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萌娃,带一群废材崽崽忙种田》 第1章 迎接她的是一顿毒打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下一下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兰溪痛得一下跳起来,睁开眼睛有点懵,没注意又挨了一下。 抬眼看去,入眼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的那种古代社会底层农民穿的粗布衣服,第一感觉就是又破又旧,满是补丁。 此时她正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根棍子,骂骂咧咧的又向她抽来。 这特么谁呀?一言不合就开始打人,就算我不小心闯进了你们的影视拍摄基地,我可以赔礼道歉嘛,没必要上来就要打要杀的,这可是文明社会啊! 眼见棍子又抽来了,兰溪连滚带爬的往旁边躲,哎,这次没打到! 不过却不是因为她身姿敏捷,而是旁边一个又瘦又小,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小女孩帮她挡了。 “娘,娘,求求你别打妹妹了,妹妹是真的病了,她不是偷懒,再打下去你会打死她的。大丫会听话的,妹妹的活大丫都帮她干,求求你别打了!” 小女孩扑到她身上,哭着对那年轻女子央求道,鼻涕眼泪糊了她一身,啧,这小女孩也太可怜了,穿得还不如那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服呢,可以用衣不蔽体的来形容了,这些人也未免太敬业了? “小贱人,你还敢帮她挡,老娘连你一起揍。”年轻女子却是不依,继续挥舞着棍子抽过来,一边打一边骂:“还病了,怎么不去死呢?老娘看她就是偷懒不想干活,贱皮子,你帮她干?你的活干完了吗?地里的草锄完了吗?衣服洗了吗?” 咒骂间又挨了几棍子,兰溪看见小姑娘裸露在外的胳膊腿上全是棍痕,新新旧旧的叠加在一起,没有一块好肉,她自己身上也疼的要死。 不就拍个剧吗?有必要非得把人往死里打吗?并且我又不是你们的演员,这是无妄之灾啊! “住手!”嗯?她本来想气势恢宏的嚎一嗓子,这有气无力,奶萌奶萌的娃娃音是怎么回事? 兰溪急忙看向自己的身体,手足无措的在身上乱摸···· “啊·····!”我怎么特么的也是个小孩?! 我是谁?!我在哪?! 刚刚被打的半死都没有崩溃,可这一刻她崩溃了! 突然头痛袭来,她痛得抱着脑袋在床上翻滚,大丫哭着想来抱她,奈何力气小抱不住,她“咚”的一声摔到了地上,还是疼的在地上打滚。 “二丫,二丫,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大丫又冲上来抱她,并扬起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哀求年轻女子:“娘,二丫是不是要死了?娘,求求你给她请个大夫看一下,大丫一定不偷懒了,一定干很多活,我们一起孝敬你!” 这突变的情况也是把年轻女子惊了一下,往常都是俩姐妹一起跪地求饶, 她打累了才放过她们,不知今天这小贱蹄子又耍什么花招。 “老娘哪有钱给她请大夫?别给老娘装死,以为装死就不用干活了吗?不干活就没有饭吃,让你们装,今天你们俩谁都别吃饭!”听说要请大夫,年轻女子跳起来破口大骂,不过也没再打了,骂完拿着棍子就出去了。 只留大丫在破烂的小屋里抱着兰溪哭。 此时头痛欲裂的兰溪无暇关心这些,一些不属于她的杂乱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这副身体原名叫二丫,刚刚护她的小女孩是她的姐姐大丫,这名字起得多省事,再生十个八个都不用愁,竟连招娣这个名字都不配。刚刚打她们的年轻女子是她们的继母张翠兰,你看,人家好歹还有个正经名儿。 至于这是什么朝代什么地方,原主也不知道,她也不过是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而已,大丫八岁,她们的母亲在生二丫的时候难产而死。 母亲死了,她却活了下来,所以倒霉催的二丫从出生起便喜提了克母的名声。 在这个落后的封建社会,女娃是极不受待见的,更何况还是两个女娃,她们的母亲死了不到半年,她们的亲爹就又喜提了新媳妇。 话说这张翠兰肚子也争气,第二年就给她们爹生了个大胖小子,连生两个赔钱货后终于盼来个带把的,自然是宠得跟命根子一样,母凭子贵,连张翠兰地位都高了很多,在她们家那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原主没有小姐名却生了一副小姐身,用现代的话来就是过敏,什么过敏呢? 说来也是奇葩,她竟然对所有带毛毛的植物过敏,比如水稻叶,包括稻谷,玉米、小麦、棉花、大豆等这些东西碰都不能碰,轻则全身红肿起疹子,瘙痒难耐,重则一命呜呼。 农村的孩子哪有不干农活的?更何况还是她们这样的家庭。好巧不巧的,昨天她又过敏了,但是村里面人的不懂什么叫过敏啊,直呼这女娃不详,克母不说,还是个怪物! 所以,便更遭嫌弃了! 所以,我特么是穿越了吗? 虽然头痛有所缓解了,但兰溪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都什么事啊? 别人穿越,要么王子公主,要么豪门贵公子小姐,再不济也带着金手指,她这是在闹哪样?是特意穿来受虐的吗?量身定做? 她是造什么孽啊? 我要回去,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不要被那个恶毒的女人虐打,不要吃不饱穿不暖,我要回去!! 大丫见兰溪安静下来,想要把她抱到床上去,试了几次不但没有把她抱上去,还被摔得七荤八素。 虽然现在已是春末,地上还是有点凉嘎,于是兰溪赶紧配合大丫,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上那张破烂的小床,然后继续想死。 屋外有男人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她那个便宜爹下地回来了,因为大丫已经慌张的跳下床跑到屋外怯弱的喊了一声“爹”。 “饭做好了吗?弟弟呢?二丫那死丫头呢?”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很中听啊。 “爹,二丫快死了,求求你请给大夫给她看看!”大丫一下跪在周玉柱的面前,哭着哀求道。 第2章 现代大好女青年 “看什么看,不要钱啊?以前每次都这样,也没见她死啊,那死丫头就是想偷懒不干活!”张翠兰怕周玉柱答应大丫的请求,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但还是一下从屋里窜出来大声吼道。 “听你娘的,二丫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不都自己好了吗?浪费那钱请大夫干嘛,二丫好了就让她赶紧起来干活,地里一堆的事,楞着干嘛?快去做饭啊,想饿死你爹啊!”周玉柱瞪着眼睛吼道。 大丫吓得一缩,不敢再哀求了,一骨碌爬起来跑进厨房去做饭。 等他们一家三口吃完,大丫去吃的时候锅里只剩一碗米汤了,委屈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紧紧咬住嘴唇才没让它掉下来。 大丫端着米汤又去灶堂里扒拉出一个小孩拳头般大小的芋头来,这个芋头还是她前些天上山挖野菜时偷偷藏的,想着二丫生病了,幸好刚才做饭的时候偷偷埋进去了,然后一起拿进破屋里。 “二丫,快起来,姐姐给你拿了好吃的,烤芋头哦,你吃了,有力气了,病才会快快好。” 兰溪把短小的四肢摆成大字型躺在破烂的被褥里,神情呆滞的看着满是蜘蛛网的屋顶,破烂成这样的房子她是没有见过的,说房子都是太抬举它了,这就一茅草屋,还是破烂的,五面都是洞! 屋里堆满了杂物,只在门口位置挪了一小块地方出来,用几块木板东拼西凑了一张小床。 这张小床,睡觉翻身都不敢太用力,怕它散架,幸好她们都瘦小。以前两姐妹小心翼翼的爱护着,万一坏了,她们就只能睡在地上了。夏天还好,虽然会有各种蛇虫鼠蚁,至少还能忍,但冬天在这五面漏风的破屋里是会冻死人的。 大丫见兰溪没反应,把东西放在床边过来摸她,小手一搭上她额头便惊呼起来:“二丫,你发烧了,怎么办?呜呜呜···” 小女孩惊慌的把她抱在怀里,无助的哭泣:“二丫,怎么办?你不可以死,你死了姐姐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娘了,不能再没有你,怎么办啊?” 可怜的大丫不知道现在她怀里抱着的小小人儿,已经换了芯子,她心尖尖上的妹妹已经死了,就连现在这个换了芯子的假货也不想活。 “对,吃饭!二丫,咱吃饭,吃了饭就能好,快,姐姐喂你吃饭!”大丫让兰溪靠在她单薄瘦小的怀里,端过米汤凑到她嘴边。 兰溪是真心不想活啊,饿死了也好,病死了也罢,总之能回去就行。 可是现在大丫把米汤凑到她嘴边,这该死的本能啊,她竟然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了。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从身到心都得到了缓解,她是真的渴得厉害了,嘴唇都干得起皮开裂了。 见她还能喝米汤,大丫很高兴,立刻又拿芋头来喂她,她摇摇头,从大丫怀里滑出来,摊在床上又开始神游。 想她昨天还跟一群朋友在吃火锅,麻辣鲜香、热气腾腾、毛肚、肥牛、鹅肠、黄喉、香菜牛肉丸·····嗐,不能想,越想越饿,越想越觉得眼前的食物难以下咽,越想越想死! 倒霉催的,才过了一个晚上而已,现在竟然连一顿饱饭都混不上了。 大丫刚高兴一下又急了:“二丫乖啊,快点把芋头吃了,姐姐偷偷给你烤的,千万不能被娘和弟弟发现了。” “你吃。”兰溪艰难的发出嘶哑声音。 “二丫吃,二丫生病了,多吃点才能快点好,姐姐已经吃过了。”大丫听见了兰溪若蚊嘤般小的声音,显得很感动。 兰溪还是摇摇头,坚决不吃。 大丫无奈,她是舍不得吃的,怕二丫等会饿,想找地方把芋头藏起来,左右环顾,找了一圈最后也只是藏在了枕头边。 兰溪用余光撇了她一眼,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大丫,死哪去了?怎么还不洗碗?快点烧水!” “哎,马上来了!”大丫急忙伸着脖子应了一声,又对兰溪小声说:“二丫,娘喊了,姐姐先去洗碗烧水,你要是饿了就拿芋头出来吃,就在枕头边上,你一伸手就能摸到。”然后急急忙忙跑出去。 兰溪恨恨的想她这到底算运气好,还是算运气不好?穿越又不是人人都能遇得到,她能遇到,祖坟冒青烟都不行,得着了,熊熊烈火的那种。 说是运气好,多少有点违背良心了,就她这小智商在古代能活到第五集吗?这点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更何况还是在生存如此之艰难的环境里,好想死啊,死了就能回去了,她还是好青年! 她原本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大好女青年,29岁。前几年网络直播刚刚兴起的时候,她运气好赶上了这波热潮,站在了风口浪尖上,跟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成立了红果甄选公司,目前各大平台前几名的直播带货主播都是她公司旗下的,每天的销售金额高达上亿。 其实原本也没有这么红火的,只能说兢兢业业还不错,因为近两年来国家加强了对网络的管理,建立起了很多相关的法律法规,很不幸的是很多大热的网络直播公司竟然被严查、被封禁了,这不,就凸显出了红果甄选。 因为红果甄选一直比较低调,直播带货就直播带货,目标很明确,踏踏实实赚钱,不炒作不撕逼,产品严选,把好质量关,做好售后,购买无忧。 最最重要的是,该税的一定要税,不该睡的坚决不能睡。 她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能有这么好的结果,一句话:全靠同行衬托! 当然,她也是要上直播第一线的,公司刚成立的时候,不是穷嘛,资金有限,没钱请主播,大家都是亲自上阵,播着播着就树立起来了口碑,很多粉丝都是冲着她来的。 恰逢双十一,前期紧锣密鼓的选品排单,紧接着她又直播了一天一夜,下播的时候头昏脑胀,然后就华丽丽的一头栽倒了,本来以为睡一觉就好了,结果她不敢想啊······ 第3章 祖父来献爱心 此时此刻,大好女青年只想说:珍惜生命,远离网络。 苍天啊,大地啊,各路仙佛啊,她兰溪只想回去啊,把这祖坟冒青烟的好事让给其他更需要的人! 人家穿越都是医生、科学家、特种兵之类的大神,在哪都能活得很好,而她就是一只菜鸟啊,让她怎么在恶毒的后妈手里,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古代活下去啊? 光想想都觉得很绝望!! 第二天兰溪醒来的时候,家里很安静,应该是都下地去了。她想起身,却发现动不了,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全身的疹子不但没有消退,反而红肿的更厉害了一些,最难受的是痒得厉害,抓心挠肺的想狠狠的挠个够,挠掉一层皮的那种。 嗓子都冒烟了,大丫什么时候回来啊?她想喝水。 渐渐中午了,太阳越来越烈了,有强烈的太阳光从破屋顶的大小窟窿里照进来。她终于听见到了声响,应该是她那便宜爹娘回来了。 “这个小贱人装死,那个小贱人笨手笨脚,半天干不完活,害得老娘还要自己做饭。”张翠兰一回来就摔摔打打、骂骂咧咧。 “赶紧去做,不要说这么多废话,饿死了。”周玉柱吼道。 “爹说的对,娘,你快去做饭啊,我好饿,我要吃肉,大丫干不完活就不要给她吃饭,我去看看二丫死了没有。” 兰溪听见便宜弟弟周明明小朋友噔噔噔往她这边跑来的声音,“砰”的一声,门被推开,兰溪转头便看见那扇可怜的门在那象征性的门框上吱呀吱呀地晃啊晃啊晃,在她以为就要掉下来的时候,哎,人家稳住了。 门坚强,她默默在心里为它竖了个大拇指。 紧接着,一个石头向她飞来,她想躲,该死的,躲不掉,只来得及偏头,一声闷响砸在她那小小的脑瓜子上,兰溪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疼得她倒吸凉气。 特么的,这都什么事啊,被一个三岁多的小朋友欺负,她找谁说理去?说出来可能也没人信! 虽然周明明才三岁多,可是比原身都还要高一个头顶,并且身体很壮实,那像原身,来一阵大风,都能放人形风筝了。 “哈哈,砸中了,砸中了!再来再来!”周明明小朋友高兴得手舞足蹈,接着又飞进来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头砸在她的身上头上。 直到张翠兰喊吃饭,再加上见她被砸了也没有反应,周明明才兴致缺缺的跑开。 兰溪破罐子破摔的想,都这样了,怎么还不死?! 对了,大丫呢?兰溪一惊,这一家人都要吃午饭了,大丫怎么没有回来?她心里隐隐有些着急。 又过来好一阵,在他们快要吃完饭的时候,一个壮实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瘦瘦弱弱看着像睡着了的小女孩走进堂屋。 周玉柱站起身喊道:“爹,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转头又吩咐张翠兰:“快去给爹添副碗筷!” “不用管我,我来就是问问你们两口子到底怎么回事?让孩子一个人在地里顶着大太阳干活,你们自己回家吃饭!”周长生沉声问道。 “爹,这可不怪我们,是她自己偷懒没有干完活。”张翠兰嘟囔道。 “先不要说这么多,端碗温水来,孩子都晕倒在地里也没人管,你是怎么当爹的!”周长生对他儿子吼道,他清楚娃子不是那个女人生的,那个女人不会心疼,但娃子是铁柱的亲生骨肉啊,他怎么忍心的? 周玉柱心虚,不敢说话,使劲给张翠兰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张翠兰才不情不愿的去端了一碗水来。 一碗水灌下去,周长生又掐住大丫的人中,过了一会大丫才幽幽的转醒,醒来见是在祖父的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祖父,二丫,二丫快死了,祖父救救她!求求祖父救救她!”大丫一边抽泣一边哀求,哭得狠了,停不下来,话说得断断续续。 大丫真是国民好姐姐啊! “她又怎么了?” 大丫急忙引着周长生去看二丫,生怕去慢了,周长生反悔了,或是去迟了,二丫已经没了,周玉柱和张翠兰一起跟着身后。 进屋正好对上兰溪无神的眼睛,两人都悄悄松了口气。周长生看见兰溪的样子一怔,这孩子怎么搞得这么惨啊?简直辣眼睛啊! “二丫,二丫,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大丫说着就伸手来摸兰溪,无论妹妹什么样,她可是一点都不嫌弃的。 “祖父,二丫发烧了,昨天就开始烧了,现在越来越烫了,你找个大夫来给二丫看看好不好?” “俩娃是不是都没吃饭?赶紧去拿饭来!”周长生没有接大丫的话,却转头对周玉柱吼道。 周玉柱不敢忤逆父亲,转身出去端了两碗杂粮稀粥,又拿了两个菜饼,经过张翠兰的时候,被她使劲拽了一把,他狠狠瞪了她一眼,把她手甩开。 “大丫,二丫,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其他的。”周长生特意缓了语气对她们说道。 大丫饿坏了,她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祖父说吃饭那就吃饭,她欣喜地接过碗来喂兰溪。 兰溪本来不想吃的,但大丫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祈求和期待,她只得张嘴,才吃了一口就听见周长生说:“大丫,你去吃你的饭,我来喂二丫。” 直到她们两姊妹把粥和菜饼都吃完了,周长生才离开,大丫肉眼可见的开心,脸上就差写上终于吃饱了三个大字。 周玉柱两口子却吵了一架。 昏昏沉沉的兰溪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周长生再次来看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难得的是他还带了两个窝窝头,这可把大丫高兴坏了。 周长生又叫周玉柱端了两碗稀菜粥来,依然是看着俩姐妹吃完了才离开,走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一眼兰溪长叹了一声。 窝窝头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可不经常吃啊,虽然又黑又硬,但也是一年都难得吃一次的。原本大丫是舍不得吃的,想把它留给兰溪,但在周长生严厉的眼神下,只能纠结又满足的吃了。 第4章 决定活下去 但周长生自始至终都没有提一句要给兰溪请大夫,就算面对大丫的苦苦哀求,也是避而不答。 大丫不懂,祖父这么好,为什么不给二丫请大夫,她想不明白,所以她因此很难过。但兰溪不一样,她作为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她看得懂周长生眼里的无奈与惋惜。 大抵意思是:可惜了,这孩子活不了了! 说起周长生也是个妙人,据说是读过书的,后来家道中落流落到此,娶了槐树村的姑娘后就在这里落地扎根了,他老婆刘氏也是个能生的,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周玉柱是老幺。 最妙的是他对孩子的态度,他好像不重男轻女,男娃女娃在他眼里好像没多大区别,即便他很严肃,小孩子也还是愿意跟他亲近,特别是这次事情的处理方式,他比周玉柱更像一位父亲。 今天大概是大丫最开心的一天之一了,连吃了两顿饱饭呢。原本以为今天就这么愉快的结束了,兰溪想起小时候大人最常说的一句话:欢喜太过要遭狗咬。 所以周长生前脚离开,狗后脚就来了。 张翠兰拿着一根都已经打劈叉的棍子进来,照着她和大丫就劈头盖脸的打,她本来浑身就痛,这一棍子一棍子下来,痛得她想立刻死去,但是为什么就死不了呢?! 这个时候生命力要不要这么顽强啊! 她努力把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紧紧的咬住嘴唇,还是痛得忍不住闷哼出声,咸咸的眼泪流到脸子的疹子上,如针刺般。 “贱皮子就是贱皮子,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人,连自己的祖父都敢勾引。你以为有他给你撑腰了就可以不干活了,就可以跟老娘耀武扬威了,看看老娘打不死你们!”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大丫被打得嗷嗷大叫,但还是想要来护住她,她看见大丫的耳朵被打出血了,血流了满脸,她身上应该也被抽出血了,能感觉到衣服湿湿的贴在身上。 “娘,娘,大丫知道错了,求求娘别打了,大丫听话,不敢偷懒了,大丫以后会多多干活少吃饭的,求你别打了,啊!” “小荡货,叫男人来护你们啊,有种叫他来把你们接过去养啊,还敢给老娘甩脸子,你们的贱命还不是老娘说了算!” 兰溪知道她那个便宜爹就在屋外,却一声不吭,眼睁睁的(也有可能是闭上眼睛的)看着她们被打的惨叫哀嚎,这是亲爹啊! “出血了,出血了,二丫流了好多血,娘,求你别打了,你会打死她的!” 打死,快点打死!这万恶的旧社会她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她看过那么多穿越文,没有一个有她这么凄惨,《知否》里面的姚依依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有明事理的亲爹,还是慈祥偏爱的祖母疼,她都不想活。 而她兰溪有什么?有什么活下去的依仗?! 这局该怎么破,她要怎么去艰难求生存? 好像也不能说她完全没人疼,她不是还有大丫嘛!大丫拼了小命也想要护她,她突然想到,如果她死了大丫怎么办?这个小姑娘要怎么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活下去。 母亲难产死后,大丫就把二丫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一口米汤一口米汤喂大的。在这吃人的旧社会,二丫能长这么大,全靠大丫拿命护着。 张翠兰打累了,见她们浑身都是血,也怕真打死了,撒完气了扔下棍子就回去睡觉了。她们两姐妹也是筋疲力尽,哭得脑袋发晕,哭着哭着竟然抱在一起睡着了,反正也不知到底是晕了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没有人喊她们,她们醒来的时候院里很安静,应该是家里没人,兰溪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只觉得全身疼的厉害,连头发丝,指甲盖都疼,大丫一醒来又抱着她开始哭。 “大丫,别哭了,你还能动吗?”兰溪气若游丝的问道,既然死不了,那就努力活下去,就算为了大丫也要活下去。 “能” “那你背得动我吗?” “二丫,你想去哪?” “咱们村尾不是有位很厉害的大夫吗?你背我去找他好吗?” “可是,二丫,我们没有钱!”说到钱,大丫又开始哭。 兰溪也很想哭,可是哭有什么用?哭又不能解决问题,要是哭有用的话,昨天都快哭死了,还不是差点被打死! 唉! “不用钱,只要你能背我去就行。” 大丫艰难的把兰溪背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要是放到现代,八岁多的孩子至少都有五六十斤,壮得像头小牛犊子,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招猫逗狗,人见人愁,狗见狗嫌。 而大丫只有瘦瘦弱弱的一把,像只小鸡崽似的,当然,原身这副身子也好不到哪去,所以,虽然背得跌跌撞撞,不知道俩人一起摔了多少跤,好歹快到了。 正常人十几分钟的路程,两人硬生生走了快一个小时,此时俩姊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摊在姬大夫院子门前的路边歇息。 “呸,呸,曾嫂子啊,这菜齁咸,我说你能少放点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死了盐贩子。”青年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刚嚼了一下就急忙吐了出来,非常无奈的说道,声音润朗悦耳。 “咸吗?”一位三十来岁的女子也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虽然她眉头紧皱却死不承认:“我觉得还好啊。” “曾大哥,你觉得呢?”青年男子看向旁边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这位曾大哥也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正准备说话,却看见曾嫂子正用凉凉的眼神看着他,满满都是威胁啊!他一口菜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憋了半天硬是没敢说一句话。 唉,算了,不指望他能说句公道话了,耙耳朵! “我说公子啊,有得吃就不错了,别挑了,我这手可是拿刀的。”曾嫂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现在公子也是让你拿刀啊!”曾大哥不怕死的嘟囔了一句。 第5章 姬大夫 虽然都是刀,不过,此刀非彼刀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曾嫂子眼神凌厉扫过去。 曾大哥慌忙站起来就往外跑,生怕跑慢了。 这样的事在这小院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边嫌弃一边又不得不吃,没办法,曾嫂子煮得菜虽然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至少将就还能吃。这两个男人就不一样了,若是他们煮的话,妥妥的黑暗料理,看不出来原材料那种。 缓了一阵,大丫再次背起兰溪,曾大哥正好出来打开了院门,他看见兰溪也是一怔:这孩子还有救吗?妈呀,她这满身的疹子会不会传染? 大丫一见人,自动开启大丫式哭泣哀求:“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她快死了,求求你了,我可以给你们干活。” 兰溪真的想无语扶额,见人就说她要死了,她也很想死啊,可总是死不掉,怎么办嘛! “公子?”曾大哥对着屋里喊了一声。 “带她们进来!” 曾大哥主动帮忙抱起兰溪,三人一起向屋里走去,兰溪抬眼便看见这位传说中的姬大夫,顿时眼前一亮。 我的妈呀,这也太好看了! 古人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了,就这颜值,完全吊打现代娱乐圈一众所谓的小鲜肉、小狼狗、小奶狗啊,整容的化妆的,美颜滤镜磨皮开到底的,人家可是纯天然啊! 本来想整几句称赞的话,奈何没文化,词汇量实在有限,只能一句我c走天下。 反正她现在是知道了,为何古代的人都喜欢爬床了,是我,我也爬,就冲这颜值这气质,倒给钱都可以。 就算看着下饭,饭都能多吃两碗,对,想多了,眼下还是先找到饭吃才是最重要的! 进屋后曾大哥把她轻轻放在了一张矮榻上躺着,青年男子眼神怜悯地看向她,紧紧皱起英挺好看的眉毛,暗暗心惊。 他知道村里的孩子过得苦,但这也太惨了,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了。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父母都温柔慈爱,有些人是根本不配为人父母的!披着父母的皮,却干着畜生不如的事! 但他到底是未发一言,平静的伸出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 兰溪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恐怕是不太好,嗐,说不太好都是委婉,形如恶鬼?! 不过她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就算她没钱付诊费,这位年轻英俊的大夫也会为她治病,因为她看见了他眼里的悲怜。 兰溪手腕一转,小手轻轻拽住他的袖角,弱弱地说道:“我没钱,不过我会做饭,我做饭很好吃。” 其实姬冰睿并不信,一个几岁大的孩子,饭都还没吃几年就会做饭了?他想可能小孩也有自尊心,当她用那双唯一还能入眼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他时,他愿意去维护这份卑微的尊严。 “好,我相信你,等你病好了就来给我做饭。” 接下来就是诊病、抓药、煎药、吃药。 曾大嫂打了热水来帮她擦拭了身子,又给她全身涂抹了药膏,冰冰凉凉的,甚是舒服,药喝下去,瘙痒也有所缓解,这姬大夫的医术确实没得说啊。 兰溪知道自己赌对了。不然能怎么办?既然死不了,只能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活下去! 现在已是春末了,山上的野菜马上就不能吃了,十来天前姊妹俩最后一次上山挖野菜。而姬大夫的小院位于村尾,屋后就背靠着大山,她们要去后山就必须要经过姬大夫家。 当时也是正好听见他们为饭菜而争吵,但对于原身二丫来说,能吃饱饭就已经很开心了,还在乎好不好吃吗? 二丫还应景的感叹了一句:还是我姐做饭最好吃。当然好吃了,姐姐烧的白开水都好喝,能咕噜咕噜好几碗。 但兰溪在接收原身信息时,却敏锐捕捉到了她所需要的东西,不过也幸好才过了不太久,要再久一点,原身恐怕啥啥都不记得了。 当然也不能怪她,一个五岁的孩子,天天吃不饱,睁开眼睛就有干不完的活,满心满眼满脑子惦记的都是吃的,那还分的出多余心思想其他的。 她吃完药又昏睡了过去,大丫一直守着她。虽然曾嫂子做饭不好吃,还是得吃不是,也没有饿着这两个小家伙,对于大丫来说,这可能是她有生以来吃的最好的饭菜了。 她俩一直在姬大夫家待到傍晚才回家,这次兰溪没舍得让大丫再背她,姐妹俩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走,路上碰到了邻居刘小壮。 “二丫,你们去哪儿了?这几天怎么不见你呀,大丫说你病了,哎呀,二丫,你脸怎么了?”小壮是二丫的好朋友,他从来没有欺负过二丫。 兰溪也愿意对这个看着跟二丫差不多大的孩子回馈善意:“没事,刚刚去看过大夫了,过两天就会好,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爹娘下地回来不见你们,我听见你娘在骂你,说你装死不干活,他们辛辛苦苦去种地,你们却跑出去浪,等你们回去了要打死你们。我娘叫我出来寻你们,让你们小心点。”小壮担忧的说道。 小壮一点也不壮,他比二丫大一岁多,却也跟姐妹俩一样瘦弱,倒不是因为他爹娘也虐待他。他家就他一个孩子,爹娘都很爱他,奈何实在是穷啊,他娘身体不好,常年都要吃药,干不了农活,只能在家做一些缝缝补补的事情,他爹有残疾,瘸了条腿,也干不了重活。 在农村,农忙抢收的时候都是要互相换工的,比如到了收稻谷的季节,村里的人就会商量,今天全村的有劳动力的人家每家出一人,一起帮张三家收割,第二天一起帮李四家收割,以此类推。 因为小壮他爹有腿疾,村里没有人愿意跟他们家换工,他爹就只能自己起早贪黑的一个人默默的在田间地头摸摸索索,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也是可怜人! “你快回去,我们不会有事。”兰溪心里有数,大丫却是被打怕了,把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指甲掐进她的肉里了都没发觉。 第6章 误入空间 兰溪拍拍大丫挽着她的手:“大丫,别怕,以后我会护着你,不会再有人打你了。”来回报你以前护我的情,既然用的二丫的身,那么她就该替她守护她想守护的人。 她要替自己和二丫好好活着! 果然一进院子,张翠兰随手捡起一根棍子就要冲过来打她们。大丫怕极了,但还是颤抖着身子站在了兰溪前面。 不知为何,她竟也有些腿软是怎样回事?还是立刻拉了大丫一把,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你打,你打死了我们,你就一文钱都拿不到!” 正扬起棍子准备打下来的张翠兰暂停了:“什么钱不钱的?你哪来的钱?啊,你是不是偷了老娘的钱?”张翠兰想到这个可能,跳起来又要打她。 “你不问问我们今天去了哪里吗?” “去了哪里?”张翠兰下意识问道。 “当然是去了村尾姬大夫家。” “你们去姬大夫家干什么?” “当然是看病咯。” “你哪来的钱看病?说,你是不是偷了老娘的钱?”张翠兰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要发疯,跳起来一棍子抽过去。 这一棍子来得又快又狠,猛抽在兰溪的肩膀上,把她小小的身子抽得滚倒在地,大丫条件反射的扑到她身上大哭:“娘,你别打妹妹,我们没有偷你们的钱。” “那你们哪来的钱看病?” “我们看病没花钱,不但不花钱,姬大夫还会给我钱!”兰溪忍着肩膀的剧烈疼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什么?看病不花钱,还倒给你拿钱?天下还有这般好事?”张翠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过也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趣。 连她那便宜爹听见这话都终于肯过来了:“你说的是真的?” 大丫有点懵,她听不懂兰溪在说什么,看看妹妹又看看爹娘,没敢回话。 “当然是真的,姬大夫想请我去给他们做饭,当然要付工钱咯。” “哈哈,请你?请你去给他们做饭?不是老娘看不起你,你说说你会做什么饭?”张翠兰都要被她笑死了,请她不如请自己呢。 “这个就不用娘操心了,娘应该知道姬大夫不缺钱。” “我当然知道姬大夫不缺钱,那你说说他给你多少钱?”说得跟真的一样,张翠兰都有点相信了。 兰溪不知道这个年代钱是怎么换算的,她不敢乱说,于是便想拿这个问题来试探试探张翠兰:“这个,我正想问问娘呢,娘觉得多少钱合适?” 张翠兰顿时有种被重视的感觉,昂首挺胸,一副家长的派头,她想了想,看了兰溪一眼又一眼,犹豫不定的开口:“200文?不行,不行,至少得220文,还是250文?” 你才是个二百五,你全家都二百五! “不急,娘先慢慢想着,等我病好了才能去上工,还得几天呢,我们先去做饭。”兰溪知道张翠兰在想什么,她一面觉得兰溪不值,一面又觉得姬大夫有钱不能要少了。 哼,我值得很,千值万值,值得超乎你想象! 反正张翠兰一时被唬住了,难得晚饭的时候俩姐妹一人分到了半碗杂粮稀粥,还有一人半块菜饼。 张翠兰躺到床上了都还在回味这个事:“当家的,你说那个死丫头说得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看她那个样子确实是看过大夫了,昨天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并且这事儿也骗不了人,过几天她的病好了,如果不能去姬大夫家上工,那谎话不是就被拆穿了。” 哎哟,这话要是被兰溪听见,她定要赏他几个巴巴掌,没想到这周玉柱关键时候不糊涂啊,分析的还挺在理。 张翠兰也觉得很有道理,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她那脑容量还没等她想明白就陷入了黑甜的发财梦里。 大丫突然想起她还藏了一个芋头在枕边,便去翻找,结果把那破被褥都快翻烂了也没找到:“二丫,你真的没有吃吗?”这句话她已经问了二三四五六遍了。 兰溪在想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大丫在哭。 “大丫,别哭了,不见就不见了,睡觉,我以后不会让你再饿肚子的。”兰溪温声劝道,拉过被子来替她盖上。 “二丫,你刚刚在跟娘说什么啊?什么姬大夫还要给你钱?我怎么不知道啊?姬大夫什么时候说了要给你钱的?”大丫突然发问。 “这事,你不用管,等我病好了我就会去姬大夫家给他们做饭,以后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你真要去做饭啊?可是二丫,我觉得娘说得对,你哪会做什么饭啊?”平时都只是会烧下火而已,大丫激动地坐起来,她怕二丫闯祸,姬大夫那是村里所有人都得罪不起的存在啊。 合着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啊,不相信就对了! “睡,大丫,你放心,我不会闯祸的。” 大丫将信将疑地躺下睡觉,她觉得妹妹好像变了。 兰溪习惯性的把手放在心口也准备睡觉,却突然一惊,猛的坐起来,在脖子上乱找,戒指呢?戒指呢? “二丫,你找什么?” “大丫,你刚刚找芋头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小、银色的金属圆圈?”兰溪比划了一下,急切的问道,她记得昨天白天的时候都还在的啊,晚上挨打场面太混乱了,后面又迷迷糊糊的,包括今天一天她都没注意。 “没有啊,我没看见。” 两个人又是一通找,但这个东西太小了,天又黑,兰溪有些泄气了,两人都很累,便招呼大丫先睡觉。 兰溪平躺着,两只手交叠放在心口,她闭着眼睛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想着明天再沿着去姬大夫家的路找一遍。 突然她就进入一个异域空间,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脑子又特别的清醒,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痛!! 但她无暇顾忌痛不痛的了,她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这是进入了画里吗? 小桥流水差个人,青山绿树,鸟语花香,简直太美了!她迫不及待地跑进画里,咦,画并没有消失耶! 第7章 古银戒指 一条小河蜿蜒向远方,她跑到河边捧起一捧水,水是真的,她喝了一口,纯净甘甜。 小河并不是很宽,大概四五米的样子,河水潺潺、清澈见底,河上架起一座弯弯的半月小桥,经过小桥。 便见两块已经开垦好的土地,一小块菜地,地里的蔬菜瓜果已经成熟了,硕果累累,甚是喜人。另一块地里种的是什么,兰溪随意看了一眼大概都不认识。 菜地旁边还有几间精致的小木屋,屋旁的树花开正好,白的梨花,粉的桃花,树干札结,姿态优美,落英缤纷。 “有人吗?有人在吗?” 她问了几声,没有人应,没人应就是默认了,那她就不客气了,嘿嘿。 主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雕花大木床,一张木桌,四张八仙椅,靠窗还有一张长条书桌,书桌上笔墨纸砚,文房四宝都是齐全的,四面墙上都挂有画,虽然看不懂,但感觉很名贵的样子,小屋陈设很简单,却处处透露着精致,整个房间古色古香,像似进入了古代大家闺秀的闺房。 她看见屋角还有一扇门,推开一看,原来是一间浴室,首先入眼的便是一个大大的浴桶,她想象在里面泡澡一定很舒服,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还有现代化的大花洒和马桶。 这是现代科技与古典结合吗?甚合老夫的少女心啊! 参观完了木屋,她又来到外面,路过小菜地摘了一个番茄,放进嘴里,哇,是小时候的味道耶! 她爬上小山坡,沿着河边撒欢,跑了很远又跑回来。阳光温暖而不炙热,微风正好,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但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呢? 她在山坡柔软的草地上坐了很久,都快睡着了,也没等到一个人,有些无聊,想回去睡觉。 刚这么一想,她就回到了这个漆黑破旧的茅草屋里,身边的大丫已经睡着了,发出轻轻的鼾声。 兰溪顿觉天雷滚滚,电闪雷鸣,老天爷啊,她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伟大发现啊?! 桃花源吗?! 但还是不是很确定,是怎么进入空间的?好像是双手交叠放在心口,集中精神,沉下思绪··· 果然,她又进来了! 古人诚不欺我也! 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不过这空间是从哪里来的呢? 兰溪想起了她戴在脖子上的那枚古银戒指,大概是四年前,她处于事业焦虑期。正好她一个很好的朋友邀请她去她的家乡游玩,朋友的老家在一个很偏远的大山里,属于还未开发的处女地,几乎都是原始风貌,是零污染的山清水秀,风光迤逦。 她在那里住了一个星期,远离网络,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节奏缓慢而悠闲,呼吸着纯净含有负氧离子的空气,她平复了焦躁的心情。 在离开的前一晚,村里有位年纪很大的老人请她过去坐坐,朋友带她一起去了。老人说的是他们族里的方言,她听不懂,朋友便一字一句的翻译给她听。 大概意思是:她年纪很大了,已时日不多,她送走了很多人,终于自己也要走了,她一直在等一个有缘人。 老人拿出那枚银戒指给她看,戒指上有古朴繁芜的花纹,显得戒指很厚重,一看就是很有年代感、很古老的东西。 老人让她戴上试试,她套在左手的中指上试了一下,大小刚和合适,但刚一戴上就一阵灼热,她急忙取了下来,便错过了老人眼里骤然闪过的亮光。 老人说要把这个戒指送给她,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留个纪念,却反复嘱咐她千万不能丢了,必须随身携带。 长者赐,不可辞。 分别前,老人目光幽深的看着她说:“人的一生,如河水起源,蜿蜒向前,不可过于执着,需顺势而为,一往无前。” 还说,她们之间仅此这一面的缘分,不可再来此地,也无需再寻她,人生造化,全凭机缘。 回去她就找一根红绳把戒指串起来戴在脖子上,打的死结,洗澡睡觉都不离身,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来,没想到戒指也一起来了。 听朋友说,她走后一个月,那位老人就离世了,她握着戒指伤感了很久。 当时,她不懂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如今经历几番生死,她好像有些懂了。 兰溪不知道她的穿越会不会跟戒指有关,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空间肯定是戒指里面的。她突然想起来,被张翠兰毒打的时候,她好像是感觉到了心口灼热,但当时被打得半死,确实无暇关注心口的这点热。 小孩精神短,兰溪没想多一会便就睡着了。 第二天,大丫跟着大人下地,张翠兰看在钱的份上暂时没有为难她,让她留在家里收拾打扫。姬大夫知她熬药不方便,便只给了她一个小瓷瓶,昨晚睡前她擦洗过身子以后又擦了一次药,现在她的过敏症已经好了很多,疹子也消了大半。 她趁家人没人的时候又进了几次空间,她需要摸透空间的规则,遗憾的是没有手表来测试一下空间里面的时间流失跟外面的有没有区别? 她想了很多种方式,最后决定烧一根木棍,因为这个方法最简单最容易实现,什么沙漏啊水滴啊,没有没有! 好,她承认,就是不想动脑,太费脑细胞了。 她点燃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木棍,然后闪身进了空间,她在空间里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到处观察探索,她在小屋的书桌上找到一本类似日记的东西,应该是上一代拥有空间的主人留下的。 日记记载:小河里的水含有灵气,人饮用后能强身健体,动物饮用后会更健壮、通人性,浇灌植物的话,会让果实更大更香甜···· 兰溪啃了一口手里的黄瓜表示,这不错,这不错! 菜地目前只有两块,一块种有各种瓜果蔬菜,可以随意采摘食用,但要记得留种,想要种植更多,则需要自己开垦荒地。另外一块种的是珍贵药材,日记里有药材目录,从现代的眼光来看,都是传说中的名字。 反正就是一句话,需要什么自己动手,蔬菜瓜果生长周期很短,药材则生长周期很长,但只要空间出品,都是精品。 兰溪估摸着在空间里待了有二十来分钟,赶紧出来,一看燃烧的木棍,咦··········· 第8章 入姬大夫家当厨娘 兰溪出空间一看,咦,木棍像她刚刚点燃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 这一发现让兰溪欣喜不已啊,她也是拥有金手指的人了,实属没想到啊! 兰溪又抓紧时间进入空间里,把菜地里成熟的瓜果蔬菜全部收进库房储存起来,忙活了半个小时左右,她又急忙出来看看,看到木棍还是没有燃烧多少,才终于放下心来。 在这陌生的世界,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必须要收敛,她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才能活下去。 又过了一天,兰溪的过敏症终于好了,红疹子也都消散了,只是皮肤还是红红的。她不想耽搁,早早起来就去了姬大夫家,当曾大叔打开大门的时候就看见她已经等在门口了。 看的出来,曾大哥很惊讶啊。 “曾大叔,早上好,我叫二丫。”兰溪脆声打招呼,笑容明媚。 “欸,欸,二丫,早上好,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是身体还没好吗?”曾大哥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跟前几天简直判若两人啊,虽然依然是干瘪黑瘦,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却干净清爽,疹子也差不多好了,那她是来干嘛? “谢谢曾大叔关心,二丫的身体已经好了,姬大夫的医术真的好厉害,谢谢你们救了二丫,二丫当然要知恩图报啊,说了要来给你们做饭,所以我病一好就来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可是二丫,你还是个孩子呢,你会做什么饭啊?”曾大叔为难的皱起眉头。 “让我试试,如果我做得好,就留下我继续给你们做饭,如果做得不好,你们也没什么损失啊。” “说得很好,二丫,进来,婶子带你去厨房。”曾大婶从屋里走出来大声招呼道,声音爽朗干脆。 终于愿意有人来接替她的工作了,那个死老头子真是没有眼力劲,差点把孩子给吓跑了。 曾婶子热情的把二丫带到厨房:“二丫,你会做什么菜?需要婶子给你帮忙吗?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告诉婶子。” 二丫笑眯眯的看着曾婶子道:“那就麻烦婶子给二丫说说厨房都还有什么菜,还要麻烦您帮我烧下火呢。” “好说,好说。”曾婶子详细介绍了厨房里目前有的东西,她说食材已经不剩多少了,准备明天让曾大叔去县城采买。 这个时代蔬菜的品种真的是很少啊,就连姬大夫这样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家里都没什么特别的食材,当然,也可能是这个小山村实在太落后了,也可能是家里刚好吃完,不是正准备明天去采买嘛。 反正现有的就只有红薯、白菜、萝卜、辣椒、面粉、大米、倒是腊肉香肠还挺多。 唉,就这些菜也发挥不出手艺啊! 将就,兰溪熬了一锅香浓的米粥,腊肉和香肠分别煮了一段,香肠切片装盘,腊肉切片跟辣椒回锅,腊肉炸出来的油用来炒白菜,又凉拌了一个酸辣萝卜丝,早餐嘛,就这样,齐活了。 她本身就是一个吃货,她交的朋友也都是吃货,吃货的心里只有美食,没有心眼,所以她广交朋友! 也算活了那么大把年纪了,天南地北的美食,她几乎都吃了个遍,除了大葱卷饼难以入口以外,其他的来者不拒。 她经常自嘲说:别的小仙女是吃一点就饱了,我是饱了还能再吃一点! 吃得多了,那理论知识是相当丰富啊,川菜、粤菜、湘菜、江浙菜、东北菜、西北菜···说起来那是头头是道。 动起手来嘛-----虽然有出入,但是可以包容包容嘛,多做几次就好了。 饭菜刚端上桌子,姬大夫和曾大叔闻着香味就过来了,虽然菜还是这些菜,但莫名看着就是觉得好吃一点的样子,三人食指大动,赶紧招呼二丫坐下一起吃。 但二丫拒绝了,自己端了一碗粥夹了点菜在厨房吃,作为新时代的女青年怎么会不好意思,只是不太熟,在这个封建社会,虽然她还小,矜持一点总没有错嘛。 几个人风卷残云,一大锅粥竟然一点没剩,个个吃得抚着肚子,白菜还是那个白菜,怎么这个白菜就这么好吃呢?还有那个萝卜丝酸辣爽口,咸淡刚刚好。腊肉可以炒辣椒吗?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他们对视一眼,一致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留下兰溪,并且还喊她过去商量,给她多少工钱合适?不能让她白给他们做饭,并且她的父母也不会同意白干活的。 兰溪说看着给点就行,她年纪小,做得不好的地方请他们多担待。 最后决定先给五百文钱一个月,后面再涨,兰溪表示无异议。 她能有什么异议,她连五百文钱是多少都不知道,她对这个时代的钱没概念,原身可是到死都没有摸过钱的。 她就这么愉快的留在了姬大夫家,她这么一个小不点,他们也不让她做别的,就只负责做一日三餐,并且曾婶子还会帮忙打下手和烧火,她就有了很多空余时间,但也没闲着,拿了一块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抹抹。 姬大夫看书的时候,她在旁边瞟了一眼,虽然都是繁体字,但她发现她竟然能认识很多。 这就要得益于她的大堂哥了,大堂哥爱好书法,写得一手好字,大家应该都知道,书法是要写繁体字的,一个院里住着,从小耳濡目染,她书法没学会,繁体字倒认识了不少。 也算有收获不是,看,现在不就准备用上了。是的,她想读书,既然想立足这个朝代,就必须了解这个朝代的政治、文化、经济。 想起前尘往事,伤感不少,在她来这里之前,她的大堂哥已经是全国知名的书法大家了,一幅字画算是千金难求。 她自己走了狗屎运,混得也不差啊,现在却又要从头开始,啊,意难平啊! 晚上吃完晚饭,曾婶子送她回去的时候还带了一匹细棉布。 白天的时候姬大夫说她穿的衣裳实在有违观瞻,问她明天能不能换身衣裳来,她说她只有这一身。 姬大夫有点赫然,让曾婶子去库房找找看,还有没有布给她带回去新做一身,她说她没钱买布。 第9章 细棉布风波 姬大夫说不要钱,算是送她的。 曾婶子找来找去就只有这匹细棉布比较合适,所以就它了。 她懂了,员工福利嘛,这就算是工装了。 好,既然为了你的眼睛不受罪,那她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终于不用穿这身衣裳,先不说破烂,主要给割肉,粗布摩擦皮肤,火辣辣的疼。 转弯能看见家的时候,兰溪就让曾婶子回去了,自己艰难的扛着那匹布往家走,她太了解张翠兰了,她不想把自己最难堪的这一幕展示在别人面前。 她家有三间泥墙瓦房,当中一间是堂屋,吃饭和招待客人,左边一间是周玉柱夫妇的卧室,右边这间是留给她那便宜弟弟周明明的,但周明明现在还小,跟他们夫妇睡在一起,便被张翠兰用来存放粮食和一些她认为重要的东西,还用了一把大锁锁起来,哼,防谁呢? 再旁边,挨着瓦房搭了两个茅草棚子,一个作为厨房,一个用来堆柴火等乱七八糟的杂物,别问兰溪和大丫住哪里? 她那便宜爹周玉柱也算是一个比较勤劳的汉子,他在房子的四周用竹子树枝围了一圈成人肩膀高的篱笆,算是围墙了,又在篱笆旁搭了个小棚子就算厕所了,一个农家小院就成了。 “你个贱皮子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外面呢?一天都不回家,又跑哪去浪了?还说是生病,老娘看你就是偷懒不干活,看老娘不打死你个贱人!”果然,张翠兰远远看见她就破口大骂,拿着棍子站在院门口等她。 此时天色还不太黑,姬大夫家吃饭早,所以她回来的也算早,她看见大丫脸色苍白地站在张翠兰身后不远处,瘦弱的身子害怕的发抖。 走近了,她看见张翠兰手里的棍子,嘿,这不是黄荆吗? 原来前几次她被打得死去活来的就是这黄荆啊,小时候经常被妈妈拿来威胁她:黄荆条子出好人。 现在终于圆满了! 眼看就要更圆满了,她赶紧说道:“娘,你看这是什么?” 还是不要太圆满了,够了,够够的了,水满则溢,月满则缺嘛! “是什么?”又成功转移了张翠兰的注意力。 “细棉布哦,一整匹哦!” 张翠兰听完一把夺过去,触手细腻柔软,她倒吸一口凉气,细棉布啊,这可是地主老爷才有资格穿的啊! “哪,哪来的?”张翠兰半响才惊疑不定的看着兰溪问道。 “姬大夫给的啊,娘怎么这么健忘啊,前几天不是说过了吗,我病好了就要去给姬大夫做饭的啊。”兰溪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你真去了?你今天一天都在姬大夫家?那,那,那你被录用了吗?”张翠兰不可置信的问道。 “当然啊,不然姬大夫怎么会送我布做衣裳。” “就只送了布吗?没说工钱?你为什么只要布不要工钱?快把布拿去还给他,说你要工钱!”张翠兰一把抓住兰溪胳膊,把她往外推,兰溪没防备她来这么一下,力气大的差点把她胳膊捏断。 “痛,痛,你先放手,放手!”兰溪痛呼道,大丫也赶紧上来扯张翠兰的手。 “去还布,现在就去,走!”张翠兰大吼道,还拽了兰溪两下,幸好大丫在旁边挡了一下,不然非得被她拽摔个跟头。 这疯批婆娘,就是个神经病,话都不听人说完就开始发疯! “有钱,有钱,有工钱,松手!”兰溪余光看见周玉柱就坐在屋檐下冷眼旁观,她感觉心里越来越凉。 张翠兰听到说有钱才松开手,急切的朝兰溪喊道:“钱呢?赶紧交出来!” “你想什么呢?我今天才去第一天,又是给布又是给钱,人家姬大夫凭什么?”兰溪也是气狠了,不甘示弱的喊回去。 张翠兰一想,好像也是哦:“那什么时候才发钱?发多少?” “应该是月底。”发多少,兰溪斟酌了一下,前几天试探张翠兰,她的上限是两百五十文,她肯定不会把钱全部都给她,哼,才没那么傻,她精着呢,心眼多着呢。 “三百文一月,但我以后可能没有时间帮家里干农活了。” 周玉柱夫妇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掩藏不住的惊喜。 “没时间干农活就不干,你也干不了什么农活,你在姬大夫家好好干,要是敢偷奸耍滑,老子就当着姬大夫的面打死你给他赔罪!”周玉柱严厉的教训道。 周明明噔噔的跑过来,欢快的问道:“娘,是不是有新衣服穿了?我要穿新衣裳咯,娘,你快点给我做啊!” “是的,我宝贝儿子马上就有新衣裳穿了,还是细棉布的哦,娘今晚就给你做。”张翠兰心情很好地笑着回应周明明,抱着布匹转身就要往她屋里去。 “娘,今天把布拿走了,明天我就没有工作了,你的三百文钱也就没了。”兰溪冷声说道。 “你说什么?”张翠兰扭头看着她厉声问道。 “二丫,你怎么跟你娘说话的?不就一匹布嘛,你娘还拿不得了?”周玉柱也沉声对兰溪说道。 这两口子还真是般配啊! “爹,娘,你们怎么不想想,我才去上工第一天,姬大夫为什么就要给我布?”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见他们好像真的在想的样子,兰溪在心里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们应该知道姬大夫是个讲究人?为什么第一天就给我布呢,爹娘看看我身上的衣裳!” 他们同时看向她的身上,张翠兰一脸不屑,有得穿就不错了,老娘又没让你光屁股,挑什么? 周玉柱眼里闪过一丝内疚,他们虽然穿得也是打了补丁的衣裳,但这是专门穿来下地干活的衣裳,过年过节他们还是有两身好衣裳的,只是平时舍不得穿,夏天穿草鞋,冬天也还是有布鞋穿的。 而这两姐妹从小到大好像都没有给她们做过新衣裳,从来都捡他们穿得不能再穿的衣裳,剪剪拼拼再给她们穿,好像除了给一口饭吊着命,几乎没有管过她们死活。 第10章 对便宜爹的失望 不过周玉柱的这丝内疚转瞬即逝,因为他转而又想到,别人家的女娃一生下来要么送人,要么遗弃,甚至直接溺死都有很多,他能把她俩养这么大,给吃给住,已经是顶顶好的父亲了好。 这样一想,周玉柱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伟岸了起来,底气十足的吼道:“小孩子长得快,穿什么好衣裳,没的浪费!” “可是姬大夫是讲究人,他嫌我身上的衣裳碍了他眼,所以才给了我布,让我以后穿着新衣裳去做工,不然就别再去了,还要把布拿回去。爹娘心里应该很清楚,我这么小小一个人能做什么?姬大夫又不是非我不可。”有大旗不扯白不扯。 兰溪深吸一口气,不气,不气,早看清他是什么人早死心,可是她还是替大丫二丫感到不值,感到伤心难过。 “所以,娘要是没有时间给我做衣裳,就把布还给我,我去找刘大婶帮我做,剩下的布就当是报酬送给她,我想她应该很乐意帮忙。”刘大婶是刘小壮的娘。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什么时候说了不给你做了?不就一身衣裳嘛,老娘又不是不会做。”张翠兰咬牙切齿的骂道。 “娘,不光是我,还有大丫,这可是一整匹布啊,我们人小,用不了多少布的,剩下还可以给爹做身衣裳,爹说是不是?”兰溪假装乖巧地看向周玉柱。 “照二丫说的做,给她们一人做一身衣裳。”周玉柱拍案定论,细棉布衣裳他还没穿过呢。 “娘,记得做宽大一点哦,小孩子长得快嘛,娘想想那三百文钱,以后每月都有哦。”兰溪似笑非笑的对张翠兰说道。 张翠兰心里恨得不行,但她又不敢不做,那可是三百文钱啊,可以买好多粮食了,一想到这:“月底一发了月钱就立马的交给老娘,你要是敢私藏,小心老娘打断你的腿!” “放心娘,我一定第一时间交给你,以后我们俩姊妹还要仰仗你养育我们长大呢,我们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兰溪一脸恭敬地说道。 张翠兰看着兰溪平静的说出这些话来,明明是好听的话,却怎么感觉心里毛毛的。她这几天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现在她终于知道了,二丫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胆小懦弱唯唯诺诺的二丫了!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心跳都快了几分,但她是谁呀,是这么容易承认害怕的人吗?不就是一个小贱人嘛,她还就不信她拿捏不了了! 这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各自回屋睡觉。 睡前周玉柱又特地警告了一次张翠兰给她们俩姐妹做衣裳,他怕这婆娘阳奉阴违,到时候惹怒了姬大夫,二丫能挣三百文钱简直超乎他的想象,就拿自己这个大老爷们儿来说都不能保证每个月都能挣到这么多。 得到张翠兰的再三保证后,周玉柱才翻身很快沉沉睡去,张翠兰却兴奋得有点睡不着。 兰溪和大丫回屋后,大丫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她有些心酸,拉着大丫到床上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大丫,幸好刚才张翠兰拉扯她的时候没有掉出来。 大丫闻到香喷喷的味道急忙打开油纸包,这是晚饭剩下的菜,姬大夫他们第二天是不可能再吃头晚剩菜的,所以兰溪请示过了后就打包给大丫带回来了。 “二丫,好香啊,我从来都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菜过,来,张嘴。”大丫瞬间开心起来,忘记了对兰溪的羡慕,这几天每天都在刷新大丫浅薄的认知,似乎挨几顿打好像也值得了。 “你快吃,我吃过了,以后我会经常给你打包好吃的回来的,放心的吃。” 大丫迫不及待地大口吃起来,吃了几口后突然问道:“二丫,你是不是没舍得吃,把你那份拿回来给我了?那我不吃了!” “傻大丫,放心,我吃得饱饱的,姬大夫家不差我这一口饭,你这份是多出来的。” 大丫这又才开心的吃起来,兰溪趁她专心吃饭的时候出去了一下,闪身进空间拿了一个大番茄揣进怀里,维生素也需要补充的,她在屋外站了一会,见大丫准备吃完了才进去,从怀里摸出番茄给她。 “你尝尝这个,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大丫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这个红红的果子,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果子:“二丫,这也是姬大夫家的吗?二丫,你好厉害哦!” 吃得饱饱的,大丫带着满足的笑意进入了梦乡。 兰溪等大丫熟睡后进入了空间,她先去大浴桶里舒服地泡了个澡,这是她在现代养成的习惯,每天必要洗澡,不管春夏秋冬。 脏烂的床,脏烂的被褥,还有脏烂的衣裳,已经让她忍到极限了。 现在空间里也是夜晚,漫天繁星,星河灿烂,她坐在花树下的秋千上看了一会星星便困得不行了,进屋爬上那架雕花大木床,挨着柔软的枕头被褥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发现天已经天亮了,她吓坏了,这是她第一次在空间里睡觉,没想到一下就睡过头了,她慌张地跑出空间,回到这张破烂的小床上后才发现天还是黑的,万籁俱寂,只听得见老鼠跑来跑去的吱呀声,田地里青蛙蛐蛐的鸣叫声,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睁着眼睛看了一阵虚空,睡不着了,回空间干活,她这小身板干活慢,那就慢慢干,总有干完的一天。 第一块菜地她已经收了一波了,前几天利用空闲时间偷偷溜进来又都种上了。她想再开垦一块地种土豆,她见仓库里有土豆种,现在这个地方目前还没有土豆这种产量高的农作物,所以她想多种一些土豆成熟后拿出去种。 幸好她小时候是在农村长大的,种菜什么的不敢说很厉害,但还是多少会一些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身边打下手呢。 再说她还有长期养花种草的经验呢,虽然从来没有一盆活过花期,算了,不说这个了,这都是意外,好汉不提当年勇。 第11章 火锅 在兰溪的秘密空间里,她小小的身体艰难地挥舞着一把大大的锄头,挖啊挖,挖一会她就要出去看一眼外面天亮了没有,没有现代计时器真是心累啊! 累了就摊在草地上摘果吃,在继吃了番茄、黄瓜后,再吃草莓时吃着吃着又睡着了······ 醒来时空间的天又黑了,她赶紧跑出来,刚好听见一声鸡鸣,唤醒了沉睡中的槐树村,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微熹的晨光笼罩上这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 兰溪急急的起身,简单洗漱后就往村尾跑去,她记得昨天曾婶子说过今天曾大叔要去城里采买。 赶到时正好看见曾大叔在套马车,兰溪觉得很新奇,气喘吁吁的围着马和车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真实的马车,据说整个槐树村只有两辆马车,除了姬大夫家这一辆,就是村东地主家那一辆了。 “二丫,你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吗?大叔给你带回来。”曾大叔笑呵呵的问道 “我倒是没什么需要买的,但是关于厨房里食材方面可是有很多需要麻烦曾大叔帮忙买的哦。”兰溪乖巧礼貌的应道。 “你说,你说,这也是为了大叔我自己的口福,我一定给你买的全全的。”曾大叔爽朗的笑道。 二丫没有去过城里,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到底有哪些蔬菜瓜果,所以她让曾大叔把他去市场上但凡看见的认识不认识的都买一些回来,还有新鲜猪羊肉内脏,如果有的话也可以多买一些,再顺便买一块猪板油或者肥肉回来。 前面的东西曾大叔都能理解,新鲜肉虽然不耐放,吃不完可以腌制嘛,但是猪板油那东西用来干嘛?肥肉谁吃?他向二丫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但是二丫却卖起了关子,笑嘻嘻的让他尽管买就是,到时候就知道有什么用了。 然后她又去找姬大夫,她说他写,列出来了两张方子,一张是卤肉,一张是凉菜,交给曾大叔说,如果调味店里买不到,就去医馆药店买。 姬冰睿看着兰溪小嘴啦啦的说着各种中药材名字,心里非常震惊,这小丫头到底是谁?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会做饭就已经很让他感到意外了,他们来槐树村已经快两年了,曾大嫂不会做饭,他们不是没想过在村里找个会做饭的大婶。 并且也付诸行动了,前前后后找了好几个,大婶子小媳妇,无一例外都不怎么会做,要不就是扣扣索索,舍不得放米放肉;要不就是很多食材根本没见过,不知道怎么下手。 更有甚者手脚不干净,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好东西的她们恨不得全部搬回家····· 最后搞得是一地鸡毛,人家也委屈的不行,表示已经尽力了,这是已经是她们的极限却还是不满意。 最后的最后还是曾大婶无奈的接过菜刀,至少她见多识广嘛,好歹还有培养空间。 兰溪原本以为曾大婶会和曾大叔一起进城,现在看来只是曾大叔独自去,曾大婶留在家里。 曾大叔坐在马车前挥动鞭子正准备出发,却被二丫喊住,弱弱的问道:“大叔,你能去铁匠铺里买一把小一点的菜刀吗?那把菜刀太大了,二丫拿不动。”切个菜太费劲,总不能老是让曾婶子帮忙,那她的月钱拿的有点亏心啊。 曾大叔一口答应,表示没问题,让她在家等着,一定给她买一把小巧顺手的菜刀。 林林总总,反正曾大叔下午回来的时候拉了满满一马车,兰溪有一种收快递的快感,兴奋的不行。 最让兰溪惊喜的是姬大夫的财力,她说可以多买一点猪肉,结果曾大叔直接拉回来了半扇猪,她说买羊肉,结果直接买回来了一头羊,其他各种蔬菜瓜果调料也都应有尽有,完全是一副不差钱的样子。 当然还有兰溪想要的小菜刀,她握在手里果然顺手多了,原来是菜刀限制了她的发挥啊! 把东西全部搬进厨房分类放整齐以后,兰溪开始准备晚饭。 晚上吃火锅?是的,你没有听错,就是火锅! 曾大哥兴冲冲的过来问兰溪晚上吃什么,兰溪说吃火锅,可是火锅是什么啊? 火锅就是兰溪穿越来的前一天吃的火锅,终于又能吃上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姬大夫的钱包感谢曾大叔去购买! 今天买的食材实在太齐全了,不吃火锅对不起这些菜,对不起曾大叔一天的辛苦,嘿嘿。 她是提前问过他们的,比如有没有忌口的啊?偏哪种口味啊?有人喜欢吃酸,有人口味偏甜,有人口味偏咸,像她自己就喜欢吃辣。 感觉就像命中注定一样,他们竟然也都是重口味,喜好辣椒,就说惊不惊喜,所以她完全可以自由发挥了。 鲜肉丸子、嫩滑肉片、鸭肠、脑花、猪肝、郡肝、藕片、豆腐、莴笋·······红油辣椒藤椒在锅里翻滚,美味不可言,几个人吃的大汗淋漓,曾大哥直呼痛快。 姬大夫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两颊白里透红,薄唇红艳艳的,眼睛亮晶晶的,额头冒着汗珠,却依然一副矜贵优雅的模样,但是,如果以兰溪成年熟女的眼光去看的话:好一副香艳画面,想推到! 罪过,罪过,非礼勿视,现在她还只是一个小宝宝,少儿不宜。 今天兰溪依然给大丫打包了饭菜,不知道是周明明小朋友狗鼻子太灵敏,还是火锅味实在太香了,反正大丫刚把油纸包打开,还没开始吃,就听见隔壁屋里周明明大喊大叫的声音。 “娘,我闻到好香好香的味道。”他使劲吸了几下鼻子,感觉更香了:“谁家做饭这么香啊,娘,我也要吃,我要吃肉,快点,饿死啦,我要吃肉!” 周玉柱夫妇也闻到味道了,并且是他们从未闻过的香味,两口子都挺好奇的,谁家这么晚了还做饭?竟然还做得这么香,香味都飘到他们家来了。 于是张翠兰点燃了油灯,两口子寻着味就出来查找了,周明明也兴奋的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三人吸着鼻子像是在寻宝藏。 第12章 大丫的宵夜被抢 兰溪觉得这两口子也是人才,咋的,别人家就算做了好吃的,你们闻味去了难道还得请你们一起吃不成? 不过这也可把兰溪吓坏了,见屋子他们屋子灯都熄了,她不知道他们没有睡着啊! 现在想把东西放进空间也来不及了,当然也不能当着大丫的面放进去,不是说不信任大丫,这跟信任无关,大丫毕竟太小了,万一说漏嘴怎么办,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可怜的门又被“砰”的一脚踹开,兰溪无奈的闭上眼睛,草率了。 大丫手里拿着油纸包,愣愣的一脸茫然的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三人。 “娘,大丫偷吃东西,快打死她,好吃的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呜呜呜,快去抢过来啊,等下她就吃完了。”周明明指着大丫带着哭腔大喊道,好像真是别人抢了他的东西一样。 兰溪一步站到大丫身前,委屈的说道:“爹娘,这只是我从姬大夫家带回来的剩菜剩饭而已,之所以没有拿给你们,我是想着剩菜剩饭怎么能给父母吃呢,再说你们肯定也不会吃别人剩下的东西啊,但是大丫不嫌弃,便给她了。” 张翠兰:······· 她咬紧后牙槽,捏紧拳头,她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一巴掌呼死这个小贱人了,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关键她能说什么?她能说她也不嫌弃别人的剩菜剩饭吗?剩饭剩菜那可是喂猪喂狗的。 可是她是真的不嫌弃啊,那么香,她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香的饭菜啊,要是能吃一口就好了,老天爷啊,姬大夫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啊? 她不敢想! 周玉柱也脸色铁青,目光阴沉地看着兰溪,这个死丫头,有好吃的拿回来竟然不先孝敬他们,只给大丫一个人吃,大丫是皮痒了吗?竟敢自己一个人吃独食! “那你也不应该只拿给大丫一个人吃,还有你弟弟呢?他还这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周玉柱厉声说道。 “爹,前两天我生病,躺在床上病得要死的时候,弟弟拿石头砸我,砸得我头上身上都是伤,差点被他砸死···”兰溪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他这么小个人能砸到你什么,再说砸你两下怎么了?他是你弟弟,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你以后出嫁了还不是要靠他给你撑腰,你个赔钱货,有好吃的不知道先想着他,还跟他计较砸你那两下,看以后谁去给你撑腰?”张翠兰跳起来骂道。 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兰溪,一把抢过大丫手里的饭菜,然后牵着周明明扬长而去,憨憨的大丫还保持着双手捧饭菜的姿势没反应过来。 “二丫,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如果再拿了饭菜回来,一定要先分给弟弟,知道吗?不然,就算你能挣钱,老子也要打死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玩意儿!”周玉柱放完狠话后也转身离开了,对周明明拿石头砸她的事只字未提。 兰溪心底一片寒凉,冷笑连连。 他们都离开后,房间里又陷入了黑暗,她们是没有资格点油灯的,只有皎洁的月光从屋顶的破洞里照进来。大丫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一双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因为瘦,显得眼睛愈发的大,好像一张脸上只剩下这双眼睛了。 兰溪于心不忍,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抢走就抢走了,以后咱们再小心一些,不让他们发现就行了,看看这是什么?” 她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番茄来递给大丫,大丫终于破涕而笑,她昨晚上吃过一次,真的好好吃,虽然饭菜也好吃,但已经被抢走了,现在有这个也不错。 “二丫,以后真的还有吗?”大丫咬了一口,不确定的问道。 “有的,天天都有,放心,我说过不会再让你饿肚子的,快点吃完睡觉” 唉,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却还要待生活如初恋! 正屋里。 “快点,娘,我要吃,我要吃,快点给我吃啊!”周明明踮起脚尖望着张翠兰的手,迫不及待地嚷嚷道。 “乖儿子,等一下,先给你爹吃,你爹是一家之主,乖啊!”张翠兰耐心的哄道。 “来,当家的,你先吃一口,儿子还没吃过,你尝尝味道,以后咱家也做。”张翠兰扭头看见周玉柱刚好跨过门槛进屋,连忙招呼他先吃,不得不说她是真了解周玉柱的虚伪啊。 因为兰溪的话,周玉柱别扭了一下,但没有抵过空气中诱人的香味,决定遵从口腔里汹涌的口水,就着张翠兰的手,张开大嘴,一口差点咬掉一半。 张翠兰嘴角抽了抽,吞了一口口水,垂下眼睑掩饰住了眼里的情绪,但周小朋友却不干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张翠兰赶紧把饭菜塞进他嘴里,才止住他的哭声,他嚼了几下,味道不对啊,一边哈气一边又舍不得吐,囫囵几下急忙吞进肚子里。 周玉柱也觉得口腔里火辣辣的,姬大夫家的饭菜好吃是好吃,可是为什么这么辣呢? 张翠兰也吃了一口,最后是三个人被辣得团团转的找水喝,但还是边吸凉气边一人一口地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都被辣出了一身汗水。 他们活了二十几年几乎没有吃过辣,村子里的人大多都一样,能吃的食物简单又单调,所有的田地都要用来种主粮,根本没有太多多余的土地用来种瓜果蔬菜,更是养不起鸡鸭猪牛等家畜。 哪怕田边地角都用来种粮食,但由于种植技术落后,产量低,交完税收后,依然所剩不多,他们再把粮食拿去城里换成更便宜实惠的杂粮,再去山上采摘一些野菜野果搭配来吃,遍身绫罗者,不是养蚕人,真正种地的人是吃不起白米白面的! 如果家里有青壮劳动力的利用农闲时间再去城里打打工,如果没有天灾人祸,日子倒也是能过下去的。 但是,像大丫亲爹后娘这样虐待孩子的,不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活得很艰难的。 第13章 第一件新衣 兰溪这两天也向曾婶子了解了不少关于这个时代吃食方面的信息,现下时人的烹饪方式也都很简单,大多都是蒸、烤、炖、煮,调味品也很少,就连油都很少,平民百姓一般吃大麻仁油、苋菜子油及茶籽油,达官贵人一般食用芝麻油,豆油或苏麻子油。 油在时下是很珍贵的东西,因为压榨技术实在是太落后了,出油量非常之低还不纯。所以兰溪让曾大叔买猪板油或肥肉回来,她炸出来了满满三罐子如琼脂一般猪油,好吃又耐储存,油渣还可以用来炒菜。 总而言之,他们就是吃的很清淡很清淡,非常之清淡,能淡出个鸟来的那种。 隔天,他们吃的烤全羊,一整只肯定是吃不完的,所以她只烤了二分之一的二分之一。 肥美的羊肉烤得滋滋冒油,孜然、胡椒粉、辣椒面、葱花往上搞,边烤边吃,裹上菜叶子,几人吃的满嘴流油,暖胃又暖肾,要是能再来一瓶冰镇啤酒,透心凉,心飞扬,爽歪歪! 剩下的羊肉,兰溪还做了一次涮锅子,反正兰溪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白天绞尽脑汁的琢磨怎么吃、吃什么?晚上就在她的空间折腾,挥汗如雨地刨地。 这天晚上回家,张翠兰黑着一张脸,把手里的东西劈头盖脸地扔在她头上,兰溪扒拉下来一看,原来是新衣裳,她默默翻了个白眼,不爽又怎样,还不是得做。 小样,就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憋屈样。 她和大丫立刻把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换下来,穿上了新衣服,虽然做工不是很精细,但穿在身上还是很宽松舒适了,兰溪差点感动的泪流满面啊,太不容易了啊她。 原来那身衣服,她是洗都不敢洗,就怕洗烂了就得光屁股,这些天以来她都不敢离别人太近,怕人家闻到她身上的那不可描述的味道。 是的,她自卑了,她自闭了! 现在她终于可以放放心心地洗衣服了。 第二天,穿着新衣服的兰溪昂首挺胸,走起路来感觉都带风,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现在竟又被一套细棉布衣裳治愈了。 几十岁的她,在现代时不说开豪车住豪宅,至少一两千的衣服还是能说买就买的,衣柜还有很多新衣服连吊牌都没来得及拆,可是回不去了。 所以啊,无论在哪个朝代哪个世界,有钱才能拥有快乐! 曾婶子一看到兰溪就笑呵呵的夸赞起来:“哎呀,我们的小二丫今天穿新衣裳了啊,真精神,好看好看!” 就连姬大夫都看过来对她笑了笑,曾大叔心情很好的哈哈笑道:“别打趣二丫了,人家小丫头都害羞了,二丫,好看,精神,有小姑娘的样儿了!”说完还对兰溪竖了个大拇指。 本来你不说她还不害羞,但你这一说好像不害羞都不行了,不害羞就是没有小姑娘的样儿了? 不过被夸了,总是开心的,所以今天她做了毛血旺,几人依然吃的很开心,可是又为何满脸痛苦的样子呢?因为他们全都嘴角起泡了,真真是每一口都痛并快乐着! 当然这还不是最痛苦的,别问最痛苦的是什么?问就是进口容易出口难! 于是姬大夫只得开了几副清热解毒下火的中药,全家一起喝,现在小院里飘散的不再是勾人的食物香味了,而是满院子的中药味。 兰溪可不敢再做麻辣鲜香的重口味吃食了,连续吃了两天的清粥小菜后,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提出抗议的竟然是姬大夫,她还以为会是曾大叔呢! 姬大夫表示虽然清粥小菜也很可口,但他还是想吃点比较特别的菜,曾大婶笑眯眯的解释:“我们的胃口都被你养刁了,回不去了,以后再也吃不下别人做的菜了,你说怎么办好呢?二丫,你要对我们负责任哦!” 果然,世人都一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兰溪满头黑线:咋的,我还要以身相许不成吗?可惜才5岁,真心许不了! 不过,菜还是能安排上的,于是她煮了水煮鱼。 晚上回家后,大丫忐忑的问兰溪:“二丫,你明天能请假吗?” “请假干什么?” “家里野菜吃完了,娘让我上山去采一些,我一个人去有点怕,想让你跟我一起。” “不必请假,明早我早点去给姬大夫他们做好早饭,你吃完饭后到姬大夫门口等我,我们一起上山。”兰溪想了想说道,争取中午前回来,请假不太好。 最近,张翠兰看到兰溪能挣钱的份上,对她的月钱充满期待的份上,在吃食上对大丫倒是没像以前一样苛刻了,虽然不可能让她吃饱,也不敢不给。 第二天早晨,天还朦朦胧胧,兰溪早半个小时到了姬大夫家。知道她每天早上要来,所以曾大哥起床后就会把院门的锁打开,她来了后就不用再敲门了,推门就可以进去。 当兰溪推开门便看到------院子的一侧,曾大叔和曾大婶正在过招,是刀是剑的她也认不出,只看见打的比较激烈,眼花缭乱。当然激烈的是曾婶子,那剑那招式挥舞的是虎虎生风,反观曾大叔只是一直在防御,且战且退。 “老曾,你找死吗?还手!看不起谁呢!”曾婶子一剑劈下,朝曾大叔怒吼道。 “这可是你说的哦,输了不许耍赖,不准以各种理由借口找我的麻烦,还有不许对我甩脸子。”曾大叔侧身避过,趁机提条件。 “废话那么多,打了再说!”曾婶子提剑又攻了过去。 曾大叔赶紧提刀迎上去,看样子还是曾大叔武功要高强一些哦,才几招,曾婶子就有点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了。 兰溪看了一会热闹,扭头看向院子的另一侧,那边种了一棵桃树,现在花期已经过了,满树青翠嫩绿的叶子,小小的果子挂满树梢,甚是喜人,一副生机勃勃之景象。 树下站着一个身形清瘦、身姿挺拔的青年男子,着一身月白色素色锦袍,一头瀑布般的青丝撩起一半在头顶只用一根白玉簪子冠住。 第14章 山里有宝藏 此人正是姬大夫,此时的姬大夫背着双手正45度仰望天空,朝霞染上云层,天边一片绚烂,微风吹动他的衣摆发丝,一副飘飘欲仙,我欲乘风归去的谪仙模样。 兰溪竟一时看呆了,她就觉得姬大夫不是普通人,果然猜对了,原来是天上的神仙啊!看样子自己这劫历得挺值啊,老天还是待她不薄的,派了这么一位神仙人物来陪她历劫吗?关键还长得这么英俊帅气,那自己又是谁?至少也得是这四海八荒的上仙? 她想着想着把自己都想笑了。 大丫过来跟她汇合的时,她正在收拾碗筷,大丫便在大门口等她,曾大叔招呼大丫进院来等,大丫始终也没进。 兰溪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东西,给曾婶子说,她要陪大丫上一趟后山,会在中午前回来给他们做饭,曾婶子忙说不用她赶着回来,天黑前回来就行,注意安全。 她乖巧的点头应了,但还是决定要在中午前赶回来,不过她没有解释,不能拿别人的宽容,当成自己任性放纵的资本。 姐妹俩一人背了一个背篓往后山而去,等上了山后,兰溪简直惊呆了,原来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并不是一个形容词啊,而是真真实实的存在啊。 这还是未开发的山林,高大的树木林立,很多古树需要几个人合围才能抱住,地上有厚厚的枯枝败叶,藤蔓杂草野菜丛生,还有很多珍贵的药材,可惜她大都不认识。有水洼有草泽,还有各种小动物,时不时的窜过一只兔子、飞过一只野鸡。 她们没敢太深入,怕遇到大型野兽,就在离山脚不远的地方停留下来。 大丫已经开始动手挖她认为还比较脆嫩的野菜,而兰溪却看着眼前一棵横倒在地的枯死的大树,陷入了纠结,因为树上生了一丛一丛的肥美蘑菇。 她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了,或者她穿来之前应该先去云南进修一下就好了,不然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看着眼前鲜美嫩滑的蘑菇,而纠结到底能不能吃的情况了。 啊····!好愁啊! 不管了,反正也不是红伞伞白杆杆,这看着像认识又像不认识的菌子先采回去再说,万一姬大夫认识呢,不采实在太可惜了。 “二丫,你采这个干什么?这个不能吃的。”她们是来挖野菜的,需要赶紧挖,不然中午前回去挖不够野菜,她又会被娘打骂。 “没事,大丫,你挖你的。” 大丫:“·····”我是叫你来跟我一起挖的。 兰溪几下就把菌子薅下来放进背篓里,她又在前面找到了木耳,这种野生的木耳跟现代种植的木耳又有点不一样,说实话她不是很确定,但应该是咯。 遍地的野菜也非常多,可惜她不认识几种,只恨自己读的书还是太少了,以前怎么就没有看看野菜大全?! 大丫挖的野菜就那几种,无非是荠菜、野茼蒿、野油菜、蒲公英之类的,这都是经过无数人验证能吃后的结果,其他哪怕遍地都是也不敢乱吃,之前村里就有人因为吃了不认识的野菜而被毒死的。 在春天山里的野菜长得最旺盛最鲜嫩的时候,大量的挖采回家,然后晒成菜干,可以吃很久。 现在都快到夏天了,很多野菜都老了,其实只要认识,夏天也有夏天的野菜,反正自己不认识。 还有很多中草药在幼小的时候也是可以当菜吃的,药食同源,比如车前草、益母草、紫苏、马齿苋等。 还有吃根块的葛根、何首乌,对,对,还有鱼腥草,有的地方叫折耳根,她在前面的山坡上发现了一大片,瞬间眼睛就亮了,这可是好东西啊! 兰溪拿起镰刀就开始挖,她挖还不够,还喊了大丫来一起挖。 大丫看着眼前满满两背篓的根茎,苦着一张小脸都快要哭了,拿这些回去怎么交差啊?娘一定会打死她的! 兰溪知道她的担心,这确实是个问题,因为这里的人目前还不认识鱼腥草,闻着味道怪怪的,想着应该是不能吃的,怕被毒死啊。拿回家去可能也不会被张翠兰肯定,她抿着嘴唇,大眼睛转了转。 她空间里倒是有很多菜,但是张翠兰他们没见过,又怕他们产生怀疑,算了,还是先拿给大丫应应急,问就说是姬大夫给的。 草根蓬松,虽然满满一背篓,幸好不是很重,姐妹俩回到山下姬大夫院外时,刚好正午,各自分别,兰溪要给姬大夫他们做饭,大丫也要回去给周玉柱他们做饭。 在路上时,兰溪已经给大丫说过鱼腥草也是野菜,以后看到可以挖来吃,并且这还是中草药,对身体有好处,可以治病。还仔细说了怎么吃,剩下的怎么保存等,最后还给了大丫一个定心丸。 “大丫,如果娘还是不依不饶的话,你就告诉她,我晚上会从姬大夫家拿菜回去。” 兰溪凉拌了酸辣鱼腥草,她自己是爱极了这个味道,而可怜的曾大叔却受不了这个味道,他说他闻到就想吐! 这让兰溪很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鱼腥草呢?反正堂屋里他是不能待,姬大夫和曾婶子在堂屋吃饭,厨房他也不能去,因为兰溪在厨房,更何况厨房里还有一背篓鱼腥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最后,她只好每样菜给他分了一小碟,当然鱼腥草必须除外,给他端到房间里去用餐,像小媳妇大闺秀一样,惹得姬大夫哭笑不得,他本人觉得这个味道还是挺特别的。 姬大夫也看过蘑菇和木耳,表示都是能吃的,兰溪很高兴,山里面有大宝藏啊! 她还跟曾大叔商量,问他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去上山去打点野味回来尝尝,曾大叔拍着胸膛说,小事,小事,举手之劳而已! 兰溪对曾大叔的话充满了期待,在现代野味可是很难吃到的,当然,要是敢偷猎,你说行不行?那被抓住了,肯定是必须刑的! 空间里她种的土豆准备成熟了,她拿了几个出来煮给周玉柱他们吃,等他们尝过以后,兰溪问道:“爹,你觉得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第15章 土豆 “嗯,还不错,还不错。”周玉柱咬了一口手里的土豆在嘴里细嚼慢咽的品了一下,满意的道:“虽然味道有点淡,但入口却是很细滑、软绵,并且还挺顶饱的,这才第二个,我竟然都觉得有些饱了,哈哈。” 很久没有吃到很饱的感觉了,这种感觉真好啊,踏实!虽然已经吃过晚饭了,但晚饭不过是一碗野菜糊糊,早就饿了,要不是二丫拿回来这个东西,他又要像往常一样忍饿到天亮了。 “我也觉得好吃,好吃,二丫,你记得多拿一些回来,明天我还要吃。”周明明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大土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对兰溪嚷嚷道。 张翠兰看了看她儿子,又看了一眼兰溪,她也是这个意思,但毕竟是人家顾大夫家的,她又有点顾忌,没说话,只是看向周玉柱。 周玉柱正准备说话,兰溪却突然问大丫:“大丫,觉得这土豆好吃吗?” “好吃,好吃啊,我都吃得饱饱的了,二丫,你好厉害哦,这个叫土豆是吗?”大丫的小嘴也被塞得满满的,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嗯嗯,这个叫土豆,姬大夫说这个也是主粮,并且产量很高,最重要的是种土豆不挑土地,山地沙地,哪怕是贫瘠的土地都能种,还耐干旱,爹,你想试试种吗?”兰溪直直看着周玉柱的眼睛,神色认真的问道。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周玉柱黝黑的脸庞,这还是兰溪来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且心平气和的仔细观察她这个便宜老爹。 嘿,别说这周玉柱的五官还是挺好看的啵,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脸型方正,加上常年的劳动,致以身材高大结实,宽肩窄腰、肌肉鼓鼓的。 她可是受过现代明星洗礼的,这要是放到娱乐圈妥妥的硬汉偶像派,如果不熟悉,只是看他给人一种非常正义的感觉。兰溪可对他好感不起来,能让小女儿活活病死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就算三观跟着五官跑,不是还有姬大夫在前面打样嘛,那可是真正的容颜如玉啊! 反正也不是自己亲爹,先凑合着过几年,等长大了,她就带着大丫远走高飞,好好去看看这个世界,去感受生活。 嗐,人家是灯下看美人,她却灯下看自己的老爹!跑偏了,跑偏了! 周玉柱皱起眉头问道:“二丫,你说这话的什么意思?” 张翠兰激动的脸都红了,两眼放光:“当家的,要是这个土豆真的像二丫说得这么好,是不是种了以后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最近有点青黄不接,新粮还没成熟,旧粮又准备吃完了,她也很不喜欢每天都只能吃半饱的感觉,并且饿得又很快。 兰溪继续说道:“土豆不只是能煮来吃,还可以切成丝切成片炒来吃,还可以煎土豆饼,吃法多样,加了盐和油以后,味道更好。” 周玉柱的眼睛也越来越亮,他有些踌躇的问道:“二丫呀,就算爹想种这个土豆,可是也没有种啊,关键是这个种从哪里来啊?” “爹不用担心,种的问题女儿拜托过姬大夫了,姬大夫也同意了,可以先垫钱替我们买一车种,以后慢慢从我的月钱里面扣。”不好意思啊,又扯了姬大夫的大旗。 张翠兰听到要扣月钱,蹭的一下站起来,正准备开口,被周玉柱狠狠地瞪着,又只得不情不愿的坐下来,已经到嘴里的话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兰溪觉得好笑。 “二丫,爹觉得可以,你是个有心的,自己有着落以后也没有忘记家里人,只是会不会太麻烦姬大夫了。”周玉柱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 “麻烦肯定是麻烦的,二丫以后一定会更勤快一些干活的,能让家里有更好的收成,让家人都不愁吃喝,二丫再辛苦再累都是值得的。”装,谁不会啊! 周玉柱没想到二丫会这样说,嘴角抽了抽,二丫最近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看样子以后不能再用以前的方式对她了。 “不过,爹,姬大夫有个要求。” “你说,姬大夫有什么要求,那一定得先满足他。” 姬大夫他们不是槐树村的人,他们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暂住在这里,有可能住上好几年,也有可能明年就会走,或者下个月就走了都不一定。 兰溪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们身上,他们走了后她怎么办?她可是走不了的,但也绝不想再过回二丫以前的日子,被那恶毒的张翠兰虐待、殴打。 她现在能开始为以后考虑做打算了,说明她已经完全进入二丫这个角色了,唉,就当是角色扮演,扮一把小孩,重新成长一次好像也不错。 所以,她要趁姬大夫还在槐树村时做一些事,改善一下家人和村里人的生活,周围居住环境好了,她生活在这里也会更自在一些。 于是她说道:“姬大夫说,第一批土豆种也是可以送给我们种的。” “?姬大夫说的是真的吗?这应该要不少钱?”周玉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爹就放心,姬大夫肯定是说话算话的,不过,我刚刚说了,姬大夫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你快点说!”周玉柱心里想着,是土豆成熟以后分一些给他们?他们也吃不了这么多少啊,又不是要钱,那是要干什么?有钱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摩啊! “姬大夫说,既然去买一次种,就多买一些,他会让人买一车种回来,光是我们家种肯定是种不了的,我们家也没有这么多地,是不是爹?” 兰溪见周玉柱两口子听说有一车种都面露喜色,在便宜爹重重点头后继续道:“所以,我们要把多余的种分给祖父和伯伯他们一起种······” 张翠兰又跳了起来,这个婆娘随时想刷存在感,她打断兰溪的话,尖声叫嚷道:“那怎么行?凭什么分给他们,种不完我们不会留着自己吃吗?······” 唾沫横飞,兰溪嫌弃的悄悄往后挪了挪。 第16章 斗智斗勇 张翠兰指着兰溪继续喷口水:“凭什么要把属于我们的粮食分给别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你装好人装大方分给他们,他们怎么不把粮食分给你呢?说什么我都不同意!” 兰溪内心p,关你屁事,给你脸了是不是?面上却怯怯的说道“爹,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说?你要是跟娘一样的看法,那我就回去睡觉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农村人睡得早,省灯油,她们姐妹俩更是连点灯的资格都没有,黑麻麻的,不睡觉能干嘛。 这是真正做到了早睡早起啊,跟她在现代的生活完全相反,没想到十几年都没纠正过来的毛病,到这里还不到一个月,生物钟那是准准的。 周玉柱也一脸肉疼的表情,不过那可是他的亲爹、亲兄弟啊,所以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蹙起一对浓眉有些不悦的开口说:“他们是你的亲祖父亲伯父,倒也没什么不可以,你继续说。” 要把到手的粮食分给别人还没什么不可以?张翠兰神色激动,急赤白脸的,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却突然被周玉柱吼:“你要不要听?不听就滚进里屋去睡觉。” 张翠兰一下子就像被戳破的气球,别看她平时跳的高,周玉柱真正发怒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害怕的,两个孩子也被吓到了,大丫和周明明都一声不吭的跑回各自屋里去睡觉了。 张翠兰肯定是不会走的,她倒要听听到底怎么个分法,黑着一张本来就很黑的脸,坐在兰溪对面拿一双充满怨气愤怒的眼睛瞪她。 兰溪很想瞪回去,比眼睛大是?唉,算了,被瞪一下又不少块肉,她垂下眼帘深呼吸,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继续说道:“爹娘,姬大夫的意思是,他们在这个村子住了也有两年了,承蒙乡亲们的照拂,想为村子里的父老乡亲们做点实在事。” “姬大夫年少时去过很多地方,他想起来有一个地方有一种叫土豆的高产粮食,于是便托人去买了一些回来,想在村子里推广种植,但是土豆种有限,不能分发到每家每户。正好我不是在姬大夫家做工嘛,姬大夫想先优先我们家,让爹你来分配第一批种子给谁先种,等成熟以后我们自己留下种后,剩下的再分给村里其他人继续种,等村子里的人家全都种上了土豆,以后就不怕挨饿了。” 前面都是铺垫,现在所说的才是今晚谈话的主题,兰溪虽然跟这两口子接触时间不长,也了解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有的人可能也就得寸进尺,妈呀,到他们这里,成语都得改改了,叫得寸进丈。 哼,她要把他们想进的路全部堵上! 周玉柱在沉思,没说话,张翠兰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啊,刚才说要把粮食分出去,现在竟然又说还要把种出来的也分出去,凭什么?她不分! “爹,你想想,这么好的一个东西,我们不但可以优先种,并且种子还是得的。再说把这么好的粮食分给祖父伯父他们,这是多大一个人情啊,他们也会记着你的好不是,要是姬大夫给别人先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啊?” 特么的心累啊,想不到她一个五岁的萌娃竟然有一天需要给自己父亲谆谆善诱。 当周玉柱和张翠兰听到要给别人先种,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一惊。对啊,村里这么多人家,又不是非他们不可! 娘呀,差点想岔了,把这么好的好事错过了。立即拍板说同意姬大夫的要求,让姬大夫放心,一定让村里人人都能吃上土豆。 兰溪让周玉柱找时间去给祖父和伯父他们说一下,并让他把今天剩下的几个土豆带去也给他们尝尝,这事尽快确定下来,早种早收,说完打着哈欠回屋睡觉去了。 她不知道是的,姬大夫打了一晚上的喷嚏,把人都搞阴郁了,曾婶子都在考虑是不是要请个大夫来给他看看了。 好巧不巧的,半夜下了一场雨,兰溪从空间出来时,雨水正从屋顶的破洞里往下漏,小床都湿了一片,大丫身上也溅了一些水,但她依然睡得呼呼的,跟个小猪似的。 兰溪无奈,只得把她喊醒,总不能任由她睡在湿湿的地方。大丫突然被喊醒,一脸的睡眼惺忪,兰溪觉得这床是没法睡了,要出去找周玉柱,被她一把紧紧抱住,死活不让去。她说这只是小事,想想办法,忍一忍一夜就过去了,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去惹怒他们。 大丫真的是被打怕了,提起张翠兰,小小的心里都是阴影。兰溪只得想办法先挡挡雨,好在柴房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她找东西挡住了小床上面的水,不让它继续滴到床上,大丫找了一块相对干爽的地方蜷缩成一团继续睡觉去了。 兰溪:······ 好,这心是真大啊!她只好又进了空间继续去忙碌自己的刨地大业,她要把空间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这个问题明天再想办法解决! 这两口子兴奋了半宿,一直在嘀嘀咕咕说着话,跟商量国家大事一样,第二天两人顶着两双熊猫眼起床。 周玉柱早饭都没吃拿着土豆就去了老宅,他觉得很奇怪,以前吃了晚饭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就饿了,昨晚上吃了土豆,这都过了一夜了,他竟然还不感觉有多饿,这土豆可真是好东西啊! 在古代,很多村落都是宗族式的,槐树村也不例外,村里大多数人都姓刘。她那便宜爷爷周长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人之一,因为娶的是槐树村的刘姓姑娘,又因为子女众多,又加上他本人读过一些书,所以也算是在村里地位比较高的大家庭了,毕竟这个时代讲究的是多子多福嘛。 既然大都姓刘,为什么不叫刘家村,而要叫槐树村呢?这就说来话长了,里面有一个传奇的故事,故事就是······ 第17章 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故事究竟有多传奇呢?就是村口有两棵槐花树,据说某一年天灾,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树上的槐花可以吃,养活了村里不少人,因此而得名。 就这样?就这样! 村口确实有两棵高大的槐花树,一看就很古老,一看就知道年纪不小。 周玉柱去到老宅的时候,他娘周刘氏正在做早饭,周长生也还没下地,正挑了一担水回来,周刘氏看着匆匆而来的幺儿奇怪的问道:“玉柱,你这么早过来是干啥呀?” 这位周刘氏可是一位英雄母亲啊(生孩子的英雄),她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三个女儿,这么能生一度让兰溪顶礼膜拜、难望其项背啊! 周玉柱是她最小的儿子,虽然几个儿子们娶妻生子后都已经分家单过了,但她还是最疼爱这个小儿子,有什么好的都想着留给他:“还没吃早饭,就在娘这里吃,娘给你煮个鸡蛋。”她家可是养了两只老母鸡哦。 “娘,儿子是来给你送好东西的!”周玉柱说着就把背篓从背上放下了,周刘氏赶紧伸长脖子凑过来看,只见背篓里有七八个圆圆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 “儿,这是啥呀?” “娘,这是土豆,村尾姬大夫给的,好吃又顶饿,你赶紧去煮来给爹和兄长们尝尝,我有非常重大的事要跟他们商量。”周玉柱非常亢奋,语速欢快又得意,像是准备要商议国家大事。 “爹,你等等啊,先不要下地,等我去叫了兄长们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们商量!”周玉柱又转头对着正向他走来的周长生说道。 当然,这确实也是关于民生民计的大事,也为国家为人民做出了非常巨大的贡献,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这天早上,这几个村民的商议却为此事拉开了序幕。 这边的兰溪却是无知无觉,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因为在现代,土豆太常见了,两三块钱一斤,哪哪都能买到,土豆烧排骨可以安排上了。 她吃完早饭后给曾婶子说了一声后就回家了,她要回去看看那间破茅草屋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能不能住人?如果不能住了要怎么解决? 大概有一个多月都没有下雨了,反正从她来这里后就没见下过雨,虽然还不至于干旱,但也确实需要一场下得透透的雨来滋润万物。 兰溪走在村里朴实的农家屋舍间的阡陌上,走在田埂上,放眼望去,入眼都是翠绿色的,远处连绵起伏的墨绿山脉,山下成片深绿的秧苗,其中点缀着黄色的油菜花,再近些的是一片黄绿秧苗,一行行一畦畦(qi二声)整整齐齐。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有一种农家的恬静闲适之感迎面扑来,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刚下过雨,空气中都是泥土与青草的清香,她一直都很喜欢雨后的空气,感觉天地间都被洗涤过。 这些日子每天早出晚归,为了活下去而奔波,都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一眼,她将要生活的这个世界。 兰溪细看了一下田埂两边的秧苗,难怪为什么会觉得是黄绿,而不是翠绿了,原来这秧苗虽远远看着长得还不错,近看的话就跟她和大丫差不多了,一句话:营养不良、面黄肌瘦。 唉,需要施肥了啊!古代肯定是没有现代的那种化肥、药肥、复合肥什么的,虽然他们也会施肥,都是农家肥,直接泼撒到田地里就可以了,因为她有一天看见周玉柱从她家的小茅房里担粪出去。 直接泼撒肯定是不行的,最好是经过堆肥或沤肥后再使用,才能充分发挥农家肥的效果,她小时候在老家见爷爷做过,大大概概记得一些步骤,错了某一步也没关系,不需要这么严谨哈。 这个事情可以找她那个便宜爹说说,毕竟家里粮食产量提上去了,大丫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不是。 刚好下过雨,倒正是种土豆的好时间,她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不同意,她唯一担忧的是如何把这么多土豆交给周玉柱,毕竟不是真的姬大夫给的,不能让他直接去姬大夫家拿,那不就穿帮了嘛,那要怎么给呢? 兰溪想着就到了家,张翠兰和大丫都不在家,院子还好,因为周玉柱搬了一些石块石板来铺到泥地上,只要踩着石头走,就不会粘一脚的泥。 她一时起了童心,像小时候玩跳房子那样一路蹦蹦跳跳到了她的房间。一看,唉,这就有点惨不忍睹了,一地的泥泞,不想描述,自行脑补。 她就在想,这样怎么上床睡觉?洗干净脚后也会踩一脚的泥,还有床也都湿了,以前大丫和二丫到底是怎么在这样的地方睡觉的? 兰溪不愿去翻看二丫的记忆,有时候找东西看一点都让她强烈的想去死,再加上确实也没多少记忆,小孩记忆浅,记得深的都是深埋心底的阴影,那些阴影并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忘记,只会被深藏。 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人却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她不敢想如果她没有来,这两姐妹会过怎样的一生?! 不行,不能再住这里了,她要跟周玉柱谈条件,要为大丫谋福利。 晚上兰溪回家的时候见周玉柱正在等她,一见她就搓着手高兴的说道:“二丫,爹早上的时候去给你祖父和伯父们都说过了,他们都觉得这土豆是个好东西,并且也同意姬大夫的条件,还让你代他们先感谢姬大夫,他是真正的大好人、大善人啊,等把土豆种下去了再去亲自感谢。” 别,可千万别,你们可别害我,这是恩将仇报知道吗,她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把土豆给你们了? “二丫,你明天问问姬大夫,看什么时候去他家把土豆拉回来啊?昨儿夜里正好下了雨,都省了挑水浇地的功夫啊,天老爷都在忙我们呢,哈哈!”周玉柱继续说道。 第18章 换房间 什么时候去姬大夫家拉土豆?拉个毛线,你去拉啊,姬大夫家毛都没有! “咳、咳、咳····”兰溪没回他的话,却剧烈的咳嗽起来,直咳得满脸眼泪鼻涕,然后使劲吸鼻子醒鼻涕,再抬起手臂用袖子抹掉。 兰溪:呕·····。自己都差点把自己整恶心到。 周玉柱瞬间有点紧张,这的整哪出?在这个关键是时候,怎么生病了呢?转而一想生病也没关系啊,她病她的,反正又不要她下地去种。 然而,兰溪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心里一惊,猛地站起身来。 “爹,我感染风寒了,今天都咳了一天了,虽然姬大夫给我开了药,但他好像很不高兴,晚饭都没让我做,也不让我靠近他们。”兰溪一脸委屈地说道。 姬大夫,对不住了,她在心里默默的双手合十。 “你也真的是,怎么就感染风寒了呢?一天什么事都没干,也没让你下地,也没让你洗衣,你连自己都顾不好吗?”周玉柱愤怒的朝她低吼道。 兰溪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小小的身子往后缩了缩,弱弱的说道:“爹,昨晚下雨了。” “我知道昨晚下雨了,下雨又怎么了,下雨关你什么事?”周玉柱不耐烦的说道,姬大夫要是不喜欢二丫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把土豆给他先种。 “屋顶漏雨,我们的床和被褥都被打湿了,睡在湿湿的床上很冷很冷,所以,所以···呜呜,爹,要是姬大夫不让我再去他家做工了怎么办?都快要发月钱了!”兰溪可怜兮兮的哽咽道。 “为什么不让去?风寒又不是不会好,风寒又不是绝症,凭什么不让你去,再说就算不让你去了,那月钱也得要回来!少一个铜板都不行,就算他是姬大夫又怎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张翠兰从里屋几步跨出来,叉着腰大骂道,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在为兰溪打抱不平呢。 兰溪在心里冷笑,张翠兰啊张翠兰,你真是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啊! 说话间,外面又下起了雨,噼噼啪啪地打在屋顶上,看样子雨季要来了,那她更是铁了心的要换个房间,不然今晚过不去。 “娘,你说什么呢?姬大夫不是那样的人!”兰溪弱弱的为姬大夫辩解道。 “你少说两句,姬大夫是你能编排的?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姬大夫还能差了二丫那三瓜两枣!”周玉柱也朝张翠兰沉声责备道,先不说月钱,土豆种毕竟还在姬大夫那里呢。 ————嗯?这两口子什么脑回路?我说的是屋顶漏雨把床打湿了,你们却只关心月钱、土豆,妈蛋,都什么人啊? “爹娘,姬大夫只是因为我感染了风寒有些不喜而已,现在又开始下雨了,女儿晚上要是继续睡在湿湿的床上,风寒就好不了。” 兰溪使劲咳嗽几声,又继续说道:“姬大夫怕我把风寒传染给他们,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今儿白天姬大夫已经拿药给女儿吃了,只要明天我风寒好了就没事了,就可以过去问问土豆的事了。” 这下周玉柱总算听懂了,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啊,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周玉柱说道:“走,去看看你的房间,爹想想办法给你修补修补。” 张翠兰拿了桌上的油灯走在前面,周玉柱第二,兰溪走在最后。因为下雨的原因,天黑得要比平常早一些,是以晚饭也吃得早一些,这会儿,大丫已经洗完碗,正在烧热水洗脸洗脚。 张翠兰在门口就停住了,侧身让周玉柱进去,他也没看脚下,大步就跨了进去,然后脸色就变了,先是涨红后变青又慢慢变阴沉。 兰溪差点就笑出声来,只得把小脑袋尽量垂低,都快垂到胸口了,咱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就说搞不搞笑,屋檐下竟比屋里还干爽一些! 周玉柱踩了一脚的泥,退回到门口从张翠兰手里拿过油灯,举在手里四处观察屋里的情况。 ——这个屋子怎么破烂成这样子了,屋里还有这么多东西呢,要是被雨淋坏了多可惜,等天晴了一定要找个时间来翻修一下。今晚就暂时先让她们住在左偏房里,要真因风寒丢了这么好的工作确实可惜了,并且跟在姬大夫身边还能得到不少好处呢。 看了一会,周玉柱回身把油灯塞进张翠兰的手里说道:“你去把左偏房收拾一下,暂时先让她们姐妹住进去,以后再说。” 张翠兰不乐意,那间屋可是留给她儿子的,凭什么给这两个赔钱货住,并且屋里还有很多贵重东西呢。 正要开口反对,却见周玉柱正用一双牛眼睛瞪着她,她又把反对的话憋了回去,转身进了左偏房,在里面摔摔打打了半天。 等大丫收拾好,姐妹俩一起进了左偏房,只见屋里能收的东西全部都收起来了,所有的柜子箱笼也都上了锁,只余一架光秃秃的木床在进屋的墙边,正对着一扇小窗。 大丫很高兴,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然还能住进左偏房,亲娘还在时,她们一起住在右偏房里,也能随意进出家里所有的房间。 后来亲娘没了,这位娘嫁过来以后,她除了偶尔进一下堂屋,其他两间屋连进都没再进过,更不要想还能住进来了。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二丫,妹妹现在变得好能干,好像自从病好后就长大懂事了,比她勇敢比她厉害,能去姬大夫家做工,能挣好多钱,还每天都给她带各种好吃的回来,还有各种各样酸甜可口的果,她再也没有饿过肚子了,二丫真好,不枉费她舍不得吃喝,一口米汤一口米汤的把她喂养大。 亲娘刚没了那一年多,爹对她们姐妹还是挺好的,还会亲自照顾妹妹。这个娘刚来家里时也还不错,虽然私下里也会打她骂她,但人前特别是在爹面前时对她们也算和颜悦色,也还给饭吃。好像,自从弟弟出生后,一切都变了! 第19章 能镇鬼驱魔的姬大夫 “二丫,你等着,姐姐去把被褥拿过来啊。”大丫声音欢快、脚步轻盈。 兰溪坐在床上,思绪飘的很远很远。 既然搬进来了,就绝不可能再搬出去,什么暂时不暂时的,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说了就算的时候了。那些东西收起来就起来,她不在乎也不稀罕,太远的事情她想不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搞一套好点床上用品先,护好大丫,陪她一起长大。 隔天早上,兰溪去姬大夫家前,被周玉柱喊住叮嘱了一番,当然是关于土豆的事,叫她在姬大夫家要乖巧、要懂事、要勤快、要有礼数,这些她都能理解,但是,让她少吃点饭是什么鬼? ——她就这么一个小豆包,能吃多少饭?能吃多少饭?! 气得兰溪恨不得扑上去揪住他的耳朵,在他耳边河东狮吼,真的是,非得逼她使出洪荒之力不可。 妈蛋,你怎么不少吃点饭?全家就你吃饭最多! 一大清早就惹她生气,当她气鼓鼓地来到姬大夫家的时候,曾大叔刚好把水缸挑满:“我们的小二丫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啊?谁惹你生气了,告诉大叔,大叔帮你去揍他。” 处得越久,他越是喜欢这个机灵的小丫头,懂事、勤快、体贴,他有时候甚至想,二丫要是他的女儿就好了,一定会拼了命的疼她,要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寻来给她! 并且这快一个月的时间二丫变化也很大,原本又黑又瘦又矮小的一个小丫头,眼见着长高了不少,皮肤也白嫩了许多,脸上也有些肉肉了,出落的是越来越清秀可爱。 他总是忍不住想逗她,并且这丫头性子也好,从来不见生气。 如果真的是有人欺负她,他是真的会为她出头的。 “真的吗?大叔可要说话算话,无论是谁,大叔都会帮二丫去揍他吗?”现在大家都很熟了,兰溪也不似刚来时那般拘谨,会跟他们开玩笑、玩闹。 兰溪作为一个现代人,哪来的拘谨,对于吃货来说,没有一顿饭解决不了的问题,有的话就两顿,他们现在可是有几十顿饭的交情了,那感情基础是杠杠的。 “那必须是真的,你大叔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曾大叔放下扁担,把胸膛拍得啪啪响,豪气万丈。 “如果我说是我爹呢?”兰溪调皮的说道,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找人去揍那个混蛋一顿啊,但是不能,这是一个以孝道治天下的国家。 “你、你爹?怎么可能,哪有爹会害自己的亲生女儿的?”曾大叔皱着眉头,一脸的迷惑与为难。 “大叔,二丫跟您说笑的,别当真。您今早想吃什么?二丫给您做。” “我就说嘛,你这孩子,随你做什么,大叔都爱吃。”曾大叔伸出手指点了点兰溪,从厨房离开。 曾大叔一走,兰溪的脸就垮了下来,这操蛋苦逼的人生啊,说她那便宜爹虐待她,竟然都没人信,这意味着什么? 还是现代好,父母要是不慈、不尽抚养义务,孩子是可以去告他们的,是可以拿起法律武器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的。 中午兰溪做了烤仔排(先腌制好再烤入味),辣椒小炒肉,凉拌酸辣黄瓜(这里的黄瓜是小时候吃的那种淡黄色里面有籽的黄瓜,没有现代这种青瓜,她去皮挖籽切片腌制后也是很脆甜),丸子菠菜汤。 三个大人加上她这个小不点,三菜一汤尽够了,再多她也做不了了,就这都已经用完她所有的能量了,急需要休息充电啊。 午饭后,他们照例要睡一个多小时的午觉,这规律的生活习惯简直令兰溪这种熬夜狗汗颜啊,好在是,她现在也是其中一员了啵。 来这里久了,兰溪才发现这姬大夫非常清闲啊,不是歪在榻上看书,就是在炮制药材、搓药丸,但是也没见病人啊,这些药都给谁吃啊?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这院里十天半个月都不见来一个看病的呢?反正她来了都快一个月了,愣是没见着一个。 她私下里悄悄问过曾婶子,曾婶子是这样说的:“咱们公子啊神仙一般的人物,医术高明,得祖师爷庇佑。二丫,你知道的,咱们公子往这个槐树村一住,村子里的妖魔鬼怪、病魔外邪都被吓跑了,所以村子里的人都不生病了,既然都不生病了,自然也就不来看病了!” 兰溪满脸黑线,你确定你家公子是大夫而不是钟馗? 她很想说:婶子,盲目崇拜的习惯要改! 曾婶子虽然性格豪爽,却也是资深宅女一枚,兰溪几乎没有见她出过院门,她没来之前,曾婶子为一日三餐搞得焦头烂额,没有时间没有心情出去。她来了之后,婶子没事要么自己在院子里练功,要么姬大夫摆弄药材的时候,她就去帮忙打下手,反正也是不出门。 当然,兰溪也问过了她为什么不爱出门,她可是具有求学精神的,充分发挥了不懂就问的良好习惯,曾婶子撇了她一眼,眼里全是:你是傻子吗? 兰溪:······ 她这么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怎么会是傻子呢?曾婶子怕是眼神不太好,她跟傻子可是一点都不沾边的。 姬大夫在旁边憋笑,憋得一张俊脸通红,背过身去,身子却一直在颤抖。 哼,有这么好笑吗? 最后还是曾大叔看不下去了,把她拉到外面去解释了一番,原来事实的真相竟是这样子的,这么狗血的吗? 其实他们刚来的时候,村里的人知道这来的是一位很厉害的大夫,大家都很高兴,对他们表示出了非常热烈的欢迎,有个头疼脑热就往院里跑。 姬大夫也是个好脾气的,一概来者不拒,不管是谁,有钱没钱,他都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尽心尽力的给村民看诊抓药。 那时村里的大婶大嫂子也爱往院里凑,来找曾婶子聊天,听说他们还没有孩子,对于那些以生孩子为活着唯一的使命的村妇来说,三十几岁都不生孩子,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第20章 要强大到高不可攀 于是这些人自以为是站在了正义的一方,以长辈的姿态、以过来人的口吻,开始对曾婶子进行讨伐,催促他们快点生孩子。 更有甚者动了不该有的歪心思,把自家女儿或者侄女外甥女什么的,非要塞给曾大叔做妾,说是要为他传宗接代。还劝曾婶子应该主动去给曾大叔纳妾,这才是一个妻子应当做的,自己生不了就应该大度一些···· 我的个妈呀,这也太那啥了,简直震碎的她的三观啊! 她这暴脾气,简直不能忍!要是能有曾婶子一半的身手,她一定会把那些多管闲事的长舌妇人打的满地找牙,让她们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看她们还闲不闲得蛋疼! 艾玛,不行,太气了,必须去做一桌子好吃的,安慰一下曾婶子受伤的心灵。 好在曾婶子还是很给力的,没有让她失望,她去把她们的男人打了一顿······ “哈哈··等会,等会,让我笑一会先,哈哈··,大叔,你有没有很遗憾啊?” “遗憾什么?”讲得正起劲,看这丫头笑得就差在地上打滚了,有这么好笑吗? “您的美妾啊!”兰溪挑眉,戏谑的看着他。 “你这丫头,讨打是!”曾大叔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作势要揍她。 兰溪甩开两条小短腿就开始跑,一边跑一边喊:“我错了,大叔,二丫知道错了,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喊婶子出来了。” 曾大叔当然不是真的要揍她,闻言便自个儿的走到屋檐下去坐着,兰溪有点讪讪的,她也凑过去挨着曾大叔坐下,你能想象一个粗犷的中年大叔傲娇的仰起脸不理她的样子吗? 她又差点没忍住笑,这大叔还挺可爱的啵,随即一脸讨好地说道:“大叔,二丫知道错了,保证再也不乱说话了,您别就生气了哈,继续说说,后来呢?” 过了好一会曾大叔才继续说道:“后来,后来就是你婶子去把村里小半数男人都狠狠揍了一顿,这些老爷们回家后又把家里那多嘴多事的婆娘也揍了一顿,那些老娘们心里又气又怒,可是却又不敢言,再也不敢来找你婶子说三道四了。” “这事没过多久,山里不知怎么跑出来了一只大猫,咬死了一个村民,还伤了十来人,一时都没有人敢再上山了。我知道这事后,就上山去把这只大猫打死了,因为大猫身上很多东西都可以入药,虎皮也是好东西,我就把它扛回来了。二丫啊,你是不知道,你大叔我打虎没花多少力气,可是把它扛回来,差点没把你大叔累个半死!” 兰溪:·····这就是所谓的凡尔赛吗?原谅她的粗鄙与浅薄,反正她听不出来! “哇,大叔,你好厉害哦,那可是老虎喂,你竟然能打死一头虎,我大叔是天下第一!”兰溪适时的拍着小手,一脸崇拜的望着曾大叔。 曾大叔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晃着脑袋不以为然地说道:“不算啥,不算啥,一只大猫而已。” “再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去打虎我本来是好心,结果当村子里的人看见我浑身是血的扛着一头大猫回来以后,不但没人去找你婶子聊天了,就连来看病的人都没一个了。他们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是像以前我们没来前一样,去找村里的那位赤脚大夫了,正好,我们也乐得清净。” 兰溪:······ 或者这就是人性,当你只比他们强一点点的时候,他们会羡慕你、嫉妒你、甚至算计你。但当你比他们强太多以后,到了高不可攀的地步,他们就只会仰望你、膜拜你,生不出来一丁点的反抗之心。 又扯远了,跑题的习惯也不好,也得改。 他们睡午觉后,兰溪决定回一趟家,昨晚她已经连夜把第二块菜地里的土豆全部挖出来了,累掉了半条小命,倒是收获颇丰。现在的问题是,需要想办法把空间里的土豆搬出来而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兰溪回到家,家里没有人,连周明明小朋友都不在,应该是雨后地里的事比较多,都下地去了,她在院里逛了一圈,堂屋空地方挺大的,比较适合堆放土豆。 那事不宜迟,趁他们都不在家全部搬出来,到时候就说是找曾大叔帮忙送过来的,反正曾大叔那么厉害,就算他们起疑又能咋的,还敢去问大叔不成!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探索,兰溪已经学会了如何直接空间里取物了,不需要再反复的进进出出了。这个技能让她非常开心,以前从电视剧里看到,只有神仙才能凭空变出东西来,她现在竟然也可以了哦,好想得瑟炫耀一番怎么办? 哈哈哈······· 心神一动,手心就出现了一个大土豆子,这种感觉真特么的好。话说现在的她可是一个宝宝,正儿八经的宝宝,所以,她理直气壮地玩的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屋角就堆积起了一大堆土豆了,她把周围的杂物、凳子、桌子往旁边移了移,继续往外搬土豆,大概有个三百多斤。 她对重量没有什么观念,这完全是大概加估计后的结果,到时候让周玉柱称一下,再让她那便宜爷爷计算一番,看看一亩地大概需要多少斤土豆。 傍晚,周玉柱一家四口回到家看到堂屋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一堆土豆,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们不敢置信,觉得这是在做梦,就像穷人乍富、天降横财,总觉得不真实。 周玉柱使劲揉了揉眼睛,嗯,土豆还在,是二丫把土豆拉回来了?他这下终于完全相信了土豆是真实存在的了。 张翠兰就更直接了,她左右看了一下,只有周玉柱和周明明在她身边,于是她抬起手来“啪”的给了周明明一巴掌。可怜的周明明小朋友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懵了,一时竟忘了哭,只是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娘,平时挨打的都是大丫、二丫,什么时候轮到过他?! 张翠兰:咦,没哭?假的?做梦? 第21章 他们要吃小孩 于是,倒霉催的周明明小霸王又挨了一巴掌,这次他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张翠兰松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幸好大丫没有跟来凑热闹,她只在院子里远远看了一眼就去厨房做晚饭了。 “当家的,好多土豆啊,要都是我们家的就好了,得吃到猴年马月才能吃完啊!”张翠兰兴奋的两眼放光。 “胡说什么,这些都是种子。”周玉柱蹲在地上抚摸着土豆,一脸的柔情款款,闻言脸色一变呵斥了一句,话语却又一转:“放心,只要咱们村子把土豆推广开了,以后家家户户都会有这么多的,不对,只会比这更多。” 张翠兰一想到要把这些土豆分出去,感觉比拿刀子挖她的肉还疼,二丫那个赔钱货、小贱人,最好不要栽在她手里,不然老娘一定要把腿给她打断一条,下贱痞子生的下贱玩意儿,呸! 兰溪她打不着骂不着,大丫却跑不掉了,她把一肚子的火气都撒在了大丫身上,一顿晚饭的时间不知道被明里暗里掐了多少把,各种污言秽语劈头盖脸的砸向这个只有八岁多的小女孩,可怜的大丫却不敢吭声,连哭都不敢哭。 兰溪回来后,她也没有给她说这事,她觉得妹妹比她还小,她都拿那个恶毒的女人没办法,二丫肯定更没办法,所以兰溪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周玉柱问土豆的事,兰溪按白天想好的借口说了,周玉柱果然没有任何怀疑,或者说分不出心思去怀疑,他难得的对兰溪和颜悦色的说着话。 “爹,明天上午你先不要下地了,去把祖父和伯父们请来,然后在家等我,我给姬大夫他们做好早饭就回来,我给你们说说这土豆要如何种植,还有很多注意事项都需要交待清楚。”兰溪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用她那脆嫩的声音说道。 “好,好,我们在家等你,你不用急,用心给他们把饭做好。”周玉柱的眉眼里都透着高兴。 “我说二丫,这些土豆不用全部都分完,我们就不能留一些自己吃吗。”张翠兰阴阳怪气地说道,晚上她就已经偷偷煮了一些来吃了,他们三人差点吃撑着,按她一贯的本意是不准备分给大丫吃的,要不是怕她跟兰溪告状。 兰溪眼神都没分她一点,只对周玉柱说道:“明天爹和祖父看着分配,目光要放长远一些,是不是爹?” 她本来想说:亲,把格局打开。又怕他们听不懂这么高深富有哲理的话。 张翠兰瞬间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这死丫头竟敢拐着弯的骂她,要是以前她早就把她往死里打了。好,现在看在土豆的份上就暂时先由她蹦跶两天,等土豆种下去以后,看她怎么收拾她。 哼,到时候定要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周玉柱闻言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因为他也是如此想的,只能说两口子挺般配的。 兰溪假装没看见他们难看的脸色,自顾自的回屋睡觉去了。 才不惯你们的臭毛病! 第二天,兰溪回来推开院门的时候被惊得后退了两步,因为院子不大,人一多就显得满满当当都是人。不但周家的男人们来得整整齐齐,就连周家的媳妇们都齐齐整整,这还是兰溪第一次见他们这一大家子人,此时他们全都眼睛亮晶晶、目光灼灼地看着出现在院门口的她。 兰溪:······ 妈蛋,进还是不进呢?总感觉一进去她就会被分食了一样,这些人看起来太像要吃小孩的人了,宝宝怕怕啊! “二丫,楞着干嘛啊?快进来啊,祖父和伯父们都等着你呢,快来,快来!”周玉柱热情的招呼着。 完了,现在更像了,在线问:现在她撒开她的小短腿开始跑,还来得及吗?挺急的,怕晚了小命不保! 最后,当然她还是进去了,不但进去了,还是一路行着礼招呼着过去的:“祖父好、祖母好,大伯父好、大伯母好,二伯父好、二伯母好·····。 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去报菜名了,又是一条出路! “二丫真乖”“二丫现在是出息了”“不错,二丫有长劲”“哟,二丫头竟长高了不少呢”······· 兰溪瞬间被一群农村妇人包围,有人想要拉她手,有人想要拍她肩膀,有人还想要摸她头···她被吓得一个劲儿的往后退,却还是被她那便宜奶奶一把拉住。 “二丫啊,祖母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没辜负我们对你的期望,也没让我白疼你一场。知道有好事应该向着自家人了,来,让祖母看看,跟了姬大夫后果然长高了哈,姬大夫真不愧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兰溪一向不太喜欢过多描述一个人的外貌,在她看来这些人大都长得差不多,除非丑的惊世骇俗,或者美的让人眼前一亮。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压根就没仔细看过,所以描述不出来。 前世,她脸盲加近视,偏偏又不喜欢戴眼镜,一般情况下都是五米之外“六亲不认”,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反正都是看不清,她也就渐渐养成了不去仔细看人的习惯,她来到这里后,虽然原主没有近视,但她也没想过要改掉这个毛病。 除非很熟很熟,说话的说话她会盯着对方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嘴巴会说谎,表情也可以控制的很好,但眼睛却会泄露心底真正的情绪。 张翠兰的眼睛一只是双眼皮、一只是单眼皮,当她阴沉着脸看人的时候都给人一种阴狠的感觉,更不要说当她故意总是用狠毒的眼神看着兰溪和大丫了,让她这个拥有成年人灵魂的人都感到害怕。 而她这个便宜奶奶却不一样,她的眼里满是世故与算计,瞧,说出来的话更是与张翠兰不一样,多会说话啊。那如果你以为她是喜欢兰溪那就大错特错了,二丫病死的时候她可是连看都没来看一眼的啊。 对她来说,这姐妹俩就像小猫小狗一样,不过是贱命一条,死了再生就是了。 第22章 狗咬狗 也可以说这便宜奶奶是厌恶二丫、大丫的,包括她们已经去世的娘。按理说敌人的敌人,该是朋友了?那她肯定是喜欢张翠兰了,毕竟人家还给她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呢。 那是正常人的思维,这便宜奶奶可不是一般人,她也同样厌恶张翠兰,但这些都影响不了她继续疼爱她的幺儿,因为在她心里这两个女人都配不上她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儿子。 周家这几兄弟样貌大都有四五分相似,走出去不用介绍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家子,怎么他周玉柱就更帅逼了呢? 不过是因为他是老幺,这老娘又偏心到胳肢窝去了,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他,致以他比他那三个哥哥都长得高大一些。 话说也有可能是皇帝疼长子,百姓爱幺儿! “二丫,来跟祖母说说,姬大夫家的生活是不是开得特别好?据说天天都有肉吃呢。”周刘氏继续套着近乎。 兰溪:·····何止天天有,还顿顿都有呢。 “二丫,那你给姬大夫家做饭那可是赚大了啊,你是不是天天都可以偷偷···,哎呀,你爹娘可是真有福气啊!”说这话的应该二伯娘,她还挑了一下眉,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 我懂你个奶奶腿啊! 打住!打住!不要再攀交情了,我跟你们不但没亲情更没交情,还是进入今日的主题,说正事! 兰溪见屋里屋外摆满了背篓、箩筐,原本堆在屋角的土豆现在已经全部装进这些背篓箩筐里了。 “二丫,祖父和你伯父们已经把土豆都称过了,一共四百二十五斤,箩筐里的是三十斤,背篓里的是二十斤,一共装了十筐、五背篓,还剩下这二十五斤。祖父都听你爹说了,这些土豆可以由我们来分配是吗?”好在周长生似乎听见了她心底的呼唤,打断了这些妇人的七嘴八舌,指着满地的箩筐背篓说道。 哟,这便宜爷爷可以啵,计算能力、统筹能力都不错,这么一早上的时间就把土豆全部称好、装好了不说,听他话里的意思,想必也已经想好了准备分配。 “是的,祖父,您想怎么分配都由您说了算,不过这剩下的二十五斤留给我,我有用。”兰溪乖巧的应道。 “给你干嘛?你能有什么用?这可是二十五斤粮食啊,你这个贱皮子,说得倒是轻松,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你的了!”张翠兰扒开面前挡住她的人走到兰溪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此时的张翠兰高高的昂起她高贵的头颅,傲娇的仰起脸,眼睑微合,眼神蔑视的斜着她的几个妯娌,仿佛在说:看,这么多粮食全都是我的,我说给谁就给谁,你们全都要看我的脸色行事,一切都是老娘说了算——你们快来讨好我啊! 这婆娘这批嘴快的哦,火车都追不上。 no作no die! 兰溪赶紧做出一副害怕的、怯弱的、委屈的样子往周长生的身后躲,周长生的脸阴沉的差点滴出水来:“周玉柱,管好你媳妇,这里有她说话的地儿吗?” 本来周玉柱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张翠兰哪天不打骂大丫、二丫?他都习惯了,现在却突然被父亲点名批评,还当着几位兄长和嫂嫂的面,他顿时脸色涨红。 “张翠兰,滚回你的屋里去,爹和兄长们都在这里呢,爹都没开口说话,你竟敢跳出来大吼大叫,有你什么事,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周玉柱的双手捏成拳,气得脖子上青筋都出来了,沉声朝张翠兰吼道,脸都被这个婆娘丢完了! 兰溪看着周玉柱一脸的便秘样,心里觉得厌恶极了,作为一个男人,女儿女儿护不住,老婆老婆护不住,这才是真t的丢脸。 虽然她也很乐意看到张翠兰吃瘪,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看不起周玉柱。 张翠兰这个蠢货此时还梗着脖子,仰着头死死瞪着周玉柱,一脸的不服气,她心里也气得要命。 这是多长脸的事啊,几位妯娌都看着呢,她是后嫁过来的,又是续弦,这几年心里一直不得劲。觉得嫂子们看不起她,她也跟几个嫂子不亲近,但不代表她不想亲近啊,谁不喜欢被捧着、被拍马屁的感觉? 如今却被二丫这个小贱人抢了风头,她一回来大家都可劲的夸她,仿佛能找来土豆全是她的功劳一样,完全忘记了她这个女主人的存在,现在这些土豆全都是她家的! 不,她表示不服气,很不服气,她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她吼了回去:“凭什么不让我说话?这是我家,这些全都是我家的粮食,我说给谁就给谁,谁也没有资格在面前指手画脚,惹急了,老娘谁都不给!”锁起来,这么多,至少可以吃上一年半载的。 兰溪无语扶额,她真的是这里的土着吗?这么蠢,怎么活到现在的? “啪”! 张翠兰捂着脸,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周玉柱,他竟然打她?竟然打她!他怎么敢打她? 周玉柱见父亲与兄长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气急败坏之下条件反射的狠狠给了张翠兰一巴掌,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再让这个疯婆娘继续给他丢脸了! “啊”!张翠兰尖叫一声疯了一样朝周玉柱扑过去,场面一度失控,非常混乱。 兰溪在张翠兰出言挑衅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悄悄后退了,千万不要殃及无辜啊,她这小胳膊小腿的,经不起磕碰啊。 天地良心,她可以对天发誓,这次她真没想搞事,他们真的是自己干起来的。 加油哦! 她溜到厨房里看到大丫也在里面,默默给大丫点了个赞,识时务者为俊杰,没事千万不能靠那种人太近,他们遭雷劈的时候容易误伤。 院子里张翠兰的尖叫、哭泣、咒骂声,周玉柱的怒吼声,周长生恼怒的呵斥声,还有周刘氏的哭喊声·····其中隐隐还夹杂着周小霸王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周小霸王此时怎么就不霸王了呢?拿出你欺负我们、拿石头砸我的气势来啊,哭啥啊哭? 是个男人你就去干! 第23章 张翠兰能处 拉架的拉架,劝架的劝架,闹了将近二十来分钟,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伯母们把张翠兰扶进屋里去安慰,外面的几个男人却集团沉默,只有周刘氏抱着她的幺儿“儿啊,儿啊”地唤着,哭的像死了爹一样。 多好的一件事,大家开开心心的来干活,现在却被这两口子搞成这样。 兰溪没有多少时间陪他们浪费,她等下还要回去给姬大夫他们做午饭呢。她沾了点水涂在眼角、脸上,轻轻抽泣着从厨房走到周长生身边,扬起小脸,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周长生:“祖父,对不起,呜呜,都是二丫的错,那土豆二丫不要了,希望娘不要生气了,不要跟爹吵架。” 艾玛,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周长生有点不忍心:“不关二丫的事,也不是二丫的错,是大人拎不清,脑子犯糊涂!不过,二丫能不能告诉祖父,你要那些土豆来干什么?” “祖父,隔壁小壮的爹因为腿疾干不了重的农活,他娘又要经常吃药,他们家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所以二丫想······”软软糯糯的童音,因为委屈撅起的小嘴,恁是块冰都能给融化了。 她当过大人,也当个孩子,知道什么样的孩子能激起大人的怜悯心和保护欲,好巧不巧,她是一个拥有成人灵魂的萌娃! “所以,你想把那剩下的二十五斤土豆拿给刘小壮是吗?”周玉柱果然接过兰溪的话头反问道。 “二丫做得对,你是个好孩子,祖父没有看错你,回头祖父陪你一起给刘小壮家送过去。”他见兰溪点头后继续说道。 “谢谢祖父,祖父待二丫真好。”说着她还行了一个礼,做戏做全套嘛,她就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当她抬头看向坐在屋檐下的周玉柱时,她竟有些后悔了,想着以前可能是对张翠兰有些误会,这人还是可以处的,有事她是真上啊! 瞧瞧周玉柱此时那一张大花脸,难怪她那便宜奶奶哭得像死了爹一样,虽然她爹早死了,就是不知道她爹死时,她是不是也哭得这般伤心。 兰溪觉得她早就想爆揍周玉柱一顿的心,此刻张翠兰替她圆满了,得好好报答她呀! “二丫,走,别耽搁了,这就下地种土豆去,你爹说姬大夫还有事要你交代清楚,那一起去,边种边说。”周长生招呼着几个儿子挑筐下地。 “祖父,这就去种了?地都整理好了?”速度这么快的吗?昨天才说,今天一早连地都翻好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中国速度? “没什么好整理的,带上锄头、铁锹就可以开始种了。” 兰溪只得半信半疑的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地里,距离倒是不远,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这块地是周长生的,应该是专门挑的一块比较近的地。 地不大,大概只有三四十平,此时地里也没什么重要的农作物,只有稀稀疏疏一些枯黄的蔬菜,应该是尾期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很快就拔干净了全部堆在路边。 然后——她见周长生在地里挖了一个碗大的坑,再然后就见他直接把土豆埋进去了! 兰溪满头黑线,难道他们都是这样种地的吗? “祖父,等一下,等一下,土豆不能这样种!”兰溪急忙喊停周长生。 周长生也震惊了一下,他种了一辈子的地了,这土豆有什么不同吗?其他几人也看了过来。 兰溪拿起一个土豆,让他们都靠近点,她指着土豆上几处凹陷的地方说:“这里都是土豆的芽点,以后土豆芽会从这些地方冒出来,所以一个土豆我们顺着芽点可以切成很多块,只要没有破坏芽点,过几天都会长出一株土豆苗来,一整个土豆种下去太浪费了,所以这些土豆全部都要先切过再种。” 她说完抬头一看,这几个大男人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芒,这样一来就意味着这些土豆又可以多种很多地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老三,你跑一趟去老四家拿来菜刀和菜板。”周长生立即下了命令。 周老三拔腿就跑,兰溪连忙朝他喊道:“三伯,记得把菜刀和菜板清洗一下,一定要洗干净哦,不能有油有盐!” 这位三伯其实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没有她前世的年纪大,在现代很多这个年纪的都还没结婚呢。而据说这位三伯大女儿都已经嫁人了,孩子都生了,妈呀,意思是他都当外公了,好年轻的外公啊! “三伯知道了。”周老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见剩下这几人疑惑的看着她,好,开始答疑解惑:“姬大夫说,油和盐会影响土豆发芽。” 她也是后来才想到,她家哪来多余的油和盐会沾到菜板上,那可都是金贵东西啊! 见大家都露出恍然的神色后,她继续道:“祖父,还有这地也不能这样种,得翻松才行,土豆跟萝卜差不多,都是长在地下的,如果土地太板结了,土豆的根系伸展不开会大大影响土豆的产量的。” “哦,原来还有这种讲究啊!不过,二丫,如果只是这一小块地,祖父一个人用锄头挖,一天也都能把地都翻松了,那要是大面积种植,翻地得翻到什么时候去啊?”周长生皱着眉头一脸的为难。 其他几人也都跟纷纷点点头表示赞同,显然他们都想到了这个问题,翻地可不是一件轻松事啊!更何况挖地可是力气活,花得力气多了自然也就吃得多,如果只吃糊糊和野菜杂粮稀粥可不顶饿。 “可以用牛犁啊,这样就可以省下不少功夫了?”兰溪奇怪的问道,为何非得要人挖呢? “犁是什么?牛要怎么犁?”周长生比她还奇怪。 苍天啊,大地啊,她是来到了一个生产力多落后的古代啊! 听周长生说了一遍他们的种植方式后,她才知道原来他们不管做什么都是不翻地的,主要是人力不够,都是挖一个坑直接埋进去就可以了。平时该浇水浇水,该除草除草,要是有病虫害了怎么办呢? 第24章 被偷袭 要是农作物有了病虫害,那就是天灾了,跟人祸一样,只能祈求上苍了,毕竟现在也没有农药这玩意儿啊! 其实在古代是很、很地广人稀的,但大多数都是荒地,需要开荒,在没有挖掘机和推土机的时代,偏偏开荒又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她现在也算是懂了为什么他们种的粮食产量不高了,种子品种质量是一个问题,种植的方法方式更是一个问题! 说话间,周老三拿着菜刀菜板过来了,连几个伯娘们还有周玉柱和他娘也都一起来了,兰溪现场示范了一下怎么切土豆,把一个土豆避开芽点切成了六块。 周长生拿起一块仔细观看,其他人围成一圈也学着他的样子一人拿起一块细细观察。 “好,好,好,这样一个土豆就变成了六个,哈、哈、哈,这就是六株苗啊,二丫,好样的!”周长生哈哈大笑道,其他人也都神色兴奋。 “二丫哪懂这些,都是姬大夫手把手教的好。”可不敢揽功,赶紧装出几分被夸后有点害羞的样子回道。 “姬大夫当然应该要重重的感谢,但我们的二丫也是个聪明的,把姬大夫教的都记下来了。还有其他要注意的吗?” “祖父,姬大夫喜欢安静,不喜欢有人去打扰,特意吩咐了不用上门去感谢他,二丫一定会传达到祖父的心意的,二丫去给他磕几个头?”她赶紧对着周长生笑嘻嘻地说道。 妈呀,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呀! “还有就是,土豆的生长周期很短,两三个月就成熟了,今年这一季种完还可以再种一季。爹跟祖父说过了,这批土豆成熟后,咱们只留种······”兰溪继续说道。 “祖父懂得懂得,就应该这样的。姬大夫是为了整个槐树村,而不是我们一家人,哪能只顾自己吃饱,村里都是族人乡亲,理应互帮互助。”周长生接过话头。 “祖父大义,二丫一定好好向祖父学习!”兰溪甜甜的声音让周玉柱很受用。 “祖父,伯父伯母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记住,土豆一旦变青发芽后就不能再食用了,切记!切记!”兰溪转而一脸严肃地说道。 众人见她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也都跟着紧张起来:“为何?” “因为土豆一旦变青发芽后就变成有毒的土豆了,姬大夫说以前有家人不知道,见土豆发芽后也舍不得扔,结果一家五口全部都被毒死了,这样一个土豆的毒能毒死一头牛!”兰溪拿起一个大土豆举到他们面前说道。 中毒的这家人当然是她现场杜撰的,目的为了引起他们的重视,不让他们存在侥幸心理,不然真吃死了人怎么办,总不能因为她没有说清楚的原因白白牺牲生命,不过现代新闻里确实有人因为吃发芽土豆而中毒的。 再说土豆这么高产的粮食也不能因为有人中毒而不能推广开,就像她前世,有人能把百草枯喝到停产一样,百草枯多t的冤枉啊,比窦娥还冤,它就好好一除草剂啊! 好像该说的都说了,没说到的下次记起来再说,时间来不及了,她要去给姬大夫他们做饭了,她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跑了,留下神色各异的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也不要害怕,二丫说了,只要不吃变青发芽的土豆就不会中毒,以后吃的时候多注意一下就是了。走,大家也都先把土豆背回去切块,明天再来翻地。这次大家就一起干活,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分什么你我了,毕竟这个土豆大家也都是第一次种,没什么经验!” 最后还是周长生这个大家长出来给大家吃了个定心丸后又分配了工作,几兄弟都没有异议,他们对周长生还是挺畏惧的,最后各自背着分配给自家的土豆各回各家。 晚上兰溪回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曾大婶如往常一样把她送到院子附近便回去了。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说真心话她很不喜欢这样的黑暗,黑得让人心慌,不知道这黑暗里到底蛰伏着怎样可怕的东西。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她有些紧张,心下慌慌的推开院门,正摸摸索索往里走,突然“啪”的一巴掌呼在她的头脸上,猝不及防之下,力道之大瞬间把她抽滚在地上,脑瓜子嗡嗡的。 接着头顶就传来张翠兰咬牙切齿的声音:“哈哈,你个小贱人落到老娘手里了,看老娘不打死你这个小娼妇,让你出风头,让你不要脸,让你勾引老男人,贱人生的东西果然也是贱人,你那个贱人娘老子都死了,你怎么还不去死!” 兰溪被打倒在地后也瞬间反应过来,忍着脑袋的晕、疼,她就势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出张翠兰的攻击范围后迅速爬起来,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爹”后又快速离开原地,她是看不见,她就不信张翠兰能看得见。 果然,张翠兰听到她喊周玉柱心里一跳,猛的一脚朝她刚才出声所在地踹去,却不料踹了个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要是再对我动手,不依不饶的,我就把我爹喊出来评评理!”兰溪压低声音说道。 “喊你爹又怎样?你以为你爹会护你吗?你以为你爹会为你撑腰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笑话!”张翠兰嘴里说着不怕,却一直都是压着嗓子在说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如果是看在土豆的份上呢,看在月钱的份上呢,你说他会不会护?明天可是就发月钱了。”兰溪说的很平静,边说边换地方,幸好她人小身子灵活,几次从张翠兰的魔爪下险险逃脱。 “暂时就先放过你这个贱人,你最好给老娘小心点,夹起尾巴做人,还有,明天月钱一发下来速度拿给老娘,不然···哼哼!”张翠兰终于是停了下来,对她冷笑道。 说完她就回了卧房,倒是不拖泥带水。 第25章 人要向前走,苦难才会后退 张翠兰进屋后,兰溪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当夜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才惊觉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直到张翠兰睡下了,她屋里彻底没有了声响,她才进了和大丫一起住的左偏房,进屋就听见大丫轻轻的呼噜声,睡得很熟很香。 她直接进了空间,空间里现在也是夜晚,却皓月当空,满天繁星。她心里憋着一口气,不要命的往小山坡上跑,跑到坡顶后不管不顾的成大字躺在地上,仰望头顶的浩瀚星河。 看着看着她便流下泪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滚落,这日子过得真他妈刺激啊! 每天感觉都在死里逃生!现在想来都觉得后怕,她不敢想象刚才要是被张翠兰抓住又是怎样的一番毒打。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不把周玉柱喊出来?她也想过把她那个便宜爹喊出来,可是喊出来之后呢?他真的会为她撑腰吗?就算他看在那些身外之物的份上真的会护她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的,她太了解那个男人了,他一定只会说:让你娘打几下怎么了?让她出出气怎么了?何必大惊小怪打扰他睡觉! 他们两口子白天才干了一架,这会两人肚子里都还憋着气,她才不要成为他俩的出气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来个男女混合双打,她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了! 刚进门挨的那一下是她没有防备,她认了,她最怕的是万一把周玉柱喊醒了,周玉柱起来肯定是要点灯的,她也是肯定跑不过张翠兰的,那个时候张翠兰想要抓住她简直不要太容易,就跟在笼子里抓小鸡崽一样简单。 打了也就白打了! 兰溪一肚子的火,越想越气,她原本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啊!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很少想起她前世的父母,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此时此刻,她却想的心、肝、脾、肺、肾都在抽疼。 她在地上蜷缩起小小的身子,哭的泣不成声,哭的肝肠寸断,诺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月光如水般倾洒在这片寂静、空旷的空间里,她如受伤小鹿般低低的呜咽声,弱小、孤寂又无助! “爸妈,女儿好想你们啊!你们还好吗?没有我的日子你们可习惯?······” 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状态,是成为了无知无觉的植物人,还是直接凉凉了?父母是否能接受这样一个结果?唉,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啊,不然能怎样?在生与死面前,任何人的力量都是渺小而无用的! 她是独生子女,虽然也有因为计划生育的原因,但在农村拼二胎甚至三胎男孩的比比皆是,然而她的父母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孩而拼第二胎,他们说男女都一样,好好培养就行。 父母都是真心爱她的,从来没有重男轻女过,她想读书就让她一直读。村里跟她一般大的孩子,大部分读完小学就辍学了,只有少数几人读完初中,而她是村里唯一读了大学的女孩。 风言风语听了很多,当她读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结婚生子了,她放月假回去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各种阴阳怪气的话语。 “还读书啊?我娃都可以打酱油了,哈哈!” “女人早晚都要嫁人生子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生娃奶娃、洗衣做饭。” “女娃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花那么多钱不值得,赶紧趁年轻再生一个才是关键。” “哎哟,高材生回来了啊,我看读书都读傻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能有什么用?我看谁家会要她,怕是以后啊嫁都嫁不出去!” “兰家真是有钱没处花啊,白白浪费掉还不如好好建一栋大房子享受享受,要不借给我们也行啊,哈哈哈。” ······ 她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假装没听见、假装不知道,但心里又怎会真的无动于衷? 这些话相信爸妈肯定比她听的更多,但他们还是会对她说:“过自己的日子,别去管别人说什么,只要你想读,砸锅卖铁我们都会供。人的一生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生活是自己的,冷暖自知,只要自己和自己最在乎的几个人过得好就行了,别去管无关紧要的人。” 是啊,生活还得继续,跌倒了只能自己爬起来继续奔跑,躺在地上也不会有人过来拉你一把,说不一定还会有人趁机踹上几脚呢! 兰溪爬起来,跑回屋子简单洗了个澡后就爬上床去睡觉了,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无所畏惧! 人一定要向前走,苦难才会向后退! 如果命运是世上最烂的编剧,那么她就争取做她人生最好的演员,即使身陷绝望和痛苦中,也绝不要放弃与命运对抗。 隔天,兰溪去姬大夫家,几人都看见她脸上的伤,小孩肉嫩,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夜,由于又没有处理过,小脸依然肿胀得高高的,把曾婶子很是心疼了一番,去找姬大夫讨了药膏来仔细均匀的给她涂抹在了伤处。 这个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才五岁多而已,这么小一个小豆包,要不是被生活所逼迫,她怎么会来到这里,每天天不亮就要过来做饭,天黑才能回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不过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回家后还要挨打呢?这家大人也真是啊,简直不可理喻。哎,如果他们家不想要二丫了,倒是可以给她啊,咳,她这样一想又有点乐了。 姬大夫和曾大叔对此倒是没说什么话,心里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男人没那么矫情,以后多对这孩子好一些便是了。 吃早饭的时候听见姬大夫说,今日立夏。兰溪一怔,立夏了啊,意味着从今日开始夏季便正式到来了,昼长夜短,天气也会逐渐变得炎热。 夏至是二十四节气的第七个节气,立夏之后,便会正式进入雨季,雨水会明显增多,加之充足的阳光和适宜的温度,植物开始进入旺盛的生长季节。 第26章 立夏 田野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象! 南疆日长北国春,蝼蛄聒噪王瓜茵。新尝九荤十三素,谁家村西不称人。 此地有吃“立夏饭”、吃蛋、称人和尝三新的习俗,早饭后,兰溪和曾婶子一起准备过节的食材和用品,婶子还去村头摘了一篮子新鲜的槐花回来,她抱着篮子小脑袋凑上前使劲吸了一口,清新的槐花香沁人心脾。 中午,兰溪把洗干净的槐花裹上面粉上锅蒸熟,这是槐花最简单也是最经典的吃法,出锅后清香扑鼻,她拌上少量的调味料,可以用来直接送饭,也可以拌入麦饭中吃,都非常美味。 当然也煮了囫囵蛋,结果只有她和曾大叔两人是在真的撞蛋,玩得起劲,姬大夫偶像包袱重,一向是不参与的,曾婶子则满脸嫌弃的看着她俩闹——幼稚! 午后,村口的大槐树下,老村长在树下挂起了一杆大木秤,秤勾悬一根凳子,全村的小孩都聚集在了这里,闹闹哄哄的像卖小猪崽的市场,也来了很多大人帮忙,小朋友们排着队轮流坐到凳子上面称人。 兰溪也去凑了热闹,只见老村长一面打称花,一面笑呵呵的说着吉利话,老村长的眉梢、眼角的皱纹里都盈满了喜庆。 民间习俗,立夏称人会对阿斗带来福气,人们也是祈求上苍给他们带来好运。 这还兰溪第一次这么隆重、正式的过夏至,新奇又有趣。在现代人眼里二十四节气就只是日历上的一个名词,但在传统农耕社会中却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因为农耕生产与大自然的节律息息相关,没有现代科技的干预,优秀的农人都是根据节气去顺应农事。 晚上回家,曾婶子把白天没有吃完的鸡蛋全都装给了她,不过蛋壳都被她和曾大叔撞碎了,但不影响吃哈。 当她把五个鸡蛋交给张翠兰的时候,张翠兰都懵掉了,她大概有半年或者更久没有吃过鸡蛋了,这可是金贵东西啊,什么味道来的?她好像都忘了,只知道很好吃很好吃! 张翠兰赶紧招呼着周玉柱和周小霸王过来吃,才五个鸡蛋,她可舍不得分给大丫,但兰溪就一直静静的眼不错地盯着她看,看得她非常恼怒。只得分了一半给大丫,她自己吃剩下的一半,周玉柱一个,周明明一个,还剩下两下她斜了兰溪一眼后收了起来。 兰溪心里觉得好笑:哼,藏就藏呗,正好她也给大丫藏了一个! 不管什么东西自然是不会分给兰溪的,众人都默认为她一定在姬大夫家吃过很多了,连客气的问一句都不会客气,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呵呵。 三个人都吃得很慢,细嚼慢咽,细细的品尝舍不得吞咽,只有周小霸王几口就干掉了属于他的那个鸡蛋,然后又找张翠兰要:“娘,我还要吃,还要吃,再给我一个,我还没吃饱!” 张翠兰说已经吃完了,没有了。 他可不信,他明明看到还剩两个鸡蛋被他娘藏起来了却不给他吃,他只是小又不是傻。于是大哭大闹、倒地撒泼打滚,恭喜周小霸王又喜提了一顿揍! 当着周玉柱的面,兰溪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对张翠兰说道:“娘,这是我这个月的月钱,整整三百文,娘清点一下。” 张翠兰欣喜不已的站起身,还没等兰溪伸手把钱袋递给她,就已经被她一把夺了过去。 “哗啦”一声,荷包里的铜钱被她全部倒在桌子上,三百个铜钱,视觉效果还是蛮不错的,像一座小山般堆在桌子上。 张翠兰数了一遍又一遍,把铜钱拿起来吹了又吹、听了又听,周玉柱也很高兴,跟张翠兰一起乐呵呵的数着铜钱,还夸了兰溪两句呢。 “当家的,你看这装钱的荷包都这么好看,专门去买的话至少也得要好几十文呢,姬大夫真是财大气粗啊!当家的,以后这个荷包就给你用了,挂在腰间走出去,绝对是村里的独一份!” 张翠兰也是去过几次城里的,好家伙,那大的哟繁华的哟,她一步都不敢乱走,各种琳琅满目的东西是又多又好看,就是贵。 她还记得她上一次去城里好像准备嫁给周玉柱的时候,周家送了二两银子的聘礼来,娘便带她去了城里,当时她看上了一朵珠花,便鼓起勇气去问珠花多少钱,当听到说要二两银子一朵时,惊得她手里的珠花都差点掉到地上。 她原本想的是,这朵珠花就算是要五十文钱,她无论如何也要央求娘咬咬牙跺跺脚给她买了。直到现在她想起来都觉得那珠花是真好看啊,也还记得掌柜的说二两银子时不以为然的表情。 最后娘也只是花了200文钱买了一匹土布回家给她做了一身新衣裳,虽然娘很疼她,奈何家里兄弟姊妹实在太多,还要留着钱给兄弟们娶媳妇呢,最后她就是穿着这身新衣裳嫁给了周玉柱。 虽然她知道周玉柱是鳏夫,还带着两个拖油瓶,但她还是对周玉柱是充满期待的。记得第一次见这个男人时,她便红了脸,她觉得他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男人都高大英俊,更何况他家还家境殷实,有三间大瓦房有独立的小院,男人又是勤劳能吃苦的,她对这段婚姻是一百个满意的。 事实证明,婚后周玉柱也确实对她很好。以至于她才会如此得意忘形、不知轻重了。就是这两个小贱人最近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时不时的气她一下,常常气得她想打死这两个赔钱货,要是没有这两个拖油瓶就更好了。 “娘,你看我现在没有吃家里一口饭,还经常会带好东西回来,也没有花家里一个铜板,还每个月都能挣不少钱回来,我们彼此好好的、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行吗?非得要把我和大丫逼死吗?我死了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兰溪微微偏头看着周玉柱:“爹,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土豆,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是不是?” 第27章 大丫的第一笔“巨款” 意思很明显:活着的我肯定比死了的我更有用,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不要再动辄打骂了,我会带着你们过好日子的 这两口子正沉浸在数钱的快乐中,却突然听见兰溪开口说话,依然稚气的声音中却透着冰雪消融般的冷意,顿时心下一惊,什么时候这丫头竟有这样的气势了? “从土豆就能看出来,姬大夫绝非普通人,只要我继续待在姬大夫身边,以后少不了我们的好处,娘,你说呢?”顿了顿,兰溪看了一眼张翠兰又继续说道 一生要强的张翠兰阿姨,是绝不肯承认二丫有这么大的用处的,土豆难道不是因为姬大夫看中了他们两口子勤劳、善良、勇敢、朴实,以后也依然是,跟你二丫有什么关系,就别往你那脸上贴金了,呸,不要脸! 她这样想,也正要这样说:“没看出来你这个小贱人,心思还挺多,给你脸了是吗?才去姬大夫家做工几天,翅膀硬了是吗?······” “翠兰,少说两句!”周玉柱不似刚才那般喜笑颜开了,此时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二丫,你母亲有时候打你骂你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因此心怀怨恨,更不要以为现在有姬大夫给你撑腰了便可以不听话了,你要记得,我永远都是你爹!” 呵呵,跟我扯打是亲骂是爱?! 真想问候问候你家祖宗十八代,没事把你拉出去打一顿,没事去把你家祖坟刨了,再问问他们这是不是爱?是不是真爱?她真是要被气笑了! “爹说的是什么话,我跟大丫已经没了亲娘,我们只有爹爹您了,您要是再不管我们、不护着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还能依靠谁?还能不能在这世上活下去?”兰溪说着眼泪便扑簌扑簌往下掉,来,打打感情牌。 大丫见妹妹哭了,说她们没有了亲娘,姐妹俩无依无靠的,她也跟着哭了起来,她可是真哭啊,哭的情真意切,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更是差点把自己哭抽过去。 兰溪:······大丫呀,没必要,没必要啊,意思意思就可以啦,眼泪流给这个男人看,作用是有限的,他也就只值意思意思那几滴泪! “放心,以后,爹会护着你们的。”看她们哭得这么可怜,就是块冰也该融化了,更何况周玉柱还不是块冰,这也是他抱过亲过的孩子啊,他叹了口气说道。 “谢谢爹,爹爹放心,我们长大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还有娘,我们是一家人,有爹有娘才是家。”兰溪声音软糯又有点怯怯的,适当服软示好,在大人看来才是乖巧、懂事的孩子。 “赶紧去睡。”周玉柱欣慰的点点头。 看,男人永远比女人要现实、要理智,女人可能会受情绪、受情感的支配做出很多糊涂事来,男人永远知道怎么选择才是对他们最有利的,他们的选择都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兰溪跟他们道过晚安后赶紧拉着还在抽抽的大丫去重新洗脸,然后回到她们的卧房,她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鸡蛋来捧到大丫的面前,跟她咬耳朵:“哭饿了?傻样!” 大丫看到鸡蛋,终于破涕而笑:“二丫,姐姐刚才已经吃过了,你吃,娘都没有分给你!”她都替妹妹委屈,拿回来的鸡蛋自己都不得吃。 “你快吃,我在姬大夫家已经吃过了,吃了两个呢。” 大丫这才放心的小口吃着,心想妹妹真好,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娘亲没了也没关系,爹爹不爱她也没关系,她至少还有二丫,还有妹妹真心实意的对她好。 “大丫,你再看看这又是什么?”兰溪把一捧铜钱塞进大丫手里,凑到她耳边的声音含满笑意,想逗逗这个小姑娘,想看她高兴的样子。 “铜···”大丫感受到手里的东西,刚惊呼出声,嘴就被兰溪一把捂住了。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了,砸得她晕乎乎的,老天爷啊,这可是铜钱啊!想她大丫竟有一天也能摸到钱。 “二丫,这是钱!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啊?”大丫感受着手里的钱,摸了又摸,就算她极力的压低声音了,却依然掩不住声音里的兴奋与激动。 “你妹妹我表现好,姬大夫赏我的,你快收起来。”兰溪微笑着轻声说。 “什、什么?不、不行!这是姬大夫赏给你的,是你的钱,姐姐怎么能拿你的钱?!”大丫惊恐的把钱往兰溪怀里推,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妹妹声音小,但她确实听清楚了二丫说要让她收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就是你的,你是姐姐,你替我收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买呢。你看这床上,夏天不说,冬天怎么办?我们一定要买一条非常暖和的被褥,我们也还需要添两身夏天的衣服。娘是不会给我们买的,我们就自能自己想办法,你一定要把钱收好了哦!”兰溪细细的说给大丫听,两个小小的人躺在床上搂在一起咬耳朵,是亲密无间的,是温馨的。 有钱才能拥有快乐,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钱肯定是万万不能的,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烦恼都能用钱解决,剩下的那点烦恼也是她操心不了的,看样子确实需要抓紧赚钱了。 “那,那姐姐就收起来了哦,你若是需要用钱就来找我拿。”大丫还是有点忐忑,天啊,她有一天竟然也能拥有这么多钱,整整两百文啊! “嗯嗯,好好收着,以后我们的钱会越来越多的,你要习惯管钱。”兰溪温声说道。 大丫太兴奋了,一遍遍轻手轻脚的数着钱,怕铜钱碰撞发出声音,小心翼翼的的样子又傻又可爱,兰溪失笑的催促了一句快睡,便没再管她自己翻身背对着闭上眼睛想事。 看来这段时间天天教大丫数数还是有成效的,现在不是数得挺好的嘛,竟然都没数错呢,她静静听着大丫轻轻的数数声翘起了嘴角。 第28章 知恩的刘小壮 这一夜,大丫吃得饱饱的,睡得香香的,还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兰溪待众人都睡熟后又进了空间,目前的空间对兰溪来说也只是一个秘密的私密独处空间,伤了累了就进来疗疗伤,所以空间里并没有做多大改变。 原本的两块菜地现在变成了三块,新开了那一块菜地她种的土豆已经收过一茬了,就是现在周长生他们种的那些,现在菜地里她又种上土豆了,土豆种还是不够啊! 因为她在空间待的时间长,也会在里面做饭吃,木屋旁也有小厨房的,里面的锅碗瓢盆也是一应俱全,所以菜地里一直都还种的满满当当。她坐在桃树下的秋千上,仰头看见树上结满了青绿的果子,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吃上香甜的水蜜桃了。 这样悠闲又惬意的生活才是她所期待的,她本来也不是有什么大志向的人啊!也不知道周玉柱会怎么给张翠兰说,也不知道张翠兰能不能安生,或者安生几天? 管他呢,能安生几天是几天,但是谨慎之心不可少,还是得防着张翠兰,谁懂这个疯婆娘什么时候会发疯! 接下来的日子她依然早出晚归,日子倒也平静。兰溪没再管土豆后续的事,对于他们那种专业伺候土地的人来说,她只需要用积累了几千年的经验提点一下就可以了,相信他们在实际操作中一定可以举一反三。 她只是给周玉柱说了一下,让他们记得去跟村长打个招呼,这么大的事,肯定村长是要知道的,也好安排后续的很多事。 夏至以后,早上天亮的是越来越早了,兰溪依然是每天差不多时间去姬大夫家,却已天色大亮。 她走在田埂上,看着经过几场雨水滋润的秧苗却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哦,对了,沤肥的事还没有说呢,现在土豆也已经种下去了,虽说土豆不挑肥,但有总是比没有的好。 这事得上上心,晚上一定记得要给周玉柱说一下。 昨天曾大叔去后山逮了一只肥美的野兔回来,灰色的兔子很是可爱,他们见她喜欢便说不吃了,留给她玩玩,所以故意抓的活的回来。 笑话,她又不是真的小孩,昨天不过的因为新鲜,新鲜一会也就够了,她还是觉得煮熟后的兔子她更喜欢一些,于是今天她做了香辣干锅兔。 那香得哟,要是有村民从小院外面路过,保准流下口水来。 晚上她早早收拾完就回家了,此时天还没有全黑,快到家时碰到了邻居刘小壮小朋友,本来她打过招呼后转身就要走,却被他喊住:“二丫,我爹娘说谢谢你送来的土豆,我们没吃,全都按照周四叔说的方法种进了地里。”周四叔就是她那便宜老爹,因在家排行第四,外人一般称他周老四。 那天周长生说要陪她一起把土豆给送去刘小壮家,后面她也没有抽空回来,周长生就交待了周玉柱,让他一定要亲自给刘小壮家送过去,反正也就住在隔壁,又不远,左右不过十分钟的事。 不过更妙的是,周长生竟然还特意交代了周玉柱,让他一定要说是二丫专门让送过去的,这倒是让兰溪很感动啊,这事办的地道,甚合她意! 说什么也得在小本本上给他记上一笔。 “二丫,真的谢谢你,以前每次你娘打你的时候,我也不敢去帮你,没想到土豆这么重要的粮食你能想到我家,还给了这么多。”刘小壮说着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转而又抬起头来坚定的对兰溪说道:“二丫,我总会有长大的一天,以后你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我刘小壮绝不会推辞!” 刘小壮瘦弱的小脸上一片坚毅之色,稚嫩的娃娃音里还颇有江湖豪侠的气概,兰溪顿觉这小朋友还挺可爱,她要还是个老阿姨一定会上前抱抱他的:“嗯嗯,我信你,你快点长大,长大了才能帮上我的忙。” 这句话倒是真的,他们现在都太小了,连村子都出不去,什么也做不了啊,她想要拿点土豆出来种种都要打着姬大夫的旗号才行,不然被当成妖孽就惨了,会被绑在村口的大树上活活被烧死的,想想都好可怕啊!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兰溪心里想着事便终止了话题,告别了刘小壮回了家,看来这刘小壮是个好的,可以培养一下。 院里她老爹和张翠兰正一边纳凉一边唠嗑,周小霸王在旁边独自玩,一派温馨和谐的三口之家啊! 远远瞧见大丫在厨房忙碌的小小身影,此时天黑已经很昏暗了,院里就算全黑那也不影响聊天啊,聊天用嘴又不用眼睛,而在屋里的大丫却是已经视物困难了,td油灯竟然都不让点! 兰溪一想到她努力是为了让这两口子过上好日子,怎么就那么不情愿呢! 罢了,罢了,她是为了大丫,为了自己,他们只是沾了光而已,就让他们沾沾光,格局要大,心胸要广阔,知道吗? 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却依然要待生活如初恋,初恋啊初恋! 虽然说这些话的时候多少有些咬牙切齿,面上却还是扬起甜甜的笑容:“爹,娘,我回来了。” 张翠兰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回来就回来呗,喊什么,难道还要敲锣打鼓迎接你不成?要不是被当家的警告过不准再开口骂人,老娘一定骂死这个贱人。 “嗯,二丫回来了,今天在姬大夫家可有认真做事?”周玉柱倒是瞥了她一眼,淡淡的应道。 “爹,姬大夫说他想起了一点事让我给您说说看。”兰溪拉了一个小板凳来挨着周玉柱坐下,姬大夫又该你出场表演了。 “姬大夫有话让你带给我?你说,姬大夫让你带什么话?”周玉柱认真了几分。 姬大夫应该不会是有事找他帮忙?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啊,就算是让帮忙他也是愿意的,能给姬大夫帮忙那可是无上荣光好不!如果不是帮忙,那又是什么呢?哎呀,好期待的呀,不知道又会是什么好事! 第29章 苍南县 人性怎么就是这么奇怪呢?就喜欢去给不差钱钱的人送钱,就喜欢去给不需要帮忙的人帮忙! “是这样的,前两天姬大夫出来散步,见田里的秧苗长得瘦弱,正好有一位老伯路过,姬大夫询问了一番后才知,原来是施肥的方式不对。” 姬大夫就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神仙般的姬大夫啊,又到了您佛光普照的时候了呀! “施肥的方式有何不对?”周玉柱表示怀疑,虽然姬大夫很厉害,但他又没种过地,怎会知给地施肥的事?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听那位老伯说,大家都是把农家肥都是直接泼洒到田地里的对吗?” “对啊,都是这样施肥的,不然还能怎样?”不但周玉柱好奇,连张翠兰此时都伸长了耳朵。 “姬大夫当天回去就查阅了一些关于农事的书籍,又回忆了一番他去过的那些粮食产量高的地方是如何施肥的,总结出来农家肥需要先沤肥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沤肥?哈哈哈,沤肥,怎么个沤法?”周玉柱突然笑了起来。 笑个毛啊?莫名其妙,兰溪心里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压制着火气继续说道:“姬大夫说方法也很简单,可以用草木灰或者去山里收集一些腐叶之类的跟农家肥充分混合后让其腐烂发酵后再使用,效果会比直接泼洒好上几倍。” “哦,这样啊,二丫啊,你转告姬大夫就说我知道了,谢谢他这么为咱们和槐树村着想,但他只是个大夫,虽然医术很高明,虽然懂得也很多哈。但我们这些都是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的人,我们更知道怎么施肥,这些就不让他操心了哈!”周玉柱虽然嘴上客套着,语气里却带了不以为然的应付。 唉,还以为是啥好事呢! 好事当然是好事,却是你不懂的好事,有你后悔的时候。 得嘞,拜拜了您嘞!早知道就不应该跟你说,简直浪费口水,看样子还是得去找周长生,那是个能处的。 睡觉,睡觉,累死宝宝了! 隔天,曾大叔一边刷马一边跟兰溪说:“二丫,大叔明天要去镇上一趟,你看看家里缺什么、需要什么?你一并说来,大叔一并买回来。” “咦,大叔,您不是四天前才进城采购过一趟吗,家里东西还齐整呢,啥也不缺啊。”兰溪讶异地问道。 “这次大叔是有其他事需要去一趟镇上,顺便再把家里缺的东西买回来。”曾大叔笑着朗声道。 “哦,哦,不过,大叔,城里跟镇上不是一样的吗?”难道不是同一个地方吗?为何要用“城里”“镇上”这样不同的称呼? “二丫竟不知道吗?”曾大叔奇怪的问道,又突然猛的一拍额头恍然道:“哎哟,是大叔犯傻了,想必咱们的小二丫还没出过槐树村?这镇上是指槐树村所在的龙盘镇,龙盘镇是一个大镇,槐树村位于龙盘镇的边沿了,去镇上比较远,马车大概要一个半时辰,牛车就更久了。” “而我们常说的城里呢,又是指管辖龙盘镇和周边其他乡镇的县城——苍南县,巧合的是,咱们槐树村啊刚好离苍南县比较近一些,为了节省时间,大家一般都是去县城里,县城还更大更繁华一些,城里的货品也更多更齐全一些。” “哦——,二丫懂了,之前大叔都是去的苍南县采购,而这次大叔要办的事只能去龙盘镇办。”兰溪恍然大悟,这些事要不是有人专门说给她听,她是无从知道的,信息闭塞又落后偏远,还是必须要读书才行。 “是这样子的,你这丫头啊就是聪慧,一点就通了。”曾大叔笑呵呵的夸道。 “是大叔您讲得通透,二丫可喜欢听您讲的这些了,大叔以后可不可以多给二丫讲一些外面的事啊,我虽然出不去也好涨涨见识呀。”兰溪声音脆嫩,笑容甜美,当孩子就这点好,可以无知的理直气壮。 这话又让曾大叔生出了几分心疼:“哪有什么问题,只要你爱听,以后大叔天天都可以给你讲,二丫,你是不知道啊,大叔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纵横江湖,风流倜傥······!” “好了,刷完马赶紧去劈柴!”曾婶子打断他正要开始的长篇大论,一声令下。 曾大哥对于曾婶子打断他给兰溪讲他以前的光辉事迹有些不太开心,再不说说,他都怕江湖已经忘记他的传说了! 但转头一看这个小丫头捂嘴偷笑的样子怎么那么可爱,要是他也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就好了,想到这他又偷偷瞄了自己媳妇好几眼。 本来刚听到说大叔要进城的时候,兰溪想的是能不能请大叔帮她去酒楼问一下,看看她的卤菜方子能不能卖钱。 她想赚钱,但思来想去,也就这卤菜方子目前能拿出去卖,当然还要火锅底料方子之类的,也就这些吃食方面的是过了明路的,能拿出手。但后面又听说他只是去镇上,她觉得县城应该更好卖一些,便止住了话头,想着等下次大叔去城里采购的时候再说。 午后,兰溪趁姬大夫他们午睡,便去了周家老宅,中午日头太烈了,周长生倒是没下地,不过也没休息。 她去的时候正见他把一根长长的竹子劈成一条条一指宽的细竹条,又把细竹条破成一片片的竹篾···动作麻利,手指灵活,极为熟练,应该是经常做习惯了的,想到分土豆那天,家里那一地的背篓箩筐便都明了了。 “祖父好。”兰溪声音明快的打招呼。 “二丫?二丫怎么来了?快进来,外面热。”周长生一怔,他没想到二丫会来,还是这个时候来。 “祖父,您过来先歇息一会,二丫来找您是因为姬大夫有些话让我转达给您。”开门见山说正事,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哎哟,二丫头来了呀,吃饭了吗?”便宜奶奶听见声音,立马过来热情的招呼她。 妈呀,你不要过来呀!她是真心应付不来这些呀! 第30章 有人中毒 “祖母好,二丫吃过午饭了,过来找祖父说点事。”她立刻扯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快进来坐,进来坐啊,外面太阳可晒了,祖母去给你倒碗水喝。”说着就过来把她拉进屋里坐下,又转身去给她倒水。 周长生也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把汗后坐下来歇息,顺手端起旁边的碗,咕噜咕噜一口气把碗里的水喝了个精光后才开口:“姬大夫让你来找我的?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是土豆有什么问题吗?” 便宜奶奶端着一碗凉白开过来,正好她一路走来确实也渴了,道谢后接过水喝了好几大口才觉得不那么燥热了。 “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是这样的,前两天姬大夫出来散步······。”兰溪便把头天晚上跟周玉柱讲的话又对周长生讲了一遍。 周长生听完也没回话,只是皱着眉头像是陷入了沉思。这倒让她生出几分不安来,难道这便宜爷爷也跟他儿子是一个性子,不信姬大夫,觉得这个方法不靠谱?那这样就难搞了,难道还要自己再去找一次老村长? 心累啊,可怜她小小年纪为了这个村,为了广大村民,劳心费神、绞尽脑汁的为他们谋福利,创收成,却还不领情!! 哎呀,还是人太小了,人太小了啊,人微言轻啊,说出来的话没有威信,不足以让人信服!不过,她可是打着姬大夫的旗号啊,转达的是人家姬大夫的话啊,难道,姬大夫现在也不好使了? 当她正想到罢了罢了,爱信不信,反正她尽力了时···周长生猛的站起身,在屋里快速的走了两圈后“啪”的一拍手掌,喊了一声:“姬大夫高才!” 艾玛,嚎这一嗓子,吓了兰溪一跳,余光瞟见坐在她旁边的便宜奶奶也是一惊。 周长生复又在她对面坐下,神色激动、眼睛亮得就像一百瓦的大灯泡紧盯着兰溪:“二丫呀,你说姬大夫怎么就那么厉害啊,怎么什么都懂啊!医术高明不说,连农业生产他都懂得比我们还多啊!” 祖父这是相信了? “呃——,大抵是因为姬大夫博览群书,知识渊博,又因为他从年少时起便游历天下,行了万里路的缘故,所以见多识广。”兰溪慢慢的一字一句地编,这样说应该可以? 老天爷啊,鬼知道姬大夫他懂不懂啊,她也没问过呀,也许姬大夫真的知识渊博、见多识广。但这个还真不是他的知识输出,可是又不能说是你大孙女大公无私、为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操碎了心,好,姑且就算是姬大夫的功劳,他厉害! “是的,是的!二丫说的没错,肯定是这样!”周长生搓着手回道。 “那祖父怎么看,觉得这办法可行吗?”必须可行啊,几千年的经验总结呢。 “可行,可行啊!祖父刚刚仔细思量了一下,你看山里的那些树啊、草啊,从来没有人给它们施肥,为何他们能长得这般好这般高大?不就是因为树叶枯藤一年年落下、腐烂滋养着它们?这让祖父也想起年轻时读过的一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不就是说枝头的花没有白白凋谢,都化作肥料了嘛!” 兰溪都想给周长生点个赞了,满级理解啊!还会举一反三! “可行就好,那就麻烦祖父去跟老村长说说,把这种沤肥的方法全村都推广开来,当然,如果可以的话,给其他村的人也都说说,姬大夫说他看秧苗准备抽穗了,现下正是施肥的好时节。” “好,好好,祖父等下就去找老村长好好商议商议,二丫啊,你是好孩子。”周长生笑容满面。 兰溪站起身正准备道别回姬大夫家,却听见她那便宜奶奶说了一句:“就这样了?”就沤什么肥?没有其他好事了?可惜她那么热情的倒来的那一碗白开水了。 就这样啊,不然还怎样?她和周长生都同时不解的看向周刘氏,随即周长生反应过来:“无事,二丫,你要忙就先走,后面的事祖父会去和老村长商量着办的,你让姬大夫放心。” 兰溪刚走到院门口,外面急匆匆跑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差点把她这个小不点撞倒在地,人家也没理她,一把把她扒拉到旁边急切的对周长生说道:“周叔不好了,有人吃了你家地里种的那什么中毒了,你快去看看!” 兰溪听到这话也是吓了一大跳,都没心思去计较他扒拉自己的事了,有人吃土豆中毒了?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谁中毒了?吃我地里种的啥了?”周长生一头雾水,一时没反应过来,地里的那啥能中毒? “哎呀,周叔啊,就是村西的刘麻子,不知他怎的偷了你家地里刚种的那啥来吃,现在中毒了,你快去看看怎么办?” “走,走,走,先去看了再说。”周长生说着就跟那人疾步向外走去。 兰溪楞了一下后,急忙往姬大夫家跑去,这事还是得去找姬大夫,村里的赤脚大夫可能解不了那毒。 当她带着姬大夫来到村西头的时候,都不用找是哪一家,往着人最多的地方去就对了,刘麻子家的破屋子外面围满了人,都伸长脖子往里看,只恨自己脖子太短。 兰溪无奈的摇摇头,这村里是有多缺娱乐项目啊,中个毒都能看的这么起劲。 村民看见她领着一身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姬大夫过来时,自动的让开了一条路,他们一路畅通地走到人群的最里面。 她站在屋檐下没有进屋,只让曾大叔陪着姬大夫进了屋,来的路上她大概说了一下是怎么回事,她进去也帮不上忙。 屋里也是很多人,老村长、周长生、赤脚大夫等等一些她不认识的人,这屋虽然原来也是土瓦房,但由于常年没有修葺过,破损严重,兰溪都怕这么多人把又破又小的屋子给挤塌了。 还好众人看见姬大夫进去,屋里主动出来了几人,挪出来了几分空间,曾大叔护着姬大夫大声说道:“大家都往后退退,屋里的人也出去一些,不要围挤在这里,对病人不好。” 第31章 这个时代的女子 在曾打虎英雄的余威之下,果然众人散开了很多,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实力决定一切啊! 兰溪站在屋檐下,小脸白白的,这都什么破事啊,真是怕啥来啥,还是让她给摊上了。怎么办啊?也不知道姬大夫能不能解土豆的毒,反正她是不会,不会也不行,赶紧想想,在现代土豆中毒了都是怎么办的? 她这小脑瓜子不得不嗖嗖的高速运转起来! 唉,其实也不怪周长生一时反应不过来,兰溪却是一下子就想通了,土豆这事虽然目前只是她家这一大家子在种,但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尽管他们什么都没往外说,但这一家子突然在农闲时节,翻地播种干得热火朝天,也难免人多眼杂,引起一些村民的好奇和探究。 虽然周长生已经去跟老村长打过招呼了,也说了这一季收获后会把土豆交给他,由他安排村里继续种植,但毕竟狼多肉少,老村长也没有声张,想等土豆成熟收回来了看看有多少量以后再定。 所以这事,大多数村民都是私下议论、猜测,有些人还会去询问老村长和周长生,这都是正常现象嘛。但是,每个村都有那么几个不走寻常路的人,偷鸡摸狗、耍横无赖、好吃懒做这些奇葩。 而刘麻子就是这些奇葩之一,他偷偷去周长生的地里挖了已经发芽的土豆回来煮了吃了,所以中毒了,他是这个世界第一个吃土豆中毒的人,恭喜恭喜啊。 据说刘麻子的爹娘原本都是勤劳之人,家里土瓦房也有两间,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一直没有孩子这事让他们很苦恼。 后来终于老来得子生了刘麻子这么个玩意儿,宠得就没了边,老两口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什么好的都先紧着这个老幺儿,更是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养得这熊孩子从小就狗嫌人厌。 但人家两口子自己不觉得啊,甚至还自我感觉挺良好,感觉自己的儿子一表人才、聪明可爱无双,简直哪哪都好。有邻居村民看不过去,好心去劝解说管管刘麻子,十来岁的人了,不能再到处惹是生非、偷鸡摸狗了,你们年纪也慢慢大了,应该让他帮着家里干点活什么的。 这两口子不但不听,还反骂了人一顿,说别人那都是嫉妒、羡慕。兰溪听到这里无语扶额,我t也是醉了! 后来?等等让她再听一会儿,人多也是有好吃处的,这不就不体现出来了嘛,八卦也多啊,都不用主动开口问,你一言她一语,就能凑齐完整版本了。 后来这刘麻子长到十六七岁该说亲了,结果附近几个村子没有一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连媒婆都不说他家的媒,一直到二十岁,这老两口不得已花了重金去稍远一些的村子给刘麻子买了一个媳妇回来。 刚买来的时候,这刘麻子还是喜欢了一阵子的,毕竟小伙子嘛,年轻力壮、血气方刚,那种事沾上一次后就很容易上瘾,那姑娘,就被他天天关在屋里做那事。 说来刘麻子的爹娘也不是个人,年轻人不懂,老的好歹劝着一点,人家两口子不但没劝,还在村里到处吹嘘他儿子有多生猛,觉得特别的自豪。 没多久,这姑娘就怀孕了,想着怀孕总能消停一些了:“那刘麻子就是个畜生啊,人家姑娘才十六岁啊,花骨朵一般的女娃,怀孕了不但要洗一家人的衣服,还要做饭,还要下地,那畜生糟蹋起人来也不顾那姑娘还怀着身子,竟然连饭也不给吃饱!”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婆一拍大腿,愤愤不平的说道。 “可不是,我都见了好几次,有一次那姑娘在地里拔草,刘麻子突然跑来把她拉回家去了,连背篓都没来得及拿。又有一次我刚好从他们家门口过,那姑娘正在院里洗衣服,刘麻子突然跑回来拉着她就进了屋里,老婆子我活这么大年纪就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人!”另外一个阿婆也无比嫌弃的说道。 “所以啊,过了没多久,那姑娘就被折腾流产了。那刘麻子不但没有伤心难过,看他那样竟然挺高兴。” “他懂个屁啊,孩子算个屁啊,流产了不是正好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做那事了嘛!”旁边一大婶子唾沫横飞的骂道。 