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反渣血亲》 第1章 死了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楼心月的内心是平静的。 楼尚书唯一的嫡女,尚书府的幺女,按理说应该是受尽宠爱的身份,但是恰恰相反,楼心月却被整个尚书府厌弃、孤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和兄长们都厌恶她,他们喜欢的人从来都是那个乖巧的庶姐——楼怜芷。她清雅脱俗,她善解人意,她心地善良。 而楼心月……不过是整个尚书府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想到这里,楼心月自嘲地笑笑,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并没有将自己当成是家人,她楼心月生来便就像是一个外人,这尚书府也并不是自己家…… 已经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了,没有人相信自己。 她还记的三哥楼辰狠狠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怒声呵斥:“要不是你因为嫉妒,将怜芷推下台阶,怜芷肚子里的孩子就不会死,都是你——”这时候的三哥并不是将楼怜芷呵护在怀中的温和样子,他就像是一个怒吼的狮子。 自己的父亲兄长们一致认为她是杀死楼怜芷腹中孩子的凶手,可是他们明明只看见楼怜芷拽住自己的衣角而已,难道就没有人看见楼怜芷她自己松开手转身跳下去了吗?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只要是和楼怜芷有关的,都是她的错,这次的事情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可是为什么,楼心月不明白。 她万般解释,他们却说自己满嘴胡言。 “真是可笑至极!怜芷为什么要这样做!事到如今你竟然不知悔改,却还在狡辩!” 二哥楼默挥着马鞭,狠狠地抽向楼心月。 “啊——”一道血痕立刻显示在了楼心月的脸上,却又被泪水覆盖,只剩下楼心月虚弱的声音,“我没有,为什么不相信我……” “且不说怜芷和昊王情投意合,恩爱非常,都对这个孩子万般期待,单说这孩子是皇室血脉,谁敢轻易妄动,就是你这个孽障!” “父亲已经准备将你交给陛下,你就这里跪着反省!” 明明自己才是父亲的唯一嫡女,为什么自己亲身父亲和亲生哥哥不相信自己,却相信自己那个庶出的姐姐。 从小到大,她被楼怜芷多番陷害,可是每每大家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楼怜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自己变成了众人口中的恶人。 多可笑! 楼心月绝望:“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我才是你们的嫡亲妹……” “啪!”楼家大哥一巴掌掴在了楼心月的脸上,这一掌,用力极狠,楼心月嘴角流了血,却仍是不敢相信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哥。 大哥向来稳重,从一开始就是沉默,原以为大哥能相信自己,原来都是自己幻想。 “你住嘴!从现在起,我便没有你这样阴毒的妹妹!你这样品德下劣的女子,怎么配做我楼家女子!即便怜芷只是庶出,却从来都是不骄不躁,善良待人,有着真正的大家风范。可你呢!说出去你是我楼家的嫡女,只会是抹黑了楼家,我宁愿怜芷才我嫡亲的妹妹!” 听见这番话,楼心月忽然觉得自己都放下了,原来是这样,本来便就应该是这样。 楼怜芷才是他们真正希望妹妹的样子。 从小到大,他们的偏心已经是摆在整个尚书府明面上了,只是自己还在那里傻傻地以为只要自己更努力地讨好父亲,讨好哥哥们,讨好楼怜芷,他们便会真正容纳自己。 现在想想,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 他们不会接纳自己,他们和楼怜芷才是一家,父亲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楼怜芷,哥哥们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楼怜芷,自己不过是占了人家嫡女位置罢了。 就这样,楼心月跪了三天三夜。 听了无数的指责、谩骂、鞭打、杖刑……可是就是没有人问问自己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么样。 楼心月已经麻木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祠堂这边着了火,楼心月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火势渐渐变大,浓烟渐渐将让自己不能呼吸,倒下的时候还勉强能看见房梁砸了下来,就那样砸在自己的身上。 楼心月觉得新奇,居然不疼。 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轻,竟然浮在了半空。 这时候楼心月才反应过来,哦,原来自己死了…… 楼心月忽然觉得轻松了,再也不用去讨好父亲和哥哥们了,再也不用和楼怜芷虚与委蛇了,再也不用去不断奢望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飘过了祠堂,看见了父亲在命人救火,怒声喝道:“快把火灭了,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出事情!万一传到陛下那里,我尚书府颜面何在!” “真是丧门星!就是死也要给我们添麻烦。” “好了,别说了,快去看看怜芷有没有被吓到。” 听见这样的话,楼心月内心已经没有半点波动了,冷眼这看着这些人恶毒的话语,和冷漠的表情。 身体飘过了楼怜芷的房间。 听见了楼怜芷和下人的对话: “死了?”声音没有半点感情。 “是的,烧断的房梁砸了下来,即便是没有毒烟熏死,也会被大梁砸死的。” “死得好!她早就该死!”楼怜芷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什么嫡女,什么才女!凭什么是她不是我!” 听见这样的话,楼心月竟然觉得好笑,明明什么都有了的人是楼怜芷,为什么却觉得她还在嫉妒自己。 想要再听听她们还在说什么,眼前景象一晃,居然来到一方墓碑前,墓碑前站着一名消瘦的男子,仔细一看居然是肖安师兄。 而那墓碑上刻着字居然是:爱妻楼氏心月之墓。 楼心月转念一想,可能阴阳两隔,一晃眼的功夫是不是其实这世上已经过了很久了。 果然。 “皇兄,楼姑娘已经过世了,逝者已逝,你也要保重自己啊,这山上风霜露重,你现在……” 陛下? 话还没有说,就被前面的人抬手制止:“哪有什么楼姑娘,她是我萧瑞安的妻,咳咳……”一句话未说完,萧瑞安便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旁边人赶忙扶住,然后给萧瑞安顺气:“臣弟失言,是皇嫂。” 原来肖安师兄是六皇子,靖安王。 但是楼心月更加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嫁给他的? 旁边的人一边帮着他顺气,一遍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地道:“即便是皇兄今日怪罪臣弟,臣弟还是想问,这楼……皇嫂已经过世,皇兄也已经为她报了仇,为什么还要执意娶她?娶一个……已死之人本身就是忌讳,更何况你我身在皇家,必成这天下笑柄,皇兄,这是为何?” “青扬,这里有一封诏书,我死后这天下给你。记得将我和心月合葬……咳咳——” “皇兄慎言!” “没什么忌讳的,”萧瑞安看着墓碑,俊朗却消瘦的脸上露出了无限的眷恋,“没有她的天下,算得了什么!没有她的皇陵,我也不想进!我……咳咳……只想活在有她的世间,如今,仇也报了,我想去陪陪她了……” “皇兄,一个女人真的值得吗?”萧青扬眼睛红了,心下已是难受至极,口不择言。 萧瑞安并没有生气,这时候他到真正像一个的兄长一样:“青扬,你这样问,我倒是希望你一生无心情爱,做个好皇帝。” “情之一字,恐怕只有不懂才不会痛!” 萧瑞安一个踉跄,竟似站不稳:“走,如果可以,用我的命换她转世安好……” 那声音极为轻微,却像千斤压在楼心月的心里,任凭她极力嘶喊着“师兄”,却终究还是阴阳两隔。 若有来世,我定当放下楼家执念,定不负师兄深情! 第2章 活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楼心月还沉浸在肖安师兄最后那孤寂的背影中,他的师兄,藏着一份那样炙热的深情,登上九五之尊,却又随手甩出。 她看得出来,那时候的师兄心灰意冷到让人心疼,她后悔了。 不光后悔自己在楼家浪费了一腔真心,也后悔自己为了楼家,竟然辜负了师兄的一腔深情。 想到这里的时候,楼心月忍不住地哭了出来,如果重来绝不辜负师兄! 许是听到了哭声,推门而进的人并没有像记忆中说话那般刻薄:“现在知道错了?之前不是还在狡辩是怜芷自己跳下水塘的吗?” 哭声突然停止,楼心月不敢相信地看向眼前人,这人就是自己三哥楼辰,她不是死了吗?她不是被烧死了吗?被这个整个楼家嫌恶,被父亲放弃,被烧死在祠堂的熊熊大火中,怎么自己会出现在房间中。 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三哥楼辰,感受到身后的痛楚,楼心月想起来了,这分明就是自己十四岁这一年。楼怜芷污蔑自己推她入水塘,把她为父亲寿辰准备的长寿糕都掉进了水塘里。 于是她成了尚书府最恶毒的人,因为嫉妒自己姐姐的手艺,竟让父亲也尝不到姐姐的手艺。 太可笑了!她楼心月本来也为父亲准备一份茶艺小食。因为知道父亲喜欢清茶,她下足了功夫,将清茶不断蒸煮,最后留下了浓郁的香味,就准备献给父亲,就连楼怜芷尝了口都忍不住惊讶,她怎么可能会去嫉妒楼怜芷。 可是偏偏那天楼怜芷穿了一件她的裙子,那是她最喜欢的裙子,却也被楼怜芷生生要去了。当时的楼心月的心中不满已经完全摆在了脸上,于是最后被诬陷的罪名就变得顺理成章。 而自己当时一味澄清,一味解释,却没有发现全家都是不耐烦的表情,她当时绝望极了,为什么没有人相信自己,为什么大家都只看到了自己同楼怜芷争吵衣裙归属问题,却没有人为自己公道地问一句为什么楼怜芷会穿了自己的衣裙,又是怎么拿到自己的衣裙;他们只看到了最后楼怜芷掉下了水中,却没有看到楼怜芷脸上得意的笑。 和后来楼怜芷自己跌下台阶,来嫁祸自己让她失去孩子的手段何其相似。同样的手段她居然都用不厌,但是偏偏楼家的这群人就是吃她柔弱样子的招数。 现在想来,人不是想瞎就能瞎的,但想要装瞎,却是完全可以看不见的。 楼心月看透这一点的时候内心忽然豁然开朗。 前生自己遍体鳞伤,内心千疮百孔,为的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得到家人的认可和重视,而今生看透过往,看透楼家人自私偏私的时候,放下这一切,再去看楼家,忽然觉得无比讽刺,他楼家算得上什么! 记忆渐渐回笼,看着眼前楼辰的嘴脸,内心平静地弄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讥讽地看着等着自己忏悔的楼辰,冷冷:“错?对呀,我错了!” 楼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楼心月,嘴上说着错了,但是这个表情并不像是…… 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却被楼心月抢了先:“我就错在不该和一群瞎子争辩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不光眼盲还心瞎,当然是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就多余争辩,真是不该。” 看着楼辰脸上渐渐有了怒气,楼心月忽然觉得有点解气,也顾不上身上伤口的疼痛:“难道不是吗,大理寺少卿大人?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我今日也算是在你大理寺少卿的身上领教了!” “你放肆!” “放肆吗?你们明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推了楼怜芷,却几番要我说出我错了!不说便就开始严刑逼供。我说我没有推她下水,你们不相信也就算了,不去找证据来推翻我的‘谎言’,却来步步相逼!且不说我也是你妹妹,还是你的嫡亲妹妹,就算是我犯人,也不能这般草率用刑定罪?你大理寺莫不是也是这般办案的吗,枉顾法度我看放肆的大人您!” 最后一句话带来的压迫感竟然让楼辰不由得全身一颤,这样的威压绝不应该是出现在自己这个唯唯诺诺的妹妹身上。一时间楼辰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其实楼心月说的是对的,仔细向来确实没有人亲眼看见楼心月推了怜芷,只是怜芷说的…… “你这是狡辩,怜芷……怜芷是不会说谎的。” 楼心月怜悯中带着讥讽地笑了:“对对对!她不会说谎。” “你!”楼心月的话让楼辰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不疼,同样也不舒服。 看着趴在床上的楼心月,这才想起来为了让她认错,父亲对她动家法,确实像是严刑逼供,这么想来似乎一开始确实并没有人听她的一句辩解,可是怜芷摇摇欲坠的身影,那样的单薄又脆弱的样子怎么可能撒谎? 现在家中所有的人都认定了楼心月就是凶手,为什么不认错,认错了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其实楼辰并不知道,前世的楼心月确实是这样的,最后认了错了。以为这样,父亲便会觉得自己敢作敢当,可是最后并不是自己预想的结果,咽下委屈,担下污名,换来的不过是父亲和楼家其他人的更加厌恶。 楼心月擅长察言观色,看着楼辰此时的表情,便知道他又想用前世说辞比自己认错,于是在楼辰开口之前,楼心月便不客气地说道:“我猜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不认错,明明只要我认了错,便就是皆大欢喜了是不是?” 楼辰刚想说“你知道便好”,却还没有来及张嘴,听见楼心月:“我见识浅薄实在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皆大欢喜’,但是我却知道实事求是,食君之禄,品估万事,当不偏不倚,方无愧天地,无愧君民!而三哥的道理,原谅我实在是目光短浅,未曾听说,亦无法理解!”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让楼辰顿时间无地自容,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为官做事的道理能从自己最看不上的妹妹嘴里说出来,并且还是用来教育自己的! 无法辩解,配上了楼心月满脸的讥讽,他更觉得心里堵得慌。 看着趴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楼心月,心里有些难受,他不明白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景象会觉得难受,于是将这种难受归结为被楼心月气得,毕竟以前的楼心月万分顺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这般忤逆自己了? 看见楼辰离开,楼心月才松了一口气,身后的伤口开始作痛,被按在刑凳上生生受了一顿家法带来的耻辱,伴随着记忆渐渐袭来。 为什么前生要忍下这一切,还认了错呢? 楼心月现在开始反思自己之前所作所为,为的不过得到楼家的承认罢了,但是今生她却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趴在床上,楼心月现在内心平静,想的却是前生的另外一些事情: 为什么最后师兄的身体会那么差?在山上求学的时候,她曾经给师兄把过脉,脉象蓬勃,不似将死之人。 可是她死后看着墓碑前的师兄,气色颓败,那分明是油尽灯枯之相。 将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都串联起来的时候,楼心月灵光一闪,心下一惊,好像明白了什么。 师兄就是靖安王萧瑞安的话,那么最近发生了一件事——靖安王受伤! 她记得前世靖安王在这段时间曾经受伤中毒,然后楼怜芷大义献药,救治了靖安王。 靖安王镇守北离国,身受重伤,身中奇毒,于是皇上贴下皇榜,招募天下能人举全国之力救治靖安王,最后是楼怜芷及时献药,靖安王才转危为安。 当时似乎还成就了一段佳话,京城之人都在传言说美人救英雄,靖安王一见钟情之类的…… 如果这一切是事实的话,那么这件事就处处透着疑点。 首先楼怜芷不会医术。可是串联起前后记忆的话,楼家确实得到了皇上的重赏,楼怜芷更得到了天下的称赞,得到了“天下第一圣手”的美名。不会医术的人是怎么做到的呢?而这期间楼府上下也并没有找什么重要的医术高人,至少自己知道那么几个医术高超之人,没有进京,因为他们一旦进京必然会见自己的。 那么楼家、楼怜芷又是靠什么救了萧瑞安的,得到了皇上的赏识? 再者,前世也没有接到皇上指婚或者是靖安王求娶消息。肖安是个什么样的人,楼心月还是很清楚,如果他真的对谁一见钟情,他必会想尽办法得到,更不会出现最后楼怜芷嫁给了昊王…… 还有,要说这楼家唯一让自己不解的事情,那就是给楼老夫人配制药丸说是丢了,又让自己重新配制…… 原来是这样!串联起了前后的所有事情,楼心月终于明白了…… 第3章 楼家父女献药 楼心月算是明白了前生为什么师兄最后的身体那么虚弱了: 因为楼怜芷将自己给老夫人配制舒筋活血的药丸,献给了靖安王!想到这一种可能的时候,楼心月怒从心起! 楼老夫人的病症确实和当时靖安王有些相似,但是却不是一种情况。她还记得当时看见师兄的脸色,更像是毒气深入心肺的样子…… 而自己给老夫人的药丸确实可以缓解一些中毒症状,但是这药丸重在舒筋活血,服用这样的药丸无异于饮鸩止渴!如果师兄中毒,服用了楼怜芷送的药丸,那毒气并不会拔除,真的可能会出现后期心脉受损的景象! 越想越惊险,楼心月算了算时间正好就是这几天! 不行,一定要先楼怜芷一步看看师兄! 可是一动,身后的伤口传来剧痛,让楼心月全身都在颤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抽屉,楼心月眼神一暗,师兄前生欠你了一世深情,今生我会慢慢还给你的,等我! 楼心月强忍着剧痛,起身,从不远处妆台的小暗格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了红色的药丸,伤口痛得她倒出药丸的时候手都在颤抖,这药能短暂缓解身上的疼痛…… 几乎没有思考,用水破开药丸,楼心月一饮而尽,然后趴在床上,看向了窗外的天,要等天黑了…… 而此时靖安王府却是压抑得可怕。 “我大历堂堂御医居然连个毒都解不了吗!”一声怒吼,却让一群跪在堂前的太医们瑟瑟发抖。 “父皇……息怒啊!咳咳……”低声咳嗽声,却让发怒的人平静下来。 床上的人缓缓地伸出一只手,莹白如玉,骨节分明。而旁边身着龙纹玄衣的男子立刻握了上去,焦急中带着温和:“瑞儿别怕,朕就不信这天下这么大,就找不到能治好你的人。” 萧瑞安缓缓起身,旁边的内侍立刻扶住,并且塞了枕头,让他靠坐着。 苍白的脸更显着俊朗的轮廓,皇帝看着这张脸,更难压抑着自己的心痛,这是那人留给自己唯一的儿子,而现在自己却无能为力。 “父皇不必难过,生死有命,儿臣并不觉得难过,能为国效力……已是无悔……” “瑞儿!”皇帝脸上透出了难言的伤痛,这样的表情投进了萧瑞安的眼睛中,萧瑞安握着的父皇的那只手用了力:“父皇身体康健,我大历也一切风调雨顺,按理说儿臣已无心愿……” 这交代后事的语气让皇帝内心一片慌乱:“瑞儿!父皇能治好你,你相信我,你母亲就是这样离我而去,你不能……” “如果可以,儿臣自是愿意一直为父皇效力,只是如果不测,父皇,我还有一个心愿……” 说着,萧瑞安便想起身,皇帝赶忙制止,心下震惊,这个儿子向来对他这个父亲无所求,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愿让他难得的有求于他? “你坐着说,朕都答应!”说的时候,已经步入中年的皇帝竟然也已经潸然泪下。 “儿臣有一心系之人,是我小师妹。但是我找了她很久,却找不到她了……” 皇帝更加震惊,自己也曾想过要给这个儿子指婚,他都推了,原来并不是未开蒙男女之事,只是也是心有所属了。 “哦,国相之徒?” “是,只是失了行踪,父皇,如果我……”想说“不测”,但是看见皇帝脸上的痛楚,萧瑞安终究还是不忍心,顿了顿,“父皇可以找到她,替我好好对她,她毕竟曾经救过我……” 原来是这样。 “答应!但是你也别放弃,自己去好好对待不好吗?” 怎么不好? 可是这次…… “启奏陛下!楼尚书携女前来献药。”内侍的通报,让皇帝和萧瑞安惊喜。 喜的是皇帝,他觉得朝中大臣前来献药必然大有希望。 惊的是萧瑞安,他知道自己这毒除了药王谷谷主怕是没人能救,怎么可能会有人献药,怕是动机不纯。 看着自己的父皇脸上难掩的喜悦,萧瑞安也不好打击他,只是提起了万分小心。 只见那楼尚书带着自己的女儿缓缓地走了进来:“老臣有祛毒药丸些许,乃是小女所配,万望能救靖安王。” 萧瑞安看着旁边羞怯的楼小姐,缓缓说道:“听闻楼尚书有数个儿子,只在知天命的时候才得了一个女儿,便是这位楼小姐吗?” 听见这样的话,楼怜芷全身轻微一颤,很小很轻微,其他并未察觉,但是萧瑞安目光如炬,怎么能逃过这样的眼睛,看来这位楼小姐大有问题。 但是皇帝迫不及待地接过楼毅递上来的药丸,刚想要交给御医检测看看,却看见自己儿子在一旁紧紧地盯着这小小的药丸。不由得一笑,转手就给了萧瑞安,又将盛药的小馆子递给了御医检验。 萧瑞安闻了闻这药丸,眉头紧紧地了皱了起来,一双锐利的眼扫过了楼氏父女,这药丸的味道,有一点师妹曾经炼制的泻火药的味道。 “妙啊!”在一旁御医打断了萧瑞安的疑惑,太医有一些兴奋,“回陛下,虽然不知道这药丸中含有何种药草,但是其中臣能分辨的几种却是均有解毒功效,只是臣之前一直没有想到能将这几种放在一起。” 说罢,那太医激动地转身看向了楼尚书:“这当真是楼小姐所炼制的?” 楼毅一直紧绷身体这时候才微微放松了下来,低下头行了礼:“正是小女所配制。” 听见这样的话,皇帝倒是来了兴趣:“哦?楼尚书当真好福气,有女如此!” 楼毅压着内心的兴奋,面上谦和:“实不相瞒,家母身中奇毒,症状也同靖安王殿下的相似,所以才想着将此药献上,臣和女儿都想为陛下尽一些绵薄之力。” “如此说来,也算是试过药性了?”皇帝不由得心下一喜,看向了那位一直低着头的楼小姐,“那你这位女儿可会把脉看病?” “小女……” 楼毅刚想开口,却不想在一旁的萧瑞安突然开口:“楼小姐来说。” 听见自己的女儿被靖安王点到名字,楼毅惊喜得手都有一点颤抖。 楼怜芷还记的出门前父亲的嘱咐,于是镇静下来,福了福身:“臣女不善医术,不敢班门弄斧,炼制解毒丸也是侥幸,是因为看着祖母每日病痛折磨,才潜心研究药理,只是针对祖母的症状才读了许多医书,才偶然炼得。” 说到这里的时候,楼怜芷跪了下来,拜了一拜,才继续说:“陛下,殿下,臣女只是半路浅学了一些医理,更是比不得太医院,只是偶然罢了。这药丸臣女也只是想着,即便是救不了祖母,缓解不了症痛,也要不伤于身才好,所以臣女并不知道这药丸对殿下是否有益处,还请陛下仔细验之。” 楼怜芷这话说得很漂亮,既能说明自己是因为自己的祖母病制成的药丸,对靖安王有益与否自己并不知晓,让太医验明,到时候即便是有问题,自己也没有关系,反正自己祖母已经吃了;又能侧面表现出她楼怜芷的孝道。 这样的话让皇帝十分满意:“谦虚,孝顺,谨慎!楼爱卿有女如此,当真是福泽深厚啊!” 但是这样的话偏偏让萧瑞安分外不喜,总是觉得这位楼小姐有点古怪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楼毅连忙跪下:“臣不敢贪功,是陛下福泽深厚才是,只希望此药能救靖安王殿下!” 楼怜芷抬眼看向了床上的人,俊美的容颜确实很让人心动,但是那双看似能透析一切的眼神,却总是让楼怜芷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感受到目光的时候,床上的人看向了楼怜芷,楼怜芷慌乱之中低下头,那情况却更像是娇羞。 要不是刚刚萧瑞安的“临终托愿”,皇帝就要以为萧瑞安这是动心了。 第4章 但是没吃下去 楼怜芷最后听到太医说的“无毒”之时,才算是真正把心放了下来,毕竟这药不是她炼制的,虽然尚书府都以为自己出的药方,楼心月出力配制的。 但是其实只有她和楼心月知道这药丸,只是楼心月一个人做出来的。 如果真的有用的话,那必将会得到圣上和这位战神的另眼相待,楼家和她楼怜芷也说不定会一步登天……楼怜芷心里这样想着:看来还是要骗那蠢货再配一些出来才好。嫡女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己耍的团团转。 “这药当真楼小姐配出来的?”萧瑞安还在研究这药丸。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质疑,却莫名让楼毅觉得全身一颤,但是全府上下都知道是怜芷配出的方子,心月只是帮着炼了个药,换了谁都可以,怜芷才是最大的功臣,于是楼毅说道:“确实是小女怜芷所制。” 这时候皇帝也疑惑:“怜芷?你女儿叫楼怜芷?” “正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会觉得疑惑,但是楼怜芷确实是自己的女儿,即便不是嫡女。 大历国中,嫡庶有别,今日这样的情景按照礼法来说都不能领着自己的庶女面见圣上和亲王的,而身为礼部尚书的楼毅许是宠爱楼怜芷太久,而楼心月又退让太久,让他忘记了有违礼法尊卑的后果,只想着有这样的功劳,不管什么都能得到圣上的赏识。 楼氏父女离开后,皇帝不由得问萧瑞安:“为何问了两遍?” “咳咳——”萧瑞安似乎有些费力,“这味道像师妹所制的……” 在一旁的太医:“药中有相似,并不稀奇,会不会是殿下多虑了?” 萧瑞安点了点头,他也不确定,所以没有再说什么。 “这药当真没问题?”皇帝不确定地看向了太医。 “基本都是解毒的药草所制,剩下的几味药臣也已经仔细询问过了楼小姐,确实无毒。” “咳咳——”这时候萧瑞安突然吐出了血,那血水竟是黑色! “陛下,殿下这是要毒发的迹象!”太医慌了,皇帝也慌了。 于是他们都想到了刚刚楼家献上来的药丸。 死马当活马医。这话太医想说,但是却又不敢说。 “哎!也罢,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吗?”皇帝心下大恸,却还是果断冒险,“试试药……” 萧瑞安却还想说什么,却只是拼命咳血,心口痛得难以言说,全身颤抖,萧瑞安也觉得自己此番怕是凶多吉少,于是点了点头。 就在太医将药放在了萧瑞安嘴边的时候,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打掉了药丸。 “什么人!”皇帝警觉,究竟什么样人能躲过这靖安王府的重重把控和御林军的封锁,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来到了他们面前。 就在皇帝准备将人拿下的时候,只听见床上人传来了虚弱中带着震惊的声音:“师妹?!” 楼心月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床边,便开始为萧瑞安把脉,她太想知道自己师兄的病情究竟如何了。究竟是不是如自己猜想的那般,如果真的是中了自己猜想那般,师兄中的毒和楼老夫人所中的毒毒性相反的话,那么楼毅和楼怜芷将自己的所炼制的药丸真的会成为师兄下半生所有的痛楚来源。 那楼毅和楼怜芷当真是罪该万死了。 楼心月全身心都放在萧瑞安身上,没有师兄妹重逢欢喜,没有外人在场的解释,就只是一心放在萧瑞安的脉象上。 而在一旁焦急的皇帝和太医看到了萧瑞安投过来的“稍安勿躁”的眼神,便决定先看看情况。 萧瑞安仔细地看向了眼前的女子,比分别时候,她瘦了很多,更有一些憔悴了,是不是这些年过得不好了,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他这般追查她的下落都不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没有人说话,整个房间沉寂得让人害怕。 看着眼前姑娘的眉头越来越紧,皇帝却先着急了起来:“我儿究竟如何?” 楼心月皱眉是因为被她猜对了,毒性确实楼老夫人的相反。深吸了一口气,这时候的楼心月才真正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师兄,依旧是离开时候的眉目如画,只是脸上毫无血色,但是香气前世在自己墓碑前的师兄,脸颊消瘦得哪里还有现在丰神俊朗,前世的他一定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了。 想到这些的时候,楼心月不由自已地抚上了萧瑞安的脸上,眼中含泪。此时的萧瑞安强忍着喉咙中腥气,安静地感受着楼心月的抚摸。 而在一旁的皇帝忍不了了:“这位姑娘,我儿究竟怎么样?” 半刻不到的温情骤然被打破,楼心月回过神,萧瑞安挣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猛咳,这一咳喉咙间腥甜之气再也压不住了,咳得整个人都在用力,脸色开始泛青。 “王爷!”太医刚想要上前,楼心月眼疾手快,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快速出手,封住了萧瑞安的几处大穴。 萧瑞安咳血止住了,开始喘息着调理气息。 刚刚变故让皇帝吓得怔在了原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问了第三遍:“我儿究竟怎么样?” “能救。”楼心月简单回答,看向了问自己话的人。 萧瑞安呼吸顺畅了许多,便说道:“这是我的父亲。” 不是父皇,不是皇上,而是父亲。 就像是简单地和自己朋友介绍自己的家人那样,萧瑞安只是淡淡地说。皇帝倒是很满足于这样的介绍,他从没有像这样体验着一个父亲该享受的特权,他只是萧瑞安的父亲而已。 但是楼心月却明白,肖安师兄就是靖安王,靖安王的父亲那便是这天下的天子了。 楼心月福身一行礼,说道:“伯父!” 在一旁的太医刚想去提醒楼心月这位是当朝天子,却听见床上的萧瑞安说道:“也是当朝天子。” 楼心月依旧不慌不忙,于是跪下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之礼:“臣女楼心月拜见吾皇。” 两个人默契非常,却又不失礼节,倒是让皇上龙心大悦。 而太医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皇上有诸多皇子,却唯独宠爱这位六皇子,靖安王殿下。 一声伯父,行的是家事之礼;一声吾皇,行的是天子之礼。 分得清清楚楚,行礼行得也是明明白白。竟然能将家事和天下分开,让皇帝既感受着人父的尊重,又有天子的威仪,双重喜悦,而这姑娘竟然能这么快领会这位殿下的意思,看来二人当真是交情不浅。 “你说我儿这病能救,怎么救?” “陛下可信我?”楼心月并不惧这位天子,只是坦然问道。 皇帝没有说话,却听见萧瑞安声音低哑:“这个时候,不信你我还不如死了……咳……” “死”字对于皇族而言是禁忌,但是这个时候靖安王竟然能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可见对眼前的这个女子何等的信任?! 听见这样的话,皇上也沉重地点了点头。 楼心月一边自顾自地找了一个茶碗,一边说:“我会用银针逼出殿下体内毒,只消过了今夜便可以了。” 这么简单? 皇上和太医都有疑惑,这么简单为什么太医院解不了毒? 但是萧瑞安却明白为什么,曾经一起在师父门下治学的时候,他便见识过了楼心月的医术,能轻轻松松地将自己的三师兄“毒哑”,她必定在医术方面师承名家。 胡太医看见楼心月将一粒红色的药丸放入杯盏中,溶于水中,整碗的茶水瞬间变成了红色。 “这药可是要给殿下服下?”刚想说需要测毒试药,却只听见楼心月继续:“我喝的。” 说完便一饮而尽,见此景,萧瑞安想要上前,奈何身上扎着针。 第5章 行针拔毒 “我需要准备热水,银针拔毒……可能会很疼。”楼心月犹豫地看着萧瑞安。 “刀山火海都走过,这些算得了什么?”萧瑞安笑了笑,转而问道,“你怕疼吗?” 楼心月也笑了,不怕。 楼心月很自然地脱了萧瑞安的衣服,倒是让向来淡然的靖安王殿下脸上红了红。 “我要开始施针了。”喝了阵痛散,楼心月身后的伤口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不疼,剩下的便是聚精会神为萧瑞安祛毒。 皇帝不放心,就在旁边看着,而胡太医也好学地在旁边观摩,这样的景象楼心月倒是落落大方,而唯一觉得不适应倒成了萧瑞安了。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父皇和这胡太医竟会如此碍事,他还想和自己师妹叙叙旧呢。 皇帝在旁边看得很清楚,这个小姑娘看似纤弱,但是,每走一针,极为干脆利索,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而在一旁的胡太医开始脸上带着些许不解,但是渐渐转而变成了赞许和惊叹,由此可见这姑娘的走针当是没有问题,手法应该是也是能让太医赞许的高超。 再将注意力回到这姑娘本身,容颜如瓷,十几岁的眉眼尚未完全长开,但单单是现在显示出来的几分神色,却已经有一些魅和媚,如果是个正直的姑娘,那这容貌人品定然会是京城名姝,只是不知这是谁家女儿,谁家竟然这般有福气! 她每行一针,就会去看看萧瑞安的神色,看他难受不难受。 哟,还是个会疼人的孩子。 “父皇,您究竟是在看我还是看她?” 这怎么还是吃上醋了? 不过听这说话的语调,竟然比方才顺畅了许多,中气也足了一些,皇上心下松了一口气,继而冷哼一声,也没说话。 “可还能忍?”楼心月声音温和。 “嗯,放心。”萧瑞安闭目养神,偶尔睁开眼睛,看看自己久别重逢的师妹,却不想就这几眼居然能看见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的师妹,即便是自己的父皇也不行! “浴桶准备好了!”内侍将盛满热水的浴桶抬了进来。 “师兄……”楼心月刚刚叫出口,便看见萧瑞安领会地点了点头,然后缓慢地起身,楼心月赶忙扶住萧瑞安,将他扶了起来。 “扶起,扶起。”萧瑞安声音压得很低,小声重复着这个词儿,但是楼心月还是听见了,让她脸红了,这是他们之间开过的玩笑。 扶起犹如夫妻。 楼心月想到确实前世自己的这位师兄居然硬生生地娶了死去了的自己,那样深切又孤勇的爱,她怎能不动容? 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对楼家的执念太深了,忘却自己动过的心。今生…… “快进去!”嘴上说这话的时候,楼心月的脸还是红了红。 但是再起身的时候,虽然只是轻微一震,但是萧瑞安还是感觉到了楼心月的异常:“你刚刚喝了什么?” 楼心月身影一顿:“能让我通宵治病不困的药,你知道的,我药多,随便吃吃。” “……” 两个人声音很低,像极了悄悄话。 皇帝想要靠近听听,这两小孩说什么呢? 太医也想要上前听听,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什么医术传授。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靠了上去…… 皇上:“……” 胡太医:“……” 萧瑞安:“……”没完了是? 楼心月:“?” 进了浴桶以后,水温偏高,加上身上的针,顿时间让萧瑞安全身都在颤抖。 “嗯……” “开始会有一些疼。”这个真没办法,楼心月一边安慰着,一边用自己的丝巾替萧瑞安擦着汗水。 “明日还有早朝,父皇早些歇息,儿臣应该是无碍了。” 像是可能要缓解皇帝陛下内心焦虑,楼心月附和:“陛下放心,救不活靖安王殿下,我把我全家的命都赔给他!”这话绝对真心,别说救不好靖安王,即便是最后一切平安,她这次也不会放过楼家和楼怜芷了。 听见这样的话,皇上倒是急了:“我儿子性命攸关,哪有为父的回去睡觉的道理,何况不确定我儿无事,我哪能睡得着?”主要是他还想看看这两人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病好了是不是需要他下旨赐婚。 儿子不省心,万一不开窍,再让这姑娘走了,那他儿子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他是在帮这小子,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想打发自己离开!简直就是不知好歹!哼! 听见皇帝这样说,楼心月面上一笑,内心确实心酸至极。 被称为最冷漠的天家,被万民敬仰的天子尚有这样的“爱子之情”,而自己所在楼家呢? 没有感情,全是厌恶,是发自内心厌恶,是被烧死仍被自己父兄拍手称快的厌恶! “胡太医,你也回……去……”银针被拔出的时候,热水冲进身体,带来了极致的刺痛,让萧瑞安说话语气都不稳了。 胡太医果断拒绝:“那怎么可以!姑娘针法、走穴都让老臣折服,老臣宁可不吃不喝,也要学上一学,姑娘可介意?” “自然不介意。医者乃天下大善,如果在下对太医大人有所益处,太医日后定能就更多的人,我自是求之不得。” “好!姑娘大义!”胡太医对楼心月已经是五体投地。 萧瑞安:“……” 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想和自家师妹说说话怎么就这么难,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师妹吗? 父皇不知道自己心系师妹很久了吗? 楼心月没理会这三个男人之前的机锋,又开始新一轮的行针,行针容不得闪失,所以楼心月专注地做着事情。 身上痛楚逐渐加剧,萧瑞安紧紧地握住了木桶的边沿,力道都让关节发了白。 “马上就好了,再等等!马上就不疼了。”楼心月像哄小孩子一样,每扎一针,居然轻轻地吹着气,虽然身上还是很痛,但是被楼心月这样幼稚的动作逗笑了。 这时候胡太医再去看浴桶,浴桶中的水已经变成了黑红色。 拔针,胡太医替萧瑞安擦干身体,扶上了床。 “好了?”皇上忍不住问。 “没,还有一轮。” 萧瑞安倒是没觉得什么:“你可还撑得住?” 他也只有一直盯着楼心月的他才会注意到楼心月脸色已经开会苍白,虽然一开始就不算是红润,但是此时的楼心月脸色已经有一点泛青,比自己更像是病人。 “放心……”楼心月额角冷汗粘着碎发,连接在了脸上。 萧瑞安伸手将碎发给她挽了挽,看清了稀释这张不算健康色的脸:“实在不行,歇歇继续?” “不可,拖一时,毒气变回侵入身体一分,我要比毒更快!”这样你就免一时痛楚,多一刻我都不想再让你忍受。 第6章 幸好没吃楼尚书的药 外面的天渐渐大亮了,皇上在这里呆了一晚上了,可算是让他听见了这俩孩子的“甜言蜜语”了,同样有收获的还有胡太医,他觉得自己现在医术又精进了不少。 最郁闷大概就是萧瑞安了。 楼心月现在也轻松了不少,最后一轮行针,已经完成,只要一刻钟转一次针就可以了:“殿下现在觉得如何?” “感觉轻快了很多,”萧瑞安动了动身体,就像是压在自己身上的重物被搬离了一样轻松,确实很神奇。以前只知道楼心月医术了得,却没有像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出神入化地步,这算是神医了? “原来我的师妹是神医,有劳我的神医师妹了。”萧瑞安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不由得让楼心月有点心猿意马,要是师兄能一直这样笑着就好了,再也不要看见墓前师兄的样子了。 听见自己儿子这么说,皇上才觉得真正将心烦了下来,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没有问过姑娘家的情况。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胡太医觉得今天真是开了眼了,这位天子说话的语气,怎么都觉得像个给自己儿子打听姑娘家的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楼心月也觉得放松了下来,回应道:“回陛下,臣女乃礼部尚书楼毅之女,楼心月。” 这次全场都震惊了。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皇上:“你说你叫楼心月?” “正是。” “这就对了!”皇帝的脸上露出笑意,呢喃着,“这才对!” “臣女不解。”问答皆是落落大方,楼心月看着眼前的皇帝,并无惧色。 皇帝看着楼心月,越看越是满意:“你可知你母亲的事情?” 提到母亲,楼心月神色暗了下来。 一直观察她的萧瑞安看不得这样不开心的楼心月,于是打断:“父皇快说。” 皇帝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正如诗句所言‘舞低杨柳楼心月’,当年你母亲和瑞儿母妃都很喜欢这句诗,于是她们便约定以后谁要是先生下女儿,便取名‘心月’,心月,心月,亦是心悦,寓意心生欢喜,愿女儿一生顺遂。” 没有注意到楼心月落寞的眼神,皇帝忆起往事的时候似乎很有兴趣:“哈哈——最后还是你母亲说,自己占了便宜,毕竟自己夫君姓楼,一定要生个女儿,茗囧‘楼心月’,瑞儿的母妃还嗔怪我,说为什么我不姓楼。这也是楼毅说自己女儿叫楼怜芷的时候,朕有些许疑惑的原因。” 看着皇上的神色很是开心,即便是自己的妃嫔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却也只被天子当做“呢喃儿女语”,他们一定很相爱。而自己名字上居然有这样的渊源,皇上知道,他父亲都不知道,那么她父母之间关系究竟如何…… 想到这里的时候,楼心月看向了自己的师兄,看着师兄脸上淡淡的笑意,突然有羡慕他,从小到大并不缺少父母关爱。 “瑞儿母妃早逝,也听闻你母亲……” “听闻家母离世是因为……我,并不得家中人喜爱……”可能是因为今夜化险为夷,房间内的气氛都很放松,大家多多少少都放下了君臣之礼,说话都比较坦诚。 楼心月也并没有藏着掖着。 听见这话的时候萧瑞安皱起了眉头,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应该查不到楼心月的行踪,为什么在追查楼心月下落的时候独独漏掉了同姓氏的礼部尚书楼毅呢。 “楼……”胡太医也不可置信,“那你可知你父亲带着……献药……” “我知道,”楼心月很是坦然,“我进来的时候便知道他们的已经将药丸献给了靖安王,索性我及时制止。” 说到这里的时候,楼心月面对皇帝,忽然跪了下来,正色说道:“陛下,我父亲携庶姐前来献药一事,我也是刚刚得知。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还愿意信任臣女,臣女在此谢过陛下。” 说完便是规规矩矩深深一拜。 看见自己儿子马上就要下床,皇帝陛下赶忙扶起了楼心月,不禁问道:“这药……” “那药丸是臣女所炼制的。” 可是楼毅却斩钉截铁地说自己的女儿楼怜芷研制出来的,现在看来楼心月的说辞更加可信一些。 而且这楼毅居然带着庶女来面圣,真是失礼! 感觉到了这其中的透着怪异,皇帝指了指凳子:“你坐下,细细说来。” 楼心月身后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觉得自己怕是坐不了了:“臣女站着说,也方便为殿下转针。” 可能是因为晚上气氛刚刚好,也可能是因重生以后楼心月面对事情变得不再是畏畏缩缩。 放下过往,一切皆是笑谈。 于是楼心月便缓缓将这其中的缘由娓娓道来,而这其中必然涉及到了自己的一些经历,也居然能内心毫无波澜地平铺直叙。 说者无意,但是听者都不是傻子。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楼怜芷抢了自己妹妹功劳,在楼家邀功,而楼家又以为只是相同的毒性,便拿着这药丸来跑到靖安王府来邀功。 虽然是寥寥几句话,很简短的说明,但是这其中深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楼家竟然会偏私至此? 谁也想不到一个礼部尚书,明明是应该最注重礼仪的门阀,居然会被偏宠妾室,偏私庶女,还到了这般境地。 萧瑞安的拳头紧紧地握着,针灸处带来痛也没有让他像现在这般难以忍受,离开自己这些年,她竟然在起这样的环境中委曲求全。 那个充满了灵气的小师妹,得师父宠爱,得同门爱护的小师妹,居然掉进了这样的泥坑。 “啪!”手掌拍到了桌子的声音,胡太医最先忍不住,“真是岂有此理!实在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楼尚书,眼盲心瞎!” 这个词,楼心月倒是深表赞同,于是看着胡太医笑了笑,看不出来平时严肃的胡太医,居然也有这般义愤填膺的时候。 看见楼心月笑了,萧瑞安后悔自己被别人抢了先,于是看向胡太医的眼神不大友善了…… “那药所治的毒性和殿下身中毒性相克,虽然也短时间解毒,但是无异于饮鸩止渴,恐怕会深入心心肺,常年被冷热两种极端感觉折磨,所以臣女一时间情急,才打掉药丸,惊扰了陛下,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 自然是不怪罪,甚至还很感恩。 楼心月说话的时候语调很平和,别人问话的时候也很安静地听着,相处起来很舒服,所以胡太医很喜欢,而有了“师妹”这一层关系在,皇帝更是满意。 师承国相,自从认识瑞儿,识大体,知进退,懂医术,不骄不躁,宠辱不惊…… 最关键是瑞儿甚是喜欢,终于开窍了,皇帝陛下很是欣慰。 但是至于这楼尚书…… “幸好没吃楼尚书的那药啊,真是没想到,朕也差一点被这楼毅骗了,那女子……”皇上也想插手,但是想了想却觉得虽然有违礼法,终究只是家事,御史又未弹劾,而自己也不便处置,但是不处置…… “谢陛下体恤,今日陛下只问事情缘由,臣女便说了事由,其他的皆为臣女家事,臣女自会处置。” 这话倒是皇帝更加满意,识大局的姑娘,确实很适合瑞儿。 “你打算怎么处置?”萧瑞安脸色阴沉,“你莫不是打算继续这么窝窝囊囊地在楼家待下去?”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怒气。 皇上和太医都有一些震惊,能心平气和地面对生死,却在这时候发了活,可见这姑娘在这位靖安王殿下的心中分量着实不轻。 “我……”楼心月转过身看着萧瑞安,怔住了,怎么和师兄解释自己想要覆灭楼家的这个疯狂想法,师兄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孝忤逆? 还想再解释什么,但是阵痛散已经失效,而反噬效果开始明显,楼家逼自己认罪动用的家法刑杖带来的伤痛渐渐明显,而且将会以更加难以忍受的痛楚向自己袭来。 眼前阵阵发黑,晕倒前她似乎是听见了师兄的低吼…… 假的,师兄从来都是从容不迫,什么时候什么事都不会让她这般失态,一定是自己太困了太痛了,才会出现幻觉的,幸亏及时给师兄拔了针,结束了…… 第7章 靖安王知晓阵痛散 楼心月在靖安王府晕倒了,不省人事。 当时胡太医慌乱极了,害怕极了。 他给楼心月诊脉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因为那个靖安王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似乎只要自己说一句“凶多吉少”,他就会说出要他陪葬的话来。 皇上也着急,这好端端怎么会晕倒,眼看自己最操心的儿子马上就要有家室了,可别瞬间没了…… 被父子两个人同时盯住给一个姑娘看病的经历,胡太医表示再也不想经历了。 但是这脉象却让胡太医的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这……楼姑娘是不是身上有伤?” “看来时的样子不像……”皇上想起来这姑娘翻窗进来的时候,打翻药碗的动作行云流水。能避开这么多的侍卫把守,深入王府,如入无人之境,这样的人怎么会身上有伤。 为避免麻烦,今夜楼心月为靖安王治病的事情并没有声张,除了房内的人,王府其他人并不知道。 于是萧瑞安将晕倒的楼心月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看着昏睡在自己身边如此虚弱的师妹,萧瑞安觉得当年安心放师妹下山的决定真的是大错特错。 伸手想摸摸楼心月的头,却看见楼心月的腰间渗出了血。 萧瑞安脸色骤变,已经顾不上男女之防了,掀开衣摆,看到了让自己胆战心惊的一幕。 那未破皮的地方青紫交加,破皮之处血肉模糊,不知道为什么血渗出得越来越快。皇上本想制止自己儿子掀开姑娘衣裙的行为,但是看见这样的景象,也顿住眼神。 这姑娘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虐待,才会有这样的伤处?这还只是看得见的地方,明显这样的伤口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伤口渐渐往下延伸,那便是…… 姑娘家家受到了这样的刑罚,又伤在了那个地方,那她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大错? 萧瑞安已经气得全身颤抖:“胡太医,你看下她刚刚喝下的茶水,看看能不能看得出来,那是什么药。” 胡太医这才想到了昨夜治伤之前,楼心月喝下了一碗药。 仔细闻了闻茶盏中残留的药味,胡太医皱眉想了很久才有一些恍然大悟:“这就对上了。” 胡太医正色对着父子俩:“老臣年轻时候曾经游历过药王谷,有幸得到过药王提点几句,见过这药,这是阵痛散!” 阵痛散?! 皇上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萧瑞安知道,他倒是听过师父说起过这个阵痛散,失传已久,药效可以镇痛,但是就是反噬严重。 “不管多重伤处,这药能起到很好的止痛效果,虽然没有看全伤处,但是楼姑娘受伤不轻。姑娘能轻身来到王府,又为王爷整晚治伤,服用的药量必不会少,所以这药剂的反噬作用会很大……” 深知药性的萧瑞安闭上了眼睛,他不能想象自己的师妹为了救自己付出了什么…… “反噬作用?”看见儿子这样的表情,皇帝才知道这能缓解痛楚的药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这药的阵痛作用的奇效是一身体亏损为代价的,”胡太医想着当年药王说的话,“服用这药会缓解伤口带来的疼痛,但是药效过后,这痛楚会加倍,会比之前更疼上百倍,因为这药事后会让身体的痛觉更加敏感,所以那疼痛会很难忍受,即便是伤好之后,身体也会亏损严重,这阵痛散本是用在战场上的,临时处理伤口,增加我军战斗力,但是因为事后很多士兵无法忍受痛楚,甚至有痛到自残自尽的情况,身体也不能再从军了,所以最后药王不再炼制,并且明令禁止此药。也不知道这楼姑娘是如何得到的……” 听见这样的话,萧瑞安紧紧地握着楼心月的手,每一句就像是一把刀,深深扎在他的心上。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如果不是为了及时阻止自己服下楼毅的药丸,她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早知道救我代价这般,还不如……”萧瑞安痛心。 “殿下慎言,切莫辜负了楼姑娘的一片心意,”胡太医内心已经敬佩这个姑娘,“不过比起日后,老陈倒是觉得应当先处理楼姑娘身上的伤……” 可是满屋子都是男人,怎么处理? 皇上倒是反应过来,于是想要叫人,却被萧瑞安阻止。 萧瑞安思索了一番:“父皇,儿臣有事要禀。”说罢便要起身,但是被皇上制止了。 “儿臣希望今日之事,不要宣扬出去,”萧瑞安的眼神变得很犀利,那样眼神不由得让胡太医颤栗,这是一种王者的威压。 “瑞儿,你莫不是想……”皇帝似乎是明白了萧瑞安究竟想要干什么。 “儿臣想要楼家付出代价!”萧瑞安声音逐渐变的阴冷,“不如就传‘靖安王服药后突然毒发,不久将亡’?” “你想要治楼家的罪?”皇上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恐怕很难,因为当是楼怜芷把话说得很明确,只负责献药,其他的怪不到他们楼家的身上。 皇上之前有多满意楼怜芷的“懂事”,现在就有多厌恶她的“圆滑”。 皱眉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儿子,深深一笑。 “因为‘不久将亡’,所以靖安王需要楼家嫁女冲喜,这个旨意父皇可愿意下?” 听见这样的话,皇帝大概是明白了萧瑞安想要干什么。 目前治不了楼家的罪,但是可以将楼心月从楼家剥离出来,和楼家就可以“来日方长”地整治了。 看着衣裤遍布血色的楼心月,萧瑞安满眼杀气,比之战场上的修罗王爷竟也不逊半分,胡太医及时打断:“只是现在……还是找个丫鬟给姑娘上上药,我去开方子了。” “不必!” 皇上震惊:“……” 说罢,萧瑞安放下床上的纱幕,挡住了皇帝和胡太医视线:“胡太医,把我架子上第三格的药瓶拿过来。” 这是要自己给姑娘上药? “你!你……”皇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那可是姑娘家!人家救了你的命,你可是要把人家名节给毁了吗!” “那到时候就请父皇早日下旨赐婚,将心月赐予儿臣,保全心月,成全儿臣!” 取来药的胡太医被这番话镇住了,僵硬地将药瓶递给了萧瑞安,接过药瓶,萧瑞安顺手将身边的楼心月抱到了床里面,这样子床内的景象外面的人看不见了只能看得见萧瑞安模糊的身影。 萧瑞安开始退下楼心月的衣物,其实他的手也在颤抖,但是救人要紧,血越来越多,衣裙都已经浸透了。 第8章 给我把楼家的事情查清楚 皇帝倒是冷静下来:“朕看得出来,你喜欢这姑娘,你想娶她,可是万一姑娘不愿意……” 毕竟这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皇上也不想最后弄成怨偶。 “为了救她,儿臣逼不得已,只能最后对姑娘负责!我萧家皇室当有此担当!” 皇帝:“……” 太医:“……” 你不是有担当,你是真不要脸!明明想娶人家,还说着这么大义凛然。 能舍得一身伤痛,付出这般代价地来救助萧瑞安,这姑娘并非无情。 看着天渐渐亮了起来床内传出萧瑞安的声音:“父皇,您该上朝了。” 看着自己儿子确实没事儿,不得不感慨这姑娘医术当真高明,一夜之间,生死两判,当真了得! 房间内只剩下胡太医在旁边伺候着:“殿下的身体也刚刚转好,切不可过于操劳……” “你要帮她上药?”声音不善。 胡太医:“……” “你也想娶她?”声音阴冷。 胡太医:“……”老臣不敢,还想活着。 萧瑞安剥开楼心月的衣物,才看到了雪白的肌肤上那道道伤痕更显刺眼,有些地方血粘住衣服,萧瑞安便小心地衣料剪开,再迅速扯下,看着楼心月眉头紧守,全身冷汗,萧瑞安心痛至极。 不禁地去揣摩她在楼家究竟过得什么日子,自己家人这样残酷地对待她,身体的伤痕可以治愈,但是心里呢? 上药的时候楼心月不时发出难忍痛楚的呢喃声,但是人始终还是未见清醒。 此时已近正午了,看着洒进房间的光,再看着还在昏睡的楼心月,萧瑞安起身下了床。 并不是安慰父皇,萧瑞安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实在太多。这一夜过去之后,他觉得自己就像又回到了中毒之前,全身轻快,之前重伤就像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他还是他。 多谢了他的神医师妹。 “朱雀!”一声低唤,突然一身赤红身影出现在了房间中。 “主子身体好了?”朱雀惊喜道,“有什么吩咐?” “给我细查楼家,关于楼心月和楼家的事情一件不落!” “是!” “还有从今天开始,楼家的所有动向要及时来报。” “是。”朱雀消失了。 深吸一口气,这时候的萧瑞安才有了劫后余生的丝丝欢喜,活着,还找到了师妹,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感激天意。 但是想到楼家,却又让萧瑞安脸色开始变得阴沉。 而被靖安王惦记的楼家,正是一片愁云惨淡。 除了楼心月,基本全家人都再正厅,满脸愁容。 楼毅已经将今日早朝龙颜大怒的情况详细说了,楼家献上的解毒药并没有治好靖安王的病,反而让靖安王毒发!虽然圣上并未怪罪,但是楼毅觉得其实皇上没有治罪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原谅了他们,而是因为楼怜芷之前的一番话。 而现在皇上要楼家嫁女儿,美其名曰为靖安王冲喜祈福,但是明显分明就是靖安王命不久矣,要楼家嫁女儿来为靖安王留下血脉。 明面是赏赐,楼家嫁女入皇室,便是无上恩宠;可实际上是迁怒,靖安王不久人世,新婚便是新寡,便是要一生为靖安王守寡。 这分明就是冲着怜芷来的!就因为献药就是楼怜芷。 此时楼怜芷已经哭红了双眼,这让父亲和哥哥们万分心疼。 “老爷,这可怎么办,真的要咱们怜芷嫁给靖安王吗?”说这话的是楼怜芷的亲娘,现在尚书府唯一的姨娘,万翠微。 楼毅叹了口气:“不然呢?抗旨不遵吗?” 如果是以前,靖安王便是京城中女子的深闺梦中人,嫁给靖安王会是最好的选择,他巴不得楼怜芷能嫁过去,但是现在不同往日,一个将死的王爷算得了什么,嫁过去就是一辈子守寡,还要承受皇家的迁怒,这不是毁了楼怜芷的一生吗? “若是能让皇上和靖安王消气,能解除楼家困境,怜芷愿意嫁……”说罢,楼怜芷泪流满面,“毕竟这药是怜芷……” 这般的梨花带雨,让楼家的几位兄长极为心痛。 大哥楼峰忽然打破这样压抑的气氛:“陛下是说让楼家嫁女,但是楼家并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一句话,让在座的众人表情忽然都亮了一下,是啊,楼家的女儿又不是只有楼怜芷一人! 自己的女儿有救了,万氏突然将看到了希望了一样,抹了一脸泪水,然后惊喜地说:“大人,让楼心月嫁过去,就嫁楼心月!” 万姨娘这般急切的样子,看在了楼毅的眼中,便觉得着实有一些上不得台面。 但是这确实是一个办法,虽然不耻夏氏这么上不得台面,但也没反驳什么。 看着其他人都顺理成章地觉得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楼辰心里却觉得很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离开的时候,楼心月趴在床上苍白的脸色。 这几天,他听了楼心月的话想找出她推楼怜芷入水的证据,确实没有。尚书府的下人们说的证词不是“可能”就是“应该”,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斩钉截铁地说自己就是看见了。 这样案件放在大理寺的审案中,是有违法典的,但是为什么在他们尚书府,什么时候对楼心月的这种无端揣测却成了一种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的所有坏事都是她做的。 理所应该的所有后果都是她去承担的。 理所应当的她便是成了大家发怒的发泄点。 楼辰忽然觉得有点冷,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看见了楼心月那张惨白的脸色和一反常态的讥笑吗? 这时候楼家五公子楼昭很高兴地说道:“这样事情不就解决了吗?怜芷,你别哭了,眼睛都哭红了。” 楼昭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己妹妹哭的样子,那楼心月就从来不哭,所以不管怎么样她会过得很好。 但是怜芷不一样,她那么善良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怜芷值得更好的。 楼毅也觉得这样的提议再好不过:“行了,就这样,我们将心月嫁过去,也不算是抗旨。明天将心月的生辰八字交给钦天监,便等着皇上的赐婚便可。” 圣上确实只说女儿,却没有说女儿名字。 想在这里,楼毅有些后悔如此当初就应该直接和陛下说明,那药丸是两个女儿一起制成的,这样子嫁楼心月就顺理成章了。 在门外偷听的朱雀不禁啧舌,觉得自己是不是恍惚了,这个时候将嫡女推出去,保下庶女? 这是什么操作? 全家居然都同意了! 这家人没毛病? 第9章 能嫁给靖安王是你的福气 朱雀一边小心地调查着楼家和楼心月的过往,一边及时和王爷通报着楼府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楼家大公子楼峰走向楼心月的院子,准备告知楼心月婚事的时候,他灵机一动,钻进了楼心月的房间,躺在了床上,蒙上了被子。 朱雀心里还纳闷,怎么一个尚书府的嫡小姐房间连个正经伺候的人都没有,人都不在楼府居然也没有人发现,和他刚刚看过了庶女楼怜芷的院落相差甚远,那里面丫鬟婆子可是有很多的……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都说嫡庶有别,也听说有些人宠爱庶出,但是却从没有想楼毅这样偏爱庶出,苛待嫡女的人…… 只听见楼峰推门进来。 听自己妹妹的房间都不敲门吗?这和进了下人房间有什么区别,看来主子来调查楼家真是慧眼如炬,这楼家当真是问题很大。 “真是没礼数!”楼峰看见床帏里面尚未起身的楼心月,顿时间不满,“这便是你见兄长的礼数吗?” 朱雀:“……” 并没有起身,因为他听自家主子吩咐过,楼心月受伤,不起身很正常,再说妹妹都受伤还让起身迎接,你不是兄长,你是凶手! “怎么,打你两板子你还是生气了?” 怎么,你妹妹还要谢谢你是? 楼家上下偏宠庶女这件事虽然外面不知道,但是只要进了楼府大门,想知道很简单,于是这半天查了很多事情,越调查,朱雀越是难以置信。 楼家居然偏私到了让人难以置信地步。 说的时候,楼峰可就已经开始走向了床帏,想要撩开床帏。 朱雀害怕露馅,便想了想十五岁女孩子的声音是什么样子,虽然他并没有听过楼心月的声音,但是此时的楼心月应该是正值病中,声音喑哑,可以掩盖。 于是朱雀开口,声音不是喑哑,是嘶哑:“大哥现在对我都不设男女之防吗?虽然你我兄妹,但是你这般随意进入女子房间,又准备随手撩开女子床帏,我就问问大哥是不是也是这般对待楼怜芷?” “你怎么能和怜芷比?”楼峰的脸上流露出了怒气,“你只会在这种事情上和怜芷相比,可你是否在自己的德行上和怜芷比比,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暗算自己的姐姐,还拒不承认,我看对你动了家法都是轻的!依我之见就应该将你交给廷尉……” “好啊!”