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女将战死后,穿成飒爽嫡公主》 第1章 穿越 环绕星图前,那无数架战机,无数艘战舰,一枚枚星际导弹相互交织,形成一张巨网,即可做坚固强大的盾墙,更是威力巨大的绞肉机,他们不断的向前推移。 面对着如此让人胆战心惊的战局,他们的总指挥官政安冷艳的面容上却毫无波澜,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音声平静淡漠得像是一个机器人,不见丝毫惧怕。 “银河号,后撤!” “晴空号,开火!” 瞬时整个指挥室内,在她的气场笼罩下,紧张忙碌,不见慌乱。 随着政安一条条的指令下去,所有的舰长都发现,在那铺天盖地的绞杀网中,他们的总指挥总能找到异种星际战队调度间那稍纵即逝的裂缝。 政安的谨慎防守和强悍进攻,再一次让众人见识到了什么叫s+级指挥官。 人类和异种交战千百年来,在打打停停中陆斯帝国却从未像此次战役这样打得如此令人热血沸腾。 指挥光屏上不少军官将领更是激动得高呼“安指挥牛13!” “这么严密的绞杀,不仅守住还能反攻,不愧是我安女神,战无不胜,那些异种杂碎在我女神面前就是渣” 在一片夸赞中,政安冷冽的目光中才透着丝丝笑意,只一瞬。 星图上混乱战队里她所在的指挥战舰正被大股战舰包围而来。 她冷冽杀伐的看着身着战斗作战服刚进来的俊美军官。 那人在她冷眸扫视下迅速肃穆严首道“指挥,刚发现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 政安随意的往旁边散发着暗芒的金属椅上一坐,穿着军靴的右小腿往左腿一搭,饱满的红唇微勾起一道讥讽的弧度,眸光潋滟,一缕扣人心弦的邪气从瞳仁深处蕴开,唇齿轻启“背叛者,你是想说我们指挥战舰位置遭到泄露无路可逃了,是吗?” 年轻的军官眼底闪过慌乱,佯装镇定道“指挥说笑了。” 政安双手快速的在光屏上输入着一串串指令,这是陆斯最高级别指挥权,可调动操作所有战舰。 “难为你思想斗争那么久,还是选择做异种手里的牲口了。”政安挽唇一笑,她原本就眉眼如画,这一笑更是瑰丽美艳。 只是她笑不及眼底,透彻的冷冽完全将那美艳压了下去,只让人看到杀伐凌冽。 看着光幕上那几处异种战舰在政安的隔空操作下全炸成绚丽的烟火,本还有些底气的年轻军官脸色霎时间失了血色。 “我这烟火放得怎么样?”政安回头慵懒肆意的笑看着他“小样,做人不好吗!” 年轻军官此时已经冷汗浸湿衣背,一直知道s+级的指挥官很猛,没想到她的反应和隔空同时多台操作竟然毫无差错。 还不待他后怕完,只听椅子上的政安嘴里低吼一句“握了个草!”迅速将右腿放下,五指在光屏上翻飞着。 他忍不住看过去只见对面远处母舰正对着他们这里,正在蓄积火力。 这当初没跟他讲有这个环节啊!!! 他还不想死! 年轻军官此时慌乱的只想快开着指挥舰上的备用机跑,不想舱门早已经被政安关闭。 “疯子,开门!”年轻军官慌乱又愤恨的冲向政安,他不想和政安一起死在这里,这个时候不跑,竟然还想硬刚。 刚要碰到她的手臂的时候,整个战舰在政安的强行操作下,轰然跃迁,而对面那艘战舰却是被政安极限操作它两侧的副舰用原子能量炮弹轰成超大烟火,照亮了整个银河。 政安凌冽瑰丽的面容上尽是兴奋刺激之色,她的双眼亮得与那‘红色烟火’别无二致。忍不住低喃一句“真t爽!” 年轻军官身体僵得,已经完全不知道用什么话语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只缓缓的说着“变!态!” 面对在虫洞巨大的磁力下熄火的光屏,政安嘴角猛的抽搐了几下。 竟然遇上虫洞,还是因为她火力集中攻击引起银河星系变动而生出来的虫洞。 爽个大爷爽,渣都不剩了! 那位年轻军官临死都无法接受被虫洞吞噬的现实 安崇国鸿武四年。 庄严无比的皇宫深处,青瓦淡墙,高树掩映中。 暮云宫内,一女子长发高束,身着月白色束腕锦袍,黛眉轻佻,手持银枪,枪身雕刻着的龙纹攀躯而上。瑰丽的面容反倒被她那一身可震山海之势掩去。 当然要先忽略她隆起的腹部。 对面的女子斜劈一刀袭向她,亦是带着万夫难挡之勇。嘴里还大喊着“皇后娘娘,你可小心咯!” 皇后反应也是迅速,银枪一挑,反客为主,用力将长刀压下,提气双腿离地袭向对方胸腔 两人你来我往间不下百十招,直到香汗淋漓才作罢。 旁边站的贴身侍女媛香立即将早已准备好的锦帕茶水送上前。 云舒随手接过擦拭着,一股淡香若有似无的萦绕于鼻,还挺好闻“这用了什么香料,还挺好闻的。” 媛香一愣,赶忙低头回道“回娘娘的话,这是太医院特地为娘娘配的,可以静气凝神,有助养胎的。” 云舒将锦帕往桌案上一扔,神情显然淡了几分“倒是有心了。” 刚刚与她对练的丹琴也知道娘娘的心结思,赶忙岔开话题“娘娘,你现在怀着身子,咱们以后还是少舞刀弄剑的好些。” 这都八个月了,挺着个肚子就是闲不住,就算娘娘内力深厚,也不是这么造的! 肚子里,政安一个劲儿点头,就是就是。不知道我很难转回去吗! 从醒来发现在这个女人的肚子后,每次这个女人在外面上蹿下跳的时候,最后她都会被跟着转几个圈,每次不是方向反了,就是被脐带缠住 。 她容易吗!在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死这个女人手里。 这天政安刚过伸腿环节,还在分析以她现在小身板的发育还需要多久可以出去,就突然感受到母体子宫不停的痉挛抽动,连带着她都感觉到突如其来的痛感。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致命的窒息感让她极为难受。 这还没看见这个世界的太阳又要挂了? 想她堂堂陆斯帝国最高级别指挥官,不仅被虫洞撕碎,连这即将到来的新世界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又要这么莫名奇妙的挂了? 那遭这一场罪是为什么!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神,她都已经在心底开始问候了“老天爷我xxx,你xx玩老子呢?有本事让老子出去” 第2章 保小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身体带来的窒息感让政安意识越来越薄弱 恍惚间她下意识的担心着,也不知道她这位尚未谋面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这几个月在她肚子里,还是能感受到她时不时的喜怒哀乐的。 从这段时间她所感受到的来看,这位母亲好像对她并不是很期待。 她从来没对自己说过话,基本没有什么特别开心,或是特别难过的情绪。 除了偶尔的上蹿下跳。 有时候她都怀疑这个女人到底在外面干什么,知不知道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个‘球’。 直到有次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低迷,政安都快以为自己会被饿死的时候,有人劝她吃饭,说“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要注意身体呀!” 从那以后这个女人就情绪稳定,再也没出现类似的情况。 政安迷蒙间听着外面慌乱的声音中,有人沉着问“娘娘,皇上说保大,那微臣” 还不待他话落,面色苍白如雨的含住早已打湿了她那柔软的衣襟,身体的刺骨钻心的疼痛,早已让她精疲力竭。原本那紧紧抓着锦被的纤细手掌,颤抖着抬手将嘴里的巾布取下艰难的开口“保小,违者,斩。”即便她如今孱弱如柳丝,说出的话依然是不容反驳的威严。 顿时殿内鸦雀无声的跪倒一片。 此时腹中的政安听到她说的话,气得她脑瓜嗡嗡直响,努力的扑腾着手脚“小什么小,不要命了吗?你是不是傻。”她想以此来表示自己极度的抗议“傻女人,老子不需要你救!”看不看太阳无所谓了,但是她不想跟这个傻女人一起去投胎啊 床上的云舒明显的感受到了腹中的动静,眼底划过一丝异样,小家伙这是听懂了吗? 御医身体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却还是诚惶诚恐的说着“微臣马上去请示皇上。”左右都是一死,他还是想争取争取的,立即转身就往外殿跑去。 以娘娘的情况能保住一个都已经是用尽他毕生所学了。 这种时候不是他这个医官能左右得了的。 在政安最后失去意识前脑海里出现的画面,是她在陆斯帝国特地让人按照古时候的冷兵器,短刀打造的,不仅刀面岑亮,削铁如泥,还让人改造得一刀多用 “舒丫头,此次你怎会如此大意?若不是我们赶来及时”老者怒其不争在看到云舒苍白如纸的脸色“ 你,唉!” 以前这丫头在沙场拼杀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现在才进宫几年竟被算计至此,他越想就越来气,看向坐旁边的这老头,从进来开始就板着个阎王脸没说两句话。 这到底是谁女儿? 哪个大爷在鬼叫,她都挂了还不让人安生。 政安努力的睁开眼睛,准备友好的问候那人一番,一张嘴却只发出“啊,啊,啊”的孩提声。 映入眼帘的是雕栏玉砌的建筑摆设,挂的是辽阔野性的色墨古画,就连那屏风都是不输古时候遗留下来现在被陆斯帝国放在收藏馆里的那件孤品。 所以是又重生了?无限轮回?卡bug? 听到那几声嘤咛声,原本还准备唠叨的两人,三步并做两步的赶到摇车前,还没等政安看清人样就直接被抱进一个横胸阔脯的怀里。 只是她被抱得并不舒服,总觉着硌得慌。 政安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老者,一身黑色暗纹绣锦袍,剑眉入鬓,发丝半百,眼神却清明犀利,不见丝毫浑浊老态。 “我是你外祖父”云志鸿见她直直的看着自己,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自顾自的解释道。 政安准备回他几个啊,在旁边那位已经牵上她的小手,把着脉“小家伙才刚出生,哪听得懂这些!” 查探着小家伙的身体,他眼底划过一丝杀意,这孩子因为她娘中毒而早产,早产的孩子本就体弱,更何况还是刺鳞焚心的余毒,如果不是云舒发现后立即用内力护住她,恐怕这孩子挺不到现在。 政安感觉到有骨暖流滑便全身,舒服得忍不住认真感受,片刻她的手被放开,那种感觉慢慢没了。 她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这个须眉白发,看着却比她那便宜外祖竟年轻些,一袭素衣麻衫腰间挂着个葫芦,倒是有点世外逍遥仙的意思。 还有刚刚那骨暖流,他是怎么做到的? 要换以前,谁跟她讲这些,她铁定认为那个人是千年前的古籍小说看多了。 看她那干净清澈的大眼即使没有泪水都是水汪汪的,就是红了些,空木风突然伸手想要将娃抱过来。 云志鸿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抱着娃侧身一转,绕过摇车,愣是让他连个衣角都没碰到,甚至看着他扬了扬眉。 “就这?” 一击不成,还被挑衅。 空木风瞬间出现在他身前,出腿横扫攻他下盘,云志鸿反应也是迅速,护着怀里的娃往门口的方向一个空翻。 没一会儿,两人已经在抢娃大战中过了上百招,守在寝殿外的院子已经被两人摧残得面目全非,宫人们见是这两位大爷在动手,谁都不敢上前劝阻。 就怕自己躲得不够远,像那些粉身碎骨的花草。 呆在自家外祖怀里的政安已经被惊得双眼如铜铃,这两看着年过半百的人了,没想到还这么灵活。 最重要的是这么拳来腿往的她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波及,就像她的周围有一圈屏障将她与外面隔绝,这不比她开战机还爽吗。 政安看得入迷,一时没忍住,抬起小手为他们鼓掌喝彩。 “阿巴,阿巴”小嘴不自觉的吐着泡泡。 打得正欢的两人觉得稀奇,默契的停了手,看着她像只金鱼似的,吐泡泡。 空木风直接稀奇的伸出食指将她的小泡泡戳破,又十分嫌弃的往她的衣服擦拭着“脏死了。” 云志鸿也是单手抱着她,用另外一只手点了点她的小脸蛋认同的点点头“还有点丑。” 随即慢悠悠的回到殿内。 如果不是他们亲眼所见,那一地的狼藉是这两位的杰作,指不定会以为这里进了胆大包天的山贼土匪。 离他们最近的掌事女官,也是皇后从小的玩伴,刘丹琴,听见两人的对话,不由得为小公主的成长担心。 这一位曾是安崇国的护国大将军如今的国公爷,另一位又是游历江湖的高手前辈,连皇上见着都要礼让三分的人。 不论他们多厉害,可他们都没带过娃娃呀! 第3章 册封 两位祖宗终于进屋了,做为皇后娘娘从小的贴身侍女此刻她有条有理指挥着其他宫人收拾残局。 后来政安断断续续听到一些事情才知道,她并没有跟那个‘傻女人’一起挂,反而她们俩因为风老头的及时赶到,用内力和什么雪莲丹才得以保住。 不知道是不是她上辈子杀孽太重,现在报应来了。 遭这么多罪,连这个保住也是有时限的。 便宜娘亲的身体,如果不找到解药可能也活不久,而她自己更是需要一直有人用内力护住心脉,即便是用解药也需要等到她三岁以后才可以服用,如果在那之前服用,她的身体会因为承受不住药力而一命呜呼。 这种需要别人续命的感觉让她极度不爽。 “主子。” 看着突然出现在书房里的黑衣人,政安再一次惊叹于这个时空的武功,简直是打家劫舍防身保命的绝佳技能。 金丝楠木桌前,身着一身深兰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根雕工不是特精细的骨笄绾起。未施粉黛,却难掩其丽质芳容。 云舒并未放下手中的江湖游记,如山芋细芽般的纤纤玉指翻动着那泛黄的书页,唇齿轻启“查到哪儿了?” “媛香背后之人,是太初府的。” “呵!”云舒将手里的书轻掷到桌上,远山似的黛眉,微微一挑,眼眸中的杀意尽现。 黑衣男子低着头不敢抬眼,只看着那楠木桌腿儿。 皇后娘娘现在看着是比之曾经淡然许多,可他总感觉怎么更加深不可测了呢! 太初府是个在江湖颇有些盛名的门派,一直以来也都是中规中矩的,甚至有时候还会行善布施,谁都没想到这次竟然会参与到皇权之争中来。 “三日,若他们还是不交代,那就不用留了。” 平时看着温和娴舒的人,此时流露出的却是久居高位的威严与狠意。 黑衣男子愣了一瞬“是!” 这完全不像主子平时的作风。 黑衣人离开后,云舒转头看向躺在摇车里的小人儿,回头皓腕提笔书写着什么。 政安感觉这一眼怎么就那么有深意呢? 刘丹琴进入书房入眼的画面就是,大的在看书小的看着屋顶不哭也不闹。 微乎其微的叹了口气,恭敬的说道“娘娘,皇上来了。” 要说娘娘不爱公主,却从不让公主离开她的视线,说爱,这都好几日了也从来没有抱过她,甚至连话都不曾跟她说过。 现在公主还小,若是大点开始懂事了,到那时怕是会伤心难过。 看着屋顶的政安,可完全不会这么想。 在她的那个时代里,对于亲情,那些高科技合成的生命体,普遍都比较淡薄,何况是她这个怪胎。 身为安崇国的皇后,对于皇帝的到来,她没有开心,没有期待,从不打压宫内其他妃嫔。 只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云舒顿笔,起身向外走去。 刘丹琴自觉地上前抱起小公主,跟在她的身后。 暮云宫正厅 皇帝已然端坐在首位,刚拿起茶杯刮着茶沫,就见皇后她们迎面走来。 云舒不卑不亢的屈膝行礼“参见皇上” 不待她行完礼,皇帝快速上前将她扶起“不是跟你说过吗,不必行礼。” 云舒起身,只看着他恭敬的说“礼不可废。” 皇帝早已了解她的性子,也不在多说,只上前顺手将后面被抱着政安接了过来。 看着怀里皮肤如剥了蛋壳白皙滑嫩的小家伙,温和的说着“近日宗人府上奏了几个字,你看看哪个合适。” 站在他身后正充当木桩的太监总管刘福全立即拿出一本奏折上面还单独放着一张素白的宣纸,也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字,恭敬的递给皇后。 皇室中虽然已有四位皇子和三位公主,但只有皇上怀里抱着的这位是嫡出。 云舒将接过的东西看完,上面的字都很好,宣纸上写的懿字,民之秉彝,好是懿德也,更是看出了皇帝的重视。 她将纸张放到桌案上,淡然的说道“都很好,皇上定。” 正用手指逗着娃的皇帝抬头看向她那素丽的面容上毫无波澜,像是临时起意的说道“要不舒儿,你也想一个。” 站在两旁的刘福全和丹琴眼底皆是惊讶皇上突然听到的内容。 这些皇子公主出世后的名字,都是由宗人府思量择选后上报,再由皇上选定。安崇国建朝以来没有哪一位皇嗣会让孩子的母亲参与。 不过想到这么多年以来皇上对娘娘的包容和宠爱他们两看得最是清楚,随即释然 政安完全在状况之外,拍开她这个便宜父亲的手,虽然他长得好看,手也是修长根根分明,但是他怎么那么幼稚啊,像逗狗似的,挫着她的胳肢窝,不知道她怕痒痒吗!要是以前谁要敢这样,那手早就被她卸了。 看着那只大手被她推开又回来,她气得大声发出啊,啊,阿巴的软糯声音。 这小家伙平时除了吃,睡,拉,要不就是睁着大眼睛到处瞧。极少哭闹,谁抱她都是一个不情愿的表情。 皇帝只觉得不愧是他和舒儿的崽,不仅可爱,还很聪明,知道自己是她亲爹就喜欢跟自己玩。 他完全不会想到他的崽是在对着他大声的骂骂咧咧。 皇帝的话让云舒也是讶然,眼底深处泛起了些许波澜,又一瞬归于平静。 云舒看着襁褓中挥舞着爪子阿巴阿巴的人儿微微出神,喃喃的说着“安,平安的安” 皇帝顾着逗娃,没太听清“舒儿,你想的什么字?” 云舒回神,平静的重复着“安,平安的安。”。 几人都没想到她给的会是这个字。 政安惊讶得小手停住,也不阿巴阿巴了。这就是缘分? 倒是皇帝只想了片刻就欣然说道“这个字好。”将怀里的娃举得高高的对着她说“你以后有名字咯,小家伙。” 当第二天圣旨颁布后,前朝后宫众人哗然,安崇国的七公主,唯一的嫡出,皇上亲自赐名‘政祉安,封号乐安公主’ 赐名本是正常的事情,不正常的却是这个字,本来这一辈的皇嗣轮到子字,可皇上竟单独为之改为祉,祉,福也,禄也;又有祈福神只降临之意。 其次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是及笄及冠以后才会有册封。 她还是皇后现今唯一的嫡出,可想而知她未来的地位。 第4章 试探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暮云宫避客月余,后宫一切事物都交由四妃之一的德妃娘娘,也就是大皇子的生母处理。 有些事情她也不能私自处置还是需要请示皇后这位后宫之主的。 寝殿内政祉安看着躺在贵妃榻上的女人,她微闭着眼。那丝丝阳光透过窗户影影绰绰的倾洒在她的身上,恍若坠入凡尘的仙子,若忽略她那只剩下一层皮包骨的身躯,俨然会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政祉安在心底将去弄解药的那两老头骂得狗血淋头,如果不是一家的,那祖宗十八代都得问候一遍。 看着她时不时的咳嗽,仿佛要把她的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一样。 压抑,担忧,浮躁种种杂乱的情绪充斥在政祉安的心头,这些是她上一世从来没有过的。 旁边的丹琴赶忙将痰盂拿上前去,又是几大口鲜血,丹琴轻抚着那硌手的脊背,忍不住将头偏向一边,无声的哽咽着,眼底的泪水无声滑落。 “丹琴姐姐?” 听见门口的声音,丹琴快速将脸上的泪痕抹去,等主子好一些之后才走到殿外,她又恢复成了那个说一不二的掌事女官。 “何事?” “德妃娘娘带着詹贵人,袁贵人,关昭仪前来求见娘娘。” 丹琴下意识的皱眉,现在娘娘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见外人,更何况德妃更是代管后宫,什么事情是她解决不了的? 这几个平时都不是一路的人,今天怎么一起过来了? 她正斟酌着要怎么将这几人打发走。 里间突然传来一道孱弱的声音“丹琴。” 云舒强打起精神起身,走到殿外。 “走。” 丹琴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云舒避开,她挺直脊背,莲步轻移,缓缓向前厅走去。 对于娘娘的脾性,丹琴也最是清楚,只得赶忙回身去将政祉安抱起,跟上。 前往前厅的途中,有几棵梅树,上次路过那里还有傲然挺立在凛冽寒风中的红梅,现在树枝上的花瓣已然开始纷纷飘落,铺盖在泥土之上,等春雨后化作养料继续滋养着这片土地。 几人行至前厅,里面众人见到皇后的模样,几人面上的震惊之色来不及收敛。 看来最近宫中传闻是真的!皇后真的因为早产伤了身子。 她们在经过几人身边的时候,政祉安闻到两种非常淡的味道,让她感觉有点不舒服,等她想要仔细闻的时候,又没有了。 云舒坐到首位, 站在下首最前面的德妃反应迅速。 端庄大方的屈膝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这时她后面的詹贵人和关昭仪才回神,赶忙跟着行礼。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两人衣裙凌乱,发鬓散乱,鼻青脸肿的,看不出模样,若不是她们跟在德妃身后,都会以为这两像大街上的泼妇毫无形象。 两人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看上位的皇后。 反倒是独自站在一边的袁贵人除了刚开始的震惊,更是满眼的不可思议看着皇后,里边还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她身上的衣衫也不整洁却比对面那两人好多了,只是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利器划痕。 对面的詹贵人明显跟她不对付,逮着机会刚想告她个大不敬之罪,云舒却没打算给她这个机会,她缓缓开口“起来。” 政祉安一看这几人那模样,大概也能猜到她们是来干嘛的。 现在不是德妃在代理后宫吗?这种事情她都解决不了?那她还管什么。 坐在左边第一个位置的德妃似有所感的看向她,这就是乐安公主? 才出生足月的婴儿,见到这么多生人不哭也不闹,确实很有灵性,难怪皇上会那么喜欢。 见她只是单纯天真的看着自己,又看了眼丹琴,丹琴也是下意识的回视一眼,又移开。 政祉安没想到德妃这么敏锐,幸好她反应快,这个德妃有点东西啊! 这些发生只在瞬息之间,丹琴觉得德妃看过来的视线,只是好奇小公主而已。 “说。”云舒直接了当的说道。 几人也早已经习以为常,后宫众人都知道皇后在没进宫之前曾是统领一方的大将。 即便是进宫后,依然保留着军中的某些习惯,能直接解决的千万别跟她作妖,不然她会让你知道谁才是大爷。 詹贵人与关昭仪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德妃,见她只是端着茶杯品茗,明显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知道只能靠自己了,双眼瞬间含泪,抽泣着“皇后娘娘,要为” 袁贵人看她一幅深受委屈的模样,直接指着詹贵人气愤的说着“她跟关昭仪说娘娘被人陷害,所以早产,恐怕活不久了,就连乐安公主也一样,我,臣妾上前质问她们为什么这么说,她说不清楚,反诬陷是臣妾胡说八道,最后就打起来了。” 不愧是武将之后,当真是直接明了,毫无顾忌。 此话一出,整个厅内空气瞬间凝结成冰。 云家人在军中威望极高,袁贵人的父亲更是曾在云国公帐下任职,对他崇拜至极,这也导致袁贵人在进宫之前听说了云舒的从军故事后,更是对她钦佩不已,从不允许有人在背后诋毁伤害皇后娘娘。 丹琴想刀詹贵人的心毫不掩饰,她从小就跟在云舒身边,说是贴身侍女,实则亲如姐妹,也是唯一一个有着军中官职的后宫女官。 在听到乐安的时候,云舒那一瞬间曾在战场上的狠厉,肃杀之威尽显。 詹贵人身躯止不住的颤抖,哐当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是真不要钱的往下掉了,她也没想到姓袁的当真一点顾及也没有,慌乱的想要辩说“我,我,不是,我没有,是” 后面的关昭仪瑟缩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现在连詹贵人都怕,她算什么,詹贵人的老子还是从三品的吏部侍郎,她家一个五品的小官在这些人面前算个啥。 袁贵人听她还想狡辩,忍不住又向前走了几步,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你没有?我是亲耳听见你跟关昭仪说的,怎么我冤枉你了?” 跪在地上的詹贵人梗着脖子,硬着头皮说道“那谁知道呢?你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这话打死都不能承认,本来皇后没事还好,可看皇后现在的样子,要是认了,那就真不用活了。 她整个后背的衣襟已经被汗水打湿,越到这个时候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老娘弄死”袁贵人气得准备动手。 “袁苎” 皇后厉声阻止了她的动作,只是瞟了眼在最后面低着头的关昭仪。 看向下首从坐下后就没在开过口的人,似是询问道“德妃觉得呢?” 第5章 香消 端坐在楠木椅上的德妃,成思片刻,放下手中的茶杯,随和又不失恭敬的道“如果是谣言,便查出散播谣言者,若,不是,那”后面的话,在场人众人皆知。 如果不是谣言,那这几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政祉安不得不感叹,这家伙是会说话的,难怪能生下大皇子,坐稳现在德妃之位,就连后宫代理之事,皇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今天这出戏,怕不止是后妃嚼舌根,打架这么简单。 自从皇后中毒生产后,暮云宫的人就被从新清洗过,现在犹如铁桶一般,外面得不到消息,那背后之人更是不知道是否得手。 现在袁贵人这三位怕是被人拿来做了棋子,用来试探皇后的。 倒是这德妃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呢? 当真是费脑子啊! 云舒手指放在桌上轻点着,神色莫测的看向最后面的关昭仪“你也在,袁贵人说的可属实?” 关昭仪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没想到皇后突然会向自己发问,慌忙的答道“回娘娘,嫔妾,嫔妾不知。” “不知?” “不,不是,可能,是袁姐姐听错了。”她急忙的点头重复着“对,就是袁姐姐听错了。” 当时其他下人都站得远远的,不可能知道她们到底有没有说过。 这个答案说出来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政祉安是完全不会信的。 云舒闷咳一声,忍着喉咙里那股腥甜,压低声音“袁贵人,詹贵人,关昭仪无视宫规,不顾尊荣礼仪私自斗殴,各罚二十杖棍,禁闭宫中思过三月。” 丹琴本就时刻关注着她,那声闷咳便知道,皇后现在必然十分难受,至于这几个,皇后是想通过这几个,查那人。 袁苎对于这个处罚虽不服气的,但是对于皇后的命令,也不在反驳。 倒是詹贵人跟关昭仪,看皇后现在的模样,完全不像命不久矣的模样,可能只是因为早产,生了病而已。 对于这个处罚,同时都在心底舒了口气。 早朝散后,御书房内几位老臣。 玉石铺地,紫檀桌案前,皇帝褪去明黄的朝服,身着暗紫色祥龙纹锦袍,乌黑的头发束于头顶,正弯腰拿着镊子摆弄着三足莲花顶中的香灰。这样一副随意闲适的模样,却让站在下首的几位大臣无一人敢轻视。 丞相简元正在右手第一位,一身官服,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胡须微白,老神在在的一眼看去像个和蔼可亲的农家老人。 政祉安若在这儿就会发现,这两不愧是父女。 “对于今日御史台参坪临县县令,和当地士族互相勾结,打压百姓一事,诸位说说该怎么处置?”皇帝并未抬头,像是随口一问。 在场的都是老奸巨猾的狐狸,谁也没打算先开口。 眼睛却若有似无的瞟向吏部尚书姜和泰。 坪临县县令可是他儿子举荐的。 各地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诸如此类的事情,一般都是由吏部直接处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这次御史台却当堂呈报,如果说这背后没有皇上的授意,御史台的那老家伙怕也不会如此。 姜和泰瘦削的脸上刀削的皱纹清晰可见,眉头微拧,惶恐似的佝偻着腰,沉声说道“皇上恕罪,犬子愚昧,识人不清。” 皇帝抬头,眼神暗含犀利的扫过众人“识人不清?看来我朝愚昧的人还不少啊!” 众人低头,无人敢应。 简元正浑黄的眼眸中深意稍纵即逝。 皇上这两年一直在削弱士族手里的权利,现在更是想要推行新政实施科举。可士族之间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动摇国之根本。 荐举之行,岂是说废便能废的! 皇帝将莲花鼎往旁边一扔,鼎内的香灰瞬间四散开来,飘荡在空中。一身久居高位,俯瞰脚下万民的气势尽出。“朝中到底有多少是拿着朝廷的俸禄阳奉阴违的,各位不知道是?” 自皇上登基以来,极少会如此严厉的斥责朝中老臣。 众人惊惧,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唯有御史大夫俞郸面色不变,面容严正的说道“这种现象由来已久,若想要解决,怕是只有严查严办,杜绝那些害虫,开科选举着选优秀之人上任,便可还朝廷一片清明。” “俞大人说得正是,可若要严查,怕是不易。”简元清回头看向他,与他讨论“开科选举确实可行,只是这样对各方士族权贵”他点到为止。 俞郸性情本就耿介执拗,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的回道“士族权贵若有真才实学大可像皇后娘娘那样自己”说到这儿立即顿住。 皇后娘娘虽是靠自己拼出一身功绩,可先皇刚开始确实也是看在云国公的面上才允许的,后面渡平那块封地和二十万的兵权。 丞相这是给他挖了个坑啊,如果想要收拾各方士族权贵,那皇后必定要首当其冲做个表率 整个殿内突然陷入针落可闻的死寂,刘总管连呼吸都忍不住的停住了。 殿外突然进来一位面目慌张急切的小太监,走到刘总管耳边悄声说着。 “暮云宫突然来报,皇后娘娘和乐安公主突然毒发,怕是。” 刘总管也顾不得现在的情形,急忙走到皇帝的身边把自己听到的告诉他。 皇帝扔下一句“都给朕滚回去好好想。”快速往外走去。 刘总管赶忙跟上,只看见一向沉着稳重,遇到什么事都面不改色的皇上,疾步走了几步,就用上了轻功,向着暮云宫的方向行去。 此时的暮云宫,丹琴强制自己镇定下来,让人去请御医,让人通知皇上,屋内却不让任何人进入。 送走德妃她们后,娘娘回来都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吐血,刚开始她还以为跟之前一样的,没想到娘娘会越来越严重,连小公主也开始嚎啕大哭,手脚并用的踢打着,要知道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如此过。 丹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政祉安止不住的在心底骂爹,太他爹的难受了,浑身像千万条虫子在咬,胸口处更是犹如钝刀子割肉,钻心的疼,喉间的腥甜,让她吐出一口鲜血,疼得她恨不得原地升天算了。 皇帝赶来的时候入眼便是,云舒躺在床榻上到处是血,鲜红的颜色刺得他眼疼。 疾步走到床前,为她输送内力,举起的手忍不住颤抖着。 云舒思绪早已混乱,模糊中看见是他,用尽力气甩开他“救,安,安 ,快。” “舒儿你别说话,安安会没事的,相信我。”皇帝眼底血色渐起,他的身躯止不住颤抖,抱住她,执意为她输送着内力,即便已是杯水车薪。 舒儿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 “政弘元,救,安安。”云舒极力想要脱离他的怀抱。 “十二,救公主。”政弘元厉声吼道。 殿中突然出现一身黑衣蒙面人,立即走向被抱着的小公主。 丹琴视线期盼的看着他,自己内力不够,拦不住公主体内流向心脉的毒素,皇帝身边的影卫都是高手,定然可以。 谁知十二刚一输送内力感受到她身体的情况,马上便撤回,跪倒在地“皇上,属下的功法内力会加速公主的毒素。” 政祉安应声又吐出一口鲜血,tnn的你是嫌老子死得太慢是。 “叫其他影卫进来。” 黑衣人不敢起身“除了影一大人,我们的功法都是一样。” 政弘元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自负。 当初为何要派影一出去。 “政弘元,别让我恨你。”云舒寒冷如冰的看着他。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政弘元一顿,心间寸寸断裂,如鲠在喉。 将她放下,转身将眼底的泪压回眼眶。 安崇国鸿武四年皇后云舒——薨 第6章 笨女人 一国之母薨逝,举国节哀,闭朝七日。 灵堂外 丧幡矗立,堂内做法的道士们低声吟诵着什么。 丹琴站在殿门口,恍惚间听着远处太监的打更声,这才回神。 都丑时了吗?她用衣袖擦去泪珠,拍了拍脸。 看向殿内,蒲团上抱着小公主坐着的皇上,走到刘全福面前低声说道“刘公公,皇上这都三日不吃不喝了,去劝劝。” 皇上自从娘娘走后,便抱着公主一直这样,除了让她将公主抱去喂奶,或是方便,连睡觉都是他在这里抱着的。 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刘全福也着急,可是现在谁说了都没用啊,他知道皇上在自责,可 他叹了口气,劝不动也得劝呐。 “皇上。” “皇上。” 皇帝没回他,倒是政祉安拿着骨笄对他比划了两下,沙哑的张嘴“啊,啊。” 你倒是说呀!他又不是听不见。 刘全福像是看懂了,继续说着“皇上,您就吃点东西,龙体要紧啊。” 政弘元空洞的眼神毫无波澜。 “皇上您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公主想想啊,她还这么小,怎么熬受不住的。”他继续苦口婆心的劝着。 政祉安抱着骨笄,尖的那头对着抱着她的手,用尽自己吃奶的劲儿,狠狠扎上去。 人都没了,现在装什么装,早干嘛去了,做给谁看,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住,还皇帝呢,呵。 她现在对皇帝的怨念极大,不仅是因为那天他真救了自己,更因为他这几天居然在这里坐着,什么都没做。 她们娘俩怎么会突然毒发,是个长脑子的都看得出来,他居然可以在这儿无动于衷。 政祉安越想越气,使劲儿往他手上扎。 旁边的刘全福看得心惊肉跳,皇上倒是回神了,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低头看着小公主扎他手,也不出声阻止。 别看公主人小,可那骨笄尖啊,皇上手背快被戳成筛子了。 刘全福赶紧劝道“公主,小公主,快别扎了!” 政祉安看他扬了扬头,她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面孔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便宜老爹眼底布满的红血丝和那长出的胡须凌乱不堪,整个人都憔悴得仿佛老了十岁。 低下头,她也不扎了,拿着骨笄往他衣袖上擦。 看着这一幕,政弘元想起摘星楼那位说的,眼底划过无人能懂的深意。 将人抱起前往偏厅更衣。 洗漱完后,看小家伙还没睡便将人抱起,只沉声喊道“十二。” 政祉安就见那个当时差点把她送走的黑衣人又突然出现在面前。 屋里明明只有两道呼吸声,怎么就是发现不了呢?到底怎么做到的? 黑衣人单膝跪地“主子。” “通知云国公了吗?” “云国公本就在回来的路上,应该还有三日抵京。” 也就是说有人提前知道消息,所以背后之人才急着置皇后于死地。 政祉安一愣,心底的火瞬间升起。 政弘元更是浑身内力爆出,跪在地上的人瞬间弹出,闷哼一声。屋内摆设无一幸免,只剩他座下的那把椅子完好无损。 “下去。” 黑衣人退出屋内。 三日后,云国公果然一大早便进了宫。 只是他一身衣袍到处都是破洞和凝固已久的血液,头发散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京都西街上的乞丐呢。 政祉安,一见他便向他伸手,这形象比她老爹更惨。 云国公将她接过来,走到灵柩前,就那么看着。 他这一生三子一女,两个儿子死在战场上,但那是死得其所,,保家卫国那是一个生在安崇国男儿的荣耀,就连这个女儿十四岁便说要跟着他们上战场,他都从未阻止。却没想到,她最后竟是葬送在皇宫。 政祉安不懂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受,可他身上的悲泣却是看得清楚真切。 她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仰头对着他说着“没事你还有我呢。”她以为老头已经没有子嗣了,正安慰他呢。 云国公看着她啊啊的说着,慈爱的回道“安安是知道外祖父伤心了吗,没事,外祖父没事。”越说越哽咽。 政祉安嘴里阿巴阿巴的安慰着,手上帮他擦着眼泪,谁知道这眼泪越擦越多。 她突然也嚎啕大哭起来,那个女人怎么那么笨啊,不知道先救自己吗,都没抱过她,话也没说过,不是很讨厌她吗。 越想越委屈,在星际活了二十几年也没遇见过这样对她的人。 政祉安这一哭反倒把云国公的伤痛岔轻了,厚实的手掌将老脸一抹,开始哄她。 旁边的政弘元将人接过,怎么说都止不住,丹琴也赶紧进来哄。 小公主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像这样哭过。 众人想尽办法都没用,最后反倒是她自己哭累了,直接了睡过去。 就连第二日云舒的入殓她都是迷迷糊糊的。 三年后。 议政殿,宽大威严的龙椅上,政祉安横躺在里侧,身上盖着北面部落进贡羊毛毯,睡梦中感觉有些热,一脚踢开。 坐在前面正听着下面官员对于此次正式主理科考的官员争执不休的政弘元,感觉到后面的动静,转头将毛毯又盖回去。 自从皇后娘娘去世后这位小公主就被皇上亲自带在身边,刚开始众大臣还反对不合礼仪,不顾祖制,皇帝不听,谁也没辙。 好的是小公主在上朝的时候从未哭闹过,大臣们也就慢慢的习以为常了。 对于这种选拔国之栋梁的事,本应该由百官之首的丞相来做,谁也没想到丞相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休沐在家。 随着四位皇子越来越大,皇上不仅至今没再立后,就连选秀都停了。 那这次主考官就有的争了,一直到下朝也没争出个结果。 刘全福的一声退朝,政祉安立马坐起身,快速从龙椅上滑到地上,两条小短腿,蹬蹬蹬就往外跑。 今天可是外祖父和风老头说好给她解毒的日子,能不赶紧跑嘛,跑慢了,她那老爹又要让她练字,那字从她一岁起就开始练,到现在连个大字都写得跟个狗爬似的。 她实在是没有天赋! 刘全福在后面高声喊着“公主慢点,我的小公主也,小林子还不赶紧跟上。” 政祉安现在一心只想快点把毒解了,好学那些神奇的武功。 第7章 解毒 不仅是学武,她还有一件事必须的得做,恨不得一秒长大。 三年前她这个便宜老爹只将詹贵人和她那一家人收拾了,就连关昭仪都只是打入冷宫,全家流放。 那后面的事,人,却是不了了之,这就不得不让她怀疑老爹知道些什么又有顾忌,既然他不动手,那就自己来,如果要这么算了,她就不姓政。 暮云宫内,这几年除了那便宜老爹偶尔带她回来住,平常都是在中阳宫住着。 一进正厅政祉安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外祖父,说好的今日帮我解毒的,你们准备好了吗?” 殿内坐在椅子上,刚还商量着怎么才能减轻痛苦的两人,听她这话,立时哭笑不得。 云国公笑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眉眼长得极像她母亲小时候,就连这性子也相差无几。 “又不是我们要解毒,需要准备什么?” 况且这解毒的过程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这小家伙知不知道。 “那我们开始,解完毒我是不是就可以学习什么武功了?” 空木风起身捏了捏她的团子脸,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想着习武啊,你习武想做什么?”这才三岁,平日里又呆在皇帝身边,听说中阳殿的下人对她比对皇帝还尽心,按理来说她不该有此等想法啊。 政祉安在心底忍不住吐槽一番,这跟以前首脑上的脑友发的你是谁,你去哪,你要干什么,灵魂三问有什么区别。 心底这么想,脸上依然扬起天真向往的神色“当然是惩奸除恶,除暴安良呀,老爹书房里很多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两人瞬间想到那些话本子是怎么来的,对视一眼,空木风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安安啊,这个解毒过程很痛苦的,你确定要现在解毒?不等我跟你外祖研究研究减轻痛苦的办法?”一脸正经的看着她。 这小妮子早慧机敏,再加上皇帝的有意教导,从小她身边的人都会先问她自己意愿,倒是养成她什么事都会独立思考的习惯。 殊不知压根就不是被养成的习惯。 政祉安立即板起脸,模仿着她老爹训几位皇子的模样“等什么等,这点苦都受不了,还能指望你将来?” 学完给两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别说那神态还真有几分像。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两人也不在多说,空木风拿出一个黝黑的盒子,一打开里面放着两颗血红的药丸,政祉安一脸懵,不是说雪莲丹吗,不应该是白色的?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云国公纠结片刻解释道“这是西禹国风魂谷,五毒老妖培育的,从莲子时期就让人不间断的以尚未成年的孩子血液供养,一直到它再度结出莲子,方可用来入药。而且这个莲子跟不同的药材可以配出不同的效果,在江湖上可谓千金难求。” 空木风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也就那个老妖怪能想出这么阴损的东西,幸好你老子一上位就将血莲子在安崇国禁了。”这血莲丹炼制不难,难就难在培育莲子,正道之人谁会干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那蚀心之毒也是他弄的?”政祉安想着既然这解药都是他弄出来的,毒药应该也是。这么难得的东西一般人也买不起,那这就有方向查了。 “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云国公面色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是药王谷,谷主麻子明捣鼓出来的。” 这政祉安就不是很理解了,她记得不错的话,药王谷是安崇国的江湖势力。 她知道这事还是无意中听老爹跟影卫说道这个名字。 风木空见这爷两越聊越起劲,正事怕是都忘了,白了眼旁边的云国公,看着政祉安说道“安安,你到底解不解毒,不解,我就走了哈!”他作势要收回丹药。 政祉安一手抢过放进嘴里,都不带犹豫的。 咽了好一会儿都没什么感觉,这老头就喜欢忽悠她! 疼痛突然袭遍全身,瞬间打脸。 她躺倒在地,两老头居然还蹲在旁边说风凉话,空木风看着表现的状况有些疑惑“怎么感觉这药效慢了点,因为放久了?” 云国公摸着胡须,若有所思,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感觉上千条虫子在她全身蹦迪,这到底是解毒还是喂毒啊! 她将玉石地板滚得程亮,此时只想等她好了,那两为老不尊的胡须都别想留了。 一刻钟后,政祉安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云国公总感觉少了一步,问着旁边的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风木空哪能让他质疑,立即反驳“怎么可能!”仔细一想,心虚的顺着胡须上前,将小家伙的小手拿起,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把匕首,嘴里念叨着“小安安,不好意思啊,最后一步忘了。” 刀柄一横划破她的手掌,另一只手继续。做完还特地回想一下“嗯,这回完了。” 政祉安只想说,去你大爷的! 又等了一会儿,政祉安都以为她要么被毒干死,要么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时候。 风木空才施施然的将她后领提起扔到椅子上还啧啧嫌弃道“小安安,你的血好黑啊。” 手上控制着内力在她体内筋脉中慢慢游走,清理着最后的余毒。 政祉安这才清醒些,忍不住疑惑地问道 “你刚开始为什么没用内力帮我呀?” “是你自己说要受点苦的,我这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心愿吗?”空木风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政祉安幽怨的看着站旁边一句话没说的老头“你就这么看着你亲外孙女被他欺负?” 云国公眼含笑意的将头转到一边“唉,安安,你们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呢” “看你这孩子,都给你外祖父担心成啥样了?”空木风配合道。 一直到结束,政祉安都没在开过口,就连最后离开的时候,两人都还一唱一和的 “安安,怎么不说话?” “小安安,好了就不要我们俩老头了。” 政祉安走得毫无眷恋,头都不带回的,就连她心心念念的武功,绝技之类的都没问。 在心底一直骂着那两老头,公主走的不是回中阳殿的路 ,小林子见她一身怨气,也不敢跟得太近,心想着等会回去得跟御膳房的人说多做点公主爱吃的 等他回神才发现已经到了比较偏僻的柳湖亭,还没来得及提醒,就看见公主就滑到了水中。 第8章 放风 政祉安只觉得膝盖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整个人直接向着平静无波的湖水中扑去。 小林子在后面吓得魂都快没了,大喊道“公主小心!”却还是晚了一步,他立即跳下去,将人捞起来。 即便如此政祉安还是呛了几口湖水。 她上岸的第一句话,便是对着空气中喊道“影一,把人抓住。” 呵,这三年来她都在老爹身边呆着,那些人没机会动她,难得今天一个人出来放放风。 那些人还真是一心想她死呢! 小林子把她救上来后,本想小公主有没有事,万一被吓到了怎么办,现在看她这反应,完全是他想多了。 不过公主刚刚那眼神,是他看错了吗? 片刻后,影一提着一个宫女回来了。 政祉安很想说,你给人家刺客留点面子嘛,提着人家腰间的衣服,跟提麻袋似的,多少有点侮辱人哈。 “公主。”影一直接将宫女扔到地上,单膝向她行礼。 政祉安示意他起身,走到宫女面前,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倒是细皮嫩肉的“小林子,你看看认识她吗?” 小林子上前仔细看了看,摇摇头“我师父可能认识。”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中阳宫里,跟着公主,很少能认识到其他宫里的人,但是他师父刘总管不说全部,大部分肯定是认识的。 政祉安踢了踢她的腰间,问道“你哪个宫的?” 不待她回答,反而是一边的影一木然说道“属下刚刚把她下巴卸了。” 场面突然安静。 小林子看着地上的宫女像条案板上的鱼,正左右摆动着,手脚却没有动弹,忍不住问道“那她的手脚?” “也卸了。”影一理所当然的回道。 政祉安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是个狠人。 “给她下巴安上。”看她嘴里呜啊着,应该是有话想说,这不安上,谁听得懂? 影一上前握住她的下巴,咔嚓~又蹲守到旁边,随时准备出手,以防她自尽。 刚安上,就听见她龇牙咧嘴骂着“政祉安,你个小杂种,怎么不跟你娘一起去死” 早知道是这话,还安个球。 政祉安面色冷然的下令道“卸了。”既然不会说话,那就不要说了。 小林子忍不住捂着下巴,打了个冷颤,公主不愧是皇上亲自教导出来的。 这么小就杀伐果断,现在才三岁啊! 不过听说二公主小时候更狠,她那时候喜欢用簪子把下人扎得满身是血,还鼓掌觉得好玩,只能说真的不能把皇族的子嗣跟平常百姓家的比。 这人政祉安不想告诉她父皇,也不想让外祖父知道,如果把人交给他们,后面她肯定是什么都别想不知道,更何况有没有后续还不一定呢。 那到底放哪儿呢? 政祉安想了一圈,倒是想到一个谁都不可能注意的地方,只是。看着一身黑衣的人问道“影一,你现在是谁的人?” 影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愣住,按理来说他肯定是皇上的人,可是在公主一岁的时候,他已经被赐给公主了。 “回公主,属下是您的人。” 如果他要说是她老子的人,那这个人以她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留不住的,政祉安点点头,很满意他这个回答。 小林子见她看过来,也很自觉的表态“奴才也是公主的人。” 政祉安一本正经的点头,示意影一弯腰,自己有话要跟他讲“你把这个人送到冷宫去,不能让她死了。”她相信以影一的能力肯定是可以办好的。 既然影一懂了她的意思,那么至少在老爹问他之前,他不会主动汇报这件事,至于问了嘛,她也没指望影一会帮自己隐瞒,她只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是。”影一转身提起宫女几个起落间,便从视线中消失。 政祉安拍拍小手,伸出手让小林子抱“走,回暮云宫更衣。”这刚解毒,就泡水,倒霉是倒霉了点,但是收获还不错。 说来也奇怪,解毒的时候她疼得死去活来的,但是风老头的内力在她体内走了一遍,整个人就神清气爽的,完全没有之前的疼痛感了。 小林子抱着她朝着暮云宫走去,忍不住劝道“公主,咱们出来也挺久了,真的不回中阳宫吗?”他真的很怕回去之后,师父把他腿打断。 “不回。”好不容易她才一个人出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回去。 小林子将她 抱着刚进暮云宫大门,丹琴就迎了上来,看见她两都是全身湿漉漉的,赶忙将人接过,面色冷然的看向小林子“怎么回事?” 怕小林子扛不住她的威慑,政祉安抱着她的脖颈,笑嘻嘻的解释“我们刚刚去御花园看鱼,我想捉一条,没注意就不小心掉下去了。” 想她曾经,唉,英雄不提当年勇,现在却要靠撒娇卖萌为生,真是时也命也啊! 听她这么说,丹琴才放松脸色缓和许多,公主是个闲不住的,确实是她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要是让前厅那几位知道,公主怕是又得挨骂了“皇上来了,在前厅等你呢。” “走走走,换衣服,你们不准给父皇告密啊。” 他来干嘛,不是说好的解毒之后就可以自己活动的吗? 政祉安很快换好衣裙,刚进厅堂就听见她老爹跟外祖父说着“还请国公能出山,主持这次的科考之事。” 原来是打她外祖父的主意,现在朝中因为这事儿争论不休,谁也不让谁,老爹想选拔寒门子弟的人才,以示对寒门的重视,但士族肯定也不甘示弱,这件事如果做不好,两边都得得罪,丞相不愧是个老狐狸倒是躲得快! 在这儿闲聊半天,云国公却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情,想都不带想的一口回绝“不去,老头子我年事已高,担不了如此重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爱做谁做去。 那些士族一个个的挤破脑袋不就是想弄自己的人上去吗,他老头子可看不上。 政祉安悄悄走到风老头旁边坐下,看着外祖父那一脸的别来挨老子的表情,弄得她想笑。 政弘元毫不意外他会这么说,满脸郑重的看着他“国公自谦了,您这精神矍铄,好比老骥伏枥,如何能说年事已高呢。” 这话听得政祉安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想到老爹夸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就连外祖父的表情都柔和了好多,显然是受用的很。 政弘元又接着道“这次科举的重要想来您也是知道的,如今丞相又病着,况且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朕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您是最适合的人选,也只有您能震慑住那些士族之臣。” 不得不说,皇帝利国利民这点抓得极好,云国公半生戎马,都是为着守护百姓,也见多了百姓被士族欺压的悲惨样子,他确实不忍,现在百姓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确是好事。 云国公沉思片刻,心一横“老臣答应便是,不过先说好,要是哪个大臣做些不入眼的事,别怪我到时候一刀砍了。” 政弘元朗声笑起来“若真有人敢动手脚,国公不动手,朕也会亲自去砍了。”这个新政的实行,手段本就不能绵柔,否则那群士族如何能压得住? 第9章 武平侯 云国公同意了,政弘元目的达到后便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只换了个话题“武平侯今日抵京,云国公今夜可要与他一起喝上几杯?” 武平侯镇守北疆,抵御各地蛮族难得回京一次,何况多年前两人还一起联手抵御外族,同袍之谊是有的,云国公也很欣赏这位镇守北境的大将。 要说 云国公当年没退的时候,他守西面的西禹国,武平侯镇守北面蛮族,在边境属实是王不见王了。不过一般变成大将如无大事是不会回京的,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云国公以为是北方出了什么问题,老腰一下就挺直了“他这次回来是?” “户部拖了他整整一年的军费。”政弘元端起茶杯喝着,掩去了他眼底的神色。 他曾经也在军队里历练过,知道是户部故意拖欠,但是这个问题不是他一道旨意就可以解决的。 一听是这个原因,云国公气得一手捶裂了旁边的茶案。 当真是吃不饱的狗。那些人在京都里吃饱喝足,莺歌燕舞,却不管边境将士们的死活,只要一不打仗就以开始各种理由拖欠,也不看看到底是谁帮他们守住的这太平时盛世。 这说得政祉安,都惊住了,她在星际带军团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搞的。 这竟然还是从一国之君的嘴里说出来的! 难怪老爹要极力推行新政。 晚间的宴席就设在御花园中的碧波亭,政祉安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只有他们几个,连歌舞都没准备。 她还以为又是那种很多人,歌舞升平喧闹得很的场景呢。她最不喜欢那种吵闹,每次老爹宴请,她都早早闪人。 这次好,这感情不一般呐。 这宴会地点也选得好,七月碧波湖中的荷花开得极好,晚上微风吹过也凉爽,还带着荷花的淡淡清香。 武平侯来的时候,正好月亮缓缓挂上枝头,一身没来得及换下的黑色骑装衣衫,身材高大看着就威风凛凛的,皮肤黝黑在摇晃的烛光中那一双寒光四射的眼就格外明显了,犹如一只深山中的猛虎,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人。 政弘元起身想将他下跪行的动作阻止,笑说着“不必如此,今夜就我们几人,哪用拘那些俗礼。” 武平侯不管他说什么,还是行了跪拜大礼“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跪大家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个八九岁的孩子。 “平身。” 武平侯起身指着他身后的小少年说道“这是犬子,祯平。” 宗祯平初见圣颜也不胆怯,跟着父亲的介绍,规规矩矩的行礼。 直到最后都没看见政祉安,因为她太矮了还没桌子高,她又不想总是让别人抱,就自个儿站着了。 “都坐。” 众人这才落座,政祉安才自己嘿咻嘿咻的爬上椅子。 刚刚武平侯还在想那个位置是留给谁的,没想到还有个小娃娃。 宗祯平也是好奇的看着刚钻出来的小萝卜头。 政祉安坐好见几人都看着她,才板着个脸,若无其事的说道“都开吃。” 几人闻声大笑。 武平侯坐在政弘元左侧看着她说道“这就是乐安公主。”早就听说皇上将这个嫡出公主宝贝得很,从小就带在身边,没想到还真是。 几个大人的看着她,大有被围观的珍惜物种的架势。 “是的,武伯伯好。”政祉安现在只想着维持人设,甜甜一笑。 小脸圆嘟嘟肉滚滚的让人忍不住想捏。 “小公主好,不过我不姓武,我姓宗哦。”武平侯难得 看见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娇娇嫩嫩的,都怕说话太大声吓着她。 政祉安看着他故作温和的滑稽笑容,她真的很想说大可不必如此,却还是甜甜说着“宗伯伯好。” 聊了好几句最后武平侯才舍不得的跟皇帝几人叙旧,这会儿政祉安才有机会认真看对面那个小少年,第一反应就是竟然一点都不黑,是亲身的吗? 他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俊秀得像个祈福画里的仙童娃娃,特别是那双眼睛,是极好看的,像琉璃,像碧波湖中波纹消失的水,通透明亮 只是板着个小脸一身的疏离气息。 这小子的脸一看将来就是个祸国殃民的料子,前提是别长残了。 听了半天也大概知道了,老爹和娘亲曾经都在武平侯的军营呆过,所以感情很好,外祖父是跟武平侯也一起打过敌国,难怪不得。 吃也吃得差不多了,再听也没啥意思,她拉了拉旁边老爹的衣袖,悄声说道“我想出去玩会儿。” 知道影一在她身边,也不用担心“去。” 政祉安一出碧波亭就随便找了个草堆躺下,右边的小短腿往左边一搭,在旁边扯了跟草含在嘴里,看着漫天星空。 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在哪个星球上,这么看着跟在宇宙中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宇宙中看着星云浩瀚神秘又孤寂,这里看着柔和又遥远。 听着右侧蝈蝈的叫声,政祉安起身,悄摸着上前。 “你在干什么?” 后边传来的声响吓到了那蝈蝈,一下子就飞了。 政祉安低骂一句,无奈转身扬起小脸,有些责怪的看着他“我在捉蝈蝈呀。” 宗祯平有点尴尬,父亲让他出来陪小公主玩,他刚到这儿看到她趴在草地上,就问了一声。 看着她的明亮的大眼睛,认真的问道“你很喜欢?” “啊。”政祉安敷衍的答道,又直接往草地上一躺,只是突然来了兴趣而已。 半天没听到声响,她往旁边看去,没人,难道她刚刚出现幻听了? 没过多久,就听见“给你。” 她坐起身看着他手里的蝈蝈,这家伙一会儿功夫,居然抓了好几只,看来是会武功啊。 政祉安接过一只,又躺了回去,怎么谁都会武功,就她不会! “你怎么了?”宗祯平将其它的放了,看她还是 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问道。 “我想出去玩。”小孩子除了玩还是玩,她也很无语。 在宗祯平的意识里,在北境,他都是想出门就出门的,所以就直接说道“那过两天,我带你去玩?” 父亲让他照顾小公主,小公主现在不开心,过两天带她去玩应该没事。 他在北境经常跟很多孩子一样出去玩的。 政祉安瞬间来了精神,坐起身两眼发光的看着他“你确定?” 第10章 考教 宗祯平点点头“后天,我父亲要上朝,到时候我跟他说一声来找你玩?” “好啊,你说的哈,君子一言哦。”政祉安坑他是毫无压力。 “驷马难追。”宗祯平没想到这个小公主还挺聪明的,这么小就懂这个意思了。 就这样两人一个真单纯,一个假单纯的聊着。 越聊宗祯平越觉得她跟自己一样聪明,他还以为只有自己才是三岁熟读古诗的怪胎呢,现在看来只是那些小孩子不太聪明罢了。 宴席散后,政祉安早已困得不行,被政弘元抱着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下早朝后。 御书房内,刘福全大气不敢出的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皇上面色都沉了 ,公主却还毫不在意的在榻上躺着。 “不去。”政祉安躺在榻上小脚翘着,一脸的无所畏惧。 让她去上书房,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讲的还是各种之乎者也,已经受够了三年的折磨,现在她只想要一个完美的童年。 打死不去! 政弘元收回故意板着的俊脸,拿起一旁的奏折看着,风轻云淡的说道“不去也行!” 政祉安小腿也不抖了,坐起身看他就跟看稀有物种的似的。 今天转性了? 不用看,政弘元都知道这小家伙在想什么。 “你年纪这般小,确实不用这么早去,那习武之事也等你再大些。”政弘元完全一副朕十分体谅你的语气。 知道她现在一心想习武,竟然用这个威胁,真是老奸巨猾得很。 听皇上这么一说,刘福全转头看向已经在自己慢慢爬下榻的小人儿,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皇上就是皇上,也就只有他能将油盐不进的小公主拿捏得死死的。 政祉安下榻后,狠刮了一眼书桌前的人,后槽牙磨得嘎嘎响“现在就去。” 立于一旁的刘福全眼见小公主气哼哼的离去,唇角控制不住的向上扬起,余光瞧见皇上撇来的眼神,轻咳一声,立即恢复正色。 小林子一路带着她来到上书房,这里却不止是一个房间,而是分为幼学院和大学院。 看着左右两边的书房,政祉安是哪边都不想进。 左边从窗外望进去,只见三个小萝卜头摇头晃脑的念着“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 右边的则是一位老先生的提问“昨日让尔等温习的不挟长,不挟贵,不挟兄弟而友这句古言可有人能答出是何意?” 显然两边的教学进度不一样,政祉安毫不犹豫的向右边走去。 听里间话落没人作答,她才抬手敲门“先生好,我是来听课的。” 这道声音瞬间打破了里间几人的思绪,在下首坐着的三位相对隔壁的小萝卜头倒是大一些,但皆有些不满的望向门口,目光随之从不满转成惊异。 她怎么会来这里? 连堂上的教书先生羊辛也没想到,皇上前些天是说要送乐安公主来上书房,却没说哪个院,他们想着公主的年纪自然是去幼学那边。 幼学那边的老严这几天愁得头发都掉得不少,当时自己是怎么说他来着? “先生?”政祉安乖巧的站在门口,双手背于身后。 不论在什么时代对于老师,都有着天然的拘束感,当然政祉安例外,她完全是单纯的需要保持人设。 山羊胡子,面色严肃,头发束得板正,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老师,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羊辛回神,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亲和些“乐安公主,幼学在对面,你走错课堂了。” 可能是很少故意这样,政祉安看他倒笑不笑的面容,看着别扭得很,属实是有点辣眼睛! “没有哦,先生我就是要来大学院哦。” “那。”还未等他说完,就被中间的二公主扬声打断“政祉安你才几岁就想进大学院了?” 政子嘉轻哼一声,很不服气。 想她以前想进入这里,都需要先生考教,一直到今年先生才勉强让她过了,凭什么她就能直接进来?因为父皇的宠爱? 闻声,政祉安看向她一脸轻蔑的样子,无奈,这个小屁孩怎么对自己就这么大的敌意呢。 她无辜懵懂的看着羊辛“先生,我三岁了,不可以进来吗?” 看着她那天真单纯的模样,羊辛想着还是先让小公主进来,跟着一起听一会儿,听不懂自然就会离开了,小孩子是最没定性。 她要是因为自己的拒绝哭闹,到那时才有自己头疼的。 “你先进来随便找个位置坐。” 这话让旁边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也是意外得很,辛先生平日里可不是如此好说话的人。 政祉安毫无心理压力的进去,直奔最靠后的位置,路过中间的政子嘉时直接无视她那仿佛要喷火的样子,还没等到她坐下,愤怒的质疑声再次响起。 “先生你不公平,以前你自己说的,如果过不了你的考教是不准进入一起学习的,现在你连考都不考就让她进来了,我不服。” 她的愤怒和眼中浓重的质疑,让羊辛眉间的纹路渐深。 先不说其他,就这三岁的娃能完整首古诗就很不错了,你还想考教什么? 不过考教这话也确实是他说的“那乐安公主,你会背什么诗吗?或者百家姓也行。”这些都是最寻常的启蒙,皇上应该是教过的。 正在为这个书桌都比她高而感到郁闷的政祉安,眼球忍不住望了下屋顶,转身小脸有些正色道“行。” 屋内缓缓响起她绵软糯甜的童音“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音落无声。 “噗~” 看着大皇子的笑容,政子嘉的脸色更黑了。 羊辛诧异的看着她,点头示意她坐下。 “先生当初可不是这么考我们这么简单的。” 这声音现在进入羊辛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刺耳,他的脸色也深沉了些“你待如何?” 政子嘉侧身看着后面的小人,眼神中的厌恶毫不掩饰“要先生像考我们那样,她若答不出,就让她自己滚出去。” 对于她的对自己的态度,政祉安只当是小屁孩长期以来得不到父爱的嫉妒,完全不放在心上。 那边的几个小萝卜头屋里,不知道谁哭了,这里都能听到哭声,果然还是这边更适合上课睡觉。 只是这小小年纪怎么就咄咄逼人呢,既然她见不得自己在这儿。 那——老子偏要在这里! 她面上却轻咬下唇,眼眶含泪欲掉不掉的模样“先生,考。” 第11章 熊孩子 “既然如此。”羊辛摸着胡须来回踱步着“那请公主先说说朝起早,夜眠迟。老易至,惜此时。是何意。” 这是幼学院要学习的东西,先生怎么会用这个问题问她。政子嘉又想质问,旁边的三皇子向她摇摇头,低声说先看看她能不能答上来。 政祉安收起刚委屈的模样,肃然正经的回答“这句话是说,早上要早起,晚上睡晚一点,因为我们会从小时候倏的一下就变老了,所以我们要珍惜现在时光! 先生我说得可对?” 对于她的解释羊辛满意的点点头,此时他是真想考考这位小公主到底学到哪一步了。 在座的可是没有一位是在三岁就能这么清晰的解答出来的。 “那公主对于刚进来时我问的那句,可能解释?” 此问一出,前面站着的三位都是意外,诧异的看向他。 连他们都还没想明白什么意思,这么小的家伙能知道? 政子嘉更是嗤笑的看向她,等着滚出去! “那话好像是说,不能仗着年龄大欺负小孩。”政祉安的清澈大眼回视“还不能仗着地位高和兄弟姐妹的势力去交朋友。” 刚说完,她只感觉上面的先生看自己的眼神都在发光。 政祉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脸心虚的看着上方“先生,我说对了吗?”她的表现还是有点夸张了。 看着先生摸着胡须止不住的点头,就知道她说的不止是对,而且先生还极为满意。 大皇子忍不住低下头,掩去自己眼中的神色。 这就是父皇亲自教导的孩子吗?确实很聪明。 三皇子则是和二公主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羊辛没想到小公主会给他带来这么大意外,严肃的面容看她的眼神已经不自觉的柔和些许“公主坐。”又扫过前面大她几岁的三人。 拿起桌上的书籍说道“正如乐安公主所言,不挟长,便是不倚仗年龄大” 政子嘉只觉得先生说第一句时看自己的眼神,让她十分很不舒服。 知道又怎么样,有什么好显摆的? 政祉安顺利的留在了这个院,刚开始她还可以一副认真听学的样子,到后来听得昏昏欲睡,她就直接趴桌睡着了。 “先生再见。” 猛地听到前边的声音,政祉安立即站在椅子上,跟着行礼。 等台上人一走,她又直接软绵的趴在桌上,刚刚完全是以前习惯,对周围做出的瞬间判断,身体比脑子反应还快,现在她得缓缓。 砰~ 桌子被人踢得向外侧移了几寸,政祉安反应迅速的往后一仰,却因为身体还小,平衡力不够,直接摔在地上。 脑袋duang的一声。 这一下摔得结实,政祉安起身摇了摇嗡嗡响的脑袋,左手掌也被擦破了皮。疼得心底的火气‘蹭’的一下涌上心头。 大爷的熊孩子,还真是在哪儿都有。 政子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像狗一样的爬起,眼中的快意毫不掩饰“哎呀,七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看她不哭不闹,也不说话,这反应可不是她想要的。 怎么可以不哭呢? 政子嘉又上前两步,直接狠狠用力一踹,桌子受到猛力撞击直接向政祉安的方向倒去。 她迅速再往后退去,冷厉的看了一眼对面一脸肆意的人,再不动声色的想着最快速的离开办法。 面上委屈又倔强的问着“二姐,你为什么要踢安安的桌子?” 政子嘉后面几步有看戏的三皇子,再后面还没离开,在位置上看似收拾东西的大皇子,这几兄妹还真是‘团结友爱’哈。 “三弟,我踢她桌子了吗?”政子嘉侧身嬉笑的问着后面人。 他只笑着转头看向窗外并不做答。 政祉安看准机会,直接从旁边卓子底转出去。 笑谈的政子嘉反应过来,立即从后边去追,三皇子不动声色的拦住另一边,政祉安凭着人小左窜右躲,时不时将椅子推倒,好不容易跑到门口。 站定回头看着里边手忙脚乱想翻出来揍她的人,极致挑衅的说道“你们不就是嫉妒父皇现在只宠爱我嘛,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今天就回去跟他告状,让他收拾你们。” 真当她现在人小好欺负是。 说完,出门前看向大皇子,那眼神还真是淡漠呢。 “影一!影一!要死人了!”出门政祉安就开始嚎,生怕外面人听不见,人却不慌不忙的站在院子里等里边的人出来。 政子嘉两人刚出来,影一已经站在了政祉安的身后。 在外面守着的小林子听到声音也是急忙跑进来,焦急的问着“公主,公主谁死了?” “现在还没死,你去找两根麻绳过来,快点。”政祉安小声说道。 她政祉安有仇必须是当场就报,什么孩不孩子的,今天就教教熊孩子怎么做人。 小林子看对面两人衣衫有些凌乱,满脸怒容样子,犹豫的想要劝说一下。 政祉安直接摊开的左手掌,他面带不忿的转身就走。 二公主和三皇子这姐弟两居然合起伙欺负才三岁的小公主,真是 “父皇宠爱你,不过是因为你死了个娘,政祉安你有什么好骄傲的?”政子嘉激愤不已的指着她。 “所以你嫉妒,就来欺负我?”她严肃的面容配上软糯的声音,不远处的宫人看着只觉得小公主真可怜。 拿着书本,几人中唯一整洁干净的大皇子,缓缓从书房走了出来,看了看两边势如水火的气氛 严肃的开口训斥道“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 子嘉你做为姐姐先生讲的都往了?还有子博你也是,为何不劝住你姐姐?” 拿着麻绳回来的小林子,刚好听到他说的话,不由的觉得,果然是大皇子,只比那对姐弟大两岁,从小却稳重懂事得多。 本来看政祉安后面站着的人,政子博还准备让他姐别说了,他倒好一出来就开始说教,装什么装?“怎么滴,我姐不是你妹妹?刚刚你怎么不劝?” 最讨厌他每次戏看完才冒出来说教几句,显得他多懂事似的,也就那些傻子才信。 小林子已经拿着绳子站到她身后,政祉安对于他们之间的争论完全不感兴趣,她可没忘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她低声说道“影一,你去把政子嘉和政子博给我绑起来。” 影一也不多问,直接上前几下就将两人绑好。 两姐弟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绑得结实,众人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第12章 小煞星 “去给我折根木条。”政祉安冷然的看着正不停挣扎着的姐弟俩。 小林子反应快速的到中间绿植里折了根不粗不细的枝条,递给她。 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走过来,政子嘉瞪大眼睛咆怒的骂着“政祉安你要做什么?放开我们。” 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的份儿,他政子博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气得他面容通红,青筋凸起“贱人,快放了我们,信不信老子以后弄死你。” 刚还说教的政子翕怎么也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唤来自己身边的太监“快去通知我父皇。” 交代完,他走上前温声的劝说试图跟她讲道理“七妹妹,你这样打人不好,会被父皇责罚的。” 政子嘉姐弟两人身边伺候的人也赶紧回去给自家娘娘报信,今儿是遇着个小祖宗了。 “你刚刚怎么不说?”政祉安冷然的绕过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一棍子直接抽到政子嘉的手背上。 熊孩子就得让她尝到痛,否则她以后还敢得寸进尺。 手背被抽得生疼的政子嘉口不择言的怒骂着“小贱人,你等着,我要你跟你娘一样不得好死!”她现在完全忘记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想在政祉安身上用刀戳无数个洞。 不得好死?她才七岁会知道这些? 政祉安有些好奇丽妃到底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孩子的,她可没忘当初关昭仪和詹贵人是谁的人。 “没事,你骂你的,我打我的,反正我也听不懂。”甜甜的笑着,又是一棍子抽上去。 这哪是小可怜,分明是个小煞星呐!周围的宫人,全都瑟缩着大气不敢出。 政弘元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周围宫人站得老远,小家伙头发散乱,衣衫脏兮兮的,手里拿着根树枝面无表情的抽着政子博。 见他来了,宫人们瞬间跪地行礼,甚至悄悄的松了口气,能治煞星的人来了 政祉安将手里的树枝一扔,蹬蹬蹬跑上前,将左手摊开,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小嘴一撇“我母后为什么是不得好死?” 听到这句话,政弘元黑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弯腰将她抱起,温和的笑着问她“谁说的?朕让她不得好死。” 宫人们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过,见到他来便开始父皇,父皇的喊着让他做主的两人悄然禁声。 唯有大皇子只觉得父皇笑着说这句话的模样与乐安刚刚那模样当真是如出一辙。 “是” \\\"皇上万安。\\\"身着华丽,金钗闪耀,身姿曼妙,黄鹂般的声音响起。 政祉安看着来的十分及时的丽妃,说实话,丽妃确实长得好看,那张脸两个孩子的母亲还是透着娇媚,气质也是媚而不俗的那种。 也不怪老爹这几年来后宫的时间越来越少,却依然每隔一段时间会去丽妃宫里。 果然老爹神色都缓和很多了。 “都起来。” 起身后,丽妃秋水似的眼睛弯弯含笑的看着皇帝“皇上怎会在此?” 还真是明知故问呐。 “爱妃以为呢?”政弘元抱着怀里的小家伙,走到还坐在地上的两人面前,只平淡的说道“你们还真是出息啊。” 丽妃这才看到两姐弟被绑着,瞬时变了脸色,厉声问道“你们做了什么?” 两人现在也反应过来,此时都是低下头,也不说话。总不能说他们欺负政祉安,反被她的人绑了。 刚刚他们还敢告状,现在就凭刚刚父皇那句话,他们谁也不敢再说话。 见众人都没人敢上前说话,丽妃看向皇上怀里的政祉安恐怕跟她有关系了。 “皇上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宫人来叫她的时候只说,这两在上书房出事了,没说什么事情。 她自然就以为是两人犯了什么错被皇上让人绑起来的。 政弘元似笑非笑的说着“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向站在一旁的老大“子翕你说。” 政子翕看着地上两人,眼底目光忽闪,沉稳的上前行了一礼“二皇妹和三皇弟与七皇妹发声了口角,七皇妹不小心伤到了,可能被侍卫误会,就成这样了。” 这是个会说话的,政祉安只静静的看着也不反驳,反正现在打也打了,她没亏。 至于地上的两位更是不会说什么,甚至还有点感谢大皇兄帮他们隐瞒,没说出实情。 但他这话谁都听得出,是姐弟两欺负人的意思。 政弘元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大皇子,这一眼他感觉自己在父皇眼中犹如透明的池水。 众人只见皇上唇角微勾,眼底却不见笑意,抱着小公主转身离开。 在几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时,刘总管却来传令让姐弟俩回去抄书,丽妃禁足三个月以儆效尤。 此事一出,政祉安一‘战’成名宫中不到半日时间都在传,‘小煞星’惹谁都不要去惹她,以后碰到一定要注意。 第二日清晨,政祉安小小的一团坐在中阳宫殿前的台阶上,双手撑着小脸,微闭着眼,享受着透过淡淡晨气洒到脸上的温暖。 真舒服呀 ! “你怎么在这里坐着?” 一道清润的声音唤回了思绪早已飘远的政祉安,她睁开眼。 少年一袭湖青色俊山刺绣衣衫,逆着光,周身仿佛镀着一层光圈,古籍里描述的小仙童,想来就是这样了。 “等你呀!”她扬起头双眼完成月牙。 宗祯平看着她甜软的模样,想到昨天傍晚听到的消息,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个小家伙能干出来的事情。 “听说你昨天打人了?” “对呀。”政祉安无奈,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宗祯平伸出手,一把将她抱起,问道“他们欺负你了?” 他这么问反倒出乎政祉安的意料,不过这感觉还不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真聪明!不过你为什么要往里面走?”看着抱着她往殿内走的路线,政祉安忍不住问道。 宗祯平理所当然的说道“进去说一声,再带你出宫啊。”不然他怎么带人出去? 听他这么一说,政祉安赶紧说道 “不用了,我早上跟父皇已经说过了,咱们直接出宫。”早上她可是说的去上书房念书,这要是让他进去,自己岂不是露馅儿了?。 “也行,咱们现在出去应该还能吃到城南那家包子铺的包子。”宗祯平压根就没想过这么小的娃会骗他。 政祉安看着他们走的路线,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天真的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会武功呀?” “对。” “那哥哥你可以带我飞出去吗?就像小鸟那样!”她小手还开心的指着不远处树上叽叽喳喳的麻雀。 宗祯平直接拒绝道“宫内不能私自使用轻功。” 她一脸天真的样子问道“我说的不能算吗?” 要这么说,她做为嫡公主,也是宫中的主子,说的也确实算。这么一想宗祯平也不再纠结,提醒道“那你抓紧了。” 第13章 出宫 宫中暗卫发现一名少年抱着嫡公主往外飞去时还以为是什么刺客,吓得他们想要上前抓人的时候,影一却大人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是武平侯家的世子,带公主出宫玩耍的,不用阻拦。” 几人这才悄无声息的撤了回去。 这些政祉安他们是不知道的,宗祯平带着她几个起落间便出了宫,在城南宫门外落地。 她不得不再次感叹有武功真好啊!等回去一定要学武功。 宗祯平带着她走了一会才来渐渐热闹起来,络绎不绝的叫卖声,不少小楼前挂着商铺的招牌旗帜,摊铺上也是各式各样的东西,政祉安看得眼花撩乱。 她拍了拍宗祯平的肩膀“放我下。” 本来就是带她出来玩的,宗祯平便也应声将她放到地上,只跟在她身后看着些行人。 城南街才逛了三分之一,宗祯平的手里已经拎了不少的东西,然而前面小手里还拿着糖葫芦,迈着小步伐的政祉安完全毫无感觉。 她现在逛得正起劲呢,这里很多东西都是上一世她没见过的,自然稀奇的很。 路过一家卖各种发饰首饰的摊铺时,政祉安本来是对这些东西没啥兴趣的,架不住大娘热情“小妹妹,你看这个蝴蝶簪子好看,还有这粉色头绳,这个头花小妹妹戴着最好看了” 后面的宗祯平见此下意识的凝眉,果然不出所料,她又过去了,接下来又会是几大盒东西,就差把人家店搬空。 这次政祉安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只是扫了摊铺上的东西,其中一支木簪子倒是吸引了她的目光,簪子其实很简单什么都没雕刻,但是簪尾保持着原有的一点弧度,整体被打磨的很光滑。 “大娘,这个多少钱呀?” “十文钱。”大娘笑的得更开心了,没想到这一身锦衣的小姑娘会选这么简单的木簪子,她都以为没人要,准备拿去给自家闺女玩的。 政祉安转身仰头看向后面的少年,宗祯平无奈的上前付了钱。 拿过簪子,她抬头笑得灿烂“送给你,谢谢你带我出来玩。”她刚刚看到的时候就觉得特别适合他。 宗祯平面无表情的接过,用他的钱买东西来送给他,小家伙还真会做生意“谢谢。”随意的将木簪揣进怀里。 等到宗祯平的那家包子铺的时候,人家都准备收摊了。 摊铺上的老伯看着小女孩那双清澈大眼直直的望着他,少年也是一脸不予的样子,看得他都有些忐忑了“两位小客官,今日实在不巧,刚,刚卖完了。”见两人还看着自己,犹豫道“还剩一个,要吗?” 那是他留给自己的。 “要!”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最后这个包子两人一人一半的分了。 吃完宗祯平直接一手将她拦腰横抱起,一手拿着其它东西,带着她走进一家名叫南兴楼的酒楼“上房一间。” “好呢,小公子上边请。”店小二赶忙前面带路,他们这里虽不是这整个庆阳都城最好的酒楼,却也不差,小二一眼就看出两人身份不一般,就仅仅是小姑娘身前挂的那件八宝璎珞圈便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将两人带到楼上靠窗的房间,宗祯平点好菜,小二退下,政祉安站到凳子上,跟他大眼瞪小眼,谁让自己现在太矮了,仰头瞪费脖子。 “吃完送你回宫。”宗祯平有点后悔当时答应带她出宫了,这逛起来简直比他练武还累。 一听这话政祉安,小脸立即扬起笑容,软糯的说道“安安不乱买东西了,可不可以晚点再回去?”