兰溪摸了一把脸上的口水,没办法啊,谁叫她人矮呢,只能在下面接她们的口水,不过,这些话确定是她一个五岁多的小豆包能听的吗? “那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掉了,身子也坏了,据说下面一直流血不止啊!那家子人也没说请大夫给人看看,仍由那丫头拖着生病的身子还要不停歇的干活。” “不过啊,自从那丫头身子坏了,刘麻子倒是对她不热衷做那事了,想想也是啊,下面血淋淋的,刘麻子可能觉得恶心。” “他是嫌弃那丫头,但不代表他不想做那事啊,那就是个畜生,村里哪家的小媳妇大姑娘谁没有被他骚扰过啊,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呢,这人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不过啊,好在是不敢再骚扰良家妇女了,专去勾搭那些寡妇和不要脸的骚货了,哈哈···。” “哎哎,我是怎么也没想到啊,你们说那丫头身子都坏了,竟然后来又怀孕了呢,也是奇了,这次竟还把狗蛋生了下来,也可能是那畜生嫌弃她折腾的少了,因祸得福!” “得啥福啊,孩子倒是生了,自己却没两天就熬死了,到死这家人都请大夫给她看看,她就自己一个人生了两天两夜才把孩子生下来,大出血啊,多难啊!” “谁说不是呢,谁不难啊?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遇到好人家还给请个接生婆,娘家再看顾一下,少几分风险,遇到这家人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啊呸!” “她哪里来的娘家啊,她要有靠谱的娘家会因为几个钱把她卖到这样的家里来?到死都没有过来看一眼,可怜啊,一卷草席就埋了!” 第32章 命贱如草芥 “唉,造孽啊,你们说没娘的孩子多可怜啊,虽然这老两口子对亲孙子倒是好,没有苛刻狗蛋,但前两年也都一前一后的死了。刘麻子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惯了哪里会管孩子?狗蛋这一年多有一顿没一顿的,要不是村里的人看不过去,这家给个饼,那家给碗饭,这孩子早就饿死了!” 大家越说越沉重,言语里都唏嘘不已。原来这刘麻子还有个儿子叫狗蛋啊,这样的人渣也配有孩子?那这狗蛋也中毒了吗?也没听见孩子的声音。 兰溪心里一片冰凉,快六月的天,连手脚都生寒,生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命贱如草芥!她僵直着小小的身子站在灿烂的阳光下,感觉连太阳都失去了温度,她不要这样,大丫也不要这样,一定不能这样,她管不了别人,无论如何也要护着大丫。 如果任由着张翠兰糟践她们的话,她们以后的结果大抵也就跟这个姑娘一样的,给几个钱就会把她们卖了,卖给正常人都不愿嫁的地痞、流氓、无赖。 呵呵,张翠兰! 兰溪走进屋子,看见靠墙的破床上果然躺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此时都闭目沉睡着,小男孩三四岁的样子,姬大夫应该是刚刚催吐过了,屋子里明显刚被打扫过了,还有水渍的痕迹。 这个小孩也明显是刚刚才被擦了把脸,因为也只有这一张小脸还能入眼,身上都分辨不出哪是衣服、哪是皮肤?全都脏成一个颜色,可能三盆水都洗不干净,得用高压水枪对着冲?! “我刚刚已经给他们催吐过了,也都喂了解毒丸,他们已无性命之忧。不过毒素还是没有清除干净,需要再吃几贴药,来一位老乡跟我一起去抓药。”姬大夫声线清润温和,一身白衣胜雪,站在这陋室中,更突显出清贵无双、格格不入。 “呃,这个——,姬大夫啊,他家没钱抓药。今天真的是太辛苦您了,竟还麻烦您亲自跑这一趟,多谢您对他俩的救命之恩,今天的诊费老头子我替他付,药就不用抓了!” 老村长也很难为情,不知道是谁竟把姬大夫给请来了,本想着让赤脚刘大夫看看就得了,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他也算仁至义尽了。虽然这刘麻子跟他都姓刘,但早已出了五服,又是这样一个人,其实打心眼里是觉得这种人死了算了,村里少一个祸害,只是觉得可惜了这个孩子。 而现在,人救了也就救了,就当是做好事,欠他家的,帮他把诊费付了,但是想要再让他出钱抓药,那是万万不能的了,别人也没有谁会有这闲心出这份闲钱,脑子又没进水! “老村长不必为此担心,救人要紧,姬某不会趁人之危的,让人来拿药,不需要任何费用。”姬大夫的声音温和有礼。 “万万不可!姬大夫您高义,我们却不能不懂感恩,您为我们槐树村做了那么伟大的事,我们还不知道如何感谢你呢?又怎能再让您又出力又破费呢!”老村长说着就要作揖。 姬大夫急忙扶住了老村长,没让他行礼:“老村长客气了。” 他眼风扫过来,淡淡的看了兰溪一眼,兰溪突的心里一跳,急忙把头低下,盯着自己的脚尖,眼观鼻、鼻观口、口还没观到耳,就被脚上的草鞋转移了注意力。 草鞋?对,就是草鞋,她上辈子见都没见过的东西,而此时她脚上穿的就是传说中的草鞋,是一双用稻草搓成草绳再编成的一种鞋子,不耐穿不说还很硌脚磨脚。 草鞋也好,现在好歹是有鞋穿,想她刚来的时候可是连草鞋没有穿的,光着的一双小脚丫子上全是各种伤口,她很不习惯光脚走路,后来要去姬大夫家做工,总不能还是光脚去? 大丫这才不知道从哪搜出来一双草鞋恋恋不舍的交给她,说是过年的时候便宜爷爷给她们的,就过年天冷的时候穿过几天后就收起来了,要再等到冬天最冷的时候才能穿,冬天太冷了不穿鞋会把脚冻坏。 话说周长生还是挺手巧的,似乎什么都会啊,最重要的是讲理,能说人话! 看着大出小脚丫很多像一条船一样的鞋子,看着这双小小的脚上被粗糙的草鞋磨出的血泡,毫无防备的,兰溪的一滴泪突然滑下来滴在脚尖,她急忙转过身去把头低得更低一些强压下泪意,不经意的抬起袖子拭过眼睛。 这么一折腾,太阳都快下山了,兰溪跟姬大夫他们一路回去,因为还有一个村民跟着一起去拿药,所以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她心里想着,这下是逃不掉了,本来她也想着等肥料的事解决了后再找个时间跟姬大夫说说,毕竟扯了人家的大旗,人家应该有知情权。 择日不如撞日啊,就今天,一次性说清楚,不然总觉得心里装着事,虽然不是什么亏心事,也觉得惶惶不安。 吃过晚饭,她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找了姬大夫,门半开着,见他斜倚在榻上,一手撑头,另一手执一卷书认真的看着,暖黄的烛火给他俊逸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温柔,真是人间好风景啊! 她轻轻敲了一下门,姬大夫头都没抬道:“进来。”仿佛对于她来找他这事毫不意外。 兰溪走进去,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口、从哪说起?踌躇不语。他竟也不急也不催,像是不知道她进来了一样,除了偶尔翻一下书,从始至终连姿势都没变一下,更不要说赏她一个眼神了。 唉,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她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九九八十一次心里建设后终于开了口:“姬大夫,对不起,谢谢您!”说完深深的弯下腰去。 虽然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姬大夫好像听懂了似的:“嗯,然后呢?不解释解释吗?” 兰溪又沉默了,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无从解释,她是从何知道土豆这种粮食的?那么多土豆又是从哪里来的? 第33章 不可言说的秘密 无法说也不能说! 首先,他们的关系还没到生死相托、交付后背的地步,她目前仅仅只是他家的一个小厨娘,虽然他们都待她很好,也只是因为他们本身和善,仅此而已。 其次,她的穿越、她的空间都是不可言说的秘密,说出来只怕会让人觉得恐惧、害怕,这种事如果不是她自己遇到了,但凡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她要么觉得不可信,要么觉得那人不正常。 “姬大夫,何必多问呢?如果实在要问,我只能说对不起,无可奉告!我第一眼见您,就知道您不是普通人,可我不是也从未问过吗?您又何必多问呢?我可以确定告诉您的是,我对您们没有威胁,也没有恶意,我不会主动去伤害任何人,我只是想——活下去!”兰溪笑得一脸天真地说道。 姬大夫终于放下了书,坐起身来看着她,深邃的黑眸里没有愤怒、没有生气,甚至连疑惑不解都没有,只是平静的看了她一会说道:“天黑了,早点回去。” 这下倒是轮到她疑惑不解了,原本以为会极限拉扯一阵呢,这就完了?可能是通关太容易了,反而让她生出几分忐忑不安来。 “那个,姬大夫,您明天还让我来做饭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何这样问?当然来啊,你不来做饭,我们吃什么?”姬大夫失笑地问道。 “那我打着您旗号的事,您不追究了?” “这事不是我得益的吗?好处都让我占了,我还应该感谢你呢,从这个月起给你加月钱。” “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土豆这种农作物如果确实是高产的粮食,你所做的就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如果全国都推广种植,会让很多很多人免于饥饿,这确实是一件很伟大的事,你也会被载入史册,所以给你加点月钱何足挂齿!”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另一件事好像也可以说了哦:“姬大夫,那还有一事,我今天下午不是出去一趟嘛,我是去找了我祖父,给他说了沤肥的事,让他去跟老村长商议如何全村实施,也是打的您老人家的旗号!” “我很老吗?”姬大夫伤感且有些难过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啊?咋的,话题咋又跑到老上面去了,这脑回路···“不是,不是,您当然不老啊,您正值青春,口误口误啊!”兰溪连连摆手否认,以后说话一定要谨慎啊,不能一不小心就带出现代的口语啊,刚刚花样少男又差点脱口而出了! “哦,我就说嘛!”我这么青春貌美的,如何能跟老扯上干系!“什么沤肥?你仔细说来听听。” “我就是有一次见我爹把农家肥直接泼洒到田地里觉得有些浪费,便想了几天,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用草木灰或者腐叶烂草充分混合发酵后再使用,应该效果会更好。” 姬大夫也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虽然我不太懂农事生产,但我仔细思量了一下,也觉得你所说的办法应该会更好,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方法的?” 他见兰溪又低垂眉眼不说话了,只好说道:“算了,你要是不方便说便不说,肥料用得好能大大提高粮食的产量,这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去做。” 关于土豆,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他从年少起便在外面历练,去过很多地方,还真没见过土豆这种粮食。不要以为他天天不出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村子里发生的事,他都走在吃瓜第一线哦。只是他一直在等,等她自动来告诉他。 兰溪走后,他看着门口出了许久的神:她可能是有个人的特殊际遇,每个人都有不想言说的秘密,他自己也是啊,像老鼠一样躲藏了有四年了。出于安全考虑,他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槐树村应该是他住的最久的地方了,不出意外的话会继续住下去,这里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有个小丫头每天会煮各种美食给他。 只是,什么时候才能······,算了,刚开始那两年日日都期盼着能沉冤昭雪,现在心态已经平和很多了,相信云锡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他起身进了书房,研磨提笔,很快洋洋洒洒一封书信便写好了,他拿起来轻轻吹了几下,待墨迹干了后装进信封,轻声唤道:“曾大哥。” “公子,何事?”曾大叔很快便进来了,拱手询问道。 “把这封信送去给苍南县吴县令。”姬大夫把手里的信递过去。 曾大叔恭敬的双手接过信封,什么都没问,只说了一个“是”字便转身出去了。 如果这江山迟早要交到云锡的手里,希望是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那我也应该为他做些事,吴县令是自己人,那么就从这里开始。 第二日,兰溪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看一下昨日的那个小男孩——狗蛋,说她圣母也好,说她同情心泛滥也好,她就是想去看看,不然心里不安,正因为活着艰难,她淋过雨,希望也能为别人撑撑伞。 她是早饭后去的,还没走进院子就听见一个男人的骂声:“狗日的小畜生,还不快去烧饭,你想饿死你老子吗!” 兰溪点点头表示赞同,不就是狗日的嘛!哼,连毒都没毒死你,还饿得死你?这声音中气十足,看样子毒都解了啊? 说来也是奇怪,她之前见都没有见过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没有招她惹她,现在却莫名的对他感到厌恶,心里充满了恨意,这种心态很危险啊。 他家的院门已经坏了,也没有修理,周围长满了茂盛的杂草,篱笆也都坏的差不多了,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反而这些乱七八糟、东倒西歪的坏篱笆给人一种破败杂乱的感觉,还不如全部薅干净了敞亮。 兰溪便直接走进了院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就是想来看看,看看那个命苦的女人生下的这个命苦的孩子。 正好看到狗蛋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从屋里走出来,他脸色看上去特别不好,抬眼也看见了兰溪,便静静站在原地望着她,眼神怯怯的,一时间,两人都静静的站在,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第34章 同是命苦人 兰溪不说话是因为她想看看有陌生人突然闯进他的家里,狗蛋会作何应对,想根据他的反应来初步判断一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而狗蛋不说话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你家还有粮食烧饭吗?”最后还是兰溪打破了安静,也没有再靠近,他身上实在太脏了,她表示拒绝,远远的说话就好。 “早就没有了,这是昨天村里的叔伯、爷爷们凑出来给我们的。”狗蛋举了一下手里的布袋,他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来他家干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 兰溪大约估计看一下,这一小袋杂粮如果搭配野菜一起吃,不要吃太饱,一日两顿,应该够他们父子俩吃个三四日,三四日后刘麻子的身体也好全了,再去找个工来做,养活父子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这个狗男人怎么会去找工来做! 看他家这个样子,恐怕的是连野菜也没有,就这么一小袋杂粮,又没有野菜搭配,那个狗男人应该也不是懂得节省的主,今日吃完,恐怕明日就得饿肚子了。 唉,这个年代的父母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啊?! “你先做饭,吃完饭你去找大丫,今天如果没碰到人,就明天再去,直到找到人为止,知道吗?”现在也不好多说,目前她也还没想好怎么安置狗蛋。 “对了,你最好洗洗澡,干干净净的小孩才招人喜欢,我叫二丫,我姐姐就是大丫,知道我家住哪里吗?” 狗蛋点点头,他虽不知道这个叫二丫的女孩让他去找大丫是什么事,但他还是应了,有什么会比眼下的情况更糟糕吗?今天吃完,明天就又要饿肚子了,他已经在村子里东家西家讨了一年多的饭了,早学会了察言观色。 兰溪得到他的应答后便转身离开了,她一边走一边想事,也没注意到村子里已经烟雾四起,听到有人喊她,她才回过神来,村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她在姬大夫家做工,大家都对她还挺客气的。 “婶子好,在忙啥啊?”她笑容甜美的打招呼。 “哈哈哈,说起这事还得感谢你这个小丫头呢,姬大夫真是我们槐树村的福星啊,老村长一大早就跟我们开会说了,我们现在都在用姬大夫所说的方法在沤肥呢。”大婶子笑容满面,乐呵呵的说道。 她抬头四顾了一圈,发现现在整个村子果然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有人在烧枯枝树叶,有人在把刚刚去山里挖回来的腐叶倒进粪坑······,都是行动派、实干派啊! 看时间还早,她又一路朝家里走去,她家住在村南,虽然姬大夫家也住村南,却是在村尾靠后山了,其实差不多算是已经脱离村子的范围了,幸好两家还不算太远。 槐树村挺大的,具体有多大,那她也是不知道的,在大山里大家聚众而居,也是凝聚力量的一种。 家里只有张翠兰和大丫以及周小霸王在家,周玉柱上山了,山里有厚厚的落叶层,掀开上面的枯叶,下面就是腐烂的落叶,黑黝黝的,气味也很难闻,却非常肥沃,此时村里的男人大都在山上刨着这黑宝贝。 张翠兰在烧屋前屋后的落叶,大丫在一旁帮忙把落叶赶成一堆,再把屋角院子边的杂草拔出来扔到火堆里一起烧,一时浓烟滚滚,真是污染环境啊,兰溪捂住口鼻,眼泪都被呛了出来。 “二丫,你怎么回来了?”大丫看见兰溪回来很高兴,声音欢快的问道。 周小霸王原本拿着一根树枝这里戳戳、那里打打,满院子的跑着玩,看见兰溪回来,恶趣味的拖着棍子就要过来打她。 哼,老娘岂会被你一个小屁孩打到? “你妈······!”他妈的,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脏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她被气得想去把他抓过来狠狠毒打一顿。 大丫吓坏了,赶紧跑过来询问:“二丫,怎么样?打到哪里了?痛不痛?” 兰溪看着大丫拉着她的胳膊,满脸心疼的细细查看,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气了,她平静的对张翠兰说:“娘,你最好管管弟弟,他要是敢再打我,我可是要还手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肯定不敢还手?现在的我又凭什么不敢还手呢,我要真打了他,你以为爹会打我吗?再说了,如果他把我手打伤了,我不能做饭了,那姬大夫那里,你说是你去还是弟弟去做饭啊?” 张翠兰叉着腰正准备反唇相讥,她要是敢还手,看她不打死她这个烂货,却被这一席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颤着手指头指着她:“你、你···你个小贱人翅膀硬了是吗?” “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我的翅膀还会越来越硬的,你看我能挣钱,我还有姬大夫撑腰,我爹现在也越来越喜欢我了,娘说是不是啊?”她声音甜美,眼神挑衅。 她今天突然就是不想再忍着她了,反正周玉柱不在家,气死她活该! 张翠兰果然被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喘着粗气,却又一时拿她无可奈何,只能满腔怒火化成一句大吼:“周明明,你个小畜生,再敢给老娘惹事,老娘打断你的腿!” 大丫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她却觉得心头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她之前一直都觉得自己太小了,还没有与张翠兰抗衡的力量,不断的示弱、退让、忍耐,以求得她和大丫的一席生存之地。 但今天她总觉得心头憋着一团火,要么烧死自己,要么烧死别人,那她肯定选择烧死张翠兰! 心情大好,她拉着大丫到路边,一边蹲着拔草一边说悄悄话,张翠兰看着她们两姊妹头挨着头的窃窃私语,感觉更气了,狠狠的剜了她们一眼又一眼,拿了一根树枝使劲戳火堆,把火花戳得四处飞溅。 兰溪余光瞥了她一眼没再理她,她把狗蛋的事跟大丫大概说了一下,大丫很为难很忧愁,她们自己都活得如此艰难,哪有余力再去管别人啊? 第35章 兰溪学武 “大丫,此事你不用担心,如果他再来找你,你就随便安排他做点事,我会留一些菜饼之类的给你,你等他回家的时候偷偷拿给他,以后的事我会想办法安排妥帖的。” “好。”她现在都很听妹妹的话,妹妹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她交待好大丫后就回了姬大夫家,中午她做了好几样曾婶子喜欢吃的菜,等她午睡起来后,她还特的单独做了一个小蛋糕。 蛋糕是她闲来无事鼓捣出来的,她以前也没做过,试了两三次才成功。这还得感谢某音某手啊,刷短视频的时候会经常刷到各种美食,被强制科普了蛋糕的制作过程,当然只是蛋糕芯啊,没有奶油的蛋糕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叫蛋糕,反正曾婶子吃过一次后表示很喜欢这种香甜软绵的口感。 当她笑眯眯的一脸谄媚的捧着小蛋糕给曾婶子时,曾婶子顿时心里警铃大响,警惕的问道:“二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你还是明说,无事献殷勤,怪吓人的。 “婶子,您看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啊,二丫喜欢您,没事就不能给您做块蛋糕吃吗?孝敬您怎么了嘛!”兰溪撒娇道。 “真的就这么简单?就是单纯的想孝敬我?”她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当然啦,真的是孝敬婶子的!那个,二丫只是想在婶子您练功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婶子,二丫是说顺便啊,把您的绝世武功教我两招,以做防身之用!”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更是谄媚讨好了。 “我就说嘛,中午的饭菜怎么都是我喜欢吃的,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曾婶子双手抱臂傲娇的哼哼,但从她翘起的嘴角、眼里的笑意,兰溪看得出来她并没有生气。 “婶子,可不可以嘛?生在这个时代的女子太难了,二丫想着能学几招几式傍身也好,遇到危险了,就算打不过,能跑掉也好啊。”她拽着曾婶子的衣角轻轻摇着继续撒娇。 “难得你能想得这么通透。”曾婶子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学功夫很辛苦的事,你能吃的了那个苦吗?” “婶子,我不敢说我千不怕万不怕,我也没法承诺我一定能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只能说我会努力会尽力,因为这是我以后自保的最后手段。”兰溪认真地说道。 “你这个小丫头啊,总是能让人心疼。”曾婶子伸手揉乱了兰溪绑着两个小啾啾的头发。 晚上,兰溪兴奋的睡不着,在空旷的草地上跑上跑下、欢呼打滚。 这穿越的也算因祸得福吗? 谁小时候没有一个武侠梦啊?谁不曾梦想有一天能够仗剑走天涯,去看一看世界的繁华?什么来无影去无踪、什么劫富济贫?什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艾玛,太帅了,太帅了! 兰溪想象着自己飞檐走壁、来去无痕,英姿飒爽、风度翩翩的样子,不由的哈哈大笑,从山坡顶一路滚到坡底。 未来是可期的,过程是痛苦且漫长的,她从此便开始了自己苦逼的基本功练习,相信我,这个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每天不是在跑步、就是在蹲马步,不是在俯卧撑、就是在仰卧起坐,不是在蛙跳、就是在······,老天爷啊,她是想学那些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招式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当然,她也只是敢在心里各种哀嚎,面上却是一副非常努力认真的样子,用曾婶子的话说:“虽然你资质一般,但胜在刻苦努力,照这样练下去,十年后,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婶子,我谢谢您,十年啊!兰溪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三分钟! 虽然兰溪的资质可能真的不符合曾大婶的要求,但她也是很愿意教她的,因为实在太无聊了,兰溪看中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才敢开口祈求。 毕竟他们目前只能待在这个槐树村,不能出去,又无事可做,曾婶子又不是那种爱凑热闹嘴碎的妇人,大概可能宁死都不想再跟村里的那些婶子阿婆们接触了,现在兰溪主动要学功夫,这是什么? 这是生活的动力啊! 这件事最高兴当属曾大叔,自从曾婶子开始教兰溪功夫后,曾婶子就没时间再无理取闹了,也没时间有事没事的去找他的麻烦了,如果可以,他都想给兰溪敬酒两杯了! 曾大叔之前被折磨的苦不堪言呐,本来好好站在那里就发了一下呆:杵在那半天干什么,当什么木头桩子? 那他就去坐着,然而也挨骂:一天只知道偷懒,不知道去练功吗? 好,那他去练功:一天到晚装样子,柴劈了吗,水缸挑满了吗? 曾大叔每每只能无助的看着姬大夫,希望他能说几句,而姬大夫总是双手一摊、肩膀一耸,表示他也爱莫能助,因为他也经常挨骂! 比如说他好好看着他的书,曾婶子会过去蹙眉看着他说:公子,你已经看了半日的书了,赶紧起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比如吃饭的时候,他偏肉,曾婶子就会拿公筷给他扒拉一大碗菜:公子,亏你还是大夫呢,不知道不能挑食吗,蔬菜瓜果应多食。 从小家教极好的姬大夫,对于自己碗里的饭菜从来都是不剩的,他看着那一碗蔬菜,痛苦的拿眼睛去看曾大叔。曾大叔赶紧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到自己碗里,然后把脸也埋进碗里:我聋了、我瞎了、我死了,不要我! 兰溪简直是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啊,以后就去可劲的折腾她一人,反正也是她主动要求的不是,反正也是她乐意的不是。 这几天,他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同情,这两种情绪竟然一点都不矛盾。 过了三天,大丫才告诉兰溪说狗蛋过来找她了,兰溪不解的问:“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他家有饭吃了?” “他说他爹因为身体还没好全,这几天都在家躺着没有出门,也不让他乱跑,一直逼着他出去借粮、挖野菜,今天他是趁他爹出去了才敢过来的。” 第36章 公子遗世独立 “我看狗蛋都好了啊,他爹怎么会还没好全呢?”前两天见他虽然脸色不太好,但行动什么的都没问题啊。 “这个我也问过了,狗蛋说他也不知道,他说这几天只感觉身体有点发软,其他都没什么,但他爹好像蛮严重的,起不来床的样子。” “嗯?”兰溪想了一下又问道,“大丫,那你有没有问狗蛋,他爹偷了多少土豆回去?” “他说他爹当时回来的时候是用衣服兜的土豆,倒出来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他也不识数,就比划了一下,我猜大概有十几二十块。他爹让他全都煮了,煮熟后他爹便开始独自吃起来,他说他爹原本不准备分给他吃的,后来不知道是他有可能是吃饱了,还是看狗蛋一直眼巴巴的望着他不忍心了,反正是他爹就把最后剩下的几块扔给了他。” 哦,原来是这样啊,幸好他吃的少,因为他爹的自私倒让这孩子逃过一劫了,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如果他爹因为爱他,全部都给他吃了,那这孩子可能是救不活了。 “二丫,你每天都不在家,都没有人跟我说说话,今天狗蛋过来,才终于有人跟我说话了,我们聊了大半天,聊的可开心了,什么都能说。”大丫继续说道。 兰溪伸手抱了抱大丫,她必须要出去,幸好村里还有个姬大夫,不然俩姐妹都只能被张翠兰虐待死,现在周玉柱看在姬大夫的面上,看在她能挣钱的份上能护她们几分,张翠兰也会顾忌几分。虽然留大丫一个人在家会很孤独,但她至少能保证让她吃饱饭,保证她的安全,原谅她此时真的还无法做到两全。 “大丫,你知道狗蛋几岁了吗?他都能做些什么?”兰溪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狗蛋跟你同年啊,不过你是在冬天出生的,狗蛋说他好像是秋天出生的,因为他爷爷奶奶还在时,每到他生辰的时候,他们会给他煮一个鸡蛋吃,所以他记得特别牢。” 这么同病相怜的吗?同一年出生,同一年死娘变孤儿!而现在可怜的二丫已经没了性命,如果她没有来,大丫又能活多久?狗蛋又能活多久? 生命本就脆弱,这样无依无靠的弱小生命,不但饥饿是摆在他们面前无法跨越的大山,甚至是一场小小的风寒也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兰溪的心情很沉重很复杂,现在她自己也只是一个五岁多的小豆包,更何况又是在这个社会,女人的社会地位又非常的低下,她能做什么?能拯救谁于水火?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但是其他人她管不了,狗蛋却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不能不管,说她圣母也好,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从自己眼前流失,挣扎向前也好,总能多几分希望。 “嗯,知道了,如果他再来,你就先随便安排他做点事,后面的事我再安排。”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五岁能做不少事了,这具原身也才五岁多啊,还不是依然在艰难求生存。 “二丫,你不知道,狗蛋可懂事了,不用安排他也知道自己找事情做,今天他一来,我什么都还没说,他就自己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了,我就是担心万一爹娘知道了怎么办?娘要是误会我是从家里偷粮给狗蛋,我就完了!”大丫表示她怕怕啊。 “别担心,这几天先小心一点,我会找机会给爹娘说清楚的。” 这两天正好又到了曾大叔去城里采买的日子,夏天天色亮的早,再加上兰溪要练功,所以她现在都是比以前提前一个多小时过去。 这三人真是自律到令她抓狂啊,她去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起床了正在洗漱,就赶紧去倒了三杯加了蜂蜜的温开水放在小几上,她看着桌上的蜜糖水兀自笑了起来,早糖晚盐,古人可真会养生啊! 曾婶子先带着兰溪绕着院子跑了五圈,她现在还小,训练强度要循序渐进,刚开始只能跑一圈,肺就火辣辣的痛,现在已经能跑到五圈了,手软脚软的跟着曾婶子走进院子,然后站在门口就呆住了。 姬大夫在舞剑! 翩翩公子,五官俊美,衣袂飘飘,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一招一式极是赏心悦目······这是保护她下凡历劫的男神仙?! 话说姬大夫也是有一些“三脚猫功夫”在身的,君子六艺对于他们这些钟鸣鼎食之家的孩子来说,是从小就必须学习的,只是他们练功夫不是为了功夫本身,对有钱人家来说那叫陶冶情操。所以,他们舞剑只要以观赏为主,姿态优美、行云流水! “二丫,二丫!”曾婶子喊了她好几声,她才醒过来,赶紧拿袖子抹了一把下巴,看看有没有口水流出来。 “哎,来了!婶子,姬大夫的剑舞得可真好看啊!”兰溪由衷地赞叹道。 曾婶子抱臂看了一会点点头表示赞同:“有眼光!”并拍了拍她肩膀意味深长地道,“二丫,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我一定好好教你!” 兰溪:······她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休息好了吗?喝杯水后就去烧饭,公子等下该饿了,对了,烧火的时候不要再坐凳子了,你蹲着马步烧。” 啥?你确定吗?这么残忍的吗? 因为今天曾大叔一大早就要进城,兰溪提前一天就已经准备好各种卤菜。是的,她拜托曾大叔帮忙问问看有没有饭店酒楼愿意买她的卤菜方子。 “二丫,这事你放心,大叔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四海酒楼的掌柜跟我还是有几分交情的,你这卤菜味道这么好,这方子一定能卖个好价钱的。”曾大叔拍着胸膛保证。 “卖多少钱,大叔做主就好,您觉得可卖就卖,觉得不可卖咱们以后再找机会问问其他的。大叔,这是卤菜的的样品,你带去给掌柜的尝尝,他尝过来才能知道这方子究竟好不好。”兰溪说着把手里的油纸包递给曾大叔。 第37章 她成富婆了 众所周知,四川的卤菜非常出名,万物可卤:鸡脚、鸡翅、鸭脚、鸭翅、鸭脖子、鸭头、鸭心、猪耳朵、猪嘴巴、猪头肉、肥肠、牛肉······蔬菜有藕片、土豆、毛豆、花生、海带、鸡蛋、鹌鹑蛋····除了青菜,万物皆可卤!这些大料那怕是草鞋卤出来都好吃! 卤好后切片装盘再淋上辣椒油,再配上几瓶冰镇啤酒,一口卤菜一口酒,小日子胜神仙啊! 兰溪的方子可是正宗的四川卤菜方子,她是卤菜的忠实脑残粉,关键做起来的方法也很简单哦,熬好卤汁后,把想吃的肉菜按时间顺序往里搞就可以了,就说简不简单,并且还耐存放,太适合没有冰箱的古代了。 卤菜好吃的关键在于卤汁,卤汁好的关键在于卤料,偏偏兰溪就有正宗的四川卤料配方,是属于刻在脑子里的记忆。 “好,好,保证他吃过后绝对念念不忘,这可是经过我们三人的口检验过的味道,我们都觉得好吃的东西,还有谁敢质疑?”曾大叔骄傲地说道,一脸的有荣俱焉。 “大叔,二丫还想拜托你一件事。”卖卤菜方子是兰溪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并且也是征得姬大夫同意后的结果。姬大夫是觉得无所谓的,只要是不影响他们吃就可以了,如果有人愿意买,能发挥出它的最大价值当然更好。 兰溪本来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但是来到这个操蛋的古代后,为了她和大丫能够活下去,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而丢掉性命。 来到姬大夫家后,她仔细观察他们每个人的爱好、习惯、性格,踏实谨慎的做好每一件事。其实找曾大婶教她功夫,当然也是经过权衡利弊的,一则确实是为了增加自保的手段,她不可能在槐树村待一辈子,以后总得走出去面对更广阔的天大,同时也需要面对更复杂的人、事,女子本不易。 二则也是为了加深感情,哪怕曾婶子没有正式收她为徒,但只要教了,她和曾婶子就会有师徒的情谊在里面,曾婶子自然待她会更宽厚几分,连着曾大叔和姬大夫都会无形间把她当自己人看了,不再认为她只是他们家的一个小厨娘了,四个人之间的感情也会更亲近更亲密。 他们是她的靠山,是她最大的依仗,不需要他们具体做什么,只要存在便好。不要觉得她卑鄙无耻、步步为营,利用别人的感情,但她也确实是真心待他们的,他们这么好,值得她交付真心,再说她只是想用自己的一颗心去换一份庇护,何错之有? “嗯,二丫,还想买什么?” “大叔啊,如果方子能卖出去,可以麻烦你帮我买十来只半大的鸭子吗?多母鸭,一两只公鸭就可以了。然后,再帮我买一匹粗布回来,我每天都这一身衣服,晚上洗白天穿,都没个换洗,要是卖不出去就都算了。”说到后面,兰溪有些窘迫的捏着衣角。 “好,大叔保证完成我们二丫交代的任务,一定给你卖给好价钱。”曾大叔乐呵呵的伸手揉乱了她刚不久前才绑好的头发,兰溪鼓着腮帮子郁闷地想,这两口子干嘛都那么喜欢揉她头发啊,又得梳又得梳! 鞭子一声脆响,曾大叔吆喝一声,驾驶马车而去,下次有机会,她也想要去城里看看,看看古代的城市是怎样的。 到傍晚的时候,兰溪都快做好晚饭了,曾大叔才回来,他从马车上一跳下来就开始喊:“二丫,二丫,快来,大叔给你买鸭子回来了。”她忙放下手中的活去跑去帮忙搬东西。 兰溪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还端了一杯温开水给曾大叔,笑眯眯道:“大叔,辛苦了,累坏了,快喝杯水先,二丫快要做好饭了,马上就可以吃了。” 曾大叔接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后把杯子还给兰溪,转身去马车上搬了一个竹筐下来,声音爽朗、中气十足的对她笑说道:“快看,你要的鸭子。” 兰溪伸头一看,一筐密密麻麻的鸭子在筐里挤来挤去,因为都是半大的,已经褪去了黄色的绒毛,灰麻色的羽毛显得不是那么可爱,但这又不是宠物鸭,可不可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大的鸭子再养半个多月就可以生蛋了。 听着叽叽嘎嘎的叫声,充满了生命的鲜活之感,兰溪也忍不住觉得很开心。曾大叔突然拉着她往旁走了两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兰溪疑惑不解的看着他,静等下文。 “二丫,你知道你的方子,大叔帮你卖了多少钱吗?”曾大叔挑了一下眉,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兰溪看他一副求夸奖求表扬的样子,知道方子肯定卖的很理想,忍不住扬起头嫣然一笑,曾大叔怔了一下,这丫头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明明天都快黑了,却像太阳一样一下晃了他的眼,嗐,又想揉她头发了怎么办?忍住忍住,千万不能破坏此刻自己光辉的形象,好想看她听到金额时震惊的样子,吓死她! “多少?大叔,快说!快说啊!”兰溪配合着急切地问道,好,她也确实挺想知道的。 曾大叔没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兰溪睁大眼睛惊喜的问道:“五十两?” 曾大叔神秘地摇摇头,继续在她眼前晃动着他那只像蒲扇一般的大手:“胆子大点,自信点,往多了使劲猜!” “好大叔,你就快告诉二丫,二丫不敢猜了,对二丫来说五十两就已经很多了!”兰溪撒娇道。 “那你站稳了哦,来,耳朵竖起来,听清楚了哦,是五百两!五百两!”曾大叔大笑道。 兰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的站着。曾婶子和姬大夫也都听见了,同时扭头看过来,曾婶子笑道:“是二丫的卤菜方子吗?能卖这么多啊,不错不错,我这小徒弟还挺能干的哈!” 她是由衷的为二丫感到高兴,二丫家的生活条件她的知道的,五百两就算是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虽然不算多,却也不少了。 第38章 第一桶金 五百两对于普通人家的话一辈子可能都挣不了这个数,现在有了这笔钱倒是可以好好改善一下二丫家的条件了,看在钱的份上,她那后娘应该不会再虐待她们两姊妹了? 曾大叔:……难道不是因为我卖得好吗?真是没想到啊,自己竟然还有做生意的头脑,这潜力要是早开发出来就好了,说不定现在都富甲一方了!唉,可惜可惜! 曾大叔见兰溪呆呆的,抓住她的肩膀摇晃了一下再次说道:“二丫,想啥呢?没听见吗?我说你的方子卖了五百两!” 兰溪瞪大眼睛,猛的跳起来不可置信地叫道:“五百两!怎么这么多?不可能!大叔,你莫不是哄二丫的?”妈呀,这也太多了,虽然看曾大叔的样子猜到是卖了好价钱,但这,实属有点多的超出想象啊,原谅她,大概是贫穷限制她的想象! “哈哈,大叔厉不厉害?是不是很有做生意的天赋?二丫,你绝对想不到,大叔能帮你卖这么多钱?”曾大叔微微仰着头,骄傲自满地说道,一副快夸我快点赞的样子。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必须狠狠的夸,本来她也是要夸的,那便一起了,于是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还必须配上夸张的身体姿势语言:“大叔,您怎么就这么厉害!你不但英明神武、武功盖世、风流倜傥,还聪明绝顶、天赋异禀。能遇到大叔您,是二丫三生修来的福气,您拯救了我们全家于饥寒交迫之中,您是我们家全家的救命恩人,您还心胸宽广、菩萨心肠,语言实在无法表达二丫此刻的激动心情,要不,让二丫给您磕一个!” 兰溪说着就要往地上跪,曾大叔赶紧一把拉住她,挠了挠头,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磕头就算了嘛,这些词还是很好听的,大叔收到你真挚的感谢之意了!” 旁边的曾婶子和姬大夫早就笑不活了,两人都背过身去,拿手捂住嘴巴,身体却不停的颤抖。曾婶子不小心漏了一点声音出来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她不停擦眼泪。姬大夫听见曾婶子的笑声后,他也跟着轻轻笑出了声,嘿,连笑声都这么悦耳,像低音的大提琴声一样。 曾大叔:……他们也觉得二丫说得很对?我也觉得二丫形容的很贴切嘛!他挺了挺胸,我不就是这样咯,那些成语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好不好! 曾大叔兴冲冲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大袋子准备递给兰溪,正欲开口说话,兰溪却突然从兴奋中冷静下来:“大叔,不急,先吃晚饭,姬大夫等久了,吃完饭我们再慢慢说。” “好、好、好,吃完晚饭大叔再给你慢慢说。”曾大叔扭头看了一眼姬大夫后表示同意。 三个人赶紧七手八脚的把马车里的东西搬下来,曾婶子继续整理归纳,曾大叔牵着马去了后院给马喂草喂水,兰溪利索的开始摆晚饭。 饭后,曾婶子帮着兰溪一起收拾碗筷厨房,等她把一起收拾妥当出来看见姬大夫和曾大叔坐在院里喝茶聊天,她和曾婶子也过去坐下一起听曾大叔讲他这一天在城里的所见所闻。 晚风习习,茶香袅袅,暖黄的灯火映照着他们和善温润的眉眼,曾大叔的声音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娓娓道来。 兰溪想,所谓岁月静好,大概就是如此,真想永远留在这一刻,不想再去面对那些琐碎腌臜!这一刻她想忘记周玉柱、张翠兰,甚至也想忘记大丫、忘记狗蛋,忘记她身上的责任,只想做个纯粹的、无忧无虑的孩子! “二丫,二丫,二丫!”这孩子今天怎么老走神呢,喊好几声都不应。 “哎、哎。”兰溪赶紧应了两声,见他们都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说出来我们一起帮你想想,我们三个人的脑袋肯定比你这颗小脑袋瓜好使。”曾大叔打趣她道。 “二丫想啊,您们一定是天上的神仙,不但护二丫周全,还教二丫功夫,赋予我安身立命的本事!” “听听、听听,这是抹了蜜糖的小嘴啊,不过,这大实话啊大叔爱听!”四人一起开怀大笑。 曾大叔继续晚饭前没有做完的事,一面从怀里拿出钱袋,对,这次是钱袋子,鼓鼓囊囊的一大袋,并打开钱袋子从里面抽出几张纸来。一面说道:“二丫,卤菜方子一共卖了五百两,大叔想着你现在应该也花不了什么钱,银子太多你也不方便存放,就帮你存了四百五十两到钱庄里,来,这是四张一百两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你可要收好了!” 兰溪伸手接过银票,心里感动,曾大叔竟然连这些小细节都替她考虑周全了,害怕银票面额太大她不方便使用,竟又专程跑了一趟钱庄,不嫌麻烦的存了五次! “我一共买了十四只鸭子,四只公鸭,其余的都是母鸭,那卖鸭的老哥说再养半个来月就会生蛋了。公鸭不会生蛋,四只是多点,可那老哥一共就这么多鸭子,我要是全把母鸭买走了,剩几只公鸭给他,他就不好再卖了,索性大叔就全买了,哈哈,甚至连他的筐都一起买了,不然这么多鸭子都不知道怎么放。” 兰溪赶紧竖起大拇指:“大叔明智!” “母鸭一只200文,公鸭便宜点,160文一只,加上竹筐,一共花了二两又七百文,哦,还有一匹土布两百五十文,这种土布面料相对柔软一些,二丫,来,这是剩下的银子,你数数。”曾大叔说完就把那一大包银子塞进兰溪手里,她顿感双手往下一沉,差点没捧住,原来这就是被银子砸的感觉啊,真他妈的踏实! 兰溪现在已经知道古代银子铜钱的换算了,这事她专门找曾大叔了解过,目前是一两银子等于1000文,口语也常用一吊钱或一贯钱。让她感到疑惑的是,一张卤菜方子怎么能卖这么多? 第39章 卤菜方子卖断了 曾大叔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你们留点散碎银子在身边方便使用,毕竟银票还需要去镇上或城里兑换,现银铜钱在村里会更好使一些······” “大叔,一张卤菜方子而已,真的能卖这么多银子吗?莫不是那掌柜的看在大叔的面上,故意给的多些?”兰溪很需要曾大叔给她答疑解惑。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能这么不自信呢?我跟天香楼的佟掌柜是有几分交情,但那家伙可是老奸巨猾的生意人,怎么会让自己吃亏?是你做的卤菜真好吃,那家伙尝了一口你让我带去的样品后,眼睛一下就亮了,他还却故意板着脸拿着架子只说“还行”,小样,还以为我没看出来他那死样!”曾大叔调笑道。 “不过啊,有件事大叔确实需要跟你交代一下。”毕竟问都没问一声二丫,就替她做主了,这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啊,所以才留到最后才说。 他见二丫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神情专注的望着他,一脸认真倾听的表情才继续说道:“二丫啊,这方子,大叔给你卖断了!” “哦,你不懂卖断是什么意思啊?卖断就是这方子卖给这天香楼以后就再不能卖给其他人了,只属于天香楼独家所有,天香楼拿到这方子以后呢不管是自己使用,还是再转手高价卖给其他人,你都无权再干涉了,大叔说明白了吗?” 兰溪点点头,其实她懂卖断是什么意思,但她不能表现的太聪明不是,该装傻时就装傻,不过她也确实想知道曾大叔为何要给她把方子卖断。 “二丫,大叔是这样想的,一则是你现在还小,不可能自己去城里开酒楼,暂时也用不上这方子。二则是,除了城里的天香楼实力最强外,虽然其他还有几家酒楼也可以卖,但出价应该不会太高,我们暂时也去不了其他城市卖给更大的酒楼,等你长大能去往更大更繁华的城市的时候,这方子可能已经都被天香楼搞得烂大街了,没有价值了,所以还不如一次性高价卖断。” 姬大夫突然开口接着说道:“天香楼在全国各地的大城市都有分店,这方子他买去肯定不只是就苍南县这一家分店使用。二丫,你看着五百两好像很多,但他们可是有几十家分店,卤菜是全国独一份的新菜品,一经上市肯定能成为天香楼的招牌菜,就单单一家分店一天就能赚回成本了。” 兰溪越听越震惊,开酒楼这么挣钱的吗? 曾大叔“啪啪”鼓掌笑道:“公子说得对,公子说得对!正因为是他们的招牌菜,反而他们不会把方子随意流出去,等二丫你长大了,嫁人了,夫妻俩想去城里开酒楼的时候,随便把方子改几位配方就可以了,正好这些年天香楼替你把名声都打开了,都省了你费心再去宣传了!” 这两人的脑子可真好使啊,兰溪现在表示很赞同曾大叔的话,他确实有经商的天赋。曾大叔这人绝对是理想型的男友和老公,踏实、稳重、靠谱、细心、有实力,性格又好,还风趣幽默,除了长得不怎么理想外,简直挑不出来任何毛病,兰溪觉得她需要这样的老公,可以让人放心依靠! “二丫,你不会怪大叔自作主张?”曾大叔小心翼翼地问道。 兰溪站起来深深的给曾大叔弯下腰去,她一现代人,确实还做不到动不动就下跪,但她真心实意的想给他鞠一躬:“二丫感谢大叔都还怕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大叔,要是换二丫自己去问,可能五十两就被人哄骗了去,那能卖怎么多银子,都是因为大叔睿智!谢谢您为二丫考虑的这么周全,谢谢您为二丫花费的心思,二丫一定牢牢的记在心里,永不敢忘!” 曾大叔乐呵呵的连连摆手说:“严重了,严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兰溪眼含热泪,又给姬大夫和曾婶子一人鞠了一躬,声音哽咽道:“谢谢这段时间以来您们对二丫的照顾及包容,我扯姬大夫的大旗,您也从来没有跟我计较过,婶子把我当女儿一样对待,疼爱我,教我功夫······!” 一时间几人都很动容,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朝夕相伴两个多月了,他们都很喜欢这个懂事又体贴的孩子。曾婶子伸手去拉兰溪的手,小手冰凉,手心却汗湿湿的,曾婶子满眼心疼里突然多了几分嫌弃,纠结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拿起兰溪的小手在她的衣服上使劲蹭了好几下,直到她摸了摸小手干爽后才一把牵住。 兰溪本来想哭,一瞬间被曾婶子这蜜汁操作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当她咧嘴笑时,原本含在眼眶里的眼泪簌簌而落,她赶紧抬起另一只手来捂住眼睛。 姬大夫和曾大叔都知道曾婶子的毛病,强迫症又洁癖,只能笑的一脸无奈,姬大夫温和说道:“二丫,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哦,光顾着煽情,差点忘了正事了,兰溪赶紧把几张银票塞进钱袋子里后一起捧到曾婶子面前:“婶子,您能受受累帮二丫保管这些银子吗?” 曾婶子没接,不解的看着二丫道:“为何要让我帮你保管?你不拿回家去交给你父母吗?” “婶子,二丫不敢欺瞒您,您知道的,我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他们跟村里所有人一样,一直以来都过着清贫的生活,何曾见过这么多银子啊!突然白得来的富贵,像天上掉的馅饼一样,又有几个人能守住本心呢?富贵惹人眼,匹夫无罪而怀璧其罪,这笔银子给他们只会给他们带来祸患!更何况现在已经有姬大夫每个月给的月钱了,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再说这些银子,二丫还有其他更大的用处。” 曾婶子本来还有顾忌,姬大夫轻声说道:“嫂子,二丫说的有理,你先替她收着。” 这人长得帅也就算了,怎么还可以这么温柔!呜呜···,自己怎么就只是一个小不点呢?不然,哪怕是对他死缠烂打、围追堵截,也一定要把他追到手! 第40章 曾大叔撑腰 “好的,公子。那这些银子婶子就先帮你收着,你要用的时候再来找婶子拿啊。”曾婶子应道,前一句是对姬大夫说的,后一句是对兰溪说的。 “那二丫,走,大叔送你回家。”曾大叔站起来兰溪说道。 曾大叔背起竹筐,鸭子们都已经睡着了,此时很安静,然后又抱起那匹青色的土布,兰溪原本想拿,曾大叔没让。 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天空中繁星点点,漆黑的天空像一块黑丝绒幕布上面撒满了璀璨的碎钻,沉默、高远辽阔。 兰溪举着火把走在曾大叔的身侧,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说笑笑,笑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出去很远,回应他们的是稻田里的阵阵蛙声。 夜风吹过,兰溪打了寒颤,虽然已经是夏天了,但古代嘛,没有各种化学污染,没有汽车尾气,没有工厂的浓烟,全球气温也没有变暖,又是在山里,人少树多,早晚温差很大。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困啊,兰溪好想念她空间里那张柔软温暖的大床啊!今晚说话说的有些晚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没有现代的计算器她是真不习惯,以前随时手机拿出来一看,每时每刻都有准确时间,而现在全靠猜,感觉每天的时间都过得稀里糊涂的,因为她还没适应猜。 曾大叔一路送到她家院子里,院子里黑漆漆静悄悄的,他们都已经睡下了,怕是都已经去会周公了。哼,睡着了也都给我起来,凭什么她在外面奔波操劳,他们只坐拥她的劳动成果就可以了! “爹,娘,别睡了,快点起来,曾大叔来了!”兰溪站在周玉柱两口子屋子的窗前扯着嗓子嚎道,嚎完还对曾大叔调皮的眨了眨眼。 “嚎你妈b!贱人,半夜三更的,你有病啊!看明天老娘不抽死你个贱货!”被吵醒的张翠兰愤怒的口不择言。 兰溪的脸色变了变,这出她确实没料到,因为她都说了曾大叔来了,她以为张翠兰好歹会顾忌几分,哪怕不高兴也不至于开口就骂,她垂下眼帘深呼吸,又赶紧抬头去看曾大叔。 曾大叔本来放下竹筐就准备要回去的,张翠兰的辱骂成功留下了他,他气势冷冽的站在院里,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此时也正看着兰溪,在火把的映照下,小丫头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满是不安和惶恐。 曾大叔的拳头紧了紧,虽然他不打女人,但这妇人的嘴不叫嘴,既然她不想说人话,那就撕烂她的嘴,以后都叫她说不了话,最好别让他听到! 周玉柱却一下清醒了,他恍惚听见二丫说曾大叔来了,赶紧披了衣服出来,一边开门一边问:“二丫,你曾大叔来了?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爹,对不起啊,吵醒你们了,但曾大叔专程送东西过来,二丫想总得有个长辈来招呼一下。” 周玉柱打开门正好看到阴沉着脸站在院里的曾大叔,他突然想起来刚才张翠兰对二丫不堪入耳的辱骂,一时也有些讪讪的,只能忙招呼道:“应该的应该的!曾大哥麻烦您跑这一趟了,来,来,请进屋坐,这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东西招待您,还请您体谅!” “不用坐了,二丫东西太多,怕她拿不了,我送她回来把东西放下就走。”曾大叔的声音冷冷的,顿了顿又继续道,“二丫才这么小,每天早出晚归很辛苦,你当爹的要多心疼心疼自己闺女!” 周玉柱额头上汗都冒出来,当曾大叔气场全开,哦,应该没全开,面对周玉柱这样的普通人,气场开三分,那压迫感就已经够他受了。 “是,是,周大哥说的对,我以后一定多多关心二丫!”周玉柱脸色涨红忙不迭的承诺,在心里狠狠的咒骂张翠兰,他光顾着紧张了,都没注意到筐里的鸭子。 “那我走了,你们收拾收拾也早点休息,二丫,大叔走了,明天见。”曾大叔背着双手面无表情的对周玉柱说道,后半句是对兰溪说的,声音一下就温软了很多,对比不要太强烈,她心里很高兴,对曾大叔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伸手把火把递给了他,周玉柱也急忙去屋里点亮了油灯举在手里。 “曾大哥慢走,谢谢您对二丫的照顾,改天一定来家里坐坐,让外面好好感谢感谢您!”周玉柱送了几步,一抬头就不见人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里更是敬佩。 “二丫,怎么回事啊?这么晚了,怎么还让你曾大叔亲自送你回来呢?”周玉柱连带着对兰溪的语气也比较温和。 “爹,你看这里。”兰溪指着地上的竹筐让周玉柱看。 周玉柱举着油灯往筐里照了一下,突然惊叫出声:“啊!鸭子!” “二丫,鸭子!哪来的这么多鸭子?”周玉柱瞪圆了他那双牛眼睛,一脸震惊地问道。 张翠兰听见周玉柱惊叫“鸭子”,也急忙胡乱披了一件衣服就跑了出来,鞋子都穿反了也没察觉,看到筐里真的是鸭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曾大叔今天去城里买的。” “嗯,然后呢?为何要送来我们家?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这孩子说话真急人。 兰溪慢悠悠去堂屋里搬了个小板凳出来,也不管他们坐不坐,自己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好累啊!在周玉柱急得快要吃人的目光下,她终于开口了:“爹,别急嘛,听我慢慢给你说嘛。您知道姬大夫是个讲究、爱干净的人,鸭子肯定不能养在他们院里,吵闹不说,还有粪便之类的。所以就问我,可不可以帮忙养在我们院里,爹,我自作主张就答应了,您不会不同意?” “白养啊?凭什么?你倒是什么都敢应,你养啊?”张翠兰没有举手就抢答了。 “翠兰,你别说话!”周玉柱还在生这个婆娘的气,刚刚让他在曾大哥面前出丑的帐还没跟她算,现在又来嚷嚷,也不用她那猪脑子想想,姬大夫什么时候让他们家吃过亏! 第41章 无题 “爹,这群鸭子不用我们管,姬大夫已经安排好人来喂鸭、放鸭了,只是借我们家一块地用用而已。” 周玉柱一怔,这话让他很不安,为何把鸭子养在他家院里,却又有安排人来喂鸭?这是不放心他们、不相信他们吗?他一瞬间想了很多种可能。 “安排的谁呀?二丫啊,你姐姐不是闲着吗?她一天也没什么正经事做,让她来喂鸭子就可以了啊,为何姬大夫还要另外安排人来喂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周玉柱斟酌着开口。 “村西头的狗蛋,姬大夫怜惜他,您也知道他有个不靠谱的爹。大丫有大丫的事要做,鸭子不用她管,既然姬大夫已经安排好了人就按姬大夫安排的做,我们也省心省事不是。爹,还要麻烦您给鸭子搭个鸭棚子,这么多鸭子挤在一个筐里,我实在怕还没到天亮就死上几只,那就麻烦了。” “狗蛋啊,那孩子确实可怜!”周玉柱感叹了一句,“对,对,要赶紧把它们放出来透透气,不能全部挤在一起,二丫,这里有多少只鸭子啊?” “一共十四只,十只母鸭。” 张玉柱和张翠兰同时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啊?一起挤在筐里,灯光又昏暗,都没注意看到底有多少只,姬大夫怎么突然买这么多鸭子来养? “那是要赶快把它们放出来了,爹都没想到这筐里竟挤了这么多鸭子!翠兰,去把院门关上,现在天黑,鸭子也不会乱跑,先放出来再说。”说完,周玉柱就把手里的油灯递给了张翠兰,开始一只一只的往外抱鸭子。 抱的时候,鸭子本能的挣扎叫唤,但一放在地上松手后又马上安静下来,十四只鸭子全部抱出来以后,它们却都又挤在一起了,可能是没有安全感,互相挨着同伴才会觉得心里踏实。但这样肯定是比在筐里舒服多了,现在看起来才像是一群的样子,在筐里重重叠叠,上三层下三层的,最下面的鸭子可能脑袋都差点被踩扁了。 “爹、娘,这些鸭子再养个十天半个月就会陆续生蛋了,姬大夫说,不管鸭子每天生多少个蛋,我们都可以留一个作为养在我们院里的报酬。比如刚开始每天就只有一只鸭子生蛋,那这一个蛋也是属于我们的,以后如果十只鸭子同时生蛋,我们也只能留一个。留下的蛋全部由娘做工,是煮了吃了还是卖掉或者留着继续孵小鸭子,都由娘安排。” 周玉柱和张翠兰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有惊喜,十只母鸭,每天至少都会有一只鸭子生蛋,这个是可以保证的,简直是旱涝保收啊,一个月就有三十个鸭蛋!三十个! “不过,既然鸭子养在我们院里,那我们就得保证鸭子的安全,死了丢了什么的肯定不行是,爹?”兰溪大眼睛轱辘一转,得防着张翠兰,这女人没有底线,为了利益什么事她都干得出来。 “那是自然,姬大夫既然信得过我们,愿意把鸭子养在我们院里,自然要为这些鸭子负责任。”周玉柱一边说着话,一边手里活也没停。 大山里最常用的材料就是树和竹子,槐树村的成年男子,大都会做一些简单的木工和竹制品。周长生算是个中好手了,周玉柱从小耳熏目染也都会做一些,院里正好有现成的竹子,只见他手脚麻利的开始破竹······ 因为关注度全都集中在鸭子身上,这时张翠兰才看见屋檐下的那匹布,但她要给周玉柱掌灯,如豆的灯火能照亮的范围实在太小了,她无法走过去查看,只得叫了兰溪:“二丫,屋檐下放着的那是啥?” 兰溪随意瞥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哦,一匹土布,曾婶子见我没有换洗的衣物,送我的。” 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有点刺激到了张翠兰,她胸脯起伏了几下,忍了几忍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语气生硬地道:“拿过来我看看!” 兰溪本来很想说等下搞完了你自己过去看,她要去睡觉了,但她看张翠兰似乎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算了,还是别激怒她了,只得不情不愿的准备去把布给她拖过去。 当她抱起布的时候突然想到:我干嘛要抱来抱去呢,我去掌灯,换她过来看不就可以了?不行,万一我去掌了灯,她看完布不来换我了怎么办?不能把自己套起来,稳妥起见,还是抱过去给她看一眼,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赶紧看完了放我去睡觉! 兰溪吭哧吭哧抱着布来到张翠兰面前,果然听见张翠兰说:“你来掌着灯。” 她在心里哼哼两声:“娘,我太矮了,万一爹看不见伤到手怎么办?” 张翠兰闻言,咬牙切齿的瞪兰溪,周玉柱瞟了兰溪怀里的布一眼说道:“反正布又不会跑,明日再看也一样。” 张翠兰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摸了摸布,心想:这土布的质量可真好,虽然比不上上次的细棉布,但这应该是土布里最好的了,颜色也好看——竹青色,多鲜嫩的颜色啊,她想象了自己穿这身衣裳的样子,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娘,您最近忙吗?您有时间给我们做衣裳吗?”你快说没有啊,没有的话,我就抱去给隔壁刘小壮的娘,喊她帮忙做。 张翠兰半响没回话,她心里那个气啊,这个小贱皮子现在仗着自己能挣钱,各种拿捏自己,她实在看不得她这个贱样,好想一巴掌呼过去,呼死这个贱人算了! “娘?” “你放着,老娘会抽时间做!”张翠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便不再看她也不再看布,扭过头去,眼神无焦距的盯着周玉柱。 “谢谢娘,您受累了,还是跟上次一样哈,我跟大丫一人一身衣裳,剩下的布随娘处置。爹,那我先去睡了哦,明日还要早起呢。”兰溪像是对张翠兰的怨恨毫无察觉,声音轻快、真心诚意的道谢。 第42章 端午节 得到周玉柱的许可后,兰溪在张翠兰恨恨的目光中一溜烟的跑回了房里关紧了门,废话,肯定要关门了,她还要进空间呢。 现在空间里一共有四块地了,除了那块药材地没动外,其余三块,她全部都用来种上了土豆。她一个人又能吃多少菜呢,空间里的菜又不能拿出去,只是偶尔当配菜,也只能是偷偷摸摸的加一点,还怕被人发现。干脆改种了土豆,反正仓库里储存的各种蔬菜已足够她吃个半年一年的了。 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后,终于躺在了她心心念念的大床上,“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天天的可真累啊,身体累,心更累! 她在现代苦读了十六年,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历史地理、化学物理生物,实习、社会实践···,恨不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没想到现在却是最无用、当初最招人诟病的吃货本质,在这个朝代为她赚得了第一桶金,也是她目前安身立命的手段。 隔天,她和大丫同时起床,他们那一家三口还在睡,也不知道昨晚这两口子搞到几点,只是一个鸭子睡觉的小笼子,其实没多大。 她和大丫两个小脑袋挨在一起挤在鸭笼前看里面的鸭子,鸭鸭们早就醒了,此时正伸长脖子嘎嘎叫唤,仿佛在呼喊着,它们饿了,它们要出去玩! “以后就是狗蛋负责出去放鸭子,割草喂鸭子是吗?”大丫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鸭子,很欢喜。 “是啊,除了睡在我们院里外,鸭子的其他所有事都要狗蛋负责哦,不能饿着,更不能丢了伤了哦。” 兰溪太了解升米恩、斗米仇,更何况狗蛋好手好脚,这也不是多辛苦无法完成的工作,没有白得施舍的道理。万事都必须他自己立起来,以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这才是正理,不怕他不愿意,他要真不愿意,那算她看错他了,就也没必要再在他身上费心思了,放放鸭子管一天的饭,相信村里多的孩子愿意! “放心,我会好好叮嘱他的。”大丫眼不眨的盯着鸭子,舍不得移开。 “别看了,以后天天都在眼皮子底下,还怕看不够吗。”兰溪塞了几个土豆给她,催促道:“收好了,吃完赶紧去洗衣服做饭去,等下娘起来见饭还没有做好,你又要挨骂。” “知道了,你也走。” “晚上回来给你带粽子吃,不要睡太早了,等我知道吗?” 大丫使劲点头,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亮晶晶的,全是对粽子的期待,她好想一闭眼一睁眼就到天黑哦! 今儿是端午节,龙舟划不了,粽子还是可以安排上的,糯米和绿豆昨天就已经泡上了,早饭后,曾大树上山去割艾草和菖蒲,兰溪和曾婶子开始包粽子。 姬大夫他们三人是北方人,喜欢吃甜粽子,而兰溪却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她喜欢吃肉粽子,但又因为曾大叔两口子一直跟着姬大夫全国各地去历练,也都去过南方吃过南方的粽子,并且觉得味道也不错,所以便一致决定:甜粽、肉粽各一半。 时下糯米和绿豆都是精贵之物,一般都是达官贵人、富豪之类的人家才会买来吃,因为需求量少,以至于种植的就很少,产量低就导致价格很高,所以他们也没有准备多少材料,一共就包了四个甜粽和五个肉粽子而已。 昨日曾大叔去城里专门买了糯米、绿豆、板栗、红枣和五花肉,回来还抱怨了一句这些东西好贵,所以都没敢多买。端午节也就是过一种氛围,一种仪式感,不可能还像在现代一样泡上一大桶糯米,包上几大筐粽子,放在冰箱吃上一两个月之久。 粽子包好后就放进大铁锅里加水开始烧火蒸煮,粽子一般都是要煮好几个小时的,急不得。正好大叔已经割回来了艾草和菖蒲,姬大夫拿起一棵艾草看了看:“曾大哥,今年的艾草品质不错,麻烦你再去采一些回来,我炮制成药材。” “好嘞。”曾大叔吆喝了一声,换了一个更大的背篓背上又出了门。 兰溪和曾婶子开始打扫庭院,然后在院门前和屋檐下挂上艾草和菖蒲。因为菖蒲的形状似剑,也被称之为“水剑”,说它可“斩千邪”,挂在门楣,起到驱魔祛鬼的效果。也有人会把菖蒲刻成“小人儿或小葫芦”等形状,挂在儿童脖子上,以求吉利。再加上这二者皆为中药,蚊虫害怕这种味道,还能起到驱蚊的效果。 因为兰溪和曾婶子都不像是会绣花的样子,曾大叔就只好买了四个现成的香囊,当然,往香囊里塞药草这项“伟大且艰巨”的工作就交给了姬大夫来完成。 中午,托盘里摆着四个精致的香囊,阵阵药香扑鼻,煮熟的粽子也已经端上了桌,兰溪又做了四样小菜也已摆好,今日的桌上还多了一壶雄黄酒。 四人依次坐好,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的样子,就算抿紧嘴巴,笑意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因为兰溪最小,便让她优先选了香囊,她选了一个绣着梅花的香囊,朵朵红梅绣的栩栩如生,是她可望不可及的高度! 姬大夫的香囊是荷花,曾婶子的是牡丹,曾大叔的是竹子,因为这都是提前说好按要求买的,所以每个人都选到了自己喜欢的,皆大欢喜。 佩戴好了香囊后就开始吃饭了,兰溪喜欢吃肉粽子,自然拿的也是肉粽子,一口下去,板栗、绿豆和五花肉的香味萦绕在唇齿之间,糯米软糯、里料咸香,她满足的眯起眼睛,上一次吃粽子还是上一辈子的事了。 曾大叔拿了一个甜粽子,剥开粽叶是洁白如玉、晶莹剔透的香软糯米,沾上白糖,他大嘴一张一合,一个粽子就被咬掉了一小半,露出粽子里面已经被咬了一半的红枣,曾大叔含糊不清的嚷嚷道:“好吃,好吃,软糯香甜。”引得几人开怀大笑! 第43章 吴县令访槐树村 他们三人一面喝着雄黄酒一面笑语晏宴的说着各种趣闻轶事,兰溪因为太小不能喝酒(其实她心里非常想喝,但又不能说),曾大叔便用手指沾了雄黄酒在她的眉间点了五个小点,像一朵盛放的梅花,也是寓意驱邪避害。 因为糯米不易消化,粽子虽然很好吃,但几人都非常克制的只吃了一个,主要都是在慢慢喝酒聊着天,时光晃晃悠悠,平静又安宁。 姬大夫平时喝茶居多,这还是兰溪第一次见他喝酒,虽然只是慵懒散漫的靠坐在塌上,依然难掩矜贵优雅,只见他大拇指和食指捻起白玉酒杯,他的手竟不输白玉半点,微屈的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却又丰润白皙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 一杯清酒入口,喉结随着他的吞咽上下滚动,兰溪也不由的跟着吞了一口口水。姬大夫见兰溪一直望着自己,他便回看了过去,对她笑了笑,这丫头今天的眼睛怎么这么亮,像是盛满了星光,又像是阳光下的水波荡漾。 要命哦,你长成这副祸国殃民的样子就不要随便对人笑了好吗?笑得她心都漏跳了好几拍,差点被憋死,瞬息后又开始狂跳,犹如擂鼓。 兰溪忙找了个借口跑出去大口喘气,又用手沾了冷水拍在脸上,小脸滚烫、火烧火燎的,她强烈鄙视自己:就这点出息! 晚上回家,大丫果然在眼巴巴的等着她,她忙笑着拿出一个肉粽子来递给大丫。曾婶子本来是让她把还剩下五个粽子都带回来给家人尝尝的,但她怎么能如此不懂事呢!一共只有九个粽子,人家才吃了三个而已,你家就要吃六个,脸是有多大?反正她脸不大! 所以她只拿了两个,把其他三个不同口味的粽子(为何要不同口味呢?比如中午曾大叔吃的是甜粽子,她便给他留了一个肉粽,这样两种口味的粽子他都能品尝到了,另外两人也是一样)放在瓦罐里又放到井水里浸着,夏天的井水沁凉,可以当成简易冰箱使使了,所以粽子就算放到明天也是很新鲜的。 当然她还有更好的办法保鲜,直接放到她的空间里就可以了嘛,然而不能,如果曾婶子起疑了,问她,她解释不了,所以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给了大丫一个,现在只剩下一个粽子了,而周玉柱他们一家有三口人,给谁都不好,给谁都会引起矛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呢,所以还是留给大丫最稳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大丫小口小口慢慢吃着一边跟她说着话:“今天狗蛋过来,我把你给我说的话都一一嘱咐他了,他很开心,说他喜欢放鸭子,一定好好照顾它们。本来他想放鸭子出去的,但爹说鸭子才刚来我们家,还认生,放出去就不容易赶回来了,爹说先在家里养上几天,等鸭子熟悉我们家了后再放出去,以后它们自己都知道认路回家了,所以今天狗蛋只是去割了草来喂它们,二丫,鸭鸭们今天都乖哦!” “嗯嗯,爹说的有道理,让狗蛋好好干,以后我不会亏待他的。”兰溪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昏暗不清的房里,唯有她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隔天早上醒来,兰溪把最后一个粽子拿给大丫并说道:“吃完再出去。” “你怎么还有粽子?”大丫很惊讶还有几分犹豫:“二丫,你是不是没吃,都留给我了?这个你吃。” “快吃快吃,吃完赶紧出去,我昨天吃过了。”她说完又拿出几个土豆给大丫,好郁闷啊,她现在只有土豆能拿出来,得想想其他办法才行。 上午,兰溪正在给院里种植的草药、花草浇水,日头渐烈,她还要把一些不耐晒的植物挪到阴凉地方去,曾大叔推开院门匆匆走进屋里:“公子,吴县令来了?” “来哪?干什么?”姬大夫正在写字,头都没抬地问道。 “来槐树村了,跟随的还有县丞、师爷和龙盘镇的镇长,以及一些护卫。” 姬大夫终于抬起了头,他蹙眉不解地看着曾大哥:“他们突然来槐树村干什么?”一瞬后,他一拍额头,终于想了起来,他前段时间给吴县令写过一封信,提到了土豆和沤肥,不过见他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回应,以为这吴县令不在意这事,便丢开了,怎么现在突然又亲自来了呢?还浩浩荡荡的带一大群人? “可能是因为我上次所说的关于土豆和沤肥之事,那你去看看,带上二丫。” “是。”曾大叔行礼后退出来招呼上兰溪,“二丫,跟大叔出去一趟。” 兰溪在院里已经听见他们的对话了,其实她不想去的,也不想出这个头,转而又一想,既然是曾大叔也一起去,如果非要她回话的话,她还是要继续扯姬大夫的大旗的。 他们一起来到村口时,老槐树下已经挤满了人,村长带着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村民正在接待,她那便宜爷爷周长生正是其一,其余陆续赶来瞻仰县令风采的村民则跪满了一地,兰溪撇了撇嘴。 吴县令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五官端正,儒雅中透着一丝智慧,旁边的县丞和师爷年纪则稍大,镇长四十来岁,显得比较粗犷。此时几人都身着官服,透着几分威严。 “各位乡亲,快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折煞吴某了!”吴县令声音温和,中气十足地朗声道。 兰溪所有关于这种记忆都还停留在电视上的古装剧里和小说里,人家不是都自称“本官”吗?像皇帝自称“朕”一样,这位县令倒是够谦逊,自称“吴某”。 曾大叔快走几步上前拱手行礼:“见过吴大人,不知您大驾光临槐树村,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兰溪随在曾大叔身后也赶紧跟着行礼,不过她这么小个人,反正是也没有人在意她。 第44章 吴县令访槐树村2 “曾大哥好久不见,是吴某不请自来,正欲去拜见姬······”吴县令完全没有拿架子,急忙同样拱手回礼道。 曾大叔却摇摇头,笑着打断道:“大人是为土豆和沤肥之事而来吗?” “我等正是为此而来。”吴县令侧身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县丞李大人,黄师爷就不用我介绍了,这位是龙盘镇的镇长刘镇长,这位——”介绍到曾大叔时一时语塞。 “李大人叫我老曾就好,老曾见过刘镇长,黄师爷好久不见。”曾大叔忙接过话头给三位拱手行礼。三人回礼,那位李大人却看上去很疑惑啊,这位老曾又是何许人也?一个乡野之人为何县令大人都要称呼为大哥?又为何态度如此恭敬又亲近的样子?李县丞小小的脑袋有着大大的问号啊? “曾大哥,公子所说的沤肥之法当真是妙极啊,当时就想着要走这一趟的,但你是了解的,琐事缠身,又临近端午,一直不得闲啊!不过这法子我倒是立即就颁布下去了,勒令各乡镇派人下到每个村进行技术指导,强制每家每户执行。刚才我一路过来,发现咱们槐树村的秧苗确实特别的郁郁葱葱、苍翠可爱啊!”吴县令朗声笑着说道。 四周的村民听到县令大人夸赞他们,都喜形于色,村长更是连连摆手称“一般一般”,老村长表示很惶恐啊,他当了这么多年村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高高在上的县令大人呢,竟是这么的和蔼可亲!就去镇上开会的时候见过 几次镇长大人,托姬大夫的福啊,在他有生之年竟让槐树村出了名。 曾大叔看了兰溪一眼,笑道:“不是什么高明之法,只是总结了前人的经验而已,其实很多老农都是懂得沤肥之法的,只是他们说不清楚,才以至于一直没有推广开来。” 吴县令点点头感慨道:“这也要非常细心,并且对农事非常了解才能总结的出来这么好的方法啊,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其实这事,姬大夫真没居功,他只说槐树村有人发现了沤肥之法,他思量过后也觉得此法可行,让县令找专业的人询问询问或是试验一下,如果觉得此法不错便推广开来,能够提高粮食产量,惠及于民。 因为兰溪在村里是打着姬大夫的旗号行事的,她当时给周长生是如此说的,周长生去找老村长也是如此说的,老村长给槐树村的村民开会还是如此说的。这边吴县令呢,打心眼里就觉得只有姬大夫这样的人才能总结的出来这种方法,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旁人,一个没问,一个没说,于是美丽的误会就这样产生了,所有人都默认为这沤肥之法就是姬大夫所说。 “吴大人,咱们还是去看看土豆。”曾大叔转移了话题。 “对,对,去看看土豆,我们专门就是为土豆而来,李大人、黄师爷、刘镇长请。”吴县令侧身谦逊的让行。 “不敢,不敢,吴大人先请!”三人惶恐的行礼。 “二丫祖父,麻烦你在前面领下路。”曾大叔这种江湖汉子才懒得跟他们那些官场老油条掰扯,爱走不走,反正他是要走了。 周长生赶紧出列,站在众人前面行礼招呼道:“各位大人请随我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周长生最近的一块土豆地而去,土豆在周长生的精心照顾、打理下都长得非常好,一窝窝土豆藤长得很是壮实,地里连杂草都没有一根,自己的心血被人珍重对待,兰溪感觉心里很慰贴。 吴县令几人围着土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粮食品种,周长生看出了他们的窘迫,主动讲解了一些土豆的基本常识。 “哦,原来是这样啊,是我等孤陋寡闻了!”吴县令恍然大悟的爽朗笑道,“那麻烦这位师傅,可以挖一颗出来给我等看一下吗?” 周长生条件反射的看向兰溪,兰溪对他点点头,她算了一下时间,大概再有个十来天,这批土豆就完全成熟了,现在挖开,该借的土豆都已经结好的,只是个头小一些。 周长生急忙寻来了一把锄头,小心翼翼的就近挖开了一窝,刨开泥土一看,连兰溪都觉得很惊喜。 吴县令几人赶紧上前,纷纷扒开泥土去捡土豆,心情激动的哈哈大笑道:“哟哟,哈哈哈,竟结的这么多啊!” “我大概数了一下,这一窝有二十来个呢!”另一人把几人手里的土豆都看了一遍说道。 “数量是挺多,就是这个头太小了些。”又一人点点头看着手里的土豆犯愁道,最大的也就鸡蛋这么大,小的却只有鸟蛋大,要是能长得再大些就好了。 “欸,李大人,心急了不是,这不是还没成熟嘛,是我们强行把人家提前从土里刨出来的,竟然又去嫌弃人家不够大,这不是强土豆所难嘛!”吴县令笑着打趣道。 李县丞的脸有些涨红,不好意思的笑笑,自己确实有些外行了。 周长生及时说道:“李大人也是关心则急,这土豆啊,等到完全成熟,最大的能比拳头还大呢,一个就能让人吃得饱饱的。”还举起他那给小沙包般的拳头示意了一番。 你一句他一句,说说笑笑间时间过得很快,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兰溪找了一棵大树,在树脚的阴凉处靠坐着树干都快要睡着了,眯眼看着那一群满头大汗却依然聊的热火朝天的人。 她该回去给姬大夫做午饭了,起身拍拍屁股正准备去给曾大叔说一声,他们却一起向路边走来,吴县令的朗笑声传来:“这土豆确实是好东西啊,哈哈,这一趟来得值,来得值啊!” 兰溪想:这都午饭时间了,不过依姬大夫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吃饭是不可能留他们吃饭的,余下其他人不管是老村长还是周长生,他们就算想留,也没有那个实力留,那现在这群官老爷是准备要走了吗? 第45章 有匪君子 “曾大哥请留步,老村长及诸位乡亲请留步,我等这就告辞回县里了,槐树村的秧苗长得非常好,土豆种得更好,我等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宣传宣传,号召全县的父老乡亲都来向你们学习。吴某都能想到不久后的那一天,咱们苍南县家家户户吃饱穿暖,人人脸上笑开颜的场景了。”吴县令向着众人拱手笑道。 “乡亲们啦,好好种土豆,多多的种,有多少我们官府收购多少,高价收购,所以千万不要怕多,土豆能不能在咱们苍南县全面推广种植就看各位乡亲们的了,吴某先在这里感谢大家了。”说完深深的抱拳弯腰下去。 陪着在太阳下面晒了一上午的槐树村村民此时人人面上都很激动,礼都来不及回就要嚷嚷开来,令他们激动的可不是县令大人的感谢,而是目前土豆只有周长生一家子种有,他们都是没有的啊,而现在县令大人竟然说要高价收购,万一周长生一家全部把土豆拿起卖高价了,他们这些槐树村的村民怎么办? 毕竟这事老村长一直都还没说开,不怪人家担心害怕! 老村长吓坏了,本来就很热,此时连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诸位大人们这辈子可能也就来这一回,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闹起来,急忙安抚众人,说午饭后到老槐树下开大会,一定给大家伙一个满意的交待,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这边曾大叔拉着正欲离开的吴县令低声道:“吴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问的是这么问,可还没等吴县令回话,人已经被他拉到了一边。 “曾大哥,还有事?” “土豆和沤肥之法如果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吴大人想要全县甚至于全国推广,我们都没有意见,但是有一点在下今天必须要说清楚,从此绝不可再提关于公子的半个字,大人能体谅吗?”曾大叔严肃地说道。 吴县令的眉头皱了一下,眼里闪过不解,但他瞬间又明白过来,姬公子这样的人物此时隐居在这小小的槐树村,定是另有隐情,虽然他不知晓其中的缘由,但不难想到以姬公子的才情家世想要什么样的名利得不到,自然是不在乎出这样的风头,当然,也可能是确实不能出风头。 再说,以他跟那位的关系,当时那位来信托他照应一二,信中可是称姬公子为“兄长”的,他心下越发的恭敬! 曾大叔才不管他瞬息变换的脸色,只要他照办就行,不然他这县令也没必要当了,继续说道:“再说这两件事都不是公子的主意,而是另有其人,公子也不想居功,但那人目前同样不想被人知晓,只好借了公子的名,希望大人谨记!”他说到另有其人时深深的看了兰溪一眼,心情复杂。 这下这位吴县令是真疑惑不解了,说姬公子不在乎名利,他能理解,但另有其人的其人为何也能如此淡泊名利呢?这两件事如果他往朝廷一报,就算是当今圣上那都是会颁下奖励的,到时不管他是求财求名都能唾手可得,甚至想要入朝为官都不是不可能的事,竟然还不愿被人知晓?这也太让人费解了! 更让他惊奇疑惑的是这土豆,这东西究竟从何而来?他竟然从未听说过,就算他小小一个县令孤陋寡闻,如果国内真有如此产量高又生长周期短的粮食,难道朝廷也不知吗?如果朝廷知道又为何不全面推广种植?当今圣上可不是昏庸之君啊,难道不知道一旦土豆种植成功可以让多少人免于饥饿吗? “不要问,问也无可奉告!” “是,吴某记住了,那吴某只好揽下此大功了,多谢姬公子成全!”不管心里如何的翻江倒海、惊涛骇浪,他都通通压下不提,只是抱拳弯腰郑重承诺。 “在下替公子先谢过大人!” 终于送走了官老爷们,兰溪就跟着来打了一上午酱油,眼色都没得到一个,不过她也不在乎,就想着终于可以回去给姬大夫做饭了,麻利的,别耽搁! 日子晃晃悠悠的过着,兰溪本着不该管的事坚决不管,不该操的心坚决不操,以达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美味饭的境界。 早上起来逗弄了一会可爱的鸭鸭们,再沿着村里的阡陌小路跑步,呼吸着清新空气活动身体。极目远眺,青山绿水,这槐树村不但风景甚好,连风水都是上佳,依山傍水,村外一条宽阔的西河绕村而过,周围群山环抱,姬大夫好眼光啊! 她跑上半个小时左右就去了姬大夫家做早饭,早饭后跟着曾婶子继续练她的基本功。今日有风,阳光不燥,姬大夫便搬了张矮塌在廊下煮茶看书,道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温其如玉,乱我心曲。 旁边的桃树枝叶繁茂、硕果累累,部分桃尖已经染上了红晕,像少女沾了胭脂的羞涩脸庞,可惜还没成熟,不能一亲芳泽,天天看着流口水也是需要坚强的意志力的,兰溪觉得她做到了,每天都在抵抗诱惑! “有话就说。”姬大夫眼睛不离书淡淡道。呵,这丫头瞄了他一上午了,真怕她把眼睛瞄抽筋了做不了饭,还是问问、问问! 兰溪磨磨蹭蹭的走到姬大夫的塌前,绞着手指,期期艾艾的半天才说道:“我想···想习字读书!” 半响,姬大夫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问道:“为何突然想读书?” “不是突然,是一直都想,只是以前条件不允许,我知道现在我也是没有资格读书的,但我就是想试试,想争取一下,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如果您愿意教当然更好,如果不愿意教,只要能借书给我看,我也是感激不尽的。” “那换个问法,为何想读书?” 这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了解这个朝代的文化、政治、经济啊,虽然她上辈子苦读了十几年,可一不小心就穿成了半文盲,并且对自己现在所处的朝代一无所知,不能当睁眼瞎啊,只能再次从头学起,但她不能实话实说,看我给你编,不······ 第46章 学识字读书 不,听我给您细细道来! “读书自然是为了明事、知理,为何男子都读得,女子就读不得了?在我看来那些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都是在耍流氓,既然读书无用,无才便是德,为何他要读书?他的儿子孙子也被要求必须读书?” “自然是读得的。”姬大夫的唇角微微勾起,眼里带出了几分笑意,又问道,“可识得字?” “大约、可能、也许······识得几个······!”兰溪弱弱的回道。 姬大夫觉得自己突然竟莫名其妙被她的话取悦了,笑问道:“百家姓、千字文可曾读过?” “没有,任何书都未曾读过。”兰溪直接说道,以二丫家的条件任何书都没读过才是正常的。 “我这里也没有启蒙书,回头我再找找看有没有适合你读的书,如果没有,就等下次你曾大叔去城里再帮你买几本回来,这样安排可好?” 好,非常好! “谢谢姬大夫,以后您也算是我的老师了!二丫拜见老师!”兰溪欢快的行礼道谢。 姬大夫笑着摇了摇头。 从此,兰溪便变成了一个大忙人,恨不得会分身术,一人变三,三倍努力,三倍进步! 凉爽的早晚跟着曾婶子学功夫,天气过于炎热时便在屋子里识字读书,笔墨纸砚都是金贵的东西,虽然她现在也有钱能买得起,但是对于一个刚学写字的人来说,何必浪费呢不是? 当然她更不可能去蹭姬大夫的东西用,可能姬大夫是不在乎,但是她在乎啊!于是树枝当笔、地当纸,每天都能见一个扎着两个小啾啾的小豆包蹲在地上写写画画,至于写得好不好看她不管,反正她又不考状元,她现在的目标会认会写就行。 《百家姓》、《千字文》,她觉得真没必要,姬大夫给她找了本《三字经》出来,这位老师可能是学佛的,把书直接丢给她就不管了,说让她自己先看,不懂再去问。 幸好她不是真文盲,要真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学会了,难道这人小时候也是这样启蒙的? 兰溪表示她没有见过天才! 再次感谢她的大堂哥,兰溪学识字的速度着实有点惊到姬大夫了,他原本以为一本《三字经》大概就够她读个小半年了,结果这还不到半个月,兰溪就过来还书,说读完了! 读完了?! 她晚上不睡觉的吗?每过一个晚上她就会找出一堆不会认的字来问他,只是不会认,却又都会写,表示这些字她确实都练习过了,虽然写的不好看,但笔顺又都正确······ 兰溪看姬大夫双手托着脸、蹙着眉,已经以一副沉思者的姿态一动不动大半天了,她就觉得很可乐,笑得眉眼弯弯。估计他这辈子是想不通了,因为他永远不会知道她的一晚上是别人的两三天甚至更多,他也不会知道她其实识字! “你这丫头,看见公子发愁,很开心啊?”曾婶子笑骂道。 “难道不应该开心吗?姬大夫那么厉害的人,从来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万事都不放在心上,难得有使他忧愁的事,我多不容易啊!”兰溪笑嘻嘻道。 曾婶子看了还在继续沉思的姬大夫一眼,也是会心一笑。 这日早上,兰溪刚把小米粥和几样清爽开胃的小菜摆上桌,最近因为天气炎热,都不敢吃得太油腻和辛辣,多以蔬菜为主,偏偏姬大夫看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口味却非常独特,一日不食肉就表示不开心。 扯远了,继续说回她刚摆好饭菜,还没来得及吃,就听见院子外有人拍门大喊:“二丫,二丫,二丫不好了!” 既然叫了她的名,她只得一边匆匆跑去开门,一边腹诽:你才不好了,你全家都不好了!等下你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狗蛋一看到她开门,一面气息不稳的大口喘息,一面急切的叫道:“二丫不好了,二丫不好了······!” 兰溪无语的抬手捂住眼睛:“先把气喘匀了再说。” “二丫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大丫跟人打起来了······嗯?人呢?”狗蛋急忙转身寻找,只看见兰溪远去的背影,郁郁的自言自语道:“我这话都还没说完呢,跑得也忒快了!我都还没说她们在哪里呢!” 兰溪: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练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检验结果的时候了,功夫学没学到她不知道,反正跑是跑的真快。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和大丫去姬大夫家,两姊妹花了一个小时连滚带爬的才艰难挪到,等她病好了去做工,每次也要走上半个多小时。那个时候她觉得真远啊,后来身体慢慢好些了,也还是要走二十来分钟,而现在,不到十分钟她便可以轻松跑到了,并且还不累不喘。 以后只要勤加练习,打不赢逃跑应该是问题不大了! 还是一样的原则,她跑进村子里以后往最热闹、声音最大的地方而去准没错。果然啊,十来个小朋友在秧田边的田埂上打成一团,你可以脑补一下小朋友们打架的场景。 那是非常混乱啊,已经分不清谁是敌谁的友,反正见谁站着就缠上去抱住往地上摩擦。兰溪也不是个怂的,瞄准大丫在哪后就加入了战团。 自从兰溪来了以后把大丫养得不错,大丫不但明显长高了不少,身体也壮实了很多。原本以一敌二,确实落了下风,被摁在地上挨了好几拳,但是兰溪一加入,战况马上就发生了逆转。 兰溪上去一把把刘凌风从大丫身上拽了下来,转身就骑到他身上,挥舞着小拳头就是一顿胖揍,直揍得这玉树临风哭爹喊娘,也不玉树也不临风了。 原来大丫还有些害怕,说是打架,其实她一直都只是在被迫抵挡,人家把她按在地上后,她也只是本能的双手抱头,护住头脸而已。 现在见二丫这么勇敢,一副为她豁出去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好像瞬间来了勇气,奋力推翻了原本骑在她身上薅她头发的刘招娣,也学着二丫的样子骑上去,“啪”的一巴掌后,刘招娣和大丫同时呆住了······ 第47章 小屁孩混战 一瞬间的静默后,刘招娣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啊——!周大丫!你打我!啊啊!你竟然敢打我!”然后疯狂的扭动身体反抗,手脚胡乱挥舞抓踢。 你这话说得,你是皇后娘娘吗?还不敢打你!要是换我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大丫,愣着干嘛?给我狠狠的揍她,打坏了算我的!”兰溪百忙之中抽空朝大丫喊了一嗓子,没料到这个小胖子还挺不好对付的,没白长这一身肥肉,力气挺大,她都挨了好几下了。 小孩子打架其实没有什么招式可言的,无非就是一上来就扭打在一起,开始抓、掐、咬、打、踢······,只要不使用工具,伤不着啥,都是皮外伤而已,几天不就好了。 所以,刚开始大人也都没在意,这会子看打的厉害了,怕真出什么事,就过来下把他们都拉开了,带到老槐树下去等着,又差人去叫了他们各自的家长。 这一下,兰溪算是把村里调皮捣蛋的孩子都见齐了,本来她是跟他们不熟的,自从她来这里后也没怎么见过,但耐不住大丫经常在她耳边叨叨,听多了也就多少了解了一些,再加上现在看到真人,一些关于二丫本人的记忆也涌了上来。 首先要说的就是刚刚跟她打架的刘凌风,好巧不巧哦,他爹就是槐树村里除了姬大夫外,另一辆马车的拥有者,也就是村里的地主,据说拥有很多田地,村里有好几户人家都是他家的佃户,以帮他家种田为生。 但他这地主远没有达到杨白劳的地步,算不上坏和苛刻,村里人对他的风评还算不错。此人娶了一个老婆,据说还有一个侍妾,共生了两子两女。大女儿已经出嫁了,大儿子去城里上学了,在家里的就只有二女儿和刘凌风。 这刘凌风是老幺,跟兰溪同岁,原本也应该去上学的,但他娘说他还小,舍不得,过几年再去上也不迟。 家里人比较宠溺,再加上亲爹又是地主,长得虎头虎脑、白白胖胖,放到现代也是漂亮的小正太一枚,要钱有钱,要势有势,所以刘凌风那绝对有在村里横着走的资本。只要他看谁不顺眼,就伙同村里的其他孩子一起去欺负人家,连那些大他好几岁的孩子都怕他,远远见了都要绕路走。 村里孩子都愿意巴结他,巴结他好处不见得有,坏处倒是会少一点点,这还不简单,打不过就加入呗! 成为他的人后,虽然偶尔也会被欺负,至少要比那些不加入的人强,欺负的也不会那么狠。 以前的大丫和二丫就属于不加入的那一波,又想多了不是,然而并不是你们以为的有骨气,而是……,而是她们害怕,就纯纯的胆小懦弱呗,只想缩起来当乌龟。 然而越是这样越是被欺负狠,已经到了那种打架时放狠话:以后别让我看见你,看见一次打一次!是的,已经到了看见一次欺负一次的地步。 不是把她们割好的草倒掉,就是把她们往田里推,糊她们一身淤泥;不是拿泥巴砸她们,就是去抓各种虫子来往她们衣服里面塞,甚至还强迫她们吃虫子……。 她们两姊妹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格外瘦小,他们又人多势众,还有好些比她们大好几岁的大孩子,所以她们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再说也不敢反抗。 兰溪侧头看向旁边那个肿了一只眼、、流着鼻血、歪着嘴角的小胖子,正好小胖子也转头看向她,并朝她狠狠的瞪了一眼。 呵,气性还挺大啵,你气我可不气,我们“友好和谐”相处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兰溪突然对他璀璨一笑,那小胖子却一下子脸红了,眼神惊慌的忙转回头去。 这二丫今天是怎么了?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中邪了吗?还有大丫也挺让他意外的,以前这两姐妹不要说还手了,就是回嘴都不敢多回一句的,每次都只有被他们狠狠欺负的份,她们可是连回家告状都不敢的。 今天大丫不但回嘴了,二丫竟还敢动手,反了天了,看今天不叫她们爹好好收拾她们一顿,哼,以为对他笑,他就会心软放过她们了,想得美! 不一会儿,各家的大人都陆续的来到了老槐树下,因为涉及到地主家的孩子,连老村长和周长生都来了,当然周玉柱也来了。 大丫很害怕,她紧紧抓着兰溪的手,身子微微颤抖着,她真的很想转身就跑,或者赶紧跪下磕头认错,但她不能,因为妹妹看她的眼神很严厉很可怕! 小胖子的爹今日正好在家,来的人就正好是他爹,他爹叫啥名,兰溪不知道,咱暂时就称呼他为刘地主。 这刘地主四十来岁,身体富态、穿着锦服,很符合兰溪想象中的地主样,他来了也不说话,大马金刀的往那一坐,气势那是摆的足足的,其他家长拿不准他的意思,心里都惶恐,一面小心的陪着笑、一面谦卑的赔礼道歉。 “刘老爷,这个孩子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回家一定狠狠的揍他!”说着还照着孩子头狠狠拍了一巴掌下去,打得那孩子一踉跄。 “是啊,是啊,再说您看小少爷也不是我家孩子打的,我家这个可是帮忙来着呢。” “对,对,谁打的谁负责!看看,看看,下手可真狠啦,看把小少爷伤得! ······ 地主这两个字在他们这里好使,对兰溪来说却没什么用,第一,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她没见过地主,也根本就不清楚地主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第二,她又不是他家的长工,又不靠他吃饭穿衣。 周玉柱一时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一直拿眼睛去看周长生,这人啊,无论多大年纪,有父母可以依靠时总会想着去依靠,除非无依无靠! 最后还是得老村长站出来主持公道,首先得问清楚来龙去脉,几个熊孩子你一句我一句还原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倒是没人撒谎,事情基本属实。 兰溪在心里哼哼,玉树临风的这顿揍挨得不冤! 第48章 混战2 事情是这样的: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周明明这个小霸王又抽什么疯,撒泼耍赖、大哭大闹就不让大丫和狗蛋吃饭。 在这之前兰溪已经跟周玉柱两口子谈好了,以后让狗蛋和他们一起吃饭,姬大夫会给相应的粮食或费用。并且当场就拿出来了一筐土豆,张翠兰二话不说立即就拍板同意了,她家每天吃的不过的糊糊野菜或者野菜杂粮粥,这可是一筐子土豆啊,但凡她犹豫一瞬都是对这些土豆的不尊重。 如此甚好,倒省了她多费口舌跟她纠缠了,从那以后,狗蛋每日就跟着他们一家一起吃饭了。说回早上的事,周明明非不让他俩吃饭,这两人都是被欺凌惯的人,不让吃也就不敢吃,正无措的时候周玉柱开口了:“那你俩先把鸭子赶出去放放,等会回来再吃,我把饭给你们留着。” 于是他俩就赶了鸭子到秧田里,都是还只是孩子而已,玩性大,一出来就忘了不让吃饭的那丁点难过了,两人沿着田埂一路打打闹闹、说说笑笑。 村子里所有人的秧田都是连成片,中间也没有用篱笆或栅栏隔开什么的,鸭子又不会认这是谁家田那是谁家的田,它们只会嘎嘎叫着追逐着虫子小鱼小虾从这片田到那片田,现在秧苗才刚结穗不久,所以也不存在鸭子会吃了谁家的稻米的说法。 但是,此时正坐在田埂上一边生闷气一边拿草出气的刘招娣可不这么认为,不知是大丫和狗蛋的笑声招了她的嫉妒,还是田里那一群可爱的鸭子惹红了她的眼。 “大丫,快点把你家的鸭子赶走,它们都跑到我家的田里来了,吃了我家的稻米怎么办?你赔得起吗?”刘招娣猛的站起来,朝大丫大声嚷嚷道。 大丫和狗蛋都愣住了,好半响大丫才小声辩解道:“还没结谷穗呢,哪来的稻米?” “你还敢还嘴?我说有就有,现在立刻马上把这群畜生赶出我家的田,不然······!”刘招娣说着就弯腰在地上找了一块石头,使劲朝鸭子投掷了过去,打没打到不知道,反正当时惊得鸭子煽动着翅膀四处乱飞。 这一下可把大丫和狗蛋吓坏了,万一她真把鸭子砸死了怎么办?就算没有被砸死,万一受惊了后四处乱跑,找不回来怎么办?到时候怎么跟爹娘交待,怎么跟姬大夫交待? 两人瞬间面色惨白,一个去阻止刘招娣继续捡石头砸鸭子:“刘招娣,你别砸啊,我们这就把它们赶走,别砸,砸坏了怎么办?”大丫一急就上去抢刘招娣手里的石头,两人拉扯了起来。 一个挥舞着竹枝想把鸭子赶出来,然而越急越赶不走,十几只鸭子在田里沿着秧苗的行距空隙乱跑乱叫。 嘎嘎的乱叫声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大人路过看见以为是小孩子间的玩闹,笑笑便走开了,不想却引起了刘凌风的注意,他带了五六个半大的孩子跑了过来。 那既然来了,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安静的吃瓜呢,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被他欺凌惯了的大丫和狗蛋,不欺凌一番都对不起他玉树临风的称号! “哎呀,鸭子!鸭子好玩,兄弟们一起上,我们今天抓鸭子玩。”小胖子吆喝了一声,率先踢了鞋子跳进田里,其他几人一看,老大都下田了,他们怎么能落后呢,于是纷纷跳进田里。 一时间,人追鸭飞,好不热闹。大丫和狗蛋都急哭了,一边哭着去追鸭子一边哭喊道:“求求你们别追了,别再追鸭子了,鸭子都受惊了!” 哭声刺激得刘凌风更加兴奋了:“兄弟们,加油啊,我们今天就比赛一下,看看谁最先抓到鸭子,第一个抓到鸭子的人,小爷我重重有奖。” “哈哈哈,谢谢风哥,那边那边,那边有一只,快去抓,扑上去按住!” “风哥,风哥,有一只鸭子朝你飞来了,快抱住它!” 玩闹嬉笑的声音又吸引来了很多孩子,反正有人带头,还是地主家的儿子,出事也有高个子顶着,后面来的人也肆无忌惮的加入了追逐打闹之中。 刘小壮跑过来被自己看见的场景气得血往脑门上冲,大丫和狗蛋哭得撕心裂肺,还不断的祈求他们停手,一群鸭子被追得七零八落,四处乱飞,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回来,这可是姬大夫养在二丫家的鸭子啊! 他说过以后会护住二丫的! 刘小壮“咚”的一声跳进田里,直直往刘凌风而去。 “让开!你挡小爷路了,要是耽误了小爷抓鸭子,看小爷不招呼兄弟们打断你的狗腿!”刘凌风叫骂道,并试图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刘小壮。 却被刘小壮一把抓住胸前的衣服往田埂上拖拽而去,此时刘小壮正在气头上,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刘凌风被他拖的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直到被拽上田埂扔到地上才反应过来,立即爬起来就朝刘小壮当头一拳砸了过去。 两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其他孩子看见老大都被打了,还追什么鸭子,纷纷跑过去帮忙。大丫也赶紧跑过来想要分开他俩,却被赶过来的刘招娣拉住了,情急间两人推推拉拉也扭打在了一起······ 狗蛋害怕,他从小就是靠村里人赏饭吃才活下来的,这些人他一个都不敢惹、也惹不起,哭了一阵纠结了半天,毕竟现在还是在大丫家吃饭,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才跑去找了兰溪,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就变成兰溪跑过来看到的刘凌风和刘招娣一起打大丫的那一幕了。 “啊!鸭子!”周玉柱惊叫一声,转身就朝着刚刚那片秧田跑去。 其他人也都瞬间想起了鸭子,老村长看了周长生一眼,面露忧愁,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姬大夫家的鸭子,姬大夫为村里做了这么多事,人家从来没有求过回报,现在不过是在秧田里放几只鸭子,看看这事搞得········ “唉”老村长叹了口气,找了块石头磕了磕手里的旱烟袋后,拿起来嗒抽了一口,他苍老的脸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第49章 断案 现在怎么办?这事怎么解决?大家都保持沉默,谁都不愿意先出声,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人人都明白。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不就是小孩子打架嘛,谁家孩子不打架?互相道个歉,然后各自领回家教育就好了。 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刘凌风,人家可是地主家的少爷,就不是批评教育就可以解决的了,这要看刘凌风的老爹——刘地主追不追究了,如果人家非要咬住不放,那大家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谁让自己势不如人呢! 二是:现在又不仅仅只是打架的问题了,矛盾升级了,涉及到了一群鸭子,一群姬大夫家的鸭子,鸭子如果找不回来了或者伤了死了,这都是真金白银的事,可不是含糊几句就可以过关的。 显然现在大家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很诡异,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群熊孩子有的来的是老爹、有的来的是老娘,老爹相对来说好面子一些,只是面色铁青、目露凶光的盯着自家的崽。 而老娘就不一样了,一想到因为这熊孩子招猫逗狗、惹是生非,害得她有可能要赔钱,再说姬大夫对槐树村那可是有大恩,他家的鸭子都敢去追!就再也忍不住了,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根黄荆条子,还是本来就一直捏在手中的,现在终于找到机会发挥了,照着自家崽子劈头盖脸的就抽了下去。 必须一边打一边骂,这是标配:“老娘抽死你这个不争气的兔崽子得了,让你跟着好人不学好,专跟人去学打架、去招惹是非,看老娘不打断你的腿打断你的手,让你乱跑让你不学好!”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反正遇事打孩子这条真理放在什么时候都好用,不是有古人云:人前教子、背后教妻嘛。大家一看如果打一顿孩子就可以解决的话,那······还等啥?都给我打起来,不要停! 这下好了,比刚才他们打架的场面更热闹了,家长追着打的怒骂暴呵声,熊孩子跳起来逃的嚎叫哀求声,现场一片鸡飞狗跳、兵荒马乱! 只有兰溪和大丫站在周长生的身边,大丫吓的不轻,身子簌簌发抖,想哭又不敢哭出声,只用牙齿咬住嘴唇默默流泪,双手紧紧的掐着兰溪的手臂,痛得兰溪半边身子都麻木了,掰了几次都没掰开。 刘小壮小朋友站在他爹面前,跟他爹的唉声叹气刚好相反,他一脸冷漠、目光凶狠的看着那些正在挨揍的熊崽子们,活该!早就该打死了! 还有那玉树临风此时也被吓得小脸惨白,他长这么大何时见过此等惨烈的场景?他娘是骂都没有舍得骂过他一句的,他爹也只是在他闯祸的时候批评他几句而已,家人的其他人都对他非常宠溺,那是重话都没对他说过一句。 娘亲啊,他们的爹娘都是魔鬼吗? 他怯怯的看着他爹,心里非常紧张,他不会也像他们一样打孩子?现在承认错误还来得及吗? 此时刘地主的面色也很不好看,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些人看孩子就是打给他看的,自家孩子是什么样,当爹的还能心里没点数?听听那些话不都是骂给他听的嘛:什么不学好,什么人家有钱有势,人家是大少爷、而你只是泥腿子,什么得了姬大夫的好、却忘恩负义······ 那个什么土豆,他家不缺粮食,种不种都无所谓,要是实在想吃,到时候去买一些来就行了,有银子还愁买不到吗?还有什么沤肥,他堂堂地主老爷,怎么可能亲自去干那事,要干也是下面的佃户、长工们干的,管他什么事? 所以,这位住在槐树村几年都没有见过一面的姬大夫,对这些村民有恩,对他可没有。 不过,算了,谁让是自己儿子带头吆喝着去追的鸭子呢?左右不过几两银子的事,他不缺,何必与这些眼皮子浅的泥腿子计较呢。再说,就当是卖姬大夫一个好,据说这位大夫医术非常高明,他家有老人有孩子,说不定哪天就需要了呢,谁说得准呢! 正当他想开口时,却听到一声稚气的童声大喊:“住手!都别打了!” 可能是那黄荆在兰溪的心里留下了浓重的阴影,让她想起了她刚来这个世界时,张翠兰就是拿走着它,差点没把她给打死,让她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心悸,感觉那一棍的一棍子都落在自己身上一样,实在没忍住就嚎了一嗓子。 说来这些大人也是有趣,闻声的瞬间都停了手,崽子们一下子也都忘了哭,大人小孩一起朝兰溪看来,就像是她突然按到了暂停键,现场瞬间安静、落叶可闻。 她倒不会自恋的以为是她话起了多大的作用,不过是递了个台阶而已,这些家长原本就只是想做做样子,就算当时是真气也是真打,但打几下也觉得够了,自己孩子自己心疼。只是奈何别人没有停,自己也不好意思停,只能被迫无奈一直打着,突然听到有人喊停,那不是瞌睡遇到枕头嘛,立马就借坡下驴收了手! “好了好了,都别打了,我说你们这些大人也真是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想着如何解决问题,打孩子有用吗?”最后还是老村长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板着脸沉声道。 “大爷爷,那您说现在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对,对,老村长,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都听您的。”大家都表示愿意听老村长的安排。 “也不知道二丫爹找到鸭子了没有?要不,我们先去帮忙一起找找鸭子,看看能找到多少。”又有人提议说。 “不能去!鸭子本来就已经受惊了,人去多了,鸭子一见就更害怕了。哎,狗蛋,狗蛋,你还在那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去帮你周四叔一起找鸭子?那鸭子是你养惯了,只有你去唤它们,它们才敢回来!”刘小壮的爹——刘文军喊出了躲在大槐树后抠树皮的狗蛋。 第50章 结案 这个刘狗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看着挺精灵一孩子,这会怎么连自己养的鸭子都不知道去帮忙找找,躲在树后面抠什么树皮嘛,抠树皮能把鸭子抠回来吗? 兰溪看到从树后面晃出来的狗蛋心里也感到一阵窒息,刚才场面太刺激了,她都没注意到这狗蛋竟然还在这里,她一直以为他跟着周玉柱一起去找鸭子了。她实在想不通,他又没参与打架,这里又没有人管他,他究竟在这里干什么? 怕打孩子的时候落下他吗?这么上赶着等挨揍吗? “刘狗蛋,你个蠢货,这鸭子可是你负责的,要是找不回来,仔细你的皮!你要是不会看鸭子,这村里多的是人会看,还不快滚去找!”刘小壮气急败坏的朝狗蛋吼道,跑过去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狗蛋被踹得往前快走了几步后,他抬起头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才期期艾艾的跑走了。 咋的?没挨成揍,觉得人生不圆满?觉得童年不完整? 这完蛋孩子! “刘老爷,今日请您来,正好小少爷也是当事人,您是咱们槐树村最有威望的人了,您看这事怎么处理好?”老村长朝刘地主拱了拱手,客气道。 所有的大人孩子几十人都站在老槐树下的大坝上,眼巴巴的、满眼期待的望着坐得稳如泰山的刘地主,就连刘凌风都眼含祈求的看着他爹,希望他爹不要再追究了此事了。 刘地主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站起来平静问道:“刘凌风脸上的伤是谁打的?” “是二丫打的,二丫打的!”立马就有熊孩子站出来指着兰溪道。 “你们俩看着一般大啊,你连个小女娃都打不赢吗?”刘地主看了兰溪一眼,转头问刘凌风。 刘凌风支支吾吾答不上了,旁边的兄弟都替他着急,抢答道:“二丫练过武,她在跟姬大夫院里的曾大婶学功夫。” 为何连村里的熊孩子都知道兰溪在习武呢?当然是她自己说出来去的了,专门大嘴巴说出去当然是为了过明路咯。本来识字学武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所以从他们答应教她后,她就回去给周玉柱两口子说了这事。 只要张翠兰知道了,差不多全村也就都知道了,那以后不管她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大家也都不会觉得离谱了,毕竟师傅都很又神秘又厉害的。张翠兰这个女人,挺矛盾的,一边厌恶兰溪厌恶的要死,但是面对村里其他人时一边又觉得骄傲自豪。 自从兰溪去姬大夫家做工后,便成为了张翠兰在村里吹嘘的资本,讲话的时候头都要比别人抬高三分,更不要说现在兰溪又是学识字又是学功夫的了。不过在看她看来,姬大夫他们愿意教兰溪都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是她这个当娘的厉害养出来的闺女才能得了姬大夫的青眼。 所以这事,在张翠兰有意夸张的吹嘘下传播的很快,她现在跟人说话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鼻子里哼哼,让兰溪想起了一种家畜。 “这样啊,学得如何了?刘凌风你想学功夫吗?”刘地主随口问了兰溪一句。 “才没学几天而已,曾婶子说我身体太差了,要先锻炼好身体先,再说功夫是那么容易学的吗?那岂不是人人都是武状元了?”兰溪笑答道。 “是这个理,那你打了刘凌风,你打算怎么办?”这个小女娃不怕人,说话做事老成的很。 “打了就打了呗,他也打大丫还打了我,看看、看看我这脸色手臂上的伤,我都没见过竟然有男孩子打架像女人一样抓人脸、薅人头发的!”兰溪带着几分鄙视淡淡说道,并扬起脸、挽起袖子来给众人看,还把大丫也拉过来,扒拉出她头上被扯掉的一撮头发来。 “不是我,那不是我扯的!我不薅女人头发!”小胖子气鼓鼓的反驳道,竟然污蔑他像女人一样打架薅头发,呜呜呜,好委屈。 “哼!”兰溪傲娇的昂起头,表示不跟你这个小屁孩计较。 “大丫的头发是刘招娣薅的,可是,风哥比你伤得重啊!”有孩子出来替小胖子说话,看样子刚才那顿打还没有挨明白,需要追加一顿。 兰溪看了刘招娣一眼,这会儿她终于知道怕了,赶紧往后缩了缩,她娘咬牙切齿的在她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看她皱紧眉头忍着却没敢喊出声。 “好了,此事的经过我都已了解了,我家小儿子刘凌风也有错,此后我定会严加管教的。关于这次事情造成的损失,我会一力承担,各位乡亲,对不住了!”说完还朝众人礼貌性的拱了拱手。 这话这事都没一点毛病,只能说人家能当地主,活该他当地主! 话说得漂亮事也做得漂亮,鸭子的兰溪的,找不回来就找不回来,她不在乎,但她在乎态度。 打了小胖子她也不怕,她现在可是曾婶子名义上的徒弟,有胆子就去把曾婶子请来,那可是打趴下了半个村男人的女侠,谁敢去请?就算真有人去请来了,以曾婶子那护短的性子,技不如人还敢跟她嚷嚷,瞬间让那不服的人趴下唱“征服”! 刘地主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所有的村民都对他感恩戴德了,众人一边回礼一边称颂着他的美德,这人不论其他,目前来看眼光、格局都不错,至少能沉得住气,是个城府深的。 他挥挥手准备带着儿子离开,走之前深深看了兰溪一眼,兰溪毫无畏惧的回看过去,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那一笑笑得他心里猛地一跳。再凝神去看时,发现她已经低下了头,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样,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一个小女娃怎么会有让他都感到心惊的气势! 事情终于解决了,村长就让众人都散了,这一折腾时间都到晌午了,兰溪本来想直接去姬大夫家的,但她看大丫的样子又不太放心,只好先送大丫回家再说。 第51章 刘招娣的嫉妒 兰溪快走几步到刘小壮身边,好兄弟般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豪迈说道:“好兄弟,够义气,敬你是条汉子!” 刘小壮小朋友瞬间满脸通红,说话都结巴了:“应、应该的,不算、不算啥!” “放心,放心,姐妹儿心里都记着呢,以后有了好处一定少不了你的!” “不、不、不,我可不是为了好处,就算没有好处,凭你之前那么对我对我们家,我也要护着你们的。”小朋友急了,生怕兰溪误会他是为了好处才这么做的。 “知道你不是为了好处,但我也不能让你吃亏不是!”一定要把他养得跟他的名字一样,这才叫名副其实嘛。 “二丫,大丫等一下。”刘招娣她娘拉着刘招娣满脸带笑的追了上来。 “二丫,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家这死丫头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回家婶子一定好好收拾她,你们大人大量就不要与她计较了哈。”说着就朝刘招娣的背上狠狠拍了几巴掌,催促道:“快给二丫、大丫道歉!” “对不起!”刘招娣不情不愿地说道。 拍在背上那“咚咚”几声听得兰溪直皱眉头,这可是亲娘啊! “她打的人是大丫,应该向大丫道歉,只要大丫不计较,我没什么。”兰溪淡淡道。 “是,是,应该向大丫道歉。”刘招娣娘忙不迭的应道,又转头目光严厉的盯着刘招娣:“还不快求得大丫的原谅。” 村长已经开会说过了,等这一茬土豆种出来以后就会把种再分给村里其他人户继续种,眼看马上就要分种了,这个死丫头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大丫二丫呢?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敢拿石头去砸姬大夫家的鸭子,真的是活腻了! 要是因为她而错失了分土豆,把这赔钱货活活打死算了! “大丫,对不起!”刘招娣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赌气般的对大丫说道。 道歉就道歉,你哭什么哭啊?今天这事本来就是你搞出来的,要不是你乱发脾气能有这出?再说你娘打你,管大丫什么事,大丫又不是你的出气筒! 兰溪感觉心里有几分烦躁,但终究什么也没说,想着她回去后可能她娘还会收拾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她又能管的了谁呢? “没什么的,只要你不再捡石头砸鸭子了,我没什么的。”大丫有几分难为情的绞着衣角,她还不习惯有人给她赔礼道歉。 刘招娣娘正欲开口还想再说点什么,被从后面追上来的刘玉如打断了:“喂,我说大丫二丫,你们也忒没良心了!” 哟呵,此话怎讲啊,妞? “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我们没良心?”兰溪不解地问道。 “今天我可是为了帮你们才打架的,你看看看看······。”她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淤青,“我可是被我娘掐了好几把,疼死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别听这丫头胡说八道!”刘玉如的娘跟在后面跑来有点喘,笑骂道。 “怎么就成没有的事了?你们只知道感谢刘小壮,难道就不应该感谢我?虽然我没有刘小壮去的早,但我去的时候看到那么多人都在欺负他们两个,我也是帮忙的啊,也受伤了啊,怎么也得感谢我两句!”刘玉如急道。 “哦,那确实是要好好感谢你,主要是刚才场面太混乱了,一时没有注意,谢谢玉如姐姐的帮忙,要不是你,大丫可能就吃大亏了,这份恩情我们姐妹俩记下了。”兰溪连忙应下,从善如流的道谢。 兰溪的一声“姐姐”成功的取悦了刘玉如,她是家里的幺女,梦想就是当姐姐当老大,一直以来都跟刘凌风不对付,因为两人都想当老大。 “知道了就好,既然你都叫我姐姐了,我自然是要护着你们的,这顿打总算没白挨,二丫,你再叫一声‘姐姐’来给我听听。”刘玉如傲娇的昂首挺胸。 刘招娣和她娘面色都很不好看,刘招娣是不服气,她娘心想:人家刘小壮和刘玉如都知道讨好二丫,她家这个死丫头不但不知道去讨好,还因为她惹出了这一场风波,还动手去打大丫,她心里憋着一团火,给兰溪她们打了个招呼就急急走了。 “这刘招娣是怎么回事啊?”等她们走后,兰溪问道。 “还能怎么回事啊,嫉妒呗,看她小心眼的那样,呸!”刘玉如心直口快道。 “嫉妒什么?我们有什么可让她嫉妒的?”嫉妒她们没有亲娘吗? “那丫头其实个勤快能干的,特别好强,就是她那个娘不好相处,重男轻女,动辄就打骂她们姐妹俩。”玉如娘叹道。 “但这与她嫉妒我们有什么关系?” “二丫,我可是听说你在跟姬大夫学识字读书,还学了功夫呢,怎么也没见你变聪明一点呢?”刘玉如讥笑道。 兰溪:······她满脸黑线,一时语塞,就算没变聪明就不能委婉一点吗?人生无常啊,她竟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屁孩嘲笑不聪明!大丫的脸也瞬间涨红,她可是觉得妹妹比自己聪明多了。 只有刘小壮捂着嘴笑起来,笑笑又不好意思解释道:“其实也不怪二丫的,二丫还小,本来她就不懂这些事,再加上天天去姬大夫家做工早出晚归的,哪有人去跟她说这些事啊!。” “二丫,是这样的,刘招娣跟大丫同岁,她家情况跟你家也差不多。她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她父母重男轻女的厉害,什么好的都是弟弟们的,家里活都是她们两姊妹干不说,还经常挨打挨骂不给饭吃。之前你们家的情况也差不多,她每次挨打后都会跑过来看看你们,看到你们比她更惨, 她心里就会平衡多了。”刘小壮又转头对兰溪说道。 这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吗?合着是在她们姐妹俩身上找优越感来了。 “但是,自从你去姬大夫家做工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第52章 初见七爷 “因为,自从你去姬大夫家做工后,你们的情况就改善了很多,你娘都不再打骂你们了,你们也有新衣裳穿了,特别是最近你和大丫都明显长高了不少,人也好看了。反正你们俩就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但刘招娣她娘有了你们做对比后,就越发对她们两姊妹不满了。 刘招娣心里恨你恨得要死,她觉得都是二丫你的错,明明她比你能干比你优秀,凭什么姬大夫要你不要她?所以总是在村子里散播你的坏话。”刘玉如接过话头,说完还神神秘秘的问兰溪,“你想不想知道她都说了你什么坏话啊?” 兰溪急忙摇头,不不不,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所以我都专门记下来了,嘿嘿。她说你不过是运气好,看你能得意到几时,姬大夫又不是我们村的人,他们早晚要走,等他们走后你依然还只是个没娘的贱丫头,以后还是会天天被你后娘打骂、作贱。 她还说你自私自利,土豆是姬大夫分给全村的人种的,你却私自拿回了家只给自家人种,是她大度善良才没有去告发你,不然被姬大夫知道后一定会厌恶你的。她还说·····。”刘玉如嘻嘻笑道。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别说了。总之今天的事谢谢你了,好姐姐,你快回家吃午饭。”兰溪赶紧叫停,再让她说下去她都快要跟到她家来了,难道还要留她吃个午饭?张翠兰不会同意的。 “你这一说,我还真是肚子饿了,打架确实挺费体力的哈。”刘玉如揉着咕咕叫的肚子,拉着她娘转身往她家而去,她娘无奈的朝他们笑笑,快步跟上。 兰溪笑看着刘玉如摇了摇头,这风风火火的丫头啊。 一路走走说说,也到了他们的家门口,这倒让她了解了不少村里的情况,比如刘玉如她爹是村里的货郎,需要挑着货担走街串巷去卖东西,所以经常不在家,但每次从外面回来总会给她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包括槐树村里的人如果需要买一些小东小西的也是去他家,相当于是村子里的小卖部了。 虽然刘玉如她爹经常不在家,但她有三个哥哥,大哥都已经娶妻了,目前还没有孩子。三哥在城里读书,不常回来,偶尔两个哥哥也会轮流跟着他爹一起出去卖东西,她在家里是最小的,大家都娇宠着,所以性子虽然有些霸道,却也率真豪爽。 太阳已升至头顶,明晃晃的照着,到处都是耀眼的光,兰溪感觉有些头晕,一边神思恍惚一边在心里感叹着:这才是正常家庭正常孩子的成长历程,所以才能养出那样自信的笑容。 家里只有张翠兰和周明明在,张翠兰已经煮好午饭了,看向她们的目光阴沉。大丫面对张翠兰时,从骨子里面感到畏惧,是从小留下的心理阴影。 “大丫,走,我们出去看看爹找到鸭子了没有。”兰溪也实在不想面对张翠兰那张脸,跟借了她家的大米没还似的,兰溪拉着大丫又转身出了院子。 刚出去就碰到周玉柱和狗蛋正赶着鸭子回来,她俩赶紧让到另一条路上去让鸭子先过,周玉柱看着兰溪率先问道:“你回来干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去姬大夫家做午饭?” “上午发生的事想必他们已经知道了,大叔和婶子都没有来寻我,应该是想让我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先。” “现在都已经没事了,那你赶紧去。” “不急,都已经过了饭点了,不急在这一时了。爹,鸭子都找回来了吗?” “找回来了十三只,还有一只不知道去哪了,等下午凉快点我再去找找看,二丫,你下午去给姬大夫好好说说。”周玉柱叹了口气,他此时满头大汗,当时情急之下连草帽都没戴,脸被晒得黑红黑红的。 “没事,爹放心,娘已经做好饭了,先回家吃饭。” 张翠兰根本就没有煮兰溪的饭,就他们原本五人都只能吃半饱而已,兰溪便主动开口说她不想吃饭,只想回房间休息一会,大丫却也跟着她回了房,看着这样的大丫她真的很无奈。 “你去吃饭,爹娘不会说你的,早饭都没吃,难道不饿吗?”兰溪叹道。 “你不是也没吃吗?你也一定很饿,没事,我陪着你,两个人一起就不饿了。”大丫也爬上床躺到兰溪身边。 她其实是想进空间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再处理处理伤口的,毕竟等下还要去姬大夫家,如果她现在这个样子被姬大夫看到,又会被说“有违观瞻”的。 “当当当当,看看这是什么,快吃。”现在大丫非要跟她同甘共苦,她也不好拒绝不是,无奈只得转过身去假装变出来了土豆,不能真饿着孩子。 “啊,土豆!二丫,你怎么那么厉害,什么都能藏!”大丫一下眼睛就亮了,低呼出声。 这一上午太过刺激精彩了,大丫是又饿又累,吃饱后立即就睡着了,兰溪赶紧关好了门进了空间。 她在空间里吃了点东西,也睡了一会,她现在也只是个孩子啊,小孩精神短,不睡熬不住,她估算着时间大概四点多去刚好就可以准备晚饭了。 推门进去见树下有两人正在煮茶,其中一人是翩翩公子姬大夫,另一人一身黑衣,侧影清瘦,看着年纪不大,最显眼应该就是那一头白发了,兰溪心想姬大夫有朋自远方来? 这座小院的方位很好,坐北朝南,周围又有很多大树,兰溪一路过来午后的阳光还挺猛烈,而小院里却只有一些散碎的光影斑驳的照在两人身上,徒生出一种朦胧感,天很蓝、云很白,树叶葱绿,红泥小炉里的茶水氤氲起了雾气······ 兰溪对着姬大夫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便快步往厨房而去,曾婶子正在厨房摘菜,看见她进来,瞪了一眼道:“还以为你晚上都不回来呢,快来,可愁死我了。” 第53章 那日阳光正好 兰溪赶紧笑眯眯地说道:“辛苦婶子了,晚饭就不必婶子再费心了,中午您们吃的什么呀?” “随便吃了东西,过来我看看,这是被打了?你现在出息了哦,都敢跑出去打群架了!”曾婶子拉过兰溪,俯身仔细查看她的脸,“可擦过药了?” “清洗过了,还没有擦药。”兰溪被“群架”两个字逗乐了。 “那可不行,你等着我去找公子拿药,女孩子留疤可就不好了。”边说边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问道,“你没给我丢脸?” 兰溪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道:“放心,必须打赢!我只是受了点小伤,那小胖子已经被我打成猪头脸了。” “这还差不多!”曾婶子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婶子,院里······姬大夫来朋友了吗?晚上要在这里吃饭吗?”兰溪一边准备着晚饭要用到的食材一边问道。 “哎哟,你看我正准备给你说来的,被你一打岔差点搞忘了。那是七爷,公子的朋友,会住上几天,三天五天说不准的,所以以后你都要多准备两个人的饭菜,二丫,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啦,不过那位七爷,婶子可知他有没有忌口的?或者是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看着年纪也不大啊,叫什么七爷,看,头发就叫白了! “这个······,好像没有,清淡一点就可以了,七爷好像不怎么能吃辣。”曾婶子回想了一下,以前都是她做饭,好像从来没有听到七爷说过什么哦,每次都是公子挑三拣四,那是不是说明其实她做饭还是可以的,只是公子太挑剔了。 咳,虽然比起二丫来还是有些差距,但术业有专攻嘛。 “好的,二丫记住了。” 烧芋儿鸡、糖醋排骨、清炒木耳山药、、香煎豆干、凉拌马齿苋,最后一个番茄丸子汤,种类不多但分量很足。 姬大夫他们坐在竹席矮塌上喝茶,曾大叔就又另外搬了一张长几案出来,兰溪端菜出去摆放,抬眼正好看见红霞漫天,给院里喝茶的两人都镀上了一圈金边。 一人黑发如墨、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一人白发如雪,一身黑袍神秘莫测,这不就是黑白无常的既视感嘛,要是这两人去拘魂,世间得有多少枉死之人啊! 以前她就听人说过“三观跟着五官走”,因为角度问题,现在她都还没看见人家的五官,她感觉她的心都已经偏了。 兰溪正在案几前摆放餐具,忽然听见那人轻“咦”了一声:“是她。” “怎么,云锡,你们认识?”姬大夫问道,心想不可能啊,这二丫连槐树村都没有出过,虽然云锡之前也来过槐树村几次,但在他的记忆里可以肯定他们没有见过的,就连他在村子里住了几年,不是前段时间二丫过来找他看病,他都没见过。 “不认识。”七爷摇摇头,声音里带出了几分笑意,“不过是上午来的时候路过村口,正好看见她在跟人打架。” 兰溪听见这话手猛的一抖,碗碟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小脸腾的就火烧火燎起来,老天爷啊,快来一道天雷把地上劈一条缝让她钻进去! 好像当时打得正酣的时候,她的眼角余光确实看到有一辆马车驶进村子,不过是一辆非常普通的青油布马车,她便没有在意,当然也是无暇在意,没想到原来是他啊,这下丢脸丢大了! 她本来还想偷偷看一眼这位七爷究竟是何许人呢,长得到底好不好看?现在也不想看了,不是不想看,主要是没脸看、不敢看啊,打群架被人看见是什么光荣的事吗? “哈哈哈···”姬大夫轻笑出了声,“那战况如何?” 七爷看了一眼兰溪,唇角勾了勾没说话,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女孩子,当人面说打架的事应该不太好。 “无碍,云锡,你不知道,她现在可是曾大嫂的徒弟。”姬大夫笑道。 七爷见曾大嫂果然满脸笑意、眼含期待的看着他,便含笑道:“最后结果我不知,但我当时路过时正巧见她骑坐在一个长得很强壮的男孩身上。” 兰溪:······我要死了,这个黑衣人杀我! 话音一落,众人都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突然有人推门进来,长腿几步就迈到了跟前:“你们都在笑什么啊,这么开心?嘿,这不是那个那个···在田边打架的小姑娘吗?” 还有完没完了?兰溪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托盘匆匆跑进了厨房,再也不要出去了,打死都不出去了! 她听见身后七爷的声音说道:“白珏,别问了,快净手吃饭。”这声音一听就属于男孩子变声期特有的声音,真心算不上好听,她心里想,幸好自己是女孩子,不用经历变声期。 众人依次落座开始开始用膳,曾婶子来叫了兰溪,她死活不出去,知她今天肯定是不好意思了,便由了她,其实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已经同他们一桌吃饭了,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确实有点难为情。 “哇,曾大嫂,一段时间没见,你的厨艺大有长进啊,鸡肉嫩滑入味,太好吃了!七爷,你觉得呢?”那位被叫白珏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吃了一块鸡肉后声音夸张的赞扬道。 “嗯,我也觉得曾嫂子的厨艺进步很大,排骨酸甜可口,肉质也不柴。”七爷也真心赞道。 “哎呀,本想违心的受了这夸赞,又怕哪天穿了帮,面上无光,这些菜我可做不出来!”曾婶子叹道,一脸错失了表扬的惋惜。 “咦,那这些都是谁做的啊?厨艺都可以跟酒楼的比了!”白珏好奇问道。 “诺,就是你在村口看见打架的那个小女孩咯。”姬大夫笑道。 白珏连连竖大拇指,嘴里含一大口菜含糊笑道:“白某眼拙了,真是没想到啊,她不但架打得好,菜也做得非常好,像我们的人。” 一阵爽朗笑声的传到厨房,兰溪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第54章 她是开心果 “像我们的人”!兰溪心里一暖,好,她现在已经原谅他们取笑她打架的事,并且对那个少年的好感噌噌直线上升。她就是这么有原则,因为她实在无法讨厌一个有这么好眼光的人! 兰溪趴在窗边看向天际的灿烂晚霞,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美轮美奂。她想起了前世那位山间老人的话,她说“人的一生,如河水起源,蜿蜒向前,不可过于执着,需顺势而为,一往无前。” 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她的命运会如何?前路漫漫,无迹可循,但至少这一刻她的内心是安定的,要像河水一样,不管遇到多少阻挡都会蜿蜒向前、永不停歇。 清晨,兰溪正在准备早饭,院里四十五度望天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姬大夫似乎心情很好,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身影也不再孤独萧索。 早晨的露珠还在花叶间折射出各色光影,两人一高一矮,七爷的身量虽然才到姬大夫肩膀,但奇怪的是两人盈盈笑语间,却没有小孩跟大人的分别,感觉就是思想高度完全平等一样。 这让兰溪想到一个词:少年老成。小时候特别羡慕少年老成的人,觉得同样大小的年纪,为何别人为人处世就是比自己周全稳妥,为何总能一副处惊不变、游刃有余的样子,而自己就总是惊慌失措、莽撞冒失的样子。 直到现在,她以一个成人的灵魂住进孩子的身体才知,少年老成的人都不快乐!他们体会不到作为一个孩子纯粹简单的快乐,思虑过重、瞻前顾后的人注定是不快乐的! 所以,这位被“七爷”的少年也是不快乐的对吗?哪怕他的身份尊贵无双,受万人敬重,他也依然是不快乐的对吗? 兰溪正在心疼间,突然从围墙外悄无声息的飘进来了一个人,单膝跪在七爷面前回禀着话,那人还若有若无的向她这里扫视了一眼,隔了老大远都能感觉到那眼神如刀般锋利。 兰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瞎了!我是瞎子! 她吓得赶紧躲进厨房里,完了完了,她是不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是不是要被灭口?不过,那人是轻功怎么那般好啊?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练到他的一半? 呜呜呜,哪有一辈子啊,她可能只有今天了,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还不知道呢!啊,来这个世界一遭就这么完了吗?她苦心筹谋计划了那么久,就因为自己多看了一眼要把自己送走了吗? 虽然她刚来的时候确实很想死,但不是没死成嘛,她现在不想了啊,只想好好活着! “婶子,我要死了!”兰溪哭丧着脸,绝望地对曾大婶说道。 “呸、呸、呸,你这孩子大清早瞎说什么啊,什么死不死的?” “婶子,我说真的,我可能不小心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可能会被灭口!” “都到灭口这种地步了?”曾婶子的眉头皱得都快要能夹死苍蝇了,她想不出来在这个小山村里能有什么秘密需要杀人灭口,“你仔细说来听听。” “不能说,不能说!”兰溪惊慌的连连摆手,“婶子,我不能拖你下水了啊,死我一个就好了!” 曾婶子都要被她逗笑了:“生死关头,你还挺讲义气的哈,快说!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兰溪被曾婶子这一嗓子喊得身子一抖,可以说的吗?应该可以告诉婶子,看他们的样子,他们应该是一伙的,她现在也算是婶子的徒弟了,说不一定婶子还能保下她:“我刚刚无意间看到从外面飘进来了一个人跪在七爷面前······,婶子,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一个字都没听见,我发誓!” “七爷,二丫说她看见您的暗卫向您回禀工作了,她说您要杀人灭口,现在正怕的要死呢,连早饭都不做了。”曾婶子突然朝院里的七爷扬声道。 兰溪猛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曾婶子:······这话是可以问的吗? “不急不急,早饭做好了再杀人灭口。”白珏从屋里两步跨出来大声说道,转而一想,“还是不行,还有午饭和晚饭呢!” 原来做饭是她在这个世界存在的唯一价值了,不过至少还有存在的价值,该喜还是该优呢?算是暂时解除了性命之忧! 发现这拨人很爱笑啊,昨天笑,现在笑,有这么好笑吗?每次都一起取笑她,她是个笑话吗?兰溪又羞又恼,气得小脸都红了,曾婶子没忍住,笑眯眯的在她气鼓鼓的小脸上捏了好几把。 闲来无事的时候,兰溪随口问曾婶子:“婶子,你真的七爷几岁吗?”好,不是随口问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挺好奇的,赶紧他好像大不了我几岁,其实我也挺好奇姬大夫几岁的,只是一直没敢问而已。”兰溪笑眯眯地答道。 “这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七爷今年应该是十一岁,公子今年应该是二十一岁,七爷是公子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们几人从小感情就特别好·····。”曾婶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幽幽的叹了口气,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她到现在都还不能接受,那个风神俊朗、尊贵无双的少年郎已经不在了。 如果他还在的话,如今已二十有三了;如果他还在的话,他们应该不会来这里,他们此时应该在京城或者陪着公子行走在名山大川之间游历;如果他还在的话,姬家依然的名满天下的神医之家,公子是自由又骄傲的,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躲躲藏藏、空度年华······ 然而,没有如果,他没了,十万夏家军没了,神医姬家没了,多少人血流成河,染红了那一片的山川,是否到现在都依然开遍烈烈红花,诉说着他们的不甘与悲愤! 七爷被迫一夜之间长大,像个大人一般一边庇佑着他们这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一边在明枪暗箭中收集证据,要为他们平覆盆之冤。 第55章 好想回家 七爷以稚龄之姿站在风口浪尖为他们挡去了多少风刀霜剑,才能为他们寻得这一方苟安之地,应该知足,他还只是给孩子啊,曾婶子这般想着,满眼都是心疼。 兰溪想原来七爷才十一岁啊,只大了这具身体五岁而已,却像个成人一般,完全没有孩子气。看着身量清瘦又欣长,她感觉姬大夫就挺高的了,却也只比姬大夫矮了一个头而已,其实兰溪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高。 她前世的身高是一米六五,如果想要知道别人多高,以自己为参照物,就很容易估算出别人的身高了。 现在?现在以她的角度看过去全是屁股!看谁都得仰着头,看谁都很高,只有自己是个小豆包!没有参照物,总不可能拿个尺寸去量一下,愁! 好想快点长大啊! 晚上回家,见家里静悄悄的,以为大家都睡下了便轻手轻脚的摸进房间,大丫却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黑暗中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惊恐的盯着她。 妈呀,人吓人吓死人! 兰溪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背心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深呼吸了好一会才稳住了心神,大丫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的盯着她。 “大丫,怎么了,怎么不睡觉呢?”兰溪尽量平静地问道。 “二丫······。”大丫一开口就哭了起来。 “你别哭,好好说,到底怎么了?”兰溪走过去想抱她,大丫却往床里缩了缩,不让她碰。 “二丫,我对不起你,我没脸见你了!”大丫哭道。 “我们是亲姊妹,不用说对不起,你只需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兰溪温声劝道。 大丫却只是唤着她的名字哭,她唤一声,兰溪应一声,由她静静哭了好一会,又才问发生了何事。 “二丫,钱没了,你让我保管的钱全部都被娘拿走了,对不起!”大丫抽泣道。 兰溪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三个月的月钱,每次她从中抽出两百文交给大丫保管,后来姬大夫给她涨了月钱,她也还是只留了两百文给大丫,其余全部交给了张翠兰,到现在大丫手里一共有六百文钱了,她不在乎这几百文钱,但她想知道这钱是怎么被张翠兰拿去的? “自从前天鸭子丢了一只后,娘就天天骂,她说鸭子如果找不回来,狗蛋就不要吃饭了,这么没用饿死算了。还说是我们把鸭子弄丢了的,跟她没有关系,姬大夫厌恶也是厌恶你,如果你惹了姬大夫的厌弃就不让你做工了,那你也就不能读书识字和学功夫了······。”大丫断断续续的哭道。 “然后,你就把钱给她了?” 大丫点点头:“家里有鸭蛋,娘没舍得吃,我一时没忍住就拿了钱给她,想祈求她帮忙孵一只小鸭子出来赔给姬大夫,这样姬大夫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兰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无奈问道:“那你是怎么告诉她这钱是从何而来的?” “我、我说这是姬大夫赏给你的。” “那娘听后是什么反应?” “二丫,娘很生气,爹也很生气,他说我们怎么能藏钱呢,胆子太大了!二丫,我是不是做错了?”刚才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这又哭了起来。 兰溪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没事,没什么错不错的,给了就给了,时间不早了,擦干眼泪别再哭了,咱们快睡觉。” “二丫,你不生气吗?”过了好一会,大丫又忐忑地问道,这可是六百文钱啊,是妹妹辛辛苦苦挣来的。 “我不气,钱没有了还可以再挣,你好好的就行了,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记得要给我说一下知道吗?”兰溪轻声道。 “嗯嗯,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你的。”大丫重重的点头。 第二天早上起来,周玉柱和张翠兰已经在院里了,看样子应该是专门在等她,兰溪若无其事的打招呼:“爹、娘,早上好啊。” “过来,跪下!”周玉柱盯着兰溪沉声道,张翠兰脸上一丝幸灾乐祸。 “爹,我是做错了什么吗?我还要赶着去姬大夫家做早饭呢。”兰溪毫无畏惧的笑着问道,大丫却已经吓得小脸苍白,不停用颤抖的小手扯她的衣服,兰溪假装不知道。 “你说你做错了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错吗?”周玉柱面色铁青地低吼道,他原以为这丫头会道歉,只要她跪下好好认错,保证以后不再做类似的事情,他还是可以原谅她这一次的。 “爹,你怎么了?好端端的,要我认什么错?” “果然是赔钱货,你藏钱你心里没得数吗?还跟我们装蒜,呸!”张翠兰骂道。 “瞧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有藏什么钱啊?” “你个贱人还不承认是吗?大丫昨天都已经把钱拿给我了,整整六百文呢,你这个贱蹄子胆子可真大,瞒了我们那么久!”张翠兰气急败坏的想冲上来打兰溪,被周玉柱一把拉住了。 “二丫,你娘说的话你认不认?”周玉柱忍住怒气问道。 “我的月钱不是都已经全部交给娘了吗?这是我的钱,有什么可认不认的。”兰溪无所谓的淡淡笑道。 她这态度彻底刺激到了周玉柱,周玉柱张开他那张蒲扇般的大手“啪”的一巴掌就把兰溪抽倒在了地上,大丫惊叫一声扑到兰溪身上一边大哭一边哀声祈求:“爹,我们知错了,我们知错了,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打二丫,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不要打妹妹!” “什么是你的?你的命都是我给的,有什么是你的?不知所谓的东西!”周玉柱骂道。 兰溪趴在地上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感觉不到痛,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一架飞机准备起飞,满脑子都是轰隆隆的声音。灵魂飘飘荡荡、无依无着,大丫的哭声飘飘渺渺,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拉扯着她晃晃荡荡的灵魂,不让离去,恍恍惚惚间天地一片空白,只有大丫的哭声凄凄惨惨······ 好想回家! 第56章 人生如寄 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灵魂终于凝实了跌落回了身体里,周遭的声音一瞬间都入了耳,大丫的哭泣声,张翠兰的咒骂声,鸭子的嘎嘎声,远处的说话声······ 感觉也终于回来了,痛!半边脑袋既是火辣辣的刺痛又是木木的钝痛,耳中依然有轰鸣声,让她感觉周遭的一切都不真实,像是隔着冬日的雾霭、夏日的薄纱。 大丫半抱着她艰难的站起来,半边头特别特别的重,让脑袋都失去了平衡,头重脚轻的她根本站不稳,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大丫身上,大丫紧紧的搂着她。 兰溪望着周玉柱,突然轻轻笑了一下,笑意越来越深,笑容越来越大。 周玉柱怔了怔,瞳孔越来越大,心越跳越快,这一刻他觉得这个他从小养大的女儿是如此的陌生,好像从来没有一刻了解过她,脱口而出:“你不是二丫!”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犯傻魔怔了,她不是二丫又会是谁呢?他虽然不疼爱这个女儿,但从小也是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从未离开过一刻啊,真是都被她气糊涂了。 此时他面对兰溪不知怎的有些心慌,转开头挥了挥手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杵在这里!” “扶我回屋。”兰溪轻轻对大丫说。 大丫赶紧半抱着兰溪去了床上躺着,她眼泪嗒嗒直掉,想摸摸兰溪的脸又不敢,只一个劲的道歉:“二丫,很疼是不是?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用,都是我害的你······!” “你先出去,让我安静会。”兰溪有气无力地说道。 “二丫,你不原谅我了吗?二丫,对不起,都怪姐姐没用,你不要不理我好吗?”大丫来拉兰溪的手,兰溪缓慢但很坚定的挣开,闭着眼睛吐出两个字:“出去!” 大丫实在不敢再惹兰溪了,妹妹现在已经很痛了,不能再惹她生气了,一面哭着一面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去。 兰溪等大丫出去后又缓了一会才慢慢起身去把门别上,闪身进了空间,找来了冰块躺在床上敷着,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其实思绪却飘得很远很远。 不错,她是故意激怒周玉柱的,难道她不知道周玉柱想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二丫吗?正因为她太了解了,所以才不要如了他愿。 她就是要大丫眼睁睁看着她被打,就是要让她知道妹妹是因为她才会被打,因为她没有守住她们的东西,没有守住她们的秘密,就是要让她比自己挨了打还要痛,她才会成长。 是啊,只要自己活着一天便会守护大丫一天,但万一哪天自己不在了呢?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先来,那时大丫要怎么办?她要大丫拥有独立生活的勇气和能力。 再说,大丫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她的路必须她自己去走,兰溪无法替代她。她长大后会结婚生子,拥有自己独立的幸福和快乐,但这些都需要相应的能力去经营。 从小的成长环境造成了大丫胆小怕事、自卑懦弱、意志力薄弱、会不自觉的去讨好、屈从他人,会在困难面前惊慌失措······。纵使她有千般弱点、万般缺点,但她深深的爱着二丫,如果刀子一定要插在她们俩其中一人身上,大丫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挡在她前面,只这一点对兰溪来说便足够了。 纵使生活是一地鸡毛,她也要把鸡毛一根一根捡起来扎成一个漂亮又实用的鸡毛掸子,扫去生活中的浮尘,扫去前路的障碍。 兰溪感觉脸和脑袋没有那么痛了,精神也清明了一些便准备去姬大夫家,大丫正好给她端了一碗水进来,满眼不安和心疼的看着她,看着看着眼泪又要往下掉了。 兰溪感觉头又开始疼了,她就不明白了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流不干的吗? “别哭了,我不疼,你要好好的,大丫,我只有你了,你是姐姐知道吗?” “嗯嗯!”大丫使劲点头,“以后不会了,以后再不会了!” 兰溪紧紧的抱住了大丫,大丫也紧紧的回抱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至少还有一人与她相依为命、福祸与共,她便有勇气继续前行。 时间有些晚了,她便没有跑步(也跑不动)直接去了姬大夫家,姬大夫和七爷在院里对弈,白珏趴在下首观看,曾大叔在厨房旁边劈柴,兰溪直接进了厨房看到曾婶子正在准备早饭,忙道:“婶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也不算晚,去跑步了?我发了面,你来看看还要弄什么?”曾婶子说完才回过头来看她,然后惊叫了一声,跑过来捧起她的脸厉声问道:“你脸怎么了?” 曾大叔听到曾婶子的惊叫声,一个箭步就窜了进来,也看到了兰溪的脸,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攥着斧头的手青筋都冒了出来:“二丫,谁打的你?” “大叔,婶子,我没事,不疼的,过几天就好了。”兰溪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很疼,最终也没笑出来。 曾婶子平复了好一会儿心绪才控制住不去一掌劈死那人的冲动,牵着兰溪的手说:“走,去给公子看一下,力道这么大,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最重要是别把脑袋打坏了,本来就不太聪明。”要是聪明能被打成这样? “公子!”曾婶子牵着兰溪来到他们的榻前,语气隐隐有几分焦急。 兰溪瞟了一眼棋局,黑子白子彼此纠缠,深入敌方,棋子已过大半,却难分胜负,棋局成败不在一招,而在招招。 三人随着曾婶子的声音一起看过来,姬大夫看着兰溪肿得高高的半边脸如一贯的蹙起眉头、神情复杂,似有不悦,但她知道,这丝不悦不是针对她们。 白珏脸色一变,没心没肺地大叫道:“又是谁打的你呀?怎么打得这么惨,都打成猪头了,现在的小孩子打架都这么猛了吗?” 七爷看过来的目光正好与兰溪相对,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以至于兰溪很多年以后,一闭眼依然能想起来那双眼眸。 第57章 寂寞独行 明明是漆黑如墨的幽深瞳孔,却又感觉似飘渺般淡如云烟,你感觉他在温柔含笑看着你,又好似他眼里什么都没有,似是透过你看向了更远更远的远方! 白玉冠束着白发,如雪般的白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比绸缎更柔顺光滑,比宝石更有光泽。 他的五官更是如刀削、雕刻般完美,多一分则增,少一分则减,完美到近乎妖异,却又像易碎的琉璃娃娃,只能远远的欣赏,不能触碰。 一瞬间兰溪的脑海里闪过十几年苦读的语文诗词句子,却没有一句能形容完整,他轻盈飘渺的似天边的一朵无垠流云,水影无形,风过无痕,一分的清楚下却又是十分的难以捉摸。雅如静水明月,暖如季春微风,清若松映寒潭,飘若高空流云。 兰溪想,这朵似乎微风一吹就散的流云,最终会为谁而停留?还是永不停留,如苍云过隙、如昙花绽放,霎那芳华尽现后便消失无踪,那真真是可惜了,这般完美的人! 四目相交,七爷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遭遇这样的事,她不但不像一般的女孩那样撒娇哭闹,眼里竟然连一丝委屈都找不到,平静的像被打的人不是她一样,这个小女孩曾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样古井无波的眼神?但那丝讶异瞬间便消失无痕,又恢复成一贯的清淡如水。 曾婶子听到白珏的话,喊了一声:“小白!” 白珏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立马便知道说错话了,挠了挠头讪讪道:“二丫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哈,不过,如果真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去揍他,但是小孩子除外,我这么大个人肯定不能打小孩!” 姬大夫为兰溪把了脉后又详细的为她检查了耳朵和头说:“无碍,幸好没有伤到耳膜。”曾婶子听到后松了口气,却又听到姬大夫继续说道:“不过,小孩子不要思虑过重,伤心难过哭一场便好了,别憋着。” 兰溪只恭敬的道谢,却是依然一脸平静不哭不闹,曾婶子带她去擦药,她就乖巧的由着曾婶子摆弄。曾婶子又细致的帮她净了脸,动作轻柔的给她上药,涂药的时候怕她疼,一边轻轻吹气,一边温柔的细细涂抹。 “您为什么不是我娘呢?”曾婶子被兰溪这句无头无脑的话,震得手猛的一抖,瞬间心里酸楚不已,前些年是不想要,觉得时间还有很多,不急,什么时候想要再说,后来,后来是不能要······。 说完这句话后,兰溪的眼泪开始毫无征兆的大滴大滴往下掉,曾婶子本来还想劝一劝的,她刚上好的药,都被眼泪冲掉了。转瞬又想到公子的话,轻叹了口气塞了一方绢帕给兰溪后便转身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细心的为兰溪把门给关好,留一方静谧的空间给她。 开始只是默默的流泪,慢慢变成了放声大哭,像是要哭尽所有的委屈和无奈。 兰溪本来是不想来的,她不想这个样子面对他们,但她更不想在家,那不是她的家,但她确实也无处可去,两相比较她当然更愿意来姬大夫家。 只是一路过来她都在心里默念:不要理我,谁都不要理我,就当是什么都没看见,像平常一样的就好了,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悯! 然而,他们关心她,为她着急,为她担心,面对曾婶子满眼的心疼时,她再也绷不住了。面对周玉柱的打骂她没哭,她被打倒在地时没哭,脑袋痛得像被车碾过一样没哭,脸肿得像猪头一样没哭······但他们温柔的问她痛不痛时,她哭了,哭得不能自抑。 野兽受伤时都是找个没人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他们是不需要关心的,因为他们不怕痛,只怕被人关心,关心会让他们软弱,让他们想依赖,而他们不能软弱! 需要坚强独自去面对风暴和挑战,不然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七爷他们又隔了一天便走了,姬大夫依依不舍的眼里有着几分心疼、几分无奈,还有几分无力与焦躁,七爷依然是温润的笑,用眼神示意他安心,耐心等候。 姬大夫没有去送,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半日,坐着一动不动,谁也不敢去打扰,直到去送七爷他们的曾大叔回来,他才恢复正常。 兰溪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只能隐隐感觉到他们所要面对的风暴不是她能想象的,暗流汹涌中处处都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日子又恢复成了平静如水,虽然第一次跟七爷的见面并不完美,可以说是糟糕透了,所有的狼狈不堪都暴露在了他的面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一点小小的遗憾而已,很快就被兰溪抛在了脑后,这是第一面可能也是最后一面,对于再也见不到的人,她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虑,因为她很忙的。 忙什么?当然是忙着收服那帮熊孩子咯,架不能白打嘛、揍不能白挨嘛。早早起来她要跑步,不但她跑,她还非拉上大丫、狗蛋、小壮一起跑不可,大丫死活不跑,狗蛋总是来晚,最后只有小壮同学陪她一起跑。 小壮他娘身体不好,常年药不离口,所以特别羡慕那些身体好的人,听见兰溪来喊刘小壮去跑步锻炼身体,他娘可高兴坏了,一把把他从床上拽起来就丢到了门外,小壮同学一脸的懵:娘什么时候这般矫健了? 她每天还必须得抽时间教大丫识一些常用的字,以及简单的算术,至少九九乘法表必须背会。教会了大丫又让她去教狗蛋和小壮,从上次打完架以后,玉如小姑娘就老爱跑过来找他们一起玩了,那刚好,一起抓来学习扫盲,可怜玉如小妹妹每天兴冲冲的来,一脸痛苦疲惫的回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来兰溪家做苦力了呢! 兰溪这近也是,每天吃完饭就往外跑,书也不读了,功夫也没时间练了,引起了曾婶子强烈的不满······ 第58章 长相思 按照一贯的惯例,熊孩子闯祸后家长都会关上几天,约束行为不让出门,但七八岁的孩子正是爱玩的时候,天性使然,关是关不住的,所以几天后依然会跑出来疯玩。 兰溪一反常态,这几天竟天天都和他们混在一起玩,每天吵闹争执都时有发生,不管刘凌风说什么,兰溪都要持反对意见,但奇怪的是每次都以兰溪胜利,小胖子妥协结束,一次次下来,慢慢地,刘凌风好像接受了这个定局,后来竟每次都以兰溪为先,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没毛病! 小样,收拾一帮小屁孩还不简单,只要她愿意花时间,威、逼、利、诱,哪需要三十六计,就这四计就够够的了。 要知道,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只要征服了孩子王玉树临风,也就差不多征服槐树村大半部分的孩子,其他的都是好孩子,不用费那心思。 自从上次周玉柱打了兰溪以后,张翠兰莫名其妙的心情很好,连带着对大丫和她都宽容了许多。不但不再对着她们动不动就破口大骂了,还会突然对兰溪笑,笑得兰溪感觉背后凉飕飕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兰溪搞不明白张翠兰,好好一个大人为什么非要跟她一个小豆包过不去,其实以她这种性格,张翠兰都不用对她好,只要不去惹她,她都愿意许张翠兰一世富裕安稳的生活。 这天,兰溪让刘凌风把孩子们都聚集在老槐树下,让大丫教他们背加法表,背得好的有奖励,兰溪做了很多种小零食可以任选,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零食对他们的诱惑力太大了。至于学的不认真的,第二天就不带他一起玩。 每个孩子都一边流口水一边玩命的学,老槐树下面的板地都快被他们写成沙地了,生怕自己比别人落后了,一段时间下来成效不错,家里的大人看到孩子们的变化都对兰溪很感激,兰溪却给孩子们说这都是姬大夫的意思,槐树村又是对姬大夫一片感恩戴德之声。 兰溪坐在田埂上,裤脚挽到膝盖上,双脚悬空,交叠在一起摇啊摇,白白的小腿和小脚丫在阳光下泛着玉石般的莹润光泽,似乎比阳光更耀眼,晃的心儿也跟着一荡一荡的。 她盈盈笑看着眼前成片成片的青黄色,是的,稻谷准备成熟了,准备到收获的季节了,如何不让人开心! 今年的稻谷长得很好,看谷穗深深弯下去的腰就知道,看老农脸上笑出的深深褶皱就知道,是一个丰收之年。 风调雨顺,年登岁裢,人无水旱之弊,国无饥馑之灾。 看那青山连绵,青翠依旧,看那天地日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山野与烟火,古道与村落,山川于身侧过,年岁悠悠,年岁悠悠当过客。 兰溪想,她不就是一过客嘛! 家乡的稻子也成熟了吗?邻居的叔伯婶娘们是否也正忙着收割稻子?他们的脸上是否正绽放着丰收的喜悦?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关那畔行, 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 聒碎乡心梦不成, 故园无此声。 转眼就到了收稻谷的时候,槐树村开始在老村长的安排下或者自行组织准备收割事宜。有边角不成形的小块向阳的水田的稻子先熟了,就有人家陆续先自家慢慢收割着,那天兰溪早饭后跑出来正好看见,就好奇的看了一会,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虽然她不指望这个时代有机械化,但至少会借助工具,然而她还是高估了,他们的工具只有一把镰刀,一家三口还只有两把镰刀,三人轮流割稻谷。因为稻谷是连着秸秆一起割下来的,所以轮空的人就抱着稻谷杆去一个大木桶里,通过简单粗暴的“砸”来让稻谷脱粒······ 兰溪看得愣愣的,脱口而出:“你们为什么不用脱谷机呢?” “什么是脱谷机?”他们不解的反问道。 兰溪:·····难道他们没有脱谷机吗?是他们没有?还是压根就没有? “就是一种能帮着稻谷快速脱粒的机器。”电动的肯定没有,柴油的也不指望,至少手动的应该有,可能这家没有,像刘地主应该有。 “二丫,我们没有见过你说的这种机器,咱们槐树村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子收割稻谷的,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你所说的,要是真有那种能快速脱粒的机器就好了!”那位大叔笑呵呵地说道。 兰溪若有所思的往回走,真有就好了?这个可以安排上啊! 她努力回想她上一世小时候在农村见过的那种老式手动脱谷机,记忆实在太遥远了,她也只有一个模糊大概的印象。 她花了一整个晚上,一边回想一边画图,一边画图一边修正······,第二天白天的空余时间也一直在想,到最后,只要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脱谷机的图,就连做梦,梦里也全都是脱谷机! 一画好图她就赶紧去跟姬大夫请了假,拜托曾大叔带她去一趟城里。因为脱谷机会用到一些铁器配件,她怕别人看不懂她画的图纸,她必须亲自跑这一趟。 曾大叔带她找到城里最好的一家铁匠铺,她给铁匠铺的老师傅看了图纸后又详细解说了一番,他们才终于明白,说这个对技术的要求不是很高,明天便可以来拿,就是价格死贵,一共收了她二十八两银子,先付了十四两定金,明天来取东西的时候再付余下的。 兰溪也想到了应该铁会很贵,所以她画图的时候特意做了修改,只有少部分必须要用到铁的部分做了保留,其他部位能换成木头的地方全部用木头代替,毕竟靠山吃山嘛,山里就木头多。 接下来他们又去了木匠铺,定制了机器的机身、把手、包括挡板,以及架放机器的长方形大木盆等等,不过只让他们按尺寸大小先把木料裁好,等第二天拿到铁制配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制作。 曾大叔虽然跟着兰溪跑来跑去,听她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他依然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第59章 脱谷机 古人的办事效率也还是蛮高的哈,当然,最主要是银子好使。第二天兰溪依然还要去一趟城里,她要去盯着最后几步的组装。 一大清早,兰溪就准备好了一天的菜一一说给曾婶子听,其实看了她做了几个月的饭,按理说曾婶子看也该看会了,但曾婶子这人好像真的没有做饭的天赋。同样的菜她做出了就是不好吃,不是油放少了就是盐放多了,不是忘记放酱就是忘记醋,对此,曾婶子也很无奈。 只用了两天时间,一架经过改良后的崭新脱谷机便做好了,兰溪试着摇动了一下,不错不错,以她这小胳膊小腿都能摇得动,果然增加了齿轮后确实省力很多。虽然是空机子,也已经算是很成功了,以后在使用过程中还可以慢慢改善。 因为兰溪已经跟老村长和周长生说过脱谷机这事了,他们不敢相信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表示很期待,所以当曾大叔和兰溪带着脱谷机从城里回来的时候,老村长已经早早带着人等在村口了。 脱谷机一搬下马车便引起一片惊呼声,众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为快这机子的脱谷效果,都不管天是否快黑了,来了几个壮小伙扛着机子就下了田。 此时的槐树村,做什么晚饭吃什么晚饭?走,看脱谷机去,于是男女老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田边看老村长和周玉柱他们使用脱谷机。 由于太兴奋了,本来只是想试试机子,结果没控制住,把那一大片田的稻子都给脱好了,众人都还意犹未尽想摸黑继续脱谷,被兰溪制止了,机子被搬到了周长生家去放好。 脱谷机可不是赠送给槐树村使用的,毕竟光制作就花了近五十两银子的成本,当然也不光是因为钱,主要是不能开这个先例。 兰溪也没多要,她给老村长说给七十两银子的成本,她可以把机子卖给槐树村,这可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架脱谷机,她一张卤菜方子都卖了五百两,这个机子她就是卖六七百两、甚至一千两都一点不过分,但这就违背了她设计制作这个机子的初衷了。 老村长连夜召开了村委大会,槐树村众人也都已经见识过了脱谷机的使用效果,都非常兴奋的一致表示必须买、立即买,当夜就凑够了银子。要知道槐树村可是一个大村啊,几百户人家,凑够几十银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这一切还是以姬大夫的名义在进行的,如果让人知道是兰溪这个小豆包设计制作的机子,会引起恐慌的,没必要没必要,兰溪不在乎这些虚名,她只想好好的保小命。 原本需要一个多月才能收割完的稻谷,槐树村今年只用了不到十天就全部脱完稻粒了,连边边角角都收割的干干净净,连村里那些家里没有劳动力的人家今年都没有因为没人帮忙收割稻谷而发愁。 并且这十天可以说是槐树村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日子,村里的媳妇都是其他村嫁过来的,槐树村的姑娘也基本都嫁去周围的村子。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附近的村子都听说了槐树村有一台脱谷机,受好奇心的驱使,纷纷丢下自家的活跑过来观看,每天田边地头都挤满了人。 既然来了,大家又觉得光看着不过瘾,强烈要求要帮忙,想去亲手感受一下脱谷机的强大魅力。于是,每天从早到晚都有人排着队等着去摇脱谷机,这种火热的场面,兰溪完全没有想到,她也是第一次见啊。 这事很快就传到吴县令的耳朵里,这位县令又亲自跑了一趟槐树村,见过脱谷机以后也啧啧称奇,抚掌大笑道:“妙啊妙啊!太不可思议了,竟能设计出如此省时省力的机子!” 于是当场就以一百两银子一台的价格订购了十台,槐树村的村民知道后,暗暗庆幸幸好他们出手快要了第一台,省了整整三十两银子呢。 槐树村的稻谷全部收割完了以后机子就闲了下来,其他村的人看到后便产生了新的想法,跟老村长关系比较好的就厚着脸皮开口问:能不能把机子借给他们使使。 老村长瞪大眼睛道:“这个我可做不了主,脱谷机是咱们全村人的,可不是老头子我的,再说机子使用总是会磨损、折旧,甚至损坏,老头子怎么敢做这个主。” 别人一听这话确实也很有道理,便都不再强求,但又真的很想很想用用,众人一合计,不能借,租总可以? 老村长招来众人一商量,机子闲着也是闲着,哎,还不如租出去赚回来点成本,再说也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又都是沾亲带故的,人情难却,算是帮帮忙,于是脱谷机轮流租给了周边的村子使用。 以至于今年大家收割稻谷的速度都特别快,干劲也都特别足,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这是兰溪最希望看到的。 如果能以个人渺小的力量改善大家的生活,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她愿意不计得失的去奉献自己的力量! 最后,脱谷机这事传到了京城,传到了朝廷,连皇帝都知道了,还专门派了钦差下来确认此事,姬大夫不好出面,兰溪这个小不点说了也没人信,搞不好还以为他们欺君,给槐树村安个欺君之罪,全村连诛就凉凉了。 一接到钦差下访的通知,兰溪和姬大夫就开始犯愁,两人差点把脑袋都想大了,头发都愁白了,这都什么事啊?有功劳不但不能自己领,并且这功劳连帮领的人都找不到,愁啊! 周长生?她那便宜爷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行!我不行!我这脑子想不出来这样的东西,钦差大人但凡多问几句就会穿帮,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兰溪最后无奈决定,由槐树村村长以及族老等人代为上交图纸,但条件是朝廷以及钦差大人不能过问设计人是谁,并且以后也不能追究此间涉及到的所有人。 第60章 促膝深谈 脱谷机的事钦差大人倒是糊弄过去了,但姬大夫却不干了,把兰溪喊过去追问:到底是从何得来的图纸? “如果,我说如果啊我说是我自己画出来的,你信吗?” 兰溪从怀里拿出图纸来递给姬大夫,这确实是她自己画的啊,如假包换,所以现在她手里拿的才是原件,给钦差大人拿去交差的只能说是复印件。 姬大夫展开图纸,细细的看,这幅图纸兰溪之前拿给他看过一次,画的非常详细,连每一个零件都拆分出来有详细的注解,包括尺寸大小等,有些关键部分的零件连使用材料都另外有详细注解。 比如现在村里使用的这台机子的齿轮用的是木头,因为兰溪就在这里,如果损坏了,立即更换也很快,所以就降低了制作成本使用的木头。而吴县令采购的那批机子,兰溪就全部把齿轮换成了精铁,成本虽然增加了,但使用寿命更长。 姬大夫侧头看着身边这个挨着他侃侃而谈的小丫头,平时一般情况下她跟他说话都是恭敬又谨慎的,但是每次说到她感兴趣或者是擅长的事时,说着说着她就会不自觉的凑到他身边来,像好朋友那般神情兴奋又放松的侃侃而谈,没有身份、年龄、地位、性别的差距,仿佛是多年的相交好友,可以无话不谈。 就像现在,刚开始时明明她跪坐在他对面,他问一句,她才答一句,神色恭敬,小心翼翼的回话,但当他指着图纸的某一处问到“这里为何要这样设计呢”时。 “哦,这个叫齿轮,这一对齿轮的模数是相同的,它们通过相互啮合将动力由甲轴传送给乙轴,也就是从这根轴传到这根轴。“兰溪在图纸上指给姬大夫看,因为他们之间隔了一张案几,兰溪怕姬大夫没有看清她指的是哪,不自觉的就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自然而然的挨着姬大夫坐下继续指着图纸说道,”以完成动力的传递。齿轮传动是指由齿轮副传递运动和动力的装置,它是靠齿与齿的啮合进行工作的,轮齿是齿轮直接参与工作的部分,所以齿轮的磨损主要发生在轮齿上,用精铁会更好一些·······”这都是现代的一些简单机械原理,她怕姬大夫还是不明白,便一边讲一边配合着手势比划。 小丫头生怕他听不懂,在他身旁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姬大夫发现当她说话到达一种忘我境界的时候,肢体语言和表情都特别丰富,语气抑扬顿挫、高低错落,让人想走神和忽略都不行,她会牢牢抓住对方的眼球,让对方只能看着她,只能听她讲。 好霸道的性子! “我现在相信了,这图纸确实是你所画,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何懂得这些吗?”这些知识可不是谁都能懂的,姬大夫所知道的只有皇城里的制造司有这个能力,但那些人不会把心思花在农具上。 “我能不说吗?”兰溪直直盯着姬大夫说道。 虽然已经立秋了,但还在伏里,白天的天气依然炎热。兰溪正在树下拿树枝在地上写字,曾大叔从墙头飞跃而下,兰溪眼睛一亮,兴奋的正要鼓掌喝彩,却见曾大叔根本没有时间理她,脸色沉重的几个跳跃就进了屋:“公子,村里突然来了一群官兵,正在挨家挨户的盘查,娴儿,快收拾几样衣物带公子进山!” 兰溪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就见曾婶子背着一个包裹,带着姬大夫从院子后面跃上围墙进了后山,几个跳跃就看不见了人影。 “二丫,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女儿,你要叫我爹知道吗?你娘在你一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这个院里就只住着我们父女两人,我靠打猎为生,因为会一些拳脚功夫,家境还算殷实,其他你随机应变。”曾大叔一边严肃的嘱咐兰溪,一边把院里收拾整理了一番。 还不到半个小时,果然有人来拍门,曾大叔跟兰溪对视了一眼后快步跑去开门,步子故意踏得很重,曾大叔拉开院门后略有惊慌:“官爷?”又赶紧行礼问道:“草民见过官爷,不知各位官爷来到找草民是为何事啊?” 兰溪从大开的院门望出去,一眼就看见骑在马上的那个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原本就应该像白珏一样明媚阳光、肆意飞扬。但他那张极是英俊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冷而凌冽的一个眼风扫过来,兰溪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一队十来个人,只有两人骑在马上,立即有带刀的官兵上前大声询问:“院里所住何人?” “草民姓曾,是这槐树村的猎户,这是我的女儿丫丫,她娘早逝,现在只有我们爷俩住在这里相依为命。” “村里这几年可有外来人?” “有。”他不说,别人也会说,见那些官兵眼神一凛都朝他看过来时,曾大叔急忙补充道:“不敢欺瞒官爷,草民就是,前几年草民进山打猎受了伤,被槐树村的老乡所救后,草民就留在了这里。” 见马上的少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院子,并多看了几眼花草,曾大叔就解释道:“小女喜欢侍弄花草,草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娘又早逝,便宠溺了一些。天气这么炎热,各位官爷进屋喝碗水,歇歇脚!” 幸好幸好,刚才他们把一些名贵稀有的花和药草都搬去藏起来了,现在院里剩下的都是一些常见的普通花草,兰溪有些紧张,手心都是汗。 马上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头到尾一言未发,转身勒马离开了,后面的众人急忙跑步跟上。 兰溪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曾大叔关好门转过身来也微微松了口气。那些人在村里逗留了两天,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离开,期间还进了一次后山,这可把曾大叔吓够呛,一直悬着一颗心。 第五天时,却是曾婶子一个人回来了,兰溪吓得小脸都白了,心砰砰直跳,不会?! 红颜薄命?天妒英才? 第61章 京城来人 “走了吗?”曾婶子问道。 “走了,我亲自跟去查探过了,确实走了,现在小五还在他们后面远远的跟着。”曾大叔回道。 兰溪:······? “那我去接公子回来?” “再等等,我总觉得心下不安,这次来的人很不一般,我怕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公子,你注意安全!”曾婶子的眼里有担忧。 “你们尽量藏得深一些,无论外面发生什么,没有接到安全的信号千万不要出现!”曾大叔叮嘱道。 曾婶子点点头,一个转身又消失在了深山茂林里。 兰溪满脑子的问号却没人理她,还是问问,小孩子不怕被人说笨:“大叔,姬大夫安全吗?” “安全着呢,放心,我们的小二丫是在关心他们吗?”这个时候了,曾大叔还有心情取笑她,应该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风声鹤唳? “大叔——,别闹我,我是真的很担心姬大夫和婶子。” 曾大叔笑了笑,又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看她嘟着嘴气鼓鼓的样子,又想去捏她脸,被她躲开了。 虽然姬大夫和曾婶子不在家,但她依然跟之前一样,早上来晚上归,本职工作还是要做好嘛,她很有敬业精神的,所以生活规律没有改变。 第二天早上,兰溪还是按原来的时辰来到小院,她远远就看见院子开了一个大洞,门呢? 曾大叔这么早起来,大开着大门干什么?兰溪急急的奔过去才看清楚,哪是开着门啊,而是压根就没有门!此时门不在墙上,门竟然在地上! 正当兰溪百思不得其解打着转的观察着门时,突然听见有声音叫她。 兰溪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看见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她惊呆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的溜圆,因为看身形那个人好像曾大叔哦!她赶紧跑过去一看,亲娘啊,竟然真的是曾大叔!! 兰溪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大、大叔,您——您怎么了?” “孩子,别看了,快来给大叔松绑!”曾大叔有点尴尬,面色很不自然,唉,丢脸丢大了,这丫头以前那么崇拜我! “哦哦哦——”兰溪急忙蹲下来解绳子,解了半天都没分清楚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去拿刀来把绳子割断,这种结你不会解。” 曾大叔站起来抖落了身上的绳子,伸展活动了一会手脚,被绑了一夜,手脚都麻木了,他现在有点不好意思看这个小丫头怎么办?他可是无所不能的江湖豪侠啊! 他可以解释的! 原来兰溪不知道的是,昨天半夜的时候,那天她看见的那两人带着比那天多了四五倍的人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旋风般的闯进了姬大夫的小院,木制的院门轰然倒下。 曾大叔慌忙穿鞋迎出来,还没等他拉开门,卧房门就被一脚踹开了,进去的人二话不说就攻向了曾大叔。曾大叔忙提招相迎,他们人多,再加上曾大叔此时的身份只是一个猎户,以至于不能全力应战,没过几招就落了下风被抓住了。不过,他们也没怎么样他,只是把他用绳子绑起来丢在了院子里。 后来曾大叔说其实他都是装的,以他的身手、以他的绝世武功,打那些个人一点点问题都没有! 随后其他人把所有的房间和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搜了一遍后对那两人摇了摇头,那两人又一马当先的领着众人朝后山奔去,曾大叔心里焦急,但那些人把他的手脚绑的太紧了,用的是军队上惯用的死结,他挣扎了半天,手脚都磨破了皮都没有挣开,遂放弃了,反正此时他也帮不上忙。 那些人一直在后山折腾到天快亮才出来,路过姬大夫小院时,冷漠的看了一眼依然被绑着躺在院子里的曾大叔后,在村民还没发现他们之前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万幸,万幸,幸好姬大夫他们昨天没有回来,不然就正巧碰上了,一看那些人都是不好相处的,特别是骑在马上的少年,像块冰一样。 吃完早饭后,曾大叔去请木工师傅过来修葺大门,兰溪百无聊赖蹲在地上研究花草,他们一大一小的生活千万不要太清净太惬意。 这天晚上三更天的时候,曾婶子终于带着姬大夫回来了,曾大叔赶紧提水去烧,对于有点洁癖的那两人来说,几天没洗澡简直不要太酸爽了,沐浴后,又简单吃了热食。 “老曾,你认识这次来的人吗?”曾婶子问道,因为他们三人中只有他见到了人。 “人虽然不认识,但听说过,是许家的后生,最近这两年声名鹤起。” “那他怎么突然找到这里来了?皇上不是没追究了吗?” 姬大夫揉着眉心,有些疲惫道:“应该是因为脱谷机的事传回京城引起了怀疑,许家想要斩草除根。” “来得很快,我收到消息是连吴县令都没有知会,直接略过了他下来查探的,又来的是族中后起优秀辈的,朝中形式可能会发生变化了。”曾大叔点点头,赞同道。 “以后需再谨慎些,你们早点去休息,我给云锡写封信。”姬大夫沉吟半响后说道。 隔天兰溪来的时候,一进院就看见姬大夫和曾婶子,几天不见甚是想念啊,她瞬间就欣喜了,笑眯眯地打招呼:“姬大夫,婶子,你们回来了?我去给您们做好吃的。” 这件事好像看着就这么过去了,其实兰溪还是能感觉到平静下的暗流汹涌,曾大叔不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多,兰溪其他忙帮不上,只能在学习之余努力的把三餐饭菜做得可口一些。 随着识字的增多,兰溪开始尝试着看本朝的地理志《大和志》和《大和律法》,虽然她拿这两本书来看的时候,姬大夫看她的眼神很奇怪,黑眸像一幽潭水深不见底,看得兰溪心底直发毛。 本来她觉得很正常的事情啊,不看这个看什么嘛?她一不考状元,二不当才女,这种眼神看得她都不自信了。 第62章 大和王朝 但兰溪是什么人啊?她一直都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人,并且朝着目标不断前进,所以她并不会因为别人的眼神和言语就改变,哪怕是遇到困难和挫折,她也会想办法要么战胜,战胜不了就绕过,然后依然朝着目标继续前进。 简单介绍一下兰溪目前所处的时代:本朝国号大和王朝,今年是景治十三年,现在的皇帝是第三世,国姓夏侯。兰溪在她的小脑瓜子里搜索了无数遍也没有在历史上找到一个姓夏侯的皇帝,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历史学的不好,但大致可以肯定这应该是一个架空的时代。 饮食、文化、服饰大致与大汉朝相似,大和王朝定都在平世,取太平盛世之意。兰溪所在的苍南县地处于大和王朝中部偏东,离京城不是很远,不过也不近,主要是马车太慢,当然这是对于一个在现代坐过高铁、坐过动车、坐过飞机的人而言哈。 对于槐树村交通基本靠走的人来说,马车已经很快很快了,她表示理解理解,并且都快适应了,既然环境不能来就她,那就只能她去就环境。 稻谷收完了,天气也开始凉爽了,秋高气爽,层林尽染,可真谓是五彩缤纷啊,放眼望去,秋阳下的青山换了衣衫,秋风拂来,像一位妙龄少女穿着浅黄、深黄、橙黄、橙红、大红中偶尔点缀着一点绿的波西米亚长裙在翩翩起舞,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田边地角浅黄色的野菊花一簇簇一片片,虽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也没有兰花的清冷高洁,兰溪依然觉得怒放的小雏菊美的惊心动魄。 它们不需要精心呵护,依然生命顽强的生长,它们不需要人欣赏,依然燃烧生命来绽放。 寂寞空谷的野百合也有春天,而对于菊花来说,秋天便是它们的春天,它们从来不会去管有没有人来爱,只是一年一年旁若无人、肆无忌惮的的怒放着。 当兰溪摘了一大捧小雏菊蹦蹦跳跳的回去时,看见七爷踏着秋日的暖阳而来,十一的少年郎眉目如画,当他黑眸看来时,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送给你!”呸呸呸,她到底在说啥啊,人家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多谢,很好看!”七爷自然而然的接过,浅笑着道谢。 兰溪:······他收了?他说好看?她猛的按住胸口,老夫的少女心啊! “大哥,我要问你借一个花瓶来插这束美丽的菊花。”七爷含笑着问姬大夫。 姬大夫瞥了一眼七爷手里的菊花,笑着说:“你自己去找,喜欢哪个拿哪个。” 七爷进屋找了一个白瓷瓶出来,曾婶子上前笑问道:“七爷,我来帮您插!” “不用,我自己来。” 姬大夫见他把瓶里装上清水后直接就把花插了进去,然后随手调整了几下就摆在了案上,奇怪道:“这就完了?不修剪修剪吗?” “不用,这就是它最美的样子!”一贯淡漠的眼眸里此时含了一丝笑意一丝欣赏。 当然,这束野菊自有它的清新自然、充满野性的美,但现在经过他的手以后,插在白瓷瓶里它竟又多了优雅矜贵。 秋收结束后,下一步就秋种——冬小麦,因为冬天几乎没有什么野菜,农户便还会在一些边角比较贫瘠的地里种一些适合冬天种植的萝卜、白菜等蔬菜,家里土地多的还会种一些油菜。 说到种小麦,兰溪便想到了犁地,想到犁地就想到了犁,她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事忘记了呢? 说干就干,她又连夜画图设计,相对脱谷机来说,犁就简单多了,一晚上便画好了。第二天她去跟姬大夫请假,说她要去城里找工匠做一架犁。 姬大夫哭笑不得,犁是什么东西?不知道这次她又搞出来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当姬大夫展开图纸的时候,一时没有分清楚上下,拿着图纸转了好几圈愣是没看明白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尴尬的俊脸红成一片,连耳朵尖都红了。 