毕竟不是真正的楼心月,朱雀都生气了,“那我就让大理寺和廷尉府一同彻查,究竟是谁在搬弄是非!” 声音嘶哑至极,即便是没有楼心月原来声音,楼峰也听不出来。而且这话里话外的讽刺让漏风也不顾不上研究楼心月的声音问题,而是将重点都放在了“楼心月”说话的上面。 楼心月这个妹妹,自己从来都是教训的时候更多一些,而她也从来都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让自己觉得教训起来很畅快,但是今天的楼心月却处处和自己作对,这是要反了不成吗? 朱雀却害怕再这样说下去,会露馅,于是简单明了:“我累了,有事说,没事请离开了,毕竟是女子闺房,您待时间太久,对我不好,对你也不好。” 楼峰脸色阴沉,想到自己确实是来说事情的:“父亲已经将你的生辰八字交给了圣上,将会有指婚的圣旨下来。将你许给了靖安王,你准备准备。” “……” 并没有告诉楼心月靖安王真实的情况,楼峰似乎是有些心虚:“能嫁给我大历的战神靖安王,是你的福气!” 如果朱雀没有记错,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自家王爷“不久于人世”,还是你们楼家造成了。 现在楼家嫁女,无异于将会成为皇家泄愤的对象,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其实朱雀真的很想替楼心月问一句,既然这么好的福气,为什么不让楼怜芷嫁过去,毕竟她才是楼家最宝贝的女儿。 不过想想算了,现在楼家人的思路已经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朱雀并不再说什么。 楼峰离开了,却没有注意在门外偷听的楼辰。 楼辰心绪复杂,这时候才去仔细看看楼心月住的地方,整个尚书府最偏远的院落,整个院落安静得却像是寺庙。 哪里有半点尚书小姐的样子?仿佛是双腿不听使唤,楼辰开始恍惚地转了转楼心月的院子。 回忆起来之前的过往,他来这院子的次数并不少,但每次都是来教训楼心月的,从来都有和自己这个妹妹好好说说话。 相比之下,他能清楚地记得楼怜芷院子里各种名贵花草的摆放位置,为了不让楼怜芷因为庶女的出身觉得委屈,于是楼辰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兄弟们也会搜罗很多稀奇玩意儿,源源不断地去送给楼怜芷,真说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能送给楼心月的东西真的少之又少。 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水塘里面,想起来了前几年送给心月了一条锦鲤,楼辰闭了闭眼,那锦鲤是白色的,只在鱼的头顶位置有一抹红色。往事忽然间涌上心头,又忽然清晰起来,那条鱼是楼怜芷不喜欢的,所以她才送给了楼心月。 楼心月却很欢喜,想起了那时候的楼心月,这种难得愧疚之情开始占据了楼辰。他当时还费了一番说辞“希望妹妹像这锦鲤一样,心思纯白,却又不是惊艳”,现在想来,自己当时不过是为了掩盖那是楼怜芷不要的说辞罢了。 从小到大,他好像从来没有真真正正想要送楼心月点什么礼物,所有的东西不是让下人去挑的就是怜芷不要,楼心月喜欢什么他都不知道。 而现在……却要因为家里的事情被推出去,嫁给将死之人,守一生活寡…… 楼辰再转回来的时候,楼峰已经离开了,朱雀也准备离开,却在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朱雀也惊了一下,又钻回了被子里。 心里叹气,这楼家人真能折腾。 门被推开了。 好的,又是一个推门而进的哥哥。 “心月……”楼辰欲言又止,“你若是不想嫁……”话说出口的时候,楼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不想嫁他能怎么样? 朱雀心里也不明白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楼心月,她一定会很震惊,因为这样的楼辰她从来没见过。 但是来探听消息的朱雀却全神贯注地等楼辰开口,看看能不能收集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楼辰没有再说话,“楼心月”自然也不会出声,沉默很久,楼辰还是离开了。 朱雀纳闷,什么毛病? 第10章 我送你回去 楼心月醒来的时候,人还是迷糊的。 梦中依旧是站在自己墓碑前的那一幕,心痛难忍,梦里还在叫着肖安师兄,醒来的时候嘴里还是一直叫着“师兄”…… 直到完全清醒,才慢慢回过神来,这里是……师兄靖安王的府邸?确切地说是内室…… 楼心月:“……” 果然身上的伤口传来了比之之前还要剧烈的疼痛,看来这个师父的这个药啊,还是要继续改良! 靖安王的内室很大,为了不让暴露楼心月的身份,萧瑞安让下人不准打扰自己休息,所以内室并没有人伺候,而是由萧瑞安自己照顾楼心月。 楼心月缓缓起身,往外面走,以为没有人,于是当看到外面的三个男人的时候,四人都怔住了。 萧瑞安为了方便照顾楼心月,便将自己书房暂时搬了过来,本来在和下属议事,现下又正好有事出去了,实在是没有想到楼心月能这个时候醒来,因为胡太医和他说大概要等到晚上……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四人面面相觑的情景。 下属们也实在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在自家主子的房间看见姑娘,下意识地觉得是刺客。 最先反应过来是白衣男子,立刻出匕首,一脸戒备,但是朱雀却明白过来了,这位怕就是楼心月楼小姐了…… 看着穿着自家主子衣服,显得宽大又松散,朱雀觉得现在应该是非礼勿视的时候。但是明显,自己的这两位兄弟不这么觉得,他们的眼中没有男女只有敌友。 “等……”朱雀想提醒旁边的白虎先收一收,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见一声低喝:“休得无礼!” 萧瑞安踏步进来,就出去了一小会,楼心月就醒了,醒来看到的不是自己而自己的属下,萧瑞安自是不大舒服。 而这种不舒服在看到自己师妹衣衫松散的时候,就到达了极点。取过披风盖住师妹,隔开下属的视线,将楼心月抱了起来,就往内室走。 抱的时候还很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 留在在外间属下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刚刚那个抱女人的人是王爷吗?王爷不近女色,眼中男女并无区别,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出现在王爷的内室? “你身体怎么样?” “伤口还是很疼吗?” 走进内室,两人同时出声。 楼心月没有回答:“你身体刚刚拔除毒,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就别抱我了…… “抱你不影响身体。”萧瑞安面无表情地将人放在了床上,“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吃点东西?” “我想回楼家。” 听到“楼家”的时候,萧瑞安嘴角轻轻地抿了一下,楼心月知道现在的师兄该是有点生气。 “发现我不见了,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楼心月解释。 “……” 萧瑞安就坐在床边,沉默了很久才说:“我送你回去。” 楼心月想说不用,但是看见萧瑞安不大好的脸色,还是决定沉默了。 “今天钦天监已经看过了你我的生辰八字了。” “?” “明天父皇就会下旨给你我赐婚。” “??” “我想明天就是去楼府提亲。” “???” 楼心月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跨度有点大,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就订婚了呢? 等萧瑞安慢慢将这其中的情况和楼心月仔细说明之后,楼心月沉默了,而萧瑞安则更紧张了。 难道师妹不愿意?不,愿不愿意他都要娶,总觉的这次能这般巧遇见师妹是万分的荣幸。也曾经想过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但是能遇见师妹,就算是阴谋,他也感激设局的人。 看着楼心月没有再说话,萧瑞安不动声色地蜷了蜷手指,刚想要开口说“不愿意的话可以先不宣旨”,就听见楼心月开口:“好。” 而对于楼心月来说,可能是因为前生自己墓前的那一幕深深触动了她,所以今生当萧瑞安说要娶自己的时候,楼心月并没有什么惊奇或者是抵触,甚至还能思考着嫁入王府以后怎么给师兄调理身体。 萧瑞安都已经做好了楼心月拒绝的打算,所以当楼心月很顺口说出了“好”字的时候,萧瑞安竟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楼心月心里想的是自己活着嫁给师兄,也总好过像前世那样师兄居然娶了已经死去了的自己,那样绝望,又那样孤寂。 “我现在就要回楼家,不然他们会发现的。” “好,我这就带你回去。”说罢,便将楼心月打横抱起,轻身一跃…… 到楼家的时候,楼心月第一件事就是给萧瑞安把脉,刚刚拔了毒,身体能恢复吗? 可是萧瑞安关心的却是楼心月房间,虽然之前就听见了朱雀的描述,但是亲身感受又是另一种感受,他的师妹,就一直住在这种地方? 楼家,你怎么敢! 萧瑞安心口有些疼。 进了房间,虽然很干净但是掩盖不了其中的简陋。走到床前,萧瑞安停住了,突然想起朱雀说的自己曾经钻进师妹的被子里…… 脸色一沉,将楼心月放下了,便自己走到了床前,将被子和床褥全部褪了下来,然后又从柜子里找出了备用的,他知道师妹会把晒好的被子放在最靠近床的那个柜子里。 “你怎么知道我……” “猜的。”不,因为在乎,所以记得住她的每一个小习惯。 看着这样子的萧瑞安,六皇子靖安王,这个大历的战神在为自己细致地铺床,楼心月心里很酸涩。 这不是就是自己最渴望的被人珍视的感觉吗? 这种满足让她像是一个饥饿很久骤然得到美食的乞丐,不敢置信,生怕睁开眼就只是梦一场。 等萧瑞安铺好了床,转身看到了泪流满面的楼心月。 萧瑞安一慌,扶住她:“是不是身上疼了?” 楼心月只是摇了摇头:“天色也不早了,师兄快些离开……” “好。”说完之后,萧瑞安突然转身,抱住了楼心月,“再等等,以后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的偷情不一般了。” 偷……楼心月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等我,等我娶你。”萧瑞安搂着楼心月郑重地说着。 第11章 一纸绝亲书 萧瑞安离开以后,已经是月上楼梢头了。 看着窗外的月色,再看着床头上放着师兄离开留下来的创伤药,楼心月忽然觉得内心平静,没有刚重生而来的时候那种患得患失。 楼家,前世今生原来欠了自己和师兄这么多了,本来已经打算今生和楼家一刀两断,可是加上师兄前世和今生受的苦,她又觉得好像不能就这么算了。 想着想着楼心月很快地进入了睡眠,这是楼心月重生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觉,居然睁眼就是天亮了。 看着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楼心月心情格外的好,而这种好一直持续到了楼毅进门。 “这么晚了还未起身,像什么样子!”楼毅一进来就是一顿呵斥。 楼心月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一眼楼毅,没有半分想要起身的意思,声音懒懒:“身受重伤,起不来呀。” “你!” “父亲该不会忘记了,我是怎么伤的?” “怎么,为父还教训不得你吗!你看看你,心思阴毒,屡教不改,现在还顶撞长辈!你这样哪还有半分嫡女的风度,真真是不如怜芷的一星半点!” “哦,那你现在怎么来我这里,不去找你的好女儿呢?” 听见这样的话,楼毅很惊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楼心月。以前的楼心月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强势的楼心月,他有点反应不过,一时间竟然怔在了原地。 半天才想起来要找楼心月说什么事情,觉得现在还能将楼心月逼急了,因为这事情还需要楼心月配合。 楼毅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前你大哥已经和你说过了你和靖安王的婚事,今日陛下已经下旨赐婚了,赐婚是来的比较着急,你收拾收拾这几天准备……就准备嫁过去。” 看着趴在床上的女儿,楼毅心里忽然有些恍惚,他竟然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厌恶这个女儿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怜芷和她的一次次争执开始的吗?毕竟这女儿曾有一段时间不在自己身边,而那段时间儿子们都不在家,他身边只有怜芷,怜芷乖巧又娇嗔,极大满足了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成就感,那是儿子们不能带给自己的感觉。 而楼心月却在那段时间被自己“发配”到了乡下,不得不说回来之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看这个女儿不顺眼,可能是总是听见万姨娘在自己耳边说怜芷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和下人们总是不经意议论着楼心月的种种不堪。 他就开始越来越看不上这个女儿,偏偏这个女儿还是自己的嫡女,是自己对外言说的唯一嫡女。 “嫁过去?”虽然心里很满意,但是楼心月却是带着讥讽的神情,“替楼怜芷背锅?都是女儿,父亲是如何冠冕堂皇地说出偏私至此的话,我牺牲一个嫡女,成全一个庶女,父亲当真是个好父亲啊!” 这样一番讥讽,让向来被女儿顺着的楼毅怒火上涨:“嫡庶嫡庶!你就是知道嫡庶!你看看你,除了占着嫡女的名头,你哪还有一点嫡女的气度!你残害庶姐,忤逆父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楼毅气得脸都泛了红,指着还坦然趴在床上的楼心月半天说不出话来。 “父亲这般样子,难不成是想抬了万姨娘做妻?那父亲可要想好了,你嫡女尚在,如此这般可想好如何同我外祖杨家解释,毕竟没了将军府的支持,父亲的这个礼部尚书可不一定能做得稳固啊!” “你!”楼毅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闺中女子,竟敢妄议朝政!” 楼毅也没有想到楼心月居然能有这样的见识。 楼毅还想要再训斥几句,却看见楼心月已经缓缓起身,便没有再说什么。不得不说这个女儿现在变化很大,他有点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楼心月慢慢走向了桌案,然后开始提笔…… 这是楼毅第一次见到提笔写字的楼心月,她的动作竟会是这般行云流水。他只是听下人们偶尔嘲笑“心月小姐像是不会写字一样”,于是他便觉得楼心月字迹应该很潦草。 而现在这样楼心月却更像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她向来偏执阴鸷,怎么会有这样的气质? 直到楼心月将一张纸递到了字迹面前,楼毅才回过神来,却看见了一张龙飞凤舞的字。 这样字迹却让楼毅想到了一首诗句: 霍如羿射九日落, 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 罢如江海凝清光。 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女儿竟然写得一手好字,在难以置信之中结果了楼心月递过来的纸……这是?绝亲书?! “你这是何意!”看清楚楼心月亲笔写下的“绝亲书”,他的女儿怎么敢! “你可知这绝亲书一出,你便是与我断绝了关系!”楼毅声音不稳。 而这句话正好被赶来的楼峰楼默听见了,他们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听见了“绝亲书”,竟然还是楼心月写下的。 楼心月除了在刚坐下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疼得她皱了皱眉头之外,表情很是淡然,既然已经决定今生要与师兄长相厮守,那必然要斩断前生的执念! 而这执念的第一步便是斩断和楼家的种种联系,她明白后来的发展,明白楼家和皇帝后宫皇子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既然站在了靖安王府,那就注定要和楼家一并对立。 她要斩断和楼家的一切联系!而且立刻,马上,刻不容缓!她一天也等不下去了! 楼峰皱着眉头:“楼心月你真是倒反天罡!” “倒反天罡?”楼心月不在意一笑,“究竟是谁倒反天罡?我这人嘴向来不老实,要不然我就出门说说,堂堂礼部尚书府,是如何让嫡女背上庶女犯下的罪过。” 似乎想到什么,楼心月讥讽一笑:“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陛下可是知道的,楼怜芷犯下的可等同于谋害皇族之罪,而在这样的情况,再传出来楼家推出嫡女为庶女顶罪,哈哈——楼家可就是罪加一等了!” 一番说辞下来,在场的人脸色巨变,他们没有想到楼心月居然能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如此详细。 他们无言以对,因为楼心月说的都是真的,他们哄骗楼心月的所谓的“好姻缘”却也不过是顶罪的借口,给楼心月的借口,也是给他们自己“推出嫡女顶罪”这件事找的借口。 如今楼心月毫不客气地将他们的“遮羞布”扯下,还一脸讽刺,在场的人都怔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想怎样?”最后楼默开口。 楼心月没有起身,双手搭在椅子上,手臂已经开始发抖,伤口痛楚加剧,脸色也渐渐开始苍白。 但是面上楼心月面色沉静如水,唇角一勾:“签了这绝亲书,其实我并不是想与父亲断绝关系……” 听见这话,楼毅终于脸色一缓,觉得楼心月还算是懂事,而楼峰和楼默也相视一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楼心月的鄙视,就知道楼心月明白自己离不开楼家…… “我是想与楼家全部,与你们所有人断绝关系!”楼心月斩钉截铁地说道,“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签!” 楼毅大怒:“没了楼家,你什么也不是!” 楼心月没有说话,只是冷冷一笑。 楼峰也不敢相信向来逆来顺受的妹妹居然能这般离经叛道:“楼心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楼心月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个样子像是极大地刺激了楼毅,楼毅面色狰狞:“我倒要看看没了楼家,你能活多久!” 于是,楼毅提笔蘸墨,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且盖上的印章。 直至此时,楼心月才算是把心放了下来,小心地收好“绝亲书”,生怕楼毅反悔,这才悠悠地开口:“楼尚书说错了。” 冷漠的表情是为了刺激楼毅签下这“绝情书”,现在事成,楼心月计谋得逞,脸上渐渐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什么?”一顿操作,楼默渐渐回过神。 “楼大人说没了楼家我算得了什么,我说楼尚书说错了,”楼心月努力站起身,抬起头,冷眼看着房间中的人,冷声,“即便是有楼家,我又算得了什么。” 努力克制住痛楚,楼心月平静说:“相反,楼家给我带来了什么,你们心知肚明,既然我们都是相看两厌,倒不如断得干净。” 而这话被刚刚来到楼心月门外的楼辰听了个全部,他怔在原地…… 第12章 老夫人的药你要配一下 楼辰并没有进门,当父亲和哥哥们离开的时候,自己却不由自主地躲起来了,等他们离开才进了楼心月的房门。 伤口已经痛到恍惚的楼心月觉得终于可以躺下来了,伤口一痛,她就想到这是楼家带给她的伤痛,她是一点也不想到楼家的任何人,就想好好躺下来养伤,冷汗已经浸透了伤口,痛得她眼前都开始发黑。 所以在看到三哥楼辰的时候,楼心月已经很是不客气:“看来这圣贤文章是教不会楼三公子任何礼仪规范是?进门之前不会敲一下房门,何况我还是女子!” 楼辰:“你是我妹妹。” 以前楼心月真的很喜欢这句话,因为这让她觉得自己和他们终究还是一家人,但现在她却觉得很刺耳。 就想在讽刺她之前的天真,嘲笑着曾经真心对待却收获了狼心狗肺,于是再听这句妹妹,楼心月忍不住:“楼三公子,我不是了呢。” 楼辰怔怔地待在了原地,曾经那个顺从的楼心月一夜之间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楼辰觉得现在楼心月比之以前突然变得生动了。 看着还不肯离开的楼辰,楼心月耐心渐渐用尽:“楼三公子,现在你我需要避讳男女有别之事了,还请三公子自重,赶紧离开。哦,在下身受重伤,恕不远送。” 楼心月真是困了,说到后面的时候已经有一些漫不经心了。 但是楼辰并没有理会楼心月话里话外的逐客令。 “你别冲动,离开楼家会让你在靖安王府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步履维艰!”京城女子母族才是女子在夫家的最大底气,但是现在楼心月却亲手斩断这一切。 楼辰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毕竟也是楼家的女子,他自是不希望楼家人在别处受辱。 “楼心月,你现在和父亲道歉,父亲不会和你计较。等你真正嫁到了靖安王府,你会感激自己生在楼家……” “楼辰,”楼心月看着楼辰,面无表情,“靖安王府是什么情况,你我皆知,我嫁过去面对的是什么,你们也应该都能预料到,我是因何嫁过去的,你们也清楚。在你们什么都清楚的情况下,还是义无反顾地将我嫁过去,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很可笑吗?你们凭良心说,如果不是楼家,我能落得此番景象吗?重伤难以起身,未来生死未卜。” “你总是这般……巧言善辩……”楼辰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底气不足了。 “推人至地狱,却又要你感激,换做是你,你说可笑不可笑?楼辰,你们真得是太可笑了!” 身为大理寺少卿的楼辰,他知道此刻最好能用往日的一些温情事才能让楼心月回心转意,但是当自己静心下来想想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让他觉得温情的记忆。 发现这一点的楼辰,忽然间一种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楼心月,楼心月…… 他忽然间有一种恐慌,觉得这个绝亲书一签,似乎自己就要失去一样东西,有一种会后悔的恐慌。 “快离开,放心,我是不会反悔的。”楼心月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楼家人的这些歪理。 楼辰看着趴在床上的楼心月,心里很难受,但是具体为什么会难受,却又说不出口。楼心月已经明显不想再说什么了,自己却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楼心月的话,于是沉默了一会,便离开了。 离开房间的时候,楼辰却远远地听见说话的声音。 “小姐,为什么要去看楼心月,他这般忤逆大人,早就被少爷们厌弃了。小姐这样去看她,会不会惹得小少爷们的不满?” “不会的,”楼怜芷的声音平和,“哥哥们明事理,懂大局的。” 听到楼怜芷沉静而稳重声音,楼辰默默地在门外角落处躲了起来,这才是我楼家女儿该有的样子,善解人意,善良又有孝心,虽然这次没有能治好靖安王,但是却是真正缓解了祖母的病痛,这才应该是她妹妹该有样子,而不是现在这个处处和自己和父亲作对的楼心月。 这时候的楼辰还没有明白如果自己真的是这般理直气壮,又为什么还要不自觉地躲了起来呢。 来到了楼心月的房门前,楼怜芷很自然地推门而进…… “嘭!”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接着便是楼心月愤怒的声音:“你们楼家人都是什么毛病!没完没了!” 听见这声音,楼辰嘴角勾了勾,也是,进门都没有敲门的,换作是他怕是也生气了。按理说冲着楼怜芷扔了瓷器,以前他一定会出言教训楼心月这般不识礼数,但是很奇怪,此时得楼辰却没有对半分反感。 楼辰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家小姐来看你,已经是给你天大的恩典了!你别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 楼心月此时更加想笑了,这四个字她可真是熟悉不能再熟悉了,父亲说过,哥哥们说过,姨娘说过,原来连尚书府的下人也要说一遍。 而有这样的想法的人还有门外的楼辰。 楼心月再怎么不得父亲宠爱,不得楼家公子看重,但是她依旧是尚书府的小姐,还是嫡小姐,怎么轮得到一个下人这般出言不逊! 楼辰内心不满,心里想着下人这样没有礼数的话,怜芷一定会纠正的,毕竟她那么懂事…… 但是让楼辰失望的是楼怜芷并没有纠正,只是站了一会,便开口:“妹妹何必生气,毕竟你现在已经不是尚书府的小姐了,我随意出入也没什么不对。” 楼辰震惊,他没有想到自己想来宠爱的妹妹,自己心中最为懂事的妹妹居然能说出这番话。 “是吗?”楼心月微微起身,心想今天怎么想睡个觉就这么难吗,直直地盯着楼怜芷,“你现在总该开心了,用了那么多小动作,想要的便是恐怕就是现在的结果?” 以前的楼心月很羡慕楼怜芷,总觉得除了“嫡女”这个身份,楼怜芷可谓是拥有了一切,父亲的宠爱,哥哥们的偏爱,姨娘的照顾。即便是庶女,她也是全京城最幸福的庶女,如果可以,楼心月倒是愿意和她交换,她宁可不做嫡女,也想要这一份对她来说难以企及的亲情和疼爱。 直到前生死后,她看到了楼怜芷的嫉妒,她忽然明白了人心的贪婪是无休止的。 楼怜芷应该做了更多阴毒的事情,并不只是自己知道的那些,看来这楼家应该还有别的问题…… “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老夫人的。”楼怜芷神色傲然。 楼心月自然知道楼怜芷是因为什么而来的,但是她想不明白的是,这件事情难道不是应该是楼怜芷有求于她的吗,这是有求于人的样子吗? “然后呢?老夫人怎么了?”楼怜芷没有想到,对待楼老夫人事情上向来恭恭敬敬的楼心月居然会装傻。 “老夫人的药不多了……你要配一下!”楼怜芷直截了当。 瞧瞧,背地里这楼怜芷就是这样的趾高气昂,然后到了父亲和哥哥们的面前,她就变成那个可怜楚楚、懂事可人、嫡女风范的楼怜芷了。 如果是以前,楼心月肯定会去配制楼老夫人的演完,毕竟她觉得老夫人的病情不能耽误。 但是现在想想,这个楼家,她最在乎啊的家人们,何曾关心过自己? “老夫人的药为什么不多了?我之前炼制了很多,按照我开的药方,能吃一年呢!”楼心月好整以暇地看着楼怜芷,“怎么?被你当成糖丸吃了?” “你!”楼怜芷说不上话了,毕竟以前的楼心月并不像现在这般……呛人这么厉害。 “楼小姐,药一直都是您炼制的呢,我已经不是楼家的人,楼家的事情我也确实不适合插手。” 楼心月真诚地笑了,楼家没有她在乎的人了,肆意说话,不计后果,原来这感觉这么爽! 第13章 楼怜芷,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其实楼怜芷始终不相信楼心月会真心想要离开楼家,没有人愿意真正离开这么强大的背景。 所以楼怜芷能自然地要求楼心月继续炼药:“你就这么忍心看着祖母受罪?” “楼怜芷,你是不是忘记了楼家都知道这药丸是炼制的,与我什么关系?”侧身靠着床,楼心月静静地欣赏着楼怜芷脸上的表情。 “楼心月,你最好是继续炼制解毒丸,不然父亲只会更加厌弃你,哥哥们更加不会喜欢你的。” “哦,然后呢?” “你!”眼看楼心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楼怜芷有一些慌乱,“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这样欲擒故纵,便能得到的父亲和哥哥们的怜惜?” 楼心月依旧面无表情。 “你这样子只会让父亲更加失望,如果你还不给祖母炼制解毒丸,祖母身体不好,父亲和哥哥们会更加恨你!”楼怜芷有点着急了。 楼心月心中冷冷一笑,即便自己真的给他们做了解毒丸他们也不会知道是楼心月的辛苦,只会给楼怜芷的“孝顺”添砖加瓦。 “是啊,如果我在乎父亲和哥哥们,这样子只会让他们更加失望。” 听见楼心月这样说,楼怜芷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 但是下一句便是楼心月淡然地说道:“但是不在乎他们了呀,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签了绝亲书了,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不在乎了。” 楼怜芷不敢置信地看着楼心月。 楼心月继续:“我在乎楼家在乎他们的时候,你们便可以对我予取予求,但是我要是不在乎了,你们算什么东西!” “楼心月,我看你是疯了!”直至现在楼怜芷不敢相信楼心月居然能真正放下这一切,她可是楼家的嫡女啊! 其实楼怜芷不知道的是她追求的嫡女身份,却一直都是楼心月最不在乎的东西,毕竟楼家嫡女带给楼心月不从来都不是愉快的事情。 “我疯了?楼小姐怕是忘记了,我已经不再是楼家人了,我便不会再插手楼家的任何事情,自是没必要起早贪黑地给楼家老夫人炼制解毒丸……”楼心月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楼怜芷,“还是说楼小姐准备和大家承认,这解毒丸自始至终都是我配制出来的,你楼怜芷不过是贪功献媚的截胡小人?”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在外面偷听的楼辰惊讶地一动不动了,这怎么回事…… 这药丸居然都是楼心月配置的?! “你即便是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的。”楼怜芷看着楼心月,狠狠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说出去?”楼心月不在意,“楼怜芷,你怎么到现在还是没有明白呢,你今天来这里是要我给你炼制楼老夫人的解毒丸的,怎么你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呢?” 楼心月好整以暇地注视着楼怜芷:“楼怜芷,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楼怜芷惊讶地看着楼心月,以前用父亲的重视和哥哥们的宠爱这样威胁楼心月的时候都是屡试不爽,但是现在这样的楼心月却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你要是还想待在楼家,只有我能帮助你!” “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待在楼家了,那么我再问你一句,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楼怜芷炼不出解毒丸,更不知道这解毒丸的配方,以往楼心月这个蠢货都是给自己乖乖做出来,但是实在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楼心月会不听话了…… 这样被气到说不出话的楼怜芷,让楼心月顿感稀奇,来了兴致继续刺激:“现在呢,圣上都已经知道你楼怜芷献药导致了靖安王‘病重’,如今我嫁入皇家,要替你们忍受着皇家的迁怒,你说圣上会不会更加厌恶你呢?敢做不敢当!” 从未见过楼心月竟会这般伶牙俐齿,楼怜芷这时候才有一些慌张了:“你怎么可以这般狠心,不管不顾老夫人?” 瞅瞅,这不就开始用伦理的帽子来逼自己了? 但是楼怜芷的话却让楼心月想起了这个楼老夫人和自己过往种种,楼老夫人曾经尝尝在楼家的正院丝毫不给楼心月任何面子,怒斥着楼心月如何克母,如何目无尊长,如何陷害庶姐等等的“罪行”,说得眉目生动,除了母亲的事情,楼心月确实不知以外,其他的事情要不是楼心月确实知道不是自己做的,她都快信了。 可是这位老夫人却忘记了,每每自己腿痛难忍的时候,是楼心月常侍身侧,日夜给她推按穴位,才有了好转;忘了自己当初中毒昏迷的时候,也是楼心月日夜不歇为她针灸祛毒,最后累到晕厥,而老夫人醒来的时候却只记得楼怜芷端了一碗药…… 她非是挟恩求报的狭隘之人,但是也绝不会长期愿意以德报怨的人!以前觉得那是自己的长辈,而且相信只要自己真心付出,必然会收获他们的真心真情,真心会接纳自己。 前生的自己有多那么的看不开,竟然会想要这样自私自利偏私至此的一家人的接纳! 看着楼心月陷入沉思,楼怜芷便以为自己的一番说辞让楼心月心动,于是语气缓和许多:“妹妹,我知道你内心颇有不甘,但是你想,我要是直说这药丸你做的,老夫人会吃下吗?我们都是为了长辈好,又何必为了是谁的功劳而闹得楼家鸡犬不宁呢?” “妹妹要是喜欢,我现在便和老夫人说……” “楼怜芷,”楼心月打断,“做人要有脸皮。” 这句话让楼怜芷脸顿时红了起来,对楼心月向来的予取予求已经让楼怜芷忘记了如果自己的这番行为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便就是恬不知耻。 只是楼心月对楼家有所求才会让他们毫无底线地索取,一直让楼家的所有人觉得这种索取是一种理所应当。 但是现在当楼心月对楼家无所求,楼家算得了什么,楼家人算得了什么,自己当然也不会任人宰割,予取予求了。 “楼小姐,扯远了,我们要回到刚刚所说的事情上来。” “什么事情?”楼怜芷回过神。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楼心月讥讽地看着楼怜芷,嘴角勾了勾,“我理解的求人,便是三跪九叩。楼小姐说呢?” “你不要太过分!”要她给楼心月这个废物跪下?楼怜芷觉得自己收到了奇耻大辱。 “怎么,为了老夫人,楼小姐连这样默默忍受的孝心都没有吗?”楼心月笑着,“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给我跪下的。” 得了这个大的便宜,楼心月不会出去张扬?楼怜芷不相信。 却只听见楼心月用更加低沉的声音继续:“不会有人知道楼小姐的这份孝心的。” 是啊,这样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为祖母跪求良药的孝心了……不得不说楼心月这样,确实让楼怜芷陷入了两难的决定。 隐瞒这药是楼心月所制,想要得到药,就要给楼心月三跪九叩; 向大家承认这药是楼心月所制。那么倒是可以免除这份屈辱,但是势必就会让全楼家人知道自己这些年抢了楼心月的功劳不说,还有欺君之罪,不—— 楼怜芷双瞳泛红,怒狠狠地看着楼心月,像是要上来咬楼心月一样。 第14章 楼怜芷三跪之后 自从服用了镇痛散,楼心月明显能感觉得到自己身体很虚弱,因为她听力居然波及不到屋外的情况了,不然的话,以她的听觉完全可以感觉到屋外的人。 所以一直在屋外待着的楼辰,楼心月并没有察觉。 现在的楼辰感觉自己认识的楼怜芷形象已经崩塌,那似乎不是自己印象中的乖巧懂事的妹妹,不再是那个时时刻刻都会因为被别人的一句“庶女”而难过很久的妹妹。 现在楼怜芷倒是更符合楼辰心中的“楼心月”的形象了。 楼辰的内心很复杂,原来楼家误会了楼心月,这药丸本就是楼心月做给楼老夫人的!是楼怜芷一直以来说是自己炼制的,还毫不脸红地将这药丸献给了老夫人! 楼辰忽然有些领悟,是不是就因为楼怜芷不懂药物和医术,才会为了邀功将这药丸献给了靖安王,楼家才会招此祸患? 忽然间灵光一闪,楼辰想如果药丸是楼心月炼制的,那么会不会楼心月懂得医术,是不是能救得靖安王一次吗,这样楼家在圣上的心中是不是也可以扭转形象? 但是此时楼辰却忘记了,如今楼心月已经不在乎楼家,更不会帮助楼家,更何况本来本来就是她救了靖安王…… 这时候却听见屋内楼怜芷带着屈辱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行礼。” 闻言,楼心月并不意外,笑了,笑中带着讽刺。按照楼怜芷的性格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并不意外,但是嘛…… 看着楼怜芷第一跪,三拜之后,楼心月装模作样地说道:“哎,原来这便是是庶女该向嫡女行的礼呀……” 一句看似感叹实则讽刺的话,让楼怜芷彻底失了控。本来已经拜过了三拜,她猛然站了起来,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顿时间变得狰狞起来。 “楼心月,你凭什么!”楼怜芷失态地怒声质问。 果然,“庶女”的标记是楼怜芷最难以接受的伤疤。 “凭什么?”楼心月心下一动,“就凭我是嫡女,就凭我的母亲是楼家的当家主母,而你不过是姨娘生的!” 楼怜芷面色逐渐凶狠,这样的眼神像极了前世楼心月的最后见到的楼怜芷,没有人的时候,她没有藏住自己情绪的时候。 “楼怜芷,”楼心月轻蔑地笑着,语气中带着不屑,“是不是楼尚书的宠爱和楼家公子们的偏私让你渐渐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是不是忘记了,即便有朝一日楼毅将万姨娘抬成了妻,你也不会是名正言顺的嫡女……” 这话算是能将楼怜芷的肺管子戳烂了。 楼怜芷气疯了,怒而奋起,抄起手边的茶壶朝着楼心月砸了过去! 楼辰想要阻止,却发现楼心月极为敏捷,几乎只是发生在一瞬间,楼心月轻巧地接过了茶壶,并且在手上转了转,然后轻轻地放在了床边的桌案上。 气到失去理智的楼怜芷自然是没有看清楚楼心月那一气呵成的动作,但是在门外观察他们的楼辰确实看得清楚。 楼辰也接触过自己的四弟楼沁,楼沁无心庙堂,远在江湖之间,对于这些武功秘术非常有研究,所以楼辰觉得楼心月这一招倒更像是江湖高手。 她,也许并没有自己想象那样的不堪…… “既然楼小姐无诚意,便请离开,恕不远送。”楼心月说罢,便觉得自己终于能休息了。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和楼家当真是八字不合,想睡觉的时候总有楼家人来打扰,弄得她困了很久都没有睡成觉,还要应付了这么多恶心的事情。 “楼心月,你是故意的?”楼怜芷狠狠地说道。 楼心月都懒得说话了,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楼辰又进来了。 “你们干脆把我房间的门拆了得了!”楼心月觉得自己真的一天也不想住了! 楼辰无话,只是沉着脸看着楼怜芷。 看见楼辰的时候楼怜芷也慌了,她不知道楼辰听见了多少,于是未语眼先红,一副楼心月欺负的样子。 看着这样子的楼怜芷,楼辰觉得无比熟悉,因为以前每次看见这样的楼怜芷,他总是不假思索地呵斥楼心月,斥责她欺负庶姐,依仗着自己嫡女身份欺压庶出。 但是看了屋子里面的全过程,楼辰却看得明明白白,虽然楼心月一直说话并不客气,但是其实终究还是楼怜芷理亏在先。 抢走别人的成果,拿去邀自己的功劳,甚至最后邀功邀到我大历战神靖安王身上,最后却害了整个楼家,而为了平复怒气让楼心月嫁入皇室…… 想过了整件事情,楼辰竟然一时间无法面对床上的楼心月。 这是这些年来楼辰面对楼心月时候的一种难得的情绪,愧疚。 看着床上面带讽刺看着自己楼心月,楼辰欲言又止,他现在很混乱,不知道该和楼心月说什么,说自己害怕楼怜芷伤到她才贸然闯进来? 楼心月不会相信的。 想到这个结果,楼辰忽然感觉很难受,而这种难受在看到了自己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楼怜芷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种烦躁。 “你……”楼辰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好好养伤。”其实楼辰还是想问问楼心月会不会医术,能不能治好靖安王的病,这样子楼家就有救了,但是看着这样的楼心月,楼辰有点说不出口。 说完便拽着楼怜芷离开了。 终于清净了,再有一会楼心月就坚持不住了。 泄了强撑的一口气,伤口处传来的痛楚让楼心月冷汗淋漓。但是想到终于可以和楼家划分界限,终于可以不离开楼家,又开始觉得很轻松,就像是卸下了身上的枷锁,再无束缚。 自嘲一笑,原来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便是束缚自己自由的樊笼,既然这样,不要也罢。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在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进入了房间,来到了自己身边。但是楼心月身上实在太疼了,人也太累了,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 那是一只冰凉的手,楼心月想这人真的温柔,摸着自己额头的时候真舒服,舒服得她还哼哼了两声。 来人似乎有一些生气,声音冰冷呵斥了身边人了几句,晕过去之前,楼心月还在想我什么都没干,被斥责的人总不会是我…… 第15章 楼辰渐生悔意 因为楼默能短时间待在家中,所以楼家这段时间很热闹。 晚膳时候,楼家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难得的是,正在准备会试的五弟楼昭竟也出来了和大家一起热闹。 可是只有楼辰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知道怎么了他总是想起来那个趴在床上的楼心月,明明以前也是这样,明明也是这样的一家人围桌而坐的热闹景象,并没有她的缺席而让自己在意,但是现在他却怎么也放心不下。 “三哥,你怎么了?”楼昭很少看见这样的三哥,于是忍不住好奇。 楼昭声音一出,大家都看向了楼辰。 楼辰皱了皱了眉,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为什么不叫心月出来呢?” 此话一出,全场都停下来说笑。 楼怜芷眉间也皱了起来,今天从楼心月房间出来以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这个三哥不对劲。开始的时候楼怜芷很害怕,害怕三哥听见自己和楼心月之前谈话,害怕三哥知道真相。但是后来发现三哥并没有在和楼心月说什么,也并没有质问或者指责自己什么,而是很关心地让自己回房间洗洗脸,别让人看出来自己哭过了。 所以楼怜芷便没有再怀疑下去,但是三哥现在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又让楼怜芷的心提到了嗓子。 楼辰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也闪过很多的想法,但是他毕竟是供职大理寺,经手案件审理的过程中,他知道有一些事情没有征兆,没有证据便不能说出口。于是收好了脸上的失神,似是不经意地感慨了一下:“就是觉得毕竟她就要嫁人了,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我们这样坐在一起了。” 如果楼心月在场的话,一定会说,不是因为嫁人了,是因为签了绝亲书。 但是现在楼家人并没有人相信楼心月签下的“绝亲书”是认真的,只以为那是楼心月的“叛逆”,只是楼心月反抗父亲决定的一种方式,不过是一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小孩子的玩意儿。 “难得默儿回来,更难得昭儿也能‘出关’,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提起那晦气的东西!”这时候楼老夫人突然发声。 楼辰心里更加难受,是楼心月为你研制了解毒丸,是楼心月救了你一命,更是楼心月担下了皇家迁怒,救了楼家一回!这样的她,换来竟然只是自己祖母的一句“晦气”。 楼辰觉得浑身发冷,这样的景象以前的楼心月是不是经历了很多,只是自己没有在意过? 看着大家的脸上因为提起了楼心月露出了不虞神色,他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样毫不掩饰的厌恶,楼心月她经历过了多少次,才让她这般心灰意冷地决绝离开? 还有那封“绝亲书”,当真只是她的小把戏吗? 楼辰觉得自己很不对劲,明明以前并不会去在意楼心月,但是现在却是时刻都在想这个妹妹。 老夫人说完之后,楼昭也附和着:“不学无术,每天竟想着这些歪门邪道,哼,还是怜芷更端庄一些。我看怜芷最近的书画当真是越来越好了!” 当关注的重点从楼心月转向楼怜芷的时候,大家的话语才有了好转,看着父亲眉开眼笑,看着大哥严肃的脸上露出笑意,看着楼默的冷峻中多出暖意……楼辰觉得不可思议,曾经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而说到楼怜芷书画进步很大的时候,父亲不禁夸了夸姨娘对怜芷的教导,于是让人添了凳子,让姨娘坐在了父亲和楼怜芷旁边。 老夫人没有再说什么,自己的兄弟们也没有说什么。 是啊,如果放在平时,自己也会觉得没有什么,毕竟这是“家事”,毕竟姨娘深得家主喜欢,女儿深得父亲器重…… 但是他们是楼家,本该是全大历国最为注重礼仪规矩的礼部尚书府啊! 楼辰觉得自己现在思绪很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起身告罪,直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便离开了。 老夫人不解地看向了楼毅,楼毅也一脸茫然。 这时候楼怜芷低下头怯生生地说:“今天三哥去见了妹妹……” 这话说得很巧妙,楼怜芷没有说谎,但也没有说全,让人想入非非。 “啪!”楼毅摔了筷子,“这个丫头究竟想要做什么,非要搞得我楼家家宅不宁,她才肯罢休吗!” 老夫人也放下了筷子,脸色也并不怎么好:“当年高僧曾经批命,说我楼家的这个女儿命中带煞,看来此话当真不假!” “老夫人,什么命中带煞,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楼昭从来听过这件事,于是忍不住问了。 楼毅怕楼老夫人说多了,于是就是简单地说了一下:“当初有一个和尚路过楼府,说楼府出女儿,该女子命中带煞,而他刚说完的时候,家中就传出你母亲剩下了心月……” “嗨!”楼昭恍然大悟,“那肯定就是楼心月了,怪不得她一出生,母亲……” “五弟!慎言!”话还没有说完,楼峰就出声打断。 楼昭只知道楼心月出生以后,母亲就因为身体不好离家静养,无意间听姨娘说过,一般的静养怎么会不让人探视,但是自己确实就是从楼心月出生以后,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虽然不确定母亲是不是不在了,但是能确定的就是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楼心月。 都是楼心月,自己再也没有见到母亲了! 这是楼昭对楼心月一直以来的心结,也正是因为这个心结,楼昭百般刁难楼心月,他爱护楼怜芷,尤其喜欢在楼心月的面前表现出这样的偏爱,看着她失落的表情,楼昭才会感觉自己内的怨气得到了发泄。 于是楼心月就成了楼昭宣泄自己怒气的一个途径,不管是不是楼心月的过错,不管是不是因为母亲的事情,总归都在了楼心月的身上。 这种病态的想法,楼昭没有和别人说过。只知道一见到楼心月就忍不住去招惹她,看见她过得好,他就是不顺心。 以前见过楼心月在小厨房给父亲和老夫人做膳食,看着楼心月自己守着柴火,盯着火候认真的样子,他就盯着楼心月。等楼心月端出了糯米糕的时候,他狠狠地将楼心月推到,糯米糕撒了一地,看着楼心月红了的眼睛,楼昭很愉快。 那天晚膳的时候,大家并没有吃上楼心月做的点心,而楼心月也被父亲责备,父亲觉得楼心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看着楼心月失落又不敢说的委屈表情,楼昭觉得自己白天在学堂时候受的气都顺畅了。 楼尚书有正妻,尚书夫人便是楼家这六位公子和楼心月的亲生母亲,是京城四大门阀中的杨家大小姐杨蓝玉,但是自从楼心月出生以后,确实没有再见到母亲。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楼峰知道母亲的事情是家里的禁忌,万万不能提,于是及时开口阻止了楼锦。 “好了,吃饭。”楼毅似乎也是不想再提这些话题。 却没有人注意到楼毅旁边的万翠微万姨娘嘴角挂出了一个不大明显的笑容。 第16章 被子里有个王爷 自从在楼府内部布置了眼线,楼家晚膳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没有逃过靖安王的眼中。 着手楼家的事情以后,朱雀就觉得离谱,以前怎么不知道楼家这么离谱,自家准王妃居然长在了这样的环境中,还能这么拼命救了主子一命,朱雀都觉得真是老天爷开了大恩了。 听着朱雀对楼家的描述,萧瑞安脸色越来阴沉,朱雀想提醒一下主子刚刚痊愈,但是看见自家主子将手中的茶盏捏碎的时候,朱雀又觉得自家主子这身体是真的好了,瞧瞧这手劲儿! “备马!我要入宫!” 萧瑞安入宫后的第二天,大历皇帝就下了传遍整个天下的一道赐婚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六子萧瑞安平南疆、扫荡寇,有定边疆安民心之功。而今卫国伤体,舍命抗敌,一身血染,倒卧病榻。幸得礼部尚书楼毅及女怜芷献药,然药效之力终未及也,伤加剧,病深重,朕心大恸,不忍伟功之人终此一生,赐楼家女入主靖安王府。经爱卿之荐,特赐楼家嫡女楼心月为靖安王妃,明日即婚。 诏书一出,民众哗然。 其实皇帝的诏书很少像这样将详细内容这般展示出来,但是这次很特殊。 奇就奇在这诏书内容中的楼家所作所为,让人不禁深思。 献药之后,“伤加剧,病深重”?就是说明楼毅楼怜芷所献出的药加剧了靖安王的伤,这是毒药,这楼家分明就是害了我大历战神的凶手! “不忍终此一生”这句话分明就是靖安王命不久矣,这样的情况要嫁女儿,看似恩典,但分明就是火坑,但是楼尚书让楼心月嫁。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让楼心月来抵另一个女儿的罪吗! 于是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很容易将这诏书中背后的意思解读出来了,得到“真相”的百姓,顿时唏嘘不已。 这楼家居然这么让人匪夷所思!实在是没有想到礼部尚书楼毅居然会为了邀功不顾王爷病情,胡乱献药也就算了,居然事到临头让自己无辜的嫡女去背负怒火,而保护庶女。 这既是一封赐婚的诏书,诏书中明面上赐婚并且嘉奖了靖安王,但是这封诏书却实际上是将楼家种种不堪的行为公之于众。 顿时间楼家声誉一落千丈。 楼毅看着诏书,眼前阵阵发黑。没有想到陛下能将事情写进诏书中,本以为只会是赐婚的圣旨。本以为嫁了楼心月就解决事情的楼家,也没有想到这样的诏书会出现,诏书一出,楼家便是天下的笑柄。 楼心月听说诏书的时候,也是眼前阵阵发黑。“明日即婚”是什么意思,是自己理解的意思吗? 明日? 今天已经过了正午了……萧瑞安知道这件事情吗? 殊不知,这“明日即婚”正是萧瑞安强硬地要求自己父皇加进去的。萧瑞安快马加鞭,闯进皇宫,就是为了让父皇下这一份“加急婚配”的诏书。 当时他的父皇气得扔了笔。 但是还是加了。因为萧瑞安说,只有这样才能暗示出来靖安王的“命不久矣”,如此还能引出藏匿于京城的暗探。 皇上沉默了半天,最后却说:“这样仓惶而婚,未免显得太过潦草,朕不想你的大婚弄得这般不像样子。” 萧瑞安笑了笑,他当然也不想,因为那是与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妹大婚,他恨不得要多隆重有多隆重,恨不得天下人人人皆知。 但是现在楼心月待在楼府一天他都忍不了,更何况诏书一下,楼家人会变本加厉地刁难楼心月,生怕他们再伤了心月。 “父皇放心,这不过事权宜之计,儿臣日后必会‘痊愈’,到时候再补儿臣一个大婚,如何?” 听见这话的时候,皇上楞了一下,然后就是哈哈大笑,原来这小子不是不在意呀。 这个萧瑞安,向来不喜繁琐礼节,但是却还是想要一个大婚,看着他是真心喜欢上了那个姑娘了,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年轻人样子了。 父子儿子在御书房很快就拟定好了这一封“加急婚配”的荒唐诏书,传遍了天下。 “明日结婚,我伤还没有好,你干脆直接把我抬进你王府得了。” 面对偷偷闯入楼府,长身立在楼心月床头的萧瑞安,楼心月说道。 “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他真的是一天也不想等了。 “……” 这时候突然楼心月的门被人敲响了。 楼心月和萧瑞安面面相觑。 萧瑞安听见有人走过来,也想好了要如何应对,但是楼心月却不禁纳闷:这谁呀,进我房间还敲门了呢! 楼心月冲着萧瑞安使了眼色,示意让他躲起来。 萧瑞安:“……”他堂堂大历六皇子,战神靖安王,何时做过这等偷偷摸摸之事。 门还在敲着,楼心月下了床,去拽萧瑞安,萧瑞安一动不动。 眼看门外的人敲得越来越急,楼心月慌乱之下居然将萧瑞安拉上了床。 萧瑞安:“……” 没有去开门,楼心月赶紧将床帏放了下来,放下的一瞬间,门就被推开。 将被子盖在了萧瑞安的身上,萧瑞安闻见了被子上淡淡的兰香。 “楼心月,你为什么不开门?” “伤重,起不来。” “你……”楼辰无话可说,是啊,她受家法的伤还没有好。 “上药了吗?” 楼心月诧异地透着床帏看向了楼辰的方向,这话听着不像是楼家人能说出来的关心啊。 楼心月没说话,但是楼辰听见了床上楼心月一声嗤笑。 这时候楼辰才反应过来,整个楼家并没有给她请过大夫,也没有人给她送过上药,这几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被子里面的萧瑞安着实憋得有些难受,楼心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可能是一直在躺在床上,她手心温度比萧瑞安高,触及到这样的温度,萧瑞安心跳地极快。 “楼三公子,屈尊至此,有何贵干?”有事快说,没事快走,我被子里面有个王爷,感觉他快炸了。 “今天陛下下旨,让你和靖安王成婚……”楼辰顿了顿,“在明日……” 凭楼心月的消息网,这点破事她知道可能比整个楼家都要早,所以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 楼辰想了很久,终于还是说:“你……不必害怕,若是在靖安王府受了委屈,可以来找我……”这句话是楼辰现在能想的唯一能想到的承诺。 就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床上的两个人差点一起笑了出来,还好都忍住了。 “靖安王府受委屈找你?”楼心月觉得这人今天真的很不正常,“我在楼家受了委屈都没见着你替我伸冤,怎么,在靖安王府受委屈了,你难不成能为我忤逆犯上,杀了王爷?”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但是仗着楼辰看不见自己,冲着萧瑞安做了个自认为很凶狠的鬼脸。 有点皮,还有一点可爱。 萧瑞安眼睛中多了笑意。 “你不要乱说话!” “楼三公子怕是忘记了,你我并不是兄妹。”楼心月悠悠然地说道,“我是与你们签过了‘绝亲书’的,这封绝亲书是楼尚书签过字,盖过章的,到了京兆府尹见证之后是生效的。” “……” “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我与楼家也是再无瓜葛,还请楼三公子铭记。” 再无瓜葛…… 这样的四个字,楼辰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就要失去什么了,自己会后悔。 就像是小时候路过看花灯的时候,他忽然见到了一个很大的雄鹰花灯,父亲问他想不想要,但是那时候他看见那花灯的都是弟弟妹妹,两位哥哥并没有,于是自尊心作祟,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于是僵硬着脸说不要。 于是就这样错过了那个花灯,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那样漂亮的雄鹰花灯了…… 自己的这个妹妹会不会也成为那个“雄鹰花灯”? 第17章 绝亲成婚 一纸绝亲书,楼心月以最快的速度交至了京兆府尹。 整个京城哗然,不过因为天子诏书在前,楼心月的这一张绝亲书变成了顺理成章的。 这绝亲书有楼毅的亲笔签字和印章为证,于是满京城的百姓都认为是这楼尚书不光让自己的嫡女代庶女受罪,更是亲手斩断与嫡女之间得父女之情。 啧啧啧,真是个狠心之人! 听着朱雀给楼心月陈述着京城茶馆中的种种议论,楼心月听得意犹未尽,觉得当今陛下真是自己的贵人,那封诏书真是及时,这样子她的绝亲书便不会受到天下的质疑了。 “那个,楼小姐,”朱雀看着沉醉于市井街头流言,忍不住提醒,“王府的迎亲队伍马上就要来了。” 朱雀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离谱的大婚了。王府准备得很仓促,但是楼家根本没有办喜事的样子,连一块红布都没有。而这场成婚大礼的主角,整体躺在床上,悠然自娱呢! 楼心月好整以暇地看着朱雀,没有起身的意思:“如果我不嫁呢?” 朱雀:“!”主子会要了他的命的。 看着朱雀惊恐的表情,楼心月说:“我身上有伤,你穿上这嫁衣,盖上红盖头,谁也认不出来的!” 属下不敢。 不楼心月笑着说:“不想感受一下嫁给你们主子是个什么感受吗,朱雀王妃?” 朱雀:“……” 看着推门而进的萧瑞安,这个“朱雀王妃”算是把朱雀叫得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对着自家王爷说:“主子,属下不敢……” “我看这楼家都快成了你王府的别院,你来去自由啊!”楼心月好整以暇地看着靖安王。 萧瑞安:“你要是想,我能做到。”区区一个楼家算不了什么,区区一个楼府大院,他还不放在眼里。 “罢了,想想都觉得晦气。”前世自己身葬祠堂,要是心里没有一点介怀,那是不可能,这楼家她是不想再回来了。 “可有要带走的东西?”萧瑞安问。 楼心月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这几天养伤她并没有处理房间里面的东西,不是要带走,是想要烧掉。 她原本是不想在楼家留下和自己有关的东西,但是现在什么都放下的时候,就觉得无所谓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萧瑞安看见了楼心月脸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像极了春风过境时,万物生出的暖意。他走过去,将楼心月抱了起来,离开的时候嘱咐朱雀:“听王妃的话,穿上嫁衣带上盖头,等着白虎来接你。” 朱雀算是明白了,这婚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新娘是假的,合着新郎也是假的…… 原来自家王爷根本没打算迎亲,也是这么荒唐婚礼,怎么配得上自家王爷和王妃呢,不过是王爷想要将王妃接出楼府的一个借口罢了。 好了,真王妃被抱走了,他这个假王妃今天还要大婚呢! 于是百姓期待的靖安王大婚,非常低调。没有敲锣打鼓,没有十里红妆,只是一个简易的迎亲队伍,接了新娘就离开了。 也是,这楼家嫡女楼心月已经和楼尚书、和楼家已经断绝关系了,美人送亲也是应该的。 盖上红盖头,坐上花轿,这嫁人感觉朱雀觉得很奇妙,今天是他大喜日子,如果前面骑马接亲的不是白虎就好了…… 大婚的当天是个好天气,京城人流往来最聚集的地方有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那就是醉云楼。 “这是谁家嫁人,怎么会如此简陋?” “客官是外地来的,这是礼部尚书楼家的嫡小姐成亲?” 另一桌的客人也来了兴致:“这尚书嫁女竟然比不上我们当地一个普通大户纳妾吗?”简直不敢相信。 店里的伙计见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话匣子也开了:“嗨!这就要陛下的一纸诏书说起来了……” 外地的商贾听完店小二的描述,都直呼不敢相信。 大历本就重视嫡庶尊卑,一个礼部尚书居然偏宠庶女到这步地步:“这楼家嫡小姐当真可怜啊,我听说楼家就这么一个嫡小姐,楼尚书居然也舍得?” “在京城啊,我一直都只听说楼家有一个女儿叫楼怜芷,是个才女呢,但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个庶女!” “对对对,我也是看到昨天的诏书才知道这怜芷小姐居然是庶女,但是之前却从来没有听说楼家有一个楼心月啊。” …… 京城百姓议论并没有打扰到楼家阴沉的气氛。 “真没想到这楼心月居然能来这么一手!”楼昭愤恨说,“她知不知道她也是楼家的人,楼家声誉被毁他自己在王府也过不好!” “目光短浅!”楼峰鄙夷地说道。 “妹妹是不是对楼家还有怨气?”楼怜芷面露担心,“妹妹已经嫁入王府,会不会在陛下面前说我们楼家……”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这时候一直未言语的楼老夫人说道:“倒也不必担心,陛下和王爷必不会善待她,她也未必能见到贵人。现在该担心的并不是楼心月,而是如何挽回楼家的声誉。” 众人沉默。 楼默忽然说:“过几天便是骠骑大将军班师回朝,陛下要大宴群臣。” 如果楼家能在这样的宴会上表现出色,一定能破除不良影响。楼毅身为礼部尚书,更是会主持这次宴会的准备工作,楼毅有信心一定要让圣上满意,挽回圣心。 楼辰一直没有说话,心里思索着,楼心月离开了,难道没有人去关心一下她在靖安王府活得怎么样,过得怎么样吗?整个楼家想的都是楼家如何能复宠,却不是楼心月的生死。 这样的气氛楼辰实在受不了了,离开后,不自觉得去了楼心月的住处。 