这才哪儿到哪儿,她偷跑出来肯定已经被老爹发现了,现在回去一样被收拾,还不如玩久一点,这才不亏! 是买东西的问题吗?这点东西才几个钱? 见他还是紧抿着唇,不是因为钱,那是什么?“我没乱跑呀!”政祉安小脸垮了下来,一脸委屈的说。 “不想走了。” 空气突然安静 “什么?”政祉安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一个习武之人,这才走了多久,就累了? 见他脸色越来越冷,政祉安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要不你跟我讲讲这京都的大概,咱们选几个地方去看看?” 听她这话宗祯平脸色才缓和几分。 她又举起手保证道“也不到处买了。” 饭菜也上来了,政祉安趁此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我经常听说东街,说是那边有很多好玩的,你为什么直接来南街了?” 宗祯平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才慢条斯理的答着“东街那边大多是京中权贵喜欢去的地方。” 这顿饭吃完,政祉安也算了解了不少,东街权贵云集,西街三教九流居多,南北两街便是普通百姓和南来北往的客商,整个庆阳都城,泾渭分明。 也是才知道原来京都叫庆阳,安崇国的都城,只是权贵们更喜欢叫京都而已。 吃饱饭,政祉安把凳子搬到窗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行人,回头“那我们等会去北街转转。” 宗祯平确实带她往北边走了,却不是她说的地方,而是北边郊外的一个村子里,一家农户前不远有一颗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大树,树底下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孩正在捏泥巴。 “去跟他们玩。”宗祯平将她放下一本正经的说道。 政祉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怎么会突然来这儿?有认识的人? 果然看他慢慢的走到那家人院子里,主要是那户人家本来就没关门。 政祉安也小跑跟上去,院子内仅有一名妇人在打水洗菜。 可能是水桶太重了,中年妇人颤抖着身躯,没拉住水桶,水桶又掉回了井里,人也险些摔倒,宗祯平迅速上前才及时把她扶住。 这速度再次让政祉安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妇人可能没想到后边有人,惊慌的回身,看到是他,四肢明显的放松下来,干瘦的脸上扬起笑容,又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小公子怎么来了?” “我们路过,来看看。”宗祯平眼底泛起一丝波澜。 妇人这才看到门口还站着个小姑娘,赶忙进屋去拿了两个竹凳子出来,放到原本就在院中的石桌旁,用布巾擦了又擦,才拘束的说道“小公子你们快坐。” 政祉安面对这样朴实的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她看向宗祯平将水打上来,过去坐下了,她也跟着坐。 突然院外跑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娘,我渴了,想喝水。”看着院子里坐着其他人,声音逐渐变小。 妇人闻声一拍腿“瞧我,小公子等一下啊,我给你们倒水。” 第14章 作死 妇人很快就端着两个竹杯出来,宗祯平端起就喝一口,政祉安倒是没想到他一个侯爷之子竟然也会这么不拘小节。 她也抱起竹杯喝着,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竹香,还不错的感觉。 小孩子跑到妇人面前拉着她的围裙角,仰着头说道“娘~” 妇人这才又转身进去端了一杯给他,小家伙喝完,又跑出去玩了。 宗祯平看她还站着,自己起身环视着四周随意的问道“田姨,桂花姐呢?” 看他在院子里这弄弄那儿捡捡的,如果不是接触过,政祉安真以为他有多动症。 “进城里去买粗盐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宗祯平知道穷苦人家的孩子独立的都比较早,平时都会帮家里跑跑腿,帮些小忙。 两人一个问一个答倒也尬聊了一会儿,宗祯平将院子里的柴劈完后,将斧子放到一边的农具架上,拍拍手走到水井边洗手。 政祉安哒哒的跑到农具架前看着这些曾经只在收藏馆里 见过的东西,她稀奇得很。 妇人只以为她是因为年纪小好奇这些东西。 看了半天指着唯一一个放在地上的大家伙问道“这是干嘛用的?”看着像铁耙的齿但是比铁耙大多了。 妇人笑着说“这是犁地用的。” 政祉安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洗好手宗祯平悄无声息的将一袋银子放到桌上,用竹杯反扣着,做完这些扬声道“田姨,我们走了。” “这么早就走了吗?” 还不待宗祯平说什么院子外面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面色慌张,嘴里喊着“娘,娘” 宗祯平冷色的看向院外,却没有人,看她的样子显然是吓得不轻“给她喝点水,休息一下再说。”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脸上是一阵后怕“我,我在城里不小心撞了那个” 院子里突然冲进来六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进来就是一顿砸,宗祯平反应迅速的将政祉安抱起,将田姨母女护在身后,眼神防备的看着那几人。 院外进来一个身穿水墨色锦绣长袍,眼睛有些凸起,眼下明显是纵欲过度的青黑,拿着把扇子故作风流的扇着。 政祉安看他第一眼就不像个好人,不过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 真不知道是谁家的畜生被放出来了。 那人没想到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而且看站在最前面少年的衣着也不像是这家的人,不过那又怎么样。 “小妞,撞了小爷我,你就这么跑了吗?” 女孩颤抖着往她娘身后躲,政祉安看他那y邪的模样就想往他脸上抡两拳。 宗祯平暗沉着脸看向他,声音带着如冰的寒意“你们想干什么?” 那人摇着扇子,邪笑着“不干什么啊,就是让她过来给老子道个歉而已。” 这个阴不阴阳不阳的声音怎么听着比刘总管还总管呢,政祉安想把他嘴给堵上。 桂花缓缓探出头,哽咽的说着“我,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 “说句对不起就算道歉?老子接受了吗?” 最后面的桂花哭着辩驳道“明明明明是你故意站在我身后的。” 宗祯平懒得听他在废话,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个好家伙“你到底要如何?” “很简单交出那个小妞,陪老子玩两天就行。”说完一脸y笑的看着最后面的方向。 最近那些妖艳主动的美人,他都玩腻了,没想到去查个账,就遇到这么个小家碧玉的美人,性子还够烈,就这么放过怎么行? 他要把她带回去一点一点的驯服,要她跪在地上哭着求他的宠,求他的爱,想想他都全身一阵酥爽! 看着他的眼神,政祉安恶寒的忍不住抖了抖,转过头不看他了,实在是玷污她的眼睛。 感受到她的动作,宗祯平下意识的拍了拍她的背,狠声道“你做梦。” “老子做梦?整个京都还没有我简天逸得不到的东西呢。”简天逸嚣张的说道。 他旁边跟着的小厮也是连连点头,丞相家的独子,那不就是想要什么有什么吗。 听到他这个名字,政祉安瞬间想起是谁了,她立即转头吼道“老子是政祉安。” 这句吼完,她的背就被轻拍了一下,头顶的声音响起“别学那些,不好。” 对面嗤笑一声“你叫什么关老子屁事儿。”他向后退了几步“都给我上,小心别伤了我的美人儿。” 那个几个大汉快速上前,影一立即出现,从宗祯平的手中直接抱过政祉安,一手挡着冲上前来的人。 他看向突然出现的影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宗祯平手一腾空,应付起来就不那么吃力了。 整个场面也算能控制住的。 “娘~呜哇~娘~” 门口简天逸提着桂花弟弟的脖颈就那么进来了,他笑说道 “你们再不交人,这娃可就没命了。” 宗祯平与影一对视一眼,他快速上前,影一将一颗石子踢向简天逸,他分神去挡,孩子被宗祯平从他手中抢走,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人还会几招花架子,突然他扇子向前直插,扇头变成利刃时。 宗祯平不得不快速抱起孩子向后退去,简天逸又紧追不舍,宗祯平只得抱着孩子旋身,用尽全力给了他一个侧身踢,那人瞬间飞了出去。 宗祯平先将孩子放到影一的身后,回身防守。 孩子一见到自己娘亲,便开始嚎啕大哭,这么小的孩子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立即就被吓坏了。 那些凶汉更是下手毫不留情,一直到 “啊”一声惊叫响起“公子!公子!”简天逸的小厮跪倒在他的身侧,哭喊着。 双方停手,众人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余下的两名壮汉警惕的退到那边。 只见简天逸的胸腔被犁地的大齿穿过,脸上全是鲜血,嘴巴大张,凸起的眼球睁得大大的。 其中一个大汉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收回手,向另外一个摇摇头。 一旁停下来,微微转了下自己的手臂的宗祯平,眉头凝起 看到这个场景,影一立即抬手覆盖住政祉安的眼睛。 其实她看到完全毫无感觉,谁让她之前自己死得时候更惨呢。 而且她之前在星际战场上看到的场景比这血xg的都有,只是现在嘛,还是装一装。 只是这个简天逸的身份 第15章 刺激 其中一名大汉将简天逸的身体一下扛起,另外一人警惕的护在他身后,向外退去。 宗祯平原本也没打算杀人灭口,现在那几人杀不杀都已经 不重要了。 等人离开后,桂花瘫坐在地,断断续续的哭诉着。 从她话语中众人这才知道,她本来是进了北街的一家盐铺买粗盐的,没想到的是等她转身的时候就撞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身后的简天逸。 那家伙在庆阳都城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在百姓中臭名远扬。 她当即就慌忙低头道歉,谁知道他反而让人将她压住,想要将她带走,她当时又屈辱又害怕,脑子里一片浆糊。 她试图挣脱开但没用,她急得拳打脚踢都没用,慌忙间想起父亲曾经说过\\u0027你越害怕,越要强迫自己冷静,这样才能判断出最有利的方法。 她试图慢慢冷静下来,假意顺从,简天逸难得见到这么配合的人,便让人把她放开。 后来 她趁其不备混入人群中侥幸逃脱,却不曾想还是被找上门来 政祉安小脸皱作一团,丞相那老奸巨猾的,怎么就教出这么个恶心的玩意儿。 旁边的宗祯平也是一身冷气嗖嗖往外冒。 现在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但是这一家子?领回宫?想到德妃她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看向脸上不符合年龄的沉稳的宗祯平,她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他不是刚回京吗?怎么会知道这里? 这话一出,宗祯平就知道她想问是什么。冷然的眸子变得更加幽深了许多,扫了一眼地上依偎在一起的母子三人,说道“她们是镇北军陆字营前游骑将军杨志强的遗孤。” 这个回答让政祉安愣住。 如果按着这里的说法,那她前世便是统领一军的将领,要是她的兵战死后,家人被别人这么欺负?不将那人灭了,她就不配为将。 “那她们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影一抱着她,感受到一瞬的杀意,下意识的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她只是认真的看着宗祯平,是他的错觉吗? 宗祯平沉思片刻,看着地上三人说道“田姨,你收拾收拾,跟我回侯府。”现在继续放任她们待在这里,等于是看她们送死。 妇人强忍着害怕,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点着头“好,好,我去收拾。”她进屋时腿软得险些摔倒。 为防丞相府再派人过来,宗祯平看向影一郑重的弯腰行了一礼,说道“我回侯府带人接她们,还请您” “我知道。”影一往旁边移了一步,冷声打断他的话。 宗祯平不在多说,转身飞身离去。 看着他的离开的方向,影一眼中划过一丝欣赏,年仅九岁便能这般遇事沉稳不慌,武平侯后继有人了。 两刻钟后宗祯平便带着两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了门口,母子三人上了一辆,政祉安上了一辆,回城的途中,政祉安看他依然紧抿着唇,好奇的问着“你不是在长大的北境吗?” 宗祯平斜睨了她一眼,她想问的怕不是这个。 “前几年我随母亲回来过,也是那次一起将一些京都的将士遗骨送回来。”这小家伙不愧是皇上亲自教养的孩子,鬼机灵得很。 他们的马车并未与母女三人的马车一起,而是从北城门直接行到北宫门前。 政祉安下车前认真的看向他说道“平哥哥,会没事的,你自己先回去,影一带我回去就行。”她一个偷跑出宫的,现在回去要是走宫门,要是守门的侍卫不认识她,岂不是要露馅了! “也行。”宗祯平想到那母女三人,确实要尽快回去,今天他闯的祸,准备根藤条怕是不够。 看着他的马车走远,政祉安催促着“影一,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带我进去。” 守着北宫门的侍卫莫名其妙看着快速走远的两人,那两人脑子不正常? 一进宫政祉安清澈的大眼中转了两下,心血来潮似的问着“冷宫那个宫女怎么样了?” 影一完全无法理解,怎么就突然跳到冷宫去了,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没死。” “咱们去冷宫,不要被其他暗卫发现了哦。”政祉安现在有点庆幸老爹把影卫的头头给自己了。 这对影一来说确实也不难。 政祉安只感觉身边的景物快速划过,不一会便到了一个破败不堪的院子,风一吹院子里半人高的草随风摆动,窗户上灰尘四布,蛛网遍结 不愧是影一,这地方估计鬼都不来! 影一还不是带她走的正门,而是走到一个墙角,墙体最上面缺了大块。 不是!要从这儿进去?她忍不住嫌弃的白了影一一眼。 影一也没辜负她的‘期望’抱着她飞上墙体,许是抱着娃不是很方便,他还侧着身弯着腰挪了挪小碎步,才跳下去。 本来以为已经到了,没想到影一抱着她走到一个架子上碰了一个什么东西,架子后面地下出现了一道梯子,很显然是地窖。 这波操作,让政祉安不得不服气。 刚进入大股霉湿味儿扑面而来,地窖中只有一支火烛亮着,放在那被绑在椅子上的宫女不远处,灯光昏黄,烛光忽明忽暗,照得影子摇摇晃晃 。 政祉安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瘆人,她低声说道“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先不要上前,但是也别让我死了。”示意影一将她放下,不放心的又补了一句“那女的也不能死。” 影一疑惑的看向她,政祉安懒得解释只说“你等会儿看着就是,千万别让我两死了!” 在椅子旁边还站着个人,但是看到他们进来,只是愣了一下,然后行了一礼就退到一旁。 政祉安上前,也没看出这个宫女身上有什么明显的伤,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完全没有了。 站在一旁的人,见凳子上的人没反应,打着哈欠,在旁边桶里舀了一杯水往她腿上淋去。 那宫女瞬间挣扎着嘴里“唔,唔,唔” 政祉安这才注意到她脚上有伤,也不深啊,怎么会这样? 一滴水珠从顶上滴到宫女的头上时,她懂了。 恐怕刚刚泼的那个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清水! 等她缓过神后,政祉安上前笑嘻嘻的看着她,摆了摆小手“几日不见,你想我了吗?”她也不在意宫女那恨意滔天,想要杀了她的样子 。 自顾自的说着,还又去舀了一杯桶里的水,缓缓淋在宫女的脚上,天真的看向她“这个水淋着是不是很舒服呀?” 后边的影一完全看不懂小公主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是因为简天逸那件事刺激了? 等宫女再次缓过神,政祉安让旁边的人给她把绳子解开,挑衅的说道“你现在不想杀我了吗?只说不做吗?我父皇说那是废物”不待她说完,宫女刹那间抱起,一手就将她的脖颈抓住提起。 第16章 目的达到 影一那一瞬间冲他们的方向就要出手阻止,想起公主刚开始说的话,他硬生生转了个弯,撞向黑黢黢的墙面。 政祉安不仅没停止,还在不停的刺激她“就你,这样?” 宫女狠厉的看向她,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感受到脖颈的力度越来越紧,政祉安赶紧摆手。 影一瞬间上前,衣袖处寒光乍现,手持匕首从下向上挑开握着政祉安的手,那一刀完全是冲着断她手去的,宫女的手下意识向上避开,政祉安的身体顺势被她甩出。 原本一旁怔愣的下人回过神来,爆射向前接住她。 脖子得到解脱的政祉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真t的差点死她手上。 那边单方面被完虐的宫女,两手被影一锁于身后,两腿也被他踩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唔——” 政祉安看着都觉得疼,心里平衡了。从下人怀里站起,沙哑着嗓子喊道“影一,走了。” 闻言影一将手里的人往前一推,便朝着政祉安走去,弯腰将她抱起,走出地窖,又从墙上返回。 外面的空气就是清新多了。 看着她细小的脖子上明显的手掌印,触目惊心,孩子的皮肤本就细腻娇嫩,轻轻一碰都得留点印记,更何况是下死手。 政祉安倒是没心没肺的说道“把她放出透透风,别让她疯了。” 后面这段时间她恐怕是没机会过来了,再关那个女人几天估计就疯了,那还有什么用, 一想到后面要面对的,她就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绕到北宫门的方向回去。” 影一眼神微眯,他似乎知道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刚到中阳宫外,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公主,皇上让您回来后去御书房。”说完人闪得也快。 御书房内刘站在一旁的福全看见从外面进来的影一怀里的小公主,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回事?就跟着世子出去一趟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 他立即走上前满眼担忧的将她抱接过,“我的小公主也,谁弄的 ?”公主也算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自己是打心眼里喜欢。 平日里小公主虽是调皮了些,却对他们这些下人极好的,也从没因为皇上的娇惯宠爱,而蛮横跋扈,更不像二公主那样从不拿下人当人看。 到底是谁竟然这么胆大包天,敢对公主下如此狠手? “刘公公。”政祉安贝齿咬着下唇,眼眸中满是委屈与害怕。 书桌前正批阅奏章的政弘元,从她们一进殿便感觉到,只是想故意冷落一下她,这才几岁就敢偷跑出宫! 听她声音不对,抬头看向被抱着走过来的小人儿,她脖子上的青紫伤痕看得他刺眼。 他起身将人从刘福全的手中接过,无形中一股气劲袭向站在后面的影一。 影一并未闪躲,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闷哼一声,他立即单膝跪地“请主子恕罪。” 听到声音,政祉安立即回头,看来老爹真的生气了。 “父皇。”她眼神懵懂中带着害怕的看向他。 政弘元收回目光看向她,“你脖子谁弄的?”武平侯家那小子今日偷带她出宫确实做得出格了些,但也决不会这么不知轻重的伤她 ! 等的就是这个问题,政祉安眼眶中立即犹如水渠开闸,眼泪嗒嗒往下掉,哽咽着说道“有个坏人要杀,杀我!” 嘴上说着手还抬起掐着自己的脖子演示“坏人就这样掐着我,然后坏人手突然松开,祯平哥哥就把我救下来了。”说完她还故作坚强的擦了擦眼泪,眼底的害怕却怎么也藏不住。 那模样看得刘公公一阵心疼,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人抓起来大卸八块才解气,他赶紧递了张锦帕上去。 她这说得没头没尾的,看来是真吓坏了。政弘元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父皇现在就让人去把那个坏人抓起来给你报仇,没事了” “坏人死了。”政祉安抽泣着回他。 要是没死她也不用这样了。 “嗯?”小家伙的眼泪鼻涕横流的模样,政弘元眼中冷意骤现,看向还跪在地上的人,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让他跟在小家伙身边就是保护她的,现在看来要重新物色人选了。 感受到皇帝看来得目光,影一顿了一瞬,沉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讲完。 政弘元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简天逸。 丞相家的这位独子他倒是有所耳闻,以前只觉得是个酒囊饭袋,倒没想到他这胆子也是包天得很呐! 谁给他的胆子呢?政弘元眼中冷光闪过,“自己去暗影堂领罚。” “是。”影一躬身退出。 这顿罚虽然他领的是有些冤,但若能救下那两个遗孤倒也没什么。 没想到公主竟能想到这一步,也是在刚才他才完全想明白,如果真按原本的来说,丞相到时候拿公主和世子没办法,自然会想要那对遗孤的命。 死的毕竟是他的独子,怎么可能因为公主她们两人就善罢甘休,到时候丞相让武平侯府交出那几人,恐怕连皇上都不好说什么。 现在公主为受害者,至少明面上丞相不能去侯府要人,那几人就算保下了。 见他离开,父皇也没再说什么,政祉安的 目的也达到了。经历了一天的破事,她早就累得要死 ,昏昏欲睡的直接靠在皇帝的肩上睡了过去。 “公主,公主” 政祉安迷蒙的睁开双眼,看着床前笑的一脸慈祥的刘福全,茫然的问道“刘公公,怎么了?” 看她刚起床的软萌样,刘福全真的是不忍心叫她起来,可今天一下早朝御书房发生的事,公主也不能不去,他缓声说道“皇上叫公主去御书房一趟。” “哦。” 见她被打扰睡觉也不哭闹,又笑着说“皇上说让您先用完早膳再过去。” 政祉安点头,她本来也打算吃了在过去,丞相那事儿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扯清的。 用早膳的时候环视一圈,总感觉少了个人,她转头看向一旁正帮她盛粥的丹琴问道“丹琴姑姑,小林子呢?” 丹琴将盛好的粥放她面前,顺带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你昨天偷出宫,他替你打马虎,被刘公公罚了二十板子,现在还趴床上呢!” 昨天晚上皇上抱她回来的时候看她脖子上的青紫,又睡着了,那一瞬间她以为公主没了,她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 第17章 罪名 政祉安用完早膳后,被丹琴抱着前往御书房。 临近御书房时,就看见宗祯平从另一个方向行来,不用想都知道也是被叫进宫为昨天的事情。 政祉安见他要进去了,她举起手挥舞着,大声喊道“祯平哥哥。” 见他回身看过来,她赶忙让丹琴放她下来,自己蹬蹬蹬 的跑到他的跟前。 宗祯平看见她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小家伙昨天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才一晚上怎么就这样了?疑惑的看着她“你脖子上怎么了?” 在宫里谁敢这么没明目张胆的对她动手,不想活了? 政祉安拉了拉他的衣袍,示意自己有话要跟他讲,宗祯平也很配合蹲下身,眼神示意她讲。 “等会儿进去,你先别说话,等我说完,你再说。”她悄声讲道。 “为何?”今日这事跟她也没 太大关系,主要还是他这个‘凶手’。让她先说,说什么? 政祉安看刘福全出来了,快速的说道“你听我的。”说完就拉着他的手开心的说着“祯平哥哥,昨天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我等会就让父皇送你些宝贝,谢谢你救了我。” 宗祯平一脸懵,刚想问小家伙到底要做什么,余光中便见皇上身边的刘总管出来了,他下意识的说道“好。” 刘福全此时面容正经的说道“公主,世子进去。” 落后的丹琴也 跟了上来,一进殿穿过正门中间的屏风,入眼便是好几位大臣。 丞相,武平侯,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吏部尚书,工部尚书,御史大夫 呵,知道的是来告状,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商谈什么国家大事呢! 殿内显然气氛不是很和谐,做为皇帝的老爹反倒坐在一旁的榻上摆弄着茶具。 政祉安当没看到那些人,直接跑过去自己爬上榻,坐在他对面甜甜的喊了一声“父皇。” 宗祯平上前行礼, “嗯,起来。”政弘元轻声应着,顺手给他俩一人递了个品香杯。 几位大臣也看到公主脖子上明晃晃的青紫,几人皆是心思各异。 又见皇上端了杯茶走到丞相的面前递给他,政祉安这才注意到他的面容苍白,双眼红肿,显然是之前哭过了。 “简老,现在两位当事人来了,你讲。”政弘元轻声说道。 丞相抬手接过,恭敬的行了一礼,哽咽悲愤的说道“老臣,还请皇上为老臣做主。”说完,他直挺挺的跪倒在地,手中的茶水洒了干净。 政弘元做回到书桌前,眼底冷芒划过,似真的要为他做主正色道“那丞相想要如何?” 跪在地上的丞相眼中精光稍纵即逝,头又重重的磕在地上,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狠意“还请武平侯交出世子。” 那咚的一声,听得政祉安都替他疼。 “丞相不说缘由就找本候交人?”武平侯肃然的面容上挂着明显的寒色,厉声道“不可能!” 丞相悲愤的怒声反问道“世子杀了我家犬子,侯爷竟然现在还问我缘由?”他昨日办公回府后,看到自己独子的尸首时,怒急攻心险些命丧当场,这是断他简元正的后啊。 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丞相浑身的悲痛面容,吏部尚书上前劝着,随后也跪在地上“肯请皇上为简老做主。” 后面刑部,工部等几位大臣跟着跪下,齐声说道“请皇上为丞相做主。” 户部尚书正犹豫到底要不要也跟着跪时一道软糯的声音响起。 “是叫简天逸吗?”政祉安懵懂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昨日她也在场,正好可以让她作个人证,丞相悲痛地看着政祉安说道“正是,还望公主能为小儿做个见证,将这杀人之人绳之以法,还老臣一个公道。” 他话刚落,政祉安像是想起什么恐怖的场景,眼眶中的金豆子便开始掉,像是怕极了快速跑到皇上面前寻求庇护的样子。 椅子上的政弘元将人抱起轻拍着,身上寒意势要凝成寒冰,小家伙昨天回来的时候怕成那样,他竟然还敢让她回忆。 看公主的反应看来是确有其事了。 倒是宗祯平拧着眉,眼睑拉下,难道昨天她真被吓到了?只是没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 隔了会儿像是缓过神,害怕的说着“他是坏人!”软糯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他,他想杀了我,是祯平哥哥救我的,要不然安安就死了。”说完呜哇~一下大哭起来。 此话一出,整个书房静,静得吓人,只剩她哭嚎的声音,这反而昭示着这件事的真实性。 站在一边的丹琴,完全愣住,所以公主脖子上的伤是丞相那个独子弄的?小公主甚至差点死他手里!想到这儿,丹琴看着丞相的眼神满是杀意。 丞相感受到这道明显的目光,却没有回身,他也没想到她说出的话是这样的,要知道家里那几个回来讲的完全不是这样的。 宗祯平听完却是猛地抬头看向她,深深的看向她脖子上的青紫,所以那个伤是为了这里? 她进殿前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武平侯也是知道实情的,蓦然看向皇帝怀里的小姑娘,她这是? 跪着的大臣你看我,我看你,吏部尚书更是第一个起身,站到后面,都快挨着丹琴了,才停下来。 其余人起身也不是,不起,这可是刺杀皇嗣!几人缓缓的跪着向后移着,他们恨不得没来过御书房。 杀嫡出公主,亏他简天逸做得出来,死了也是活该! 丞相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咬牙说道“乐安公主你是不是说错了?我家下人回来说的是世子为了一个小孩子才对我家天逸下的杀手。” 政祉安歪头泪眼朦胧的望向他“我不是小孩子吗?” 不待丞相继续质问,政弘元冷声说道“丞相可知刺杀皇嗣是何罪?” 众人脑海中瞬间浮现:株连九族! 这便是政祉安做这一切的目的,不论他怎么说,就算他把回去的那三人拉出来作证,她也可以说是他自己的人。 她的伤摆在这儿,众人也不会相信武平侯世子会为了个普通孩子去杀丞相独子。 现在丞相反倒需要撇清刺杀皇嗣的罪名。若想撇清这个罪名,他就不得不放弃追责武平侯世子的过失。 看着丞相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宗祯平凝重的看向在皇上怀里还在抽泣的小人儿,聪慧已经不能形容她了,她是智而近妖 第18章 醉里香 显然做为朝中老臣的丞相也想到了这些,此时不得不匍匐在地上,苍老的声音响起“皇上,老臣一身忠心为国 ,臣家逆子也绝不可能有刺杀皇嗣之意,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还请皇上下令刑部彻查。”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对于丞相家的那个浪荡公子众人心里更有数,这事交给刑部相当于是说这事就这么翻篇。 对于他的话,椅子上的政弘元抬起头淡色道“丞相言之有理,朕也相信丞相之子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又似体谅老臣的说道“朕会让刑部的人查清楚还丞相一个清白,简老你且先回去休息几日,也好送送那孩子,养好身体,朕也需要简老您从旁指点的。” 这个结果政祉安毫不意外,丞相做为朝中老臣,简家的势力在朝中树大根深,盘根错节,想要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治他罪,那是异想天开。 “谢皇上体恤老臣,老臣告退。”丞相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其他大臣见主角都走了也纷纷告退。 倒是武平侯本以为今日要打一场硬仗,没想到他话都没说两句就结束了,看着户部尚书也退了出去,他赶忙向皇帝行礼“皇上,臣也告退了。” 一路追出御书房,疾跑了几步才追上,他抬手直接将户部尚书的后衣襟抓住,冷声说道“贾大人去哪儿啊?” 贾志文感受到背后的动静,颇为圆润的身体下意识的用力向前挣扎着。 嘶~ 他的里面的衣服露了出来,脸色如墨般黑着“做什么,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侯爷要做什么?” 武平侯也没想到会这样,尴尬的放手,随即又恢复正色“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镇北军的军费你到底什么时候发?” 发?丞相不批谁发!现在更不要说他们与丞相结了这么大的怨。贾志文脸上堆起笑容,褶子都深不少“侯爷,户部现在确实困难,你看这马上科举” “你今天不给老子发了,咱们就去皇上面前理论理论,走。”武平侯说完就拉着他的手作势回去 贾志文圆润的身躯就这么被他拉着向前走,无论怎么用力都停不住,莽夫,属实莽夫,这个时候他敢去御书房? “发,给你发!你先放开我。”他一脸生无可恋的喊道。 武平侯本也是打算就吓吓他,立即停手,质疑的看着他“真的?走,你现在去批条子,我自己带人去国库提。”这老小子狡猾得很,如果现在不让他办了,转身就能不认账。 贾志文精明的眼珠一转,挨着他低声说道“这样,你去找皇上要个手谕,拿来给我,我马上一分不少的发给你。” 手谕?皇上都亲自问过几次,每次都被户部以各种理由挡回去了,这次能这么容易? “我说真的,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贾志文作势准备离开。 武平侯将人拦住,恶狠狠的看向他“你要是敢骗老子,老子就去把你的尚书府拆了。” “行行行,我要是骗你,你把我砍了都成!” 武平侯松手,还不忘眼神警告一番,转身往回走。 宗祯平本就在后面离得不远,跟上他的步伐,低声问道“父亲你信他说的?” “不是信他,是时机到了而已。”武平侯历经风霜的脸反而更加阴郁。 看他还是没懂,提醒道“你可记得宫中他还有个外孙?” 宫中五皇子是他外孙,宗祯平瞬间想明白了。 见他想明白,才欣慰的叹了口气“你要记住,在朝中高位的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那都是要吃肉的!” “孩儿记住了。”宗祯平认真的点头。 父亲跟皇上的关系朝中上下早已知晓,贾尚书想借此事既向皇上表了忠心,又给武平侯府递了个人情,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两人再次回到书房看到的就是,皇上抱着政祉安还在聊着什么,说明来意,政弘元倒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写了手谕递给武平侯,不由说道“他倒是会来事!” 接过手谕,武平侯突然跪到地上郑重的说道“皇上,微臣就先向您辞行了,离开那日便不进宫了。” 政弘元将他扶起,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笑说道“军中不能久无主帅,没事,朕等你下次回来共饮美酒。” “还真别说,皇上您上次拿出来的醉里香当真不错。”武平侯豪迈的笑说着,一脸的回味无穷。 “那朕让人多埋几坛,等你回来,那时那酒必定更加醇香爽烈。” “行,臣告退了”武平侯再次行礼,带着宗祯平起身离开。 政祉安看着她这个老爹,他竟然真的对这位手握大权的将领这么放心,也从没想过要留下他的儿子做质子,就凭这一点就已经算得上是位明智的君王了。 感受到她的目光,政弘元低头看向她,俊眉微挑“怎么了?” “父皇是位好皇帝!”政祉安甜甜的笑着,满是夸赞的样子。 看着她的笑容,政弘元意味不明的呢喃道“是吗?” 她感觉到老爹看自己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政弘元回神,将抱起往外走。 看着这路越走越陌生,她从未来过这边,还越走越偏。 直到看见一栋九层高的楼阁,政祉安才恍然,这栋楼阁她以前一直以为是宫外的呢,这个地方不属于后宫,也没在上朝那边,反倒是在角落里自成一片。 楼阁门上牌匾写着‘摘星楼’粗狂风流的几个大字。 才九层就想摘星?而且星是人力能摘到的吗?政祉安下意识在心底吐槽。 “你不是一直想学武吗?给你找个师父,至于他收不收你,就看你自己了。” 头顶传来揶揄的声响,政祉安立即抬头看向他“他是做啥的?” “占卜。” “你想让我去当神棍?”政祉安一脸惊恐的说道,刚刚还夸他呢,现在他就把自己女儿送去当神棍,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父亲! 一个爆栗敲在她的小脑袋上“什么神棍,你在哪儿学的这些?”政弘元一脸黑沉,他记得自己从未教过小家伙这些。 她能说在脑友那里学得吗?看他脸色也显然是不能的。 她抱着头呲牙气哼哼的说道“在宫外,祯平哥哥说那些吆喝算命,占卜的都是神棍!” 宗祯平我帮你那么大的忙,你帮我顶个锅应该没问题! 第19章 收师父 “外面江湖上的确实有些是技艺不精的。但这里的不是。”政弘元觉得自从将她带在身边后,他老得都快很多。 小家伙本就从小比别的孩童聪慧,刚会走路就自己 藏起来,中阳宫愣是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她,最后自己从床下爬出来,在一旁哈哈大笑。 本想掰掰她的性子,将她每日带在身边教她读书习字,她倒好一个不注意 就看她外祖父从宫外给她搜罗的江湖上写的奇谈怪论,有次他随意翻看,没想到里边竟然还有闺房之趣的画本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当真是应了萧老那句“若不加以引导,便是个混世‘魔’童。” 政祉安点点头“行。” 不待刘福全上前敲门,大门就从里边打开,一位小太监行礼后说道“皇上,楼主说请您上楼。” 前面的院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院内摆放了几个大水缸,里面还种了睡莲,走近了才发现用的都是上好楠木,第一层挑高就近两米。 楼内两旁是八根柱子,上面雕刻的全是政祉安看不懂的图案,中间摆放着一张极大特制的八卦桌,她被抱着一路向上走去,但后面的刘福全他们都停在了楼外。 每层都有很多书,也都有一两人,在写写画画或翻翻捡捡,他们看到政弘元也是行了礼便做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第九层,才见一位鹤发童颜,目光灼灼,身穿麻布素衣形如古柏的老者,背着手看着中间的缩小号八卦桌。 竟然没胡子! 这是政祉安的第一反应,她觉得他应该像风老头那样,留个长长的白胡子看着才仙风道骨。 “皇上。”萧华池向皇帝点了点头,看向政祉安笑着问道“小家伙你在好奇什么?” 政祉安也不在意自己被人看穿想法,直白的将自己想的说出来“你为什么没有胡子?” “因为胡子显老啊。”萧华池理所当然的回道。 政祉安认真的看了他的面容,脸上的皱纹还没有外祖父多,一本正经的说道“可是你看着不老。” “哈哈哈我都一百零三岁了,你说我要是留胡子了岂不是看着就老了?”萧华池讲旁边的椅子递给政弘元,自己另外又搬来一把,伸手准备接过她。 政弘元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顺手将小家伙递过去。 “难怪,你吃什么长这么年轻的?”政祉安当没发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继续配合跟他聊着。 不过她也确实好奇,在以前星际平均寿命已经到达两百岁左右,但那是经过千万年科技的发展,基因的改变造就的。 那这里靠的是什么呢? “想知道吗?”萧华池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一脸想知道的模样,笑着引,诱着“叫我师父,我就告诉你!” 政祉安一愣,回头看向她老爹,接触到她视线,政弘元起身去看别处风景。 刚刚进来的时候他不是这么说的,明明说的是看她自己的表现,当时想的是先看看人,其实她自己还是想跟着风老头或者外祖父习武。 “你能教我什么?你能打过我外祖父和风爷爷吗?我不想学占卜。”小嘴巴拉一串直接问了出来。 她自己对占卜持保留态度,看星星这个事情,她毕竟亲眼见过长什么样,实在无法把它们跟人或事联系在一起。 萧华池也不恼,甚至觉得不愧是誉星降世,这么小就有自己的主见,他朗声笑到“你外祖父他们来了,也得叫老人家我一声前辈,占卜嘛,其实也可以不学。” 他要教的可不止占卜!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拜他为师,政祉安天真的说道“那你带我在京都飞一圈,我就叫你师父!”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政弘元唇角微勾,毫不意外她提出的要求。 “也行。”萧华池看向角落里的少年说道“阿墨,你先做着,有什么不懂的,记录下来,等为师回来再为你解答。” “是,师父。” 循着声音望过去才发现一边的凭栏处坐着位一身白衣,眉目清俊,狭长的眼,轻抿着唇, 清风徐过,衣袂飘逸如风的清冷少年。 ‘静夜有清光’特别的适合他。 在宗祯平的身上还能看到沉稳中未脱的稚气,这位就像高山之巅的小花朵,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看着年龄都差不多,怎么一个比一个不像凡人,是她太俗气了? “小家伙,你想从哪个方向开始?”萧华池抱着她站在凭栏上。 政祉安感受着那风呼呼从脸蛋上刮过,站在高处往下看,整个京都至少能看到一半,风景确实不一样。 她大声喊道“从北面开始。” 萧华池纵身一跃,那速度让她有种在开星际赛车的错觉,她不得不先说出自己的目的“我们路过东街的时候,去一趟云国公府,顺便去看看我外祖父,可以吗?” 刚开始是想坑他带自己去外祖父家,然后让那两跟他对比一下,现在她完全没有这个想法,这速度就已经很确定这是个高高手了。 “空木风,你给老子烧鸡放下!” 刚一落地,就听到外祖父中气十足的声音,她扯着嗓子大喊道“着火啦!” 声音刚落,从某个院子飞出来两人,皆满脸意外的看向她“你怎么来了?”他们完全没注意到抱着她的人是谁,特别顺手的就从萧华池的手中将人抱了过来。 萧华池讶然,是他老家伙太久没出门,大家都不认识他了吗? 政祉安看着手里还拿着整只烧鸡的空木风,眼巴巴的看着他“风爷爷给我一个鸡腿,我也想吃。” 空木风扯下一个鸡腿递给她。 啃了两口才发现忘记了正事,朝着萧华池的方向扬了扬头,口齿不清的说着“这是我刚收的师父。” 两人看过去,空木风的烧鸡险些掉地上,两人尴尬的喊道“萧前辈。” 这位可是当年在安崇国凭一己之力用五行八卦挑便了各大门派,还极其嚣张的说,“用你们最看不起的阵法打败你们,我还是很有满足感的。”差点没气死那几个门派的掌门。 后来也有不少人去让他不用五行八卦,谁知道还是干不过。 不仅被他揍一顿,他还要毒舌的插刀“啥都不行,不如回家去种地!” 他不是退隐二三十年了吗? 等等,他是小家伙刚收的师父? 第20章 拜师茶 萧华池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看着政祉安笑说道“小家伙我们该回去了。”毫不在意她的用词。 反倒是那股聪明劲儿他是越看越喜欢。 政祉安将鸡腿啃完,小嘴噌光油亮,云国公无奈的掏出锦帕替她擦拭着。 “那外祖父我们走啦!”政祉安心满意足的拍拍小肚子,真好出来一趟还能啃个鸡腿,平日丹琴很少让她吃这些东西。 看着她的脖颈,云国公难得严肃道“以后没事少往宫外跑。”将人递给萧华池“那就劳烦前辈了 。” 丞相之子的事情他们已经听说了,既然人已经不在,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若是那小子没死,那此事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外祖父,风爷爷再见。”政祉安直接忽略他的话,挥着小手。 一天到晚都在宫里,不出宫她得闷死 。 “走了。”萧华池抱着怀里的小人儿,提步瞬间消失在两人视野中。 等回到摘星楼,政祉安没想到她老爹还在,对着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孩平淡的问道“若某地遭受天灾,当地苦不堪言,朝廷拨的赈灾钱款又不够解决,你当如何?” 见他们回来,政弘元也没说什么,依然站在他的身旁,只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听到了老爹这个问题,政祉安好奇的跑过去看少年桌上的书。 好嘛,民生通鉴,上面正好是一篇记录某地曾经发生灾害的事情,她又默默的退回到八卦桌仔细研究起上面的图案。 萧华池看她动作以为是她没看懂,眼带笑意的跟过去看看内容,他教东西除了武功阵法一类 ,平日里诗经古籍这些全都是褚墨想学什么看什么,等他自己看不懂的时候再问。 倒是没想到他这今日看的是这个。 褚墨听到问题便低头认真想着,显然这个问题对于他如今的阅历还是有些吃力的,但是谁也没打扰他,一刻钟后眼底带光的仰头看向皇上“可以向权贵富商们募捐。” 听他的话萧华池满意的点点头,阿墨还是很聪敏的。 还未等他高兴完,又一个问题砸了下来“若是他们不愿意捐赠呢?” 等了片刻他依然拧眉沉思,萧华池看那边的小家伙已经无聊的开始准备拆八卦桌上他之前摆放好的木块,立即扬声说道“小丫头皇上这个问题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呀?” 政祉安停住准备做乱的小手,一脸莫名的回头看向他们“什么?”那感觉就像上课开小差,被抓到让你起来回答问题的懵圈。 不待萧华池复述问题,她便一脸反应过来的样子,天真的说道“奖励呀!每次丹琴想让人做他们份外的事情的时候,都会给点好处奖励的。” “可是如果奖励金银珠宝,那还不如直接用来赈灾。”这点褚墨不是没想到,只是若真有这个钱,那捐赠这一步就是多此一举。 政祉安忍不住翻了白眼“你是不是傻,为什么一定要给金银珠宝啊?”见他还没懂意思,叹了口气“让朝廷给他们发个什么行善之家的牌子,送去的时候就敲锣打鼓的广而告之,捐得越多,牌匾越不一样,这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萧华池微愣,不愧是跟着皇帝一起上了三年朝的人,如此年幼就已经懂得利用名声来达到目的。 听着她的回答政弘元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与有荣焉的模样。垂眸看向褚墨似懂非懂的模样 ,此子尚未经历世事,也不像小家伙那样长于朝堂之上,能想到这些已属难得,倒也是未来可期。 见褚墨自己在 思考,萧华池并不打算跟他解释里面的门道,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只有等他自己以后出去经历一番俗世自然便会理解其中的道理。 他随意走到最近的椅子上坐下,看向政祉安,挑眉笑说着“小家伙,你不打算给我敬杯拜师茶吗?” “拜师茶?”政祉安确实疑惑了,那是个什么茶? 政弘元看她表情就知道她不懂,解释道“你要拜萧老为师,便要亲自给他敬杯茶,这便是拜师茶。” “这样啊,那我不拜了!”政祉安眼中划过狡黠,毫不在意的说着。 一听她这么说,萧华池不干了,立即身躯坐得笔直,“你怎可如此出尔反尔?”有些幽怨的看向她“不知道什么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那表情活像被情郎抛弃的小姑娘。 政祉安走到桌子旁边,踮起脚倒了杯茶水,端着到他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答应过你什么吗?” 他回想一下好像小家伙真没明确的答应什么,一时语塞。 见他吃瘪的样子,政祉安收起嬉笑,正经起来,弯腰道“师父请喝茶。” 萧华池欣慰的接过,政祉安顺势跪倒在地认真的磕了三个头。 见此他不由地扬眉笑着,还真以为小家伙不懂这些呢。 她是真不知道拜师茶,但是拜师需要跪拜她还是知道的。 等她磕完头,萧华池将她扶起,眉开眼笑的模样,在场的几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一把将人抱起,看向已经回神的小子介绍着“这是你师兄褚墨,以后谁要是欺负你了,你就找他帮你报仇 ,要是打不过再回来找我。” 一旁的政弘元无奈的看着刚成为师徒的两人,小家伙还一个劲儿的点着头,显然是很满意这个师父的。 他突然怀疑让小家伙拜这个老顽童为师这个决定是不是稍欠妥当?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未来的某段时间里,让他头疼的时候,他都不觉得是有欠妥当,而是这个决定完全就是个错误 褚墨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唇齿轻启“师妹。” “师兄。”政祉安无法理解,她这师父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怎么会教出这么个面无表情的小冰块呢。 不过师父最后那句话倒是极对她胃口滴! “你现在是跟我回去,还是就在这里?”政弘元看此行目的也达到,他也该回去批奏折了。 不待政祉安回答,萧华池便笑眯眯的说道“皇上你先回去,晚点我送她回来。”他这才刚抱上的娃,怎么能说带走就带走。 政祉安点头一本正经的模样“我跟师父熟悉熟悉。” 知道的这俩是刚拜的师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爷孙呢!政弘元也不在多说,转身飞下楼。 第21章 心法 等他一走,萧华池便问怀里的小人儿“你想学啥武功?” 一听这,她来兴趣了,两眼放光的看着他“有啥?” “那多了去了,像轻捷魅轴,暗锏蛊书,月华刀谱” 听着越来越淡的声音,褚墨日常平淡的面容上,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他说的这些没有一个是好练的,均是些稍有不慎,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一命呜呼,甚至还有邪门歪道的,师父当真是什么都敢跟师妹说。 政祉安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被抱到第八层,萧华池将她放下“你自己挑。” 政祉安环视一圈书架上还有挂着牌子,写着内功或是身法之类的标记,倒也方便。 唯独看到一侧上面写着乱七八糟,这她就不是很懂了,指着那一块问道“那里放的是什么?” “乱七八糟啊,不是写了吗!”萧华池像看傻子似的看向她。 看她作势转身要走,才立即道“真的是乱七八糟的一些武功,用毒之类的,我也不知道算什么类型功法,就给归一类了。” 他这么一解释,政祉安懂了,那就是那里面的谁要是练了,出了事他也不负责! 见她认真看着内功那边,便知道她早已经有主意,自己原本也是打算先让她学习内功,毕竟她现在身体太小不适合练外功。 突然想到什么,萧华池说道“你娘的银月龙杀这里也有。” 政祉安回头询问的望向他。 见她确实不知道,才开口解释“你娘的银月龙杀,是她结合云家心法自创的枪法,当年我与她过招,那时候我喜欢收集各种武功秘籍,后来她便写给我了。” 又有些可惜的说着“但是她的银龙枪没在这里。” “你还想要她的银龙枪?!”政祉安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娘亲的银龙枪和铠甲都在国公府放着,她小时候外祖父带她去看过一次。 “那没有,怎么可能呢!”萧华池讪讪一笑。 虽然他当年是有想过,但现在人都不在了,还是尊重逝者比较好。 政祉安看了半天,看到单独一个架子上放着一本,她走过去拿起,上面写着‘幻星’“这是什么?” 萧华池走近接过,脸上的嘚瑟显而易见“你师父我的独创。” 那表情就差直接在头顶上挂‘快夸我’几个大字。 政祉安十分配合,夸张的说道“师父真厉害。”瞬间变脸“所以到底是干嘛的?” “这个可以算是内功,但是如果运用到八卦威力会大增!”看她兴趣恹恹的样子,又极力的讲解“不仅如此,习得这个,你还可以加上其它的外功招式都是事半功倍。” 这么听着倒是很不错的样子,但他话里的意思,政祉安还是听出来了,面上不显“是要合着八卦一起学对。” 这小家伙是当真不好忽悠,他这个其实主要就是需要用八卦的运行,去练内功,她倒是一下抓住重点。 萧华池将手中的心法放下,正经的说道“既然你不想学八卦,那就算了。你再看看其它的,为师应该也能教你。” 应该?政祉安白眼翻上天,他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拉着他的衣袖,甜甜的说道“师父我就学这个,八卦我也学。”反正不是看星星就行,五行八卦这个东西她记得是很古老的东西了,在她们那里不是特意查,压根就不会知道这玩意儿。 “那行,我们上去,今日先教你怎么识别五行八卦”萧华池心底轻笑,小狐狸跟我斗。 听着他们上楼的动静,褚墨抬头看向政祉安手里拿的那本心法,心悄悄放下,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的书,他实在担心师父过于不靠谱,真让师妹学那些乱七八糟的。 顺脚将一个凳子踢到八卦桌前,又把政祉安放上去,便开始拿起一根桌沿的长棍开始讲解“六爻为乾卦,对应的是天;坤卦对应地,分为六二,六五” 政祉安一脸茫然的看向他,他说的每个字,自己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就跟听天书似的。 讲了半天,萧华池才发现不对劲儿,低下头,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懂了,抬起手掩唇轻咳一声“我们慢慢来,这个很容易的。” 当真是睁眼说瞎话的人中极品,政祉安用眼神示意:你看我傻吗? “你要相信我,我可以把你教会的。”萧华池特别诚恳的看向她。 我是不相信你吗?我是不相信我自己。但这句话她已经不想说了 。 师父是自己同意的,就连这个心法也是自己选的,她政祉安还没有被难倒的,脚一跺,心一横咬牙切齿道“你继续。” 萧华池转身准备继续的时候,只听小家伙又道“你讲慢点。” 一直到晚上政弘元来接她,才知道已经天黑。 临走前萧华池还给她揣了一本他自己写的卦象详解,依依不舍的说道“小安安,你要认真看呀,你放心等你学会这个,到时候学内力的时候,肯定就水到渠成了,而且说不定要不了几年就超过你父皇了” 政祉安催促着抱着她的人,生无可恋的道“父皇快走。” 睡觉的时候她满脑子都还在三横两短,两短一长乾坤震艮 连着几天她连寝殿门都没出,政弘元满意的点点头,给她找个师父是要好很多了。 倒是丹琴见她除了吃饭睡觉,都拿着那本书,手里还不停的比划,虽然知道是萧老前辈给的,但是在这么看下去怕是人都要被看魔怔。 端着新鲜的葡萄,见她还坐在外间榻上看书,摘了颗葡萄递上去“小公主,要不咱们歇会再看?” 政祉安小嘴下意识张开,点着头,却毫无动静。 “公主我们晚点去御花园捉萤火虫玩?”丹琴再接再厉的劝着。 政祉安木然的点着头,还去什么御花园呐,这东西太废脑子了。 等等,御花园? “影一!”政祉安突然将书放在一旁,下了榻跑到门口喊着“影一!” “主子。”影一很快出现在她面前。 她若有所指道“她交代什么了吗?” 影一瞬间知道她问的是谁“没有。” 不能要她命,还要让她放放风,能交代才有鬼。不过这话他也就腹诽下。 等想完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心底反驳了自己的主子,这可不是个影卫能有的想法,看来等会又得去趟暗影堂了。 看出影一走神,政祉安诧异的问道“你想啥呢?”那眼神变了又变,咋感觉现在影一越来越有人气儿了呢。 影一十分实诚的将自己刚刚想的说出来,反正他已经做好去暗影堂的准备了。 “这有啥的,下次不能这样了哈。”政祉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下次想说就直接说出来,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嘛!” 一股清风吹过,炎夏酷暑的天儿,影一尽然觉得凉飕飕的。 “不过你说的也确实是个问题。”政祉安收起嬉笑,沉吟片刻抬头看向他“去查查,看看她是从哪儿来的。” 第22章 霖青宫 “是。”影一瞬间消失。 政祉安回身见丹琴看她的眼神,像只猫咪被抛弃受伤的样子。 她赶紧拉起她纤细的手手,有些心虚的嘿嘿一笑,这才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听完她讲的事情,丹琴心底的火气噌的一下冒起“那个宫女叫什么知道吗?”她气那些人到现在居然还不肯放过小公主,又心疼她这么小 就要经历这些,竟然还打算自己去查,这要是娘娘在的话 看着她突然掉下来的眼泪,政祉安手忙脚乱的跑去找锦帕,然后拉着她蹲下,帮她擦拭着,软糯的说道“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这一说,丹琴反倒更心疼了,政祉安只能转移话题“改天我带你去见见,看你认不认识。” 闻言丹琴眼泪立马止住,眼中狠意尽显,又想到小公主在这,很快将情绪压住“我没事了,公主您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安全去冒险。” 看她终于不哭了,政祉安立即点头。 回想到那天那个宫女出现的时间,想到这儿,她仰头问道“咱们暮云宫最近有换过人吗?” 丹琴回想着,暮云宫虽说没有主子住,但还是需要有一部分人留在那里打扫什么的。 “半年前,有几个宫人被放出宫了,进了几个洒扫的宫女。”说完,她立即站起身,沉着的说道“我现在回去看看有没有失踪的。公主在中阳宫别乱跑哦。” 中阳宫里全是皇上的人,这点她还是放心的。 政祉安点头,那个宫女的身份即使丹琴不去看,影一那边应该也会很快有消息,想要杀她估计也就是当年想要娘亲死的那些人,狐狸尾巴总会出来的。 当晚丹琴回来跟她说暮云宫确实少了一个宫女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意外。 丹琴现在基本都跟着自己,每隔一段时间才回去看一下,人才失踪几天,她没发现也是正常。 在影一回来前还是接着看她的天,这玩意儿太难了,这些卦象竟然还能跟身体各个穴位对上,所以她还要去学身体穴位?! 这武她真不想学了!!! 在无尽的‘知识’海洋中,晃眼中旬已过,政祉安好不容易才算勉强弄懂了各个卦象所对应的东西和身体穴位。 之前让影一查的事情,其实早就有了,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公主,那宫女半年前被分到暮云宫,叫吕草,可能是商宁郡那边过来的,至于再之前的事情,属下再查恐皇上会有所察觉。” 毕竟再查就需要离京,他要是真敢离开公主身边,回来被皇上刮一层皮都是轻的。 “行,我再想想。” 就这样她一想,想到现在。 政祉安将书本扔到一边,两只小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看向旁边正用布巾擦着匕首的丹琴“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自从那天跟她讲过那件事情后,丹琴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把噌亮的匕首,每天没事儿就搁那擦,吓得刘福全都以为她要重回战场 。 平日里那些中阳宫的宫人有时候还会来跟她玩,现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插自己身上了。 “要不让我去审审?”丹琴眼底的狠厉一闪而过。 政祉安一看她这模样,她要是去了,那个叫吕草的怕是真要变成根草,留着她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呢。 “你还记得当年我母后出事的那天吗?”政祉安突然问道,她可还记得那个宫女提过娘亲。 提起这个,丹琴身上的冷气止不住的嗖嗖往外冒 ,寒声道“要不是詹贵人她们”话未说完,她突然看向政祉安。 小公主是认为还是当初的那人想杀她?娘娘都已经不在三年了,为什么呢? “走,我们去霖青宫看看袁贵人。”政祉安起身拍拍身上的衣裙。她倒是不认为是当年的人想弄自己,但是直觉告诉她一定跟以前的事有关。 丹琴将匕首收在袖间,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就这么慢悠悠的像是闲逛似的来到霖青宫,好好的一个宫殿愣是让她们看出了萧瑟的感觉。 门口也没个人守着,进到里面才发现门口处有个年纪不大的太监坐着小板凳靠着门框睡觉呢,那呼噜声吓得树上的鸟都飞老远。 “起床了!”政祉安不高不低的喊了一声,见没反应,开始扯着嗓子嚎“乐安公主来了!” 那太监立即挣扎着起身,许是真被吓着了,后脚踢前脚直接被绊倒在地,嘴里还嘟囔着“乐安公主?乐安公主来这里干嘛“?”头都没来得及抬,便喊道“快,快把门关上,快关门呐!” 看着他那犹如洪水猛兽即将到来的样子,政祉安回头无辜的看向丹琴,丹琴回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谁让她上次一战成名呢! “要不你抬抬头,看看我?”政祉安无奈的摸摸鼻头。 小太监抬头迷茫的看向她,颤抖的说道“乐,乐安公主!”又咣当一声跪倒在地 “公主饶命,公主奴才不知公主降临” 看他磕得头都快破了,政祉安严声打断“行了,你家主子呢?” 他抬头询问的看向她“公主,说,说的是哪位?” 旁边丹琴无奈道“袁贵人。” 公主不知道贵人虽是一宫之主却不是像丽妃她们那样,一人一个宫殿,而是里面会住着几个其她位份相对比较低的嫔妃。 “袁贵人,在,应在院里。” “那你还跪着干嘛?起来前面带路呀。”政祉安看他这样,给她气乐了。 她有那么吓人?至于把他吓成这样。 太监这才赶紧起身带路,全程都低着头,她们都怕他撞柱子上。 很快来到小院门前,太监又一下跪地上“公主,到了。” 政祉安已经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话了 ,跟他说话,好像自己真的对他做了什么似的。 丹琴在后面无奈的将人扶起缓声说道“没事了,你去。”临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公主不吃人。”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太监一溜烟跑了。 两人相顾无言。 院子里几颗小树,其中靠里屋门外的那颗树下摆放着茶桌摇椅,上面躺着个月白色素衣,长发随着躺椅倾泻而下,几缕垂落在地,脸上盖书,就这么看着倒是个享受悠闲安逸的美人儿。 第23章 别哭 但政祉安的第一反应是;这棵树长的位置不好,有损阳气。还有树木太多,应该拔掉几棵,打住!都走火入魔了。她刚准开口喊人,里屋走出个宫女。 她应该是认得丹琴,随后想到她的身份,快速走下台阶行礼“公主万福今安。” 政祉安抬抬手“起来。” 躺椅上的人立即拿下脸上的书本,坐起身,眉眼间惊讶诧异之色尽显,甚至看向政祉安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别哭,忍住。”政祉安赶紧拦住她“抬头看天,翻白眼。”看她照做继续道“对,就这样,一会儿就回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袁苎才低下头 看着她,虽然眼眶还是红红的带着委屈,但是没有要哭的意思,政祉安松了口气。 “我,你”袁苎刚开口,就哽咽着眼泪往下掉。 政祉安赶忙退后几步“丹琴你来。”说完她就转身。 实在是见不得女孩子掉眼泪,还是这么漂亮的梨花带雨,这她应付不来。 丹琴无奈的上前,僵硬的安慰道“袁贵人,你别哭了。” 说了跟没说一样。 袁苎也知道这样不好,就这样几人在院子里,你看我,我看你等她平复好情绪。 她才沙哑的开口道“公主,你们到这里来干嘛?” 听声音感觉她确实正常了,政祉安才回身走过去“来看看你,顺便想问一点事情。” 当年的事情这位是在场者,不论她是不是跟那次的事情有关,显然她这里都要来一趟的。 “你们想问当年皇后娘娘那天的事情?”袁苎认真的看着她。 这三年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将那天发生的事情无数次的在脑海中回想,到现在她可以很确定自己是被人当棋子了。 政祉安点头。 袁苎看她的小模样,再次将从头到尾的记忆拉出来“那段时间因为皇后娘娘刚生产,皇上也很少到其它宫里去,我是因为在霖青宫憋得无聊,就想到御花园逛逛,逛了没多久。” 刮了自己的贴身侍女一眼“双芝回来就跟我说,柳湖亭那边有蚌壳产珍珠的那种,我没见过又好奇,就过去了,然后就是听见詹贵人她们俩在那边说皇后娘娘在后面就被人告到了德妃娘娘那儿,最后就到皇后娘娘那里了。” 她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就会成那样。 双芝现在也知道当年的事定有蹊跷,立即跪倒地上为自己辩解“当时是因为主子说冷,奴婢回来拿斗篷和手炉,在去找您的路上碰到有两个宫女在说蚌壳的事,奴婢当时就上前多问了两句,想着主子您去见了肯定欢喜”说着说着头低垂了下去。 也不等她们接着问,沮丧的说道“我找过那两人,没找到。”又扬起头“但是我记得曾经在永德宫见过。” 一旁的丹琴闻言,眼神犀利的看向她“你确定?没记错?” “确定,因为我当时就是因为在宝繁宫跟她们说过两句话,才上前去问的。”双芝非常肯定的点头,这个事情不可能错。 “不会因为时间过了这么久记差了?”丹琴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咄咄逼人,但是当年丽妃在皇后出事那段时间从未到过暮云宫,她那个嚣张跋扈的性子,有这样的城府? 或者也难保是这个双芝被别人收买了。 看着她质疑的眼神,双芝委屈又哽咽道“皇后娘娘刚出事那段时间,我家主子日夜不眠,每天都要问我上十遍那天的事情,更是每天都在自责,夜里就开始哭,奴婢如何忘得掉?她们一个叫荷叶,一个叫秋水,你们可以去查。” 丹琴跟政祉安看向袁苎又开始默默流泪的样子,所以这也是她为什么见了自己就哭的原因? 真假她自然会去调查出来,就是能不能别看着她哭了!头大啊! 政祉安使劲儿给丹琴使眼色;你问哭的,安慰。 丹琴僵硬的上前将双芝扶起,又递给袁贵人锦帕,磕磕巴巴的劝道“那啥,袁贵人,你别哭了。” 听她这话,政祉安无语看向天空。 丹琴跟她眼神示意;要不你来? 小太监将她们两人送出霖青宫门口后,三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政祉安跟丹琴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又叹了口气。 父皇面对后宫这么多花儿,他不累吗? 两人跟干了一场架似的,回到中阳宫便双双躺到床榻上,政祉安瞬间觉得看师父那些天书也挺好。 丹琴则是完全没想到,三年前看着还是位义气骄傲,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怎么就变成如今说两句就掉金豆子的娇气模样了? “你觉得她们说的可信吗?”政祉安有气无力的问道。 丹琴回想她们说的话,还有当年那天的事,苦笑道“其实我还是比较相信她的。”她坐起身,冷冷道“但这不是凭感觉就可以的。” 政祉安跟她看法一样,却想到双芝说的那两个人“那双芝说的宝繁宫的两个宫女,你怎么看?”要真说,那现在她说的人找不到,要么是她编的,要么真消失了,不论哪一种都是死无对证。 “她说的那两个人名,我先去查查就知道了。”这个倒是不难,对于这点丹琴还是有把握的。 “行。”政祉安摆摆手,再无反应。 第二日大早,政祉安便抱着萧华池给她的书本,一脸纠结。 平日里她身边就只喜欢带丹琴或是小林子,今日这俩一个病着一个有事儿,她一个三岁小孩自己去摘星楼,要是被老爹知道肯定又要念叨 。 “去把芒草叫过来。”政祉安走到门口,软糯的说道。 院子里正在洒扫的宫人应声去叫人。 往常丹琴夸过那丫头几回,应该是个懂事的。 很快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身着宫裙,战战兢兢的走到她面前,“公主。” 她努力的回想最近她做的事情,哪里出了纰漏 。 不待她想明白,头顶上方就传来声响“陪我去摘星楼 。” 政祉安说完就抬腿自己往前走,她只是需要个工具人而已。 感受到后面好像没什么动静,回头,没想到芒草 还在原地跪着 ,不由的大声说道“走呀,你干嘛呢?” 芒草才愣愣回神,赶忙起身跟上。平日不都是丹琴姑姑跟着公主吗? 第24章 欺师灭祖? 芒草好几次都想开口说‘公主要不我抱你。’但是她都退缩了。 公主从小便只让刘总管和丹琴姑姑抱,她是什么身份! 看着走了快两刻,终于到了摘星楼的门口,政祉安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还是人小腿短了,平时被她们抱着还没发觉,现在自己走 , 才知道这路是真的远。 “行了,你回去,晚上会有人送我回去。” 芒草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忙低头“是。” 政祉安转身抬手敲门,进入后,仰头看着足足八层高的楼阁,叹了口气, 使出吃奶的劲儿喊道“师父我来啦!” 等了片刻还不见人,准备再喊一声,便见楼阁青瓦上一袭白衣的少年,翩然飞下。 光风霁月的褚墨站立在她身前“师妹。” “师父呢?”没想到是他下来 ,政祉安甜甜的笑问着。 “师父在卜卦,让我下来接你。”褚墨眉宇间带着些许无奈。 只要师父一开始卜卦什么事都打断不了他,刚刚他是纠结了片刻才决定下来接人的。 听他这么一说,政祉安看着他,两人四顾无言,空气中有些许尴尬。 “要不,我还是自己走上去?!” 看她真迈着小短腿往楼阁里去,褚墨抿着唇,还在心底天人争斗一番后,轻声说道“我抱你上去。” 闻言政祉安立即转身伸手,那表情就差说,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 这么高,她自己爬上去,腿都得废,她实在不想自己的小短腿遭罪。 没事儿盖这么高做什么! 褚墨上前将人抱起,微愣,小娃娃都是这般软嫩吗?她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感受到他的出神,政祉安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难道是自己太重了?不应该呀,宗祯平都能抱起自己,而且她从来不贪食,只要吃饱便不会多吃。 因为这事,老爹他们一直觉得自己不像老五老六那样圆滚滚的,还想方设法的让她多吃些 “没事。”褚墨不再多说,提气向上飞去。 当政祉安感叹着他的轻功真好的时候。 突然从上方飞来一个东西,那气劲连她都感受到了,这要是掉下去不死也得惨! “快”不待她喊完,褚墨便已经在空中侧身躲过,停在了六层的屋檐的青瓦上,面上的怒气明显的抬头望向上方。 顺着他的视线,政祉安就看到她那在占卜的师父,坐在七层的屋檐边上,一只腿还悬在外边 晃悠着,一手撑在弯立的膝盖上,一手将棋子抛向空中又接住,不着四六的俯瞰着他们, “你们快上来啊。” 褚墨没动,眼神微眯的望向他,政祉安不解的看向他想问,怎么不上去? 上面的棋子带着强烈的气劲已经袭来,褚墨带着她快速的闪躲着。 刚开始褚墨应对得还比较轻松自如,随着棋子越来越密集,他突然冷声开口“抱紧我。” 政祉安立即控制着力度抱紧他的脖子,不至于让他难受。 “阿墨呀,你这武功练得没什么进步啊!是不是最近练功偷懒了?” 别说他生气 ,现在连她看着在上面还优哉游哉说风凉话的老头都来气,恨不得往他脸上抡两拳。 在闪躲间褚墨脑中快速判断着怎么才可以上去,师父总是这样搞得他措手不及,刚刚要不是他反应快,自己跟师妹怕是真的要摔下去 。 “去那个地方 。”政祉安指向右侧一个拐角处 ,那里是老头子的死角 。 听见怀里娇软的声音,褚墨应声向那个方向扫视一眼,将怀里 的小人儿护好,假意要再次向上冲,实则爆冲至她说的地方。 争得片刻喘息的机会,他立即提气左臂抬起扒着上面的檐边借力,翻身上去。 那边坐着的萧华池见他们上来 ,便停了手,起身走回阁中,嘴里笑嘻嘻的将手中余下的棋子扔回去“不错不错,有进步。” 萧华池忽略掉两人不善的眼神,甩甩宽大的衣袍,双手背于 身后,一脸正经“小家伙你来啦。”仿佛刚刚在外面对他们下暗手的不是他“你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来问为师吗?来,我给你解释解释 。” 褚墨将她放下,不在理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翻阅着自己的书籍。 “是呀!”政祉安扬起小脸天真的道,眼底却毫无笑意。 她走上前去,萧华池顺势将她抱起 ,意料之中的说道“那你说说哪里不懂,我解释给你听。” 八卦本就复杂难学,就算是成年人都不一定能看懂,更何况是她这么小的娃 ,再怎么聪慧也不可能在没有他的讲解下完全理解。 政祉安一手扯着他垂于胸前的银发,笑得灿烂“我就想问问师父你是不是活得太久了?” “为何如此问?”他这岁数虽说是比较长寿的了,但也不至于说是活太久了! “不然怎么这么无聊,对自己徒弟都下得去手。”政祉安咬牙说着,手上同时用力向下拽。 萧华池头皮被扯得生疼,头也跟着偏以缓解头疼 ,严声说道 “放手 ,政祉安你是要欺师灭祖吗?”她这一下是真没留手啊。 “师父你也怕疼呀!我还以为你不怕呢。”政祉安松了手,她只是想出出心底的气而已。 刚刚褚墨抱着自己左躲右闪那是真不亚于她在能量枪下,殊死一搏,这其中凶险,亏这老头还笑得出来。 连褚墨都是一脸的习以为常,她不是很理解。 褚墨看着两人的互动,淡然的脸上,眸底闪过丝丝笑意。 他这小师妹还真是初生牛犊,恐怕整个安崇也就她敢这么干了,还完好无损的坐在师父怀里。 政祉安将师父给的书本从怀里拿出来,递给他“我看完了。” “看完?都记住了?看懂了?”萧华池收敛表情,面色严肃的低着头看向她。 听出他语气里明显的质疑,政祉安轻哼一声“你随便问。” 全部理解是有些吃力,但记住里面的内容那还是没问题的。 见她胸有成竹的小模样,萧华池有些怀疑的问道“那先说说,乾卦对应的是哪些穴位?”怕她不用心,又补充说“如果答不对可是要罚的。” 许是刚刚实实在在的抱过小家伙,感受到她真真的娇小软糯。 坐在角落里的褚墨下意识看向她,眼中担忧隐约可见,师父说罚那是真的不会手下留情的。 第25章 内气 感受到他的目光,政祉安侧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软绵 的声音随着微风响起“乾卦对应的穴位分别是,商阳,三间,曲池” 等她话落,萧华池也不说对与不对,只接着问“离卦呢?” “离卦是少冲,少泽,后溪,曲泽”政祉安说完从他身上滑下,自己跑到桌边倒了杯茶水 ,一口气仰头喝完。 离卦里的穴位是最多的,说得她口渴。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间,半个时辰过去,萧华池才停下,豪迈的仰头哈哈大笑“没想到哇,老头子我都快被黄土埋到天灵盖的人,现在竟然还能收到这么个天才徒弟,此生足矣,足矣呐!” 就连一旁的褚墨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担忧到放心再到现在的惊叹。 他自己就是因为对八卦有天赋,才被师父收养的,不然他现在 还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当年他可是用了整整一年才将这些完全记住,师父都说自己的天赋很好。 那现在师妹才仅仅半月就记住,甚至大部分都能懂,还能反问师父,那她这个 不怪师父会如此高兴。 政祉安是完全不明白他激动个什么,她都拿回去研究半个多月了,要是还不会点,怎么对得起她曾经的 他这反应,不用说都知道自己的表现他是比较满意的,政祉安在心底松了口气,别看她刚刚有底气,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 “那师父,接下来我学什么?”其实她更想问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学习那个神奇的内功。 看出她的想法,萧华池将她抱着起身,飞身下楼,揶揄道“你想学什么?” “师父说了算呀!”政祉安看着下到一楼后,他一路向里走去,一楼除了个巨型八卦桌还有啥? 萧华池闻言摇摇头轻笑着,真是个小狐狸。 走到桌前,他摆弄着上面的木条,每个方向都调动,直到最后在震卦前摆放最后一根木条。 身前的巨型桌子缓缓由中间向外散开,中间底下出现了台阶。 政祉安诧异的看向他,脑中出现的却是,中阳宫会不会也有暗室? 虽说是在底下,却没有很暗沉,四周墙上雕刻着的图案比外面更加繁乱复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现在对八卦有点了解的原因,她总感觉这里面的气劲流动好像跟外面的不太一样,四周也放着很多的书架,中间地上有着两个蒲团。 这是个练武室? “等会我会用内力在你的体内流转一遍,你自己好好感受。”萧华池将她放到其中一个蒲团上,看她还看着四周,视线游离的样子,出声提醒。 “好。”政祉安回神,盘腿坐好。 看着他也坐下,也没见他做什么,四周空气中慢慢的升起白雾,越来越浓,直至最后连就在咫尺的人都看不见。 “闭眼。”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政祉安立即照做。 这太神奇了,怎么做到的? 闭上眼后,身体对外界的感觉便更加敏感清晰,缓缓的只感觉自己周边让她感觉越来越暖和,很像当初她还呆在娘亲肚子里的感觉。 慢慢的一道气体进入 她的体内,从商阳缓缓向前移着,像是一股清泉在清洗者她的经脉,凡过之处,让她觉得十分舒适。甚至她感觉自己身体有一丝气慢慢的在后面跟着它。 师父这个内力和风老头他们当初帮自己护心脉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 随着那道气劲在她的身体游走一圈后,前面的那道强劲的气劲退出后,后面的那一丝气劲却留在了她的地内。 那是她自己的吗?她试着自己趋使它再沿着原本的那条路线走了一遍,没想到真的可以。 政祉安有点小激动,却忽然听到“慢一点。” 她立即将情绪压下,缓慢的趋使着。 萧华池坐于一旁仔细的观察着她,她四周的白色气体在慢慢减少 ,她的周身还有一圈像是保护层的气劲,那是故意留在她身上的,若她出个什么差错,以便可以立即干涉。 不知过去多久,政祉安的眼眸才缓缓睁开。 那一瞬间政祉安对四周空气中的气劲流转感受更明显了,就连师父的气息也能感受到。 这就是会内力的感受?不错,很不错。 见她睁眼,萧华池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也亏得小家伙遗传了她母亲的体制,甚至有过之,再加上从小有两个老家伙为她输送内力保命,反倒是将她的经脉塑造得比常人坚韧数倍。 当真是福祸相依啊。 “可以了吗?” 那眸中的光亮得吓人,萧华池轻咳一声,起身,冷冷道“你这才哪儿到哪儿,早着呢。”他肯定不会说是因为怕她骄傲。 阿墨五岁开始尝试第一次,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试过几次才成功的,对于这小家伙的天赋,他已经不想在感慨了。 政祉安撇了撇嘴,白高兴一场。 “你平时没事记得照着运行就行了。” 这么说,那就说明自己第一步算是成了“放心我不会偷懒的。” 除了吃饭,睡觉,她会很勤奋的。 看她那跃跃欲试的小模样,想到刚刚的情况,萧华池严声提醒“不要操之过急,不然” “我知道了。”她刚刚完全是因为心心念念这么久的武功,终于见识到了,以后她肯定不会这样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娃,她的小命还是很要紧的。 知道她还是懂事的,萧华池将她抱起两人出了练武室。 政祉安这次出来明显的感觉到合起来的八卦桌上的气体流动,她脑中似是而非的划过最近看过的卦象。 “师父,八卦可以用来找东西吗?”政祉安突然想到自己要找的人,要是可以,那这玩意儿就真的实用了。 抱着她往楼上走,萧华池都没看她只随意的问道“你想找谁?” “找什么人?我最近掉了个东西,但是没找到,所以想问问师父嘛。”怎么可能承认,她要敢说,晚上老爹那儿估计也瞒不住了。 萧华池眯着眼也不点破,“找东西嘛,这东西跟你越亲近的,就越容易找到,看你自己道行了咯。” 那还说个啥,以她现在的道行,那就是没道行,找人,想都别想。 第26章 曾经的礼物 “行,我再让人找找。”政祉安撇了撇嘴。 萧华池抱着她回到顶层,开始跟她讲解其它内容。 随着夕阳的熠熠余晖轻洒在隔间,里面的三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仅能时不时听见翻看书页的‘沙沙’声 直到政弘元的突然到来,打破了这和谐安逸的画面。 政弘元到的时候就见小家伙看书正看得入迷,萧华池向他点头示意。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突如其来的询问声音打断了政祉安的思绪,她抬头望向自家老爹,怎么那么像孩子在外贪玩忘了回家,他来逮人的样子。 她咧嘴一笑“现在就回。”收好书籍揣进怀里,向他举起手。 政弘元无奈的将人抱起,看向萧华池唇齿轻启道“萧老,那我们告辞了。” “嗯。”萧华池随意点了下头,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脑中划过他今日卜算的那一卦,提声问道“皇上,此次科举你安排的是谁负责这事儿?” 闻言,政弘元回身,眼带疑惑“云国公,可有不妥?” 萧老从不谈论朝中之事,怎会突然问这个? “无有不妥,只是”萧华池顿了片刻“皇上切勿因求仁,而将那沟壑填满了。” 政弘元平静无波的眸中此时犹如寒潭般幽深,微微颔首“多谢萧老。” 看着他转身已经离去的背影,萧华池又看回八卦桌盘,那一卦最后的结局尚还蒙着迷雾,想来是有变数的。 政祉安茫然,刚刚师父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想从自家老爹的面上找找答案,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回到中阳宫,父女俩如往常一样用过晚膳,政祉安正因为吃饱了,瘫软在楠木椅上,拍着小肚子,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端着茶品茗了一口,看着她的动作,政弘元斜睨她一眼“你最近是不是将学业荒废了?”