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战国》 第1章 这世间有什么是比吃饱穿暖更加美妙的感觉呢? 商纣无道,天下共讨。 天下定,武王封吕尚于营丘,因临天齐,称齐国。 武庚叛,成王召周公使齐,命姜太公曰:“东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 …… 也许周王室的衰微,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埋下伏笔,而幽王为博美人一笑,致使申国联合缯国、西夷犬戎攻入丰、镐二京,终酿大祸。 一切就此结束了吗? 不,周王室的厄运才将将开始,而天下大乱也在所难免。 平王唯恐重蹈覆辙,迁都洛邑。 此后天下诸国共主——周王天子之尊名存实亡,定鼎天下数百载,以血亲维系的分封制也开始分崩离析。 天子大权旁落,诸国争强,本是血浓于水却大动干戈动辄屠城灭国,赶尽杀绝。 纷乱三百载,天下版图几乎尽数被七大强国占有,这七大强国分别是,齐国,楚国,燕国,韩国,赵国,魏国,秦国。 七国变本加厉,互为相王,轮番称霸,攻城略地,征伐从无间断。 此时的天下,无数人的命运,如同蝼蚁一般,随时都处于倾覆的边缘。 强者争霸,黎民何辜? …… 他叫徐君房,后来又叫徐福,生于这乱世。 他生长在齐地琅琊,那是一个偏远但却十分富足的村落,此后离开前往鬼谷,师从鬼谷子,学习修真养性。 他曾经以为会在这条路上一直平凡的走到生命的尽头,但是命运却安排他走了另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他曾无数次梦到无边无际的大海,海浪汹涌却毫无声息,大海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将他围困在中央,似乎时时刻刻都准备将一切吞噬。 他这一生看惯了无数杀戮,看惯了无数流离失所,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逃离,最后发现自己并不能逃脱这个无限循环的噩梦,始终身在其中。 直到有人告诉他,也许他可以尝试改变这个人间,也许这人间还可以是另一种模样。 他的少年时代在云梦泽度过,他记得每一天的清晨。 当和煦的阳光照进山谷,当温柔的清风吹散茅屋前薄薄的晨雾,树梢头成群结队的青鸟,喳喳的叫声将他从梦中唤醒。 他便睡意朦胧的端着木盆,踩着长满青苔的石板路到茅屋前不远处的溪畔洗漱,而后坐在门前的长满青苔的石阶上温习昨日学习的古籍经典。 约摸一个时辰后穿过并不算巍峨的天书崖,前往后山的山顶,师父总是按照惯例早早便在那里等候。 他的师父鬼谷子习惯盘膝坐在一方大青石上,不论季节不论冷暖,待他来时便转过身,慈祥的看着他,等待检查他昨天的功课。 那方青石脚下长着一层毛茸茸沾着露水珠的碧绿青苔,因为年深日久,这大青石的表面已经变得极为光滑,像是一块通透水润的玉石,又像是一块寒冰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第一次看到师父盘坐在这块石头上时,好奇的徐福就问师父:“凉不凉?” 师父点了点头说:“很凉。” 徐福疑惑的说:“既然凉,那为何不找个不凉的地方坐?” 师父轻捋下颌胡须,微笑着温和回应道:“只有感觉到了彻骨的凉,才能懂得温暖的宝贵,才会更加珍惜得到的每一分温暖。” 师父说完这句话时,太阳从山谷中升起,他站起身负手立于烟云流转的山巅,背后是重峦叠嶂模糊的轮廓,以及漫天的光辉灿烂,仿佛这光辉是因他而来。 在师父光辉下的那些日子,应该是他一生当中最安宁的时光。 他或许还另有一段安宁时光,更为久远一些,更为平凡一些,只不过有遗憾,便也算不得安宁。 纵是遗憾,却也足够让他感到温馨。 他一生的记忆源起于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那是一片有山、有河、还有海的土地。 山在北,往后是绵延数百里的苍莽群山,正是在群山东向余脉的尽头,山不高不低,有缓也有险,恰好与南面的广袤平原相连,隔绝南北。 那片土地河流很多,除了有一条水流湍急,自西向东直入大海的大河,更多的是从山中各处,由北向南,由高向低,分成数股流淌而去的小河沟。 河沟缓慢的流过,滋润着这片土地,最后汇集于大河奔向大海。 海在东,向村庄的东边看去,不远处便是一条无比漫长的黄金色海岸线,像是一条黄色绸带,弯弯曲曲,既是茫茫大海的边,也是广袤大地的边。 生活在这里的人一代一代的老去,大海却始终年轻而富有活力,海浪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周而复始不知疲倦,似乎永不干涸。 