人走楼空,楼辰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推门而进的时候似乎还能听见楼心月曾经对自己不知礼数的讽刺。屋子里面什么都在,只是人不在了。 看得出来楼心月对这里是没有半分留恋的,他从来没有好好转转自己妹妹的房间,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带走吗? 随手打开了楼心月角落不起眼的箱子,楼辰怔住了。 这是个花灯,是个雄鹰形状的那个花灯…… 花灯上面一行清秀的小字:愿辰哥哥事事如愿,心月。 原来当年楼心月远远看着自己并不是嘲笑,是看出来了自己喜欢又不好意思,于是自己回来给自己做了一个。但是为什么没有送给他呢? 当年的事情忽然浮上心头,也渐渐清晰,他记起来了,当年以为被楼心月看出了“心事”,以为楼心月会来嘲笑自己,于是那段时间见到她的时候,自己总是横眉冷对,心月却总是欲言又止,他便更以为她发现自己“秘密”,想要来嘲笑自己。 现在想想自己总是会议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测楼心月,但是其实楼心月对自己,对楼家人都一直怀着最单纯的心思,只是他们辜负了…… “心月……”楼辰忽然泪流满面,泪水滴在了花灯上,“对不起……” 他是大理寺少卿,他看过了很多人的真心和谎言,他怎么会分辨不出来楼心月的真情假意,只是下意识地想去伤害。所有人都以为楼心月会一直对楼家人死心塌地,于是这样的真心变得不那么珍贵,于是最后都辜负了…… 楼心月在的时候,没有人感觉得到这种真心的可贵,但是现再楼心月离开了,他才会觉得心中充满了失去的痛楚,只是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也渐渐能感觉得这种痛呢…… 第18章 王妃受鞭刑 “骠骑将军班师回朝?”楼心月放下手中棋谱,挑眉,“那你这‘大病’可是不能出席了。” 萧瑞安正在写奏折,倒是没停笔:“那不一定,你想去凑热闹吗?想去的话,我就能‘痊愈’。” “那你这病挺任性的。”楼心月笑了。 “这还不容易,就说‘王妃冲喜,王爷病情转好’,王妃就是厉害。”萧瑞安看着楼心月调侃。 “别,这样楼家大概又会跳出来说是他们之前的功劳……” 确实像是楼家的处事作风,不过萧瑞安又岂会让楼家得逞,他会去参加此次宴会,却也不会让楼家好过。 “你不像是喜欢这种场合的人,”楼心月食指和中指夹着棋子,摩擦着下巴,不解,“按照你的性格,你会正好趁着养病的理由而推掉宴会,怎么这次倒像是迫不及待?” 来了王府以后,楼心月并没有新娘子嫁进夫家的拘谨,因为靖安王府只有王爷,现在只是多了王妃,自己和师兄相识,相处起来也很自然,王府的众人也很和善,于是楼心月过得舒心自在。 这也是萧瑞安最想看到的。 萧瑞安神秘一笑:“我带你去,你就知道了。” 这样的萧瑞安更像是一个初尝情爱的毛头小子,带着点少年的稚气,楼心月心中一暖,也笑了。 于是朱雀进门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好像是破坏了一个什么气氛,因为他感受到了自家王爷的不大友善的眼神。 “主子,大理寺少卿在王府门外,求见王妃。”朱雀觉得楼家人真让人捉摸不透,王妃在楼家住的时候,挨打受伤都没有人探望,怎么现在王妃终于如她们所愿离开了楼家,他们却开始上赶着来见。 楼心月挺意外的,怎么这个楼辰还不依不饶了? 和萧瑞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不解和嫌弃。 对于楼心月来说,楼家就像是泥沼,走出来了以后就不想再回首那一段岁月,现在你走了一段岁月的时候,是万万没想到那段岁月还能再找上门来! “主子,见还是不见?”这两个人没有说话,朱雀也不确定了。 “见。” “不见。” 朱雀:“……” 萧瑞安自然是不愿意楼心月再见过去的那些糟心的人,但是楼心月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既然楼辰来了,为什么不演一场戏,来证实王爷的‘病情’,这样骠骑将军归来之时,便可肃清藏匿在京城南疆的暗探。” 这句话让朱雀眼前一亮。 现在能确定的是南疆是一定会有人嵌入了京城,但是这些蛮子很狡猾,王爷“重病重伤”,“危在旦夕”这件事情并没有让他们放松警惕,而白虎和玄武又不敢贸然出手,害怕打草惊蛇,不能一网打尽。 被楼心月这么一提醒,楼辰的到访正好是一次最好证实制造的这些谣言的大好机会。 楼心月微微一笑,看着手中的棋子:“下棋嘛,不就是玩得过瘾吗,师兄觉得呢?” “需要怎么配合你?” “一个鞭法好的人。” “本王如何?” 你个王爷还挺自信的?楼心月想了想说:“我那天看见玄武身戴长鞭,就他!你……你不行。” 萧瑞安:“……” 楼心月的本意是不能让人知道靖安王身体好了,至少不能是现在。 但是一句“不行”,却好像是刺激到了萧瑞安,他目光不善地看向了朱雀,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属下们和自己的王妃关系有点非比寻常了。 朱雀:“……”我觉得王妃想杀了我们…… 萧瑞安:“把玄武叫来。” 朱雀:兄弟,你好自为之。 楼辰进了王府以后,管家一路都没有说话,整个王府安静得有一些渗人。楼辰心里越想越难受,心月就在这种地方吗? 走着走着楼辰听见了鞭声和女子的叫声,心里咯噔一下,停下了脚步。 却看见前面的管家全身都在颤抖,于是楼辰问:“这是什么声音?” 管家回:“这……可能……是哪个下人犯了错?” “你在撒谎。” 也顾不上王府的礼仪,楼辰循着声音找到了不远处的院落,却看见一名黑男子挥着长鞭正在抽打地上的一名女子,女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旁边坐着一个锦袍男子,楼辰认识那是靖安王,只听见靖安王病弱的声音:“哼,既然楼怜芷献了假药,最后被楼家让你顶罪,要恨就恨楼家。” 楼辰听着这话的时候,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想过楼心月在王府的日子不会好过,但是也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还要受着鞭打。 本来想着靖安王已经病重,只等他一病逝,他就将心月接走,以后好好补偿她,以后被自己会好好爱护她,疼爱她……以后……会有以后的…… 但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刚进王府,自己的妹妹就被这般折磨着。 “王……王爷……”楼心月的声音如蚊,“嗯……啊……”似乎是痛到了只剩下呻吟的声音。 萧瑞安从来没有听过楼心月这般软糯的呻吟声,下意识地动了动喉结,手指也在悄无声息地蜷了蜷。 想到师妹居然点名夸玄武鞭法好,萧瑞安狠狠地看向了玄武。 但是人和人领悟能力不一样。 如果接受眼神的是朱雀,他会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弄疼了王妃,会更加小心地来演戏; 如果接受眼神的是白虎,他会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鞭法让王爷不满,于是会抽得更加专业一些; 但是很不巧,接受这样眼神的玄武,一个很自信的人。自信自己绝对不会伤到王妃,自信自己鞭法绝对逼真,在这方面,他玄武是专业的。 在看到王爷“幽怨”的眼神,玄武第一时间反应是“抽”得不够狠。于是玄武加大动作幅度,明眼人看着都是这一鞭要是抽在身上,这姑娘会丧命的…… “住手!”楼辰跑过去要阻止。 听见这样的声音,在场的三人目光同时一凛,楼心月倒是很有默契掉将右手手腕向上一抬,玄武心领神会地“狠狠”抽了上去…… 这一鞭紧紧地贴着楼心月右手的手腕擦了过去,楼心月一伸手正好露出了之前早准备的“伤口”,鲜血淋漓。 一抽一躲之间,配合得非常默契,外人看过去这一鞭就是狠狠地抽在了手腕处。只见楼心月抱住自己的右手腕,蜷缩着身体,那个样子看着都疼。 玄武甚至楼心月倒下的那一瞬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赞许。 萧瑞安:“……” 楼辰看到了楼心月倒在了地上,用来挡鞭子的手腕慢慢渗出了血,他想抱起楼心月,但是却被管家制止了:“王爷行刑,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这时候萧瑞安似乎才刚刚看见楼辰,于是说道:“原来是楼家三公子……有何贵干啊?是来看看本王怎么还没有死吗?”故意将“楼家”咬得很重,说话也不客气。 受到了楼心月赞许的眼神鼓励,玄武来了戏瘾了,于是又准备朝着楼心月挥起了长鞭,却听见楼辰大声喊:“王爷!” 楼辰双目通红,看着地上的楼心月,痛心说道:“王爷不想出人命?如果王爷不喜欢心月,请将心月还给楼家!” “还?”萧瑞安像是听见一个笑话,“咳咳——给了本王的玩意儿,就是本王的东西,本王玩腻了砸了毁了,也断然没有还回去的道理,更何况……咳咳!楼心月已经和你们楼家没有关系了,哪里有‘还’这么一说呢?” 楼辰想要过去看看已经“不省人事”的楼心月,但是却被管家拦着。 “无趣,还没开始就晕过去了,”萧瑞安嫌弃地看着地上的楼心月,“楼三公子,王妃现在也不方便见客,请回,毕竟一个王妃会见毫无关系的男人,是当本王死了吗?” 最后一句话语气格外的阴沉阴冷,楼辰发现这样的威压居然让他喘不过来气! 看着被人抬走的楼心月,他什么也说不来。 说什么? 说楼心月还是楼家人,但是一纸绝亲书已经到了京兆尹,天下皆知。 说楼心月迟早会回到楼家,那是在诅咒王爷会死。 楼辰忽然发现,他以后想要再见楼心月连一个理由都没有了…… 第19章 昊王 胡太医来到靖安王府的时候,以为能看见躺在床上虚弱的王妃,但是最后万万没有想到,他看到了一个在院子中和靖安王属下切磋武艺的王妃。 胡太医:“……” 自从上次的“王妃受刑”,玄武对楼心月刮目相看。他擅长鞭法和问刑,所以那天“废手腕”的那一鞭外人看不出破绽,但是他知道要能配合到那种地步的,只能是在他出鞭子的一瞬间就要能看得清楚鞭势走向才行,而楼心月做到了,她绝不简单。 于是等楼心月身体好转,想要活动筋骨的时候,玄武难得毛遂自荐想陪王妃练练。 于是就出现了胡太医进来看见的和靖安王属下切磋的王妃。 “好啦!”萧瑞安紧紧盯着,一看到胡太医脸色便好了起来,“让胡太医看看王妃身体,别再练了!” 本来想陪楼心月练武的是靖安王,但是从来都是不问世事的玄武突然插了进来。楼心月一想自己以前常常和萧瑞安练,没什么新意,而那天的鞭法也确实让楼心月对玄武有点兴趣,于是就欣然同意。 两人都没有看见萧瑞安顿时间阴沉下来的脸色。自己的师妹,他不舍得,但是这个玄武……看来是最近给他安排的任务过于轻松了,都让他跑到王妃面前“争宠”了! “王妃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是终究还是伤了根本……”胡太医摸着胡子。 “这镇痛散并非是我义……药王之前的,是我自己改良的,对身体伤害并不大,所以太医不用担心。”楼心月转过头,看着脸上露出心疼的萧瑞安,一笑,“你也不用自责和内疚,没事儿。”不用担心,这一切也都是我自愿的。 等胡太医离开以后,萧瑞安忽然间正色说道:“心月,我想和你长长久久地走下去,所以你要保重自己,爱惜自己,万不可再像之前那样作践自己,不顾自己,如果我身体是以你的健康为代价,那我即便是活下来,也会一生不安的。” 长长久久……这样的话终究还是让楼心月红了眼睛,她知道,她都知道。 “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你要爱惜自己。”楼心月走到了萧瑞安的面前,抬起了头,又觉得身高实在不够,于是踩上了凳子,这才居高临下继续,“萧瑞安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断不会多活一刻!” 萧瑞安怔住了,这样郑重的生死之约,眼前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用自己认为最郑重的方式,许下了诺言。 看着站在凳子上,自以为严肃郑重但实际上可爱过分的小王妃,萧瑞安笑了。 楼辰失落回到了楼家。往常的时候,这样的楼辰家里会发现他的不一样,但是这次楼家顾不上楼辰。 因为楼家来了一位贵客,那就是昊王,萧盛烨。 萧盛烨是皇四子,是当今贵妃的儿子。 “昊王殿下能在这时候来我楼府,老臣感激不尽……”楼毅说话的时候还擦了两把泪。 这段时间,楼毅终于明白被朝臣孤立是什么滋味。因为楼家差点害死靖安王,明显已经失去了圣心。 碍于楼怜芷在献药之前的那段免责之语,陛下没有发落楼家,但是楼毅却觉得已经失去了圣心,现在只等一个借口,楼家现在的情景已经岌岌可危了。 而昊王萧盛烨能这时候来看望楼家,无疑算是帮了楼家一把,至少有一位皇子能亲近楼家不至于楼极爱被朝臣孤立太过…… 而萧盛烨能来到楼家也是因为楼怜芷几封书信,于是楼家越想越觉得楼怜芷真的是楼家的福星。 看到萧盛烨望向楼怜芷的时候眼中满含的深情,再想到过几天的大宴群臣自己能让陛下看到自己的能力,楼毅觉得自己又行了。 “只要六弟还活着,父皇并不会发落楼家,楼尚书倒是不必如此担忧,再说楼尚书并不是也付出了代价了吗?” 看着楼毅不解的深情,萧盛烨继续:“楼家将自己的嫡女嫁给了靖安王府,这是父皇和六多大的诚意?我相信父皇定然会明白楼尚书一片苦心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因为楼心月本身就不得宠爱,所以楼心月的出嫁一直并没有让楼家觉的损失了什么,但是在萧盛烨这般一说,他们才反应过来,他们楼家嫁了嫡女…… 其实萧盛烨也不理解为什么楼家这般不喜欢楼心月,他曾经见过楼心月一眼,那时候她粗布乱头,确实没有怜芷精致优美,但是却很灵动。 不过这样的楼家也好,楼家宠爱楼怜芷,这样怜芷便会过得好。 看着楼家松了一口的样子,萧盛烨深深地笑了。如果这次真能了断了萧瑞安,他倒是真心想谢谢楼家。 “楼尚书上次和怜芷一起送给我六弟的药还在吗?” 一句话说完,在场的人都安静了。 倒是楼怜芷先反应过来:“怜芷已经将剩下的药给老夫人,以后怜芷再也不敢炼制了……”说完这话,楼怜芷眼中含泪,那一副柔柔弱弱又善良的样子,让萧盛烨心疼,于是赶忙安慰:“不关你的事情,太医都验过了无毒,哎,都是天命……” 萧瑞安,你这是天命。 “这次骠骑将军回朝,就有劳楼尚书大展身手,相信必能赢得满赞许。” 而这个没了萧瑞安的大宴,他倒是想看看还有谁能帮得了太子!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比太子差在哪里,无非就因为自己生得比太晚了,他就要对太子俯首称臣,可是那太子有哪一点能比得上他?论才论能,他萧盛烨差在哪里! 萧盛烨去了楼家这个消息,楼心月当天就知道了。她现在活得比在楼家自由,王府上下基本没有人敢管她,除了萧瑞安。 萧瑞安因为担心她的身体,总是强迫她静养,但是身体好了一些以后,萧瑞安也忙了起来的时候就不大能顾得上她,于是楼心月易容出门玩耍的次数比在楼家的时候还要多得多。 所以楼心月轻而易举联系上自己的人,得知一些楼家的事情更是轻而易举的。 昊王前世追求楼怜芷,这件事情楼心月是知道的。但是楼心月记得当时的贵妃娘娘并不愿意,只因为楼怜芷的庶女出身,但是后来父亲抬了万翠微做妻,楼怜芷才勉强算是嫡女,贵妃才勉强同意昊王娶了楼怜芷,后来贵妃渐渐接受,再之后楼怜芷怀孕, 他们是怎么说服贵妃娘娘点头的。楼心月并不知道,只知道后来的贵妃很满意楼怜芷,并且楼怜芷怀了孕,贵妃就更满意了,只可惜…… 不过这一世,楼怜芷还会等到贵妃满意她的那一天吗?楼心月摇着头笑了笑。 第20章 王爷病愈,是冲喜好的 胡太医频繁出入靖安王府,于是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猜测是不是靖安王要不好了。 就连萧盛烨都是这么想的。 萧盛烨进宫拜见自己母妃的时候,还很兴奋:“怜芷真是我的福星,楼家一献药,这萧瑞安便要一命呜呼,没了萧瑞安这个帮手,我就不信太子还能屹立不倒。” 而坐在主位一身华服的贵妃娘娘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苏贵妃是户部尚书嫡女,家中本就不少庶出,自然是看不上庶出子女,甚至是厌恶,所以对于儿子喜欢楼怜芷这件事本就不赞同,要不是因为楼怜芷深得家中喜欢和宠爱,她甚至都不会让萧盛烨和楼怜芷来往。 “母妃可是觉得这件事还有玄机?”萧盛烨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萧瑞安还能活?” 苏贵妃能在这争奇斗艳的后宫之中稳坐贵妃之位,除了身份和美貌,还有过人的识人眼光。她身处后宫,说不上为什么对靖安王却和身处前朝的萧盛烨有着不同看法。 “萧瑞安的事情且再看看,”有一些话不方便对萧盛烨说,苏贵妃也并没有再多少什么,“我想与你说的便是这个楼怜芷,楼怜芷只是庶出,你该知道这样的出身是配不上你的,你不要惹出什么笑话。况且现在这个时候,不宜再与楼家交往过密,惹你父皇不高兴!” 萧盛烨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也知道母妃是为了自己考虑,心想看来下次要偷偷地去看怜芷了…… “你要‘病愈’吗?”楼心月不解,南疆潜在京城的探子并没有揪出来,如果“战神病愈”那么会不会让之前的布局功亏一篑? 楼心月:“‘骠骑将军归朝’和‘战神病愈’这两个消息一出,只怕想拔除南疆的探子恐怕就会难上加难……” 毕竟拥有这样实力的京城,只会让暗探们更加小心翼翼。 其实楼心月不会插手萧瑞安的事情,但是南疆终究是个隐患,毕竟萧瑞安身上的毒是来自于南疆,她不确定南疆是不是还有自己对付不了毒源…… “无碍,区区南疆,我还不放在眼里。”萧瑞安面无表情,也没有放下手中的兵书,“说好要带你去看看咱们这位骠骑将军的。” “哦?”楼心月好奇心颓然上来了,“看来这位骠骑将军和我有些缘分?” 听见“缘分”二字,萧瑞安皱了皱眉头,他的王妃怎么能和别人有缘分? “去了你就知道了。”萧瑞安依旧保持神秘,就是不说。 “你现在就告诉我!”不行,好奇心被钓上了,她会睡不着觉的。 萧瑞安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书,不言。 楼心月:“……” 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萧瑞安,别人或许会害怕会恐惧,但是楼心月却不会,越是这样楼心月就越想撕破萧瑞安脸上这“面无表情”的面具。 她慵懒地靠着贵妃靠,悄无声息地摸了一颗黑棋子,在手中捻了捻,目光突然一凛,那颗棋子直直地冲着萧瑞安面门射了过去。 萧瑞安不慌不忙用手中的兵书挡了一下。 楼心月倒是没有失望,反而脸上露出了富有深意的一笑。 果然,那枚棋子在碰到书的一瞬间,裂成了两半,一半被书挡住了,另一半未被挡开,而是擦着书页冲向了萧瑞安。 没有料到还有这样的变故,萧瑞安忙用另一只手挡下另一半的棋子,但是刚刚挡下的一瞬间,却发现后面还有一枚! 情急之下,萧瑞安登时起身,堪堪闪过,撞翻了椅子。 听见书房声音的属下还以为除了什么意外,于是急忙进来,也不怪他们这般戒备,毕竟现在南疆的暗探还潜伏在京城呢。 于是白虎和玄武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正缠打在一起的王爷和王妃。 两人顿时间怔住了,王爷的身手他们是见识过的,其实并不在他们之下,只是王爷很少动手。 但是王妃居然会武功,这是他们想不到,看见这样的情景,他们不由得停下脚步观看着。 其实他们很少看见自家王爷动武,只有在练武场切磋的时候王爷手痒才会下场练两局,但是近几年王爷就很少有这样的闲功夫了。现在再看见王爷显示身手 的时候,动作敏捷,出手狠辣。 再看他们的小王妃,在王爷这样快狠的出手之下,竟然丝毫不落下风。白虎叹为观止,看得出来其实王爷并没有放水,能和王爷对峙这么久!王爷就是厉害,找个王妃也不是寻常人! 玄武也越看越上瘾,之前和王妃一起演戏就很过瘾,一直也没有机会和王妃切磋,现在看见这样的景象,竟开始有一些跃跃欲试。王爷的身手已经领教过了,但是这王妃招招巧妙,步步为营又步步优雅,动作自然又出其不意,实在是妙啊! “好了!”不想让自己的属下一直盯着自己的王妃看,尤其是玄武口水都快流出来,萧瑞安及时叫了停。 楼心月收招,看见萧瑞安的属下在眼前,于是心思一动,转而用柔和的声音冲着萧瑞安说道:“王爷……就告诉人家嘛!” 这声音柔和却带着令人遐想的旖旎,萧瑞安一听,怔在原地只剩下喉结动了动,而且不安分的小手还贴在自己心口呢! 白虎:“……” 玄武:“……” 这不是非礼勿视? 楼心月恶趣味上了,继续说道:“王爷……人家是不是没有伺候好王爷,王爷要这般惩罚妾身……” 萧瑞安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用低哑的声音说:“出去!” 好咧! 白虎和玄武瞬间闪身离开:快走! 萧瑞安眸光一沉,在楼心月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说话的时候将楼心月抱了起来! “唉!”双脚离地的时候楼心月吓了一跳,“你现在身体别乱来呀!”刚刚萧瑞安叫停的时候,楼心月以为萧瑞安不舒服,想着沉寂过去给她把把脉。但是现在萧瑞安将自己抱起来的时候,害怕继续玩闹下去他身体吃不消。 但是这话到了萧瑞安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另一种意味。 “本王又不是登徒子,和自己的王妃何来‘乱来’一说?”说罢便将楼心月扔到了床上,床上铺着厚厚软垫,不疼,反倒很舒服。 楼心月脸上红红,嘴里却不服输:“哦?王爷莫不是要白日宣淫?别忘记了,王爷现在可是‘身受重伤’,不易近女色,毕竟身体不行啊……” 一句“不行”让萧瑞安的眼神彻底暗了下来,他像是盯着猎物一样地看着自己的王妃,说:“本王病愈了!” 第21章 凑个热闹,围观一个 胡太医频繁出入靖安王府的事情,让京城的百姓和朝中的大臣们对靖安王的身体状况有了一些不好猜测。 京城的百姓不忍心,这是一位有着“战神”之称的少年将军,天潢贵胄却血染疆场,多少次出生入死,多少次保家卫国,这样的英雄居然会是这样的下场,不由得让人一阵唏嘘。 这样一唏嘘就让人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可恶的楼家,于是“楼尚书和女儿献假药”这件事又被说了一遍。于是京城的百姓又将楼尚书骂了一遍…… 而朝中的大臣也是内心一阵不忍,这位靖安王手握兵权,是我朝唯一能镇得住北离和南疆的王爷将军,简直可以说是大历的定海神针。如今靖安王这一“抱恙”,看得长远的大臣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边疆会不会又开始不太平了? 我大历多少将士换来的太平就要被打破了?要怪还是要怪楼毅!都怪这楼尚书,为了邀功竟然不顾王爷的身体,胡乱献药!圣上不怪罪是仁慈,虽然将自己的嫡女嫁给了王爷,但是献药可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楼怜芷。 一点诚意都没有! 正是这样的氛围中,“靖安王病愈”的消息平地一声雷炸了开来。 早朝之时,天子龙心大悦地宣布了靖安王病愈,说自从冲了喜,王爷的身体日渐好转。 后来大家去和胡太医打听情况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嫁入王府的嫡女楼心月小姐原来会医术,竟然治好王爷。这时候胡太医终于能将那天的情景进行描述了,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将自己对楼心月的赞许一一说出来了。 天知道这些天他憋在心里有多难受,明明是一个医术了得的女子,却还听着别人说“楼家嫡女一无是处”这样的谣言而无法言说。于是胡太医开始夸赞楼心月如何切脉精准无误,如何行针出神入化,如何开药药到病除。 夸得像是不将楼心月纳入太医院便是这天下的损失了一样。 于是众人这才将之前楼心月的“一纸绝亲书”联系在一起,才明白不是楼心月一无是处,而是楼家将自己这个嫡女传得一无是处。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楼家看来之前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嫡女会医术,不然也不会献假药,现在和自己的嫡女断绝了关系才发现原来女儿能治好靖安王的病,也不知道楼家后悔不后悔? 还有舍弃楼心月,保全楼怜芷,这丢了西瓜捡芝麻的滋味,也不知道楼尚书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皇上很高兴,于是对楼心月的嘉奖一直未曾断过,满朝文武也高兴了,毕竟皇上心情好,而且战神犹在,边疆地区定能安稳,不由得让百官内心松了一口气;百姓们也高兴,毕竟这样的一位英雄实在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于是这位一直各种传言中的“楼家嫡女”成了大家议论的对象。 但是大家讨论的都是楼家怎么不公正地对待楼心月,舍弃楼心月,但是最后怎么也没有想到楼心月居然是个宝贝…… 民间的传说不可信,但是不得不说大家都传得有模有样的,在茶楼雅座间听着的楼心月都皱了起眉头。 “什么时候他们将我的衣服给楼怜芷丫鬟穿,那我穿什么?”楼心月不解,“我怎么就平时吃楼怜芷丫鬟的剩菜剩饭?” 这不是侮辱她楼心月吗? 以她楼心月的本事,怎么可能过得那般凄惨,虽然有些的事情她挺蠢得,但是那也是为了让楼家承认自己重视自己,即便是受了家法,也是在她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 “可能觉得你可怜。”萧瑞安并没有很高兴,毕竟楼心月在楼家的时候确实是受了委屈的,这件事也是萧瑞安万万容忍不了的。 “那我也没有这样的可怜。”楼心月不愿意了。 “现在已经将楼家推上了这风口浪尖,你应该不会就这么收手?”如果楼心月收手的话,那萧瑞安可就是准备开始对付楼家了。 “收手?”楼心月笑了,“我还没开始呢。” 都以为楼家最在乎的是官职和颜面,毕竟楼毅已经是六部的尚书,位列一品大员。但是其实楼心月知道楼家最在乎还有一样就是楼怜芷。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喜欢楼怜芷,但是已经不重要,既然在乎,那就毁了。楼心月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没有喝上这茶水,却听见外面的吵闹声。 “救命啊——”一个稚嫩的声音传进了的雅间。 “抓住这小子!” “就是他!” 等楼心月推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小孩子被一个大人按在地上,衣襟扯开,头发凌乱。 这时候旁边有人在说:“就是这小子,偷了东西!” “我没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人一掌打在了脸伤,那人恶狠狠地说道:“还在狡辩!” “我真的没有……”看着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小孩子眼中已经满是绝望。 “不是你?”那人却说,“都看见这钱是拿的,就连你家里人都说这玉佩就是你偷的,怎么还能有错?” “你们骗人!”忽然间那男孩眼中绝望中带上了一股厉色,他猛地挣扎了起来,“家里人?哪有什么家里人!使他们偷了东西,硬生生赖在我身上的!” 听见这话的时候,楼心月才真正开始大量眼前的男孩子,瘦瘦小小的一个,但是眼神中的那一份倔强却让人难忘。 见楼心月来了兴趣,萧瑞安也出来看热闹。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人们也开始议论纷纷。 只见这时候这小孩子的家人来到了现场,于是那女子说:“我家大郎给大人惹麻烦了,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听见女子这么说,抓人的男人脸色才好了一点,但是对于被抓的孩子却还是一副凶狠的样子:“听见没有,你家人还钱的时候就同我说了,就是你偷的!” “他们不是我家人!”那孩子还在挣扎。 “住口!”那女子厉声呵斥,旁边还拉着一个更小一点的孩子,那小孩子一手握着油糕一手拉着女子的手,也像大人一样,说道:“住口!”脆生生的,但是却感觉恶意满满。 “我家大郎向来不懂事,我也管不了他,请这位大人不要生气!” 哟!这话说得,明显就是让这位大人管教一番,有点意思! 楼心月来了兴趣。 “不是我,是他偷的!”那男孩子挣扎出自己的一只手指着那个吃着油糕的小孩说道。 牵着女人的小孩像是收到了惊吓,“哇”的医生了起来,女人赶忙开始哄小孩:“二郎别怕,哥哥吓唬你的!” 那个抓人的壮汉看他还在狡辩,挥起马鞭就准备抽向男孩,却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住手”。 却看见一位身着青衣的公子摇着折扇从人群走了出来。 而那个抓人的壮汉连忙向这位公子行了礼:“少爷,就是这小子偷了您的玉佩!” “不是我!” 青衣公子说道:“小小孩童竟然学会撒谎,看来不抓你到京兆府尹,你是不知道这天下之大还有公里法度!” 听见要去京兆府尹的时候,楼心月看见了拉着小孩的女子嘴角轻微地勾了勾,却转瞬而逝。 而与此同时的那个男孩的脸上却出现了悲痛神色,似是犹豫,却又是绝望至极的挣扎…… 楼心月眯起了眼睛,觉得这事情可能不简单,然后这眼睛一眯,就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大理寺少卿——楼辰。 楼心月和萧瑞安相视了一下,楼心月一笑,这不巧了吗? 第22章 又是一个偏私惹出来的祸端 看见在人群之中的楼辰,再看了看这位青衣公子,楼心月心念一转,于是站了出来:“这位公子是哪位?” 听见女子的声音,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青衣公子也看了过来,看见了一位亭亭而立的姑娘,眉眼如画,青瓷如水,立于人群之中竟能让人莫名觉得安静。 “在下夏至和,乃京兆府尹之子。敢问姑娘大名。” 楼心月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见男孩猛然打断道:“你是京兆府尹之子,审问案件,京兆府尹理当回避!” 哎哟,这小孩有点东西。 楼心月兴趣更浓,没有会回答夏至和的问题,只是笑着看着他。 的确是应当回避,如果此时不解决问题,必然会丢了父亲的人,于是一时间夏至和有点无所适从,这种进退维谷情况在看到人群中的楼辰时候得到拯救。 “楼兄!”夏至和已经顾不上其他,就忙着将楼辰拽了出来。 “这位是大理寺少卿,既然京兆府尹应当回避,大理寺总不能审问?” 看似是对着男孩说的,但是实际上却是说给楼心月听的,毕竟不想在众人和这姑娘面前失了面子。 “夏公子高义!”楼心月微微一福身,笑意更浓了。 对于楼辰来说,更吸引他的是楼心月。 明明只是几天没见,再见到楼心月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她身上带出来的那种灵动,原来楼心月竟然如此动人。 那种眉眼之间的灵动,微微一笑时候的自信与出尘,是在楼家时候不曾经有的。 “你们都认识!官官相护!”那个男孩子说。 “你!”在美人面前几次被下了面子,夏至和也有一些气了,“你到底怎么样了!” 楼心月缓缓踱步到了这个男孩子的面前:“不如让在场所有人都来围观一下,这样这么多人看着,你总放心?” 男孩子还在犹豫,却听见楼心月用更低的声音:“别无选择。” 男孩安静下来,于是看向了那个大理寺少卿。 于是今天京兆府尹大堂,着实热闹的非常。 大理寺少卿在此审案,府尹公子旁听。看着堂下的半大的男孩子和牵着一个更小孩子的妇人,周遭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究竟是谁偷了府尹公子的玉佩,似乎人人都在说自己的道理,只有楼心月紧紧盯着那个男孩子。 紧张,不甘,又像是满怀希望。 “啪!”惊堂木一响,被硬拉出来断案的楼辰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这样被拽上了的大堂,“你说你冤枉,有什么证据?” “我……”男孩愣住了,哪里有什么证据,这怎么证明自己没有偷东西。 “青天大老爷!”那妇人开始叫喊,“请从轻发落我家大郎,他一定会知错能改的!” 女子哭,那个小孩子也哭。 而贵在下堂前的大郎满眼泪水,却倔强地不肯低头,他明白今天的情况,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一旦给定了罪,自己这一生就毁了。 “哎!”夏至和也觉得而今天的事情有些闹剧了,这么小的事情居然闹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着实不至于,于是有些愧疚地看着堂上的楼辰,“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楼辰的脸上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明明投了玉佩,却不肯承认,小小年纪却这般不知道悔改!” 哟!这话落在了楼心月的耳朵里,就是指桑骂她了。嘴角露出了不屑一顾笑意。 看见楼心月的表情,楼辰似乎也较了真,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干什么。这段时间,他好像一直在找到楼心月做过的那些“恶毒”之事的证据,但是没有。 自己也说不清楚,找到那些蛛丝马迹又怎么样?能减轻自己内心的愧疚吗? 看着眼前这个拒不认罪的男孩吗,就像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他定要这个犟娃娃认罪不可! “你最好犟偷窃只是从实招来!” 那男孩子真的绝望了,满脸都是泪痕,那双眼睛就那样看着楼辰,以为是救赎,原来居然会是催命符。 楼辰从这男孩子烟中看到了期待到失望到绝望,何其相似! 像极了以前心月看向自己时候的神情……不是的,不是我让你失望,我没有让你失望…… 就像是被魔怔了一样,楼辰心中大怒:“不用刑看来你是不肯招了……”他就想让他招供,只要招供了……就好像是\\u003d楼心月招供了一样…… “慢着!”楼心月声音清脆,“少卿大人审案已经不问缘由,不审来去,便开始用刑,我竟不然大理寺审案竟是如此草率!” “放肆!”楼辰看着眼前的楼心月,“本官问案,轮得到旁人开口?” “姑娘还请退下,冒然打断审案,终究是对姑娘不好……”夏至和轻声提醒。 可看见楼心月立于堂下,不卑不亢,夏至和也说不出什么严厉的话,只能小声劝说。 楼心月只是淡淡一笑:“我是怕少卿大人急于求成,屈打成招,从了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对于现在的楼辰,楼心月越来越失望,以前只知道他偏私,却不知道他还有案未审便用刑的习惯。 看见楼心月眼神,那眼神中七分失望三分嫌恶,顿时让楼辰一惊,他想解释些什么,却终究在这样的场合下说不出来了。 夏至和还在暗自后悔自己让楼兄陷入了这样的境地,于是开口:“姑娘,这案子不好审问,毕竟人证据在……” 楼心月冷笑着看着楼辰,也不说话。 “你若有什么方式,你大可以说说。”楼辰看不了这样眼神,沉声说。 其实在看到那孩子眼神和那妇人的表情的时候,楼心月便知道这其中并不是很简单,定有隐情。本以为楼辰能审问出来,却没有想到楼辰这么不争气,在万一真的屈打成招……楼家的声誉是小,楼辰的名誉无所谓,关键是别毁了这孩子的一生,毕竟被官府定罪偷窃以后就参加不了科举考试了…… 于是当楼辰问到了这句话的时候,才是正中楼心月下怀:“既然少卿大人这么信任小女子,那我便不客气了。” “去打两盆清水来!”楼心月朝着衙役吩咐说道。等清水取来的时候,楼心月转身对夏至和说:“夏公子赃物何在?” 不得不说这样的楼心月很吸引人,容颜静美,姿态挺立,有女子柔美却又不失英气,夏至和有些看得入神,一时间竟然回不过来神。 “府尹公子?”楼心月又重复了一遍,这人不是个傻子? 旁边的壮汉才将玉佩递了过来,楼心月将玉佩投进了其中的一盆清水中,众人不解,人群中也有人发出了疑问:“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楼心月又拉过了那孩子的手,放在了另一盆清水中。 然后缓缓说道:“大家看,这玉佩的水中又一层油花,但是这孩子的手中却没有油。就说明,这孩子并没有碰过这玉佩。大家要是不信还可以去看看这壮汉的手中,是不是也是油的。” 这时候那个拿着玉佩的壮汉缓缓摊开了自己的手,上面确实又一层。 于是大家明白了这玉佩真的不是这孩子偷的,那么这孩子说的话就可能是实话,记得一开始的时候,他说是那个更小的孩子偷的…… 于是当大家将目光放在了女子拉着的小孩子身上,和他手上的油糕。 小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却看见那女子的脸已经苍白一片……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明是这女子旁边的二郎偷的玉佩,却诬赖到自己大儿身上,还说的有模有样…… 看见这样的偏私和楼家何其相像啊,楼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楼辰…… 第23章 那你要怎么做呢,少卿大人 终究只是未见过世面的妇人,剩下的经过稍微一审,就全招了。原来妇人口中的“大郎”并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而是自己夫君原配的孩子,原配死后才娶了她生了二郎。 而平时这个二郎总是闯祸,这妇人都是让大郎来背,而一直不着家的夫君自然是以为自己原来的这个儿子不如小儿子,于是更加宠爱的小儿子,而大儿子本就沉静,受到冷落之后更加沉默。 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家渐渐拼凑了事情的起因。 这个小儿子喜欢什么就要得到什么,于是就喜欢偷抢别家孩童的东西。当在知道大儿子想要考取功名的时候,这妇人就就想将这罪名都诬陷在他的身上,断了这孩子的科举之路。 毒!实在是毒! 堂下围观的百姓已经都是义愤填膺了。 “这妇人当真是恶毒至极!” “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偏私至此的人啊?怎么可以这样子,就可怜这孩子,从小失去了母亲,还有忍受继母苛待,和父亲冷落……哎!” “这还是算是人吗?好好的一个孩子居然还要给一个可恶的小孩背锅!这家里的大人真的是枉为人也!” “别说了别说了……听听咱们的青天大人怎么判?” “要不是这小姑娘聪明机智,还冤枉了这孩子,让这毒妇奸计得逞呢!” …… 堂下众人的议论的声音渐渐传到了楼辰的耳朵里,没有人看见楼辰的手已经颤抖到握不住惊堂木了。 他似乎从这孩子的眼中看到了幼时楼心月的倔强。心月和他处境何其相像啊,但是他却比楼心月幸运,因为他遇见了楼心月能给他伸张冤情,但是又有谁给楼心月诉说委屈呢? 楼心月好整以暇地看着堂上的楼辰,似笑非笑:“大人,如今已经水落石出了,该判案了。” 楼辰手中的惊堂木怎么也放不下去了,从这个案件中,楼辰看到了楼心月和楼家的过往,而从那孩子的经历中看到了楼心月过往承受的不公平和心酸委屈。 楼心月提醒:“楼大人怎么判了?苛待嫡子,偏私陷害,这毒妇该当何罪?楼大人倒是说呀,满城百姓等着楼大人还这孩子一个公道呢。” 句句在理,句句公道。 但又是句句重锤于心,这似乎不是在判这妇人的罪,却更像是在判楼家众人的罪!要怎么做呢,少卿大人。 最后还是宣了判,妇人背叛了牢狱,那孩子被父亲接回去管教,却也入了京城兰台库,怕是一生污点断了一身科考了…… 那妇人哭声凄厉,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旁边刚刚赶到的男人却也无所适从,用着复杂的眼神看着的自己的大儿子。 男人伸手想要去牵住那孩子的手,但是却被男孩子躲开了。男人怔在了原地,久久不动。 只见男孩似乎下了一个决定,规规矩矩地对父亲行了一个拜礼:“孩子就此拜别父亲,此后经年愿父亲与家人岁岁安好!” 这一拜,便是诀别了。男人几次开口却没有说出话来,最后还是抱着自己的小儿子离开了……回头看的时候楼心月看得出来那男人眼中的沉痛。 “哎!”楼心月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虽然不知道在说谁,但是楼辰听得很清楚。 那男孩子出奇的冷静,这让楼心月微微惊讶。 其实在开始的时候楼心月故意引得夏至和说出“京兆府尹之子”,为的就是让楼辰来处理,本来想着由自己来提回避问题,却没有想到这孩子居然自己能说出“回避”,很聪明,也很明事理,应该会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孩子。 看着失魂落魄的楼辰,楼心月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却在这时候被楼辰叫住。 “心月。” “三公子慎言!”楼心月漠然地看着楼辰,“你我非亲非故,还是唤我一声‘王妃’。” “你……”楼辰满眼的悔恨和痛楚,“这些年在楼家你是不是也受尽了委屈……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楼怜芷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你……”你还给我了花灯,不知道这些年你在楼家…… “你怎么会不知道?”楼心月声音并不是低,“相反你明知道我在楼家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但是你们都是熟视无睹而已,将我对你们的付出看成是一种理所应当。即便是现在,我想你们楼家也并没有真真正正觉得‘绝亲书’我是认真签下的?” 听见这话的时候,那个男孩子确实猛地抬起了头,惊讶地看向了楼心月。 楼心月伸出了右手,手腕处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承楼家恩情,我右手已废。”说这话的时候,楼心月脸上露出伤感的表情。 当初在靖安王府,楼心月就是当着楼辰的面和玄武上演一场“废手”的鞭刑,其实是为了通过楼辰向楼家传达出自己在靖安王府过得并不好这样的假象,能避免以后楼家通过自己来“讹上”萧瑞安,这样子刻免催很多的麻烦。 楼心月可太了解楼家的行事作风了,自私自利。 “怎么会!”楼辰大惊,“我……我会治好你!” “嗤”的一声,楼心月笑了:“楼家治病?哈哈——”之前靖安王的事情,众所周知都是楼家献药胜似毒药,又说自己能治好楼心月,别说楼心月,就是楼辰也觉得脸红。 “楼辰,最后一次和你说,我是认真的,”楼心月正色傲然地对着楼辰,“我,与楼家,恩断义绝。” 字字清晰,字字诛心。 这时候的楼辰终于明白了,自己是真的失去了这个妹妹了,其实他记得刚刚生下楼心月的时候,母亲曾经虚弱地摸自己额头:“辰儿,替阿娘好好照看妹妹好不好,妹妹名叫心月……” 楼辰记得这是母亲对着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的种种他也记不清了,但是他现在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弄丢了这个妹妹…… “对不起……”楼辰已经满面泪水,悔恨交加,却除了“对不起”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一切的言语都苍白了。 楼心月嗤笑一声:“你妹妹楼心月可能会对你的道歉倍感珍惜,只可惜我不是。” 离开的时候,那个男孩子却突然跪到了楼心月面前:“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说罢便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楼心月:“……”这怎么还被讹上了呢。 “即便是处于逆境,亦不能失其本心,今日能遇上你,帮你这个忙,纯属巧合,但是若是没有遇上我呢?你是不是便会这般忍气吞声一辈子?”楼心月在质问他,其实也是在质问曾经的自己。 跪在地上的男孩子沉默。 “心月……”楼辰还想再说什么时候,听见了一声“放肆”。 于是看见了堂门口一名长身而立的人玄衣男子,俊美无俦却也冷漠无情。一声“放肆”却也让人听得遍体生寒,那是不自觉便带上的战场杀伐之气的“放肆”。 萧瑞安缓缓地走了过来,无事跪在地上的人,却只是冷冷注视着楼辰:“本王王妃的名字也是你个大理寺少卿能叫的?什么时候大理寺这般没规没矩了?” 心念一转,没等到楼辰开口,萧瑞安继续:“还是说其实没规矩的并不是大理寺,而是楼家,礼部尚书府的那个楼家?” 第24章 楼老夫人腿疾犯了 这时候,夏至和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是全京城风靡一时“楼家嫡女”,可是这女子也不像是楼辰嘴中的那个不学无术的妹妹。 没有他们口口相传的嚣张跋扈,没有他们说的那般一无是处。 相反却有一种光风霁月的纯净和不卑不亢的英气,看来这市井流言也不能全然相信。同时也不禁为楼家感到可惜,这样的女子都被抛弃,而被他们保下的那个楼怜芷……夏至和也是见过的,虽然确实算是个美人,但是美人嘛,在骨不在皮,眼前的这个楼心月就是个美人。 萧瑞安也懒得和这些人废话,拉着楼心月就想要离开,却首先被鬼子啊地上的男孩子拽住了衣裙。 萧瑞安的眼神越来越阴沉,楼心月开口问道:“你多大?” “十三岁。” 原来就自己小一岁,居然长这般弱小,哎,真是天可怜见。 “你应该是鸿鹄之志的人,跟着我未必有好得前程。” 那少年又是重重一拜:“我已无家可归,失去了所有的人还有什么前程可言?便只剩下这条命,既然已经陌路,倒不如报恩。” 萧瑞安挑了挑眉,楼心月是了解萧瑞安,便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有了想法,于是便让他跟着朱雀一同离开。 “王爷,”楼辰满面沉痛,“既然心月治好了王爷的病,还请王爷善待心月。” “楼辰,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敢让我听见你称呼我王妃的名讳,甚至是闺名,本王决不轻饶。” 说完便离开了。 等楼辰回到家里的时候,家中已经乱成一团了。 “怎么回事?” “老夫人的腿疾犯了,都快疼晕过了。”丫鬟们忙得不可开交。 以前老夫人犯病的时候都是怜芷在……不,心月也在!楼辰忽然回过神来,那解毒丸是心月炼制的,楼怜芷只是窃取了别人成果的那个人而已。 看着大家忙里忙外的时候,楼辰就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 “怜芷,去拿药丸!”楼毅吩咐楼怜芷。 楼辰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了这句话,也看见了脸色如纸的楼怜芷,没有帮助楼怜芷,却更像是看好戏一样地看着呆立在原地的楼怜芷。 现在楼辰内心希望楼怜芷是善良的,和父亲和大家承认药丸都是楼心月做的,自己只是抢了别的人的功劳。 希望知道真相的父亲能去靖安王府好好和心月解开心结,以后那还会是自己的妹妹…… 但是楼辰这样想着,听见的却是楼怜芷哭泣的声音:“那药方被妹妹烧了……我记不起来之前试过的药草了……” 说的时候泫然而泣,哭得摇摇欲坠。 楼昭这时候赶忙去安慰楼怜芷:“别哭别哭!以前就只知道楼心月心思深沉,阴鸷恶毒,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了残害长辈的心思!” 楼毅也是脸色铁青:“这个忤逆犯上的逆子!” 楼默已经去太医院请太医了,楼峰在老夫人床边照看楼老夫人,提起楼心月的时候,脸上依旧是厌恶的神色。 “哼!那个丫头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楼老夫人双腿传来的疼痛难以忍受,“当初……当初就应该在她出生的时候让她随她娘……” 疼痛让楼老夫人开始口不择言,但是楼辰却觉得现在情景异常的可笑。 难道没有人去质疑楼怜芷的话吗?药方只是被烧掉了而已,自己炼制的这么容易就忘掉吗?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居然就能惹得整个楼家开始了对楼心月的谩骂…… 楼辰现在想的却是以前这样的情况究竟经历多少次?现在他知道了这药丸的真相能轻易拆穿楼怜芷的没一句谎言,但是之前的呢,其他的事情呢? 楼怜芷的那些自己不知道的谎言呢?她用那些谎言欺瞒了多少事情,有用了这样的招数陷害了心月多少次?多少次的失望让心月不愿再回头了…… 这事情不能细想,想到的时候楼辰心痛如绞,悔恨淹没了所有,承认楼辰,你失去了一个真心对待你的妹妹,只为留下一个虚伪的女子…… “怜芷,”楼辰尽力收起面上所有情绪,神色平静,“药是你配的,不仅可能全忘记了,你去将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医书找出哎,一会和太医一起商讨一些,看看能不能将药丸方法想起来。” 不会想起来的,你根本就不知道。 果然看见的楼怜芷面色焦急了起来,但是楼辰担心地看向了楼老夫人,说话的时候很自然吗,像是随意一个吩咐。 楼昭说:“对呀,怜芷,你肯定能想起来的,一会太医也来了,还能一起讨论,一定能再炼制出来解毒丸的,没了楼心月歹毒心肠的人,难道我们还不行了吗?不就是让她出点力么,居然能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哪里配做我们楼家人!” “我楼家不出不孝女!”楼毅也愤恨地说道。 她早已不再是楼家人了,你们都忘记了吗? 这样的情景,以前的楼辰也会加入对看楼心月的口诛笔伐中,但是现在看见这样的景象,楼辰只觉得像是身处一场闹剧中。 在这嫡庶分明的大历,他们楼家居然能对着庶女已经做到如此偏私? 楼辰淡淡吩咐:“去,怜芷。”内心冷冷一笑,他现在倒是想看看这楼怜芷是不是真的能整出那颗解毒丸。 对于来楼家诊病这件事情,胡太医是一百个不愿意,只因为之前在靖安王府的时候从楼心月的身上知道楼家的“传奇”故事,他当真是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去看待这位礼部尚书了。 楼家乱糟糟,而自己正在把脉的这位老夫人疼得一直呻吟,让胡太医很难静下心来好好诊脉。但是这个脉象确实有些奇怪……并不像是寒气入体的一般腿疾,有点像是中毒,但是老夫人说自己腿疾已经多年,如果中毒多年又怎么可能身体无恙…… 不过胡太医又觉得是个机会,楼心月,不,应该是靖安王妃应该会知道这个情况,完全可以以讨论病症的理由去找王妃探讨医术,就不信这样王爷还能拦着自己! 胡太医皱着眉头:“老夫人这腿疾我可能是治不了……” 楼老夫人大惊:“怎么可能!楼心月那样的蠢丫头按摩两下就能缓解的病情,你可是堂堂太医!这样的小病怎么可能治不了!” 这话说得可算是把从一进门就憋着一口的胡太医给惹急了,他怒了:“哼!那你们楼家另请高明!” 说罢便收拾药箱准备离开,楼家的其他人也没有想到向来脾气温和的胡太医居然能突然生气,于是想要去拦着胡太医。 还没有等到众人阻拦的时候,胡太医转身对着众人严肃说道:“楼老夫人有一句话说错了,靖安王妃能治好让我们都束手无策的王爷奇毒,她的医术高明是我等难以望其项背的,王妃深明大义也是我等楷模,还请老夫人慎言!”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就转身离开了。 楼毅还楞在原地,半天回过神:“他说什么?说楼心月医术高明?” 怎么可能? 众人也面面相觑,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见楼心月的事情,那个一无是处的楼心月居然还医术高明? 只有楼辰淡然,当然。 当初京城说靖安王新娶的王妃治好了王爷的病的时候,楼家还不以为意地一笑,说怎么可能,不过是陛下想要爆竹楼家的一种说辞。 其实大家都是从内心看不起心月…… 在这样气氛中,楼辰淡淡说道:“楼怜芷,你要不说说你怎么是诓骗大家你炼制成的药丸?” 第25章 本王的王妃不是江湖郎中 被众人质询的楼怜芷极其无助地站在中央,低着头,抽泣着。这样柔弱又无助的样子,让楼峰楼默都有一些不忍心责备,楼昭更是心疼地去搂住了楼怜芷,说道:“没事儿,你也是为了我们好,我知道。” 楼辰:“……”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个弟弟有病呢? 楼辰的声声质问中,楼怜芷只能承认自己确实盗走了楼心月的功劳。 楼默继续沉默着,眉头紧锁,自己都已经说不出来内心究竟是什么感受,觉得自己没那么讨厌楼心月了,毕竟她也不贪功…… “之前看祖母那么厌恶楼心月,我害怕楼心月的药祖母并不会接受,之后就想找机会说明白,但是每次说到心月的时候祖母都不喜欢,我就没敢再说……”她边哭边擦泪的样子真是惹人心疼。 但是楼辰却并不动容,却感觉这楼怜芷果然是巧言善辩,以前自己是不是也是这般被蒙蔽,然后去责备楼心月…… “哦?”楼辰冷冷地看着楼怜芷,“你这么说倒是祖母的错了?” 楼昭惊讶地看着楼辰:“三哥,你别再责怪怜芷了,她已经很自责了,说到底还不都是那个楼心月的错!” “心月的错?”楼辰满脸讽刺,“心月为祖母祛除病痛错了?为祖母炼制救命的药丸错了?怎么,她个什么都没做的,还谎骗大家的人反而需要大家安慰了?” 楼怜芷惊讶地看着楼辰,三哥从来没有对自己说好过这么重的话。以前哥哥们的对楼怜芷疼爱有加,说话的声音是柔和的,像现在这样的责备更是不曾有过,但是看见楼辰的眼神,楼怜芷却有一些害怕。 是不是楼心月和楼辰说了自己什么? 这时候楼老夫人实在受不了了,从床上传来的声音都带着焦急:“那还不快去把那个楼心月给我叫来!” “对呀,”楼峰缓了过来,“既然楼心月会医术,那么治好祖应该不是问题?还记以前她是不是还会针灸?” 楼默:“我这就去!” “不用了。”楼辰制止了。 众人不解。 楼辰的脸上讽刺神色更甚:“你们凭什么去请楼心月?我想一个礼部尚书还不足以让靖安王允许自己王妃外出行医?” “我是她父亲,现在病重的可是她祖母!她要做这京城的不孝女?” “父亲忘了,她已经不是您的女儿了……”楼辰的脸上露出了苦涩,“她早说过了我,与我们楼家一刀两断了。” 楼默:“一句气话而已,我现在就去靖安王府寻人!” 楼辰一时间居然也说不出来什么,去,货已经说到现在,看着乱糟糟的众人,楼辰觉得很累,默然转身离开。 其实出了楼家大门的时候,胡太医就直奔靖安王府去了,最近又有几个病例想要和王妃商讨了。 书房内,除了胡太医和楼心月说话的声音,就是萧瑞安不耐烦翻书声音。 “胡太医果然厉害,这样都能发现是中毒。”楼心月很佩服胡太医。 听见楼心月的赞许,胡太医可谓是眉开眼笑,比皇上夸他都开心:“只是觉得脉象有些奇怪,王妃之前就发现了吗?” 其实楼心月能发现中毒也是一个很巧合的事情,楼老夫人昏迷前后的时候楼心月都把过她的脉,知道了她前后脉象的细微差别,不然她也要很久才能察觉出来中毒。 但是究竟是谁下的毒,她却并没有思路。楼家并不喜欢的她,也都不愿意见她,所以限制她到处走,楼心月倒是有一些怀疑,但是却没有办法验证。 听见这些的时候,胡太医是真的为楼家感到惋惜,有眼无珠已经不能形容楼家一家老小了。这样看来楼家内部肯定是有隐患,但是楼家这样真的不值得可怜,也真是不情愿提醒他们。 萧瑞安自始至终未言一语,只是握着书的手紧了紧。 “王爷,门外楼家来人说找王妃……治病。”朱雀进来禀告。 楼心月笑了,这时候楼家才想起了自己。胡太医开口:“看来他们还是来找你了,我看楼老夫人的病,只有王妃能救了。” 楼心月缓缓落下了一颗棋子:“可惜……我‘手腕已废’,救不了喽。” 胡太医也跟着落了一子:“看来王妃是打算走一趟楼家了?”楼家终究是王妃出生成长的地方,中毒之人也终究是王妃的血亲之人…… 楼心月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又下了一子,笑着抬头:“你输了。” 胡太医:“……” 惊讶地看着自己不知不觉输了的棋局,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怎么救结束了,自己怎么就输了…… 萧瑞安嘴角一勾,轻轻地笑了。楼心月下棋往往布局在于悄无声息,等你反应过来她在布局的时候,其实她就已经开始收网了。这就是他的师妹,萧瑞安很喜欢这样的楼心月。 “那王妃可要见一见楼家的人?”朱雀询问。 楼心月还没有开始说话,就听见萧瑞安冷冷地开口:“当我靖安王妃是江湖郎中吗!” 朱雀明白了,王爷这是有点生气了。 于是转身就离开了。 “见,”楼心月回到了胡太医的话,但是却没有阻止朱雀去回复楼家来人,“但是却不是现在。楼老夫人的毒还没有到废纸不可的地步,时辰未到。” 言外之意现在的痛苦,老夫人就要自己的忍着了。 “楼家找我我就去吗?以前就算了,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可是靖安王妃!”说完这话的时候。楼心月抬了抬下巴,那傲娇的小模样,成功逗笑了萧瑞安。 胡太医:“……” “难道我这个靖安王妃是江湖郎中吗?他们楼家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胡太医:“……”别骗我,刚刚王爷说话的时候我听见了,不用重复。 第26章 班师回朝宴 楼老夫人的腿疾并没有等到楼心月的救治,还是胡太医用了镇痛的方子暂时压住了老夫人的痛苦。太医也和老夫人说明了想要这样的方子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想要根除痛苦,可能还要另请高明。 楼毅本想要用忤逆长辈来逼迫楼心月回楼家治病。但是第二天,京城百姓都知道靖安王妃手腕重伤,王爷到处寻医。 甚至有人猜测是楼心月不愿“替罪代嫁”被楼家打伤,结果王爷感激王妃,为王妃寻医…… 从楼辰嘴里知道楼心月的手腕是被王爷所伤的楼毅气得眼前发黑,但是却并没有什么精力来澄清,因为这段时间楼毅忙着准备骠骑将军的回朝宴。 众所周知,此时南疆之战大捷,靖安王身受重伤大难不死,而现在,骠骑将军回朝,南疆之战算是终结。 这一战赢得漂亮,也赢得惊险。 每每想到这些的时候,大家总是回想起救了靖安王的那个楼心月。默默无闻被楼家舍弃顶罪,却又救王爷于危难!这样女子被百姓们称赞,而对于楼家却被众人唾弃,“买椟还珠”“有眼无珠”…… 在这样的情况下,楼家终于卖力地将这次骠骑将军回朝宴准备好了,各个环节和流程都让圣上颇为满意。这时候的楼毅内心才渐渐平静下来,看来圣上并没有因为靖安王的事情苛待楼家。 却不知道楼家是靖安王特别请旨留下来单独对付的,不过是个小小的礼部尚书,靖安王只当是留给自己王妃发泄怨气解闷的。 骠骑将军司徒颜,是已经颐养在家的老太傅司徒博之孙,这次跟随靖安王出征南疆,此次大胜归朝,自当时鲜花着锦,夹道相迎。 这样的盛宴除了是庆贺骠骑凯旋,更多的是对这次南疆之战胜利的一种庆贺。宴会设在一处行宫,主角未至,却已经是宾客满至。 “也不知道这次靖安王会不会出席?” “应该会,毕竟南疆胜利是靖安王的功劳……” 说到了靖安王事迹的时候,偏厅的女眷就来了话题了。 “王爷身受重伤,还被……哎,幸亏被救活了,要不然啊……” “我也知道这件事,我听父亲说要是靖安王有个什么的,我大历可能还要打仗……”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的楼家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这样的阴阳话语不断地落在楼怜芷的耳中,让她变得异常的沉默。“怜芷,不要听她们乱说,不是人人都知道楼家的真实情况……” “嗯!谢谢表姐。”楼怜芷轻声和着,那样子真的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年轻的王孙贵族在不远的地方,京城中喜欢楼怜芷的人大有人在,之前一些重要场合楼家经常是带着楼怜芷的,只因为他们觉得楼心月根本上不得台面,楼心月心思恶毒,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楼家害怕影响声誉。 甚至有一些想要上前安慰楼怜芷,但是被自己的长辈拦着,深入朝堂的人才能嗅得到陛下对楼家这暧昧的态度,所以也都不敢和楼家太过密切。 这时候内侍一声传报“昊王到”,众人才停下了一议论,看向了走过来一身暗红的华服男子。 这就是当今贵妃之子,三皇子萧盛烨。 现在谁人不知,贵妃深得陛下宠爱,这般荣宠让风头盖过了后宫的任何一位娘娘,甚至是中宫之主皇后。所以三皇子萧盛烨也是时下朝臣们争相巴结的对象。 只见萧盛烨走过来之后并没有走向自己的座位上,而是走到了楼怜芷的身边。 楼怜芷一抬头,那眼中欲坠未坠的泪水更显得她此时可怜得有些动人。萧盛烨倒是没有越礼,只是递给了楼怜芷一方锦帕,然后轻声说道:“楼姑娘不必为了一些不想干的事情而伤心难过。” 这样温和语气让在场的人吃惊,原来这楼怜芷竟然和昊王殿下这么的熟悉,刚刚还在议论的人,顿时间也不敢说话。 这样呵护让楼怜芷很满意,刚刚还在鄙夷地看着自己的同龄女子都开始艳羡自己,楼怜芷很享受这样的目光,也很享受这种被人珍视的感受。 还想再和萧盛烨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又是一声传报: “靖安王到!” 听见这声音的时候,众人都看向门口处。要说这段时间议论最多的是什么,那便是靖安王。这位大历的战神战功赫赫,甚至让当今陛下都不吝啬对他的赞美之词,这是何等的荣耀,养在皇后膝下,与太子交好,未来储君的左膀右臂,自然是风光无限。而这次九死一生,让大家更是觉得靖安王得上天眷顾,才有幸化险为夷。 病愈之后的靖安王闭门谢客,所以众人对靖安王出现自然是关注。 一身玄色华服身材修长的男子踏了进来,瘦而不柴,华服笔挺,贵不可言。不愧是大历战神,虽然未着战甲,却莫名能让人从那一身玄衣感受到杀伐之气! 萧瑞安懒懒地走了过去,神情微带不悦,于是想要上来打招呼的人也止了步伐,总感觉现在的靖安王心情不好。 “六弟来了?”萧盛烨倒事走了过来,没有看到其他人,便戏谑道,“怎么只有六弟一个人?和弟妹吵架了?” 这句话引起了周遭的注意,和王妃吵架? 这让众人想起了传闻中的草包嫡女楼心月,难道其实并不是楼心月救了靖安王,而是传闻有误,她其实却如传闻中的一无是处,要不然王爷出席这样的宴会居然没有将王妃带在身边? 对于这样的结局,楼家人像是很高兴,就好像楼心月只要过得不好就正中他们下怀。 “皇兄,编排自己的兄弟和弟妹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萧瑞安面无表情。 萧盛烨一顿,自己这个六弟向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即便是自己这般揶揄打趣,也从来都是一副漠然的表情,像现在这样怼回来的还是头一回。 “就是说嘛,一个一无是处的楼心月怎么能配得上我大历的战神!” “我看呐,这靖安王妃就是一个名头,不几天就是就是下堂妻了。” “就是就是,这样的场合都不愿意带着,看来这个楼心月着实是拿不出手……” …… 看着靖安王脸上依旧是神色淡淡,原本小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终于传进了靖安王耳朵里。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冷冷一撇众人,吩咐:“朱雀,将刚刚那些议论王妃的人等统统给本王扔出去!” 众人脸色大变。在座的各位都是大臣贵女,靖安王这般不给众人颜面,居然就这样将人扔了出去……这时候众人才切身感受到这位大历战神所有的威压。 人还没扔出去的时候,就见一名女子款款而来,一身纯白暗纹华衣锦服,外面是一层鹅黄纱衣,尊贵又不失灵动,再看这位女子的容颜,顿时间众人怔在原地。 最先怔在原地的时候萧盛烨,他甚至忘记了要怎么劝住自己的这位六弟,而是怔怔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少女,以前他觉得楼怜芷那种如莲花一般干净,楚楚动人,最是撩动人心。 但是眼前的少女可以说是明艳,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惑。这是一身黄衣啊,要是一身红衣会是何等的魅惑啊…… “靖安王妃到——” 看着看着萧盛烨不自觉地看呆了,这是楼心月?他猛然间闪过一念头:要是听母妃的话和楼心月定亲就好了…… 似乎被这样的念头震惊到,萧盛烨才回过神,于是再次去大量眼前的女子,鹅黄的纱衣让她眉眼中的魅色变成了另一种端庄的美,他似乎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一些妙不可言。 看着萧盛烨的眼神,萧瑞安脸色更加阴沉。 最近抓住了一个探子,玄武因为撬不开嘴,无意中说起来的时候,楼心月说了几种方式,玄武顿时间来了兴致,不顾自家王爷凶狠的眼神和王妃津津有味地讨论起来。 经过王妃的几番“指点”,玄武顿时开悟,于是又将自己的审问过程中出现的几个问题一一输给了王妃听。 任凭萧瑞安已经将眉头皱得打了结,也无视朱雀在旁边不断的暗示,还是和王妃说了很久的话,以至于最后王爷怒气冲冲地到了宴会,自家王妃还在和自己的属下探讨公务! 王爷不开心。 于是就出现了王爷只身前来,王妃被甩在后面的场景。 听见萧盛烨的调侃和众人的议论,萧瑞安又有一些后悔,会不会让人以为自己和王妃关系不好,被人趁虚而入了。 尤其是萧盛烨看自己王妃的眼神,别以为他不知道之前苏贵妃就有意让他娶楼家嫡女,当时并不知道楼家嫡女究竟是谁,现在知道是自家王妃的时候,那还了得! 第27章 竟然是三师兄 宴会开始得时候众人还沉浸在楼心月的容貌之中。最恨的莫过于楼怜芷,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被楼心月比下去。 而今天的宴会,见过楼心月的人都在拿她和楼怜芷作比较,因为毕竟大家都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差距,才能让楼家抛却嫡女而保全庶女,那这位庶女一定比嫡女出众很多。 而今日一见,震惊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不理解。楼家人在想什么,为什么舍弃这样的嫡女?虽然并不知道楼心月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但是单看这容貌和气质,也不应该也不应该能让放弃嫡女! 众人还在议论的时候,人群一阵骚动,原来是主角出现了。 这样班师回朝宴,骠骑将军一出现,便是全场瞩目。 所有人都被这位年轻将军的器宇轩昂吸引住。 “臣司徒颜参见陛下!” 皇上很高兴,毕竟这一战算是真正将南疆乱事平定,真正让人松下一口气。 “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当年司徒太傅在学堂教朕学问的时候就像是还是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一样,却不想转眼间他老人家的孙儿居然已经开始替朕保卫江山了!” “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人的恭贺声一波又起。 司徒颜倒是很谦虚:“末将不敢贪功,这功劳本就是靖安王殿下的。殿下才是那个出生入死、屡立奇功的人。” 坦然不贪功,还将皇上的儿子夸了一顿,于是龙心大悦。 就在司徒颜转身看向靖安王殿下的时候突然间怔住了,因为他看见了靖安王旁边的女子…… 这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脸上的表情已经僵硬了,之后看见的便是靖安王无奈的表情,和楼心月似笑非笑的神情。 楼心月终于明白为什么萧瑞安欲言又止的,原来这个骠骑将军当真是故人…… 曾一起拜师学艺的三师兄——思炎。 楼心月转脸看了看自己旁边的人,这位是自己的二师兄,肖安。 好,很好。 大家都用化名,只有自己用了本名。 楼心月也眯起了眼睛,她还记得第一次对这位师兄下毒的时候,她好像药量没把握好,他拉了好几天…… 怎么办,这样的场合,还是很想向他下毒。 所有人都想要巴结认识这位小将军,毕竟这是司徒太傅的孙子,是鸿胪寺卿之子,更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骠骑将军。 “末将见过将军。”楼默凑了过去算是和司徒颜打了招呼。 其实楼默一直都是司徒颜下一级,但是此次却是因为只是运送物资,并没有参与南疆之战,运送物资之后便留在了返京待命,没有想到是这一仗打得竟是畅快淋漓,他也有些许遗憾。 “楼参将。”司徒颜回了句,但是其实他现在最想等的人并不是这个楼默,更不是这位马上就要凑过来的楼尚书。 “犬子得将军教导,老夫在此谢过将军。”楼毅也过来,终归是自己儿子的上级,更何况还是司徒太傅的孙子,楼毅自己不能错过这样套近乎的时刻。 但是司徒颜始终都是客客气气并没有很得热切,但也是礼貌得体。 楼默身在武将之列,而楼毅是文官,并不太能插得上手,于是只能在这个时候好好热络一下这位小将军,想要提拔一下自己的儿子。 但是这位小将军是靖安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可如今的情况和靖安王的关系短时间并不能缓和,如果能通过这位骠骑将军提拔一下楼默就好了。 如果能顺便缓和一下楼家和靖安王的关系就更好了,想来想去觉得楼心月这个靖安王妃一点用处没有,果然天生就是克自己的。 但是很显然现在的骠骑将军并不关心楼家一系列破事,甚至现在他无心操心这些是非。他现在就想见一见这个师妹,找了这久都没有找到,怎么就突然出现,还出现在靖安王身边? 但是眼前这两个碍眼的还在和自己攀谈,而且还惹来了更多想要和自己攀谈的人,没完没了了是? “楼大人,”司徒颜打断了楼毅的话,“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和王爷禀告,失陪了。” 转身便离开了,留给了楼家父子的就是一个走向靖安王的背影。 “你看,我就说他还会主动来找你的。”楼心月看着向这边走来,并且越走越快的司徒颜。 萧瑞安一笑,只恐怕司徒颜想见的人并不是自己。 “三师兄,好久不见呀。”楼心月轻轻歪了歪头,精致的脸上带上了甜甜的笑意。 但是这样的笑意,司徒颜却是吃不消的。 本来还急匆匆地走过来想问问萧瑞安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在看见楼心月这样笑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 “师兄,多年不见,都不想念心月吗?” 楼心月的脸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带着女子独有的柔美与凄婉,这样的表情让萧瑞安和司徒颜眼前一亮。 他们很少见过楼心月会有这样的表情,山上的日子中,楼心月开始的时候很是冷漠也很戒备,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小心地藏着自己的伤口。 今天这样能把自己的调皮这样毫无顾忌地表达出来,倒像是终于发出了藏于内心的光释放出来一般,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的愉悦。 楼心月很开心,而两位师兄也松了一口气。 “楼心月!”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叫唤,打断了三人的氛围。 萧瑞安和司徒颜并没有转身,倒是楼心月往前走了几步。而来人明显只是冲着楼心月,并没有注意到楼心月周围的情况。 来人是一名一身水色明眸皓齿的女子,女子的脸上带着怒气:“楼心月你欺负了怜芷,你为什么还不去给她道歉?” 这女子看着眼熟,楼心月想了半天才想起了这是和自家二哥定亲的陆家小姐,陆心宜。 一看这个样子,楼心月就明白了八成又是楼怜芷又去和别人“诉苦”,向别人说着自己是如何如何地欺负她,这样的情况对于楼心月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前世就有很多来楼家做客的小姐们,莫名其妙地跑到楼心月的院子里面,说楼心月如何如何的心思恶毒,如何如何的欺负楼怜芷。 现在楼心月心里明白得很,这楼怜芷和所有人说她是依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欺负打压楼怜芷。于是楼怜芷就是用这样的谎言骗着所有人地对自己,从整个楼府,到整个京城,因为自己以前从未在这样的宴会上露过脸,被楼家人美其名曰“为了怜芷不自卑”。 但是现在楼心月却不想在这么忍下去了。 看着面前怒气滔滔却自以为正义的陆心宜,楼心月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地抬手一掌掴在了陆心宜的脸上。 第28章 跪下 陆心宜震惊地已经不顾不上疼痛,一手捂着脸,脸上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是的没有人敢在这样天子在上的宴会下,掌掴一个大臣千金! “你!”陆心宜双眼通红,并且不争气地流着眼泪,“你怎么可以打我!”震惊之下,她的声音就很大,于是便引起了周围的人的注意,当大家看向楼心月和陆心宜的时候,楼心月才缓缓地摸着自己左手,不紧不慢:“打你都是轻的。” 楼心月的眼神很冷,冷的并不像是一个尚书千金该有的女子眼神,却更像是一个上位者施压之下的冷厉和狠意。 “一个太常寺少卿之女,无任何品级,居然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楼心月冷冷一笑,“今日不同往日,你这般无理可是不把靖安王放在眼里,还是陆小姐目无王法,藐视皇族呢?” 好大一顶帽子! 在一旁悄无声息看戏的萧瑞安和司徒颜相视一笑,都觉得眼前的师妹才是那个在山上傲然于世的楼心月。 陆心宜何曾受过楼心月这样的指责和打压,甚至还当众打了她,她觉得面子里子都挂不住,愤怒:“楼心月!” “啪——”楼心月又是一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她的另一边脸上。 “陆心宜,本王妃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吗?” 看着陆心宜满脸的委屈和不甘,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都开始议论纷纷,楼心月含笑整了整衣冠:“陆少卿之女失礼,藐视靖安王府!本王妃自然有教训之责。” “然而陆心宜并无悔过之心,也无道歉之礼!”楼心月看着众人,一脸傲然的神色,声音洪亮,语调大义:“我靖安王府忠君爱民,可为大历出生入死,可为臣民百战不退,但决不可被宵小所轻视!” 话语中带着骄傲和慨然,让在场的众人顿时间想起了那个身受重伤,保家卫国甚至差点身殒的靖安王爷,也让在场的众人想起来前段时间的风口浪尖的生死一瞬,想起来楼家这个曾经担着“谋害靖安王”的骂名,现在楼怜芷再次被提及的时候,楼心月的这一番话并没有让大家记起来楼怜芷曾经的温婉动人,更多的是她献药求功,最后适得其反的下场。 而大家都知道这个陆心宜心思单纯,和楼怜芷交好,还要为楼怜芷出头,真的是让人不齿。 陆心宜憋得满脸通红,恶狠狠地看着楼心月,但是楼心月似乎也并没有想要给她反应的时候,居然抬手又是两巴掌。 这时候周围的人甚至惊呼起来,如果刚刚两巴掌是陆心宜对靖安王妃的出言不逊,那么这两巴掌简直就是单纯的侮辱人。 “楼心月,你这是干什么!你别想用王妃的身份欺压我!”陆心宜怒喝道。 周围的人倒是有少数看明白了,许是楼心月在楼家的地位太过低微,让人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这位是靖安王妃,亦或大家也都下意识以为楼心月配不上靖安王,王爷也看不上这样的楼家女,所以楼心月这个王妃多少有点不配身份。 但是王妃终究是王妃,岂能容一个普通女子这般不知礼数地在王妃面前大呼小叫!朝臣之女也不应该! 有和太常寺少卿陆铭交好的人已经急着去通知陆铭了。 “这两巴掌是打你识人不清,轻易受人挑唆!”楼心月一脸正色,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贵气,“一个太常寺少卿之女,身居朝臣贵女,却不能明辨是非,只听别人只言片语,就信了全部,偏听偏信,现在只是你自己身边的无足轻重的小人,他日若是涉及到家国之事,你此番作为已是大祸!” 楼心月也没等众人反应,又是两巴掌:“这是打你屡教不改,目无尊卑!以前你我皆是平级平辈,本王妃不予计较。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再曾经的楼心月,你张嘴便三个‘楼心月’,这是对我夫君的不尊重,我楼心月可以不与你计较个人恩怨纠葛,但是你不能不给我靖安王府脸面!” 这几巴掌已经给陆心宜打懵了,脸上还挂着泪痕,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管是陆心宜,便是在场的其他人,也说不出来反驳的话。确实,现在的楼心月不同往日,不管她究竟受不受得靖安王的青睐,她都是王妃,所谓君臣有别,明面上楼心月都是已经归属于天家,如何能直呼其名! 这时候陆铭终于在人群中出现,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就站在人群中央,捂着脸,脸上还留掌印,眼中还有泪水,顿时间心痛不已。陆铭来得着急,并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事情,上前道:“这位姑娘,不知我女儿何处得罪姑娘?” 楼心月看着这位太常寺少卿,觉得还算是有点理智:“敢问大人,此宴为何宴?” “骠骑将军回朝宴。” “此处为何处?” “此为皇宫,”陆铭不耐烦道,“姑娘究竟是何意?” “既然知道这是皇宫,更知道这是什么宴会,那么便知道当着靖安王和骠骑将军的面,直唤王妃名讳,丝毫不顾及我王府颜面,还屡教不改是该当何罪?” 楼心月话音刚落,在旁边不起眼的两位男子才缓缓走出来了,众人刚刚和楼心月聊天的男子竟然是靖安王和司徒颜。 陆铭僵在了原地。 萧瑞安依旧是一张冷峻难以接近的脸,倒是司徒颜笑了笑:“太常寺少卿……大人。” 这样的一句话倒是让陆铭颇有一些无地自容,毕竟眼前的将军官职远远超过自己,现在却称自己一声“大人”,确实带着说不出来的讽刺。 陆铭脸上一红,虽然没见过这位楼心月,但是 以前常听自己女儿在楼家是如何教训楼心月的,所以心里一思索便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梗概,也没有想到自己女儿居然会这般不懂事。 虽然以前并不赞同女儿那般对待传说中的这个楼心月,但是却也想到自己女儿和楼家最宠爱的千金的楼怜芷较好,也就算了。 毕竟既然选择了朋友,就应该是全身心去对待和信任,替楼怜芷出头这件事,陆铭也没有阻止。 但是现在不用往日了,楼心月已经贵为靖安王妃,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对待楼心月的话,往轻里说只是失礼,往重里说可是藐视皇族…… “爹……”陆心宜哭得有些抽搐了。 “住口!”陆铭没有想自己的女儿居然会这般没有头脑,能在这样的场合对这位靖安王妃出言不逊了,眼前之希望靖安王对这位王妃并不是宠爱,这件事能轻轻抹过…… 于是陆铭赶紧跪了来:“请王妃恕罪,小女只是一时间糊涂,才会一时间忘记了身份……” 将出言不逊归结为“一时间忘了身份”,是想将这件事化了,看来还是想试探一下靖安王对自己的态度。 楼心月正思索着怎么回绝,却不想旁边的萧瑞安缓缓说道:“这般羞辱本王的王妃,陆铭大人倒是挺会给自己女儿人开脱的?” 靖安王这是不想如此了事了? 陆铭心下一惊,这才缓缓觉得自己的女儿闯了大祸了,再一看还在旁边站着的女儿,怒声:“跪下!” 而此时陆心宜也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自己父亲都要给楼心月跪下,她不就是恶毒被整个楼府抛弃的女子吗? 即便是现在嫁给了王爷,但是怜芷说以后王爷也一定会休了她,这算哪门子的王妃! 父亲为什么要跪?但是陆心宜还是跪了下来,跪下来的时候却看见楼心月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那种不甘和委屈涌上了心头,怜芷曾经说过这人的种种劣迹,而自己现在却要和种女人低头…… 第29章 你更该好好看看谁才是心思恶毒的那个 本来已经跪了下来的陆心宜被楼心月的眼神看得内心极度难受,为什么要自己的父亲跪了这个恶毒女人,顿时间那份独属于的女子的怒火烧了起来,她愤而怒起,指着楼心月怒声说道:“楼心月,你就是个心思歹毒的女人!怎么配让我父亲和我下跪!” 陆铭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怕是疯了!这变故来得太快,他还反应不过来。 “楼心月,你挑拨楼家和怜芷的关系,你还挑拨楼家和靖安王府的关系!你心思怎可如此恶毒!”想到了刚刚怜芷那可怜的神情,是那般的绝望,听着楼怜芷说着楼心月是如何用手段嫁进靖安王府,挑唆靖安王对付楼家,楼家才会这般步履维艰…… “蠢货!住嘴!”陆铭站了起身,强压着陆心宜跪了下来。 本想着轻描淡写将“失礼之过”含糊过去,但是眼下却是不行了,陆铭自觉自己的女儿平时很是听话,却不知道怎么现在就是看不清状况呢。 但是旁边一直观察着楼心月的司徒颜,却是不禁心下感慨,多年不见,师妹这操控人心的手段当真是了得了,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轻而易举地勾起陆心宜内心的怒气。 “殿下恕罪!小女今日确实失礼,还望殿下……” “陆大人!”萧瑞安打断了陆铭,“令千金今日的表现实在让本王大开眼界!” 陆铭听见这话,心下一沉。这靖安王向来战场厮杀所向披靡,但是他明白王爷并不是热心于朝堂,对朝堂向来也都是不冷不热,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他其实会觉得王爷定会认为是小事,但是现在看来王爷并不打算放过…… “本王倒是不知道,我靖安王府的王妃,竟然也是一个小小太常寺少卿的女儿也能欺凌的!靖安王府虽然不涉朝廷,难道就被你们瞧不起吗?” 这样的话可谓是诛心之言,陆铭已经是冷汗淋漓,内心却一直在暗骂自己女儿竟然是这般不识好歹,在这样的场合居然还要和楼心月起冲突! “瑞安,出了什么事情?”这时帝王的声音传了进来。 陆铭心叫不好,这样的事情居然让陛下知道了!他已经开始全身抖动了!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皇上!” 面对这样的跪拜,皇上还是顿了顿,才开始问萧瑞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萧瑞安平时很少接触朝臣,刚刚的话他听见了,所以他才惊讶于萧瑞安竟然会这般和这位太常寺少卿说话。 萧瑞安抿着嘴不说话,但是这时司徒颜倒是开了口,三言两语便将事情梗概解释清楚,皇上皱着眉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陆氏父女:“陆卿怎么说?” “臣知罪。”陆铭是万万没想到本来一件可以模糊过去的小事,现在惊扰到了圣上!都是这丫头!早点向楼心月认错,哪里还有后面的事情! 陆铭内心恐惧,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楼心月在王爷和的陛下的分量并不重,这样子便可向靖安王妃道歉就可以了…… 但是事实并没有如陆铭所愿,只听见皇上说:“陆卿,爱女之心人皆有之,却决不可纵容。今日他可以顶撞靖安王妃,他日便可顶撞王爷,是不是总有一天连朕也不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就很重了! “臣不敢!” “民女不敢!” 这时候陆心宜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于是忙不迭道:“请……王妃恕罪!是我不懂事,请王妃不计前嫌……” 皇上看向了楼心月。 因为当时情况特殊,靖安王“身受重伤”,成婚之日并未进宫行礼,所以这是第二次见到楼心月。 比初见的时候更加出落了,眉眼浅笑,带着不惊不慌的淡然神色,和萧瑞安颇有几分神似,皇上嘴角勾了一下:“王妃怎么说?” 这时候楼心月走了出来,欠了身,行了礼:“谢父皇做主。” 陆铭和陆心宜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了,现在他们惩罚轻重全部系在了楼心月的一言一词之间,也是在这个时候,陆心宜才隐隐明白了,自己和楼心月之间差距,楼心月并不再是之前的楼心月了…… 她现在很后悔,为什么怜芷说了几句话自己便毫无顾忌地冲向了楼心月对峙,为什么自己不再多加思考一番…… 人群中的楼默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景象,他还是很喜欢这个陆家小姐,颇有正义感,几分天真纯善。和怜芷很像,所以之前两家议亲的时候楼默是不反对的。 现在看着陆心宜被楼心月咄咄相逼的样子,怒从心起,就像想要上去教训楼心月,倒是旁边的楼辰拉住了他。 “不过为了这般小事惊扰到皇上,是心月的不对,还请父皇息怒。” 未言是非,先行请罪。 萧瑞安勾唇一笑。 为了这样的小事确实不值得伤及宴会气氛,看到楼心月这般懂得知进退,越发得觉得自己儿子的眼光挺好:“那就都散了,但是陆小姐言辞不当,却也确实不能姑息,就罚禁足一个月。” 于是皇上便离开了,众人散去的时候,却也总会剩下陆铭父女,他想等着最后给靖安王和王妃请罪。 “臣,谢王妃……”话还没有完,就被楼心月一抬手制止。 楼心月用只能他们父女听得见的声音说:“陆大人,与其致谢致歉,大人更该好想想令嫒这次是受了何人的挑唆……” 此话一出,陆铭父女都震惊了,他们想到了同一人。 陆心宜当即不愿意,脸上有了愤怒的神色:“你不可……” “放肆!”还没有说完,就被陆铭厉声喝断。 “哦,不光是这次,还有之前的一些事情,令嫒受过多少次的挑唆和利用,大人恐怕是不知道的,令嫒心思太过单纯,看来大人日后定要好好费心了……” 楼心月的话,意有所指,未出证据,却莫名让人信服。 但是旁边陆心宜却还是一脸的愤怒,楼心月明摆着挑拨她和怜芷之间的关系,要不是父亲拦着,她定要和楼心月好好理论一番。 楼心月看着陆心宜,觉得这姑娘是真的虎,被楼怜芷当枪使了,却还是这么心甘情愿。 有时候楼心月也觉得并不公平,为什么自己真心待人,却被周围的人用最大的恶意对待,而楼怜芷呢,用一颗虚伪的心,却收获着周围最真诚的关爱,这一切恐怕是自己无法企及的。 “陆小姐,你想想是谁在你面前哭哭啼啼诉说着我的‘不堪’,然后等你处境不堪的时候,又是谁躲在人后,不敢出来?”楼心月先上着陆心宜脸上变化的表情,淡淡笑了,“若是我的朋友,我定然会在她被问难的那一刻挺身而出,这样的人才是真心对你的朋友,陆小姐觉得呢?” 这样的话也并没有瞒着陆铭,而此刻陆铭却已经明白了一切,再看向楼心月时,内心豁然开朗:恐怕之前都是那个楼怜芷不断在人前诋毁楼心月,于是女儿才会对楼心月百般刁难。 怪不得自己今日看见的楼心月和女儿口中的“楼心月”判若两人,恐怕女儿也是那个楼怜芷蒙蔽,才会对楼心月有所误解。 陆铭心怀感激,却也心怀歉意,并未言语,却也是深深一叩首,带着已经呆住了的女儿径自离开了。 “啧啧啧。” “想说话就说,不想说话以后别想再说了!”楼心月狠狠地看向了司徒颜,“知道的你在感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唤狗呢!” 司徒颜:“……” 第30章 楼怜芷的掌中舞 这次的宴会,其实朝中大臣都愿意带着自己的子女前来,是因为都想要结识这位年纪轻轻就立有奇功的骠骑将军,如果能结亲就更好了,但是现在这位年轻的将军却全程都在和靖安王夫妇在一起,靖安王一身冷霜,无人敢靠近。而靖安王妃因为刚刚一幕,更是不好接触,因为这时候大家才明白这位王妃也并不是软弱可欺的。 于是各位小姐们都想宴会的下一个环节上显示自己才华,毕竟这样庆功宴会,必定大历上下都要为之庆祝,贵女们也是要献歌献舞,献才献艺。 于是这变成了一个女子们展示自己,赢得京城好名声的重要时刻。 楼怜芷的舞蹈曾经是京城的传奇,因为她曾作“掌上舞”。 传闻这样情态轻盈的舞蹈只有当年汉宫美人赵飞燕才做得到的,失传今日已无人再可复之。但是有一次楼尚书生辰,宴请了很多朝中大臣,而那一次的宴会中楼怜芷为了给楼尚书助兴,便做了传闻中的“掌上舞”,也算是一舞动京城。 今日这样宴会,自然有人推荐楼怜芷的“掌上舞”,这也是楼毅对于这次宴会的一个重点安排,他就是想让陛下看看自己女儿惊艳之舞,这样才能给陛下留下一个好印象,也要让楼怜芷真正名动天下。 看这样的安排,楼心月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理解楼毅的想法。哪个好人家的女儿靠着舞蹈来出名,究竟是贵家小姐还是舞妓歌姬? 萧瑞安缓缓地靠近了楼心月,用低沉的声音:“还好楼毅不宠你,还好那你这么早就离开了楼家。” 听见这话的时候,楼心月的眼角又有一点微红,不是的,师兄,是我死过了一次才明白早点离开的好处。也是死过一次才明白了自己要如何选择才是正确的。 萧瑞安看见楼心月泛红的眼角,以为是被楼家的事情伤到了,对楼家更是多了几分厌恶,也觉得自己更应该好好对待师妹。 楼怜芷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一身青绿色,颜色并不是纯色,而是渐变的绿色,上身纯白,裙子部分越是往下,颜色越深,到了裙摆的地方已经是墨绿色了。 这样一身衣服一出现,楼心月就知道楼怜芷想要表演什么了。 果然下一刻出现的伴舞女子都是墨绿色的衣裙。这样的装束很是吸引人,毕竟这样灵动的颜色搭配确实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楼怜芷缓缓起舞,这样舞倒是很容易吸引人。 只见楼怜芷翩然起舞,居然轻盈地踩着伴舞女子的手掌,跳跃旋转,每一步都是轻快至极。 尤其是当楼怜芷将水袖甩出去的时候,那一瞬间便像极了乍然出水面时候的静与动结合出来的神奇画面。 从没有见过“掌中舞”的人惊叹于这般轻灵身段,而曾经见过这样“掌中舞”的人再次惊叹于这样的画面。 这景象不禁让人想到江南晴天的时候,水面荡起的柔和波纹,带着女子的娇美。 只这一眼便让人再难忘记。 “太……美了……”在场的有人情不自禁地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我还以为只是一种传说,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做到在掌中作舞,当真是匪夷所思!” “比上次看见的更加让人觉得惊艳!这位怜芷姑娘可以说是我大历第一人呀!” “依我看哪,这位怜芷姑娘的舞姿比之当年的汉宫飞燕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 在周遭一片称赞中,楼怜芷的舞结束了。今日的舞,让楼怜芷大为出彩,更是赢得了在场很多年轻男子青睐的目光,还有很多女子嫉妒的神色。 就连萧盛烨都看呆了,倒是旁边的苏贵妃紧紧地皱着眉头。 这样瞩目,却是楼怜芷最为欣赏的,只有在被所有人关注的时候她才会觉得她比之楼心月的优越感,即便这个时候,楼怜芷也不忘记朝着楼心月挑衅一笑。 看,即便你是嫡女,即便你是王妃又怎么样? 楼心月:“……” 看着楼毅和楼怜芷脸上的骄傲,倒是司徒颜小声说道:“一个臣女舞跳得好就这么让人羡慕吗?” 萧瑞安:“不解。” 司徒颜又把头伸到了楼心月面前:“我记得这样的舞,你也能跳?我记得你以前也干过这些……” 干? 为什么司徒颜会是把跳舞这件事说成“干过”呢?因为这“掌中舞”其实楼心月很早就能做到,但是不用来跳舞,而是用来干缺德事的。 少时在坤悟山求学的时候,梅花桩,莲花池,楼心月和萧瑞安玩得最好。 萧瑞安性情冷漠,却也由着楼心月胡闹,便觉得无趣。 所以当楼心月偏爱作弄司颜师兄。于是楼心月头一次穿了一件轻纱衣裙,戴面纱,轻束发。当时于月光下的楼心月真的是美得不可方物。司颜是万万不会想到这个人便是自己那个调皮的师妹。 于是当时的楼心月从梅花桩一下子就跃身到了莲花池中。 司徒颜惊了,这是水神还莲花神呢,却只见这“仙女”就轻身踩着水面上的荷叶,如履平地,竟然还能翩然起舞。 那样的画面可比这“掌中舞”来得带劲多了!毕竟那是在荷叶上啊,夜里,月下,女子,起舞,如鬼如魅,又如仙如圣。 当时的司徒颜都跪下了,深深磕了三个头:“仙姑保佑!保佑后日师父抽查功课,我可以顺利通过!” 却听见清雅的声音:“明日只需闭目养神,后日汝定当万事顺利。” 司徒颜当时就是信了,后果可想而知,别人都抓紧时间的时候,他老神在在,等到最后只有他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最后被师父好一顿罚! 后来才知道那一晚,便是楼心月假扮的仙姑…… 不得不说实在是太像了,也不得不说实在是太缺德了,而且这件事萧瑞安明明知道还不告诉自己! 所以再看见这样的“掌中舞”,司徒颜并没有惊艳的感觉,反倒觉得很是普通,毕竟手掌能托举的比之荷叶可是要大一些,楼心月的当年莲花池一舞,那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兵法曾言,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楼心月看着司徒颜,“我本是习武之人,知道唯快不破,知道用‘势’,用我的长处和她们比这个是胜之不武,没必要比。” “看来这楼怜芷要名动天下了?” “未必!” “够呛!” 男女两声不同的话语,却是同一个意思。 四顾感受到彼此看法相同,楼心月和萧瑞安相视一笑。 司徒颜:“……” “哎,原来这就是中原的舞却也不过如此。”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异样的声音。 是那个南疆使臣。 刚开始的时候楼心月便注意到了这一对使臣中,有一人并不健壮,身段像是女子,而且错身的一瞬间,她闻到了来自南疆的异香。 这便是要跳舞了? 只见南疆使臣不慌不忙,那样子并不是像是战败国的使臣,倒像是邦交友好的邻国姿态。 “我主对于贵国的势力很是钦佩,今日特意也为君主献舞一支。” 战败献舞? 众人都开始戒备起来。 原来是来者不善,楼心月心下一哂。 皇上只是轻轻一笑,似乎对于这使臣的态度无所谓,轻轻摆了摆手,便示意这南疆使臣开始。 话音一落,看见款款走来了一名女子,是南疆舞娘的装束,那女子眼波流转,媚骨生情,一起一落之间,带着诉不尽的万种风情。 原来这女子便是藏于这一队的使臣队伍之中,朱雀和白虎开始戒备地盯着场下人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主子就遭到了行刺! 伴随着音声和鼓点响起,那女子开始跳了起来。 这样的胡旋舞大历并不常见,大历舞推崇的是女子独有的柔美,宽袖系带,云鬓华裳。而这样的胡旋舞,确实柔中带媚,后更是要求女子身带媚骨,勾魂摄魄般得挑动人心,而这样的风情却是被大历风俗人伦所不容的,所以这样的胡旋舞一时间很让在场的人眼前一亮。 腰身如水,魅惑勾心。 莫名带着的一种妖异的美。那些平时养尊处优的子弟们已经有些沉迷,如痴如醉,但是楼心月却发现军旅出身的人却都在戒备着什么,比如萧瑞安,比如司徒颜,比如楼默…… 第31章 王妃要跳舞 萧瑞安很贴心地解释:“经历过南疆战场的人面对他们鼓点声很敏感,因为南疆人善用毒,有些毒会因为鼓点声音而开始发作,于是我和司徒一同训练将士只要南疆的鼓点声音和异香传入,就能全军戒备。” 高,实在是高! 楼心月更毫不吝啬地赞颂了一下萧瑞安,萧瑞安笑了。 香气? 没事儿,楼心月能分辨出来,现场并无毒气,心里却想着研究出来一些能让将士们避免中毒的药草包。 看着这位南疆的舞姬,楼心月内心笑得畅快极了,幸灾乐祸极了。楼怜芷还想用自己刚刚的“掌中舞”闻名天下呢!看来被人截胡了。 楼心月明白这南疆日后也是要嫁公主来和亲的,如果一声不吭,那么便是处于下风,即便战败,他们也要利用这胡旋舞来赢得天下名声,从而给自己的公主赢得一个好夫君。 至少也会是一个朝中重臣,南疆此举便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南疆即便战败,也不是软弱可欺。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楼心月却不禁笑了笑,自己的父亲会这般为自己着想吗?那可真是可笑至极了…… 所有人沉迷其中。 “这就是胡旋舞吗?真美!南疆的舞简直就是勾人心魄。” “却是可是比刚刚水袖清雅来的热烈多了!” “是啊,这样舞蹈可太有韵味了!” …… 如果说楼怜芷是一湾清水的话,那么这胡旋舞便是一团热烈的火,烧得热烈心动。 楼怜芷已经面色苍白,自己拼尽全力得来的一个名动天下机会,却被这胡旋舞压了一头,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技巧,有的更多便是新鲜罢了。 可就是狐媚子的新鲜,便夺了在场的人心。 看见那胡姬不声不响的样子,楼怜芷恨得银牙咬碎! 但是众人想不到的是这南疆使臣下一刻开口便是:“我国敬佩靖安王英勇,有听闻这样的英雄新婚燕尔。我想英雄配美人,这位靖安王妃定然是舞姿更胜一筹!” 楼心月:“……”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关我屁事! 但是楼心月抬了眼,平静地看着这位南疆使臣。 有些人却不平静了,比如楼怜芷,她想自己失了面子,这楼心月根本不会跳舞倒是可以当众出丑,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下。 萧瑞安缓缓地端起了茶盏,轻抿一口:“南疆使臣是在拿歌姬舞妓来和本王的王妃比吗,她们也配?” 然后后萧瑞安抬眼看了一眼南疆使臣,只是这一眼便让南疆使臣膝盖一软,退了两步。 好强的气场!楼心月非常欣赏自家夫君的这种霸气外露的样子,这才是雄鹰应该有的气魄。 一句“歌姬舞妓”说了南疆舞姬的身份低下,也暗含了楼怜芷上不了台面的才华展示。 楼怜芷的脸色比刚才更显苍白了。 南疆使臣进退不是,眼神透出了怨毒的神色。这个靖安王打败了南疆的战士,侵占了南疆的城池,明明给他下了毒,本以为自己来到大历的时候会听到靖安王的死讯,却没有想到靖安王被救活了! 自己爱的公主还要嫁过来! 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但是靖安王已经说了歌姬舞妓不过是些下九流的玩意儿,怎么配让已经贵为王妃的人跳,这该怎么办! 听见萧瑞安这么说,在场的大臣松了一口,毕竟王妃不跳就要大臣的女儿跳,跳得不好便是自取其辱,跳得好也没什么可骄傲,甚至是自降身份,和一个胡姬比了舞蹈…… 皇上也松了一口气,毕竟不能真的让楼心月跳舞,但是自己要是拒绝,便能让众人看到自己的偏心,怕被旁边的苏贵妃看出端倪。 不比最好。 但是偏偏有人不让所有人满意。 “我觉得王妃的舞定然会是比这舞姬强!”一语声落,全场无声。 萧瑞安目光非常犀利地看向了人群中发出声音的人,那是一个的容貌还算清秀的姑娘。 同样皇上也想揪出来究竟是哪个蠢货在这个时候说话! 大理寺左寺丞万茂之女万秋儿,她的脸上带着未收拢的恶意。 楼心月倒是很平静,这是楼怜芷的好姐妹,是万姨娘家的人亲戚,她们平时经常来到自己院子中来谩骂和欺辱自己。平时也就算了,但是现在这样的场合竟然也是这般没有分寸,是楼心月万万没有想到的。 看来现在的自己已经让很多往日和楼怜芷交好的人丧失理智了,楼心月心想。 而南疆使臣终于找到了台阶,高声道:“是啊,原来贵国都知道王妃的舞,我等也想要知道我们崇拜的英雄最后所选的美人,究竟会是何等的风姿!” 这话就有一些侮辱人了,不光是皇上,萧瑞安脸色已经开始阴沉了。 而在场的人有人欢喜有人忧。 楼怜芷等人很高兴,楼心月会跳舞?开玩笑呢,那个草包知道怎么活动手脚吗? 也有人感到忧愁,没听说过这位王妃会跳舞,万一跳的不好,这不是丢了大历的脸吗,别说大历,靖安王府的声誉恐怕都要不保,甚至有可能会受到惩罚。 楼辰开口:“你放肆!南疆之地也配让我们王妃跳舞!” 哦? 萧瑞安和楼心月都惊讶,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楼辰会给自己说话,但是看这样子并不是楼家人的意思,毕竟看楼毅的神情一脸漠不关心,仿佛现在刁难的人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楼默倒是沉着脸,但是也看不出究竟是因为什么不满,楼心月倒是能猜出楼默的不满。 毕竟像楼心月这样的草包,以前只会丢了他们楼家的人,现在却要丢了他们国家的人,啧啧啧,他可真是忧国忧民。 南疆使臣内心开始得意:靖安王又怎样?在南疆所向披靡又怎样?来到了你们朝廷,还不是要经受这些言辞利刃。他是南疆的朝臣,他不善于战场,他知道有很多的将军并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君主的猜忌和朝臣的排挤之中。 看着萧瑞安脸色阴沉,看着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刚要说话,却看见旁边的女子站了起来,他的目光闪过了惊讶。 楼心月按住了萧瑞安的手,小声:“师兄,我一会要是闯祸了,你可要帮我哟!” 声音很小,但是离他们最近的司徒颜却听见了。 哟哟哟! 这师妹什么时候会撒娇了? 楼心月没理会萧瑞安的皱起的眉头,也没理会司徒颜看好戏的神情,走了出来,对着高高在上的皇上,行礼:“父皇,今日是我们打败南疆的庆功之宴……” 先提一壶南疆没开的壶,扎一下心,奠定一下。 这话一出,南疆使臣拳头握得生紧,都能看见那泛白的关节。 “我们大历倒可不必为了这个颜面和蛮夷置气……” 蛮夷……南疆使臣深深吸了一口气。 “儿臣愿意仅作一舞,聊表他们三座城池之敬意。” 好的,一句一刀,刀刀都精准地扎在了南疆使臣的心口上。 “若是儿臣的舞,能再换三座城池,儿臣愿意为南疆使臣再舞上一舞,又何妨!” “哈哈——”皇上大悦,断然没有想到这楼心月竟然会这般说辞,说得好!不失大国体面,又不失风度,而且也没有吃亏,甚至还占了上风,跳舞换城池,我跳得起,你们怕是看不起呀。 众人也都是开始笑了,这样一个本来就是在侮辱王妃侮辱靖安王的提议,却变成了王妃“一舞换城池”的说法,南疆一行人脸色均是不好。 “儿臣现行告退,换身衣服便来为大家献舞。” “准!”皇上很高兴,越发喜欢这个儿媳妇了。 第32章 这才是真正的一舞动天下 等楼心月再出现的时候,在场的人已经看得全呆住了。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女子,一身鲜红的艳装,竟然在她的身上没有显出一丝艳俗,而更多的是一种妖艳。 眉间很奇异地点了半朵梅花妆,整个人顿时眉目生辉,顾盼流转之间,竟宛若天人!艳红的纱衣更是衬得楼心月的肤色雪白,真真应了那句“红梅映雪”。 萧瑞安忽然想要阻止的这场舞,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这般惊艳的楼心月,这样的师妹就应该被自己深深藏在府中,自己宝贝,断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哇——” “这是楼心月吗?” 那么动人的样子居然是京城一直传闻中的“草包”吗?看来这茬传言也并不可信! 楼心月看向萧瑞安,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艳之色,微微一笑。而这一笑竟然在这灯火生辉,从前便知道她美,却并没有此刻这般生动。 “这半朵梅花妆,是我为师兄而点的,可好看?”眉眼间带着女子生动的表情,这是平时间很难见到的楼心月。 半朵梅花落眉间,半是为美半为郎。1 这一刻萧瑞安想吻她。 楼心月一笑,便向宴会中央走了去,萧瑞安也站了起来,声音低哑:“上鼓来!” 萧瑞安的声音穿透了人群,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仪。 王妃跳舞,靖安王亲自击鼓。 只见楼心月立于中央,一身红衣,犹如丹霞,她轻抬手臂,忽的一声“剑来”,却只见臂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飞了出去,缠上了一名侍卫的剑! 猛地往回一拔,楼心月已经手中持剑了! 好快,好潇洒,好身手! 伴随着萧瑞安的鼓点,乐起,楼心月开始起舞。 如果说楼怜芷的舞蹈是模仿了水面起舞的“掌中舞”,那是江南水韵的清雅,南疆舞姬的舞便是黄金窟中极尽奢靡的魅惑,而楼心月的舞便是穿梭于世间一只精灵,但是抬手起舞间却又像是战场上一并长枪,直插敌人的心脏! 好灵动,也好凌厉! 楼心月以前喜欢的在更加宽广的地方跳舞,为了并不是舞,而是练功。其他京城名门小姐多多少少都会跳舞,但是她们的舞是女子娇嗔与柔美,但是楼心月的舞却有着天地之间豪气! “朔雪飘飘开雁门!” 只听见楼心月的声音也如同身姿一般穿越在这空中,现在的楼心月就像是自己手中的剑合为一体一般,带着不可磨灭的锐气划破这寂静时空。 明明只是一名女子的舞蹈,却让南疆使臣恐惧到全身僵直。 “平沙历乱卷蓬根!” 又是一声。楼心月飞身一跃,臂纱已经漫飞于空中,挥剑之间,竟然惹得宴会周遭的花瓣飞舞起来,顿时间宴会现场已是漫天飞花!楼心月手中的剑花挽得眼花缭乱,众人都震惊于此情此情,竟也说不出一句话。 “功名耻计——”伴随着楼心月的一声吟唱,她轻身一跃,脚踏周遭花草树叶,竟然跃到了空中…… “擒生数!”满天的花迷乱 人的眼睛,此时手中的剑就像是楼心月身体的一部分,而楼心月本人却也更像一柄出了鞘的剑,凌厉而无情。 这样的气势顿时间看得南疆使臣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样的楼心月空中作舞,就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女一般。 比起这凌空起舞,刚刚的“掌中舞”却也显得不过如此,因为楼心月这段舞,没有轻盈的身姿和过硬的功底,是绝对做不到的。楼心月的眼神渐渐凌厉,伴随着萧瑞安的鼓点,楼心月踩着鼓点,漫天的飞花中,吟诵着诗句:“直斩楼兰——” 这时候,楼心月手中的剑居然已经飞了出去,直直冲向了南疆使臣! 众人大惊,这是明目张胆地要杀人? “报国恩!”最后话音落,楼心月追上了飞出去的剑,握着剑柄,已经收势。 剑在南疆使臣的脖颈处堪堪停住,南疆使臣的脸色的已经煞白,花瓣落完的时候,南疆使臣腿软到终于站不住了,摔倒在了地上。 楼心月不屑一笑:“区区南疆,不过如此!” 全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萧瑞安放下了的鼓槌,有些感慨。楼心月的舞似乎是激发了自己内心的热血,现在乍然收尽,却有一些意犹未尽。 “好!”皇上是第一个拍手称好,也打破了此时的寂静。 于是在场的众人才缓缓回过神来,于是争相称好,此舞宛如仙界,哪似在人间呢!虽然是起舞的是女子,却没有半分女子的骄矜忸怩,而更多的是女子的英气逼人,这样的女子更让人着迷。 楼心月轻轻回头,看见了萧瑞安的在鼓边静静地看着她。 他们的视线穿透了嘈杂的人群,顺利被对方捕捉到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彼此的欢喜,不用任何言语。 “王妃这是何意?”南疆使臣回过神,脸色依旧苍白,却又不得不应对眼下的情景,不能因为自己害怕,而让公主在未来的大历受辱。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王妃此意,当真是对我南疆的不尊。” 楼心月收了剑,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南疆使臣。 看着楼心月满眼的不屑和轻视,南疆使臣怒从心起:“王妃,我也时堂堂一国之使臣,王妃此番行为是不是应当向我道歉呢?” 方才还是对王妃咄咄逼人,现在王妃占了上风的时候却还要靖安王妃道歉? 楼心月目光一凛,剑锋一转,手中的剑直直地插在旁边的树上。 楼心月面上冷峻,额间半朵梅花妆更衬得出楼心月面色如瓷额肌肤,和沉静如水的眼神。 “道歉?”楼心月轻然一笑,玩味地念出这两个字,脸色却是越来越冷,冷到了南疆使臣觉得下一步楼心月就要拔剑扎向自己。 “我,是靖安王妃,尔等算什么!” 声音带着女子稍有一种铿锵,却莫名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楼心月用最清亮的声音,高声说道:“我大历驻南疆的将士们浴血奋战,击退尔等数十千里,不是为了让你们能在我大历耀武扬威的!如今,我朝将士们于南疆边境整装待发,可不是为了让我在这里给你道歉的!” 此话一出众人才幡然醒悟,是啊,我们大历打了胜仗,为什么要在宴会上凭着南疆之人做什么听什么! “今日,我便是杀了你,你又能奈我何?”楼心月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变的阴冷,全身带出了一种杀气,不禁让人颤栗发抖。 听见这话的时候,坐在高位上的天子,也渐渐露出了浅笑。 南疆使臣此时更是已经心慌:“你……你怎可……” “我有何不可!”这时候才能从楼心月的语气中看出来她的怒气,“你们南疆暗中下毒,致我夫君中毒受伤,若不是救助及时,恐怕一生毁矣!” 楼心月冷漠的眸子中的杀意越来越浓,这时候的南疆使臣开始害怕,因为他觉得这时候的楼心月真的可能会杀了他! 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楼心月这才缓缓地说道:“这世间最可悲的人是谁,你可知道?” “什么……” “最可怜也是最可悲的人就是明明已经身处虎狼之地,却还是一无所知,不知收敛,不断作死!” 看着使臣的脸色由白转青,楼心月继续:“这宴会之上有多少人亲朋好友因你们而死,他们本就对你们带着恨意,即便是杀了你又如何?你们君主能为你报仇,大兴干戈?” “笑话!他打得过吗?” “而你呢,使臣大人?你这般不知收敛,却还大肆激起大历人的恨意,为了什么?难道其实使臣大人是也受到了某国的示意,来挑拨南疆和大历之间的战争,而坐收渔翁之利吗?” 这话一出,顿时几起千层浪! 不光是大历震惊,南疆那一队人也想这位使臣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楼心月觉得不过瘾:“我猜猜是不是北离?使臣大人个别音节的发音上并不像是南疆,也不像是我朝,倒是有点北离的发音习惯……”楼心月开始胡说八道了……她知道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难连根拔除了…… 司徒颜发现这个楼心月当真是的会挑拨离间,几句话之间竟然挑唆了南疆内部的矛盾。 楼心月杀人诛心:“使臣大人,可还需要我向你道歉?” 南疆使臣:“……” 第33章 要惩治多嘴的人 “哈哈——”皇上很高兴,看见楼心月有勇有谋,胆识过人,心下满意,但是这样的局面却还是不宜太过。 “心月,”皇上出言制止,很自然地喊出了楼心月的名字,“你也累了,我看瑞安还在往你碗里夹点心呢!” “哈哈——”众人也笑了,没有想到这靖安王妃竟然是这般的妙人。 这一舞可以名动天下。如果只是会舞剑,会跳舞,却也并不一定能配得上靖安王,毕竟那是大历的战神,但是刚刚的那一番说辞,真可谓担得起“靖安王妃”这一位置。 再看到萧瑞安当真在给楼心月夹点心,而且已经满满一盘了,样样不重复!看来靖安王夫妇还是很相爱的,之前的“楼心月救了靖安王”的传言得到了验证。 “你给我也夹点呗!”司徒颜又把脑袋伸了过去。 “你没长手?” 司徒颜:“……” 相比之下,楼家人的脸色就变得很精彩,楼怜芷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本来胜券在握的时候,却被楼心月破坏了,脸上是怨毒的恨意。 楼毅也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自认为是草包的女儿,居然还藏着这样本事,但是即便这样,他却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城府可真的很深,潜伏于楼府这么多年,不动声色,好一手藏拙! 但是这时候的楼毅却忘记了,曾经他口口声声地要求楼心月切不可抢了楼怜芷的风头,那个曾经时时都听他的女儿,是他亲手毁掉了。 但是楼默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本是军人,经历过战场,参加过南疆的战役。楼心月刚刚的那一番话很是调动自己内心的热血,他对楼心月可谓是刮目相看,他觉得这样的楼心月确实能配得上战神,心下想着,等着楼心月再来找他,他绝不会在对楼心月冷言冷语。不管是刚刚的舞剑还是刚刚对南疆使臣的一番言辞,都是能说明这个楼心月当真是很优秀,并不是个草包,这才是他的妹妹! 其实楼默终究是自大了,毕竟楼心月是真心断绝了和楼家的一切联系,再去找他?楼默不会想到日后的自己会想起词汇的想法的时候,会觉得那么无地自容。 而楼辰却是怔怔地看着楼心月和萧瑞安,这时候的他内心是惊慌的,因为他忽然间发现自己再也融不进楼心月的世界,现在的她有疼爱的人,这应该是她一开始就想要的,如今她得到了,那么楼家在她的眼里又算得了什么,那个让她满身是伤的楼家,恐怕再也不会得到她的任何回头。 就在大家都觉得这场宴会就要结束的时候,却听见宴会的主角,司徒颜站了出来:“陛下,臣有话要说。” 皇上还在品味楼心月那段的霸气回应,听见司徒颜这样说,便示意他说。 “臣打仗多年知道一个道理,外面的敌人并不可怕,世间最可怕的敌人便是自己内部的。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如果我们的内部有人不能再一致对敌的时候和我们一心的话,那必是要加以惩治的。” 此话一出,皇上也是沉默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司徒颜说的是刚刚那个插嘴最后让楼心月跳舞的女子, 被司徒颜这么一提醒,皇上也想起来了,内心的不悦已经摆在面上。 “陛下,是臣教女无方!”万茂赶紧走了出来,跪下来请罪。 他的女儿万秋儿也吓得浑身发抖,这时候才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 “父皇!”萧瑞安突然站出来,“刚刚的场合一般闺中女子断然是不会胡乱插嘴,但是万小姐插嘴的时机却正好顺了南疆人的意……” 萧瑞安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的这一句话却像是个雷当空响了起来。其他的时候也无需多言的了,这便是在说这位万小姐有勾通南疆的嫌疑。 “小女冤枉!”万秋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万茂却慌乱地说道。 萧瑞安的意思,司徒颜瞬间就领会到了,于是站上前说:“陛下,这段时间王爷和臣正在努力找出的南疆暗探。陛下也知道,南疆善于用毒,臣一刻也不敢放松,所以使臣一行人臣已经严密监视,无人与他们联系,所以臣怀疑会有人在宫廷内部联系,那么此时的万小姐便是最有嫌疑的……” 这时候的万秋儿才反应过自己摊上了个什么事儿,她不就是想让楼心月出丑,怎么最后还被冠上了“通敌”…… “民女不敢……请陛下明察……” 全场一片寂静,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精明的老臣才看得出来,这是萧瑞安在给楼心月出气,因为他们是看着萧瑞安长大的,这位靖安王行事作风很是低调,如果真的觉得万秋儿有嫌疑,他只会让她悄无声息消失,这般大张旗鼓的,不过是警告众人,自己的王妃不是任人欺辱的! 看来靖安王很看重这位王妃。 但是大部分人还是被靖安王和司徒颜糊弄过去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万茂,大理寺出现了南疆暗探? “如此,瑞安,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皇上说完便离开。 于是万茂和万秋儿被带走了。 最高兴的还是玄武,来之前和王妃交流刑问手段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他跃跃欲试。 萧瑞安:“……” 宴会散场的时候,楼辰失落地离开了,却在自己这般失魂落魄的时候,听见有人叫“三哥”,声音清亮动人,他忽然觉得这不就是这段时间自己期望的声音,期望自己的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能在自己一声“三哥”。 他喜极而泣,猛然回头。 却看见了确实是楼心月喊的,但是楼心月叫住的人却并不是自己。而是司徒颜。 楼心月觉得如果叫“三师兄”的话,太过暴露自己,但是要是叫“司徒颜”太过不礼貌,于是想了想了一声三哥还是很适合。 反正她也没有哥哥了…… 楼辰震惊地看着不远处的楼心月,心里极度的痛苦,原来就连她口中的“三哥”也不是自己了。 司徒颜笑了笑:“怎么,还想给我下毒?” 楼心月也笑了,带着怀念和庆幸:“我呢,通常都是下完了毒再告诉你的,你太精明了,如果提前说了,保不准被你防备着不好得手!” “你这小丫头!”司徒颜还想和楼心月聊聊这些年究竟藏在哪里了,却不想又有人打断他们。 “心月。”听见这声音的时候,楼心月脸上的笑容顿时间消失殆尽,不禁暗骂一声阴魂不散。 她缓缓转身,冷眼相对。 这样的表情和刚刚眉开眼笑的样子判若两人,楼辰的内心更加痛苦:“我们……我们……” 我们什么? 和好?楼辰说不出口。 我们别在闹了?楼辰已经相信楼心月的绝亲书是认真的,并不是在胡闹。 那么我们什么? “楼三公子,”倒是楼心月先开了口,“我之前早已经说了,我与楼家一刀两断,从此再无‘我们’,还请楼三公子慎言。” 楼默赶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楼心月的这句话,心下大惊,难道自己的这个妹妹断绝关系是认真的? “心月,别闹了!”楼默沉下脸,就在刚刚自己还很欣赏的妹妹怎么依旧是一副这么倔强的样子,“我们依旧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妹。” 楼心月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 第34章 以后我就是你哥哥 其实关于楼家的事情,司徒颜之前便有所耳闻,他实在是不敢想象礼部尚书的楼家居然会偏心到这个程度,最关键的是楼心月还是楼家唯一的嫡女! 所以楼家人追上来的时候司徒颜已经开始有一些不悦了,既然都已经和师妹签过了绝亲书,就应该一刀两断。 况且这不是正合了楼家的意,本来就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嫡女,现在新月已经离开楼家了,为什么还要上来纠缠? “楼参将!”司徒颜实在受不了,“既然这绝亲书已经签过了,那么心月和楼家已然没有关系了,你们却还这般地不依不饶,是不是有失风度,早知放不下,又何必当初呢?” 说完的时候,司徒颜还将楼心月护在自己的身后。 楼默有些不可置信,他一直以为楼心月只是和楼家赌气才写下这绝亲书,看到了楼心月眼中没有半点波澜的眼神,他忽然有些慌张,莫不是真的? 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楼辰紧紧拉住,楼辰上前一步:“今日多有打扰,还望王妃恕罪!” 楼心月漠然地点了点头。楼辰强忍住心痛,将楼默拽走了。 “莫名其妙,”司徒颜却安慰道,“以后我就是你哥哥!这样楼家离开也好,没有善待你的,并不值得你留恋!” 这话说得很朴实,也很真诚,楼心月确实很感动。尤其是在经历了前世的种种的时候,楼心月才真正的体会到这句话的珍贵。 楼家对自己弃如敝屣,他们不惜用最恶毒的话重伤自己,只有自己却拿着这样凉薄的楼家人当个宝! 今生她便要珍惜那些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一场庆功的盛宴结束,南疆人并没得到自己想要尊重,楼怜芷也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名动天下。 而第二天的传闻最多的便是楼心月。整个京城都在说,楼心月原来并不是草包,是这京城以讹传讹,说楼家人真的是不识金镶玉,那楼心月才是真正的宝藏,但是当初的楼家却为了庶女闯的祸,让自己嫡女去受罪,这下好了,人家不光治好了靖安王的病,还得到了陛下的赏识。 更有人说,要不是楼心月救了靖安王,恐怕皇上一定会发落楼家的。 这样的传闻渐渐传进了楼尚书府中。 “哗啦——”楼怜芷将手中的瓷器全部都摔在了地上! “为什么都在夸楼心月这个蠢货,没有人看到我的舞吗?” 恰巧在这个时候,万姨娘走了进来:“你在这里发什么火!你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沉稳,整天发脾气再被你父亲和兄长知道了,可就糟了!” “为什么我不是嫡女!”楼怜芷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从宴会回来以后,父亲去过靖安王府,但是没有见到楼心月。二哥和三哥也没有来安慰自己,心思敏感的楼怜芷觉得这是不好的开始,是不是他们发现自己比不上楼心月,而开始介意自己的庶女身份了? 于是楼怜芷才会冲万姨娘喊出为什么自己不是嫡女的话,而这样的话偏偏是最伤害万姨娘的! 万翠微脸色顿时不好了,明明已经没有了杨蓝玉,为什么楼毅还不抬自己做夫人,她比任何都要找,也比任何人都要介意,被自己女儿说出来的时候,更觉得伤心。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楼怜芷擦了擦泪水赶忙说:“对不起,娘,是我口不择言了。” 听见这话,万姨娘倒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女儿至少现在还没有丧失理智,于是缓缓摸着她的头:“迟早会是的……” 像是在安慰楼怜芷,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万翠微最近过得并不好,大理寺丞万茂是自己的一个哥哥,宴会之后他被提审了,但是并没有审问出什么问题,最后被无罪释放了。现在万茂要求万翠微说服靖安王府,放了万秋儿。她倒是和楼毅说了几次,但是牵扯到了南疆的事情,朝臣们都是尽可能避而远之。现在可是暗探的重要时期,谁不是想着将自己摘出去吗,哪里还会有人上赶着往上贴的。所以楼毅当场就拒绝,要万翠微少管闲事! 没有办成自己哥哥的事情,却被哥哥指责自己没用,楼心月就是靖安王府的王妃,自己却拿捏不了,救不了万秋儿,万家养她就是为了养了个废物吗? 听见这话的时候,万翠微努力地压抑着内心的怒火。之前自己帮了他那么多,现在只是一件事没有处理好,便是废物了? 而这母女痛恨的楼心月,却无奈地被圈禁在了床上。她也没有想到之前镇痛散作用后劲儿这么大。 楼心月本就身体元气并未恢复,虽然凭借着楼心月医术已经将镇痛散的反噬作用降到了最低,但是终究还是还是影响了她的身体,这几天靖安王府的气氛并不好,因为王爷始终阴沉着脸色。 楼心月的身体因为就他而落下了病根,这种意识成了萧瑞安的心病,他对楼心月亲力亲为地照料,一点风吹草动都害怕楼心月病上加病,格外地小心翼翼,于是楼心月就这样被圈禁在了床上。 楼心月:“……” “师兄,我好多了,你放我去院子转……”楼心月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在楼家卑微的日子,尤其是看着萧瑞安阴郁的脸色,生生吞下了要说的话。 “最近起风了,别让风吹着!”萧瑞安最近很紧张,就坐在楼心月的床边,替她拢了拢被子。 楼心月忽然间拉住了萧瑞安的手,笑了笑:“师兄别自责了,你抱抱我!” 看着这灵动的眉眼,就是在这一瞬间,萧瑞安觉得有点渴,但是还是忍不住听从楼心月的吩咐,还是凑了过去,抱住了楼心月。 微热的身体,让萧瑞安顿时间觉得心安了很多。 “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你不要过度担心,现在也只是过渡期,过一点时间我调理一下的就好了,你别担心了,你也要好好休息……” 楼心月知道这几天萧瑞安没有睡好,虽然他们并没有住在一起。但是晚上的时候她总能感觉有人到了房间,摸摸自己的额头…… 他们虽然大婚,但是在萧瑞安眼里没有办一场像样的婚礼,就不算是真正的成婚,所以他始终恪守着最后的男女之防。 但是对于死过一次并且看清了萧瑞安深情的楼心月来说,她却并无这些困扰,喜欢就是喜欢,好好珍惜才是真的。 于是楼心月反倒成了她和萧瑞安之间那个比较主动的人。 这时候管家进来通报,说陆铭陆大人想见王妃。 还想再压着楼心月休息的萧瑞安想要拒绝,却在这时候被楼心月制止,在宴会上匆匆一面,楼心月并没有想起这位陆大人,只记得他的女儿陆心宜,似乎在前世嫁给了楼默。 楼默…… 第35章 陆铭的选择 楼心月本以为再见到陆心宜的时候,她依旧是像之前在楼家那般趾高气昂的样子。所以当看见眼前这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子的时候,楼心月很震惊。 陆铭和陆心宜见了楼心月先是行了礼,倒是楼心月先开了口:“看着陆小姐如今的气色,倒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陆心宜倒是落落大方拜了拜楼心月说道:“宴会之时,对王妃多有不敬,还有之前的事对王妃也是多有误解,多谢王妃不计前嫌,还在宴会对我提点,小女感激不尽。” 