兰溪笑嘻嘻的欣赏着这人间好风景! 直到姬大夫看清楚上面的标注,才终于拿对了图纸,讪讪问道:“这个又是用来干什么的?” “顾名思义,犁就是用来犁地的。” “这个能犁地?怎么犁?”不耻下问,不懂就问! “光这个当然犁不了,还需要一头牛。” “行,先做出来看过再说。”姬大夫把图纸还给兰溪后挥挥手。 曾大叔又赶着马车带兰溪去了苍南县城,上一次来去匆忙她都没有好好欣赏这沿途的风景,现在这个季节正是欣赏山林风景最好的时候。 初秋的山林丝毫不见颓废、萧索,此时的每一种颜色都浓墨重彩,极尽渲染,黄的金黄,橙的橙红,红的火红······全部都是暖色调,像一场盛宴到达高潮,像一场烟花高空绽放的霎那,轰轰烈烈的燃烧着最后的激情! 一路上兰溪都在叽叽喳喳,又是问又是讲,欢快的笑声飘散在空中,像百灵鸟一般的声音为曾大叔赶走了一路的寂寞。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很多次了,以往都是他一个人孤独的驾着马车,本来野觉得没什么,他都已经习惯了,但自从兰溪陪他走过一次后,他发现原来他不习惯! 进城后他们依然去了上次的铁匠铺,因为有了前面脱谷机的合作,里面的老师傅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小姑娘了,一见她来,远远就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很好奇这次她又会做什么? 犁只要犁尖的部分需要用到一大块精铁,其他部分都可以用木头代替,兰溪就着图纸详细说明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看师傅的发挥了,张师傅出于谨慎考虑,还是让她第二天来取。 接着他们又去了木匠铺定制了犁身后便没事可做了,曾大叔便带着兰溪逛起了县城,这座古色古香的小城,有高大的城墙,据说在很久以前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是兵家的必争之地,现在国家一统,老百姓安居乐业,小县城一派繁荣之象。 第63章 县城一日游 一路过去,兰溪不但嘴里塞得满满的,两只手上也都是各种小吃,一边走一边吃,小肚子已经饱饱的了。本来曾大叔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是侠客本客,怎好意思像小孩一样拿着食物边走边吃呢? 但当兰溪威逼利诱他吃了第一次后,便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 此时路上一大一小两人,每人手里都拿着小吃,边走边旁若无人的吃着,还一边讨论着谁家做的更好吃?什么味道的更胜一筹?偶尔两人还交换一下口味,遇到两人一致都认为好吃的食物便决定回去了一定要做给姬大夫和曾婶子吃。 他们路过布庄的时候,兰溪进去长了长见识,掌柜的看着这两人虽然穿着普通,但小姑娘灵动大气,壮汉隐隐威武深藏,便不敢小瞧,忙迎了上来。 兰溪看着琳琅满目各种面料、颜色、花色的布匹,各种款式的女子成衣裙子,摆在店里的成衣一般都只是作为样品,不卖的,如果客人相中了其中的款式,再挑选布匹量身定做,当然她也是不买的、也不做。 也不是她买不起做不起,她因为卤菜方子和脱谷机最近确实赚了不少钱,只是没必要,处在什么位置就做与身份相符合的事,想来曾大叔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两人只是看,只是对花色款式进行品评,曾大叔并没有开口说让她买。 掌柜的见这两人问东问西、说说笑笑就是不说买,有了几分不耐烦,便招来了伙计来招呼他们,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脸圆圆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是可爱。 兰溪笑咪咪的看着他,一时童心起来想逗一逗,转瞬便黯然了,逗个毛啊,自己都还是只是一个小豆包呢,还想逗别人!! 心情不美丽,只买了一匹粗布便准备走了,在门口的架子上看到一排排布鞋,大大小小都有,兰溪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草鞋,心情更不美丽了。 喊来了小少年,兰溪挑了一双合适又好看的布鞋,上面的刺绣活灵活现,她试了一下舒适又柔软,一下子她就喜笑颜开了。曾大叔看着她瞬息变换的脸色,笑着摇摇头,在心里感叹还真是孩子啊,一双布鞋都能让她开心,怎么这么好哄! 本来还想给大丫买一双的,但鞋子好合脚才行,她不知道大丫的鞋码,遂作罢。 当兰溪拿着小少年包好的鞋子高高兴兴往外走时,因为侧头跟曾大叔说话没注意看到前面,刚跨过门槛就与人撞上了,手里拿的臭豆腐都被撞掉了,她急忙扭头去看,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胸前一大片污渍,再看他的脸,妈呀,不敢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衣服我赔我赔!”管他三七二十一,道歉肯定错不了。 “赔?你赔得起吗?走路不长眼睛的吗?既然眼瞎就干脆不要眼睛了!”小男孩扫了一眼他们的衣着,怒不可遏、气急败坏地吼道。 吼完还猛的推了兰溪一把,兰溪一时没注意,被他推得向后倒去,幸好曾大叔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 她深吸一口气,毕竟是自己的错,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兰溪赶紧满脸赔笑再次道歉:“小公子,实在对不起,是我没注意,你的衣服多少钱我都赔,你消消气啊。” “哼,瞧你们这穷酸样,你知道小爷身上的衣服有多贵吗?量你们也赔不起!”小男孩扫了一眼他们怀里抱着的粗布,一脸鄙夷地说道。 “表哥,表哥,你等等,跑这么快干什么?”又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领着两个仆人打扮的中年人追上来。 “表弟,你们来得正好,这个贱丫头把我的衣服搞脏了,你看看怎么收拾他们!”先头的小孩子指着兰溪说道。 “我道歉了,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说了愿意赔他衣服。”兰溪双手一摊,很无奈地说道,语气里满满都是委屈。 “表哥,算了,一看他们就是穷苦人家,你的衣服这么贵,他们哪里赔得起,你就别为难他们了,好吗?回头我·······。”小男孩看了兰溪他们一眼后,开口劝他表哥。 不知道后面他凑到他表哥耳边低语了什么,被兰溪撞的小孩子哼哼了几声说:“算你们运气好,要不是我表弟帮你们求情,小爷我要你们好看!快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说完甩袖而去。 兰溪赶紧给后来的小男孩感激的行了一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最好的结局,小男孩对兰溪他们点点头算是回应后也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兰溪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曾大叔笑问道:“刚才很害怕?” “也不是怕,就是觉得县城我也不熟,那个小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再说也确实是我的错,他们不计较当然最好,不过······。”兰溪对曾大叔笑嘻嘻道,“有大叔在,以大叔与县令大人的关系,我也是不怕的。” “你这丫头的小脑瓜子倒是转得快哈,一下子就想到这层关系了,你处理的得好,咱错了就认错,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不惹事也不怕事。” 看曾大叔又想伸手来揉她的头发,吓得她赶紧躲开了,哀怨道:“大叔,这在外面呢,您揉乱我头发了,难道要我顶着一个鸟窝头在路上行走吗?” “哈哈哈哈·····!”一想到她的鸟窝头,曾大叔哈哈大笑。 第二天,兰溪把犁拉回去的时候,老村长又领着一堆人早早的在村口等着了,连牛都去找村里的刘老五借来了。刘老五家有一辆牛车,平时拉着村民去镇上或城里赚点小钱,刘玉如家也有一辆牛车,不过她爹赶车出去卖货了,此时不在家,便找了刘老五借,主要是刘老五也想跟来看。 “走,走,走,下地,下地,光看能看出来个啥!”犁一搬下来,众人还没来得及细细观看、欣赏,就有村民吆喝着赶紧用起来,用起来才能看得出效果。 不得不说,这才是工具的正确打开方式。 第64章 赶犁下地 众人七手八脚兴奋的把牛和犁都赶到了刚收割完稻子不久的田里,因为收稻谷前需要放干水,又经过太阳晒了那么久,此时的田板结的厉害,如果光靠人来一锄一锄挖来翻土的话,一天下来也挖不了多少,又费体力效率又低。 兰溪指挥他们把犁前面的牵引架在牛的背上,然后人跟在牛后面扶稳犁身,让犁前面厚重的三角体尖刃插入泥土,随着牛的前进而拖动犁在田里划出一道道沟。 然而,嗐,越的简单的工具使用起来反而越是对使用技术的要求越高。 一则是,这头牛是第一次拉犁,没掌握好节奏,要么走快了要么走慢了,要么在田里乱走······,兰溪赶紧叫道:“五爷爷,麻烦你去前面牵着牛慢慢走,走直线。” 二则是,人根本扶不住犁,牛一走动,犁要么是久歪来倒去,要么就是根本犁不到土或者犁得太深,牛拉不动。 看上去很简单的样子,感觉只要一上手人人都会,结果去一个人不行,旁边的人看得着急,嚷嚷道:“让开让开,我来我来,这还不简单!” 然而他去了他也不行,后面的人又开始嚷嚷,正犁着的人还不想认输,人人都想上手试一把,人人都觉得自己可以,觉得自己很行。 这就是典型的:大脑说简单,眼睛说我会了,手说不、你不会! 啥?亲自示范?还是不要了,她要去示范就不是她犁地,而是地犁她了! 来这个世界也快半年了,兰溪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虽然生在农村,为了生存有些事不得不做。但是,要她亲自种田是不可能种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种田的,不过,教别人种田还是可以的! 不要说二丫本身对某些植物过敏,就是兰溪自己本身也不喜欢,如果只是兴趣爱好,偶尔体验一下田园生活劳作的乐趣,这个没问题。但是如果是天天年年如此,一辈子与泥土为伴,她接受不了,首先,她怕地里的那些虫子怕的要死。 记得前世小时候就是生活在农村,夏天时,上学的路上有一棵树长虫了,没人去管它,更不会有人去打药什么的,那棵树上的虫子就越长越多,后来满树都是,叶子都被吃得光秃秃的了。 刚长虫的时候她没注意,有一天她从树下路过,掉了一条虫子在她肩膀上,当时就被吓得哭爹喊娘,现在想来都让她浑身发麻,特别是那种无脊椎的软体虫子。后来她再也没有从那棵树下走过了,哪怕绕二里地去上学,她都愿意绕。 并且从那以后便有了心理阴影,多少年了,不管她任何时候再从任何树下路过,都会先抬头看看树有没有长虫?! 其次,她不喜欢这样能一眼看到头的生活。有多少人就像一棵树一样,一辈子长在一个地方,从出生到去世,去过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县城了。一辈子重复做着同样的事,见的人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喜不喜欢都得天天见,昨天、今天、明天没有任何区别,感觉一辈子似乎都是在重复同一天,对未来也没有任何期待,因为跟昨天、今天都一样。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活一辈子呢?如果对未来没有期待,既然每天都一样,那么活一天就足够了! 吵吵闹闹大半日,搞得这一帮人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终于是摸索出来了规律,也终于有人能犁出来一条相对来说深浅合适的沟。 “各位爷爷叔伯,不要急,这个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就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等你们犁得多了,慢慢也就熟练了,只会犁得越来越好的,翻地翻得又快又好又轻松,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去买牛哦。”兰溪劝慰道。 这个,当然又需要去开大会决定了哦! 老村长立即召集全村开大会,这一次,很多村民就有了怨言,刚花钱买了脱谷机,现在又要买犁,光买犁还不行,还得买头牛。银子是一回事,光说这牛可就是金贵之物,买来后还得精心饲养,不能冷了热了,饿了渴了,更不能病了死了! 再说这么大个村,这么多田地,如果只有一头牛,犁到什么时候才能犁完所有的田地啊?牛都得累死,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干的! 但是,看到这个犁这么好用,实在是又需要。上一次的沤肥,今年家家户户稻谷都增产了不少,实实在在是尝到了甜头,知道翻土能确实能提高粮食产量。 这一次的村委会开得异常沉默,最后老村长、周长生和族老们一合计决定:先让家里有余钱的,并且现在就想要用犁翻地的,可以先过来报名,共同先买一台轮流着使用。如果以后再有人家户也想用犁了,再十几二十户共同买一台,这样大家也不用争也不用抢,参与的都能轮得上。 村民们表示这样安排没毛病,出钱了自然有资格使用,没出钱自然只能看着别人使用,很公平。 跟脱谷机一样,都是自愿原则嘛,其实脱谷机村里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户是没有参与的,有的家里老老小小、孤儿寡母实在是拿不出钱来,有的是觉得自家田地少,跟别人平摊费用划不来,人生百态,种种原因。 那最后为什么又把村里所有的稻谷都脱完粒了呢?大概是因为第一次使用脱谷机,新鲜、兴奋,用不完的劲,再加上又有外村的人帮忙,老村长只是顺便提了一嘴,没想到那么顺利的就执行了。 这些事兰溪肯定是不管的,买过去他们想怎么实施操作,那是他们的事,跟她没有关系,她连她家里周玉柱想要怎么样她都不会管。甚至他们买不买,她都是不操心的,就算他们不买,她也是完全不担心卖不出去的,如果心情不好,她甚至可以多翻几倍再卖! 有人可能会问:为什么土豆可以白给村里人种,脱谷机和犁却要收钱?现在看村民们这么为难,为什么犁不能送给村里? 第65章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反正兰溪现在也不差钱,反正她也还是要住在这个村子,这是她的家乡,家乡变得越来越好,难道不好吗?怎么看都应该白送! 应该白送吗?兰溪并不这么觉得。 首先:土豆是粮食,没有的话,可能很多人会因此挨饿,甚至饿死,特别是遇到灾荒年,土豆说不一定能救活很多人。她虽不是圣母,但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人去死的恶毒心肠,既然老天给了她空间,空间里又正好有此粮食,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其次:她把土豆给的也不是别人,都是她那一大家子便宜亲戚,让他们种出来后再送出去,那便是他们的人情了,跟她没有多少关系,只要能达到把土豆推广种植的目的对她来说就够了。 再次:脱谷机和犁都只是工具而已,借助工具能够提高生产效率,有当然更好,但是没有也行,它们不是必要的,所以,村民们可以买也可以选择不买,而不是进行道德绑架,强迫她白送。 这次的犁依然跟上次的脱谷机一样在附近几个村庄引起了轰动,每天过来看热闹的人比下田犁地的人还多,好担心他们把刚刚犁好的地又给踩板结了哦,人来人往把田埂上的草都给踩死了。 鲁迅先生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兰溪看着条条光秃秃的纵横田埂,鲁迅先生诚不欺我! 这些人看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不光看,还不住的央求:“让我来,让我来,我帮你犁,不用管饭,我力气大,保证给你犁的又快又好!” 很多富户和地主闻讯而来,私下找到兰溪陆续定购了十几台脱谷机和犁,其他村的村民也自发的组织成团队来购买犁,虽然这些工具兰溪不是以赢利为目的,但怕别人倒卖,她也不敢卖得太便宜。 说到倒卖,这确实是兰溪的一块心病,她不想有人拿着这些东西去谋取暴利,最后吃苦受罪的还是老百姓,这就违背了她做出这些东西来的初衷。 思前想后还是去跟姬大夫说了这事,姬大夫的原话是:“如果你设计这些工具的初衷不是为了谋利,而是为了提高农事生产的效率和提高粮食产量,我的建议还是把图纸上交国家,由国家来控制工具的生产和价格,从根源上断绝倒卖,大和王朝——,”他顿了一下继续道,“的皇帝是一位明君,你可以相信,他会找到合适的人来负责此事。” 兰溪立即就让曾大叔帮忙把图纸转交给了吴县令,让吴县令尽快上呈给朝廷,由朝廷颁布政令。慢了民间马上就会有仿制品冒出来霸占市场,利用信息差去卖高价,永远不要低估中国人在仿制这一方面的智慧,再说这两样工具的制作都很简单,几乎没有什么科技含量,比起机关和鲁班,简直就是小儿科。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兰溪虽是女子,但她也不屑用这个来赚钱,想赚钱还有其他更多更好的方法,去赚有钱人的钱岂不是更好。 姬大夫也专门出来看过他们是怎么犁地的,他用书轻敲了一下兰溪的头轻笑道:“也不知道你这个小脑瓜子是怎么长的,这么个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被你想出来。” 兰溪摸摸并不疼的头,讪讪道:“其实不能算是我想出来的,我在一些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我只是改良了一下而已。” “什么样的书?”他也想看看。 “现在找不到了,以后可能也找不到,您就别问了哈!”兰溪挤出一个自认为极完美的笑。 姬大夫淡淡斜了她一眼:“以后你要是对谁不满,一时又拿他无可奈何,你就这样冲他笑,保证瘆得他晚上做噩梦。” 兰溪:······ 秋已经到了尾声,天地一片肃杀,西北风卷起树上的最后几片落叶飞向远方。 叶子的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不挽留?兰溪想,大概三者都有,首先还得是树叶,它自己想走。 这一次几乎大半个槐树村都留了地出来种土豆,周长生他们种出来的,再加上兰溪空间里又种出来了好几茬,再收一次,槐树村基本不用愁了,但想要实现全县乃至全国种植,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不急,只要不间断的持续种下去,希望就在前方。 天气越来冷,早在起北风之前,兰溪就专门跟曾大叔进了一次城,采购了很多冬季的保暖物品,棉衣棉裤帽子鞋袜,被子之类的早在前几次就断断续续的买了一些回来。 说起来还要感谢周玉柱上次打她的那一耳光,那天晚上是曾大叔送她回来的,周玉柱两口子还没睡觉,看到曾大叔连忙招呼他进去坐。 曾大叔可能真被气到了,当时气场全开的站在院门口,不动也不说话,只面无表情的盯着周玉柱,直盯得周玉柱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手抖的不成样子,腿都软了,张翠兰直接坐在了地上。 “二丫是我夫人的徒弟,还是我家公子的学生,我们都有护短的毛病,还望你俩能理解!”曾大叔声音清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说完还微微拱了一下手,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来去如风。 直到曾大叔走了很久他俩才回过神来,兰溪想上前去扶张翠兰,张翠兰触电般的躲开了,看她的眼神像看洪水猛兽。 妙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此后,兰溪每个月的月钱照交,但拿什么东西回去就没那么忌惮了,也不怕张翠兰来抢了,只要说是曾大叔曾婶子送她的,张翠兰她敢吗? 有一天晚上她抱了暖和厚实的被褥回去,还故意在院门口大声跟曾大叔道别,当张翠兰看到她手里崭新的被褥时,眼睛都绿了,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下意识就想过来一把抢去。 兰溪笑咪咪的给周玉柱打招呼:“爹,曾婶子说天气凉了,怕我受凉,送了新被褥给我和大丫呢。” 张翠兰:······ 第66章 立冬 呵呵···,兰溪都能想到张翠兰一定在心里问候她的祖宗十八代,此处省略一千字。 她要喜欢骂就骂呗,反正又不少块肉,再说了,她骂的是二丫,二丫跟她儿子周大聪明小朋友可是同宗同祖啊,所以,骂谁不都一样咯。 后来她帮大丫量了脚长后,又给大丫买了布鞋回来,不过这次,她帮周玉柱也买了双布鞋,毕竟还是她名义上的爹,光一个“孝”字就能压得她直不起腰。 最后又买了很多棉花和布回来做棉衣棉裤,这次兰溪没有吝啬,全家每个人都有,她原本想的是她和大丫一人得做两身棉衣棉裤换洗,她俩可以没有旧衣服可穿的,毕竟周玉柱两口子原就是有衣裳穿的,有一身新衣就够了。 转而又一想,下次,这次已经买得够多了,再多该起疑了,她可没精力跟他们两口子扯皮,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学两道菜。 兰溪前世非常非常怕冷,因为怕冷长大后去了南方定居,当然工作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但怕冷是真怕啊!当别人还穿着裙子美丽动人的时候,她已经穿上长衣长裤了;当别人穿着黑丝美丽勾人的时候,她已经穿上了毛衣。 冬天就更不用说了,手脚冰凉,下半身几乎是没有温度的,人家烤火,远远坐着就觉得很暖了,她烤火恨不得抱着火盆、炉子烤,总感觉膝盖嗖嗖漏风。 现在她早早的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又好期待下雪哦,上辈子她可是到死就没有见过雪的! 在她既害怕又隐隐期待中,冬天来临了。 立冬——二十四节气之第十九个节气,同时也是“四时八节”之一,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冬季是享受丰收、休养生息的季节。 因为在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祭祖,兰溪吃完早饭后就急急赶去周家老宅,怕误了吉时。也是醉了,祭个祖还要讲究吉时,心诚则灵嘛,只要足够诚心诚意,什么时候祭拜祖宗不都一样。同样道理,如果心意不够虔诚,磕多少个头都是装模作样。 当她到时,周家一大家子人都已经在了,好像确实只差她一个了,不过除了张翠兰瞪了她几眼、赠送了她几个白眼以外,其他人不但没说她,相反,都还挺热情,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她有点接受无能啊。 敬香、烧纸、磕头,祭祖三部曲,上供那是他们大人的事,她就只需要听指挥就行了。不过,因为她是女孩,她和大丫还有三个堂姐,连进祠堂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跪在祠堂外的空地上跟着一起拜。 这时她才知道她那便宜爹周玉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原来大伯叫铁柱,二伯叫银柱,三伯叫金柱,这是越生越金贵啊,她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不叫铜柱呢?为什么不叫铜柱呢?为什么? 好想知道啊,怎么办?抓心挠肝的! 祭完祖后,这一大家子中午要在周长生家聚餐,周玉柱的本意是想让兰溪请个假,中午跟他们一起吃饭,她才不要,她跟他们又不熟,再说她还要回去给姬大夫他们做午饭呢,在她的坚持下。 周长生说:“去,去,姬大夫他们已经吃习惯二丫做的饭了,她要不去,人家吃什么?我们过节,人家也要过节啊。” 周长生对姬大夫是充满了尊敬与感激的,他觉得槐树村有现在的盛况,并且越来越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全都是因为姬大夫的带领。 兰溪回去的时候,发现七爷来了,上次他来时还是菊花盛开的季节,那次他只住了一晚,第二天她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曾婶子已经和好面了,此时正在剁羊肉馅料,兰溪赶紧净了手去帮忙,她已经闻到砂锅里煲着鸡汤的香味了,等会可以用鸡汤煮饺子。 “二丫,你去看看锅里蒸的糯米熟了没?熟了就去喊你大叔过来。” 兰溪一揭开锅盖,热气裹着糯米的清香迎面扑来,她用筷子拌了拌,又挑了几颗米出来放在指尖碾了一下,软糯黏手,正正好。 “大叔,我们此时此刻需要您,快来展示一下您的绝世武功!”兰溪对着正屋嚎了一嗓子,声音是她不知道的愉悦轻快。 听见正屋里传来一阵笑声,随着笑声而来的曾大叔故意板着脸训道:“你大叔的绝世武功,你心里知道便好,别喊出来,别喊出来!”眼睛里却盈满了笑意,自从那次被绑后到现在他都还有些不好意思。 兰溪抱出来石臼和碓杵清洗干净,把锅里蒸熟的糯米倒进石臼后就交给了曾大叔,她要去包羊肉饺子了,接下来能不能吃到美食就要看曾大叔的绝世武功发挥的怎么样了。 “你去炒花生米,我这饺子马上就好。”曾婶子手里速度飞快的包着饺子,头都没抬的吩咐兰溪去做别的。 兰溪盯了曾婶子的手一瞬,这可是拿刀的手啊! “你在笑什么?笑什么?”曾婶子追问道。 “没笑,没笑,我没笑,嘿嘿···。”婶子头都没抬怎么知道她在笑的?一边否认,一边又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兰溪炒好花生米蜕了内皮后,把白白香香脆脆的花生米放进一个小小石臼里,姬大夫家什么都不多,就是各种石臼多,把花生捣成细细的粉后再拌上白糖。 这边她刚弄好,那边曾大叔也把糯米舂成了韧韧的、黏黏的糍粑,兰溪把糍粑搓成大人指头大小的圆球后,再滚上白糖花生粉,然后装盘就可以上桌了。 曾婶子吆喝了一声:“热腾腾的水饺好了,老曾,快来趁热给公子他们端去。” “我来了,我来帮忙来咯!”人还没到,白珏的声音先到了厨房。 “你这小子,早干什么去了?一听见饭好了,你就跑来帮忙来了,谁都没有你精!”曾婶子笑骂道。 “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嫂子,你不才刚夸了我精吗?”白珏理直气壮地叫道。 又是一屋子的笑声,从厨房到正屋,倒不是说真正有多好笑,这是一种从心底透出来的喜悦,那怕不言不语,也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67章 温酒相约 冻笔新诗懒写,寒炉美酒时温。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 这么美好的日子怎么能少的了酒呢?一壶在热水中温着的黄酒,五人一人一杯,黄酒性温,味苦、甘、辛,冬季温饮黄酒可舒筋活血,可加快血液循环及促进新陈代谢,不但可以抵御寒冷,还可有补血养颜的效果哦。 兰溪强烈不满,嘴巴撅得都可以挂油壶了,七爷也是小孩,为什么他可以喝酒,而她却不能? “不能就是不能,那有这么多为什么!等你长大了,还愁没有酒喝,你恐怕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小丫头?”曾婶子敲着她的小脑袋训斥道。 兰溪的大眼睛转了转,对着手指头,有几分心虚。 “我只是陪他们浅尝一口,不真喝,等你长大了,我们再陪你一起喝。”七爷轻声解释,声音清淡却透着暖意,其实是兰溪借着今日的节日氛围有些无理取闹了,他完全可以不理她的,但他还是安慰了一句。 “知道了,我错了,那说好了,等我长大了,你们要陪我喝酒哦,一个都不能少!” “好好好,来举杯为证!”曾大叔笑道。 “干杯!”六人一起举杯,兰溪以水代酒,遥祝另外一个时空的父母身体安康、平安喜乐,希望他们能忘了她,就当是从来没有生过她! 秋天没有完成的事情,冬天要继续了,除了松柏依旧苍翠,寒风肯定的吹走了树上最后几片叶,冷雨拉近了泥土与落叶的关系,落下来的叶是要成为泥成为土的,日积月累,它也可以成就一片森林。 原来再冷一点,水边的乌桕就红成了景致,枫香叶为大山添了一笔颜色,银杏褐黄了双鬓,板栗凌乱了头发,狗尾巴草通体枯黄,姿态却一点没变,油桐树下黄叶堆叠,风一吹,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一场冷雨,把杠板归变成了梦的样子,里白是大地彩色的衣裳,芦苇的枯黄里带着挫败,经不起这寒风就就算了,诚实的对待自己,才驾驭的了未来。 七爷在京城的红墙深宫中,仰望头顶的苍穹夜幕,月牙如勾,夜已经很深了,寒风吹得他的衣袂翻飞、咧咧作响。 冬,终也,万物收藏也。 你看,那么多大树小草都开始收敛着大地之上往大地深处蓄藏,蓄藏是孤独的,暗暗冷冷的土里,未来无尽的等待,种子悄无声息,翻涌的却是对生的无尽渴望。 它们深谙冬藏是生命不可或缺的组成,因止而知行的方向,因息而有生的能量! 哪有不会来的春天?只要自己深深的相信寒冬总会过去,春天总会到来! 兰溪和大丫进山,曾大叔也陪着一起去了,在他的帮忙下,一人捡了一背篓的板栗回来。她拿出一部分炒了个糖炒板栗,剩下的等什么时候想吃了,就放到小炉子上烤几颗解馋。 银杏果也是好东西,既可以拿来炖鸡汤,也可以入药,吃货兰溪是绝不可能放过它的。 一场场冷雨过后,天气越发的冷了,小雪都过了,然而兰溪等待的雪依然没有来,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事,今年她好像不是那么怕冷了! 可能是因为小孩不怕冷,也可能是因为她练武的原因,武功学了多少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她本来资质也不高,所以也没抱多大希望,不过身体确实是好了很多,几个月下来风寒感冒都很少。 最近曾大叔还在院里的一角给她立了木头人和木桩,这是打算亲自督促她练功吗?虽然她今年没有那么怕冷,但也不想冬练三九不是,在屋里拥着火炉,赏着姬大夫的盛世美颜,吃着美味点心,看看奇闻异志难道不是更好吗? 然而她不敢反抗,默默的主动的走到院里把小木人当成讨厌的坏人,狠狠的揍它就完了。 大雪过后终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是下了,不过是雨夹雪,纷纷扬扬,落在脸色冰冰凉凉。不但没有堆起来,经过人一踩反而显得脏兮兮的,原来这个地方跟她前世的老家差不多啊! 兰溪查过地理志,又仔细询问姬大夫后对比发现,苍南县真的跟她前世的家乡大概地理大致差不多,南不南北不北,没有暖气没有炕,能不能扛过这个冬天就全靠一身正气和抖了! 后面又陆陆续续下了几场小雪,但始终没有堆起来,没有见到她想象中那种白雪皑皑的震撼场景,在这种淡淡遗憾中时间来到了腊月。 兰溪做了一些腊肉和香肠,新鲜猪肉经过花椒、干辣椒、八角、胡椒粉、干桔皮、料酒、盐巴等香料腌制后,再用清香的柏树枝小火温熏。 带着柏树清香的腊肉蒸熟后切成薄片装盘,姬大夫吃后连连称赞:“醇香扑鼻,肥而不腻,瘦而不僵,入口回味无穷!二丫,有时间多做一些,回头等七爷来的时候,给他带一些回去。” 香肠的制作方法差不多,麻烦的是需要把肉剁成肉丁,不过有曾大叔在,也不算麻烦。所有的香料需要炒香后捣成粉再和肉丁一起腌制入味。 最麻烦的是清洗肠衣,这个可不敢交给曾大叔,兰溪觉得只有自己和曾婶子洗才能放心。其实经过她这大半年的观察发现,为什么曾婶子能这么喜欢她? 虽然跟她的聪明伶俐、可爱乖巧密不可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跟曾大婶一样的龟毛。菜做得好不好吃,那是另外一回事,但是操作步骤绝对是一模一样的。 饭菜做好后,第一时间厨房一定是收拾得干净整齐的,东西用过后一定是规矩的放回原处的,菜一定是一片一片洗的,鸡鸭的毛一定是要拿镊子一根一根拔干净的······ 所以,洗肠衣这项重要的工作,只有兰溪和曾婶子才能胜任的。 碗装过屎,你肯定不会再要那个碗,就算是钱掉到屎上,你都可以忍着心痛不要那个钱,但是装过屎的肠衣和肥肠,你却一定会吃得很香很香! 第68章 惊天大瓜 哎呀,想到肥肠,兰溪就开始流口水,红烧肥肠,必须安排上,感觉至少能送三大碗米饭。 好想知道当姬大夫吃完三碗饭后发现自己吃的是肥肠,当时会是一种什么样表情和反应? 因为没有现代的灌肠机,制作香肠最精细的部分就是手工灌肠了,轻不得重不得,一不小心肠衣就破了,需要剪掉那一段再重新开始,她跟曾婶子忙活了一天灌了不到十米。 姬大夫对香肠也是赞不绝口。 “知道了,给七爷的那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七爷来。”兰溪在姬大夫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抢先笑嘻嘻地说道。 她在心里猜测过七爷的身份,其实姬大夫他们每个人的身份她都通过各种蛛丝马迹私下里猜测过,兰溪想七爷的身份地位肯定不低,有可能比姬大夫都还要高一些,因为曾大叔两夫妻对七爷的尊敬里含着敬畏,虽然他们也同样尊敬姬大夫,但对姬大夫的尊敬里含着亲近。 曾大叔夫妻与姬大夫之间更像是一家人,但他们又称姬大夫为“公子”,态度恭敬又谦卑,但三人的相处又不太像主仆。 并且她还发现,曾大叔夫妻俩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同时离开姬大夫身边,怎么样都留一人在身边贴身保护。她很清楚的记得她第一次见曾大叔去城里采买生活用品,她原本以为的就是曾大叔两口子会一起去,这样一人驾车一人采买,会更快更方便不是,然而每次不管多不方便都是曾大叔一人去。 还有那一次官兵来盘查,也是曾婶子第一时间陪着姬大夫躲进山里,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不需要商议甚至不需要言语,永远都是以姬大夫的安全为先,哪怕是需要付出生命,兰溪想无论是大叔还是婶子,他们应该都是不会犹豫的。 姬大夫毋庸置疑,他就是个大夫,他家应该是医药世家。至于世家到什么程度?以姬大夫这通身的气度来看,低不了,不说全国闻名,至少在当地的州郡应该是相当有名的。 还有姬大夫他们为什么会来槐树村呢?以兰溪刷了几百本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来看,再以姬大夫的年龄推测,多半是逃婚! 很好理解嘛,到了适婚年龄,长辈就会以父母之名媒妁之言进行家族联姻,而姬大夫应该是有了自己的心上人,不肯听从家族的安排娶别的女人,所以逃了出来。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但是被她排除了,因为姬大夫在槐树村一待就是几年,每天风轻云淡,一派逍遥自在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背负着国仇家恨、血海深仇。如果真是这样,他怎么样都应该杀回去,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而不是隐居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 兰溪突然有些替他着急,这死孩子啊,你就算逃婚也不能逃这么久啊,你是可以躲起来不娶,但你的心上人却不能不嫁啊。人家女孩子韶华就那几年,你不回去,那人家不得嫁给别人啊,就算她不想嫁,她的家人也会逼着她嫁的啊! 愁死个人了,倒霉催的熊孩子,快回去争取啊! “啊——!”兰溪猛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不会!不会?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姬大夫和七爷······!”天啊,她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我的妈呀,城里人也太会玩了,难怪要逃了,难怪不敢回去了!” 是她,她也不敢回啊,腿都得打断! 兰溪跳下床来,兴奋的在屋里打圈圈,如果那个人是七爷,那倒是完全不担心他会嫁给别人了,并且他现在也还小,都不用担心他娶妻生子。不过,姬大夫的心意,七爷知道吗? 她想,七爷应该是知道的,说不一定两人都已经私定终身了。 那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所有行为就能解释的通了,难怪每次七爷来,姬大夫的心情都会特别的好,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而七爷走的时候,姬大夫都会特别的不舍,心情会低落好几天,连脾气都不好了,有时还一副抑郁的样子。 这个惊天大瓜,雷得兰溪外焦里嫩,不要说隔壁的小孩,连她自己都快要哭了。此时她激动的根本睡不着,跑去挖地来让自己冷静,知道也要假装不知道,可千万不能在他们面前露出了马脚,他们俩的瓜是能随便吃的,不管是吃谁的一口都能撑死她,让她分分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早知道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她就不去推测了,还是怪自己太聪明了,随随便便一推测,竟然真相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啊! 好多影视剧里不都有这样的情节吗,说:你知道的太多了。然后就被杀了,被杀了······ 这里可是没有元旦,也没有新历的哦,到了腊月直接就是传统新年了。槐树村的人从腊月二十左右便开始忙碌了起来,修整屋舍、打扫清洁、缝制新衣、准备年货,家族亲戚之间互相团年等。 周玉柱一家三口还专门进了一趟城,因为兰溪今年挣了一些钱,加之今年收成也不错,这次周玉柱也挺舍得,林林总总买了不少东西。 兰溪晚上回去的时候,大丫高兴得小脸红彤彤的,叽里呱啦的给她细数:“······爹还买了布,说是给我们一人做一身过年穿的新衣,还买很多肉,二丫,爹这次还买了糖果,回来的时候给我吃了一颗,好甜好甜······。” 二十五这天,曾大叔今年最后一次进城把兰溪也叫上了,买的东西塞满了整个车厢,连她坐的地方都没有了,最后还是跟着曾大叔一起坐在车辕上回来的。 到家的时候寒风吹得她的鼻涕都冻在脸上了,她都不敢让曾婶子看见,低着头急急忙忙往里跑,想先去打了井水来洗脸(冻得太厉害的时候不能立即用热水,这是常识,井水冬暖夏凉刚合适),结果刚跑到院里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七爷!!! 第69章 新年 七爷看着兰溪的脸,嘴角抽了抽,然后转身大步往屋里而去。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不就是想笑嘛,但是因为良好的教养,让他忍住了,忍的很辛苦! 她原本以为七爷年前应该不会来了,大户人家规矩多,他应该会忙得抽不出时间过来才对啊,但是人家来了,就这样华丽丽的站在她面前。 啊——!为什么每次她出糗,他都刚好看见?!她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她可是知道他们的秘密哦! 因为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次采买,所以吃的、穿的、用的,装了整整一马车,应有尽有。兰溪也给家里又增添了一些周玉柱没买的东西,比如大红灯笼啊、棉鞋啊,还多买了很多猪肉、米、面、糖果、点心等,光从车上搬下来都花了很长时间。 傍晚的时候开始飘起了小雪,兰溪看了一会纷纷扬扬满天飞舞的雪花,压住心里翻滚的繁杂思绪开始准备晚餐。 这样的天气不吃火锅,是对下雪的不尊重。炒料,搭配菜品,兰溪小小的身影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像一只穿花蝴蝶。 虽然七爷来过好几次了,但每次不是住的时间太短,就是恰逢时机不对,这竟然还是他第一次吃到火锅。 兰溪记得曾婶子说过,他不太能吃辣,所以底料便没有放太多辣椒,香是香,但总觉得味不够,差点啥的感觉,不过,大家都默默的吃着,没吭声。 白珏也是第一次吃,第一口眼睛就亮了,忙着往嘴里送东西的时候还不忘抽空给兰溪抛了个媚眼、竖了个大拇指。 兰溪回了他一个白眼。 姬大夫慢悠悠的吃了一口看了她一眼,吃了一口又看了她一眼后,终于放下筷子说道:“我觉得应该再加一些辣椒,大家没意见?” “二丫,他们都同意了,快去加辣椒,跟以前一样。”姬大夫根本就没给他们发表意见的机会就对兰溪吩咐道。 因为他们都没说话嘛,没说话不就等于默认咯,可是,你给他们留时间说话了吗? 兰溪快速的瞄了七爷一眼,她也不敢发表任何意见,立即起身去取来了辣椒加进锅里,辣椒在锅里翻滚,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姬大夫吃了一口后,满足的闭上眼睛,一副老神神在在的样子。 对,就是这个味! “好辣,好辣!不过,真够劲啊,真t过瘾!”白珏辣得跳起来,一边吸凉气一边叫道。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赶紧把外面的外袍脱掉了,只穿着单衣。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因为常年习武,身材欣长,肌肉结实,八块腹肌,蜂腰长腿…… 吃饭就好好吃饭嘛,看什么呢! “七爷,来,您也把外面的大衣裳脱了,吃这玩意儿真御寒,来一口浑身冒汗!”七爷闻言站起身由白珏帮他把外袍脱了挂起来。 曾大叔两口子如常,虽然也觉得辣,但毕竟是吃习惯了的,只是也都脱了外袍。 兰溪偷偷拿余光去瞟七爷,依然是一贯的温和淡然,只是他的嘴被辣肿了,红艳艳的,像是涂了口脂,像现代妆容里的那种嘟嘟唇,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姬大夫忍得住吗? 完了,完了,她不纯洁了! 七爷依然是住了一夜就走了,他们也在忙忙碌碌中迎来了兰溪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 因为很多吃食大都在除夕那天就要准备好,一般大年初一就没什么事了,所以他们决定给兰溪放假一天。 大年初一,难得的好天气。 早上起床的时候雾气很大,十步之外就人影模糊了,花、草、树木、房舍都隐在朦朦胧胧的雾气之中若隐若现,仿若身在仙境一般。 不一会人声便起来了,鸭子的嘎嘎叫声,小孩子的嬉戏打闹声,大人互相道着“新年好”的爽朗笑声,炮竹声……一派和乐热闹的气氛又把人拉回到了烟花人间。 兰溪已经很久没有在家里吃过饭了,新年的第一顿煮的是饺子,这个应该全国都差不多。 饭后她和大丫,还有周明明一起放了几个小爆竹,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在爆竹的火花中,兰溪看见屋檐下随风而动的大红灯笼,人人都穿着崭新的衣裳,脸上都挂着笑颜,她的灵魂像是飘到了半空,冷眼旁观着自己与他人嬉戏玩闹。 她终是融不进这个世界吗? 雾气散去,太阳升了起来,温暖的阳光洒向大地,照耀着芸芸众生。兰溪觉得无聊,她想去看看婶子他们在干什么? 哟呵,他们竟然在玩纸牌,这可稀奇了! “二丫怎么来了?今天不是给你放假了吗,你来干什么啊?”曾大叔笑问道。 “来领红包啊,今天故意给我放假,就是想省了我的压岁钱是吗?想得美,我才不答应!”她皱皱小鼻子,调皮道。 “哈哈哈,你这个鬼丫头,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你的。”曾大叔点着兰溪,大笑道,转头又对曾婶子说道,“娴儿,把红包拿给她,省得她总惦记着,怕是晚上觉都睡不好。” 曾婶子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给兰溪,笑骂道:“自己也不缺钱,还来惦记我们的,真是个抠门又小气的丫头片子!”荷包当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不问也是要给的。 “谢谢师傅,谢谢大叔,祝您们新年快乐,万事都如意,身体都康健。”兰溪一边行礼一边笑眯眯的说着祝福词。 “姬大夫,那您的呢?”兰溪歪头看着姬大夫道。 “啊,还有我吗?我也有份吗?我可没钱哦,钱都是您大叔在管。”姬大夫一本正经道。 “公子,可不许耍赖,这丫头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能放过您?”曾大叔辩驳道。 “哎呀,我要大出血了!”姬大夫摆出一脸心疼的样子也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兰溪。 知道她是在玩闹,众人也都有意配合着开着玩笑。 兰溪高兴的双手接过,咦?入手一捏不像是银钱的样子啊,看到荷包口露出来一段红绳,她勾住红绳往外一拽······ 第70章 玉狐狸吊坠 一块小巧精致的玉佩坠在兰溪的手指上,她握到手心细看,入手凉而不沁,是一只玉雕小狐狸。 雕工极好,小狐狸活灵活现,当兰溪凝视它的时候,它彷佛也正在用聪慧又狡黠的眼神凝视着兰溪。 哪怕是不懂玉的人一看也知道这块玉的水头和成色都是极好的,只是这样的好玉才能配得上这么好的雕工,也只有这么好的雕工才配得上这种成色的玉。 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一定很贵重?兰溪有些不敢受,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姬大夫,又看了看曾大叔和婶子。 姬大夫温柔浅笑着对她轻点了一下头,眉清目朗,风光霁月。 “来,婶子给你戴上。”曾婶子拉过兰溪到她身边,帮她把玉佩戴在脖子上,整理好衣服道,“好看!” 兰溪走到姬大夫面前恭敬行礼道:“祝姬大夫新年快乐!祈心中所念皆可得偿所愿,风雨归舟亦能相依相安。愿万般熙攘化为清风朗月,四方梦想变成来日可期。山高水长终有回报!” 姬大夫闻言,手猛的颤了一下,心里突然掀起风暴,面上却是不显,依然风轻云淡。 “山高水长终有回报!山高水长终有回报!”他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希望有那一天!一定有那一天! 初六,二伯家的堂哥娶亲。兰溪忙完后急急跑去凑热闹,这还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参加婚礼呢,虽然腊月里村里陆续都有人婚嫁,但她都没去。 但这次是她的堂哥,她要去看看这个时代的婚礼是什么样子的?她要去看看新娘子美不美?她还要去看看她堂哥,那个才十七岁的少年是如何当新郎官的?放到现代还在读高中呢! 她家那一大家子人,左邻右舍的邻居,二伯家的院子里此时挤满了人,欢声笑语、闹闹哄哄的热闹场面好像把寒风寒冷都挡在了院外,院子里只有春暖花开、其乐融融。 人虽多,大家各司其职,却乱而有序,院子的一角垒起一座土灶,架起两口大铁锅,锅里炖煮着热气腾腾的肉菜,香味飘满了小院,迎面而来的每个人都是喜笑颜开······兰溪也不情不自禁的把嘴列到了耳后根。 多久没有再见到这种简单又纯粹的热闹了啊?只为祝福而祝福,只为喜庆而喜庆! 前世时,十几岁时去参见婚礼,还会为新郎新娘彼此的誓言而感动落泪,再后来看了现实中太多的分分合合、彼此伤害憎恨后,再去参见婚礼就只关心什么时候开席了。 她发现不管婚礼办得如何轰轰烈烈,誓言许得如何情真意切,一点都不影响婚后面对柴米油盐时,该吵架吵架,该打架打架,开口时下手时一点都不会因此而心软。 男人不会顾念着婚礼时我曾发过誓要对她好、相信她、理解她,女人也不会记得婚礼时说过无论贫富还是健康、疾病都不离不弃······ 没意思,她身边有人上个月结婚下个月就离婚,更过分的是份子钱都没还她;有人挺着大肚子却撞见老公出轨,还离不了婚;有人辛苦十几年,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有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男人却说都是我养的你······ 太多太多,痴女怨男,纠缠不清,光看着都已经够够的了,何必非要自己去亲身经历呢? 她相信世界上有真心相爱、有不离不弃、有相濡以沫,她只是不相信自己能遇到! 立春,为二十四节气之首。立,是“开始”之意;春,代表着温暖、生长。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 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春江水暖鸭先知,是的,最先知道春天来临的是兰溪家的那群鸭子,当它们扑腾着飞向西河时,小草才悄悄咪咪的探出了头,然后才是光秃秃的树枝在孕育着新芽。 虽然人的体感依然还是寒冷的,但也要开始准备农事了。 那天下午,天气和暖,太阳懒懒的照在身上,当兰溪双手枕头躺在草席上眯着眼睛接受阳光洗礼的时候,一道阴影落在她身上,挡住了暖暖的太阳,她很不高兴,眼睛都没挣开就很不客气的嚷道:“让开,让开,怎么没有点眼力劲呢,不要挡着我晒太阳!” “二丫,那是我三哥,他来叫我回家。”刘玉如说道。 兰溪这才睁开眼睛看向已经让到一边的刘玉如在城里读书的三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奇怪的是这个小少年怎么脸红红的呢,咦,连耳朵都是红的,是有啥病吗? 少年都不敢看她,低着头向她行了一个书生礼,声音小小细细地说道:“一直听小妹说,大丫、二丫在教她读书、算术,我还以为小妹是在闹着玩的,现在看到原来她是真的在认真学,我代爹娘谢谢你。” “没啥没啥,反正都是在一起玩玩闹闹,学习也是一种游戏,开开心心学得更快。”兰溪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现在他们的加减法都已经学到进位退位了,今天她出了十道加减法的算式和五个大字让他们练习,最先完成的有奖励,第一名奖励三颗糖果,第二名两颗,第三名一颗,后面的就没有了。 但是没有糖果奖励不代表就可以偷懒不用学了,晚上回家继续加班加点的努力学,如果下节课开始前考察,还没有学会的就不能参加当天的竞争。 其实刘凌风和刘玉如他俩的家里都不缺糖果,可以不在乎糖果,但是他们在乎面子啊,别人都能学会,他们学不会,不就是说明他们比别人笨嘛,那可不行,绝对不行! 反而他俩学的比谁都认真努力,生怕被比下去了,往往小孩的好胜心比大人更强烈,他们想要做某件事的时候,往往可以做到心无旁骛,比大人更用心更专注。 “三哥,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做完了。”刘玉如蹲在地上拿着树枝专心做题,头都没抬的对她三哥说道。 “好,你认真做。”她三哥说着也蹲下来想看妹妹做的怎么样,皱了一下眉转而又笑了,这都是什么数字啊? 第71章 阿拉伯数字 什么数字? 当然是阿拉伯数字咯,数学就应该是用阿拉伯数字。 所有的知识都是为了学以致用,当然是越简单、越方便使用越好,而时下人都是使用繁体,上百以后的数字一长串,看得人头大眼花。 兰溪知道玉如三哥肯定看不懂这些数字,便说:“玉如,你给你三哥讲一下那些数字。” “三哥,不认得吗?”玉如瞪着她三哥不可置信地问道,她三哥的脸又红了。 “不是他不认得,是他跟你学的东西不一样,你就给他讲讲呗。”兰溪笑道。 “好的。三哥,我们从123开始,1像筷子细又长,2像鸭子水上游,3像耳朵听声音······。”玉如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一边写,一边像唱歌一样给她三哥讲解这些数字。 她三哥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越听越觉得有意思,简直是打开了读书新世界的大门,他都去城里上了快三年学了,第一次发现原来读书竟可以如此有趣! 她三哥本来是来喊玉如回家的,结果他也忘了时间,不但玉如没喊回去,他也丢了。 兰溪可不管这些,到了点她就回姬大夫家做饭去了。 据说后来玉如她娘拎着黄荆条子找过来,玉如和她三哥两个人还蹲在地上写写画画,老槐树下就只剩她俩了,其他孩子都回家了。 她娘一棍打在地上,弹震得地上尘土四起,玉如吓得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却又被她三哥一把拉住:“玉如,10以上这样写对吗?12就是一个1和一个2?” 她三哥不但头都没抬,连眼神都没赏他娘一个,只是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棍子道:“娘等一下···,娘等一下···,娘再等一下···。” 他娘也舍不得真打他们,只得无奈的站在旁边等他们一下,结果等了一下又一下,气得他娘扔下棍子独自回家去了。 而他俩直到天黑了,看不见地上的字了才回来。她三哥兴奋的两眼放光,一回到家饭都顾不上吃,还要拉着玉如继续学,玉如崩溃了,死活不教了,她三哥才无奈放过她,自己琢磨去了。 玉如家的其他人都觉得很奇怪,问他俩干啥了,老三怎么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玉如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道:“没啥,没啥,你们别管他。” 兰溪肯定想不到她为了图方便省事而教的数字后来会引起朝廷的轰动,最后得以全国推广学习。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也都跟她无关,她现在在计划另一件事。 天气渐暖,山上地里各种野草野菜开始疯狂生长,大地换上了翠绿的衣衫,粉红的桃花、白的梨花、金黄的油菜花,还有火红的木棉花,一树树一片片,繁花似锦。 如果说秋天是一位妩媚性感的成熟女郎,一颦一笑动人心魄,那么春天一定是一位娇俏的少女,清新灵动,带着蓬勃的希望。 万树江边杏, 新开一夜风。 满园深浅色, 照在绿波中。 虽说春雨贵如油,而兰溪此时却有了孟浩然的忧愁,听着屋外淅沥沥的雨声,不知道梦里的春花又落了多少! 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 兰溪找到周长生,又跟周长生一起去了老村长家,老村长此时正在编秧棚准备育秧苗,见他们来赶紧叫了刘奶奶端了两张小板凳出来给他们坐,他也放下手中的活坐过来问道:“老周啊,你们特意一起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根据前几次沤肥、脱谷机、犁的经验,老村长一看见他们,就会从心底滋生出欢喜和期待来。 老村长的辈分跟兰溪便宜的奶奶的辈分是一样的,周长生既然娶了槐树村的姑娘,自然也就随了她的辈分,老村长也只不过是比周长生长了年岁而已。 “老刘哥说得对,确实是有事,大好事!”周长生笑道。 “什么样的大好事啊?哈哈哈,连你都说好,那肯定是了不得的大好事了,快说说!”老村长笑得满脸褶子,急切地问道。 “二丫,还是你来说。”周长生笑看着兰溪道。 她说就她说,这有啥大不了的,又不是杀人放火,她可不带怕的。 “刘爷爷,是这样的······。”兰溪如此这边那般的说着,老村长苍老浑浊的眼睛随着兰溪的话语越来越亮,最后竟焕发出青壮年般的光彩。 他如今五十多岁,已经当了槐树村快二十年的村长了,槐树村以前有很多任村长,他跟以前的每一任村长一样,自从上任以后都兢兢业业,甚至绞尽脑汁的想要把槐树村发展好,想让村里家家户户都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但却一直没能如愿。 但他现在有一种感觉,他感觉槐树村将要在他手里腾飞起来了,他就要做槐树村最伟大的一位村长了,这如何能让人不激动不兴奋?! 他猛一下站起身,激动的直搓手,并在院里快步转圈圈,叠声喃喃道:“好事,好事,确实是大好事啊!” 他突然又过来热切的望着周长生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那眼神就差抱着周长生亲两口了,看得周长生有点怕,身子往后仰了一些转头过来看兰溪。 “刘爷爷,您可以先开个动员大会,看看有多少人愿意参加,我们这边随时都可以开始。”兰溪笑眯眯地说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通知大家开会,这等可遇不可求的好事,我保证所有人都愿意参加!”老村长快速说道,说完转身就往外跑,都忘了周长生和兰溪还在院里,从背影看,那奔跑的矫健身姿竟然都有了小伙子般的轻盈。 “这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毛躁、莽撞,真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了,让长生见笑了。”刘奶奶看着老村长跑出去的背影笑骂道。 “嫂子说那里的话,老哥都是为了槐树村着想,有他这样的村长,是我们槐树村的福气。嫂子,你先忙着,我们这也就走了。” “好好,不耽误你们办事,我就不留你们了,有空再过来坐坐。”刘奶奶客气送客。 第72章 槐树村的副业 兰溪是不喜这般虚假应酬的,但她也知道,人是群居动物,以后这般的虚伪客套定是少不了,庆幸的是她现在还小,暂时不需要她出面,她只管微笑看着便好。 兰溪回姬大夫家,周长生去找老村长一起开村委大会,所以他们出了老村长家的院子后便分道而走。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上一个春天她没赶上,这次她一定要好好看看这山野里的春花烂漫,好好看看阳光下每一朵花每一片叶的舞蹈。 当她摘了一大把各种颜色各种品种的野花时,碰到了正在放鸭子的狗蛋。去年冬天,兰溪隔一段时间就抓一只鸭子去姬大夫家煲老鸭汤,以至于现在她只剩六只母鸭和一只公鸭了。 但是张翠兰攒了很多鸭蛋,又试着孵了十几只小鸭子出来,也让狗蛋一并放着,所以现在,狗蛋放的鸭子不但没少,反而更多了。 地里的麦子准备熟了,狗蛋只需要看住鸭子不去地里糟蹋粮食便好,所以当鸭子在水田里欢快的啄泥玩耍时,狗蛋也在边上跟一群村里的小朋友愉快的玩耍。 “二丫来了!二丫,要不要来和我们一起玩?”看见她过去,小伙伴都声音欢快的招呼她。 开玩笑,她现在可是村里的孩子王,那地位早就超过了刘凌风,就连玉树临风现在都要听她的指挥了。 “你们在玩什么?”兰溪走过去问道。 “我们准备跳绳,现在正在搓草绳。” “别搓了,我教你们玩石子。”兰溪在地上找了五颗大小差不多的小石头,然后蹲在地上教他们抓石子,一群小脑袋凑过来,伸长脖子观看。 郁闷的是,她也很久没有玩了,竟然抓了好几次都没抓起来,好不容易抓起来后又接不住······,看着一圈紧紧盯着她的期待小眼神,尴尬得她想用脚抠地。 “好了,方法已经教给你们了,你们自己玩。”兰溪说完把石子往他们手里一塞,转身跑了。 老村长和周长生的办事效率很不错,第二天就已经规划出了大致的章程,兰溪听了后笑着说:“刘爷爷和祖父办事,姬大夫放心,就按您们说的办。” 事情是这样的,虽然现在槐树村已经有了土豆,只要肯吃苦耐劳,日子肯定会比以前好过很多,但一年下来却没有什么结余,这还是在风调雨顺的年成,万一遇到灾荒或是其他的天灾人祸,那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兰溪就想着看看能不能找一些适合槐树村的副业发展发展,把生产力提升提升,给村民增加一些额外的经济收入来抵御一些突发情况。 去年的时候她观察槐树村就觉得这里风景很好,背山面水山清水秀,风水也不错,非常适合搞养殖。在山里养鸡或在河边养鸭子都不错,当时也是为了给狗蛋找事情做,就仔细思量了一下这件事。 先说鸡,不,鸡。平时可以把鸡放进山里,这个倒是省事,都不用喂养,山里自然会有各种虫子和野菜,就是需要专人去看顾,以免走失和被山里的野兽叼走。但是冬天如果不能继续放到山里去就需要喂养了,怕是谁家都没有余粮用来喂鸡。 再说养鸭子,鸭子放进稻田里,不但可以帮着除稻田里的杂草,还可以消灭稻子里的一些虫子,例如蝗虫之类的。稻子成熟的时候,田里不能放了,还可以把鸭子赶到西河边去,这样也不会耽误事。 到冬天食物减少时,鸭子就可以卖了,并且年底的需求量大,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当然了,鸡到年底也可以卖。 虽然兰溪的首选是鸭子,但如果别人想养鸡,她也不反对就是,殊途同归嘛,反正目的都是为了给村民创造经济收入。 当兰溪拿到卤菜方子卖的那笔钱时就已经有此打算了,但等她想好具体要怎么做的时候就已经快到食物匮乏的冬天了,只能先缓缓,等到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春天是最好的。 所以,她昨天便去找了周长生,简单给他说了一下打算,然后周长生又带着她去找老村长详细说了这事,当然,这次还是打着姬大夫的旗号。 她打算用那笔钱来先帮村民们买鸡买鸭,等到年底他们把鸡鸭卖了以后再还她本金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村民们不但可以赚一笔差价,来年还可以用手里攒着的鸡蛋鸭蛋,自己进行孵化小鸡小鸭。 等于说,她借给了他们一笔创业启动资金,并且这个创业几乎是零风险的,哪怕人不健全哪怕老弱妇幼,但只要勤劳能吃苦,这都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二丫,我们大伙商量了一下,觉得不能白借这笔钱,姬大夫已经为我们槐树村做的够多了,不能再厚着脸皮白拿他的银子,多了的话又怕村民们压力大,一成的利,你觉得怎么样?”老村长与几位族老们对视了一眼后认真地对兰溪说道。 “没问题啊,怎么样都可以,您们说了就算数,姬大夫很好说话的,他不会介意这些。”兰溪小大人般说道。 “还有一个问题,村民们比较担心,就是销路的问题,他们怕养大了以后卖不出去!” “这个问题姬大夫早有考虑,让大家放心,一定不会让他们砸手里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明天我们就开始登记了哦?” “好啊,不过明细一定要登记清楚哦,比如公鸭母鸭的价格不一样,要写清楚某人要几只公鸭几只母鸭?公鸭多少钱一只?母鸭又多少钱一只?但是现在还没有去购买,所以你们也不知道具体多少钱一只,可以先把价格的位置空出来,等把鸡鸭买回来以后再把价格填上,然后再由那家的当家人签字按手印。” “这样确实很详细,不容易出错。” “不过二丫,姬大夫为什么不直接把钱借给村民们呢?他们想买啥自己去买就可以了,为何要这么麻烦呢?” “对啊对啊,直接借钱不是更省事吗?”几位族老七嘴八舌的说出他们的疑问。 第73章 全民养殖 该怎么给他们说清楚什么叫专款专用呢? 兰溪双手捧着小脸有些头疼,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直接借钱当然更方便啦,但是我这么问您们,如果狗蛋他爹也来借钱,那借是不借?” “自然是不能借!那刘麻子像是会好好干活的人吗?他会去买鸡买鸭来好好养吗?不用天他就能把银子全部挥霍完,到年底还指望他能还钱?把银子借给他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老村长唾沫横飞,一脸愤慨地说道。 “对,就是这个理。说不借,都是槐树村的村民,为什么借给别人却不能借给他?借,又不能保证人人都能把银子用到正途上。所以只能辛苦一下刘爷爷和各位长辈亲自进城一趟去采买回来,鸡鸭都是活物,要吃要跑,如果是真心想养,买回去了就没有不管不顾的道理,是?” “二丫说得对,虽说这样麻烦一些,却是更有保障,姬大夫想要扶持槐树村的心意也算没有白费。” 兰溪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双手递给老村长:“刘爷爷,这是一百两银票,您先拿着,不够的话再来找我。” 一百两啊!老村长接银票的手有点抖,其他人也是瞪大了眼睛,神色激动,他们何曾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 这事的后续怎么样兰溪便没再管了,不过老村长这人办事还是挺讲究的,竟然还知道给她算了一成利,她虽然不在乎这一成利,但这种行为还是狠狠的博得了她的好感,论谁也不愿意自己用心去帮助的人是一群白眼狼! 说到白眼狼让兰溪想起了一件事,表面上看好像是关于婆媳关系,往深了去理解,其实还是人性。人性最大的恶,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 哪怕是父母,如果是孩子多了,恰好你又是最不招他们喜欢的那一个,这种恶将会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更真实更淋漓尽致更让人扎心。 如果你有,其他兄弟姐妹没有,父母会恨不得连你家的碗都搬到他们最宠的孩子家里去,谁让你有呢?你富了竟然不帮忙兄弟姐妹,不但没良心还是大大的不孝;如果你没有,那你便是家里最没出息的那一个,哪怕你又孝顺又懂事,哪怕家里的粗活脏活都是你干,也依然得不到父母的一个好脸色,谁让你没出息呢?你不干谁干?在他们眼里你就只是干这些活的料。 周玉柱虽然的周刘氏最喜欢的一个儿子,但她不喜欢张翠兰啊,更何况又是在利益面前,在一天一个鸭蛋的“巨大”诱惑面前,眼红是在所难免的。 当时把鸭子养在小院里时兰溪就跟张翠兰说好了,不管每天鸭子生几个鸭蛋她都可以得一个,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个,这种好事瞒不住,更何况张翠兰同学也不想瞒。既然村里的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自然周刘氏也知道了,话说这周刘氏还是真心喜爱周玉柱的,她生生忍到张翠兰孵化出来了小鸭子后才找过来的。 人家也算客气,好说好商量的跟张翠兰说:你白得了这么多鸭蛋,吃也吃不完,你看你现在也已经孵了这么多的鸭子出来了,那你也帮我孵一些小鸭子,或者你把刚孵化出来的小鸭子给我,你再孵一窝就行了。 张翠兰把她那阴阳眼一瞪毫不客气地说道:“娘,你若想要鸭子也可以,拿钱来买,一百文一只,少一文都不行。”要鸭子不跟要她命一样吗! 周刘氏一听这话就炸了,跳起脚来破口大骂:“好你个忤逆不孝的张翠兰,我是你们的娘,老娘不过找你要几只鸭子,你竟敢让我拿钱来买!再说这鸭子是你的吗?鸭蛋是你的吗?这个家都是我儿子的家,当初还是老娘出钱建的房,鸭子养在我儿子的院子里,按理说鸭蛋应该是老娘的,跟你这个泼皮有什么关系?······。” 两个女人都不是斯文人,吵起架来骂起街来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又是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很快就围了很多村民过来看热闹,都恨不得这婆媳俩立马打起来,打得越惨越好,可算是有人替他们出头了,就差来把瓜子搬个小板凳了。 自然没多久也就惊动了周长生和周玉柱,两父子匆匆赶回来,各自铁青着脸拉了各自的媳妇回了家。 你以为这事就完了?完不了! 那边周长生知道事情的经过后,虽然很羞恼周刘氏自降身份去找儿媳妇要鸭子这种丢脸行为,但同时对张翠兰的忤逆也很是愤怒,周刘氏再怎么说也是她娘,也是长辈,左右不过十几二十个鸭蛋的事,竟然能说出拿钱来买这种话,还敢跟婆婆顶嘴吵架。 这边周玉柱也是很气恼,娘既然开口来要了就拿给她,反正娘有了什么好东西也都是先紧着他的。等鸭子长大生蛋了,他去娘那里时,娘还不是会煮给他吃,就算杀了鸭子吃肉,娘都少不了他那一份,何必当着村里人的面吵起来,还害他担上不孝的名声。 他现在真的是想捶死这个没脑子的东西,于是等着小鸭子回家的时候,亲自拿了背篓去抓鸭子要给他娘送过去,一生要强的张翠兰同学会是那么好说话的吗?她哭天喊天的护着鸭子,死活不让周玉柱抓,纠缠间把周玉柱的火气给惹出来了,眼看就要动手,来一场男女pk大赛时,这时周长生来了······。 “好了!你们这样成何体统?徒惹人笑话罢了!不过几只鸭子而已,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们娘没诚心要你们的鸭子,此事就此打住,以后莫要再提了。”周长生站在沉声喝道,说完也不等他们两口子回话,黑着一张脸转身走了。 唉,可惜了,可惜了! 周玉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爹这是也生气了?他一把甩开张翠兰,也黑着一张脸回了屋。鸭子,张翠兰肯定是死活不会让他抓的,磨了两天,最后还是不顾张翠兰的哭闹,从柜子里捡了鸭蛋给他亲娘送去。 第74章 贫穷限制了想象 周刘氏看见周玉柱过来,马上就沉了脸,真的白养了这个儿子了,一点都不向着自己,白疼了他二十几年了,连自己婆娘都拿捏不了!哼,没用的东西,赶紧走,不要在她面前晃,越想越气,真怕忍不住揍他一顿。 周玉柱马上满脸陪笑狠狠的说了一番好话去哄周刘氏,毕竟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总是会比对别人宽容很多,更何况心里又没真生他的气,张翠兰是张翠兰,幺儿是幺儿,两者不可混谈。 现在又被周玉柱软语细言的哄着,周刘氏心里不但不气了,竟还有几分少女般的开心,果然还是自己的儿子最贴心啊,面上却还是端着,别扭着不肯理周玉柱。 周玉柱哄了好一会,因为还有事便先走了,说明天再来看周刘氏。周刘氏等他走后才起身去看放在地上的篮子,当她看到篮子里的鸭蛋时,抿嘴笑了,笑着数了数,整二十个呢! “哼,依老娘年轻时的气性,定是要把这筐蛋砸她张翠兰头上的,不过这是我儿子送来的,是我儿子的心意,老娘暂时就不跟她个眼皮子浅的贱妇计较了,便宜她了。” 最后这筐鸭蛋多数都进了周玉柱的肚子里,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人家母子情深,咱也不好说什么,反正这事倒是就这样翻篇了。 这场闹剧倒是给兰溪提了醒,众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只是姬大夫有鸭子,村民们虽然心里羡慕,但看在姬大夫为槐树村做出的巨大贡献上,纵使有想法倒也能忍住,再说姬大夫也是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 但现在,张翠兰打破了这种平衡,她成了村里第一个且唯一拥有一群鸭子的人(大家一般都是比较喜欢养鸡),并且依她那虚荣爱炫耀的性子,如果大家不是忌惮兰溪还在姬大夫家做工,可能早就被人套了麻袋。 为了避免以后类似的事情再发生,民以食为天嘛,这便更加坚定了她要在槐树村发展全民养殖经济,只有人人都参与进来,才会齐心协力维护共同的利益——所谓利益共同体。 现在兰溪每天除了好好做饭之外,也研究研究食谱,幸好姬大夫藏书丰富,不但有各种典籍名册,竟连孤本也不少,还有很多兰溪喜欢的奇闻异事、民间志怪等。 看得出来应该姬大夫也很喜欢这些杂书,因为几乎每本书上都有他的批注,有时候看批注比看正文还有意思,以至于她经常会毫无征兆的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在地上打滚。 但兰溪深知她那三脚猫厨艺也就是糊弄糊弄古代这些没有吃过的人,尝个新鲜而已,在现代是属于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菜了,跟酒楼的大厨肯定是没法比的,更不要说宫里的御厨了,所以想要厨艺更上一层楼还是得多看菜谱,好好研究研究名菜,到时候也有能拿得出手的大菜。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确实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她也不知道这些菜有没有失传,反正是她也没有吃过,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吃到,就算是失传了也没什么稀奇,毕竟里面的每一道菜不是费钱就是费命! “姬大夫,您吃过龙啸九天吗?”兰溪拿着一本食谱,从书里歪出小脑袋来笑着问道。 “未曾,你是要做给我们吃吗?”姬大夫单手拿着一本医书,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地答道。 兰溪:······呃,这个不太可能,我几斤几两你老人家心里没点数吗?光听这个名字,你觉得是我能做的出来的吗? “首先需要一条鲤鱼,取鲤鱼的腹来做龙头;再来一条草鱼,取草鱼的背来做龙身;再来五条鳜鱼,取鳜鱼的背刺来做龙的背鳍;然后需要一条黑鱼,取黑鱼的尾来做龙尾;最后需要两条鲈鱼,取鲈鱼的鱼身来做龙的四只龙爪······最后的最后,只需要再勾出一个酸甜的金芡均匀的淋在龙身上,那么至此这道失传的名菜——龙啸九天就大功告成了!”兰溪挑着书里的重点读完后,嬉笑着问道:“是不是很简单?关键是做法也不难哦!” “这道菜你不会做,它作为一道功夫菜,考究的是厨师的制作技艺,你不行!”姬大夫淡淡的斜了她一眼,长臂一伸便从她手里把菜谱夺了过去,随意翻到一页道:“我觉得这个菜你可以试试。” “哪个?哪个?”兰溪立马伸长脖子去看,好奇问道,这书里竟然还有她能做的菜吗? “三香百味米,只需在芒种时节播下种子,这准备到芒种了,正好赶上播种,再到寒露时节成熟收割就可以了,是不是更简单?快去准备准备播种。”姬大夫笑看着她说道,眼里带上了几分戏谑。 兰溪:“······就这么简单?我不信!我只是小,我又不是傻!” “真的就这么简单,不过是费些银子而已。” “有多费银子?种个稻子为何需要费银子?”兰溪睁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脑袋里都是问号。 “稻子自小需每日以人参水浇灌,直到扬花时再换灵芝水浇灌,最后结稻时再换以枸杞水浇灌······” 姬大夫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那小丫头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张大嘴巴,一脸的震惊,他把书随意的扔在案上,继续淡淡说道:“再配以些耐心、细心便可了,如若稻子种坏了也没事,不过是前面的银子等于打了水漂了。去,去试试,我就等着五个月后吃你种的米了!” 兰溪一把拿起案几上的书捧得眼前来看,一字一句读道:“煮米的水需用百年古井的井水,煮米的壶需用百年药店里煎药的壶,煮米的火需用百年寺庙前的杉木来生火······。” 她差点把脖子摇断,都快哭了,连连说道:“不行,不行,我种不出来!”臣妾做不到啊! 抬眼却看到姬大夫的眉眼漫上了丝丝缕缕的忧愁,理不清剪不断,那样的眉眼,那样的愁绪,看得兰溪心头一跳······ 第75章 人间烟火气 百年古井的水不但哺育了一代代的人,还见证了那片市井平民的家长里短与悲欢离合,只有它不偏不倚、不悲不喜,穿越时间的长河,源远流长。 百年药铺煎药的壶,不是因为它医治好了世间百病,而是因为它看尽了这世间的生老病死与贫困疾苦,须知有些病无药石可医,有些病无需药石,它却冷眼旁观、不言不语。 百年寺庙门前的杉木,不是因为它经历百年香火的熏染和经文的洗礼,超脱世俗,不问凡尘,而已因为它听尽了世间的爱恨情仇与喜怒哀乐,知世事难测,人心难辨,它却爱莫能助、有心无力,只能迎风生长,只希望有一天能为你避去风雨。 时光清浅处,一步一安然,愿以温柔待花开,愿以慈悲等风来。 日子如水一般滑过,平静且平淡。兰溪现在只觉得鸡鸭多了也很烦,每天都被“嘎嘎”、“咯咯”的声音吵得头疼不说,她抬起脚来一看,只见一鞋底的鸡屎! “啊——!”她捏紧拳头,压着声音低低的怒吼了一声。 后悔啊!只恨自己当初草率了! “二丫,二丫,你这丫头快来,婶子这里有糖果,婶子拿给你。”一大婶笑着,声音极是愉快地招呼道。 兰溪正在崩溃间,突闻有人喊她,扭头见是村里的婶子,见过几面,但不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婶拉住往不远处的她家而去。 一进她家院子,我的妈呀,她一把捂住眼睛,这满院的鸭屎原谅她下不去脚啊!大婶倒是不在意,放开她的手就进了屋子,不过片刻,就见她端着一个盘子喜颠颠的小跑而来。 “来,捧着,捧着,拿去当零嘴吃。”婶子抓起盘中的瓜子和糖果就往兰溪的怀里塞,她愣了一愣,赶紧双手接住。 “谢谢婶子,够了够了,给你家孩子留着。” “哎呀,有,还有。” 兰溪用衣服兜着瓜子糖果往家里走,走着走着就笑了,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今年七爷似乎特别的忙,这都到下半年了,他只来过一次槐树村,并且一夜后便走了。自他走后,姬大夫的魂儿好像也跟着他走了,郁郁寡欢,常常看着一处便走了神,兰溪感觉想要逗他笑一笑,只怕比烽火戏诸侯都难。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她有一种感觉,觉得姬大夫他们应该不久也会离开槐树村了,这该死的直觉,让她也开始忧愁起来了。 相处了快两年了,他们之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其实从兰溪的内心来讲,他们似乎才是她真正的亲人。在她生命垂危之时救她之性命,在她走投无路之时,给她容身之处;在她无依无靠时,教她功夫为她撑腰。 如果这都不算亲人,那究竟要怎么样的才能算? 只有在他们面前才会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孩子般被疼爱着,虽然很不舍他们走,可她也知道如果他们真打算要走,她留不住也不能留。他们又不是她的谁,就算是她的谁,如果他们确有要紧事去做,她也开不了口说不了挽留的话。 转眼到了年底,槐树村下了第一场雨夹雪以后,放眼望去,满世界都是一片狼藉与萧条,兰溪的心里也是一片萧索与冰凉。 因为早饭后,姬大夫喊了她去说话,虽然她日日费尽心思的琢磨饮食,精心准备着一日三餐,但姬大夫还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下去。但此刻的他却神采奕奕,眼神透亮,兰溪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的就开始紧张,怕这说的不会是她喜欢听的话。 “二丫,坐下,这就算是新年礼物了,太匆忙了,来不及准备别的,觉得还是给你封个红包实在些。”姬大夫说着把一个荷包递过来。 兰溪却没有接,默了默,才勉强扯出一个笑来,说道:“这不还早着吗?还得有两个月才到新年呢,那时候再给也不迟啊。” “等不到过年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姬大夫望向门外。 “去哪?”兰溪下意识问道,其实她不应该问,知道他们去哪又能怎样?难道她还能跟他们去吗? 姬大夫怔了一下,好似没想到她会问他们去哪,但还是回道:“回京城。” 他用的是“回”,而不是“去”,说明说明?说明他家原本就是在京城,他只是回家而已,而槐树村不是他的家,她能阻止别人回家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能! “这么急的吗?眼瞧着就要过年了,都不能等年过了后再走吗?再说了,这天气也不好,天天不是雨就是雪的,越是往北走雪下得越厚,道路也越是难行,为着安全着想,也应该等开春后,积雪融化后,道路好走了以后再出发啊······!”她纵使有千般理由、万般不舍,说着说着声音还是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失声。 “事情紧急,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一天都不想再等了,恨不得现在就长了翅膀飞回去!”姬大夫摇摇头,眉头微蹙轻声说道。 他看得出这个小丫头的不舍,其实他也有些舍不得,却是无法带上她,已经吃习惯她做的饭,以后吃不到了,肯定会很想念。 这次回去,京城风云变幻,他也无法预测自己最后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实在无法带着她一起去涉险,如果明知自己将要去的是险地,却因为一己私欲带上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生命才刚刚开始,如嫩芽般的小丫头,那他还算人吗? “那,你们、你们还回来吗?”兰溪艰难地问道。 “不知道!”可能回,也可能永远回不来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如果是苟活到老,他宁愿去与云锡并肩作战,哪怕最后落个尸骨无存,他也无怨无悔。 兰溪失魂落魄的站起来往门外走,她虽然预料到了早晚会有这一天,却没预料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也没预料到自己会这么难过这么不舍。 出门便看见等在廊下的曾婶子······ 第76章 伤离别 曾婶子站在廊下一脸心疼的看着兰溪,兰溪走过去,抱着她的腰,把脸埋进她怀里,无声的流下了眼泪,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婶子,我舍不得您们!” “你这个傻丫头啊,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可不兴再哭鼻子了。”曾婶子轻轻抚摸着兰溪柔软的头发,叹息一声,说道。 “婶子,您会再回来看我吗?” 曾婶子沉默了半响才语气肯定地说道:“会的,婶子和你大叔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你要好好的,知道吗?你原是个心有成算的丫头,不用婶子为你担心,不过,你虽样样都好,性子却是太倔了,思虑也太过深重,婶子怕你以后······。算了,说了你也听不进去,这亏啊,一定是要自己吃过了才会知道退让,再说你本就是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倒是婶子话多了,婶子啊,就是盼你以后能平平安安的······。”曾婶子再也说不下去了,别个头去,快速的抹掉了滑落下来的眼泪。 “我听,我听,我一定听婶子的话,我会好好的,不让婶子为我担心······。”兰溪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保证道。 曾婶子蹲下身子掏出锦帕来为兰溪擦眼泪,这眼泪啊,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曾婶子擦得烦了,竟直接把锦帕覆盖在她脸上,又执起兰溪的一只小胖手来按住帕子后就转身走了,走了…! 兰溪:······我这无处安放的,被你刚刚挑起来的离别的愁绪啊,看我哭得这么投入,你不配合一下收尾吗? 接下来他们便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需要收拾,因为大多数都带不走,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冬天要穿的厚衣裳,越往北上越是寒冷,赶路的话又不方便做,只能把现有的厚衣裳都带上。 马车里再塞了两条厚被子后,顿时就没多少空间了,此去路途遥远,马车需得宽大舒适才行。 “不用你这个小丫头来操心这些琐事,进城后大叔就去换一辆大大的马车,还需再买一匹好马,两匹马拉车也会更稳当一些。”曾大叔看着兰溪小脸上的担忧,笑道。 “大叔办事,二丫自是最最放心的,但只要一想到路途这般遥远,道路这般难走,就忍不住担心。”兰溪一边把红泥小炉往马车上搬一边说道。 姬大夫专用的茶炉和茶壶肯定是要带上的,还有一些他常看和比较重要的书籍也都需带上,旅途漫漫,热茶伴书,这样时间总是要好过一些。 因为在路上并不是每次都能运气很好的赶到驿站或城镇,所以,锅碗瓢盆之类的也都要带一些上,万一不得不露宿山野的时候,也能在寒夜里喝上一口热汤。 虽然都是一些琐碎的东西,林林总总的也是不少,最后马车被塞得满满当当,兰溪看着这一马车的东西都发愁:姬大夫坐哪儿啊?总不能跟她去年一样坐车辕上,被冻得满脸鼻涕? 一想到姬大夫这副白衣不染纤尘、清贵无双的模样,如果拖着两条大鼻涕······兰溪就没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她赶紧抬起两只小胖爪子捂住脸,伤离别,正伤离别呢! 晚上他们一起吃了饭后,几人围着案几坐下来,姬大夫把小院托付给兰溪看顾,说屋里的书她可以随便看,不过不可出借,并且一定不可让虫蛀了或者是发霉损坏了,晴好的天气一定要记得搬出去晒晒云云······,巴拉巴拉说得全都是他的书。 “知道了,我都记住了,您就放心,我一定帮您看好书并等您回来!”兰溪向他保证道。 姬大夫见她应了后给了曾大叔一个眼神,曾大叔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从桌子上推到兰溪面前说道:“二丫,这是一百两银子,你先别急着拒绝,听大叔说完先。这些屋子如果没有人居住便会破败的很快,需要时时修葺才行,公子的书也需要人细心照料,再说也没有让你白白照看、干活的道理,所以这笔钱你得拿着。” 兰溪仍然迟疑着,她把他们当亲人,把这小院当成了自己的家一样,她觉得照看自己的家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二丫,收着,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许、也许永远回不来······!”姬大夫轻声说道,她收了他们多少能安心一些。 兰溪心里一惊,不是回家吗?为何要说得如此凶险? 她之前的猜测是姬大夫拒绝家里安排的联姻,因此才逃婚来此,那此次回去不过就是结个婚而已,难道他还想以死相拒不成? 没必要,兰溪觉得真的没必要,就算他和七爷那啥,真心相爱什么的,但在现下这个时代,他们绝对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在一起的,还不如各自娶妻生子,这也不影响他们私下交往不是! “无论如何,我总是要等你们回来的,就算是实在回不来,或者觉得没必要再来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了,也麻烦托人带个信儿给我。算了,还是不要带信了,让我心里装着希望,也便不会觉得等待的日子难熬了。” 三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没再开口说话,兰溪说完也后悔了,她实在不该说这话,槐树村再怎么说都是她的家,他们来不来,她都是要在这里生活的,何必那么大的怨气呢?她本想再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几次张嘴也没说出话来, 遂也就放弃说话了。 一室静谧,只闻几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和炉上的水开了咕噜咕噜翻滚的声音。最后,她也不记得他们到底坐了多久,又说了些什么话,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回的家。 浑浑噩噩、晕晕乎乎,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早早就跑了过来,不知为何,这一次她觉得特别的累,到了院子外后大口喘气,喘了老半天才平复下去跳到嗓子眼的心,深吸了几口气后推开门。 他们却是已经整装待发了,首先入眼的是站在廊下的姬大夫,此时斜对她正背着手抬头望天,依然是一身清冷的白衣,外面罩了一件狐狸毛大氅,孤傲高洁,他现在是真的要乘风归去了! …… 第77章 今宵别梦寒 此时院里多了一辆马车,驾车的男子着一身短打青衣,背对着兰溪正跟曾大叔说着什么,看不见样貌,不知年龄几何。 曾大婶正在检查马车里的物件,一脸的若有所思,应该是在想还缺什么少什么,点着点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跳下马车快步进屋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放进了马车里。 “婶子,有什么是我能帮忙做的吗?”兰溪走到马车旁仰头看着曾婶子问道。 “二丫?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已经都收拾好了,没什么需要做的了。”曾婶子扭头看向兰溪道。 “我去烧饭,你们吃完热腾腾的早饭后再出发,这天这么寒冷。” 曾婶子不敢做决定,转头去看站在廊下的姬大夫,兰溪也顺着曾婶子的视线看过去,一起等待姬大夫的答复,姬大夫显然已经听见她们的对话了,却依然一动不动,只有清浅的声音传来:“不必了,收拾好了就立即出发,等到了县城再吃。” 真就这么赶吗?一顿早饭的时间都等不了吗?兰溪心里抽疼了一下,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各自忙碌,一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曾大叔跟那人说完话以后就过来对兰溪这般那般,絮絮叨叨的交待了一番,她通通都乖巧的应“好”。 直到曾大婶几次催他快走,他才抬起手来笑着揉了揉兰溪的头发,见揉乱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忙帮她抚顺,没成想越抚越乱,那张大掌上的老茧勾扯着她的头发,扯得她头皮生疼,疼得眼泪滚滚而落。 他见状有点慌乱,又急忙伸出两只大手来帮兰溪抹眼泪,却不想这眼泪是越抹越多。 “老曾,快上车,公子等很久了。”曾大婶再一次催促道。 “唉!”曾大叔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跳上了马车。 如果兰溪知道这是她见曾大叔的最后一面,她会不会不顾一切的上前,紧紧抱住他的大腿,撒泼打滚、死活不让他离开?他们又是否会因为她的要死要活而停留半分呢? 可这世上没有早知道,更没有后悔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无能为力! 姬大夫撩起马车的帘子看向兰溪,曾婶子坐在车辕上也侧头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院中,显得是那样单薄、那样无助,他们的脑子里并同时跳出了“可怜”两个字。 偏她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的望着他们,倔强的不肯让蓄满眼眶的泪落下,甚至还扯出了一个明媚的笑来,脆声道:“一路平安,早日到京城,道路难行,您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希望此后的每一天都是晴好的天气!” 兰溪快步跑去打开院门,并立即让到一边,等马车从她面前一一而过后,又跟在马车后面跑,一路送到村外,直到马车驶出她的视线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到······ 兰溪再次回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关好院门后进了姬大夫平常看书写字的屋子坐下,似乎他们都还在,姬大夫正懒懒的斜靠在软榻上,单手执书,容颜如玉;曾婶子在整理药材,细致又专注;曾大叔在院里一会劈柴一会挑水,忙进忙出。 可是这屋子为何这样冷啊?姬大夫若在不可能不烧炭盆的,这一室的冰冷让她惊醒,他们真的已经走了,这一认知让她顿觉这屋子冷如冰窖,手脚冰冷、身体僵硬。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只感觉天色从明亮渐渐变得幽暗,她好像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睁大眼睛看着漆黑的虚无夜色,然后好像又睡着了······ “砰砰砰,二丫二丫?曾大叔?”大丫一边使劲拍门一边大声叫喊。 “你怎么来了?”兰溪拉开一条门缝问道。 “二丫,你怎么了?你昨晚上怎么没有回来呢?”大丫小心翼翼地问道,看她脸色不太好,惨白惨白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感觉心里有点怕。 “爹让你来问的吗?”兰溪侧身把大丫让进来后又关上了门。 “不是,爹娘都不知道你昨夜没回来,你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我不放心你,早饭后就赶紧过来了,想来问问昨夜为什么不回来?” 兰溪闻言呆了半晌后却突然展颜一笑,初看很是灿烂,细看里面满是凄凉,亲爹啊!她竟然还抱着什么样的期待? 她就不该问! 她好像又回到了初来这个世界时的一无所有,这近两年来,她都是跟他们朝夕相处、日日相对,他们把她以家人相待,尊重她、疼她、照顾她。他们也已经长进她的生命里,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活下去的温暖动力,让她有事可做,有人可依。 身子一软就要向地上倒去,大丫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急急道:“二丫,二丫,你怎么了?” 兰溪反手紧紧抱住大丫,大丫这两年被她养得实在是不错,虽然她自己一直在努力锻炼身体,但大丫仍然比她高大半个头,她闭上眼睛靠在大丫温暖的怀里好半天都没动。 “二丫?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啊?”大丫被抱得一脸懵,试探着唤道。 “没事,我们去厨房。”她离开大丫的怀里,由大丫扶着她往厨房而去。 厨房里还有一些食材,水缸里的水是满的,柴火整齐的码在屋角,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又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大丫,我饿了,做饭给我吃,我来给你烧火。”兰溪走到灶膛前的小板凳上坐下。 大丫狐疑的看了看兰溪,忍不住又看了看她才往灶台走去,在兰溪的提示下淘米下锅,又找了一些菜出来煮熟,大丫的厨艺也仅此把饭菜煮熟,毕竟没吃过没见过没学过。 厨房里有张小桌子,兰溪把它搬到灶膛旁边,灶膛里的火也没让它熄灭,然后招呼大丫把饭菜摆上来一起吃。大丫本是吃过早饭的,便说她不吃了,兰溪没理她的话,又让她陪着吃了一顿,张翠兰那个女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不可能让大丫吃饱。 吃完饭,兰溪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严肃的看着大丫,认真说道:“大丫,我有话给你说······ 第78章 形单影只 大丫见兰溪如此正经的样子,也赶紧坐正了身子、挺直了脊背,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虽然大丫做的饭菜不怎么好吃,但兰溪却吃的很饱,终于感觉身子有了温度,她看了一眼灶膛里跳动的橙红火苗,锅里的水已经开了,雾气蒸腾翻滚,如梦似幻。 “大丫,姬大夫他们已经走了,你看这院里以后一个人都没有了。” “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大丫下意识木木问道。 “昨天一早就走了,姬大夫他们原本就是京城人氏,他们说是回京城,那就是回家了。” “那他们什么时候再回来?” “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啊!你是说姬大夫他们走了!回家了?永远都不回来了?”大丫突然反应过来,猛的站起身,瞪大眼睛震惊地问道。 兰溪无语的点点头,这反射弧也太长了! 大丫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难怪她刚进来时就觉得奇怪,怎么没见曾大叔他们,但她看当时妹妹的样子又没敢问,原来是走了啊! 那怎么办?姬大夫他们走了,妹妹怎么办?难道她们姐妹俩又要回到以前的那种生活吗?一想到张翠兰凶神恶煞的拿着棍子抽打她们的画面,大丫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大丫都快急哭了,这两年她才刚觉得日子好过了,能吃饱也能穿暖了,张翠兰也不经常打骂她了······,她不想姬大夫他们走! “大丫,姬大夫他们已经走了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暂时先不要告诉爹娘他们,任何人都先别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吗?”兰溪语气认真的嘱咐道。 因为姬大夫他们住在远离村子的村尾,又深居简出,几乎不与村里人交往,昨天早上走的时候时间又很早,村里应该没多少人看见,就算看见了也不知道会是他们三人都走了,所以这事她也不想宣扬。 “为什么?”大丫疑惑地问道。 “没有为什么,总之你不要说出去就好了,你就当你今天没来过、不知道这事。” “如果爹问我怎么办?” “放心,爹想不起来问你的,就算问了,你就说你也不清楚不就行了。”兰溪嗤笑道,周玉柱要真问了,那她还要高看他两眼了。 “那二丫,你怎么办?你还来这里吗?”大丫环顾四周问道。 “来啊,姬大夫留了很多书给我看,我要过来把那些书读完。” “爹和娘不会让你天天过来读书的。”大丫看着兰溪担忧地说道,她们又不是儿子,爹怎么会让她来读书,而不是帮着家里干活? “所以,姬大夫他们已经走了的事才要你瞒着啊。” “这能瞒多久?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等他们知道那天,可能会打死你的!”大丫急道。 “能瞒多久算多久,你不用担心,我自有考虑,你先回去,我晚点再回去。”兰溪说完站起身来,准备送大丫出去。 大丫也跟着站起来,却看着她期期艾艾地问道:“你为何要晚点回去?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兰溪有了几分不耐烦,这大丫小小年纪,怎么就如此婆婆妈妈、啰啰嗦嗦了呢?要是等她长大了,那还得了?想想她以后每天追在她屁股后面问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觉得有些头疼。 “快走,你已经出来好一阵儿了,娘万一发现你不在家,等下你回去又要被她骂了。”兰溪转移话题催促道。 现在是冬天了,天气寒冷,地里也没什么活了,村里的人都很少出门,张翠兰也几乎是天天都在家,所以这也是她不想回去的原因之一。 大丫一听急忙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对兰溪喊道:“二丫,你也早点回来。” 她就知道一提到张翠兰保证管用,那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阴影,包括她现在面对张翠兰时偶尔都还是会不自觉的腿软、心怯。 她等大丫走后,便从姬大夫的卧房开始,把他们带不走又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该收的收起来、该锁的锁起来、该盖的盖起来,又将他们留下的一些衣服、被褥等收拾出来清洗干净。 直到天色欲晚,她都还没有洗完,却是不能再等了,赶紧用她那双冻得通红的小爪子锁好了门,急急往家走。因为再没有那么一个人会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无论多晚都会安全的把她送到家门口,然后自己再回去。 她走在这条已经走过无数次的路上,以前每天晚上都是一大一小两个人走,有时候是曾大叔有时候是曾婶子,无论是谁她都觉得很快乐,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如今却只有独自一人,形单影只。 不能哭,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她抬头望着灰沉沉的天,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当兰溪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了,她笑着给周玉柱两口子打招呼,此时他们正准备吃晚饭,见她这个时候回来,都觉得很奇怪。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周玉柱开口问道。 “姬大夫说现在天气寒冷,黑得又很早,天黑路滑,怕路上不安全,以后都会让我早些回来。”兰溪笑着答道,态度恭敬。 大丫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兰溪,她是知道妹妹晚上会回来吃饭的,所以刚刚做饭的时候就偷偷多做了一点,现在她就是担心爹娘不叫妹妹吃饭。 如果他们真不叫妹妹吃饭怎么办?那妹妹是肯定不敢吃的,那不是就得饿一晚上,她紧张的两只手都快要把衣角绞烂了! 周玉柱怔了一怔,这是什么劳什子理由?去年也是差不多的天气啊,怎么没见说要早些回来,今年可是有什么特别? 算了,现在人都已经回来了,总不能再赶出去,便随口问了一句:“吃晚饭了吗?没吃就坐下一起吃点。” 张翠兰闻言立马拿眼睛去瞪周玉柱,这边还没瞪解恨却又见兰溪顺势就坐在了桌边并应道:“还没吃呢,没成想正好赶上了,女儿还以为今晚要饿肚子了呢。” 周玉柱:······ 张翠兰:······ 第79章 男女pk赛 周玉柱又怔了一怔,不过客气客气,她咋就当真了呢? 张翠兰:脸皮真厚,喊她就吃,她现在是连饭都没得吃了吗?吓,这小贱人不会是惹了姬大夫的厌弃?所以才这么早就把她赶回来了,甚至连饭都不给吃! 天啊,张翠兰一把捂住嘴,一双阴阳眼转啊转,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首先肯定是惊喜:贱皮子,让你得瑟,活该!以后又要落到她手里了,哼,看看她以后怎么折磨、收拾这两个不要脸的贱人! 她想到这,不免脸上就带出了几分得意来,“砰”的一声把碗重重放在桌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各种花式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不过,周玉柱也在桌上吃饭,倒是没敢说什么,兰溪就更无所谓了,非常淡定的吃饭,只要张翠兰注意别把眼睛翻抽筋了就好。 晚饭是杂粮野菜粥,水煮白萝卜,只放了点盐,油沫都不怎么见有。其实以兰溪这两年挣的钱,再加上明里暗里的各种补贴,他们家的日子完全可以不用过成这样的。 唉,但是不成啊,家里不是还有个吃白饭的大丫嘛,早上中午还要再加个狗蛋,以张翠兰的脾气恨不得让他们天天烧白开水喝。但每天大家又要一起吃饭,周玉柱和周明明也要吃,她又不敢做得太过,怎么都要顾忌周玉柱几分的,只能还是照着的以前的生活水平来。 如果买了肉回来她都是先藏着房里,再把大丫和狗蛋支出去,然后偷偷煮出来只他们一家三口吃,鸭子生的鸭蛋也一样,都是悄悄拿给周玉柱和周明明吃的。 要不是兰溪时不时的带菜带肉回来给大丫和狗蛋打牙祭,他们是连味都尝不到的。当然人有亲疏,大丫肯定还是比狗蛋吃的更好一些,毕竟兰溪晚上回来还会再给大丫加一顿餐。 晚上躺到床上以后,张翠兰都还在琢磨这事,她觉得以她的猜测,真相大概八九不离十了。连周玉柱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她都没有一点回应,周玉柱被她搞得也淡了性致,匆匆了事后便翻身睡了。 张翠兰是越想越兴奋,毫无睡意,她突然一下翻身趴在周玉柱赤裸的胸膛上,正欲给他说说这事。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一拍脑门,哀嚎了一声,翻身重重的“咚”一声砸到床上,周玉柱再也受不了了,他正好刚刚睡着,刚才行房事的时候她不配合就已经让他很气不顺了,现在又生生把他吵醒。 “张翠兰,你他妈有病啊?三更半夜发什么疯?”周玉柱一脚就把张翠兰踹到床下去了,怒骂道。 浑身赤裸的张翠兰摔在冰冷的地上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周玉柱要突然把她踹下床? “你干什么?好端端的踹我干嘛?你是想摔死老娘再重新娶一个吗?呸,老娘告诉你,门都没有!”张翠兰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抢过被子,寒冬腊月的,又没有暖气火盆,她已经冷得瑟瑟发抖,上下牙齿直打架了。 周玉柱都快被她气死了,她竟然还敢问他干什么?竟然还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现在还敢来抢他的被子? 此时的他被怒气冲的理智全无,跳起来就狠狠给了张翠兰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把张翠兰抽得一下子就趴倒在了地上,也就顺势松开了被子,周玉柱反手捞起被子往身上一裹,也不去管张翠兰,又准备躺下睡觉了。 话说倒不是张翠兰同学有多柔弱,主要是太冷了,她全身都在抖,抖得没有了力气,再加上她没有防备,她完全没有料到周玉柱会突然跳起来打她。 等她缓过劲来,跳上床就跟周玉柱撕打了起来…… 最后,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谁胜谁负?先是周明明被吵醒了,睁眼一看爹娘在打架,吓得哇哇大哭。 然后是大丫,她原本睡觉就睡得沉,那边的架打得那么激烈竟都没能把她吵醒,还是周明明撕心裂肺的哭声才让她一下惊醒。 兰溪早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就从空间里面出来了,和大丫并排躺在床上平静的望着漆黑的屋顶,她原本以为他们吵几句应该就会睡了,却没料到竟越吵越凶,最后还打了起来。 虽然大家都醒了,估计隔壁的邻居都听见动静了,但是父母的房内事,作为子女是没有资格去管的。你说,一开门就看见赤裸裸的两个人,尴尬不?到时不要说劝架了,可能她们都得喜提一顿毒打! 所以,尽管大丫紧紧抓住兰溪的手臂,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或是激动兴奋?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但也没说要过去看看之类的。 不过,大丫这个动不动就抓人手臂的习惯要改!掐得兰溪都快痛死了,怎么掰她的手都掰不开! 能不能松松、松松?痛啊! 能! 不过松开没过一分钟,她又抓了上来…… 邻居也不好过问,并且又是半夜,外面又这么冷,谁愿意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多管闲事啊?再说,闲事是那么好管的吗?一个没管好,就里外不是人了,属于吃力又不讨好! 第二天早上,他们两口子很晚都没有起床,兰溪帮大丫做好饭了就让她赶紧跟自己走,狗蛋来了后,也让他吃完饭以后赶紧出去割喂鸭子的草,不要待着院里,中午最好都别去。 一来呢,是避免尴尬。周玉柱两口子就算脸皮再厚、再不要脸,那也只是私下里,面上他们肯定不愿意小辈看见他们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特别是周玉柱还大男子主义,张翠兰又最是憎恨她们两姐妹,怎愿意在她们面前丢脸。所以能避开则避开,这是最好的。 二来呢,当然是避其锋芒!那两口子你以为打一架火气就能消了?一般情况都是各有胜负,这样的话,其实双方的心里都还是很不服气,都还压着火气。就算他们彼此不再打起来,也是看谁都不顺眼的,那必然会把火气撒在旁人身上,特别是大丫这种没有反抗之力的人,打骂起来都毫无压力,正是顶顶好的出气筒啊! 第80章 进城卖鸡鸭 果然,周玉柱见院里没有了声音后就起来了,张翠兰也随后穿衣出了屋子,两个人都青黑着一张脸,谁也不理谁,各自去锅里盛饭吃,进进出出的连眼神偶尔碰触都又迅速的避开。 周明明昨晚上没睡好,张翠兰起床的时候就没叫他,等她吃完饭,周明明才醒,她去给周明明穿好衣服,又领出来给他喂饭。除了偶尔周明明小声说一两句话,这个院里竟连一点人声都没有,气压低的让周小霸王都不敢哼唧了。 只能说,幸好大丫不在! 张翠兰喂周明明吃完饭以后,吩咐他自己玩,不要乱跑什么的就回屋补觉去了。周玉柱呆坐在院里,他现在也很想回屋睡觉,奈何张翠兰先上床了,他们只有一张床,他总不能去女儿床上睡觉?这个时候他又不好去跟张翠兰一起睡,他不要面子的吗?只恨自己刚才怎么不先上床! 这个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去找他亲娘,本都站起身来了,摸到脸上时轻轻“嘶”了一声后又坐了下去。自己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去找娘了,要是被娘看到了,不晓得又会闹成啥样子,不能让左邻右舍的看了笑话去。 张翠兰这婆娘也太他妈狠毒了?竟然敢还手,还每次都挠花他的脸,看老子不早晚得休了这泼妇!周玉柱一面摸着脸上的伤一面在心里恨恨的想。 突然他脑子里又滑过张翠兰白花花的身体,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虽说昨晚不够尽兴,但那感觉还是很爽的。平时她都很配合的,甚至是热情的,每次都让他欲罢不能······。这样想着,周玉柱又觉得好像没那么气了。 又磨蹭了一会,周玉柱终是没忍住,还是爬上了床,傲娇的他倒是没有去和张翠兰挤一条被子,只是裹了周明明的被子,背对着张翠兰躺下。 周玉柱作为典型的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承认错误是不可能承认错误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的,他肯定是希望张翠兰先低头认错道歉了,或者温柔小意一番,他半推半就,这事可能也就过去了。 但张翠兰此时也在气头上,她可是给周玉柱生了儿子的,可不像他那个死人前妻,连给他生了两个贱丫头,这狗男人竟还敢三番五次的对她动手! 在她的心里,生了儿子不说把她给供起来,至少周玉柱都应该对她恭敬有加才对,儿子那是可以光宗耀祖的。 唉,这样的思想可是延续了一千多年! 从姬大夫他们走后,兰溪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再没有人等着她做饭给他们吃了;也不用费尽心思去研究菜品,只为他们吃到时那惊艳的笑脸了;也没有人督促她练功了;也没有人说她字写得太难看,要她好好练大字了······ 她每天都懒懒的,提不起精神,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连她的一日三餐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规律的生活过习惯了,突然这样的日子真是让人崩溃啊! 又过得两天,周长生过来找兰溪,说又有一批鸭子需要送到城里去,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进城?兰溪想,反正在家闲着也是摆烂,不如进城去转转,把城里的情况摸熟,看看以后能不能做点什么。 因为当时买回来的鸡鸭有大有小,那些半大的鸡鸭养不了多久便可以出栏,又是第一次养这么多,村民们生怕砸自己手里,于是早在几个月前就有人抓了鸡鸭拿去城里卖。结果他们去了几次后还是去找了周长生,不是价格不好就是销路不好,当时兰溪不是说姬大夫对此早有考虑嘛,他们希望周长生能去问问姬大夫到底是如何考虑的? 周长生又只得找到兰溪,嗐,姬大夫能有什么考虑,还不是得自己考虑!她便跟周长生一起去了几趟城里和镇上,去一些饭店酒楼,或是大户人家,一家家的询问:要不要鸡鸭,山里养的,肉质鲜美! 曾大叔知道了后,带着兰溪去了一趟天香楼,找到了当时买她卤菜方子的佟掌柜。这佟掌柜因为跟曾大叔有几分交情,加上他看过鸡鸭后,觉得村里散养出来的确实不错,便鸡鸭各订购了一些,每十天送一次。 当天的午饭便在天香楼吃的,他们是坐在大堂里用的餐,兰溪仔细观察了周围的餐桌,发现每桌上竟然都点有卤菜。 曾大叔知道她在看什么,呵呵笑着说:“卤菜在天香酒楼一直都卖得不错,虽然后来其他酒楼也都陆续的有仿制的卤菜出来,但很多人还是只认准天香酒楼的正宗,很多客人都是慕名而来的。这位佟掌柜也是位人才,非常具有经商的头脑。你可不要以为这天香酒楼的卤菜随时来了想吃就能吃到的,那得预约排队才行,因为人家限量供应!”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了: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其次是千辛万苦得来的才会珍惜! 说来也是巧,也可以说是这苍南县确实不大。当兰溪和曾大叔吃完饭出来的时候竟碰到了去年在布庄门口兰溪不小心把对方衣服弄脏的表公子和他表弟,两人在几个下人的陪同下正准备进酒楼吃饭。这一进一出间就互相看了一眼,兰溪倒是率先认出来他们,但没吭声,你一个贫困人家的丫头去高攀人家贵公子干嘛呢?便假装不认识,正准备擦肩而过。 “哎,这不是那个那个,表弟表弟——。”那位表公子却突然指着兰溪,神情激动对他表弟大声叫道,“你快看看,这是不是弄脏我衣裳的那个穷丫头?哎,不对啊,他们正从天香楼里出来,表弟,你说他们是不是刚在里面吃完饭?” “我去,我说你这个穷丫头,你们故意耍小爷我是吗?有钱来这种地方吃饭,竟没钱赔我衣裳,想找打是吗?”表公子恶狠狠地对兰溪嚷嚷道。 见周围的食客全都对着他们行注目礼,目光那个复杂啊,兰溪真想一把捂住脸,然后变个样貌飞走······ 第81章 再遇崔公子 这位表公子这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嚷嚷,表明就是想看他们出丑,年龄不大,鬼心思还挺多。 哎,才不上你这小屁孩的当! 曾大叔闻言就沉下了脸,不悦地说道:“你这小公子好生无礼,我家二丫当时明明说了要赔你衣裳的,是你······。” 兰溪赶紧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扯大叔的衣角,曾大叔正欲待说,低头看了一眼兰溪,便止住了话头,却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干什么不让他继续说,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不用怕。 “嘿,我说这位大叔,你是这穷丫头的爹?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孩子不懂事 ,你也不懂事吗?你家孩子弄脏了小爷的衣裳,也没听见你说一句要赔偿的话,干什么?想耍赖啊?”那位表公子不怕死的继续嚷嚷道。 我的妈呀,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兰溪一听这话都快愁死了,也不知道是为这位“小爷”愁,还是为曾大叔愁,她紧紧的拽住曾大叔的衣角,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的望着他:可千万不要暴走啊,一定忍住你的绝世武功啊! 不过让她感到奇怪的事,曾大叔竟然没有生气,不但没生气,挑了挑眉,脸上还挂起了笑容,就差乐呵了。 兰溪:······???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我懵逼了! 表公子身边的表弟看向兰溪他们,并对他们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又转头笑着对表公子说道:“表哥,时间不早了,我饿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吃饭!” “等会,等会,我说你是哪头的?你为什么总替他们说话?难不成你认识他们?”表公子对于明明是自己表弟,却维护别人的这种行为心里很不痛快,质问道。 “公子,公子,您误会了,我们让到旁边一点谈好吗?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好吗?”兰溪赶紧拉着他们往旁边去了一些,堵在人家酒楼的大门口像什么话嘛! “哼!说来小爷听听,怎么个让我满意法?”表公子傲娇的一甩袖子。 “首先呢,我们刚才进酒楼是去问问掌柜要不要采买鸡鸭,因为我们村里养殖了很多,可以长期供货。其次呢,再次向公子您道歉,弄脏您的衣裳确实是我不对,我愿意照价赔偿,或者是公子你提一个我可以做到的条件也可以。”兰溪对他行了一礼,并对他眨了眨眼睛,俏皮继续道:“要不,我用我们村养的鸭子给小爷您煲一锅香浓的鸭汤,一碗热腾腾的鸭汤下去,保证让您身心皆暖。” 兰溪行的一直都是江湖之礼,因为曾婶子每次准备揍大叔前都会恭恭敬敬的行一礼,然后再打得他满地找牙,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先礼后兵”。 先礼是因为我想要和你好好说话,后兵是为了让你能跟我好好说话! “就这?小爷我什么没吃过,休想一只鸭子就打发了我!”十一二岁的男孩子高高的昂起头,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要不,两只?再不行,就三只?”兰溪跟他好好商量道,不能再多了。 “你,你,······!”他用手指着兰溪,连说了好几个你都没有你出下文,反而自己涨红了脸别扭的转过身去不再看兰溪,他刚才是在说鸭子的事吗? 表弟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我看这样很好啊,我正好可以沾沾表哥的光,尝尝这位姑娘的手艺呢,表哥,你就答应了!” “好啊好啊,我厨艺还是不错的哦。那公子,我要怎么找你们呢?”表公子还没说话,兰溪便嘴快的先应了。 表弟怔了一下,这姑娘说真的啊?罢了,年底了,反正府上也是要采买鸡鸭的,干脆也跟她订购一些。 “我姓崔,既然姑娘村里养有鸡鸭,便也送一些到我们府上,城南崔府,姑娘直接找崔管家说是我让送过去的就好了。这位是我表哥,姓林,其实我表哥最是温文尔雅不过了,并不是姑娘现在看到的这样。”崔公子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对兰溪说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话。 这又是一个早慧的孩子啊,说话办事成熟老练、细心周全、滴水不漏! “二丫在此先谢过崔公子了,保证送到贵府上的鸡鸭都是最好的!”兰溪虚虚拱了拱手,一派天真的承诺道,感觉就是一个心无城府的小姑娘般。 “喂,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去吃饭了,小爷都快要饿死了。”林公子说完拂袖就往酒楼走去,却是没再提衣服的事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回头看向兰溪。 此时兰溪站的位置正好面对酒楼门口,见他的目光扫来不但没避让,反而迎上去笑了一下,还对他又眨了眨眼睛。 那林公子小脸一红,猛的回过头去,疾步往里走,好像是生怕她追过去又要弄脏他的新衣裳一样。 崔公子对兰溪他们轻轻点了一下头后也转身带着随从进了酒楼。 后来?后来兰溪真的用砂锅煲了一锅鲜美的鸭汤亲自送到了崔府,说话得算话不是,再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不但送了,还反复叮嘱人家崔管家说:一定要记得把砂锅拿给下次送鸭子来的人,千万莫要忘了。 惹得那崔管家极是无语,他们堂堂崔家还会稀罕你一个砂锅不成吗?想着是公子让送来的,都到送吃食的地步了,应该是朋友没错了,只得耐着性子一再保证,保证一定把砂锅还给她! 那日正好林公子的娘,也就是崔公子的姑妈也在崔府,正陪着她娘在暖炉旁的软榻上说话。当管家亲自把汤端上去的时候,因为不是饭点,她们母子俩便没想吃,只有崔公子盛了一小碗,都让人家送来了,怎么样都该尝尝。 林公子也过来在桌前坐下,他也想尝尝,不过却是抱着挑刺的态度,本小爷的人生没有别的爱好,偏偏只爱好一样——吃。本小爷的志向就是吃遍天下美食,如今这方圆几百里就没有还没吃过的美食,他就不信这丫头能做出什么花样来。 第82章 崔瑾讲故事 一勺热腾腾的羹汤入口,崔小公子的眼睛一亮,不过他本是内敛的人,只是脸上带了点笑,依旧默默的喝汤。 林公子也漫不经心、极的不屑的喝了一口汤,却突然一脸惊喜的看着崔小公子,口中含着汤连连“嗯嗯”,崔小公子掀起眼帘扫了他一眼,淡笑不语,依然姿态优雅的一勺一勺喝着碗里的汤。 “娘,您看看那孩子,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总是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哪有瑾儿半分的稳重。”林崔氏瞥了一眼那边俩表兄弟的动静,颇为头疼的向亲娘埋怨道。 “男孩子难免皮实、跳脱一些,你也别太苛刻子城了。”老太太还能不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人,只是满眼慈爱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大孙子温声道。 林崔氏心下不满,撅嘴想着:那崔瑾怎么不这样?子城还长瑾儿几岁呢,娘偏心! 望子成龙的心思不管在任何时代几乎每个父母都有,哪怕孩子已经很好了,可总觉得还可以更好一些,但内心深处又觉得自己儿子怎样都是最好的,矛盾而不自知。 林崔氏也不免落入了普通父母的俗套,所以很快就便转了心思,笑着说道:“远远闻着那汤的味道像是不错,娘要不要也尝尝?” “外祖母,娘,快过来尝尝这汤,味道很是特别,跟我们平常喝的不太一样!”那边话音刚落,林子城便转头朝她们叫道,他一口气喝了一碗汤又吃了好几块肉才抽出空来招呼别人。 “那就去尝尝。”崔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林崔氏闻言忙起身扶住自己娘往案几而去。 崔管家忙给她俩一人盛了一碗恭敬的摆放在她们面前。 “呵呵,难怪这小子这么挑的嘴都夸赞呢,这汤着实不错啊。”老太太喝了一口鸭汤后笑道。 “子城,这是从哪家酒楼送来的汤啊?回头也让他送一锅去咱家啊,大冷的天来一碗极是不错,确实比府里的厨子煲得好一些。”林崔氏也点头表示赞同,应声问道。 “这那是什么酒楼做的啊,我们今天可都是沾了表哥的光才白享的这口福呢!”崔瑾嬉笑道,扫向林子城的眼里带了几分戏谑。 “呵呵,那子城快说说,我们是如何沾了你光?这锅汤可是有什么故事啊?”老太太极感兴趣的笑问道。 这个风流的小少爷此时竟被调侃得有了几分赧然,挠了挠头讪讪道:“还是表弟来说,原本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拐到鸭汤上面来了!” 说到这个事崔瑾也不免轻笑出声,回想了一下时间,才看着林崔氏说道:“姑姑可还记得去年大概九十月份的样子,表哥从外面拿回来的衣服前襟上有一大块污渍?” “如何不记得,他回来可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可是跟那衣裳有关系了?”林崔氏好奇道。 “可不就是跟那衣裳有关系了,那个时候不是准备到姑姑您的生辰了嘛,表哥早前就跟布庄订购了从京城过来的最时新最上好的料子,那日正好路过就想去问问到了没有。没成想刚到门口,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迎面就撞上了。”崔瑾笑着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然后呢?”这孩子这性子真是急死人了,从这点来看还是自己儿子好。 “其实撞上也没什么,人来人往难免摩擦,可不巧的是那小丫头手里拿着吃食,这一撞就全糊在表哥的胸前了,表哥当时气得不行,脸色都变了······。”想到当时的场景,崔瑾捂着嘴笑了起来。 “哼,可不气嘛,那可是件新衣裳,小爷我第一次穿,那是娘照着京城里最流行的样式给我做的。”林子城现在说起这事都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你表哥当时可喜欢那件衣裳了,这事瑾儿你也是知道的,快说快说,然后呢?”这傻小子打什么岔。 “我看那丫头的穿着像是乡下穷苦人家的孩子,他身后站着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她父亲,虽然气质不俗,却也只是一身布衣。便劝住了表哥,说回来我帮他把前一天夫子罚他的一百大字写完,他便不能要那小丫头赔偿,得放她们离开······。” “咳咳咳,表弟表弟!!”林子城使劲咳了几声,不停给崔瑾使眼神,这事怎么也能拿出来说呢? 林崔氏狠狠瞪了他一眼,一副我回头再收拾你表情,现在不要打扰老娘听故事。崔老太太看着几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表哥,我错了,放心,姑姑要是罚你,我还帮你。”崔瑾看着林子城真诚地说道。 林子城一脸感动,果然还是表弟最好,不过,又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不受罚不是更好吗? “瑾儿快说,后来又怎么跟鸭子扯上了关系?”再打断,林崔氏就要发飙了。 “再后来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一直到前几天,因为表哥说想吃天香酒楼的卤菜了,所以便提前定好了位置,那天我跟表哥刚到酒楼门口又正好碰到小丫头她们从酒楼里出来······。”崔瑾用他那不温不火的声音把再次相遇后的经过娓娓道来。 明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怎么被这小子说出来就感觉是一个多离奇的故事了呢?他都可以去茶肆说书了,能急死一大帮人! “既然那村里的鸡鸭不错,下次他们再送的时候便他们给林府也送一些过来,翠香,你记得给崔管家说一些。”林崔氏对在一旁伺候的大丫鬟说道,崔管家在这待了一会,后来有事就告退出去忙别的了。 林崔氏又突然转头问儿子:“那丫头下次还送汤来吗?” “娘,您喜欢这个味道吗?” 兰溪实地操练了快两年的厨艺,基础的煲汤那是没问题吗?那绝对是煲得一手靓汤,最重要的是她煲的汤香浓甘甜又不油腻,她可是把鸭子的皮下脂肪一点一点的都去除了的,那是费心费力的事。 第83章 吃货母子 就在他们满心期待下一锅汤时,兰溪却送了一锅干锅鸭去,原本众人一看,略有失望,只是抱着尝一尝的心态,结果一尝就尝完了整锅鸭肉后还觉得意犹未尽······。 不足一岁的散养土鸭子,肉质细嫩却又有嚼头,酥烂脱骨,味道层次丰富,入口鲜美······ “儿啊,娘觉得你那件衣裳脏得真是值啊!那小丫头可真是个宝藏啊!”林崔氏连用了三个“啊”来表达自己的满意,她一边用锦帕擦嘴一边感叹道,说完还咂巴了一下嘴,好似还在回味。 “哈哈,你这泼皮,都是做娘的人了,竟还这般馋嘴!”崔老太太闻言笑骂道。 “娘,你这话可说的不对,‘民以食为天’,‘人生在世吃穿二字’,瑾儿,你来说说还有什么来着?娘,你听听,这些话是不是都是说吃很重要?”林崔氏表示她不赞同老娘的话,辩驳道,还顺便把他们家现在读书最是努力的崔小公子也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崔老太太哭笑不得,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脑门,无奈笑道:“你啊你,一说到吃,你的理由能装满三箩筐。” 林崔氏笑倒在她娘怀里撒娇,仿若孩童般无忧无虑。 这次的干锅鸭兰溪没有亲自送,而是随村里送鸡鸭进城的人一并带过来的。崔瑾知道后,让人先把锅放在炉子上温着,又立刻遣了人去请林子城,林崔氏正好听见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拉着儿子就上了马车,一路催着赶马车下人快些、再快些!那下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夫人的娘家发生了什么急事,一路风驰电掣、心惊胆战,硬是用了比平时短一倍的时间赶到了崔府。 如果他知道他家夫人只是为了来吃一锅肉,不知道他会不会当场吐血? 第三次,她倒也没再继续送鸭子,而是做了手撕鸡,鸡皮金黄脆嫩,鸡肉细嫩、咸香入味。因为不知道他们吃不吃辣,只淋了少量的辣椒油又滴了几滴藤椒油,微微的麻辣,强烈刺激着人的味蕾,让人欲罢不能。 虽然,已经带话给兰溪,让她给城西的林府也送一锅菜去,不过,她可没打算送。说好的最多三只,前面已经送了两只了,如果再给崔府林府各送一只,先不说她的人工费,就当是廉价劳动力,光说鸭子,那都超量了啵。 这之后连着十来日,崔府竟都没再遣下人过来请,林崔氏这几日是吃啥都感觉没味,每天期待着盼望着兰溪送菜去崔府或是送来林府,每天坐立不安的等着崔府来人。 其实也完全不必等人家来请,因为她可是每天都要催下人至少过去问两遍,不过用她的话来说是因为她担心崔瑾课业繁忙,忘记了。第十三日,她实在等不下去了,自己亲自去了崔府,旁敲侧击的问她娘是不是年底了府上事太多,以至于菜送过来忘了去叫她? 老太太被她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竟然怀疑他们吃独食?罢了,也知道她是什么人,跟这种没心没肺的人生气,没准把自己气死了,她可能还会问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遂深吸一口气道:“等瑾儿下学了,你自去问他,你现在先出去,我累了要歇息一会。” “娘,你要睡觉是吗?我正好也困了,女儿陪着你一起睡!”说完,脱了鞋子就要上榻来。 老太太彻底被她整无语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你不走是,老娘走! 林崔氏大名崔薇薇,是前户部尚书崔则山的幺女,自小娇宠着长大的。崔则山与正妻一共育有两子一女,另一庶子两庶女,目前三个儿子均在朝廷为官。 这苍南县是崔老爷子的老家,幺女就嫁给了当地的富户,对于这门亲事,老两口原本都是极不满意的,奈何女儿与那林家独子起了情丝,非要嫁他不可。 他们这样的清贵之家原本也是不屑拿儿女亲事去攀龙附贵的,再说幺女这性子,老两口心里也是有数的,绝不能高嫁,也绝不能进那人口关系复杂的人家·····这么一筛选,竟觉得林家是最最合适不过了,家境富裕、人口简单。 崔则山是两朝元老,前几年皇帝血洗朝廷的时候以身体不好为由向皇帝辞了官,急流勇退携带老妻家眷一起回到了苍南县老家 ,一并带回来的还有嫡幼子崔少奇的大儿子崔瑾在身边亲自教养。 这老崔家虽说不算特别的人丁兴旺,但孙辈也是不少的,那崔老爷子又为何只单单把崔瑾带在身边要亲自教养呢?按理说京城的环境更好一些不是。 这就说来话长了,你问有多长啊?且听下回分解! 再说回吃货本人林子城的吃货娘在得到崔瑾肯定的答复后,并说以后都吃不到了的双重打击下很是忧伤、遗憾、难过了好一阵,并积极努力的撺掇自己亲生儿子去把兰溪请来他们家做厨子。 这话也确实带到了兰溪耳朵里,当然,去林府当厨子是不可能去的。当初去给姬大夫当小厨娘是迫于生存,因为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无依无靠,并且对这个世界又一无所知,想找个靠山而已,就像婴儿刚出生需要父母相护一样。 只是后来在相处中与他们几人慢慢产生了感情,自愿留了下来,现在却是不想再把时间浪费上柴米油盐上了,既然老天给她机会重活一世,那一定要做一些有意义事,做一些上辈子想做而又没做的事。 不过,虽然不能去做林家的厨子,但偶尔做的菜煲个汤带去还是可以的,还是那句话嘛,多个朋友多条路。看那崔小公子和林公子的衣着、谈吐就定是城里的富豪或权贵,如果以后兰溪想要去县城里发展,少不了需要一点背景和依靠,再说现在崔家和林家都向槐树村订购了鸡鸭,这可是一条长期供应链啊,不能断。最后,她现在有的是时间,煲个汤做个菜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看看,她现在多会算计,都有二百四十九个心眼子了,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不管她心情如何,光阴却依然不紧不慢的向前走,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时间来到了腊月二十三,传统新年的小年。 第84章 回京 此时距姬大夫他们离开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来兰溪依然每天早出晚归,不过是现在的“晚”是在天黑前,她拼了命才好不容易活下来,所以她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拿自己的小命来任性。 就算她回来后,周玉柱两口子不让她吃晚饭,她也无所谓;就算张翠兰对她阴阳怪气、冷言冷语、指桑骂槐,她也不去计较,依然会在天黑前回家,依然对他们客气恭敬却又疏远。 这让张翠兰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吐又吐不出来,咽下去又觉得恶心,再者兰溪的月钱依然准时一文不少的交给了她,让她一再怀疑自己对于姬大夫厌弃了这个贱丫头的猜测,是不是有误? 如果没有厌弃,那她为什么现在每天都回来那么早?如果厌弃了,那她为什么从她身上看不出来任何苗头,月钱也依然一文不少? 张翠兰都有些糊涂了,她原本纠结于如果兰溪遭了厌弃她就又可以狠狠的收拾她了,却又担心兰溪遭了厌弃丢了工作,以后就没有银钱进账了。憋了一个月的问题到现在也没有答案,本来一个月前就要给周玉柱说的事,打了一架后到现在也没说,生生让她憔悴了不少。 京城平世,皇宫。 “你说什么?姬大哥他们回来了?回哪里?”七爷绷着一张小脸,虽然眼里都是震惊,却还是压低声音问道。 七爷的贴身侍卫月一上前一步靠近了些,低头贴在七爷的耳边小声说道:“殿下,姬公子他们确实已经回来了,上午时乔装打扮从西城门进来后直接去了青竹院,然后才遣了暗卫来告知属下。殿下,您看看怎么安排好?······” 七爷抬手阻止了月一继续说下去,他背着双手在屋里踱了几步后看向月一,月一赶紧上前几步来到七爷面前等他吩咐,“我们现在被盯得太紧了,你们先不要私下跟他们接触,这一路上一定很辛苦,让他们先休整几天先,你们再安排安排,我想亲自去见姬大哥。” “好,属下知道了!”月一行礼退了出去。 屋里此时就只剩下七爷一人了,他的脸上才慢慢显露出激动的神色来,真的回来了吗?不再走了吗? 十二岁的少年身姿挺拔,一头雪白的头发整齐的用一座白玉冠掼住,更加衬得少年面如冠玉、目似朗星。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哪怕是白天也是满室烛火,暖黄的烛火映照着殿里精致的装潢,更显得大气、尊贵,无一处不彰显着住在这座大殿里的主人的身份之高贵。然而,香炉里升起的袅袅青烟萦绕着的清瘦背影却让人看到是“孤独”。 因为七爷还未成年,也有可能是皇帝对他另有安排,以至于皇帝到现在还未曾给他分封,也没有单独在宫外给他建造王府,所以他现在依然是住在皇宫里。 两天后的深夜,大雪纷飞,天地茫茫,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月一带着同时穿着侍卫服的七爷出了皇宫,白珏早已等在宫门口的隐蔽处,等七爷一出来,三人便沿着偏僻的巷子向城西飞掠而去。 深夜寂静,骑马或马车都动静太大,他们弃马而行,身后的脚印很快便被落雪覆盖,再无处寻觅踪迹。行了大概半个时辰,三人到达青竹院,也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跃墙落在了院子里,七爷站定,缓缓整理衣冠,看似从容不迫,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泄露的他此刻的心情。 推门而入,屋里灯火通明,炉火烧得正旺,外面冰天雪地,屋内却温暖如春,这屋子的主人似乎一直在等着他的归来。寒冷的冬夜里,有人一直在执灯相等,不管是热茶还是温酒,此时心底涌出的温暖足以抵挡漫漫长夜的风雪,足以披荆斩棘、不畏生死的前进。 两人相视一笑,终于是在这暗流汹涌的京城相逢了。 “你不该回来。”七爷心情复杂道。 “没有该不该,只有愿不愿意。我不能留你一人在这狼窝里孤军奋战,而自己却偏安一隅坐享胜利果实,无论结果无论,我至少争过了,死后才有颜面去见父兄家人。”姬冰睿洒脱一笑,温润中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回来就回来,你回来了我会更有底气,一想到你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与我并肩作战、共同进退,便会生出一种无畏的勇气。”七爷既高兴他的回来,又担心他回来后的安危,他怕自己护不住他,老三和老六是不会放过他的。 姬冰睿笑了笑,问道:“现在朝中什么情况?”虽然已经回来两天了,他们三人却未曾出过院门,吃穿用度都是青竹院里的原本就有的下人在打理,知道七爷肯定会找机会过来,便一直等着。 “不过是为了除夕当天谁能随天子祭天而打得头破血流,其中当属老三和老六赢面最大,其他皇子避其锋芒,不敢与其相争。”七爷嗤笑道。 “那你呢?争吗?”姬冰睿盯着七爷问道。 “争,只能争,我没得选。” “其实这个敏感的时候不应该去争,就算争赢了又如何,太子之位一日没有定下来,便是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像个活靶子一样任人攻击。” “ 我又如何不知。”七爷苦笑,无奈道,“可是姬大哥,我没得选啊,我没有母族可依,而朝臣又都是墙头草,想要获得他们的支持,就必须要让他们看到希望。不过,这些都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所求也不过是一份从龙之功,只有所拥护的那个人成功了,他们才能享受到付出后所得到的权势和荣华富贵。谁也不会蠢到去支持一个完全看不到希望的人,应该没有谁会嫌弃自己命太长!” “是啊,秦王和贤王都是都是已经成年的皇子,母族强大,背后势力盘根错节,而你唯一可以依仗的只有皇上的宠爱,可帝王心思向来最是深不可测······。”姬冰睿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第85章 七皇子 姬冰睿抬眼看着对面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摇曳的烛火映照得他英俊的五官明明暗暗,记忆里第一次见他,是从他一句奶声奶气的“鸡咯咯“开始,好像那还是昨天的事,他是什么时候长成如今这个芝兰玉树般的少年的? 那是一个秋日的午后,阳光依旧热烈,晒照得他无精打采、昏昏欲睡,当时已经身为太子的大皇子却在旁边兴高采烈的对他说:“冰睿,你知道吗?我有了一个弟弟!”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啊,你爹后宫佳丽三千,你什么时候少过弟弟了?虽然你的太子之位已定,你的那些弟弟们可能都还不是省油的灯,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高兴又多一个人来跟你争那个位置? 贱不贱? 太子却彷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也没恼,反而细心的给他解释:“这次不一样,他不同于别人,他有一头雪白的头发,他很可爱很乖巧,现在养在我母后的凤栖宫里,是我的弟弟。” 一头白发?多大就一头白发了?这倒是让他生出几分兴趣来,不过,他还是说道:“谁家弟弟小时候都是很可爱的,难得的是要长大后还可爱,那才是真是可爱。” 太子不理他的语气里的揶揄,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母后说了,要我把他当亲弟弟般对待,并且我也真的很喜欢他。他有一双世上最纯净的眼睛,当他看我的时候,像一汪波光迤逦的湖泊,里面掩映着日月星河。以后,你对他也要像对我这一般,知道吗?” “是,殿下!”另外两人恭敬的应声答道,他却没有说话,心里不屑。 姬冰睿和另外两个少年彼时同是太子伴读,他年龄最小,太子又最是偏爱他,以至于他被惯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下午放学后,太子带着他们三人来到皇后的凤栖宫看他那最是可爱的弟弟,四人一起拜见皇后,皇后听说他们是来看小七的,乐呵呵的让奶娘把他抱了过来。 皇后真的好温柔,无论什么见到她都是笑眯眯的,她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一点都不像是他在宫里见到的其他女人。那些女人虽然脸上也在对他笑,可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冷冷的,所以他很喜欢跟太子来皇后这里。 小七被奶娘抱进来,当他看见屋里的太子时,眼睛瞬间焕发出琉璃般的光彩,用稚嫩的声音高兴地喊着“大哥”,并张开双臂就要往太子怀里扑。太子看见他也很高兴,立马长腿一伸快步上前接住了他,一大一小立刻紧紧搂在一起。 姬冰睿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这哪是弟弟,这是儿子? “小七,这是姬冰睿,他祖父可是神医哦,你可以叫姬大哥,这是······。”太子介绍几人道。 “鸡咯咯!”七皇子夏侯云锡奶声奶气底喊道。其他两个少年连称不敢,并没有应答,只有姬冰睿坦然的受了,觉得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好像是有那么点可爱,眼睛也挺好看,连叫他“鸡咯咯”竟然都不觉得生气。 后来太子就经常带着他去看小七,渐渐的,他跟小七也非常熟悉了,他就真把他当成弟弟般对待了。再后来小七长大了几岁,就变成他俩的跟屁虫,读书要跟着,练武要跟着,骑马射箭要跟着,连去茅房都要跟着。而他一向惫懒,这些都只是学得七七八八,反而不如小了很多岁的小七,倒是一手医术越来越显山露水了。 这样又过了两年,太子娶亲了,娶的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女。成亲后开始在皇帝的安排下参与朝政,太子成熟稳重、聪慧果敢,深得朝臣的拥戴,在朝中的口碑渐渐有了万众归一的趋势,皇帝面上不显,心里却开始忌惮了起来。 二皇子夭折了,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庆王,其生母淑妃,出生世家大族,母族权势强大,三皇子也不过至少比大皇子小了一岁多而已,其本人也是才华横溢,相貌英俊,并且心思深沉,滴水不漏。 四皇子其母只是一个宫女,出身低微,意外被皇帝临幸而生下了他,母子俩均不得皇帝的喜欢,没有角逐的资本。五皇子,资质平庸,只想当那风月王爷一枚,无心相争。 六皇子也就是贤王,其母德妃,同样出生声名显赫之家,母族手握实权,在其多方用心的经营下,羽翼渐渐丰满。 七皇子,小七,他的母亲可谓是一个传奇,见过她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在宫里总共待了不到两个月,可人家偏偏就占了一个四妃之首——贵妃的位置,就说气不气人? 当然气啦,这些年后宫众妃每每想起此事都依然气得心肝脾肺肾一起疼,她们累死累活、心惊胆战的在宫里伺候皇帝,养育皇子,结果混得还不如那个在宫里晃悠了一下,出场打了个酱油就消失无踪的女人强!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命比命,气成病。 这事还真成了淑妃和德妃俩的心病,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这个系铃连皇帝都找不到,她们又从何去找? 别说,她俩还真找了,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要是皇帝知道她们竟这么上心,说不一定还要感谢她们呢,一感动说不一定就去找她们磨磨豆浆了。可见真不是会邀功的人,竟把皇帝瞒得死死的。 至于如何传奇,还是让七皇子亲自来讲给大家听。不过,话说七皇子好像连他娘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毕竟一岁多就被送进了宫,然后他娘就消失不见了,一岁多的孩子哪有什么记忆啊,也不知道能不能讲得清楚? 要不,让皇帝来讲? 哦,该说八皇子了,不对,没有八皇子,八皇子夭折了。接下来还有九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下面的皇子年龄都还小,不说也罢。皇上他老家人宝刀不老,质量挺好,中标率挺高,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呢。 第86章 雪夜深谈 “姬大哥也不必太为我担心,目前来看,父皇还是向着我的,这次除夕祭天,如果不出意外,父皇应该会让我随他一起去。”七爷宽慰道,少年的声音还没有完全变完,带着一丝特有的沙哑拉回了姬冰睿纷繁复杂的思绪。 “抱歉,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放心,我会待在院里,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尽量不给你添乱,你安心做你的事就行。” “姬大哥,别这样说,你和大哥是这些年支撑我走下的信念,不然,我要那劳什子来做什么?老三想当让他当去······”七爷的眼里都是委屈。 姬冰睿打断道:“小七,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先不说这个了,我总是会一直陪着你的。你给我说说目前朝中的局势如?” 七爷稳了稳心神,正色道:“先说魏丞相这只老狐狸,目前看来是不会站任何队的,他年纪大了,等新皇上位时他也该致仕了,所以他犯不着把自己的晚年陷入这泥潭当中。兵部尚书蔡堃自是不用说,老六的母族,也等于是整个兵部其实都掌握在他们手里,不好动。庆国公是老三的母族,他们最先也是以军功起家,这你是知道的,虽然后来兵权旁落,但门生部下众多,不容小觑,并且据我所知,礼部尚书是他们的人。” 姬冰睿听七爷一口气说完这众多,好似没有一丝机会了,他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缓缓问道:“皇上如今龙体如何?” 七爷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为了表示对父皇龙体的关心,每日请完平安脉的太医我都会照例询问一番,”七爷思考了一下,斟酌道,“目前来看,父皇龙体康健。” 姬冰睿突然笑了笑,笑容苍凉,“小七,你可知道太子当初为何落得如此地步吗?”这话题跳跃得让人猝不及防啊! “我知道。”七爷垂下眼睑,不想让姬冰睿看到他眼里汹涌而出的悲伤,眼里的悲伤可以闭上眼睛来掩饰,那心里的呢? “不,你不知道!世人只知道他谋反,这是皇上给他定的罪,可他堂堂嫡长子,可他明明已经是皇太子了,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心等下去,那个位置早晚都是他的,他为何还要去谋反?”姬冰睿厉声质问。一扬手,手里的茶盏被他重重掼在地上,摔得粉碎,有几个细小的瓷片飞溅起来,划过他的脸庞,血瞬间就出来了,顺着脸庞往下流,像一道道血泪。 “大哥!”七爷被他突然的情绪爆发吓了一跳,惊慌的站起身来想要过去查看他的脸,被姬冰睿抬手制止了。 屋外候着的老曾两口子和月一也瞬间推开门往里望,看见姬冰睿满脸是血,当场都被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齐齐拿眼睛去看七爷,七爷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见姬冰睿低吼道:“出去!” 七爷去拿帕子沾了水过来给他擦拭脸上的血,伤口很细小,自己就已经止住血了。姬冰睿很快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这顿脾气发的有些莫名其妙,可他就是觉得难受、压抑,像在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这通脾气发完后果然觉得舒服多了。 他倒也没矫情,接过帕子自顾自的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七爷想上前帮忙,终究还是回到原位坐下了,然后两人相对无言,各自低头垂眼沉默良久。 “对不起,那些话我并不是质问你。”姬打破沉默,突然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最想问的人恐怕是父皇,其实我也想问问他。” “小七啊,你虽聪慧,却因从小没有长辈在身边教导,你低估了人性的复杂,加之你幼时又受太子的影响,太过重情重义,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这样的人不适合在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活。”姬冰睿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如果太子还在,你这样很好,真的,他一定会好好护着你,让你这一生都幸福快活。” “大哥,不要再说了······!”七爷双手捂脸,有水滴从指缝间不停滚落,自从他有记忆以来,便一直觉得皇后是他的母亲,太子大哥像父亲一般,但是他们都把他护得太好了,他是从失去他们的那一刻才开始成长,却再也没有人来教导他了。 “皇上,他是你唯一的父亲,你却不是他唯一的儿子,其实以后谁坐上那个位置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先君然后才是父。其实他可能只是想要一个乖巧、听话、懂事的孩子,崇拜他、敬仰他,唯他马首是瞻。 如果你不听他的话,甚至让他感受到了威胁,你就算再有才华再能力出众再如何深得人心又怎样? 那么,舍弃你,换一个儿子来坐那个位置又有何不可?反正他儿女众多,不管哪个都是他的血脉。”姬冰睿没有因为七爷的眼泪和痛苦而停止,他继续抽丝剥茧般的说给他听,他既然虚长他几岁,他又唤他一声大哥,那就让他来把这些道理讲给他知晓。他怕他走不出那个如深渊般的皇宫,世人不知天下至高至尊贵的地方,其实也是最可怕的地方。 “你”既是你,又不是你! “大哥,那我现在该怎么做?”七爷的情绪稳定下来,把手从脸上拿开,眼眶还有些红,眼底未干的泪意衬托得一双眼睛水光潋滟、山色空蒙,深邃如夏天的蓝丝绒夜空,怎么望也望不到尽头。 “什么都不需要做,你现在就很好,以一颗赤子之心去做你父皇的好儿子,最听话最懂事最贴心,也最让他放心的好儿子。让他觉得你除了他以外再无人可依、无人可信,他自会帮你扫除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 “并且还要在等待中努力保全好自己,不能在父皇为我扫清障碍之前人却没了。”七爷一点就通,接上姬冰睿的话继续说道,说完却突然轻笑了起来,“原来竟是如此啊?原来不过如此!” 第87章 村民闹小院 除夕。 直到昨天大和王朝的皇帝才颁下圣旨定下了今天随他一起去祭天的皇子,七皇子——夏侯云锡,一个生母不详的皇子,但其母的位份却也是目前后宫最高。 前几年那件事刚过,无人敢在皇帝面前提立储,但随着时间的淡化,皇帝年纪渐高,在有些人的推动下,立储的呼声越来越激烈,皇帝虽然不积极,却也没再拒绝。 犹如小媳妇一般,欲拒还迎、半推半就,撩拨的整个朝堂都为这事心痒难耐,就算是不愿涉党争的魏丞相——魏老狐狸都难免去猜测:皇帝的芳心到底属于谁? 当内侍宣布随天子祭天的皇子是七皇子时,朝臣哗然,似乎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竟然不是呼声最高三皇子,也不是实力最强的六皇子,而是一个连生母都没有的七皇子。 在立储呼声如此激烈的情况下,皇帝让七皇子随他祭天这是什么意思?这又代表什么?虽然从平素皇帝的态度和各种渠道的眼线探听来的消息分析,皇帝似乎是对七皇子比较特别一些,但一个没有母族和任何势力支持的皇子能走多远? 皇帝现在相当于是把七皇子架在火上烤啊,是给其他众皇子树立了一个明确且又相当大,还超级好射的靶子,就等着众人去把他一箭穿心了,啧啧······ 相对于朝堂上的风起云涌、惊涛骇浪,七皇子却异常平静,平常怎样现在还是怎样,连表情都未曾变过,好像他爹不过是叫上他一起吃一顿家常便饭。 三皇子心思深沉,面上不显,心里却也气得要死,回府后立即召集了幕僚和众心腹去书房议事。七皇子脾气暴躁,差点当场发飙,不过幸好这人脑子没坏掉,但一回到家,就把书房里的东西都砸了,败家子啊,败家子啊! 与京城的热闹相比,槐树村就温馨多了,这几年风调雨顺,老天爷赏饭吃的情况下,加上兰溪暗中促进的发展,槐树村所有村民的生活直接上升了几个台阶,连带着周边的村子都跟着沾了不少光。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年初一,村民们竟然带了各自的特产、点心、吃食等自发的来感谢姬大夫,如果姬大夫他们还在这里,这都没啥,人之常情嘛,说明他们都还是有情有义之人。 但是,问题是他们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啊! 兰溪吃过早饭后觉得无聊就过来了,此时听见敲门声,一面心里疑惑:谁会这个时候来?来干什么?一面去打开院门,一脸懵逼的看着门口密密麻麻的人,她怕不是捅了马蜂窝,而是捅了人窝! 来这么多人想干什么? “二丫啊,新年快乐!姬大夫他们呢,你去把他们请出来一下,我们大伙儿想要当面感谢感谢他们。姬大夫这几年为我们村子做了那么多事,甚至不计钱财的帮助大家,大家伙儿虽然无以为报,但我们良心都还在,所以做了一些吃食给姬大夫他们送来,略表心意。”为首的大叔一脸真诚,说得情真意切,可是你确定这不是为难本宝宝? 后面的人群也都笑着大声附和着说道,“姬大夫,新年快乐,您是咱们槐树村的活菩萨,老婆子我一定去给您立个长生牌,日夜供奉。” “姬大夫,您出来和大伙儿说说话啊,我们是真心诚意来感谢您的。” “对,对,我还给您做了一个猪肘子,您快过来尝尝看合不合您胃口啊?” “曾大哥,今天去我家喝酒啊,老弟我专门进城去买了好酒,备好了下酒菜。” “曾大嫂啊,你也出来,以前是我们不对,我们给你道歉,你就,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哦哦,大人不计小人过,当个屁把我们放了!” “哈哈哈哈哈···”人群一阵哄笑,把过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你们倒是嗨了,可是能为我考虑考虑吗? 兰溪一脸呆滞的站在门口,其实内心慌得一批,都快要哭了,眼泪汪汪的样子落在众人眼里,竟以为她是被他们知恩图报的行为感动的。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感动了?敢动吗?不敢动,一动不敢动啊! 众人见在门口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出来,便有些控制不住的往里挤,一人动,所有人都跟着动了,呼啦一下,全部挤进了院里。虽然姬大夫来这里住了好几年了,但大家都没有进来过,这一进来就不得了了。 妈呀,这院子可真漂亮啊! 兰溪见事态的发展越来越难以控制了,不得不站出来大声说道:“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请不要乱动姬大夫院里的东西,谢谢大家的配合。姬大夫的家人带信来让姬大夫他们回家过年去了,年后就会回来,大家的心意二丫一定会如实的转告姬大夫,谢谢大家,现在请都回去!” 人群安静了一瞬后,又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不停的问东问西。不过听到姬大夫年后就会回来后,倒是都没再动院里的东西,但还是觉得稀奇、新鲜,东看看西摸摸 ,就是不走。 兰溪脑袋都大了,一个头两个大!没有人听她一个六七岁孩子的招呼,她又没有威信,不能服众,更气人的是,她还被人不停的扒拉来又扒拉去,嫌弃她挡路碍事了。 啊——!这不是她家啊,她答应了要帮姬大夫看好家的,现在怎么办?她快要崩溃了,为什么自己是一个没有威慑力的小不点?咦,那不是张平吗? 有了! 兰溪赶紧穿过人群挤过去喊:“张平。” “二丫,你忙完了吗?走,我们去玩,我是专门过来找你出去玩的。”张平看见她很高兴。 “现在先不玩,有件急事大事需要你帮忙,现在是考验你能力的时候到了,你就说你能不能完成任务?要是不能,我就去找其他人了。” 张平立马拍着胸脯保证:“能,能,能,保证完成任务!” 八九岁的张平,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人之一,小家伙虎头虎脑,甚是可爱,最是喜欢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玩。 第88章 众人皆知 兰溪站在院门口等着,院门也是虚掩着的,人都有从众心理,万一有人看见院里有这么多人,这么热闹,都进去了怎么办?院里现有的人她都弄不出去,要是再来一些,她哭死算了。 不一会儿,村里另外一个孩子带着周长生气喘吁吁的跑来,周长生看见兰溪便问到:“二丫,姬大夫找祖父是何事啊?” 兰溪便把前后因果这般那般的说给他听,说到一半的时候,张平领着老村长也来了,姬大夫相邀,两人怎能不速度赶来?兰溪又只得从头再说一遍,两人听完后都很郁闷,推开虚掩的大门,果然看到有男有女乌泱泱的一院子人,两人瞬间就变了脸色,周长生铁青着一张老脸,老村长气愤得手都有些发抖,大声呵斥道:“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 “哎呀,村长来了,周叔也来了,新年好新年好啊!”竟然有人还热情的拜起了年来,这心理素质,兰溪表示自己还需要好好修炼。 “好个锤子!老子问你们,都跑来在姬大夫家干什么?” 众人这才惊觉老村长生气了!最先跟兰溪说话的那位大叔出来解释道:“这不是过年嘛,大家伙感念姬大夫对咱们村子的付出,做了一些吃食来拜访姬大夫,以示感激之情······。” “你们这像是感谢人的态度和样子吗?我看像土匪还差不多,一帮子人涌进别人家的院子里,打家劫舍啊?你们自己说说像什么话?”老村喝断了那人声情并茂的演讲,厉声质问道。 有人不服气,反驳道:“这不是姬大夫不在家嘛,我们只是进来看看而已,看看都不行吗?” “既然都知道主人不在家,你们却还闯进人家的家里?这院里的一草一物要是坏了丢了,你们说,算谁的?等姬大夫回来后又如何向他交待?嗯?”老村长目光严厉的紧紧盯着大家。 老村长一连声的反问让众人无话可说,他们确实还没有想过这些,只让自己一时的好奇之心占了上风,况且这么多人都进来了,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只觉得就算姬大夫以后生气也不会单独只怪自己一人。 有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开始往外走,有点窘迫又有点惶恐,老实巴交一辈子,竟然差点做了一回强盗,经过院门口时有人摊开双手,有人掀开自己带着的篮子······呐呐道:“我们没有动姬大夫院里的东西。” “老头子我也不是那不通人情的人,知道大家的心意肯定都是好的,我当了几十年的村长了,自从姬大夫来了以后大家的日子才越过越好,我比谁都要感激姬大夫对槐树村的恩情。但是,瓜田李下说不清啊,既然姬大夫不在家,大家就应该避嫌,尽快离开,日子还长着呢,日久见人心,相信姬大夫以后定会慢慢知道大家的心意的。” 原本还有些人不服气,现在听到老村长的一番解释,细细思量,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自己虽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这么多人,万一有人手多脚多呢,姬大夫院里的一花一草都是精贵的,万一被损坏了或是不见了,到那时候恐怕就算有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众人一思及到此,瞬间便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仿佛只要走得够快,刚刚进来凑热闹的那个人就不是自己,只要走得够快,老村长就看不见他。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小院里安静了下来,兰溪关好门去查看院里的花草,那些可不是普通的花草,而是姬大夫精心培育的药草,晴好的天气她都要把它们搬出来晒晒太阳,太阳落山后再收进花房以防冻伤。 小院跟姬大夫他们离开前几乎没有区别,兰溪每日依旧细心的做着这一切,不去想他们还回不回来,只要她还活着还在这里,活一天便做一天,这个院子就是她的全部念想。 但是姬大夫他们已走的消息是瞒不住了,用不了半天时间全村都能知道了,包括她那便宜爹娘,唉,又要花时间花心思去应付张翠兰了。 收拾收拾归整后,下午她便早早回家了,果然一回去,几人立即同时转头盯着她,她一怔后笑了,问道:“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姬大夫他们走了?” “是啊,回家过年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嗯?走了有几天了。”她假装努力回想了一下说道。 “那你为何回家没告诉我们?”周玉珠有点生气。 “爹,你们也没问过我啊,我也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知道啊。”兰溪委屈道。 周玉柱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又问道:“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说了,不过没说准确时间,只说这次回去也不只是过年而已,还需处理一些事情,等把事情办好后就回来。”这样说没毛病,不过,她没说完的话是,如果事情永远都没有办完办好,那就不回来了。 周玉柱又盯着她看了几眼,仿佛在确认她有没有撒谎一样,张翠兰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以至于脸色都变换了好次,嘿,这人说不一定还有唱戏的天赋哦。 “那月钱呢?姬大夫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的月钱怎么算?”张翠兰终于还是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这个问题甚至一度盖过了她想收拾兰溪的想法。 周玉柱闻言也向她看过来,刚刚竟然忘记问这个最重要的事了,幸好翠兰记得,心头一动,他瞥了张翠兰一眼。 “娘就放心,姬大夫说了,我的月钱照付,一文都不会少了我的。”兰溪看着张翠兰笑眯眯地说道,彷佛真的就是一个没心没肺小丫头。 “他都不在,怎么给你?不会是要先赊着?万一、万一他要是不回来了,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张翠兰瞪着眼睛叫道,好像真的已经吃了大亏一样。 “瞧娘说的,姬大夫是这样的人吗?他还能差我这这几个钱?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人准时把月钱给我送过来的,祖父都是知道的,曾大叔和咱们苍南县的县太爷是朋友。” 第89章 两口子和好 姬大夫这面大旗以后怕是不好使了,兰溪灵光一闪,突然就想到了吴县太爷,要不说还是她聪明,脑瓜子灵水呢,这不立马又找到了一面大旗,并且堂堂一县父母官自然是比姬大夫更具有权威性。 啥?人家县太爷没同意?这话问的就外行了不是,他同不同意那是他是事,而她扯不扯他这面大旗,什么时候扯是她的事,两者没有必然联系哈,说不一定,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事。 “真的?”周玉柱表示不信,不知道是对会准时送钱来不信,还是对曾大叔和县太爷是朋友不信,极有可能是两者都不信。 第一个不用说,每个月有没有准时上交月钱就是最好的证明,兰溪只解释第二个,“爹,你还记得去年,因为土豆和脱谷机,吴县太爷专门来了一趟咱们槐树村的事?”见周玉柱点头后继续说道:“爹,你那日没去所以没看见,但是祖父在啊,你可以去问问祖父,那县太爷啊一见面就给曾大叔行礼,还非常尊敬的称他为“曾大哥”,可能他们还不只是朋友呢!” 周玉柱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哟呵,冷战了一个来月的两人,是因为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了,就统一战壕了?不过,这眉来眼去的是什么意思? 周玉柱一回想,那县太爷确实是来过槐树村,半信半疑了兰溪的话,回头再去找父亲确认一下,要是真有这层关系,确实是好事啊。 这两口子自从上次深夜对战以后一直都别扭着,除了必要的对话以后几乎不怎么交流、互动。 晚上睡觉周玉柱自己一条被子,而张翠兰却去跟周明明挤一条被子,这让周玉柱本来就不美丽的心情更加怨念了。 不管两人有多少心思,却都不愿意先低头,开始时是等着对方主动认错道歉,到现在就只想对方能递个台阶或抛个橄榄枝就行,自己就会顺着下来或爬上去了。 兰溪如果知道她竟然一不小心成了他们两口子感情的催化剂是一种什么心情? 晚上,周玉柱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看向躺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张翠兰,不知道她睡着没有?他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哪怕漆黑一片,啥也看不见,他也知道张翠兰一定是背对着他的。 似乎是为了确认,他把手伸进她的被子里,果然摸到了她的脊背,隔着薄薄的一层里衣,手下触感良好。经常干农活的张翠兰,肌理紧致,没有赘肉,线条优美,腰是腰,屁股是屁股。 周玉柱从背摸索到腰上,又从腰往下探,张翠兰的身子突然轻轻颤抖了一下。一个多月没有开hun了,又正是火气正旺的年纪,只需一个火星子,干柴烈火便会瞬间发展成燎原之势。 张翠兰的这一抖,让周玉柱立即兴奋起来,仿佛是受到了爱的鼓励和邀请,他揽住她的腰一把就将她带进了自己的被窝里,然后翻身就压了上去······。 张翠兰本来还想假装反抗一下的,不想就这么原谅他,至少要让他知道老娘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然而,当周玉柱的吻落下来时,当他······,管他什么傲娇不傲娇的现在都去爪洼国,原本要推开他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攀上了周玉柱的脖子,只想让他紧紧的贴着自己。 “翠兰,我想你!” 意乱情迷的张翠兰正想说“我也想你时”,却意外的清醒了一瞬,啐道:“呸,打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疼我?下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温柔一点?” “我错了,以后一定都让着你,我来了!”周玉柱喘着粗气。 这该死的天气,既没有火炉也没有暖气,这鬼地方竟然连炕都不烧。由于实在太冷了,两人只能盖着棉被,棉被外的世界冰天雪地,棉被内热火朝天。 棉被犹如浪潮般起起伏伏,而张翠兰就像是浪潮上的一叶扁舟,随着浪潮浮浮沉沉,海浪将她越推越高,直到欲望的顶峰……。 张翠兰搂着周玉柱,这男人身体火热,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暖炉嘛,背上竟还有细密的汗珠,这身体着实让她羡慕了。 一夜无话,相拥着沉沉睡去。 兰溪走的时候,那两口子都还没起床,倒是她那个便宜弟弟起来了,大丫赶紧拿饭给他吃。 大年初二是迎婿日,他们那一家三口自然是要回娘家的,张翠兰的娘家可是跟她们姐妹俩没关系的,她也绝不可能带上这两张嘴去吃白饭。 “大丫,等下他们走了以后你就过来姬大夫家找我,知道吗?”兰溪见大丫点头后就走了。 起床后的张翠兰眉稍眼角都是风情,周玉柱的心情也是极好,两人均是一副一脸满足的神情,互看的眼神里都是情意绵绵。 幸好兰溪不在,不然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吃过早饭后,三人穿着新衣高高兴兴的回了娘家。 虽然是偏远落后的小山村,经济物质都很落后、匮乏,但过年的气氛很浓烈,再穷的人家都会在屋檐下挂上红彤彤的大灯笼,早上起来会烧一串鞭炮,冬天清晨的雾气,炮竹的硝烟,食物的香气,人们的欢声笑语,鸡鸭的鸣叫······ 年味!对,就是年味,是在现代感受不到的年味!这是一个平凡又真实的世界,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他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庸庸碌碌又热热闹闹。 但这些热闹好像都与兰溪无关,她行走在其间,看得着听得见,却无法触摸。 姬大夫和七爷此时在干什么?京城的年又是什么样子的?定是比这里繁华热闹百倍,过几年长大些一定要去看看。 他们一定很开心?毕竟终于能在一起过年了,去年过年时姬大夫还在槐树村,他虽然在笑,但兰溪能感觉的到他笑容里的落寞与疏离。 一家三口吃完晚饭才从娘家回来,冬天又冷天黑得又早,一回家他们洗洗就去睡了。张翠兰正睡得迷迷糊糊,却感觉突然喘不过气来,她一下就被憋醒了,才发现原来周玉柱正在亲她。 周玉柱把她翻过去从背后弄她,她扭动了一下身子,他以为她不舒服,便暂停了一下。 “不要吗?” 第90章 江河渐满 “不要停!我——明天给相公——炖肉吃!”张翠兰扭头咬着周玉柱的耳朵道。 周玉柱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更加卖力的干起了活儿来,直把张翠兰弄的连连求饶! 又是一个春天,万物复苏、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春天总是代表着希望与期待,好像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在春天种下去,到秋天就能有收获到自己想要的。 兰溪突然想起以前友女们跟她开玩笑说,好想在春天的时候把老公种下去哦,这样秋天就可以收获三个老公了,一个挣钱、一个做家务,还有一个专门陪她。 另外一个友女立即反驳道:“不行不行,得四个,还要有一个人看孩子,孩子不能少,没孩子要老公干什么!” 不带脑子去听,好有道理哦,请问,你老人家是女皇吗? 就仿佛在春天没有事不可做,只要付出就有收获。兰溪徜徉在阡陌田埂间,穿梭在山林树丛间,山花烂漫、花开荼蘼,那些温柔充满希望的色彩中,总有一抹能撩拨你的心弦。 三月初三是二丫的生日,这一天被称为“上巳节”,也叫“春浴日”。因为天气寒冷,人们一到冬天以后就很少洗澡了,除夕那天是必须洗的,洗去一身的污秽之气和厄运,以洁净全新的面貌迎接新的一年。 “料峭轻寒结晚阴,飞来院落怨春深”,三月的天气依然还是很寒冷,光着身子下河洗澡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在家烧热水洗澡,洗濯去垢、消除不祥。 话说就算没有这样一个节日,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也该洗澡了?兰溪突然想起前世时看过的一部电视剧——济公和尚,在身上随便一搓便搓出了一颗大药丸来,她感到一阵恶心,死了,以后让她怎么去直视药丸? 兰溪作为一个现代人是无法接受这么久不洗澡的,幸好她有空间。 兰溪原本的生日是在九月,但现在她是二丫,哪怕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记得她了,而她也不能忘了她,三月三是她纪念她的日子,过了今天她就整整七岁了。 “二丫,生日快乐!” 山路边的金银花花开正好,一金一银,花开并蒂;山边的果树,野柿子开花了,柚子开花了,最醒目的还属爬上树梢的金樱子和铺满山坡的小果蔷薇,在山上像一条一条花瀑布一样。 当人们没有把时间分割开来的时候,是不是都要用花期、果季来等一个人,来追一个梦? 春忙时,兰溪不得不在家帮忙,今天好不容易闲一点,她想去姬大夫家看看,大丫却喊上她说一起去摘野枇杷和桑葚,山上还有很多其他的野果,这正是孩子们最是欢腾的季节。 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各自挎着篮子正满山遍野的跑来跑去,欢笑声惊得鸟儿展翅飞向蓝天,一阵风来吹走了白云,天渐渐的阴沉了下来,不一会儿就飘起了细雨,丝丝缕缕把天地织成了一张水雾般的网。 这场雨一共下了四天,淅淅沥沥把大地浇了个透,土地是个最厉害的魔法师,邀约着各种种子一起来相赴盛会,兰溪在张翠兰的淫威下也有幸体验了一把插秧。 今年的雨水好似特别多,三天一场小雨五天一场大雨,空气温暖又潮湿,家里被子物什都发了霉,衣服晒到发臭都不干。兰溪担心姬大夫的书,不得不在这个季节烧起炭盆来驱赶潮气。 植物们却最是喜欢,他们大口大口的喝着水,积极蓬勃的生长,郁郁葱葱。 小满小满,江河渐满。 夏天都到了,而姬大夫他们却还没有回来,总有那些特别的人心眼子比别人多,有人摸进了姬大夫的小院。 其实现在屋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兰溪大部分都收起来了,就算这样对于大多数没有见过的人来说,哪怕是一个小物件都还是像宝贝一样。 兰溪第二天去的时候发现每间屋子都有被翻找过的痕迹,一番查找下来丢失了几个小摆件,她想了一下还是去找到老村长给他说了这个事,老村长对此表示非常气愤,这不是恩将仇报嘛。 据说后来老村长在村民大会上发了飙,唾沫横飞的骂了一个多小时······ 人的贪欲达到一定程度时并不会因为道德的谴责而收敛,反而会因为心里不平衡,并在已经有人开了头的情况下跃跃欲试。 她思虑了一番后决定把院里的东西都搬进空间,后来她才知道她此时做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多么的歪打正着,其他先不说,至少姬大夫的书是全部保存了下来,很多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时间来到盛夏,天像是被人捅破了一样,大雨经常会毫无征兆的瓢泼而下,兰溪坐在门槛上望着哗啦啦的雨水发呆。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都是风调雨顺,平静安宁的日子差点让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本该这样,忘记了还有天灾人祸这种事,突然一个惊雷劈下来,把她吓得一抖,脑子里火光电石闪过一个念头:洪水! 她猛的就变了脸色,焦灼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甚至都无法等到雨停,撑了一把油纸伞就跑了出去。雨滴像倒豆子一般噼噼啪啪的砸在伞上,伴随着大风,让她根本撑不住伞,衣服在风雨翻飞,小小的身影在狂风骤雨中像是马上就要被风吹上天似的。 可她依然坚定、无畏、一步步的往前走,当然,有时候也会被风拽着往后退几步。其实不打伞可能会走得更快一些,但是她不敢啊,她怕被雷劈,虽然这伞也不一定有用,至少有安全感啊。 毕竟被雷劈真的很丢人,不管有没有被劈死,这个话题都会在茶余饭后被拿出来谈论很多年,方圆几百里都会知道某某某被雷劈了。并且还会被劈出无数种版本,比如最常听说的坏事做多了才会被雷劈,其次就是各种精怪,要么是渡劫成仙要么就是害了人被天收······ 总之,肯定没有一个是好的! 从房舍旁边经过的时候有人看见了她,气沉丹田喊她,“二丫,你去哪里?雨太大了,你先过来躲躲雨先。” 第91章 舒适圈里的人 声音在风雨里显得特别不真实,兰溪顺着声音看过去,但她不敢开口应答,她怕她一松气就随风飘走了,回不来了······ 更有好心的大婶,披了蓑衣就要过来拉她,可能他们也怕她被雷劈! 当周长生看到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并还在滴水的兰溪时,吓了一大跳。刚想喊她快进屋时,周刘氏出来看见她一身又是水又是泥,一脸的嫌弃,不想让她进去,再说家里也没孩子的衣裳,进不进去不都一样,反而还会搞脏她家的屋子。 兰溪也不去跟她计较,就站在屋檐下拉着周长生急急说道:“祖父,我在书上看到说雨水过多会形成洪水,你看这段时间几乎天天下雨,河面的水位都上升了不少,会不会发生洪涝啊?” “你就是为这事专门冒着暴雨跑来找我的?”周长生不可置信地问道,一脸看傻子的神情,“自我来到槐树村后,从没有发生过洪涝这种事,有几年的夏天也下过很多场大暴雨,但都没什么影响。我们这里地势比较高,再说村外还有一条宽阔的大西河,这事就不用你一个小丫头来操心了,快回去换衣服,回头生病就麻烦了。” 一阵风吹来,兰溪猛的打了个寒颤,嘴唇冻都青了,咬紧牙关忍住颤抖。她怔了怔,她没想到周长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想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祖父,你也看见了我等不及雨停,就冒着暴雨来找你,就表示这个事必须重视,并且我看这个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两人一起扭头看向院子里的雨幕,这雨感觉不是下下来的,而像是用瓢泼下来的一样,周长生皱了皱眉头听见兰溪继续说道:“祖父,我们这里不是西河的上游,我们这里都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其他地方下不下?下多大?再说就算我们村的地势比较高,但这几年风调雨顺,家里的房屋都没有修葺整饰过,前几天我还听说村里有好家的房屋都被雨水泡垮塌了,你说这暴雨再下个两三日,咱们家的屋子还能顶的住吗?” 周玉柱的脸色凝重了起来,环顾自家的房屋,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说得确实有道理,但还是存着侥幸心理,总觉得这雨很快就会停,暴雨嘛,来的快也去得快,只要雨停了就没事。但他还是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兰溪能猜到周玉柱心里在想什么,这很正常,谁也说不准的事,大家都会习惯性的往好的方向去想。但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万事都习惯做最坏的打算,结果是好的当然皆大欢喜,如果结果不尽人意,因为早有准备,也不会让事情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祖父,早做准备总是没有错的,洪水不同于干旱,旱灾只是缺水,其他都是好的。而一旦洪水过境,那怕人在当时侥幸活了下来,以后怕也是难活不下去的,粮食、衣物、财产、房子全都会被洪水冲走,那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啊。” 兰溪冷得瑟瑟发抖,像一片风中的落叶,声音颤颤的好艰难才说完这句话。 周长生想象了一下洪水过境的场景,顿时遍体生寒。是啊,天灾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信其无,谁敢拿身家性命、一家老小去赌,万一赌输了呢? “祖父知道了,二丫,你快回去换衣裳,记得让大丫给你煮碗姜汤喝了,我这就去找村长商量这事。”周长生严肃地说道。 得到周长生肯定的答复后,知道已经引起了他的重视,她这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跑回了家,大丫又着急又担心的追问她怎么搞成这样子了,就不知道等雨停了再回来吗? 兰溪强扯了一下嘴角,实在扛不住了,进屋锁上门进了空间,空间里四季如春,她泡了一个热水澡,又喝一碗滚烫的姜汤发了发汗才觉得重新活过来了。 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她打开门对周玉柱说道:“爹,我有些头晕,想躺一会,怕万一感染风寒就得花钱拿药吃了。” 周玉柱眼里有了几分不耐烦,挥了挥手,兰溪假装不知道,赶紧道了谢就爬上床去躺着了 ,大丫给她端了一碗热水进来,她其实不想喝,但她不想让大丫担心,还是喝的一滴不剩。 把大丫打发出去以后,兰溪沉沉的睡了过去,小孩精神短,这风里来雨里去的一通折腾把她累够呛。 周长生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兰溪前脚走,他后脚就去找老村长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给老村长说的,老村长倒是比他更谨慎一些,毕竟是一村之长,槐树村如今好不容易发展的越来越好了,可不能毁于一旦! 他一听一思,脸色骤变,焦急无比,他立马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光着一双脚,把裤腿高高的挽到大腿上就冒着风雨疾步出了门。 老村长一家一家的去叮嘱:房屋四周的排水沟再挖得深一些,房屋能加固的尽量多加固,家里的财产、粮食、衣物等打包收拾尽量放高一些,家里房屋年久失修的最好是去邻居或亲戚家借住几天,尽量待在家里不要随意外出等······ 对于老村长的警告,有用,但用处不大,只有一小部分人去挖深了一下排水沟,另外几家是觉得自家房屋确实不太稳固的样子,拿了几根木头支撑了一下。 安逸的生活过久了,大家对危险就失去了原有的警惕,总是觉得还没到来的危险永远都不会到来,并且对于以前没有发生过事缺乏想象。 据说记忆里仅存的也只是几次干旱,并且都旱的不是颗粒无收的那种,毕竟村外还环绕着一条大西河。他们偏安一偶,祖祖辈辈已经习惯了过着这种不好不坏的生活,觉得生活大抵也就这样了,大家都差不多,形成了一个封闭的舒适圈。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并不舒适,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无形的圈子里有自己熟悉的环境,有相处了一辈子的人,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可以掌控······ 第92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雨下了一夜,第二天就停了,竟然还是一个晴好的天气。 一大清早毒辣的阳光就炙烤着大地,地上的积水蒸腾起热气,没有一丝风,特别的闷热,汗水流下来,身上黏黏乎乎的,好似在蒸桑拿一般。 雨停了,原本是好事,但周长生的心里竟隐隐有一丝失望,当然绝不是对灾难的渴望,他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只是可能有点心理落差,毕竟他当时那么紧张重视。 雨一停就有村民扛着锄头、铁锹去给田地挖沟挖堤排水,人们的脸上都带着庆幸,互相笑着打招呼,开着玩笑:这不是没事嘛,老村长简直就是杞人忧天,他真是年纪越大胆子却越小了,以前又不是没下过大雨,咱们槐树村啊得天独厚,肯定不会有事的······ 西河的水位线大概上升了有一仗,目前还没有造成任何损失,谁也不会把农作物种到那么靠近河水的地方。 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兰溪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焦急起来。好不容易没有雨了,大家不赶紧多做准备,他们这么悠闲到底在干什么?那种无所谓的态度狠狠的刺激着她的神经,还真是针没有扎到自己身上永远不会知道到底有多痛! “爹,你去把咱们家四周的排水沟再挖深一些,最好去多挑几筐石块回来码在房屋周围加高防水······!”还有咱家的屋子也不是很稳固,你拿树木竹子尽量多的加固,还有最重要的是,你给娘说说,让她把钱财随身携带,粮食衣物打包放在房梁上最好! “你她妈有病啊?你个贱人既然这么担心那劳什子洪水你怎么不自己去做?太阳都出来了,天都已经放晴了,竟然还指使你爹去做这些无用功,干活不费力气啊?不辛苦啊?赔钱货就是赔钱货,竟然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亲爹,我家明明都还知道帮他爹拿东西,倒水给他爹喝呢,你说说养你们这么个玩意儿有什么用?” 兰溪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张翠兰的一通臭骂打断了,她不想去跟那样一个女人计较,只是盯着周玉柱,看他是什么反应,然而,她也失望了。周玉柱对张翠兰的话竟一脸的赞同,她轻轻叹了口气,只好把剩下没说完的话又全部吞回了肚子里。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尽人事听天命,兰溪想了想就出了门去了老村长家。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老村长竟然正在指挥儿孙们加固房屋,院子里堆了很多碗口粗的树木,排水沟也是挖的又深又宽,并且还很长,一直延伸到院子外的一个斜坡下面。 “二丫,你怎么来了?”有人眼尖看见她询问道。 “我来找村长爷爷。” “他在屋里,我帮你叫啊。”那人笑吟吟地说道,然后伸长脖子朝屋里喊道:“爹,出来一下,二丫找你。” 老村长从屋里大步跨出来,一边走一边问:“二丫?你找我啥事?” “村长爷爷,您相信我吗?”兰溪等他走过来后开门见山地问道,有信任基础才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不然就是对牛弹琴,还不如不说。 “昨天你祖父已经来给我说过了,老头子我是觉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就算最后只是虚惊一场,但是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不过是多花点力气的事。但是,万一呢?不是有句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人的生命可是只有一次啊!”老村长语重心长道。 “那村长爷爷准备怎么做?” “也不瞒你这个小丫头,老头子我是没有办法了,昨天我就已经冒着雨挨家挨户的去警告了一遍,那种情况下都没有几个人听我的,更不要说今天这大太阳的······。”老村长无奈地说道,他的话没有说完,答案不言而喻。 “罢了,罢了,谁让老头子我是一村之长呢,就多受累再跑一趟,那些人啊,顽固啊!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老村长见兰溪紧紧的盯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祈求,老村长心里沉痛啊,那些活了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连个孩子都不如呢?在生命财产安全面前,那他就再去劝一次! 兰溪谢过老村长就去了姬大夫家,她也需要赶紧去多做一些准备,房屋要是能保住当然最好。 槐树村算是比较大的村子了,昨天老村长到天黑时才走完大半个村,今天要再去劝解一番了的话,现在就得出门了,午饭可能都顾不上吃,或许能把村子里的人家都再警示一番。 兰溪也没问为什么不敲锣让全村人到村口开村民大会,因为她知道如果村民们知道是去开防洪大会的话,恐怕没有一个人会去。编个理由,但总得讲关于这方面的防护啊,总不能拿刀架在人脖子上强迫人听。 总之,就是难! 她也知道,就算老村长再去挨家挨户的劝解一番也不见得会起多大作用,但人活着总不能放弃希望啊!