对于这里的人而言,山、河、海,都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他们砍伐山中的巨木建造房屋,采摘山林中的野果饱腹充饥,挖掘山上的药草治疗疾病,因此他们对山感恩戴德。 河流滋润着脚下的土地,使土地肥沃,能够长出成片饱满的藜谷,还能长出成片成片的瓜果与蔬菜,因此他们同样对河流感恩戴德。 大海能够给予他们的东西就更多,海风能够带来降雨,让背后的群山苍翠,让脚下的河流充盈,在青黄不接时,能让他们获取维持生计所需的食物,让他们的饭碗中多了美味可口的海味。 如果没有海洋,恐怕这山不是这般的山,河也不是这样的河,人也不是这般的人,因此他们更加对大海感恩戴德。 他们对上天给予他们的这一切都感恩戴德,除了感恩戴德,更多的是敬畏。 他们在山的这一边,却从来没有人去过山的那一边,他们在海的这一边,也从来没有人去过海的另一边。 没有人知道山的那一边在哪里,更没有人知道大海的尽头在哪里,没有人敢于去挑战山和海的权威。 在很久以前,曾经有过一些热血少年试图翻越高山,游过大海,想要到达另一端,但是最后他们都没能回来,因而,这里的人更加敬畏山与海。 山高水险,群山和大海是人们难以征服的,山会崩,海会啸,人们见过山和海发怒的样子。 他们当然也敬畏河,莫说是那条不知从几千万里奔腾而来的大河,即便是村庄前近在咫尺的小河沟,就淹死过很多人,淹死的人有成年人,有孩童,有男人,也有女人。 无数岁月,无数次天性使然的冒险得到的教训,让这里的人变得安分守己,循规蹈矩。 因为敬畏,所以他们朴实而又怯弱。 他们逐渐埋藏了自己所有的好奇心,不再想要去往远方,而是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也越发顺从良善。 顺从就意味着安稳,意味着能够得到山神和海神的眷顾,能够吃饱穿暖。 这世间有什么是比吃饱穿暖更加美妙的感觉呢? 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曾踏出过村庄,他们会日复一日,满怀敬畏的看着太阳从深蓝色的海水中升起,升到头顶,然后落进背后的群山之中,田间地头,堂屋灶台,便是他们的整个天下了。 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不过是被山与海与河共同隔绝起来的一小片土地。 每到夜幕即将降临时,聚拢在田地与阡陌之间的家家户户就开始生火做饭,烟囱里冒出的灰蓝色的炊烟笼罩在整个村庄的上空,鱼虾藜谷蒸熟的香味,很快就会弥漫整个村庄,那香味会让人陶醉的舍不得迈开步子多走一步。 生活在这里的人无疑是幸运的,村庄临山又濒海,村民既种藜谷,又出海打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珍海味作家常,日子过得安稳而富足。 第2章 如果我也不想下水,那我们今晚就没有香喷喷的鱼肉吃 徐福与徐婆婆并非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他们曾经颠沛流离,自从跟着徐婆婆来到这里,从此也过上了安稳自在的生活。 当提到徐婆婆的时候,徐福心里总是对这个年老的女人抱有一份特殊的深情。 有尊敬,有感激,有怀念,还有一丝愧疚,然而这些似乎又都不能表达徐福心中真正的情感。 见过徐婆婆的人,都说徐婆婆长相丑陋,然而在徐福心里,那是一个长发飘飘,拥有天底下最慈祥笑容的女人。 那个女人,或者说是一个老婆子,给他的东西很少——她给他的食物很少,给他的衣裳也很少。 因为穷困潦倒,所以她没办法给他太多。 徐福同时也得到了很多,比如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怀。 徐婆婆的确很丑,她是一个身材佝偻、面皮松弛、布满皱纹的老妇人,她的头几乎低到了腰间,脸上一块一块大小不一的褐色斑点也几乎遮挡了所有原本的面目,她的牙齿脱落只剩下稀疏的几颗,面皮塌陷使得她的下颌又小又尖,就像是一只山里的老猴子。 徐福将她比喻成老猴子,丝毫没有不尊重她的意思,而是徐福觉得她真的很像。 她身上的皮肤也一样松软干瘪,失去了光泽和水分,像是与骨头脱离了一般,尤其是脸上的皮肤层层叠叠垂落,徐福曾经打趣说:“您的脸皮都可以裁下来做衣裳了。” 徐婆婆便会咯咯笑着,然后用皮包骨头的手,轻轻的敲击徐福的脑袋说:“胡说,明明可以做一床被。” 徐福会接着欢快的回答:“是呀是呀,有了被褥,我们就不怕今年冬天难熬了。” 彼时正是秋风凛冽,他们栖身的茅屋四面漏风,徐婆婆便用她那不知在何处捡来的破旧袍子将徐福包裹在怀里。 