这时候陆铭又继续说:“之前听闻王妃宴会之后病了,感激之余也想想探望王妃。” 楼心月让人给他们赐了座,安静的凉亭中只留下了他们三人,便自顾自地给他们的泡了茶。 看着眼前静静煮茶的女子,陆心宜更是觉得之前自己眼睛是瞎的,这样的气度和娴熟的手艺怎么会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草包”,现在看来究竟是谁上不得台面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楼怜芷……太可恶了。 看着陆心宜的表情变化,楼心月似乎猜到了他们的来意。 “陆小姐似乎对自己之前被人利用的事情已经有所感悟了?”楼心月漫不经心地斟着茶说道,“陆大人,陆小姐,尝尝这是现在京城最时兴的‘九曲红梅’。” 九曲红梅,是产自于江南的红茶,在京城并不稀有,陆铭也常常喝,所以端起茶的时候陆铭并没在意,但是入口的那一瞬间,他却震惊了。 惊讶地看向了眼前的女子,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是“九曲红梅”? 陆心宜也尝了一口,也惊讶:“这是什么品种的九曲红梅,我从未喝过这么这么香醇的!” “九曲红梅只有一种,京城各家常喝的,你们去别家做客的时候还喝过其他种类的九曲红梅吗?” 父女俩都摇了摇头。 “你看,陆大人这茶只是煮茶的技艺不同便会有了迥然不同的两种味道。” 陆铭以为楼心月还在说陆心宜的事情:“王妃,臣已经明白这些年的小女被人蒙蔽,是那楼家的楼怜芷诓骗小女曾说着……说着王妃曾经的谎言,是臣和小女不察,才会轻信这些事情,才会对王妃……” 说着陆铭又想起身道歉,但是楼心月拉住了陆铭。 女子的手太过纤细,却又很有力气买这倒是让陆铭有些震惊,一般京城的闺中女子是断然不会有刚刚那般气力,加之听闻宴会之上。王妃舞剑,所以陆铭便知道这位王妃应该不会是什么普通小姐,能被大历的战神选中的人,又怎么会是普通女子。 想到这里,陆铭竟然有些幸灾乐祸,若是楼毅知道被自己忽视的女儿才是人间至宝,而被自己保护爱护的庶女其实满嘴谎言,不知道他该作何感想。 “陆大人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到了自己身上却偏偏不明白呢?” 陆铭一惊,看向了楼心月的时候,却落进了那一双深邃深沉的眼眸之中,像是陷阱,又像是深海。 她看穿我了? 楼心月又为陆铭续了茶:“听说陆大人文武全才呀,而现在屈居这太常寺少卿之职,可甘心?” “为国效力,本就是无关官职大小,和比较个人得失。” 那就是不甘心了。 “陆大人高义,只是陆大人当真觉得这样的你是在真正为国效力?” 宴会之后,楼心悦便和萧瑞安说起了这个陆铭,萧瑞安只说了一句:可惜了一个军事奇才。 朱雀和楼心月解释,其实陆铭身上有武将的一些特质,但是曾经很热血的想要从军,但是那时候陆家却将陆铭送上了科举。这也成了陆铭的心结。 陆铭的脾性也很符合的军人,所以在这样的尔虞我诈的朝臣中便很难进步,常年居于太常寺少卿一职。 性格直爽是军队中的将士作风,但是绝不会现在官场的作风,这便是陆铭现在的状态。 看着眼前的陆铭,楼心月笑了笑:“陆大人,你和你女儿其实是一样的,陆小姐遇人不淑,你呢?可否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从事的事情?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干成了吗?陆大人的这几个问题,我想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陆铭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怔在了原地。楼心月句句话都是扎在了自己的心上。曾经想要束发从军,曾想过的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于热血挥洒间保家卫,那才是他曾经的梦想,不畏生死,只图畅快淋漓! 但是家族的枷锁加身时,他放弃梦想,他也曾宽慰自己怎么样不是保家卫国呢,所谓“两地不同栽,一般开”而已。 于是他弃武从文,那一年鲜花着锦,他也曾金榜中状元,赴过琼林宴,打马御阶前。 可是,这些年来官场的样子,同僚们的中饱私囊,他真的是厌倦了,挣扎过,却终究是的蚍蜉撼树,于是便想着的,就这样…… 现在楼心月的每一句似乎都扎在他藏于内心最深处的痛,却又让他的血渐渐热了起来。 “王妃所言不错……”陆铭苦笑,“老夫这些年时刻都处于挣扎中,每次都在怀疑自己所作所为是否自己曾经致仕为官的初衷相背离!”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陆心宜一脸不敢置信,她从未想过自己为官清廉公正的父亲,居然内心会这般痛苦,又觉得作为女儿不能体谅父亲,反倒是被一面之缘的楼心月看出来了,既觉得面对父亲有愧疚,又觉得自己对楼心月真的是看走了眼,更觉得楼怜芷此人阴险。 “我敬佩陆大人这十年饮冰,却难凉热血。只是不知道大人现在可还有为军中效力的心思?” 陆铭猛然看向看楼心月。 “我见过大历的大小官吏,他们大多数人眼中看到的是个人的得失和官职的升降,而像大人这般眼中看到了家国百姓的是让心月最为佩服的,王爷更是珍视这样的人。” 炉子里煮的茶开了,容器里面的茶很淡,但是楼心月却用这样淡茶去续他们三人查人茶杯的茶。 “尝尝。” 这时候父女两人再去品尝的时候,却发现这茶水的味道比之之前味道又不一样! 当他们震惊地看向了楼心月的时候,却发现楼心月的脸上挂着的依旧是不急不缓的笑意。 在楼府的时候陆心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笑的楼心月,很美,是那种由内而外的迷人,这样的楼心月让陆心宜很陌生。 “续杯之后的茶水,是不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香?两位是不是很庆幸,我并没有为两位换盏?” “这人呐,其实茶水一样,内心隐藏的梦说不定被续上之后,越是香醇呢?”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陆铭心跳加快,却不知道王妃的意思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陆大人觉得楼默此人如何?”楼心月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陆铭皱了皱眉头,陆心宜倒是先开口:“打过仗,也算是少年英雄。” 这话算是很中肯的。 其实陆家和楼家因为两个人的事情议过亲,陆铭看上楼默的原因其实也是因为他是文官家中的武将,这让陆铭莫名有一种自己的梦想而被实现感觉。 但是经历了这次宴会,他看清楚了楼家的为人之后没再去审视楼默,却发现抛开武将身份之后,自己并不算了解楼默。 “楼默军事方面才能平平,所依仗不过是楼毅的步步疏通。” 前世楼心月便知道一些关于楼默的事情,但是其实并不赞同楼默的中庸之道,她觉得身在军中,应当是当进则进。穷寇莫追,却也决不能心慈手软,但是楼默却秉承了楼家一贯“和稀泥”的灵魂思想。 以前这些她不在乎,但是现在这是她家王爷的军队,她家王爷手中的利刃,她决不能有半分的锈钝! “陆大人,过一段时间便是南疆公主进京和亲的日子了,我想陛下一定会让太常寺和军中一同前去迎接,到事后陆大人便可观察一下这位楼参将的为人处世。” 看见陆铭一脸迷茫,楼心月解释:“王爷有着惜才之心,陆大人也有圆梦之意,两厢情愿,为何不来军中效力?只是大人从未进入军中,倒是可以通过这次迎接南疆和亲之事,接触一下,再做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算是给王爷一个机会?” 原来如此,陆心宜明白了,楼心月没有冲动地就让父亲直接进入军中,更是愿意先让父亲去接触,这份体贴让她很感动。 陆铭眼眶有些发酸,选择去留之间,王妃都给了进退之路。他知道他这个年纪进入军中断然是不会从头立功的,而只能是中途进军中。可是这中途进军中只会引来更多的不服气,所以王爷和王妃这般魄力,他是明白的。 而王妃却将选择权给了自己,王妃从未说难易,愿意与否,只听自己抉择。 陆铭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禁隐隐敬佩,这样的气度和魄力才是靖安王妃该有的样子,和这个传闻中的“楼家草包”已经没有半点联系了,现在的楼心月倒更像是将要翱翔于九天的凤,已经长出了翅羽,风华微微显露。 陆铭忽然有些震惊于自己的想法,这样的王妃这样的王爷,当真只会止步于“大历战神”吗? 第36章 你背我 主持这样的和亲确实需要太常寺,而太常寺一般出面这样事情,他们都会让陆铭来主持,所以楼心月当初说会派自己出面的时候,他并不惊讶。 他惊讶的时候为什么楼心月会断定陛下一定会派遣楼默来作为军中代表呢? 后来陆心宜又去了几次王府探病,楼心月才慢慢解释:迎接南疆的和亲,为防意外是一定要派遣军队的,但是现在京城之中能打仗的军队只有靖安王,但是靖安王和南疆已经仇深似海了,那么整个京城能派遣出去的就剩下了楼默手下的押解军粮的队伍。 这支队伍并不是的靖安王麾下的,只是原来的禁军的一小支队,后来才并入靖安王的玄铁骑,但是所经历的人物都是基本独立。 所以要说京城最合适去迎接南疆和亲队伍的就是这个楼默所在这支队伍,这也是楼心月想要陆铭接触的原因,她想让这支队伍彻底并入靖安王府。 这支队伍看似服从于骠骑将军司徒颜,但是其实还是听从楼默。 前世楼心月知道楼默就是凭借这支队伍的慢慢壮大才让楼怜芷和昊王有了足够的底气,甚至曾经用这支队伍诬陷靖安王,最后将壮大后队伍并入禁军,使得掌管了禁军的苏家势力扩大,这边是昊王夺嫡之时最大的筹码。 但是今生,既然知道了靖安王是自己的师兄还是夫君,断然是不会让前世的隐患壮大! 楼默在军中的为人处世,陆铭一定会看不惯,这边是楼心月的第一步! “天起风了,回屋!”萧瑞安打断了楼心月的回忆。 楼心月看着萧瑞安的脸,她忽然觉得前世的时候,他一定很痛,本无意于江山,却为了报仇,将自己手上已经散尽筹码又重新聚拢,他一定很难。 但是楼心月却又很暖,因为自己是眼前这个人的执念,更是他的拼尽一切的动力,这是上天曾厚赠于自己的一份深情,前世未珍惜,今生绝不错过。 “你背我!”楼心月笑着。 朱雀和玄武震惊了,目前还没有人敢和王爷提要求! 以前也有女子娇滴滴和王爷撒娇,后来怎么样?还不是被王爷当成是刺客,被抓进了大理寺进行了审问。两位属下摇了摇头,觉得王妃撒娇找错人了,王爷清心寡欲多年,哪里懂得小儿女的情趣。王菲注定要自讨没趣了。 朱雀倒是想上前给王爷解释解释,毕竟实在不想让王妃扫兴。 却在刚刚要迈出一步的时候僵住了,只见王爷半蹲下身来,动作流畅优美,声音也带着不自觉的轻柔:“上来。” 这是王爷吗?看来王爷并不是不懂女孩子的撒娇,只是没遇上那个能吃定他的人。 楼心月“咯咯”地笑了,声音就像是银铃一样,这样的萧瑞安驱散了她前世的阴霾,现世的美好就在眼前,为什么不去珍惜? 一高兴,楼心月猛地一窜,蹿上了萧瑞安的背,萧瑞安也被这猛一下蹿了个趔趄,朱雀和玄武看得胆战心惊。 楼心月却还不知死活:“这就受不了了?师兄,身体是不是还是不好?” 萧瑞安:“……” 朱雀发现自己王爷的脸黑像是要杀人。 朱雀:“……”朝着玄武使了个眼色,准备要赶紧撤,但是由于任何人的悲喜不同,所以玄武并没有领悟到朱雀的意思,于是玄武很关心地问了一句:“王爷,是不是您受不了王妃的体重?” 萧瑞安:“……” 楼心月:“……” 朱雀:兄弟,还得是你呀!一次性两口子都得罪了! 看见楼心月不善的眼神,玄武才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于是这时候才和朱雀有了点难得的默契,撤了。 萧瑞安冷笑一声:“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身体好不好!” 还没等楼心月反应过来的时候,萧瑞安就开始绕着王府急奔,一边奔走,一边适度地颠着后面的楼心月,甚至还在空中旋转跳跃。 楼心月紧张地叫着,还紧紧地搂着萧瑞安,这个安抚充斥的楼心月不时的尖叫。 管家没有放下手中的活,还笑呵呵地听着,觉得这王府终于有了的人气,王爷也有了生气了,挺好挺好。 其实对于前世关于陆铭和楼默的事情,楼心月多少知道一些的。楼默和陆铭的矛盾实在后来越来越严重,但是前期两人的相处还是很融洽,关键便在于的楼默的军人身份。但是楼默的治军理念却和陆铭有着很大的分歧,楼心月现在想做的便是将这种矛盾提前挑明,这样子有了已经对楼家的不好印象,再加上楼心月的格外提点今生楼家和陆家的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当萧瑞安将这样的分析给了朱雀的时候,朱雀却觉得浑身冷汗,王妃竟然会计算人心? 而现在的楼默却还沉浸在那天宴会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到了自己最瞧不起的人居然能迸发出这样耀眼的光。那天的楼心月就像是九天的仙女,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是将领,也是上过战场的。而军人的天性,便让他有了慕强的心里,他看不上之前的楼心月,因为她畏畏缩缩,没有半点楼府的嫡女的霸气,但是现在的楼心月却正是他心中最喜欢女子的样子。 但是最让楼默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现在的楼心月和当初在楼府的样子判若两人呢,于是当楼默拿着这个问题去找楼辰询问答案的时候,却只见自己那个向来冷静而聪颖的三弟,居然沉默了。 “三弟?” 楼默看见了这时候抬起了头眼睛通红的三弟,一时间的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月确实是变了,但是二哥,你觉得是什么让心月变成了这般样子?”楼辰不答反问。 但是楼辰似乎也没打算给楼默答案,自顾自地说着:“我想大概是关爱,在楼府的时候我们何曾给她半点兄长应该给予的关爱?这些天我仔细地想了想,这些年来我们对楼怜芷偏私偏爱,却对心月百般苛刻,可她才是我们嫡亲的妹妹!” 说这话的时候楼辰眼中渐渐有了湿意:“我还记得母亲曾经拉着我得手说要照顾妹妹,但是我呢,这些年我都做了什么!我们又做了什么!” 楼默也沉默了。 “心月现在变化很大,是不是因为她在楼府的时候得不到我们的珍视,于是活得小心翼翼,想要去讨好我们,但是我们呢,半分好脸色都不给她,于是她便越来越灰心,越来越丧气,而我们便越来越看不上她。但是现在的心月,你也看到了靖安王在宴会上是如何的保护她的,亲自为她击鼓,那是王爷呀,而我们却在心月落难的时候有给她半分支持吗?” “就是这样的关爱,才让心月渐渐转变。你看到了,离开了楼家的心月并不会像是我们想的那样变成‘丧家之犬’,反而越来越好!那么相比较而言,楼家对于心月来说是什么?” 是什么,楼默一时间悟不出来,但是楼辰的这一番话,却让他觉得有些心慌,如果楼家对于心月而言不再是她想要的东西的时候,那么她便不会再回来……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楼默便更心慌了。 心月不会再回来了,心月不要他们了,他们说失去了自己一幕同袍的唯一亲妹了…… “不,不会的!”楼默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有什么不会的,从她签了绝亲书的时候,便是她已经对我们所有人死心的时候,只是我们还是犯傻地以为只不过是她欲擒故纵的小手段罢了。” 楼辰苦笑,楼默却惊慌了。 他慌不择路地出了门,想要找楼心月问个明白。 第37章 楼默的悔意 楼默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来到的靖安王府,更没有想到有一天他想见楼心月的时候需要层层的通报,还要看楼心月愿不愿意接待。 如果放在以前,他一定会很生气,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当真是不懂事,自家哥哥来了不应该出来相迎吗? 但是现在,他却明白了,他,不再是她的哥哥,他不过是靖安王府的一名访客。访客到来先递拜帖,王妃可见可不见,这便是规矩。 而这样的规矩却让楼默内心更加煎熬! 门打开了,只听见管家微微行了礼,缓缓说道:“楼公子请回,王妃不见外人。” “我不是外人,是她哥哥!”楼默忽然间慌乱地说道。 管家很喜欢自家的这个女主人,对楼家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听见这一声“哥哥”的时候,只觉得无比讽刺:“楼公子慎言!我靖安王府的王妃,不是别人可以随意攀亲的,” 本就是自己的亲生妹妹,现在叫出来的时候却被人说成了“攀亲”,这让楼默一时间难以接受。 “不是攀亲,我就是她的哥哥,她以前就是这样叫我的!”楼默情急之下,慌乱地说道。 “楼公子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我家王妃和你们楼府没有半点关系了。”管家态度很是客气,但同样也是疏离,还带着不屑。 楼默:“……” 看着楼默还是站在门外不肯走,管家继续说道:“王妃身体不适,楼参将请回。” 是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躲在角落眼巴巴等着自己施舍眼神的妹妹,居然已经将自己看作是“外人”。 妹妹…… 多久没有这样称呼过楼心月了? 究竟是为了什么开始疏远自己她的,又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厌弃她的,楼默记不清楚了,但是现在他却知道自己想要听楼心月叫自己一声“二哥”。 看着傻站在原地的楼默,管家叹了气:“公子回去,王妃不见。” 楼默突然拉住将要关的门,急声说道:“告诉心月,我想她了。” “放肆!”萧瑞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一个男人居然赖在王府门口,想见王妃!你不要脸,本王还想要脸!” 这几天楼心月晚上总是微微有些发热,反反复复,弄得萧瑞安心情也不好,总是半夜时候不放心去看楼心月会不会高热,最后索性便睡在楼心月的房间。 因为之前的镇痛散,萧瑞安本就心怀愧疚,加之现在的担心,所以这几日萧瑞安也没有休息好,所以心情也是格外的不好。 看着罪魁祸首的楼家人,萧瑞安自然更不会有好心情。 想见心月? 想着。 管家关了门,又叹了口气。 “福伯,为这种人叹气不值得。” “终究还会王妃的哥哥,血浓于水呀,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福伯也只是感慨一下。 “正因为血浓于水,最后都能签下绝亲书,这是何其伤心与失望。我们没有历经心月的心伤过程,更没有资格替她原谅这些人,心月经历的伤痛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多。”萧瑞安冷冷地说道。 年幼失去母亲的庇护,后宅之中父亲冷漠,哥哥将过错和怒气都发泄在了年幼女孩子身上。 偌大的楼府对于这个那个幼小的女孩子而言就像是一个阴冷密室,下人们看主子脸色自然不会善待她,姨娘庶姐更是心怀恶意,父亲冷眼偏私,而最应该关心她的嫡亲哥哥们,却宁可宠爱一个姨娘生的庶姐。 不被爱,不被接纳,却还要苛责对待。 但即便是这样楼心月还是努力去尝试着爱人,这样的楼心月是楼家高攀不起的,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找回自己的师妹,萧瑞安却又觉得自己何其幸运! 想到此处,便更不想让楼心月见楼家人了,于是吩咐:“以后凡是楼家的人来找王妃,一律拦下。” 在回去的路上,楼默恍恍惚惚,这时候的她才明白自己真的失去了妹妹,那才是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怜芷再好,也是姨娘的。 为什么这些年自己会自己嫡亲妹妹会这般苛责,只要心月和怜芷起了争执,自己好似总是偏帮怜芷,为什么不问问心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总是小心呵护着怜芷…… 这些问题反复出现在楼默的心里,却越来越迷茫,为什么不好好对待心月? 就这样失神地一路走着…… “哎呀!”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楼默的思考。 回过神来,楼默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撞了人,而好巧不巧撞得这个人正是两家准备议亲的陆心宜! “抱歉,陆姑娘。”楼默道了歉。 陆心宜也很惊讶居然能在街上遇上楼默,于是还是大方客气地行了礼,其实经历宴会之后,陆心宜觉得自己冷静了很多。 回过头的时候发现了楼怜芷的种种行迹经不起推敲,而且这段时间,因为父亲自己和楼心月接触的渐渐多了起来。 她发现楼心月并不是像楼怜芷描述的那样,和楼怜芷的描述简直判若两人。 陆心宜相信自己眼睛,越来越觉得楼怜芷骗了自己。 随之而来的便是和楼家的议亲,父亲也说楼家绝不简单,再等等。 陆心宜也赞同父亲,于是父女俩同时都开始冷落了楼家,而楼家现在也不顾上这件事情,以为还在忙着给楼怜芷铺路。 陆心宜和父亲见过了楼心月,自己都觉得心胸也渐渐开阔了,于是现下街上偶遇楼默的时候便不觉得尴尬,倒是落落大方,坦坦荡荡。 “街上行人很多,公子路上小心,告辞。”陆心宜既然看透楼怜芷,便对楼家没什么好印象了,所以也不想和楼默有牵扯,于是转走就要走。 却在这时候被楼默拦了下来:“陆姑娘,能遇见,想请姑娘喝杯茶如何?” 陆心宜沉默,还是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拒绝得太明显也不好,毕竟之前那般热络,突然冷下来,倒是显得异常。 窗外是车马川流,这条京城繁华的街道,陆心宜感觉自己这是第一次的能平静地观看。 以前和楼怜芷出门的时候,从来都是被楼怜芷几句轻描淡写刻画出来的“恶毒女”气到嗓子冒火。 每次都是努力安慰楼怜芷,每次都是想尽办法贬低楼心月,哪里还有时间有闲暇这般好好观看这繁华街景…… 明明街上的人流涌动,喧闹嘈杂,但是陆心宜却觉得很平静,似乎没有了那么一个人,自己世界干净了很多。 “陆小姐,”楼默打断了陆心宜的思考,“之前我妹妹的心月在宴会上多有得罪……” 楼默还没有说完,陆心宜就震惊地看着楼默:“你……” “怎么?”楼默不明为什么陆心宜会惊讶到打断自己。 “我刚刚以为楼公子是谁假扮的,”陆心宜笑了笑,“我认识楼公子以来,从未听过楼公子称呼王妃妹妹,从来都是楼心月……” “……” 在自己最应该也最容易叫声“妹妹”的时候,他从未叫过,而现在只怕他已经不配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楼默心口有些闷痛。 第38章 三弟,我是不是被骗了 “楼公子刚刚说宴会上王妃和我的事情?”陆心宜大方地笑了笑,“那天是我莽撞了,王妃所言句句在理,是我狭隘,也是我终究……被人蒙蔽,差点误会王妃,幸亏王妃不计较,还……”还要重用父亲。 但是后面的话陆心宜没有说,毕竟涉及到了朝廷的事。 但是楼默也没有在意,他正震惊于了陆心宜对楼心月态度,曾经以为陆心宜一定会恨透了楼心月,却没有想到能从陆心宜的口中得到这样的话。 “很奇怪?我不仅不怨恨王妃,反倒是很感激她,是王妃点醒了我,也是王妃让我明白了看待世事,当要用眼睛和心。” 陆心宜俏皮一笑,那一笑比曾经那个和楼怜芷待在一起的耿直姑娘更加生动:“二公子,今日你我遇见也算是有缘分,有句话即便是二公子可能会生气,心宜还是想说。” 她看得清当前的形势,父亲若是以后为靖安王府效力,自己和楼家以后便要断得干净。 但是看着楼默,她还是心软了,终究还是父亲和自己欣赏过的人,不那么忍心他被楼怜芷蒙在鼓里。 看着楼默投过来不解的眼神,陆心宜下定决心:“经历上次的宴会,我对王妃的印象大有改变,再之后的接触中,我发现王妃的为人和之前的听说截然相反。我静下心来思考的时候,发现我对与王妃之前的传闻全部来自于楼怜芷。” “怜芷不会……” 陆心宜摇了摇头,也没有觉得自己的一句话会让楼默对楼怜芷有所改观:“楼公子,今日你我遇上便算是缘分,这些话也是我的肺腑之言,宴会上的事情,王妃没有追究是王妃的仁慈,但是有些事情,我却不能忘记。挑唆我去挑衅王妃,羞辱王妃的正是楼怜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听见这话的时候,楼默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陆心宜却深有体会,她对楼怜芷又何尝不是推心置腹的喜爱,但是在想通事情经过的时候,她心里也很难受,还有的是愤怒,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小就疼爱楼怜芷的哥哥。 但是想想他们对楼怜芷和楼心月的偏私,却又觉得没那么可怜了,她现在觉得楼心月是最可怜的。 陆心宜起身告了辞,推门的时候,却还是看见楼默怔在原地不动了。 陆心宜摇了摇头,谁也接受不了自己宠爱了多年的人欺骗了自己。 楼默回到楼家的时候,突然脚步一停,莫名地转向自己三弟楼辰的院子。 进来时候看见楼辰自己呆坐在的院子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花灯,那神情是说不上来的伤情。 “二哥,你来了?”楼辰见楼默走过来,便起身去了里屋,将那盏雄鹰花灯仔仔细细地收好。 “什么时候喜欢花灯的?”楼默随口一问。 楼辰的脸色顿时间苍白,曾经以为楼心月发现自己的“小秘密”,一定会用这个秘密去讨好的自己二哥,现在才知道都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心月不光没有告诉别人,还悄悄给自己买了一盏。 楼辰的眼前忽然浮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藏起了给自己哥哥的礼物,期待着哥哥的一个笑容,但是还没有送出去的时候,自己的这个哥哥却用了最恶毒的言辞已经能将她刺伤了,最后那盏花灯就那么永久的藏在了房间角落…… “今天我见了陆心宜,她说了一些关于怜芷的事情,我不确定想要来问问你……” 听见“楼怜芷”的名字,楼辰脸色一阴,打断:“不用再和我楼怜芷的事情,我被这个人骗了好久了!” 这次换成了楼默惊讶,为什么自己三弟也会这么说?怜芷究竟做了什么…… “老夫人的解毒药丸从来都不是楼怜芷做的,自始至终都是心月自己做出来,这个你应该知道,说什么的是好心让老夫人服药才撒的谎,但是分明就是她贪下心月的功劳,还不断地在家人面前抹黑心月。” “楼默,你仔细想想,我们和心月离心,楼怜芷是不是也在这其中扮演着不轻的角色呢?” 这话说得和陆心宜基本是一致,想想楼怜芷……怎么想,怜芷生来便是体弱,却又温柔体贴,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那只是在我们前面,我是亲眼看见她在心月是如何的趾高气昂,是如何颐指气使的,我们曾经都会考虑 她会不会自卑自己是的庶女,但是她对待心月却像是个索债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楼辰就很气愤,他在门外的时候亲眼看着楼怜芷不要脸地只是这楼心月给楼老夫人炼药,又是在家人面前暗涵暗喻地说那是自己的功劳。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也很难相信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妹妹,竟然是这么个东西,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心月已经和他们一刀两断了。 一刀两断…… “楼默,”楼辰严肃地看着楼默,“你好好观察一下的楼怜芷,也好好想想往日的楼怜芷,还会觉得她是那个柔弱可欺的那个吗?” 其实现在今天来到楼辰这里,其实心中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楼默在家的时间很少,所以其实他接触楼心月的机会并不是很多,更多的是楼怜芷口中的楼心月,那个“楼心月”真可谓是恶毒至极。“她”依仗着自己是嫡女的身份一段羞辱怜芷,“她”辱骂姨娘…… 这些说法都是从楼怜芷口中得到的,而在自己见到楼心月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个懦弱的只会讨好自己的小姑娘。 因为相信楼怜芷的话,所以她才更觉得眼前的这个妹妹恶毒,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楼默:“三弟,我是不是被骗了……” 楼辰不说话,被骗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挽回。 无法再挽回和楼心月的兄妹之情,那一抹亲情终究在自己无尽的冷漠中消然殆尽…… “既然我们都发现被骗了,那么我们就好好看看这骗子的伎俩,”说这话的时候,楼辰眼中闪过了狠色,“看看她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楼默陷入了沉思,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年来大家都并没有亏欠楼怜芷和万姨娘什么,而心月更是处处忍让,她们会有什么不满意的? 心月…… 楼心月……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楼默内心忽然间变得很烦躁。 宴会上的惊艳一舞,楼心月有了足以让周围骄傲的资本,但是他们却失去了作为楼心月兄长的骄傲,因为他们不再是了…… 第39章 千机阁主楼心月 太尉府,万家府邸。 万太尉看着垂头丧气的万茂,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万翠微,摇了摇头。 一个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一个是自己最小的儿子,万太尉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两人。 “别哭了!”万禄万太尉打破了这样的气氛,先看向了自己的女儿,“怜芷本就是楼毅的最宠爱的女儿,已经获得了整个尚书府的认可。为什么你还没有被扶正,还是个姨娘!” 万翠微一怔,本来想要向父亲诉苦,可以借助万家的力量扶正自己,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在这件事情上先向自己发难。 万禄的声音高高在上,看着万翠微:“你本就不是嫡出,能嫁到尚书府做姨娘已经是万家能给予你最大的助力!你没有给楼毅生儿子也就算了,生了女儿争气,倒是获得了楼家的宠爱,可你却没有充分利用优势扶正自己,现在却跑来万家哭诉!” 一番指责让万翠微无言以对。 万禄又看向了自己的小儿子,厉声说:“靖安王常年征战在外,深得陛下宠爱,却又不涉朝廷,是大家拉拢对象。可你呢,偏偏在这样的宴会之上让靖安王难堪,浪费这样的大好机会不说,恐怕还会引得靖安王的注意,行下给我万家下一步打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此话一出,万翠微顿觉不好,想要制止万茂下面的话,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果然万茂:“要不是宴会的时候楼怜芷挑唆秋儿,秋儿又何至于去为了给楼怜芷出气,才惹恼了靖安王……” “出气?给楼怜芷出气,她能获得什么好处!”万禄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来气,“目光短浅,不用脑子!这样的场合你居然分不清主次!” 然后万禄再看向万翠微,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眼中多了不屑和不满。 万翠微脸色煞白,明白自己和怜芷只怕已经让父亲不满,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看来自己想要扶正做楼夫人这件事不能靠父亲了…… 从父亲房间出来的时候,万茂眼神不善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庶妹,眼中多了几分和父亲相似的不屑。 接收到了这样的眼神,万翠微压下心头的怒气:“靖安王和我们本就没有任何的利益关联,现在却有了,那便是楼心月!楼心月本就是楼府的嫡女,她对怜芷肯定怨恨已久!” 万茂才抬眼看向了万翠微,这个妹妹看不到大局大势,但是对男人和人心还是有一定把控,他冷冷地说道:“你想说什么?” “我们只能趁着现在楼心月在靖安王府的根基不稳,将人除掉,不然以后靖安王府会是你我,甚至是万家的大敌。” 话音一落,万茂便明白了。不得不说,万翠微有一句话说对了,楼心月确实会是万家的隐患,必须要尽早。 这时候他们没有发现,藏在树后面的人。 万秋儿从树的阴影地方走了出来,逐渐露出了那张消瘦又阴沉的脸:“楼心月……我要你死……” 在靖安王府地牢中受到的屈辱渐渐浮了上来,那些可怕的刑具每晚都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明明是一个被自己父亲兄长厌弃的人,凭什么王爷会愿意为她出头! 靖安王府后院中,楼心月检查着自己种的药草。前世她就有一些突发奇想,想要试着种一些难以采摘的药草。 因为它们难以采摘,所以只能是一些猎户偶然得到,保存不好。但是楼心月却试着将这些集市上保存得不算太好的草药救活,开始学着种植。 忽然一道身影靠近了楼心月,楼心月并没有惊慌,甚至也没有回头,只是轻微偏了偏头。 “阁主。” “有事?”楼心月漫不经心地问道。 “确如阁主所料,万翠微迫不及待地去了太尉府……” “那她出来的时候,定然不是自己。” 那名下属惊讶地看向楼心月:“阁主神算,是万茂送万翠微出来的,但是他们出房间门口的时候,还有万秋儿躲在暗处。” “哦?”楼心月一顿,转而却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有点意思。” “阁主……”这位属下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却又犹豫了。 “千叶,你什么时候开始说话变得犹豫了?”这时候楼心月才停下手中的活,看向了自己的这个属下。 “阁主,是关于楼沁帮主的……”千叶最后下了决心,“四方盟向来与我们净水不犯河水,有些小冲突的时候,我们也已经按照阁主的意思退让,但是这次四方盟想要独占京城的领域,逼我们的人退出京畿重地……” 千叶的描述,让楼心月想起了前世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当时她依旧选择退让,因为她是支持四哥的,但是现在嘛…… 楼心月的沉思让千叶的心逐渐下沉,阁主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只要遇上四方盟的事情,她就退让,长老们也无可奈何。这次来的时候阁里的长老们嘱咐自己一定要说服阁主万万不能退让,因为一旦失去京城的地盘,他们的千机阁在江湖上就失去了第一大帮派的地位了。 而现在看着阁主的沉默,千叶欲言又止。 却听见楼心月冷笑一声:“一个小小的四方盟,我们不必放在心上。” 千叶震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听见楼心月又说:“看来我们平时太过谦让,倒是让四方盟的人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阁主的意思是不必理会?”千叶不确定。 “为什么不必理会?”楼心月勾唇一笑,“既然他们逼我们退出,我们就挣他一挣,不用像以前一般的留有情面,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倒要看看正面交手之下,一个四方盟究竟是什么实力!告诉阁里的长老们,对于楼家和四方盟我楼心月的恩情都还清了,已经和楼家一刀两断,以后再遇上四方盟的事情,不必留情,一切以我们千机阁利益为重!” “是!”千叶一脸惊喜,楼心月担任阁主以后,将千机阁发展的很好,但是不得不说只有一点让阁里的长老们不满,那便是对待楼家的态度上,遇上楼家的事情以后,阁主便是个意气用事的愣头青了。 千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阁主今天的话传达给长老们了,这才是他们果断杀伐的千机阁主应该有的样子! 千叶脸上的表情哪里能逃得过楼心月的眼睛,想到自己从前对待楼家的掏心掏肺,楼心月自嘲地笑了笑:“退下。” 前世为了让楼沁在江湖上更加的顺遂,楼心月几乎是一直在牺牲千机阁利益暗中帮助楼沁发展四方盟,这个时候也是自己下的命令要求千机阁撤出京城,让给四方盟。 从此千机阁在江湖上失去龙头地位,不光如此,这样的退让让楼沁以为千机阁惧怕四方盟,便一度得寸进尺。但是今生她也想看看没了自己的帮助和退让,这位哥哥还能不能向前世那般在江湖上如鱼得水,利用江湖势力帮助楼家成就大业? 第40章 万秋儿的报复 这段时间楼心月一直在摆弄后院的药材,所以一直没出门,直到萧瑞安提醒南疆公主将要来和亲了,想让楼心月出门挑一些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应该有得首饰。 此时楼心月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结婚了,已经不是楼府那个默默无闻的嫡女,平时会有一些应酬了…… 她以“师兄的品味和自己有差别”为由,拒绝了萧瑞安同行的要求。当楼心月从流光银楼出来,看见拦在自己前面的人,她挑了挑眉,终于是按耐不住了啊…… 万秋儿。 眼前的万秋儿,妆容很浓,还有一些消瘦,和宴会上有很大差别的。总而言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枯槁…… “秋儿参见王妃。” 楼心月眼中多了几分趣味,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态度漠然,神情傲慢。 万秋儿垂下头,眼神带着阴狠,但是面上更为谦逊。 “之前秋儿多有得罪。还望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和怜芷想请王妃一叙。” “我与楼怜芷本就不熟,没什么可叙的。有楼怜芷的地方不必再找我了。” 听见这话,万秋儿眼中目光一闪,慌乱又无奈地改口:“不,是我想请王妃一叙!” 楼心月的决绝,让万秋儿一下子就慌了神,于是最后的那句话的声音很大,于是送楼心月出来的银楼老板听得一清二楚。 流光银楼是京城的最着名的首饰店,专门为京城中达官贵人的后宅内院提供打造珠宝首饰。样样精美,没有重样,在京城中吃得很开。 但是能在京城中开辟这样的门店和销路,这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前世楼心月也留意过这家银楼,但是后来千机阁势力撤出了京城便没有再关注,倒是听说银楼日渐凋零……今天也是兴致来时,想看看这家自己都摸不出来底牌的银楼有多少深的水。 余无赊,很有意思的名字。 和这位余老板交流了半天,楼心月印象不错,内心隐隐有一个猜测,但是不敢确定。 楼心月看了一眼旁边的余无赊,然后笑了:“哦?是秋儿姑娘要单独请我?” 万秋儿生怕楼心月不去,那么自己苦苦等了她这么多天便白等了吗?于是赶紧说道:“正是。” 余无赊眉头一皱,却听见楼心月说道:“那好,我便随你去一趟。” 万秋儿刚刚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楼心月随口问了句:“哪里一会?” “就在迎春苑。”万秋儿生怕楼心月反悔,连忙说道。 迎春苑是京城一家私人园林,普通百姓并不知道这个地方,只是一些京城本地的官员面见不方便露面的客人才会去的地方。 但是巧了,余无赊知道这个地方。这是一处隐蔽性比较好的会面庄园,他还知道这里面除了正常的见面和宴请,其实还有暗娼。 青楼妓馆,京城并不少见,但是官员出入却会受到御史弹劾,所以有这方面爱好的官员一般都会去暗娼园子。 这样园子有很多,这个迎春苑却是更加特别,因为花样多,玩法比较大胆。 看见余无赊眼中的震惊,楼心月便了解余无赊知道这个地方,也知道自己对他背后势力的判断方向是正确的。 “走。” 看见楼心月面上并没有对自己提出的地方有什么异色,万秋儿便冷冷一笑,楼心月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余无赊刚想要说什么,却楼心月的眼神制止了。 其实单论园林景致,这迎春苑算得上京城建筑别具一格的上等园林。一步一景,很优美,很幽静,也很舒适。 如果不是偶遇的京城有名花花公子万巍,楼心月觉得自己还能在享受一会。 楼心月知道这个万巍。 万家的小辈只有万穆和万巍,万穆是有一些才能在身上的,但是这个万巍不学无术,贪好酒色,是个十足的纨绔。而现在这里“偶遇”这位万公子,会是巧合吗? “哟,妹妹怎么来这里了?”万巍轻笑着问,看的却是旁边的楼心月。 “二哥,我和王妃过来叙叙旧。”万秋儿深深地看了一眼万巍,用了一个极为隐晦的神色。 楼心月一身素装,清雅之中别有韵味,万巍从前没见过楼心月,但是倒是听过自家妹妹说起过楼心月,说她粗鄙,说她草包。所以当万秋儿说起她的想法的时候,万巍是不愿意的。他是好色,但是也不是什么人喜欢的。 而现在万巍却很幸运参与妹妹的计划,因为眼前的楼心月很是让人着迷。妹妹却说这个楼心月并不得靖安王喜欢,这样的人都入不了靖安王的眼,不愧是战场的王爷! 想着自己妹妹交代自己的事情,万巍说道:“原来是楼家的表妹!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来,表哥做东,请两位妹妹好好吃吃饭!” 表哥?一个姨娘家的亲戚算得上什么表哥,若是以前的楼心月,为了自己父亲和姨娘,即便是不舒服也不会再说什么,但是现在嘛…… “万公子请自重,不过姨娘家的亲戚,这一声表哥,本王妃可是万万不敢当的。”楼心月的眼中没有半分温度,冰冷的眼神让旁边的万秋儿都全身一颤。 这话一出,万巍倒是没觉得尴尬,反而被这种冷艳桀骜弄得心头火热。 三人来到了一个雅间,万巍很是殷勤。一会嘘寒问暖,一会端茶倒水。 万秋儿看着时候差不多,起身:“我去催催我茶点,去去就来。”说罢便迈着愉快的步伐离开了。 房间中就剩下了楼心月和万巍,万巍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妹妹的意思是一会和楼心月亲密接触,她便让人进来“正巧”看见,这样便坐实了“靖安王妃”红杏出墙。靖安王肯定更加厌弃这个贱人,而他再稍微运作一下,便能将这楼心月纳成妾,以后还是不是任他拿捏? 不得不说,开始的时候万巍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再见到了楼心月长相的时候,万巍便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想法。 他,动心了。 于是现在他便想方设法地往楼心月身上靠,想着妹妹找的人就要到了门口,自己一定要拿下这个楼心月! “万公子,这里熏香有一些腻人,我先出去了。”这时候楼心月突然发声,打断了万巍沉思。 不可! “外面春光明媚,万公子也可以同我一起呀!”声音愉快,楼心月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 这样的表情是从见到楼心月的时候,万巍便没有见过的,竟不想一时间居然有一些沉迷,于是不由得说:“好。” 既然一起,总会有机会让人看见自己与靖安王妃“举止亲密”,到那时候这样名节已失的美人最后就会成为自己的。想想,万巍就忍不住地内心激动。 推门而出,终于呼吸到了干净的气息,楼心月松了一口气。要不是想看看这万家兄妹究竟包藏着什么祸心,她实在是不愿意这两人同处一室。 远处观察这个房间的万秋儿也没有想到,门居然开了。 之前不是说好以碎杯声音为信号吗,怎么出来了? 但是看见万巍给自己做了一个手势,万秋儿便微微安心了一下,心下冷笑:楼心月,不管怎么样,你今天是逃不了了! 自从进了这迎春苑之后,楼心月几乎任凭这兄妹摆布,像极了从未来过这里的样子。其实这个迎春苑万家兄妹也只是无意间从父亲书房听说的地方,听见“娼妓”二字的时候,万秋儿便起了对付楼心月的毒计。 楼心月看似跟着万巍闲庭信步,其实每到转弯的地方都是楼心月先转。于是很“随意”的散步,隐隐约约变成了楼心月主导。 中途有杂役拦路,都被楼心月随口的一句“万公子与我随意转转”打发了。万巍不解,只觉得自己的虚荣心被扩大,从来都不知道“万公子”的名声这么好使,但是他却没有看见杂役脸上的不解和楼心月嘴角勾起的讳莫如深的笑容。 在万巍意识到自己和楼心月来到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地方的时候,楼心月似乎是刚刚反过来:“咦?这里什么地方?” 面前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房门。 万巍看见自己远处还在跟着自己的妹妹,万巍觉得时机到了! “王妃,也走累了,不如我们进去!”万巍说完的时候,便趁楼心月不注意的时候,朝远处的妹妹做了个手势。 只要和楼心月一起进了门,自己就一把抱住楼心月不撒手,到时候妹妹带人一进门便看见了和自己“亲昵”的靖安王妃…… 靖安王大概不会再要这残花败柳,到时候便让楼心月假死,自己便是随便在“市井”纳个妾,这等美人便是自己的! 看着楼心月这张魅惑人心的容颜,万巍觉得遗憾,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等姿色,都怪妹妹总说她草包草包的,平白耽误了他这么多年,差点错过了这多娇花! 万巍心里这样想着,便推门进去,另一只手伸向了楼心月,想要拉楼心月进门…… 第41章 自食恶果 万巍伸手去拉楼心月的时候,却被楼心月轻巧地躲了过去,于是两人双双走了进去。 看见他们走进去的时候,万秋儿整个人都呈现了一种疯狂的状态。于是当她听见茶碗摔碎声音的时候,她并没有发现周边的不对劲,就带着人进去了。 楼心月,你死定了! 万秋儿只剩下一个念头: 过了今天,楼心月就是被万人唾弃的荡妇! 万秋儿整个人几近癫狂,她迫不及待地闯进屋子,没有意识到任何的不对劲,一边闯进去一边大喊:“快来看!我看见靖安王妃私会外男!” 声音很大,惊扰了周遭的杂役甚至是此处想要幽静环境歇息的客人。但是万秋儿的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前来的还有衙役。 那是京兆府尹的衙役。 如果万秋儿足够冷静,她便会察觉到此时的不对劲,但是现在万秋儿已经丧失了理智,不管不顾地就带着人冲了进去,生怕别人错过楼心月的“所作所为”,嘴里还是这一会喊着“靖安王妃私会外男”。 而前来的衙役被眼前的万秋儿弄懵了,这是哪里来的疯婆子? 这里不会真的有靖安王妃?京兆尹的衙役们很是清醒,如果靖安王妃真的在这里私会外男,那么到时候靖安王为了不让丑闻外传,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衙役们是因为有人举报被人偷窃,而追踪窃贼来到了这个迎春苑……可怎么到了以后和说的情况不同,于是衙役们看向了举报人…… 余无赊:“……” 靖安王妃离开时给自己传了纸条,提示他的银楼丢失了财物,让他报案,带着京兆府的人跟着她和万秋儿到迎春苑捉拿窃贼!但是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来到这里居然能先听到靖安王妃的丑闻…… 众人迷茫之间,就看见走廊这边楼心月款款走来…… “发生了?大家怎么杵在门外?”楼心月满脸的不解。 被她这么一提醒,大家才反应过来要进屋子里面去…… “啊——”屋子里面有人惊叫,这时候衙役才反应过来,于是赶紧走了进去…… 看见房间里面的场景,不光是之前被万秋儿拉进去的坐实楼心月罪名的“人证”们怔住了,就连见惯了各种血腥场面的衙役们也怔住了…… 房间内躺着一名女子,赤裸着身体,下体满是血迹……还有朦胧着双眼的万家公子万巍。 这……就连余无赊也惊呆了,靖安王妃只是提醒自己店里的一枚玉佩被万秋儿顺走了。由于是万家小姐,他也不敢贸然行事,幸得王妃提醒,报了京兆府尹,便有了自己和衙役们跟着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拿到万秋儿偷窃的证据。 但是证据没拿到,却好像遇上更加不得了的事情…… 万秋儿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闯进了房屋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看到的“王妃和外男亲热”的画面,但是看见了自己哥哥在地上悠悠转醒…… 她想上前询问的“为什么”,却看见旁边居然躺了一个赤裸的女子,还没有看清楚,自己身边的人就已经开始尖叫了,等自己看清楚真实情况的时候,衙役们都已经赶来了…… 惊恐之余,万秋儿看见了更加惊恐的事情:为什么楼心月会从外面进来…… “不是我!”万巍看清自己处境的时候,惊叫道,“不认识她,我刚刚昏睡过去了……” 万秋儿也反应过来了:“我看见楼心月和哥哥一同进去!” “然后呢?”楼心月一脸迷茫,质问,“我把你哥哥弄晕,弄死了这女子?还弄成这个死状?” 说最后的这句话的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这女子这种死状是男人才能干出来了…… “万秋儿姑娘,我是临时遇见你的,我哪有什么准备能把万公子这样的男人弄晕呢?更快何况这里是秋儿姑娘选的地方啊。” 女子的死状已经排除了楼心月的嫌疑,但是这万公子…… 衙役们有些为难,余无赊也觉得此案件的疑点确实有些多…… “报京兆府尹大人……”楼心月似乎是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面,转过头,“相信这样才能还万巍公子清白……” 楼心月的话倒是让万秋儿和万巍震惊,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楼心月还在为他们说话。 万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对自己很不利,最好的解决方法似乎就是报京兆府尹彻查此事!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楼心月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由于靖安王妃和万家人的压力在,京兆府尹的衙役们办事效率很高,立马将此事报至府尹大人夏明海。 于是案子瞬间传开了,等万家知道这件事想要把事情压下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就是楼心月想要的结果。 之前和玄武一同审问的时候,楼心月便想到用一种迷幻药物审问的方式。这种的药物可以在人丧失意识的情况下,吐出真言。 当时楼心月只是提出一个畅想,却不想前段时间正好在宴会上遇上万茂和万秋儿的事情,于是教训他们的同时,玄武就验证了楼心月所说的迷幻药,因为他们从万茂的身上套出了一些信息。 无关南疆暗探,却听见了一个地方——迎春苑。 这个地方很隐蔽,是个暗娼院子,朱雀以前便探知过了。 但是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园子背后的主人便是万家!而且这个园子里面交易的水很深,除了提供青楼姑娘供人玩乐,但是他们还满足这个达官贵人们的特殊爱好…… 有喜欢玩花样,这还是其次,最让楼心月他们震惊的是还有客人喜欢良家妇女的,他们便强抢! 甚至还有喜欢女童的,他们便诱拐女娃,供客人玩…… 审问到这里的时候,朱雀等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这可真是丧心病狂! 于是迎春苑便几乎天天都有死去的女孩子,被玩死的居多,还一些逃跑被打死的…… 所以在万秋儿将自己约到了迎春苑的时候,楼心月心情很微妙,几乎就是在一瞬间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计策: 先让余无赊以偷窃之名引来京兆府尹的衙役,再将计就计,将万巍引去了那个“客房”。 知道迎春苑的这个“客房”,还是楼心月在听朱雀玄武说到万茂迎春苑的时候,特意问了一嘴:这些客人为什么总去那个什么客房,那个客房是干什么的。 当时全屋子里面的男人都沉默了,最后还是萧瑞安和自己解释说道,这个一个专门用来狎妓的地方别称…… 但是万茂所说的“客房”更加隐晦,其实是那些玩的比较狠客人狎妓的地方…… 会出人命的那种玩法,客人又不希望打扰,所以“客房”周围很少有人,玩完就离开,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有人专人“打扫”——毁尸灭迹。 这个迎春苑可以说是客官们的天堂,但是却也可以说是女孩子们的炼狱! 听着到这些时候,靖安王府的众人无一不感慨:万家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楼心月按照万茂的描述将万巍引进了“客房”,毫无意外,却有女尸,死相凄惨。 万巍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楼心月拿出身上香囊,迷晕了万巍。而她深知这样的房间一定会藏有暗门方便客人离开,而且这个暗门一定很好找。 离开时候,楼心月顺便摔了茶碗…… 第42章 逐步走向深渊 迎春苑是万家拉拢官僚、拓展人脉、赚取牟利的产业。而这些事情,万家并没有让万巍和万秋儿知道。 现在,万茂面临的便是被自己的一双无知儿女举报到了京兆府尹…… 想要彻查万巍杀人这个案件,就必须要查清女尸的来源,女尸的来源就涉及到了迎春苑的底细…… 一旦查到迎春苑的问题,那就是大罪! 万家乱成一团,万老太尉亲自主持处理,本来想要和京兆府尹通下关系,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靖安王妃。 靖安王萧瑞安在听说自己的王妃被人陷害的时候,亲率府兵来到了京兆府。训练有素的府兵在京兆府门前豁然一摆,夏明海全身冷汗都吓出来了,那是一种大兵压境的惊悚感。 为首的靖安王脸色非常不好,那一瞬间夏明海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人头落地! 万家兄妹合谋想要陷害靖安王妃的事情根本不用怎么审问,便一目了然。又遇上了杀人案,万巍和万秋儿都吓坏了,为了脱罪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夏明海就明白了中间的事情,这时候的万家兄妹还不知道自己脱罪的前提就是要的彻查迎春苑。 有靖安王府气势汹汹地在旁边盯着,哪能如万家所如愿,小事化了! 万老太尉看重孙子万穆,并非是万茂,现在更是对自己的女儿万翠微横竖看不上眼了! “祖父,我们首先应当说服靖安王府!”万穆皱着眉头,“没有靖安王府的插手,我们才能处理好这件事情后续的问题。” 老太尉沉重地点着头,但是要说服靖安王府又是何等不容易呀! “解铃还须系铃人,让秋儿好好给靖安王妃认个错,女孩子嘛,都心软!一旦王妃松口,我相信王爷应该也断然不会……” “不可能!”万茂打断,“靖安王不是那种有儿女情长的人,这楼心月更更是不会原谅……” “住口!”万老太尉怒气冲冲打断,“要不是你平时纵容女儿,招惹楼心月,我万家会招此大祸吗!平白无故地给我万家树立了一个靖安王这样的大敌!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就赶紧把万秋儿给我送回家庙反省去,别再回万家了!” 万茂不敢再说话了。 …… 当万茂将父亲的意思传达给女儿的时候,万秋儿疯了一样地大喊:“不可能!让我给楼心月跪下道歉!不可能!那就是一个贱人!她凭什么可以高高在上!” “就凭她是楼家的嫡女,就凭她是靖安王妃,就凭她现在拿捏着我万家的生死!”门口万穆冷脸说道。 万秋儿平时最害怕的就是自己这个大哥万穆,万穆的突然出现让万秋儿顿时间静了声音。 “大哥……”万秋儿满脸的愤恨,刚要什么的时候,就被万穆一巴掌掴在了脸上,这一巴掌打得极狠,将万秋儿嘴角流了血,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你现在就到靖安王府门口跪着,跪到楼心月原谅你为止!” “我不要——”从小娇生惯养的万秋儿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楼心月的原谅,就算是靖安王妃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自己亲生父亲都不要的贱人,靖安王也不会看重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求她的原谅。 万穆已经不想给她解释什么,现在万家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而眼前的妹妹却还在计较和楼心月之间的那么一点恩怨! “你不去我就派人将你押送过去,交给楼心月任她处置,直到她消气!”说完万穆便离开了。 房间中只剩下万秋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但是没有人敢去安慰她。 其实铲除迎春苑,是楼心月在知道迎春苑所有勾当的时候就动了的心思,这一点也是靖安王府的众人想要做的事情。 只是差一个理由。 不得不说,楼心月还是很感激万巍和万秋儿给自己这一次机会,所以他们靖安王府并不会因为万秋儿的跪求而选择将这件事情模糊处理。 相反,萧瑞安想要彻查这件事背后的势力。 于是当万秋儿不情不愿地跪在靖安王府门口的时候,其实萧瑞安已经一纸奏章将事情捅到了天子面前。 “万姑娘这是干什么?”跪了一上午,万秋儿觉得自己都快被晒晕过去的时候,就听见门打开了,楼心月满脸不解地问道。 万秋儿抬起头,看到了楼心月一身华服锦衣,面色红润,眼波如水,站在自己面前。 而自己却是狼狈跪在这里,跪在自己最看不起的人面前,为什么会这样!她要将楼心月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这样表情都尽收在了楼心月眼底,万秋儿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经不起一点的挑拨。 看着不远处的万穆,楼心月便知道万家是想要通过获得自己的原谅,来求得靖安王府的不插手。现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示弱,为的不过是想向王府施压! 楼心月微微一笑,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万秋儿,但是却用了只有她们能听得见声音说:“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能用这样的方式看着你!别说,还挺爽的,我想在爽一会。” 在外人看来,楼心月是在伸手扶起万秋儿,并且一脸的善意。 有一些围观的百姓不明真相,他们看到的就是靖安王妃一脸和善的表情,在联想到之前听闻的一些事情,王妃在楼家的时候备受冷落,现在机缘巧合之下嫁于王爷,却毫无怨气地为王爷治了病……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善良女子啊…… 但是楼心月的话却正好戳中了万秋儿的痛点!万秋儿从来都是看比不上楼心月的,但是本应该被自己狠狠踩在脚下的人,却能让自己跪在她的面。 万秋儿转头正好就看见楼心月脸上的轻蔑和讥讽,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她楼心月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瞧不起她,她可是拥有万家宠爱的大小姐! 杀了她!将她狠狠踩在脚下!让她永远不能翻身! 这是万秋儿仅剩下的一缕执念了,她面色渐渐狰狞,眼神中闪出了疯狂的神色。 于是在及周遭百姓的惊讶中,万秋儿反手拉住楼心月,狠狠地甩在了地上,这时候的万秋儿忽然觉得内心一片轻快,看着摔在地上的楼心月,她更加疯狂,伸手就掐住楼心月的脖子,她要楼心月死! 众人都已经惊讶地怔在了地上,谁也想不到一个来道歉的人居然暗藏了一份如此歹毒的杀意! 万穆反应过来,内心暗道:糟了!连忙赶过去想要制止,但是靖安王府的属下又岂是等闲之辈,很快就制服了万秋儿,朱雀赶忙扶住了楼心月。 围观全程的众人已经开始对万家开始了指责: “原来还以为万家人是道歉的,没想到竟然是来害王妃的……” “他们可真是大胆啊,竟然敢动靖安王妃!” “我听说啊,这万家的以前就瞧不起王妃,现在人家成了王妃就心生妒忌!” “不是不是,我听说前几天这万秋儿本来就设局诬陷王妃,但是被识破了!我看呐,她不是嫉妒,是一计不成心有不甘!也不知道为什么万家一定要置王妃于死地……” “王妃这么善良,这万家人都不放过,这究竟是为什么了……” …… 听见周遭的议论矛头指向了万家,楼心月就放心了。万家想要让靖安王府放手这个案子,即便不放手也想要制造“靖安王不近人情”的形象给百姓看,楼心月心知肚明。 但是他们却小看了万秋儿的嫉妒之心,女人的嫉妒心和不甘是很可怕的,万秋儿对楼心月有多不鄙夷,之后跪在楼心月面前,她就有多不甘!这种不甘心和屈辱感会让万秋儿这样的人渐渐扭曲,失去常人的思考能力。 于是只需要稍加挑拨,万秋儿便会对自己下手! 一切都在楼心月的算计中。 楼心月嘴角一笑,但是笑容就在看见匆忙赶来的萧瑞安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好像也有自己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第43章 万家和楼家 靖安王府门口的这一出闹得满城皆知。 萧瑞安赶来的时候就看见楼心月脖子上深紫色的掐痕,咬牙问刚刚出现的万穆:“怎么上次杀人未遂,万家便追到了我靖安王府继续吗?你们当我靖安王府是什么地方!” 最后的这句话夹带着怒气,说完之后,萧瑞安身后的府兵齐刷刷地抽出兵器! 万穆被这种气势震惊到了,这便是来自于战场的杀伐之气吗? 他忍住不后退,硬着头皮说道:“王爷恕罪,本是带小妹前来向王妃道歉,之前多有得罪。