虽是问她,但那语气显然是肯定的。 拍着肚子的小手顿住,木然的转头看向他,眼神里仿佛说着;我没有,别乱说。 “明日起你卯时起去上书房,午膳后再去萧老那边。”政弘元不容她拒绝的说道。 这段时间他没管这小家伙,她就整日沉迷于练武,那些书籍愣是一点没看,再这样下去,以后还不得成个文墨不通的‘莽夫!’ 躺着的政祉安立即站起身,双手抓着脑袋,将头发薅得像个鸟窝,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他 “卯时?你说的卯时?”让她念书就不说了,竟然还要卯时起,难不成真要来个‘闻鸡起舞?’ “你大皇兄他们三个,哪个不是卯时去的?” 政祉安立即找理由反驳“那他们还比我大几岁呢!” “是你自己选的大学院。”政弘元淡淡的开口,一句话就把她堵死。 所以这还是怪她自己了?这叫什么?政祉安郁闷的滑下椅子,气哼哼的离开。 望着她的抱着双手离开的小模样,政弘元唇角微扬,眼底划过笑意。 回到寝殿,政祉安已经不再是刚刚与她老爹置气的模样,爬上软榻,正色的看向丹琴“结果如何?” 没跟上她的思绪,丹琴看向她“什么?”很快又反应过来,秀眉蹙起“确实有那两个人,不过两人在三个月内,相继发生意外身亡。” 这么看来,双芝说的话基本是可以相信的,否则两人身亡的原因怎会这么巧合。 真的是丽妃?政祉安趴在软榻上的茶桌上,眼神放空。 如果真是丽妃,那现在这样的结果就是死无对证,仅凭袁贵人主仆二人的作证,想也不可能动得了她。 丹琴以为她是因为没有查出有用的东西而情绪低落,想到当初不止有袁贵人,还有已被赐死的詹贵人和关昭仪,想到这儿,她说道“我们还有个机会!” “什么?”政祉安抬头望向她。 “当年的关昭仪。”丹琴想到她当时还小,可能已经不记得了,解释道“她当年也在现场,如果真跟丽妃有关的话,她可能知道的比袁贵人知道的还多。” 经她这么一提,政祉安想起那个当年跟在詹贵人身后的女人,她好像在冷宫? 就凭当年詹贵人被赐死这事儿,恐怕真跟她们有关,政祉安有了思绪,“那我们明日下午就去冷宫逛逛!”她就不信查不出来了。 见她恢复了精神,丹琴才转身出去让人准备洗漱,只是她忍不住在心底喟叹,只希望这件事能早点过去,公主还这么小,千万不要因为娘娘的这件事,将她困住一生啊 不得不说,丹琴猜得很准确的,晚上政祉安躺在她那雕刻精致的拔步床上,爬到里侧将睡枕拿开,打开下面的那个小夹层,将里面的骨笄拿出来,底下还放着两封已被拆开过的书信。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那支骨笄。 不知道娘亲到底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她们两个从未说过一句话,她甚至都没抱过自己,可是她却在那一个月里给她准备了很多。 在一岁时丹琴拿出书信对着她念,“一岁的政祉安,生辰快乐。”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还有胸前的长命锁,丹琴说是她自己刻的。 可是自己每天跟她待在一起,从未见过她刻过东西。 两岁生辰那天,没想到也有信“两岁的政祉安,生辰快乐。”那次的礼物是个摇摇鼓。 政祉安喃喃道“谁两岁还玩摇摇鼓呀?” 注视着手里的东西出神半响,丹琴进来准备帮她熄灯,看到这个场景,一愣眼底微红,像是没看见的轻咳一声,“公主,快歇息,你明天卯时起床呢。”吹灭了灯烛。 政祉安将骨笄放了回去,躺下,忍不住吐槽,卯时起要命啊! 第二日天刚朦朦亮,她便被丹琴从床上捞起来,她忍不住宣泄似的高喊一声“啊~” 丹琴被吓一跳,“怎么了,公主,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政祉安嘿嘿一笑,接过她递过来的衣裙自己穿着。 用过早膳,两人慢悠悠的来到上书房,政祉安仰头看着门框上挂着的几个大字,再也没有什么时侯能像此刻这般讨厌那几个字了。 第27章 捉夏蝉 进入屋内,政祉安特意瞅了一眼那两姐弟,除了一脸仇视之外毫无其他动作,看来之前的震慑还是非常有效果的,她忍不住嘴角上扬,慢悠悠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羊先生在她进入没多久,拿着书本顺着自己的胡须走了进来,几人起身行礼“羊先生好。” 羊辛点点头“各位好。”下意识的扫视一圈,最后一排的小家伙进入眼帘。 哟,上次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小公主半个月都没来,他还以为小家伙不来了呢,他还为此觉得可惜。 看她坐下就趴桌上,忍不住说道“乐安公主,要认真听讲啊。” 政祉安立即坐直身体,规规矩矩的笑回着“先生,我会的。” 整个上午,除了如厕的时间,但凡她趴桌上想睡觉,或是出神,都会被叫起身回答问题。 下学后羊辛出门前也感受到了那道强烈的哀怨目光,他脚都不带停的甚至还加快了速度,他心里苦啊。 今天一大早刘总管便等着他,说的那些就一个意思;不要太纵容乐安公主。 那他不得盯紧点? 这些政祉安自然是不知道她老爹已经将她的小算盘猜得透透的。 见他已经离开,政祉安立即下座往外跑,完全没有跟她这些哥哥姐姐交流的意思。 在门口的时候都听见政子嘉在里面阴阳怪气的“都不跟兄,姐打声招呼,呵,真是没教养” 政祉安当没听见,这话她是真不过脑子,要是传到老爹耳中,她怕是又得抄书了。 按着昨日跟丹琴说好的,两人又顶着阳阳烈日,快速的往冷宫行去。 上书房去冷宫需要穿过御花园,在西边最里边。 “丹琴,你知道关贵人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吗?”要是过得太好,那她可就要让她感受感受生活的疾苦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人都到冷宫了,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丹琴猜到,刚出事那年,虽然公主跟着皇上,但她还是怕万一有人钻空子呢,一直提心吊胆的守着公主,哪有心思去管其她人过得怎么样。 政祉安抬袖擦掉额头上的颗颗汗珠,热得她心底些许焦躁。 看她这样,丹琴将她抱起,不待她反驳,便开口解释“我有内力,可以去暑。” 感受到身体内的燥热慢慢被缓解,身体也凉爽下来,“谢谢,丹琴姐姐呀。”内力还有这个好处呢! “举手之劳。”丹琴无奈的看着她,忍不住笑道。 一直到御花园,有绿树遮阴,不用内力也凉爽许多,主要是不被暴晒。 政祉安让丹琴将自己放下,两人慢悠悠的走着,听着四处时不时传来的蝉鸣,她有点想去抓一只来看看,她还没见识过呢。 这样想着,她仔细的辨别声音,寻到树下。 政祉安仰头看着上面,这棵树不大,大概估量着自己的实力,觉得可行。 手脚并用的向上爬着,丹琴看她的动作便猜到她要做什么,赶忙阻止道“公主,危险,我上去帮你捉好吗?” “那就没意思了。”政祉安边向上爬着,瓮声说道。 等她小心翼翼的爬到树枝上,看着那黑黢黢的小东西,慢慢的伸手去捉,下面的丹琴看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随时准备接住她。 政祉安一上手就捉住了,她退回树杈处靠着主干坐下,小腿悬着,将夏蝉翻来覆去的观察,自言自语道“原来长这样。” 看够了又将它放回树干上,那小东西立时飞走。 在她随意向四周扫了一眼,正准备下午的时候,看到远处一个小亭子里,三个女人,其中两人背对着她,其中一人的穿着一看就是宫里的主子,坐在石凳上,旁边是宫女的打扮,打着扇子。 地上还跪着位宫女,说了几句话,坐着的人缓缓起身,像是感觉到什么,向她这边转头。 政祉安反应迅速的往下跳,丹琴将她接住,怕她是崴了脚,担心道“公主,伤到哪里没有。” “没事,没事,我们走。”政祉安嘿嘿笑着,心里想的是;果然不能做偷偷摸摸的事。 丹琴无奈抱起她离开。 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离开没一会儿,便有人路过那里。 两人一路来到冷宫门口,门口还站着两侍卫,政祉安与丹琴对视一眼,这怎么弄? 政祉安眼神示意;来都来了,当然是上啊。 丹琴脑中快速的想着要用什么借口忽悠那两个侍卫,脑中一闪。 她抱着怀里的人向前走去,不待她说话,两个侍卫已经单膝跪地行礼“参见乐安公主。”两人刚刚还想着公主应该不是来这里的,直到看丹琴直直的走过来,没想到还就是来冷宫的。 “起来。”政祉安娇软的说着。 起身后,右边的侍卫犹豫的问道“公主可是要进去?” 见她点头,侍卫又道“这里面不得擅入公主您?” 听到他这么说,丹琴将怀里的小人放到一边,自己走过去低声说道“公主听别人说了这里,今天非闹着我陪她过来瞧瞧,两位兄弟可否通融通融?” “刘将军,这宫规”侍卫为难的说着。 刘将军?政祉安恍然才想起她家丹琴姓刘,还是个四品的怀威将军呢! 这理由找得也是,她有那么贪玩? 他们以为声音小,其实政祉安听得一清二楚,面上假装没听见。 丹琴面上带着我理解的样子“这我也知道,但是公主的脾气你们也听说过。” 经他这么一提醒,两人想起宫中前段时间有关乐安公主的传言。 看他们变化的表情,丹琴趁热打铁接着道“公主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如果不让她进去,要是她等会儿发起脾气来,要做什么,我也想不到。” 看他两有些害怕的眼神,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暗暗递给他,接着说“你们看啊,小公主回去也不可能自己说她偷来了冷宫,如此两位不说,我们不说,谁还会知道?” 不给他俩考虑的时间,问道“你们觉得呢“? 政祉安忍不住在心底给她竖起大拇指,这连唬带诱的,高哇! 俩侍卫一想,左边的侍卫点点头,右边的将锦囊放进怀里,也点点头,恢复原本的严肃的模样,不再看她们。 乐安公主受宠的程度,宫中就没人不知的,她要真闹起来,到时候受罚的肯定还是他俩,而且她只是进去看看,放她进去也没什么。 左边的侍卫见丹琴马上要进去,低声提醒道“刘将军,你们千万别去西边那间小屋子啊。” “为何?” “那里关着的是以前的关贵人,疯了别吓着公主。”侍卫是真怕她们去,将皇上这位心尖尖吓着了。 他说的这个,简直说道了她们心里,丹琴面上正经的回着“好,我记住了,多谢。” 第28章 彩蝶 丹琴抱着怀里的小家伙进入到前院后,便直奔着侍卫说的西边小屋而去。 这一路上竟无一个下人,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和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狗奴才知不知道我是谁?信不信本宫让人砍了你们” 本宫?关妙妙以前也才一个昭仪,仅可自称嫔如何能称宫?更何况她已经被皇上贬为庶人,真疯了? 丹琴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进那个独立的小院,屋子里还在口无遮拦的谩骂着,门口处有个身躯佝偻的太监正在给那门上锁。 “先别锁。”政祉安出声阻止道,太监身体僵硬的转过身,上下打量一瞬,立即恭敬的匍匐在地,却没有声音。 “起来。”政祉安以为他是吓到了,并没在意。 太监这才起身,敬畏的抬头看了一眼,在触及到丹琴那明显的不悦,又迅速收回视线。 丹琴果然冷声开口“为何不言?可知这是大不不敬!” 太监慌忙的指着自己的嘴巴又摆着手,示意他说不了话。 两人对视一眼,难怪他不开口。 “把门打开。”丹琴说道。 太监顿了下,恭敬的上前将门打开。 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在宫中是何身份,但是凭看她们的衣着,配饰也知道定是宫中的主子,更何况门口还有侍卫守着,若不是有身份的人也是进不来的。 两人进入里间,看着他也准备跟进来,丹琴说道“你就在外面守着。” 太监点头,恭敬的退到院中。 屋内的关妙妙刚刚辱骂的声音,当看到她们进来便止住了片刻,随后情绪激动,眼中的恨意尽显,嘴里怒喊道“詹茹云我要杀了你,就是你害了我” 看着她不要命的要冲过来,丹琴已经做好抬腿将她踹飞的准备,关妙妙却在离她们几步的距离,摔倒在地。 两人这才发现在她的脚腕上拴着两条铁链。 地上的女人像是不知道疼似的,起身一会儿怒一会儿大笑 “公主,她可能真的疯了。”丹琴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模样,低声的说道。 政祉安眼底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冷,天真的答道“既然如此,我们回去就向父皇求情给她个痛快,不让她遭罪了!”声音毫不掩饰,她眼中的余光一直观察着关妙妙的反应。 果然那女人在听见她这话的时候,那苍白的脸上闪过除怨恨外的恐慌。 呵,还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政祉安向丹琴使了个眼神,丹琴瞬间懂了,将她放在后面安全的地方,自己快速上前,掐住她的脖颈。 缓缓垂首,凑到她的耳边,“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什么!” 关妙妙被她这犹如阴间厉鬼的声音刺得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在她们进来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了。 装了这么多年疯,难道还是躲不过去?不,她不能说。 看出她的犹豫与抗拒,丹琴手中的力度一点点收紧,接着道“你不想说,我现在也可以让你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儿。” 随着脖颈处的力度越来越重,窒息感已经让她感受到了死亡与自己的距离,她极力的抬起双拳挥舞着捶打那只手。 她这点力度对于丹琴来说完全就跟挠痒痒似的,“对了,到时候你那在外流放的父母弟弟,应该也会想去陪你。” 看到丹琴那浑身的嗜血杀意,政祉安才真正感受到她是真的曾经上过战场的将士,而平日在自己身边的丹琴,只是将自己的性子收敛了。 听到她提到家中的父母与弟弟,关妙妙心底最后的防线被记得粉碎,苍白的脸上滑下泪珠。 若不是为了家中父母她又怎会进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还要仰人鼻息。 就连最后想要活命都靠装疯卖傻。 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软肋,丹琴再次冷声道“若你说了,我定保你家人周全。” 她这话绝不是空谈,关妙妙知道,丹琴不仅是有实职,更重要的是其与皇后娘娘如同亲姐妹的情谊,凭这一点,便知道她可以办到。 想到这儿,关妙妙艰难的想要开口“彩”感受到脖颈的力度松了些,她才沙哑着说完“彩蝶。” 她知道的确实不多,但是这个人肯定知道的比自己知道的更多,那不如让她们自己去找。 “你知道的呢?”丹琴不相信她不知道点事情。 彩蝶这个人她知道是谁,但这个女人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她这是想留点底怕自己出尔反尔呢。 以前还真没看出她这么有脑子呢。 关妙妙只眼神空洞的重复着彩蝶,见她如此,丹琴不由得又将手上的力度加重。 “丹琴!”政祉安看着她投过来的询问眼神,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说道“我们回去,我饿了。” 见此,丹琴收手,不在理瘫坐在地上的女人,走过去将政祉安抱起离开。 看着她们的背影,关妙妙嘴里开始叫嚣怒骂着,犹如她们刚进来的时候。 那个小姑娘就是皇后的女儿?倒是命大。 她们回到中阳宫,政祉安便让人拿吃的,菜还没上齐,她那碗米饭便已经快见了底。 丹琴心底虽对于刚刚公主突然阻止有些疑惑,可看她现在那食不甘味的模样,怕是真饿狠了。 两人用完午膳,又前往摘星楼,在途中政祉安突然喊道“影一。” “公主。” “找人暗中看着关妙妙,也别让她死了,若是有人动手,立即来告诉我。”政祉安面上平静的下令,眸中却是不符合年龄的深沉。 现在她在暗处,但她们后面接着查,那背后之人必然也会有所察觉,冷宫的那两人都不能死 “是。”影一迅速消失。 抱着她继续向前走的丹琴还是忍不住问出自己心中的困惑“公主,你今日打断我是有什么原因吗?” 政祉安反问“再问下去,你觉得她还会说其它的?”况且她可能知道的确实不多,否则背后之人不可能留她到现在,即便是她疯了。 丹琴抿唇沉默。 “彩蝶是谁?”这个名字政祉安在脑中并没有找到。 “以前詹贵人身边的一个侍女。”也是这个原因她才没有怀疑关妙妙说的是否真实。 “嗯?” 看出她不理解的意思,丹琴解释道“她那时候并不算詹贵人的贴身侍女,但又在詹贵人身边见过几次,是个会看眼色的下人。”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注意到彩蝶这个人的。 第29章 蛮人扰境 “去查查。”政祉安沉声道,只希望这个人脑子聪明点,还活着。 丹琴点点头,其实不用公主讲,她也会去查的。 丹琴动用所有关系,查了几日才查到彩蝶在去年已被放出宫,生活在西城以做女红为生,日子倒还算过得去。 她沉默半响,望向在书桌前还没桌子高的小人儿,现在却拿着书坐在楠木椅上看无得比认真,开口问道“公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丹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么问一个三岁的孩童,有何不妥。 政祉安认真看着手里的书,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却随意的说道“好久没见到外祖父了,我们午后去看看他。” 丹琴不得不耐心的提醒她,“公主,你不能私自出宫。”自从她上次偷偷跟世子出去,皇上早已下令不允许她再私自出宫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偷跑出去的?”政祉安侧头眼中带着狡黠的看向她“现在什么时辰啦?” 丹琴没跟上她这跳跃的话题,木讷道“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 “走,去找父皇用午膳!”政祉安放下手中的书本,滑下椅子,向外走去。 御书房门口刘福全正询问下面的人给皇上准备膳食的情况时,余光中见小公主来了,便又说道“多加几道乐安公主喜欢的菜。” “是”那人退下。 刘福全上前行礼,笑问着“公主是过来陪皇上用膳的。” 自从公主开始念书习武后,这父女俩可是有些时候没一起用过膳了。 “对呀,父皇还在批奏折吗?”政祉安扬起小脸,笑眯眯说着。 “是啊,公主您来了正好劝劝皇上。”刘福全将她抱起,向里走。 以前公主在这儿,皇上念着公主要长身体,用膳休息还是很规律的,就怕她跟着学不好的。现在公主不在身边,没了挂念,便完全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他忍不住摇摇头,这段时间因为科举的事不知道熬了几个晚上了,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听他这么说,政祉安面上的笑意淡了些,“行,等会儿,我说他。” 老爹是有忙起来就废寝忘食的毛病,还是她后面故意跟着他有样学样的,才给他掰正常了,这才多久又这样? 到了殿里,政祉安被放下地,她便自己从旁边搬了个凳子到书案前,手脚并用的爬上桌子,将政弘元手中的御笔抢过。 她们进来,政弘元感受到了,只是因为这份奏折他才没理她,没想到小家伙竟这般调皮。 他捏了捏眉心,向后一靠,“你怎么过来了?”语气中明显的宠溺与无奈,整个宫中也就她敢这样。 “陪你用膳。”政祉安拿着上好的御笔尾端挠着脑袋,理所当然的回他。 听到她说这话,政弘元第一反应是这小家伙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将人从书桌上抱下来,眼中带着明显的质疑“确定不是闯祸了?”看她不像闯祸时候的样子,又道“你有事求朕?” 不愧是她老爹,自己的性格是被他摸透了。政祉安嘿嘿一笑“先用膳,我饿了!” 政弘元将她手里的笔拿过放回桌上“刘福全传膳” 政祉安随意的向桌上看了一眼,那份奏折上写着北境军报,想到她第一个小伙伴,便仔细看了下。 原来是北境外的蛮族之人,近日频繁马蚤扰北境百姓,抢夺粮食,布匹,棉衣这些东西又是百姓们过冬要用的,便引起了百姓们的怒火,那些蛮人又是一小股一小股散乱在边境各处去抢,武平侯派兵追,他们老远见着就跑,来来回回搞得将士们窝火不已。 更重要的是武平侯派人质问对面的将领,这是想打仗吗? 那边的回复更是离谱,说他们已经约束过部落族人,但有些散户不听,他们管不住,让武平侯自己派人抓,抓到人随便他处置。 这打也不打,抓又不好抓,气得武平侯在奏折里都在骂娘。 见她看得认真,政弘元也没打断,等她回头才揶揄道“你看得懂吗?” “父皇觉得呢?”政祉安扬眉不甘示弱的反问。 看她那傲气的小模样,政弘元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问着“那你说说应该怎么办?” 知道老爹只是逗她玩儿,但北境既然是宗祯平的老子在管,还有那些百姓因此遭罪,她做为一国公主帮忙出出主意,也是应该的。 政祉安清澈干净的大眼滴溜溜的转,片刻她问道“我们安崇跟那些蛮族一直以来,除了打仗就没有别的往来过吗?” “有。”政弘元霸气的说道“那就是他们打败仗了,每年会派使者过来送东西。” “那我们给他们东西吗?”她又接着问。 “给倒是要给,但不会太多。”政弘元略微思索的回她。 给多了岂不是养虎为患,更何况那还是前方战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胜利! 政祉安问出她心底最后一个问题 “那我们的百姓会跟他们做生意吗?” “不会。”北境与安崇打打停停几十年,双方水火不容怎会允许有交易。 几个问题下来政祉安大概知道原因了,两边常年打仗,百姓仇怨深重,双方的掌权人也都没有要合作的意思,边境蛮族到快入东的季节,那些散户物资不足,便起了抢安崇国边境散户的心思。 只要跑得快,谁都拿他们没办法。 见她问了这么多问题,现在又不说话了,政弘元调侃道“安安,可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只要不打仗,几乎每年武平侯都要骂上一次,只是这件事确实让他们如同咽了只蚊虫般让人恶心。 “那就跟他们做生意呀。”政祉安单纯天真的说道。 听到她的回答,政弘元忍不住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头“你倒是聪明。”还不待她骄傲,又说道“不过这个方法你祖父在的时候就已经试过了,而且换回的是对安崇惨痛的打击。” 那时朝中有人提出这个方法,他的父皇觉得可行,便让允许两国交易,没想到仅仅过了五年,便将那群蛮族养得狼子野心。 他们竟悄悄囤好物资粮食,就连他们所换的兵器,都是从安崇国买回去的铁打造的,那场仗来得迅猛突然。 也因为他们的准备充足致使安崇连失数座城池,最后他的父皇亲自挂帅督军,振奋士气,才将那些蛮人赶出安崇。 那场仗打得可谓艰难! 第30章 再次出宫 他说到安崇的惨痛打击,政祉安也想起了老爹好像跟自己讲过,北蛮入境的战事,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 但她说的交易跟之前的不太一样,政祉安认真的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可以只让边境的百姓与他们以物换物,再规定我们这边只能交换哪些物品,违者重罚,交易时间只有入冬前一个月,由宗伯伯派人监督下进行,地点让双方镇守将领自行商量。” 说完政祉安只觉得口干舌燥,让他将自己放到地上,她自己跑到桌边倒了杯茶水,一口气喝完。 听完她说的,政弘元越想越觉得可行,这个主意确实是既安全又可以解决边境问题的办法。 如若顺利,边境的将士日子也能好过些。 “你是如何想到的?”政弘元面带严肃的看着她,他可不相信是羊辛教的。 借口政祉安早想好了,“这不就是跟对西禹国差不多吗?只是稍稍改了点而已。”说完还不忘翻了个白眼,就差明着说你好笨! 这事确实也跟对待西禹国差不多,但若细究,却又有很重要的不同,比如以物换物而不是用银钱,这便是防止蛮子们用钱去西禹国买其他东西 朝中众人可能是因为北蛮入境那场惨痛的教训,让他们在对待北蛮的事情上有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防备,这才让她捡个漏。 政弘元看她那模样,要是她身后有个尾巴,怕是已经翘上天了,他无奈的摇摇头“既是如此,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谁让这是我说出来的呢!”政祉安高高的扬起脑袋,活脱脱一只高傲的花孔雀。 其实她在心底都忍不住嫌弃自己,但是她现在必须得做些符合孩子的表现出来,否则她就真成妖魔了。 政弘元被她的话逗乐了,还不得不说对,谁让小家伙说的确实是事实呢。 午膳已经备好,两人坐上去,政弘元笑意尽显的问她“你今天来,到底什么事,说。” “我想出宫去看外祖父。”政祉安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看在她刚表现这么好的份儿上也不能拒绝自己! 政弘元帮她夹了道她喜欢的樱桃肉,像为她着想的模样,“朕让人给你外祖父带个话,说你想他了,他肯定马上就来看你。” 他哪里不知道,小家伙就是想出宫去玩。 “我想去国公府玩。”政祉安扒着饭,故作失落的说道。 以为真把她逗伤心了,政弘元改口哄道“你要去就去,多带些人就行了。” “谢谢老爹。老爹最好啦!”政祉安立即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听着她的称呼,政弘元没在意,反而他挺喜欢小家伙这样叫的,但她只有在非常高兴的时候才会这样喊。 他顺手又给她夹了道菜,轻笑道“小滑头。” 看着这样舐犊情深的场面,站在刘福全身旁的丹琴,低着头盯着脚尖出神 ,娘娘要是还在 一顿午膳吃得父女俩是皆大欢喜,临走时政祉安还不忘刚进殿时答应刘总管的事情,越过丹琴的肩头严肃的对着又准备继续看奏折老爹说道“父皇,你要按时吃饭,睡觉,休息。否则我就天天过来烦你!”说完还不忘做了个鬼脸。 政弘元无奈摇摇头,嘴上答应着“朕知晓了。”眼睛却若有似无的刮了一眼旁边如老僧入定的刘福全。 触及到他的眼神,刘福全原本还笑眯眯的面容一僵,立即低头,他什么都不知道! 得到自家老爹的回复,政祉安示意丹琴可以走了。两人来到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前,她忍不住嘴角抽动起来,那翠盖珠缨的华车,差点晃瞎她的双眼。 就出个宫,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丹琴倒是毫无所感,毕竟她见过更豪华亮眼的,只是在收到怀里小人儿那明晃晃的嫌弃眼神后,她懂了。 转头看向站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护军副参领,与他商量“池大人,可否换辆小点的马车?” “我这就让人换。”池杨尴尬的闷声道,转身去吩咐人换马车。 原本这就是按照嫡出公主的出行规格安排的,没想到乐安公主竟然会不喜欢。 换来的马车政祉安看着还是有点过于精致,却是比刚刚那辆好多了,便点点头,她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多做纠结了。 进入到车内,一看空间至少能进五六个人,中间的侧壁上还镶嵌着楠木格子,上面着茶具她忍不住感叹,真有钱。 稍又一想,这些都是她爹的,那就等于也有她的份儿,低声说了句“败家子!” 她坐到主位锦榻上后,眯起眼直接就躺了上去,这钱花得——值! 坐在茶格旁边的小榻上的丹琴,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脸疼吗? 许是感受到丹琴那赤裸裸的炽热目光,政祉安抬手抵唇,轻咳一声,想到外面那位,不由得好奇问道“那位池大人之前怎么没见过?” “你记得哪个侍卫?”丹琴也不去拆穿她为了掩饰尴尬,转移的话题,只是她这个问这个问题让政祉安更尴尬。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鼻头,嘿嘿一笑“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人我肯定没见过。” 政祉安也知道自己有小小的脸盲症,一般的人,若不是因为有特殊的记忆点,她基本都记不住。 但外面那个小麦肤色,身材魁伟,方形脸浓眉厉眼,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如果真见过,她应该会有点映象。 “他叫池杨,你不认识他,却应该认识他的父亲。”丹琴淡笑着提醒她。 姓池,政祉安脑中迅速闪过朝中官员的名字,“吏部侍郎,池成文?”这个人还是此次辅佐外祖父监考的官员之一,他的儿子竟然在禁军中任职! 见她猜出,两人视线交汇,丹琴点了点头,两人便不再多说。 她们的马车从皇宫东面的官道一路行驶至国公府,大门处早已有人等候。 政祉安下车时被丹琴抱在怀里,看向大门处一身素衣,面容上一条深刻狰狞的疤痕,由左眉心延伸至鼻梁处。 她高高挥舞着小手,扬声喊着“许伯伯!”若是换成别人见着他,怕是会被吓得退避三舍打怵。 许石听见她那软糯的声音,久经风霜的脸上扬起笑容,快步上前接过她“小公主怎么来了?热不热?走走走进去再说,,,” 可能他的本意是想显得和蔼些,谁知道他这一笑,倒更像个民间传说中会吃小孩的妖怪。 不得不说小公主承受力还是很行的,丹琴在将人交给他时,尊敬的喊了一声“许伯。” 第31章 刺杀 许石笑着点点头,转身笑看着池杨,只是笑容中明显的少了些亲切,却也不失礼数“池大人辛苦了,等下让弟兄们多饮些冰镇的乌梅汤。” “多谢。”他面无表情的下令让其他人修整。 被抱着的政祉安,眼神清澈的望向头顶上‘云国公府’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大门进呢。 穿过前厅花苑回廊,许管家一路将她抱到老爷子的书房才将她放下,政祉安欢快的跑到他的桌边,甜甜的喊道“外祖父。” 云国公放下手中的笔,一把将她抱起,让小家伙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继续看着桌上的公文,随意的问着“你今日怎么出宫了?” “想外祖父了呗。”政祉安顺着他的视线跟着看,却也不耽误她用心的敷衍。 本来到这里就是个借口,她还要赶紧找个理由离开。 “外祖父这儿还有些事情,要不你先去找你风爷爷玩会儿?”云国公左手提笔继续在公文上写着,那字却与右手写的丝毫不差。 这一手看得政祉安不得不佩服,看来外祖父不仅仅是能马上定乾坤,这文也是不比朝中那些文臣大夫差的。 难怪老爹非得让外祖父来做这个主考官,他这是知道外祖父的底细啊! 半天没见响声,云国公顿笔垂首看向她“怎么了?” “没事呀,安安是没想到外祖父不仅武功厉害,就连写的字也这样好看!” 被小家伙这抹了蜜似的小嘴夸得,连着拧了几日的眉头都舒展开了“小滑头。”捏了捏她的小手,被自家外孙女夸夸,他是真顺心不少。 政祉安看他确实有事要忙,自己滑到地上,贴心的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外祖父办事了,等晚上咱们一起用晚膳哦!” 小家伙从小就是如此懂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云国公宠溺道“去。” 政祉安开心的迈着小碎步跑出书房,跟许伯伯说她想去娘亲的院子看看,晚膳的时候她再过来找他们。 知道她的性子,身边又有丹琴跟着,许石也就放心的应了。 两人找了处偏僻的地方,丹琴抱着小家伙,一个起落便出了国公府,她们俩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 却不知在她们俩一出去,就有暗卫向云国公禀报了。 知道小家伙定是贪玩,今日才找了这么个理由,身边既有丹琴看着,只淡然的说“随她们,派几个人暗中跟着。” “是。”暗卫躬身退下。 出了府丹琴便抱着小家伙直奔西城,贫民街。 站在街口一眼望去,即便是烈日当空,街道也不像南北街那样整洁有序,整条街上犬吠,人声夹杂。 都说西街杂乱不堪,住的都是些低贱庶民,有点身份的人都会避之不及,但在政祉安看来这里倒是多了些烟火气。 丹琴抱着小家伙快速的穿梭在其中,感受到周围时不时投来的异样目光,政祉安即使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被这些百姓像看珍惜动物似的,她还忍不住将小脑袋埋进了丹琴的怀里。 直到感觉到嘈杂声音越来越少,政祉安才抬头环视四周,只偶尔有人佝偻着背,挑着沉甸甸的担子路过,挨着的几处院子也都是茅草土墙圈起小方天地。 她们正面的木框上贴着百姓家常见的守门画像,丹琴警惕的左右看了下,才抬手敲门。 只是屋内却久无动向,政祉安怀疑里面应该没人,“你确定里面有人?” 丹琴仔细感受着里面的动静,低声道“查到的消息说她每月除了出门将她做好的女红拿去交差,平日里在很少出门,更何况这还是大中午的,她能上哪儿去?” “万一走亲戚去了呢?”要真是这样,她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不待丹琴仔细想她刚刚听到的声响到底是什么,便感受到一股杀气袭来,她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快速向左面闪身,那暗箭直直将那门射出个窟窿。 等丹琴站稳,政祉安顺着视线往那个方向看去,好家伙,这是有史以来人最多的一次刺杀,这大热天的一个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热吗? 对方一句话不说,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右手向前一挥,他身后的那十几人便杀气腾腾的冲向她们。 政祉安面色凝重的刚想喊影一,她们的身前就已经出现了六七名身着普通麻衣的壮士。 影一更是直接冲向对面为首的黑衣人,对面那人显然不敌,但 架不住他身边人多,那几个身手毒辣,倒是把他缠住了。 看着如此混乱的场景,在丹琴怀里的政祉安反倒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呵,还是出手了啊! 只是现在影一被拖住,丹琴抱着自己,那几位壮士到底是哪来的人呢? 看他们出来的时机,怕是一直都跟着她们,那就不难猜了 他们几人全力将丹琴两人护在中间,有好几次刺客的长刀险些刺中政祉安,背那几名壮士砍掉手臂,他们身上那温热的鲜血飞溅到她的脸上。 她抬起小手一把抹掉,现在场面凶险万分,没有人注意到她眼底的冷漠与镇静,那是有些成年人面对如此场景,都不一定能有她这般反应。 政祉安看来时的路已被堵死,又看向影一那边的战况,估算着双方的实力,那些人顶多还能拖住影一一刻,但护卫自己的人,已经伤得不轻,若是在拖下去,他们怕是也守不住了。 既然这些人想杀的是自己,抱着丹琴脖颈的手紧了紧,低声说道“丹琴,你将我从空中抛给影一,然后你立即突围回去找我外祖父,听见了吗?” 以丹琴的实力,若是自己到了影一手上,这群人自然是先来杀她,那她便可以乘此机会脱围,至于最后能不能扛到她找来的救援就只能看影一的了。 “公主不可。”丹琴严声拒绝,单手拿着从刺客手里抢来的长刀,狠厉的一刀补向又冲上前的黑衣人。 公主这个办法完全是要将自己至于死地,博一线生机,要是发生意外,她不敢想象。 “丹琴,你想我们都死这儿吗?”政祉安擦掉刚又溅到脸上的鲜血,不给她回复的机会,她的声音再次响起“等会儿,我数到三,你就把我抛给影一。” “你们几个等会儿尽全力掩护丹琴出去,听到了吗?”她看着周围的几位护卫,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 几人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快速答道“是,公主。” 第32章 救援 另外几人随即应声。 见此政祉安再次轻声喊道“丹琴!” 丹琴知道公主说得对,这是现在唯一的机会,但要她就这么亲手将她扔出去,自己也做不到,眸中划过犀利,手中握着的刀紧了又紧“听您的。” 政祉安冷静的声音响起 “一, 二, 三!” “影一!” 丹琴提气踏上在她身前壮汉的肩上,带着政祉安连踏过几人的头顶,眼见旁边有人冲上来,她才立即腾空将政祉安脱手抛向影一。 随后一个侧翻想要躲过那名手拿厉刀袭来的刺客,左手臂却还是被砍到,立时左手臂肉开见骨。 丹琴落地险些没站稳,那几名壮汉拼命上前将她护住。 在听到公主的喊声时,影一便一直注意着他们那边,看着她被脱手甩过来时,影一是连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带眨眼的人物,刚刚那一幕险些把他胸口处的那颗陈年老心吓了出来! 刚刚出手的那名黑衣人,眼神阴狠的望着丹琴,那模样显然是气急,那么好的机会竟然被他错过了。 政祉安看他还准备去针对丹琴,挑衅的扬声喊道“喂,你们为什么想杀我?” 那人果然看向她,眼中的愤恨毫不掩饰,凶狠的带人又冲向影一“你难道不该死吗?” 影一抬腿踢开他的攻击,避开其他人,向后退了几步。 这些人的身手虽算不上顶尖高手,却也不差,招数更是阴狠毒辣,他察觉出这些刺客应该不是一股势力的人。 “我是杀你全家了吗?怎么就该死了?”政祉安抱紧影一的脖子,面上轻松的笑问他。 那模样在黑衣人看来就是挑衅,他就不信今天这么多人还不能弄死她,咬牙厉声道“全都给我上。” 所有的黑衣人集中到影一身边,一个个向饿狼捕食似的扑向他们,那几名壮汉在丹琴离开后,立即不要命的冲上前,那群黑衣人中有的缓缓向两边移开,将他们放进圈内。 看着几人身上鲜血淋漓,依然死死的护在影一身后,毫无退意。 他们一个一个在政祉安眼前倒下,她清澈的双眼中露出一种刀锋般的寒光,这些人最好是今天杀了她,否则 “影一,不用顾及我,杀出去。”政祉安看着屋顶,地下一圈的黑衣人,沉声下令。 她明显感觉到影一怕她受伤,不敢硬冲,再这么拖下去他的内力耗尽一样活不下来,既然如此,还不如拼一把。 听到她的话,影一也想到了现在的情形,握紧手中的刀,直冲向正前方的那人,将他身上的衣物划开扯下,将政祉安系在自己的背上。 完成这一切只在瞬息,位置一换,政祉安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几次黑衣人的刀直直看向她,影一却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及时挡住袭来的攻势。 就在那领头的黑衣人不知道从哪儿拿出弓弩,弩箭‘嗖~’的一声,直直射向政祉安。 “逆贼,敢尔!”风木空离得还有些距离,谁知道刚看到便是那样惊险的场景,他将全身功力运到极致,才拦下那支弩箭。 反手将弩箭甩回那人的方向。 他的到来让政祉安知道自己这局赢了,不仅仅是这场刺杀。 她将眼中冷意藏了起来,瞬时清澈的双眸通红,眼中的泪花闪烁,轻咬着下唇,强装坚强的说道“风爷爷,就是他带来的人” 那人眼中闪过明显的慌乱,眼珠一转,身体就要像后撤,空木风怎会给他逃跑的机会,闪身上前,一脚把他踹到地上。 丹琴带的其他人也赶了上来,她左臂上的伤,还流淌着丝丝鲜血。眼睛快速的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着影一,心底不停的祈祷,公主一定不要有事啊! 刚刚还敌众我寡的局面,瞬间被后面赶来的人扭转,那些黑衣人也是反应迅速的四处逃窜。 却不想现在已是他们被围! 政祉安被风木空从影一的背上抱下来,他抬手捂住小家伙的眼睛,却被她抬手扒开,还哽咽的说着“风爷爷放我下去。” 要是有人路过,就会发现这里的小巷已经躺满了尸首,烈日将一地的鲜红照得刺眼,鲜血融入到土地中,踩在上面黏糊又瘆人,连下脚的地方都需要挪了又挪。 空木风看着小家伙明明害怕又委屈却还强装着镇定的模样,他实在不忍心,让她这样小就面对如此凶残的场面。 又将手掌覆上她的双眼,低声劝道“我们回去,这里会有人处理的。” 政祉安双手抬起强行把他的手掰开,紧抿双唇,倔强的侧身指着为护她而死的几人“我想去看看他们。” 丹琴让人将为首的那名男子制住后,走过来正好听见她这句话,脸色苍白的轻声哄道“公主你先回去,等会儿我亲自去安排他们的事,行吗?” 这几位用命来保护自己的人,政祉安想见见长什么样子。她坚定又固执的望向他们“我就看一眼。” 几人都了解她,年龄虽小却极有主意,空木风与她对视一会儿,最后妥协的叹了口气,将她抱过去。 那几人都是身中数刀,空木风将他们的眼合上,丹琴让人将这些尸首带回去,厚葬。 这几人都是国公府的暗卫,从小便是孤儿,为主子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空木风正准备带她离开,“风爷爷,我们进去找个人。”政祉安指着已经被打斗毁得差不多的门框。 她还没望来这里的目的,不进去看一眼她是不会放弃的。 顺着她指的院子看去,那里面与这外面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别。 刚刚外面打成那样,这里面确定有人?空木风抱着她进入到屋内,环视一圈,没看到人。 政祉安眼中失落明显,只听头顶声音响起“小家伙,你找的人很重要吗?” “我们今天出宫就是为了找人的。”今天这事一过,想瞒外祖父是不可能了,而且她也不打算再瞒外祖父。 她刚说完,房间里唯一的床榻突然四分五裂开,一位女子颤抖着身躯现了出来,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门口的两人,又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双手抱头,埋到地上。 外面的影一听见动静,瞬间闪身进入,看到这场面,他看向空木风。 “我不知道。”看懂他眼中的疑惑,空木风立即否认。 看那女子还颤抖着匍匐在那儿,政祉安缓缓道“你是彩蝶吗?” 见她要否认,政祉安面色不变,声音却冷了不少“你想清楚了再答。” 第33章 是我 自从詹贵人出了事情之后,她一直以来的小心谨慎,好不容易熬到出宫,没想到时隔这么久还是被人找上来。 更没想到丹琴会带着乐安公主亲自前来。 彩蝶瑟缩着看向她,知道自己现在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声音轻得像是呢喃“是我。” “影一,把她带回去。”得到想要的答案,政祉安这才让空木风带自己离开。 空木风带着她直接回了国公府,剩下的事情他们知道怎么处置。 许管家见两人一回来就直奔书房,他忙上前解释“主子进宫还未回来。” 只是那两人谁也没说话,进屋屋内空木风就将她放下,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小家伙也嘿咻嘿咻的爬上对面的椅子,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他不知道是因为何事,想劝都无从下口。 政祉安看向旁边的风老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这样。 “等外祖父回来,我再讲?”这件事情确实是她考虑不周。 听她说了服软的话,空木风放松的靠向椅背,看向小家伙,轻嗤道“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他解释!” 政祉安垂下眼,蹙起眉头,这还能怎么解释? 招待宫中随行侍卫的客堂中。 “这国公府就是不一样哈!”其中一位看着忠厚的侍卫说道。 他旁边的人夹起一色泽晶莹的肉块,送进嘴里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咱们也跟着去过不少的大官府邸,哪家像这样照顾兄弟们啊。” “就是,到其他府邸,别说吃肉,能喝口茶就不错了。” “这还不是沾了公主的光。”瘦高的侍卫朝同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向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池杨,随后扯下烧鸡身上的一只鸡腿。 带着些许的谄媚说道“池大人,这国公府的烧鸡着实做的不错,尝一下?” 池杨睁开眼,冷然的看了一眼,拧眉拒绝道“不用。” 看出他的嫌弃,侍卫恹恹的收回手,转身撇撇嘴回到桌上,将鸡腿啃了一口,无声的学着他说话的样子。 另外几人瞬间笑开。 要不是因为池杨有个在吏部的老子呵,看不起谁啊! 在座的谁家还没个当官儿的? 听到笑声,池杨眼神暗了暗,他起身走出屋内。 跟一群混吃等死的纨绔有什么好说的。 他本想找府中的下人,问问公主在何处,去问问她想什么时候回宫,感受到不远处的陆陆续续的异动,他立即握紧腰间的佩刀,警惕的上前。 府中进刺客了?很快他否定了这个想法,这可是国公府,不可能会这么轻易让刺客进来的。 还不待他翻上墙头看,身后一道疑惑的声音响起 “池大人在看什么?” 池杨迅速压下心中的惊异,转身面色如常,示意院墙那边“我听到些动静。”这位许管家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 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许管家心下了然,脸上淡然一笑“哦,那可能是哪个想偷东西的小贼被抓了。” 池杨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话一听就知道是胡扯的。 “池大人不用担心,府中备了些吃食,您快进去用些。”许管家微笑的提醒道。 “多谢,我现在还不饿。”池杨向他行了个晚辈礼。 见他要离开,正色的问道“许管家 ,公主可有说何时回宫?” “公主应该要与国公用了晚膳后再回去。” “多谢。” 看着许管家摆摆手离开的背影,池杨眸中微光闪过。 连许管家的实力都如此不俗,看来这国公府的实力怕是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许管家找到丹琴以前在府中的屋子,她果然在屋内,府医正在帮她缝补伤口。 见他进屋,丹琴立即取下含在口中的布巾,担心的想要起身“许老,是公主怎么了吗?” “没事,公主没事。”许管家快步上前将她按住,轻叹一声“你这胳膊还要不要了!” 这丫头还是这样,以前跟着小姐的时候就这样,从来不顾自己安危,现今守在公主身边亦是如此。 确实不枉小姐待她如亲姊妹一般。 听他说公主没事,她才将心放下,才反应过来伤口处的钻心的疼。 嘶~她赶忙将布巾塞回嘴里。 看她如此,许管家放开手揶揄道“现在知道疼了?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 丹琴抬手用衣袖粗鲁的将额间的细汗抹去,白他一眼,尽说些风凉话。 “公主就怕你不顾自己的身体,去审问那些刺客,才让我来看看,你说你激动个什么劲儿?”这丫头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性子看着还以为稳重许多,一遇事没想到还是这样。 “我激动?嘶~”丹琴拿下布巾,本想反驳,帮她缝针的人像是故意似的扯紧线,疼得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将布巾又塞了回去,恶狠狠的瞪着许石。 她小狼发狠似的模样把云管家反倒看笑了,对着帮她缝线的医者说道“老孙,下手狠点,让这丫头记一辈子。” 孙老头笑眯眯的点头,手上的动作却轻缓很多。 临走前,许管家还是不忘叮嘱一番“琴丫头,弄好了,你就自己休息休息,公主那儿有人看着知道吗?” 她这伤不用问都知道不轻,若是不好好养着,以后怕是要落病根呐! 丹琴勉强的点点头。 直到日落西山,云国公都还未回府。 政祉安两人在书房呆了一下午,她正拿着本杂记看着,许管家从屋外进来问道“池大人说还有半个时辰就是宵禁了,问公主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跟他说,我今日不回去了,就在国公府歇息,让他们先回去复命,顺便跟我父皇说,明天外祖父送我回去。”说完政祉安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是。”许管家下去吩咐人去告诉池杨。 池杨得到消息,沉思片刻,便带人回宫,自己前往御书房复命。 御书房内,刘总管得知消息,见皇上正跟云国公等人正讨论着此次秋闱的细节,便没上前打扰。 直到各项细节敲定,政弘元才捏了捏眉心,接过刘总管递上的茶杯,“今日也不早了,明日通知下去,让各州府严格执行。诸位回。” 除云国公外,另外几人眼神交错着,吏部侍郎池成文跪倒在地,语气担忧中带着诚恳。 “皇上,下月便正式科考,民间百姓虽有私塾,但大部分都仅限于普通的识字论理。 若是想要选出为官治世之人,怕是” 第34章 知错? 另外几人纷纷跪下附和。 “还没试,你们怎知没有?朕可是听说东源,江陵这些地方的大儒可不少。”政弘元不轻不重的将茶杯放到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听见声音,跪着的几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们只是各部的侍郎,可不敢像各部的老大那样去跟皇上硬碰。 几人慌忙应“是”行礼退了出去。 他们说的什么意思,政弘元心底早已知晓,哼嗤一声。 看向面色如常站在一旁的人,缓和些“国公以为呢?” 穿着深紫朝服的云国公拱手沉声道“如皇上所言,只有试了才知道,若不试,民间永远都不会有贤能者。” 那些人是在试探皇上的底线,科举士族亦可参加,若皇上这里对平民子弟也不抱希望,那 看皇上因国公这句话,面色已经缓和许多,刘总管这才上前将小公主的事情说出来。 他看向云国公笑道“公主可还等着国公您回去用膳呢。” 政弘元面色不舆,后又笑说着“那个小没良心的。” “皇上,安安可还是我的外孙女呢!”云国公顺着自己的胡须,满脸揶揄的望向他。 “是是是,那朕也是您的女婿,不然朕也陪您回去用膳?”政弘元斜睨他一眼。 云国公哪能顺他意,朝着不远处桌案上那堆奏折示意“皇上还是以国事为重。”不待他说话,躬身道“老臣告辞。” 退到门口处的时候还不忘扬声说“回家陪孙女咯。” 这句话让政弘元面色变了又变,刘总管低头悄悄退到角落的柱子后面 云国公回到府中,许石便接过他的官帽,跟在他身后“小公主和风老在书房等您,好像有事要跟您说。” “安安又扯风老头的胡子了?”云国公回头诧异的看他一眼。 那俩一个为老不尊,一个不尊为老,也不知道怎么玩到一起去的。 他的问题反倒把许石问愣了,公主这么淘气?半晌才道“应该不是。” 进入书房,那俩各看各的书,离得老远,他心底有股不祥的预感。云国公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狐疑的问道“你们找我什么事儿?” 见小家伙不打算说,空木风刚准备揭她底,政祉安赶紧放下书,糯糯的喊道“外祖父,我饿了。” 空木风眼睛看向她:你敢做不敢当? 政祉安头一歪,当没看见,不是不敢当,她是怕说出来,等会儿大家都得饿肚子。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自然没瞒过云国公,现在确实晚了“老许,传膳。” “是。” 几人到前厅用完膳,又回到书房,云国公坐到主位,故意拉着脸沉声道“说,什么事?” 吃饭的时候她们俩状态都不对,搞得他确实好奇了。 看风老头竟然无视自己的眼神,悠哉的坐在一旁,政祉安只能自己跑去把门关了,又站回中间,硬着头皮将今天下午的事情讲完。 话刚落,空木风便笑眯眯的说“小安安呐,你是不是说漏了什么?” 政祉安看着主位上脸色像锅底一样黑的外祖父,她忍不住双手搅着。 在她的信条里从来就没有怕这个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些真心待自己的人面前,就有点虚了。 死就死,拖拖拉拉不是她的性格。 “我在查娘亲的事,有人说彩蝶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我今日出宫也是为她。” 云国公眸中深沉的看着她“彩蝶是谁?” “詹茹芸的侍女。”政祉安答完低着头。 云国公黑着脸从主位上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怒吼道“许石。” 知道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说许石便走远了些,听到声音,赶忙跑过去,老爷子可是许久没发过火了,上次发火还是小姐生产时回来后发了一通火,砍了不少抓回来的人。 “家主。” “去把丹琴叫过来。” “是。”许石不敢耽误,转身用上了轻功。 云国公自己到书房外的紫竹前,挑了几根细长的竹条,用内力砍断。 往回走的时候,沉声道“你也给我进来。” 在走廊,檐梁上的影一,十分自觉的闪身下地,跟着进屋。 政祉安看着他手里的竹条,眉眼止不住抽抽,该不该说因果轮回? 很快许石带着丹琴也走了进来,看见屋内严峻的气氛,她拧眉低头“家主。” “许石你去外面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云国公冷声下令道。 许石转身出门,还不忘把门在关上。 公主她们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把老爷子气成这样。 “你们知道她查皇后的事情吗?”云国公眼神犀利的看着政祉安身后的两人。 两人同时低头跪到地上。 难怪国公发火,原来是这件事被发现了。不过今日下午闹得那般大,想不被发现都难。 “她不懂,难道你们两个还不懂这其中的凶险吗?”云国公看着两人,一个手还裹着白色纱布,纱布上的血迹明显,另一个属于皇家影卫。 他现在想罚倒还不知道怎么惩罚了! “丹琴等你伤好后,自己去云家戒堂领罚。以后也不要跟着她了,我会亲自去跟皇上说。” 他又看向旁边的影一,“你自己去跟皇帝解释。”没想到皇上会把暗影首领派给这家伙,竟还如此听她的话,怕是连皇上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事儿。 皇帝身上的御下之术她倒是学得极好。 政祉安听到他的安排,毫不迟疑的跪在地上“都是我的主意,请外祖父不要罚他们,您是知道我性子的,他们听我的命令行事,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们两个若真如外祖父的安排离开,丹琴还能活着,影一怕是她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抗。 “老子还没说你,你倒是自己上赶着认罚?”云国公被她气得,恨不得往她身上抡两棍,“你到底是哪来的胆子,敢自己去查,啊?”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今日要是没有府中那六名暗卫,没有你风爷爷及时赶到,现在躺在那儿的就是你们几个。 你怕是连个全尸都没有,小小年纪就敢如此自作主张。”越说越气,上前两步他一竹条直接抽她身上。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就连空木风都急忙起身拦住他还要挥舞的手。 这一下确实把政祉安抽得生疼,但她咬紧牙关愣是一声不吭。 看她那倔强不知所谓的模样,云国公黑沉着俯看她“你知不知错?” 第35章 香囊 听着外祖父的责问,政祉安头点地的磕了一声咬牙道“自作主张,思虑不周,我认错,但追查娘亲之事我不认。”确实是她太操之过急,太过自负了,但查这件事她绝不认为是错。 “你还说没错!怎么你是认为老头子我,是为了家族,为了荣华富贵不顾自己女儿的人?还有你父皇是昏庸无能?”云国公推开挡在面前的人。 他们知道她从小早慧,没想到竟到如此地步,她偷偷查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见她不说话,厉声道“手拿出来。” 政祉安依言将右手伸出摊开,她总不能说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所以才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逼你们,真这么说,那她真就成怪物了。 啪~ 一竹条甩在她手上,“说话。”今日不把她这自以为是的性子掰回来,将来她怕是要在这上面栽跟头。 这一下政祉安瞬间将手收回在衣服上来回挫着,以此来减轻疼痛,这竹条打着是真疼啊。 她弓着身子,脑中飞速的想着到底要怎么回答。 这一幕在云国公眼中便是她确实这么想的,他深沉的眸子中划过于心不忍,但这事决不能心软“手伸出来。” 政祉安换了左手伸出。 啪~ 她感觉这一下比上一棍打得打得重些,这下两只小手都在衣裙上挫着。 后边的丹琴想劝说,但被老爷子的眼神制止了。一旁的空木风蹲下身看着小家伙,今日被打了这几下还是不吭一声,叹息道“小家伙,你那么聪明怎么就不能理解你外祖父的苦心呢?你真以为他们不知道你娘被谁害的吗?” 政祉安突然抬头直视着他,果然他们什么都知道,就是因为各种顾忌才没动手。 没有错过她眼中划过的狠意,空木风不得不感叹这个孩子不仅聪慧,且心智极为坚定,一般的劝说根本没用。 他起身看向旁边的云国公,摇了摇头。 云国公富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真不知道皇帝将她带在身边教导,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将竹条扔掉,将人抱起,对着还跪着的两人说道“你们两个下去。” 随后他们三人来到国公府的暗牢,一进入扑面的腥臭夹杂着潮湿的霉味,整个暗牢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没人讲,政祉安会觉得这里是个地下迷宫,走过弯弯绕绕的过道,来到一间点了烛火的房间,入目各式各样的刑具,上面还有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去把那个叫彩蝶的带过来。”云国公吩咐道。 一直为他们掌灯的暗卫,应了声,转身前去提人。 很快彩蝶便被两人架着进来,直接绑在十字形的架子上。 看着她头发散乱,身上更是血痕遍布,若不是她的头抬起来,政祉安险些以为是拉错人了。 “你自己问。”云国公将她放到地上,自己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 空木风倒是像第一次进来般,走到摆放刑具的架子上,这看看那摸摸。嘴里还不停的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政祉安走到彩蝶的面前,沉声问道“皇后的死跟詹茹芸有关系吗?” “我,我说了之后,可以放了我吗?”彩蝶气息不稳,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她也没想自己被带进来,那些人问都不问就直接上刑。 “可以。”政祉安本来没打算对她用刑,只要她全部交代完,自然可以把她放出去,至于什么时候,那就看情况了。 “那,那我说。”什么都没有命重要,本来这件事跟她也没有关系。 “皇后的死,跟她,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 空木风拿起烧通红的烙铁敲的咚咚响,高声问道“老云这就是用来往身上烙的那玩意儿吗?” “嗯”云国公斜睨他一眼。 彩蝶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但,但是那天她,她带了一个宝繁宫那边给的香囊。 兰花派人回来说娘娘走不动,需要轿撵。当时我跟了过去,后来我在袁贵人的身上也看到过一只,虽然不同,但是我在宝繁宫的一位宫女手中见过类似的。” 香囊?是她那个时候问道的那股味道吗?政祉安看向她“你怎么确定这两个香囊有关系呢?”还有袁苎? 宫中女眷不论宫女还是主子谁都可以带香囊,怎么就能想到香囊上呢? “药材,詹贵人有些小物件,我也会帮忙收拾,她的那个香囊里的药材我看过,也闻过。”彩蝶现在十分庆幸自己当时为了讨主子欢心,对这些女红香料什么的小有研究。 若不是这些她无依无靠的,怎么能一步步往上爬。 “你怎么确定是宝繁宫的人做的呢?”政祉安虽然是仰头看着她,气势却丝毫不弱。 彩蝶不假思索道“我说的那个宫女,跟我是同乡,也是同一批入的宫,只是后来被分到了不同的宫殿,她是宝繁宫的二等宫女。我的女红也是跟她学的,那两个香囊是丽妃身边的翠容姑姑让她帮秀的。” 难怪她那么肯定那两个香囊出自一个地方,只是袁苎到底是被利用还是 “你说的那个同乡呢?” “在皇后娘娘去世后两三个月就死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在后面,想办法去了浣衣局。 想到之前丹琴查的那两个宫女,政祉安问道“你同乡叫荷叶,还是秋水?” 彩蝶一愣,她们都查到了?胸口处忍不住憋闷咳嗽着“荷叶。” 看她咳得厉害,政祉安看向自家外祖父,眨巴着大眼望着他“可以给她拿点水吗?”还想让人把她放下来,但是现在外祖父气还没消,显然是不行的。 云国公起身走到墙边拉了下一根细线,外面很快便进来个暗卫,“主子。” “去拿点喝的水进来。” 那人出去又很快端着个四方桌进来,上面放着茶具。 政祉安看了看暗卫,又看了看自家外祖父,赤裸裸的写着;你真会享受! 看到她的眼神,云国公冲着暗卫吼道,“老子让你拿水,你端什么桌子!” 暗卫赶忙又出去提了壶水进来,在得到可以退下的命令,他转身就往闪去。 家主今天不对劲儿,跑慢了万一被殃及池鱼怎么办! 空木风在一旁毫不给他面子的哈哈大笑,“我说老云,你这暗卫很有意思啊。” 第36章 忘了! 政祉安端着茶水踮起脚尖,喂给她。 看她急得不行,还漏了不少,“别急。” 连喝了三四杯茶水,彩蝶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看她终于缓和些,政祉安问出心底的最后一个问题“你跟关妙妙熟悉吗?” 乍一听这个名字彩蝶想了一圈,脑海中好像没没有这个人,摇摇头。 “曾经的关昭仪。”政祉安补充道,按理来说她不知道确实情有可原。 她这么一说彩蝶反应过来,“关昭仪以前属于詹茹芸宫里的,只平日她去找主子的时候才见过。” 这么说私底下她们并没有交集,那关妙妙为什么可以把彩蝶扯出来呢? “你怎么看她这个人?”政祉安将茶杯放回桌上,像是临时兴起问的。 彩蝶下意识的回想着她见过的关妙妙,皱眉纠结“我不知道怎么说。”想了下继续道“她有时候对詹茹芸虚伪巴结,甚至有时候看着也骄横跋扈。 但是据她们院里的宫人说,她性格其实挺好的,并不像外面传言那样。”当然是不是这样她也不知道。 这么说来关妙妙怕是一直在用骄纵跋扈伪装自己? 在宫中娘家势力不大,位份不高,还没皇帝宠爱,想活顺心点,确实需要些手段。 政祉安眼神余光向后瞟,高声说着“你放心他们不会再对你动刑了,过几天就把你放出去,但是不能出国公府,这个你懂!”随后让人先把她带下去。 彩蝶确实是个聪明的,立即喜极而泣“谢谢公主”她知道现在要是自己出了国公府定然小命不保,她只是想离开这个像阎罗殿的地方。 坐回椅子上的云国公,轻哼一声,小家伙那话不就是说给他听的吗!让他不要再给人上刑了,过几天还要把人放出去。 手里还拿着烙铁东敲敲,西锤锤的,弄得暗室里满是刺耳的回音。 “风爷爷,你再敲我就要聋啦!”政祉安双手堵着耳朵,看着他大声喊道。 他随手将烙铁扔回烧着火的盆子里,duang的一声那火星子呲呲直冒。 “这玩意儿最简单直接,你等会儿试试。”说完还冲她挑着眉,那东西像是多好的宝贝似的。 没多久,一个一身黑衣的被以与上一个同样的姿势带进来。将人绑好其中一人却站立在一旁看着他。 这人身上不是细长的血痕,而是像被钉子钉过的小窟窿,政祉安真怕他因为失血过多挂了。 这样用刑,她真没见过,以前用不上,这一世是没机会,现在也算长见识了。 又一个暗卫从外面进来,躬身在云国公耳边低语着,同时还递了个黑黢黢的牌子给他,只见他接过点了点头,暗卫退下。 空木风走到政祉安身边将她抱起,低声说道“该你外祖父上场了。” 坐在椅子上的云国公瞪他一眼,自己倒了杯茶,摇头吹了两下,“没想到太初府竟还有命大的。”那模样仿佛在说这茶真好喝一样。 政祉安还疑惑这话什么意思,就见被绑着的黑衣人抬起头恶狠狠的看向他,要是眼神能杀人,怕是她外祖父已经不能喘气儿了。 所以这个人太初府遗孤? “你说你,躲起来活着不好吗?非要来京都让庄家绝后,让你地下的亲人能瞑目吗?”云国公像真心替他着想的模样。 这话说得真是直往人心窝子里插。 架子上的人身体剧烈的摆动着,他想要挣脱开身上的铁链,亲手杀了那悠闲坐在椅子上说风凉话的人。 即便挣脱不开,他不服的怒吼着“老子一样差点把那个小崽子啥了。”又看向被抱着的政祉安嗤笑道“今天就算老子死这儿,一样有人会帮我报仇,用她垫背,老子不亏。” 话音刚落,只见摆放刑具的桌上几颗菱形的铁钉凌空而起,直直的飞进那人的四肢关节处。 政祉安的眼睛被大手盖住,只听到闷哼一声。 “就凭那些臭鱼烂虾,就妄想动我安崇的嫡出公主?”云国公将茶杯放回桌上,拿起那块令牌摩挲着,不屑的看向他“你以为请几个歃血阁的杀手就可以如你所愿了吗?” 令牌是庄家直系才可拥有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房的了。 那人咽下喉间的腥甜,侧头嗤哼一声,脸上就差写着,有种你们杀了我的决绝。 看他这模样,云国公眼中的杀意显现,面上却云淡风轻道“对了,我还听说你有个妹妹也活着。”不相信的看向他“是有这事儿?” 暗卫说这人的手下也不知道那女娃到底在哪儿,但确实有这么个人。 那人回头那一瞬心底的悔恨,焦急,气愤,皆化为怨毒的眼神,望向政祉安,“你会不得好死的。” 刚扒拉下眼睛上的手掌,就受到这么个诅咒,她表示自己很冤!外祖父问他妹妹,他有 政祉安突然想到在宫中,那次莫名其妙的刺杀“你妹妹是吕草?”不能! 如果真是,那她为什么那么想杀自己,影一为什么不好接着查,那这些都能说通了。 她问题一出,暗室中出现了从进来之后久违的静默。 感受到突然的气氛变化,政祉安眼珠子默默的环视一圈,绑着那人想杀她的眼神不能再明显。 外祖父和风老头眼中明显在问;怎么回事? 政祉安抬起小手抓了抓头发,轻咳一声“我说我忘了,你们信吗?” 守在姓庄旁边的暗卫没忍住 噗嗤~ 他立即低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感受到外祖父越来越不满的脸色,政祉安立即解释“那个人是在你们替我解完毒之后,吕草来刺杀我,就被影一抓起来了。”她笑嘻嘻的看向姓庄的“放心,她没死现在还被关着呢!” 当时她感觉吕草留着有用,没想到现在还真要用上了。 “不过她以后会不会死,可就看你表现咯。” 听到她说的话,姓庄的低下头心中犹豫,挣扎着。 当他抬头时,眼中的决绝丝毫不减,甚至怒吼道“别以为这样老子就会说,告诉你们就算我们都死了,还是有人会来要你的命,老子不亏。” 自己被抓,那人肯定会想尽办法除掉这些人,就算不行,他也绝不会为了活命,向仇人低头! 云国公起身只沉声说道“带下去,看紧了。” “是。” 空木风抱着怀里的小家伙跟着离开。 姓庄的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放弃,决意一头撞到底,再审也毫无意义。 第37章 改名凌飞 两个都受了刑,硬是什么都不说,这兄妹俩还真有点儿骨气,政祉安倒是有点欣赏她们了。 就是不知道吕草知道她哥被抓了,是不是也像她哥这样了。 直到第二天外祖父送她回宫都没跟她再说过一句话。 政祉安知道外祖父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可是这件事情她绝不妥协。 就连父皇也不跟她讲话,让影一直接把她送到摘星楼,他也被撤去影卫首领一职,转为明卫跟着她。 丹琴养好伤再回宫,这还都是她撒泼打滚才求来的结果。 现在她跟关禁闭似的,除了摘星楼哪儿都不能去,吕草也被外祖父带走了。 这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影一,我身边现在还有有暗卫吗?”再去摘星楼的路上,政祉安抬头看他。 她不相信老爹不派人看着自己。 仔细感受着周围的波动,“有,八个。”影一此时心情也有些复杂,他五岁起就在暗影楼受训,做不见不得光的影卫已经二十载,这突然转到阳光下,他有点不适应 八个!真是她亲爹。 “你认识吗?”必须策反,不然她以后想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看着她滴溜溜直转的眼珠,影一有些复杂的瞟了一眼右边某棵树上,“认识。” 闻言政祉安扬起小脸笑得灿烂无比,开心的问道“他们叫啥?” “影十二,影二一” “等等,你们是以数字命名的?”这跟数数似的,这叫名字? 看她嫌弃的模样,影一木讷的解释道“嗯,按武功排的。” 原来是这样啊!政祉安抬头打量着影一的脸,可能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皮肤细腻净白,眉峰明显却不张扬,棱角分明,加上这一身疏离又冷然的气质,还真有些岩岩孤松的意思。 既然他已经不是影卫了,那后面肯定还有人叫影一,想到这儿,她突然觉得影一这个名字已经配不上他,“影一你要不要换个名字?” “都行。”他早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其实叫什么都一样。 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政祉安脑中搜索着她学过的诗词。 看她低头沉思着,影一也不打扰她,走到摘星楼门前,他刚准备敲门时,政祉安抬起头问道“凌飞,可好?”清澈的眸子看着他“策马扬便起,向日凌空飞;如何?” 没想到竟是这个意思,影一愣住,心底像寂静许久的深潭被人抛了一颗石头,不大却足以让死寂的水面掀起波纹。 看他半天不说话,政祉安还以为他是不满意,刚想说不行咱就换一个,却见他勾起唇角笑道“好。” 这下反而把政祉安给惊住了,影一,不对现在是凌飞,他竟然笑了,还不赖。 小手拍了拍他的肩“凌飞,你以后多笑笑,好看。” 从来没被人夸奖过的凌飞,耳朵瞬间滚烫起来,赶忙木讷的上前敲门。 “凌飞,你害羞拉!”政祉安调侃道,就夸了一句,没想到他脸皮这么薄。 她一时来了兴趣,想在逗逗凌飞,摘星楼的门就被打开了。 真可惜,等以后再逗。 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遗憾,凌飞无比庆幸门被及时的打开。 “师父我来啦!”政祉安仰头吼道,为什么摘星楼就能不让别人上去呢?要是可以她就不用这么废嗓子了。 “你自己走上来。”苍老悠远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这内容直接让政祉安想要原地跳脚,八层楼啊!她仰天哀嚎着“师父,我爬上来腿要废的。” 半响也不见有人回她,政祉安小嘴瘪着“放我下去。” 凌飞将她放到地上,目送着她有气无力的背影。 政祉安才上三层楼便已经累得一屁股坐木梯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心底将楼上那个老头问候了千百遍。 要以前这点楼层算个啥,问题是现在腿短啊!一定要学会轻功。 歇息够,她起身,既然现在不会飞,那用内力来走路总可以。 她调动体内的那一丢的内力运转着,还别说,感觉确实轻松很多。 走完剩下的四层,政祉安深刻的感受到内力带来的好处,她嘚瑟的看向正悠闲喝茶的师父,眼中傲气凌然仿佛说着;看,你难不住我。 看着她那模样,萧凌然放下茶杯,满意的点点头,夸奖道“确实不错。” 他这么一说,政祉安反倒摆摆手“哪里哪里。”自己走到茶桌边爬到椅子上,咣咣咣的灌了两杯茶,最后还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才嘿嘿一笑“师父。” 她又环视一圈没看到往常坐角落的白衣少年,问道“师兄呢?” \\\"练武去了。\\\"萧华池斜睨她一眼“听说你昨天又闯祸了?连小命都差点没了,你可真出息啊!” 政祉安尴尬的挠挠头,强行挽尊“那是失误。” “你有几条小命可以让你失误?”说道这儿,萧华池都想给她来两下,看她已经被绑了白纱布的双手,讽刺着“活该。”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政祉安认同的点点头“确实活该。”又看向有生气征兆的老头。 她赶忙双眼续起泪水,软软的说着“这件事咱们过了。” 这小家伙简直没心没肺,说她聪明,结果差点把自己玩死,要说不聪明,她又愣是把人揪出来了,萧华池白她一眼“过?要不是你老子最近忙,没空理你,要不然你以为仅仅关个禁闭就过了?” 看着她慢慢的低垂下头,摆弄着纱布上的结扣,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昨日半夜云国公就进宫把她做的事情告诉了皇帝。 那俩又跑到这里来跟自己讲,他当时气得恨不得立马出宫去收拾这个小家伙。 三个在安崇国跺跺脚都要震一震的人物,大晚上为了她一个小娃娃费尽心思商讨。 萧华池走到她身边,一把将人捞起,抱着便往楼阁外飞去。 看着快速往宫外而去,政祉安立即喊道“师父,师父,父皇不让我出摘星楼啊!”她看见凌飞也追了上来,更主要的是他后面还有几个黑衣人。 她真的想安生一段时间啊。 “你有那么听你老子的话吗?”说完萧华池竟然觉得还真是这样,抬手往她头上敲了个一下“谁家娃娃都没你这么皮实。” 人家玩泥她玩命。 很快萧华池停在一家店门前,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将她递给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给她换套男娃的衣服。”看着她的双丫鬓“还有头发。” 第38章 一巷之隔 很快政祉安从一个矜贵可爱的公主形象变为普通农家的小男娃,只是瓷白娇嫩的小脸蛋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孩。 萧华池接过她,对这个效果不是很满意,勉强道“就这样。” 另一侧小门凌飞也换了一身棉麻素衣走出来,如此普通的衣服愣是让他穿出了偷衣贼的感觉。 “背别挺那么直,对,笑一笑。”萧华池嫌弃的教他如何做一个普通人。 连出门时,凌飞都是弓着背同手同脚的。 怎么看都觉得滑稽,政祉安笑得不能自已“凌飞不还是正常走路。”真怕走街上被人当坏人给他抓了! 凌飞心底松了口气,直起背,终于舒服了。 “诶!你” 政祉安看老头要说他,立即紧了紧抱着他脖颈的手,好奇的问道“师父,你到底要干嘛呀?” “你不是喜欢出宫吗?今天我带你逛个够啊!” 如果不是他那阴阳怪气的调调,政祉安就真信了,她也不管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没成想,还真是带着她们一路上就东看看西瞅瞅的闲逛着。 就为了逛街,搞这么麻烦? 走了一路,政祉安才发现这是她没来过的南街,跟北街一样的热闹繁华。 当出了南街,政祉安以为他会直走,去北街的时候,他却往左拐了个弯,穿过一条小巷,眼前的景象让她惊讶。 仅一巷之隔,景象却天差地别,两相对比之下,西街显得十分喧嚣杂乱。 萧华池依然抱着小家伙,慢悠悠的穿梭在各种叫卖声中。那些流动的小贩,大多都是直接将竹筐在路边,有的更是直接用张粗制的大抹布垫在她们要卖的东西下面。 完全不像南北街,即使是路边的摊子都是有遮风挡雨棚子,看着也要比这里规整得多。 西街的小摊上大多都是各式各样的蔬菜,禽畜,家用农具就是没有一家是卖胭脂水粉,首饰古玩的。 来到一家摆在拐角处的小摊前,旁边有个不大不小的炉子,上面的锅还不断往外冒着热气,旁边放了两张木桌子,看着十分简陋。 萧华池将怀里的小家伙放下,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高声喊道“店家,来三碗汤饼。” 摆摊的是位看着像年近花甲的老伯,朴实和蔼的笑着“客官稍等啊。” 政祉安自己扒拉着凳子,刚要翻上去,余光见还矗立在一旁的凌飞,又无奈的去将他拉过来,指着板凳“你坐呀。”转身又回去爬凳子。 这凳子没事长这么高干嘛! 嘿咻嘿咻半天才坐好,没想到他还站着,政祉安无奈的又说道“你快坐下呀!” 旁边的空木风也不甚在意的说道“你坐。” 看萧老都说话了,凌飞只好坐下,只是脊背挺得笔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没多会儿,老伯将三碗肉饼端上来,随后布满老茧的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拭着,笑说着“几位客观慢用啊。” “多谢老伯!”政祉安扬起小脸甜甜的的回道。 老伯拘束的连说着“不用不用。” 不待政祉安再说话,就听到一道洪亮的声音“老孙,快给我们来两碗肉饼。” 老伯转身去煮着东西,问道“老王啊,你们那木柴卖得怎么样? “别提了。” 政祉安吃着碗里的东西,眼神却看向对面那桌,其中一位看着就是长者,另一位年轻许多,长得还挺像,估计是父子。 “北城那些大的酒楼,说我们砍的木柴烧出来的饭菜不香,不要。”中年男人愤愤的一拳锤在木桌上。 老伯回身望向他们,像是在找什么“那柴呢?”他们不会把辛辛苦苦砍的木柴扔了! “低价卖给小酒楼了。”中年男子有些沮丧“以后我还是就在咱们西城卖,省得费力费时还讨不到好。” 做个饭菜还挑柴火?政祉安疑惑的看向自家吃得津津有味的师父。 萧华池示意吃完再说。 老伯将煮好的汤饼端给他们,想到最近听说科举一事,看向年轻的男子“小王不是读过书吗?让他也去试试科考啊,说不定还能考个功名呢!” 像他们这些穷苦人家,一生就是劳碌的命。 以前当爹的没出息,那做儿子的肯定也是穷苦的命,现在皇上广开恩科,那不就是给穷苦人一个翻身的机会吗。 王姓男子轻哼一声,瞪了一眼旁边的儿子“我家这小子,三字经里的字都认不完,还想去考科举。”又不以为然道“你以为有了科考,像咱们这样穷苦人家里的孩子真能去当官儿?哼,不过是换个说法让那些富家子弟去罢了!” 安崇自立朝以来还从没听说哪个官儿是百姓出身的。 老伯听了摇摇头“唉!” 等那父子两离开后,萧华池抱起政祉安也准备离开,扬声道“店家结账。” 老伯赶忙过来笑道“客观,一共三文钱。” 凌飞很自觉的从怀中掏出钱袋,将钱递给他。 三人如来时般,悠悠然的离开,政祉安这才问道“这里的东西这么便宜吗?”之前在北街买东西,她还真没注意宗祯平给的多少钱。 这家伙虽说聪慧,毕竟还小,自出生起便是锦衣玉食,不懂也正常。 萧华池面色正经的解释道“不然呢?这些人忙碌一月也才得七八百文,一年要是能赚到十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很好的了。” “这样吗。”政祉安默默的回想,自己的那些衣物随便一件都是上百两,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里的钱都是按两算的呢。 三人逛完西街,已是日落西山。 回到摘星楼,角落里有一道洁白的身影垂首端坐。 被放下地的政祉安,扬起小脸“师兄又在看书呢。” 闻言褚墨抬头微微额首。 萧华池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看她那不正经的小模样,正色道“今日你看了这么多,可有何感受?” 这趟带她出去可不是单纯的为了玩的。 闻言褚墨疑惑的看向她,难怪他练功出来后就没看见师父,他们是出宫了? 政祉安收起嬉笑,规矩的站好,回想着今日一路的所见所闻,仅一巷之隔百姓间的差距却天差地别,师父想让自己为民着想? 看出她的不解,萧华池反问道“你觉得,为什么皇上和云国公没有为你母后报仇?” 这个问题她自然知道,政祉安抬头将猜测说出“第一,父皇他们没有查出背后的人,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从外祖父昨日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她这个但是,萧华池心底知道是什么,继续问道“那第二是什么?” “第二,是那背后的人。”政祉安眉头蹙起,沉声道“位高权重。” 第39章 思过 位高权重不好下手,没有足够的罪名,轻易也动不了。 小家伙能想到这点,已经证明她并非什么都不懂。 “那你可知这位高且权重的人,被逼到墙角,会做出什么事来?” 赶狗入穷巷,恶犬必然极力反扑,朝中盘根错节,那人位高,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稍有差错,必会动摇国之根本,甚至会引起国内动乱,到时不论哪方赢了,百姓都会受苦。 想到这些,政祉安恍然。 见她已经理解自己的意思,萧华池面色凝重的继续说道“乐安,你 自出生起便锦衣玉食,皇族亦拥有着至高无上的身份与权利,这些靠的是什么?” 如果没有百姓拥护,尊敬,那自己从未想过这些,曾经是她狭隘了,政祉安扬起头,郑重认真的说道“师父,我懂了。” 萧华池满意的点点头“只要你们政氏一族是皇族一日,那,天下百姓就是你们躲不开的责任。” “徒弟记住了。”这跟曾经她身为指挥官时,带领军队守卫星球的责任有所同,却又不同。 看来她明日真得去跟老爹他们认个错了。 “记住了是?”萧华池笑眯眯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来来来,看看你最近卜卦一项有没有进步。”他起身走到八卦桌前,拿起长木棍,开始摆弄着。 又来?政祉安求救的望向角落,褚墨在心底无奈的叹口气,起身过去将她抱起,声音如山间清泉缓缓流出“许久没解卦了,正好向师父请教一下。” 闻言萧华池瞪他一眼,这个大徒弟在占星卜卦上的天赋极高,小的卦象哪难得住。 小家伙真是到哪儿都能给自己找帮手。 政祉安在一旁狡黠的笑着,又躲过一劫,老头子每次都喜欢摆各种卦象,让人解,每次她都要琢磨好半天才能勉强解开,偏偏他还乐此不疲。 第二日刚用过早膳,政祉安跟着自家师兄,在练功房里打坐。算着时间,估摸到退朝了,她才起身离开。 刚从地上起来,就见自家师父坐在门口处的石阶上,手中还拿着个地瓜在啃。 不待她说话,地上的人嘴里囫囵吃着东西含糊说道“要去见你老子?” “对啊,总得去认个错嘛。” 三两下将手中的地瓜啃完,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尘土,随意的摆了摆手“去。” 