她小小的脑瓜子转得飞快,努力想想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来,然而,不管多有理的理由都无法叫醒装睡的人,除非洪水已经冲到家门口。 第二天早晨,千山初醒,朝云出岫。 大家一起床就发现漫天的云霞,灿烂得让人恍惚不知晓身在何方,村舍、田野、山林、河水都像是穿上了橙粉的艳丽薄纱衣衫,美得如梦似幻。 谚语: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人们心里微微惊了一惊,又觉得不就是下雨嘛,又不是没见过下雨,下就下,无事无事。 于是,各自该干嘛干嘛,依然没有放在心上。 金色的阳光洒满天地,又是晴朗的一天,苍山青翠,田里的秧苗在阳光下像一排排站岗的卫士,泛着绿油油的光泽,一切是如此安宁美好。 夜幕降临,村子慢慢进入沉睡,秧田里的蛙声,屋角的蛐蛐声,更显得万籁俱寂、夜色清幽。 半夜,狂风骤起,一瞬间天地变色······ 第93章 倾盆大雨 夜半时分,在人们的睡梦中,风云突变,突然狂风骤起。屋檐下放着的背篓箩筐,没来得及收的衣物,扫把,枯枝落叶等被大风吹得满天飞扬,连大树都被吹得东倒西歪,还有些茅草屋直接就被掀起了头盖骨…… 整个村庄一时极为“热闹”样子,惊雷落下,暴雨接踵而至,噼噼啪啪的砸下来,飞在半空中的东西又在雨的作用下落到了大地上,很快沾满了泥水。 有人从梦中惊醒,听见响动起床查看,于闪电的白光中,只看见倾盆的大雨,叹息一声,摇摇头又去睡了。 而大部分人只是迷糊知道又下雨了,而后翻身沉沉睡去。还有一小部分人家因为房屋破旧,年久失修,这雨又来得太急太大,屋顶上的雨水不能及时排出去,倒灌进了屋里,不得不起床收拾整理…… 兰溪站着窗口,看着漆黑夜色中的大雨,惊雷炸响,一条耀眼的银蛇飞舞在天地之间,她被吓得抖了几抖,缩着脖子,紧紧抱着双臂,却依然固执的站在窗前。 这暴雨已经下了一个多时辰了,却丝毫没有转小的意思,细听风雨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小孩尖锐的哭泣声,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求求天老爷不要再下了,给苦难的人们一条活路! 一条闪电劈下来,一瞬间把天地照得亮如白昼,兰溪肉眼可见的看见她家院子里的积水已经快要没过脚踝了,这还是在周玉柱之前已经挖深过排水管的情况下,幸好屋基比较高,不然此时的水肯定已经漫进屋里了。 快天亮了,暴雨依旧在下,这一夜的雨比之前雨来的都要更急更猛。这一夜不只是兰溪没睡,老村长也没睡,他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本来就稀少的花白头发又掉了一把,这下子好了,不管是在头上绕多少圈可能都遮不住头皮了。 他几次想出门去察看察看村里的情况,都被他老伴给拉住了,气急败坏地骂道:“这种天出门去找雷劈吗?你这死老头子活腻了是吗?” 他老伴怕他趁自己睡迷糊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甚至还找来了一把大锁从屋子里面把门给锁上了才去安心睡觉。 同样不敢睡的人还有周长生,他望着雨幕,心情很复杂,不希望雨再下下去了,却又佩服兰溪的担忧竟成真了。这雨势惊人让他不敢睡,不知道几个孩子家里是什么情况? 凌晨前,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连一夜暴雨都没有唤醒的槐树村,是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砸醒的。 北面山上,一大股大水流携裹着石头、泥沙、树枝、腐叶等朝着村子俯冲而来,带着不可抵挡、摧毁一切的气势。 首当其冲的就是山脚下的几户人家,房屋瞬间垮塌,水流被阻挡了一下,去势稍缓,分散开来向着其他三面冲流而去…… 村庄惊醒了,人们翻身下床,却一脚踩进水里。顿时,惊慌的喊叫声、惊惧的哭泣声夹杂在呼啸的风声中,哗啦啦的雨声中,整个村庄一片兵荒马乱。 在突然乍亮的闪电中,有村民看见北面山上被雨水冲刷出来的那条黑黝黝的深沟,像是潜伏在暗夜里的凶恶巨龙,随时会张开血盆大口吞没村庄。 天亮后,大雨依然在下。老村长担心被泥石流掩埋的那几户人家,组织了几个青壮年一起过去察看,他此时心急如焚,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出人来? 一路过去,几乎家家户户屋里都已经进了水。从四面八方的高处都有水流流下来,水流有大有小,无一例外的是都夹杂着从山里带出来的枯枝败叶,堵塞住了所有的排水沟,在路面和房屋四周越堆越高,水越积越深······ 老村长又急又气,额头的青筋直跳,他抬起右手的木槌狠狠的敲向铜锣,把左手里拿的铜锣敲得震天响,扯着嗓子叫骂道:“你们都在干什么?到底在干什么?都还不快出来,快把房屋四周的淤泥落叶清理清理,你们都想死是吗?” 他一路走一路敲锣警告一路骂过去,好像这时人们才从洪水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纷纷拿了锄头铁锹等冒着头顶的倾盆大雨和电闪雷鸣去清理自家房屋四周堆积起来的杂物。 枯枝腐叶太多了,整个村的地面都因此抬高了几尺,显得房屋好像是陷进去了一样,这么多的杂物也不知道清往哪里堆积?山里的水还携带着大量的树叶冲流而来,根本来不及把这些枯枝败叶一一搬走,只能从中挖出一条沟来,先让水能排出去先。 村里的房屋大多数都是泥瓦房,有少量的茅草房和砖瓦房,大雨下到中午的时候,村里已经有一半的房屋垮塌了。泥墙被屋顶的水和屋脚的积水同时浸泡着,很快就成了一堆烂泥,再也无法继续维持房屋的形状了,再也无法为房屋里面的人遮风挡雨了! 兰溪家的厨房和她刚来时住的那间茅草屋也已经坍塌了,三间正屋里此时也已经有积水漫进来,屋顶也在不停漏雨,她现在也很惊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何曾“有幸”见过这种天灾人祸啊? 厨房塌了无法烧饭,再说也没时间吃饭,从天亮后,她和大丫就被喊上跟周玉柱一起去清理房屋四周的杂物去了。 她俩连蓑衣都没有,只是戴了一顶草帽而已,一进入雨中就浑身湿透了。她们身小力弱,又是在雨中,根本挥不动锄头之类的工具,两只小小的人儿只能趴在那些枯枝腐叶堆里用两只小手去扒拉,扒拉出一条排水沟出来。 过不了多一会儿又会被堵上,她俩扒拉完这边扒拉那边,扒拉完那边又要来扒拉这边,又饿又累又冷。两张小脸被冻得惨白,小嘴乌青,不停的打着冷颤,但她们又不敢回去,直到快中午时,周玉柱才喊她们回家休息一会。 周长生抽空过来了一趟,看到他们一家都好好的才放下心来,他把兰溪喊过去问,现在这个情况该怎么办? 第94章 暴雨继续下 兰溪:······我谢谢你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何德何能会知道应对这么大灾难的办法? 可真是稀奇了,周长生是病急乱投医吗?这种问题怎么会来问她这个小屁孩呢? 周长生见兰溪小小的身子一直在打颤,却又捏紧拳头、咬紧牙关极力忍耐着,她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让他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顿时觉得好像确实是为难她了。 “祖父也就是随口一问,你没有办法就算了,赶紧去换身衣裳,吃点东西,我走了。”周长生说完转身就进了雨里。 “祖父慢走,您注意安全,钱财房屋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人好好的,总有挣回来的一天,祖父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周长生已经走出好几步了,兰溪这才抬头对他的背影说道。 周长生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道:“我知道了,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兰溪顺着雨水望向天空,下面还能看见雨滴落下的轨迹,往上就是一片灰茫茫,雨水好像是从半空中凭空而来的一样,再往上就是压得极低的阴沉沉的铅云,真怕它突然掉下来啊! 这一天注定是难过的一天,家家户户都是惊慌失措的,老村长带人去看了被泥石流掩埋的那几户人家,但由于水流太大了根本无法靠近,汇成小溪一般朝着低洼处奔流而去,更不要说去挖开房屋救人了。 西河的水位线也上涨得惊人,河里不只是泥沙浑浊,更是有树木、房梁、桌子、椅子等各种生活用品等混杂其中奔涌而过。 老村长的眉头蹙得高高的,一张老脸都皱巴到了一起,二丫那孩子所料不错啊,看样子上流也遭了灾啊,这是哪个村子还是哪几个村子被洪水摧毁了啊? 老天爷啊! 现在怎么办?如何才能保住村民们的性命?他们该做些什么或是能往哪里去?感觉全世界都在下暴雨,他们究竟该往哪里躲? 虽然兰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也还是低估这场大暴雨的可怕之处,她原本觉得槐树村地势高,西河的水位线无论如何上涨都涨不到村里来,大家只需要加固房屋,挖深挖宽排水沟及时把雨水排进西河里去就可以了。 然而她却忘记了槐树村四面靠山,不光村里会下雨,山里也会下暴雨,会有山洪会有泥石流······ 可是,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又能做什么呢? 天黑的时候,听着雨声似乎不但没有转小,反而有渐大的趋势,噼噼啪啪的声音像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一样,让心跳都漏跳了几拍。 白天的时候,老村长让家里房屋已经垮塌,却幸存下来的村民转移到了他家或是其他地势更高不容易积水的人家去了。 但就算是此时,那些房屋相对完好的人家依然也是坐立不安,在这漆黑的夜色中,他们也不知道自家的房屋能支撑到几时?会不会在下一刻就轰然垮塌,将他们瞬间埋在下面,再也见不到明天的晨光! 兰溪家的水已经没过她的小腿了,就算一整天不停的排水,却也赶不上下雨的速度。她的心里也很绝望啊,在这种不可抗力的天灾人祸面前,人的力量是非常渺小的。 纵使有再多的智慧,再灵光的脑瓜子,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都是徒劳,更何况她本也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啊,但凡她有一丁点办法,哪怕周长生不来问,她也会主动去找他说的。 雨,又下了一夜,这一夜无人敢成眠,就连襁褓中的婴儿似乎都感受到了今夜的绝望可怕,发出惊悸的哭声。 兰溪把她家的另外四人喊过来,让他们守着堂屋的门口处,她必须确保在房屋垮塌的瞬间他们能冲到院子里去,她不知道这房子能不能抵挡的住暴雨,目前就堂屋相对完好,两边耳房向外的那面土墙已经被雨水腐蚀了。 最听话的是大丫,妹妹一说立马就去门口守着了,周玉柱也没说什么,搬了条长凳坐到门口哀声叹气。 而张翠兰正在哄周明明睡觉,周玉柱把床搬到靠近堂屋这边的门口处,又在床顶上盖了一张油布。所以,他们的床没有被雨水淋到,是家里唯一干爽的地方。 兰溪站在床边,轻声说道:“娘,别睡了,你把弟弟抱起来,咱们去门口处守着,我怕这屋子不安全······。” “啪”的一声打断了兰溪要说的话,张翠兰突然翻身坐起,猛的一巴掌就朝她抽了过来,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兰溪被抽了一个踉跄,差点倒进泥水里。 脸上火辣辣痛的同时听见张翠兰恶狠狠地骂道:“呸呸呸,乌鸦嘴!你个贱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儿,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敢来教老娘做事?”张翠兰指着门口叫道,“滚出去!” 周明明被吵醒,“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周玉柱站在门口向她们看来,却没说话,由于他正对背对着桌上的油灯,兰溪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觉的出来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脸色。 兰溪也没说话,深深的看了周玉柱一眼后,从他身侧走了出去。抬眼就看见大丫紧张无措的紧紧盯着门口,她一出来,大丫便迎了上来,拉着她的小手到桌上的油灯前查看她的脸,心疼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而她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疼吗?”大丫小声问道。 兰溪摇摇头,大丫的眼泪却落得更急了,怎么会不疼?半张脸都肿得高高的,四个手指印在白皙的小脸上清晰可见! “翠兰,抱着儿子起来,过来门口处。”周玉柱突然出声道。 张翠兰嘴巴张合了几次,本来想骂他干啥要跟那个贱人一起发疯?外面又是风又是雨不睡觉干嘛?再说他们还有好好的床在呢,为什么不睡? 但听着周玉柱的语气似乎不太好,算了,这段时间他们还挺和谐的,就给他个面子,于是把周明明裹在被子里抱了出来一把塞进周玉柱的怀里,气哼哼的又想找人出出气,却见······ 第95章 兰溪的卧房坍塌 张翠兰气哼哼的冲着兰溪而来,想要再甩她几巴掌出出气,好好的觉就这样被这个贱人毁了。 不想却看见,昏黄的灯火下兰溪看向她的眼神如刀般锋利、如冰般寒冷切骨,她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唾沫,手抖了一下。可她又不想就这么算了,竟被这样一个小贱人威慑住了,那她张翠兰多没面子,以至于挥出来的手就偏了一点角度,向着大丫而去。 柿子捡软的捏,谁还不会? 兰溪抬手一把抓住张翠兰的手腕,厉声喊道:“爹!这个家是不是容不下我们姐妹俩?我去叫娘和弟弟出来是在害他们吗?” 虽然兰溪一直在锻炼,也跟曾婶子学了一段时间的功夫,但毕竟还是个小丫头,力气有限,如何能钳制的住张翠兰这样一个常年干农活的成年妇女? 张翠兰用力一甩就甩开了她的手,气急败坏的挥舞着手再次向她打来,兰溪赶紧借着张翠兰甩开她的力道,拉着大丫退后了好几步,让张翠兰打了个空,这个疯批竟然还不服气,想追上来再打的时候被周玉柱喝住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就不能安生一点,打打闹闹成何体统?”周玉柱把周明明抱在怀里,整理好了包裹着他的被子,才神色不悦地朝她们吼道。 “打打闹闹”?兰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一手稀泥和得都比屋外的泥石流还好了,人渣! 周玉柱抱着周明明坐到他之前坐的长凳上,张翠兰狠狠的剜了兰溪一眼后也过去依偎着周玉柱坐下,还把头靠在周玉柱的肩上,兰溪好不容易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后半夜的样子,突然“哗啦”一声把正跟大丫依靠在一起打瞌睡的兰溪惊醒,在大脑还没有做出反应前,身体已经拉着大丫一瞬间就窜到了院子里。 远离房屋后,姐妹俩才惊魂未定的回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兰溪看到周玉柱两口子也是刚被惊醒的样子,正一脸懵逼,她也很懵,房子没垮啊,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雨还在噼噼啪啪的下着,她俩身上的衣裳很快就湿透了,周玉柱把孩子交给张翠兰后起身去查看屋子,兰溪也赶紧牵着大丫走到门口避雨。 周玉柱摸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油灯后,握在大手里先去了他们的屋里查看,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又转身去了兰溪和大丫的卧房。 张翠兰的眼睛追随着周玉柱从这屋到那屋,当周玉柱的脚还没跨出兰溪她们屋子的门槛时,她就眼巴巴地问道:“当家的,怎么样了?” “大丫她们这屋垮塌了一半。”周玉柱沉痛地说道,并抬眼扫了兰溪她们一眼,脸色阴沉。 张翠兰的脸一下就垮了下去,天啊,房子竟然塌了,这可让她怎么活啊?都怪那两个赔钱货,一定是她们带来的晦气,克母不详,难道现在又要开始克他们了吗?她像是要吃人一般的死死盯着兰溪。 终于熬到天亮了,雨突然毫无征兆的停了! 幸存下来的人们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跑出屋子望着苍天先是大笑,然后笑着笑着就跪在地上哭了起来,笑是庆幸自己和家人终于活了下来,哭既是对不幸遇难的人深深的悲鸣也是对灾难的后怕! 兰溪光着小脚丫踩在满地的淤泥和枯枝腐叶上,手脚并用的艰难前行,没一会太阳竟然升起来了,明媚灿烂的金辉洒向大地。 她面对太阳仰起脸闭上眼睛,让阳光灼热着她的皮肤,照得身上暖意洋洋······,要不是这满眼的残垣断壁和抱头痛哭的村民,以及凄厉的哭声······,她差点都以为前两天的经历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她的心里像是塞了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沉沉的湿湿的往下坠,让她喘不过气来······一个没注意她一脚踩空,陷进一个坑里,爬了半天都没爬出来,她突然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爬,最后干脆趴在那令人作呕的腐叶和淤泥上放声大哭。 哭够了又攒了一会力气才又继续往上爬,海绵的水总算是被挤了一些出去,好歹给了她几分呼吸的空间。终于爬上来了,一看白嫩嫩的腿和脚被坑里的树枝和碎石扎得血淋淋的,先前没注意,这会子才感觉痛得她倒抽凉气。 姬大夫走时给她留了很多常用的药膏药丸,但现在这腿上满是脏污,她不想浪费药膏,深吸了几口气后忍着痛继续往她想去的地方走去。 幸好没走多远就碰到了正在村里安抚那些失去亲人和垮塌了房屋的村民们的老村长,“村长爷爷!”兰溪轻轻唤了一声,声音虽然带着大哭后的沙哑但又不失清脆。 于焦头烂额中、于兵荒马乱中、于惊慌失措中······,这缕弱弱的嗓音却准确无误的传入了老村长的耳中,似乎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他瞬间转头看向兰溪,焦躁的内心一下就平静了下来。 不管这个丫头此时是不是来给他希望的,他都满怀期待的紧紧盯着她,面对这个残破的村子、面对这些无助又凄楚的村民,他从内心深处感到无能为力,除了用言语不痛不痒的安慰几句,他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他甚至想过要是姬大夫还在村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如此惨状? 现在这个丫头来了,她就是他全部的希望,他看着站在废墟上那个小小瘦弱的身影,他一点都不奇怪他为什么要去依赖一个小丫头,他此时就像是溺水的人,那怕是一根稻草他也要紧紧抓住不放。 “二丫,你告诉刘爷爷,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这两天他几乎一直在雨中奔走,衣裳都没有穿过干的,说了太多的话,嗓子干涩嘶哑,再加上两夜没合眼,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神情疲惫又倔强。 他自己都没察觉他开口问兰溪的声音颤抖又哽咽,听得兰溪心头又是往下一坠,这个老人已经被逼到绝路上了啊!他真是一位好村长,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槐树村的任何一位村民,可他却只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能力不大的人,不是神! 第96章 灾后惨状 “村长爷爷,麻烦你大概说一下咱们村现在是什么情况?”兰溪问道。 “村子中间的人家户相对来说好一些,而四周靠山脚下的房屋基本都被山洪冲垮塌了,屋子里被掩埋的人······” 兰溪心头跳了一下,姬大夫家也是在山脚下,那他家房屋岂不是也已经被冲毁了?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跟生命比起来,房屋算什么! 只要人还在,房子再建就是,身外之物,千金散尽还复来。 老村长声音哽咽,老泪横流,继续艰涩地说道:“被掩埋在屋子下的人,由于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援,所以几乎没有人——没有人活下来!” 就是在现代,一旦遇到洪涝、泥石流都是死伤无数,被掩埋者都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更不用说在这个没有现代科技的封建社会了,没有推土机、没有挖掘机、没有生命探测仪······如果仅靠人的双手去挖,恐怕被埋的人还没有救出来,又把自己埋进去了······! 水在山里汇成溪流,再裹挟着泥沙、石块、树枝、树叶向着山脚的村庄奔涌而来,冲垮了房屋,掩埋住了人畜,毁坏了粮食······,带着不可抵挡之势,在村里肆无忌惮的横冲直闯后又往更低的西河汇聚奔流而去······! 老村长抹了一把眼泪,稳了稳情绪,抬起手指着四周又说道:“二丫,你看看,这些房子就算暂时没有垮掉,但已经被水泡过了,现在也属于危房,是无法再住人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拍着大腿,平时挺直的脊背此时也佝偻了下去,脸上是深深的绝望,几天之间,老村长像是老了十几岁。“房子、房子毁了,庄稼、庄稼毁了,人、人没了······什么都没了······!” 兰溪觉得心里那块海绵更沉了,堵得她心口难受。 “村长爷爷,你节哀,请你一定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逝者已逝,生者应坚强,而活下来的人更要努力的活着,大家都很需要你,你可不能垮掉啊!”兰溪声音闷闷的,带着很重的鼻音,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村长爷爷,我在书上看到说,洪水过后会有瘟疫,所以,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预防瘟疫?”兰溪的小脸绷得紧紧的,表情甚是认真严肃。 老村长一怔,眼神震惊地看着她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兰溪点点头:“书上是这么说的,不会有错。” “那应该怎么办?如何预防?”老村长满脸的惊骇,已经完全代替了之前的悲痛神色。 “村长爷爷,你信二丫吗?”兰溪盯着老村长的眼睛,认真问道。 “信、信、信,你快说!”只要能让村民活下去,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第一,既然这些房屋都无法居住了,就必须先清理出来一块干净平整的高地,搭建几个遮风挡雨的棚子,得先把还活着的人安置好才是最重要的,你觉得呢?” “是是是,是我老糊涂了,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有想到。”老村长忙不迭地应道,满脸懊恼。 “你也别太苛刻自己了,你是关心则乱。”可能这也是眼界的问题,老村长满心满眼里只有槐树村,也只能装得下槐树村,他以为村里虽然遭了灾,但活着的人至少钱财还在,天气一好就可以重建房屋了,他却没有想到遭灾的也何止槐树村呢? 先不要说根本买不到建房子所需的砖瓦等材料,就说这仅有的钱财也暂时不能花在建房子这类事务上,得留着活命啊,只有先活下来,才能徐徐图以后。 “村长爷爷,紧接着,你得赶紧组织人把村里的这些腐叶淤泥全部清理出去,不然等太阳一晒,气温上升,整个村子都会臭气熏天,就会滋生病······,不,瘟疫就会随之而来。”病毒、细菌差点就脱口而出了,舌头在口腔转了一圈后才反应过来,赶紧换了个老村子能听懂的词。 “如果可以,也需尽快把那些掩埋的浅遇难村民的尸体和被淹死的牲畜尸体进行焚烧或找远一些的地方深埋。” 老村长连连点头,表示赞同道:“我懂,我懂,我这就去安排人。”说完就匆匆要走。 风一样的老爷子啊!兰溪无奈笑笑,又喊住他说道:“等一下,村长爷爷,刚刚我过来的路上看到田里的秧苗,虽然差不多都被掩埋了,但我扒拉了一下,发现只要及时清理,秋收时不至于会颗粒无收。” 老村长看向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有粮食就好,只要有收成就不至于再饿死人。 这几天他太心慌了,他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灾难,整个村子在他面前毁于一旦,并眼睁睁看着那些从小就认识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槐树村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的家啊,心智乱了,以至于他都无法用正常的思维去思考了! “孩子,你是好样子的,槐树村还活着的人都会感念你的。”老村长叹道。 兰溪不需要人感念,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她只是做了她觉得应该做的事,她所受的教育和教养,让她敬畏生命尊重生命,觉得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力。 她把自己目前能想到的都说了,槐树村是个大村,就算埋了不少人,毕竟活下来的人也还有七八成。男女都可以干活,所以这几件事情可以同时进行,越快把村子收拾整齐,后续问题才会越少,才能尽量保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死人或者少死人。 秧苗她也专门看过了,现在还没到抽穗的时候,虽然已经被压变了形,但只要及时把压着它们身上的杂物挪开,再长一段时间还是能转还过来的。说句不好听的话,今年的田地会特别的肥沃,不能浪费。 粮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最最重要的,她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为活着人的考虑。 她为全村的人的考虑了,也为老村长解除了焦虑,却没考虑到自己,雨一停就突然跑出来,回家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 第97章 灾后重建 当兰溪一瘸一拐的走进院子时,一抬头只见四个人八道目光齐刷刷朝她看过来,她愣了一下,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你个贱人,还知道回来?雨一停,你就急不可耐的出去跑骚,小小年纪就这么浪,跟你那个死娘老子一个贱样!”张翠兰一边骂一边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棍子,几步冲过来就朝兰溪劈头盖脸的抽下来。 她不敢躲,只来得及双手抱头,护住头脸,不知道这个疯批又在抽哪门子疯了? 真是奇了怪了,这个疯婆娘见都没有见过二丫的亲娘,为什么每次都要带上人家一起骂?人家是刨了她家祖坟还是抢了她的男人? 难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但人家都已经登极乐世界了,也没跟她争、没跟她抢这个人渣啊,她那莫名其妙的的敌意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大丫“哇”的一声哭出来,跑过来后也不敢去拉张翠兰,只急得扑上来抱着兰溪,帮她挡了几下,哭着哀求道:“娘,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二丫她出去肯定是有事才出去的,等会我们一定会再多干一些活的。啊——!爹,爹,你快让娘别打了······。” 周玉柱只在听到张翠兰说“死娘老子”时皱了一下眉头,其余全程黑着一张脸,对张翠兰打骂兰溪视而不见。 无论周玉柱怎样对她们,大丫是对周玉柱一直存有期待的,她对她这个爹有着浓浓的孺慕之情,所以一旦遇到事,她就会本能的向周玉柱求助,本能的想要去依靠他。 周明明在旁边手舞足蹈的拍手叫好,“打死她们,娘,快打死这个两个不听话的贱人!” 有的孩子,一眼看过去就感觉不喜欢,再多接触接触后发现,结果,嘿,他妈的更不喜欢了!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坏,让人从心底深处感到不喜,接受无能······也不想接受。 兰溪又反手去护大丫,大声喊道:“娘,你到底在干什么?不想要月钱了是吗?” 张翠兰闻言脸色一变,终于停了下来,拿棍子指着兰溪质问道:“你什么意思?老娘就不信你个小贱人胆子大到敢不上交了?” 兰溪看着张翠兰手里的黄荆条子有一瞬间的恍惚,娘的,这么大的洪水怎么就没把它冲走呢? “我只是想去看看姬大夫家的房子有没有被冲垮塌?房屋要是垮塌了,里面的家具还有姬大夫很多珍贵的书籍怎么办?万一房屋垮塌了,他们觉得以后不需要我照看了,不再给我月钱了怎么办?”兰溪胡诌道,其实她根本就没去看。 张翠兰果然愣了愣,似乎正在极力思考,下意识问道:“那垮了吗?” 兰溪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胳膊,痛死宝宝了,眼珠一转,这怎么说呢?“不知道,刚走出去没多久我就掉进了一个坑里,好不容易才爬出来的,所以就回来了,娘,你看我都受伤了!” 张翠兰像见鬼一样看着兰溪,还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天啊,这个小贱人干啥突然用一双无辜的眼神看着她?还对她撒娇,吃错药了?难不成摔傻了? “都别啰嗦了,快来干活,不然不但没饭吃,到晚上连觉都没地方睡!”周玉柱突然开口沉声说道。 张翠兰又狠狠的剜了她们一眼后去继续干她之前的活了,这女人怎么就那么喜欢用眼睛剜人?关键是眼睛长得又不好看! 兰溪和大丫也赶紧加入,他们要把院子里的杂物清理干净,周玉柱在清理厨房。光看着就让人头疼,怎么搞嘛?哪哪都是,往哪清? 奈何父命难违,清! 老村长办事效率很高,立马就招了族老和村里德高望重的村民一起开会,把位置定在了村口,那里地势较高,并且平坦宽阔,平时是作为晒谷场使用的,没想到此时竟成了避难所。 位置一定,立即就组织人力分成了两拨,一拨去清理村口的垃圾杂物,一拨去伐树砍竹。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们,心里都还后怕不已,没有谁敢偷懒耍滑,大家都拼了命的干活,终于在天黑前搭好了两个五六十平米的大棚。 两个棚子真的只是两个棚子而已哦,一个给男人住,一个由女人孩子住,都这个时候了没有那么多讲究的,能有一个安全的地方遮风挡雨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村民们又举着火把互相帮忙把家里的床铺等生活用品搬过来,虽然经过了一天的太阳照晒,积水排出去后蒸发了少,但是地面依旧是烂泥,肯定是无法打地铺的,有床当然是睡床最好咯。 兰溪的卧房都垮了一半了,自然是不敢继续住在里面的,虽然她不怕,但她得为大丫考虑啊,张翠兰觉得他们那间屋和堂屋都是好的,不想来。但周玉柱这次没依她,找他哥哥们帮忙把床都抬了过来,张翠兰也只得不情不愿的抱着周明明过来。 棚子里都是床挨着床摆放的,中间只留有一米多的过道,兰溪和大丫、周明明,还有张翠兰一起躺在一张只有一米五的木床上,听着四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磨牙声、放屁声、梦话声······ 她躺在最边上,只有半个身子在床上,想睡又不敢睡,甚是折磨人。想睡,又怕睡着后不小心掉下床,不睡,听着这各种磨牙吮血的怪声,又瘆的慌! 她把眼睛都闭痛了,终究还是没睡着,偏偏不要说翻身了,连动都不敢动!也不知道张翠兰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也不敢问,你说周玉柱一个人睡一张床,让周明明去跟他睡多好的事,但人家死活就是不让,非得让周明明来跟她们挤。 说错了,人家不挤,挤的就只有兰溪和大丫!她俩蜷缩在床另一头的边角上一动不敢动,大丫蜷缩得久了,腿有点麻就伸了一下,被张翠兰啪的一巴掌打在腿上,红肿了一大片,痛得眼泪花花又不敢吭声。 大丫也十岁了,这两年长高了很多,也是手长脚长的大姑娘了,兰溪看她睡着了都很难受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轻手轻脚的下床出了棚子。 第98章 灾后重建2 月光如水一般倾泻下来,夜色寂静,老槐树青翠苍劲,如果不是这满目疮痍,兰溪会觉得此刻是如此的安宁祥和。 老村长很心细,还安排了人轮流值夜,她看到有人过来了,赶紧往老槐树下走去,然后消失在了树后。 她的空间里现在一共有六块地了,除了种药材的那块地依然种着药材以外,其他的五块地一直都种着土豆。现在她的土豆已经堆满了整个仓库,原本的计划是找个时间去低价卖给吴县令,让他去推广种植,没想到这一场洪灾,这些土豆可能会成会救命的粮食,推广的事就只能再往后推推。 空间里此时是阳光明媚的白天,她也没敢多耽搁,赶紧洗了个澡,又给腿上脚上的伤口上了药,然后爬上床睡觉,养好精力,她这个小脑瓜子才能更好的运转。 兰溪也曾探索过这个空间,她曾数次背上干粮向着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出发,结果当然是,无论她走多久走多远,最终还是会回到这里。 似乎小木屋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又或者是一个圆,无论怎么走,最后的结果都是回到? 想不通,她便丢开不再想了,她不是个会钻牛角尖的人! 第二天,又是晴好的天气,天刚亮,红彤彤的太阳就蹦了出来。村民在老村长的带领安排下,有男有女,分成了好几拨,开始各司其职进行大规模的清淤。 老村长找到兰溪问道:“二丫,你说还会再下雨吗?” 呃,这······她怎么会知道呢?她又不是气象站,也不是天气预报,不过她还是说道:“村长爷爷,不管还下不下雨,该做的事都要赶紧做,不能耽搁啊。” “对,二丫说的对,是老头子我着相了,嘿嘿,不管天老爷如何变,我们都该做好自己的事。”老村长噎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带着几分赫然说道。 今天最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在倒塌房屋里扒拉出一些粮食来,周玉柱也先回家把被雨淋湿的粮食找出来倒在簸箕里,然后晾晒在房顶。村民们陆陆续续都把粮食晒在了屋顶上,站在高处一看,屋顶上都是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各种竹编簸箕。 老村长让人在离村长稍远一点地方挖了一个大坑,令人把村里清理出来的腐叶淤泥都倒进坑里,这样垃圾杂物既有地方可去,来年这还是一坑现成的肥料,妥妥的废物利用啊。 可真是一个老机灵鬼啊! 人是会在苦痛中成长的,也会在挫折和灾难里积累经验、增长智慧。 随着清理挖掘,村子里的哀哭声连片,槐树村的人几乎都是同宗同祖,有的一家人都被埋了,有的是一部分房子突然垮塌埋了一两人······。 老村长也是两眼通红,前两天还笑眯眯跟他打招呼的人,现在却都已经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但他此时顾不上悲伤,夏天天气炎热,尸体不能存放,他得赶快去安排到底是下葬还是焚烧? 虽然他是一村之长,但这个问题他也不能独自做决定,还是得请来众族老们一起商议,商议的结果一致决定还是焚烧比较稳妥。 一则是,此次遇难的村民比较多,据初步统计已经有八十几人了,如果要一一下葬的话,先不要说挖坑下葬就是一项繁琐的工作,再说去哪找那么多棺材? 二则是,用火焚烧能更大程度上的避免瘟疫,大家得更多的去为活着的人着想啊。 隔日,全村的人都聚在村旁的一个山坳里,一起为遇难的村民统一举行了简单却又庄重的葬礼,现场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哭得不能自抑,都是发自内心的难过、悲伤、痛苦、惋惜······ 仪式过后点燃了焚烧架,火苗窜起来舔舐着架子上躺得整整齐齐的遇难村民,熊熊烈火中,是幸存者悲恸凄厉的哭声在山坳里回荡,所有人齐齐朝着燃烧的焚烧架跪下去,趴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兰溪也随着人群跪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脸上却没有一滴泪,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生死她自觉比旁人更能看得透。 大火烧了两三天才烧尽,老村长安排人去收殓了骨灰,一起装进一口棺材里落葬进了村里的祖坟。 由于老村长处理得当、行动雷厉风行,槐树村在日之后,除了倒塌的房屋外,几乎已经恢复了原先的七八分。连田地都整理了出来,秧苗虽然被压坏了十之八九,不过长长应该还能再恢复一些,土豆却几乎没有影响,让人很是惊喜。 周边其他村子却都是一片凄惨,从第三天起就开始有人陆续生病了,又由于缺医少药,病情得不到有效控制,后来越传染越厉害,本来遭灾了就生存困难,这一下更是让人生不如死了。 槐树村也有人生病,兰溪让老村长把他们全部隔离开来,并找出了她存在空间里姬大夫的药材,就算没有生病的人,也是每天煮几大锅药水,一人喝一碗来预防。 所以,槐树村不但生病的人最少,并且很快就得到了控制。 开始,其实兰溪并不知道其他村的情况,她本以为灾后大家的做法应该都差不多,隔了好几天,事态渐渐严重了,随着村子之间互相的走动,这事才传进她的耳朵。 她又急忙去请求老村长,请他派出村里的青壮年去周边村子帮忙处理善后工作,现在也管了不了那么多了,她把姬大夫留下的药材全部都拿了出来分成数份让一并带去,以后再慢慢给姬大夫补回去。 她还嘱咐出去的人一定要戴上口巾捂住口鼻,轻易不要取下来,并要求一定要严格按照本村的操作步骤去做。 首先,清理焚烧是必须的,要保证居住环境的卫生。 其次,绝对不能喝生水,水必须烧开,生病的人也必须隔离,他们所使用的衣物餐具也都要用开水煮过,并且分开使用等。 ······ 第99章 狗崽满月宴 最后是,其实兰溪特别不赞同他们吃被淹死或砸死的鸡鸭牲畜等。 这场灾难人都死了那么多,牲畜自然也死了不少,村民们清理挖掘出来不少,都没舍得扔,竟然煮来吃了。老村长也没反对,她提过一嘴,不过也没多说,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强烈反对,只反复叮嘱说一定要煮熟透。 不过,她没敢吃,也不让大丫吃,两姐妹默默的在一边啃土豆,想象手里拿的是大鸡腿。 大环境之下,她无法做到独善其身,也无法只让槐树村置身事外,要知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再说,就算她没有多少悲悯之心,也无法做那明明自己有能力、却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的事,天灾人祸,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只能竭尽所能的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不过也确实能力有限,她做再多都是杯水车薪,更多的善后工作还是要交给那些当官和政府去做,毕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虽然兰溪都是在幕后给老村长提提意见,出面办事的都是老村长,但很多时候,他跟村里的族老们开会时也都要喊上她,俨然她是非常重要的一员了。 众人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叫“二丫”的小丫头一样,惊讶她小小年纪竟然懂得如此之多,考虑事情竟如此周到。 每次周长生也都在,在他印象中的二丫好像不是这个样子,难道去了姬大夫家两年,改变就这么大吗?除了样子还是原来的样子,脾气秉性心智似乎都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了。 他甚至还想过,二丫要是个男孩就更好了,妥妥考状元的的料子啊,那他们老周家也能光宗耀祖一回了,可惜啊可惜! “二丫,你昨晚上去哪了?”大丫忽然问道。 兰溪心头一跳,她这么问的什么意思?是发现什么了吗?但面上却依然平静,问道:“起夜啊,怎么了?” “怎么去那么久啊?我担心你,想等你回来,但是太困了,等着等着就又睡着了。”大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哦,肚子有点不舒服,所以久了一点。”兰溪拍拍胸口,吓死宝宝了。 “肚子不舒服?严重吗?现在怎么样了?”大丫面色一变,着急问道。 “没事、没事,现在已经好了。”她笑着说道。 兰溪一个头两个大,得赶快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才行啊,不然早晚得露陷,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啊! 现在发愁的人可不只有她一人啊,还有咱们苍南县英明神武的县太爷,苍南县多山,地处于大和王朝母亲河——长河的中下流,长河分支遍布全县,这一次洪涝,几乎全县遭灾。 虽然在灾前已经给各乡镇提前预警过了,有没有用?有,但作用不大! 有些乡镇甚至都没有把预警消息传达下去,比如龙盘镇,槐树村包括周边的村子都没有接到过任何关于洪水预警的消息。 苍南县在这次洪灾中损失非常严重,先不说无法预估的经济损失,比如良田、房屋、粮食等,就是百姓都伤亡无数。 吴县令从灾情开始几乎就没怎么合过眼,吃住都在县衙,满眼血丝、胡子拉碴,人也瘦了一圈,脸颊都凹陷了进去,一眼看去,除了衣裳还算干净外,跟难民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停有人进来汇报各处灾情、损失、百姓伤亡情况等,他立即跟师爷、县丞等商议后,各项政令不停的颁布下去,县衙除了他们这几个实在挪不开身的人以外,其余人全部都被派遣出去赈灾了。 并且,他百忙之中竟然还抽空给县里的各乡绅、土豪、地主、富户发了请柬,请这些有钱人来参加他家狗崽满月宴,不要说别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那些接到请柬的人更是满头的包。 狗崽满月宴?去他大爷的,这是什么狗日的宴! 在这个节骨眼上办宴会,不可谓是不怕死啊,有嫌命长的嫌疑。但不管县太爷是打的什么算盘,也不管这些接到请柬的人有多少想法,都只能硬着头皮去参加,谁叫人家是一方父母官呢?谁让自己要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呢?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去了以后众人才恍然,原来哭早了! 众人精神恍惚的走出吴府,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都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竟是生平第一次有幸去参加一个县令家的狗崽满月宴,并且稀里糊涂的被强制:有钱的出了钱,有人的出了人,有粮的出了粮,啥都没有的都出了血······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自己被坑了! 有个别跟上面有关系的人,立即便遣人的遣人、写信的写信,想着去举报或是背后告他一状,绝对、一定不能让这狗官好过。 吴县令能想不到这些吗?可是那又如何?关键是他在乎吗? 其实,他当然是在乎的啦! 只是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县衙穷,等着京城的赈灾款、粮下来,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去了,他能等的了,可是失去家园的百姓等不了啊! 他只能铤而走险走了这一步,他也曾想过按照惯例去募捐,自愿原则,但那太少了,能解决问题吗? 今年是他在苍南县任上的第三年了,这两年多以来,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贪污不受贿,好不容易把这个县治理的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本想着,就算自己不高升,那也算对得起这一县的百姓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这一遭好了,回到解放前了不说,经济更是倒退几十年,既然之前的工作都白做了,估计他这县令也当不久了,那就在走之前,干一票大的、狠的,能多为百姓做一些算一些,个人名誉算不得什么! 原来,他把那些人请来后,竟胆大包天的扣住了他们,先是一番慷慨激昂、声情并茂的演讲,结果“收礼”情况竟不是很理想,说明洗脑不成功啊! 再接着······ 第100章 “借”粮“借”钱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来参加宴会自是带着礼来的,并且还必须是过得去的礼。 当然,如果这仅仅只是狗崽的满月宴,他们所带的礼那是够够的。 但人家吴县太爷如果仅仅只是看上他们这点礼的话,那就太对不起他斥巨资办的这场宴会了。 众人看着桌上那一碗白开水里面飘的那根绿油油的葱段,再看看旁边碟子里那个黑乎乎的窝窝头,纷纷违背良心的点头:嗯,确实是“斥巨资”! 第一回合,县太爷不满意。 这时有下人来禀报,明明故意压低了声音,众人却又都听见他说:“老爷,夫人说昨儿晚上小少爷受了惊吓,到现在都哭闹不止,请了大夫来看,却看不出什么。 又只好去请了福缘寺的方丈大师来,大师说小公子是被邪气所冲撞了,他听说今日咱们府上来了很多贵人,他观府里上空涌动的气运,便知今日所来之人都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又说如果诸位贵人能借随身佩戴的物品一用的话,他便可借助随身物品上的贵气去驱散邪气,保小公子平安。” 吴县太爷听完,皱着眉头,故意板着脸呵斥道:“胡闹!这如何使得?子不语怪力乱神,莫要再胡说八道!” 话是对下人说的,眼睛却看向众人,意思很明确嘛:本人虽不赞成这种行为,但如果是你们主动愿意的,我也不会反对不是,那就勉为其难的遂了大家的愿。 “老爷,那大师说只是借用一下,不会损坏,用完就立即归还。老爷,夫人可还等着呢,您就体谅体谅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那下人又说道。 “哎呀呀,吴大人,不碍事不碍事,不过是用一用,这有何不可呢?小公子的身体重要啊!”立即就有人赞同道,并同时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了旁边的下人。 见有人带头,又有几人表示赞同,并解下随身佩戴的玉佩或香囊。 谁还没有几个死忠粉啊? 吴县令一脸的无奈,但眼神却又是极赞赏、极感激的看着慷慨借物的那几人,向他们抱了抱拳,以示你们的心意,本人记在心里了。 哦——,虽然那下人的话漏洞百出,但大部分人表示他们懂了,意思这东西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更何况他们此时还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想通了就是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嘛。立刻又有一多半人开始在身上找东西了,既然借都借了,那就借得真心点,说不定这县太爷还能记着点他们的好,以后办事也能方便些。 再说反正也是要归还的,众人也没有敷衍,都是捡着身上最贵重最常戴的玉佩、扳指 、项链、戒指、香囊等物。 还有几人不情不愿,可不情愿也没办法啊,吴府的下人就端着托盘站在他们面前,恭敬的又面无表情的,又眼含寒气的盯着他们,盯的他们心肝一颤一颤的。 大家都借了,就他们几个不借,显得他们很另类不是?显出他们有反骨不是?以后这县太爷专门针对他们怎么办? 借,借,不过是借去用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因为这点小事跟一方父母官撕破脸呢! 结果非常皆大欢喜,无一人落下,吴县令郑重的给大家弯腰行礼,感谢众人的慷慨解囊,腰弯的很深,半晌才起。 这可把众人吓了一跳,都立即诚惶诚恐的弯腰回礼。 吴县令又与众人说了一会话,展望了一下未来,描绘了一下蓝图,并狠狠心画了好几张大饼后说要去后院看看孩子,看看仪式进行的如何了,便离开了。 留下一众人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不过,都是一个县里的,互相之间就算没见过也都听说过大名。 开始安静了一会后,便都去找各自熟识的人攀谈了起来,有下人端了点心和热茶来,叙旧、交友,倒也不无聊。 吴县令这一走,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回来,有人终于觉察出不对来,便不愿意再等了,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却被拦住了,下人恭恭敬敬地说:“老爷,仪式还没有进行完,贵人的物品也还没有归还,麻烦老爷再耐心等等,一会儿咱们大人还要过来再次感谢诸位!” 啥玩意儿?还要等? 可是大门锁上了,出又出不去,还有下人守着,众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就在众人焦躁不安,准备集体爆发的时候,大门开了! 有下人来恭恭敬敬的把他们请上各自的马车,并说玉佩等贴身物品都已经帮他们送回家了,保证他们一回家就能看到,这一点请相信咱们县太爷的人品,绝对不会贪图他们一块玉佩一个香囊的! 吴县令也确实不稀罕他们的一块玉佩一个香囊,并且也确实帮他们送都回家了,不过是顺便也换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比如粮食、比如银子、比如药材…… 当然,粮食之类肯定是无法现场拉走的,人家家里也不会存放那么多粮,一般都是在仓库里。不过,那没关系啊,可以先签好文书、摁上手印嘛,还怕他以后反悔抵赖不成! 放心放心,县太爷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安安稳稳的把心放回肚子里,并准备好粮食,等着县太爷派衙役去拉。 要么拉粮食,要么拉人! 自己选,看看多民主,多好的县太爷啊! 吴县令,大名——有为。多好的名字啊,大有可为、有所作为,偏偏被姓给废了,别忘了,人家姓吴,吴有为——无所作为! 然而事实证明,一个人的气运真的跟名字没有多大关系的,关键还是看这个人的能力、才华、人品…… 谁能想到,此时的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十几年后做到了正二品,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成为皇帝眼前的红人呢? 坐飞机都没他升得快,得坐火箭,所以,叫二丫、狗蛋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101章 丧心病狂的张翠兰 后来,当兰溪用这话去怼林子诚的时候,却被他骂,“我呸,这能相提并论吗?再说人家吴大人的名字差哪了?有为、有为,多好听多有气势的名字啊!” 完了还勒令她赶紧给自己取个正经名字,要是她再不起的话,他不介意帮她取一个,嘿嘿…… 扯远了,说回吴县太爷,他的这波骚操作确实解了苍南县的燃眉之急,拯救了无数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一直撑到朝廷的赈灾粮、款下来。 县衙里的其他人知道了这事后,对于吴县令这种土匪般的行径很是不赞同,跳出来骂他,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此事,无论什么后果,我自会一力承担,诸位就当是不知道这事。” 师爷私下找到吴县令说道:“大人啊,你太冲动了!你事先应该跟我们商议商议的,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的,你何必如此的去冒险呢?上面一旦降罪下来,大人的官职恐怕不保啊!” “等不及了,师爷不必再说,事情已经做了,我心里有数,以后还请师爷多为百姓着想。” 话虽这么说,但这件事还是引发了非常严重的后果,让吴有为差点因此获罪入狱。 用了一个来月时间,全县的交通,百姓的生活才基本恢复正常。埋进泥土的人便永远埋在泥土里了,新的生命每天每时每刻都在降生,新陈代谢、优胜劣汰······是自然规律! 槐树村的灾后重建工作是做得最好的,兰溪家的房子已经修补好了,周玉柱两口子当日就迫不及待地搬了回去,村里大部分人家的房屋也都修补好了,陆陆续续回了家。 六个棚子,现在也只剩下两个了,里面住着没有房屋的人家,如何安置这些人?让老村长很是头疼啊,头上的头发又少了一些。 兰溪现在可能是有心理阴影了,都成了惊弓之鸟,每天夜里她都要出空间来看好几遍,非得亲眼确认有没有下大雨才放心,也是心累啊! 今夜是她们搬回来住的第一个夜晚,兰溪睡醒后出来,突然听见张翠兰哼哼唧唧的声音, 压抑着,像是痛苦又像是愉悦。 她有点懵,心里微跳了一下,又打架啊?应该不会啊。 于是凝神静气,更加认真的去侧耳倾听,又听到周玉柱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木床猛烈摇晃的吱呀声······ 兰溪:······我靠! 此时的她窘迫的不行,小脸腾的一下就滚烫了起来,立马进了空间,好无语啊,这两人是憋疯了吗? 不过,人家是在自己的房里,干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她也管不着不是,瞬间又觉得好好笑哦。 第二晚,她出来时又撞见了。真是牛b了,这两口子整夜整夜不用睡觉的吗? 这次她非常淡定的听了一会,心想这周玉柱既然这么勇猛,周明明也这么大了,为何张翠兰这些年怎么一直没有再受孕呢? 他们好像已经接近尾声了,在张翠兰一声高亢的喊叫后,就有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传来,“当家的,我们再生个儿子?”张翠兰的声音里还残留着激情后的娇媚。 “好啊,才明明一个儿子,确实有点少,我们都有兄弟四人呢。”周玉柱一边搓揉她一边回道。 “那相公可要多多努力啊。”张翠兰笑道,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周玉柱能搓揉的更顺手些,不知道被触碰到了哪处敏感,又“哼哼”了几声后,继续说道,“不过当家的,咱家现在已经有三个孩子,这又刚刚遭了灾,再生一个的话如何才能养得起啊?” “当家的,大丫今年十一岁了?你看,要不······?看看有没有城里的大户人家想要,我觉得可以······,大丫天生的狐媚样,应该很招男人喜欢的······!”张翠兰话说得断断续续的。 兰溪心里咯噔一下,一瞬间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张翠兰,你敢!! 周玉柱沉默了一会,声音有些疲惫道:“再说,可以先慢慢寻摸寻摸着,怎么说也是我亲生的,总要给她找个好去处才行,睡!” 张翠兰似乎很高兴,轻笑了一声,然后那屋沉寂安静了下来。 兰溪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深呼吸了好一阵才觉得舒服了些。 第二日,张翠兰看向大丫的眼神就充满了审视,像是在对待售货物预估价值,然后吃完早饭就出去了。 兰溪的神情冷得像块冰,他妈的还是低估了这两口子的丧心病狂,她原本以为被虐待就已经是底线了,他们应该做不出卖儿女的事来。 然而,有些人的人生中是没有底线这两个字的,他们能一次又一次不断刷新你的三观,让你怀疑人生、怀疑世界! 她闭上眼睛,感觉膝盖又隐隐作痛了,一阵一阵的凉意从膝盖透出来,她可是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跪了整整一夜啊。 她原以为她熬着这些折磨,总会有长大的一天,还是她太天真了! 她做为一个现代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实在无法理解,也理解不了,他们如何能把卖女这样的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又如此理所应当的? 大丫还不到十一岁啊,放在现代,还是一名小学生,竟然就想把她卖去给人当媳妇了! 兰溪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怎么办啊?如何才能阻止张翠兰的这种畜牲行为啊? 不能慌,要冷静!一定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护住大丫!大丫这辈子就算嫁人,那也必须是她自己愿意,并且嫁她喜欢的人才行。 这期间,村里也发生了很多事,哪能事事如意、一帆风顺的? 兰溪一边想着心事也一边匆匆出了门,正跟老村长他们商议的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能停。 等她到老村长家时,一众人已经在等她了,都是满脸的殷切期盼、目光灼灼,其实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底,不过,总是要试试嘛,不然,槐树村今年冬天恐怕很多人熬不过去。 话不多说,进入主题,老村长担忧地问道:“二丫,这需要很多银子哦?” 第102章 搬空姬大夫家 这事情还得从灾后那几天说起,当时住的问题是解决了,那人活着就得吃饭啊,虽然老村长及时组织人手去抢救出来一部分粮食,但那还是远源不够的,所以“吃”就成了当下急需要解决的一个大问题。 老村长人老成精,现在是醒水的很,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兰溪,兰溪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里非常郁闷,虽然她是有这方面的计划,但你老人家作为一村之长,总不能啥啥事都要她一个小豆包去解决? 说出去,你老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原本村里不是还有一部分房屋没有垮塌的人家嘛,他们家粮食是没有受损的,比如周玉柱家的粮食就完好的保存了下来,老村长想把村里的粮食都集中到一起,统一分配,希望所有人都能熬过这段艰苦的日子。 失去粮食的人家当然一百个愿意,而像张翠兰这样的,我家的粮食凭什么分给别人吃啊?别人死不死的,干她何事? 实在拿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妇女没办法,老村长也只得作罢,于是就瞄上了兰溪,“丫头啊,快想想办法,现在手上抢救出来的粮食,就算一天只吃两顿,也最多只能支撑三四天了,咱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饿死?” “呃——,你容我想想······。” 她已经去姬大夫家看过了,不得不说,她灾前的准备工作还是有用的。小院的主体房屋都基本完好,只有院墙被水冲垮了,还有周边几间杂物房垮两间,其它的墙体被雨水腐蚀了。 不过,院里的花草树木是全都被毁了,一院的狼藉,唉,这哪还有半分姬大夫在时的样子啊! 她推门进屋,屋里还有浅浅的一层积水没有排出去,雨太大,漏雨是不可避免的。现在她只庆幸,幸而当时因为闹盗贼的事,她把书籍和一些小而贵重的东西都收进了空间啊,不然,她看着这一屋子的水,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啊! 她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抚过桌上的雨水,虽然她不是很懂这些木头,但从纹理和触感也能感觉的出来,这些家具一定很名贵。 在现代时,她也曾去逛过红木家具市场,听导购讲解:这套是海南花梨木,这套是沉香木,这张桌子是乌木,这架床是檀香木,这张案几是鸡翅木······。 兰溪是听得耳朵直打结,更让她心肝打结的是价格,随便一张桌子就说要小几万!她是真敢说啊,而她,不敢买! 她环顾了一圈屋里的家具,挑了挑眉,这些怎么说应该都比那些还要好?先不说是不是古董,就说材料,绝对是真材实料?做工也是极考究的纯手工? 这么一想,嘿,要是也能全部收起来就好了,不然,泡在这水里,指定泡坏,那多可惜啊!全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是的,她骨子里就是个小财迷! 但是,剩下的这些全都是笨重的大件,她这个小身板搬不动啊,要怎么收呢?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搬姬大夫平时写字的那张书桌,唉,出了一脑门的汗,人家却巍然不动。她从这屋走到那屋,头发都快被她揪秃了,也只收进去了两三件东西。 活没干多少,累得慌,她吭哧吭哧的爬上书桌,手脚摊开呈大字躺在桌上,心想这书桌可真大啊,她都能在上面打个滚了。 闭上眼睛发狠的想,这么好的桌子一定要搬进空间里去,绝不能留它在外面独自腐烂! 睁开眼睛,小脸上满是坚毅。嗯?天空?蓝天白云,这是哪? 她猛的翻身坐起四下一看,哎,空间! 屁股下面正是那张桌子,妈妈呀,她带着桌子进来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她果真在桌子上打起了滚来,高兴得又蹦又跳、手舞足蹈。 她又试了几次,心随意动、法随心动,原来是不需要她搬得动才能搬进空间啊! 又让她无意中解锁了空间使用新方法,可能有人会说这个空间没多大作用啊,很鸡肋啊! 但对兰溪来说,她却觉得很满足,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嘛,她已经比很多很多人都幸运了。 这一下,让她把屋里搬了个一干二净,才终于放心了。这房子一时半会肯定是修补不了的,在村里很多人无处居住、无饭可吃的情况下,她却花大量的人力物力来修补一套无人居住的房屋,恐怕会引发众怒。 然后她又找了一间稍微干爽一些的房间,把空间里的土豆搬了一些出来。 兰溪让老村长带人去搬土豆的时候,说她也是前两天去挨个检查房屋时才发现的,让老村长记好账目,以后慢慢给姬大夫还回来。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不然人人都去想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谁还会去努力工作、辛苦劳作? 如果不说要还回来,村里肯定又会掀起一场风波,打得头破血流都不稀奇,毕竟牵扯到自身利益,有多少人能保持理智?又有多少人还依然有谦让之心? 那些粮食保存下来的人会觉得不公平,现在姬大夫家的东西已经被公认是无主的了,既然无主就表示属于全村人,那村里人人都应该有份。 凭什么分给哪些没有粮食的人呢?他们家的房屋是垮塌了、粮食是毁了,可又不是有粮的这些人去毁的,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凭什么要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去成全另一部分人呢? 再说,大家的庄稼都不同遭到了程度的毁坏,这一季能不能有收成,谁也不知道,有粮才能活下去,谁不想多攒一点粮食? 所以,兰溪也不赞成白给。先不说升米恩、斗米仇,就说这救济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再说就算是朝廷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钱、粮把灾民白白养到下一季收粮? 所以,想活下去,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先说那些去搬土豆的人,也特么的都是些大嘴巴,出来就叭叭的说开了,他们说土豆也就算了,还说房子,还把灾前的事也扯出来说! 第103章 钱哪来的? 灾前不是正好晴了两天嘛,兰溪就赶紧花钱请周围的邻居去给姬大夫的院子做了一些防护工作,比如加厚了院墙,排水沟也是挖得又深又宽,就连院子里都挖了排水沟,院子周围也都做了清理等。 姬大夫的院子也在山脚下,其他人家的房屋都垮了,而姬大夫家的房屋竟然还是好好的,那些大嘴巴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起来。 竟然又有人搭言说,那是因为二丫灾前工作做得好,二丫这丫头可真是聪明啊云云,最后把她请人的事也说了出来,村民们还夸起她来了,说她有先见之明! 兰溪:……(省略国粹一千字)我特么需要你们夸啊?特么老村长没有事先通知你们吗?老村长可是一家一家的去吼到嗓子冒烟都没人理他啊! 怎么说呢,请人去修葺姬大夫院子这事,兰溪没有给周玉柱两口子说,她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说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请的都是挨着姬大夫他们住的比较近的人,这事也没有宣扬,其他也没有更多的人知道,再说她觉得修葺一下院墙之类的,这事再正常不过了,应该也没有谁大嘴巴专门出去说,?! 所以,她以为这事过了就过了,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无意中被翻出来说,自然是传进了周玉柱两口子的耳朵里,她更没想到的是这两口子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周玉柱把她喊过去,开口就是跪下,好,跪就跪! 第一问题就是追问她钱是哪来的? 她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说姬大夫留了一百两银子给她,那她可能会被这两口子当场弄死,然后把银子抢走。 不是看扁了他们,这两口子绝对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 她只能现场一边编一边说,是暴雨前几天有人专门过来找她,给了她银子,让她找人修理一下院子。 也不知道他们信没信,反正是立即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给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还剩多少钱? 她很想纠正一下他们 ,这是三个问题好吗? 但她没敢,只能使劲的想,怎么说才能让他们相信?她说一共送来了二两银子,请人花了一两三百文,还剩七百文。 她本来是想说全花完了,但以她对周玉柱两口子的了解,他们一定以及肯定不会相信,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怎么折磨逼问她呢,还不如让他们占点便宜,让这事过去了算了。 果然,张翠兰问,还剩的钱呢?赶快拿出来! 她只好说钱还在姬大夫家,明天就去拿给她。 她悄悄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到此应该可以结束了,本来就跟这两口子没有关系的事,现在便宜也占了,还想咋滴嘛? 张翠兰却突然抬手“啪”的甩了她一巴掌,扇得她头都偏向了一边,差点没跪稳。 那一巴掌都把她打懵了,她完全不知道为何挨的打?正想不明白时,听见张翠兰厉声叫骂。 “你这个贱人就是个败家子,你爹不是在家吗?为何不叫你爹去,不就是挖条水沟嘛,老娘也可以啊,你却偏要把白花花的银子拿给别人!你说你这是贱人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是吗?贱人、骚货!那可是整整一千三百文钱啊!” 她竟然还越骂越气了,冲过去又甩了兰溪一巴掌。 这下兰溪也不想再把腰背挺的那么直了,直接被打的趴在了地上,张翠兰本还想再上来踢几脚的,被周玉柱一把拉住了。 周玉柱从始至终就只说了“跪下”“钱哪来的”这两句,然后只是一脸阴沉的站在旁边。 兰溪趴在地上把头抬起来,只用一双凉薄冷漠的眼睛死死盯着周玉柱,周玉柱被盯得心头一抖,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怵这个丫头,有时候她看他的眼神着实可怕,所以他下意识的拉住了张翠兰。 张翠兰不干,挣扎着还要去打兰溪,现在姬大夫他们都不在村里了,再没有人为她撑腰了,张翠兰一想到自己忍了好几年,现在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来收拾这个贱人了,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周玉柱紧紧抱住张翠兰,沉声说道:“让人看见不好,就让她在这里跪着,跪到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为止,走!”然后拉着张翠兰扬长而去。 兰溪:……老子错你妈! 那时他们还住在公共棚子里,又是晚饭后,大家几乎都去休息了,兰溪就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老槐树下。 当然,她也没傻到真跪一夜,等所有人都睡了以后,她就进了空间,处理了一下脸,然后睡觉了。 越想越觉得悲催,越想越觉得委屈,她在现代活了二三十年,加在一起也没挨过这么多打! 来到这里后,一言不合就是一顿毒打。骂,她都差不多已经免疫了,可揍起来,是真她妈疼啊! 万恶的张翠兰,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晚上她出来看过了几次,快天亮时又才出来跪着,在这个地方让她跪,哼,那就让大家都好好看看这两口子的嘴脸。 陆续起床的人都看到了树下跪了一个小小的人,过去一看才发现原来竟是二丫,都过来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跪在这里?是在这跪了一夜吗? …… 而她只是抿紧嘴唇,一句话都不说。大丫从棚里跑出来,看到兰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昨夜她见娘一个人回来,便问娘二丫呢?娘说让她不要管,死不了,赶紧睡觉。她多问了几句,就被娘掐了好几把,她又痛又急,想立即出去找二丫,可又不敢,只能等娘睡着以后才敢出来。 可她在棚子周围找了几圈都没找到,急得她直掉眼泪,却又不敢大声呼喊,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出来找了好几次,担忧上火的她嘴角起了一串的泡。 没多一会老村长、周长生等人也都知道了。 周长生赶紧跑过来把兰溪抱起来,老村长气得胡子都在抖,让人去把周玉柱喊过来,唾沫横飞的臭骂了一顿。 第104章 惊喜来得太突然 更是有族老等一些人仗着长辈身份也言语不客气的把周玉柱狠狠说了一顿,偏偏他又不好说出兰溪究竟犯的是什么错。 众人心里就明白了,原来真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啊! 周长生是把兰溪这两年的成长都看在眼里的,他是知道这个丫头的本事的,特别是这次对于洪灾的处理。他只是看着周玉柱,失望的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句:“你就纵着那个拎不清的女人,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这话周玉柱就听不懂了,后悔?干什么要后悔?老子教育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那我们几兄弟小的时候,你还不是同样揍过我们。 他却不想想他们小时候是有多皮,周长生也不是那种有事没事拿孩子出气的人,他们的每一次揍真的都不冤。 而兰溪的每一次挨揍可真的都是无妄之灾啊,但周玉柱和张翠兰肯定不会这么认为。 这就是理念的差异。角度不同、立场不同,判断对错的标准也不同。 有时间说闲话,真特么闲的慌,看来她必须得给这些人找点事做了,这么闲,那就去搬砖! 兰溪跟老村长他们说,反正都是要重建房屋,那就好好建,全部都建成砖瓦房,更结实耐住,刮风下雨也不怕。 众人脸上隐隐有了兴奋之色,砖瓦房好啊,要是村里人人都能住上砖瓦房?老天爷啊,他们不敢想! 还是老村长最先冷静下来,他咳嗽一声,眼含担忧地问道:“丫头啊,砖瓦房好是好,可是咱们村里现在这种情况,村民又都遭了灾,吃饭都成问题,哪来的银子去买砖啊?红砖可是很贵的啊。” “干什么要买呢?我们可以自己烧啊!” “自己烧?”他们异口同声地反问道。 这几个小老头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的样子也甚是可爱,兰溪扬起弯弯的眉毛,说道:“对啊,自己烧,有什么问题吗?” 老头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是问号,“呃,丫头,咱们不会啊,再说也没银子啊!” “那,村长爷爷,如果有银子的话,会不会的问题你们能解决吗?”兰溪又问道。 “真有银子?” “丫头,你可别哄骗我们这几个老头子!” “二丫,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不是他们不相信她,而是这事确实太匪夷所思了,据说全县都遭了重灾,县太爷都缺银子呢,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来得钱? “停,是我先问的,所以你们要先回答我的问题。”兰溪把两只爪子张开,高高的举起来,挡开因激动围过来追着她问的人,示意暂停暂停。 嗐,她本来人就小又矮,哪顶得住几个老头子同时围着她喷口水啊!她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然后迅速的爬上凳子,站在凳子上基本与众人平视了,才终于有了安全感。 “嘿嘿,二丫啊,不是我老头子我吹牛,只要银子到位,什么样的人老头子我都能给你找来。”老村长装模作样的捋了捋他稀疏的几根胡须,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还对着兰溪挑了挑眉。 “村长爷爷真没说大话?咱们村有泥瓦匠?有会造窑的人?” “自然是有的。”老村长得意洋洋地答道。 “那手艺好的木匠呢?”兰溪眼珠子一转又问道。 “哎呀!”老村长一拍大腿,惊喜地说道,“那就更多了,其他人先不说,你祖父就是个中好手啊。” 兰溪笑眯眯地看向周长生,周长生背着手,抬头挺胸,表情看似很平淡的点了点头,但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那股自豪劲。 很好,很好!兰溪高兴的拍着小手,忽而脸色一转,正色道:“村长爷爷,祖父,我想在村里办一个家具作坊。” 不是询问,也不是征求意见,就是告诉他们这个事情。 “什么?”刚刚才坐下的众人,凳子都还没坐热呢,又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以前这些事,他们是一个都不敢想,今天的雷可是一个接一个啊,本来以为是惊喜,但一个又一个的雷轰得他们喜没有了,只剩下惊了。 “你们没有听错,我想在村里办一个家具作坊,所以村长爷爷,我需要地,宽敞平整的地用来建作坊。木匠的事就交给祖父了,只好手艺好,人数祖父自己看着决定。” “丫头啊,你为何突然要在村里办家具作坊呢?咱们没有名气,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定做的,再说咱们的这个地方也不好,不是说槐树村不好,只是别人定做家具都是去城里的木匠铺,这里、这里······太偏远了。”老村长忐忑不安地劝道。 他的担忧很有道理,东西做出来就是要卖出去的,就怕到时候,银子投进去了,东西卖不出去怎么办? 那不是让本就不富裕的家雪上加霜嘛! 周长生也想劝兰溪再考虑考虑,不要一时冲动,销路打不开,什么都是百搭,但他又突然想起这丫头跟他一起去城里卖鸭子的事,大家一般都是把要卖的东西摆在路边,等着需要的人来买。 而这个丫头却带着他一家一家找上门去,后来他仔细回想了一番才发现她找的人家竟都不是一般的人家,但凡需要的人家一预定就是十几二十只的鸡鸭,并且还是长期订购,槐树村的鸡鸭何愁卖不出去啊,那是不够卖好吗! 所以,他反对的话在心里翻滚了一圈后又说不出来了,只是问道:“二丫,做这些可是需要很多银子的,你到底哪来这么银子?” 众人闻言也都眼巴巴的望着兰溪,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小丫头到底从哪弄银子来?她爹周玉柱先不说有没有那么多银子,就是有,也不可能随她支配,再说她还有个后娘张翠兰呢,那女人就是一泼妇。 兰溪笑了笑,一脸的神秘,说道:“银子的事,各位长辈不用操心,我自会想办法解决,现在的问题是,在何处搬砖烧窑?又在何处建家具作坊?” 第105章 来自专业的肯定 “丫头,这两件事是要同时进行吗?”老村长还是觉得怎么就跟做梦一样呢,不真实啊。 “嗯嗯,同时进行。到时候会在村里招很多人去做工,做工管饭,还会发放月钱,但月钱应该不会太多。” 众人一听立即双目炯炯、满脸发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纷纷表示只要能管饭,就是没有月钱那也是天大的好事啊。庄稼基本都被毁了,又没有新的种子可以下地,田地里几乎无事可做,村民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村长爷爷,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用自己的双手去挣饭吃,而不是等着人来怜悯、施舍,各位老辈子懂二丫的意思?只要勤快肯吃苦就饿不死。我们是遭了灾,有人房子没了,粮食也没了,但至少我们都还活着,还四肢健全、头脑清醒,那就要努力的站起身来往前走,而不是就地躺下,等着别人来拉、来拽。要知道,靠山、山会垮,靠人、人会跑,只有靠自己才最可靠。” 大家都沉思了起来,深觉这小丫头说的对,有人拿出了旱烟枪,你一口我一口的抽了起来,没一会屋子里就烟雾缭绕、乌烟瘴气了。兰溪蹙起小小的眉头,嘟着嘴,表示很不开心,她实在不喜欢烟味,呛得她感觉喘不过气来。 “丫头,既然都想好了,那就去做,我们这几个老头子虽然老了,但也还能办点事,这是有利于全村的好事,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我们一定尽力去办好。”老村长拍着胸膛保证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兰溪展颜一笑,笑咪咪地说道:“不急不急,慢慢来,总是要好好规划规划不是。” 这两件事就正式进入了各种细节的商讨和落实阶段,老村长满村子的转悠,甚至连附近的小山头山坳都去仔细考察过了,虽然他对槐树村很了解,但还是常常看着一处地方发呆半天······。 周长生就去寻访村里的各种匠人,看看他们各自擅长什么,愿不愿意来做工,又有什么要求?其他族老根据自己的喜好,各自分成几人分别去帮助老村长和周长生,倒也十分和谐。 兰溪抽时间画了很多图纸出来,各种设计图和效果图,就凭华夏上下五千年的积累,就凭她在现代见过的那些五花八门的各种家具,她就不信不能在这个时代的家俱行业走出一条路来。 当然也不能盲目的闭门造车,她专门拿着效果图去询问了城里那家经常帮她做农具的木匠铺。 掌柜一见她进门,马上就迎了上来,经过前面几次的合作,他现在可不敢小看这个小丫头啊,不知道她这次又是要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周姑娘来了,好久不见啊,长高了不少呢。”白白胖胖的掌柜笑呵呵的招呼她道。 “陈掌柜,好久不见。”兰溪笑着回礼。 “姑娘这次来,又是想做什么?你是不知道,咱们铺子里的几位老师傅还时常念叨你呢,说你啊,每次来都能给他们带来新奇的样式。”陈掌柜看着兰溪调侃道。 兰溪笑笑,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张组合家具的效果图来递给陈掌柜,陈掌柜忙双手接过,铺在桌上,眯着眼睛细细的看了起来。 兰溪等他看了好一会后才问道:“可能做?” “去,赶紧去把张师傅请过来。”陈掌柜没有立即回答兰溪,而是把旁边的下人招过来吩咐道。 很快,下人就带着一个强壮的中年汉子走进了铺子里,他看见兰溪微微一怔后,随即粗糙的脸上就带出了笑来,兰溪也回了一笑,算是互相打过招呼了。 “快过来,张师傅,你快过来看看这张图纸。”陈掌柜向他招招手,喊道。 张师傅也凑到桌前仔细的研究起了那张家具图,好半天,陈掌柜又问道:“可能做?” 张师傅放下图纸,抬起头来看向兰溪,眉头都皱成了小山,问道:“姑娘,可有你以前那样的图纸?就是——,就是那种拆分的很详细的那种图。”他一时形容不出来,越说不清楚越着急,脑门上都急出了汗水来。 兰溪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却没有接话,只是摇摇头说没有,只有这个,又问了一遍能不能做? 陈掌柜也看着张师傅,张师傅长叹了一口气,满是遗憾地说:“不瞒姑娘,老夫能力有限,如果没有之前的那种图纸的话,我等确实做不出来。” 兰溪大眼睛一闪,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图纸问道:“那陈掌柜和张师傅觉得,这套家具怎么样?好不好看?会不会有人喜欢?” 陈掌柜和张师傅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睛均是一亮,陈掌柜率先开口说道:“我虽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家具,不过一看之后,心下却是很喜欢的,样式别致、新鲜、好看,又不乏实用。以我多年来对各种家具的了解和客人挑选家具的眼光来看,这样的家具一旦上市,肯定会很受欢迎,姑娘可是有什么想法?” 张师傅也跟着点点头,表示赞同陈掌柜的看法。时下人喜欢简单、大气、厚重的家具,所以桌子不是长条状就是四四方方,其他家具也都规规矩矩,实用就行,却不甚美观,而图纸上的家具却兼具了形美、灵动,让人眼前一亮。 果然,能做掌柜都不一般! 她不就是有想法才专门来找他们的嘛,“陈掌柜,如果我说我有这样的家具,贵铺要不要?” “此话当真?你真能做出这样子的家具来?” “自然当真。” “要!”陈掌柜立即抚掌断然说道。有钱人不缺银子,缺的是能让他们喜欢的东西,只要能入了他们的眼,多少钱还不是他说了算,并且······ “周姑娘,你是只能做出这一种款式的家具,还是说你还能做出别的更多的款式来?”陈掌柜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正色问道。 以后如果店里时不时的都能推陈出新,那他还何愁不能把《陈记木匠铺》做得更大更强呢? 第106章 全是屁股 兰溪笑了笑,下巴微扬,自信说道:“定不会让陈掌柜失望。” 陈掌柜很高兴,立即就要跟兰溪签订合同,并要求这样的家具以后只提供给他们《陈记木匠铺》。 周长生一听,面色都变了,心里很着急,生怕兰溪人小没经验,答应了这么无理的要求,正想说话,却见小丫头突然笑出了声,一派天真的样子,问道:“陈掌柜可是瞧着我傻?” 陈掌柜眉头一跳,不好糊弄啊!面上却还是镇定的假装惊讶问道:“姑娘,此言何意啊?” “只供贵店这是不可能的,陈掌柜是明白人,糊弄我一个小丫头可就不地道了啊。”这胖老头想得倒是挺美,虽然现在他们没有详图做不出来,但是,如果等他从兰溪这里拿到样品以后,陈记多的是老师傅,立即就能仿出一模一样的来,到那时还需要从她那里拿货吗? 所以,兰溪想的很清楚,每一样家具就是一锤子买卖。 “姑娘哪里的话!”被看穿了,陈掌柜嘿嘿一笑也不觉得尴尬,生意嘛本来就是这样,正所谓“无商不奸”。 他们又商讨了一些合作细节,重点是拉扯每一款家具的进货数量后,兰溪跟周长生便离开了,去往下一家木匠铺。 县城里本来就受灾不严重,只是城墙被冲毁了一段,城里贫民区的屋舍被雨淋垮了几间,没用几天就基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现在县城最大的问题不是暴雨带来的损失,而是暴雨后从各处涌来的灾民。 吴县令命人在城门外搭了很多临时居住的棚子,也设置了很多施粥的点,此时的苍南县不但不显清寂,反而“人满为患”。 虽然有令,灾民不得乱闯、闹事,但也不能把人都绑起来不是,很多灾民就会进城闲逛,人一多,肯定事就多,每天都是摩擦不断,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兰溪与周长生走在城里,不断被人挤来挤去,数次差点走散,郁闷的是以她的身高,刚好是被各种屁股挤,还专挤脸!更郁闷的是很多人没洗澡没换衣服,那酸爽可想而知了! “祖父,我们快点走过这条街,不逛了,我想回家。” 周长生看着小丫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笑了笑,把她一把抱了起来,快速的穿过人群。 “二丫、二丫,救命啊救命,你快劝劝我爹,我要被打死了,我还没有娶妻生子呢,难道就要英年早逝了吗?快救救我啊!”刘凌风一边大声哭喊着一边从兰溪面前快速跑过,紧接着而来的是刘凌风气喘吁吁的老父亲。 救,是不可能救的,开什么玩笑! 真不知这小子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喊她救命呢?就是喊村里的旺财也好过喊她啊,旺财至少还能嚎几嗓子,而她只能双肩一耸、双手一摊。 “臭小子,站住!你再给我跑,看老子不把腿给你打断!”刘地主用手里的棍子遥遥指着刘凌风怒骂道,当他跑到兰溪面前时,实在跑不动了,双手撑在膝盖上歇息,气喘如牛,同时转头意味不明的看向兰溪。 兰溪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棍子,挑了挑眉,好家伙,桑条子,打到身上时是棍棍贴肉啊,跟黄荆条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心里为刘凌风默哀三秒钟······ 刘凌风远远的站着,回头喊道:“傻子才站住,你不打我就不跑。” “你不跑我就不打。” “你不打我就不跑。” ········ “你······!”刘地主被气得直跳脚,颤颤巍巍又追了上去。 刘凌风立即转身,撒丫子就开始跑。无论兰溪多努力锻炼,还是没有长过刘凌风,比兰溪高半个头,天天一刻不停漫山遍野疯跑、牛犊子一般的刘凌风,可能就是不跑,他那养尊处优、一步三歇的爹也不一定干得过他。 “唉——!”兰溪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小老头挺倔强啊。 不过,这是为啥呀?刘凌风不是在县城读书吗,咋的回来了?回来也就算了,咋的还挨上揍了? 兰溪并没有困惑多久,这么热闹的事怎么能少了吃瓜群众呢,很快围观群众就就位了。 “听说这小子不想在县城里上学,天天闹着要回来,他爹不让,找几个人才看住他。” “ 那这还不是回来了?” “对啊,怎么回来的?难道几个人还看不住一个孩子?” “要说这小子也是鬼机灵,下大暴雨的时候,他一个劲的说害怕,还说晚上做噩梦不敢睡觉,想他娘。刘老爷也挺想这个老幺儿的,今天就趁着学院放假把他接了回来。”说话这人家人有人在刘地主家做工,可以说是掌握了第一手的娱乐八卦。 “这不挺好嘛,那又为什么满村的追着打起来了呢?” “嘿,要不说这小子鬼呢,你们知道他干什么了吗?”这人神神秘秘地问道,见众人齐刷刷摇了摇头后才继续说道:“他在回来的路上趁人不注意偷偷把书箱扔水沟里了,回来后却给他爹说被洪水冲走了,哈哈哈哈···,你们说这小子是怎么想到这么损的方法的?” 众人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有钱人家的孩子,拿着银子却不愿意去上学,而他们家的孩子想上学,然而却没有银子送他们去。 也没有人敢去拉,两父子追着跑了半个村,撵得鸡飞狗跳,最后还是刘凌风的娘过来才拦住,刘凌风躲在她娘的身后对着兰溪做鬼脸,兰溪捂住眼睛,没眼看啊,打哪来的二货? 令兰溪没想到的是,更多的惊喜永远在下一步。他爹说如果他第二天乖乖回书院上学去,今天就可以不揍他,他扔书箱的事也可以不追究了。 然而······ “不回去,打死不回去,白白浪费那钱干啥?书院里的夫子教的还没有二丫教的好呢!”刘凌风大声嚷嚷道。 他想好了,他一定要留在村里,村里这么多小伙伴,主要是还都听他的,天天关在书院里,一言一行都要有规矩,并且书院里的那些人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哪有在村里这么自在? 第107章 免费看孩子 被说比夫子教得还好的兰溪正一小步一小步悄悄的后退,此时她后悔啊,早知道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刘凌风啊,你小子不厚道啊! 刘凌风他爹和他娘同时转头看向兰溪,周围的村民也都转头看向她,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嘿嘿······。”兰溪尴尬一笑。 那小子是真敢讲,她何德何能啊,敢去跟人家学院专业的夫子比,刘凌风,你害我! 虽然村里有人知道兰溪偶尔会教村里的孩子识字和算术,但刘凌风他爹娘是不知道的,他们也很奇怪,村里的男娃都没机会读书,这个女娃咋会识字的呢?不但识了,还教他儿子,不会把他家小子教沟里去了? 周围的孩子纷纷对刘凌风的话表示赞同:“对对,二丫教的可好了,我们都喜欢学。” “二丫懂得可多了,她的夫子可是姬大夫。” “嗯嗯,二丫不但教的好,还会给我们奖励呢,二丫说那些都是零食,我们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零食。”说这话的男娃被他娘一巴掌扇在脑袋上,“你小子才多大了,你就一辈子了?” “轰”围观的村民都被逗乐了。 兰溪:······ 不说还好,被他们好心好意一说,此时她更尴尬了,因为村民们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欣慰的、有不屑的、有意味不明的,甚至还有憎恨的······ 兰溪不理解那些目光的含义,也不想理解,不过,这些话也刚好被走过来的张翠兰听到,她的眼神就直接多了,如果目光能杀人,可能此时的她已经被张翠兰千刀万剐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才识得几个字啊,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打闹罢了,不可当真,该去书院的还是得去书院哈。”兰溪连连摆手,赔着笑说道。 她是真怕这些村民们说以后就让来教村里的孩子们了啊,她也不是不愿意教,而是不想被当成任务被强制完成。一旦接下任务,好不好都会有人说道,关键是她人太小,根本不能服众,无论怎么做、做得多用心,在大人眼里却都是应该的。 再说,因为年纪小,是等不到尊重的,谁谁都可以来说教她几句。束修更是想都不要想,人性就是这样,一面觉得你不过如此,没什么了不起的,一面又想占尽你的便宜,所以她才不要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呢! 其实槐树村原本是有私塾的,夫子是一位老秀才,前些年老秀才去世了,私塾便没再开了,因为没有人愿意来这么偏僻落后的小山村里教书,稍微有些才华的都不会安于这个小山村,而是想要去更大的地方发展。 人之常情,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从那以后,村里要读书的孩子要么送到镇上要么送到县城。 “丫头,你也不要谦虚,大叔我可是听说了,你教得着实不错,现在我家出去买东西都是我家孩子算账了,当真是一文不差,速度还快呢。” “是是,我家小子平时皮得像头牛一样,他娘都管不住他,可他就愿意听二丫的话,回家还在院子里拿树枝写写画画,可认真了。” “我家丫头也学会了写字,写得像模像样的,都会写我们一家人的名字了,算数也算得挺快的。”一大娘乐呵呵的接上话。 ······ 剧情到此已完全走偏,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兰溪教识字的事,说着说着就有人提议要不让二丫把村里的孩子集合起来一起教教。 村里这么多孩子,农忙时倒是也能搭把手,而平时就成群在一起要么逗鸡惹狗,要么惹是生非,打架、搞破坏的事时有发生,家长和邻里之间都是烦不胜烦。 不过,要是以后二丫能把他们都集合起来,既能让他们规规矩矩,不给家里惹事,还能读书识字,两全其美,天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众人一想到此,眼睛都亮了,反正二丫也是个孩子,姬大夫他们也没有回来,她家里也没什么大事需要她做,闲着也是闲着,帮他们看着孩子多好。 再说,二丫识得的字也都是姬大夫教的,她也没付出什么。既然姬大夫住在槐树村,要教的话,村里的孩子都应该有资格学习,凭什么只教她二丫一个丫头,他们觉得要说该学也是男娃去学那才有用。 那么现在就让二丫代替姬大夫教教,虽然肯定没有姬大夫教的好,不过,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将就。 还真是被兰溪猜中了,这些人从头到尾就没想过束修的事,因为对他们来说,兰溪又不算是正儿八经的夫子,犯不上要给她束修,有那银子,他们就送孩子去镇上和县城的书院了。 孩子皮起来确实是狗逗嫌,不过,凭什么兰溪就要帮他们看孩子呢? 兰溪越听面色越冷,她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这些人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合计着都想使唤她来着啊。 “各位大叔大婶过奖了,我真识不得几个字,能识得的字我都已经全部教完了,以后可是没有什么可教的了,所以各位的要求,二丫实在是难以完成啊。”兰溪笑呵呵地说道,眼里的光却是毫无温度。 老村长也在,虽然他听出来了兰溪不愿意教,但是如果能让村里的孩子人人都会读书识字算术的话那该多好,那未来的槐树村还了得啊,想想全村的人都识字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老村长的心砰砰直跳,他捂住心口,热血沸腾,天老爷啊,他不敢想啊! 老村长上前一步走出人群,正想说话,却被周长生抢先说道:“大家就别起哄了,二丫一个小丫头,才跟姬大夫学了几天,她能识得几个字,那就教得了人了······。” 老村长对周长生的话表示不赞同,非常不赞同,别人不知道兰溪怎样,他和周长生心里可是清清楚楚的,脸红脖子粗的正欲和周长生理论一番,又听见周长生继续说道:“再说二丫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哪有那闲工夫啊!” 第108章 不一般的战士 老村长闻言心里一跳,是哦,怎么忘了这一茬,要是槐树村富裕起来了,家家户户都有钱了,难道还愁请不到好先生吗? 何必让二丫去浪费那个时间呢,这丫头可是做大事的人。 村民们一听却都不乐意了,怎么教他们孩子就成了闲功夫呢?再说她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再重要能比得上教他们的孩子读书识字重要吗? 这才是人生大事啊。 他们才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兰溪呢,姬大夫现在是指望不上了,这都半年了还没回来,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现在村子里又遭了灾,去年养鸡养鸭赚了一些钱的人家,原本都计划着要送孩子去私塾和书院读书的,目前这种情况他们也不敢想了。 这么一想瞬间觉得更不能放过兰溪了,多少学一些也好,至少不当睁眼瞎,至少以后去城里去做工,会识字算个账什么的,都会比别人拿的月钱高。 越来越多的村民围了过来,原本纯纯吃瓜的村民一听有这等好事,也兴奋了起来,跟着起哄。 “一个孩子哪能教的人?你们就别跟着闹了,再说她爹娘也不会同意的······。大家还是先想着怎么把房子建好,想着怎么侍弄庄稼,这些才是正事啊。” 老村长忙劝了几句,不过他是村长,他得为全村的人着想,又怕别人觉得他偏心,众怒难犯,也就不好说得太强硬。 周长生一人难敌众口,本身一个大男人也不是很擅长吵架,再说也不敢把村里的人都得罪得太死,他们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呢,要是别人时不时的使个坏什么的就麻烦了。 说来也是有趣,一旦牵扯到共同的利益,人就会变的特别的团结,现场那叫一个群情激愤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唾沫横飞,手指头都快要捅到老村长和周长生的鼻孔里去了。 兰溪又默默的后退了几步,她就不要说话了,只需要保持着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站在一旁就行,仿佛跟她无关似的,就差一把瓜子了,说来好像也确实与她无关,反正根本就不会有人在乎她说什么。 该说不说,关键时刻还是得看张翠兰同学的,她可不是一般的战士,战斗力杠杠的。 更关键的是她哪能听懂村民们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啊,此刻的她只听到说二丫要当夫子了,激动的不行。当夫子就意味要收束修,虽然现在每个月依然还有姬大夫给的月钱,但反正姬大夫现在也没回来,要是能再收一份钱,岂不是更好,谁还会嫌钱多啊! 她就不懂了,这么好的事公爹和老村长干什么还要阻挠呢?一定是嫉妒,对,肯定是嫉妒,怕他们家挣钱太多!她在心里把这两老头亲切的问候了八百遍后猛的一拍大腿,对呀,二丫的事是老娘说了算啊,什么轮到这两老头子来瞎逼逼了? “大家听我说,我家二丫的事由我做主,既然大家都想让二丫教,那就教,以后家里的活就不让她干了,让她专心的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家里有想要上学的孩子要先来我这里报名,我说谁可以读谁才能来上课,丑话说在前头啊,至于那些以前不开眼的,跟我家有仇的······,是没有资格来读书的哈。”张翠兰双手叉腰、抬头挺胸,甚是骄傲自满。 大家一听,心里那个激动啊,张翠兰这事办的地道,像个人办的事,难道以前都误会她了?原来她是如此仁义的一个人啊,心里羞愧啊,以后一定对她客客气气的,一定不再对她冷嘲热讽了······ 至于那些以前跟张翠兰有过节的人,此时想着为了孩子的未来,等会私下里去给张翠兰说几句软话、赔个礼道个歉,大不了再送几个鸡蛋鸭蛋也没什么。 就在心里思绪万千的时候,又听见张翠兰继续说道:“至于束修,容我先去打听打听,不过大家可以放心哈,都是一个村里住着,都是父老乡亲,肯定是不能比城里贵,肯定给大家优惠·······。” 啥?啥玩意儿还要束修?众人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她是真敢开口啊,要不要脸啊?二丫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识几个字啊,教得了什么竟好意思开口收束修,真是什么人都有啊!有那银子,他们早就送到镇上和县城里的学院去,那还用得上让二丫来嚯嚯······ 一时间吵的不可开交,张翠兰把袖子往上一撸,裤子往上一挽,好家伙,那架势,知道的她是要舌战“群儒”,不知道还以为她要以一己之力干翻全场呢。 兰溪再次默默的倒退了数步,远离了众人的攻击范围。 老村长实在看不下去了,吵得他脑仁一抽一抽的疼。这些人的心思都不单纯啊,都想着去占别人的便宜,不过谁也不是傻子,再吵吵下去,万一动起手来,打得头破血流就麻烦了。 于是赶紧拿起铜锣,“当”的一声成功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该说不说,这一下真他妈清静啊!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人这些打着什么样的歪心思,你们可是瞧着二丫人小好欺负?可别忘了,二丫是小,但人家还有爹娘还有祖父呢,能任由你们欺负了去吗?都给我把心思放正,只要是人勤快不怕苦不怕累,老头子我定不会让大家饿着,散了散了,各回各家。” 村民也都觉得悻悻的,面色郁郁的各自散开,老村长又突然喊了一句,“此事,以后莫要再提了啊!” 切,你说不提就不提啊,万一要是二丫自己愿意教呢?难不成他们当家长的还能拦着孩子不让学啊?大不了私下去找二丫商量商量。 既然起了这个心思就不是谁的三两句话就可以磨灭的,再说兰溪也确实没打算以后就不教了,不过要看人,不是谁她都愿意教,这个人可不是家长,而是孩子本身,至少这孩子得机灵诚实正直善良···,总结一句话:合她眼缘。 第109章 被洪水冲走了 这场由刘凌风挨揍引发的风波,发展到最后却与刘凌风完全没有了关系,他爹娘默默的领着他回去了,据说第二天还是被押着送去了书院。 这件事告诉我们:胳膊拧不过大腿。 过后确实有人私下里来找兰溪,都被她笑眯眯的推到张翠兰那里去了,张翠兰的胡搅蛮缠在槐树村可是出了名的,要是觉得有信心可以说服张翠兰,那就勇敢的去。 兰溪他们这一家子此时正在土豆地里清理杂物,先前已经大致清理过一次,这次是过来精细清理的,松松土、培培基、挖挖沟什么的。 其实兰溪觉得根本没必要了,因为土豆大概还有半个月左右就成熟了,等挖完土豆种下一茬的时候再弄正正好。但她不敢说啊,说完轻则一顿臭骂,重则是一顿揍,没必要没必要,清就清,不过是多费点力气的事。 刘玉如哭着跑过来,远远就听见她喊:“二丫、二丫!” 怎么了这是?兰溪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在旁边的水沟里洗了洗手,刘玉如跑过来一把抱住兰溪,嚎啕大哭起来。 兰溪轻轻拍着她的背,由她哭得差不多了才问道:“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玉如怔了一下,哭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里出事了?” 兰溪:······啊?我不知道啊,我不是正问你吗?关键现在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吗? “到底怎么了?”快说正事,不要磨叽。 “呜呜呜,二丫,我以后可能没有爹爹了!”刘玉如又哇哇的哭了起来。 兰溪心里咯噔一下,爹爹没了?这很严重哦,不过她爹到底咋的了?得委婉一点问,可不能刺激她。 “你爹死了?” 刘玉如一个眼刀甩过来,狠狠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差点把她痛出狗叫。 刘玉如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爹才死了!” 兰溪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余光扫见周玉柱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我错了,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爹到底怎么了嘛?” “我爹在暴雨前就出去了,这段时间我娘到处托人打听我爹的下落,却一直没有音讯,我们一家人都快急死了,今天、今天有消息传回来,说······说·····。”刘玉如哭得说不下去,双眼红肿的厉害,想是从消息传回来就一直在哭了。 兰溪有几分心疼她,刘玉如的爹可跟她那个便宜爹不一样,人家是打心眼里疼爱孩子的,父女之间的感情特别好,要真没了,这孩子恐怕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说什么?” “说我爹被洪水冲走了······!”刘玉如哭道。 “在哪被冲走的,冲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过来报信的那人也说不清楚,他也是听人说的,只是听描述像是我爹,所以过来告诉我娘一声,说是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不能光听人说啊,那你娘派人去找了吗?”兰溪也不知道咋安慰,这种事也安慰不了,除非她去把她爹给找回来。 “我大哥二哥要去找,我娘不让,现在到处都还是洪水,道路也还没有清理出来,我娘不放心他们,怕到时候没把我爹找回来,反而又把他们搭进去。” “那就不找了吗?”兰溪微蹙了一下眉。 “找,我娘说她亲自去找!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托人带信回来,她说、她说万一她也回不来了,让我们千万不要再去找她!”刘玉如“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兰溪把刘玉如揽进怀里,小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那你专门过来找我,是需要我做什么吗?”这很好理解嘛,专程跑到地里来找她,那必是有事要她帮忙。 “二丫,我想让你去帮忙劝劝我娘,我、我不想她去找我爹,你向来鬼主意多,定是能劝住她。” “哦?”兰溪这一下倒是看不懂了,明明哭得那么伤心,明明那么不舍她爹的样子,为何又不让她娘去找呢? 刘玉如嘟着嘴,委屈的瞪着兰溪:“二丫,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兰溪:······??? 呃,这话说得让她怎么接?她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着实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好在是没浪费她多少脑细胞去冥思苦想,就听刘玉如接着说道:“如果···我真是已经失去爹了,我不想再失去娘。” “轰”的一声,兰溪的脑子一下就清明了,她看着刘玉如的眼睛,刘玉如也紧紧盯着她,刚刚止住的眼泪瞬间又夺眶而出,大滴大滴,无声无息。 不得不说,如果出于理智考虑的话,这是最好的选择,死人再好、再不舍,哪有活着的人重要啊? 然而,然而她不打算趟这趟浑水,无论劝没劝住,她都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就说劝住了,她爹要是真没了,她娘肯定得难受一辈子,每每想起这事都会憎恨兰溪,怪兰溪拦住她,不让她去找,她一定会想说不一定当时要找了就能把刘玉如的爹给救回来了。 再说她爹万一没事,过几天回来了,知道是兰溪拦着不让他的家人去找他,可能会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兰溪身上,非得结下大仇不可。 再说没劝住的话,万一她娘不但没找回她爹,也遭遇了不测,那刘玉如他们家兄妹四人都会恨她,觉得她没有尽力,不然他们还有娘在。 比较好的结果是,她娘去找了,就算没有找回她爹,但她娘至少回来了,他们兄妹多少心里有些安慰。 最好的结果是,她娘去找了,并且还把她爹给找回来了,那么皆大欢喜。 “玉如,怎么说呢,我觉得你说得很对,那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你有想过你娘吗?你们要是强制不让她去找你爹,她会一辈子都活在后悔痛苦当中,余生可能都不会笑了。你娘和你爹自来感情就很好,你们应该尊重你娘的选择,我知道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很难,可万事往好处想,万一你娘找回你爹了呢!” 刘玉如一屁股坐到田埂上,也不去管地上湿不湿、脏不脏。 第110章 过度 兰溪原本也想陪刘玉如坐在地上,但她看了又看,确实下不去屁股,地上实在太潮湿了,现在年纪小不觉得,都不用等到年纪大,就说等来大姨妈的时候,痛经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就知道错了。 她伸手想把刘玉如拉起来,拽了几下,不但没把她拽起来,还把她给拽烦了,“啪”的一声打在兰溪手上,兰溪揉着被打红的手,算了,随她去。 不过,这倒是让兰溪对刘玉如刮目相看了,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刘玉如在关键时候竟能如此冷静,并且快速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 也不知道这刘玉如来找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她帮个忙,还是别有居心,不管她是何样心思,兰溪都不会掺和进别人的家事当中去,合着让他们一家子都来可着她一个人憎恨,而他们自己却都置身事外?想坑她?门都没有,哼,她精着呢! 刘玉如垂头丧气、愁眉苦脸地坐在地上抹眼泪,一时心里犹豫不定,既觉得兰溪说得有道理,可又舍不得她娘出去。 “玉如啊,你也别这里坐着了,如果你娘铁了心的要去找你爹,你就赶紧回去多陪陪她。如果你们最后劝住了你娘,你们也不要舍不得钱,多花点银子让人出去帮忙多打听打听你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过,你们也不要太着急上火了,没有消息说不一定就是好消息,你爹可能是被洪水困在某处,说不一定等水退了以后他自己就回来了。” 刘玉如呆呆的坐了一会,然后站起来木木的走了,连招呼都没跟兰溪打一个,她也不介意,遇到这种事,那丫头没有崩掉已经很让她感到震惊了。 刘玉如她娘在第二天还是出发去寻她爹去了,家里暂时由大哥大嫂主事,她三哥在县城里上学,怕他知道后跟着白白担忧,所以,一家人一致决定暂时不用通知他。 槐树村就在邻里邻外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中进行着灾后重建,虽然时有摩擦矛盾发生,但在老村长有效的领导下,建设的进程是一点没落下,兰溪的家具作坊和砖窑也同时进行着各种前期的准备工作。 老村长领着三位会做砖的老师傅在村里转悠,不想那三位师傅同时相中了一块田,里面的泥土正是最适合制作砖头的原材料。 好巧不巧,这块田正是老村长家的,当时老村长有点懵,按理说应该拿出来的,不过是用点土而已也没什么,但为何会有点心疼呢? 兰溪知道后非常敞亮的告诉老村长,以后他家要是建房子的话,她可以提供红砖,老村长瞬间就喜笑颜开了,乐呵呵的带着人收拾那块田去了。 制作砖坯的过程是一项非常精细的工作,并且工序多且繁杂,兰溪不懂,全权交给了老村长负责,同时交给老村长的还有五十两银子,让他该请人请人、该开多少工钱开多少,前期花不了什么钱,主要还是解决工人吃饭的问题。 周长生这边也请好了木匠师傅,老村长把离姬大夫家不远山脚下的一块空地划给了兰溪,因为不是良田耕地,所以也不贵,兰溪花了点钱买下来办好了手续后,周长生也带着人开始着手平整土地、建设工房等。 这么大的两件事肯定是瞒不住村里人,都互相之间打听这是要干什么,老村长自然也没藏着掖着,本来就是造福全村的事,必须要好好宣传宣传,两边都需要招人做工呢。 不过,兰溪提前嘱咐了,她不想出风头,反正事情也都交给了老村长和周长生负责,自然也由他们出面,并且他们这两人无论是年纪还是在村里的威望也都能压得住人。 事情也确实如兰溪所想,当槐树村的村民知道老村长要烧窑、周长生要开家具作坊时,除了高兴以后终于能在家门口找到事做以外,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但羡慕肯定是有的,并且都卯足了劲希望自己被选上,因为不但管两顿饭,还能有工钱拿,在这个节骨眼上,有饭吃就代表有活下去的希望啊! 如果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千里之外的京城。 这次洪灾不但受灾面积很广,并且灾情也很严重,奏章像雪花一样飞向皇帝的案头,皇帝很是头疼,立即令户部组织了钱、粮进行赈灾。 朝廷要赈灾肯定要委派身份上震得住的钦差大臣,皇帝儿子多,派个皇子去是最合适的,既能稳定民心,又能显示出皇帝对此次灾情的重视。 可是,谁去呢? 但凡有点得势一点的皇子都不愿意去,虽然也有油水,可关键是不敢大捞啊,并且一层层下去,到最后真正能用来赈灾的钱粮已经所剩无几了,如何能办好事嘛? 如果办不好事,回来后必定会被皇帝骂得狗血淋头,要是一不小心起了暴乱,虽然肩膀上的这颗头尚能保得住,但是跪在皇帝面前,猜测自己是会被奏折砸还是会被砚台砸,亦或是一杯热茶迎面而来的那种煎熬,也是足以让人竖起全身汗毛啊! 诸位皇子齐齐打了一个寒颤,这油水还是让给其他兄弟去捞。 三皇子说:“老六啊,你去,这样的大好事,我作为兄长肯定不能跟你争。” 六皇子心里p,面上却是极恭敬地说:“弟弟何德何能啊,哪能担得起如此重任,三皇兄最是智慧无双,自是应该三皇兄去。” 三皇子沉着一张脸:·····你个老六! 两人乌鸡眼般的互瞪着,突然两人眼睛一亮:让老七去,嘿,竟差点把那个野种忘了!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强烈举荐了七皇子,并昧着良心,对七皇子的赞美之词跟不要钱似的说了一箩筐,众朝臣一看风向,也都跟附和,皇帝略略一沉思,竟准了。 如此,这桩差事便落到了七皇子夏侯云锡的身上。 散朝后,七皇子被单独留了下来,他扶着皇帝一起往后殿而去,皇帝忍不住瞄了他一眼又瞄了他一眼······ 第111章 倒贴两百个心眼 七皇子真怕他这位老父亲把眼睛瞄成斜眼可如何是好啊,那以后还如何上朝? 温润一笑,问道:“父皇为何这般看着孩儿?父皇若是有事便直说。”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高过他肩膀,长身玉立,容颜如玉的儿子,他又看了一眼那一头束得整整齐齐的白发,神情复杂。过了好一会后才说道:“对于你的皇兄们都举荐你去赈灾这件事,你怎么看?” “自然是非常高兴啊,一则说明孩儿长大了,终于能独当一面了,二则是感谢兄长们对我的关照,给孩儿去历练的机会。父皇放心,孩儿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做好此事的,定不辜负父皇的期待。” 皇帝一怔,转头看着七皇子,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啊你,老三老六加上你一共八百个心眼子,他们一人各占五百,你倒贴两百。” 旁边随行的大内总管夏德江好悬没忍住,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不过,他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赶紧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痛得眼泪花花才硬生生憋住。 七皇子不经意扫了他一眼,夏德江眉心一跳,立即把身子又往下弯了两分,头也埋得更低了一些,才遮挡住面上的情绪。 “你有句话倒是说对了,不过不是你的皇兄们想你去历练历练,而是朕。赈灾可是一项苦差啊,他们都不愿意去,推给你就是想看你到时候办砸了,回来被朕责骂,老七,你可信心?” “不敢欺瞒父皇,孩儿虽从未参与过政事,但这些年孩儿都是由父皇亲自教导的,不敢辱没父皇一世英名,一定会倾尽全力去做,孩儿会多跟当地的官员商议,事事都亲身过问一遍,争取照顾到方方面面,把赈灾的工作做好,让百姓少受一些苦。” “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实心眼了,你让朕以后可怎么放心啊!”皇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只要有父皇在,没有人能欺负的了孩儿去。” 皇帝横了他一眼,沉声问道“那要是朕不在了呢?” “孩儿看父皇生龙活虎,定会长命百岁,说不一定孩儿还要走到父皇的前头呢!” 皇帝抬手一巴掌呼到七皇子的脑袋上,发丝都被打散了几缕下来,气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夏德江吓得面色大变,这个七皇子不说话的时候明明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就放飞自我了呢?真是啥话都敢往外说啊,早晚有一天会被他活活吓死不可。 “呸呸呸,我的七殿下啊,您可不能乱说话啊,你这是要吓死老奴吗?”夏德江双手合十对着天空祈祷,“菩萨保佑,菩萨勿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七皇子倒是好脾气的笑了笑,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还上前去给皇帝顺了顺气,皇帝真的是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这就是没有娘的孩子啊,想起那个女人,心底的恨又多了两分。 想他贵为一国之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偏偏那个女人,哪怕是许了她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之位也依然没能留住她,把刚满周岁的孩子扔给他以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寻遍了天下,却再无她的半分音讯。 她怎么就能那么心狠呢? 三皇子和六皇子见老七又被单独留了下来,气呼呼的出了宫,恨恨的想着:就算父皇把他留下来,单独嘱咐他又怎样,没有实力就是没有实力,哪怕父皇给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利又怎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去到灾区以后,只要当地的官员阳奉阴违,他的赈灾工作就无法开展,看他到时候怎么办? 众人匆匆回家,没多大一会儿,各府不断有信鸽飞起或者信使快马加鞭出城而去。 三皇子和六皇子难得、非常难得的约在了一起喝茶。 “三皇兄,我可真的小看了老七啊,谁能想得到去年过年他会这么摆我们一道?” 说来也是憋屈,去年年前的随天子祭天,两兄弟争得头破血流,皇帝却始终一声没吭,却突然在祭祀的前一天颁旨,由七皇子随他去祭祀! 犹记得当时,全朝堂瞬间安静,似乎连呼吸都暂停了,落针可闻。 皇帝给夏德江使了个眼神,夏德江赶紧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众人才一下子回过神来大口喘气。 不过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跟自己人使着眼色、打着眉眼官司,一时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主要是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因为在此之前,七皇子就跟个小透明似的,虽然全朝野上下都知道皇帝是挺宠爱他的,但也仅仅只限于父亲对儿子的宠爱,因为皇帝从来没有让他参与过政事。 因为什么呢? 第一:七皇子是在宫外出生的,一岁左右才被送回来,其实很多人心里都在怀疑这七皇子到底是不是皇帝亲生的?并且一致认为皇帝自己心里肯定也没底,就冲这一点,七皇子肯定是无缘于皇位的。 第二:从七皇子的发色可以看出,他的母亲定是异族之女,为保皇室血统的纯正,皇帝也不能给他机会。 第三:七皇子没有母族势力,在朝中毫无根基。放眼众多皇子,哪怕是最势弱的皇子都比他强,人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七皇子却是光杆司令一个啊,没有拥护者,没有属于自己的人马,试问他如何能坐稳那个位置? 还有一点,可能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手握重权的那几个人拼死也不会让七皇子坐上那个位置! “此事就这么定了,要没事,大家就散了。”皇帝说道。 三皇子快速给礼部尚书使了个眼色,礼部尚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跪得那叫一个实在啊,旁边的人听着声儿都觉得膝盖疼,不知道他的膝盖能不能要了? “皇上,不可啊!七殿下、七殿下……。”怎么编?理由有很多,且都心知肚明,可是他不敢说啊!“七殿下尚且年幼,礼仪规矩都还不懂,如何能陪皇上去祭祀呢,万一、万一要是上天怪罪……” 第112章 七皇子赈灾 “放肆!他不懂,你是干什么吃的?你不会教他吗?上天怪罪也是怪罪你,因为你没有教好!要是七皇子的规矩礼仪出错了,朕第一个拿你是问!”皇帝重重的一拍龙椅上面的龙头,吓得大殿里所有人都腿发软,齐齐跪下高呼:“皇上息怒!”。 礼部尚书的额上泌出黄豆般大的汗珠,匍匐在地再也不敢吭声。 皇帝怒瞪了一眼众人,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等皇帝离开了好久,众人才起身陆续走出大殿,礼部尚书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还是两位同僚见状赶紧过去把他搀扶起来,扶他走到殿外,被冷风一吹,他猛的打了冷颤,通体生寒才惊觉里衣竟已湿透了。 伴君如伴虎,论谁也不敢去硬抗天子之怒! 据说礼部尚书一回到家就生了重病,卧床不起,皇帝还委派了太医专程去看望了他。自然七皇子的祭天礼仪他是无法亲自主持了,只能由礼部侍郎暂代。 天子一言九鼎,君无戏言,七皇子随天子祭天的诏书已颁,无论朝中有多少人不满,都无可更改了。 七皇子夏侯云锡就此由幕后转到了台前,站到了满朝文武的面前,也成功引起了他的那些兄弟的注意。 “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母不详的野种而已,应是学了他母亲谄媚惑主、讨好卖乖的本事,得了几分父皇的宠爱罢了。”三皇子这话说得不可谓不刻薄啊。 “三皇兄说得极是,这么说来,那三皇兄可是有好法子收拾他咯?”六皇子笑嘻嘻地问道。 三皇子斜睨了他一眼:合着把我当傻子了?我就算有法子能告诉你? “六弟说得是那里的话,我能有什么法子,再说不过是陪父皇祭祀了一次而已,我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就拿这次赈灾来说,都够他喝一壶的了,我当哥哥的,怎么能给他使绊子呢?本王只会帮他。” 三皇子:已经拿话点你了啊,灾区要是有你的人,麻利的给他们去个信,具体该怎么做就不需要我教了! 果然六皇子听完眼睛一亮,从这一点看来他们俩还真是亲兄弟啊,都想到一处去了。 于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去了。 七皇子在五天后领着一队人,带着银粮出京城赈灾去了,随行的还有乔装打扮后的姬大夫和曾大叔两口子。姬大夫实在不放心,非得跟着一起去不可,不过话说回来,也幸好这趟他去了,不然七皇子还真有可能会中招,再说,姬大夫医术了得,一起去也确实能帮得上忙。 同姬大夫一样不放心的当然还有皇帝,此次他派去保护七皇子的一千人可都是精锐,除非对方动用军方的人马,不然定是伤不了七皇子分毫。既然皇帝已经看出来了他那几个儿子举荐老七去赈灾打的是什么主意,自然也知道他们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虽然是想看老七把差事办砸,但死人是才是最让人放心的。 皇帝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灾没有赈着,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多悲催,再说,赈灾、百姓什么的,哪有儿子重要? 百姓那么多,自己喜欢的儿子却只有一个。 此次受灾最严重的有益州和荆州,七皇子一行往益州而去,也就是苍南县所在的州。七皇子心里着急,路上是一刻没敢耽误,全程快马加鞭,路上几乎都没住过驿站,天黑前走到哪里便在哪里就地歇息,天亮后再继续赶路。 粮食、银子由军队护送,随后而行。 原本随行的军士对七皇子是存有几分轻视之心的,觉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平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大家闺秀似的,怎么能承担的起赈灾如此大事,他们虽然没有看好戏的意思,但心里却是不屑的。不过,既然将军派他们来保护他,那他们只需要护卫好他的人身安全就行了,其余的事不归他们管。 然而,这一路行来,七皇子却让他们刮目相看。因为从未如此长时间的骑马,七皇子的两条大腿内侧在第二天便被磨破了皮,七皇子却连哼都没有哼过一声,继续骑马前行,没有落后他们半步,到最后,大腿内侧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了。 七皇子有心瞒着,因为受伤的位置比较尴尬,可姬大夫却不这么认为,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正是立人设的好时候,干什么要藏着掖着呢?于是他有意无意的就让同行最重要的那几个人亲眼所见了,直到他看到他们眼里的赞赏后才心满意足的走向自己的帐篷,不想步子跨大了,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痛苦着一张俊脸迈着内八字步慢慢的挪进帐篷去给自己上药。 参将杨则名此时对七皇子是满心佩服,他没想到这位皇子年纪虽小,性格却是这般的坚毅。如此连续的高强度赶路,不要说是从小金尊玉贵的的皇子了,就是对他们这些将士来说也是很辛苦的,若非必要,他们不会如此赶路。 杨参将望着七皇子精雕细琢的容颜,小小的脸上还稚气未退,但此时的他不苟言笑、眉眼深沉,虽满脸风尘也难掩高贵不可侵犯的气势。杨参将心里突突直跳,赶紧转回了头,目视前方,专心赶路。 如此七皇子,将军大可放心了。 原本半个月的路程,他们硬是只用了十天便赶到了益州的蜀郡。 到达蜀郡城外,蜀郡的知府张益带着一众大小官员出城迎接。七皇子原本也不是多话的人,互相见礼后,张知府见七皇子一脸的疲惫,倒也没有多说其他的,立即领着一众人等进了城。 也不知道这位七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规格去招待他?张益正发愁安排他们住在哪里?城主府、府衙,包括他的知府府都已经收拾出来了······ “张大人,直接去府衙,在赈灾期间我们一众人等都将暂住府衙,还麻烦你给我们安排出足够住的地方。还有,我现在的身份的赈灾的钦差大臣,没有什么殿下,还请张大人谨记。”七皇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第113章 赈灾遇瓶颈 “是,钦差大人。”张益忙应诺,引着七皇子一众人往府衙而去。 张益请七皇子先梳洗更衣、歇息片刻,他们已经在城里最大的酒楼设下了接风洗尘宴,备下薄酒,希望七皇子能赏脸参加。 七皇子闻言瞬间面色便沉下来,他是来赈灾的,不是来吃喝玩乐的。并且,此地受灾如此严重,他们一路过来,满目疮痍、饿殍遍野,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他们如何能不顾百姓死活而大吃大喝呢?! “不必了,容我们休整休整,召集众人一个时辰后在此议事,不得耽误,早日商议出赈灾方案,百姓也能少受几分苦、少死几人。” 原本他们还能早两日到达的,奈何到了益州境内以后,道路实在难行,也幸好他们都是骑马,马有四条大长腿,跋山涉水都还行,要是马车的话恐怕就寸步难行了。但他们还是绕了不少路,有些河流积水太深了,河上的桥梁已经被水冲毁,这些都是他们此次来要做的工作之一。 蜀郡的一众大小官员额头冒汗,都忙应“是”后匆匆退下,看来这七皇子年纪虽小,但也不太好糊弄啊,不过他到底是不是心有城府之人还需后续仔细观察,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张益心里苦啊,他也不想如此招风啊。他也是初次接触这位皇子,并且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关于这位的风评,他根本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 他跟手下的大小官员商量两天,想着设下宴席应该是没错的,远道而来总要吃喝嘛,并且又是养尊处优的皇子,怎能吃得这样的苦?万一他招待不周,惹得这位皇子不高兴了,倒不是说会拿他如何,就光以后在政事上给他使使绊子、穿穿小鞋就够他头疼的了。 想着七皇子如今这般的做派倒是让微微松了一口气,希望这位真能如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般雷厉风行,能尽快拿出赈灾的方案,安置好百姓,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七皇子居于首位,听着下面当地的大小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的汇报着各处灾情状况,他的面色越听越沉,原本俊美无俦的脸上,此时一片肃杀之色。 姬大夫跟曾大叔两口子隐在屏风之后,众人的话他们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从曾婶子紧握刀鞘青筋暴起的手可以看出,他们有多气愤。 离暴雨过去已经一月有余,中间陆续又下了几场小雨,但都影响不大。但他们一路过来,百姓民不聊生,丝毫没有得到任何救助的样子,灾情似乎越来越严重,瘟疫四起,百姓缺医少药、没吃没穿没房住,每天都在死人,并且死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比洪灾当时死的人都还要多。 这些当官不知道想办法去赈灾、去解决问题,反而竟还在这里互相推诿扯皮,找各种借口来推卸责任,呸,啥也不是的玩意儿! 唉,也不知道二丫怎么样,槐树村怎么样?他们都还好吗? 这么一商议就到了深夜。第二天一早七皇子便又带着众人出城的巡视灾情,一直到天黑才回,并且各项政令随着巡视都陆续的颁布了下去,但是下面的人会不会认真执行,这······就不知道了。 但眼皮子底下,都应付的不错,第二天粥棚便在城门外支起了数个,安置灾民的棚子也在搭建中,并且从郡城起开始往外清理通往京城方向官道······ 六天过去了,众人虽看着忙忙碌碌,但进程却非常缓慢,让人惊奇的是官道竟清理的出奇的快,赈灾的银粮很快就运到了蜀郡。 七皇子揉着眉心,一脸是倦怠之色,无论自己把工作安排多事无巨细,却总是处处受掣肘,让赈灾的工作无法全面展开。 曾婶子给他和姬大夫一人端了一杯参茶放下,心疼地劝道:“七爷也不必太自责了,您已经倾力去做了,哪有灾祸不死人的,这不是您的错。” 姬大夫也刚从城外诊病回来,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弹一下了,缓了好一会才颤巍巍的端起参茶喝了一口,然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一种七老八十的既视感。 七皇子这次对于银粮的要求特别严格,每一笔账目都要清楚明白,并且去处都会亲自派人的落实,还委派官员之间互相监督。更狗的是他先抛了诱饵出来,等人一旦上钩,在人证物证齐全情况,被抓了个现行,然后杀鸡儆猴当众处斩·····。 这一狠招成功镇住了所有人,同时也得罪了很多人,原本就有很多官员收到了上面的传信,打算捞点油水后还是应付应付,他们也不想把七皇子得罪太狠了,毕竟人家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呢。 现在好了,油水是没指望了,论谁都没想到,这七皇子是真狠啊,说斩就斩了,那是一点情面都没留啊。 钱财虽重要,自己的小命更重要,有命捞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于是大家都歇了捞油水的心思,但是,也彻底的摆起了烂。态度是一点毛病没有,差事应得也很爽快,人感觉也很勤快,奈何就是没有成效。 若论起阳奉阴违、两面三刀,谁也比不上这些在地方上的官员,明明很多人什么才华都没有,偏偏还能混得风生水起、八面逢源。 “曾大哥,你觉得苍南县的吴县令怎样?”姬大夫突然问道。 “呃······,虽接触过几次,但了解不太深,不过吴大人在苍南县百姓中的风评不错,不摆官架子,是个干事实的人。”突然被点名,曾大叔斟酌了片刻才回答道。 “云锡,那吴县令不是你的人吗?” “算是,也不完全是,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姬大哥,你突然提起他是何用意?” “你要不把他喊来聊聊?” 七皇子的眼里升起期待,现在赈灾工作遇到了瓶颈,他焦头烂额、心急如焚,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要试试。 立即便提笔研磨修书一封,招来门口候着的侍卫交待了一番后让他们快马加鞭去把人给请来,并且嘱咐一定注意行程保密。他实在是怕,到时候人没有请来,反而给别人带去性命之忧,这一段时间不长,却让他看到了人生百态。 第114章 竟是这样的吴县令 一去一来四天后,七皇子终于等来了“日思夜想”的吴有为——苍南县的县太爷。 满身污泥、头发凌乱,一直让他引以为傲的美须此时也劈了叉,面色疲惫憔悴,但一双眼睛却亮得瘆人,狼狈不堪的吴县太爷一进屋就要匍匐跪地行礼,七皇子也不嫌弃他,赶紧上前一步扶住:“吴大人无需多礼,一路辛苦了,快请坐。” 吴有为情绪激动,反手一把抓住七皇子的双手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了起来,也不管自己哭诉的对象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对他来说是像是脚踏祥云的盖世英雄,拯救他于危难之中:“大人啊,下官差点就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啊,您要是再晚来一步就只能给下官收尸了,大人啊,加上这次,您都救了我两次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啦,是我的再生父母·····” 姬冰睿听得牙酸,真是没想到啊,他竟是这样的吴有为!只得清咳一声说道:“吴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吴有为闻声转头,这才发现屋里的姬冰睿和曾大叔,眼睛里充满了惊喜,立马松开七皇子的手,换了一副喜悦的表情就要上前跟姬大夫见礼:“哎呀呀,姬公子和曾大哥也在啊,好久不见,二位近来可好?” “我们都挺好的,不过,吴大人怎么、怎么······这副样子了?”姬冰睿回了一礼后问道。 “唉,可别提了,说多了都是泪啊,我真的是差一点就见不到各位了······。”吴有为摆了一下手,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又像是刚打开话匣子,准备长谈。 曾大哥赶紧出门招来下人吩咐了几句,没多一会就有人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吴大人一路辛苦了,还是先梳洗一下。” 吴有为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形象可能不大好,立即去净了脸、手,又捋了捋头发,整理了一下衣衫,才总算有了几分县太爷从前的儒雅风采。 他接过下人递来的热茶几口饮尽后恢复了正色,他知道大人如此匆忙的宣他前来,定是有要事相商,他初次见他的时候,他是七爷,现在他是钦差大人。 “不急在这一时,吴大人一路赶来,想必早已腹中空空,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先吃饭。”七皇子吩咐下人摆饭。 饭罢,吴有为说道:“我现在已经不是苍南县的县令了,想必来接我的将军已经回禀给钦差大人了,不知道大人宣我前来有何吩咐?大人尽管说,那怕拼上吴某的这条性命也在所不辞。” “没这么严重,哪就到拼命的地步了,吴大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大和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所以还请吴大人好好留着性命为国效力。”七皇子笑笑,说道,“还是先请吴大人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此时吴有为的心里却在想,这位七爷现在说话行事越发沉稳有度、周全谨慎了,三年前他还只是一个落魄书生,因不小心得罪权贵恶霸,正欲被当街打杀,是七爷从天而降,救下了他,并给了他苍南县县令之位。虽然当时的他只是一位稚子之童,却行事从容有度,气质高贵非凡,吴有为一眼便知他不是普通人。 三年后再次见七爷,不但身量长高了很多,容貌也越发的出众,叫人一眼难忘,如今却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前来赈灾,七爷的真实身份似乎已经可以呼之欲出了。然而他不想去探索,对吴有为来说,他只是七爷,只是从救他的那一刻起自己誓死要效忠的人,所以七爷到底是谁并不重要! 思绪千转百回也不过只是一瞬间,吴有为恭敬的答道:“是,一切听从大人安排。苍南县在这次洪灾中损失非常严重,大片大片良田被毁,山洪爆发,冲垮了大量的房屋,无数的百姓要么被永远埋在泥石之下,要么被洪水冲走,九死一生······,还有更多的百姓失去亲人、房屋、家园流离失所······。”他一想到当时的场景依然觉得沉痛、声音哽咽。 姬冰睿也很关心苍南县的情况,接话道:“可我听去接你的参将说他一进苍南县的辖区感觉不像是在受灾区,他说道路清洁平整,百姓生活有序,虽然还有受灾后的痕迹,却不见百姓惊慌,反而都在积极的重建家园。吴大人当真是手段了得,才华无双,姬某佩服佩服,对受灾的这两个州来说,吴大人治理下的苍南县绝对是第一份。” 这真的是非常非常不容易,不仅仅的能力的问题,还需要智谋和手段,姬冰睿表示真心的钦佩,语气里全都是真心的赞赏,就是换作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吴有为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抹了抹头发才说道:“这也不全是下官的功劳。” 众人被他勾起了兴趣,都紧紧盯着他,屏气凝神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吴有为就把他如何筹集银、粮的事细说了一番,连七皇子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当时无论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不但筹集不到银、粮,他还可能会被众人围攻。就算不小心杀了他,那些乡绅富户多少跟上面都有一些联系,只要肯花钱财去打点打点,杀了也就杀了,不过一个九品芝麻官而已。 这吴有为的胆子是真大啊! “你就是因为此事而被下的大狱?”七皇子问道 “回大人,正是因为此事,其实下官在做之前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也不算意外。不过,幸好因为到处积水,道路不通等各种原因而让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受阻,我可是把银子都花光了,粮食也所剩无几了,上面的处罚才下来呢。”吴有心大的呵呵笑道。 “大胆!虽然你筹集银粮的手段不算光明磊落,却是实实在在拯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你此举不但无错,还大大的有功,等我回朝后一定会向皇上一一禀明的。不过,那些出钱出粮的大户,也应该给予嘉奖,苍南县有如此好的景象,他们也功不可没,回头我们好好商议一下该给予何等奖赏?” 第115章 姬公子的心虚 “是,大人说的极是,是下官考虑不周。” “不是你的问题,那么麻烦你再说说你是如何治理苍南县的洪灾问题的?才使苍南县能这么快的恢复生产?” “哎呀,说起这事,姬公子应该比我更熟悉呀!”吴有为一拍大腿兴奋地叫道。 姬冰睿有点尴尬,心想:如果我要是知道的话,还这么远的把你喊来干上面?如果不是需要你来说道说道,也就不能那么巧合的救你了,不然你现在还在大狱里蹲着呢! “呃……,这个——我不是很熟悉,你还是详细说说!” “我是借鉴了那个小姑娘的方法,那个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来的?”吴有为拍着额头使劲想,事太多,竟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了,“嗯,就是姬公子你家的那个丫头啊,她说都是你教她的。” 七爷还没反应过来是谁,但姬冰睿却是瞬间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如果说谁真有这般能耐的话也只有她,就连他都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一天想的是什么! “二丫!”曾大叔在旁边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 “对对,就是那个丫头,您们看我这脑子,这么好记的名字竟然还能想不起来,该罚该罚,呵呵。” 七皇子看向姬冰睿,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吴有为继续说。 “其实槐树村受灾也挺严重的,那里四面环山,当时山洪爆发,山上的泥石滚落下来,掩埋了不少房屋,也死了不少村民……。” 曾在槐树村住过的这几人听到这里,眼里都是浓浓的担忧,虽然吴有为已经提过二丫了,表示那丫头应该没事,但还是想要问问她现在怎么样? 曾大叔心里焦急的不行,几次想开口问,但是七殿下他们在谈正事,他又不好打断了问别的,只得生生忍着。 “我当时也顾不上,更何况又离得那么远,我只能先安置好县城里,然后再从县城往周边一步一步进行。衙门也没有银粮,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去筹集,用之前说过的那个方法筹集到了银粮后再通知各乡镇过来领取。” “说起来了,我也是饱读诗书的人,脑子却还没有一个小丫头好使。我用的还是最常用赈灾方法,设立粥棚施粥,流民太多难以安置,每天光是安置、管理这些流民就忙得焦头烂额,根本腾不出人手去做别的,我当时都恨不得能分身。” “然而没过几天,由于天气炎热,遇难百姓的尸体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妥善的处理,瘟疫四起,药材和大夫根本就不够用,特别是传染性又强。大人和姬公子也都看到了,就是城外那样……”吴有为的声音渐小,想起百姓染上瘟疫的样子,他现在都觉得后怕,脊背发凉,汗毛竖起。 “那后来呢?” “正当我不知所措,以为天要亡我们的时候,我派出去巡查的人回来说,他在往龙盘镇去的路上发现有几处村庄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便去详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槐树村几乎没有受瘟疫的影响,他们甚至还遣了人去帮助周边的村子,以至于周边的几个村子也控制的很好。” 这一下,不但七皇子,连姬冰睿都感到惊讶了,那可是瘟疫啊,连神医遇到这种大规模的瘟疫,都是要谈疫色变的。 “她是如何控制住的?”姬冰睿努力平稳自己的心绪,但声音还是有几分颤抖。 这下轮到吴有为惊讶了,姬公子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是考验他还是考验他呢? “呃,我知道后就带人专门去了一趟槐树村,那时我还不知道您已经走了,以为是因为您在,所以槐树村才没有瘟疫,所以我是专门去向您请教的。”吴有为讪笑了一下,“去了才知道您们已经走了半年了,村长说是一个叫二丫的小丫头让他们如此这般那般处理后,所以才没有发生瘟疫,我又让他喊了二丫来询问,才知原来那小丫头是您的弟子,她说她的那些方法都是您教她的。” 姬冰睿彻底囧了,没想到他都不在槐树村许久了,槐树村竟然都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姬冰睿:二丫啊二丫,我到底教了你什么了?你现在可是把我高高架起来了啊,关键是我恐高呀,梯子也不给我递一个,我要如何下来?不管了,眼睛一闭往下跳,最好脸先着地,不然没脸见人呀! 这吴有为也是个冤家,你说事就说事,干什么句句都要带上我,还学会反问了,我跟二丫也没有提前沟通好,并且也没有心有灵犀呀,你想我怎么回答? “她具体都是怎么做的?瘟疫是由尸体引起的,首先要做的就是妥善处理尸体,最好是焚烧。然后还需把感染者都隔离出来,以防互相传染是吗?”姬冰睿硬着头皮说道,希望她是这么做的、! 吴有为拊掌,连连点头:“对对对,她是这么说的,名师出高徒啊!” 姬冰睿扶额,没敢去看吴有为亮晶晶的眼睛,心虚啊,他可没教过二丫这些,不过就教她认了几个字而已,并且还是不走心的那种。 七皇子看见姬冰睿这个样子,以他对他的了解,以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他不会拆穿他,只是温和的笑了笑。 问道:“还有吗?” “那个丫头还反复强调了一条,说千万不能让百姓饮用生水,所有入口的东西都必须煮熟,包括水在内,必须烧开。还有瘟疫患者使用过的东西,最好焚烧,如果非要留下来的话,一定要用开水反复煮过以后才能使用。” 姬冰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个……确实会通过衣物等传染,那丫头想得很是周到啊。 “是个心细如发的好姑娘!”七皇子赞赏道,“不过,一个村子的人口单纯,比较好控制实施,如你刚才所说,如果人口众多,光是安置、维持秩序就已经无法腾出多余的人手来了,那苍南县是如何做到灾后重建、恢复生产的?” 第116章 以工代赈 七皇子还有没有说出口的话是,朝廷也根本无法做得对灾区无限制的提供银子、粮食、医药,目前送过来的这些已经是极限,用完了呢?难道这么多百姓就只能等死吗?所以,恢复生产、可持续发展才是首要任务,不能光等救济。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大人,那现在我们要说的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也是下官去槐树村的第二大收获。大人可知槐树村现在在做什么?” 众人都配合的一起摇了摇头,不是废话嘛,他们半年多都没去过了,怎么会知道? 多余问这一句不是,按理说应该是在修建房屋和整理田地,但他既然特意拎出来问了,那肯定就不是。 对于他们都想不到,吴有为满意又有几分得意的笑了,保证说出来吓他们一大跳,哈哈哈…… 心里虽开心,面上还是浅笑有礼地说道:“姬公子,恐怕你现在回去槐树村都会以为走错了地方,你知道吗?在你家不远处建了一个家具作坊,村子里还有一个砖窑工坊,现在村子里的青壮无论男女都可以去作坊里做工,不但管两顿饭,还有工钱拿,所有的村民都非常积极、干劲十足呢。” 语气里是满满的骄傲,说到此处,吴有为是真心为槐树村感到高兴,“小丫头说生产出来的红砖会先赊给本村的村民使用,让他们先把房子建起来,有了家先,等生活好转了以后,红砖的钱再从他们每月的月钱里扣一点出来慢慢还上就行,那可是砖瓦房啊,意思是等于一文钱不花,白得一套砖瓦房!” 几人闻言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数曾大叔笑得最开心,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那个小丫头看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嘴,问是不是要修整去县城的路,要是人手不够的话可以来他们村子或者隔壁村子里请,实在没有银子给,管饭也行。大人,我当时脑子里像是有一道雷劈过,瞬间清明。”吴有为说这话的神色极为认真。 七皇子突然猛的一拍桌子站起来,三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要溢出来一般。 “以、工、代、赈!”七皇子一字一字的说出来,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七皇子用力的拍了拍吴有为的肩膀,说道:“你先在此好好休息休息,我要先去召集众人商议事情。” 说完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姬冰睿和曾大叔对他点了点头也疾步跟了上去。 大灾往往伴随着暴乱,其实自从洪灾以后两个州府已经爆发了数起小型暴动,不过都被当地的官府及时镇压了下去,所幸没有引起大面积的混乱。灾民无衣无食、缺医少药,田地被毁后又闲来无事,不知道家园能不能恢复,不知道未来在何处,所以心中绝望,再加上看到那些富户乡绅官员等依旧锦衣玉食、朱门酒肉臭,心里极不平衡,一点小小的由头都能引发大乱,这才是让朝廷最为头痛的事。 如果能把多余的劳动力都组织起来,让他们有事可做,不但能吃饱饭还有工钱可以拿,谁还有那个闲心去生事呢? 七皇子立即招来蜀郡的所有高阶官员,就此事展开了深刻的讨论,然后立下章程、颁发政令,把银子和粮食分到各个主要负责的官员手中,专款专用,多少银粮就必须要让他看到多少成效。并且所有领了银粮的官员都必须立下军令状,做不到就以军法论处,就这一条就让那些想浑水摸鱼的官员无鱼可摸。 条陈虽然甚多,总结起来主要是:一则由官府下令招工进行修路建桥、疏浚河流、垦山开矿等工程,让青壮有力气的灾民以劳动换工钱。 二则是:鼓励让有手艺的灾民或者是妇女可以做一些手工工艺品等,比如说蜀郡附近盛产的竹子久负盛名,可以编制一些竹篮、竹席、竹帘竹制品等,均由官府出面收购后运往大和其他地方进行销售。 三则也是灾民最关心的,秋收大抵是指望不上了,但秋天还有一季冬小麦要种呢。七皇子大手一挥,豪气地说种子粮由官府专款拨发,有田地想要种的灾民可以来领,当年的赋税也全免了,来年再把种粮费添在赋税中偿还。 ······ 一系列的政令细化后颁发到受灾最重的两个州郡,再依次向下颁发落实。忙起来就让人很容易忘记时间,七皇子年轻倒还不觉得,每天那怕只睡两个来时辰也依然精力充沛,可苦了那些跟他一起共事的老年人啊,每日不是在赈灾的路上就是正在赈灾。 他们很多人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养得满脑肥肠,膘厚体肥,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啊,纷纷去找蜀郡的太守大人张益哭诉,老泪横流,好不凄惨啊! 张益等他们哭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问他们想要怎么做? “大人啊,快点把那座瘟神送走,我算是明白了,只要他在这里一日,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啊。”一位身高一米六,体重目测有一百八十的”圆润“老头一脸苦大仇深地说道。 “对,对,希望他今天连夜就走。” “怎么送走?本太守可是没有那个能耐送他走啊。”张益似笑非笑淡淡说道。 “那怎么办啊?大人,我们真的是受够了啊,这段时间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此人拍着大腿喊道。 张益冷眼看着眼前这几位,他心里明白他们都是谁的人,平时不干实事也就算了,在这个关键时刻不但拖延应付,私底下还千般阻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是奉了谁的令,竟还有有脸来他面前哭诉,奈何自己动不了他们,不然早就让他们去跟阎王爷伸冤了。 张益看时机差不多了,给旁边的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朝几人拱了拱手,笑呵呵地说道:“各位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了,瞧着人都憔悴了不少呢,不过以我看啊,想要把这位钦差大人顺利送走,也不是全无办法。” 第117章 自己把自己劝服了 “快说,快说,什么办法?”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朝着师爷看去,满脸期待地催促道。 他们好好的文官,你说立什么军令状嘛?这位钦差大人直接把他们都整不会了,难道年轻人的世界他们这些上了点年纪的人已经不懂了吗?关键是人家还掌握生杀大权,已经有两位同僚因什么狗屁的“延误军情”被砍了,还说什么灾情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唉,他们找谁说理去啊! 当了半辈子的文官,临了了,竟然还混上了武将的待遇,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 “老朽的办法就是,好好配合这位钦差大人的工作,哎,诸位不要着急嘛。”师爷抬起双手以示安抚,继续道,“听我说完再急嘛,你们想一想,钦差大人是不是领了皇命前来赈灾的,如果灾情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益州瘟疫愈发严重,诸位大人说,他敢回去吗?他回去后会有好果子吃吗?如果被皇上罚了那他能放过咱们这些给他使过绊子的人吗?诸位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哦,就是换作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不诛九族都算是仁义良善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就暂时委曲求全一下下,好好的配合配合他。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再厉害、手段再强硬又怎样,只要等灾情一结束,他立即就得回京城复命,那以后益州还不是诸位大人说了算,相反,我们还得感谢他呢。”师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哎呀,朱师爷一语点醒梦中人啊,是我们狭隘了,诸位拿出我们的格局来给那位贵人看看,尽管他如此的为难我们,可我们心胸宽广不但不与他计较,还把事都办的妥妥的。” “是是,咱们就是辛苦一些也没事,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嘛!” “我们身为益州的地方官,自然应当为益州的百姓多做事,就是钦差大人不要求,我们也是要做好本职工作的。“ 众人好似自己把自己劝通了般,竟一致表示要好好干,但他们绝不会承认自己是迫于压力下的无奈选择,而是他们本身就是体恤百姓干实事的好官员。 上面的吩咐在这条路上是行不通了,只能先想着如何把分配到自己手里的任务做好,保住小命先,才能再徐徐图其他的。 张益只是坐在主位上悠哉游哉的喝着茶,并不搭话,心里想的却是,要是这样都还讲不听,就让七皇子把这些人全砍了才好。不过,水至清则无鱼,各方人马都要留一些才行,不然他会成为众矢之的。 御书房。 大和帝看着手中的奏折,眉角眼稍都舒展开来,带上了深深的笑意,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 “皇上可是看到好笑的事情了?您可好久都不曾如今日这般高兴过了。”夏德江恭敬的为皇帝换了一杯热茶后,笑眯眯地问道。 “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小七竟想能到用以工代赈的方法去重建灾区,别看他年纪小,你看这一条条一款款,有理有据,言之有物,都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大和帝伸出手指点着手里的奏折说道,笑得一脸自豪。 “那是那是,七殿下可是皇上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孩子,只要能习得皇上的二三,治理个灾区还不是小菜一碟嘛。”夏德江这马屁拍得不要太明显。 “哈哈···,你这刁奴!”大和帝哈哈大笑,虽然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还是忍不住高兴,谁不喜欢听好话呢,就连皇帝都难以免俗,“难为这孩子了,小小年纪无权无势,孤身去到鱼龙混杂、各方权势混杂的灾区,那怕是顶着皇子的头衔也无多大用处。朕原本只是让他去见识见识,历练一下就回来的,朕都做好再派人去赈灾的准备了,没想到竟让他控制住了局面,还做得如此的好。” 夏德江在心里嘀咕:堂堂皇子还无权无势?这话说得让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怎么活?您可是给了七皇子先斩后奏的权力啊,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没用的。 大和帝把七皇子的奏折单独放在一旁后,又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却微微蹙起了眉,再看下一本的时候,脸上已经明显不高兴了,连看了六七本后,他猛的把手里的奏折扔到桌子上,发了怒。 “说说,这些都是什么人?小七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他们竟敢恶人先告状!” “皇上息怒息怒啊,小心龙体。”夏德江忙安抚道。 “如何叫朕不生气?不就是砍了一两个蛀虫嘛,他们竟然说小七不仁,心胸狭隘,滥杀无辜,贪官都不杀,难道要留着过年吗?小七怕当地的官员阳奉阴违,不过是让他们立下军令状,竟说小七无德,一言堂,容不下他人,也不想想他们要是好好干,谁会逼他们立军令状?这里又说小七独断专行,听不进去老人言,一意孤行非要采取从前从未使用过的方法,劳民伤财·······。”大和帝气得都说不下去了。 夏德江赶紧上前去给皇帝捋背顺气,小心翼翼的的捡着言语安慰:“嫉妒,他们都是嫉妒。” 大和帝眼睛一亮:“哎,别说这还真就是赤裸裸的嫉妒了,当时举荐小七去灾区时可是没有一个人看好啊,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想看他把事情办砸,想看他如何被骂被罚?现在他们失望了,小七不但没有办砸,连瘟疫都控制住了,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恐怕大和帝已经忘了,他自己当初也是不看好这个儿子的,甚至连退路都准备好了。 “皇上相通就好,就是这么个理。” “理是这么个理,但这些也实在太难听了,瞧瞧,像个人说的话吗?!”大和帝拿起桌上的奏折嫌弃的远远睨了一眼,然后扔到一边再理睬。 益州 ······ 第118章 与瘟疫擦肩而过 益州 七皇子正带人在瘟疫隔离区巡视,张益、姬冰睿和杨则名等人随行。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重感染隔离区,轻度感染百姓则另择一处隔离,只希望尽可能多的挽救百姓的性命。七皇子带着一众人走在棚子之间的空地上,几十个大小相等的棚子搭建的工工整整、错落有序,虽然时不时有病人痛苦的喊叫声、呻吟声从棚子里传出来,让人心情沉重,但看见大夫和护理照顾的人井然有序的穿梭在各个棚子之中,又让多少觉得安慰、放心一些。这些人可都是花重金聘请而来啊,因为如果照顾瘟疫患者和去修路建桥的工钱一样多的话,百姓更愿意选择去修路建桥,虽然辛苦一些,但无性命之忧,而来照顾瘟疫患者,感染的风险很大,所以只得花重金,并尽量做好防护。 七皇子一边走,一边环视左右,并向姬冰睿以及身边的其他人询问、交谈,众人都戴着遮住口鼻的厚口巾,倒是也不影响说话,就是说话时声音有些闷闷的。总的来说还是很满意的,病人也都得到了妥帖的照顾,就是治愈率太低了,值得欣慰的是感染率也降低了很多,少一个人感染就是少一份死亡。 突然从斜里窜出一个七八岁瘦弱的孩子,直直扑向七皇子,因为太突然了,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孩子就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抱住七皇子的腿了,杨则名又一次用行动证明了,身体的本能反应比脑子更快,只见他飞起一脚就把那孩子踹出了五六米远,然后滚落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杨则名顿时有些后悔了,自己好像也没用多大力气啊,一个孩子而已,唉,不该啊!他疾走几步想要去抱起那孩子查看伤势,就在他弯腰,手都已经伸出去了时,听见姬冰睿厉声喝道:“住手!”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执行命令,所以他并没有任何质疑,瞬间收回了手,并后退了半步。 姬冰睿上前,看了一眼已经昏迷的孩子,从怀里摸出一方锦帕抖开,谨慎的铺在孩子纤细手腕上,然后蹲下身子搭指请脉,一众人等不远不近的围着,都眼含疑惑的盯着姬冰睿。 “还好,踹得不是很厉害,伤得不重。不对,这事不简单!这孩子感染了瘟疫,但病得并不严重,初期而已,这里是重感染区,他为何会出现在重感染区?这是其一。”姬冰睿说完,用手帕垫在手上,并在孩子身上一番摸索后继续说道,“大家看,孩子的这身衣裳明显不合身,大出了很多,表明这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衣裳。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也可能是孩子捡了别人的衣裳来穿。但是,大家看看他的这身衣裳,如果是在不知道患者穿过的衣裳会感染的情况下,你们是这个孩子的话会捡这样的衣裳来穿吗?还是挑一套更好一点的?” 这身衣衫有问题,有大问题! 众人闻言瞬间都变了脸色,后怕、忌惮、害怕、惶恐、惴惴不安……,一时各种情绪变换不定。 “再者,经过这段时间的严格管理,重症患者都是集中在一起的治疗照顾,他们使用过的物品还有衣物都有严格的管控,一旦身亡,随身物品也都是要销毁的,所以这个孩子身上的衣物从何而来?”负责这一片区域的官员补充道。 好家伙,杨则名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姬大夫吆喝了一嗓子,不然他也得感染,草率了,这死孩子挨那一脚不冤啊,顿时他感觉脚都不干净了,赶紧在地上使劲蹭了蹭,此时他望着姬冰睿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哎,不对啊! “我们这么多人,并且都围着口巾,只余一双眼睛在外边,并且大人一直都是走在中间,四周都是人,为何那孩子单单就只扑向大人呢?趁我们没有防备之时,速度如此之快,表示他的目标很明确,他就是要……”剩下的话杨则名没明说,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那孩子就是要利用身上的瘟疫去让七皇子也感染上,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按理说,七皇子才来益州多久啊,他小小年纪不应该认识七皇子才对,更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为何他要如此去做呢?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既然没有恨,那就不外乎钱财名利。这个孩子看着年龄不大,用自己的命去也要拉着对方一起入地狱,如此惨烈,要么是受了欺骗,要么是受了威胁。 “查,必须给我严查!”杨则名面色阴沉,含着隐怒,差点就让七皇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他奉命来保护七皇子的安全,要是出事,不但关乎他的前程更关乎他的脑袋是否还能安稳的待在脖子上。 七皇子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就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不会只在政事上为难他而已,这不就来了。心里的石头也总算落了一块下来,这一关算是闯过去了,不知道下一关又是什么在等着他,心里竟隐隐还有些期待。 “找人好好安置照顾这孩子,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姬冰睿终究是不忍心,他站起身对张益说道,曾大叔立即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锦帕,瞬间便化成灰烬随风而散了。 “必须得好好安置他,我还要派人保护他,待他醒了我要问他话,突破口就在他身上,知府大人,你说呢?”还不待张益表态,杨则名抢先说道。 “将军说得是,我会派大夫前来给他治病的。”张益从善如流地应道。 张益给随从使了眼色,随从立即跑开,不一会儿就找来了包裹严实的医护人员,把那孩子抬进了一个无人的棚子里。 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七皇子并没有多停留,带着一众人等继续巡视,杨则名留了几名侍卫下来让他们远远守着,不过接下来,姬冰睿和杨则名全程警惕,眼都不敢眨一下。 还好,再无风波。 第119章 刺杀 第二日清晨,当杨则名正想要去审问一下那个孩子时,昨天留在那里的一个侍卫急急进来禀报说:那孩子死了! 杨则名一惊,当即就变了神色,问道:“怎么就死了呢?昨日姬大夫不是说伤势不重吗?!” “属下不知,我们没敢轻举妄动,不过来之前,我问了一下那里的大夫,大夫语言含糊、说不清楚,便只好先来请示将军您。” “走,去看看。”杨则名说完率先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又想起来,光他去好像也不顶事,脚步一转,便往姬冰睿的院里而去。 姬冰睿一听也觉得此事有蹊跷,便随了杨则名一起去隔离区看看那孩子,曾大叔自然是要跟着他家公子的,他是他家公子的影子,必须时刻形影不离。 七皇子今天没出门,各郡县呈上来的奏章、文书已经快要满书桌了,便独自在书房处理公务,门口传来“咚咚”两声敲门声,七皇子盯着奏章眉眼都没抬,轻声说道:“进来。” 一杯热茶轻轻放在了他的手边,他下意识伸手去端起来,凑近嘴边正准备喝,眼角的余光瞥见好像不是自己惯常用的杯子,这才垂下目光看了一眼手里的杯子,果然不是自己的! 这虽是一套青花瓷茶盏,然而对于他这种生长在皇室,见惯了世上好东西的人来说,一眼就能看出其做工之粗糙。 特殊时期,他倒也不是嫌弃,但曾大嫂是不会用青花瓷来给他泡茶的,他喝茶喜用白瓷,曾大嫂应该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才对啊! 于是抬眼看去,入眼的是府衙原本的婢女小翠。自从他们来到灾区后,饮食等一应入口的东西都是由曾婶子负责,其他人等帮她打打下手,虽然曾婶子做出来的东西不怎么好吃,但至少还能吃,别人做的可就不敢保证了。 七皇子状似随意的放下茶盏,但淡淡问道:“今日怎么是你送茶来?曾大嫂呢?” 小翠从初进门时的紧张到看见七皇子把茶盏送到嘴边的激动,心跳得很快,手心里也全是汗,她以为任务这就要完成了吗? 也太容易了!内心感叹自己真是个天才啊! 不过,怎么他又突然放下茶盏了呢?快喝啊喝啊!喝一口润润嗓子再说话呀! “曾大嫂说有事出去一下,吩咐奴婢给大人送茶来。” “嗯,知道了,你出去。”七皇子依旧看着奏章,漫不经心道。 小翠不但没走,还目光急切的盯着七皇子,七皇子只好又问道:“还有事吗?” “没、没有,大人是觉得奴婢泡的茶不好喝吗?”她心里那个急啊,那位曾大嫂也真是不嫌辛苦,事事都亲力亲为,何必呢,给她个机会不好吗? 等了这么久,终于在刚才曾大嫂要说出去一下,虽然并没有说让任何人送茶来,没说让送就不送吗? 曾大嫂前脚刚走,小翠就立即手脚麻利的泡了一杯茶送了进来,眼见就要成功了,你倒是喝啊!说不一定那位曾大嫂马上就回来,她必须要趁这段时间让他喝下这杯茶,并把茶具收走,不然以后恐再难以寻着机会动手了。 “你先出去,我若是渴了自己会喝。”七皇子并不想用最恶毒的心思去揣度别人,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他并不打算喝这杯茶。 “大人,我劝你最好还是喝了!”小翠话落便上前一步凌厉出手,不知何时手中竟多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锋直取七皇子的咽喉。 七皇子一惊,都如此明目张胆了吗? 他身子往后一仰的同时迅速伸出右手,以手为刀劈向小翠的手腕,小翠痛得刚闷哼出声,怕惊动外面的侍卫又生生忍住了,招式一变又向七皇子刺去…… 七皇子眉心一蹙,如此执着、锲而不舍的吗? 好,成全你! 开玩笑,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 “来人,有刺客!”七皇子身子向后一翻,躲过泛着寒光的匕首后扬声喊道。 门口的侍卫瞬间涌了进来,立即就把小翠围困在了中间。小翠满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明明计划很好啊,执行的步骤也没有问题啊,杯子都已经到他嘴边了啊,怎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小翠表示不服!强烈不服! 不过,再不服她此时也只能忍着了,因为侍卫的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了。 “大人,怎么处置?”侍卫队长请示道。 “先看押起来,等杨将军回来,交给他处置。” “是。”侍卫押着正在用眼神凌迟七皇子的小翠出去了。 现在七皇子已经非常确定这杯有问题了,他看了茶杯一眼后,抱着奏章换了一个地方坐。 傍晚十分,杨则名和姬冰睿等人才回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一问之下才知,原来那孩子是被人毒死的。 “看得出来,那些人应该是花了大价钱的。孩子被下的毒药是一种很隐秘的毒,江湖中几乎失传,一是因为此毒太过阴毒,二是因为解药很难配。中毒后的症状跟瘟疫比较相似,一般的大夫根本诊断不出来,通常都是当作瘟疫处理。并且这毒是在那孩子来之前就已经被下好了,这就意味着不管他这次行动能不能成功,结果都是必死。”姬冰睿神情复杂的说道。 “唉,那孩子一死,线索也就断了,流民太多,一时也无法查出那个孩子来自哪里?接触过什么人?家里又有何许人等?”杨则名脸色阴沉,既是因为线索断了,也是因为那些人的狠毒,不但对一个孩子下如此毒手,竟还以如此恶毒的方式来加害七皇子。 一时间,屋子里都没有人说话,过了半晌七皇子对姬冰睿才说道:“大哥,你过来看看这杯茶水是否有问题?” 几人立即往书桌而去,顿时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桌子上的那杯茶,差点把那杯子上的青花给看开花了…… 曾大嫂震惊的瞪大眼睛。 第120章 婢女小翠 曾大嫂震惊的问道:“七爷,这杯茶是从哪里来的?我记得我好像不曾给您送过此茶啊?!” “此茶的确不是你送的,是平时跟在你身边一个叫小翠的婢女送来的,既然此茶和此人都有问题,那她说是你吩咐她给我送茶来的就是她找的借口了。” 曾大嫂一听就急了,立即单膝下跪请罪道:“七爷,我从不曾有过如此吩咐!自来到益州后,您跟公子的一应事物都是我亲力亲为,从不敢假于人手。” 七皇子上前扶起曾大嫂,已经变完声的他,声音温润、声线清朗,带着笑意说道:“曾大嫂,快请起,我自是相信你的。除了你们,我还能去相信谁呢?你看,不是你送来的茶水,我都不喝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说姬冰睿三人了,就连杨则名都听得心酸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如果一直谨小慎微、昏庸无能倒也还好,日后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应该都不至于太为难他,甚至那人为了博一个友爱兄弟、宽厚仁慈的好名声,可能还会好吃好喝的待着他,给他无上的尊荣与富贵,除了没有实权。但是,年前的一场祭祀,这位七皇子就被当今的皇帝陛下推到了台前,无论他自己有心还是无心那个位置,他的兄弟们都不可能再放过他。加上这次赈灾,这个差事无论办得好与不好,回到京城以后,等待七皇子的都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唉,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很敬重这位七皇子殿下了,但他终究是大将军的人,只是暂时奉命守护他,他也不知道回京城以后自己还能不能继续保护他? 从杨则名的内心来讲,他是愿意一直待在七皇子身边的,一是真心想要保护他的安全,感觉其他人他都不放心;二是嘛,他确实挺好奇的,想看看这个势单力薄、孤军奋战的少年最后是否真的能登上那个位置? “曾大嫂,你之前见过这个杯子吗?”姬冰睿盯着杯子看了一会问道。 “这杯子是有什么问题吗?”杨则名也盯着杯子左看右看,却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伸手就准备要把杯子拿起来细看。 “别动!”姬冰睿急忙拦住他,有些无语,这人,啥都好,就是有点手欠。 “啊,不能动啊?!”杨则名有点尴尬,讪讪地说道,刚想伸手挠头,又觉得这个动作好像显得他不太稳重,又赶紧放了下来搓了搓。 “不是不能动,而是怕这个茶杯也有问题,你忘了那个孩子了吗?” 杨则名一拍脑袋,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动手行,动脑嘛,还是算了,以后听指挥就行了,指哪他就打哪! “公子,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这个茶杯。”曾大嫂说道。 姬冰睿点点头,取出一根银针刺进茶水里,银针瞬间就变了色,跟着一起变色的还有众人的脸色。 特别是曾大嫂,愤恨、恼怒、后怕…,要是七爷没有那么警惕,稍不留神喝了这杯茶,她就是死一万次都难以赎其罪。她就不该出去那一下,要不是有人给她带来那句话,她当时绝不会冲动的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跑出去,只是为了去见带话的那人一面,然而等她到那个地方后,左等右等都不见任何人,无奈只得回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啊! 想通此结,曾大嫂心惊不已! 姬冰睿把银针在火上烤过以后又仔细的擦干净,却没有再去碰那杯茶,只是吩咐道:“把这杯茶处理了,小心不要碰到茶杯。” 曾大叔担忧的看了一眼曾大嫂,立即抖开一张帕子包住茶盏走了出去。 “大人,那个给你送茶的婢女呢?”杨则名想起什么突然问道。 “他们看押起来了,就等你回来看如何处理?”七皇子回道。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审问审问。”杨则名就不信这个邪了,不能审出一点线索来。 “云锡,你可有碰过这个杯子?”姬冰睿看着七皇子问道。 “端了一下,不过你放心,我仔细的洗过手了。” 姬冰睿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没再说话,开始各忙各的去了,只等杨则名那边看看能不能从婢女身上审出点什么来。 这次的婢女倒是没死,好好的在大牢里待着呢,杨则名原以为要费些功夫才能问出来,侍卫把那名叫小翠的婢女带到刑房后,杨则名已经做好了斗智斗勇的心理准备了,他清咳一声,沉声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翠,看到这些刑具了吗?”他伸出手指朝四周一指,“你要是不老实交待,我就把这些刑具都给你上一遍,只怕你细皮嫩肉的受不住,去,给她上拶刑(zǎn)!” “大人,你还没问呢?”小翠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杨则名,惊惧的急急叫道。 哦,还没问吗?那就问一下,“你是何人?” 小翠一怔:“……我、我是小翠啊。” “……大胆!”杨则名猛的一拍桌子,吓得小翠浑身一颤,“我是问你,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毒害钦差大人?” “大概一个月前的样子,奴婢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戴着黑色斗笠蒙着黑色面巾的人拦住,他说只要我能帮他一个小忙,他便给我一千两银子作为酬谢,哼,奴婢可不是那么傻的人,能上他的当?” “然后呢?” “奴婢精着呢,奴婢让他先给银子,万一奴婢把事给他办了,他赖账不给怎么办?奴婢找谁说理去?” 杨则名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问道:“你难道就不问问,他要你办的是什么事吗?” “问了啊,他给了奴婢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奴婢认真仔细的确认无误后就问了啊。” “他还真先给你银子了?” “那不然呢?不给那是肯定不行的,奴婢指定不会帮他办事。” “……说重点!” 小翠很想问问什么才是重点?但她看杨则名的面色很是阴沉,她再虎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问。 …… 第121章 山匪劫杀 “大人,你问的问题奴婢都一一回答了啊!”小翠弱弱地说道。 杨则名此时的脸黑得堪比锅底,“说,那人到底让你干什么?” “他拿出来了一个包裹,打开后是一个茶杯,他只说让奴婢用这个茶杯泡茶给大人喝就可以了。” “就这样了?” “差不多,不过他还强调了一句说茶杯不必清洗。” “既然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那你为何现在才动手?” “奴婢不是一直没有寻着机会嘛,关于钦差大人的一应事物,那位曾大嫂根本不让奴婢沾手。” 嘿,好家伙,她还委屈上了! “让你办事的人长什么样子?仔细说来。” “大人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奴婢不是说过了吗?他戴着口巾帽子,奴婢怎会知道他是何等模样?” 杨则名又是猛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好险没散架,小翠被吓得急急喊道:“奴婢知道,奴婢知道,他、他是个男的!” 小翠见杨则名还是死死的盯着她,她只得努力回想,断断续续说道“不是很高,大概只比奴婢高了半个头而已,有点胖…,听声音应该年纪不算年轻。” 唉,当时她全部心思都在银票上,她长这么大何曾见过这么多银子啊,何止是她,当她把银票交给爹娘的时候,就连他们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从那以后爹娘对她可好了,所以,她哪还能分出多的心思来注意别的事啊?! 真是太为难她了! “还有吗?” “没、没了…。”小翠看了看杨则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想要被上刑吗?” “不、不、不!”小翠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奴婢不知道那人要奴婢用那茶杯泡茶给大人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奴婢猜想他肯定是不想要大人好,奴婢既然收了他的银子,自然是要尽心尽力为他办事的,江湖中不是有句话叫: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所以,奴婢怕一个茶杯不顶事,便自作主张的又在茶水里下了砒霜。”她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了杨则名一眼。 “你——!”杨则名颤着手,指着小翠,被气得说不出来话,蠢货,你那一脸期待的表情,难道还想老子夸你聪明伶俐不成吗? 关于这件事的后续,七皇子没有过问,杨则名也没再管小翠是何下场,他把小翠移交给了张益,毕竟这本就是他府衙上的婢女,张益无论如何都该给七皇子一个交待。 不过,线索到此又断了,不断又能如何呢?不过是多牵连进来几个人罢了,能被查出来的都是不重要的棋子,随时都能被舍弃,没有任何意义。 赈灾已经接近尾声了,受灾最严重的两个州都已经在紧急的恢复建设中,疫情也基本控制住了。 七皇子应召回京,他此次在的荆、益两州的声望很高,冒着被感染的风险,数次亲身深入感染区视察,为他博得了好名声。在有心无心的推动下,他的赈灾事迹在两州的百姓中口口相传,消息传到京城,让朝中上下都不敢再轻视他年纪小。 出发当天,蜀郡的百姓得到消息,十里长街相送。七皇子坐在高头大马上,身量修长,一头如雪的白发甚是显眼,比白发更让人惊叹的是他的容颜,虽然还略带稚气,但惊人之姿已是初显,在侍卫的簇拥下向着城门的方向缓缓而行。 随他一路走来,大街小巷的小媳妇大姑娘都一脸娇羞的捂脸偷笑,想看又不好意思看,捂住脸后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偷看,唯一让人遗憾的是这位钦差大人似乎年纪尚小。 唉,奈何一腔相思无处诉啊! 有戴着黑色帷帽的数人,混在送行的人群中,如鹰一般阴狠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七皇子,直到他们出城纵马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那几人才隐进了人潮里。 因为回程不用赶时间,只需要按行程赶路,在天黑前到达驿站即可,所以出城后不久七皇子便弃马改而进了马车里。 不紧不慢的走了三天,明天就出益州地界了,益州多山,千仞高山延绵不绝,山上树高林密,参天古树遮天蔽日,最是杀人放火抛尸埋伏的绝佳之地,而出了益州之后就便是一马平川平原地带了。 自从出了蜀郡以后,杨则名就面色紧绷,一颗心高高的悬着,一刻都不敢放松,心里的焦急犹如小火炙烤,烤得他寝食难安。他站在窗外,望着天上的一轮下弦月想,明天就出益州了,如果再不来,他就真是看不起那些人了,不过是一群孬种罢了。 再翻过前面的一座山,就是平坦的千里良田了,再无可埋伏动手的地方,希望在即,所有的侍卫也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神色都轻松了很多,甚至互相之间还开起了玩笑。 官道沿着山腰之间绕山而过,一边的深不见底的悬崖,一边的茂密的树林,山风拂过,树木如海浪般起伏,树叶哗啦作响,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再往前行,风声鹤唳、虫鸟不鸣…… 杨则名心跳加速,面上隐隐有激动之色,来了,终于来了…… 突然如雨般的箭矢从林中飞射而出,杨则名一边挥刀打落箭矢一边高呼“防御”,侍卫们行动很快,瞬间便竖起了屏障,但还是折损了一部分人马。 一波箭雨过后,无数山匪打扮、蒙着面巾、手持各式武器的人从林子里冲杀而出,瞬间两方人马便厮杀在了一起。一接招便让杨则名心惊不已,这些人的武功不是一般的高强,并且他们也不恋战,只是目标明确的向马车厮杀而去…… 杨则名此次带上的人都是上过战场的,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过的,当然也是不弱,都拼死的护住马车,于是双方的厮杀一时有些胶着,谁也不能耐谁何。 突然,尖锐的哨声从人群的后方连续呼啸了三声,山匪们眼神一凛,虚晃一招后迅速往林中撤退而去。杨则名心中更是警惕,不知道他们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第122章 七皇子回京 杨则名立即令众人警戒,只见无数火箭从林中向着马车飞射而来。 杨则名一怔,火箭?他们就不怕把自己也烧死吗? 来不及多想,火箭钉在马车上,火舌舔舐着帘子等易燃的物料,木制的马车瞬间便着了火,熊熊燃烧起来。 杨则名指挥着侍卫乱中有序的进行突围,然而,从土匪的角度看来,他们因为马车突然着火,马匹受惊后拉着马车横冲直闯,而惊慌无措,慌乱的四处躲避发狂的马匹和熊熊燃烧的烈火…… 那些土匪因为没有在人群中看到有白发的人,进而无比坚信他一定在马车中,毕竟这一路上都有人监视,不在马车里还能去哪? 以至于还真被杨则名突围成功了,他带着一众人等护着中间的人从撕开的口子往外策马奔腾,跑出有一段距离了,不知道是因为逃跑时慌乱还是马奔跑时的颠簸,中间那人头上的头盔突然掉落了,露出一头张扬的白发在风中翻飞。 土匪:…… 只见杨则名迅速解下披风把那人从头而下的罩住,遮挡住了那人翻飞的白发和面容。 土匪们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不是在马车里吗?还追不追? 土匪头子气急败坏,但还心存侥幸的来到马车旁,用长枪挑开燃烧的马车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他气坏了,气得一口老血都差点喷出来,恼怒的狠狠的朝身边几人踹去,直把几人都踹翻在地后,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老大,咱们追不追?再不追他们就跑没影了。” “追个屁啊!拿什么追,两条腿吗?”土匪头子一脚把问话的那人踹飞后,怒骂道。 他们为了便于在这片山林里埋伏,把马留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后走路过来的,人家骑马,他们只有两条腿,怎么追?还是等他们找到马后再追,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过了这座山后,他们再去送人头吗? 杨则名带着人一路打马跑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远离大山后,才找了一块平整干燥的地方休整歇息、清点人马。 果然被七殿下猜中了,想想也是,就是他也不可能放过这么好劫杀机会,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里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被杨则名挂念的七皇子其实并不在他们这一行中,而是绕了另一条稍远一些路回京,虽然绕了路,但行程却比杨则名他们更快。 当初七皇子提出这个建议时,遭到了杨则名的强烈反对,他此次带来护卫七皇子的这一千人可都是精英,他对他们非常自信,自信一定能保护好七皇子的安全,他绝不能让七皇子去孤身犯险,必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 别看七皇子年纪小,却是个主意相当正的人,他把这样做的利和弊一条一款分析给杨则名听,包括途中可能发生的事以及如何应对都做了预测和推断,杨则名实在拧不过七皇子,无奈之下只得把手底下武功最好又最沉稳得力的十人派给他,这是他最后的倔强了,七皇子笑了笑,说“好”。 