只是……” “道歉?”萧瑞安一把将楼心月抱在怀中,“万公子,看这情景,你说你们是在道歉,谁信呢?” “我看你们不是道歉,是追杀!” “王爷……”万穆想挽回这样的局面,想说将万秋儿交给王爷,任凭靖安王府处置。 但是楼心月察觉到万穆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光,猜到他想留下万秋儿。但是万秋儿一旦进了王府,美其名曰“任凭他们处置”,但是却是个烫手山芋。杀了伤了难保不会说靖安王府冷血;放了……那便是要咽下这口气了…… 所以在万穆开口前,楼心月叫了出来:“不要过来——” 那样子像极了受到惊吓之后的失常反应。 “我不要见到她……王爷……”哭喊的时候楼心月眼角都渗出了泪水,看得人很心疼,“我们回去……王爷……求你了,我害怕……” “好!”萧瑞安紧紧搂住楼心月,将她牢牢地圈在了自己的怀中,怒声道:“去请太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滚!难不成要确认本王王妃咽气吗!” 太医…… 万穆脸色苍白,太医看诊,这事情必然会闹到陛下面前……万穆拎起癫狂的万秋儿赶回了万家。 对万秋儿,他现在真的恨不得杀了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 靖安王府大门一关,楼心月便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好了好了,没人了!我刚刚演得怎么样……” 面前的楼心月哪里还有半点刚刚惊吓过度的样子,只剩下意犹未尽的兴奋。 萧瑞安看见楼心月脖子上的青紫,目光一沉,刚刚就不应该那么轻易就放过了万家兄妹! “以后不可再这般冒险了!”萧瑞安轻轻抚摸了一下楼心月的脖子,“疼吗?” 楼心月一怔,被萧瑞安手指触及的地方,瞬间就像是火灼伤一样的炽热,这火烧到了脸上…… 以前只是在治病的时候两人才会有了身体的碰触,平时的两人却很少在一起谈及情爱问题,这时候的突然碰触却让两人脸上都是不自然的红润。 “师兄……我……”前世已经知道自己师兄的对自己的爱恋,而她也并非无意,于是今生顺理成章地嫁进了王府,至于怎么样和自己相处成夫妻,楼心月觉得自己还应该再学习一下…… 萧瑞安依旧是沉着脸色,却将楼心月抱起,走进房间。 这些日子冷静下来的萧瑞安开始有一些患得患失,心月真的是自愿嫁入王府的吗?当初只想着将她拉出楼家的泥潭,没有问过她的意愿,似乎从一开始自己便没有征求过心月的意思…… 萧瑞安越想越不安,全然已经忘却了当时做决定时候的斩钉截铁和不管不顾,这大概就是父皇和自己说的“越是喜欢就越是小心翼翼”…… 这边浓情蜜意,万家却是人荒马乱。 万秋儿的房间内传来了打骂声音。 “我让你去道歉,不是让你去杀人!你这个蠢货!”万茂抽了万秋儿一个耳光。 “不过是一个没娘的贱人,靖安王根本不喜欢她!”万秋儿嘶喊着。现在她还是不明白不过是一个楼心月而已,自己要跪她,哥哥训斥她,父亲还打她……楼心月,那不过是个命如草贱的人而已呀! 万茂已经被自己女儿这一根筋气得头晕,本来这是让靖安王府放手的最好机会,但是全被自己的这个女儿搞砸了。 甚至因为这次伤了靖安王妃的事情,将迎春苑的情况捅到了皇上那里……他们万家,这次怕就是要完了…… “看好她,这几天一步也不允许她离开房间!”离开的时候,万茂气冲冲地吩咐道。 万家公子迎春苑杀人这件事情,由于圣上已经知晓,京兆府尹断无可能有所隐瞒。 “爷爷,怎么办?”为了解决这件事情,万穆这些天不断奔波,已经有点消瘦和憔悴,但是京兆府尹夏明海依旧闭门谢客,即便是自己用了祖父的名义依旧不见。 万禄万老太尉面色沉寂,眼珠一转,沉声说道:“去找楼家。” …… “楼家?”楼心月一怔,旋即就是眉头一紧,“嘶……” 萧瑞安手上动作一顿,但还是继续:“胡太医说上了药,要揉开……你忍着点。” 一旦习惯了碰触,楼心月对萧瑞安的按揉倒是没什么格外的反应,就是有点疼。 她也没有想到,当时并没有觉得很严重,毕竟比起在楼家遭到过的毒打,这不算什么,但是脖子的痕迹越来越明显,肌肤本就白皙,就显得淤青分外严重了一些。 萧瑞安不放心,怕楼心月自己不当回事,于是每天亲自给给王妃上药。 “万家去求助楼家……”想到了楼家的事情,楼心月眼神不由得露出了嫌恶,“确实是万家会做出来的事情。” 楼心月陷入了沉思:“求楼家做什么呢,让楼毅来找我,求靖安王府放过万家?还是……” 楼毅和她、和靖安王府的关系万家不可能不知道,真要是让楼毅来找楼心月可能会火上浇油。 所以应该还有别的解决方法…… 楼辰。 看见楼心月眸光一闪,萧瑞安笑了:“想到了?”他师妹就是很聪明。 “大理寺卿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现在大理寺大大小小的时候,都是楼辰在着手处理,所以这件案子迟早会交至大理寺身上,只要过了楼辰这关,万家就安全了。” 说到这里时,楼心月冷笑一声。迎春苑,多少女孩子惨死之地,多少人葬身之处,一个万恶之所,他们却还想着隐瞒而不是为这些女孩子超度,万家真真是禽兽不如! 萧瑞安明白楼心月心中所想,不在意地说道:“便给楼辰一个机会!” 给楼辰机会? 此话一出,楼心月便会心一笑:“究竟是给楼辰机会,还是不给他们留有余地?” 是啊,这件案子真相已然明了,那么审案子便成了表态的一种方式:如果楼辰包庇万家,那么就正好将万家和楼辰一同送进大牢;如果楼辰秉公处理,那便是绝了万家的路,那么楼家和万家这稀薄关系算是到头了。 楼心月看向了萧瑞安,看来自己这师兄也并不是完全不涉足朝廷啊,而这一看,便看见了那双凌厉而清透的眸子中只有自己的影子…… 心下一暖,对这人世间已经冷漠的心,总会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而点点回暖,因为你,我想做回自己……师兄。 第44章 楼辰的选择 楼心月和萧瑞安所料不错,万家找到楼家,为了就是大理寺接手这个案子。万家老太尉万禄明白,大理寺卿已经将公务基本交至了楼辰,可以说楼辰便是下一届大理寺卿的内定人选。 那么只要楼辰能放万家一马,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但是现在楼家之中,只有楼毅和万穆聊得投机,而楼辰只是沉默地坐在旁边,很少说话。 “少卿大人?”一晚上了,万穆并没有从这位前途无量的大理寺少卿嘴里得到一句承诺,内心有些许不安。 “万公子放心,此案交至大理寺一定会尽心处理的!”楼辰深深地看了万穆一眼,只是将“尽心”二字咬得很重。 万穆想说什么,却被楼毅打断:“贤侄放心便是,凭借万家和楼家这些年交好的关系,我相信辰儿定会知道如何处理。” 这句话算是将万穆内心的不安都给平息了,在一旁的万翠微也忍不住附和:“是啊,侄儿放心,一切有楼家呢。” 听见这话的时候楼辰心下只是冷冷一笑,什么时候这样的场合轮得到一个姨娘在旁边插嘴,姨娘糊涂,父亲也糊涂了吗? 以前心月在的时候,也常常和自己争论有关于规矩的问题。嫡庶不区分对待可以说明家主的胸襟,但是姨娘和夫人一定要区分! 那时候自己怎么说她来着? 哦,对了,说她是不是嫉妒怜芷有母亲疼,还警告心月切不能让嫉妒侵蚀自己的心灵…… 哈哈,原来最可笑的人是自己…… 姨娘这般没规没矩的,平白只会让别人笑话楼家,自己还斥责心月!关于楼心月的一切事情,楼辰觉得不能细想,越想越后悔,后悔从一开始就没有善待自己的亲生妹妹,后悔自己拿着鱼目当珍珠,后悔在最后的时刻都没有挽留住楼心月…… 于是这次楼家的夜谈就这样愉快的结束了,至少楼家家主楼毅和万穆很愉快,楼辰自始至终反应都是淡淡的。 这样的情景传到了楼心月耳朵里,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朱雀:“王妃可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闻言萧瑞安也看着楼心月,只见她只是轻轻地皱了眉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楼辰没有说我的不是,有点意外。” “自始至终,王妃并没有什么让人可指责的地方,那楼辰凭什么还要加以指责?” “说不上来,毕竟以往一旦有事牵扯到我,首先楼辰便会指责批判我好一番,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这次却并没有……我有一些担心这事情走势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听见这样的话,萧瑞安眼中闪过一道狠色,面上却还是平静:“事情的发展我们能做到的就是推演,既然可能出现变故,便可以根据变故再进行下一步的推演。现在,变故尚未发生,不必过早忧心。” 是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楼心月内心却很触动,这是第一次没有感觉到孤单,原来出了事情,有人可以陪着自己一起处理,有人可以商量……这感觉真好。 迎春苑这个案子由于牵扯到了杀人,而且京兆府的衙役们仔细搜查时还发现了多具尸体,案件重大,果不其然地最终被判到了大理寺处理。 圣上钦点大理寺少卿楼辰主查主审。 对于这样的结果,楼心月心满意足。心满意足地盯着案件发展后续,反正证据处处都是,不管楼辰徇私还是公正,结果都会是楼心月满意的。 其实楼心月更希望楼辰会徇私,这样就能将万家和楼辰一起解决。罢了楼辰的官职,毕竟大理寺这样的审案重地,容不得这样徇私枉法的人担任大理寺卿。 而且楼心月觉得楼辰会这么做的,因为在楼怜芷和万翠微,这两个人看似只是个庶女和姨娘,但是其实她们影响着楼家父子们的很多决定。就比如迎春苑这个案子,楼辰很可能就会怜惜楼怜芷的“哭诉”,不去深究最后再找两个顶罪的人,便可以交差的案件。 只等楼辰在这件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就将证据拿出来,但那时候万茂必然会入狱,楼辰的仕途也结束了…… 楼心月蓄势待发,在她的“满心期”中发现:楼辰……并没有徇私。 楼心月:“……” 楼辰不光没有徇私枉法,甚至还没有给万家半分人情。别说案件了,就连整个迎春苑的底儿都被楼辰查得一清二楚。 万家的种种恶行,强抢民女、拐骗幼童、杀人藏尸等等一切都公之于众了。这样的行径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全身冰冷,这盛世太平之下,居然还有这样人间炼狱,甚至不光有女孩子居然还有男孩子…… 楼辰以摧枯拉朽的办事速度干净利落地将迎春苑案件处理完成。 首先万家公子万巍确实是冤枉的,并没有杀人,但是他们用一种近乎恶毒的方式想要陷害靖安王妃,但是巧合的是走进了“客房”,目睹刚刚死去的女孩子,吓晕了过去。 而万秋儿和万巍也共同设计,想要陷害楼心月和万巍有染,以败坏靖安王妃名声,来让靖安王休妻,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两个人并没有进过大理寺的大牢,稍微一审,事情便水落石出。而且万巍被冤枉,比起杀人之罪,自己那并没有成功的“污蔑”之罪,又算得上什么。 万巍当然是一五一十地招了。 楼辰便通过这具多出来的女尸,开始了一番盘查,于是顺理成章地就查出了万家在这迎春苑背后的所作所为。 万家做事并不是算是太干净,加上有楼心月的千机阁在其中帮忙,很多隐藏的证据都是以最合理的方式出现了大理寺大堂上。 万家的罪名板上钉钉,迎春苑背后主使就是万茂。除了狎妓,万家的迎春苑最主要居然还是进行行贿买官之事。楼辰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奏明圣上。皇上大怒,万茂锒铛入狱。 而本与案件无直接关系的万穆,却这段时间的“奔走”也被拿了出来,审问之下却也并不全然不知情。 万禄万老太尉以“治家不严、愧对圣上”为由卸任太尉一职。 万家名下所有商铺、田宅等皆被查封,一概人等均被遣散,那个风头正盛的万家,竟然一时间覆灭了…… 迎春苑被查封,其中放出来不少的男孩女孩,这些孩子有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有奄奄一息的,甚至还有一些半至疯癫状态的人…… 远处的一辆马车上,楼心月撩起帘子看向迎春苑的门口,虽然这些人蒙着脸,但是楼心月还是能从他们行走的身形上,看出了这些孩子们内心的恐慌和绝望,万家究竟是有多狠的心,才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楼心月听说万家这个迎春苑还接一些指定的“任务”,比如说,你看上了谁家的谁,他们便负责动手抢过来…… 这和杀人越货的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 叹了口气,楼心月就在放下了帘子的时候,突然有人挑了帘子,制止了楼心月的动作。 “楼大人,此举过于轻佻,请阁下自重。”楼心月淡淡地说道。 第45章 再见楼辰 离开楼家以后,和楼家人的每一次见面都会让楼心月产生一种新奇的感觉。毕竟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面对面坐着,以前是万万不敢想象的。 以前楼心月最想要就是父慈女孝、兄妹和睦,别说和他们像现在这样的平静地喝着茶,就连能平静地说句话都是奢望。 但是现在以前梦寐以求的景象就在面前的时候,楼心月却觉得索然无味。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这是京城还算得上是有名的茶楼,但是这里茶其实很一般,远没有自己在王府研制的泡茶技艺来的香甜。 想着想着,楼心月有点想回家了……回王府,和师兄聊聊天,养养花,和玄武切磋切磋……都行,哪一项不比看着眼前的楼辰舒服啊? 楼心月很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相看两厌却还要跑过来约自己喝茶,约了,又不说话。百无聊赖地看着街景,想着这次万家的事情解决了,要怎么安顿那些的受害的孩子们,因为名声不好,他们很多人被家中亲人遗弃了…… “就那么不情愿和我聊天吗?”楼辰终于先开了口。他等了半天楼心月也不说话,平常都是楼心月对他嘘寒问暖的,现在楼心月看自己就像是看个陌生人,而且她的护卫也不离开。 “恭喜楼大人升迁至大理寺卿,”楼心月收回目光,看向楼辰,“迎春苑一案尘埃落定,大人办案干净果断,满城皆知,大理寺卿一职,大人实至名归。” 话里话外,是敷衍得不能再敷衍的语气。 楼辰沉默了很久,终于艰难地开口:“我已经将你的住所打扫干净,之前并不知道你住的地方那样简陋,现在已经修缮完毕了,你可以常回家……” “我的家在靖安王府,”楼心月冷冷地说道,“那是我唯一的家,楼大人请慎言。” “心月……” “楼大人请自重。” “……王妃。” “若是楼大人无事,我便告辞了。”真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浪费这番功夫和楼辰喝茶! “心月,我求求你……”楼辰已经顾不上楼心月冷漠,他还是想要挽回一下,毕竟心月才是他的妹妹,虽然他悔悟很晚了…… 楼心月动作一顿,并不是因为了楼辰的语气,而是因为自己确实想起了一些要和楼辰说的话。 叹了口气,楼心月似乎是听见了自己的话,楼辰又惊又喜!他想心月的心中一定还有自己的位置,她不会这么绝情的…… 看着楼心月一直放在远处的目光,楼辰顺着楼心月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口说:“这迎春苑乃是藏污纳垢之处,听说那天你也……” “楼大人准备如何处置那些孩子?”楼心月打断,声音清冷好听。 楼辰一怔,没有想到楼心月会问自己这些,他还想说因为他们想要伤害楼心月,他绝不会因为包庇万家…… 但是这些话楼心月却并没有给他这样邀功的机会。 茶楼位置正好可以看见迎春苑门口,看见那些被救出来的小孩子们……个个身形单薄,形容枯槁,还有一些神情恍惚…… 楼辰看着楼心月眼中的冷意,说:“让家人来认领……” 这些孩子大多都是京城人家孩子,找到他们家人并不难。 “如果他们被家人抛弃呢?”楼心月终于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这样的孩子在经受了身体和心灵的创伤之后,可能还要面临着被自己期待已久的亲人抛弃,这些也是应该是楼大人应该注意的。” 楼心月的担心除了这些孩子的安身问题,还有便是一种隐患:在得知自己被人抛弃,内心绝望难免会走极端,有人可能会自尽,但怕就怕这些孩子少年们,在得知自己人生无望的时候,无所畏惧了,被人利用走上一条不归途…… 孩子内心纯粹,更容易被别人利用。 这些是楼心月曾经在山上求学的时候常听见师父和自己说的……但是这些也更是楼辰没有想到的。 “为什么家人要抛弃?他们在丢失的时候家人那么着急……” “楼大人,”楼心月脸上露出了讥讽的表情,“你怎么会不了解呢?毕竟有些家的人,没犯错都会被抛弃被孤立……” 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但是楼辰听懂了。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抛弃,但是却又有些说不出口,毕竟楼心月出嫁前夕,他们确实抛弃了楼心月,选择了保全楼怜芷。 楼心月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起身告辞离开:“楼大人,好好处理,毕竟是您新官上任的首件大事,一定要好好表现!” 表不表现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好好安置那些孩子…… 回到靖安王府的时候,楼心月有些意犹未尽,总是感觉今天和楼辰的谈话中,少了点什么。 哦,对了,没用大道理教训他!楼心月顿时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恨不能现在杀回去再和这位新晋的大理寺卿舌战几个回合! 一进门,就看见萧瑞安端坐在书房,瞥了自己一眼,不在意地说道:“看你这杀气腾腾的样子,杀了几个人?” 楼心月:“……” “没杀成?” “……” “没杀爽?” “……”没完了是!他这么问,楼心月成了个出门就要杀两个人爽爽的魔头了! 再这么说下去,楼辰他活不过今晚! 楼心月赶紧打住话题:“讨论了一下要怎么处置那些被家里抛弃的孩子们以后的问题。” 萧瑞安冷笑一声:“那你真是找对人讨论了!” 楼心月觉得萧瑞安在讽刺楼辰,但是她没有证据。 萧瑞安拿起书继续看,楼心月自觉地脱了鞋上了矮榻,翻了本地方志随意地看了起来。 这是萧瑞安的书房,却也是楼心月白天休息的地方。朱雀等人都觉得新奇,王爷王妃虽然在一起时间很短,但是却像是老夫老妻一样。 楼心月突然说道:“是不是南疆公主要来和亲了?” “是,我打算这件事让陆铭和楼默去做。” 陆铭陆大人是怀有一颗从军之心的人,一身正气,也正是因为正气凛然不会转弯,于是半是过于直率。这样性格并不适合文臣,却很适合武将。 楼心月知道,萧瑞安是想给陆铭一次机会,至于楼默…… 楼心月并不知道萧瑞安想干什么,但是她却很兴奋,她也想看看楼默究竟有几分水平,前世她身居楼家后院。虽然自己的眼线倒是能探听到前朝的消息,但是对于军中的事情,楼心月却没有涉足。 所以楼默的为人,除了苛待自己,动不动就是抽楼心月鞭子以外,她一概不知…… 这次倒是个机会。 第46章 楼辰也离开楼家 楼家的气氛并不是很好。 楼辰是失魂落魄地走进楼府,还没有进大厅的门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怒气冲冲的声音和姨娘的抽泣声。 他知道父亲为什么生气,但是对于这个万姨娘,楼辰却还是皱了眉头。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万姨娘这般不识抬举…… 冷着脸色进了门:“父亲,您找我?” 说这话的时候,楼辰是面无表情的,似乎从楼心月离开以后,他和这个家和亲人们的感情都淡了。 “你还知道回来!你……你!”楼毅看见楼辰,怒气更甚。 “父亲要说的是万家一案,孩儿没给通融是吗?” “你!”楼毅没有想到楼辰能这般开门见山,“你知道就好!” “我知道,”楼辰声音冷漠,“但是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生气?” “你!为什么生气,明明已经答应好的……” “答应什么了?”楼辰冷笑一声,“我说过我一定‘尽心处理’,是他们自己误解了意思而已……” 这时候万姨娘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地哭了出来:“老爷,这些年来我为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好歹也是姻亲,为什么……” “住口!”楼辰厉声喝止。 楼辰凌厉的目光扫过了万翠微:“姨娘终究是姨娘,姨娘切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一个姨娘的娘家算不算得上姻亲,万姨娘大可以去整个京城问问,那个正经人家会承认姨娘的娘家是姻亲!再者说,难道姨娘进了我家的门立下这‘功劳苦劳’,都是为了自己娘家挣的?莫不是忘了姨娘现在姓什么了?” 万翠微声音止于楼辰的声声质问中。 楼辰冷冷地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万翠微,冷冷一笑。 以前不说,是觉得万姨娘操持着这个楼家的里里外外:怜芷懂事,家庭和睦。 但是现在却发现他们所谓的“和睦”都是以牺牲自己亲妹妹的所有利益获得的,最后甚至赶走了自己的妹妹,这对母女真是恶毒至极。 万翠微转脸看向了楼毅,希望自己的这个丈夫能给自己说句话,但是却看见楼毅已经被气得说不出来话了。 楼辰心绪极为平静,也没忘记父亲在一旁,继续和父亲说道:“父亲,当今圣上显明,您不会以为他不知道万家和迎春苑的事情?” 这一句话,算是顿时间点醒了楼毅。 “父亲,我若是徇私枉法,便是将自己和万家一同坠入深渊……” 楼毅明白了,万家的事情更像是圣上对楼家的试探和警告。 一旦楼辰听从了之前万穆的请求,那么现在楼辰可能已经被罢官待审了…… 好险。 想到之前万家来到自己面前,提出要放过他们家。这不是的请求,这分明是一同下地狱的邀请啊! 歹毒!实在是歹毒! 再想想刚刚楼辰说万翠微的话,他还觉的儿子怎么不懂事了,现在看来,儿子从来都是清醒的,一边欣慰,一边深深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人…… 万翠微……原来这么多年,她虽然温婉淑德,但是内心还是万家的人,并不是的楼家人…… 差点这蠢妇害死了,还好儿子头脑足够清醒。 万翠微:“……” 她是了解楼毅的,这样的眼神便是带上一种厌恶,顿时间万翠微觉得自己通体冰凉,她能依仗便是自己的丈夫,但是现在丈夫也不帮自己了…… “老爷……”万翠微抽抽搭搭地发出了娇弱的声音。 “闭嘴!”楼毅看向万翠微的眼神有些冷,“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传出去还以为我楼家出了什么丧殡呢!别忘了你是我楼府的妾,不是万家的人了!” 怪不得都说姨娘上不得台面。 以前和京城的同僚聚在一起,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楼毅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自己身边的这个万姨娘气度胸襟都是可以同僚们的正夫人相比的。 但是现在看来,这姨娘终究是姨娘。 万姨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时候楼怜芷走了进来,端着一杯降火茶,眼睛红红的:“爹,喝点降火茶……” 看见自己的女儿还是这么懂事,楼毅内心一暖:“放下。” 楼怜芷脚步犹豫,缓缓开口,似是无奈又似是委屈:“父亲别生气了,身体还是最重要的……” 万翠微知道楼怜芷要开始说请了。 如果此时万翠微足够冷静,便会开口阻止,但是这件事情涉及到了万家,是万翠微赖以生存支柱,所以一旦失去了这个万家,万翠微便失去了理智……于是他便没有阻止楼怜芷说下去。 “父亲,我昨天见了外公了……” 话音刚落,楼辰的脸上便露出了讥讽的表情。曾经的自己多么眼瞎才会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善解人意。原来她包藏祸心,却面上一派和善…… “外公老了许多,说自己以前和父亲一起饮酒的时候从未输过,看着现在的外公,怜芷……” “你怎么?”楼辰打断楼怜芷的抒情,“外公?我竟然不知道你居然还和杨老将军联系上了?” 不是那个外公!是万禄万老太尉……楼怜芷求助一般地看向了楼毅,这时候偶她才发现楼毅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比之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些阴沉了。 楼怜芷顿时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转头,想去看看万翠微。 但是现在的万翠微已经不管不顾了,哭着求:“老爷,看在怜芷的份上你就救救万家!” 楼怜芷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万翠微,毫无形象可言,像个疯子。 但是再看见自己父亲得眼中嫌恶的时候,楼怜芷便知道了,万家的求情便是不可能了。 楼怜芷是懂得取舍的人,她瞬间就做好了决定。 她缓缓地将万翠微扶了起来,于是说道:“爹,我这就带娘出去了……” “不要——怜芷!你快求求你爹,救救万家……你外公以前那么疼你的……” “住口!”楼毅终于忍不住了,这其中的道理刚刚楼辰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还这般的执迷不悟,难道是要害得楼家家破人亡吗? 万家真的不能救了吗?楼怜芷也有一些犹豫。 听说楼夫人杨蓝玉乃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杨蓝玉嫁给了楼毅乃是下嫁,而自己的娘出嫁即便是个妾也是高嫁。 算来算去,自己和楼心月从出生开始便有了差距…… 想到这里的时候,楼怜芷看向万姨娘的眼神有了几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嫌弃,为什么楼心月的母亲身份尊贵,她的母亲却只是个万家的庶女,现在万家也没有了…… 如果万家能东山再起,是不是娘和自己的身份地位能在提升一下? “爹,外公真的不能救了吗?”楼怜芷这样的开口,既然怀着小姑娘对自己亲人的留恋,还有一份委委屈屈的恳求。 要是放在以前,楼毅一定会动心,但是现在想到刚刚楼辰分析的利弊,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见了底了。 楼辰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什么外公!谁是你的外公,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姨娘的娘家算得上什么的姻亲,算得什么外公!” 看着楼怜芷脸色白了起来,楼辰继续说道:“怜芷,你是姨娘的女儿,但同样你也是我楼家的孩子,你要认清楚谁才是你的外祖!” 以前的楼辰很注意规避“嫡庶”字眼,生怕伤害了自己,但是现在为什么楼辰丝毫不顾及及自己的感受了? 是因为楼心月和他说了什么吗? “三哥,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楼毅最宠爱楼怜,也最受不得楼怜芷这个楚楚可怜额样子,于是赶忙说道:“不怪你!你也别太伤心了,你外……” “父亲!”楼辰喝止。 是不是每次她们犯了错,或者想要什么的时候,楼怜芷就是用这样的表情,父亲就会心软? 是不是其实和心月起争执的时候,楼怜芷就是用了这样的表情博得大家的可怜?最后委屈的都是那个不会摇尾乞怜、不屑低劣手段的心月? 想到这里,楼辰忽然觉得这个楼家让他觉得窒息。 心月,对不起。 我走过你走过的路,你是不是可以原谅我? 楼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心中一惊下了决心:“父亲,我在京城西郊买了宅子,这段时间我就搬出去了。” 第47章 他还不配见我 曾经整个京城都羡慕楼毅,因为楼毅儿子个个出色,更是内宅和睦。 但是现在楼辰搬出了楼府,楼默整天忙着南疆公主和亲的公务也已经许久未回楼家,过一段时间便是科举考试了,楼昭也是忙着复习读书。 曾经热闹非凡的楼家终于冷静下来了。 甚至是寂静下来。 而近期楼毅也冷落了万翠微。楼辰离开前说了一句“这就是父亲宠爱的好女儿”便离开了,这句话让楼毅也渐渐开始对楼怜芷不那么热络了,想想当时万翠微的种种丑态,那种种“果然是姨娘”的感觉占满了楼毅的内心。 想着楼怜芷是姨娘生的,也是万姨娘养大的,一进门开口便是“外公”,却是也有一些上不得台面了。 镜子里面是楼怜芷怨毒的表情。 庶出庶出!这个从出生就是打在自己身上的烙印,让她在楼心月的面前永远矮上一截!娘不是娘,是姨娘;外祖不是外祖,只是万家…… “哗啦——”瓷器摔碎的声音传来,丫鬟们赶紧进屋收拾,上次因为收拾晚了一会,怜芷小姐不小心割破了手,最后被姨娘狠狠地惩治了一顿,最后被赶出了尚书府。 想想这些丫鬟们还是喜欢心月小姐,但是心月小姐院子里基本不用丫鬟,但是心月小姐对待丫鬟们都很和气。 “笨手笨脚的!还不进去收拾了!”楼怜芷身边的大丫鬟春梅尖着嗓子。 看见楼怜芷满脸的怒气,春梅一脸谄媚:“小姐,只等姨娘扶正,您便是楼府的嫡小姐,比那楼心月不好上哪里去了!” “哪里那么容易!父亲明显对娘已经失望了,扶正……”不大可能了…… “小姐宽心,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就好了,毕竟姨娘跟了大人这么多年,感情深厚。” 这些话让楼怜芷脸色一缓,春梅继续说道:“更何况即便是外祖再厉害又怎么样,小姐可还见过杨家为楼心月说过半句话?” 这句话极大程度的取悦了楼怜芷。确实是这样的,楼心月在楼家不被待见并没有看见杨家出来为楼心月说句话,这杨家似乎也同样并不待见楼心月,这么说起来即便是楼心月的外祖是杨家又怎么样,即便是楼心月有外祖又怎么样…… 楼怜芷的心情好了许多。 “但是小姐,依奴婢看这楼心月现在是王妃,但不能任凭她这般兴风作浪,你看这次便是因为楼心月参与迎春苑,才牵扯到了万家……” 没错,就是因为楼心月! 楼怜芷目光一狠,看来确实应该想办法对付一下楼心月…… 这段时间楼家的各种事情进展都不顺利,楼默也是。 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本对接一些南疆公主进京的相关事宜,却发现这个陆铭居然软硬不吃,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陆铭居然是个这么较真的人! 例如和亲队伍进京之后的安全问题,楼默认为这个在南疆作战相同部署即可,这样的安排将士们也熟悉,这样的排兵布阵运作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但是这个陆铭却偏不,一句“因地制宜”便否决了楼默,说什么“京城不比塞外”,说什么“万不可一概而论”。 两人从开始因为意见不和,到后来因为为人的理念不合,数次闹得不可开交。 楼心月听着千机阁属下来报的情况,却不意外。 陆铭为人认真,一丝不苟,这次更是第一次开始接手军中实物,热情高昂,势必要做好做好!他一定会根据京城的地势、百姓聚集等情况重新布防的。 但是却偏偏遇上了楼默,一个出身文臣的武将。 比起一直在军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兵痞子,楼默身上更多的是楼毅的“虚与委蛇”,这也是陆铭最看不上地方。 这样的两个人凑到一起做事,有争执算什么,绝交都是正常的。 楼心月微微一笑,萧瑞安却说道:“你就不害怕他们这样最后将公主和亲的事情办遭了?” “那又怎么样,终究是和我们没关系,机会我给了陆铭,办砸了楼默也跑不了。”楼心月转头看着萧瑞安,“何况就算办砸了又能怎样,他们自己派了公主过来又保护不好公主,死了伤了关我们大历什么事?镖局押送货物还有损伤和丢失呢!而且我们到时候大可以说他们想要碰瓷儿……所以南疆也不敢!”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动手了!” 千叶:“……” 朱雀:“……”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无赖,心里更是决定以后做什么也不要得罪王妃! 千叶:“阁主还有一件事,那天属下进楼家打探消息,路过佛云堂的时候似乎听到楼老夫人在说自己的腿又开始疼了……” 这些内容便涉及到了朱雀的知识领域,于是赶紧插嘴证明自己的业务能力:“确实,这件事情我悄悄打听过,说是药开始失效了……王妃,近段时间楼家可能又要开始让您回楼家诊病了……” 诊病…… 楼心月问道:“千叶,楼沁还在赶回京城的路上吗?” “是,”想到什么千叶脸上露出了很是解气的神色,“四方盟京城的盘口陆续出了问题,作为盟主当然要开始着急了。不光如此,之前因为我们的忍让,他们扩充势力很顺利,还有……阁主的暗中帮助,但是现在所有关于四方盟事情,阁主一缕按照规矩办,没有助力都是阻力,四方盟已经开始乱了……” 千叶说这些的时候也并没有避讳萧瑞安和朱雀。 所以在朱雀听得嘴巴都张得大大的,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王妃这么厉害,四方盟他之前道倒是知道一些,近些年势力越做越大,已经是江湖的第二大帮派了,网罗天下近半数高手,这样声名鹊起发展迅速的帮派原来竟然是王妃暗中帮助出来的? 他对楼沁之前的那么点儿敬佩之情,算是彻底熄灭了。 朱雀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了,见识了楼家人的奇葩属性,怎么会觉得楼沁真本事真性情真手腕,原来都是王妃帮衬出来的,现在没了王妃,他们原来什么也不是…… “四方盟扩充势力却并不懂得稳固实力,所以现在局面并不意外,楼沁要回京,他必然会约见我们的人,但时候你们注意提前准备。” “是。”千叶在就要退出去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阁主,楼沁约见,您露不露面?” 楼心月冷笑一声。 前世她将千机阁撤出了京城以后,有一段时间很想念师兄却又无计可施的时候,她曾经画好了师兄的肖像,去求过楼沁。 “四哥,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她有些腼腆,毕竟和这个的自己四哥不常见面,语气有些生疏,生怕四哥不喜。 楼沁正在欣赏着楼怜芷画的画,看到楼心月进来了,脸色一愣,便想了怜芷进门之后说了自己的画不要被心月妹妹看到,免得她伤心发脾气,于是楼沁心下便觉得楼心月是个骄纵跋扈的嫡女。 现在他刚刚展开画卷,自己的这个嫡亲妹妹便拿着画像让自己找人?这不就是想贬低楼怜芷吗?楼沁的脸色瞬间阴沉,身为嫡女却心胸狭窄,打压庶姐! 江湖可没有嫡庶的规矩,在他楼沁眼中都是自己的妹妹,虽然楼心月是亲生嫡亲妹妹,却也不是娇惯的理由。 “男人女人?”楼沁语气不善。 “男……”楼沁月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楼沁打断夺过了楼心月手中的画,连看都没有看到,便撕毁了,怒声说道:“身为嫡女满大街找什么男人,你看你成何体统!这样的人还不配用我的人找!” 哦,原来是自己不配。 为了给楼怜芷找雕工精细的黄金发簪,他用了四方盟全部力量去打听黄金雕刻的名匠。而自己只是想在京城找个人,居然是不配…… 究竟是找男人不配还是她楼心月不配…… 楼心月脸色阴沉地回了千叶一句:“他还不配见我。” 第48章 回了一趟楼家 果不其然,几天后楼毅亲自拜访靖安王府。 这就不方便拒之门外。 上次见到楼心月的时候,还是在骠骑将军的班师回朝宴会上,所以当楼毅现在再看见楼心月的时候,他一时间居然反应不过来。 五官渐渐张开了,脸上没有了原来在府中的唯唯诺诺,王府花园的阳光下,光洒在了楼心月的脸上,恬静又安然。 恍惚间,楼毅觉得眼前的人便是当年的杨蓝玉,那个让他乍见痴迷的女子,那时候溶溶月色之下,冷清的脸,静美的颜,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勾人心魄的美。 “蓝玉……” “楼尚书有何贵干?”楼心月打断了楼毅的沉思,清甜的声音却是冰冷的语气。 楼毅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眼中的淡漠和陌生,心里堵得慌。 “你……”楼毅心下有些难言的酸楚,“你刚刚的样子很像你娘……” “楼大人有什么话还是在直接说,不必用感情,毕竟我也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很难和尚书大人产生共情。” “……”一时间楼毅想生气,但是内心的难过却又压住了该有的怒气。 现场一片沉寂。 这里是王府的花园,很多花草都是萧瑞安特意让人的搬过来的。为了让楼心月喜欢,很多名贵的花草都是曾经在山上求学时候,自己和师妹提过的让她比较感兴趣的。看见这些花草的时候,楼心月很震惊,没有想到很多事情,她都忘记了师兄居然还记着! “心月,回一趟楼家……我和老夫人,都很想你。” “楼尚书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事情,还是那句话,我怕是不能和楼尚书产生同感共情。” “放肆!”从进了王府以后楼心月就是数次顶撞,楼毅习惯性地呵斥。 但是楼心月尚未开口,站在一旁的玄武却先开了口:“你才放肆!” “我大历什么时候一个礼部尚书也能来我靖安王府撒野!”玄武已经一手亮出了武器。 楼心月:“……” “老夫教训自己的女儿,你一个外人还要管!” “楼大人教训女儿,在下当然不能管,”玄武面无表情,“但是楼怜芷在楼府为什么教训她要来我靖安王府?” 他是在真诚地发问。毕竟在玄武的观念里,既然已经签了“绝亲书”,就必然是已经断得一干二净,不存在什么“欲擒故纵”,而且看王妃的表现并没将楼家放在心上。 所以对于楼毅在楼心月面前吼出“放肆”的时候,玄武就很愤怒,什么狗也能在王妃面前乱吠,当他死了吗? 但是楼毅却觉得这是楼心月故意的:“楼心月,这就是你对自己父亲的态度吗?你这般哪有的半点世家嫡女的样子?” “楼怜芷的样子吗?那你该让楼怜芷当你的嫡女,我没有也不是,毕竟我们并不是父女了,以后也再也不会是了!” “你!”楼毅胸中的那点伤感现在已经被怒气冲散,“你始终都是我的女儿!” 楼心月冷冷一笑:“我明白了,楼尚书这算要赖上我靖安王府吗?” “赖”这个字用得算是传神了。 楼毅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沉默了一会说:“明日便是楼老夫人的寿辰了,你难道就忍心不回家?” 楼心月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说道:“楼尚书的家事,心月不便参与。” “楼心月,楼府好歹也养了你这些年,你难道就不想回家看看?” 想,想去楼家看笑话,但是我不能说。 楼心月的沉默,让楼毅觉得她心软了,于是继续:“这段时间老夫人一直在挂念你……” 挂念自己腿疼,骂我怎么还不去给她治腿?楼心月微微垂下头,也知道自己脸上讥讽的表情怕是藏不住了…… “当年你出生,老夫人也抱过你的……” 对对对,之后就再也不想见她了,而且出生的时候抱过?楼心月觉得当时可能是想的是摔死自己,毕竟当初那个批命大师说过自己是楼家的煞星。 收拾好心情,管理好表情,楼心月终于抬起头,脸上艰难地挤出了几丝怀念。 “明天回楼家一趟,长辈寿辰,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楼毅也说不下去后面的“断绝关系”,“但身上依旧还是有楼家的血脉……” “好。”楼心月将声音压得低沉,似乎是于心不忍的样子。 楼毅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说什么,起身告辞离开。 离开时,他转过身看向了花园中的女子,“ 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1。 她长大了,在自己没有注意的时候,他和蓝玉的女儿原来已经长大了……抽条出了窈窕的身姿,长开了精致的五官,酷似蓝玉…… 看见楼毅离开的背影,玄武倒是有一些不放心:“王妃,当真要去?”其实毕竟是靖安王妃,可以不去的。 楼心月笑了笑,低声对玄武说:“帮我做件事。” 第二天,楼心月如约而至。 或许是心境不同了,楼心月再来到楼家的时候,只觉得从前种种竟然都变的模糊,剩下的是对楼家无尽的冷漠。 “哼!”最先发出声音还是楼老夫人,“我楼家实在是太小,竟然要三番五次才能请得动靖安王妃!” 寿宴并没有开始,楼心月也是按照规矩在宴会之前拜见一下寿星,当然这规矩自然也只是大历拜寿的规矩,却并不是楼家的规矩。 楼心月也并不恼,只是淡淡说道:“楼老夫人说的正是。” “什么?”平静的承认倒是让楼老夫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楼家确实很小,一个尚书府请王妃祝寿,这样真要算,这算是在辱没皇室,老夫人要担这样的罪名吗?” “你!”楼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楼心月变化居然会这么大,没有想到楼心月现在这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要知道以前的楼心月对自己可是言听计从的! “老夫人安,本王妃告辞了。”说完便离开,离开时又转身嘱咐了一句,“老夫人容我提醒一句,别乱发火或者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满院都是尚书同僚,要是被他们听进了一句半句,传出去可就是辱骂皇室的大罪。楼尚书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的……还望楼老夫人好自为之。” 楼心月说话的语气轻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楼老夫人差点背过气去:“反了反了!” 旁边的人赶忙扶住老夫人,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这时候楼老夫人也反应过来,不敢再说什么了…… 第49章 桂花甜汤 楼毅请了自己的同僚来给母亲贺寿,这样事情楼心月以前并不少见,但是曾经楼心月很少出现前院,也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些贵家的妇人小姐们。 作为楼家的嫡小姐,楼心月并不被她们认识和结交; 但是作为靖安王妃,楼心月却被这些人热情攀谈着。 “心月。”惊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楼心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楼辰笑着,这段日子他时常做梦梦见楼心月,也梦见母亲。梦中楼心月一身是血,向母亲倾诉着楼家的种种委屈,也倾诉自己是如何如何地助纣为虐,他想解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楼心月脸上漠然地看着楼辰,关于迎春苑安置问题,该说的不该说的楼心月都已经说明白了。她并不觉得和楼辰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但是对方很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楼辰开口:“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开心吗?” 这话说得……楼心月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一定要把之前没有发挥的“说教”在今天讨回来! 楼心月将自己脸上表情调整到最佳状态,暗中清了清嗓子:“楼大人。” 待到楼辰看向自己的时候,楼心月觉得状态和对手的位置都差不多了,于是开始说道:“这些事本就是楼大人分内之事,身为朝廷命官,百姓身家安危是应该是始终放于心上的。这些事情,楼大人做了便是正常履职,而绝不是转身来问我,我开不开心。” “我开心如何,我不开心又如何?”楼心月讽刺一笑,“以前不关心的问题现在却来惺惺作态,平白教人作呕。而楼大人现在说出这般话,倒像是为了取悦于我,才做了本该做的事情,这既是侮辱了自己的官职,也是恶心了我。刚才的那些话,以后楼大人切莫再提!还有身为大历官员,也请楼大人日后也能谨言慎行。” 看着楼辰渐渐雪白的脸色,无言以对的样子,楼心月这次发挥的还算满意,于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没有像以前一样刻意去贴近楼家人,但是楼家人一个个要贴上来,真是奇了怪了,但是楼心月并不想理会,不想理会楼峰楼昭他们…… 尽力避开楼家人之后,楼心月终于就将这个寿宴看了明白,确实没有见到万翠微,楼心月深深一笑。 索然无味…… 却在这时候楼怜芷出现在了楼心月的面前。 若是以前的楼心月,如果和楼怜芷同时出现,大多数人都觉得楼心月不如楼怜芷,因为后者温婉动人,而楼心月却因为常年被呵斥形成了自卑的性格,每每出现的时候,气质上总是输给楼怜芷,于是周围的人甚至楼家自己人都不喜欢楼心月。 但是现在的楼心月却很是不同。 她经历过了生死,也没有那种之前的那种唯唯诺诺,之后剩下便是楼心月显露出来的本色。 霞姿月韵,气华天成。 明眸皓齿,眉目如画,一颦一笑之间,竟然摄人心魄。 一身的红色锦衣,更是衬得肤白如瓷。相比之下的楼怜芷就逊色了许多,素雅是素雅,在楼心月的明艳对比之下,就变成了平淡,甚至是索然无味。 此时两人正立于一起时,众人便停下了各自的交谈,看向了她们——楼家的嫡庶女! 楼怜芷眼中一闪而过了狠色,柔声说:“今天是老夫人寿辰,感谢王妃大驾光临。” 瞧瞧这话说的,全然是以一个楼家主人来欢迎客人的语气。 话音刚落,全场都静了。 楼毅和楼峰都皱了眉头,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同楼心月撇清关系,但是楼怜芷却将楼心月和楼家决裂的事情摆上了明面。 楼辰阴沉地看着楼怜芷,现在的他真想将楼怜芷的逐出楼家! 但是楼昭却很开心,就是应该给这个楼心月一个教训!不是要和楼家一刀两断吗?现在好了,怜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你看成了外人,后悔了楼心月! 楼心月后悔了吗? 肯定是没有的,相反她却还是淡然一笑:“哦?那便多谢楼小姐,只是本王妃有一事不明白,还望楼小姐解惑。” 楼怜芷一愣:“王妃请说。” “楼小姐是以什么身份同我说了方才的那一番话呢?” 楼怜芷脸色一白。 “以楼家的主人吗,可是楼尚书尚未开口;楼家的长子长女吗,可是楼峰楼公子也未言一句。” “楼小姐这没头没脑的欢迎,倒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毕竟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规矩,让楼小姐见笑了……” 周遭的人讲话听得明明白白的。 说是见笑,其实是在说楼怜芷这样的举动让别人见笑!家主父亲还没有对靖安王妃这位客人说点什么,自己非嫡非长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就算想要攀附王妃,也不至于用了这么失礼方式。 楼心月嘴角勾唇讥笑。 而这样的笑容却恰巧被楼怜芷捕获看见,她被这一幕极大地刺激到了,脸色表情变得狰狞的时候却听见楼毅一声怒:“下去!”。 楼怜芷瞬间清醒,眼中顿时间蓄满了泪水,微低着头。 楼心月:“……”还是老一套,不腻吗? “是我让父亲失望了……”楼怜芷声音中带着哭腔,“我只是想问问这次王妃送了父亲什么礼物?毕竟往日里妹妹总会做一些父亲喜欢的吃食。”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楼毅忽然间也心有期待。因为却是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楼心月做的点心了。楼心月做的点心很可口,香而不腻,以前常吃并没有在意,但是后来楼心月出嫁以后,楼毅不管吃谁做的点心,都觉得不喜欢…… 久而久之就想念起了楼心月的点心。 这时候的楼心月微微一笑:“我已经吩咐厨房去做了,楼尚书可是稍等一下。” 楼怜芷一惊,但是旋即嘴角又挂上了一抹难言的笑意,转瞬即逝,无人察觉。 楼毅却很欣慰,现在再去看楼心月的时候却觉得内心无由来的一股愧疚,是不是之前对楼心月太过严厉了,以后对她好点,她还是很懂事的。 周遭的人都安静下来了,楼峰楼昭觉得楼心月的心中还是有楼家的,心中还是父亲和自己的,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知道楼怜芷真实面目,也知道楼心月冷硬心肠的楼辰却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着一种不和谐。 果然寿席开始以后,楼心月起身:“我给楼老夫人和尚书大人准备一些养生甜食,我这便去拿,失陪一下。”楼心月对着身边那些还想要和自己攀谈的夫人小姐,淡淡地说道。 楼心月还是不习惯带丫鬟出门,想着反正自己也认识楼府膳房的路,于是起身就自行离开了。 这时候楼怜芷赶忙说:“春梅去帮王妃端上来!” 楼心月脸上依旧淡笑,并没有说话,便和春梅一同去了厨房。 等回来的时候,只见春梅小心地拎着食盒走了过来,还冲楼怜芷轻轻地摇了摇头。 楼心月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这是我特意为楼老夫人和楼尚书准备的,请。” 态度合乎礼仪,却又异常冷漠。 楼老夫人可能也是太久没有见自己这个讨人嫌的孙女,这是冷哼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刻薄冷语。 楼毅眼中多了几分暖意。 倒是楼怜芷却很热情:“我来给妹……王妃端出来。” 打开了这个大食盒,盒子中装了一盘静止莲花形状的糕点和一大碗甜汤。 几乎是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闻到了的甜汤带来的桂花香味。 那香味很浓,很能调动人的食欲。 这时候现场宾客开始小声说道:“好香啊!原来这桂花还能的做出这般香甜的味道,这老寿星真有福气……” “是啊,在这里都能问道香甜的味道,看来这王妃做的时候当真是用了心的。” “楼尚书真有福气,即便是王妃不在王府了,还能这么用心做甜汤……” …… 楼怜芷紧了紧握住的拳头,脸上带着的兴奋表情说道:“真香,王妃好手艺!” 第50章 甜汤陷阱 楼心月没有否认,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 楼怜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声音也变得愉悦了:“太好了,王妃心里还是楼家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这话说得,让楼家除了楼心月以外的人内心都很舒服。 楼怜芷取来了小碗,迫不及待地给大家分食。 就在已经分好要发给众人的时候,楼怜芷似乎是被烫到了,一下子一碗摔在了地上,这一摔,那桂花浓郁的香味进一步被释放,释放出来的甜香味弥漫了整个会客的院落。 众人内心不禁夸赞:能将桂花甜汤做到这般香味浓郁,一定是熬煮了很长时间,需要耐心和细心! 众人看向楼心月的眼神多了几丝敬佩和赞许,这样的情况却被楼怜芷看在了眼里,内心的嫉恨开始撕咬着她。 明明都已经离开了楼家,为什么大家的心中还都是她,楼心月!这是你自找的! 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一只宠物西施犬进了院子,浓郁的桂花甜味深深地吸引了这只小狗,小狗舔了舔洒在地上的甜汤。 却不想这时候,狗突然凄惨地哀叫了两声,然后倒地四肢开始抽搐,口中吐出了白沫,声音也渐渐小了,最后不动了。 狗,死了。 “啊——”然后就是楼怜芷惊慌的叫声,“这……有毒!” 众人也是大惊!居然有人在这寿宴中下毒? 这时候楼怜芷满脸都是泪痕:“王妃,你为什么要下毒?”那哭泣的样子,当真是好不惹人垂怜。 楼老夫人和楼毅也反应过来了。 楼老夫人大怒:“楼心月,你当真是忤逆犯上!居然连这样下作的手段都用得出来!即便是和楼家一刀两断了,楼家却终究还是养了你十几年,你怎可这般恶毒!” 楼心月也不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这一路上,她紧紧地盯着春梅,她断然是没有机会下毒的,那么动手的就只能是楼怜芷了。 楼怜芷的下毒手段,楼心月还是有数的,现在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下的毒。 “楼心月!”楼毅满脸的痛心,“楼家生你养你,你就是这般回报楼家的?” “楼心月!你竟然还是不知道悔改,还是这般毒蛇心肠!” 瞧瞧这些的指责声,不明真相的人还真以为楼心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 但是却在这个时候楼辰走了过来,还没说话的时候,却听见的楼心月戏谑地看着他:“大理寺卿大人有何看法?” 讥讽,嘲笑,轻蔑。 楼辰心里一痛:“我想说的是这件事情还是要查证的,你们不要妄下定论!” “三哥,你被这恶女蛊惑了吗?” “住口!”楼辰制止。 楼毅开口说:“心月,你当真……” “父亲,之前确实楼家对妹妹不好,她心生怨恨也是人之常情。”楼怜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候楼昭还不忘扶着楼怜芷,小声劝慰。 楼默依旧沉默,直觉楼心月不会下毒,一定是有误会,但是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甜汤是楼心月做的,这无法磨灭…… “是吗?”楼毅痛心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忽然间内心有一种难言的痛楚,“你怨恨我,怨恨楼家,便在老夫人的寿辰之上,要下毒害了我们楼家吗?” 眼前的景象,楼辰此刻看得分明。 所有人都认为是楼心月下的毒,没有人问过楼心月具体情况:是不是她下的毒,为什么下毒,怎么下毒……只是楼怜芷只言片语,便给了楼心月定了罪。 以前也有很多这样的情况,怪不得心月心冷了。 再看楼心月的表情,全是讥讽和嘲弄。楼辰的心逐渐下沉,他知道现在的楼家只会和楼心月越走越远了…… “啪!”楼老夫人将将杯子摔向了楼心月,“孽障!来人!报官!”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楼家老夫人的,不像大家的长辈,倒是有点像市井泼妇。 “既然这样……”楼毅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痛心到了希望,“那么心月,我便将你交给……” “交给谁呀,尚书大人?”这时候楼心月才悠悠然地开口。 戏看够了,中途还阻止了想要开口说话的陆心宜,楼心月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原来楼家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一句话,便将我定了罪。怪不得以前我只是在房间睡个觉,就莫名其妙被拖出来打一顿,我不明所以,大家便会说我不知悔改……” 嚯!楼心月开口便是往事,众人才从楼心月的这计划中辨出了从前楼家的不明是非到了何种程度,于是在看今天的这件投毒事件…… 确实,从始至终他们没有问过楼心月一句话。 楼心月继续说:“既然这样我便将做汤的人带上来。”吩咐了玄武几句,玄武便离开…… 原来这汤并不是楼心月所做的…… “即便是不是你做的……”楼怜芷还想说,即便不是你做也是你吩咐别人下的毒,但是此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楼辰打断:“楼怜芷,你从一开始便这投毒的罪名往心月身上扣,你究竟是什么居心?” 楼怜芷脸色煞白。 其实在场的宾客也看明白了,楼家的这个庶女确实是被宠坏了,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都不知道,而是明显是有一些心机在身上的。 于是其中的一些名门世家之前还想要联姻的,都歇了心思,这样女子拿不上什么台面不说,甚至还心机不纯。 玄武领着一名带着白纱斗笠的女子进了过来。 众人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却只听见楼心月缓缓地说道:“刚刚的桂花甜汤确实做得香甜,楼尚书和老夫人这个香味也是赞不绝口的,姑娘真是好手艺。” 白纱斗笠女子身影缓缓一震,微微低下头,似是娇羞。 “这甜汤可是姑娘一人所做?中间可假手他人?” “不曾。”声音压得很小,但是其中的语气却很开心。 这个声音让楼怜芷眉头皱在一起。 斗笠女子似乎生怕自己的功劳被楼心月抢了去了,于是说:“直到春梅姑娘进来了,我才将食盒交给了春梅姑娘。” 春梅是楼怜芷的丫鬟。 楼心月想说明什么?说明春梅下的毒? 这时候春梅跪了下来:“奴婢绝不可能下毒,虽然是拿着食盒,但是这一路上,奴婢发誓食盒并没有打开过!” 楼心月笑了笑:“万姨娘说说!” 这时候那女子才摘下斗笠,露出真容——万翠微。 众人震惊地待在了原地,只有楼心月笑得冷漠:“楼尚书,是万姨娘亲手为您和老夫人做的羹汤。这香甜的味道,便是万姨娘自己孤零零盯着小火慢炖出来的,绝没有假手他人,毕竟这样做出来的桂花甜汤才是真心……楼尚书好福气呀。” 楼心月说到“孤零零”的时候,特意强调了一下。 万翠微被禁足在自己的园子里,为了出来重新获得楼毅的宠爱,她必须要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 于是当时楼心月找她,让她好好表现给楼尚书和老夫人一个惊喜的时候,她确实很动心。她知道楼毅的饮食喜好,想要做出楼毅满意的甜点汤阴还是很容易的,但是她却又要防着楼心月截胡。 万翠微也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怪异脸色,缓缓说:“确实是我一个人,从未让王妃碰过一下,只是借着王妃的名义而已……”这桂花甜汤,楼毅绝对会很满意,因为以前他就喜欢这样的味道,这次她下了大功夫,楼毅会很喜欢。这样的事情决不能让楼心月拿去邀功! 万翠微继续说道:“王妃绝没有碰过!”不放心还补充了一句。 楼怜芷:“……” 在这样的场面中,楼心月盈盈而立于人群之中,喧嚣中的一抹寂寞。 这是现在楼辰眼中的楼心月。 第51章 反将一军 此时诡异的沉静让万翠微心中升起大大的不安。 这时候楼毅不可思议地看着万翠微:“都是你做的?” 万翠微没有等到楼毅眼中惊喜,却等来了此时她理解不了的愤怒。 楼怜芷倒是先反应过来:“不是的,父亲!这毒绝不是会娘下的!” 听见这话的时候万翠微大惊,自己做的羹汤怎么会被下了毒的!一定是楼心月动了手脚! 楼怜芷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被反将一军。 万姨娘已经将过程交代的很明确了,那么这个毒不是姨娘下的,就是自己下的。楼心月却撇得干干净净! “楼老夫人刚刚说要将下毒之人拿下送官?”楼心月眉眼一抬,“现在是不是应该知会京兆府尹大人一声了?” “不——”楼怜芷惊叫着! 本来以为楼心月会亲手给父亲做甜点,于是楼怜芷早就命人将这毒放在了楼府厨房的角落。 但是她没有想到最后做汤的人居然会是姨娘,那么京兆府尹一旦开始查案,那么便是将姨娘的罪行坐实了。本来用来对付楼心月的局居然到了万姨娘身上。 “怎么可能……”万翠微也反应过来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亲手做的汤,怎么会害老爷呢!一定是有人加害!” 楼心月却微微一笑:“是,一定是有人加害,所以就应该报京兆府尹一查便知究竟是谁在下毒!” “不要——”楼怜芷惊慌之余,“父亲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堂宾客皆知,一旦报至京兆府尹,瞒不过当今圣上!” 好借口。 “现在就已经瞒不过了!报,玄武去请京兆府尹!”楼心月无视楼怜芷怒意的表情,而是转向了楼毅。 “楼尚书,今天的事情已经涉及到了谋害我大历朝廷命官,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不报京兆府尹,楼尚书想要藏着掖着……” 楼心月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停,哼笑一声:“楼尚书可要做好明天金殿之上,圣上的问罪和御史台的弹劾!” 谋害朝廷命官是大罪! 这样的事情,如果像楼怜芷所说的那样不报,那么现场这么多宾客,定然会将事情传出去!圣上知道了,便是自己包庇! 还好没有没听楼怜芷的。 但是毒究竟是谁下? 思考之间,楼毅便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还跪在一旁的万翠微…… 楼老夫人脸色也是铁青,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一碗毒药会端到了自己的面前,她也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害她?谁对楼家这么大的仇恨?不自觉地便看向了立于院落中的楼心月。 一身华衣锦服,于这灯火之下竟然貌似凡尘仙子。 以前楼老夫人并没有发现这楼心月样貌出众,只觉得就是个普通的小丫头,没有出众的才华,没有开阔的胸襟,没有一个大家嫡女该有的气度,便觉得她配不上楼家嫡女的身份,也是不自觉得综合楼怜芷做对比…… 但是现在看来,如今的楼心月不管担得起的嫡女称呼,这样流光一身傲然玉立的神态,居然让人能不自觉得多出几分敬畏。 这样的楼心月会下毒吗? 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万翠微和瘫坐在一旁的楼怜芷,楼老夫人眼底划过了一抹的不屑。 “王妃,我们又见面了!”夏至和来到了楼府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楼心月,真的是很惊喜! 