凌飞上前将她抱起,两人快要出院门时,后方传来一道声音“你记住咯,那人除了是你老子,他还是这个国家的皇帝。” 政祉安越过凌飞的肩头看去,人已经不见,想到刚刚那句话,她清澈的眸中划过一抹幽深。 两人来到御书房,凌飞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到地上。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见乐安公主,忙笑着迎上去,低声说道“公主怎么来了?” 在御书房当差的人,都知道皇上罚公主去摘星楼关禁闭,这才一天怎么就出来了? “我找父皇有点事。”政祉安糯糯的回道。 公主历来都是随意进出御书房,那可是皇上的心尖尖儿,不敢阻拦。 小太监忙恭敬让行“公主进去。” 政祉安也没在意,直接往里走去,绕过屏风,立在一侧的刘福全最先瞧见她。 赶忙给她使眼色,意思是先别进去,政祉安还没理解到他的意思,一道低沉的声音已经响起“进来。” 政祉安这才走到书桌那边,好嘛,她知道刘总管为什么使眼色了。 云国公,兵部尚书齐齐回头看是谁,没想到是她。 云国公拧眉,回身。 兵部尚书姜和泰意味深长的俯视着她。 “刚刚云国公所言,姜大人有何说的。”政弘元面色不明的问道。 政祉安摸了摸鼻头,恹恹的找了个离他们远点的地方跪下,也不说话。 这么看着,姜和泰跟外祖父站一块,那身气势,竟毫不示弱。 且他还比外祖父年轻。 姜和泰躬身道“京中巡防虽属兵部管,但实行还是要看下面负责的官员如何执行。” “姜尚书是说,西城大白天的有人聚众厮杀 ,是因为曹茂德玩忽职守?”云国公步步紧逼,语气中明显的质疑。 不待姜和泰辩驳,云国公躬身严肃的说道“恳请皇上彻查军中所有的领事都尉,看还有没有类似的人,及时规整,也好让城中百姓安心。” 京中城中巡逻归武卫营,而武卫营归兵部管。姜和泰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只字不提刺杀,却说是聚众厮杀,将武卫营拖下水,老狐狸! 姜和泰侧身看向他,正色道“国公此言差矣,西城是曹茂德负责,在他负责的地界除了事,确实是他的失误,将他撤职即可,何须将整个武卫营都查一遍?” 又转身语重心长道“皇上,若如此小题大做的全营查下去,怕是会引起武卫营中,上下将士的恐慌,这样得不偿失啊!” “呵,恐慌?若是认真当值的何必怕?整天游手好闲,浑水摸鱼之人,早日从军中剔除,这不论是对军营还是百姓都是好事。”云国公斜睨他一眼“怎么能叫得不偿失?” “可” “好了。”政弘元靠在椅背上,左手转动着右手上的玉扳指,面上看不出喜乐,轻扫两人“就让樊农派人去看看,就当是安百姓的心。” 两人齐齐躬身“是 。” “臣还有事禀报。”姜和泰说道,他起身看了眼旁边的人。 云国公秉声告退,直至离开,都没有看跪再地上的小人一眼。 当政祉安摸着膝盖,以为自己还要跪很久的时候,上方的自家老爹的声音响起“你既然不愿在摘星楼呆着,那就回暮云宫思过。” 看到她的时候,政弘元便知道萧老并没有按他们商量好的方法来。 “我。”她抬头,本想解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当触及到老爹眸中的幽深,撇了撇嘴低声道“是。” 转身离开,行至屏风处时,里面还传出“皇上此次换防” 前往暮云宫的路上,政祉安回想着御书房的事情 ,樊农是拱卫司指挥使,直属老爹,让拱卫司去查巡逻的武卫营,这样的安排,倒是有点意思! 她大概猜到那位位高权重的人是谁了。 看着从御书房出来,就情绪低迷的小人,凌飞想说些什么,脑中劝说的话想了千百条,出口时却变成了“公主,需要属下抱你走吗?” 第40章 不认识 闻言,政祉安回头看向他,那双漆黑的眸中对她的担忧若隐若现,嬉笑道“你想啥呢?”见他不信,伸出双手,示意他抱。 拍了拍他的肩,认真说道“我真没事,刚刚是在想别的。” 不得不说,政祉安也想不通为什么老爹还要让她思过,按理来说他应该猜到自己的来意啊。 两人回到暮云宫没多久,政祉安正在书房翻看自家娘亲以前常看的书籍,突然外面的声音有些嘈杂。 她扬声问道“凌飞,外面怎么了?” “属下去看看。”凌飞刚准备出去看看,远处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临近了才发现是许久不见的小林子。 小林子没见过他,面上焦急又担心的问道“公主呢?” “里面。”凌飞嘴上回答着,却没打算放人进去。公主说了不要随意让人进去打扰她。 无论左右都进不去,他就跟个木桩似的立在门中间,小林子气得直跺脚“你谁啊?快让开。” “凌飞,公主的侍卫。” “我还是公主最贴心的小林子呢,你让开。”小林子想硬推开他,奈何使尽全力,人家照样纹丝不动。 只要主子不发话,他是不会放人的,冷声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还不让开?”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政祉安感觉声音有些耳熟,走到门口想看看是谁,看见来人,意外道“小林子,你怎么来了?”他不是被他师父弄回去,回炉重造了吗? 见身后的人说了话,凌飞这才向旁边挪开。 小林子恨恨的刮了他一眼,赶忙把自己刚刚看到的事说出来“公主呀,咱们暮云宫外面来了好多侍卫!” “侍卫?”面壁思过,还怕她跑了?老爹不能这么狠! “前面宫殿好几个,侧门也有。”小林子连连点头。 政祉安示意凌飞去看看,又回头绕着他走了一圈“你不是回去重学宫规去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她感觉这家伙也没啥变化,这性子反而更毛躁了。 看来刘总管教人的方式不行啊! “师父让我过来照顾您的。”小林子看她连连摇头的模样,憋着嘴委屈道“奴才是担心您才这么着急的。” “行,那你去熟悉熟悉,丹琴回来前,暮云宫就靠你了。”政祉安郑重的拍了拍他的手,转身进屋继续找书。 这句话让小林子刚刚还失落的心情,瞬间信心高涨。 丹琴姑姑没在,那他更得把公主照顾好,还要把暮云宫打理好,要不然她回来肯定又要到师父那告状。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扬声道“那公主您先玩着,我看看。”说完,火急火燎的离开。 从禁军一到暮云宫开始,宫中便开始传,这位被皇上宠爱了几年的乐安公主,因为说错话,失宠了! 没几天就变成;乐安公主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要砍了她! 也有人说,皇上看在过世的皇后娘娘的面上,不杀她,只是要废了嫡公主谣言四起,越传越离谱。 当然这些政祉安被关着不清楚,现在整个暮云宫,没人出得来,更没有人会进去。 谁都怕这个时候去惹皇上不高兴。 政祉安在暮云宫中倒是安逸得很,每日除了练功,便是看书,时不时的跟那些太监宫女玩玩捉迷藏。 这样的日子她还是很满意的。 三日秋闱考试以闭,各地开始连夜批复着试卷,京中的乡试也备受瞩目。 在官府还未放榜,大街小巷,酒楼茶肆中,便已开始有人暗中聊此次卷中的答案,甚至有人开始传言,说那些答案在考试前就已经有人高价买得。 放榜前一日,文德院,云国公面色黑沉的坐在首位,下面的几位官员喋喋不休的商讨着。 “这事真不好说,别的地方咱们不知道,但你们看就京中的这些试卷中,有多少人的答案是一样的,不仅如此,他们连答案那是一个字不差啊!” “你们说这怎么交差”礼部侍郎拿着几张考卷,摊开示意众人。 刑部侍郎看了又看,面色也并不是很好看“到底是谁将考题泄露出去的?”他转身看向首座上的人,微微弯腰“国公,要不咱们上个折子彻查。” 工部侍郎摇摇头,叹口气道“现在不是查不查的问题,而是明日放榜,怎么办?那可是要将他们试卷一并放出的。”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摇头叹气。 兵部侍郎与吏部侍郎池成文视线相交一瞬。 池成文拿着下面统计上来的榜单,与试卷来回看了看,放下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只有查出到底是谁才能给那些考子们一个交代。” 闻言刑部尚书说道“查?谈何容易,在座的谁都有嫌疑,就连各位的上司也难辞其咎。” 此话一出,众人点头,这各部门尚书和他们自己都有参与出题,这要怎么查? “你们看好几张卷子,几乎是一模一样,咱们是各部顶多只出一两道题,就算泄露也不至于这么全,除非。”他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咱们六部都有人泄题!” 若真是这样,那大家都不用活了。 “还有一个。”池成文说道,眼神看向在那儿坐着的人。 几人跟望过去,云国公?怎么可能! 考题泄露对他可是一点好处没有。 但确实只有他知道所有考题,与答案。 云国公起身,他们身边,也拿起其中的考卷看着,连看了几张。 “呵。”环视一圈,面色不舆,眸光森冷的扫过他们,“怎么,你们觉得是老子做的?” 众人被他如寒冰的眼神,刺得忍不住打颤。 “没” 见他们如此,兵部侍郎却毫不惧怕,梗着脖颈嘲讽道“除了国公你知道所有考题和答案,还有谁?” “是谁?”云国公向门口喊道“把人带进来 。” 很快,一个头发散乱,鼻青脸肿,隐约间只能看出是个年轻男子的人被带了进来。 他嘴里含一块脏布,双手反绑在身后。一看见众人就激动的呜咽着,想要说话。 “费大人可认得此人?”云国公挽唇,斜睨着兵部侍郎。 兵部侍郎只觉得这是云国公为自己开脱随便抓来的人,匆匆瞟了一眼,便说道“不认识。”就算是认识他也不可能承认。 “是吗?”云国公让旁边的侍卫把那人嘴里的脏布取下。 “爹,爹,是我啊。”年轻男子望着兵部侍郎哀嚎着“爹,你要救救我呀!” 很快他的嘴又被堵上,云国公注视着他,“现在可认识了?” 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兵部侍郎浑身僵硬,脑中快速的想着对策。 第41章 谁耳背? 也不管他怎么说,云国公继续道“对了,有人跟我说,费大人你在总卷发往各地的前夕,夜半三更的时候看到你来了文德院,不知道你大半夜来干嘛呢?” 这话反倒让兵部侍郎冷静下来,“那国公请让说这话的人出来与我对峙。” “那就如你所愿。”云国公轻哼一声,坐回上位。 很快身着普通素衣的中年男人被带了进来。 “你是何人。”兵部侍郎轻蔑的看了眼他,严声问道。 那人立即匍匐在地,磕磕巴巴回道“小人文德院洒扫。” 呵,一个扫地的都敢来指证他了! “是你说看见我大半夜来这里的?”兵部侍郎走到他的面前,“抬起头,看清楚了说。” 见他如此,云国公警告的喊道“费天材。” 闻言费天材不屑的轻哼一声,向旁边退了几步,挨着带他儿子进门的侍卫。 地上的人抬起头看他一眼,被他如毒蛇阴狠的眼神吓到,立即低下头“好,好像,是。” “好像?”池成文沉着的问道。 云国公眼中的狠厉袭向他,他立即向后移了一步。又看向地上的人,声音平和许多“你只管说你看到的便是。” 地上的人,又抬起头 认真看了几眼,低下头“确实是” 不待他说完,胸口处便已经插了一把,因为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向后倒去。 事发只在瞬间,这一幕是所有人没想到的。 云国公暴起,内力外放,袭向费天材,“你敢当众杀人灭口?” 被袭倒在地的费天材吐出一口鲜血,阴恻恻的笑道“他污蔑朝廷命官,其罪当诛。”他眼中仿佛在说;你能奈我何? “哈哈哈,好一个污蔑,好一个当诛!”接下来更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那名杂役身体里的长剑飞出,直直射向费天材。 他全力抵挡,但在久经沙场的云国公面前简直就是螳臂当车,都没让长剑停顿分毫。 费天材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胸前,又看向云国公,说出了他的最后一句话“你敢,杀,朝中命官!” 其余几人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谁都不敢说话,人人自危。 那柄长剑抽出,飞回到侍卫腰间。 云国公只轻睨了一眼地上的那人,甩袖双手背于身后,向外走去时沉声说道“进宫,人都带上。” 那名侍卫扯着,亲眼看着自家老子倒面前,吓飞了魂的费进,向前走去。 至于地上的尸体他管不过来,余下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松了口气,这云国公真比皇上还可怕,三品的官员说杀就杀。 几人准备离开,想到刚刚云国公的话,相互推搡着,都不想去扛尸体。 他们此时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还有随从。 刑部侍郎见惯了尸体,弯腰扛起那名杂役就往外走“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商量许久,最后几个年近半百的,一人一只手或是一只脚抬着,向外走去。 就连马车行到宫门后,都是他们几个抬到御书房外的,若不是刘福全阻止,他们可能还准备直接抬进去,放下尸首,几人在旁边吐成一排,那场景可谓精彩。 “你怎么不去吐?”云国公侧身看向不远处他们几人中最年轻的刑部侍郎。 刑部侍郎一愣,面色如常的回道“我是刑部的。” “不错,有前途。”云国公眼含深意的夸到。 各部派过来的人,基本都是些在本部不上不下的家伙,刚刚在文德院时,就这小子还算知情重,没跟着瞎起哄,平日看他做事也是进退有度。 刑部侍郎讪讪一笑,要真是有前途就不会被调过去了。 刘福全进去通报后,出来立即派人通知各部尚书,还有休沐在家的丞相。 做完这一切才走到云国公面前,低声说道“皇上说等各位大臣到了再传,国公去偏殿喝杯茶?” “多谢,我就在这儿等着。”喝茶这话定然是刘福全自己的意思,云国公受了他这心意。 刘福全点头退下。 三刻中后,受诏入宫的人,差不多到齐,那吐得混天黑的几人,在猛灌了不少茶水才缓过劲儿。 唯有做为丞相被特许轿撵在宫门出接,简丞相还未下轿,便已经开始闷咳。 下轿后看向已经站了长串的大臣,看向首位的人“国公。” 看他头上多出许多的白发,起色也大不如从前,云国公关心道“简丞相,身子可好些?” 简丞相摆了摆手“还是,咳咳咳,还是老样子。” “诸位,里面请。” 众人进殿后,跪倒一片,原本不小的御书房,瞬间显得狭小了。 “平身。”政弘元面色凝重的看着前排的云国公“文德院到底发生了何事?” 政祉安要是在这儿,肯定会说老爹狡猾,在文德院发生的事,可能还没有一刻,他就已经知道消息了。 “老臣来说,可能有失偏颇,还是让刑部那小子来。” 刑部尚书意外的向后看了眼。 政弘元转着手上的扳指,看向刑第三排说道“那谷侍郎讲。” 谷林不疾不徐的,将整个事件不加一言的讲完,临了说了句“殿外那两具尸体便是杂役和费侍郎。”他有句话没说,就是两人死法,伤口大小,分毫不差。 话落,御书房内静默了片刻。 这要怎么说?说不该查泄露考题之人?还是将云国公下诏狱?谁敢? “皇上。”姜和泰躬身道“云国公泄露考题,失职在前,杀害朝中命官,胆大妄为在后。”他跪到地上高声说着“还请皇上,为费侍郎做主!” 政弘元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眸子幽深的看向地上的人,“云国公可有想说的?” 云国公先躬身行了一礼,随后看向地上的人“姜尚书你这是不分青红皂白,什么事就往我头上扣啊!” 闻言姜和泰抬起头,直视着他,一正言辞道“刚刚谷侍郎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怎么就是我不分青红皂白?”他冷笑着“国公是因为老了,耳朵把不好使?” 这话说得就差直接说云国公年老昏聩了。 “我看是你耳背才对,你没听到是费天材偷看考题,泄露出去,还杀了证人吗?”云国公面色铁青看着他。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证人也是你找来的,谁知道” 云国公气得想上前踹他两脚,冷笑道“你是看现在死无对证是。” 前面神仙打架,后面几人眼观鼻,鼻观心,只要这火不烧到他们,怎么都行。 第42章 撤职 姜和泰嗤笑道“是国公您现在看死无对证,才对。” “老子去你的死无对证。”云国公朝着地上的人踹去。 幸好被身后的户部尚书及时拉住,忙低声劝道“国公消消气,这是御书房。”皇上还在上面呢,这老头就敢动脚,真是仗着身份有恃无恐啊! 果然,他刚准备再劝两句的时候,上位的皇帝就发话了。 “云国公。”政弘元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注意仪态。” 场面一时间又僵持住。 后面的谷林,衡量许久,才高声说道“皇上,或许有个人可以证明。”他故意没说证明什么。 “那人,我们也带来了,就在殿外。” 听到这话,姜和泰眸中划过暗芒。 云国公转身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政弘元勾了勾唇,稍纵即逝,唇齿轻启“宣 。” 就连一直阖着眼,像是睡着了的丞相,眼皮也掀了起来。 很快低迷阴郁得不成人样的费进被禁卫带了进来。 中间站立的大臣们纷纷自觉地站到两边。 费进眼神空洞,脑海中全都是,爹死了,他怎么办?他也要死了吗? 殿内所有人,都看向从进殿后就毫无反应的人,见了皇上都不跪,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做为刑部经常审问犯人的谷林,仔细瞧了他这个状态,心下了然,扬声道“费进,还不向皇上行礼,小命还有要不要了!” 听到小命二字,费进慌忙回神,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皇上万岁,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吉祥话不停的往外冒,这是要把所有好话都用在皇上身上吗? 谷林只好再次出声提醒“皇上要问你考题的事,你如实回答就行。” 云国公看着他,这家伙还真是这人情欠得。 “考题?”费进头抬起来,额头上的鲜血顺着鼻梁向下流淌,看得出他的祝福是真心的。 “考题,哦,考题。”喃喃几声才反过来“考题,我爹跟我说了一部分的答案,然后他让我去找平日玩得好的那几哥们喝酒,其余的答案就都会知道了” 见没有人说话,以为自己说得不够好,又战战兢兢的将他老子平日做的事情说出来“还有我爹经常把自己的小妾送给别人京中的消息也是我爹让人传播的,我记得他好像是在帮 ” “皇上”姜太和突然站到中间躬身道“已经开始在胡言乱语了。”停顿片刻接建议道“怕是中了什么邪,皇上要不先让他出去,别到时候冲撞了您。” 政弘元看向他,面上似信非信的样子“那就带下去。” 众人皆知费进说的话,全是真的。 就凭他那句几个兄弟喝酒那事儿,在座没几个人是说得清的。 殿内针落可闻,政弘元似笑非笑的看着下面,脑袋都快要缩进官服里藏起来的大臣们 姜和泰眸中精光闪烁“那小子精神失常,他的话不可信!”话锋又一转“不论如何,云国公都不能私杀死朝中大臣,请皇上为费侍郎做主。” 其余官员纷纷跪地附和“请皇上为费侍郎做主。”既然想不查泄题一事,那便只有逮着私杀官员这一条。 平日里这几人不见得看得起费天材,但他死后却有这么多重臣帮他求情,他若是能知道,怕是要笑得站起来! “简老以为呢?”政弘元对简丞相的敬重,好像并没有因为之前乐安公主的事情影响。 简元清轻咳几声,缓缓躬身道“此事确实得罚,但不是给费侍郎的交代,至于怎么罚,相信皇上自有定夺。” 在场的老狐狸皆是心中一震,这是要皇上给天下举人一个交代,现在死无对证,唯一活着的刚刚又说是精神失常,云国公做为此次主要负责人,那 突然寂静的殿内,下面跪着的人感受到上方压迫的视线,有些人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皇上的性子,这几年来越发的深不可测了。 政弘元将底下神色尽收眼底,转动扳指的手停住,面色冷然“云国公做为此次主考官,监管失责,革去主考官一职,罚俸一年,另在府中静思己过。漏题者既以伏法,便贴告示如实说明。” 听到这个结果时,多人皆是松了口气。 这个说法对那些百姓也算有了交代。 “另外通知下去,下个月重开科考,再有泄题者。”政弘元眸子幽深的扫过众人,平静的说道“斩。” 跪着的几人随着那声轻描淡写的斩字,心神跟着震颤了一下,仿佛刚刚脖颈上划过一把利刃。 “简老,来兼任下次的主考官?” 闻言简元清猛咳,像是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似的,有气无力的回道“老,咳,老臣这身体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那姜尚书来?”政弘元诚挚的望向他,“想当年姜尚书也是文武全才,朕相信尚书,定能为安崇选拔出聪明实干的贤能之士。” 皇上话都说这份儿上了,姜和泰怎能不答应“臣,遵旨,定不负皇上的期望,为安崇则出有才之士。” 这个肥差接下来也正好省去不少的麻烦。 第二日考题泄露一事,全城通报,作为嫡出公主的外祖父也被禁足在家,怕是皇上真的不再信任云家了。 那乐安公主怕是真的失宠了 霖青宫袁苎自上次见过政祉安,心结打开后,又重新拿起了自己的佩剑,在自己的院中比划着。 双芝着急忙慌的将自己听道的消息讲给她听,袁苎将手中的长剑扔到一旁的石桌上,“你说的可是真的?” 最近宫中传言那乐安公主失宠了,她是不信的,那么机灵的小家伙顶多就是做了什么事情,惹皇帝不开心被惩罚了,失宠怕是不可能。 如今连云国公都被撤了职,还禁足!难道皇帝这次是动真格的? “千真万确。”双芝肯定的点点头“现在外面都在说这事儿呢,都说乐安公主这次真的要完了!” 她话刚落,袁苎沉着脸,转身就往外走。 宫中的奴才惯是些捧高踩低的,前有惹了皇帝生气,现在唯一的外祖靠山也被受罚,那些下人还不知道怎么糟践她呢。 她还那么小怎么受得了? 反应过来的双芝赶忙跟上问道“主子你去哪儿啊?” 第43章 俩手残 “去暮云宫。”袁苎加快了步伐,也不管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 想到暮云宫现在的情况,双芝赶忙提醒着“主子现在暮云宫有很多禁军看着,咱们进不去的。”现在对于乐安公主的事情谁不是躲得远远的,偏主子还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唉! 袁苎顿住,回头恶狠狠的瞅着她;你怎么不早说? 没想到她会突然停住,双芝没停住,撞了上去,“哎哟~”双手揉着自己的脑袋后退了两步,委屈的为自己辩解着“主子你也没问过呀。” 双芝半天才缓过神,抬头自家主子已经毫不留恋的走远,那方向是——御书房!!! 还真是她的小祖宗啊! 御书房门口 袁苎拍了拍衣裙,神色端庄,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太监“皇上可在里面?” “在的。” “那你进去说,霖青宫的袁苎求见。” 小太监见她着气势,急忙进殿将事情告诉刘总管 “袁贵人?” 见他点头,刘福全又疑惑的问道“有说什么事情吗?”她来干什么? 若不是她这突然跑来,自己都快忘记宫中还有这么号人物了。 “没说,只说有事要求见皇上。” 刘福全摆摆手,自己转身走到书桌旁,低声道“皇上,袁贵人求见。” 政弘元抬起头莫名的看向他。 “霖青宫的,袁贵人。”刘福全垂首解释。 看,皇上也不记得! 这么一说政弘元想起来了,垂首继续用朱砂批复着奏折,“宣。” 袁苎进殿行完礼,看着书桌前相较三年前更加成熟,威严的男人,微微出神。 旁边一道轻咳声传来,袁苎下意识的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感受到刘福全的惊异目光,她一本正经的放下手,轻咳一声“请皇上准许嫔妾,去暮云宫看看乐安公主。” 政弘元顿笔,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为何?” 旁边的刘福全也是意外,这位怎么会突然想去看公主呢? 公主何时与她有交集的? 这人明明坐着,怎么感觉他还比自己高一截呢!袁苎挺直脖颈“就是担心她,想去看看。”嘴上说完,脑子才感觉到这话有些不妥。 但都已经这么着了,难不成还能将刚刚的话咽回去?袁苎硬着头皮胡编乱造“公主,公主之前来看过臣妾,说喜欢臣妾写的字,想让臣妾教教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无声。 袁苎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政弘元似有深意的看向她,一个写字跟鬼画符似的现在说要去教一个写字如狗爬的,写字! 他还真想看看她俩能把那字写成什么牛鬼模样“去。” 本以为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冷不防的听到这句,袁苎眼神中带着清澈的懵懂“啥?” 上首却传来富有磁性的声音“没有下次。” “是,是,是。”袁苎丝毫不顾仪态的跑了出去。 看着她风一般的背影,刘福全有一瞬间的迷茫,袁贵人以前好像不这样?! 政弘元继续垂首批复奏折,脑中划过一丝芒光“她与皇后可有渊源?” 惊异于皇上突然提起皇后,刘福全立即在脑海中寻找着有关的一切“以前只听说袁贵人很是仰慕皇后娘娘。她的父亲袁将军曾在云国公手下任职” “去把樊农叫过来。” 刘福全恭身退出,心中揣摩着。 如愿进入暮云宫的袁苎,站在主厅中,忍不住回忆起曾经,这里还是如当年一般,丝毫没变。 政祉安进殿就看她站那儿出神,自顾自的走到主位坐下,敲了敲桌面“你怎么进来的?”不会是翻墙! 她上下打量着袁苎那单薄的身板,这体格应该干不过那些禁军。 “走正门啊。”袁苎理回神,随意找了个位置双腿伸直瘫坐着,见她质疑的小眼神,解释道“我去跟皇上说,你让我教你练字。” “什么?”政祉安蹭的一下站在椅子上,不敢相信的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要练字了 ?” 从来这个世界握上毛笔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辈子是与好字儿无缘了。 也不是没想过好好练练,可这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政祉安选择与手和解! “放心,我字写得烂,皇上没当真。”袁苎不在意的摇摇手臂,“听说你被皇上抛弃了,我来看看你哭鼻子样子。” 政祉安放心的拍了拍椅子上被自己踩的鞋印子,坐下翻了个白眼“你才哭鼻子呢。” 左右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进来上茶,果然这些宫人尽是些看人下菜碟的,侧头关心的看向她“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话问得政祉安莫名其妙,“我挺好的啊。”看她还是不信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她完全不知道因为茶水的问题,袁苎已经想出了不少她曾经听说的腌臜事情。 政祉安因为身体小不能喝茶,刚刚又以为她是偷偷进来的,让影一去把其余人支远点。 就这样一个完美的误会就这么形成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袁苎不少找暮云宫里的下人的麻烦。 “你最近有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政祉安更疑惑了,袁苎到底想说啥“什么消息?”暮云宫被看得连只苍蝇都进不来,哪来的消息! 这下袁苎反倒犹豫了,该不该跟她讲云国公的事情。 “你倒是说呀,咋还说一半留一半的?”政祉安摇晃着小短腿,眨巴着大眼。 到底什么事值得她特地跑去求父皇,来这里。 袁苎思虑再三,心一横还是讲,让她有个防备也是好的。 “云国公被撤了职,在府中禁足。”她声音越说越小,担忧的看向主位上的小家伙。 闻言政祉安晃悠的小腿顿住,她眸中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什么原因?” 袁苎把自己听到的消息,如实讲给她听,真别说她刚刚那神情还真挺像皇帝的。 考题泄露,私杀朝廷命官,可是当初外祖父接这活的时候就提前讲了,老爹不应该会这样处置啊。 外祖父也没反驳? “是谁接替了我外祖父的考官位置?” “兵部尚书。” 原来是他,政祉安不在多问,探究的看向袁苎腰间“有人说你当年身上带了一个香囊,还在吗?” 顺着她的视线,袁苎低头将自己腰间的香囊取下“你说这个?” “当年你来这里身上带的那个。” 时隔这么久,不在也实属正常,只是那样,她的嫌疑 袁苎沉思半响也不知晓到底有没有,“我得回去找找。”这东西太常见了,实在不知道到底还能不能找到,且当年到底带的哪个她也不记得。 只能回去问问双芝,看她能不能想起来。 这跟云国公被禁足有关系? “那你回去找找,看还有没有。”政祉安半真半假的说道。 袁苎点头起身往外离开,但她总感觉哪里不对。 这小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她以后的处境啊,甚至还有闲心找什么香囊? 就算找到了,怎么给她?袁苎回头“皇上不让我来了,后面怎么给你消息?” 这还真是个问题,凌飞现在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意在宫中飞来飞去,那几个影卫每天又盯得紧。 政祉安琢磨半响,“我再想想,你先回去找找。” 现在宫中形势不明,她现在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行,我走了。”袁苎不再多说,迈步向外离开。 那做派哪里像个宫中的嫔妃,政祉安挽唇,这袁苎是个有意思的。 凌飞在她离开后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头道“公主。”刚刚他也听说了云国公的事情 ,皇上此次的做法,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看着他的欲言又止的样子,了然道“你也知道了?” 见他低头不语,政祉安眼不甚在意的背着小手,笑意盈盈的抬步向外走去,扬声道“跟下面的人说,我要学做饭!” 第44章 戏耍 做饭?公主知不知道云国公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啊!现在还心情学做饭? 见他没有反应,政祉安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凌飞应声离开。 暮云宫厨房。 小林子站门口看着还没灶台高的小人,急得在小厨房外来回转悠。 看着公主两只小手拿着菜刀青菜的架势,让人心惊不已,那手中的刀仿佛随时都要脱手而出,伤公主自己,到时候谁担当得起。 做饭的御厨,看着她的模样,眉头就没松开过,这哪是学做饭啊,明明就是剁猪食嘛。 公主还不让他们帮忙,固执的要自己亲自动手,说是那样才有意义 ! 政祉安将剁好的青菜,青椒,南瓜,肉块一股脑的全放进煮粥的锅里。 等到砂锅里咕嘟咕嘟的时候,又开始拿起一个空碗,去旁边装要用到的调料。 嘴里还喃喃道“盐,糖开了下锅” 她将碗中打好的调料一股脑的加进锅中。 旁边的胖胖的御厨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公主,那个是辣椒面 !” “我知道啊。”政祉安十分自然的又加了两大勺。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还是奶白的青菜,肉块,各种药材粥,快速变得鲜红。 就连守在门口处的凌飞,看得眉眼直抽抽,这谁敢吃? 政祉安用勺子在锅里搅和搅和,看着里面的颜色,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上一世活了二十几年,她还从未亲自动下过厨呢,没想到第一次就这么成功,看来她在厨艺上还是有些天赋的。 感觉差不多了,政祉安觉得还是需要问一下旁边这位专业人士“好了吗?” 锅里已经看不出到底煮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御厨只想赶紧让这位 小祖宗离开,木然道“应,应该可以了。” 这话说完,他都觉得自己胸口处抽了一下。 政祉安找来食盒,一边装着,一边吩咐道“去拿纸笔。” 乍听到这个,小林子想不通做饭还要笔墨?心中的疑惑不减的赶忙让人去准备。 盛好刚出锅的\\u0027美味佳肴\\u0027,政祉安将食盒交给影一,话却是对着周围的人说的“你们都下去。” 众人如蒙大赦,几息间便跑没了影儿。深怕跑慢了她们就会被叫去以身试毒! 看着那些人的反应,政祉安全然不在意,随意找了个小碗又盛了一碗出来,看着凌飞。 凌飞拧紧眉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政祉安戏谑的望着他,也不说话。 僵持了片刻,他一副壮士饮毒的抬起手要接过,政祉安才笑道“又不是给你的。”又对着空气中喊道“十二!” 那一瞬间凌飞僵硬的身躯才放松下来,幸好。 他又不由得看向出现在身旁的黑衣人,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 “来,十二你为了护卫我,辛苦了,这碗十全大补粥就先给你。”政祉安十分自然的将小碗递给他,天真单纯的看向他“叫他们也出来尝尝。” 影十二恭敬的接过,只是端碗的手,抖动了一下,昭示出他真实的想法。 但看着公主期盼的模样,他感动得低头“谢公主。” 暗处其余七人听见这话,身体皆是一颤。 政祉安笑道“不谢不谢。”又扬声道“你们几个也快出来。” 那几人同时现身恭敬的行礼后,进屋每人端着十全大补的粥,对视一眼,齐声道“谢公主。” 几人暗中屏蔽味感,一口闷下。 本以为咽下后便没事了,谁知打开味觉后,口中充斥酸甜苦辣咸的味道在口中拉扯道极致,让他们这些刀尖舔血的人,都忍不住想流泪。 “味道怎么样?” 看着她清澈的眼神,几人皆是低下头“好喝。” 政祉安眼中满意的点点头,看着那几人道“下去,十二留下。” 凌飞在一旁眼带笑意,唇角勾起。 “公主?”不远处靠在拱门处,小林子手中拿着纸笔砚台,探头探脑的轻声喊道。 政祉安示意他把东西放到不远处石桌上,自己走上前提笔写着“无贰过,不迁怒。” 顿笔将纸张对折,放进食盒中,看向站在凌飞身旁出神的十二“你把这个送去给我父皇。” “是。”影十二犹豫的接过食盒,转身离开。 这东西送去给皇上吃?公主这是要‘谋杀亲父吗?’ 快速的行向御书房,途中他只觉得体内缓缓燥热起来快速用内力压下。 险些在暗处落下,幸好稳住了心神,难怪叫十全大补粥 御书房中,政弘元看向地上跪着的人,深沉的眸子看向他“乐安让你来的?” 十二点头“公主亲自做了十全大补粥,让属下送过来。” 刘福全上前接过食盒,接到上位的示意,打开食盒入眼先是一张叠好的纸张,拿出递上去。 接着打开盛粥的饭盅,入眼的红,这东西能吃?看这卖相,都不用他试毒 真怕一口下去他这条老命交代在这儿了。 政弘元看过纸张上的狗爬字的内容后,轻笑一声看向端着小碗的人“怎么了?” 刘福全心一横,仰头将小碗里的东西喝下,瞬间让本就有着岁月痕迹的面容更添沟渠。 他缓了一会儿,艰难的开口道“皇上这,您,这个”总不能说公主做的粥,实在难以下咽,可能皇宫里的猪都不吃! “拿过来。”政弘元看他那样子,反倒更是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食物能让他这样。 刘福全依言将东西呈了上去,在最后的时候他试图再阻止以下“皇上,公主这第一次下厨,味道您” “难为她有心,看来让她去暮云宫还是”政弘元接过碗,看着里面的东西话语声顿住。 影十二在下首,头更低了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大理石。 虽说如此,政弘元还是用勺子勾了点,尝了尝。 哐当~ 碗被重重的放到桌上,政弘元端起旁边的茶杯,连灌了几杯浓茶才感觉嘴里那股神奇的味道淡了些,眼神幽深的看向下首的人“你做什么得罪她了?” 不然怎会派他来干这种送死的事情。 刘福全同情的看向下首的人,刚刚他瞟到公主写的内容,看似认错,却又在说皇上迁怒云国公,还让人送来这样的吃食。 显然是在跟皇上置气,难怪这次没让凌飞送过来。 闻言影十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公主戏耍了,回想着自从被派到她身边后,一直身在暗处,低声道“属下什么不曾做。” 他语气中甚至隐隐带着些无辜。 第45章 丹琴回宫 闻言政弘元提笔批着奏章,沉声道“下去。” 十二那几个影卫是自己派过去的,小家伙不能像以前那样方便行事,要说迁怒,真正迁怒的人怕是她! 从这以后政祉安每日都让人,光明正大的送一碗粥到御书房,但皇上从来不吃,这事儿在宫中传遍,乐安公主不受宠的消息更甚。 在这期间皇上也开始常常出入后宫,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宝繁宫,连带着二公主与三皇子也跟着受宠起来。 十月,兵部尚书将重新举行的秋闱顺利办完后,官职晋升为太尉,丽妃更是被封为皇贵妃,成为四妃之首,接过了德妃手中的凤印,姜家风头一时无两。 宫中更是传言,皇贵妃将会是下一任皇后。 时节如流,冬雪落满枝头。 政祉安蜷曲在被窝里,无论芒草怎么劝,就是不愿意起身。 自从姓姜的开始管理后宫之后,她这暮云宫中的一应用品全都被悄无声息的缩减,真当她不知道吗。 芒草无奈的上前扯着她的被角“公主现在都快晌午了,今天可是岁暮呀,您快起来让奴婢们帮您梳洗。” 现在公主没了皇上的宠爱,要是再像曾经那样任性,到时候恐怕也会被罚。 被窝里传出瓮声瓮气的声响“让再我睡会儿。” 政祉安那个悔呀,昨日不该跟小林子他们在外面玩雪,玩得那么晚。 现在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肯定是受凉了。 芳草不敢用蛮力,只得妥协“那公主再睡会儿,等会儿奴婢来叫您,您可一定要起来啊。” 见被窝里的人没反应,芳草便悄声出门。 迷迷糊糊间,政祉安只觉得自己身体时冷时热难受得很。 她都多久没有这感受了,真想给自己来瓶抗生素。 突然感受到被窝被人扯了下去,一双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的额头上。 政祉安立即睁眼,抬手将那双手拍开,身体坐起往里侧快速移去,眼中虽还是有些朦胧,却带着刺骨的冷芒。 暮云宫中的下人,没人敢在她睡觉的时候,来碰她。 “是我。”一道温和无奈的声音响起。 政祉安甩甩脑袋,定睛一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丹琴,绷紧的脊背,和枕头下紧握着骨笄的手瞬间放松下来。 整个人倒在被子上,拍了拍脑袋才坐起身“你怎么回来了?”她还以为至少还要等 丹琴担忧的坐上床,将被子拉起将她裹住“今日云国公不进宫了,让我回来陪你。” 每年岁暮宫中便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朝中大员,后宫排得上号的嫔妃皆要前去。 云国公因之前的事,如今还未被解禁,今年宫中的情形,她怎能不回来。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刚回来,看到的竟是她生病,要知道从主子离世后,自己亲自照顾着小公主,除了以前毒发的时候,便很少生病。 这才多久就如此样子了? “我去让人叫太医。”说完刚刚要起身,便被人一把拉住。 看着她沉冷的俏脸,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政祉安甜甜一笑“没事的,就是昨日玩得晚了些,等会儿喝完姜汤就好了。”说完还抱着怀中的手臂摇啊摇。 见她还是不赞同的样子,政祉安认真的看着她“真的,你要相信我,要是明日还不好,再叫太医也不迟,可好。” 知道她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劝得动,丹琴妥协的点头,“那你在睡会儿,我去让人煮姜汤。” 政祉安依言躺下,软软的看着娇憨的笑道“丹琴最好啦!” 帮她盖好被子,丹琴宠溺的刮了她一眼,轻拍着被子“睡。” 等感觉到她气息平稳了,才出了寝殿。关上门面上的温和掩去,眼神锐利的看向守在旁边芳草,“昨日是哪些人守着公主的?” 被她看得,芳草瑟缩着将人名说出。 “这些人罚一月俸银,小林子加十杖,让他自己去领罚。”暮云宫这些人是看公主小,性子好,又失了宠,如今倒是越发放肆,若在放任下去,怕是连怎么伺候主子都不知道了。 “是。” 暮色悄然降临,银装素裹的宫墙内,四处挂着喜庆的红色灯笼,里面的火烛影影挫挫,将原本庄严肃穆的皇宫照得锦绣柔和。 丹琴守在寝殿外,望着宫墙外的方向出神,外面传来细微的交谈声。 “过了今日,这一年又过完了。” “可不是,今天那些前殿伺候的人,不知道可以得多少赏赐,今年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其中的失落毫不掩饰。 “今年咱们怕是难了。”那人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可凭丹琴的内力,还是听的清晰,她望向那点灯的两个太监。 那人又道“开了春,宫里又要来新人,我有个表亲,觉得在宫中当差的好,也想把闺女送进来让我帮忙安排个好的差事,你说咱们算个什么,哪儿说得上话” 声音渐行渐远,丹琴深深的望向远方,轻嗤一声,回身让人传膳,自己向屋内走去。 皆说皇宫是这世间顶顶好的权贵窝,有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走,却不知有人本想做自由翱翔的鹰,却被这金丝笼困住一生。 “公主?”丹琴柔声唤着,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有点发热。 政祉安听见声音,擦了擦眼,睁开,起身接过丹琴递上的衣裙,红色金丝刺绣,她顿了下,便往身上套。 平日她是极少穿这样正红的衣裙。 丹琴不放心的说道“公主,要不还是派人去跟皇上说一声,今天不去了?” “不用,我好了。”换好衣裙,政祉安还在床上跳了两下,示意自己真的没事。 今日她还要去见袁苎那个美人儿呢,错过今天不知道怕是又要隔很久了。 用过膳,为了让丹琴放心,特地喝了两大碗满满的姜汤,撑得她差点没吐了。 丹琴才放心了许多,政祉安暗自在体内运转内力,整个人才舒缓许多。 政祉安到达举办宴会的曲庆殿时,到的人还不少,领路的太监将她领到主位下首右侧第一个位置忐忑道“公主,这是您的位置。” 宫中虽然都在传这位已经不受宠了,可她现在依然还是安崇国唯一的嫡出,以前皇上对她的宠爱也是历历在目。 之前这位哪次不是就坐在皇上身旁。 “嗯。”政祉安随意的看了上首两张挨着的位置,只是右边的位置向后移了点,但远看也就差不多。眼中划过了然的神色。 她前脚刚坐下,后面刘福全的声音就响起。 “皇上,贵妃到!” 第46章 二王回京 在场的人,皆是匍匐在地行着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政弘元扫视着下首众人,当看到右首椅子上盘腿坐着正悠哉悠哉的往嘴里送糕点的小家伙,眼中笑意划过。 今日她这一身看着还真像个寿仙身边的小福娃。 他满意的移开视线,站他身旁华贵艳丽的丽贵妃,睥视的看向那道鲜红的身影,只觉得碍眼万分。 姜滢滢娇媚的的笑道“乐安怎么见着皇上不行礼呀?” 场面本就安静,她的这道声音就显得尤为突兀。 众人面色各异的快速低下头。 将手中的糕点扔回盘中,政祉安拍了拍手上的残渣,余光中旁边的德妃用锦帕掩唇,轻咳了一声,见她看向自己,德妃轻微的摇了摇头。 政祉安冲她欣然一笑,转头起身滑下椅子,看向上位,面上单纯又无辜的望着她“那请贵妃娘娘往旁边挪挪。” “为何?!” “你以何身份受我这一拜?”政祉安面色不变,说出的内容却让众人陷入沉思。 确实,她做为皇后嫡出,正宫之女,在安崇这身份那是比任何嫔妃都高的,要真说起来,这些嫔妃,庶出见着她反而需要行礼。 只是皇后已经不在,也没有人提这一茬,后宫这些人,自然有意无意的将之遗忘。 如今被她这么直白的这样问,姜滢滢面上的颜色便有些挂不住了,小孽种这是在向众人说她,即使身为贵妃,那也是个妾。 她轻咬下唇,捏紧了手中的锦帕,媚眼含泪的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今日若真退开,那她这皇贵妃的颜面算是彻底扔地上了。 政弘元轻拍她的纤手,漆黑平静的眸子浮些许沉冷,看向不卑不亢的小家伙,“你可知何为长者?” 这话虽未明言,意思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自己也是她的长辈。姜滢滢美眸扬起,倨傲得意的俯瞰着政祉安。 众人讶然,要知道往常若是遇到相似的事情,皇上定然是二话不说的偏向乐安公主,这次竟会如此维护丽贵妃,看来这国母之位 下面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在心底思量着,如何在姜太尉面前留个好印象了。 政祉安倔强的提起裙摆向上走去,故意走姜滢滢的身前,桌案与座椅的距离本就离得近,她这么往中间一站,姜滢滢就不得不黑沉着脸往后移步,本想呵斥。 却不想她突然双手高举,对着皇上行叩拜大礼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垂首看着,发鬓上扎着红色流苏发带的后脑勺,政弘元漆黑的眸子中闪过无奈与嫌弃。 “起来。” 闻声,政祉安嗡声道“谢父皇。”起身不带一丝留恋的转身离开时,还不忘斜睨一眼旁边脸色难看的人。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她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儿,别扭又叛逆。 但在姜滢滢看来,她就是故意在挑衅自己,手中的锦帕险些被她撕碎,面上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政弘元回身端起酒杯,多了些随和,仿佛刚刚什么都不曾发生“今日岁暮,朕便祁,宜入新年,春韶介祉,民安乐业,五谷丰登,边城永息,万名安泰。” 底下众人皆肃穆的端起酒杯附和“吾皇圣明!” 政祉安回到位置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平日里在朝中挣得面红耳赤的大臣,此时个个都是面如弥勒,吉祥话说得一个比一个好听顺口。 “诸位坐。”政弘元放下酒杯,玩笑似的说道“古人云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各位可有回去祭祖啊?” 祭祖历来都是族中大事,大家回家祭祖自然会遇到很多意外,或有趣或糟心的事情,场面一下子热络了起来。 政祉安看时机差不多,刚想让身后的丹琴去找人的时候,就见自家老爹亲自端着酒杯,走到对面首位的位置,她刚刚便注意到了。 那两个位置坐的竟然不是简丞相和姜太尉,反倒是两位与自家老爹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 其中一人肚子圆滚滚的,比户部尚书那漏财肚相差无几,五官周正,就是笑起来的时候挺,憨厚的。 另一位看着就清瘦许多,政祉安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没钱吃饭,风一吹就得跑,皮肤也是明显气血不足的瓷白。 气质有着明显的拒人于千里的冷傲,但见着她老爹时,笑起来的模样竟让人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 他们身边还坐着各自的家眷。 三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几人看向她的方向。 只见自家老爹说了几句,刘福全就往她这边走来,躬身道“公主,皇上让您过去。” 说完习惯性的伸出手。 政祉安无奈的任由他抱起。 刘福全走近,看着正聊得正欢的几人,政祉安极快的撇了撇小嘴,低声喊道“父皇。” 小孩子真是到哪都逃不掉被大人拉进寒暄的‘战场。’ 政弘元回身,自然的将她接过,先看着瘦瘦的那位“这是你七皇叔”又看向憨厚的人“你十皇叔。” “七皇叔,十皇叔好。” 康贤王和静宁王,这两位是被老爹召回来的?那还有一位三皇叔瑞康王呢? 显然现在是没有人能为她解惑的。 十皇叔静宁王好像早有准备似的,从袖中掏出个楠木制的圆球,递给她“这是我跟着木匠师傅学着做的楠木锁,你拿去解解看。” 政祉安抬头望向自家老爹,收到眼神,她才接过“谢谢十皇叔。” 这玩意儿她还真没玩过,看着虽然是个球形,但却是不同形状的木块拼接组装而成,一时半会儿,她还真解不开。 这东西看来是个费脑子的活,没想到啊,堂堂王爷竟然喜欢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旁边的康贤王尴尬的抬手抵唇,轻咳了一声,尽管他面色苍白羸弱,可他拥有着不输老爹的俊雅面容,一举一动间,她竟看到了洒脱。 政祉安止不住在心底称奇。 “安,安安啊,咳咳咳我可没有你十叔的手巧,等我回去,找找可好?” 许是常年咳嗽,温润的声音中带着沙哑,他肩上披着的黑色披风,有些陈旧单薄,看得政祉安好想给他换一个厚实的。 “没事的,七皇叔,”担心的仰头看向自家老爹“父皇,能不能让人给七皇叔拿个厚实的披风啊?” 闻言康贤王摆摆手“没事的。”眼中含笑的看着她。 政祉安只觉得这位七皇叔好温和,看自己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有着长辈对晚辈的喜爱,又比静宁王的感觉深许多,其中的宠溺也是显而易见,还有着什么她也没看懂。 只是他给自己的感觉,是很真诚,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反思自己,小爷我魅力这么大的吗? 政弘元眉头蹙起看向他,“你这身体怎么如此?以前的暗伤还没养好吗?” “已经好许多了,府医也说慢慢将养着,不影响的。”康贤王摇摇头,对这件事情丝毫没放在心上。 他的身体如何,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今日你出宫的时候,带些药材回去,京都冬日比康宁寒冷许多,你要好好调理身体知道吗?”政弘元左手抬起拍了拍他的左肩 “臣弟多谢皇兄。” 几人兄友弟恭的续着旧,政祉安越过老爹的肩头,与坐在对面后几排的袁苎视线对上,她悄然的比划着到外面去的手势。 袁苎盯她许久了,一直想找机会跟小家伙说话,但是很显然以她在宫中犹如小透明的身份,想要在这种场合跟小家伙讲话,还是有些为难她了。 政祉安点点头,挥舞着小手示意她先出去,自己等会儿就跟上去。 而袁苎却想成,小家伙让自己过去,她赶紧摆摆手,拒绝。 皇帝正跟那两位亲王聊得正欢,自己过去干嘛?找死吗? 眼见她开始手脚并用的比划,这下政祉安也看不懂了,她在跳什么新学的舞? 第47章 逾矩 感受到怀中的动静,政弘元顺着视线看向远处手舞足蹈的女人,只一眼,转而颠了颠手中的小人。 政祉安尴尬的看向他“父皇,我能出去玩吗?” 听她这么说,政弘元毫不意外,这样的场合小家伙向来不喜欢,看她跟袁苎你来我往的比划,怕是两人在正密谋什么事儿,故意板着脸“你刚收了你皇叔的礼,现在就要走?” 真不知道这俩怎么玩到一块儿去的。 政祉安撇了撇嘴,他们聊的东西,自己又不能插嘴,在这儿能干嘛?刚想反驳,就听旁边康贤王沙哑的声音响起。 “皇兄,小孩子爱玩天经地义,就随她去。” 静宁王跟着调侃“乐安这是嫌我们几个老家伙说话无聊呢,让她去。” “你们这些皇叔净宠她。”政弘元面上责怪,却还是将她放到地上。 政祉安自动忽略掉静宁王后面的话,看向他们笑得甜美灿烂,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多谢七皇叔,十皇叔。” 几人被她这灵动的模样逗得开怀大笑。 得到自家老爹的放行后,政祉安不再多说,转身向外走去。 殿内暖和,倒没有什么不舒服,一出殿外,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吹得她忍不住抖了抖,一个喷嚏打得猝不及防。 丹琴跟在后面被她这一喷嚏吓一跳,赶忙将自己手上的氅衣给她披上,本以为她是要回宫的,没想到她会停在这儿,丹琴疑惑道“公主不回宫吗?” “等人。”看着飘落的鹅毛大雪,政祉安走下台阶,抬手去接。 眼中是意味不明的神色,两位皇叔回京,还带着家眷,父皇这是在为科举后削弱各地番王手中的权利做准备。 可三皇叔瑞平王却没来,他的封地平化,地广物丰,驻地军高达数十万。 她不相信父皇只诏了里边那两位皇叔,难不成瑞平王已经有了抗旨的胆量和实力了吗?老爹怕是又要头疼了。 都说瑞雪兆丰年,那今年百姓的日子应该会更好! 许久都不见袁苎出来,政祉安轻拍着有些昏沉的脑袋,说道“丹琴,你进去看看袁苎,若是没事,就把她叫出来。” “是。”丹琴转身回殿。 片刻丹琴回来,面色沉静“公主,袁贵人被丽贵妃逮着错处,正在训斥。” 闻言政祉安愣怔了一下,摇了摇越来越混沌的脑袋,“怎么回事?”她这小身板抵抗力太差了。 “好像是袁贵人擅自离席,被丽贵妃的人看到了。”丹琴看着她越来越差的面色,担忧的劝道“公主,咱们还是回宫先请太医看看。” 丹琴不想管里面那些妃嫔的弯弯绕绕,她只关心公主的身体。 努力运行着体内的内力,政祉安才感觉脑袋清明了些,冷着脸转身向殿内走去。 姜滢滢哪里是找袁苎的茬,分明是看袁苎跟她亲近,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就去找袁苎出气。 回到殿中,袁苎挺直脊背跪在大殿中央,自家老爹面无表情,恍若看戏。 “袁贵人,你无视在座王公大臣,擅自离席,你心中可有对皇上和众位大臣的敬意?” 听着这话,政祉安气笑了,这理由找得还真是,欲加之罪。 想要提前离席就是对这些人的不敬了? 政祉安刚准备出声,就听见一道娴静稳重的声音响起。 “姐姐这话说得重了些。” 看向声音的主人,政祉安意外,以这两年对德妃的了解,她处事周全细致,将后宫管理得仅仅有条,可想而知她的心机手腕,绝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出头。 德妃面上带着端庄优雅的笑容,看向上首的两人“袁妹妹或许只是想去更衣,没来得及跟姐姐讲,这或许是个误会。” 上首的姜滢滢脸色瞬间黑沉下来,平日里怎么不见简清心对袁苎好,如今倒是出来装好人了。 “她自己都没解释,妹妹说这是误会?”那声妹妹她咬得极重。 话中浓浓的警告与不屑,简清心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仿佛她就是皇后一般,虚假得很。 政祉安在心底轻笑一声,以前喊妹妹的人,如今却要叫姐姐,德妃还能如此面不改色,脸上丝毫看不出心存芥蒂的样子 。 德妃转身看向跪着的人,柔声问道“袁妹妹你说,莫怕。” 低着头的袁苎知道这是德妃递来的台阶,她在帮自己开脱。 可这个好意她不想接,如今简,姜两家旗鼓相当,今日这好意她要是受领了,以后众人看她袁家,会被自然的看做德妃一派 政祉安看出她的犹豫,抬步上前,“丽贵妃,是不是没跟你讲,离开席间的都算擅自离席呢?”她环视一圈,回眸天真无邪的望向上方。 闻言,一些家眷不在席间的官员,拧紧眉头,若真这么讲,那丽贵妃这行事也太过霸道了。 从未听说过宴会中途离席还要向上禀报的。 在左手席位上的姜太尉突然端起酒杯,走到两人前面,躬身道“皇上,丽贵妃第一次举办这样浓重的宴席,不太熟悉流程,许是紧张了,还请诸位勿怪。”说完向四方行礼,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今日岁暮,诸位可要尽兴啊!” 上首政弘元眼神深沉面带笑意,抬手将桌案上的酒杯端起,“姜太尉所言甚是。”仰头将手中的酒饮尽。 刘福全上前继续将酒杯续满,余光中注意到皇上那未及眼底的笑意,脊背下意识的低了些,大起万分的精神,恭谨的退到一旁。 扫过下首已经回到位置上的姜太尉,看来他丝毫未察觉自己刚刚的做法已经逾矩。 还有今日丽贵妃的做法,她的故意刁难在场的恐怕没有人看不出来。 只是谁都没想到贵妃会这样没有分寸,恐怕是方才被公主气狠了。 坐他旁边的简丞相,端起茶水看向左手边的姜太尉,“还未恭喜姜老弟你荣升太尉呢,老夫便以茶代酒,祝贺了。” 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姜太尉不甚在意,神采奕奕的端起酒杯“多谢丞相。” 他们两家暗中交手多年,但表面功夫做得还是不错的。 政祉安将地上的袁苎拉起来,她许是跪久了,刚抬步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倒,幸好丹琴急忙上前将她扶住。 “你还行吗?” 袁苎弯腰揉了揉刺痛的膝盖,摇摇头。 “丹琴你扶她回去坐着。” 丹琴点点头,将她扶回坐位,袁苎不动声色的将袖中的香囊递给她。 所以公主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第48章 政念云 直至宴会结束,政祉安脑子早已经迷糊得不成样子,就连离开的时候,自家老爹跟自己说话,她都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发热连着烧了两日,政祉安身体才慢慢恢复,感觉屋内空气闷热,她刚让小林子开窗透透气。 屋外端着碗进来的丹琴就见窗边的人,一个犀利的眼刀,飞向小林子,他默默的收回已经推窗的手,心虚的垂下头。 丹琴将手中的药碗端到躺在榻上的小人面前“公主,该喝药了。” 政祉安张了张嘴本想还想说什么的,但是看见她那比外面积雪还冰冷的面容,自觉的将药碗接过,仰头一口闷下。 她只想趁喉咙不注意,喝下去。这药实在是太苦了,上辈子就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 丹琴自然的递给她两颗蜜饯,政祉安娇俏的小脸上扬着笑脸,“丹琴最好了,你看我现在都好了,你就别生气啦。”眼神却是看向呆立在窗前的小林子,示意他赶紧撤。 不然丹琴等会罚他,自己也拦不住。 小林子会意,踮起脚,躬着身轻手轻脚的向外走去。 政祉安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彻底无语,他是要去做贼吗? 怎么会有这么不聪明的人。 小林子不然,虽说自己也是公主身边的总管太监,可是在面对丹琴姑姑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怂啊。 丹琴装作没看到,自顾自的收拾着桌案。 “那天袁苎有跟你说什么吗?”见小林子离开,政祉安认真的看向她。 丹琴收拾的手顿住,从怀里拿出那天袁苎交给她的香囊,递过去“这是那天她给我的。” 政祉安接过,将香囊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香囊上的刺绣确实精细,打开围绕香囊上的丝线,放到鼻尖,一股刺鼻的味道,她瞬间将香囊扔在桌案上。 连呛了几声,才停下来。 丹琴赶忙倒了杯水递给她,疑惑的拿起桌案上的东西,一闻,苦涩混合着霉腥味,她皱着绣眉放回桌上。 这东西才放三年怎如此刺鼻? 缓过劲儿的政祉安将香囊里的东西倒了出来,里边确实是各种正常的药材。 如果真是正常的药材,就不会是这样的味道了。 政祉安捏着鼻子,就着香囊将堆在一块的药材拨开,也没什么异样。 确定这东西是当年的那个吗?她怎么感觉这就像个普通的发霉香囊呢。 将东西装回香囊,递给丹琴“把这个给我外祖父他们。”他们应该能想办法查出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当年的引子。 丹琴嫌弃的拈着手指接过,掏出锦帕包住才放进袖子里。 “对了,那个叫吕草的交代什么了吗?”她可还没忘自己把人交出去的时候,外祖父答应会告诉自己结果的。 “说了。”看着满眼求知欲的小人,丹琴无奈“她们是太初府嫡系三房的人,吕草原名庄纯,她哥叫庄时泽。 庄纯是因为在混乱之际,被庄家家主藏在暗处才躲过当年的清洗,连带着太初府多年来与京中的来往,替人办那些腌臜事情的证据也一并给了她,至于庄时泽刚好在外游历,得以幸存。” “当年母后的事情是太初府做的吗?”政祉安只想知道这个。 丹琴想起当年在主子身边的媛香,眸中的蚀骨的狠意乍现“当年娘娘身边的媛香确实是被他们策反的。”媛香虽不是国公府出来的人,但却是娘娘亲自从贼匪手中救下的,当年娘娘看她无依无靠,人还算机灵才把她留在身边。 却没想到留的竟是头喂不熟的狗。 不对,狗养久了还认人,她连狗都不如。 即便后来媛香被处理了,现在丹琴想起,恨不得将她从土坑里刨出来,拆骨鞭尸。 “那是太初府背后的人是谁?” 丹琴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老主子说了,能不让公主知道就不要告诉她。 看出她的顾虑,政祉安抿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我只问一句,你只说是或不是。” 见她点头,政祉安对近段时间事情的梳理,和心中早已有的猜测,只是她需要有人向她证实“姜和泰?” 只见丹琴的瞳孔蓦然放大,公主如何知道?仅凭宫中那几人的说辞,公主不可能完全相信,否则她就不会在问过袁苎之后还要去冷宫找关妙妙,她不知道的是,在国公府的暗牢中政祉安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不用她回答,政祉安已经从她的面容上得到了答案,这个答案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看来现在真的什么都不能做了。 雪向梅花枝上堆 政祉安让人在种有梅花的院中摆放着贵妃榻,自己躺上面,身上盖着保暖的上好羊绒毯,天空中的太阳将她晒得暖洋洋的,手中拿着江湖杂记翻看着。 这样悠闲的一幕谁都不忍上前打扰。 丹琴心想要是公主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自己就陪在她身边,其实这样也挺好。 只是这份安逸很快就被疾步行来的小林子打破,他行至丹琴身边,低声道“康贤王府的人送了几大箱的东西,说是上次答应公主的见面礼。” 闻言丹琴拧眉的看向他“来就来,你这样毛毛躁躁干什么?” 小林子立即低下头,立即认错“姑姑,我错了。” 丹琴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明明是刘福全亲自带出来的,可这性子却与他相差甚远,无奈的叹息道“还有什么事?” “康贤王府的世子也来了。”说完小林子试探的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又心虚的将头垂下。 不待丹琴说话,政祉安已经起身将手中的书扔在榻上,拍了拍裙边,向正厅走去“走,去看看七皇叔送我的是什么。” 七皇叔的儿子?那日岁暮宴上似乎没有看到,她还以为是被留在封地上了呢。 丹琴与小林子立即跟上。 刚踏入殿中,入眼便是四个需要双人抬的大箱子,殿中右边座椅上,靠坐着一位身穿靛青色祥纹锦衣长袍,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眉眼间意气俊朗,除了没有羸弱之气,简直就是康贤王的缩小版。 他右小腿盘在左腿上,时不时的还抖动两下,那模样实在是‘不羁’ 政祉安在心底吐槽;这气质也极为不符! 见有人进来,他立即将腿放下起身,一脸正经,仿佛刚刚只是她们的错觉。 见几人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抬起手挠着脑袋,看向最小的小妹妹,这就是他那极受宠的堂妹吗?长得比他外祖家的那些表妹精致可爱多了。 少年特有的悦耳清棉的声音响起“我叫政念云,你呢?”说完他才想起,自家母妃好像跟他讲过,只是被他给忘了。 第49章 所以呢? 念云? 丹琴眸中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 “政祉安。”政祉安上前随意拍了拍其中一个箱子“这里面都是些什么?” 政念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看政祉安不相信的样子,又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是临时跟着进宫的,这些东西都是我父王在康宁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语气中逐渐透着失落。 他们在来庆阳前,父王便让人收拾了很多东西,那时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想到竟然都是给这个丫头片子准备的。 父王都还没送过自己东西呢。 所以这是七皇叔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那他还说没准备。 看着他的小表情,政祉安拍拍箱面,纯真的笑问着“要一起看看吗?” 政念云连连点头。 丹琴上前将其中一个箱子打开,入目是一张鲜艳美丽的纸鸢,拿开,下面放着木剑,木马各种小孩子的玩具。 政祉安意外,示意将全部箱子都打开,有价值连城的玉石,精美通透的珊瑚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看得几人眼花缭乱。 这些东西让政念云艳羡不已,父皇从未送过自己礼物,更不要说这么用心收罗的小玩意儿。 越想,他心底越觉得委屈。 怎么还给眼睛看红了?要哭也应该是自己感动得流泪呀!政祉安不解的看向他“你怎么了?” 政念云背过身,抬手擦着眼角,撇嘴低声道“没什么。” 他才不会承认,是因为父王偏心,对一个小堂妹都这么好 “那你?” “我怎么了?!”政念云转身,红彤彤的眼眶,恶狠狠的瞪着刚刚还觉得可爱娇俏的妹妹,现在他有些看不顺眼了。 看着此时像个炮仗似的小少年,政祉安无奈的摇摇头“没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爹送自己的东西太多,这小家伙舍不得,气哭了? 那还给他?这个想法只出现一瞬就被她否决,如果真这样做,不仅是对七皇叔无礼,更会让人误会。 政祉安向丹琴使了个眼神,又看向浑身散发着怨念的少年,“你要在这里用午膳吗?” “怎的,我送了这么多东西来,你都不管饭吗?”说完这句话,政念云就别扭的别开眼,怎么感觉自己像特地跑来蹭饭的。 “管,包你满意。”政祉安笑得明媚,这位小堂兄才像个正常的小孩嘛。 哪像宗祯平那小子,太聪明了,还有师兄也是,害得她都以为这里的小孩那么早熟呢。 她完全忘了自己在别人眼中更是个‘妖孽’ 康贤王府书房 “王爷今日为何让云儿进宫?” 距离书案前几步处身着百褶如意月裙,蛾眉敛黛的妇人,紧抿着莹润的红唇,心中恼怒,懊闷,苦涩各种情绪交织着,杏眼直勾勾看向站在桌案前书写着的男人,她想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到除淡然外不一样的情绪。 康贤王手中的笔,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质问而停住,只淡淡回道“王妃觉得有何不妥?” “王爷到如今您还” 写字的手顿住,宣纸上;纵浪大化,不喜不惧,本还算入眼,却败在最后的那一笔。 康贤王轻咳着,看向她,漆黑的眼眸中平静而幽深。 那一眼让傅瑶瑾只觉得那股寒凉从足底蔓延至头皮,也让她心中一时的冲动彻底冷静下来。 是啊,有何不妥呢。 傅瑶瑾眼睑半垂,屈膝“臣妾告退。” 书房外肃穆而立的侍卫,看着她孤傲的背影,暗自在心底叹息。 “随风。” 听见屋内的声音,随风立即跨步进入“主子。” 康贤王席卷着那张废弃的宣纸,“念云还没回来?” “宫里来消息说,世子在暮云宫与乐安公主一起用午膳。” 谁也没想到在府中都大不愿意跟主子一道用膳的世子,进宫才半天的时间,就愿意跟小公主用膳,倒是稀奇! 康贤王拿出新的宣纸,轻哑的嗯了声,便又提笔写着。 被随风觉得稀奇的事情,此时确确实实在暮云宫发生了。 因着政祉安从自己会拿筷子起,就从来不让宫人帮忙布菜,刚伸手想要夹一片鲜美滑嫩的鱼肉,还未碰到,就被旁边伸来的手臂夹走。 她收回手,将筷子用力的放在筷枕上,双手抱胸面色难看的瞧着他。 政念云全当没看见,吃得欢快。 皇宫里的饭菜就是不一样。 到现在连口汤都没喝上的政祉安,看着他因为吃东西小嘴巴油润光亮的模样,气笑了。 “够吃吗?要不再让膳房给你做点?!” 猛刨了两口米饭的政念云,摇摇头,咽下嘴里的食物,“不用。” 其实他现在已经饱了,他就是故意想让她吃不上东西,本来以为这个小屁孩会大哭大闹大的,没想到不仅没有如此,还笑了,还问自己够不够! 她是傻了吗? 看着他的眼神,政祉安突然觉得小孩子还是聪明的好。 本来以为他用完膳,也就可以把这憨娃送走。 政念云完全没有回家的意思,甚至觉得吃饱了应该出去消消食,椅向靠背,拍着自己高高鼓起的肚腩,侧头看向同样姿势的靠着的小人“吃太饱了,要不咱们出去逛逛?” 他当然吃饱了,可自己除了刚开始吃了两口白米饭,撒都没吃,逛,逛他三大爷,政祉安回他一个三白眼。 不就是他老子给自己送的东西多了点嘛,至于吗,实在不行她后面悄悄给他送回去还不行吗。 “我会找机会把那些东西还给你们的。” “啥?”政念云一下坐直了身板,不屑的轻嗤一声“嘁,谁要你还了,瞧不起谁呀?!” 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来的,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再说了王府也不差那点东西。 政祉安从未有这么心累过“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她现在算是知道正常小孩也不一定好。 就比如这位,她已经感受到了他基因中隐隐的‘劣根’。 “皇宫我都还没看完,你就赶我走?”政念云气势汹汹的起身,向外走去“我要去告诉皇伯,你不欢迎我。” 原来在这儿等她呢,幼稚,不就是想让自己被罚嘛,政祉安回想从见他到现在,除了那些礼物,自己到底哪里惹到这个小屁孩了。 以至于他非得跟找自己茬。 都快走出门口了,都还不见有人拦自己,政念云停下脚步,沉思;难道是因为小丫头太小了,不知道他要是去告状,她会被皇伯骂吗? 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这样,他转身冷着面容“你知不知道,我去跟皇伯那么说了,你会被罚的。”就像自己以前在家整表妹的时候一样,最后总得挨顿抽。 “所以呢?”政祉安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闻言政念云以为她就是在问自己怎么办,返回位置坐下,故作深沉道“所以那你要带我逛逛,我才不会跟皇伯讲。” 第50章 梅园 “要是我不同意呢?”这小子的心思全写脸上了,都不用猜。 就连一旁的丹琴都忍不住勾起红唇,就这个脑子,世子还想戏弄公主,任重而道远呐! 政念云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为什么不愿意?难道你不怕被罚吗?” 几十板子下去还是很疼的,想想他都忍不住捏了捏拳。 “你不知道我现在就是被罚了禁足吗?” 政念云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难怪她不愿意出去,禁足是那些大人最常用的手段,但他是宁可被罚几十下手板也不想被关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同情的问道“你不觉得的禁足很难受吗?”紧接着又道“你这么听话的吗?” 闻言,政祉安已经不想再跟这个小屁孩说话了,自己要是真听话恐怕现在也不会在这儿了。 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被外面的禁卫看着没有办法,政念云明亮纯真的大眼滴溜溜的转着,走到她旁边弯腰细声道“我可以带你出去玩,走吗?” 翻院爬墙可是他的拿手绝活,在王府的时候他就没被抓到过。 政祉安现在已经不知道到底是该说他傻还是单纯,当宫中的禁卫是摆设吗。 “不去。” 她越是拒绝的,政念云就越想拉着她一起,他直起身背着手,缓缓踱步,威胁着“反正你今天不陪我玩,我就跟着你,还要去跟皇伯告状。” 政祉安扶额,冷着脸起身“随便你。”说完自顾自的向外走去。 原想的是冷落他,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自然就会离开,谁曾想这家伙简直是个捣蛋鬼,她看书,政念云就在旁边敲得叮咚响。 她睡觉总行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他却完全不给她机会,非得东拉西扯跟自己聊。 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还完全不讲道理。 政祉安耐心用完,破罐破摔的看向他“如果出不去,你就自己回王府。” “成交。”政念云立即回身,将她抱起,一路行至一处墙角,提气便出了院墙,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落地时,气息不稳,两人齐齐向地上栽去,眼看着要与地上的泥土来个亲密接触时,政祉安立即双手抱头,先把脑袋护住再说。 duang~ 几个翻滚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 政祉安放下手,从政念云的身上起来,眉头蹙起看向地上的少年“你还想玩?” “玩,不就摔一下嘛,这有什么。”政念云傲气的起身将身上的泥土拍落。 刚刚他反应及时,并没有伤到实处,就摔一下,这点痛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政祉安现在严重怀疑那些禁卫是不是掺了水,走后门进来的!本来想的是,到这儿,被禁卫抓住,这事儿就过了。没想到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一个禁卫都没来, 远处两个禁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向御书房行去。 他们当初得到的命令只是守着暮云宫不让闲杂人进入,并不是像外面传的囚禁,至于公主到底要去哪儿,他们确实没有权利阻止。 在原地站了半响都不见有人来,政念云嘚瑟的看向她“走啊。”他虽然是第一次进宫,但对于侍卫守门的路数还是清楚的,自己刚刚特地找的离大门比较远的位置,这地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见小家伙不动,政念云上前拖着她的衣袖随意挑了个方向走,暗处的影卫几人商量了一下,还是派了个人去告诉皇上,影一和丹琴则放心的在院子里该干嘛干嘛。 就云世子那点心眼子,不被公主忽悠就不错了。 政祉安抬头看了眼红色宫墙,心中无限怨念,回身斜睨着他“你想去哪?” “不是你带我逛吗?”政念云理直气壮的反问。 政祉安将宫中的地方想了一圈,以她现在还是禁足的状态还是不要去人多的地方,脑中划过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 小手一挥,“那你就跟着小爷走。” 两人一路七拐八弯的走着,走了快两刻钟都还没到地方,政念云不耐烦的停下“你要带我去哪?” 这一路走的还都是犄角旮旯的小道,连个人影都没有。 “前面就到了。”政祉安双手抱胸,戏谑的看向他,“你不是要逛皇宫吗?咱们现在正逛着呢,你没发现?” 政念云前后指了指,眼中浓烈的质疑。 政祉安点点头,转身继续走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小样儿! 转过一拐角,政念云才觉得视野开阔起来。 成林的梅树,寒雪未化,挂在枝头的鲜红却已经飘飘然的坠落,地上已有不少的花瓣,入目是一片无法言说的凌冽之美。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却还是噜噜嘴“你就带我看这个?” “不是你让我带路的吗?”政祉安走入林间小道,“这里够你逛一下午的了。” 侧目见他依然是一副不屑的表情,面带笑意的问道“你还真想让人发现我私自出来?” 自己心思被拆穿,政念云也不在演戏,走到一颗梅树下捧起满手的花瓣,快步跟上前面,捧着花瓣的手,在她头顶打开。 政祉安感觉到身后有人的时候,刚转身,迎面而来的花瓣雨,她下意识蹙眉。 鼻尖久久不散的清冽梅香,这个戏耍也不是不能接受。 两人一路嬉笑打闹着,政念云本是单手禁锢着政祉安的脖子,突然抬手捂住政祉安的嘴巴,“嘘。” 眼神警惕的看向左前方,政祉安都已经抓住他的右手小指准备用力了,被他这一下,顿时停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透过交错的梅树隐隐见着两位身着妃嫔宫装的女人向她们这个方向行来。 政祉安立即示意身后的人,躲到旁边假山处。 本来完全能挡住她俩的,没想到那两人越来越近,若是还这么站着肯定会被看见,政祉安示意进中间狭窄的空间里去,这样就算她们路过,只要不仔细看外面是不会发现的。 可政念云侧身站进去才发现,这里面下窄上宽,无奈只得艰难的将外面的小人抱起,自己的左腿抬起,脚底抵住石面,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刚做完一切,就听外面的声音响起。 “月嫔妹妹近来可谓如沐春风呀!” 言语间的讽刺毫不掩饰,听着声音,政祉安立即猜出外面两人的身份,心中嘀咕;月贵嫔做了什么让姜滢滢又不顺心了? 现在整个后宫谁敢去招惹她,不说现在她家的地位,就说她以前那也是一个不顺心,就喜欢找低位嫔妃茬的嚣张性子,除了跟她平级的那几位,谁还敢惹她。 “臣妾臣妾没有。” 姜滢滢顿住脚步回身看向面前颤颤巍巍的女子,用涂了蔻丹的纤指顺着她精致的面旁,滑至下颚轻轻挑起“是吗?本宫怎么觉得你这容颜越发娇艳了呢?与当年的皇后也不遑多让啊!” 第51章 长得丑 看着不及眼底的笑意,月贵嫔只觉得自己像被毒蛇缠上一般,呼吸都不能自已,她脸色煞白的抿紧双唇,闭上双眼。 她惧怕的模样,姜滢滢满意的收回手臂,用锦帕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本宫觉得你这张脸甚是刺眼呢,你觉得呢?” 感受到脸上的魔爪离开,月贵嫔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双手紧握,心中委屈,恐惧,愤怒的不知如何是好“臣妾,臣妾” “对了,本宫好像记得,你家侄儿今年也参加了科考,听说还是他们乡试的榜首?”姜滢滢擦拭完手指,仔细的翻看着,丝毫未将面前的人放在眼里。 月贵嫔瞳孔剧震,侄儿是于家小辈中最有出息的孩子,从小就比别家的小孩聪明,五岁便能将古籍圣典熟记于心。 父亲至今还只是工部五品的郎中,兄长又 外放,全家上下对这个小侄寄予了厚望,若真是因为自己 半晌没有声音,政祉安只觉心中火气冲天,威胁,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就因为云贵嫔像自家娘亲?最近老爹肯定去了月贵嫔那儿,肯定去的还不止一次。 以前姜滢滢顶多明面上刁难,现在竟然都敢让人自毁容貌,还以家族前程威胁,她当真以为姜家现在可以一手遮天了吗? 突然感受到屁墩底下在轻微的挪动,抬头看向政念云。 本来以为她们只是路过,谁知道会在这儿待这么久,政念云想将抵着石壁的脚底踩实一点,刚刚没注意姿势,脚底半踩半悬,现在根本稳不住, 谁知这一挪,脚底一滑,政祉安整个人向前撞去,咚的一声,撞得她是眼冒金星。 “谁?” “母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石缝里边的两人互相嫌弃又埋怨的看向对方,一个觉得对方太废,另一个又觉得是怀里的人太重。 “母妃,咱们什么时候回宫呀?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政子嘉与政子博相继来到姜滢滢的身边,他们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不少的宫人。 “去看看那里是什么人。”姜滢滢指着斜对面的假山处。 翠容立即示意两个小太监上去查看。 不等那两人走近,石缝中的两人已经自行出来,政祉安被放到地上,她尴尬的挥舞着小手“嗨,大家好啊。” 政念云拍着身上的灰尘,蛛网,看向对面的众人,呐呐道“人还挺多哈。”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静止。 政子嘉完全没想到会是她,瞬间被点了炸药桶似的,向前几步,俯视着比自己矮半截的小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政祉安抬起手臂用食指刮了刮鼻头,指向身后的人“我要说是带他来逛逛你信吗?” 闻言政子嘉轻哼一声“鬼才会信。”侧头看向身旁的人“母妃,政祉安可是私自出来,您可要重罚啊!” 姜滢滢面色早已冷沉,自己刚刚的话已经被这两个小孽种听得一清二楚,在想到之前父亲派人送进来的消息,与这段时间她给自己的难堪,好不容易逮着的机会,怎能这么轻易的放过。 “来人,将她们捉起来,乐安公主违抗圣意,杖责二十。”她故意没说对旁边少年的处置,但她有的是法子治他。 随便找个理由,量他康贤王也不敢说什么。 翠容立即示意其中四人,乐安公主已经不比从前,几人对视一眼立即上前想要将她们抓住。 政念云站到小家伙的身前,梗直了脖子“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打我们?” “家有家法,宫有宫规,你们做错了,就得受罚。”政子博用手上的树枝轻敲着另外一只手掌,笑眯眯的看向他。 不待身前的人说话,政祉安便从高大的阴影中走出,“罚?就算要罚我,那也只能是父皇,除了他谁还有资格罚我?”她没有躲在别人身后的习惯,更何况还是个小屁孩。 说完又看向眼神越来越阴狠的姜滢滢,疑惑道“还有他,康贤王府的世子,又犯了何错?”说完拍了下大腿,恍然大悟“因为我们刚刚听到你说的那些威胁的话了?” 说完还摇着头啧啧啧的。 “本宫执掌凤印代理后宫,如何罚不得你?” “你都说是代理了,配罚我吗?”政祉安满脸认真的反问,就像真的在虚心请教似的。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政念云鄙夷的看向已经火冒三丈的姜滢滢“你自己长得丑,还威胁别人,现在还要打我们,皇伯伯后宫里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这句话无疑更是往火上浇了大桶油。 