很多,握着刀柄的手一直在不断挥举。 整条船都是战场,胤禛他们被蒙面人逼退到康熙房间门口。 战斗还在持续,血液顺着门缝蔓延进房间,康熙面色越来越凝重,甚至自己起身抢过一旁侍卫的佩刀。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康熙怒吼。 十四阿哥完全不知道内情,倒是十三阿哥看起来想到了什么,瞳孔倏地放大,转头瞥向门口。 林高义高亢激昂地鼓舞士气:“杀了皇帝老儿赏黄金万两!冲进去杀了他,杀了他!” 听见这道声音,十三阿哥顿时更加确定了内心的猜测。 康熙却忽然冷静淡定下来,比划着手里侍卫的佩刀,气势骇人:“狗贼大胆,朕要诛他们九族!” 胤禛在外听见这声怒吼,本就沉默的他顿时更加沉默了。 诛九族,他们还打什么,江山直接易主。 脑袋不合时宜开了个小差,被人抓住机会就要往胤禛腰间刺。 他赶紧收回思绪,灵活一躲,反手把刀刃夹在蒙面人脖子上,手腕一动,人头应声落地。 打斗越来越激烈,蒙面人接连倒下。 但他们有备而来,且人数众多,就算胤禛和八阿哥他们奋力厮杀,也越来越吃力。 好在,宿迁府的驻军先一步赶来支援,不久之后济南府驻军也匆匆赶到。 局势一下子被扭转。 林高义下意识看向太子,太子染血的面庞线条紧绷。 他的计划泄露了。 太子停下拼杀,觉得没有再继续的必要,当务之急不能将自己主谋的身份暴露出去。 于是,他的刀挥向了林高义。 胤禛和八阿哥看见这幕,心照不宣地制止了太子的行为。 “皇阿玛要留活口,问清楚幕后主使,太子爷这个人您不能杀。”胤禛用不容置疑的语调沉声道。 太子眸色阴暗:“有这么多人,要留活口有的是人。” 林高义都要被吓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万无一失的计划即将被终结,而他要先一步死在太子刀下。 “是吗?”胤禛手一转,挑落太子手中的刀,一把将林高义拉到了自己身边,“可我觉得这人眼熟,留他个活口等着皇阿玛发落,有什么问题吗,太子爷?” 太子心知今日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了,淡漠地睨一眼胤禛:“四弟好眼力。” 早就预想过的,不成功便成仁。 事情败露左右不过一死,临到头来太子忽然什么都无所谓了。 此时,两地驻军把蒙面人全都压制住,战场平静下来。 清晨,江面雾气升腾,静缓的水流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红流向远方。 灰蒙蒙的天空压在头顶,两岸的鸟雀早已被打斗声惊起,翅膀扑腾着毫不犹豫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济南知府郑兴朝和宿迁知府温和礼跪在地上,两位臣子对方才的危急场面心有余悸:“臣护驾来迟,皇上恕罪!” 康熙踱步出了房门,扫视一圈,他的儿子们个个脸上身上沾满了血迹,甲板上横七竖八躺着侍卫、黑衣蒙面人、下人的尸体。 整个场面完全可以用惨烈二字形容。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你们二人是如何得知朕会遇到危险?” 郑兴朝与温和礼早已对好了说辞,康熙问完他们就回答:“臣几日前就听周边的渔民说江面上有异动,因为觉得有蹊跷便派人时常盯着这里,臣趁机把将士们拉来这附近操练,所以才会听见打斗声。” 也不知康熙信没信,反正他移开了视线。 胤禛撕下衣角堵住林高义的嘴,防止他自尽,手一直拽着他后颈处的衣裳,拖着他远离太子。 康熙看见了,冷声道:“老四放开他,朕要问话。” 胤禛先一把扯下林高义脸上的黑布,再把他嘴里的布料取出来,将人扔到康熙面前。 自从太子回避他的视线,康熙心中有股不良的预感,林高义一露面,更是大骇。 良久,康熙面朝太子的方向,沉痛问道:“你为何要刺杀朕?” 太子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没有和康熙对视的勇气,他就这么僵硬地站在甲板上低下了头。 林高义却以为康熙这是在质问自己,吓得瑟瑟发抖,但他还不敢供出太子,企图用闭嘴来回避这一问题。 不料,康熙手中的刀刺向了林高义的肩膀,血忽地涌出来。 “朕问你,受了谁的指使,为何要刺杀朕!” 林高义疼得说不出话,嘴唇颤抖,面色灰白。 如今他说不说都面临一死,甚至还会连累家族,林高义想到方才太子要亲自杀了自己灭口,顿时他不再犹豫:“臣是受到……”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站在甲板上距离康熙有些距离的太子扬声道:“是我,我的计划,他们都听命于我。” 康熙看见林高义就猜到和太子脱不了干系,但他用一点都不后悔的语调陈述出来,康熙在那瞬间脑袋还是懵了一下。 回神后,他提着刀,双眼布满血丝,痛心疾首道:“你这个逆子!朕要杀了你!” 但当他冲到太子面前时,手还是软了,刀根本没举起来就落在地上。 哐当一声后,康熙流下泪来。 第348章 太子自刎 晨光破晓,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 太子与康熙面对面站着,两人之间的氛围说不清是沉痛还是悲伤。 康熙流泪,太子倒是一脸淡然。 许久,康熙嗓音嘶哑,沉重问道:“保成,你为何要这么做?” 亲儿子,还是自己从小亲自教养的儿子要对自己痛下杀手,康熙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敢确信。 “保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给皇阿玛说……” 太子笑了笑:“没有苦衷,是我想杀了你当皇上。” 林高义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子,想知道他是不是疯了。 船上所有人都在注视他,不相信太子就这么认了。 “我从小当太子当得厌倦了,不想当了,而皇阿玛您又还身强体壮,并且对我忌惮有加,什么都防着我,所以我就想到先把您杀了,然后我就可以顺利当上皇上。” “他们都是受到我的指使,否则绝对没这个胆子。” 康熙望着面前早已变得陌生的儿子,痛心疾首道:“保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康熙最清楚他的本性,无论如何都不敢置信,太子对自己动了杀心。 康熙宁愿他是被人逼迫的,也不愿承认父子关系走到尽头。 几个阿哥看着冷静对峙的两父子,心中思绪各异。八阿哥手握了握,他不希望康熙原谅太子,否则他这些安排就失去了意义;胤禛则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挂心的唯有还躲在房间的云蕖,康熙和太子、和八阿哥后续怎么发展,他此时并不太关心;而其他几个很显然被太子的胆大包天吓住,略显呆滞地盯着前方两人。 微风渐起,康熙脸上的泪被吹干,他失望地叹气:“何至于此?” “那您觉得我该是什么样?”太子双手一摊,自嘲地勾起唇角,“皇阿玛,我三十多岁了,想随性而为都必须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躲躲藏藏,内心有渴望但是您又忌惮。每次上朝,只要有臣子为我说话,您就要将他和我捆在一起,给我戴上结党营私的帽子?我很想问,您累不累,这样做累不累?” 康熙几乎很少有说不出话的时候,他是天子,谁都围着他转,而今被自己的孩子质问得哑口无言,他忽然明白,不仅他对太子失望,太子对他也失望。 “但是现在我又不想知道答案了。”一阵风吹来,江面上的薄雾涌起,萦绕在太子周身,他弯了下腰,捡起来血淋淋的佩刀。 梁九功和侍卫首领为了康熙的安全,把他往后拽,继而包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太子却把刀刃横在了自己脖颈上。 康熙瞳孔放大,扑上去:“保成你放下刀!放下!” 胤禛几个也提起心,步调匆忙上前阻止。 但太子不是做戏,他很决绝,面对死亡没有畏惧和害怕,刀刃划破他脖颈的前一瞬,他苦笑道:“皇阿玛,儿子最后求您一次,被儿子牵连的人希望您能从轻处理。是儿子对不住您,下辈子再还。” 话音刚落,缥缈薄雾中忽然划过一道红色弧度,太子向后一倒。 脖子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冒出鲜血,然后用尽身体仅存的最后一点力气转头。 在他闭上眼睛前那瞬间,他看见了自家皇阿玛着急扑过来的画面,看见了互相为敌的兄弟也因为他的死眼中有所动容。 鸟雀惊讶江面上的忽然安静,试探地清脆开嗓,叫到一半又被突如其来的哭声打断。 康熙疯魔似的抱着太子的尸首,涕泗横流,悲痛欲绝:“保成——” 胤禛也愣了一瞬,太子就这么死了。 康熙太过悲伤,谁都不敢上去劝阻。 三十七年八月下旬,在一艘华丽巨大的行船上,康熙失去了他最疼爱的孩子。 过了很久很久,康熙才松开太子。 “朕于回京途中遭遇贼人刺杀,太子护驾心切,孝心感天动地,却不幸受伤流血过多而亡,朕痛不欲生……” 康熙沉浸在悲伤中,太子大逆不道的行为被他亲自镀上金光。 说完这番话,康熙苍老了很多,往常神采奕奕的脸上布满灰败之色。他沉声吩咐道:“逆贼都先压下去,朕有点累了,你们也先回去看看女眷们的情况。” 他甚至走不稳路,梁九功亲自扶着才勉强进了房间。 - 而另一边躲在房间里的云蕖也听到外面打斗声渐渐平息。 清月清竹一左一右守护者云蕖,半死不活的春莺躺在内室地板上瞪大眼睛费劲挣扎。 胤禛留下来保护云蕖的侍卫基本上死光了。 蒙面人冲上来之后就什么都不管,凡事带有攻击性有可能会阻碍他们刺杀康熙的人全都见到就杀。 云蕖自胤禛离开后,就紧紧握着匕首,神经紧绷盯着门口。 风平浪静后,清竹起身去门边观察,忐忑道:“好像结束了?” 清月很谨慎道:“你看清楚点儿,福晋不能出事。” 清竹郑重转头继续观察:“那我再看看。” 浓重的血腥很冲鼻子,很容易就给人造成不适。 又过了会儿,清竹听见前方甲板上传来不怎么清晰的哭声,她大着胆子推开门,弯腰溜出去,正好看见太子自刎那幕。 惊心动魄的一瞥,清竹回到房间嗓音都还是颤抖的,她道:“太子自刎了。” 清月大惊,嘴巴毫无知觉地微微张开,咽咽唾沫却始终不敢说话。 而云蕖则彻底松了口气。 太子死了,确实是结束了。 “没事了。”云蕖松开手,匕首掉在地上。 活动活动酸麻的小腿,云蕖推开门尽量避开横七竖八的尸体准备查看胤禛的身影,就听见一阵杂乱无序的脚步声靠近。 是发疯的林菀。 她像头失去理智的野兽,情绪失控,双眼发红,径直向云蕖冲来。 太子死了,她也活不了。 一想到今后云蕖还能安安稳稳坐在亲王福晋的位置上享福,她就铁了心来走这一趟。 瓜尔佳氏发现了林菀的意图却没阻止,她们在人生的最后一刻,都一样恨着云蕖。 第349章 云蕖落水 林菀用尽全身力气在奔跑,清竹挡了一下却被她用簪子刺伤手臂,云蕖来不及拽住手边的东西,蓦然间腰部就抵在了围栏上,上半身悬空,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江流。 林菀声嘶力竭地怒吼:“我活不成,你也别想活!” 云蕖费力抵抗,但林菀忽然爆发起来根本没给她留下阻挡的时间。 清月清竹很快就回过神来,一个负责拽开林菀,一个使劲拉住云蕖的衣角。 “放开我们福晋!放开!” “福晋我抓住你了,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云蕖心道不妙。 被林菀死命按着,云蕖不敢挣扎,恐怕一扭身就会跌入江中。 掉下去会不会死?她死了弘晖很伤心怎么办…… 云蕖费力抓紧林菀的袖口,她还不能死,弘晖还小,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林菀力气越来越大,从太子败露自刎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不正常了。 两只眼睛空洞无神,手上力气不减,嘴里喃喃自语:“都是你,都是你,我要是进了四爷府,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下场,都是你……” 清竹捡起脚边的佩刀往林菀身上砍了好几刀,就在她以为这样林菀就会松手。 但林菀好像感受不到疼痛,清竹砍了几刀下来她的手还是没松。 两厢对抗时,听命于瓜尔佳氏的两个护卫匆匆赶来。 清月清竹被撂倒在地,云蕖整个身子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往下滑。 胤禛带着苏培盛回来时,云蕖彻底被林菀推下去,一抹湖蓝色身影消失在江面不见了踪影。 “云蕖!” 胤禛心跳停止,他甚至没多想,也没时间处置两个侍卫和疯魔的林菀,玄色身影跟着扑向了江中。 苏培盛心提到了嗓子眼,所有想发出的声音都止在喉咙中。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悲伤。 刚抬脚跨上围栏,腰带被人从身后揪住。 十四阿哥大吼:“怎么回事!四哥呢!苏培盛,四哥呢!” 苏培盛身子软绵绵的,失魂落魄道:“跳下去了……追着福晋跳下去了……” 十四阿哥浓眉一竖,拔刀解决了两个侍卫。 然后转身大吼一句:“四福晋和四爷掉进江中,都下去给爷救人!” 说完,十四阿哥吩咐苏培盛道:“四哥好像说过你不会水,那就赶紧去回禀皇阿玛,在船上等着接应,爷先下去。” 话音一落,扑通一声,十四阿哥跃进冰冷的水中。 清月清竹呜呜咽咽给苏培盛说明方才的情况,但此时,他什么都听不到,耳边尽是嗡嗡声。 偏头看见林菀倒在地上苟延残喘,卑劣的脸上挂着洋洋得意的笑。 苏培盛冷着脸,拾起刀,直愣愣往林菀身上扎。 一刀接着一刀,刺进去又拔出来继续。 清竹怔愣一息,忽然提刀跟着苏培盛一起扎小人。 等到林菀咽气,尸体也变得面目全非,苏培盛跌跌撞撞起身,边跑边喊:“万岁爷,奴才求您救救四爷和四福晋,奴才求您快救救四爷和四福晋!” 康熙还没从丧子之痛和被背叛的伤痛中缓解过来,又得知了胤禛掉入江中。 手中的瓷杯直接被捏碎,瓷片扎进手心很深,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让人快点将老四他们救起来!快点!否则朕要所有人都死!”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八阿哥眉毛微挑,与九阿哥视线相撞,两人想到了一处。 船上剩下的多半都是八阿哥的人,找不找得到,救不救得起来都全靠“命运”。 苏培盛六神无主地趴在围栏上,焦急得差点哭出来。 搜寻半天,没有结果。 十四阿哥眉目俱冷,湿漉漉在船的福晋搜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到了快要坚持不住时才被人拉上去。 “水流忽然变急,四哥和四嫂找不到了。”站在甲板上,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十四阿哥执拗又失落,“但怎么会找不到呢?掉进来没多久我就下来找了,怎么会找不到,四哥和四嫂……” 完颜氏想哭又硬生生忍住,从下人那里拿过一件披风,垫脚搭在十四阿哥耷拉下来的肩膀上。 五阿哥急得没了头绪,他不会水,下去也只会平添麻烦。但他也没闲着,哪个地方有异样,他就指挥水中的人去找,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滑。 五福晋则是冲到了被侍卫看守起来的瓜尔佳氏那里,冲进去甩开马鞭就往她身上抽。 太子的尸首还没得到妥善处置,另一个儿子消失无踪。 明明清晨是一天中最能代表希望的时间段,但康熙无端觉得灰暗。 于是他不再休息,收起悲伤,当场开始清算。 - 而云蕖这里,她彻底从围栏上滑下的时候整颗心就跟着坠入低谷。 一个不游泳的人,她只能做到掉进江中后不胡乱扑腾,保持冷静紧闭嘴唇,咬紧牙齿,尽力仰起自己的头,双手双脚竭尽全力往下划水。 但清早的江水寒凉刺骨,没多会儿她的腿就抽筋了。 云蕖陷入绝望之际,一双大手捞住她的腰肢,顿时被裹进熟悉的胸膛中。 胤禛带着云蕖往船的方向游,但迎面遇上人就被匕首划破了手臂。 那人追着他们要和胤禛动手。 胤禛和他缠斗几个回合后引来更多人加入,过程中,他发现这些人几乎心照不宣不想让他们上船,水中不好动手就联手将他们往下拽,不让他们有探出水面出气的机会。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云蕖的情况很危险,打斗中她呛了好几口水,再不快点离开,他们两个就要一起被这些人打着搜救的名义了解在江中。 胤禛意识到他回不到船上了,只好使劲浑身解数带着云蕖摆脱困局。 手臂上多处刀伤,胤禛却不曾松开手。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靠近岸边的水面上浮着根木头。 胤禛一手扒在上面,一手紧紧圈住云蕖。 云蕖已经陷入昏迷,给不了胤禛任何反馈。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胤禛喃喃自语,自己做好心理暗示。 他一定会用尽全力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第350章 落难小渔村 康熙下令全力搜查胤禛和云蕖的下落,留下许多会水的将士在这儿,他本人在梁九功等人的劝说下先一步回到岸上。 泰安不安全,又是林高义的地盘,谁也料不准城内会不会有人埋伏。 康熙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一行人掉头回了宿迁府,在宿迁上岸。 十四阿哥主动承担搜查胤禛下落的责任,五阿哥留下协助。 十三阿哥也想留下帮忙,但他和太子一向走得近,出了这档子事,康熙已经对他心生怀疑或者更确切地说——已经迁怒他了。 等待十三阿哥的会是康熙无从发泄的怒火,很大可能太子的事也会算一些在他头上。 十四阿哥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膀:“十三哥,我会找到四哥四嫂的,你自己保重。” 十三阿哥面对康熙是从容的,有什么后果他都能承担,唯独担心胤禛和云蕖的下落。 想了想,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水中正奋力搜寻的那些人,眼底划过一丝幽暗,压低嗓音道:“或许你们可以试试换批人下去搜。” 太子的计划防备着他,因此十三阿哥从一开始只是怀疑但拿不出什么实质性证据指向太子。 但今天发生的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这里说的巧合不仅指太子的安排,还指后续济南府和宿迁府两地驻军的支援。 他当然庆幸康熙安全无虞,不过也不由得怀疑,有人从一开始就知晓了太子的计划,并且随时准备在最合适的时机出现护驾。 十四阿哥和五阿哥不知晓其中内情,十三阿哥觉得自己不提醒几句不行。 “十三哥你是说……”十四阿哥忽地转头,目光探究地看着水中那些将士。 “相信你和五哥可以找到四哥四嫂,我先走了,皇阿玛那里派人过来了。”十三阿哥笑着拍了下十四阿哥的肩膀,爽朗道别。 不远处,一个太监身后站着几个侍卫,他们都在等十三阿哥过去。 五阿哥心里很堵,兄弟间表面上的平和也被搅破,他不喜欢这样把对方当做仇人算计的场面。 十三阿哥被侍卫押走,十四阿哥抹了把汗水,叹叹气就开始解腰带。 “十三哥说这些人可能有问题,但现在我们没其他人手,也没办法了,只能我再下去找找,五哥你在船上帮忙多看着点。” “嗯,十四弟你去,小心点。” 从太阳刚升起,到现在日头高照,他们整整搜寻了三个时辰,却还是没见到胤禛的影子。 啪啪几声,十四阿哥来了脾气,双手拍击水面,吼道:“找了这么久,两个大活人都找不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将士们你看我我看你,闭口不言。 又过了很久,水中每个人各显疲态。 夕阳将橙光色的霞光铺塞在水面上,十四阿哥冷着脸上船。 就在大家以为他终于要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他不容置疑地吩咐:“先吃点东西,继续找,这里找不到就扩散范围找!一定要把人找到!” 苏培盛饭都吃不下,短短时间内看起来就消瘦了很多。 此时船上的人都在狼吞虎咽,唯有他蹲在甲板上,望着远方。 五阿哥端着大碗蹲到他身边,边吃边劝道:“苏公公,你担心四哥,那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找人。” 说着,他往苏培盛身边又继续挪了挪,两人挨得很紧。 五阿哥鬼鬼祟祟前后左右观察一番,对苏培盛说出了他内心的猜测。 “四哥可能是被小人缠住了,下面这些跟着去搜查的人底细咱们都不清楚,不过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苏培盛这才转头看了眼五阿哥。 “所以啊,四哥现在处境危险,而且还不知道四嫂什么情况,你们府上不就你顶上吗?不吃饭怎么行,你要去找你主子爷和福晋的……” 胤禛对苏培盛的态度,放在整个京城主仆圈子里都是想当另类的存在。 有很多自诩脾气好没架子的人,也做不到胤禛那样,会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出气,会宽容讨嫌的下人跟他开玩笑…… 所以五阿哥等人看见苏培盛,就会觉得这是个不一般的奴才,看在胤禛的面子上都会对他高看几眼。 大碗里的饭菜即将见底,五阿哥抬起下巴点了点膳房的位置:“去吃饭,多吃点,好继续找四哥四嫂他们。” 苏培盛抹了把眼角,转身去了膳房,端来满满一大碗饭菜,继续蹲在甲板上沉默刨饭。 - 再说胤禛和云蕖这里。 胤禛一手抱着木头,一手搂紧云蕖,两人一路顺着湍急的水流往下游漂。 许久之后,才顺着水流停在一处不知名的岸边。 胤禛着急地查看云蕖的情况,按压她的胸腔,又掐着她的人中。 忙活很久,云蕖还是没有反应。 胤禛颤抖着手,试探她的鼻息。 气息微弱, 却让胤禛暂时松了口气。 浑然不顾手臂上大大小小被江水泡得发白的伤口,抱着云蕖踉踉跄跄往岸上走。 这里是个小渔村,傍晚时辰,有几处小院飘起了做饭的烟雾,村里小道上没有一个人,想来大家都在等着吃饭。 胤禛脱力地紧紧抱着云蕖,脱力地靠在一户人家的门口,抬手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个小伙子,人长得憨厚老实,就是看起来骨瘦如柴。 “这位……老爷你找谁?” 胤禛一把撤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他,言简意赅道:“让我们住几天,再帮忙去请个郎中。” 小伙子拿着玉佩不知所措,慌张地转头喊了句:“爹!娘!你们出来一下!” 一男一女两个面善的中年人出来,他们见到狼狈但穿着打扮皆不简单的两人,先愣了一下,再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怎么了?” 胤禛简单解释了几句。 妇人心善,听胤禛说他们夫妻俩在船上遇见强盗打劫,就赶紧扯开堵在门口的父子俩,招呼胤禛往里走。 “这位老爷,你先把夫人放在床上,我马上让正明去请郎中!” 胤禛客气道:“有劳宋大娘。” 这家人姓宋,有个独子,就是一开始给胤禛开门那个,叫做宋正明。 宋大娘给胤禛和云蕖找了两身干净的衣裳,再将家中积蓄拿出来递给宋正明:“快去请郎中,给老爷夫人诊脉开药。” “哎!”宋正明一溜烟跑了出去。 第351章 心口柔软滚烫 郎中被宋正明拽着来到了宋家小院,诊脉后写了个药方。 他看胤禛气度不凡,又想到这是宋家乱发善心不知道第多少次了,不由自主道:“这位老爷,夫人情况不算好,需要静养,药材也不便宜。但是宋家人条件不好,您看以后……” 胤禛打断他:“以后会重金感谢他们,但是我夫人还请您用心诊治,费用不用担心。” 宋正明摊开掌心,这玉佩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他不贪心,决定将胤禛的玉佩还给他:“老爷,您这玉佩一看就不简单,还是您自个儿收着,我娘说,先用家里的钱给夫人抓药。” 郎中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宋正明:“你们家这么多年都没钱,救人倒是积极得很,但哪次不是被人坑了!” 胤禛没接玉佩,淡淡道:“玉佩你收着,以后可以拿着去找我,换赏钱,不过最好不要拿出去当了,恐怕会引火上身。” 这模样分明是不差钱的主儿,郎中给宋正明递了个眼色:“对啊,给你你就收着,不然这位老爷恐怕也不会心安。” 宋正明拿不定主意,出门去询问宋大娘和宋大叔的意见。 因这一举动,郎中觉得胤禛还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态度复而和缓下来:“夫人之前底子就伤了,经此一劫虽说还能救回来,但后续无时无刻都需要仔细着些,再不能随意受凉,着凉对平常人来说或许挺挺就过去了,但放在夫人身上,可就难了……” 胤禛一颗心被紧紧攥住,都快要呼吸不上来。 郎中观察了眼胤禛的脸色,叹了叹气:“您身上也有伤?我来给您瞧瞧,正好等会儿让宋湖那小子一起去抓药。” 手臂上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伤口看起来很狰狞,不过好在都没有致命伤。 郎中尽职尽责地给胤禛处理了伤口,再写了两张药方。 想到八阿哥多半还派了人到处搜查他们的行踪,胤禛对郎中交代道:“我和夫人受到贼人迫害,万万不可泄露消息引得贼人找上门来连累这家人,还请您……” 郎中是小渔村里的人,他当然站在宋家的角度上思考问题,想也不想就答应道:“放心,不会随意说出去的,我害怕您连累了宋家人呢!您和您夫人养好伤就赶紧去官府报官,将那些胆大包天的贼人全都捉拿归案!” 留着山羊胡须的郎中面相和宋家人一样善良,他给宋大娘说了几句熬药的注意事项后背着手哼着小曲儿离开了,仿佛只是忽然兴起来串串门,时间到了自己开开心心地回家。 胤禛浑身上下只有一枚值钱的玉佩,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全靠着宋家人出钱给他们抓药。 即使如此,宋家二老和宋正明都没什么异议,他们甚至没想过胤禛说话会不会算数。 宋大娘简单做了点饭菜,让宋大叔给他送进来,宋正明连夜去镇上药店抓药,晚饭都没吃就出了门。 宋大叔黝黑的面庞带笑,人老实本分又心地善良,他小声道:“老爷,您将就吃点儿,我们穷人家,粗茶淡饭您别嫌弃。” 云蕖还没醒来,胤禛没什么胃口,但到底不好拒绝,他礼貌接过去,真诚道谢:“多谢二老帮助,今日你们的恩情,以后一定会还。” “唉,不说这个,您好好吃了才有力气照顾您夫人,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只管说。” 家里最大的房间被让给胤禛和云蕖,宋大娘和宋大叔听郎中说了胤禛的顾虑,也都决定不把这事张扬出去,还特意给宋正明打了招呼,让他找个合适的借口去抓药。 喝了药下去,第二天云蕖醒了。 睁开眼睛,发现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她不安地转头,直到看见胤禛趴在床沿边上睡着,一颗心才落到实处。 云蕖想说话,却发现嗓子火辣辣地疼。 她忍不住咳嗽起来,惊醒了一直浅眠的胤禛。 “醒了?”胤禛边问边探上云蕖的额头,认真感受她的温度,最后得出结论,“还是有点热,等会儿接着喝药。” 云蕖不舒服的喘着气,嗓音嘶哑问道:“我们在哪里?” “小渔村,我们漂到这里来了。”胤禛喂了云蕖几口温水,出去请宋大娘帮忙熬药后,才回来慢慢给云蕖解释,“肯定是老八的主意,他想让人让我直接死在江里,没得逞肯定会到处搜查,所以我们出去不安全,说不定一露面就会被认出来,干脆在这儿躲着先把伤养好再说……” 云蕖忽然觉得胤禛就像是森林里的小白兔,前有狼后有虎的,太子那里刚安定下来,八阿哥就要对他动手。 不过,也怪自己不谨慎。要是不被林菀推下去,胤禛也不会为了救自己一同跳进水中,更不会让八阿哥想到趁势了解胤禛。 “我……” 她还没说什么,就被胤禛捂住嘴。 他不想听见那些不爱听的话,选不选择跳下来是他自己做得决定,“难受吗?还有哪儿不舒服?” 云蕖摇摇头,浑身上下哪里都难受,她说不出来哪儿舒服点。 嗅嗅鼻子闻到胤禛身上的药味,她轻声问:“您受伤了?有没有郎中来看过,喝药了吗?” 胤禛穿着身粗布衣裳,云蕖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装扮,不过总的来说,人的气质摆在那里,就算穿的不贵气,也还是让人难以忽视他周身的气度。 听见云蕖关心他,胤禛更加不把手臂上的伤放在眼里。他勾起唇角,满眼柔和:“嗯,喝了,我很快就能好起来。” 受伤而已,他身上大大小小受伤的次数不计其数,早已经不在乎了。 唯有云蕖,他必须守护她的安危。 在江面漂流那么长时间,胤禛想过,要是他们能一起活下去当然好,要是不幸,好像能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他也什么都不畏惧。 云蕖鼻尖发酸,她是真的没想过胤禛毫不犹豫就跟着跳下来。 这份真挚的情谊让她觉得自己配不上。 她一直在心里筑起高高的城墙,将胤禛永远隔绝在外,而他也不恼,耐心又不贪婪地守在墙外。 云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为他塌陷那日,但此时此刻,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心口那处是柔软滚烫的。 第352章 镇上也不安全 她是来自未来的一抹孤魂,碰巧落在乌拉那拉氏身上,才有了弘晖这样可爱的孩子和胤禛这般有担当有作为的丈夫。 被林菀推下去的那刻,云蕖很消极地想,死亡只是一个轮回,死了也就算了,反正她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更像一场梦。 但这样的想法才冒出来,就被人紧紧牵住了手,拉到了怀里。 温热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滑落,云蕖还没自己抬手,就被胤禛用粗糙的指腹温柔拭去。 “哭什么?”胤禛再轻柔不过地问,“被吓着了?” 他甚至想,如果云蕖因此对水产生了阴影,回府后就把后院的池塘填了,尽量不带她去水深的地方。 但云蕖摇了摇头:“您来救我了,我没被吓着。” 她很庆幸遇见胤禛,从一开始到最后,都会庆幸遇见的人是他。 宋大娘先把熬好的粥端进来,瞧见云蕖醒了,她欣慰道:“夫人可算是醒了,老爷可担心呢。” 胤禛把粥接过去用勺子搅着散热。 云蕖望向这个面慈心热的妇人,轻声道谢:“大娘,多谢关照。” “不客气,还熬着药呢,我先去看着,您喝点粥再喝药。”宋大娘笑眯眯出去关上门,张罗着做点什么补身子的给云蕖和胤禛补补。 胤禛喂了云蕖几口粥,就听她问:“您身上还有银子?” 宋大娘一家都只是普普通通的渔民,光是看屋子里的摆设和时间久远的墙壁就能看出来。 云蕖猜到胤禛身上不会随身带银子,于是就继续道:“我戴的首饰都是出京买的,不显眼,您拿去让宋大娘他们当了换银子,不然我们在人家养伤也过意不去。” 胤禛没说自己把随身佩戴的玉佩交给宋正明的事,他继续喂云蕖喝粥,看起来不是很赞同当云蕖的首饰。 “首饰而已,对我也没什么特殊意义,当了还能换钱,您别犹豫了。” 胤禛听到这话才点头。 喝了药,胤禛出去找到宋正明,让他去当了云蕖用来防身的几根银簪子。 “还是要劳烦你想个借口遮掩,也是为了不被贼人发现。” 宋正明倒是不扭捏,接过去后点点头:“您放心,我就说是我打鱼的时候在水里捞到的。” “可以。” 胤禛把这事交给宋正明,转身回屋照顾云蕖。 - 十四阿哥和五阿哥扩大范围,从泰安地界搜到了宿迁,都还没发现胤禛的踪迹。 烈日当头,五阿哥和十四阿哥皮肤被晒得黑红。 哥俩不顾形象地坐在甲板上,抬手把膳房送来加了冰的绿豆汤使劲往肚子里灌。 十四阿哥喝完,一抹嘴下定论道:“四哥肯定遇到危险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然了,十四阿哥是不相信胤禛会死,他越来越确信, 就是有居心叵测的人从中作梗,否则不管是胤禛的水性或者是他们搜查的力度,都不可能这么长时间找不到人。 “遇见危险?”五阿哥想起之前十三阿哥说的那句话,“会不会是太子?之前四哥跟他一起办事,说不定就被他记恨上了,自己死了也不让四哥好过,于是派了杀手刺杀四哥,可惜他没料到自己先死,但又来不及终止刺杀四哥的计划……” 十四阿哥静静地看着五阿哥发挥想象力,最后在五阿哥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 就在五阿哥以为他要对自己的推测表示认可并大加赞赏时,十四阿哥开口了:“五哥,就你这优秀的说书和写话本天赋,就算没有生在皇家,也肯定能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新天地。” 五阿哥:…… 我可真是谢谢你对我的认可。 “不是太子。”十四阿哥的脑袋忽然灵活起来,仔细分析道,“很明显,来支援的都不是太子那边的,就是这些人跟着我们下水,所以问题只能出现在这些人身上。” 五阿哥觉得很有道理,发出灵魂一问:“那我们该怎么做?” “……”十四阿哥颓丧地耷拉下眉眼,“现在还是只能找,什么都没有先找到四哥重要,拖得越久四哥就越危险。” 忧伤的哥俩站在甲板上,都在思考胤禛到底能去哪里。 而此时的胤禛,穿着身粗布麻衣,头戴斗笠,装扮成渔民的样子,跟着宋正明去镇上打探消息。 “老爷……” 宋正明一开口,胤禛就打断他:“叫我哥,你这样会暴露。” “哦……哥……”宋正明左右转头,压低声音问,“你不是害怕贼人追上来吗?我来给你看就好,你在家待着更安全。” 胤禛摇摇头:“我亲自来看看更放心。” 八阿哥心思缜密,找不到他人肯定会到处搜查。 宋正明他们只知道有人会威胁胤禛和云蕖的安危,但不知道具体情况,胤禛仔细思考过后,还是决定自己出来看看外面的情形。 结果到了镇上,胤禛就发现几个行踪诡异的人。 宋正明建议胤禛去报官。 胤禛面色凝重:“先回去。” 按照八阿哥周密的筹划,他还没到官府,就会被人盯上,一群人冲上来,他受伤又带着云蕖,打不过。 宋正明无端对胤禛的话信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又避开那几个人,往小渔村的方向走。 云蕖自从胤禛出门就开始担心。 他们现在孤立无援,胤禛又是受伤的,稍微不注意被八阿哥的人找到,就难逃一劫了。 宋大娘见她眉间挂着愁绪,放下手里的活儿,坐到云蕖身边和她说话。 “夫人这是担心老爷吗?” 云蕖笑了下,对这个贤惠善良的农妇人轻声细语道:“大娘,您就叫我名字,云蕖。” “那不行,就叫夫人。”宋大娘很固执,“您和老爷大户人家出身,我们就是泥腿子,不能乱了规矩。” 她这样说,云蕖也拗不过她。 宋大娘宽慰云蕖:“老爷去趟镇上不会有事的,我家正明身手不错,遇见危险还能帮上忙,他们说不定这会儿都在回来的路上了。您还没好,就别在外面吹风了,进屋躺下歇息,郎中说您需要静养。” “没关系,今天太阳很暖和。”云蕖把椅子搬到背风的地方,一边看宋大娘熬药一边等胤禛回来。 第353章 八阿哥野心勃勃 八阿哥确实派了很多人去搜查胤禛的下落,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胤禛还能活着回来,最好就连尸体都被处理干净。 这件事他和九阿哥商量的,没叫上十阿哥。 十阿哥太天真,说不定会接受不了他们的这个决定,破坏计划。 书房内,九阿哥端着茶杯,和八阿哥凑在图上分析。 “从泰安出事那里,一直往下游找,绝对能找到四哥。”八阿哥又点了点两岸,“这些小渔村也重点搜一下,四哥带着四嫂,走不远,肯定出现在某个村子过,只要问到了他们的行踪,之后的事就很简单了。” 九阿哥却有点疑虑:“八哥,你就确定四哥没遇险吗?说不定四哥和四嫂的尸体已经沉入江底了,不是有人说他们刺伤四哥了吗,他又带着四嫂,怎么能从又深又急的江中逃脱?” 他懂八阿哥对胤禛的忌惮。 太子死了,康熙现在还沉浸在悲伤痛苦中,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刻触霉头说重新立储的事。 但这么大个江山,以后不可能不把它交到年轻一辈的手中。 大阿哥早就不行了,太子也死了,剩下的对手中,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虽然实力不容小觑,但他们都直觉胤禛才是那个最难搞的人。 听了九阿哥的疑惑,八阿哥仔细斟酌片刻,最终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四哥绝对是逃了,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再说,人被溺死后会浮起来的,九弟不信的话可以让人守在江面上到处搜搜,看看能不能搜到四哥的尸体。” 九阿哥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是认同八阿哥的想法:“这样说来,四哥带着四嫂应该就在下游某个地方了。” 八阿哥拧眉,叹息道:“下游,这个范围太广了,我们不得不派出几乎所有的人手去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搜到。” “掘地三尺都要把他们都出来。”九阿哥异常坚决,“如今四哥受伤,身边又没有可用的人,而且还带着个四嫂。如果我们这次不动手,下次难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决定不能放过。” 胤禛一直不争不抢,康熙有差事交给他他就做,不给也不会像其他阿哥想破脑袋去康熙面前彰显存在感。 而且之前还有个太子站在他面前,完美把胤禛挡去大半,是以他的实力很多人没放在线上,甚至觉得胤禛不足为惧。 还好八阿哥及时意识到了胤禛对他的威胁,又刚好有他跳进江中的机缘。八阿哥认为这是上天对他的馈赠,决定趁此解决胤禛,为他的大业扫清障碍。 “八哥,现在太子死了,你离那个位置更近了一步,弟弟现在这里恭喜你。”九阿哥笑得阴狠,“再解决一个四哥,今后就没谁能跟你争了,我们兄弟三个就会迎来巨大的成功。” 图景太过美好,八阿哥忍不住和九阿哥相视一笑。 “要是能成功,必定离不开九弟和十弟的支持,八哥我永远感激你们,今后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八哥说的哪里的话,我们是兄弟。\\\" - 胤禛和宋正明回来,还带了从镇上药铺抓的几副药和两斤肉。 云蕖从椅子上起身,就被胤禛问:“怎么没在屋子休息?” 宋大娘善意地调侃:“夫人担心老爷,必须要等您回来呢!” 胤禛笑了笑,让宋正明把揉拿去给宋大娘做完饭,自己带着云蕖进屋了。 给胤禛倒了杯水,云蕖问:“您去镇上遇见危险了吗?” 他们已经在小渔村停留了三日,八阿哥的人应该也搜到了这些地方。 胤禛仰头把水喝了,又将粗瓷杯放好:“是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应当就是老八派来的。”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云蕖思忖片刻,想了想道,“八爷派人来找我们肯定不是好事,但十四爷他们应该也在找我们。” 按道理来说,只要避开八阿哥的人,他们就能和其他人汇合。而其他人就不像八阿哥想置胤禛与死地了。 但这只是说着简单,真正实施起来,说不定先一步暴露在八阿哥的人面前,那时候就麻烦大了。 胤禛倒是不见着急,闲适安然地往椅子上一坐,还是手段凌厉,做事一丝不苟的雍亲王:“等时机,先把身上的伤养好,后面的慢慢来。” 他担忧的就是云蕖,自身手臂上的伤口慢慢愈合就好,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也就不怎么在意。 云蕖在水中泡的时间太长,本身底子就不好,此番惊险对她的身体又造成了严重负担,稍不小心就会有性命之忧。 思来想去,胤禛认为现在做什么都没有云蕖重要。 只要躲着点八阿哥的人,等着云蕖恢复得好些,他就想办法和苏培盛或者五阿哥、十四阿哥他们取得联系。 略微休息一会儿,宋大娘就把晚饭做好了。 前面几天云蕖不太起得来床,她就把饭菜端进屋子给他们单独吃。 今天她也把胤禛和云蕖的饭菜装好了,大半肉菜都分给他们两人,却见夫妻俩从屋子里出来。 云蕖看见宋大娘在忙活,赶紧过来要去帮忙端菜拿碗。 胤禛见状立即摁住云蕖的肩膀:“你坐着,我去就行。” 他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啊,宋正明三步并做两步上去把活儿抢了:“老爷,您坐着,我来就好。” 宋大娘也不让胤禛和云蕖干活儿,手脚麻利地就把该做的全都做了,五个人围坐在小木桌前。 宋家人都是大气爽朗的性格,和胤禛、云蕖坐在一起也不显得拘束,但为了避免冲撞客人,他们摒弃了一贯的吃饭习惯,开始细嚼慢咽。 普通百姓不讲究食不言的规矩,胤禛主动挑起话头:“正明多少岁了?以后准备做什么?” 宋正明不太好意思地回答:“二十了,没什么本事,以后就跟我爹娘一样打渔过活。” 他本来觉得以胤禛的见识,肯定看不上他,却不料胤禛淡淡点头说了句:“不错,人只要踏实,做什么都会做好。” 吃过饭,简单在院子里坐了会儿闲聊,他们就准备歇息了。 忽然,院门被敲响。 “开门配合衙门搜查贼人。” 第354章 官兵搜查 胤禛第一时间警惕起来。 宋正明也觉得不对劲,他小声给胤禛反映道:“之前从没大晚上来过,您和夫人先让我爹找个地方躲着,我去瞧瞧。” 宋大叔带着他们两人来到屋后。 因常年住在江边,前些年江面上不安宁,经常有人顺着水路下来进到各个小村子里抢劫,于是他们家挖了个地窖用来藏家中值钱的物件。 地窖隐秘,为了防止有心人惦记,他们一家谁都没说,只有自己人知道地窖的具体位置。 拨开稻草,宋大叔歉意道:“先委屈老爷和夫人一下,待我们确认安全之后再过来。” 胤禛扶着云蕖下了地窖,宋大叔没把顶上的木板全部合上,留下一半用来通气。 这边,宋正明揉着眼睛去开门:“几位官爷?什么贼人啊,我家没生人啊。” 两个官兵对视一眼,没好气道:“什么贼人还要给你解释啊?要么让我们进去搜,要么你亲自去衙门,让知县大人给你慢慢解释!” 宋正明一听,还是县城那边连夜下达命令来搜查的,看来老爷得罪的贼人与官府勾结不浅呐。 不过也正常,他们这里的知县确实不是好人,与贼人勾结一点也不意外。 宋正明站在中间,一个官兵不耐烦了,抽出佩刀作势要硬闯:“到底让不让进去啊?” “您请进,请进……”宋正明谄媚赔笑,从门中间让开。 两个官兵进屋里里外外搜查了一番,见到厨房放着两个药罐还用刀柄拨弄了一下:“你们家人怎么了,喝的什么药?” 宋大娘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背出来:“前几日出去打渔,不小心掉进水里染了点风寒……咳咳咳……” 两个官兵防备地往后退:“行行行,那就这样,记住啊,最近有什么可疑的人,尤其见到一男一女进了你们村,就要第一时间去官府禀报,要是真把贼人抓住,少不了赏赐!” “哎,是是是,多谢官爷。” 宋正明好声好气地又把两人送出去,看着他们继续去小渔村其他人家户搜查。 “爹,老爷他们不会暴露?” 宋大叔皱眉想了想:“应该不会,我们家在村里位置偏,你和老爷出门也尽量走的小路,没事的。” 宋正明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先去让老爷和夫人出来。” 宋大叔很谨慎:“先等等,等官兵出了村子再去。” 胤禛和云蕖紧紧站在地窖里,头顶留下的缝隙足以输送新鲜的空气进来。 “八爷一直派人盯着我们的话,我们怎么才能联系上其他人?” 胤禛搂着云蕖,让她靠着自己:“老八在找我们,十四弟他们肯定也在找我们,不用担心。” 云蕖见胤禛这么淡定,忽然也不焦虑了。 她很信任胤禛,他说能回去他们肯定就能平安无事地回去。 八阿哥这里,他在院子里摆了桌上好的酒菜,让人去请了九阿哥和宿迁知府温和礼过来。 九阿哥先一步到,他着急问道:“还没找到四哥的下落?” 八阿哥沉重地摇头:“可能找到的希望不大,四哥已经对我们防备起来了,很难。” 九阿哥目光坚定:“找不到也要找啊,让他回京了,八哥我们再想下手可就难了!” 回京,在多数阿哥都失去夺嫡资格的条件下,胤禛更能被显现出来。 到时候,康熙就能一眼看见他的能力,想要彻底打击胤禛就难上加难了。 “九弟,你先冷静。”八阿哥指了指身旁的座位,九阿哥坐下来后他才慢慢道,“你说的八哥都明白,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叫你过来,顺便请了温大人,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九阿哥不解:“温大人能想出什么办法?” 八阿哥道:“他和镇江府知府是同窗,有点交情。” 扬州那里,他已经书信告知齐建安了,让他全力在扬州地界搜查胤禛和云蕖的行踪,但目前的情况好像不怎么乐观,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于是,八阿哥只能再往扬州下游的镇江找。 不久,温和礼赶到。 “臣来迟了,自罚三杯,还请八爷、九爷莫怪罪。” 名字里不愧有个“礼”字,温和礼爽快地喝了三杯酒,才在八阿哥的示意下落座。 他早前在京城当官的时候就和八阿哥走得近,出任地方官之后八阿哥也时常和他走动,因此,温和礼自认为他早就是八阿哥的人了。 想到今后的夺嫡,他心中升起沸腾热血,把宝压在了八阿哥身上。 “不知八爷找臣所为何事?” 八阿哥温和一笑:“许多年没能好好坐在一起吃顿饭了,仲惜不必拘束。” 温和礼对八阿哥的印象就更好了,这么多年还记得他的字,真是有心了。 吃了会儿,还是温和礼自己主动提起。 这里没有外人,他压低声音问:“您是不是还在为四爷的事儿烦忧?” 八阿哥一顿,苦笑道:“还是仲惜了解我。四哥能力出众,深受皇阿玛看重,而今出了这事,我以为是上天恩赐给我的机会,却不想怎么也找不到人。” 他的野心周围人是知道的,温和礼是个聪明人,以后还需他的助力,所以八阿哥没想过在他面前隐瞒,反而有什么话直说,才会显得他们亲近。 “您的担心是对的。”温和礼紧紧有条的分析,“大阿哥气候早就过了,太子爷也没了,三爷虽然有心争储但能力摆在那里,四爷就不一样了。” “四爷和佟佳一族、乌拉那拉一族关系都不一般,加上宫中还有个德妃娘娘,兄弟中的十四阿哥听说也和他感情颇深,而且能力、见识、手段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听着听着,八阿哥还没说什么,九阿哥就不满了:“你到底站在谁那边啊?支持八哥,这么夸四哥合适吗?” 温和礼委屈又无辜地解释:“臣只是实话实说……” 八阿哥佯装不悦地看了眼九阿哥:“九弟,温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不是你想的那样。” 九阿哥撇撇嘴,这才不说了。 唯独温和礼有点尴尬,经过自己的分析,他忽然发现,八爷比起四爷确实优势不怎么明显啊。 要非要让他说的话,那脾气好点姑且算是个优势,至少跟着他不用面对四爷那张冷脸。 之后,三人又开始认真分析当前局势并让商量了如何搜查胤禛的具体事项。 第355章 转移到县城 云蕖的首饰当了不少银子,暂时够他们花销了。 这天,宋大叔和宋正明要去江面打渔,胤禛也一起去了,剩下云蕖和宋大娘在家。 宋大娘在择菜,云蕖搬了个小板凳跟着坐过去:“这些天辛苦您照顾了。” 她对择菜不熟练,就照着宋大娘的动作来学。 宋大娘笑眯眯地看着云蕖:“不辛苦,顺便搭把手的事,而且老爷给了那么多银子,算起来占便宜的还是我们。” 云蕖弯弯眼睛:“您说的哪里的话,能冒险收留我们,我们就很感激了,哪有什么占便宜这样的说法?” “那您也别说感激的话了,能有机会认识,全当是我们的缘分。” 宋大娘对云蕖很有好感。 她不是没见过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夫人,那些人虽然看起来礼仪周到,在人情世故方面做得滴水不漏,但就是少了几分真实的人情味。 云蕖就不一样了,看起来身份高贵从小锦衣玉食,但到了他们家这个破破烂烂的小院,也不见嫌弃和不满,更没有看不起他们一家人的意思。 想起这些天看见夫妻俩和睦融洽的那些画面,宋大娘不禁由衷道:“您和老爷看起来真是般配。” 云蕖笑了笑,没说话。 比起她和胤禛的相处模式,云蕖其实更羡慕宋大娘和宋大叔这样夫妻俩一起过的平平淡淡的生活。 两个人中间不用夹着许多许多其他人,一辈子守着对方,生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就能圆圆满满的。 宋大娘没看出云蕖的那丝惆怅,转而感兴趣地问起:“您和老爷有孩子吗?有几个孩子啊?您长得好看,老爷也是丰神俊朗,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俊俏。” 孩子,云蕖想起在京城的弘晖。 这么久没见到他们,尤其她和胤禛掉进江中的消息也传开了,不知道他会不会自己偷偷躲起来哭。 云蕖强忍住思念,认认真真回答宋大娘的问题:“有一个儿子,今年周岁十一了,很乖很懂事,眉眼像我们老爷,但是鼻子和嘴巴更像我。” 说起弘晖,云蕖的眉眼都柔和下来,唇边挂着浅笑。 “那肯定很俊!”宋大娘毫不犹豫就说,“真好,小少爷是个好孩子。” 云蕖浅笑道:“是好孩子,我都好想他了,这次出来的时间太长,后面回去了就好好陪陪他。” 她出京的时候也没想到这次南巡会历时这么长,而且途中各种事故层出不穷。 要不是这些事,他们现在应该距离京城很近了,也能很快就见到弘晖了。 想到这里,云蕖更郁闷了几分。 傍晚,胤禛和宋家父子俩还没回来,又有人敲门。 宋大娘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干,开门前问了句:“谁啊?” 来人给胤禛和云蕖诊治的郎中。 他问:“那两个人还在你们家?” 宋大娘不解:“是啊,怎么了?” “哎哟,刚才我从你们隔壁路过,说是二狗他们家好像看见你家有人,明天就准备去县城报官了。你让他们赶紧走,正好二狗也没看清楚,多办也不确定,我就可以给你们作证。等到他去报官了,官府的人再上门搜查,那可就糟了!” 宋大娘急了:“那个二狗真不是好人!我这就给老爷夫人说!” “对,你早点说他们早点做准备,也省得连累你们一家,你快去,我也回家了。” 等到胤禛他们回来,还没吃饭,宋大娘就把这事说了。 胤禛当即就作出决定:“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他从这里去县城,我们跟在他后面去,在县城找个地方住下来,正好也方便些。” 宋大叔皱眉沉思:“您和夫人两个人容易引人怀疑,这样,让正明和你们去,还可以掩护掩护,顺便帮你们跑腿在县城先租间院子,客栈人多眼杂不安全。” 胤禛思考一下,点了点头:“就按您说的办,你们在家也多注意,官府的人不好应付,连累你们,晚辈实在不安。” 宋大娘连忙说道:“您客气了,郎中已经说了,到时候会给我们作证,二狗没看清自然没证据,我们不会有事的。明日正好让正明去把这两天打到的鱼买了,也有个借口进城。” 没什么需要收拾的行李,他们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就在二狗走后离开了小渔村。 路上,胤禛帮宋正民拎了点鱼,云蕖拿着点轻巧的卖鱼工具,三个人看似轻松地走到了县城大门。 官兵们挨个检查进城的百姓容貌,云蕖和胤禛在出门前特意把脸涂黑了些,又画了几颗痣。 宋正明点头哈腰地把带的鱼拿给官兵查看:“您瞧,我就是和我哥哥嫂子来县城卖鱼的,家里老娘前些日子生病等着用钱……” 他巴拉巴拉说一大堆,官兵让胤禛和云蕖把头上的斗笠取下来看了两眼也就让他们进去了。 进了城,找到他之前摆摊的地方把鱼放下,胤禛和云蕖就留下帮他卖鱼,宋正明抓紧时间去给他们租个院子落脚。 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会问问鱼怎么卖,云蕖感觉很新鲜,开开心心挨个回答他们。 遇到要买的,胤禛就负责给人称鱼,云蕖负责收钱,两人配合得还挺有模有样。 鱼不多,还没到中午就卖完了,正好宋正明把院子给他们找到了。 “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家的,刚好闲着没人住,我就去问了。院子很小,但是很安全,租金也不贵……” 胤禛把卖鱼的钱全部给宋正明,又从身上拿出五两银子:“多谢你了,以后可能还要麻烦你时不时来一趟帮帮忙,这些就当你的路费了,等会儿回去的时候也可以买点肉回去给大叔大娘补补。” 宋正明拗不过,五两银子还是收下了。 于是,他们三人在县城随便吃了点东西,宋正明就送他俩去那个小院。 “我刚才遇见堂哥堂嫂,等会儿就和他们一起回去,正好也不会引起怀疑,老爷夫人你们在这儿安心住下。” 胤禛和云蕖看着简陋但整洁的小院,点头再次感激了一下宋正明。 第356章 热血小苏在线洗脑 小院确实很小,连一进院都算不上,不过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最好不过的落脚点了。 两个人一起把屋子收拾干净,到了厨房一看,宋正明贴心地备好了他们接下来几天会用到的食物。 云蕖上手整理物品,心怀感激道:“我们回京前,好好报答一下宋大娘一家,他们帮了我们太多。” 非亲非故,他们却愿意帮这么多忙,云蕖想,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胤禛嗯了声,也过去和云蕖把灶台收拾整洁:“宋正明是个可造之材,虽说年纪大了些,但还有锻炼的余地,到时候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们回京,奔个前程。”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他们当然可以用钱了结宋家的恩情,但那未免显得太过凉薄,没有人情味。 所以胤禛很早想到了宋正明这里。 云蕖也觉得他这样很好,给宋正明一个机会,宋大叔和宋大娘一定会很高兴。 天色黑下来,这处院子就在县城中间,但位置隐秘,走动的人很少。 胤禛和云蕖简单洗漱后就一起躺下,两个人都有些睡不着。 “就在这里等着十四弟他们,去其他地方也没有陆引很麻烦。”胤禛摩挲着云蕖圆润的肩头,看了下窗外黑乎乎的树影。 “八爷都找到了这些地方来了,想来十四爷也迟早会派人找过来。”说着,云蕖想起了苏培盛,“还有苏公公,您不见了他肯定也很着急,说不定这会儿也到处找您。” 胤禛握住云蕖的手指,听她说起苏培盛,一脸嫌弃道:“那个蠢奴才,把他自己顾好就差不多了,别到处哭哭啼啼惹得老八心烦,先派人把他了结了。” 他不用多余的思考就能想象得出苏培盛的模样,那必定是愁苦的、哀怨的、充满怒气的。 不负胤禛的期望,苏培盛此时确实就是这模样,分毫不差。 找了这么些天没点消息,苏培盛心里着急,又不敢对着五阿哥、十四阿哥他们吼,只能拿自己人出气了。 胤禛身边的护卫死得差不多了,但是京城王府从他们出事那晚连夜派了人过来跟着搜救。 训练有素人高马大的侍卫们站得整整齐齐,苏培盛叉腰站在前面的台阶上才勉强和他们持平。 只见他拉着一张脸,唾沫横飞:“王爷给你们每月发这么多俸禄,难道就是让你们好好养老的吗?如今王爷和福晋遇到了危险,我们迟迟找不到他们,那不就是不仁不义,就是白眼狼吗?” 侍卫们沉默不语,不是不找,是找不到,没有思路,没有方向。 泰安下游这么多地方,他们尽力挨家挨户地问,可就是没点有用的消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王爷平日里待我们不薄,我们就要知恩图报,在王爷需要我们的时候及时出现在他视线里,让他眼前一亮,让他觉得我们还是有用的,这样以后才能跟着王爷吃香的喝辣的……” 苏培盛苦口婆心,口都说渴了,动员得侍卫们更加热血沸腾。 他们齐声呐喊:“找到王爷福晋!找到王爷福晋!找到王爷福晋!” 苏培盛这才满意,乏力地点点头给个手势,侍卫们鱼贯而出,继续有序分组出去到处找人。 小夏子也跟着从京城赶了过来配合苏培盛,看见苏培盛变得黑瘦黑瘦的,就跟山上的野猴子似的,他忍不住心疼,赶紧给苏培盛端了茶水过来润嗓子。 苏培盛抬眼看了下小夏子,两大口把茶水喝了,手一抹,带着小夏子就要出门。 “您不休息休息吗?您再这么下去,爷就是看见您都恐怕认不出来,可能还会说这是哪儿来的野猴子……” “只要能找到爷和福晋,被打被骂我都是开心的。”苏培盛唉声叹气,这些日子操的心比他前半辈子加起来操的心还要多,“就是现在还找不到……” 小夏子安慰他:“您都找到镇江这个地方来了,说不定爷忽然就出现了呢?” 苏培盛背着手,边往外走边解释道:“你不懂,爷周围有人想害他,所以很危险,不然的话我们不会这么着急。” 小夏子似懂非懂,却也不敢继续追问,知道的东西越多,死的越快,他懂这个道理。 - 而此时的五阿哥和十四阿哥,暴躁的状态和苏培盛有得一拼。 两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八阿哥身上,他们都断定,就是八阿哥搞的鬼,但无奈还拿不出证据。 十四阿哥忙活了一早上,都快下午了才吃午饭,狼吞虎咽把肚子填饱之后擦擦嘴就拧着眉道:“皇阿玛那儿又派人来问了,问我们为什么还没找到四哥四嫂的下落。” 五阿哥不客气地点评:“只会派人来催,实际上已经准备回京给太子爷准备葬礼了?” 同样作为康熙的儿子,五阿哥不明白,为什么做了错事的太子一死了之就能让康熙这么惦记,好好的尽职尽责又有孝心的四哥下落不明也不见他那亲爱的皇阿玛多担心。 越想越是心寒,偏心得真是好没道理! 十四阿哥某些时候是很佩服五阿哥的,他爱神分明,虽然不站队,但是身在皇家,他身上有其他人没有的人情味。 五阿哥长长叹了口气,很不高兴道:“不知道四哥得知皇阿玛的决定后会不会难过。” 十四阿哥想起康熙最近时常以泪洗面怀念太子,眼中没有其他任何人,也难免心有不满:“四哥哪儿不如太子,都是儿子,皇阿玛眼里从没有我们过!” “至于四哥,我想他早就看清了皇阿玛的态度,多半不会在意。” 他们还以为康熙也会为胤禛担心,也会承受不住再失去一个儿子,但自从康熙在宿迁上岸,基本上没怎么关心过胤禛的下落。 比起胤禛的下落不明,他更不想让太子的尸首在路上耽搁太久,他想早点回京给太子办一场风光的葬礼。 五阿哥气冲冲抱着手:“那我们找四哥,让皇阿玛带着太子先回京!” 第357章 胤禛做饭的糊弄学 住进小院子的第一晚,什么都好,睡得也舒坦。 但第二天两人起来都犯难了,他们没做过饭,连灶膛里的火都生不起来。 胤禛拿着个火折子,再三奇怪地问云蕖:“为什么我在平地上生火能生起来,就是生不了灶膛里的火?” 云蕖蹲在他旁边,眼看着里面微弱的小火苗慢慢熄灭,她向胤禛摊开手:“要不我来试试?” 胤禛躲开:“危险,你离远点儿。” 云蕖看了他几眼,强势地抢过他手上的火折子,再把胤禛挤开,自己吹吹火折子,将里面的干树枝拢在一起,不一会儿小火苗就变成大火苗。 胤禛看得几乎目瞪口呆,这么容易,会显得这项难题没有一点挑战,也会显得他笨。 云蕖淡定地把火折子还给胤禛,起身往锅里加水:“您看着点火,小了就加柴,我们早上喝粥,简单点。” 胤禛往里面添了两根柴,意外地看向云蕖:“福晋还会做饭?” 云蕖沉默了一下,按说原身在闺中的时候学过做饭的架势,但从没给胤禛做过,也难怪他会觉得惊奇。 “很久之前学过一点,现在我也不确定做出来好不好吃。”云蕖忽然顿了顿,再三给胤禛保证,“熬粥挺简单的,可能会不好吃,但是绝对能吃,这点您放心。” 胤禛笑开了花:“福晋做的,肯定好吃。” 云蕖一边淘米一边把米下锅,很想说胤禛高兴德太早了。 府里喝的粥,膳房熬了很久,上面还会浮着一层米油。 云蕖这锅粥出来,那就是水和米互不相干,米粒沉淀在碗底,上面那层姑且算作米汤。 什么配菜都没有,白粥寡淡无味,但胤禛却喝得很开心。 云蕖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着白粥,苦恼道:“中午我们吃什么?” 以前想吃什么直接让膳房做就好了,现在还要掂量掂量一下自己会不会,云蕖忽然觉得这将会是她和胤禛独自生活最大的一道困难。 胤禛把粥喝完,主动请缨:“要不中午我来做?” 想象中应该是不难的,就是把食材炒熟,再放调味料就可以。而且炒菜危险,时不时就会被热油溅到,云蕖还没恢复身子弱,他可不想让她手上脸上再被烫伤了。 云蕖虽然怀疑胤禛的厨艺,但她对他的想法表示十分尊重,“那好,厨房还有食材,您看着做点简单的就好,技术难度要求高的我们先不尝试了。” 胤禛郑重点头,才吃过早膳就钻进厨房准备午饭了。 在这之前,他把云蕖要喝的药先放进砂罐里熬着,这些天宋大娘熬药的时候胤禛就过去学,已经完美掌握这项技能了。 云蕖没刻意去观察胤禛的进展,把时间和空间都交给他,自己回到房间里。 因为身子很难恢复,所以她很容易累,做什么事也提不起精神。 等到胤禛把药熬好端过来时,云蕖已经靠在床沿边睡着了。 睡梦中的她还皱着眉,显然这个姿势让她很不舒服。 胤禛想了想,还是轻轻在云蕖耳边轻唤:“先起来把药喝了再睡,等会儿我出门一趟查看情况,午膳需要的食材我都洗好切好了,等会儿我回来做。” 云蕖睡得不深,马上就醒了过来。 胤禛把晾好的药送到云蕖嘴边,她就着胤禛的手把一碗药几大口就喝完了。 之后,胤禛等云蕖再次睡下,就轻手轻脚推开院门走到了大街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八阿哥他们在江边小渔村挨家挨户搜查,却没想到胤禛就在县城里,且还会上街买菜。 苏培盛带着小夏子气呼呼从一个买蔬菜的摊子走过去,完了之后走出几步立刻回头。 “干爹,您干嘛呢?”小夏子无奈地看着苏培盛耸耸鼻子,跟条小狗似的。 苏培盛一本正经:“我好像闻到爷的气味了。” “啊?”小夏子赶紧左右观察,却连胤禛的一角都没瞅见,“您是不是看错了?爷这么显眼一个人,我们迎面撞上肯定是认得出来的啊?” 小夏子说得有道理,苏培盛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他对胤禛的一举一动无比熟悉,就算是背影他都能把胤禛认出来。 “唉,算了算了,应该是我这些天找爷找出幻觉了,鼻子也不灵了,咱们接着找,去下面的村子里找……” 苏培盛和小夏子的身影越来越远,胤禛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他们离开。 刚才不是他没认出苏培盛,但是苏培盛身后跟着的好几个人,看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就不是他们王府的人。 胤禛面无表情地腹诽,这个老八,还真是只狡猾的狐狸,居然还能想到让苏培盛当鱼饵,引他上钩。 不过好在他及时躲开,没看那蠢奴才差点把他认出来吗? 到时候就不是大型认主子的现场了,他身后那几个面色不善的侍卫肯定一窝蜂围攻上来。 胤禛穿着宋正明的衣裳,打扮得像个渔民,头上戴着斗笠,裤脚被他细心提起来小腿上故意沾了泥。 他几乎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还去街边买了点糕点,说是家中妻子喜欢。 摊主难得见这么惦记妻子的汉子,慷慨地多送了他两块。 胤禛悠闲地拎着糕点往小院走,推门进去前先把身上的泥都洗干净,进屋一看,云蕖还没醒。 他皱着眉站在灶前,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铲子。 步骤应该是什么来着?先放油还是先放菜?火会不会大了?等会儿盐放多少? …… 好半天过去,没见胤禛动弹一下,就跟老僧入定似的。 忽然,胤禛泄气地耷拉下肩膀。 他决定水煮,水煮一切,绝对不会出错。 等到云蕖坐在桌前,面对的就是一大碗水煮菜,放了油的水煮菜,而且咸淡正好。 她边吃边评价:“不错,您有点天赋。” 