楼心月:“……” 京兆府尹夏明海来到了楼府,楼辰抢先一步上前和夏府尹说起了案情,他是害怕楼怜芷先说话,颠倒是非,虽然明知道楼心月不会吃亏,但是还是没有必要惹她一身麻烦。 看着楼辰和夏明海一边说着话,一边点着头,楼怜芷脸色已经煞白,因为紧张和害怕开始全身颤抖。 楼心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觉得楼怜芷还是太年轻了,太沉不住气了。但是楼心月知道这并不会影响楼怜芷最后做决定。 京兆府尹办事很快,封锁现场和厨房之后,果然在厨房角落的地方搜出了一小包毒药。 毒药藏匿的样子很是仓促,明显并不是事先藏好,而是不常去的人临时找的地方,极大程度增加了万翠微下毒的嫌疑。 万翠微精心准备的妆容已经哭花了,鬓发散了下来,声嘶力竭地喊着:“不是我——” 楼心月玩味地看着已经目光呆滞的楼怜芷,只要她现在承认自己下的毒就能救了万翠微,但是牺牲自己救别人会是楼怜芷的作风吗? “我绝对没有下毒!老爷你相信我!”万翠微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真的不是我,一定是楼心月陷害我!一定是楼心月,一定是在端到桌子上的时候,楼心月下的毒!”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大家就想起来了当时盛汤积极的楼怜芷…… 于是在现场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楼怜芷。 玄武看着自家王妃不慌不忙的样子,轻松地将本来针对自己的阴谋逆转,更是佩服王妃,眼看这个情形,低声对王妃道:“今天是不是楼怜芷和万翠微只能保住一个……” “不尽然……” 只见原来呆坐在一旁的楼怜芷突然转身,狠狠地给了春梅一巴掌! 在众人还没有反过来的时候,楼怜芷声泪俱下地女生对着春梅说道:“明明我和姨娘对恩重如山,只因为前一段姨娘心情不好,斥责你了两声,你便这样报复!” “爹,姨娘不会下毒的!我更是不会,我是您的女儿,姨娘也跟了您这么多年,怎么早不下毒晚不下毒,偏偏要在楼老夫人的宴席上下毒?”楼怜芷一拜再拜,已经泣不成声,“是我不查,竟然让这刁奴钻了空子!” 这是要把罪名压在这春梅身上? 楼心月很赞同,这是现在楼怜芷能做到的最正确的选择了。 “今晚上如果不是王妃要做汤,这丫鬟定然会将毒下在其他的菜食中。只是今天恰巧听说王妃要为爹做汤,于是春梅便想到了将毒下在王妃的汤中……”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楼府的厨房会有毒。 春梅大惊:“奴婢没有!” 楼心月在一旁却悠悠地道:“你先别急喊冤,我还没有喊冤呢!楼小姐,我有一事不明:之前以为下毒之人是我,你们便很快将罪名定下,查也不查。现在发现下毒之人是万氏的时候,怎么又是喊冤又是求饶的?” 是啊,之前说楼心月是凶手,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王妃。就当场就准备将人拿下;但是现在发现是万姨娘的时候,却是又喊又闹! “口口声声说自己和自己的姨娘不会害楼尚书,那么为什么却那么肯定我会下手呢,楼小姐?”楼心月讽刺地看着楼怜芷。 来参加寿宴的大多都是楼毅的同僚,之前楼心月与楼家“一纸绝亲书”的事情也都知道,现在亲身经历这样的偏私,确实有些“别开生面”。 第52章 楼家投毒事了 看见楼怜芷用了这般拙劣的谎言,楼辰只觉得无比可笑。楼怜芷啊楼怜芷,我楼辰曾经处处袒护、处处爱护的妹妹竟然是这等下作之人! 楼家其他的人已经被一幕惊呆了,楼峰等人没有想到姨娘和楼怜芷会下毒,所以楼怜芷现在这声泪俱下的控诉倒是让他们信了大半。 楼昭甚至想要上去扶起楼怜芷。 倒是京兆府尹夏明海有一些不知所措,毕竟这里是尚书府,并不是一般小案件。 楼毅反应过来了,如果最后投毒之人是万翠微,那么自己可能也会背上一个“治家不严”的罪过,还不如是春梅…… 于是冲夏明海使了个眼色,将哭喊着“冤枉”的春梅带走了。 就这样尚书府轰轰烈烈的下毒案就结束了。 楼心月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走的时候只是似笑非笑地冲楼毅点了点头,旁边的人包括楼辰在内,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楼昭一脸愤恨,却也说不出来究竟为了什么。 春梅被带走的身影,楼辰倒是看了很久,眼中一片深沉,最后追上了楼心月。 “寺卿大人,这案子已经归属于京兆府尹了,有关案情的事情直接去问京兆府尹便好了,不必来问我。”楼心月语气冷淡。 “不是案情的事……” “不是案情,就更不必找我。我不觉得于楼大人还有什么事能聊得上的。” 楼辰强笑:“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楼怜芷对你图谋不轨?” “嗯?” “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楼怜芷要嫁祸于你?”楼辰慢慢将自己的猜测缓缓道出,“是你哄骗万翠微来做桂花甜汤,楼怜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了毒,本以为能将这下毒的罪名嫁祸给你,却没有想象到最后被嫁祸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亲娘。” 不愧是大理寺卿,仅仅看戏便能看个七七八八。 “楼大人,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楼心月讥讽,“这番话说出来,便是污蔑本王妃,我又怎么能预见楼怜芷会害我呢?毕竟那是人人眼中乖巧的女儿妹妹,怎么会下毒呢?” “她的毒就藏在指甲里。” 楼心月脸上笑意一敛。 “我留意了一下,她右手指甲的颜色有些异常,应该便是将药粉藏在那里……”楼辰还想说,如果贸然抓捕楼怜芷,楼毅必定会救,这样反倒很难给楼怜芷定罪…… 但是楼心月突然间的嗤笑,却让楼辰停了下来。 “楼大人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该和楼怜芷说,你妹妹一定很感激你的。感激你的知而不报,感激你的袒护爱护。” 知道楼心月误会自己什么了,楼辰瞬间脸白了,慌忙解释:“不是的,我不是要帮助楼怜芷才不说的……” “楼大人,”楼心月平静地打断,“不必同我细说你们的兄妹情深,我本就不关心,还是说楼辰希望我向京兆府尹举报楼大人肆意包庇吗?” “如果你能消气,可以。”楼辰有些绝望,现在的楼心月根本不相信他。 似乎想到什么,楼心月突然贴近楼辰说:“你可以查查这是什么毒,和楼老夫人腿疾可有关系。” 楼辰震惊。看着楼心月离开的背影,楼辰看着楼心月离开的背影,站了很久。 他们都没有发现刚刚柱子背后藏了一个人,那人缓缓走了出来,于光下露出了那张沉默的脸——楼默。 楼默没有想到居然能听见这样的事情,他相信楼心月不会下毒,但实在是没有想到楼怜芷原来才是投毒的真凶,而且还想陷害楼心月…… 楼怜芷会是这样的人吗? 看楼心月表现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在想起之前陆心宜曾经对自己说的话,楼默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的?楼怜芷陷害了楼心月,每一次大家都误会了楼心月…… 想到这种可能的时候楼默的全身发冷…… “你?”看见楼默的时候,楼辰又是一惊,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都听见了?” “楼怜芷真的是?” “你觉得呢?”楼辰惨然一笑,“二哥,我们被骗了很多年了,我们失去了我们最亲的妹妹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楼辰的声音都在颤抖,因为这是他最不想面对的…… 楼默却如遭雷劈地怔在了原地。 回到靖安王府的时候,楼心月便将自己的猜测告知了萧瑞安,楼老夫人的腿疾和萧瑞安的毒伤有些相似,而今天那甜汤虽然有桂花的浓香遮掩,但是楼心月还是闻见了一种相似的草香,这种草香是在萧瑞安吐血的时候,楼心偶然闻见的。当时情况紧急并没有注意,但是现在当这种草香再次出现的时候,楼心月就多了一份怀疑。 如果说萧瑞安的毒是来自南疆,通过解药成分不同却相似的方式,大胆瑞侧楼老夫人的腿疾也是因为中了南疆的毒;通过相同的草香味推测,今天楼怜芷下的毒也来自于南疆…… 那么就有很多问题了。 楼老夫人的毒是楼怜芷下的? 楼怜芷和南疆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楼心月一时间想不通,总觉得这个其中应该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问题还没有想通,但是楼家那边已经传来消息,楼家对万翠微处决便是软禁在了楼家的祠堂中。 看来楼怜芷还是做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只是不知道万翠微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在这种时候选择了牺牲她而保全自己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想想都是讽刺。 楼辰没有在楼家,但是楼默在。 看着这样的楼怜芷,自私,冷酷。想着曾经那么宠爱楼怜芷,驻守边塞的时候自己仅有的几次休沐日都用来给楼怜芷带一些塞外的小玩意儿。只有一次看到了一个匕首,心下一动带给心月,楼怜芷还是不开心了很久,最后自己又将匕首索要回来,转手给了楼怜芷…… 究竟给了楼怜芷多少东西,他不记得了,但是心月……现在想想自己什么也没有送过,那个匕首最后还被索要回去了。 心月,原来已经亏欠了她这么多……常常听父亲告诫不要将嫡庶分得那么清楚,终究都是一家人,别生分了。但是父亲没有说的是,庶女终究和自己不是一母同胞,而楼心月……那才是他们唯一的妹妹呀!失去了便是失去了,再也没有了的那种失去呀! 楼默想到这些的时候,却是挖心蚀骨的痛。那些和楼心月有关的从前渐渐浮上了眼前,大多数的景象居然都是自己拿着鞭子抽打她的时候。 楼默那张向来沉默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她那么瘦弱,当时自己是怎么忍心下得去手,突然想到之前听说楼心月手腕“已废”的消息,是不是就是在楼家受的伤?自己当初只顾让她“招认”,都不记得究竟打在了她身上的什么地方。 现在的楼心月还会原谅自己吗? 想起了楼辰和楼心月之间的对话,只怕妹妹是真的想和楼家一刀两断了! 形同陌路。 如果以前要将楼心月和四个字联系在一起,他觉得受不了的一定会是楼心月,毕竟妹妹她那么在乎楼家。但是现在这样的四个字却是让自己痛彻心扉。 这些年他究竟做了什么? 第53章 楼默求见靖安王妃 楼家的一场寿宴成了闹剧,最后的结果是一个丫鬟因为怨恨便给自家的主子投毒。 说得过去,但也有点说不过去。 外人只当是闹剧,只是茶余饭后的一种谈资。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并不可以那么轻描淡写地过去。 最后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万翠微的清白,又有自己女儿哭泣着说自己冤枉,而春梅又拒不认罪,于是只能暗中处置万翠微。 终究只是一个姨娘而已,一个失去了母族支持的姨娘而已。 万氏被罚软禁于祠堂之后,楼老夫人也病倒了。 其实下毒的人不管是楼怜芷还是万翠微,楼老夫人都是惊悔交加。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她自认为付诸于信任和爱护的人!哪怕最后是楼心月下的毒,她内心都不会这么难受。 一气之下,怒急攻心,病倒了。 楼老夫人的腿疾本就是用镇痛药物压制着,这一病便导致了楼老夫人病发了。 那种痛苦重新向这位老人袭来。 腿痛如刀割,全身颤抖,夜半盗汗不停,只消一天时间,这位叱咤楼府后院多年老太太竟然已经全身虚脱。 楼毅觉得老夫人这次病发非同寻常,如果不及时治疗,恐怕便是凶多吉少了。他对自己嫡女不好,但确实是个孝顺的人,于是求遍了皇宫的所有太医,最后太医们和当初胡太医的结论相同。 没见过,治不了。 最后想起来之前楼老夫人上次病发的时候。是楼心月行针救治,于是便想到了去找楼心月。 所以当楼默来到靖安王府门口的时候,百感交集。曾经被楼家嗤之以鼻的妹妹,竟然有一天会是楼家的希望。 “楼参将,我家王妃正在午休,不便见客。”管家疏离地说道。 “救人要紧,请通融。”原来有一天想见自己的妹妹还要人通报,通报了还不一定能见得上。楼默掩下眼中的难过,继续说,“我家老夫人已经病入膏肓,只有王妃能救……” “我救不了。”不知什么时候楼心月出现在管家的身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心月,即便不是楼家人,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啊!”楼心月还是第一次看见楼默的脸上出现这般急切的表情。 楼心月知道楼老夫人的毒。她诊过脉,试过毒性,也曾经认真的研究过,推断过。所以她知道凭她现在的医术,确实治不了。 其实和自己最后推断的差不多,之前的那次毒发是第一阶段,现在是第二阶段,等到第三次毒发便是最危险的时候,现在看来还有一段时日。 楼心月是药王亲手教过的弟子,自然知道人命关天,知道医者仁心,万不可有害人之心。 现在不会有性命危险,而且楼老夫人的毒确实是罕见之毒……恐怕只有义父能救,不到万不得已,楼心月并不敢出手,一旦自己判断失误,便是一条人命! 但是这些楼心月不会说。看着楼默不敢置信地眼神,楼心月缓缓伸出了右手。 如雪皓腕却缠着绷带。 楼心月缓缓抬了起来,“艰难地”动了动手,语气平静说道:“我手腕受了鞭伤,废了。再也拿不了针,拿不了笔,下不了厨……”她语气落寞。 配合着楼心月语气,管家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痛心的表情。 “鞭伤”二字却是深深扎痛了楼默的心。 楼心月这些年身上的鞭伤都是拜他所赐,现在再听见这样的话,楼默剩下便只是悔恨。 管家倒是知道真相,也任凭这楼默误会,也不解释,只是叹了口气:“楼参将回去,王妃……王妃内心也难受,每说一次手腕的事情都会暗自神伤很久,现在王爷有时候说话都小心翼翼……所以参将赶紧回去,免得王妃又要难过了……” 管家低声同楼默说着,边说边看王妃。 没办法,戏瘾一上来,就想做戏做全套。 楼默双目已红,心中大恸。愧疚,悔恨,还有对自己的痛恨,一下子都涌进了楼默的内心。 沉默间,楼心月似乎是叹了口气,然后终于开口:“你们为什么不找找楼沁?” 楼默忽然抬起头。 “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是这江湖上的能人异士却有很多,楼沁是江湖上的厉害人物,自然可以找到能治好楼老夫人病的人。” 终于看到了希望,楼默红着眼睛离开了。 看着他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管家收回刚刚脸上表情,一脸笑意转向王妃说道:“没露馅?我当年可是骗过自己枕边人的。” 本想骄傲一下自己的演技,却不想楼心月笑:“好哇,原来刘婶就是这么被骗的!” 管家的笑僵在了脸上。 楼心月盯着楼默离开的方向,笑容渐渐消失了。 用楼老夫人的病来召回楼沁,是最好的机会。楼心月眼中都是深思,本以为京城的盘口出现问题,以为楼沁很快就会回京城,却不想还是没有回来。这次楼老夫人病得这么重,楼毅一定急召楼沁回来商量寻找能人异士治病的事情。 不久以后楼沁就会回京城,她想知道楼沁能不能寻得药王谷的药王。 那是楼心月的义父。 离开时药王谷的时候,义父不让她回楼家。说楼家薄情寡义,自己会被骗。她却说楼家有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哥哥,那里才是楼心月的家。 楼心月和药王脾性相投,也都是能犟之人,两人互不相让,最后楼心月负气离开。 只听见义父在背后怒骂:“兔崽子,你今天离开,以后便不许寻我!” 不许寻我…… 所以只能利用楼沁了,别让我失望了,四方盟盟主。 现在想想当年,恐怕大家其实都能看得出来楼家的问题,只有自己才会傻傻地相信那些所谓至亲。 前世直到死于楼家人之手,葬身楼家的时候,楼心月才幡然悔悟。 死得不冤,但同样也不会回头。 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了,每当这个时候楼心月都会心有余悸,要缓一缓。 一转身的时候,正好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萧瑞安搂住楼心月。 “在想我们的王爷什么时候变成了登徒子了?” “你是我的王妃,我抱抱怎么了?”萧瑞安一脸坦然,如果他的手不是在楼心月的脸上乱摸的话…… “别想了,以前的事情都会过去的。”萧瑞安声音低沉。 “嗯,终究都会过去的。”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管家命人关了大门…… …… 第54章 楼沁归来 楼心月最后给楼默的那个忠告,楼默还是听进去了。 楼心月听见千叶来报说楼沁回来了,她勾唇一笑,看来下一步四方盟便开始遍寻药王谷药王行踪了。 这些年来楼心月对四方盟也算是纵容和培养,药王又不刻意隐藏行踪,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这一点她倒是不担心,现在楼心月最担心便是自己义父不肯见自己怎么办? 哎。 这才是最难的。 义父肯定对自己很生气也很失望,前世即便是自己最后命丧黄泉也不知道义父去向,她并不知道义父在知道自己死讯的时候会是什么感慨:痛心?冷漠?亦或觉得她是活该? 不管是什么,药王都是楼心月前世的遗憾之一,所以今生不管义父对自己如何生气,不管最后要怎么样处罚自己,她都一定要找到义父! 楼沁,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被楼心月给予厚望的楼沁此时出现在楼家中,楼毅满脸希望地看着自己这个多日不见的儿子。 “父亲,事情我都听二哥说了,老夫人的病不能拖了。” 虽然今天老夫人的疼痛有所好转,但是楼毅却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定要彻底治好老夫人才行,不然病情总是反复,这般下去老人家的身体也撑不住。 可是太医都束手无策,究竟谁才有这样的能力呢。 楼沁想了想说:“江湖上传言药王谷的谷主有‘药王’之称,江湖上有疑难杂症的都去找他,他尤其擅长解毒,但是并不知道老夫人的病他能不能治好。” 楼家除了楼心月知道老夫人是中毒,其他人并不知晓,于是大家都以为楼老夫人是腿有疾。 楼毅像是终于看到了希望:“一定能,快,快去找药王谷!” 四方盟势力遍布整个江湖,找药王谷并不难,楼沁也点了点头,但是他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父亲,我这次回京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我发现楼家周围多了许多不熟悉的面孔……”真说异常并没什么异常,但是江湖人刻在骨子里的敏感却让楼沁很介意。 这些人只是在楼家周围转悠,但是却又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楼毅想在想都是楼老夫人事情,并不觉得楼家开会有什么仇家,于是便吩咐楼沁这些事情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随后出了书房的门,楼沁忍不住地问了楼默最近家中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不见楼辰。 楼默便将楼辰的事情说了,只说因为楼心月事情,楼辰和家里起了冲突,便离开了。 楼沁皱着眉头,似乎才刚刚刚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妹妹,于是边说:“楼心月真的是不让家里省心,我去找她!” 还没离开,楼默就拦住了他。 “心月已经和楼府……断绝关系了,她不会再见楼家的人。” 楼沁:“……”他很少接触楼心月,倒是怜芷总是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挺招人喜欢的。江湖中人不在乎嫡庶,一个娇滴滴的妹妹总是能激起楼沁心中的疼爱,但是对于那个总是在角落处默默看着的胆怯的人,楼沁总觉得很不舒服。 本就不喜欢楼心月的孤僻,再后来便听姨娘总无意间说起来楼心月喜欢外面跑……楼沁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安静地待在内宅,不应该到处乱走,这便让楼沁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还不自爱! 于是他呵斥了楼心月,还用了严厉的口吻警告了楼心月。 在那以后楼心月便没有再和自己说话,却没有想到这次楼心月更加离谱,居然直接和楼家断绝了关系! “她气性是不是也太大了?”楼沁说道,“万姨娘没有劝一下吗?” 说完之后就发现了楼默的神色一言难尽:“万氏已经被关进了祠堂……” 于是楼默又将最近的事情向楼沁说了一番。 楼沁:“……” …… 找到药王谷并不难,半天时间楼沁便知道了药王谷所在。于是四方盟便下名帖拜访了药王谷。 接到四方盟的拜访帖子的时候,药王桑星守脸色已经快也要凝成霜了。 “哼,我没去找楼家的麻烦,他们倒是先来找我了!”顺手将帖子扔到了桌子上。 “父亲,要去楼家吗?”药王之子桑时意拿起贴子仔细看了看,心里想的是这次是不是能去看看心月妹妹了? 他们已经听说了楼心月就在京城,而且原来她竟然是礼部尚书楼毅的女儿,藏得挺深的! 又听说楼心月嫁给了靖安王,桑星守当时气得推了院子里的两摞药草!自家女儿结婚居然没有通知他这个做义父的!但是当年她离开的时候自己却又说得那般决绝,现在又下不下脸来…… 真是! 正好趁着楼家这个楼沁的请柬,顺水推舟去一趟京城,看看那个臭丫头究竟过得怎么样,早知道当初说话就不那么绝了! 看着父亲懊恼的神情,桑时意内心也是开心,当年心月离开,他和父亲想法并不相同,他支持楼心月的。楼家什么样他并不太清楚,但是那终究才是楼心月出生的地方,那里有她血脉相连的父亲和兄长,那里才是她的家。 他开始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反对心月回家,直到后来听说楼心月和楼家的“一纸绝情书”,还有楼家对楼心月的种种偏心,桑时意才明白父亲的用意,楼家对待心月是真不好啊,早知他也会拦着心月回楼家的。 其实对于桑时意入仕不入仕,桑星守态度很随意。只要心存善念,心怀天下,庙堂江湖究竟差别并不是很大。 桑星守本就是京城人士,桑时意要参加秋闱,就要回京城参加。但是他这次回来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想去看看楼心月。 如果楼心月在靖安王府过得不好,他这次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在留在京城了,既然已经和楼家绝了亲,那么他便是楼心月唯一的长辈,他有这个资格带走楼心月,哼! 这边桑家父子两个人收拾行李,气势汹汹地赶赴京城。 那边楼家接到了药王谷的回复,楼沁没有想到药王这么随和,自己请了便来了。 要知道江湖皆传言药王性格刚烈,脾气乖张,他想治便治,不想治谁也勉强不了,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杀了我能救活,你就来呀”。 好欠揍,但是也很无奈。 毕竟都知道他医术已经算是上是江湖数一数二,如果桑星守都救不了的人,那便是算是已经被阎王点名的人。 楼毅:“如此看来这位药王也是一个和善的人,救人济世也算得上是大义了。” 楼沁总觉得这不是药王的为人风格,但是想想既然药王已经答应了,断然没有出尔反尔的可能,便放下心来。 “阁主,听说药王已经答应来京城了。”千叶也觉得这药王答应之快并不是像是药王了…… 见楼心月沉默,千叶不放心:“阁主会不会药王谷和四方盟关系交好,亦或者他们之间有什么阴谋?” 关系交好? 应该不能,毕竟以前义父就和自己说过这个四方盟的楼沁,当时的楼沁上位接手,但是药王对楼沁的评价并不是很好,说楼沁胆识尚可,谋虑不足,能成事却成不了大事。 这样的人义父会和他关系交好? 应该不能。 “这件事情尚不清楚,暂时先按兵不动。注意关注药王谷进京动静,注意保护药王谷!” 保护药王谷?也对毕竟这个药王虽然处事态度傲慢,但是奈何医术过人,又不主动商伤人害人,所以江湖上所有的门派对药王谷的态度都是宁可拉拢,绝不树敌。 第55章 药王进京 楼沁回家并没有见到楼辰,而楼辰正忙于审问春梅。 不审不知道,这万翠微和楼怜芷居然做这么多丧良心的事情。 春梅来到楼怜芷身边伺候的时间比较短,知道事情也比较少。但是就这“比较少”中,楼辰却看到了一对恶毒母女不断的苛待自己孤苦的嫡亲妹妹,最后只是她与家人分离。 例如万翠微在得知父亲肠胃不好想吃清淡的事情,就和楼心月说让她做一些肉汤,最后可想而知,父亲大骂楼心月;岁末新年府里给楼怜芷和楼心月都做了新衣服,但是楼怜芷却将故意将楼心月的衣服弄脏,于是第二天的家宴楼心月穿了一身旧衣服,楼老夫人和父亲都脸色大变,说楼心月故意给楼府难堪…… 像这样的小事情有很多,而自己也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断呵斥过楼心月,再想起之前心月曾经质问自己,没有证据他凭什么断定。是啊,大理寺的案件中,他能依据证据辨别是非,可是怎么就是到了楼心月的身上,自己就是做什么错什么呢? 他们欠楼心月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光是缺少了一个兄长该有的关爱,甚至欠楼心月最基本的公平公正。 在这个案件中,楼辰关注的是春梅的证词,但是对于证词中的主角——楼心月来说她关注却是另一件事。 萧瑞安很了解,并且拿到给了楼心月。 看着手中的药粉,楼心月倒是很欢喜,自己遗漏的部分,师兄总是给自己补全。 这药粉便是当初在楼府厨房发现吗,萧瑞安甚至还弄到了藏在楼怜芷指甲中的细微的药粉。 “能拿到的药量太少了,能看出来是不是一种药?”萧瑞安问道。问的是楼怜芷指甲中的药粉和楼家厨房中的药粉究竟是不是一种。 楼心月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两种药粉:“应该是一种……” 这味道诡异,并不是像是大历的毒。因为她能闻出来的夜雪莲子就不是来自大历的,这是南疆雪山才会有的一种毒草,开在人迹罕至的寒冷地带,形似莲花,却知道午夜时分开花,很名贵,毒性不算剧毒。 还有鸩鸣草…有着很烈的味道,但是却也是南疆才有的。 “感觉更像是来自南疆的毒,和你身上不同,但是应该和老夫人所中的毒相同。” 因为但是这两种毒是作用于腿脚的,少量的夜雪莲子会有麻醉四肢的作用,但是量大了便是对四肢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所以应当与楼老夫人中的毒是一样的。 看来这楼家有点水深。 楼怜芷,万翠微,楼家,南疆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是萧瑞安想的却更多,因为十几年前南疆曾经派过使臣来过大历,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 这些不确定还是需要进一步查明情况…… 药王桑星守到达京城,接到楼家邀请的时候却遭遇了一次暗杀。 这是药王万万没有想到的,甚至还有些想骂人!楼家是不是有毒? “护送桑神医安全离开!”千叶冷冷地吩咐属下。 这次杀手暗杀十分隐秘,幸亏阁主料事如神,早就安排了人手暗中保护药王! 桑星守也有些惊奇,还有人暗中保护我呢? 桑时意拱手相谢:“敢问阁下是……” “千机阁见过桑神医,阁主特意安排保护药王谷进京!”千叶话音一转,默默地拉踩,“我等也没有想到神医进京,竟无人护送,幸好阁主早有安排,才能护药王平安。我等还要回去复命,已经安排其他人手保护神医,神医安心便好。” 千机阁居然是一个这么细心还热情的门派吗? 桑星守:“我是不是认识你们阁主?或者说你们阁主认识我?” 千叶:“……” “这个我等并不知晓,或许等神医日后有缘见到阁主了,便自然知晓了。” 说完千叶便告辞了。 药庐是桑星守在京城落脚的宅子,虽然是桑家的人,但是桑星守却还是喜欢住在自己宅子里。 这时候楼沁来拜访。 “哟,楼盟主来的可真是时候,”桑星守看见楼家人就来气,语气不由得开始阴阳怪气,“这杀手前脚刚走,楼沁盟主这后脚就来了,怎么,杀手通知你我回来了?” 千叶的一番“茶言茶语”还是起了不少作用的。 楼沁一惊,确实没有想到进了京城以后,桑神医居然会遭遇刺杀。所以他并没有安排人手加以保护。 因为楼心月的事情,桑时意对楼家本就心存怨恨,于是说话语气一反平时温和:“楼盟主帮中事务物繁多,自然是顾不上父亲的安危,我们并没有怪罪,只是父亲今天受惊,怕是要休息一段时间,毕竟年事已高……不劳楼盟主记挂了,楼盟主请回!” 这就下了逐客令。 至于父亲什么时候能休息好吗,就要看父亲的心情和天气了,至于你们老夫人那就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楼沁赶紧赔罪:“桑神医,这件事情确实是四方盟有所失察,谷主有什么条件尽可以开,但是救人治病刻不容缓,还请神医体谅!” “楼盟主,”桑时意忍不住了,“你们不顾我父亲安危也就算了,现在还不顾及家父的身体,楼家人都是这样冷心冷血吗?” 这样的话,却也让桑星守想起了楼心月所经历的,于是内心的怒气也被激发出来,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楼沁便知道这件事情自己确实没有做好,只是告罪之后请神医好好歇息便离开了。 回去之后,楼沁便找来属下,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药王进入京城不久,就被人追杀。幸亏有千机阁的人在,保护了药王,这也就是药王对自己怀有敌意的原因吗? 但是究竟是谁要杀药王?和之前楼家门前多出来的陌生面孔有关系吗? 药王虽然脾性不好,但是在这江湖之上却是从不树敌,毕竟上门求医的人太多了,药王又从不拒绝。 当楼心月知道消息的时候内心也一阵后怕,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义父也会被人追杀。她想到了前世是不是义父会不会也是被人追杀而死? 想到这些的时候,楼心月吩咐一定加派人手务必保护义父不出问题。她决定不管义父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她也要去见他! 就因为自己和义父置气,前世到死都没有再见义父,而今生经历了这次刺杀,楼心月觉得自己之前为了面子,为了所谓的“下不来台”而忍着不去见义父是一件何其幼稚的事情! 在楼心月梳妆打扮准备,出府拜访药庐的时候,却看见萧瑞安经匆匆地出门。 “出了什么事?”楼心月问。 萧瑞安行色匆匆:“南疆公主上位入京便中毒了,父皇命我率领一队轻骑去接一下。今夜可能回不来了,你早点歇息。” …… 第56章 王妃淋雨 楼心月看着天边渐渐涌上来的乌云,心下有些担心萧瑞安。 于是将留在自己身边保护的人都派给萧瑞安,确保萧瑞安的安全。毕竟这次涉及到了南疆,楼心月对于南疆的防范可谓是小心至极。 来到了药庐门前,楼心月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受,心跳得很快,因为紧张,她颤抖着手去敲了敲门。 等门开的每一刻,楼心月的内心都在煎熬。 这时候门被打开了,是一位老人开了门:“姑娘找谁?” 楼心月:“……” “姑娘?”老人有些纳闷,怎么不说话了? “不孝徒楼心月前来拜见药王。”楼心月忽然高声道,语调的尾音还带着颤音。 桑福是药庐的管家,一直留在京城打理药庐,所以在听说来人是自家老爷的徒弟时候,很是惊讶,老爷什么时候收徒了? 想着刚刚老爷说自己要去休息了,知道这件事情的少爷却出了门,说是去找人了。 那么这个姑娘究竟说的是真是假呢? 看着管家这般犹豫的样子,楼心月内心也是慌张的,是不是义父已经交代过了不见自己? 她有些紧张,又有一些难过。 看着这位眉目如画的女孩子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桑福有些不忍心:“我去通报一声。” 楼心月就等在门口。 等了一会,桑福一脸惊奇地说:“老爷让你过去。” 原来老爷真的收了徒了,还是个女子,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楼心月缓缓地跟着管家先走了过去,顺便抬头看了看天,要下雨了…… 这天气倒是很像第一次去药王谷的那天。 来到了师父的房屋前,楼心月跪了下来:“不孝徒楼心月前来拜见药王。” 听见楼心月声音的时候,桑星守本想推门的手顿住了。 在一直没有楼心月消息的时候,桑星守是担心的,但是现在在知道楼心月一切安好的时候,他就想教训一下自己的这个徒弟! 来京这一路上,他又听见关于楼家的很多传言,越听越觉得和自己印象中的楼家一样的。 他就更担心楼心月,尤其是来的路上他总是做梦,梦见楼心月被楼家人烧死了,整个梦境都是楼心月凄惨的叫声,和漫天熊熊的火光。还梦见自己听说消息去找楼心月的时候,却被靖安王告知自己的这个乖徒弟竟然尸骨无存…… 醒来后,那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现在听见楼心月的声音,一切安好,他就狠下心来,好好教训这个不听话的丫头! “不是说不要寻我吗?”桑星守没有开门,只是从房间内传来的声音带着几丝冷漠。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楼心月心里“咯噔”一声,便知道义父并没有原谅自己。 深深一拜。 “心月自知有错,特意前来请罪。” 听见这话的时候,桑星守倒是松了一口气,还知道请罪,看来并不是当年那个听不进别人说话的犟嘴孩子了。 “你先回去。”桑星守淡淡地说。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对待楼家,可别被他们骗了。 在以往的相处中,桑星守让楼心月离开了,楼心月便离开了,所以桑星守并不觉得楼心月会傻傻地等自己,于是也没有在意门外是否还有人。 天色也不好了,马上就要下雨了,他便觉得楼心月定然会回王府了,萧瑞安那孩子桑星守是知道的,应该不会让楼心月独自前来…… 说罢便躺下了,毕竟今天遭遇了追杀,确实挺耗心神的,于是不知不觉地便睡着了。 天下起了大雨,楼心月就安安静静地跪在了桑星守的门外。 想的却是前世的自己。 药王曾救她于危难之中,有倾心相传医术,可是她呢!带着药王的传承,却浪费在了楼家人的身上,说好行医救人,说好将药王衣钵传承下去……她都食言了。 深恩负尽。 她跪在雨中反省着自己,想着前世义父受到死讯的时候,是不是后悔将自己的医术传给这般执迷不悟的一个人。 全身冷得发抖。 药庐不常住,所以这边的下人很少,桑福也以为这师徒二人应该话要说,也离开了。 于是整个院子中只有楼心月孤零零地在雨中跪着。 听着雨声敲打在屋檐下,楼心月意识渐渐模糊,真想回到前世看看自己死后,义父和义兄究竟怎么看待自己…… …… 桑时意失望地回了家。 没有寻到靖安王妃,听王府管家说王爷和王妃均不在府中。 天又下了雨,他找了一家京城的酒楼避了避雨,最后在雨势渐小的时候,差遣店家买了把伞才回到了药庐。 这时候已经傍晚了,看来要明天再去一趟靖安王府了。 桑福开门看见自己公子的时候,兴奋地说:“公子可算回来了!” “什么事啊?”桑时意不在意地问了句,没找到楼心月,他提不起精神。 “老爷在外面是不是有个女徒弟……来药庐了!” 女徒弟? 心月! 桑时意眼神一亮,赶忙问道:“在哪里?” “就在老爷屋子里,我引过去之后就来守着们等公子回来,到现在还没有离开呢!”桑福很兴奋,看来是真的收了徒了。 桑时意顾不得打伞,就冲向了父亲的院子。 但是却看见已经晕倒在地的女子,女子身形消瘦,雨水打在身上,脸色也惨白…… “心月……”桑时意不敢置信呢喃着,又突然回过神来,大喊,“心月!” 说罢便去抱住已经不省人事的楼心月,这一抱,桑时意心下酸楚,她怎么这么瘦了,记得以前她从树上跳下来,自己抱住她的时候,身上还有一些肉肉,现在都是骨头啊…… “福伯,去烧热水,准备一件干净的客房!” 桑福也没有想到这姑娘居然没有进屋,而是在这院子一直跪着,老爷什么时候这般狠心了? 桑时意的声音吵醒了正在浅眠的桑星守,他猛然惊醒,推开门。先看到了满天的倾盆大雨。然后看到了儿子正抱着一个女子,才反应过来,楼心月原来并没有离开…… 这孩子居然一直跪着? 桑星守也有一些后悔,如果自己出来看一下就好了。 “怎么没走……快快!”也不顾上说什么,赶紧找了间客房将楼心月安顿下来。 又是漫天的大火,火光冲天。依旧是楼毅的斥责自己给楼家带来灾难的声音。但是这次不同,似乎还有自己义父药王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 “让她别回楼家,她不听,现在可好了,死了也活该……” “父亲别难过,就当我们从未认识她……” 义父,我错了…… 我不该一意孤行……辜负你们…… 对不起…… 这火似乎烧得自己浑身滚烫,但是楼心月却已经顾不上难受,梦里还依旧在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 一丝声音泄出,桑星守父子终于听清楚了楼心月梦话,心下更加难受。 夜色降临的时候楼心月发起了高烧,桑星守把脉给楼心月把脉的时候都震惊了,几年不见她的身体居然能虚到这个程度! 开药,煎药,桑时意都亲力亲为,好在这里是药庐,什么药都有。 第二天,楼心月依旧烧得不省人事,桑星守也没有想到,于是就又把了一次脉。 这次桑星守便发现了问题,这丫头服用过镇痛散!桑星守当时气得手都痒了,就想打她一顿!她怎可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但是奈何楼心月现在昏迷不醒,打了她也不知道。 桑时意脸色也不好看,只是勤换着楼心月额头上降温的湿布巾,脸颊都凹进去了,这些年楼心月究竟经历了什么。 萧瑞安的为人他也是清楚,楼心月断然不会在靖安王府受苦,那么便是楼家了。 楼家…… 父子俩都在心里怨恨着楼家的时候,却在这时候桑福进来说,楼家人想见神医。 桑星守、桑时意:“……” 好,很好。 第57章 被药王罚了 这次来到这里的是楼毅。 作为礼部尚书,楼毅已经很少像现在这般低声下气地过来求人了,但是这次事关自己母亲的病,他已经是心急如焚了。 “桑神医……” 话还没来得及说,桑星守就打断:“楼尚书为了自己母亲来的?” 他实在不想和楼毅废话:“我随你去看看楼老夫人!” 桑星守的决定让自己的儿子很惊讶,毕竟这家人伤心月到这种地步。但是后来桑时意想想却也明白,父亲向来以行医治病为己任,并不会因为这样理由拒绝患者。 而桑星守其实更想去见见这个楼家,于是便说:“时意,你在家照看病人。” “是。” 楼毅没有想到桑神医居然一口答应了。昨天听楼沁说,还以为桑神医还在气头上,不愿给楼家诊脉了,现在看来这神医就是神医,一副医者仁心的样子。 而留下来桑时意在半晌午的时候,终于等到了楼心月的苏醒。 “义父……”一开口,声音便是嘶哑的。 “别说话,先喝点水。”桑时意赶忙端了杯水过来,喂她喝下,“一会再把药喝了。” 楼心月扫了一眼房间,并没有见桑星守,满眼都是失望。 义父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吗…… 看见楼心月眼中失望,桑时意笑着摸了摸楼心月的头发。 楼心月抬头看着自己的这个义兄,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这时候的楼心月像极了被人抛弃的小狗…… 又可爱又可怜。 桑时意解释:“父亲不知道你还跪在外面,知道了以后你已经晕过去了。晚上还和我一起照看你的,早就不生气了,还很担心你。刚刚去了楼家给楼老夫人诊病了……” 又摸了摸楼心月的额头:“好了,烧退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桑时意还是有些担心:“刚刚诊脉的时候,父亲发现你服用过镇痛散,这件事他好像挺生气,你先提前想想怎么应对。” 楼心月:“……” 桑时意用温水打湿了棉布巾,仔仔细细地替楼心月擦了擦脸和手,动作就像是水温一样的温柔。 “发什么呆?”桑时意笑了,“是不是饿了?” “时意哥哥……”楼心月眼睛都红了。 对于桑星守和桑时意来说,可能只是几年后的重逢。但是对于楼心月来说,这样的见面却隔着生死轮回。 有悔恨,有喜悦。 “怎么又哭了?”桑时意又去擦了擦楼心月的脸,似乎是想得到了什么,问道,“心月,靖安王对你可好?你这一天一夜都没有回府,他也没有遣人来询问……” “他出去办事了,并不知道我去了哪里……”说话的时候嗓子还有一点疼,楼心月清了清嗓子。 这时候桑福将煎好的药端了进来,楼心月闻见药的味道,皱了皱眉。 “一定要喝,喝完再把这杯蜂蜜水喝了,嗓子就好了。”桑时意从来不用强硬的措施逼她喝药,但就是盯着她,看得人最后受不了了,还是喝了。 楼心月心下戚戚,也许这就是自己心中最理想的兄长的样子,就如同楼家公子们最理想的妹妹是楼怜芷一样。 其实她和楼家是天生便没有缘分,早点断开才是最好的结果。 桑时意就这样和她慢慢聊起来了的这些年来,自己和父亲也大听过楼心月的行踪,但是奈何楼心月将自己的行踪隐藏得太好了,他们没有办法,知道她嫁给萧瑞安之后,他们才了解。 他的声音温和清透,聊着一些家常,慢慢地让楼心月平静下来。高热过后人总是困乏,药也渐渐开始起作用,楼心月便睡了过去。 等到桑星守回来的时候,楼心月已经睡醒了。 楼心月撑着身体下了床,跪在桑星守面前:“师父……我错了……”这样的道歉,是她欠眼前人两世的。 其实见到楼心月的时候,桑星守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天知道他梦见楼心月藏身火海的时候,心里有多痛。 想到那个梦,想到这一路听来的楼家,在知道楼心月竟然还服用了镇痛散,……越想越觉得楼心月日后可能真的为了楼家去死! 这事他是真的不能忍! “你服用了镇痛散。”桑星守声音低沉,也没说让楼心月起身。 “是。”虽然时意哥哥已经提前说过了,要是撒个谎掩盖一下,也能糊弄过去,但是楼心月却并不愿意。 那是义父,比起自己真正的老师,桑星守对自己更多是呵护而不是培养。只是师徒的名分,却有了父女的情分。 没有否认,没有辩解,桑星守便以为现在的楼心月还是和以前一样执拗。 看着楼心月现在羸弱的样子,他心里就来气,于是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戒尺,怒声说道:“把手伸出来!” 楼心月还没有反应过来,桑时意也惊了。 父亲应该很疼爱楼心月的,怎么这会就罚起来了? 楼心月知道这顿罚是跑不了了,于是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刚一伸出来,就听见“啪”的一声,一戒尺就抽在了手上。 “嗯啊——” 桑星守是医者,他知道手心是最敏感的地方,打上去最长记性,更知道怎么打疼还不伤人。 “伸出来!” 手心传来的疼痛让楼心月下意识收回了手,却又被桑星守喝止住。 真的很疼,但是桑星守的命令她又不敢违抗,于是颤抖着又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看着伸在自己面前颤抖着的小手,还有眼中隐忍的泪意,桑星守哪里舍得,但是却有强逼自己心硬起来。 “啪!”又是一下。楼心月疼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父亲!”桑时意赶紧去阻止,“心月刚刚高热过去,身体本就虚弱,父亲别打了……” “啪!”又是一下,楼心月终于撑不住了,手又收回来了:“义父……”真的很疼,楼心月可以感受并没什么伤口,但是就是很疼,打得角度和位置都很精准地打在最疼的地方,不愧是神医啊…… 昨天跪在雨中,今天又跪在地上,膝盖上传来针扎一样的痛楚,现在还有手上……楼心月已经开始恍恍惚惚,都快跪不住了。 桑时意也跪了下来,紧紧地搂住楼心月,一边还劝着:“父亲,心月身体快受不了,别罚了,好不好?” 桑星守看着楼心月苍白的脸,颤抖的手,终究是下不了的决心…… “义父……”楼心月嘴唇已经没有颜色,“您要罚尽管罚,都是心月的错……义父别气坏了身体……” 听见这话的时候,桑星守终于罚不下去了。 然后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 楼心月强撑要倒下的身体:“我知道义父是在担心我,之前义父的担忧也是对的,楼家确实……心月知错了,义父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桑星守摆了摆手,让楼心月起来。 桑时意将楼心月抱到了床上,还没放下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桑福说:“老爷,靖安王求见。” 楼心月:“……” 呀!忘记通知他了…… 第58章 王爷见桑时意 萧瑞安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家王妃坐在床上,还有一个男人在给王妃包扎手上的伤口。 萧瑞安:“……”额角的青筋都起来了。 桑时意见到了萧瑞安的时候,并没有慌张,依旧仔仔细细地处理好楼心月手上的伤口,才起身行了礼:“见过靖安王。” “桑公子不解释一下吗?” “心月已无大碍。” 心月?这么亲昵的称呼都叫上了? “王妃为何会生病?” “雨中受凉。” “为何会在雨中受凉?” “天气转冷,秋雨凉意浓。” “……” 楼心月感受到了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于是解释:“师兄,这是我义父的儿子——桑时意。” 桑时意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很自然地取过了创伤膏,掀开了被子,想要给楼心月的膝盖上药。 但是这样的动作被萧瑞安制止了:“桑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桑时意一笑:“当年心月受伤来我药王谷的时候,我便是这般给心月上了药,医者眼中无男女,更何况真正算来我还是心月的兄长。” 萧瑞安:“那我来。” 桑时意没动:“这药需要揉开……王爷可会?” 只见萧瑞安顺过药膏,便来到了楼心月的床边,挽了挽楼心月的裤子,露出了青紫的膝盖。 “怎么这么严重?”萧瑞安不禁说道,昨天分别的时候自己好好的王妃,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了! 桑时意也没有想到楼心月的膝盖居然这么严重,看来昨天跪了很久,今天又跪了这么长时间,她一定很疼,他脸上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但是其实作为当事人,楼心月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比起之前在楼家遭受的,这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还有一些习惯了。 药膏被轻轻涂抹在了膝盖上,楼心月顿时间感觉到了膝盖像是被火灼了一样的疼。看着萧瑞安和桑时意的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楼心月的手紧紧地抓着床单,脸上尽力维持着淡笑。 当萧瑞安开始按揉药膏的时候,却感觉到楼心月的腿上在颤抖,刚想说是不是很疼的时候,却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桑时意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他一把拉过了楼心月抓着床单的手,声音中多了几丝稍有的怒气:“疼就要说出来,别用伤害自己的方法去发泄!” 听见这话的时候萧瑞安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说话,却也皱着眉。 楼心月叹了口气,果然在这方面想要瞒过桑时意实在是太难了。 “你来。”萧瑞安将药膏转交给了桑时意。 桑时意倒是挑眉看了一眼萧瑞安,看来还是很关心心月的,以为自己的动作弄疼了楼心月,即便心中不愿意,却还是上药的活交还给他。 “无碍,疼的是药,动作尽量轻缓就好了。痛很正常,喊出来就好了。以后别让她憋着。”说罢,便离开了。 萧瑞安看着楼心月膝盖上的伤:“一天不见,你就这样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人,楼心月便向萧瑞安解释了自己和药王谷的渊源,也说了起了当年自己下山之后的遭遇,接手千机阁以后又遇见了药王谷…… “嘶——”楼心月忍不住呻吟出声。 萧瑞安停了下来。 “师兄没关系,我还能忍耐……”膝盖上的肉很少,每按一下,楼心月便觉得药物直接作用于骨头上,感觉整条腿都疼。 这是什么药,她怎么以前没见过? 等上好了药,桑星守也回来了,于是他便见到了这位远近闻名的战神。 “见过靖安王,王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桑星守说得很敷衍。 萧瑞安倒是很是恭敬地拜了一下,既然这位神医是楼心月的师父,依照礼法合该好好行礼才是。 “既然是心月尊重的义父,自然也是本王的长辈,是本王应该早点拜访才是。” 桑星守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幸好这时候楼心月及时说话。 “义父,”楼心月其实比较关心还是楼老夫人的毒,于是开口问道,“那楼老夫人怎么样了?” 本来正想和楼心月说这楼老夫人的病情,但是听见楼心月这急切的的样子,就不得不怀疑楼心月是不是真心知错了。 看见父亲脸色沉了下来,桑时意在一旁解释:“看样子心月之前应该有所察觉异样,只是太过好奇才会这般急切。” 桑星守脸色这才渐渐缓和:“那老太婆确实是中毒。” 果然。 “很巧合,这毒我认识,名为‘寒春’。”说到这个时候桑星守脸上出现了骄傲的神情。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南疆的毒。”楼心月便提出了自己想法。 “没错,正是出自南疆,而且我还是知道这是出自谁手。” 此话一出便如同惊雷。 萧瑞安也不免严肃起来。 房间中的三个年轻人都全神贯注眼巴巴地盯着桑星守,他很满意这样的氛围:“十几年前,南疆曾经也派过一队使臣来我大历,这件事,王爷应该知道!” 萧瑞安点了点头,他小时候却又经历过一次南疆造访。 “这队使臣中一人名叫辛极,此人在用毒制毒上很有天赋,也曾经想拜入我药王谷,但是为人心术不正,我便言辞拒绝了。这毒便是当时他拿出来让我辨别的,那天正值立春,他说取名为‘寒春’。” “前辈如何看出此人心术不正的?” “他为了向我证明自己制成的毒如何厉害,居然给一个村的村民都下了毒!同一种毒药,剂量不同症状也不同。从这件事情,我就看出来此人性格极端、自私、冷血、自大,还有一些偏激。” “义父,那当时那个村的人怎么样了?”楼心月问道。 “救了,区区雕虫小技就想要难倒我?还在我面前夸夸其谈,当真是自大至极!哼!” “父亲是说,这个楼老夫人会中这个‘寒春’的毒,和此人十几年前来大历有关?” “这楼老夫人中的毒确实是‘寒春’没错,我可以确定,因为这毒并不好配制,是炼制出来。想要不同计量便会症状的特点,这毒在炼制过程中毒草药草就必须按照顺序加入,所以这毒很难仿制,我仔细查验过着楼老太太的脉象,确实和当年的村民一样,细微之处和当时服量不多四肢疼痛的村民几乎一样。” “那就是说楼老夫人的毒和以前的那个南疆使臣辛极一定是有关系的?” 这时候楼心月也陷入了沉思,楼家和南疆有什么关系,随口问了一句:“当年南疆入境具体是哪一年?” “十四年前。” 这么巧? “那一年正好是心月出生,是巧合吗?” 楼心月却想的是另一件事,如果说十四年前和楼老夫人中毒的发生时间节点最相近的话,那么就是楼心月母亲的事情了。 这些年来楼心月母亲的事实整个楼家讳莫如深的事情,楼心月能调查出来的线索也十分的有限,但是有一点楼心月总是心里有一个强烈的预感,那就是母亲杨蓝玉应该是没有死。 可能被楼家人藏起来,也可能是被杨家接走了。 但是这些都是楼心月的猜测,杨蓝玉究竟在哪里?楼心月知道前世自己都死了,也没有见到过杨蓝玉,如果她真得爱自己又怎么会任由着楼家这些年来苛待自己,于是楼心月也不想在找她这件事情费心力了。 但是现在将楼老夫人中毒,杨蓝玉失踪,南疆使臣辛极进京这三件事联系起来,却又莫名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千丝万缕联系。 第59章 当年事情的推论 桑星守没有想到自己出诊一趟,居然能带出一连串的猜测。 楼心月却问:“那王爷的毒呢?也是‘寒春’?” “不是,王爷中的毒应该叫‘暖秋’。” 暖秋?这又是什么? “也是那个辛极?”楼心月觉得南疆的事情变得复杂了。 桑星守又摸上了萧瑞安的手腕,皱着眉头说:“我感觉不像。” 萧瑞安身体的毒素已经被清理差不多了,基本摸不出什么异常。但是桑星守还有一些自己的见解:“一个人制毒的能力只会增不会减,按理说靖安王于南疆来说,又是食肉寝皮之仇。那么如果你是南疆人,一定会用最厉害的毒药给靖安王下毒,对不对?” 是这样的,看见这三个年轻小孩同时点头,桑星守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于是继续道:“那么给王爷下的这个毒,一定是最厉害的毒?” “但是却被心月解了。心月没有解开楼老夫人的毒,却能解开王爷的毒,就只能说明王爷的这个毒不如楼老夫人的厉害。” 对呀,那个辛极那么自负自大又那么的偏激,怎么可能容许自己十四年后制的毒不如自己十四年前的呢? 那么就只能说明,这毒并不是辛极研制的,更不会是辛极下的,只能是别人。 “但是,义父怎么会知道王爷身上的毒名字。” “猜的。” 楼心月:“……” 萧瑞安:“……” 桑时意:“……” 桑星守神秘一笑,将这三位年轻人的好奇心拉满,然后在不紧不慢地开始说:“我虽然没有摸过王爷中毒时候的脉象,但是我听过心月说过相似,那便是应该只有细微之处的差别,但是这种细微之处,却是让心月一个救得了,一个一直没有完全救成。” 这时候楼心月似乎也明白了,那么就说明十四年后的这个毒,更像是在模仿十四年前的“寒春”。 而且模仿人毒术明显不如辛极。 “后来辛极又来我药王谷一次。”桑星守漫不经心地抛了一句。 桑时意:“……”他怎么不知道药王谷来过这种厉害人物? “他当时带了一个少年,那少年中了毒。” 楼心月急切地问道:“辛极带人来求医?”这可真是不像是辛极的为人。 “不,”桑星守否定,“是那个孩子自己给自己下的毒。他们不是来找我解毒的,是来炫耀的。辛极说这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才十岁就能炼制出来这样厉害的毒药,问我的儿子能不能。” 听见这样的话,萧瑞安和楼心月都看向了桑时意。 桑时意:“……”不能不能,比不了比不了,他不行,行了。 “我本来想这疯爷儿俩打出去,但是又有点不忍心那么小的孩子,于是还是给那孩子把了把脉。这一把,我第一反应也是觉得和当年村里人的脉象很相似,所以我大胆地推测心月把过的王爷的脉象,应该就是当年那孩子中的毒,他说那毒名叫‘暖秋’。”桑星守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这父子俩都是疯子!” 确实够疯狂的,父子两人凑不出一个正常的脑子。 “前辈可还记得那孩子叫什么名,现在多大了?”萧瑞安问道。 “和时意年岁差不多。把脉的时候,我看见那小孩的腰上玉佩上有一个‘沭’。” 辛沭? 楼心月看向了萧瑞安,要不去查一查这次南疆使臣一行人? 想了想,楼心月沉声说道:“应该在前段时间的南疆使臣队伍中好好查查有没有人叫辛沭和辛极的。” 桑时意:“为何?” “因为这个楼老夫人过寿辰的时候,楼怜芷下毒嫁祸于我的时候,便用了这个‘寒春’之毒,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毒又重新来了中原,看来这次辛极也来了大历!” 于是终于将事情捋清楚了:寒春之毒是父亲辛极下的,十四年前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毒伤了楼老夫人,甚至十四年后这毒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了楼老夫人的宴会上;暖秋之毒是儿子辛沭下的,在和南疆一战中,毒伤了萧瑞安,但是被楼心月解了。 一屋子人都沉默了,正在这时候萧瑞安却突然说道:“南疆公主在来大历的路上中毒了。这个症状和楼老夫人相同,先是四肢疼痛,然后昏迷不醒,现在醒过来以后,却是腿疼得难以行走。” 什么! “现在南疆一行人说是因为楼默才中的毒,因为这段时间只有楼默和公主同进同出,楼默已经被看管起来。” 又是中毒?巧合吗? 这是寒春还是暖秋呢?听着倒像是“寒春”……为什么公主也会中毒? 事情越来越复杂,楼心月倒是有一些担心萧瑞安:“这会不会针对你的阴谋?”现在已经和前世的事情走向有所不同,她不能确定南疆会不会针对萧瑞安有什么阴谋。 萧瑞安对南疆倒是有一些熟悉,说了一下自己想法:“我倒是觉得这次倒像是针对与楼家一个阴谋……” 桑星守脸色也严肃起来,虚心问:“怎么说?” 萧瑞安:“猜的。” …… 桑星守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萧瑞安比自家臭小子更气人! 最后萧瑞安还是抱着自家王妃回了王府,但是也和桑神医承诺,让楼心月天天过来。 除了弥补一下楼心月心内的愧疚,还有便是楼老夫人的毒,这解毒的方式方法也是楼心月想要学习的。 与此同时,楼家的人却也不平静。 楼毅已经顾不上探讨为什么楼老夫人足不出户却能结仇到了被下了南疆的毒,因为楼默已经被抓了。 南疆公主中毒,楼默变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这是现在的楼家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了楼家人,所以目前的大理寺虽然已经插手,但是却并不是由楼辰主审。最后关于南疆公主中毒一案,身上亲自裁定由靖安王府主审查案。 于是这样的决定,让靖安王府瞬间忙碌起来。萧瑞安本来还准备陪着楼心月去药庐,眼下是不能了。 不光萧瑞安忙起来了,楼心月也忙起来了,她每天去药庐,跟着自己义父继续学医术。这些年来,她圈在楼家的方寸之地,能学到的医术知识很少,只能从书本学到一些,但是医术的精妙之处在于见识不同的脉象和病症,这些又恰恰是楼心月这年来欠缺的。 于是楼心月就每天跟着桑星守,恨不得将他这些年积攒的经验全部学到手,这样疯狂劲儿让桑星守很欣慰也很无奈。 正好这段时间也不知道萧瑞安在忙什么,早出晚归的,楼心月早上的时候和萧瑞安吃一顿早饭,中午给义父和时意哥哥做一顿午膳,晚上回王府再陪着夫君用晚膳,日子过得还挺岁月静好的。 但是这样的好日子,如果没有楼家人的骚扰,就更好了。 第60章 我有一个妹妹,她手腕伤了 其实楼家并不是一开始就想要找楼心月求助的。 比起靖安王,楼毅更看重的是昊王萧盛烨,那毕竟是宠冠后宫的苏贵妃之子,更是朝堂之上已经能和太子比肩的皇子,只要能得到昊王的帮助,想要救出楼默便不成问题。 更何况昊王很是看重楼怜芷,这时候楼毅和楼峰更觉得幸亏有怜芷,总是于危难之中能帮助楼家,当真是楼家的福星。 但是却没有想到昊王闭门谢客。 这一点倒是让苏贵妃也感到震惊,她本来还想警告萧盛烨绝不要被楼怜芷的几句软话就被说动,最后扎进这泥浆。但是却没有想到萧盛烨能直接不见楼怜芷,这样的举动倒是让苏贵妃放了心,挺好,没被女人左右,没被感情冲昏头脑。 于是楼家辗转最后才想起这案子是由靖安王府来审理,那楼心月便是静安王妃,说服王爷就救下自己的哥哥不是应该的吗? 但是后来他们就发现想要见楼心月,比去见萧盛烨更加困难。 靖安王是战场上走出来的战神,这段时间又是特殊时期,出门行路一切按照行军打仗的套路来了,不管是王爷还是王妃出门的路线全部被隐藏,哪里是一般人能轻易见到的? 而这几天楼心月却觉得自己过得很充实,因为真的可以从义父那里学到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对南疆、北离等境外之地的用毒和医术有了更深的了解。 桑时意正在准备秋闱,偶尔也出去和京城的朋友聚聚,各有各的生活,楼心月很满意。 直到有一天,楼家人前来求医的时候遇见了楼心月。 说来楼老夫人所中的“寒春”之毒,并不难医治,这其中最主要还是要归功于桑星守之前遇见过,所以医治楼老夫人并不是难事。 但是难就难在楼老夫人中毒的时间太久了,桑星守也明确地和楼家人说过,幸亏之前家中有炼制的解毒丸才救了老人家的命。 说这话的时候桑星守很仔细地扫了一遍这一家子人的表情,却发现他们并没有对楼心月的愧疚和怀念,这也让桑星守对着楼家人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 “楼老夫人的毒需要慢慢调理,中毒时间太长了,祛毒本身就是一个精细活。” 说完便准备回去了,桑星守一刻也不愿在楼家多待,尤其这个老太太!要不看在她还是个病人,桑星守真想甩脸子开骂! 离开的时候楼辰在门口恭敬地行了礼:“神医!我有一个妹妹,她手腕伤了,只要神医能治好她,什么条件我一定能办到。” 他知道桑星守是药王谷谷主,对于这次楼老夫人的事情没有推辞,很大程度是四方盟的薄面,但是要是让这位神医去给其他人看病,不知道神医愿不愿意。 桑星守倒是知道这楼家人都喜欢楼怜芷,但是对于这个楼怜芷桑星守并不喜欢,他总觉得这个丫头并不是软弱可欺的。以前的心月真挚良善,现在却被伤透了心,他就不信这个楼怜芷能无辜! 而现在伤了个手腕,就要找自己治病?他药王谷只治疑难杂症,要不看着这个楼老夫人的毒乃是心月心心念念的南疆之毒,去他娘的四方盟五方盟,他才不来看病呢! 这时候楼辰并不知道神医认识楼心月,也不知道神医以为自己要治病的人是楼怜芷。 同样,桑星守也不知道其实楼辰想要治病的是楼心月…… 于是这样相互误会的两个人沉默地告辞了。 回到药庐的时候,就看楼心月和桑时意在院子里面争论着什么。 “时意哥哥,那你刚刚说命中注定,那么就是有人能算得到天命吗?” “应当可以。不然哪有古人的那句‘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寿数天定,一刻也难以多活,这,便是天命也。” “可是……”楼心月皱着眉头,“要是我二更就过去了呢……那阎王是不是就算错了?” 