杨则名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实在是怕万一这位殿下不同意,又不能跟他来硬的,总不能把他绑了?他该怎么办?他也没有办法啊! 此时的七皇子和姬冰睿带着曾大叔两口子以及十个侍卫,这只是明面上的,其实一路都有暗卫暗中随行。一人一骑,跟来时一样,全速赶路,在杨则名他们至少还有五天路程的时候,七皇子他们已经对京城遥遥在望了。 姬冰睿带着七皇子找了隐蔽的地方住下等待杨则名带领的大队人马,曾大叔则随着来接应几人去京城打探消息,虽然每天都有暗卫来禀报,但他还是想亲自去查探一下如今京城的形势。 毕竟,他们输不起,万事求稳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杨则名护卫的“七皇子”在驿站又经历了一次毒杀,并且还不幸中毒了后终于到达了京城,真正的七皇子和姬冰睿等人乔装打扮,在两方充分配合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归到了队伍中。 皇帝指派三皇子带着一众文武官员到城门迎接,三皇子见他这个以前毫不打眼的弟弟竟好好的活着回来了,明明心中嫉恨的要死,却不得不笑脸相迎,摆出一副友爱弟弟的慈兄之相。 此次历时近三个月的赈灾,七皇子不但做到了大灾无大乱,并且因瘟疫死的百姓比之以前不足二三,甚至还能进行一季秋季播种,国库也没有因此受到大的亏损,朝廷原本用于赈灾的银子,却把荆益两地建设的越来越好,同时还整肃了地方官的行为。 大和帝何止满意啊,那是相当满意,在早朝中狠狠的夸赞了七皇子一番,年前的祭祀加上如今,让朝中很多正直的大臣,甚至是一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都看到了希望,不知不觉中往其靠近,后来慢慢形成了一股隐秘又坚定的力量。 不过,这也同时给了朝中包括京城更多的人巨大的压力,竟让这些人空前的团结,因为他们此时有了共同的目标,那就是:除掉这个让人不安、惊惧的七皇子。 深夜,七皇子站在院子中,背着双手仰首看着黑沉沉的夜空,入秋了,天气渐凉,今夜无月有风。北风吹动他的衣摆,猎猎作响,一身玄色衣衫显得他甚是消瘦单薄,孤寂清冷,他能有如今的局面,却是得益于远在千里之外那个丫头的计策,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 兰溪现在过的可是非常不错,事业在槐树村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毕竟现在不止是槐树村,就连附近的几个村子的村民都还指着她吃饭活命呢,干活的时候不敢不尽力啊。 家具作坊是周长生在全权负责,兰溪只是负责设计新颖的家具就可以了。 砖窑工坊由老村长全权负责,这方面她不太懂,只是偶尔想起她在现代看到过的关于这方面的想法后去跟老村长和工匠师傅们讨论讨论,看看有没有可行性。 第123章 加餐大肥鱼 不过,也有让兰溪感到苦恼的事,那就是:这么多人吃饭的问题! 虽然土豆已经收了一茬了,但是因为老村长之前已经跟大家说好了,要让全村每家每户都能种上土豆,所以留下种子后也就没剩多少了。 兰溪空间里的土豆看起来很多,但也经不住这么多人天天造啊,因为受灾后其他粮食几乎都没有了,她只能花高价去城里买了一些杂粮回来,所以每餐都只能是一碗野菜糊糊外加一个大土豆,吃饱肯定是吃不饱的,不过倒也饿不着。 毕竟兰溪每隔几天还会给他们加餐,这种福利是在其他地方绝对享受不到的。 作坊还没开工前,有一次她趁着跟周长生去县城的时候,找机会支开周长生后,自己专程偷偷跑去买了很多鱼,什么鲤鱼、草鱼、鲫鱼……,她把所有的鱼都洗劫进了空间,放进早已挖好的小池塘里养着。其实空间那条河里是有很多鱼虾的,非常美味不说,更重要的是久食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但是以她目前的能力,放网在河里捉一两条没问题,如果想要捕捞很多,她是真心做不到啊,并且,嘿嘿,也舍不得。 她便想着,那就在河边挖一个池塘,自己养鱼。说是池塘,其实就是一个坑,她人小力量小,每天挖一点,拼了小命没日没夜挖了好几天才挖出来了一个坑,然后引灵泉河水进来,便成了。 但此时,兰溪看着池塘里活蹦乱跳的鱼,抹了一把红扑扑小脸上的汗水,咧开嘴笑得很开心。再看看脚边竹筐里这条至少有十几斤重的肥鱼,不过才几天时间竟长到如此之大,就更高兴了,她刚刚费了老鼻子劲才把它也拖上来,这样的鱼她要捞四条才够两个作坊里的工人一人分两三块,鱼捞起来以后,再把鱼放到姬大夫家,然后通知周长生和老村长过来取,一人两条。 第一次,周长生和老村长看到鱼时,先是惊,再是怕,最后才涌出来喜。他们都活了一辈子了,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鱼,各种乡村精怪传说故事瞬间在这两位老年人的脑海里来来回回过了千百遍,越想越是心惊,于是神情严肃,怀着无上至高的敬畏之心围绕着大鱼看了又看,观了又观,要不是顾及还有个小丫头在旁,他们拉不下老脸,恐怕都得跪在肥鱼面前拜上几拜了。 鱼王?鱼精?鱼神? “不要问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多鱼?也不要问我鱼从哪里来?更不要问这鱼为什么会长这么大,反正什么都不要问,不问的话,现在就可以把鱼拿走,去煮给大家吃,问的话,我就不给了,你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请问两位爷爷,怎么选?”兰溪赶在他们开口前及时说道,实在是被这两位老年人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外加两眼放光吓得小心肝颤颤,她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了谈话规律:只要我回答的够快,你就没有机会提出你的问题。 “那个丫头啊,我只有一个问题,就一个,这鱼真的能吃吗?”老村长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兴奋、激动、忐忑、畏惧等复杂情绪溢于言表。 “能,必须能!这就是给大家加餐的,绝对保证肉质细嫩鲜美,并且以后每隔几天都可以加餐一次,不过,你们要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可以,可以!”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要说一个小小的要求,如果以后经常能有这种鱼吃,就是百八十个他们都能答应。 兰溪:……我还没说是什么要求呢! “两位爷爷,如果有人问你们,哎呀,这鱼可真肥啊,是从哪里来的呀?你们要如何回答呢?” “嘿,丫头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们自有我们的方式,怎么说不可以,是不是啊,老周?”老村长向周长生挑了挑眉,乐呵呵的说道。 “二丫,你不想让别人知道鱼是你弄来的,我们两个老头子办事,你就放心,不会把你说出去的。” “好好,那就赶紧把鱼弄走。” 其实也没那么多讲究,鱼剁成块,土豆剁成块,一锅咕咚咕咚炖了,撒把盐就可以了,鱼本身很肥,连油都不需要就已经香得整个村子的人都流口水了,当天不要说碗被舔的干干净净,就连锅都跟被舔过似的。 有人舍不得吃,偷偷拿回家留给孩子吃,就算在以前风调雨顺的年成,他们也很少能吃到如此肥美的鱼肉。 兰溪忙着修葺姬大夫家的房屋院子,当传奇故事传到她耳朵里时,已经传遍了附近的十里八乡,她听完真是哭笑不得,关于如何得来的肥鱼,周长生和老村长两人像是比赛似的,一人比一人编造的故事离奇,什么河神仙灵啊,什么神秘泉水啊…… 周玉柱在木匠作坊干活,他的技术是不足够当师傅的,只能做一些打杂的工作,就连兰溪的几个便宜伯父都要么在木匠作坊、要么在砖窑工坊做工。当然,都是询问过她的意思的,毕竟是自家人,不说搞特殊化,至少总要比别人多一些机会,反正也都是要请人做工的。 张翠兰也没落下,兰溪专程给周长生打过招呼,让张翠兰去给工人们做饭,兰溪实在是怕她闲得无聊,然后没事找事,拿她和大丫出气。 槐树村的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因为周玉柱和张翠兰比较繁忙,暂时没时间找她们的麻烦,兰溪也忙,她以为张翠兰之前张罗着想把大丫卖掉的事应该搁浅了,毕竟他们家现在有吃有穿有住,虽然工钱不是太多,但三人的收入都归张翠兰管理,还是很稳定很可观的,完全没有必要再打大丫的主意了。 然而,令兰溪没有想到的是,张翠兰他娘的竟然怀孕了! 当张翠兰当着全家人的面骄傲的宣布时,兰溪真的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呸呸呸,自己是什么破乌鸦嘴啊,好的不灵,坏的灵! 罢了,有了就有了,养一人是养,养三人四人也是养,只要她消消停停的,她就是养也养的没有怨言。 但是,张翠兰,千不该万不该去触兰溪的逆鳞! 第124章 毒害娘亲 张翠兰刚开始是不知道自己怀孕了的,只是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一言不合就开骂,常骂的兰溪和大丫狗血淋头,兰溪能忍,一般都是面无表情,只当是王八念经,不听不听。然而大丫毕竟只是一个小丫头,一骂就哭一骂就哭,无论兰溪怎么安慰开解都没有用,每天都哭得眼睛肿肿。 兰溪也很无奈,因为两边她都阻止不了,既阻止不了张翠兰发脾气,也阻止不了大丫受伤难过,只能尽量避开彼此见面的机会。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张翠兰她总是犯困,等她睡到半上午起床的时候,她们已经洗好衣服收拾好院子,把饭给张翠兰温在锅里后已经出门了,中午张翠兰要去家具作坊给工人做午饭,她和周明明、还有周玉柱都不在家吃饭,兰溪近一段时间来几乎天天都把大丫带在身边,顺便教她识字算术,所以她们也不用在家吃饭。 不过,家里还有二十来只鸭子,狗蛋,现在也不叫狗蛋了,人家叫刘海峰。兰溪觉得孩子越长越大,总是狗蛋狗蛋的叫,不太雅观,便问他:狗蛋不算正经名字,只是一个小名,要不要她帮忙给他取一个像刘凌风这样的大名? 狗蛋一听就欢呼起来,高兴得又蹦又跳,他说他老早就想要有一个大名了,央求兰溪一定要帮他想一个威武霸气的名字,让人光听他名字就觉得他很厉害的那种。 兰溪:……得,你还是叫狗蛋,最是威武霸气,很适合你! “要不,你叫刘霸王?古有楚霸王,今有你刘霸王,多牛啊对不对?” 狗蛋挠着脑袋,歪着头使劲想,这个名字真这么霸气侧漏吗?听着好像不错,但又感觉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 兰溪不再逗他了 ,刘海峰这个名字得到了一致好评,狗蛋觉得这个名字跟刘凌风的挺像,他还挺自豪的,能拥有跟地主家儿子一样的名字,顿时觉得身价都倍涨了。 虽然刘海峰这个孩子的思维比较清奇、异于常人,但兰溪也不能置他于不顾,所以家里的鸭子依旧交给他看顾,再管他两顿饭,因为周玉柱两口子加上周明明中午和晚上都不在家吃饭,兰溪带着大丫和刘海峰也就不回去了,在姬大夫家做饭吃,如果真要是这样也是挺和谐、清净的。 奈何中午与晚上中间却有一段空闲时间,张翠兰不是最近总犯困嘛,她要回家睡午觉,但是只要她一回家不见大丫和兰溪,必定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门口破口大骂,骂得半个村都能听见她高亢激昂的“歌声”…… 那要是在家呢? 这根本就不是在不在家的问题,在家张翠兰依旧能找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原因来骂她们一顿,上头的时候还会顺手拧她们几把,或是顺脚踹一下…… 然后得意的去睡觉了。 一个张翠兰的战斗力真是堪比一群人。 张翠兰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的呢?这得从她某天上午起床吃了兰溪她们留的饭后,吐了,说起。这段时间他们两口子感情好的那叫一个如胶似漆啊,吐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通知周玉柱呀,于是打发周明明小朋友去速度叫他爹立刻马上分分钟回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啊,说兰溪她们两个赔钱贱货在饭里下毒,想要毒死她……! 然后周玉柱那个老六还真他娘的信了,气冲冲的跑到姬大夫家,二话不说上来就狠狠踹了她们姐妹们一人一脚,幸好当时还有兰溪请来的村民在修葺姬大夫家的房屋,见周玉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怕真把这两孩子打坏了,赶忙拉着他,劝道:“周老四,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嘛?” “这两个小畜牲竟然忤逆不孝,她们竟敢毒害她们的娘!” 兰溪、大丫:……啥玩意儿? 拉周玉柱的那几人脸色一下就变了,好容易才稳住自己差点失控的表情,但眼睛里浓浓的八卦之光依然在闪烁,下毒啊?这在他们这种小山村可不常见啊! 于是赶紧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开了,兰溪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她也挺好奇的,就张翠兰那连老虎都打死的身体,怎么会好好的就吐了呢? 下毒是不可能下毒的。 毕竟兰溪有更多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去弄死张翠兰,何必用下毒这种激烈的方式呢?再说,完全没必要,没了一个张翠兰,还会有李翠兰、王翠兰,有什么区别呢,她还得重新去磨合。 周玉柱把两姐妹抓回去,让她们跪在张翠兰的面前,喊她们老老实实的交待到底是如何毒害她们娘的?如果认错态度良好,虽然一顿毒打免不了,至少还会留她们俩一命,但如果敢隐瞒狡辩的话,那就只能把她们拖去村口绑在树桩上活活打死了,并让全村人都来看看,这就是不孝的下场,让全村的晚生都要引以为戒。 好悬有一个字没有说出口,兰溪跪在地上,心里p,但面上还是极恭敬克制的开口说道:“爹,您还是先带娘去村医爷爷那里看看,别是生了其他的病,耽误医治就不好了。这饭我跟大丫吃了,爹,您和明明也吃了,你们可有哪里不舒服?。” 兰溪在周玉柱像是要吃人的眼神下,在张翠兰马上就要暴起把她撕碎的时候,继续说道:“我们俩反正又跑不掉,你们先去看,看完回来再收拾我们也来得及的。” 周玉柱两口子对视一眼,有道理! 于是他们起身去找村医,也就是村里的赤脚大夫,却命兰溪和大丫继续跪着,等他们回来再说。 兰溪是坐以待毙的人吗?她是万事做最坏打算的人。 周玉柱两口子前脚刚走,兰溪就把大丫拉起来,并让她赶紧去把周长生找过来,她自己则去找老村长,不管张翠兰是何种原因导致的呕吐,有这两人在,至少她们姐妹俩还有为自己申辩的机会,不然,任凭张翠兰一张嘴,白的都能被她说成黑的。 第125章 张翠兰中毒? 如果没有镇得住张翠兰的人在,任由她发挥的话,那不管下没下毒都是下毒了,一旦得出这个结论,说多了,不说别人,就是张翠兰两口子自己可能都信了。 那张翠兰岂会轻易放过她们姐妹俩,不死都要脱层皮,兰溪怕结果不可控,就不能给她这个借题发挥的机会。 兰溪在砖窑工坊找到老村长,回来的路上她把大致情况跟老村长说了一下,并一再保证,自己两姐妹肯定没有下毒,老村长表示明白,他说他知道张翠兰是啥样的人,就是没想到,她们的那个爹怎么也这么混蛋呢? 大丫也把大致情况跟周长生说了,四人前后脚回到院子里,大丫一直在哭,哭得眼睛都肿了,兰溪一阵头疼,张翠兰还没死呢,现在哭,真的有点早了。 愿哭就哭,就当锻炼孩子把脑子里的水排排了。兰溪招呼老村长和周长生在院里坐下,然后跟他们聊起了砖窑工坊和木匠作坊里的事,一聊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的流逝,直到周玉柱扶着张翠兰站到院门口。 原本有说有笑、笑容满面的两口子,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愣了一下后,周玉柱一把将大半个身子都依在他怀里的张翠兰推开,又赶紧堆起笑容说道:“刘叔、爹,您们怎么来了?” 一看见他们俩那副春风满面的熊样子,兰溪就知道张翠兰肯定没事,不过还是赶紧将大丫拉起来,默默的退到一边恭恭敬敬的站好。 “你媳妇咋样?没事?”周长生扫了一眼张翠兰后,看着周玉柱问道。 “爹,翠兰有身孕了!”周玉柱高兴地说道。 兰溪一怔,原来如此啊。 “哟——,老周,恭喜恭喜哦,哈哈哈。”老村长拍着周长生的肩膀笑着说道,“家里又要添丁了,这是喜事啊。” 周长生脸上也带出了笑意,古人讲究多子多福、儿孙满堂,小儿子目前膝下只有一个儿子,现在儿媳妇又怀孕了,自然是大喜事了。 “那张氏回房去好好歇着,回头我让你娘看看家里还有什么滋补身体的,给你们送过来。” 张翠兰稍稍落后了周玉柱一步,跟着周玉柱身边走进院里,一脸的不屑又傲娇又得意表情,闻言身子一扭就朝屋里走去,至始至终都没给两位长辈打过一声招呼。 兰溪赶紧咳嗽了一声,老村长转头看见她幽怨的小眼神,一下反应过来,差点把为啥来这里的正事都给搞忘了。 “咳,那个玉柱啊,听说这两个丫头下毒毒害她们娘,可有这事?” “呃……,这个……”周玉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意识去看张翠兰。 “你看你媳妇干啥?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看你媳妇,难道有就能变成没有,没有就能变成有了?”老村长人老成精,要说腌臜事,村里谁也没他见得多,一看周玉柱这个样子,还有啥不明白的。 张翠兰一听不高兴了,她也不急着进屋了,叉着腰叫道:“我说你们来得正好,正好评评理、做个见证,省得我再去叫你们了,这两个贱皮子在饭里下毒,想毒死我,你们就说说,该怎么处置?” 老村长和周长生震惊的看着张翠兰,这空口白牙、无凭无据的怎么就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张氏,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老村长脸色一沉,皱着眉头呵斥道。 “哪里乱说了?那两个小贱人就是想毒死我。”张翠兰指着兰溪,肚子一挺,一副老娘说怎样就是怎样,你能把我咋的的样子。 “证据呢?就算是报官也是要讲究证据的,捉贼要赃,捉奸要双!你哪里有像是中毒的样子?”老村长站起来,小老头双手一背,沉声说道,气势一下就出来,别说还挺唬人。 张翠兰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梗着脖子喊道:“那是因为我福大命大,也活该她们倒霉,我刚一吃下去就被吐出来了,所以才没有中毒,我虽然没事,但不代表就这么算了,我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那万一呢,万一有事那可是一尸两命……。” “翠兰!呸呸呸,别胡说八道,你也不怕犯忌讳!”张翠兰还没说完,周玉柱就急得上前一把捂住张翠兰的嘴。 得,今天这事要是不趁老村长和周长生都在这里掰扯清楚,张翠兰肯定会没完没了的作。 兰溪溜去厨房找了找,只找到一个没洗的空碗,碗里原本给张翠兰留的野菜糊糊已经被她吃得干干净净,兰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只能又悄悄的退到大丫身边站好。 “好了,张氏,大丫二丫都是好孩子,她们不会干那样的事,你也不要无理取闹了,当人娘亲要有娘亲的样子。”周长生经常被张翠兰气到无语,四个儿媳妇,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的,怎么说呢,张翠兰有一种愚蠢到无知无畏的勇猛。 “什么叫她们都是好孩子,就我无理取闹?不行,我不服,今天必须处置她们,不然、不然……不然这孩子老娘不生了!”张翠兰跳起来叫道,“周玉柱,你他娘是个男人吗?是个男人你就说句话啊!” 周玉柱紧紧抱着挣扎不已的张翠兰,冷汗都滴下来了,他可不像张翠兰这么勇,敢跟他爹这么说话,更何况还有老村长也在呢。 兰溪微微背过身去捂住脸,能得你哟却只能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作要挟,叫得那么凶,周玉柱你就松开她,你看她能咋的?还敢去咬老村长和周长生两口不成? “张氏,我问你,你说这两丫头给你下毒,拿出证据来啊,不是你嗓门大、叫得厉害就是你有理。”老村长怒了。 “我吃了她们给我留的饭后我就吐了,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还要什么证据?” “你自己也是生养过的,不知道妇人怀着身子的时候会呕吐吗?”老村长盯着张翠兰问道,“还是说你故意来蒙骗我们两个大男人和两个小丫头不知道这些常识,然后栽赃陷害?” 张翠兰眼皮一跳,她被老村长的眼神盯得有点心虚。 第126章 不了了之 刚刚刘玉柱带着张翠兰去看村医,村医把脉后说她怀孕了,惊喜过后她就赶紧问了她吃完饭后吐了,是不是中毒了,对孩子有没有影响之类的? 村医说妇人怀孕后,呕吐是正常反应,还让她不要多想,她并没有中毒。张翠兰也是觉得纳闷,因为她怀周明明的时候从始至终都没有吐过,也基本没有其他什么特殊反应,能吃能睡,想想真是幸福哦,那时刚刚结婚没多久,周玉柱还正对她新鲜着呢,不但一点活都舍不得她干,还不管什么好吃的都是先紧着她…… 虽然张翠兰已经生养一个了,但她是不记月事的,反正记不记它都自己会来,还浪费那精力去记它干嘛。再者,这段时间她跟周玉柱夜夜都要“打仗”,更是不想去记那晦气的日子,所以,她对于自己的月事来不来无所谓,不来更好。还有,自从生完周明明以后,这都好几年了,肚子一直再没有动静,以至于她压根就没往怀孕那方面想过,所以,如果不是因为呕吐去看村医,她压根就不会知道自己怀孕了。 张翠兰如此想着又更理直气壮了起来,她如今肚子可是又有货了,两个赔钱货而已,又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她叫板?就是当场打杀又怎样,谁又敢奈她何?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吃了她们做的饭才吐的,这两个贱人就是忤逆不孝,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交待。” 周长生寒着一张脸,怒吼道:“周玉柱!” 周玉柱一惊,下意识“砰”的一声就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应道:“爹、爹!” “你来说,到底是怎样回事?” “翠兰,别闹了!人家刘三叔怎么说的,你忘了吗?”周玉柱对着张翠兰恼怒地质问道,又对周长生和老村长说道:“叔、爹,都是误会,不怪两个孩子,刘三叔说了呕吐确实是怀孕的正常反应,您们可千万别跟翠兰计较啊。” 你们轻飘飘一句别计较,这事就又这么揭过去了,就仅仅因为你们是父母,不要说只是冤枉一下而已,就是活活打死,别人也最多只是惋惜地说一声“可惜了”,仅此而已。 因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是不听话的孩子。 这操蛋的古代啊,这以“孝”治天下的愚孝啊! 兰溪也只能默默的无奈接受了。 “哼,张氏,你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以后可别再胡闹了,好好待这两个丫头,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老村长瞪着张翠兰告诫道,希望她能听得懂。 “丫头,既然你爹亲口承认这是误会,那我们就先去忙了,工坊里还有好多事呢”老村长对兰溪温和地说完后又转头对周玉柱严厉地叮嘱道,“可别再为难两孩子啊!” “知道了,老叔,你就放心。”周玉柱赶紧应答。 “我也走了,张氏今天先休息,老四你安顿好了就赶紧过来做工,耽误一上午了,再磨叽扣你工钱啊!”周长生说完也走了。 两老头背着双手,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周玉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喊道:“大丫,赶紧去给我倒碗水来,渴死了。” 大丫立马转身跑去厨房给周玉柱倒水,很快就给周玉柱和张翠兰一人端了一碗水来。 兰溪看了周玉柱一眼后对张翠兰说道:“娘,你先歇着,我跟大丫去做午饭了,娘 想吃什么?” “吃吃吃,吃个屁啊吃,老娘想吃的,你做的出来吗?”张翠兰心里那个窝火啊,不但没有借机收拾成这两个小贱人,还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骂,“家里粮多啊,做什么做?我去家具作坊吃饭,有饭不吃白不吃,你们也不许在家做饭,浪费我的粮食。” 好嘞,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大丫生怕兰溪跟张翠兰犟,赶紧拉着她,抢先应道:“知道了,娘,我们不饿,我们不吃饭。” 张翠兰拉长着一张脸,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理都懒得理她们。 “爹,姬大夫家还请了人在修葺房子呢,我得要过去看看。” 周玉柱摆摆手,兰溪得令拉着大丫的手就往外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周玉柱轻声细语的哄了张翠兰一会后也走了,他都耽搁半天了,不然他还真怕他爹会扣他工钱。 第二天,张翠兰竟然难得好态度的给大丫说让她今天不要出去了,在家等她,兰溪也没在意,照常去了姬大夫家,大丫又不是长在她身上的,不管是大丫也好,还是刘海峰也好,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午后,张翠兰回家,同时跟她一起来的还有槐树村的媒婆——王媒婆。快五十岁的人了,还总以为自己是个小姑娘,浓妆艳抹,说话嗲声嗲气,身上的脂粉味离二里路闻到都会忍不住狠狠打几个喷嚏。 说这些完全没有歧视她的意思,并且还深深感到佩服,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是人是鬼都能聊上几句的,用现代的话来说,可能就是所谓的“社牛”。 她一条花手绢,见人就往人家的脸上扫,手绢还没到,香风扑鼻而来,要是女的,姐姐妹妹就称呼上了;要是男的,她那肥硕丰满的身体就作势要靠上去了……。 王媒婆虚扶着张翠兰,两人有说有笑,聊的甚是开心的进了院子,从后面看,王媒婆那肥大的屁股扭的别提有多“风情万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是多少年的好闺蜜了呢,其实这才是她们的第二次接触。第一次就是兰溪撞见张翠兰两口子夜里说要把大丫卖掉,第二天张翠兰就去找了王媒婆,拜托人家为大丫留意一下人家,后面事多,张翠兰没顾得上,再者王媒婆这边也一直没有消息。 不知道怎的,今天这两人怎么又凑到了一起? 大丫听见声音赶紧迎出来,“娘回来了,娘您坐。”然后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的看着王媒婆,意思是这位怎么称呼啊? 张翠兰难得好脾气的为大丫介绍道:“这是咱们村的媒婆,你该叫王阿婆。”张翠兰竟然还是对大丫笑着说的。 第127章 被支配的命运 “王阿婆好,您请坐。”大丫连忙招呼王媒婆坐下,并手脚麻利的给她们端来了水,水就是水,白开水,他们家是没有茶叶的。 “哎呀,这丫头长得可真好啊!你看这水灵的,老婆子我都不敢伸手了,怕一掐啊就给掐出水来!”王媒婆一见大丫就双眼放光的紧紧盯着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那是越看越是喜欢啊,她把手绢往大丫脸上一扫…… “丫头,你放心,就冲你这模样,老婆子我啊一定为你寻一户好人家,你以后攀上高枝啊,吃香的喝辣的可别忘了我这老婆子就行了,哈哈哈……” 大丫原本有点懵,被王媒婆香喷喷的手绢一扫,顿时就被扫得满脸通红,那王媒婆一瞧,更觉惊为天人了,原本就很标志的人儿,此时肌肤更是白里透红,娇羞不胜弱柳,这哪里像是村里女娃,就是城里大户人家家的小姐也没有这等模样啊! 自她当媒婆以来,没有二十年,也有十九年了,说成的媒大大小小无数,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的好“货”啊! 以前从来不知道,这周老四家的丫头竟长得如此出众啊,幸好跑了这一趟,不然,要是随便给她找一户人家嫁了,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大丫被王媒婆如狼似虎的目光紧紧盯着,又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就算她再不谙世事,也大致明白了眼前这出戏唱的是什么了,小脸渐渐就白了……她赶紧借口说还有家务没忙完溜进了厨房。但是院子里她们兴奋又激动的谈笑声还是传到了进来,两人一边商议着要给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王媒婆如数家珍的说着她所知道的那些有钱人,一边憧憬着把她嫁去后自己能得多少钱。 大丫心急如焚,犹如架在烈火上炙烤,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不知道院里那两人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她回过神来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了,她急急忙忙往外跑,路上还摔了一跤,也没觉得痛,直到看到兰溪,她冲上去一把抱住妹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兰溪也有点慌,她没见过大丫这个样子过啊,这是出了什么事? “大丫,怎么了这是?你别光顾着哭啊,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兰溪没有大丫高,她才到大丫的下巴,被她紧紧的抱着,捂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原本想着憋一会,让大丫哭哭,发泄发泄先,但现在,她实在憋不住了啊,要窒息了,使劲挣扎了几下才推开大丫,赶紧大口喘息,呼吸好几口新鲜空气才缓过来后问道。 来自姐姐窒息般的爱! 大丫一听,像是想起了更伤心的事一般,又嚎啕大哭起来。告诉妹妹又有什么用?她还是个孩子呢,现在是我,不久之后就会轮到她了,大丫是越想越绝望啊。 “哭能解决问题吗?你先说出来,总能想出办法来,再说,就算你不说,我也还是会知道的,就怕等我知道的时候想出办法来也晚咯!”兰溪拉着大丫坐下,无奈劝道。 “二丫,娘今天带了媒婆回来,说是要给我说亲!”大丫抹着眼泪,抽泣着说道。 兰溪心里咯噔一下,惊得她猛的一下站起来,这事不是过了吗?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难道还不够吗? 他们那一家不但没有受到洪灾的任何影响,反而现在比村里的所有人都过得好,还想怎么样?为何还要打大丫的主意? 这一刻,兰溪的心里是非常愤怒的。以前万事她都可以不计较,是因为真的无所谓,她根本就没有将那些放在心里,又何必计较呢? 但她之所以留在这个世界就是想要护大丫周全,如果现在连大丫都护不住,那她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冷静冷静,不能急,越是这种情况越是要好好计划计划,于是,兰溪又慢慢的坐了下来,甚至还笑了,玩笑般地问道:“哎呀,我姐姐都长成大姑娘了啊,给我说说,姐姐你想嫁人吗?” 大丫一下子就羞红了脸,用含着水雾的大眼睛瞪了兰溪一眼,啐骂道:“好你个小贱蹄子,连你也来笑话我!” 兰溪听见那声“小贱蹄子”皱了一下眉头,村里的人真是没有几个是不会骂人的,无论她怎么引导,教她读书识字、明理知礼,但大丫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耳熏目染还是学得了这些陋习,难道最终也还是会活成一个撒泼骂街、满嘴脏话的庸俗妇人吗? 兰溪打量着大丫,真的是长成个大姑娘了!12岁的大丫身量已经基本长成了,高挑纤细,并且发育良好,在去年已经来了月事,此时已经发育得有前凸后翘趋势了,就是一身布衣也掩藏不住。 就大丫刚刚似噌似怒瞪她的那一眼,不要说男人了,就连她都差点被勾得心肝一颤,这还只是大丫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风情。兰溪凝视着大丫的那张脸,奇怪了,真是一点都不像周玉柱,难道是像她那死去的便宜娘? 标准的瓜子美人脸,一双水汪汪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眉毛细长若柳叶,小巧的鼻子,配上一张殷桃小口,兰溪脑子里一下子就冒出“小家碧玉”四个字来,她觉得“小家碧玉”从此便有了脸,那就是大丫的脸。 兰溪欣慰的笑了,这是她养大的女孩! “大丫,你想给自己取个大名吗?正好说到此事,我们一起翻书给你找个好听的名字。”兰溪认真地说道。 “啊?呃,好。”这话题转的有点快,大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其实在兰溪给刘海峰取名字的时候她就想过,但是见兰溪都没说要给自己取个大名什么都的,她也就没说出来。 “二丫,你为什么不也给自己取个大名呢?”大丫看着坐在自己身边认真翻书的妹妹,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兰溪已经找出了好几个寓意不错的字,写在纸上,然后指着这些字让大丫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第128章 取名字 大丫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小脑袋凑过去,认真地看兰溪写在纸上的几行字,并轻声地念了出来:“静女其姝:静、姝,嬿婉、清扬,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温、惠、淑。” “好听且寓意又好的字有很多,可你最终也只能选一个作为你的名字,所以这些就足够了,你选一个。” 大丫托着腮蹙着秀气的眉头,苦恼道:“好难选啊,我觉得每个都好听,怎么办?二丫,要不,还是你帮我选一个?!” “还是你自己选,幸好我没有写太多,要是写满整整一页,那你岂不是更难抉择了。”兰溪取笑道,眼神宠溺。 “不行不行,我不要,我就要你帮我选!二丫,我看这些字都很不错,要不今日我们就一人选一个作为我们的名字?”大丫撒娇耍赖。 “你选你的就行,我的以后再说。”兰溪眼神暗了一下,忙垂下眼睑,掩住眼里的情绪,就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记得那个可怜的小丫头了,但她还是想帮她记着,证明有一个叫二丫的姑娘曾来过这个世界。 “哎呀,你说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给自己也取一个呢?什么意思嘛?”大丫嘟囔道。 “我等姬大夫回来后给我取,这是之前我们就说好了的。”兰溪面不改色的扯了一个谎,之前姬大夫确实说过要帮她取一个名字,但她拒绝了。 “哦,这样啊,当然姬大夫取的名字更好一些啦,那就等他回来再给你取,不过,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啊?这都走了快有一年了,怎么还不回来?” 兰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现在不但眼里无光,就连心里都黯然神伤了,她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甚至都不确定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你别想那么多,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你还是赶紧选你的名字。”兰溪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上的纸催促道。 “我不都说了让你帮我选嘛,我又没有你聪明,脑子也没有你好使。” 兰溪无语了,选个名字而已怎么又跟聪明和脑子好使扯上关系了呢?咳、咳,虽然她确实挺聪明的,脑子也挺好使的! “那就选“嬿婉”,周嬿婉。” “周嬿婉,好听好听,就它了!”大丫蹦跳起来欢呼道,声音轻快雀跃,“哈哈,我终于也有名字了,从此以后我叫周——嬿——婉。” “嬿婉回风态若飞,丽华翘袖玉为姿。”兰溪看着大丫那花骨朵般的娇嫩容颜、似水的身段,喃喃道:“倒也适合她。” 只是没想到当大丫的名字传开后发生一件让兰溪意想不到又哭笑不得的事。 周嬿婉这名字没用一天时间就传遍了全村,并且所有人,就是无论男女老少都一致认为这是全村最好听的名字了,没有之一,虽然他们不懂“嬿婉”两个字有什么含义,也说不出究竟哪里好听,但就是莫名的觉得很好听。 于是,全村的小伙伴都来找她取名字了,什么大柱、石头、狗剩子、铁蛋、富贵、毛娃子……外加各种丫和各种妞……。 兰溪懵了! 有的是孩子自己组团来的,有的是家长领来的,无一例外都是来请兰溪取名的。家长说大人也就算了,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前途了,这名字不管好不好听都跟他们一辈子了,已经习惯了,有感情了,但孩子不一样,他们还小,希望能有个好名字,以后能奔个好前程。 这么朴实无华的心愿,当然是要都满足哦! 于是,兰溪花了一天的时间给村子里来找她的孩子都取了名,你问都取了啥名?不要问她,她给下一个取名的时候已经忘了上一个人叫什么名了! 她只能叮嘱他们说自己记住自己的名字,然后互相介绍自己,要是不小心忘记了,可千万不要来问她,并且她也不会重新再给他们取一个了。 兰溪在院子门口摆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纸有笔,跟大夫问诊似的,大家排着队一个一个过来领取名字。以防重名,她会把已用的字记在纸上,比如这个小朋友叫刘明,她便在纸上写下“明”字,再给后面的小朋友取名字时就会避开这个字。 兰溪正咬着笔头苦思给眼前这个豆芽菜似的、满脸鼻涕泡的小家伙取一个什么名合适时,突然头上被呼了一巴掌,虽不是很痛,却把她的发髻打散了,兰溪寒着一张脸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打她的人。 “臭丫头,赶紧的,给我招娣妹妹取个最好听的名字,以前你欺负她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然……。”说着他捏了捏手指,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兰溪没说话,只是用寒凉的目光盯着他看,眼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材魁梧、壮硕,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拼接的粗布衣服,像一座小山般杵在她面前,一张大方脸上此时正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旁边站在以前跟大丫打过架的刘招娣。 他被兰溪的眼神惊得没由来的心里突突一跳,虽然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看上去很弱小的样子,但是他感觉比他在城里时面对那些大人物时的压迫感更强一些,脸色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但他自来霸道惯了,此时又这么多人看着他,怎么能被这个小丫头的一个眼神吓退呢? 他不要面子的吗? “看什么看?爷爷跟你说话呢,聋了是?赶紧的,别耽搁爷爷时间!”少年羞恼道。 兰溪撇了他一眼,然后站起来让开位置淡淡道:“那你来。” 兰溪看向前面等着的人,多数都是孩子,有大有小,只有五六个妇人,从他们的神情能看出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少年,却没人敢说话,甚至还退远了一些,可能是怕少年打她时殃及到自己。 可以理解。 “你他娘的,找死是!”少年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于是恼羞成怒了,伸出手想来抓她。 兰溪不退反进,身子一转灵巧的躲过他的手后逼近少年…… 第129章 彻底服了 少年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不知这丫头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此时刀尖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血瞬间就渗出了衣服,他被彻底激怒了,正欲一拳砸向兰溪时,却听见一道凉凉的声音…… 说道:“我劝你最好别动!一动你下半辈子可能就要躺在床上度过了,你若是槐树村的人就应该听说过,我跟姬大夫学过医,还跟曾大叔曾大婶学过武,比起力气来,我可能不如你,但是好不巧,我懂穴位,我这一刀若是刺下去,你不会死,只会残,不信你就试试!” 兰溪的刀又进去了两分。 少年此时已经满头大汗了,腿都微微颤抖了起来,既是痛得,更多的是吓得。他只是自小长得比较高大些,并且天生力气比别人大些,不过最多也只是在村里欺负一下小朋友,跟小孩打打架而已,后来去城里做工后,因为被反复告诫城里权贵多,不能得罪,他便谨小慎微,从不敢惹事生非,哪见过如此真刀真枪、抽刀见血的场面啊? 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人啊? 太可怕了,娘亲啊,我想回家! 原本站在少年身边等着看好戏的刘招娣,见兰溪头发都被打散了,心里正得意呢,想着铁牛哥最好能狠狠收拾这贱丫头一顿,脸给她打烂,看她以后还拿什么在她面前得意? 却看见兰溪突然手腕一转,一把锋利闪着寒光的匕首就刺向了铁牛,她“啊”的一声尖叫着就跳开了很远,惊恐的看着兰溪,然后又强装镇定,颤着手指指着兰溪狠厉地骂道:“二丫,你有病?还不快把刀放下!不就是让你帮忙取个名字嘛,你取就取,不取就不取,干什么就要动刀子了?让你放下刀子听见没?没看见都出血了吗?你要是伤了他,你也不得好,这次是被你偷袭成功了,那以后呢?你打得过铁牛哥吗你?……” 然而刘招娣可能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她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又见兰溪神色冰冷的看向自己,眼神里除了冰冷毫无其他情绪,她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栗起来,好像下一刻,那把匕首就要插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原本还想要放的狠话,几次张口却又都憋回去了,不敢再出声了。 这个贱丫头莫不是个疯子,小的时候打架狠也就算了,现在都敢直接动刀子了,她万一要是真的失心疯似的扎她一刀怎么办?爹娘会为自己做主吗?应该还是会,不过最多也就是借此找这死丫头多赔些钱罢了,并且这钱赔了以后也不会花在她身上,所以挨疼受罪还都是自己。 不过,这死丫头有钱赔吗?她的爹娘会为她出这份钱吗?她现在已经刺伤了铁牛,刘招娣突然有些好奇了起来,不知道张翠兰知道这事以后会怎么收拾这个贱丫头呢? 少年在听到兰溪警告他不要动时,瞬间举起手来,果真一动不敢动,并且急忙劝道:“我不动不动,二丫,你可千万别冲动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帮忙给招娣妹妹取个名字而已,有话好好说嘛,嘿嘿。” “你是好好说话的吗?”兰溪冷声反问,张翠兰拿捏欺负她也就罢了,奈何人家占了嫡母的名分,她只得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和血吞,可这两人又算什么东西?以为随便是个人都可以来欺负她一下吗? 来呀!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说话。” “现在你们搞得我心情都不好了,我不想给刘招娣取名字。”如果是在这就事之前,刘招娣好好跟她说想要一个新名字,她会“不计前嫌”帮她取的,小孩子之间的那些摩擦,就算刘招娣在背后说尽她的坏话,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但现在,她兰溪不想给他们脸了,她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她就要记仇了又怎么样! “好好好,不取了不取了,她那名字也挺好的,你先松开刀子好吗?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仗势欺人了。”少年在兰溪锐利的眼神下连连保证。 刘招娣懊恼的跺了跺脚,不知道是气少年的没有骨气,还是遗憾兰溪没有把刀继续扎进去……,但她又不敢再开口说话,只是一副便秘的表情看着他们。 还挺能屈能伸的,兰溪觉得没有意思了,打算放过眼前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少年,不然还能怎么样?她又不能真杀了他。她手腕一转用刀柄狠狠的砸向少年背上的一处穴位,少年被砸得向前了一步,只觉得身子一阵酸麻,腿一软便“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记住你说的话,我能废了一次就能废了你两次,别以为你力气大就可以为所欲为,”兰溪站着少年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清冷中透着杀气,她突然勾起一边嘴角,弯腰靠近少年说道:“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我还会用毒。” 当然,有吓唬的水分在。 少年猛的睁大眼睛,震惊又惶恐地看着兰溪,这个丫头怎么能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如此恐怖的话?他原本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想着以后再找机会收拾她,找回场子,现在是彻底歇了那心思了。这个小丫头太可怕了,就单单她击在他后背的这一下,就已经让他感到后怕了,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小丫头能一下把他这个大块头击倒呢?不是他吹牛,就是来两个成年男人也不一定能打倒他! 服了,他现在是彻底服了! 晚上回家,兰溪问过大丫后才知道,那个少年名叫赵铁牛,实际只有十四岁,呃,这——确实长得有点着急哈!不过自小便比同龄人长得强壮,力气也是出奇的大,并且还非常顽劣,天不怕,地不怕的,以前他还在村子里的时候,不管是多大的孩子都不敢去招惹他。 正因为长得强壮,所以吃得也是特别多,一家人都没有他一个人吃得多,不但没饱不说还饿得快,家里实在养不起他了,怎么办呢? 第130章 赵铁牛 赵铁牛的父母便想着把他送去做工,先不说挣不挣钱,只想着能混口饭吃,至少不至于饿死,能活着长大才是最重要的嘛。 但他那时也才六七岁,年龄实在太小,心性又不沉稳,所以能让他做的事不能说很少,是几乎没有。 他父母到处托人多方打听才终于找到一个他勉强能做的工。 不只是现代有建筑施工队,古代也有哈,分官府的和民间的。 现在要说的是民间的,农村舍不得花钱,所以建房子一般都是邻居和亲戚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最多管两顿饭。 但是城里的大户人家,特别是那些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家建大宅子可都是请专业的建筑施工队,并且还是要出精细设计图的那种,一花一木都有讲究。 所以,贫富悬殊自古便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赵铁牛的父母给他找的便是民间底层的建筑队,全队的固定人员不足十个人,平时一般接一些小户人家的活,如果接到大活了就临时再招一些人,当下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了。 那队长初次见到赵铁牛时是坚决不同意的,当时只听人说力气特别大,他们这一行要的就是力气大,没有想到看到人才发现是个孩子,他又不是做慈善的,干啥要养个孩子?! 赵铁牛的父母赶紧央求说他们不要工钱,只求给孩子管饱饭就行。那队长还是不同意,铁牛的父母又赶紧让他展示一下力气,小铁牛那个时候也是个憨憨,他闻言立即四处找能展示自己力气的东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只见那个队长坐在院里满脸嫌弃的瞅着他,他脑子一热,走上前去就一把将那队长连人带凳子一起给抱了起来。 队长虽然个子不高,但也是身强体壮,至少也有一百三四十斤,他竟然真给抱起来了,抱起来也就算了,他还高兴的转起了圈,一边转一边哈哈大笑,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反正等铁牛的父母反应过来的时候,铁牛和那队长已经“砰”的摔倒在了地上,两人都是眼冒金星再也爬不起来。 好巧不巧的是,铁牛还正好摔在那个队长的身上。 铁牛父母赶紧上前扒开铁牛,尴尬、窘迫又小心翼翼地把队长扶到凳子上坐好,点头哈腰,一个劲的赔礼道歉,心想完了,这事黄了,不但事黄了,可能还把人给得罪了。 逆子啊! 队长坐在凳子上双手抱着头,他还在眩晕,感觉不是坐在凳子上的,而是坐在水波上,他正随着水波晃荡。并且看啥都是重影,他看到四个铁牛的父母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嗡嗡嗡嗡……,他脸色由白涨红,到慢慢变青又渐渐煞白,最后才恢复了几分血色。 这时铁牛也差不多缓过来了,他从地上蹦跳起来跑到队长面前问道:“大叔,我厉不厉害?力气是不是很大?” 铁牛他娘实在忍不住了,一巴掌呼在铁牛头上,恨铁不成钢啊。 队长看着铁牛一脸求表扬的神色,无奈道:“厉害厉害!”力气是挺大的,就是太他娘的虎了! “我可以留下他,不过提前说好了啊,不给工钱只管饭哈!”队长又转头对铁牛的父母说道。 铁牛的父母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忙应道:“是是是,不用给工钱,只管饭只管饭就行。”这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原以为没戏了,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两人激动的都想要给队长跪下了,只听队长又说道:“不过,他既然跟了我以后就要听我话,不要怕苦嫌累,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们这一行赚的就是辛苦钱。” “那是自然,他要是敢不听话老子就打断他的腿。”铁牛他爹赶紧保证道:“他若是犯了错,你尽管打骂管教,我和他娘绝无二话。” 铁牛娘瞪了铁牛爹一眼,讨好地说道:“我们家铁牛以后就托您照料了,他还小,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教导,也请您多多担待些,等他长大了一定会报答您的,您以后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了。” 不得不说,铁牛娘的话说得还是有些水平的。 队长摆摆手说:“不至于,不至于。”不过这些话还是挺受用的。 从此,赵铁牛就待在了队长身边,跟着建筑队四处建房修屋,很少回家,偶尔回来也碰不上兰溪,所以兰溪一直都没有见过他。 不过幸好队长留下了他,不然还真就没有他能干的事了,也不知道他爹娘能不能养得起他?因为施工队里都是成年男人,只有做饭的是队长媳妇,常年劳作,都是身强体壮,才正好压得住铁牛的顽劣,全队他最小,虽然他力气也不小,但年纪小啊,收拾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所以他不敢不听话啊。 虽然后来队长见识了他的饭量后,是差点把肠子都悔青了啊,但哄着他,活确实也不少干,要是偶尔夸他几句,几顶高帽子一戴,那干起活来更是万分卖力,逗起来也是很好玩的,队里竟一致决定要把他留下来,哪怕一人匀他一口饭都愿意。 因为受洪灾影响,很多房屋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按理说这正是建筑队最忙的时候,赵铁牛不可能待在槐树村才对,但他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做工的时候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把人给摔伤了,队长不得不给他放假,让他回家养伤。 他爹娘原本是押着他一直在家待着的,想他赶紧养好伤了以后赶紧去做工,太能吃了,他们养不起啊! 刚好最近这几天才养得差不多了,可以出来行走了。他家跟刘招娣家是邻居,刘招娣自小便会看人行事,从小就爱跟着赵铁牛的屁股后面一口一个铁牛哥哥的喊着,赵铁牛听着高兴,自小也就比较偏向她,因此她仗着铁牛的威风,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了,觉得自己只是出身不好,能力还是很强的。所以当她知道姬大夫找了兰溪,又看到兰溪过得越来越比她好时才各种不服气。 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第131章 他只是心眼直,不是蠢 刘招娣对于自己的名字何止是不喜欢啊,可以说是深恶痛绝,招娣——招弟,她活着的全部使命好像就是为了给父母带来儿子。如果真招来了也还好,偏偏又招来了一个女娃,父母便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了她身上,好像生不出儿子全是她的责任一样,连妹妹在家的地位都比她高,因为妹妹招来了弟弟,所以刘招娣不但不喜欢她的两个弟弟,连着妹妹也不喜欢。 听说兰溪在帮人取名字,刘招娣心里一动,但嘴上却不饶人的各种鄙视兰溪:什么那个死丫头才读几天书啊,能取出什么好听的名字来?什么不就是取个名字嘛,那有什么难的,看把她能的,臭显摆! ……… 结果见左邻右舍的小朋友都去找兰溪取了名字,就连平时跟她玩耍的几个小伙伴都拥有了新名字,还回来跟她嘚瑟炫耀,她憋着一口气差点好险没把自己憋出内伤来,却又拉不下面子去找她压根就看不上的兰溪,更别说好言好语的请求了。 正当她苦闷时看见赵铁牛背着一大捆柴从外面回来,刘招娣眼睛一亮,双手一拍计上心头:对啊,让铁牛哥带我去啊,只要铁牛哥往那小贱人面前一站,就能把她吓得瑟瑟发抖了,还不赶紧乖乖的给我取个好听的名字啊。以前她是有姬大夫他们护着,所以才敢在村里嚣张,现在他们可是走了快一年了也不见回来,看谁还会为她撑腰?我可是有铁牛哥的,哈哈哈哈,想想就让人开心。 刘招娣幻想着兰溪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忏悔,求她原谅的画面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情雀跃地笑着喊道:“铁牛哥哥,你去山上砍柴了啊?你的伤好了吗?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呢?” “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娘让我去砍点柴回来,招娣妹妹,你家也没有柴火了吗?那我等下就再跑一趟去给你家也砍一捆回来,你一个小丫头细胳膊细腿的,哪能有力气砍得动柴!”赵铁牛也笑着回应道,语气轻松豪爽。 说话间刘招娣向着赵铁牛跑去,跑近了又才说道:“不急,我家暂时还有柴火,明天我再陪你一起去,正好看看山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带回家。铁牛哥哥,你等下还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小忙啊?” 说到最后语气带上了几分俏皮、撒娇的意味。 “做什么?你尽管说就是,我们之间还用得着客气吗!” “你先回家把柴放下来,然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咱们边走边说,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忙哦。”刘招娣笑眯眯的伸出手指来比划了一下,模样俏皮又可爱,话说这刘招娣也是一个大姑娘了,看得赵铁牛心里一热,心跳都加速了。 “好,你等我啊,我把柴放到院子里就来。”赵铁牛话还没说完就朝着他家快步跑去。 路上,刘招娣就给赵铁牛说了她和兰溪之间的事,当然是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啦。说兰溪和大丫在村里是如何仗势欺人、如何嚣张跋扈,还说原本去姬大夫家的人应该是她,是兰溪耍了手段心机抢了她的机会,不然会识字的人就是她了,何必还要如此的低声下气去求她给自己取个名字呢?如果她会识字、有学问了,爹娘一定会很重视她,再不会打骂她了等等……! 要是兰溪听见她说的这些话,恐怕会一口老血喷她一脸,她谁啊她?是人是鬼啊?还是几年前打那一架见过她一面,后来也不知道见没见过,反正在兰溪的印象中好像压根就没有她这一号人,她长什么样,兰溪都记不起来了,怎么就成了她嘴里的各种花式欺负她了呢? 她怎么就那么会给自己加戏啊? 真是无了个大语了! 啦啦,刘招娣说着说着还掉了几滴眼泪,梨花带雨的样子甚是惹人怜惜,何况还是赵铁牛这种情窦初开、血气方刚的男孩子? 赵铁牛是越听越气愤,把沙包大的拳头捏的是嘎吱作响、青筋暴起,要是当时兰溪在他面前,估计他会一拳打爆兰溪的头,所以他最后呼在兰溪头上的那一巴掌可以说是很“和风细雨、温柔如水”了。 因为听刘招娣的描述,他以为兰溪是一个恶魔般的母夜叉,长得又黑又壮满脸横肉,还丑的没眼看,结果当他看到兰溪时才发现那只是一个皮肤白皙、模样俊俏又娇弱的小丫头而已。 赵铁牛怔了怔,差点没反应过来,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消了大半。他看着兰溪笑眯眯的跟面前那个脏兮兮、呼着大鼻涕泡的臭小子说着话,白净的小脸上满满都是和善,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欺负人的样子啊,他侧头看了刘招娣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最后,他轻轻呼了兰溪脑袋一巴掌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他只是心眼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不是蠢好吗! 你问这事的后续啊?后续就是当然没有刘招娣想看到比如兰溪跪地求饶,或者是由两人的矛盾升级到两家的战争,最后闹得鸡飞狗跳,兰溪被张翠兰狠狠收拾等等。 赵铁牛本就不欲再计较了,再说他都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回家跟父母告状吗?他正打算劝刘招娣走了,赶紧回去把伤处理处理,再把衣服洗了…… 却见兰溪突然扔给他一个小瓷瓶,他下意识伸手稳稳接住,疑惑的看着兰溪,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姬大夫留给我的,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兰溪已经走到桌前坐下了,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是对还等着取名的人说道:“下一个。”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围观了全部过程,一时间神情都有些惊疑不定,那个土匪一样的人就这样被她收拾了?孩子们看向兰溪的眼神都有些怯怯的了,竟都站着没动。 赵铁牛闻言却神情瞬间激动起来…… 第132章 没银子发工钱了 我的个亲娘啊,姬大夫留下来那肯定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啊! 赵铁牛没想到这丫头真是就这么给他了?!这一刀挨扎的值了值了,要知道干他们这一行是最容易受伤的了,平时队里的工友们包括他自己就经常受伤,买来的药贵不说,效果还不是很好,这瓶可是姬大夫,那个神仙般的人留下来的药啊。 果然,世人都一样,对长得好看的人有着不由自主的偏爱,不管男女老少,三观都会跟着五官走。 赵铁牛赶紧捧着药跟兰溪再三道谢,态度要多端正有多端正,诚恳又真挚。刘招娣看得气闷不已,嘴巴一瘪就哭了出来,然后一跺脚捂着脸哭着跑了。 赵铁牛看了一眼刘招娣的背影,脸色有些尴尬,兰溪摆摆手,他再次跟兰溪道谢后便立即转身朝着刘招娣跑走的方向追去。 兰溪没有心情去管他们俩之间的事,也没有心情八卦,她在等着老村长和周长生来找她。不过,这个赵铁牛倒是不错,性格耿直豪爽,并且能屈能伸、知错就改,还天生神力。 不过,兰溪想的是这个小子可以培养成自己人,她哪知道很多年后这个小子的成就会超乎她的想象。同时她也很庆幸,自己当时幸好没有把他留在身边,只是当一个普通的护卫,幸好没有埋没了他,那不然,她的罪过就大了。 又过了几天,这几天大丫都很焦虑,其实兰溪心里也隐隐有些急,只不过面上却没有带出来,因为再急也不能解决问题,不但会影响身边人的情绪,还会让自己不能正常思考。 不过,好在是那王媒婆因为一心想给大丫找个有钱的人家,她好多从中抽利,但她手里的人脉又有限,所以只能四处打听,联系她那些媒婆姐妹们共谋此事。虽然筛选出来了几户人家,但总觉得不太满意,要知道大丫不但模样身段长得好,人家还会识字算术呢,这可是大户人家小姐的标准,不过她们这些人是没有资格去给人家大户人家做媒的,所以,大丫是她们目前遇到的最好的“货”了,要是不卖一个好价格对不起她们从业这么多年来的职业精神。 所以,这么一纠结倒是给了兰溪缓冲的时间。 这天,老村长和周长生一起来找兰溪了,找她干什么?当然是到了开工钱的日子了啊,还有也正好是到是拿鱼加餐的日子,两边的工人都眼巴巴的等着呢。 兰溪正在画图,抬眼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然而,眸子里却毫无笑意,闪着冰冷的光。 两老头眼皮一跳,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好像怪怪的呢。 兰溪从书桌后走出来招呼他们坐下,然后准备给他们泡茶,就是很普通的茶叶,但姬大夫家这里,她是随时备着的,招呼个客人什么的,还是用得着的。 “二丫,别忙活了,我们办完事就走了,作坊里都忙着呢。”周长生摆手说道。 兰溪就真的没再忙活了,她在他们对面坐下,态度恭敬又客气地说道:“不瞒二位长辈,最近资金出了问题,这个月的工钱可能发不出来了。” 两人心里一突,同时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兰溪,以为自己听错了。 兰溪仰头坦然的回望他们,一双眼眸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她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 老村长先回过神来,他有些颓然的坐下,砖窑工坊确实一直都没有赚过钱,烧出来的砖都是舍借出去的,从砖窑工坊开办以来,这么多工人的工钱、伙食,建造工坊、还有里面的各种设备、成本等等,哪哪都要钱,确实是需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因为之前兰溪从来没有让他们在银子上为难过,只要账目清楚、要求合情合理都是需要多少给多少,以至于让他误以为银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丫头的银子是从何而来的?她为筹集这些银子又花了多少心血? 现在兰溪的一句话才让他如梦初醒,羞愧不已。其实之前他也不是完全没想过,只是,怎么说呢?唉,人都是自私又利己的! 周长生看看老村长又看看兰溪,几次欲言又止,他的家具作坊虽然已经出过几次家具了,也赚了不少钱,但家具作坊需要花钱的地方更多,首先工人就是砖窑工坊的两倍,意味着工钱和伙食都是大开支;其次就是工具,制作家具需要用到的工具非常繁杂,并且都还很贵,一套两套根本不够用,当时兰溪小手一挥,陆陆续续买回来了十套。 虽然去山里伐来的木头不要钱,但由于前期他们没有准备制作家具的木料,都是去买的,这些都是需要银子的啊,并且还要补贴砖窑工坊,唉,他算算账,确实捉襟见肘啊! 能挺这么久,也是这孩子厉害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两老头对视一眼后同时转头看着兰溪,希望她能想个办法出来,以往不管遇到什么难题,她都有办法解决的。 兰溪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无奈说道:“两位爷爷,您们不要这样看着我,没有银子,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又变不出银子来。” 然后三人一起沉默了,各怀心事。 “老周,我们两个老头子也不要再为难孩子了,没有银子,孩子也没办法。我们回去后先各自安抚一下自己坊里的村民,不过要辛苦你们作坊多赶制一些家具出来了,只要家具卖出去就有银子了,晚几天再结工钱也不是不可以。” 周长生的神色也轻松了几分,说道:“只能先这样了,灾荒年间能保证吃饱就很好了,相信村民们也都能理解。二丫,鱼呢?我们拿了鱼就先回作坊了。” 兰溪站起来,有些无措,一脸难为情地说道:“都没有银子开工钱了,哪还有银子买鱼啊!” “怎么可能?鱼是买的?”老村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大声问道。 第133章 和大丫一般大的姑娘多吗? “村长爷爷问的是什么话?鱼不是买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兰溪的语气里也有了几分凌厉。 周长生一看气氛不对,赶紧用手肘撞了撞老村长,说道:“你村长爷爷不是这个意思……。”周长生有意想解释几句。 兰溪却打断了周长生的话,说道:“每次你们一人两条,就是四条,这一条鱼有多重,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条鱼要多少银子,我想你们也应该心里有数?怎么,我没提过银子,你们便觉得不需要银子了?鱼会自己跑来我家吗?”声音稚嫩却冰冷,这是兰溪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们说话。 他们还真知道这鱼有多重,因为他们也好奇啊,活了大半辈子才见到这么大的肥鱼,总是忍不住想称一下的,每次的鱼至少都有十八九斤重,有时候还有二十斤,他们每次都是一边称一边高兴的合不拢嘴。 并且他们也去打听了,这么大的鱼卖的可贵了,要不是兰溪拿给他们,他们这辈子也舍不得花钱去买一条这样的鱼来吃。 不过,兰溪的连声质问让老村长有些下不来台,他被气得脸色涨红,喘着粗气,羞恼道:“周二丫,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话?你爹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还有没有教养了?” 兰溪闭上眼睛,心里有万只草泥马在狂奔,她以为她为槐树村做了这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村里她多少都应该受些尊重、有些话语权? 然而,现实狠狠打了她的脸! “村长爷爷,我知道错了,是我言语无状莽撞了,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生气。”兰溪想通了这些,站起来低声道歉,低眉顺眼的模样乖巧又无助。 老村长的面色缓和了几分,周长生见状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过,兰溪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瞬间脸色大变。 “两位长辈,二丫年纪实在太小了,见识浅薄、人微言轻,实不相瞒,这几年为了村里的事,我一个小丫头,真的是操碎了心。”兰溪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还真怕自己操心太多长不大怎么办?您二位比我更懂生活的艰辛,银子有多难赚?实话实说,二丫现在实在撑不住了,所以,那两个作坊我不想继续投入了,也没有银子再投入了,如果您们想要,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账目都是清楚的,成本是多少你们就结多少银子给我;如果您们不想要,那我就自己去找想要人来买;要是实在找不到人买,那我就只能把作坊关了,再把里面的东西变卖了。我呢再去把借的账都还了,两不相欠,省得我一个小丫头里外不讨好,两两为难,两位长辈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行,我不同意!”老村长一拍桌子,大声喊道,脸色是极度难看。 “二丫,怎么这么突然?这事还能再商量商量吗?”周长生眉头紧锁,面色也不是很好看,明显压制着情绪问道。 兰溪却只是低眉顺眼的站着,默默的扣着手指头,没说话。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好半天后,老村长才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粗声问道:“二丫,你老实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突然就说作坊不要了?这么多村民都还指望着作坊吃饭活命呢?” 呵呵,原来你老还知道啊?! “二丫,有什么难事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一起合计合计,总能想出办法来。”周长生也劝道。 “咱们村里像大丫这般大的姑娘应该还挺多的?”兰溪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啥?老村长和周长生都疑惑的瞪着兰溪,不是说商议作坊的事吗? “你管那个干嘛?那些都不关你的事,咱们现在在说作坊的事。”老村长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 “咱们村里跟大丫一般大的姑娘是不是还有很多?是不是都可以议亲了?”兰溪没管老村长的臭脸,执着的继续问道。 “你这丫头!……”老村长又要拍桌子,他都快急死了,他身为一村之长,村民们都还指望着他过活呢,作坊说什么都不能关,关键时刻这丫头竟还有心情扯闲事! 周长生赶紧一把拉住准备要暴走的老村长,他看着兰溪,眼神意味不明,有谴责有警告有疑问有无奈……。 兰溪依然坦然自若的回望过去,不见一丝慌乱。 “村里大丫这般年纪的丫头是还蛮多的,要说议亲,祖父前几天不是说过了吗?也是可以议的了。提前相看着、准备着,一来呢是可以多挑选挑选,二来呢也是以防意外情况,都商议好了以后女子及笄后便能成婚了。如果及笄后才议亲,万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拖着拖着女子年纪越大就越难找到好的人家了。”周长生还是耐心的解释道。 “哦——这样啊。”兰溪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道:“那既然这样,大丫都开始议亲了,那就让村里差不多年纪姑娘的爹娘都给她们议亲。村长爷爷和祖父一定不知道嫁姑娘有多赚钱了?我告诉您们,听说娘托媒婆给大丫找了一家富户,据说那富户家的生意做得可大了,家里老有钱了,娘想让大丫去给他做第十八房小妾,那富户年纪也不是很大,可能也就比祖父您大个几岁十岁,不过人家有钱啊,年纪大点也不算啥?哪怕是给人做小妾也不算啥?” 兰溪虽然是笑眯眯的说这些话,可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冰冷与嘲讽。 为了银子,把自家的女娃送去给人做妾,嫁一个可以当丫头祖父的人,就端看你们这两张老脸上能不能挂得住? 果然没让兰溪失望,老村长和周长生两张老脸红了又黑,最后黑得都跟锅底似的了。 “你这丫头扯这些没关系的事干什么?”老村长有些不自在地沉声责怪道。 “怎么就没关系呢?卖女不是可以卖很多银子嘛,有了银子还发愁什么?有没有作坊不都一样啊!”兰溪展颜一笑,笑容灿烂。 第134章 她是不是把他们惯坏了? 老村长气得手都开始发抖了,他觉得兰溪就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气他的,但看着她灿烂的笑脸,一派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做戏。 “你看看你,有小姑娘家家的样子吗?开口议亲,闭口卖女,成何体统?这些话是你一个小姑娘能说的吗?也不嫌害臊,再说,怎么就扯上卖女了?丫头年纪到了,谁家的不得议亲?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老村长呵斥完,背着双手转过身去,一副不想看兰溪的样子。 “给大丫议一个都可以当她曾祖的老男人,这不是卖女是什么?”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呢,匹夫也有匹夫之怒! 那天大丫过来找兰溪说了张翠兰给她议亲的事后,兰溪当时安抚住了大丫后,就立即去找了周长生。 周长生听人传话说兰溪过来找他,他急忙丢下手中的活就快步出来了,因为兰溪平时没事很少去作坊,既然专门跑到作坊来找他,那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了。 结果只听到说要给大丫议亲!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给兰溪解释了几句,就是他说过的那些话,大丫虚岁也有十二岁,可以相看着了。 兰溪也说了,正常相看是没有问题的,但她不信张翠兰会给大丫找什么好人家。 周长生让兰溪不要多想,还说不要对张翠兰抱有那么大的恶意,就算张翠兰不靠谱,但大丫还有亲爹呢。 不说亲爹还好,一说亲爹兰溪更不放心了,正欲跟周长生再仔细说道说道,然而周长生说了一句你当妹妹的不要操心姐姐婚配之事,她有父母长辈,婚姻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懂吗? 然后就转身走了,只留给了兰溪一个匆匆的背影。 真是,日了狗了! 兰溪是越想越气,如果这个时代女子真就十五岁嫁人,她也不会傻到要以一己之力去对抗整个朝代的人伦,强留大丫,万一留老来留去结果把年龄留大了,真嫁不出去了,那大丫还不得恨死她啊,到那时她跟大丫就不是亲人而是仇人了。 她只是觉得大丫这辈子就算要嫁人也一定是嫁她喜欢并且也喜欢她的人,再不济,只要有她在一天,至少也要为大家寻一户忠厚良善、待大丫好的人家。 兰溪气不过又去找了老村长,她想张翠兰的为人、品性村里人尽皆知,老村长总不会跟周长生是一样的思想了?! 如果老村长也觉得不能太早给大丫议亲,至少能给周玉柱两口子一些压力,并且还能劝劝周长生,只要周长生反对,周玉柱两口子就不敢乱来了。 然而等兰溪说完自己的忧虑后,老村长竟被逗得哈哈大笑,兰溪被笑得莫名其妙,差点没忍住爆出优美的国粹来。 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难道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就是一个笑话吗? 在古代,婚姻之于女子,是第二次投胎,是新生命的开始,具有非常非常重大的意义好吗!第一次是没得选,第二次不但不能由自己做主,难道还要被人为的推进火坑吗? “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说起婚配之事也不见你害羞?”老村长乐呵呵道,“这事我可管不了哈,再说天经地义的事,我去管它干嘛?” “我说你一个小丫头不懂,就不要瞎掺和啊!哎,二丫,你看你姐姐开始议亲了,你是不是也想嫁人了啊?哈哈…,原来是小姑娘怀春了。嘿,现在知道害羞了?不急不急哈,等你年纪到了,我们自然会为你寻得一位如意郎君,到时候啊,我跟你祖父一定会为你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定不能让你在婆家受了委屈……” 兰溪都快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听了头两句后,她就转身跑了,老村长的声音在她身后越来越远。 他娘的,这都什么人啊?!不但没有寻得帮助,还被狠狠的取笑打趣了一番,呸,老不尊! 那么只能另想办法了,于是,她摆烂了。 “是不是都不是该你管的,现在说作坊的事!”老村长强硬道。 “作坊的事没什么好说的,既然要卖女就让全村的人都卖,卖了后凑够银子把作坊买下来,以后作坊就是你们的。要么就关门,也就不需要你们再操心了,我自己会处理。”老村长的话拉回了兰溪的思绪,她寸步不让,也不可能让,她这么努力的生活不就是想让大丫和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活得有尊严一些吗? “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你就一个贱丫头,什么是你的?你都还是村子里养大的,现在还没长大呢,翅膀就硬了是?让你长大了还得了……”老村长口不择言地骂道,并作势要过来打兰溪。 兰溪站着一动未动,冷眼瞪着他,她咬着后牙槽,气得眼睛都红了,眼眶里含着眼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事情闹成这样,周长生才总算是回过味来了,他想他可能猜到兰溪今天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了? 他急忙拉住老村长劝道:“刘老哥,冷静冷静,我们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你说你跟一个孩子生的事是哪门子气?”并推着老村长去了院子里说话。 兰溪跌着到椅子上,觉得身心俱疲,需要她时,她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好像什么问题只要找她都能解决。 然而…… 难道一切都只因她是女子吗? 东野圭吾曾言:“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果然,人心就像一口井,深不可测,哪怕再活一世,她也依然琢磨不透。 俗话说一粒米养恩人,一担米养仇人,兰溪反思:她是不是把他们惯坏了? 兰溪听见院里老村长愤怒的话语隐隐的传来,“……荒唐!作坊的事是儿戏吗?……,岂能由她想怎样就怎样!……她竟敢拿那样一件小事,以两个作坊来要挟我们?一个黄毛丫头,我看留她不得了……” 她抬头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要下雨了吗? 第135章 归来的刘忠良 估计是周长生没有说服老村长,便拉着他出了院子,老村长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不可闻。 等着,端看谁急,谁急谁输! 第二天中午时分,姬大夫的家里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走路一瘸一拐的,满面风霜,看上去颇为狼狈,然而一双眼睛却亮得瘆人,里面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兰溪急忙招呼他坐下,又手脚麻利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那人一口气灌了下去后才笑着开口说道:“幸不辱命。” “刘叔办事,我自是放心的。”兰溪也笑了。 兰溪口中的刘叔正是刘玉如的爹——刘忠良。 这事说来还挺传奇的。 当时刘忠良不是在洪水中失踪了嘛,刘玉如她娘死活要去找他来着,刘玉如还因为此事专门来找过兰溪,希望兰溪能帮忙劝住她娘,兰溪婉拒了,但她娘最后还是背上行囊去寻找她爹了。 结果是,她娘还没回来,她爹却自己回来了。 刘忠良说自己当时确实是被洪水冲走了,在昏迷前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幸运的是他又被当地的村民给救了,等他醒来已经是被救的三天后了,那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一条腿断了。 给他治病的赤脚大夫抱歉地说村里条件有限,他是医术也有限,这条腿就算治好了,以后走路恐怕也会不如以前了。 刘忠良很伤心,觉得难以接受,他还要靠着这双腿走街串巷、走南闯北、养家糊口呢。但是,当他仰起头,原本是为了抑制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却不想看到了头顶坍塌了的半个屋顶,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的天空云朵。 他一瞬间便通透了,自己能保住命就已经是万幸了,是老天爷开眼让他遇到了好心人,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人家还能不计较得失来救治他一个陌生人,给他请大夫,分他一口饭吃,让他还能有机会回家见父母妻儿,跟失去生命相比,区区一条腿又算什么呢? 想通了这些,他的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感动和愧疚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报答这家人,就算他自己没有能力,他还有儿子、孙子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刘忠良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才可以下地行走,给他医治腿的大夫原本建议他再多养几天的,但他实在等不及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家人的情况,想知道他们是否还安好? 尤其是在他不断知晓外界的消息后,才知道原来灾情超乎了他的预料,不安折磨着他,让他抓心挠肺、茶饭不思。再说救他的那一家人家境也不是很好,他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继续赖在别人家,给别人增加负担了,便托人帮他雇了一辆牛车辗转回到了槐树村。 可以想象一下一家人见面抱头痛哭的场面。 哭了良久后,刘忠良才发现一家人都在,独独少了妻子,怎么回事?他惊疑不定地问你们娘呢? 结果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人回话,刘忠良暴躁了,大吼:“说话!” 刘玉如才小声说道:“娘、娘去寻您去了。” 刘忠良高高悬起的心刚要落下去又提了起来,他还以为妻子已经遭遇不测了呢,原来只是去寻他了,但他又想到此时外面正兵荒马乱、瘟疫横行,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从未出过远门…… 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有生气,但更多的是感动、担忧、焦急……… 还好十天后,刘玉如的娘竟平安归来了,一家人才总算整整齐齐的团圆了。 但是人生就是这样,只要活着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忧愁,一种焦忧才下心头,另一种烦忧却又上了眉头。 那就是一家人的生计问题,这么大一家子人,需要吃喝拉撒啊,刘忠良此时又不能干重活,家里的庄稼又遭了灾。 唉,愁啊! 就在刘忠良唉声叹气、长吁短叹时,兰溪拎着一条鱼上门了。(她特意找的一条最小的鱼,没想到也还是有小十来斤啊,没办法,空间里风水好。) 看到这条鱼,刘玉如的嘴都快裂到耳后根了,兰溪看着她突然说道:“玉如,快把口水擦擦,都要流到衣服上了。” 刘玉如一慌,连忙用手和衣袖去擦口水,蹭了好几下才发现没有口水啊,看见兰溪捂着肚子笑得都快要倒在地上了才知道,原来自己被打趣了。不过,她也不气,只要有鱼吃,天天来打趣她,她也乐意。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兰溪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并拿出几张家具作坊已经做出来的家具效果图给刘忠良看,刘忠良一看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从十几岁开始便开始走南闯北,可以说是见多识广,见识自是非凡,但这么漂亮有新意的家具他还是头一次见呢。 “二丫,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把这些图纸卖出去是吗?” “嗯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会给这些图纸定好价,只要有家具作坊愿意买,你都可以按照定价卖给他们,回来后我再按照数量金额给你算提成。” “提成是个什么意思?”刘忠良不解地问道。 “呃——,意思就是……,例如这份家具设计图卖无五百两银子,你卖出去了十份,就是五千两银子对,你卖出去一份可以得到四十两,十份就是四百两哦,这就叫提成。” 啥玩意儿?就这样一张纸这么值钱的吗? 刘忠良不可思议的看着兰溪,这孩子该不是生了病,得了臆想症了? 兰溪早猜到他可能会不信,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说第二天先带他去家具作坊参观参观,那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家具,并且是已经都被订购出去了的,由不得刘忠良不信。 兰溪对自己的家具图还是很自信的,开玩笑,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沉淀和积累,现代人的眼光多挑剔啊。 于是,第三天一大早,刘忠良就带上了大儿子火急火燎的出发了,这一走又是一个多月,直到今天才回来,他都没来得及回家就赶来见兰溪了。 “丫头,你猜我卖出去了多少份?”刘忠良的双手不自觉的搓着大腿,笑着问道。 第136章 这是个人才啊 可能是刘忠良笑得太过灿烂,也可能的他笑容里面的得意太过明显,都不用动脑子,都知道一定是数量很可观。 不过,兰溪还是很配合的假装思考了一下,迟疑道:“五份?” 刘忠良笑着摇了摇头。 “六份?” 刘忠良只是挑了挑眉,意思很明显,就是问你敢不敢再大胆点猜? “八份?” 刘忠良神秘一笑,还是摇摇头。 “不能是十份?”猜到这里,说实话,兰溪自己都感到意外了。 刘忠良老神神在在的伸出两根食指一并。 啥玩意儿? “成双对?”兰溪下意识脱口而出。话音还未落,她赶紧一把捂住自己嘴巴,呸,说的啥啊?黄梅戏看多了,两根手指一并就是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啊! 刘忠良懵怔了一瞬,然后呢老得意的笑道:“是十一份,没想到?” 兰溪忙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情真意切、无比真挚的狠狠夸赞了一番。 结果当然是,宾主尽欢啦! 兰溪把属于刘忠良的那一份提成算给他后,这时候,他竟有了几分扭捏,推辞道:“二丫,太多了!” “刘叔,这是你应得的,快收起来,你是个有能力的人,以后我少不得还有更多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呢。” 兰溪给图纸的定价是蛮高的,所以她也不怕刘忠良再加价卖,只要他能卖得出去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但提成的事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有人可能会觉得兰溪这是在竭泽而渔、杀鸡取卵,而兰溪想的是她要趁着彼此之间的信息差再割一波韭菜。 嗐,做生意就是这样子的嘛,无商不奸嘛。 因为兰溪卖的这几款图纸上的家具已经上市了,只不过,由于交通不便、信息落后,相邻的几个县镇还不知道而已,但人家早晚会知道。之前说过了,对于木匠老师傅来说此类家具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只要买一套回来拆分,他们分分钟就能等比例仿制出来无数套。 但是,让兰溪把家具拉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卖肯定也是不现实的,先不说运输成本的问题,单单是道路就是极大的问题,并且还是拉着大件的重物,那得花多少时间在路上啊。 所以,一次性卖断图纸才是上上选,首先图纸携带方便。其实,刘忠良这些走南闯北可不是白跑的,人脉极广,并且此人脑子灵活,会做生意更会谈生意,人家是专业的。 自从听说刘忠良平安归来后,兰溪的小脑瓜灵光一闪便有了想法,她便开始批量绘制图纸了。 所有的偶然其实都是必然。 刘忠良默了一默,伸出手指点了点兰溪,才无奈笑道:“你这孩子,明明跟我家玉如一般大,但说话做事却这般老成,根本不像是孩子,可不敢小瞧了你。不过,说什么帮不帮忙的话,以后若有用得上你刘叔的地方,丫头,你尽快开口就是。” 刘忠良拿着银票的手微微颤抖着,这趟还真是不少赚啊,以前他倒卖一些小东小西的无非就是赚一些辛苦钱,那像这次,完全是无本生意啊,一次竟比他以前几年甚至是十年赚得还多。 他激动啊! 他原本心里也是没底的,想着自己的腿已经废了,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再说这些家具实在是好看,就是光一张图纸就忒贵了,家具做出来后得卖多少银子啊?不过,万一有傻子会买呢?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普通人看到这些图纸只会觉得好看,然而内行人已经透过图纸看到了背后的巨大利润,一套好的家具,只要入了贵人的眼,几千上万两银子都是很正常的事。 “好,二丫先谢过刘叔,以后我就不跟刘叔客气了。”兰溪双手抱拳装模作样的行了个江湖礼,继续道:“刘叔这一趟辛苦了,人都瘦了黑了不少,赶紧回家好好歇歇。” 两人客气了几句后,刘忠良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回身看着兰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叔还有事吗?有事你尽管说,但凡我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兰溪问道。 “那个,二丫啊,我就是想问问,你的这些图纸就只能在附近的几个县镇出卖吗?”刘忠良讪讪一笑,问道。 他是真担心兰溪再找其他人去帮她卖图纸,费费嘴皮子便能赚这么多钱,这么好的事,怎么能给别人呢?按理说他已经赚了这么多了,也应该给别人一些机会,可哪有人嫌钱多的呢?他几经纠结,还是决定主动出击,跟兰溪问清楚,就算最后这差事还是没有落到他头上,至少他为自己争取过了,也能死心了。 兰溪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啊,怎么,刘叔有兴趣啊?刘叔不怕辛苦吗?越是往远处走,来回一趟花的时间就越长哦。” 刘忠良几步走回到兰溪的书桌前,虽然一瘸一拐却丝毫不影响他此刻脚步的轻快,他一扫疲态,满面红光地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做生意本就是如此,就算几年不回家都是常态,我愿意为丫头你去跑这一趟,并且这么好看的家具不能只埋没在咱们附近这几个小县城里啊!” 这是个人才啊! “那既然如此,以后就要多多依靠刘叔了,刘叔先休息几天,我再多绘制一些图纸,然后我们再慢慢商量如何把图纸卖到全大和,怎么样?” 刘忠良拊掌大笑道:“好、好!”他此时神采奕奕的模样看着像是年轻了几岁的样子,举手投足都充满了斗志。 刘忠良走后,兰溪看着手中的银票笑了,笑容却惆怅且复杂,有几分苦涩、几分讽刺……,钱果然是好东西,从古到今都没变过。 还是钱在自己手里才踏实啊! 这半年以来,开办两个作坊,养活那么多人,修葺姬大夫家的房屋……,几乎已经掏空她的小私库了。 手里没钱,心里就慌。 但是,这点钱还远远不够啊……。 第137章 不行,绝对不行! 兰溪不能把自己和大丫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不能给别人把她逼上梁山的机会,像她这种没有安全感的人,万事自是要提前计划。 正好她需要用人,像刘忠良这种有能力的人。对于刘忠良的平安归来,除了他的家人是真心高兴外,就属兰溪了。 刘忠良对于兰溪来说就像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正合心意啊。 就算他不主动问,兰溪也会提的,既然人家都这么积极了,她当然是全力配合啦,毕竟卖图纸可比卖家具省事多了,并且她还不用担心刘忠良卷款跑路,他的妻儿家小可是都在槐树村呢。 商人逐利,只要自己还有利可图,兰溪不怕刘忠良会背叛他,这类型的人可比老村长和周长生好相处多了。 老村长虽然只是一个村的村长而已,可人家大小是个官。当官的人无论官职大小都会摆官架子,哪怕是他求人办事,只要人家没有官职在身,或者官职比他小,他都会摆起官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能找你帮忙,是你莫大的荣幸一样。 这一点在老村长身上可体现的淋漓尽致。 又过了一天,周长生拉扯着老村长过来找老兰溪了。老村长原本以为兰溪会服软,会主动去找他,在他心里兰溪终究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会识几个字,有几分聪明才智罢了,不过她也还是要依靠他依靠槐树村才行。 然而兰溪却无动于衷,又听说刘忠良回来了,并且去找过了兰溪,关于兰溪与刘忠良两人之间的交易,除了他们俩外,别人倒是不甚清楚,就连周长生和老村长两人也是不知情的。 首先兰溪不会大嘴巴的到处去说,其次她也叮嘱过了刘忠良。 兰溪不急,她等得起,老村长却有点急了,她怕兰溪真把砖窑工坊和家具作坊关了或卖了,无论是哪种,他都接受不了。 已经摆了两天的谱了,外加周长生的强拉硬拽,他也就半推半就的来了。 兰溪当然是热情的把他们迎进来,招呼他们坐下并给他们端茶倒水哦,周长生面对兰溪的乖巧懂事也有点小尴尬。 “二丫,关于给大丫议亲这事,祖父已经说过你爹了,你爹也向祖父保证过了,说在大丫及笄前不会再胡乱给她议亲了。” 周长生那天回到作坊后看到周玉柱,突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把他喊到办公室里狠狠臭骂了一顿,并他保证两口子都不准再打大丫二丫两姊妹的主意了,特别是婚事,等及笄以后再说,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的,一天天的连自己媳妇都管不住,任由她作天作地,连自己都被他们两口子连累。 然后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又召集所有的工人一起开会,主要就是说工钱要晚几天发,还有就是今天没有大肥鱼吃了。 工人们听到说工钱要晚几天发,虽然小声议论了几句,但大家也都觉得没啥,晚几天就晚几天嘛,又不是不发。 但他们接着听到说没有大肥鱼吃时却“轰”的一声炸了,七嘴八舌的朝周长生喊了起来。他们每天努力工作,天天盼着的就是每隔几天的一顿大肥鱼,那是他们工作的动力啊,怎么能就没了呢? 那不行,绝对不行! 周长生被吵得头痛,好一顿劝导安慰,外加再三保证说过几天一定给他们搞来鱼,工人这才算了。 “那我娘能同意吗?”兰溪问。 “不同意也得同意,既然已经决定了,那轮得到她一个妇道人家说三道四了!”老村长冷哼道。 他从进门就摆着一张臭脸,活像兰溪借了他的米还了他的糠,他微微扬起头,兰溪看他此时的样子犹如是一只傲娇的大公鸡。 老村长那天从兰溪这里离开后也回到了砖窑工坊,情况跟周长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老村长可强势多了,安慰、保证?想都不要想。 “没有就是没有,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不想干的人麻溜的给老子滚蛋,把位置腾出来,多的人想来做!”老村长双手叉腰,对着起哄的工人们破口大骂。 “他娘的,你们也不知道用你们那猪脑子想想,你们说说咱们砖窑工坊从开坊到现在可有赚过一文钱?你们谁家没有从砖窑工坊赊过砖块,老子就问你们,你们付钱了吗?既然钱都没付,你们有什么资格提要求?要不要脸啊?想吃大肥鱼,可以啊,把你们赊欠的砖块银子结清,老子立马给你们安排上。” “有银子拿,又管饭,还赊砖块给你们建房子,这种灾荒年间,你们自己出去打听打听,看看这种好差事上哪找去?竟然还不知足,还敢跟老子要求这要求那的,有饭给你们吃饱,你们就应该烧香磕头了!” 老村长当了几十年的村长了,官威那是足足的,骂起人那也是杠杠的,骂得人羞愧不已。 众人都默默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吭声了。 “滚,都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许给老子偷奸耍滑啊,我要是发现谁敢阳奉阴违,老子就把他扒光了绑在村口的大树上晒太阳!” 大家立马散了,动作麻利的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然而,老村长越想越是气闷,觉得自己还没骂过瘾,气又没地出,于是便派人去把周玉柱喊过来了。 周玉柱刚在周长生那里挨完了骂,没想到刚到老村长这里,劈头盖脸又是一顿臭骂,老村长骂得可没那么文明啊,连他娘、他家祖宗都被问候了,更不用说他本人了,骂得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都这样了总该算了,可是也不知道老村长今天怎么了,他骂着骂着竟越骂越激动了,一把揪住周玉柱的耳朵,使劲的拧了起来。 “痛痛痛,老刘叔快松手,耳朵要被你拧掉了,你快松开啊!”周玉柱护住耳朵,带着哭腔央求道。 “哼,现在知道痛了?就是要让你知道痛,不然你这狗日的不长记性,老子都警告你很多遍了……” 第138章 泼妇楷模 周玉柱最后是顶着两只火辣辣、红肿的已经变形的耳朵回去的,就连眼睛都是红红的。 回去后一言不发,埋头默默干活,晚上回家也不跟任何人说话,倒头就睡了。 如果兰溪知道他白天的经历,一定为为他默哀三秒钟,然后再说一句“活该!” 要是能让周玉柱就这么睡了,当然也是好的,虽然他看上去像是自闭了,如果没有人再去招惹他,让他自我消化几天,等耳朵好了,慢慢他也就想通了,接受了,这事也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人家张翠兰同学不答应啊。 她想的是周玉柱今天长能耐了啊,竟敢不哄着她了,不哄着她也就算了,她跟他说话,他都敢不搭理了,简直是反了天了,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然他不知道现在家里谁是老大? 张翠兰气鼓鼓的站在床边看着背对着她睡觉的周玉柱,生气的推搡了他一把,抱怨道:“你搞什么?一回家就甩脸子给我看,跟你说话也不理,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周玉柱没理她,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躺着。 张翠兰见周玉柱依旧不理她,她那火气噌噌噌的就往上涨,直冲脑门。这段时间她仗着自己又有身孕了,外加周玉柱各种忍让、迁就她,让她一度以为自己的地位已经高不可攀、不可动摇了。 张翠兰怒不可揭的扒拉周玉柱,一边扒拉还一边哭着咒骂,什么死没良心的男人啊,老娘现在怀着你的种,竟然还这么对老娘啊,天杀的啊,你这么没良心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 周玉柱把拳头都捏出青筋了,但还是忍耐着,依然没搭理发疯的张翠兰,只是把被子拉过头顶,死死的捂住头。 周玉柱的这一举动原本是想要避免激化矛盾,哟嚯,却刺激的张翠兰更加激动、更加来劲了。 她爬上床去疯狂的拉扯周玉柱的被子,这就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周玉柱的耳朵,疼痛、屈辱、委屈、伤心、羞恼………他压抑着的各种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部都爆发了出来,让他失去了理智。 痛得他一下就弹跳了起来,抡圆了胳膊朝张翠兰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 张翠兰一下子就被打趴在了床上,脑瓜子嗡嗡的,好半天才缓过来,发现自己半边脸迅速的肿了起来,并且火辣辣的痛,嘴里都是腥甜的铁锈,她“噗”的一声吐出来一口血水和一颗牙齿…… 张翠兰完全接受不了,周玉柱竟敢打她?! 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她要和周玉柱拼了,她要和周玉柱拼了,拼了…… 周玉柱虽然也有些热血上头,但他多少还是记得张翠兰肚子还有孩子呢,所以当张翠兰扑上来时,他只是翻身就将她压在了床上,然后把她的双手拉到背后钳住。 “可怜的”张翠兰那是牛高马大的周玉柱的对手,然后她就被周玉柱拉扯着扔到门外,再然后,大半个村都能听到她拍门,还有她鬼哭狼嚎的声音,大家纷纷驻足、探头、侧耳倾听…… 然而,此时的兰溪和大丫却吓坏了,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张翠兰干不过周玉柱,可收拾她们姐妹俩还是绰绰有余的。她们躲在厨房,一动不敢动,大丫被吓得瑟瑟发抖,当瓜最后会吃到自己身上时,这瓜可就不好吃了。 兰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原本没羞没臊的两口子怎么又动起手来了?张翠兰还怀着身子呢,怎么周玉柱都能动手啊?还是不是男人了? 周明明现在长大了一些,也可能是他爹娘这种起起伏伏的事经历多了,现在面对他亲娘的这种遭遇竟有些冷漠。 他走进堂屋,看着跌坐在地上一边哭得撕心裂肺,一边还不忘用各种恶毒的话语咒骂他爹的张翠兰,问道:“你们又怎么了嘛?又在闹什么嘛闹?饭都吃太饱了吗?” 张翠兰愣怔了一瞬,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周明明,这真是她的亲生儿子吗?不但没有向着她,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天啊,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下一瞬她又双手拍打着地,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哭喊起来,连着周明明以及周家所有人都咒骂上了,把泼妇那一哭二闹三上吊形象演绎的非常到位。 张翠兰绝对是泼妇楷模。 这个家是不能待了。 兰溪喊来周明明,往他手里塞了一碗温水,让他给张翠兰端过去,并让他说几句好话,劝张翠兰不要哭了,多想想肚子的孩子。最后,还让周明明把他娘扶到她们床上去睡觉,她们姐妹俩则去姬大夫家借宿一晚。 周明明把碗“啪”的一声顿在灶台上,碗里的水洒出来了一半,说道:“凭什么要我去?你们为什么不去?” “凭她是你亲娘。”兰溪平静地说道。 “哼,那又怎样?别忘了她也是你们的娘。” 罢了,兰溪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跟他一个小屁孩争吵,争赢了又能怎样? 浪费时间浪费口水而已。 兰溪拿出一个煮熟的土豆伸到周明明面前,周明明眼睛一亮,一把抢过土豆,他早就饿了,“还有吗?” “没有了,还不快去。” “下次有这种好事还找我哈。”周明明把土豆揣进口袋后,端着碗转身跑了。 兰溪想的却是,照他这样子跑过去,碗里的水还能剩几滴?幸好洒了半碗。 为了避免张翠兰回过神来后拿她们俩的出气,也想趁着现在天色还早,兰溪没敢多耽搁,拉着大丫就往姬大夫家而去。 虽然是在自己的村子里,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天黑了,她们两个女孩子还真是不敢走夜路,谁不知道那些在白天看来正常的皮囊下包藏着怎样的祸心! 大丫却是一副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样子,比起那些未知的恶人,她更害怕张翠兰。 兰溪只能感叹这孩子还是太单纯了,她虽然会时不时的隐晦的给大丫说一些那些方面的事,但大丫不是听不懂,就是听懂了一点后就骂她。 第139章 老子是一家之主 大丫觉得兰溪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能有这些龌龊的思想,简直是没羞没臊、没脸没皮…… 唉,兰溪觉得心累啊,自己明明拿的是妹妹的剧本,却操的是老母亲的心。 果然不出兰溪所料,当周明明把张翠兰哄到她们姐妹俩的床上去后,突然问道:“大丫、二丫那两个贱人呢?” “床都让给你了,她们没地睡觉,说是去姬大夫家借住一晚。” “哼,赔钱货就是赔钱货,跑得倒是快,谁让她们走的?老娘允许了吗?” 周明明觉得他娘好生不讲理,床都被你占了,她们不走,睡哪里? 睡地上?睡鸭笼? 他摸着兜里的大土豆,吞了一口唾沫,只想赶紧出去吃,实在没耐心听张翠兰骂人。 “娘,你快睡觉,我出去一下。”话音刚落,周明明已经跑出门去了。 “都这么晚了,你去哪?不要乱跑啊,赶紧回来睡觉。”张翠兰赶紧喊道,然而已经看不到周明明的身影了,她又抱怨了一句:“这死孩子,不会跟他那个死鬼爹一样没良心?” 第二天,周玉柱早早起床去上工。不过,在走之前他进了兰溪她们的屋子,看见张翠兰睡的正香,还打着鼾,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后喊道:“张翠兰。” 不过张翠兰依旧呼噜呼噜,没应他,他只得坐到床边伸手拽住张翠兰的两条胳膊把她拉起来,强行给她开机。 “张翠兰,醒醒,我有话跟你说。” “哎呀,干什么?别吵,我要睡觉,困死了!”张翠兰不耐烦的嚷嚷道,她眼睛都没睁一下,双手无意识的胡乱拍打挣扎,身子跟没有骨头似的往床上歪倒。 “张翠兰!”周玉柱暴喝了一声。 张翠兰被惊的一个激灵,猛的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周玉柱。 “我跟你,大丫议亲的事,不可再提了,大丫还小,过几年再说,反正大丫二丫的事,你以后都不要再管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周玉柱松开张翠兰,严肃地说道。 张翠兰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听错了,给大丫议亲的事,虽然周玉柱没有她积极,不过他也是愿意的啊,自己每每跟他商量的时候,他也是一脸欣喜的呀。 她愣了好一会才算清醒过来,朝周玉柱吼道:“周玉柱,你睡一晚上把脑袋睡坏了吗?这事能说停就停的啊?人家王媒婆已经选好了好几家大户了,只等最后相看了。我还正想要跟你说这事呢,你看哪天合适,咱们一起带大丫去给人家看看?” “还看什么看!我说不准再提了就是不准再提了。”周玉柱低吼道,他总觉得耳朵不舒服,老是会不自觉的想要去摸摸,结果刚碰到,痛得他身子一颤,赶紧把手放下了。 这老村长下手可真狠呐! 张翠兰一想到王媒婆给她描述的那些富户家的吃穿用度的奢侈、豪华,就双眼激动的放光,她都恨不得自己能嫁过去了,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周玉柱的小动作。 只听到他又说了一次“不准再提”,当即就急得跳了起来,“老娘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心血,好不容易才找到愿意出高价来买大丫的富贵人家,你说算了就算了啊,你当大丫那贱人是个什么货色?你又当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哼,这会来拿她当宝贝闺女了,还摆起谱、拿起乔来了,老娘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张翠兰一生起气来骂人就没轻没重、口无遮拦,对于她来说从来没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话,她说话是从来不过脑子的,说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都是抬举她,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脑子。 周玉柱气得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直跳,他此时真是恨不得一拳捶死这个疯婆娘,都是因为她,害得自己被骂,害得自己差点被老村长把耳朵都给拧掉了。 “老子是个什么东西?你来说说老子是个什么东西?”周玉柱终于支棱起来了,沉着脸冷声说道:“老子是一人之主!老子说不准你再管再多事,你就不准再管,不然就收拾好你的东西给老子滚!” 周玉柱说完摔门就走了。 张翠兰愣了愣,一下子跌坐到床上:他说什么?为了大丫那个小贱蹄子,他竟然叫我滚? 她越想越是伤心、委屈,于是趴在床上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这个丧天良的啊,杀千刀的啊,老娘给他生儿子,为他传宗接代,现在肚子还揣着他的种,他竟然为了那个老贱人生的小贱人跟我吵架、对我动手,还让我滚,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兰溪带着大丫一整天连带着晚上都没有回去,他们打的头破血流也好,和好如初、恩爱甜蜜也罢,爱咋地咋地。 她现在还正和周长生、老村长别着劲了,这么些年来,她一路走来都是小心翼翼、谨慎万分、察言观色、讨好卖乖、勤勤恳恳,从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因为她没有靠山没有退路。 但是现在是他们需要她、有求于她的时候,她便想由着自己的性子任性一回,不想再去看谁的脸色、照顾谁的感受,不想再假装懂事、听话…… 周明明自然是到作坊里跟他爹和祖父在一起了,作坊里好玩又有饭吃,他那还能记到起他还有个娘啊? 张翠兰竟然一整天都没有去作坊,午饭和晚饭都是由另一个大婶一个人做的。 她在等,她心里还存有幻想和期待,她以为等到周玉柱去吃午饭的时候,没有看见她,一定会不放心她回来找她。 然而等她一直躺到中午,院子里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回来,她怨周玉柱、怨周明明,却更加恨兰溪两姐妹。 一是觉得周玉柱会跟她吵架都是因为她们。二是,竟然敢连她们都不管她! 她躺着床上用各种恶毒、不堪入耳的语言来辱骂兰溪和大丫,骂着骂着骂得又累又饿,骂得口干舌燥,便大喊大叫起来…… 第140章 又是扯大旗的一天 “二丫、大丫,你们两个贱逼到底死哪去了?还不快点给老娘滚回来做饭,你们两个万人骑的贱货是想饿死老娘吗?老娘告诉你们,门都没有,你爹不让老娘管,老娘偏要管,老娘要把你们卖进窑子里去,呵呵………,让你们尝尝那销魂的滋味……,敢不听老娘的话………! 张翠兰声音越来越小,嗓子都快冒烟了,不得已只得爬起来,跑到厨房舀起一瓢水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又想开口骂,奈何肚子实在太饿了。 于是骂骂咧咧、摔摔打打开始给自己做饭,吃完饭爬上床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周玉柱带着周明明回来,她都没醒。 周玉柱让周明明进屋去看看他娘,怎么说呢,人家周明明也是实在小伙,他不但去了,还伸手到张翠兰的鼻子下面探了探,然后跑出来给他爹说:“爹,我娘没死,我摸了,她鼻子还有气。” 周玉柱有些无语的看着周明明,这孩子像谁啊?这么虎,指定是像他娘了。 不过,他也没多说,领着周明明睡了。 张翠兰半夜被饿醒了,一看天都黑了,她吓了一跳,竟有一种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感觉。她忙摸索着起来点亮了油灯,掌着灯进他们的主屋一看,才发现周玉柱和周明明两父子睡得正香,她心里又气又难过。 张翠兰一直都高估了自己在周玉柱心里的地位,她觉得她可是给周玉柱生了儿子啊,她又年轻,周玉柱可是带着两个拖油瓶的鳏夫啊……但她心里又有对爱情的期待,她始终觉得周玉柱应该捧着惯着她,万事依着她,一开始得到了就想要更多…… 明明她娘也是这么给她说的啊,娘说只要她嫁过来生了儿子,这个男人以后还不是任由她拿捏了,明明她已经生了儿子了啊,为什么现在感觉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却从未想过,自己能给他生儿子,他娶了别人依然能给他生儿子,男人在这个年代,只要有银子,不要说是鳏夫,就是残疾都不怕娶不到老婆。 时间就到了周长生拉扯着老村长来姬大夫家找兰溪的时候了,兰溪是真不知道张翠兰到底同没同意,如果只是只是他们两个老头子同意了,而张翠兰还要继续作的话,那银子的事情她也不会解决。 “二丫,你放心,你爹向我保证过了,他们不会再继续给大丫议亲了,并且祖父也给你爹说了,在你们姐妹俩及笄前都不要给你们议亲。”周长生说道。 兰溪淡淡应道:“知道了,明天我会进一趟城,银子的事我会想办法。” “那鱼呢?”老村长问道。 兰溪平静的看着老村长,一时没说话,在老村长被她看得有几分不自在时才说道:“村长爷爷不必担心,鱼还会继续托人送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做不到以前那样五天加一次餐了,以后就十天。”兰溪缓缓说道。 老村长和周长生的脸色都变了变,互相对视着,最后还是老村长像是痛下决定似的说道:“十天就十天,总比没有好。” “二丫,银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能有银子?”周长生担忧地问道。 兰溪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能明天进城后再去找人筹借筹借。” “不瞒两位爷爷,作坊不但姬大夫、曾大叔他们出了银子,包括爷爷祖父认识的崔、林两位小公子,就连咱们的县太爷都出了银子,我一个小丫头,也不认识其他人了。” “什么?二丫,你是说咱们的吴县太爷也为咱们的作坊出了银子?”老村长猛的站起来,瞳孔放大,震惊地问道。 “是啊,不然村长爷爷以为之前县太爷为什么专程来咱们槐树村一趟啊。” 皇帝虽然是这天下最厉害的、最大的官,但是,天高皇帝远啊,县官不如现管。 吴有为是老村长和周长生目前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了,并且是看得见摸得着、实实在在的。姬大夫的大旗现在在槐树村已经不好使了,人走茶凉,只能借借县太爷的这面大旗了。 这两家作坊是谁的都不能是兰溪的,就像是乞丐抱着银子过闹市一样,在没有守护它的能力之前最好是不要拥有它,因为最后是结果会是——不但得不到银子,可能还会因此赔上自己的性命。 如果让老村长知道两个作坊都是兰溪出银子开的,那在老村长的潜意识里就是他的了,是整个槐树村的,反正跟兰溪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是兰溪出的银子又怎么样,在他们看来,一个丫头而已,命都是他们的,更何况是银子。 “那、那……,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啊?”老村长埋怨道,他的态度一下就恭敬了起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对不起,我错了,其实是县太爷不让说的,他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事,怕影响不好。”兰溪乖巧地说道。 “对、对、对,县太爷考虑的是。”老村长忙叠声应道,语气一转又严肃地对兰溪说道:“二丫,这事就我们三人知道,你不可再说与其他人听了,知道吗?” “二丫记住了,村长爷爷和祖父也不可再与其他人说哦。”兰溪使劲点头,当然不能再说了,知道的人越少越不容易穿帮。 这一次三人谈话的时间很长,兰溪对作坊的利益重新进行了分配。 老村长和周长生因为管理着作坊,作为工作人员,他们需拿一份工钱,不过作坊里所有人的工钱包括他们自己都是由老村长和周长生定的,兰溪对于自己不懂的事,从来不会不懂装懂,乱出主意,他们作为土着人,又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比她更了解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不过,兰溪把每个作坊的纯利润又分成了十份,周长生和老村长再各占一份,这是建造作坊时就说好了的,所以就不详说了。 第141章 一定要继续保持哈 “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老村长此时也顾不上傲娇了,惊喜地问道。 “理当如此,作坊建在村里,自然要首先造福咱们村里的人,经过洪灾,村里有老人失去了儿女,有孩子失去了父母,还有村里铺路、修葺祠堂,哪哪都需要银子,理应分出一份利润出来放在村里的公账上,这也是县太爷的意思。”兰溪认真地说道。 “县太爷仁义啊!您真是咱们苍南县的青天大老爷啊!”老村长闻言,嘴里低呼道,并立即一脸虔诚的朝着县城的方向行礼。 周长生也立刻随着老村长一起行礼。 兰溪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这、……。 呃,有信仰,心怀敬意是好的! 十份这就已经出去了两份,兰溪自然是要占一份的,不然她忙活来忙活去是为了什么?她如果什么都不图那不符合人性,有所图才能让人放心。 剩下的七份,兰溪说她会根据其他人所出银子的多少来分利润,老村长和周长生自然是没有意见,甚至他们还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说是作坊自开办以来也有半年了,他们两个老头子不但没有为县太爷他们赚得一两银子,现在竟还需要他们不断的贴补进来,实在是汗颜啊。 老村长还给兰溪说,如果她下次去城里碰到县太爷了,记得替他告罪,说他一定会好好经营砖窑工坊,竭尽全力、鞠躬尽瘁………。 啦啦,兰溪赶紧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会把他的话带到。 虽然欺骗老年人不太好,但老村长现在的这个态度着实让兰溪满意啊。 没有官架子,没有高高在上的傲娇模样的老村长依然还是个可爱的老头子。 一定继续保持住哈。 谈完了事情以后,兰溪单独把周长生留了下来,说是有点私事需要单独与他说。 老村长看了一眼周长生后,对兰溪说道:“丫头你放心,有老头子我在,那张氏不敢乱来。” 可能是想到兰溪背后的县太爷,老村长此时的话语里多了几分真诚,倒不是真心为大丫着想,不过是看在兰溪狐假虎威的面上罢了。 对男人来说,儿子才是继承香火的人,女儿原本就是要嫁出去的,如果能为家族谋得福利当然最好。 对于张翠兰要把大丫卖给有钱人的事,其实从他们的内心深处来说是乐见其成的,他们不在乎到底是卖还是嫁,更关心到底能从中得到什么。 不过,管他真心假意,能达到目的就行了。 “二丫替姐姐谢过村长爷爷了。”兰溪立即行礼道谢。 兰溪把周长生留下来也没说别的,只是说她觉得周长生的工钱应该翻一倍。 目前周长生与老村长拿的工钱都是一样的,但老村长只做管理,而周长生不但要管理整个家具作坊,还要亲自动手制作家具,因为他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手艺老木匠师傅啊。 并且家具作坊一直生意很好,周长生比老村长忙了两倍都不止,所以兰溪觉得,周长生理应多拿一倍工钱,这与周长生是不是兰溪祖父没有关系,付出了劳动理应得到相应的报酬。 周长生却觉得这样不太好,说万一老村长知道了,心里一定会不舒服。 兰溪也想过当着老村长的面提出这事来,但这就涉及到了现代企业的人力资源部按劳动法里遵循按劳分配的原则来计算了,她怕跟老村长解释不明白,老村长可能会想得更多。 所以兰溪告诉周长生说,这事就他们两人知道就行。 周长生想想也就同意了。 周长生走后,兰溪也锁门回家了。 大丫有时候执拗、倔强的厉害,她一大早起来就闹着要回去,兰溪告诉她说再等等,等周长生和老村长来了以后再回去,她就偏不,非要回去。 她说这都出来几天了,她不放心家里,不放心张翠兰他们,她一定要回去看看。 兰溪实在拗不过她,只得让她先回去,而她得等周长生和老村长。 如果把张翠兰比作小鬼的话,那周长生和老村长就是阎王。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兰溪远远瞧见狗蛋,哦不,人家现在叫刘海峰了,正趴在她家院门口的篱笆上,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看,她放轻脚步慢慢走近,站在刘海峰身后也学着他的样子往里看。 一眼就瞧见一个穿着花花绿绿衣裳的肥硕女人正坐在屋檐下,一张脸笑得跟菊花一样,一边甩着手里的花手绢,一边眉飞色舞的跟张翠兰说话。 张翠兰听得满脸兴奋,朝厨房喊了一声:“大丫,过来。” 大丫从厨房出来,有点犹豫有点踌躇的样子,不过还是走到张翠兰面前恭恭敬敬的小声喊了一声“娘”。 由于角度问题,兰溪一直没有看到大丫的脸,直到那个肥硕女人拉了一把大丫,惊呼道:“哎呀呀,你说你好好的打娃干啥?看看、看看,这么好看的小脸打坏了怎么办?不是我说你,以后可不兴再打了啊,你还指不指望能说个好人家了?这可马上就要定日子相看了呢。” 兰溪看到大丫的脸也是一惊,她一瞬间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张翠兰这疯批胆子可真大啊,真是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 兰溪拍了一下刘海峰的肩膀,吓得他一下跳起来,回头看见是兰溪,惊讶地问道:“二、二丫,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院里的三人听见动静都朝他们看来,兰溪没有回答刘海峰,而是绕过他径直走进院里,若无其事地喊了声:“娘,有客人啊?” 张翠兰在外人面前怎么样也还是要装一下的,于是努力装了三分慈爱,“这是王阿婆,打声招呼。” “王阿婆好。” “诶诶…这丫头长得可真标志啊!翠兰啊,你们家的姑娘怎么都长得这般好看啊!”王媒婆惊叹道。从兰溪进门后,王媒婆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脸,眼神里都是惊艳。 张翠兰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以至于都有些面目狰狞了。 第142章 反正是跟定她了 兰溪不打算跟张翠兰起正面冲突,于是对着王媒婆羞涩一笑。 王媒婆瞧见,啧啧称赞:“小小年纪便出落得如此漂亮了,这长大了还得了啊!翠兰呀,你是个有福气的,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不过先说好,这个丫头的媒也得我来做啊!” 张翠兰彻底绷不住了,脸黑得都快赶上锅底了,她总觉得王媒婆话里话外都是在夸那个短命的贱人模样长得好,凭什么那个贱人生的就好看了?哪好看了? 漂亮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落到了老娘手里,“杵在这里干嘛?菜地里的杂草都长老高了,也不知道去规整规整,一天天的就知道吃白食,天黑前拔不完,你们俩都不要吃饭了!” …… 好像,本来也没吃你的饭啊。 但她们俩还是急忙应了,拿了镰刀和背篓就出了院子。 “刘海峰,你跑一趟,去作坊找我祖父,就说翠兰婶子又把王媒婆找来了。”兰溪一出院子就把刘海峰喊上了,一边走一边小声对他吩咐道。 “说这个干嘛呀?”刘海峰不解地问道。 “让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干什么,快去。”兰溪拍了刘海峰的脑瓜子一下。 嘿,这小子这两年长挺快的嘛,个头是噌噌往上冒啊,虽然兰溪还比刘海峰大上了几个月,但刘海峰却比兰溪都高出了半个头,兰溪得高高的举起手来才能拍到他的脑瓜子。 兰溪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欣慰的笑了,不枉她这些年的饭菜啊。兰溪可没亏着他,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管饱啊。 可能小时候饿怕了,也可能是小孩正长身体,刘海峰的饭量很大,一个他要抵两个兰溪了。 以前他和大丫还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兰溪就总是偷偷给他们加餐。自从作坊开起来,他们三小只自己在姬大夫家开火后,那生活品质是直线上升啊,鱼啊肉啊几乎天天都能见,他顿顿都吃得肚儿滚圆。 实话实说,刘海峰是一点都不想再回来吃饭的。 刘海峰对兰溪是非常感激的,他不傻,相反,他甚至比一些大人都懂人情冷暖。 他知道,要不是兰溪,他可能都活不下来,更不要说能像现在这样,有事做有饭吃有衣穿,还学会了识字算术。 如果抛开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爹,他甚至比村里很多孩子都要过得好。 他一想到他爹打他骂他,让他去放鸭子的时候偷一只来给他吃,或是要他趁兰溪他们一家都不在家时去偷他们家的粮食等等,他都坚决不从,有很多次他被打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他都没有松口。 兰溪是他能活下去的最后希望,他心里非常清楚谁靠得住谁靠不住,只要他不干坏事、不让兰溪对他失望,兰溪就永远不会放弃他。 而他亲爹……,算了,不提也罢。 就算说他忤逆不孝也好,他甚至真的在心底隐隐期待过,觉得他爹死了就那死了算了。 但是,在他爹在家的日子里,他还是会偷偷把自己的那份口粮藏一些起来,拿回家给他吃。 就当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来还债。 刘海峰早就想好了,以后兰溪去哪他就去哪,就算以后兰溪嫁人,他也要跟去他们家当个跑腿办事的,反正是跟定她了。 他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呢?他自己也说不准,可能是兰溪偷偷往他手里塞吃的地时候,可能是他知道鸭子并不是非常他来照看不可的时候,也可能是他被他爹打了后,她轻轻给他包扎上药的时候,也可能是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把他护在身后的时候,也可能是她在洪水中一边奔向他一边呼唤着他名字的时候,也可能是…… 如果兰溪知道他有一天会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那她一定会在一开始就拒绝他的跟随,会在他的这些想法萌芽的时候就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这世上没有早知道,也没有后悔药。 当周长生听到说张翠兰又把王媒婆找来时,他心里一慌,又是生气又是无语。 只得把他那幺儿子又喊过来,压在火气耐着性子再细细嘱咐一番,不但隐晦的给他分析利弊,甚至还使用上了恐吓加威胁的手段。 他以为是周玉柱不知道轻重,没有回去给张翠兰说,他肯定不会认为是他儿子管不住自己媳妇。 那他还真是误会周玉柱了,周玉柱就是太知道轻重了,以至于他都没法心平气和去的跟张翠兰说这事。 周玉柱自然是连连保证,心里却对张翠兰恼怒不已,这婆娘真是狗胆包天,要不是看在她现在有了身孕的份上不好下手,真是……,不然也让她尝尝耳朵差点被拧掉的滋味。 感觉耳朵又开始发烫了。 其实,他们都冤枉张翠兰了。这次王媒婆过来,还真不是张翠兰去找的,而是人家自己过来的。 过来干什么? 当然一是说说自己费了多少心力给大丫找了哪些好下家,那些人家有多富贵等等,表表功劳。 二是来看看自己即将出手的货品,也就是大丫了。就像拍卖行入手了一件珍品准备拍卖一样,在拍卖前,自己自然是要好好欣赏一番的。 晚上,周玉柱喊张翠兰回房睡,张翠兰心里很高兴,面上却还故意端着,哼,小样,看,还是离不开老娘?! 两个人躺在床上,张翠兰心里有些期待,自然是希望周玉柱能主动了,虽然她在床上是蛮放得开的。 而周玉柱此时却在苦恼,到底要怎么样给张翠兰说,她才能听得进去呢? “翠兰,听说王媒婆今天又过来了?” 张翠兰怔了一下,他怎么是问这个呢?心里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她马上就会有很多银子,要成为富贵人家了,还是回道:“嗯,她过来说,人家说要看过大丫后才能做决定到底要不要纳她,她催促我们尽快选个日子带大丫过去,她还说让我们给大丫穿好看点,好好打扮……。” 第143章 真是跟你说不清 “我不是给你说过了,这事算了,不要再提了吗?难道你没有给王媒婆说吗?”周玉柱打断道。 张翠兰一听就坐了起来,她又急了,“周玉柱,你脑子没有坏掉?凭什么就要算了,不提了?” “张翠兰,我给你说,这事不是我说的,是我爹和老刘叔说的。”周玉柱也坐了起来,压低声音沉声说道:“我爹今天又专程把我喊过去,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月的工钱要推迟发,连鱼都没得吃了,其实不只是我们家具作坊,连砖窑工坊也是一样的,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张翠兰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也是今天我爹给我说了才知道的,本来我爹不让我说出来的,但你不是外人,我给你说了,你可不要再出去大嘴巴啊。” 张翠兰被勾起了好奇心,连忙保证:“知道了知道了,我,你还不放心嘛,快点说嘛,我保证不会再说给第三个人知道。” “我爹说是因为没有银子了。” “没有银子了,那怎么办?”张翠兰尖声问道,不自觉的声音就大了。 周玉柱赶紧伸手一把捂住张翠兰的嘴巴,斥责道:“小声点,你想喊得全村人都知道吗?” 他转头看了一眼依然熟睡着的周明明,松了一口气。 张翠兰把周玉柱的手扒拉下来,着急地问道:“当家的,作坊没有银子了怎么办?你的工钱还发不发了?” “你就知道工钱工钱,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工钱才几个银子啊,那算得了什么?我爹都快愁死了,你却只会惦记着那三瓜俩枣。” “公爹愁什么?”张翠兰挨说了,也没生气,好像周玉柱说得很厉害的样子,她一时被这种口气震慑住了,下意识问道。 “当然是愁银子啊,没有银子作坊怎么继续开得下去啊?作坊里这么多村民都还指望着作坊吃饭活命呢,眼看天气越来越冷了,没有作坊就没有饭吃,可怎么办啊?” 不得不说周长生的洗脑还是很成功的,周玉柱的格局一下就打开了,都开始忧国忧民了。 张翠兰有点懵,这怎么还操心上别人了呢? “那怎么办?公爹想到办法了吗?” “爹说,想让二丫联系姬大夫,看看能不能借点银子来周转周转。” “然后呢?不过,这跟不准给大丫议亲了有什么关系啊?大丫议不议亲,什么时候议亲,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万一姬大夫不借呢?如果作坊真的开不下去了,我们才更需要抓紧时间给大丫议亲,只有把大丫嫁出去了,我们就会有很多银子,有银子了还愁买不到粮食吗?”牵扯到自身利益时,张翠兰的脑子可谓是非常之清醒啊。 “你这妇人——,真是跟你说不清!”周玉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只考虑你自己呢?偌大的槐树村怎么办?全村的村民怎么办?二丫这丫头肯定是能借来银子的,关键是她现在因为大丫的事,不愿意去借。” “反了天了,她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她说不愿意就不愿意吗?老娘看她就是皮痒了,欠揍了,等老娘把她打个半死,不去也得去……。”张翠兰说着就要穿衣服下床,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分分钟把兰溪拉过来暴揍一顿。 周玉柱想到他爹说的话,无奈的叹了口气,急忙按住她,说道:“光靠打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二丫可是认识县太爷的,你也是知道的,上次县太爷来咱们槐树村还专程找了二丫过去说过话呢。” “咋地,县太爷还管别人家的家务事啊?” 啊——! 周玉柱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个婆娘怎么总是胡搅蛮缠啊?! 他抱着头扯着自己的头发,犹如一头困兽,怎么就跟这个婆娘说不清呢?她怎么就理解不了呢? 他爹也就才跟他说一遍啊,他怎么就能完全理解他爹了呢?甚至感觉自己完全能站他爹的角度,急他爹所急。 “总之,你赶紧给王媒婆传话,大丫在及笄前不会议亲,这是爹和老刘叔承诺二丫的,二丫也答应了会去筹借银子。因为二丫会识字算术,两个作坊能开办起来,爹说二丫帮了很多忙,以后也还需要二丫帮忙,还有我们每隔几天吃的大肥鱼也二丫联系姬大夫的人送过来的。总之,爹说大丫二丫已经长大了,以后不能动不动就打骂了,要哄着点她,她才会愿意为咱们家、为槐树村做更多的事。” 周玉柱不想再跟张翠兰掰扯了,他怕最后事情没有跟她掰扯清,反而让她把自己气出病来,干脆一句话总结完了得了。 并且他觉得他爹说得很有道理,一个小丫头而已,还不好哄吗?稍微哄哄她,心甘情愿做的事和被打骂后逼着去做的事能一样吗? 不过,爹还说那个小丫头很能干,也不知道她哪能干了? 没想到送她去姬大夫家做工倒是非常正确的决定,竟然连县太爷都结识上了,以后他们家也算是背后有人了。 想想都让人有些兴奋啊! “切!”张翠兰翻了白眼,满脸不屑的嗤了一声,还要哄着,给她脸了? 周玉柱闻声知道她不服气、心里不痛快,于是只得再确认一遍,他严肃地问道:“我刚刚说的都记住了吗?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啊,如果事情搞砸了,到时候我爹和老刘叔不会放过咱们的。” “知道了,知道了。”张翠兰不耐烦的应道。 “那赶紧睡,困死了。” 啊?这就睡了? 自从知道张翠兰怀孕后,周玉柱就没再碰过她了,然而张翠兰的生理需求却并因为她怀孕而终止,反而更想要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抓心挠肝的想要。 等了一下,周玉柱都没有动作,真睡了?张翠兰哼了一声,气鼓鼓的、故意动作粗鲁背过身去,以引起周玉柱的注意。 然而,背后却传来周玉柱的鼾声。 张翠兰顿时觉得更加气闷了,都快要郁结于心了。 第144章 买楼 天确实越来越冷了,又近年关了。 自从由大丫议亲引发的作坊事件以后,兰溪去往苍南县的次数明显增多了,她现在跟崔瑾和林子诚都已经很熟了,林子诚也不再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了,兰溪用美食成功征服的人不只是他,当然还有他娘。 因为林子诚总想吃兰溪做的菜,而兰溪却只是偶尔偶尔才会给他送一次,搞得他的胃口总是被吊着,甚至感觉其他的饭菜都食之无味了。 他想了很久,终于想出来了一个完美的办法,那就是让兰溪来城里开一家酒楼。 什么,没银子? 那没关系、没关系,多大事啊,兰溪没有,他和崔瑾有啊,若是不够,还有他娘呢。 于是,从那以后他只要一见到兰溪,便非常热情主动的撺掇兰溪,听得次数多了,兰溪觉得好像也不错,便托他们帮忙留意一下,看看哪里有合适的房子出租或出售都可以。 之前,因为兰溪没钱,所以也就一直没上心,但经过大丫这件事以后,兰溪觉得她不能再困于这个小山村了,得走出去。 更重要的是,她手里又有钱了,心里踏实。 所以,便认真的找起了房子来。 这不,还真让她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是一栋三层的小楼,面积不是很大,一层只有百来平的样子,对于开酒楼来说确实小了一些,崔瑾和林子诚都不是很满意。 但兰溪觉得挺合适的,她又没有开酒楼的经验,虽然她来这个世界也好几年了,但是说实话,她感觉自己还是不太了解这个世界,没有彻底融入进来的感觉。 既然只是试试,那就量力而行。 兰溪看中这套房子的还有一点是,因为不是在最热闹的那几条街上,所以应该不会卖得很贵,应该在她的能力承受范围之内。 对于这个地理位置,崔瑾倒是认为没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嘛,再说,他也认真分析过了,这附近住的都是不差银子的人家,只要饭菜味道好,生意应该不会差。 还有一点,这里离他家不远。 只有林子诚依然不满意,他觉得酒楼就应该开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 难道兰溪不知道酒楼应该开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吗?唉,有钱人家的少爷嘛,正常正常,从来不会考虑银子的事。 “二丫,这个院子还挺大、挺好的。”临街的小楼后面有一个大院子,崔瑾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后说道。 现在是隆冬季节,院子里原本就不多的几株花草树木都已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不知死活,一片萧索肃杀之意。 “对啊,我也是超级喜欢这个院子,这栋房子我最看中的便就是这个院子了,到时候在那里摆上座椅,冬日围炉煮茶晒太阳,夏日夜话乘凉,那里再架一架秋千,那里……。”兰溪的小手指着院子一通畅想:“还要在院子种满我喜欢的花,一到花期,姹紫嫣红开遍,风一吹过,花瓣就会簌簌的铺满一地,有一种壮烈的凄美……。” “花掉在地上,一踩全都成泥了,有什么好看,脏兮兮的,还要麻烦打扫。”林子诚听不下去了,打断兰溪的话,满脸嫌弃地说道。 兰溪:…… 算了,美要找懂的人一起欣赏。 院子里还有几间屋子,兰溪都一一推开门看了,屋里几乎没有什么陈设,看着还挺宽敞的,不过窗户倒是开得蛮大,采光和通风都不错。 崔瑾听到他俩的话,有些哑然失笑,他觉得兰溪所描述出来的画面确实很美,但他又觉得表哥说的也很有道理。 兰溪向来主意正,既然各方面条件都合适,况且她也没有需要询问商议的人,说买就买了。 她自己单独出钱购买的,房子,她觉得还是自己买比较好,毕竟是属于固定资产,崔瑾和林子诚也不需要,如果开酒楼,他们想入股的话,那她不会拒绝。 接下来就是请人开始装修房子了,崔瑾和林子诚把他们平时积攒的零花钱都拿了出来。 崔瑾还不错,有一百八十多两,平时他也不怎么花钱,笔墨纸砚等学习用品都是家里采买,他只是偶尔看到喜欢的才会自己出钱买。 他更多的钱都是被林子诚忽悠着请他吃大餐了,每个月林子诚的银子用完了后,就轮到他买单了,该买该买,饭菜他也吃了,当然不能只花表哥的银子,但很多时候,他是真的不想去啊,他还要读书写字啊。 而林子诚,把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凑够五十两,这还是他知道兰溪要开酒楼后特意攒的,不然……,他倒在床上唉声叹气,谁让自己嘴馋呢! 最后,他还是去找他娘借了一百五十两才凑够两百两交给兰溪,本来她娘听说兰溪要开酒楼,比他还兴奋,直接甩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他,非要入股不可。 不过,兰溪没同意,她说崔瑾是两百两,他也两百两就好。 兰溪并不想把酒楼搞得那么复杂。 然而,她买了楼以后,兜里就没有银子了,四百两又能够几用? 她只得尴尬又委婉的询问他们俩,能不能再追加一百两?两人二话没说,一人又拿了一百两来。 好在除夕那天,刘忠良回来了,又给她带回来了一笔银子,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没有姬大夫、曾大叔大婶他们的年,依然是索然无味,没有任何惊喜和期待。 开春了,万物复苏,植物们都进入了野蛮生长的季节。 酒楼的装修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酒楼里的所有家具都是兰溪自己画好图纸,然后由家具作坊制作出来再拉过去的,所以,周长生也知道兰溪要在县城里开酒楼了,并且他也去过那栋小楼好几次了,因为全都是定制,所有需要实地勘测和测量。 不过,他并不知道这栋楼是兰溪的。 因为兰溪给他说的是,这是崔瑾和林子诚开的酒楼,只是看她厨艺好,所以请她来做菜,并且他们俩都要上学,所以也让她一并管理了。 第145章 刘美娥之死 周长生对兰溪的话丝毫没有怀疑,因为他从来不敢想,兰溪一个小丫头会有这么多银子,太骇人听闻了。 只能说这些年以来,兰溪装得太好了,她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和理由,功劳从来不往自己身上揽。 所以给别人一种感觉,就是虽然她做了很多事,但那些事好像又不是她做的。 说白了,就是个工具人呗。 家具,兰溪自然也是要给钱的。周长生还挺高兴,觉得兰溪这个丫头果然是个顾家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想着作坊,毕竟酒楼需要用到的座椅柜子等都不少,这一笔能赚不少银子呢,于是,大手一挥还给酒楼打了个折。 春天正是各种野菜的旺季,大丫每天都要跟村里的小伙伴们进山挖采野菜,兰溪有时候去,但更多时候都是不去的,大丫也不介意,她跟村里的小伙伴们玩得很好,可不像兰溪,人家朋友多着呢。 “二丫,出事了!”刘小壮急匆匆跑来,额头上的汗珠泛着水光,还没进门就朝兰溪喊道。 兰溪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问:“怎么了?先喝杯水再慢慢说。” 没想到刘小壮却一把推开她递过去的水,喘息了两口后急切的说道:“你听说刘美娥的事了吗?” “没有,什么事?” “昨天刘美娥上山挖野菜,结果天都黑了还没有回来,她娘便哭着去找村长,但是当时天都已经快要黑了,夜里又冷,村长只带了几个人举着火把去山脚寻了一遍,没寻到就回来了。今儿天还没亮,一夜没睡的刘美娥娘又去找村长,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磕头,头都磕破了,哀求村长再去寻寻。” 刘小壮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村长于是召集了更多的人一起上山去寻。” “那找到了吗?”兰溪赶紧问道,一个女孩子在山里一夜,就算运气好没有遇到野兽,肯定也吓坏了冻坏了。 “找是找到了,不过……。”刘小壮欲言又止。 “不过怎么样?你快说啊!”兰溪急得不行,这死孩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话卖关子的。 “不过——,”刘小壮的眼眶里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水,兰溪的心陡然凉了半截,只听他继续说道:“不过人已经没了。” “是遇见野兽了吗?” “不是。” “那到底是怎么样?你能不能一次说完,还能不能救?我有药!” “没有救了,没有救了,身体都晾透了!”刘小壮想起大人所说的惨状,一下哭了出来。 “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看到人了吗?”兰溪颤声问道,她直觉这事不简单,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 “没有,带她回来的人已经用被单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了,不让看,谁都不让看,就连她娘也只是让她看了一眼刘美娥的脸而已,她娘哭晕过去了好几次。” 兰溪不眨眼的盯着他,等他的下文,刘小壮吞了一口口水,有些艰难地说道:“但是我偷听到了大人们之间的谈话,他们说是在一个平坦的草地上找到刘美娥的,找到她时她浑身赤裸,大人说她是被强暴侵犯了……,说她满身上都是血,浑身上下被折磨的都是伤,肠子都从下面出来了,流了一地……呕……。” 刘小壮说到这里没忍住,猛的转身跑到院子里去吐了。 兰溪似乎站立不住,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后靠着书桌滑坐到了地上,她如坠冰窖,全身都在发抖。 刘小壮进屋端起桌上的水一口喝下去后 看见兰溪坐在地上,身子颤抖得犹如筛糠,脸色苍白、嘴唇青紫,他蹲下来握住她的肩膀问道:“二丫,你怎么了?” 兰溪突然想起,猛的抬头瞪大眼睛盯着刘小壮,问道:“大丫、大丫呢?她在干什么?” “我、我今天没有见到她,应该是上山了,你也知道最近大家天天都上山的……。”怎么突然问大丫干什么? 还没刘小壮说完,兰溪就已经爬起来朝着外面跑去,刘小壮只得急忙跟上,跑出大门口后想起门还没有锁,又懊恼的折回来把门锁了才继续去追兰溪,而兰溪已经跑得没影了。 兰溪一口气跑到家具作坊里,来不及作更多解释,只是对周长生快速说道:“祖父,都别做了,赶紧带人跟我一起去山里找大丫!” 周长生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好好的找大丫干什么?没见大家都还忙着吗?酒楼的座椅都还没做完呢……。” “祖父,村里的事你都知道了吗?” “嗯,听说了,刘美娥的事对不对?你也不要过于紧张了,那只是偶然事件,再说大丫又不是一个人上山的,一群人呢,一会自然就回来了。” 其实并不偶然,这种事每年各个村子里都会发生一两起,但因为受害人是女孩子,父母家人都觉得很丢人,一般都是选择压下这件事,息事宁人、闭口不言。 还有些父母甚至会觉得因为女孩自己不检点、孟浪,所以那种事才会发生在她身上,而事后,不但不安抚、开解,还会用各种污言碎语去辱骂女孩,说她污秽、肮脏……。 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下,原本就算没事的那些女孩也会因为承受不住精神的煎熬而选择轻生,用跳河或自缢来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结束这耻辱的一生。 在没有正确三观的引导下,可能她们也会觉得自己是肮脏、污秽的,给父母家人带来了耻辱! 不过,这种事当然都是大人们之间私下八卦,当成茶余饭后的“趣事”谈论,一般都不会去说给小孩子听 “祖父,我说现在立刻马上停工,跟我去找大丫,有事没事都先找回来再说,不然,这家具作坊不要再开了,在我心里,无论什么都没有大丫重要!”兰溪一字一句,郑地有声。 周长生被震慑住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有些恼怒,这丫头跟谁这么说话呢? 第146章 恶魔在人间 “如果大丫有事,我会立即劝他们把两个作坊全部搬走,舍借出去的砖块立即结清银子,祖父,你可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兰溪冷声说道,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周长生眼皮直跳,他自然是相信这丫头有这个能力的,她既然能借来这么多银子,表示借她银子的人都是无比的信任她。 其实要说起来,这丫头对槐树村对她爹娘有多深的感情,可能还真没有,毕竟当初她病得都快死了,也没有人管过她,她爹娘不但没有给她请大夫抓药,甚至连饭都不给她吃……,只有大丫一心一意想着要救她,这些他都是亲眼所见啊,也难怪她对大丫感情深厚。 尴尬了一会后,周长生不自然地说道:“你说你这孩子就是性子急,不过,找找也好,找到了才能让人安心,美娥那丫头确实太可怜了,她爹还是村里的打虎英雄呢。” 是啊,刘美娥她爹确实是打虎英雄。 住在大山里,经常会受到各种野兽的骚扰,这是常事。前几年,曾大叔他们还没有来到槐树村时,村里也闹过虎患,那畜牲总是时不时的偷袭村子里的人和家畜,闹得村里人心惶惶。 刘美娥他爹是远近闻名的猎人,长得甚是高大威猛,那时他才刚成亲没几年,膝下只有刘美娥一个闺女,但他还是站了出来, 主动要求去猎杀老虎。 然而,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好在是老虎也没再来骚扰村子了,风平浪静后村长带着村民们也去找过了,却只带回来了一件他去时穿着的衣裳,衣裳破烂,上面满是血迹。 大家心里都知道美娥她爹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但她娘却不愿相信,她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没有找到尸体,就说明他一定会回来,所以这些年也没有改嫁,就独自一人带着刘美娥苦苦等待丈夫回来。 可以想象这些年孤儿寡母活得有多艰难,庆幸的是无论多苦多难母女俩总算熬过来了,她们就连洪灾都躲过去了,美娥已经定亲了,只等一年后及笄便可以举行婚礼了。 然而,最终却没能躲过人祸!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原本刘美娥每次也是和村里的人一起上山的,但是人一多,周围的野菜就不够挖了。 她们母女俩本就生活艰难,这又刚遭了洪灾,地里没有了收成,便想着趁着春天多挖些野菜存着,所以有时候她就会寻着野菜越走越远。 昨天也是,一群妇人孩子一起上山,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挖着野菜,虽然后来有人发现刘美娥不在人群里了,不过都知道她是想多挖些野菜,也就没在意,她之前也经常会这样,便各种结伴陆续回家了。 直到她娘一家家寻过去问才知道刘美娥还没回家,大家心里都有点慌,但也没办法。 如果她爹还在,她应该不至于为了几颗野菜把自己逼到那种境地去?! 可是,谁又知道,谁又说得清呢! 周长生召集工人一起去找大丫,其他人倒是没说什么,反正月钱照开、饭照吃,周玉柱却不乐意了。 “爹,好好的去找大丫干啥啊?等天黑她就自己回来了,浪费那功夫去找她干啥呀?” “闭嘴,让你找你就去找,问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周长生朝他吼道,二丫威胁他,这混球竟也敢来质问他?! 一众人等向着大丫她们出发的大山寻去,花了两三个小时终于在一处林子里找到人。 林高草密,兰溪一下子没有看见大丫,只看见一个妇人,心里一急,喊道:“桂兰婶子,大丫呢?你看见大丫了吗?” “哎呀,二丫,周叔,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来山里干啥呀?”桂兰婶子正蹲在地上挖蒲公英和荠菜呢,听见有人唤她,抬头就看见这几人,急忙直起身来惊讶地问道。 “大丫呢,婶子,大丫不是跟你们一起上山的吗?怎么不见她人?”兰溪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神色焦急。 “怎么了?看你这么着急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了吗?还专门跑上山来找大丫,连老周叔都来了。” 兰溪:…… 兰溪不再搭理她,快步在林子里穿梭,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唤大丫的名字,有一个离得近的小姑娘听见兰溪的声音,站起来应答:“刚刚我还看见大丫呢,她应该是往那边去了。” “谢谢啊。”兰溪忙向着她手指的方向寻去。 离这几人蛮远的一棵枯倒的大树后突然伸出来一颗脑袋,“二丫?” 兰溪看着树后的那颗脑袋,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颗跳到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回到了原处。 “大丫,别挖了,走,回家!”兰溪跑过去才看清大丫正在采那棵腐树上的蘑菇,蘑菇看上去很是鲜嫩啊,应该很好吃。 大丫看了看自己的大背篓,里面已经装满了野菜,“等我把树上的蘑菇采完就可以走了,二丫,你快来帮忙。” 这么多蘑菇,不采完实在可惜了,兰溪也挺舍不得的,于是两姐妹手脚麻利的开始采蘑菇。 满满一大背篓野菜,说实话十来岁的女孩子背起来确实是有点吃力,所以回去的路上一般都走得很慢,边走边歇息。 不过今天,有周长生他们在,周长生很有眼力劲的先接了过去背上,后来碰到周玉柱以后,二话不说就套在了周玉柱的背上,周玉柱不敢吭声。 兰溪再也不让大丫上山了,大丫其实很想去,她觉得山里很好玩,还有各种野果子吃,张翠兰也不同意,各种骂骂咧咧,兰溪只当是王八念经。 周玉柱被周长生警告过,虽然他觉得太小题大做了,却又不敢逼迫兰溪和大丫,两口子都挺郁闷的。 张翠兰的肚子开始显怀了,其实从去年天冷以后她就开始作妖了,不过是大家都忍让着她而已。 最开始是做饭。 家具作坊是她和村里另外一个大婶一起做饭,那个王大婶的丈夫在洪灾中死了,她和两个孩子侥幸活了下来。 第147章 苗苗烧伤 王大婶的两个孩子,老大是个男孩,才六岁,老二是个三岁多的女孩。丈夫在洪灾中遇难时,王大婶觉得天都塌了,却又不得不强行抑制住悲伤,用自己柔软的肩膀给两个孩子撑起一片天。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可是,如果有人可以依靠,谁又想强撑呢? 开办作坊的时候,兰溪给老村长和周长生都说过,作坊里请工人做工,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优先考虑在洪灾中受损严重,失去生活来源的村民,比如像王大婶这样的。 做饭的没有工钱,只是管两顿饭,不过王大婶可以把她的两个孩子一起带上。 两个孩子挺懂事的,哥哥会在作坊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看见地脏了他会赶紧拿起扫帚扫地;看见工人剥树皮,他会帮忙把剥下来的树皮搬走;工人刨出来的木花,他也会捡去厨房,用木花来点火,可好烧了……。 妹妹有时候跟在哥哥屁股后面,有时候跟在她娘身边,不哭不闹,甚是乖巧。 张翠兰自从去年天气冷了以后,仗着自己有了身孕,每天都只窝在灶堂后面烧火,一动都不带动的。 冬天的水可冷了,冰冷刺骨,一入水就能冻得双手通红,而烧火就舒服多了,只需要窝在暖暖和和的柴火堆里看着灶堂里的火就可以了,家具作坊又怎么能缺少了好柴火呢。 所以,洗菜、做饭、收拾,包括洗碗等等都是王大婶一个人干。 王大婶虽然对张翠兰的这些行为有点不满,但转念又想到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一起吃饭,已经是周长生对她们母子三人的特别照顾了,再说这是人家公爹的作坊,唉,多干些就多干些。 不过张翠兰同学从来就不是一个懂得适可而止的人,她甚至会在别人没有反抗之后得寸进尺。 这不,现在她仗着自己肚子大了,甚至有时候连烧火都不去了,只留王大婶一个人忙碌,她只要瞅准饭点过去吃饭就可以了。 王大婶也都一一忍了,饭菜虽然简单,但架不住人多啊,做那么多人的饭,她一个人常常是从早忙到晚。 有时候时间来不及时,不说大儿子,连三岁多的小女儿都会主动帮忙。 有一次王大婶在清洗野菜,小男孩在清洗土豆,小姑娘见没人烧火,便去往灶堂里塞柴火,也不知道是力气小还是手太短,柴塞的不够深,烧着后就掉了出来,一下子就把小姑娘的衣服点着了。小姑娘哭着喊娘,王大婶转头一看惊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小男孩情急之下舀起一瓢洗土豆的泥水泼在妹妹身上,才把火扑灭。 但小姑娘还是烧伤了,王大婶无助的抱着小女儿痛哭,小男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哭着去找来了周长生,周长生这才赶紧带着她们去了村医家。 村医家没有什么好的烧伤烫伤药,明确说了,就算治好了也会留疤,王大婶看着自己原本粉雕玉琢的女儿,又想到自己遇难的丈夫,想到以后的生活……不由得悲从中来,哭得肝肠寸断。 周长生看见小女孩身上的烧伤,知道事情的经过后,气得捏紧了拳头,脸黑得跟锅底一般。 兰溪在第二天才听说了这件事,赶紧拿了上好的药去看望小姑娘。没有高度酒精进行消毒,伤口感染就更麻烦了,但孩子这么小,就算有酒精也不敢用,太痛了。 并且时间也过去太久了,不能用冷水帮她降温了,小丫头当时得有多痛啊?只能先帮她重新清洗烧伤,得把烧伤创面的一些坏死组织或者一些脏的东西予以清除干净后再敷上姬大夫留下的药,最后将干净的纱布轻轻的覆盖在上面。 兰溪仔细叮嘱王大婶好好照顾小姑娘,伤处不可沾水不可触碰,就算是痒都不可去挠等等。孩子小,有时候会忍不住,让大婶一定要寸步不离的看紧了孩子,如果烧伤处痛,就用小扇子轻轻给她扇扇……她明天会再过来换药。 王大婶对兰溪千恩万谢,搞得兰溪很是尴尬,她看着王大婶一脸痛苦,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大婶可是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 “二丫啊,你是个好孩子,大婶我心里是分得清的,但是大婶没有办法在家照顾苗苗,我得去作坊做饭啊,那么多的工人都指望着我做饭给他们吃呢,大婶得走了。”王大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 “大婶,你别急,苗苗更紧要,作坊不是还有我娘吗?让祖父再喊一个工人过去帮忙做几天饭,你就在家好好照顾苗苗先。” “丫头啊,你是不知道……,唉,算了,我跟你一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时间来不及了,大婶真得走了,谢谢你过来看苗苗。”王大婶说着就着急的往外走,苗苗一看娘要走,“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挣扎着要起身,嘴里不停的喊着“娘”。 大人受伤了都会变得脆弱,更不用说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这个时候当然最需要娘的陪伴了。 苗苗哥哥听见哭声忙跑进屋里安慰妹妹:“苗苗乖啊,不哭,哥哥陪着你,娘现在要去给作坊里的伯伯们做饭吃,娘再不去,等会伯伯们没有饭吃可是要生气的哦,还有苗苗也会饿对不对,等娘去做好饭就会拿回来给苗苗吃知道了吗?苗苗要听话,哥哥会在家陪着你啊!……” 苗苗听见哥哥的安慰后,虽然不再喊“娘”了,但眼泪还是不停的扑簌簌往下落,瘪着小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门口,委屈的不行。 王大婶顿了一下,眼泪也流了一脸,还是硬起心肠往外走。 兰溪就算是铁石心肠,也受不了眼前这一幕,赶紧一把拉住她,说道:“大婶,你先在家照顾苗苗,我去跟祖父说说,要是不行你再去也不迟,到饭点了,你记得去打饭回来给弟弟妹妹吃啊。” 兰溪说完就往作坊跑去。 王大婶在兰溪走后,甚是焦灼不安,在屋里走来走去。 第148章 厄运专找苦命人 王大婶眉头紧锁。 去,她又抱着几分希望,希望兰溪真能劝动周长生,能让她在家照顾苗苗几天。 不去,她又实在是怕周长生一生气,以后不让她再去作坊做饭了,那她和两个孩子以后怎么活? 纠结、挣扎了半个多小时后,她还是疾步往作坊而去。 周长生气冲冲的回到作坊,但他作为公爹又不好去说儿媳妇,于是,又把周玉柱叫过去臭骂了一顿。 “你媳妇要是不想干了就别再去了,多的人想干,天天让石头娘一个人煮这么多人饭,像什么话?连一个两三岁的小丫头都知道帮忙烧火,现在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孩子给烧伤了,你说怎么办?张氏还是个人吗?”周长生朝周玉柱咆哮道。 “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去喊她过来做饭,她要是不来,以后就都别来了,我会立即找人顶替她,也不准她再过来蹭作坊的饭吃了,咱们作坊不养闲人。” 周玉柱对周长生是又敬又畏,所以在他爹手底下干活甚是勤快,不要说挨骂了,就连批评都没有过,但是却因为张翠兰,三天两头的都要挨一顿骂,上次还差点被老村长把耳朵都给拧掉了。 唉,他心里苦啊! 张翠兰拉长着一张脸,挺着还不怎么看得出来的肚子,扶着腰,心不甘情不愿的过去做饭。 周长生也没安排别人过去帮忙做饭,就喊了周玉柱,周玉柱以前在家哪里做过饭啊?不是大丫两姊妹,还有张翠兰呢,他怎么有机会做饭? 张翠兰心里不爽,又仗着肚子有他的种,一去就又窝在灶堂后面,就是不动,周玉柱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先做哪样? 两口子在厨房里摔摔打打,一边做饭一边争吵。 兰溪去的时候就看到这副景象,她远远的望了一眼后就走了。 开玩笑,要是被那两口子看见她还能走的了吗?恐怕不只是这一顿,以后顿顿可能都要让她来做了,并且还是她负责做饭,他们负责吃饭的那种。 哼,凭什么? 之前为什么没有让大丫或者兰溪去帮忙做饭,就是因为不想管她们两姊妹的饭。张翠兰去敷衍敷衍,她就能带上周明明一起在作坊吃饭了,如果让大丫帮她去做饭,大丫就要在作坊吃饭,那她还怎么带着周明明去蹭饭啊? 难道她就没想过,让大丫做完饭后就走,不让她吃饭,然后她再带着周明明去吃饭吗? 肯定是想过的,并且还给周玉柱说过,周玉柱当即就喝止了,他可不敢在他爹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他们不让兰溪她们在家吃饭这事都没敢让周长生知道,不然,他还不知道他爹会怎么收拾他呢。 兰溪去找周长生说了一会话后就走了,准备去给王大婶说一声,让她好安心照顾苗苗,结果刚走出作坊就看见了神色不安的王大婶。 她拉着王大婶往回走,并告诉她说祖父早就安排了一切,让她放心,等苗苗身体好了再过来做工也不迟,位置会给她留着。 王大婶感动得眼泪汪汪,一直念叨着周长生是好人,说她一定会去当面感谢周长生的,要去给他磕头……。 兰溪心情很复杂。 雷打真孝子,财发狠人心,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虽然无论她做得再多,村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无论做得再好,封建思想下,她也只是一条贱命的女娃…… 但是,就算是为了这些苦命的又挣扎着努力活下去的人,就算他们偶尔给予她的温暖和笑脸…… ,她觉得自己做得还是不够,村里还有很多像王大婶这样的女人,比如刘美娥她娘,她要为她们寻一条继续活下去的路。 晚上,张翠兰因为白天的事心里不痛快,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说她肚子疼,要周玉柱给她揉揉。 周玉柱累了,他只想睡觉,不想理她,但耐不住她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嗡,像蛆一样在身边扭来扭去,只得伸手在她肚子上敷衍的胡乱揉着。 揉着揉着,手就开始有点不老实了,往上揉揉后往下探去,张翠兰的哼哼声也变了调调。 周玉柱又不是柳下惠,再说因为张翠兰怀孕,他已经很克制了,这种事,就是越压抑就越强烈越疯狂。 此时,张翠兰已经成功勾起了他的欲火,他一下就精神了,翻身提枪上马……。 两口子都非常投入,战况非常激烈,难舍难分……,不知道是张翠兰的声音太大了,还是床摇晃的太厉害,周明明突然醒了,他一下坐起来,迷迷糊糊地喊道:“爹,你在干什么?” 周玉柱被他一惊,一身的热汗瞬间都变成了冷汗,他赶紧一把拉过滑落到一边的被子盖在他和张翠兰身上,颓然的倒在床上喘气。 张翠兰也被吓了一跳,同时心里又有些埋怨周明明,这孩子睡得好好的,干嘛要醒呢?干嘛要打扰她的好事? “你一个小屁孩管这么干嘛?别啰嗦,赶紧躺下来睡觉。”张翠兰强行把周明明按倒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安静了一会后,周明明终于又睡着了,不过,同时睡着的人还有周玉柱,呼噜声响起。 欲求不满的张翠兰却睡不着,她伸手去撩拨周玉柱,被周玉柱条件反射的一把抓住甩开,然后翻身背对着她继续呼噜。 张翠兰气得一晚上都没睡好,直到第二天起床后,她都还在生气,看谁都不顺眼,特别是看到兰溪和大丫时。 突然,她猛的一拍大腿,对啊,这两个小贱人都霸占左偏房这么久了,早就应该搬出去了啊,那本来就是明明的房间,现在明明也长大了,应该自己睡了。 “大丫,二丫,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把房间腾出来,我儿子要搬过去住。”张翠兰颐指气使道。 大丫转头看着兰溪,瘪着嘴,一脸的难过。 她们怎么办啊?搬哪去啊? 难道又要搬回杂物房吗? 虽然洪灾后,周玉柱把杂物房修葺过了,但毕竟只是一个小棚子啊,里面还堆满了各种杂物,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第149章 一个人怎么能那么讨厌? “娘,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住哪里?”兰溪问道。 “老娘管你们住哪里?爱住哪里住哪里去!少废话,赶紧搬,搬回你们原本的杂物间去啊。”张翠兰不耐烦地吼道。 兰溪正要说话,却被张翠兰打断了,她那阴阳眼一瞪,说道:“老娘跟你们两个贱人讲啊,床上的被褥不准动啊,那得留给明明用。对了,大丫,你赶紧去收出来洗洗干净,上面有你们两个骚货的味道,老娘觉得恶心。” 张翠兰眼红兰溪她们的被褥很久了,自从前段时间睡过那一次后,更是天天惦记着,又软又暖,简直不要比她自己床上用的舒服太多了,要不是周玉柱主动喊她回去睡,她都想赖在兰溪她们床上不走了。 兰溪一口老血堵在喉咙,真想喷她一脸。 大丫低低的“哦”了一声,她都快哭了,但又不敢反抗。 她不想搬走,更舍不得那套被褥,当兰溪抱回来这套崭新的被褥时,别提她当时有多高兴了,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着,拥着被子摸了又摸。 从那以后更是爱护得跟宝贝似的,本来对个人卫生从不在意的她,变成了每天晚上必须把脸、手、脚洗两三遍才能上床,甚至还反过来监督着兰溪也必须要洗。 “娘,这事爹知道吗?”兰溪平静地问道。 “贱人,你想干嘛?又想去告状是吗?”张翠兰站起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兰溪,厉声问道:“老娘告诉你,他知不知道你们都得搬,明明已经长大了,他作为你爹唯一的独苗,难道不应该拥有自己的房间吗?你们两个赔钱货,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住那么好的房间有什么用?再说,那本来就不该是你们两个贱人住的,霸占了这么久,也该还回来了!” “娘,别忘了你也是女子!”兰溪不怕死的怼了一句。 张翠兰一愣,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突然说她也是女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本来就是女子啊。 想了一会才知道兰溪的意思是说她也是赔钱货,张翠兰那个气啊,作势就要冲过去打兰溪。 兰溪急忙喊道:“娘,小心你的肚子,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啊,你现在可不能冲动,不小心伤到弟弟怎么办?弟弟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呀,到时候还要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呢。” 果然张翠兰一听,立即就停了下来,有道理哦,她感觉她这胎肯定稳稳当当又是一个儿子,没准还真是一个天才呢,考状元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诰命夫人啊,嘿嘿……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老娘搬把椅子过来。”这一刻张翠兰感觉自己已经是诰命夫人了,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兰溪站着没动,虽然脸上带着笑,目光却很冷,大丫看了兰溪一眼后,本能的跑去麻利的给张翠兰搬了张椅子过去。 本来早晚都要进城的,既然张翠兰要闹,那便就趁着这次机会。 酒楼的装修还没有完全搞好,工作人员也不齐整,离开业还有段距离,兰溪原本也是不急的,但自从刘美娥的事情后,兰溪就加快了进城的步伐,所以,该处理的事已经开始处理了,该安排的事也已经着手安排了。 早在上个月,兰溪就已经通知张翠兰两口子说,她已经白拿姬大夫一年多的工钱了,不能再拿了。并且她准备把鸭子都卖掉,这原本就是姬大夫寄养在他们家的鸭子,卖掉后的银子要还给县太爷。 为什么要还县太爷银子呢? 因为兰溪说之前给姬大夫家修葺房子的银子是县太爷借给她的,她说曾大叔写信给县太爷托了他帮忙。 为什么要这么说?撒谎不好。 自然是为了扯县太爷的大旗,不然兰溪的很多行为就不合理,有了县太爷这个借口,至少行事会方便很多。 周玉柱听说兰溪以后没有月钱拿了,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事关县太爷,终究不敢多说什么。 而张翠兰虽然没本事做什么,但她敢说啊,口吐芬芳了一个多小时,把兰溪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特别是兰溪那早逝的便宜娘。 兰溪真想找根针去把她那张破嘴给缝起来,哪怕她再淡定、心理再强大,也受不了了。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做到那么让人讨厌呢? 兰溪也各自找周长生和老村长谈过了,作坊里的事依然由他们全权负责。 不过,砖窑工坊这边,她给老村长说,冬小麦收割后,再来买砖块的村民可以看情况收取一些相应的定金了。 老村长眼睛一亮,是哦,这样他们的砖窑工坊也就有银子可以周转周转了,不用再总是依靠家具作坊或是县太爷继续投入银子接济他们了。 兰溪也给周长生吃了定心丸,说她会尽力去书里多找一些灵感,多绘一些好看的家具图纸给他,让他有事可以让人带话给她,或者直接去城里的酒楼找他。 想到此处,于是兰溪对张翠兰说道:“娘,你先别急嘛,容我们在家再住几日,我已经托了崔公子帮我留意,看看城里有没有我能做的工,这几日应该就会有消息了。你现在怀着弟弟,不能太操心,弟弟一生下来就要花银子,我跟大丫也该想办法去挣钱补贴家用的,还有明明也大了,他也该去上学了,玉如的三哥都在城里上学,明明定然不会比他差,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把书读好的。” 张翠兰一脸奇怪的看着兰溪,今天这个小贱人说话怎么这么好听呢?吃错药了? 不过,甚合她意啊,那就先容她们几日。 又过了两日,兰溪跟张翠兰请假,说是要带着大丫去城里听消息,张翠兰看在她们是去为她赚银子的份上,很爽快的答应了。 大丫,这还是第一次来兰溪的酒楼,兰溪带她进城玩过几次,也不能总带她出去,之前兰溪能随意走动,一是因为她有月钱领,二是因为一般都是跟周长生或者老村长进城。 第150章 咋地,看不起我? 对于兰溪的事,张翠兰就算不高兴、不痛快也会有所顾忌。 但大丫就不一样了,如果把大丫带出去的次数多了,惹怒了张翠兰,她随时都能趁兰溪不在家时狠狠收拾大丫。 呃,那个,当然她在家也能收拾,甚至连她一起收拾。张翠兰这个婆娘脑子一热,可是不管不顾的,谁的面子都不会看,她也不能总是去找周长生来为她做主? 再说了,就算周长生来为她做主了又怎么样?又不能真的打回去,张翠兰最多不过是挨顿骂罢了,挨打受痛的还不是她和大丫。 当大丫看到那栋漂亮的酒楼时,兴奋得连小脸都在发光,她像一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酒楼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看什么都新奇。 “二丫,以后我们就是在这里做工,也住在这里是吗?”大丫很高兴,又有点不敢相信的找兰溪确认。 “是的,以后我们就住在后院了,走,去看看房间,趁着今天,我们去把被褥等生活用品一并都买了,过两日就搬过来。” 兰溪领着大丫往后院而去,院子里已经种了一些花草了,不过,还留出来了一些空地,兰溪想等她住进来以后再慢慢考虑到底要种什么。 大丫看见秋千架,一阵风似的跑过去,正要坐上去却又突然停住了,扭头看向兰溪,无声的询问。 “坐,想坐就坐,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再不用看谁的脸色了。”兰溪笑看着大丫,宠溺地说道。 “耶!”大丫欢呼,她坐在秋千上,一边用力荡着,一边又继续说道:“二丫,那崔公子和林公子人可真好,不过心也是真大啊,这么大一个酒楼,他们就真交给你经营了?” 大丫有一次随兰溪来城里时,正好碰到崔瑾和林子城,几人还一起吃了个饭,所以,她也算是认识崔、林二人。 兰溪见状走过去,站在大丫的背后推了她几把,秋千越荡越高,满院子里都飘荡着大丫银铃般的笑声。 “咋地,你看不起我?觉得我管不了这个酒楼?” “哈哈哈哈……。”大丫大笑道:“没有没有,在我心里,你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你终究也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虽然随姬大夫读了一些书,哎呀,怎么说呢,就是就是,……,这个酒楼这么大,我确实觉得还是有些不靠谱……。” 大丫随着秋千上上下下,声音忽近忽远。 这么坦诚的吗?唉,连自己姐姐都不相信自己能做好,所以,在外人眼中恐怕也是一样的,觉得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有高人指点,背靠大树而已。 不过,也好,毕竟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未必是好事。 兰溪既不生气,也不辩解,这个是要靠事实证明的。 随后,兰溪带大丫去选房间,她选了一间院子最边上比较安静、采光不错的房间。 大丫不选,“干啥要一人一间啊?我们从小就睡在一张床上,一起睡就可以了啊,再说这个房间这么大,床也很大,不要说我们两个人,就是再来两个人都住得下。” 兰溪有些头疼,苦口婆心的给她解释了半天什么叫个人隐私和私密空间,然而大丫只是一脸懵圈的看着她,表示她听不懂,就是要和她一起住。 “大丫,房间还多着呢,一人一间不好吗?你也知道,我平时要看书、写字,还要处理很多事情,都需要安静的环境,所以我要这间房间隔成两部分,里面睡觉,外面就当作一个小书房了。” “我不吵你就是。” “你是一个人睡觉害怕吗?”兰溪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 “没有,怎么可能?你别胡说啊。”大丫小脸一红,有些囧囧地说道。 兰溪了然一笑,说道:“你放心,这个酒楼不可能只有咱们两人,还会雇佣很多人的,我也会去问问咱们村里有没有人愿意来做工,比如玉如、刘海峰他们,你要是不愿意一个人住,到时候你可以邀请其他小姐妹跟你一起住啊。” “真的吗?这些你都能决定?万一崔公子他们不准呢?” “他们要上学,很忙的,没时间管这些,酒楼里的事我都能做主,” “那二丫,我可以叫上我的好朋友吗?”大丫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期待的望着兰溪。 “可以,不过,你的好朋友都有谁啊?”得先问问人,把把关,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往酒楼里面带。 “就刘玉洁啊,还有李小燕她们。” “你之前不是还跟刘美丽玩得好吗?”那两人兰溪知道,名字还是她给取的呢。 “呃——,我早就不跟她玩了。”大丫别过头去,眼神闪躲,撅着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为什么啊?你们吵架了?” “没有为什么”大丫本想敷衍一下的,但见兰溪眼不眨地盯着她,她不善于撒谎,扭捏了一下还是说道:“就是就是,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她在背后说你坏话。” 就跟她打架都没什么,但是,就是不能说妹妹的坏话,不要说一句,就是半句都不行,从那以后,大丫再也没有跟刘美丽玩过了。 “哦,没多大点事,你别放在心上,不玩就不玩了,那你就去问问你的好姐妹们愿不愿意来城里做工,一个月回家一次,可以带两天,管吃住,月钱跟其他酒楼一样,最重要的是人要踏实诚恳。” “好嘞好嘞,她们一准是愿意来的。” 她们把相邻的两个房间收拾干净,又去买齐了需要用到的物品后就回了槐树村。 周玉柱因为那天晚上被周明明惊吓了一下,连续几天都心有余悸,无论张翠兰怎么撩拨他,都无动于衷。 张翠兰没有撩动周玉柱,反而自己快受不了了,这太天晚上她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从背后紧紧抱住周玉柱,手伸进他衣服里一通乱摸。 “当家的,你明明都有反应了啊,干啥还忍着啊?”张翠兰握住捏了两下,惹得周玉柱闷哼出声。 第151章 身心俱悦 周玉柱最终还是没能抗住张翠兰的撩|拨,翻身压在了她身上,但顾忌到她的肚子,没敢压实,只是跪趴着,头埋进她的胸|前。 张翠兰很动|情,哼唧声不由自主就大了,吓得周玉柱一个激灵,急忙扭头去看周明明,见周明明依旧好好的睡着,才松了口气。 周玉柱搓揉了两把后说道:“起来,我们去椅子上。” 张翠兰虽然不知道去椅子上怎么做,但她就是一听更激动了,忙不迭的爬起来,哪怕是在黑暗中都能看见她放光的双眼。 周玉柱坐在椅子上,他拉过张翠兰,扶着她的腰说道:“过来,坐上来。” 张翠兰双手搭在周玉柱的肩上,她身体紧紧贴着周玉柱,头却往后仰,两人同时叫出声来。 早春的天气还很寒冷,两人的身上却都出一层薄薄的汗,互相搂|着喘着粗气。 夜风袭来,张翠兰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周玉柱感觉到了,他自己没事,却怕张翠兰被冻出毛病来,推了她一下道:“快上床去。” 张翠兰站起来时,腿竟有些发软站不稳,险些摔倒,幸亏周玉柱及时一把拉住了她。 “当家的,我腿软,走不动,你抱我去床上。” 周玉柱只得把她一把抱起,因为对自己家很熟悉,就算在黑暗中也能准确的把张翠兰放到床上,扔给张翠兰一张布巾后,他随手扯过一件衣服胡乱的身上擦拭了几下后就钻进了被窝,没一会就响起了呼噜声。 张翠兰还在回味刚才,笑得一脸春风荡漾,笑着笑着也睡了过去,她还做了一个梦,一个美梦,梦里极尽疯狂。 第二天,只要见过张翠兰的人都能看见她,总是突然一个人莫名的发笑,笑得特别风‘骚,捡了银子都不足以笑出她那样,得捡了元宝才行。 又过了几天,兰溪把一切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带着大丫进城去了。 她给周玉柱两口子说的是,她和大丫在城里找到了一个在酒楼后厨帮人洗菜洗碗打杂的工,兰溪的月钱是一千二百文,大丫八百文。 张翠兰闻言很高兴,意味着她以后每个月都会有二两银子进入她的口袋,一年可就是二十多两啊,妥妥的富婆了。 这几天真是好消息一个接一个,让她身、心俱悦啊。 她没想到大丫竟也能挣八百文,比之前兰溪在姬大夫家挣得都多,看来还是城里的钱好挣啊。 原本她还有点纠结,以为只是兰溪去城里做工,大丫依然是在家伺候她,没几个月她可就要生了啊,到时候看孩子,洗尿布,做饭什么的可都需要人啊。 不过,既然大丫能挣八百文,那可是八百文啊,周玉柱的月钱都不过才五百文,她自己甚至都没有。 所以,当然是挣钱要紧啦,她坐月子的事到时候再说。 张翠兰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然而有什么用呢?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些银子一文钱都落不到她手里。 兰溪能说出这个数来,自然是有根据的,她早就打听好了,县城里有家不错的私塾,束修正好是二两银子。 像张翠兰这种女人,手里就不能有太多钱,不然她能飘得都不知道自己姓啥名谁了,喊她“皇太后”她都敢应。 虽然不是崔瑾他们所读的那所县城里最好的墨香书院,但这家私塾的口碑也是很好的,刘玉如的三哥正是在这家私塾读书。 兰溪不指望周明明以后怎么报答她,或是对她有什么帮助,但也不想他将来会拖她的后腿。所以,周明明定然是不能再继续留在张翠兰的身边,继续受她的影响了,当然,最好就是送他去读书,教他明事知礼,不指望他能有多大成就,只希望不要跟他娘一样胡搅蛮缠、蛮不讲理就好了。 兰溪和大丫立即就收拾行李坐牛车进城了,其实也没什么要带的,就一人一身换洗的衣裳而已。大丫本来还想把她在家干活时穿的衣裳也带上的,新衣裳她有点舍不得穿,说就算去城里了,反正也是干活。 兰溪哭着不得,好说歹说才打消了她这个行为,去城里了肯定还得重新置办几身拿的出手的衣裳,就是现在穿的粗布衣裳都不行,更不用说那又破又旧的衣裳了。 她又一次搬空了姬大夫家,这样她才能放心进城去,大门一锁,既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了。 稍后两天,刘海峰和刘小壮进了城,又过了几天,刘玉如和大丫的两个好姐妹也到了酒楼。 几人相聚,手拉着手开心得又蹦又跳,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兰溪安排他们开始打扫酒楼里里外外的卫生、整理东西,现在最令兰溪着急的不是装修没搞完,而是没有厨师。 一个酒楼能不能在当地站稳脚跟并扬名,最重要的就是厨师了,兰溪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酒楼必须得请一个厨艺好的厨师。 当然,这事就只能交给崔瑾和林子城了,兰溪又没什么人脉,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最后执行这事的人竟是林子城他娘。 林夫人之前已经领了三个人来酒楼了,今天这是第四个,一个矮矮壮壮、白白胖胖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此时正在厨房倒腾他的拿手菜,兰溪陪着林夫人在酒楼大堂里喝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林夫人听到楼上几个孩子的嬉闹声,蹙了蹙眉,神情有些不悦,语重心长地说道:“丫头,你得管管他们,这是酒楼,不能由着他们这样打打闹闹,要是不小心伤着客人怎么办?” 兰溪眼睛看向楼梯口,心想是该管管了,这里是县城,不比村里。并且他们是开酒楼的,做的是服务行业,既要对客人负责,她把他们叫来,自然也对他们负责。 她在这个世界无权无势,恰恰这又是一个权贵的世界,没有公平平等可言,要是不谨言慎行,一旦行差踏错半步,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不但自己的性命不保,说不一定还会连累到家人。 第152章 天上掉馅饼 “是,夫人,您说的在理,二丫谨记在心,我一定会对他们严格要求的,不会让他们给酒楼惹出是非、麻烦来。”兰溪郑重地说道。 “都是孩子,难免活泼好动些,不过,二丫,酒楼就只找这几个孩子,行吗?”林夫人半信半疑地问道。 兰溪笑了笑,说道:“怎么会,会聘请一位经验丰富的掌柜,也会再请几位稳重周到的大婶,夫人要是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推荐过来。” 不知道林子城是怎么跟他娘说的,通过几次接触来看,这位林夫人倒是没有看不起或是看轻她一个小丫头的意思,可以说得上是和蔼可亲了。 兰溪觉得这位林夫人性格挺好的,爽朗热情,挺好相处的。 “好啊,说到大婶,我这里还真有两个合适的人选,回头带来给你看看。”林夫人爽快的应道,她也很满意这个小丫头听话乖巧的态度。 说话间,厨房的菜也陆续摆上了桌,五荤两素一汤。 厨师笑眯眯的站在一旁,一副很自信的样子,兰溪刚刚听林夫人说了,他还是毛遂自荐的呢。 胖厨师大名潘旺,看他那喜庆的样子,确实挺旺的,他原本是林夫人家的厨师,但不是主厨。林家母子俩吃饭比较挑,他们家的主厨可是花重金聘请的名厨,潘旺这样的平时也就只能做一些洗菜切菜的工作,或是给一些得脸的下人做做饭。 不想当将军的厨师不是好厨师,所以,当他听说夫人正在寻找厨师时,便立即去寻了管家,到夫人面前推荐了自己。 林夫人想着难得人家勇敢一次,凭着这份精神就给他一次机会,于是就把他带了过来,反正最终拍板的人又不是她。 但是从他来回不停搓动的双手,还有紧紧盯着兰溪,满含期待的双眼可以看出,其实他还是很紧张的。 兰溪拿起筷子,每样菜都尝了一口,林夫人也是第一次吃潘旺做的菜,一边吃一边微微点头,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她家一个打杂的厨子做出来的菜竟然还不错。 “夫人觉得如何?”兰溪询问林夫人。 “可别问我,你说了算,我只负责把人给你带来,完成我儿子交给我的任务。”林夫人拿锦帕擦拭了一下嘴角,笑道。 “那就潘师傅,以后就要辛苦潘师傅多为咱们酒楼费心了。”兰溪看向潘旺,笑着说道。 潘旺圆圆胖胖的脸上一瞬间就绽放出了光彩来,嘿嘿傻笑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傻笑着干什么啊?还不赶紧谢谢人家周姑娘愿意给你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谢谢、谢谢,姑娘放心,老潘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姑娘的期待。”潘旺忙拍着胸膛保证道。 “嗯,好好干,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出来,来了酒楼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有事别闷着心里,若是酒楼生意越来越好,我不会亏待你的。” 兰溪让大丫又去取了一套碗碟来,她把桌子上的每样菜都分了一半出来,大丫玉如等人一起在旁边另外又开了一桌,她依然陪着林夫人吃饭。 