胤禛看似淡定地勾唇浅笑,但实际上放在桌下的手忍不住冲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确实不错,他会再接再厉的。 此时的云蕖还想不到,她今后好几天面前都只有一道水煮菜,而且别无选择。 第358章 给苏培盛递消息 苏培盛和小夏子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宋正明家里。 宋正明警惕地过来开门,严肃着脸问:“谁啊?什么事?” 苏培盛和小夏子对视一眼,他们一说话肯定就要暴露身份,于是小夏子赶紧转头去拉来个侍卫,示意侍卫说话。 “你们这附近最近来过陌生的一男一女没有?” 苏培盛扯了扯侍卫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他形容一下胤禛和云蕖的容貌。 侍卫沉思片刻,粗声粗气道:“男的长得……威严,女的……贵气。” 苏培盛嫌弃侍卫的词汇量匮乏,但是又不想出声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和小夏子就闭上嘴,等宋正明回话。 宋正明有点同情地看着他俩,看起来吃得好穿得好的两个人,怎么就是哑巴呢?怪可惜的。 侍卫在苏培盛的眼神中催促道:“你到底见过这两个人没有?我们现在在找他们,很紧急。” 很紧急又怎么样,最近小渔村来来往往好多批人,都是来找两位贵人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好人,于是宋正明早就练出了熟稔的话术。 “小人几乎每日都在家,要不就是在江上打渔,并不曾看见官爷你们说的可疑人员。” 苏培盛遗憾地叹叹气,继续带着小夏子和侍卫去另外一家,他就不信了,他亲自来找都会错过胤禛的行踪。 关上门,宋大娘愁苦地皱起眉毛,不放心住在县城的胤禛和云蕖:“这才几天就来了好多人,老爷和夫人到底是招惹谁了?怎么那么多人都说自己是官府的?” 宋大叔见怪不怪道:“他们说是官府的我们就相信啊?来的那么多人,肯定有贼人,想借着官府的名号逼我们把老爷夫人的行踪说出来,咱们可得把嘴巴闭好了!” 宋大娘点点头,又转身交代宋正明:“明天你借着去卖鱼的机会看看老爷夫人,顺便帮帮忙,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又被贼人盯着,你去帮帮忙,自个儿也注意。” “娘,我知道了,明早就去。” 宋大娘去了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给胤禛和云蕖,宋大叔叫住宋正明:“二狗前几天带了官府的人来扑了空,说不定会盯着我们家,你出门的时候多观察观察,别给老爷带了麻烦去。” 宋正明听话地点头:“爹,我记下了,你放心。”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起来,宋正明就从小渔村出发了。他一路小心谨慎,确认自己身后没人跟着,才进了县城敲响小院的门。 胤禛去开门,宋正明进屋把东西放下,又把这几天家里来来往往的人给胤禛形容了一遍,想让他辨认辨认,有没有他认识的。 “三个人……两个哑巴……其中一个看起来就像弄丢了小鸡的母鸡……” 胤禛麻木地听着宋正明这魔鬼般的形容,顿时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那母鸡说的一准就是苏培盛。 “老爷,您是不是认识他们?” “嗯,我的人,前几天也在县城看见过,但他身边跟着贼人,我就没有轻举妄动。” 宋正明呆呆地哦了声:“那我应该给他们说您的下落的,这次错过还不知道下次……” 胤禛转身写了张纸条递给宋正明:“没事,他们还在县城,你就正常去卖鱼,再见到他就悄悄把纸条给他,他会明白的,不过这个动作千万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宋正明立刻神色谨慎地把纸条攥进手里,他也不问里面写的是什么,胤禛怎么吩咐就怎么做。 把几条鱼摆在街边,宋正明两眼在行人中扫来扫去,有人问卖不卖鱼他都说要卖有缘人。 “神经病!你这是鱼,谁吃不是吃!” 宋正明不搭理,蹲在地上只顾着观察来往的行人。 苏培盛和小夏子拖着疲软的双腿走在大街上,两人走了好远的路,又饿又累,关键还是没有一点线索,心情十分沮丧。 宋正明远远地瞧见他们两个,想起来胤禛说的让他小心行事。他忽然开始苦恼,对面两个人都是哑巴,哑巴很多都是聋子,他怎么才能引起他们注意呢。 宋正明低头看着他那几条鱼,心生一计。 夏天,即使是江南地区气温也是很高,苏培盛满头大汗,嘴唇开裂起皮,和小夏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大街上。 刹那间,有个不长眼的家伙,摔在了他们面前。 苏培盛刚想笑,迎面飞过来两条鱼,两条几乎有他手臂长的鱼。 “啪——” 光天化日之下,苏培盛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疼得他脑袋发懵。 距离他上次被打耳光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苏培盛记不起来。 他气愤瞪着宋正明,迈开步子上前就要去找他理论。 忽然,一脚踩在鱼身子上,不出所料滑了个仰倒。 脸上的疼还没缓过来,后脑勺又受到重击,苏培盛当即就骂娘了:“你个蹩犊子玩意儿,是想谋害谁?!” 宋正明惊讶地跑过来,原来这人会说话啊,不仅会说话,骂人也难听。 小夏子把苏培盛扶起来,叉上腰就要找宋正明要个说法。 宋正明先发制人,把两条大鱼全都送到他们怀里:“对不住,对不住,小人走路没看眼睛,这就当做给二位的赔礼。” 苏培盛马着脸:“谁稀罕两条鱼!” 小夏子指着宋正明的脸对苏培盛说:“干爹,这人我们不是见过吗?” 宋正明使劲把鱼塞给苏培盛,腥臭湿滑的黏液沾了苏培盛一手,他趁机低声道:“一男一女,我见过,他让我把东西交给你,就放在鱼嘴巴里,你周围有人一直跟踪你,小心。” 苏培盛心生怀疑,宋正明身上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见过胤禛,但这是接连好几日得到的唯一消息,苏培盛还是选择暂时相信。 “哼!走路不长眼的东西!再有下次我一定要给你好看!”苏培盛嫌弃地把两条鱼扔给小夏子,“既然这是赔礼,那我们暂且收下,没有下次!” 宋正明谄媚地弯腰赔笑,捡起地上的背篓背上,一溜烟跑了。 第359章 吃不了兜着走 苏培盛他们找胤禛找得差点疯了,但当事人表示小院的生活很是滋润。 不用勾心斗角,不用参与权力斗争,不用被其他琐事纠缠,胤禛觉得这应该是他前半辈子过得最简单充实的几天了。 尤其还有云蕖相伴。 屋里百无聊赖看药方的云蕖抬眸惊讶道:“苏公公找到了宋大娘家里?” “嗯,但是宋正明不确定他是好人坏人。”说到这里,胤禛嗤笑一下,眼神中时掩饰不了的嫌弃,“谁家坏人长得这么不聪明 啊。” 云蕖知道他们主仆俩的德行,谁都嫌弃对方,你以为只有胤禛嫌弃苏培盛的份儿吗?人家苏培盛在背后指不定怎么吐槽胤禛。 但同时,他们又离不开对方。胤禛身边不习惯除苏培盛之外的人伺候,苏培盛换个主子也未必能舒心。 云蕖笑话胤禛:“您现在嫌弃苏公公,不也还要靠着人家来找您接头吗?” 胤禛不说话了。 而苏培盛这里,拎着两条鱼回去,转身就进了屋子把门关上。 小夏子不懂苏培盛这是在闹哪出,疑惑不解地扣着下巴问:“干爹您准备自己把鱼做了吃了?您还会下厨啊?不过这儿是您的卧房,没锅没灶的……” “聒噪!”苏培盛把鱼放在桌上,下手扣鱼的嘴巴,“一天跟蚊子似的嗡嗡嗡,我耳根子就没个清闲,早知道你就别来了……” 小夏子委屈巴巴地闭上嘴。 但苏培盛动作实在奇怪,他站了会儿还是没忍住问:“您干什么呢?不就是两条大鲤鱼吗?有什么稀奇的,而且我觉得您今日是吃亏了的,什么时候您的脸面可以用两条鱼就赔礼的?” 瞧瞧他那可怜的干爹哟,右边脸颊都肿起来了,后脑勺肯定也有个包了,多悲惨的一件事啊。 苏培盛捣鼓半天,才把宋正明用布条裹起来的东西找出来:“差点都塞鱼肚子里去了,我说呢怎么找不着!” 小夏子停止他烦人的唠叨,好奇道:“您这是什么?” 苏培盛得意洋洋地扬起眉毛:“撞上来线索,爷总算是要被我找到了!” 说完,他赶紧把布条扯开,一眼看见里面的纸条。 胤禛的字迹苏培盛再熟悉不过,写字的小习惯或许别人不清楚,但苏培盛是心知肚明的。 他很肯定,这张纸条就是胤禛亲自写的。 小夏子激动地靠过去:“真有爷的消息了?干爹您真厉害,我说怎么忽然这么大度不计较,原来是因为有了线索啊!” 苏培盛自动把吵闹的小夏子屏蔽,瞪了他一眼不让他看纸条上的内容,自己背过身仔细端详。 胤禛把他和云蕖的住址写在了上面,还警告苏培盛注意提防周围人,只能把消息透露给十四阿哥和五阿哥,其余人都不可信。 苏培盛面容严肃,吩咐小夏子:“去瞧瞧五爷和十四爷回来没有。” 但小夏子跑了一趟回来,说:“没呢,好像去的地方远了,今晚都不一定能赶回来。” 苏培盛把纸条藏好,贼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不能随意乱了阵脚,也不能打草惊蛇。 他决定耐心点,至少等五阿哥和十四阿哥回来再计划,人多统筹的力量也更大。 生活处处充满戏剧性,此时此刻的五阿哥和十四阿哥,他们又来到了宋正明家门口。 还没问话,宋正明就熟门熟路地自己交代:“没见过一男一女,模样贵气的贵人,村里最近也没来过生人,几位官爷请回。” 五阿哥笑眯眯态度十分和善道:“那可以给点水喝吗?路上带的水都喝完了,好渴。” 宋正明看着他身旁那人面色不善的模样,本来不想多接触的,但还是侧开身子,让他们进去了。 宋正明拎了一壶凉茶过来,翻出干净的粗瓷碗,倒了好几碗给五阿哥和十四阿哥,还有他们带着的侍卫。 十四阿哥拧着眉把凉茶一饮而尽:“四哥带着四嫂,到底能去哪儿?该不会先一步遇到危险?” 五阿哥喝了一碗又麻烦宋正明添了一碗,他抹抹湿润的嘴唇,很自信道:“那应该不能,否则的话不会有这么多人来找四哥四嫂,这么大的阵仗,就说明他们也没找着呢!” “那万一实际上他们找到了,这些是故意演给我们看,迷惑我们的呢?” 五阿哥一想,也有这个可能,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一旁的宋正明仔细听着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说的人就是胤禛和云蕖。虽然这群人应该是好人,但他也拿不准是不是阴谋,还是小心为上,一个字都不透露。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回到县城才从苏培盛那儿知道胤禛有下落了。 差点掘地三尺都没把胤禛找出来,结果苏培盛逛个街撞到个卖鱼的就有消息了? 十四阿哥谨慎问道:“消息可不可靠?” “奴才看过了,确实是四爷的字迹,而且那人奴才也见过,就在小渔村。”苏培盛很是认真道,“他家就在那里,家中还有老爹老娘,没那个胆子骗咱们?” 十四阿哥问问那家人的位置,发现就是他们去喝水的那家。 “嘿,问的时候怎么都不说!”他气笑了,回想起宋正明老老实实的的模样,都想不到这人张口说谎还不带眨眼睛的。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十四阿哥手一挥,带上人就要出门:“那行,咱们连夜去找四哥。” 苏培盛又叫住他:“十四爷,您且慢,四爷交代了,让咱们别带着人去,太显眼了。” 十四阿哥满腹牢骚:“四哥也太小心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吗?” 五阿哥拉住他,苦口婆心地劝:“四哥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八弟怎么在背后算计四哥,提前打草惊蛇抓不住他的把柄,四哥就吃了哑巴亏了。” “行,你们说得有道理,那我换身衣裳,夜深了就去看看四哥。” 他得去瞧瞧,他亲哥是不是被摧残得不成样子了。 至于八阿哥,他们兄弟联手,肯定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360章 终于接上头 料到晚上苏培盛他们就会迫不及待赶来,胤禛却也没有心急,该做什么做什么。 就比如…… 他现在正在熟练地做着水煮菜。 青菜放进去、黄瓜放进去、茄子也放进去、鸡蛋打进去、厚厚的鱼片加进去…… 最后再放点调味料,一顿有荤有素的营养搭配合理的饭菜就做好了。 胤禛对自己的厨艺表示很敬佩,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质的飞跃,真是天赋异禀啊! 云蕖已经对水煮菜感到麻木了。 她不是没挣扎过,她努力把厨房的主权握在自己手里,但是胤禛太过强势,没给她那个机会。 “吃,尝尝味道怎么样?” 云蕖戳戳碗里的白粥,小心翼翼地提议:“您辛苦了,或许下次可以换我……” “不必,厨房危险,而且这几天我已经熟悉了,一定不会让你饿着。” 云蕖深吸一口气,再次试探:“那要是苏公公他们来了,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再住这个小院……” 也不用再吃胤禛做的水煮菜。 胤禛给云蕖夹了一块鱼肉:“还是不能先回去,如今皇阿玛已经回京了,在忙着太子的葬礼,恐怕没时间搭理我们的这件事。” 所以他还是决定先避避风头,等康熙有时间教训八阿哥了再出手,到那时候,八阿哥也没有挣扎的余地,才能彻底在康熙面前被厌恶,胤禛做的一切准备才能最大利益化。 听到这个悲伤的消息,云蕖是绝望的。 水煮菜,吃几顿还好,他们两个就跟逃亡似的,还能要求什么呢?不过照胤禛狂热的下厨热情,他们几乎一日三餐吃的都是水煮菜,云蕖基本上不用思考就能准确说出这个碗里装了些什么菜。 胤禛见云蕖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先自我反省:“不好吃吗?” 结果还没反省结束,他自己尝了口,就说:“我觉得还可以啊,咸淡正合适。” 云蕖干巴巴地笑了笑,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是的,咸淡正好,不多也不少,味道和这几天的一模一样。” 胤禛得意起来,终于大发慈悲表示:“不如明日我学点新花样,也增加点乐趣。” 云蕖扯扯嘴角,很想说,原来你也会做厌倦啊,还以为水煮菜要吃到老死呢。 用了晚膳,胤禛很自觉去洗碗收拾厨房,云蕖则搬了把椅子在院子里吹风放空。 苏培盛和五阿哥、十四阿哥赶到时,正好瞧见胤禛端着盆洗脚水出来倒。 几人面面相觑。 苏培盛三个就是觉得胤禛这打扮都看不出是位亲王了,粗布麻衣,脚上拖着双布鞋,还亲自倒洗脚水。 而胤禛自己不觉得,淡淡地看他们一眼:“来了啊,进来坐。” 苏培盛一进去给云蕖行礼后,就跪在了胤禛面前,就差抱着胤禛的大腿哭了。 “爷……奴才找您找得好苦啊!” 从宿迁经过扬州又找到镇江,才终于在这个小县城里找到了他的主子爷。 苏培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当时奴才就该跟您一起跳的,这样也不至于让奴才每天都担心……” 其他三个人都没说话,让他们主仆俩互诉衷肠先。 胤禛被苏培盛的哭声吵得脑袋疼,他表示自己受不起这样的福气:“可别,你跳了爷救不了你。” 苏培盛抽抽搭搭,哭了好一会儿才硬生生止住。 十四阿哥这才把话茬接过去。 “四哥,你遇到什么危险没有?八哥的人很多,当时又混迹在搜救的将士中,这才耽误了。”十四阿哥很愧疚,“不过这也怪我,当时十三哥提醒我了,我没转过脑筋想到八哥身上。” 胤禛听苏培盛哭完又要安慰十四阿哥,心累但是也不可能不认这个弟弟。 他善解人意道:“老八肯定也是临时起意,不怪你。” 云蕖掉进水里,本身就是意外,他再跳进去,那也是意外。 至于八阿哥,他做事情谨慎,不会在明面上泄露半点消息,十四阿哥一开始不能确定是他也情有可原。 十四阿哥心里总算是好受点了,他问:“那我们后面怎么做?” 八阿哥是一定不会放过的,包括与他同流合污想把印证置于死地的九阿哥,他们都把账给记下了。 五阿哥不参与这个话题,他专门盯着胤禛瞧,问了个很真诚的问题:“四哥,你过得怎么样?” 应该是很苦的,吃的穿的都不好,还要时时刻刻提防老八的人…… 他把胤禛想得太可怜了,完全忽略了胤禛红光满面的精气神。 胤禛打断五阿哥的胡思乱想:“我过得很好,只需要躲着老八的人,其余什么也不需要操心,比当王爷的感觉都还自在、轻松。” 他说的是实话,身上太多的身份让胤禛难以得到这么彻底的放松,每天顶着亲王的名号,什么都要操心,什么都要防备。 没过过这种单纯的日子,胤禛或许不会觉得之前三十几年有什么不对。 但一旦尝到了平淡安定的幸福,胤禛就会觉得之前那些日子不过如此,快乐轻松少得可怜,本质上的腐朽和悲哀不值得欣喜。 “没事你们先回去,至少要等到皇阿玛把太子的葬礼办了,我才回京。” 五阿哥和十四阿哥到时候也要回京的,太子的葬礼,除了胤禛这个“失踪人口”,其余人肯定会被召回京城。 “不回京?”十四阿哥眉头一拧,“那对外还是宣称没找到四哥?” 其实他也能理解,胤禛这次如果没能把八阿哥收拾了,就会受到更多来自八阿哥的明枪暗箭。 与其现在回京时时刻刻提防着,不如借此机会彻底让八阿哥栽倒。 “对,就说还没找到我,该回京就回京,别漏出马脚就行。” 临走前,苏培盛泪眼汪汪地看着胤禛,希望胤禛松口让他留下。 五阿哥一把将苏培盛拽走,边走边教训:“苏公公啊,你可懂点事,你好好看看,四哥是舍不得你的样子吗?” 苏培盛一回头,胤禛已经把院门关上了。 罢了罢了,这样的主子爷不值得他留恋。 第361章 十四阿哥回京 几天后,康熙果不其然召回了还在镇江滞留的几个儿子。 人走了,但没完全走。 县城留下他们的人手,还在各地寻找胤禛的踪迹,但总的来说,胤禛和云蕖自由多了。 一天,早晨起来胤禛还没去厨房做早膳,就站在床边问云蕖:“出去逛逛吗?” 云蕖立刻从睡梦中醒来,第一句话就问:“您做早膳了吗?” “没,饿了的话马上……”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云蕖翻身爬起来,眨眨眼睛让自己快速清醒,可千万不能让胤禛又去煮白粥,她赶紧道,“您最近辛苦了,我们就去外面的摊子上随便吃点。” 胤禛一想,猜到云蕖多半是吃腻了白粥,于是很爽快就答应:“好,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换上件再平常不过的衣裳,和胤禛走在一起就像是从小生活在这个小县城的寻常夫妻,俩人神色自然放松,走在街上也不打眼。 来到一对老夫妻摆的馄饨小摊,胤禛要了两碗馄饨,两人面对面坐在小小的桌前,低下头吃馄饨的时候头顶甚至都会碰到。 时光静静流淌,身边有人相伴,周围充满热闹又充实的人间烟火气,这是很幸福的一天。 吃完馄饨,胤禛和云蕖遇见了进城的宋正明。 一看见他们,宋正明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老爷,夫人,你们都还好吗?和那个认识的人接头没?” 胤禛指了指宋正明后背背着的鱼,提醒道:“先去找个摆摊的位置,今日你来得晚,再不快点,生意就难做了。” 他帮着宋正明在路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鱼摆好,三个人边卖鱼边说话。 “我们联系上认识的人了,不过还会在这儿多待些日子。”胤禛看向宋正明,“宋大叔和宋大娘怎么样,最近好不好?” “都好都好,他们还念叨您和夫人呢,也想知道你们好不好。” 云蕖笑了笑,想起在小渔村的那些日子,她轻声道:“我们从这儿离开前会回去看望他们二老的。” 如果宋正明愿意的话,还可以带着父母跟他们一起回京。 宋正明嘿嘿笑着,原来高门大户出来的贵人,还有这么平易近人的。 中午,请宋正明用过午膳,胤禛和云蕖就回到了小院。 胤禛刚把幔帐放下,想让云蕖去睡个午觉,就听她问:“给弘晖悄悄写封信请十四爷带回去可以吗?” 这么长时间没有他们的消息,弘晖恐怕急坏了,云蕖很想他,却也不能打乱胤禛的计划。 胤禛很爽快地就应下来:“可以,我们一起写。” 云蕖开心地去取笔墨纸砚,提笔前不忘再确认一遍:“会不会把我们的消息泄露出去?” 胤禛倒是对弘晖很有信心:“写,弘晖是个聪明孩子,我让十四弟给他交代一下,他不会泄露的。” 云蕖不再有顾虑,提笔写下了洋洋洒洒几大张纸,字里行间都是对弘晖的思念和安慰。 胤禛默默把云蕖微红的眼眶记在心里,他想,等老八再次动手,他就要出击了。 好久没见面,弘晖等不了,云蕖也等不了。 - 而回到京城的十四阿哥仗着自己是弘晖亲叔叔的身份大摇大摆进了雍亲王府,说是找他们大阿哥。 元六恭恭敬敬把他迎进了弘晖的春晖院,完颜氏则由钮祜禄氏这个侧福音代为招待。 虽然兄长受宠的侧福晋一般都可以叫声小四嫂,但很显然完颜氏看不上钮祜禄氏,钮祜禄氏也不得胤禛宠爱。 她规规矩矩地见礼:“妾身见过十四福晋。” 完颜氏兴致不高地叫起,两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钮祜禄氏打量了几眼完颜氏的神色,表情悲伤询问道:“敢问十四福晋,如今还是没有四爷的下落吗?” “我们爷还没找到四爷的下落。”说完,完颜氏斜眼看向钮祜禄氏,犀利问道,“你只关心四爷的安危,却对四嫂不闻不问?” 钮祜禄氏可不敢担上这样的名号,急忙解释:“妾身也很担心福晋,只是还没来得及问,还请十四福晋莫要见怪,妾身绝对不是您说的那个意思。”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恨不得云蕖这趟回不了。 料想福晋的位置有了空缺,后院就是她身份最高。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她也能顶上福晋的位置,就算运气不好,府里没了福晋,一大把时间里她作为侧福晋在后院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呼风唤雨? 完颜氏这会儿是真的厌恶钮祜禄氏眼底的算计。 十四阿哥守口如瓶,连枕边人都不敢透露,完颜氏一直在为云蕖担心。 钮祜禄氏还在说话,完颜氏则端起了茶盏,没有接话的意思。 如此一来,钮祜禄氏说了几句也闭嘴了。 而春晖院这里,弘晖打从第一眼看见十四阿哥,眼眶就红了。 “十四叔,我阿玛和额娘……” 宫里谁都说没消息,没找到,他为了确认还专门去问了康熙,得到的却也是这些话。 在外人面前强忍着不哭,但是看见自己亲叔叔的时候却再也忍不住了。 十四阿哥几乎是看着弘晖长大的,对这个侄子很是爱护,他一把抹掉弘晖眼角的泪水,从怀里慢慢摸出一封信。 “先看看这是什么?” 弘晖耸耸鼻尖,打开了信封,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 他惊喜地抬头看向十四阿哥,聪明地没声张,而是压低声音问:“阿玛和额娘都找到了?他们没事?是不是被什么事情困住了才不能马上回来?” 十四阿哥拍了一把弘晖的肩膀,扬起嘴角笑笑,坐在椅子上对他说道:“信上应该说了原因,你自己瞧瞧,我走了一路,累得不行,先喝点茶水。” 弘晖赶紧让元六给十四阿哥上茶。 迫不及待展开纸张,透过充满真情实感的每个文字,弘晖感受到了来自阿玛、额娘对他的想念,心里一块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了下来。 等了会儿,看见弘晖露出笑容,十四阿哥大大咧咧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弘晖你看懂了自己开心就行,这件事谁都不能说哈,你和十四叔我累了,得赶紧回府休息休息。” 弘晖亲昵地走到十四阿哥身边,亲自把他的十四叔十四婶送走。 第362章 此时京城 苏培盛留在镇江继续找寻胤禛和云蕖的踪迹,两个人已经有了下落的事他谁也没告诉,包括小夏子。 这天晚上,苏培盛鬼鬼祟祟从房间里摸出来,拎上白天买的一些食材,准备给胤禛送去。 他那金贵的主子爷,苏培盛想象不到让他自己去买菜的场面,索性还是由自己来办最放心。 才拉上门,小夏子就出现在他身后:“干爹,大晚上的您不睡觉,这是去膳房偷东西了?” 苏培盛吓得一激灵,一整只打理干净的母鸡掉在地上沾了灰,小夏子不出所料被教训了一顿,屁股都差点被苏培盛踹出火花。 “你丫的没事找死是?”苏培盛叉腰冲着小夏子吼,这缺心眼的,差点把他魂都吓飞了。 小夏子抱着屁股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干爹您脚下留情!我真的错了!” 苏培盛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母鸡,转身回了屋子。 小夏子却以为苏培盛是大半夜馋了不好意思说,自己笨手笨脚去厨房烤了一只鸡过来,敲响苏培盛的门。 苏培盛哼哼两声,接过烤鸡准备待会儿一起送去给胤禛,砰一声把门关上,想好好求得苏培盛原谅的小夏子碰了一鼻子灰。 谨慎确认所有人都睡了之后,苏培盛走到一处熟悉的狗洞旁,游刃有余地弯腰跪下,爬了出去。 到了小院,胤禛得知烤鸡是小夏子烤的,还是苏培盛带着钻过狗洞的,说什么也不吃。 苏培盛殷切地看向一旁的云蕖。 云蕖歉意一笑:“晚上我和爷出门去吃的,很饱了,多谢苏公公好意。” 这可是大餐啊,摆脱了胤禛的水煮菜,云蕖胃口大开,吃得饱饱的才回来,生怕下次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胤禛拎着苏培盛去到院子里,留下云蕖在屋里好休息。 他坐在椅子上,苏培盛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椅子边。 “最近怎么样?府里乱没乱?” 苏培盛虽然一心扑在找胤禛和云蕖这件事上,但他也不敢彻底把京城的雍亲王府忘在脑后,再怎么说,弘晖还在那里。 因此,他找胤禛的同时,京城王府的情况也紧紧掌握。 “据奴才所知,李格格多次打听您的行踪,把后院搅得鸡犬不宁,侧福晋罚了李格格,目前李格格应当还在禁足……” “大阿哥除了思念您和福晋,其余的照旧,也没耽误上书房的功课。其余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最近也很懂事,没在上书房与人产生矛盾……” 胤禛是整个王府的顶梁柱,没了胤禛,即使调皮如弘昀,出门在外一言一行都规矩了很多,因为他们都清楚,能为他们撑腰的胤禛不在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又或者再悲观点,不确定胤禛还能不能回去。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一夜之间成长了很多。 胤禛细细听着,苏培盛把京城几乎所有这期间发生的事都给胤禛说了个遍,直到更深露重,他才从小院离开。 云蕖躺在床上其实没睡着,刚才苏培盛说的那些,只要有关弘晖的话题,她都听得很认真,很想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缓解对弘晖的思念。 胤禛在她身边躺下,因为天热,便也没靠过去。 回京的具体日子,就连胤禛他也不是很确定,只好安慰道:“太子葬礼过后,十四弟会回来继续找我们,我让他到时候把弘晖写的信带上。” 道理云蕖也明白,其实胤禛不说这些,云蕖也不会怪他。 阿哥们个个都优秀,夺嫡就会很惨烈。八阿哥和胤禛,两人肯定不会有握手言和的一天,斗得你死我活是早晚的事。 云蕖不会想着劝说胤禛和八阿哥握手言和,因为这听起来并不可能。 八阿哥和胤禛,只能有一个赢家,云蕖当然希望这个人是胤禛。 所以,她完全能理解目前不能回京这件事。 “嗯,我们和弘晖总会见面的。” 胤禛侧身面对云蕖,夜里嗓音都会显得更加柔和,他道:“辛苦福晋跟我一起吃苦,不过我给你保证,我一定会赢。” 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为了妻儿,他不仅要从八阿哥手底下逃脱,还要在康熙面前把八阿哥的后路杜氏,让他永远也无法如愿以偿,永远不会有站在自己头上的那天。 可能从前他做这些是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但现在,他只想让心爱的人、让自己的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要过好日子,那就不得不争。 - 京城,雍亲王府。 弘昀在大格格的怂恿下,来到春晖院询问寻找胤禛和云蕖下落的进展。 大格格天生安分不下来,李氏被钮祜禄氏罚禁足还没出来,她也忍不住到处打听。 她很关心自己的婚事,要是胤禛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今后嫁进索绰罗家,肯定也不会被重视。 所以,大格格迫切地希望能尽快得到胤禛的消息。 来到春晖院,弘昀蔫头耷脑地坐在书桌前,身子朝前靠在桌上,看着对面的弘晖:“大哥,大姐姐又让我来问你,阿玛和嫡额娘有没有消息。” 弘晖遗憾地摇摇头:“还没有,太子二伯的葬礼过后,五叔和十四叔都会再下江南,去寻找阿玛和额娘的踪。” 弘昀有点难受,很为胤禛和云蕖担心。 像是约好的那样,没多久弘昼和弘历也来了弘晖的书房。 弘历红着眼眶问:“大哥,我额娘说那日十四叔单独来找你,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消息?阿玛这么久没有找到,我和额娘实在是担心得不行了……” 弘昼因为身子不好,瘦瘦小小的,此时他摸了摸鼻尖,也为乌苏氏传话道:“我额娘也想让我来问问大哥。” 弘晖抿紧嘴唇,皱着眉反问:“怀疑我得了消息却瞒着府里吗?钮祜禄额娘和乌苏额娘想知道,或者想质问,不妨亲自来春晖院找我。” 平常时间,弘晖绝对可以算得上温和甚至温润,就像一块质地上乘的玉石,通透有灵性。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显露自己的锋芒,不代表他没有棱角。 弘晖现在没有好脾气和他们说话。 第363章 是不是男人 冷脸的弘晖越发像胤禛。 弘昀首先愣了愣神,才回过头来对不知所措的弘昼、弘历道:“大哥和十四叔本身就关系好,十四叔从江南回来,就算没找到阿玛和嫡额娘,顺路来看看大哥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你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别说什么庶子不为难庶子这些话,李氏很想让弘昀和弘昼、弘历走近点,将来可以得到帮衬,弘昀自己不愿意。 一是他更喜欢和弘晖相处,对弘晖很尊敬崇拜;二是他和弘昼、弘历两人玩不来,一个太木讷,一个太精明。 小时候还好些,凑一起只知道玩乐,什么也不管,也什么都不计较。 但现在不一样了,弘昼和弘历周岁六岁,该懂的事全都懂了,大家的关系更多维持在表面上的兄友弟恭,实则互相隔着一层。 说到底还是因为各自的额娘不一样,她们存在利益纷争,孩子之间的相处就不会单纯。 李氏让他拉拢弘昼,弘昀自己觉得,这样还不如好好抱紧他大哥的大腿,以后乖乖听话,他大哥吃肉他也能喝点肉汤不是? 弘昼性格内敛敏感,弘昀说完他就低下了头。 弘历对弘晖还是没有像胤禛那样害怕,他解释道:“大哥,我们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问问。” “关于阿玛和额娘的消息,我不会不告诉大家。”弘晖淡漠地掀起眼帘,“但是我不想十四叔和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些都要被人质问,被人怀疑。” 弘历张张嘴,辩解不得。 因为钮祜禄氏就是这样怀疑的,给他说的时候有理有据,觉得十四阿哥肯定和弘晖说了什么。 弘晖面无表情地下逐客令:“三弟四弟,你们回去。” 弘昼、弘历不得不出了春晖院。 没被驱赶的弘昀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弘晖的表情,他小声劝道:“大哥,他们现在年纪还不大,不会自己想问题,就容易受到自己额娘的影响,你别太生气。” 弘晖叹叹气:“二弟,我们都担心阿玛和额娘,但十四叔给我的话也是没消息,我真的……” 弘昀点点头,看出弘晖的无奈:“大哥,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你自己和十四叔的私事,别人没资格指指点点。” 他心想,不说不知道了,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大哥不想说肯定有他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他没有义务给府里其他人解释。 弘晖勉强笑笑,还是没什么精神,简单和弘昀说了几句话便打发他走了。 - 胤禛迟迟没有下落,八阿哥和九阿哥回到京城还在忧心此事。 越拖得久八阿哥内心就越是不安,越是没有把握:“九弟,你说会不会四哥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策,等着背后狠狠刺我们一刀。” 九阿哥还是很自信:“就算四哥知道了,也开始防备我们,但人不可能万无一失,四哥也会有疏漏的一天,那时候就是我们最好的出手时机。” 他根本不着急,就算胤禛完完整整回京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想要一个人死有的是办法。 八阿哥焦躁的内心也因为九阿哥这番话冷静下来,他有些赫然道:“是我太着急了,还是九弟稳得住,你说得对,我们不急于一时,我们兄弟联手,四哥一定会成为手下败将。” 九阿哥爽朗一笑,举起酒杯:“太子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更何况四哥呢?” 兄弟俩在书房中密谋之后的计划,而十四阿哥却找不到个可以商量的人。 五阿哥不参与兄弟之间的斗争,不能找他;本来十三阿哥和胤禛关系好,十四阿哥可以找他商量的,但十三阿哥被康熙迁怒,怪他没劝太子才造成这么惨烈的后果,现在已经被幽禁起来了。 想了又想,十四阿哥忽然起身,直直去了完颜氏的院子。 “你说,有人要害四哥四嫂,我该用什么办法帮四哥?” 当了各自的身边人这么长时间,完颜氏不可能听不出来十四阿哥的意思。 她惊喜道:“四嫂有下落了?” 十四阿哥满头黑线:“四嫂、四嫂,你就知道四嫂,你要不干脆跟四嫂过日子算了!” 完颜氏瞪他一眼:“我问你呢,你快回答我,我要担心死了!” “是是是……”十四阿哥脱掉靴子,躺在床沿边上,皱眉道,“就在镇江,当时是被阿哥的人困住,才不得不逃这么远……” 他索性把所有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完颜氏是他最相信的人,在胤禛这件事上,告诉完颜氏比在永和宫的德妃都还让十四阿哥心安。 “八爷?”完颜氏瞪大了眼睛,但马上又想明白了,随即气愤道,“当初四嫂多危险啊,四爷跳下去救她,八爷这不是趁人之危吗?算什么君子!” “你说就说啊,打我干什么!”十四阿哥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捂住被拍得发红的手臂。 完颜氏又拧了一下他的腰,可惜没能拧起肉来,她哼道:“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不过四爷还算是男人!” 十四阿哥不服气:“我就不是?” 完颜氏上下一打量,抱着手道:“你要是能好好配合四爷把八爷拉下来,我就承认你是男人。” 十四阿哥完全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一口答应下来:“完颜氏,你好好给我看着,看我是不是男人!” 说完,他觉也不睡了,一个人回到书房钻研。 太子葬礼,全国上下沉浸在悲伤痛苦的氛围当中。 如今康熙年纪越来越大,太子却死了,正是局势动荡,邻国虎视眈眈的时候。 朝廷大臣们在葬礼后多次上奏请求康熙立太子,以稳定超纲,震慑那些躁动分子。 康熙龙颜大怒,将折子一道道驳回,他作为阿玛,对太子的死耿耿于怀,做不到这么短短的时间就恢复如常。 远在镇江某个小县城的胤禛得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唇角扬了扬。 他故意把自己的消息泄露给了八阿哥的人。 只等着八阿哥自己上钩了。 第364章 折损寿命 九月下旬,十四阿哥得到康熙的许可,返回江南一带继续找寻胤禛和云蕖。 五阿哥别的事恨不得离远点别沾边,但这事不一样,他主动请缨,也随着十四阿哥离开京城,一路水路转陆路辗转到了镇江府。 五阿哥机警地发觉不对劲,江南范围这么广,为什么十四阿哥别的地方不去,径直就要去镇江。 大船上,他站在十四阿哥身边:“四哥有消息了?那我是不是该回去?” 这个十四也真是的,提前给他说一声,他也不必来趟这趟浑水了,都是坏东西! “五哥,来都来了,和我们一起回京,你一个人弟弟不放心。”十四阿哥冠冕堂皇道。 正愁没有同伴和帮手呢,五阿哥自己就凑上来了,那不就巧了吗? 十四阿哥翘起嘴角,调侃地看向五阿哥:“别怕,我知道五哥你不想参与那些争斗,我和四哥都不会逼你,你就来当个证人,站在不偏不倚的立场上,皇阿玛到时候问起来,你说的话就至关重要了。” 五阿哥笑容垮下来:“我真逃不了了?” 十四阿哥哭笑不得地开解:“五哥,你都上了我的贼船了,安心些,咱们很快就到镇江了,现在你回京,京城也不安稳,前后都是浑水,至少这儿有我和四哥陪着你,那不比在京城好?” “什么歪道理……”五阿哥看起来并不服气,小声咕哝着。 见此,十四阿哥只好打亲情牌,可怜兮兮道:“四哥确实有下落了,但周围全是八哥的人,他很危险,我一个人有时候也拿不定主意,五哥你就好让人做到底,我想四哥见到你也会很感动的。” 五阿哥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不过具体我不会出手,你也知道,九弟是我亲弟弟……” 亲兄弟,他管不住九阿哥非要跟着八阿哥犯上作乱,但不可能主动去伤害他。 十四阿哥表示理解:“我知道,五哥你就当去看望四哥,其余的什么都不用你做。” 有这句话,五阿哥才算是把高悬的心放下来。 如今他已位列亲王,再往上并不是五阿哥的追求,他这辈子准备就好好守着亲王的宝座吃瓜看戏,和自家福晋聊聊八卦,快快乐乐简简单单地死去。 至于其他兄弟的雄心壮志,五阿哥是没有的。 五阿哥一本真经对十四阿哥道:“那就这么说好了,要是敢从背后下黑手,我会翻脸的,一辈子都不会好那种。” 十四阿哥压平微翘的嘴角:“不敢不敢,我们都尊重你的决定。” 五阿哥虽然对十四阿哥信任度有限,但胤禛对他来说是完全可信的。而且眼看马上进入镇江,他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 云蕖一直没断药,掉进江中随波逐流那么长时间,给她身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胤禛每天给她熬药比做饭还及时,但好像药效甚微,云蕖并没有好多少。 这几天气温很高,大太阳盯着地面使劲晒,人都差点融化。 云蕖没精打采地靠在椅子上,手边还有胤禛煮的绿豆汤,她昏昏沉沉地打瞌睡,觉得脑袋有点重。 胤禛看了会儿,觉得不对劲,抬手摸上云蕖的额头,却碰了一手冷汗。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云蕖揉着肚子,嘴唇苍白:“没事……” 说完,她就要捂着肚子起身,衣裳后却染上了血迹。 胤禛瞬间就明白了,抱起云蕖将她送回房间。 云蕖已经来不及不好意思了,这次来月事小腹很疼,疼得就像有一把刀在里面搅来搅去那样,她额头上冒出来更大颗的冷汗,疼得几乎昏厥过去。 胤禛把云蕖在床上放好,有些慌张地跑到街口,那里有守着苏培盛安排传话的人。 他立刻让人去请郎中过来。 说完后,胤禛又一刻不停往回走,回到小院抱着蜷缩在双上痛苦不堪的云蕖。 第一次见云蕖这样,胤禛慌了神,一手覆上云蕖的小腹,之前听说女子来月事,肚子受凉就会疼,胤禛现在只想得到让云蕖的小腹暖和点。 没经历过这种痛的人不会理解为了来个月事人能跟要死了的时候差不多。 云蕖之前也没经历过这个级别的痛,今天忽然爆发,她此时此刻已经说不了话了,耳朵边都是嗡嗡嗡的,胤禛安慰的那些话她也听不清。 郎中很快就来了小院,胤禛半搂着云蕖让郎中给她诊脉。 “夫人体内寒气很重,一时半会儿没什么见效快的药材可用,老夫只能写点调养的方子,平日里多注重……” 胤禛垂眸,将云蕖被冷汗浸湿的鬓发拨到耳后,盯着她昏睡中仍然紧皱的眉头看了会儿。 送走郎中,胤禛去给云蕖熬药。 喝了药,胤禛给云蕖把脏衣裳换下来,床上的用品也全部换了一套。 他们两人生活以来,胤禛做这些事越发顺手,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他已经游刃有余。 就是今天太担心云蕖,洗完衣裳去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左手食指渗出血迹,胤禛面无表情地将手伸进水里洗干净。 云蕖缓过来被他叫醒喝粥时,一眼就看见了他的手。 “怎么伤了?”小腹没方才那么疼了,但云蕖还是很虚弱,她指了指胤禛的伤口,“有点深,要处理的。” 胤禛随意看看,把温度正好的药递到云蕖嘴边:“嗯,我等会儿就去,先喝药。” 郎中开了点可以缓解疼痛的药,但云蕖这种情况没办法根治,往后每次来月事都要很小心。 喂云蕖喝药的时候,胤禛一颗心坠着往下沉。 看他脸色不好看,云蕖就知道是被自己吓到了。 靠在大大的软枕上,云蕖看着眼前的人,抬手将他的手指握住:“我就是运气不好,自己也不够谨慎,调养调养会好起来的,您别太担心。” 胤禛显得有些沉默,寻常妇人经此一遭身子都受不住,更何况云蕖本身就身子弱。 郎中说,严重的会折损寿命。 他的担心和恐惧正是来源于此。 第365章 与死士拼杀 八阿哥的人几乎和十四阿哥、五阿哥同一时间抵达位于镇江府西南方向的这处小县城。 为了表现出撇清关系,八阿哥甚至九阿哥都没亲自到场,但他们派了一百多个武功高强的死士前来,下令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胤禛永远留在此地。 胤禛这边自然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让苏培盛用招人的借口把他在京城中大半的势力都召集了过来,再加上十四阿哥那边,就形成了二对二的局面。 八阿哥和九阿哥,胤禛和十四阿哥,他们两个阵营即将分出胜负。 而五阿哥就作为见证者在一旁观战,到时候康熙问起,当个公证人就行。 云蕖过了月事头两天,身子舒服点之后,胤禛心里也松快了不少。 小院还是只有他们两人,寂静中涌现出一股来自暴风雨前的宁静,云蕖被月事折磨成天躺在床上毫无察觉,但胤禛却嗅到了这丝危险的味道。 “福晋,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胤禛很温柔,用勺子搅着碗里的鸡汤,让它快点散热,好让云蕖能快点喝到鸡汤。 自从云蕖来月事,他重新学了好几道菜,水煮菜和白粥的日子成了过去式,如今他已经能更好地照顾云蕖了。 云蕖打了个哈欠,一双美目瞬间变得水汪汪的,她歪歪脑袋看着胤禛:“什么事啊?” 胤禛很少用这么郑重的表情和语气和她说话。 “我想让你先去个更安全的地方等我一起回京,你答应吗?” 很快,就会有很多人摸到小院的位置。 胤禛虽然有很大把握打赢这仗,但他不敢拿云蕖赌。 云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抓紧了被子,认真地问:“那您在这里把事情处理完了,会去和我汇合,然后我们一起回京,是吗?” 胤禛神色自然地喂了云蕖一勺鸡汤,勾勾唇角承诺道:“当然,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我们一起回去。” 云蕖低头想了会儿,声音很轻很轻道:“好。” 胤禛怎么安排,云蕖就怎么做,她清楚自己的身子也经受不住再次折腾。万一八阿哥对胤禛没办法,又把矛头对准了她,到时候很可能会破坏胤禛的计划。 云蕖抬眸环视一圈。 小小一间屋子,从他们住进来那天的空荡,到如今越来越充斥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变得越来越温馨。 桌上摆着她给胤禛挑的茶杯,简陋的梳妆台上摆了胤禛给她买的银簪子;梳洗架上还放着一个大木盆,那是他们为了一起泡脚买的;就连床品,也是胤禛和她一起选的,胤禛固执地选了大红色绣鸳鸯的喜被,当时还被掌柜调侃了一番…… 胤禛哄着面前这个看起来不开心的人:“那今晚就让苏培盛带你走好吗?我们很快就能一起回京。” 云蕖闷闷道:“可以,但是我一定要见到您。” 胤禛见她这么乖,忍不住抬手在她的发顶轻轻碰了碰:“到时候为了不露馅,我可能会受点伤,不管外面怎么传,你都要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的。” 云蕖鼻尖泛酸:“好,你要好好的。” - 翌日辰时,窄小的巷道中脚步嘈杂,人头攒动。 一百多个死士进了县城就冲着胤禛而来,躲在小巷尽头的院子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此番行动,八爷有令,必须用尽各种手段取了四爷性命,事后凡事活下来的,赏白银万两,今后不愁吃穿,也不用再奔走于刀刃上,稍不注意就损命。 十四阿哥先一步带人来小院和胤禛接应。 平平无奇的小院虽然看起来安静祥和,但过不了多久,必会被献血染红。 “四哥,八哥派来的是死士,我们抓住人了,他们也不会供出背后的主子,这可怎么办?” 胤禛瞥了眼心烦不已的弟弟,胸有成竹道:“今日这事最多只能算是导火索,前因后果全部拉出来,老八不可能逃得过。咱们没有证据证明这批死士与老八有关也没关系,只要皇阿玛知道了前面老八做的那些好事,这点又何愁他老人家想不到?” 十四阿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四哥你说得对,当时在泰安你和四嫂掉进江里,那件事就是巧合,八哥再缜密也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咱们从头到尾全部把他梳理出来,摆出证据,八哥什么心思皇阿玛这么英明不会不知道。” 胤禛轻轻阖上眼:“先别说了,人马上来了。” 他们要和一百多个死士拼命,十四阿哥肃然正经起来,拔出佩刀在欣赏着刀锋上锐利的寒光。 悄无声息的脚步声靠近,冲在前面的死士被他们提前埋伏的人解决。 第二批死士惊觉有陷阱,但事到临头也逃不了了,索性现出兵器,冲进人群里厮杀。 他们要从陷阱中冲出一条路,要杀了胤禛。 “冲啊!人就在里面,杀了他!杀了他!” “在场所有人,全部都死!” “今日必须完成任务,杀了他!” 双方人马激烈碰撞,扰乱了小巷往日的宁静悠闲,胤禛和十四阿哥提着刀出门,兄弟俩气势汹汹,不一会儿刀口上就凝了一层血。 宋正明提着一条七八斤的大草鱼,准备送来给胤禛和云蕖补身体,到了巷口听见声音不对,鱼也不要了,冲进去看见胤禛被围困在几个穿着黑衣裳的人中间。 他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加入战斗。随地捡起一把兵器,来到胤禛身边,把对他下手的黑衣人脑袋一下子挑落在地上。 胤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杀人。 死士的战斗力很强,胤禛和十四阿哥的人多,双方一时间分不出胜负,拼得你死我活。 而连夜被送到另一个县城的云蕖此时内心颇为焦躁。 苏培盛劝云蕖:“福晋您放心,爷最是缜密周到,不会有事的。您瞧奴才就不担心,咱们安安心心等着主子爷过来,到时候啊,小船一上,咱们就可以回京喽!” 云蕖还想说句苏公公说得对,却不料看见了苏培盛抖个不停的腿。 不担心吗?怎么可能不担心。 第366章 对自己心狠 巷子里的打斗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胤禛和十四阿哥没打算留活口,反正都是死士,留下也得不到什么消息,当不了什么证人。 剩下的几人站在院子中间,衣裳被汗水和鲜血浸湿。 十四阿哥意外地看着宋正明:“你可以啊,身手不错,胆子也大,第一次杀人,挺厉害。” 宋正明腼腆地笑笑,哪儿有刚才提刀就杀的气势。 胤禛喘着气,神情冷漠地环视周围倒下的人堆。 烈日当头,高温笼罩这座小城。地面边缘的鲜血被阳光炙烤干涸,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死亡和阴谋从这里打响。 胤禛一身灰蓝色粗布麻衣,衣角坠着断断续续的血滴不停往下,砸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坑。 他把刀刃对准自己,唇角带上一丝充满讥讽的笑意,直直刺了自己一刀。 瞬间,鲜血涌出。 十四阿哥一把接住胤禛向后倒的身体,真情实意地开始无实物表演:“八哥居然如此不顾念兄弟之情,派这么多人来取四哥的性命,把你伤成这样,当真是心狠手辣!” 宋正明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不是,怎么忽然这么跳跃,他们明明把敌人都杀死了啊,这伤口还是老爷自己亲手刺进去的。 胤禛脸色瞬间苍白下来,他避开要害处刺得很深,对自己一点没有手软。 “老爷……” 宋正明吓了一跳,着急忙慌就过去一起扶住胤禛。 十四阿哥和他两人搭把手把胤禛拖进房间里把他放在床上,就有早前预备好的郎中进来。 “四爷伤口很深,所幸没有伤及要害,但也不可大意,还需要精心医治调养。” 十四阿哥扭身坐到桌前,吩咐身边人取来笔墨纸砚,提笔就把今日发生的危急事件一字一句写在折子上,让人加急送到康熙手中。 宋正明没有东张西望,两眼焦急地看着胤禛,郎中说多半会发烧,他得好好守着。 写完折子的十四阿哥转头看向宋正明,他知道胤禛不会有事,因此并不太担心,反而兴致勃勃地问:“哎,你叫什么?” “宋正明。” 十四阿哥浓眉一挑:“身手不错啊,愿不愿意跟着爷去京城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宋正明不怎么感兴趣地回绝:“多谢您的好意,但是我爹娘还在这儿,京城太远了。” 主要十四阿哥看起来也不是很靠谱,他没把这话当真。 十四阿哥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居然有人可以拒绝他提供的加官进爵机会,简直太无知了:“嘿,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宋正明匆匆说完,担忧地看向胤禛发红的面部,“老爷开始发烧了。” 十四阿哥想好好和他理论一番的心思瞬间收起,疾步来到床前。 - 苏培盛和云蕖在临县坐立不安。 因为一时间死了很多人,所以消息很快就以飞快的速度传播到了这里,城内百姓人心惶惶,到处都在谈论此事。 小夏子出门一趟,回来就带了最新鲜的消息。 苏培盛虽然心中早已有所准备,但还是忍不住面色凝重问道:“爷伤得严重吗?” 小夏子支支吾吾,被苏培盛厉声呵斥:“问你话呢,聋了是不是?” “听说……听说肚子上被捅了好几刀,流了满身血,现在十四爷从京城带过来的太医在竭力抢救……” 谣言之所以是谣言,就因为消息在传播过程中被多次加工,失去了本身的真实性。 苏培盛咬紧后槽牙,怒喝道:“爷肯定没事!” 别人胤禛不会交代,但苏培盛和云蕖这里,他都提前打过招呼的,让他们不要听见消息就恐慌,乱了阵脚。 云蕖在屋内听见他们的谈话,虽然面上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但一颗心是跟着提起来了的。 刀尖无眼,万一真在打斗的过程中伤了呢?什么都没个定数。 手中的丝绢被攥紧又松开,云蕖极力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在胤禛的计划之中,不会有事的。 几个人忧心忡忡,但也不敢擅自乱走动,全都在这儿等着胤禛过来。 胤禛下午醒了一次,他们就按原计划,将他送到临县和云蕖几人汇合。 宋正明不解:“为什么还要去临县?老爷身上的伤……” 十四阿哥回答:“这儿死了这么多人,保不齐我们那丧心病狂的八哥还会再派人前来,这儿不走,晚些时候说不定全得留下,那时候就没命走了。” 宋正明不再多言,跟着十四阿哥几人把胤禛小心翼翼搬上马车,一同去了临县。 见到胤禛衣袍处蔓延开来血迹那刻,云蕖看起来冷静,实则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把人在屋里放下,云蕖亲自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 很快,洁白的巾帕染上鲜红,换了好几盆水,胤禛都没醒过来的迹象。 云蕖来到外间,轻声问:“太医怎么说的?” “四嫂放心,四哥有分寸,只是伤口深了点,太医说可以养好。”十四阿哥回道。 而一旁的宋正明听见“太医”两个字,忽然觉出了不对劲。 能用太医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再结合十四阿哥口中的四哥、八哥,刚才还进来一个他喊的是五哥,能生这么多儿子的,爷肯定不是一般人家。 他心生敬佩,但毫无阿谀奉承之心,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客气有礼地给云蕖告辞:“夫人,我爹娘还在家等我呢,我得先回去了。” 云蕖看了眼外面黄橙橙的霞光:“今天辛苦你了,等会儿我让人用马车送你回家,别让宋大娘和宋大叔担心。” “那就有劳夫人,明日我再过来看望老爷。” 小夏子揽过了送宋正明回家这活儿,不过他不是赶车的,他只想当陪聊。 他大概也看清楚了,主子爷没事,都是计谋。 于是开始担心这个宋正明会不会威胁到他家干爹在主子爷面前的地位。 小夏子小心翼翼地试探:“宋小哥,我们爷在你家住的时间不短?” 宋正明哪儿知道小夏子的心思,他老老实实道:“不短,来了县城我也会经常来看望老爷夫人,家中爹娘也很惦记老爷夫人的现状。” 小夏子有点蔫,对他们主子爷有恩情,而且还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他干爹怕是争不过喽。 第367章 回京在即 小夏子想多了,苏培盛还是那个苏培盛,谁都不能撼动他地位的苏培盛,谁也不放在眼里的苏培盛。 听小夏子送完宋正明回来那阵忧心的嘀咕,苏培盛耐烦且无比高傲地表示:“我打小就在爷身边伺候了,你以为随随便便出现个人就能威胁到我?而且,身为奴才最重要的是为主子爷考虑,只要宋正明那小伙对主子爷有用,我就会好好和他相处,不给主子爷添麻烦!” 他家爷在外拈花惹草又如何,回了正院是福音的人,回了前院也离不开他,这有什么需要防备的。 都说越是缺少什么,越是在乎什么。 他苏培盛从来都不缺主子爷的信任和看重,自然也不害怕新人。 小夏子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冲苏培盛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是主子爷身边的红人苏公公,觉悟不是一般高,他当初运气好,拜了个干爹想给人养老,现在看来,自己的后半辈子都得仰仗他干爹的威名。 反正他小夏子是没什么出息的,当不成主子爷跟前的红人,那就当个好儿子。 “干爹,您等会儿还要去守着主子爷是?儿子给你去膳房煮碗面你吃了暖暖肚子!” 苏培盛嫌弃地瞅着小夏子欢快离去的背影,他苏培盛英明一世,怎么收了个这样的干儿子!纯粹给自己多找了事干! 清月清竹也给云蕖端了碗鸡丝粥去,她简单用了两口就推开了。 看见清月清竹忧心忡忡的表情,云蕖淡淡解释:“我还不饿,撤下去。” 一是担心胤禛,二是她本身也不太舒服,没胃口。 喝了口茶,云蕖就坐到了床边,继续给胤禛用湿帕子擦拭身上的汗。 腰腹上划开了很深的伤口,云蕖在太医给胤禛上药的时候看了一眼。 回忆起伤口狰狞的模样,云蕖问苏培盛:“苏公公,爷计划什么时候上船来着?” “三日后,爷说到时候他的伤也能恢复一些,上船后好好调养会没事的。” 云蕖觉得时间太赶,想等到胤禛醒来再和他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等他身上的伤好一些才上船。 胤禛来到临县后的第二天下午醒的,云蕖这次贴心地喂他喝药了。 “您的伤口很深,三日后就回京是不是太赶了?” 胤禛叫来十四阿哥,问他在周围发现八阿哥的人没有。 “我的折子加急送往京城,这会儿皇阿玛应该已经拿到了,想来正是生气的时候,他不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十四阿哥看了看胤禛伤口处渗出的血,也跟着劝,“咱们还是晚点,四嫂说得有道理,四哥你这身子现在禁不起折腾,而且咱们越是回去得晚,皇阿玛才知道你伤得重。” 胤禛呼出一口气:“那就晚点,也正好和宋正明说说回京的事,给时间让宋大叔和宋大娘他们考虑。” 说完,云蕖把剩下的药全部喂完,就出去叫了宋正明进来。 他昨晚回家一趟,宋大叔和宋大娘知道胤禛受伤,今早说什么都要去江面打渔,让宋正明带上最好的几条来给胤禛补身子。 可能是昏迷的时间太久,胤禛难得有兴致啰嗦:“我还没给你说我的身份,要不你猜猜?” 宋正明很配合:“您是哪位大臣之子?”至于究竟是哪位大臣,他根本说不出来。 胤禛笑了笑:“我是雍亲王,不是大臣之子。” 宋正明呆愣住了,亲王,那就是皇帝的儿子。 胤禛不管他,继续往下说:“你们一家于本王和福音有恩,现给你个机会跟随我们进京,你可愿意?” 宋正明回过神来,行了个不怎么规矩的礼,纠结道:“我……小人是愿意的,就是不知爹娘他们怎么看。” “那要是宋大娘和宋大叔不同意,你当如何?” 宋正明正色道:“爹娘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不能弃之不顾;但天下能人很多,比我厉害的更是数不胜数,王爷还有很多选择。” “所以,你爹娘不同意,你也不会答应了?” 宋正明:“是……” 胤禛让他跟着回京,说实话,宋正明是心动的。换做其他人,就好像十四阿哥开口,宋正明不会很当真,唯独胤禛说的话,他很自然地信任。 试问天下哪个男儿没有梦想?宋正明很想答应下来,但他不可能不顾家中爹娘。 胤禛很好说话,他道:“那给你时间回去商量,如果愿意,你们一家三口都可随着本王进京,如果不愿意,也托你带宋大叔和宋大娘来一趟,我如今的身子不能去看望他们,只能劳烦你们走一趟了。” 宋正明得知胤禛的身份后,再不能把他当作一般有钱人家的老爷看待:“您客气了,我会回去转告爹娘的。” 胤禛摆摆手:“那你去。” 宋正明一走,云蕖和苏培盛就进来了。 给胤禛把露在外面的手擦拭一下,云蕖轻声问:“怎么样?他愿意吗?” 胤禛对此早就做好了准备:“愿不愿意都可以,不想去京城的话,就在这些地方给他安排点职务。” 他们一家在自己落难的时候施以援手,于情于理胤禛都不会装作没这些事,宋正明本身也是个可塑之才,不管他做什么决定,胤禛都会尊重他,帮助他。 大约三日后,宋正明带着宋大叔和宋大娘来了胤禛这里。 他们这种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没见过王爷,即使面对的是他们熟悉的胤禛,也难免拘束起来。 云蕖笑得很温和,走进去主动挽上宋大娘的手臂:“大娘,你就当我们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区别的。” 她很有亲和力,宋大娘瞬间就不紧张了:“哎!那老婆子我也识趣一回!” 宋正明在宋大叔的示意下跪在了胤禛床前:“小人愿追随王爷,多谢王爷给机会,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效劳……” 他回家把胤禛的话转告给宋大叔,宋大叔几乎第一时间就决定让宋正明跟着胤禛。 底层人想往上爬太难了,要不是胤禛给这个机会,他们宋家往后再推个几百年,多半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能遇见王爷和福音,是他们一家的运气也是福气。 第368章 回京见弘晖 此时的京城,康熙已经派人去调查胤禛被追杀这件事了。 八阿哥府内,黑云压在上空,气氛沉重。 “我们中计了。”八阿哥坐在椅子上,盯着书桌上那封密信说道。 接着,就是他忽然阴沉下来的面孔。 书房内气压很低,八阿哥阖上眼睛把所有事情前后因果全部想了一遍,却发现自己所有计划都被胤禛牢牢掌握在手中。 从一开始,他们决定护驾邀功那件事开始,就走错了。 砰—— 砚台砸向地面,九阿哥下意识躲了躲。 他也很生气,换做任何一个人,自己精心策划的所有都被另一个人掌控,是个男人都不会甘心。 而且,他们暴露后的代价太大了。 重则失去性命,轻则失去后半辈子所有希望和尊严。 “八哥,当务之急,把所有知道我们计划的人全都处理了……” “你觉得四哥能给我来这出,他没把握会这样做吗?” 九阿哥顿住了。 按照胤禛的心性,必定是把所有证据都串联起来保存好,才会将实情完完全全捅到康熙那里。 他惊讶又气恼,急得在书房内团团转:“四哥就是当初给我们透露消息的人!” 八阿哥凉凉地掀起眼帘:“透露消息的是他,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拿不住证据了,所以只要皇阿玛开始存疑,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瞒不住,从太子,到四哥,再到皇阿玛那里,我们的罪行罄竹难书。” 艳阳高照的日子里,九阿哥身后窜起一阵凉意,他呐呐问道:“八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八阿哥长叹一口气,向后颓然靠在椅背上,一双黑眸略显无神:“我们输了。” 多余的挣扎不了,审判早晚会到来,只希望康熙看在刚失去太子的份上,对他们惩罚轻点。 - 又过了三日,就是他们乘船返京的日子。 江面上风很大,连日出现的烈日今天忽然隐去踪迹,空中细雨斜斜,岸边杨柳依依,站着两位眼泪花花的人。 宋大叔和宋大娘支持宋正明跟着胤禛去京城,但他们说什么都不愿意麻烦胤禛和云蕖。 宋大叔是这样说的:“王爷能看上正明是他的福分,但我们二人去了京城却不能为王爷和福晋效力,白白给您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实在内心难安。等到正明锻炼出来,能自己在京城养得起我们老两口,我们再去京城投奔他。” 儿子能真正成为小有成就的人,对他们两人来说才是最希望看到的事。现在去京城,胤禛和云蕖绝对不会亏待他们,但不管是对宋大娘或者宋大叔、宋正明来说,他们都认为,胤禛愿意给个机会让宋正明拼搏更光明的未来,这就是最好的馈赠了。 胤禛听后默默点头,对宋家人的品性很是赞赏。 于是,宋正明眼眶红红地对着爹娘挥手告别,随胤禛去了京城,开启他不一样的人生征程。 弘晖从得到胤禛和云蕖即将回京的消息,人坐在上书房,心却飞到了别处。 他计算着他们到达的时间,每天下书房后都会去码头守一守。 应该就是这两天了,弘晖挥别上书房的小伙伴,跟三个弟弟乘上马车,来到码头等候。 弘昀很激动,他坐也坐不住,多次掀开帘子往外看:“大哥,真的吗?阿玛和嫡额娘今日就到?” 弘晖坐在主位上,笑容浅浅:“如果路上顺利的话,等会儿就该到了。” 弘历性子最为外向,打从一上马车,他就十分雀跃,笑容大大地挂在脸上:“阿玛和嫡额娘终于回来了!太开心了!” 弘昼看一张小脸红红的,他抿着唇,开心胤禛和云蕖回来,却也不是因为想他们。乌苏氏和耿氏都说了,胤禛要是出了意外,他们没了阿玛,就没人能给他撑腰。 回想起前些日子被同窗暗中欺负的那些事情,弘昼终于松了口气,阿玛回来,就不会有人欺负他了。 酉时三刻,一艘大船在码头靠岸。 元六跑过去一看,回头笑着对弘晖道:“大阿哥,就是爷和福晋!” 弘晖几个迫不及待小跑上前,云蕖站在甲板上看见弘晖的那刹那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但她很快把眼角的湿润拭去,转身回到房间把胤禛扶起来,准备下船。 