就连政祉安都不得不得转头佩服的看向他,束了个大拇指,他是真不在乎自己的小命呐。 刚刚自己故意用身份压姜滢滢,让她不敢乱来,这家伙是生怕他们两死得不够快呀。 姜滢滢被气得浑身气血倒流,身前高耸的胸脯不断的起伏,犹如汹涌波涛。 听着她们俩说的那些话,政子嘉怒火中烧,取下挂在腰间的刺鞭就往两人的方向甩去。 这是外祖父让人特地给自己打造的,鞭子是用猛兽精皮打造上面用特殊的方法镶了刺钉,一鞭下去必定皮开肉绽。 她今日就要抽死这俩小畜生。 政念云虽说武功不是特别好,反应却是极快,向后快速移开,但政祉安不论多快,身体条件在那儿摆着,左臂上的棉衣瞬间被撕裂。 上面留下了长长的血痕,政祉安一边躲一边感谢丹琴,幸好今日穿得厚实,要不然就不是刮痕了。 政子嘉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一鞭仅仅只是将她刮伤,心中更是怒气不止。 “你们都上啊,愣着干什么。” 又出来几人,绕到各个方向,将两人围住。 政念云见那个疯女孩竟然只追着小丫头跑,眼看又一鞭子快要甩到她的身上,惊得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将身法运行到极致才将将握住鞭子,鞭钉瞬间嵌入皮肉,疼得他呲牙。 但他并未放手,抬起另外一只手臂将鞭子往下压,缠绕一圈,运转内力往后猛地一拉。 鞭子顺势从政子嘉的手中脱落。 鞭子被政念云握在手中,两人局势转换。他反手将鞭子甩向对面,这一下可不像政子嘉那样看着凶猛,实则也就是个花架子。 这一鞭带着内力,鞭身势如破竹。这是冲着废她手臂去的。 政子博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闪身上前用木枝挑开鞭身,将自家傻眼的姐姐拉开。 他勾唇一笑,“云世子身手不错呀,本皇子就陪你玩玩。”本就遗传了他母妃的长相,这一笑更是让人觉得邪气。 第52章 她怕了 政祉安东躲西闪的,好不容易才停下歇会儿,若不是运转体内的内力加上师父说的融合身法,恐怕早被抽成筛子了。 暗中的影卫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出手,他们作为影卫不能随意现身,让宫中其他人看见。 但现在这场面公主跟世肯定是应付不来的,怎么办? 十二现在也苦恼,脑子转了一圈还是决定让人再去告诉皇上。 实在是这里这么多人,还有宫中高位嫔妃 “你们愣着干嘛,把她给我抓住。”政子嘉指着政祉安怒吼道。 有了政子博将政念云牵制住,周围所有人皆围向政祉安,双拳难敌四手,最后她还是被几人联手摁倒在地。 政祉安止不住的在心底骂爹;老子又跑不了,至于吗? 把她当什么了,非得把她摁地上。 政子嘉上前一脚猛地踢在她的肚子上,居高临下道“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政祉安下意识的捂住肚子拱着腰,眸中的杀意闪过,前世不论是在成为最高指挥官之前还是之后,她还从未这样狼狈过,这一世倒是将上一世没遇见过的,通通都来了个遍。 见她还准备踢,姜滢滢不得不出声“嘉儿。” 政子嘉停住,笑得开心“把她扶起来。” 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衫,看向被扶起来的政祉安,小脸蛋上除了沾了些泥土,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这不是她想要的。 政子嘉一手捏住她的脸颊,皮笑肉不笑的“你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很会说吗。” 月贵嫔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不愧是母女,政子嘉真真是跟丽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姐弟本就是龙凤胎,都继承了丽妃那极好的容颜,但这性子,二公主简直将她母妃学了个十足十。 啪~ “问你话呢,哑巴了?”政子嘉一巴掌甩了过去。 头被甩得偏向左侧的政祉安眼中越发深沉,平静,既然今日她是那案板上的肉,多说无益。 只希望今日她们最好要了她的命。 见她不出声政子嘉又捏着她的脸颊掰回来与自己对视,有那么瞬间她心中一颤,以为自己看到了父皇。 甩开心中的杂念。 啪~ 又是一巴掌甩出,她要让这个小孽种感受感受当初自己被打的屈辱。 “不说话是,我今天就”她的手已经抬起作势又要下手。 “住手!”一道怒喝声将她的动作打断。 政祉安顺着声音看去,竟是袁苎,她怎么来了。 看着小家伙高高肿起的脸颊,袁苎双眼怒瞪着那冷眼旁观的人“丽贵妃就这么看着二公主殴打嫡公主?” “乐安犯了错自然是要受罚的。”姜滢滢冷眼回望着她。 一个多年不受宠的贵人也想来插手。 呵。 “何错你要罚这么重,即便是错也不应该由二公主动手,更何况罚乐安也应该是问过皇上后,再做定夺,你如何能处置嫡公主?”袁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御花园听见有人说这边的事情,才立即赶过来的。 幸好赶来及时,否则小家伙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那边对战的两人,也分出了胜负,最后政念云手中的钉鞭被打落脖颈间被政子博手里的树尖抵着。 政子嘉上前捡起地上的刺鞭,一把甩在政祉安的身上,本还架着她的太监,瞬间松手向后退去。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袁苎不再浪费口舌,想要冲上前去拦着,却被翠容让人拦住。 她一时被拖住,政祉安硬生生受了这一鞭,只是还未等她反应,鞭子又要甩过来,直直向着她的面门来的,小小年纪就这么歹毒,她也算见识了。 政祉安用尽全身力气向右侧滚去,他大爷,此仇报不报,老子就不姓政! 在第二鞭袭来时,她已经护住头做好了再挨一鞭的准备,却不想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立在身前,替她挡住了。 丹琴用常常擦拭的把匕首,挡住袭来的鞭子,三两下便将她的鞭子夺了过来,浑身嗜血的杀意毫不掩饰,栖身上前。 “刘丹琴,你敢杀公主?!”姜滢滢看出她的杀意,快速上前,那匕首直直刺进她的左胸上方一寸的地方。 丹琴眸中猩红的双眼看着她,刺骨的声音缓缓响起“再有下次,绝不留情。”一把抽回匕首,回身查看地上小人儿的伤势。 “你们在干什么。”政弘元接到影卫密报,说小家伙与丽妃起了冲突,未曾想见到的是这样一副场面。他面色平静的扫过众人,当看到丹琴怀中的小家伙奄奄一息,以及散落在一旁的鞭子时,深邃的眸子越发幽深 。 政祉安脸颊肿起,嘴角血迹鲜红刺眼,身上衣裙破碎,眼睑低垂的躺在丹琴怀里。丹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更显得她俩狼狈可怜。 皇上向来宽厚,从不随意随意苛责他人,只是此时他散发出来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心生畏惧,惊得众人大气不敢出。唯有丽妃敢在此时仗着圣宠颠倒黑白。 “皇上皇上,丹琴要杀,要杀臣妾。”姜滢滢靠在政子嘉的身上,眼泪夺眶而出,媚态天成,艳而不俗,如今看着更是孱弱如柳,那模样天下有几个男子不为之着迷。 她自信于自己的相貌,更知道如何将自己的长处发挥到极致。 可她忘了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一国之主,万民之君。 “是吗?” 政祉安在看到自家老爹来了之后就昏迷了,只是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得知丹琴跟袁苎被安了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丹琴被罚百杖,袁苎降为昭仪,在宫中罚抄列女传百遍。 而政念云只是被送回了王府,并未受罚。 而自己则被明令禁止,无旨不得私自离开暮云宫,大有囚禁终身的意思。 反观宝繁宫那边,赏赐那是一箱箱的送进去,宫内竟还有人传出,皇上亲口夸赞丽贵妃贤惠,有当年皇后娘娘的风采。 这话也不知谁传的,怎么传的,反正就是皇后之位非丽贵妃莫属了。 政祉安看着挨了百棍如今还精神满满的来劝自己喝药的丹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不是说不能出去吗。 “你不能出去,我又没被禁足。”将药碗递给她,接着道“听说那位月贵嫔,今日在自己宫中不知道做了什么,不小心把脸刮了,太医院的太医去瞧了,都摇头。” “她还是怕了。”政祉安仰头一饮而尽。 丹琴将手中的蜜饯递给她,“怕什么?”那日的事情她知道的并不多。 这两日更是因为宝繁宫的那位,风头盛得很,谁敢多言那日的事情。 第53章 君臣和睦 “无事。”政祉安摇摇头,月贵嫔容貌虽有几分像娘亲,但这性子却是完全相反。 于家势弱,可她却是后宫中除四妃外,唯一一个拥有子嗣的人,虽只是位公主,但由此可见,老爹对她还是有几分眷顾的,仅凭姜滢滢几句威胁的话便拿捏住,她在宫中这么多年,看来也是白混了。 闻言丹琴也不再多问,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她。 政祉安接过,意外的看向她“谁给的?” 丹琴不语,示意她自己看。 政祉安将信将疑的看着手中的泛黄的信封,封面上什么都没写,撕开后取出里面的信纸;政祉安,四岁生辰快乐。 看着这几个熟悉的字眼,她愣住,心中泛起丝丝涟漪,原来她又长一岁了。 半晌才回神,将信纸塞回信封中,撇着小嘴,向站着的人伸出手掌“礼物呢?” 丹琴转身冲门口处喊道“都拿进来 。” 芒草带着几名侍女太监陆陆续续的将东西抬进屋内,宽敞的屋子瞬间显得狭窄起来。 琴棋书画,各种才艺需要用的工具 ,一应俱全。 政祉安小嘴微张,莫名的看向丹琴“什么意思?”都来表演一段才艺? 丹琴朝着众人挥了挥手,“都下去。”眼带笑意,郑重其事的样子“主子让你学的。” 国公府连各项才艺的师父都已经请好了,就等有个好时机送进来。 看着满屋的东西,政祉安只觉得她一个脑袋两个大,萧老头的五行八卦就已经够烧脑子的,她亲爱的娘亲竟然还提前安排了这么多才艺教学!!! 苍天是看她不顺眼吗? 政祉安不甘心的问道“这些娘亲都会?” 丹琴面上的笑意带着戏谑,红唇轻启“不会。”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主子从小只一心钻研兵法,武功,对这些东西压根就不感兴趣。 这一点小公主跟主子倒是出奇的一致。 留这份礼物的时候,主子肯定是故意的,也或许主子是不想公主跟她一样从小打打杀杀,不像个女孩子,所以准备的都是些修身养性的东西。 政祉安四十五度角仰望屋顶,表情复杂,好家伙,老娘搁这坑女儿呢。 软绵无力的躺倒在榻上,却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生无可恋的哀嚎着“全部?是非学不可吗?” 难得见她如此吃瘪的样子,丹琴不厚道的笑出了声,“逗你的。”见她如星的双眼,闪闪发光的看着自己,才揶揄道“娘娘让你自己选,如果实在不想学也不勉强。” 政祉安眼神奶凶奶凶的刮向丹琴 ,丹琴学坏了。 可就算是选一样也够让她头疼的。 在一堆东西中来回扫视,最终抬起手有气无力的指向古琴旁边的棋盘,“就那个。”说完一头栽倒在榻上的软垫上。 见此,丹琴并无意外,这东西对公主来说是最简单易学的。 命人将东西侧走,留下棋盘,放到床榻中间的桌上。 政祉安自我安慰良久,才起身,看着桌上的东西。 刚刚没注意,没想到这棋盘通体竟是无色水晶所制,晶莹剔透的质感都快赶上星际的玻璃了,她拿起盒子里的白色棋子,竟是色泽饱满触手温润的上等玉石,黑子远看是黑色,近看却是黑的发紫的紫墨玉。 光这盘棋拿出去就已经价值连城了,娘亲可真有钱呐! 见她发现了这东西的不同,丹琴解释道“这东西是当年主子在两国交战,打到西禹国的一座城池中,在敌方营中收罗出来的。” 闻言政祉安第一反应就是,当时那边肯定有身份不凡的人。 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普通将领更不会有闲心在营中放棋盘。 “不错不错,看来打仗可以发家致富啊!” 丹琴不赞同的睨着她,公主这是什么思路,怎么就跟发家致富扯上关系了,打仗都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如何能说发家致富? “玩笑,开玩笑。”政祉安心虚一笑。 想她曾经没少在别的星际打仗抢资源的时候,暗搓搓的去‘捡漏’,不然以蓝星上那点资源,哪养得起烧钱的舰队。 御书房榻案桌前,政弘元手执白子看着棋盘上筹措交织的棋局,缓缓落下关键性的一子,立时白子便将刚刚还略显胜势的黑子围尽绞杀。 “皇上姜太尉求见。”刘福全躬身低声的通报着。 今日小公主的生辰,皇上竟一点要去的暮云宫看望的意思都没有,他是真的有点看不懂了。 圣意难测啊! 政弘元面色平静的起身,“宣。” 刘福全低垂着头转身退出,今日朝堂上并无要事,刚刚看皇上的神情,像是早有预料的样子,还有丽贵妃与公主之间的事情 他无声的叹息一声。 姜和泰进殿后,无意间瞟过不远处的棋盘,眸中暗芒划过,看向书桌前的人,匍匐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尉请起。”政弘元面带笑意道“快,赐座。” “谢皇上。” 端起宫人呈上的茶,轻吹着,意外的问道“太尉进宫所谓何事?” 下首坐在凳子上的姜和泰停住端茶的手应道“老臣是想问皇上,京中换防一事,这马上就要立春了,到时陆续便会有各地举子赶往京都,到时候人员混杂无章。 臣,唯恐他国人员混入,探听我京中军备情况,若到时再去换防,怕是不利。”说到这,姜和泰从凳子上站起身,拱着手微弓着身,“皇上换防宜早不宜迟啊!” 本应该去年年末就应该换防的事情,却因为他接了主考一事,而无暇顾及。 京中因上次樊农调查渎职散漫的官员,把他在各营中的亲信拔了不少。 若再不换防,只怕 政弘元面上一凝,似是因为他的话才想起这件事,后渐起笑意,“瞧朕竟将这事儿都忘了,太尉所虑不无道理,换防一事兵部尽快着手办了。” 姜和泰恭敬道“遵旨。” 没想到皇帝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他可不会相信皇上会把换防如此重要的事情望掉,不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要这批人到京,他位置只会更稳。 “有太尉为朕分忧,是朕之幸,亦是百姓之幸呐!” 这句话刘福全听得清楚,看来皇上现在确实很是倚重姜太尉。 那公主,云国公 “皇上为江山社稷操劳,做为臣子,能为君分忧,是我们做为臣子的福分。” 两人不住的寒暄着,好一派君臣和睦的场景,只是不知道是真,还是 第54章 考题 三月,冰雪将将融化,各地考子赶往京都,即便是穿着厚实的棉服,还是被那凌冽的寒风吹得,忍不住拢紧衣领。 会试在全城百姓热议中紧张到来。 暮云宫中,政祉安坐在榻上看向窗外,乌云压顶,天地间暗淡灰蒙,看着让人觉得沉闷又压抑。 也不知道这样的天气会不会影响到那些考子发挥。 政祉安手边摆放着棋本,交替的将黑白子放在棋盘上,心中却想的是另外的事情,月底便是娘亲的忌日了,姜家 丹琴端着药进来,便看到榻上的小人低着头,浑身散发着阴郁,她心中一惊,赶忙上前低声问道“公主怎么了?” “啊?”突然的声音将政祉安刚刚的思绪打断,她抬起头懵懂的望向声音的源头。 丹琴看着一脸纯真懵懂的公主,仿佛刚刚只是错觉,摇摇头,将手里的药递上“药来了。”这段时间公主不再过问之前的事,没想到她竟然只是把自己的心思藏起来。 政祉安看出她眼底的担忧 ,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有些事是不可能真的装作不知的。 接过药碗,仰头一口气喝完,将碗递回去,没再接过丹琴递来的蜜饯,回头继续摆放着棋子。 没学这东西前,只觉得是个消遣的东西,最近看了不少棋局孤本,这棋看似只是一项娱乐项目,可这其中蕴含的策,算,谋,计当真是一方天地,风云变幻。 将棋本上的棋局摆好,政祉安认真的看着棋盘,随意的喊道“丹琴。” “公主怎么了?”丹琴回身 \\\"你觉得皇族中的子嗣与外面百姓家的孩子一样吗?\\\" 闻言丹琴愣住,垂下眼将宫中几位皇子,公主与外面的孩子相比。 身为皇嗣,身处权利中心,平日里接触的人,事,物,哪是平常小孩能知道的,就算是现在年仅五岁的六皇子都已经会看皇上脸色行事,三公主虽骄纵跋扈,却也从不会在皇上面前失了礼数。 即使是她的母妃与德妃不和多年,那两姐弟也从未明面上跟大皇子过不去。 个个都是人精教大的,从小懂的东西,自然不是普通小孩能比上的。 更何况公主更是从小就被皇上带在身边,所见所闻更是 丹琴心中瞬间惊起,跪在地上,抱拳“公主恕罪。” 政祉安将视线从棋盘上移向她,见丹琴懂自己的意思了,笑道“你干嘛呢,快起来呀。” “谢公主。”丹琴恢复神色,起身。 公主这是在提醒自己,怕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故意瞒下外面的事情。自己的本意虽好,但就如公主所说,她是皇嗣 ,还是安崇唯一的嫡出,就连云国公与皇上现在都未有意瞒着她,自己虽担忧,却不能替主子做决定,这次是自己逾矩了。 见她想通,政祉安回头继续看着棋盘,落下一子后,轻声问道“会试开始了?” “是,今日开始的。” “凭你的感觉,此次寒门中,中榜之人会多吗?” 丹琴想到之前听说,赌坊都开了盘,说此次寒门中榜者几人,最低为零,最高十人。 要知道全国各地赶来的考子数百人,民间却对此都是赞同,以此便可知道在百姓心中对于寒门的人并未抱有希望 。 “属下觉得不会太多。” 闻言政祉安歪头眼底清澈天真的看向她“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丹琴将刚刚外面赌坊之事说出,“且 ,寒门子弟不像士族子弟,从小有名师教导,民间百姓大多都是让自家孩子学会认字便不会再多花钱去学习 ,所以” “你说得也对。”政祉安笑道。 教育资源倾泻严重,双方确实是有着很难逾越的鸿沟,但世人皆忘了,这些进京来的举子,也都是一样通过乡试筛选出来的。 能到这一步,不乏真心喜爱的能人异士,再者如江陵,东源等地大儒办学,他们一直都觉得世人应多读书,才能明事理,并非只是简单的识文断字。 那些地方出去游历的学子也不在少数,他们带着那些想法去各地游学讲书,其间的影响恐怕也不小。 各地的佼佼者若真是仅有一两人或完全没有中榜的,那父皇这科举开得怕是没意义了。 但丹琴说得也事实,她倒要看看姜和泰会如何做。 落下一枚黑子后,政祉安继而道“会试榜单放出,立即把结果告诉我。” “是。” 见她认真的摆弄着棋子,丹琴悄然退出屋内。 各地考子紧张的在考场度过这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九天。 从考场出来,众人大多都 回到自己下榻的酒楼,等着三日后,决定他们是否一跃龙门的榜单。 不少人辗转难眠,情绪紧绷,若有相识的人还会一起讨论考题。 在西街与南街相接处的一家酒楼大堂中,几名相熟的举子正在对考题中对农田赋役一题的便论。 旁边离得不远的食客听得津津有味,其中一位坐在凳子上的大汉偏过身子,看向那几位斯文儒气的书生,好奇的问道“你们考题中真有减免农田赋役这一说?” 几人看向那名大汉齐齐点点头。 大汉得到肯定,暗黄粗糙的面容笑得灿烂,“我不懂你们那个考题,但若真能减免农家赋役那我们这些泥腿子,立马回家给皇上立个长生排位,天天上香供着” 几名考子也知若真能落实,对百姓是顶顶好的事情。 三日很快一晃而过。 榜单还未贴出,政祉安这边已然得到考题与中榜名单,看着上面的名字,大多还都是她知道的。 政祉安勾唇一笑,看向丹琴“让人将农田赋役这一题散播出去,其余什么都别说。” 丹琴不解,但却并未多问“是。” 她刚准备离开,身后软糯的声音响起“如果今日放榜,没有将他们作答的考卷一并放出,就安排人去跟寒门中的人说京都之前放榜都是同时与作答考卷一起放出的。” “公主这是为何?”丹琴回身,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政祉安将手中的纸张放在一旁,仰面天真一笑 “你猜。”她这可是在帮老爹呢。 减免农田赋役一题,必定未经过姜和泰之手,老爹想要的,直至看到这道题,她才大概猜出。 现在她才真正感受到了师父那句;他不仅是自己的父皇,他更是安崇国的皇帝。 第55章 推波助澜 第二日早朝 ,议政殿。 政弘元高坐于龙椅上,看着下面匍匐跪拜的群臣,左边为首身躯岣嵝,骨瘦如柴的人,深邃的眼底暗芒划过,薄唇轻启 “平身。” “起 。”刘福全待众人站定后,继续扬声高喊“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刘福全下意识的扫过群臣,只是在见到为首之人时意外的顿住。 连休沐了几月的简丞相都来上朝了,看来皇上今日怕是要舌战群儒了。 上次在岁暮宴上丞相看着都还没有像如今这般憔悴,现在看着却与前几个月相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看来这丧子之痛,即便是位极人臣的丞相一时也难以走出伤痛啊。 他收回视线,在心底微叹一声。 工部郎中于开济走出队列“臣有本启奏。” “于爱卿要说何事?”政弘元平静的看向下面的人。 “臣与顾尚书商议今年各地的渡口与运漕一事时,发现江陵虽盛产丝绸锦缎等各种制品却并不富庶,每逢下半年都要从商贩手中购买高于市价数倍的粮食谷物才能勉强过冬,而东源却与之相反,丝绸锦缎在那边却能卖到数金。 其中便是因为两地相隔甚远,且路途遥远又不好运送,所以臣认为可以在两地中择选地址开辟一条水路。” 这事他们其实在年前就已经在商量了,只是一直没选到好的地方,前日他们才选出一个比较适合的小县城,适合修建渡口,本来说的这事儿由顾尚书来上奏,谁能想到他连着两日都不曾说这事儿。 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怎滴,这条线若真要动,那工程可不小,若不动,自己后面也不用再为此事费心,且看皇上如何决断。 户部尚书贾志文一听他说的这事儿,面上饱满圆润的皮肉抽动了一下,不论是开辟水路还是修建渡口那可都是钱呐! 要钱,跟在他身上割肉有什么区别,要是皇上真批了这事儿,那这几年才养起来的国库还剩下几个子儿?! 龙椅上的政弘元沉思片刻,正色的看向于开济“此事你与顾尚书先回去写个详细的折子呈上来。” “臣,遵旨。”于开济得到答案便躬身退回自己的位置。 贾志文见皇上虽没有立即答应,但显然是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正琢磨着到时候他该怎么去跟皇上哭穷,就听上方沉稳的声音响起“众爱卿可还有事上奏?” 前排几个老狐狸稳如泰山,谁也不说话。 武官队列中,最前排的姜太尉转头看向右面的简元正,心中低骂一句;老狐狸。 既然没人开口,那便只能他来了“皇上,说到开水路,臣突然想到一事。” “哦?何事?”政弘元笑问道,他还以为这些家伙要忍到下朝之后呢。 姜和泰躬身行礼,眼帘下垂,将眼中的神色掩去“皇上若想要开这江陵,东源中间的水路,那开销可不是小数目。”说完看向龙椅上的人。 “太尉所言甚是,不过朕想这条路若真通了,那对于南北的百姓也是受益匪浅的。” “皇上所言确实如此,只是这些也毕竟是需要时日积累的。”姜和泰话锋一转“皇上在考题中出的农田赋役减免,若真减免,那国库怕是”他点到为止,后面的话众人皆懂。 “太尉说这事啊,这题是朕临时加的。”政弘元面上笑意不减,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继续道“爱卿是觉得这题有何不妥?”“ 姜和泰状若惶恐的低下头“臣不敢,只是皇上可是真想将农田赋役减免?” 于开济终于明白为何他总感觉今日朝中气氛不同,他低垂的头看了看左右的同僚,见他们与自己神情差不多,心理平衡了。 看来不是自己一个人无知,他收回心神眼观鼻,鼻观心。 “姜太尉是觉得何不妥吗”政弘元声音依然低沉平静,那不怒自威的龙颜,让底下一众官员心中生畏,脑袋忍不住往下压。 这一问,让姜和泰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竟不知怎么反驳。 他就是再胆大也不可能当着群臣的面顶撞皇上。 “皇上,老臣斗胆。”简元正轻咳着躬身说道 政弘元面带笑意,却不及眼底“丞相请讲。” “皇上对于除农户外的赋税,是如何安排?” 此言一出,群臣低垂着头,虽看不到前方神仙‘打架’的场面,但个个都是将耳朵竖了起来。 这可是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利益,满朝文武有几个是没有自己的产业的,要是一起减免那倒是天大的好事,对于那些富商往来的孝敬什么的倒是反而更好了 果然老狐狸还是老狐狸,政弘元转动扳指的手停住,似有深意的望着他“丞相以为几成合适?” 简元正突然握拳抵住嘴唇,猛的开始咳嗽,“咳咳咳老老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咳咳还请皇上三思。”说到最后声音渐渐虚弱,他的脸上还因猛咳而带着不自然的红晕,缓慢的跪在地上。 只见最前排的几人跟着跪在地上“请皇上三思!” 后面的一些刚反应过来的官员跟着跪倒在地,齐刷刷如浪潮一般相继跪匍匐在地上面立在一旁的刘福全看得心惊,这是群臣反对皇上啊。 他悄然看向皇上的神情,只一瞬便垂下了头。 空气中的静默让人觉得时间仿佛停止,殿内适中的温度却让不少官员的后背内衬湿了个彻底。 “报~”殿外一名禁卫疾步进殿跪喊道“皇上,东直门外跪了上百名考子。” 这道急促的禀报声音让不少人在心中松了口气,这人简直是他们的救星呐。 政弘元漆黑的瞳孔变得更加幽深,声音中明显的深沉“他们所求何事?” 天子脚下竟然敢公然聚众,与其说是求,不如说是威胁。 “他们问为何,为何这次放榜没有如之前那般放出考卷。”侍卫不敢将那些人的原话说出,只能斟酌着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 “哦?!去与那些人说,下午此事便会有消息,让他们先回去。”政弘元这话虽是说给那侍卫的,但眼睛却是看向下面跪着的姜太尉。 “是。”侍卫立即躬身退出殿内,快速离开。 政弘元似有深意的问道“太尉为何不将那些考卷一并放出呢?”这个侍卫倒是进来的及时,只是他更想知道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竟然在一天之内将这么多寒门子弟聚集起来。 第56章 风雨前夕 在听到侍卫的禀报的时候,姜和泰心中便已有了说辞“臣怕皇上出的那道考题会让城中普通百姓误会,便未将考卷放出去,还请皇上勿怪。” 政弘元笑摆摆手 ,“那太尉以为此事要如何处理?” 姜和泰闻言垂着头,面色黑如锅底。 这事说好办也好办,只需将考卷公布就行,但问题就出在这个公布上。 此次寒门中并不是无人中榜,虽说只有几人,但这在百姓中也是能说得过去的,这事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指使。 难道是云国公? 政弘元面色冷然的看向下首没有回应的人“姜太尉,既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那便 将所有考卷公布。” “皇上不可。”简丞相虚弱的出声劝阻道,此事题一旦公布,那就相当于农田赋役减免一事便是板上钉钉,到时谁都没有办法扭转。 到底是谁安排的这一步棋,以天下举子为棋,考题为饵引百姓和寒门与士族抗衡。 既将姜和泰逼上与寒门的对立面,又帮了皇上,当真是一举两得。 难道真是多年不理朝政,如今被禁在府中的云国公? 政弘元面上已然冰冷,“简丞相的意思是要让朕寒了这天下文人之心?” 天子一怒,那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在场无人敢接这句话,姜和泰眸中狠意划过,沉着音道“臣,下午便让人放出考卷。” “还是太尉体谅朕。”政弘元起身扫视下面跪了一地的大臣,转身 便 离开。 “退朝!” 国公府中,云国公在府中与空木风正在土里扒拉着用泥土包裹的‘叫花鸡’,将外面一层的泥土摔碎,里边被一层包裹食材的纸张包裹住,一打开瞬间诱人的香气四散开来。 云国公坐在小板凳上,嘴里碎碎念着“这马上都要晌午了,你说你这是不是事儿多。” 空木风直接从鸡身上扯 下一个大鸡腿,送入口中,嫌弃道“用纸包还是没有用荷叶包着做出来的香。”话虽如此说,但手上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有的你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这才刚入春,老子上哪儿去给你找荷叶去。”说完云国将另一只鸡腿扯下,送入口中,还连连点头“这不挺好的吗。” 空木风三两下将手中鸡腿啃完,顺手把骨头 扔进刚刚埋鸡的火坑里,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今日东直门那事儿,是你让人做的?” 他手上也没闲着,一只鸡翅又被他送入口中,囫囵的夸道“老云你这招厉害啊,没想到临了你这脑子反倒开窍了!!!” 这老家伙在战场上兵法策略从未遇过敌手,但只要回到朝堂那脑子再怎么说都是缺根弦。 云国公啃腿的动作顿住,看傻子似的看向他“我没有啊,你觉得这么损的招儿会是我想的?”他是有想过要弄死姓姜的,但是他想的是在科考完了之后,再叫上面前这个人一起去弄死他。 到时候直接办成杀手,让那姓姜的直接死路上或者死家里,反正他仇人也不少,自己叫上风老头,在这京都还没几人是他们的对手。 空木风奇异的眼神将他上下的扫视一便“确实不是你的脑子能想出的事儿。” 那这事儿应该就是狡猾如狐的小皇帝做的,他止不住的啧啧称奇“果然当皇帝的心都黑。” 云国公并未反对,显然也是认同他这话的。 “说到这个,昨日丹琴让人来叫了几个人走,也不知道是干嘛。” 两人瞬间顿住,对视。 与此同时,暮云宫宫门处。 政祉安坐在门槛上,穿着特制的祥云刺绣锦鞋,有意无意的用后脚跟踢着下边的木板,仰头看向刚换班来的池杨“池将军,怎么是你来看守我们暮云宫呀?” 这家伙之前可从未出现在暮云宫过,更何况看守这种小事怎会需要用上他一个副军参领? “上面吩咐,卑职便来了。”池杨冷硬的面庞上毫无表情。 “那你用膳了吗?要不进来吃点?”政祉安如一汪清泉的大眼天真的望着他。 池杨依然目不斜视,“谢公主,卑职吃过了。” “行。” 像是为了应证政祉安的话,小林子从里边院子走到她的身后,躬身道“公主,丹琴姑姑说午膳已经备好,公主您准备在哪里用?” “那还是回院子里用。”政祉安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 最后还非常有礼貌的向池杨挥了挥手“再见,池大人。” “再见,公主。” 得到他的回应,政祉安才回身离开,只是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呵,上面的吩咐,他的这个上面是谁呢? 丹琴得知门口处被换作池杨之后,神色一凝,那一切都说得通了,看来那人一直都知道国公府已经得到的证据,那之前国公主考时,考题泄露一事,恐怕也是姜和泰设的局。 只是他没想到国公与皇上将计就计,才成了今天这个局面,难怪她当时觉得那事怪异国公他们却没有细究。 这么说来皇上一直以来对公主和国公的态度也 丞相府中。 简丞相回到府中用过午膳后,便得知宫中的暗潮涌动,浑浊昏黄的双眼中精光徐徐划过“来人。” 相府管家立即上前“丞相。” “让人告诉心儿,让她这几日看好翕儿,无论如何都不可轻举妄动。” “是。” 简元正挥了挥手,管家立即退下。 突然厅中出现一道黑影,跪倒在地“主子,姜太尉派人与我们的人交涉,说今夜想要与主子见一面。” 简元正虚咳一声,他的身体虽并不像在朝中表现的那么严重,但这段时间确实身体不适,“告诉他的人,说老夫身体不适,有些事也无能为力。” 简家与姜家斗了数年,各有输赢,说是对手,却也是最了解对方之人,现在他竟然放得下旧日恩怨来找自己,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只是从他接手主考一职起,他的路便越走越窄了。 “是。” 姜府书房。 “主子,丞相府那边传来消息。”姜和泰这一整日面色都沉如锅底,地上的黑衣人低垂着头,想到后面要说的话,心中下意识一紧。 坐在书桌前的姜和泰右手肘撑在扶手上,头偏着,食指与中指缓慢的按压着太阳穴,不耐烦道“说。” “那边说丞相身体不适,对主子的事也无能为力。” 第57章 山雨欲来 “无能为力?!”姜和泰怒极起身,将书桌上的东西掀翻在地,气极反笑“哈哈哈,当初怎么不说无能为力?现在他倒是无能为力了,一群胆小鼠辈。” 他倒要看看如今京中军营皆在他的手中,就连暮云宫中的禁卫也都是他的人。 片刻将心中的愤怒压下,姜和泰自言自语道“我倒要看看,谁能奈我何。” “下去。” “是。” 姜和泰虽让人把考卷发了,却只发了落榜之人的,且是让人贴了告示,让人自己到文德院自行领取。 暮云宫中政祉安得知此事时,她正想让凌飞带着十二暗中去冷宫把关妙妙带过来。 她虽是被废嫔妃,却也不能将她送出宫,那便只能将人带来她这儿了。 听完丹琴的讲述,政祉安眸中深色划过,老狐狸,可那些人想看到是什么姜和泰会不知道吗? 既然恶狗不愿意入穷巷,那她就一棒子打死好了。 “丹琴,告诉外祖父将他手中的证据誊抄一份,往三品以上的大臣床头各放一份。 让人将上次京中泄题一事与此次没将考题放出的原因联系起来,传出去。” 丹琴这次已经知道公主到底要做什么了,她是在逼姜太尉,把姜家架在火炉上烤,只是这样会不会把姜和泰逼得太急。 还有皇上那里的态度,丹琴将心中的担忧说出“公主若是皇上知道此事是,咱们做的,会不会?” 毕竟这毕竟算是公主插手朝中之事了。 “你以为父皇不知道?”政祉安不甚在意,早朝或许老爹确实不知,但现在他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她本就没打算瞒着,也压根瞒不住。 丹琴本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屋外的声音响起“你就这么笃定,朕不会罚你?” 两人看向门口处,丹琴退到一旁,等身着黑色金色刺绣祥云龙袍的政弘元进屋,丹琴自觉的退出屋内。 政祉安轻哼一声,转身自顾自的爬到榻上。 从被关禁闭以来父女俩这是第一次如此见面。 “朕还未罚你,你倒哼上了。”政弘元上前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顶,语气甚至都比上朝时的重,但这小家伙就是不带怕的。 本以为这么久如此对她,她多少会对自己有些怨气或是隔阂,没想到小家伙丝毫没变,且还十分聪慧敏锐,他与云国公什么都不曾与她交代,小家伙自己竟懂了。 这个女儿当真是优秀得,让他再看别的孩子,只觉得缺少些什么。 “父皇准备罚我什么?”政祉安无所畏惧的看向他,甚至还俏皮又嚣张的挑了挑眉。 “你呀,你呀。”政弘元宠溺的笑指着她,他如今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政祉安仰头皮笑肉不笑的冲着他咧嘴,瞬间闭上。大眼明晃晃的向屋顶翻了个白眼。 “丹琴那儿,你别再让她去做了,近日让影,凌飞不要离开,算了朕亲自去讲。” 闻言政祉安瞬间懂了他的言中的意思,点头应下“知道了。” 现在只希望在娘亲忌日前能解决。 她这个心愿也算了了,等此事结束,以后打死她也绝不参与朝中之事,这其中的尔虞我诈实在是太费脑子了。 她真怕自己因为费尽心思而英年早逝。 第二日确实不用她派人去推波助澜,便有举子联名上报,请求朝廷将此次的所有人的试卷公之于众,听说带头的几人中,竟然就有月贵嫔的侄儿。 看来老爹已有准备。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第三日军中便有人传姜太尉多年吃空饷,甚至他一直默示亲信冒领军功之事。 前朝后宫却一片祥和,政祉安看着远处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被黑夜笼罩,就连平日里能听见的鸟鸣声都不复存在。 静,从未有过的寂静。 山雨欲来,且看哪座山先倒下了。 政祉安唤来丹琴与小林子,“告诉暮云宫所有人,回到自己房中后无论听见任何响动都不得出门,也不要好奇查看,否则小命丢来了,可别怪我。” “是。” 亥时一过,暮云宫的大门便被打开,正厅内,池杨看着穿戴整齐的几人,眸中精光闪过,躬身道“公主。” 影一护在政祉安的旁,面色如常。 政祉安淡定从容的盘坐在主位上,看向那硬朗又冰冷的面容,好奇的问道“本宫最后一次出宫那日,是你把消息传出去的?” 闻言池杨紧了紧腰间的佩刀,抿紧双唇并未回答。 看他的反应,政祉安已然知道答案,一双清澈的大眼纯澈又天真的看向他“你看是我们出去呢,还是就在这儿等着?” 池杨抱拳躬身,“今夜宫中有刺客进入,卑职便就在这儿守着公主,公主无需担忧。” “是吗?那就谢谢池大人了。”政祉安不再多说,对屋内站了这么多人视若无睹,低头把玩着垂于身前的头发。 姜家动手她便放心了,若是还不动手她反倒要担心呢。 一同前来的几名侍卫相视一眼,当时他们还以为至少要废些心思才能解决这小娃娃的哭闹,没想到这小丫头竟如此无畏无惧。 难道是因为年纪太小,所以才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丹琴衣袖中的匕首早已握紧,只要有人敢上前,必定要人命丧当场。 凌飞更不用说,只是抱胸淡淡的站在她的旁边,但他浑身散发的威压却是不容忽视 。 池杨瞟过他,此人绝对不好惹。 政祉安知道不论是姜和泰的人还是老爹那边的人 ,反正他们都会到暮云宫来,今夜她这里是不会太平的。 果然,一刻钟不到姜和泰便带着政子嘉一道进来,身后跟了不少人,其中在姜和泰身后一位黑色斗篷蒙面的人,看着他政祉安心底一沉。 那人仅是一双浑浊的双眼漏在外面,只是那双眼,随意的看人一眼,阴狠压抑的感觉犹如身处地狱。 “政祉安。”政子嘉脸上高傲得意之色尽显,从腰间抽出一把黑红色长鞭直接甩向政祉安。 “今日你又落我手里了,怎么样开心吗?” 政祉安静静看着她,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身旁的影一已仅一抬手,瞬间鞭尾断成两节,被内力砍断的那一截掉落在地。 政子嘉气得直指椅子上坐着的人,嗤笑道“你是上次被我打怕了吗,现在就躲在别人身后,算什么本事?” 政祉安靠向椅背,优哉游哉的模样仿佛现在她并不是被人包围,而是在御花园里与人闲聊的松散模样,“我需要有本事吗?” 做为皇室从出生起便锦衣玉食,只要她这一生不犯伤天害理的大错,就算整日什么都不做,她这一辈子也无需担。 哪还需要什么本事。 不待政子嘉回答,政祉安眼神移向旁边从进屋后便坐在左手第二把椅子上的姜和泰,“姜太尉,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姜和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神色轻松的看向她“你说。” 第58章 不能留 “姜太尉应知庄氏兄妹手里的东西。”政祉安歪着头,看向椅子上如今对她连面上功夫都不做的姜和泰,心中甚是满意 。 闻言基本以为只是小孩子无知的问题,却不想云国公他们连这些都告诉这个才三四岁的幼童,姜和泰双眼立时变得阴鹫而犀利。 政祉安见此笑得纯真,“太尉,我只是想问问,当年我母后的事情是您女儿做的吗?或者说是您。” 从这段时间调查的线索来看,当年之事布局周全,更是选在老爹当时想要收拢政权的时候,这时机选得可谓恰到好处。 当时所有人都不知道娘亲肚子里的娃到底是男是女,而云家的势力已经是如日中天,老爹更是对云家信任有加,若是娘亲那个时候生下嫡子,那未来的太子,自是不用说的。 老爹收权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那么他们在这个时候动手,老爹为了稳住当时朝中的波云诡谲,自是不会动手。 当真是好算计,这样的计谋绝不可能是姜滢滢那个脑子能想出来的。 姜和泰眼神微眯,面上突然笑开“小公主觉得呢?” 现在外面全都是他的人,更何况自己就坐在这里,她还敢这么直接的威胁和质问,该不该说黄毛小儿也 ,不管再怎么灵敏聪慧也免不了天真啊。 倒是想不到皇帝与云老匹夫竟然将这些事情都告诉她,以前还觉得他们将她养得过于无知傲气,如今看来倒是他想岔了。 政子嘉在一旁听得眉头紧蹙,她虽并不完全听懂,但隐约也知道是与皇后的死有关,看着在自家外祖父的逼视下,面上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她只觉得心中有股无名之火迅速窜上脑门。 自己有时候都不敢这样和外祖父说话,她凭什么?! 政子嘉握着鞭子的手腕转动了一下,向前两步,只是被一旁椅子上的人一个眼神制止住。 政祉安像是没有看见一般,淡然的回道“那就是您的主意了。” “何以见得?”姜和泰饶有兴趣的看向她。 小小年纪虽说天真了些,可在这般年纪就有如此心智,若给她足够的时间成长,假以时日她的成就怕是不会比她娘差,恐怕还会更甚。 看着他眸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政祉安心中一沉 ,面上不显,“猜的呗,主要是姜滢滢看着脑子就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是您看着好点点。”说完还嘿嘿一笑,仿佛她就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孩,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而已。 “政祉安!”本就心中一团怒火的政子嘉,听到她如此说自己母妃,如何还能忍得下去,“你算个什么东西,诋毁我母妃。”跨步上前长鞭甩出,却依然只在离政祉安一尺之处停住。 这一次她的长鞭直接不受控制的脱手而出,她不服气的用尽全身力气握住,然整个身体跟着不受控制的险些飞出。 却被身着灰袍之人,一挥手将她稳住。 但政子嘉依然受了内伤,一口鲜血吐出。 姜和泰面色黑沉,手掌重重的拍在一旁的茶桌上,“小公主,你不想知道老夫今日为何前来吗?” 那一巴掌直接茶桌瞬间四分五裂,政祉安将盘坐的双腿伸直,轻敲着,“知道啊,你要造反嘛,这么明显,我又不是傻子。”说完一个白眼翻上了天,心中却开始碎碎念着;老爹啊,你要是再不来,你亲爱的女儿就要魂归西天啦! 姜和泰缓缓起身,暗沉的看向那还在甩悠闲甩腿的小人,话语中明显的不耐“既然知道,那便起来与老夫一起去中阳宫。” 各宫应该也差不多了,也是该是去见见正主了。 “若我说不想去呢?!” “这可由不得你。”姜和泰话音刚落,灰袍之人便消失在原地,眨眼间一只摧枯拉朽般的手掌便出现在政祉安的面前。 政祉安完全是凭着多年来作战的第六感,立即仰躺在椅子上,幸好是身体小,否则手臂就要被抓住了。 凌飞内力毫无保留的袭向那人,两人很快站作一团,殿内只见由于内力过强产生的流光残影。 丹琴反应迅速的上前将她抱起。 ‘轰隆~’ 屋顶被两人打穿,比院子装水的大缸还打,屋顶断裂的木头快速掉落,屋内剩下的人不得不快速向外离开。 丹琴抱着怀里的人,一边躲着屋顶掉下来的木头一边防着那些侍卫,快速向外撤去。 她们刚来到外面的院子便见到早已带着政子嘉出来的姜和泰,若有所思的望着屋顶。 此人是皇帝前段时间才安排政祉安身边的,就是在那之后,皇帝才开始疏远她的,联想到皇帝对她的态度和对姜家的态度。 心下冷哼一声,看来这段时间政弘元果真是在跟自己演戏。 政祉安望向屋顶却依然只能看到屋顶上的两道黑色残影,能与凌飞交手成这样,此人果然不简单。 她回头刚想让丹琴寻机会趁乱离开,却见丹琴,面色从未有过的凝重,低声问道“怎么了?” “凌飞”丹琴话未讲完,便快旋身向后躲开,姜和泰上前抢人的魔爪。 眼见一击不成,姜和泰欺身上前紧追不舍,既然政弘元对早有防备,那今日之事便不可能会如此顺利。 必须把这小孽种捉住。 “姜和泰,没想到堂堂太尉大人也会做搞偷袭这样下三滥的招数啊。”政祉安高声喊道。 她现在也只能帮丹琴尽量转移这老家伙的视线,不然以丹琴的实力恐怕 姜和泰速度不减,嘴上回着。 “老夫这叫兵不厌诈,公主还小不懂也属正常。” “偷袭就偷袭,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什么都不懂吗?”政祉安心惊的看着姜和泰的身影,这老东西的功力高丹琴不是一星半点啊。 面上不显,继续骂道“我说姜滢滢那不要脸的功夫像谁学的,感情这是遗传啊!” 姜和泰本就阴郁的面容上更是黑沉得可怕,下手更是毒辣刁钻,“小孽种,政弘元就是这么教你口出污言秽语的?”姜和泰已然近了丹琴的身,本是在她的正前方个,却一个闪身出现在她的身后一掌袭向她的后背。 政祉安瞳孔蓦然放大“丹琴!” 丹琴本就抱着怀里的小人闪躲不及,整个人向前飞出,她强行压下喉间的腥甜,运转全身内力,控制着身体平衡,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政祉安本就一直注意丹琴的身后,看着又突然出现的人影,她用力的抱住丹琴的脖颈,运转全身内力,强行脱离双腿处的手臂,从丹琴左肩上翻趴到她的身后。 她打算以自己的身体去替丹琴挡住姜和泰的这一击,也是在赌,姜和泰现在还不敢要了自己的命。 毕竟自己这么好个筹码,要是没了,他可真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姜和泰的确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会如此不怕死,更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内力。 今日事成之后,此女决不能留。 第59章 你可知罪? 姜和泰虽确实如政祉安所料 ,但他却直接上手穿过她的腰间,将她向后拉扯。 政祉安若强行不放手,丹琴必定命丧她手。 显然政祉安也发现了,感受到身体脱离丹琴的后背时,便直接脱手。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瞬息之间,丹琴还来不及反应,政祉安便已经在姜和泰的手中,她迅速回身“公主!” 被姜和泰单手横抱如抱木柴之势的政祉安,仰起头看向她,安慰道“没事的,丹琴。” 她这句话对丹琴显然毫无作用,丹琴将袖间匕首滑出,握在手中,蓄力猛地全力向着姜和泰袭来。 只见姜和泰几个闪躲间,抬腿,一脚将丹琴踢出数米之远,冷面讽刺道“不自量力。” 丹琴单膝跪在地上,抬手用力擦去唇角的鲜血,起身眼神中的狠厉,嗜血尽显。 “丹琴住手,这老匹夫不会杀我。”政祉安知道丹琴现在只怕是伤得不轻了,若是再强撑,对她反倒不利。 在见到老爹之前,这老匹夫绝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闻言姜和泰冷嗤一声“你凭什么觉得老夫不会杀你?” 见丹琴执着的似有不从之意,政祉安面色瞬间冷若冰霜“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 丹琴愣住,回想到之前公主说的话,心中满是彷徨犹豫,握着匕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政祉安看着她的举动,心底忍不住叹息,丹琴就是关心则乱,若是平日怎么如此看不清局面。 见她虽有不甘,但至少不再向前。 突然头顶上姜和泰不满的挥手一道强劲的风刃袭向丹琴,不满道“怎么,凭她就想杀老夫?” 见丹琴堪堪挡下那道内力凝成的风刃,政祉安才冷然道“你要杀我,刚刚何必收力,一巴掌把我拍死不就得了。”她不动声色的在体内调动着剩下的内力,等待时机。 “倒是聪明,不过。”姜和泰又一道风刃袭向丹琴,就像老猫戏鼠一样,“现在不杀你,老夫却可以杀她。” 为人鱼肉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心焦难受了,更何况骄傲如政祉安。 她将蓄起的内力全部汇于右手,全力袭向腰间的手臂。 手臂突然的刺痛,让姜和泰当下一松,政祉安顺势翻倒在地,却又瞬间被姜和泰用内力握住她的脖颈悬于空中。 “你真当我不会杀你?” 感受到脖颈的窒息,政祉安微张着嘴,白皙稚嫩的小脸慢慢染上了红晕。 政祉安只想,杀不杀的无所谓,老子就想争口气,太t憋屈了。 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不是被这个暗杀,就是被那个毒杀,反正她自己就是什么都做不了,有本事今儿就把她嘎了。 早嘎早解脱。 政祉安余光见丹琴想要上前,左手艰难的摆动着。 丹琴眼眶瞬间红润,公主是为了转移那老匹夫的注意力救自己,可是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将几人打断,只见那边大殿轰~的一声应声坍塌,上方一道黑影急速坠落在那一片废墟中。 政祉安感受到脖颈间的力度有所松动,猛地吸气。 只见那边原本还在上方的黑影也快速向下袭去,其中却带着强横的光亮,显然是想给地上之人最后一击。 凌飞,政祉安立即想到了丹琴刚刚的反应,凌飞干不过那个灰衣人,从不相信神佛的政祉安,此时却在心底祈祷;若凌飞此次能全身而退,我就 只见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银黑相交形成的晦涩古朴的八卦阵型,将那道强横的残影挡住,两相碰撞,四周瞬间亮得刺眼。 政祉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啊!” 那道声音痛苦刺耳。 政祉安只觉得脖颈被松开,身体便落入一个宽阔又厚实的怀抱中,闻到熟悉的龙涎香。 她睁开眼,仰头看着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威严俊容,笑了起来。 笑得入心,入眼,心中潺潺流淌着暖意,是她的老爹呀。 政弘元抬手擦去她脸上的血滴,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头“你啊。” 政祉安感觉鼻头痒痒的,摇着脑袋,避开他的手指,抬手使劲揉了几下才制止住想打喷嚏的感觉。 “你想杀谁?”政弘元不再似平日里平静和气的模样,看向姜和泰的眼神,带着睥睨与俯瞰万民的威严。 姜和泰将自己右手的经脉封住,眼中似淬了剧毒般看着他“命还真大啊。” 那些人果然还是拦不住他,一群废物! “是吗?” 姜和泰突袭向前,攻向他怀中的小人“怎么不装你那平易近人的样子了?” 那道内力却并没有让政祉安丝毫的气劲,她在自家老爹的怀中对于两人犀利毒辣的攻势看得清晰,那是招招致命,与自己曾经练的格斗倒有些异曲同工的地方。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她看凌飞他们的对战会看不清了,自己的内力不够,五感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已经突破了常人的数百倍,实力相差巨大,自然就看不清了。 她也看出来了,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就是在拼谁的内力更深厚,看着刚避过姜和泰袭来的攻势,顺便又犀利袭向他的右臂的老爹,还真是深藏不露哇。 “皇上。” 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局外面悠闲看戏的师父,政祉安脑门划过几条黑线。 突然感觉到身体悬空,老爹竟然把她扔出去了!!! 就这么不声不响,看都不看的扔了! “啊~师父救命!!!”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政祉安当平安的被接住后,才努力的将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压下去。 大爷的,都不做人。 “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这就怕了?” 政祉安今夜翻的白眼恐怕比上一世全都加起来都多,“要不师父也去试试?!”虽说她确实天不怕地不怕,试问谁能受得了在生死战的时候,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扔出去。 就跟有人跟她说在星际对战的时候,有人跳伞一样荒谬。 萧华池调侃地笑道“我是没这个机会了。” 没了软肋的政弘元出手便不在是那么束手束脚,仅过数十招便抓住姜和泰破绽,一脚踢向他的脑袋,将人踢翻在地。 一道内力紧跟着袭向他,姜和泰整个人在地上翻滚数米才停住,一口心头血吐出,虚弱的用左手固执的支撑着身体想要起身。 政祉安在萧华池怀里呱唧呱唧鼓掌,双手成喇叭状放于唇边,大声喊道“父皇帅气。” 政弘元侧头无奈的睨她一眼,转回视线,俯瞰着地上坐着的人“你可知罪?” 姜和泰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罪?老夫有何罪?”他摇晃着从地上爬起来,眸中精光乍现,直视着那高高在上,一袭尊荣的男人,讽刺道“这不是那你想看到的吗?我如此顺皇上的意,你怎么能说老夫这是罪呢?” 这话说得就很让人误解了,若这话真传出去,那天下会如何说当今皇帝,特别是那些氏族,定然会拿住话柄,政祉安抬手揉了揉额头上的太阳穴,老奸巨猾啊,到死都能往老爹身上泼桶脏水。 “姜和泰,你也是读过圣贤古籍的人,那你可还记得君臣之礼,君臣之道?”萧华池抱着怀中的小人儿,上前看着他。 一个对君上毫无礼仪,心中更没有身为臣子的心, “君臣?”姜和泰仰天狂笑道 第60章 谁能由己 “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是君臣一梦,为臣死忠?”姜和泰抱着缺失的右臂,由由不屑嗤笑逐渐转为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一步一步缓慢的向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行去,“你政弘元的君臣之谊,便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你政弘元想做个贤明盛德的皇帝,便将我姜家一路向死路上逼?这便是你说的君?” 他虽是看向政弘元说的,但最后一句显然是在反问萧华池。 皇帝现在是位置坐稳了,如今就要拿姜家开刀了,姜和泰笑得疯狂,阴狠的笑说着“皇上想为当年的事报仇,可皇上是不是忘了,当年可” “姜和泰,你身为朝中重臣,皇上信任才对你委以重任,才将兵部交给你,就连宫中的防务都允许你插手,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想要造反,你将皇上对尔等的一片赤诚,放在何处?” 不待姜和泰反驳,萧华池又道“姜大人莫不是将皇上的一片仁德当做好糊弄吗?姜大人可还知谋反的后果。” 在萧华池怀里的政祉安低垂着头,眼眸微眯。 当年之事,可什么?难道还有隐情? 没想到姜和泰平日里看着像个缺根筋的大老粗,没想到他竟还有如此诡辩的口才。 黑的都要被他说成白的,虽说是老爹有意将他抬得高高的,但若不是他自己有着狼子野心,又如何能被老爹一个简单的捧杀便给套住。 在他的心中恐怕早就没了什么君君臣臣,如今说得倒像是,老爹是个昏聩不容人的帝王,他是被逼无奈才造了反。 此时已经站在离他们几米的地方听着这一切的政子嘉几人。 政子嘉瞪大了双眼,垂于两侧的双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抓紧裙边,外祖父不是说宫中已经全部都是他的人吗?说只要过了今晚,父皇就会封她的弟弟为皇太子,如今 她即便再不懂事,现在也知道自己外祖父是在做什么了 。 外祖父是要毁了她们母子三人吗?今夜成了还行,可是如今父皇明显是早有防备的,怎么办,母妃知道吗? 政子嘉如今脑子一片混沌,想到马上将要面对的事情,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转身向外跑去,却在大门处被拦住。 “二公主。”樊农恭敬行礼“现在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走动,公主请回。” 政子嘉闻言瞬间瘫坐在地上,眼眶瞬间通红,她只觉得脸上被寒风吹得生疼,疼得止不住的流泪 院子里听到萧华池的质问,刺骨的狂风骤起,吹得姜和泰凌乱的官袍和发丝在风中乱舞,他笑得前仰后伏,似疯似魔。 半响才停住,“后果!他既不给我姜家一条活路,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既无退路,老夫堵上一把,事成,万人之上,不成也不过是死归腐骨,此生已然无憾。” 姜和泰癫狂的以全身之力栖身向前,攻向政弘元,阴沉道“今日就是不成,老夫也要让你政弘元脱层皮。” “狂悖不堪。”政弘元期身直面向前 政祉安看着姜和泰那视死如归的模样,还有那在微弱光亮的面上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润,浑黄的眼中已然通红,她瞬间心道不好“父皇,小心!” 她话音刚落,姜和泰的身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状态迅速变得苍老,但他的身形却比之前强上数倍。 轰隆~ 两人谁都没有退缩,皆是冲着要对方命去的,两人不死不休的交战中,政祉安才发现刚刚老爹竟然还是有所保留。 在最后姜和泰整个人是在对战中化为枯骨,在那最后一刻,他的黑唇轻轻张合着“谁能由己!” 说完便一口气哽住,停在了半空,身体快速向下坠去。 政弘元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眼睑半掩,看不出喜乐,只是在他落在地上时,一半的身子被远处照过来的烛光,显得清晰,而另一半却落在暗沉漆黑的阴影中。 第二日艳阳高照,政祉安穿戴好月白的刺绣锦裙,走出寝殿她仰头微眯着眼,感受着太阳照射在身上的暖意。 小林子跟在她的身后,看着沐浴在阳光之下,像个小仙童的公主,浑身散发出的朝气是他从未见到过的。 就像,就像远处枝丫上新发出的嫩芽,朝气蓬勃。 昨夜前厅发生那么大的动静,他只能在后面谨记主子之前说的话,将一众宫人看好,以至于前面到底发生何事,他是完全不知,但凌晨看到被抬回来奄奄一息的丹琴和凌飞时,他心中是无法言说的震惊与后怕。 姜太尉是真敢谋反! 他们姜家上百年的基业就如此断送在他手,如何不让人心惊。 且昨晚皇上他们若是没有及时赶到,那暮云宫上下的结局可想而知。 政祉安最后深吐出一口浊气,抬步向外走去。一路行至宝繁宫,四面皆是禁军,刘福全刚好站在大门处。 看到她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几步上前,蹲下身,视线与之持平,细声道“公主,皇上说了无旨谁都不可以进去。”直至今日他才看得明白。 公主怕是早就看出皇上的打算,否则以公主的脾性,当初怎会那么听话的呆在暮云宫关禁闭。 更让他心惊的是公主的心智,就连刚开始举子联名上报之事背后竟然会是她的手笔。 公主以她纯真的外表瞒过了所有人,若不是今日云国公进宫,他都还没想通其中的关节。 “父皇想要留她?”政祉安眸中依然清澈,甚至脸上还带着暖阳的笑容,看着她这个模样的刘福全,却在心底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公主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主子,发怒时的样子。 明明是笑着,不了解或许不会发觉什么,可他这个一直伺候在这两人身边的老人如何不知。 公主有如此心计,城府,若是个男子,那宫中那几位皇子怕是毫无胜算啊。 可惜,可惜了。 刘福全快速掩盖住心中所想,面带笑意,只是言语间已经不自觉的带上了对主子般的恭敬“老奴不知。” 政祉安绕过挡在身前的人,直接向里走,门口处的侍卫面面相觑,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见刘福全微微挥手他们才向两边让路。 政祉安如愿进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宝繁宫呢。 老爹可以对姜和泰下手,但未必会对姜滢滢下手,呵,父皇啊父皇,你可千万别太让我失望啊。 姜滢滢她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放过的,娘亲第一次或许是姜和泰动的手,但她出生后,已然知道了是个女娃,姜和泰不会再犯蠢,做出这么蠢的事情。 第61章 姜家倒下 政祉安穿过大殿,来到大殿后面与之相连的院子中,便见刚从右前方穿过走廊而来的老爹。 政弘元远远就看见她,眸光一闪,继续向前走去。 政祉安站在原地等他,直至他走近,只是仰着头望着他,她也明显的感觉到老爹在用一种探究的目光审视着自己。 这次暴露太多,老爹那么聪明的人自然会有所察觉。 不论如何,她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再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不管怎么说,自己确实是他如假包换的女儿,虽然这个芯子与别人的是有些不同,却影响不了事实。 看着她毫不躲闪依然如以前一般纯粹清澈的眉眼,政弘元弯腰将她抱起,闷咳一声,运转内力将那股腥甜压下,声音中平静又带着别样的低沉磁性“一定要杀?” 政祉安郑重点头,这件事情她绝不会做出任何的让步,就算是姜家全家已经被判死刑,她依然不会心软,说她狠心也好,歹毒也罢。 在她这里只有成王败寇,易地而处,昨夜之事姜和泰如果成功了,姜滢滢也不可能会放过自己,所以不论姜滢滢现在如何凄惨,她都不会放过。 既做出选择,那么不论结果如何,都得自己担着。 “若朕不同意呢?” “不同意就不同意呗。”政祉安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现在姜家倒台,她有的是办法让姜滢滢没了。 老爹权衡利弊不想让姜家党羽死绝,姜滢滢毕竟还有一双儿女,她若死了,后宫大权便又会落到德妃手中,到时前朝后宫都是简家的人。 那他这个皇帝的位置坐得也就不安稳了。 不过她倒觉得这是多此一举,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爹完全可以将朝中以前依附于姜家的人握到自己手中,用这些人去牵制简家。 慢慢在暗中培养自己的人才,如此岂不是更为稳妥。 帝王之心呐,看来老爹也并未完全看清权利在眼前所布的迷阵。 “此事容朕想想,你不准私自让人动手,知道吗?”知女莫若父,政弘元将怀中的小人儿颠了颠,面色严肃。 政祉安耷拉着小脸,不说话。 两人一路无话行至摘星楼,刚落地,政祉安便下楼去找自家师兄讨教让自己疑惑的问题,独留自家师父两人在楼顶。 反正后面的事情不是她能参与的,还不如好好研究功法。 在她走后,萧华池摆弄着八卦桌上的木块,余光中见那人捏着茶杯许久不发一言,放下手中的木块走到他身旁的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轻晫一口问道“皇上可还记得老夫之前说的话吗?” 这几年皇帝脾性确实看着平易,温和许多,朝中那群狐狸却忘了,这位当年可是能将先帝逼得不得不传位于他的人。 先帝共十七个孩子,十个皇子,除去先太子因病早亡,如今就还剩下三位王爷,那些人是不是都忘了为何?! 他为安崇才甘愿盘起身躯收起利爪,这才过了几年,他们就将一头吃过人的猛虎,当做温和的猫了? 政弘元闻言将茶杯送入唇边,暗暗将刚刚的心思压下。 萧华池并没有错过他刚刚一闪而过的杀心,显然是想对姜和泰那些党羽下手,那些人少说都是几十人,更不要说各地的姻亲朋党,天子一怒,流血千里这不是说说而已。 政祉安不知道自己师父到底与老爹说了什么,只是第二天姜滢滢便被赐死,姜家满门处斩,除此外还有池家等几个在此次谋反中明显的几个家族,皆被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姜家因谋反,谋害一国之母,结党营私每一项拉出来的都足够砍百八十回的罪名被一一公布。 就连证据证人说得都是一清二楚。 顷刻间朝野哗然,群臣上下人人自危,姜家在朝中树大根深,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走了他们的路子才高升做官,平日里迎来送往,更是不在少数,姜家倒台,朝中担心被牵连的不在少数。 然而谁都没想到,皇上对于除那次直接参与谋反的几个家族外,便不在过问。 甚至还说“众爱卿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朕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 众人这才将怦怦直跳的小心脏放回肚子里。 让政祉安没想到的是,袁苎的父亲竟然在此次的谋反中出了极大的力气,听说是他联系的各大营的将领,如此才没让皇宫打起来,避免了一场血尸百里的皇权争斗。 或许连姜和泰都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存在感极低的人。 恐怕这也要归功于,袁苎在皇宫内做了几年的小透明,大家都将袁家遗忘了。 袁苎父亲升了官从从三品升至正二品左右前锋营统领,袁苎也从一个贵人蹭的一下连跳几阶荣升为贵嫔。 她刚领了旨意就跑去暮云宫找政祉安,没想到那个小家伙竟然不在,也不知道她才刚放出来又跑哪儿去了。 宫中显然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另外两个人。 政祉安也没有将那两人放在眼中,冤有头债有主,谁动的手她找谁,至于那两个小屁孩,她还不至于现在跑去落井下石。 “你不怕他们将来找你报仇?”褚墨无奈的任由小家伙在自己的本子上写着狗爬的字。 “报仇?”政祉安停笔直起身,将书本上的笔墨吹干,翻了一页继续,不甚在意的回道“她们要是有个本事,随时来,我候着,不过”看着书本上与旁边单独摆放在那儿的几个飘逸中不失沉稳大气的字相比,自己的字简直不看入目。 “不过什么?”褚墨看她一把握住笔杆的小手,默不作声的摇摇头,他与师父劝了数十遍,小师妹也不见改。 难怪她写的字丑。 政祉安愣是跟本子上的几个字杠上了,气哼哼的回道“想来杀我,就要做好被我杀的准备。” 她不怕什么两个小屁孩报仇,但是现在这本手札,褚墨是不敢再让她继续写了。 上前不动声色道“师妹我教你习武的招式。” 政祉安闻言瞬间注意力转移,天真好奇的大眼闪闪发光的看着他。 “师兄说的是真的?” 要知道师父非让她研究什么阵图,说她年纪小以各种理由推脱。 看着一脸质疑的小家伙,褚墨面色郑重的为自己证明“我又不是师父,何时骗过你?” 第62章 四年后 “说的倒也是。”政祉安从他的小凳子上起身,临走时还不忘拿着笔杆子在他的本子上画了只似狗非狗,似猫非猫的图案。 从自家师兄极其嫌弃的眼神中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擦拭着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墨汁。 褚墨抱起她直接将人带到摘星楼的后院,说是后院不如说是他平日里习武的场地。 将怀中的小人放在地上,从一排的木制武器中选了一把比较趁手的长剑,一个旋身“看好了。” 政祉安看得入迷,他那一招一式,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转身时,轻若扶柳,木剑行云流水却暗藏杀机。 看得她啧啧称奇。 一套剑法演示完毕,褚墨将剑随意一扔便插进武器架中,走向场边呱唧拍手的小人身前“看会了吗?” 政祉安在脑中回想片刻,点头。 “那你自己去选一把你觉得趁手的,试试。” 看似简单的动作,只有自己亲自上手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政祉安连第一个挽剑都差点把自己给砍了,褚墨微微扬起嘴唇,触及到小家伙那瞪视,才强行压下,上前蹲下握着她的手腕,“手臂伸长,打直,用手腕的巧劲,这样”他带着将动作缓慢的演示了一遍。 政祉安很快便知晓了其中的关键 这一练,便是四年,风雨无阻。 “师兄小心了!” 身形已然长高不少的政祉安,袭向对面飘逸绝尘的少年。 见他提剑要挡,政祉安眼中计谋得逞的精光划过,以极难的姿势,侧斜着身体滑到他的身后,将木剑抵住他的后背,如小狐狸偷到肉一般,狡黠一笑“师兄,我可是赢了?” 褚墨无奈的将剑扔回武器架,回身莞尔一笑“是,你终于赢了。” 四年来,小家伙对于练武一事的执着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师父总说师妹天赋惊人,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人,可他更知道师妹这几年吃的苦,不比任何习武之人少,甚至更多。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师妹五岁时为了学会轻功,自己从几十丈高的悬崖上跳下,此事还是背着皇上与师父做的,当时若失败了,他都不敢想象。 政祉安望着如今长身如玉,俊雅如仙的少年,虽然她看习惯了,但是他这么温柔一笑,她还是忍不住犯花痴。 “口水流出来了。”褚墨无奈的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 闻言政祉安下意识抬手去擦,却什么都没有,气哼哼的挥舞着手中长剑“看剑。” 师兄跟师父学坏了!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打闹着,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后院响起,直到汗水打湿了衣背两人才罢手,褚墨才抬手用衣袖擦拭着额间的细汗,抬眼望向她“你今天又不去太学院,不怕被罚?” “你不也没去!”政祉安斜睨他一眼。 自从老爹将科举办成功之后,便开了太学院,让有志之士可以进入学习,京中的氏族可从小进入学习,但五岁开始便需要考核,若是不过要么留级,要么退学回家自学。 太学院院长还是由当初在上书房教她们的羊夫子担任,有一点不同的是,太学院可直面父皇,但也归礼部管。 老爹非常重视太学院,以至于连带着她只要去了太学院,那里上课的大儒就没一个能放过自己的。 “我是老师特批,可去可不去。”褚墨面上表情虽不多,但政祉安却知道要是给他个尾巴现在指不定已经翘天上去了。 政祉安冲他做了个鬼脸,皮笑肉不笑的飞身离开,下午最后一堂课是羊夫子的,前几天他跑老爹那儿告状,害她连着三日每天跟着一起上下朝,还要跟着看奏折,如果再来一遍,她猛地摇头,想要把这么晦气的事情甩出去,今天必须去。 政祉安将自己的轻功提到极致,一定要赶上啊! 在树枝间起落时,她在心底把工部尚书问候了一遍,选个上学的地方干嘛非得选郊外,还非得建在半山腰,是嫌那些学生吃饱了撑的没地儿消食儿吗? 此时正在工部办公的尚书顾邱,正在听底下的人汇报事情,突然只觉的鼻头痒痒,连打了两个喷嚏才罢休。 底下的于开济担忧的看向他“顾尚书是夜里中了风寒吗?”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真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看着其余几位大人的对视,那眼神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这酷暑六月的,中风寒?在场的都是平日里及其相熟的几人,其中一人揶揄的望向上方“尚书莫不是夜里过于老当益壮,下官那里有秘方”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着 顾邱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手握拳头抵在唇边,声音暗沉道“事情都商量出结果了?” 几人瞬间各自拉着旁边的人,低语着,只是那眼神嘛 政祉安紧赶慢赶的才到学院外的院墙,她熟练的找到平日里没人的墙角,刚要翻身进去,只感觉身后一道气劲袭来,她的头向左边轻轻一歪,抬臂将木枝握在手中。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她翻身进入院墙,果然不出意外,身后的人也紧跟着翻了进来,上前右手习惯性抵在她的左肩上,“我跟讲,你今日错过了多好的一出戏。” 政祉安歪头看向面前比自己高出大节的的少年,明明都是学院的衣袍,政念云却总能穿出一种纨绔子弟的味道。 只是他那倒粗不粗,倒细不细的嗓音让政祉安忍不住皱眉,怎么师兄就没有变声期呢? 念在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难兄难弟,没将嫌弃直白的讲出来,一把将他的手臂拍开,问道“你今日去哪儿了?” “你猜。”政念云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拿着把扇子,长发半束于顶,衣襟领口处,被他开得有些大。 这幅浪荡子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我。”还不待政祉安说完,学院后山的钟声响起,初听时会觉得悦耳动听,但对于已经听了几年的两人只觉得烦躁,刺耳,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猛地向着他们的学院冲去。 羊夫子的课不允许迟到,这是历来的规矩,若是迟到便会被罚,政祉安最讨厌的就是被拉着背一些长篇大论的文章,政念云最怕让他背,更怕让他抄。 旁边的家伙是能背,不想背,自己是每次一到要背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不用的时候,又全都冒出来,邪门得很。 啪~ 戒尺敲在木桌上的声音震天响,他首先是指着政祉安,碎碎念了半响,便让她回到坐位上,当看到躲在她身后弯着腰想要以此混过去的政念云,羊辛快步上前戒尺毫不犹豫的甩在他的屁股蹲上。 第63章 地行仙 政念云疼得一蹦三尺,捂着自己开花的腚满室乱窜,后边羊夫子拿着戒尺摇摇晃晃的追。 “你给我站住。”羊辛左手撑着腰,快喘着气,右手上的戒尺还不断的在空中挥舞的呼呼作响“政念云,君子正衣冠这句话你学到哪儿去了。” 语毕作势又要上前追,政念云胡乱的将衣领拉了几下,高喊道“我知道,我知道,先生我记住了,你别追了,咱不耽误别的同窗上课可好?” “你,你” 惹得满室欢笑。 要说这日曦院人不多,却也有十五个学生,这两人本应该都去九思院,奈何小的不想去,大的一心只跟着小的跑。 这俩一个比一个不省心,羊辛整天愁得胡子掉了一大把。 最后还是罚了政念云抄书,才开始上课。 像往常一样先答完羊夫子提的问题,随后政祉安趴桌子上,本就是最后一排,望着窗外的叠影重重的绿竹上的白色竹虫,看得出神。 这么小的东西到底要爬多久,才能爬到顶上去呢,万一人家是想往下走呢,政祉安在心中自问自答着。 座位就在她旁边的政念云原本也是趴在桌上假寐,突然感受到空气中的波动,他警惕的睁开眼,看向引发这一系列动静的身影,深受打击的双手抱着脑袋猛抓。 四年,才四年的时间,这家伙明明才习到‘幻星’的第二层,可是内力的浑厚程度却已经快赶上自己了。 “妖孽!”政念云无声的吐槽,转个头深受打击的继续趴着。 直到听到那道钟声,政祉安才收回体内运转的内力,缓缓的睁开双眼 ,吐出一口浊气。 顺着众人起身行礼“羊夫子再见。” 等羊夫子离开,屋内学子争先恐后的向外跑去,政念云看向她扬了扬头,低声神秘的说道“今日我在城南赌坊遇到个高人,要不要去见识见识?” 赌坊?政祉安斜睨他一眼“你是真不怕你老子知道了,从康宁飞奔回来揍你啊?”自从三年前康贤王把他留在京都后,这家伙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京都上下是被他玩了个遍,现在都敢往赌坊那样的地方跑了。 她都还没去呢。 政念云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他隔得这么远,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的。”说完走两步上前,一巴掌拍在她的肩上“听说今儿晚上,那个高手与人约了场豪赌,生死局的那种,去不去?” 政祉安对于这种凑热闹的兴趣本就不大,赌场她虽没去过,却也知道,那里的人输红了眼,卖儿卖女,因此丧命的数不胜数,全是追求一时刺激,有何好看的。 政念云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半拖半拉的将她往外带,嘴里还极力劝道“你就陪我去看看嘛,又不会少块肉。 ” “你下注了?”政祉安将他推开,双眸平静的看着他。这家伙是真的无法无天了,以前只是到处吃吃喝喝,现在都开始沾上赌了。 政念云触及到她的眸光,哗的一下将扇子打开,抬起挡住她的视线,心虚的解释道“我就好奇。”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比了比“就几十两。”谁让当时赌坊讨论的人那么多,他一时好奇也就跟着凑了个热闹。 “所以你想拉我下水,给你挡剑背锅?”政祉安感叹于自己交友不慎,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损友了。 这几年她俩一起没少做些蠢事,偶尔还能拉上师兄,让他在前面顶锅,十有八九最后都会没事儿。 但今天顶锅侠不在,政祉安拧眉“非去不可?” 政念云快速点头,要是不去那他那几十两岂不是打水漂了!就算他云世子再不缺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政祉安秉着好兄弟不能见死不救的心态,决定帮他这一回“走。”绝不是她好奇。 两人出了太学院一路飞奔下山,眼见日落西山,夜幕降临,还没到宵禁的时候,南街街上已是灯火通明。 地行仙。 政祉安抬头看着上面这三个大字,心中的数万只马匹狂奔而过。 这背后的东家到底是多有才,才能给一个赌坊起这么个名字。 两人身上的衣服未换,站在门口的大汉一眼便看出是太学院的学子,伸手挡住两人。 “这里不许太学院学子入内。” 上面早有交代,太学院的学生不能放进去,要是放进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无论是个什么仙都得关门大吉。 政念云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我下午在你们这里下了注,怎么晚上就不认账了?” 大汉接过字条,又仔细看了看两人一身不凡的气质,猜想这两小家伙的身份恐怕也不一般。 大汉眼珠一转,微躬着腰,笑说道“小爷您稍等,小的不识字。容小的进去问问我们管事儿的可好?” 政念云本想发火,衣袖却被旁边的人用力一拽,他只好改了口,不耐烦道“快点。” 这地方还有点意思呢,政祉安勾起唇角,什么时候开赌坊的都这么有原则了?那下午这家伙是怎么进去的? 感受到政祉安投来质疑的目光,政念云以扇挡唇,微微弯腰低声道“下午我换了衣裳,刚刚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说完他嘿嘿一笑,活像个脑子不好使的二傻子。 在等待的时间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没等来管事儿的,却等到一个让她俩怎么都想到的人。 “你俩在这儿做什么?” 听着熟悉的声音,政祉安与政念云对视一眼:不是! 这么巧? 两人互刮一眼,尴尬得缓缓转身,政祉安立即上前挽着来人的手臂,笑得见牙不见眼“师父,师父您不是说明日才回来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还一回来就到赌坊。 今日就不该听政念云的,现在被逮个现场,她就是再巧舌如簧,也圆不过去啊。 看着两人一脸心虚的模样,萧华池哼嗤一声,“你是想说,为师回来得不是时候对。” “我没说,不是的,没这么想!”政祉安想都不想连连摇头。 萧华池抬手,往她脑袋敲了个爆栗,朝着赌坊门口处扬了扬头“谁的主意?” “她!” “他!” 两人毫不犹豫的指向对方。 “你俩还真想进去?”萧华池皮笑肉不笑的扫视着他们。 政祉安心中立时警铃大响,完了!老头生气了。 政念云想的却是,他俩又被套话了,还是不打自招。 这时门口刚刚那名大汉跟着一名身形圆滚,步子却轻盈沉稳的人走了出来。 此人会武。 眼尾上扬,那人脸上堆起笑容,随着他的表情,眼尾处褶皱逐渐加深,浑身透着常年迎来送往的世故与圆滑。 看着两名学子中间还站了一名不俗的老者,他下意识回身看了那名大汉一眼,转回头将手中的字条地上前“这个” 第64章 诚信经营 现在他说什么都不是。 两个小辈想进赌场还被家中长辈抓了个现行,这名老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千万别因为两个小孩子的事来迁怒他们赌坊哈。 管事儿的在心中祈祷三人快离开。 萧华池接过他手中的字条看了一眼,还是下注八十两的收据条子。他似有深意的扫过两个小家伙。 还真是有钱啊,一出手就是八十两。 触及到他的眼神,政念云双手背于身后,眸子下意识的左右瞟着。 他可没忘前两年跟小丫头出宫偷偷喝酒,最后在酒楼包房里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皇伯伯把他俩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却并未过多责罚,但这位却不一样,愣是实打实的把他俩揍了一顿。 当时他可是在府中躺了半个月才缓过劲儿。 从那以后他看到小丫头这个师父觉得浑身疼。 萧华池并未在两人身上多做停留,平和的看向管事儿的“家中小辈不懂事,对赌坊好奇了些,没给你们造成什么困扰?” 管事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不怪他们地行仙就不错了,两小屁孩能造成什么困扰。 “如此甚好,那我们现在能进去了吗?” “行,行,行”管事的头点到一半,顿住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您说什么?”继续试探的问着“您,您要带他们进去?” 