说是袍子,实际上是一块不知是谁丢弃的朽烂的面目全非的破麻布。 徐福不太喜欢冬天,因为会很冷,徐福最喜欢春夏交接的季节,山上林木苍翠,海面海水蔚蓝,不受蚊虫叮咬。 他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外出走走,但是走不远,因为徐婆婆腿脚不便,没人陪,他也不知该去哪。 这里民风淳朴善良,然而村里孩子却因为年纪还小,显然还不具备如他们父辈那般淳朴的素质。 村里的孩子都不与他玩,因为他是外来者,而且是一个乞讨者,自然而然就被孤立起来。 他时常感觉到孤独,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长得黝黑,圆脸大眼睛,睫毛很长,一副很是乖巧可爱的模样,倘若当真觉得她乖巧,那就大错特错了。 小女孩非但不乖巧,反而很调皮,而徐福则有特别的看法,他觉得她很亲切。 那是在某一日无意中的一次相遇,小女孩呲着雪白的牙齿眯着眼睛冲着他笑,只是乍见,他便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就是因为他穿着一身破衣服。 他从未因为自己身上的衣服破旧而惭愧过,可他遇到了她,便生怕她也用别人一样的眼光去看待他。 别人的眼光他不在乎,但是他却很在乎她看他的目光。 徐福大概是想多了,事实上小女孩根本就没有注意他穿着什么,只是在看他的脸。 她看到了一个清瘦面庞的小男孩,目光纯净,很是羞涩。 她与徐福一样也没有什么朋友,大概是因为她的性格像一个男孩,又不是一个男孩,所以她无法被村里的小男孩们接纳,同样也无法被村里的小女孩们接纳,于是她便独来独往。 遇到徐福,让她很是欣喜,因为他是个男孩,却又像女孩子一般羞羞答答,与她恰好相反。 或者不能说他是羞羞答答,而应该说是彬彬有礼,与村里那些粗声大气、粗手粗脚的男孩子很不一样。 后来他们遇到的次数多了,便也相熟了,相熟以后的日子里,徐福便跟着她走遍了这片土地的山山水水。 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叫做银月,要比徐福大上一两岁,个头也比徐福高出一些,因此她总是照应徐福。 银月野性十足,与徐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银月喜欢在天气暖和的时候,腰间挎着一个竹编的小鱼篓下河捉鱼。 徐福时隔多年还依然能清晰的记得那些画面,那是他第一次跟随银月去捉鱼。 那天艳阳高照,河水也格外清澈,半空中飞舞着红色的长着透明翅膀的飞虫,银月穿着男孩子利索的粗布短衣,将袖子和裤脚高高扎起,露出光滑的手和脚。 她的肤色就像是河沟旁草丛里的野蔷薇花的花色。 野蔷薇花一般有两种颜色,一种通体粉白,粉白间又透着丝丝缕缕的粉红,而另一种恰好相反,是通体粉红,粉红中透着丝丝缕缕的粉白。 银月裸露出来的手脚是第二种颜色,而手臂和小腿是第一种颜色,这两种颜色都在阳光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虽然乍看之下有些突兀,然而若是再看上两眼,就会发现这肤色各有各的特点,两种肤色都很耐看。 相比之下徐福却显得很白,而且是有些过于苍白了,没有什么光泽,像一张平铺的素帛,加上他很瘦弱,所以便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银月捉鱼的时候是躬着腰,几乎要将头埋进潺潺流动的水流里的,她的双手向前伸出,插进水里,眼睛一丝不苟的盯着水面,没在水里的一双小脚小心翼翼向前挪动。 彼时,斑驳陆离的沙石在她脚下起起伏伏,青绿色的水草缠绕着她的小腿,水面荡漾着波纹,波纹间是无数被打散了的光。 反射的光点投射在她的脸上,投射在她的手臂上,仿佛她整个人都在水里游荡一般,水面细碎的浮光又投射在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睛就仿佛装进了满天星光一般闪闪烁烁。 这般明媚纯洁的眼眸,似是能勾走人的魂魄的。 徐福蹲在岸边,双手抱着脸颊,看得入了迷。 她的腰肢很细,也很软,像是柳条一般,她的小腿也很细,像是一节洗净的莲藕,不过徐福绝不敢小看她,从她凸起的骨骼就能够看得出,她应该很有力量。 她的小脚倒是出乎意料的白,而且很通透,如同他曾见过的羊脂玉,通过白皙的皮肤表面,可以看到脚背上有隐隐的蓝色筋脉,筋脉很细,就如冬天河面冰层里的花纹,影影绰绰的没在摇荡的水流里看不真切。 太阳当空照着,银月的额头冒出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汗水珠,她的发丝已经全部都湿透了,紧紧贴服在额头和鬓角,身上的衣裳也全都湿透了,有的是被汗水打湿的,有的是被河水打湿的。 