胤禛身上的伤口很深,即使在云蕖的要求下他们在镇江多停留了几天,但他现在还不太能下地,走动间需要十分小心才不会扯到伤口。 苏培盛和云蕖一左一右扶好胤禛,十四阿哥和五阿哥走在后面。 弘历最先跑过去,红着眼眶停在胤禛身前小声又期待地喊了声“阿玛”。 胤禛摸了摸他的脑袋。 弘晖、弘昀、弘昼三个跟上来。 云蕖一双眼睛黏在弘晖身上,弘晖很懂事地带着弟弟们行礼问安,最后自然而然地站到苏培盛身边,苏培盛很懂事地让开。 于是,胤禛就被弘晖和云蕖扶着上了马车。 他们三人坐在前面这辆马车,弘昀他们三个就去了后面那辆。 进了马车,弘晖就挤到了云蕖和胤禛中间。 胤禛脸色不太好,弘晖决定先慰问慰问他阿玛。 “阿玛,您的伤怎么样?” 胤禛好久没见到儿子,自然也是想的,他抓住了弘晖探过来的手:“阿玛没事,养养就好了。弘晖呢,最近怎么样?” 弘晖心疼地望向胤禛的腰腹伤口处:“都挺好的,就是很想您和额娘,很担心你们。” 胤禛欣慰弘晖的成长和懂事,他都听十四阿哥说了,弘晖即使在他和云蕖“失踪”这次日子,很保护弟弟们,在上书房不仅没落下先生布置的功课,还暗中为容易受人欺负的弘昼出了头。 他握了握弘晖长大不少的手,自豪又骄傲地夸赞道:“弘晖好样的,阿玛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没这么沉稳。” 云蕖搂住弘晖单薄的肩膀,声音柔和道:“我们弘晖真厉害,阿玛和额娘都很想你。” 弘晖忽然红了眼眶,靠在云蕖怀里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熟悉的气味。 再坚强的孩子都是孩子,胤禛不会责骂他没长大,反而心疼地拍拍弘晖的脑袋。 第369章 一起面对 艰难的胤禛哄了儿子又开始哄妻子。 云蕖把早前压抑住的眼泪全都发泄出来,弘晖见状都不敢哭了,揉揉眼睛帮着胤禛哄云蕖。 为了给胤禛腾出空间,弘晖从两人中间让开,坐到云蕖手边,抬手给自己额娘拍着后背顺气。 胤禛想挪挪,离云蕖近一点。 云蕖从掉眼泪的忙碌中抽空管他:“你……你别动,伤口等会儿又崩开……” 胤禛无奈,好声好气地哄:“我不动,你别哭了,等会儿下去还要见人呢,哭多了眼睛该肿了。” 等会儿府里所有人都会出来迎接,胤禛很了解云蕖,觉得她肯定不希望自己以那样的模样出现在众人眼前。 云蕖点点头,小声抽泣一会儿后终于止住了眼泪。 弘晖又拿起手绢把云蕖脸上惨烈的泪痕抹去,温和道:“额娘不哭了,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云蕖又把弘晖搂紧,母子俩紧紧靠在一起,倒显得胤禛有点凄凉。 后面的马车上,刚上来,弘历小肩膀就耷拉下来,叹气道:“我也好想阿玛啊,要是马车大点就好了。” 弘昼看了看弘历,没开腔,他觉得这样就挺好,马车再大,他上去也不敢和阿玛说话,也遂不了乌苏氏的心愿和胤禛亲近。 弘昀懒懒地抬眼看向弘历:“阿玛最想念的,一定是大哥,其次才是我们。” 弘历不太喜欢自家这个二哥,即使他说的是对的,那又怎么样?额娘说了,什么都是靠自己争取的,就算阿玛最喜欢的儿子不是他,他也要表现得更喜欢阿玛,这样阿玛才会越来越喜欢他。 此时马车里没有弘晖,弘历就对弘昀做了个鬼脸:“大哥是大哥,我是我,不一样的。” 弘昀懒得和他说,挑挑眉敷衍道:“对对对,你说得对。”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弘晖不仅作为嫡长子受阿玛喜爱,作为儿子同样是最优秀的那个,其余人根本没有实力和他争。 不过这些道理,对弘历说了也是白说,他那个侧福晋的额娘,在府里两个主子都不在家的时候耍了不少威风,一时膨胀些飘起来也正常。 马车在雍亲王府邸门口停下。 钮祜禄氏领头,带着后院全部人出来迎接。 胤禛淡淡地扫了一眼,收回视线,在云蕖和弘晖的搀扶下直接去了正院。 李氏望向穿得惹眼的钮祜禄氏,嗤笑道:“穿得再好看再华丽又如何,你好好看看主子爷会不会瞧你一眼。” 整个府里,能说这么难听的话的唯有李氏,偏偏她也是给胤禛生过最多孩子的女人,钮祜禄氏能压住其他人,未必能压住李氏。 想来想去,钮祜禄氏只能咬咬牙,经过李氏身边时留下一句:“姐姐还是一如往常,话这么多!” 李氏气得牙痒痒,瞪着钮祜禄氏的背影,气愤地甩甩手绢,扭身跟去了正院。 胤禛去了内室休息,云蕖才给他盖好被子,钮祜禄氏几人就提出要来看看胤禛。 胤禛最烦这些没必要的行为,皱皱眉冷声道:“爷是猴子?还要一个个来看,都不见,自个儿回去!” 按说出去这么久,回府的后该摆一场家宴的,但奈何胤禛此时的身体情况并不足以支持他去主持家宴,所以钮祜禄氏等人着急了。 好不容易跟来正院,结果都不能进去看望一下,那她们这些这么久没见到胤禛的女人,拿什么来引起胤禛注意呢? 钮祜禄氏想让云蕖帮忙说话,她赔着笑对云蕖小声解释:“福晋,姐妹们当时听见主子爷和您的危急情况,全都担心得不行,不看一眼实在是不放心。” 云蕖转头看了眼内室,胤禛很累了,没心情也没精力处理这些人。 她浅笑道:“你们的担忧我和爷都知道,只是赶路匆忙,爷身上的伤口没好,现在很需要休息。” 钮祜禄氏顿时就识趣地改口:“是妾身没考虑周到,既然如此,妾身和姐妹们先告退了,有什么话都等爷休息好再说。” 云蕖也疲劳地点点头:“嗯,你们先回去。” 她也累了,下船后哭了一场,这会儿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连晚膳都没胃口。 将人全都打发走,云蕖回到内室时,胤禛睁开了双眼。 她很自然地走过去,脱掉鞋子,在床外侧躺下。 胤禛的伤口在腰腹处靠右的地方,云蕖睡在外面,正好避免碰到他的伤口。 云蕖刚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却见胤禛在看她,下意识就问:“您饿了?” 胤禛摇摇头:“不饿,我们睡一觉起来让弘晖过来陪我们用膳。” 云蕖笑着点头,忽然又坐起身给胤禛把伤口处的衣裳松开些,让那里不那么闷着。 解开后,她又不是很满意,想了想索性道:“算了,不如我们先把药换了,顺便给您擦擦身子,这样睡觉舒服点。” 云蕖先给胤禛把全身上下都擦了一遍。这些事她最近做了很多次,手法熟练,也不会觉得难为情。 胤禛觉得心口满满的,他的视线一直追随云蕖,看她在铜盆中浸湿帕子,再轻柔地把自己身上的汗渍擦去,然后他换了件干净的中衣。 府医过来换药时,云蕖皱眉盯着他受伤的动作,一再强调:“小心些,爷伤口深,碰到了很疼。” 府医压力山大,额角渗出汗珠。 送走府医,时辰也不早了,云蕖简单去沐浴回来,两人再次躺下。 胤禛平躺着,左手伸过去握住云蕖的手,他道:“明日皇阿玛就该宣我进宫了。” 云蕖侧过身子:“嗯,那我也去给德妃娘娘请安。” 两只大小分明的手放在中间,云蕖动动手指,把胤禛不安分的大拇指压下,她好像已经能从胤禛的表情神色中分辨出他真正想说什么了。 “您在担心?担心皇上的态度,还是八爷那边?” 胤禛眉眼舒展,侧脸看着云蕖认真的表情:“都有点担心。” 他有把握把八阿哥暴露出来,但至于康熙会做出什么反应,结果在不在胤禛的预期,现在都还是未知数。 云蕖不知道怎么缓解他的担心,但她也不像从前那样只会对胤禛的情绪袖手旁观了。 思考片刻,她挪过去,歪头靠在胤禛的肩上,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看起来很温顺,而且姿态有点依赖的意味。 “不能掌控的事,我们只要尽力就好。” 胤禛听见她轻柔地哄自己:“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您进宫我也进宫,我们一起面对。” 第370章 歹竹出好笋 云蕖和胤禛醒来时,已经是戌时了。 弘晖早就来了正院等着,没让人去打扰他们休息,自己坐在外间的榻上翻看棋谱。 珠帘晃动,弘晖起身去搀扶自己身受重伤,行动不便的老父亲。 云蕖在内室简单梳洗一番才出来,此时小厨房也把晚膳摆了上来。 弘晖坐在胤禛的右手边,一会儿给胤禛夹菜,一会儿给云蕖盛汤,忙得不亦乐乎。 云蕖接过弘晖递过来的汤,眉眼弯弯地道谢后问他:“弘晖提前用点东西垫垫肚子没有?额娘也没想到我们这会儿才醒来。” 弘晖赶忙给胤禛也盛了碗汤,放在胤禛手边后才回答云蕖:“我不饿,想等着阿玛和额娘一起用膳。” 这么久没见面,在云蕖的想象中,应该是她不间断地对弘晖嘘寒问暖,怎么真正到了这天,她和胤禛都被弘晖主动且积极地照顾着? “弘晖也吃。”云蕖放下筷子,又用湿帕子擦了擦手,亲自给弘晖剥了几只鲜美的河虾放进他的碗里。 弘晖喜滋滋地道谢:“谢谢额娘!” 胤禛一直盯着云蕖的手,等着自己那份,结果云蕖给自己剥了几只后,就擦擦手准备慢慢享用了。 他无声叹气,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手还没伸到碟子岸边,弘晖把装着河虾的碟子拉远了,云蕖把他的手摁住了。 “您不能吃。”云蕖坚定且大公无私地说道。 “阿玛,太医交代的您不记得了吗?”弘晖关心又很疑惑地问。 胤禛收回手,颇有些尴尬,怎么都说得他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那样,“好,我确实不小心忘记了。” 云蕖干脆让人把剩下那些撤了,她和弘晖快速把自己碗里的吃完,省得胤禛看见了眼馋。 胤禛想叹气,还没叹完,就听云蕖小声对他说:“等您伤好了,再给您剥。” 别以为她刚才没看见胤禛眼巴巴的模样,就是觉得挺好笑的,怎么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胤禛心满意足,气也不叹了,高高兴兴地喝汤。 用了晚膳,弘晖不准备回春晖院,也就没提前离开。 胤禛很有身为父亲的自觉,即使躺在榻上,也要查看弘晖最近的功课完成情况。 弘晖和云蕖坐在一块儿,面对胤禛的提问根本不紧张也不心虚,对胤禛的问题基本上都能对答如流。 他自从启蒙开始,就没有在学业上懈怠的时候。即使江南传来胤禛和云蕖失踪的消息,弘晖除了难过和担心,也都在认真对待学业。 因为他很清楚,他是胤禛和云蕖的孩子,是整个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在面对大变故的时候,更需要他承担起责任。 许久,胤禛的提问才结束,他一改方才的严肃,面上带笑:“不错,我们弘晖很聪明也很勤奋。” 他很骄傲有弘晖这样的儿子,他家弘晖即使放在康熙的所有孙辈中,都是排前几的。 弘晖得了阿玛的夸奖,抿唇笑了笑,一双神似胤禛的凤眼带着夺目的光彩和自信。 云蕖几乎一整晚的时间,视线都黏在弘晖身上,弘晖边和胤禛说话,边时不时地对云蕖笑。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时隔多日再次相聚的日子,此时,即使京城还很燥热,但他们的心是宁静的,什么都没有比家人都在身边让人安心。 - 翌日卯时,天还蒙蒙亮,正院就亮起了灯。 弘晖从东厢房过去正房,云蕖和胤禛也正好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等他过来用早膳。 “阿玛吉祥,额娘吉祥。” 云蕖笑了笑:“额娘让人去请你弟弟妹妹还有大姐姐们过来陪你阿玛用膳,咱们等等他们。” 妾室胤禛不想见,但云蕖知道,孩子他是想见的。而且,钮祜禄氏她们见不到胤禛,不能让孩子们见不到阿玛。 很快,大格格、二格格、弘昀、弘昼、弘历全都到齐,八个人坐了满满一桌子。 到了胤禛面前,孩子们都很拘束。 大格格喝了两口粥,看见弘晖和云蕖照顾胤禛用膳,觉得这个场景很刺眼。她的额娘连阿玛的面都见不到,但是人家就可以时时刻刻都在她阿玛身边,这样一来,情分不就也不一样了吗? “阿玛,额娘也很挂念您,听见您的消息,都吓哭了。” 弘昀本来还在埋头苦吃,听见大格格说话,立马抬起了头。 只听胤禛淡淡的回她:“吓哭了,以为爷死了?” 大格格被噎住,剩下那些话就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弘昀赶紧给大格格夹了几块干巴巴的糕点,祈求她吃了没功夫说话。 忙活完,弘昀不得不主动解释:“阿玛身上的伤还没恢复,额娘她们见了阿玛也多半都是哭,到时候吵到阿玛怎么办?儿子昨日已经回去和额娘说清楚了,她也答应等阿玛身子好了再来看望您。” 胤禛意外地看了眼弘昀,忽然觉得歹竹出好笋这句话确实有它的道理。 因为形成匆忙,便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说闲话,用了晚膳后,他们就出了府。 弘昀带上两个小的去上书房,胤禛则一进宫就被梁九功请走了,弘晖正好要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顺便就和云蕖过去。 德妃见了云蕖,叹叹气第一句话就说:“瘦了,遭了不少罪,快坐。” 云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面上对德妃感激涕零,但内心却在思考德妃准备搞什么幺蛾子。 “你和老四怎么运气这么不好,前面是太子和太子妃,后面是八阿哥九阿哥。” 云蕖讪笑了下,别说德妃好奇了,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倒霉催的都是她和胤禛。 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说又是一回事。云蕖当即表示:“都是妾身拖累四爷……” 德妃看了眼云蕖,虽然对她有所不满,但奈何如今的她已经拿捏不了胤禛了。 昨晚李嬷嬷给她一通分析,太子死了,八阿哥失势,胤禛就有特别大的机会。要是真成了,云蕖的身份和地位都会上升一大截,按照胤禛对她的看重,绝对不会喜欢德妃为难自己心爱的人。 虽说怎么样德妃都是胤禛的额娘,但母子情分好一点,总比不好强? 于是,想明白了的德妃摆摆手道:“本宫知道,都是他自愿的,你不用解释。” 云蕖动作一顿,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注意,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第371章 进宫康熙试探 德妃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云蕖那点吃惊她怎么看不出来,但此时此刻,她也只会当做没看见。 “老四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本宫都还没看他一眼,就被皇上叫去了。” 云蕖回答:“爷恢复了些,但伤口太深,走路都还需人搀扶,也站不了多久……” 反正太医说什么,云蕖就照实给德妃转述。 德妃黛眉微蹙,从太医或者康熙那里听到她就很担心了,云蕖也这样说,德妃对八阿哥的怨气更重了。 “此番皇上要是想放过八阿哥和九阿哥,本宫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同样都是儿子,要是太子的话,谁低他一头德妃也能理解。但八阿哥生母良妃,不在四妃之列,要是这样康熙都轻拿轻放,德妃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云蕖此时感受到了宫中有人,或者是说康熙身边有自己人的好处。 她们婆媳俩说了会儿话,完颜氏和十四个也来了永和宫。 十四阿哥一听说胤禛在康熙那里,随即就道:“额娘,那儿子过去瞧瞧,皇阿玛问什么话儿子也好帮忙当当证人,顺便看好四哥,他身上的伤可不轻,这次折腾还不知回府后是什么情形呢。” 德妃看他坐不住,摆摆手随他去了,只交代道:“要是不知道说什么话你就闭嘴,你四哥会自己说。” 十四阿哥半点也不介意德妃的态度,好脾气地答应:“是是是,额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儿子去了!” 完颜氏被逗得眉开眼笑,云蕖也觉得好笑。 德妃之前还想过,她和十四阿哥母子情分更深,要是十四阿哥能继承大位对她来说更好。 这个念头一开始德妃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后来胤禛表现出超乎寻常的魄力和能力,尤其在这次南巡过程中发生的这些事。 虽然看起来胤禛很惨,间接被太子妃害得掉进江里,后面又被八阿哥和九阿哥联合追杀,但如今八阿哥和九阿哥马上就要被定罪,太子也没了性命,对胤禛来说反而是他得了利。 胤禛做得滴水不漏,谁都不能从他身上找出错处,德妃没证据证明这些都与胤禛有关,但到底是母子,她的直觉就是最正确的。 一边是城府深不可测、行事进退有度、能力无话可说的大儿子,一边是有勇有谋、性格直率不绕弯、带兵打仗颇有一手的小儿子。 德妃不得不承认,胤禛才是更适合那个位置的人,他甚至还是剩下所有阿哥中最有希望的人。 德妃忽然不说话,表情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云蕖和完颜氏相视一笑,姐妹俩这么多天终于见面了,双方多少都有点激动。 “本宫有点累了,你们去外面走走,御花园的花开得不错,让李嬷嬷带你们去瞧瞧。”德妃看出来两个儿媳有话说,体贴地找个借口让她们出了永和宫。 - 十四阿哥等在乾清宫主殿外,站在屋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墙头上活蹦乱跳的鸟儿。 梁九功听小太监禀告说是十四阿哥来了,在康熙的示意下出来给十四阿哥打招呼。 “十四爷吉祥,万岁爷在里面和四爷说话呢,命奴才来给您转告一声,请您等等。” “不着急,就是额娘担心四哥身上的伤,让我来等等接四哥去趟永和宫,皇阿玛尽管和四哥说话,四哥挺不住了他自己会开口,我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这是“等着就好”的意思吗? 梁九功笑得有点无奈,进去在康熙身边低语几声。 康熙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胤禛,又瞥了眼殿外,被十四阿哥搞得哭笑不得:“让他进来,省得他和德妃以为朕怎么老四了!” 十四阿哥大摇大摆进来,见了康熙就赔笑:“皇阿玛吉祥,皇阿玛一片慈父心肠,生怕儿臣在外面站的时间久了中暑,儿臣多谢皇阿玛体恤。” 康熙无可奈何地瞪他一眼:“多的人了,还没你下面的弟弟成熟稳重!” 十四阿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儿臣青春永驻,永远十八岁!” 这下康熙是彻底忍不住了,端起手边的茶杯作势要砸他身上:“再胡言乱语,就给朕回上书房读书!” 十四阿哥的死穴被拿捏住,瞬间安静下来。 胤禛看向坐在身边的十四阿哥,忍不住笑了笑。 康熙见他们兄弟俩这么和睦,难得来了兴趣,好奇问道:“朕记得之前老十四每次见到老四都哭兮兮的,恨不得每天和你八哥、九哥、十哥他们走在一起,什么时候你们兄弟俩关系这么好了?” 是好奇也是试探,胤禛刚才的那些回答滴水不漏,康熙决定从十四阿哥身上试试,反正这个儿子神经很粗,说不定随便一问,还真能问出点什么。 十四阿哥确实神经不是一般的粗,他甚至没察觉康熙在神探他。 “儿臣之前对四哥确实颇有怨念,谁叫四哥每次见面都关心儿臣的学业,还给儿臣布置许多功课,儿臣见了四哥不想跑才怪呢!” 康熙面上浮现出几分笑意:“你四哥性子很认真,见你摸鱼打混的,怎么会不着急?” 十四阿哥也不气恼康熙偏向胤禛,他爽朗一笑:“儿臣也是后来发现了四哥的良苦用心,所以才对之前那些事情释怀,儿臣明白,四哥都是为了我好。” 康熙循循善诱:“那你为何又与你八哥他们疏离呢?” 十四阿哥还是大大咧咧的模样:“就像交朋友一样,有时候不能顾及所有的朋友,而且八哥他们人多不寂寞,四哥和谁都不亲近,儿臣瞧着怪可怜的,就想着多和四哥结伴,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孤独。” 胤禛被他说得很尴尬,脸都黑了几分。 康熙倒是被逗得龙颜大悦,指了指十四阿哥,言语中颇有中拿她没办法的意思:“你啊你,还真是个孩子!” 但转而,他的语气低落下去,说了句:“不过当孩子也好,永远长不大也好……” 十四阿哥和胤禛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康熙绝对是想起太子,心里又难受了。 第372章 八福晋求情 云蕖和完颜氏来到了御花园。 完颜氏挽着云蕖的胳膊,亲昵道:“四嫂,我都担心死了,看见你好好回来,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这么多妯娌,完颜氏就和云渠,还有五福晋玩得来,而且云蕖还是亲嫂子,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她对云蕖的担心,不比十四阿哥对胤禛的少。 被人惦记总是一件幸福的事,云蕖拍了拍完颜氏的手背,轻柔道:“谢谢了,这次让你们担心了。” 完颜氏后怕地叹气:“太子的那个林格格怎么对四嫂这么大恨意,竟然敢推你下去,不过还好,林家被皇上清算,基本上死完了。” 太子表面上被风风光光下葬了,但剩下所有和这件事有牵连的人,都没能逃过康熙的问责。首当其冲就是瓜尔佳一族和林家,前些日子砍头就砍了不少。 云蕖想起瓜尔佳氏,问了句:“太子妃呢?” 完颜氏靠近云蕖,很小声道:“这会儿还囚禁在毓庆宫里,毕竟太子都死了,太子妃死太早容易引人遐想。” 云蕖想说,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康熙难道还在乎被人揣测吗? 恐怕聪明人早就看清楚,问题出在太子身上了,只是碍于康熙的遮掩才不敢说出来,真实情况当初这么多人,谁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两人说着话,御花园进来一个人,跑到云蕖身前就径直跪下。 云蕖被吓得心跳漏了一拍,待看清来人面孔时,她已经开始磕头了。 “八嫂!”完颜氏赶快松开挽着云蕖的手,弯腰去扶八福晋,“八嫂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云蕖也跟着弯腰,拖着八福晋的胳膊就要把她拉起来。 可八福晋铁了心要来求云蕖,她带着哭腔,避开云蕖和完颜氏的手:“四嫂,我没办法了,求求你,给四爷带句话,让他饶过我们八爷这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八爷绝对会安安分分的,不会再做错事……” 她刚刚才从惠妃的延禧宫出来,没得到惠妃的确切回话,得知云蕖在御花园,于是便想从她身上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给八阿哥减轻身上的罪行。 云蕖听清她的话,和完颜氏使劲把八福晋拽了起来。 “八弟妹实在是为难我了,男人们的事我什么都不懂,你的请求也恕我达不到。” 八福晋红肿着双眼,虽然看起来让人就不忍心,但云蕖却无动于衷。 她又不是脑子坏了,八阿哥想把胤禛赶尽杀绝,还是胤禛先前做好了准备才没被他得逞。八个阿哥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云蕖绝对不会对他们心软。 “四嫂……我知道你最是心善,我们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八爷不能出事……”她哭得抽抽搭搭的,为了八阿哥已经放弃了身为福晋的尊严,到处求情。 云蕖抿着嘴唇,神情冷漠。 完颜氏皱皱眉,搀扶着八福晋,忍不住说道:“八嫂,你还是先回去,具体事情怎么下定论,只能看皇上那里,不管是谁都没有权力决定,四嫂也没有那个权力改变什么。” 八福晋哭得肩膀颤抖:“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求四嫂的,四嫂你想要我怎么办都可以,只求求你让四爷放过八爷……” 云蕖之前对她的那点好感已经在这几句话中消失殆尽,她冷下眉眼,淡漠道:“八爷做了什么你清楚吗?你都到处求情了,想来是再清楚不过了?那我请你扪心自问一下,八爷出事你们府里上上下下没了依靠,要是我们四爷出事,我们能依靠谁?” 八福晋被堵得哑口无言。 云蕖却没打算说两句就算了,她直接把所有事情和八福晋摊开:“从始至终发生的这些事,你要是不清楚的话,大可以回去问问你们八爷,我们四爷可曾主动对他做过什么,可曾想过取八爷的性命?如果你这些都清楚,却还来在我面前求情,那我很肯定地告诉你,想都别想让我们放过他。” 完颜氏松开手,站到云蕖身边:“八嫂的要求太强人所难,四爷和四嫂经历了这么多,都拜八爷所赐,他们能全须全尾地回京已是不易,还请你们八爷府上的人手下留情。” 被云蕖和完颜氏说得面上无光,八福晋就算是脸皮再厚,此时也不会再开口。 御花园云蕖是不打算再逛下去了,她们回到了永和宫。 德妃奇怪地坐直身子,李嬷嬷就在她耳边窸窸窣窣把御花园发生的事全说了一遍。 “呵!”德妃气得发出一声冷笑,“真是好大的脸面,残害兄弟这种罪行都还来敢求情,当本宫是死的!” 说着,德妃就看向云蕖:“走,随本宫去一趟延禧宫,八福晋求到你面前让你们饶了八阿哥,你就去求良妃、求惠妃,让她们劝八阿哥放过你和老四!” 气上头来的德妃气势很足,云蕖和完颜氏几乎在她站起来那瞬间也跟着起身,婆媳三人浩浩荡荡去了延禧宫。 延禧宫里,惠妃和良妃正好都在主殿,她们还在焦头烂额地商议怎么最大限度保全八阿哥。 大阿哥自从被康熙幽禁后,惠妃就把宝压在了八阿哥身上,可现在看来,都是虚的,谁都靠不住。 她和良妃两人都皱着眉,主殿内陷入沉默。 此时,外面的宫女进来说:“娘娘,德妃娘娘带着四福晋和十四福晋来了。” 惠妃惊讶的睁大双眼,还没让人进来,德妃就气势汹汹冲了进来。 良妃赶紧给她让位置,德妃也不客气,甚至连道谢都没有,一屁股坐下,之后就对云蕖使了个眼色。 云蕖会意,泪水瞬间涌上来,双腿弯曲跪在三位后妃面前,哭哭啼啼对惠妃和良妃道:“妾身实在是没办法,才求到了两位娘娘面前,还请两位娘娘劝劝八爷,对我们四爷手下留情,也请八福晋别来妾身面前求情了,妾身应该给她求情才对……” “此行江南,妾身和四爷能安安全全回来京城,全是皇上和老天庇佑,如今我们爷身受重伤,妾身也落下病根,八爷应该是满意了,还请八福晋别再来妾身跟前卖惨了……” 云蕖哭得梨花带水,差点喘不上气了,狠狠吓了惠妃和良妃一跳。 第373章 德妃冲锋云蕖跟上 延禧宫里一片寂静。 惠妃最先反应过来,抬眼看着德妃,扯了扯嘴角问道:“德妃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四福晋又是在说些什么?” “什么意思?她在说些什么?”德妃气笑了,一张包养得宜的脸上挂着讥讽,“你们的好儿媳八福晋郭络罗氏,来我儿媳妇面前,让老四放过老八!” 惠妃笑容一滞,差点维持不住仪态。 良妃胆子小,人也柔弱,知道八福晋惹恼了德妃,于是赶紧告罪:“老八福晋也是担心老八,不是故意这样的,还请姐姐宽恕……” “宽恕?”德妃一巴掌拍在小几上,气场全开,仿佛延禧宫也是她的地盘,“我儿子差点死了!我应该让谁宽恕!” 她用犀利的目光在惠妃和良妃身上来回巡视,最后还是落在了良妃的脸上:“良妃妹妹,我求求你,劝劝你儿子,让他放过我的老四,也求你,管好你儿媳妇,别来我儿媳妇面前卖惨!” 良妃哭了出来,孱弱的身子微微颤抖:“老八他鬼迷心窍,皇上一定会对他做出惩罚,姐姐你理解理解我……” 德妃不客气地扔了小几上的茶盏,一张脸上全是怒气:“别在我面前来这套,你儿子要的是我儿子的命,咱俩换换位置,你恐怕恨不得我去死!” 良妃哭,云蕖也哭,甚至哭得比良妃更大声。 边哭还边哽咽道:“妾身和爷掉进江里,就一直被追杀,四爷身上中了好多刀子,好不容易到了岸上,八爷派来的人挨家挨户找我们,我们到处躲躲藏藏……到了后来,更是有一百多个死士……” 不就是比谁更惨吗?八阿哥的惨是他自作自受,胤禛可是实打实差点被八阿哥取了性命。 完颜氏也跟着跪在云蕖身边,真情实感地红着眼睛凄凄惨惨道:“也请良妃娘娘体谅体谅我们额娘,额娘当时听见江南传来的噩耗,四哥一日没回京,她的心就一直被揪着,为此消瘦了许多,您不能不把我们额娘的苦看在眼里啊!” 她们婆媳三个你一言我一语,堵得良妃说不出话才回的永和宫。 结果一回宫,德妃就吩咐云蕖:“回府就称病,本宫也要‘病’了,你们过几日再进宫探望。” 云蕖对德妃言听计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会多问。宫斗赢家的想法是什么,她一个平凡人猜不透,但再怎么也要做到最基本的不拖后腿。 胤禛和十四阿哥从乾清宫出来时,已经中午了。 十四阿哥搀扶着胤禛,兄弟俩的背影慢慢走远,康熙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 “老八斗不过老四……” 声音很小的一句话消散在风中,就连站在他身边的梁九功都没听清楚。 永和宫内,胤禛面色相比进宫时苍白了些,应该是劳累的缘故。 德妃于心不忍,连午膳都不留他们用,等胤禛休息会儿,直接让云蕖和胤禛先回府了。 他们一走,十四阿哥就给德妃告状:“皇阿玛可能还怀疑是不是四哥的计策,拉着儿子问了很多话,不过儿子都很小心,没留下话柄。” 德妃黛眉紧蹙,想说点大不敬的话又碍于儿子儿媳在场,只能憋回去。 结果云蕖和胤禛回了府,睡个午觉起来,就听人说宫里德妃娘娘忧思过甚,忽然晕倒了。 云蕖赶紧把德妃吩咐她的那些话给胤禛转述了一遍。 胤禛无奈笑笑,也明白德妃是想用她自己和云渠堵住良妃和惠妃,以及八阿哥在康熙面前求情的后路。 于是,云蕖开始对外称病,胤禛也以需要休养的借口,关上了王府的门,谁都不见。 弘晖实在被胤禛和云蕖吓坏了,下书房去看了下德妃,就听说云蕖也病了,因此一回府连春晖院都来不及回去,直接来了正院。 硬是让府医来给云蕖诊脉,确认没事后,弘晖才放心下来。 为此,云蕖有点内疚,“都怪额娘没先给弘晖说一声,害得你担心了。” 弘晖抬起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认认真真道:“我没有怪额娘,只是有点担心,现在知道您没事就好了。” 他明白,有些时候,大人们不解释不是不想解释,而是很多事情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来不及给他说清楚。 从小就生在特殊的环境中,弘晖对周围的事物都很敏感,其实去永和宫看过德妃知道德妃没事后,他就大概猜到云蕖也没出事,但就是被之前她和胤禛失踪的消息吓出了心理阴影,所以必须亲自验证才能完全放心。 云蕖心里说不出的熨贴,把弘晖的手抓在手心里揉了揉,温柔问他:“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吗?额娘让小厨房做点我们弘晖喜欢吃的。” 弘晖笑笑,歪头靠在云蕖肩上,“和阿玛额娘在一起,吃什么都喜欢。” 云蕖好笑地拍拍他嫩呼呼的侧脸,吩咐小厨房专门做了弘晖喜欢的菜。 胤禛不能随便乱动,只能安安分分躺在榻上,身后还垫着个大大的迎枕。 他看着对面母子俩只顾着说话,都没管他,不禁咳嗽两声企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弘晖和云蕖只是频率一致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好好的,就什么也不管,继续偏过头说话去了。 苏培盛从书房给胤禛取来了几本书,让他好打发时间。 看见胤禛充满幽怨的眼神,苏培盛小声咕哝:“想吃什么您现在多半都吃不了,别想了……” 胤禛听见后,狠狠瞪了眼苏培盛,斥他:“你休息好了?都开始欠揍了。” 苏培盛嘿嘿赔笑,把书放在胤禛手边,边整理边说:“奴才还没休息好,要不然这几天让小夏子来顶奴才?” 胤禛冷笑一声:“月例一起给你扣了,你就去休息。” 苏培盛觉得没意思透了,他都是和胤禛经历过这么多风雨的人了,连这点人权都没有。 想了想,还是气不过,苏培盛把那堆书又抱起来,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看什么书,无聊死他才好! 第374章 李氏禁足 王府的大门紧闭,云蕖和胤禛的生活也并不单调乏味。 胤禛不想见钮祜禄氏等人,但禁不住她们天天求见,他被吵得烦了,终于允许她们来了趟正院。 一进来,胤禛还没开口,钮祜禄氏带头,几人就小声抽泣起来。 胤禛脸色不太好看,他好好在这儿坐着呢,怎么就好像已经快要死了的样子。 “再哭就出去哭。”胤禛冷冷地警告。 钮祜禄氏识时务地赶紧把泪水擦干,收好脸上悲伤过甚的神情;李氏和刘氏擦擦本就没什么眼泪的眼角;乌苏氏和宋氏太过沉浸,一时难以收回泪眼,却又怕被胤禛嫌弃,擦完眼泪两只眼睛都还是忍不住流泪。 云蕖被胤禛忽然冷下来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又看了看不敢随意落座的众人,好心出声:“都坐,别站着了。” “多谢福晋。” 坐下后,她们的眼睛基本上就黏在胤禛身上,但又碍于胤禛的冷淡,不敢随意开口。 云蕖把太医的话给她们说了一遍,让她们好对胤禛的身体情况有个基本了解,省得动不动就哭。 “爷的伤口深,但是还好没伤到要害,所以好好调养,会养好的,大家也不必太过忧心……” 钮祜禄氏用丝娟压压眼角,看向胤禛的眼神中满是关心:“妾身当时得知那个消息,心都差点从胸膛里跳出来,还好主子爷和福晋没事,不然咱们满府上下这么多人可该怎么办才好……” 钮祜禄氏说的话不算假话,毕竟胤禛出了什么事,她的日子也不好过。而且钮祜禄氏看得很清楚,也很有野心,她直觉胤禛绝对不会止步于亲王的位置。 所以,就算是为了弘历,她都十分期望胤禛完好无损地回来,这样将来她的弘历才会有更多可能性,而不是一直被弘晖以嫡长子的身份压着,没有出头之日。 胤禛看了眼穿得很素净的钮祜禄氏,神情平淡道:“爷要是真的出事了,府里就由福晋说了算,等到大阿哥长大,大阿哥会把王府撑起来。” 钮祜禄氏面色一僵,马上又附和胤禛:“您说的正是妾身所想,但妾身和姐妹们都绝对不希望您出事。” 胤禛端起手边的茶,冷淡的凤眼往下扫了一圈,懒懒道:“行了,爷好好的回来了,不用再把担心挂在口头上。” 她们少说几句话,让他耳朵能安静点最好。 钮祜禄氏讪讪闭了嘴。 刘氏借此机会看向云蕖,眼中的关切丝毫不是作假:“福晋您呢?婢妾听说您也病了很久,现在可好些了吗?太医怎么说?” 她问得太过真诚,一点也没有谄媚的意思,引得钮祜禄氏、李氏等人纷纷朝她看过来。 刘氏却不以为意,认真等着云蕖回答她的问题。 云蕖感到暖心,笑得温柔又好看:“我也在调养,今后注意些就行,多谢你挂心了。” 连胤禛也多看了刘氏两眼,破天荒关注起后院的事。 “爷听说刘氏协助钮祜禄氏打理后院这事办得不错,如今福晋已经回府,但身子没恢复,你就帮福晋打打下手。”胤禛放下茶杯,转头吩咐守在一边的苏培盛,“刘氏有赏,等会儿你让人把赏赐送去怡景院。” 苏培盛恭顺弯腰:“是,奴才这就安排人去准备。” 李氏听见赏赐二字,差点把一口牙都咬碎了。 胤禛已经很久不会进其他人的院子了,更别说赏赐,所以她如今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沦落到砸粗瓷碗的时候都需要再三斟酌。 这个刘氏,不声不响就得了赏赐,真是会抱大腿! 李氏还在不满呢,云蕖就想起来找她算账了。 “我听说李格格被侧福晋罚禁足了?这是怎么回事,谁来给我仔细说说?” 胤禛偏头看见云蕖颇有气势地问话,唇边的笑意差点忍不住露出来。 李氏就像是课堂上什么都没准备却被先生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不知所措又内心忐忑,慌乱起身却吞吞吐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蕖没耐心等李氏临时编个借口出来,直接转头看着钮祜禄氏,问道:“侧福晋,你来说说。” 反正这事她一点都没错,钮祜禄氏一点也不含糊:“李姐姐听闻您和主子爷没了消息,便急慌了头,多次派人出府打探消息,回来传些谣言闹得府里人心惶惶,妾身想着,越是这样的时候就越要约束好府里的人,无奈之下只好把李姐姐禁足。妾身的做法多有不足之处,请李姐姐理解,也请福晋和主子爷责罚。” 钮祜禄氏很谦虚,但就事论事,李氏的事她处理得很好,云蕖不可能责罚她。 “侧福晋做得不错,谈何责罚?”云蕖弯唇笑了笑,转头问胤禛,“侧福晋该赏才对,爷您说是不是?” 胤禛配合地点头,言简意赅道:“赏。” 钮祜禄氏欣喜地跪下谢恩,抬眼的瞬间,却发现胤禛连一丝余光都没落在她身上。 李氏一颗心才是真正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或许面对钮祜禄氏的时候,她还可以狡辩几句,背后诅咒一下钮祜禄氏,但被胤禛知道这件事,她就知道自己是没好日子过了。 “婢妾……婢妾……”李氏跪在中间,心里打了很多遍腹稿,临到头来才发现那些说辞根本不能让胤禛心软。 云蕖瞥了眼低头跪下的李氏,再转头看向胤禛。 胤禛恰好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云蕖小声道:“您来说。” 李氏最怕的人是胤禛,谁说话都不如胤禛有威慑力。 胤禛没立刻应声,手指在小几上敲击,很小声的闷响却让李氏心跳加快。 屋内人默契地安静下来,好像过了很久,胤禛才宣判道:“爷也没想到,出了那样的事,外人没掺和,李氏把府里搅和得一团糟,你到底是何居心?” 李氏吓得几乎趴伏在了地面上,嗓音颤抖道:“婢妾绝对没有坏心,一切都怪婢妾愚蠢,轻信了谣言……” 这么长时间没有胤禛的确切消息,李氏怀疑是有人故意把消息封锁了,所以才着急忙慌在外面打听。 打听回来,一会儿说胤禛死了,一会儿又说云蕖和胤禛一起死了,她慌得不行,找了钮祜禄氏商量今后府里该怎么办,却被钮祜禄氏当即禁足。 胤禛冷笑一声,对李氏的说法倒是很赞同,他道:“你确实愚蠢,简直愚不可及,继续禁足,安生在你的金玉院待着!” 要不是看在大格格和弘昀如今都长大了的份儿上,胤禛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 第375章 事有蹊跷 胤禛刚回府,李氏就惨遭禁足,大格格心有不满,即使二格格也还在这里,她说话也不收敛。 “额娘也是因为关心惦记阿玛,为什么阿玛这么狠心!” 年纪长了,但是脑子不见长,这话换做七岁的二格格她都不敢说,可偏偏大格格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二格格看着手里打了一半的璎珞,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应该再待下去了,遂起身懂事道:“大姐姐,我今日有点累了,咱们下次再一起打璎珞好不好?” 大格格现在满心都是李氏又被禁足,间接扫了她颜面的事,也顾不得管二格格,摆摆手道:“小孩子就是容易累,你自己回去,下次我有时间再叫你。” 二格格乖巧地笑道:“好,大姐姐尽管叫我!” 从大格格的院子出来,二格格去了宋氏的弄玉院。 宋氏也才从正院回来没多久,正靠在软榻上让秋吟给她捶腿,见到心心念念的女儿来了,立马从榻上坐起来,笑容温柔宠爱地冲二格格招手。 “额娘的二格格来了呀,快过来给额娘看看。” 二格格活泼地跑到宋氏身边,母女俩亲昵无比地贴在一起。 二格格抱着宋氏的腰撒娇:“我刚从大姐姐那儿听说李额娘被阿玛禁足了,很担心额娘,所以立马就过来了!” 宋氏唇角的笑很是嘲讽,她道:“不是谁都有你李额娘那样的脑子的,二格格不用给额娘操心,额娘就算是为了你,也不会随意去招惹福晋和你阿玛,咱们母女俩安安分分地过完后半辈子就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二格格笑嘻嘻地靠在宋氏怀里,想起来大格格说的那些话,讲笑话一样地把刚才的事说给宋氏听。 “额娘,大姐姐还说阿玛心狠呢,说李额娘也是因为担心阿玛才会做错事。” 宋氏怜爱地点了点她的额头,“那你觉得大格格说的话对吗?” 二格格娇憨地笑着摇头:“当然不对,阿玛是 主子,说什么做什么都轮不到我们来评价!” 宋氏欣慰地点头:“知道这个道理就好,大格格不得你阿玛喜欢,就因为她像你李额娘,脑子糊涂,咱们二格格这么聪明,可不能学你大姐姐!” 二格格咯咯笑着,倒在宋氏怀里脆生生道:“我谁都不学,只学额娘,额娘教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活泼机灵的可爱模样,惹得宋氏满心满眼都是她,母女俩和乐融融,弄玉院充满欢声笑语。 - 下午,胤禛和云蕖、弘晖用了晚膳后,心血来潮让人叫了弘昀、弘昼、弘历过来检查功课。 云蕖不欲在一旁打扰他们,带上清月清竹去了花园里散步。 弘昀三个听说胤禛找他们,三兄弟一时间心情各不相同。 弘历还在钮祜禄氏的玉清院用膳,都来不及把碗里的饭菜吃完,就兴奋着小脸迫不及待去了正院。 反之,弘昀和弘昼就显得不情不愿多了。 弘历先一步到正院,他俩才磨磨蹭蹭跟在后面站到了胤禛面前。 虽然胤禛检查过弘晖的功课,但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觉得刻意给弘晖优待,胤禛还是把弘晖单独拎出来,最先抽问了好多上课的内容。 弘昼排在后面紧张得手心冒汗,他下意识望向和他一样对读书不怎么精通,甚至比他还没天分的弘昀,却发现弘昀一脸坦然。 弘昼顿时更加紧张了,原本还想着有个弘昀能同他分散胤禛的怒气,但现在看来,分明就是有人背着他努力了,真正什么都没学的人只有他自己。 哭兮兮一张脸,胤禛不想注意都得注意。 他看着弘昼,心中叹气,先叫了弘昀上前。 问了三个问题,弘昀磕磕绊绊回答出了一个,剩下两个他连挣扎都没有,老老实实又让胤禛无语地说:“阿玛,我不会。” 弘昼像是忽然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看向弘昀的眼神里有着无限的崇拜,在此时此刻,他甚至觉得弘昀比弘晖更让人敬佩。 胤禛拿弘昀没办法,没想到又出了个弘昼,一颗想当负责人老父亲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他摆烂地想,这样的资质,确实没有必要操心,操再多的心恐怕都没用。 直到弘历上来,他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和对胤禛抽问的期待。 胤禛问课堂上的问题,弘历几乎都能第一时间回答出来,思路清晰口齿伶俐,不说比弘晖厉害,但和同龄的弘昼相比,确实显得聪明很多。 胤禛不动声色的地加大难度,涉及到农耕方面的话题对弘历这个年纪来说确实太难了,他回答的速度一下子慢下来,绞尽脑汁从想也想不到什么。 “阿玛,儿子学艺不精,今后定会更加努力……” 胤禛叹叹气,安慰道:“阿玛问的是你课堂上没学到的,不怪你。” 弘历却好像被打击了一样,兴致还是提不起来。 见此,胤禛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就将他们打发了。 小夏子陪苏培盛站在门口,他忽然想起来胤禛和云蕖出事那段日子,府里无端传出来的那些闲话。 “四阿哥聪慧过人”、“四阿哥只需要看几课文就能把内容背下来,于读书一事上天分颇高”、“四阿哥堪比大阿哥”…… 几乎没有犹豫,小夏子就把这些话在苏培盛耳边重复了一边。 苏培盛冷呵一声:“一群没见过世面的!” 小夏子直觉苏培盛说的不是好话,他虚心求教:“干爹,怎么说?” 苏培盛斜睨他一眼,高傲地仰着下巴,很不屑和小夏子讨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会背书不等于读书的天资高,皇室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想当初,他在胤禛身边的时候,亲眼见证胤禛将一篇从没学过的文章读两遍就会背的,而且还能加上自己的见解。 就这样,胤禛都觉得自己比不上其他阿哥地天分,异常勤勉。 “怎么说?不怎么说!我只知道,大阿哥不仅读书,其他方面也是样样精通,甩其他同辈的小阿哥们一大条街!下次再有人坐井观天,给我把他舌头割了!” 想了想,苏培盛直觉事有蹊跷,决定把这些话在胤禛耳朵边念叨念叨。 小夏子亲眼瞧着苏培盛迈着坚定的步伐进屋。他干爹只要在主子爷耳朵边说几句话,明日府里就该不安生了。 不信就走着瞧! 第376章 小瞧了钮祜禄氏 苏培盛最看不惯的就是不清楚自己身份地位的人,虽然他明面上不会把轻蔑表现出来,但是他可以用行动来表达对这类人的不满。 就比如现在,他用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胤禛耳边一通汇报。 胤禛垂下拿着书的手,拧眉问他:“怎么之前没听你说?” “……”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放在那个把谣言传出来的人身上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何居心,是否有更大的野心…… 这么多需要胤禛注意的问题,怎么偏偏揪着他的一点点失责不放? “办事不力,罚半个月月例,下去把传闲话的人全都给爷找出来,将功抵过。”胤禛冷漠无情地吩咐。 苏培盛不可思议地怔愣住,结结巴巴发表他的疑问:“将、将功抵过,还、还扣月例?” 这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统治阶级重新定义的“将功抵过”? 很快,胤禛就为他解答了疑惑。 他用无可置疑的、理直气壮的、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道:“月例本就该罚,查清楚可以让你不挨板子,不应该感谢爷对你手下留情吗?” 苏培盛缓慢且艰难地挤出一抹笑:“是,奴才感谢爷大人有大量。” 转身的瞬间,苏培盛一张脸倏地垮下来。 小夏子见到他亲爱的干爹出来,还以为胤禛给了赏赐,不禁兴致勃勃地撞上枪口:“主子爷是不是夸您了?给了您什么赏赐啊,也给儿子长长见识!” 苏培盛神秘兮兮地弯腰,低声道:“你过来,我悄悄给你瞧,这可是好东西!” 天真单纯的小夏子浑然不觉,将挂着笑的一张清秀脸庞杵到了苏培盛跟前。 啪—— 一巴掌下去,内心憋闷的火气散了大半,小夏子的帽子也歪到了天边,正懵懵地看着苏培盛。 苏培盛呲着大牙,笑得狰狞且恐怖:“看清了吗?没看清干爹再给你看看。” 小夏子还是懵的,下意识想摇头,他确实没看清。 但直觉告诉他,他该看清了,所以随后不得不遵从身体规避危机的本能,点点头喃喃道:“看、看清了,不劳烦干爹……” 苏培盛瞪了眼这个蠢货,干脆叫上他去做苦力。 “看清了你就去把传闲话的这些人找出来。” 小夏子跑得命都不要,边跑边对苏培盛承诺道:“干爹您放心,儿子一定把您的安排办妥!” 苏培盛成功将悲伤转移,抱着手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别说,今晚的月色真美哈,亮亮堂堂的,就好像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一样,再无半点阴霾。 - 玉清院,钮祜禄氏还在给自己院子的下人训话。 言书站在她身边给她扇扇子,钮祜禄氏一脸烦躁地摆摆手让言书走开。 她盯着院子里站成两排的下人严肃道:“我不管你们之前在外面是怎么耍威风的,但如今主子爷和福晋回府了,你们最好闭上嘴巴,否则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是保不住你们的,你们也休想牵扯到我与四阿哥身上来!” 钮祜禄氏此前在胤禛出事的情况下,选择给弘历造势,命人将弘历比弘晖优秀这些话在府里大肆宣扬,为的就是假如有朝一日胤禛真的回不来,她好为弘历争取到更多利益。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身为母亲,生性就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直到胤禛回来,检查完弘历的功课,弘历自己回来亲口对钮祜禄氏说:“额娘,我觉得阿玛只喜欢大哥。” 这时,钮祜禄氏又心酸又无奈。因为弘历的感觉没错,胤禛对弘晖有着比对其他孩子更多的耐心和关爱,那才是一个真正的阿玛的样子。 可她作为一个侧福晋,没有权力要求胤禛以同样的态度来对待她的弘历。 想到这里,她深呼吸几下,将内心阴暗面努力压制住,冷着脸在几个下人脸上来回扫了一圈。 “谁要是敢牵扯上我和四阿哥,你们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没了,再搭上一家子的性命,到底划不划算。” 玉清院的下人害怕得不敢出声,只能在心底祈求这件事不会传到胤禛耳朵里。 可偏偏事与愿违,隔天,小夏子就把玉清院的其中两名洒扫丫鬟叫去了前院,由苏培盛亲自审问。大早上就去的,晚上还没回来,也不给钮祜禄氏打声招呼。 钮祜禄氏理亏,也根本不敢去找苏培盛质问。 言书端着茶进来,钮祜禄氏还没送到嘴边,就听玉清院的小丫鬟来报:“侧福晋,夏公公来带主子爷的话过来,让您去一趟正院。” 手一抖,袖口被茶水浸湿。 钮祜禄氏垂眸掩住情绪,淡定回道:“知道了,就说我换身衣裳,马上就去。” 一路忐忑来了正院,胤禛的面色是肉眼可见的不好,钮祜禄氏咬咬牙,径直跪了下去。 胤禛掀起凉薄的凤眼,手里把玩着一把扇子:“钮祜禄氏你可知罪?” “妾身知罪,妾身身为侧福晋,没管好下人,但妾身不知玉清院的下人犯了什么错,还请主子爷言明。” 钮祜禄氏看似冷静,但双手的指甲已经嵌入了掌心,她在赌,赌那两个下人不敢以家人的性命试探她。 苏培盛在一旁看得就差给钮祜禄氏鼓掌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谣言闲话背后的主使是谁,但那两个丫鬟死活不肯指出钮祜禄氏。 也正因为如此,胤禛才会想到诈一诈她。 “既然都不知爷为何叫你过来,那你何必一进来就认错?” 钮祜禄氏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她仔细斟酌后才开口回答:“妾身想着,苏公公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把妾身的人叫去了前院,就将人扣下,想必是她们在妾身背后做了点什么,触怒了主子爷或者福晋。不过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妾身的人,妾身忙于后院琐事,没有管束好下人,就是妾身的失职。” 胤禛将扇子随意仍在小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望着钮祜禄氏,讥笑道:“下人穿着鞋话,你觉得对她们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侧福晋你给了她们什么好处?” 钮祜禄氏确实胆子大,事到临头仗着苏培盛拿不出确切证据指向她,就敢将是非黑白全部推在丫鬟身上。 从前倒是他小瞧了她。 第377章 又收拾两个人 云蕖从颜嬷嬷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她也第一时间想到,这就是钮祜禄氏的安排。 但听说苏培盛亲自上阵,两个丫鬟几乎被打死,都没把钮祜禄氏供出来,这就很令人惊讶了。 “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四阿哥。”云蕖回府后又捡起了刻印章的兴趣,小巧的刻刀拿在手中,她神情专注,“不过,错就错在不该朝着我的弘晖下手。” 颜嬷嬷弯腰在云蕖耳边问:“要是没有证据,侧福晋做的这些事就这么翻篇了吗?” “去帮我叫刘格格过来一趟。” 云蕖放下刻刀,用清月递过来的湿帕子将手擦干净。 颜嬷嬷把刘氏带到了小书房。 “婢妾见过福晋,福晋吉祥。”刘氏巧笑嫣然,轻盈地行礼后直接切入主题,“您是想问婢妾关于侧福晋让玉清院下人到处说闲话吹捧四阿哥的事?” 云蕖意外地看向刘氏,缓缓笑了出来:“刘格格怎么一猜就猜到了?” “苏公公带了侧福晋院子里的人去前院拷问,如今后院闹得人心惶惶,生怕在您和主子爷不在府上的期间做的什么事都被扒出来教训一通。” 云蕖好笑道:“没那么严重,就是恰巧事关大阿哥,我和主子爷才会想把这事弄清楚,其他小打小闹的,只要不过分,算得了什么?” 刘氏替其余人松了口气,转而说起正事。 “除了玉清院,或许您还可以去耿格格的陶然院查查那里的下人。” 云蕖意外地挑眉,这件事居然还和耿氏有关。 “婢妾不清楚其中缘由,但耿格格和侧福晋确实走得近,尤其是在您和主子爷出府南巡期间,侧福晋还多次在乌苏格格面前给耿格格说话,让耿格格见三阿哥。” 刘氏的话引发了云蕖的思考,她问颜嬷嬷:“你觉得三阿哥和四阿哥关系怎么样?” 颜嬷嬷仔细回想她去前院看到的那些情形,斟酌着回答:“依老奴看,三阿哥在四阿哥面前处弱势一方,有时候即使和四阿哥意见相左,也不会当面反驳四阿哥。” 云蕖若有所思。 而胤禛这里,钮祜禄氏跪在中间双膝都发麻了,都没等到胤禛的宣判。 她只好自己识趣道:“妾身请主子爷责罚。” 云蕖笑着进来,正好听见钮祜禄氏这句话,她带着笑意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地问:“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爷为什么要罚侧福晋?” 胤禛见她过来,老早就递了手过去,等到云蕖走近,立马将她的手握住,把人带到了自己身边坐好。 “府中谣言四起,钮祜禄氏作为侧福晋,不仅不制止,还疏忽了对下人的管教,让下人妄议爷的大阿哥,肆意宣扬对四阿哥友好的言论,挑拨他们的兄弟关系,其心可诛!” 钮祜禄氏想不到即使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胤禛也要给她扣上这么一顶帽子,她凄凄惨惨地喊冤:“妾身忙于后院其他琐事,这才疏忽了,并不是有意放任,还请主子爷明察,也请福晋为妾身做主!” 胤禛冷下脸,云蕖悄悄挠了挠他的手心,轻咳两声道:“侧福晋有冤,不能不管,她还是四阿哥的额娘,于情于理都该从轻处理。” 说完这话,没等钮祜禄氏高兴,云蕖就继续道:“不过,事情还是要查清楚,免得大家心里留下心结。方才刘格格过来反映,说是传谣的不止玉清院的下人,还有耿格格的陶然院,我已经派人去叫陶然院的下人了,还请侧福晋等等,很快就会还你清白。” 钮祜禄是的脸瞬间苍白下去,倏地抬眸看着云蕖。 云蕖平静地和她对视,外面刘氏和耿氏就到场了,一并过来的,还有陶然院的几个丫鬟。 “嬷嬷,你把下人带下去问话,速度快些别耽误事就行。”云蕖淡淡吩咐颜嬷嬷道。 耿氏不明所以,但见到钮祜禄氏跪在地上,她心中就有股不好的预感。 胤禛瞥了眼慌乱起来的耿氏,沉声问:“前些日子府中类似四阿哥强过大阿哥的闲话,你可听说过?” 耿氏面色一僵:“不……妾身不清楚……” 此时此刻,她也懂为什么钮祜禄氏会跪在这里了。 不过很不巧,她还没来得及给下人训话,之前耿氏为了巴结钮祜禄氏,让陶然院的下人掺和进了这件事里。 因此,颜嬷嬷才使了点小手段,陶然院的下人就招了。 “她们说,是耿格格吩咐她们传出去的,还亲眼看见侧福晋去陶然院与耿格格商量这件事。” 颜嬷嬷站在屋里说完,钮祜禄氏面色苍白,耿氏也很害怕,自觉跪在了钮祜禄氏身边。 “这就是你所谓的不知情?”胤禛面带嘲讽。 钮祜禄氏深吸口气,瞬间换了副面孔,哀怨又委屈地指责胤禛:“妾身这么做都是被逼的,府里四个小阿哥,主子爷您眼里心里都只有大阿哥,何曾将妾身的四阿哥放在心上?妾身替四阿哥委屈,他说您喜欢大阿哥胜过他,他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妾身心里有多难过您能理解吗?” 胤禛冷声质问:“爷眼里有没有谁,全看他有没有本事能入爷的眼,还是说你以为用尽这种下作手段,爷就会对四阿哥高看一眼?” 胤禛这句话对钮祜禄氏来说,犹如醍醐灌顶,她僵在原地,这时才想起来,以后的弘历,就要被她做的这些事连累。 她悔不当初,声泪俱下:“是妾身想错了,是妾身错了,不过此事四阿哥什么都不知道,主子爷您要罚便罚妾身……” “收回钮祜禄氏手上的管家权,罚禁足,每日在佛堂前思过两个时辰,禁足期间,四阿哥不得前去探望,玉清院也不得给四阿哥传递任何消息。” 胤禛没打算给钮祜禄氏留点身为侧福晋的面子。 “耿氏打十板子,禁足三个月,期间也不得与三阿哥见面。” 府里如今的女人太少了,胤禛还要留着她们在康熙面前当挡箭牌,因此,对于耿氏和钮祜禄氏的处罚,实则是轻了的。 不过好在,云蕖都理解,她并不会怪胤禛。 第378章 通透弘昀 钮祜禄氏和耿氏被罚,弘昼、弘历从上书房回来,直接来了正院,看见胤禛就哭着跪下想给各自的额娘求情。 弘晖和弘昀自然也知道他们回府前发生了什么对此,弘晖漠不关心,而弘昀想的是——还好他额娘早早就被禁足了,根本没机会掺和进这些事。 弘历哭着请求胤禛:“阿玛,额娘她不是故意的,全都是为了儿子,您放过她一次好不好……” 胤禛最不喜欢这种含含糊糊的话,什么叫“不是故意的”,钮祜禄氏的行动目的已经很明显了,还要怎么样才算是故意的? “这么说来,你提前也知道钮祜禄氏做了些什么?” 弘历可万万不敢承认,他赶紧摇摇头:“儿子不知,额娘没给儿子说过。” 胤禛眸光犀利:“你们就住在府里,风言风语传得到处是,一句没听见?” 弘历忐忑不已,却还是坚定地摇摇头:“儿子每天从上书房回来,陪额娘用晚膳后就自己回了院子,或许下人也不敢在儿子这里多说什么,因此儿子真的不知情。” 胤禛也不准备多追究,弘历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他会给他留下余地。 没听见胤禛说话,弘历垂着泪珠抬眼看了下,又对弘晖表示歉意:“大哥,之前的事我确实不知道,下人说的话你别当真,还有,我代我额娘给你说声对不起……” 六岁的年纪,表现得很懂事,衬得他身边的弘昼越发呆板。 弘晖侧头打量胤禛的表情,爽快大方地对弘历道:“我从来没把下人说的那些话放在心里,四弟不必如此。” 弘历哽咽着揉揉眼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他道:“多谢大哥体谅,还有我额娘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她也是为了我,大哥你能不能原谅她这次?” 弘晖就没搭这话了,他抿抿唇,想了想说道:“此事我做不了主,阿玛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弘昀在旁边看了会儿,此时忍不住开口了:“四弟说你额娘全是为了你,所以你在这儿求情,但你可曾想过,她为了你,伤害的是大哥,而你又要求大哥原谅你额娘,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呢?” 好处都是他们母子的,别人被伤害了,还要巴巴原谅他们的不小心,到底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要是做错事的人全部都用是这个逻辑,那岂不是要乱套了? 他们四个小兄弟你看我我看你,弘历委屈巴巴地抹眼泪,弘昼一脸不知所措就像个旁观者,弘昀皱眉看着弘历。 弘晖拍拍弘昀的肩膀感谢他为自己说话,而后就给弘历解释了:“钮祜禄额娘是不是故意的,这件事阿玛自会定夺,四弟也不必再说什么请我原谅这些话,你都说了,你是不知情的,不知者无罪,就不要再哭了。” 弘昀没忍住,补了句:“故不故意自己清楚,既然做了又不承认,有什么意思!” 胤禛默默看着几个小崽子说话,对弘昀频频维护弘晖的表现很是认可,难得夸他一句:“弘昀看来这些日子还是读了书的,至少脑子会思考问题了。” 弘昀:…… 该说不说,阿玛你是会夸人的,夸了还不如不夸。 胤禛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弘昼和弘历,懒懒道:“行了,做错事就该罚,再求情,就陪你们额娘一起禁足,连上书房都不必去了。” 弘历都不敢哭了,肩膀颤抖着站起来,和弘昼肩并肩离开了正院。 弘昀动动脚,觉得自己再留下来好像也不合适,于是便想给胤禛打声招呼后也先回去自己的院子。 胤禛出人意料地赏了他一些好东西,砚台、毛笔、玉佩。 弘昀回到院子的时候,贴身太监万庆兴奋道:“二阿哥,主子爷赏您的可都是好东西呢!奴才给您收着还是拿出来用了?” 弘昀进了自己的院子才松懈下来,瘫坐在椅子上闻言不甚感兴趣地看了眼那堆砚台和毛笔,怏怏道:“眼不见心不烦,这么多砚台,我怕是用到老死都用不完,收起来,看着就头疼。” 万庆不解:“为什么这么说啊?三阿哥和四阿哥可是什么都没有呢,唯独您有,这是多值得高兴的事啊!” 弘昀从一堆课本里翻出来本闲书,津津有味地拿在手里看起来,听了万庆的疑问,他幽幽道:“他们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自己能越得过大哥去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万庆眼神飘忽不定,他吞吞吐吐道:“您就不羡慕大阿哥吗?” “羡慕什么?”弘昀一点也不受干扰,思路清晰道,“我本来比什么都比不过大哥,何苦做那些蠢事惹人厌恶?反正我只要跟着大哥,大哥让我做什么做什么,让我说什么说什么,这样就是最安全的。” 万庆觉得自家这个主子算得上是没志向的,但就是有一点好处——识时务。跟着这样的主子,他的日子也安稳。 人都走后,胤禛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弘晖坐过去。 “府里传言弘晖果真没放在心上过吗?”胤禛问。 “阿玛为何这么问?”弘晖笑了笑,唇角翘起来的弧度与云蕖很相似,“四弟优秀又如何,我又不是比不上他,何苦为这些没头没尾的话伤脑筋个,扰乱自己的步伐。” 胤禛看弘晖的目光很温柔,他笑着拍了下弘晖的肩膀,肯定道:“就是要这样,后宅中几句闲话而已,完全不必理会。” 钮祜禄氏以为,大加宣扬弘历的聪明,会动摇弘晖在王府的地位,在胤禛心里的地位。但那些都是妇人之见,真正有能力的人,根本不会被她轻易干扰。 “弘晖要把目光放得长远,千万不能像弘历和他额娘一样,终日研究这些小计谋,难成大器。” “嗯,阿玛您说的我都记下了。” 胤禛欣慰地点头:“那你可会因此记恨弘历?” 弘晖眉开眼笑道:“不会,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兄弟,在上书房还代表着咱们雍亲王府,兄弟之间闹起来多难看,阿玛您到时候也脸上无光。” 胤禛舒心极了,看向弘晖的目光里盛满满意。 第379章 斗一辈子 弘晖和胤禛说了会儿话,云蕖忙完今天的事,也过来了。 钮祜禄氏的管家权被收回,很多事情就要云蕖来处理,虽然有刘氏帮忙的,但很多事情都需要交接,这样她才能交更多的事给刘氏去打理。 眼看着云蕖眉眼间带上疲惫,弘晖乖巧地站到她身后为她捏肩捶背,一番小心表露得淋漓尽致。 享受了一小会儿,云蕖就笑道:“咱们弘晖真贴心,不过额娘不是很累,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别耽误时间晚上还要熬夜做功课,睡不好容易长不高。” 胤禛恰巧也对面前他们母子情深的样子感到 眼红,义正言辞地催促弘晖:“今日耽搁的时间已经过多了,没剩下多少时间给你读书,赶紧回春晖院。” 弘晖收了手,就像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看了眼胤禛,好声好气地道:“行,那我明日给阿玛捶背,您先别着急。” 云蕖好笑地回头,撞见胤禛略微无语的表情,她推推弘晖道:“好了,你别调侃你阿玛了,赶紧的回春晖院,你阿玛这儿,额娘会和他好好说的,保证不让他吃醋。” 弘晖忍不住翘起嘴角,行礼后开开心心出了正院。 春晖院里,弘晖在看明日要学的文章,他的功课基本上都已经完成了,但每天对自己的学习要求确实还没达成。 元六边磨墨边看了看弘晖,见他好似心情不错,于是提了嘴弘历的事。 “大阿哥,四阿哥刚才回了院子,还派人给您送来了一方砚台作为赔礼,请您务必收下,您看……” 弘晖头也不抬:“送便送了,收着,这次不收,四弟也不会放弃。” 元六打量了眼弘晖书桌上的砚台,那都是从胤禛库房里薅出来的宝贝,比弘历送过来那个好了好几个档次。 他问:“那四阿哥送来的砚台,您是要用还是放着?” “收进库房,我砚台太多了,用不过来。” 弘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已经有自己的库房了,而且库房的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元六已经从一开始的两眼放光发展到现在的眼神平淡,足以见得这期间,弘晖的库房里收了多少好东西。 不止胤禛和云蕖送的,还有宫里德妃和康熙的赏赐,就连五阿哥、十四阿哥、十三阿哥等人,逢年过节都会给他备礼。 弘晖人缘好,走到哪儿都很招人喜欢。 看了会儿,弘晖基本就能把课本上面的内容背下来,他将不是很明白的地方用笔勾起来,准备明天课堂上着重注意这几个部分。 春晖院熄灯的时候已经接近亥时。 而此时的正院,云蕖调笑了胤禛后,就去净室泡澡了。 苏培盛守在胤禛身边,回答胤禛很多突如其来的问题。 “宋正明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苏培盛事先做好了准备,回答得很流利:“宋正明在丰台大营一切都还顺利,听说表现得不错,每日操练都很认真刻苦。” “那小渔村的宋大叔和宋大娘呢?” “咱们上船前,奴才就打好了招呼,把您准备给他们的银票都派人送去了二老手里,新来的县令那儿也打了招呼,让他对宋家二老多照顾照顾。” 胤禛忽然瞥到了苏培盛腰间的荷包,他眉头一皱,神情一凝:“那爷的荷包呢?” 苏培盛心想,这是什么鬼问题,是不是他没听清楚? “您、您说什么?” “风太大,你听不清?”胤禛瞅了眼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提醒道,“在船上,出事前,爷把荷包那些东西都交给你保管了,你给爷放哪儿去了?” 苏培盛松了口气,说的是这个啊,他还真没忘,东西原原本本给胤禛放着呢,还特意找了个盒子放好,生怕出事。 毕竟里面都是胤禛的贴身用品,他当时想,要是胤禛真的回不来了,那那些东西也可以给府里大阿哥留个念想,于是即使船上乱成一团,他也将那个盒子保管得好好的。 苏培盛一看,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他根本不给胤禛无理取闹的机会:“就在前院您的卧房放着呢,您这会儿想戴荷包?别了,等会儿就歇息了,明早奴才再给您找来。” 胤禛斜眼看向苏培盛,不轻不重地斥道:“一天天的,懒死你得了。” 苏培盛低头盯着鞋尖,就是不接话。 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的,说就说呗,气也只能自己忍着或者吩咐其他人。 胤禛看他就头疼,挥挥手将苏培盛打发下去。 晚上和云蕖躺在床上,胤禛还念叨着这事。 “我差点忘记了,还好苏培盛也不是吃干饭的,给我把荷包那些都好好收着。” 云蕖无奈地面朝这个口是心非的人躺着,实话实说,她一个旁观者,都认为苏培盛不容易。 “不然您给苏公公赏赐?他多负责啊,当时情况这么复杂,都没把您的交代忘记。” 床上轻薄的纱帐全都放下来垂在周围,因为天热,所以晚上便也没把窗户全都关上。微凉的夜风从窗边探进来,撩动纱帐,将凉意送向了床上的两人。 纱帐内的人面对面侧躺着,胤禛把云蕖身上的薄被给她往上扯了扯,对她提出的给苏培盛赏赐这个建议进行了否决。 “有苏培盛这样的奴才,说不定我被气得都少了好几年阳寿,不找他负责就算不错了。” 言外之意——赏赐这事,让苏培盛别想。 一时不察,云蕖将心声说了出来,她感叹道:“您怎么这么幼稚?” 胤禛默默躺平,冷哼一声:“是福晋被苏培盛做的表面工作迷了眼,我不怪你。” 我只怪苏培盛,都怪他太会装模作样。 云蕖叹叹气:“那我谢谢您这么大度?为了表达感谢,给您做身中衣,您想要吗?” 胤禛扬起唇角,立马侧头看着云蕖,一双黑眸在暗夜里闪烁着渴望的亮光。 “那就多谢福晋了。” 云蕖拍拍他手臂,声音轻柔道:“好了,别想苏公公了,睡,睡起来明日你们主仆二人才能继续斗法。” 她是管不住了,胤禛和苏培盛凑在一起,默契的时候是真默契,嫌弃的时候也是真嫌弃。 且看他们二人斗上一辈子,到底谁输谁赢。 第380章 德妃赢了 永和宫,德妃已经称病好几日了,康熙来了两次都被拒之门外。 她演得很真,太医来诊脉,都说是因为心神不定、长期担忧害怕才会生病。 为什么心神不宁,她到底在担忧害怕些什么?康熙坐在乾清宫里一想,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八阿哥身上。 “梁九功,最近你德主子那儿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梁九功也不太清楚,临时派了太监去问。 “奴才刚派人去打听了,应当是四爷和四福晋进宫那天,八福晋在御花园跪在了四福晋面前给八爷求情……” “后来德妃娘娘带着四福晋去了延禧宫,据说四福晋在良妃娘娘和惠妃娘娘面前泣不成声,请求她们体谅……” 梁九功细细说来,康熙一手捏紧了茶盏,厉声道:“不像话!这是想把老四两口子架起来是?简直不像话!” 他确实是想到刚失去了太子,其他儿子不好再出事,于是打算就像给太子遮丑一样,把八阿哥对胤禛做的那些好事随意找个几口糊弄过去,把他直接像大阿哥那样幽禁起来得了。 不过现在看来,良妃和八福晋那里也需要敲打了。 良妃此时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她只是苦恼如何拆穿德妃的假病事件。 惠妃慵懒地端起茶杯,对面的良妃还在发呆,见此,她道:“太医都去诊脉了,就算那天德妃安安稳稳,甚至气势高昂地回去,可如今在皇上的心里,已经认定她来我的延禧宫一趟就气得生病了。” 良妃很奇怪地看着惠妃:“姐姐就不想把误会解释清楚?万一皇上怪罪,我们岂不是都被德妃算计了?” 惠妃长叹一口气:“如今这事我们已经逃不过了,德妃都‘病’了几天,早该把准备做好了。而且此事也确实与我们脱不了干系,即使德妃做戏,我们也只能忍着。” 良妃有气无力道:“忍着?德妃就是故意的!” 惠妃瞥了她一眼,很能理解此时良妃的心态。 想当初她的大阿哥也是个康熙面前的红人,受到的宠爱比不上太子,但却比下面的其他阿哥们多。 原本盼着他能有点出息,却偏偏早早就把自己的后路全都玩死了,如今一直被幽禁,怕是没有可以出来的那天了。 良妃就是对八阿哥的未来还抱有期待,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到处找人看看能不能对八阿哥有所帮助,同时对德妃做的一切也不甘心。 “你现在还有精力想的德妃的事啊?”惠妃尽量心平气和地给良妃分析,“趁着现在皇上还没计较,最好先去永和宫给德妃低头,不然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良妃温婉的面庞显露出几分固执,她道:“我不去,姐姐不是也一向与德妃不对付吗?如今为何劝我?” “你我的儿子都作得只剩下一条命了,可德妃的两个儿子可都是好好的。”斗了大半辈子,惠妃即使再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德妃就是命好。 “四爷和十四爷,之前他们兄弟不和的时候就算了,如今两人拧成一股绳,力气都使在了一处,实力不可小觑,或者说,在剩下的阿哥中,已经没有谁可以对他们兄弟造成实质性威胁了。” 良妃张张嘴巴想辩驳两句,却发现惠妃说的是对的。 “咱们都这个岁数了,认清形势。”惠妃幽幽一叹,一开始最是骄傲的人早就被现实磨平了棱角,“说不定以后还要在德妃的手下讨生活,能少惹她就少惹她。” 良妃无奈,八阿哥失势,她的倚仗瞬间倒塌,自己也随时随地处在悬崖边上,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如今,八阿哥已经被秘密囚禁起来了,不能进宫和她说话,良妃是个自己没有主意的人,惠妃说的她认真想过之后也认命了。 永和宫内,德妃得知良妃跪在了宫门外,也不惊奇,只是咕咕哝哝道:“肯定是惠妃出的主意……” 李嬷嬷笑着问德妃:“娘娘,那您看现在怎么办?是要把良妃娘娘请进来还是依旧不见?” 德妃端着碗燕窝,勺子在碗底搅了搅,懒散道:“我病了,连皇上都不见,还能见她?李嬷嬷你出去意思意思叫她回去,不回去就不管了,爱跪多久跪多久!” 良妃顶着大太阳,在永和宫外从正午跪到傍晚,才被两个宫女半扶半拖地带了回去。 康熙从梁九功口中知道了这件事,一点也没干涉。 桌上堆着的奏折让他头疼,休息的间隙才和梁九功说起这事。 “德妃虽然任性,但是确实委屈,良妃此举也是识时务的表现,朕暂且还可以先不贬她的位份。” 梁九功很意外地看了眼康熙,没想到他会在良妃和德妃二人中偏向后者。良妃晋妃位是单独封妃的,这样的特殊在后宫屈指可数,他还以为康熙对良妃有更深的情谊。 不过也是,都这个年纪了,情情爱爱的什么都不再重要,儿子们的能力才是康熙看重的。 德妃虽然不是康熙最喜欢的妃子,但是生的儿子有出息,为此,康熙就愿意对她多加青睐。 这是别人羡慕不来,也强求不来的底气。 梁九功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康熙吩咐:“拟旨,将良妃降为良嫔。” 得,屁股还没坐稳,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仗,意料之中,德妃赢了。 延禧宫的惠妃和良嫔蹦跶不起来,经此一事后,再遇见德妃都对她绕道走。 云蕖没想到德妃执行力这么强,说干就干,装病一场,得了康熙的愧疚和良妃的低头,听说最近在宫里的生活可谓是风生水起,滋润非常。 既然德妃病好了,她的“病”也没必要再拖着,叫府医熬了两天的苦药之后,也紧随着宣布痊愈。 病好的第一天,云蕖就进宫去看望德妃了。 作为儿媳妇,名义上是自家人,但其实到底和自己的儿子不一样。胤禛和十四阿哥可以晚点再去看望德妃,但云蕖和完颜氏却不行,不在第一时间去请安,舌根子都够人嚼上一阵子的。 第381章 十四阿哥丢人 “来了?”身着华丽宫装的德妃哪儿有大病痊愈的虚弱,面色红润、神采飞扬,比熬了几个大夜的完颜氏脸色都好。 她优雅地指了指下面的椅子,红唇浅笑:“坐,尝尝桌上的荔枝,本宫让人在冷水里浸着刚拿出来。今年最后一茬荔枝了,皇上让人送了许多来永和宫,等会儿给你们都带上点回府。” 云蕖眉开眼笑:“娘娘陪伴皇上这么多年,情分早就不一样了,如今您深明大义,皇上只会更加看重您,妾身们也才能沾您的光,在这个时节还能尝尝荔枝的滋味儿。” 冲这次德妃带她去延禧宫找回场子,她就乐意说点德妃喜欢听的话。 德妃只觉得像是见鬼了一样,她家老四和老四媳妇,在她眼里看来,就是大冰山和小冰山的区别。 虽然大小不一样,但都是性情冷淡的人。 “……”德妃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到合适的理由,她试探问道,“你和老四吵架了?” 云蕖:…… 难得一次想嘴甜一下,刚迈出第一步就失败了。 她扯扯唇角,淡淡地回:“娘娘多虑了,妾身和四爷没吵架。” 德妃眉眼舒展:“没吵架,那就是太平淡了,没激情,本宫虽然不曾当过谁的正妻,但是该懂的都懂。” 云蕖说不出话,没见过谁家婆婆怂恿儿子儿媳吵架的。 她抿抿唇,就见对面坐着的完颜氏忽然双肩抖动,泪水大颗大颗从脸上划过。 德妃头疼不已,一边是吵不起来的两口子,一边是三天两头大吵小吵不断的小两口,她没被后宫的女人们斗死,寿命折在了自家人手中。 “十四那混球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完颜氏来德妃面前哭诉告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云蕖熟练地过去给她擦眼泪,实则两只耳朵竖起来。 但这次好像不一样,完颜氏只是哭,也不说发生了什么,情况是肉眼可见的严重。 德妃本来舒畅的心情此刻阴云密布,她叫来李嬷嬷:“去把十四给本宫找来!” 小叔子要来了,他们小两口的事云蕖不方便在场,于是只能遗憾告退。 本来以为这个差点吃到嘴里的八卦就这么不翼而飞了,没想到十四阿哥巴巴地送上门来。 胤禛本来舒舒服服在正院的小花园里吹风乘凉,苏培盛急吼吼进来。 “爷,十四阿哥拎着酒来找您了!人就在前院呢!” 胤禛摸了摸腹部的伤口,面无表情道:“请他出去,爷现在也不能喝酒,自然见不得人喝酒。” “哎哟!主子爷您别这么小心眼儿!”一个着急,苏培盛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迎着胤禛的眼刀,他坚强又仗义道,“十四爷看起来就是有心事的模样,您不去开导开导,出事了怎么办?您可是亲哥哥啊,十四爷都不去找别人……” 胤禛边站起来边道:“不找别人,那是他人缘不好,找不到别人。” 苏培盛反正觉得十四阿哥可怜兮兮的,看起来怪让人于心不忍,“您说的话您自己听听,这像话吗?十四爷是您的亲弟弟,为了您在江水里泡了几天几夜,日夜不歇地找您……” 胤禛越听越离谱,皱着眉制止:“到底谁是你的主子?” “您您您您,行了?”苏培盛敷衍得不能再敷衍了,“奴才瞧着十四爷是真的伤心,您待会儿说话的时候带点温度。” 胤禛深吸几口气,暂时把火气忍住了。 来到前院一看,十四阿哥还没喝酒,整个人就蔫蔫巴巴,见到胤禛也提不起精神,更别说像以前那样贫嘴了。 “怎么了?”胤禛在十四阿哥面前驻足,抬手点了点他的胸膛,“这么大的心,还有受伤的时候?不妨进屋你细细道来,我最近多的就是时间。” 十四阿哥没趣地撇撇嘴,拍开胤禛的手,“想看笑话就直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德性。” 胤禛示意苏培盛开门,闻言很顺畅地就回他:“笑话自己送上门来,我为何不看?苏培盛,给你十四爷上好茶,别让他渴着了,笑话说到一半说不出来。” 苏培盛对着十四阿哥赔笑,仿佛为自己有这么个主子感到羞愧,他还悄声解释了句:“您别介意,四爷就是最近太闲了。” 十四阿哥挥挥手,客气道谢:“有劳苏公公,在我四哥身边伺候,你倒了八辈子血霉。” 苏培盛边笑边退下:“您真是善解人意,奴才这就把四爷珍藏的好茶给你沏一壶上来。” 胤禛冷笑着看他俩作妖,苏培盛出去后,他抬手敲着桌面:“有事说事,男子汉大丈夫,跟个怨妇似的。” 十四阿哥坐下,抬手就扯下了酒塞,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进肚。 “四哥,完颜氏演我呢,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胤禛手一顿,事情忽然变得有意思起来。 他坐正身子,轻咳两声,感兴趣道:“前因后果,还请细细道来。” 十四阿哥趴在桌上,也不看胤禛,自顾自阐述他的悲惨遭遇:“你也知道我一开始和她就互相看不惯,吵了好几次差点没打起来,但后来我不是又看得惯了吗?她也说心里有我,我还乐滋滋的,想和她多生几个孩子,恨不得再有个女儿长得像她……” 胤禛点点头:“那不是很好吗?如今你们已经没了合理分开的可能,生儿育女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谁要和她生儿育女?”十四阿哥把脸埋在臂弯中,情绪激动道,“把我当傻子骗呢,她喜欢的另有其人!这不是骗我跟她生孩子吗?我才不上当!坏女人,就想着利用我!” 胤禛看着这个糟心弟弟,连安慰他的心情都没有,无奈摁了摁眉心:“再大声点儿,喊得所有人都知道。” 十四阿哥却忽然哭了出来,闷闷的声音听起来好笑又可怜。 胤禛昧着良心强行安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十四阿哥两眼泪花糊住视线:“除非她亲自来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什么都不听。” 胤禛哭笑不得:“咱们是不是把角色搞反了?” 谁家爷们儿和自己的福晋吵架了,跑回来抱着亲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跟个丈夫在外面乱搞的女人似的。 忒丢人! 第382章 揍一顿就好了 十四阿哥这么哭也不是回事,胤禛拍拍他的脑袋,还是选择尊重他自己的意见,问道:“那要不要我让你四嫂通知你福晋一声?让她来找你解释?” 这样做的风险就是,十四阿哥的糗事会被传到云蕖耳朵里,胤禛虽然想着,就算十四阿哥不愿意,他回去也还是要给云蕖好好说道。 但是嘛,看他哭得这么可怜了,适当在表面上给他点尊重也不是难事。 十四阿哥泪流满面,抬起脸避开胤禛的视线,拽起手边的酒又灌了一大口。 胤禛推推他的手臂,继续问:“到底行不行,要不要她来找你解释?不想的话你就在我这儿哭,哭好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还得养伤。” 十四阿哥抹抹眼泪,安静了会儿,而后扭扭捏捏道:“……也行……” 胤禛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苏培盛早就把茶沏好了,回到门口时听见里面有哭声就没敢进去。 听见胤禛喊了他之后,苏培盛才整理好脸上震惊的表情,乖巧地低着头进去,眼神定在脚尖处,哪儿都不乱瞧。 “你去趟正院,请福晋把十四福晋叫来。” “是,奴才这就去。” 苏培盛来到正院,云蕖还在修剪花房送来的鲜花。 窗户大开,微风拂面,鲜花盛开,岁月静好。 苏培盛的一番话打乱了云蕖的闲适。 “福晋,爷让您请十四福晋来一趟。”说完,苏培盛一脸神秘地低声补充道,“十四爷在四爷那儿哭了,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云蕖秀眉一挑,“苏公公没听见是为什么哭?难不成咱们爷欺负他了?” 苏培盛恍然大悟,还真有这个可能。 云蕖其实也是开玩笑,就现在胤禛那模样,十个他都不够十四阿哥打的。 “好,我知道了,这就派人去请十四福晋来,你让爷先安慰安慰十四爷,这件事也别到处传,给主子们留点面子。” “是,奴才保证守口如瓶!” 苏培盛回了前院,云蕖立刻找人去请完颜氏过来。 完颜氏还不知道十四阿哥干的好事,她最近心情也不好,怏怏不乐地在池塘边扔小石子。 听说云蕖请她去府里,完颜氏强打起精神,带上人来了雍亲王府。 来到云蕖的正院,完颜氏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上前去拉住云蕖的手,笑问:“四嫂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蕖让下人们都出去,小声在完颜氏耳边道:“十四爷在前院,听说不太好,你去看看?” 完颜氏冷哼一声:“不好?都在军营住了这么多天没回府,好不好的我才不管!” 云蕖拍拍完颜氏的手臂,让她先冷静下来,接着默默补上一句:“说是哭了……” “……”完颜氏面色一僵,很像是家里熊孩子在外面做了丢人事的家长模样,十分尴尬,“那我倒是要去看看。” 云蕖笑了笑,带着完颜氏去了前院。不过她没进去,和胤禛站在了院子里,把空间交给里面那小两口。 “您知不知道十四爷为什么这样啊?” 云蕖实在好奇,拽了拽胤禛,满眼好奇地望去,期望他能满足满足自己。 胤禛招招手,等云蕖附耳过来,他低头悄声道:“十四弟说他福晋是坏女人,欺骗他的感情,把他当成生育的工具……” 听到这里,云蕖就忍不住了,笑得泪花都出来。 苏培盛搬来两把椅子给他们放在树荫下,胤禛一落座,就坏心地使唤苏培盛:“爷怕他们打起来,你在门口好生听着。” 苏培盛:…… 把八卦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可真有你的。 云蕖轻咳两声,压制住面上的笑意,其实爷好奇得很,很想知道里面那俩人现在正说些什么。 苏培盛暂时停止对胤禛的谴责,将耳朵贴在了门上,瞬间沉静下来,专心听着里面的谈话。 十四阿哥:“你怎么来了?来干什么?我不想见到你,你回府去。” 苏培盛听得着急,恨不得喊出来:他都是装的,他的坚强和嘴硬都是强装的,这人刚才还抹眼泪呢! 完颜氏站在十四阿哥身边,看他埋头趴在桌上冷声冷气对自己说话。 她冷着脸,使劲一拽,十四阿哥哭得脏兮兮的脸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我走了,你好在外面给我丢人?” 十四阿哥狠狠擦了把眼泪,吸吸鼻子,鼻音浓重地控诉道:“这就是你对你家爷的态度吗?” 完颜氏继续冷脸问他:“你想要我什么态度?” “嘤……”十四阿哥憋不住了,再次哭了出来。 完颜氏叹叹气,最终还是抬手拍在了他的后背上,语气软和下来:“你都不回府,还跑来四爷这儿哭,要不要脸啊?” 十四阿哥抽泣的声音更大了,委屈巴巴地道:“他是我亲哥,你都这么欺负我了,我还不能来诉诉苦?完颜氏,爷告诉你,你别太欺负人!” 完颜氏忍不住,拧了下十四阿哥的耳朵:“哭好了我们就回府。” 十四阿哥不干,扒拉着桌子,倔强道:“你给我解释啊,我给你机会解释,你说明白了我就会原谅你,可是你什么都不说,这次想带我回府,又接着欺负我是不是……” 完颜氏心累极了,好声好气地哄他:“解释解释,我回去就给你解释,事情本来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你一生气就什么都不听我说,我也不能去军营找你,你要我怎么办?” 十四阿哥本来早就想回府的,苦于没人搭理,闹了这么一阵,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去了。 “这可是你求我的,不是我自己想回去的,你最好记住这点。” 完颜氏咬咬牙,决定先回府,再收拾人。 她笑得越发温柔,温柔中却又透露出几分危险:“好啊,我记住了,爷,妾身求您回府,走着。” 先把人哄回去再说,关上门想怎么教训怎么教训,毕竟在别人的地盘,总归是放不开手脚。 云蕖和胤禛说说笑笑的,忽然看见门从里面打开,把苏培盛吓了一跳。 完颜氏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苏培盛,对云蕖和胤禛道:“四嫂四哥,我们先回去了,今日麻烦你们,过些日子我再道谢。” 十四阿哥跟个小媳妇似的,被完颜氏领走了,完全不知道,回府后有一顿暴打在等着他。 第383章 胤禛又被轰出正院 云蕖眼巴巴地看着完颜氏带上十四阿哥离开,胤禛招手让苏培盛过来。 “他们说了什么?” 苏培盛老老实实道:“十四福晋让十四阿哥跟她回府,别在这儿丢人。” 胤禛有点失望,在府里好些天了,好不容易有个乐子主动上门,完颜氏居然还能忍住不在这儿收拾他,真是遗憾。 云蕖也叹叹气:“可惜了。” 苏培盛莫名其妙地瞥了眼他的两位主子,到底谁带坏谁了啊?怎么两个人一起变得这么不厚道。 “把此事去给你五爷说说,让他多关注关注十四弟的情况。” 胤禛自己不方便出府,就想到了五阿哥。 想知道后面的发展还不简单吗?只需要给五阿哥提上这么一嘴,他能什么都给你打探出来。 苏培盛嘴角抽搐,任劳任怨去了恒亲王府,小嘴巴巴说了一通,五阿哥就给苏培盛一个准信:“你让四哥好生等着,我一定把十四弟这事儿调查清楚,等我的好消息,备上酒菜等我去你们府上!” 苏培盛笑呵呵道谢:“奴才先替四爷谢过您,您放心,酒菜都会准备最好的!” 五阿哥笑得见牙不见眼,正愁这些日子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他和他福晋的生活都平淡下来了,还好总算是有事做了! 于是,五阿哥开始每天在十四阿哥出门的必经之路上堵人,一看见人就缠上去问东问西。 三日后,五阿哥如约来了胤禛这儿。 五福晋闲着无聊,也随着五阿哥过来,这样云蕖也好名正言顺出来前院招待他们两口子,顺便听听第一线的八卦。 “十四弟被揍了一顿,一点不敢还手那种……”五阿哥滔滔不绝,看都不看眼桌上的酒菜,“但是,我发现十四这人,好像就是要被打一顿才舒服,那天我看见他骑马,额头上的伤青青紫紫的,脸上那个笑啊,简直没眼看,还说我不懂!” 云蕖和五福晋坐挨着,她小声问:“十四弟妹他们和好了?解释清楚了吗?” 五福晋和云蕖咬耳朵:“我去问过了,说是解释清楚了,就是个误会,现在俩人好得很。” 云蕖舒了口气:“那就好,闹起来伤感情,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他们这样闹一闹也好,两个人是需要磨合的,现在十四弟妹看十四爷顺眼不少了,不像刚成婚那会儿。” 云蕖一直以为完颜氏和十四阿哥在成婚前就心意相通了,却不想,德妃和五福晋都说他们俩一开始的时候互相看不顺眼,吵架都是寻常事,闹得严重的时候差点没打起来。 云蕖感叹:“那是最好不过了,看十四弟妹的样子,也不像是不喜欢十四爷,两个人如今说明白了就好,怕的是误会一直不解释清楚,以后留下遗憾。” 五福晋紧跟着叹气:“就是说啊,有感情的和没感情的不一样,她过得好,我们看着也安心。” 来一趟,五阿哥两口子把该说的说完就回去了。 胤禛或许是从五阿哥那儿听来的歪道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还问云蕖为什么从来不和他吵架。 大半夜的,云蕖被这个问题问沉默了。 为什么不和胤禛吵架?要是胤禛只是个平凡人,他们只是平凡夫妻,云蕖的脾气不会这么好,该吵的时候还是得吵。 可胤禛不是平凡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她,容得下她的坏脾气。 想到这里,云蕖心里忽然冒出点火气,质问胤禛:“您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思考这件事呢?或许您可以说,现在能容忍我和您吵架,但是您想过没有,咱们一开始的关系不是这样的。” 胤禛感受到了危险,薄唇抿起来,试图解释点什么。 可云蕖还在自顾自继续:“一开始,您不也是看我不顺眼吗?甚至比十四爷和弟妹的情况更严重,我和您吵架,能得到什么?您既不会看看我,更不会听我解释或者给我解释。” 胤禛回想起弘晖刚出生和出声之前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他确确实实在正院停留的次数和时间都很少,对乌拉那拉氏的期望不过是让她安安分分当好福晋。 “我……”他想解释,却发现云蕖说的都是对的。 “吵架您太为难我了,您是主子爷,和您吵架,我还想不想活了?” “云蕖。”胤禛坐起身,看着云蕖背对他躺在外侧,不知道哭了没有,“不能这样说,什么想不想活的,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做什么。从前都是我不对,我们不提从前了好不好?” 他此时此刻才意识到,他和云蕖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提从前。 因为他们的从前千疮百孔,中间隔着深渊似的沟壑,跨不过去,也忽视不了。 他也明白,即使他们的未来或许会相安无事,两人看似和谐地白头到老,可就因为从前埋藏着无数遗憾,根基不稳,悬浮在上空的幸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云蕖很沉默,她想,她就是很介意从前。她和胤禛的从前,胤禛和其他女人的从前,很多很多从前,那些不美好的所有事物,导致她永远对感情二字充满怀疑,永远无法完全接纳胤禛。 或许他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符合云蕖对另一半的期待,可是他们的相遇本身就是阴差阳错,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不仅仅是其他女人和孩子,还有跨越几百年思想差异。 她能和胤禛携手度过后半生,仅此而已。 胤禛伸手想去试探云蕖有没有哭,就听她平静下来道:“我今晚想自己一个人待着,您看是我去旁边屋子,还是您回前院?” 黑暗中,云蕖听见胤禛叹息一声,她的眼角瞬间滑下晶莹泪珠。 “我去前院。” 苏培盛看见胤禛穿上衣裳出来时,还以为临时有什么事,他使劲眨眨眼,赶跑瞌睡。 “爷,您是要去哪儿啊?” “去前院。” 胤禛走在前面,浑身郁气萦绕。 回过神来的苏培盛立刻转头看了下紧闭的房门。 啧啧啧,又被福晋赶出来了,他家主子爷可真有出息! 第384章 凄惨的胤禛 时隔好几年,雍亲王府的两位主子,终于又闹了一次。 苏培盛心底是说不出的怪异,一边看见胤禛被赶出来觉得很爽,一边又为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感到忧心。 这不,还没进去呢,里面小夏子连滚带爬被吼了出来。 “怎么回事啊?”苏培盛一把拉住小夏子,压低声音问。 小夏子苦兮兮地扶着帽子,可怜巴巴诉苦道:“我放茶杯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洒在了桌上,主子爷的衣裳湿了……” 好,这并不是胤禛的错。 苏培盛深明大义,一脚踹在了小夏子屁股上,故意大声喊道:“笨手笨脚的家伙,拉下去打十板子!什么玩意儿,一天天的吃饭积极,干活儿不会!” 胤禛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小把戏,冷声叫道:“别给爷演了,赶紧滚进来!” “哎!奴才来了,来了!” 苏培盛麻溜地滚进去,找出件干净的衣裳,伺候胤禛换上。 胤禛的神情从始至终都有点游离,苏培盛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个……”胤禛像是有点难以启齿,他看了看苏培盛,迟疑问道,“正院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苏培盛龇牙咧嘴的,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 胤禛不耐烦,乜他一眼:“聋了?” 苏培盛无奈地抬眼,很想问,这么自取其辱的问题,就非得问出来不可吗? 不过既然胤禛想知道,他也不瞒着了。 “没有,什么消息也没有。” 胤禛又不满了,“什么都没有?那福晋这两天在做什么,你总该知道了?” “就和之前一样啊,和刘格格商量后院那些琐事,然后就该吃吃该喝喝。” 对比起来还真是惨烈,这边煎熬那边潇洒,一看就知道是谁惹了谁。 胤禛双肩耷拉,神色低落,默默回到书桌前,拿着份公文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 苏培盛小心翼翼上了盏茶,悄咪悄声从书房出来,站在门口守着。 小夏子“受刑”回来,扶着腰一瘸一拐坚强地来到了苏培盛身边。 “爷生气没有?干爹,今天都是我的错,做事毛手毛脚的,连累你老人家了……”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更明白,要不是看在苏培盛的面子上,这顿打就是真材实料,不含任何水分。 苏培盛现在没时间和他在这儿废话,挥挥手赶人:“别在爷面前碍眼了,识趣的最近就小心点儿,再有下次,不用爷发话,我亲自了结你。” 小夏子莫名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回答:“是,我知道了,多谢干爹,我以后会更小心的,再不敢马虎了。” “去去去,该干啥干啥去,我这儿走不开。” 他家主子爷正郁闷呢,按照以往的惯例,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拿他开刀,苏培盛不得不做好准备。 而此时的正院,云蕖好似没被这件事打扰,一切都还是往常的模样,只是身边少了个胤禛的身影而已。 实际上,那天晚上把胤禛赶回他的前院后,云蕖心里的气自己就顺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她提出来,谁都解决不了。 所以,要少为难自己,为这些事情生气没什么意义,要是实在心里不畅快,那就去为难胤禛。 颜嬷嬷把插满鲜花的花瓶摆在桌上,悄悄观察了下云蕖的表情才小心问道:“福晋,晚膳要不要准备主子爷的?” 云蕖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剪刀咔嚓咔嚓剪着鲜花的枝丫,面无表情的模样很像一个冷酷的杀手,“准备他的干什么?前院那么大个膳房,做不出他喜欢的?” 颜嬷嬷也不敢多问,讪讪笑道:“您说得对,那您有什么想吃的吗?奴才去给小厨房说一声。” 云蕖随手把剪好的花插在花瓶中,随意答道:“做点弘晖喜欢的就好,我随便。” “哎,奴才知道了。” 弘晖自然也意识到了云蕖和胤禛的不对劲,不过他什么都不问也不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顾着逗云蕖开心,下书房后还特意去外面酒楼买了云蕖喜欢的糕点回来。 他把糕点从食盒中取出来,摆在云蕖手边,细心交代:“额娘您尝两块就行了,别耽误待会儿用膳。” 云蕖捏起一块糕点,先送去了弘晖嘴边:“你也吃。” 弘晖伸手接过,笑呵呵咬了口糕点,母子俩先说着话吃了两块糕点,下人把晚膳摆好,他们又一起开开心心用了晚膳。 然后,从正院一出来,弘晖就转头去了胤禛那里。 毫不意外,他的老父亲一个人凄凄惨惨在用晚膳。 苏培盛看见弘晖的那瞬间,一张脸笑得跟菊花似的,“大阿哥您来了?要不要陪爷用点?” “不必了,我在额娘那儿用过,就是顺道来看看阿玛。” 胤禛淡淡地瞥了眼弘晖,一声不吭继续没滋没味地用膳。 弘晖自觉坐在了胤禛身边,他探头看着桌上的菜,感叹道:“看起来没有额娘那儿的小厨房做得好,阿玛您应该也不太吃得习惯?” 胤禛还是不搭理他。 弘晖用余光扫了下胤禛的神情,苦口婆心劝道:“阿玛啊,有什么问题,您就认个错就行了,很简单的,额娘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容易吗?每天在上书房不仅要读书,还要学骑射功夫,早就累得不行。回府了还要给他的老父亲操心,他年纪还那么小啊,他阿玛也不知道给他省点心。 胤禛放下筷子,很认真地和弘晖探讨这个问题。 “你额娘还没消气,暂时不想见阿玛。” 弘晖确实还不懂关于感情的事情,但他忠心建议:“趁这个时间,您好好反思,别等额娘愿意见您了,您又什么改变都没有。” 胤禛望着弘晖,表情复杂。见过偏心的,没见过这么偏心的。 “您别这么看我啊。”弘晖向后仰了仰,笑道,“您和额娘的事儿不方便告诉我也行,但是我不想见到额娘心情不好。” 胤禛长叹一声,开始撵人:“走走走,回你的春晖院去。” 弘晖笑着行个礼,潇洒离去。 胤禛烦躁地捻着扳指,小声抱怨:“一个个的,忙帮不上,就会给我添堵……” 第385章 云蕖主动破冰 云蕖没想和胤禛生气,太没意思了。 她只是想晾晾胤禛,也给自己时间想清楚。 诚然,胤禛身上有吸引她的地方。尤其是在离开京城,离开后院的这些日子里,她和胤禛就像一对平凡夫妻一样相处,这么温馨又幸福的感觉,云蕖不可能没有一点触动。 可惜的是,他们永远离不开京城,永远会被困于金碧辉煌的方寸之间。 不管是王府中森严的规矩,还是其他的女人孩子,都提醒她,她和胤禛,想忘记一切简简单单在一起,根本不可能。 云蕖抬眼看向窗外,时机不对,就什么都不对。 她极力说服自己,什么都不要在意,心放大些,就什么都能含含糊糊地过去,或许这一过,还是一辈子。 这辈子就这样了,如果可以的话,从现在就开始乞求下辈子,将所有美好的希望寄托于下辈子,比在这儿强求要好得多。 “嬷嬷,给前院带句话,就说小厨房做了爷爱吃的菜,问他来不来。” 颜嬷嬷还以为听错了,这一闹都好几天了,她们甚至不敢在云蕖面前多提胤禛,就怕惹她生气,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通了,不气了。 “哎!奴才这就去!”颜嬷嬷欢快地应着。 云蕖手撑在下巴上,靠在窗户上,眯着眼睛观察树上的那两只鸟儿,对忽然欢喜起来的气氛置若罔闻。 清竹观察到云蕖其实心情并没有变好,还劝她:“您要是不开心,想自己待着就自己待着,奴才相信主子爷也不会怪您。” 云蕖浅笑,唇边勾起的弧度很淡,声音也很轻:“没事,很小的事情,没必要一直纠结,就这样。” 她这么说,清竹反而更心疼。 前院,苏培盛从颜嬷嬷口中得知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高兴得直接原地起飞。 “颜嬷嬷,这是福晋亲口说的哈?” 苏培盛再次确认,生怕万一这个是假消息,他家主子爷巴巴地过去又被轰出来,那多尴尬? “是的,难不成主子爷这儿没时间?”颜嬷嬷故意问道。 苏培盛可不敢给胤禛坏事,他赶紧表示:“嗐,能有什么事儿啊,还没时间,主子爷现在多的就是时间。” 颜嬷嬷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那行,那就麻烦苏公公待会儿问了主子爷派人去我们正院说一声,我们好做准备。” 苏培盛跺跺脚,表情焦急又嗔怪:“哎呀!还问什么啊,你们尽管准备着,主子爷一定去!我先替主子爷答应了!” 颜嬷嬷看着面前胆大包天的苏培盛,笑了起来:“好!那我就先回去给福晋回话了!” 苏培盛笑呵呵地送了颜嬷嬷几步,还特意交代:“劳嬷嬷回去给福晋回话的时候,一定要说主子爷立刻就答应了哈,一点犹豫都没有!” 颜嬷嬷觉得苏培盛好笑极了,回正院的一路都是笑着的。 苏培盛送走了颜嬷嬷,立刻迈着欢快的步子摸进了书房,悄无声息立在胤禛身侧,用造作无比的声音于胤禛耳边宣布:“天大的好消息,福晋让您去正院用膳。” 明明是一个问句,问胤禛要不要去,结果到了苏培盛这里,说出来就好像是云蕖的命令一样。 胤禛的反应也在苏培盛的意料之中。 他本来愁眉苦脸的表情一下子僵住,忽而猛地站起身来,径直就要往外走。 苏培盛哭笑不得地跑上去:“这会儿还早呢,您就要去了吗?” 胤禛悠悠然道:“先去换身衣裳,你再去爷的库房里紧着福晋喜欢的摆件挑,什么好看拿什么,什么珍贵拿什么,等会儿一起送去正院。” 苏培盛笑得贱兮兮的,带着小夏子不客气地从胤禛的库房中搬了不好好东西出来。 快到了晚膳时间,胤禛做足心理准备,才踏进了正院的院子。 弘晖见到胤禛的第一时间还有点诧异,也没听说他阿玛做了什么深刻的反省啊。 他避开胤禛,挪到了云蕖身边,小声咕哝:“您不生气了?” 云蕖无奈地点点他的额头:“不气了,生气容易变老,额娘本来就老了,怕再气就会变丑。” 话是这样说,但弘晖却发现,他额娘也不怎么主动和他阿玛说话,甚至连注视他阿玛的次数都很少。 为了给大人留下足够的空间说交流,才用了晚膳,弘晖就识趣地离开了。 气氛沉下来,胤禛刚要开口,就听云蕖抢先道:“我想明白了,纠结那些无意义的事一点用都没有,那天也不该让您去前院,您别和我计较。” 这话说出来,让胤禛的心里更难受了。 “不是你的错,就不用把自己的姿态放得低。”胤禛垂眸转动手里的茶杯,“云蕖,你不用给我道歉,比起道歉,我更希望你能骂我,或者像十四的福晋那样,生气就打我一顿。” 明明当时的她生气得不行,过后却还是要向他低头。胤禛想,云蕖那晚说的话绝对是真的,她一开始害怕自己,到了如今还是害怕。 这是他的失败。 云蕖静默了会儿,开口却是:“我不会骂人,也不会打人。” 她当然明白,已经到了如今的境地,胤禛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和她计较,或许更自大点说,胤禛对她是纵容的。 她只是习惯了对胤禛保持规矩,而且她也不准备改,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时候,就要约束自己的言行,这样才不会被人抓住把柄,腻了的时候因此一一细数你的罪责。 胤禛无奈,看向云蕖的眼神中那种无力几乎从没在他身上出现过。 “我给自己立了个规矩,放在你这里,我犯了你就按照上面的条例罚我,这样可以吗?” 云蕖不敢或者不想管他,他只能自己自欺欺人,把主动权亲自送到她手中。 胤禛展开写满了小字的纸张,将它展开摆在云蕖面前。 “一、云蕖的一切情绪,与胤禛有关或者无关,都可以向他发泄,且不承担任何责任。” “二、胤禛说错话,罚不能去正院用膳三天,必须诚挚道歉才能得到云蕖原谅的可能……” “三、凡事以云蕖的意愿为准则,云蕖不想提的不提,不想说的不说,不想做的不做……” 他没有在这里面提及任何关于两人感情的问题,他再也不想云蕖为难了。 这辈子能一起白头就是他最大的愿望,其余的,他会向佛祖亲自乞求,希望下辈子有机会能实现他那些愿望。 “很简单的,你就拿着这个管我好不好?” 云蕖低着头心绪难平,胤禛也不催促,默默等着。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小几上的茶都凉了,胤禛自嘲一笑,就要将那张纸收回。 “没关系,都说了以你的意愿为准则,不愿意……” 云蕖忽然抬起头,摁住了胤禛的手,回答他:“可以。” 暂且就这样。 胤禛取来印泥,郑重其事地在上面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第386章 五十步笑百步 随着两个主子和好,雍亲王府上空的乌云被赶走,阳光再次洒在了苏培盛身上。 胤禛在书房处理密信,苏培盛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眺望远方。 小夏子递来一把瓜子,苏培盛难得没呵斥他,伸手接了过来,美滋滋嗑瓜子。 “干爹,危机解除了吗?” 苏培盛不屑地睨他,“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我看你那眼睛装在脸上就跟个摆设似的,还不如不要。” 小夏子赔笑凑近苏培盛:“我看着也不像是完全和好的样子,所以才不懂,想着来问问干爹您嘛。” 小夏子说到了点子上,苏培盛瓜子也嗑了,他就说呢,怎么这么奇怪。 按说和好了,感情应该更进一步啊,结果呢,他家主子爷好像都不敢在正院多烦扰福晋,除了用膳和睡觉在正院,其他时间生怕惹福晋心烦,自己好好躲在前院。 “去去去,你说什么呢,主子爷和福晋好着呢!” 苏培盛把小夏子赶走,自己悄悄扒在门边,偷偷打量胤禛的神色。 只见胤禛眉头紧皱,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苏培盛望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很清楚,就算是出了什么大事,胤禛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因为再难的事,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他几乎没见过胤禛在公务上有过焦头烂额的时候。 那就还是有关福晋的问题了。 苏培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帮帮忙,但是他一个太监,与男女感情一事实在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帮不了。 他在脑子里把所有认识的人全都过了一遍,想到了五阿哥。 趁着上茶的功夫,苏培盛试探:“爷,您在府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也闷得慌,五爷之前让人带话过来,说是您身子恢复些了,他再来看望您。” 胤禛把视线从信上收回,上面就是些关于八阿哥的近期情况汇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他叹叹气,抬眼看了下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雀,确实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孤独,找个人来说说话也好。 “行,你去问问你们五爷有没有时间。” 苏培盛就像操心自家孩子那样,见不得胤禛太难过。他很快就去到了恒亲王府,将五阿哥请了过来。 一来到胤禛这儿,五阿哥就发现了他不对劲的地方:“四哥,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胤禛抿抿唇,随便找了个说法:“可能是闷了点,不是什么大事,等我好了出去走走就好了。” 五阿哥爽朗道:“有什么事可以给我说啊,我保证不出去到处乱传!” “……”胤禛扯扯嘴角,看向五阿哥的眼神盛满怀疑,“五弟,你说什么话我都信,唯独这话,在我这儿没什么可信度。” 五阿哥自己也有点尴尬,他想了想,找到个合适的找补说辞,“那我们说说四哥你那位‘友人’呗?” 胤禛:…… 五阿哥冲着胤禛挤眉弄眼:“四哥你都让苏培盛去找我了,肯定是有话要说,说,你那位友人如今怎么样了?有什么疑惑需要我解答的?” 胤禛假装看不懂五阿哥的调侃,他把内心的疑问问了出来:“五弟,你和你福晋吵架后,感情是更好还是更不好?” 五阿哥这会儿笑不出来了,他苦涩道:“感情?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上来。” 胤禛诧异地挑眉:“你们没感情?” 五阿哥抬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来,中间的缝隙很小,他道:“如果是说男女之情,那我们的感情就这么点儿,吵不吵架完全不影响。” “但是啊。”他又食指抬起来,中间的缝隙大了很多,“你要说是我们的友情,那可就不一样了,那就很多了,吵架还是有很大的影响的,最严重的就是,我们不会互相分享自己听到的八卦。” 胤禛唇角抽搐,他也是脑子糊涂了,才会觉得五阿哥能给出点什么有用的建议。 不过,经过对比,胤禛的心情忽然变好了不少。 他这样安慰自己——至少他和云蕖的感情比五阿哥和五福晋多,不至于这么凄惨。 五阿哥收回手,八怪兮兮地挪到胤禛身边,揶揄道:“四哥和四嫂吵架了?你赢了还是输了?” 胤禛诚实道:“不算吵架。”他都没有说话,应当不算吵架,顶多算他惹恼了云蕖。 说完,胤禛推开五阿哥,“我们没吵架,而且还有点感情,五弟你可能明白不了,我还是不和你多说了。” 这语气,平平淡淡但是又带着几分洋洋得意,落在五阿哥耳朵里显得尤为刺耳。 “四哥,你瞧不起谁呢,我和我福晋每天可开心了,这样不好吗?” 胤禛哼道:“好,怎么不好,就差拜把子了,好得很。” 五阿哥差点暴起,他拖着下巴,恨恨道:“我觉得挺好,这样她高兴,我就高兴,舒舒服服过日子。” 胤禛再次敷衍:“不错,真好,很优秀。” 五阿哥盯了会儿胤禛,愤愤起身,决定单方面和胤禛绝交几天,顺便回府给他福晋诉诉苦,一起谴责胤禛的种种伤害到他的不良行为。 心情舒畅,胤禛内心就平静了。 让苏培盛把书房都收拾好,胤禛换身衣裳就去了正院。 云蕖在刻印章,手上还拿着刻刀,听见外面人给胤禛请安,她抬头看了眼。 “您来了,坐,让清月清竹给您上茶,我还没弄完。” 胤禛直接来了云蕖身后,什么也不说,认真看着她手里的动作。 云蕖动作稍顿,随后便也什么都不管,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她觉得有些累了,便收了收,把刻了一小半的印章收好,起身去净手。 两个人坐在榻上,一时之间没话要说。 云蕖抿了口茶,清雅芬芳的茶香弥漫在鼻尖,她浅笑道:“这几日天气好些了,也没那么热,我想去庄子上住几天,您要去吗?” 胤禛都没思考,立刻就答:“要去。” 好像听见云蕖轻笑了声,他也跟着笑起来,补充道:“伤好很多了,可以出门。” 云蕖点点头,立马吩咐下人给她和胤禛简单收拾点行礼。 第387章 老八老九送进去 云蕖想着,多半是因为在府里憋闷,所以才会更容易胡思乱想,还不如出去走走逛逛,心境也会更加开阔。 弘晖知道他额娘和阿玛才刚和好,于是便很支持他们一起去庄子上,还拍着胸口保证,府里他会看着,发生什么事情立刻就派人去给他们禀告。 孩子大了的好处就是当父母的会更加自由,不会太挂念他而出门在外都不安心。 云蕖此时就是这样的心态,她揉揉弘晖的脸颊,喜爱道:“真好,弘晖长大了,是个大孩子了,都能给额娘和阿玛分忧了。” 弘晖任由云蕖揉搓他的脸颊,笑眯眯道:“所以,额娘您就放心出门,玩尽兴了才回来,不用担心我,我想您的话就直接去庄子上。” 云蕖很想亲亲他,想到如今弘晖的年纪和平时表现出来的懂事,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 弘晖抱抱云蕖,还伸手在她后背拍了拍:“额娘,快去收拾东西。” 云蕖高高兴兴进了内室,和清月一起挑选明日出门要穿的衣裳。 胤禛坐在软榻上,眉眼含笑地看着那边母子俩的互动,等到弘晖坐在自己身边,他才道:“我们去不了几天,有什么事立马让人联系阿玛。” 弘晖长叹一声,侧头看向胤禛,老气横秋道:“阿玛,您怎么和额娘一样,也把我当做孩子啊,我马上就是大人了。” 胤禛嗤笑:“长再大,只要我和你额娘还在,你都是孩子。” 而且,当大人有什么好的,也就是孩子才会这么想。 弘晖笑嘻嘻地贴着胤禛,“阿玛,您说这话,我听着还挺暖心。” 胤禛嫌弃地把弘晖的脸推开。 收拾了点必需品,翌日他们就乘上了去庄子上的马车。 胤禛没说要带上谁,云蕖也没主动提。 所以,此行人数很少。 临近秋天,温度降下来,路边树叶染上黄色,再过些日子,萧瑟之意便会更浓。 马车慢慢悠悠行驶在路上,云蕖坐在胤禛左手边。 路面不平整,车轮碾过凸起来的石头,车厢晃了一下。 胤禛伸手要去拉住云蕖,云蕖却看向他的腹部,细声询问:“会不会扯到您的伤口?疼吗?” “不疼,好得差不多了。”胤禛直接把云蕖拉到了自己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来到庄子上,庄上管事笑吟吟和苏培盛寒暄,继而领着云蕖和胤禛去了他们住的那处小院。 一路上,云蕖闻到了飘散在风中的桂花香。 管事笑着介绍:“这会儿咱们庄子上的桂花开得正好,主子爷和福晋来得正是时候,可以让奴才们去采花做桂花酒。” 胤禛侧头对云蕖道:“等会儿我们再去看,先进去休息会儿,顺便让庄上的厨房做些新鲜的吃食上来尝尝。” 管事领会,送胤禛和云蕖进了院子,转身就去了厨房,让厨房用庄上农户自己种菜做了桌丰盛的饭菜。 云蕖来到这个地方,有种逃脱束缚的真实感,浑身上下都放松下来。 - 来到庄子的第一天,云蕖和胤禛去赏了桂花,亲手做了几坛桂花酒。 隔天,十四阿哥摸到消息就带上完颜氏来了。 胤禛看见他的那瞬间,脸肉眼可见黑下来。 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多么难得,他很想把这个弟弟撵回去。 瞥到了胤禛燃着心胸怒火的眼神,十四阿哥当即解释道:“哎,四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们就是来吃顿饭,绝对不耽误你什么事,你就放心。” 解释完,他亲眼见证胤禛的脸色回暖。 呵呵,这就是亲哥吗?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云蕖见到完颜氏也很开心,带上她去了桂花林那边,还要把刚做的桂花酒分一坛给完颜氏,让她等会儿带上回府。 十四阿哥一手搭在胤禛肩上,拽着胤禛进去屋里, “四哥,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玩,还有正事要和你说呢。” 胤禛乜他一眼:“有事说事。” 没想到十四阿哥还真的会谈论正事,他皱着眉:“我想说的是十三哥的事。” 十三阿哥被太子牵连,即使他没做什么,也被康熙迁怒,幽禁起来。 最近,十四阿哥派人去打听十三阿哥的情况,发现他腿上受了伤情况严重,但并没有太医去看过。 论起来,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感情一般,但十三阿哥的为人处世在兄弟中是最值得称道的,君子之风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十四阿哥性格正直真诚,见到兄弟落难,不可能不管。但他又知道自己是个脑筋不多的人,万一因此触怒康熙,那就不好了,于是就想到了胤禛。 “四哥,你心眼最多,你说说我们要如何才能帮助到十三哥?”十四阿哥挠挠下巴,满脸愁苦,“那些胆大包天的下人,也不说给十三哥叫叫太医,以后落下点病根或者残疾怎么办?” 胤禛从容品茶,对十四阿哥的这番话置若罔闻,像是一点也不关心。 十四阿哥不满:“四哥,你不会这么无情?你和十三哥的关系不是最好的吗?这次回来,你都没给他说句话,还是不是兄弟了?你好无情、好冷酷、还没有人情味……” 胤禛不耐烦地把茶杯放下:“皇阿玛气还没消,这个时候给十三弟说话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他的伤,我已经找人暗中去看过了,时很严重,我也只能让人给他尽量养着。” 胤禛心情沉下来,十三阿哥落到如今的境地,他比谁都着急。可更现实额问题摆在那里,康熙不点头,不松口,太子那事过不去,十三阿哥就是那个出气筒。 “我已经把证据搜集好了,十三弟没掺和太子那些事,但是十四,光搜集了证据没用,还要在合适的时机才能呈到皇阿玛面前。” 胤禛好好解释,十四阿哥也明白了。 但是兄弟俩的心里越发沉重。 真性情的十四阿哥很难过,“皇阿玛要为了一个犯了滔天大错的死人,为难十三哥,我们却没办法……” 胤禛长长叹息,拍了拍十四阿哥的后背:“十三暂时救不出来,我们先把老八、老九送进去,舒坦日子是不能让他们再过下去了。” 第388章 再逛庆莲寺 胤禛本来想等十四阿哥把话说完就撵他都开,谁知还没开口,云蕖就兴致勃勃地招待他们夫妻俩在庄子上一起用晚膳。 十四阿哥那嘚瑟的模样,看得胤禛手痒痒。 “那就多谢四嫂了,要不是四嫂开口,我们这会儿多半都没四哥送客送走了。” 十四阿哥故意拱火,小眼神在胤禛和云蕖之间来回流连。 不等胤禛动手,完颜氏就不客气地将手绕到他身后,狠狠掐了把十四阿哥的腰。 还是完颜氏懂事,“今日多有打扰,多谢四嫂款待,用了晚膳我们马上就走。” 胤禛这才舒心,乜了眼十四阿哥,暂且放过他。 一顿相谈甚欢的晚膳过去,十四阿哥和完颜氏识趣告别,院子里又只剩下两人。 看了会儿书,云蕖揉揉眼睛,建议道:“这儿好像距离庆莲寺很近,明日要不我们去趟寺里。” 胤禛出来本身就是为了陪云蕖,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口答应了下来。 翌日,悠悠闲闲在庄子上用了早膳,云蕖和胤禛才坐上马车来到了清源山山脚。 古色古香的寺庙隐没在黄中带绿的山间,清源山没有桂花,但周围徐徐送来的微风带着花香,将整座山包裹住,淡淡的幽香混合寺庙中的烟火气息,更添几缕禅意。 上山的路还是不怎么好走,台阶表面因为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被时光磨得平滑,两侧不拘小节的野花野草随着微风摆动身体,浑然不理会上上下下香客。 云蕖走得很顺利,还能分心关照一旁的胤禛:“您还可以吗?” 胤禛脸都没红,气息也平稳,他却面不改色地伸出手去,一本正经道:“有些累了,福晋牵着我。” 云蕖垂头看了下眼前的大手,抬手一巴掌拍了上去。 胤禛自喉间溢出轻笑:“不累,走……” 云蕖却抓住了他的手,很自然道:“这样可以吗?走。” 胤禛唇边的笑意更深,抬脚和云蕖肩并肩继续往山上走。 寺庙周边的风景更好,很多出游的香客途经此处,都不禁驻足观赏。 他们才到了庆莲寺门口,就加入了看风景的队伍,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边赏景边休息,等平缓了呼吸,才整理整理衣袖,端庄有礼地进了寺庙。 胤禛信佛,他就像每一个虔诚的信徒,心无旁骛在佛像前上了香,又听了寺庙僧人读的一段经书,心灵得到了暂时的平静,很多日日纠结于心的问题此时此刻也被暂时忘却,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相比而言,云蕖对寺庙里的摆设和斋饭更感兴趣。 一同前去用斋饭的途中,云蕖说笑道:“我就是一个俗人,爷您别笑话我。” 胤禛眉眼含笑,捏了捏云蕖的手心,“来寺庙的人并不都信佛,只要一个人心思纯净,佛祖都不会计较,福晋就放宽心,我也不会笑话你。” 庆莲寺,对胤禛而言意义不同。当初佟佳贵妃就很喜欢这个地方,带年纪还小的胤禛来了几次。 胤禛还清晰地记得,佟佳氏在佛像前乞求佛祖保佑她和康熙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成了佟佳氏未达成的夙愿。 佟佳氏因病逝去,对康熙的后宫而言,不过是少了一位争宠的劲敌,欢喜者必定多于哀伤者。 他从不愿去探究康熙是否难过,他只相信自己看见的。康熙几乎没再来过庆莲寺,后宫的人越来越多,佟佳氏早已成了历史,封存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就连那段回忆都堆满了灰尘。 胤禛失神地想到了从前的事,迎面遇上摒尘大师也没注意。 云蕖摇了摇胤禛的手,提醒道:“爷,您想什么呢?” 胤禛回神,就见摒尘笑眯眯看着他们交握的手。 摒尘欣慰道:“看来四爷找到答案了?心中困惑,只要想明白了,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人生短暂,把时间用在拧巴纠结上,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多谢大师指点。”胤禛点点头,扬起嘴角:“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先珍惜当下,其余的自有天意。” 摒尘笑笑,侧身把路让出来。 胤禛微微颔首,拉着云蕖从摒尘身边经过,去了寺庙的膳房。 斋饭简单可口,加上上山消耗了体力,吃起来就很有胃口。 胤禛的心情完全与云蕖联系起来,她开心,胤禛就开心,瞧着庆莲寺什么都顺眼,临走时给了不少香火钱。 今天的行程,云蕖很满意,没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发生,上山下山她和胤禛很随意地说着闲话,时间很快就这么过去了。 回到庄子上,云蕖先去沐浴。 胤禛看起来兴致很高,去了隔壁临时充当书房的房间写写画画好一番摆弄。 苏培盛捶着酸软的是双腿,躲在角落里观察胤禛。 “鬼鬼祟祟看什么呢?”胤禛即使没故意观察,也能感受到苏培盛灼热的视线,“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苏培盛胆子很大地打趣:“爷您心情很好啊,奴才觉得这趟庆莲寺去得很值!” 胤禛画了幅庆莲寺的风景图,闻言也认为苏培盛说得很对,“是不错。” 苏培盛还想再贫嘴几句,就听胤禛风吩咐:“行了,别在这儿碍眼了,等画干了,你找人裱起来,挂在前院书房。” “是,奴才知道了。” 胤禛慢条斯理地清洗沾了颜料的画笔,低声问苏培盛:“让你查老八老九目前的状况,你都查到了吗?” “查到了。”苏培盛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封信,双手捧着弯腰上前递给胤禛,“都在这里面。” “嗯。”胤禛伸手接过信封。 康熙受不了一下子失去三个儿子,也不想让外人猜测皇室的丑闻,于是现在八阿哥和九阿哥还是关在他们自己的府邸中,对外称病。 胤禛面无表情,甚至说得上冷漠,他看完之后把信折好,转而问起十三阿哥。 “你十三爷呢,腿疾好点了吗?” 苏培盛就像一个百事通,只要胤禛问出来的问题,他基本上都提前做好了准备。 “奴才找了宫里的人去十三爷身边伺候,据说病情已经稳定了,但是归根结底那儿环境不好,待的时间久了,怕十三爷会落下病根。” 胤禛一手抵在下巴上沉思,“待会儿爷写封信,你让人赶紧送去永和宫交给额娘。” 第389章 德妃一出手 永和宫,德妃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 李嬷嬷把信封交到她手中,低声在德妃耳畔道:“娘娘,这是四爷让人送进来的。” “老四?不是听弘晖说他和乌拉那拉氏去郊外庄子上了吗?”边说边拆开信封,德妃看完之后眉头紧皱,“原来是这样啊,皇上到底想怎么处置老八老九?” 她在宫里把良妃和惠妃又压住了,却不知,康熙作何打算。 “呵,皇上该不会想就这么放过他俩?”德妃嘲讽地勾唇,“乱上作乱的死不了,我家老四本本分分,又是受伤又是被追杀,却连个说法都不给,当真是捉摸不透啊!” 李嬷嬷见德妃有点动怒的意思,赶紧拍着她的后背顺毛:“四爷肯定也不是让您去给皇上说这件事?您先别生气。” “不是,他就是让我去试试皇上现在的态度。”德妃叹叹气,把灯罩打开,跳跃的火焰很快就将信纸吞噬干净,“老四肯定也知道,皇上现在态度不明,不容我们其他任何人上去催促,到时候发起怒来收拾不住的。” “那就是四爷担心十三爷的处境,他人又没办法进宫,所以就请了您帮忙、” 李嬷嬷反应很快,一下子就知道了胤禛等不及的原因。 德妃蹙眉:“十三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知道他和老四情分不一般,皇上这次真的太不公平了。” 李嬷嬷劝道:“您先别着急,今日时辰晚了,您先睡一觉起来再想这事。” 休息一晚上的德妃满血复活,第二天就明目张胆去了乾清宫。 梁九功看着眼前这位风头正盛的德妃娘娘,笑容十分客气。 “奴才见过德妃娘娘,娘娘吉祥。” “本宫来找皇上,劳烦梁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说完,李嬷嬷从善如流递了个大荷包给梁九功。 康熙最近有点无颜面对德妃,梁九功进来通报时,他的脸色并不算好看。 “那奴才就说您奏折太多了,没时间……” “算了,你让她进来。” 德妃一改来之前的愁容,笑得明媚又温柔,优雅地踩着花盆底来到了康熙面前行礼。 康熙脸上挂出笑容,亲自上前把她扶起来,“德妃来了?朕恰好无聊,你来得正好,咱们对弈一局怎么样?” 德妃笑意盈盈:“好啊,臣妾好久没和皇上一起下棋了,也不知道生疏了没有。” 你来我往的对弈中,康熙话很少,德妃也同样沉得住气。 直到康熙的黑子快要在棋盘上取得压倒性胜利之前,他才缓缓问道:“德妃过来,所为何事?应当还是为了老八和老九那两个逆子的事?” 谁料德妃摇摇头,诧异地看着康熙,轻声细语道:“臣妾对您的一万个相信的,您对八爷九爷做出什么处置,臣妾都能理解和接受。再说了,皇上乃是明君,做出的决定肯定也再公平公正不过,臣妾一介女流,万万不敢插手您的决策。” 康熙不露声色地打量德妃,忽而笑道:“那你是为了什么事前来找朕啊?” 德妃悠哉悠哉地捻着颗棋子,状似随意道:“马上入秋了,臣妾年轻时候的腿疾犯了,晚上难受得睡不好觉,想来和皇上您说说话,这样心里也舒坦。” 康熙哭笑不得:“腿疾复发不去找太医,和朕说说话就能好?” “那当然了。”德妃抬手揉揉自己的腿,遗憾道,“年轻的时候受伤没调养好,这会儿年纪大了,喝药针灸什么的也根治不了,该疼还是得疼,全靠自个儿熬着,能和您说说话,心里畅快,疼也就能忍了。” 康熙叹叹气,轻声呵斥她:“这样熬着怎么能行?朕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怎么说也要喝点药,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法子。” 德妃满面春风:“既然如此,臣妾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求皇上您被嫌弃臣妾扰您清净。” 康熙拿她没办法,无可奈何地摇头笑笑。 乾清宫的事没多久就传到了后宫所有人的耳朵里,德妃回去的时候坐在步撵,高高在上的姿态,华光流彩的宫装,还有身后太监端着的一溜赏赐,所有细节都彰显了她在康熙心中的地位。 后宫其他人眼红得就差把一口牙咬碎了。 德妃走后,康熙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倏地抬眸看向梁九功,沉声问:“十三的腿疾可派太医去看过?” 梁九功心里咯噔一声,颤颤悠悠回答:“好像……好像没有……” 康熙冷下脸,梁九功立刻跪在地上,额角渗出了汗珠。 “下去领罚。” 梁九功欲哭无泪,这种事情他一个当奴才的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康熙不点头,不说他了,其余人也没那个胆子擅自给十三阿哥请太医啊! 而还在庄子上的胤禛很快得到了消息。 他把这件事说给云蕖听。 云蕖的第一反应就是竖起大拇指:“德妃娘娘厉害了。” 这话胤禛也是赞同的,面上浮现出几缕愉悦,他道:“额娘确实厉害。” 十三阿哥受苦,亲额娘不在了,兄弟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去触康熙的霉头,胤禛能想到的也只有德妃。 好在,德妃没让人失望。 只有十三阿哥那里先稳定下来了,八阿哥和九阿哥的事,胤禛才能层层推进,将他们任何翻身的机会都打破。 “我们也该回府了,等回府之后,我就去宫里给娘娘请安。” 云蕖此时对德妃是崇拜的,以往不说抗拒但总是不怎么喜欢的进宫请安,此时她都开始期待起来。 她想,或许她可以从德妃身上学点技巧,以防万一。 胤禛看着云蕖亮了不少的双眼,他一眼看破云蕖的内心想法,很是好笑:“可惜了,你去跟额娘学了,我也不会给你实践的机会。” 云蕖的笑容戛然而止,戒备地问他:“怎么说?” 胤禛抬手扶正云蕖头上有些松动的玉簪,温声道:“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直说,不必绕这么大的圈子,也不必顾虑什么。” 云蕖挑挑眉,表情灵动,回他一句:“谁知道呢。” 胤禛只好妥协:“好好好,你去找额娘请教请教,到时候我主动配合。” 云蕖听见这话,悄悄撇嘴,谁稀罕他配合,又不是演戏。 第390章 德妃说教 从庄子回去,云蕖第二天就进宫给德妃请安了。 完颜氏和十四阿哥和好,心情也不错,妯娌俩在宫门碰面的时候,她面上带笑,不见上次进宫时的愁苦和悲伤。 完颜氏也听说了德妃的战绩,兴致勃勃地挽着云蕖,小声交谈:“上次我们十四爷回去还给我说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帮帮十三爷,还得是德妃娘娘,不然等十四爷想到办法,已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云蕖很难不赞同,不说十四阿哥,就算是胤禛出马,效果很可能也达不到德妃这样的程度。 “我们赶紧去请安,别让娘娘等太久。” 云蕖跨进永和宫正殿,一眼就将德妃脸上的春风得意捕捉到,她和完颜氏低眉顺眼地行礼问安,德妃笑容和蔼地请起,乍一看还真有点婆媳和谐相处的意思。 “老四的伤可好些了?”德妃率先看向云蕖,“听太医说你身子也伤了,调养这么久,有没有点起色呢?” 云蕖微笑抬头,温声回答的德妃的问题:“回娘娘的话,四爷的伤口已经愈合,太医说再养些日子就好了,妾身也无大碍,今后小心些就没事。” 德妃点点头,嘱咐道:“如今你和老四年纪都不小了,身子上的问题可不是小事,马虎不得,到老了受苦的还是你们自己。” “是,妾身回去就和四爷好好说说。”云蕖乖巧应下,转而关心道,“娘娘的腿疾松快些了吗?妾身进宫之前,四爷专门叮嘱妾身问问娘娘的情况,还让妾身带了点膏药进来。” “进宫还带膏药干什么?太医院就在宫中,本宫还能没有药用不成?”话虽这么说,但德妃看起来也并没有不高兴,“本宫没事了,皇上派太医来瞧了好几次,写了好几个药方,本宫是不想再喝药了,你让老四别再送药进来。” 儿子关心自己,德妃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不过胤禛和十四阿哥不同,一旦胤禛对她表现得亲近,德妃反而还不太习惯。 “是,妾身回去就给四爷说。” 德妃随意点了点头,将目光转移到完颜氏身上,她的语气也更加随意亲近些:“上次来还哭鼻子,怎的这会儿就好了?你们年轻人啊,就是爱折腾!” 完颜氏娇俏地红了脸,嗔怪道:“娘娘就喜欢打趣妾身!” 德妃笑得合不拢嘴:“十四就是个犟脾气,有时候你和他犟着来还不如顺顺他的毛,夫妻俩闹归闹,不要说伤感情的话就行。” “妾身知道了,以后会尽量少让娘娘为妾身和十四爷操心的。”完颜氏到了德妃面前,又乖巧又温柔,所以很得德妃喜欢。 只有十四阿哥才知道她最真实的面目。 说到御夫之术,德妃或许没什么经验,但是康熙总归是男人,她在后宫混了这么多年,对男人的了解并不浅薄,否则也不会一把年纪了,还在康熙心中占据不小的位置。 “男人基本上都是一个德性,你顺着他来总比逆着他好,哄好了他开心对你们自然也好,哄不好夫妻俩闹起来也不好看。”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德妃说起了这个很少在儿媳们面前提及的话题。 云蕖和完颜氏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德妃喝口茶润润嗓子,正襟危坐道:“尤其是你们两个,当福晋的,更要懂得握住男人的心,只要他的心在你们这儿,其余有多少女人又什么关系呢?” 说到这里,德妃忽然看了眼云蕖,“但是啊,也别霸着男人不放,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你,皇上那儿知道了更是饶不了你。” 云蕖默默垂眸看着地面,不做任何回应。 “守好自己的本分,在这个范围内最大限度地让自己过得舒心,本宫认为,能做好这个地步,你们的后半辈子也可以算是安乐无忧了。” 完颜氏嘴甜地附和:“娘娘说得是,之前妾身不懂事,还和十四爷闹了起来,今日多亏了您说的这些,让妾身豁然开朗。” 德妃用余光扫了眼云蕖,特意提她出来:“老四家的,你觉得本宫说得对吗?” 云蕖笑了笑,看向德妃的眼神里充满真诚:“娘娘说的当然对,主子爷就是妾身的天,他说什么妾身就听什么,绝对不会刻意唱反调。” 德妃知道她在避重就轻。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对胤禛是无可奈何了,说教在他那儿都不管用,德妃也不会把这事捅到康熙面前去,毕竟她又不是缺心眼。 可是只要一想到胤禛后院的那些女人形同虚设,云蕖又是个生不了了的,德妃心里还是不得劲。 “你当福晋的,也不用什么事都听老四的,他做了什么不恰当的决定,你还是要帮忙劝劝,毕竟夫妻一体,他好你才好。” 云蕖十分听话,没表现出半点不满:“是,妾身谨记娘娘教诲。” 德妃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真不愧是夫妻,在气她这事上就是有本事。任凭她说什么、做什么,人家都一口答应,至于转过身执行不执行,鬼才知道。 完颜氏见形势不对,赶紧哄德妃:“几日不见,娘娘气色好了不少,如今看着红光满面的。” 德妃摸摸自己的脸,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本宫倒是没注意,或许是这几日吃了皇上让人送来的燕窝,晚上又睡得好的缘故。” 云蕖已经放弃接话,她怕德妃又逮住自己不放。 完颜氏冲云蕖挤挤眼睛,让她别在意德妃说的这些话。 妯娌俩从皇宫出来回府的途中,可以同行一段路,完颜氏就上了云蕖的马车。 “娘娘说的或许有道理,但是我做不到。”完颜氏抱着云蕖的胳膊,“而且她想得太简单了,或许也是因为娘娘直接触过皇上一个男人,不知道像我们十四爷这样的男人,脸皮到底有多厚。” 云蕖笑得花枝乱颤:“怎么这么说十四爷啊?” “本来就是。”完颜氏愤愤不平,“只要提及情爱,世人都觉得是我们女子勾引了男子,可谁知,本来我们才不屑这些个臭男人,都是他们自己贴上来,想甩都甩不开!” 云蕖这次没笑了,她觉得完颜氏说得很有道理。 第391章 齐嫣然送证据 “德妃娘娘是看不惯四爷对你好吗?”完颜氏小声问。 云蕖抿抿唇,仔细思忖片刻,才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或许娘娘有她的顾虑,但是我也不承认娘娘说的那些话,两个人的事情,很难说清楚到底谁对谁错。” 她回想最近几年发生的所有事,德妃书的话已经不能在她心里掀起半点波澜。 事到如今,她也不愿意再为难自己,顺其自然,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完全就看天意。既然德妃一直没有将此事张扬出去,云蕖就敢断定,她今后也不会说给其他人知道。 都这样了,让她说两句也没什么。 完颜氏也不清楚胤禛和云蕖之间的纠葛,再加上不方便打听,她就一直以为胤禛对云蕖有着绝对的偏爱,所以才导致德妃这么看不惯云蕖。 “娘娘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又不和她过日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完颜氏安慰似的拍拍云蕖的手背,“她是当额娘所以才说这些话,要是和我们对调位置,也不一定比我们做得更好。” 云蕖懂完颜氏的意思,看待问题,站的角度不同,说起来比做起来容易很多,直到身临其境才能明白其中的难处。 “对,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好好听娘娘讲,但不一定要按照她说的做。” 完颜氏嘟嘟嘴:“应付人嘛,对我们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都懂,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云蕖哭笑不得地捏捏完颜氏的脸:“你还苦恼呢,方才瞧着你这么会哄人开心,我以为什么问题在你这里都不算问题。” 完颜氏叹叹气:“那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我还不敢顶嘴。” 而且十四阿哥也不像胤禛那样,德妃还会顾及胤禛的想法,很多地方会对他客气很多。轮到十四阿哥这里,德妃什么都敢说,母子俩关起门来说了什么,完颜氏都不知道。 云蕖和完颜氏相视一笑,两人心中皆是无奈。 各有各的难处,身为皇室儿媳的难,身为女子的难,看似光鲜亮丽、锦衣玉食的表象下,实则她们的日子并不是花团锦簇,反而充斥着许多说不出的苦楚。 - 十三阿哥那里的情况有了好转,胤禛和十四阿哥就开始商量,如何才能早点把八阿哥和九阿哥送进宗人府。 胤禛手指敲击桌面,指了指地图上常州那处地方:“从齐建安入手,把他贪污的事情捅出来。” 齐嫣然是八阿哥的女人,当初齐建安费尽心力把女儿送到八阿哥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跟着八阿哥飞黄腾达。或许那时候的他都没有想到,八阿哥会这么快就从高空跌落。 “还有济南和宿迁两地的知府,一个郑兴朝,一个温和礼,他们都是老八的人。” 十四阿哥皱眉,可惜道:“八哥出事后,温和礼和郑兴朝就失踪了,按照八哥的手段,此时他们二人的尸骨说不定沉在哪条江里呢,咱们就算是打捞上来,一堆白骨已经不会说话了。” 他焦头烂额的,两个关键证人失踪,在很多事关重要的问题上就会给八阿哥狡辩的机会,万一康熙顺势而为,就这么轻飘飘放过他呢? “八哥狡猾,咱们不把铁证摆出来,说不清皇阿玛会不会一时心软……” 胤禛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着急,直到他开口,十四阿哥才明白他为什么不急。 “郑兴朝和温和礼在我的手里。” 十四阿哥满脸复杂,一句脏话含在嘴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最后,他识趣的把脏话咽下去,发起了牢骚:“四哥,人在你手里,你为什么不早说,差点没把我担心,你看着我这样很开心是?” 胤禛撇嘴嗤笑:“就你这模样,看见你能开心?有点自知之明。” “……”十四阿哥感觉,只要是个人,和胤禛相处的时间长了,于憋气一事上肯定会有点造诣。 “现在先把齐建安拉出来,他和老八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对皇阿玛来说也比较能接受。” 康熙当然知道八阿哥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但他不乐意把这些事公之于众。太子大逆不道,他亲自掩饰过去,八阿哥和九阿哥接连出事,也都是些不好宣之于口的罪名,这让康熙觉得颜面尽失。 同时,他也会怀疑自己,怎么一下子教育处这么多罪孽深重的儿子。康熙不能接受皇室一时间传出这么多丑闻,他想把所有丑恶都掩埋在金碧辉煌的宫墙中,展示在民间百姓面前的还是一代明君的雄伟气魄。 他更不想千百年之后,自己会因为这几个儿子被后人指指点点。 太子、八阿哥、九阿哥,对康熙来说是污点,他掩饰的目的,其实是为了自己。 胤禛摸透了康熙的心理,但是他不会在这件事上退让。 十四阿哥学乖了,他深刻贯彻胤禛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少问为什么的原则,起身就雄赳赳气昂昂道:“这件事交给我,齐建安那个老东西,我一定把他的面具都揭开!” 十四阿哥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让胤禛重新评估他的实力,别在这么随随便便就嘲讽他。 可他人刚回到府邸,后脚云蕖手里就收到了关于齐建安贪污受贿的一系列大大小小再齐全不过的明细。 云蕖翻看两页之后抬起头问:“谁送来的?” 清月回答:“奴才看见是齐格格身边的小丫鬟。” 齐嫣然。 云蕖倏地起身,拿起那些册子去了前院。 胤禛接过云蕖递过来这些堪称铁证的册子,都诧异了一下。 “谁整理的?实不相瞒,我这里的证据都没有上面齐全,很多时间和细节也有待查证。” 云蕖道:“齐嫣然,她让人送来的。” 齐嫣然作为齐建安的女儿,能拿出来这么细致的证据,看得出来她早就开始准备了。 “她有没有提出什么条件?” 云蕖摇头:“没听说。” 但是可以的话,她希望齐嫣然的结局能好点。 第392章 大格格多管闲事 云蕖专门派人去打听了齐嫣然的现状,得到的回答却不是很好。 颜嬷嬷俯身在她耳畔说道:“如今八爷府进出困难,老奴费了很大力气才得到点里面的消息。” 云蕖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八福晋到处为八爷求情无果,又知道了齐格格派人出府这事,将齐格格狠狠打了一顿。” 关键时刻,齐嫣然的行为对八福晋来说无异于背叛,她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云蕖再怎么为齐嫣然可惜,这个时候都不能掺和进去。 她只能嘱咐颜嬷嬷:“尽量把齐嫣然的消息掌握住,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们就帮一帮。” 颜嬷嬷下去了,清月端着托盘上来,把清茶和糕点给云蕖放在桌上。 “奴才觉得齐格格也是可怜人,当八爷的格格,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现在还被连累……” 云蕖什么都没说,她可怜齐嫣然,但毕竟自身力量有限。 “好了,你下去,等会儿大格格和二格格要过来,你让小厨房准备点她们喜欢的糕点。” 大格格和二格格虽住在前院,除了请安的时间还会一起约着来云蕖面前说说话,找找存在感。 身为庶女,她们就要仰仗嫡母的心情过日子,和云蕖亲近些,今后的日子才会更好过。 大格格其实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总觉得讨巧卖乖有失她大格格的身份,加上又小心思颇多,所以在云蕖面前也显得很拧巴。 反观二格格,性格活泼乖巧,见了云蕖有规矩又不失亲近,甜滋滋就喊:“嫡额娘。” 宋氏温柔守礼,胤禛冷心冷情,不知道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灵动可爱的二格格,云蕖有时候看得眼热。 她也想有个软乎乎的女儿。 府里就这么两个小姑娘,云蕖不可避免从内心有了偏向。 “大格格和二格格来了,快坐。”云蕖微笑着,指了指下面的椅子,“好几天没看见你们,好像精气神不错,听你们阿玛说,二格格也开始学骑马了?” 这可说到了二格格的兴奋点上,她当即就眉色飞舞比划道:“嫡额娘您知道吗,阿玛送了我一匹小马呢,真漂亮,等它长大了我就可以骑我自己的马了!” 王府占地面积很大,专门建了个跑马场给出来,平时胤禛没受伤的时候也喜欢去跑跑马,有时候则是带着孩子们一起在那里玩耍。 胤禛对女儿很宽和,基本上她们想做什么,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他都会答应。更何况满人本身就是在马背上出生的民族,二格格想学骑马,胤禛很快就给她安排了师傅,还亲自挑了小马送给她。 二格格双眼亮晶晶的,显然是这几天玩得开心了。 大格格却对此嗤之以鼻,很煞风景道:“骑马而已,妹妹用得着这么高兴吗?如今京城大户人家娶妻,都喜欢有大家闺秀气质的,你这样的性子,我都替嫡额娘担心以后怎么给你相看合适的人家。” 二格格委屈地抿唇,看了看大格格,又不敢顶嘴。 云蕖几不可查地蹙蹙眉,缓缓道:“大格格长大了,还知道为嫡额娘着想,不过成婚本身就不是简单的事,与二格格的性格扯不上什么关系,毕竟你的婚事也是一波三折才定下的呢。” 这番话把大格格说得脸红发烫。 云蕖却仍旧继续道:“骑不骑马与人的性格没有直接关系,咱们满人骑马,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谁敢置喙什么?” 云蕖一直想不明白,大格格为什么一直对自己的身份地位存在认知错位的情况。 该她自得的时候她把自己放得很低,该她谦虚的时候她又无比骄傲,总是搞不清楚自身境况,也搞得周围人都不自在。 大格格被云蕖这么一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她咬着下唇解释:“嫡额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也是为了妹妹着想,给她点过来人的经验,免得今后……” 云蕖秀眉一挑,“那二格格还不赶紧谢谢你大姐姐?” 二格格心里委屈,也不喜欢大格格,但是云蕖让她道谢她还是照做。 “多谢大姐姐好意,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大格格松了口气,像是为了弥补二格格似的,她还提议道:“是我想错了,既然阿玛和嫡额娘都赞成妹妹骑马,想必也为妹妹考虑周到了。” 二格格勉强笑了笑:“我自己喜欢骑马,很感激嫡额娘和阿玛都答应我学骑马,其他的还没想这么多。” 二格格也搞不明白,骑马这件事,她自己的额娘没意见,嫡额娘和阿玛也没意见,怎么忽然冒出来个大格格,就跟那些古板先生一样,专门揪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 云蕖不想再说这件事,转移了话题:“大格格准备得怎么样了?嬷嬷们的教导要认真学,到了夫家还是和在自家府里不一样,有很多东西都需要重新适应。” 二格格也松了口气,娇娇俏俏地问云蕖:“嫡额娘,大姐姐很快就要成婚了吗?” “不会很快,再等等。”云蕖轻声细语道,“就是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必须很早就开始着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大格格红着耳朵不说话。 云蕖看了看大格格,笑道:“之前那几个嬷嬷教的东西大格格应该都学会了,不用担心,嫡额娘还给你另外找了几个更有本事的嬷嬷,等过几天就进府。” 大格格忽然眼前一黑:“……怎么还没学完吗?” 云蕖语重心长道:“嫁人不是小事,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而且你嫁过去代表了咱们雍亲王府的脸面,方方面面都需要注意,相夫教子听起来简单,做起来不容易,你到时候离我们又远,出了什么事都要自己拿主意,趁还有时间就多学习,将来总会用得上。” 大格格生无可恋,她才刚从那几个嬷嬷手里逃脱出来,还以为终于重见光明,结果转头又要开始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云蕖把大格格的僵硬和抗拒看在眼里,大格格虽然不是她的孩子,但叫她一声嫡额娘,云蕖此举也不单是让她安生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本意还是为了大格格好。 只有她好了,王府才能少受牵连,云蕖也才能少被人在背后议论。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后面还要上的课很多,养好精力才听得进去。” 第393章 五阿哥上了贼船 二格格隔天就去宋氏面前说起了这件事。 “额娘,嫡额娘帮我了呢,您说我要怎么感谢她啊?” 二格格靠在宋氏怀里,手里捧着几朵花,时不时还低下头去嗅嗅,纯真可爱的模样让宋氏心软极了。 “我在学女红了,要不我给嫡额娘绣点什么?” 宋氏捏了捏二格格的脸,建议道:“就送你亲自采的鲜花,你嫡额娘喜欢摆弄花草。” 二格格很听话地点头:“好,那我明早就早点起,去花园里采花给嫡额娘送过去。” 宋氏温柔地笑着,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女儿。 二格格晃着小脚,思绪跳跃:“额娘,我喜欢嫡额娘呢,她是好人,像额娘一样不会吼我。” 因为和大格格住得近,李氏每次去那边,二格格都能听见她在教训大格格,有时候不小心经过,也要顺便被李氏说一说。 时间一长,在二格格的心中,说话小声的人都成了好人。 宋氏哭笑不得:“你可不能在福晋面前失了规矩,到时候就有你好看的,你大姐姐的额娘再怎么凶,到了福晋面前也讨不了好处。” 二格格懵懵懂懂,眨眨眼睛把宋氏说的话记下,即使不明白,但她相信,谁都不可能有宋氏对她好,什么都为她着想。 宋氏又是一阵心软,忍不住捧着二格格的小脸在上面香了两口,抱着她感叹道:“额娘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生了我们二格格。” 二格格害羞地躲进宋氏怀里,伸出手臂轻轻拍着宋氏:“额娘是最好的额娘,我好喜欢额娘。” 宋氏眼角湿润,抱着二格格好一阵亲昵。 - 云蕖一手撑在下巴处,一手翻阅着没看过的话本。 不久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此时蒙上几朵乌云,一阵风吹来,树枝上渐渐变黄的树叶随风旋转飘落,靠窗的书桌上忽然出现两片枯黄的叶子,把云蕖眼前的游记遮了部分。 胤禛身体恢复之后,能出门走动了。 五阿哥和十四阿哥约他去听戏,云蕖没兴趣跟着,他一个人上了马车。 到了二楼的雅间坐下,胤禛不满下面人声嘈杂的环境,蹙眉问道:“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五阿哥嗑着瓜子,闻言抽空看了眼胤禛,立刻就把视线移到了戏台子上。 十四阿哥也不喜欢听戏,咿咿呀呀的声音落在他耳朵里没有丝毫美感可言,更谈不上享受。 “还不是五哥,他说去酒楼没意思,非要拉我来这里。” 五阿哥很喜欢看戏,摇头晃脑沉醉其中,对十四阿哥的不满充耳不闻。 胤禛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了口茶,点评道:“茶还可以,就当放松,来都来了。” 今天这趟还是五阿哥主动提起的,十四阿哥和胤禛都不想拂了他的面子,这才应约。 但到了这里,五阿哥一句话不说,只顾着看戏,鼓掌欢呼一次不落,哪儿哪儿都看不出来他是个想说正事的模样。 就在胤禛百无聊赖打量屋内摆设的时候,五阿哥忽然转头,表情严肃道:“皇玛嬷说,让你们别轻举妄动,皇阿玛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是不公平,而是有他的顾虑,这件事老八、老九已经坐实了罪名,你们此时冲动,很可能会触怒皇阿玛。” 胤禛诧异地挑眉,十四阿哥端着茶杯的手僵住。 他们不因为五阿哥说的话内容感到震惊,而是认为这些话不太可能从他嘴巴里说出来。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五阿哥不自在地扭扭身子,“是皇玛嬷让我给你们提个醒,太子妃昨晚已经暴毙,算了那边的账,这件事总会给出个明确的交代。” 胤禛有点想不通,皇太后怎么会想起来让五阿哥来提醒他们。 五阿哥的性格就是像了皇太后,对很多东西都无所谓,不表达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凡事只追求一个安稳和自在。 他们不参与任何有关站队的活动,也支持也不反对任何人,那么五阿哥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五弟,太后她老人家怎么想起来说这个的?”胤禛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会害你们。” 五阿哥回想起太后说的那些话,心里就很难过。 她说她迟早要离开,唯独不放心五阿哥,而今看来,胤禛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那个人,她让五阿哥不站队但是心里还是要有偏向,这样往后胤禛才能待五阿哥更亲近。 五阿哥看着戏台子,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这是我今天去宁寿宫请安的时候玛嬷亲自说的,你们信不信我也不知道,反正话是带到了。” 十四阿哥冲胤禛挤眉弄眼,小眼神一直往五阿哥身上瞟,一边还用口型问:怎么回事? 胤禛不搭理他,郑重道:“多谢太后提醒,也辛苦五弟带话,我心里有数了。” 五阿哥轻哼一声,还是不回头看胤禛。 “待会儿去醉仙楼,五弟点菜。” 五阿哥听见胤禛这话,终于有动作了。他转过身来,下巴微扬,傲娇道:“两清了,我传话四哥请吃饭,这事以后不必再提。” 十四阿哥故意逗他:“真是被五哥占便宜了,明明是皇玛嬷的功劳,饭却是你来吃,啧啧啧……” 五阿哥在关于吃的事情上半点不退让,他轻蔑地看了眼十四阿哥,差点说漏嘴:“为什么玛嬷想着提醒你们呢,原因还不是在于……” 十四阿哥催促:“在于什么?为什么?” “罢了罢了,不为什么,直接去醉仙楼,我等会儿给玛嬷送两盒糕点进宫,别耽误时间了。” 他如今才想明白,虽然不站队,可是他和胤禛兄弟俩走得近啊,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就是一伙儿的。 就连他的亲弟弟九阿哥、亲额娘宜妃都认为他一开始就帮着胤禛对付自己弟弟,宜妃对他好一通阴阳怪气。 可怜的五阿哥有嘴说不清,怎么解释都无动于衷。 五阿哥摇摇头,把那些纷乱的思绪赶跑,事到如今,他就跟上了贼船似的,下不来了,干脆坐好等着胤禛干出点名堂,他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姑且就这么着。 “走走走,去吃饭,我都饿了。” 满血复活的五阿哥推搡着前面两人,三个人热热闹闹去了醉仙楼。 第394章 想孩子想疯了 太子妃瓜尔佳氏于毓庆宫暴毙。 云蕖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拿着刻刀的手抖了一抖。 “八爷府上可有什么动静?” 毓庆宫那里都开始清算了,八阿哥那里或许也很近了。 她当然不是担心八阿哥,单纯就是想知道,康熙准备怎么处置八阿哥后院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女子。 “目前还没有动静,或许还要过些日子。”颜嬷嬷答。 云蕖将刻刀放下,又问:“爷在干什么?” “听苏公公说,最近主子爷身子恢复的消息放出去后,就有很多大臣递了帖子来咱们王府,主子爷不愿意应付就没出去,这会儿应该在书房。” 云蕖轻声应了声,没有说去一趟前院什么的,自己坐到了软榻上,拿起做了一半的中衣。 颜嬷嬷笑笑,轻手轻脚转身出去。 胤禛确实在书房,只不过不是他一个人。 十四阿哥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就不知道谁这么能,直接把齐建安做的那些好事都摆在了康熙面前,齐家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唯独齐嫣然好似没人提及,暂且还安安稳稳地待在八阿哥府中。 事情顺顺利利地解决,大家皆大欢喜,唯独十四阿哥心里不得劲,所以这不一大早就来胤禛这里折磨他亲哥了吗? “到底谁这么能啊?我的人还没到常州,所有证据都准备妥当了,还呈到了皇阿玛面前。”十四阿哥浓眉一竖,“四哥,是不是你早就准备好了却不给我说?” 这算什么,把他当小孩子哄吗?还说给他机会锻炼,锻炼什么?锻炼他的心眼子吗? 胤禛被他吵得头痛,烦躁地啧了声:“你吵什么?下次不还有机会吗?” 十四阿哥冷呵一声:“我就知道,你和额娘都觉得我不成熟不稳重,所以很多事都不给我说,但是我是个男子汉啊,我都这么大的额年纪了,能不能不要再把我当孩子看待?” 周岁二十的男人,其实除非经历了什么或者本质就是个思想成熟的人,否则还真是稚气未脱,半大孩子的模样。 胤禛比十四阿哥整整大了十岁,此时听了他的叫嚣,很是无奈:“这件事确实不在我的计划之中,但是无论如何齐建安都被解决了,即使明面上没人把他和老八联系起来,背后早就有无数质疑的声音。” 他抬起手,快速地敲击了几下桌面,发出一阵毫无规律的声响,抬眼笑问道:“无论如何,事情都有已经解决了,不是吗?” “是是是……”十四阿哥一改叉腰站立的姿态,懒懒散散倒在大大的椅子上,心中的不满还在继续,“这次就算了,下次我非得给你展示展示我这些年的生长,让你知道,我不止会练武。” 胤禛深吸口气,算是服了十四阿哥在某些事上的执着:“下次,下次要是把事情办好了,我让人给你大肆宣扬,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十四爷的英勇事迹。” 虽然一听就是很敷衍的话,可十四阿哥却听得很满足。 弘晖下书房回来,十四阿哥竟然都还没走,叔侄俩在胤禛的书房相遇,二人都很惊喜。 “哎,这不是我们家弘晖吗?”十四阿哥倏地笑起来,张开双臂,像个主人似的做出欢迎姿态,“这就回来了?快过来让十四叔看看,变结实点没有?” 弘晖乖乖地让十四阿哥捏他的手臂肩膀,眉眼弯弯道:“十四叔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好几天没见了。” “是啊,好几天没见了,十四叔这不是想你了就来看你了吗?” 十四阿哥扶着弘晖的双肩,挤眉弄眼地说话,叔侄俩好得让一旁的胤禛看起来更像是那个叔叔。 “咳咳……”胤禛斜睨了眼十四阿哥,问弘晖道,“怎么这会儿来找阿玛,有什么事吗?” 一般来说,胤禛和弘晖几乎每天都会在正院用膳的时候见面,弘晖很少在这个时辰来找他。 “也没事,就是想和阿玛一起去找额娘用膳,十四叔在的话,咱们今天就在前院用膳了吗?” 胤禛点点头,会弘晖道:“去请你额娘一起来前院用膳。” 云蕖一过来,十四阿哥就收起了他在胤禛面前特意表现出来的讨人嫌模样,面带微笑地对云蕖问了好。 胤禛冷嗤一声,惯会装模作样! 十四阿哥今天一天几乎都待在胤禛这里,用了晚膳他才提出来要走。 胤禛都懒得离开椅子,直接派了弘晖去送他。 叔侄俩走在游廊下,十四阿哥故意逗弘晖:“大侄子啊,你说说你阿玛过不过分,都不出来送送我,这还是亲兄弟呢,他一点都不珍惜我!” 弘晖知道他就是孩子脾气,好声好气地哄:“阿玛派我来好好送送十四叔呢,我可太喜欢和十四叔在一处待着了,可真是好玩儿!” 十四阿哥忽然很想要弘晖这样的贴心儿子,搂着弘晖的肩膀不着调地要求道:“要不你叫我声阿玛。” 弘晖两只脚互相一绊,脚步踉跄,站稳后才惊魂未定道:“十四叔,这不合适,而且你有不是当不了阿玛,别着急,放轻松些,弟弟们很快就会来成全你的一颗慈父之心了。” 十四阿哥在完颜氏进府前,后院是有人的,但不知为何,却不曾有过孩子。 德妃生怕他就是下一个八阿哥,催着他和完颜氏使命生孩子。 可有些事,越着急越没有效果,至今为止,十四阿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乖儿子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躲着。 而且,知道他为什么今天都躲在胤禛那里吗?明面上是去找胤禛无理取闹,顺便烦烦他的,实际上,最重要的原因是——完颜氏想孩子想疯了,把他当老牛使唤。 向来对生孩子这件事很热衷的十四阿哥完全屈服在完颜氏的各种引诱之下,他前几天去军营操练的时候,发现同样的训练量,全部做完他的腿竟然有点打颤。 这对十四阿哥来说绝对算是上是晴天霹雳。 不过男人永远不可能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打退堂鼓,而今天恰好碰到休沐,他深知在府里待下去,就会发生什么。 于是,咱们傲娇的十四爷,趁完颜氏不注意,一溜烟逃了出来。 在胤禛那里混吃混喝一整天,他背着手哼着小曲跨进院子,完颜氏就在他身后幽幽喊道:“站住,你今天去哪儿了?给我从实招来!” 第395章 鹿死谁手不一定 十四阿哥不由自主咽了咽唾沫,高高大大的男人赔着笑,忐忑不安、弱小可怜又无助:“你……你找我啊?” 完颜氏审视地看着十四阿哥,目光上下一扫,最后停在某处,她直接问:“为什么一大早就不见人了?咱们定下的计划,你都忘了吗?” 计划?什么计划? 当然是他们冲动之下,定下的三年抱俩、陆续添喜的计划。 “呃……”十四阿哥端的是一派正经,“没忘,我怎么可能忘记呢?福晋你愿意给我生孩子是我的荣幸,我今天也不是不知好歹,是四哥非要我去谈点事情,然后还不让我走,这才耽搁了。” 完颜氏还定定地盯在他那处:“你该不会是不行?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这些都是借口呢?” 十四阿哥情不自禁将腿并拢,恼羞成怒道:“完颜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女人为了要孩子简直太疯狂了,他又不是逃避,他只想想休息休息。 “既然还行,那晚上洗干净等着我。” 完颜氏不懂他丰富的内心世界,很霸气地留下这句话后转身就先去处理府里其他琐事了。 连个孩子都种不下,要他何用? - 八阿哥和九阿哥,康熙没给他们留下颜面,残害兄弟,命人追杀胤禛这些事全都铺开来,让他们遭受了不少来自世人的唾弃。 二人也从府中被关到了宗人府,家眷们只要不知情的,全都被康熙挪到了郊外的庄子上生活。 今年京城的秋天格外萧条。 齐嫣然在庄子上落脚后,云蕖让颜嬷嬷代她去了趟,顺便给齐嫣然送了点实用的东西。 “齐格格让老奴给您带句话,说是不用担心她,她今后会好好过日子。” 颜嬷嬷回想起齐嫣然的样子,虽说庄子上生活简陋,但她眼里是有神采的,而且八福晋好似也慢慢从八阿哥被囚禁的这件事中走出来,她带着后院的女眷们在努力生活。 “那就好。”云蕖轻轻叹气。 她能为齐嫣然做的,无非就是以后多帮衬点,其余什么都不能改变。 此时前院书房,几个幕僚和胤禛商量了一下午的事情。 幕僚走了之后,胤禛脑子里还是嗡嗡嗡的。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竞争对手,胤禛这里的人差点兴奋疯了,个个都红光满面,言语中包含对未来的大业的无限期待。 但实际上,胤禛内心没有任何涟漪。 今日的局面,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了,甚至来得还要更晚些,他真的谈不上激动。 苏培盛沏了盏君山银针上来,小心放在胤禛手边,“爷,您累了就喝茶休息休息。” 作为基本上可以算最了解胤禛的人,苏培盛看出来他的疲劳,也明白他根本没有外人猜测的那么高兴。 刚才书房中的谈话,他在外面听了两耳朵。 说实话,对于胤禛,苏培盛就只当他是自己的主子。 不管是从前的光头阿哥,还是后来的贝勒爷,又或者是现在的雍亲王,一大堆不断变化的称呼显示了胤禛这些年来不断上进的奋斗历程,或许他今后还会更上一层楼,但是那又怎么样,他还是他的主子。 胤禛撑着额头,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润润嗓子,眉眼间挂着倦怠:“以后只要是朝中官员的帖子,都退回去,谁的都别接。” 苏培盛:“是。” 胤禛接连叹了几口气,一盏茶喝去了大半。 苏培盛眨眨眼睛,有心让胤禛的心情轻松些,他问:“您有什么想吃的吗?奴才让膳房准备,或者去正院给福晋说一声。” 胤禛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好半晌没个动静。 “苏培盛,你在没当太监前,想过长大了要做什么没?” 胤禛忽然提出来的问题让苏培盛不是很好回答。 他抓耳挠腮地纠结一阵,直觉这话说出来会遭到胤禛的嘲笑。 “奴才……奴才没当太监前,当然想长大了能吃饱饭,顺便找个媳妇生几个孩子……” 他对小时候的事已经记忆模糊了,因为很小就被卖进宫,而随时随地都需要绷紧神经的皇宫承载了苏培盛几乎所有关于从前的记忆。 但他很清晰地记得,对最平凡的百姓而言,吃饱喝足结婚生子,就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意料之外,胤禛没笑话他。 书房内的气氛莫名轻松下来,胤禛从椅子上起身,经过苏培盛的时候,在他帽子上敲了一下,语气戏谑道:“娶妻生子爷帮不了你了,吃饱还是没问题的,苏培盛,今晚就赏你三碗大米饭。” 苏培盛面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他真心实意道:“奴才谢谢您。” 胤禛迈着欢快地步伐去了正院,弘晖也已经从春晖院过来,母子俩在兴致勃勃地对弈。 大人的事,小孩子也会受到影响。 今天弘晖发现,上书房好几个原本看不惯他的,面上都对他越发恭敬。 他当然懂原因是什么,不过弘晖是沉得住气的,相比喜上眉梢的弘昼弘历,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也仿佛并不清楚别人为什么对他献殷勤。 一看见胤禛,弘晖解脱似的立刻让开位置:“阿玛,您来和额娘下。” 云蕖拧眉思考呢,简单和胤禛打了声招呼,注意力就回到了棋盘上。 弘晖自己不下,跑到了云蕖身边,母子俩联手,很快就将有意放水的胤禛杀得片甲不留。 饭后,胤禛特意把弘晖拎到了书房。 “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或许有人会开始巴结讨好阿玛,他们说不定会从你们身上入手,弘晖作为哥哥,也是阿玛最信任的人,要记得看好弟弟们,自己也不要被人蒙骗……” 胤禛说了一堆,弘晖很认真地听着。 “保持清醒,好好读书,如今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不到最后,鹿死谁手都不一样,胤禛自己这么想,也希望孩子们能稳得住。 第396章 乌苏氏眼红心酸 时隔多日,云蕖答应给胤禛做的中衣总算是做好了。 此时已进入深秋,花园里许多草木都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还在与季节变化做最后的抗争。 胤禛前些日子回到了朝堂,听说现在朝中很多大臣都上奏请康熙册立胤禛为太子。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府里也难免因此心浮气躁起来,谁叫他们主子的呼声这么高。 李氏、钮祜禄氏、耿氏三人被禁足,后院冷清不少。 云蕖叫来刘氏、宋氏、乌苏氏三人,让她们都管束好自己院子的下人。 刘氏没孩子、没宠爱,唯一的优点就是能入云蕖的眼,手里多少还握着点权力,如今她在后院可没人敢招惹。 宋氏不争不抢,对什么都表现出一副看淡了的样子。 倒是乌苏氏心里不怎么平衡,看着风光无限的刘氏,酸溜溜道:“从前竟然没发现,刘格格和福晋的关系这么好。” 她的不平衡在于,即使有了弘昼在自己的名下,但府里人好似都没怎么把她看进眼里,就连只生了个女儿的宋氏,都轻易不敢有人在她面前不敬。 云蕖和刘氏停下说话,频率一致地转头看向了乌苏氏。 刘氏无所谓地笑笑,大大方方回应乌苏氏的疑问:“不瞒乌苏格格,打从进府见到福晋那刻,婢妾早就对福晋崇拜有加,之前婢妾没有机会和福晋说这么多话,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婢妾难免话多,拉着福晋说个没完没了,还请乌苏格格别介意。” 乌苏氏有儿子又怎么样,刘氏没羡慕过她,也没有想过去害她。于她而言,乌苏氏脾气秉性都与自己大相径庭,不是个值得深交的对象,平日里也只当个邻居处着,一直保持距离。 她早就预料到,云蕖重用她,肯定会有人不满。不过刘氏不在意,也不想去让谁满意,她只知道,云蕖吩咐给她的事她一定会做好。 云蕖看着乌苏氏,也淡淡地表示:“难得有人和我说得来,就多说了几句,怎么了,吵到乌苏格格了?” 乌苏氏不敢承认,但又喜欢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样。她咬着下唇,好像云蕖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一样,眼眶微红,双手搅在一起。 云蕖不理她,继续和刘氏商量管束下人这些事。 “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外面谣言漫天飞舞,是真是假根本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但无论如何,外面的谣言我们府里的下人千万不能参与进去,到时候要是连累爷,我绝对不会给他们好下场……” 刘氏也从乌苏氏身上收回目光,脸上重新带笑回复云蕖:“福晋前几天让婢妾留意府里下人,婢妾正好发现了几个不安分的,要不待会儿您就拿她们杀鸡儆猴?” 云蕖想了想:“可以,待会儿就把人带过来,该打的打,该逐出府的逐出府,有了这几个例子,其他人也能掂量掂量到底什么不能说,什么不能做。” 云蕖和刘氏一来一回根本没把乌苏氏当回事,宋氏只好安慰地拍拍乌苏氏的手背,却也不能说什么。 乌苏氏不敢在正院发牢骚,只能在出去之后与宋氏抱怨。 “宋姐姐,刘格格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好像站得比咱们还高,她前几日让我管好我清雅院的下人,我就心里不舒服了……” 宋氏温声细语道:“什么都不重要,关键要得福晋喜欢,你还是别想这么多了,刘格格的意思就是福晋的意思,你要是糊涂一下,咱们后院禁足的人又得多一个,那我平日里还找谁说话?” 总共后院就没几个人,一下子关了三个,只剩下她们三个是自由的,要是乌苏氏再闹,宋氏想,云蕖肯定也会二话不说处罚她。 三阿哥弘昼,或许乌苏氏当个宝贝,但看看胤禛和云蕖的态度,很显然是对他不重视的。宋氏作为旁观者,将这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唯独身处其中的乌苏氏,还蒙蔽着双眼,一直坚信母凭子贵这句话。 “姐姐,我是真的觉得不公平,刘格格她只是比我会哄福晋开心,但其他的什么比得上我?如今看着她的日子过得越发好,我这心里就难受。” 乌苏氏是个很胆小的人,进府这么多年,只认准了宋氏,这些话也只敢在宋氏面前说说。 宋氏长叹一口气,她明白,乌苏氏这是心里有了落差,而且目前后院的孩子就这几个,她的弘昼还是个儿子,难免会认为自己高其他人一等。 本来应该在后院处于最底端的刘氏攀附福晋成了下人巴结的对象,偏偏乌苏氏和弘昼那里无人问津,时间一长,她性格中的阴暗面就被逼了出来。 “你难过也没用,想得到权力,比刘格格站得高,要么去讨好福晋,要么就去讨好主子爷。”宋氏自嘲一笑,话锋一转,“但妹妹你应当清楚,福晋和主子爷谁都不好讨好,所以啊,我们只能安分些,守着自己的小院子安生过日子。” 宋氏的诚心建议,乌苏氏并没有听进去,她反而觉得因为宋氏只有个二格格,不像她的弘昼是个小阿哥,所以宋氏不理解她,也不能站在她的角度来正确看待这件事。 乌苏氏闷闷地回到清雅院,贴身丫鬟绿梅小声提议道:“不如您像宋格格说的那样,去主子爷身边晃晃?” “不行的……”乌苏氏无奈苦笑,“你信不信,只要我去了,明日就出不了清雅院的门,也见不到三阿哥了。” 她畏惧胤禛,也深深地知道,胤禛对她绝对不感兴趣。 绿梅不解:“您是怕福晋知道了会罚您吗?可是只要抓住了主子爷的心,到时候就连福晋也不敢说什么的……” 乌苏氏边叹气边摇头,很认真地给绿梅分析:“一,主子爷不可能多看我几眼,即使我一直在他面前晃悠;二,福晋其实没说不准我们去主子爷面前争宠,这件事的本质也不是怕福晋降罪……” 绿梅还是满头雾水:“奴才听不明白,您说的什么意思?” 乌苏氏烦躁地向后一倒,整个人陷在大大的迎枕中。 “我也不懂什么意思,谁我都不敢招惹。” 思来想去,乌苏氏想到,或许可以从弘昼身上找找突破口。 第397章 胤禛的中衣 胤禛拿到云蕖给他做的中衣,恨不得当场就穿上身。 但时辰还早,他也才从前院沐浴好过来,无论如何都不是换中衣的好机会。 胤禛矜持地轻咳两声,谢过云蕖后,爱惜地抚了抚洁白柔软的布料。 忽地,他想到了什么,试探云蕖:“弘晖也有吗?” 云蕖有点听不明白:“有什么?他的中衣不是有绣娘吗,好像还很多,堆了几箱子。” 胤禛顿时心情舒畅,附和道:“对,弘晖就是有很多中衣,所以福晋不必再费心给他做了,他也穿不过来。” 云蕖刚要认同胤禛的话,忽然就想不通了,“您的意思是,绣房没给您做中衣?不行,我得叫人来问问怎么回事?” 胤禛赶紧阻止云蕖:“也不是,但是她们做的我不喜欢,穿了几十年了,都腻了。” 云蕖不懂一件中衣有什么腻的,她只好竭尽所能地想想办法,最后说道:“那我给绣房说一声,让绣娘给您做中衣的时候绣点小花样。” 胤禛不好再说不行。 于是过几天,苏培盛收到一箱袖口处有精致刺绣的中衣。 他当即就不满地拧起眉头,派头十足地呵斥:“主子爷的中衣向来都喜欢素的,绣房想搞花样也别给我搞到主子爷头上来啊,合着被骂的不是你们,你们就随便乱搞呗?” 绣房那边的管事嬷嬷赔着笑:“苏公公,这不是奴才们自作主张,是福晋的吩咐,福音也说了,主子爷不喜欢太素的,腻了。” 苏培盛的下巴差点就掉到了地上,他赶紧调整失控的面部表情,歉意地笑笑:“这样啊,嬷嬷你别介意我说话冲哈,我就是还不知道主子爷的喜欢忽然变了,怕出点事咱们都担待不起。” 笑话,谁敢得罪主子爷面前的红人啊。 那嬷嬷马上表示:“苏公公客气了,您也是负责人才说这些,我都懂,那您先忙,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问题咱们再商量。” “行行行,嬷嬷慢走。” 打发了绣房的嬷嬷,苏培盛满脸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箱子,招招手让小夏子搬去了胤禛的卧房。 他边整理边咕哝:“没看出来啊,主子爷竟然也是个爱美的,连中衣也要绣点花纹……” 胤禛进屋就看见苏培盛这家伙拎着几件中衣在发神经,他随手将书在苏培盛脑袋上敲了一下:“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偷爷的衣裳去卖银子?” 苏培盛把袖口绣着竹纹、云纹、花鸟、走兽、日月星辰等图案的中衣一一取出来,在胤禛眼前翻来覆去地展示。 “您确定这是您喜欢的?方才绣房送过来的时候,奴才差点和人吵起来。” 胤禛其实对穿衣打扮不怎么讲究,往常的衣裳基本上都是苏培盛拿什么他穿什么。 有没有图案的中衣,在他眼中也没什么区别。如果硬要追究他之前为什么喜欢一点图案都不带的中衣的话,那只能解释为,胤禛不想被人在背后议论一个大男人喜欢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会显得他的性格不够沉稳。 “送来你就收拾好,哪儿那么多废话!” 苏培盛唉声叹气地埋头收拾,然后他看见一件挂在衣橱中的针脚粗糙的纯白中衣,顺手取下来,想着胤禛的喜好变了,府里又不是缺几件中衣的料子,就不委屈的主子爷穿以前的中衣了。 还没折起来,胤禛就眼疾手快地从苏培盛手中夺过了那件中衣。 苏培盛愣愣问道:“……您、您又忽然喜欢了?” 胤禛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苏培盛屁股上结结实实挨了他一脚:“这是福晋做的,爷都还没穿过,你想干什么?” 苏培盛身子一抖,确实想起来有这回事。 他的主子爷把这件中衣看做宝贝,回来也不要他整理,说是自己会处理,接着就挂进了衣橱中。 他差点忘了这回事。 苏培盛明白,或许和平常的中衣比起来,他对胤禛的价值远远大于几块布料,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并不是一件普通的中衣,这是福晋亲手做的。 在有关福晋的所有事情上,苏培盛知道,他都要靠边站。 “那个……确实是奴才没长眼睛,奴才该死……”苏培盛抠着手解释,心虚得不敢看胤禛。 胤禛踹他一脚也算是解气了,将中衣重新挂回衣橱,他看其他的中衣也不怎么顺眼,花样怎么这么俗气,完全比不上云蕖给他做的这件。 “别挂在一个衣橱里,拿远点。” 苏培盛僵硬地笑着:“是,奴才记住了,奴才马上去,奴才今后也会小心。” 隔天,苏培盛来到正院,趁胤禛不在跟前,就悄悄给云蕖打小报告。 “福晋,主子爷把那件中衣差点供起来了,碰都不让奴才碰……” 云蕖习惯了苏培盛夸张的说话方式,她挑挑眉,顺着苏培盛的话道:“不让你碰,那洗的时候谁洗?苏公公需要我帮你在主子爷面前反映一下这个严重的问题吗?” 苏培盛悻悻笑着婉拒道:“那倒是不用了,奴才多谢福晋好意……” 要是让他那个主子爷知道,多半这个月的月例当场就没了。 胤禛和弘晖小书房过来,就见苏培盛弯着腰在云蕖面前说话。 他径直坐在云蕖身边,随意问道:“在说什么?” 苏培盛不想再被胤禛呵斥,他使劲浑身解数,调动僵硬的眉毛,挤眉弄眼给云蕖暗示,求她口下留情。 云蕖缓缓笑道:“没什么,我让苏公公多注意前院的下人,哪些没规矩的立刻就打发出府,别给我们惹祸上身。” 胤禛点点头,拉起云蕖一起过去用膳。 而此时的清雅院,乌苏氏和弘昼也在用晚膳。 她状似平常地问弘昼:“三阿哥在前院可有哪些奴才对你不好吗?” 弘昼在乌苏氏面前话很少,他摇摇头,简洁道:“没有。” 乌苏氏也习惯了他这样,笑着摸了摸弘昼的头,给他夹了个虾仁。 “那四阿哥身边的下人呢?有没有欺负你?” 弘昼这次沉默了,戳着碗里的虾仁不说话。 乌苏氏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钮祜禄氏还在禁足,此时就是她最好的时机。 第398章 兄弟四人进宫 府里四个小阿哥去上书房读书的时间都是一致的,但基本上只有弘晖主动叫上其余三人,四个人才有机会一起坐在一辆马车上。 这日,由于德妃闲得无聊,想让弘晖带上三个弟弟一起去她的永和宫请安,于是四个人难得坐在了一起。 不过气氛并没有很热烈。 弘昀和弘昼面面相觑,谁都找不到话说。 弘历因为钮祜禄氏的原因,最近心情都不好,上了马车也整个人都怏怏的,提不起兴趣搭理谁,垂头扣着自己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弘晖像极了胤禛,从眉眼间的神采到一些很个人的小动作,都能看出胤禛的影子。 尤其是父子俩上了马车就靠在箱壁上闭目养神的这个动作,十成十相似。 为了打破车厢内沉闷的气氛,弘昀想破了脑袋,终于找到了个一个话题。 “大哥,玛嬷前些日子不是病了吗?如今痊愈没有?” 弘晖掀开眼帘,看着弘昀,唇角翘了翘:“已经好了,就是嫌弃宫里闷,所以想让我们有时间多过去陪陪她,玛嬷今天下午可能还要留我们几个在永和宫用晚膳,你们抓紧休息的时间把简单的功课先完成,这样回府后也轻松些。” 弘昀最听弘晖的话,他点头乖巧道:“好,多谢大哥提醒。” 弘昼和弘历坐在车厢右侧,两人都闷不吭声低着头。 弘晖看了看,什么都没说,马车就这样向前行驶,最后在宫门外停下。 他们四个一路走到永和宫,李嬷嬷早就在门口等着,看见弘晖那刻,脸上堆满了笑。 “阿哥们来了,娘娘等了好一会儿了,随老奴进去。” 弘晖走在前边,德妃看见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微笑道:“来玛嬷这儿。” 弘晖坐下后,德妃也同样温和地招呼弘昀三个:“你们也快坐。” “好久没见了,好像都长高了不少。” 孙子们茁壮成长,德妃心里也满足,或许再过不久,十四那儿也能传来好消息,人年纪大了,对子孙的关注就会不由自主多起来。儿孙满堂,是一个人有福气的象征,德妃如今在后宫几乎站在了最前面,她要让别人在方方面面都羡慕她,不如她。 弘昀和弘昼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话是最少的,反而弘历很适应这样的场面,见到德妃后,他很自然就把脸上的不开心收起来。 就像现在,德妃刚说他们长高了,弘历就灵活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小脸笑得像花一样,伸手出来比划道:“玛嬷,弘历大概长高了这么多,因为额娘说要好好吃饭,所以我每次都吃很多,才会长高。” 德妃也喜欢活泼的孩子,这样的孩子几乎都更讨喜些。 她笑着评价:“不仅高,你比弘昼还更结实,这样很好,小阿哥们就该好好吃饭,长得又高又壮,将来才能成为大清的巴图鲁。” 说完,德妃顿了顿,视线落到四人中最瘦小的弘昼身上,“弘昼身子骨怎么就这么弱?你当哥哥的,倒像是弟弟。” 被弘历比下去的弘昼并不开心,他低着头扣手,对德妃的这个问题回答不上来。 弘晖碰了碰德妃的手臂,笑着解释:“三弟和四弟差不多一样大的,而且三弟小时候生了场病,伤了点底子,所以才长得慢点。” 德妃被弘晖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弘昼小时候经历的那点事了。 她此刻也觉得方才那些话不妥,“那玛嬷过几日请几位太医去给弘昼诊脉,看看能不能写几个调养的方子。” “多谢玛嬷。” 弘晖开口后,弘昼也起身,有模有样地给德妃行了个礼:“弘昼多谢玛嬷。” 简单说了几句话,他们还要去上书房读书,德妃问了李嬷嬷现在的时辰,交代下去:“下书房了,来陪玛嬷用顿晚膳才回去,可以吗?” 弘晖带头答应,德妃这才放人。 出了永和宫,去上书房的路上,弘历忽然回头看了眼弘昼,在他耳边奇怪道:“阿玛之前不是也给你请过太医的吗?之前的太医看了都没效果,这次玛嬷给你请,会有效吗?” 弘昼闷闷道:“我也不知道。” 六七岁的小男孩儿,正是贪玩的时候,每每看见弘历和其他上书房同龄的小伙伴跑跑跳跳,弘昼心里就会升起数不清的羡慕。他也想这么自由自在的跑来跑去,结交很多朋友,但奈何身体根本受不了剧烈运动。 “唉……真可怜……”弘历幽幽叹息。 弘晖和弘昀走在前面,听见了他们俩的谈话。 弘昀啧了声,扭头就拿出哥哥的架势教训弘历道:“太医给三弟调养其实也有效果的,今后多加注意就是了,你唉声叹气的干什么?” 弘晖无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弘昼:“玛嬷给你请太医也是好心,多试试看才知道效果怎么样,别气馁,你还小,什么事都有希望。” 弘昼挪动脚步,从弘历身边挪到了弘晖右手边,他小声道:“我知道了,大哥。” 弘晖没再看身后的弘历,继续往前走。 弘昀将弘历拽到了自己身边,意有所指道:“你可真会说话,说出来的话好动听啊。” 弘历还不服气,挥开了弘昀的手:“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实话都是不动听的。” 弘昀撇撇嘴,有理有据地猜测:“这话是你额娘说的?实话不动听,可是你只有在三弟面前敢说实话,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弘历抿紧嘴唇不说话。 能为什么?弘晖他是万万不可能去招惹的,弘昀除了他那个难缠的额娘李氏,自身也不是随便可以欺负的。 唯独弘昼,弘历打小心里就不怎么把他当做哥哥。 “二哥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我和三哥关系好,说话就随便些,难道这你也看不惯?” 弘昀悄悄翻了个白眼,再也不想搭理弘历。 弘昼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弘历要说些让他难过的话,但他本能地与弘历疏远。 察觉到这点的弘历气恼不已,埋头闷闷地伏在桌上小声啜泣起来。 肯定是因为他的额娘被禁足了,所以谁都敢欺负他! 第399章 乌苏氏的阴谋 八阿哥和九阿哥被关进宗人府,户部的烂摊子康熙顺势就扔给了胤禛。 胤禛忙得焦头烂额,从深秋忙到初冬,才勉强将问题梳理出来,他也能暂时喘口气了。 云蕖端详着对面的人,片刻后得出结论:“您好像瘦了。” 胤禛端着热茶,袅袅升起的热气些微模糊了他的眉眼,云蕖只听他长叹一声,心力交瘁道:“老八管了户部这么长时间,我接手过来确实不是很顺利。” 苏培盛很想说,岂止是不顺利,简直是不顺利到家了! 八阿哥留下的那些人,背地里对胤禛阳奉阴违,时不时还使点小绊子,他作为一个奴才都心疼胤禛,也不知道康熙怎么想的,偏偏选了胤禛去接手户部。 云蕖和苏培盛有着同样的疑惑,但她明白康熙做出什么决定,其余人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接受。 “小厨房炖了鸡汤,我让清月给您先盛一碗过来?” 面对云蕖明晃晃的关心,胤禛没有不受用的道理。 清月端来两碗鸡汤,分别在云蕖和胤禛手边放下。 色泽金黄的鸡汤喝起来一点都不油腻,寒风呼啸的时节,喝一碗下去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弘晖下书房后,去了趟永和宫陪德妃待了会儿才乘上马车回府,因此晚了胤禛许多。 他回来的时候,胤禛和云蕖已经喝完鸡汤了。 弘晖被云蕖养成喝牛乳的习惯,刚进屋就被颜嬷嬷灌了一碗热牛乳。 “冷不冷?”云蕖递出手帕给弘晖擦擦唇上沾染的白色牛乳,关心地伸手碰碰他的小脸,“冰冰的,明日多穿点。” 弘晖一点都不反抗,他知道的,有种冷叫额娘觉得你冷,反抗也没用。 揽着弘晖的肩膀,云蕖示意胤禛道:“用膳,忙了一天你们应该饿了。” 晚膳还没用完,外面声音嘈杂,好似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混在一起。 胤禛放下筷子,苏培盛立刻小跑出去了解情况。 但乌苏氏已经带着弘昼进来了。 “婢妾求见主子爷,请主子爷给三阿哥做主……”乌苏氏很有标志性的柔媚嗓音带着哭腔响起,“请主子爷给三阿哥做主!” “把饭菜撤下去。”云蕖看了眼胤禛,对颜嬷嬷道:“让乌苏格格进来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弘昼哭兮兮的,乌苏氏也是双眼红肿,母子俩一进来就跪下。 苏培盛随后将两个被五花大绑起来的丫鬟带进正院院子中,接着立刻进去回禀。 苏培盛窸窸窣窣说了一段话,胤禛轻轻点点头,然后抬抬手,对乌苏氏道:“说,什么事。” 乌苏氏抹抹眼泪,断断续续哽咽道:“都怪婢妾性子弱,才会让三阿哥被两个下人欺负了去……” 胤禛不耐皱眉:“捡重要的说。” “三阿哥被四阿哥身边的丫鬟欺负了,婢妾心疼却也没办法,所以不得不来求爷做主。”乌苏氏哭得肩膀颤抖,还不忘推推身边跪着的弘昼,让他也跟着说明情况。 弘昼确实难过,亲耳听见那些话,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伤害。 胤禛一双黑眸划过一丝幽暗,随意抬起手,沉声道:“弘昼说。” “丫鬟……丫鬟说我没有主子的命,给……给四弟提鞋都不配,说我肯定短命早死……” 一字一句都戳中弘昼的肺管子,年纪小小的他第一次遭遇这种恶意,当时就哭了出来。 但那两个胆大包天的丫鬟,发现弘昼后还威胁他不准他说出去,弘昼惊慌失措下跑出去,却被路上的石子绊住脚,摔了一跤,手心擦伤一大片流出了血。 乌苏氏及时赶到,二话不说抱着弘昼就哭了起来。 胤禛凌厉的凤眸从乌苏氏头顶掠过:“什么都不问,就知道弘昼被丫鬟咒骂了?爷怎么从前都不知道,你竟有这般未卜先知的能力。” 乌苏氏身子颤抖,紧紧握住弘昼的手,不小心抓疼了弘昼手心处的伤。 “疼……呜呜呜……”弘昼呜呜咽咽哭起来,或许是因为胤禛在这里,他不敢哭大声,显得更加可怜。 胤禛叹叹气,“弘昼先起来,苏培盛叫人去请府医。” 苏培盛立刻请清竹去帮忙叫府医过来。 弘昼是真的给弄出心理阴影了,哽咽着问胤禛:“阿玛,我是不是真的活不长?我比不上四弟长得高,长得壮,也没有四弟聪明,是因为我身体不好对不对……呜呜呜,阿玛,我不想身体不好……” 弘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乌苏氏垂着头也不敢触到胤禛的目光。 云蕖站起身来,伸手柔柔地顺着弘昼的后背,又让清月端来温水,拧湿了巾帕给他擦脸,顺便很仔细轻柔地给弘昼把手心处的灰尘擦去。 弘昼激动的情绪渐渐被云蕖安抚平息,鼻尖眼皮红肿,眼底失去神采,安静下来。 云蕖摸着他的脑袋,温声安慰:“下人胡说当不得真,乱说话的丫鬟往后不会出现在咱们府里,三阿哥别怕,你阿玛会为你做主。” 胤禛连两个丫鬟的面都没见,就扔给苏培盛一句话:“拉去玉清院门口杖毙,再把弘历叫来。” 乌苏氏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手心出了很多汗,她只能使劲攥着手绢,一颗心上上下下就是落不到实处。 弘历过来,也是怯怯弱弱的。 不等胤禛问话,他直直跪下去就开始认错:“阿玛,是我不对,没管好院子里的下人,但是她们说的话绝对不是我教的,我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两个丫鬟都是负责洒扫的三等丫鬟,平日里连近弘历身的机会都很少,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 胤禛没说话,他心里有数。 “弘历给弘昼道歉,虽然丫鬟们说的话不是你教的,但总归是你院子里的人,这也给你个教训,往后不能缺乏对下人的管教。” 弘历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到弘昼身边,试探地抱住了弘昼。 “三哥,绝对不是丫鬟们说的那样,你是我的哥哥,我会一辈子尊重你,你原谅我这次没管好下人好不好?” 弘昼情绪稳定,正要做出回应,乌苏氏忽然鼓起勇气道:“不是四阿哥教的,会不会是其他人别有用心?” 这个其他人是谁不言而喻。 而此时的钮祜禄氏,清晰无比地听见了院子外的惨叫声。 她咬着牙发誓:“我出去了,乌苏氏她别想有好日子过!” 第400章 乌苏氏被罚 乌苏氏的话引起了屋里人注意,但也仅仅只是多看了她几眼而已。 云蕖让颜嬷嬷将弘昼带下去让府医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弘历询问过胤禛的意见后也跟了出去,跪在地上的只余下乌苏氏一人。 屋里坐着站着的这些人,都不是一般人,大大小小居心叵测的人他们都见过不少,乌苏氏又表现得实在太过明显,当然很清楚她说的那句话背后是什么意思。 云蕖一针见血问道:“四阿哥院子里的下人管束不严,乌苏格格认为是谁的原因,是我的还是侧福晋的?” 乌苏氏垂眸嗓音颤抖道:“婢妾没有责怪福晋的意思,还请福晋莫怪罪。” “那就认为这是侧福晋的失职了。”云蕖不愿与乌苏氏绕来绕去,很直接就说出了这话。 乌苏氏陷入沉默,显而易见她确实是这个意思。 云蕖抚摸着袖口处的刺绣,语气淡淡道:“那你认为,侧福晋为什么会这么做?” 乌苏氏不敢抬头,她的泪珠大颗大颗从脸上滑落,也不正面回答云蕖的问题,只道:“一切都怪婢妾自己立不起来,性子也弱,婢妾不怕自己吃苦,就怕三阿哥被婢妾连累……” 她一番哭诉下来,云蕖轻笑了声:“立不起来如何能抚养三阿哥?