从没听过如此天方夜谭的话,谁家的长辈不是在听说自家孩子进赌坊之后不将其腿打断就不错了,竟还有亲自带孩子进赌坊的! 看他神情,萧华池无奈的解释道“我这两个小辈,脾气倔得很,越是不让他们做的事情,他们越是要偷偷做,所以今日老夫带他们进去见识见识,以后也就不好奇了。” “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以后也少操些心,你说对。”最后那句话完全是看着政念云说的。 这话说得也算推心置腹了,管事想起自家那让人头疼的二儿子,深有同感。 只是进去看看,又有长辈看着,倒也不用担心,管事向旁边退了一步,“里面请。” 萧华池抬步向前,政祉安暗中与政念云对视一眼,眸中皆是疑惑,不对啊,这不像老头的作风。 政念云赶紧走到政祉安的身旁,几人一起进入。 走完前面缓冲的小院子,还未走近里边此起彼伏的叫嚣声瞬间传入耳中 ‘大,大,小,小’ 掀开门前的珠帘,明亮又巨大的场地映入眼帘,殿内摆放的全都是大型的桌子,每一个桌前都围着不少的人,大多都是粗布素衣,还有裸露臂膀身着寸缕的。 大多都是赌红了眼,对于门口处刚进来的人毫不在意。 越往里走,那些人的衣着便看着越好。 政祉安倒是没觉得哪儿不对,倒是无意间抬头看向自家师父的时候,才发现他一直在人群中扫视,像是在找什么人。 政念云想着进都进来了,那肯定要看看今日自己下注的主角啊,看了一圈,问道“你们今天晚上不是有高手要与人对赌,开了个生死盘吗?在哪儿?” 管事一愣,面上笑容不变解释道“云公子有所不知,那位高手今日临时有事来不了,所以取消了。” 一听这话,政念云不乐意了,面色一沉,声音陡然拔高“取消了?” “那小爷我下的注打水漂了?不是我说,你们赌坊就这么黑吗?赌局没成,直接把赌注吃了?” 许是他的声音过于响亮,且内容又是赌注,周围的人瞬间注视着他们。 政祉安还明显的感觉到暗处有好几道犀利的视线,注视着他们,她暗自警惕起来。 管事一脸正经“云公子哪里的话,我们地行仙可是诚信经营,决不会吃黑钱的。”又躬身道“此次下了注的人,都可以到我们前面去退款,或者是等他们后面赌局开始,都是有选择的。” 这话听得政祉安都想笑,他一个赌坊说诚信经营!不会吃黑钱!亏他还能意正言辞的说出来。 不愧是能做赌坊管事儿的人。 “是吗?那你怎么不早说?”政念云尴尬得声音小了不少,搞得他像个土包子似的。 周围有人忍不住的在心底摇头,这话也能信? 管事哈着腰,弱弱说道“这不是您没问吗!” “也怪小人,没及时说。”他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政祉安眸中精光划过。 见他如此上道,政念云也不再多说,东看看西瞅瞅,便兴趣恹恹的,这些他早就看过了,甚至还上手玩过,就那么几颗骰子没什么好玩的。 萧华池指了指楼上的方向“管事可否带我们上去看看?” 管事一脸为难道“这恐怕” 见此,萧华池淡声说道“既然看过了,那我们就回。” 走到门口珠帘出时,政祉安回头看了一眼楼上的某个方向。 管事一路把人送到门口脸上都还堆着笑“云公子慢走,下。”刚准备说下次来玩,又觉得不妥及时将后面的话收住“慢走啊。” 直至看不见身影,他面色瞬间平静下来,转身向里走去。 在往东街的路上,政祉安撞了撞身旁的人“你下午来的时候说过身份?” “你是觉得我有多傻,才会去说这个?”他在狂,也不至于去自报家门,那不是等于告诉皇伯伯和父王自己明目张胆的去赌坊了吗?他还想躲活几年,没这么找死。 政念云突然一顿反应过来,下午他去赌坊是胡诌说的个名,现在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说的是张三还是李四,但他能肯定自己没有说过跟名字有关的,但那个管事,却一口一个云公子。 “他查我?!”政念云面上一沉,不似平日里的吊儿郎当的模样。 “也或许他背后的人,认识你,可能连我也被认出来了。”政祉安回想起那几道暗中的视线中,那楼上的会是什么人呢? 若真是几个时辰就查出他康贤王世子的身份,那赌坊背后的东家只怕也是手眼通天,不过她更倾向于,那人认识他。 在回府的路上,政念云心情都像是咽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直至康贤王府,政祉安见他还在郁闷,拍了拍他的胸膛,安慰道“以后你多注意就是了,你的身份又不是见不得光,怕是什么。” “我怕?!”政念云不干了,气得鼻孔放大直哼哼“你哪只眼睛见小爷怕了?” “小爷我明日就去掀了那个地行仙。” “行了,人家又没把你怎么着,你赶紧回去洗洗睡,我们走了。”政祉安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摆摆手便转身跟自家师父离开了。 政念云气得在原地直跺脚,抬腿狠踢向台阶,正好撞到脚指头,疼得他在府门口嗷嗷叫。 里面的下人赶忙跑出来将他扶进去“世子世子,你没事” 听着后面身边渐小的声音,政祉安唇角上扬,看向前边已经用上轻功向宫内行去的身影,她赶忙提气跟上,“师父,你在找什么人?” 第65章 灰衣人身份 萧华池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看向前方已经点上宫灯的巍峨宫殿,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 “师父不想告诉我?”政祉安明显感觉到自家师父情绪不对。 这几年师父经常出远门,说是出去游山玩水,每次回来见他却完全没有放松之意,甚至偶尔还能看见他愁眉不展,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她神机妙算的师父如此费心。 萧华池停在一座青瓦宫殿上,双手缚于身后。 政祉安跟着停在他的身旁,她仰头想要从师父的面容上看出些内容,但微弱的月光却只能让看见模糊的轮廓。 “祉安,你觉得今日的安崇与四年前相比,如何?” 闻言,政祉安看向宫墙外因为众多的灯火照耀而透着白亮的那片天空,回想着这几年京中西街的变化,她认真的回道“我没有离开过京都,但是这几年西街的变化,我是知道的,那里的百姓不再席地而坐,也添了些脂粉古玩的铺子,那里的百姓与四年前相比也多了欣欣向荣的笑容。” 都说温饱思淫欲,若温饱都无法解决,那其余一切的身外之物都是奢谈,只有百姓日子过好了,才会有闲暇余力去注意这些东西,所以她觉得如今比四年前好上数倍。 “你可还记得当年的那名灰袍人?”萧华池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小家伙。 她是自己亲眼看着教导长大,她的心智与眼界在皇嗣中也是无人能及,有些事瞒着她未必是好事。 政祉安垂下眼帘,看着脚下的青瓦,脑中仔细回想着,灰袍人?当年跟在姜和泰身边的那人?不是被师父杀了? 当年姜家解决后,就没再多问,如今师父却突然提起,她诧异的看向身旁的人“那人没死?” “逃了。”看着小家伙蹙起的黛眉,萧华池继续道“姜和泰临死前用的是臌胀术。” “什么?!”政祉安面色大变,声音陡然提高。 臌胀术需要以蛊虫为引,运转全身内力以自身血肉为寄,可迅速提升自身内力,内力越高小命烧得越快,但与之对碰的人只要受伤碰上这东西,便会被染上,这是同归于尽的法子,此术阴毒妖邪被各国禁止。 姜和泰那一战当真是奔着要老爹命去的。 “我父皇?”当时她并未注意到老爹到底有没有受伤,这几年也没看到老爹有什么异样。 异样!老爹这几年从未动用过内力。 若是以全力压制,只要养蛊之人不催动,那中蛊之人便会与平常别无二致。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萧华池沉重的点了下头。 将他所说串联在一起,政祉安只觉得胸膛像是被巨石压住般,压抑难受,心中情绪复杂,这一世她感受到前世不曾有过的亲情,如今却告诉她,又一位亲人会随时离开自己,老天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那个灰衣人是养蛊的人?”见他点头,政祉安冷声问道“如何确定?” 据记载臌胀术最开始是西禹国三苗一族的秘术,安崇国不应该有才对,除非是西禹国皇室安排,如此也说不通,若真是那当年父皇便会发作,她们怎么可能放过干掉安崇一国之君的机会。 “我们发现的时候,老夫亲自前往西禹调查,才得知三苗族中,几十年前有一脉旁支脱离了本族,这事儿也只有西禹国少数权贵才知道。经查他们脱离本族后便离开了西禹国,辗转间到了安崇,一直隐姓埋名在离西境不远处名叫庐新坨的山里生活。” 不等政祉安问,萧华池便继续道“他们在十几年前,被人血洗过了,元元青应该是当时逃脱的唯一活口。” “今日我在赌坊找的就是元元青的义子,元鸣,因其爱赌,还极喜与人赌生死,从未输过,便有人起了个外号,千手怪。” 话音落下,两人均是沉默半响,萧华池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暗中叹了口气。 他如今告诉她这一切,只是想让她心里有个底,若皇上真有个什么好歹,小丫头的身份与她背后的势力便是各大家争夺的首选,到时候她便会被推至风口浪尖上,她若什么都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然而政祉安却完全没有去想那些,将心中的情绪调整好,问道“我外祖父知道吗?” 见他摇头,政祉安默了一瞬,“走。” “去哪儿?”萧华池还在担心小家伙的心情,没想到突然蹦了这么句话,他都想好要是小家伙一时接受不了,怎么安慰的话了,她竟然还不给机会! 政祉安歪头莫名的看着他“你不是要去找我老爹吗?” 别以为她忘了老头刚刚走的路线,若不是去御书房,怎会从东边进。 “啊,对,你说得对,走。”萧华池收回手率先向前朝着御书房行去,以此掩饰被自家徒弟看穿的尴尬。 政祉安无奈摇头,紧跟上前面的残影。 御书房,看着一前一后出现在殿内的两人,政弘元眉眼抽动了一下,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旁边站立的刘福全。 刘福全立即躬身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殿中仅剩三人时,政弘元看向从进来就冷着个臭脸的女儿,无奈的问道“都知道了?” 若是往常无事,他若不让人传她,这个时辰小丫头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政祉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老爹明明与往常一样的跟自己讲话,怎么就感觉眼睛酸得很呢,她不自然的将头偏向左侧,不去看椅子上的人。 知道她是在与自己赌气,上首的政弘元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替她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理顺,笑说道“朕还没死呢,你就开始哭鼻子了?” 闻言政祉安硬生生将眼中那几滴难得的泪水收了回去,轻哼一声,“说啥呢,我会哭鼻子?”绕开头顶的手,直向书桌前的椅子行去,大咧咧的坐下,自然的拿起桌上的奏折翻看着。 入眼便是一大篇彩虹屁的恭维废话,直到最后那段才说;皇上虽正值壮年,国不能久无储君,皇子们也都已长大,望皇上早定太子以定民心 这话他们都喊了两三年了,也不知道老爹怎么想的。 老大如今十四岁,老二老三因为姜家之事,这几年被众人有意无意的忽视,但人家毕竟也是皇嗣,如今十二,就连老六也是九岁了,这储君确实是可以定了。 至少定下后,可以定向培养了,要不然到时候朝中怕是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安安觉得储君一事该怎么办?”政弘元向往常那样问她就像问晚膳吃啥一般。 这一问在萧华池中掀起了一番巨浪,皇上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正因为他知道这点,所以更知道这一问代表着什么。 所以他才更加难以置信,安崇可不是西禹! 第66章 老三适合 政祉安倒是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何不妥,只当老爹如平日那样只是没事儿考教自己,拿起旁边未看过的奏折翻看着,随意的说道“既然这么多大臣在上奏,那就立呗。” 反正这都是迟早的事儿。 “那你觉得谁适合做这个太子呢?”政弘元食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他看了眼旁边还处于惊讶中的人。 连着翻了几本奏折发现内容差不多都是在说这件事情,政祉安觉得无趣便扔回了原处,无语至极的看向他“这么重要的事情,您问我?” 这是她说了能算的事儿吗?!这要是让朝中那群食古不化的老头知道了,又得参她恃宠而骄,不知所谓什么的,到时候恐怕连带着老爹也跑不掉。 “说说而已,怕什么。”他倒想看看在小东西的心中,是怎么看她那几个兄长的。 政祉安双手手肘抵在桌案上,撑着脑袋瓜,斜歪着头,哼嗤一声,没好气道“怕?!那群老头有多能念叨你不知道?”话是如此说,脑海中却已经在对比,谁适合坐这一国储君的位置。 老大身为德妃之子,黄嗣中的长子,又有简家这么大靠山在,如此好的条件,按理来说理应是他。 人人都说德妃贤德,大气,简丞相更是深谋远虑,他偏偏学了个四不像,既无容人之量,又爱装大度,偏偏演技拙劣,闹出不少笑话。 他要是做了储君,不得被朝中那群老狐狸耍得团团转? 老三这几年倒是比以前更稳重有城府了,也算是几个兄弟姐妹中最聪明的那个,问题就在于,那家伙不是个会对其他兄弟手软的人。 更何况自己与他还有恩怨,他要是上位估计第一个砍的就是自己。 老五倒是将他外祖父学了个十成十,青出于蓝,如今才十岁整日里就想着怎么赚钱,前段时间不知道上哪儿去换了一堆铜钱回来,放他床上,愣是在钱堆里睡了一晚上,第二日差点把容妃气的撅过去。 这事儿传得连宫人谈起都要笑上三天,还给起了个外号,钱皇子。 老六就是个泼皮猴,跟政念云一路货色,他俩还经常一起在太学院招猫逗狗,政念云是腹藏乾坤,而他,是真酒馕饭袋! 这么看来还真不好选。 政弘元只眼含笑意静静的看着她,那双透亮漆黑的眼珠转啊转,甚是灵动。 政祉安刚一回神就触及到这么个眼神,尴尬的收回手,将身体坐直,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我觉得,三皇兄应该可以。” 虽然他跟自己有仇,但是真要说谁比较适合,他确实是不二人选。 她说出的答案一时让站着的两人皆是一惊,萧华池讶然的问道“你不怕他以后上位对你不好?” 这话已经说得极为含蓄了。 政祉安耸耸肩摊开双手,“不然怎么办?”她看向自家老爹挑了挑眉“要不您再努力努力,给我生一个弟弟?” 反正老爹如今也才三十几岁,要是再生一个皇子老爹从小培养,这样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政祉安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连连自我肯定的点头,眼神期待的看向,脸已经开始黑沉的老爹。 她顿时讪讪一笑“那啥我开玩笑的,老爹你别生气哈!” 还给她生一个弟弟,小家伙一天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不着四六的东西,政弘元迅速向旁边满脸笑意的人飞去一个生冷的眼刀。 萧华池立时轻咳一声,仰头看向右边的屋顶,“这屋檐修得不错哈。” 政弘元收回视线看向椅子上古灵精怪的小家伙,沉着脸“听说你今天跟念云去赌坊了?” 闻言,政祉安心中咯噔一下,赶忙起身向外走去,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现在太晚了,女儿就先回去就寝了,父皇您忙,不用担心我。”说完赶忙向外跑去。 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直到快要到正阳宫的时候,蓦然停住脚步,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要跑?不是我去找老爹算账的吗?” 她刚刚实在是不想被老爹惩罚,老爹每次的惩罚都是看奏折外加三日早朝,那奏折又多,大多还竟是些废话,每次看得她都想吐。 “老狐狸,围魏救赵都用上了。” 御书房。 政弘元确实是有意支走小家伙的,他走到书桌前,从厚厚的一叠奏折底下抽出一封信,递给萧华池。 萧华池疑惑的接过,打开一目十行,随着看的内容,面色逐渐凝重起来,看完,他将信递回“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政弘元接过信,随手将信封尾处放至烛光处,信封霎时间被点燃“他们久无主帅,有人递橄榄枝,犹豫也属人之常情。” 看着那火苗将要烧至指间处时,他捏着信的手指一放,最后点残纸化为灰烬,升上空中。 他的面色平静,看不出喜乐,萧华池如今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他了,都说帝王之心不可测也,倒真如此。 “一群恶狗豺狼。”萧华池冷沉着说道。 政弘元坐回到座椅前,唇角微微勾起,划过一丝冷嘲,很快收起,“过几日还请萧老以游历的名义带着祉安到渡平一趟。” 萧华池微微躬身,似有劝谏之意“祉安虽从小聪慧但年纪尚幼,如何能压制住那群老将,请皇上深重考虑!” “萧老也想朕再生个皇子?还是就如祉安所说选老三为太子?” 皇帝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波澜,其中却有着毋庸置疑的果断,萧华池不再言语,有些事不是他这个臣子能插手的。 想到皇帝的身体,他又担忧的问道“那寻人之事?” 若皇上身体尚好,小家伙的提议未尝不可,他并不是像朝中大臣那般,顽固腐儒。 他更想小家伙能如她自己所愿,自由自在游历世间,她虽是瑞星降世,但在这些年的相处中,他打心眼里不希望她去承受那些。 谁都不曾想到如今皇上竟有意将皇位传于她,看来有些事情命中早已注定,天意难为啊!!! “朕会派其他人暗中寻找。”政弘元扫了眼桌上的奏折“此事未定,还请萧老莫要告诉她此行的真实目的。”若是让那小家伙知道,以她的聪慧,怕是会想方设法都要避过去。 整个安崇恐怕也就她,如此嫌弃这个位置了。 第67章 无忧少年时 “老夫领命。”萧华池执手行礼,看来皇上虽有此心思,但现在还未定下来,以后究竟如何还未可知。 第二日大早政祉安便用一根白色发带将及腰的青丝半扎起来,身着男款的泼墨窄袖锦袍,带着凌飞出现在康贤王府政念云的院子里。 暗处的侍卫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早已见怪不怪。 政祉安站在院中,看向东方已经徐徐升起的朝阳,冲着紧闭的木门便开始嚎“政念云,起床啦!” 连喊数声都不见屋里有人回应,倒是把王府的管家嚎来了,他快步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参见公主。” 政祉安摆摆手,指着那扇门熟稔的说道“王管家,这门你能打开吗?” 里边那家伙睡觉不喜欢有人在里边,为了能睡懒觉,更是有锁门的好习惯,睡觉又跟个死猪似的,房子塌了他都未必会醒。 王管家老脸为难的看看紧闭的房门,又回头看向一身男装的政祉安,心底忍不住的嘀咕;公主又要跟世子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每次公主穿男装她俩铁定得干什么坏事儿。 他担心呐,想阻止又说不上话,在这京都世子还就跟这位玩得好,主子他们去封地前,王妃还特地叫嘱咐,要看好世子,劝着世子别让他胡来。 可他也要劝得住呀。 他的心思流转极快,面上是恭敬无奈又为难,躬身道“公主,世子睡觉的习惯您也知道,老奴,老奴实在是”说到最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世子那起床气,整个王府上下谁人不知,就连王妃在的时候,亲自去叫,世子起床都得发老大一通火,对他们就更不用说了。 “没事,王管家你忙去。”政祉安当然理解,刚刚只是出于礼貌的说说而已。 王管家将信将疑的退下,走到半路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她走到离政念云床铺最近的窗户,那里留了通风的口,用力向上拉开,人瞬间如泥鳅一般,滑了进去。 王管家看得脑仁突突直跳,赶忙离开这个等会将会鸡飞狗跳的地方,免得被误伤。 政祉安翻进屋内后,从外间置物架子上取下鸡毛掸子,扯了两根下来,站在他的床头边,声音幽幽轻细“还我命来~”一边神叨叨的念着,一边用鸡毛轻拂过他细腻洁白的脸。 “政念云~还不跟我走~” 本还在梦中的政念云只觉着自己的脸阴恻恻,凉飕飕的,谁在叫他? 带到他鼻子受不住一个喷嚏,睁开了眼,迷蒙间,只见眼前全是黢黑的头发,还幽幽的喊着他的名字,吓得他一蹦三尺高,迅速缩到床尾角落,扒拉起被子盖住头瑟瑟发抖“别,来找我啊,我,我又没有害过人” 说到后面还隐约带着害怕的哭腔,政祉安拨开故意散到前面的头发,笑得岔气。 “你怎么还这么怕这些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政念云一把仍开头上的被子又羞又恼,起身三两步跨到笑得正欢的人面前,怒吼道“政祉安,老子要杀了你。”抬腿就是一脚,政祉安早有准备,向旁边躲开。 两人就这么拳来脚往的在屋内打了起来,屋外的凌飞本想进去阻止,但又想到连那些暗卫都不动,他也稳如钟石的站在原地,反正公主是不可能吃亏的。 听着屋里噼里啪啦的响声,凌飞都忍不住心疼,两个败家子! 等屋内变成一片狼藉后,政祉安果打开大门,闪人,还不忘说道“找你真有事儿,你先收拾。” 政念云气得抄起离他最近的花瓶就扔了过去,直直砸在门框上,碎得彻底,怒吼道“你给老子滚蛋。” 话是这么说,他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只是头发凌乱了些,若不是知道他还未及冠,王管家不定怎么想呢。 “那个妖孽呢?”看着站在门口的老管家,政念云气得拳头都捏紧了。 王管家默默的向后退了两步,低声道“公主去隔壁看辰世子去了。” 他家世子就没斗赢过小公主,所以说这是何必呢。 政念云一个劲儿深呼吸“不气,不气那就是个妖孽” 这边在自我安慰,政祉安已经到了与康贤王府隔壁的静宁王府,这两个王府相邻,三年前那两位皇叔回封地时各自都把自家的世子留在了京都。 所有人都知道是为什么,其实她觉得没有必要,但是老爹毕竟是皇帝。 至少有一点好的是,这两堂哥在京都,老爹并没有将他俩故意养废的打算,在京都还是很自由的,当然除了京都 政祉安熟练的来到政奕辰的院子,他的院子东西多得下不了脚,全是各种木头,木料,碎块,斧子锯子,各种工具,一道蓝白色身影在一块大的木桩前正在垂着什么东西。 “奕辰哥你又在做新东西什么新东西?”政祉安不拘小节的坐到廊檐凭栏上,右脚也立在上面左脚悬空,身子靠着柱子,手里无不知道从哪儿扒拉来的树枝被她把玩着。 政奕辰听到声音顿住,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她,好像也并没有意外,拍着身上的木屑,朗声问道“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呢,你呢?” 这个堂哥年纪跟老大差不多,可能是从小受他父王的影响,对研究东西特别痴迷,平日里除了上学,就是研究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这几年张开了,越发周正雅致,只是性子沉默寡言,不熟悉的人会觉得有距离感。 看着他望过来的眼神,政祉安总觉得他看自己就像在看傻子一样,眼神中充满了包容和智慧。 这还不止自己一个人这么觉得,是与他接触过的太学院很多同窗都有这样的感觉,甚至还有说他是故作姿态,高高在上虚假冷漠,这话他听了都是置之不理,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政奕辰走摆放的桌上倒了两杯清水,端过来递给她们,平声道“还没来得及吃。” 接过茶水,凌飞道了声谢,政祉安一口饮尽,提议道“那我们去吃城南那家包子铺的包子。” 反正大家都没吃,不如一起。 政祉安起身将茶杯递回给他,想着政念云应该缓过劲儿了,叫上他一起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办正事儿。 第68章 乞丐 “好。”他那轻轻淡淡的声音,政祉安觉得或许连女孩子说得都没他这么好听。 若说师兄像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那奕辰堂兄便是山中蒙浓雾罩里流淌的清泉,不急不缓,熟稔后会觉得他总是给人一种透人心脾的,很舒适也会让你不自觉的平静。 而且师兄现在隐隐有坠落凡间的意思,肯定是被师父教坏了。 “你就为了吃南街的包子,大清早的来折磨我?” 声音刚落,政念云便从墙外蹦了进来,那蹲下起跳到墙上又蹲下起跳蹦到地上的动作。 政祉安忍不住扶额,这就是个‘霸王花’亏了他那副神似七皇叔的好皮囊。 再看看身旁如岩岩孤松的凌飞,她悔啊!当初就不应该带政念云去梅园。 要不是那场难兄难弟的情谊,真是一点都不想认识这个二傻子。 政念云几步上前一拳垂在她肩上,“政祉安,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任由他垂,政祉安也不躲,白了他一眼“解释什么?南街那家的包子不值得早起?” 要说城南那家包子铺还是当初宗祯平那小子带她去的,从那以后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吃,味道确实不错,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走啊,再晚点就没了。”政念云推着她向外走去,还不忘对着后边喊道“奕辰哥你们也跟上啊。” 几人相伴前往南城那家包子铺,几人到的时候,店铺前已经排了不少人,政念云推着人就往队伍后面走,“你们俩去占位置,免得等会儿没得坐。” 政奕辰淡淡的回着“好。” 周围不少人看到这几人一身的衣着气度,心中嗟叹,这年头这些公子哥们还有自己出来买吃的呀,倒是稀奇得紧。 那边政奕辰刚看到还剩下一张空桌,正好够他们四个人,椅子都拉开了,正用锦帕擦拭着桌子,突然一位身着新不新旧不旧的黑色衣袍的男子,蓦然坐在了他的对面,手上还拿着两盘包子,一碗米汤,头发松散,面上看着也像是许久没洗过似的。 那模样怎么看都像个乞丐,偏偏他的衣服合身也并未脏乱。 凌飞浑身冷意渐显,政奕辰面容丝毫未变,依旧是轻轻淡淡的声音,“这里有人了。”连起伏都没有变化,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但凌飞的直觉告诉他,辰世子生气了。 那人仰头,嘴里的包子还未咽完,囫囵道“哪里有人,不就你们两个人吗?” 触及到凌飞越来越狠厉的眼神,他咧嘴一笑“对不住啊,兄弟,我刚刚没注意,见就你们俩,就想着上来坐了,实在对不住。”说着他便要起身。 “坐。”政祉安端着三盘不同肉馅的包子,中间还有着凉拌的野菜,将东西放到桌上。 看向凌飞摇摇头,笑说着“没事儿,能坐下。” 这几年凌飞跟在她身边,不像以前活在暗处,刀尖舔血,这几年他的性子温和不少,偶尔还能跟丹琴他们几个开开玩笑。 只是一旦涉及到跟自己有关的,他便还是曾经的那个影一,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他这毛病改掉。 那人左看看右看看,缓缓将盘子放下,坐回凳子上。 等政念云连跑了两趟才把他们要的东西端完,看着桌上多了一人,也没说什么,只是挨着政祉安排排坐,他在心底吐槽,两个人一边确实还是小了点。 政念云也不嫌弃,自个儿拿着包子一口野菜一口肉包的往嘴里送,他还不认生,见众人都是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他看行那个像乞丐的,直言不讳“你不是乞丐?” 让人更没想到的是,那人更没顾忌,将口中的东西咽下,答道“我是。” 几人全都顿住看向他,这哪里像乞丐?没有自卑也没有沮丧,更没有苦苦哀求,哭天抹泪的求可怜。 政祉安看向旁边的人:京都的乞丐都这么有骨气了? 政念云也不疑惑了。 “你不是京都的乞丐?”轻轻淡淡的声音响起,政奕辰也顿住筷子看向他。 “京都有乞丐吗?”那人无辜的反问道,他来京都几天了,都没碰到一个。 这个时候轮到三人对视了,你看我,我看你,皆是迷茫,他们好像确实没怎么看到过。 “有。”凌飞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继续解释道“一般官府会帮忙找活干,或者他们自己去找差事,在京中一般只要你有手有脚,不会找不到活儿。”他看向乞丐,带着警告,也是提醒“那种好吃懒做的在京都呆不长。” “原来如此,不愧是京都啊。”那人嘿嘿一笑,三两口喝完了碗里的米汤,将剩下的几个包子掏出一张干净的方布,包好放进怀里,双手作揖“多谢各位,有缘再会。” 几人同时看向他,政念云放下碗筷,有模有样的抱拳“有缘再见。” 政祉安只得跟着抱拳,“再会。” 这个人聪明,会看事儿,他们几个刚刚那么大的动静,那人还就在前排,怎会不知一共四人,他是看年纪都不大,能到这里来用餐的,断定这一行人教养不会太差,所以故意上前直接坐下。 当看到最大的那人发火了,知道不好惹才准备退。 四人人对视一眼都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继续聊着。 直到几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政祉安才想起一件事,看向政奕辰“奕辰哥,你今日不用去太学院吗?” “你们不也没去?”政奕辰在她俩之间扫视一眼。 “我们俩逃课也不是一次了,你不一样啊。” 还从未听说过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真是逃课倒是件稀罕事儿了。 “院长给我和你师兄一起批的特条。”那一瞬间政祉安感受到了,他满满的恶意。 这才两个妖孽,师兄与他是真聪明,所有的东西他们都能学得极快,并且毫不费力,哪像她还得熬,羊老头怎么就不给她也来个特批条子呢。 见她颇有怨念的盯着自己,政奕辰淡淡道“皇伯父要是同意,你恐怕早就可以不去了。”这个堂妹从小便是皇伯父亲自教导,哪里需要学院那些夫子,应该只是想让她在学院里多与同年人接触,还有就是约束她。 谁让她总能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呢 ! “哈,哈。”政祉安冲着他皮笑肉不笑的做了个鬼脸。 老爹能同意才有鬼。 “那啥,奕辰哥,我们等会要去——地行仙,你是先回,还是?”政念云把刚刚排队时,小丫头跟自己说想再去那家赌场看看。 那这必须得去呀,何况他也想去探个究竟。 第69章 又见面了 “地行仙是什么?” 果然是夫子眼中引以为豪的学生,看,这些书本里不允许的,他是一样不沾。 “赌坊。”凌飞冷不丁的看着他解释道。 难怪今日公主要带上自己。 这要是被皇上知道,又得是一顿罚,说不定没个十天半个月,公主都跑不了早朝和奏折。 “赌坊?!你们两个还真是胆大包天呐!” 几人难得看到政奕辰变了脸色,确实比他面无表情生动多了,不过他的变化也没持续多久,就恢复了冷静。 “我也去。”他知道自己劝是劝不住这俩泼皮猴的,那就只能跟上去看住她俩,免得玩得太过火。 凌飞对公主的禀性多少有些了解,总觉得公主此行是要去揍什么人。 哪个赌坊竟然把这两位小祖宗都给惹了! 而政祉安之所以叫上政念云,是因为她能肯定,赌坊的人认政念云的账,虽然她之前猜测,那后面的人有可能也认出自己了,但万一没有呢,所以她才要带上政念云。 但是如果再带一个,又不是真的去玩,拖家带口的也太累赘了。 政祉安和政念云对视一眼。 “走,走。”政念云推着政祉安向前走去,他也没想到政祉安还有别的事情,就只当是去玩一遭。 几人来到地行仙门口,看门的不是昨晚那人,大清早的赌坊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明显是没关门。 看来是没少给宵禁巡防的人好处呀。 他们本想就那么走进去,奈何门边的两位守卫直接示意凌飞说道“你可以进去,他们不行。” 昨天晚上管事已经说了,地行仙不准有任何一个未及冠的人进入,虽然他们从来没听说过哪开赌坊的还有这种规矩,但是上面既然说了,那他们就只能照办了。 政祉安眼眸微深,看了眼旁边的政念云,上前故意压着声音,指了指身旁的人“你去跟你们管家说,昨晚的云公子找,他知道是谁。” 两人见几人衣着气质皆是不俗,对视之后,其中一人决定进去通报“等着。” 进进出出路过的人,都在这几人身上打量一圈,甚至还有人促足远远观望着。 直到半响昨夜的那名管家才匆忙的跑出来,就像是要迎接什么特别重要的人。 他还未走近,便已经扬起笑脸“云公子,这一大早就来我们这儿,可是有事?” 政念云打着哈哈,指了指旁边的几人“昨日我回去跟他们讲了你们这儿,果真让人开了眼界,他们不信,非要见识一下,这不” 话虽没说完,意思很明显。 管事眉眼抽了抽,地行仙是风景吗?都想来见识见识。 他面带着笑容,双手交错的摩挲着“云公子,你看我们这地方,人来人往,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怕是不太适合各位公子,万一哪个不长眼冲撞了各位,我们也担待不起不是。”说完他向前走了几步,到街道上指着一个方向“前面醉仙楼里边有不少节目,要不云公子您们移步到那儿去看看?” 闻言,政念云看向政祉安;进不去,咋办? 政祉安示意他偏头过来,低声道“问他怎么知道你名字的。” 政念云眼睛霍然一亮,“对啊。”他转身看向管事,好奇的问道“管事的,你怎么知道我是云公子?” 管事收回指路的手,心下一沉,面上不显“云公子昨日下午来时说过,您忘了?” “小爷可没有报名字的习惯,这点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政念云神色明显的冷了下去。不善的看着他,管事刚要继续打哈哈,政祉安突然上前与他低声说道“管事的,你就让我们进去看看,他的身份你应该也知道,你今日要是与他说不清楚,他那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见他还是犹豫不决,政祉安继续道“你进去问问那你们东家也成。” 听到东家二字,管事一瞬间警惕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倒是个郎朗如月,皎皎如星的公子,看着只觉得眼熟。 疑惑的看向他,“昨晚您是不是也来过?” 政祉安脸不红气不喘的回道“你说那个小丫头啊,她是我同胞妹妹,我们俩是同时出生,经常被人认错。”说完还煞有其事嫌弃道“她今日闹着也要跟着一起,我没让。” “我们都是昨晚听说了地行仙里面有多不一样,才想来见识见识,管事的你行个方便?” 管事将信将疑的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本就年纪不大,看不出啥特征,还长得如此雌雄难辨,他在心底感叹;这兄妹俩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感叹完,他看向脸上越来越黑沉的云公子,思量过后,抬手笑道“各位里边请。” 就如那位小公子说的,云公子真要闹起来,到时候他反而不好交差。 几人如愿又到了里间,政祉安快速的在人群中扫视,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那场生死局什么时候再开呀?” 管事本就比她高出不少,眼神低垂意外的看向他,“公子是想下注?” 政祉安含蓄一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有时间吗?” “这个说不清楚,得看当事的那两个人什么时候继续了。” 他们赌坊完全是看那两人当时赌那么大,临时开的盘,有没有后续谁知道! 政祉安勾起唇,痞里痞气的,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他,“难怪都说赌场黑了,只进不出还真是这样啊。”不等管事的反驳继续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她示意的看向前面已经跑到赌桌前看热闹的政念云。 管事儿停住脚步,他眼神已经凝重,面上带着正经的假笑“公子到底想问什么?” 政祉安不甚在意的将双手缚于身后,在原地缓缓走了两步,“也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想问问你们认不认识,对赌的那两人仅此而已。” 昨日师父来就为了找什么千面怪,而昨日那场对赌却没有进行,这么巧就不得不查查了。 管事张了张嘴,“我们” 不待说完,政念云便从赌桌那边跑了过来,指着远处被前面遮挡住的那个桌,说道“那个乞丐在那边。” 政祉安挑眉意外的看向他 乞丐来赌坊?真是新鲜。 就连管事听到乞丐二字,都满脸的不相信。在政念云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乞丐所在那桌。 他刚下注的,随意的向周围看了一圈,就见刚分开没多久的几人。也是一脸的诧异。 “兄弟,又见面了。”政念云揶揄的说着。 第70章 与他无关 乞丐也是没想到他与这么一个富家子弟如此有缘,“又见面了,你们也来玩两把?” “我们就进来看看。”政念云答的顺溜,周围一片喧闹,桌内的骰童还在高喊着“买定离手” 乞丐扫过政祉安身旁的管事打着招呼,“管事的好啊。”同时心底思量着,能让赌场管事亲自作陪,这几个人的身份的确不简单。 “二牛小兄弟,今日收获如何?”管事眼神故意的看向他的怀中,笑问着。 知道这管事会做人,但没想到这么会说,他一个赌场的管事,竟然问赌客收获。 二牛侧身示意朝着桌上扬了扬头“我才刚来没多久呢。” 政念云对于他俩认识也是意外,一个自称乞丐的人,不仅有钱进赌坊,还能让赌坊的管事记住,是个人物啊! 他自来熟的上前搭上二牛的肩膀,两人一起转身看着桌上即将打开的骰盅“你下的哪个?” “小。” 后边的政祉安并并未在意,这个二牛当时没与她们说实话而已,几个互不相识的人,隐瞒身份,这也能理解。 这时骰盅已经开了,骰童高喊“一二四,小~” 管事的低声与政祉安说道“他就是昨日赌局的其中一人。”既然遇到了,他现在只想今日之后,这些个小祖宗不要再来地行仙了。 要是再多来几次,自己这饭碗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政祉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眼眸微眯的望向跟政念云有说有笑的人。 千面怪长这样?不是她以貌取人,实在是这形象很难让人把他和千面怪这个外号联系到一起。 “多谢。”政祉安道了声谢,她也抬步走到两人的身旁,加入到赌局中。 连看了十几把,政祉安发现二牛看似有输有赢,实则赢的全是大头,输的尽是小数。 她心中有了底,师父说千面怪从未输过,那这个二牛到底是不是啊?! 从进来后真就到处转悠的政奕辰,寻到了他们,拍了拍喊得起劲儿的政祉安“该回去了。” 要是再待下去,他真怕这俩以后天天跑来赌。 拍了几下政念云都没反应,显然是特别投入的,政奕辰不得不上前,强行拽着他的后衣领,连拖带拽的把他往外拉“还大呢!” 政祉安快速与凌飞说了一句话,便跟了上去。 管事的见此只当没看见,只要不找地行仙的麻烦,什么事都好说。 几人出了地行仙,外面街道上店家商铺已经开门,人流也比他们刚进去时多了不少,政念云从政奕辰的手中摆脱“政奕辰,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 刚吼完,感受到路过的行人促足投过来的目光,让他脚趾狠狠的扣住鞋底,面上一本正经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袍,同时语重心长的说着“堂哥,你太粗鲁了,有辱斯文啊。” 政祉安双手环于胸前,表情夸张的说,“你还知道斯文?!难得啊,难得!” 面对她的拆台,政念云将插在后腰间的扇子拿出‘唰’打开,放于胸前,头扬起一个弧度,“本公子丰姿如玉,又礼乐谦恭,怎会不知斯文,你可莫要门缝里瞧人。” 政祉安拍了拍他的胸脯,敷衍道“是,是,是,你丰姿,你斯文,那你站这儿,等会肯定有一大堆的姑娘被你迷住。”若他不是这么臭屁,确实还是能看的。 她一走,政奕辰也不再理他,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抬步跟着前面的身影离开。 后面的政念云从自我骄傲中回过神,周围已然只有时不时路过的行人,对上那奇异的目光,他不自然的将扇子挡于鼻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 心底却在琢磨,昨日萧前辈突然到这里,今日祉安又来,其中的缘由牵扯 无论如何这都与他这闲散世子无关。 政念云看似闲散慢,实则脚下已经用上身法,片刻便追上了前面闲逛的两人。 他们慢慢闲逛正巧路过刚刚管事所说的醉仙楼,政祉安看了眼上面的招牌,这地方她在太学院没少听说,倒是还从未来过这里。 只听说以前还只是家普通的酒楼,却因为老爹开了科举后,京中多了不少各地进京的才子佳人,才有了各方俊杰云集于此的醉仙楼。 这里不像东街那样消费高昂,背后的东家也是个极会做生意的。 在酒楼请了说书的先生,每月店里还会贴出复杂的谜题,让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去解,若有人解开,那当日的消费便能免单。如此倒是吸引了不少有志之士前往,渐渐的也成为了那些文人雅士的常聚之所。 政祉安本没打算进去,蓦然听见里边隐约传出争辩的声音 “四年前寒门中高中者虽少,但其中于修竹也是高中榜眼之人,如何能寒门无能人?” 政奕辰见她的神情,淡声询“进去看看?”。 “也行。”政祉安点头。 几人向着门口处行去,门口处年轻的店小二迎上前,“客官几位?可需要雅间?” 政念云刚想说要,却被政祉安提前出声抢断“三位,在大堂就行。” “客官三位!”店小二心中虽意外,但长久以来做工的经验让他并未表现出来。 如今还算早,大堂中仅有左边三四桌客人,店小二本想将他们带至右侧靠窗的位置。 政祉安指了指左侧里边角落的方向“那张桌子有人吗?” 闻言店小二微微一愣,反应迅速的说道“那儿没人。”赶忙上前抬手将搭在肩上的长布扯下,动作利索的擦拭着桌椅,笑着解释道“这儿没人,各位客官请坐,需要吃点什么?” 刚刚他完全是下意识的觉得应该把三人带到好一点的位置,没想到倒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政祉安只觉得这个店小二那一双眼睛已经被练的火眼金睛了,面带笑意的说道“小哥儿,你随便看着上一些。” 店小二客气有礼的点点头“那三位客官· 稍坐。” 得到回答他才转身快步离开。 政祉安顺着视线抬头看向二楼,那里站着几名年轻文人打扮的男子,显然刚刚楼下这人是在与楼上的人说话。 她身后的衣袍一撩,坐到了凳子上,那动作看得人只觉得,洒脱不羁。 察觉到大堂中突然的静默,她看向中间那桌站立着的年轻人,面上带着随和的笑,“你们继续。” 第71章 薪火起 楼上两人,其中一位身穿冰蓝色缎袍,上面绣着雅致木槿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好一个翩翩贵公子。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子,丰思淼。另一人她倒是没见过,看衣着不用想也知道身份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俩士族子弟不去一品楼那些地方,大清早的来这里,换口味儿了? 她的这个疑惑也就只能在心底想想了,现在是没有人会替她解答的。 楼上的丰思淼俯视着下面那几个那几人,只觉得刚刚进来的有些眼熟,并未深想,现在他只想好好给这几人好好讲讲他们说的那个于修竹,他以鼻吭气冷笑“于修竹中榜眼?”他双手支撑在栏杆上“若不是那年出了意外你们以为就凭他能中榜眼?这其中算了与尔等肤见谫识之人说了你们也不会懂。”当年京中皇上推行科举抬举寒门,后又出了姜家之事,才有了后来于修竹提上榜眼的机会。 “还有,你们不知道于修竹有个在后宫身为贵嫔的姑姑吗?这也算寒门?你以为就凭你们读了区区几本古籍诗书,就能跟士族子弟相争?” 朝中的云诡波谲还是父亲讲了自己才懂的,这些哪是一群见识浅薄的寒门庶子能看懂的。 他这话一出,下边那些敬佩仰慕于修竹的人愤然不平,这人几句话就将别人多年的努力否定得一干二净,底下另一桌年轻学子愤慨站起,仰头看向他反驳道“于家起初并非勋贵世族,且他的祖父也是前两年才因为完成东源与江陵之间的水路,升为四品侍郎,于家虽有在宫中的娘娘,但是于家却从未靠着裙带关系晋升,否则于修竹的父亲如今也不会还在外放。” “或许他确实不能完全算寒门,但他却是凭着真才实学考取的功名,事实证明只要才华横溢,腹有青云,是足以与任何一位士族出身者相媲美,你又怎么能用无稽之谈的事情将他自身的努力否定。” 说完那名学子,怒甩袖袍头向一边偏去,眼中满的愤怒与鄙夷。他一身的气势丝毫不输那高高在上的两人。 店小二将茶点端上政祉安她们这桌,她随手替自己添好茶水,将茶杯端起,看着茶杯中的黄绿汤色纯净明亮,置于鼻尖轻嗅,茶香清新扑鼻。 她轻抿一口,入口醇爽回甘,还不错。 如今寒门学子便如这新茶,未经侵染保持着原有的淳朴,他们看到了于修竹的成功,如今他们把他当做了自己未来的旗帜,老爹这步棋着实下得好。 就连于家的晋升都算了进去,如今朝中只要于修竹在,安崇的寒门子弟便会拼命发奋的抓住机会向上攀爬。 今年秋闱的学子怕是只多不少。 丰思淼听完他的话,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不屑的嗤笑道“呵,努力!试问天底下有几个于修竹那过目不忘的脑子?又有他那般时运?简直是不自量力,痴人说梦。” “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等寒窗数年也并非只读了几本古籍。”最初的那名学子并未气馁,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相信只要一个人心怀坦荡,拥有真才实学,定然会实现心中之凌云。” 这番话说得坚定执着,引起了周围学子的共鸣和掌声。 他们不甘于被士族低看,更不愿碌碌无为,蹉跎一生。 看在场的氛围,政祉安莞尔一笑,安崇这股力量正在悄无声息的如一簇细小的火苗,快速的燃烧,等时机成熟,那将会是让世人为之一颤的熊熊烈火。 政念云没想到仅仅才过四年,这些寒门子弟便已经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凌云之志吗?他好像没有! 坐他对面的政奕辰端起茶杯,眼帘下垂掩去眼中的神色。 楼上的丰思淼正想给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学子泼盆冷水,让他们清醒清醒,“你们” 门口处一袭淡青云袖罗衣,青丝以竹簪束起,面带淡然的笑容,缓缓走了进来“皇上推行科举,这便是为天下寒门子弟的机会。只要你们勤奋刻苦,坚定努力,无论在何处也定能如风起大鹏,扶摇直上。” 看着进来的两人,政祉安一挑眉;哟,主角还来了。 学子中有人欣喜的高声喊道“小于大人。”其余学子皆是又惊又喜。 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他们所敬仰的人。 此人正是于修竹,他笑着与这些人点头,政祉安看着迅速被围的在中间的人,忍不住在心底吐槽;看来到哪儿都有追星族啊! 他的到来为那些学子无疑给了他们莫大的底气,那番话也让那些寒门学子倍感鼓舞。 于修竹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无意间看向角落的那桌,瞬间顿住,他自从四年前科考后便被皇上任命为翰林院侍讲便经常出入御书房,更何况他在太学院挂了职,偶尔也会过去授课,那桌的三人他一眼便认了出来。 抬步正准备上前行礼,政祉安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于修竹会意,抬步拐向上楼的方向。 他今日本就是与丰思淼约好有事,没想到他刚到就听到这里面激烈的争论,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场争论因为于修竹的到来而结束。 政念云见众人散去,只觉得甚是没意思,还以为正主来了,还得有一番唇枪舌战呢,他撇了撇嘴“无趣!” “你当戏台子呢?”政祉安白他一眼。 士族与寒门现在明显是寒门势弱,若在吵下去,也只会是那些学子受辱,如今停住已经是最好的了。 政念云将手中的扇子打开,快速的扇动着,今日被于修竹看见他们在这儿,明日羊夫子那的处罚又逃不掉了,就不应该跟着这家伙去什么赌坊他扫视一圈,突然顿住“凌飞呢?” 难怪他之前就觉得少了什么,弄半天少了个大活人! “办事儿去了。”政祉安起身,看了眼楼上的方向,高声喊道“小二结账。” 政奕辰两人也跟着起身,她结完账几人便离开,政祉安却在心底琢磨,丰思淼有句话说得确实不错,那便是于修竹能到榜眼,确实是有运气在里面的。 那一次是因为老爹占了先机,把于修竹推了上去,那么这一次呢,真要算起来这次才算正经的科考。 如今以简家为首的那些个士族决不会轻易放权给寒门这些人,若这事儿不解决,老爹就算是选出再多的贤才都是空谈。 第72章 死道友 “现在我们去哪儿?”政念云潇洒的摇着扇子,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端的是翩翩贵公子的做派。 “各回各家呗,不然你还想干嘛?”她还有正事没办呢,那个乞丐现在也不知道出没出来。 她这理直气壮的小模样,政念云用扇子指着她夸张的抖着“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大早上把他拉起来就这么闲逛了一个上午,气得他鼻哼一声,小腰一扭转身便走。 咬牙切齿的碎碎念着“没良心的,杀千刀的” 政奕辰见此便也与她告别,跟了上去。 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政祉安无奈的勾唇,这两位堂兄若不是身在皇家,不知他们会是何等恣意风光。 她随意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提气停在了一处屋檐黑瓦上眺望着,平静的声音响起“十二,去看看凌飞那边。” “是。”声音鬼寐的从一个角落传来。 等老爹这件事情解决,一定要去浪迹天涯。 她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江湖是什么样,没少听空老头说南边的景色壮美的山水景观,还有北边在草原上飞驰奔腾,那种肆意奔放的自由,西边壮观的沙丘和沙漠湖泊这些都是她在星际没有见过的。 一位花哨的少年突然从远处冲了出来,向政祉安飞快地奔去,看起来好像是在躲避什么。他的速度极快,若不是暗中的影卫及时拦住,恐怕他就要撞上了。 那名少年被拦下后,警惕的眼中充满了敌意和狠厉。他二话不说,身形一动,直接向政祉安发起攻击,拳头挥动得迅猛利索。 政祉安反应迅速地应对着那名少年的攻击。而就在这时,一群黑衣人出现了,见还在交手的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 暗处的影卫一见这几人,立即现身,双方黑衣人均是面面相觑,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动手。 那边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两步走到带头的那人身旁沙哑嗓子“大哥怎么办?” “当然是上啊,不然到嘴的金子都飞了!”说完几人发了狠的向前冲去。 局面瞬间变得越发混乱,那少年更是不择手段,招招致命,企图快速解决掉政祉安。 看到后面出现的黑衣人,政祉安只后悔今日出门没先给自己算算,面对着面前呼呼作响的拳风,她从容不迫的闪避着,甚至有意将这个少年引到那群黑衣人的方向。 本是想把人引过去,自己就退出来,谁曾想那群黑衣人丝毫不看形势两边都打。气得政祉安与旁边一直未下死手的影卫说道“不用留了。” 几息间影卫们手起刀落便仅剩下与政祉安对战的少年。 “你确定还要打?”少年身上的衣袍花花绿绿的晃得政祉安没了耐心,若不是看在他才十几岁又被人追杀的份儿上,真想一刀结果了他。 少年顿住,面色冷硬浑身杀气四散,看着围在周围的几名黑衣人,警惕得像只被逼入绝境中的小兽“不打,让开。” 看着他的态度,政祉安只觉得这个少年多少有些不知好歹,她都让人帮他把杀手解决了,这小孩竟然连句谢谢都没有。 她特地找了个偏僻屋顶,没想到还会遇到这种无妄之灾,今日当真是倒霉催的。 “你连谢谢都没有一句,还想让我让开?”政祉安心里气儿不顺,那这人就别想这么轻易的离开了。 她又不是星际圣母,不当那个冤大头。 政祉安上下打量着这个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婴儿肥,一张娃娃脸,就是这穿衣品味着实不咋地。 “谢谢。”看着地上的那几具,还没凉透的黑衣人,少年觉得她说得对,自己确实该谢谢她。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这下到弄得政祉安那口气卡在胸腔处不上不下,她的小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就在她准备放人的时候,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主子!” 政祉安回身,影一绑着那个叫二牛的乞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你怎么在这儿?”越过政祉安看向不远处那道花花绿绿的身影,二牛阴郁的脸上更加黑沉,“你们一起的?不是!为了个赌局至于这样吗?” 政祉安侧身从乞丐指向少年“你俩认识?” “你不是帮他抓我的?”二牛眼珠看了看两人的位置,还有周围的黑衣人,他懂了“那你抓我做什么?”他赌得好好的,后面没多久就发现有人盯着自己,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 他武功虽然不咋地,但是躲藏的保命的功夫他还是学得不错的,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逮着了。 失策,失策啊!他就不该因为憋得尿急就跑去茅厕,要不然说不定已经躲过去了。 少年看见他的时候眼中有着明显的疑惑。 政祉安两边各看了一眼,她有个离谱的想法,只是还需要核实,“前几天跟你对赌的人是谁?” 才仅半天的时间二牛便已经只能看清那双泛光的眼珠子,和那一口略微泛黄的牙齿。 二牛面上松开,嬉笑一声“你早说嘛。”他用肩膀撞了撞旁边的凌飞,“兄弟快给我解开。” 这哪是找人办事啊,分明就是威胁嘛。 凌飞撇了他一眼,不再看他,这家伙滑溜得很,警惕心还强,之前一出地行仙,便钻入人群之中,找都不好找,大打出手又怕把周围的百姓误伤,这才耽搁得久了些。 找了好一阵子呢,最后竟然是如厕里找到他的。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政祉安明晃晃的威胁道。 眼见身旁的人要上前,二牛赶忙闭眼朝着少年的方向扬了扬头“是他,就是他。” 不管自己怎么跑,还是会被逮到,这人武功太高了,他那点轻功和小心思对付一般江湖人士还行,在实力面前,他还是识时务。 政祉安面色划过果然如此的神色,她眸中的颜色如黑暗的深渊,逐渐蒙上一层黑雾,看不清,却让人畏惧“你们两个谁是千面怪?” “他!他!他!”做乞丐的最是会看人眼色,察觉到这小丫头的变化,二牛毫不犹豫的将对面的少年卖了。 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自己嘛,更何况跟他还只是个赌友,这丫头一看就知道背景不简单,他还是保命要紧。 在听见她要找千面怪的时候,少年就已经想要逃了只是他的路被几个影卫封死了。 他握紧了拳头,浑身的警惕又提了起来。 政祉安给凌飞递了个眼神,他会意的将二牛放开。 乞丐二牛头也不回的连滚带爬的飞奔出了巷子。 “元元青是你义父?” 第73章 弟弟 那名少年看起来很警惕,眉头紧皱,脸上带着明显的冷漠和厌恶之情。他开口问道:“你找他?” 言语中透露出一股寒意,仿佛这位义父与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他的反应让政祉安感到有些疑惑,反倒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尽管如此,她的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静,“不然找你干嘛!”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政祉安大跌眼镜。那名少年竟然非常诚挚地问道:“你们是要杀他吗?” 他一脸认真、纯真的模样,让她心中的疑虑加深。 “我倒是有这个想法,问题是,你到底是不是元鸣? ”政祉安现在只想确定这件事情,她现在严重怀疑找错了人。 耽误大半天,若是竹篮打水她才要吐血。 确定了她的本意,元鸣才如愿的回答道“我是。” 只要是想杀元元青的人那就那就是他的朋友,元鸣又道“他不在庆阳,你要去找他吗?” 如果他们真要去找那个老家伙的话,自己倒是可以给她带带路,元鸣环视周围的几名黑衣人,这几人武功都不差,要是他们一起上,应该能成功。 看着元鸣突然变得友善期待的模样,政祉安只感觉怪异得很,不是说父子吗?怎么这当儿子比她还想杀自己老子。 政祉安轻咳一声“你也想杀他?” 元鸣的身上带着一种奇特的气质,狠厉和纯澈两种特质融为一体,却又不会让人感到违和,又问什么说什么,看起来像是个单纯的小孩子。 然而他动手时,展现出的敏捷果决的身手这种要么是因为他从小生活在一个安全的环境,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要么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或者说元鸣故意为之,这也是政祉安心中最怀疑的一点。 “对啊。”元鸣答得理所当然,见她还想问,立即出声打断“可以换个地方吗?找个有吃的地方,等我吃饱了再告诉你?”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所说的话,咕噜的声音从他的肚子处发出,元鸣尴尬的摸了摸肚子。 他像个饿了许久的小狗可怜又期待的眼神看向政祉安。 政祉安无奈扶额,“走。”挥了挥手,那几名影卫瞬间消失在原地,身后的凌飞拧眉谨慎想要劝谏“公,公子。” 看着已经卸去一身防备,干净天真的元鸣,政祉安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就算元鸣真有什么花样,她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出了巷子,几人随意进了家酒楼要了个雅间,元鸣不客气的点了不少菜,等菜上齐。 政祉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背靠椅背,习惯性的将右腿盘在左腿膝盖处。 右手支在扶手上撑着脑袋,看着那狼吞虎咽的大口朵颐着,毫无形象可言的少年,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把人养成这么个性子。 吃饱喝足后,元鸣向后一靠,瘫坐着,拍了拍肚子,满足的赞叹“真好吃!” “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了。”政祉安提醒道,他倒是满足了,正事还没说呢。 元鸣抬眼迷茫的看向她“说啥?”说完见政祉安越来越阴沉的面色,他才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想杀那个老头子?” 见她点头,元鸣风轻云淡的解释“他拿我当养蛊的器皿,我当然要杀他啊。” “元元青不是你义父吗?” 在两人一问一答中,政祉安总算知道元鸣为什么会像现在这般了,他的心智如幼孩,从小便被元元青收养,因为他体质的特殊,带在身边完全就是用来试蛊的试验品。 想到这儿,政祉安心中有了个想法,认真的看向元鸣“你能解元元青的蛊?” 若真是这样,那真是省了不少事儿。 “能啊。”元鸣莫名的回望着她,自己不都说了吗,他从小就是吃蛊长大的,那些小虫子对他来说就是小问题。“你中蛊拉?” 元鸣不解的走到政祉安的身边,执起她的手腕,感受着她体内的波动。 “不是我。”政祉安服气的收回手臂,心中快速琢磨着要如何让他去给自家老爹解蛊,现在她确定元鸣没有威胁,但要怎么说服他是个问题。 他虽单纯,却不是傻子,凭着接触,元鸣完全就是个随自己心情的性子。 若他不愿,怕是用什么手段也没用,否则也不会选择逃离元元青的掌控。 政祉安还在琢磨怎么说的时候,元鸣清朗的声音响起“你家有人中蛊了?” 她这么费心的找自己,又问那个老家伙的行踪,那肯定是她家中有人中招。 政祉安眸子渐深,点了点头。 “带我去看看。” 就连凌飞在听到他这句话时,都诧异得看向他,他想从少年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他的面上仅有坦诚的率直。 政祉安反倒暗含警惕的看向他“为什么?” “你刚刚救了我,我现在帮你,这算礼尚往来对?!”他记得书上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这么个意思。 “对,你说得很对。”政祉安起身快怀一笑,是她狭隘了,抬手搭在比自己高个头的少年肩上,爽朗道“你要是把我老爹治好,以后你就是我政祉安异父异母的好兄弟了。小爷我带你吃香喝辣,还有那个元元青,小爷也陪你去灭了他。” 加上上辈子政祉安也很少遇到像他这样赤诚耿直的人了,着实是高兴。 旁边的凌飞虽也有些触动,但他对元鸣的防备却丝毫没有放松。 元鸣听到兄弟两个字时愣怔住,他从记事起就没有父母姐妹,更没有玩伴,从来的都是一直呆在谷里,直至四年前才有机会跑出来,如今竟然有个人跟他说好兄弟。 政祉安见他出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弟弟。” 这声弟弟一出,政祉安小脸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她这找个人,还给自己找了个兄弟,问题是她还是弟弟!!! 看着她青红交织的面容,元鸣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政祉安木讷的拍了拍他的手臂,转身怀着难以言说的心情,向外走去“走。” 凌飞在后面憋着笑,公主本就对于她在皇嗣中排最小这事儿不满意,如今还给自己找了个兄长,怎能高兴。 元鸣并抬步跟上,走到她的身边,还认真的追问道“你为什么不叫我哥哥?”他见别人的弟弟都会喊的啊。 第74章 实力 哥哥?还要让她叫哥哥!政祉安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苔。 看向满眼认真期待的少年 ,政祉安在心底喟叹一声,“兄长。”除了小时候她还能不觉尴尬的叫人家哥哥,如今她实在喊不出口。 听到她这声兄长,元鸣笑得见牙不见眼,从衣服里掏出几个瓶瓶罐罐塞到她的怀里,“这些都是我自己养的,比那个老家伙养的效果好多了,送给你。” 政祉安打开其中一个小瓶子,只见里面有不少的虫子爬做一团,有的甚至还在互相啃食,密密麻麻的看得她头皮竖立。 “这个虫子,只要你甩到别人身上,它们就会快速的钻入那人体内,快速啃食着他的内脏,只要半个时辰,保管神仙难救。”元鸣满是得意的介绍着,这些虫子的作用。 这些都是他偷偷养的,还用老家伙养的那些试验,自己都没舍得用,如今送给这个弟弟正合适。 政祉安立即盖上,粉嫩的唇角止不住的抽了抽,“这么贵,有用的东西,要不你还是拿回去。”这东西到时候要是没控制好,没把别人送走,反倒掉自己身上,那才是得不偿失。 丝毫没看出她的异样,元鸣还以为她在讲礼,一本正经说道“没事,这东西我还可以养,这是送你的见面礼,别客气。” 连推了几次后,见他还是不接,政祉安十分‘开心’的将东西收下“多谢。” 出了酒楼,她快速的带着人,直奔摘星楼。 虽然很相信元鸣,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不宜让太多的人知道,摘星楼是最适合的地方。 元鸣疑惑的问“你是皇子?” 他虽没来过皇宫,可刚刚越过的高墙,一路到现在的地方,他再傻也能猜到。 “不是。”政祉安勾唇一笑,故意不解释自己的身份,又看向站在后面的凌飞“你去跟老爹说一声。” 确实不是皇子,是嫡公主而已,知道公主又起了捉弄人的心思,凌飞面色不舆道“是。” 元鸣也没多问,只是跟着政祉安进了院子,只见政祉安叉着腰仰着头高声喊道“师父!” 她连喊了数声都无人应答。 片刻只见楼顶一道白色身影飘然而下,扫了眼她身后的人,无奈的看向她“师父不在。” 摘星楼外人不得擅入,难怪她要在下面嚎半天。 元鸣在他出现的瞬间,垂于右侧的手腕处已经隐秘的出现了一条黑白横纹的细蛇,吐着蛇信子。 听到嘶嘶的声响,两人朝着方向看去,政祉安服气的扶额,这玩意儿可是剧毒,此时正森冷毒辣的看着褚墨嘶嘶作响,仿佛只要元鸣只要说一句话,它就立即冲上去的样子。 她算是看出来了,先前就算没有她们,元鸣也能把那几杀手摆平,就连跟自己动手的时候也是留了手的。 褚墨脸色明显的冷了下来,见气氛突然的剑拔弩张,政祉安立即介绍道“这是我师兄。” “这位是元鸣。” “兄长。”元鸣补充道,他手腕一动,银环蛇缩回了袖间。 政祉安尴尬的挠了挠头,“刚认的兄长。” 兄长?褚墨斜睨她一眼,又将元鸣上下打量一番,他的眸子渐冷。 京都中他可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就哄骗得师妹将他认作兄长,可见此子狼子野心。 以这几年对自家师兄的了解,政祉安知道他肯定生气了,这事儿确实是自己考虑不周,她讪讪的上前将他往后院的方向推,岔开话题“你今日怎么又没去学院?” 三人在后院大树下的石凳乘凉,大多时候都是政祉安在没话找话,她端起不知道续了几杯的茶水往嘴里送着。 老爹,师父你们要是再不来,小爷就要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茶水撑死的人了。 待桌上这壶茶水见底后,政祉安起身端着茶壶“我去加水。”还是先离开避一避,实在是尴尬得她都忍不住扣脚指头。 还未等两人说话,她便转身准备离开。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这道苍老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政祉安心中从未这么欣喜,激动过。 她期待的看向声音的方向。 后边石桌两侧的少年一个毫不掩饰的不屑,一个平静无波的眸子带着冷色,互看一眼又极快的挪开。 几息间声音的主人萧华池便走了过来,只是在他身前半步还有身着黑色金丝滚边锦袍的政弘元。 两人走到树荫下,一眼便看到三人中穿着最为花哨的少年。 “皇上。”褚墨恭敬行礼道“师父。” 政祉安快步上前,低声道“他是元鸣。” 两人同时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政弘元更是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才看向在听到那声皇上后才起身的少年。 眉眼笔挺,面容还有些稚嫩,却不难看出他将来定是个俊俏的公子,细看还有些像西禹人。 年纪与褚墨差不多,那一身的气质站在他的身边也未被盖过。 那边的元鸣看向一直给自己使眼色的人,他疑惑的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几人皆是看向她,政祉安双手包住头使劲扒拉着,险些把那束起头发扒散。 她是想提醒他行礼啊,这家伙还真是个二傻子。 “没事儿,刚刚就是被沙子迷了眼。”她上前将他拉到自家老爹面前,破罐破摔道“咯,看。” “父皇,你让他看看。”政祉安直视着自家老爹,眼神中是少有的凝重。 听着这话,褚墨心中一惊,又快速将心中的疑惑压下。 政弘元眸色微闪,并未多说,只静静的看着面前眼底迷茫,又戒备的少年,他所有的心思在场几人一眼便能看穿。 就连在与政弘元对视时他没有敬意,也没有畏惧,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元鸣是觉得面前的男人让他感到了压抑,所以他下意识的戒备,但这是祉安小弟的父亲,他答应了要帮她家人解蛊的。 政弘元见他与自己对视还能如此面不改色,瞬间心中倒升起几分欣赏。 平静的问道“你要如何看?” “手。”元鸣只伸出手,面无表情的说道。 萧华池已经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锦帕,政弘元却并未在意,直接将手递了过去,那一瞬周围几人瞬间身体紧绷,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只要元鸣有任何异动,那他必定是当场毙命的下场。 就连政祉安手中也将手腕抖动了一下。 元鸣倒是就这么搭上了他坚实有力手腕上,只是不消片刻眉头就已经皱成山丘。 第75章 以血养蛊 随着他的表情,其余几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样?”政祉安声音慎重的看向他。 要是他也不能解,那还真得去找那个元元青了,这其中的变数谁也没办法保证,一国之君被人如此掣肘,老爹如何想都还是次要的,一旦此事被泄露出去,朝中定然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此事宜早不宜迟,拖得越久,对老爹越不利 元鸣收回手,踌躇不决,他在纠结 到底要不要说,这个臌胀术所用的蛊他倒是有办法解决,但是,他扫过几人一眼,拉起政祉安的手腕,走到角落,低声确认道“他是你爹?” “对啊。”政祉安点头莫名的看向他,见他似有疑虑认真问道“你有办法解决对吗?” 否则以他的性子,刚刚就会直接说出来,完全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 元鸣纠结的点点头。 “很难办?”政祉安立即猜出问题所在,他没有立即讲出来,就只能说明里面涉及到什么隐秘的东西,让他犹豫了。 元鸣点点头,又摇摇头,见她探究的眼神,索性不再纠结,低声解释道“解他的蛊有两种办法,要么找到那个老家伙用他的心血,要么。”说到这儿,他顿了片刻,拧着眉说“要么我的血。” 他的身体天生就对蛊虫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无论什么蛊虫一旦进入他的体内便会脱离养蛊之人的掌控,为他所用。 那个老家伙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将他养在身边,从小便用他的身体做实验,甚至用他的血来养蛊。 所以他的血虽然可以解蛊毒但,喝下他的血之后能不能扛住解蛊的这个过程,他也没办法预料。 “我的身体里有上百种蛊虫,它们早就融入到我的骨血中,在我身上没事,但是如果用我的血去解你爹的这个蛊毒,他可能会很痛苦。”要是扛不过去,反倒一命呜呼,那自己岂不是祉安的杀父仇人了! “除了痛苦,解开后可还有什么隐患?” 身后突然的声音将两人吓了一跳,政祉安向后看去,不知何时政弘元到了她俩身后,后院已经只剩下他们三人。 政弘元漆黑的眸子只是平静看着元鸣,此子倒是实心眼,他这个体质虽不是百毒不侵,却也是稀罕,若是被心怀叵测的人得知,小命恐怕难保。 元鸣毫无顾忌的翻了个白眼,竟然质疑他的血,元元青那个老家伙试了那么多年,要是有隐患自己怎么会站在这里。 突然他回想起有一年老家伙拿回来给他吃的有个东西,当时还真让他难受了一段时间,他左手横放撑着右肘,轻咬着食指若有所思呢喃着“血莲子。”又打了个响指,确定道“我以前吃过一颗血色的莲子,之后难受了一阵子就好了,这算不算?不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听这个描述,政祉安心想她熟悉得很啊!吐槽道“血莲子,那玩意儿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任谁吃了都会难受,这算啥隐患。” 想她刚来的那几年被蚀骨折磨的时候,就连解毒也用上了血莲子,那感觉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就没了。”元鸣见父‘子’俩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你,你们要干嘛?” 政祉安笑得灿烂,向前两抬手拍在他的手臂上,声音细棉娇嫩道“兄长~” 听得元鸣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皱着眉嫌弃道“你一个男子汉,别这样,瘆得慌!” 一旁的政弘元眉头微挑,看向政祉安,小家伙又在捉弄人了。也不知道她这喜欢戏谑别人的恶趣味,到底是跟谁学的。 直到日落西山,政祉安一直与元鸣在后院打闹,政弘元在午间先回御书房处理政务,在安排妥当后才再次前往摘星楼。 摘星楼顶层 “皇上,对于元鸣说的解蛊的法子,老夫觉得还是需要核查一下。”萧华池看向围栏处被月光笼罩的背影,郑重的劝道。 政弘元回过身,并没有回复他的话,反倒说了件毫不相关的事情,“近日太仆寺着人来问今年的围猎是否延后。” 他背着光,面上的表情让人看不清,但萧华池却在心中一沉。 这四年来的围猎皇上都未将乾坤大弓带上,那是安崇国开国皇帝命人以乌号之柘,燕牛之角,荆麋之弭,河鱼之胶精心制作的大弓。 军中将士能拉得动八十斤的弓便已经算是好手,但这把弓即便是那些好手来也拉不开,所以拉开这把弓是身为皇帝的象征。 以往围猎均是由皇帝用这把弓射出第一箭,但皇上这四年来都以各种理由并未动用这把弓 今年围猎应该会在秋闱后举行,皇上今年若是又不上场,此事难免让人多想。 这蛊毒跟正常的毒不一样,不能用别的东西先试一遍,萧华池无奈,如今还真是进退两难呐! 政弘元没在多说,缚手转身下楼。 后院,政祉安,坐在石凳上,看着那边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眼见元鸣要败在自家师兄手中,盘着的右腿不自觉的放下,高声喊着“元鸣下腰,攻他下震。” 元鸣应声下腰,却突然顿住,褚墨趁此机会欺身上前,抬掌击向他的腹部,他的手掌在毫厘之处停下,随后撤去内力,用力的向下一压,元鸣一时反应不及,便瘫倒在地。 褚墨收回手,从怀中掏出锦帕擦拭着手掌,面上还是如往常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 但政祉安知道,自家师兄是在得意的。 元鸣从地上爬起身,不服气的狠刮了他一眼,恶狠狠的瞪着政祉安,“你徇私!”如果没有她的那句话,自己或许是可以躲过去的。 这几年她习惯了用卦,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提醒,忘了平常人不懂这玩儿意。政祉安刮了刮鼻头,讪讪道“我是真想帮你。” “哼!”元鸣气哼哼的转过头不看她,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直到政弘元他们两人进来,政祉安都没把他哄好。 元鸣起身无视政祉安,看向政弘元,丝毫没有君臣之礼的概念,直勾勾的盯着他“现在可以了?” 午间他说有事等晚上再说,若不是答应祉安了,他才不会傻傻呆在这里一个下午。 萧华池给了褚墨一个眼神,褚墨行了一礼便自行向外走去。 “先说好,你要是抗不过去,别怪我。” 第76章 亲情 这话他是说给政祉安听的。 他不想刚得的兄弟,一下又没了。 政弘元唇角微勾,脸上带着随和的笑“不会。” 元鸣点点头,转身在石桌上,拿出未用过的空杯,用内力划破手掌,鲜血顺着手掌向下滴落。 杯中的并非艳丽的鲜红,而是暗红。随着鲜血越来越多,杯中的血色变得越来越黑,杯满时,杯中的血已经完全成了墨色。 此时另外三人对视一瞬,纷纷拧起了眉。 “你确定能喝?”政祉安明显质疑的看向元鸣。 她严重怀疑这家伙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这一碗下去,老爹要是真出个什么意外,元鸣也不可能走得出这座院墙。 元鸣端起茶杯递到她的面前,“来一口。” 不是自夸,喝了他的血,别的不说,就说蛊虫,不论啥样的都得废。 让他没想到的是,政祉安还真就二话不说的接过盛满黑黢黢的茶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这血看着吓人,味道倒是与正常的血血腥味儿没啥区别,等了片刻,感觉身体确实没有异常,反倒随着吞咽,全身的经脉运转隐隐有股热意,内力的运转也加快了许多,就像小猫遇见薄荷似的,有股难言的亢奋感。 运转了几圈,才慢慢归于平静。 一旁的政弘元与萧华池也都没想到她这么果断,还没来得及拦,她就已经咽下去了,三人都有些紧张的看着她。 元鸣是虽然知道自己血的用处,可他确实还没给别人喝过,就连那个老家伙也不敢尝试。 萧华池上前捏住政祉安的左手腕探查立即探查她的身体,好在确实没有大碍。 这才将突然悬于空中的心放下。 政祉安嬉笑着,将茶杯递给一脸黑沉的老爹“您不会嫌弃我?” 看着浑身散发沉冷凛然的威严时,她抬手擦了擦唇角,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就是好奇,您看没事的。”为了证明真实性,还在原地转了一圈。 “看!” 政弘元没多说,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几人皆是看着他的反应,随着时间缓缓地流逝,政弘元只觉的身体像是个战场,有千万只虫蚁正在疯狂的冲击着他用内力压制的地方。 “把你的内力撤了,不要去压制。”元鸣的声音及时响起。 政弘元立即按他说的做,沙哑着声音暗暗道“都,出去。”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额头上已经遍布豆大的汗珠,没人能知道到底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但是政祉安想这绝对不会比她解蚀骨的时候轻松。 见她们还不离开,政弘元极力的稳住自己的心神,声音中带着极力压抑的低吼“走!” 萧华池抬手搭在政祉安的肩上,不忍又担忧的看了一眼皇帝的面容,才说道“走。” 做为一国之君绝不会允许自己在 别人的面前有丝毫的松懈与脆弱,更何况还是小辈。 这个道理政祉安自然也懂,她刚刚只是做为一个女儿下意识的担忧自己的父亲而已。 留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反倒会让老爹分心,想到这儿看向元鸣“走。”同时看了一眼自家师父,师徒两人几年的相处,自然不用多说。 几人向外走去,只是萧华池并未跟她们一起离开院子,政祉安一路走到前院,在摘星楼门前的阶梯上坐下,双手支撑着脑袋,仰望着天空,星辰闪烁,弯月高悬。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接受了家人这个词的呢?是便宜娘亲那句,救安安!还是老爹三年多的寸步不离,亦或是外祖父毫无缘由的偏袒宠爱? 也或许都有,在星际政祉安从出生记事起,培育她的人就告诉她,她是为守护星际而生,不需要多余的感情,做为星际的最高指挥官,她只需要时刻保持着头脑清醒,带领军队守护星际,为他们带来胜利便好。 为此自己也认同,甚至她成为了星际最年轻的指挥官。 就连最后死在战场上,她也觉得是死得其所,可是她却莫名的来到这里,还感受到了不曾体会的亲情,这里让她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那是与她之前信仰大为不同的东西。 在这些爱自己的人身边,她不用去多想,甚至可以像真正的小孩一样去放纵自己,这一世她想从新活,为自己活。 这些都是老爹给的偏爱和底气 元鸣看向旁边明明比自己还小几岁,可现在他有种自己才是弟弟的错觉,而且人明明就在自己面前,还总感觉跟他离得很远似的,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抬手在她天上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思绪飘远的政祉安被这道晴朗的声音拉了回来,拍掉还在面前摇晃的手掌,即便刚刚他已经说过可能会出现的后果,她还是问了“我爹不会有事儿?!” 元鸣将腿伸直,向后一仰,双手撑在地上,也跟着看向天空,风轻云淡的回着“不好说,反正你爹自己扛过去就行,如果抗不过去反正刚刚那老头救不了。” 见政祉安双眼瞪得像个铜铃似的,里边还沾上了夜里的凉意,继续道“你瞪我也没用,现在就是神仙来了也没用,如果强行中断,你爹肯定非死即残。” 他体内的蛊虫现在正干架呢,谁用内力镇压驱赶只会适得其反。 正如元鸣所说,后院的政弘元此时的身体就像个战场,他也知道为什么元鸣的血可以解他原本的蛊了。 他的血就如同成千上万的蛊虫,在他的身体里与之前的蛊相互厮杀,双方所经之处,经脉欲裂,政弘元双手紧握成拳,鲜血从指缝中不断地流出,身体隐于树影下,萧华池在远处看着他极力忍耐却依然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可能比凌迟之刑的疼痛百倍。 萧华池闪身上前,一股内力送入政弘元的身体 “噗~” 政弘元一口黑血吐出,一手艰难的撑着石桌边沿,凭借着外面暗淡的月光都能看清他眼底的血红和狠戾。 知道自己可能帮了倒忙,萧华池躬身“皇上恕罪。” 刚刚若不是感受到皇上体内逐渐失控的气息,他也不会贸然出手,这玩意儿看来还真得靠皇上自己扛过去啊! 连合上眼政弘元都觉得痛苦万分,直到天将破晓,政祉安是是在台阶处被清晨的两风吹得打了个激灵,她瞬间清醒的睁开眼,起身快步走向后院。 第77章 离家出走 “丹琴,把这封信送去给我外祖父。”政祉安将手里的信纸塞进信封中,递给丹琴。 自从前日老爹蛊毒解了之后,朝中便罢朝三日,那日她走到后院就见到自家老爹无力孱弱的坐在石凳上,亏她还担心的上去安慰了几句。 谁知道自家老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自己后面一个月风雨无阻的跟着去上早朝,还要帮他批奏折!!! 