林夫人一开始有些不解的看着兰溪,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直到她看到所有的孩子们都坐在旁边开始吃饭了,才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在他们这样的人家看来,主子用完餐后剩下的,再赏赐给下人吃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一是表示主人的恩宠,二是表示主家体恤下人。 但兰溪作为一个现代人,还真不习惯这样,她既不喜欢吃别人剩下的,也不喜欢把自己吃剩的再给别人吃。 既然知道吃不完,那就早点分出来不好吗,何必非要让人吃口水呢? 不理解,不理解。 第二天,林夫人推荐的两位大婶也来了,兰溪打算先留下试用试用再说,然后就开始对所有人进行上岗前培训,她深刻的知道,没有分寸的宠溺就是在杀人害命,所以,兰溪对他们的要求非常严格。 一开始村里来的这帮孩子都不习惯,他们在村里野惯了,受不了突然一下要守这么多的规矩和束缚,就连大丫都对兰溪有了怨气。 怎么说呢,兰溪原本是他们几个当中年龄最小的,此时却一副严肃老成的模样对他们要求这样那样,做得不好还要受惩罚,自然是也有些不服气的。 直到刘玉如他爹——刘忠良的到来。 是的,刘忠良就是兰溪请的酒楼掌柜,通过前面的考察,兰溪觉得以他的见多识广与圆滑,完全可以胜任。 刘忠良当然是一万个同意啊,年后他又出去了一趟,这次走得比较远,快三个月才回来,虽然赚的不少,但刘玉如她娘又担心的要死,说什么都不让他再出去了。 现在兰溪竟然请他来当掌柜,在酒楼里多好啊,吃好喝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用风餐露宿,不用长途跋涉奔波。 娘啊,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二丫这丫头能处啊,必须得好好处,必须得牢牢抱紧她的金大腿。 什么?一个大男人凭什么要听她一个小娃娃的吩咐? 呸,什么小娃娃?那是仙女,是财主,是他以后的衣食父母! 像他这种千年老狐狸,最是会察言观色、趋利避害了,所以他的态度应该是整个槐树村转变最快的人了,也是最先认清现实的人。 在外行走的那些年,他见过太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因为一点不高兴就对着下人又打又骂、极尽侮辱,甚至当场打杀,包括他自己遇到的时候也是卑躬屈膝、各种曲迎讨好。 所以,当老村长和周长生还摆着长辈的架子,以为二丫还只是二丫的时候,他早就不敢把二丫只当成二丫了,她可是比他看到的那些狐假虎威的公子小姐有气势多了,他们只是因为他们的爹或家族厉害,而二丫则是自己厉害。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刘忠良大手一挥,让兰溪去忙自己的事,他来收拾这帮兔崽子。 兰溪闻言立即麻溜的滚了。 第153章 人间至味是清欢 此时不滚,何时滚? 兰溪可不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刘忠良愿做就让他来做,坏人都让他当了,她只需要等他调教好了以后来验收,把好最后关头就行了。 正好,她也乐得清闲,去做些其他的事情。 让兰溪感到佩服的是,刘忠良竟只用了两天就把这帮野孩子收拾的服服帖帖。当他把脸一板、眉毛一横时,孩子们就已经有了两分怯,又饿了他们一天,在院子里罚站了半天后,一个个就乖得跟鹌鹑一般了。 刘玉如原本还有几分侥幸和得意,想着她爹向来最宠她了,一定会对她格外宽容,一定舍不得罚她,便向刘忠良撒娇耍赖起来。 令她没想到的是,此时的刘忠良可谓是铁面无私包青天,不但没有对她有丁点宽容,还拿她当鸡敬了猴,刘玉如差点没哭死过去。 哭?要是规矩礼仪没学好,不小心得罪了贵人,到时候还有命哭吗? 最后的结果是,刘玉如不但比别人多站了半日不说,还多饿了一天,于是,只喝了两天清水的刘玉如小姑娘,哪怕被饿得手软脚软也坚持跟着众人一起认真学习,再也不敢跟她爹唱反调了。 兰溪在心里默默的给刘忠良竖大拇指,狠,确实够狠! 是她的话,她还确实舍不得下这样的狠手。不过,舍不得归舍不得,但她见刘忠良也是有分寸的,所以也没有拆他的台。 就像父母管教孩子一样,关键时刻,最恨的就是另一个人拆台了,不但折损了那一个人的威信不说,还让孩子有了侥幸心理,以后恐怕是再难管教了。 刘忠良以后作为酒楼的掌柜,他需要统筹管理整个酒楼,若失了威信怎么行?! 他作为明面上权力最大的人,兰溪自然是要给他这个权力的,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她都不会去干涉,而她也乐得当一个甩手老板。 万事俱备以后,兰溪选了一个初夏时节,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花开遍地的日子,《缘福聚》酒楼便正式开了张。 随着喜庆的炮竹声,酒楼迎来了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崔瑾和林子城自然是必须要来的,让兰溪意外的是,这二人竟把家里人都一并带来了。 兰溪把周长生和老村长也请了来,其余她在县城也不认识什么人,真要说有,那就是咱们的吴县太爷了。 兰溪提前亲自把请帖送到了县衙,邀请吴县太爷来赴宴,无论人家来不来,但她都不能失了礼仪。 当然,她自然还是希望县太爷能来了,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以后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只是过来吃一顿饭,那对于兰溪和酒楼来说,都隐隐有了莫大的依靠。 随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宾客,虽然兰溪一个都不认识,以为都是闻声而来的食客,但还是让刘忠良好生招待着,看到崔家人和林家人急忙迎出来招呼,她才知,原来竟是他们请了亲朋好友来捧场啊。 嘿,这崔瑾和林子城还挺给力的哈,崔、林两家也挺给面子的啵。 这天兰溪去给崔、林两家还有周长生和老村长打过招呼后,就真像是后厨打杂的一个小丫头一样,一直在厨房里协助潘旺做菜,争取在今天给所有的宾客都留下一个难忘的好印象,更何况今天来的客人都是苍南县有头有脸、大富大贵的人物。 第一印象很重要,要是第一印象都不好,以后谁还愿意里再光临《福缘聚》?能对酒楼有好印象的自然必须是菜品了,所以,兰溪决定给今天所来的每一桌都上了一个特色菜。 对,《福缘聚》主打的就是特色菜,每天的前六个名额就可以品尝到酒楼的一道特色菜,中午三个,晚上三个,酒楼不做早餐。 不过,这道特色菜不能让客人随意点,而是由厨师决定,厨师给做什么菜客人就吃什么菜,跟开盲盒似的,玩的就是心跳和刺激。 特色菜,食客们喜不喜欢吃,这个兰溪不敢保证,但她敢保证的是一定是大家都没见过的菜。 这就意味着,她每天就只需要做六个菜就可以,如果生意不好,或许六个菜都不用做。 刘忠良突然来到厨房,躬身低头在兰溪耳边小声说道:“刚刚来了几位客人,进门的时候,店里有吃饭客人认出来其中一位,听称呼好像是什么“吴大人”,我把他们请去了‘步步高升’的雅间,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兰溪一怔,转而就笑开了,笑容明媚,说道:“自然是要去的,等我做完这道菜就去。” 没想到,吴县太爷还真来了,太给面子了。 不过,到底给的是谁的面子,兰溪心里自是清楚,反正不是自己的。 兰溪去到雅间给县太爷行礼请安才发现,来的不只是县太爷,还有县丞、师爷等一众五人,也都算是熟人了,她一一见礼,落落大方、不亢不卑。 众人得知特色菜是出自她手之后,也是毫不吝啬赞美之词,频频夸赞,兰溪真心求教,向几人一一询问不足之处和建议,态度认真又诚恳,让每个人都感受了自己被重视。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兰溪问县太爷能否留下墨宝,吴县令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了,刘忠良急忙亲自送来了笔墨纸砚。 吴县令大笔一挥,写下了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人间清欢。 围观的众人一见,纷纷热烈的鼓起掌来,七嘴八舌的赞美着,有夸字写得好的,有夸词好的······。 吴县令也很高兴,笑得合不拢嘴,红光满面,甚是春风得意。 一时间,把酒楼的开业盛况推向了高潮。 下午,宾客们逐渐散去,《福缘聚》这三个字也随着众人的离去传遍了苍南县,大家津津乐道的除了县太爷的“人间清欢”,就是兰溪的特色菜。 来的人都自认为自己见多识广,可也没吃过,甚至都没听过那一道特色菜,交流以后才知,原来每桌上的特色菜竟然还都不一样。 再问,味道如何? 第154章 县令大人是谁请来的? 这个味道嘛,呃,怎么形容呢? 不能单纯以好吃或者不好吃来定位,反正就是很新奇,是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味道。 喜欢吃的人,感觉自己的味蕾瞬间就被征服了,觉得那是自己从未吃过的美味;还没习惯这种味道的人,觉得自己还需要再去试试、去尝尝,蛮新鲜的。 回去后的众人也是心思各异,先说周长生和老村长,两人一路默默无语的回到了槐树村,然后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直到第二天才回过神来,老村长去砖窑工坊安排好工作后就去找周长生,都已经走到家具作坊外了,却又突然转身回去了。 还是不聊了,显得他好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而此时的周长生也正在他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吐出的烟雾没一会就弥漫了整个房间,乍一进去,可能连人都看不见,因为熏得眼睛都睁不开,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是紧皱着眉头似在思考。 两人都觉得昨天的经历很不真实,一下子见了那么多苍南县的富贵人家不说,还再一次见到了县太爷。 不要说周长生了,就是老村长,他之前活了几十年,可是连县太爷的一次面都没见上过啊,而这两年,县太爷竟然主动来了槐树村两次,昨天去吃个饭竟都还能碰到县太爷。 最最重要的是咱们的县太爷竟然还亲手搀扶了他,爹啊、娘啊,你们泉下显灵了吗? 吴县令确实是亲手搀扶了他们,他们一见到县太爷就激动的要跪拜磕头,吴县令就虚扶了一把说:这是酒楼,不是衙门,私下见面不必如此多礼。 两人感动的那是热泪盈眶啊。 对于这一点,兰溪不但做不到感同身受不说,她还挺不理解的,至于吗? 管他多大的官,不都是人吗?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吗?做到应有的尊重就可以了啊,至于那么激动吗?至于手抖脚抖,一见到就要跪下“砰砰”磕头吗? 这也是让周长生和老村长感到震惊和不理解的,他们两个活了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子,在昨天那种情况下,面对那么多尊贵的老爷,以及县太爷时都觉得紧张,手脚无措、语无伦次。 但反观二丫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能跟众人谈笑自如、应对如流,举手投足间都是落落大方的模样,丝毫不见慌乱与胆怯。 这个丫头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再说县太爷对这个丫头的态度也是出奇的好,一脸的和蔼可亲,与她说话也是笑眯眯的,甚是宽容,连她讨要墨宝这样的无理要求都答应了。 奇怪,奇怪,很奇怪。 其余散去的宾客也在想,一家小小的不知名的酒楼开业,竟然把县太爷都给请来了,看样子崔、林两家的背景很强大啊,以后不该惹的尽量就别惹了,该避其锋芒的时候就要知进退了,特别是要警告一下小辈们。 而此时林家也正在崔老太爷问:“亲家,县令大人可是你请过来的?” 林老太爷捻了捻胡须,眉头拧起,说道:“我没有去请过吴县令,我原以为是你请的呢,觉得你有些太高调了,一家小酒楼而已。” “哎,既不是你,也不是我,其他人更不可能,那吴县令怎么过来了?”林家老太爷疑惑地喃喃道,扭头看向林子城问道:“子城,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你和瑾儿一起开的酒楼吗,还专门大张旗鼓的把全家都喊上去给你捧场,连我们两个老头子都不放过,哈哈哈·····。” “嘿嘿嘿”林子城讪讪一笑,抬手挠了挠头。 “表哥见人家周二姑娘做饭好吃,想经常能吃到周二姑娘做的饭菜,每次一见面就撺掇人家开饭店、开酒楼,周二姑娘也是个有魄力的,还真就开起来了,这里面可还有一份姑姑的功劳啊。”崔瑾赶紧接过话头,笑着向众人解释道。 “你这丫头,一大把年纪了,还跟着孩子胡闹。”崔老太爷佯装生气的训着自家闺女。 “爹,你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我怎么就是胡闹了呢?你就说饭菜好不好吃?”崔薇薇向她爹撒娇般的嚷嚷道。 两家老爷子对视了一眼后,崔老爷子略一沉思后,说道:“其他的菜品都很一般,就是那道特色菜确实蛮特别的,就是我以前在京城都是没有见过的。” 林子城“啪”一拍手,骄傲地说道:“那正是周二丫做的!” 林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大孙子,慈祥的笑了笑,说道:“那就冲着这道特色菜,《福缘聚》的生意应该差不了,你小子可真有眼光。” 林子城被祖父一夸,那更是自豪的不要不要的,众人看他那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断的拿他打趣。 “瑾儿,你可知晓吴县令是怎么回事?”崔老太爷还是想要搞清楚这个事情,而自己这个孙子别看年纪小,却最是心细稳重不过了。 “孙儿记得之前好像听周二姑娘说过,她与吴大人相识,如果没有别的人相请的话,那吴大人应该就是周二姑娘请来的了。” 崔老太爷沉吟半响后说道:“倒是老夫小看那丫头了,瑾儿,你可知那丫头是什么来头?” “据孙儿所知,她就是苍南县下面一个小山村里的一个普通农家女,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不过,祖父,周二姑娘确实聪慧过人。” “哎,此话怎讲?”难得见这小子夸人,崔老爷子有些意外,他语气一转又说道:“一个小丫头,敢应你们的撺掇来城里开酒楼,确实是一个厉害的丫头。” 崔瑾听到祖父夸兰溪厉害,笑了笑,在心里表示赞同,确实厉害,他说道:“周二姑娘可不同于其他闺阁女子,她虽然是农家女,但她会识字算术,并且对于我提出的任何问题,她都会有不同的见解。” “哦——”崔老爷子笑咪咪的听着,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他跟那丫头接触时间不长,就进来行了礼,倒也看得出是一个进退有据的丫头。 第155章 不应该啊! 崔瑾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些郁郁地说道:“祖父,周二姑娘总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有时候我们很聊得来,能有很多共同话题;可有时候我又觉得好像看不透她,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问她,她却总是敷衍地说没事,好不容易说了,可说出来的话我竟会听不懂。祖父,孙儿努力去读了很多书,可那些书里也没有她所说的内容……,唉,说到底,还是孙儿学识浅薄了啊。” 崔老太爷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林老爷子奇怪问道:“那丫头不过是一个农家女,如何能懂得那么多的?比瑾儿你都学识渊博?” “这个问题,小子原本也想不通,倒是认真问过她为何懂得如此之多?周二姑娘说她从小就在一位隐居在她们村子里,医术非常了得的大夫家里做工,那大夫的一家人都非常好,不但教会了她读书识字,还教了她武学等自保的手段。但在前年,大夫他们一家就回家去了,当时走得匆忙,那大夫的藏书非常丰富,却都没能带走,只能托了她看管,并特允许了她可以随便借阅。” 崔瑾笑了笑,笑容无奈里又好像满是宠溺,“她说她反正又不用去考状元,所以乱七八糟的书看了不少,我猜想,她不会是把那位大夫的藏书都给读完了?她还说我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不能跟她学。” 如果兰溪知道崔瑾的猜想,一定会觉得汗颜,可真是冤枉她了,不要说读完,就是五分之一她都没读到。 一则是书实在太多,纸的、绢的、帛的…,还有竹简等。 二则,苍天啊大地啊,全都是繁体字、文言文啊,内容又实在是晦涩难懂,她一看就头疼,脑子里像有二十几人在打群架一样。 所以,往往她扫了几行发现看不懂以后就丢在一边了,只挑选相对容易又有趣的来看。 所以,对崔瑾同学进行降维打击的可不是来自于这些书,而是占了穿越的便宜。 “这么说来,那位大夫可不是普通人啊!”崔老爷子叹道,曾身为户部侍郎的他,深知书籍的重要性、稀有性。 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大户人家,都不可能有如此丰富的藏书,因为很多书竟然是连他家瑾儿都没有读过的书。他可是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收集各种书籍,并一直都以自家的藏书为傲啊,不要说苍南县了,就是整个郡城来说,他家都是能排上号的。 可现在,竟然被一个避居村野的大夫比下去了。 “这个孙儿就不知了,周二姑娘不肯多透露那位大夫的信息,孙儿好奇,之前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都被她避开了。” “哦,难得那丫头倒是一个有城府的,瑾儿可知,那大夫姓什么?”崔老爷子问道。 “周二姑娘不曾说过,孙儿倒是见过几次她身边陪着的一位大叔,姓曾。” 崔老爷子沉思半晌,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便放开不再纠结了。 第一次见面,因为前有县太爷的加持,后有崔瑾的推崇,这两家人对兰溪的第一印象都比较好,没有拿她只当一个乡野小丫头对待,进而轻视她、怠慢她,以至于后面崔瑾、林子城与她的合作都挺愉快的,并没有闹出什么矛盾。 所以,这也便是兰溪那么希望县太爷能来的原因。 开业很顺利也很热闹,以当天的盛况来看,往后生意应该差不了啊,可是……。 刘忠良背着双手站在酒楼大门前,望着安静的有些甚至有些空寂的巷子口,眼睛都看疼了,都没能看出几位客来,他却还是总期待着,说不一定下一瞬载着客人的马车就向他驶来了呢! 然而…… “二丫啊,这都过了午时吃饭的时间了,咱们酒楼还是没有来一位客人啊!这可怎么办啊?”刘忠良焦虑得嘴角都起泡了,把正在睡午觉的兰溪喊起来,问道:“这都三天了,就昨晚来了两位客人,这几天准备的食材可都浪费了啊!” 刘忠良就搞不懂了,这丫头怎么就不急呢?每天白花花的银子像水一样流出去了连个响都没有。 兰溪确实不急,每天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急有什么用?急就能把客人急来吗? 左右是自己的房子,不用交租金,浪费的也就每天的食材,其实也没浪费多少,酒楼从掌柜的到厨师,再到服务员,可都是勤俭节约的人。 第一日没有客人上门,第二日刘忠良就让人减少了食材的购买,到第三日又减少了一些,在他们的巧妙安排下,那些食材最后都进了酒楼工作人员的肚子里。 兰溪只是在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菜不好吃?还是服务态度不够好?还是地理位置太偏? 不应该啊! 坚持一个月,如果酒楼都还是没有生意,就该考虑转行了,可是转行做什么呢? 能做的生意倒是有很多,但是要简单,要易操作易上手,还要有市场。 想她也是看过很多穿越小说的,有人总结出了穿越发家致富三件套:罐头、肥皂、火药。 火药就不考虑了,反正她也用不上,又卖不出,何必费那心思。 罐头和肥皂倒是可以考虑,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成本低,回报率高,哎呀妈呀,可以干起来。 所以,愁啥啊愁?! 兰溪伸伸懒腰,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刚睡了一下而已,还没睡够呢。她现在虽然晚上还是进空间去,但白天却不敢,就怕刚才那种情况。 刘忠良和其他人都还好,人家还知道敲门,给她反应的时间,要是大丫就不同了,她都是直接闯进来的。 兰溪给她说过很多次了,进来要先敲门,等别人应答了才能进。 大丫每次都昂着头,理直气壮地怼她:你说我妹妹,不是别人,我进妹妹的房间,为什么还要敲门? 兰溪:…… 好,她高兴就好,只要她在前面酒楼里不出错就好,其余的,随她。 第156章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兰溪安慰道:“刘叔,别急,客人急是急不来的。” “我也知道急不来客人,但是,你说怎么办嘛,这么大一个酒楼,开门就要花银子啊,总得想个办法!”刘忠良紧攥着手,坐立不安地说道,他可不想丢了这么好、这么稳定的工作,兰溪又好说话,并且还给了他极大的尊重。 “不怎么办,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该干嘛干嘛,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要是急出病来,我可没法跟婶子交待啊。” 兰溪看他依然是一副不问出个主意来决不罢休的样子,对着手指头胡诌道:“两天,再等两天,生意一定上门。” 这三天来,他每天都要来问她十遍八遍怎么办?兰溪就奇怪了,她当老板的都不急,他干什么这么急? 难道,她少他工资了? 兰溪扪心自问了一下:没有。 “真的?两天?”刘忠良的眼睛瞬间就绽放出了光彩,目光炯炯的看着兰溪追问道。 “嗯嗯……对,就两天。”兰溪有点心虚,不敢看他的眼睛,胡乱点头应道。 刘忠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终于走了,兰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员工竟然给老板这么大的压力,他适合去现代,这得卷死多少人啊! 不过,兰溪确实得好好想想到底是做罐头还是做肥皂?还是两者都做? 既然要做得先把方案写出来,在再反复试验,毕竟她虽然知道配方,却从未实际操作过,并且在这个时代很多材料工具都是没有的。 所以得先自己试验成功了,再把成品发放给身边的人使用,然后进行市场调研,得到用户的使用反馈等。 大家都说好才是真的好。 呃,不过,可能就算她把东西做得不好,应该也没人知道她做得不好。 严谨,严谨,不能这么想,端正思想! 说干就干,于是,兰溪专门腾了一间空屋子出来,锅碗瓢盆、炉子、炭火、各种水果,各种罐子就开始往屋子里搬……。 对,她准备先做罐头,正好这个季节水果多。 当然,最主要的是做罐头更简单,只要杀菌密封做好了,基本不会失败。 一帮孩子看得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可是又好奇的不行,纷纷过来询问,并且都积极主动、非常热情的要求来帮她的忙,但都被她“无情”的拒绝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去扒的门缝,反正当毫无知觉的兰溪拉开门的时候,一群人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倒成了一串。 幸亏兰溪身姿敏捷,急忙躲开了,才避免了被压在最下面的悲剧。 她也不气也不恼,只是朝着门外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刘叔。” 一群人顿时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瞬间就都消失的没影了。 可是,没有生意的下午,就可以看见两排头顶着碗、蹲马步的精神小伙和精神小仙女。 头顶的木碗里装满了水,谁的水要是撒出来了,刘忠良手里的戒尺马上就伺候上去了。 可别小看那木碗,那是刘忠良专门去找周长生量身定制的。 为什么不用瓷碗呢?因为摔碎了心疼。 据刘忠良说他这样训练是为了锻炼他们的下盘稳固,平衡能力,不易被人推倒、拉倒、和撞倒,在端茶上菜时汤汁也不容易撒出来。 当然,还可以培养他们的任力和耐性,强身健体也挺好的。 不过,顶碗,纯粹就是为了找机会揍他们,多少带了私人恩怨啦。 兰溪感叹道:刘叔是个讲究人啊,明明可以直接揍的,还非得找个理由,不容易啊。 其实她知道,头上顶碗水可以让他们更集中精神,锻炼他们的专注力。 刘忠良又在焦虑中等待了两天,兰溪完全已经忘记那事了,专注的在屋里鼓捣她的罐头。 既然要做,那不同的水果都做出来试试,还有甜度的掌握等,最难的是密封,毕竟没有现代的玻璃瓶,用的都是陶罐,没有盖子的。 说到玻璃,这好像也是穿越必备,以后有机会可以鼓捣鼓捣,毕竟玻璃的实用性实在是太大了。 这天兰溪正在她的“实验室”里煮水果,突然房门被敲得“咚咚”作响,把正专心做事的兰溪吓了一跳,忙去打开门,见刘忠良站在门口,满脸喜色。 兰溪:……?? 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好事? “二丫,你真是神了。”刘忠良激动地说道。 “怎么了这是?” “你说两日,果然就两日!现在已经开始上客了,你快点出来,大家都忙开了,就等你的特色菜了。”刘忠良满面红光,神色甚是高兴。 “哦——”兰溪也挺意外的,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竟然还铁口直断了。 哎,那以后她是不是又多了一条出路?实在吃不起饭的时候还可以去当神婆给人看相算命,忽悠忽悠有钱人挣口饭钱。 “知道了,你先去忙,我把屋里收拾收拾就去。” “丫头,你快点啊,可别耽搁。”刘忠良不放心的叮嘱道,好不容易盼来的客人,可得好生伺候着,兰溪的特色菜那是最最重要的。 “放心放心,绝对误不了事,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 “嘿嘿……,那我走了。”刘忠良步履轻快匆忙,忙着去招呼客人去了。 没想到从这天起,酒楼的生意竟奇迹般的好了起来,虽然谈不上爆满,半座的客人还是有的,每天的六个特色菜是一点懒都偷不了的,兰溪只能抽空做做罐头了。 崔瑾和林子城最近这几天每天下学后都会过来看看,兰溪也没在意,刚开业嘛,他们新鲜,跑的勤快些也正常,毕竟林子城还馋她做的菜呢,等新鲜感过了就好了。 兰溪把做好的罐头拿出来给他们吃,清亮汤汁里沉着几瓣果肉,还能闻到淡淡的水果香,吃上一口香甜可口、甜而不腻。 林子城连连称赞,他喜食甜食,这个简直太合他胃口了,在吃饱饭的情况下竟又干掉了两碗。 崔瑾慢条斯理的吃了两口后放下碗。 第157章 成年人讲究的是利益 兰溪盯着崔瑾,知道他肯定有话说。 果然听见崔瑾说道:“没想到水果竟还能煮来吃,真是要活到老学到老啊。口感不软不硬,加了冰糖以后更加香甜可口,很适合老人妇人和孩子吃,他们一定会很喜欢,特别是它耐储存,到了缺少水果的冬季,这个什么一定会很受欢迎。”他一时没记住名字。 “罐头。”兰溪提醒道。 小崔同学可真没让她失望啊,才吃了两口就能想到这么多,分析得入木三分,这智商……,啧啧啧。 “嗯,罐头罐头,以后记住了。二丫,你准备要大量制作吗?”崔瑾腼腆一笑,又问道。 “还没想好,如果大量制作的话,采买水果需要很多银子,还需雇佣很多工人来加工生产。第一,我没有那么多银子,第二,我没有值得信赖的人手,我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如果批量生产的话,这天下独一份的生意,能赚到的银子就是那些大富豪都会心动,她自己肯定是护不住的,财帛动人心,得了红眼病的人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呢?! 你说可以跟崔、林两家合伙? 兰溪不是没有想过哈。 不过,首先,她没有忠心耿耿、不事二主的人可用。其次,罐头的制作没有技术含量,稍稍琢磨一下不难知道,崔、林两家既然有银子,还要兰溪干嘛?人家自己生产就好了。 这两家的当家人可都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啊,不是崔瑾和林子城这样的孩子,还讲究江湖义气,豪迈爽直。 成年人讲究的是利益。 “哎呀,我还以为是什么难题呢,我家有银子啊,要多少?我去给我爹说说就是,他肯定非常乐意的。表弟家也不缺银子,他家可用之人也多,让他拨几个给你用就可以了,还有什么需要?你一并说来。”崔瑾知道兰溪的顾虑,但林子城不懂啊,他拍着胸膛,豪迈地说道。 “呃,这个——,我需要再考虑考虑。林子城,暂时你不可回家去说与其他人听啊,要是你到处乱说,以后我就再也不做菜给你吃了哦。” “啊——,不说就不说,还神神秘秘的,不过,我可以带两罐回去给我娘尝尝吗?表弟,你也带几罐回去给你祖母尝尝啊。” 兰溪:…… 你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还问我干啥?我总共也没做多少啊,你一上来就几罐几罐的要,咋地,全都给你啊? “表哥,下次,这本来就不多,等以后二丫做得多了再拿,你要是喜欢吃就多吃点,拿就别拿了。”崔瑾说道。 既然兰溪不准备大量制作上市出售,那这罐头就暂时不能流出去了。他姑姑还好,就她那性子,吃也就吃了,不过是觉得美味好吃罢了,不会多想。 而他祖母就不同了,要是看出点什么出来,再告诉了祖父,后果如何,他也无法预测。 虽然他可以相信自己的祖父肯定做不出强占方子这种事,但是人心是复杂又现实的,而兰溪不过只是一个村野丫头,经不起任何风浪和折腾,他不得不为她多考虑几分。 “这不还有嘛,她要想吃就自己再做就是啊,我娘肯定喜欢这个味道。”林子城没心没肺地说道。 “表哥!”崔瑾语气有些沉,看向林子城的眼神带上了些严肃。 “知道了知道了,不拿就不拿,切,小气的那样。”林子城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不得不应。 兰溪:我去,老娘这暴脾气……合着你小子的孝心要靠我来成全啊。 算了,她是有心胸气度的人,跟一个一根筋的傻小子计较什么。 “下次我多做一些,一定让你们带回去给林夫人和崔老夫人尝尝,你们俩可是最先品尝罐头的人,剩下的我要拿给酒楼里的其他人也尝尝啊。”兰溪微微一笑道。 林子城听她这么说,脸色好看了一些,崔瑾也恢复了他一贯温和的模样。 回去的马车上,崔瑾又叮嘱了林子城一遍,说罐头的事就他们几人知,不可再说与其他人,特别是他爹和他祖父。 两兄弟又差点吵起来……。 最后,当然还是林子城先服了软啊。 别看崔瑾平时一副温温和和,很好说话的样子,实则心思深沉,脾气死倔死倔的。而林子城从小就头脑简单、心思单纯,被崔瑾拿捏的死死的,从小都让着他。 天气越来越炎热。 唉 城里就是不比山里啊,山里只是站在太阳下面觉得晒,屋里都是蛮凉快的,夜里还要盖被子呢。 兰溪手执一把团扇,不停摇动,朝着自己疯狂扇风,好怀念现代的空调啊,没有空调,电风扇也行啊。 这么小把扇子,摇得手都酸死了还不顶多大用。 得等到太阳落山后,暑气才会慢慢退下去。 但酒楼的生意不但没有受天气的影响,反而日渐兴旺。 兰溪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开业那天看来,原本她以为的生意不会差,结果却五天都没人上门。就在她准备接受这个结果,另辟蹊径的时候,生意又突然好了。 这里面是有什么玄机吗? 她本来就是开酒楼的,生意当然是得偿所愿哦,不过,就是辛苦那帮孩子们了。 在刘忠良的调教下,再经过这段时间的打磨,个个都比刚来的时候稳重得体多了,张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笑脸,看着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楼上楼下、前堂后厨、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年轻、精力旺盛,兰溪又没亏待他们吃喝,一个个不但肉眼可见的长肉了,还都窜高了一截。 所以,他们倒不觉得累,就是有点热,一天跑下来,都是满天大汗、汗流浃背。 刚来酒楼的时候,兰溪对他们的要求就是每天洗澡、三天洗头,本来他们一开始都不习惯,总是能偷懒就偷懒,能敷衍就敷衍,结果兰溪每天都要认真检查,不洗澡的人就要受罚。 为了方便他们洗澡上厕所,兰溪还专程请人过来把每件屋子的后面都增造了一个卫生间。 第158章 他们的人生路还很长 大丫不喜欢一个人住,所以她和刘玉如等几个女孩子一起住一间屋,其他的男生住一间屋,刘忠良住一间屋,另外几位大婶,她们有时候会回家,但兰溪还是给她们准备了一间屋,铺好床铺,方便她们休息。 全部都是新床新被褥,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 不但如此,兰溪还去定制了一批款式面料一样的衣裳作为工作服,一人两身换洗,细棉布哦,柔软透气、贴身吸汗。 那一晚,一帮孩子搂着新衣裳睡在新被褥里,兴奋的整晚整晚睡不着。 兰溪看他们高兴,她也挺开心的。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能使别人感到高兴和幸福,也是蛮有价值的。 后面刘忠良过来,了解情况后很纠结,既为孩子们感到高兴,又替兰溪忧愁,最后他前思后想、权衡利弊做了个决定:降低一半月钱。 他说一群野孩子而已,不能太高了,吃好穿好还教他们人情世故、为人处世之道,再许以高工资,会把他们惯坏的,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就完了。 人心是一个黑洞,贪念就像是黑洞里的风,无论多少都填不满。 刘忠良增设了奖罚条例,表现好的,可以根据表现相应的增添月钱,不听话的、偷懒耍滑的,虽然月钱既不增也不减,但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他们的人生路还很长,需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走。 兰溪觉得刘忠良考虑的非常周到,至少比她思虑周全,便放开手由他决定了。 果然,随着天气渐热,林子城来酒楼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只在馋了的时候才过来大吃一顿,有时候还会带着书院的同学一起来,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最大的也就二十岁左右,着书院统一的天青色长衫,带着儒雅的书卷气…… 每每这时,兰溪都是一脸姨母笑的望着他们,分外热情的招呼他们吃好喝好。 可不知为何,她笑容越是灿烂,小崔同学的脸就越黑,最后都成黑脸关公了,在一群俊美的少年郎里格外显眼。 她倒是希望他们能常来,养养眼也好啊,但人家课业繁忙不说,这个年纪又正是好动好玩的年纪,好不容易放假又想约着一起出去玩。 不过,小崔同学好像不太忙的样子,他几乎日日都来。 来了也不干嘛,兰溪去厨房里忙的时候,他就在兰溪的书房里自己读书写字。兰溪要是不忙,两人要么在院子里要么还是在书房里,依然是各做各的事,偶尔交谈几句或者是看着有趣的内容分享一下……。 兰溪就纳闷了:他家难道没有书房吗? 崔瑾如果是下学后过来,自然是要在酒楼吃晚饭的,倒不是说养不起他这一个人,就是只要他来,每样饭菜都要分成两份,搞得潘旺还挺紧张,有时还得单独给他做一两个菜,兰溪也只能陪着他吃饭。 他要是不来,兰溪都是跟大家一起吃饭的,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然而,崔瑾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两个人都是默默的低头干饭,听见旁边传来的欢笑声,兰溪心里郁闷啊。 这期间还有一件事,就是张翠兰要生了。 兰溪不得不买了猪肉、蛋、米面等,带着大丫回去看她。 大丫一听说要回去看张翠兰,整个人就连头发丝都在表示抗拒,张翠兰对她造成的心里阴影已经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她是打心眼里对张翠兰感到恐惧。 “二丫,能不能不回去啊?我们多买一些东西给她带回去,她看见东西应该会比看见我们高兴。”大丫愁眉苦脸地问道,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话虽这样说是没错,但理不是这么个理,我们自从来县城后,这么久了还一次都没回去过呢,现在她要生了,专门找人带了话来,我们要是不回去看看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 “可是,二丫,我真的不想回去啊,万一回去了,她就不让我走了怎么办?”大丫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如果她一直待在张翠兰身边,没有见识过自由是什么样,村里大部分女孩子都过着跟她差不多的生活,别人的娘也一样刻薄无情,心里不会产生落差,她也就认命了。 可是,离开张翠兰的这几个月是她自记事起这十来年里,过得最快乐最自在的日子,她实在是不想再回去过那种战战兢兢的生活了。 展翅自由飞翔过,见识过高山大海的鸟儿又怎么会愿意再次被关进笼子里呢? 兰溪非常理解大丫,也很心疼她,伸手抱着她,小手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背,并一再向她保证,把她带回去就一定会把她带出来,绝不会把她留着家里,如果张翠兰非要留人伺候她,那就她自己留下来,也绝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了。 大丫撅撅嘴,依然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一巴掌拍在兰溪背上,哼道:“娘才不会要你呢,她还指着你挣钱呢,再说你伺候能有我伺候的好?” 这一巴掌差点没把兰溪给拍吐血,这死妮子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手劲竟这么多! “是是是,你最勤快温柔贤惠。” 于是,她们两人带着一大堆东西坐着牛车,就这样招招摇摇的进了村,两姊妹见人就笑容甜甜的打着招呼。 等她们走过后,村里人就议论开了,有说她们孝顺的,有说女大十八变,她们出落的越来越漂亮的,有说她们去城里挣着钱了,真是能干云云…… 不过,当她们回到家看见院里坐着的人时,竟愣怔在了当场,这个胖成球的女人他娘的是谁啊? 三人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周明明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跑回来,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 “你们给我买好吃的回来了吗?” “自然是有的,都是你爱吃的。”兰溪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朝张翠兰笑着说道:“娘,我和大丫专程请了假回来看你,给你买了一些肉蛋养身体,还从酒楼打包了两个招牌菜回来给你尝尝。” 第159章 胖成球的张翠兰 大丫也立即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娘”。 张翠兰没有理会她们的招呼,只是听到兰溪说打包了招牌菜,视线越过她们,又看到满车的东西,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她想起身过来查看,使了几次劲,都没能挪动肥胖的身体。 兰溪和大丫赶紧上前去搀扶她,两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米其林轮胎”扶起来,再把她扶到院子外的牛车旁,姐妹俩已经是满头大汗,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 感觉张翠兰也不是很好受的样子,走一步都喘,她那个肚子就像是充满了气的气球,感觉只需要一根针,轻轻一戳,就会“砰”的一声爆炸。 兰溪都替她担忧,怎么就吃成这副模样了?可怎么生啊? 等她们走到牛车旁时,周明明已经跳上牛车开始翻找了。 “你这个臭小子乱动什么?赶紧把东西往屋里搬,搬进去了再看。”张翠兰照着胖嘟嘟的周明明就是一巴掌。 周明明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被张翠兰打疼的地方,也不生气,屁颠屁颠的开始一趟趟往屋里搬东西。 兰溪和大丫也赶紧上前搭手。 那赶牛车的老大叔笑着讨好道:“明明他娘真是有福气啊,两个丫头不但有本事能挣钱还如此孝顺你,买了这么些好东西给你,我拉牛车这么些年了,也就过年的时候能看到,我要是能有这么两个有出息的闺女啊,真是睡着了都要笑醒。” 张翠兰听到别人的恭维,明明心里是很高兴的,但说出来的话就成了:“两个贱人能有什么本事,一天天就知道大手大脚花钱,买这么多东西不要银子啊?她们不买这些回来,老娘就饿死了?以后不准再乱花银子了,听见没?有了银子,哪怕一文钱都要上交给老娘,你们两个贱蹄子,记住了吗?” 前半句是对拉车的老叔说的,后半句却对兰溪两姊妹厉声吼道。 大丫被吓得一抖,条件反射地认错道:“是是,娘,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花钱了,一定把所有钱都交给你。” 兰溪面无表情的看了张翠兰那张像是加了大量酵母发面膨胀成馒头般的脸一眼,此时那张胖得已经变了形的脸上得意、炫耀、不屑、嫌弃……各种情绪交织,竟毫无违和感。 看到她们惊恐、唯唯诺诺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张翠兰终于满意了几分,在心里哼哼:两个贱人以为能挣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能飞了,回来了还不是不敢忤逆老娘。 拉牛车的老叔脸色变了几变,搓了搓手,有些促狭,没敢再说话了。 随后,周玉柱闻讯也从作坊回来了,没想到就连周玉柱都长胖了不少。原来,不只是兰溪和大丫过得舒心啊,看样子自从两姐妹走了以后,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水准也直接提高了几个档次啊! 中午,他们一家五口也算是吃了一顿团圆饭,午饭很是丰盛。 饭后聊了几句,周玉柱就回作坊上班了。张翠兰自从兰溪她们进城后,想着一家已经有三个人为她挣钱了,她还那么辛苦干啥,于是就借口身子重了再也不去作坊了。 当时兰溪计划是一个月后就要送周明明去县城里上学的,周玉柱自然是没有意见,家里有银子了,男丁就应该去上学,家人有做学问的人,其他人都跟着沾光,觉得高人一等。 自己儿子有机会去城里上学,张翠兰只要脑子没坏,都不会阻拦。她一开始也确实挺高兴的,还说要亲自送周明明去书院,见识一下学院是什么样子。 结果就在等待兰溪和大丫月钱发下来的时间里,张翠兰却变了卦。 有一天,她睡到半上午才醒来,口渴的不行,开口喊大丫给她倒水来,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她才想起来她们进城做工去了,周玉柱去作坊了,如果周明明再去上学了,那她就一个人在家了,想喝碗水都没人给她倒。 张翠兰骂骂咧咧,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面对冷锅冷灶的厨房瞬间就更生气了,胸膛剧烈起伏的她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冷水灌下去后才慢慢冷静下来。 当周明明疯玩到中午回家,他一边往屋里跑一边喊道:“娘,饭做好了吗?饿死了,快点。” 自从张翠兰不去作坊做饭了,他们家的伙食也提高了好几个档次后,周明明也就不再去作坊吃饭了。 然而迎接他的不再是热腾腾的饭菜,而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竹笋炒肉。 周明明被打得在屋里乱窜,他都被打懵逼了,一时竟忘了逃跑,不然,张翠兰可追不上他。 从那以后,周明明就基本被禁锢在家了,就算是要出去玩,也不能跑太远,并且还要征得张翠兰的同意才行。 张翠兰开始教周明明做饭、烧火、洗衣服,亲儿子肯定还是有些心疼的,但一想到自己挺个大肚子还要做这些,瞬间就觉得没啥了,她也不是没想过把大丫再喊回来伺候她,可又舍不得那白花花的银子。 再说周明明也不小了,这些事情又不难,让他做做怎么了嘛。 好家伙,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啊,张翠兰牛逼。 所以,周明明去上学的事就只能拖到张翠兰生了以后再说了。 周玉柱走了后,兰溪她们也准备要告别张翠兰进城了。 “娘,你好好养着身子,有啥事托人带信告诉我们,我们也准备走了,我们只跟老板告了白天的假,这还有一两个时辰的路呢,回去正好赶上给客人们做晚饭。”兰溪乖巧的说道。 午饭张翠兰虽然吃得很开心,大酒楼里面的菜果然就是不一样,油水那是足足的,菜的味道也是她从未吃过的美味……唉,要是能天天都能吃到那样的菜就好了。 所以,一想到她自己马上就要生了,却没有人伺候她,周明明会做什么菜?勉强煮熟而已,基本上都还是她自己做,周明明烧火,可越到后面她行动就越是困难,顿时心情就更不爽了。 她板着一张馒头脸,翻了个白眼,假装没听见兰溪的话。 第160章 在彩虹屁里迷失自己 兰溪瞥见张翠兰那被挤成只有一条缝的眼睛还努力翻白眼的样子就想笑,她掐了一把大腿,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才生生忍住。 她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回应好吗,她答不答应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她们是一定要走的,以前她小,生存都很艰难,护不住大丫。 这些年她拼命的努力活着、成长,到现在这个地步了,难道她还护不住大丫吗?! 大丫很紧张,她生怕张翠兰突然说让她留下来,她紧紧拽着兰溪的手臂,身子微微颤抖着。 兰溪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大丫别怕,有妹妹我在呢。 “娘,那我们走了哦,耽误不得了,迟到了可是要扣工钱的,回头我再托人给你带些月子里要用的东西回来,”兰溪说完拉住大丫就要往屋外走了。 她们不但饭后把碗洗了,屋子收拾了,连他们三人的衣服都给洗了,很久才回来这一趟总得要做做样子的。 中午还剩下了很多饭菜,足够晚上他们母子吃了。 张翠兰听到要扣工钱,才没好气的说道:“赶紧走赶紧走。” “好的,娘,我们这就走了,你注意身子啊。”兰溪这句话很真心,她是真的替张翠兰愁,张翠兰要有个好歹,她和大丫可能又得换一个娘了。 “呸,贱皮子,乌鸦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张翠兰努力瞪大她那双缝缝眼,骂道。 兰溪微微一笑,说道“娘,我可就盼着你好呢,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说完也不等张翠兰说话,牵着大丫就走了,身后传来张翠兰尖利的嗓音。 周明明听得很是不耐烦,嫌弃的撇了撇嘴,之前他原本是不怎么情愿去上学的,可现在他却天天都盼着能去上学,他实在是一秒钟都不想跟她娘待在一起了,跟疯婆子似的,喜怒无常。 他跑出了屋,追着兰溪身后而来,“二丫,你们什么时候又再回来?” 她们一回来不但有好吃的,还不用他做饭洗碗洗衣服,嗐,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们的好呢? “看情况,我们很难走开,我要给客人做菜,我走了后,我做的菜别人不会做。”兰溪好脾气地说道。 “那有什么难的,你教会他们不就行了。”周明明不屑地说道,女的果然脑子都笨。 “呵呵,是吗?我教会了别人,别人都会了,还要我干嘛呢?银子是那么好挣的吗?”兰溪无所谓的淡淡道。 周明明的脸一下子有些红,难得的有点尴尬,他眼睛转了转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去城里上学?” “这个我说了不算,你要问娘和爹,他们怎么说?” “娘说等她生了弟弟后,我才能去上学,可是她到底什么时候才生啊?肚子都那么大了,怎么还不生啊?”周明明说到这个有些泄气,语气里全都是痛苦。 兰溪的嘴角勾了勾,平静说道:“快了,应该就在最近这几天了,你不要再乱跑了,多注意些娘。” “什么?难道我娘生弟弟,你和大丫都不回来吗?那我娘和弟弟谁伺候?爹要做工,不可能是我?”周明明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震惊地问道。 兰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说了我们走不开嘛,万一我们回来后,老板一生气找了别人怎么办?那我们可就没有银子送你去上学了,再说了,明明,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我们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等你去城里上学时候,我请你去我做工的酒楼大吃一顿怎么样?今天你也尝过了,味道不错?” 面对兰溪的谆谆善诱,周明明顿时满口生津,他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他很不情愿啊,可是又有些心动怎么办? “不行,光吃一顿怎么够?”他可是要伺候娘和弟弟两个人啊。 “呃——,不够吗?那你想怎么样?” “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行啊,只要你把娘和弟弟伺候好了,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我们一定努力挣钱满足你的条件。”兰溪对他保证道。 “这还差不多。” 到村口时,送她们回来的老叔已经等在那了,这是提前说好了的。 “你快回去,我们走了,辛苦我们家的小男子汉了,下次我托人给你带城里好玩的回来。”姐妹俩爬上牛车,兰溪笑眯眯地哄道。 对于兰溪的这一波彩虹屁,周明明显然很是受用,渐渐开始迷失自己了,他现在竟一点都不觉得她们讨厌了,比起张翠兰,他更愿意跟她们待在一起。 周明明笑着挥了挥手,蹦蹦跳跳的跑回去了,从背影都能看出,他此刻很快乐。 “二丫,你对明明说的都是真的?”大丫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兰溪,轻声问道。 有时候她觉得二丫很陌生,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比如刚才她一步步引诱周明明的时候,比如她在酒楼跟那些看起来就很了不起的老爷们谈笑自如的时候,比如她不管面对什么事好像都胸有成竹,一点不见慌张,比如……。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虽然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但她又为何会莫名觉得有些不安呢? 好像这是她妹妹,却又好像不只是她妹妹! “自然是真的,我从不说假话的,只是偶尔会说些废话,不过是一顿饭一些小玩意而已,满足他就是,只要他听话就好。” 两姐妹说说笑笑,也就不觉得一路颠簸了,回到酒楼正好刚上晚饭时间,兰溪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就去厨房忙活开了。 虽然是一间大厨房,但兰溪又分别隔离出来了很多小区域,比如她的特色菜、糕点、炖菜、炒菜等都分别有自己的操作间,这样既能相互照应,各自忙起来时也互不影响,还能节省服务员的传菜时间。 中午前三名预订的特色菜,她让刘忠良记下名字,下次人家来再给人家补上,并且中午的消费都打八点八折。 第161章 张翠兰去哪儿了? 第二日,张翠兰又是睡到自然醒后,在周明明的帮助下才艰难的从床上下来。 她就如大象一般,每走一步感觉整个房子都在颤动——地动山摇。 等她在桌边坐下后,周明明眼疾手快的去给她端来了早饭,张翠兰一连干掉了两大碗野菜糊糊、四个窝窝头,三个鸡蛋后才终于满足的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周明明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天啊,他娘也太能吃了,幸好他家有三个人挣钱,不然非得让他娘吃穷不可。 他看张翠兰吃饱喝足,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才嘻皮笑脸地说央求道:“娘,我想出去玩一会,可以吗?我保证,中午前一定回来,昨天二丫还买了猪肉回来,天气这么热,再不吃可就坏了,中饭我给你做土豆炖肉。” 难得见周明明如此乖巧听话的模样,张翠兰心下欢喜,觉得果然还是自己的儿子最好,便说道:“去,可别跑太远,早点回来啊。” 虽然她现在才刚吃饱,但一想到土豆炖肉,还是忍不住满口生津、心生向往,只盼能早点吃上。 周明明玩到烈日当空,才浑身是汗一阵风似的跑回来,刚进院门一边抬起袖子抹脸上的汗水,一边朝屋里喊道:“娘,我回来了,我这就去给你炖肉啊。” 他跑进厨房,先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家里异常安静,咦,娘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竟没有骂他? 想着他便出了厨房往正屋走去,肉、粮等贵重东西都是收在他们的屋子里,张翠兰不放心放在厨房,怕被人偷,周明明要炖肉就只能去屋里取。 结果进去找了一圈却没看见他娘,屋子就这么大,娘去哪里了?串门是绝对不可能的,娘都没有朋友。出去了?应该也不可能,她都肥胖成球了,出去只能滚,并且她也不爱出门。 那她去哪里了?? 周明明抓了抓脑袋,想不出来便决定先不想了,做饭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一会等他娘回来,见他还没做好饭,少不了又是一顿收拾。 他去柜子里找到肉、粮、土豆后搬去厨房,胡乱清洗了一下后就开始切,切得乱七八糟,各种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然后一股脑的倒进锅里后才想起还没烧火,又赶紧去点火……。 一通忙活下来,终于闻到了肉香,他满意的咧嘴笑了。 本来天气就比较热,他又玩得满头大汗,来不及歇息,现在又在厨房里一顿操作猛如虎,知道的他是在做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刚从煤矿里挖煤出来的呢。 只剩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还有咧嘴时呲着的大板牙。 院里的鸭子嘎嘎叫,催促着它的主人赶紧去喂它,张翠兰还有十几只鸭子,之前是刘海峰一并帮她放了,现在刘海峰去了《福缘聚》酒楼,所以放鸭子这差事自然也是落在了周明明的头上。 “早上不是才带你们出去吃过了吗?怎么又饿了,饿得这么快,烦死了,难不成我还要出去割草来喂你们,想得美,也不看看太阳有多大。”周明明烦躁的嘀咕道。 他把柴火往灶堂里推了推后,虽然不情不愿,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拿了一把镰刀,又在屋檐下顺了一个背篓,还好,夏天正是草木丰盛的季节,用不了几分钟便能割满一背篓青草。 他慢吞吞的往院子外走着,路过厕所的时候,无意间瞟了一眼,见厕所门虚掩着,又神使鬼差的推了一把,门一下就被他推开了。 周明明的脸瞬间就褪去了血色,瞳孔放大到了极致,他“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后,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好半响才发出一声破了音的尖叫后,立即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像似看见了让他极度恐惧的东西一样。 没一会周玉柱就跑了回来,后面跟着衣服都摔破了几处、狼狈不堪的周明明,两人都是气喘如牛,然而,当周玉柱看到厕所里的景象时也被吓得脸色惨白、六神无主。 浑身都在颤抖的周玉柱用同样颤抖的声音说道:“去、去叫你祖父,快、快去!” 周明明本来就受了惊吓,手软脚软,当时是因为刺激过度,拼着一口气才跑了这一趟来回,现在瘫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哪还能再爬得起来?! 幸好中午周围的邻居都回来了,听见响动,好奇的出门察看,准备吃瓜呢,一见父子俩这副模样,又记起张翠兰挺着大肚子,猜想可能是出事,纷纷围过来。 一看,果然是张翠兰出事了,也都被吓到了,好在人多,又都是旁观者,惊吓过后还能保持冷静,有人大着胆子去探了一下张翠兰的鼻息,发现还有气,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立即,喊人的喊人,帮忙的帮忙。 原来,周明明跑出去没多久,张翠兰想去上厕所,她摸过墙角周玉柱早先为她准备好的一根木棍,让她当成拐杖使的,她借助木棍的力量,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缓慢的往厕所而去。 结果刚进厕所,木棍突然一滑,张翠兰失去了平衡,她庞大的身子“砰”的一声轰然倒地。 肚子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羊水也破了,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根流了出来,还有强烈的屎意,憋都憋不住,“噗”的一声,她的下半身全都泡在温热里……。 张翠兰起不来,肚子又痛,开始扯着嗓子喊叫周明明,周明明才刚跑出来玩呢,这个时候绝不可能回来,周玉柱一般只在中饭后会回来休息一会。 先不说她人品不好,把左邻右舍、乃至全村的人都差不多得罪完了,好巧不巧的是,他们正好都不在家,下地的下地,做工的做工,小孩子又都跑出去玩了。 所以,她躺在地上嚎叫了半天,不要说没有人应她了,就是鬼都没有一个。 下身开始渗出血来,张翠兰的嚎叫声逐渐越来越小,她痛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第162章 救治张翠兰 下身开始渗出血来,张翠兰的嚎叫声逐渐越来越小,她痛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裤子里的屎尿也让她难受,张翠兰觉得她会遭受这些全都是别人害的,所以,她嘴里不断的咒骂着周明明不知道死哪去了?要是他不乱跑她也就不会摔倒了; 又咒骂周玉柱不是男人、没良心,自己拼死拼活给他生孩子,他却不管她的死活; 咒骂大丫和兰溪,明知道她都要生了却还跑出去浪荡,不知道回来伺候她;咒骂村子里的人,都是无情无义的人,看见她摔倒了竟然都不过去搀扶她一把,一村子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诅咒所有人都不得好死,直到自己昏死过去。 …… 随后周长生、村医和被两个汉子架着来的接生婆前后脚的都到了。 虽然大家想帮忙,但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张翠兰又没人敢动手,周玉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在发懵。 直到周长生来了,看着愣愣傻傻的幺儿子,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玩意儿啊?但此时却不得不压着火气,强自镇定的指挥着几人去把张翠兰给搬到床上去,好让村医诊治和接生婆接生。 四个大汉上前,准备抬手臂的抬手臂,抬腿的抬腿。 然而,当抬腿的人碰到张翠兰的裤子,却摸到了一把不知名的东西,抬起手来想在眼前细看,结果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那人被熏得差点吐出来。 开始众人都在厕所外,又因为厕所本身就有味道,竟都没发现张翠兰原来把屎拉在裤子里了……。 其他三人也都发现了,面色都不是很好,很是嫌弃,但看在周长生的面子上,也不得强行忍住,打算牙一咬心一横先把张翠兰抬到屋里去再说。 屋外一直看着的周长生和周玉柱此时大概也猜到是什么情况了,一阵无语,不得不重新改变方法,总不能就这样把张翠兰抬到床上去,搞得一床都是屎尿,还怎么生孩子啊?! 男人虽然力气大,现在却不能再用了,妇人的名节还是很重要的。周长生吩咐几个婆子去烧热水,又找了几个强壮的妇人来等下帮张翠兰清洗后再抬到床上去,转头看见周玉柱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着,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想给他几个无影脚。 忍住忍住,现在人多,他也这么大人了,好歹得给他留点面子,周长生默念了数遍“亲生的、亲生的……。” 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吼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去给你媳妇找条褥子出来!” 他娘的,到底你媳妇生孩子,还是老子媳妇生孩子啊? 最后,在众人的通力合作下才终于把张翠兰抬到了床上。 村医赶紧上前搭脉,这边接生婆也准备好了热水、剪刀等开始接生。 周玉柱这才想起问他媳妇怎么样了? 村医一脸沉重,依然把着脉,好一阵后才说道:“情况不是很好啊!” “那怎么办?求求你救救翠兰和孩子!”周玉柱哀求道。 “我会尽力的,得先让张氏醒过来才行。” “老刘,你尽管放手,该怎么医治就怎么医治,万事有我在。”周长生看着村医郑重说道。 老村医没说话,只是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只见老村医从他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几根银针,刺进张翠兰的水沟穴、百会穴及十宣穴等穴位。 众人都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老中医,等待是漫长的,三四分钟的时间,在只闻呼吸声的房间里,大家都感觉像是过了很久一样,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张翠兰终于幽幽转醒了,她的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开始哼唧上了,嘴里喃喃喊着“痛、痛、痛死老娘了。” 老村医立即给张翠兰收了针。 “翠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周玉柱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翠兰闻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周玉柱放大的脸,有些懵逼,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只见站了一屋子的人,为何都一脸高兴的看着自己?她愣怔了一瞬后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们都在我家干什么?是想趁我昏倒好趁机偷我家东西是吗?老娘没死,你们很失望,告诉你们,你们谁要是敢顺走我家一根草,等老娘生完孩子,腿都要给你打断!” 这一番话,不用说过来帮忙的村民了,就是周长生都黑了脸,气得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了。大家为了救她,忙活了一中午,饭都没有顾得上吃,只希望她能醒过来,当时大家都是真心实意的盼着她没事,结果却换来她这样诛心的话。 老村医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走走,我们都出去,接生婆要给她接生了,我们在这里不方便。” 男人们不方便进屋,站在屋檐下的阴影处,却也都听见了张翠兰的那番话,于是所有人都愤愤然的开始往外走。 周长生和老村医因为是在最里面,往外退的时候所以就落在了最后,踏出门槛后,周长生清咳一声,大声说道:“多谢各位乡亲过来帮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大家不要跟一个妇人计较。大家今日之恩情,我周长生都记在心里了,我儿子周玉柱也不敢忘,以后诸位若是有需要用到我们两父子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们定不敢推辞。” 正往院外走的村民们听见周长生说话,都驻足转身看着他,周长生的话让众人脸上消失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纷纷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都是一个村里的,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哪能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周师傅言重了,互相帮助而已,谈不上恩情。” “没事没事,张氏是什么人,我们都是了解的,哪能去跟她一般计较。” ……… 他们过来帮忙原本就是看在周长生的面子上,周长生现在可是一坊之主,作坊里需要很多工人的,这个最重要的人都发话承诺了,他们哪还会去计较张翠兰说了啥。 第163章 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周长生和老村医都没走,他们找了一处阴凉地坐下来歇息等待,屋里张翠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传出来,听得人心肝发紧,周玉柱在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晃得人头晕。 周明明弱小的缩在屋角,他既紧张又有些害怕,怎么叫得那么凄惨啊?他娘不会死?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他却在瑟瑟发抖。 周长生把他喊过去,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放缓了语气说道:“明明不要怕,妇人生产都是这样,你娘当年生你时也是这样,每个妇人都会生产,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你不需要紧张。饿了吗?那你就先去弄饭吃。” 周明明点点头,他正准备说他已经做好饭了,祖父饿了没?他去给盛饭菜过来。 就见接生婆满手是血的从里屋慌张的跑出来,带出来一股子血腥气,她用发颤的声音说道:“生不出来怎么办?胎位不正,胎儿又过大,怎么办啊?你们快拿拿主意啊!” 周长生看向周玉柱,意思很明显,你的老婆孩子,你说了算。 然而周玉柱此时心里都乱成一团乱麻了,六神无主,慌张,焦虑,哪里还能有主意啊? 他哀求的望着周长生,周长生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正想说保大人。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就算此时没了也没啥,左右张翠兰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就是了。要是张翠兰没了,他又得花银子给周玉柱娶媳妇不说,还留下几个没娘的孩子,多可怜啊。 老村医突然抢先说道:“刚刚我给张氏请脉,发现胎儿的脉象不是很好,他在肚子里憋太久了,情况不是很好,可能保不住。” 他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们最终选择要保胎儿的话,就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可能到最后会“人财”两空。 张翠兰是先破了羊水又出血的,当时她昏死了过去,自己生不出来又没有接生婆帮她,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胎儿有可能在肚子里缺氧了。 周长生心里咯噔一下,果断地说道:“请你们一定尽力保大人。” 接生婆点点头,又说道:“我需要老村医帮我。” 周长生对老村医点点头道:“拜托了。” 老村医跟在接生婆的身后进了屋。 周玉柱的脸色有些难看,眉头都拧起来了,他有些不情愿,虽说老村医的年纪都可以当他爹了,但怎么说也是个男的。 到这个时候就连周长生都有些紧张了,随后周刘氏带着张翠兰的几个妯娌也过来了,周刘氏生了六个孩子,也算是经验丰富了,进屋去帮忙了。 屋里原本就留了两个帮忙的大婶子,所以待不下这么多人,张翠兰的几位嫂子便留在了院里等候。 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过了一个多时辰,张翠兰才终于把孩子给生了出来。 张翠兰中间数次断了喊声,痛得昏死了过去,都被老村医给扎醒了,然后又被灌了数碗红糖水进去补充体力。 其实含参片或者喝参汤效果是最好的,但他们家没有人参,只能用红糖水来替代了。 红糖水自然是张翠兰的三个嫂子去熬的,她们看见桌子上的一个盆里竟装了满满一盆肉和土豆,香味诱人,顿时都羡慕不已。 她们觉得张翠兰这婆娘命是真好啊,竟摊上了大丫二丫这么两个有出息的丫头,她们自然也听说了昨天兰溪和大丫回来看张翠兰的事,又没要她生又没让她养,还这么孝顺她,不但每个月的月钱一文不少的按时交给她,还把城里的好东西都给她搬回来。 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她们承认自己确实羡慕、嫉妒、恨了! 不过,妇人生孩子本就是一道鬼门关,她们又同为女人,虽然心里忿忿不平,倒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什么。 众人只听见房里传出一声惊呼:“生了!生了!” 然后,里面突然就安静了,好半晌都没有任何声响。 周玉柱在听到说“生了”时,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突然的安静又让他有些忐忑不安,大声问道:“娘,翠兰生的是个啥啊?怎么没听见孩子哭呢?你快把孩子抱出来给我们瞧瞧啊!” 又过了一会,接生婆才抱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出来,神色很是不自然,几分凝重几分为难,眼神闪躲。 周玉柱当先一步上前,随后在外等候的几人也赶紧围了上去,都伸长脖子想要去看孩子,那接生婆竟然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后,才说道:“是个儿子,不过,孩子没保住!对不住啊,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她们这种替人接生的,最希望的就是大人孩子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特别是接生到儿子,东家一高兴,打赏肯定少不了,皆大欢喜。 最怕的就是现在这种,特别有些人家千盼万盼才盼来一个儿子,最后却是生了个死胎,可想而知全家人是什么样的心情了。这样,不要说打赏了,就是本应该收取的接生费都不敢要了,还得小心翼翼,就怕被主家迁怒。 所以,接生时,她们无不是尽心尽力,今日幸好是老村医也在,不然可能就连大人都不一定保得住。说起来也真是的,不但产妇吃得太过肥胖了,就连胎儿都是她从业二十多年都少见的肥大。 这怎么可能能顺利的生产出来嘛?! 更不要说前面还摔了一跤,昏迷了那么久! 虽然之前周长生和周玉柱已经被老村医打过预防针了,但是,毕竟没有真的发生,他们根本就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去想,现在突听噩耗,一时竟有些恍然。 三个嫂子不知道之前的情况,咋一听此言,惊呼声刚刚出口又赶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满脸的不敢置信。 不可能啊,不应该啊! 张翠兰长得如此强壮,养得可好可好了,她们是知道的,自从她怀孕后就没怎么干过活了,肚子开始显怀后,甚至是干脆啥都不干了,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这福气可是她们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第164章 我们尽力了 咋还会难产呢?孩子咋还没保住呢? 可惜了,可惜了,还是个大胖小子呢! 最后还得是周长生,毕竟年纪阅历在这摆着呢,所以能快速的冷静下来、稳住心态,他叹息一声道:“这都是命啊,不过,既然孩子都抱出来了,就看一眼,只能说他跟我们没有缘分啊。” 接生婆抬起一只手揭开襁褓的一角,露出一个肥嘟嘟、胖呼呼的小脑袋,如果不是肤色是不正常的乌青,孩子像是睡着了一般,还真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婴儿。 周长生的眼里有着可惜,周玉柱就是满眼的痛苦了,还有自责、内疚······等各种情绪交织,这孩子的眉眼长得可真像自己啊。 三个嫂子有点害怕,却又很好奇,互相推拉着朝孩子看去,顿时都惊得瞪圆了眼睛,这浑身的青紫,一看就是被捂死的。 不过,长得是真好啊,别的小孩刚生下来时都是皱巴巴、干瘪瘪的,瘦小的像一只丑陋的小老鼠一般,偏偏这孩子一点都不像是刚生下来的样子。 “孩子孩子多、多重?”不知道是谁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 “九斤八钱。”接生婆下意识回答道,虽然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气息,但接生该有的流程还是一个都没少。 “哇······!”不只是三个嫂子了,连周长生、周玉柱,包括小院外探头探脑等着吃瓜的村民都震惊了。 货真价实的大胖小子啊! 一个抵俩,抵三······,想想他们家的那些孩子,还有村里其他刚生下来的孩子,一般都是两三斤,过四斤的都很少,那得家庭条件好,孕期养得好才行。 可惜了,可惜了! 周长生深吸一口气后,问道:“张氏怎么样了?” “明明她娘力竭,又昏死过去,你们不用太担心,老村医说她性命无碍。” 周玉柱双眼通红,眼里有泪,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屋檐下坐下,双手抱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这时,老村医背着药箱也出来了,后面跟着帮忙的两个大婶还有周玉柱他娘,周刘氏的脸色很难看,眼含怨恨:没出息的东西,连个孩子都不会生,竟把孩子给活生生憋死在肚子里了,可惜她的大胖孙子啊,怎么死的不是那个烂货呢? “张氏伤了身体,遣个人跟我回去抓两幅药回来煎给她吃。”老村医出来后往旁边走了几步,来到周玉柱身边后才说道,周长生很有眼力劲的也跟着走了几步。 “好好,让老大媳妇跟你去取。”周长生顿了一下还是问道:“张氏······?” 老村医叹息了一声后才说道:“刚才太凶险了,我已经尽力保她的命了,老周啊,抱歉了,老夫实在是医术有限,如果是姬大夫还在,他应该办法。” “你这话的意思是······?” “张氏以后怕是再难受孕了,不过,这种事情也说不准,你们可以去城里抓几副好药,以后若有机缘遇名医诊治,还是有可能的。” 周玉柱听完老村医的话后再也忍不住了,把头埋进膝盖里呜咽出了声,这可怎么办啊?他还只有明明这一个儿子呢,自己都有兄弟四个,怎么轮到自己就成单传了呢?他娘一个人都能生七八个(现在存活的有六个,有两个没保住),自己好歹还娶了两个女人,怎么就只有一个儿子了呢? 周长生一时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只是伸手重重的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以示安慰,已经这样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他给老村医和接生婆分别结了费用,又是破财的一天。 接生婆万分感激,说实话她都已经做好白忙活一天的准备了。张氏是什么人,就算之前没有接触过,也是有所耳闻的,现在孩子没了,定会把责任都怪到自己头上,怕是没这么容易善了,辱骂一顿可能都是轻的了,她要死胡搅蛮缠起来,说不准自己还得倒贴。 现在好了,幸好张氏昏死过去了,幸好老周是个仁义的。 她把孩子放到一个竹篮里,又把竹篮放到屋里一个比较阴暗的角落,循例安慰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开了。 周刘氏才不想去理睬张翠兰那个婆娘呢,她搬了把椅子坐到周玉柱身边,去安抚她的小儿子去了。 还是嫂子们看不过去,当然,也可能是心里平衡了后产生的恻隐心理,她们打了热水去给张翠兰把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又把屋子收拾了一番才走。 天气炎热,孩子不能久放,周长生催促周玉柱赶紧把孩子拿去山里给埋了。 周玉柱很不情愿,但还是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扛着锄头往山上走去。 太阳很烈,白晃晃的阳光晒得他有些头晕眼花,等他出了村子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感觉更晕了,不想再往山上爬了,就在山脚挖了一个浅坑,草草把孩子埋了,甚至连篮子都不要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了。 回到家后饭也没吃、话也不想说就关上门上床睡觉了,自从张翠兰越来越肥胖后,打呼声是越来越响亮了,手脚摊开,一张床都不够她一个人睡的样子,周玉柱就再不愿意跟她睡一起了,他去了大丫和兰溪之前睡的屋里,和周明明一起睡。 他心里是怨恨张翠兰的,不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自己还给她当了好几个月的孙子,那是看在她肚子里儿子的情分上,结果现在呢? 不但把儿子给他整没了,以后竟然还不能生了,这是要断他的后啊,这婆娘太歹毒了! 话说周刘氏确实是个人才,周玉柱去山上后,她就这个屋里看看,那个屋里摸摸,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又是“啧啧啧”,最后在厨房看到了那一盆土豆炖肉,瞬间眼睛就放出狼一样的光芒。 还好,她还记得她心爱的小儿子,她给周玉柱分出一碗后就招呼周长生赶紧来吃,周长生没有胃口,独自坐在屋檐下抽着旱烟袋。 结果,周刘氏和周明明两人竟硬生生的把一大盆土豆炖肉都给干完了,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油腻腻的饱嗝。 第165章 到底是生了还是没生? 那个贱货可真会享福啊! 周长生开了那么大一个作坊,周刘氏想连她都没有顿顿吃肉,这个婆娘的灶台竟随随便便就摆着一大盆肉,越想越是气愤不已,都恨不得冲进屋去把张翠兰拉起来给她几个大兜逼,又想着一定要去儿子面前狠狠的告她一状······ 小院渐渐安静了下来,耽误一下午了,周长生还要去作坊看看,周刘氏回家了,周明明毕竟年纪还小,心里挂不住事,当时听着她娘的惨叫声有些害怕,现在吃饱喝足后就啥啥都记不住了,又跑出去跟一帮熊孩子疯玩了。 临近傍晚,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射进屋里,染得大半个屋子都是金光灿灿,张翠兰缓缓醒过来,她睁开眼睛还有些茫然,好一会才想起昏睡之前的事。 她想起身,没起来,习惯性的抬起手摸了摸肚子,咦,肚子怎么还是这么大啊?孩子到底生了还是没生啊? 如果生了,那孩子呢? 如果没生,怎么就只有她自己躺在床上,其他的人呢,就没人管她吗? 不过,肚子好像也不是很痛呢,记得昏迷之前可是痛得她死去活来啊。 先不想这些了,现在她只觉得自己饿得抓心挠肝的、浑身没力,只想着大吃一顿。 “明明,周明明周明明,你个死小子又跑哪去了?你娘都要死了也不知道守着?一天天只知道玩,还能指望你点啥?” “周玉柱,周玉柱,你个杀千刀的,你个没良心的痨死鬼,老娘拼死拼活的给你生孩子,你到底死哪儿去了?······。” 周玉柱一天没吃饭,加上伤心“过度”,躺上床就睡着了,不过这会也被张翠兰的咒骂声吵醒了,他听了一会,这中气十足的骂声想来那婆娘确实是无事了,可是为什么就不能生了呢? 他下床来到张翠兰的屋里冷冷的看着她,张翠兰猛的一下看到周玉柱,愣怔了一瞬才回过神来,她没想到周玉柱会来的这么快,原来他在家啊。 “你干什么去了?还不快去煮饭,想饿死老娘啊?周明明那个臭小子呢?等他回来,看老娘不打死他。” 周玉柱闻言,发现自己确实也饿得狠了,转身出去做饭了。 张翠兰是觉得今天周玉柱的态度有点怪怪,但她也没有多想,她仗着自己的肚子嚣张惯了,便以为那是自己的本事了,看看,自己一生气,他还不是乖乖去做饭了。 周玉柱来到厨房,看见灶台上有一碗肉,二话没说,端起那一碗肉就狼吞虎咽的下了肚,吃完才感觉精神好了一些,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这才点火煮了一锅野菜糊糊。 糊糊刚煮好,周明明就回来了,周玉柱盛了一大碗糊糊让他给张翠兰端进去,周明明有些害怕张翠兰,犹豫着不想去,但在周玉柱瞪得像牛眼睛一样大的眼神威胁下还是端了进去。 张翠兰一见周明明就想开骂,这个臭小子差点害死她了,当她看到他手里的碗后又想,等吃饱再骂他,这样才有力气。 但当她看到碗里的野菜糊糊时顿时又想发作了,折腾了一天,自己丢了半条命就给她吃这玩意儿? 很明显,身体比嘴诚实,她本能的接过碗就开始往嘴里倒,太他娘的饿的。 生孩子确实是个体力活啊,对于体力和精神的消耗都是极大的,张翠兰除了被灌了几碗红糖水以外,可是一整天都没进食。 一连吃了三大碗,她才感觉自己终于饱了,刚一吃饱,她又觉得困了想睡觉了,可是,她又想上厕所,自然是起不来的,不过怕啥,不是还有周玉柱嘛。 她本来还想着问问孩子的,算了,明天再问也不迟。 周玉柱忍着不耐拿了夜壶给她。 张翠兰一个人差点把周玉柱和周明明的饭都干完了,好在周明明半下午才跟他奶奶两个人干掉了一大盆土豆炖肉,周玉柱刚刚才加了餐,一人吃了半碗糊糊都没说啥。 第二天,周玉柱依然的早早起来做饭,因为他自己要吃啊,作坊不管早饭,他可是要干一整个上午的体力活啊,不吃早饭不行。 当然,以前大丫兰溪还在家时,自然是不用他煮,自从两姐妹进城后,张翠兰他指望不上,周明明还小,更是指望不上,只得自己煮。 张翠兰是被饿醒的,醒了就开始扯着嗓子喊周明明,这次周明明倒是来得很快,他也刚起来不久,才把早饭吃了正准备出去玩呢。 周明明站在床前,咬着下嘴唇看着他娘呼噜噜的吃饭,本来他挺紧张的,他怕张翠兰骂他,昨天发生那样的事,原以为昨天肯定会挨一顿揍,没想到竟逃过了,那今天应该是跑不了了。 但不知道为何,他却突然想笑,他有个小伙伴家前段时间买了头小猪崽回来养,那个小伙伴特别骄傲自豪的邀请了他们去欣赏,他们这几个熊孩子一见竟都喜欢上了,觉得小猪崽怎么那么可爱,后来,只要一有时间他们就会跑去看。 现在他觉得他娘吃饭的样子跟那个小猪崽好像哦,呼噜呼噜的……。 张翠兰吃饱了开始问周明明昨天发生的事,周明明哪里知道啊?就算断断续续听到大人们说了一些又怎么样,张翠兰不会问问题,周明明又语言颠倒说不清,越问就只会越是糊涂。 张翠兰气急败坏地吼道:“滚滚,滚出去!”她原本还想要打周明明顺顺气的,但周明明躲开了,她又不可能起来去打他,只能暂时先饶过他了。 等周明明跑到门口时又听见张翠兰的声音传来:“兔崽子,记得早点回来煮午饭啊,饿着老娘你就死定了。” 兰溪是午后听说这件事的,是周长生专门找人带话给她的,他想着周玉柱儿子没了正在伤心中,肯定是没有心思想别的,于是他只能托了人去告知兰溪和大丫一声,让她们姐妹俩心里也有个数。 唉,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万事还是得靠他这个老父亲才行啊。 第166章 再回槐树村 兰溪听说孩子没保住,心情没多大起伏,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在这个医疗设施设备匮乏的时代,又没有剖腹产、侧切等手段,张翠兰把自己和孩子养成那般模样,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什么后果了。 神医再世都难救! 不过,张翠兰的命倒是挺硬挺大的啊。 她只觉得那个孩子挺无辜的,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娘只能算他倒霉了。 还有自己和大丫也挺倒霉的,又得回去一趟了,大丫全程垮着脸、撅着嘴。 兰溪去药铺抓了两副产后滋补的中药,又买了一些东西,不过,这次可没敢多买,才买了那么多东西回去,现在又买,不得让张翠兰怀疑她钱从哪里来的啊? 随后她雇了一辆马车回到了槐树村,牛车实在太慢了,她们还要在天黑前赶回城里呢。 张翠兰看见她们两姊妹进屋,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们咋地又回来了?回来干啥?” 这回轮到兰溪惊讶了,不过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平静地说道:“我们回来看看娘,娘,你身体好些了吗?” “死不了,哼,算你们还有点良心。” 兰溪笑了笑,拿出她买回来的药材,说道,“娘,我去找我们林夫人求了一张产后滋补身体的方子,这是照方子去抓的药,你记得按时服用啊。” 张翠兰一听是大户人家的夫人用过的方子,眼睛瞬间就亮了,那肯定是好方子不差了,就算这药再苦,苦过黄连,她都一定要喝。 转而她又忽然想到她这两天遭的罪,脸色一变说道:“既然回来了,那就留下一个人,二丫要做菜走不开,还是大丫留下,反正有没有她都一样。” 大丫闻言,身子猛的一抖,眼泪瞬间就涌上了眼眶,她紧紧拽着兰溪的衣袖,意思不言而喻。 兰溪的眼神也冷了下来,面色却是未变,她给周明明使了个眼色,说道:“明明,你去作坊给爹说一声,我和大丫回来了,等下还要回城里,让他有时间回家一趟。” 周明明早就待不住了,兰溪的话就跟下了释放令一样,他立即飞奔而出,生怕跑慢一步又被他娘喊住。 一出门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兰溪给他买回来的玩具,反复摆弄,欢喜的又蹦又跳。没想到二丫还真给他买回来了啊,算她说话算话,那自己就“勉为其难”的跑一趟去把爹给她喊回来。 周玉柱一进门就没头没脑的沉声说道:“张翠兰,你又发什么疯?” 嗯?周明明给他说了啥? 兰溪看向周玉柱身后,周明明探出一个头来邀功似的朝她挤了挤眼睛。 张翠兰被周玉柱吼得怔了一瞬,随即拉长声音哭喊道:“姓周的,好你个没良心的、杀千刀的,竟当着孩子的面这样跟我说话,天老爷啊,让我怎么活啊?······。” 她拍打着被子一副要死要活的的样子。 兰溪别个脸去,没眼看、没眼看啊! 周玉柱也被她喊得头疼不已,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跟个泼妇似的,哪有半分长辈的模样,简直成何体统?两个孩子那么忙,好心好意回来看你,你还这般做派。” 不说这话还好,说完张翠兰就更来劲了,像是打开了水龙头一样,一边大哭一边大声咒骂,半个村怕是都能听见她的声音了。 “姓周的,你不简直不得好死,老娘为了给你生儿子,一只脚都踏进阎王殿了,你看你是怎么对我的?我不就是想让大丫留下来伺候一下你儿子,怎么就不行了?老娘身子也不好,不得要人伺候啊?” “儿子”两个字戳到了周玉柱的痛处,他瞪圆了牛眼睛,怒道:“儿子,你还有脸提儿子,哪里来的儿子让大丫伺候?” “怎么就没有儿子了?我的儿子啊······。”张翠兰喊到这里,突然一怔:“对啊,我的儿子呢?老娘还没来得及问你,我的儿子呢?快给我抱过来,他也该饿了,快抱来我给他喂口奶。” 兰溪和大丫都有点懵了,她们看看周玉柱又看看张翠兰,难道张翠兰还不知道她的儿子已经死了吗? 哦,难怪哦,难怪她觉得张翠兰怎么能这么平静?! 她拉着大丫慢慢的尽量的往角落里缩,要不是周玉柱堵在门口,她就要往门外挪了,这个瓜,她表示她实在不想吃啊。 她肠胃不太好,怕自己消化不了。 周玉柱此时有了几分悲伤,强制平静地说道:“儿子没保住,久久没有生出来,在肚子就被活活憋死了,生下来就没有了气息。” 原本瘫在床上要死不活的张翠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弹坐起来,嚎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的儿子好好的,怎么会生下来就没有了气息?定是那接生婆没用心,对,一定是那接生婆搞的鬼!” 她越说越肯定,仿佛被她抓住了事实真相一样,继续嚎叫道:“当家的,快去把她给我抓过了,敢害我儿子,老娘定要让她不得好死!难怪啊,我就说她怎么一直按我肚子,差点没把老娘给痛死了,原来是想害死我儿子啊······,当家的,快去啊,快去把她抓过来啊!” 张翠兰啊张翠兰,你好歹也是生过孩子的人了,你自己生不出来,孩子又死在肚子里了,如果人家接生婆不强行给你按出来,你那条小命都保不住,得跟你儿子一起去见阎王。 周玉柱一个大嘴巴子抽到张翠兰脸色,把张翠兰抽得跌回床上,木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差点就被砸垮塌了。 张翠兰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周玉柱,满眼的怨恨,挣扎着想要起身打回去,奈何难产后的身体还是很虚的,再加上身体过分的臃肿肥胖,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巨型的蛆,在床上蛄蛹蛄蛹,就是起不来。 “人家接生婆和刘村医费了老大劲才把你从鬼门关给救回来的,你竟然能说出如此丧良心的话,你还要不要脸啊?你自己是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 第167章 不能生了 张翠兰的脸迅速的红肿了起来,她趴在床上“呜呜”的哭着,嘴里喊着“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我命苦的儿啊······” 周玉柱没再理会张翠兰了,任由她哭着,也不知道是真伤心还是在做戏。 他扭头对兰溪说道:“你们快回城里去,别耽误了工作,以后无事就别再回来了,总是向东家请假,东家会不高兴的。” 兰溪还没来及说话,就听张翠兰叫道:“不行,她们两个得留下一个来伺候我!虽然孩子没了,但我身子还虚着呢,你要去做工,明明那个臭小子一天只知道玩,一起床就跑得没影儿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乱跑,老娘也不会摔倒,孩子也就不至于会活活憋死在肚子里了。” 说到这里,她又干嚎了两声,但脸上却没有半滴眼泪。 兰溪也是无语,怎么还怪上周明明了呢?虽然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你摔倒后立即去叫人,这确实是他的不对,但是你摔倒,咋的,说得好像他在,他就能扶得住你似的? 看见你摔倒,他还得闪远点,躲慢了都怕被你砸死在地上。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啥事没有,自然发作了,好像就能把孩子顺利生产下来一样?!就不想想,整个孕中后期几乎就没动弹过,天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屋里脏乱得都没每处下手了,还是前天她们两姐妹回来给收拾了一下。 自己肥胖的都没边了,胎儿又太过巨大,想要自然生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这种情况放到现代剖腹产,医生剖开肚子都怕找不到子宫,一层又一层的肥膘。 当然,这些话兰溪不敢说,只敢在心里无声的怼她。 张翠兰嚎了几声见没人理她,继续说道:“这两个贱人要都走了,谁给我做饭吃,谁洗衣服,谁干活,谁给我煎药啊?” 放心,现在孩子也没了,周玉柱才不会再惯她的臭毛病了呢:“张翠兰你还当你是皇后娘娘不成,还要人伺候?你看看你这个堆头,一个人都快要抵上我们全家人了,你还虚?谁虚你他娘的都不虚,赶紧的起来干活,别再躺着想偷懒了,地里的庄稼都快要荒废了,收成没有了你吃屁啊,还想着人伺候?再说大丫一个月能挣八百文,你说你有什么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兰溪诧异的看向周玉柱,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的嘴原来是这么狠毒啊。 “当家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张翠兰皱着眉头,神情不悦,委屈道:“女人刚刚生产完,身子本就很虚弱,再说了,孩子没保住能怪我吗?只能说明那孩子是个短命鬼,没福气当我们的儿子。当家的,你也别太伤心了,让大丫在家伺候我一段时间,等我养好了身子再给你生就是了,想要几个儿子咱就生几个儿子。” 说完还给周玉柱抛了个媚眼。 呕······ 妈呀,这女人的心可真大啊! 张翠兰这回是真真实实的尝到了怀孕的甜头,不用干活不说,还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就连周玉柱对她都是从未有过温柔小意,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 皇太后也就是她这种待遇了。 所以,她一早就想好了,生完这个,她要立马又怀上,继续之前的生活。 听说孩子没保住,悲伤只从心里一闪而过,甚至还有了几分庆幸,好像确实死了更好一些,不然她还要照顾孩子奶孩子洗衣做饭洗尿布······,天啊,想想都让人害怕,那可是一件苦差事啊。 那她还怎么跟周玉柱过夫妻生活?还怎么能以最快的速度再次怀上? 死的好、死的好。 现在她连孩子都不用管了,过几个月怀上了,她又可以再一次过上之前的生活了,反正她家现在有三个人挣钱,缺不了她的吃喝。 周玉柱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紧紧的,手上青筋暴起,兰溪拉着大丫又往墙角缩了缩,尽量减少存在感,都恨不得缩到墙里面去了。 妈妈呀,太吓人了,她生怕周玉柱突然暴走了,一个沙包拳挥来,伤及无辜啊! “生、生、生,你他娘的还能生吗?刘村医说你以后再也不能生了,你这个死婆娘还敢说我儿子是短命鬼,怎么死的人不是你呢?二丫她娘都知道拼了自己的命把孩子给生下来,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婆娘,连二丫娘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杀人诛心啊! 张翠兰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全部褪尽,连唇色都没有了,只余一片惨白,她使劲摇头,嘴唇蠕动,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绝对是刘村医胡说八道,他是嫉妒我们,所以故意挑拨离间,老娘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就不能生了?”张翠兰朝周玉柱撕心裂肺地喊道。 美梦破灭了,她接受不了! “当家的,我还能生,我一定还能再生的,只要我好好养养,明年就能再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了,当家的,你相信我啊。”张翠兰慌了,她想要爬起来去抓周玉柱的衣服。 她作为这个时代下土生土长的女人,太清楚生育能力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了,这个时代下的所有女人都一样,从小被灌注的思想就是传宗接代,仿佛女人活着的唯一使命就是为了生儿子。 其实就算是时代发展到了千年后的新世纪,女人依然还是会被打上生育的标签,仿佛不生孩子就是罪不可恕,不生孩子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兰溪想起了那个创立了孔雀舞的杨丽萍老师,因为不想生孩子,在网上被人骂得体无完肤,这件事还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而现在张翠兰是再也生不了,不想生和生不了又有着本质的区别,之前那几年她没有怀上,两人都不急,是因为知道彼此身体没问题,又年轻,早晚会怀上。 在封建社会里,在多子多福的传统文化里,女人一但被确认不能生了,便失去了所有的价值,周玉柱完全演绎出了一个男人的现实与凉薄。 第168章 可能遇到山匪了 周玉柱不欲再理睬张翠兰了,转身出了屋子,兰溪立即拉着大丫也跟了出去,这个结果不是她造成的,张翠兰也不值得同情,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她也不是谁的救世主,救不了任何人。 跟周玉柱告别后,两姐妹上了马车,马不停蹄的往县城赶去。 虽然在吴县令的治理下,苍南县的世道还算太平,但刚经历大灾,加之益州之地多山林,还是有不少人落草为寇了,再说天黑赶路也确实不太方便。 但兰溪跟大丫都是说什么不愿意在家住的,她们的床也已经被周玉柱和周明明睡了,“男人味”太重了,她们怕自己被熏晕,跟中毒似的。 想着夏天天黑得晚,快马加鞭,应该能在天黑前赶回县城······?! 然而就在她们走到半路,刚刚绕过一座大山的山腰时,最后一缕阳光也被挡在山后,只要太阳一落山,天便会黑得很快,大丫满脸焦急,不停的催促车夫快一点、再快一点。 兰溪突然听见有很多马蹄纷乱奔跑的声音,她集中精神倾听了一下,发现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了,她心里咯噔一下,心跳顿时就加快了。 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后,手腕一翻,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被她握在了手里,她又拉过大丫,平静的对她说道:“等会不管发生任何事,你只管跑,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知道吗?不要管我,也千万不要回来找我,我会一定会没事的,等安全了我就会去找你,你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行,记住了吗?” 她已经决定了,要利用自己无论如何引开山匪,以保证大丫的安全,她有空间,至少还有退路,可大丫绝不能出丝毫差错。 “怎么了?二丫,出什么事了?”大丫着急地问道。 “大丫,你信我吗?如果你相信我,你就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要怕,你信我一定能护住你就行了。” “我自然是信你的,我不信你信谁啊!” “那你听着,大丫,我们可能遇到山匪了。”兰溪尽量平静地对大丫说道,像是说晚饭吃什么一样。 然而,大丫还是被惊吓到了,她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愣怔住了。 “大丫,你不是说相信我吗?”兰溪握住她的肩膀猛摇了一下,声音是难见的严厉。 “我信你、信你,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大丫回过神来,带着哭腔问道,声音发颤。 马蹄声愈发的近了,兰溪撩开车帘,马车又绕过了一个弯后,她便看见前方一队人马朝着她们奔袭而来,退是不可能退了,也无路可退,只能前进。 “大叔,你往里边靠一靠,给他们让出一些路来,但是车速不变,继续前行。”兰溪对车夫说道。 赶车的大叔应答后,马车就往里靠着山壁行驶,她也放下车帘,只留了一条缝以方便观察。 她们坐的是最小最普通的青油布马车,放在城里非常不起眼,兰溪现在只希望这份不起眼能别惹眼,让她们能逃过一劫。 然而,那些人围了过来,马车被截停了,车夫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各位好汉,可、可有事?” 兰溪的心狂跳了起来,紧张手心直冒汗,就算她活了两辈子也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啊。 她快速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马车靠近山林,另外一边是悬崖,逃跑的话只能往山林里跑,林深树密,方便躲藏。虽然林子里多野兽,但只要小心一些,应该能避开的,无论如何总比被山匪抓住的好。 打定了主意,兰溪就准备趁着众人没注意时带着大丫跳车逃跑,却听见一道声音问道:“马车里坐的可是周大姑娘和周二姑娘?” 兰溪一怔:······??? 这年头打劫都需要指名道姓了吗?要不是她们就不劫了?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她的财富值已经增长到连山匪都只她不劫了? 她压下纷乱的思绪,大大方方地撩起车帘,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是她们姊妹俩了,说明可以谈判,如果只是要钱,那就问题不大。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那么问题是······? “正是我们姐妹俩,请问大叔是何人?找我们何事?”兰溪坦然地问道。 “二丫,真的是你们啊?”一道稚嫩的男声传来,声音里有着喜悦。 兰溪循声望去,傍晚昏暗的余晖中,一个少年坐在高头大马上,策马向她而来。 兰溪惊讶问道:“咦,崔瑾,你怎么来了?专门来找我们的?” 崔瑾腼腆一笑,说道:“我看天色有些晚了,怕路上不安全,来接一下你们。” 兰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笑容明媚地说道:“刚刚可吓死我了,谢谢你啊,走,回去再说。” 崔瑾带来的人点燃了火把,四周瞬间就亮堂多了,他们把马车围在中间,继续前行,一路再无波澜。 路上聊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崔瑾下学后像往常一样来到酒楼,来了酒楼后才被刘忠良告知说兰溪她们回槐树村了,不过,应该快要回来了。 他便自己去书房看书温课了,等待兰溪回来,结果半个多时辰都过去了,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兰溪她们却依然没有回来,他有些担心,再次去向刘忠良求证。 刘忠良以前虽然不常在家,但对于兰溪家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并且兰溪走的时候也给他说过会回来。所以,他给崔瑾再三保证说她们一定会回来的,甚至还好心的建议崔瑾可以先回家,明天再来。 崔瑾同学确实是个听见的好孩子,他立即回家了,喊上了十来个家丁、护院就直奔槐树村而去,这才有了半路上相遇的那一幕。 兰溪对于崔瑾的这次仗义相接满怀感动,决定以后他若是再来霸占她的书房时,她绝不会再嫌弃他了,一定好菜热茶相待。 到此时,关于张翠兰生孩子这事就算是翻篇了,他们两口子的事她不会管,也无事不会再回去了,就连提醒周玉柱该送周明明来城里上学的事都是托人带信回去的。 第169章 周明明去学院 没想到第二日,周玉柱便带着周明明来了城里。 竟然还寻到酒楼来了。 当时兰溪正在伏案涂涂画画,周玉如突然跑来说,她爹和弟弟来了,兰溪懵逼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快步去到酒楼前厅。 刘忠良亲自泡了热茶招待,又上了点心,周明明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衣服上都是点心的碎屑,大丫站在一旁,垂着脑袋,显得很是紧张拘谨。 周玉柱在外面时倒是挺会装的,他与刘忠良相对而坐,两人执茶相谈,甚是稳重大气。 这还是周玉柱第一次来酒楼,他原本想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好好看一看的,又怕这样会显得自己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在刘忠良面前丢脸,只能先压下心底的欲望,端坐下喝茶,眼神却不安分的到处瞟。 这酒楼可真大真漂亮啊,原来大丫二丫就是在这里做工啊,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刘忠良竟然还是酒楼的掌柜,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一个瘸子而已。 “爹和弟弟来了。”兰溪一边向他们走去,一边笑着打招呼。 周玉柱向她看来,说道:“你昨日带信回来说该送明明去书院了,我也觉得这事甚是要紧,今日一早就赶紧带明明来了,不过,爹可是听说想要进入书院,需通过考试才行?” 兰溪例行公事地先问了一句:“娘的身子可还好?” “无碍了。” “那便好,等下我给爹拿一张方子,爹回去的时候去药房照方子再给娘抓几副滋补身子的药膳回去。” “不用了,她身子已经养好了。”周玉柱的眼底有了几分不耐烦。 兰溪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就是男人呵! 她便不再提了,转而说道:“弟弟上学的事,爹不用担心,我已经托贵人写好了介绍信,拿着信前去,交了束修便可入学了,考试只是走个过程而已,不用紧张。” “这样便好,还是二丫办事稳妥,让人放心。”周玉柱夸了一句。 “不过,明明去书院后可一定要努力读书哦,可不能再像如今这般莽撞、散漫了。” “那是自然。”周玉柱声音有些沉,他扭头看向吃没吃相、坐没坐相的周明明,没忍住,一巴掌呼在了周明明头上,低声吼道:“吃吃吃,别跟你娘一样,一天只知道吃,你听见你二姐的话了没?去书院后一定要用心读书,知道吗?” 如果不休妻另娶的话,那么他这辈子可能就周明明这一根独苗了,庄户人家纳妾一般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他目前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希望他以后能飞黄腾达、出人头地。 大概是因为不再听张翠兰的挑拨了,连带着对兰溪的态度都客气了几分。 周明明撅着嘴,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 周玉柱看见他这个样子更来气了,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站起来就想要去揍他,周明明急忙往兰溪身后躲,刘忠良也赶紧拉住周玉柱。 “周四弟,息怒息怒。我听二丫说过了,明明去的书院正是我家老三所读的《青松书院》,书院里的夫子都是很好的人,有学问又很负责任。你就放心,明明这孩子现在虽顽皮,但他很聪明啊,相信他只要进了书院,过不了多久,保证能让你刮目相看。”刘忠良笑道。 周玉柱闻言,神色缓和了,眼睛里都是满意的神色,既有对书院的满意,也有对兰溪能为周明明找到这么好的书院满意,说明她是用了心的,这种行为这种态度很让他愉悦。 “时间不早了,周四弟快带明明过去,第一天去,可别让夫人们久等了,等忙完了过来吃饭,我请客。”兰溪不好催促,便给刘忠良使了个眼色,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之间的配合已经相当默契了。 刘忠良真的就是一只成精的狐狸,对于察言观色把握得可谓炉火纯青。 兰溪客套地问了一句:“爹,需要我陪着一起去吗?” 周玉柱正欲说话,刘忠良抢先说道:“二丫,你恐怕走不开,马上就是午饭时间了,你要做菜。” 这确实是事实,酒楼生意一直都还挺好的,大都是冲着兰溪的特色菜来的,预定都排到十天后了,她是真的走不开。 “周四弟啊,不好意思了,客人都是冲着二丫的手艺来的,她要总是请假,容易引起客人的不满,等你给明明办好了入学过来,老哥请你吃饭赔罪,你看这样可好?”刘忠良拍了拍周玉柱的肩,满脸歉意地说道。 “刘老哥客气了,哪能让你破费?二丫不过一个小丫头而已,她又不懂,她跟去干什么?既然已经有了介绍信,我自己带明明去就行,大丫二丫还麻烦你多照看。” “应该的应该的,咱们兄弟之间,一家人不说两句话,你的闺女就是我的闺女,自然是跟玉如一样,一视同仁。”两人勾肩搭背,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咋的,还商业互吹上了? “明明,你去学院了以后要是听话,好好读书,我就给你奖励怎么样?”兰溪小声对周明明说道。 周明明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奖励?” “保证是你没有见过的。”对啊,她只能保证是他没有见过的,但喜不喜欢就不在她的保证范围了。 “你说话算话?”周明明再次确认道。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切,爱信不信,读书原本就是你自己的事,读不好你看爹会不会揍死你?”兰溪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 周明明被激起了胜负欲,拉着兰溪的衣袖,急切地说道:“我信你还不行吗?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你记得准备好礼物啊。” 兰溪勾了勾嘴角,说道:“快去书院。” “爹,走了,我们快去书院。”周明明走到周玉柱面前催促道。 终于把这对父子送走了,兰溪和大丫都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相视一笑。 日子平静,兰溪忙碌,倒也让人心安。 盛夏炎热,刘忠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突然他听见屋外传来响动。 第170章 贼人光临酒楼 一开始,刘忠良没在意,以为是老鼠或野猫之类的,但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又坐起来侧耳细听了一会,正想出去查看查看,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今晚潘旺没有回去,就表示整个院里就只有自己和他两个成年男人,刘忠良起床,轻轻在屋里踱着步,这可怎么办啊? 纠结了一会,外面翻找的声音没有停止,甚至还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刘忠良还是决定要出去看一下,他在屋里找了一圈,摸到了一根棍子,他握在手里试了试,还挺顺手的。 然而,等他轻手轻脚地把门拉开一条缝隙往外看时,斜对面兰溪的房门也正好拉开了一条缝,小心翼翼的探出来一颗小脑袋。 刘忠良手一抖,棍子都差点没握住,这丫头胆子可真大啊! 他赶紧摆手示意兰溪回去,锁好房门。 月光如水一样倾泻下来,照得小院里很是亮堂,树上的知了声,池塘里的蛙鸣声,衬得夜色愈发的深邃寂静,一点点声响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兰溪原本在空间的桃树下悠闲的赏着风景,郁郁葱葱的桃树,婷婷如盖,硕大粉嫩的桃子隐在枝叶间,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她确实也是这么干的,她捧着一个比她脸盘还大的桃子,狠狠一口咬在上面,香甜可口、饱满多汁······。 却突然被外面的声响吸引了,打开门就看见刘忠良,她摇摇头,表示没事。刘忠良急得跳脚,正欲大声呼救,无论那摸进来的贼人到底是想谋财还是害命,听见声音应该都会慌乱,会逃走?! 对面的小丫头却急忙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刘忠良正疑惑不解,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就见她踮着脚猫着腰就出了门。 刘忠良不放心她,急忙也出了门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往酒楼摸去。 兰溪趴在窗台上往里看,屋里昏暗,看不真切,但可以确定的是有人正在收银台处翻找,至于找什么就不言而喻了,不是银子就是账本。 屋外看不清楚屋内,屋内的人倒是先发现了兰溪,他见窗户上有人影闪过,心头一跳,脱口而出:“谁?” 话落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门前,一把拉开了门,兰溪想要躲藏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迎了上去。 那人见只是一个小丫头,嗤笑了一声,放松了不少,他就说他来之前明明已经摸过底了,这家店里几乎都是半大的孩子,完全没有威胁性嘛。 兰溪很是不解,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看到她第一反应就是过来抓她呢?难道她看起来就是很好抓的样子吗?要是他们都是一脚猛踹过来,她还不一定躲得开,为何非要抓她呢? 她赶紧装着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惊慌失措的乱躲,就在那人的大手正要抓住她的时候,突然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一闪而过,两根手指已经随着寒光飞落。 那人一怔,他都没看清楚兰溪是怎么出手的,就见鲜血飞射而出,而后才感觉到钻心的疼痛,他大叫了一声,条件反射的一脚朝兰溪踹去。 太快了,兰溪上一个动作还没有卸完力,根本没有时间躲闪,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被踹飞老大远后摔在了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呸呸呸”,自己这是什么破乌鸦嘴啊?这下圆满了! 该! 刘忠良被吓坏了,他向兰溪飞奔而去,跑得急了,一瘸一拐的样子就愈发明显了,“二丫、二丫,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兰溪借着刘忠良搀扶她的力道艰难站起身来,他娘的,真疼啊,疼得她倒吸凉气。 那人急忙撕下一截衣服把血流如注的手裹起来,但血还是很快就渗透了布料,那人用嘴咬紧布料,另一只手使劲一拉,他把断指裹得更紧了一些,想以此来减缓血流的速度。 简单包扎后,那人恶狠狠的看着兰溪,眼睛里满是杀意,“好你个小贱人,竟敢伤老子,挺狠的哈,老子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狠?是你狠还是老子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一定好好疼你。” 他把“疼”字咬得很重,很明显此“疼”非彼“疼”,中华文字博大精深啊。 对面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个子很矮,相貌丑陋,非常猥琐,说完还舔了舔猪大肠一样的嘴唇,满脸淫笑继续道:“看你这个小贱人这么小这么嫩,想必还没有开苞,大爷我一定会让你好好享受享受做女人的快乐,嘿嘿。” “你敢!你这个登徒子还不快走,你若是知趣就现在立刻离去,我们便不再报官追究,你若是再敢伤人,我定不饶你!”刘忠良差点被气疯了,他脸色涨红,捏紧拳头。 他也是有女儿的人,自己心巴巴上的闺女啊,怎么可以对一个小丫头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 他恨不得冲上去几口咬死那贼人。 “哈哈,一个瘸子而已,老子倒要看看你怎么不饶我?来啊,老子给你一个痛快。”猥琐男轻蔑地笑道。 “你你······!”刘忠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拉着兰溪一步步后退。 “老李,怎么了?吵吵闹闹干什么?找到值钱的东西了吗?找到了就赶紧走,别多事?” 兰溪正在思考对策,只见又一个男人从厨房里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肩上挎着一个大包裹,想来应该是在厨房里打包的各自食材。 刘忠良的脸色一变再变,一个就很难对付了,怎么还有一个啊? 难道他和二丫今天注定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他在洪水中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他不想死啊! “你来得正好,这个小贱人断了我两根手指,你帮我一起办了她,细皮嫩肉的小丫头,我享用完了就给你也玩玩。” 后来的男人皱了皱眉,他只想找到银子或者一些值钱的东西就赶紧走,并不想节外生枝,他撇了一眼兰溪和刘忠良说道:“别多事,找到东西赶紧走。” 第171章 猥琐男被群殴 “你他娘的是什么意思啊?老子被那个小娘皮断了两根手指,你看不见吗?你让老子就这么算了?”猥琐男叫嚷道,从身后抽出一把刀,满脸狰狞、凶狠走向兰溪他们。 就在这时,有道房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冲出来一道人影,接着又冲出来了数道人影,向那两个贼人围去。 仔细一看,好家伙,他们手里拿的武器各式各样,有扫帚有铁锹,有椅子有凳子······,甚至还有床板子。 两个贼人都是一怔,显然没料到会一下子跑出这么多人来,特别是背着包袱的男人,很明显的往后退了两步,他本来就不欲多事,根本就不想与这么多人纠缠,只想快点脱身。 他们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院子里几人这么大的声音难道吵不醒他们吗? “他娘的,怕个卵啊,不过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而已,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一双。李二狗子,一起上,干完这一票,哥哥给你分大头。”猥琐男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刘叔,今天营业的一千两银子在柜台里,你收了吗?”兰溪突然叫道,眼睛紧紧的盯着刘忠良。 虽然从人数看起来他们好像占了上风,如果真打起来应该能打赢,可是输赢对她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呢?那不过是两个亡命之徒而已,她干什么要拿这么多年轻的生命去赌两条烂命? 说白了,那两个人死了就死了,死了说一定还是为社会为国家做贡献了。但这些孩子却不一样,如花般盛开的年纪,生命才刚刚开始,未来有着无限种可能,所以,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就没必要去争这种没有意义的输赢。 刘忠良一怔,什么一千两银子?哪来的一千两银子?哦——哦:“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啊,那一千两银子的银票还在柜台里呢,我忘记收了!” 他拍着大腿,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样子:“这可怎么办啊?那可是一千两啊,东家查起来我怎么赔得起啊?你这贼子,速速还我银票,不然、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刘忠良咬牙切齿,手指颤抖的指着猥琐男,一副要冲上去拼命的样子, 兰溪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演技,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 包袱男震惊的看向猥琐男,他竟然找到了一千两,那他怎么不说?找到了为何不喊他走,还多生事端? 现在竟然还怂恿自己去拼命,难道,他是想独吞不成?! 他看向猥琐男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变得冰冷凌厉,“走!现在立刻走,别再纠缠生事,出去再说!” 说完就开始往后退,退到围墙边,想翻墙而出,结果爬了几次都没有爬上去,他以为是包袱太重了影响了他的发挥,便尝试着先把包袱扔出去后,人再爬过去。 然而,包袱也没扔过去,还没到顶就落了下来,“咚”的一声砸在那人头上······。 知道憋笑有多辛苦吗? 兰溪他们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甚至都想了她刚来这个世界时,张翠兰把她打得半死的事,其他人见兰溪和刘忠良都没笑,他们也只能默默的掐着大腿,生生忍住。 那人有些尴尬、恼怒的转过头来看了众人一眼,见没人看他也没人笑话他,这才有些讪讪的回身,拎着包袱往他们来时的窗口走去。 众人正欲悄悄松一口气,就听猥琐男用他那被狗夹过的嗓子叫嚷道:“李二狗子,你他娘的这个时候走是几个意思?我说你这死瘸子,什么银子?哪里有什么银票?你给我说清楚,银票到底在哪里?立刻交出来,不然,老子送你去见阎王。” 他在收银台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找到好,他猜银子应该是被带进卧房里去了,正想着等下摸进房里去寻找一番时,就被发现了。 这也正是兰溪所担心的,酒楼里有没有银子难道她不知道吗?她就是怕贼人在酒楼里找不到值钱的东西,然后摸进房里去。 万一这些孩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惊醒了,她怕贼人会逐一击破,杀人灭口,所以她不得不先出来查看,必要时招呼大家一起上,这样才有更大的胜算。 猥琐男说着就逞凶似的往前一步,刚才他们两个人,尚有几分忌惮,现在就只剩他一个断了手指的残废,开玩笑,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还能收拾不了他?! 几个小伙子顿时一拥而上,各种不是武器的武器都往他身上招呼,两手难敌四拳、好汉也怕群殴。再说这猥琐男也不是什么好汉,顶多只是一个好吃懒做、逞凶斗狠、欺软怕硬的流浪汉而已,也没什么功夫在身,三两下,就被床板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少年们很兴奋,他们坐在床板上颠了颠,压得地上的猥琐男鬼哭狼嚎。 兰溪让他们把猥琐男押到柴房里绑起来,并嘱咐绑紧些,千万别让他跑了,天亮再送去见官。 刘忠良和潘旺赶紧去检查了一遍门窗,又去厨房看了一遍后过来对兰溪说:“虽然翻得有些乱,但没丢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一些吃食而已。” “没关系,就算丢了值钱的东西也不要紧,只要人没事就好。” 大丫她们房间窗户被推开了半扇,大丫伸长脖子往外看,担忧地问道:“二丫,你们没事?贼人走了吗?” 其实她们也早就醒了,只是不敢出来,几人都焦急的不行,刘玉如担心她爹,几次想出去都被大丫制止了。 她跟二丫从小一起长大,经常被二丫耳提面命,说在她们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千万不要想着去救任何人,最重要的是保全好自己,不要给别人拖后腿,就算是帮了大忙了。 所以,在没有确定安全的情况下,她不允许任何人出去拖后腿,她相信妹妹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们都没事,贼人已经被抓住了,你们放心的睡觉去。”兰溪微笑着安抚道。 第172章 惹人眼了 “爹,你也没事?”刘玉如从窗户边挤了个脑袋出来问道。 “没事没事,你们快去睡。”刘忠良摆摆手,他此时很是发愁。 待众人都去睡了,小院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刘忠良、潘旺和兰溪却没有睡,三人分别在院子里的石凳和躺椅上坐下。 “二丫,你看这事怎么处理?如果天香楼天天这么来闹也不是办法啊,白天闹过了,晚上又来,要了钱,还想要命,若是真伤到人了怎么办?你看要不要告诉崔公子和林公子一声,拜托他们请家中长辈出面去找天香楼谈谈如何?”刘忠良皱着眉头说道,很是无奈。 潘旺看着兰溪,他也是这个意思。潘旺是林家的家奴,只要兰溪跟林家没有闹翻,就表示他永远忠诚,可以信任,所以有些事,兰溪也没有瞒着他。 兰溪伸了伸胳膊,又揉了揉胸口,痛得她呲牙咧嘴。 刘忠良这才想起兰溪被踹飞的事,急忙问她哪里疼?有没有事,要不要去看大夫? 她已经自检过了,骨头都没事,便说,不是很严重,养几天应该就好了。 她又接着说道:“不用告诉崔瑾和林子城,明天我亲自去一趟天香楼,涉及利益,不是用人情就能解决的。” 经过这几个月的发展,《福缘聚》的名字已经传遍了全县,虽然无法威胁到苍南县第一酒楼《天香楼》的地位,但是天天听人说《福缘聚》的菜怎么怎么样,这也让佟掌柜很不爽。 特别是他们还在他的酒楼里说,一边吃着他家的饭菜,一边做着比较,最后感概道:还是《福缘聚》的特色菜有意思,你们有机会也去尝尝,保证不后悔。 佟掌柜私下里叫人去《福缘聚》预定了一桌打包回来,除了特色菜比较特别以外,其他菜品说实话都很普通。所以,他虽觉得有些郁闷,却也没想拉低身份去跟一个小酒楼计较,不过一个特色菜而已,再有意思也会腻,衰落不过是早晚的事。 然而,当他听说《福缘聚》也有卤菜,并且味道比他家的还好时坐不住了,决定给兰溪他们一个教训,必须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老大的威严不可侵犯? 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连他们的招牌菜都敢仿?仿也就算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又算什么事? 于是,白天就有人来酒楼闹事了,说他们家的饭菜有问题,把人吃坏了。 兰溪站在窗户边看着大门口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中午确实是在酒楼里吃过饭,此时他们面色苍白,看着确实像是中毒,上吐下泻的样子。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慷慨激昂的控诉着酒楼的罪行,说他大哥、二哥就是因为中午吃了这家酒楼的饭菜而中毒的。 周围已经围上来了不少百姓,大家议论纷纷,这正是晚饭时间,原本想要进酒楼吃饭的客人都有些踌躇不前了。 虽然刘忠良已经极力为酒楼辩解了,也很努力的向百姓解释说保证饭菜绝对没有问题,这些人就来污蔑闹事的,但作用并不大。 刘忠良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进来问她怎么办? “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兰溪淡淡道。 这种闹事的手段很低级也很拙劣,但架不住效果好啊,开酒楼的或者是其他服务行业的,最怕就是这种了,那怕是现代有监控的情况下都说不清,更不用说拿不出证据的古代了,这就像是黄泥巴滚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无论最后能不能澄清,事情闹得越大,店家受到的舆论影响就越大,这种情况只能用钱迅速的把人给打发掉,不能让他们影响酒楼的正常营业。 话说刘忠良也真是个人才,人家原本是要一千两银子的,他利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进行极限拉扯到了五百两,最后签字画押,刘忠良付了银子,那人带着人走了。 兰溪赶紧让刘小壮跟了上去,刘小壮这孩子机灵,会随机应变,不像刘海风,脑子轴,一根筋。 一个多时辰后,刘小壮回来了,他说那几人走到无人的巷子里后,地上被抬着的两人就起来了,领头那人给众人分了一些银子后就走了,他一路跟随,最后看见那人进了天香楼的后门。 事情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惹眼了! 只是他们以为白天闹过一场后就算结束了,没想到晚上又来了这一出。 第二天,兰溪和刘忠良来到天香楼,虽然他们特意避开了饭点,但天香楼来来往往还是有不少客人。天香楼在苍南县多年,早就成了县城的标志性建筑,不光是吃饭,达官贵人、富豪乡绅喝茶谈生意等等也都会来这里,这是福缘聚远远无法比拟的。 他们找了一个清静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后给跑腿的小哥说想见一下他们的掌柜,跑腿小哥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觉得很稀奇,什么人都能见他们掌柜的吗? 他打量了眼前的两人一眼,毕竟是客人,于是客气又不客气的说道:“两位客官不好意思啊,我们掌柜的很忙,恐怕没有时间见你们。” 刘忠良一瞬间有些尴尬,兰溪却面色未变,她拿出一些碎银子,笑眯眯地说道:“小哥只管去通报,见不见那是佟掌柜的事。” 店小二接过银子,态度好了很多,笑呵呵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为姑娘通报。” “什么增啊减啊的,没看见我正忙着吗?不见不见,什么猫啊狗啊都拿来打扰我,不想干了是吗?”佟掌柜一边噼噼啪啪的打着算盘,一边不耐烦的吼道。 店小二有些后悔来为兰溪通报了,他就是太老实,觉得收了人家的银子就应该为人家把事办了,其实他说不说,反正她也不会知道,何必跑来挨一顿骂呢。 他垂着头,连连道歉,正准备退下,佟掌柜却突然停下拨弄算珠,问道:“你刚刚说谁找我?” “一位姑娘和一位大叔,说姓曾,请掌柜一见。” 第173章 我们见过吗 “老曾?”佟掌柜有些惊讶,许久不曾见他了,难道是他来了? 他急忙将账本和算盘收起来,说道:“在哪?快带我过去见他们。” 兰溪见到佟掌柜过来,站起身来落落大方的行礼,佟掌柜看着他们,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拱手示意了一下,算是回礼了,问道:“就是你们找我?” “你不是说姓曾吗?”问完不等兰溪回答,又转头向店小二怒问道。 “佟掌柜不必责怪小哥,是我说的姓曾,就是为了能见上佟掌柜一面。”兰溪为店小二开脱道。 佟掌柜看了兰溪一眼,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看看这个小丫头到底想干嘛,他一撩袍摆,大马金刀的坐下:“说,特意把我骗出来,想要干什么?” 兰溪笑了笑,没有为自己辩解,好,你说骗就是骗,只要达成了目的,过程并不重要。 “佟掌柜贵人多忘事,想必已经忘记我这个小丫头了。” “我们见过吗?” “前两年我跟曾大叔来酒楼吃过饭,当时你们说着话,可能没注意到我这个小不点。” “老曾?你是老曾的······?”佟掌柜不相信兰溪,这丫头故意提起老曾是什么意思?来跟他攀关系了?怕是有事要求他,他有些后悔过来这一趟了,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来不及了,只听面前的小丫头问道:“佟掌柜还记得天香楼的招牌菜——卤菜方子是从谁手里买来的吗?” 佟掌柜心下一凛,深深看了兰溪一眼,眼神锐利,说道:“是老曾卖给我的又如何?你现在提起来是什么意思?” “佟掌柜不要误会,我们今天来不是来找茬的。”兰溪不见慌乱,平静地笑着说道:“那卤菜是我做出来的。” 佟掌柜听到这话差点笑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活越糊涂了,竟然会在这跟一个小丫头掰扯一些有的没的,他站起来正欲离开,就听见一长串各种香料的名称,正是卤菜方子里的香料。 他眉心狠狠的跳了几下,震惊的看着兰溪,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以前在曾大叔家为他们做饭,为了把饭菜做得更好吃,闲来无事时便琢磨出来了一些不一样的吃食,那张卤菜方子正好便是我琢磨出来的,也是我托曾大叔帮我卖的,曾大叔和曾大婶还教过我一段时间的拳脚功夫。” 这么一说,佟掌柜心下就了然了,问道:“为何这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见老曾了,他人呢?” “曾大叔他们暂时不在这里,有点事离开了。”兰溪不想说,含糊道。 “那姑娘今天来找老夫所为何事?”他自然看出兰溪不想说,便直截了当的询问来意。 “经过这几年的不断琢磨,卤菜方子也越来越完善了,卤菜的口感也有了很大的提升,我可以把新方子给佟掌柜。” “你想要什么?”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我知你的图谋,你了解我的需求。 “佟掌柜不必紧张,谈不上想要什么,就是我现在进城了,理应过来拜见一下佟掌柜,也是想托佟大叔照看福缘聚几分。”兰溪说完给佟掌柜施了一礼。 “福缘聚?”佟掌柜挑了挑眉,“福缘聚与姑娘是什么关系?” 兰溪只是得体的微笑着,没回话。 佟掌柜沉默半响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昨天的事是大叔的不是,大叔给姑娘你赔礼道歉了。”说着就要朝兰溪拱手行礼。 人家都指名道姓的找过来了,说明昨天的事,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了,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草率了,看样子以后做事要做得干净利落些了。 兰溪忙拦住他,连说:“不敢当不敢当,折煞晚辈了,佟大叔如果不介意,可以和曾大叔一样,唤我二丫。” 随后,兰溪又郑重的介绍了刘忠良给佟掌柜认识。 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开了,他们也就没必要久留了,兰溪留下新的卤菜方子便告辞了。 兰溪看似说了很多,好像又有很多没说,反而是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让人不得不深思。 “这就完了?”回去的路上,刘忠良问道,几句话而已,人家就不会再找酒楼的麻烦了? “不然呢?刘叔放心,人家是不屑跟我们一般见识的,还有,昨天晚上的事应该跟天香楼无关。” “此话怎讲?”刘忠良奇怪问道,刚才也没说这事啊,并且那个佟掌柜好像也承认了。 “我以前听曾大叔说过,天香楼全国各地都有分店。” “嗯,那跟昨晚上的事有什么关系?” “没事,我们快点回去。” 下午,崔瑾过来的时候,兰溪给他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没办法,她确实不认识什么人,只能拜托崔瑾帮她找一个会功夫又靠得住的人来看家护院,她必须得保障这帮孩子的生命安全啊。 虽然兰溪说得轻描淡写,但却实实在在的的吓到了崔瑾,他再三向兰溪确认:“你真的没事吗?我们还是去看看大夫。” 眼睛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兰溪只得再三向他保证,绝对没事,他才匆匆离去,刘忠良还不解的问了一句:“今天崔小公子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 没多久,酒楼里就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这个男人兰溪有印象,崔瑾带人去槐树村接她们那次就有他,他告诉兰溪说,小公子让他先过来照应几天,等找到合适的人了后再换回去。 这小崔同学想得还挺周到,兰溪高高兴兴的去让刘忠良给他安排住处,其实兰溪觉得这人就不错,成熟稳重,蛮靠谱的。 兰溪笑了笑,连她都觉得不错,应该是崔老爷子舍不得,崔瑾说了不算。 她相信崔瑾也一定能寻个好的来,且就耐心的等着。 然而,过了一个星期人都还没有寻来,反而是另外一个人先来了。 第174章 “刘一手” 谁来了? 当然是天生蛮力的赵铁牛来了。 对于赵铁牛的到来,大家的心情很是复杂,他们以前每个人都被赵铁牛或多或少的欺负过,现在都满眼哀怨的看着刘忠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赵铁牛也喊来酒楼? 难道是专门喊来欺负他们的吗? 这么一想就更难过了,特别是刘玉如,她恨恨的瞪了她爹一眼后就眼泪汪汪的跑回了房间,虽然赵铁牛没有怎么欺负过她,但她觉得她以后可能没有朋友了。 刘忠良一时有些尴尬,他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赵铁牛当然是兰溪让刘忠良喊来的啊,她不好直接出面,但刘忠良可以,上次周玉柱来城里也看到了,所以,现在村里很多人都知道,货郎刘忠良在城里的酒楼里当大掌柜了。村里不少人家都还托过他,想要把孩子送到酒楼里来做工,不过,兰溪没开口,他哪敢自作主张的答应呢。 所以,当他带话给赵铁牛的爹娘,问愿不愿意赵铁牛来酒楼做工时?赵铁牛的爹娘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们只是没文化又不是傻,管吃管住,并且酒楼的伙食肯定差不了,每个月还有稳定的月钱,在酒楼里又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还没有危险,简直是打着灯笼火把都找不到的好事。 再说自己儿子有多能吃,难道他们心里还没点数吗?他们甚至都有些为东家担心,“他爹啊,你说咱们铁牛要是去把人家酒楼给吃垮了,可咋整啊?那不就完蛋了嘛。” “我说你就是妇道人家想太多,人家那么大一个酒楼,还会差铁牛这一口吃的吗?” 铁牛娘依然还是眉头紧锁,很是担忧,她既担心铁牛把酒楼吃垮了,以后可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了,又担心:“那你说,要是东家发现铁牛吃得太多,后悔了,不要咱们铁牛了又咋整啊?” 铁牛爹把眼睛一瞪,大声说道:“是他老刘来找的我们,不是我们去求的他,铁牛是个什么样的孩子难道他不知道吗?难道他就没去给东家知会一声吗?” 铁牛娘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这才放下心来,说道:“那你还不赶紧去托人带信把铁牛给喊回来?” “早就带信去了,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赵铁牛面对大家不怎么友好的目光,有些憨憨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然后住进了男生宿舍。 当然,赵铁牛以后肯定是不敢也不能再欺负他们了,不但不是来欺负他们的,反而是来保护他们的。 但现在的他还差些火候,所以,兰溪看向崔瑾家来的那人很明显的暗示他说:“看见那位大叔了吗?功夫很高哦。” “啊?”赵铁牛有些懵,人家功夫高不高,关他什么事? 兰溪无奈的撇了撇嘴,这傻孩子,“你就说你想不想学功夫?” 赵铁牛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连忙说道:“想啊想啊,当然想啊!” 二丫这么问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给他请师傅吗?那怎么好意思呢,师傅可贵了。 “那位大叔应该还会在酒楼待几天,能不能让他教你一招半式,就看你的本事了。”兰溪朝大叔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神神秘秘地说道。 赵铁牛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搓了搓手,看得出来他很紧张,然而更多的却是激动。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软磨硬泡的,第二天,兰溪还真看到那大叔在指导赵铁牛,兰溪笑了笑,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大概又过了十天左右,崔瑾终于领人来了,竟然是一个干瘪瘦小的小老头,刘忠良的一张脸都皱成菊花了,兰溪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崔瑾这么久才把人给领来,想必这老头肯定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兰溪客气有礼的给他打招呼,嘿,好家伙,那老头竟然高傲的仰起头,把脸别向一边,一副你不配跟我说话的表情。 她朝崔瑾眨了眨眼,崔瑾有些不自然,不悦地喊了声“刘爷子”,声音有些沉,转头又对兰溪有些歉意地说道:“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你不要介意啊。” 兰溪才不介意呢,只要他有本事,能保护他们的安全,她才不介意他是什么态度呢,再说,有本事的人才有资格高傲。 希望这个古怪的老头是有真本事,不然,不然她才不供祖宗呢! 他们回到书房以后,崔瑾才告诉她,这位老爷子曾在江湖上略有薄名,江湖人称“刘一手”,出手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恨”。 不过,这个老头自来性格古怪,不合群,又有些怪癖,他既不愿意卖身为奴,也不愿意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受人约束,又不愿意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打家劫舍、强取豪夺,以至于这些年来过得甚是穷困潦倒,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前段时间他欠了人一大笔银子,还不起,被人追债。 正好崔府里有人是他旧友,他来找那人借银子,无意中被崔瑾知道了,崔瑾表示愿意帮他还这笔银子,条件是必须签卖身契,当然,卖身的钱另算。 那老头却死活不同意,他说他都肆意快活了大半辈子了,凭什么临老了还要卖身为奴? 兰溪也有些不理解,“为何你一定要他签卖身契呢?” 崔瑾盯着兰溪,认真地说道:“没有卖身契,我不放心把他交给你。” 呃——,好,她虽然也在这里生活好几年了,但有时候还是跟不上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的思维。 兰溪示意他继续说,崔瑾说他虽然心里很急切,但面上却不显,由着刘老头到处去借钱,他只是告诉崔府里,刘老头的那位旧友说:如果他借到银子了,你以后就去跟着他混饭吃。 兰溪勉强挤出一个笑,在心里默默的腹诽:腹黑啊腹黑啊! 并且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了这小子,不然就她这智商,他把她卖了,说不一定她还要帮他数钱呢。 第175章 侍女琉璃 结果? 结果当然是,这位“刘一手”老爷子借遍了全城也没有借到一文钱,偏偏那边追债又追得紧,已经到了追杀的地步了,不得已,刘一手只得向崔瑾低头妥协。 不过,人家也是有要求的,他说他只愿意为崔瑾效命五年,五年后就要放他自由。 崔瑾告诉他说:你要效命的人不是我,而是一位非常善良仁义的姑娘,只要你忠心耿耿、不会背叛,未来一定不会亏待你,她会给你养老的。 啧啧啧,这条件听得刘老爷子很是心动啊怎么办?但是,他又说了,他说他还是要先考察考察再说,如果那姑娘真有崔瑾说的那么好,那他便心甘情愿为她效命。如果……,那他得有权利反悔。 崔瑾答应了他,所以,这便一起过来了。 所以,那怪老头是在考验她吗? 兰溪也是无语了,她只是想找个靠谱的保安,结果,崔瑾这是给自己找来了个祖宗吗? 行行,一个能力强,可以傲娇,是只大尾巴狼。一个心思深沉、小心谨慎,是只小狐狸。 就她是只小白兔,她乖乖听话照做还不行嘛。 就这样,“刘一手”老爷子和天生蛮力的赵铁牛都在酒楼住下了。 崔瑾把刘一手的卖身契拿给兰溪,她从善如流的收下了,如果这个时代用卖身契才能保证一个人的忠诚,那她也不会排斥,她把刘爷子的卖身银子和还债的银子一并拿给崔瑾,崔瑾笑着说不必。 兰溪坚持,一码归一码,人情要记,该给的银子也一文都不能少,最后崔瑾无奈收下了。 赵铁牛同学似乎是在兰溪的那一次点拨下开窍了,刘一手来了后,他就各种死皮赖脸的献殷勤,不但端茶递水、鞍前马后,都伺候到亲自给刘一手洗脚的地步了,艾玛,亲孙子都做不到这个份上。 当然,刘一手也没有白享受他的伺候,似乎被他感动了,正儿八经、像模像样的教起了他武功。 兰溪不会去管他俩私下干什么,只要他们能保证酒楼的安全就行,自他俩来了以后,她确实感觉安心多了,虽然他们啥都还没做,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 夏去秋来,在兰溪捡来的那只叫棉球的小猫窝在屋里,不愿再出去时迎来了冬天。 她现在不只有一只叫棉球的猫,还有一只叫旺财的狗。 旺财是兰溪有一次出去逛街时,跟了她好几条街的中华田园犬。 那时它才刚出生不久,瘦瘦小小的一只,一看见兰溪便跟了上来,她还以为是它饿了,便买了大肉包子给它,然而它看都没有看包子一眼,依然坚定的跟着她,走哪跟哪,跟了半个城后又跟她回到了酒楼,兰溪拿它无法,只得把它留了下来,想着这也是一种缘分。 给它洗澡喂食,精心照顾,现在旺财早已不是当初模样,半大的小狗,胖胖呼呼甚是可爱,最是依恋兰溪,几乎寸步不离,一会不见就要跑兰溪腿边去蹭蹭、贴贴。 后来她又把受伤的棉球捡了回来,一猫一狗,平时相处的倒也融洽,却也总会因为兰溪先摸了谁,先抱了谁而大打出手,打的那叫一个叽哩哇啦,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酒楼的生意在寒冷的秋冬时节迎来了它的高光时刻,因为兰溪推出了果酒和罐头。 当下酒水的度数普遍都不高,可能是因为技术和设备的问题,无法生产出度数高的白酒。 兰溪便试着去蒸馏加工提纯,没想到还真让她成功了。 因为没有大规模生产,所以量不是很多,只能每天限量供应,反而达到了饥饿营销的效果,那些好这一口的老爷每天派人在酒楼蹲着守着就只为这一口佳酿。 兰溪同时还酿了一些适合女人喝的果酒,入口甜香不辛辣,有后劲,微醺却不会醉,也异常的受欢迎。 夏秋正是水果大量上市的季节,她趁机大量收购,利用空闲时间,带着酒楼的这一帮小崽崽们把水果全部都做成了罐头。 然后在冬天缺乏水果的季节,一罐一罐拆开按碗出售,深受老人小孩、女人的喜爱,却又让人摸不透这些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因为酒楼生意的火爆,原来的那些人手就明显不够用了,哪怕连赵铁牛和刘一手都上场了,还是忙不过来,刘忠良就建议兰溪去买一些奴仆回来,现在酒楼赚钱了,不差这点银子。 兰溪眉心微跳,因为她原本想的是再请一些人,既然刘忠良觉得买来的人更好,那就去买,她的思想也得顺应时代的发展才行。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 奴仆制既然是当下这个时代的产物,表示就有它存在的必然性,她当然不会蠢到要以一己之力去反抗整个时代。 顺应而为才是明智之举。 所以,她带着刘忠良果断的去找人牙子买来了七个人,三男四女,都是十来岁的孩子,最小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大的也才二十岁。 琉璃便是这个时候来到兰溪身边的,当时兰溪也不过是觉得这个小丫头为人说话做事稳重,手脚也很麻利,却没有想过这个丫头会陪着她在这个世界走完往回的余生。 琉璃这个名字是兰溪给她取的,她已经十四岁了,她爹原本是一个小生意人,生性好色,家产不多,女人却很多,她娘也只是她爹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无名无份。 她生下来后又只是一个丫头,他爹不怎么管她们母女俩,好不容易长大了,她爹这个时候就来了,想要把她卖给富商做妾,然而她宁死不从,她深知做妾的卑贱,还不如清清白白的做一个下人,做一个奴婢,只要衷心护主,多少都还能得一些体面。 于是,便自卖自身,让她爹从此以后再也打不了她的主意。 自从琉璃来到兰溪身边以后,这个丫头的手脚甚是勤快,还特别的有眼力劲,兰溪的房里被打扫的是一尘不染,当然,以前也是蛮干净的哈。 第176章 一辈子都不离开 每每兰溪需要什么东西,想要去干什么时,只要她心神一动,琉璃保准一早就准备好了。 比如她做菜时:“琉璃,帮我切点葱花。” 话落,琉璃的手就已经伸了过来:“姑娘,这个小碗里是葱花。” “琉璃,我需要一点辣椒。” 话落,一只碗就递了过来:“姑娘,这个小碗里的是辣椒。” 原本买来的这几人都是称呼兰溪为“小姐”的,但她不习惯,没办法,现代人就是对“小姐”两个字莫名抵抗。 兰溪让他们同玉如小壮他们一样,直接叫名字就可以了,但他们坚决不同意,怎么都叫不出口,几番拉扯,最后觉得折中一下,就叫“姑娘”。 这个称呼还行,兰溪欣然接受了,于是他们便称她为“姑娘”,大丫为“大姑娘”。 比如有太阳的时候,她喊:“琉璃,太今日难得阳光这么好,我们把植物们都搬出来晒晒太阳。” 等她一出房门,就看见琉璃已经把花盆摆满了院子。 “琉璃,你看见我那套浅绿色的衣衫了吗?” “姑娘,我已经洗好放在箱子里了,你今日可是要穿?我这去就帮你取。” “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来就好。”兰溪打开箱子,便看见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琉璃,你看见我的那本游记了吗?” “姑娘,书架左手边第三行的第九本就是。” 兰溪果真在那找到了,她奇怪问道:“哎,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哪本游记啊?” 琉璃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笑着回答道:“我猜姑娘问的一定是您常看的那一本。” 好,你猜对了。 琉璃会数数却不识字,但她有她自己的记事方法。 所以,兰溪现在又多了一项工作,那便是一有空闲便要教琉璃识字写字。 主要是方便沟通交流,以后若是当她生意越做越大时,她身边的这些人都能派得上用场,不能事事都只靠她一个人,她又没有分身术。 当兰溪说要教她读书习字时,琉璃完全不敢相信,她不相信她这辈子竟然还有识字的机会。 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她原本以为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要么被他爹卖给别人做妾,要么卖身为奴,她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了兰溪这样的主子,不但不会无缘无故打骂他们,还非常的尊重他们,客气、温和、有礼。 她一激动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只知道使劲给主子磕头,兰溪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拉她,这动不动就跪地磕头的习惯不好,要改。 “姑娘,就让我再给你磕几个头,琉璃此生无以为报。”当她抬起头时已经泪流满面了,眼睛里有惊喜也有感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快别磕了,我不需要磕头,怎么会无以为报呢?你现在人都是我的了,以后尽心尽力为我做事就是报答我了。” 磕头有什么用?还是用实际行动表示。 知识无论在何朝何代都是很宝贵的,哪怕是在现代推崇九年义务教育的情况下,也只是让人掌握基本生活所需的识字算术而已,想要获得更高深更精准的知识依然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对于槐树村那些跟兰溪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她都愿意教,更何况还是“自己人”的琉璃呢? 所以,兰溪对新买来的那几个孩子都说了,若是有想学的,可以抽空闲时间过来一起学。几人一听,齐刷刷的又要跪下给她磕头,她只能无语扶额。 读书这事可能多少也是要有点天赋在里面的,同样的字同样的教法,有的人一两次便能记住了,有的人教个十几遍都还是一脸懵逼。 兰溪压住胸口深呼吸:我这暴脾气啊……! 后来,她还是采用了在槐树村里的方法,让他们互相教,先学会的再去教不会的。 没有要求就没有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对结果失望,这样做后果然心情舒畅多了。 她也终于理解了在现代时,楼下有个妈妈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河东狮吼了,原来那句“平时母慈子孝,辅导作业时鸡飞狗跳”竟是真的。 有一天晚饭后,她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昏昏欲睡时,突然听见楼下一声大吼:“什么关系,说,是什么关系?” 她一听瞬间就精神了,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来,穿上拖鞋就往阳台上跑,然后趴在栏杆上聚精会神的听楼下的怒吼声。 “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要你告诉我,只要你说出来,我不生气。” 艾玛,心态这么好的吗? 她一抬头,发现左邻右舍都开了窗,伸出了八卦的小脑袋。 兰溪:……,大家的兴趣爱好都挺相似的哈! 正当大家都在等着下文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是怒拍桌子的声音,她被吓得身子一抖,感觉楼板都震了一震。 “它们是被除数与除数的关系,说了多少遍了,都还是记不住,你是猪脑子吗?被除数除以除数等于商,记住了吗?” “切”,众人八卦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了,各自关窗关门回去了。 兰溪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教的人痛苦,学的人又何尝不痛苦呢? …… 兰溪觉得她被琉璃伺候得都快要半残了,“琉璃啊,你对我这么好,把我伺候的这么周到,以后离开了你,我可要怎么办啊?” 以前她一个人,事事亲力亲为时也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怎么感觉没有了琉璃就不习惯了呢? 果然,人都是有惰性的。 每次说起这个,琉璃的眼睛里都会迅速升起晶莹的泪花,“那我就一辈子都不离开姑娘,姑娘待我才是真的好,遇见姑娘才不知道是琉璃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好像前面十几年受的所有苦,在现在看来都值得了,比起姑娘为我做的,我所做的这些都不值一提,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会做。” 兰溪:其实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举手之劳,但是,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便这么认为,这是个美丽的误会,我也不会反驳就是。 第177章 她唱歌要命 日子就这样过着,好像也不错,不缺吃喝,有衣穿有房住,有事做有朋友,还没有人管束,虽然偶有矛盾摩擦,但那些都是平淡生活的调节剂,简直是人间理想啊,要是能这样过一辈子也是非常好的。 一日,兰溪路过百花楼,里面有人弹琴唱曲,唱的甚是好听,嗓音空灵婉转,琴声悠扬。 她隔着围墙驻足倾听,一曲又一曲,都忘记了时间,直到旺财拽她裙摆。 回去后,她触景生情,唱起了朴树的《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 她们在哪里呀 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她还在开吗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她们都老了 她们在哪里吖 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 她唱得非常投入,没有技巧,全都是感情,前世今生,想起曾经的朋友,想起那些过往。 ……! 把自己感动的不要不要的,眼含热泪,声音愈渐高亢激昂,却没瞧见旺财生无可恋的小眼神,直到它哀嚎一声跑了出去。 算了,不唱了,她要去找旺财了,都跑出去半个时辰了还没回来,认识旺财半年了,这还是它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呢。 你问棉球啊?好像刚唱的时候看见了它一眼,后来……,后来太投入了,没注意。 过了几天,兰溪实在没忍住,她问琉璃:“我唱得真的就那么难听吗?” 琉璃紧紧抿着唇,一脸的纠结为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合着别人唱歌要钱,她唱歌是要命呗! “哎,也不能说是难听,就是、就是……,虽然我听不太懂哈,但感觉词还是很牛逼的样子,就是唱得,就是你可能不太适合唱歌,你有很多其他的别人都没有的优点,以后还是不要再唱了哈。”刘玉如走过来拍了拍兰溪的肩膀,安慰道。 兰溪朝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是安慰吗?就差拿刀子直接扎她的心了。 后来,林子城不知道怎么听说了,竟强烈要求她再唱一次,他说他就想听听她唱得到底有多难听,说不一定是他们不懂欣赏呢,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万一刚好他就爱听呢? 崔瑾也在一旁猛点头,表示他也想听。 没有自知之明的某人信了他的鬼话,心动了,毕竟知己难求啊,正因为伯牙遇到了钟子期,所以才有了高山流水遇知音。 说不定他林子城就是她的钟子期呢? 于是,没有经受住诱惑的兰溪又唱了一首萨顶顶的《左手指月》: 左手握大地右手握着天 掌纹裂出了十方的闪电 把时光匆匆兑换成了年 三千世如所不见 左手拈着花右手舞着剑 眉间落下了一万年的雪 一滴泪啊啊啊 那是我啊啊啊 左手一弹指右手弹着弦 舟楫摆渡在忘川的水间 当烦恼能开出一朵红莲 莫停歇给我杂念 左手指着月右手取红线 赐予你和我如愿的情缘 月光中啊啊啊 你和我啊啊啊 左手化成羽右手成鳞片 某世在云上某世在林间 愿随你用一粒微尘的模样 在所有尘世浮现 我左手拿起你右手放下你 合掌时你全部被收回心间 一炷香啊啊啊 你是我无二无别。 唱完后她才发现,院子里好安静哦,除了他们仨,好像就没有其他人了。 她满怀期待的看着林子城,林子城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动,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唱得很好,就是下次不可轻易再唱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以后若是有人得罪我了,但我又不能打他骂他时,我就来找你帮忙,咱们去他家屋顶上唱曲,就唱这首,只唱这首,这首好!” 说完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甚至有点踉跄,竟然连饭都没有吃就走了,奇怪了,怎么他的背影还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呢? 兰溪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崔瑾。 小崔同学一如既往的平稳,只是嘴角一直在往上翘,可他又似乎在很努力的往下压,动作优雅的拿起桌上他刚刚写下来的词,轻轻的吹干了纸上的墨后,说道:“词不错。” 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兰溪的眼睛。 兰溪泄气了,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唱了,无论是谁,不管他吹得多天花乱坠,哪怕好话说尽,她都不要再唱了。 哼!不懂欣赏,哼! 又到年底了,一年又过去了。 过年,兰溪和大丫都没有回去,只是买了年货带回去,尤因是过年酒楼生意火爆,实在无法走开。 事实也是如此,也算兰溪有先见之明,年前她就让刘忠良给工作人员都调了休,让他们轮流放假回家,并且过年期间的工资翻倍,伙食加菜。 一群小伙子大姑娘高兴得又蹦又跳,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回不回去过年,反正在酒楼过得也很开心,现在又有更多的银子可以拿。 兰溪还让刘忠良提前去绣楼给每个人都定制了一套过年新衣,酒楼生意好,他们都有功劳,并且每个孩子都是勤快又懂事的,兰溪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刘一手躺在火炉边的摇椅上,时不时丢一颗花生米在嘴里,又咂一口小酒,他翘着二郎腿,随着摇椅一晃一晃的,好不惬意。 崔家小公子果然没有骗他,这个小丫头确实是个可人的,不但从不约束他,并且还把他当自家长辈一样的敬着,年节该有的礼竟一样都不少,让他漂泊大半生的心慢慢的落到了实处,原来有家人会是如此的温馨,甚至,他愿意以余生来守护这份难得的温暖。 他那份坚持了半生的偏执,也曾在穷困潦倒、狼狈不堪时后悔过,也曾想随波逐流,然而幸好他坚持住了,现在看来,老天爷没有忘记他。 第178章 白珏回来了 兰溪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时,鼻子一酸,瞬间就红了眼眶,泪眼朦胧中似乎又看到那个喜欢斜倚在榻上看书,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男子。 他们此时在何处啊?可还安好? 她若无其事地走回房里,仰躺在床上,从怀里摸出那块随时贴身存放的手帕,她再次把这块还带着她体温的手帕覆盖在脸上,眼泪却从两边眼角流进了头发里。 看,他们不在,她的眼泪都流不到手帕里,他们不在,她从来不哭,因为眼泪是流给心疼自己的人看的。 这块手帕还是那次她哭,曾婶子帮她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把手帕覆盖在她脸上的那块,后来曾婶子没有要回去,她也没有主动去还。 为什么不还?当然是怕曾婶子嫌弃她用来擦过眼泪擦过鼻涕啊,难道还能是贪图曾婶子一块帕子不成吗? 不过,自他们走后就是了,这块帕子成了她的一个念想,她贪图它的余温,贪图它曾带给她的那些温暖和感动。 她不是从来不哭,而是每次想哭时,都会把帕子覆盖在脸上无声的流泪,幻想着他们还在她身边,幻想着是曾婶子嫌弃又心疼的将手帕按压在她脸上。 ………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她的“相思”也无药可医。 新年愿望:愿你们安好,此生无忧亦无惧。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如果你的伤还没有被治好,只能说明时间还不够长。 兰溪想着,总有一日,她会忘了他们,就像他们已经忘了她一样。 冬去春来,天气逐渐回暖,燕子忙着衔泥筑巢,迎春花最先露出笑颜,细看才能发现,光秃秃的枝头探出来了许许多多嫩绿的小脑袋。 兰溪把躺椅搬到太阳下,她原本想着在春光明媚里看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再泡上一杯喜欢喝的茶,案几上再摆上几样小吃,肥猫窝在怀里,慵懒的晒着太阳……。 光想想都觉得好美、好惬意。 很好,她的目标实现了百分之九十,当琉璃端着最后一碟点心过来时,发现一人一猫一狗均已睡着。 棉球窝在她的怀里,她的脸上盖着书,是她喜欢的《诗经》,旺财卧在她的脚边,摇椅轻轻晃动,温暖的阳光在她们身上跳跃。 琉璃又转身回去拿了一个罩子出来,把点心和茶都罩了起来,然后轻轻的退了出去,不忍心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突然,一阵喧闹声从前面酒楼传来,接着是几声大声的呼唤声。 “二丫是不是在你们酒楼里?” “请问这位公子,你找二丫可是有什么事?” “在就在,不在就不在,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喊她出来,急事,你耽搁不起。”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 “公子公子,还请你在此稍等,我这就去为你叫她。” “让开!二丫,二丫!” 兰溪从梦中惊醒,猛的坐起来,大脑强行开机,思绪还没有回归,有些茫然的盯着声音传来处。 紧接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大步迈进院子里,身后跟着一群有些无措的人,他看见兰溪,眼神一亮,大声说道:“二丫,快,快跟我回家!” 兰溪一怔,第一反应是长高了长帅了,如果说之前是稚气未脱的少年,那么现在风尘仆仆,下巴都是青色胡茬的他更具男人味了,已经有了男人的气概。 然后,才觉得惊喜又不敢置信,他怎么来了??! “白珏?你怎么在这里?姬大夫,曾大叔和曾婶子呢,他们也都回来了吗?” 白珏也是一怔,怎么还长变了呢?之前圆润润、胖乎乎的小丫头,现在都出落的这般好看了?已经开始有了少女的窈窕,若是再长几年,那岂不是会容貌更盛?! “都回来了,快跟我走,回去再说。”白珏长腿一迈,拉着兰溪的手腕就往外走,兰溪腿短,被他拉扯的跌跌撞撞。 刘一手不认识他,竟敢当着他的面,强抢他家小丫头,这还得了,脸色一沉就要出手阻拦。 其实其他人也都不认识白珏,所以刚才他着急强闯的时候才会发生争吵喧哗。 两人一触即分已经过了几招,旁人都未看清动作,刘一手强压住心中惊骇:这小子是谁?哪来的?小小年纪武功竟如此之高? 白珏也多看了刘一手一眼,拉着兰溪继续往外走,她正想说话,让她没想到的是,琉璃竟站在他们前面,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松开我们姑娘,你要带我们姑娘去哪?” 不只是声音颤抖,就连身子都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害怕的,然而眼神却很坚定。 “让开!你们谁要是再敢阻拦我,我绝不再手下留情!”白珏面色疲惫,语气却是凌厉。 “没事没事,琉璃快让开,他是我朋友。刘老爷子,酒楼的人就拜托给你了,我回槐树村一趟。哎,刘叔刘叔,酒楼交给你了啊,大丫,你别担心,是姬大夫他们回来了。”兰溪这才找到机会说话,她一边被白珏拉拽着往外走,一边回头一一嘱咐。 刘忠良最先反应过来,啊,姬大夫他们回来了?“行行,你赶紧回去,酒楼有我们在,你就放心。” 兰溪被白珏一把扔在马上,接着他也飞身而上,随着“驾”的一声,马“嗖”的一下就甩开四蹄跑了起来,兰溪还没坐稳,差点被惯性甩下去,白珏一手握着缰绳,一手及时拉了她一把,才避免了一场交通事故。 “坐稳了。” 兰溪被吓坏了,脸都白了,赶紧把身子伏低,紧紧的抱住马鞍。 这是她第一次骑马,说实话,感觉不是很好,是特别的糟糕。 她原本还想着,路上可以跟白珏好好聊聊,问问他这几年他们过得怎么样的? 然而,她根本开不了口,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泥尘噼噼啪啪的打在脸上,冷风像刀子一般,但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被割得生疼,全身上下都被冷风吹了个透心凉,阳光完全失去了温度。 第179章 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说说话了,简直连呼吸都困难,马一路狂奔,兰溪只得伏在马背上,本能的用冻僵的两只胖爪子紧紧的抓住马的鬓毛,不让自己摔下去。 兰溪被颠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小身板快要散架了,大脑完全无法思考,不知道白珏为什么要跑这么快? 就在她忍到极限的时候,终于到了。 白珏率先跳下马后,一把将破布娃娃似的兰溪抱了下来,她双腿发软,根本站立不住,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 她却立即手脚并用,慌乱的爬向路边,然后抱着一棵树狂吐了起来,吐得她眼泪鼻涕一起往外飙,吐得她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曾婶子皱着眉头,不满的看了白珏一眼:“干什么要跑这么快?” 白珏此时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尴尬地嘟囔了一句:“我不知道她、她——会这么弱。” 曾婶子去马车里倒了一杯水端来给兰溪,有些心疼的抚了抚她的背。 兰溪没有忘记曾婶子有洁癖,她接过水杯漱了口后,抬起袖子胡乱的擦了擦脸,然后赶紧往旁边爬了几步,远离了她吐的污秽物。 这才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曾婶子,兰溪心下一惊,瞬间眼睛里就升起了雾气,让她看不真切,她缓缓伸出颤抖的小手,轻轻抚上曾婶子的鬓角。 不过才几年不见而已,正值壮年的曾婶子怎么会衰老得如此之快?鬓角竟然都已经有了斑驳的白发。 这几年,他们都发生了什么事? “婶子,我想你,很想很想,大叔呢?你们都还好吗?” 曾婶子的身子晃了一下,急忙垂下眼睑,而后再看向她时,已经敛起了所有的情绪,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平静地说道:“我们都挺好的,也很想念你,真好,我们的二丫长大了,快起来,地上凉。” 说着就把兰溪从地上拉了起来,兰溪这时才发现自己身子僵硬、瑟瑟发抖,连路都不会走了。 曾婶子扶着她往院内走去,兰溪这才看见院子里停放着两辆宽大的马车,越过马车,她看见了坐在廊下的姬大夫,依然是四十五度仰望着天空。 听见脚步声,扭头看向兰溪她们,兰溪心头猛的一跳,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原本俊逸无双的男子此时风尘满面,憔悴不堪,哪还有半分当初的模样?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姬大夫吗? “姬大夫。”兰溪忍住心下惊骇,唤了他一声,他微微点了点头,彼此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兰溪又举目四望了一下,却始终不见曾大叔,于是拽着曾婶子的衣袖再一次问道:“婶子,我大叔呢?” 这一次曾婶子神情未变地说道:“先不说这个,婶子问问你,屋子里的东西呢?公子的书呢?” 啊哦!兰溪猛的一拍额头,怎么忘记这一茬了? 难怪白珏火急火燎的把她喊回来。 可是,现在怎么办? 她心里有些慌,总不能把人都喊出去,让他们避让避让,再留她慢慢布置? 一看姬大夫和曾婶子的状态就很不好,他们一定是累坏了,长途跋涉后一定急需要休息。 算了,不管了。 她松开曾婶子的手,迈着小短腿跑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几人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愣怔了一瞬后,互相询问似的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给她点时间,不差这一会,等她出来再问。”曾婶子叹息了一句,转身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大约一盏茶后,兰溪才开门出来,说道:“可以了,姬大夫你先进屋休息一会,我马上去给你烧热水沐浴。” 姬冰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后,起身进了屋,原本空荡荡的房间,现在又突然恢复到跟他走前一模一样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拂过桌子,手指干净,一尘不染,他又走到床前,摸了摸被子,被子干燥温暖。 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稳住心绪,走出来吩咐白珏可以把人抱到床上去了。 外面的事兰溪都没注意,因为她已经进到厨房去忙活了,厨房还堆放着很多家具作坊裁下来的碎木块,所以不缺柴火,她手脚麻利的把卫生打扫了一遍,然后生火烧水。 马车里还剩有木炭,她又快速的生了几个炭盆。 没一会,曾婶子和白珏也过来帮忙了,白珏力气大,他一下能拎起两大桶水,曾婶子立即拿了换洗的衣服送进去。 曾婶子很快就出来了,然而白珏却留在了浴室里,兰溪有些奇怪,以前姬大夫沐浴的时候都是不需要人伺候的啊? 过了好一会,白珏才出来,他又提了几大桶热水进去,这次倒是出来的很快。 姬大夫洗澡需要用换两次水吗?难道说她他一路上都没有洗过澡?那他是怎么受得了的? 妈呀,这也太辛苦了,何必赶的这么急呢?! 兰溪又生了一个炉子,在炉子上煮着粥,想着他们舟车劳顿这么久,吃些易消化的食物后,再美美的睡一觉,养几天人应该就养回来了。 炭盆已经烧好了,她端着炭盆准备一一放到他们各自住的屋子里去,刚走到姬大夫门口,姬大夫也正好洗完澡出来,带着一身水汽,长发湿漉漉的垂在脑后。 “给我。”姬大夫伸手来接炭盆,此时看着气色略好了几分。 兰溪脑子卡了一瞬,下意识的把炭盆递给了他,他亲自端着炭盆进了左厢房,左厢房原本是没有人住的,姬大夫住右厢房,因为白珏来了,所以她刚才把左厢房也一并给布置了出来。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又去端来炭盆放进姬大夫住的右厢房,姬大夫以前是从来都不会做这些事的,他是清风明月、谪仙的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又怎么会亲手干端炭盆这样的事? 她感觉怎么他们这次回来好像都怪怪的呢? 具体哪里有问题?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她只得先压下心头的纷乱的思绪,去准备午饭,然后还要把马车上的行李都搬下来,归纳整理好。 很忙,忙得她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她之前怀疑的问题,直到第二天。 第180章 压抑的气氛 一直忙到很晚,兰溪很纠结,她还不知道自己晚上住哪里呢? 要不要回家?家里有她住的地方吗?还是留在这里? 曾婶子似乎看出来她的为难,说道:“二丫,你今晚就留在这里,跟我一起睡。” “啊?”其实她很想问,我跟你睡了,那曾大叔呢?今天可是一直都没有看见曾大叔啊。 但是她却没敢再问,她再笨也知道曾婶子不想回答她,她都已经问过两次了。 “怎么了?你不愿意跟我睡?” “没有没有,是惊喜来得太突然了,我就是想要跟你一起睡呢,但又怕你拒绝我,所以没敢说。”兰溪赶紧上前抱住曾婶子的胳膊,扬起笑脸撒娇道。 兰溪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跟曾婶子说,说这几年槐树村的变化,说这几年自己的成长,说这几年没有他们的酸甜苦辣……。 她也想问问曾婶子,这些年吃不到她做的菜,有没有不习惯?这些年他们都有哪些变化? 然而,她知道曾婶子此时一定很累、很辛苦,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再走了?左右日子还长着呢,以后再慢慢聊。 她在曾婶子均匀的呼吸声中,缓缓的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思绪翻涌,像小时候玩乱了妈妈的毛线球,好像找着线头了,开始往外扯,扯着扯着又打了结,又乱成了一团……。 算了,不想了,她强迫自己入睡,怕影响到曾婶子睡觉,她一动不敢动,甚至都不敢翻身,这一觉睡得可真累啊。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兰溪便起床了,开门就猛然看见院里站了一个人,吓得她一个激灵,本来还哈欠连天、昏昏欲睡的脑子瞬间清明。 瞧仔细了才发现那人是姬大夫,嗯?起来这么早的吗? 朦胧晨曦中,姬大夫背负着双手望天,兰溪看着他的侧影,不知道为何却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哀伤与孤寂,让她的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她轻轻关上门,正想过去给他打个招呼,他却只是转头扫了她一眼后便回身自行进屋去了。 兰溪:…… 怎么了嘛?我现在是洪水猛兽吗?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是会笑着温和的对我说“早上好”的呀! 也不知道他在院里站了多久?感觉头发上都已经有了露珠,兰溪抬头看了看天空,除了雾气,啥也没有啊,姬大夫在看啥? 兰溪出去找村民买了一只鸡,早饭煮了鸡丝粥,又弄了几样小菜。 饭后,白珏要驾着马车去城里采买,人一多,家里缺的东西就多,衣食住行都需要买,兰溪也列了一个单子出来交给他,这是她需要用到的东西。 姬大夫搬了一个小炉子,自己在廊下煎药。 谁病了?姬大夫吗? 兰溪想要去帮忙,姬大夫淡淡说不用,语气是不容反抗的拒绝。 她也只是顿了一下就又去忙自己的事了,自她去城里后,小院就没有人打理了,很多地方都长满了杂草,显得很是荒凉。 原本她想的是,去村里找几个人来把小院收拾整理修葺一番的,但她看着姬大夫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想必是不喜有外人进来的? 还能怎么办?自己动手干呗。 搞了六七天才把小院收拾出来,还要把空出来的地方种上花草,白珏忙完自己的事后也来帮她一起弄,两人的双手都被磨出了无数个的血泡,用针挑破后,上点药继续干活。 到第四天时,兰溪依旧没有看见曾大叔,也没有任何人提及,他们不只是不提及曾大叔,是他们几乎都不说话。 小院里再也没有以前的欢声笑语,明明都回来了,院子里有好几个人,却又好像没有人,大家几乎没有交流没有声响,每个人都默默的做着各自的事情,沉默又悲伤。 兰溪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像是在心口堵着一块石头,压抑的慌。 村民也都知道姬大夫他们回来了,有一些人过来拜见,曾婶子都让兰溪去打发了,姬大夫就两个字——不见。 老村长和周长生在第二日便过来了,自然是派遣兰溪去“接待”的,所谓的“接待”也不过是在大门口说几句话。 对,不要说进屋了,连院子都没让进,就在大门口,她也只是说姬大夫他们旅途劳累,需要好好休息,大家的心意领了,但还是不要来打扰为好。 周长生还担忧的问了兰溪,她现在回来了,酒楼怎么办?没有她做的特色菜了,酒楼的生意受了影响,东家会不会生气? 可是,兰溪现在哪还能顾得上酒楼啊?先那样,不过,在年前她开发了几个新菜品,已经教会潘旺了,应该能撑一段时间。当然,生意下滑这是必然的,她要求不高,只要能挣够员工工资和酒楼的日常开销就行。 又分别大概说了一下家具作坊和砖窑工坊的事,她没有时间一一过问,最后只让周长生记得每日差遣人送柴火过来,又让老村长送一些砖头过来修葺院子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白珏用砖头铺路砌墙,兰溪拔草平整地面,杂草的根系过于发达,深深的扎根于地下,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有拔出来,只能用镰刀去割,却没想手一滑,把左手割出了一大条口子,殷红的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 她一时有些茫然,只是呆呆的看着不停往外冒的鲜血。 白珏一回头,吓坏了,一步跨过来按住她的手,又拉她到井边,一边给她冲洗手上的污泥杂物,一边心疼的责怪道:“怎么不小心一点呢?你要是做不了可以叫我啊,干嘛要逞能呢?” 兰溪的眼泪突然毫无征兆的扑簌簌往下掉,大滴大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白珏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你别哭啊,你别哭啊!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哎呀,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做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只是想让你小心一些,不要伤了自己……。” 第181章 曾大叔离世 最怕女孩子哭了,白珏越是着急越是说不清楚,反正他所见到的女孩子中,哪怕是宫里的宫女,或者是府里最低等的侍女,莫不是娇滴滴的,没有一个是她这样的,虽然年纪小,却像个男子一般,丝毫不见娇气。 可是,现在又为什么哭啊? “是不是很痛啊?别怕别怕,我给你上好药,包扎好了就不疼了,忍一忍啊。” 她哭,是因为痛,也不是因为痛。 手上的脏东西已经被冲洗干净了,白珏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熟练的把药撒在兰溪的伤口上,一撒上去,血立即就止住了。 兰溪想,果然是好药,一定是姬大夫出品。 白珏又快步跑进屋拿了白布出来,把兰溪的小手裹得像个大粽子,上药的动作那么熟练,包扎的技术却不怎么样啊。 兰溪突然呼出了一个大大的鼻涕泡,娘啊,丢脸死了,她赶紧用另一只手掏出手帕来捂住脸。 因为这只手上还有污泥,擦拭的时候又给自己抹了一脸泥,抹得像个大花猫似的。 白珏看着就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怎么样?还痛吗?” 兰溪却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问道:“白侍卫,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诚实回答我吗?” 白珏点点头,爽快地说道:“问。” “我大叔呢?” 白珏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眼里闪过哀痛,他微微侧了一下身,不去看兰溪。 兰溪移了两步,与他面对面,仰头看着他,神色认真,眼里还有晶莹的泪花,摇摇欲坠。 白珏的双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半晌才艰涩的开口:“大叔他、他为了掩护我们撤退,重伤不治!” 说完,他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泌出。 兰溪这一刻却不可思议的平静,是啊,早该想到啊,从不离开姬大夫身边半步的人,怎么会这么多天都不见人影呢? 曾婶子为何突然衰老?那一定是深爱的人离开,心神俱伤,才会一夜白头。 难怪为何他们都如此的悲恸沉默。 可是她还还心存侥幸,想着大叔可能是去办事了,没有及时赶回来,说不一定明天就回来了,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大笑着唤她的名字:“二丫,大叔回来,高不高兴?”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眼底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一步一步往院外走去,步子沉得像坠了千斤,每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走着走着就越走越快,然后疯了似的跑了起来,白珏看兰溪情绪不对,怕她出事 正要追出去。 曾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她喊住了白珏说:“由她去,她需要自己想通,接受这个事实。” 白珏犹豫了一瞬后,咬紧牙关去继续之前的活了,那活就跟他有仇似的,干的特别卖力,特别凶狠。 兰溪一口气跑出去,不断加速,没有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精疲力尽,浑身被汗水湿透后瘫倒在地。 她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望着沉默高远的天空,今天是个好天气啊,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可是,那为什么就是最后一面了呢? 我还想着,等你们老了,我还要为你们尽孝呢! 我们不是约好了,等我长大了就陪你喝酒吗? 我做几个你爱吃的小菜,再烫一壶小酒,一边喝一边聊你走南闯北的故事,我可喜欢听了。 曾大叔,你不知道,我现在会酿酒了,我酿的酒可好喝了,很多人来酒楼只为喝一口我酿的酒,可他们不会知道,最好的酒我都给你存着呢! 大叔…… 那个在这个世界唯一给了她几分父爱的男人,那个亦父亦师亦友的男人,从此没有了。 兰溪整理好心情重新回到小院,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比起自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只会比她更难过,她又有什么资格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呢? 日子还要过下去不是?! 她还有姬大夫要照顾,还有曾婶子要安慰,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大叔只是先行一步,他们早晚都会再相聚。 姬大夫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他整日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各种书籍散落一地,并且不许任何人栋他的书,他形容枯槁,趴在地上,状似疯癫的一遍又一遍的翻看那些书籍,有时喃喃自语,有些写写画画。 现在他的饭菜都是单独送进屋里去的,很多时候饭菜是怎么端进去的,曾婶子又怎么端出来,只是送进去时是热的,撤出来时是冰冷的。 兰溪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吃食,只希望这些美食能勾起他的食欲,让他多吃几口。 曾婶子吩咐兰溪多煮一些营养的粥,或者多炖一些滋补的汤里,不过汤里除了放一点盐巴,其他什么都不要放。 