如若乌苏格格实在改不了自己的性子,我想爷有的是办法替你解决这个问题。” 云蕖很自然地转头看向胤禛。 今天没有当众揭穿乌苏氏的把戏,无非就是看在弘昼的面子上,再来或许弘历那边的下人确实对弘昼不敬,于是胤禛和云蕖睁只眼闭只眼,准备将此事留给乌苏氏和钮祜禄氏自己处理,可她忽然生出来的野心好像并不接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这个做法。 云蕖站在乌苏氏和钮祜禄氏的中间,谁都不偏心。 胤禛本来想着让弘昼和弘历和好了,兄弟俩解开这个心结就行,可是乌苏氏紧抓着不放,甚至还有放大的意图,这就很难让人相信,此事与她无关。 他将手心覆上云蕖的手背,没什么耐心地对乌苏氏道:“三阿哥你要是养不好,自然有的是人想养。” 乌苏氏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转变,她开始着急了,匆匆解释道:“婢妾待三阿哥真心实意,什么都为三阿哥着想,主子爷您英明,一定能看得到婢妾的用心对不对……而且、而且三阿哥和婢妾也培养出感情了,请主子爷开恩……” 胤禛冷漠地撇开眼:“两个三等丫鬟敢冲撞三阿哥,乌苏氏,此事原本不欲与你计较,可惜你偏偏不知好歹。” 乌苏氏抬起头,哭得梨花带雨还不忘辩解:“婢妾也是因为心疼三阿哥,婢妾无能,但是三阿哥是主子,不能随随便便被下人轻视,婢妾身为三阿哥的额娘,也不能允许自己的额孩子被人忽视看轻……” 云蕖拧眉,忍不住道:“三阿哥被轻视,你要么自己给他出头,实在不行可以给我和主子爷反馈,再怎么样我们都不可能不管,可你为什么要从四阿哥那里下手,来挑破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在孩子不太懂事的时候,就不该牵扯进大人的恩怨中来,这是云蕖的看法。当然,长大后他们明白事理了,知道各自的额娘实际上存在着竞争关系,那时候互相疏远什么的云蕖不会刻意去管。 这也是胤禛最介意的地方。 小打小闹不算什么,只要问题得到解决,他完全可以当没看见,也懒得管其他女人的小心思。 不过乌苏氏千不该万不该从弘历那里入手,胤禛绝对不允许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其余人就已经开始用尽各种手段去挑拨离间了。 乌苏氏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被轻易识破,她哭得不能自已,凄凄惨惨地磕头请求胤禛原谅。 “主子爷,是婢妾一时糊涂才犯了错,请您宽恕……” 胤禛面上没有一丝一毫波动,吩咐苏培盛道:“乌苏氏拉下去打十大板。” 十板子,落在身子骨强健些的下人身上可能没什么,养养就好了。 可乌苏氏再怎么说都是半个主子,常年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身体很弱,挨了这十板子,怎么着都得过年那段时间才能痊愈。 云蕖面无表情地想,往后来给她请安的,只剩下刘氏和宋氏了,这后院是越来越冷清。 解决完乌苏氏,胤禛把弘晖四个全都叫去了他的书房,看样子是准备给巩固巩固他们的兄弟情谊。 弘晖一进去,弘昀就挨着他站好。 弘昼和弘历两个在一边小声说话,大致是弘历一直表达歉意,弘昼摇摇头说没关系这样。 弘昀也大致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不是很关注。 弘晖见他小动作不断,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等会儿阿玛就进来了,规矩点儿。” “哦。”弘昀最后动了动肩膀,总算是站好不动了 胤禛进来,面对四个排排站的儿子,内心又是欣慰又是复杂。 他想起当时年幼懵懂的时候,和兄弟们关系都不错,直到长大,各自成为了彼此的竞争对手,为此不惜刀剑相向。 他坐下后,直视面前的三个孩子,没有征兆地问:“你们和谁的关系最好?” 问完之后,没谁回答得出来这个问题。 胤禛双手交握放在书桌上,自顾自开始分析:“阿玛听苏培盛说,平日里弘晖和弘昀相处的时间最多,有时候弘昀还会去春晖院请教弘晖功课对不对?那这样说来,你们俩的感情要好些了。” “弘昼和弘历岁数相差很小,从小一起长大,听说平日里就连去上书房你们俩都一起,那你们应该最合得来。” 胤禛的分析很有道理,事实上也确实差不多如他所说。 “那你们说说,你们最不喜欢谁呢?” 胤禛目光带着审视在他们身上环视一圈,“挨个回答。” 弘晖率先笑着表示:“弟弟们都很懂事,我没谁不喜欢。” 说着,弘晖黑溜溜的凤眸真诚望向胤禛,让胤禛连不相信的话都说不出来。 弘昀是第二个,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跟着弘晖的脚步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但胤禛可不是好糊弄的,他眯着凤眸警告:“说真话。” 弘昀:…… 第401章 理想与现实 胤禛太具有压迫力,屋内四个小兄弟心情沉重。 弘昀咽咽唾沫,心虚地抬眼,却正好撞进胤禛深邃的眼神中。 “阿、阿玛……”弘昀忐忑不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死亡问题。 胤禛很善解人意地露出一抹微笑:“没事,你说什么都可以,阿玛今天只想听实话。” 他不知道,自以为善意满满的微笑对弘昀来说就是威胁。 弘昀不敢再耽搁,鼓起勇气握紧了拳头回答道:“也不是说讨厌,但有时候不太喜欢四弟的一些说话方式……”越到后面,音调越小,弘昀一颗心七上八下,很害怕自己今天就出不去这道门了。 书房内寂静无声。 胤禛没什么表情,很难看出来他到底对弘昀这个回答满不满意。 弘晖好像一点也不不担心,眼眸中始终一派从容。 弘昼则是忽然崇拜起弘昀来,认为他这个平日不声不响没什么出色地方的二哥还算有点可取之处,那就是——勇气可嘉。 而被提及的弘历脸上红了白白了红,看得出来弘昀的话也让他很不自在。 良久,久到弘昀觉得自己腿都开始发抖,才听见胤禛冷静追问道:“哪些说话的方式?” 弘昀不敢隐瞒,照实学了两句。 “四弟说三弟身子弱真可怜,说他说的都是实话,实话是难听的……四弟也说过,三弟可能是伤了身子才会读不进去书,唉声叹气说了好大一堆,转身就去和他们同窗玩了……” 弘历没什么好抵赖的,弘昀没添油加醋,也没断章取义,这些话确确实实是他说的,他自己也记得。 一张小脸白下来,弘历心里记恨上了弘昀。 胤禛听完后,也没责骂弘历,而是继续问弘昀:“那弘昀讨厌弘历吗?” 弘昀的小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弘历很多时候确实很不让他喜欢,但是他直觉,胤禛绝对不会满意这个回答。 这时,弘晖看了过来,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弘昀心里有了数,斟酌了一下言辞后认真回答:“当然不讨厌,每个人都有优点和缺点,况且四弟也不是对三弟不好,经过我的观察,四弟每天早晨基本上都会等三弟一起去上书房,先生布置了什么课业,三弟因病不能去上书房的时候也都是他回来转达给三弟……” 弘昀一一细数了弘历为弘昼做过的事,这让弘历那张惨白的小脸恢复了些许红润。 “我不是讨厌四弟,就是觉得他有时候的说话方式可以更好,这样他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也才更容易被对方接受。” 他转而又看向弘历:“弘历呢?” “阿玛,二哥说得对,我说话有时候是不好听,或许在不经意间伤了别人的心,我错了阿玛……”弘历认错很快,而且看起来也是诚心悔过的模样。 胤禛坐直,手指屈起来敲了敲:“弘昀说得很对,一个人的说话方式很重要,或许你也是好心,但言语上需要慎重,因为很多时候所谓的刀子嘴会伤了你在乎的人的心,更严重的,还会祸从口出,被有心人恶意曲解,再而无限放大,罪名就会被扣在你的头上……” 弘历蔫蔫巴巴的,眼眶蓄满了泪水,哽咽道:“阿玛,我知错了。” 年纪小的孩子不怎么会记仇,弘昼当即就心软了,挪过去碰碰弘历的手,主动握住。 胤禛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大半夜把孩子教育好,胤禛背着手悠哉悠哉走上了回正院的路。 没有一点预兆的,胤禛忽然开口吓了苏培盛一跳:“苏培盛,你说爷想让他们和谐相处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 “呃……”苏培盛真的很难回答,他想,只要有利益,就会存在竞争,和谐共处什么的,在皇家更是难比登天。 “很难回答?那便算了。” 胤禛自顾自往前走,他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只是见过了兄弟反目的戏码,很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有相对美好一点的下场。 和云蕖说起书房里的谈话时,胤禛还是很欣慰的,他道:“还好现在他们年纪小,性格也单纯许多,才没被挑拨。” 由此可见,他把孩子们都养在前院的做法还是很正确的,减少乌苏氏和钮祜禄氏以及李氏这种额娘对孩子的负面影响,孩子性格也会可爱很多,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云蕖翻身,面对胤禛道:“我说句不太好听的话,您先别高兴太早了,很多事情和性格无关,年纪大了懂的也多了,自然就会想要更多,有时候并不是因为旁人的影响,因为每个人都有追求,有目标,有野心,我们都会自然而然去追寻我们想要的东西。” 她还是觉得胤禛太理想化了,等到后面怕他承受不住真实的情况,所以云蕖才不得不先给他做好心理建设。 “您也别太操心这个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怎么样都有解决的办法,太早操心和杞人忧天无异。” 云蕖的话让胤禛从理想状态下跳脱出来,他闭上眼睛想了会儿,才不得不承认云蕖说的是对的。 就像他去争那个位置一样,更多的原因是自己想坐上去,想得到更多特权,想给身边人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单纯看不惯自己那些兄弟。 “好。”胤禛的叹息在床帐内响起,“我都做不到的事,还是不强求孩子们了。” 云蕖听得好笑,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问:“那以后他们斗起来,您准备怎么办?” 胤禛想了想,咬着后槽牙道:“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准许他们闹起来。” 说完,他又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对云蕖解释:“当然,弘晖的地位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挑衅,他永远都会是我的继承者。” 闹归闹,胤禛绝对不希望类似康熙和太子那样的事情发生,目前看来,他和弘晖的父子情谊尚且坚固,而弘昀、弘昼和弘历也没有哪方面表现出超强于弘晖的存在。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弘晖是当之无愧的首选。 第402章 弘昼变了 乌苏氏和弘昼的感情没有外人看起来这么简单,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用好或者不好这类的词来定性的。 对于乌苏氏被罚,弘昼的心情也很复杂。 一方面,他好像懵懵懂懂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懂得乌苏氏并不是那么无辜;但另一方面,乌苏氏确确实实是为了他。 弘昼陷入纠结,他本身的情况就不简单,夹在耿氏和乌苏氏中间,他两边都不能完全相亲,也两边都不能完全亲近。 往常遇见这么让人为难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今日不知怎么的,踌躇之下来到了春晖院。 元六给弘晖禀告说弘昼想见他的时候,弘晖有点诧异。 平日里弘昼话就很少,不管是见到胤禛还是其他人,都巴不得一句话不说,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请三弟进来。” 弘晖放下笔,端坐在书桌后。 元六领着弘昼进来,他笑了笑先打招呼道:“三弟难得来我这里一趟,正好额娘给我送了糕点过来,咱们一起吃点。” 弘昼有些拘谨:“好,大哥。” 弘晖唇角扬了扬,招呼弘昼坐下,元六又端了热牛乳过来。 “我平日里喜欢喝热牛乳,三弟尝尝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让人给你换茶。” 弘昼捧着精致的小瓷碗,唇边抿出一点腼腆的笑。在寒风凛冽的冬日,热牛乳下肚,奶香奶香的热气飘到他的鼻尖,就连冰凉的手也紧跟着暖和起来。 “喜欢的,谢谢大哥。” 等他放下小碗,弘晖又将装着糕点的小碟往他手边推了推。 后面弘晖就没说什么话了,两个人安安静静吃糕点喝热牛乳,外面寒风呼啸,草木早就在更早的时候枯黄,绿意褪去,不久即将覆上新雪。 直到糕点吃完,弘昼才搅着手指犹豫道:“大哥,我有点东西不懂,你可以给我讲讲吗?会不会耽误你读书?” “不会耽误,三弟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不过也要看我能不能回答。” “那个……你会不会觉得我好笨,好可怜?”终于,弘昼还是将早就深埋内心的疑问问了出来。 却不想,弘晖笑看着他:“当然不笨,更谈不上可怜。” 弘昼疑惑的小眼神望过来,弘晖认真解释:“上书房的先生都给阿玛说你勤勉,对待读书一事十分认真,自从去上书房开始,就未曾有一天懈怠,每次布置的功课也都尽力完成……所以,三弟,你对自己有点信心。” 弘昼有些错愕,他想不到弘晖会这么说,也不知道胤禛其实对他已经满意了。 “对于可不可怜这件事,我想,三弟你或许还没见过真正的可怜是什么样子。”弘晖继续道,“天下之大,你我出生便是运气好,生在了吃喝不愁的皇家,身份地位、金钱名利,如此种种世人追求的东西我们一出生就有了优势。” “但你不知道的是,如今咱们大清的土地上,都还有好些人吃不饱穿不暖,他们根本来不及想其他的,挣扎着活下来就已经是相当困难了。” 弘昼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以为外面的世界就跟在府里一样,“大哥你见过这些人吗?” 弘晖摇摇头:“我随十四叔出城的时候曾见过乞丐,这些没有亲自见过,但十四叔和阿玛都是这么说的。” 他还没有机会去见识外面的世界,但对此无比好奇。每次胤禛他们出远门,回来之后弘晖总是要缠着他说点关于外面的事情,有时候就连十四阿哥喝五阿哥都不放过。 弘昼怔愣过后就想明白了,他道:“我不可怜。” 从物质上讲,弘昼当然不可怜,吃穿用度什么都是好的,做什么事都有人伺候。 但弘晖也没有忽视他的具体情况。 “三弟,有时候不用想这么多,想这么清楚,一步一步来,慢慢看清周围的人,你就会懂该怎么处理了。” 弘昼的情况在弘晖看来还是有点悲哀的,他只能劝弘昼看开点,至少在这么小的年纪,不要去过多纠结大人之间的恩怨,以此来影响自己的成长。 “你要知道,至少阿玛不会害你,有什么事,直接找阿玛。”弘晖真心实意地给弘昼支招。 弘昼恍然大悟,内心的阴霾忽然间消散,小小的心灵重新鲜活跳动。 “大哥,你说得对,我不该什么都自己琢磨,却又琢磨不出点名堂。” 弘晖见他想通了,也不禁舒了口气。 碗里剩下的牛乳已经凉了,弘昼克制住激动的心情,不敢再耽误弘晖的时间,起身告辞。 从这天气,府里的人基本上都能发现,往常闷不吭声不会笑的三阿哥,活泼些了。 胤禛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这事,跑到云蕖面前把弘晖好好夸了一通。 “咱们弘晖就是心思玲珑,弘昼那般性子其实我也不能保证能教回来,毕竟福晋你是知道的,我之前说了好几次,也没见弘昼有什么变化,看来还得是他们小兄弟之间才好交流啊……” 胤禛一开心,话也变多了。 云蕖好笑:“三阿哥能不把自己逼得太紧,我看着也高兴。” 乌苏氏和耿氏,谁都对弘昼不纯粹,有时候云蕖见了心里也不太好过。 如今知道他自己能想明白了,她看在眼里都为弘昼开心。 “我当初给弘昼选了乌苏氏当额娘,如今看来并没有做对这个决定。”胤禛仔细思考,复又叹气,“不过选谁都有风险,没有孩子的时候或许人合适抚养孩子,但就像乌苏氏一样,有的人得到了之后,才会生出更多野心。” 乌苏氏胆小,当初他想,或许这样的人照顾弘昼的话,能保证细心,那时候的胤禛也不知道她会渐渐野心膨胀。 他年纪越大,越发没有揣测人心的兴趣。不管是乌苏氏还是其他人,安分些,看在这个份上,不说宠爱,胤禛能保证她们后半辈子的安稳生活。 要实在是野心勃勃,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直接了断就是了。 第403章 陪你赏初雪 冬日,昼短夜长。 窗外还黑乎乎一片,胤禛起床时窸窸窣窣发出的声响就使得云蕖睁开了眼睛。 她翻了个身,没说话,懒懒地滚到床外侧,探出手去将垂下的幔帐掀开点缝隙,透过缝隙往外看了眼。 胤禛背对她站着,身上穿着朝服,苏培盛正弯腰给他整理腰带。 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胤禛回头,朝着缝隙笑了起来。 苏培盛疑惑抬头,也不敢往里看,随口提醒胤禛:“昨儿年大人那边的人送了信回来,您说要约上十四爷去醉仙楼商量事情。” 胤禛回头,收敛笑意,淡淡地嗯了声。 年羹尧在四川还是有点用的,但近些日子四川周边不怎么安稳,动乱频发,他得和十四阿哥商量一下,动用十四阿哥在军营中的人脉,一边监视年羹尧,一边传送那边最真实的的情报。 胤禛去了外间洗漱,内室安静下来,云蕖眨眨眼睛,觉得不困了。 清月清竹听见响动,进来伺候云蕖起床。 胤禛坐在桌前才吃了个烧麦,就见云蕖过来了,他有点惊奇:“今日不困吗?” 从深秋开始降温,云蕖就很容易困乏,早晨很少能起来和胤禛一起用早膳,因此弘晖也被交代不必早上过来正院打扰云蕖。 “睡好了,等会儿见见刘格格,看看后院这些院子差点什么过冬的物件,一并补齐了。” 云蕖坐下,胤禛把他还没动过的粥推过来,“嗯,最近外面那些庄子上的管事应该也会把账本送过来,劳烦福晋操心了。” 年底,不仅朝堂上忙碌,王府里各项事宜也都挤在一起等着主子们查验发话。 云蕖都忙成习惯了,她舀了一勺粥起来,道:“都是些做惯了的,没事,这样的天气又不方便出门,闲在府中正好有点事做。” 入了冬,厚厚的门帘子也垂了下来,防止刺骨的寒风钻进室内。 苏培盛哈着气搓着手从外面进来,喜气洋洋道:“爷,福晋,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云蕖连舀起来的那勺粥都还没喝,就迫不及待起身要去看雪。 胤禛操心地拉住她,扭头叫清月取来斗篷,无奈道:“不想用早膳,至少先穿好斗篷,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云蕖有些理亏,抿抿唇笑道:“我不小心忘记了。” 郎中和太医都说过,云蕖如今的这副身子,最好不要受凉,不然即使是平平常常的一场风寒,对她而言都十分危险。 清月取来斗篷,胤禛接过去,亲自为她将帽子带上,又将带子系好。 云蕖欢欣雀跃地往外走,苏培盛也赶紧递了大氅给胤禛披在身上。 游廊下,两人静静伫立。 细小飞舞的雪花从天而降,落在了院中,倏而消失无踪,直到下一轮风雪侵袭,平整的地面才留下一片纯白。 云蕖上辈子生在南方,没领略过北方冬日的壮观,即使生活在这里已经好几年,大大小小的雪景看了无数次,她仍然对“初雪”这个浪漫的说法怀有浓浓兴致。 风雪调皮地斜斜向游廊上的人冲撞过去,胤禛侧身挡在云蕖前面,垂在身侧的手很自然握住了她的手。 云蕖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轻声呢喃:“时辰这么早就下雪了,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堆得厚厚一层。” 她只是随意感叹一句,胤禛就如临大敌,提前嘱咐:“不能去玩雪,雪景隔着窗户赏赏就好了。” 云蕖把手从胤禛手心挣脱出来,推推他的手臂,催促道:“我知道的,但是您还不去上朝吗?待会儿迟了怎么办?” 胤禛深深叹了一口气,向前走了几步,整个人站在了风雪间。 黑色的大氅上细细密密染上了白,就好像夜色浓浓中湖面上随波逐流的点点月光,冷清孤独。 云蕖轻声加了句:“路上小心,别着凉了。” 月光闪烁,湖面上星星点点跳动,一切变得鲜活。 胤禛凤眸掠过笑意,经由风雪将许诺送回云蕖耳畔。 “我回来陪你赏雪。” 云蕖拢紧斗篷,冲胤禛挥了挥手。 雪越下越大,刘氏过来时,正院的下人已经开始清扫路中间堆积的一层积雪。 刘氏鼻尖冻得红彤彤的,进屋后感受到满室的温暖才缓过劲来。 云蕖招招手,让她往火盆边坐,清竹上了一盏热茶。 “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般大,婢妾觉着今年肯定很冷。” 云蕖瞧了眼刘氏身上的衣裳。平平常常的淡绿色旗装,外面穿了件白色对襟小袄,雪白的兔毛镶边,衬得她就跟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 “冷就多穿点,我也瞧着今年天气不好,想着再补贴各院一点炭火之类的。” 刘氏笑眯眯道:“福晋您真好。” 来正院的次数多了,刘氏在云蕖面前更加放得开,她掰着指头细数禁足那几个人在自个儿院子里闹的事。 “李格格非说今年的炭火不够用,挑剔绣房做的衣裳不合京城潮流;侧福晋那边花钱买通了外面的奴才,想见四阿哥一面;耿格格听说乌苏格格做的那件事后,陶然院里叮铃哐当响了一阵,发月例的时候肯定要扣不少……” 云蕖淡定点评:“她们多半是憋坏了,不重要的不用搭理。” 类似李氏,她在胤禛刚回府没多久就被禁足了,按照她那个性子,闹腾些才是正常的,闷声不响的话,云蕖还得担心她是不是暗自想什么坏主意呢。 刘氏捧着茶杯暖手,闻言乖巧点头:“您说的婢妾都记得,简单搪塞几句就算了,没明面上和谁呛声。” 她一个小格格,孩子也没有,云蕖用她也要为她考虑。 可就算是这样,乌苏氏也还是对刘氏眼红了。 刘氏为此感到很困扰,她希望能帮云蕖做点小事,好过成日在院子里吃吃喝喝无聊发呆,但是女人都是小心眼的,乌苏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把该说的事说完,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要是什么时候因为婢妾让您为难了,您不必为婢妾着想,一切以您自己为先。” 云蕖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她,摇摇头感叹:“咱们刘格格太会善解人意了,你这样会吃亏的。” “婢妾不怕吃亏,而且您对婢妾已经很好了,婢妾知足。” 云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好歹也是个福晋,你跟着我,只管吃香的喝辣的就行,想这么多容易生白头发。” 刘氏被逗笑,调皮地行了个礼,脆生生道:“福晋仁慈,婢妾愿为福晋上刀山下火海。” 云蕖心情颇好,顺势留了刘氏在正院用午膳。 第404章 吃饱了撑的 胤禛许诺下值后回府陪云蕖赏雪,因此在衙门当差时就格外认真,恨不得抓紧时间把该办的事办了,时辰一到就走人。 户部一处办公书房内,胤禛埋头苦干,没注意到渐渐推开的房门。 苏培盛龇牙咧嘴地看着幼稚的十四阿哥顺着门缝挤进去,他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了。 “嗷——” 石破天惊的一声嚎叫划破寂静,堆满积雪的树枝上,鸟雀惊起,扑腾着翅膀双眼迷茫地四处逡巡,到底是什么倒霉玩意儿打扰了它们休息。 书房内,十四阿哥抱着左脚,脚边躺着个镇纸。 他惊愕又不满地抬眼怒视胤禛,胤禛挑挑眉:“别装了,能有多疼?” 而且他鬼鬼祟祟的,胤禛没把砚台扔过去就算不错了。 十四阿哥悻悻放下脚,捡起地上的镇纸放回胤禛桌上,而后自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什么事?”胤禛把目光放回手中的公文上。 十四阿哥身子往前一倾,双臂靠在桌面上,神秘兮兮道:“九哥风寒,昨夜病危。” 胤禛头也不抬:“皇阿玛没派太医过去?” “派了,宜妃娘娘今日据说在乾清宫门口跪着,直到现在还没起身,想让皇阿玛将九弟换个地方幽禁,至少条件好些。” 胤禛轻嗤一声:“当圣旨都是儿戏不成?” 十四阿哥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不止她一个,良妃娘娘后面也去了,她们俩这会儿多半还跪着呢。” 说起来,十四阿哥有些唏嘘,他在想,要是当初没有不知不觉和胤禛缓和兄弟关系,成日跟在八阿哥他们身后,说不定如今宗人府里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四哥,你之前为什么看不惯我?我记得每次遇见你,你都喜欢对我说教,长此以往,我就不喜欢和你说话了。” 胤禛执笔的手一顿,不客气道:“你很闲?” 之前只是兄弟俩有隔阂而已,谁都不懂对方在想什么,而且脾性也是相差甚远,那可不就是说两句话就能吵起来? 他记得还是云蕖让他好好和十四阿哥交流,后面两个人僵硬的气氛才缓和的。 “我确实不忙,四哥你告诉我呗,怎么忽然就看我顺眼了?” 说完,十四阿哥眨巴着双眼,等待胤禛给他一个让他可以痛哭流涕的感动回答。 谁知胤禛嫌弃地瞥他一眼,很不见外道:“我现在其实都还看你不顺眼,你感受不到吗?” 正是当值的时辰,他懒懒散散的模样像什么话,况且还耽误了自己办正事,待会儿就不能早点下值回府赏雪了。 十四阿哥备受打击,夸张地捂着胸口,就差梨花带泪了,他控诉道:“你不是我那个是和蔼可亲的四哥了……” 胤禛没时间和他作怪,敷衍地点点头:“我不是,你四哥是谁你找他去,别来打扰我当值,出去把门带上。” 十四阿哥哼哼唧唧地起身,一步三回头发现那人是真的不打算理自己,最终只能愤愤出去,关门的时候用力一带,最终还是不敢造次,顿了顿就老老实实把门掩上了。 “苏培盛,你家四爷是不是有事儿啊?你瞧瞧这大下雪天的,他奋笔疾书连和亲弟弟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你说气不气人?亏得爷绕了好些路来找他玩儿!” 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来找胤禛玩才是正事一样。 苏培盛也不禁为胤禛说话了,他望着远处屋檐上的皑皑白雪,笑道:“四爷和福晋有约,还得回去陪福晋赏雪呢,自然要早些将公务助理好,省得下值的时候一拖再拖。” 十四阿哥撇撇嘴,正要说什么,苏培盛就忽然诧异地看向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 “哎哟,您见谅,奴才都忘记这茬了,十四爷据说又和十四福晋闹别扭了?奴才也不知道这个传言当不当得真。” 他刚从五爷那儿知道的,前不久十四爷办了件漂亮的差事,皇上给了他好些日子的休息时间,但好巧不巧夫妻俩又闹起来了。 十四爷这几天白日就到处溜达,直到夜幕降临才磨磨蹭蹭回府,想来日子很是难过。 十四阿哥紧了紧握住的拳头,咬咬后槽牙,也不知道是哪些个大嘴巴,将他那点小事全都昭告天下了,害得他出门一趟,就要承受不少异样的眼光。 他死要面子道:“女人家就是麻烦,成天揪着点小事不放,爷懒得搭理她!” 苏培盛揣着手哈气,心不在焉地敷衍:“哦哦,您英明。” 十四阿哥忽然听出来一股嘲讽的意味,他眼神定在苏培盛身上,忽然想起来一句——奴才随主,主子什么样奴才就什么样。 苏培盛不明所以,但常言道,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 他迎着十四阿哥审视的目光,笑得一脸灿烂。 十四阿哥满脸复杂的看着苏培盛的脸,转头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甩甩袖子抬起步子下了台阶。 “晦气!” 他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想到来他四哥这儿寻找安慰。 十四阿哥一走,苏培盛搓搓手小心翼翼推开门,提醒里面那位废寝忘食的主子爷:“爷,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 “不吃。” 苏培盛知道劝不住,索性也不劝了,大不了待会儿给他弄点点心什么的垫垫肚子。他家主子爷挑食,而宫里这些膳食一年到头就那些个花样,早就吃腻了。 他关上门,呼出一口白气,转身跑去给胤禛沏了壶热茶。 倒茶的功夫,苏培盛听见胤禛叫了声他的名字。 “爷,您有何吩咐?” 胤禛端着茶杯啜饮,教训道:“没事少和你五爷凑一起,免得把咱们王府的事儿全都给他套出去到处宣扬。” 五阿哥的耳朵和嘴巴都很厉害,给他听见点什么消息,保准添油加醋立刻闹得满城皆知。 胤禛怕了他了。 苏培盛想了想十四阿哥两口子每次吵架的事,觉得胤禛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要不是有人把这些事抖出来,能知道威风凛凛的十四爷,竟如此惧内呢? “奴才知道了,奴才一定不会把您怕福晋的事说出去的,您放心……” 书房外五阿哥拎着食盒想来找胤禛一起用膳,忽然听见里面苏培盛的话,他掉头就走。 又有事情干了,还吃什么饭呢! 第405章 四爷惧内 胤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总而言之,好不容易到了下值的时辰,他带上苏培盛脚步轻快地往马车的方向去,就感觉背后被好多人盯着,但等他一转头,那些官员又抬头看天低头看地的,好像什么也没议论。 坐上马车,胤禛就问:“苏培盛,是不是王府出什么事了?” 苏培盛凄凄惨惨地咬着手指,差点没哭出声来。 鬼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等胤禛下值的那会儿,太监圈子里就不对劲了。 苏培盛装作不知道其余几个太监背对自己说小话,实则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就听到了如下对话。 某个小太监激动万分地问:“哎,你们听说没?四爷和十四爷一样,都惧内!十四爷是吵了架不敢回府,四爷是四福晋发话必须按时回府这才不敢耽搁!” 另一个小太监不太相信:“你要是说别人我说不定会信,但那是四爷哎,四爷看起来就不是惧内的人,你们不要传谣,小心被收拾。” 方才说话的那个小太监不答应了:“怎么会是谣言呢,这是最真实的消息!” “你怎么证明别人说的就是真的?” “这不是别人说的,这是他说的!”说着,小太监抓来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太监,“福贵,他们不相信,你来解释!” 名为福贵的太监是五阿哥身边的人,长得一脸憨厚相,就是那个嘴巴,与五阿哥不分上下的大。 “是真的!我们爷说的还能有假?五爷和四爷是兄弟,要是五爷说的都是假的,那谁说的是真的!” 福贵一脸神气,叉着腰耸耸鼻尖,很激情地开始他的演说:“四爷为何在衙门当值这么尽心尽力,除了为皇上分忧为百姓办事,你们还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四福晋给四爷定下了门禁!” 围成一圈的太监们惊呼:“哇——” 多威风啊,福晋还能给王爷设门禁,普天之下有多少这样的稀奇事儿? 苏培盛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了,他背对着那几个太监,掐了掐自己的手背。 离了大谱了,一起约定时间赏初雪这么风花雪月的事,结果成了福晋剽悍,四爷惧内?! 不理解,他苏培盛表示大大的不理解。 “那个……”苏培盛转过身,还没插进去话,就听福贵又说了:“咱们不都是见过四福晋的吗?你们想想,四爷的脸够冷了,四福晋还比他冷,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方才表示质疑的那个小太监抖抖肩膀,回想一下记忆中四福晋和四爷并肩而立的模样,不得不承认:“能在四爷面前冷脸的人当然更厉害。” “对喽!我们五爷可是说了,四福晋吼一吼,雍亲王府跟着都要抖一抖,惹了四福晋,四爷也只能去外面酒楼借酒消愁,不过是平日里没什么表情咱们才看不出来四爷的难处罢了!” 苏培盛气坏了,他不允许有人造谣和善的福晋。 “你们知道什么?我们福晋只是不爱笑,性子可好了!”苏培盛冲进人群,大声嚷嚷,“还有四爷,根本不惧内,他那是对福晋看重爱护!” 福贵看见苏培盛这么激动,赔着笑拉了拉苏培盛的衣袖:“苏哥哥,我知道你忠心为主,但是你别这么激动,惧内也不是坏事啊,至少看得出来四爷心善,想必对你们府里的下人也会很好。” 看似善解人意的一番话,实则根本没把苏培盛的解释听进去。 苏培盛再次解释:“四爷不惧内,福晋也和善,也没有门禁这回事……” 福贵笑眯眯地接话:“好,没有没有,苏哥哥说没有就没有。” 苏培盛都麻木了,这是相信的意思吗? 他来不及再争辩,就见胤禛出来了。 转身迎上去之际,苏培盛还听见福贵在后面津津有味夸张道:“看见没,四福晋御下颇严,不仅四爷不敢不听话,就连苏公公也是如此……” 苏培盛:好,你长了张大嘴巴,我确实说不过你。 胤禛问话之后,见这家伙咬着手不说话,觉察到似乎有点不对劲,于是再问了一遍:“问你话,是不是府上出事了?” 苏培盛双目含泪,看着胤禛:“不是府上,是您……” “爷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忘记了吗?” “现在外面都在传您惧内……还说福晋剽悍,说什么您都不敢顶嘴……” 苏培盛的音调越来越小,胤禛的脸色越来越变幻莫测。 良久,马车内气氛奇怪,胤禛似乎是笑了笑,而后思路清晰吩咐道:“你去查查,是不是你们五爷那儿传出去的,他今日是不是来了户部。” 苏培盛还没查,就差不多知道结果了。 “福贵确实说这是他们五爷说的……” 胤禛似笑非笑,脑袋里思考怎么治治五阿哥这个毛病。 瞥见苏培盛缩在小角落里不敢吭声,胤禛想到一个办法。 “从今往后,除了正常办差,你着重注意五爷那边发生的所有事情,没道理他的太监有嘴,爷的太监就是个哑巴。” 苏培盛此时此刻倒真想成为一个哑巴,比起哑巴,当个大嘴巴更令人唾弃。 “办好了,给你赏钱。” 简简单单一句话,拿捏了还在为难的苏公公。 高风亮节的苏公公表示,任何人任何事,在钱财面前低头都不丢人,他朗声道:“是,奴才保证办妥!” 说完,苏培盛又问:“那惧内这事需要解释清楚吗?” “越描越黑,算了。 ” 胤禛不在意惧内不惧内这些话,他和云蕖的相处,自己乐在其中,与外人说不清楚。 催促车夫赶着马回了府,胤禛迫不及待取了今年春天酿的桃花酒,才冒着风雪去了正院。 室内一派温暖,云蕖倚在窗边。 胤禛挥退下人,捧着精巧的酒坛站在了云蕖身后:“咱们先用膳,就开始赏景品酒怎么样?” 云蕖望着外面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鹅毛大雪,又回头看着胤禛脸上清隽的笑,歪歪头疑问道:“不等弘晖回来用膳吗?” 她以为的赏景,就是和胤禛站在屋子里看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两个人靠在一起喝喝茶说说话什么的,不想胤禛还有兴致带了桃花酒过来。 胤禛把酒坛放下,握住云蕖的手感受一下她的温度,“我让前院膳房给弘晖备好晚膳了。” 难得云蕖有闲情逸致,胤禛嫌弃弘晖碍事,早就将人打发了。 云蕖弯起眼睛笑,点了点头。 简单的晚膳过后,二人临窗而立,胤禛主动斟酒,云蕖接过后浅浅抿了一口。 胤禛修长的手指轻捏着酒杯,忽然念道:“庭前雪压松桂丛,廊下点点悬纱笼。” 云蕖循声转头,她只听得出这是句诗,却不知其意,也不知是何人所写。为了表达自己虽然知识浅薄但是好学,云蕖想不耻下问一番。 可胤禛并非为了卖弄学识,他黑眸亮晶晶吩咐门外候着的苏培盛:“将游廊下挂满灯笼,爷和福晋要赏景。” 苏培盛赶紧去办。 夜色朦胧,正院亮起几十盏灯笼,昏黄的烛光将寒意驱散,仿佛置身于温暖阳光之下。 洋洋洒洒而下的白雪仿佛飞鸟洁白的羽毛,振翅高飞间到处飘散,挣脱了世俗,也挣脱了牢笼。 (诗句出自刘禹锡——《更衣曲》) 第406章 年前解禁 府中被禁足的几人,要等到过年前才会被解禁。 李氏忽染风寒,据说发了好几天热,如意求外面看守的下人给福晋传话,请福晋派府医前去给李氏看诊。 云蕖没有为难,直接让颜嬷嬷带上府医去了趟金玉院。 禁足限制了李氏的行动轨迹,让她这么喜欢热闹的人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颜嬷嬷踏进屋子的时候,还听见她给如意抱怨:“你说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都风寒了,还被禁足,这样对我的病情能有好处吗?” 如意说话的声音很小,颜嬷嬷没听清她的回答是什么,但是她由此得出一个结论:李氏的病不严重。 “老奴见过李格格,福晋派了府医过来为您诊治。” 见礼过后,颜嬷嬷回头示意府医上前去给李氏诊脉。 李氏蔫巴巴地伸出手腕,这么些天面对如意她们几个下人,李氏都看腻了,如今好久不见颜嬷嬷,竟然都觉得她和蔼可亲起来。 鬼使神差的,李氏忽然问:“敢问嬷嬷,福晋准备什么时候才放我出去?” 颜嬷嬷愣了会儿,今天的李氏礼貌得让她觉得奇怪。 “禁足是主子爷的决定,李格格该问的是主子爷。”颜嬷嬷笑眯眯地回答。 府医诊完脉,李氏将手收回去,有气无力地想,主子爷根本就是指望不上的,还去问他?恐怕到时候禁足的期限又要无限期延长了。 颜嬷嬷见李氏不说话,就转身看向府医:“李格格如何?” 府医回答:“风寒,奴才准备几副药,请格格身边的丫鬟熬了服下便能恢复。” 躺在榻上的李氏呻吟一声:“真的没事吗?我怎么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府医你没诊错脉?” 如意静静地看着李氏作妖。 自从禁足,李氏成天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自在,其实根本没什么病,就是憋屈得厉害,找不到事情做。 就在府医看过来,准备再次给李氏诊脉的时候,如意俯下身,小声在李氏耳边提醒:“您要是风寒严重好不了的话,过年恐怕也不能出去了,万一传染给其他小阿哥小格格或者主子爷、福晋怎么办?”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氏不作了。 她摆摆手拒绝府医探过来的手:“我感觉我忽然又精神多了,就是想吃点好的。” 禁足期间,分励也相应减少一部分,作为对被禁足之人的惩罚。 李氏吃够了那几个没新意的菜,想着其他美味的食物就不禁开始咽唾沫。 如意觉得李氏有点丢人,“格格风寒不能用油腻的,嬷嬷别在意,奴才送你们出去。” 李氏咬咬牙,要不是身上没力气,她高低得把如意收拾一下,这丫鬟简直无法无天了,都敢拆主子的台! - 很快就到了年关,府中被禁足的几人都灰溜溜出来,一齐过来给云蕖请安。 “都坐,我这正院许久没这么热闹了。”云蕖优雅地向后一靠,清月端来一盏清茶。 钮祜禄氏带头,身后跪着耿氏和李氏,三人恭敬道:“妾身(婢妾)多谢福晋开恩,今后定当谨记教训,绝不再犯。” 胤禛忙碌衙门的事情,哪里记得还有她们几个被禁足,还是云蕖想起这茬,才让胤禛松口让她们提前出来过年。 知不知好歹的,在云蕖面前都得恭敬几分。 “记住教训才好,就怕的是记不住。”云蕖将茶盏放回桌上,“好了,先起来,安安分分给我把这个年过了。” 钮祜禄氏松了口气,规矩地坐回座位上,低眉顺眼道:“妾身禁足这些日子,多亏了福晋照料四阿哥,妾身感激不尽。” 李氏紧跟着说了同样的套话。 耿氏低垂着双眼,手指蜷曲握紧,余光不由自主投向了一旁的乌苏氏。 大格格和二格格也过来请安,云蕖笑着问了她们几句话后,两人就各自去了各自的额娘身边。 云蕖望向坐立不安的乌苏氏,“三阿哥身子不适,乌苏格格你不必在这儿停留,赶紧去前院照看照看。” 入了冬,弘昼就大大小小病了几次,昨天晚上就不舒服,云蕖做主让弘历给他告了一天假。 耿氏一下子抬头,请求道:“福晋,婢妾好久没见三阿哥了,心里惦记得慌,可否求您允许婢妾随乌苏格格一同前去探望三阿哥?婢妾保证,看到三阿哥后不会在前院多做停留。” 钮祜禄氏想给耿氏求情,但她也是刚禁足出来,这个时候不宜出头。 云蕖将视线转向乌苏氏,问她:“乌苏格格,你怎么看?” 乌苏氏勉强笑着,假装大度道:“能多个人关心三阿哥,婢妾求之不得,只是怕三阿哥过了病气给耿格格。” 耿氏立刻表示:“婢妾身强体健不会有事,还请乌苏格格成全婢妾一次。” 如此,乌苏氏不好当面拒绝,忍着内心的不是带上耿氏一起去了弘昼的院子。 进了内室,弘昼睁着眼睛没睡。 看见她们俩人一起过来,弘昼也没什么表示,很平常地喊了声:“额娘,耿额娘。” 耿氏眼眶中的泪几乎要忍不住了。禁足在陶然院的时候,她就听说乌苏氏为了给自身争取参与后院管理的权力,不惜把弘昼当做棋子,挑拨他和四阿哥弘历的关系,害得弘昼手心都受了伤。 “三阿哥……”耿氏俯身,心疼地碰了碰弘昼的脸。 弘昼没躲也没挣扎,客气道:“多谢耿额娘关心,嫡额娘已经派了府医过来,我没有大碍,休息一天就好了。” 乌苏氏在后面看得心里不畅快,向前几步拽了拽耿氏的手臂,抿唇道:“三阿哥困了,我要照顾他休息,耿格格没什么事的话请先离开。” 耿氏站起身,眼神幽深地看着乌苏氏:“我有点事想给乌苏格格说,我在外面等你。” 乌苏氏顿了顿,答应下来。 耿氏出去后,乌苏氏弯腰给弘昼掖被子,轻声交代道:“三阿哥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不舒服的就给额娘说好不好?” 弘昼嗯了声,乌苏氏却并没有立刻离开。 见弘昼看过来,乌苏氏赶紧道:“额娘等你睡着了再出去。” 弘昼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绵长。 然而等乌苏氏一离开,他又马上睁开了眼睛。 第407章 完颜氏有孕 外间,乌苏氏表情寡淡,在耿氏开口前率先提醒道:“主子爷规定,耿格格一月最多只能来看望三阿哥一次,你今日已经来了,那么这个月可就不能来了。” 耿氏凝视着面前的乌苏氏,眼中划过一丝愤恨:“我希望乌苏格格既然争着抢着当我孩子的额娘,就对三阿哥用心些,孩子不是你拿去争权夺利的工具。” 乌苏氏好笑:“工具?你给三阿哥下药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我再怎么样,都比不过耿格格,你才是害了三阿哥一辈子的人。” 如今三阿哥的玉牒都落在了她的名下,耿氏就是个外人,装什么慈母心肠?再者说,她把三阿哥当做依靠,才不会像耿氏那般糊涂! 耿氏多日没睡好,眼球上布满红血丝,这也令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怖,就好像濒临绝境的兽类。 “弘昼绝对不能出事,你要是敢再用他去挑拨是非,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乌苏氏被耿氏的样子吓了一跳,她硬着头皮道:“我做什么,轮不到耿格格来指手画脚,因为我才是三阿哥的额娘,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耿氏没再说话,朝内室看了眼便离开了。 躺在床上的弘昼眨眨眼,将听到的这些话消化完之后,他翻翻身闭上眼睛。 - 除夕前,云蕖和胤禛以及钮祜禄氏进宫去见德妃,几个孩子也一并带上,热热闹闹坐了好几辆马车。 德妃见此高兴得不得了,笑着让李嬷嬷赏了孩子们好些金瓜子和其他一些小玩意儿。 钮祜禄氏做的事德妃也有所耳闻。 就算不比较云蕖和钮祜禄氏谁能得德妃的心,单拎弘晖和弘历出来,德妃就有自己的偏向。 因此,德妃看着钮祜禄氏,语气稀松平常道:“聪明是好事,但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坏了事可就不好。孩子年纪小不懂得长幼尊卑,嫡庶有别,但大人不能不教,否则啊,再好的性子都要长歪。” 胤禛一进永和宫就被十四阿哥叫走了,孩子们也被李嬷嬷领着出去玩,殿内只剩下几个女眷。 钮祜禄氏被说得没脸,跪下去情真意切地啜泣道:“是妾身一时糊涂,承蒙主子爷和福晋教诲,妾身如今也已知错,还请娘娘恕罪。” 德妃不管钮祜禄氏是不是认真的,她换了个姿势坐好,冷脸道:“跪一个时辰,长长记性。” 钮祜禄氏当着云蕖和完颜氏的面,被带去了小佛堂。 云蕖就像没事人一样,将提前给德妃准备好的年礼取出来。 珠宝首饰、玉器摆件、奇珍异宝……都是胤禛到处搜罗回来的,云蕖整理之后留下这些送给德妃。 最后就是几条云蕖亲手绣的手绢。 德妃没多看其他的担心,反而摸着装手绢的锦盒,难得温和道:“还是女人家细心,老四和老十四,这么大年纪了,本宫就没收到他们亲手做的礼物,你有心了。” 云蕖笑道:“妾身女红不好,您见谅。” 一旁的完颜氏凑过来,瞧了眼云蕖绣的手绢,夸张道:“娘娘,妾身看四嫂绣的这些样式可真漂亮,一点儿也不像是女红不好的。” 云蕖无奈转头看她,道:“弟妹,你太盲目了。” 完颜氏笑嘻嘻地挽着云蕖的胳膊,一脸神秘道:“妾身也有礼物要送给娘娘。” 德妃将盒子递给下人收好,闻言挑眉道:“哦?给本宫瞧瞧看是什么。” 完颜氏骄傲地宣布:“妾身有孕了,明年就给您添个孙子或孙女!” “那可太好了!”德妃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拉着完颜氏问几个月了,闹不闹腾。 云蕖边恭喜边感觉好笑,完颜氏和十四阿哥的三天两头吵来吵去,但是在生孩子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之后,效率就很高。 从永和宫出来,胤禛和云蕖上了最前面的那辆马车。 胤禛被十四阿哥拉着说了一整天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见了云蕖忍不住和她分享:“十四话太多了,说不定他们以后的孩子也是个话多的。” 云蕖才不同意他的这个观点,她有理有据地举例反驳道:“您还跟块冰块似的,怎么也不见弘晖他们这样?” 胤禛:…… 逻辑上好像确实是这样。 十四阿哥其实在完颜氏进府之前后院是有人的,但是却从来没传出来谁有孕的消息过,所以这个孩子是他人生之中第一个,稀奇宝贝些再正常不过。 “就跟当初您第一次当阿玛一样,十四爷这会儿肯定报着无数美好的期待,等着这个孩子出生。” 胤禛摸摸鼻子,他第一次当阿玛,确实是激动的,即使那个小格格生下来没能留住,但当时片刻的喜悦他现在依旧记得很清楚。 云蕖一点也没多想,反而好心提醒:“您可是亲伯伯,得先准备好给侄子侄女的礼物。” 她和完颜氏的关系也好,当伯母的也要尽兴准备给孩子的见面礼。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两旁路边堆起了积雪,商铺大多已经关闭。 云蕖掀开点帘子,嗅到了空气中香甜的烤地瓜味。 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云蕖放下帘子,很自然地对胤禛要求道:“我想吃烤地瓜。” 胤禛立刻叫苏培盛:“停下车去买烤地瓜,顺便给后面孩子们也买一点尝尝。” 等待的间隙,云蕖问胤禛:“您吃过没有?” 胤禛摇摇头,路过很多次都没吃过,宫里和府里也不会想到要烤地瓜,所以活了这么多年,烤地瓜的味道他确实还没尝过。 “真可怜……”云蕖幽幽叹息。 等到苏培盛递进来两个烤得香甜流油的地瓜,胤禛见还冒着热气,怕烫到云蕖,赶紧接过去拿着。 看她垂涎欲滴的样子,胤禛温柔了眉眼,“福晋吃过吗?” 云蕖用手帕包住地瓜,轻轻掰开,顺便回答胤禛的问题:“吃过,挺好吃的,尤其是冬天,吃下去暖洋洋的很舒服。” 胤禛自己也想动手扒皮,却见唇边递来了一块色泽诱人的烤地瓜。 “您尝尝,不喜欢也没关系。” 胤禛低头含住,吃进嘴里,细细咀嚼。 “很喜欢。” 云蕖收回手,分享的东西得到了认可,她心情不错。 第408章 以彼之道 自从苏培盛被胤禛吩咐时刻注意恒亲王府的动静,他就主动和福贵走得很近,现在哥哥弟弟的亲热得不得了,俩人看起来感情好得不行。 主子们上朝去了,他们这些太监就凑成了一圈,全都抱着手哈着气,说说笑笑解闷消磨时间。 福贵笑起来就跟弥勒佛似的,特别喜庆,苏培盛也莫名其妙看他顺眼了不少。 俩人靠在一块儿,全场太监的目光几乎都放在他们身上。 一个性格活泼的小太监笑眯眯弯着腰,给苏培盛和福贵递来了两碗热茶:“哎,苏公公,上次福贵公公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啊?之前看你还狡辩,怎么最近几天都没见你阻拦了呢?” 苏培盛嘬了口茶,舒服地叹了口气,眼神在小太监脸上一瞥,转脸面对福贵,眉间的哀怨和难以言说之苦让福贵有点愧疚。 “哎呀,你话怎么这么多啊?主子们的事情哪儿是我们区区几个奴才能议论的?你这不是逼着我苏哥哥犯错吗?没安好心的家伙儿,滚一边儿去!” 小太监被呵斥一通,灰溜溜下去了。 但听福贵的语气和观察苏培盛的表情,四爷惧内这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以前只听福贵说四爷惧内,他们其实不是很相信,毕竟从福贵口中说出来的话,基本上都很离谱。 如今有了苏培盛的证实,那这个谣言可就是真的了,既然是真的那就不能称之为谣言,也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到处传播啦! 想明白这些个道理,其他几个太监心情激动,凑在一起窸窸窣窣说悄悄话。 苏培盛睨了眼福贵,也起了好胜心。 他看似无意地叹气:“唉,光是看我们主子爷过的日子,能推测出来,当男人日子也不好过嘛!” 对此,福贵深有感触:“可不是嘛!没经历过的还同情咱们太监没根,但是我觉得咱们的日子已经算不错了。苏哥哥不瞒你说,不仅四爷,我们五爷也不敢招惹福晋啊!” 苏培盛从善如流地将耳朵挪过去:“福贵弟弟,此话怎讲?” “那我给你说了,你可不能到处去传哈。” 苏培盛眼神真挚诚恳:“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只许州官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啊? 福贵兴奋地开始一一细数他们五爷在福晋面前的窝囊事迹。 “四爷只是有门禁,我们五爷可不得了,他被福晋从屋子里踹出来过,当时那个气氛啊……嚯!我都不敢出声,五爷跟个小鸡崽子似的,叫都不敢叫,灰溜溜站在门口赔礼道歉,可是福晋连门都没开一下!” 苏培盛爷兴奋了,他之前以为自家主子爷被撵出正院已经够没脸了,五爷居然更胜一筹! “其实要我说啊,四福晋和四爷已经够相安无事、相敬如宾了。”福贵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张胖乎乎的脸微微皱起,眼角眉梢的情绪无不在为五阿哥的悲惨遭遇感到惋惜,“说出来哥哥你恐怕都不相信,我们五爷好几次都被福晋说哭了,那个惨哟,我伺候五爷这么多年,就没见他怎么哭过……” 苏培盛配合地感叹:“啧啧啧,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主子爷的日子不好过,当男人日子也不好过。” “是喽!”福贵把手放下,欢欣喜悦道,“咱们当太监也不错,不会被媳妇欺负,苏哥哥你说是不是?” 苏培盛讪讪笑着:“是是是。” 笑话,没媳妇是他不想要吗?那是要不起啊! 从福贵这儿得到消息,苏培盛转个身就把这件事传了出去。 等到五阿哥被所有人用奇怪的目光注视时,他才觉得不对劲。 回头问跟在后面的福贵:“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福贵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笑话,就算知道也要说不知道啊。 苏培盛这个大嘴巴,他今儿算是把他记住了! 一回府,苏培盛就跟着胤禛去了书房。 右手摊开,掌心向上,笑容谄媚。 “爷,事情办妥了。” 胤禛眼睛都不眨:“去账房领赏,以后再接再厉。” 苏培盛笑呵呵拿了赏钱,第二天遇见气鼓鼓的福贵,好心把其中一部分赏钱拿出来去哄人。 “你看啊,我拿了赏钱,还可以分给你,这就相当于咱们哥俩一起合伙挣钱,多好的事情啊,而且在哪买又没有干伤天害理的事儿,这叫生财有道!” 苏培盛忽悠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福贵的脑子里除了八卦也没什么其他有用的东西,成功就被苏培盛拐到了这条充满刺激与诱惑的路上。 自此好长一段时间,五阿哥不再忙于传播八卦,他自己要忙着给自己辟谣,没时间关注其他兄弟府上发生的新鲜事。 - 天寒地冻,除夕夜当天,家宴摆在了沁心阁。 室内角落里堆满了火盆,沁心阁内温暖如春。 胤禛越来越对家宴不在意,连话都没多说几句,该吃吃该喝喝,该赏赐的赏赐,该夸奖的夸奖,就像走流程一般确认每个环节都到位后,他很快就宣布了散场。 弘晖带头和弟弟们放烟花,云蕖和胤禛回了正院。 乌苏氏看着那边走远的两道背影,失落地垂眸。 耿氏刚好将这幕看进眼里,她嗤笑道:“ 有些东西,再羡慕,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如今后院这些人,谁还没死心呢?恐怕只剩下个乌苏氏了? 乌苏氏抿唇,站到了宋氏身边,和宋氏手挽手当好姐妹,并不搭理耿氏。 她是羡慕福晋,羡慕她能得到主子爷的感情和爱护,她也很清楚,她身上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主子爷看不上她也是正常的。 她不会怪主子爷,她只是很遗憾,为什么自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家世或者容貌,或许当她有了这一切,主子爷的目光就能在她身上停留了。 宋氏注意到乌苏氏低落的心情,叹叹气握紧乌苏氏的手,劝慰道:“好好把三阿哥养大就行,咱们如今不愁吃喝,日子也算安稳。” 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最忌讳的就是野心忽然膨胀。 那时,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是失去了原本拥有的东西。 第409章 还之彼身 胤禛从几年前就养成了每年除夕送云蕖一根桃木簪的习惯。 云蕖专门找出个盒子来收藏这些桃木簪。 打量着里面线条越发光滑流畅的簪子,云蕖由衷道:“样式都不一样,您辛苦了。” 胤禛看着盒子里静静躺着的几根簪子,内心升腾起充满幸福的成就感。 云蕖给他的礼物没什么新意,就是个简单的荷包。 胤禛也郑重其事地接过去,将旧的接下来,换上新的。 他前院的卧房也有个盒子用来收藏这些旧荷包,苏培盛曾经无数次感慨胤禛的勤俭持家,后面才恍然大悟,他并不是节约,他只是格外珍惜云蕖的心意。 除夕的热闹持续时间不长,绚丽的烟花集中绽放后,空中只剩下了难以名状的寂寥。 云蕖和胤禛相对而坐,室内灯火通明,他们各看各的书。 弘晖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喜气洋洋道:“方才儿子放的烟花,阿玛和额娘看见了吗?” 云蕖拉过他的手,搓了搓:“看见了,真好看,不愧是我们弘晖放的。” 弘晖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不自在,即使在旁人眼中他的年纪不小了,但额娘总喜欢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不过他也乐得在额娘面前永远都是孩子模样。 “额娘我不冷,您继续看,我陪您。” 弘晖在云蕖身边坐下,母子俩一起看她手上的那本游记。 胤禛忽然觉得自己手里这本索然无味,于是他起身来到云蕖另一侧,很自然就插进了他们母子融洽的气氛中。 这样才对嘛,一家三口就要整整齐齐。 胤禛满足了,抬手揽住云蕖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了弘晖,父子俩对视一眼,纷纷对对方的行为感到不满。 弘晖用脸蛋蹭蹭云蕖的手臂,意有所指道:“额娘,您是不是感觉有点挤?” 胤禛在一旁接话:“确实,或许是谁有点多余?” 云蕖感受到突如其来的火药味,她没说话,翻页的手停下了,姿势很僵硬。 父子俩又来了,平日里看着一个比一个沉稳,其实背地里就是再幼稚不过的两个人,她的心好累。 弘晖很体贴地伸手帮云蕖翻页:“额娘,我们继续看,您别被影响了。” 真是的,就算是阿玛也要讲究先来后到,看他们这里热闹,就忍不住要来插一脚,他绝对不允许仗势欺人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胤禛手臂微微用力,将云蕖往自己怀里揽:“福晋别累着,靠着我舒服点。” 孩子有时候确实没必要,尤其是糟心不识趣的那种。 云蕖把书合上,宣布:“我们还是不看书了,大晚上的看书对眼睛不好,算了算了。” 两个人一个揽住她的肩膀,一个扒拉着她的手臂,云蕖不觉得幸福,只觉得两只耳朵边都是嗡嗡嗡的,吵得不行。 弘晖松开手让云蕖起身,他对胤禛有点小小的意见:“要不是您非要过来,额娘会和我一起再看会儿的。” 胤禛也松开手,护着云蕖起身的同时不忘斜睨一眼弘晖:“这么大的男孩子,以后少往你额娘面前凑,没过几年就要娶妻生子了,成熟点不行吗?” 云蕖赶紧从内室离开,不参与他们幼稚的斗嘴,转而吩咐清月,让她去让小厨房做点汤面端过来。 听见她和清月说话,一回去胤禛就问:“饿了吗?” 云蕖点头,坐在了父子俩的对面:“有点,刚才胃口不好,这会儿又饿了。” 弘晖也揉着肚子:“我也有点饿了,最近夜里都会感觉到饿,之前都没有这样。” 云蕖把放在小几上的游记整理好放在一边:“你那是长身体呢,饿了就吃,不过晚上还是不要吃那些不好克化的。” 说完,云蕖仔细观察了一下弘晖的身高,发现他确实长高了不少。 就是身高长了,体重没跟上去,小小少年看起来很单薄。 “多吃点,吃饱了才能跟得上身体成长的速度。” 云蕖知道,他们皇家的孩子连吃什么,吃多少都有规定,并不能随心所欲想吃多少吃多少。 在别的事上,云蕖不会掺和,唯独关于弘晖身体的事情,她有自己的坚持,好在胤禛也很配合并且表示支持。 除夕夜,一家三口,守岁之际,吃了热乎乎的鸡汤面。 希望来年以及今后的每一年,他们都能温馨团聚。 - 难得休沐,胤禛很是快活,应付完宫里,剩下都是他自己的时间。 一开始,云蕖去哪儿他去哪儿,好像离不开她似的,后来云蕖腻了,找借口说要去恒亲王府找五福晋玩,胤禛想想五阿哥那张嘴,最后还是没跟去。 “您怎么不去?奴才已经把福贵的本领学了个十成十,您别害怕。” 苏培盛怂恿着,关键他也很想去一趟恒亲王府,听八卦是会上瘾的,如今他可是体会到了。 几日不见福贵,耳朵边少了些许乐趣,就连当差的时候也颇觉没劲,苏培盛急需精神食粮来填补他枯燥无味的内心。 胤禛半信半疑地抬头,苏培盛信誓旦旦地保证:“您只管去,其他的交给奴才。” “行,走着。” 胤禛也不懂今天苏培盛为何这么反常,但是想着云蕖也在那里,他就顺势答应了。 苏培盛按耐住激动,到了恒亲王府,下人引着他们进去。 一看见五阿哥和福贵,胤禛都还没问好,苏培盛那张脸就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胤禛和五阿哥径直去书房,苏培盛和福贵落后几步,正好让两人交流交流。 “嘿嘿,苏哥哥,你笑得这么开心,难不成四爷又给你赏钱了?” 苏培盛怎么能不懂福贵的潜台词呢。 “唉,最近也没点新鲜事发生,四爷怎么会给我赏钱呢?福贵弟弟你说,没做事我怎么好意思给我家爷提赏钱的事儿?”苏培盛装作为难地看了看福贵,叹叹气往前走,站在了游廊下。 “这还不简单,来来来,我给你说。” 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这不小菜一碟吗? 福贵招招手,神秘兮兮的在苏培盛耳边窸窸窣窣道:“五爷前几天吃了大蒜,嘴臭被福晋嫌弃……” 苏培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此刻他好想说:福贵啊,有你真是五爷的福气! 第410章 风水轮流转 有些日子没见,五福晋看起来瘦了点,云蕖随她去了她的院子。 “这是怎么了?我瞧着你好像清减了不少?”刚坐下,云蕖就关心道。 “唉……”五福晋长长叹了口气,等丫鬟上茶出去,她才愁眉苦脸道,“九爷如今被关在宗人府,宜妃娘娘找不到五爷,就逮着我诉苦,三天两头就把我叫去宫里,拉着我哭个不停,真伤脑筋……” 五阿哥和九阿哥一母同胞,都是宜妃的孩子。但不同的是,五阿哥几乎从小就被养在太后膝下,唯独九阿哥才是宜妃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 因此,九阿哥被关进宗人府之后,宜妃多次让五阿哥想办法把他弟弟救出来。 时间一长,五阿哥受不了,开始刻意避着宜妃。 可他有借口避开,作为儿媳妇的五福晋没有,所以只能进宫去听宜妃的唠叨和控诉,长此以往,精神受到极大的折磨。 云蕖听了之后,对五福晋的遭遇感到深深的同情。 “不行的话称病躲躲,你看看你,下巴都尖了。”作为好姐妹,云蕖还是很心疼五福晋的,至于宜妃那些不讲道理的要求,她身为一个外人,也只能在内心里感叹几句。 一个国家的法律摆在那里,她实在是想不到,谁还能想到办法让康熙收回成命。后宫的人,斗起来心思七弯八拐的,手段一个比一个厉害,但面临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时,就开始装糊涂为难别人。 五福晋苦涩笑道:“装病我都还没来得及装,宫里娘娘就病了,我得去侍疾,哪儿躲得开。” 听到这里,云蕖后知后觉地在心里感叹,还好胤禛和十四阿哥的兄弟关系修复了,不然五福晋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德妃不一定比宜妃好伺候。 思及此,云蕖同情地拍了拍五福晋的手背:“辛苦了。” 五福晋强打起精神:“熬呗,熬过去就好了,等娘娘自己死心,知道不可能,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折腾了。” 就是目前看来,宜妃想明白或者死心的几率很小。 “四爷和十四爷之前好像都不怎么对付,好在后面关系亲近了,不然四嫂我给你说,咱们当儿媳妇的日子就会更难过。” 云蕖懂这个道理,五阿哥已经是很心大的人了,宜妃对九阿哥的偏爱就像曾经德妃对十四阿哥的偏爱一样,只会让当兄长的那个儿子伤心。 五阿哥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和九阿哥不那么亲近,也不像胤禛之前和十四阿哥闹得这么僵。 “我都还在想这件事呢,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实在是感激十四爷的大度。” 五福晋忍俊不禁:“意思就是四爷很小气?哪儿能小气过我们爷啊,芝麻大点小仇,他都给人家记在本子上!” 云蕖轻笑:“能写出来其实恰恰证明五爷心胸不一般,我们爷是什么都不说出来,不表现出来,你什么时候得罪他了说不定自己都不知道。” 十四阿哥的那些小账,胤禛虽然没写出来,但是云蕖很清楚,他一桩一件地记在了心里,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和十四阿哥怎么都不对付。 但话说回来,胤禛其实也是个大度的人。只要把该解释的解释了,并且对方做出了改变,那么他就能接受对方,不计前嫌。 