不就是看到了他窘迫的一面吗,心中那个悔啊!当时她就不该多那个嘴。 丹琴看着她越发明媚的小脸微愣,这几年随着公主慢慢的长大,她也越发了解公主的性子,只要不涉及公主身边的亲人,公主就是看似顽皮捣蛋,却从来不会失了分寸。 自从姜家事了后,公主已经很久没有以这样的方式与国公联系了,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看出她面上的疑惑,政祉安也并未解释,只轻晃着信封“丹琴?” 丹琴收回思绪,接过信封,慎重道“是。”她以为里面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心中自然重视起来,面色凝重的转身就要离开。 “就是一封寻常的信,不必如此。”政祉安扬起唇,纯澈的笑着,她总不好直接告诉丹琴,我是因为想要‘离家出走’所以写了这封信让外祖父不要担心。 谁让空老头经常在自己面前讲那些江湖的事情,那时外祖父就赞同她出去看看,现在她只是跟他说一声,要他们到时候别因为自己突然失踪担心而已。 这事还真不好直接跟丹琴讲,以自己对丹琴的了解,她知道了肯定会拦着自己。 丹琴听她这么说,刚刚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突然想到一件事,回身“刚刚刘总管来说,皇上让您空了去御书房一趟。” “行,知道了。”政祉安随意的摆摆手,坐回了椅子上,直到丹琴转身离开,政祉安立即起身从椅子后面拿出一个用布包好的包裹,提着走出门,十分自然的将包裹扔了过去“走。” 说完便提气往宫外疾掠而去。 呵,御书房,老爹不就是想让自己帮他批奏折嘛,想得美,谁爱去谁去,小爷才不去当苦力呢! 凌飞虽然心中也有疑惑,但他对政祉安的任何决定都不会质疑,从他从影卫转到明处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主子只有一个。 那就是——政祉安。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政祉安对凌飞可谓相当的放心,且她还不会自负到以八岁的年纪独自去闯江湖。 两人一路行至康贤王府,两人轻车熟路的进了庭院。 在路过后花园的时候,政祉安惊得停住了脚步,原本被枝繁叶茂,鲜花簇拥的地方如今就像是被土匪袭击过一般,到处都是残枝败叶,就连原本园子中间还有观赏性的奇山异石,如今都被砍得支零破碎。 政祉安选了处还算能落脚的山石上,扫视一圈,不会是元鸣跟政念云那个家伙干的?! 她真的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小嘴微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里的凌乱了。 就连凌飞冷峻的眉头都忍不住挑了挑。 “姓元的,你有本事就给老子站住看老子不叉死你” 一声狂狮怒吼般的声音响彻在院子上空,其中想要刀人的心思,那是再明显不过了。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道花哨的身影在前面四处乱窜,时不时还向后边扔着石头,看似毫无章法,却都是砸向政念云的身上,只是被他用手中散发着锐利冷光的三角长叉挡掉。 “就你这样的还想叉死我连?池塘里的鱼你能叉起来吗?”元鸣就一本正经的反问道。 这话气得政念云想要把手中的扔向前面狂奔的‘花蝴蝶’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声音两人刚开始还没注意,完全沉醉在你最我赶的游戏中。 直到政祉安再次出声“政念云,元鸣,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打上瘾了还是咋滴。 两人这才同时顿住,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谁知道元鸣直接将怀中的石头,一股脑的全扔向了政念云,拍了拍衣袍,俊脸立即垮了下去,带着明显的质问“你怎么才来?”其中似乎还带着些委屈。 “我这不是来了吗!”政祉安语气中明显的降低“这两天有事,你们怎么打起来了?”简单解释,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前日让他就在摘星楼客房住下,他死活不同意,他的身份不宜出现在宫中其它地方,最后政祉安就只能先让人把他带到政念云这里来了。 谁知道这货能跟政念云干起来。 政念云听她这话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能有什么事儿?除了上树掏鸟,下池摸鱼还能有什么事情能把她困住? “政祉安,这些算你的!”政念云用三角叉环指一圈,这些被破坏的东西,当然得找她赔。 谁让这人是她让人送这里来的。 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政祉安在哪儿看上的‘小倌’要在自己这里来个金屋藏娇呢。 他就夸了句好看,没想到这家伙那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干不过就搞破坏,差点没把整个王府拆了。 “找我爹去。”她才没钱呢。 “你让人带来的,现在你让我去找皇伯?”她就不怕皇伯知道了又罚她吗。 政祉安无奈的耸耸肩,“反正我没钱。”又补充道“但是你去跟我老爹说是他弄的,老爹会赔给你的。” 她身上拢共也就几张银票,反正是万万不够赔的。 听她这话,政念云对于赔钱不是很感兴趣了,反倒是对元鸣的身份他的好奇心被激起,这天地下除了政祉安能让皇伯毫无理由的兜底外,怕是没谁可以做到。 如今元鸣却有这个待遇,那他的身份——这难道是皇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政祉安并未注意到他眼中徐徐升起的八卦之光,只是碍于场合,他还是没有问出口,反倒拐了个弯,道“行。” 将两人的闹剧解决,政祉安顺便找他要了几匹上好的马。 都不用政念云发话,躲在暗中观望的管家,立即派人去挑了几匹骏马。 政祉安带着元鸣还有凌飞,三人一人牵一马,毫不留恋的离开,到最后政念云看着满地的狼藉,怎么都没想清楚自己是怎么又赔了几匹好马的。 几人牵着马匹行过闹市,政祉安本是想穿过南街直接出城。 在一家不显眼的酒楼门街前政祉安看到一个难得一见的熟人 第78章 平化 对面的人见到她的时候显然也是讶然了一瞬。 政祉安面色不变,继续向前行去,直至双方近在咫尺,她本以为对方是不会与自己打招呼的,没想到他却淡然看向的自己,还率先打着招呼“七妹。” 政祉安停步,看向如今越发出众邪魅的政子博,淡定从容的点头“三哥。” 以前只觉得他傲气,聪颖,如今他除了那张完全继承姜滢滢妩媚倾城的脸,就连心性城府也长了不少,政子博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成长。 就如她之前所说,抛开其它不谈,老二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政子博似笑非笑道“你这是要出城?” 看着他因那不经意笑意,显得更加耀眼,若不是他一身素白的衣袍将他出众的容貌中和了不少,加上他现在气质有着静然出尘之感,政祉安都不得不夸赞一句;遗世清绝,‘人间祸水’ 天下又有几位女子能与他的容貌相提并论。 政祉安只是片刻,便收回心神,面上并没有如他那般有意的温和,不冷不淡的点头“嗯。” 这几年来,他们两个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多数都是在大型的宫宴上,他们姐弟二人也都是露个面便会离开,自己与他们还真谈不上相熟。 即便之前的事情她认为确实可以翻篇了,但与他们也绝不会如别的那些兄妹一样上演兄妹情深,她只希望能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招惹谁就行。 “那七妹注意安全。”平淡的说完这句话,政子博侧身向后退了一步,为她们让路。 政祉安保持着既然你以礼相待,那我以礼相还的原则,轻声说了句“多谢。”临走前,似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他身旁的人,面容中等偏上,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着一对犀利的眼直挺的鼻梁,丰润的薄唇,面颊硬朗肌肤还算白净,眸波流转间闪烁着锐利的精光,让人知道他绝非池中之物。而他还只是一个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少年 ,最多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 政子博眼神幽深的注视着三人的背影,直至看不见才收回视线,向着旁边的年轻少年道“走。” 出了城门的政祉安抚摸着马背,侧头看向凌飞,若有所思的问着“你知道他旁边那人是谁吗?” 那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培养出来的人,若说是勋贵世家中的,那就明显不是京中的人,否则自己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凌飞低头回想着最近听到的一些消息,将心中的猜想说出,“应该是郸城伯家二公子杨芥。” 那他跟政子博走在一处就不奇怪了,杨芥的母亲是姜家庶女,嫁给郸城伯做的续弦,四年前姜家的覆灭,因为郸城伯的原因倒是没有被牵连。 他这个时候进京倒是有点意思。 政祉安勾起一抹笑意,不再多说,一个利落的翻身,坐于马背上。 不管他们有什么打算,这些都与她无关。 “你是姑娘?”元鸣面色不解的看向坐在马上的政祉安,怎么看都是个潇洒肆意的男孩子,哪里像个姑娘了? 闻言政祉安拉着缰绳的手一顿,没想到这憨货到现在都还没弄清楚自己的性别,到底该说他傻,还是单纯。 她戏谑的不答反问“不然呢?” “可是你之前说你不是皇子啊!” “我骗你了吗?” 元鸣看着她那双狡黠灵动的双眼,在脑子里琢磨半响,她只说不是皇子,却没说不是公主,确实是他没问清楚。 不过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 从小老家伙就说自己比别人少根筋,不适合想太复杂的问题,他自己也觉得有道理,想不清楚的事情,就不想,否则徒增烦恼。 这么一想他也不再纠结,跟着翻身上马,问“咱们要去哪儿?” 政祉安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反驳,还真是一片赤诚啊! 看向前面几条宽阔分散的官道,怎么走去哪里,她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迷茫,不消片刻,扬眉说道“找你义父去?”元元青迟早得找出来,既然现在没有目的地,不如先找人,顺便看看江湖。 政祉安不自觉的在心底为这个一举两得的决定鼓掌,。 “就我们几个人?”元鸣抬手指向落后几步的凌飞,又移向政祉安。 就这几个人,去找那个老家伙不是去报仇,而是自投罗网! 他再不聪明也不至于这个道理都不懂。 政祉安将手中的马鞭扬起,在虚空中冲着元鸣的方向虚晃着,“你是不是傻,等找到人,我再书信回京摇人,到时候让高手去抓不就行了!你不会是想找到人,我们自己上?” 最后一句虽是在问,但她肯定那小子就是这么想的。 元鸣梗直脖颈,反驳道“怎么可能,我才没那么傻呢!”说完他抓着缰绳利落翻身上马,只是抓着缰绳的手不免有些紧,坐下的马儿许是感觉不舒服,连连扬起头,嘶鸣着后退了几步,他这才赶忙把缰绳松了些。 他这模样,政祉安忽然能理解政念云那混球为什么愿意跟老六玩了,这家伙跟老六那性格有得一拼,或许更单纯点,与这样的人在一起,最是轻松愉快。 “你义父到底在哪儿?” 元鸣回想以前呆过的地方,不确定道“可能在庐新坨。”他当年在老家伙离开后没多久就偷偷跑了,几年过去了,他也不敢肯定呐。 “我师父去那里找过,没人,还有其它的地方吗?” 元鸣意外的看向她,没想到她们竟然能查到庐新坨那个地方,如果没有的话,他好像还真不知道了。 老家伙很少会在自己的面前提别的地方,更是很少出谷。 他在脑海中不断的翻找着与元元青的平日,突然脑中划过一个地方,那是老家伙无意中说过的地名,也不知道是不是。 “平化,丰顶坡,这两个地方我曾经听老家伙无意中说过,他很少出谷,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去这两个地方,我也不确定。” 当听到他说出的地方后,政祉安眸中暗波划过,平化可是三皇叔,瑞平王的封地。 那个元元青若真在渡平,那这事儿就牵扯大了。 “你刚刚说,庐新坨?”政祉安似突然想到什么,想要确定的问“也就是说,你们一直住在庐新坨?” 元鸣肯定的点点头。 “那里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人屠杀殆尽了吗?”他们怎会还住在那里,而且师父却丝毫没有察觉。 第79章 长汀县 她这么一问,元鸣立即知道她说的是哪里了,解释道“你说的应该是我们谷外前面那片,老家伙说那里的人家,在十几年前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才全没了。” 反正自他记事起那一片就再也没人去住过,他们平时也不往那边去,隔着山,也看不见,反正不影响平日的生活。 任谁都不会想到,元家唯一的活口最后竟然敢回去,还就住在那一片,还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啊。 政祉安不得不佩服元元青的这个脑子了,如此看来想要抓住他恐怕还真有些棘手。 不过不管是在哪里,好在暂时还都是同一条路线,不用纠结先去哪儿,如此一想政祉安率先驾马向着其中一条官道疾驰而去,空中回荡着那如翠鸟悦耳的声音“元鸣咱们比比,看谁的速度更快。” “元什么鸣,没大没小。”元鸣立即驱马赶上,嘴里还有模有样的说教着“你应该叫我兄长!” 城门口不少正准备进城的行人纷纷侧目望向踏起一阵尘土,已然远去的身影,前面隐隐传来前面之前那人的回声“你赢了我,我便喊” 皆叹,当真是鲜衣怒马趁年少啊! 政祉安倒是如同刚出笼子的小老虎,撒开丫子跑得欢,而此时御书房却是另一番景象。 早朝刚退,政弘元回到御书房,便感受到殿内一道熟悉的气息,抬起手微动,刘福全自觉的带人退出殿内,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殿内,恭敬道“皇上,公主身边的三八求见。” 得到他的同意后,殿内眨眼间又出现了一位黑影,恭敬行礼“皇上。” “何事?”政弘元眉头微动,瞬间又归于平静,这还是第一次大清早的小丫头身边的人过来。 “公主离,出京了。”离家出走他是不敢说的,谁都没想到公主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他们几个又不敢拦,皇上派他们去只说保护,没说遇到不宜的事情要阻拦,况且以这几年跟在公主身边的经验来看,他们未必能拦得住。 坐在书桌前的政弘元拿奏折的手一顿,看向他有些意外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小家伙如今大了,想往外跑倒是正常,就是没想到这么快,本还打算让萧老找个理由带她去,如今萧老倒是省了费脑子去框那丫头。 “往哪个方向走的?” “昌丰,但公主最终的目的地可能会去,庐新坨,或者平化。” “为何?” 影三八将政祉安两人的对话说完,就垂下眼盯着地上的玉石地板,心中忍不住猜今天到底会不会受罚,公主这几年大大小小闯的祸也不少,他们这些暗卫会不会受罚全凭运气。 “下去。”见他起身刚要离开,政弘元突然又随意问了个莫名的问题“这几次怎么都是你来?” 若没记错的话,这几年跟在小丫头身边的人许是近朱者赤,每次都是轮流着来汇报。 影三八回身恭敬回道“回皇上,这几次正好是属下的位置比较方便出来。” 见上位的人轻嗯了声,便没有下文,影三八恭敬道“属下告退。”他这才缓缓退出消失在殿内。 在前往追赶路程的途中,在心底把影二六从头到脚骂了个彻底,若不是他上次去汇报被罚后,回来就提议以后每次以武力比试,输了的就负责来向皇上汇报,这样的阴招亏他想得出来,最主要的是那几个还都同意了。 可想而知,最后肯定是垫底的他来,奸贼,小人,牲口 影三八暗暗在心中立志誓要提升武功把那几人打败。 待到影三八循着影卫间特有的联系踪迹赶上政祉安一行人的时候,已是暮色浓厚的时候。 政祉安几人在赶了一日路后,选择在长汀县暂时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政祉安起床后,总感觉腰酸背痛的,洗漱好,特地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会儿,才舒缓不少。 她轻锤着手臂,向外走去,嘴里轻轻呢喃着,瞧给你瞧给你娇惯的。 凌飞在她洗漱的时候就已经靠在她门外的栏杆处了,政祉安那句无意识的话,自然也入了耳,眼带笑意的并未插话。 公主从出生起就金枝玉叶的养着,何时用过这些粗制的东西,不适应是自然的,莫说是她,就是那些经常在外面跑的经商小户也未必受得了这家酒楼里的木板床。 让他由衷佩服的还是虽说不适应,却绝不哭闹,换作别家娇惯的丫头,怕是早闹起来了。 倒是元鸣睡得天昏地暗,最后还是他们用完早膳,才上楼去把他叫起,否则还不知道他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元鸣接过政祉安替他买的饼子,三两下洗漱好,朗声道“走。” 可能是这里属于以西前往庆阳的必经之地,以至于即便是清晨,大堂中也已经坐了不少或锦衣赶路或提剑游历的食客,她们几人一下楼,整个大堂内的食客全都瞬间望向她们,打量,省视,好奇各种视线汇集。 看得政祉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从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扇面轻触鼻尖遮住下半张脸,轻咳一声,脚下的步子加快的下楼,走出大门。 倒是元鸣丝毫感觉都没有,见她突然加快的脚步,提步跟上嘴里还不忘问道“你走这么快干嘛?”那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不大的堂中众人听见。 里面的人自然是看出这几人风姿卓绝,非凡的气度,定然是出自某个大家族,即便是有动了心思的人,在看到最后面手中提着佩刀,一脸冷漠的凌飞,那些心思也就歇了。 这样的人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祉安妹妹?” 政祉安无奈的停在早被已牵出的良驹旁,将折扇收好,插回后腰,从店小二的手中接过缰绳“多谢。” 店小二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不谢不谢,应该的。”因为长汀县的位置他也见过不少的勋贵士族的年轻公子和小姐,还从未见过向这几位这样显眼夺目的,特别是面前这位,虽然是年少了些,可那雌雄难辨的脸不知道将来会有多少的才子,佳人为之痴迷。 感受到他显眼的目光,政祉安知道他只是单纯的欣赏,她也不会在意,只是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里边有人找。” 店小二回神,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礼,连连道歉欠,这才进店。 政祉安突然觉得他们这样走在人群中好像有点扎眼,特别是那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孔雀,在人群中就像黑暗中的火烛明灯。 她环视一圈,在斜对面不远处正好有家布庄,各自的将缰绳扔给他们,“走,买衣服!” 第80章 昌丰 “你不是带的有吗?”元鸣冲着后面凌飞肩上的包裹,那不是有现成的吗。 不待政祉安回答,接着道“难怪都说女孩子喜欢买东西。”他在外面走的时候,每次去布庄,里边都是些姑娘,挑挑拣拣都得半个时辰,他突然不想跟她去了。 政祉安冲她翻了个三白眼“以后不能喊我妹妹,就像之前一样,喊弟弟,还有我现在名字是云安,记住了吗?” 如果不用化名,就凭政这个姓氏,就没得玩。 现在她们要低调,不能穿得太招摇了。 元鸣撇了撇嘴,“行。” 两人将缰绳递给凌飞,先进店铺看看,老板显然也是个极有眼色的,看着两人的气度容貌,柜台里时位中年妇人,眼中现出明显的惊艳,她的头发被朴素的银簪简单盘起,脸上堆起富态亲和的笑容,快步从柜台里迎了出来。 “两位小公子看看想要什么样的呀,是定做呢,还是选成衣呀?” 店铺并没有很大,中间摆放的是没有裁剪的布匹,靠墙一周的才用木架支撑着成衣,男子的衣袍颇少,显然确实是女子来得多。 政祉安将腰间的扇子抽出打开,缓缓轻摇着,温和的回道“我们想看看成衣。” 老板娘笑领着两人到了最里侧一排男子的衣袍,“这些都是时下最流行的,二位公子瞧瞧?” 顺着她的介绍,两人顺着看过去,只一眼,政祉安对于这些衣料,心中有了底,但她本就是想买几件普通的衣袍,扫过那一排,选中一件不算起眼的缠枝锦青衣衫,“就这件。” 老板娘富贵的脸上,笑得喜悦,将她选的那件拿了出来,“公子太有眼光了,这可是我们店刚进的货,时兴着呢。” 政祉安接过衣服大概对比了下长短,倒也是差不多,不愧是做生意的,心思细腻得很呐。 她连着挑了几件差不多的,其中有件暗深红色撮缬窄袖长袍,下意识的跟旁边的人说“这件不错,你觉得呢?” 半晌不见回声,这才发现元鸣正蹙着眉,满脸的嫌弃。 政祉安以为他是嫌弃这些衣服,走近低声劝道“咱将就一点,我是离家出走,不适合穿太好了,要不然到时候我就被我爹的人抓回去了,你想让我被抓回去吗?” 元鸣摇摇头,却还是嫌弃道“我不喜欢。”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我们挑挑?”政祉安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哄小孩的语气。 见他还是摇头,政祉安这下犯难了,扫视一圈,再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就这么着。 “没有颜色。” 声音低得如蚊虫的嗡鸣,政祉安一时没听清,见他低下头,别扭的搅着自己的手指,怎么看都像是个委屈又别扭的小娃娃,她侧腰歪着低着头看向他,轻声问“刚刚我可能走神了,没听清,怎么了?” 明明那么诚挚耿介的少年,到底是怎么了,若不是不合时宜,她都想拍拍这低垂的小脑袋。 “我看不出颜色。” 这次声音比刚刚大了一点,她听清楚了,政祉安一愣 ,看不出是分不清,还是压根就没有别的颜色? “可以分出几种?” “黑,白。” 政祉安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总喜欢穿那些花哨的衣服了,她拍了拍他的手臂,拉着他的手腕,面色不变的选了几件衣服,“我帮你挑,肯定特别适合你,保管让你出去就是这条街上最靓的崽。”老板娘从边落上前将衣袍拿了出来。 听她这么讲,元鸣慢慢抬起了头,看向她,眨巴眨巴深邃的眼,扇子似的睫毛扑扇着,里边还噙着水光,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这几年他每次去布庄选买衣服的时候,一堆人都用奇异的目光看自己,而且还会指指点点的,后来他就一次性买很多一样的,这样就不用再去买了。 “是的,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快去换衣服。” 老板娘赶忙上前让伙计替他带路,这兄弟俩当弟弟像兄长,兄长的像弟弟,倒是有趣得紧。 “老板娘算算多少钱。”政祉安无视她眼中的好奇,刚刚她门讲话的时候,老板娘站得远远的,如此有眼色,这家店想不赚钱都难。 富贵的老板娘将柜台里的小金算盘取了出来,上下扒拉了几下,“公子,一共五十两四十七文,您买了这么多,零头就抹了,您给五十两四十文就成。” 政祉安从衣袍中拿出钱袋子,愣是数了半天,才给了五十一两,“不用找了,帮我拿一套衣服。” 等她换完出来,元鸣已经将那身花哨的衣袍换下,身着冰蓝云纹青衫,就这么静静站立,看着倒是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 确实极适合他的,然而下一秒,他一开口便打破了这美好的形象。 “好看吗?”这一身在元鸣的眼中完全是一身白,素得很。 政祉安点头肯定说“好看,不信你问老板娘。” 老板娘赶忙接话,由衷的夸着“公子这身英俊风逸,芝兰玉树,走在街上,那些姑娘怕是都移不开眼咯。” 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虽然元鸣不大懂他穿得好看跟那些街上的姑娘有什么关系,但是他还是点点头“多谢。” 倒是政祉安听她这么一说,才想起之前进来的目的,他这一换是正常了,但也更招眼了,她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就这么着。 两人告辞提着两个包裹与凌飞会和。 “最靓的崽是什么意思?”将东西放在马背上,元鸣求知欲满满的看向她。 政祉安一顿,“就是最好看的公子。” 那句话还是她在星网上看到的,刚刚一时没注意,就脱口而出了。 元鸣点点头。 “凌飞,你也去买几套衣衫,她们三个穿的之前的锦袍,确实不大适合到处晃悠。”政祉安将钱袋子扔给他,自然的接过他的缰绳。 大家都要整整齐齐的才对嘛。 几人一路走走,停停,到真是出门游玩的状态,直至半月后才到了昌丰主城。 昌丰,商台,临郸,这三个地方都是离京都最近的郡府,各地均有十万的守备军,然而这些都是掌控在简家,杨家,公玉各个世家手中。 以前他们是为了镇守京都,若京都发生什么事,这些地方便可快马加鞭十日便能赶到,如今这守备军倒是变了味儿了。 看着古朴高耸的城墙坚不可摧的屹立着,三人控制着缰绳,将速度降了下来。 直至城门处,城门的士兵拿着长矛突然拦住他们。 第81章 西北街 “下马。” 其中看着像是城卫领头的人,看着三人严声说道。 几人对视一眼,政祉安面上的温和收敛,俯看着他“为什么?” 就算在庆阳都城都没有不许人骑马入城的说法,这一个小小的属城,居然敢有这样无理的要求。 “昌丰城的规矩就是如此。”那人冷声说道。 “谁定的规矩?安崇何时出了如此蛮横的规矩?”政祉安居高临下犀利的注视着他。 许是被她一身的气势所摄,侍卫凝神暗中细细打量,这才察觉出几人衣着普通,但那一身的气质却是不凡,这几人恐怕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这么一想,领头城卫面上态度温和不少,脸上带着为难的解释道“是为了城中百姓安危,怕有人骑马疾行,伤到百姓所以” 他此时脸上已不再是刚开始的冷傲的表情,看着反倒卑躬很多。 听他这么一解释,政祉安半信半疑的扫过几人,这才翻身下马。 若真是这样,那也说得过去,还不得不说城中官员挺为百姓着想的。 见此元鸣与凌飞相继下马,城卫看过他们的身份牌,便放了行。 这一小插曲三人并未在意,只是刚进城门还未走远,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众人回头,只见刚刚城门处,四,五人身骑快马笑语欢声毫无停留的从他们面前如一阵朔风疾驰而过。 这番阵仗仿佛就是在嘲笑刚刚几人的天真单蠢。 政祉安顿时眉头抽抽,冷眼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并未多说什么。 ‘呸。’元鸣恶狠狠的吐出口口水,虚挽起袖子作势就要冲着城门的方向而去,政祉安一把将他手腕拉住,沉声阻止“去了也没用,他们也是听命行事而已。” 在元鸣的心中那就是刚刚城卫刁难,现在他不爽,去揍一顿就好,虽然不理解她说的没用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恹恹的点点头。 见此政祉安放开他的手腕,看向宽阔的街道,路上行人似乎习以为常。 看来简家还真是‘治理有方’啊。 “走。”政祉安淡声的牵着缰绳向着前方走去。 现在不是在庆阳,是虎也得盘着啊~ 几人找好落脚的酒楼,见天色还早,元鸣看着对面坐着的政祉安嘿嘿笑道,“安安呀,你看天色还这么早,我们要不要出去逛逛?” 他以前就听江湖上的人说,昌丰有着安崇最大的赌楼,说是气派的很,那是所有爱赌之人的天堂,让人为之向往,这难得来一次,他觉得可以去看看的。 政祉安被刚刚城门那一出弄得对这座城没有了心情,元鸣这么一说,她看向窗外的天色,确实还早,倒是可以出去看看。 “你想去看什么?”以她对这家伙的了解,若不是早就有了想去的地方,他是不会主动提的。 元鸣立即脱口而出“赌坊!” 闻言政祉安向后一靠,将他上下扫视一遍,眼中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倒是忘了面前这家伙有个‘千手怪’的称号。 “很喜欢赌?” 元鸣不加思索点点头,见她笑眯眯的眼神,又赶忙摇头。 那眼神总感觉,自己要是真说喜欢,她能立马起身把自己抽筋拔骨似的。 政祉安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右手食指轻点着,挽起唇“真不喜欢?”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现这娃身体特殊,武功不差,心智却是极其单纯,做事也都像小孩子似的,不分对错,全凭心情。 只要是他喜欢的人,要是把他卖了,他还能笑嘻嘻的把钱数了给你。 他要是不喜欢,还惹了他,大多都是直接下手,弄死再说。 元鸣舔了舔唇,牙齿刮过下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喜欢看他们为了赢,疯狂的样子。”那样会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鲜活了。 那些人为了堵,什么都可以不要,有的赌急了,为了赢连命都可以不要,就是因为输在自己手里的命不少,所以那些人才给他起了个千手怪的名字。 见他低垂着头像做错事情的小孩,政祉安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去看看可以,但是你以后不赌了可以吗?”从发现元鸣真实情况后,她感觉自己都快变成老妈子了。 赌其实没什么,就怕他因为赌的事情,送了自己的性命。 如今是还没遇上厉害的,若是哪天他的仇家给他下套,这家伙恐怕要吃大亏。 听到她说的,元鸣思考片刻,点点头,以前是因为自己身边没有朋友才喜欢去赌坊的,现在都有弟弟了,赌场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 凌飞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的互动,不自觉得唇角勾起几不可见的弧度,公主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反倒为一个比她年长几岁的操心。 另一个也是听话得很,公主以后成亲生子后恐怕也是这般。 想到这儿,凌飞看向元鸣的眼神逐渐伶俐。 两人还是向店小二打听了最大赌坊的位置。 “三位公子,这你倒是来对了,我们昌平有着安崇最大的赌场,名叫十转九满。”店小二从窗户指向一个方向“从那边走,在第二个路口左转,就在那条西北街内,你们一到那边看门面招牌就知道了。” 几人道过谢,政祉安还给了两银子做打赏,三人这才慢悠悠的向目的地行去。 进入西北街,几人就发现这边与寻常的集市街道不同,街上更多的是衣不蔽体的乞丐,还有拿着刀剑一看就像江湖人士的模样,街上摊位卖的大多也是刀剑,暗器之类的,还有用破布摆放卖药材 这才是三教九流,江湖气息浓重的地方,三人中也就政祉安觉得新奇,元鸣与凌飞早已见过,见怪不怪了。 “葛公子,求求您放了我家小可!求求您了,我把我家地都卖给您” 政祉安本在一家卖武器的摊铺前,正仔细端详一把制作精致的匕首,摊主说是削铁如泥,她正准备试一试的时候,就听见一道凄惨悲凉的恳求声。 她没多理会,掏出怀中锦帕,在匕首上方放开,锦帕翩然落下,在经过匕首的时候竟被一分为二。 “老板我要了。”这把匕首打造得是真好哇,政祉安很满意手中的东西。 “五百两。” 凌飞自觉掏出钱袋子,给了他一张银票,他也认为公主拿的那把匕首适合防身。 那人见他们价都不讲,瞬间有些懊恼,低喃道“坑少了。” 这话随着风吹进了凌飞的耳朵里,他眼眸一沉,见前面两人并没反应,便回头冷眼看了一眼那名年轻摊主。 政祉安是被一群围观的人吸引了,走进才发现是那名凄惨哀嚎的人,如今额头在地上磕得鲜血直流。 第82章 强买强卖 而在他前面站着一位富家公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人二十来岁的模样,面容算得上中上等,眼睛细长,眼尾上挑,一脸的精明相。 对于地上狼狈哀求的老汉,他不但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带着浓浓的嫌弃和鄙夷。 眼见那老汉跪步上前,嘴里苦苦哀求着,“葛公子,只要您放了我家小客,我,我给您擦鞋,我给您当牛做马” 看着他那脏乱斗的手就要触碰到那名葛公子衣袍,他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抬腿一脚将老汉踹翻,恶狠狠道“就你也配给葛公子擦鞋?” “你家小可被葛公子看上,那是她的福气,以后跟着葛公子吃香的喝辣的,你居然还不愿意?!” 老汉被踹得趴在地上猛磕,久久说不出话,周围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上前。 那名葛公子抬手阻止了旁边还要说话的人,脸上带着轻笑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会让人给你找个活,你先回去。” 说完他没再看地上的人,甩袖,转身走向身后高大的店门。 随着他的离开,政祉安看向那高门的牌匾,十转九满。 对于刚刚所所见之事,元鸣没有什么波动,政祉安则是在不了解实情之前,她不会贸然出手。 那名老汉绝望的趴匐在地,四周观看的人蓦然散开朝着各自的方向离去。 政祉安这才上前想要将人扶起时,无意间扫到不远处高阶上倚靠的人,只觉得有些眼熟,还不待脑中搜索那人,在原地站着的元鸣闪身冲向那人。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瞬息,高阶上的人也是反应迅速,向人群逃去,很快元鸣跟上,两人消失在人群之中。 政祉安在老汉的身旁蹲下,轻喊道“老伯?”连喊了两声,地上的人都没回应,他沉浸在悲伤中,那周身的悲泣让她无从下手,也不知道该怎样劝解。 仅凭刚刚他们的对话,能知道是姓葛的要娶他的女儿,对于那人的身份一无所知,所以她刚刚才没有直接出面。 等了片刻老汉才从情绪中回神,双手撑地,想要起身,不想刚刚被踢到的右肩疼得他险些又摔回地上。 政祉安赶忙扶住他的左肩,老汉才发觉身边有人,他沙哑着嗓子说“多谢,多谢。” “没事。”政祉安顺势将他扶起,不动声色的查看了他的手臂,还好,没有脱臼。 那人不是习武之人,要不然这一脚老伯的手臂恐怕就废了。 老汉站稳后才发现扶自己的是位精致贵气的小公子 ,他抱着手臂,下意识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又诚惶诚恐的道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这让政祉安对自己这一身衣裳嫌弃至极,看来还是买好了。 她完全没想过是因为气质的问题。 政祉安看他犹如惊弓之鸟的警惕模样,勾起唇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亲和无害。“老伯不必害怕,我们是外地来的,今日刚进城。”她抬起手挠挠头,“我们迷路了,老伯可知来福客栈怎么走?” 她若直接问老伯的事情,他肯定不会相告,总不能直接跟他讲,你跟我说受了什么委屈,我帮你平反。 那肯定会被当做脑子脑子好使的,要不就就怀疑你别有用心,所以她决定先让他降低防备再看看。 听她这么一说,名老汉忍着肩膀处的疼痛,用左手指向一个方向,“就顺着这条街直走,然后” 政祉安看他反应,轻声说“您说了我们也分不清。”她自然的上前扶住他“要不老伯,我们先送你去医馆,看完你再带我们去客栈?” “不用不用,这点小伤我回去弄点草药敷敷就好了。”见她这么好心,老汉心中的戒心在不知不觉间消除,“我带你们去来福客栈。” 凌飞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公主这忽悠人的功夫又深了。 两人缓慢的向老汉说的方向走去,街道上便出现这样奇异的组合,一个身着普通衣袍却贵气难掩的少年扶着一位衣衫破旧,额头上一大块干涸血迹的老汉,后面跟着个浑身透着寒冷疏离一看就不好惹的年轻男子。 这样怪异的组合难免引起不少行人的瞩目。 老汉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浑身不适,政祉安看出后,故意开口问道“我们刚进这昌丰城,城中哪里好玩,老伯您知道吗?” 老汉面带尴尬的回道“我只是个种地的,对于这些”他们这些庄稼汉一年到头都在倒腾那一亩三分地,哪有心思去玩。 那都是有钱人家才能花销得起的。 政祉安在心底暗骂自己蠢,问什么问题不好,偏偏问这个,继续状似好奇,“对了,老伯知道刚刚那个姓葛的是什么人?您为什么要求他呀?” 老汉悲痛难掩,带着牙呲欲裂愤恨,最终化为无能为力的叹息,“他是葛家的大少爷,前些日子想在郊外盖庄园,看中的那片地有好几块是我家的地,当时他们想要用十两银子买我的地。 可那几块地是我们家一年收入主要的来源,他们想买我的地就是想要我的命啊! 所以我没同意,那个领事的就让人押着我,想强买。” 说到悲伤处,老汉默默地用衣袖将眼角的泪拭去,接着哽咽道“我家小可看见了就提着锄头赶那些人,当时那些人倒是离开了,可是后来,他们又带着那位葛少爷来了,还强行把我家小可带走了” 老汉已然泣不成声。 这帮人不仅强买强卖,还要强抢民女,当真是无法无天。 “您没有去报官吗?”这种事情官府不可能置之不理。 政祉安在心中这样想着。 后面的凌飞眼中却滑过了然。 老汉停住脚步,愤怒道“报官?我去了,可官府里的人说,他们是正常买地,不予受理,说人家给了聘礼,没有犯律法,管不了。” “我说那些聘礼是葛家人强行抬到我家,放下就走,我没有同意,可官府的人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 看着他眼眶凹陷血丝满布,政祉安才发现老汉面色极为灰白,显然是被这件事折磨得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看着越来越激动的老伯,政祉安心中一沉,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老伯,您深呼吸,先别着急,这事总有办法解决,您要出个什么事儿,您家小可怎么办?” 第83章 葛家首富 这话说到了老汉的心坎上,他与女儿相依为命,若是他就这样倒下了,那小可就真的在火坑里爬不出来了。 他随着政祉安的提醒,慢慢的情绪平复下来。 政祉安看向凌飞,低声道“你去弄辆马车,还有大夫,我在客栈等你。” “是。” 老汉看向快速离开的背影讶然,他们不是不知道路吗? 政祉安咧着嘴,嘿嘿一笑,开始胡扯“我们之前有路过那些店面,他应该记得。”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眼看着太阳已经藏进了云层,才到达来福客栈。 凌飞早已带着马车等候在客栈外边,老汉本想自行离开却被政祉安插科打诨的领进酒楼。 店里的小二认出了她,看见她扶着的老汉一顿,又很快恢复神色,上前招呼“客官回来啦!需要上饭食吗?” 政祉安环视一圈,指着里侧没人的桌子“那儿有人吗?” “没人,没人,您坐。”店小二扯下肩上的抹布,快步走到那张桌子前,快速的擦拭一遍。 将人带到位置上坐好后,政祉安才看着小二说“上几个你们招牌菜。” 小二笑应着离开,凌飞带着一名挎着木箱的胡子老者进来。 “公子,这位是刘大夫。”凌飞恭敬介绍道。 政祉安看向刘大夫,谦和道 “劳烦刘大夫,帮这位老伯伯看看有没有伤到实处。” 这人从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此人脚步轻快,沉稳,气息均匀,浑厚,此人定然会武。 但既然是凌飞带来的人,自是不用怀疑。 那名大夫见她这么说,下意识的躬下身“不劳烦不劳烦。” 老汉这才看出她们的打算,连忙起身拒绝“小公子不用为我破费了,我一个农家汉,身体硬朗得很,真不用了。” 政祉安将他按回凳子上“没事,看看也花不了几个钱,您就当满足一下我见义勇为的心,可好?!” 老汉看着她黝黑诚挚的大眼,这话说得反倒让他不知该如何拒绝。 这个少年一看就是初次离家,他也听说过有些富家公子年少气盛喜欢到江湖上行侠仗义,之前以为都是别人听说书的胡说,没想到今日他竟真遇上一个。 刘大夫极有眼色的坐到老汉的旁边,示意他抬手,把脉时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片刻后收回手,从放在地上的他带的箱子里翻找东西,嘴里说着“没什么大碍,你这右肩我给你扎几针就好了,等会儿再拿几副药回去煎着喝就行了。” 一听还要拿药,老汉立即拒绝“不用拿药了,已经很麻烦小公子了,就不用再为我这糟老头子破费了。” 政祉安看向他一脸严肃“您瞧不起我?”不待他反驳,从腰间抽出扇子扇动着,大咧咧的做到凳子上,一只腿搭在凳子上拽里拽气道“爷有的是钱!” 若是政念云在这儿铁定得说一句;不要学老子! 老汉被他突然的豪气镇住,紧抿着唇不在说话。 见气氛突然有些尴尬,刘大夫适时的出声“老大哥,你把上衣脱了。” 老汉尴尬的看向他,活了半生,半只脚进棺材板的人了,第一次有人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的。 在说出这句话后,刘大夫就后悔了,实在是他刚刚被那尴尬的气氛弄得脑子一热,就这么说出来了。 政祉安和凌飞同时莫名的看向他,特别是隔壁桌投来的目光,刘大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去马车上。”政祉安及时出声,反正那马车叫来就是为了送老伯回去的。 有了她的发话,几人才恢复了神色,出店门前,她让刘大夫把要用的药材写下来,让凌飞去抓药。 等到刘大夫替老汉扎完针,凌飞也提着抓好的药回来,刘大夫在下马车前,还回身跟里边的老汉提醒“切莫过于怄恼伤怀,注意休息。” 本是一句很纯洁的话,只是透过他掀开的门帘,老汉正提起散落在腰间的衣服,再加上刘大夫最后说的话,很难不让人多想。 政祉安顺着脑海的想法深入脑补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全身汗毛立起。 看向刘大夫的眼神更加难以言说。 就连在外间的车夫都在他俩之间来回徘徊。 等他下车后,政祉安才走到马车旁,阻止他准备起身的动作,“老伯,您坐着就行,您女儿,小爷定会救出来,您安心在家休养,若有什么事情,你来这里找我便可,我叫云安。” “儿子。”老汉表情怪异的看向她继续解释道“小可是我儿子。” 空气瞬间诡异的静默住。 她一直以为是女子,没想到小可居然是个男子。 政祉安扯了扯嘴角“这事儿我管了,您放心。”说完看向凌飞“你送老伯回去。” 凌飞点头上了马车。 看着在逐渐暗沉的夜幕下远去的马车,直至消失在视线中,政祉安才回身进了客栈。 在星际男男,女女当然是屡见不鲜,就算是在这里她也没少听说龙阳之好,却从未在这里亲眼见过,如今竟然让她遇见了,还是个被强抢的良家妇,男。 属实是让她惊讶不已。 店小二极有眼色的迎了上来,“公子,您看那些饭菜需要拿去热一下吗?” 政祉安顺着视线,看向已经上桌的饭菜,走近坐下,尝了一口“热一下。” 店小二立即点头让人来跟他一起收。 “小二,你知道葛家吗?”之前听老汉的意思,葛家应该是与官府的人有关系,这样的人家在城中应该不是小门小户。 “葛家?您问的可是我们城中首富的那个葛家?” “还有别的葛家?” 店小二摇摇头,左右看了看,靠近了些,低头细声道“这葛家是我们整个昌丰郡的首富,就今日您打听的那家十转九满的赌坊也是他们家开的。” 政祉安从袖间掏出二两碎银递给他,“你接着说。” 店小二立时两眼放光,又是向周围扫了扫,见没有人注意这边,才双手接过,快速的放进袖间。 接着道“公子想听什么,小的全告诉您。” 果然在客栈酒楼前面跑腿招呼的,就没有不机灵的,政祉安笑道“只要关于葛家的你都讲讲。” “在这城中说起葛家除了有钱,那风流的名声更甚。” 政祉安配合的好奇问“为何?” 第84章 再见赵二牛 “这葛家祖上本是做茶叶生意的,后来到传到葛老爷手中,听说他从小便对做生意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随着他打理,葛家的生意便不止于茶叶,酒楼,赌庄各行各业均有涉足,慢慢的也就成了我们昌丰的首富。 年轻时本还是一心专注生意,后来不知怎的就迷上了风月之事,至此便一发不可收拾,而且还男女不忌,玩得开得很。” “后来他的嫡女嫁给了知府赖家二公子,赖家也嫁了个女儿给葛家的大公子,如此两家便成了亲家。那葛老爷就喜欢把自己的收的那些小妾,娈童与那些达官显贵分之同享。” “与之同流的人纷纷夸赞他风流,而那葛家大公子,如今葛家的少主葛皋,不仅继承了葛老爷子的经商头脑,连他爹喜好红颜荤素不忌,这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听说他那府中已有十几房妾室,男子娈童还不知几何” 在讲述的过程中,店小二声音不自觉的高了些,隔壁几桌的许是听到了,不少人眼红发光的看向他 。 店小二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说话的声音降低了不少,靠近几步,低声意味深长道“听说父子俩有时还会换着玩,这事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还是成了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见有人将端下去热的饭菜,端了上来,店小二弯腰提声“公子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事吗?” 闻言政祉安扫过上菜的人,眼带笑意“无事,你去忙。” 店小二点头若无其事的退了下去。 原来如此,葛家有知府这么个大靠山,官府的人当然不会接老伯的案子,本来刚开始仅以为是葛家给了钱打点过,现在看来还不止啊。 今日在十转九满的门前老伯拦着的男子不会就是葛皋! 说起十转九满,元鸣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政祉安用完晚膳,回到自己房中没多久,就听隔壁元鸣的房间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她立即出门,推开元鸣的房间,入目——地上躺着个头发散乱,衣衫破烂,此时正半趴在地上,呼吸急促,猛拍胸口,不停地咳嗽,明显的气不顺。 “元鸣,你抓他干嘛?”这人应该就是在十转九满台阶坐着的那人。 地上咳嗽的人停住了动作,顺势回头看向她,赵二牛不禁失声“怎么又是你。” 难道又是这小子要抓自己? 元鸣没理他,回答只双手抱胸的抵在窗口处,睨了一眼地上的人“他还欠我一场赌。” 若不是这样,他才不会废老大劲儿,去抓这条泥鳅呢。 闻言政祉安看向地上人“你认识我?”这人她是觉得眼熟,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我赵二牛啊!”上次他还让人抓了自己,又莫名其妙的放了。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他一说名字,政祉安倒是想起来了“你跟他赌不就行了,跑什么?” 赵二牛白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从地上爬起身“他要生死局,我不想玩这么大。”这家伙武功这么高,要是那家伙赢了,自己这条小命直接断送,要是那家伙输给自己,要是他气急败坏,一刀把自己了结了,那结局不就一样吗。 他看向站在窗户处的少年,“要杀要剐,搞快点,反正我是不会跟你赌的。”说完很是硬气的把头偏向一边。 政祉安眸子幽深的看向元鸣,“你为什么要跟他生死局?”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元鸣撇了撇嘴,“那是以前定的。”见她眼神越来越不善,声音渐小“我没说这次也要来生死局呀。” 赵二牛默然看向他“你确定?”要真是这样到是可以跟这小子玩玩,这小子的赌术确实不错,他的手也有些痒,那是找到对手的兴奋。 要说自己在赌场不论大小局,只要不是自己故意输,便还没输过呢。 政祉安走到屋内中心的桌子旁坐下,静静看着二人。 看她没说话,元鸣恨恨道“不来生死局可以,那我们换一个。”胜负必须得分,不然这事儿一直在心底,不得劲儿。 但是赌没有赌注,那就不叫赌了。 “只要不赌生死,你想赌什么?”赵二牛这会儿放松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怕坐着的那位。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两人都还不认识,这才多久,关系怎么就这么亲近了? “赌”元鸣眼珠转了以圈,说要手,要脚的祉安在这儿,她可能会生气,除了这些还能干嘛,自己这一行三人,也不差钱,有了。 “就赌你要是输了,就给我。”元鸣又抬手指向桌子处的人“给她当牛做马,她说向东,你就不能往西,她说吃饭,你就得递碗。” 赵二牛眼光一闪,作势纠结模样,沉吟片刻“行,不过你输了怎么办?” “你说。” “那从此以后,你就给我叫爹,给我当牛做马,如何?” “成交。”元鸣毫不考虑。 元鸣出门叫人拿骰子的,政祉安看向胸有成竹的赵二牛,“你怎么会在这儿?” 赵二牛头一甩,抬手撩开挡眼的发丝,笑道“我一个乞丐,犹如浮萍,四处流浪,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倒是你,一个富家公子,怎么会跟那小子在一起?” “投缘呗。” 元鸣将两幅骰子拿了进来,走到桌边,看向还斜身歪头站在一旁的人“来。” 赵二牛走近接过一副骰子,随意的拿起骰盅在空中转了几圈,看向他“玩什么?” 那手法看得政祉安眼花缭乱,看来这家伙还真有几下子。 在星际也有不少的玩法,也有骰子,却不用实物,一样可以玩,这样花里胡哨的手法,也算是开了眼。 元鸣不甘落后,将骰盅在空中甩了一圈,稳当的落于桌面,盯着赵二牛“就玩最简单的比大小。” “行。”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拿起骰盅在空中摇晃着,屋内立时仅余下了骰子碰撞的声音。 砰~ 两人同时将骰盅扣在了桌面,对视的眼神火花四溅。 砰砰~就在两人准备开骰时,敲门声响起。 几人同时看向门口,元鸣心中火气直冲脑门,怒吼道“谁啊。” “是我,主子可在你这儿?” 听出屋外的声音是凌飞,政祉安,扬声答道“进来。” 凌飞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人。 第85章 冤大头 “公,公子。” 政祉安立即起身诧异的看向凌飞身后的两人,脸上扬起笑意“师父,丹琴你们怎么来了?” 说完她赶忙上前将门口处的萧华池请进屋内,丹琴能来她不意外,怎么师父也跟着来了? 按理来说师父这会儿应该是在去庐新坨或者丰顶郡的路上啊! 三八他回去报信这事本就在她意料之中,老爹得知元元青的事情定然会派人前去探查,这也是她为什么能带着元鸣这么悠哉游哉的一路游玩。 现在师父来这儿,那老爹肯定是派别人去了。 “还知道你有个师父啊?!”萧华池进屋,斜睨她一眼。 虽说之前皇上本就有打算让自己带小家伙出京游历,可是谁能想到这家伙一个没看住就带着人自己先跑了。 要不是皇上在她身边安排的影卫及时传信回京,他们这会儿还不知道到底要上哪去找人呢。 跟在后面的丹琴亦是幽怨的看向她。 政祉安接受到她的眸光,心虚的嘿嘿一笑,挽上她的手臂,“丹琴~我可想你了,你想我没?”尾音拖得甜腻,缱绻。 丹琴最是吃这一招,只要自己撒娇,保管丹琴的气性烟消云散。 果然不出她所料,丹青无奈的叹息一声,抬手点了点她的小脑袋“你呀。” 政祉安这才看向自家站在屋内望着桌边两人的师父,先是为他倒了杯茶水,递到他的面前“师父喝茶。” “这是在做什么?”萧华池接过,他已经认出衣衫破旧的乞丐,之前在地行仙查看的那次,此人在角落那桌,当时因为他的着装才让他有些印象。 只是他怎么会跟小家伙在一起,看样子跟元鸣还认识。 政祉安立即解释道“他们在赌,不是赌,是在玩游戏。”不能说赌,免得等会儿又是一阵念叨。 突然多出的三人,让屋内显得有些狭窄,但这毫不影响元鸣想要跟赵二牛决一胜负的心情。 他看向对面“看什么看,你快开啊。” 赵二牛从萧华池几人中收回视线,“一起开。” 看着他的这个反应政祉安眼眸中滑过深意。 之前只觉得赵二牛行走江湖,为人滑溜,有些保命的手段,算是个江湖能人,可如今他却能在见到师父这样的人依然面不改色,那就不只是有些见识这么简单了。 “开。”随着元鸣的声音落下,两人同时拿起骰盅。 只见元鸣面前的骰子点数是六六六,而赵二牛面前的点数则是六六五。 “我输了。”赵二牛突然泄了气的,沮丧的看向元鸣,低声说道。 他的话让元鸣一愣,走到赵二牛的面前,将他骰盅拿过来抬高对着有光的地方看了看,又看向桌面上的骰子,眼中的惊异不言而喻。 “我真赢了?”自己跟赵二牛赌了几次,每次都是平局,这次他都做好换规则把所有能玩的,都比一遍的时候,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赢了。 这轻松得让他有点不相信。 赵二牛白他一眼“不然我们再比过?” 想不认账?元鸣立即拒绝道“不用,既然你输了,就要信守诺言,别忘了你之前说的。”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这次发挥失常,可既然有了结果,那还比个屁。 赵二牛面上恹恹的,不服气“要不我们再比一次。” 萧华池似有深意的看向他,刚刚进门的时候那丝微不可查的波动,如果没猜错的话,是那骰盅的骰子动了。 虽然不知道是他们之间有什么赌注,但这人是在故意——输。 政祉安虽没有感受到动静,可以元鸣对此人如此执着的情况来看,此人赌术应当不差,现在这么轻易就输了,是意外? 凌飞亦是似有深意的看了赵二牛一眼。 元鸣听赵二牛不想认账,当即拒绝,甚至眼眸微眯的看向他“愿赌服输,你若想重新比过,也可以。” “先自断一手。” 闻言赵二牛赶紧将双手藏于身后,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比了,不比了” 还不忘吐槽道“小小年纪,动不动就要人手,你爹娘知道你这般凶残吗?” 政祉安眸光一冷,转而看向元鸣,担心他会为此伤心,谁知元鸣压根没有听出其中的讽刺。 反倒说“我义父就是这么教我的,凶残吗?”用那老头的话来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赵二牛被这话噎住,看来他义父还是个老变态,难怪这小变态小小年纪便对性命毫无怜悯,还能风轻云淡的取人性命。 他可没忘在江陵遇到这家伙时,他抬手间便让数人命丧于他的手中。 如此年纪便有着比之杀手死士的冷血狠辣。 “既然我以后跟着你了,那我现在住哪儿?”赵二牛看向政祉安“你管吃管住?” 政祉安拧眉,“你不会就是想找个长久的冤大头才故意输的?!” “怎,怎么可能,我这是愿赌服输,信守诺言,你怎能如此想我。”赵二牛作势将头偏向一边,仿佛他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 一旁的凌飞突然开口“主子,这里已经没有房间了。”最后两间房刚刚已经被他替萧老和丹琴定了。 “那二牛,你跟阿鸣” 不待政祉安说完,元鸣立即嫌弃的出声“我不跟他住。” “我还不想跟你一起住呢。” 最后的结果就死赵二牛去跟凌飞挤一间。 政祉安怎么也没想到,为什么这个游玩的队伍,一下子就壮大了。 分配好住处,萧华池几人又跟政祉安回到她的房间,凌飞刚进入便将那老伯的情况汇报出。 “主子,那位老伯叫向青山,他的儿子叫向可,家中确实有不少聘礼,并未开箱,向可的母亲因早产生向可而亡,之后父子俩便相依为命。 向可的母亲曾在九尧府做过雅妓,向可容貌颇似其母,又因早产身子看着羸弱从小被向青山养得比平常农家孩子精细了些。 且他从小便跟着教学先生学习诗书,本是想让他以后当个教书先生,或是某个账房闲职,只是后来皇上开了科举,便这次去参加秋闱乡试,直至后来被葛皋带走” 他的话音刚落,政祉安面色冷凝,本有着光明人生的向可偏偏被那个衣冠禽兽给毁了。 她气得一掌拍在桌上,木桌应声便成了四分五裂,没了全尸。 一个小小的昌丰首富就敢如此目无王法。 “去查查葛府,看看向可现在怎么样了。” 第86章 湖中楼阁 “是,主子。”凌飞退出房间,在他开门的一瞬,门外店小二正好抬手,准备敲门。 看到有人出来,店小二立即扬起小脸“客官,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说着试探的向里面看去。 不是他想来,实在是刚刚屋里的动静太大,掌柜的让他来看看,免得等会这些人把房子拆了。 看着凌飞的那冷硬的脸,店小二在心中嘀咕,知道这些人不好惹,你自己怎么不上来,就知道使唤我。 里间的三人自然看见了他的动作,政祉安收起怒意,“小哥,可是有事?” 凌飞让开位置,让店小二进屋。 入眼便是四分五裂的桌子,还有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店小二只觉得空气中无形的压力袭向他,忍着打颤的双腿,露出比哭还难的笑“没没事,就是这桌子,公,公子”后面的话他实在不敢说出口。 要是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把这几位祖宗给得罪,到时候不赔钱是小,要是为此他们一个不高兴一刀结果了自己才冤得很。 懂了他的意思,“这桌子多少钱?”政祉安本想从袖间拿碎银,在听到那句“五两”而她只掏出三两时愣住。 丹琴微叹口气,将钱递了上去。 “下去。” “多谢姑娘,多谢公子,多谢”店小二拿着银子感激的点头哈腰的退出房间。 有了这个插曲,政祉安平复好心情,看向自家师父“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逍遥?”萧华池斜睨她一眼,“你这刚到昌丰就见义勇为了?” 他怎么不知道小家伙还能这么好心呢! 要知道在京中这家伙除了上房揭瓦就是招猫逗狗,在太学院跟政念云那小子一起更是今儿揍贾志文的孙子,明儿拔羊辛的胡子三天一打,五天一大闹的,何时这么有爱心了?! 政祉安挠挠头,嘿嘿一笑“今天是凑巧,凑巧。” 丹琴摇摇头,收拾着地上的木块。 萧华池随意的拿起一把椅子坐到旁边“你想查葛家,可知道葛家是昌丰的首富?” “知道。”政祉安弯腰跟着丹琴一起收拾,早知道就不那么用力了。 “葛家与昌丰知府赖家是亲家,你可知道?” “知道。”她既然打算插手这些自然是会打听清楚。 “那赖家三女儿是简良冄的妾室,你知道吗?” 政祉安一愣,这倒是没打听。 看着她的神色,萧华池直视她,明显的严肃许多“那你知道昌丰谁说了算?” “简其倬。”简老狐狸的弟弟,这个她自然知道。 政祉安回味过来,“师父是想说,他们几家是一条船上的,葛家是简其倬的钱袋子,不能轻易开罪,是这个意思吗?” 若没有被她遇到自然什么事的没有,可如今遇到,若要让自己视而不见,那这么多年的圣贤古籍岂不白读?就算不说今生,那也并非自己的人生信仰。 她并非意气风发的冲动少年,这其中的波谲自然藏怀于胸。 “师父可还记得当年,您曾说,我姓政,是与生俱来的皇族,从出生起就有一份责任。” 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眸,里面是不被俗世左右的坚毅,萧华池心中是欣慰,亦有心疼。,面上却不显,继续问道“为一个庶民,值得?” “何为值,何为不值?” 萧华池并未回答她的话,反倒神态轻松随意的问“祉安,你的处世准则是什么?” 政祉安停住手上的动作,一手手肘撑着膝盖,一手拿着断枝木块,歪着头直视着他,唇齿轻启“不论对错,不论结果,俯仰天地无愧于心。” “好,哈哈哈”萧华池双手拍在扶手上“好一个无愧于心,不愧是我萧华池的徒弟!” 难怪皇帝会想要 丹琴亦是与有荣焉的看向她,公主是真的长大了。 刚潜进葛府的凌飞并不知道那边因为葛家而起的辩论,若是政祉安在这儿,定然会觉得给凌飞带路的人十分眼熟。 此时两人正旁若无人的绕开葛府中的护卫,前面带路的中年男人在漆黑的夜中忍不住凭借着屋檐下那映射上来的微弱烛光,回头。 凌飞拧眉,声色冷沉“你看什么?” “影一大人,不对,现在应该叫您凌飞大人,原来您长得如此俊俏,以前总是蒙着脸,如此好的面容浪费了。”刘芦轻松自在得犹如闲逛自家后花园。 确实没想到曾经影卫首领的影一竟是这般年轻出挑,倒是他们这些老家伙拖了后腿啊。 “刘芦你如今三十有三了,成家了吗?” 做暗线的不像影卫,终其一生只能尊听皇命,且影卫中没几个是能善终的,即便到最后,那也是退居暗影堂执教一批又一批的新人,只能活在深不见底黑暗之中,暗影,暗影,犹如黑暗中的影子,永不见光。 所以他是有多幸运能遇到公主,能生活在阳光下,此生已无遗憾,就这样跟在她的身边,以成他一生所愿。 听到他的话,刘芦脚下一滑,险些从屋顶栽倒下去,他反应迅速的稳住身形,双眼瞪得如牛眼,这还是曾经那个冷漠无言,眼中只有任务的冷血影一吗? 如今都会毒舌调侃了,这比有人跟他说霖安江倒流还难以置信。 刘芦在心底止不住的感叹,环境使人改变呐! 他又忍不住试探道“凌大人,小主子知道你这么毒,有趣吗?” 此话一出,刘芦感觉自己腰间突然被暗劲一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地面掉落。 他在心底哀嚎,我滴个娘呐! 幸好此处无人,他赶忙揉着腰,提气回到屋顶,不敢再多话,嘴里却止不住的嘀咕“哪儿说错了?哪儿错了?” 两人一路行至一片清湖前停住,湖的中心有一栋精致奢华的三层楼阁,琉璃做瓦,白玉为砖。 黑夜下,有着烛光的照耀,里边的人影映射在门窗上,更显意浓绵情。 “就这儿了。”刘芦示意湖中心的那栋亭阁“这就是葛皋用来玩新宠的地方。” 不得不说那家伙是真会玩花样,这楼刚建成,外面就再传葛皋这楼里花样最是齐全,只有那些变态能想到的他这儿都有,想不到的他这儿还有。 为此他还悄悄浅进去看过,百姓骂他衣冠禽兽那都是对他的夸奖。 这些凌飞自然是不知道,他抬脚将脚下的石头踢向对面的湖面,待对面楼下的侍卫前去查看时,立即提气上前。 瞬间停在了楼阁二层外间的琉璃瓦上,透过未关上的窗看向室内,他的脖间瞬间绯红一直蔓延至双耳。 第87章 向可 只见里间轻纱幕帘随风而动,在屋子的中心处摆放着一张千工床,那床栏上雕刻的各种双人交织的形象生动逼真,而一位虚弱的少年正倚靠在床上,他低垂着头,青丝四散,病弱白皙的躯体上遍布伤痕,在身着的轻薄白纱下若隐若现 脖颈间带着细长的铁链,双手的手腕处亦是有着铁链束缚,铁链连接在床的两旁木柱上。 虽看不出面容,但凌飞下意识觉得这人该多吃些饭,实在是瘦得羸弱,都说弱柳扶风,他这怕是风一吹都能飘天上去。 难怪向青山说他身子弱。 啪—— 葛皋将手中的红鞭甩得啪啪作响,赤着脚一步一步的走向床边,眼中的氵?欲,邪肆,在烛光的映射下,显得晶亮无比。 “怎么还不肯妥协?”葛皋看着床上那人是满满的侵蚀,盯着猎物的势在必得“还是你以为就凭你那个整日种地,窝囊一辈子的爹,能来救你?”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若不是看着他胸前还有起伏,凌飞都快以为这人不在了。 葛皋走近用鞭子的把手挑起垂头人的下颚,凌飞这才看清他的面容,心中一沉。 男生女相,桃花眼,不笑而勾,微红的眼眶,鼻尖那颗细痣犹如点金,薄唇紧抿,即便是他见过不少倾国倾城的没人,也不得不说确实长得不错,更何况他还多了一股孱弱。 那是只要见着便有种想要保护的感觉,偏偏他现在还是面带倔强不屈的模样。 “你以为不说话就行了吗?”葛皋沿着他的下颚沿着脖颈缓缓向下滑去,他缓缓凑近向可的耳旁,轻吹了口气“只要你愿意乖乖伺候爷,爷保证不会亏待你的。” 向可身体向后躲闪,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现在他只觉得屈辱,可如今却实又无可奈何,他闭上眼垂于身旁的双手用力的握紧,以此来缓解心中的悲愤。 他不能死,阿爹还等着他回家,一定可以离开这里。 只要等这人没了耐心便好。 啪—— 葛皋突然回身,手中红鞭抽在向可的身上,凌飞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两鞭子就已经落下。 被他抽过的地方,血丝缓缓将向可身上的白纱浸透,似水墨滴到了纱巾上缓缓绽放,像耀眼的红梅。 看着因疼痛越发红润的眼眸,葛皋眼中有着兴奋,这一幕对他来说更像诱人的罂粟,这可比他曾经玩的任何一个都有意思,他现在只想将这朵凌傲的花一点一点的揉碎,更想看他甘愿屈服的模样。 “疼了吗?”葛皋将红鞭扔到地上,前往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冰块端了过去,将他的衣袖卷起。 向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却被他强行握住手腕,“敷些冰块就好了,就不疼了。”他将冰块直直的放到伤口处,笑得晃眼。 “放我离开。”向可声音沙哑,努力控制自己想要掐住他脖颈的心。 “离开?”葛皋一手控制着冰块,一手从他的锁骨处缓缓向下滑去“可以啊,把爷伺候舒服了,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他的手就像恶魔的爪,向可心中直犯恶心,那魔爪还在往下。 向可抬腿用尽全身的力气踹向面前人的胸膛“滚啊!”这样的羞辱 ,这比凌迟还让他难受。 葛皋被踹倒在地,抓起不远处的红鞭起身,“老子是给你脸了?!”说着就要手中的鞭子又要甩到向可得身上。 他的手臂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击中,瞬间红鞭落地,“谁?” 凌飞立即闪身,躲开他的视线,葛皋没看到人,立即行至一处窗边,摇响悬挂着的铜铃,三层楼同时响起铃声,楼上楼下一片杂乱的脚步。 凌飞更是感受到一股不弱的气息,他透过另一扇窗户看了眼床上的人,如今被自己打了岔,至少今晚向可是安全的,他立即趁乱离开楼阁。 向可刚好看向窗边,只见到一个侧脸,并未等他看清,那人便消失不见。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天真的以为有人来救他了,那是轰然燃烧起的烈火,却又在那人消失之后彻底熄灭。 他垂下眼帘“是路过。”怎么会有人来救自己这个无钱无势的人呢。 看着房中突然出现的老者,向可心中一直坚持的希望,在缓慢的崩塌,他就像失足跌落水中的人,刚开始是猛烈的挣扎,慢慢的没有力气,再慢慢的沉入水底。 那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向他袭来。 “你以为有人会来救你?痴人做梦。”葛皋一手捏住向可得脖颈,不断地加重力气“你就是死,也得死在葛府。” 向可挣扎着抬手想要掰开脖颈间的手掌,可他的手在还有一寸的地方,无论他如何用力都前进不了分毫。 “公子,查吗?”那名突然出现的老者,躬身问道。 闻言葛皋这才松手,一把将他像扔刚刚那条红鞭似的,随手甩到床上。 他转身看向老者,眼神阴鹫,“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来我葛府撒野。” “是。” 离开的凌飞极快的速度回到来福客栈,刚刚他察觉的那人,不简单,虽说没有发现自己,却在到达前便能用内力攻击自己先前所在的位置,仅凭这一点,那人也绝不是泛泛之辈。 回客栈的第一件事,便是汇报。 “主子。” “进来。”政祉安收了运转的内力,下了床,行至已经被换上的木桌前,倒了杯茶水递给他“怎么样?” 凌飞接过,并未立即喝,想到向可如今的模样,他不自觉地拧起眉,摇摇头“不是很好。” 向可身上的伤痕看着不少,恐怕是自从被抓之后就已经备受折磨了。 “有求死吗?”被那种人抓走能好才怪,现在她只想知道这人如今状态怎么样。 凌飞回想自己所看到的向可摇摇头“这倒是没有。” 按着刚刚所看到的,葛皋应该还没有对向可做到最后一步,否则以葛皋那样朝三暮四的人,他们俩的状态应该不是那样。 “葛府有位武功不低于我的高手。”凌风仰头将茶水饮尽,看来自己的武功还是有待提高。 “哦?”政祉安意外,随后又想到昌丰首富,倒是有实力培养或者以利诱其为他们做事,这不是难事。 不过能请动可以跟凌飞媲美的高手,这样的人光靠钱,怕是不一定请得动。 第88章 英雄榜 将军府大门处—— 几名身骑骏马的护卫刚勒缰绳,早已等候在大门处的老者便迎了上去,走向为首的位置。 那人身形魁梧,络腮胡将他显得更加凶悍,他轻扫一眼,翻身下马,随手将手中的马鞭甩出,向大门走去。 后面的人自然的接住。 直至进了大门,管家才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低声说道“主子庆阳传了密信。” 简其倬扯了扯脖颈处将领服的领口,接过信封拆开。 看完信件简其倬蹙起浓眉。 见此管家询问道“主子,要让陆副尉先回去吗?”看主子的神情,京中那边传来的事情不小。 简其倬收回思绪,“让他来书房见我。” “是。”管家恭敬转身离开。 —— 身着黑色衣袍的中年男人走进书房,朝着主位上的人恭谨行了一礼“将军。” 主位上简其倬点了点头“近日城中来了不少武林人士,城中巡防可有加强?” “已经吩咐下去了,只是那些人鱼龙混杂,属下怕普通的巡城士兵无法压制住那些人。”下月在九尧举行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昌丰与九尧相邻,路过此地的江湖侠客不在少数,这些人不论是看热闹的还是参加比武的,都有两把刷子,那些普通士兵根本不可能应对得了。 “你去找高錡,他会安排。” “是。”陆华抱拳,“将军可还有吩咐?” 将军让自己去找高崎,那肯定是要调军中精锐,如此看来确实不用担忧了。 简其倬摩挲着手中的信封,眼眸滑过一抹精光,平静道“无事,去。” 待陆华离开后,他才起身走向点燃的烛火前,将信封点燃 来福客栈—— 政祉安拿起刚写好的信,吹了吹,装进信封,起身走到窗边,淡声喊道“十二。” 眨眼间,屋内便出现一名黑衣人“主子。” “让人把信传给老爹。” 十二接过信封,“是。”公主从来都不用他们几个人,她的事情从来都是丹琴或者凌飞办,这次怎么用上他们影卫了。 不过这话他是不敢问出口的,见她没有别的吩咐立即闪身。 政祉安当然看出他的疑惑,自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凌飞现在的身份不便调动影卫的势力。 这封信从暗线那边走,难保不被泄露,唯有影卫是如今最可信的。 向可的事情想解决对于她来说其实也简单 ,师父是怕自己将葛家一锅端了,引起简其倬的不满。 可她又不是傻子,这事就算不葛家端了,也是治标不治本,官商抱团,迫害百姓这种事情,怎会是解决一家就能杜绝。 这事真正要解决的,还是在官场。 吩咐完,政祉安便洗漱歇息,一夜无眠。 等她起身准备下楼时,楼下大堂已是座无虚席,背刀提剑的不在少数。 有豪情碰杯,亦有洒脱嬉闹下面的店小二忙得脚不沾地。 “公子。” 丹琴的今日已然换成了轻便的窄袖衣袍,头发高高束起,俨然一副江湖侠女的模样。 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看来只能在房间里用饭了。”政祉安笑意盈盈的看向楼下,若不是丹琴在,她都想下去端个碗跟他们开怀畅饮了。 只是城中怎会有这么多的江湖人士,即便昌丰繁荣,也不至于聚集这么多人啊。 看出她的好奇,丹琴解释道“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下个月会在九尧举行,这里是离九尧最近的郡县,北方一带的江湖子弟自然会路过这里,大多都会选择在这里停留些时日。” “武林大会还是我朝开国皇帝,听说当初成事时有不少的江湖义士出手相助,后来太祖为了让子民记住那些有巨大贡献的义士,便出了个英雄榜,在江湖中一直流传,后来不知道谁想出的点子,说是为了激励习武之人,便有了这个大会。” 政祉安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那你去见过?”这说得她都想去见识见识了。 “嗯。”丹琴本勾起的唇角,淡了些,那还是主子还在的时候,没想到晃眼都已经十年了。 政祉安本还想问她有参加过吗,看她带着怀念的面色,止住了话,就看向底下那桌其中一名四十来岁壮汉,豪爽的仰头将大碗中的烈酒饮尽,起身一只脚踏在长凳上,一手叉腰一手在空中扫过高声道“要说这英雄榜,如今的英雄榜压根就不能跟以前的相比。” “现在的英雄榜,完全不能比。” 有人不服,高声喊道“英雄榜上的人,都是各门各派杰出,实打实的比出来的,你这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莽夫,怎能如此贬低英雄榜上的人。” 那可是天下习武之人的向往。 “ 比出来哈哈哈”壮汉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笑话,仰天大笑,似嘲讽似不屑,隔了片刻才止住声,又往酒碗中倒了一碗,喝完。 才继续道“你黄毛小儿,知道什么是英雄榜,英雄榜是怎么来的?” 那名年轻男子拧紧眉头“我当然知道这榜是怎么来的,我想在座的怕是没有人不知道,可” 不待他说完,壮汉继续道“知道?!” “英雄榜,英雄榜,何为英雄?如今这几年榜上几人是英雄?” “曾经的英雄那是救民于水火,为民除害,以身为民,请问如今哪位算是?” “在尔等心中谁的武功高强,便是英雄了吗?”这话他的声音并未很大,却犹如钟鼓敲击在,在场众人心中。 比那高喊厉喝还要来得震耳欲聋。 “不说曾经的先辈,就说如今在世的,各位可还记得北境界碑的宗石启,起于微末的杨力明,商台立柱公玉阜。” “就连被西禹国称西境江鸟携断魂的云国公都从为标榜英雄二字,尔等何来的脸皮?” 在场的众人被这一番掷地有声的发问镇得缄口不言。 就连跑腿的几位店小二,都呆愣愣的立在原地。 静—— 大堂中静得针落可闻。 啪啪啪~ “说得好。” 政祉安转头看向源头——赵二牛,只见他高声喊道“小二拿酒来,老哥你这一番英雄说,当真是让吾等惭愧无地啊!” “如此说来,只有在战场上杀敌的人才算英雄咯?!” 一道反问的声音从大门处传了进来,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第89章 刺客 四名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陆续走了进来。 刚刚出声反问的人便是为首之人,而跟在他后边身着深色紫袍的人,政祉安一眼便认出是昨日老伯跪求之人,葛家少主——葛皋。 见到几人,还在柜台里的掌柜赶忙走了出来,带着谄媚的笑容行至葛皋的面前,低头道“少主。”后又对着另外几人道“三位公子好。” 他的脑中快速的转动着,这几位今日怎会一起到这里来? 之前每月都是少主来查查账便走,如今这几位大爷竟然破天荒的到这儿来了。 其中有人起身,试探的看向后面两人中,身着草绿叠套云纹紬青衣衫,一条茶褐仙花纹锦带系在腰间,青丝高束,一双眉清目秀的凤眼,看着一派正义,抱拳问道“公子可是清风门的杜淮波?” 杜淮波抱拳回礼“正是在下。” 此言一出,大堂中不少刀客侠士纷纷低语交谈。 “一直听说清风门在昌丰,没想到此次竟还真能见到清风扫落叶的传人杜淮波,没白来” “确实不枉此行,听说三年前他能与成名已久的金背鬼刀柴斯伯一战。” “如此说来,今年的英雄榜他或许也有一席之地啊” 大堂中谈论声此起彼伏,原本那名大汉却不屑的轻扫几人一眼,坐回凳子上,不发一言的继续饮酒。 “你倒是说说是不是这意思?”门口处为首之人勾唇讽刺的看向大汉。 靠在二楼凭栏处的政祉安看着楼下之人,眉头微挑。 能让葛皋跟在后面的人,这人身份不低啊。 那名大汉喝了口碗中的酒,头也没回“仁者见仁,何须老夫多言。” “如今实乃太平,边境亦无战事,你刚刚那番话,是望着乱世再起,让诸位做个乱世豪杰,才算是一心为民?”杜淮波上前几步,正义凛然的提出质疑。 在场的不少人随着他的话,纷纷附和,甚至众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许多。 正当政祉安有些不解,明明那名大汉说的并无不妥,这几人却还要咄咄逼人。 “他爹就是上一届英雄榜上的人物。” 赵二牛不知何时挪到了她的身边低声解释着她心中的疑惑。 砰—— 大汉重重的将手中的酒碗放于桌面,站起身,放于桌旁的长剑已然握紧,转身面向杜淮波,另一只手抬起顺了顺额前松散的发丝“乱世豪杰?你杜家想做还不配呢?”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杜淮波看清他的面容后,瞳孔猛缩,身体迅速警惕防备起来。 大汉长剑蓦然出鞘,直直的刺向杜淮波 随着两人的打斗,客栈外面冲进来不少护卫,立即加入战斗,下面与大汉一起的人也随之加入战斗。 这些发生在瞬间,众人都不知为何会发展这样,那些人群中有不少被误伤的,导致场面越发的混乱。 不少人想从门外离开,奈何门外竟早有人阻拦,便有不少人冲向着二楼。 政祉安几人快速向屋内退去,一柄弯刀从她的眼前滑过,直直的插进门框中,将她拦住。 凌飞立即拦住从楼梯处上来行刺的人,丹琴正准备推开房门时,房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 亏得丹琴反应迅速,很快政祉安一行人便被包围住,萧华池优哉游哉的时不时抬下手,将靠近的刺客打退。 政祉安刚闪身避开袭来的暗箭,刚想提醒身旁的赵二牛,谁知他像个泥鳅似的,在人群中穿梭自如,那些人连他的衣角都未碰到。 而楼下更是混乱一片。 她轻嗤一声“师父,都怪你!” 她跟元鸣这一路上从未遇到过刺杀,就师父一来,这些人就紧随其后,若说不是跟着他们来的,怎么说得过去。 萧华池一掌拍开袭来的刺客,“你是觉得你师父我,已经老得耳聋眼瞎了?!” “难道不是事实?”政祉安以刁钻的身形,一脚袭向面前之人的下三寸,那人啊的一声惨叫,双手下意识的想要遮挡。 她瞅准机会,接过下落的长剑,旋身滑过那人脖颈。 轻弹长剑,笑靥如花“疼吗?” 那人倒下前,眼眶瞪大,直勾勾的盯着她,里面是难以理解的意外,口中的鲜血直流,他已然没有了感叹的机会。 “好啊,现在都会调侃你师父了。”这些人对于萧华池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架不住杀完一批又一批,厌烦的轻哼一声,“小家伙,你们进屋,从窗户离开,且待为师杀它个片甲不留。” “行啊,师父保重,记得留个全尸待徒儿回来收啊!” 政祉安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丹琴,凌飞,元鸣几人快速向这边靠拢。 几人刚跳下窗户,便被一声高喊打乱。 “全部拿下,不得放过任何一个。” “是。” 一群训练有素,身着银色铠甲,腰佩弯刀的士兵,其中几人迅速上前,将他们几人围住,其余人的冲进客栈。 陆华看着跳窗的这几人,更没想到其中最小的看着仅仅才八九岁的模样,手中的长剑还低着未干的鲜血。 如此年纪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竟然这般淡定,看另外几人站姿,皆是在士兵上前时,将他护在中间,此子怕是不简单。 政祉安轻扫周围的士兵,将手中的长剑一扔,拉着丹琴腰间布料,低声道“丹琴,我怕。” 听到这话时,元鸣下意识的向后转头看向她,她刚刚说什么?她怕? 刚刚杀得最欢的是谁?现在怕?哄鬼呢。 政祉安直接无视他的目光,又向丹琴的身后挪了挪。 丹琴顿了下,收起手中的长剑,看向马上的中年将领,“大人,为何抓我们?” “有人在来福客栈故意挑动是非,引发门派厮杀,其中恐有他国奸细,顾,客栈内所有人全部带回。”陆华高声说着。 周围的百姓,一听缘由纷纷离得远远的,谁也不敢再上前看戏,真要是跟奸细沾上边,不死也得脱层皮。 丹琴不再多说,只是侧身低声回道“要把您的身份腰牌拿出来吗?” “我没带。”政祉安无奈,那玩意儿当年刚拿到手的时候还带了两次,后来嫌麻烦,就再也没带过,反正在庆阳她随便到哪儿都畅通无阻,那玩意压根就用不上。 这次出来是真忘了还有身份牌这东西。 第90章 赖志伟 丹琴瞬间一哽,努了努嘴,愣是一个音没发出,舒缓了半响,才把心中的绕了一圈的话说出“可以用我的,他的也可以。” 她看向在她们后面的凌飞。 政祉安看了看凌飞又回头看向丹琴,这俩一个京中禁卫,一个四品将军,如今谁都比她有身份。 看向客栈大门处一批批被带出来的人,“先看看。” 刚刚那人说他国奸细,这事儿倒是有些巧了。 葛皋几人也随着人潮走了出来,显然在刚刚的打斗中这几人也未能躲过,身上衣袍破烂凌乱,不复刚开始的矜贵,高傲,不过他们此时依然高昂着头,维持着仅有的风度。 几名士兵跟在他们的身后,像是小厮跟在他们身后,在马背上威风凛凛的将领,翻身下马,直至他们走近。 “陆华?”为首的赖志伟面色黑沉,十分不悦的看向他。 陆华点了点头“伟公子。”眉头一挑,面上带着意外“几位公子怎会在此处?”来福客栈可不是这些公子哥儿会来的地方。 “听说来这里来了很多江湖侠客,正巧今日我过来查账,便过来瞧瞧。”葛皋笑着解释道,余光扫到不远处被围在中心的几人,似是随意说着“陆副尉,那几人是?” 这边的交谈政祉安等人自然是听得清楚。 政祉安从丹琴的身后缓缓探出头看向他们,葛皋看着元鸣的眼神令人作呕,然而下一瞬他和赖志伟同时看向自己的眼神更是像牲口发了情一般,氵?邪不堪。 她作势像胆小的模样,撤回探出的头,眼眸中寒光滑过,果然物以类聚,古人诚不欺我。 元鸣只觉得那几人看自己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真想挖掉啊。 他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小人,见到她摇头,努力的压制自己心中想要刀人的心情。 陆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抬手,沉声道“带下去。” “且慢。” 赖志伟原本不善的面容在看向丹琴身后的时候,下意识的用湿润的舌尖舔了舔下唇。 