她的全身都湿漉漉的,像是一个剥了皮儿扔进井水里的野山桃,表面被一层几乎看不清的小气泡包裹着,只有徐福能够嗅到那些气泡里的甜蜜气息,因为只有他距离她最近。 当徐福看得入迷时,银月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 她再如何大大咧咧,然而也还是保持了一个女儿家应有的敏感,于是她放过了水草间的一窝小鱼,直起身扭头去看徐福。 徐福正在长满野菊花和茅草的岸边坐着发呆,紧紧闭着双唇,嘴角像是傻子似的上扬。 看到这里,她咯咯笑了几声,大声唤道:“徐君房,你怎么不下来。” 徐福一刹间惊醒,连连摆手说:“我不下去。” “水很浅。”银月邀请道。 徐福坚持道:“浅我也不去。” 银月便眨着月牙儿一般明亮的眸子郁闷说:“你这般胆小,将来我若是嫁与你了,你可怎么保护我啊!” 徐福觉得自己作为男孩子的自尊受到了银月的质疑,斩钉截铁的回答说:“我能保护你!” 说完这句话他又反驳说:“我不胆小,我也不怕水。” “那你怎么不敢下水呢?这水里面可凉快了!” “我不想下水,水会打湿衣服。” 徐福心里想着,自己就只有这一件衣服,如果衣服湿了,那婆婆一定会让自己脱下来,然后动手洗的干干净净,再晒干了才给他穿,婆婆不会让他穿湿衣服,也不会让他洗衣服。 这样,就太劳烦婆婆了。 银月一愣,心想,仅仅是不想,就不去做吗? 她也有很多不想做的事,但她还是做了,如果是不想做就不去做,这未免太过自私了些。 她只是以为,这是他天生的品性,他向来是爱干净的。 这当然也是一种洁身自好的表现,虽然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很不切实际,但她不能勉强他,他有自己的坚持,而她乐意尊重他的坚持。 她欲言又止,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想起以后的生活,不免要下地插秧割谷,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他,于是说道:“可是如果我也不想下水,那我们今晚就没有香喷喷的鱼肉吃,也没有鲜美的鱼汤喝了。” 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但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们彼此都相信对方,仅仅是这些细节,是不能玷污他们之间的友谊的。 是的,友谊,徐福与银月之间的友谊居多。 友谊有时候可以无限延伸,如果是一男一女适龄的话,人们就会觉得,女孩儿长大嫁给男孩,很合理,也很般配,结成姻缘天经地义。 看到银月有些失落,徐福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件极大的错事,他心神不宁,犹豫了片刻说:“好。” 他撸起自己的裤腿和袖子,涉水来到银月身边,学着银月的样子,双手插进冰凉的水里去摸鱼。 银月便插着腰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看着徐福像模像样的捉鱼,虽然知道他一定连一条鱼都捉不到,但依旧是眉开眼笑,满心欢喜。 这只是那一天的场景,徐福还有一些其它的记忆,那时的记忆总是出奇的相似。 除了捉鱼,不外乎是银月挎着一个小竹篮,竹篮里装着在在溪水里洗净的山野果,然后是她带着自己满山满野的跑,跑累了就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拿出小竹篮里的山野果吃,那些山野果各色各样大大小小,都不怎么熟,吃到嘴里是酸涩的,酸涩过后就是满口清冽的清甜,银月最是喜欢。 伴着这酸甜的味道,二人大多数时候席地而坐,看着山,看着海,看着这片土地,看着头顶的太阳,若是下过了雨,他们就会连那天空上出现的那道七色彩虹也一并看了去。 有时候是吹上一阵山风或是海风,躺在山石或是海滩上的礁石上,也有时候是躺在开满野菊花的溪畔草丛里…… 会有哪些变化,完全要取决于银月会带着他去什么地方。 还有时候他们会上山采药采摘野果,在海滩上捡拾海蚌贝壳,在河沟里摸鱼捉虾…… 银月总是能收获满满,而徐福在一旁看着,总是两手空空。 银月便会在这个时候假装生气嗔怒说他一句:“你真的很笨!” 说完这句话,她却又总是大方的将自己的鱼,将自己的野果、海蚌分给徐福,让徐福带回去,因为他真的很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