原先她炖汤喜欢在里面放一些药材,做成药膳,既好喝又有益于健康。 兰溪不解,姬大夫现在这种情况不是更应该放些药材滋补才对吗?不过她也没多问,照做就行了。 兰溪半夜起来,看见姬大夫房里的灯依然还亮着,她站在院里看了一会,最近姬大夫房里的灯几乎天天都是彻夜长明。 若是实在累得狠了,他就会在案几、地上、榻上、椅子上,就是不在床上,随意眯一会,然后突然惊醒,又开始疯狂的找书看书。 是因为曾大叔吗? 应该不是,虽然会很难过,但不至于如此。 因为这样子曾大叔也回不来,不但毫无用处还会让身边的人都跟着他一起受折磨、受煎熬。 成年人的痛和伤都是藏在心底的,不会如此情绪外露。 曾婶子常常望着姬大夫默默垂泪,却不敢吭一声,任由他折磨自己。 白珏也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憔悴,无论她的饭菜做得有多好吃,他都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眼下的乌青也像是晚上没有睡过觉似的。 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姬大夫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第182章 无声无息的七爷 不对,兰溪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纷乱的思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她猛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白珏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七爷身边的侍卫吗,就像曾大叔和姬大夫一样,他是贴身保护七爷的,应该寸步不离才对啊? 如果白珏只是受命护送姬大夫他们回来,那么他最多歇上日便该返回了,兰溪掰着布满薄茧的手指头数了数,可这都过去半个来月了,他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啊。 这半个月里,他完全接过了曾大叔以前的工作,劈柴挑水喂马采买……,所有脏活累活他都干,无论哪里需要他,说一声,他立马就去办得妥妥的。 这要是放到现代,绝逼是二十四孝好儿子和好男友,不,没有机会当男友,直接原地结婚。 关键人家还长得帅、身材好,宽肩窄腰大长腿,武功高强,赚钱能力不俗,勤快踏实靠谱。 据说,还没有爹娘,孤儿来的,连千古难题的婆媳矛盾都不存着。 天老爷啊,不结婚难道还等着别人来抢吗?快别作了宝贝,这得是朝哪个方向磕头,把头都磕烂了才能遇到的好男人啊? 兰溪坐在廊下晒着太阳,看着灼灼开放的桃花,觉得自己好像想的有点远了。 得找个机会问问白珏,直接问,他应该不会说,看来只能套话了。 其实她之前一直都想问候一下七爷的,毕竟这也很久未见了,却因为气氛一直都不对,她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 再说她好像也没有立场去问,说白了,她只是姬大夫家的一个小厨娘而已,关心姬大夫他们还能理解,七爷似乎就比较远了,连主家的亲戚都关注,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别有用心。 这树桃花开得可真好看啊,见花不见叶,灿烂的阳光在粉红色的花瓣上跳舞,一眼望去,灿若云霞。 微风拂过,纷纷扬扬的花瓣随风飘落,绚烂如烟,华美如锦,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花瓣。 盼了几年才终于把他们给盼回来,又是在姹紫嫣红开遍的美好春光里,按理说应该很开心很幸福才对,可为何心情却如此沉重? 兰溪嘟着嘴,神情郁郁。 姬冰睿却突然从屋里走出来,他站在阳光下,仰头面对着太阳,闭上眼睛,任阳光肆无忌惮的照射在他苍白、消瘦的面容上。 有一种让人惊心动魄般的破碎美。 原来真有“病西施”那样的美! 他一动不动的站了好一阵,忽然轻声说道:“去把他抱出来晒晒太阳。” 白珏有些迟疑:“公子?” “去。” 虽然他依然紧闭着眼睛,但兰溪似乎都还是能看到他眼里深深的绝望和无能为力。 不过,他?是谁? 兰溪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没有人管她,曾婶子急忙去屋里搬了躺椅出来,摆在桃花树下,又在躺椅上铺了柔软的毯子和靠枕。 接着就见白珏从左厢房里抱出来一个人,左厢房一直不是都是他住的吗?怎么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 兰溪看着白珏怀里的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瞳孔慢慢放大。 那是一个男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如一匹百练般从白珏的肩膀处倾泻下来,然后是俊美无双的侧颜。他双眼紧闭,仿佛睡着了一般,皮肤在阳光下白得有些透明,像是一碰就会碎,就会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男子的身量很长,白珏却抱得异常轻松,他轻轻的把他放在躺椅上,然后又轻柔细致的帮他整理好衣袍,最后才又从曾婶子手里接过一张毯子盖在他身上。 白珏神情平静,温柔克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急不缓,像是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兰溪却不自觉的吞咽着唾沫,下意识的扣着手心,紧张得心如擂鼓,连呼吸都忘记了,直到把自己憋得喘不过气来。 七爷! 那是七爷! 原来他一直都在这里啊,仅仅与她一墙之隔而已,她却不知道他的存在。 七爷怎么了?病了吗? 兰溪看看曾婶子又看看白珏,最后看向姬冰睿,院里的这三人却没有一个人给她答案。 她望向安安静静躺在躺椅上的七爷,他神色安宁,睫毛很长,像蝴蝶脆弱的羽翼,却没有颤动,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睡颜完美,却无声无息。 兰溪如遭雷击,仿佛有一道电流贯穿脑海,之前所有她觉得奇怪的地方,之前所有解释不通的行为,在这一瞬间全都合情合理了。 姬大夫那样疯狂的找书看书,是想要治七爷的病,那些书其实他都读过,但他不肯认命,他一遍又一遍的研究那些古方,是希望能从中找到医治七爷的希望。 还有不断来往于小院的暗卫,每一次他们都会带来许多珍稀的药材,但姬大夫还是会发好大一通脾气,她有时在厨房里都能听见他怒摔东西的声音和他的咆哮。 “怎么还没有找到?发动所有人去找,给我想尽所有的办法找,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 …… “他?帝王之爱,不过是鳄鱼的眼泪,他舍得用他的江山去换吗?他明知道是谁做的,可他还不是纵容那人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 “滚,慎个狗屁的言,你以为现在的我还会怕他吗?来啊,抄我九族啊!赶紧去找,我姬家几百年的医术都换不来吗?记住,是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要我这条命!” …… 兰溪记忆里的姬大夫都是温尔文雅、温润如玉的样子,又何曾有过这般啊。 原来……,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的生命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流逝,而自己空有一身医术,救得了天下人却救不了他,那种无能为力。 他该多绝望、多无助啊?! 难怪每一顿饭都要有粥或汤,也难怪曾婶子让她什么都不要加,是怕药物相冲。 可是,为什么今天姬大夫又突然让白珏把七爷搬出来了呢? 兰溪心下一惊,猛的向前走了两步。 难道,他要放弃了吗? 第183章 我能看看七爷吗? 曾婶子又去搬了一把椅子出来,放在七爷的旁边,姬冰睿走过来凝视七爷良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七爷的手臂慢慢的给他按摩着。 “云锡,别怕,我总是会陪着你的。”姬冰睿低声喃喃,像是说给七爷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曾婶子别过脸去,泪流满面,她不愿姬大夫看见她这个样子,快步进了厨房。 兰溪立即跟了进去。 曾婶子见她一副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轻声说道:“别问,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你还小,好好活着。” 兰溪想问的话顿时就被全部堵了回来,她乖巧的应了一声“嗯”,然后去给自己找事情做,不能闲下来,一闲就忍不住想得多。 自从那日把七爷抱出来晒了太阳后,姬冰睿一反常态,再也不去翻找医书古籍了,夜里就整夜整夜枯坐到天明,白日里天气好的话,依然会把七爷抱出来晒太阳,姬冰睿会一边给他按摩一边低低细语。 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说着说着有时候还会轻笑起来,那时的他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虽然清冷,却眉眼温柔。 有时兰溪去给他续茶的时候会听上几耳朵,好像说得是他们小时候的事,虽然七爷从来没有给过他回应,但他自顾自的依然讲得很是兴致勃勃。 兰溪心里的悲伤突然像潮水一般将她覆盖淹没,她拼命挣扎看不到岸边。 晚饭后,兰溪见姬冰睿独自坐在廊下,望着逐渐消散的云霞出神。 他的眼里无喜无悲,只有死一样的空寂。 这一刻她已经非常确定,如果七爷身死,姬大夫独活不过百日。 这是怎样深厚的情谊啊? 她活了两世,大概也只有幸能见这一回!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走到距离姬冰睿丈余的一根柱子旁了,她吓了一跳,赶紧躲进柱子后,安抚狂乱的心跳。 也不知道为什么,兰溪现在怕他怕的厉害。 明明以前也是不怕的啊,他又没有打过她骂过她,甚至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以前她也是敢跟他撒娇耍赖的啊。 来都来了,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从柱子后伸出一颗脑袋,怯怯的唤了一声:“姬大夫?”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反正他没有应她,连姿势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不过,兰溪是谁啊?她是打不死的小强,她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她是! 她手指紧紧的扣着柱子,好想转身就跑啊。 咬了咬牙,气沉丹田,声音稍大的又唤了一声:“姬大夫?” 这次幸好姬冰睿给了点反应,不然她真就要落荒而逃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啊! 姬冰睿缓缓的侧头,平静无波的看向她。 兰溪硬着头皮又上前了两步,说道:“七爷生了什么病?可以让我看看吗?或许,我说的是或许,或许我有办法呢。” 像是绝望等死的人不相信自己能获救一样,姬冰睿愣怔了一瞬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的瞳孔陡然放大,眼里像是有流星划过。 他猛然起身,一把拽住兰溪的手腕就把她往屋里拖,由于激动,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他将兰溪一把扔向七爷的床边。 “你快看,快看啊!” 兰溪扑向七爷的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嘶”,膝盖的骨头差点没给撞碎了,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床上的七爷,安静的仿若睡美人,只是面色比纸都还要苍白,双颊凹陷,气若游丝。 天老爷啊,她哪里会看? 她原本只是想让姬冰睿说说七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开口就成了她要看看了? 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姬大夫,七爷他怎么了?还是你给我说说。” “他年前被人暗算,受伤了,暗器上有毒,这毒不难,我能解。然而却引发了他体内的另一种慢性毒,那毒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因为没有毒发前与常人无异。”姬冰睿快速地说道。 这也是他痛恨自己的原因,寸步不离的跟他身边,都还能让他中毒,并且连什么时候中的毒,怎么中的毒都不知道? 最该死的人应该是自己,那一年就应该死了,是云锡在殿前跪了两天两夜才让他苟延残喘到至今。 现在又因为要为他申冤平反,才走上这条厮杀血腥之路的,以至于现在躺在床上等着生命一点一点流逝。 姬冰睿思绪翻涌,仿佛有不能承受之重,他伸手扶住桌子,粗重喘息,继续说道:“现在两种毒已经同时发作,相互纠缠相生相克,解毒的时候必须两种同时解,不然另一种毒就会瞬间毒发。” “那种慢性毒毒发是什么样子的?你解不了是吗?”兰溪弱弱地问道。 “不、不!”姬冰睿声音嘶哑地吼道:“我能解的,我能解的,我已经研究出来了解毒方子,可是我没有药,我找不到配制解药的药材!” 兰溪被他吼得往床角缩了缩,这样子的姬大夫好可怕,好像下一瞬他就会扑上来把她吃掉一样。 姬冰睿压制着自己的狂躁,“这种毒叫“睡美人”,江湖上也称其为“美梦成真”。最开始只是睡眠增多,好像总睡不够似的,我还以为他是劳累过度,给他开了一些补中益气的药,却是毫无作用,他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到过年的时候已经昏睡不醒了。” “差、差什么药材啊?方子可、可以给我看看吗?” 姬冰睿一把从怀里摸出来一张纸,展开,指着上面的两味药材说道:“就只差这两味,我曾听我祖父说,这两味药材还是在一百多年前出现过,现在江湖上只闻其名,却不见其身。” 正因为倾全国之力都找不到这两味药材,所以他才没日没夜的研读查询那些已近失传的古医秘籍,希望能从中找出其他解毒良方或是替代药材。 然而,终是徒劳。 兰溪一边认认真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那些药材名,一边努力回想她空间里的那些药材。 第184章 绝迹的药材 “姬大夫,这张方子可以借给我看一晚吗?我明日给你答复。”兰溪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 这张方子对于姬大夫来说应该很重要很重要,但是她又必须拿着方子去一一对照才行,这种救命的药,又不像是做菜放盐,多一点少一点,吃咸点吃淡点都没有关系。 那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的。 姬冰睿眼神复杂的紧紧盯着兰溪,他是急糊涂了吗?都开始病急乱投医了,她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 他突然想起屋里那些消失又出现的家具,以前的事也在他的脑海里快速闪过,说不一定这个丫头真有办法呢? 不然,老天爷为什么要把她送到他们身边? “拿去。”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且让她试试。 刚回来的时候,兰溪跟曾婶子睡了几晚上,发现彼此都睡不好,她还不能进空间。 睡眠不足,导致她白天总是犯困没精神,院里杂事又繁忙,又累又困就没食欲,没几天,她就跟他们一样憔悴了,这可不是好现象啊。 所以,当她提出在屋里竖一张屏风,她就在外间的软榻上睡时,曾婶子表示没意见,兰溪这才终于能睡好觉了,并且在曾婶子熟睡后她还能溜进空间忙活自己的事。 她在空间里忙活了一整夜,把姬大夫给的解毒方子和空间里的古方不断的进行比对,又对药材进行了仔细的筛选······真是劳心又劳力的一夜。 东方刚露出微白的时候,兰溪便起床了,她穿戴好正准备出门时,听到里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应该是曾婶子也起床了,她便给曾婶子说她有事要出去一趟,大概半个时辰左右就回来,麻烦曾婶子今早煮一下早饭。 她出门往山里走,进山挖野菜的人很多,她避开人群往河边而去······等她再回来时,小院里撒满了璀璨如金子般的阳光,她仿佛踏着朝阳而来。 兰溪拿出一张纸递给姬冰睿:“姬大夫,你看看这个方子如何?” 姬冰睿狐疑的接过,展开,瞬间瞳孔地震,抬头不可思议的紧盯着兰溪,下一瞬,他一把紧紧抓住兰溪的胳膊,沉声问道:“你这方子从何而来?” 兰溪强忍住胳膊要被捏断的疼痛,仰头坦然地看着姬冰睿,就是不回答他的话。 不过,从他的反应可以看出,她从空间的医书上摘抄的古方应该是比姬冰睿那张更好一些,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对于七爷的毒也有了更大的把握。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战了几瞬,一个步步紧逼,一个毫不退缩。 开玩笑,她怎么可能承认? 被猜忌是一回事,无论怎么猜忌始终都是没有证据的事,亲口承认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也不能怪她疑心病重,她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生命脆弱的如一只蝼蚁,别人随意伸一根手指头都能把她碾死。 有些事情死都不能承认,小心、谨慎才能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 姬冰睿似乎也发觉了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也意识到无论他怎么逼问,这丫头应该都不会说的。 他松开兰溪的胳膊,转身快步回到书桌前,认真的研究起了兰溪给他的那张解毒古方。 “二丫,你这解毒方子自然是极好的,不但能把毒解得更彻底一些,也不容易有后遗症。不过,这方子里至少有六味药材,据我所知都已经在这世上绝迹了。”姬冰睿摇了摇头,双手无力的抱着头,很是痛苦地说道:“再好的方子,没有药材,都是一场妄想。” 沉默半响,空气都有些凝滞,兰溪才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说我能找到药材,你可以不问药材的来处吗?并且也不能跟任何人提及,包括七爷在内。” 姬冰睿深深的看着她,眼神锐利,像是想要用眼神把她解剖开来仔细瞧个清楚明白一样。 兰溪却是不惧,姬冰睿比她更想治好七爷,她不怕他不答应。 “姬某在此,代替七爷以及所有与七爷生死相关的人谢过二丫姑娘,还望二丫姑娘能出手相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但凡姑娘有所差遣,姬某等人莫敢不从。”姬冰睿突然站起来,朝兰溪深深的鞠躬行礼,非常严肃郑重地说道。 兰溪吓了一大跳,急忙跳开,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姬大夫,你折煞我也,巧合巧合而已,七爷他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该绝。” 说完,她就解下背上一直背着的包袱,双手捧着放在桌子上。 姬冰睿的眼眸里顿时像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灼人,他询问般的看向兰溪,兰溪朝他点点头,示意他猜得没错,里面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药材,打开。 他喉结滚动,缓缓抬起双手去解包袱,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咋的?双手抖得跟帕金森晚期似的,解了半天竟都没有解开。 额头上还泌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原本苍白的面色,此时两颊也变得有些不正常的潮红,汗珠顺着他消瘦的面颊汇聚到完美的下颌处,轻轻的喘息着。 我滴个亲娘耶,这副样子是要闹哪样啊? 兰溪都替他着急啊,真是白瞎了这双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的手了,怎么关键时候就这么不顶用呢? 她上前一步,拉住两边的对角,使劲一扯,包袱就这样被简单粗暴的打开了,里面的药材展现在两人眼前。 姬冰睿的呼吸瞬间更急促了,头都差点埋进药材里去了,他一样一样的拿起来细细查看,每看完一样,神色就要比之前更激动几分。 兰溪真怕他药材还没看完,人先疯了。 “姬大夫,这些药材可还对?”她出言转移注意力。 “完全正确,丝毫无误,正是绝迹多年的珍稀药材。” 他虽然没有见过实物,但他从小熟读医书,医书上对于这些药材的形状、色泽、味道等都有具体的描写,他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第185章 用口渡药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迦叶:如何能为离于爱者? 佛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人相,无寿者相,即为离于爱者。 可是,芸芸众生有八苦:生、老、病、死、行、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 如何无我无相? 如何无欲亦无求? ~~~~~~~ 到此时,兰溪才总算知道姬冰睿为什么突然“想开了”,要放弃了,找不到配置解药的药材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还有一个重大的因素是因为七爷已经很难吞咽了,无论是药还是汤水都很难吃进去了。 再等不来解药,就真的凉凉了。 药材虽然已经齐全了,但还有一个操蛋的要求,那就是要以最亲近之人的心头血做引,才能将人从美梦之中唤醒。 血不都是由血浆和血细胞组成的嘛?全身上下哪哪的不都一样?干啥非得要心头血啊? 兰溪严重觉得这是杜撰出来的,不是为了那血,其主要目的是为了考验人。 如果真是需要血,猪血鸭血鸡血不都是一样,现代也没听说过需要什么药引子啊? 哎呀妈呀,光想一下,兰溪就捂住胸口打了个寒颤,那也太他娘的痛了! 看他们三人在那争来争去,兰溪觉得他们可真伟大啊! 一个力度或角度没掌握好,说不一定就一命呜呼了,反正不可能取她的心头血。 最后,姬冰睿一锤定音,取他的,由白珏操刀。 兰溪毫不意外,自然是他们俩感情最好啊,这是她磕了好几年的cp呢。 所以当姬冰睿重新配制好药材,亲自守着小火炉,把一锅按精准比例搭配好的药材与清水(为了药效更好,水是兰溪从空间里偷偷拿出来的灵泉水)慢慢熬制成一小碗药汁后,再滴上他的心头血,捧到七爷面前,轻颤着手小心、紧张又满怀期待地喂给七爷时,第一勺竟全部从嘴角流了出来。 这一刻姬冰睿内心的绝望可想而知,慌乱之下,差点打翻了药碗,兰溪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这才稳住了。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姬大夫,你先休息一下,让我来试试。” 正扶着七爷半靠在自己怀里的曾婶子眼眶通红,强压着悲伤轻声安慰道:“公子,你别急,咱们连解药都能找到,总会有办法的。” 姬冰睿把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把药碗递给了兰溪后,起身站在一旁。 白珏半跪在床边,也是紧张的直扣手,身子僵硬的跟木头桩子似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是在暗暗使劲帮七爷吞咽吗? 这一屋子的人都指望不上了,只有兰溪相对比较冷静,不过,倒不说她就比他们稳重了,而是对于七爷的感情,她确实没有他们来得强烈。 关心则乱。 然而,尽管她已经调整了七爷的姿势,自己也是非常小心仔细了,药却还是顺着嘴角全都流了出来。 曾婶子都快要哭了,白珏手忙脚乱的帮七爷拭擦流淌出来的药汁,几人齐刷刷的看着姬冰睿。 不能再这样喂了,解药就这么多,经不起如此浪费。 “就只有一个办法了,用嘴对嘴渡药或许有用。”姬冰睿说着就要伸手来接兰溪手里的药碗。 兰溪觉得没什么不妥啊,立马起身就准备把手里的碗还给他。 曾婶子却突然伸手阻拦,神色略显不自然地说道:“公子,要不,让二丫来?!” 虽然他们亲如兄弟,亦师亦友,但是两个大男人,嘴对嘴,还是不太好,白珏和自己也都不合适,只有二丫了。 突然被点名的兰溪一怔,有些震惊又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 兰溪:······ 他们不是很合适吗?有我什么事啊? 曾婶子以为兰溪是不愿意,面带祈求地说道:“二丫,就算婶子求你了好吗?” 白珏闻言,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身子挪了挪就朝着兰溪跪了下去,“二丫,我不太会说话,还请你帮这个忙,你不止救的是七爷,还救的是我们所有人。此等大恩大德,白珏此身不忘,如果说七爷给了我第二次生命,那么你就是给我第三次生命的人,以后我白珏愿意奉你为主,跟七爷一样。” 哎呀妈呀,这可把兰溪吓着了,不只是那一跪,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严重了严重了,不过,她怎么听出了有道德绑架的嫌疑在里面呢? 哼,只要我没有道德,你们就绑架不了我! “这不太好,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 几人的脸色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姬冰睿叹了口气,说道:“还是我来。”他确实不太好意思再麻烦兰溪了。 曾婶子眼神祈求的看着兰溪,她还是希望兰溪去喂。 其实兰溪并不是很介意的,第一,这是救命。 第二,她是从现代过去了,在现代如果有人有生命危险,那怕的陌生人,进行人工呼吸都是都正常的事。 第三,她年龄还在这么小,不过是用嘴渡下药而已。 好,她还是有道德的,她成功被他们绑架了,不过,她要他们去门口等着。 姬大夫出去之前反复叮嘱兰溪,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吞咽,渡完药后要立即漱口。 这是解药,同时也是毒药。 兰溪先是含了一口水在嘴里,粉嫩的双唇贴向七爷的嘴唇,说实话,感觉不是很好。 七爷由于汤水难进,尽管他们很用心的会经常用温水给他润唇,但他的双唇依然是不可避免的干裂起皮,缺少营养又缺少维生素嘛。 像干涸起裂的大地,割得兰溪的嘴唇都有些痛,幸好她先喂的是水,毕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嘛,生疏是必然的。 第一口水几乎全都溢了出来,直到第四口水,兰溪才找到诀窍,一滴不剩的全都喂进了七爷的肚子。 一碗药喂完,兰溪累得满头大汗,这可真不是人干的事啊,比她挖地还辛苦。 她一边用手帕擦嘴一边打开房门,“喂完了,你们进来。” “你没事?”姬冰睿先是盯着她的面色看了一会,又伸手搭上她的手腕。 第186章 七爷苏醒 “没事啊,我没吞。”兰溪说道,又不是啥好东西,难道她还会偷吃不成? 不过,他这个举动还是让兰溪心下一暖,虽然把她当工具人使用了,但也没忽略她的安危。 姬冰睿确定她真的没事以后,两步就跨到了床边,手指搭上了七爷的脉搏,半晌后,终于朝着几双紧紧盯着他的期待眼神点了点头。 几人相视一笑,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是自从七爷中毒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脸。 “公子,七爷什么时候能醒?”白珏问道。 “醒过来应该还要几天,他体内还有余毒未清,加之长时间的沉睡,身体机能退化,需要几天才能缓解,不过,毒总算是解了。”姬冰睿说完看着兰溪,眼神感激。 由于兰溪之前嘱咐过姬冰睿,所以曾婶子和白珏并不知道解毒的药材是兰溪拿出来的,但愿意冒着中毒的风险给七爷喂药,他们也是感激她的。 曾婶子走到兰溪面前,执起她的双手,感激地说道:“二丫,谢谢你。” “举手之劳,你们待我这么好,我也无以为报,只能做做这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无论如何都是要谢谢你的,我之前说的话无论何时也都是算数的。”姬冰睿轻声开口。 他们的感谢让她有些尴尬,最怕这种场面了,感觉连空气都是尴尬的,连忙找了一个借口逃了出去。 兰溪又给七爷渡了三次药后,七爷就能自主吞咽了,不用再渡药了。 三天后,万众期待中,七爷那如蝴蝶羽翼般的长睫毛轻轻颤了颤后,终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他眼神迷离,双眼茫然的看着围在床边的几人,好一会后,视线才终于聚焦了,思维也才回归。 “大哥。”他开口唤了姬冰睿一声,声音嘶哑干涩。 “哎,醒了就好了。”姬冰睿笑着说道,满脸的欣慰之色。 “云锡,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毒已经解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嗯,挺好。”七爷虚弱的笑了笑。 白珏跪在床边,呲着一口雪白的大板牙,笑得泪流满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七爷,您可是饿了?想吃什么?我这就去……,不,二丫这就去给您做。”曾婶子神色激动地问道,话说一半,又急忙拐了个弯,她怕说是她做的,七爷听了可能就不想吃了。 “云锡沉睡太久了,他现在还什么都不能吃,跟之前一样,煮些粥和汤水来就好,先养养,过几天就能吃了。” “哎哎,好、好,我记住了。”曾婶子忙不迭的答应。 自从七爷醒过来后,众人一改之前的愁容满面,喜悦之情藏都藏不住,从眉梢眼角透出来,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精神头十足的样子。 小院的氛围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天早晚,七爷都会被扶出来走走,晒晒太阳,大家笑语晏晏,围着七爷忙前忙后。 兰溪也很高兴,她是真不喜欢之前的那种气氛,压抑得她喘不过气。 还是现在的感觉好,她做的饭菜都有人捧场了,终于会被夸赞好吃了。 七爷看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样子时,也会不自觉的翘起嘴角。 “大哥,我的毒是怎么解的?不是说有几味配制解药的药材已经绝迹了吗?后来又是如何找到的?”七爷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这天傍晚,天边翻滚着火烧云,晚霞映红了半边天,七爷和姬冰睿坐在桃树下煮茶,霞光映照着他们俊美的五官,显得气色甚好,平添了几分妖异的美。 桃树的花期已经过了,树上结满了小小的桃子,长得枝繁叶茂,苍翠欲滴。 姬冰睿望着天边灿烂的云霞,半晌没回答,七爷也不催,一同望向那幅浓墨重彩的画,还能再次看到如此美的景致,挺好。 就在七爷以为姬冰睿不会回答他的问题时,姬冰睿温润的嗓音响起:“我本来答应了她,说不会告诉你的,但我觉得,别人我都可以不说,但你应该知道。” 七爷侧头看着姬冰睿,神色认真。 “那时我都已经放弃了,倾全国之力,动用了一切手段,都还是找不到药材,加之你已经无法自主吞咽了,我想着好好陪着你走完剩下的路。” 姬冰睿轻叹了口气,看向兰溪所在的厨房,继续道:“就是在那时二丫过来找我,问我能不能去看看你,她还问我要去了解毒的方子。一夜后,第二天天还未亮,她就出去了,等她回来时,带回来了一张更好的解毒古方,同时带回来的还有方子里已经绝迹的六味药材······。” “不过,她的条件是不可询问方子和药材的来源,不可与任何人相说此事,任何人也包括你在内。救命之药就在眼前,并且那些条件都不能称之为条件,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可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无论如何我都应该告之你一声,你有权力知道真正救你命的人是谁。” “唉,这丫头从小便的如此,无论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都从不居功,不愿意让人知道那些事都是她做的。” “知道了,我会记得她的救命之恩的,以后若她需要,我会报答的。”七爷也看向厨房,眸色温柔。 “那大哥现在知道她的方子和药材是从何而来的了吗?” 姬冰睿摇了摇头,“她让我别追问,我便没再问了,那一日,我也没有派暗卫跟上去,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是我们的敌人,对我们从来都没有过恶意,并且还在关键时刻救了你的命,等于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所以,我尊重她。” “大哥做得对。”七爷笑着说道,笑容里有着释然。 “不过,大哥是怎么带我回到这里的?”七爷再次询问道。 按理说,他应该在皇宫里,被御医环绕治病才对啊,他那皇帝老爹不可能会放他出来啊?还是在自己生死不知的情况下。 就算帝王之爱是有条件的,但他向来乖巧听话,又从来没有过忤逆谋反之心,皇帝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才对。 第187章 姬冰睿求见皇上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了,我现在算是在皇上和所有人面前过了明路了,只要皇上不说要我这条命,其他人至少在明面上不敢再动我了。”姬冰睿说道,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想必当时很是凶险?”虽然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但七爷还是忍不住担心。 “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是好的就不枉费那一场冒险。”姬冰睿笑着说道,眉眼温和,丝毫看不出两个月前以命相搏的凶狠。 对,那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博弈,他以所有幸存者的命去赌皇帝的舐犊情深有几分? 七爷被死士埋伏、围攻,曾大叔带领侍卫断后,拼死掩护七爷与姬冰睿离开,奈何死士不怕死,更不怕伤,全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后来曾大叔及一众侍卫惨死,才换得了曾婶子和白珏护着七爷与姬冰睿离开的一线生机,但他们四人也均受重伤。 不同的是七爷受伤后引发了《睡美人》的毒,他们三人服了解药后伤就慢慢痊愈了,七爷却愈发严重起来。 姬冰睿动用他们私下的力量寻找配制解药的药材无果,他们又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也瞒不了皇帝太久,只得上报,寻求皇帝的帮助。 皇帝知道后,龙颜震怒,他只知道老七受伤了,却不想伤得如此严重。 立即派人把七爷接进了宫里,众御医会诊后,却纷纷跪地磕头,战战兢兢地称微臣无能啊,七殿下的毒臣等无能为力。 皇帝听后差点被气得仰倒,他恨不得立即把这群庸医的头全都砍掉,但又怕全砍了没人给他儿子治病,只得忍耐住。 他脸色铁青的下达了死命令:“无论你们采取何种方式何种手段,一定要把老七的毒给解了,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朕都会满足,若是解不了,你们全都得陪葬。” 众御医心里苦啊,这毒他们真心解不了啊,还是双毒齐发。 但为了项上人头,他们不得不全力以赴,纷纷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经过几日几夜不休不眠的诊治、探讨,万般手段都用上了,就在太医院的几位老年人都快要熬不住,差点就先七爷一步去见了阎王爷时,终于写出来了一张解毒方子呈交给了皇帝。 皇帝拿着方子,面露喜色,他以为有了方子,解毒那还不就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然而,等他派人出去寻找、购买药材后才得知,方子所需的两味重要药材早就已经绝迹江湖了。 这让他如遭雷击,立即面向全国颁布了悬赏令,并在一日之内,悬赏令的赏赐就翻了几倍,到最后几乎是天价,无论是要加官进爵还是要金银财宝,只要献上药材都可以无条件满足。 然而,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开始还有些旁门左道的人动了歪心思,想着随便找点草药去糊弄一下,万一无人识破过关了呢?那岂不是一夜暴富或是平步青云了。 可咱们的大和帝此时气头上,心里有着对儿子生死的担忧,焦急不已,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能有什么好脾气? 那些拿着草药想去忽悠的人,一旦被御医识破,大庭广众之下,立即便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如此杀了十几人以后,再无一人敢去献药了。 张贴皇榜的同时,皇帝也派出去了大量的人去全国各地寻访,以及派遣使者带着重礼去周围其他国家求药。 这一系列举动,不可谓不是大手笔啊,大和帝国自建国以来,还从未如此兴师动众过。 然而,均是无果。 这么一耽误,原本一天中,偶尔还能醒过来与皇帝说一会话的七爷,到最后直接长睡不醒了。 这让皇帝更是惊慌无措了,吃不好睡不好,短短几天也是清瘦、憔悴了不少。 想起七爷那狠心的娘亲,咬牙切齿,心里恨得不行,全国求药那么大动静,难道她就没有收到点风声吗? 如果知道了儿子危在旦夕,怎么能那么冷血无情,就是不来看一眼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姬冰睿在宫外,他是见不得光的人,不要说进宫了,就是在人前都不敢轻易露脸,白珏是七爷的贴身侍卫,所以,他只能靠白珏偶尔带出来的只言片语了解七爷的情况。 他以神医姬家几百年累积的医术作为交换条件去向一些医药世家求药,收到风声说某某隐世的家族有此药,他自己不敢走开,无论真假,他都会立即派遣靠得住的心腹过去求药。 结果,也均是无果。 听白珏说,七爷已经开始沉睡不醒了,姬冰睿再无顾忌,他豁出去了。 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笔直的跪在皇宫门口。 “姬冰睿求见皇上,姬冰睿求见皇上……。” 守门的侍卫一看白珏守在他身旁,加之这人又姓姬,不敢对他太过无礼,只呵斥道:“皇宫之前岂容喧哗,尔等速速离开,不然休怪我等无礼。” 呵斥几遍都没有用,姬冰睿声音高亢激越,如金戈相撞之声,传出去很远。 侍卫无奈,只得上报给领导,这事领导也不敢私自处理啊,一层层上报,最后传到皇帝耳朵里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大和帝眼睛一亮:这个时候来求见,是不是说,他有医治老七的办法? 立即便将人叫了进来。 “大胆姬家余孽,你可知罪?”皇帝板着脸,沉声问道,帝王的威严全开。 然而,姬冰睿却是不惧,这种威严对于有欲望的人才有用,像他这种全家死得只剩他一个的孤家寡人又有何惧? 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人现在正躺在床上沉睡,生死不定,如果那个人最后也没有等到解药,那他也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还用等皇帝来杀? 可笑至极! “草民不知。”姬冰睿面无表情地说道,喊了半日,声音已经嘶哑变音,喉咙火烧火燎的痛。 “你……。”大和帝暴怒,猛的一拍御案,正要问罪,随即又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老七的命要紧啊。 第188章 准许草民带殿下离开 “现在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若是抓住了,朕便可以对你以及你们姬家既往不咎,甚至还可以帮你把姬家恢复以前的荣光,你可愿意?”大和帝换了一副面孔,谆谆善诱道。 “草民愿意。”姬冰睿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本来就是为这事而来的。 大和帝一怔,这就同意了?把老子都给整不会了,准备了一大段说词还没用上呢。 不过,同意了就好,想来他应该就是奔着老七而来的,当初老七可是在殿前跪了一天一夜,才求得老子不再继续追究,让他们这些叛乱余孽才能苟活到至今。 现在看来还不算是无情无义之人。 “想来你应该知道了,老七中毒了,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解不了此毒,你可有解毒良方?” “有。”姬冰睿拿出他拟好的方子,双手举过头顶。 大太监过去接过又转身呈给皇帝,皇帝哪能看得懂,急忙吩咐太监去叫来了一众御医。 大家拿着方子一番对比探讨,最后院判他老人家回禀道:“回皇上,姬大夫的解毒方子自然是极好的,不过,依然是差了那两味药材,皇上,那两味药材极其重要,不可或缺啊。” 皇帝把手里的茶盏“砰”的一声砸到地上,滚烫的茶水和碎裂的瓷片四溅,众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却无一人敢躲闪。 “一群庸医,你们就不能用现有的药材制作解药吗?难道你们要灵丹妙药,朕也得去给你们找来不成?朕既已有了灵丹妙药,还要你们这群废物干什么?”皇帝站起来,指着伏在地上的众人,气急败坏地怒骂道。 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此时就连大内总管夏德江都不敢上前去安抚,众人跪伏在地上,冷汗直流,战战兢兢地喊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其他人滚,姬家小子留下。” 哎呀妈呀,这一声“滚”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动听的声音了,众人急忙争先恐后、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大殿,生怕自己比别人走慢一步,皇帝突然后悔了,又把自己给留了下来。 就连平时走路都要靠搀扶,一步三歇的老御医,此时都矫健无比,跑得竟比年轻人还快。 地面很快就被人清理干净后又退了出去,最后只剩姬冰睿一人依然脊背挺直的跪在大殿中央,波澜不惊,这个结果他早就已经预见了。 “姬家小子,朕问你,你可还有别的办法解老七的毒?”皇帝已经冷静下来了,目光锐利的盯着姬冰睿问。 生气不一定非得大吼大叫,其实大吼大叫的火来的快也去得快,像皇帝现在这种不动声色才是真的生气了,后果难以预料。 帝王一怒,可能是浮尸千里、血流成河。 姬冰睿深深的拜下去,以额头触底,无限悲痛地说道:“草民无能。” 他双肩抽动,全身颤抖,伏在地上无声痛哭,半晌后才哽咽说道:“草民今日来求见皇上,是想奏请皇上开恩,准许草民带殿下离开。” “大胆!”皇帝怒目横对,竟还想要带他儿子离开,这小子有几个脑袋够他砍的? “这是七殿下沉睡前的愿望,草民之前曾隐居在大山里,殿下去过后,甚是喜欢,他说他希望能在那里走完剩下的日子。皇上,山里草木茂盛,万物有灵,这可能是殿下最后的机会了,草民不会放弃的,一定会找到医治殿下的方法,求求皇上开恩,让草民带着殿下走!。”姬冰睿自始至终都伏在地上,言辞恳切。 “不可能,想都别想,朕会找到解药的,一定会。朕今天就先不治你的罪了,滚出去。”皇帝断然拒绝。 跪得太久,双腿僵硬麻木,姬冰睿勉强站起来又摔倒,站起来又摔倒,甚是狼狈。旁边一个小太监看不下去了,看了皇帝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急忙上前扶住了姬冰睿。 姬冰睿这才在他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出大殿,然而,他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又跪了下去,正正好,就跪在七爷曾经跪过的地方。 那一次是七爷为他而跪,那这一次就换他来。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倔呢,你的腿还要不要了?”小太监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地说道。 “谢谢你了小公公,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姬冰睿朝他笑了一下。 这一跪,就跪了一天一夜,半夜的时候下起了雨,雨不大,淅淅沥沥却是下个不停。 临近年关,寒冬腊月,北方的冬天滴水成冰。 天亮时,众人就看见一个冰雕跪在大殿前,可把大家吓了一跳,不过却没有一个王公重臣去为他求情,那些人恨不得皇帝立即杀了他才好呢,又怎么会去求情,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最后还是夏德江看在七皇子的面上在皇帝面前提了提,皇帝这才命人把姬冰睿抬进室内,还派遣了太医去给他看病治腿。 等姬冰睿能下床时已经是五天后了,他挣扎着又要去紫霄殿前继续跪求皇帝,皇帝却先来看他了。 “你不用再去跪了,朕同意你带老七走,不过,你要是治不好老七,朕要你陪葬。”皇帝声色俱厉地说道。 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几日从各处传回来消息均是没有半分希望,从目前这小子的表现来看,应该不会害老七,且就让他再试上一试。 “草民遵命。”姬冰睿俯身拜了下去,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记住了小子,若是老七有事,你和那些幸存下来的余孽,朕会全部连根拔起,没有了老七的庇佑,你们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大和帝冷哼道,拂袖而去。 姬冰睿冷汗涔涔,他是不怕死,但他不想连累其他无辜的人啊,云锡这些年殚精竭虑的周旋才好不容易保下他们的命,让他们能够在这尘世安稳生活。 他不想因为他,把云锡这些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可是他,别无他选啊! 云锡他想要回到槐树村。 第189章 听八卦 姬冰睿大病了一场,病还没有痊愈,就拖着病体带上七爷踏上了回槐树村的路。 路况不好,他和七爷的身体也不好,一路走走停停,从冬天走到春天才终于走到了槐树村。 后面的事情自是不用再说了,不过,这次却是不同,因为是带着皇命回来的,所以,皇帝把出去寻访药材的人都给了姬冰睿使用,并且还派出来了大量的暗卫保护他们的安全。 七爷的那几个兄弟心里都暗暗高兴,找不到解药?嘿,这不正是他们所要的效果吗,毕竟连他们自己手上都没有解药,专门下的就是没有解药的毒。 他们觉得老七这次定是要凉凉了,皇帝还有姬冰睿所做的那些努力,不过是垂死挣扎,不过是让老七多苟延残喘几日而已,改变不了结局。 说起姓姬的那小子,也不足为惧,只要没有了老七的庇佑,他蹦跶不起浪花,收拾他不过是早晚的事。 还神医姬家呢?面对老七的毒还不是一样束手无策! 大家就等着看好戏,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来老七的好消息,不要说去到那个偏远的小山村了,就是去到仙山都毫无用处。 他们自然也是派了暗卫过来打探消息,不过,槐树村方圆十里的守卫森严,那些人根本无法靠近,自然也无法打听到第一手的消息。 所以,七爷的毒已经解除的事,除了院子里的几人,至今还无外人知晓,因为守在院子周围的人是他们自己的心腹,外围才是皇帝的人。 甚至还在前几天上演了一出,七爷毒发不治,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他们悲痛欲绝的大戏。 在姬冰睿的巧妙安排下,相信该吃到这个大瓜的人都已经吃到了。 当然,皇帝还是要告之一声的,不然他一怒之下开始清算怎么搞? 七爷亲自写了密信,信中请求皇帝别把他已解毒的事说出去,原来是怎样的还是怎样。 皇帝准了,只是那一日,见过他的人都感觉到他似乎心情特别好的样子,连饭都多用了半碗。 众人揣测纷纷,却猜不出个所以然。 既然小院都恢复正常了,兰溪也该去酒楼看看了,自那日白珏把她带回来后,她就一直没有时间再去酒楼。 这段时间她吃住都在这里,甚至连家都只是象征性的回去了一趟,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 虽然她一直没有回去过,但不代表她不听八卦啊,她有时实在受不了小院里那紧张压抑的气氛时,会在闲时出来在村子里走走、散散步。 嘿,听了不少八卦啵。 最热闹当属张翠兰和周玉柱,她们两姐妹不在家,周明明又去书院读书了,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两口子,自此便过上了没羞没臊的“二人”世界。 张翠兰一直不肯接受自己不能生了这个事实,天天扳着手指头等着满月,这期间周玉柱还是睡在兰溪她们之前睡的屋里。 满月那天,张翠兰衣着性感,就差把自己脱光光了,直往周玉柱的被窝里挤,周玉柱可是憋了快半年的人了,再说这本来就是他老婆,他有行使老公职权的权力,半推半就就从了。 也不知道是战况太激烈还是这个床啊年代久远,木头腐朽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呀呀”的声响没一会后就“砰”的一声巨响,坍塌了。 ······ 不过,张翠兰却是很高兴,因为周玉柱终于搬回了房里,跟她睡一张床了,那她以后再行事岂不是更方便了,她觉得她再次怀上儿子的事已经指日可待了。 家里不可能只有一张床,周明明每个月都还要回来住呢,周玉柱就去家具作坊定做了一张床,周长生自然不可能赚他的钱,只收了成本价。 可两口子的那档子事却就此传开了,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娱乐,乡野之人说话向来直接又无所顾忌,哎哟,这事就越传越离谱,那叫一个香艳无比啊。 那些不要钱的虎狼之词从村里聚集在一起的各个中年妇女口中喷涌而出,兰溪经过时听上几耳朵,她一个现代人,都觉得面上发烫。 张翠兰不但在周玉柱身上下了狠功夫,也没忘记求医问药,据说连大神都去拜过,也去城里看了,当时她还想找去兰溪的酒楼呢,怎么着也能蹭一顿大餐? 结果,她忘记打听酒楼的名字了,偌大个县城,她去哪找? 只能悻悻的回家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向周玉柱抱怨,周玉柱现在可不惯着她,当即就呵斥了她,严禁她去给兰溪和大丫惹事。 张翠兰有些底气不足,不敢在像以前似的跟周玉柱呛声,她委屈的拿她的大胸去蹭周玉柱撒娇。 话说张翠兰比起怀孕的时候,确实瘦了不少。 流产后,家具作坊周长生不让她再去了,加之家里农活不少,总要有人去做,对于农民来说,土地才是根本,不能荒废。 以前主要干活的都是周玉柱,就算兰溪一直都是在姬大夫家,没有干过家里的活,不是还有大丫嘛,可也是一把干活的小能手。 但是现在,全家无论大大小小的活就都是她一个人干了,周玉柱只在农忙时会回来搭把手,忙过那几天他就又要回去做工了。 张翠兰常常是一边愤愤不平的干活,一边破口大骂,但哪又怎样?活还不是要干完,不然周玉柱才不会给她好脸色呢。 这样的好处就是她瘦了很多,怀孕的时候养起来的肥膘也变得紧实了。 但她依然很丰满很丰满,那个年代可没有现代这种聚拢、大胸收紧变小胸的内衣,无论大姑娘还是小媳妇都是穿肚兜,可是,一个简单的肚兜哪能挡得住张翠兰胸前的波涛汹涌? 世上万物都逃不过地心引力,简称:万有引力。 体积越大,引力越大。 大必定垂,张翠兰的胸都快要垂到肚脐眼了,走路的时候,那叫一个……啊。 辣眼睛啊辣眼睛,别看别看,要长针眼。 周玉柱感受到那一大团柔软,把手从半敞的衣襟伸进去搓揉,没搓几下,张翠兰就开始哼哼唧唧了。 周玉柱也被她惹得火起。 第190章 槐树村怪异的气氛 不得不说,周玉柱两口子也是人才,能不断的从失败的经验中吸取经验教训,当然,这只限于房事。 他们怕又把床给搞塌了,不然又得花冤枉钱去做床了。 两人立即下床,非常默契的换到了床边,没有亲吻,没有前戏,简单直接粗暴的进入了主题。 哪管什么灵魂的契不契合,只管享受眼下的片刻欢愉。 夜色宁静,有月光照进屋里,细细碎碎、断断续续的话语传来。 “当家的,地里的活太多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啊。”张翠兰想趁着浓情时撒娇。 “那你想怎么样?”周玉柱问道。 “当家的,我们家现在也不缺银子了,要不少种一些地,或者把大丫喊回来帮忙也行。”张翠兰语气里带着讨好。 周玉柱冷声说道:“想都别想。” 张翠兰虽然不甘心,但她还是立即噤声了,因为她无暇再说话了。 要不说,还是男人现实呢,能够把身体和情感完全分开,哪怕没有丝毫感情,甚至是厌弃,也完全不影响身体上的欢愉。 可无论张翠兰折腾的有多起劲,肚子都是毫无反应。周玉柱刚开始无所谓,反正享受的人是他,可时间一长,他就有些脚步虚浮了,做工时不但觉得累得慌还不断的冒虚汗,一起干活的汉子们都取笑他,问他是不是纵欲过度了?还让他悠着些,难道还怕张氏跑了不成? 周玉柱被嘲笑得满面通红,难堪极了,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再后来,张翠兰知道姬大夫回来了,立即又动了心思,她认为之所以还没有怀上不是她本身的问题,一定是之前那些大夫医术不行,姬大夫不是神医嘛,她这点小问题,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她把这事跟周玉柱说了,想他出面去找一下姬大夫,周玉柱听后也很是心动,毕竟他还想着抱儿子呢,姬大夫说不一定还真能给张翠兰看好。 可是让他直接去,他又有点怂,二丫那个死丫头怎么不回家?不然可以给她说,让她去求求姬大夫,她在姬大夫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她出面去求应该比自己好使。 然而,他一直都没有等到兰溪再回来,张翠兰又催得紧,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先给周长生说一下,想问问他爹的想法。 说明白了,周玉柱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妈宝男,遇事不但没有主见,还总是想依赖,指望着别人替他出头。 当然,他自己绝不可能承认。 周长生初听完后也觉得他们说得挺有道理的,转而想到了什么,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即就沉了下了脸,极其严肃的喝斥了周玉柱,让他不要再想此事了,也绝不可拿此事去为难兰溪。 周玉柱满脸不解,刚刚都好端端的,突然这样又是为何啊? “爹,为什么呀?大家不都说姬大夫医术好吗,让他给翠兰看看,你有这么多儿子,我却只有明明一个儿子呢。” “上下嘴皮一碰,说得倒是轻松,姬大夫是你家的吗?你说让他给谁看,他就给谁看?”周长生低吼道。 “那我这不是来找你商量了嘛。”周玉柱低着头委屈道。 “没得商量!赶紧去做事,你回去后警告一下张氏,让她不许生事,此事不是你们想得那么简单。”周长生厉声道。 周玉柱心里憋着一口气,极其郁闷的走了。 等周玉柱离开后,周长生叹了口气,负手站在窗前,看了窗外良久。 昨日,老村长过来找他,说他觉得最近的村子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具体哪里有问题?他也说不清楚,可是他从小就生活在槐树村,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五十多年了,他太熟悉这个村子了。 所以,当槐树村有一点风吹草动时,他就感觉到了不寻常。 周长生细细回想了一下,他点点头说他也有此感觉。 两人一交流,发现这种感觉是从姬大夫他们回来后才有的,两个老头顿时就紧张了起来,脑补出了无数种可能,差点没把自己给吓出心脏病来。 最后得出结论,无事不要靠近姬大夫家周围,更不要去打扰他们,平时在村子里也尽量谨言慎行······。 对,老村长想着他还得专程跑一趟,去村里那些“鸡鸣狗盗”“欺行霸市”“惹是生非”等人的家里好生警告一番,不能让一颗老鼠屎拖累了全村的人。 不过,他俩互相看着彼此,眼里都闪着浓浓的八卦之光,姬大夫他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又是什么人?离开了那么久,怎么又突然回来了?回来干什么? ······ 他们觉得的怪异自然是由暗卫引发的,那么多人隐在暗处,必定会让气氛紧张怪异,其实最先感受到的是鸟虫家畜等,人才是最后感知的。 ~~~~~ 兰溪回到酒楼,大家都非常开心,特别是大丫搂着她又哭又笑,见她瘦了一些,一个劲的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生病了? 好一顿安抚,大丫才放下心来。 棉球和旺财也过来凑热闹,直往她身上扑,欢喜的不行,她终于又过上了左拥右抱的生活。 棉球只是又胖了一些,变化不大,旺财却已经长成了一只健壮的大狗,兰溪抱都抱不动了。 虽然她这段时间没有过来,但信息还是要互通的,所以酒楼发生的事,刘忠良都会托人带信给她,她也会把她的一些想法告诉刘忠良,也给大丫写了不少信,不然大丫早就跑回去找她了。 酒楼如她预料的一样,生意下滑了不少,本来食客们就是冲着她的特色菜来的,没有这道菜了,自然留不住客人。 “二丫,你这个时候回来,是否以后就是常在酒楼了?这样的话,我们得立即放出风声去啊。”刘忠良问道。 “先别,我现在还不能常住这里,我还得回去给姬大夫他们做饭呢,他们吃不到我做的饭菜不习惯,嘿嘿。” “那酒楼你不打算管了?”刘忠良忧心忡忡,他的全部心血可都押在酒楼啊,客人流失,生意惨淡,让他焦虑不已。 第191章 大家都是好朋友 “没有啊,怎么会不管?只是目前腾不出手来,我可不会分身术啊。”兰溪拍了拍刘忠良的肩膀安慰道:“刘叔放心,我自有安排,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再多教潘厨几道拿手菜的。” 刘忠良听完却急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这也没多久没见啊,这孩子受了啥刺激,是不是傻了?这种安身立命、傍身的手艺怎么能轻易就教给别人呢? 再说那潘旺可不是自己人啊,他的卖身契都不在她手里,能可靠吗? 刘忠良坚决反对,他说他再去寻摸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师,把那人买过来,如果人比较忠厚可靠,若是她真想教,那时再教也不迟。 就算教也只能教自己人。 兰溪见刘忠良是真心为她考虑,也就没再坚持了,她优点很多,其中听人劝,吃饱饭就是显着的一个。 当她刚跟刘忠良谈完,转头就见崔瑾站在门口,兰溪有些懵,这个时辰,不正是上课时间吗? “哎,你怎么突然来了?学院放假了?” 崔瑾却突然咧嘴笑了,“没呢,听说你回来了,我过来看看。” 哎呀,这小子笑得可真好看,带着少年的纯真,扑面而来的都是青春的气息,差点就让她看成星星眼了。 咳咳,“现在看到了,快回去上课,晚上过来吃饭。”兰溪转了一圈,清咳了两声说道。 “不急,都已经请假了,说说话再走。”崔瑾说着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呃,那好,……。”她正要去给崔瑾倒茶,就见琉璃已经端着茶盏过来了。 嗯,她可爱的琉璃,依然还是这么贴心。 突然,她眼睛一亮,有办法了。 崔瑾就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县城里的新鲜事等,两人东拉西扯的聊着,但是,每当问到小院里的人和事时,兰溪都是含糊带过。 就算他们没有叮嘱过她,她也知道关于他们,她不能多说。 好像崔瑾也不是特别想知道的样子,并没有追问,立即便转了话题,两人聊得很开心。 每当这个时候,兰溪才有几分小孩子的样子,表情和肢体语言都很丰富,笑得很开心也很大声。 直到吃了午饭,崔瑾才回书院去上课。 下午下学后,崔瑾又来了,一并来的当然还有林子城,三人一见面,免不了又是叽叽喳喳一番。 但一般都是她和林子城在互怼,崔瑾则一脸姨母笑的看着他俩互怼。 别人看不懂,但他们三人却都乐在其中。 晚饭,兰溪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论做菜,还是得二丫啊,这个我服气,不服都不行,谁让我吃人嘴短呢?不知道以后什么人才能娶到你,那他可有口福了。”林子城一边往嘴里飞快的塞菜,一边含糊不清的嚷嚷道。 虽然是吃得很快,但人家吃饭的动作却并不粗鲁,这是从小就培养出来的礼仪教养。 说完又突然贼兮兮的看着兰溪,挑眉戏谑道:“要不,你长大后干脆嫁给我算了,考虑考虑?” 崔瑾原本是含笑看着兰溪的,最后这句话却让他脸色骤变,怒目瞪了林子城一眼,手还在桌子下面狠狠掐了他一把,痛得林子城呲牙咧嘴,却不敢吭声。 “吃饭,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以后我可不做了啊。”兰溪不满的警告。 “好好,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不说了,吃饭吃饭。”林子城求饶道。 崔瑾对她有意,她会看不出来吗? 虽然她也觉得崔瑾很好,但两人现在都还小,以后会怎样谁知道,再说,崔瑾的婚事,他不一定自己能做得了主。 所以,还是当不知道的好,大家都是好朋友,友谊天长地久。 晚上,兰溪把琉璃叫到她房里。 两个小丫头关起门,在屋里说起了悄悄话。 琉璃摸着兰溪手上的茧,心疼地说道:“姑娘,这次回去让我跟着你,虽然我笨手笨脚,也不会做什么饭菜,但我可以给你打打下手啊,不必事事都要你亲力亲为才行?” 虽然兰溪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却还是摇了摇头,姬大夫他们应该不希望有陌生人进入小院? 她嘟了嘟嘴,为难道:“可是不行耶,我亲爱的琉璃,虽然我很想带上你,但真的不方便哦。” “亲爱的?”琉璃有时候听不太懂姑娘说的话,但她觉得这一定是很亲密的话,姑娘待她如此的亲近,她很感动,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双颊慢慢的爬上了红晕。 琉璃虽然比兰溪还要大上两岁,两人的身高却是一般高,甚至兰溪都还要高一个头顶。 前几年琉璃的生活过得特别苦,吃不饱穿不暖,所以营养不良,导致她面黄肌瘦,个子也没怎么长。 跟着兰溪来到酒楼后才慢慢养了一点起来,看起来有了一点肉肉,气色也好了些。琉璃的面貌不算出众,但兰溪看她却觉得越看越好看,认为她是属于耐看型。 其实哪是什么耐看型,不过是跟“情人眼里出西施”一样的道理,喜欢一个人,看顺眼了就会觉得她好看。 所谓相由心生,一个人如果心地善良、心思纯净,那她的相貌和言行举止会不自觉的带着一股让人亲近的魔力,这也是人格魅力的一种体现。 兰溪和琉璃应该是属于双向奔赴型,琉璃懂得感恩,一心一意只为她着想;兰溪懂得欣赏,慧眼识珠。 兰溪摸了摸她的头顶,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姑娘什么时候再回来?” “这个,说不准哦,酒楼有你们在,我也放心。” “可是最近酒楼生意差了很多,我见刘掌柜都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琉璃皱巴着小脸说道。 “所以,这就是我单独叫你过来的原因啊。”兰溪对她挑了挑眉,笑眯眯地说道。 “姑娘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做好的。”琉璃站起来,神色郑重。 兰溪哭笑不得,赶紧拉她坐下:“没这么严重,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学做菜?” 第192章 教琉璃做菜 琉璃眼睛一亮,惊喜道:“姑娘是要教我做菜吗?” “对啊,你可愿意学?” “愿意,我愿意,琉璃谢谢姑娘!”琉璃激动得泪眼汪汪,说着就要给兰溪跪下。 兰溪急忙拉住她,这个动不动就下跪的习惯真的让人有点尴尬呢,“你是我的人,谢什么谢啊?你学会了以后还不是做饭给我吃的,我是为了自己以后能偷懒呢。” “我愿意做饭给姑娘吃,以后琉璃只做饭给姑娘吃。”琉璃急急保证。 “傻丫头啊,我信你。只要你真心待我,不背叛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我会让你在这个世上有安身立命的本事,让你活得有价值有尊严。 兰溪想的是:过几年,等她到了年纪,有了相爱的人,她就把卖身契还给她,让她去过自己的生活,算是全了相识一场,这个丫头真心待她的情分。 琉璃却慌忙举手发誓道:“从姑娘买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底暗暗发过誓,此生绝不会辜负姑娘,我一定要让姑娘觉得买我买的值,让姑娘不后悔买了我!我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下辈子我还愿意给姑娘当牛做马······。” 都说的什么呀?乱七八糟的,虽然词没用对,但心意还是难得的。 兰溪失笑道:“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用心学做菜,以后我们家就全靠你了!” 琉璃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一片坚毅之色,似乎要为兰溪上刀山下火海一般。 第二天,兰溪便开始教琉璃做菜,琉璃学得特别认真努力,学完后还一边回忆一边用她这段时间所学不多的几个字做笔记,至于记的是什么?就是不知道过一段时间后,她自己还能不能看得懂? 反正兰溪就经常看不懂自己写的东西,一边费力的研究一边骂“这都写得什么玩意儿啊?” 不过,琉璃的进步还是很明显的。 兰溪告诉她说:“现在跟你以前的苦日子不一样了,你做菜的时候不要想着节省,一定要舍得放油和调料,比如看似没用的姜蒜,其实在菜品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肉菜里放了姜不会腥,素菜放蒜会更美味······。” 琉璃都一一记下,但从小节省惯了,又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这些都像是刻进了骨子里,她一定要时刻提醒自己才行。 兰溪倒是没放在心上,慢慢时间久了,好东西见多了,就会潜移默化改过来的。 自古由奢入简难,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由简入奢难的! 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教大丫做菜,她做菜的时候从来没有避着过大丫,但大丫却总是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她觉得太过繁琐麻烦了。 当然,吃,她当然想要吃色香味俱全的,但让她做的话,她觉得煮熟,能放点油盐已经很好了。 罢了,孩子懒得就懒点,只要有她在,还能让大丫做一辈子饭不成?还是养不起她咋的? 大丫做饭好吃了,她才要担心呢,万一以后嫁人了,婆家人觉得她做饭好吃,天天都让她做饭怎么办? 那兰溪这小暴脾气可能会打上门去的,太影响家庭和谐了,不好不好。 兰溪在酒楼待了三天又回了槐树村,自此以后她便开始了两头跑,倒也算两不耽误。 如果说以前的七爷话不多,那现在的七爷就是沉默寡言了。 以前跟姬冰睿相谈甚欢的七爷,现在往往姬冰睿说上十句,他不会回一句,一日比一日沉默,总是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家怕七爷变成哑巴,只能想尽办法想引七爷多说几句话。比如白珏出去一趟,会特意去打听一些奇闻异事回来讲给七爷听,七爷安静的听完,笑一笑,不置可否。 姬冰睿会和他分析如今的朝堂形势以及诸位皇子的近况等,他也只会安静的听着,最后说一句“知道了”作为结束语。 常常把姬冰睿气得跳脚,有时候甚至想还不如睡着的时候呢,至少乖巧,不会像现在这般气得他七窍生烟。 这孩子是叛逆了吗?他以大哥的身份却实际操着老父亲外加老母亲的心啊。 “云锡啊,你就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这里不是避难所,我们也不可能永远逃避,既然必须要面对,就要早做安排早做打算。” “会回去的。”七爷神色平静,无波无澜,淡淡说道。 “那你说说,究竟什么时候回去?你是怎么安排的?”姬冰睿追问道。 “还没想好。” “现在就赶紧想想。” “好” 然后他又不说话了。 难道“睡美人”最毒的不是让人沉睡,而是把人变成哑巴? 兰溪也想七爷多说一些话,她是不管七爷会不会回应她哦,都会自顾自的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这道菜是一道典型的南方菜,主要特点就是清淡,名叫白切鸡。若是做法正宗,味道也是非常不错的,首先要选一只不足一年的走地鸡……。” “什么叫走地鸡?”七爷突然问道。 “呃……”很多时候他都是安静的倾听,可有时候他又会突然提问,关键是他还老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让兰溪得想一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才能回答。 “呃,就是乡下养的鸡哈,无所谓了,什么鸡都可以,不用特别挑,嘿嘿。”让她怎么说呢,她以前的世界可是有养殖鸡的。 她还记得她有个叔叔特别喜欢吃白切鸡,他吃的鸡都是自己养的,必须是没有生过蛋的小母鸡,或者是阉过的小公鸡,不然,他就不吃。 七爷没再问了,示意她继续说。 兰溪:…… 说哪儿了?思路被打断,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想了好一阵才继续说道:“把鸡拔毛洗净,整只鸡放到锅里煮熟就可以了。” 她想摆烂了,七爷明显看穿了她的敷衍,问道:“然后呢?” “没有了。” “你确定这样子的鸡能好吃吗?” “当然。”她的声音又低了八个度说道:“当然不好吃啊。” 七爷静静的看着她,又扫了一眼盘子里的白切鸡,明显没有食欲,不想动筷子的样子。 第193章 烦不烦啊? 兰溪无奈的吐了口气,央求道:“不是的这样的,拜托拜托,你就尝一下嘛,还是很好吃的。” 见七爷依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兰溪只得继续说道:“这道菜,其实是很考验厨艺的,大道至简,越是看着简单的菜肴反而对厨艺的要求就越高。首先,鸡皮得脆嫩金黄,鸡肉得鲜嫩可口;其次,······。” 她指着桌上一个小碟子说道:“其次就是这个蘸水,也是非常重要的,说是这道菜的灵魂都不为过,我调了很多次才调出来的,你尝尝!” 说完,把蘸水蝶往七爷面前推了推,满脸期待的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让七爷不由想起夏夜里,漫天闪烁的星辰。 七爷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又在小碟子里裹上酱汁后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姿态优雅,矜贵无双,就感觉他好像吃的不是鸡肉,而是天上龙肉,是仙界灵兽。 兰溪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就有些生气,一面作势就要端走装鸡肉的盘子,一面说道:“还是别吃了别吃了,不好吃!” “好吃!”七爷忙伸手阻拦,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真的好吃,很合我的口味。” 姬冰睿意味深长的看了七爷一眼,自顾自的夹起一块鸡肉吃了起来,才刚嚼了两下就皱起了眉头,“二丫,这蘸料可不适合我的口味啊。” “放心,我另外给你准备的有。”兰溪说完就的“噔噔噔”的跑去厨房,端出来了另外一个小碟子。 姬冰睿又重新夹了一块鸡肉沾上特别为他准备的蘸水放进嘴里,脸上这才露出来了满意的表情,斜了七爷一眼,说道:“嗯,这还差不多。” 慢慢的,姬冰睿也不再每天上赶着去追问七爷了,就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好好享受当下。 他不再管七爷以后就又恢复了以前的日子,看书、煮茶、摆弄药草……,倒也怡然自得。 其实京城那边,自从七爷毒解后,让他休养了一个月便开始催他回去了,可是,皇帝越是催,他反而越是不急的样子。 只要兰溪在院子里的时候,他就喜欢听兰溪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他从小到大,皇帝都放他在外游历,按理说,应该没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才对啊。 可是,兰溪讲的那些,不要说他没有见过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过,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菜,他走南闯北,包括在包罗万象的皇宫里也是没有吃过的。 说实话,要不是出于信任,要不是姬冰睿他们吃了好几年都没有吃出毛病来,他还真不敢下嘴。 他当然没有听过咯,没有听过才正常,毕竟是几千年后发生的事、发明的东西。 虽然有兴趣是好的,不过,刨根问底就不好了,问着问着,把兰溪给问发飙就更不好了。 很多事情根本就说不清、没法说,都说了说不清,还非要问,非要问,还拐着弯的问! 烦不烦啊?! 两人很少有愉快结束谈话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兰溪垮着一张小脸,气鼓鼓地说道:“不跟你说了,你自己玩,我做事去了。” 然后气哼哼地跑开,留下七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跑开的背影。 每当这个时候,姬冰睿都会幽幽的叹一口气,然后无奈的摇摇头。 日子过得飞快,酒楼的生意逐渐稳定,有没有兰溪在都差不多,琉璃的菜做得,嗯——,看发挥,也看个人口味······。 午睡起来后,兰溪正在房里看账本,刘忠良进来给她说,崔家老太太来了。 “来就来呗,又不是第一次来,你们好好招待就是啊,过来给我讲干什么?”兰溪奇怪道,崔瑾一家来酒楼吃过几次饭,她见过崔瑾祖父祖母几次,不过,也仅只是一个招呼的交情。 “不是,是老太太指名道姓要见你,你去看看呗,说不准有啥事。” “哦”,兰溪应了一声,把账本收起来就随刘忠良一起去了酒楼里,刘忠良指了指楼上,她继续朝楼上走去。 进了厢房,兰溪见崔老太太端坐在主位上,桌子上已经沏好了茶,摆上了点心,她笑着屈膝行礼打招呼。 老太太笑得一脸慈祥,忙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笑道:“不必如此拘谨多礼,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随瑾儿一起唤我一声祖母,我要是能有你这么一个懂事乖巧的孙女啊,那可真是我的福气啊。” “崔老夫人说笑了,二丫本是乡野丫头,这怎么使得,实在不敢高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这句话不但适用于男的对女的有企图,也适用于其他任何场合,比如现在:老太太突然对她这么热情是想干啥?肯定不是来认孙女的。 “你这孩子见外了不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要不,你要是没意见,我就认了你作干孙女?” “崔老夫人不必如此,我福薄命薄,您若是有事就请直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能答应的,一定不会拒绝。” 连认亲都用上了,想必事不小。 “那老婆子我就直说了。”崔老太太正了正神色,说道:“想必你也打听过我家崔瑾的身世,他祖父也就是我相公曾是户部尚书,前些年因身体不好所以才告老还乡的,但他父亲、伯父却都还在京城为官。我们家瑾儿他娘,自从生下他以后便一直身子不好,没几年便去了,可怜的孩子从小便没有了娘亲,所以,我们便带了瑾儿在身边亲自教养。” 崔老太太看着兰溪,叹了口气:“丫头啊,我们知你也是个好孩子,自小也没有亲娘,与我们家瑾儿同病相怜,所以,自然是比旁人多了几分特别的情谊,这些我们都能理解。你如今能长得这般好,有如此魄力开这么大的酒楼,必是通情达理的姑娘,想必你定然也是不同寻常的女子······。” 兰溪无语了,铺垫这么多干什么?到底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等一下,崔老夫人,您想说什么?” 第194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兰溪实在没忍住,出言打断了崔老太太的絮絮叨叨,直接说不好吗?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呢,说这些弯弯绕绕的话来浪费她时间干嘛。 崔老太太闻言怔了一下,这丫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跟她一起共情一下吗?竟然还拒绝了当她的干孙女,这种好事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没想到她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拒绝了,是说她太无知呢还是太愚蠢呢? 好,是你自己拒绝的,若是敢纠缠不清,就不要怪她棒打鸳鸯,不近人情了。 “是这样的,周二姑娘,想必你也清楚,崔瑾不但人很聪明,读书又读得很好,并且性格沉稳睿智、心思缜密,若是有更好的学院更好的老师,日后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成就定然会在他祖父之上。” 兰溪点头表示她说的有理,崔老太太继续说道:“但县城毕竟比不上京城,他爹也就是我儿子想要接他去京城上学,去年就已经来过信了,说是已经为瑾儿找好了书院,书院有一位有名的大儒愿意收他做学生。可瑾儿却说他还小,想再缓一缓,他在县城也一样能念得好书,正好我跟他祖父也舍不得他,所以,这一直以来我们也都没催。” “可是,这又过去一年了,他爹已经来了很多信催促他赶紧去了,瑾儿也年岁渐长了,再不能拖下去了。” 崔老太太说完,目光紧紧盯着她。 兰溪在心里不满的翻了个白眼:神经病啊,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嘛?关我什么事?又不是喊我去上学。 她适时地惊呼道:“啊,还有这样的事啊?能去京城上学这是好事啊,嘿嘿,虽然我还没有去过京城,但我猜想京城一定是比苍南县好的,所以,去啊,让崔公子赶紧去啊,还等什么?” “你——真不知道崔瑾要去京城上学?他没跟你说过?不是你不让他去的?”崔老太太不确定地问道。 崔瑾不愿去京城,借口找了又找,虽然没有提眼前这个丫头半个字,但他们都是什么人啊,小狐狸在老狐狸面前聊聊斋而已,他们都看得出来有这个小丫头的原因在里面。 不过,他们以为是兰溪不愿让崔瑾去京城,毕竟京城离苍南县太远了,山高水长,等崔瑾学成高中以后,成就也会越来越大,就不再是她能高攀的了,哪怕是做妾恐怕都不够格了。 所以,崔老太太今日才专程跑这一趟,就是为了劝兰溪放弃,哪怕退一步,收她做干孙女都行,决不能让她影响到崔瑾的仕途。 然而,现在这个小丫头说她不知道这事,崔老太太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她不信! “我要是知道这事早就催他赶紧去京城了,为什么还不让他去呢?您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崔公子能去书院念书,可是,我身为女子,又出生在贫寒之家……。” 兰溪语气一转道:“没事,老夫人不必为我难过,我已经很幸运了,遇到了这么多好人,也识得了许多字,若是本朝允许女子入仕,我一定要去考个女状元回来!”她假装听不出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 她何德何能啊?也太高看她了,还能拦得住崔瑾不去京城? 搞笑!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她就说这老太太为什么突然要认她做干孙女,又不是第一次见她了,要是真喜欢她,还用等到现在? 原来是以进为退啊,这些人的心思可真多,跟筛子似的。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崔老太太一时有点懵,听她语气看她神态又不似作假,难道她真不知道这事,也不是她暗地里撺掇着崔瑾不要去京城的? 哎呀,崔老太太一拍大腿,难不成是她家那小子一厢情愿不成?! 她一想到这个,顿时就觉得臊得慌了,借口家中有事,急匆匆走了。 下学后,崔瑾没有过来酒楼吃晚饭,想必是被喊回家了。 第二日,兰溪回了槐树村。 等她过了几日再回酒楼的时候,刘忠良告诉她说林夫人过来找过她了,兰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神色淡淡的,她以为那日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不知道林子城他娘找她又是为了什么? 没多久,林夫人就施施然地来了。 嘿,这消息真够灵通的啊?!想必是一直派人搁这守着呢,见她一回来就去通报了。 不过,转而一想就就想通了,就当他们是为酒楼站岗放哨的。 兰溪笑眯眯的、热情的把她迎了进来,沏茶、上点心,周到的不行。 林夫人稀奇的看着她,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不待见我了呢。” “夫人这话说得好生奇怪,酒楼开门做生意,我为何要不待见你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几日我母亲来找过你,没说什么好听的话?” “夫人这就猜错了,老夫人真就是来说好听话的,她说她想认我做干孙女呢。”兰溪捂嘴笑道,仿佛真是开心的不得了的事。 “哼!”林夫人从鼻子里轻嗤了一声,说道:“我娘那人,我还能不知道,说个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哎,你不会真以为我娘是想认你当干孙女?你答应了?” “夫人说笑了,我自己什么身份我清楚,哪敢高攀啊?!”兰溪苦笑道。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们都看得出崔瑾那小子喜欢你,我娘不过是看不上你的出身,怕你拖累了崔瑾,影响了他的学业仕途,也怕你挡了他以后娶高门大户的嫡女,反正就是想要跟你划清界线,所以,想用一个干孙女的身份困住你,你可别上了她的当。” 兰溪:……咋的,你还支持我去影响崔瑾不成? 这真的是可以说的吗?那可是你亲娘喂,你这样说她好吗? 兰溪面上维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小心脏却在瑟瑟发抖中,这话她不敢接啊,怎么办? 这母子俩还真是有意思,打什么主意呢? 第195章 我不做妾 还好,林夫人并不介意她接不接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她不喜欢你是她的事,我可是还蛮喜欢你的,能干自是不用说,小小年纪就开起酒楼来了,虽然不算大,但这份魄力难得,将来管家赚钱定是手到擒来的事。性格也蛮对我胃口的,还能管得住我家那个皮猴子,我家不讲究出身,你若是能看得上我家那小子,我倒是不介意你做我的儿媳妇哈!” 兰溪:啊?! 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不是不是,夫人,你可别说这些话来吓唬我一个小丫头啊!”兰溪都快要哭了,“首先,我还小,从未考虑过婚配之事。其实,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由我一个小丫头说了算?” “哦——,对,你说的也是,是我心急了,你别放在心上哈。不过,我觉得你也可以上上心,我说的话一直都算数哈,若是你及笄后想嫁人,可以优先考虑一下我家小子嘛,我家子城也算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嘛,不比瑾儿差多少的,不算委屈了你!” “夫人啊,你可饶了我,承蒙你看得起我,林公子非常好,是我实在高攀不起啊!所谓低嫁高娶,以林公子的俊逸风流,也定然是要娶高门大户家的小姐的。” “哎——”林夫人潇洒的一挥衣袖,说道:“我们林家不过是商户之家,不讲究那些。实话跟你说,我实在是不喜欢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小姐,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太多了,跟我娘似的,跟她说一句话,我得想了又想,她说一句话,我也得想了又想,还总是想不明白。要是真娶一个像我娘那样的儿媳妇,啊——,”她哀嚎一声,“我还不如干脆买块豆腐来一头撞死得了!” 兰溪:······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负负得正吗?两个心思深沉的人生了一个心思简单纯粹的孩子?就跟她在现代的新闻中经常看到说两个学霸,都是名校毕业的夫妻生的孩子却是学渣一个,次次考试全班倒数第一。 艾玛,还真有这样的事啊?说实话她以前是不信的。 终于送走了林夫人,兰溪长长吁了一口气,跟那种心思深沉,说话滴水不漏的人交谈累,其实跟这种直来直去、口无遮拦的人说话也累,因为人家可以肆无忌惮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考虑后果、不怕承担责任,而她不能。 她得小心谨慎、思前想后、权衡利弊。 这母女俩可真行啊,轮流来折磨她,不行,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还是的跟崔瑾说清楚才行。 没让兰溪久等,下午下学后,崔瑾就来了。 还没等兰溪问,崔瑾就期期艾艾地先开口了,“二丫,我要去京城上学了。 “嗯,我知道了,这是好事啊,那你赶紧去啊。” “我不知道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我怕你会忘了我。” “那不能够,你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呢,放心,忘不了,就是棉球和旺财,哪怕等我七八十岁,老掉了牙齿也不会忘记它们的。” 把他跟一只狗一只猫相比,崔瑾有些不高兴,但他压下不悦,脸色涨红,急急说道:“二丫,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这两年来,虽然我从来没有明说过,但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兰溪: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想明白啊。你倒是直接,不过,你觉得你一个小屁孩,现在来跟我说这个合适吗? “崔瑾,我今年才十岁,你也不过才十三岁,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以后吗?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兰溪有些无语,“我只问你一句,你的婚事你可能做主?” 崔瑾的脸色一时有些尴尬为难,嘴唇张张合合,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道:“正妻的位置,恐怕你的身份够不上,我确实没有办法,但只要有我在,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的,只要将来你一旦生下孩子,贵妾,甚至是平妻的位置我一定会为你争取的。 兰溪闻言,差点都要被他气笑了,怎么说呢,其实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崔瑾,两人自小就认识,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彼此什么脾气秉性也都清楚,更何况崔瑾对她有意,她也对崔瑾比旁人多几分亲厚。 可是,现在她却突然觉得她还是不够了解崔瑾,怎么会一直自以为是的认为他是不在乎门第的呢? 她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又可悲啊,这个时代的人又怎么会有不在乎出身门第的呢? 然后,她就真的笑出了声。 崔瑾在她突发的“咯咯”笑声中变了脸色,面色肃然,眼神责备:“你笑什么?你是觉得我为我们的未来规划很可笑吗?” 平时任她没大没小的玩闹也就算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正在说如此重要严肃的事情,她竟然还能“哈哈哈”大笑。 兰溪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身子前倾,微微仰头看着崔瑾的眼睛,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崔瑾,我周二丫不做妾。” 不是赌气,不是拿乔,不是故作姿态,就是陈述一个事实,她虽然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眼神冰冷,里面暗沉沉的,像是汹涌着风霜刀剑。 崔瑾一惊,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与兰溪拉开了距离,后背竟然有冰凉的濡湿,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解道:“那不就是一个名分嘛,真就那么重要吗?难道比我的心意更重要吗?难道有我的宠爱还不够吗?二丫,只要日后我们俩心意相通,有我爱你护你,就算没有那个名分,也没有谁敢轻视你半分的。” 兰溪此时不但觉得自己可笑,也觉得崔瑾很可笑,他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些话来的?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突然之间,她觉得,婚好像也不是非结不可,嫁不嫁人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第196章 不要逼我揍你 “崔公子,还请你自重,我虽说是乡野丫头,不如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可也还是要脸的,还请崔公子不要再说这些话来坏我的名声了,小女子的婚事自然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私定终身这样的事,我是万万不敢做的。崔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还请回,恕我今日就不招待你了。”兰溪也终于冷了脸色。 “二丫,你又何必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没有想坏你名声的意思,我只是想在离开前给你一个承诺,好安你的心,当然,我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承诺,等我回来娶你,不要嫁与他人,可好?” 想得倒是挺美啊,我王宝钏啊,只为你一个承诺,难道还要为你苦守寒窑十八年不成? “不好,恕我难以从命,我刚才说的话,崔公子是没有长耳朵吗?那我就再说一次,第一:我不做妾。第二,我的父母尚且健在,婚事不由做主。”兰溪不再看他,转身倚在窗边,淡淡说道。 “你不必说这些话来搪塞我,这么多年以来,难道我不知你虽父母健在,可他们却做不了你的主吗?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恐怕连这座酒楼是你所开都不知道!”崔瑾指着门外的酒楼说道。 “你什么意思?”想要以此来要挟她吗?那他恐怕是打错算盘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好好聊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争吵,你也不要再说赌气的话了,我们之前一直都是很好的啊。”崔瑾的语气软了下来,温声细语的哄着她,说着还伸手想要来拉她的手腕,被她一下避开了。 崔瑾倒也没多纠缠,继续说道:“至于你说妾不妾的事,现在做决定确实还太早,因为你只看到我现在这样,不知道我以后会是什么样?若是将来我官至三品以上,就算是俯上的粗使丫鬟都会有人争先恐后,更何况我还承诺了你平妻,最差也是贵妾的位置呢,有一句话叫宁做富家妾、不做贫家妻,二丫,我对自己有信心,我觉得你还需要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到此时,兰溪才总算是听明白了,人家崔公子确实没有想毁她名声的意思,相反,人家还给她指了一条明路,一条鲜花铺就的康庄大道呢。 简而言之就是说,嫁给崔瑾,哪怕是做妾,也已经是她这辈子能攀上的最高的枝头了! 如果想要为人正妻,必定不会嫁得太高,毕竟她的出身限制了她,高门大户不会娶一个农家女;就算最后还是给人做妾,也不会有比崔瑾更优秀的人选了。 所以,只有崔瑾才是她的上上选。 也不知道他这种迷之自信从哪······,哦,不,人家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出身好、教养好,祖父是正二品的大官,虽然退下来了,那人家也是从小由祖父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啊,再不差能差到哪去? 父亲也是大官,可不就是妥妥的官三代啊,要人脉有人脉、要资源有资源,就是放到现代,那也是相当炸裂的。 再说崔瑾自己也不是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浪荡子,人家自律、克己、勤勉、聪慧、好学、上进······。 并且人还长得好,虽然年纪尚小,却已是风姿出众的翩翩少年郎了,总之,除了不是她的儿子,的的确确是哪哪都好。 唉······,终究,是她妄想了。 如此种种看来,崔瑾还真就是兰溪能攀上的最高的高枝了。 可是,她不是柔弱的菟丝花,不愿攀爬,就算做不了高大挺拔的橡树,那怕只做一棵坚韧的小草也行,她只想独自经历风雨后,也能独自沐浴朝露和阳光。 “崔瑾啊,看来你也不太了解我啊,难道我就非得嫁人不可吗?你——现在、立刻、马上、分分钟走,不要逼我揍你!”兰溪前面说得还算平静,后面表情就慢慢狰狞了,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崔瑾猛的瞳孔放大,不敢置信又震惊的瞪着兰溪:“你、你——你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 “ 有何不敢?!滚!”给你脸了?吃你家饭了?兰溪捏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崔瑾也被气得不行,知道今天是聊不出什么结果了,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开了,要再不走,他还真怕兰溪会动手,因为她是真能干出这种事来的人,到时候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并且挨打了,挨了也白挨,难道他还能打回去不成? 下不去手啊! 兰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身浅绿长衫,更是衬得他身形修长如若青竹一般,她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就欲砸过去。 然而,当她随意瞄了一眼才发现这个茶壶竟是汝窑的,挺贵的哈,换一个,从新酝酿了一下情绪,抓起砚台,呃——,砚台好像也不行,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淘来的,花了好几两银子呢。 摆件?不行!书!不行! ······环顾一周,全都不行! 因为满屋子全都是她喜欢的啊,算了,不砸了,砸了还得买,买又得花银子! 她颓废的摊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嘟嘟嚷嚷、骂骂咧咧。 站在树后的白珏差点被憋出内伤,他紧紧抿着唇,表情扭曲,身体不停的颤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发了癫痫,就差口吐白沫了。 七爷淡淡瞥了他一眼,吐出一个字“走”,说完脚尖一点率先跃出院子,白珏急忙跟上。 几个纵身,他们就已经远离了酒楼,白珏实在忍不住了,一边弯下腰去哈哈大笑,一边口齿不清地喊着:“七爷,等等属下,别走嘛,笑会先······。” “哈哈·····,七爷,那个小丫头怎么那么好玩啊?哎,您说,那个小子要是不走,她不会真上手揍他?” “真想知道?”七爷见白珏笑着猛点头,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慢悠悠说道:“你可以去试试啊,不过,她打不过你,应该不会同你动手。” 脑海里一下就浮现出一个小丫头,明明被气得跳脚、抓狂,想发泄又舍不得砸屋里东西的为难、纠结,几瞬就变换了数个表情的模样,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眸里盛满了笑意。 第197章 只因我愿意啊 这般鲜活的模样是七爷以前从未从旁人身上见过的,哪怕就是她自己,在小院里面对他们时也不似现在这般,她是谨慎的、克制的、是小大人般沉稳的,或许刚刚的样子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七爷忽然有些难过,但凡跟他扯上关系的人似乎都不幸福,甚至都没有好下场,难道自己真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吗? 自从七爷身体恢复以后,时常会和白珏一起出来办事,今日也是凑巧,刚好他们办完事经过酒楼,白珏突然提议说想进去看看兰溪正在干什么? 更不可思议的的是,七爷竟然神使鬼差的同意了他说翻墙进去,给二丫一个惊喜这种鬼话。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两人站在院里的树后,全程围观了兰溪和崔瑾的争吵,也把兰溪放狠话、守财奴那一幕尽收眼底。 其实,这已经不是他俩第一次来酒楼了,他们每次出来都是经过乔装打扮后的,加上也没有特意去惊动兰溪,所以他们来酒楼吃过好几次饭了,兰溪竟都不知道。 清静了几天,没有人再过来找她,就连崔瑾都没再过来了,兰溪以为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崔瑾终于想通了,天下女人千千万,以崔同学的身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又何必在她这条小水沟里扑腾呢? 可惜了,可惜了,这么俊俏的少年郎。 她还是略有些遗憾的,带着这份淡淡的惆怅又回到了槐树村,给姬冰睿和七爷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火锅,吃得他们满头大汗,畅快淋漓。 饭后,白珏揉着浑圆的肚皮嚷嚷道:“这样可不行啊,七爷,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不然,再继续待下去,我的胃口可就被二丫养刁了,别人可做不出她这样的菜啊。” 此言一出,没有想象中的欢笑声,大家竟都神色一暗,急急垂下眼眸,掩去眼里的悲痛之色,不想被人看见,却不想,其实大家此刻的心情都一样。 日子还要继续不是,大家都尽量不去触碰,不去提及,尽量假装去快乐去幸福。 然而,还是常常会因为不经意的一句话,一道吃食,一个物件,甚至一个眼神想起那一个人,顿时在心里下起一场大雨。 越的孤寂的人越是在意这尘世间那些短暂而又真实的陪伴,在意那些纯粹到愿意舍命相护的情谊。 七爷却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份沉痛,“二丫,自我们一回来也把你给叫了回来,日日从不懈怠的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都没有问过你的意愿,更何况你现在也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意在做,根本不缺这份工钱,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 他的声音清朗温柔,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像是动听的钢琴声,兰溪却听得一脸懵,“嗯?七爷此话何意啊?” 难不成是想要辞退她不成? 七爷笑了笑,说道:“就是想问问你是否是自愿的?跟我们一起生活是否觉得委屈?有没有因此耽误你的事?” 兰溪看向七爷的眼睛,却是看不透,他的眼神太过深邃,里面的情绪复杂,她想了想才缓缓说道:“自愿自然是自愿的,我一直在等你们回来。人类的情感是最复杂不过的,不能单以委屈幸福快乐去定义,生活往往都是痛并快乐着。” “人间非净土,各有各的苦,每个人都应该生活在当下,痛苦的时候是真的痛苦,但快乐的时候也要真的快乐。经历过苦痛,才能更好的感知幸福快乐的可贵,经历过失去,才会懂得更加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跟你们在一起,压力是有,但我看着你们因为我的饭菜和照顾而变得快乐和健康,我也就真的开心了,我很珍惜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像是甜蜜的负担,让我有前进的动力,再多的苦再多的难又怎么样?只因我愿意啊,所以,一切就变得简单,所有的苦难都甘之如饴。” 七爷喃喃重复那句“只因我愿意,所有苦难都甘之如饴”。 突然他就笑了,一瞬间如冰雪消融,春花绽放,笑容里有着释然,这么多年来的心结竟在这一刻解开了。 他不喜欢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却在权力的旋涡中心身不由己;他不喜欢杀戮,厌恶血腥,却双手沾满鲜血,他杀了很多人,也正在被人追杀······ 他觉得自己一直都被命运裹挟着,推着往前走,从来都没有自由选择的余地,他无法选择他的出身,选择他的爹娘是谁,幸好遇到了疼爱他的兄长和母后,过了几年普通人家触手可及,于他而言却像是向天偷来的的幸福童年。 然而,偷来的东西终究会被发现,会被收回去。他没有办法阻止那场悲剧的发生,甚至眼睁睁看着母后自刎在自己面前,她温热的鲜血洒了他满头满脸,从此,他的梦里都是大片大片的血红,看啊,他连自己做什么梦都没得选择。 后来,他被迫一夜长大,一夜之间长出羽翼,承担起庇佑他人的责任,还有复仇、翻案。 他不甘心啊,这错位的人生,没有一步是他愿意走的。 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却告诉他说生活都是痛并快乐着的,有了甜蜜的负担才会有前进的动力,所以她甘之如饴。 呵呵,是啊,我为什么要如此痛苦呢?从来都没有人逼着我做选择啊,所有的选择都是我自愿的啊,我是自愿被命运裹挟的呀。 他面上带笑,眼眸深深地看着姬冰睿,看着看着,眼里就泛起晶莹的泪珠,大滴大滴滚滚而落,大哥和他们都还活着,好好的在他面前,这就是自己愿意被裹挟的意义,他们都是他甜蜜的负担。 大家都不知道七爷为何会突然笑又突然落泪,一时有些慌有些无措,但是,该说不说,笑着流泪的七爷,真真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破碎美。 太他娘的帅了,你会哭,你哭的好看,就多哭会! 第198章 有缘无份 七爷骤然起身出了屋子,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敢跟上去,得给人家一点私人空间,这个时候安慰或者询问都不是明智的举动。 等兰溪再回到酒楼的时候,崔老太太又来了,这次竟还带了礼来,看得兰溪一脸懵逼。 兰溪:······? 崔老太太一过来就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她一脸的慈祥,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拿出了一个玉镯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丫头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能力有主见,如果说让你给别人做姨娘确实是委屈你了,但是,瑾儿不一样,你也得为瑾儿想想不是,既然你们有感情,你也想他好不是?” 兰溪:······?? “你也知瑾儿绝非池中之物,前途不可限量,未来他定然需要一个门当户对、受过良好教养的小姐来替他执掌中馈、管理庶务,周旋于各夫人之间去帮他打点关系,再有就是强大的岳家对于瑾儿的前途来说也是一大助益,而这些,你得承认,你都无法做到。 “所以,好孩子,为了瑾儿何不退一步呢?他好你才能好啊!你不知道瑾儿有多在意你,他在我的屋外跪了一夜,才求得我跑这一趟,求我以长辈的名义给你一个定心丸,正好我也很喜欢你,等瑾儿娶妻后,老身就做主抬你为平妻,你看如何?” “这个镯子是瑾儿他祖父娶我时的聘礼,现在我就把它送给你,作为信物,这下你该相信我们的诚意了?”说着就要把镯子往兰溪手腕上套。 兰溪:······??? 呵呵,在意?再怎么在意又如何,在他心里还不是早已认定了她只配做妾! 兰溪只觉得心累,难道她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吗?他们有权有势,看上了她,她就必须得感恩戴德吗? 这么想着,脸色就不怎么好了,她推开老太太的手,语气也冷了,“老夫人,我以为上一次您过来,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对于崔公子,我也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如果崔公子是天上云,而我只是地上泥,二丫真心不敢高攀。如果说崔公子对我有意,那也只能是承蒙崔公子的错爱了,我们实在是有缘无份,老夫人还请回,此事以后不必再提,我年龄尚小,还请老夫人慈悲,莫要坏了我的名声。” 兰溪站起来行了一礼,就没再坐下了,这是准备送客意思了。 崔老太太没想到她亲自过来给她说这事,她都能拒绝,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她顿时有一种这丫头有些不识好歹的感觉,她家的家门是那么好进的吗?还是平妻,还是他家瑾儿的平妻,瑾儿可是他们家这一辈中最优秀最有潜力的一个孩子啊。 老太太脸色阴沉,不悦地说道:“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兰溪直视她的眼睛,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回话也没动,但是眼神却很坚定,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那你最好记住了你今日所说的话,以后绝不可以此再去纠缠崔瑾,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然,休怪老身无情,我们崔家的门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崔老太太厉声说完,愤愤然地走了。 兰溪也没去送她,只是在她身后微微屈膝行礼,淡淡道:“老夫人慢走,老夫人放心。” “哼!”崔老太太被气得不轻。 原本以为这是一个知进退的丫头,还对她另眼相看了几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竟连平妻的位置都看不上,一心想要攀上高枝当凤凰,也不打盆清水照照自己,看看自己配不配? 别以为开了一家小小的酒楼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可以攀上他们崔家,攀上她家瑾儿了,哼,这家小小的酒楼还入不了她的眼。 就她那样的出身,毫无教养的样子,有什么资格做好当家主母? 嗐,瑾儿什么都好,就是这眼光不咋地的啊,怎么就看上这样一个丫头了?真是白白跪了那半个时辰。 原来,崔瑾那日从兰溪这里走后,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这简直太颠覆他的认知了,哪有女子及笄后不嫁人的呢? 女子不嫁人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实在太丑了,或是身有残疾,嫁不出去;二是德行有亏,名声不好,无人敢娶。 这样的女子在十里八村那都是会被人嫌弃嘲笑的,连带着她的家人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二丫,好好一个姑娘怎么会、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 她的父母家人一定不会同意的。 他便认定了兰溪一定说的是赌气任性的话,怪他给不了她正妻的名分,不甘心,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多。 可是,怎么办呢?正妻的名分他注定是无法给予她的,这几天他都吃不好睡不着,也无心学习,一心想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出来。 他跟他祖母聊过后才知道,原来女子天生没有安全感,他猜想大概兰溪是怕他考取功名后食言,不回来娶她,那这样的话,就让长辈出面给一个可靠的承诺,于是就有了崔老太太又来找兰溪的这一幕。 崔瑾始终觉得,兰溪既然喜欢他,就应该为他退让,不应该如此为难他,做他的平妻并不算委屈了她。 但他却还是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了,她没有安全感,便让长辈带着礼上门为证,给她平妻的承诺。 这样总够了? 然而,崔老太太却气愤的告诉他,那丫头还是拒绝了。 他当场就傻了,不可能啊,没道理啊! 他觉得他的自尊心受了严重的伤害,本欲立即过去找兰溪理论的,质问她为何要如此逼迫他? 人刚走出门,他就冷静了下来,她既然想作那就任她作。 他就不信了,除了自己,她还能有更好的选择不成?等自己功成名就后回来时,他就不信她还会如此干脆的拒绝。 想到此处他就释然了,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何必急于这一时呢?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钻了牛角尖。 情欲乱人心啊! 第199章 三日后启程 崔瑾没再去纠结这件事了,最近他也很忙,要分别跟老师同窗们告别,还要收拾准备要带走的行李以及路上要用的东西,要带走的人等。 崔瑾带人来酒楼吃过几次饭,每次兰溪都尽量避开,避不开时见到了,崔瑾总是用一种很复杂很幽怨的眼神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兰溪胃疼不已。 至于吗,至于吗? “二丫,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要不,你随我一起去京城?不过······。”崔瑾稍显犹豫,面色有几分为难地说道:“不过,只能先委屈你暂时以婢女的身份待在我身边,这样我们就可以日日都见面了,等过几年,我金榜题名娶了正妻之后,就可以娶你了。” 对啊,带上她一起去京城啊,之前怎么没想到?崔瑾越说越兴奋,二丫做饭又好吃,人又聪慧机灵,有她在身边陪伴、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一定会增添很多乐趣······。 光是想想都快乐到想飞起,他觉得这次二丫一定会同意的,毕竟她从小就在别人家当厨娘,做的就是照顾人的工作,照顾谁不是照顾呢? 更何况还是照顾他,自己的未来相公,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兰溪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好险没有控制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想要左右开弓,把他打成一个猪头,开不了口的那种,看他还会不会这么能说? “二丫,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算了,不忍了,忍不可忍,就无需再忍。 “刘老爷子。”兰溪大喊一声。 接着,她一记佛山无影脚,崔瑾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哦不,动脚,瞬间就被踹出去好远,一时吓得他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 死了死了,不死也得重伤,崔瑾绝望的想。 这个疯丫头,是想要他的命吗?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跌入了一个怀抱,旋转了两圈后被卸去了力道,他正被刘一手扶住好端端的站着,除了被兰溪踹中的胸口有些疼以外,就只是头有点晕了。 “崔公子吃醉了酒,在这里胡言乱语,麻烦刘老爷子送他回去。”兰溪咬着后槽牙说道。 才踹一脚并不能解气啊! 可是,崔瑾去往京城出发在即,她又不能不计后果的真揍他一顿,真要打出个好歹来,若是因此耽误了崔瑾的行程,他们那一家人能把她徒手撕了,撕成手撕鸡的那种。 她有什么资本敢随心所欲,敢跟崔瑾正面刚啊? 他们那样的人家如果想要弄死她,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最后大不了花点银子,拿到银子的周玉柱和张翠兰甚至还会认为她死得其所,怎么不早点死? 或者是死得如此的好,能多死几次就好了。 她锁上房门进了空间,玩命的挖地,累得她半条小命都快没的,浑身都被汗水湿透,随便冲了个澡,爬上床立即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这样的事虽说是第一次,但绝不可能是最后一次,她要慢慢习惯才行,不能玻璃心,这本就是一个讲究出身,讲究社会阶级地位的朝代,她注定会像货物一样被人挑挑选选,习惯了就好。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兰溪躲回了槐树村,直到刘忠良带信让她回去,“刘叔,到底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忙慌的把我喊回来?” “要说多大事呢也没多大事,就是崔公子托我转告你,他三日后启程。” “三日后才走,这不还早着吗?你不像是性子急的人啊。”兰溪不满地嘟囔道。 “他是三日前来说的,严格说起来,今晚应该是最后一晚。”刘忠良认真的想了想,还掰了掰手指,“对,没记错的话,正好就是明天走。” 兰溪瞬间跳了起来,“三天前的事,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说?” “你不是说不想见到他们家的任何人了吗?我以为你不想知道啊,我纠结了三天才决定告诉你的,你都不知道我做这个决定有多艰难,你看你看,白头发又多长了好几根。” 我去,他还委屈上了。 “那你说说,你又为何突然决定要告诉我了呢?”兰溪无奈道。 “当然是于心不忍、良心不安啊,不管你最后如何决定,刘叔我想啊你都应该有知情权,不能光让我一个人纠结不是,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这才是好孩子哈。”刘忠良拍了拍了兰溪的小肩膀,然后背着双手走了。 兰溪简直无了个大语,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以后,整个人毫无形象无力的伏在书桌上想,这事确实挺让她纠结的。 小崔同学专程传话给她说三天后启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给她准备的时间?让她收拾东西跟他走,一起去京城?还是说就是单纯的告诉她一声,或是想她到时候去送送他? 万一去送他的时候让他误会了怎么办? 没开玩笑,她真不当妾! 这操蛋的古代,让她要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也就算了,他娘的,凭什么还要让她伏低做小? 所谓的贵妾、还是平妻,说白了,在有权有势的人家眼里都只不过是一个稍微贵一点的奴婢而已,没有自由没有人权,是可以随意发卖打杀的。 正常人家的女儿,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愿意去给人做妾,贪慕虚荣、爱做白日梦的除外。 这个刘老头也真是的,要么干脆就不要告诉她了嘛,要么早点告诉她,也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嘛。 不过,要什么心理准备啊? 半夜,刘忠良听见厨房的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他以为又进贼了,被吓得不轻。 刘老爷子呢?铁牛呢? 嗐,关键时刻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他只得寻了一根棍子,战战兢兢的亲自出门查看。 “二丫?”刘忠良惊呼道,他拍了拍胸口,安抚着自己狂跳的小心脏,“你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你这丫头,半夜三更你不睡觉,在厨房里干什么呀?” 兰溪也觉得奇怪,这都是第三个来这样问她的人了,他们不睡觉吗? 第200章 我来送送你们啊 “刘叔是年纪大了,晚上睡不着了吗?俗话说,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我可真是要困死了。”兰溪用胖乎乎的小爪子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刘忠良顿时满头黑线,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好想给这个臭丫头一个大爆栗啊!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再说他哪就年纪大了? “我先问你的,你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厨房折腾什么?” “嘿嘿,这你就别管了哈,快去睡,好梦哦。”兰溪傻笑了几声,赶紧把刘忠良推出了厨房。 哎呀,这一会就被打断三次了,先是刘一手,好不容易把他哄骗走了,又来了个赵铁牛,一顿刨根问底儿,她差点没招架住给交了老底,这赵铁牛刚走,刘忠良又来了。 这下,总该清静了,她挽起袖子正准备大显身手,厨房的门却突然吱呀一声开了,她赶紧转头往门口看去,又是谁来了? 然而,门口却没人! 兰溪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妈妈呀,不带这么玩的啊。 下一刻,门口伸出来了两颗小脑袋,两颗脑袋同时开口喊道:“二丫?” 这回轮到兰溪安抚自己狂跳的小心脏了,她吁出一口气,强笑道:“大丫、玉如,你们怎么起来了?” 她今晚上还能不能安静的干活啊? “二丫,你是肚子饿了吗?”刘玉如凑近兰溪,贼兮兮地问道。 大丫推了一下刘玉如,示意她别乱说话,“二丫正长身体呢,半夜饿了不是很正常嘛,你不饿吗?你说你饿不饿?” “哦哦,知道了,我也饿我也饿了,二丫,你准备做什么好吃的呀?我也想吃,我们帮你一起做。”刘玉如赶紧附和道。 唉,这个怎么跟她们说呢,她真不是半夜饿了来偷吃的啊。 “玉如,你想吃什么?”人家都说饿了,赶人好像不太好。 “我随便啊,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刘玉如无所谓道。 兰溪去找了烧饼来,“现在厨房里只有这个了,可以吗?” “可以啊。”刘玉如伸手接过,小块小块掰着吃起来。 “大丫,你要吗?”兰溪又伸手递给大丫。 大丫犹豫了一下也拿了一个慢慢吃了起来。 她俩终于吃完,并把她们哄走了,搞得兰溪现在兴致缺缺,不想再做了,不只是打仗,做事也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都第四次了,她发了一会呆,想着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做东西给他吃了,又强打起精神来。 这下应该不会再来人了?! 想法还没落地,就听见有人唤她“姑娘”,琉璃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口。 “姑娘,你别赶我走,我来给你打打下手,两个人总会比一个人做得快些。” 兰溪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极了,终于笑了,朝她招了招手。 一夜忙活,终于在天亮前做好了她想要做的东西,由刘一手驾着马车载着她们到了城门外。 “我问过守门的侍卫了,他们说崔府的车驾还没出去,等等。”刘一手在马车外说道。 兰溪轻轻应了一声,和琉璃待在马车里就没有出去。这辆马车是她自己买的,由于这段时间以来,她要频繁的往返于槐树村、县城之间,没有马车实在是不方便,便买了一辆最普通的马车作为代步工具。 没有等多久,崔府的车队就浩浩荡荡的来了,兰溪撩起车帘一看,这、这阵仗也太大了?! 光大马车就有七八辆,奴仆、婢女、侍卫等,一眼看去竟猜不出个大概。 兰溪瘪了瘪嘴,轻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一晚上好像多余忙活了。 城门处还有一些其他过来送别他们的人,所以,崔瑾他们也没坐马车,而是骑的马。崔瑾刚一出现就有人喊他,他忙笑着打招呼,没有注意到兰溪,倒是林子城先看见了她。 崔瑾去京城读书,林子城作为他亲表哥,自然也是要一起去的,不然他娘应该会亲自去京城把她亲哥家的房顶给掀了。 “二丫?真没想到你会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送我们了呢!”林子城看见她很是惊喜,一面笑着朝她喊道,一面朝着她跑去。 崔瑾听到林子城的喊声,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兰溪,眼神一下就亮了,也急忙快步朝她走来。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们去奔更好更远大的前程,我作为朋友自然是来送你们一程的。”兰溪也笑容满面地说道。 “二丫,你······。”崔瑾紧紧盯着兰溪,欲言又止,眼睛有着期待。 想什么呢?哪怕你有一丁点一丁点的自知之明也好啊。 “我来送送你们啊。”兰溪平静地说道,然后转身从马车里拿出她和琉璃忙活了一夜准备的东西,琉璃和刘一手也都赶紧帮忙一起往外拿。 林子城看见这些东西竟比看见兰溪时还高兴,连忙招呼下人过来往他们的马车里搬,他兴奋地问道:“二丫,都有些什么呀?全都是吃食吗?怕是不能久放哦,得赶紧吃完才行。” “果脯、肉干、酱肉、罐头、蛋糕······什么都有,都是你爱吃的,考虑到你们要赶路,所以做的都是一些比较耐存放的。” “二丫,你太好了,我都舍不得离开你了,怎么办?”林子城撒娇似的嚷嚷道。 “好了好了,我还等着你金榜题名,衣锦还乡时,给你大摆筵席呢。” “一言为定哦,看样子我得用功读书才行了,不过,就算我不中,我表弟也一定行,你这顿宴席铁定跑不掉的,哈哈哈。” “你们先聊着,我还要去跟他们都打个招呼哈。”林子城说完就去跟其他人道别了。 “二丫······!”崔瑾眉头微蹙,眼神复杂,有不舍、有遗憾、有困惑、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少年身姿挺拔,眉目疏朗,一头黑发如墨,兰溪顿时也生出了些离别愁绪,她温婉一笑,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 第201章 去去火 兰溪:“崔瑾,就此别过,言尽于此,也缘尽于此,你自从一去千万里,山高水远,车马很慢,恐怕此生你我都不会再相见了,愿你金榜题名、前程似锦,保重!” 抛开其他不说,他们这些年的友谊确实是实打实的,兰溪也感念他这些年的相护之情,所以才会连夜做一些吃食给他,虽然知道他不缺这些,但这也是她的心意不是。 无论如何,她总是盼着他好的。 崔瑾却突然伸手紧紧握住兰溪皓白如玉的手腕,兰溪挣脱不开,无奈道:“该走了,好多人都还等着你呢。” “二丫,你等我回来!” 我等你个大头鬼啊等,等着给你做妾啊?老娘是缺了八辈子的男人吗? 兰溪没再说话,这话她可不敢接。 那边有人喊崔瑾,崔瑾只得松开她的手离开,才刚走了两步,却又突然顿住,回头不死心的再次问道:“二丫,你真不随我去京城吗?为什么?要不,等去了京城,我拿银子照样也给你开一座酒楼如何?” “崔瑾,你很好,却不是我的良人,我们只能做朋友,别再为这事分心了,好好念书,一路平安。”兰溪平静地劝道。 崔瑾看着兰溪一副不为所动、丝毫不上心的样子,突然就生起气来,脸色涨红,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他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能很好的控制情绪、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了,但每每都会在她这里破功,如果说他有十次控制不住自己,那其中有九次都是因为兰溪。 崔瑾一甩袖子,愤愤然的转身,大步走了。 兰溪目送他与那边的人汇合后,也转身上了马车,回酒楼去了。 秋风萧瑟,院里虽日日都打扫,但还是被北风吹落了一院的枯叶,兰溪仰头看着逐渐稀疏的树叶想,果然是适合离别的季节。 院里的花都开败了,只有几盆菊花开得正好,大朵大朵的傲立枝头。 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琉璃,去年我们做的菊花茶还有吗?” “有的,姑娘现在要喝吗?” “泡一杯,去去火。”兰溪说着在书桌前坐下。 “好嘞,姑娘稍等。”琉璃一边回话,一边顺手把一个靠枕垫在兰溪的背后,就出去泡茶了。 “你把茶放下就回房休息去,其他事都别再管了,知道吗?”兰溪在琉璃端着茶盏进房时说道。 “我先去给你拿早饭来吃,吃完再睡。”琉璃把茶盏轻轻放在兰溪的手边后,就又出去了。 兰溪端起茶盏,热气袅袅,菊花的香气馥郁扑鼻,她缓缓喝了一口,想着回头找个时间再做一些新茶,拿回去给姬大夫和七爷也尝尝。 此时的七爷也正好在苍南县——天香楼里。 就在兰溪他们进城后,不远处的树林里走出来了十几人,为首的正是七爷和白珏。 倒不是他们故意偷听兰溪说话,只是刚好走到这里准备进城,见城门口这么多人,不想与其打照面,便想着先避一避,却没想到又吃了一波瓜。 白珏偷偷的瞄了七爷一眼又一眼,虽然七爷此时看上去与平时别无二致,神情、眼神、语气都差不多,但他就是莫名的感受到了他不开心。 白珏想破了脑袋,不停的反省自己,都还是没有想明白,七爷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呢? 是他哪里做得不好吗? 还是其他人的事没有做好? 他又想到兰溪,刚刚他还真紧张了一把,生怕那丫头脑子一热就答应跟崔家那小子走了。 自从上次他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开始只觉得有趣,后面是越想就越是忧虑。 虽说崔家那小子是挺不错的,算是他们这一辈中的佼佼者了,不要说是苍南县,就是放到偌大的、人才辈出的京城,这小子也是个中翘楚了。 但是,他要让二丫给他做妾,那就不行了,万万不行! 他们家二丫虽然是农家出身,出身是低了一些,但这也不是她的错啊,再说二丫自己优秀啊,温婉贤淑善良大气端庄……,这么好的姑娘配他崔瑾怎么就配不上了? 凭什么做妾啊?! 他这几日都在担忧,怕兰溪自卑,觉得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崔家小子,再经过那小子挖空心思的一番哄骗,真就应了给他做妾,那不完蛋了嘛。 但他又不敢明说,说了不就不打自招了嘛,定是跟踪、监视或是偷听了,不然他怎么知道这事的? 刚才听到崔家小子说要给兰溪在京城开酒楼时,他急得不行,一个没忍住就要出去阻拦了,还是被七爷一把拉住了才没暴露他们。 实在是崔瑾开的诱惑太大了,他怕兰溪一个小丫头经受不住。 这放到任何一个门户低的小丫头身上都是经受不住的好吗? 他自己就是来自社会底层,所以他深切的知道那种想要往上爬的欲望。 但让白珏感到吃惊的是,兰溪竟然始终不为所动,一直都面色平静,眼神清澈明亮,甚至眼里还有淡淡的嘲讽。 这样的结果,他是挺开心的,可七爷为何不高兴呢? 夜凉如水,整个槐树村都已经沉睡,万籁俱寂,连虫鸟都禁了声,更显得寂静犹如空谷,七爷却独自坐在院子里,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 月光皎洁,撒满山村,树影随韵轻舞,如水月色轻轻穿过,回映着明月的清辉,洒下点点银辉。 七爷沐浴在月光中,身姿清冷、高贵、孤寂,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好像下一刻他便会与月光融在一起。 不知道他已经坐了多久,或是还要坐多久? 突然,他冷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如果不注意听,还会以为是风的呢喃,接着他又低声喃喃:“做妾?!” 语气里是少有的森寒,还有嘲讽,谁又是生来高贵的呢? 高贵又是什么? 没有了林子城偶尔过来找兰溪斗嘴,插科打诨,正在她感到好像确实是有点无聊时,发生了一件说大很大,说小又很小的事。 到底事大事小,这要看对什么人而言。 第202章 出事了 事大是针对像兰溪她们这种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无权无势的人而言,犹如天要塌了一般绝望。 事小是对于那些用强权欺压百姓,有权有势的人家,对他们而言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打发一下百无聊赖的时间。 随着店里的姑娘们俞渐长大,兰溪便很少让她们去堂前服务了,上菜端茶倒水等工作都是安排小伙子去了,姑娘们则是做一些后勤服务,比如客人们走后去收拾碗筷,打扫雅间的卫生,洗碗,择菜洗菜等,只有偶尔实在忙不过来时,刘忠良才会让姑娘们去搭把手。 虽然之前酒楼偶也会有一些摩擦、纠纷,但毕竟县太爷的墨宝还挂在大厅中央,还有崔、林两家的公子也时常过来,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所以,双方都秉着友好和谐的态度,矛盾一般都很快就解决了,无伤大雅。 但凡事都有例外,总有拿不开眼的,非要来惹是生非、胡搅蛮缠找存在感。 正是晚饭时间,福缘聚酒楼的后厨里一派热火朝天之景象,却忙而不乱、忙中有序。 琉璃已经能独立做菜了,但之前都是做给酒楼里自己的人吃,今日兰溪在一旁指导协助,让她信心大增,紧张又激动。她做事认真,进步很大,菜品已经兼具了色香味,兰溪仔细的闻、观、尝了以后,满意的点点头说:“上菜。” 菜端出去了,兰溪转身正准备指导琉璃做下一道菜时,玄参(玄参是兰溪买来的那几个孩子之一)脚步凌乱的跑进来,慌张地对她说道:“姑娘,出事了,你快出去看看!” “别急,说清楚,出什么事了?” “就是三楼雅间里有客人闹事。” “刘掌柜呢?” “已经上去调解了。” “刘掌柜去了就行,专门跑厨房里来喊我干什么?”兰溪柳眉微蹙,并不觉得她亲自出面会比刘忠良更好使,反而人家可能还会觉得让一个小丫头出来是在侮辱人。 “不是不是,姑娘,这次不一样。”玄参急道。 “有何不一样?一次说清楚。” 越是着急越是说不清楚,越是不知道怎么说就越是着急,玄参急得满头大汗,他抹了一把汗水道:“是大姑娘,客人拉住大姑娘不让走,说是要娶她。” 兰溪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觉血往脑门上冲,忙深吸了几口气,压了压紊乱的心跳,对琉璃说道:“你好好做菜,我出去看看。” 琉璃听见了他们刚才的对话,也是慌的不行,急切地说道:“姑娘, 我跟你一起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去了能干嘛,能帮上什么忙?就是下意识的想要跟在姑娘身边,如果有危险,自己至少能挡在姑娘前头。 “不用,你安心做菜就行,还有很多客人等着吃饭呢,别让人久等了,我就是去看看,放心,有刘老爷子在,不会有事的。”兰溪安抚的拍了拍琉璃的肩膀,才在琉璃担忧的目光中抬腿疾步而去。 琉璃心绪不定,手忙脚乱中差点切到手,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不好,去了也帮不上忙,把菜做好才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不然其他客人也闹起来就麻烦了,那才是给姑娘惹事。 她只得强自镇定下来,开始认真做菜。 兰溪上到三楼,除了桃花厅有些吵闹以外,其他都还好,由于二楼三楼都是独立的雅间,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吵闹,一般雅间之间不会互相打扰。 只是主子们在屋里吃饭,然而门口守着的下人小厮却都伸长脖子,一脸八卦的朝着桃花厅张望,要不是不能走开,估计早就跑过来围观了,但是相邻几个雅间的下人小厮们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他们直接围在了桃花厅门口,吃第一手的瓜。 兰溪过去后也没有声张,混在人群中先了解事情的经过,刘忠良处理事情还是很得体的,门虽是关着的,但是这种雅间,隔音效果只能说是很一般很一般,所以,都不用贴着门,里面的说话声都能清楚的听到。 “李公子,实在对不住,打扰了你用饭的雅兴是这丫头的不是,乡下孩子笨手笨脚,老夫这就让她下去,换个机灵懂事的来伺候,在此老夫代她先给您赔礼道歉。”刘忠良笑容满面,拱手行礼,客气地朗声说道:“这一顿饭就算是福缘聚向你赔罪了,还希望李公子大人大量,不要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才好。” 刘忠良迎来送往,见的人多了,遇的事多了,自是有一番气度在身上的。 却只听到一道年轻的声音嗤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本公子缺你这一顿饭的银子了?老头子,听不懂人话是吗?老子说要买下她。” 雅间里顿时一阵哄笑声,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就是就是,咱们李公子最不缺就是银子,少不了你一顿饭钱。” “我说掌柜的,你也太不醒水了,你可知道能被我们家公子看上是那个丫头多大的福气啊?” “说的对,要不是这个丫头长得还算水灵,也算有几分姿色,不然,李公子哪能看得上她?” “老头子,我看你最好还是识相些,挡了人家姑娘飞上枝头的道就不好了,李公子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啊,哪怕只是一个小妾,那也是掉进福窝窝里,从此吃香喝辣的,难道不比在这里伺候人强啊。” “就是就是,更何况我们李公子还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多少姑娘往他怀里扑,李公子都还不要呢,别不识好歹哈!” ······ 刘忠良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眼神越了越阴沉,面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灿烂,心思流转之间,额头上也泌出了汗水,现在崔家和林家的公子都去京城了,这李公子又不缺银子,如果他铁了心的要买下大丫,那么这个事情想要解决,只能是二丫开口去求崔、林两家出面周璇了。 不知道怎么就惹了这二世祖的眼了? 也怪他,就不该让大丫上来斟茶倒水! 第203章 买大丫做妾 刘忠良那个后悔呀,要不是今天晚上生意好,客人太多了,他也不会让女娃们出来帮忙了,就倒个水的功夫怎么就惹了这混球的眼了呢?! 那位李公子一抬手,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他看着刘忠良,冷笑道:“掌柜的,你觉得呢?” “李公子,虽然你们李家在苍南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但是我们福缘聚也不是无名小酒楼,县太爷的墨宝还在楼下大厅挂着呢,林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想来你也知晓,崔家和林家可不像是会任人欺辱的人家。”刘忠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有这丫头,人家可是良籍,不是酒楼里买来的奴仆,如果你是一心求娶的话,还请你三媒六聘去这孩子的父母长辈提亲,她的婚事老夫可做不了主。” 李公子猛一拍桌子站起来,恶狠狠道:“少拿崔林两家来吓唬小爷,你当小爷是吓大的吗?你以为我没有打听过吗?这小酒楼只是那崔瑾和林子城拿了点零花银子来玩玩而已,根本就不是崔林两家的产业,所以,别指望崔林两家会来为你们出头。” 他凑近刘忠良,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一脸的邪笑,继续说道:“老头,小爷不妨告诉你,这只是开胃菜,好玩的还在后头呢,如果崔瑾和林子城还在苍南县,小爷我可能还会顾忌几分,毕竟要是他们回家告老子一状,老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可是现在他们都走了啊,哈哈哈哈,所以老子要让他们的酒楼开不下去。” “你就不怕我去找崔林两家求助吗?”刘忠良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冷声道。 “去啊,你看看人家会不会搭理你?就这小酒楼的三瓜俩枣,你以为崔林两家会看得上眼?会为了你们这群蝼蚁而与我们李家对立?哈哈,老头你太天真了,就算你写信去给那崔瑾和林子城告状,这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 ······ 听到此处,兰溪已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人家早就蓄谋已久,只等崔瑾和林子城离开。 她是听说过这位李公子的,他们李家在苍南县是开首饰铺子,他排行第三,十六七岁,与崔瑾和林子城同在墨香书院读书,然而三人的关系却不融洽,可以说是势同水火了。 个中原由,崔瑾没说,兰溪也不甚清楚,问过林子城,林子城语气不善,气愤说道:“那小子贱,就是欠揍!” 得,她不问了,她以为她这辈子与那位李公子的交集最多就是食客与老板的关系,因为那位李公子偶尔也会来酒楼吃饭,呼朋唤友、耀武扬威,一副暴发户、很不可一世的样子,不过,只要他不吃白食不闹事,兰溪也不在意,人家爱讲排场爱炫耀那是人家的事,她只嘱咐刘忠良小心伺候就是。 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天,可眼下这个局该怎么破? 其他雅间的主子们这个时候也都知道了桃花厅发生的事,门开开合合之间,也有人好奇的伸头出来观看,八卦是属于全民娱乐的项目,不分男女老少。 隐隐有谈话声从旁边的雅间里传出来。 “好像是李家老三那个混小子又看上了酒楼里的一个小丫头,非要买回去给他做妾,这边刘掌柜却不肯放人。” “为何啊?不就一个小丫头嘛,这掌柜的也真是的,何必因此得罪那个混球呢?” “就是就是,要是那李老三天天来找麻烦,给酒楼使绊子,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刚刚下人回禀说,那丫头还是良籍,掌柜的也做不了主。” “哦——。说起那李老三也确实让人头痛啊,据说他的后院里莺莺燕燕已经好几屋子了,这又看上一个,他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正妻还没进门呢,姬妾却都先进了门,看看谁家的好姑娘还愿意嫁过去啊?” “我听我家那个小子说,他书也不好好念,书院的夫子都快要被他气得吐血了,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这事全城谁不知道啊,据说李夫人急得头发都快要白了,依我看啊,她是没有自知之明,就她儿子那样的货色竟还妄想娶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呢,听说托了全城的媒人去给她儿子说媒,哈哈。” “哈哈哈,不是,我说老王啊,他们家的事你应该更清楚才对啊,你来说几句喂,毕竟他家二女儿的小姑子可是你家小儿媳妇啊。” “好了好了,女人家的后宅事,我一个大男人如何能晓得,你们也别笑话别人,谁家还没个逆子啊?就老陈你家那个混小子,前几天不是还在外面打架把腿打断了来着······。” 这些人丝毫没有把一个女子的命运当一回事,好像这种事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对他们来说早已见怪不怪,言语中全都是对李公子的恨铁不成钢或是幸灾乐祸。 兰溪心下悲凉,正当她惋惜这个时代的女子命如草芥时,桃花厅突然发出激烈的争吵声,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了,在门口看着热闹的众人急忙后退,她站在人群后,差点被挤踩,也连忙顺势而退。 只见刘小壮和刘一手把瑟瑟发抖的大丫护在身后往门外退,屋里的众人却极力阻拦。 “死老头子,给你脸了是吗?”不知是哪个臭小子喊了一嗓子,抬腿就朝走在最后的刘忠良肚子踹去。 转瞬他却自己倒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翻了好几张椅子后,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原来是刘一手及时的拉了刘忠良一把,并抬腿与那小子对了一脚,开玩笑,刘一手可是有真功夫在身的,那小子只是一个小混混而已,敢跟刘一手对踹,没一脚把腿给他踢断,那都是刘一手脚下留情了。 屋里的其他人顿时既是愤怒又有几分惊慌,一部分人赶紧去察看那小子死了没有,他们也怕闹出人命啊,一部分人冲上来想与刘一手干架,却好像又有点顾忌,没真打起来。 第204章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李公子带来的下人中也有会功夫的,正因为他们会功夫,自然也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不是刘一手的对手,所以,只是围在李公子身边,警惕的瞪着刘一手,他们主要是以保护主子的安全为主,并没有贸然动手。 嘿,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拎得挺清。 “李公子,非得闹得这么难看吗?现在正是晚饭时间,来酒楼吃饭的都是咱们县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非得让人看了笑话去吗?强抢民女的名声就是传到你父母耳朵里恐怕也不好听?你若真看上了这个丫头,也请你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慢慢谈不行吗?”刘忠良寒着一张老脸,沉声说道。 李公子咬牙切齿,脸色阴翳,一副被羞辱了的样子,他本就是来闹事的,还会怕被人看笑话吗? 正当他要给围在身边的人下命令说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留下来时,旁边雅间出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身形富态,衣着华贵,有些不悦地开口:“李三,别再闹了,你们打扰到大家用餐了,这里是公众场合,你们的事私下去解决。” 李公子很不服气的瞪着那个中年男人,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咬人家两口一样,但在他那帮小弟的劝说下,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气呼呼的坐到了主位上。 大丫在刘一手和刘小壮的保护下退出了雅间,兰溪赶紧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大丫一看见妹妹,小嘴一瘪,就哭了出来。 兰溪没管刘忠良后续是怎么交涉的,急忙带着大丫下了楼,回到房间安抚她,打了热水来帮她净手净脸,又喂她喝了一杯热水后,大丫终于哭累了睡了过去,她仔细的替她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关好门回到了酒楼里。 刘忠良也已经下来了,站在柜台后愁眉苦脸,他一看见兰溪就懊悔地说道:“都怪我都怪我,今晚上客人有点多,大丫刚好出来,我想着就送壶水上去而已,便让她去了,谁能想到······,唉,丫头,这可怎么办啊?” 兰溪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说道:“不是你的错,人家存心来闹事,不是大丫也会是别人,不是这件事也会是另外的事,让我好好想想怎么办,上面现在什么情况?” “暂时稳住了,留了小壮在上面伺候着,那孩子机灵,也是他最先过去护住大丫的,才免了大丫被那一群兔崽子轻薄,但那些人看小壮也只是孩子,要不是刘老爷子上去的及时,可能就被那群混子给揍了。” 刘忠良说完又感叹了一句:“要是崔公子和林公子还在就好了。” “刘叔,我们不可能靠崔瑾和林子城庇佑一辈子的,他们又不是我们什么人,遇事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才行。”兰溪看着刘忠良,认真地说道。 “是是,你说得对,可是眼下怎么办?总不能真让大丫去给那混球做妾?!” “想得美!”兰溪瞬间跳起来骂道。 她焦急的在原地转了几圈,一抬头,头昏眼花间瞥见大厅中央那幅裱得甚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字,脑子中灵光一闪,立即转身,却没想到转得太猛了,以狗吃屎的姿势往地上扑去······。 “我的滴个天老爷!”刘忠良惊呼一声,一大步跨过来一把扶住了兰溪,嘴里喊着:“丫头啊,你可不能对我行如此大礼啊,刘叔受不起呀,大丫的事我是真没办法呀,要不,叔还是给你磕几个!” 兰溪:······ 她满脸黑线,这真是大型社死现场啊,“刘叔刘叔,现在有要紧的事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嗯?你说。”刘忠良见兰溪一脸的严肃,也立即正色地问道。 “你拿上帖子,亲自去一趟县太爷府上,就说酒楼刚刚推出来了新菜品,请吴夫人一家过来品尝。”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自从酒楼开业,这两年以来酒楼一成的利每个月准时送到县太爷府上吴夫人的手里,风雨无阻,理由是:新酒楼刚开张,有很多新菜品需要人试吃并提出宝贵意见,这个艰巨的任务还需劳累吴夫人,所以,这银子最终还是花在酒楼,还请吴夫人无论如何不要推辞。 吴县令思虑了一番后就让他夫人收下了,兰溪也确实说到做到,酒楼有新菜品推出时都会请吴夫人携家人或是闺中好友来酒楼品尝,这两年来大家相处的还是比较愉快。 “好好好,我这就去,无论如何也要把吴夫人给请来。”刘忠良眼睛一亮,对啊,怎么把这尊佛给忘了呢?他说完,撩起长袍就疾步往外走。 兰溪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嘱咐了一句:“刘叔,记得带上赵铁牛一起去。” 刘忠良没有回头,更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举起手来摆了摆,表示他知道了,别啰嗦。 其实平时他走得慢时,刻意注意走姿,腿疾的问题是不太明显的,但若是情急之下,又是疾走的情况下,瘸的就很明显了。 她问过姬大夫,刘忠良这种情况还能不能医治? 姬大夫问过受伤时间、当时是如何医治等等大致情况后,说若是针灸搭配药物内服外敷,好好休息不久站的情况下,半年一年还是会有所改善的,但是想要恢复到没有受伤以前不可能。 兰溪向刘忠良转告了姬大夫的话,刘忠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他也这么大年纪了,都快要当祖父的人了,又不是怕娶不到媳妇,治不治无所谓了,对他没有影响。再说,他若是回去治腿了,酒楼的工作谁又来接手,有谁会比他做得更好? 刘忠良是成年人,既然他已经做出最合适自己的选择了,兰溪自然不会多说。 而刘忠良当然也是有他自己的考虑,不是不想治,是无法治:大儿媳妇怀孕了,家里马上就要添丁进口了;二儿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彩礼婚礼都需要银子;小儿子在书院读书,每个月的束修是雷打不动的,他现在已经是童生了,准备参加明年开春的院试。 第205章 吴夫人 在我国历史上一直都有“穷文富武”的说法,从字面意思理解就是读书会让人变穷,而习武会让人变富。 因为知识是无价的,在古代,教育资源是非常珍贵的,这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笔墨纸砚这些都是消耗品,并且价格昂贵。 所以,要想出一个读书人是很不容易的事,往往需要一个家族的人共同供养,而这个被全族供养的人压力也是非常大的,因为他要肩负起带领全族人实现阶级跨越的使命。 刘忠良家的老三,到目前为止都还是他们家独自供养,至少得中了秀才以后,让族人看得了希望,他才能去找族长提要求。 可想而知,刘忠良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所以,他不能回去治腿,怕丢了这份工资高又相对轻松体面的工作,再说,他也真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治好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真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只要兰溪不嫌弃他,让他继续当酒楼的掌柜就行。 没多久,吴夫人带着孩子等七八人随刘忠良一起来了酒楼,兰溪忙亲自出门迎接,说明这两年的银子花得还是挺值的。 “刘掌柜的一说有新菜品,我就猜你此时一定在酒楼,果然如此。”吴夫人一撩车帘就看见等候在马车旁的兰溪,笑着打趣道。 吴夫人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少妇,容貌虽称不上绝色,但也清秀可人,一举一动带着大家闺秀的气度,性子温婉娴淑,说话温温柔柔的。 下人已经在马车旁放好了凳子,兰溪屈膝福了福后笑着伸手去扶,吴夫人也没有客气,虚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道:“相公还在县衙,我已经遣人去传话了,下职后应该就会过来。” “大人实在是辛苦,正因为有大人在,我们这些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这都是托了夫人的福啊。”兰溪笑着说道,言辞真诚。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可不管政事。”吴夫人笑嗔道。 “没有夫人坐镇后方,替大人打理庶务、教养孩子,大人哪能安心去处理政事啊?” 吴夫人伸出纤纤玉指轻点了一下兰溪光洁的额头,笑道:“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每次都能把我哄得高高兴兴。” “我可不是专门说哄你的话,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夫人看上去气色甚好,定是万事顺遂、事事如意。” “还好还好啦,唯一的不足就是相公实在太忙了,他要是能多些时间陪我,那才叫真的事事如意呢。”吴夫人故作幽怨地说道。 兰溪看着她眼睛满得都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有些无语,跟她一个小丫头说这些干嘛呀?这话她没法接,也不打算接。 说话间,后面马车里的人也都下来了,兰溪赶紧说道:“夫人快请进屋,三楼雅间,外面风大,我去帮忙抱小小姐。” 没等吴夫人同意,兰溪就快步走向了后面抱着孩子的奶娘,身后传来吴夫人不满的声音:“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们原本聊得好好的,只要你一看见她立马就会扔下我了,跟她那个偏心的爹一模一样,哼。” 说完撩起宽大的裙摆就气呼呼的进屋了,兰溪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小跑几步追上吴夫人,笑逗着怀里的小小人道:“月儿是我们的小公主,你的娘亲啊是大公主,可是大公主吃小公主的醋了,怎么办呢?” 吴沁月是吴夫人的三女儿,前面两个是儿子,前两年生了个小闺女,全家都宝贝的很,兰溪也喜欢的紧,小丫头也是真可爱,眉眼精致,说话奶声奶气的。 小沁月搂着兰溪的脖子咯咯的笑着,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一行人来到三楼的梅花厅,好巧不巧隔壁就是李公子所在的桃花厅,不过,兰溪倒也没打算瞒着,待吴夫人坐定后,她双手捧着一杯香气袅袅的热茶递过去,道:“夫人,有件事恐怕需要您帮忙解解围。” “何事啊?” “开首饰铺李家的三公子,夫人可有曾耳闻?” “那败家子我还能不知道,怎么了,他招惹你呢?”吴夫人鄙夷道。 “不是我,是我姐姐大丫,不过,也相当于就是我了,因为他针对的是酒楼,目的就是要让酒楼开不下去。” “啊——,口气怎么大?到底发生了何事啊?” 兰溪正准备细说,却突然“砰”的一声,震耳欲聋,楼板都跟着抖了抖,把屋里众人吓得瞬间跳了起来,兰溪下意识张开双手去护挨她最近的吴夫人,门口守着的下人也第一时间打开门冲了进来。 而后听到隔壁传来喧哗声,“给我砸,砸坏了,算小爷的。” “李公子,那丫头也太不知好歹了,竟然敢不从了公子。” ······ 小沁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隔壁在打砸啊,这是现场演绎什么叫吃饱了饭后掀桌子吗? 吴夫人发现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被竟被一个小丫头护在怀里,一时有些尴尬,急忙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裙后,抱过小沁月在怀里哄着,妆容精致的脸颊上竟升起了两朵红云,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地看着兰溪,无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兰溪倒是一派泰然自若,平静地说道:“李公子。” “隔壁就是他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福缘聚闹事,他家的首饰铺是不想在苍南县开了吗?”吴夫人气愤道。 “他们一众人过来吃饭,大丫送水进去,不知道怎么就惹了他的眼,拉住大丫就不给走了,非要买下大丫去给他做妾,还放出话来说,这只是开胃菜,他的最终目的是要搞垮酒楼,从此让福缘聚在苍南县除名。” “大胆!他当他是谁啊?!”吴夫人一拍桌子,瞬间展现出一位当家主母的威严。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先不说兰溪每个月孝敬她的银子,就单说酒楼里的菜肴,就甚合她的口味,再说,她也很喜欢眼前这个小丫头,说话做事进退有据,是个可心的人儿。 第206章 刘忠良受伤 隔壁不断的传来“乒乒乓乓”的打砸声,以及纨绔们的嬉笑怒骂打闹声,正在酒楼里吃饭的其他人自然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一些影响,虽然心生不悦,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加之都不愿沾惹上这个混世魔王,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只得暂时忍耐住,想着大不了快点吃完离开就是了。 兰溪也跟着一起哄着受了惊吓的小沁月,她心里有些内疚,实在是没想到那位李公子竟如此狂妄。 好一阵才安抚住,小沁月终于露出了一个笑颜,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还含着一包眼泪,欲落未落。 哎呀妈呀,心都快要被萌化了,不要说县太爷喜欢,她也喜欢得不要不要的呀,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派个人去迎一迎老爷,再去几个人到隔壁问一问那位李公子,吓着县太爷的千金该当何罪?”哄好女儿后,吴夫人冷静地下达指令。 吴有为难道不知道来酒楼的路吗,还需要人去迎? 当然不是。吴夫人的此举有两层意思,其一,如果县太爷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那就正好先给他说说刚才的情况,彼此通通气,也让吴有为的心里也好有个数。 其二,如果还没来,那就去县衙催一催,无论如何得来一趟,吴夫人仗的是吴有为的势,吴有为不来,她施展不开,兰溪几乎没找她帮过忙,现在求到她面前了,怎么着她也得帮她把这个麻烦给解决了。 李公子那帮二世祖听说吓着县太爷的千金了一时有些懵,心里也产生了几分忌惮,没敢再放肆打砸了,但也没走,嚷嚷着让刘忠良把大丫交出来。 他觉得自己只是想买个下人而已,县太爷总不至于会干扰,他们绝不相信大丫还是良籍,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卖身契的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他们也绝不会用没有卖身契的下人。 酒楼里使用没有卖身契的人,难道他们就不怕这些人把酒楼的商业机密给泄露出去吗,特别是自家的竞争对手? 吴有为也没让人失望,很快便来了,进了雅间后也是第一时间便接过小沁月,先抱抱亲亲,他们父女俩温馨互动,其他人均都一脸姨母笑的看着。 吴有为其实还有两房妾室,庶子庶女也一人生了一个,却都不怎么受宠,时下男人还是更看重嫡子嫡女,很少有拎不清的,做出宠妾灭妻的不当行为来。 兰溪跟吴有为行礼后,适时的告退,说她该下去准备菜品了,吴有为笑着说了一句“有劳了”。 “大人客气,应该的。”兰溪眉眼低垂着退了出来。 兰溪对于这一点头脑特别清醒,从不会仗着别人的喜欢、宽容而得寸进尺,跟吴夫人的亲近一是因为吴夫人是女人,天生带有母爱,会喜欢她的撒娇亲近。 二是吴夫人是后宅妇人,不涉及政事。 李公子那一行人见酒楼里没人搭理他们,恼羞成怒,怒气冲冲地跑到楼下大厅里闹腾,堵住刘忠良要人。 楼下吃饭的众人被打扰,既愤怒又无可奈何,惹不起还躲不起嘛,有两三桌饭都还没吃完就匆匆离席了,但更多的还是吃瓜群众。 既怕被殃及池鱼,可是又忍不住一边吃饭一边竖起八卦的小耳朵。 人一多,手脚就多,场面就难免混乱,推搡拉扯之间,刘忠良竟不知道被谁给推倒了,倒霉的是倒地的时候,他的头磕在了桌角,殷红的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刹那的安静后,福缘聚酒楼一楼大厅爆发出了更激烈的吵闹打斗声。 刘一手见刘忠良受了伤,瞬间就红了眼,之前他们一直都是以防卫、威慑为主,毕竟和气生财嘛,这时却下了狠手,一脚一个踹飞了围着他的几人后,五指成爪,朝着李公子白皙纤细的脖颈就去了。 李公子被吓得不轻,惊慌着不停后退的同时大喊着:“拦住他,快拦住他!” 虽然李公子的侍卫下人为了自己的项上人头,拼命的阻拦刘一手,可他们又哪是刘一手的对手呢。 所以,当兰溪从后厨跑出来时看到的就是那位李公子涨红成猪肝一般的脸色。 “二丫,你快过来看看刘叔,他脑袋受伤了。”赵铁牛眼尖,一看见兰溪就焦急地朝她喊道,他还算是有理智,下了重手却没有下死手,几个人只是躺在地上哀嚎,并没有危及生命。 “刘老爷子,手下留人!”兰溪朝刘一手喊道。 可不能真把人给掐死了,那可就是结了死仇了,就算那李公子该死,但也不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死在她的酒楼,死在她的人手里。 虽然这李公子在家排行第三,然而全县城都知道,他们家其实就只有他这一个男丁,前面两个是姐姐,后面出生的全都是妹妹。以至于全家对他便是格外的宠溺,要风不敢给雨的那种,这才惯成了他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性子。 把人家家唯一的独苗,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死在酒楼里,人家老李家还不得跟福缘聚不死不休啊,酒楼还想不想开下去了? 刘一手听见兰溪的声音,虽然很不甘愿,但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杀这混球最好的时机,于是,只能一脸凶狠的把他扔在了地上。 高贵的李公子此时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喘息,鼻涕口水眼泪糊了一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几个侍卫下人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搀扶着他往后退了一些,警惕的看着刘一手,李公子看向刘一手的眼里满是惊惧,刚才他被掐着时,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召唤,那一刻他是真的以为他要死了。 双方都停止了打斗,又成了对峙之势,一时胜负难分。 楼下这么热闹,楼上的县太爷又怎么能清静的吃饭呢,哪得多大的心啊? 吴有为出现在一楼大厅,严肃的面容、冷锐的眼神给人说不出的威严,看热闹的食客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对着县太爷行礼。 第207章 刘忠良的演技 李公子那一行人脸色有些发白,忐忑地看着吴有为,心想完了,事情好像闹大了。 “聚众闹事、伤及无辜、强抢民女,全部带去衙门,明日再审,并去通知他们的父母长辈明日到衙门听取审判结果。”吴有为沉声说道。 立即便有衙役上前去羁押,那些纨绔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气,叫嚷着“凭什么只抓我们?他们也动手了”之类的,并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却不敢激烈反抗。 吴有为面色严肃,冷声说道:“明日自有分晓,带走,不要扰了大家吃饭的兴致。” 抓捕过程还是很顺利的,用现代的说法就是,这可以称为史上最快出警记录了,等人都被带着后,周围食客纷纷称赞县太爷做得好,还诉起了苦来,说这帮混子简直太可恨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一番才行啊。 吴有为一改之前面对李公子时的冷漠,面带微笑的向大家承诺说一定会好好审查的,当着他的面都敢如此嚣张、目无王法,平想必日里还不知道干了多少违法乱纪的事呢,并鼓励群众积极举报申冤,他一定会为其主持公道。 这一下,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了起来,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满脸恨意、有人跃跃欲试······ 兰溪喊停刘一手后,便急忙去查看刘忠良的伤势,刘忠良已经被几个小伙子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了,他正拿着一块毛巾按在头上的伤处,毛巾都被染红了。 兰溪赶紧拿出止血的药和干净的纱布,轻声安慰道:“刘叔别怕,不会有事的,我这帮你止血包扎。” 这时刘玉如也出来,看到她爹的样子都快要急哭了,一个劲地问有没有事? 刘忠良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状态看着还行,他朝她们笑着说道:“没事没事,一点小伤不碍事。” 兰溪拿开压着伤口的毛巾发现伤口确实不是很严重,连缝针都不用,就是血流得看着有点吓人,当她把止血药撒上去后,很快便止住了,她又用纱布很仔细的给他包扎好,最后还打了个蝴蝶结。 “刘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吗?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她问完就见旁边那几个小伙子正鼓着腮帮子,瞪大眼睛东张西望,一副正在极力忍耐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她看了看刘忠良头上的蝴蝶结,蝴蝶结很漂亮啊,没毛病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不过,好像是有那么一丁点大哦,都占了他的小半个脑袋了。 吴有为过来关切地询问刘忠良:“刘掌柜的伤势如何?打紧吗?为何不送医呢?”不过说话的说话却皱着眉头,表情奇怪。 刘忠良急忙站起身来行礼道:“不打紧不打紧,小伤而已,多谢大人关怀。” 吴有为虚托住刘忠良,温声道:“刘掌柜有伤在身,不必如此多礼,依我看,还是送刘掌柜去医馆看看更让人放心一些。” 吴有为的前半句话是对刘忠良说的,后半句却是看着兰溪说的,兰溪看了一眼吴有为意味深长的眼眸,瞬间秒懂,立即面露担忧地说道:“还是大人思虑周全,是我们疏忽了,确实应该去医馆好好诊治诊治,刘小壮、赵铁牛,你们立刻套上马车送刘叔去城里最好的医馆。” 刘忠良还有些懵,正欲反对:“大人,草民的伤不打紧的,无需去医馆。二丫,你刚刚不是还说······。” 他正想说她刚刚包扎的时候不是还说无甚大碍吗,却看见兰溪正给他疯狂使眼色,他眼睛一亮,立即捂住头,哎哟哎哟地喊了起来:“不行了,不行了,我突然觉得头好晕好痛,大人,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声音里满是痛苦,一副已经虚弱得站立不稳的样子,说着说着就要往地上倒去。 幸好赵铁牛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不然没事都要被摔出有事来,兰溪偷偷给刘忠良竖了个大拇指,这演技——,就是她都差点要信以为真了。 而刘玉如却当了真,抱着她爹“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爹就是她家的天啊,这天怎么能塌?上次洪灾的事已经吓得她有后遗症了,她承受不了。 兰溪赶紧拉住刘玉如小声安抚她,刘玉如原本不信的,直到看到刘忠良百忙之中还抽空瞪了她一眼,刘玉如在她爹嫌弃的眼神中茫然了、自闭了。 周围的食客又议论了起来,福缘聚也开了两年了,苍南县也就这么大,过来吃饭的人来来去去也就这些人,所以,来来往往,酒楼的大多数食客都与刘忠良相熟了,纷纷为他打抱不平起来: “伤到了脑袋,怕是要留下后遗症哦,那可就麻烦了。” “刘掌柜这么仁义热情的一个人,真是无妄之灾啊。” “吴大人可一定要为老刘做主啊,据说老刘一大家子人全靠老刘养着呢,要是他留下了后遗症,那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那李公子不是逼着他一家人去死吗?” “对对,太恶毒了,今天的事我等都是亲眼所见的,明日审判,大人,我等愿意去为刘掌柜作证,必须严惩那李家老三,以儆效尤。”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 吴有为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他这才朗声说道:“诸位的述求本官都已经了解,请明日到衙门详细说来,若查明属实,本官定不会姑息纵容。” 刘忠良被赵铁牛搀扶着,气若游丝的向众人拱手道谢,甚至强撑着颤颤巍巍的作势还要鞠躬下跪,被挨得近的几位客人拉住了,并催促他快些去医馆,治伤要紧,别延误了治疗才好。 其中一位四十来岁,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可能是实在没忍住,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刘忠良头上的蝴蝶结,说道:“刘掌柜这包扎的手法可真别致啊。” 刘忠良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是夸什么,反正是在夸他就是了,所以他的眼里竟还显露出骄傲的神色来。 第208章 珍宝阁 嘿,这老刘竟还演上瘾了,简直没眼看啊,这戏也太过了?兰溪赶紧给赵铁牛使眼色让他立刻马上分分钟把刘忠良带走。 刘玉如也想要跟着去,被兰溪拦住了,她去了也没用,本来也没什么事,一会就回来了。 这一场闹剧随着刘忠良的离开才渐渐平静下来,酒楼恢复了一贯的热闹,甚至比平常还要更热闹一些,因为县太爷在楼上用饭啊,众人都想着要去敬一杯酒以示尊敬,可又怕把县太爷给喝醉了那就不好了,于是便结伴着一起去。 一瞬间,欢声笑语满酒楼,一派盛世和谐之景象。 酒楼都快要打烊了,刘忠良都还没有回来,兰溪有些担心,不免自我怀疑了起来,难道是她判断失误了,刘忠良的伤势很严重?正准备派人去问问,就见刘小壮回来了。 “怎么只你一个人回来,老刘叔和赵铁牛呢?”兰溪往他身后望去,疑惑问道。 刘玉如紧张地看着刘小壮。 “唉,别说了,也不知道老刘叔怎么变成这样了。”刘小壮郁闷道。 “怎么了?是不是伤势很严重,还是检查出来其他问题?”兰溪着急问道。 “没有没有,你别多想,老刘叔没啥事。” “那我爹怎么不回来?”刘玉如抢先问道。 “矫情呗。人家大夫都说了他没啥事,养个天就好了,刘叔却哼哼唧唧的跟立即就要那啥了一样。”刘小壮一想起刘忠良去到医馆后那副伤重不治的样子,就觉得有些无语,当时把他和赵铁牛都吓着了,急得眼眶都红了,央求大夫一定要救治好他,银子不是问题。 可当大夫解开刘忠良头上的蝴蝶结,查看伤口后又给他仔细的把了脉,说伤口处理的很好,血已经止住了,正在慢慢的愈合,也没有内伤,只微微的有点气血虚弱,问题不大,吃两天好的就补回来了。 然而,刘忠良却不干了,他一手扶头、一手捧心,虚弱地说道:“大夫啊,您老人家一定要给我细细的检查检查啊,我是被人无缘无故的给打了,受了无妄之灾啊,现在我觉得头又晕又痛,啊——,胸口闷,喘不过气来还想吐,身上也痛,哪哪都难受,大夫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大夫无奈,只得说那就先留在医馆再观察观察。 赵铁牛陪着刘忠良,刘小壮随药童去抓了药又亲自煎好喂他服下,直到他睡着了,他们俩才又一起去找了大夫询问,怕是真的有什么大问题,大夫当着病人的面不好明说。 不得不说这俩孩子还是挺心细的,是个心有成算的人。 人家大夫也有些奇怪,捋了捋他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慢慢说道:“单从伤势上来看,真没什么大碍,不过,也有可能病人是被当时的场面吓着了,造成了一些精神上的伤害,又或者还有老夫没有检查出来的病情,看那位病人确实很难受的样子,还请在医馆住上一晚,老夫再细细为他诊治诊治。” 所以,只得留了赵铁牛在医馆照顾刘忠良,刘小壮独自回来报个信,免得担心大家担心。 兰溪听完也觉得有些无语,这么做作的吗?刘玉如气呼呼地跑回了自己房间,毕竟没有亲眼确认,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 第二天县衙的审判自然还是要有刘忠良出面的,他不但是福缘聚的掌柜,受伤的当事人也是他。兰溪怕赵铁牛年纪小,社会经验少,于是让刘一手去把赵铁牛给换了回来。 又问了一番刘忠良的情况后,兰溪便出了门,她只带了琉璃,赵铁牛被留在了酒楼。 天气很好,虽然已近深秋,但阳光明媚,普照万物,她仰起头远眺远处的山峦,山峦起伏,天地还残留着最后一抹艳丽的色彩,壮丽非凡。 阳光透过帷帽的薄纱照在她的小脸上,暖暖的,甚是舒服。其实在这种小县城里女子出门是无需戴帷帽的,更何况她年纪尚小,但她却不想过多的暴露自己,所以,自从来城里开酒楼以后,她出门办事几乎都会戴着帷帽。 兰溪带着琉璃来到了《珍宝阁》,名叫珍宝阁,其实里面还真没几件宝物,她楼上楼下看了一圈,有些失望,明明应该是卖金银玉器首饰的,店里却是什么都有,脂粉香盒手绢纸伞杂乱无章。 尽管店员小哥很是热情的接待介绍,店里却依然没什么客人,除了兰溪她们两人,另外还有两组客人,楼上一组,楼下一组,看穿着言谈也不是城里大富大贵的人家,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因为有钱讲究的人家一般都只会去《聚宝堂》,对,正是李公子家的《聚宝堂》。 “啊,你们想见我家掌柜的啊?这、恐怕不行哦,我家掌柜挺忙的。”小哥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两个还没用他大的小丫头,衣着也很朴素简单,他家掌柜哪能说见就见的呢,于是为难地婉拒道。 兰溪却是不急,施施然地坐下,好脾气地说道:“小哥自去通报就是,见不见是你家掌柜的事,你只需要转述说我可以让《珍宝阁》取代《聚宝堂》,邀陈掌柜详谈就行。” 店员小哥的心跳得咚咚的,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大口口水,这个小丫头可真敢说啊,这种大话不要说他家掌柜的,就是他都不会信。 骗子? 然而,当他看到琉璃递过来的碎银子时,却还是下意识的接下了,只是通报一下而已,不是大事不是大事,掌柜那么聪明睿智的人,又怎么会上当受骗? 于是笑眯眯的转身跑去通报了。 《珍宝阁》的陈掌柜来得很快,但看到找他的人是两个小丫头时,明眼可见的失望了,但还是端着涵养过来问道:“不知道两位姑娘找老夫何事?” 陈掌柜的反应在兰溪的预料之中,反正每次都差不多,她都已经习惯,从善如流的行礼说道:“小女子见过陈掌柜,有一件事想必陈掌柜还不知道。” 第209章 来给他送机会了 “姑娘所指何事?”陈掌柜耐着性子问道。 “还请陈掌柜先遣个人去县衙打听一圈后回来,咱们再谈如何?” 陈掌柜神色一凛,立即便走到门口唤来了人低声吩咐了一番,待他再回来时,态度便好了不少,还让人给上了热茶。 兰溪缓缓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是很低等的茶叶,不过,好歹是口热的,她捧着茶杯暖手,微不可察的勾起唇角,是他们陈家真的已经没落到如此地步了,还是说她兰溪目前还配不上他们陈家的好茶? 无论哪一种,从现在了解的情况看来,陈家都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啊。 相对于陈掌柜的焦急,兰溪反而显得非常气定神闲,陈掌柜清咳了两声,不得不强自镇定下来在兰溪的对面坐下,也状似悠闲的喝起茶来,然而,不停往门口瞟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兰溪隔着朦胧的面纱,打量起对面的中年男人,陈掌柜大名陈礼,干瘦、憔悴、眼下有青色,面色也不是很好,应该是长期睡眠不好,操心过劳所致。 从面上看去年龄大概五十岁左右,然而从兰溪打听到的资料上所知,这个男人其实才四十出头,这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了七八岁啊,想来这陈掌柜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呀。 当兰溪在打量陈礼时,陈礼也在暗中观察着兰溪,无论是听声音还是看身高,眼前这个小丫头的年纪都不大,还特意戴着帷帽,会是谁呢? 他所认识以及了解到的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家在他脑海里一一打马而过,但都被他否认了,要么人家没有这般年纪的姑娘,要么有,感觉也对不上号啊。 这姑娘到底是谁呀?意欲何为? 不得不说的是,她的提议真的很让他心动,毕竟他现在已经被李家打压得快要在苍南县站不住脚了。 “姑娘想要什么?”凡有所付出必有所求,陈礼开门见山地问道。 “陈掌柜不必心急,等你的人回来后,我的目的自会让陈掌柜知晓。”兰溪淡笑道。 她能理解他的心情,非常理解。 陈礼既是《珍宝阁》的掌柜,同时也是老板,陈家是大家族,向来做的都是珠宝首饰的生意,生意不但遍布大和王朝上下,就连周边的邻国也都有合作,积累起来了大量的财富。 然而,那指的仅仅只是陈家嫡系,像陈礼这种旁支的旁支,偏远的已经到了山沟沟里的是没有资格得到主家的资源和人脉的,全靠自己自力更生。 很明显,陈礼确实自立了,但更生嘛,还有待提高。 除非,他有特殊贡献,能让主家看到他的价值,才有机会可能得到扶持。 所以,兰溪来了,来给他送机会了。 在陈礼的殷殷期盼中,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终于回来了,就像是约了网聊已久的情人,终于要线下见面了,既期待又紧张忐忑,既想见又怕见了不是自己心中所想。 那叫一个纠结啊! 不过在那人回来的第一时间,陈礼还是迎了上去。 半晌后,陈礼满脸喜色的过来对兰溪说道:“据说那李老三昨日在酒楼闹事,被县太爷抓了个正着,今日一早在县衙开审,听说县太爷同时放出来消息,让有百姓有冤申冤,举报有奖,以至于今日吸引了半城的百姓前去观审。” 兰溪轻笑了一声,这里面还有她的功劳呢,没有她的推波助澜,昨天傍晚发生的事哪能一夜之间就传播出去了呢?! “然后呢?”不管过程怎么样,兰溪更关心结果。 “这一审讯便把那李三以往所做过的恶事就都给抖露了出来,把县太爷气得怒打了他二十大板,好家伙,板板到肉,打得李三那叫一个鲜血直流、血肉模糊啊,然后还是他爹李雄交了一大笔银子的罚款才把他给赎了出来,然后带去治伤,不然,若是去县衙大牢里再待上几日,那李三还能有命回去吗?”陈礼激动的唾沫横飞,说到最后,似乎还有点遗憾,独苗啊,当然还是死了最好。 兰溪没有接话,只是侧身撩起一角帷帽,安静的饮茶。 陈礼兴奋了一会,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如此不稳重的样子好像有些失礼,但实在是太痛快了,这些年以来,他被李雄欺辱的完全抬不起头来,想最开始时他的《珍宝阁》也占苍南县的半壁江山呢。 他笑容和煦地问道:“姑娘现在可以说说你此时来找老夫的目的了吗?” “陈掌柜的目的便是我的目的,就是我最开始让小哥给陈掌柜带去的那句话。” 陈礼一怔,勉强笑了笑,说道:“还请姑娘不要拿老头子我开刷了,姑娘可有认真的去打听了解过,那李家可能出了苍南县不算什么,但是苍南县地界内想要扳倒并取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只问陈掌柜一句,愿不愿意赌一把?” 陈礼满脸慎重,赌一把吗? 赌赢了,他便能取代李雄成为苍南县珠宝首饰的第一人,让珍宝阁的发展更上一层楼,说不一定还有机会联系一下本家,但凡他们看顾一点,那他从此便能垄断整个苍南县的珠宝首饰。 光想想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多少了年了,他再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了,上一次好像还是二十年前,雄心壮志的他带着所有的积蓄,来苍南县开了一间属于自己的铺子,准备在此创造出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商业版图来证明自己时,然而······。 不过,万一赌输了呢?自己可是就一无所有了啊! 突然,他自嘲般的笑了起来,说得好像自己拥有很多一样,他现在说是丧家之犬都毫不为过了,因为李雄那老狗已经放出话来说要把他赶出苍南县,让他从哪来滚回哪去。 所以,他没用退路,那就赌。 “姑娘有何妙招?老夫洗耳恭听。”陈礼朝兰溪拱了拱手,神色郑重地说道。 第210章 赔偿金 “妙招不敢当,就是有一个小点子而已,但是陈掌柜您用不上,需要陈掌柜代为向陈氏主家提交上去,这个点子只有那样的背景与实力才敢使用,而当陈氏主家一旦采用了这个点子,陈掌柜想想主家还能少的了您的好处吗?能不能取代李家还不是主家的一句话吗?”兰溪盈盈笑道,语气轻松。 陈礼闻言脸色却是变了又变,背脊毫无征兆的窜起一股寒意,顿时冷汗涔涔,玩的这么大吗?连主家都要牵扯进来? “请问姑娘如何称呼?来自何贵府?”陈礼谨慎问道,他必须要知道这丫头到底有没有跟她的大话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陈掌柜不必知道我是谁,也不用急着做决定,你可以先考虑一天,明日我会再来找你的。”兰溪说着就站起身,准备告辞。 陈礼那张干瘦的老脸都快要皱成一朵菊花了,他拦了一下兰溪,怎么就要走了呢?话都还没有说清楚呢,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明白呢。 “陈掌柜何必心急呢?还有好戏等陈掌柜看呢,等你看完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好戏?”陈礼更不懂了。 兰溪都走到门口了又突然转身对陈礼说道:“希望陈掌柜有君子之为的人,不要派人跟着我,不然我也不是非陈掌柜不可,您说是不是?” 陈礼被兰溪戳中了心思,面色有些沉,没吭声,目送兰溪两人离开了《珍宝阁》,而后他进入了最里间,陷入了纠结和挣扎之中。 “姑娘觉得他还会派人跟着吗?”她们刚从一家点心铺子出来,琉璃手里拎着两包点心,不放心地问道。 “不管他会不会派人跟着,我们都要小心一些。”兰溪说完又带着琉璃进入了一间茶楼,找了角落处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没人注意到她俩,只有店小二上前来问她们要喝点什么。 兰溪要了一壶茶,又点了两样茶楼里的招牌点心后也跟着茶楼里的其他人一起望向中间的高台上,台上正有说书人在慷慨激昂、抑扬顿挫的说书,细听了一会才听出他说的是《水浒传》里的《血溅鸳鸯楼》。 不得不说这间茶楼的生意一直都很火爆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来过几次,几乎都是满座,这说书先生的口才很是了不得,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也能让他讲得引人入胜,并调动所有人的情绪随着他的节奏,时而兴奋时而气愤,时而感动时而伤心落泪······。 兰溪看向对面的琉璃,她手里捧着一杯茶已经送到了嘴边,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台上,那杯茶从炙热到冰冷都还是没能进到嘴里,宠溺的笑了笑,又无奈摇了摇头,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又重新倒了一杯热茶后塞进她的手里。 等兰溪回到酒楼的时候,酒楼里一片喜气洋洋,不知道的还以为过年了呢,她俩一脸懵的看着大家高兴的样子,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吗? ???? 大丫高兴的迎上来:“二丫,你们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吗,县太爷替我们狠狠的惩罚了那位李公子,刘叔说他的屁股都被打开了花,活该,让他那么不讲理。” “是是是。”兰溪抚了抚她的背,回应她道:“出气了?哎,大家就是为这件事高兴?” “嗯嗯。”大丫猛点头,随后又仰起头对兰溪挑了挑秀气的眉道:“至于高兴嘛,是也不是。” 兰溪:嗯??? 接受到兰溪“求知若渴”的眼神,大丫卖够了关子正准备告诉她······。 “二丫回来了啊,今天加餐哦,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哦。”刘忠良笑呵呵地招呼兰溪道。 哦——,原来要加餐啊。兰溪回望大丫,也学着她的样子对她笑着挑了挑眉,大丫气恼似地跺了跺脚,噌怪道:“刘叔也真是的,嘴那么快干什么呀!” 不过,好好的,又不年不节的,刘忠良为何突然要加餐呢? “刘叔可是出门的时候捡到银子了?”兰溪好奇地问道。 “嘿嘿,差不多差不多,跟捡的没区别,这还得感谢你和咱们的县太爷啊,多亏了你们,要不是你们呀,我那能凭空拿到这笔银子呢。”刘忠良呵呵笑道,红光满面,要不是头上还包扎着纱布,不然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这话从何说来?”把兰溪说得越来越是疑惑了,她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刘忠良突然一下凑近她,神神秘秘的在她耳边小声道:“那李公子不是把我打伤了嘛,县太爷判他赔偿了我一大笔银子。” 兰溪点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刘忠良却攥紧双手,有些局促地说道:“整整一百二十两银子呢,丫头,这笔银子我肯定不能一个人独吞,要不是因为你和县太爷之间的关系,要不是因为酒楼这些年的一成利,县太爷又怎么会为我这样的一个小人物出头呢,所以,二丫,刘叔我不会贪心,只拿一个小头就可以了。” 