这么好看的小家伙,比他以前玩过的标志不知多少倍,这样的绝物不品尝品尝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看着他阴邪的面容,丹琴垂于身侧的手掌猛地握紧,敢这样看公主,就是死一千次也不为过。 就连回过身的凌飞亦是脸沉入潭底。 “伟公子认识?”陆华似有深意的扫过几人,这位是个什么德行,昌丰无人不知。 只是那几人虽看起来应当有些身份,可在这里,有几人能打得过他,况且这也不是他能阻止的。 赖志伟对他如此上道的反应,颇为满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那几位是我的朋友,陆副尉可否行个方便!” 话是对着面前的人说的,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看着丹琴身后露出的衣角,面上是志在必得的眼神。 “若是伟少爷您的朋友,自是不可能是奸细。”陆华手臂一抬,刚刚还准备上前押人的士兵立即退到一侧。 葛皋眼睑微垂,心中暗道;看来今日那小东西是轮不到他去心疼了。 不过那前面的少年虽然不像那个小的雌雄莫辨,引人浅尝,却也不错,相貌也不差,别样的趣味,若是让他跟家里那个一起伺候自己,那岂不是 想到最后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赖志伟理了理衣袍,度步向前走,丹琴三人警惕的看着他,将政祉安牢牢的护在身后。 他眼眸微眯,眸中冷意渐露,刚要说话,政祉安从丹琴的身后缓缓走出,扬起头“你有事?” 赖志伟立即笑了起来,自认为亲和的说道“我想与你们交个朋友,这我贤弟觉得可以吗?” 不待政祉安答话,一旁的元鸣一手将人拉到自己的身旁,直视着他“这是我弟弟,不要乱喊。” 他真想一脚把这恶心的人踹飞,长得丑不说,还要来抢他的弟弟,可恶。 “是吗?那我想与你们都交个朋友,如何?” 对于长得好看的,他一贯是有耐心的。 这做派,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觉得潇洒,若不是想探探究竟,政祉安都有些忍不住想灭了这人。 “我师父不见了,还有二牛伯伯,我们要找到他们。”政祉安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到现在都还没看见那两人,虽说师父完全不用担心,现在不是要装得像样点吗。 况且赵二牛说起来也算是跟着自己的,虽然才只有一天,也要看看是生是死才对。 赖志伟面色一顿,“现在里面太乱,我让陆副尉帮你们找人,我们先离开这里?” 这小东西没看他一眼,他这心底就如猫抓过一般,真想看看这小家伙哭的样子。 政祉安压着恶心,用上牙刮过下唇,作势纠结片刻,扬起头“要去哪里?”她好想吐。 元鸣搭在政祉安肩上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小家伙不会真要跟这个饿狼走?! 她今日怎么突然看着这么傻?被刚刚刺杀的人吓着了? 很快又在心中将这个想法否定,当初在庆阳,那么多人倒在她面前都不见害怕,今日更不可能。 “去哥哥家可好?哥哥家比外面安全多了,绝对没有那些吓人的东西。” 他这活像人牙子拐卖孩童的模样,不远处杜淮波三人都很是看不下去。 怎会有这样猥琐的人! “你不是我哥哥。”政祉安冷着脸,又道“你叫什么?” 她实在不想装了,从未见过这般脑子不好,还恶心的人。 并未察觉出她态度的变化,赖志伟此时心中只一心想把这小东西带回去,“我叫赖志伟,昌丰知府是我爹。”说时还微微仰起头,像是众人高不可攀的模样。 但这幅高傲的模样在杜淮波等人眼中,这确实是值得他炫耀的事情,谁让在场都没有他爹身份高呢。 且在整个昌丰,除了都督谁都没有他说话管用,自然众人得将这位赖公子敬着,捧着。 半响不见有人说话,赖志伟低下头看向她“那你叫什么名字啊?要不要去我们知府,府上瞧瞧呢?” “云安。”政祉安冷声回道“那你带路。” 见他同意,赖志伟心中窃喜,直接将她的态度忽略,冲着还跟在士兵堆里的护卫,大声喊道“走啊,回府。” 刚还缩在侍卫堆中的几名护卫,蜂拥上前跟着。 第91章 没有证据 云?在听到这个姓氏时,陆华在心中暗自思量起来,看向几人的背影不免多了几分打量。 这个姓氏在安崇可不多见,那几人的气度并不像是寻常商贾之家的子弟。 即便是心中猜测万分,他也并未打算上前提醒。 毕竟他提醒了,那位知府家的大少爷也不会听,更何况现在并不清楚这几人的底细。 政祉安一行人跟着赖志伟来到知府,大门处看着还算正常,可进入到府内,当真是别有一番天地,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无一不是能工巧匠制作而成。 还真是有钱呐。 “如何,我们赖府还不错。”赖志伟眼中的骄傲显而易见。 政祉安敷衍的勾唇颔首,这一路上尽听他像孔雀开屏似的自说自话,诉说着赖家在昌丰是如何的地位尊崇。 这一路看来,这赖府即便不是只手遮天,恐怕也差不到哪儿去。 得到回应的赖志伟兴致浓郁,就连身后的管家都被他驱离得远远的,自己兴致高昂的亲自领着几人闲逛,“我们赖府虽不是皇亲国戚,可这府中的布置绝对不比亲王贵胄的府邸差。” 看几人东张西望的模样,肯定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宅子。看,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特别是那个小东西,年纪小最是经不住这些诱惑,等他喜欢上这里,到时他再以利诱之。 还怕鱼儿不上钩? 他可不像杜淮波那变态,净喜欢玩那些不喜欢他的。 还是自愿主动的有意思些。 “到了。” 闻言政祉安这才从神游中回神,抬头看向院子上方的牌匾‘闲花流水’四个字,她樱唇轻启“不种闲花,池亭畔,几竿修竹” 不待她说完,赖志伟转过头,“相映带,一泓流水,森寒洁绿。”说完对着旁边的政祉安扬起嘴角,勾起一抹满意又暧昧的笑意。 政祉安本还觉得那字写得还算有几分风骨,可如今从这人嘴念出来,只让人觉得恶心,刚刚升起的一丝好意被这一念,‘咔’没了。 不顾身旁人的神色,她抬步自顾自的走了进去,入眼院内两旁便是井然有序的紫竹,这显然是平日有人打理。 “这是我们赖府用来接待贵客的院子,云安觉得如何?”赖志伟跟了进来,见她们几人还在打量,胸有成竹的介绍道。 政祉安环视一周,院子倒是确实不错,就是这人嘛有这样的院子的人怎会是这么个纨绔好色之徒。 人不可貌相,不可貌相呐 她敷衍的勾起唇角,点点头,紧接着问“我师父他们何时能得到消息?”住哪儿无所谓,跟着一起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住得好。 没想到她的话题转变得如此之快,刚刚明明还挺满意的样子,怎么就可以一下子转到别的事情上去呢! 赖志伟立即前后看了看,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小厮都被自己刚刚赶得远远的,如今他上哪儿去知道她师父的消息,搓着手,“应该下午就有消息了。”抬手指向天空“折腾一上午,都到用午膳的时间了,你们先收拾收拾,等会儿我让人来叫你们去用膳,如何?” 看着像是询问,却并未给她回应的时间,又接着道“你们先收拾着,本公子让人去找找你师父。” 说完便转身离开。 政祉安揶揄的看着他急促离开的背影,刚刚院门口的小厮她又不是没看到,恐怕是什么人让他畏惧才溜得这般快。 “唉。”政祉安微微叹了口气,静静地坐在台阶一边的解落处,看着丹琴和凌飞开始里里外外查看,收拾。 元鸣跟着在她身旁坐下,侧头不解的看向她“你怎么了?”其实他还有很多问题都想不明白,可是她现在好像很心烦,还是不问了。 反正也不重要,只要她没事就行。 “没事。”政祉安微微勾起唇角,轻轻摇头,身体向后倾,双手撑着地面,望着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 “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吗?”元鸣眼中显现出嗜血的狠意,要是知道是何人指使,他就去把那人灭了便是,这样安安就不用心烦了。 闻言政祉安侧头,看着他的面容,抬起手顺了顺他后脑勺顺滑的墨发,笑得轻松“没事的,那些都是小蝼蚁,还不配我们鸣大侠出手。” 谁想要她的命还真不好说,不过她心中倒是隐约知道谁是最想动手的人,想要她死在江湖纷争中,确实是个好办法。 “那我去。” 顺着声音政祉安仰头看去,看着凌飞一本正经的模样,她突然笑得开怀“呀!怎么能劳烦我们凌大侍卫呢,岂不是更加大材小用!” 凌飞现在变得几年阳光多了,真好。 凌飞不再说话,转身继续去帮丹琴收拾屋子,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只是丹琴想要自己再整理一遍才放心。 “安安,你说我跟他谁是大材谁是小用。”元鸣浓重的哼嗤一声,像幼儿赌气似的,非要分个高低。 政祉安回头无奈的看向他“不是这么比较的” 经过一番的讲解,元鸣却丝毫不买账,非得让她说出谁更厉害,政祉安无奈的哄道“你,你大材,行了。” 元鸣这才得意洋洋的起身高喊着进屋“凌飞,安安说” 被他这么插科打诨的闹了一通,政祉安心中的阴霾散了不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烦个球! 如今要想的是那个向可,还有师父他们,今日的刺杀 “十二。” “主子。” “师父他们现在在哪儿?” “回主子,萧老他们现下与那些江湖人士一起被关在府衙大牢中。”十二思虑片刻继续说道“大牢中除了来福客栈中的人,还关了不少别的江湖人士。” 政祉安眼神幽深的看向他“什么原因?”若说是为了敌国奸细,如今三国边境和睦太平,就算是奸细,理应不会在这时候来挑动安崇国内江湖动荡。 还这么早就被发现,并无好处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做? “哪国的奸细?” “不知,官府也没人查到实质证据。” 那这就怪了,政祉安站起身,一手环胸,另一只手肘支撑着摩挲着下巴,脑中迅速的运转。 抓这么多人,却没有没证据,这些人到底要干嘛? 十二突然想起原本就准备上报的事情“主子,皇,老爷派去庐新坨的人,传消息来说,那人没在那边。” 第92章 降降温 “另外两个地方呢?” “还没有消息。”这也是十二心中疑惑的地方,那几个地方虽是不同的方向,可距离是差不多的,如今却仅有庐新坨的消息传回,确实有些蹊跷。 这些事情看起来毫无关联,可她隐约觉得其中有些什么联系。 “今日刺杀前,你们可曾察觉?” 闻言,十二心中一沉,单膝跪于地上,“请主子恕罪。” 此次这批刺客避开了他们视线,不仅如此连主子的行踪已然暴露都不曾知晓,让主子陷入危险,的确是他们失责。 这事儿要是让皇上知道,他们几个也不用活了。 政祉安的目光静静定格在他的身上,这一路来她们的行踪若是有心人想查,也不是查不到。 可若是之前就知道,那便不会在昌丰动手,若她在昌丰城中出事,简其倬难辞其咎就,想杀她的人高就高在用江湖人做筏子。 所以这事还真不好判断,人在暗,她在明,除了想探探这知府的底,还想看看动手的人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不过以刺杀的行事来看,背后的人应该不会在昌丰城内动手了。 看着地上的人,收回视线,平静道“下不为例,起来。” 十二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他的鬓角处已然有汗珠顺着轮廓缓缓向下滴落,在听到那声下不为例时,心中才止不住的松了口气。 主子刚刚的气场让他恍惚间以为看到了不怒自威的皇上,他甚至觉得刚才他在阎王殿门口溜了一圈。 “多谢主子。”这几年看着小公主调皮捣蛋的模样,竟然忘了她是皇上亲自教导的嫡公主。 “去查查杜淮波,和那个大汉。”一个有名的门派子弟竟然能跟官家子弟玩在一起,今日还这般巧的出现在客栈。 且还正好跟那豪言壮志的大汉有仇,若仅仅是为了杀自己,牢中不应该有除来福客栈以外的人。 若这一切真是为了杀自己,那人也过于大手笔。 “是。” 待到面前的黑影消失,政祉安回头眼中寒意消散,染上丝丝笑意,看向门口处拿着抹布擦门框的凌飞,“以后不要这样了。” 刚刚若是自己真生气,凌飞压在十二身上的内力,恐怕真会让他命丧当场。 “是”凌飞扫过院中几处,眸中暗芒滑过,若还有下次,就算公主不说,他也会跟这一届的影一说说,把他们都弄去回炉重造。 隐于暗处的几人,在被他扫过时,只觉得浑身发凉。 午膳时赖志伟并未来请人去用午膳,反倒是一位身形颀长,身着薄墨灰对襟窄袖长衫的男子,带着下人前来送的饭食。 他并未进院子,只是站在院门外远远地朝里边扫视了几眼,恰巧与政祉安向外看的眸子对上,惊艳从眼底升起,努力压下心中的恶念,愣怔的点了下头,便转身快步离开。 政祉安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竹筷,朝外面扬了扬头,随意的问道“刚刚外面那人谁呀?” 小丫鬟下意识的答道“回公子,刚刚那位是我们府上的三少爷。”还有句话没说,三少爷平日里也不比大少爷干净。 可他却在老爷面前比大少爷更受宠,虽说是庶子,如今都已经在衙门中有了差事,若是今年再考中秋闱,大少爷以后怕是 “他也喜欢通吃?” 被这突然的问题,问住,小丫鬟许久没反应过来,眼中迷茫的看向她“什么?” 见她如此单纯,政祉安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男女都吃?” “我们三少爷不吃人,公子可不兴这么说呀。”小丫鬟紧张的看了看院外,才低声劝道。 见她还没反应过来,政祉安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装的,继续道“就是两个人一起盖被子的那总吃。” 此话一出,小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支支吾吾道“你,你在说什么呀?!” 见她这样政祉安玩心大起,故意将声音降得软糯了些,扯了扯她的衣袖,面上一本正经还带着懵懂无知的模样望着她“姐姐你怎么脸红了?到底是不是,姐姐,你倒是说说呀。” 被政祉安那副人畜无害,又俊俏的面容,晃得迷了眼,“奴婢只是外院伺候的,真不知道这些事情。”难怪这次大少爷会彬彬有礼的把人骗回来,还让住在这里。 “好,谢谢小姐姐呀。”待到几人退下时,政祉安还扬声喊道“小姐姐,回去降降温,别热坏拉。” 这话让丹琴一抖,手中刚盛满汤的碗,险些洒个精光。 书房 “爹,你找我?”赖志伟收起了在外轻松嘚瑟的模样,一本正经的站立在屋子中间。 本还在书架上寻找东西的中年男人,回身拧眉的扫向他,声“听说你又带了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还弄到闲花流水去了?” “父亲,这次真不是不三不四的人。”赖志伟扬声辩解,小东西可比那些有学问多了,怎么能说是不三不四呢。 听他这么说,赖鸿运心中的火气仿佛要冲至颅顶,怒哼一声,“你那点花花肠子想瞒谁?今日晚间我回来前,不给老子把人弄走,小心你那层皮。” 这个儿子从小就被他母亲和他祖母娇惯,性子养得是无法无天,等到自己发现时,想要掰正,却为时已晚。 找到想要的文献,拿在手中,在路过赖志伟身边时,见他面上并无悔改之意,赖鸿运越想越气,横眉冷目的瞪他一眼,冷声道“用过午膳,自己去祠堂领罚。” “爹!”赖志伟望着背影大声哀嚎“父亲,我又做错什么了?这次真跟以往的那些不一样” 他嘴上虽叫喊着,步子却是悠闲的向外走去,直至看不见前面身影,扫了眼门口处的小厮,双手环于胸前,双眼微眯“是谁跟我爹嚼的舌根?” 小厮忙低垂下头,声音细小的答着“奴奴才不知。” “你不知?”赖志鸿抬腿一脚踹向他的腹部,见人摔倒,勾起一抹唇角,显得极为阴鹫“来人!” “奴,奴才说,好像好像是三少爷”小厮畏惧的抱着腹部,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止不住的颤抖。 见他如此惧怕的模样,赖志伟饶有兴趣的蹲下身,抬起手,缓缓抬起,见人被吓得够呛,才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脸,满意的笑着“早说不就好了。” 这次好不容易见着个不一样的雏,好你个老三,尽想坏老子好事 第93章 兄弟对打 赖志伟带着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向外离开,身后一名老者见他走的方向并不是前厅更不是祠堂,颤巍巍的上前“大,公子,老爷说,说的” 不待他话说完,赖志伟停步侧身,阴冷的看向他,并未出声,老者立即跪倒在地,整个头都埋在地上,“公子若是老爷那儿”这位祖宗今天要是不去领罚,老爷回来,最后遭殃的又是他们这些下人。 “老子有说不去领罚吗?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你多嘴?”赖志伟满是不屑的俯视地上的人,区区一个下人也想拿着鸡毛当令箭。 在领罚前,他非得先把告密那小子先揍一顿不可。 赖志伟身后的其中一个会看眼色的小厮,立即上前将地上的人,扯起,抬手就往他的脸上甩起了巴掌,嘴里愤愤的念叨“个老匹夫,公子的事,也是你能多嘴的?” 哐哐的巴掌落在老者饥黄消瘦的面颊上,其余观望的下人,更是忍不住把脑袋低垂着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衣服里。 这都是跟在老爷身边多年的老人,在老爷面前都是能说上话的人,大少爷连他都打,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小喽啰。 “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人的小命,今天怕是就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 赖志伟回身看向几步开外刚刚说话的人,勾起唇角嗤笑一声“哟,老子还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来了。” 来人不疾不徐,面上不解的反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赖彬郁你还装。”赖志伟快步向前,抬手一拳毫不留情的挥在来人的脸上,“怎么你除了告老子状还会做什么。” 这突然的出手,完全出乎众人意料,平日里这两人虽素有恩怨,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大公子竟然会直接动手打人。 刚开始那一下,赖彬郁显然是被打懵了头,他身后的小厮惊吓出声,想要上前帮忙的时候,却被对面跑过来的三名下人拦住,嘴上还高喊“别打了,别打了”看似在拉架,实则是拉的是他。 一群小人,赖彬郁的小厮手脚并用的想要挣脱这些人的束缚,奈何实在是双手难敌四拳,只得愤怒的冲着中间还未反应过来的人撕心裂肺的喊着“少爷大少爷,别打了。” 连着挨了几拳,面上的疼痛让赖彬郁缓过神,俨然挥起拳头反击,两人都是未曾习过武的人,很快便毫无章法的扭打在一起。 “你以为,就算我不告状,你今天就跑得掉?要是没有我,你今日怕是连命都没有了,你不谢谢我,还恩将仇报。”赖彬郁亦是使出全力的砸向对方脸上 闲花流水院 政祉安站在院子中的右侧紫竹处,仰头手中正拿着一根折断的细竹枝,摆弄着竹叶上一点一点向前蠕动的竹虫。 听着三八汇报完牢中的情况后,提到前院那两兄弟发生的事情,她回身神色莫名的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黑影,“你确定是那位赖家三少爷说的话?” 三八恭敬回道“的确是他说的。” 这还是他在回来路过的时候见着的,这事儿虽只是那两兄弟的争斗,无甚重要,但他总觉得应该跟主子说一声。 “从现在起,盯着知府赖志鸿。”政祉安回身饶有兴致的,用细竹将已经爬了一小段的竹虫拨回原位。 “是。”三八应了一声,快速消失在原地。 在一旁泡茶的丹琴看着自家一派悠闲的主子,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感受,在京中的时候,主子至少还有些这般年纪该有的欢乐,淘气。 “主子,我们不需要做些什么?”如今公主的心思,她着实有些猜不透了。 就凭刚刚三八所言,那个赖家三公子,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可是公主却让人去看着赖志鸿,这是何道理。 政祉安逗弄竹虫一会儿,想到曾经有人说这玩意儿可以用来炸着吃,想着都馋,她还没吃过呢。 想到这儿,她掏出袖间的锦帕,将逗弄的竹虫拨下继续在竹叶中搜寻着,对于丹琴的话,她随意的回道“明日再说。”感觉到凭她一双眼睛想在这些竹叶上凑出一盘菜,过于费眼,高声喊道“元鸣,凌飞,你们别打了,有个好玩的事儿,你们快来。” 见她这反应,丹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心中习惯性的担忧压下,最终无奈起身“公主想要做什么?” 既然外面的事情做不了,那就找个事儿做,总比闲着,胡思乱想好。 凌飞与元鸣也从隔壁院子中飞了回来,元鸣停在政祉安的身旁,停在她的身旁,跟着她的动作,低声问道“是什么好玩的事?” 政祉安将锦帕递到他的面前,“找这个。”竹虫是乳白色的,这东西他应该能看出来。 想到这儿,她脑中灵光一闪,“你帮我多找些。”这东西在竹叶上,在他眼中不就等于x光快速扫描嘛。 扯起衣袍下摆,元鸣果然快速的在竹排间上下跳蹿,嘴里还懵懂的问着“你要这个干嘛?”这虫有啥用?能养蛊? “吃。”果然他这效率一般人比不了。政祉安心安理得的回到石凳上坐下,拿起果盘中已经被丹琴削好皮的蜜桃直接送入嘴里,瞬间果肉汁水在口腔中迅速散开。 边吃还边点点头“甜!” 丹琴本还跟着在找了会儿竹虫,谁知她半响才见着一条,那边起落间便找了不少,她的积极性瞬间被打击,索性也回到石桌边坐下,端起茶杯喝茶,静静看他上串下跳。 “凌飞,过来坐啊,来,吃果子。”政祉安看凌飞一脸懵的站在一侧,开口将人叫过来一起,欣赏那只灵活似猴的表演。 虽然很不地道,但有了他,别人站那儿都显多余。 “公主这边没有小厨房,而且”丹琴欣赏了半响才想起刚刚主子说是想吃这东西,可这里都没有厨房怎么做? 看外面门口站的人,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她们出去,更不要说什么借厨房这种离谱的事儿。 将啃完的果核放于盘中,自然的接过丹琴递来的锦帕,答得随意“放心,总能吃上的。” 凌飞端起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不动声色的瞧了她一眼。 第94章 炸竹虫 他总觉得主子这话有些深意,等他想仔细从她的面上证实的时候,那醉玉英发,明眉星眸的面容上与往日的灵动活泼,并无任何不同。 晚间最后一缕余晖散尽,暮色渐沉,夜风燥人。 政祉安摇着扇子,数着桌上元鸣搜罗来的竹虫,将圆形石桌占了大半,她瞧着半趴在桌上的脑袋“你是把所有的竹虫都抓了?” 这么多,恐怕那片竹子上的竹虫已经被他‘满门清除’ “差不多。”元鸣有气无力的回着,这抓虫子怎么也这么费劲儿啊!“这么多虫子,你打算就这么看着?” 政祉安捏起一只蠕动的肥圆白虫,静静看着它因为被束缚而努力挣脱的样子,静静道“当然是吃啊。”说完起身扯起衣袍,将石桌上的竹虫,一股脑的装入其中,走到院门处,看着小厮随和道“什么时候用晚膳啊?” 小厮看着她这怪异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眉头一抽,带着些谄媚与小心行了一礼“等会儿应该就有人送过来了,您不用担心。” “那你能帮我把这些送到你们厨房,让人帮我炸一下吗?”政祉安一本正经的将衣袍兜着的虫子,抖了抖。 小厮看着那乳白色的虫子不断地蠕动,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得向后退了两步。 这什么玩意儿,还油炸?能吃? 瑟缩的不知如何是好。 大公子说的,只要里边的人不出来,要什么都尽量满足,可这东西他实在不想上手啊。 政祉安瞧他那掩饰不住的害怕,玩心大起,又上前两步作势要将袍间的那些虫子递给他,“怎么,不可以?” 小厮被她突然的气势吓得心中一颤,颤颤巍巍的撩起衣袍将头偏向一边,紧闭着眼“可,可以。”他是造了什么孽,明明看着不谙世事的娇俏小公子,竟然这般可恶。 如今在他心中,政祉安就是个有着变态爱好的小恶魔。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森冷的怒吼响起,两人正交接竹虫的动作停住,政祉安回头,小厮睁开眼,齐齐看向来人,左眼上明显的青紫,让两人一愣。 在赖志伟看来刚刚那一幕,就是政祉安在撩着衣袍在与她身前的小厮做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而那小厮侧着头,闭着眼,一脸享受的模样。 而另外一边的小厮,侧着头看着远方,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引人遐想。 一股无名的怒火冲上脑门。 政祉安回头一股脑的将虫子全倒进小厮的衣袍中,才回身拍了拍衣袍上,淡然道“你以为我们在干嘛?” 随着她挪动的身体,那后面的小厮衣袍上装着的东西才露了出来,赖志伟看清楚后,尴尬的嗅了嗅鼻,“你弄这么多虫子做甚?”提着手中的食盒,行至她的身旁,抬手就往她的如柳般纤细的腰间搭去。 政祉安恰巧的转身向里面走,同时答着“当然是吃啊。”那一瞬她眼眸中的冷光滑过。 赖志伟微愣,收回落空的手,跟着向里走。 “咯,晚膳。”赖志伟扬了扬手中的食盒,面上嫌弃不掩“我们赖府又不是养不起你们几个人,吃什么虫子啊。” “云安呐,快进来用膳。”嘴上说着,脚下的步子直直向屋内走去,刚坐在石桌旁坐下的政祉安并未出声阻止。 赖志伟晃眼瞟到门槛处的地方正盘着一条黑白相间的细蛇,蛇信子正往外吐。吓得猛的一机灵,慌忙连退数步“蛇,蛇,来人!” 停在院外的下人,纷纷快速跑到他的身边,将人护在后边,活像前面有着洪水猛兽。 众人环视一周都没见着蛇的踪影,其中一名小厮回身低声道“公子,哪儿有蛇?没伤者您?” 赖志伟抬手指着门槛处“你们瞎了吗?就在”所指之处早已没了黑白色的踪影。 “公子?”那名小厮试探的说“公子,是不是因为里面太黑看错了?” 赖志伟一把推开面前的人,向前走了几步,在四周看着,触及到石桌旁的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顿时尴尬的停住。 难道真是他看花了眼?郁闷的摆了摆手,几人又莫名奇妙的退出院外。 心中皆在猜测,大公子是不是被三公子打坏了眼睛。 “那个,咱们就在这儿吃。”赖志伟将食盒放到石桌上,自顾自的坐到政祉安的身旁。 扫过站她身后的一男一女丝毫没有服侍的自觉,眉头蹙起“你这下人在哪儿弄的,怎这般没有规矩?” 这话听得丹琴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一眼,凌飞依然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他俩一个宫中禁卫,一个四品将军,这人架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你来有事儿?”政祉安笑不及眼底的看向他,随意的扫过自以为悄无声息的伸过来的爪子,抬起右小腿盘搭在左膝盖上,手掌拍着衣袍间不存在的灰尘。 赖志伟讪讪的收回伸出的手,面上堆起笑容“云老弟,刚刚我真在那儿看见蛇了,如今你住这儿也不是很安全,给你换个院子。” 明明自己比这小东西还大出不少,可不知怎的,总感觉在他面前低了一截似的,早上在客栈的时候不是这样啊。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刚刚那蛇不是你看错了吗?”政祉安清澈的眼眸看着他。 赖志伟看着那双如精灵般干净透彻的眼睛,心中一时犯难,这人他是想保持些风度,慢慢得到,可老头子那儿又下了令,要是等他回来这事儿还没解决,晚上怕是又要挨顿训斥。 训斥还是小事,如果是老头子亲自来处理的话,恐怕这几人都得被赶出去。 这小东西可是他好不容易忽悠回来的,想到这儿,他面上换作担忧的神情“万一真有呢,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还是换个院子。” 正好给他们换到自己院子旁边去,反倒方便。 这话看似是在与政祉安商量,实则已经做了决定。 天色已然墨色浓郁,丹琴自觉的进屋点灯,连带着拉上靠在门槛处的元鸣一起将屋檐处的灯笼点然。 随着元鸣带过来的一盏罩子灯放在石桌上,瞪了赖志伟一眼,转到政祉安身后,跟凌飞两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她的身后。 随着忽明忽暗的光影照射在政祉安的面容上,可她的神情让赖志伟看不真切,只听她平淡的声音响起“住客栈岂不更安全?” 闻言赖志伟目光如电的看向她。 既然他都已经猜处自己原本的用意,那他也不用再唱什么有礼儒雅的戏码了。 轻嗤一声“你以为这是哪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说完勾起唇角,讥笑一声“来人。” 外间院门处瞬间涌入不少的护卫。 第95章 误会? 政祉安面上情绪丝毫没变,饶有兴趣的看向赖志伟“不装了?” 还以为这人是能演多久呢,这就不行了。 早上只是想看看这知府的府邸到底是啥样的,顺便看看能不能用他的手把向可救出来,如今看来完全不用陪着他继续演戏。 赖志伟身体向前微倾,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抬起手缓缓伸向那张雌雄莫辨的俊俏脸庞,嘴里带着面对青楼楚馆时的调笑声“原来你也喜欢演啊,早说嘛,跟着爷,每天随你想扮成什么样,爷都陪你。” 元鸣上前一步,蓦的抬起便是一脚踹向他的胸膛,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杀意“拿开你的狗爪。” 这一切发生在瞬间,赖志伟来不及反应,被踹翻得滚出数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显然元鸣这一脚踹得不轻。 那群小厮被这突然的一幕惊住,众人呆愣在原地,就一个被公子带回来的玩物而已,竟然敢对公子动手。 看着那群无动于衷的废物,赖志伟摇晃着起身,怒吼道:“都愣着做什么?上啊!” 众人回过神,蜂拥的冲向石桌处的几人。 政祉安坐着的姿势都不曾改变,仅凌飞跟元鸣两人,便将不少人撂倒。 这是赖志伟万万没想到的,这更加激怒他心底的怒意,“废物,都死一群废物,两个人都弄不住,要你们何用。” 他一脚踹向挡在面前的护卫“去,去找管家叫人来。” “老子今儿就不信了,还收拾不了几个小杂碎。” 被踢的那人,风一般的窜出院子。 那人刚出院子,就跟着府中 管家折返回来,进来的人群瞬间将院子显得拥挤不少。 政祉安扫了一眼,这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手上更是拿着精铁铸的佩刀。 她稳坐石凳,声音清冷道“什么时候,知府护卫也有不输军中将士的配置了?” “呵,现在知道怕了?”赖志伟擦去唇边的血迹,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管家在听到她说出这句话时,眼中的眸光明显的愣了下,眼神骤然杀意凝结。 这可不是寻常子弟能看出的,精明如葛皋都不曾知晓,此人却能一眼看出他们的刀剑不同。 显然自家公子是没有听懂其中的深意,管家上前暗沉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子既然是在我们府上做客,应当遵从主家的安排!” “呵,我若是不从呢?”政祉安面上笑不及眼底,上午演得忠厚和蔼,如今却是摆出一副主家强硬的态度,真不愧是主仆。 管家在赖志伟发话前率先开口,阴狠犀利的直视着她“公子可听说过,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昌丰”他的视线扫过她身边的几人,继续道“是虎就得卧着,是龙也得盘着。” “这里可不是谁都可以撒野的地儿。” 政祉安取出腰间的折扇,‘唰’的打开,轻摇着“是吗?我刚知道有这么个说法。” “小爷我既不是龙,也不是虎,不知怎么盘,还是卧,要不你试试,打个样?” 赖志伟带她们回来想做什么,在场的皆是心知肚明,如今还理直气壮的让人束手就擒,葛皋欺凌百姓,骄?自恣,知府儿子更是为盈其欲,就连巡城将领都得对他低声下气,唯命是从。 如此看来,这昌丰官场也能窥见一二了。 赖志伟将管家推到一旁“废什么话,都给老子绑了,老子慢慢教你怎么盘。” 他抬手一挥,后边的护卫齐齐冲上前。 “中间最小的那个要活的,其余的杀了。” 只听那群训练有速的人齐声应道“是。” 管家本还想劝,“大公子”见他面上是不容置疑的决绝,便咽下后边想说的话。 现在公子正在气头上,恐怕除了大人恐怕谁来都没用。 只希望这几人识相点。 挡住砍向元鸣的刀,政祉安眼中毫无温度的看向人群后嚣张的赖志伟,“凌飞抓住他。” “是。” 凌飞挑开面前几人袭来利刃,提气踩着那些护卫的头,肩,眨眼间停在赖志伟的身旁,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停在他的脖颈处。 “都住手!” 众人停住看向赖志伟,然而他僵硬着身体看向院门处,穿着官服冷沉着脸的自家老爹,大喊道“爹,爹救我!” 政祉安看向们口处,已然是不惑之年的男人。 昌丰知府——赖鸿运。 赖鸿运扫视过院中的混乱,看到赖志伟脖间的利刃,只一眼便移开,浑厚的声音响起“都退下。” 那群人面面相觑的顿了会儿,纷纷收起手中的刀剑武器,向外离开。 他看向停在一旁躬身行礼的管家,“你也出去。” “是。” 管家院门处时,向后看了看,又将院门带上,唯剩下院中几人,政祉安眸中暗芒划过。 “现在可否把小儿放了?”赖鸿运直直的看向她,幸好回来得及时。 凌飞未动,侧头看向自家主子。 政祉安轻摇着手中的扇子,一派轻松闲适“知府大人不问问发生了什么?” “公子愿意在敝宅下榻,实乃赖府蓬荜生辉。” “各位是不是与小儿有什么误会?” “误会?”政祉安勾起唇角,笑不及眼底,面上的讽刺不言而喻。 亏他说得出来,连官服都没换就赶来这儿,如今却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 “犬子许是看公子贵气不凡想要结识,请公子到府中做客,本是一片好意,许是激动粗鲁了些,让公子误会,实属不该。”赖鸿运怒瞪向赖志伟“还不快给云公子赔礼道歉。” 此言一出,丹琴缓缓移到政祉安的身旁,警惕的看向他。 凌飞眸光一闪。 赖志伟及其不服的看向自家老爹,“可是您下午让我把人弄出去的,现在您竟然让我给这个杂” “赖志伟。” 赖志伟也感觉到脖间传来的刺痛,疼得咧嘴嘶了一声,很是不甘心的快速瓮声道“云安,对不起。”明明下午的时候他爹还为这几人骂了自己,现在态度就直接转了个头,到底在搞什么。 还把那些人叫出去,直接让人把姓云的抓起来,不就好了吗?怎么就被这个小屁孩威胁了。 这不像老头子的做法啊。 赖鸿运现在可没有心情为他解惑,他目光转回看向政祉安“云公子?” “贵公子什么德行,赖大人不会不知道。”政祉安坐回石凳,将折扇放于一旁,倒了杯茶水,自顾自的轻嘬一口。 赖鸿运轻垂眼睑,掩去眸中的情绪,再抬眼,平静无波“听说庆阳失踪了一位贵人,不少人都在寻找。” “听口音,云公子是庆阳来的。” 第96章 故意施压 哟呵,还威胁上了,政祉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看来早上刺杀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若是知道,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这个老子当的还不如他那个三儿子。 “你说的这些,影响剁他吗?”政祉安一脸无邪天真的看向赖鸿运。 古时候晚上就是不方便,点几个灯笼也是黑黢黢的,到现在除了知道赖鸿运身材中等,具体长什么样完全没看清。 赖鸿运袖中的手掌握紧,“云公子定要如此?” “也不是一定。”政祉安朝元鸣招了招手,他立即弯腰附耳近前。 随后走到赖志伟的身前,捏着他的下颚,朝着他嘴里放了什么东西。 赖志伟只觉得什么东西从喉间滑了进去,猛地弯腰想要咳出,见没用,抬手就开始抠 “你!”赖鸿运立即上前扶住他,心中的怒火难以压制的看向对面一派悠闲的少年。 元鸣抱胸阴恻恻的看向对面“放心不是毒药。” 一听不是毒药,父子两悬着的心刚放下,就听他又道“蛊虫而已。” “姓云的,没想到你竟这样歹毒。”赖志伟作势捞起两边的袖袍,就要上前,被站在旁边的人一把拉住。 “歹毒吗?比你应该差点。”政祉安面色轻松“赖大人放心,等我们离开的时候,自然会解开。” “赖大人快过来坐着喝茶,在下有点事儿,想问问。” 赖鸿运眼眸微眯,“你先出去。” “爹”赖志伟转头看向他,本想反驳,触及到那双反射着丝丝烛光的眼,蓦的闭上嘴,冲着对面的方向,怒哼一声,向外走去。 看着自家儿子直直的打开院门,靠在门槛处遥遥望着他们的方向,赖鸿运收回目光,“云公子想问什么?” “过来坐着喝茶嘛,你这样站着,我仰头跟你讲话,怪不舒服的。” 丹琴上前倒了杯茶水,放于一旁的位置上。 赖鸿运顿住片刻,从容的行至石桌旁坐下,却并未端茶杯。 政祉安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拿起茶杯,借着摇晃的烛光,端详着杯沿,随口说道“赖大人,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从他进院时的种种反应都可以看出,他应该是知道了,并且不难猜出,他还是下午从府上出去以后才知晓。 否则他午间不会跟赖志伟说那样的话。 赖鸿运呼吸微顿,垂下眼帘,并未回答。 “城中捉拿奸细,到底怎么回事儿?”政祉安也没在意,继续问出心中的疑惑。 赖鸿运顿住片刻,“下官不知。” “不知?”政祉安停住转动杯子的动作,直直看向他。 如今坐近了,借着烛光倒是看得清楚些,此人面色暗黄,方圆脸,看着倒是沉稳老练,赖志伟长得不象他,应该是更像他娘。 政祉安一字一句念道,“赖知府。” “城中以抓奸细之名,抓了不少江湖人士,你说你不知道?” “治安,巡防,这一类兵力调遣的事情不归下官管理。”赖鸿运面上正经的陈述着,并未因她施压的质问而有所改变。 政祉安淡扫他一眼,“那你管什么?” “治理百姓,审决讼案,稽察奸宄,考核属吏,征收赋税这些在下官职责内。” “衙门的归你管。”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面前这位可是从小在朝堂上长大的人,会不知道这些?赖鸿运只觉得莫名,却依然答着“是。” 政祉安将茶杯放到石桌上,瓷器与石桌碰触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巧了,我这刚进城,就听说个案子,最后的判决,云安孤陋寡闻,实在没看懂,还想请赖大人给解个惑。” “公,公子请讲。”赖鸿运完全想不通这位祖宗到底要干嘛,刚刚问奸细,现在又问案子,跳跃得他都有些跟不上。 “听说有人买地,卖地的不同意,不仅强行让人卖,还把人儿子带走。 几十岁的老爷子去官府告状,得到的回答却是正常买卖,不予受理,连带着人家儿子,说给了聘礼,正常嫁娶。”政祉安纯澈的眼中此时一片冰凉,看向对面的人。 “本宫想问问赖大人,您家儿子要多少聘礼?” 赖鸿运的额头浸出不少汗珠,被这一问,立即跪倒在地“下官平日事物有些繁重,此事并不清楚,还请公主准许下官去详查。” 如今他才知道为何那么多官员说,在当今皇嗣中,乐安公主最像皇上。 “事物繁重?”政祉安看向地上只见后脑勺的脑袋,声音听不出喜乐“既然你忙不过来,那我替你跟父皇说说,换个清闲点的位置?” “是下官疏忽,明日下官定当严查属下,还请公主降罪。”赖鸿运心中一沉,若是别的皇子公主,说这话,以他赖家的底蕴,或许还可以不用过于担心。 可若是面前这位,那就真是一句话的事儿,说不定赖家几十年的经营得毁在自己手中,这个险他冒不起。 政祉安起身,笑着将人扶起“知道赖大人您平日忙,可能你下面那些人就是看中这点,才敢瞒上欺下,无法无天。” 把人扶回凳子上坐着,将一直未动的茶,推到他的面前,“我一定如实的跟父皇说,替您派个有用的帮手过来,这样您也省心不少。” 面上笑得亲和,好似刚刚那人并不是她 赖鸿运端杯子的手一顿,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多谢公主体恤。” “小事一桩,对了三日后,我能见到向可吗?”不待人回答,政祉安接着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真想见见,到底长得有多好看。” 赖鸿运一股脑将冷茶饮完,起身道“下官定当尽力,公主若是没有别的事,下官就先告退了。” “你就当我是个平常的公子,别叫公主。” “是。” 政祉安挥了下手“去。” 赖鸿运后退几步才转身向外离开。 直至离开院子感受到一股清凉的风吹过,才缓缓将提起的心放下,这就是皇上亲自带大的孩子吗?才九岁,那一身的皇家威严,恐怕宫中都没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更别说她那打一棒子给棵枣的行事作风,这枣还未必是个甜枣。 三日,真是给他面子。 今日的事情她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碰巧?碰巧还好说,若是有意 想到这,赖鸿运忍不住头皮发麻,身体血液像是被寒冷的冰块冻住一般,渗着寒意。 “爹,爹,你怎么了?” 第97章 各方打算 “怎么了?”赖鸿运停住前行的脚步,直直看向自家逆子“你还有脸问,你非要把我们赖家弄得家破人亡才甘心是。” 幸好那位小公主是没有追究,若真是追究下来,就凭他那不纯的用心,赖府上下全拉出去都不够砍的。 赖志伟面上一哽,刚刚他虽然没有听见里面到底说了什么,单凭自家老爹对那人的态度,那小子的身份必然非同凡响,他虽浪荡纨绔,却也并非是个傻子。 这般想来,他快速的在心中回想,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赖志伟低垂着头,庆幸自己不象葛皋那变态一样喜欢用强,否则他恐怕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爹,儿子,儿子知错了。” 赖鸿运气得四处寻找趁手的东西,他恨不得从未有过这个逆子“为父早与你说过不要整日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胡作非为,可你呢?” “与其让你把赖府拖下水,不如老子今日就先砍了你,免得府中上百口人给你陪葬。” 跟在后面的管家吓得赶紧上前阻拦,赖志伟抱头四处乱窜,嘴里哀嚎着“爹,至于吗?我可是你亲儿子。” 每次他犯错顶多也就被打几棍,跪跪祠堂什么的,如今老爹竟然真的拿着刀想杀他 这边的混乱,在闲花流水的几人皆未放在心上。 丹琴收拾着床铺,屏风外间凌飞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主子,周围的人,需要解决掉吗?” 那些人跟着赖鸿运同时到院子,藏于暗处,他们刚到便已经被发现。 十二他们见人并未做出对主子威胁的事情,就没有动手。 以政祉安如今的功力,自然也没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用。” 午间赖鸿运都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晚上却什么知道了,那些人又是跟着他一起来的。 当时他敢一个人留在院子,想来心中也是有这个原因。 “凌飞,你去休息。” 凌飞本还想说些什么,见她镇静如常的模样,又咽了回去,躬身退出“是。” 他本想问主子为何没有将早间刺杀一事说出,即便是赖鸿运不知道,却也能让他以知府的名义探查,更是可以给暗中的人一个警告。 如此主子身份摆在明面上,至少后面行事会便利许多,可是主子既没有让别人知晓的打算,更加没将刺杀的人放在心上。 这几年跟在主子身边,以他的了解,想来小主子心中自有打算。 “主子床铺好了。”丹琴从屏风里边走出,抿着双唇,眉头微蹙“如今虽是夏日,可这地砖上亦是寒凉,您还是将鞋子穿上好些。” 主子平日生活吃穿啥都好说,就是在屋子里不爱穿鞋子这事儿,不知劝了多少回,在宫中至少还有地龙,还有特制的地毯,赤脚倒也没什么。可如今不比宫内,要是着了凉,怕又是一番折腾。 更不要说传回宫中被皇上知晓,恐怕她也得受顿罚。 政祉安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稚嫩白皙的小脚,嘿嘿一笑“穿,马上穿。” 还真是习惯了,小时候走路的时候,她总觉得这里的鞋,穿着不适应,就喜欢赤着脚,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主子打算在昌丰呆多久?”丹琴立在一旁,看着弯腰穿着鞋子的小身板,轻声问着。 穿好鞋子,直起身向屏风里间走去,“有事儿?” 丹琴收起心思摇摇头“我只是担心,如今咱们行踪已经暴露,刺杀也没查清楚,后面我怕” “怕什么,你是对你们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那不能够。”丹琴挺直了脖颈,谁要是敢再来,她必定让人有来无回,更何况还有凌飞他们,对于公主的安全,这点她们还是有信心的。 她其实是怕耽搁了皇上的交代,若是调令下来,公主还没离开昌丰,那皇上的交代,岂不是无法完成! 那到时影响的 政祉安挽唇解着腰间的绳带,眸子清冷幽深。 将军府书房—— “都尉,城中府衙的大牢已经满了,还继续吗?”面容些许普通的壮年男子,站在离书桌前,严肃的看向坐在椅子上提笔写着什么的人。 动作看似随意,面上却明显的带着敬意。 简其倬头也没抬,自顾自的写着“周边的郡县通知得怎么样?” “都派出去了,离得近的已经照办,远的应该要明后日才能收到消息。” “继续,明日起,城中一律松进严出。” “是。”高錡抱拳,向后退了两步,脑中想起一事,顿住“都尉,赖家大公子带回去的一伙人中,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两人在府衙牢中。” 下面将消息报上来的时候,他还将陆华说了一顿,只是今日隐约听到的消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需要跟都尉汇报。 就算是无关紧要那也没事,不过是多说几句话的事情。 简其倬行云流水的笔端顿住,抬起头看向他“他们跟那些江湖人呆在一起?” 高錡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没错,从容的点头“嗯” “明日把人放了。” “是。”高錡并未多问,后退着转身离开。 这也是让简其倬最为满意的一点,高錡够聪明,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就算他不说,高錡也可以办得精密周全。 若不是他没有背景,这样的人,想要得到他的重用,断然是不可能的,这样的人若是有背景,恐怕便不会这般容易让人掌控了。 可他偏偏没有背景,于他来说,便是件如虎添翼的趁兵器。 “主子。” 突然的声响,将他的思绪打断。 “把这个送到京都。”简其倬将写好的信封,夹于两指间甩出。 跪于地上的人瞬间接住,“是。” “不用留了。”简其倬起身,越过地上的黑衣人,向外走去。 地上的黑影愣怔一瞬,反应过来主子说的是什意思,才快速从房间消失。 任务失败,自然是不用留了。 政祉安一觉睡到半夜,突然坐起身,木登登的盯着黑黢黢的屋顶。 丹琴察觉的这边的波动,赶忙从隔间起身,外衣都来不及披,便赶到她的床边,沙哑的嗓音担忧的响起“公主,你怎么了?” 凭借着外间的月光隐隐看着她只是仰头的看着屋顶,面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她急忙找出火折子将一旁的烛灯点上。 第98章 骗鬼呢! “竹虫,我的炸竹虫!!!”政祉安双眼朦胧又委屈的看向丹琴,活像一个没得到心爱糖果的小孩。 她心心念念的竹虫啊,就想尝上一口,可是连竹虫渣子都没见到。 丹琴无奈的看向她,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公主什么时候如此贪口腹之欲? 那东西连自己都没尝过,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知道那玩意儿可以吃。 上前坐在她的身旁,轻抚着她的后背“我现在去帮你问问?” 晚间闹得那么大,谁还记得这事儿。 政祉安纯真清澈的眼眸,无比期待连连点头。 丹琴无奈的起身去,公主能有如此稚嫩纯真的模样,实在少见呐。 这边的动静将住在厢房两侧的凌飞与元鸣惊动,两人还以为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着急忙慌的赶到她的房间。 元鸣衣袍散乱,都还未整理好,头发披散眼中带着明显的警惕,迷茫,“又有刺客吗?” 凌飞好些却也仅仅是衣衫整洁,发丝亦是散于肩后,手中还紧紧拿着把在烛光下隐隐散发着寒光的匕首。 那模样与白日相比,整个人多了些禁欲与柔和。 政祉安侧头看向两人,声音比平日多了些甜胧,娇软,糯糯道“你们也想吃竹虫?” 两人同时面上一愣: 所以她们大半夜醒来,就是为了吃竹虫? 丹琴端着两个大大的瓷白碗走了来,嘴里还念叨着“公主快起来吃。”蓦的见到两人,还有些诧异,又随即释然。 政祉安起身,随意将外衣披在身上,几人将就用围坐在一起,刚开始丹琴三人是拒绝的,虽然虫子已经被炸得金灿灿的,看着很有食欲,可一想到那是虫子,几人出奇的默契连连摇头。 无奈三人皆被盘腿坐在椅上的小家伙,委屈巴巴的盯着,几人愣是硬着头皮,梗直脖颈,活像让他们即刻上断头台的样子。 试问谁能抗得住,小家伙瞪着扑闪扑闪的眼眸,满眼期待的瞧着你,就连那故意蓄在眼眶中的晶莹,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 这模样,要是还不尝尝,仿佛他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恶人。 看着几人誓死如归的样子,就连送进嘴里的动作表情都是一模一样,政祉安扬起笑脸,活像个小恶魔“要嚼。” 几人本想直接吞咽的举动被打断,元鸣五官皱作一团心中哀嚎;没想到小爷还没来得行侠仗义,就要夭折于一只小小的竹虫手里,苍天啊!!! 重重的咬下第一口,愣住,没味儿?还挺脆。 皆着又嚼上几口,并没有难以下咽的味道,只是脆香脆香的,却越嚼越停不下来,他咽下后,又自顾自的拿了个送进嘴里。 丹琴与凌飞怪异的瞧着他,将信将疑的也开始咀嚼。 “怎么样,香。”政祉安面上娇俏又得意的说着,说完又拿了好几只送进嘴里“这样吃更香。” 到最后反倒是她先停下来,元鸣吃得最多,就连丹琴,凌飞也是享受的吃了不少。 三日后 “主子,赖知府来了。”凌飞声音在屋内响起。 政祉安喝粥的动作止住,赖鸿运倒是积极,“让他进来。” “是。” 很快赖鸿运便跟着凌飞进入屋内,下意识的扫向圆桌处,心中诧异,在他看来,这位身份如此尊贵,怎会毫无介意的与下人一起用膳,且桌上还单独放着一副未用完的碗筷,显然是是身前这护卫的。 见主位上的人看向自己,立即垂眸将心中的心思压下,抬手“公子。” “赖大人不用客气。”政祉安拿起一旁的巾帕擦拭着唇角,纯澈漆黑的眼眸却是越过他看向后面的单薄身影。 一袭素色轻薄长衫,低垂着头看不清楚模样,却仅凭那一身的袅袅扶风的气质,难怪葛皋会起歹心。 察觉到她的目光,赖鸿运侧身一步“这位就是您要的人。” “把头抬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向可身体瞬间僵住,今日走出葛府时他以为终于可以得到自由了,没想到迎来却是比葛皋身份更高的人,就连赖知府都要恭敬捧着的人物。 恐惧,寒意缓缓爬上心间,即便是夏日,他却觉得自己像掉进千年寒潭中,冰凉刺骨。 一时深陷在自己思绪中无法自拔,突然耳边听到一声低咳“向可。” 他猛的回神,缓慢的抬起头,面上的表情一览无余。 轻挑的眼尾微红,双唇紧抿,被右手握住手腕,手掌不知何时起变得青紫,与瓷白的右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即便是抬了头,他也没敢抬眼去看那声音的主人。 见他如此不识抬举的模样,赖鸿运蹙起眉,冷声道“行礼。” 虽不清楚那位小公主的为人,年纪也不算大,可身份越是尊贵,又有几人没点特殊嗜好。 就算面前这位年纪小是小了点,却也说不定。 “无事。”政祉安不待向可说话,率先开口。 见丹琴几人已经开始收拾桌面,便起身向院外走,“赖大人办事就是不一样,说三日就三日。” 赖鸿运跟上落后半步,像是没有听出其中的深意“能为公子办事,是在下的福分。” “土地那事儿,怎么说?”政祉安放松的抻着腰,仰面双眼微闭,享受着夏日晨间散落在身上的暖阳。 “在下已经斥责过下面的官员,他们以后定然会公正严明的替百姓处理事情,公子放心。” 公正严明,呵,政祉安在心中冷讽一声,面上不显“赖大人身为父母之官,我自然相信您是一心为民的。” “近日多有劳烦,我们就不在府上叨扰了。” 赖鸿运看着她的动作,面上带着笑容,“公子能在下榻赖府,是我等三生有幸,何来叨扰一说。”说完话锋一转“有一事忘了与公子说,昨日在下回府晚,怕扰了公子休息,便没有前来。” 政祉安唇角微勾“何事?” “简将军一直想前来探望,奈何公务缠身一直不得空,便让在下向与公子告罪。”赖鸿运板板正正的躬身行了一礼。 这话其实是他自己加的,那边可没这个心思。 简其倬这两日带着一干人流连烟花之地,喝酒听曲,真当她不知道?公务缠身,骗鬼呢! 政祉安并未回应。 赖鸿运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下月便是简将军五十五岁生辰,他想请公子赏光前往,一则;与公子同乐畅饮,二则;公子也可以在昌丰好好游玩一番。将军说若公子需要,可派军中精锐保护公子的安全。” 这话说得连他自己心中都在打鼓,却不得不做出确实是将军很忙,但心中很挂记的模样。 简其倬不把这位放在眼里,可他不行。 “保护?”政祉安停住拉伸的动作,回头笑看着他“说的是院周围那些人?” 看着那明明单纯阳光的笑容,赖鸿运却是手中浸着冷汗,心中一颤。 第99章 起兵 “公,公子”赖鸿运想找理由解释。 政祉安抬手打断“你也不必解释,他若真想见我,也没人拦着。” “我与那位简大将军不熟,他的寿宴就不参加了。” 赖鸿运自知他说什么都没有用,眼前这位祖宗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只得无奈抬手“是。”像是想到什么又道“公子若是想在城中游玩,可让在下的犬子为您带路。” “赖志伟?”政祉安眼中的质疑毫不掩饰。 “不,不是他,是在下的三子,彬郁。”自家大儿子之前对这位的心思,他还没活够呢。 彬郁做事素来沉稳懂事,若让他来陪着这位,或许能扭转赖府在这位心中的印象。 “赖知府有心了,但我向来随缘,遇见什么算什么,你忙去。”政祉安平静的话语中,已然明显不想多说。 待到赖鸿运离开,政祉安才回到屋内,见丹琴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便悠闲的踱步到一直未动的向可面前。 “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政祉安看面前这位容貌出色的向可,要说这容貌,连女子都自叹不如。 满眼欣赏,只是在触及到他手腕上狰狞的伤口时,眸中精光一闪。 刚刚她们的对话向可也听见了,知道面前这人是个连简将军都不怕的。 而且还过问了土地的事情,想到这,向可试探的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眼中的诧异明显至极,竟然是个这般雌雄莫辨的年轻少年郎,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悦怿若九春,磐折似秋霜,不错不错。” 见她虽是点头满意的夸奖,但眼中却是一片清明,从她的身上并未感受到一丝的占有与令人作呕的侵视,甚至给他一种坦荡肆意的贵公子,与那些纨绔禽兽是完全不同的。 “多谢。”向可认真的看向面前只到胸口处的少年,郑重行了一礼。 虽然不知道她是从何处知道自己的事情,可她能从那牲口手中将自己救出来,他是由衷的感激。 “谢我?”政祉安看着他弯得极低的脊背,声音中带着揶揄“谢我夸你?” 向可腼腆的低垂下头,不知如何回复,这的确是第一次有人不带丝毫欲念,正经的当面夸奖他, “你就不怕我是和葛皋一样的目的?” 听到这个名字,向可身体一颤,抬头强装镇定,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情绪“您不会。” “为什么?”政祉安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他,像是为自己刚刚的话证实。 向可上齿刮过下唇“你是好人。”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发好人卡,政祉安蓦的笑开了怀,“冲你这句话,小爷费再多的心思也值了。”这个向可脑袋瓜倒是挺聪明,一上来就给戴高帽,有这脑子咋还把自己搞得到处是伤呢? 她也并非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对于寻常男子来说,遇上这种遭遇已是难言的侮辱,现在她也没必要再去揭人家伤疤。 而她不知道,向可从小因为长相问题,本就对周围人态度极为敏感,又有前面赖知府与她的交谈。 他只是势弱,没有背景,却并非傻子,所以他刚开始冒险决定赌一赌,不论面前这位小公子有何心思,先给这位戴上高帽,后面的事情慢慢来。 “多谢公子相救。”向可再次真诚道谢。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那你家那年迈的老爹。”政祉安不甚在意的抬手挥了挥。 向可脑中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她,急切的上前两步,“我爹我爹怎么样了?”葛皋那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他想要自家那块地,绝不会为了个男宠而放弃。 若是爹爹为了自己找上葛皋,那 “他没事儿。”政祉安看出他的担忧,“等会儿就让凌飞送你回去,正好安老爷子的心。” 这事儿也算了了,老爹派到昌丰的人估计再过几日应该也快到了,后面这里自会有人整顿。 终于可以好好玩上一番了。 听到自己马上就能回家,向可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心中的激动,紧张,彷徨,甚至还带着难掩的委屈,一时全显在脸上。 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努力都没有办法逃脱,他都已经做好一辈子被囚禁的打算,只要父亲还在,他会努力的在深渊里活下去,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可以回家了,父亲也好好的。 上天真的眷顾他了吗? “要走就赶紧的。”元鸣走到政祉安的身旁,眼中的不悦与嫌弃毫不掩饰,当然不开心是因为自己妹妹都没夸过自己,现在却夸了一个陌生人,还是个病歪歪的男子。 行走江湖这三年就没见过哪个男子像他这样,狐狸精。 看他那柔柔弱弱的模样,元鸣就想放小黑,像是感受到自家主人的情绪般,小黑从他的衣襟处钻出,双眼阴恻恻的看着向可,蛇信子‘嘶嘶嘶’作响。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凌飞与丹琴将一切恢复成原样后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凌飞自然的走到向可身前,替他挡住那两双不善的眸子。 政祉安也察觉到元鸣散发的情绪,轻推一把“你干嘛呢。”说完也不再看他的反应,看向凌飞继续道“你们去。” 凌飞抱拳,随后侧身看向身后的人“向公子请。” 本是想再次道谢,在触及到那棱角分明的的侧颜时愣住,是他! “向公子?”看着面前没有反应的人,凌飞低声提醒。 向可回神,抬手“那日多谢凌公子,也谢谢云公子,来日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说到这儿,他顿住,面前的这些人,身份本就不一般,能有什么是需要他的。 即便是这样,他依然眼中诚挚的说道“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在下定当义不容辞。” 即便可他们不仅救了自己,还让他从此有自由,这份情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忘记。 政祉安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回去好好养养,听你爹说,你也要去参加,那就提前祝你登榜高中,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 凌飞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举手之劳。”继续道“走。” 两人才离开,看着向可离开时有些别扭的的背影,元鸣在后边有样学样的比划着刚刚向可的模样。 逗得丹琴噗呲一声。 政祉安一脚踹出,“让你的小黑缩回去。” “就不。”元鸣利索的躲过她的袭击,嘴上是毫不犹豫的反驳,手上却摸了摸小黑那滑溜的脑袋,它极有灵性的缩回衣襟。 两人打闹的正准备向院外离开,丹琴在后边笑着看戏。 “主子。”十二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 打闹中的两人方才罢手,“何事?” “瑞平王起兵,有消息说即将攻向丰顶郡,萧老已经在客栈等您。” 第100章 暗涌 “什么时候的事情?”政祉安收起刚刚的嬉笑,面色沉静,严肃。 算起来康平王还是她的皇伯,这几年父皇有意削弱各藩王士族手中的权利,那些人虽心有不平,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康平王不服,朝中上下皆知。 他起兵这事儿,也算在意料之中,可为何会是现在? “凌晨得到的消息,应是五日前的事情。”消息传回,即便是日夜兼程,快马急报,至少也需五日。 那边本就有专人盯着,这事儿时间出入定然就在几日内。 政祉安镇静无波的声音响起“知道了。” 平日里无论她如何插科打诨,可一旦遇事,便像变了个人似的,无论何事都会保持着平静,理智,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从而快速分析时局利弊。 这也是为何当初即便她是星际中最年轻的指挥官,却在数次战役中无一败绩的原因。 “我们走。”现在平化情况并不明朗,这事儿传回京都,朝中自会有安排,怎么也轮不到她说话。 来福客栈—— “怎么还是这儿?”元鸣双手抱胸,抬头看着客栈的牌匾,上次在这里遇到的刺杀还不够? 几人听出他话里的别意,三人极有默契的看了他一眼,齐齐向里走去。 他们行踪本就已经暴露,去哪不一样? 店小二瞧见几人,立即堆起笑脸上前相迎,“公子您来啦。”不用几人开口,便继续道“上次与你们一起的两位已经在楼上雅间,请随我来。” “多谢。”政祉安打开折扇,跟上。 上次这里混战,损毁不少物件,恢复倒挺快,不愧是首富啊! 短短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雅间门前,丹琴自然的递出几两碎银,店小二极有眼色的接过,不再多说,面带感激的退下。 上次他就看出这一行人不简单,果然他的判没错。 就这几次从他们这里得到的赏银都快他一年的工钱了,这种机会可不多,赚了赚了。 他心满意足,丹琴也觉得省事儿不少。 屋内圆桌前两人正风残云涌的袭卷桌上的食物,连个眼神都没打算分给她们,好像但凡分心一秒都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政祉安还从来没见过自家师父有过这般模样,不过也只是诧异片刻,便自己找了个位置优哉的坐下。 倒是丹琴与凌飞久久不能回神,萧老在她们的心中那可是传说中缥缈如仙的人物,即便因为公主的原因也见过他不着调的时候,却也不像此刻这样毫无形象。 若是让京中那些老辈瞧见了,怕是眼珠都得吓出来。 倒是元鸣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在看见几人的反应后不解的用手肘抵了抵身旁的凌飞“有什么不对吗?” 凌飞回神,侧头莫名的看向他,随后又释然的走到一旁继续当他的木桩子。 这小子年纪小,又常年被养在深山老林中,不知道摘星楼的萧老也是能理解。 直至最后一块糕点被赵二牛手疾眼快的抢过,一把送入嘴里,还不忘拨开挡在前面杂乱的头发得意又挑衅的冲着对面哼了哼。 萧华池不甚在意的拿出锦帕擦拭着唇角,随后又自己倒了杯茶水饮尽,方才满足的扫过几人“哟,来得还挺快,吃点?” 几人顺着视线看向桌上那些空空如也的盘子,政祉安眉角抽了抽,“我们吃过了。” 屋内久久没有声音,赵二牛的咀嚼吞咽声就显得异常明显,这时他才发觉气氛不对,自个倒了杯茶水将口中的食物顺下去,漆黑的眼珠在几人中来回扫视,缓缓推开身下的椅子起身“那啥,我吃太饱了,出去消消食儿。” 他跟这几人的关系,心中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兄长,你早上不是也没吃饱吗,去外面再吃点。”政祉安看向一脸单纯的元鸣。 元鸣本想说,没事,可是她喊自己兄长诶! 吃,必须得吃。 凌飞会意的带着元鸣离开。 屋内仅剩下三人,政祉安轻摇折扇并未打算先开口。 萧华池看她那自在轻松的模样,便知道这妮子是在等自己开口,握拳掩唇轻咳一声。 “瑞平王的事儿你已经知道了。” 政祉安定定的看向他,并未说话。 丹琴抿唇将茶壶取过,替政祉安倒了杯茶,政祉安接过轻扫了她一眼。 那一眼,丹琴心中一梗,下意识的垂下眼帘,避开那道像是已经把她看穿的视线。 “后面你打算怎么做?”萧华池蓦的问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在场的却皆是心知肚明。 政祉安勾唇莞尔,“师父觉得我该怎么做?”她的笑与往常一样软糯,乖巧,只是那双清澈眸子中的温度却低了许多。 她又用折扇敲了敲身旁的桌沿“丹琴,你也说说。” 从这他们两个到这里开始,便有意无意的提醒自己,向可的事情,师父劝她,后面丹琴有意无意的提起渡平,如今想来他们怕是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虽说这两人定然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可她也不需要别人替她做决定,即便是他们都是为自己好的,那也不需要! 丹琴双手捏紧,低垂着头,看不出表情。 听着她这话,萧华池眼中划过一丝了然,这徒弟从小独立,主意也大,恐怕那位也将她想差了。 既然小家伙已经有所察觉,如今也没有瞒着的必要,萧华池神色是难得正经严肃“你从庆阳离开后,朝中有人参了平化都督同知,滥用军权,吃空饷,任人唯亲平化知府官商勾结,草芥人命” “我那三皇伯做了什么?”虽是问,政祉安却笃定瑞平王做了什么触及到老爹的事情,否则朝中不会有人去提这些。 平化一带属瑞平王的封地,那里的一切皆由他管,当朝参他下面的人,那相当于狠狠地打他的脸,若是没有老爹的示意,绝不会有人敢冒着得罪当朝王爷的险,要知道一个弄不好,掉脑袋的可是自己一家子。 朝中上下可没有这样的傻子。 “瑞平王近年来不断地定制,囤收大量兵器,私自征收壮丁入伍扩充军营,近来更是将你老子派去的一名官员一家杀害,上报却说是那官员被山匪仇杀。” “你爹停了那两人的职,又派了两人前去查明参奏是否属实,人还没到,半路就失踪了,瑞平王又以君上不仁,偏信小人谗言,想要置他于死地为由,自此起兵。” 从朝中派出的两人,表面上说是去查实,实则就是去接手,慢慢瓦解瑞平王在地方上的话语权,如此瑞平王哪能甘心让其如意。 政祉安对于此事心中也理顺不少,却依然有一点不是很清晰,“那各地捉拿奸细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时候将江湖中人囚禁可不是什么好事,那可不是少数,若是处理不当,稍有不慎那各地 “瑞平王喜欢结交江湖侠客。”萧华池仅说了这一条,他相信小家伙能看破其中关节。 在名与利的诱惑下,江湖中定然会有不少支持瑞平王的,若是让他们借着此次武林大会的名头,汇聚前往,那对于瑞平王来说自然是如虎添翼。 即便他们没有前往,谁也无法保证那些与瑞平王交好的人,会不会在各地挑起争端,到时各地生乱 第101章 谁说都没用 “老爹想让我做什么?”看来老爹早就算准她会出来,甚至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事情,要不然此次追来的就不会是师父,更不会让自己在外面这样飘。 恐怕连外祖父也知道老爹的打算,否则丹琴让丹琴送完那封信,不说别的,外祖父定然会让丹琴劝她回去,甚至还会让她带信来臭骂自己一顿。 小家伙果然聪明,萧华池不得不再次在心中赞叹,无奈的叹了口气,“想让你率先收拢云鳌军军心。” 各有各的路要走,就让小家伙自己去选择,谁都无法替她决定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在他说出缘由后,丹琴骤然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向她,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云鳌军本就是云家军延续而来,若是公主能继承,主子在天上定然会万分欣慰。 政祉安确实意外,却又有种原来如此的心情,看向丹琴,平静的问道“外祖父也是这么想的?” “国公说看您自己。” 看自己?若真是如此,他们在知道后就会告诉她,而不是默许老爹对她的安排。 政祉安轻笑一声,浑身气势骤然变幻,凛然傲气尽显,“无论他们如何安排,我的路怎么走,谁决定都没用。” 接手云鳌军看似对她百无一害,手握实权,到时皇嗣中谁能相比,可那亦是各方趋之若鹜的东西。 皇储未立,她却手握实权,那不就是个活靶子吗?她又不傻子,谁想要谁接,那些波谲云诡的浑水就让那些聪明人去趟。 就算抛开那些不谈,这一世她也只想轻松简单的活着,逛逛山,游游湖,到处看看,吃吃喝喝,躺平余生也就是她最大的快乐。 再不济把她扔到边境当个普通的守城兵也成,怎么样都比面对朝中那些弯弯绕绕来得舒坦。 萧华池丝毫没有意外,她说出的话,丹琴因为一直以来的全心期待而忽略掉她的想法,此刻心中止不住的难过与惋惜。 公主如此说,显然就是拒绝了皇上给她的安排。 “既然如此,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萧华池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随意的问着。 政祉安将原本的想好的打算说出,“等老爹派来的人到了,再继续陪元鸣找人报仇呗。” 还因为向可的事,若是她不在,说不定葛皋又回头找他麻烦,那她救向可岂不是白救了,有些事儿也得叮嘱几句,这昌丰的水深呐。 也不知道老爹到底会派谁来。 政祉安起身走到窗户前,看着楼下街道中来来往往的百姓,有些事她既遇到,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而有的事,就让老爹去头疼! 这话倒也在萧华池的意料之中,他若有似无得轻扫过丹琴,又看向窗户边“你要去丰顶郡?” 政祉安从窗外收回视线,“那就要看” 咚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将她打断。 政祉安将后面的话止住,一派轻松的看向门口处,“进来。” 凌飞推开门,“主子。”随后又向旁边侧身移了一步。 他身后的人显现出来,肩宽腰窄浑身透露着一股阴沉,犀利的气质,那名身着黑色铠甲披风的中年男子进屋后快速的扫视一圈,向着窗户的方向,单膝跪地,抱拳“末将高錡,参见公主。” “高将军请起,你等前来是有何事吗?”政祉安折扇轻摇,面上看不出喜乐。 完全一派踏青游玩的清闲姿态。 她这前脚刚到客栈,后脚他就带人跟着来了,简其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高錡完全没想到这位是这般做派,这位主子与那些纨绔贪玩的富家子弟有何区别,将军特地派他前来到底是何用意? 即便心中疑团重重,可他面上却不显分毫,依然恭谨的回道“如今城中奸细还未找出,又有奸细浑水摸鱼,将军担心公主的安危,特命属下前来保护公主。” 政祉安摇扇的手顿住,面上带着诧异,似低喃,也像是在跟他说话“还想着今日出城看看的,岂不是玩不成了?” 不待高錡回答,她抬头直视他,学着往日政念云对外跋扈的不讲道理的模样“简其倬干什么吃的,都几天了还没抓到作乱之人?” 在门口处的凌飞,低头压下想笑的心情,那嚣张,混不讲理模样,要是云世子在这儿定当得说一句‘你效仿就效仿,可没让你超越啊!’ 高錡完全没想到传闻中被皇上亲自带在身边将养的乐安公主会是这个样子,她与赖知府所说的深沉莫测完全就 想是这般想,他的面上依然保持着应有的恭敬“城中已在尽力调查,前几日公主所遇到挑拨的一干人等,今日以于城门口悬首示众,相信城中不会再有妖言惑众的人了,请公主放心。” “一干人等?”政祉安手中折扇收拢,像是不确定的问着。 “是,那日与挑拨之人一共二十三人,已全部处置。” 政祉安面上表情霎时下沉,在场几人无一不为之心惊,那日不论是否有人故意为之,可那位大汉所言却实实在在谈不上挑拨,倒是后来的 “既然已经将人处置,那就我这儿不需要什么保护,你回去。” 高錡立即垂首“虽是——” 不待他后面的话说完,政祉安软糯的声音响起“怎么,我说的话在你们昌丰不管用?” 高錡垂首掩去面上神色,“公主严重了。”不论这位性情到底如何,都不是他能多言的。 遇到这位完全就是秀才遇上兵,他就是在能言善辩也没用,想通这点,高錡恭敬道“近日恐不太平,还请公主出行多加注意。” 与这位相比,将军那里挨顿骂也当罢了,权贵之间的事情,他当然得量力而行。 得到政祉安的点头,高錡自觉的退出房间,政祉安勾唇,清澈的眸子中裹挟着透骨的凉意。 倒是稳坐一旁的萧华池端起茶杯,吹开面上的热气“倒是聪明。” 如今形势,简其倬想要做表面功夫,还想留住小家伙,却又不想亲自跟小家伙对上,派亲信前来,说是护卫实则监视,算盘倒是打得好。 小家伙那性子,谁能拿捏住?想到此处他不由的轻笑出声。 “走,去城门口看看。”政祉安直直向着屋外走去。 丹琴猛地转头看向她,手执茶壶添茶的动作依旧,“公主要去观看?”过于的意外与担心,完全将手中添茶的动作忽略,茶水已经溢满。 萧华池无奈大的看着她轻咳一声,在他看来,以她的身份面对那些残酷与狠辣是必然的,让小家伙早点见识世间生死反而是好事。 “你不想去?”政祉安顿住跨出门槛的脚,回头看向她,清澈的眸子中似有着旋涡,似要吞噬着什么。 丹琴红唇张了张,要说的话在喉间一转,“不是。” 城门处 夏日里十分难得的乌云聚团,阴沉沉的,仿佛下一刻大雨便会倾盆而落,政祉安一行人停在城墙下,仰面看着城墙上高高悬挂的几十颗毫无遮盖的头颅。 隐约间还能看见鲜红的东西滴落,其中表情各有不同,政祉安环视一周,周围有不少普通百姓正捂着唇鼻冲到街边角落不停地呕着黄白之物。 那些想出城的,迟迟不敢继续上前。 亦有胆子大的相互低声讨论。 “那不是行侠仗义的陈老吗?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与之一起的旁边人十分意外的问道“你认识上面的人?” 第102章 一朝未平 刚开始说话那人警惕的左右查看,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低声道“嘘,现在还是不要说这些的好”随着两人身影渐行渐远,声音也消失在人群中。 政祉安一行人本就离得不远,他们的对话俨然被这几人听到,元鸣双手环胸,这个画面对他来说完全是小场面,更何况他也无法辨别色彩,那些血滴在他的眼中仅仅只是黑色水滴而已,完全无法理解普通人的害怕。 以至于他可以不费吹灰的发现其中的一些细节,比如正中间那颗头颅,即便那面容上已经污渍不堪,他依然看出那人就是当日在楼下大声与人辩英雄的老者。 不管他生前是不是奸细,但至少那番争辩他打心眼里还是认同的,用肩碰了碰身旁的人,扬了扬头“是那天楼下与人争辩的老汉!” 几人顺着视线望去,先前他们并未仔细打量,毕竟那上面被吊着的形象并不是很适合观赏。 政祉安轻摇折扇,并未发言,刚刚在那两人谈论时,她就已经发现了。 她清冷沉静的扫向远处城墙台阶处一名身着将领铠甲的人正与那位清风门少主杜淮波说着什么。 “老爹派到昌丰的人还有多久到?” 这话虽问得突兀,凌飞却在听到声音的瞬间便反应过来,“最快应该还有三日。”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甚至连声音起伏都与平常没什么区别,可在那一瞬他感觉主子是生气的。 “行,那咱们就趁着这几日好好逛逛这昌丰郡。”政祉安轻松的转身离开。 闻言向可一双眼睛开始滴溜溜的乱转,就琢磨着怎么去‘十转九满’之前行程被赵二牛打乱,没去成。 这次说什么也得去见识见识,可是到底要怎么才能让安安同意呢? 这些日子遇到的事情,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在他的心底不知怎的,就感觉不适合说这事儿,可一想着,又觉得心欠欠。 就连他自己未曾发现,如今他做什么事情,首先都会想到政祉安,明明他还比她大,却下意识的将她当做主心骨,听她的,完全没有反感政祉安对他的约束。 “安安。” 政祉安并未看他,正扫视街边的商铺,“要吃糖?” 都不用看他,就已经猜到他肯定是想做什么,才这么黏糊的像个小孩子。 丹琴噗呲一声,虽然她并不是特别了解主子这位义兄,可这几日的相处,也看出他只是看着大了些,其实心智单纯如孩童,倒也难得。 “吃!”元鸣双眼瞬间放光,晶亮晶亮的却也没忘自己想说的“咱们今天能去十转九满看看吗?” 说完有些不自信的抓了抓后脑勺。 看他这可爱的样子,就连凌飞都止不住扬起的唇角,只是很快将笑容止住,暗中警惕周围。 政祉安侧头揶揄地看向他,“那你是要吃糖,还是去十转九满呢?” “啊!可不可以都选呐?”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闲逛着 将军府—— “将军。”高錡垂首恭敬的站在堂下,自觉的忽略殿前那宽大榻上的旖旎画面。 简其倬闻言轻扫一眼,微微抬手。 身旁的美姬,自觉起身对下,管家亦是自觉的带着一众下人退出。 简其倬坐起身端起酒杯,仰头饮尽“怎么说?” “属下办事不利,请将军责罚。” “哈哈哈。”简其倬对于给那位小公主安排保护一事,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为了到时在那位面前说得过去就成,走个过场而已。 他拿起银筷,挑选面前的佳肴,继续道“起来,又不是什么大事,罚什么罚。” “多谢将军。”高錡面上恭敬不变,还带着些不解,却没有直接说出。 这也是简其倬对他最满意的一点,聪明人就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也不会一手将他提拔起来,放在身边,聪明又知分寸,用着顺心顺手。 “你觉得那位小公主心智如何?” “依属下拙见,乐安公主与赖大人所有有些出入,倒是与传闻中相差无几。” 他曾听说乐安公主因为是当朝唯一嫡出,又自小养在皇上身边,以至于她无法无天,任性妄为,京中不少大臣子嗣被揍都无处说理,甚至又有云国公替她收拾残局,反倒是那些吃亏的人家,最后还丢官弃爵。 以今日早间见到的,即便不像传闻中那般夸张过分,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倒是” 见上首的人看向自己,高錡继续道“倒是公主身边的除了护卫,和刘丹琴,还有一名老者。” 直觉告诉他,那位老者定然不简单。 “哦?!”简其倬脑中快速搜索,不消片刻想起前年进京述职时听到的消息,刀刻阴鹫般的面容,精光一闪而过“无事,继续跟着,只要不出城,别的不用管。” 高錡垂首,将心中的思索掩去,“是。” 又拧起眉头,慎重道“将军,丰顶郡杨知州派人来,说希望将军能派兵支援他们。” 若是丰顶郡失守,那么下一个将会是紧邻的九尧,到那时他们就会被动,康瑞王此次起兵,这几年的暗藏一朝显现,十几万的大军,仅凭丰顶郡那三万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依你看,应当如何?” 这事按理来说将军心中应早有打算,高錡思索再三,严肃道“康瑞王蛰伏已久,既然起兵定当是准备充足,我们若不早做准备,到时怕是” 他没说到底该不该派兵,只说担忧与建议,若是真回答了将军的问题,恐怕反倒会被怀疑立功心切,想要向上爬。 要知道他现在官职已是从三品同知,而将军却是从二品,若再升,昌丰怕是就没他位置了。 简其倬拿起锦帕随意擦过嘴角,向桌上一扔,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抬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急,总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那,我们” “等着。”简其倬说完,大笑着向外走去。 高錡默默地跟上,这些事确实也不是他说了能算的。 两日后—— 连着两日都是烟雨朦胧,看着窗外暗沉的天空,淅淅索索的雨淋落到窗沿边,滴答滴答的声响吵得人心烦。 屋内,元鸣四肢软绵的趴在一旁的贵妃榻上,猛地摇头“吵死了,吵死了,无聊死拉!” 在角落一手啃着烧鸡一手拿着酒杯心满意足的赵二牛,将啃了半截的鸡腿向前递出“来,啃鸡腿。” 元鸣一个白眼理都不想理他,一天天就知道吃,除了吃就是睡,当时就不应该让安安收下他。 他又看向窗户边对弈的两人,“安安,你们不嫌吵吗?”他最讨厌的就是雨天,还是这种断断续续下不停的。 不待政祉安回答,屋外敲门声响起。 凌飞推门进入,后边带着斗笠,身着普通棉麻补丁衣衫的十二立即抱拳“主子,北边蛮族于康瑞王起兵三日后,突然大军压境,如今北境情势严峻” 政祉安执棋的手顿住,一把扔回棋盅。 对面的萧华池从袖中掏出三枚特制的铜钱,丹琴立即将棋盘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