说到胤禛的脾性,五福晋来了兴致,神秘兮兮对云蕖道:“四嫂,你听说最近外面在传什么没有?” 云蕖是懵的,她基本上成天都在后院,什么消息都没听说。 看五福晋兴奋的样子,难不成胤禛在外弄出点什么劲爆的事了? 是养了外室还是多了私生子? “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四福晋吼一吼,你们王府都得抖一抖,还说四爷每天都不敢不按时回府呢!” 五福晋笑得前仰后合,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 “……”云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离谱的传言,她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笑够之后,五福晋来求证:“四嫂?是不是真的?” 云蕖无奈摇头:“这都什么啊?我从来不管四爷什么时候回府,管也管不住不是?谁道听途说还传得有模有样的……” 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阿哥,谁管得住?胤禛的生母德妃说的话,他有时候都不带放进心里的。 五福晋却觉得云蕖小瞧了自己。 她从五阿哥那里听说了好几回关于四爷“友人”的困扰,很明显嘛,那个“友人”已经完全被人家拿捏了。 “四嫂你别妄自菲薄了,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五福晋太过于确信,云蕖都解释不了。 罢了罢了,谣言而已,传一传就会有新的谣言产生,她也不必过于纠结。 - 五阿哥和胤禛这边气氛就很怪异了。 胤禛心情不错,品茶的时候唇边还噙着笑意。 就是五阿哥愁眉苦脸的,他看见胤禛之后,虽然不确定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四哥,最近京城有关我的谣言,你知不知道?” 胤禛抬眸:“你说的是哪一件啊?是你被踹出屋子,还是你被教训哭,亦或是……” “别说了别说了!”五阿哥很难为情,被刺激得坐不住了,“四哥你别说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现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难不成不没听人议论过?”胤禛终于出了口心中的恶气,不说怎么可能? 五阿哥好羞耻,那些小秘密被人知道不说,还大肆宣传,添油加醋,让他出门门都不好见人了! 忽然,他转头正好瞧见福贵和苏培盛不同寻常的热络样子,心里顿时警戒:“四哥,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胤禛天不红心不跳,反而很认真地问五阿哥:“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 五阿哥顿时又心虚了。四哥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他才是这样的人。 “……应该不是。” 胤禛笑了笑,继而发出灵魂一问:“那我的那些谣言呢?是你传出去的?你是这样的人?” 五阿哥打了个激灵,支支吾吾道:“那个……四哥咱们还是喝茶,这点小事,我搞不懂就搞不懂了,你也不用跟着我分析。” 风水轮流转,五阿哥知道,这是转到自己家了。 第411章 论结党营私 从福贵这里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苏培盛回府的途中心情很是轻松愉悦。 为了不打扰他家主子爷和福晋,懂事地和车夫坐在了一起,寒风呼啸往他脸上吹,心满意足的苏培盛笑容灿烂。 “苏公公遇见什么好事了?”车夫边赶车边小心翼翼地打听。 苏培盛呲着大白牙:“天气不错,心情就好。” 车夫看了看空中飘落的雪花和头顶黑沉沉的云,没接话。 云蕖也不知道胤禛会跟过来,明明走之前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的。 “您怎么又想着去恒亲王府的?” 胤禛搬出苏培盛当借口,决不承认是自己想当牛皮糖:“苏培盛和五弟的太监福贵关系不错,好久不见了,他求着我去趟五弟府上,顺便自己找福贵说话解解闷。” 听起来有点离谱,谁家奴才敢求主子爷带他出去玩的?但云蕖一想到苏培盛那人,又觉得还是可以相信的。 又路过路边烤地瓜的小摊,胤禛挑开窗帘:“还想吃烤地瓜吗?” 云蕖活动鼻子嗅嗅,香甜的滋味扑鼻而来,但她刚从五阿哥府上用了晚膳出来,此时并饿。 胤禛很快就替云蕖下了决定,让苏培盛去买了两个地瓜回来,他和云蕖分食一个,苏培盛吃一个。 红薯烤得流油,看起来很诱人,绵密香甜的口感云蕖也很喜欢,就着胤禛的手吃了几口,满足得不禁眯上了眼睛。 胤禛尽心尽力地剥皮,云蕖吃好了之后他才把剩下的全部吃干净。 苏培盛也美滋滋地捧着个烤地瓜坐在车辙上吃。 车夫咽咽口水,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苏培盛心情好。 得主子爷看重,吃个地瓜都不忘记他,作为奴才可不就高兴吗? 可他不知道,苏培盛根本不是为此开心。 他开心的是——寒冬里,有八卦,有烤红薯。 与他主子爷关系不大。 - 冬去春来,朝堂上关于立太子的奏折越积越多。 乾清宫里,梁九功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康熙已经盯着手里的折子好半晌了,脸色越来越黑。 终于,在半盏茶过后,康熙发怒,扔了手里的折子。 “来人,传诚亲王过来。” 三阿哥随小太监来到乾清宫,看见康熙眉眼中的怒气,内心咯噔了一下,瞬间明白自己这趟肯定凶多吉少。 “胤祉!给朕跪下!” 扑通一声,乾清宫擦得锃亮的地板发出一声闷响,三阿哥额头上冒出冷汗。 “告诉朕,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康熙处于盛怒之下,语气平静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只需等到他爆发的时间,汹涌而来的波涛就能将一切都吞噬。 三阿哥后背浸出寒意,他绞尽脑汁地回避要害,斟酌道:“儿臣……儿臣最近在礼部编纂……编纂……” “荒唐!你当朕无知小儿是?”康熙随手又抄起一份奏折,用力掷向了跪在宫殿中间的三阿哥,“三月初三,你与吏部侍郎在酒楼吃饭喝酒,三月初五你与翰林院学士在茶楼喝茶,三月初八你邀大理寺少卿去府中赏花……” 康熙一一数来,三阿哥一双手越攥越紧,后背的冷汗几乎湿透了中衣。 “究竟是呼朋唤友还是结党营私,你认为朕分不清楚?”康熙鹰眸微眯,幽深不见底的眼中盛满怒意。 朝堂上臣子上奏请册诚亲王为太子的数量不少,除了早就被幽禁的大阿哥和去世的太子,他就是所有儿子中最年长的一个。 再加上三阿哥在文人中间一向名声不错,八阿哥又被关进了宗人府,所以支持三阿哥的人忽然多了起来。 康熙最不能容忍结党营私这种事情,于是便对三阿哥的行踪关注起来,想知道除了臣子上奏,他自己是怎么做的。 不关注不要紧,一关注,康熙气得全身血液都往脑袋上涌。 “你好好看看,这上面可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三阿哥捡起砸在他身上又落在脚边的折子,上面罗列出了几乎所有他最近在竭力笼络或者拉进关系的臣子,连他们的见面时间,地点,做了什么都写得一清二楚。 他想抵赖也不敢,只能捧着折子发抖。 “皇阿玛……儿臣……儿臣错了……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饶恕……” 康熙忍了忍,瞧见他没出息的样子就心烦,原以为敢结党营私的人,再怎么说胆子也该长大些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梁九功,把他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去叫雍亲王来见朕。” 三阿哥边被人拖着往外走,边松了口气。别怕别怕,一个人被打才丢人,皇阿玛已经去叫老四了,待会儿两个人一起挨打就不丢人了。 梁九功亲自去请的胤禛,一路上“不小心”提到了三阿哥这些日子的行踪。 胤禛瞬间就明白康熙为什么发怒。 “多谢公公提醒。” 胤禛道谢后,苏培盛很上道地递了他出门带的最大的荷包过去。 梁九功笑眯眯的,动作隐蔽地接过荷包揣进袖口,“四爷您客气了,奴才只是给您传话而已,可什么都没说。” 胤禛点点头。 苏培盛崇拜地看着梁九功,心想,梁九功这个太监当得可真值,满朝文武,就算是皇上的儿子,谁都给他脸面,就连荷包都是收的最大的,小的根本不够格往他跟前送! 太牛了,这样的太监太牛了。 来到乾清宫,胤禛从容行礼。 康熙喜怒不形于色问道:“老四,最近你和老五、老十四见面颇为频繁,你们在商量些什么事呢?” 胤禛面不改色,流畅回答道:“五弟喜欢传儿臣和十四弟的谣言,我们找他算账。” 康熙一腔质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不得不收回去:“……你说什么?” “五弟在京城传儿臣和十四弟惧内的谣言,传得到处都是,我们忍不了,一起和五弟商量商量这件事怎么处理。” “……那商量的结果?” “儿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今京城内也有五弟的各种谣言和小消息了。” 康熙不敢置信,这几个儿子,成天跟小孩儿似的,你说我坏话我也说你坏话,你说一句我还一句。 康熙想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像什么话!一点都不稳重!” 胤禛从善如流地认错:“是,皇阿玛教训得对,儿臣知错。” “……行了,没你事了,你回户部忙。” 胤禛走后,康熙面露笑意。 梁九功甩一甩拂尘,很多事情,过不了多久就该有消息喽! 第412章 索绰罗福晋相邀 胤禛完好无损地从乾清宫出来,三阿哥挨板子的消息就已经在皇宫中人尽皆知。 要不说他一开始想找个伴一起挨打呢,如脸面都丢尽了,被下人抬着回府的时候,三阿哥奄奄一息的同时不忘把脸埋在手臂里不愿抬头。 其实康熙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胤禛不至于说什么都察觉不到。 他回答康熙的那些话,半真半假。 五阿哥不愿意明面长陷入权力争夺的漩涡,胤禛就很少在他面前说朝堂上的事。 但十四阿哥不一样,他不管五阿哥在不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两个哥哥面前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 下值时,十四阿哥跑上来,手臂很很自然就要搭在胤禛肩上。 胤禛侧脸斜睨他一眼,脚步放慢,语气平平:“又怎么了?” “嘿——”十四阿哥很不满胤禛的语气和态度,“四哥你是有多嫌弃我?” 胤禛不置可否,连否认的苗头都没有。 十四阿哥上前,规规矩矩走在胤禛身边,“哎呀,我要说的是正事。” 胤禛言简意赅道:“你说。” “你听到最近的风声没?” 十四阿哥期待着胤禛继续往下问,他刚好可以卖弄一下。 但胤禛不是很感兴趣。 “朝中几位大臣之前对册立太子一事都还没那么紧迫,据说最近几日皇阿玛桌上已经堆满了奏请立太子的折子,你猜猜谁的支持者最多?”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这是十四阿哥为人处世中很重要的一则。 胤禛见他这么诚恳,总算是搭理他一下了:“是三哥。” 不是他的话,怎么对得起最近他三天两头应酬拉拢,甚至不惜又纳了几个臣子的女儿进后院呢? “真是一点悬念都没有,你说三哥蹦跶得这么欢,他就不怕被皇阿玛知道?” 单纯的十四阿哥闪烁着迷蒙的双眼,看得胤禛一阵叹息。 “你方才又打瞌睡了?” 十四阿哥神情很不自然,视线回避胤禛:“……没没有啊……” 胤禛实在忍不住,趁着没人,一巴掌甩在了这个糟心弟弟的后背上:“都什么时候了,惹到了皇阿玛,屁股开花的还要多上一个你!到时候不仅丢自己的脸,还丢我和额娘的脸,甚至是你福晋和未出生孩子的脸!” 十四阿哥一边躲开一边奇怪:“我就是不小心瞌睡了一下,怎么就扯到这么远的事情来呢?” 胤禛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三哥今日就被皇阿玛下令打了二十大板,站都站不起来,还是下人抬回去的。” 合着这么大的事,这个憨憨弟弟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心情在这里跟他议论三阿哥的事。 胤禛很心累地提点道:“十四,最近规矩些,皇阿玛那边心情不好,容易看什么都不顺眼。” 十四阿哥尴尬地挠挠下巴:“知道了。” 胤禛摁着十四阿哥的后背,语重心长道:“不能随便议论这些,咱们今后就约在外面见面,说话也尽量不要谈到公务上来,出格的话更不许说。” 按照康熙今天的怒气,胤禛知道,他虽然只是被简单询问了几句,表面上看起来也确实很顺利地回应了过去,但实际上,康熙根本不会放松对其他儿子的警惕和监视。 虽然很清楚,大清的江山不能没有继承者,但康熙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儿子,在自己还身强力壮的时候就觊觎自己手中的权力和地位。 给可以,必须是康熙自己考察过后,觉得他当得起这个责任才给,不能有人将内心的欲望表达得贪婪。 交代完后,胤禛上了自家的马车。 从冬日起,每天递帖子求见胤禛和云蕖的人都很多,苏培盛做住拒了前院的帖子,后院的则没办法越俎代庖。 也因此,云蕖望着桌上半人高的帖子,内心十分好奇:“又是那位大臣夫人要宴请?她们递这么多过来,就不怕互相之间日子撞了?” 颜嬷嬷看着这些帖子也头疼,前院苏培盛拒了,后院云蕖这里不好再拒,否则指不定又要在背后议论云蕖的目空无人的行事作风。 “挑几个有趣的出来我看看,合适的话就去走一趟,其余的便算了。” 云蕖很干脆地吩咐颜嬷嬷。 颜嬷嬷松了口气,焦头烂额的事有了清晰的指示。 “老奴看了一下,索绰罗大人府上送来的帖子有几天了,赏花宴就在三日后,您看看要不要去?” 索绰罗,大格格未来的夫家。 云蕖一想,还真得去一趟,而且还得带着大格格一起去。 “去前院把三日后去索绰罗大人府上赴宴的事给大格格说一声,让她做好准备,顺便再去一趟玉清院,让侧福晋与我们同去。” 侧福晋地位比格格妾室高一大截,有头有脸的人家也常常会带着侧福晋出去交际,云蕖想着要和大格格单独出门就有点迟疑,随时边想到了钮祜禄氏。 玉清院得到消息的丫鬟都很开心,钮祜禄氏的贴身丫鬟言书也是如此。 “是去索绰罗大人家呢!主子,福晋终于要带您出去交际了!” 钮祜禄氏本来也是开心的,但转念一想,事情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 “除了我和福晋,还有谁会去?” 传话的小丫鬟回想了一下,“奴才瞧着颜嬷嬷说的,好像福晋还要带着大格格一起去。” 果然,钮祜禄氏还没高兴多久,嘴角的笑容就垮了下去。 言书说好话哄她:“主子您先别想这么多,左右有机会出府结识其他府上的福晋、侧福晋,对您来说都是好事。而且福晋也跟着去,要是大格格闹出点什么事,福晋不可能不管……” 钮祜禄氏这才勉强气顺,不过她否认了言书的话,“福晋用得上我我不但不能推脱,万一真出点什么意外,我还必须把事情办得漂亮。” 言书不解:“为什么?” 钮祜禄氏幽幽叹气:“年前被禁足的事儿还没过去,我不将功抵过弥补一下,就感觉永远在其他人面前矮人一头。” 言书好像有点懂了,她咽咽唾沫,想着,先祈祷大格格不会闹出点什么幺蛾子再说。 第413章 索绰罗府赴宴 三日后,就是赴宴的日子。 大格格从一大早开始,就是一副羞涩不安的样子,简直和平日里的她南辕北辙。 不过少女怀春是可以理解的,云蕖和钮祜禄氏没有打趣她。 云蕖端坐着细细交代:“待会儿索绰罗福晋说不定会叫你过去说话,说话之前先从脑子里把话过一遍,觉得合适再说出来,大大方方就好。” 大格格紧张地捏着手绢,点点头后红着脸问:“那女儿有机会可以见到佛阿拉吗?” 钮祜禄氏没忍住笑了出来,盯着大格格的红脸蛋笑道:“咱们大格格就这么想见未来的夫婿啊?” 云蕖也轻笑了一下,不过瞧着大格格越来越不好意思,她没像钮祜禄氏那般把话说得直白。 “按说会见到,虽然咱们满人在男女一事上没那么古板,但是大格格切记,别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做了丢自己脸面和身份的事就行。” 云蕖只能这么提醒了。 自从大格格亲自选了佛阿拉当自己的夫婿,胤禛嘴上说着不管,但背地里还是将未来女婿调查了一番。 其中细节之处云蕖并不清楚,但总而言之,在胤禛口中,佛阿拉虽然出身名门,可天资并不好,在一众兄弟中甚至算得上平庸。 唯一能打得出手的,恐怕就是“索绰罗”这个姓氏了。 深陷美好幻想中的大格格不明白云蕖的深意,只当她是让自己别在外面丢王府的脸面。 “是,女儿记住了,嫡额娘请放心。” 出门在外,大格格还得仰仗云蕖,因此今日对云蕖很是言听计从。 钮祜禄氏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眼中划过一丝讥讽,扭头掀开了帘子,对云蕖道:“福晋,索绰罗福晋邀请的人好像很多,妾身瞧着外面的马车都是和咱们去的一个方向。” “嗯,寻常交际而已,也不用紧张,咱们就是出来透透气的。” 钮祜禄氏其实有点激动,按照她的想象,她和云蕖出来的次数多了,今后手中就能握住更多交情和人脉,说不定往后对弘历的前程也有帮助。 大格格瞟了眼坐在对面的钮祜禄氏,撇撇嘴小声咕哝:“这有什么好紧张的?钮祜禄额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吗?” 只要对象不是云蕖,大格格说话就变得不怎么好听。 好在钮祜禄氏不是个爱计较的,笑笑后直接承认:“妾身确实自从进了后院就没什么机会出来了,让福晋和大格格见笑了。” 云蕖双手交握放在腿上,语气淡淡道:“大家都差不多,大格格切记,索绰罗家再如何光鲜亮丽,总归不能越过我们王府。” 一个亲王的女儿,还要来臣子家里见世面,说得这么有优越感,云蕖不想大格格看低她身后的王府和胤禛。 大格格没听明白这话,钮祜禄氏却是听懂了的。 来到了索绰罗府,索绰罗福晋早就派了身边的丫鬟在门口候着,一看见云蕖就赶紧迎了上来,行礼问安过后引着她们进了府。 “妾身见过四福晋,福晋吉祥。”许是将来要成为亲家,索绰罗福晋一见到云蕖就笑得亲热,赶紧打发了身边说话的其他宗妇,扭身就来了云蕖面前。 “索绰罗福晋客气了,请起。”云蕖弯腰托着她的胳膊,“今儿天气好,你真会选日子,我也就正好带上府里的大格格和侧福晋一同来赏花。” “四福晋喜欢就好,妾身院中的兰花开得好,待会儿走的时候妾身让人给您包上两盆,好让您平日里多点解闷的物件!” “那真是有劳了。” 两人边寒暄边往屋里走。 三月的天气虽说比起寒冬腊月要温和不少,但外面的风还是有些大。 自从云蕖掉入江中后,她就格外怕冷,进入出府的时候,还裹紧了披风才出门的。 钮祜禄氏和大格格落后她们一步走在后面。 大格格听着周围叽叽喳喳女人们的声音就心烦,整个院子,全是女的,哪儿有什么少年郎的影子? 她有点失望地往里走,钮祜禄氏察觉到大格格的失落,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进了屋,索绰罗才将目光放在大格格身上。 “妾身好像没怎么见过大格格,如今瞧着,出落得可真标志啊!再过两年,一准是个大美人!” 云蕖但笑不语,过两年就是她家索绰罗和大格格就成了夫妻了,索绰罗福晋还真是严谨。 大格格被未来的婆母夸奖,心里美滋滋的,很乖巧地一直保持微笑。 云蕖继续和索绰罗福晋寒暄:“听说最近索绰罗大人在给小公子寻差事?四爷说,索绰罗大人不放心的话,可以直接把人送到户部,四爷有时间也可以带带。” 话确实是胤禛说的,但根本不是怕索绰罗家不放心,是胤禛自己不放心。 好歹是他未来的女婿,胤禛想着,找机会调教调教,说不定也能勉强看得过去,因此才在云蕖来这赴宴之前专门找她说了这事。 索绰罗福晋大喜过望:“那可真是太好了!就是此事会不会太麻烦四爷?” 云蕖摇摇头:“一进去肯定办的都是些琐事,职位也不高,四爷说了,都是些谁干都可以的活儿,所以不怕别人说什么,就看你和索绰罗大人愿不愿意。” 文不成武不就的小儿子本就是索绰罗福晋的心病,能被胤禛亲自指导胜过索绰罗大人给佛阿拉找的边缘得不能再边缘的闲职,她怎么会不乐意? “四福晋您言重了,妾身和大人都求之不得,等四爷确定好时间,我们就亲自将佛阿拉送去四爷手下,随便四爷怎么使唤都行!” 她眼中的殷切和解脱感动了云蕖,同时,云蕖也在为胤禛和未来女婿的相处感到担忧,看索绰罗福晋的样子,佛阿拉说不定真不好调教。 “使唤不敢当,就是我们四爷担忧小辈而已,而且行事也都合了规矩的,并不是以权谋私什么的。” 云蕖听胤禛说过,让佛阿拉去户部先从打杂做起,打杂打得不好就把人送回索绰罗府。 妄想他给未来女婿走后门?想都别想! 第414章 胤禛的女婿 往日,要说起京城谁最喜欢办赏花宴,那第一名非三福晋莫属。 本来诚亲王府上也开始准备赏花宴了的,奈何三阿哥忽然之前被康熙下令打了二十大板。 都这个时候了,三福晋纵使可惜,但也不能不顾自家爷们儿的脸面,也不敢轻易惹人闲话,要是再传到康熙耳朵里,整个府上的人都逃不了。 如此一来,索绰罗府上的人就很多了。 坐了会儿,云蕖就让索绰罗福晋自己去忙自己的,瞧见五福晋过来,又让钮祜禄氏自己去和别家侧福晋交际去了。 “五婶吉祥。”大格格很少和五福晋见面,她问好的时候,眼睛忍不往五福晋身上瞟。 五福晋微笑颔首,客套道:“这就是四嫂府上的大格格,竟这么大了。” 云蕖和她手拉手坐下,笑道:“可不是吗?时间悄悄就过去了,忽然间回头一看,身边的小孩子都已经快长大成人,而我好像也老了。” 弘晖马上满十二岁,一晃眼云蕖也来到了这里十二年。 时间一久,她自己有时候都会恍惚间认为,自己就是本来的乌拉那拉氏,从小便生活在清朝,长大之后顺应圣意嫁给胤禛当了福晋,为他操持内务,生育孩子。 但脑海中,还是存在对现代社会的记忆,只是这种记忆越来越模糊。 见她有些走神,五福晋推推她的胳膊打趣道:“四嫂是不是想着我弘晖侄儿的婚事?虽然年纪还小,但也可以准备起来了,等孩子们一长大,也就正好成亲。” 云蕖错愕一瞬,五福晋的这些话正好提醒她了,弘晖年纪虽然她觉得小,但说不定别人不这么觉得。 皇家的男孩儿,很早就会被教导通人事,云蕖不知道弘晖是不是以后也会和这里的男人一样三妻四妾,但她作为母亲,很不想在孩子还没长大的时候让他接触女色。 不行,她心中就记得大格格的婚事,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回府后必须得和胤禛商量商量,先看看他的意见是什么。 五福晋还一脸八卦地等着云蕖回话,她自己没孩子,弘晖这个侄子也喜欢,说不定还能顺便帮着给云蕖把把关什么的。 在她殷切的期盼下,云蕖无奈表示:“还早呢,我都没听我们爷说过这事。” 大格格竖着耳朵听云蕖和五福晋的对话,直到索绰罗福晋让府中的卓薇格格来找大格格玩。 卓薇格格年纪和大格格相仿,瞧起来也是聪明伶俐又活泼可爱的模样。 她上前大大方方地行礼,脆生生道:“卓薇见过四福晋、五福晋,福晋们吉祥。” 说完,她又笑着对大格格行了个平辈礼:“大格格愿意的话,我陪你在我们家院子里走走,那边还有好几个小姐妹呢!” 大格格望向云蕖,征求她的许可。 云蕖点头微笑道:“去,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就该在一起玩,听我们说这些琐事肯定也很无聊。” 大格格开开心心地起身和卓薇格格去了外面。 看着两个小姑娘的背影,五福晋小声问:“大格格和索绰罗大人的小儿子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 云蕖答:“明年年底。” “他家小儿子我可是听说……”五福晋看起来有点不知道怎么相容,憋了会儿才勉强找到个词,“很老实……” 富贵人家,老实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与其说老实,不如说他木讷,没有聪明劲儿。 这也是为什么索绰罗大人都没想着给这个儿子找个什么实职,只想着给他找个闲职混混日子就算了,反正索绰罗家家大业大,也不靠着他那点俸禄过活。 可谁知,这小子有点运气,竟然一下子成了亲王的女婿。 至今索绰罗大人和索绰罗福晋都想不明白胤禛是怎么看上佛阿拉的。 胤禛和大女儿和佛阿拉定亲的消息一传出去,谁都觉得这个女婿是胤禛自己挑选的,也导致很多不曾把佛阿拉放在眼里的人怀疑自己的眼光,重新将人审视调查了一遍。 就像五福晋这样,明知佛阿拉身上没什么闪光点,硬生生因为胤禛,将对佛阿拉的评价说得好听了些。 云蕖不想解释过多,大格格自己挑选的夫婿,自己以后会有所衡量。 “老实最好,四爷最见不惯的就是小心思多的人。” 云蕖已经把最坏的结果想好了,无非就是佛阿拉木讷不说还一身坏习惯,最后胤禛忍无可忍,将他打发去某个犄角旮旯里待着。 但真正等她见到佛阿拉的时候,好像觉得这人除了木讷,其余的也能让人看得过去,就是在一堆天之骄子面前存在感不强罢了。 这天,索绰罗大人亲自带着佛阿拉来王府,把他交接给胤禛。 云蕖和弘晖也在场。 “以后小儿就交给四爷了,任凭四爷使唤,他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四爷也尽管处罚,不必看在臣的面子上饶恕于他。” 索绰罗大人将佛阿拉推出来,让这个穿着身竹青色长袍的少年给胤禛行礼。 佛阿拉和他阿玛额娘不一样,得知今后的妻子是四爷府上的大格格,他内心的惊恐远大于喜悦。 尤其是这未来的岳父,他光是听外面流传的那些名号就已经足够战战兢兢的了,谁知竟然还要去他手下做事。 佛阿拉很紧张,紧张得手心冒汗。 索绰罗大人在背后轻咳了两声,催促他给胤禛问安。 “岳……岳父……”佛阿拉脑子一懵,心里嘀嘀咕咕的那句岳父就这么脱口而出。 胤禛眉头瞬间皱起来,索绰罗大人也被口水呛住,猛地咳嗽起来。 佛阿拉惊觉自己说了什么,涨红了脸结结巴巴找补:“不不不、王爷吉祥……王爷吉祥……” 话音未落,瞧见站在一旁的云蕖和弘晖,他又赶忙道:“福晋和大阿哥吉祥。” 云蕖微笑颔首,弘晖也抿唇笑笑,带着几分探究看过去。 胤禛拧眉上下打量他几眼,高高瘦瘦的人,就是有点含胸驼背,显得一点气势都没有。 “今后按时来户部当差。” “是。” 佛阿拉心里的弦绷紧,脊背也僵硬得很。 他的好日子这辈子都到头了。 第415章 得了云蕖喜欢 见面之后,交代好去衙门报到的时间,佛阿拉就先回府了。 大格格满心欢喜,以为胤禛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要给佛阿拉安排一个很好的差事,喜滋滋地就差没在脸上写满“心情大好”几个字了。 来前院透气的李氏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奇怪:“你高兴什么?” 大格格如实说了,却引来李氏一阵嗤笑。 “额娘,您笑什么?” 李氏嫌弃地瞥一眼大格格:“笑你傻,你阿玛给他安排打杂的活儿,你以为是让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去当户部尚书啊?想什么美事呢!” 大格格不可置信:“不会?阿玛如今在户部坐镇,都是自家人,他不可能不帮衬点儿。” 李氏在之前那么长的禁足时间里,悄无声息被如意灌输了很多知识,她的脑子经过沉淀,清醒了很多。 “坐镇而已,你阿玛不可能做出那种光明正大开后门的事情,他不会也不能这么做。” 大格格就有点不满了,别人家的未婚夫身上都有看得过去的差事,就她的是个打杂的,那出去的时候不怕丢人啊? 瞥见她撅起来的嘴,李氏不耐烦道:“你不满意,当初人也是你自己选的,我记得之前你阿玛替你选的那个寒门子弟,据说人家已经在翰林院站稳脚跟了,今后熬资历上去,说不定还能入阁。” 李氏完全忘记了,当初的她和大格格一样,都瞧不起寒门出身的人,非要铆足劲在胤禛面前闹,就为了那点表面上的体面。 大格格气鼓鼓地侧身,嘴硬道:“我反正是不后悔的,寒门有什么好,一点底蕴都没有,真正能做出政绩的人又有多少?每次科举选出来的臣子,到最后能入阁的又有多少?许多不还是被打发到偏远的地方,当个籍籍无名的小官?” 李氏瞬间又觉得大格格说得对,思绪摇摆。 想了想,李氏找不到什么要说的,硬邦邦丢下一句:“那你就别在你阿玛面前摆脸色,到时候连累我,我是不会挂管你的。” 大格格被李氏气了一遭,想到即将去户部打杂的佛阿拉,烦得她一整晚都没睡着。 隔天一起来,她就殷勤地去正院请安了。 说不定阿玛只是先试探试探佛阿拉呢?或许看他表现可以,后面就给他升官了? 与其听她额娘给自己添堵,何不如亲自去正院试探。 去到正院后,恰巧二格格也在。 她经过花园,看见茶花开得好,让下人剪了一些带上,也给宋氏那边送了点去。 “妹妹也在啊。”大格格靠近,看见云蕖和二格格之间摆放的花瓶和桌上的茶花,笑了,“明知嫡额娘喜欢插花,今日花房送来的花怎么如此单调?” 二格格抿抿唇,小声道:“是我临时在花园剪的,下次记得多送点过来。” 云蕖笑着看她一眼,眼神温和:“没关系,我喜欢茶花的,最重要的是,这是二格格的一番心意呀。” 宋氏把二格格教得很好,也不阻止她和自己亲近,云蕖再不喜欢别人的孩子,见到二格格这般明媚活泼的小姑娘,心里总是欢喜的。 大格格懊恼地垂下眼,怎么一开口就说错话了? “妹妹,是姐姐眼拙了,你别介意,我瞧着这茶花看得很好,嫡额娘喜欢的才是最好的。” 二格格害羞又满足地点头,起身给大格格让座。 云蕖就让清月搬了把椅子放在自己这边,她边拿起剪刀修剪枝叶,边问大格格:“这么早过来,大格格所为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次数一多云蕖也明白了,大格格没事的话是不会这么早过来的。 每每这么早过来正院,肯定有事情。 大格格坐下,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才委婉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嫡额娘,阿玛最近的心情还好吗?” 心情好不好? 云蕖差点没笑出声来,“大格格想问的事衙门有没有人惹你阿玛生气?” 大格格有些害臊地点点头,二格格却是听了一头雾水,很好奇但是又不好插嘴。 云蕖把手边修建好了枝叶的茶花递给她,语气温柔道:“二格格也试试插花吗?很简单的,你喜欢怎么插就怎么插?嫡额娘和你大姐姐说会儿话。” 二格格懂事地起身,捧着云蕖递给她的花去了一旁的桌前,清月拿了个白瓷瓶过去。 “佛阿拉虽然比较内敛,但是做事还算稳重,我没听你阿玛说他做错什么。” 云蕖没有为难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佛阿拉也是才开始进衙门办差,凡事都有个成长的过程,很多事情一开始办不好并不要紧,后续熟悉了就好了。” 大格格将云蕖的话挺进心里,她又提出了个不情之请:“那女儿之后还可以问您这些吗?我太担心了,怕阿玛不喜欢他……” 云蕖无奈地笑笑,要是真怕胤禛不喜欢,当初也不会这么执拗,非要嫁去索绰罗家。 “怎么说那都是衙门里的事,多多少少与朝堂有关,咱们不好管太多,你阿玛不会喜欢后院的女子多打听朝堂上的事。” 云蕖拒绝了。 不说衙门那里,光是胤禛那个脾气,也不会喜欢谁来窥探他的心情。 大格格问一次还好,云蕖能给出点意见,但次数多了绝对是不行的。 云蕖不想和大格格太近,也不想掺和进她和胤禛中间。 大格格失望地收回视线,叹叹气:“好的,那女儿就不劳烦嫡额娘了,多谢您告知的这些。” 云蕖笑笑,没再说话。 二格格捧着花瓶过来,有些赫然道:“我好像不会,插出来不好看……” 云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嗓音就如同潺潺的小溪,温柔又不失耐心:“没关系,已经很漂亮了,插花就是为了开心,并没有特定的评判标准来判断好坏,嫡额娘就瞧着二格格的花插得不错,像你一样活泼。” 二格格被哄开心了,红着小脸小声道:“嫡额娘喜欢就好,以后我会好好学,争取插得更好一点!” 云蕖爽快地让清月摆上,一点都不是敷衍。 二格格看见之后,更加喜欢云蕖了,到了弄玉院都还叽叽喳喳给宋氏说起今天在正院做的事。 听了女儿的念叨,宋氏不紧不慢地牵着她往屋里走,“你嫡额娘确实是个好人,平常没事的话,咱们二格格要常常去正院。” 二格格歪头笑问:“可是那样会少了陪额娘的时间呀,怎么办?” 宋氏捏着她的小手:“额娘没关系,你嫡额娘能喜欢你,是你的运气呢,咱们二格格可要好好把握。” 至于其他的,宋氏没再多说。她想,府里这么多孩子,能得福晋的喜欢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或许就是因为二格格的单纯,才让她入了福晋的眼。 宋氏蹲下身,抚摸着女儿的脸蛋,满足又幸福道:“咱们二格格要好好长大呀,额娘也想看见你将来穿嫁衣的样子。” 第416章 爱做美梦的大格格 胤禛的未来女婿进了户部,干的却是打杂跑腿的活儿,这就让很多想针对他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 佛阿拉也不敢在外面仗着胤禛胡作非为,有了自家阿玛的敲打,他在胤禛面前老实得很,一点逾越的行为都不敢做出来。 苏培盛望着面前这个呆愣愣的未来额驸,笑眯眯道:“四爷在里面和几位大臣议事,少爷有事的话还容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佛阿拉磕磕巴巴道:“倒……倒也不麻烦公公,我没什么重要的事,不必劳烦你去给王爷禀报,我等着就是了。” 左右他刚把需要干的活儿都干了,这会儿就是来给胤禛汇报进展的,这点小事佛阿拉根本不敢拿去打扰胤禛的正事。 书房门前,苏培盛和佛阿拉两人面对面站着。 苏培盛满脸笑意却不显谄媚,维持了他身为王爷贴身太监的风度,又没有故意和未来额驸套近乎,闲适悠哉仰头看看围墙上蹦蹦跳跳的鸟儿,刻意忽略佛阿拉的别扭和紧张。 佛阿拉紧张得扣手,他极其不自在,浑身上下就没有哪处是舒坦的,大大小小的神经全都因为未来的王爷岳父紧绷,生怕生出点小差错。 苏培盛有点看不下去了,好心提点:“四爷其实不容易生气。” 佛阿拉讪讪笑道:“是……是吗?” 根本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好不好?不容易生气,那张脸本身就冷冰冰了,不生气就不得了,再生气得把他的魂魄都给吓飞了。 户部几个大臣从书房内出来,瞥见站在一侧的佛阿拉,纷纷意味深长地对视几眼。 苏培盛笑着等几位大臣离开,这才躬身进了书房。 不一会儿,他便出来,“您进去,四爷等着您呢。” 佛阿拉稳住心神,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迈开沉重的步伐。 “佛阿拉见过王爷,王爷吉祥。” 胤禛低低嗯了声,视线依旧黏在公文上,连余光都没施舍给他。 佛阿拉站了好一会儿,心跳渐快,一直在回忆这个上午自己有没有做错事,说错话。 “你对本王安排你来打杂这件事怎么看?” 良久,胤禛才沉沉开口,一字一句间饱含威严,即使佛阿拉低着头,也感受到了十足十的压迫,额角也不禁渗出汗水。 斟酌片刻,害怕胤禛等得不耐烦,佛阿拉忐忑道:“佛阿拉自知愚钝,未曾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家中阿玛和额娘说过,王爷能看在……看在大格格的份上指点佛阿拉一二,已是佛阿拉的荣幸。” 他清楚自己的斤两,与几个兄长比起来他毫无长处,唯一能说得过去的,就是运气了。 可能真正有本事的男儿不屑依附妻子的母族,但他阿玛说了,他的岳父是王爷,这是很大的荣耀,对他这种没什么本事的人来说,就是最大的恩赐。 佛阿拉自己一想,还真是这样。大格格这人他根本不熟悉,也不需要熟悉,他只需要把她当王爷的女儿看待,敬着就行。要实在两人合不来,他也不能乱来,毕竟上面还有个王爷岳父。 想了很多,佛阿拉接受了命运。 胤禛在他说完之后抬眸看了眼,这小子确实没什么可取之处,打杂的差事也只能说办得一般,但好在人还是实在的。 他暗自松了口气,在此之前就很害怕佛阿拉身上染上了世家子弟的恶习,如今看来,人木讷点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旁人也不乐意跟他玩,也就无从说起被带坏一事。 佛阿拉等了很久,才等来胤禛的回应。 短短三个字——“下去。” 他出了书房,还在揣测这三个字有没有什么更深的含义。 胤禛说这话时的语气一遍遍从他内心反复演练,下台阶的时候他一个不注意差点摔了个五体投地。 “哎哟,您小心点儿啊!”苏培盛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 佛阿拉闹了个大红脸,呐呐道:“多谢苏公公,让你见笑了。” 苏培盛一瞧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深深地看了眼佛阿拉,眼底的同情满得差点溢出来:“有些人是永远都捉摸不透的,琢磨多了没用,办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佛阿拉听出来苏培盛在提点他,客气地作了个揖,很明显不懂装懂道:“我知道了,多谢苏公公。” 苏培盛龇牙咧嘴地瞧着他的背影,心想,你懂了,你懂什么了? 不仅四爷的心思难琢磨,你也没那个七窍玲珑心能探究明白啊!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胤禛回府之后,和云蕖说起佛阿拉。 他表情复杂地皱着眉,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云蕖睨他:“您自己要说的,又不是我非要知道,怎么做出这么为难的样子?那我便不听了。” 胤禛赶紧坐正,拽住云蕖手腕,“不是,我在想怎么给你形容这个人。” 云蕖挑眉:“那您现在想好怎么形容了吗?” 胤禛换了个姿势,一手靠在桌上,一手握住云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要我是个寻常人家的阿玛,会觉得这样的女婿还不错,至少看起来是老实的。” 这话说得很有意思。 云蕖顺着往下问:“但是呢?” “但是……”胤禛故意拖着声音吊云蕖的胃口,见她根本不怎么感兴趣后也只好作罢,“但是那只是假设。” “不过这是大格格自己选的,那我就成全她,佛阿拉如何也用不着我来评判,她自己以后会有自己的判断。” 云蕖嗯了声,凝视着胤禛的双眼,她很想知道胤禛以后会不会又对大格格心软:“那要是大格格醒悟了,求您给佛阿拉找个好差事呢?” 胤禛捏着云蕖的手心,肯定道:“那不可能,大格格出嫁后,除非必要,不许她经常回府搅和,更不能插手男人的事。” 看他态度还算坚决,云蕖暂且先相信了。 至于大格格,她还在美滋滋地做着美梦,不断告诫自己,别看不起如今的佛阿拉,她阿玛肯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婿一辈子打杂的。 第417章 姐弟俩争吵 满面春风的大格格在府中走路都带风,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和弟弟妹妹们说说话,大姐的派头开始拿捏起来了。 弘昀下书房后懒懒散散地瘫在院子里用书盖着脸打瞌睡,弘昼、弘历在他身边的小桌上背书,他们只发出点气声,不但不吵反而成了最好不过的催眠曲。 二格格也喜欢来她二哥这里玩,见他们在读书,她就乖乖蹲在院子一边看蚂蚁搬家,时不时又去扯片树叶拨弄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蚂蚁。 大格格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平衡。 当她看见弘昀呼呼大睡而两个最小的弟弟还在用功时,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二弟!”大格格步步生风,疾步来到弘昀身后,抬手就掀掉了他脸上的书。 “嗯……?”弘昀白日里和小伙伴们玩累了,实在是困,被大格格叫醒的时候脑袋都还是迷糊的。 “有事?”说着,他有点起床气地就要去抢大格格拿在手中的书。 弘昼、弘历以及二格格纷纷屏住呼吸,二格格小小地挪动脚步,准备待会儿打起来或者吵起来,她就一溜烟跑去春晖院找大哥过来。 “你干什么呢?!”大格格严声质问,拉着脸指责道,“三弟、四弟都在读书,你凭什么睡觉!” 她要是换个语气,弘昀就没什么意见了,毕竟确实是他不对。 但这么咄咄逼人,好像他睡觉就是做了天大的坏事。 “大姐你做什么好事了?说给弟弟听听?”字面上看起来很谦虚,但实际上表情十分嚣张,甚至带上了几分讥讽,看得大格格火冒三丈。 “你这么游手好闲,对得起阿玛吗?!阿玛送你去上书房,就是为了让你去玩乐的吗?!弟弟们都能读书,就你不能是吗?!” 一连声的质问在小院中响起,二格格还是觉得形势不对,悄咪咪摸去了春晖院。 大格格说完这番话,深觉自己很占理,对弘昀的一系列行为表示了谴责,让她感觉自己站在了制高点上,甚至有点得意地盯着弘昀。 谁料弘昀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人,他冷着脸猛地起身,躺椅被掀翻在地。 “原来大姐姐还知道听阿玛的话啊?那弟弟请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先看看自己是怎么做的,再来要求别人好吗?”即使是亲生姐弟,弘昀也不认为他和大格格关系有多好,语气自然也不客气起来。 “宽于律己,严于律人,大姐姐不照镜子的吗?” 姐弟俩像仇人似的互相瞪着对方,吓得弘昼和弘历颤颤巍巍地挤在一起。 弘昼结结巴巴地劝:“大姐、二哥,你们别……别吵架啊……” 弘历紧跟着咽咽唾沫,拽着弘昼离远了点,防止那边的两人忽然打起来伤及无辜。 “三哥说得对,闹起来阿玛和嫡额娘那边不好交代,大姐、二哥你们冷静……” 大格格被弘昀的一番话刺痛了自尊,她的眼泪马上就掉下来。 弘昀觉得没意思极了,闭闭眼睛压下心里的厌烦,他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即使待会儿会被处罚。 “你每次说这样的话,我就很想告诉你,阿玛的话、嫡额娘的话你自己也没听,处处任性,既然如此,你也没有资格来和我说这样的话。” 弘昀将话说得很重,半点不顾念大格格的面子。 “我当然承认,对读书一事不够上心是我的责任,待会儿阿玛要怎么罚我都可以。” 大格格望着面前冷漠的亲弟弟,凄凄惨惨地哽咽道:“我是你亲姐姐,你这么跟我说话……” 弘昀半点不领情:“你也知道不能口无遮拦啊,那为什么你做不到,却要来要求我呢?” 平日里她说话就很刺耳,甚至在嫡额娘面前有时候也不加收敛,弘昀对她的怨念已经积累很长时间了。 弘昼和弘历互相抱着对方,两双眼睛滴溜溜朝着门口看。 终于,弘晖被二格格叫来。 他像是没看见姐弟俩剑拔弩张的样子,笑问:“妹妹说二弟这儿热闹,我来看看,怎么这么巧,大姐姐也来了啊。” 弘昼弘历亲亲热热地喊:“大哥!” 弘晖又气又笑,这俩人平日里也不见他们对自己这么亲近啊。 走到弘昀身边,动作自然地拍拍他的肩膀,好笑道:“在上书房被先生训了心情不好?但无论如何也要好好说话,带着气说出来的话即使是好意,也容易让人误会。” 大格格抹掉眼泪控诉:“他就是故意的!” 弘晖还想帮帮弘昀,私下调解好了他也能少挨点罚。 但弘昀冲他摇摇头,勉强笑道:“大哥,是我不对,口无遮拦脾气又大,丝毫不懂得收敛,待会儿我自己去找阿玛请罚。” 他拽了拽弘晖的袖子,不想自家大哥掺和进来,那样一来,按照他大姐不讲道理的性子,说不定又记恨上他大哥,不值当。 弘晖也不管大格格哭不哭,思索片刻后点头答应了。 于是弘昀一个人走向了胤禛的书房,耷拉着双肩苦兮兮请苏培盛进去通报一声。 胤禛乍一看见弘昀,就很习惯地问:“你们先生要是想找阿玛谈话,就说我有事忙,没空。” 自己读书的时候都没怎么被念叨过,如今有了弘昀,他在宫里都特意避开经过上书房的那几条路,生怕遇上他的几位先生。 弘昀:…… “阿玛,您罚我。”弘昀先跪下去,在把方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他也不会为自己狡辩,老老实实承认道:“弟弟们都在读书,我在睡觉,大姐姐叫了我起来,我还生气发脾气,是我不对,您罚我。” 胤禛停下奋笔疾书的手,狐疑道:“又不想去上书房,想因伤告假?” 弘昀:…… 都是亲生的,您何必总是怀着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我呢? 他又重复了一边,将自己的罪责一一细数,期盼地等着胤禛处罚他。 等了半天,等来胤禛含糊不明的一句:“确实不能这么说。” 弘昀默默想,难不成换个说话的方式,这些话就能说了? 胤禛还真是这么想的,但他不会说话来。 “既然你知错,那就打二十下手心,罚抄十卷佛经,好好冷静冷静。” 弘昀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下来。 但是怎么只打手心呢?这样多不好啊! 胤禛怎么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特意嘱咐苏培盛:“看着点,打他左手就行,右手得留着去上书房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还有抄佛经。” 苏培盛憋笑。 弘昀差点泪流满面,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第418章 钮祜禄氏嚼舌 弘昀受罚,胤禛又让大格格跟着抄写佛经,而且比弘昀还多,她得抄二十卷。 大格格委屈巴巴地咬着下唇,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也要跟着受罚。 胤禛头也不抬:“弘昀说的也不完全是错的,要想约束别人的前提就是先约束好自己。” 胤禛没挑明,但大格格知道,他认同弘昀对她的那番指责。 这比罚她还严重。 “阿玛……我不是二弟说的那样……” 大格格试图解释,但胤禛连听下去的耐心都没有。 是与不是,大格格说了不算,他自己长了眼睛也有了教训,不会听信她的狡辩。 “行了,下去。” 胤禛冷冰冰的话语让大格格如坠冰窖,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家阿玛什么时候起对自己如此厌烦了。 苏培盛不等大格格再次开口,笑眯眯抬了抬手示意大格格:“大格格起来,主子爷心疼您跪久了膝盖疼,您早些回您自个儿的院子。” 省得来跟前晃悠,谁都不待见。 送大格格出去的是后续,苏培盛想,人真是奇怪得很,什么脾气性格的都有,有人天生招人喜欢,有人天生让人讨厌。 大格格阴沉着脸回去,李氏匆匆赶来看望弘昀,与她在路上擦肩而过。 大格格苦涩地笑笑,也不理会赶来守在她身后的桂嬷嬷,自顾自喃喃自语:“我嫁人了,一定要过得比现在好。” 桂嬷嬷没接话也没任何表情,她已经和主子爷福晋说了,大格格嫁人后她愿意去绣房当管事嬷嬷,不想再折腾着随大格格去夫家。 胤禛和云蕖都是通情达理的人,没怎么为难就答应了。 大格格的院子里冷冷清清,桂嬷嬷将佛经拿来之后她就对着佛经发呆。 而弘昀这边可就热闹多了,弘晖还要去正院陪云蕖用膳说话,弟弟妹妹们聚在了他的院子,几个还不太懂事的小家伙像看什么稀罕物件似的盯着弘昀红肿的左手瞧。 弘昼是个善良的孩子,他面露不忍:“肿好高啊,比膳房拿来的馒头还高,二哥你疼不疼?” 弘历看着也有点唏嘘:“肯定疼,不过我们都没被这么打过,也不知道到底多疼。” 二格格趴在桌上,伸出手要去碰碰弘昀的手,但好在弘昀及时躲开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嘟着嘴吹了几下:“二哥,我给你吹吹,我不碰了。” 弘昀心累地看着他们,剩下那只完好无损的右手撑着下巴,无奈道:“你们怎么还不回自己的院子?守在我这里干什么呢?” 弘历眨眨眼睛,单纯又无辜地扎他二哥的心:“今日的事我们都在场,却没能阻止,算起来我们也有点责任,为了安慰二哥受伤的额心和手,我们决定留下来陪你用膳,你要是手不能动我们还可以喂你吃饭,却不想阿玛只打了你的左手……” 弘昀耷拉着眉眼,眯起眼睛瞧弘历:“你很遗憾?” 弘历打了个寒颤,躲在了弘昼身后:“不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三哥你说是不是?” 弘昼腼腆地笑笑:“二哥,确实是这样,但要是你不需要帮忙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 弘昀求之不得,摆摆手赶人:“赶紧的。” 二格格见他没事,小心脏落回了实处,笑了笑就准备转身跟着弘昼弘历他们俩离开。 才抬脚,又被弘昀叫住。 “妹妹,今日多谢你去找大哥过来,改天二哥把佛经抄完了,出府的时候给你带好吃额糕点。还有啊,大姐姐最近肯定心情不好,容易迁怒别人,你别去她跟前凑,离远点!” 明明只比自己大一岁,偏偏这副哥哥的派头很足。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二格格也喜欢来弘昀这里玩。 二格格脆生生地应道:“知道了,二哥你好好抄佛经,安分些别再惹了阿玛,我等你给我带糕点吃!” 说罢,她一路小跑避开大格格回了自己的院子。 - 云蕖昨晚晚膳的时候才听弘晖说起这事,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请安她们也拿出这件事议论。 李氏这个额娘没什么特殊的表现,大格格话多管得宽她不喜欢,弘昀那里想去关心人家也不领情,还嫌弃她耽误他抄佛经。 一儿一女都是来讨债的!她也懒得管这么多,过好自己的日子就算不错了! 瞧见她这么淡定,钮祜禄氏挑了挑眉,似是发觉经过去年年前很长一段时间的禁足,李氏出来之后就没之前那么容易被挑拨了。 “要说府里最有福气的人,除了咱们福晋,就是李格格了,一儿一女,我们大家都很羡慕呢!要是姐弟俩感情好点,我们就更羡慕了!” 钮祜禄氏不阴不阳的话云蕖也不喜欢听,开玩笑道:“李格格确实福气好,但也是你们自己不争气!” 她这么说,钮祜禄氏也不好继续说什么。 李氏不咸不淡地瞥了眼钮祜禄氏,翻了个白眼,仗着侧福晋的身份耀武扬威,早就忘记她自己也会是个不受宠的玩意儿了! “哼,羡慕你就生啊,谁拦着你?” 室内寂静,李氏的话音刚落,云蕖就感觉到四周传来灼热视线。 她并不开口,饶有兴致地环视了一圈。 刘氏也看钮祜禄氏越发不顺眼,跟着呛声:“福晋仁善,并不曾插手主子爷的在后院的去留,而且人老珠黄了还说什么生孩子,李格格真是说笑!” 旁的人也看得出来,刘氏就是处处维护福晋。 但看出来她们也不能有什么意见。 钮祜禄氏被李氏和刘氏弄得没脸,悻悻解释道:“妾身只是单纯这么感叹,没别的意思。” 云蕖淡淡地哦了声,紧接着就敲打:“大格格和二阿哥一母同胞,即使闹起来也只是孩子们的小打小闹,大人不插手不多嘴,孩子们自己会和好,没必要拿出来嚼舌,不好看。” 钮祜禄氏咬着唇,掐了掐手心,缓缓平息内心的不忿,唇边勉强绽开一抹笑:“福晋教训得是,此事确实是妾身多嘴了。” 云蕖懒懒地点头,“既然如此,侧福晋也跟着抄抄佛经,心静了,说话自然也就不那么刺耳。” 钮祜禄氏垂下头,声音低得不能再低道:“是。” 第419章 越长大越遥远 从正院出来,李氏略微有点激动地给如意说:“好像是真的哎,我少说几句话,就不会跟着被骂。” 不仅没被教训,挑事的钮祜禄氏还被收拾了一通,李氏内心说不出的畅快。 这些全都是如意的功劳。 “奴才说的都是真的,您现在知道了?”如意搀扶着李氏,“福晋是个公正又和善的人,只要您不上赶着闹事,福晋绝对不会找您的麻烦。” “而且这些您想不明白的事,也不必急着发表自己的见解或者是表达自己的不满,您少说几句,对福晋恭敬点,福晋就会为您做主,比求去主子爷那里都还管用。” 说到胤禛,李氏撇撇嘴。也不知道之前怎么就这么鬼迷心窍,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明明瞧见他心里只有福晋一人,自己却偏偏不死心地碰上去。 “是比主子爷管用。”李氏接过如意的话,“但是你想让我去讨好福晋,我恐怕是不行的,就别打这个主意了,我今年的目标就是——少挨罚。” 早就知道胤禛不可能再回头看她,李氏闹归闹,对胤禛是不抱什么希望了。 当初还有几分姿色,为人家生儿育女的时候人家都不稀罕她了,如今就像刘氏说的,人老珠黄什么都没有,宠不宠爱的得不到,也不在意了。 “那大格格和二阿哥那里呢?”如意小心翼翼地试探。 结果可想而知,李氏的狗脾气根本没变,只是对象发生了转变而已。 她秀眉一竖,眉头一皱:“弘昀才是我的命根子,都怪大格格这个搅家精,害得他挨罚!” 如意望着四四方方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 距离过上她理想中安稳的生活,还任重道远呐! - 春天万物复苏,花园里冒出点点嫩绿,处处生机勃勃。 云蕖很喜欢用了晚膳在自己的小花园里散散步,琢磨着再让下人养些好看的花。 弘晖小时候很喜欢看金鱼,那几口大缸里的金鱼换了几茬云蕖依旧要养着。 日子稍微有点无聊,她心念一动,忽然想养只小动物。 “您怎么想到要养小动物的?是不是太无聊了?那我尽量每天早点完成功课,早点过来陪您?”弘晖满脸关切,甚至觉得云蕖都无聊得瘦了,赶紧夹了几筷子菜进云蕖碗里。 云蕖内心说不出的熨帖,又告诉他:“养小动物不好吗?你是男孩子,越长大就越忙,就像你阿玛一样,额娘自己一个人待的时间很多,有个小动物陪着解解闷也是好的。” 弘晖倒不是不想让云蕖养小动物,他只是有点难过和自责,认为自己忽略了云蕖,没关心到她的心情。 碗里的菜一点也没动,弘晖放下筷子,马上又让自己看起来开开心心的,他对云蕖说道:“那我帮您找?您更喜欢小猫还是小狗?或者鹦鹉也有趣,您喜欢的话我去宫里给您选选?” 云蕖笑着摇头,就是养来解闷的,寻常人家的那种猫就好,哪儿用得着去宫里选? “没事,不用去,我遇见合眼缘的再养。” 云蕖看着弘晖,“你不用愧疚,后院的人基本上都无聊,额娘有你每天陪着用膳说话,已经很开心了。” 弘晖抿抿唇,想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心情好。就像宫里的玛嬷,位列四妃,住的是金碧辉煌的皇宫,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却也见不到什么开心模样,只有见到儿孙的时候才会高兴些。 他在好多事情都很懵懂的年纪,就已经开始为女性的艰难处境感到悲哀了。 用了晚膳,弘晖不仅陪着云蕖在小花园散步,还让云蕖坐在秋千上,他陪云蕖玩了会儿。 出了正院的门,弘晖径直往胤禛书房去。 瞧着他阿玛这里也是忙得晚膳都没用,弘晖的脸更垮下来了些。 苏培盛见势头不对,赶紧让下人准备胤禛的晚膳。 胤禛奋笔疾书,终于暂时忙完了白天堆积下来的公务,晚上还有一大堆公文等着他处理,处理好了才能歇下。 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手脚,胤禛偏头看着站在书房中间晃神的弘晖:“干什么呢?发呆跑到这儿来了。” 弘晖走过去,将胤禛摁在椅子上坐好,闷不吭声给他捏肩捶背。 胤禛挑挑眉,舒舒服服坐下让他大儿子尽孝心。 但这小子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等肩上的酸疼缓解了点,胤禛就起身坐到了桌前,准备用膳。 “过来陪阿玛用点儿。”知道他在正院用过了,胤禛也还是要喊上一嘴。 弘晖坐下,自己没怎么吃,不是给胤禛夹菜就是给胤禛盛汤。 大儿子要什么东西都光明磊落,不会搞那些弯弯绕绕,胤禛也就不多想,心满意足地受用了。 用好膳,胤禛才好笑地问他:“怎么了?垮着张脸,浪费你阿玛和额娘给你的好相貌。” 弘晖泄力般靠在胤禛的肩上,他在胤禛跟前一向很自在,胤禛嘴上不说,但是内心也很喜欢儿子的亲近。 胤禛也不催他,拍拍弘晖清瘦的侧脸,感觉手下没什么肉,“最近学业很忙?都瘦了好多。” 弘晖闷闷道:“还好。阿玛,我想长大,但是又不想长大了。” 胤禛暗自叹气,他知道的,十几岁的小男孩儿虽然每个月不来月事,但内心总是会免不了多愁善感,这时候,当阿玛的绝对不能嘲笑和忽视。 “你说,阿玛听听。” “我不长大的话,就会有更多时间陪额娘,额娘一个人无聊极了。”弘晖扣着手,十分纠结,“可是我不长大,肩上的担子就承担不起来。” 越长大,离额娘的距离好像就越远。 忽然发现的这个道理让弘晖心里空了一大块。 额娘还是额娘,他随着年纪增长,离她身边越来越远,虽说每每回头她都还在,但弘晖怕的就是,忽然有一天,他回头什么都没有了。 胤禛也不知怎么安慰才好,父子俩靠在一起,互相沉默。 第420章 小猫三月 云蕖说想养只小动物,没等胤禛和弘晖去精挑细选,她自己闲来无事散步去了侍妾房那边,便遇见了一只在围墙上懒洋洋睡觉的小橘猫。 橘猫很小,身材瘦弱,但浑身上下那股懒洋洋的劲儿很吸引云蕖。 尤其是小猫轻轻摇晃尾巴,金色瞳孔看过来,还朝云蕖软乎乎地“瞄”了一声。 云蕖逗着它:“咪咪,过来。” 声音放得很轻很柔,跃跃欲试地站在墙边,等着小猫自己跳下来。 喊了几声,小猫态度不明。你说不搭理,它偏偏喜欢看云蕖,每喊一声,好像后面的尾巴就翘得越高,但就是死活不下来。 喊了会儿,云蕖看了眼小猫,又让清月去侍妾房那边问问,这只小猫是不是她们养的。 清月小跑过去,又很快跑回来。 “福晋,她们说小猫是之前喜欢来觅食的那只大猫留下的,三个多月大,前些日子那只大猫好像生病死了,小猫就守在这里。” 云蕖听见之后,没再叫它。 静静在下面站了会儿,让人取来点生肉和水放在墙下,她就准备离开了。 谁知她刚转身,小猫就喵喵叫了几声,动作灵活地从墙上跳下来,跑着缠到了云蕖脚边,歪着小小的脑袋拱云蕖鞋面。 云蕖欣喜地蹲下身,不顾清月和清竹的阻拦,跃跃欲试地摸了下它毛茸茸的脑袋。 “喵喵~”叫声似乎更软了。 云蕖心里也一片柔软,想将它抱起来带回去,小猫却又向后一躲,瞬间和云蕖拉开距离。 “好,不和我回去,我明天再来看你。” 云蕖说到做到,隔天又来了同样的地方,小猫乖乖巧巧蹲在云蕖脚边,软软的小肚子露出来,撒娇让云蕖摸它。 身体黄澄澄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肚子和四只脚则是毛茸茸的白,云蕖揉着它的脑袋,它就会像打小呼噜一样发出舒适满意的声音。 清月清竹见它在云蕖面前很乖,试图也上手摸摸,但是小猫只要云蕖摸它,其他人靠近它是要露爪子的。 “福晋,您说它是什么意思?又喜欢您,但是又不跟您一起回正院。”清月苦闷道。 云蕖倒是不怎么在意小猫随不随自己回去,“可能缘分未到。”她随口敷衍,继续和挠小猫的下巴,让它舒服得眯起眼睛。 就这样接连来了好几日,小猫和云蕖两边都很欢喜,将对方当做了自己的好友。 胤禛听说之后,特意让云蕖带他一起来看看小猫。 “不是想养吗?待会儿我们直接抱走?” 胤禛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他应该是认为,凡是出现在王府内的生物,他都具备支配权。 云蕖也没谴责他的霸道,而是解释:“强扭的瓜不甜,我等小猫愿意和我离开我再养它。” 猫这种动物是有灵性的,云蕖喜欢小猫,也从没想过要强取豪夺。 胤禛倏而笑了出来,引得云蕖侧目,“您笑什么意思?觉得我很傻吗?” “咳……当然不是。”胤禛立马否认,“福晋虽然不信佛但心存善念,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 云蕖不知道胤禛忽然冒出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俩人来到墙边,小猫翘着尾巴过来蹭云蕖,一点多余的眼神都不分给胤禛,喜欢和讨厌这么简单的情绪也不想表现出来,完完全全将胤禛忽视。 云蕖好笑,蹲下身揉着小猫的脸,亲热道:“是不是等我呢?” 胤禛很少听云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上次听应当是弘晖小时候的事了。 他忽然有点酸。 “它身上脏,也不知道有没有病。” 云蕖的手依旧放在小猫身上,闻言只是轻轻抬了抬头,没搭言。 胤禛懂了,这是不认同自己的说法呢。 他也怕再多说几句云蕖就要为了小猫教训他了,随即也跟着蹲下,打量着云蕖收下翻开小肚子给她摸的小猫,让苏培盛去请了专门给动物看病的大夫来。 如此,才得了云蕖一个笑脸。 “还是您考虑得周到。” 胤禛隐藏不住眉眼间的得意,连带着看小猫顺眼了些。 等苏培盛哼哧哼哧从府外找了个大夫过来,胤禛用大大的巾帕将小猫裹住防止它抓咬,然后将小猫递给大夫瞧。 大夫给了点抹在小猫身上的药粉用来给它驱虫,简单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云蕖伸着脖子往胤禛怀里瞧,今日的小猫格外乖顺,到了胤禛怀里也不闹腾。 看见云蕖的脸,它喵喵地撒娇。 “要不我来?”云蕖眼馋地望着胤禛。 胤禛不动声色地挪开,“它好像愿意跟着我们回去了,先让下人带它去洗个澡,顺便把指甲修剪一下再抱过来。” 云蕖有点怀疑,她之前来了好几天小猫都不愿意跟自己回去,怎么胤禛来了之后它就愿意了呢? “您把它放下来,看看它会不会跟上来。”她不想当强取豪夺的坏人,胤禛只能随她。 结果小猫想通了,云蕖走几步它就颠颠地小跑跟上,生怕云蕖不带上它似的,边跑还边叫。 “喵~喵~” 胤禛又让苏培盛把小猫抱起来。 “这下放心了?以后它就是你的猫了。” 云蕖觉得胤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跟着来一趟,小猫就愿意跟她回来了。 胤禛暗中翘起了嘴角,心里还在夸赞这只小猫识趣。 但是识趣的小猫好像并不是因为胤禛的到来才愿意成为云蕖的猫。 下人给它洗了澡又擦干后,它只要云蕖抱,只挨着云蕖,胤禛一伸手过来,就挪挪身子将屁股对着他。 云蕖开心了,还好心给胤禛解释:“我让人打听过,它娘死了,可能是想在最后的时间尽点孝心,恰好碰见您今日陪我过去,顺道就回来了。” 恰好,顺道——抛开了胤禛的作用。 胤禛吸了口气,不得不认清事实。 “还是福晋和这只猫有缘,给它取个名字。” 小猫摊成一块饼趴在云蕖腿上,昏昏欲睡。 云蕖一边抚摸着它的后背一边想名字。 “三月遇见的,就叫三月。” 从此,三月开启了它潇洒快活的一生。 第421章 李氏和钮祜禄氏 三月在正院安了家,因为云蕖喜欢,下人们也把它当做小主子伺候。 一早起来,云蕖还在梳洗,三月就大摇大摆目中无人地迈着优雅的步伐进来了。 胤禛和弘晖看得好笑,父子俩幼稚地拦在路中间,三月三月的喊人家,人家就是半点不搭理,探头探脑往内室看。 直到云蕖轻笑一声,喊它:“三月!” 它才得意地斜一眼胤禛和弘晖,接着狗腿子似的跑到云蕖身边,扒拉着她的腿,要抱。 “嘿,它怎么这么气人?” 弘晖哭笑不得地看着胤禛,等他阿玛给他个回答。 胤禛也在内心唾弃这个小狗腿,但面对儿子好奇探究的目光,他还是高深莫测地说:“三月和你额娘有缘。” 弘晖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为了讨好三月,他每天来正院用膳就会耐心哄猫,本以为坚持就会胜利,但三月这家伙就没什么道德,吃了弘晖喂的食物,转个身还是对弘晖伸过来的手视若无睹,大摇大摆回到云蕖身边,乖乖趴在她脚边舔爪子。 元六看得好笑,私下里还给弘晖出主意,说是猫喜欢吃鱼,让弘晖试试看。 弘晖笑了:“那就是个吃了就翻脸的,费尽心思讨好也没用,除了额娘谁也瞧不上。” 不仅瞧不上他,也瞧不上阿玛。 如此一想,弘晖心里舒畅了。 云蕖自从有了三月的陪伴,无聊的时候可逗逗猫,心情好了不少,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除了处理琐事就只能看书打发时间。 刘氏对三月很眼馋,云蕖就建议她也养只小动物,但她拒绝了。 “婢妾没什么身份背景,人又多是看菜下碟的性子,婢妾恐怕养只小动物跟着吃苦,还是算了。” 她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事情做,除了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有点无聊,其余的都还好。 见她自己拿了主意,云蕖也不再多劝。养宠物不仅是为了一时玩乐,更重要的是互相陪伴,不能只把宠物当做乐子看待。 她心软地抚摸着三月光滑的后背,见它的小耳朵抖了抖,又忍不住捏了上去。 刘氏看着这幕,笑着小声说:“三月的小日子可真舒坦。” 云蕖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猫,顺便问刘氏:“侧福晋那边情况如何?” 钮祜禄氏被罚,面子上挂不住,不知道背地里会不会想出什么坏主意。 刘氏想了想,如实回答:“侧福晋不敢对您的决策表达任何不满,佛经已经开始抄了,就是最近遇见李格格的时候,俩人火气格外大,总是喜欢斗几句嘴。” 也没什么大事,但两人的不和摆在了明面上。李氏没人和她拉帮结派,但钮祜禄氏那边可还有个耿氏,阴阳怪气的时候李氏处于弱势,但总归没怎么吃亏。 云蕖不在意地笑笑,捏着三月软乎乎的爪子,“随她们去,不可能一点都不吵,没闹大就别管,省得让别人觉得我们多事。” 刘氏点头,一边喝茶一边羡慕地看着云蕖腿上的猫。 钮祜禄氏罚抄佛经但是没禁足,在后院还是可以随意进出。 李氏因为对钮祜禄氏生气,就不想让弘昀和弘历哥俩走近。钮祜禄氏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和李氏差不多。 但世上不会事事如意,有时候想什么偏不会实现什么。 没有李氏和钮祜禄氏的掺和,弘昀和弘历是你看不顺眼我我看不顺眼你,等到各自的额娘表现出让他们别凑近的意愿,他俩反而冰释前嫌,哥哥弟弟叫得很亲热。 云蕖坐在弘昀的院子里,守着几个孩子玩。 二格格采花编了个小花环要给云蕖戴在手腕上,两人靠得很近。 还没戴好,二格格就问:“嫡额娘,您喜欢吗?您觉得好看吗?” 云蕖垂眸,一直盯着二格格手背上的肉窝窝,听到她的问话,又多看了几眼小手环。 淡黄色的小花朵编成手环,绿色和黄色交织,属于春天的勃勃生机被二格格通过她的小手送给了云蕖。 “真漂亮,嫡额娘好喜欢,咱们二格格手真巧!”云蕖笑弯了眼,揽着二格格的后背,亲昵道,“你给嫡额娘编的手环真好看,待会儿嫡额娘也送你好看的小手环好不好?” 二格格仔仔细细将手环给云蕖戴好,满意地欣赏了会儿后才甜甜地问:“也是用小花编的吗?” 云蕖回答:“不是小花编的,但是上面有小花,我们二格格会喜欢吗?” 二格格重重地点头:“我肯定喜欢,我最喜欢的就是小花!” 云蕖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觉得宋氏真是好福气,生的小姑娘灵动活泼性子也好。 陪云蕖说了会儿话,二格格跑过去和弘昼他们玩耍。 李氏和钮祜禄氏在弘昀的院子门口碰面,没等吵起来,就被告知云蕖也在里面。 两人讪讪收了怒气,规矩进去给云蕖行礼,又被将两人安排坐在一起。 云蕖假装不知道李氏和钮祜禄氏的恩怨,笑道:“从前还听说二阿哥和四阿哥喜欢吵嘴,但你们瞧,他们兄弟俩这不是好好的吗?也不知是哪些多嘴的下人嚼舌,让我知道他们挑拨二阿哥和四阿哥的兄弟关系,我一定饶不了他们!” 那边的弘昀和弘昼笑嘻嘻一起玩,不见谁恼也不见谁故意使坏,四个小的玩在一起,谁的脸上都挂着笑。 李氏和钮祜禄氏听懂了云蕖的暗示,纷纷缩缩脖子。 见到钮祜禄氏和李氏过来,四个孩子又专门过来行礼。 弘昀打量李氏的表情,弘历避开钮祜禄氏的视线。 云蕖拉了二格格在她身边搂着,问她:“你们都喜欢来你二哥这里玩啊?为什么呢?” 二格格不见外地顺势靠在云蕖身上,抚弄着她亲手给云蕖戴上去的手环,脆声道:“大哥学业繁忙,大姐姐也忙于婚嫁,二哥喜欢热闹,我们就常来玩了!不只我,三弟和四弟都喜欢,每次都是四弟过来叫我和三弟,然后我们一起过来的!” 云蕖揉了把她圆乎乎的脸颊,夸道:“真乖,你们要好好玩啊,别吵架打架。” “不吵的,我们都喜欢一起玩,嫡额娘您放心!” 说完,二格格回头看了眼他们还没结束的游戏,云蕖放开她让他们继续回去玩。 “都听到了吗?大人的事不必牵扯到孩子身上,我警告你们最后一次。” 李氏和钮祜禄氏咬咬唇,脸色都不好看,但还是低低回应道:“是。” 第422章 弘晖生辰 三月底是弘晖的生辰,生辰当天有一天假期,这对弘晖来说很珍贵。 如今胤禛在户部当差,最知道国库的空虚,带头倡导勤俭节约,也就不好给弘晖大办。 但是作为阿玛,他还是给告假了一天,趁此机会带弘晖和云蕖一起出府游玩。 更确切地说,借此机会陪云蕖出府,只是恰好与弘晖的生辰碰在一起了而已。 “阿玛,我都马上是大人了,您不用特意告假。”弘晖虽然这么说,但看起来他是很开心的。 胤禛往后一靠,看也不看弘晖,只盯着云蕖懒懒道:“刚好陪你额娘出去走走,顺便给你过个生辰。” 顺便而已,他一点都不为难。 弘晖的笑僵住,委屈巴巴地看向云蕖,什么都不说,只等着他额娘给他讨回公道。 他收回刚才的那点感动,这谁家的阿玛谁要赶紧领走,他无福消受。 云蕖推了推胤禛的手臂,悄悄瞪了他一下。 胤禛复又改口:“每年就一个生辰,好好玩一玩。” 弘晖舒展眉眼,坐到云蕖身边,开口也是以云蕖为先:“额娘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的生辰最希望额娘开心。” 胤禛挑挑眉,这不就和自己说的一个意思吗?怎么换个说法就这么不乐意听? 云蕖捏了把弘晖清瘦的侧脸,“好啊,那额娘就不客气了。” 儿子能想着她,云蕖很开心,并且一家三口出去一次,机会难得,更值得高兴。 简单收拾一下,第二天他们就出发了。 胤禛之前就给十四阿哥打好了招呼,自家的庄子玩腻了,去了十四阿哥的庄子。 庄子临湖,湖面宽阔,湖水如镜,将蓝天白云倒映其中。 岸边停着艘小船,一家三口乘船游玩,船夫在前面划桨,他们坐在后面赏景品茶。 云蕖端起茶杯,还没将茶送入口中,便忽地想起:“八爷府上女眷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是?” 胤禛顺势就问:“要去看看?”他知道云蕖和齐嫣然有点交情。 云蕖摇摇头,将茶杯捧在手心暖手,“下次有机会再说。” 今天的弘晖的生辰,不能被其他事耽搁。 胤禛也是这个意思,虽然嘴上说只想自己一个人陪云蕖出来的,带上弘晖简直就是煞风景,但毕竟弘晖一年到头不用去上书房的日子屈指可数,他当阿玛的怎么忍心。 早间湖面上温度比较低,云蕖穿上了披风,胤禛时不时还摸摸她的手,试试凉不凉。 “怎么想到一大早就来游湖?” 胤禛拽住云蕖的手,温热的手心将其包裹住。 云蕖看了眼弘晖,笑道:“说起我们南巡时候乘的船,弘晖好像很羡慕,我就想找个机会先给他过过瘾,待会儿到了湖中间,你们爷俩还可以钓鱼,我们午膳吃什么全看你们钓到什么。” 弘晖哭笑不得,他额娘真是把他当小孩子哄了,乘船游湖这种望梅止渴的方式都给他找出来了。 云蕖越过胤禛看着弘晖笑:“不会很久,你们钓到鱼我们就回去,而且你阿玛还会做鱼,弘晖是不是也想尝尝?” 做鱼,水煮放调料,简简单单平平凡凡,滋味也很一般,胤禛在那个小院给云蕖做过好多次,吃得她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再碰鱼。 可真这么久过去,她忽然又想念那个味道。 在府里的时候不好让胤禛表现,云蕖就想,趁着弘晖生辰出来,胤禛应该是愿意为他们母子做一顿饭的。 弘晖什么都不知道,但这话从云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胤禛做鱼的手艺非常了得一样,瞬间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眨巴着渴望的双眼看向他亲爱的老父亲,等待他的回应。 胤禛捞起放在脚边的鱼竿,唇角扬起来的弧度略带几分得意:“小事一桩。” 弘晖趁机拍马:“阿玛真厉害,还会做鱼,肯定很好吃。” 这下胤禛更来劲,熟练地抛竿收竿,很快就钓了几条三四斤的鲤鱼上来。 云蕖探着脖子看了眼桶里,忙道:“够了够了,我们回去。” “马上马上,额娘等我把这条捞上来!”这次是弘晖今天钓到的第一条鱼,他带着孩子气地向胤禛求助,“阿玛帮帮我,这条鱼好像有点大。” 胤禛举着网兜帮弘晖将鱼成功打捞上来。 约莫六斤重的鱼,是父子俩钓到的鱼中最大的。 弘晖讨好地笑笑:“阿玛用这条鱼做好不好?” 胤禛很好说话,答应了。 上岸去了厨房,将下人们都打发出去,云蕖和弘晖给胤禛打下手,烧火的烧火,洗菜的洗菜,三个人忙得满身烟火气。 胤禛做了他最拿手的水煮菜,看着弘晖期待的模样,云蕖忍着笑没说话。 等到没什么香气的一桌菜摆好,弘晖仍旧沉浸在对胤禛的崇拜中。 “尝尝。”胤禛给母子俩一人夹了块鱼腹肉,虽然没明说,但神情很明显,在等待他们的评价。 云蕖吃着口中只能算一般的鱼肉,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她面不改色地夸奖道:“好吃,我很喜欢。” 弘晖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不死心地自己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平心而论,他从出生开始,短短的十二年里没吃过这么“一般”的鱼。 但是看见对面的云蕖吃得开心,又想到方才在厨房胤禛专注又认真的动作,弘晖忽然也觉得口中的鱼肉变得鲜美。 “好吃,阿玛真厉害。” 享受着妻儿的吹捧,胤禛暂时迷失了自己,尝了一块鱼肉之后也跟着点头:“确实不错,这么长时间过去,手艺没变生疏。” 种种行为颇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思。 不过云蕖和弘晖很给面子,俩人吃得津津有味,极大提高了胤禛的成就感。 短短一天时间,没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但难得的幸福充斥在三人心间,回府的途中弘晖还意犹未尽。 云蕖有些困了,靠在胤禛肩上闭眼休息。 弘晖和胤禛对视一眼,父子俩弯弯唇,眼眸中笑意暖暖。 第423章 二格格坠马 弘晖的生辰一过,他们继续投入到繁忙的学业和公务中去。 云蕖带着三月在府中到处游玩,一路来到了跑马场周围。 听见里面好像有动静,云蕖问了守在门边的下人:“谁在里面?” “回福晋的话,是二格格。”下人才说完,又忽然补充,“大格格也在。” 闻言,云蕖抬起来的步子又放下。 要只是二格格一人在里面,她就进去和看她骑马,但一听说大格格也在,云蕖就没心情了。 “大格格怎么会来骑马?她不是不喜欢骑马吗?” 云蕖往前走,三月轻盈地跟上。 颜嬷嬷回头看了眼,提道:“二格格喜欢骑马,被主子爷表扬了,老奴就听说大格格最近也正经开始学骑马,说是不能丢了满族儿女的气势。” 云蕖撇嘴,什么都不说。 百无聊赖地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花园中。 远远瞧见乌苏氏、刘氏、宋氏在那边,云蕖也就顺势走了过去。 “看你们说说笑笑的热闹,我也过来坐坐。” 刘氏十分欢迎,主动交代:“婢妾们在说二格格和三阿哥呢,不过婢妾什么都不懂,全是乌苏姐姐和宋姐姐在说,婢妾就是过来凑趣的!” 宋氏温婉地笑着,轻声解释:“婢妾们闲得无聊,坐一起打发时间,说起了二格格和三阿哥。” 云蕖笑问:“他们怎么了?” 宋氏道:“三阿哥性子活泼了很多,小脸上笑容也变多了,乌苏妹妹高兴得很呢!” 说完三阿哥,轮到二格格的时候,宋氏看起来颇为苦恼。 “婢妾还说呢,二格格一个好好的姑娘,喜欢骑马喜欢到处玩,女红那些一点都不喜欢,婢妾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是这么说,云蕖知道,宋氏对二格格很宠爱但也不会失了分寸。 就拿女红来说,二格格已经开始学了,而且人家学得有模有样,乖乖巧巧绣荷包的样子云蕖就亲眼瞧过好几次。 “三阿哥性子活泼些是好事,小孩子就要有个小孩子的样子,快快乐乐的总比愁眉苦脸好,乌苏格格想来也是费心了,等爷回来我给他说说,让他赏你点东西!” 乌苏氏有些脸红,急忙摆手:“婢妾没这么大本事,三阿哥性子变得更好,都是福晋时时刻刻关心的功劳。” 她真的不敢认下这个美名,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弘昼听了又好像没听,什么都淡淡的,不亲近不疏远,中间隔着的距离让乌苏氏头脑清醒。 云蕖看了眼乌苏氏,笑笑道:“乌苏格格就是太谦虚了。” 刘氏赶紧附和:“婢妾也觉得乌苏姐姐太过自谦,你是三阿哥的额娘,三阿哥如今身子也变得更强壮了,可不就有你一份功劳吗。” 乌苏氏心里甜滋滋的,弘昼变好,她是最乐意看见的。因为只有弘昼好了,她才能更好。 而宋氏这边,云蕖想起二格格眉眼都温柔下来,还劝她:“二格格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虽说喜欢骑马,但是并不曾耽搁什么事。至于玩乐,哪个孩子不喜欢玩乐的呢?世道对女子的约束已经够多了,她们还在闺中的时候,尽量让她们自在些。” 宋氏嗓音轻柔,眼底带笑:“福晋这么体谅二格格,婢妾回去可得好好和她说说,让她理解福晋的苦心,记得长大了也要孝顺您。” 三月拱了拱云蕖的鞋面,她垂眼看了下,安抚似的拍拍,才继续和宋氏说话。 “二格格已经够好了,时常惦记我,去请安的时候都不忘记采束花,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好孩子。” 宋氏掩唇轻笑:“二格格惯会讨巧!福晋您好性愿意陪她闹,要是婢妾,早就烦了!” 看得出来,云蕖喜欢二格格,宋氏也开心。 三月闹够了,乖乖趴在云蕖脚边休息,云蕖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不忘叮嘱宋氏:“二格格已经很好了,不能逼太紧,可不能欺负咱们二格格。” 乌苏氏和宋氏都被逗笑。 刘氏也跟着笑:“就是!宋姐姐对二格格的要求也太高了,咱们旁人见二格格这么机灵活泼,可只剩下羡慕了!” 宋氏赶紧求饶:“哎,婢妾知错了,福晋和妹妹都这么为二格格说话,婢妾可不敢嫌弃二格格了!” 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去,待会儿就该到了孩子们下书房的时辰,胤禛也快回府了。 云蕖最先起身,“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聊。” 目送她离开,剩下的三人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也都回了自己的院子。 接连几日,云蕖都听说大格格跟着二格格一起去骑马。 但二格格身体健康,大格格底子虚弱,再这么心里没点数地折腾下去,没过多久肯定就会病倒。 生病倒是无所谓,云蕖不想谁运气不好撞上去。 她趁着给胤禛盛汤的时候观察了下他的神情,“最近天热了,二格格骑马好像都晒黑了些,这孩子是我见过最喜欢骑马的姑娘了,而且骑得有模有样的,神气得很!” 胤禛扬起唇角,“二格格性子活泼,喜欢骑马就去骑,黑了总能白回来。” “是这样。”云蕖把碗递给胤禛,“但大格格明年年底就该成婚了,我怕她跟着骑马累坏身子,不好养回来。” 胤禛喝了口汤,诧异道:“大格格也去骑马了?” “嗯,好像之前就去过,但最近去得很勤。”云蕖一时也猜不准胤禛的想法。 “胡闹。”胤禛将汤勺放回碗里,拧眉道,“该学的时候不学,这会儿凑什么热闹?” 云蕖赶紧给他顺气:“那不是大格格小时候身子就不好吗?” 但胤禛到底还是大格格的阿玛,对她有几分了解。 他冷笑道:“无利不起早,大格格就是这样的人。” 云蕖没接这话,抿唇道:“不是不让大格格骑马,总归得注意她自己的身子。” 胤禛沉声吩咐:“给大格格传话,让她好生待在院子里待嫁。” 苏培盛的步子还没走到前院,就被迫调转回来。 云蕖和胤禛听见他喘着气进门,急急开口:“主子爷,福晋,二格格坠马了!” 第424章 大格格可疑 云蕖手一抖,筷子都掉在了桌上。 她抢先问:“二格格怎么样了?” 苏培盛想起传话的丫鬟说的话,额角渗出冷汗:“从马背上摔下来,情况不明,丫鬟去叫府医了。” 云蕖和胤禛立即站起身。 胤禛一边拽住云蕖的手腕让她不要太着急,一边沉着冷静地吩咐苏培盛去宫里请太医。 坠马,多危险的事,而且二格格还这么小,情况不可能轻松。 云蕖急得脚步慌乱,胤禛紧紧将她扶住,还抽出空安慰:“先去看看再说,就算府医不行,还有太医,二格格会治好的。” 云蕖没心思衡量胤禛这句话的可信度,她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惴惴不安地往二格格的院子去。 两人走在前面,都忘记了后面跟着的弘晖。 到了二格格的院子,云蕖和胤禛一心扑到了屋里二格格的身上,弘晖则瞧见了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大格格。 弘晖看向她身边的丫鬟,问:“大姐姐怎么了?” 丫鬟不敢说话,频频看向大格格。 “大姐姐身子不适,你们好生照看好。”弘晖说完这句话,抬脚就往屋里去,而元六则收到暗示,守在了门口,密切观察大格格和她丫鬟的一举一动。 而屋里,二格格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色比大格格更白几分,气息微弱,右腿被下人小心翼翼地放好,靠近脚踝的位置从裤子的布料中渗出骇人的血迹。 胤禛的面孔瞬间沉了下去,“怎么回事?” 二格格的嬷嬷战战兢兢地回答:“小丫鬟说,二格格坠马后,好像被、被马踩了一下……” 屋内气氛瞬间凝结成冰,胤禛掩下惊骇,勃然大怒道:“今日在跑马场出现的所有人,都给爷跪在院中!” 云蕖鼻尖发酸,望着二格格毫无生机的模样怔怔发愣。 踩到了腿上,就算捡回一命,将来肯定还要留下残疾。 可面前的小姑娘,活泼可爱,心思灵巧,平日最喜欢骑马,云蕖不敢想象,成年人都不一定承受得起这样的打击,何况二格格才八岁的年纪。 胤禛抬手给二格格诊脉,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大格格和二格格一起骑马,让她进来回话,小夏子你去把大大小小的下人全都问个遍,今日该杖毙的杖毙,该逐出府的逐出府,该罚的罚。” 云蕖回神,补充道:“宋格格那里尽管去叫来。” 事情发生得突然,云蕖和胤禛都才知道消息,宋氏的弄玉院现在恐怕还不知道二格格出事了。 小夏子一并应下,他干爹不在,肩上的担子就重了很多。 弘晖于心不忍地看了下二格格,紧接着府医就到了,胤禛和云蕖刚好去外间询问大格格当时的情况,他跟着出去。 守在跑马场的二格格的丫鬟早就跪在了地上,胤禛过去的时候没多看几眼。 大格格被叫进来,胤禛一个眼神扫过去。 “二格格为什么会坠马,大格格你知道吗?” 大格格泫然欲泣,知道逃不过,索性直接说道:“阿玛,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妹妹比赛……” 胤禛没心情等她半句半句地说话,“到底怎么回事,全都原原本本说出来。” 大格格攥紧手指,这才稳住自己的心神,不让发出来的声音太过颤抖。 “二妹妹建议比赛,我答应了,我应该早点想到的,二妹妹好胜,肯定是不想输给我,才会使劲用马鞭抽马,这才酿成大祸……” 说完,大格格跪了下去,泣不成声:“阿玛……我错了,我不该和二妹妹比赛……” 边哭,大格格还边颤抖身子,一副受惊害怕的模样,很容易让人相信她的话,继而选择轻罚她。 但云蕖不客气地指出:“据我所知,二格格对骑马一事比大格格精通,怎么听大格格的话,好像大格格比二格格要强上不少?大格格不是前些日子才开始骑马的吗?” 大格格咬着唇,泪眼扑簌扑簌往下掉:“我知道嫡额娘更喜欢二妹妹,但我说的都是实话,嫡额娘这么问让女儿好寒心……” 云蕖掩饰住唇边的嘲讽,“当时跑马场上不止大格格和二格格,其余人也都说说你们看到的。” 胤禛也没叫大格格起来,因为大格格的话里的漏洞不少,他和云蕖一样,对这个女儿不那么信任。 云蕖发话,二格格带着的丫鬟找到机会了。 她急切地解释:“回福晋的话,奴才只知道,本来到了二格格往常下马回院子的时辰,但是不知大格格与二格格说了什么,她们就开始比赛了。一开始,大格格就落后了二格格,所以奴才认为,事情并不是大格格说的那样,二格格本身就领先……” 云蕖眯着眼睛,目光转向大格格:“是这样吗?” 大格格打了个激灵,害怕地哭泣:“那……那可能是我猜错了,但是二妹妹为什么坠马,我确实不清楚,说不定只是意外……” 胤禛审问过很多人,大格格短短时间内就多次改口,实在可疑。 但此时,府医从内室出来,满脸凝重。 云蕖和胤禛暂时忘了大格格,转而问府医:“二格格如何?” “骏马重量太大,踩在二格格小腿处导致骨头断裂,二格格从高处坠落,内里也伤了……” 胤禛寒着脸:“一定要把二格格治好!” 至于这个问题,府医并不敢保证,但此时的胤禛太可怕,他怕说出来马上就没命了。 “奴才……”想说奴才尽力,但是临时还是改了口,“是……” 宋氏一路跑到二格格这里,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内室,连云蕖和胤禛都没注意看。 “二格格……二格格……” 宋氏焦心但又极力温柔的喊声从内室传出,接连喊了好几声,宋氏才哭出声来。 胤禛转身凝视大格格,已经不是询问,而是逼问了:“你敢说二格格此事与你无关吗?” 大格格张张嘴,似是十分诧异地看着胤禛,忽然眼眶通红,啜泣不已:“都是您的女儿,为何阿玛只关心二妹妹?” 第425章 大格格的下场 大格格的质问在二格格的危急情况之下显得没什么重量,胤禛也不想和她掰扯这个问题,任何意义都没有。 此时,后院里的人基本到齐。 李氏好像从下人那儿听说了什么,推搡了大格格一下:“你阿玛和嫡额娘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如实回答。” 大格格执拗劲儿上来,哽咽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没人相信的话,我发誓行不行!” 云蕖闭了闭眼,很是心烦。 李氏看起来颇为淡定,镇定道:“好啊,你发誓。” 大格格瞪大眼睛,急促喘息几下,忽然晕倒。 李氏把人接住,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云蕖。 云蕖叹叹气,人都晕倒了,总不能再把她摇醒。 “送大格格回自己的院子,也让府医过去瞧瞧。” 李氏带大格格离开,钮祜禄氏上前,十分担忧地问道:“不知二格格怎么样了?妾身听到坠马的消息,都慌了神,不知福晋和主子爷现下有何吩咐,下人那里需不需要妾身去拷问?” 胤禛偏头征询云蕖的意见。 云蕖点头:“如此就交给侧福晋了,仔细盘问清楚,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生活在后院里的人,听说二格格坠马后,几乎很少有人会坚信这是意外事故。 加上大格格这么可疑,不说完全是她的责任,一顿罚是逃不了的。 苏培盛气喘吁吁地带着太医过来,诊脉之后和府医是一样的说法。 二格格腿上的伤很严重,治好了不会影响走路,但腿疾会伴随她一生。 宋氏哭红了双眼,一个劲地要求胤禛处罚所有相干的人。 “求福晋和主子爷做主,婢妾就这么一个孩子,二格格有什么闪失,婢妾也过不下去了……” 钮祜禄氏想趁机从云蕖手里把交出去的那点管事权要回来,因此盘问得快速又有效果。 大格格终究做不到滴水不漏,她根本不是无辜的,二格格坠马,是大格格计划之中的事。 院子里的人都沉默着,马场的下人和大格格身边的丫鬟把她的所作所为交代了个彻底。 “大格格让奴才给二格格的马喂了草药,那种草药被马吃下去,会让马发疯……”说话的是马场负责喂马的下人,他砰砰砰地磕头,血迹从额头蔓延至下巴,将一张充满畏惧的面孔割裂。 “奴才都是被逼的,大格格用奴才家中老母相逼,奴才不得不听大格格的……求福晋和主子爷开恩,饶奴才一命……” 用下人的老母亲逼迫下人做伤害亲妹妹的事,云蕖内心涌出无限怒意,当真起了将大格格从昏迷中强行叫醒的想法。 钮祜禄氏上前一步,指了指大格格的丫鬟,“妾身问了,这丫鬟就是出府买草药的那个,也是她给大格格出主意,让大格格拖着二格格比赛骑马,趁机掩饰马有问题。” 大格格的罪名坐实,宋氏濒临发狂。 李氏是除宋氏之外反应最大的一个,她急切地自证清白:“大格格做的这些婢妾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早知道她这么胆大包天,婢妾一定先打断她的腿!” 胤禛烦躁地拧眉,“闭嘴,别再来添乱。” 说完,胤禛抬手,“这两个人都杖毙,立刻拉下去。” 弘昀上前拽住李氏的手臂,拉着她跪下,一点不带犹豫地磕头:“大姐姐犯错,弘昀和额娘没有及时察觉和阻拦,我们也有错,还请阿玛责罚。” 胤禛没说话,手指在膝盖上不停敲击,睨着弘昀问:“那大格格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弘昀思考片刻,答道:“犯了错就要认罚,也是给二妹妹一个交代,阿玛您做主就行。” 李氏和弘昀自己都很清楚,大格格没事管得住。她有怕的人,但与此同时,不管摔了多少跟斗,她也并不会收敛和反省。 说得或许有些冷漠,可弘昀确实觉得,大格格早晚会出事,他对大格格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对于此事,遗憾过后只剩下轻松。 胤禛下令:“大格格自私冷漠,心肠歹毒,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加害亲妹妹,择日起送去庄上修行,日日夜夜为二格格祈福,永远不得回京。” 宋氏哭声微弱,红肿的双眼淬了毒似的睨向李氏,在他人看过来时又快速撇开掩饰。 尘埃落定,尚在昏迷之中的大格格还不知她将自己的后半生都搭了进去。 等她被下人掐着人中唤醒,得知胤禛的处罚,泪如雨下,疯狂地光着脚就要去找胤禛要个说法。 李氏和弘昀来送她最后一程,母子俩站在门口,遥遥望着发丝凌乱的大格格。 大格格疯魔般跑到二人面前,对李氏不抱半点希望的她只能跪在弘昀面前恳求:“我不是有意的,都是女儿,要不是阿玛只关心二妹妹,我绝对不会想到和她赛马,而且我也没有想着害死她,我就是想……” 弘昀任由大格格拽着自己的衣裳,很冷静道:“为什么你想要的这么多?阿玛夸了两句二妹妹你就记恨上她,我小时候和大哥关系好你也要闹,嫡额娘赏个手环给二妹妹你也嫉妒……” “你想要的这么多,但你又给我们做了什么呢?” 大格格哑口无言,嘴巴张张合合急出眼泪都没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她就是小心眼,就是容易对别人拥有的东西眼红,就是不知满足,就是贪婪又自私。 “别人不欠你什么。”弘昀挥开大格格的手,叹气道,“今后我们再也不见,各自安好,互不挂念。” 大格格哭着摇头:“我等二妹妹醒了去求情好不好?我去给她磕头认错,求她原谅我好不好?额娘,二弟,我不要离开你们,我不要去庄子上……” 李氏站在一旁就跟个看客似的,但实际上她的脑海中将大格格从小到大的样子回想了一遍。 最后,她以额娘的身份对大格格叮嘱:“庄子上生活苦了些,但你到底是主子爷的女儿,下人不敢太为难你,到了那边,改改性子。” 谁都不想帮她,大格格哭着哭着反而笑了。 她颓唐地坐在地上,伸出手指着李氏:“我变成这样,都是你的功劳。小时候就不喜欢我,明明是亲生的,但你只有拿我给阿玛争宠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是,我是对不起好多人,但是额娘,我没什么对不起你,你欠我的下辈子都还不清,我记你一辈子,都是你害了我,害我变成今天的模样。” 大格格眼泪流干,好像忽然得到了解脱。 而李氏后背发凉,对大格格的指责无从辩解。 第426章 云蕖生病 所有牵连其中的人都受到了惩罚,二格格伤势严重,胤禛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送走大格格之后,李氏也被罚了。 云蕖从内室出来,正好听见胤禛说:“教女无方,李氏罚三年月例,禁足一年,打十大板。” “婢妾……”李氏想辩解,但大格格说的那些话又萦绕在她心间。 顿了顿,李氏将话咽了回去,认罚了。 云蕖当着后院所有人的面,跪在了李氏身前,“妾身身为大格格的嫡母,没有将她教育好,妾身也有责任,还请爷责罚。” 她是嫡母,也是福晋,该做出表率,不然只罚一个李氏,不足以彰显公平。 果然,云蕖此话一出,有点小心思的钮祜禄氏也满意了。 众人的眼神皆灼灼地盯着胤禛,知道他偏心,但不希望他的心全偏在云蕖一人身上。 胤禛有些为难地看着云蕖。 云蕖眨眨眼睛,眼底的情绪似乎在催促他。 “既然如此,福晋罚一年月例,禁足一个月。”胤禛说出这句话,眼睛从始至终盯在云蕖面孔上。 云蕖没什么感想,心里毫无波澜,“是。” 还没起身,胤禛就坐不住了,单手扶住云蕖的手臂,将她从地上带起来。 落在别人眼里,又是内心一阵酸涩。 罚月例简直就相当于没罚,一个月的禁足也没说收回云蕖手中的权力。 这赤裸裸的偏心刺激到了不少人的心。 云蕖让下人密切关注二格格的情况,没多停留就回了正院。 胤禛守在二格格的院子里,太医和府医气氛焦灼地诊脉写药方,整个前院被笼上巨大的阴霾。 二格格第二天都没醒来,宋氏哭晕了一次,她求胤禛:“主子爷,婢妾求求您一定要让太医治好二格格,婢妾求求您……” 唯一的女儿就是宋氏的命根子,更何况二格格还如此天真可爱。她的出生,带来了宋氏后半辈子的欢愉,要是二格格有什么事,宋氏指不定会做出些疯狂的事来。 胤禛头疼欲裂,操心了一晚上都没机会休息,听见宋氏的哭诉,他只能不咸不淡充满疲惫地安慰:“二格格会没事的。” 宋氏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极少失态的人已经完全顾不上礼仪,嗓音沙哑地嘶吼:“要不是大格格,婢妾的二格格绝对不会出事!大格格蛇蝎心肠,罪该万死!” “够了,宋氏你进去瞧瞧大格格,别再说这些话。”胤禛语气冷硬。 大格格怎么说都是他的女儿,胤禛再公正无私,也不会立刻取了大格格的性命。 宋氏心有不甘,大格格被逐出府对她来说并不能解恨,尤其如今二格格还陷在昏迷之中,能不能醒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钮祜禄氏看了眼胤禛,上前弯腰将宋氏扶了起来,温声安慰道:“宋姐姐别着急,有太医坐镇,二格格会醒来的。至于大格格做错了事,主子爷也罚了,你安心守着二格格,等二格格醒来才好照顾她啊。” 宋氏一双眼睛肿得就像核桃,她朝胤禛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他干净到有些锋利的侧脸线条。 至于有多担心二格格,宋氏心里冷笑,无情无义的人,怎么会担心微不足道的二格格呢?她早该知道,求胤禛是没用的,他才是整个王府最冷漠无情的人。 宋氏抹了把泪,拖着酸麻的双腿进了内室。 一碗接着一碗药汁灌下去,二格格毫无动静。 宋氏一遍遍问太医:“二格格什么时候能醒来?二格格会没事的是不是……” 沉默中,没有人给出个确切的答案,宋氏嘴唇干燥起皮,双眼无神地盯着床上的二格格,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内心浮现出巨大的害怕和怨恨。 而云蕖回了正院后,心不在焉地坐在腿软榻上发了会儿呆,就叫来颜嬷嬷询问她大格格那里的情况。 “昨夜主子爷连夜就派人把大格格送去了庄子上,关在了一处小院里,大格格发着热被送过去,清醒的时候已经到庄上了,因此没机会闹腾……” 云蕖撑着昏沉的脑袋,良久才开口:“爷说了,让大格格为二格格祈福,让她代发修行,你们赶紧让人准备妥当,今后大格格就不必离开院子了,只有这样祈福的时候佛祖才能感受到大格格的真心。” “是。”颜嬷嬷随即又想起一件还挺重要的事情,“大格格与索绰罗家的婚事……” 云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有精神了些,“爷会找理由解除婚约的,到时候适当补偿点索绰罗家应当就可以了,此事不必担心。” “是,老奴知道了。”颜嬷嬷点点头就要往外走,云蕖忽然又叫住她:“大格格和二格格的变故对府里来说是大事,如今我在禁足不好出去,嬷嬷多留心宋氏的情绪,遇见什么事直接去禀报爷。” 交代完,云蕖身心交瘁地往旁边一靠,陷进了大大的软枕上。 清月蹲下身给云蕖脱鞋,让她躺得舒服点,“福晋,您晚膳都没怎么用,奴才让小厨房煮点粥您填填肚子?” 云蕖换了个姿势,怏怏拒绝:“我不饿,不想吃。” 清月无奈地笑了下,“那您去床上睡?二格格那里主子爷和太医都在,不会有事的。” 云蕖被禁足罚月例的事,根本没让正院的人感受到任何危机,从上到下,所有下人都更没事发生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她福晋的地位没谁能动摇,在主子爷心里的地位也没人能撼动,下人见多了心里就有数了,任外面怎么乱,正院上下依旧井井有条。 云蕖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浑身上下提不起劲。 清竹小心地过来给云蕖掖被子,发现她额头出汗,脸颊通红。 “快去叫府医,福晋发热了。” 云蕖被她们说话的声音吵醒,想咳嗽却发现嗓子痛。 她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吩咐清竹:“先别惊动爷那里,二格格还没醒来,别让爷又担心我。” 清竹点点头,将帕子打湿搭在云蕖的额头上。 第427章 死不了就不管 云蕖喝了药昏昏沉沉发热了一天一夜,睡醒时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撑起身坐好,第一句话就问:“二格格醒来了吗?” 清竹端了碗粥过来,舀了一勺准备喂云蕖,“二格格醒了,主子爷也过来瞧了您,刚回前院。” 云蕖浑身乏力地靠在迎枕上,有气无力道:“不是说不用惊动爷吗?又不是什么大病,况且我这儿还禁足呢。” 清竹喂云蕖先喝了点温水,让她润润嗓子再给她喝粥。 手绢仔细地擦去云蕖唇角的水渍,清竹解释道:“主子爷说了,您禁足不能出去,但是他可以过来看您,两者并不冲突。” 云蕖顿默。 喝了几粥,云蕖就没胃口了,摆了摆手让清竹拿下去,紧接着问:“那二格格如何?太医怎么说?” “二格格能醒来,已经度过了第一道难关,脚上的伤势很重,需要慢慢养着,倒是内里好像没之前想象的伤严重,太医说多喝几副药便能恢复。” 伤在右脚,云蕖叹叹气问道:“那能治好吗?” 清竹顿了顿,眼中带着点可惜,“太医说二格格今后不能跑跳,走路须得慢着点儿才行。” 不能跑跳,也不能骑马,欢快好动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 “二格格醒来之后说了当时跑马场发生的事吗?她知不知道这事是大格格做的?” “和那个小丫鬟说的差不多,二格格骑马的时候忽然马失控,将她甩了下去。”清竹扯了扯被子,把云蕖的手给她放回被子里,“本来好像主子爷不准备先把大格格的事情说给二格格听的,好让她先养伤,但宋格格没忍住全都说了,二格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也对,别人忍得住不说,宋氏心疼二格格,忍不住也正常。” 说了几句话,云蕖又累了。 “福晋,您好好休息,府医说您劳神过度,才会一下子发热。” “嗯。” 云蕖闭上眼睛,感觉脑袋里还是很重,沉甸甸一团压着让她睡不踏实。 再次醒来,床边坐着胤禛。 云蕖还没说话,一只大手就带着温度探上了她的额头,紧接着是他低声的关切:“还难受吗?” “好多了。”云蕖说话的声音还有点沙哑,但感觉身体有力气了。 “起来吃点东西吗?” “二格格如何?”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云蕖坐起身,拽住胤禛的衣裳,要求道:“您先给我说,好让我心里踏实点。” 胤禛给云蕖身后塞了两个枕头,让她靠得舒服点,“好多了,只是二格格脚踝上的伤有些严重,我会让太医尽力治好。” 云蕖稍微放心了一点。 胤禛握住她的一只手,“怎么忽然就病了?还不让下人去给我说。” “我挺喜欢二格格的,上次小姑娘还给我编了个手环。”云蕖是真的在为二格格担心,“还以为二格格能顺顺利利长大,没想到还是有了这些事。” 胤禛连着几天没合眼,初时被大格格气得脑袋疼的感觉又忽地涌上来了。 云蕖见状,坐直伸手摁上了胤禛的太阳穴轻揉。 揉了一会儿,胤禛抓着云蕖的手,“没事了。” 看着他眼底的黑青,云蕖才不相信他没事,“您也注意点自己的身子,熬坏了怎么办?” 胤禛扯了扯唇角,忽然泄力隔着被子倒在云蕖身上。 他没压实,又是隔着被子,云蕖出了感觉身上重了点,其余的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怎么了?”云蕖伸出手勾住胤禛垂在床沿的手指。 胤禛反手将她抓住,嗓音里满是疲惫和怅惘:“大格格变成如今的模样,不仅是李氏的责任,还有我的责任。” “确实。”云蕖也赞同,“还有我的责任,我们大家都有责任。” 胤禛失态了一瞬,马上又坐起身,整理整理衣袖,他道:“子不教父之过,究其原因,还是在我身上。” 云蕖侧目,客套地安慰:“您事情太多,这么多孩子管不过来是正常的,要说问题,那我身上确实更多,没做好嫡母该做的事,没约束和及时发现大格格……” 说着就有自责的意味了,胤禛赶紧打断:“谁的责任都没有大格格自己的多,她心性不好,容易走极端。” 胤禛认识到了自己的责任,当然也坚信大格格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并没不是其他人恶意导致的,他认为自己的责任在于生了太多孩子。 现在回想一遍,胤禛发觉和其他人生孩子这件事本身不具备任何幸福的含义,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伤害的是所有与之相关的人。 云蕖不懂他的内心想法,起身穿上鞋出去梳洗。 看胤禛没动作,云蕖提醒:“我还在禁足呢,您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在这儿待久了给别人知道也不好。” 胤禛施施然坐下,浑不在意道:“让小厨房摆膳,我陪你用了膳再走,旁人不敢嚼舌根。” 云蕖肚子也饿了,没再继续让胤禛走。 简单梳洗过后,云蕖用了一碗粥和一小碗面,胤禛见她有了胃口,心里安定不少。 送胤禛出去的时候,云蕖特意嘱咐:“晚上您别过来了,在前院好好休息,顺便二格格那里有什么事也好找您。” 胤禛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不敢说不。 回到前院钱看了看二格格,胤禛才去自己的卧房准备歇息。 苏培盛让小太监给胤禛提了热水进去沐浴,自己守在门口和胤禛说话。 “爷,大格格发热,庄子上的人问要不要请大夫。” 其实也是在试探胤禛对大格格的态度,要是胤禛什么都不管,那些胆大包天的奴才就敢肆意为难落魄的大格格。 胤禛闭着眼靠在浴桶边上,沉声道:“给她请。” “哎,是,奴才待会儿就给庄子上的人回话。” 苏培盛刚觉得他主子爷是个心软的人,就听他的声音继续传出来。 “大格格必须活着给二格格祈福,其余的你不必多管。” 这意思就是:只要死不了就不管。 苏培盛颤了颤,一边感叹胤禛理智,一边认为大格格罪有应得。 第428章 佛阿拉抱大腿 被胤禛放弃逐出府,即使嘴上说着对府里的任何人再也没有期待,大格格到底还是悲伤难以自抑。 还没出府,她就开始发热,到了庄子上还是迷迷糊糊的。 身边伺候的丫鬟该杖毙的杖毙,没被杖毙的也不能带出去,就连桂嬷嬷也一并受到牵连被胤禛打了十板子打发去了浣衣房。 她现在可以说是真正的孑然一身,出什么事都没个可以商量的人。 昏昏沉沉中,她被灌了好几碗药进肚,醒来时已不知今夕何夕。 “来人……”屋内光线昏暗,周围寂静无声,大格格偏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喊了好几声,才有人推开门进来。 是庄上管事找来一个小丫头,十岁不到的样子,怯生生站在床前看着大格格。 大格格喉咙干涩,没来得及计较为什么只有一个小丫头守着自己,“水……” 喝了冰凉的水下去,大格格软倒在枕上,唇边的水渍也没人给她擦拭。 “你是伺候我的丫鬟?管事呢,我要见管事。” 大格格的要求听起来理所应当,但小丫头不敢随意回答,因为管事的交代了,不必把大格格当正常的主子。 “我不是丫鬟,管事的看您病了,怕您出什么意外,才让我来守着,您好了我就得回去干活儿了。” 大格格睁大双眼,“伺候我的人呢?” 小丫头回答:“管事的说,您来庄上是修行的,日子清苦些才能显出诚意,今后您的饭食会有人送来,其他的事情您就自己做。” 大格格不可思议,她想着胤禛送她来庄上,即使是囚禁,怎么着都得有下人伺候。 可现实显示,胤禛比她想象的还要狠心。 小丫头不懂大户人家的恩恩怨怨,她临时被管事叫来照看大格格已经浪费了好多时间,春日正是农活忙碌的时节,家里的活儿还需要她回去干,“佛堂已经准备好了,今后您就在这个院子每日为二格格诵经祈福,我就先出去了。” 大格格怔愣间,小院只剩下她一人。 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落入今天的境地,她才发觉胤禛从前当真是没亏待过她半分。 想起胤禛、云蕖、李氏、弘昀还有被她害得生死不明的二格格,大格格放声大哭。 小院位置在庄上很偏僻的地方,她哭得再大声也没人能来关心半句。 - 二格格好转后,胤禛做主解除大格格与佛阿拉的婚事。 索绰罗大人和福晋那边已经接受了这个变故,唯有佛阿拉好像还在状况外,成天兢兢业业去户部打杂。 胤禛隔了好几日重回户部办公,一到书房门口,就见佛阿拉等在那里。 胤禛只要看见他就想起大格格,想起大格格心情就不好,索性当没看见这人,径直从他眼前经过,进了书房。 苏培盛叹叹气,望着佛阿拉:“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索绰罗大人回去没给您说过?” “说了,我和大格格的婚事不做数了。”佛阿拉一板一眼地回答。 “那您想必也知道之前四爷为什么让您来户部当差?如今您和大格格没了婚约,户部打杂这种事也不必再做,您回去,四爷说为了补偿您,过几日再给您找门更好的差事。” 苏培盛好言相劝,毕竟俩人差点成为了翁婿,往后在一个地方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说都有点尴尬,佛阿拉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奈何佛阿拉一根筋,“在户部打杂我学到了很多,往后四爷不必为特意关照我,只求让我能继续在户部当差,多涨涨见识。” 经过这些日子对胤禛的观察,佛阿拉对他充满了崇拜,打杂的时候听了不少小太监说起四爷在皇上面前被看重的种种事迹,佛阿拉就明白这是一条粗大腿,他抱好了后半辈子都无忧无虑。 佛阿拉对大格格没什么印象,只是索绰罗福晋尝尝在他耳边念叨,说他能娶大格格实在是运气好,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珍惜。 就在他已经将胤禛看做自己岳父的时候,婚约忽然就取消了。 佛阿拉忐忑好几天,打杂更加勤奋,一点都不敢松懈。 “您……您这是何必呢?”苏培盛皱着眉一脸为难。 他自己的主子爷自己清楚,不是个小气的人,但大格格做的事实在荒唐,内心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劲儿也是正常,佛阿拉此时往他跟前凑,半点好处讨不着。 “苏公公,我是真的喜欢在户部打杂,就算没和大格格成亲,四爷也是我崇拜敬仰的对象……”佛阿拉很少说这种肉麻的话,说出来他耳根都是红的。 苏培盛看了看他,只能退一步道:“那您先别在四爷面前晃,过阵子再说。” 苏培盛是胤禛身边的人,有了他的话,佛阿拉放心了些,乖巧地告退,一心一意打杂去了。 望着他好像欢快不少的背影,苏培盛眼底盛满探究,老实人说的是老实话吗?出生世家,真有所谓的老实人? 胤禛书桌上堆了一大堆公文,他摁住发疼的眉心,朝外喊了一句:“苏培盛!” “哎!奴才在!”苏培盛弓腰钻进去,不用胤禛发话就自觉整理书桌上的物件。 收拾了一会儿,苏培盛瞥见胤禛频频摁眉心的动作,顿了顿小心翼翼道:“您头又疼了?那奴才还是去给您请太医?” 胤禛忍着疼,摆摆手吩咐:“不用,你去把前几次太医给的药丸拿过来爷服两颗。” 头疼没有根治的方法,再请太医,无非就是说些让他好好休息,不要操劳过度那些话。 胤禛听得烦了,已经不再耐烦让太医啰嗦。 苏培盛没法儿,只好去找来药丸,又倒了温水让胤禛服下。 见胤禛服了药,苏培盛放心了些,挽起袖子主动拿起墨块,“整理好了,奴才给您研墨?” 胤禛随意点头,仔细浏览公文。 宁静的气氛还没持续再长点时间,就被大大咧咧的十四阿哥打破。 “四哥,额娘让你下值后去一趟永和宫。” 大格格和索绰罗家解除婚约,二格格又伤情严重,德妃想宣云蕖进宫了解情况,却得知她被禁足,只好找到了胤禛这里。 第429章 绝对不会自相残杀 胤禛听到之后嗯了声,没招呼十四阿哥就打发他走了。 忙忙碌碌的一天过去,胤禛下值后直接去了永和宫。 “老四,二格格的伤是大格格弄的?” 其中的关联德妃一想就生出这个猜测。 她皱着眉,实在是可惜:“你府上总共就这两个小格格,其中一个都到了婚配的年纪,怎么姐妹之间就生了龌龊呢?乌拉那拉氏到底是怎么管教的!” 胤禛看了眼德妃,唇角抿直:“福晋已经被禁足了。” “已经被禁足了?禁足就够了吗?”德妃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要我说,她管不住就最好把手里的权力交出来,这个福晋当不好就别当!” 德妃说完就后悔了,她还没资格更改胤禛的福晋人选,皇上赐婚,生了嫡长子,又得她儿子喜欢,这话说出来不是解是解气,但就是不妥。 果不其然,胤禛疲惫的棱角立刻竖起来,“大格格的性子改不了,谁都改不了,就像我和额娘,您还是我的亲额娘,都改不了我的脾气。而且照这样说,我惹您生气,做了什么错事,怪不到您身上,都要怪故去的皇额娘了?” 德妃:…… “咱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是不是那回事,胤禛都不喜欢别人把所有责任都推在云蕖身上的这个做法。胤禛哂笑:“孩子是我和李氏生的,福晋该做的都做了,还请额娘明辨是非。” “明辨是非,好一个明辨是非!”德妃指着胤禛,怒从中来,“好在乌拉那拉氏不是你第一个女人,要是那样的话,你这辈子是不是只和她生孩子?” 胤禛脑仁又开始疼,也懒得和德妃解释,顺着德妃的话真诚道:“要是那样就好了,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额娘您说对吗?” 德妃怔怔地看着他,最后咬牙切齿得出个结论:“老四你疯了!” 李嬷嬷见状赶紧笑眯眯端来了两杯茶,想让这对母子俩先降降火,冷静点再说话。 胤禛眼神落在手边的青花瓷茶盖上,“额娘,事情已经发生了,责任在我、在李氏、在大格格、在福晋身上,但不全是福晋一个人的错。” 德妃气得茶也不想喝:“你就护着她!禁足也是你想出来的,好让我不能宣人进宫,生怕我为难她!” 胤禛之前倒是没想到这处,不过此时觉得,禁足还真是有益无害。 “嗯,是我下的令。”胤禛抿了口茶,淡淡承认。 德妃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知道这件事传出去,姐妹相残,是多丢脸的事吗?!” 胤禛不以为意:“谁家没生出点事端?额娘身在深宫,应当更有体会?再金碧辉煌的表象之下,都有糜烂腐朽的一部分,这并不是丢人的事,只要能即使阻止事态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被议论又如何,难道我不能把他们的那些家事抖落出来?” 胤禛根本不害怕别人的言论,他已经让苏培盛搜集了京城几乎所有高门大户里的丑事,谁要是敢拿这件事在出来随意评价,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德妃皱眉看着胤禛,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什么时候成有了这副厚脸皮。 要知道,曾经的胤禛很在意旁人的眼光和评价,时时刻刻用最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才不会有今天这类滚刀肉似的发言。 “额娘,我不怕被人议论,和索绰罗家解除婚约的时候也大大方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有时候把坏的一面露出来,并没有坏处。” 胤禛看了眼天色,起身告辞:“儿子还要回去看看二格格,先走了,改日再来看额娘。” 德妃赶紧摆手,看他就烦:“走走走,过几日也不必来了,让苏培盛来一趟说说二格格的情况就行。” 胤禛连犹豫都没有,应得爽快:“好。” 德妃一口气梗在喉间,闭闭眼睛侧过脸,她怕再和胤禛多说几句就少活几年。 - 二格格被宋氏安抚好,内心郁气疏散,人看着有活力了些。 胤禛进去的时候,她刚喝了药,弘晖几个守在她身边关心。 “二姐姐,是不是好苦?我给你带了蜜饯。”弘历从荷包里掏出来一颗蜜饯,送去二格格嘴边。 刚要把荷包收好,就感受到旁边弘昼的视线,他顿了顿,又解开荷包,拿了一个递给弘昼。 弘昼抿唇笑笑,甜滋滋地送进嘴里。 弘晖在细细询问二格格的恢复情况。 二格格乖乖回答:“大哥,我好多了,额娘说我会好起来的,不用害怕。” 弘晖摸了摸她的脑袋,赞同道:“对,咱们有太医看诊,还有数不尽的药材和补品,一定能好起来。” 弘昀眉眼低垂,这几天他每天都来看望二格格,什么都不说,但是见到二格格没盖好被子会给她整理,见她被疼哭会递手绢会在一旁着急。 二格格虽然不是他害的,但弘昀就是愧疚,面对宋氏和二格格的时候头都抬不起来。 心思灵巧的二格格注意到弘昀的不对劲,笑了笑还安慰他:“二哥,我好多了。” 弘昀吸了口气,憋住鼻尖的酸涩,“妹妹,对不住……” “会好起来的呀,二哥。哎呀,我还想要蜜饯,四弟你再给我一颗!”二格格赶紧笑嘻嘻地打断,她当然不怪弘昀,但也不想提起大格格。 胤禛看了会儿,心里欣慰。 弘晖此时也发现了胤禛,起身让开:“阿玛吉祥。” 弘昀几个赶紧回神,跟着行礼。 胤禛简单问了几句,就让二格格休息了,接着他和四个儿子出了院子。 弘晖和胤禛走在前面,才到书房门口,胤禛忽然转头。 “今后,兄弟姐妹之间万万不能互相残害,我不在世上还好,只要在一日,你们谁犯了错,我亲自下手。” 胤禛郑重的语气和神情都让他们知道这绝对不是说笑。 弘晖带头保证:“阿玛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自相残杀。” 弘昀立即表示:“还请阿玛放心,弘昀绝对不会生出异心。” 弘昼和弘历也一本正经:“阿玛放心,我们都听大哥的,吵架打架也不会伤了感情。” 胤禛冷哼一声:“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自相残杀的苦楚他经历过,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经历了。手上染了亲人的血,并不是一件光荣的事。 第430章 李氏中毒 二格格渐渐好转,云蕖心里也跟着踏实。 宋氏的状态自从二格格受伤之后一直很不好,胤禛瞧着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二格格身边,憔悴许多,不禁劝说:“二格格这里还有下人,宋氏你回去休息一下。” 宋氏摇摇头,神情坚定:“婢妾不守着二格格不会安心,还请主子爷见谅,婢妾不想离开二格格。” 胤禛不再劝说,点点头随她去。 “此事是大格格的错,二格格这里爷希望你给她说说,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二格格要是心里怨恨越积越多,对她并不是好事,宋氏你应该明白这点。” “……婢妾明白。” 胤禛走后,宋氏唇边露出一抹苦笑。 大格格一时歹意,几乎害了二格格的后半辈子,二格格计较了对她没好处,那就让她这个额娘来替二格格计较。 宋氏眼底划过一丝杀意,与她平日里温婉柔情的模样十分违和。 二格格软软地在内室呼唤额娘,宋氏收起阴暗的那面情绪,强迫自己笑起来,快步进了内室。 “额娘,我真的能好起来吗?” 宋氏一把抓住二格格的手,“当然了,太医是世上最厉害的大夫,有太医给你诊治,一定会好起来的。” 二格格看起来并没有多开心:“那我今后还能骑马吗?” 宋氏僵了僵,嗓音温柔得就像羽毛:“额娘学骑马,到时候带我们二格格,或者额娘给你牵马。” 二格格失落地垂下头,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听见了她的抽泣声。 宋氏心疼坏了,环着二格格的身子,手掌轻柔地拍在她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二格格往后就是府里唯一的小格格了,想骑马办法多的是。” 二格格倒在宋氏怀里,懵懵懂懂地问:“大姐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不是我们二格格的错。”宋氏温声安慰,“没关系,额娘会站在二格格身边,谁对我们二格格不好,额娘就找他麻烦。” 宋氏一直小声和二格格说话,很久很久之后,二格格才靠在宋氏怀里睡了过去。 抹去二格格眼角的泪痕,宋氏内心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疯狂汹涌而来。 无论是谁,只要害了二格格,都必须给她付出代价! - 李氏被禁足一年,她表示这样的日子虽然略显无聊,但凭借长此以往的经验,她已经能很好地适应了。 大格格说的那些话被李氏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她承认自己亏待了大格格,但是不想把大格格的歹毒算在自己身上。 没机会在外面跟前说话,李氏也懒得收拾自己,晨起后简单梳洗过后,也不闹着穿新衣裳了,安安分分穿了前年的旧衣裳,之后用了十分节俭的早点,就盘着腿坐在榻上和如意分析她这几晚的心路历程。 “大格格变成如今的模样,确实是我的错,但错了那么久,我改也改不了了。”李氏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当时生了大格格之后又怀了几个,每天忙着笼络主子爷,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 如意就坐在李氏身边的小圆凳上,她一针见血道:“那这也不能成为不作为的借口,生了孩子就得养,您不负责任。” “以前不觉得,今天我觉得你说得对。”李氏讪讪笑道,“好像这样是很不好哈……” 如意继续面无表情地陈述:“后悔和推卸已经没用了,事到如今早就晚了。” 后悔有什么用呢,在该即使止损的时候李氏没有这个思想觉悟,过后再说这些话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这些天听李氏念念叨叨,如意的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您还有事没?福晋让刘格格来交代点事情,奴才得去听着。” 如意在李氏面前的腰板子越挺越硬,刚开始还会被李氏不满,但后面李氏自己清楚,她的脑子没有如意的好使,不能得罪了人,否则今后自己一个人在后院混,很难找到这种脑子好的下人,再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怎么办。 “哎好,你去,好好听她说什么。” 如意走之前,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下,让人重新给李氏上茶。 “那奴才先去了。” 如意刚出去,就有个小丫鬟端着托盘进来,将茶水和一碟瓜子放在小几上。 李氏先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禁足之后,吃的用的缩减了一大截,往常还能再饭后用点点心,这会儿多余的东西都得塞钱,刚好她又被罚了三年月例,如今也只嗑得起瓜子。 她有些闹心,扔瓜子壳的姿态带着不满。 小丫鬟上茶之后却没有立即出去,眼神似有若无往茶盏上瞟。 “有什么事?”李氏不耐烦地问。 小丫鬟吞吞吐吐:“茶……茶是好茶,最后一点儿了,您趁热喝了……” “下去!” 李氏有点不开心,皱眉将丫鬟打发下去。 最后,她还是伸手探向了茶盏,最后一点好茶了,不珍惜下次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喝到。 李氏将茶盏送到嘴边,无比享受地抿了一口,喟叹道:“还是好茶有滋味。” 话音刚落,如意进屋来。 “刘氏找你说什么?” “福晋让您也好好反思,吃斋念佛一整年。” 李氏喝茶的兴致没了,瞪大眼睛问:“当真是这么说的?吃斋念佛一整年,我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一回事!” 如意摊摊手:“福晋亲口说的,除非您敢违抗命令。” 李氏彻底萎靡,茶和瓜子都没兴趣了,摆摆手让如意撤下去。 如意见茶没怎么动,顺路赏给了在院子里洒扫的一个婆子。 才过了一个时辰,就有人大呼:“死人了!死人了!” 如意惊慌失措地跑出去看,倒在地上已经咽气的那人就是那个婆子。 “去前院禀报,快!” 如意刚安排下去,李氏在屋内也被肚子忽如其来的痛意折腾得从软榻上滚下来。 金玉院一阵兵荒马乱。 “如意……疼死了……”李氏嘴唇发白,额上的发丝被冷汗打湿黏在皮肤上,气息微弱。 第431章 钮祜禄氏指使 李氏中毒,粗使婆子死了。 巨大的恐惧笼罩在金玉院上空,胤禛还没回府,就先惊动了正院的云蕖。 云蕖一改懒洋洋的姿态,忽地从榻上坐起,拧着秀眉问:“府医怎么说?” “毒药,放在了李格格的茶盏里,还好她没喝完,否则今日没命的人就不会是粗使婆子。” 颜嬷嬷的一番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下毒的人朝着李氏去的,只是阴差阳错李氏只抿了一口。 “不是说揪住了个丫鬟吗?那丫鬟供出谁指使她下毒没有?” “小夏公公还在严刑拷打。” 云蕖也坐不住了,禁不禁足的此时没谁在乎,她带着人出了正院。 李氏躺在床上,如意在给她往嘴里一碗一碗地灌着什么东西。 见到云蕖的那刹那,李氏仿佛看见了救星。 “呕……” 反反复复灌进去吐出来的水让李氏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 如意伺候她漱口,又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李氏才嘶哑开口道:“福晋……有人要害我,救救我……” “你说不了话就先歇着,我会问如意。”云蕖抬手阻止了如意的行礼,紧接着问道,“那个丫鬟住的房间搜了吗?有什么线索没有?” 如意摇摇头,发现李氏中毒后,他们又排查了毒药是放在哪儿的,那个丫鬟趁着这个时间,已经把该处理的处理好了。 “搜,就在你们金玉院搜,门口守着人她出不去,说不定还有东西藏在了院子里。”说完,云蕖朝院中那个被白布盖着的那具尸体看去,“那个丫鬟有什么把柄没有?” 如意摇摇头,心里即使很害怕,但她还在尽量保持冷静:“那个丫鬟比奴才还更早的在金玉院伺候,但她平时不喜欢说话,奴才对她的了解很少。今日奴才本来是要自己给格格端茶的,但奴才正好有事,她就主动接了这个活儿。” 说到这里,如意愧疚垂头:“怪奴才不仔细,要是不让她沾手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云蕖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李氏,叹气道:“你们都是一个院子的,就算这次躲开了,她后面有的是机会,防不胜防的事情,不能怪在你身上。” 李氏气若游丝,但还是强撑着表示:“不怪如意……” 云蕖起身,指了指李氏,对如意道:“照顾好李格格,我去前院问问小夏子,颜嬷嬷带人在金玉院搜查。” 小丫鬟守口如瓶,小夏子严刑拷打都没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云蕖靠近那间屋子,还没开门就闻得见里面的血腥味。 待她进去,小夏子赶紧放下鞭子,劝阻道:“福晋,此地污秽,奴才……” “我来看看,小夏公公你忙你的。” 云蕖在来前院的路上叫来了府里的管事,让他把所有下人的背景资料都呈了上来。 所以自然也就知道了面前鲜血淋漓的丫鬟的背景。 “夏荷,谁指使你下毒的?说出来就不会牵连你的家人,否则你涉及谋杀,又伤的是王府的人,你家里人也会被你牵连。” 问出幕后主使是当务之急,云蕖没觉得用家人威胁下人是什么卑鄙的做法。 夏荷就像一块满是破洞的布,被绑住手脚,纵使凛冽的寒风刮过,她也不能随风飘远,而是不得不被牵扯在身上的束缚将伤口越扯越大。 云蕖不准备废话,直接了当道:“等爷回来你能撑得过去吗?你供出来,一个人就能承担,不说的话,罪名更大。” 夏荷每个月的月例大部分都托人送回了家里,云蕖明白,她在乎她的家人。 夏荷慌张抬头,唇角血迹蔓延,沙哑的嗓音带着恳求:“福晋仁慈,求您不要牵连奴才的家人……” “仁慈也是有个限度的,你在后院给人下毒,死了人害了李格格,我就没必要对你仁慈了。”云蕖皱皱眉,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很不舒服,“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了从轻处罚。” 夏荷闭闭眼睛,门外好像传来了苏培盛的声音,她咬咬牙,“是侧福晋……” 苏培盛打开门,胤禛一眼瞧见站在屋子里的云蕖,他当即就皱眉看向小夏子。 小夏子身子一抖,正要解释,云蕖就率先说话了。 “爷您回来了,妾身擅自出来,您……” 胤禛上前握住她的手臂,将人半揽着带了出去。 “少看这么血腥的场面,晚上你该睡不着了。” 此时已近黄昏,橙色的霞光铺了满地,塑造出诡异的宁静之感。 风一吹,云蕖背后生出股凉意。 “看。”胤禛从苏培盛手上接过自己的披风,展开披在云蕖身上,“身体重要,万事还有我。” 云蕖裹紧披风,点点头:“她说是侧福晋指使的,但多半是胡诌,还得继续问。” 胤禛推着云蕖往外走,“我会问的,你先回正院,让府医抓副安神药喝下去。” 云蕖听胤禛的,没多停留回了正院。 而夏荷这里,咬定是钮祜禄氏所为。 胤禛让人押了夏荷,叫上钮祜禄氏等人去了正院。 安神药还没熬好,外边的院子里就呜呜泱泱跪了满地的人。 胤禛进屋,仔细净手,亲眼看见云蕖把药喝了才让清月给她系上披风,拉着她的手出去。 钮祜禄氏脸都白了,一看见胤禛就急切地解释:“妾身绝对没有指使这个丫鬟给李格格下药,妾身爷从来不认识她,还请主子爷明鉴!” 夏荷冷静地看着钮祜禄氏,刻意将情绪表现得很激动,挣扎着乞求:“奴才辛辛苦苦为侧福晋办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侧福晋救奴才一命!” 钮祜禄氏板着脸:“住嘴!你这丫鬟到底是谁的人,我根本不认识你,何来的你为我办事!” 夏荷不再看她,而是扭头对胤禛说道:“奴才和侧福晋是认识的,侧福晋玉清院东面墙角下找弄奴才吩咐下毒一事,树下还埋有侧福晋交给奴才的毒药,主子爷可以派人去搜。” 胤禛侧脸,苏培盛会意。 不一会儿,苏培盛就带着人回来了。 “爷,找到了。” 一块不起眼的灰布包裹着小小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分成好几包的药粉。 “除了这个,奴才还在树下捡到一个荷包。” 苏培盛将一个天青色绣葡萄的荷包递给胤禛,钮祜禄氏眼睛瞪大,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