兰溪看着刘忠良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一下就变了脸色,她看着刘忠良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道:“刘叔,受伤的人是你,挨痛的人是你,这笔银子是李公子赔偿给你的,天经地义,你稳稳当当拿着就是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没有你没有酒楼,我这样的人被打了就打了,不打死都是算我运气好,又怎么会有人为我主持公道,更不要说还能得到赔偿了,所以这钱我一定不能全要的。”刘忠良使劲摇头,急急说道,他心里有数,这两年他在城里的体面都是兰溪给的,做人要懂得知足。 兰溪心里有些不好受,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而生在底层社会的人想要一个公平却都成了奢望。 “今天去县衙申冤的人最后都得到赔偿了吗?”兰溪突然换了一个方向问道。 “啊,是!以前曾被李公子欺压过的百姓今天都去县太爷申冤了,经县太爷查证属实后都一一得到了赔偿。” 第211章 太大胆了 “所以,你只是所有被欺压的人中其一而已,是县太爷为你们主持了公道,跟我有什么关系,跟酒楼又有什么关系呢?刘叔,那只是赔偿给你个人的,你安心拿着就是。”兰溪说完又笑着加了一句:“谢谢你为我们加餐,这笔饭菜钱你得出哦。”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忠良忙不迭的应答。 饭后,兰溪正在房里琢磨首饰样式,特别是戒指,刘忠良过来找她,欲言又止。 “刘叔,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呢。”兰溪放下手里的炭笔问道。 “倒不是这个,我就是怕你觉得我年纪大了,不喜欢我太啰嗦,说我想太多。”刘忠良讪讪一笑,跟着兰溪来到案几边坐下后,继续道:“是这样的,那李公子被毒打了一顿,他家又赔偿了这么大一笔银子,真的是好大一笔银子啊,二丫,我这辈子可能都挣不到这么多银子,你说他们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啊?” 兰溪提起红泥小炉上的水壶,动作行云流水的泡了一壶热腾腾的茶,倒了一杯轻轻放到刘忠良的面前后,才说道:“记恨是必然的,这有什么好不确定的,那样的人家本身就不是什么良善人家。” 刘忠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闭上眼睛叹道:“好茶!” 而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兰溪说了什么一样,被烫得一边吸冷气一边急急问道:“那你怎么不急啊?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急什么,有什么可急的?”兰溪慢悠悠的喝完一杯茶,才缓缓说道。 这可把刘忠良急坏了,“怎么能不急呢?二丫,你要知道,如果那李公子和李家因此怀恨在心想要报复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放过酒楼放过我们的。虽然是县太爷对他们作出的惩判决和惩罚,但是他们却不敢奈县太爷何,就只能拿我们出气了,你说我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嗯嗯,刘叔说得对。”兰溪对刘忠良的话深表赞同。 兰溪的赞同鼓励到他了,他继续说道:“虽说有县太爷为我们撑腰,但是县太爷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酒楼,再说咱们也不能啥事都去麻烦人家县太爷啊,一次两次人家还会看在以往人情上帮咱们解决,以后次数多了呢?等那李公子伤好了以后,我猜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明里暗里的使绊子找麻烦,这可怎么办啊?俗话说明箭易躲暗箭难防,丫头啊,以我们的实力,是啥箭也躲不开啊。” 最后一句话差点把兰溪逗笑了,她忍着笑道:“我知道了。” “光知道不行啊,得想想办法呀。” “正想着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若李公子还想要强买大丫怎么办?” 兰溪的眼神蓦地就冷了下来,“那就要看他还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第二天,兰溪如约而至,而《珍宝阁》的陈礼正等她等的心急如焚,却在她进门的瞬间强装冷淡的样子,要不是他那眼神过于热切,兰溪可能就真信了他的邪了。 敌不动我不动,陈礼见兰溪没说话,也不主动说话,他以为一个小丫头肯定没有他这个老江湖能沉得住气。 那他可就猜对了,兰溪确实没有时间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过程中呢,她只要结果,于是说道:“陈掌柜是对我的提议没用兴趣吗?哦——,那不好意思,打扰了,告辞。” 陈礼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谁主动谁先输了,急忙拦住兰溪说道:“姑娘昨日说还有好戏等我看,是指下午的时候突然有府衙官兵去搜查《聚宝堂》吗?” 兰溪点点头,她一直派人在外打探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晓了,她就知道吴有为应该不会就那么简单就算了,打一顿赔点钱跟隔靴搔痒似的,就是吴有为想算了,吴夫人也不会答应。 俗话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女人往往会比男人更记仇,不计较则已,若计较必较真,因为女人会更在意细节。 “姑娘跟县太爷是什么关系?”陈礼问这话时很是小心翼翼。 兰溪笑了笑,“陈掌柜,我是谁,跟谁有什么关系真就这么重要吗?只要我能帮陈掌柜达成目的不就行了吗,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姑娘想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陈礼神色郑重了几分,是这么个理,只要对自己有利就行,管她是谁。 兰溪也没有再卖关子,如此这般那般的给他说了一通,其实很简单,现代不是有炒作钻石的概念吗,“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把平平无奇的矿石硬是炒作成了大家都戴不起的样子。 这个时代应该也是有钻石的,也就是金刚石,不过,以当下的技术恐怕还无法开采,就算能开采也没有那个技术进行切割打磨,毕竟钻石是目前世界上已知的最硬的一种自然物质。 虽然没有钻石,但是兰溪还是可以借用它的概念啊,可以炒作戒指呀,把戒指炒成婚礼必备,没有它的婚礼都不叫婚礼,并且要定制要专属,要独一无二。 然而她并没有说的太清楚,只是稍微提了一下而已,都是千年狐狸,人家还是专业,她不敢托大,为了取信于人,又拿出她最近设计出的几款戒指图纸来给陈礼看,一眼就把陈礼惊艳到了,待他再想要细看时,兰溪已经收回去了。 “我的提议,陈掌柜觉得如何?” “太、太大胆了,也太冒险了。”陈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 “风险通常都是与机遇并存的,风险越大,机遇越高。” “姑娘可以详细说说吗?老夫还不是很清楚。” “陈掌柜可真会说笑。”兰溪扬了扬手里的设计图说道:“这个点子,外加这几张设计图,价值两万两银子,陈掌柜立即快马加鞭报上去给主家,至于如何说服陈家家主,这就要看陈掌柜您的能耐了,我就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第212章 陈家四管事 陈礼猛吞了一口唾沫,定定地看着兰溪,一时没说话,这个小丫头口气可真大呀,一开口就是两万两银子,虽然对于陈氏主家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 兰溪也不急,慢悠悠的抿着茶,却突然嗤笑了一声道:“陈掌柜就这点胆量吗?那我还真是错看你了。” “姑娘又何必拿话激我,关乎我全家上下几十口人的生计,我不得不慎重啊。”陈礼苦笑道。 “据我所知,陈掌柜没有退路了,难道你真的想被赶出苍南县吗?” 陈礼闻言,把牙一咬心一横地说道:“姑娘再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兰溪轻笑了一声,道:“我没关系的,我时间多着呢,可以慢慢等,不过,就是不知道李家会给陈掌柜多少时间?” 陈礼的脸色顿时就变得特别难看,有真相被揭露的窘迫、羞恼,也有被李家逼迫的愤怒,还有······。 总之,表情很是精彩。 直到茶碗里的茶水冷却,兰溪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陈礼仿佛下定决心般说道:“我这就去给家主写信。” 兰溪脚步未停的走了出去,唇角却勾了起来。 刚回到酒楼,她派出去的人就回来告诉她说,又有府衙官兵去了《聚宝堂》,兰溪顿时就觉得稀奇了,这第二次是她没有料到的。 “官爷们都去店里干了什么,说了什么?” “我没有进去,至于说什么太远了听不见,不过,他们一去就把店里的客人都给请了出来,然后便在店里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并没有打砸、破坏,远远看着态度似乎也不错,都是面带微笑的跟掌柜和店里的小二说着话。” 兰溪笑了,笑容灿烂,不知道是吴大人还是吴夫人,可真是有意思的一个人啊。 第三天,那人又来回禀兰溪说,官爷们又去了李家的首饰铺。 兰溪挑了挑英气的眉毛,问道:“每次去大概会待多久?” “半个时辰左右。”那小哥回想了一下答道。 “这两天《聚宝堂》生意如何?” “第一天几乎没受什么影响,我见店里的客人还不少,至于最后成交了多少,姑娘,这个不太好打听。昨天,来来往往的客人就少了许多,特别是官爷们走后,今日更是如此,几乎没有夫人小姐再进店了。” 这个倒是很好理解,《聚宝堂》的金银玉饰卖的可不便宜,能买得起的这些首饰的都是县城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夫人小姐,论谁也不愿意在兴致勃勃时却突然被官兵莫名其妙的给赶出来,太伤颜面了。 苍南县左右就这么大,大家八卦的心思又重,传开了后便再没有人想去逛了,与其被赶出来,一致觉得这首饰也并不是非买不可。 再说能混的风生水起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县太爷的风向是怎么吹的,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若不是脑子进水了,不然谁又会去跟一方父母官对着干呢,除非是不想在苍南县混下去了,自然便会警告家里的妇人不准再去《聚宝堂》。 兰溪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让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虽然官兵去到《聚宝堂》看着好似什么都没有做,她却知道不能小看了那一个小时,必定是要好茶好点心招待着,走的时候必然还要送上一笔可观的辛苦费。 当然,对生意的影响才是最致命的,李家在苍南县也算是大户人家了,全家上下主子仆从下人至少都有大几十口人,一天的生活开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光出不进?兰溪冷冷一笑,轻声自语道:“李公子,这也只是个开始而已。” 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回槐树村了,一是怕李家过来找麻烦,二是跟陈礼的事还没谈妥。隔了一日,兰溪带着琉璃再次来到《珍宝阁》。 没成想刚走到门口就跟一脸焦急的陈礼碰了个正着,陈礼一把拉住兰溪,生怕她跑了似的,一边急急的往里走一边说道:“姑娘你可算是来了,你要再不来老夫都要以为你是个骗子了,想去找你,又不知道你住在何处,真是急死老夫了。” 原来不是正巧碰到啊。 陈礼给她大概说了一下,自她那日走后,他就立即飞鸽传书去了主家,说来也是巧了,正好有一位管事在益州巡查商铺,家主便通知了那位管事过来了解具体情况,就算最后不成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过是顺路跑一趟。 若真是好点子,那当然是正正好。虽说他们陈家目前的生意还算稳定,但近几年各处的首饰商铺就像雨后春笋似的不停开了起来,其中不缺背景强大资金雄厚的人家,这也给了陈家很大的压力。 陈家的发展现在正进入了瓶颈期,需要有新的发展方向,陈家想要在首饰界独占鳌头,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这也跟当家人的眼光跟格局有关。 该说不说,这陈家主确实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四管事正在楼上等你,姑娘快快随我上去。”深秋的天气了,陈礼的额头上却泌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在阳光下反射出亮晶晶的水光。 四管事那么忙,人家百忙之中给他机会,专程抽空赶来了解,却生生让人家枯等了一个来时辰,罪过啊罪过。 只希望这个丫头所说的能让四管事满意。 入目的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正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声睁开眼睛朝门口看来,眼神却是精明锐利的,儒雅和精明同在一个人身上出现,却是毫无违和感。 他微微蹙眉,压下不满,略有疑惑的看向陈礼,带上来两个小丫头是什么意思? “四管事,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姑娘,那个点子正是这位姑娘提出来的。”陈礼恭敬地说道。 “哦——。”四管事拉长尾音应了一声,眼里有了几分兴致,站起身来朝兰溪拱手道:“在下陈桦,姑娘请落座。” 兰溪也朝他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后就大大方方的在他对面坐下了,琉璃站在她身后,没有废话寒暄,她直接进入主题。 第213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管陈礼对眼前这位陈四管事是如何说的,兰溪能说的依然还是对陈礼说的那些,并没有多说,那几张图纸也只是拿出来给陈四管事瞄了一眼后便迅速收了起来。 这一波操作让四管事有些哭笑不得,略带讥讽道:“姑娘很是警惕啊。” “我一个小丫头,警惕一些不才是正常的吗?正是如此方能显示出我的诚意啊,如我随随便便,四管事恐要怀疑我的能力了。”兰溪像是没有听出他的讽刺之意,认真的说道:“想必陈掌柜已经跟四管事说清楚了,两万两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四管事付了银子,这图纸自然就可以细细的查看了,不但如此,关于这其中的各方面细节,但凡四掌柜有疑惑之处,我都会一一解答。” 四管事的脸色微变,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茶碗的外壁,好半晌没有说话。 兰溪见也给自己上了一杯热茶,端起来还没喝便闻到一股袅袅茶香,不由得弯了弯唇角,浅尝一口,果然是好茶啊。 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这是沾了这位四管事的光?! 她微微抬眸看向对面蹙眉思考的男人,就很不理解,才三十来岁而已,明明很年轻嘛,放到现代,还是小哥哥一枚,为何偏偏要留一撮小胡子呢? 她是真不喜欢年轻男人留胡子,人家七老八十留胡子,显得威严、慈祥或是仙风道骨,才三四十岁的男人留什么胡子嘛,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不好吗? 兰溪心想着,她以后的老公不到五六十岁一定不让他留胡子。 “姑娘,姑娘······。” “啊?哦,怎么了?”艾玛,想远了,跑题了,有没有老公都不一定呢,竟还管起人家留不留胡子了。 “目前我们只是沟通了一个想法,合作之后的其中细节还要请姑娘细说,并在执行过程中也要请姑娘多指点,还有就是,这个首饰图能不能再多加几份?”四管事斟酌道。 “没问题啊。”兰溪爽快地答道:“首饰的图我可以再增加三款,一共六款,如果四管事还需要更多,也是没有问题的,可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不过,四管事可以拿着这一款首饰图做出一个系列来,利益最大化嘛,应该会很受欢迎。” 她紧了紧手心里的几颗珠子,始终还是没有拿出来。 四管事的眼睛亮了亮,虽然这丫头张口闭口都是银子,没想到也还算是个实在人,尽管她不这样说他也依然会那样去做,但说与不说还是有区别的。 他吩咐人去取了银票来,“姑娘,这是两万两银票,合作愉快。” 为何他会如此爽快呢?倒不是因为他人傻钱多,而是自信,他陈家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看着好像是给你了,但你若是不能提供出高于这笔银子价值的东西来,他有那个自信能让你连本带利,甚至是倾家荡产的全部都给吐出来。 生意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利”字当头,他们陈家从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兰溪从容的接过银票,一万两一张,共两张,没毛病,她心情愉快的收进怀里,其实已经放进了空间。 为何不放进袖兜里呢?因为她穿的是窄袖的衣衫,根本就没有袖兜。 不然为什么说她穿着普通呢,窄袖的细棉布衣裳一般都是小门小户、家境一般的人穿的,主要是方便做事。而时下富贵人家都是穿宽袍大袖锦缎的衣衫,哪怕是长相一般的人穿上去都能显得甚是风流俊逸。 果然还是要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 “好说好说,”银子到手,兰溪笑颜如花。 她可是说话算话的好孩子,立即就对四管事来了一场详细的解说,听得四管事一会皱眉一会拍手称好,到最后两眼放光,顿时感觉自己那两万两银子好像都花少了。 当天他就要走,立即就要赶回京城去实施这个计划,却被陈礼给拦住了,苦苦哀求他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出发。 陈礼难得豪气了一回,就要去天香楼订一桌接风洗尘宴。 “我听说你们苍南县近两年新开了一家酒楼,里面的特色菜非常具有特色,可有这事?”四管事问道。 “确有这事,据说是崔、林两家的小公子开的,好像是请来了一位特别的厨子,做出来的菜都是大家没有见过的,甚是新鲜,吸引了不少食客前去品尝。”陈礼简单介绍了一下,毕竟他也不是太清楚,以他目前的经济实力确实不允许他可以经常出入酒楼,就算福缘聚的消费没有天香楼的高,他也只是偶尔请客或是别人请他才去一次,而关于特色菜他也才吃过两三回而已。 “崔家?是前户部尚书的崔家?” “是的,正是崔尚书家,四管事可要去尝尝?” “那——,走起!” 当晚的饭桌上,陈礼说起了李家对他的逼迫陷害以及他目前在苍南县的处境等,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凄凉悲惨。 四管事也算上道,当即就给了他承诺,说回去后就回禀给家主,无论是资金、资源,该给的扶持一定不会少了他,并安抚他一个小小的李家不必放在心上。 到此时,陈礼的心才算是真正落回到了肚子里,心知以四管事的能力以及权力,既给了他承诺就不会放任不管。 回到房里,兰溪摊开胖乎乎的小爪子,看着手心里静静躺着的几颗珠子,这不是别的,正是可以取代钻石的玻璃。 是的,她在空间里鼓捣了很久,试验了无数次,终于烧出来了玻璃,虽然烧出来还都是各种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并且还颜色不均,也不是很通透的玻璃,好歹成功了不是,只要后期在这基础进行改进,必定能烧出理想的透明玻璃。 她选了其中成色最好的几颗珠子,原本想要拿给四管事看的,取代钻石,做成各种首饰,以后,光靠卖玻璃珠子,她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终究还是没有拿出来。 第214章 血战到底 兰溪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有些庆幸,还好没有拿出来,这玩意儿一旦问世,也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而自己只是这风浪里的小鱼小虾,不是搅弄风云的龙。 控制不了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它发生。 事情谈妥了,兰溪也回了槐树村。 “二丫,你可算回来了,没有你在,这牌都不好玩了,公子念叨你好几回了,缺你不可啊。”兰溪一回到院子里,立即就引来白珏一顿不满的埋怨。 七爷养病的那段时间,几人闲来无事,天天看书看书喝茶喝茶,要么几人大眼瞪小眼,也是挺无趣的,兰溪便拉着白珏和七爷一起,教他们俩斗地主。 两人都是脑子好使、智商超高的人,没几把就掌握了游戏规则,刚开始兰溪还能仗着熟能生巧的优势一直赢,赢着赢着就变成了偶尔赢,没两天后就几乎不赢了,除非一手牌好到逆天。 那可真是满满的挫败感啊! 姬冰睿最开始对他们的行为嗤之以鼻,觉得他们简直幼稚透了。 “回来了就好,我们等你等到花儿都要谢了。”姬冰睿热情的招呼兰溪。 兰溪抿着唇笑,笑得有些狡黠,“花儿都要谢了”当然是她教他们说的啦,姬冰睿觉得还怪好听的,竟成了他的口头禅了。 刚开始,姬冰睿还端着架子,不屑跟他们这种小屁孩玩,慢慢的见他们玩得实在是太嗨、太高兴了,就忍不住好奇,没事过来瞄两眼,观望一会战局。 当然七爷一直都是一副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不过偶尔也会有点小表情,比如出错牌时的懊恼,险胜时的笑声,轻松拿捏时的玩味······ ,很是可爱。 大喊大叫的人永远都是白珏和兰溪,两人撸起袖子一边跳脚一边喊。 “我赢了我赢了,我又赢了,哈哈哈哈,二丫你太弱了,简直弱爆了。” “啊,七爷,你不讲武德!” 七爷淡淡道:“兵不厌诈而已。” “白珏,你这么大个人怎么能耍赖呢,这把是我的地主,我要当地主,你不准和我抢!” “要不起了?哈哈哈,我报单了哦。” “炸弹炸弹,我炸!已经两炸了哦,二丫,你要不要?不要我可走完了哦。” “小样,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哎呀呀,输了白侍卫!” ······ 姬冰睿背负着双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在一旁瞄了几天,后来见兰溪实在是太菜了,总是被压着打,打得全无还手之力。 他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气得扒拉开兰溪,自己亲自上场了,这一下,被虐的那个人就换成了他。 毕竟上帝视角和实战肯定还是有区别的。 兰溪也觉得光在旁边确实看不过瘾、不得劲,可是三个人的战争容不下第四人,于是又画了麻将图纸去找周长生,两人琢磨着搞了一副木制麻将出来。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麻将上的字还是七爷亲笔所题,那叫一个漂亮,兰溪抚摸着一粒粒麻将,手感极好,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副全手工麻将要是放到现代,没有个十万八万她是绝对不卖的,辛苦辛苦七爷生产个千百副,那她想不发财都很难啊。 “哎哎,我说你笑的一脸财迷样是干什么?你以为你又搞出来一个新游戏就能赢我了,切,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白珏弯腰伸手在兰溪面前晃了晃,调侃道。 “不服来战啊!”兰溪挑了挑眉,不要命的挑衅道。 “来就来,哼,谁怕谁!七爷,公子快来,今天我们就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人间险恶。” 这一打就不得了了,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他们发现打麻将竟然比斗地主更好玩,规则简单上手快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张牌是什么,神秘又充满了挑战性,其乐无穷。 兰溪教他们的是四川麻将——血战到底,那就更好玩了,吹风下雨,还可以做大做强,血战到最后一家,不翻开最后一张牌,永远不知道到底谁是赢家。 除了曾婶子是真没兴趣,从来不参与以外,剩下四人人人参与,谁也不落下谁,那玩得叫一个不亦乐乎、废寝忘食啊。 “你说你这个小脑袋瓜里一天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看看,像什么话嘛,这么大几个人一天到晚除了打麻将就是斗地主,还能做点其他的事什么不?” 曾婶子埋怨兰溪好几次了,她自知理亏,每次都只能讨好似的朝曾婶子笑,笑得曾婶子都不好意思再说了,幽怨地瞪她。 几人中就属姬冰睿的麻将瘾最大,每次兰溪离开几天,他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思念过她,每天都要念叨好几遍,想她赶紧回来,回来陪他打麻将。 打了半日,轮到七爷和白珏做饭,兰溪却自告奋勇的去做了,想着他们已经吃了好几天没滋没味的饭菜了,也该给他们改善改善伙食了,不然,这日子才有奔头不是。 本来一开始是纯娱乐的,打着打着白珏就觉得这样挺没劲的,不够刺激,于是拉着七爷和姬冰睿要求加赌注。 赌什么? 毕竟兰溪还是个小丫头呢,赌钱肯定是不行的,虽然兰溪也不缺钱哈,反正就是不行的。 “赌做饭,谁输谁做饭,谁输谁洗衣服打扫卫生,每天都是二丫做饭,也该让人家休息休息不是。”曾婶子在旁边凉凉地说道。 几人愣了愣,脸色有些尴尬,也不是他们不愿意做饭,主要是他们从来没有做过,一是根本不会做,二是做出来的饭菜能吃吗? “不会做可以学啊,谁天生就是会做饭的,做得不好吃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酒楼里靠这个营生,都是自己人吃,总之我们都不嫌弃就是了。”曾婶子对于他们几人不思进取的样子很是不满。 安静了一瞬后,七爷率先拍了板:“我觉得可行。” 姬冰睿也说道:“行,就赌这个。” 白珏有些促狭,提议是他提的,但他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啊,这两位爷······,他无奈摇了摇头。 第215章 抓药 全程没有兰溪说话的份,当七爷看见她笑的弯弯的眼睛时,黑亮亮的幽深眸子里也不由得染上了笑意。 为了不做饭,几人打麻将时那叫一个投入,那叫一个拼命啊,毕竟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嘛。 赌博,不出老千的情况下,自然是有输有赢,打那以后厨房里就开启了天人交战的场景,哪怕是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还是不够用,烟熏火燎、乌烟瘴气,厨房就犹如两军厮杀后的战场,何止是无处下手啊,简直也无处下脚。 饭菜嘛,咳咳——。 七爷和姬冰睿两人头发散乱,衣服污脏,脸上东一块油污西一块炭灰,手上还包扎着纱布。 围了一圈人看着桌子上那黑乎乎的几盘,看不出原材料的菜,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做饭那两人的脸色看上去似乎比他们做饭的锅底还要黑上几分,想想他们以前面对千军万马,面对敌人血淋淋的长刀利剑时,都没有此刻这般紧张无措、无地自容过。 这都什么事啊?! 第一次做饭以彻底失败告终,实在无法下口,怕被毒死,兰溪只好拉着曾婶子又去做了手擀面。 那叫什么?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好家伙,一大锅面条,硬是连汤都没有剩下一口。 也算是吸取了经验教训,从那以后,不只是七爷和姬冰睿开始刻苦学习菜谱,白珏房里的灯火也一夜亮到了天明,就怕下一次轮到他。 哈哈······,最有恃无恐的就当属兰溪了。 赢了就看戏,输了就做饭,轻松拿捏。 几个月下来,那主仆三人的厨艺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啊,虽然还没有达到色香味俱全的地步,但至少已经做到不难吃了,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太难得了。 可喜可贺,值得夸赞。 饭后,兰溪出门去村里逛了一圈,听了不少八卦,有不少大婶阿婆还专门拉着她给她说了不少张翠兰的事。 比如张翠兰依然到处求医问药想生儿子,说还没靠近她家,远远就能闻到她家飘散出来的中药味,并且她还去找过姬大夫,第一次去被曾婶子直接拒绝了,后面她不死心又去找了好几次,曾婶子无奈,想着怎么也是兰溪的娘,后娘也是娘,不能不给兰溪面子,于是就去征求姬冰睿的意见。 最后,姬冰睿还是给她看了,说的话也很中肯,那是作为一名大夫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他对张翠兰说,因为上一次生产的不顺,对身体造成了很严重的创伤,想要养好不太容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再受孕,就是需要大量的上等好药材常年温养着,一般人家恐怕承担不起这笔费用等。 张翠兰听后竟然无比的兴奋,她满心满眼里都只有能治好、能治好! 好药材怕什么,她家现在可是有三个人挣钱啊,家里的田地也种得好好的,而花钱的就只有周明明一个,难道还吃不起几副药吗? 于是催促姬冰睿赶快给她开方子,既然病人都这样要求了,姬冰睿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满足她了。 “我这里药材不全,你拿着方子去城里找一家大药铺抓药。”姬冰睿把写好的方子递给张翠兰,说道。 张翠兰拿着方子喜滋滋的道了谢后就屁颠屁颠的去找周玉柱了,当周玉柱听说张翠兰还有得治时也很高兴,毕竟是姬大夫亲口所言,他自然是信服的,立即就去找周长生请了假,然后带着张翠兰进城,直奔城里最大的药材铺而去。 “你说什么?”周玉柱不敢置信地大声反问道:“你说就这几根草药就要五两银子?” 张翠兰一怔后,也反应了过来,开始撒泼:“天杀的啊,抢钱呀,大家快过来看啊,这家药铺杀人害命谋财啊,一副草药而已,竟说要五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呢,还是欺负我们穷苦人家不识字啊!” 没一会周围就围过来很多看热闹的百姓,对着药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药铺里抓药的小哥以及坐诊的大夫们都是满头大汗,神色难堪又无奈。 药材铺的掌柜很快出来了,毕竟是掌柜,果然见多识广,脸色虽然也很难看,却很稳重地沉声说道:“我们《济世堂》是百年老字号了,这么多年以来济世救人,被救治的百姓无数,从来没有出现过店大欺客、谋财害命这等事。” 掌柜目光如炬,扫向围观的众人:“我江某人生在苍南县长在苍南县,这县城大半的人都认识老夫,老夫的为人众所周知,你这妇人平白无故、空口白牙污蔑我们的声誉,到底想要干什么?要老夫报官吗?” 江掌柜的话说得很平静,语气里却蕴含着压迫力,让张翠兰有些畏惧,但只要一想到一副草药就要她那么多银子,比她命还要严重,梗着脖子喊道:“报官就报官,你以为老娘怕报官吗?报官也是来把你们抓走,把你们这些坏人通通都抓走。” 见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江掌柜沉下心来,心知跟这妇人是说不出四五六的,便转头朝周玉柱问道:“这位壮士,为何要在我药铺门口闹事?” “我们没有闹事,我们只是进来抓一副草药而已,是你铺子里的小厮漫天要价,一副药竟说要收我们五两银子,还有没有王法了?”被人说成闹事,周玉柱的脸色也难看,愤愤不平地开口道。 听到五两银子,周围一片吸气声,江掌柜脸色一变,怎么可能,难道真有这种事? “是谁给他们抓的药?方子是谁开的?拿来!”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哥怯怯地站出来,低头小声道:“掌柜,是小的为他们抓药,方子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说到此处,那小哥突然抬起头来急急说道:“不过,药还没有抓,这么贵的药材,小的自然是要先问清楚的,若是抓好药材后他们再反悔怎么办?所以小的粗看了一眼方子,发现全都是好药材,便先算了价钱后就先告知了,谁知他们就闹了起来。” 说完拿起柜台上的方子双手呈上。 第216章 谁讹谁? 江掌柜深深看了抓药小哥一眼,心想这是个机灵的,然后接过方子查看。 “各位父老乡亲,有没有同为大夫的或者哪怕懂药材的也行,来帮老夫看一眼这个方子,这个方子可是这夫妻俩自己带来的,跟我药铺里的大夫可没有关系啊。“江掌柜扬起手中的方子,面向人群询问道。 骚乱了一下子后,还当真有几人站了出来,有老有少,说他们愿意为江掌柜效劳,也愿意为大家解开疑惑。 江掌柜朝他们拱手回礼后便把手里的方子递给了其中一人。 那人一看,神情震动,越看越是惊骇:“这、这······。” 他急忙又递给了下一位,下一位的神情也是如同一辙,后面的几位也依然如此,边看还边小声议论上了,引得围观的百姓更是好奇那到底是怎样的一张方子啊。 “乡亲们,我们还真是错怪了《济世堂》,也错怪了江掌柜以及抓药的小兄弟了,这方子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夫所开,方子自然是好方子,就是方子里的药材嘛,全都是名贵药材,一般人家可用不起这样的药啊。”其中一人朗声朝众人解释道。 “到底是多好的药材竟要五两银子一副啊?”人群中有人问道。 “是啊是啊,治什么病啊要花这么多银子?” “那可真是无底洞啊!” “有人参、天山雪莲、红花、鹿角等,这也不是一副药,而是十天的量,三个月后复诊还要再换方子。至于治什么病,这是病人的隐私,我等不方便公布于众,还望诸位理解。”说话的人看着方子,随意念了几味药材的名字,又看了看周玉柱两口子,最后还是给他们留了颜面。 人群中响起了惊呼声,老天爷啊,那些药材的名字他们很多人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哪里吃过啊,难怪会这么贵啊。 不过,看这夫妻俩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富贵人家啊,怎么会拿这么名贵的方子来抓药? 难道,就是专门来碰瓷讹人的? 这么一猜想,都纷纷指责起周玉柱两口子来,周玉柱脸色涨红又转铁青,觉得甚是羞恼、气愤、难堪······。 张翠兰也被指点责骂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气愤地大骂:“说谁呢说谁呢?谁讹人了?谁不要脸了?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都是串通好了的,就是想欺负我们乡下人不识字,好药材又怎么样?又不是金子银子,一副草药而已,顶了天去也要不了五两银子。” 在张翠兰的意识里,再名贵的药材都是草药,平时有个风寒暑热什么的,去村医那里抓药一般都是几文钱一副,就算是严重一些的病也不过十来文,就连她这段时间以来到处求医问药,都说是哪里哪里非常厉害有名的大夫开的药也不过才几十文,怎么到了这里就要五两银子了呢? 不是欺负他们、讹诈他们是什么?竟还恶人先告状了。 周玉柱其实也是这般认为的,他们怎么能想象的到,有些药价值千金万金,好比七爷的解药,倾全国之力,许以高官厚禄。 所以,如果有人跟你说钱不重要,钱再多也买不来健康、买不来生命,宝宝们,请千万别信啊,在某种情况下钱是真的能买到健康买到生命的,有钱才能延请名医,有钱才能买到昂贵的续命药材。 江掌柜不想跟这种人多纠缠,活久见,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扯皮、撒泼、耍赖、敲诈、勒索······的人虽然不常见,但也见不少,他不情愿做他们的生意,于是说道:“反正药也没有抓,你们的生意我们不做了,拿着你们的方子赶紧走,谁也别说谁讹谁,觉得哪里便宜你们就去哪里抓药。”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是啊,走走,若是真想抓药又怎么会嫌弃药材贵呢,若是想闹事敲诈,那就只能报官了,” 张翠兰哪是能受此等威胁的人,正准备发挥她的特长——倒地打滚,却被阴沉着脸的周玉柱连拉带拽的给拖走了。 真是丢脸死了,脸都被这个婆娘丢光了。 自己不能生也就算了,竟还拉着他一起来城里丢人现眼! 该说不说,这周玉柱真不是他妈个男人,不管两人私下里关系如何,但在外人面前无论如何也得护住自己的女人,这才是真的面子,回去后想怎么吵都是属于内部矛盾,而他一旦有事就只会责怪、嫌弃。 这事的结果是,药没抓成,病没治好,甚至还把姬大夫连带着兰溪一起记恨上了。 兰溪在心里冷冷一笑,这女人还真是不作不死啊。 “二丫,很久都没见你姐姐了,她怎么都不回来呢?”有村民问道。 “酒楼生意忙,她走不开呀,玉如也不常回来,我是没办法才两头跑的。”兰溪笑着回道。 “你这丫头有出息,不过,再忙也该回来看看啊,你不知道,你娘正忙活着到处给大丫说亲呢,据说已经相中好几家了。”说这话的大妈眼里有着浓浓的鄙夷之色,倒也不是针对大丫,就是单纯的觉得张翠兰没有自知之明,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就瞅她那样,跟她结亲家岂不是倒了八辈子霉嘛,除非她是想卖女。 闻言,兰溪的眼前突然闪过一双眼睛,一双看似淡漠,实则藏着浓浓的野心以及对生的渴望。 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一阵后,她想知道的大概也都知道了,便礼貌的告辞去了家具作坊,蛮长时间没去了,她一出现就有人笑着喊她:“二丫回来了呀,你是找你爹还是找你祖父啊?” “伯伯好,有几天没见了,我来看看他们。”兰溪也笑着,乖巧地应答。 “那你去去。” 周玉柱正跟几个人一起分割大树,先分割成段再分割成木板。 “爹,叔叔伯伯们好。”兰溪笑眯眯地打招呼。 周玉柱回身看见她,“二丫,你怎么来这里了?找我有事?” “嗯,有一点小事。” “啥事?说。”周玉柱一边擦汗一边走到兰溪身边问道。 第217章 建新房 “爹,我是觉得我们家的房子虽然上次翻新过了,但还是不够稳固,再说也有些小了,明明是越长越大了,再者刚刚我过来的路上听婶子们说娘正在给大丫相看,要不咱们干脆建砖瓦房,村里很多人都建了,房子建好了,大丫也能相看到更好的人家不是,爹,你觉得呢?” 周玉柱有些好笑的看着兰溪,这丫头怕是没睡醒,那是建房子,又不是过家家做游戏,小嘴啦啦房子就建起来了吗? 这丫头莫不是去城里挣了两年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你知道建房子需要花多少银子吗?你知道建房子需要多少砖头瓦片树木吗?”周玉柱冷声问道。 “不知道。”兰溪很诚实地说道。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敢随随便便地说建房子?!”周玉柱沉声道。 “我已经去跟村长爷爷说好了,砖头可以先赊借给我们,由我以后挣钱慢慢还,木料有祖父在,不用担心,爹爹只需要负责找人、负责购买青瓦就可以了。” 周玉柱一时愣怔住了,在他看来千难万难的事,怎么到了这个丫头嘴里这句话就给安排好了?! 找人对他来说不难啊,他自认为在村里人缘还是挺好的,村里有很多人家建房子或是其他需要帮忙的,他都去帮过忙,现在轮到他需要帮忙了,想必没有人会推辞。 青瓦嘛?周玉柱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他们家这些年以来的存款以及需要的青瓦数量,也是没有问题的。 砖和木料也解决了,那的确是没有其他问题了。 他看着兰溪欲言又止,眉头都皱成疙瘩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太简单了,可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那把他给急的。 “爹,还有什么问题吗?要是没有问题,你就选个好日子动工,你跟娘都辛苦一辈子了,现在我跟大丫都长大了,也能挣钱了,该让你们享享福,住住好房子大房子了。” 兰溪这话说得周玉柱的心里甚是慰贴,难得的有几分真心地夸了一句:“我家二丫是真的长大了,知道心疼爹娘了。好,爹这就去告诉你祖父,然后选个良辰吉日动工。” 兰溪及时弯腰假装去拍裙子上的灰尘,躲开了周玉柱伸过来想要摸她头的手,而后像是才反应似的高兴地蹦跳起来,欢呼道:“好耶,爹爹好厉害,以后我们家就有大房子住了,就是要辛苦爹爹了。” 她走后,周玉柱立即就去找周长生说了这事,周长生自然没有意见,儿子有长进,他高兴都来不及,当即保证木料没有问题。 当建房子这个事说明了以后,周玉柱突然就急迫的抓肝挠肺,恨不得明天就能住上新房子,张翠兰也是兴奋的不要不要的,半夜都要把周玉柱摇醒反复确认,他们家确实是要建大房子了。 以至于第二天就火急火燎的去找人看了日子,回来就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材料,只等日子一到就破土动工。 兰溪才不会去管他怎么建,也不会再提供银钱上的支持,她已经把开支最大的两项都揽下来了,剩下的周玉柱都不能自己解决吗?那她还真是看不起他。 她回到城里,再一次去了苍南县最大的奴隶交易地,她目的明确的走到院子最里面的一个笼子前,这个笼子里关着的都是一些生了重病,或者被打得不成人形的人。 这样的人几乎都不会有主家买,因为买回去还要花大笔银子给他们医治伤病,如果治不好,岂不是人财两空,何必去冒那个险呢,还不如多花几个钱买一个健健康康的回去省事。 因为没有价值,牙行的老板也不会给他们医治,甚至连饭都不想给他们吃,觉得是浪费粮食,就每天给点野菜糊糊吊着命,能活下来的人都是命大且生命力顽强的。 兰溪站在笼子前,笼子里关着很多人,她却只静静地看着笼子里的一个女人,她上次来时见过她一次,记住了她那一双眼睛,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还活着呢。 那个女人躺在角落里,感受到有目光在看她,她却依然一副冷漠又无所谓的样子,并不回看过去,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看得她心里发毛,不得不将眼神移过去。 入眼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一身素色衣衫并不华贵,戴着帷帽,此时帷帽正撩起一角,露出一张妍丽的小脸,那样的眉眼,她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样的眉眼,她形容不出来,心里一慌,只一眼便不敢再与她对视,急忙垂下了眼睑,却半天回不过神来。 兰溪一动不动地站在笼子前,笼子里飘散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有粪便的的味道,有各种汗味臭味混合的味道,还有皮肉腐烂的味道,哪怕是在寒冷的深秋也依然难掩其味,她却恍若未闻。 “想活吗?”良久后,兰溪淡淡问道。 “想!”女人猛的抬起头来看向兰溪,眼睛里的光彩一闪而过,笼子里虽然有很多人,兰溪也没有指名道姓,但她就是知道她是在问自己,迅速答道。 如果能活,谁会愿意死? 她不甘心! 她被无数次转卖,是拼了命用尽了手段才活了下来的,然而运气不好,才刚刚爬上老爷的床,让他疯狂的迷上了自己,好日子眼看就指日可待了,却没想到那死老头子竟突然就死了,她被当家主母给打个半死后发卖了出来。 兰溪听着她那如砂纸摩擦般的声音,虽然小,却满含期待,她蹲下身子,毫不嫌弃的靠近了那个女人几分,轻声开口:“我想让你去伺候我爹,但我爹只是庄户人,以后没有锦衣玉食,但也饿不着冻不着,我还有个后娘,却总想把我和我姐姐卖掉,你若去了可知道怎么做?你可愿意?” 女人神情震动,她愿以为这是大户人家娇养着的大小姐,那么美,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不想只是农家女,并且还有一个恶毒后娘。 可真有意思。 第218章 半夏 “奴愿意为姑娘效劳。”女人扯了扯嘴角,眼里闪着玩味的光,艰涩地一字一字说道。 兰溪看着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那抹笑出现在她那张布满伤痕的脸上,显得是那般的残忍又势在必得。 目前确实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了。 牙行的掌柜皱眉看了一眼如一滩烂泥一样的女人,满眼都是嫌弃,有些为难地对兰溪说道:“姑娘也是老主顾了,还指望着您以后多多照顾生意呢,老夫我就直言了,这样的人您买去作甚?能不能治好都是两说呢,就算治好了,想必花的银子都够买好几个小丫头了,姑娘您听老夫一言,前面新买进了一批丫头小厮,您去挑几个可心的。” 兰溪:“谢谢掌柜的忠言,您只管说价,后果我自负。” 唉,这姑娘怎么这么犟呢?虽然她现在说得好好的,但万一人买回去,她家中的父母长辈觉得自己是欺骗小姑娘不懂事,故意卖给她的,那还不来把他的铺子给掀了啊。 苍南县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里里外外都是熟人,没必要,实在没必要。 “姑娘,要不这样,你去前面挑几个好的,这一个就算老夫送你了。” 兰溪略一思考便同意了,酒楼再添几个人也是好的,于是去挑了一女两男,三个十来岁的孩子,年纪小,可塑性更大,虽然三十岁左右的人社会经验更丰富,办事也会更稳重妥帖。 但是,都这把年纪了被卖出来,背后的原因值得深思啊,无论是品性有问题还是有其他苦衷,兰溪没有时间去深究,还不如买孩子来慢慢调教。 她把那个女人安置在了离酒楼不远处,临时租的一个小院子里,清洗后换上干净的衣衫,才终于有了几分人样,不过身上脸上的棍伤鞭伤依然很吓人,这时,她差人去请的大夫也正好到了,屋子里的几个男孩子急忙退了出去。 好一番折腾,天都快要黑了,才把女子全身上下的伤处涂满药膏,又煎了中药给她喝下去,兰溪把一起买来的那个小丫头留下照顾她,并嘱咐她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她明天再来看她之类的,就准备带着剩下的人回酒楼了。 “姑娘,请留步。”女子突然喊住兰溪,声音比起在牙行时已经好很多了。 “还有何事?” “奴现在已经是姑娘的人了,还请姑娘为奴赐名?” 兰溪沉吟了一瞬,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一个名字,“半夏,如何?” “半夏、半夏······。”女子垂眸低声喃喃,而后抬眼想要起身对兰溪道谢:“多谢姑娘赐名,奴很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便好。”兰溪轻轻按住她,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胳膊。 半夏:味辛、性平、有毒。一种有毒的中药材,可救人亦可杀人。 兰溪提步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听见身后“砰”的一声,“还请姑娘也为奴赐名。” 她回身就见小丫头跪在地上,满脸期待的望着她,正欲说话,门外也有两道声音同时传进她的耳朵,“奴才也请姑娘赐名。” 兰溪笑了笑,道:“都起来。” 三人起身,规规矩矩地站着,门外的两小子眼巴巴的望着她,兰溪见小丫头容貌秀丽,眼神清澈明亮,便说道:“你叫鸢尾如何?” 转头指着那个子高挑、年纪也稍大一些的男孩子说道:“你就叫空青?”又指向他旁边站着的男孩道:“你叫曾青如何?” 三人满脸欣喜,又急忙高兴地跪下给兰溪道谢:“鸢尾、空青、曾青谢过姑娘。” “都起来,在我这里不兴跪来跪去,只要你们用心做事、心地纯良、不欺骗背叛我,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但若是想在我面前使心眼、耍手段······。”兰溪看向床上躺着的半夏,正好与半夏看着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璀璨一笑,缓缓道:“便没有然后了。” 这一笑恍了半夏的神,让她心里突突直跳,明明是一个温柔和气又好说话的小姑娘,怎么感觉比把她打得遍体鳞伤的那个悍妇还让人心惊胆颤? 很多年以后,当她华发渐生,拥着狐裘坐在炉火旁,轻轻抿了一口手里香气袅袅的热茶,这是贴身伺候的小丫鬟刚刚递到她手里的,回想,幸好自己感念初时的救命之恩,无数次起小心思时幸好自己都选择了忠诚,才拥有了这后半生的闲适,不然,不是死在被发卖那年的秋天,就是死在之后第二年的夏天。 又或是······。 幸好,幸好自己一直记得这一瞬间的心悸。 养了半个来月,半夏的伤总算好得差不多了,脸上虽然还有伤疤未褪尽的红痕,但也看得出来容貌果然娇艳,兰溪带她回了家。 “二丫,这位姑娘是——?”周玉柱看着兰溪身后的半夏问道。 正是桃李年华的半夏,身段婀娜多姿,一身粗衣素簪都难掩其风华,眼角眉梢均是风情,周玉柱一眼瞧见便再也挪不开眼。 “爹、娘,这位是半夏姐姐,半夏姐姐之前身受重伤,意外被女儿所救,她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说要来伺候爹娘替我尽孝,半夏姐姐的父母亲人都已经没了,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还往爹娘怜惜,给她一处容身之所。”兰溪恭敬地回答道。 张翠兰眼睛一瞪正欲破口大骂,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这小贱人又皮痒想挨揍了吗?她家可没闲粮闲钱养闲人,看这个女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怕是还要她伺候。 呸,门都没有! 却听见“扑通”一声,正是半夏跪地的声音,听得兰溪嘴角一抽,自己膝盖都替她疼。 “求老爷、夫人收留,奴干活很勤快的,什么都会做,饭也吃得不多,奴实在是无处可去了,如果老爷夫人不收留,奴、奴就只能去死了。”半夏说话的时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周玉柱,泫然欲泣,楚楚可怜,语罢就要朝墙上撞去。 第219章 这里从此就是半夏的家 兰溪急忙一把抱住半夏的腰阻拦她的撞墙,也强行挤出几滴眼泪来,央求道:“爹、娘,求求你们就留下半夏姐姐,半夏姐姐可勤快了,不但会洗衣做饭,种庄稼也是一把好手。” 这话自然是说给张翠兰听的,凭她那好吃懒做的性子,自然是要说能帮她干活才能打动她啊。 张翠兰听到以后就有人伺候她了,眼里果然有了几分松动,她原本双手叉腰想要骂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又突然转了几圈没有骂出口,一时纠结的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本能的觉得不能留,直觉就感觉这小妖精很危险,不像是个好人呐。 可是,这个小妖精叫她夫人耶,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称呼她,还说要给她洗衣做饭,还能替她干农活耶,她表示很难拒绝啊。 而周玉柱就直接多了,在半夏作势要往墙上撞的时候,他就已经挡在半夏的前面了,双手紧紧扶住半夏摇摇欲坠的柔软身子,满眼都是心疼,“姑娘身子还未好全,可不兴死啊活啊的,放心,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安心住下就是。” 说着就半搂半抱着半夏要扶她去床上坐下,兰溪脸色变了变,这个时候可不能做得这么明显啊,张翠兰还没同意呢,她要是撒起泼来,闹得满村皆知就难搞了,毕竟半夏此时还只是一个陌生女人。 然而,半夏却没有顺着周玉柱的力道往床边走去,而是推开周玉柱,转身走过去一把握住了张翠兰的双手,满眼真诚,言辞恳切道:“方才我一见夫人便觉得亲切,就如我亲姐姐一般,夫人,我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只是后来家里遭了灾,家道中落了,家里亲人死的死、伤的伤,后来又都走散了,只剩我孤身一人,又遇恶霸地痞想要抢占于我,我誓死不从、拼死抵抗,被他们折磨的半死时,终于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幸好遇到了姑娘相救。” 说到此处,半夏扭头感激地看了兰溪一眼,说到伤心时她的眼泪跟拧开了的水龙头一样,不要钱似的大滴大滴往下掉,简直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啊。 “不然,我早就已经曝尸荒野了,夫人,从此以后,我半夏便是您的人了,我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夫人仁义无双,又如何能养育出姑娘这般善良的女儿呢,求求夫人就留下我,让我伺候你,不然,我心难安啊!”半夏说着就捏着粉嫩的小拳头捶自己的胸口。 让兰溪感到瞠目结舌的是,死了儿子都没见怎么伤心的张翠兰,此时竟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她眼眶红红,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泪说道:“可怜见的,那姑娘就留下来,咱家就算再穷也不能差了你一口吃的。” “夫人叫我半夏就好,我能、我能称夫人为姐姐吗?今后,我一定会把您当亲姐姐一般伺候的。”半夏睁着她那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张翠兰,弱弱地问道。 谁又能拒绝这样的一个小可怜呢,张翠兰忙说道:“可以可以啊,半夏,你的名字可真好听,大户人家小姐的名字果然是不一样。” 半夏浅浅一笑,模样甚是乖巧温顺。 周玉柱自然也听见半夏的那一番话,他早就心疼的不得了了,幸好张翠兰做主留下了她,不然,他非得揍那婆娘一顿不可,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柔软女子若是她都不肯收留,让人家孤身一人可怎么在这世道活下去啊,那她的心肠也太歹毒了。 他在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多对这姑娘好一些。 “半夏、半夏”,张翠兰说得对,这名字是真好听,一听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名,他一想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就自惭形秽了,不知道爹娘当时为什么要给自己取这么难听的一个名字? 特别是她那一番风骨也让人钦佩啊,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宁死不从,太难得、太了不起了! 在周玉柱和张翠兰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半夏给了兰溪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里面情绪太多,兰溪没有心情去逐一分辨,不管她以后想要怎么做,只要她能做到不要让张翠兰或是周玉柱再来祸祸大丫和她就行,其余的,她不关心,随她发挥就好。 该说不说,周玉柱是个行动派,不到二十天,房子不但已经打好了地基,就连墙都建了一半了。 因为他们家是在原地基上建房子,得把之前的旧房子都拆了,刘小壮家就把柴房收拾出来暂时借给周玉柱两口子住,毕竟周明明在书院,她们两姊妹在酒楼,都不用回来,就他们两口子而已,好解决,把床搬进柴房就可以住了,再说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一起塞在边边角角就行。 其实这个时候带半夏回来确实不是最合适的时候,新房子还没建好,没地方住啊,可是、可是再等下去,她的伤就好全了,到时候又该找个什么借口呢?又如何利用这一身的伤去让周玉柱怜惜呢? 有时候越的没有攻击性的柔弱才是最伤人的利箭。 所谓的遇强则强,遇弱就更弱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一见面就就表现的非常强势、让人感到危险,那别人就会下意识的在第一时间里树起心理防备,不会给对方留任何伤害自己的机会。 而对于弱者,人往往都会有同情心,并且一般不会设防,会非常自信的认为如此弱小的人不可能会伤害到自己。 兰溪沿着房子走了一圈,村里过来帮忙建房子的叔伯们正干得热火朝天,她裹着大棉衣,他们却只穿着单衣还一脑门的汗。 她一边笑眯眯的打着招呼,一边观察房子,中间的一间大堂屋,堂屋两旁各一间耳房,跟之前的布局差不多,只是更大一些,又在耳边的两边各建了一间厢房,围成了一个半包围的院子,这样挺好,就算她跟大丫回来也会有房间住了。 问题就在于,张翠兰会不会留房间出来给她们住了? 第220章 再别离 只要建房子的工人足够,建筑材料足够,这个时代的房子建起来还是很快的,主要都是砖木结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周玉柱嘱咐半夏好好在房里歇息,还让张翠兰陪着说说话后也就跟兰溪一起出来了,他红光满面地说:“大概还要半个来月,房子就能全部建好了,收拾就可以搬回来住了,因为咱们建的是砖瓦房,墙体用的都是高温烧制出来的红砖,连晾晾潮气都用不着。” 这效率着实让兰溪佩服,又聊了一会,东拉西扯、装模作样的询问了一番后,兰溪便走了,去了姬大夫家,她才不管三人要怎么住呢,他们能把人留下来,就能安排住处,才不需要她操心呢。 晚饭后,姬冰睿、七爷、白珏,以及曾婶子和兰溪,几人围炉而坐,七爷给他们煮茶喝,一片片茶叶在水中翩翩起舞,舒展着自己柔韧的身姿,七爷煮茶的动作娴熟优雅,一冲一泡,举手投足之间浑然天成。 味浓香永,兰溪把茶盏置于鼻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让她想起了黄庭坚描写茶的词:醉乡路,成佳境。 “尊俎风流战胜,降春睡、开拓愁边。纤纤捧,研膏浅乳,金缕鹧鸪斑。” “二丫,我们该回去了。”姬冰睿打破满室的茶香说道。 他垂眸不敢去看兰溪,又一次要丢下这个小丫头了,他不想说的,原本是想让曾婶子在睡觉的时候再告诉她的,奈何曾婶子死活不干,那么坚强的一个女人,那一刻却满眼泪水,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三个男子汉顿时就慌了,好一顿安抚道歉,待曾婶子出去后,三人面面相觑,最后,七爷和白珏目标一致的紧紧盯着姬冰睿,意思很明确——你来说。 姬冰睿只得当了这个坏人,这个挨千刀的坏人,他想自己要是二丫都得恨死他们,人给救回来了就又要走了。 就像是寒冬腊月,突然被风雪吹开了所有的门窗,寒风呼呼的往屋里灌,原本温暖如春的房间一瞬间被寒风吹灭蜡烛、被寒风吹熄了火盆,陷入了黑暗,如坠冰窖。 好半晌,兰溪才回过神来,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听见自己笑着说道:“好的,知道了,既然还有未办完的事就快回去办,正事要紧,别耽误了才好。”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有什么好震惊好难过的呢,他们本就不是普通人,又怎么可能一辈子留在槐树村? 人的一生不就是在不停的离别吗,生离或死别,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到底是生离还是死别? 山高水长,千山万水,不知道下一次相见又是什么时候,或是再也见不到。 可是,她拦不住。 “什么时候启程啊,我帮你们一起收拾东西?”她的心里下起雪,口中却埋怨道:“应该早些走的,这个时候越是往北行天气就越是寒冷,说不一定还会遇到暴风雪,多危险啊!” 几个人都低垂着头没说话,只有白珏没心没肺的露出一口大白牙说道:“明日就启程,没什么行李好收拾的,套上马车就可以走,有你在,我们放心。” 这一次可不比上一次,护卫众多,该准备的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七爷不想回去,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而已,若不是皇帝下了圣旨命他必须在除夕前赶回去,还不知道七爷会拖到什么时候去呢? 兰溪心里一惊,怎么又是这么突然这么急迫?到嘴边的话却被她生生咽了下去换成了:“行,重要的是路上的安全一定要注意,明日还要赶路,你们喝完茶就早点休息,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些路上的吃食,现在天气寒冷,可以多备一些也不怕坏。” 她说着就起身要出去,坐在她身旁的七爷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剑眉微蹙,深邃的眼眸里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道:“别去忙活了,你不用管那些,饿不死我们,坐下,陪我们聊聊天。” 七爷说着就手上用力想要拉她坐下,兰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犯了倔,她用力想要挣扎,想要甩开七爷的手,七爷怕伤了她,只得松开。 兰溪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屋。 曾婶子叹息一声就要起身追出去,七爷出声喊住了她:“曾大嫂,别去!她此时不希望我们在。” 她看看七爷,又看了看自从说了第一句话后就不再作声的姬冰睿,只好忐忑不安的坐了回去。 兰溪一来到厨房就开始忙活,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任凭本能的开始和面,等待醒面的时间里又开始切肉、腌制······,手脚不停,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抬起袖子擦汗才坐在灶膛旁烧火的七爷。 七爷见她看过来,勾唇温和一笑,一瞬间仿佛雪后初阳、鲜花绽放。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优势,别人可能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原谅,他们就只需要笑一笑就行了。 兰溪突然就觉得释怀了,她也冲他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而后又开始忙碌。 卯时,有人叩响了大门,白珏去开了门,院子里驶进来了几辆宽大的马车,马车停好后,驾车的车夫也跳下来帮忙一起往车上搬东西。 东西很快就一件件被搬进来马车,原本温馨、具有浓浓生活气息的屋子又变得空旷冷寂了,这一瞬,兰溪的悲伤突然铺天盖地。 这一次,她原本不想看着他们走的,她不想让自己显得那般可怜又凄惨,她想在他们走之前自己就先走的,就像之前每一次她去城里一样,他们在小院等她,过几天回来就能看到他们了。 可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酒楼没有派人驾车来接她,她没车走不成。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东西搬上马车,然后人也上了马车,只剩她孤零零的站在柱子旁,像另一根柱子般。 “二丫,上来,你在槐树村也无事,我们送你去酒楼。”七爷朝兰溪招招手,酒楼人多又有事做,忙碌起来她就没心思也没时间想其他的了。 第221章 这一次她要先转身 兰溪神使鬼差般就走了过去,由七爷扶着她的手进了马车,他们悄无声息的来,又趁着天色悄无声息的走了。 这还是兰溪第一次根七爷同乘一辆马车,不知道白珏为何要出去坐在车辕上? 马车很是宽大,里面被褥,小案几,红泥小炉,炉子上的小水壶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不要说一个白珏了,就是两三个白珏都坐得下,难道是他不怕冷吗? 七爷的腿很长,坐在马车里曲着腿,显得有些憋屈,原本她一直是盯着沸腾的水壶,余光扫过去时,却突然有些想笑,可是,这个时候怎么能笑?她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再抬眸时,眼里便有了闪烁的泪光,前几年那个稚气的小男孩是何时长成了如今这般的翩翩少年郎呢? 目光扫过他完美的侧颜,皎如玉树临风前,兰溪心想,应是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就是太瘦了,又高又瘦,纸片一般,大风吹来,系根绳在他腰间大概就能放风筝了。 七爷似有所感般,侧头朝她看来,兰溪急忙垂下眼睑,避开了他的目光。 “二丫,你真的不愿给自己另外取个名字吗?”七爷打破了沉默,没头没脑地问道。 兰溪微微张嘴正欲像以前很多次的回答那样,说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什么样的名字都是一样的,没必要另取。 “兰溪。”她启唇,轻声吐出两个字。 “兰溪”七爷笑着重复了一遍,“周兰溪。兰溪春尽碧泱泱,映水兰花雨发香。很好听的名字,以前我还问过大哥,为何不给你取个正式一些的名字,原来你是早已有了独一无二的名字,所以才不稀得别人为你取的。” 七爷的眼眸又黑又亮,他的脸上好似随时都带着笑,很温和完全没有脾气的样子,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看着你时,会让你觉得这世上最深的情也比不过他眼里的深情,只一眼便会坠了进去。 他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帮她理了理蓬松的发髻,继续柔声说道:“虽然名字不过是个称呼,可这世上叫‘二丫’的姑娘太多了,你却只有一个,她们都不是你,溪溪,你是独一无二的,这个名字很适合你。” 兰溪却突然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紊乱的心跳也逐渐平稳,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可恨呢? 明明不能给她未来,不能许她情深,却来撩拨她,撩拨完了,若是她动心了,他却拍拍屁股走了。 都说年少的时候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如果不能与那个人有结果,那么,往后余生,你便再也无法爱上别人。 他是想误她的一生啊! 好可恨! 七爷看着她渐冷的脸色,有些不解,难道是自己说错话做错事了? 兰溪不再说话,七爷数次挑起话题,她都没应他,后来七爷便也不再说话了。 到了酒楼前,兰溪也只给他道了一声“保重”便要跳下马车,七爷急忙伸手过去扶她,却被她躲开了,自顾自地跳了下去。 “溪溪,你照顾好自己······!”七爷黑沉沉的眼睛愈发的深邃、复杂,千言万语最后只有这一句能宣之于口,其余的全被自己吞入腹中。 兰溪觉得心口有些堵,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低低应了一声:“你也是。”便跑去给姬冰睿和曾婶子道别。 曾婶子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已经叮嘱过无数遍的话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砸在兰溪的头上脸上,她怕啊,她实在是怕极了,她怕自己最后会如老曾那般,那这便是见这孩子的最后一面了。 苦命的孩子啊,她多想能守在她身边,护她一生平安啊! 一颗颗滚烫又冰冷的泪珠也像是砸在兰溪的心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洞来,药石无医,唯有时间,唯有相聚。 她伏在曾婶子的肩头,眼泪似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紧紧的咬住唇,直到嘴里尝到腥甜的味道,也不敢哭出声音来,怕曾婶子听见更难过。 她又何尝不怕呢? “走,婶子,快走,七爷和姬大夫都等着呢,你们还要赶很远的路,等我长大了,我就去京城找你们,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见面的。婶子,你要记得,你还有我,一定要替我多多保重自己。” “二丫,婶子是不是还没有告诉过你,你大叔说我们也是有孩子的,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他说他没有遗憾,他为你感到骄傲,你是这般懂事孝顺的孩子,他走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定是想到了你。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在夜里偷偷哭鼻子了,你大叔要知道了,得多心疼啊!”曾婶子捧着她的小脸,一边用颤抖的手指为她擦拭着脸上不断滚落的泪珠,一边郑重地说道。 兰溪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恨不得把所有的委屈、不舍都哭出来。 大丫从酒楼里出来,看见她哭,也跟着哭,过来拉她,“二丫,你别这样,你别哭了,一哭大家都会跟着你难受的,你看你把婶子都惹哭了,乖,快松手。” 兰溪松了手,抬起袖子胡乱的抹去脸上的眼泪,脸上一片冰寒,她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于是,轻轻推开曾婶子,“婶子,外面冷,快上马车,我也进去了。” 说完就转身进了酒楼,只留给众人一个单薄又倔强的背影。 这一次,她要做先转身的那一个人。 昏昏沉沉睡了两天才终于清醒了一些,兰溪生病了,高烧了两天,退了烧,烧了退,把酒楼里的一众人都吓坏了,她向来身体素质都很好,很少生病,更不要说像这次般病得如此严重。 大丫见她醒了,抱着她的手臂哭道:“二丫,你可不兴这样吓我了,你要快点好起来。” 兰溪看着她那一双黑中带青,青中带红,红中有着肿的眼睛,虚弱的笑了笑,抬手安抚的摸了摸她憔悴的小脸,想必这两天定是不休不眠的守在她床边了。 第222章 李家怎么样了? 一场普通的风寒而已,却缠缠绵绵好几天都没好全,兰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怕冷了,最近天天都窝在床上养病,犯懒不想动弹,屋里生着火盆,暖烘烘的很舒服,她就变成另一只棉球,一人一猫一狗天天赖在屋子里睡懒觉。 琉璃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是一碗黑漆漆的药,兰溪当即就垮了脸,把一张小脸都皱成了菊花,苦兮兮地问:“我可以不喝了吗?” “当然不行啊,得喝到你好全为止。”琉璃认真道。 “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啊,不需要再喝药了,真的。”兰溪央求道,琉璃最是尽职尽责,每天的药都是她亲自煎亲自盯着她喝完,一顿都不落下,让她想要偷偷倒掉的想法从来没有机会付诸行动。 这哪是侍女啊?这是她妈! “刚才我还听见你咳嗽来着,姑娘别怕,我给你带了怀姜糖,喝完药吃一颗就不苦了。”琉璃说着就已经端着药碗要来喂她了。 兰溪赶紧接过来,妈妈呀,见谁喝中药是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喝的?找虐啊,有病啊? 知道躲不过,她端起碗捏着鼻子,义薄云天的一口就给闷了,硬是喝出了绿林一百零八好汉大碗拼酒的气概。 满口都是苦涩,正苦得她呲牙咧嘴时,嘴里立即就被塞进来了一颗糖,甜味在嘴里蔓延开来,瞬间就冲淡了充斥在口腔里的中药味。 人生大抵亦是如此,贪嗔痴、求不得、厌憎会、爱别离、说不得,酸甜苦辣咸,百味陈杂。 知我者,难遂我愿;不知我者,无所谓我何愁。 岁月如刀,刀刀斩过往。 琉璃临出门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对兰溪道:“姑娘,《珍宝阁》的陈掌柜已经托人带了好几次信来请你过去一趟,前几天你生着病,我就直接回了他,现在你看······?” 上次,兰溪怕陈掌柜万一有急事找她找不着,便说若是有事可以去找李四传话给她,她会尽快过来(李四算是苍南县的百事通,专门帮人跑腿、传话或是打探消息等)。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伸了伸懒腰后才说道:“那我下午就过去看看。” 李家的事也该有个结果了。 “下午不行,你现在还不能见风,如今好不容易好一些了,外面又降温了,你若是出去被冷风一激,回来病情严重可咋整。”琉璃义正言辞的反对,这几天可把她吓够呛,看她躺在床上烧得不省人事时,恨不得病在自己身上才好。” “傻琉璃,放心,我穿厚实一些,坐马车去,一定不让自己冷着。”兰溪知道这几天让她们担心了,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果然还是不能太放纵自己。 “那行,我随你去,等我先把炭盆烧好提前放到马车里,暖好马车后你再出来。” 午饭后,兰溪来到珍宝阁,珍宝阁门前人来人往,生意很好、人气很旺的样子,难得的是陈掌柜竟亲自出来迎她进门,她一进门就觉得眼前一亮,珍宝阁似乎重新装修了一下,里面的柜台摆设也都有调整,大气高端不少。 她踱步看了一圈,嘿,好家伙,柜台里各色的金银玉器、新款首饰琳琅满目,四周围了很多夫人小姐一边挑衅着首饰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到底哪款更好看,甚是热闹,可以说与之前简直是判若两店啊。 “看来陈掌柜这段时间有奇遇啊?” 兰溪笑着调侃道。 陈礼乐呵呵的,整个人的气色比之前看起来好了何止一倍啊,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引着兰溪往楼上而去,他笑容满面道:“全是托了姑娘的福啊,四管事走的第二天蜀郡那边的管事掌柜就给我来信了,说是要全力扶持我,现在店里时兴的首饰都是从蜀郡而来的,不但如此,还借给我了一笔银子周转。” 陈礼也没想瞒着,老老实实的一五一十地交待,语气里既有对主家的感激,更多的是对兰溪的感激,要不是眼前这位姑娘,他的珍宝阁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呢。 “李家怎么样了?” “想必姑娘也已经知道了,李家原本有两家首饰铺,现在已经把最大的那家转卖了,只留下了那家小的勉强维持着。目前我珍宝阁的首饰都是现下最时兴的款式,价格也很公道,以前去聚宝堂的客人现在都来了我这里,当然,这还没完,私下里我也给他使了不少绊子,李家众人嚣张惯了,现在突然败落,他们肯定接受不了的,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取灭亡了。”陈礼踌躇满志道。 顿了一下,陈礼还是没忍住,小心地问道:“那李家可是曾得罪过姑娘?” 兰溪轻笑了一声,道:“陈掌柜想多了,明明是那李家多行不义必自毙,与我何干?如果非要说与我有关,那小女也不过为民除害而已。” “是,是,姑娘喝茶。”陈礼心惊不已,这个姑娘小小年纪,如此深藏不露。 兰溪心下了然,徐徐问道:“李家转让的最大的那家首饰铺可是陈掌柜买下来了?” “不敢欺瞒姑娘,是老夫给买了下来,那里的位置实在是好,此时正在装修中,等开业的时候还请姑娘赏光前来捧个场。”陈礼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额头隐隐都有了水光。 这事交易隐秘,他是找人出面代他去买的,按理说根本就没有几人知道啊,这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一定来,那就先祝陈掌柜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了。”兰溪猜的而已,只是没想到给猜中了。 末了,陈礼吩咐下人端来了几套首饰请兰溪挑选,兰溪看着精美的首饰也没推辞,给琉璃挑了一根簪子,给大丫挑了一套头面,她得开始为大丫攒嫁妆了啊。 而她自己也只是挑了一根簪子而已。 付钱的时候,陈礼坚持不收,说就当是他略表心意的谢礼。 各取所需而已,谈不上谢,最后还是付了钱,不过陈礼也只是收了她成本价。 第223章 半夏怎么回事? 回去的路上,兰溪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她伸出如水葱般的手指挑起窗帘,趴在窗边,双手捧着肉嘟嘟的小脸,此时竟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看着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后又落在了地上,突然无声地笑了,笑容绽放在她那张明艳的脸上,瞬间犹如凌雪绽放在枝头的寒梅,眼眸里散落了满天星辰,美则美,却充满了凛冽的寒意。 所谓墙倒众人推,县太爷的风向一变,当那李家一旦有了倾倒之势,都不需要兰溪再出手,想必苍南县跟李家有过节的,或是被李公子欺辱过的人家一定都愿意搭把手。 至于县太爷的风向为何会突然就变了,兰溪有一次无意中听人说,洪灾时县太爷曾向县里的大户筹集过赈灾粮银,随后就有人花了银子去向上面检举告发他,以至于县太爷不但因此丢了头上乌纱帽还被下了大狱。 好巧不巧,其中就有李家。 可后来不知怎的,县太爷不但无事还官复原职了,自然是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而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若是没有实力就老老实实的苟着,伏低做小、谨小慎微;而一旦决定出手就要集结所有能集结的力量,务必一击即中,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李家完了。 兰溪心情大好,晚上拉着众人一起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麻辣鲜香,吃出了一身的汗,风寒竟好了,第二天她就原地满血复活了。 越是天冷,福缘聚的生意越好,对,全靠兰溪独门搬运过去的四川火锅,虽然其他酒楼也都纷纷效仿,但味道始终不及她家的,这就为酒楼奠定了食客基础。 忙了几天后,她还是决定回槐树村一趟,毕竟姬冰睿的小院当时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收拾,那些书啊之类的要是损坏了就不好了。 老规矩,她又把屋里屋外扫荡一空,全部都搬进了空间才安心,完事后,锁好门回了家,她得去了解一下那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啊。 首先入眼的便是准备要竣工的房子,确实是比土瓦房气派、漂亮多了。 房子建好了,银子也该花完了,兰溪看向房子的目光幽深不见底。 半夏率先看到了她,面上一喜,似乎看到她还挺高兴的样子,正要喊她,张翠兰也看见了她。 嘿,兰溪疑惑底抬头看了看天,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啊。 那张翠兰怎么竟给她好脸色了呢?听听,她笑着招呼道:“二丫回来了呀,快过来,快来瞧瞧这新房子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娘辛苦了,爹也辛苦了,半夏姐姐在这里可还习惯?”兰溪赶紧一边笑着回应一边往她们那边走去。 地上堆放着木桩砖块等各种杂物,不是很好走,两双眼睛一直紧紧追随着她小心翼翼的越走越近。 “自然是习惯,这还要再次感谢姑娘给了我一个家,翠兰姐姐待我可好了,比我亲姐姐都好,老爷待我也好。”半夏挽上张翠兰的胳膊,一脸娇羞道。 兰溪:??? 嗯?什么情况?故乡的百合花开了,难道半夏······?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不过,尽管如此,她也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半夏一眼,不动声色道:“那也是半夏姐姐命好,遇到了我爹娘如此善良又和气的人。” 一来一往之间把张翠兰哄得笑的合不拢嘴,她一脸宠溺的看着半夏道:“难得二丫这次办了件好事,给我带回来了这么好的一个妹妹,我简直太喜欢了。” 兰溪猛的一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在家待了小半日,这期间也算是小刀捅屁股——开了眼了,她见过绿茶,但像半夏这种双面绿茶实属还没见过。 周玉柱给张翠兰安排工作做,这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然而,等周玉柱转身离开,半夏就立即来到张翠兰面前:“老爷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姐姐,姐姐一个女人家怎么能干这么累的活?不过姐姐别担心,有半夏在呢,我会帮姐姐的。” 张翠兰不小心弄伤手了,半夏立即满眼心疼的捧着张翠兰的手,“哎哟,这可怎么办啊?姐姐一定很痛,快,让我给你包扎一下,心疼死我了。” 然后又是呼呼又是小心翼翼的包扎,温柔的不像话,仿佛张翠兰珍贵的如珠似宝,生怕不小心就弄坏了一样。 “姐姐辛苦了,快来喝口水,歇一歇。”半夏端着一碗温水去给张翠兰,说着还掏出手帕来温柔底给张翠兰拭擦脸上的灰尘。 渴的水,冷了的衣裳,饿了的饭菜,累了的安慰,生病了的照顾······。 哎呀妈呀,这那是活了二十多年都不被珍视的张翠兰所见过的,不要说她顶不住,就是兰溪觉得自己恐怕也顶不住啊。 这还不得引为自己人生中唯一的知己啊,这还不得让老公儿子以及所有人都靠边站啊,唯有半夏才是真爱啊! 事实也确实如此,张翠兰觉得半夏一定是上天派来给她的亲人,被她哄得觉得只要是半夏说的都是正确的,只要是半夏做的都是对的,她就不会错,错了也都是别人的错。 然而转头,半夏在张翠兰身上使用的这套又同样在周玉柱身上使用了一遍,效果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异性相吸嘛,两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不清白。 她分别跟张翠兰和周玉柱的感情越来越好,而他们两口子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恶劣的,毕竟彼此都有了对比也就有了伤害。 听了半夏的挑拨,让张翠兰深以为自己劳苦功高,觉得周玉柱简直不是个男人,不配当她的丈夫,不惯她不宠她不体贴,不事事以她为先。 而周玉柱也觉得张翠兰不但没有半夏长得好看也就算了,甚至还没有半夏温柔、风情、善解人意,于是也就愈发看张翠兰不顺眼了。 于是,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两人在两看两生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第224章 自卖自身 既然他们三人如此热闹,兰溪又怎么忍心多打扰呢,于是打道回了酒楼。 已经进入了寒冬时节,天气是越发的冷了,酒楼的生意很好,每日客人都是络绎不绝。 兰溪估算着时间,若房子建好,周玉柱他们应该会立即搬回去住,现在大房子有了,自然还需要添置些能配得上大房子的各种家具以及摆设。 于是,刘一手就随着刘忠良去到了槐树村。 呃,当然不是去刘忠良家做客啊,而是······ “什么?东家要买下大丫、二丫?”周玉柱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都做了好几年工了,前面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买回去了呢? 一旦签了卖身契就不再是良籍了,就是别人家的下人了哦,周玉柱一时有些犹豫,张翠兰也不知道到底哪种更划算一些,所以拿不定主意也没敢开口,一时气氛有些凝滞。 “大丫、二丫都是好姑娘,不但做事勤快、手脚麻利,从不偷奸耍滑,并且还对东家忠心耿耿,东家自然是舍不得放两位姑娘离开,所以想要买下来委以重任。”刘一手道。 “这个······,大丫二丫怎么说?”周玉柱犹犹豫豫道。 倒不是他多在乎两姐妹的意见,自然也不可能是有多舍不得他们,他只是拿不准而已,毕竟他不但没卖过人,也没买过人,不知道这个价格到底是怎么样的? 张翠兰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急切问道:“既然我们家两个姑娘这么好,直接说,多少钱?” 问那两个小贱人的意见干啥,还能依的了她们?只要银子给到位了,啥都好说。 “这位夫人敞亮,牙行里一般三四两银子便可以买到一个健康的奴仆,但两位姑娘不一样,她们得东家青眼看重,所以,两位姑娘一起,东家愿出十二两银子买下她们,如果二位没有意见,那便请签字画押。”刘一手拿出卖身契摊开在周玉柱面前。 刘忠良的作用是带刘一手过来,并介绍彼此认识,他作为酒楼的掌柜,就是一个中间人兼证人,主要代东家出面的还是刘一手,毕竟他那个气质看着就是一副不太好相与的样子。 听到这个数目,周玉柱和张翠兰两口子互相看着彼此,均是眼睛一亮,正好建完房子家里没银子花了,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不过,周玉柱给张翠兰使了个眼色后便故作为难道:“我们夫妻把两个孩子养到这么大也是不容易,还真是舍不得把她们卖给别人家啊······,再说,两孩子都是有本事的,自然是与别人不同,这几年无论去到何处都比别人拿的工钱高,那个······,若是银子能再加一些······。” 说到此处刘一手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吗? 刚开始他还能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跟他们说话,闻言却是一下子就冷了脸,眼神阴冷锐利的扫过他们,“两位还是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 说完便来到院子里,足尖一点就上了房顶,周玉柱两口子顿时目瞪口呆,他们只觉得眼睛一花,眼前就不见人影了,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身子当即就抖了起来,连牙齿都磕的喀喀喀作响。 说实话,真的有被刘一手给装到了。 “周老弟,你们糊涂啊,刚才为何不直接答应呢?非要惹得那位老爷子生气,他可不是个脾气好的人,再说这个数目的银子可是少有啊,还是得东家看重的份上才有的。”刘忠良拍了拍周玉柱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 “唉,刘老哥,我这不是······。”周玉柱脸色有些尴尬,他搓了搓脸道。 “既然是买卖,咋还不兴讨价还价了呢?”张翠兰不满地小声嘀咕。 “老弟啊,你这就钻牛角尖了不是,虽然两个丫头说是被卖给了东家,但她们每个月也依然是有月钱的,只要她们还愿意,月钱仍旧还是可以拿回家来的,这笔卖身银子就跟白拿似的,你们还考虑啥呀?” “再说,这么厚道仁义的东家可是可遇不可求啊,若是你们这种态度不小心惹怒了东家,怕是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呀,老弟呀,长点心。”刘忠良苦口婆心地劝道。 “看她们谁敢不愿意,老子不打断她的腿!”周玉柱一拍桌子,怒目圆瞪,面上却尽是兴奋之色,竟还有这等好事,卖出去了以后每个月都还依然有月银拿?! 刘忠良也不高兴了,沉了脸,语气也冷了:“周老弟又说胡话,大丫二丫一旦签了卖身契那便是东家的人了,岂是可以让外人随意打骂的?置东家的颜面于何地啊?要打要卖以后都是东家的事了,周四弟切不可犯浑。” 周玉柱闻言脸色便变又变,这些确实涉及到了他的常识盲区,此时张翠兰不耐烦了,她才不管那两个小贱人是谁的人,只要有银子拿回来给她就行,“好了好了,别啰嗦了,我们卖,快点签卖身契,不过,银子要当场结清啊,不能拖欠。” 刘忠良深深了看了周玉柱和张翠兰一眼,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嘲讽与鄙夷,他点点头,出去喊回来了刘一手。 早在刘一手出去的时候,半夏也悄悄跟了出去,她之前见过刘一手两次,知道他是兰溪身边的人,不过,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啊? 把她买来,结果又把自己给卖出去了?如果她连自己都护不住的话,又如何能护得住她? 那以后······ “老爷子,姑娘······?” 刘一手扫了她一眼,淡淡道:“姑娘自有安排,你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半夏闻言就踏实了,笑着给刘一手福了福便走开了。 后续很顺利,签字画押后,刘一手把一袋子沉甸甸的现银丢在桌子上,眼神都没多赏他们两口子一个,非常拽酷炫地离开了。 刘忠良却是不放心,留在后面,严肃道:“这卖身契已经签了,从此大丫二丫跟你们再没有任何关系了知道吗?以后她俩无论是婚嫁还是其他什么,你们都无权再干涉了,可记清楚了?” 第225章 在一起了 此时,周玉柱和张翠兰的心神已经完全被桌子上的银子所吸引了,胡乱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们满心满眼里都是银子,这可是整锭整锭的银子啊,不是碎银子,更不是铜钱,而是一锭一锭的银元宝,他们双眼放光地紧紧盯着银子,拿在手里又是咬又是敲,哪还在乎周遭的一切。 刘忠良也拂袖走了,正好回来了,他想回家去看看,嘿,别说,刘一手还真在刘忠良家蹭了一顿饭。 刘忠良的大儿媳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孙子,软软萌萌的,非常可爱,惹得两个老头子爱不释手,刘一手看向刘忠良的眼神,羡慕又嫉妒。 别说这老小子,福气还挺好。 兰溪握着两张卖身契,心情复杂,没错,她把自己和大丫卖了,又花钱把自己和大丫买了回来。 只为了能不被张翠兰因为银子而随意给她们指婚。 这还是从琉璃那里得来的灵感,她为了不被父亲卖去给人做妾,宁愿自卖给人为奴为婢,既如此,她又为何不可以呢? 不过,她是自己把自己给买了下来,以后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婚姻之于女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第一次投胎没得选,既然现在她已有能力自保了,又为何要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可不想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一辈子都在跟烂人纠缠,有些人就是魔鬼,无论你如何拼命挣扎,他都能把你拖入地狱,让你承受身体及心理的双重伤害和折磨,让你陷进婚姻的沼泽地里永世无法翻身。 这是一个父系社会,无论是从礼法还是公序良俗去讲,维护的都是男人的利益,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而已。 讲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这是压在女人身上的两座大山,不可违逆,不可反抗。 既如此,也不是非得嫁人不可。 酒楼生意好,人一旦忙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竟又到年关,小年这天,兰溪带着大丫回了槐树村,说是东家特意今天给她们放假,让她们回家探亲,过年就不能回来了。 虽说她俩现在已经被卖出去了,但爹娘就住在不远处,不回来看望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若是因此而坏了名声就因小失大了,毕竟这是一个以“仁孝”治天下的时代。 “贞洁事大,饿死事小”,意思宁可饿死,也不能辱没了名声,是把虚名看得比命都重要啊。 于是,她们就装模作样的回来了。 好,她承认了,探亲是辅,吃瓜是主,她实在太好奇这三人之间的这台戏了。 不能回就不回喂,前几年也都没回来过,周玉柱两口子早就习惯了,只是这次回来对她们两姐妹倒是客气了很多,可能是突然从自己家的人变成别人家的人还有点不习惯。 “啥?都睡了?”兰溪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陡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有点大了,又赶紧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速度,啧啧,是不是有点快了,比现代人都迅速啊。 同为女人,兰溪有些不忍心,于是放缓了语气说道:“半夏,你若是不愿,没必要做到如此份上,之前那样就挺好的,只要能牵制住他们,让他们不能作妖就行。” “姑娘想多了,老爷如此年轻、英俊·······强壮,奴是自愿的······。”半夏一脸娇羞道,说这话时眉目含情。 兰溪:······! 她捂住脸,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其实,房子刚建好搬回来住时,一切都还是正常的,周玉柱两口子住正屋,半夏睡偏房,然而,还不到十天,有一天半夜,周玉柱就上了半夏的床。 那天晚上,周玉柱连啃带摸很是激动,半夏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就从了,要知道她上一次跟的可是一个黄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头子啊,虽然也做了,可哪能跟周玉柱这个二十多岁的壮小伙比,因为常年干活的缘故,周玉柱身体高大健壮,战斗力持久。 两人翻来覆去的折腾,到天快了才结束,半夏这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女人的快乐,虽然腰都快要被折腾断了,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周玉柱抱着她正要睡觉,然而,她却催促周玉柱快些回去。 周玉柱的脸上也满是魇足的神色,他半眯着眼睛不解地看着半夏,竟有些委屈,这是用完就扔吗? “半夏不要怕,一切有我在呢,你也不用顾虑她,这个家还是我当家作主,明日我就宣告我一娶你。” “老爷,此事不可急,现在还不是公开我们关系的时候,再等等,乖啊,快回去。”半夏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怀里,摸着他的脸,嗲着嗓子哄道。 周玉柱依依不舍的走了,半夏却露出了狡黠又意味深长的笑,男人呵,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当然后面还有一句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可是,她早就想把他推倒了怎么办? 他天天在她面前只穿一件薄薄的衣衫,晃来晃去勾引她,衣衫下面是遮挡不住的坚实肌肉以及身体曲线,让她看得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了啊,好险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咸猪手,恨不得立即把他就地正法了。 这——,确实是半夏想多了,人家周玉柱干活要出汗,衣衫自然是穿的比较单薄了,她却非要认为是在勾引她,这有什么办法,不是正好如了周玉柱的意。 两人眉来眼去,娇羞试探,觉得时机到了,终于在那天深夜,她给他留了门,而他心领神会地来了。 从那以后,两人玩的相当刺激,总是在张翠兰眼皮子底下偷情,那种感觉新鲜又刺激,不要说周玉柱的魂都被半夏勾走了,就是现在半夏说要他的命,他应该都是愿意的。 兰溪啧啧称奇,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太他娘的扯淡了。 “都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了,她就愣是一点都命运发现?” “自然是没有发现,你还不了解她吗,不然依她的性子怕是早就闹翻了天了。”半夏轻呲了一声,不屑道。 第226章 李庄头 这也倒是,张翠兰就不是会隐忍的人,看得出她对半夏的态度依然如以前,并且还有更依赖的趋势,以前是真的没有人对她如此温柔体贴、事事以她为先过,她太迷恋这种感觉了。 不过,她与周玉柱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恶劣了,平时几乎都不怎么说话,一开口就会吵起来,半夏忙着两边安抚,不过,是真安抚还是实际在拱火,这就只有半夏自己真知道了。 晚上两口子就算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周玉柱也是自己盖一床被子,并且都是背对着她而睡,她数次拉下面子脱了衣服去撩周玉柱,都被周玉柱狠狠推开了,这还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使她恼羞成怒,脾气更是暴躁,对周玉柱更是没有好脸色。 开玩笑,人家半夜都跑出去偷吃山珍海味的好吗,怎么又会愿意再吃这已经吃腻的粗面窝窝头呢? 张翠兰在周玉柱那里受了挫,幸好这边还有半夏的温柔哄骗,于是,她又开始暴饮暴食了起来,体重增长的很快。 周玉柱更嫌弃她了,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他跟半夏提过几次想公开他们的关系,半夏都说时机不到,他也不知道半夏所谓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机,不过倒没有坚持,因为他还挺享受那种偷情的感觉,在张翠兰身后偷偷的亲两口、摸两把,都让他觉得紧张又兴奋。 吃完午饭后,兰溪带着一肚子的瓜回了酒楼,她不会去管他们三人之间的爱恨纠缠,但半夏若是敢把这些手段用到她身上,在她背后使阴招,那她不介意让她知道可能之前她所受的苦都不叫苦。 她们到达酒楼时,正好碰到城郊庄子上的庄头过来给她们送年礼,兰溪一看,好家伙,东西还不少,一整头的大肥猪,已经按部位分割好了,装满了几个竹筐。 还有一只全羊,她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烤得滋滋冒油,香喷喷的烤全羊来,吸溜了一下快要流出来的口水继续查看,还有鸡鸭鱼若干,寒冬时节,蔬菜就比较少了,只有一些大白菜白萝卜。 庄头老李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个子偏矮,看起来还挺富态的,应该是没吃过什么苦的人,一看到兰溪姐妹俩,脸上立即堆起谄媚讨好的笑,他搓着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兰溪对他送来的年礼不满意。 他当然应该紧张了,也不想想,他原本可是李家的人,兰溪是打包买下庄子的,讲究的人家一般都不会用以前的旧人,而她不但没有把他们都给发卖了,竟还留他继续在庄子上当庄头。 你问庄子是从哪里来的啊? 自然是李家的,不只是就那陈礼聪明睿智,知道趁机去盘下李家的商铺,她也一直关注着李家的动向好,打听到李家有一处庄子极好,有山有水有良田,肯定是不能便宜了别人啊。 于是用了一些手段给买了下来,价格必然是压得极低,那李公子在酒楼砸坏的东西还没有赔偿呢,她可不愿意吃下这个哑巴亏,必须要从别处给找补回来才行。 庄子买下来以后,兰溪带着大丫去了一趟,该安抚的安抚,该敲打的敲打,不过庄子上的人倒是都没换,一是她手里确实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是这些人对庄子极为熟悉,先看他们表现,正好她也可以趁这个时间了解了解庄子,顺便再慢慢再寻摸合适的人。 “李庄头辛苦了,这些东西很好,我都很喜欢。” “应该的应该的,姑娘满意就好。”李庄头笑得满脸褶子,态度恭敬回道。 这是他第一次给这位新主子送年礼,虽然只是一个小丫头,但他丝毫不敢怠慢,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万一第一把火就烧他怎么办?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首次工作还是要做到位,第一印象很重要嘛。 询问了一些庄子上的事后,兰溪让人给他打包了一些酒楼的点心、吃食回去,同时发放了工钱,还有新年红包。 这把李庄头感动得不要不要的,连连鞠躬道谢,一双小眼睛里都闪着激动的泪花了,以前可从未有过这种待遇啊。 兰溪笑眯眯道:“好好干,若是做得好了,我自是不会亏待我的人,但若是敢有二心、阳奉阴违,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李庄头看着眼前这位笑得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却莫名的背脊爬上了凉意,他有些不懂,那样的话是怎么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说出来的? 前主子,无论是李家主夫妇,还是公子小姐,都是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何曾如此温声细语跟他说过话? 他一时有些惶恐,腿一软就要跪了下去,嘴里连连保证:“不敢不敢,老奴一定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为姑娘做事。” 刘小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小小少年一身爽朗,笑着说道:“我家姑娘不喜欢别人对她跪来跪去,李庄头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即可,管理好庄子,便是对姑娘最好的回报了,我家姑娘最是仁义无双,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了。” 李庄头慌忙抬眼看向拉着他的人,这小少年是谁啊? “我叫刘小壮,是这酒楼的大堂经理,恐怕以后我们会常打交道的。”刘小壮自我介绍道,以后庄子上的出产都会送到酒楼来,还真是要常打交道。 “失礼失礼,老奴向刘小公子问好。”李庄头慌忙向刘小壮行礼,他虽然不懂那个什么大堂经理是什么鬼,但听着就好厉害的样子,行礼就对了,毕竟礼多人不怪。 “哎,你这老叔怎的这般客气呢,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叫我小刘或小壮都可以。” “不敢不敢,小公子折煞老奴了。”李庄头连连作揖。 “算了,不逼你,以后相处久了,你慢慢就会习惯的,我先去干活了。”刘小壮搬起一个竹筐进了厨房。 不只是有大堂经理哦,还有副经理哈。 第227章 套麻袋 刘小壮脑子灵活,做事麻利,却又不缺乏稳重、周全,于是兰溪给他安排了一个大堂经理的职位,上能辅佐刘忠良,下可管理员工。 副经理是兰溪买来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少年,叫南星,她也要培养自己的人不是,刘小壮他们现在是在她的酒楼里做事,总不能一辈子都只在她的酒楼,万一哪天人家有了更好的发展要离职呢,那她岂不是就抓瞎了。 所以,她一直都是让大丫协助刘忠良管理酒楼的账目,她只是一月查一下知道大致情况就行,酒楼管理方面,她也有意培养南星,南星人也算争气,学东西很努力,现在对于酒楼的一应事物也算是掌握的有模有样了。 并且,每个孩子都有教他们识字算术,太难的不说,至少生活中常用的还是要会,再掌握一些理事的能力,积累一些生活经验,以后需要他们的时候,也能独当一面,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一天半夜,兰溪恍惚间又听到院里有响动,吓她一跳,难道像酒楼刚开业时那样又进了贼?不能啊,现在她可是有两大“高手”镇守呢。 当她轻手轻脚摸出去时,就看到几个“大汉”,蒙着黑色面巾,扛着棍棒走进院子,期间还压低声音说着什么,似乎很兴奋的样子。 妈妈呀,溜了溜了,打不赢,根本打不赢。 却不想,越是不想被人发现,就越是会被人发现,一晃神就踢到了东西,夜深人静,这突兀的一声,成功引起了大汉们的关注。 “谁?”其中一位大汉厉喝了一声。 这一刻吓得兰溪差点就闪进了空间,哎,不对啊,这声音怎么会听着耳熟呢? “你、你们又是谁?来这里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们,这家酒楼可是有高手坐镇的啊,你们若是识相就尽快离去,我便不再追究了,不然,等下惊动了高手,你们就全完了。”开始她还说的有些磕磕绊绊,后面就越说越顺畅了,对啊,她怕啥? 不过,这刘老爷子和赵铁牛怎么还不出来啊?睡的那么沉的吗? 然而,她刚说完,对面的大汉们却都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兰溪故作声色俱厉地说道,虽然打不赢,但气势不能输。 不过,该搬救兵还是要搬的,扬声朝屋里喊道:“刘老爷子,赵铁牛!” “那你看看我们是谁?”对面有人说道,并都拉下了脸上的面巾。 兰溪:······!!! “哈哈哈,二丫,你可真逗。” 刘一手一巴掌拍在笑得前俯后仰的赵铁牛头上,臭小子笑得这么大声干嘛? “丫头,刚才吓坏了?”刘一手问道。 “嘿嘿、嘿嘿。”兰溪扯了扯嘴角,傻笑了两声,“还好、还好。” 说着话,所有住人的屋子里都亮起了灯,探出来了头,都是一脸的茫然、睡意朦胧的样子:还没天亮啊,咋的了,吵什么? 很快一群人就围在了一起,瓜子花生都摆出来了。 兰溪:······ 至于吗?至于吗? 不过,很快就打脸了,至于,太至于了,明天必须搞顿好的庆祝庆祝,火锅?大餐? 自从李家败落,觉得他们再掀不起风浪以后,兰溪便没再继续关注了,毕竟她也很忙的好吗,宝贵的时间怎么能无止境的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呢? 然而,她没关注,却自有人关注,于是就趁着这个月黑风高,正是好杀人放火、抛尸埋尸的夜晚,去把那李公子套了麻袋。 原本是他们几个小伙子暗地里商量的,没打算带上刘一手,却在晚上他们一个个偷偷往外溜时,被刘一手抓了个正着,被提着衣领问他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是要干什么去? 一开始,他们还搞贞烈那一套,说什么不能出卖兄弟,誓死不说。 刘一手只是阴恻恻一笑,漫不经心问:“确定不说?” 呃······,刚才很确定,现在······不确定了。 ······ 我说我说! 于是,老老实实交待了他们准备去干的事,刘一手猛的一拍大腿站起来,吓得小伙子们一个哆嗦,“这等好事为何不叫上老头子我呢?” 然后,一老几少就这么愉快的出发了。 该说不说这小李同学也该他倒霉,如果只是几个小子去,可能最多也就是挨一顿揍就完事了,但现在可就说不准了哦。 现在有了刘一手这个老江湖,在江湖上混迹那么多年,什么腌臜手段不会一些呢? 细节他们没有详细说,只说那李公子以后不要说找女人了,就是看到女人都会瑟瑟发抖。 再问,再问他们说是怕吓着小姑娘们确实不能多说,什么怕吓着小姑娘? 是他们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还是后来几个小朋友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感叹唏嘘,都说幸好自己没有得罪过刘老爷子,就当时那场景,不要说当事人了,就是他们这些围观者每每想起来都觉得裤裆凉飕飕的,兰溪听了几耳朵才知道刘一手折磨小李的手段之下流,现场之惨烈······。 她勾唇笑了,赵铁牛也是个心有城府的,她不经意在他面前透露的消息他是真走心了。 冬去春来,温暖潮湿的东南风逐渐取代了凛冽肃杀的西北风,棉球生了一窝小猫仔,兰溪看着怀里这一、二、三、四、五只小猫仔,又看看地上仰着头一脸讨好求表演的猫妈妈,有些无奈,她能说她真的不想要吗? 一天要叼来八百遍,她放回窝里去,它又叼来,放回去又叼来,一个一个,不厌其烦,搞搞清楚好不好,棉球,这是你的崽崽,不是她的呀。 怀里的小猫仔不停的往她怀里挤,不停的拱她的手,谁都想要做最里面最贴着她的那一只,难道,这才一捧大小就会争宠了吗? 她不偏心的啊,很公平的每只轮流都撸了几下,小猫咪舒服的眯起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兰溪好想问一句:大爷,办卡吗?不要九千九百九十九,只要九百九十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棉球往上一跃也跳进了她怀里,这一下可把旺财急坏了。 第228章 二丫,你是什么意思? 小猫崽子也就算了,旺财自觉它是狗叔叔,它是长辈,总不能去跟晚辈计较,可棉球你这个不要脸的也跳到小主人的怀里去,算怎么回事啊? 它焦躁的围着兰溪打圈圈,并不停的朝着棉球吠叫,可是它又不敢叫的太大声,因为小主人告诉过它,不能大喊大叫吵到别人,它一直都很听话,所以,不能破口大骂,只能压着嗓子,低低的呜呜,好不可怜。 兰溪又只得腾出一只手来摸摸它的头,安抚安抚它受伤的脆弱小心灵。 再一次把这五只小崽崽放回窝里,她蹲在窝边看着他们呼呼大睡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奇怪,明明都是很丑的样子,又为何给人一种很可爱的感觉呢? 怎么形容呢?就是一种丑萌丑萌的感觉。 “二丫,找我啥事啊?”大丫推门进来,一屁股紧挨着兰溪坐下,巴在她身上问道。 兰溪扒拉开八爪鱼似的大丫,装模作样的去抱了一个小匣子过来,打开,大丫好奇的伸长脑袋凑过来看。 “这么多年我想你应该也看出来,这家酒楼是我的,是吗?” 大丫点点头,虽然她一直有猜测,但现在听到妹妹亲口承认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真是你开的呀?二丫,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些银子啊?” “从哪里来的银子你别管,这是酒楼的房契,还有这些是南星、琉璃,包括后面来的空青曾青等人的卖身契,你看一下,收好。”兰溪从匣子里一一拿出来展示给大丫看,一边看一边介绍。 “你收着就行了啊,给我干什么?我、我都保管不好这些东西的。”大丫瞬间想起了兰溪第一次拿银子给她保管,不但银子没保住,还连累妹妹挨了一顿毒打,她每每想起这事就自责的不行。 “你能保管好的,我相信你,之前那样的事你绝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了是?你看这几年,你管理酒楼的账目不都管理的很好吗。”兰溪眼神坚定的看着她,语气温和。 是的,这几年酒楼的账目都是大丫和刘忠良一起做的,兰溪只是一月两月查看一下,做到心里有数就行了,大丫一直做得很好,她做账很细心、谨慎。 大丫还要再说什么,兰溪不等她开口,继续道:“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太惊讶啊,槐树村里的砖窑坊和家具作坊也都是我的。” 大丫一把捂住嘴,眼睛溜圆的瞪着她,惊呼道:“二丫!” 兰溪笑了笑,在这个与她相依为命的小姑娘面前,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小得意,“怎么样,你妹妹厉害?所以,就算你以后不嫁人,我也是养得起你的。” “二丫,你何止是厉害啊,你是非常厉害好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秘密哦,你只需要知道你以后可以抬头挺胸的活着,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买就是了,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小心翼翼。” “二丫······。”一瞬间,所有的辛酸往事一起涌上心头,鼻子一酸,大丫扑过来抱着兰溪哭了起来,“这些年你一个人,再难都不说,我什么都帮不上你”。 “好了,乖,别哭别哭,只要你好好的我便不会觉得难。”兰溪抱着大丫,轻抚着她的背,“快来看看,这是两家作坊的账本,你了解一下。” 大丫抹了把眼泪,抽抽嗒嗒开始翻看账本。 待她看完,兰溪又拿出一沓纸来,道:“这是城郊莲花庄的契书和庄子上人员的身契,莲花庄上次我们一起去过的,还记得吗?李庄头年前也来送过年礼,晴好的天气,你若是在酒楼里待烦了腻了,可以带着人经常过去巡查游玩,住几天也是可以的。” 都这样了,若是大丫还感觉不出来不对劲,怕就是个傻子了,她板起脸,问:“二丫,你什么意思?为何突然跟我说这些?” “你先别急,等我说完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的。”兰溪抓住大丫的手,揉了揉,哎呀,这小手可真柔软啊。 兰溪又拿出一张纸放在大丫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大丫,这是你的卖身契,我让刘老爷子以崔家的名义从爹的手里把你买下来了,你看上面有官府的印章,说明这是真实有效的,以后爹娘再也不能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了,高兴吗?” “二丫······!”大丫呜咽了一声,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现在我们应该开心才是啊,从此以后我们就只属于自己了,所有的苦难也都熬过来了,不会再有人打骂我们,也不会再有人逼着你嫁人了。”兰溪的眼泪也哗啦啦的往下掉,七年了,七年的隐忍,七年的筹谋。 大丫突然想起什么,抬起蓄满眼泪的大眼睛看向兰溪,问道:“那你的呢?” 兰溪调皮一笑,朝她眨了眨眼睛,眼里是一片亮晶晶的水光,她扬起手里的另一张纸道:“我的在这里呀。” “那这个卖身契我们要怎么处理?要藏起来吗?”大丫神色郑重地问道。 “不用藏,烧了就行。” “那我们一起烧。”大丫说着就拿来了烛台,模样甚是认真。 “二丫,以后娘真的不能再打我们了是吗?”大丫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那些被毒打的恐惧深入骨髓,让她身子都不由自主的的抖了抖。 “当然,就算没有这卖身契,她······。”兰溪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怕是也自顾不暇,“我这也是以防万一,多一手准备而已。” 张翠兰脑子不正常,兰溪怕自己不在时,万一她发疯,非要给大丫说亲,逼她嫁人,而周玉柱也是一个利益之上的人,与姐妹俩毫无半点父女之情可言,只要有利可图,怕是半夏也劝不住。 更何况,她也不是全然信任半夏,就算最后她能处理了半夏,但若是大错已铸成,可没有后悔药呀。 所以,干脆从根源上断绝一切的可能性。 “那还有事吗?”大丫问。 第229章 世界那么大 兰溪拉着大丫在自己身边坐下,眼里都是认真,语气谨慎说道:“大丫,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人好好的,钱财没有了还可以再赚,知道吗?” 大丫被兰溪的情绪所感染,也神色慎重,重重点头。 “先说刘叔和刘小壮他们,他们是朋友,也可以是亲人,若是遇到不懂或是为难的事情,你可以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兰溪耐心细致的一一分析给大丫听。 “但是,大丫你要知道,是人就会有私心,现在我在,他们知道过我的能力、手段,可以相信他们没有异心,但以后若是换成了你,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能就不一定了。所以,你可以信任他们,却不可以全信,他们的意见仅作为参考,最后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万事你要自己多留一个心眼,不可不放手也不可全放手,自己辛苦多过问一些。” 大丫越听越是焦急,几次想开口都没找到机会,好不容易等兰溪一段话说完歇气的功夫,正要说话,却又被兰溪一把捂住了嘴,手动闭麦了,急得她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呜呜呜。 “再说老村长和祖父,他们都是能办事的人,不过却没什么情谊可讲,你也不必去跟他们讲什么人情,作坊里的事你不要多管,一切按照原来的规章制度办事就行,若他们为难你,你只需要推脱说你也做不了主,要不去问问县太爷,他们必定不敢让你去问的,你只需要查清账目即可。” 两个作坊早已不是老村长和周长生的一言堂了,虽然依然由他们负责做主,但随着作坊规模越做越大,工人越来越多,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都来了,销量的范围也是越来越广,所以也就提拔了很多管理的人员上来,共同协助他们管理作坊。 一来,确实降低了老村长和周长生的工作量,让他们松了口气,让作坊的效率大大的提高了。 二来,也避免了他们两人的独断专行、以及在账面上做手脚。 毕竟参与的人多了,耳目自然也就多了。 “再者就是南星他们,你知道他们都是我买来的,卖身契在我们手里,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可信的,但人心是复杂的,谁又能保证谁会忠心一辈子呢,你可以根据他们的性格长处给他们分配不同的工作,把他们培养成你的左膀右臂。” 兰溪看大丫都快要急哭了,蹙眉想了一下道:“人事方面大概就这样了,后面我想到了再说,现在该你说了。” “我就想问问你突然就像交待后事一样给我说这些,你到底怎么了?”大丫带着哭腔问道,可怜巴巴的样子。 兰溪:“大丫,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大丫:“啊?” 兰溪:“我是说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呢,现在咱们也不缺银子了,我想去郡城看看,去京城或是其他地方走走。” 虽然很不放心大丫,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来承担这么大的担子,但她真的好不甘心啊,好不容易重生穿越,来这个世界一趟,她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不甘心一辈子就困在这个小小的苍南县。 “我也要去!二丫,你把我也带着一起好不好,我保证听话。”大丫一听眼睛都亮了,抱着兰溪的手臂摇晃,撒娇道。 “实在对不起,我这次真的不能带上你。”兰溪为难道。 “为什么?你是不想要我了吗?”大丫不高兴了,很不高兴,气鼓鼓问道。 兰溪耐心劝解道:“大丫,我也是第一次出门啊,我都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有危险,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我们两姐妹岂不是就团灭了。” “什么是团灭?” “呃——,团灭就是死绝了。” “那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大丫一副义正言辞、视死如归的模样。 “呸呸呸,童言无忌,菩萨莫怪菩萨莫怪。”兰溪赶紧双手合十拜了拜,她有些头痛,把语气放得更缓一些安抚道:“傻大丫,又说傻话,什么死不死的,我只是先出去探探路而已,若是没有危险,等我稳定下来了就会回来接你的,我不会不要你的,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不嘛,我还是想要跟你一起去。”大丫嘟着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望着兰溪。 这该死的,兰溪把头转向一边,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千万不能心软啊! “若是我们都走了,这偌大的家业难道就要丢下不要了吗?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再说你妹妹出门在外也需要银子啊,俗话说穷家富路,难道你忍心让我因为没有银子而吃不起饭吗?忍心我因为没有银子而住不起客栈吗?好姐姐,你忍心妹妹挨冻受饿吗?”兰溪瘪瘪嘴,也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当然不忍心啦,可是······,怎么办?怎么办?大丫好纠结啊! 后来,在兰溪的再三保证下,保证一定会尽快回来接她,并保证一定会天天都给她写信报平安,才勉强接受了留下来这个事实。 说服了大丫,兰溪便开始做出发前的准备了,她原本是想把人全部都留给大丫用的,她自己女扮男装,给点钱找个车队或镖局之类的一起走,应该会比较安全。 然而,等她刚透露出此消息,琉璃首先不干了,兰溪走一步她跟一步,就连睡觉,她都恨不得把床搬到兰溪房间门口去守着她,意思很明显嘛,姑娘去哪她就去哪,十八层地狱她都跟定了。 兰溪以为可能也就琉璃了,第二人才是绝对让她意想不到的人,竟然是刘海峰! 刘海峰说他的命是兰溪救的,没有兰溪就没有他,左右他也没有亲人了,还不如跟着兰溪到处走走闯闯,长长见识也好。 其实刘海峰他爹还活着,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祸害遗千年。 第230章 她想去看看 这些年刘海峰的工钱只拿了三分之一给他爹,兰溪给他说的,让他别傻乎乎的全都给了,给刘麻子也是吃喝嫖赌了,还是要留一些自己攒着以后好娶媳妇呢。 不过,那样一个烂人又岂是好打发的,虽然刘麻子天天都要咒骂刘海峰不孝,舍不得给他银子花,说他自己去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却留自己的老爹在破屋子里吃糠咽菜,但无论他如何咒骂,村子里的正常人又有几个会理他呢。 可是后来,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了酒楼的地址,跑到酒楼撒泼打滚,想讹一笔银子去花花,开酒楼嘛最怕就是有人闹事了,他的算盘打的噼啪响,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只要第一次成功了,以后就再也不怕没银子花了。 刘麻子是越想越兴奋,仿佛白花花的银子已经在他怀里了,然而······。 然而,他遇到了刘一手,刘一手一只手就把他给拎到了巷子里去毒打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银子没有讹到不说,腿都差点被打断了,最后是屁滚尿流、连爬带滚的逃了。 后面听说又来了几次,不过他吸取了第一次的经验教训,没敢靠近,只敢在酒楼周围晃悠,想抽冷子把刘海峰给抓出去。 就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又岂能瞒得过刘一手的眼睛,刘一手是见他一次打一次,一次比一次打得狠。 再后来,就再也不敢来了。 像刘麻子这种欺软怕硬的烂人,就得把他打痛打怕,他才会晓得厉害,不然,心软、妥协只会换来他的变本加厉,你若敢退一寸,他便敢进一丈。 此后,刘海峰才算是真正清静了,酒楼里包吃住,连四季衣服都有,几乎不怎么花钱,所以,他攒下了一笔不算少的银子,原本觉得这样也不错,若是将来遇到喜欢的姑娘再成个家,安稳生活一辈子。 然而,现在听说兰溪要出去,他瞬间就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只想跟着兰溪一起出去见世面,再说,若是兰溪都不在这里了,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的亲人一直都不是他爹。 好,两人了。 “啥?丫头,你要出去走走能不带上老头子我吗?老头子我可是老江湖了啊,走南闯北还没有我不知道的,怎么能落下我呢?”刘一手走进兰溪的屋里,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颤了几颤,好悬没散架。 兰溪猛吞了一口口水,心疼的抚了抚桌子,感谢他没用力,桌子算是保住了。 唉,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是想要把刘一手留给大丫的,刘一手功夫好,只要有他在,寻常人等都伤害不了大丫,就算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至少他还能护着大丫逃走。 “丫头,你怎么不说话,你什么意思?当初可是你自己说的要给老头子我养老送终的,怎么,想反悔?告诉你,没门!迟了!”刘一手冷声道。 他沉下脸,样子凶狠,一撩袍摆便大马金刀的坐在的椅子上,大有一副你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我就不走了派头。 “没有没有。”兰溪急忙连连摆手否认,“我只是觉得出去以后怎么都得风餐露宿,路途又奔波,不想老爷子你跟着去受这份苦,在酒楼多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而大丫也会跟我一样孝敬你的。” “哼,小瞧人了不是,老头子我岂是那种怕苦怕累的人?你少敷衍我,我虽然年纪大了,可却没有老糊涂,别废话,我只信你,大丫头可没有承诺过我。” 无论兰溪怎么劝说,刘一手就一句“我只信你,其他人都不好使”。 好,三人了。 赵铁牛突然来请假说要回家一趟,他平常一般不请假的,回家乃是人之常情,自然得准。 一回就回去了三天,再回到酒楼,背着一个大包裹,像一堵墙似的站在兰溪面前,声如洪钟地说道:“二丫,我也跟你一同去。” 兰溪:…… 她睁大眼睛瞪着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琉璃、刘一手,就包括刘小壮,她都能理解,这赵铁牛是抽哪门子风呢? “我回去已经跟我爹妈说好了,他们也同意了。”赵铁牛道。 “不是,你要搞清楚,我可不是出去游山玩水啊,外面也不比苍南县,在这里我还能护得住你们,出了苍南县会遇到什么危险谁也说不准的。”兰溪无奈道。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赵铁牛把胸膛拍得“砰砰”响,信誓旦旦道。 兰溪顿时满头黑线,她是这个意思吗? 好说歹说,赵铁牛是铁了心要跟她去,好,人家好歹天生“神力”,说不一定还真要他保护呢! 一起就一起。 毕竟琉璃和她都要走,兰溪只得把酒楼的菜品重新做了调整,幸好很多东西大丫也都知道做,她懒是懒,但若是喊她去做她也都会做,只是不会主动而已,不爱动脑子而已。 刘一手和赵铁牛也要一起走,酒楼的安全兰溪不放心,她又从庄子上调过来了四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虽然他们不会功夫,但一般的寻衅滋事还是不怕的。 像刘一手这种身手的人,不是兰溪不想请,而是请不到,可遇不可求的,还全是托了崔瑾的福。 说起崔瑾和林子城,兰溪还挺想念的,给他们带些苍南县的特产,虽然他们的家人一定会给他们寄,但她的心意是她的,与旁人无关。 当然,前提是,能遇到他们。 兰溪还提着礼物去拜访了县太爷的夫人,其中有她亲手设计画图,并亲自动手给小沁月做的几套小裙子,嘿嘿,她针线活不好,但酒楼里有一位小丫头的手工好啊,她打了下手,也算是亲手做的了。 不是她不愿意花钱去绣楼请一位绣工好的绣娘来做,而是因为这是送给小沁月的,她希望这是独一份,所以,她不能把设计图卖给绣楼。 尽管她不把设计图卖给绣楼,却不代表绣楼不会在她之后继续把衣裙给批量生产出来,以她在苍南县默默无闻的身份,想必绣楼不会顾忌太多。 第231章 出发 就算兰溪明确说了这些衣裙是做给县太爷千金的,那又怎样呢? 绣楼顾忌县太爷,她们不敢在苍南县明目张胆的做出来售卖,难道还不知道高价把这款式新颖的衣裙卖到更远的地方去吗? 哼,她自己不会卖吗,要绣楼去帮她卖? 于是,心一横,干脆就自己做了,大不了多花些时间和心思。 吴夫人一件一件抖开小裙子,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突然嗔了兰溪一眼,气鼓鼓道:“你为何这般偏心?只知道给沁月做,却不给我做,她一个小萝卜头,哪懂什么好看不好看,再说我又没亏了她,哪一季没做新衣裳?” 兰溪捂嘴轻笑,忙哄道:“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愚笨,不知道夫人原来也会喜欢这样的衣裙,等我回来,一定给夫人做。” “什么等你回来?你要去哪?”吴夫人问道。 兰溪当即说了她需要离开苍南县一段时间,拜托她照看一些酒楼,特别是她姐姐大丫。 看在她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看在上一次默契的合作上,好,还看在这丫头说了她回来就给她做衣裙的份上,这些小裙子是真好看啊,吴夫人满口同意了,说让她放心。 兰溪心里清楚,她是代吴县令同意的,那她就真放心了,刘一手不在的情况下,她得给大丫另外找一张护身符,只要吴县令不倒台,再不济的情况下,至少他会先保下大丫的性命。 这便足够了。 从吴府出来后,兰溪又拐道去了《珍宝阁》,店员说老板不在这里,他现在一般都只在新店了。 没错,陈礼把李家最大的那个铺子给盘下来后开了新店。 既然来都来了,就去新店看看,开业的时候邀请过她,她虽然人没有去,但礼还是到了哦,别说礼还不轻,怎么着去喝他一盏好茶不过分?! 还没下马车就有店员小哥迎上来热情的招呼她,哎,这服务还怪到位的。 没等进门,小哥就满脸堆笑的询问兰溪想要看哪方面的饰品,并且顺势介绍起店里刚到了哪些新品,样式如何,师傅们的工艺如何等等,如数家珍。 兰溪暗暗点了点头,嗯,回去一定要给刘忠良也说说,就冲这热情劲,她感觉自己要是不买几样,都跟那玩弄感情的负心汉似的,白白辜负了人家小哥的一片心意。 服务态度好、业务熟练。 见到陈礼后,她还真心的夸赞了几句,而后就说了她最近要离开苍南县一段时间,请陈礼若是可以就多多照看一下《福缘聚》。 唉,人家县太爷毕竟日理万机,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 “嗯?姑娘可是与那《福缘聚》有什么关系?”陈礼精明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好奇问道,这丫头如此郑重的来拜托他,会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陈掌柜只说愿不愿意分出半分心思来出来照看一下呀。” “陈某能有今天全是托了姑娘的福,姑娘如有所托,陈某不敢推辞,定然竭尽全力。”陈礼朝兰溪拱拱手,笑道。 “陈掌柜言重了,原是小女子高攀了,以为与陈掌柜已经的朋友了,所以才敢来开这个口的。”兰溪站起来回礼道。 陈礼也立即起身躬身行礼道:“陈某荣幸至极。” 说她巧言令色也好,说她挟恩图报也罢,她就是要这样做了。 一切准备就绪,因为兰溪还不会骑马,所以准备了一辆宽大结实的马车给她和琉璃,原本赵铁牛和刘海峰也是不会骑马的,但自从决定了要一起去后,他俩就被刘一手拉去集训了。 虽然过程很痛苦也很残酷,但效果很明显。 即使还不能纵马驰骋,骑马上路却是已经没有问题了,所以,除了轮流赶马车的哪一人外,几个男的便都是骑马。 一路上需要吃的用的也都一一逐渐搬进了马车的储物箱里,兰溪没怎么操心这些,都是琉璃和刘海峰在准备。 出发的前一晚,俩姐妹终于又睡在了一张床上,大丫一直紧紧搂着兰溪的胳膊哭哭唧唧,不舍的情绪像洪水一般几乎把兰溪淹没。 兰溪也紧紧的回抱着她,轻轻拍着大丫的背,殷殷叮嘱。 “大丫,你一定要记住,若是遇到你解决不了的事,或是有危险,你可以去求助县太爷知道吗?吴大人和吴夫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不过,若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最好不要常去麻烦他们,知道吗?” “嗯嗯。”大丫把头埋在兰溪的肩膀上,闷闷出声。 “他们毕竟与我们非亲非故,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去麻烦,再深的情谊也会被消磨殆尽的,好钢自然是要用到刀刃上,另外,我也已经拜托《珍宝阁》的陈掌柜对酒楼多加照看了,若有事你也可以派人去寻他。” 吴有为与一般的县令不一样,他是希望能在政绩上有所成绩的,除了职位上的提升,钱财方面反而不是那么看重,所以,不用担心他会使用阴谋手段来大丫的生意钱财。 简而言之,不会眼红。 “不过,该吴夫人的那一成利,你可不要忘记了,一定要每个月准时送去,还有,若是吴大人遇到需要钱财支持的时候,你也一定不要吝啬,要第一个站出来表态,记住了吗?” 兰溪言语轻柔,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话语一转道:“不过,凡事你若可以不露面就最好不要露面,让刘叔出面即可,还有关于你接手酒楼的事,除了亲近已经知道的这几人以外,你不可再告诉其他人,防人之心不可无,祖父和村长爷爷那里,你也不必担心,我都已经跟他们交待好了。” “知道了,我都记住了。二丫,你在外面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你性子刚烈倔强,可是外面不同家里,凡事你一定要多忍让几分,就当是看在我还在家里等你的份上,好吗?身体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我只要你好好的回来。”大丫滚烫的眼泪扑簌簌的落在兰溪的肩头,烫得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攥。 第232章 你是谁? “二丫。”大丫抽了抽,用她软糯糯的哭腔继续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的,一定不会让你在外面风餐露宿的,不过,你可千万要早些回来啊!” “嗯嗯,我都答应你,也会尽快回来接你的,接你去更大更繁华的城市当老板娘,可好?”兰溪故意调笑道,努力调节悲伤压抑的气氛,只是走一阵子而已,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这样不好。 “······!” 一直到鸡的啼鸣声四起,姐妹俩起床穿衣洗漱都觉得还有很多未尽之言。 酒楼的所有人一起在酒楼门口送别兰溪一行人离开,大丫靠在刘玉如怀里眼中含泪,眼巴巴的望着兰溪,想哭又不敢哭,妹妹只是出一趟远门而已,不能哭,不吉利。 兰溪也是紧紧盯着大丫,马车越走越远,大丫越来越小,直到拐了一个弯,再也看不见了,蓄在眼眶里的眼泪才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离开大丫,远涉他乡。 以后无论如何还是要把大丫带在身边才能安心啊。 第一站自然是去州治——锦官城,翻过一座山,居高临下的远远就看见一座古色古香的城市,确实很大,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 所谓望山跑死马,兰溪这回是亲身体验了,明明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却是又用了一日时间才到,中间还找了个驿站住了一晚,第二日午后才晃晃悠悠到了。 进了锦官城住了几日,东逛逛西看看,吃吃美食,买了一些稀奇玩意儿后就一路向北行,不过,因为既不赶时间,也不用赶路,所以他们一路走走停停。 兰溪可是做了攻略的,但凡一些大的城市,只要不是特别偏离主线路,他们都要绕道去看看,还有一些她在后世听说过却没有去过的特色小城之类的,他们也会去。 真真是把这一趟出行搞成了旅游,赵铁牛连连感慨自己幸好跟来了,不然他得后悔的把大腿都给拍断。 玩倒是玩开心了,就是花钱如流水呀,害得兰溪每天都要抱着钱袋子感慨,银子不够花,完全不够花。 只能寄希望于大丫了,希望她是一个隐藏的经商小天才,这一次能把她的经商天赋给挖掘了出来,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赚得盆满钵满,然后寄大把的银子给她花,让她从此过上混吃等死的生活。 嘿嘿······。 这话要是被赵铁牛给知道了,他第一个不同意,非得跳起来给兰溪一个爆栗子,他长这么大,不要说见了,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 好,现在他见到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每到一座大城,他们吃喝玩乐一圈下来后,都会见到兰溪给刘一手几张纸,再这般那般交待一番后刘一手就走了,要不了多久,刘一手就会带回来一大袋银子或是几张银票,惊得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我的老天爷啊,这银子未免也太好赚了。 所以,他们看了一路的风景,也顺便卖了一路的方子。 从繁花似锦、百花争艳的春天,一直走到红叶铺满山,路边的野菊花灿若云霞时,才终于走到了京城——平世,才终于看见了高大巍峨的城墙。 几人互相看着彼此,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虽说是一路游玩着来的,可毕竟也是一直在路上啊,再说这个朝代可不比现代啊,有那么多高科技,还有柏油大马路。 此时的几人均是风尘仆仆,除了一双双透亮的眼睛,可以说是与出发时判若两人,头发长了、胡子也长了,人也都晒黑了。 特别是赵铁牛长成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黝黑大汉,不要说别人,就是与他爹娘面对面,可能都认不得他了。 兰溪、琉璃还有刘海峰竟都长高了不少,可能是太阳晒多了,钙补足了。 刘一手老爷子竟一改在酒楼时的懒散,整个人精神奕奕、老当益壮,背着大刀、坐在高头大马上颇有江湖游侠的豪气。 他们进城后想着先找一家清静些的客栈住下来,再慢慢去寻摸一个清静的院子租赁下来暂住。 “水云边客栈,名字可真好听,刘老爷子,要不就这家?”琉璃撩起门帘,兰溪和她一起探出脑袋、伸长脖子稀奇的盯着大街两边琳琅满目的店铺,古人取名字还是挺浪漫的。 “行,听丫头的,就这家。”刘一手笑着回答,招呼着赵铁牛把马车停到客栈旁。 兰溪刚一跳下马车,处于兴奋中的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一柄寒光凛冽的剑已经直逼她的咽喉而来,她只来得及下意识的后仰,堪堪避开锋利的剑芒。 刘一手倒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然而出剑的人动作太快了,快到他还来不及抽刀,剑就已经架在兰溪的脖子上了,他瞬间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是谁?”执剑的人冷声问道。 兰溪:······np,老子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来问我是谁?还把剑架在脖子上问,我们很熟吗? 她浑身僵硬,心却跳的很快,咚咚咚都快要跳出喉咙了,呼吸急促,却一动不敢动,甚至都能感觉到剑身所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让她在这并不冷的天气里却浑身冰冷,手心、背脊以及额头却又渗出汗珠来。 原本很矛盾的感受此时却正在她身上同时发生。 “这位公子,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看我们此时的样子也能看出来是刚到京城,我们应该不认识。”兰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谨慎着回答,声音有些发颤,生怕惹怒了眼前这位爷,剑尖再进半寸,她可能就当场去见阎王了。 “从何处来?”执剑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刘一手很着急,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大刀一抖,发出铿锵之声,却不得不压抑着满腔的怒火。 一是从实力来说他确实打不过这人,更何况人家还带了侍卫。 二是兰溪还在对方手里,他不敢轻举妄动。 第233章 何时曾相识? 刘一手冷声道:“我们确实是刚从外地而来,公子若是有话要问,请先把剑放下,切莫伤了我家姑娘,无论公子想知道什么,我们都一定为公子解惑。” 赵铁牛也攥紧了拳头,移步到了执剑人的侧后方,隔在了他与他的侍卫之间,做出了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若真是到了生死关头,打不赢也得打啊,还得拼命打,或许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出来这么久,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被死亡威胁的危机。 执剑人却是眼皮都未抬一下,依然冷冷盯着兰溪。 兰溪急忙用眼色示意刘一手冷静,老爷子啊,你老可千万不要冲动啊,不是我看不起你呀,你老是真打不过人家啊。 不过,到目前为止,她也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人应该是没打算要她性命,不然,无论是她还是刘一手都躲不过他这一剑,所以,老老实实回答他所提出的问题才是关键。 “回公子的话,我们一行人从益州而来。” 执剑人眼皮微微一跳,益州?继续问道:“益州何处?” 兰溪:“公子应该不会知晓,一个偏远的小县城而已。” “名字?” 他还真是惜字如金啊,兰溪如实答道:“苍南县。” 执剑人闻言,握剑的人手一紧,吓得兰溪大气都不敢出,瞬间屏住呼吸,脸色煞白。 “你是何人?” 怎么问题又绕回来了呢?兰溪有些纠结,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我、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而已。”兰溪弱弱道。 “来京城作何?” “我们就是、就是想出来走走看看,不只是京城,我们还去过其他很多地方,谁不知道京城是大和最最繁华的地方啊,自然也是想要来看看的。”兰溪抬眸看了他一眼,顿时就被吓得结结巴巴。 “你最好说的都是真话。”执剑人挽出一个漂亮又潇洒的剑花后收了剑,甩下一句“我见过你”后就率先大步流星的走了,几个侍卫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后随即跟上。 这时兰溪才敢大口喘气,腿一软,差点摔倒,琉璃哭着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并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来紧紧按在她脖子上,连声唤道:“姑娘,姑娘!” 她没感觉疼,只感觉到自己颈脖间的那只手颤抖的厉害。 “丫头,没事?那人说见过你,你可识得他?”刘一手也急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关切问道,眼睛盯着她的脖子,里面都是担忧。 兰溪摇摇头,有气无力道:“先进去,住下再慢慢说。” 她绞尽脑汁努力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惹过这么一号人物啊?要是真跟这么一尊杀神有过交集,她不可能不记得。 兰溪抬手摸了摸已经包扎好的脖子,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痛了,不行,一定得想起来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那人,因为什么得罪的? 不然,如果那人下次再来拿剑逼问她时,她要怎么洗白自己? 一个回答不好,可能她这颗长得原本就不太稳当的小脑袋就要离她而去了,她死也就算了,还会连累到身边这几个无辜的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若是那人不放过她,又岂会放过她身边的人。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啊? 她双手抱头,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努力回想刚刚那位的面容,看看能不能与记忆中的人相重合,二十来岁,面容冷峻,剑眉星目,脸部棱角分明,明明是一张英俊非凡的脸,却能看得出来是那种常年不苟言笑的样子,兰溪恨恨的想,那人怕是都已经忘记怎么笑了? 身量很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她当时微微仰头,刚好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和凸起性感的喉结,一身黑色窄袖锦袍很是适合他,衬得他身姿笔挺利落,气场愈发强大,让人多看两眼都恨不得跪在地上高呼“饶命”! 身材极好,宽肩窄腰大长腿,薄薄的衣衫下似乎还有八块腹肌······。 兰溪狠狠揪下一把头发,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有心思去想人家的身材,还一副恨不得流口水样,多大出息啊?! 琉璃被吓得急忙跑过来抓住她的双手,责怪又心疼道:“姑娘若是一时想不起来可以慢慢想,干甚揪自己的头发啊,要是揪秃了可咋整啊?好好一个小仙女,却是一个小秃子,你咋好意思出去见人啊?” 当夜失眠的可不止兰溪一人,自然还有那执剑之人,他也在想,他到底什么时候见过那丫头,那丫头又是谁? 但他能确定他肯定是见过她的,他对人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从小从未错过。 益州?他去过。 苍南县?他也去过。 那到底是因何事而见过的呢? 他去苍南县是因一个寻人的任务而去的。 姬冰睿······,小山村······。 他目光一凛,手里的茶杯瞬间碎成了粉末,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长高了,容貌也变了,可那双眼睛却是与小时候一模一样啊,站在一个小院子里直直与他对望。 想到此处,他嘴角勾起了一个冷漠的弧度,随手扬了手里的粉末。 兰溪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到底何时见过那人,刘海峰建议换家客栈,可能那年轻男子就找不到他们了,但兰溪凭她的第六感觉得——没有用。 他们是初来乍到京城,人生地不熟,人家对京城比他们不懂熟悉多少倍,并且从那人的穿着打扮,还带着侍卫来看,哪怕是在权贵云集的京城,身份地位也不会差,若人家成心要找他们几人,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一定会把他们给找出来。 既如此,反正躲也躲不开,还不如大大方方的住在这里,何必去做那些无用功呢,再惹恼他······,说不一定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仿佛是一夜之间,京城就冷了下来,幸好他们也找到合适的院子搬了进去,更庆幸的是那人自那日后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们的麻烦。 不过,刘一手却冷笑了一声。 第234章 偶遇 刘一手冷冷一笑,“你们还真是天真啊,就连眼神都透着清澈的愚蠢。” 大家都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附近一直都有人在监视着咱们,不过,丫头是对的,大大方方的,咱们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偷偷摸摸。”刘一手道。 一转眼,他们来京城都半个来月了,兰溪决定带他们去吃顿大餐。 天香酒楼,京城也有,一进门,他们就被震撼了,太豪华了! 上下五层,位置处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临江而建,依窗听雨、看花、赏景都是极雅,酒楼里的装潢处处都透露着精巧、奢华,一个花瓶一个摆件都是古董,往来之人莫不是富贵、位高权重之人,侍卫、侍女簇拥。 这一下都把兰溪给整不自信了,看看自己又看看身边这几人,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讪讪一笑,多少有些尴尬,站在酒楼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有店员小哥出来热情招呼:“几位贵客里面请,请问有预定吗?若是没有也无妨,几位想坐几楼?” 这下不进也不行了,兰溪领着众人随小哥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我等初次来到贵宝地,还麻烦小哥为我等详细介绍介绍。” 琉璃很上道的在兰溪话落后赶紧递上一个荷包,里面是一些碎银子,小哥却笑着婉拒了,“贵客不必急,先让奴伺候好诸位吃好喝好玩好后再赏赐奴也是来得及的,咱们天香楼一共五层,除了最顶上那一层不对外待客外,一楼······。” 听完小哥的介绍,兰溪保守选了二楼临江的那一面靠窗的位置,虽不是雅间,但有屏风珠帘互相隔开,倒也清静,隐私也能得到保护。 这一顿饭消费确实不低,但对于小富婆兰溪来说,还不至于肉疼,偶尔来吃一顿也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坐吃山空总归是不好的,于是,她拿出来了一封信交给了小哥,请他帮忙转交给掌柜。 不一会儿,他们就被请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里,掌柜见兰溪进来,并没有起身相迎,只是从案几后抬头打量着她。 兰溪从善如流的行了一礼,温婉浅笑着,并不急着说话,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四十多岁,看着不像是个商人,倒像是个读书人。 掌柜也笑了一下,抬手示意:“姑娘请坐,佟掌柜的信罗某已经看过了,姑娘想要如何?” “小女的厨艺还算不错,不知罗掌柜是否愿意给小女一个施展的机会?”兰溪道。 “对于姑娘的手艺罗某不是不信,只是······,想必姑娘也见了,咱们酒楼来往之人非富即贵,罗某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罗掌柜斟酌道。 虽然态度不怎么样,不过,对她一个来路不明,只凭一封书信的人,有这样的态度已经不错了,话说的也还算客气。 是的,信是苍南县《天香楼》的佟掌柜所写。 这说来就有些话长了,还得从佟掌柜找人来《福缘聚》闹事那件事说起,后来兰溪不是去找佟掌柜说开嘛,自此,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佟掌柜没事就会跑来福缘聚坐坐,顺她几坛酒,牵她几样糕点,有时候还吃一顿白食,左右也没几个钱,兰溪也没计较。 不过,佟掌柜倒也没有全是占便宜,天香楼推出了什么新菜品新点心,他也会给她带来尝尝,或是去到哪里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也会买回来带给她,像养了一个女儿一般。 兰溪临出发京城之前也去天香楼给佟掌柜说了,同样是托他照顾大丫,佟掌柜便写了一封信给她,说去到京城如果遇到为难的事,可以去天香楼找罗掌柜,罗掌柜看在他的面子上,会帮她解一次困,若是想要继续做菜,也可以留着天香楼。 她自是非常感谢,毕竟多一条人脉就是多一条退路,这可是一个权贵的世界啊,任何大腿她都要抱紧。 “罗掌柜见外了,需要小女怎么证明,还请明示。”兰溪道。 “那我便直说了。”罗掌柜略一思考道:“请姑娘明日上午过来露一手,怎么样?” 再正常不过的要求,兰溪自然是应了,告辞出来,正下楼呢,迎面上来一群人,着统一的浅蓝色纱衣罩袍,年纪都是相差不大的少年郎,一眼扫过去竟个个都是面如冠玉、气质出尘。 他们三三两两,一路说说笑笑拾级而上,张扬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兰溪等人忙退到楼梯一侧避让。 自来京城后,兰溪出门便很少会佩戴帷帽了,偌大的京城有谁认识她,又有谁会注意她呢,她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最普通不过的一员而已。 她低垂着眉眼站在一旁,模样很是乖巧温顺,认真贯彻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重要思想。 “二丫?”突然一声不大的惊呼。 兰溪下意识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就听见刘一手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林公子和崔公子。” 话落,她也看到了林子城,浅笑着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并不欲上前相认并叙旧,更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戏码上演。 林子城眼里惊喜的光彩不似作假,他长腿一迈就到了她跟前,高兴道:“二丫,真的是你啊,我还怕我认错人了呢,你们怎么突然来京城了?什么时候来的?来了怎么不来找我们呢?” 他噼噼啪啪问了一堆后才突然想起,朝后面的人喊道:“表弟,快过来快过来,二丫来京城了,没想到。” 能听得出来,他声音里都是相逢的喜悦。 崔瑾抬头也看见了兰溪,眼里有惊喜一闪而过后又微微的蹙起了眉,眼里的情绪变成纠结,一时踌躇着没有上前。 “表弟,干什么呢?快过来呀!”林子城没心没肺地催促道,转而又继续兴奋地问兰溪:“你们来天香楼干什么呀?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这一通闹,他的同窗们也都注意到了兰溪,纷纷投过来目光打量着她。 第235章 京城的第一场雪 有同窗询问林子城:“林公子,这位小姐是?” “我老乡,也是我们的好朋友······。”林子城介绍道。 兰溪心下一暖,她今天的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身于富贵之家,衣裙首饰都是简简单单、大大方方的,而林子城不但没觉得她丢脸,介绍她的语气里隐隐还有自豪之感。 然而,她已经看出了崔瑾的为难,伸出小手拉着林子城的袖子轻轻拽了拽,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林公子,你们的同窗们都等着呢,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们先去吃饭,我暂时不会走,正好也有事要去办,改天我们再好好说话。” 林子城深觉兰溪说的对,点头道:“那你们在京城好好玩玩,平世可大可繁华了,岂是小小的苍南县能比的,去去,我们先去吃饭了。” 上了几个台阶后才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问道:“我去哪找你啊?你住哪?” “还是来这里找我,最近一段时间我应该都会在这里。”兰溪浅笑道。 林子城略有疑惑,正想再问,却被他的同窗拉着走了。 崔瑾路过兰溪身边,眼色复杂的看着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兰溪依然浅笑说了一句:“崔公子还是先去吃饭。” 她是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又见面了,当时她还真没有来京城的打算,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京城下了今年入冬以后的第一场雪,兰溪站在天香楼二楼的窗口,看着外面纷纷扬扬如鹅毛般飘飞的大雪,终于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雪,心情很好,想着等雪堆起来了以后,一定要跟琉璃一起出去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除了琉璃留着酒楼帮她以外,其他三人都各自去找事做了,总不能主子出去工作挣钱回来养几个无所事事的下人,虽然兰溪倒是不介意,她主要也不是靠这点工钱过活,但别人不同意啊。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下雪呢,天啊,好美啊!姑娘你见过下雪吗?”琉璃星星眼感叹道。 “见过几次,不过,如此大的雪我也是第一次见。”兰溪的思绪飘的有点远。 自那一次偶遇后,崔瑾单独过来找过她,是的,单独,连林子城都没带上,他吭哧了半天才问出那一句“你来京城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兰溪实话实说:“不是。” 崔瑾:“那你来京城干什么?” 兰溪:“看看京城有没有适合做的生意,苍南县毕竟太小了。” 听闻她的话,崔瑾好似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些失落。 “可是,你没人脉没背景,来京城能做什么?在苍南县我还能护住你,在这里我可能就护不住你了,你玩玩,就当散散心后就赶紧回去。”崔瑾语重心长。 “我若说不呢?”兰溪漫不经心道。 “乖,听话,二丫,别闹了,你不是如此任性的人,别拿自己跟我赌气。”崔瑾无奈道。 兰溪:·······。 好,看样子她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了,在崔瑾的心里,已经认定了自己除了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人嫁了。 “崔瑾,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想要什么,请你认清自己的位置,你不是我什么人,你没有权力管我,慢走不送,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就当是那天没有遇到过我。”兰溪毫不留情地说道,他们之间的那份情谊还没到他能来干涉她的生活的地步。 崔瑾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微微颤抖,似是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这些话怎么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兰溪耐心耗尽了,不再理会崔瑾,率先离开了,只留给崔瑾一个决绝的背影。 林子城来找过兰溪几次,每次都是高高兴兴的,一起喝个茶吃顿饭都很开心,还吐槽崔瑾不讲义气,天天只知道念书,人都念傻了,让兰溪多体谅,别搭理他,他们自己玩。 兰溪看着林子城笑了笑,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历经人情冷暖后依然坚定的选择了她这个朋友,她更偏向于后者。 世家大族培养出来公子,又有几人会是真正傻的呢? 只能说,难得的是林子城有一颗赤子之心,他没有权衡利弊,也不在于别人的眼光,他只当她是他的朋友,朋友就应该以诚相待,就这么简单。 所以,兰溪不会拒绝这样一个朋友,他每次来她都会友好相迎,她把从苍南县带来特产拿出来给他,也会亲自下厨做几样他爱吃的菜。 两人谈笑风生,还像在苍南县一样互怼互损,好似什么都没有变,唯独少了崔瑾。 其实她是理解崔瑾的,崔瑾想娶她的前提是要在他功成名就之后,而现在,他只怕兰溪会拖累了他,他要考功名,要娶大户人家的小姐,而这些都是兰溪不能沾边的。 正好,反正她也没想过要去沾边。 那个年轻人也来找过她一次,呵呵,看看,她人缘挺好,朋友挺多嘛,就算是在京城都蛮多人惦记呢。 那是一个深夜,她还没睡,突然窗户一动,有人翻窗而入。 很快刘一手就过来了,急促的敲门:“丫头,丫头?” 兰溪拍拍那人掐着她脖子的手,示意他松松,那人犹豫了一瞬后微微松开了几分,她赶紧贪婪的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妈呀,太他娘的吓人了,窗户一响,她刚转过头,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时就已经被人掐住了纤细的脖子,听见像是淬了冰的声音问道:“你跟崔家是什么关系?” 他大爷的,真是白瞎了这么好听的声音,脖子被掐的这么紧她要怎么回答? 兰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扒拉那人的手,那人的手却像铁箍一样越箍越紧,她感觉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一张小脸已经被憋的通红。 她吸了几口气后稳住心绪,尽量用平时的语气说道:“老爷子,我没事,你快去休息。” “没事就好,我刚刚听到异响,所以过来问问你,你也早点休息,有事叫我。” 第236章 七爷就是七皇子啊 兰溪侧耳听门外没有了声响后,才问道:“只是同乡而已,公子深夜来访就为这事吗?要不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 她是真怕眼前这尊瘟神会迁怒其他人啊,必须稳住他。 徐燕北不说话。 兰溪温言细语道:“小女子想了很久,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在何处何时见过公子,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未踏出过苍南县半步,而公子居于京城,想来我们应该是没有见过的可能。” 她垂下眼眸,煽动着如蝴蝶羽翼般纤长的睫毛,声音更弱了几分继续道:“不过,凡事也都有意外,如果、如果小女子真因无心之失得罪或惹恼过公子,还请公子明示,我定当向公子您赔礼认错。” 说完又抬眼看着徐燕北,瘟神快看看,我的眼神多真诚啊,“公子,坐下来聊聊可以吗?您看我们几人,老弱妇幼,我们自知逃不出您的手掌心,所以,从来都没想过要避着您,小女子看得出来,公子是心善之人,未想过要我们几人的性命,不然,又岂能让我们苟活到现在?” 兰溪朝徐燕北温婉一笑,笑容无辜又弱小,继续降低着他的警惕性:“我正好自制了些茶叶,虽比不上名茶,却也是别有风味,公子可愿尝尝,指点一二?” 随着兰溪的话语,徐燕北的手越来越松,到最后彻底放开了,不过,神色却未变,依然一脸的冰冷,他袍摆一撩,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案几的对面。 兰溪吐出一口气,悄悄拍了拍胸口,赶紧去到案几的另一面坐下,红泥小炉上正咕咚咕咚的煮着水,不过,这个水已经煮很久了,不能再喝了,她换了水重新煮上,摆好茶具,拨了茶叶。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做了几次心理建设后开口说道:“我的家乡苍南县的东山上有一棵老茶树,每年春天我都会去采摘一些茶叶回来自己炒制,但我又嫌光茶叶的味道太过单调,于是在里面加入了烘晒好的茉莉花,这样既有茶叶醇香厚重,又会有茉莉的清香甘甜,公子尝尝。” 兰溪给徐燕北斟了一盏茶后,抬手示意他喝。 徐燕北神色未动,伸出大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捻起小小的茶盏送到嘴边,先是茉莉花的芳香扑鼻而来,接着才是茶叶的清香,他垂眸睨了一眼茶杯里清亮的茶色,一杯热茶入喉,感觉整个人都莫名的暖了一些。 兰溪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他,他微微点头,惜字如金道:“还行。” 闻言,兰溪瞬间绽放出笑颜,眉眼弯弯,完全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姑娘,会因为一句夸赞而高兴,声音轻快道:“公子若是喜欢,等下回去的时候我给您包一些, 我还做了一些其他口味的茶,公子下次来,我再泡给您尝尝。” 一句“你下次来,我再泡给你尝尝”让徐燕北一颗冰冷的心猛的一跳,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如此的话,仿佛对他的到来充满期待。 这时的徐燕北一定想不到,此后他与眼前这个小姑娘会有那么多的牵绊。 不知道多年以后,他会不会后悔?后悔那日他为何要那么眼尖的认出她? 开始还好,后来徐燕北总是会在半夜时不时的来造访兰溪,来了也不说话,也不做别的,就喝茶,喝完一壶就走,前几次兰溪还很紧张,总是努力找话题,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话,再慢慢就习惯了,话也少了。 可是,人家徐燕北竟然不干了,非要她说话,必须说,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停。 她好想问候问候他家祖宗十八代哦。 兰溪怔怔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出神,却突然一阵喧哗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天啊,那是七皇子殿下呀,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天下怎么会有如此之俊美的人?” “殿下,殿下!” “七殿下这样神仙般的人到底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啊?” “听说七殿下还没有定亲了,可是就算这样,你我这样的人应该也是没有机会的!” “婉儿,你回去求求你爹,让你爹去皇上面前求赐婚,说不一定能成哦!” ······ 窗边围过来了不少在酒楼里饮茶的人,都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现在不是饭点,酒楼的人不少很多,可楼下的街上却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各种话语传入兰溪的耳朵里。 兰溪:谁呀?这么大排场?七皇子殿下,皇室贵胄?哇哦,没想到我此生竟然还有幸能见到如此尊贵之人啊,听他们说,好像还是个帅哥哦,赚了赚了。 她拉着琉璃也探出身子往外瞧去,慢慢的一大队人马在纷纷扬扬的满天雪花中进入了她的视野,先是仪仗工整、井然有序、手持长枪的侍卫,接着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当今皇帝的第七子,据说他的生母是一位异邦之人,所以他的容色与众人不同。 首先入眼的是一头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的白发,身着织金的锦袍,锦袍上以金线勾勒着龙形,在满天飞雪中,他确实宛如神神只,俊美不似凡人。 兰溪愣愣的看着那人,突然想起一句歌词: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看不见你的眼睛,是否会藏着泪光,我没有那种力量,想忘却终不能忘,只等到漆黑夜晚,梦一回那曾经······。 她不知道后来她是怎么回的家,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那句:原来七爷就是七皇子殿下啊! 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兰溪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既然七爷是七皇子,那姬大夫呢,他又是谁?能被七皇子称为大哥的人,想来身份地位也不低。 呵呵,她身边还真的卧龙藏虎啊,她何德何能啊,竟有幸结识这样的大人物。 如果说之前还存有妄想,那这一刻已经全部都被打碎了,烟消云散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犹如云泥之别啊! 第237章 出征 兰溪情绪低落了好几天,连徐燕北过来喝茶让她说话,一句她都不想说,徐燕北皱着眉头,脸黑得很,喝了她两壶茶后才不悦地走了。 就这样,知道他们安好就够了,互不打扰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缘分是很神奇的东西。 缘分两字玄之又玄,若缘分到了时,就算穿越千里万里也会在某一个时刻相遇,若缘分不到时,哪怕彼此擦肩也会完美错过。 就在兰溪想着不相见也挺好时,还是遇见了,只能说偌大的平世还是小了。 那一日与平常的日子没什么不同,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一日正好是除夕的前一天。 白珏呼朋唤友而来,两人不期而遇,白珏看着她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惊喜道:“二丫?!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兰溪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其实她心底也是开心的,好几个月了,总算是遇到了,怎么说呢,既然来到了他们身边,住在同一座城,心里还是会有所期待的。 期待相遇,想知道当他们看到她时是什么表情,又是怎样的心情? 她笑着回应:“好久不见,白侍卫。” “二丫,你怎么来京城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现在住哪里?”白珏急切问道,太多想问的,他都不知道先问哪个好了。 “你问这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了。”兰溪捂嘴笑。 白珏挠挠头,呵呵笑道:“是我太高兴了,我真的没想到······。” 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变了脸色,拉着兰溪疾走了几步到了僻静的拐角处,才认真说道:“我现在不能跟你多说,至于原因以后再告诉你,你给我说说你现在住在哪里,回头我们找时间去看你。” 兰溪眨眨眼睛,虽然有些不明白,但也只是告诉了白珏他们小院的位置,并没有多问。 “我那边还有人等着就先过去了,你注意安全,京城最近不怎么太平,没事不要乱跑哦,对了,也不要随便跟人提起我们,我走了。”白珏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这个时候不跟他们有关联有接触或许对这丫头来说才算是保护,她怎么就来了这是非之地呢? 在异地他乡,兰溪他们几人过了一个冷冷清清的年,以前姬大夫和曾婶子不在时,想念他们,现在虽然与他们近在咫尺,却依然不能想见,思念不减反增,想念的人还多了大丫,多了酒楼里的那些人。 没等白珏他们过来看她,却等来了边关传来的急报,按理说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起战事的,但今年雪下的太大了,关外的牛羊都被冻死了,游牧部族实在活不下去了,不得不铤而走险,来势异常凶猛,一开战就已经连夺边关三城了。 并且手段极其残忍,一旦被他们占领城池后便会屠城,男女老幼无一能幸免,然后对城池内的物资进行掠夺。 消息一传来,满京城都人心惶惶,既愤怒又无奈,无数男儿奋勇参军,当然也有很多有钱有势的人贪生怕死,已经开始准备细软意欲南迁了。 各种战事的消息比天上纷飞的雪花还多,在街头巷尾传播,兰溪想不知道都难,酒楼的人在议论,来酒楼吃饭的人也在讨论,都是愁眉苦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这日中午,徐燕北突然过来,把兰溪都惊了一下,因为他从来还没有在白日里这样明目张胆的过来找过她。 “可是出了什么事?”真不怪她会这样问。 徐燕北却面色沉重地点点头道:“是。想必边关又起战事这事你已经听说了,我就是过来跟你道个别。” 其实很匆忙,大部队马上就要出发了,他却只想要赶来给她说一声,可能是为那一份难得的关心,也可能是觉得这个丫头大概是唯一会担心他安危的人。 总之,就是想来跟她告个别。 “你也要参军是吗?什么时候出发?我给你准备一些路上的吃食和在边关常用的药材。”兰溪说道。 “来不及了,现在就走,你自己要注意安全,若是、若是情况不对,你们还是早早回益州比较好。”徐燕北叮嘱道,于他而言,与其在京城内耗,还不如去边关冲锋陷阵、保家卫国来得痛快。 “这么急?”兰溪一时有些慌,也相处这么久了,这人不是坏人,从来没有真的伤害过自己和身边的人,现在两人也算是朋友了,此时人家可不是简单的远行,而是上战场啊,古来征战几人回? 若是他万一回不来了,这一别便是永别,自己如果不为他做点什么,留下遗憾,恐怕余生难安,总会不断回想今日之事。 “那、那你等我,等我哦,千万别走,我很快的,很快就回来。”兰溪看着他,语无伦次地焦急说道。 徐燕北想拉她都没拉住,想说别忙活了,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在乎他便足够了,其他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有没有他都不在乎的。 人这一生总要有些念想,有些盼头,才会觉得活着有意思,才会觉得每一天的日子不是那么难挨。 兰溪果然很快回来,手肘上挎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打开一看,徐燕北有些哭笑不得,里面各种吃食,各种药材,瓶瓶罐罐乱七八糟的,还有护膝、手套之类的······。 听着小丫头絮絮叨叨的念叨这是干什么,那又是怎么用的,徐燕北冷硬的心肠在这一刻软得一塌糊涂。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而这个连他名字都不知道的小丫头,却以一片赤诚之心待他,这一大包东西或许不值什么钱,但他徐家全族,光直系近亲就上百人,知道他将要远赴战场,却无一人为他准备。 “徐燕北,我的名字,双人徐,燕子北回,丫头,记住了,如果我回不来,若你还能记得我,逢年过节给我点一炷香。” 第238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徐燕北说完,甚至都不等兰溪回答,抓起包裹就疾步离开了,没有回头,背影是那样的决绝又义无反顾。 兰溪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浅笑喃喃:“不会的,你一定会凯旋归来。” 最近这几年,皇室动荡,众皇子争储,老皇帝年纪愈大愈是固执,偏信偏疑,朝中局势混乱,党派林立,各自为政,就连边境都受到了影响,粮草不能准时送达,众将士们也无心操练,都在忙着站队。 以至于战事一起,周边众国也纷纷跟风挑衅,都想来分一杯羹,而大和帝国的军队完全无力抵抗,徐燕北才走了一个来月,战局形势已经严峻到江山堪忧的地步。 京城乱了。 兰溪如今身在局中,不可能再置身事外、漠不关心了,她也是日日忧心,如果没有国了又哪里会有家?等战火烧过来,人人颠沛流离,横尸遍野,她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当天晚上她就把众人聚合到一起宣布:“大家收拾收拾,明日你们就启程回苍南县。” 几人都不解的看着她。 兰溪解释道:“苍南县群山环绕,易守难攻,相对来说会安全很多,再退一万步讲,实在无奈退入深山,只要安排得当,也是能躲过一劫的。” 琉璃一听很高兴,这段时间她都吃不好睡不好,虽然京城很大很繁华,可她还是早就想回去了,只是没敢说而已,她很积极,“好嘞,姑娘,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刘一手与赵铁牛对视了一眼,他们很犹豫,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只有刘海峰这个憨憨一脸茫然,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爷子,你是有什么好的想法吗?说一说也无妨。”兰溪问刘一手。 “老头子我就一粗人,没读过什么书,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只是觉得国家危难之际,我都这把年纪了,人生也没什么遗憾了,应该为国家做点什么,不过,老头子我现在是丫头你的人,还是听你的。”刘一手神情有些颓然,说完转身就要往屋外走。 赵铁牛挠了挠头,干笑了一声,道:“二丫,我、我不想回去,你若是没什么意见的话,我想去参军。”说完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早就想去了。” 兰溪深吸一口气,看着赵铁牛的眼睛,认真说道:“赵铁牛,你是成年人,你想去做什么,我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不过,我们是朋友,所以,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家可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若、你若······,你可想过你爹娘?” 赵铁牛眼神闪躲,“想、想过,可是二丫,你之前给我看的书里有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还有一句‘乱世出英雄’,无论是因为哪一种情况,我都想去拼一拼,我不想我的这一生都如此庸碌无为。” 他说着说着,眼神愈加坚定,神色坚毅。 兰溪抿唇给他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好!” 赵铁牛也扯了扯嘴角,勉强朝兰溪笑了笑。 刘海峰见兰溪盯着自己,心下一慌,急忙摇头道:“我、我······我没想法,二丫你去哪我去哪,我听你的。” 兰溪张嘴正欲再说什么,就被赵铁牛的话打断了,赵铁牛“哎”了一声,“不对呀,二丫,你第一句说的什么?你好像说的是你们回苍南县,为什么不是我们呢?你想干什么?” 兰溪心里咯噔一下,心跳都快了一些,赵铁牛这人面上看着特憨厚,其实是个胆大心细的人,脑子也灵活,遇事稍微点拨一下便能举一反三,这样的人确实应该去更大的平台施展抱负,只要他能活下来,将会前途无限。 这个朝代,如果不能读书,普通百姓想要出人头地,上战场一刀一枪,实打实的去拼军功便是最直接的方式,只要立下战功,封侯拜相也是有可能的,便能实现阶级的跨越。 “我嘛,我······我跟你一样,也想去参军。”兰溪有些不自信。 果然,赵铁牛就跟刘海峰都跟像见了鬼一样,惊恐的瞪着兰溪。 “你开什么玩笑,女子不能上战场的,再说,你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去了能做什么?赵铁牛惊叫道。 就连刘一手都去而复返了,也震惊的瞪着兰溪,“丫头,你是说真的?这可不能儿戏啊,也不能只凭一腔热血,铁牛说的对,你去能干什么?” “我知道,我认真想过了,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身为女子,或许上不了战场去英勇杀敌,但我跟姬大夫学过基本的医术,我可以在后方为受伤的战士们治伤。” 她无法全部说出隐藏在自己心底的痛苦,他们是那么远,那么触不可及,就算好不容易于千万人中再一次相遇,抱着无限期许等待,最后也不过是失望。 那便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就算她没有上过战场她也知道,在战场上下来的都是外伤,缝合消毒才是最重要的,像姬冰睿这样的神医反而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以她这些年对当下医术的了解,缝合术不能说没有人会,只能说使用的并不普遍,毫不夸张的说,就连姬冰睿都没有伤口缝合的意识。 还有更重要的一个是,他们也完全没有消毒意识,逼不得已的手术时,也只是把刀放在火上烤一烤,以至于很多并不致命的外伤,为何最后却会要了人的命呢? 这就是因为伤口消毒不到位,造成伤口感染,从而引起发炎、发烧,然后不治身亡。 而她正好知道怎么缝合伤口,怎么消毒,希望可以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减少战士们的伤亡。 若是可以,以后能把这种处理外伤的方法推广开来,也算是造福百姓了。 “你真的想好了?”刘一手严肃地问道,眼睛紧紧盯着兰溪,不错过她的任何表情,一再确认。 赵铁牛和刘海峰也同样紧盯着她,琉璃从里屋出来,站在门口不敢吭声。 第239章 去边关 兰溪郑重的点头,表明了自己要去边疆的决心。 “啪”刘一手重重拍了一下手,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大声说道:“好样的丫头,老头子我陪你!” 赵铁牛哈哈哈大笑,笑得屋子好像都在抖动。 “我、我也跟你去。”刘海峰诺诺道。 “姑娘,还有我,琉璃肯定是要跟你在一起的,我们不能分开。”琉璃急忙跑过来说道,虽然她很想回苍南县,但若是姑娘不回去,她自己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几人意见一致,一拍即合,很快收拾好东西便启程了,毕竟时间就是生命,他们多耽搁一天,说不一定就会多死很多将士。 这次带的最多的便是药材,兰溪去了好几个药铺,所有与外伤相关的药材全部重金买下,又被她转手藏进了空间里。 还有粮食等也买了不少,虽然她知道哪怕自己带的再多也解不了边关的水深火热,但她只想尽自己的最大努力。 兰溪也给林子城去了信,该说一声的,人家是真拿她当朋友的,林子城得到信了后匆匆赶来,问她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呢?是回苍南县还是去其他地方? “林公子,实不相瞒,我们此次要去的地方是边关······。”刘一手见林子城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样子,肯定地说道:“对,就是正在打仗的边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虽然我等能力渺小,但也想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兰溪怕他担忧,原本是不想说他们是要去边疆的,刘一手却先她一步说了出来。 “二丫,你······,你·······,哎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真要去吗?就算你们去了能起多大作用啊?那可是战争呀,会死人的!”林子城急道。 “所以,老头子才想要拜托林公子,万一,万一我们回不来,想要请求林公子多照顾一下我们家大丫,林公子与丫头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您又是重情重义之人,只有把大丫托给你,我家丫头才能放心,拜托了。”刘一手郑重说完,双手抱拳,深深的弯下腰去。 兰溪也神色凝重,朝林子城行礼,一时间,林子城慌了的不行,手脚无措,语无伦次。 一向也算能说会道的他,此时却说不出话来,想劝,可人家是要去保家卫国啊,比他有热血比他有勇气,他有什么资格阻拦,然而从私心来讲,他又不想她去冒这个险。 人性本就是自私,如果非要有人流血牺牲,他不希望是他身边的人。 林子城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问他的随从:“你们身上可带有银子,全部拿出来。” 两个随从有点懵,不知道他家公子突然要银子干什么,但还是很听话的全部都拿了出来,林子城也把自己的荷包解下来,把里面的东西底朝天的全部倒在桌子上。 “二丫,目前我们身上就只有这些了,你拿去多买一些药品和粮食带上,我知道这点银子不够,买不了多少东西,你等我,我回去再想办法争取多筹一些银子,你先别急着拒绝,这些可不是给你的,你一个弱女子都知道为国拼命,我堂堂男子汉就不能尽一份自己的力了吗?” 兰溪笑着朝他点头,看向桌子上的银钱,有铜板有碎银子还有一张银票,大概有一百来两的样子,心里感动,眼里升腾起水雾,让她一双眼睛清澈又明亮。 走之前,兰溪给大丫寄出最后一封信,自然是不敢说他们要去边关,那大丫还不得担忧的日日夜夜吃不下睡不着。 只说最近可能都不方便给她写信了,让她不要担心,也暂时不要给她写信来,他们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恐怕收不到她的信,等他们确定好地址后一定第一时间写信回去。 最后,兰溪还是提醒了大丫,说目前政局不稳,让她管理好酒楼里的人,行事一定要格外小心,重点说了,如果形势紧张,感觉到了危险,酒楼家业这些都不重要,没有了还可以再挣,要多囤些粮食,赶紧带着人往深山里跑,隐藏好自己,命才是最最重要的。 一路往西北行去,天气越是恶劣,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却依然偶尔会下雪,风很大,那风吹在人身上像刀子割一般。 一路上遇到很多冒着风雪逃亡的百姓,他们背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有的人家有马车,但绝大多数都是徒步而行,最多有一辆牛车或驴车拉着家当,年幼的孩子才能坐在车上。 只有他们这一行几人是逆向而行的,甚至还有好心百姓提醒他们,说前方在打仗,已经死了很多人了,让他们不要再过去了,调转车头快快回去。 他们谢过后,不但没有听劝返回,反而加快了行程,一路风雪兼程,终于到达了雁门关。 嘉峪关是守住匈奴之要塞,是兵家必争之地,匈奴若是跨过嘉峪关,那边犹入无人之境,直逼京畿要城。 原本繁华的边关重镇此时是一片兵荒马乱,实在走不了的百姓,缩瑟在家中,关紧门窗,大门都不敢出。 街上空空荡荡,都是来回奔跑的士兵,双目无神,疲惫不堪,还有很多受伤不重的战士经过简单的包扎后依然要上前线……。 兰溪他们一行人进城后直奔伤兵营而去,靠近后发现竟出奇的安静,不见有人痛苦哀嚎。 奇怪了,难道没有人受伤? 然而进去后看到的场景让她往后很多年很多年都会从梦中惊醒,哪怕后来是她当了皇后,也依然牢记当时这一幕,对边关的将士多有优待,再也没有让他们缺医少药吃不饱过。 只是扯起了几个简单的棚子用来挡风,地上密密麻麻都睡的是人,都是缺胳膊断腿,满身是血……。 最让人痛心的人,每个人都是面如死灰、奄奄一息的样子,好像都等待着死神来把他们带走。 兰溪心里一急,跑到一个大夫模样的中年男人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道:“他们都是外伤,应该不致命的,为何不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