桑时意:“……” 桑星守:“……” 你很勇敢。 桑星守觉得儿子在参加秋闱之前不能再和楼心月在一起了,至少不能再探讨这些了,免得秋闱答题的时候受影响,再来上一段“惊世骇俗”的策论,那可就真是科举终止了。 “吃饭了!”桑星守气势汹汹地说道。 虽然心中想着为了让儿子“正经考试,远离心月”,但是还是害怕心月一直跟着自己研究医术,怕她憋坏了。 “时意,这段时间有空带着心月在京城转转。你放松一下,不必紧张的。” “义父,”楼心月实在觉得这并不是像一个家考生的父亲该说的话,不禁抬了头看向了桑星守,“你不给时意哥哥找靠山,让上面通融一下?” “放肆!”桑星守吹胡瞪眼,“科举乃是历朝历代朝廷选举良才任用良将的重要途径,也是江山兴久不衰的源泉动力,更是学子平民出人头地奋发向上的希望信念!怎可徇私舞弊,我不会给自己儿子找人脉,你也不许去!” 桑星守警告地看着楼心月,主要是这个丫头真能做出来。 “啊?那义父真不打算给时意哥哥找找靠山,铺铺路了?”楼心月一脸失望地看着桑星守。 桑时意已经忍不住笑了,也没有说话任由着父亲被楼心月几句话挑逗的脸红脖子粗的。 “没有!”桑星守看向了只是吃饭的儿子,“我的儿子不需要这些,真才实学才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根基,如果这些都没有,那便趁早绝了自己的这条路。” 原本只是想逗逗自己义父的楼心月,听见这话的时候,内心也是多有触动。曾经对楼家的见解方面,这位正直的桑神医也和自己说过很多坦荡浩然的话,只有自己的强大,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而不是依靠委屈自己去讨好别人。只是自己听不进去,始终都觉得自己和楼家终究还是血浓于水,楼家不会抛弃自己的,只要自己乖一点、听话一点,家人们一定会喜欢的。 但事实证明看过了这么多年人间世事的人,确实比当年的楼心月和桑时意看得明白和通透。小时候楼家对于楼心月的态度便是以后的态度,并不会因为楼心月的听话会有所改变的。 如果一开始楼家就对自己就没有半分自家人的心思,那么楼心月便也应该趁早绝了对楼家掏心掏肺的心思。 这是桑星守一开始的意思,也是楼心月经历了生死之后悟出来的道理。 看着现在这朴素的院落,她现在有自己夫君,有家人,她很满足。 “义父,我就比你对时意哥哥更加上心,我都给哥哥找了靠山了!” 想到现在楼心月的身份,保不准她真能找到靠山,于是急切地问道:“你找了谁!不管你找了谁,答应你这种要求的人也一定不是的忠臣良将,这样的人也绝不可深交!” 桑时意也惊讶地抬了头看了看楼心月,一时间也想不出楼心月能找到谁,毕竟其实就只是一个秋闱乡试,当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都不在乎呢。 只见楼心月神秘一笑:“我给佛祖烧了三炷香!” 桑星守、桑时意:“……” 就多余问她。 第61章 和桑时意逛街 第二天桑时意还是和楼心月一同出门散心了。 这段时间总是感觉大家都很忙,所以桑时意还是听从了父亲的建议,和楼心月一同出门看看这京城。 “心月,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一个南疆公主中毒的案子,不可能让靖安王这般忙碌,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桑时意开门见山,又有一点不安。其实这些话他早就想和楼心月说的,却又害怕楼心月心思重想得太多,徒增烦恼。可不说却又害怕楼心月上当受骗。 “嗯,”楼心月倒是很坦然,“确实有些奇怪,但是我现在怀疑他可能在忙些别的事情,可能和南疆公主中毒有关的其他事情。” 倒是没有想到楼心月会这般坦诚,桑时意倒是觉得自己狭隘了:“没有怀疑过萧瑞安吗?” 怀疑倒是不至于,但是最近却是两个人很少交流这些事情,晚膳期间也只是和萧瑞安讲讲这一天自己发生的有趣事情,他也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附和两句,看不出什么不高兴。 这么一想楼心月觉得最近光顾着跟着义父研习医术,和师兄的交流少了。 “没有怀疑,倒是觉得没帮上他什么忙,有些愧疚。”楼心月叹了口气。也没问问他这件事情好不好处理,总是下意识觉得他能做好,却忘了南疆本就于他有仇,现在又要去找出南疆公主被下毒的凶手…… “别太担心了,有的时候问问他平时忙的一些事情,并不是一种干预。相反,如果对方将你放在了心上,会因为你的这种‘干预’而感到很开心。”桑时意喝了口茶。 楼心月明白了桑时意这是在教会自己怎么和男人相处。 “这茶楼的‘九曲红梅’味道很一般,还是你煮的茶更有味道。”桑时意喝一口便不再喝了。 于是楼心月笑了,被别人夸奖当真让人高兴的事情。 九曲红梅,自己也曾经煮茶给陆家父女喝过,当时是为了收拢陆铭,但是其实最一开始自己研究出来这九曲红梅喝法还是因为桑时意这张挑剔的嘴。 于是唤来了店家,上了一套煮茶工具。 这茶楼除了煮茶还能听曲子,平时聚集了很多的文人雅士和还一些小姐贵妇。 这就难免会遇上一些熟人,比如同样出来散心的楼昭和楼怜芷。 这种听曲的茶楼并没有什么真正私密性好的雅座,仔细看还是能看得见雅座的人的。 其实楼昭刚进来时候并没有注意,但是听见楼心月出声的那一瞬间,他就听出了楼心月的声音。但是随后就听见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还不是萧瑞安的。 楼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楼心月了,按理说这应该会很开心很轻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心里很烦躁,想起楼心月的时候就会更加烦躁。 在这样的情况下,楼昭终于遇见了楼心月,也说不上来究竟是高兴还是生气,总之很兴奋。 楼怜芷还没有来得及去拦住楼昭,后者便闯了进去。 确定自己看到了楼心月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坐在一起喝茶,楼昭大声:“你还是这般不知廉耻!” 这样的话,楼心月都听得耳朵出了茧子。但是对于从来没有接触楼家人的桑时意来说,确实有些震撼。 一个年轻公子怎么能说处这般不知轻重的话。 “楼家五公子,楼昭。”看见桑时意脸上不解,楼心月小声和他介绍。 楼家人,内院欺凌心月也就算了,出门在外竟然还这般公然辱骂自己的妹妹?这楼家人是不是没脑子? 看见楼心月脸上淡淡的神情,由此可知她已经习惯了。桑时意想到当年自己还劝说父亲,说什么楼家终究和心月血脉相连……他现在也有些后悔了,这样的楼家,当时真该和父亲站在同一立场,坚决阻止心月回楼家才对! 看见真的是楼心月,楼怜芷倒是没有在阻止楼昭,在旁边的劝说:“五哥,兴许王妃只是偶然遇上了这位公子呢?我看这位公子长相俊美,妹妹坐下来聊聊也是正常的。” 啧啧啧,三言两语之间便将楼心月说成了一个贪恋美色的风流王妃。 “楼心月!你不要脸,我们楼家还要脸呢!”楼昭怒意渐浓,声音也很大,“已经和王爷成婚,现在又在外面勾引别的男人算什么!” 这里是茶楼,楼昭声音穿透力又那么强,于是吸引了周围很多的看客。 “靖安王妃私会男人?” “不会,那可是战场的王爷啊?王妃怎么敢?” “我也觉得不会是真的,那可是靖安王啊,什么样的男人能比得上咱们的这位王爷啊!” “这你就不懂了,王爷常年在外,难免王府冷清……” “我刚刚看到了那男人长相很是俊美,怪不得王妃能心动……” …… 桑时意什么时候受过这等侮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握着茶杯的手已经开始关节泛白。 楼心月却觉得愧疚,时意哥哥向来都是风轻云淡何曾被人这般议论过? “楼昭公子,”楼心月放下茶盏,冷漠的眉眼扫向了楼昭,“你也是正经准备秋闱的考生了,怎么没有证据便随口污蔑别人,是你寒窗苦读十年学来的道理吗?” 楼心月站了起来,这样的气势也是让人不得不退后。 “在你楼昭这里,这圣贤之书莫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若是以往,楼心月倒是不会计较这些,但是今天很不巧他们言辞之中伤害了桑时意,这就让楼心月觉得不能忍了。 “楼心月,你别得意!你现在这样……”楼昭想说你现在这样不知廉耻的样子若是被靖安王看了去了怎么办,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楼心月打断了。 “我怎么样?我行得正坐得直,干你什么事!”楼心月冷笑一声,“你什么都没有看见,便口口声声辱骂我不知廉耻!怎么,别人的名节在你楼五公子的口中是随意毁灭的吗?” 这话一出,茶楼的客官才知道,都是这楼昭在叫嚷着。女人名节何其重要!“不知廉耻”这样的话他随口便来! 茶楼中也有小姐夫人,听见这样的话便觉得这楼昭确实有些过分。大历重视女子守徳,却也绝不禁锢女子。年轻的小姐 有时候在茶楼茶馆约见公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楼昭却二话不说便将“不知廉耻”的罪名扣到了楼心月的身上,若是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这些夫人恨得不杀了这个人。 真没想到堂堂礼部尚书家的五公子居然是这种随意诋毁女子名节的人! “五哥哥不是这个意思!五哥哥想说你已经是靖安王妃了,便不可再……”楼怜芷慌忙替楼昭辩解。 “成了婚以后,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见了吗?”楼心月轻蔑地看这楼怜芷。 “家人?你还有什么家人?”楼昭忍不住地问出了这句话。 但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在一旁的桑时意内心钝痛。家人二字曾经是心月最渴望的,现在却又被她亲手斩断。 第62章 我自己的儿女出来喝个茶聊个天 “我就是心月的家人,”桑时意站了起来,原本温润的笑意已经被冰冷的神色代替,“反倒是诸位算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平白无故地污蔑我家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样的话楼昭更是火大:“楼心月的家人除了我们没别人了,什么时候阿猫阿狗也能被她叫做家人?”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掴在了楼昭的脸上。 楼心月声音掷地有声:“楼昭,单凭你出口污蔑王妃,造谣生事这一项,我便能提报吏部,取消你的科举资格!”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以前在楼家,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家人,现在我与楼家已经断得干净了,你还像条狗一样地在这里乱吠,我为什么还要纵容你!” “楼心月,就算你和楼家已经一刀两断,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你真正的家人,不是家人便是外男!” 看来楼昭今天是铁了心就要把“王妃和男人幽会”这样罪名扣在自己的身上了。 其实楼心月真挺不明白的,究竟为什么楼昭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楼心月自认为没有做什么伤害楼昭的事情,甚至曾经为了让楼昭安心备考,她帮着楼昭打发那些上门求楼昭字画的人。楼心月也曾苦心模仿楼昭的字迹和书画,最后没有得罪那些商人,也同样没有打扰楼昭。 但是偏偏自己费尽心力所做的一切,最后得到的便是楼昭一句“侮辱他的才华”,明明他根本没有看过她的字画。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付出的真心就像是掉进了泥土里面的豆腐,拿回来的时候都会觉得脏。 而这时候楼心月的沉默,偏偏助长了楼昭的气焰,他以为自己说中了楼心月的心事,于是更加自信开始教训楼心月:“你既然嫁了人,便应该恪守妇道,虽然你已经不是我楼家人了,但是总归出身楼家,这样只会给我楼家抹黑。” “你要是真害怕给楼家抹黑的,便不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污蔑于我!”楼心月也没客气。 “王妃,我五哥哥只是说了事实而已……” 被楼怜芷这么一提醒,楼昭就反应过来,立马说道:“怎么,自己做不要脸的事情,还怕人家说了?” 周围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楼心月平时一个人面对无所谓,但是现在还有桑时意,她不想他平白惹了一身脏,刚想要开口,却被一个声音打断:“怎么我自己的儿女出来喝个茶聊个天,还劳烦你们楼家人操心了?” 这时候人们才看见了来人的样貌。 看着三十几许的样子,鼻梁高挺,剑眉微皱。立于人群之中,一身昂首傲气。 楼昭倒是认识此人,因为这段时间他总是频繁出入楼府,来去都有楼沁亲自作陪,此人便是药王谷药王桑星守。 而一同前来的还有自己的四哥楼沁。 但此时楼沁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神色还有难以掩盖的震惊。 什么“儿女”? 什么时候楼心月变成了桑星守的女儿? 那这个和楼心月“私会”的男子其实是只是兄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光是周围的人好奇,就连楼昭楼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认亲弄懵了。 于是当桑星守看着众人都用了好奇求解释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他觉得这个气氛差不多了,于是开始说:“心月是我药王谷唯一承认的弟子,更是我桑星守的义女,而且拜师礼和认亲礼合乎规矩,也有京兆府尹的大印。” 有京兆府尹盖过印的书册,那么便是正规的亲人,等同于亲生! 如果还能说之前的“绝亲书”是楼心月的欲擒故纵,那么现在的“认亲册”便断绝了楼心月和楼家的最后一缕关系了。 楼昭不敢相信地看着楼心月,他不敢相信那个总是在自己背后总是小心翼翼地叫自己“五哥”的人却真的能做到冷硬地转身。 干净利落。 楼沁也不敢相信地看向了楼心月,首先是被楼心月现在的样貌震惊了,并不是前些年自己见过畏畏缩缩的样子。 她站在此处,身姿窈窕,面容白皙,眼角之处微微泛着桃花一般的淡粉,那样的眉眼……不由得让楼沁想起了江湖上曾有一个传说。有人说曾有人有幸见过千机阁阁主一面,是个能于莲叶之上轻盈作舞的女子,之后那见过阁主之人便朝思暮想,相思蚀骨,辗转难眠。 如果千机阁主真的是个女人,那应该于是有这样的气韵。 柔而不媚,韧而不刚。 他为自己错过了楼心月的改变而会感到遗憾,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能让楼心月变化这么大?这就是女大十八变吗? 可是现在楼心月却不再是楼家人了? 楼沁竟然一时间不能接受:“心月,你别闹了?” 闹? “我常年不在楼家,并不知道发生过了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决绝!若是因为之前从未给你带过礼物这样的小事,让你觉得伤心,那么以后四哥常给你……” “楼沁盟主,”楼心月打断,“楼家于我的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楚的!楼四公子也说了自己常年不在家,也从未带过什么礼物,那么我与楼沁公子几乎没有关系,我与楼家恩恩怨怨同你……有何干系?” “干系?”被楼心月问得楼沁一愣,他是她的哥哥啊,怎么会没有干系? 似乎是看清楚了楼沁心中所想,楼心月开口:“你我不过是因为楼家而牵扯在一起的陌生人罢了,现在我与楼家关系已经斩断,你与我便没有瓜葛。” 出门在外想的是楼家和楼怜芷,回家归来关心的依旧是楼家和楼怜芷,她楼心月始终都是楼家的局外人…… 桑时意只知道心月在楼家过得不好,却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亲哥哥居然能偏私到了这个程度,宁可和庶妹亲近,也不关心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这样偏私的对待,心月内心是多么煎熬!男人都会记恨这样的偏宠,更可况是心思敏感的女孩子! “楼沁盟主,我们的家事就不劳盟主和楼家操心了。”说罢桑时意就想拉着楼心月离开这里,但是却被楼昭拉住了。 “楼心月你当真不要脸了吗?和一个男人这般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楼昭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本王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多嘴!”靖安王驾到,整个茶楼鸦雀无声。 萧瑞安缓缓走了过来,见到桑星守的时候停下脚步,行了个礼:“岳父大人!” 场面顿时已经不能用寂静形容了,所有人都像是定住了一样,就连楼心月也不敢相信地看向了萧瑞安。 万万没想到,自己师兄居然真的叫得出口。 但是其实萧瑞安叫得很乐意,甚至有一些迫不及待,因为只有当众将楼心月和桑时意兄妹关系坐实,他才能安心。 毕竟桑时意和楼心月平时相处时间很长,似乎两个人总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过往,这就让萧瑞安内心的不安大大扩大。他害怕楼心月突然有一天感情开窍,发现喜欢的人不是自己…… 第63章 你们楼家的病,我治不了 不得不说这一声“岳父大人”极大程度地讨好了桑星守,他严肃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嘴角都已经开始往上勾起来了。 “咳咳!”桑星守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两句:“楼沁盟主,先放下你们的‘干系’,你家弟弟妹妹还有这份闲心跑来茶楼羞辱我的一双儿女,我看楼老夫人的并也没有你们说那般重!” 听见这话,楼沁心里“咯噔”一下,便觉得这次要坏事! “我呀,年事已高,本不打算来京城,但是女儿心月几番请求我来京城为你们的那个楼老夫人诊病,我才接了你们四方盟的帖子,顺水推舟地来了这里!没成想,我女儿对你们楼家这般仁至义尽,你们却还这般羞辱于她!哼!你们楼家的病,我治不了!” 桑时意有点震撼,原来自己的父亲也能这般义正辞严地……胡说八道。明明是他自己想见楼心月才答应的四方盟,但现在却说楼心月求着他来的。 “神医!”楼沁有些慌张了。原来并不是因为四方盟的恳请,只是因为楼心月的要求,才说动神医出谷诊病的! 楼沁不由得对楼心月刮目相看,原来自己的这位妹妹居然是神医谷的传人,那么之前为什么在楼家被埋没呢? 只有楼怜芷眼中满是嫉恨。为什么楼心月的命这般好,出生便是她最想要的嫡女身份,即便是被楼府不容,却也能得到神医的青睐! “楼沁盟主,我药王谷确有济世救人的谷训,但也有不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救规矩!这农夫与蛇的故事,我药王谷即便再井底之蛙也是知道的。楼盟主,好自为之,告辞!”说完,桑星守便转身离开了。 回王府的马车上,楼心月仔细地端详着萧瑞安的神色。他神情有些凝重,还有几丝少有的忧虑。她并不觉得南疆公主的事情很难处理,毕竟对于靖安王府来说,南疆不过是败将,南疆事情真要处理并不会受到阻碍。 想了想,楼心月直接说:“南疆公主中毒是假的,他们目的是楼家?” 萧瑞安一挑眉:“千机阁阁主果然名不虚传!” “我猜应该是楼老夫人的毒发,让南疆使臣中某些人有所察觉了。” “千机阁阁主果然名不虚传!” 楼心月闭了眼忍了,继续说:“如果他们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引蛇出洞的话,那么楼家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忌惮的呢?” “千机阁主果然……”这次萧瑞安还没有说完,楼心月一个手刀就袭向了萧瑞安的面门,但是他动作灵活,轻巧躲过。楼心月看萧瑞安躲过去了,但是出腿扫向了萧瑞安的去路…… 狭窄的马车空间,架不住两个人大开大合地打斗,这就有点难为正在赶车的朱雀了。 只见朱雀手忙脚乱地在驾车,一边竭尽全力控制着马车方向一边叫着:“哎哎哎!别这样!别这样!影响不好!啊——” …… 想要查清楚真相很简单,难就难在南疆不让人接触公主。无法得知公主中毒的情形,于是就变成一直拖着。萧瑞安也由着南疆一直耍性子拖着,他也想看看南疆还有什么后招。 但是这样一拖,楼家是最先受不了的。 楼毅东奔西走想要打探楼默的情况,几番催促楼沁打探具体情况。 楼沁觉得有点烦心,楼默是圣上亲自下令看管起来的,他只是个江湖中人,别说见楼默了,现在楼默是个什么情形他都很难探知。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不直接问楼心月,却还要几番让楼怜芷去求昊王? 无奈之下,楼沁想到了同样盘踞在京城的千机阁。千机阁有着江湖千金难买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可以从千机阁那里打听一下南疆这个案件的情况? 想到这里的时候,楼沁有一些期待。江湖上千机阁主太过神秘,从未露过面,千机阁的事情多数是有阁主长老们决定,其实这样的运行方式让楼沁很心惊,因为这样就相当于将整个门派的控制权打散,散在了长老们的手中。要知道一旦有长老集合其他长老篡权,那么这个阁主就会很被动。楼沁敬佩千机阁主,因为这样需要一定魄力和胸襟,他就做不到。 当接到长老传话说四方盟求见阁主的时候,楼心月就知道自己要发财了。 “你现在的样子……像个奸商。”萧瑞安瞥了一眼楼心月。 楼心月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正色说道:“南疆的事情到现在还没处理好,你是不是能力减退了?” 萧瑞安也不生气,翻了一页书:“那依王妃高见,我当如何?” “楼默。” “用处不大。” “物尽其用嘛!”楼心月笑了笑。 …… “怜芷,怎么眼睛红红的?”楼老夫人看到楼怜芷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这段时间,她腿上的疼痛减轻了很多,精气神也好了很多。 “看到老夫人现在没事,怜芷就放心了。”楼怜芷没有回答。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在我跟前儿伺候着,我知道。放心,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孙女,我不会因为你娘的事情而迁怒你的,你娘糊涂,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楼老夫人知道楼怜芷向来沉静懂事,寿宴过后仔细想想,觉得断然不会是楼怜芷下毒,毕竟自己这么多年这般疼爱于她,甚至整个楼府的嫡女也没有她获得的疼爱多。 想到嫡女,楼老夫人随口问了一句:“这段时间,心月丫头也没有回楼家吗?” 又是楼心月! 为什么所有人都忘不了楼心月? 掩下眼中的嫉恨,楼怜芷期期艾艾地说:“妹妹……不愿意再回楼家了……这段时间我总想去找妹妹,但是她总是不见我。” 这样话配上了楼怜芷泛红的眼角,楼老夫人看在眼里,觉得楼怜芷受了天大的委屈,沉着脸色:“那楼心月为什么不见你?” “因为二哥的事情,我想去求求妹妹,想要让她放了二哥……” “默儿怎么了?”最近楼家的事情是瞒着楼老夫人的,一是因为她的病不好打扰,二是因为楼家大家都在忙碌着顾不上。 但是楼老夫人知道了楼默的事情,于是大怒:“默儿被扣押了?” “是,”说的时候,楼怜芷眼中已经满是泪水,“我真的很担心二哥,所以想去求求心月,让我见见二哥……” “你有心了。”楼老夫人有些感慨,“倒是那楼心月就不把默儿看成是自己的哥哥……” “妹妹现在身份不同了……”楼怜芷叹着气说道。 “哼!即便嫁出去了,即便是王妃了,那也我楼家人!忘本的东西!”楼老夫人愤恨地说,“默儿要是有个什么,我定然不会放过楼心月!” “那天在茶楼本想和妹妹说说话,但是好像惹得她很不愉快,正好药王谷神医也在,妹妹便说……” 听到“神医”两个字的时候,楼老夫人不由得也紧张:“她怎么和神医扯上关系了?” 楼怜芷倒是没说楼心月是神医义女这件事:“她只说楼家可能涉及南疆公主下毒的案件中,神医很生气,说以后再也不来楼家看病了……”说罢,楼怜芷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短短几句话便是非颠倒,楼怜芷瞧瞧看了看楼老夫人气得铁青的脸色,眼中闪过了得意的光芒。 第64章 再见楼默 虽然楼心月并不喜欢楼默,却也觉得楼默并不大可能会下毒,于是楼心月还是决定见一见楼默。 再见到楼默的时候,楼心月也很惊讶,她还从来没有看见这样颓废的楼默,短短几天时间,脸色有些苍白,但是最主要的是他的眼神,有一种茫然。 这里是特殊的大理狱,因为靖安王吩咐不必提审,所以大理寺便将楼默安置在了这里。特殊之处就在于,楼默居住的地方并不是牢狱,只是比普通的客栈简陋了一些,但是绝对不会苛待于他。 当楼心月出现在楼默面前的时候,楼默呆滞的眼神终于有了反应。 首先映入楼默眼中的是一双珍珠绣鞋,再一抬头便看见楼心月身着滚雪细纱,乌色的发鬓被海棠绿雪簪简单地挽起,散下来的长发却将她整个人衬得说不出来的灵动。 “你?”一开口声音就是喑哑的。 “楼参将,”楼心月淡然一笑,“好久不见。” 楼默无言地看着眼前的妹妹,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想了陆铭之前对自己的种种忠告时,自己却不以为然的样子;想了这些年来,父亲是怎么教诲自己在行军处事中圆滑经营;想了自己也曾有过投身报国的一腔热血…… 当然还有楼心月和楼家的那些过往。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和楼心月的所有回忆基本的都是充斥着呵斥和鞭声。 他打过她,最多的还是马鞭抽过她。为什么呢,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呢,因为她唯唯诺诺的样子的确实太让他失望了吗? 他心中的妹妹应该是一个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人,但是那时候的楼心月却让自己心里很难受,时常会想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妹妹,她为什么不能更优秀一点呢?他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却又知道怎么表达,相比之下那时候楼怜芷就比楼心月更突出很多。 还是怜芷更像自己的妹妹。 这样的念头便让他越看楼心月越不顺眼,于是当她和楼怜芷起了冲突的时候,他总是将楼心月的辩解当做是一种狡辩和抵赖,不自觉得就将楼心月当做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 但是其实就像楼辰说的那样,他们何曾真正去查看过事情经过的真相,又何曾认真地相信楼心月一回。 而现在楼默也面临着和楼心月相同的境地。 “我没有给公主下毒……”喑哑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绝望。 楼心月没有说话,在这只有两个人的空间中,安静得像是没有活物。 楼默惨然一笑,自嘲:“以前的你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 “什么?” “苍白地辩解,却没有人相信,心中很绝望……” “有过,但是我们不一样。”楼心月笑了笑,“你的绝望源于这个案子中南疆咬死了就是你下的毒,你只是陷入阴谋无法抽身而已。” 楼心月眼底突然闪出了一抹戾气:“但是我不一样,我曾经的绝望源于整个楼家无人信我!那是我曾认为安身之处,那些不相信我的人都是我最爱的亲人!这种感觉你可明白?不,你不会明白。即便你现在身陷囹圄,却还是有人愿意相信你,楼毅相信你,楼辰信你,整个楼家都信你。你虽在这大理狱中,但是依旧吃好喝好,没有亲人对你辱骂和鞭打,甚至还有人想救你,你有什么可绝望的? 楼默:“心月,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楼心月冷笑,“是对不起陆铭的劝说,还是对不起司徒将军的信任?身为将领,却在本应该小心的时候掉以轻心!楼默你究竟是怎么当上的这个参将?” 没想到楼心月居然这样理解了他的道歉,还想说什么,但是楼心月根本没有给他机会:“楼默,你当真与公主同食?” “是。” “那你与公主同进同出的情况呢?” “除了公主休息的时候自己在房间,其他的时间基本都与在一起。”楼默缓缓说道,“因为我是负责这次的护送,但是南疆公主却总是闹脾气,总是怀疑大历人想要害她,陆铭说这公主的刁难有一些古怪,小心圈套,但是公主……” “但是你总想不过是小女孩的耍脾气而已?”楼心月讥笑。 楼默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楼心月的话,但是他没有说的是他那时候想到了楼心月,不过是和妹妹一样的年纪,如果心月也这样刁难耍耍小脾气的话就好了…… 楼默想的有些出神,楼心月也陷入了沉思。 如果楼默吃食和公主相同,而公主又正好所中之毒与楼家老夫人相同病症,那么南疆怀疑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这样的几分道理却更让楼心月觉得他们对楼家另有所图。 究竟是什么呢? 为今之计便是先解除楼默的嫌疑。但是想要解除楼默的嫌疑便要给南疆公主把脉,但是南疆人不允许他们诊脉…… 似乎进入一个死循环…… 楼心月看着楼默,他是军人自然不会有所遗漏,但是当看到楼默腰间的玉佩时,楼心月忽然问道:“你当真和公主吃了一样的东西吗?南疆人的饮食风俗和我们有很大的差别的……” 楼默知道楼心月这是想帮他洗脱罪名,也许她只是想帮靖安王…… 想了想,他似乎想到了一个细节:“南疆人喜欢自己带来的一种油茶,那茶加有羊奶,有浓烈的咸膻味,我受不了,喝过一口,便没有再喝。” 油茶? 但是楼默很快解释:“那茶没问题……因为他们南疆一行人都喝了同样的茶,而且他们通常是煮一锅,然后分食,不可能单单公主被下毒。” “你把手伸过来。” 楼默听话地将手伸了过去,然后看着楼心月给他把了把脉,然后转身离开。 “你这是……” 楼心月回头看了一眼,冷笑:“看看你有没有服毒,毕竟明天皇上亲临大理寺,说是给南疆一个公道,万一你就今天死了,就是我靖安王府的失职,我要确保你活着。” 楼默难得的笑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楼心月还愿意见自己,甚至还愿意相信自己,楼默内心既感动又酸楚。 心下感慨,不由得终于将内心的感受说了出来:“心月现在的你和楼府的你判若两人,你很优秀,为什么在楼府的时候你却总是不敢表现自己呢?” 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东西的楼心月,本不打算理会楼默直接转身,但是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表现自己?我即便是再优秀,又怎么敢表现出来呢!” 楼心月脸上平静:“万一伤害了楼怜芷的自尊心,那不是又一顿训斥吗?说不定你楼参将又要拿出军中的一套方式来教训我呢!” 楼默脸色比进来的时候,楼心月看到的还要苍白,也懒得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她还在想明天怎么能说服义父,让他出个面做个证。 第65章 你要权衡还是要真相 南疆公主入境之后,身中奇毒,此毒居然和礼部尚书楼毅母亲的病症相同,而且护送公主又正好是楼家公子。 南疆使臣声讨楼家,甚至放言这是大历的阴谋。 公主和亲本来是南疆的示好,南疆将这公主看的很重,毕竟这是南疆王宠爱的小公主万俟梦寒。这次中毒的案件是靖安王主审,南疆与靖安王是仇敌,以此为由南疆使臣一直拒绝让靖安王派太医诊治公主,判断病情。南疆声称甚是了解靖安王手段狠毒,从不会怜香惜玉,生怕伤害了公主。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审理此案就不得不由陛下出面。 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楼心月第一次见到了南疆公主万俟梦寒。上一世并没有公主和亲,楼心月怀疑是因为这一世她治好了萧瑞安的伤,恢复身体的大历战神,终究让他们的感到害怕。而上一世虽然楼怜芷献出的药短暂缓解了,但是毕竟没有真正治愈…… 突然想到了什么,楼心月猛然出现了一个念头:为什么他们会那么清楚萧瑞安的毒伤究竟是真好还是假好? 南疆和大历京城相隔甚远,只是通过那些不可信的传言吗?楼心月相信,靖安王封锁消息的能力,但是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南疆居然都能准确判断出师兄中毒的情况…… 又是和毒有关? 压下心中的疑惑,楼心月就听见南疆使臣不依不饶:“陛下,公主乃是我南疆王的掌上明珠,如今却被人残害至此,我们讨要说法不过分?” 还行,不过分。 紧接着那使臣说:“但是靖安王却单独处置凶手楼默,不让我等接近,这是何意?” 楼心月心想,他们果然想要楼默,可能是想以楼默为切入点 ,要楼家交出什么东西。师兄果然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于是断绝了南疆和楼家接触的一切关系,不让他们接触楼默。 现在着急的一方变成了南疆,萧瑞安果然是老谋深算! 看着南疆使臣开始跳脚,楼心月心下一哂,仔细端详着这一行人,想的却是里面是不是有辛极和辛沭呢。朱雀和千叶打探出来的消息都并没有查到这两个人,可能他们并没有在随行的名单中,也可能他们并没有用真名。 陆铭却说道:“我们护送南疆使臣进入京城,公主和使臣的安危本就是我们的责任!毒害公主这样的事情是万万不可能,一是公主有事我们难逃其罪,二是太过招摇,断无可能!” 这时万俟梦寒咳嗽了两声,她还是坐在特制的轮椅上,看上去身体孱弱,摇摇欲坠。 看着这样子的公主,使臣的怒火被激了起来:“你们说你们没有谋害公主的动机,难道不成是我们下毒吗?” 两方争持不下的时候,皇上突然问道:“公主身体如何了?来人呀,请太医!” “不劳皇帝陛下了!”南疆使臣赶忙说道,“公主的身体已经我们随行带的医师诊治过了!” 萧瑞安开口:“你们说楼参将下毒,不许大历诊脉。可是这公主是不是中毒其实我们得并不能确定,会不会是你们假装中毒?” “咳咳!”万俟梦寒终于忍不住了,“萧瑞安你欺人太甚,你的意思是本宫自己给自己下了毒?那你便派太医来查验便是!” 说罢,万俟梦寒站了起来,在侍女的搀扶下向着皇上行了礼:“皇帝陛下,我们之前拒绝靖安王的探病实在是因为之前战场之上,王爷性情狡诈,杀人无数,我等实在害怕,不敢接受王爷探病。但是现在既然皇帝陛下在场,我等也算是安心。” 这便是同意了。 楼心月想上去号脉,但是南疆使臣:“早就听闻王妃一舞动天下,那次宴会之后我同僚说起来王妃舞姿,让他噩梦连连。还请王妃莫要惊吓到公主!” 楼心月:“……”不想让我诊脉就直说,还说什么惊吓!说得她好像是个夜叉! 楼心月看着万俟梦寒,有着南疆女子最明显的特点,鼻梁高挺,眼窝微凹,那种异域之地带出来了一种别样的美。 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儿横翠。 这样的女子妖异且艳丽。 最后太医号完脉,断定是中毒。太医之前也去诊断过楼老夫人的病,当皇上问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确实和楼老夫人的病症相同,脉象也相似。 别人听了这样的描述一般就会断定和楼老夫人中了同一种毒,但是楼心月却敏锐察觉到了太医说的“相似”。 “皇帝陛下,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将这楼默交给我等处理了?”南疆使臣问道。 其实整个事件处处透着牵强和古怪,但是现在的情况下,一个楼默不算什么,维持了南疆平和才是当下之急,只能牺牲楼默了。 这便是权衡。 其实对于皇帝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他今天过来也是为了平衡,平衡这其中的势力。 看着就准备下决断的皇帝,萧瑞安有些出神,眼底藏着一抹寂寥和阴暗。 这时候楼心月悄悄地拉住了萧瑞安的手,她的手比他的小了很多,但是却温暖。她低声:“你要权衡还是要真相?” 权衡便是将楼默交出去,这是目前最简单的处理方法,毕竟南疆并不是真想搞事情。至于真相嘛,现在的情况是真相很难探寻,毕竟指认凶手的证据不具说服力,下毒动机模棱两可,很难找出其中的联系,想要查案只会无限拖延时间。 这样下去不管是对大历还是对南疆偶不是好结果。 楼默也看出了这样结果,于是很是绝望。 “我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涣散的眼神渐渐明朗,萧瑞安忽然坚定地说。 “好。”楼心月一笑。 刚想站出来的时候,萧瑞安比自己更快一步:“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瑞安,”皇上先一步阻止,“事实已经明了,不必言说。”他用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似乎是想让萧瑞安的退却。 萧瑞安却不让:“父皇,儿臣觉得此事应该有一个真相。” 皇上压着怒火,他不觉得萧瑞安看不透现在的情况,案子不能再拖下去了。马上就要年底,这关系到了边疆百姓入冬过年的各项问题。 萧瑞安怎么在这件事情这般执迷不悟呢? “父皇!”楼心月及时站了出来,“儿臣能查明真相!” 说完便和萧瑞安相视一笑。 有时候我们权衡利弊,却常常忘却对错,但是此时你想要的什么,我都会与你一起。 第66章 中毒真相 楼心月坚定和萧瑞安站在了一起。 除了皇上震惊了一下,楼默也震惊,他没有想到最后楼心月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得到了皇上许可后,楼心月看着南疆公主万俟梦寒:“公主殿下。” 这时候万俟梦寒睁眼看着眼前的女子。方才她隐于靖安王身后,并未看得仔细,现在她站立于这大殿之上,带着大历女子没有的一种英气。 这个人嫁给了有着“修罗”之称的靖安王。那个长相和性格完全搭不上边的男人,看着俊逸逼人,但实际上手段阴狠,南疆众多将领都死在了萧瑞安的手中。 想到这里的时候,万俟梦寒又有一些同情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萧瑞安并不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情,对待女子和对待男子并无二致,恐怕这女孩子要受苦了。 万俟梦寒微微点了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公主可认识楼默?”楼心月说完,便让人将楼默带到了公主面前。 怎么会不认识? 这人便是和自己同进同出的那个年轻将领,于是万俟梦寒:“下毒之人。” 楼心月也不辩解,继续说道:“公主认得就好,请公主看仔细一些,我们的确认一下他现在的身着打扮可与之前有所差别吗?” 这个问题倒是让万俟梦寒稀奇了一些,还真的仔细开始打量眼前的男人,倒是楼默被看得有些尴尬。 “并无差别。”和分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除了更加颓废了些,“你问这些做什么?” “楼参将,”楼心月没有回答,又问了楼默,“你这玉佩可是随身携带?” “这是我楼家的玉佩,是楼家人每天都会佩戴在身上的。楼家每个孩子身上都有……”说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因为楼心月没有,楼怜芷都有的楼家玉佩,楼心月却没有。 但是楼心月并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我记得楼家的玉佩是莹白色的?” 楼默才注意到玉佩的颜色确实有些变化,变得微微有些泛绿了……这是怎么回事? “楼家的玉石是在紧邻南疆的一处矿坑采出的原石,楼家会挑选其中最是纯白的颜色作为楼家子女的身份象征。”楼心月脸上神色淡漠,平静地叙述,“但是其实这一处矿坑,很奇特这处矿坑周边的玉石都是墨绿色的,但是唯独矿坑最中心的一处才能采出莹白玉石。” “后来我特意让人探查了一次,后来让他们去了的玉矿周围的花草带回来吗,我便发现了原因。” 说着公主中毒的事情,却开始讲解楼家玉石。但是大家不免都被楼心月牵着走,甚至还有南疆使臣好奇地问道:“什么原因?”、 “因为玉石颜色变化原因出在了这些花草的身上,”楼心月拿出了楼家其他人的玉佩和楼默的此时的玉佩,这一比较那浅绿的颜色更加明显了,“矿坑周围都是这种名为‘蓝染乌头草’,这是一种毒草,它根茎的毒液渗透到了泥土中,便会让这些玉石矿染了颜色,墨绿色。” 原来如此。 皇上:“靖安王妃,这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陛下有所不知,这‘蓝染乌头草’虽然有毒却也有奇香,微微一点点放入香料中,便可散发出一种独有的香味。” 什么? 这种事情南疆人都不知道,他们知道“蓝染乌头草”的人就很少,这种毒草并不是常见,更不会有人想到这种毒草居然能用来做熏香。 “这毒草焚烧过后放入香料中,散发出来的香气触及到了这楼家玉佩,便是残留在玉佩中,便会呈现出浅绿色。这便说明楼默是接触了公主身上的熏香,这熏香中有‘蓝染乌头草’。” 南疆使臣反应过来:“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说明这位楼参将没有下毒。我们虽然很少接触公主的熏香,但是楼公子却不同,公主同楼公子进出必然接触不少熏香,可那又怎么样,楼公子不是没有中毒吗?” 皇上也皱了皱眉头,如果不能证明楼默没有下毒,那么现在这样只会将南疆事件扩大…… “楼默没有中毒,是因为单纯的‘蓝染乌头草’并没有毒性,可问题就出现在毒草作为熏香的时候,吸入体内之后如果再遇上的南疆乌茶,便会出现公主的症状。”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惊讶了。 楼心月解释:“其实公主并不算是中毒,只是公主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两种药草造成的,一是熏香中的乌头草,二是公主平时饮用的南疆油茶,这油茶便是用了南疆乌茶和羊奶共同蒸煮的。饮用乌茶,吸入了乌头草,公主才会出现这样情况。” “其他南疆人很少会吸入公主身上的熏香,而楼默参将却很少饮用南疆油茶。所以同时饮用油茶和长期吸入熏香的人只是公主一人,于是公主便中了毒。” 全场寂静。 看着还想再说什么南疆公主,楼心月及时说道:“南疆很少用乌头草作为熏香,因为乌头草本身有毒,像这种蓝染乌头草更是很少有人见到。而用南疆油茶最常见的是红茶,很少喝这种乌茶,平民都很少喝。所以一般人很少出现两种药物放在一起最后中毒的。公主如果想要证据,这玉佩颜色变化便是证据,我还有楼家其他的玉佩,一试便知。” “那你如何证明,公主身上佩戴的熏香便是蓝染乌头草?” 楼心月骄傲地笑了笑:“蓝染乌头草说到底还是一种乌头草,乌头草本是有毒性,一号脉便能知晓,前提是公主为了毁尸灭迹已经将自己的香囊、马车上的熏香全部扔掉了……” 万俟梦寒眼神开始变得阴冷。 楼心月继续说道:“至于这乌茶嘛,你们肯定不会只带了一些,而且为了不引人怀疑,你们定然这段时间油茶仍然再喝。” 将两种药物放在一起最后中毒,这样事情一定要做隐蔽。换掉其中一样并不会引人注意,但是如果冒然间将两样都换了,必然会引起怀疑,所以停了熏香,则这乌茶就没必要更换。 万俟梦寒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温和,现在的她全身都散发出了阴冷的气息。楼心月觉得这时候南疆公主才应该是面对着大败自己国家的人该有的样子。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两种药物放在一起便会中毒?”万俟梦寒问道。 “一试便知,”楼心月眉眼一抬,“当然如果公主愿意,我倒是愿意给公主把脉。” 萧瑞安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因为他看到了万俟梦寒的狠色,他怕这女人疯起来,伤了楼心月。 第67章 药王出马 楼心月的一番说辞让南疆一行人无话可说。 但是万俟梦寒却冷静说:“你依旧没有证据证明我身上所中的毒便是你说的这样情况……毕竟你们的太医把脉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那么你说这些都是推论。即便让人试了,两种药物会中毒也并不能……” 意思是没有一个权威的人来证明楼心月口中推论。 “公主,可曾听过药王谷?”楼心月打断万俟梦寒。 药王谷? 怎么会没有听说,药王谷不闻名于大历江湖,在南疆更是最是风靡。从当年辛极那般自负的人也想要拜师于药王谷这件事,便能看得出来药王谷在南疆的名气。 其实南疆地处偏域,生存环境比之大历算是恶劣,所以南疆那边的教化和医术远不如大历。对于靠近南疆的药王谷变成了南疆人出现疑难杂症追求治病圣地。而药王桑星守更是从来都不会因为贫富而拒绝求医,被南疆人奉为医神。 所以在听到药王谷的时候,万俟梦寒的眼神终于变了。 “不可能,桑神医不收徒,更不会出谷!”万俟梦寒坚定地说道。辛极曾和她说过药王谷的规矩。 楼心月:“……”要怎么和她解释桑神医现在不光收了徒,还出了谷。 “老夫要是出谷了呢?”一个雄厚的声音传了进来。 这次不光是南疆人惊住了,坐在高位上的皇上也怔住了,这是桑星守吗? 只见桑星守走进来的时候,神采飞扬的。先给皇上行了礼,然后器宇轩昂地走了过去,自觉慈爱地看向了楼心月。 楼心月:“……” “义父。”楼心月高声叫了一句。 “诶!”虽然桑星守尽力压制,但是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中看出他愉悦的心情。 “公主殿下,”楼心月倒是没有理会众人的惊讶,“药王亲自诊脉的话,不知公主愿不愿意?” 能不愿意吗? 万俟梦寒咬着牙说:“幸会至极。”如果她不愿意,得罪了药王谷会受到百姓和南疆朝臣的责备,这是她一个和亲公主万万不能做的。 于是万俟梦寒伸出了手。 其实之前的太医只说脉象相似,说明这脉象和楼老夫人的脉象走势还是有区别的,普通太医都能看得出,别说是桑星守了。 他不光能看得出这其中差别,还能诊得出来蓝染乌头草的毒性残留。 有了药王的定论,南疆使臣一行人再也没有辩解的可能。但是现在的不利因素全部指向了南疆。 这毒药是都是南疆的盛产,更是想要嫁祸给楼默,南疆使臣个个脸色凝重。 “公主的症状和老夫人的之所以相似,便是因为两人中毒都是因为蓝染乌头草。只是楼家老太……老夫人是口服毒药,毒性很大,但是公主只是通过焚烧之后的烟雾吸入,其实并没有什么毒性,只是因为饮用了乌茶,才会表现四肢疼痛的情况,其实身体并无大碍,也不是中毒。” 桑星守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拆穿南疆的阴谋。 “父皇,南疆之人包藏祸心!定是要搅得我大历不得安宁,和亲之事怕也是并无诚意,儿臣请战!”萧瑞安眼神全是阴狠。 南疆人被这样的眼神吓了一大跳,那个战场的修罗王给他们的阴影还在。这个男人可以不计任何后果的挑起战争,他就像是天生为战争而生的。现在这个男人立于大殿之中,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桀骜和狂妄,不由得让人胆战心惊。 万俟梦寒有些慌张,但是身边的使臣更加慌张,旁边的人忍不住地说道:“这件事我们并不知晓,定然是中间有人挑唆。陛下应该彻查究竟是谁在挑拨贵国与我南疆之间的关系!” 楼心月眼光一闪,也想圣上行了礼道:“陛下,蓝染乌头草并不是我们中原地区能见到的,这样毒草和南疆必定脱不开关系。如果这其中真有误会,定然会有间隙藏身于南疆使臣之中,毕竟南疆防备我大历,能给公主下毒的必然会是南疆人!” 楼心月的意思也很明显,出现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你们南疆故意栽赃陷害,那便是你们南疆队伍里面有奸细。 万俟梦寒银牙咬碎,却也只能面露惊讶地表示,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有奸细。 这时候萧瑞安上前一步,面色急切:“父皇,南疆说有奸细便是有奸细了?儿臣却认为这不过是南疆的推脱,既然他们没有诚意倒不如……” “陛下,”楼心月打断萧瑞安,“既然南疆带着诚意而来,我们不如好好调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还南疆一个清白。” 南疆一行人本来听见萧瑞安急切想要出兵的时候,已经惶恐万分,觉得这个靖安王其实早就想要抱自己中毒的大仇,视南疆微眼中钉,所以在听见靖安王妃阻止萧瑞安继续说话的时候,也顾不上思考,连声附和赞同。 皇上这时候才算是看明白了,这两口子一唱一和地相互配合,先是揭开下毒的真相,但是他俩目的并不是给楼家洗脱冤情,而是为了现在想要开始光明正大地调查南疆一行人! 这两个人真是……但是最让皇上想不到便是这样的事情居然能劳动药王谷出面。 桑星守回京城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向来不喜欢这些俗事杂物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只能说他应该很宠爱这个楼心月。 其实这也桑星守传达给皇上的意思,他很看重这个楼心月。 他们根本就不是想要自己做决断,而是已经做好了决断等着自己宣布呢!本来只有一个萧瑞安,皇上觉得已经很心累了,因为总是要替萧瑞安操心很多,但是现在这个让自己操心的儿子结婚了,他却发现原来的一个萧瑞安,直接变成两个! 看着堂下两双大眼睛看着自己,一个看似愤怒却暗含深意,一个清澈见底却饱藏期待。 皇上:“……” 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却听见自己身边内侍说:“陛下,贵妃娘娘忽然身体不适,正在焦急地找陛下呢!” 听见这句的时候,萧瑞安脸色一变,但是很快便恢复正常了,那一瞬间的变色还是被楼心月捕捉到了,她有些不解。 最后让楼心月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皇上并没有按照他们之前预想那样宣布有靖安王府调查南疆的奸细,而是直接离开了。 这个苏贵妃……有点意思呀。 第68章 我身上还有你抽打过尚未治愈的鞭痕 本来十拿九稳能将触手伸进南疆一行人中,更好去调查这南疆的“寒春”之毒究竟是怎么回事,并且说不定可以去会会那个辛极和辛沭,但是现在皇上被苏贵妃叫走了…… 南疆使臣有一种如蒙大赦幸,于是很快便离开了。离开时候,万俟梦寒路过楼心月身边,停了一下说道:“和这样的修罗同床共枕,你不会做噩梦吗?” 这是说给楼心月听的。 明知道楼心月不是能被轻易挑唆的,但是想到自己也曾在战场之上杀红了眼时候的凶残样子,萧瑞安却还是紧张了一下。那些被人们称颂的征战杀伐,是萧瑞安身上的辉煌战印,却在此刻成为了他想要隐藏的过往。他,不想让楼心月看到那样子的自己。 “公主是第一个来过问我们夫妻同床共枕之后事情的人,”楼心月天真一笑,面带羞涩,“也许……等公主这次成亲之后,找了一个男人就会的懂得。” 这时候的楼心月说话声音很小很细,和刚刚出言针对南疆时候的样子完全不同。 但是这样的小声音却也没耽误将万俟梦寒的怒气挑了起来。 这样声音传到了萧瑞安的耳朵里,他的耳朵都红了。从来不知道原来师妹也会说这种黄话,还挺带劲的。 他极力抑制内心的愉悦,竭尽全力地去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本王的夫妻生活不劳公主费心了。” 夫妻两人气人的方式基本一致。 南疆一行人离开后,楼默就静静地看着楼心月,欲言又止。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深陷囹圄,就要被当局者舍弃的时候,救了满心绝望自己的人会是楼心月,那个从未被自己看得起的楼心月。 想到自己曾经对楼心月做的那些事情,楼默后悔之余还有无尽的愧疚。 以前曾经觉得楼心月很愚蠢,签了绝亲书之后楼家就再也不能庇护她了,她就再也不能依附楼家了。可是现在他才明白,楼心月根本不用楼家的庇护,她坚强而优秀, 从来都不是楼怜芷口中的那个“欺压庶姐”的骄纵嫡女,也不是楼昭口中的那个“蠢不可及”的野丫头。 她有气度,有光芒,有胸襟,有感情…… 是他楼默有耳无心,只听别人口中的“楼心月”,然后就想当然以为那就是真正的楼心月。 陆铭曾经提醒过自己,陆心宜也曾经提醒过自己的,那时虽然感慨于楼心月的心不在楼家了,却从没有意识到其实自己做错了,但是现在他才明白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现在他想和楼心月道歉,都是自己听信了那些谎言才会使得他们兄妹走到现在的地步……于是楼默走到了楼心月面前,真诚说:“心月,这些年真的很对不起你,都是那些不实的传言,才让我们疏远……” 还在思考苏贵妃事情的楼心月被骤然打断,楼心月耐心尽失,打断:“就因为我今天救了你?我要是不救你,你今天是不是就会觉得我楼心月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不会……” “你们楼家不都这样吗,救你们是我理所应当做的,救不了的话,便是我重大罪过。” “心月,以前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听信……”楼默慌忙地解释,他想说现在后悔了,他们还是兄妹,他以后会好好对待她。 “你看你,你从来都觉得是别人话的误导了你,”楼心月觉得有些话还是想和楼默说清楚,“可是你从来都不会反省自己!” “别人说什么你都相信,可是我说的话你却从来不信!你不会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我做的,你不会用你自己内心去感受我对你的关心和尊重,你只是盲目地相信楼怜芷和万翠微一言一句……你说错的是她们,那么你自己呢?其实就是你内心根本没有把我和楼怜芷放在同样重要的位置上,是你对我发自于内心的冷漠。” “楼默,你现在对我又悔又愧,是你发现我的能力之后,才幡然领悟了你我之间的兄妹之情?” “那么楼默,我问你,如果我楼心月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人,是不是依旧不配是你楼默参将的妹妹?” 楼默猛然看着楼心月,他想要否认,但是却想到自己所言所作确实会给楼心月造成这样的想法。 楼心月讽刺一笑,向楼默走了过去,继续:“楼默,我现在和你说这一切都是楼怜芷的设计,你能不能做到现在马上回到楼家,不听楼怜芷任何一句辩解,抽她一顿鞭子?” “我……”楼默犹豫了,他还是想听听楼怜芷怎么说,但是在看到了楼心月脸上扩大了的讥讽,他便知道自己又错了…… “你看,楼怜芷在你面前的几句是非,你便对我从来都是不问缘由的打骂,可换做是她,你便还是希望去听听她的辩解?我身上还有你抽打过的尚未治愈的鞭痕……所以,楼默,不要再说都是被谁谁欺骗了你才做错了,错了就是错了,拒绝承认自己的错误就是没有担当!” “楼默,我和楼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前你没把我当作你的妹妹,以后我也不会有你这样的哥哥。你现在想要通过道歉,抹平你之前的伤害,不过你想寻求自己的内心安慰罢了!换做是你,你做得到吗?” “可我们是血亲啊!”楼默内心大恸,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楼心月嗤笑一声:“是啊,我们是血亲啊……”语气中夹带着极浓郁的讥讽,似乎是在重复楼默的话,但是楼默还是反应过来了,以前楼心月也曾哭喊过这样话…… “哥哥,我也是你的妹妹!”幼小的嘶喊,似乎将嗓子都喊哑了。 他当时说了什么? 哦,他好像说过你这样的妹妹还不如没有呢! 原来曾经自己说过了这么多伤人的话,当这些言辞放在了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内心酸楚疼痛,可是这些话却也发生在了年纪尚小的楼心月身上…… 你怎么忍心! 更何况还有那些责罚…… 楼默悔恨地坐在地上,双手扶住头,他真的后悔了…… 楼心月觉得自己的话也说完,实在没必要和自己夫君一同观看这一幕“双手插头”的动作,毕竟不大好看,而且萧瑞安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乖巧地拉住萧瑞安,并且对义父说:“我们去吃饭,我知道京城最近开了一家酒楼,味道很好,我还约了时意哥哥,咱们一起去吃个饭!” …… 第69章 兄弟三人 最后楼心月没有等到皇上通知靖安王府彻查南疆使臣等人的决断。 失望,却也算是意料之中。 但是楼心月却从这件事中嗅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本想问问萧瑞安,但是萧瑞安却也是沉默以对,似乎并不想让楼心月插手其中。 究竟是什么样事情让萧瑞安三缄其口呢?楼心月也并没有再去探知,她了解萧瑞安,不让她插手一定是有道理的,可能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安排,也可能是因为这其中有什么她并不知晓的缘由,对此,楼心月却也不纠结。 南疆公主中毒一事已了,洗清嫌疑的楼默也可以回楼家了。 楼家人并不知道具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靖安王主审,陛下亲临现场,最后楼默才得以还家。 但是楼默却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去了楼辰的住处。他觉得整个楼家可能只有楼辰才能明白他的感受。 楼心月的话句句都扎在了他的心上。错失了多年的亲情,当自己意识到了并且想挽回的时候,对方却已经不再相信自己。那个以前自己都记不清的身影总是夜夜入梦,或者是蜷缩在角落小心地看着自己和楼怜芷的亲昵,或者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送给楼怜芷的边塞小玩意儿,又或者是被鞭子抽倒在地上的时候啜泣着…… 那样的回忆渐渐清晰,那个身影也渐渐清晰,原来那时候的妹妹是那样的娇小柔弱……他现在真的很想回到过去,抽走自己手上的鞭子,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告诉自己你怎么舍得!那是你妹妹呀! 看着楼默痛楚的表情,楼辰知道他也正在经历自己的心路。 夕阳散在肩上,楼辰拍了拍楼默的肩膀,想说一些宽慰的话,却被赶来的楼沁打断了。 “二哥,你怎么没回家?”楼沁上来就问,声音带着焦急。 楼辰现在住的宅子,离楼家并不近,现在他和楼家的距离远,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们几个兄弟的关系倒是近了很多,因为楼默经常来楼辰这里住,两人也经常说说话,总是比之前楼府的交流倒是多了很多。 虽然经常聊聊楼心月,但是也会聊聊楼家和朝廷的事情,这是在以前从来不会有的,以前最多的还是用膳的时候才会碰面,聚在一起也是楼怜芷说的比较多,他们之间交流的很少。 现在楼辰搬出了楼家,兄弟之间反而更加亲近了。 楼沁看着楼摸排,脸上是“你果然在这里”的表情。 楼辰默默地给楼沁倒了杯茶水,有一天早朝的时候,他听见了陆铭和同僚们说起了自己在靖安王府喝到了王妃亲手煮的茶,他一脸骄傲地说那是自己喝到的最香醇的九曲红梅。 那时候楼辰内心被酸涩填满,妹妹的一杯茶,外人都能得到,但是作为哥哥,他却难以企及了……那时候开始楼辰便开始喝这九曲红梅,他不断想心月煮出来的茶究竟会是什么味道? 九曲红梅放在了楼沁的面前,楼沁不解:“你什么开始喝这个了?” 楼辰苦涩一笑,没有说话。 “二哥,你为什么不回家,这段时间父亲都在担心你。”楼沁说道。 “这次的事情我总觉得我做错了很多,我想出来静静,反省一下。” 楼沁也叹了口气,他也是想出来静静的。这段时间他过得并不好,比之之前在江湖上的呼风唤雨,这段时间他屡屡碰壁。 江湖上自己的势力被限制,很多生意的主顾对四方盟已经很不满了,下属的很多门派渐渐开始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了。京城这边更不顺利,本来想要逼那个千机阁退出京城,他想用京城地盘来助力楼家在朝廷立足,但是却没有想到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变得异常艰难,这个千机阁以前对四方盟向来都是退避三舍的,但是这次却丝毫不让。也是这样,才让楼沁明白了这个千机阁可能不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堪一击。 楼默入狱后,他开始千方百计地打探消息,但是终究一无所获。京畿重地岂是他一个江湖门派可以兴风作浪的,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千机阁有他想要的消息,于是被父亲催得他只能重金向千机阁购买楼默的消息。 千机阁是懂得市场行情的,关于楼默的消息他们的要价虽然不是高得离谱,但是也是需要的楼沁甚至是楼家忍痛。 于是他们得到了楼默安全的消息,得到了楼默并没有被提审的消息。 但是对于其中重要机密,例如究竟谁才是给南疆公主下毒的凶手之类的问题,千机阁并没有给他们答案。 听了楼沁抱怨和叙述,楼辰却很快就抓到了一个疑点:“什么时候开始你觉得四方盟运行掣肘的?” “老夫人病发的前段时间已经开始了。”楼沁想了想说道。 楼辰沉默了。 楼默感慨地说了一句:“其实楼老夫人的病发,我去找过心月,但是心月却说救不了……让我找楼沁看看能不能寻到药王谷……” 对!就是药王谷! 他们只见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楼心月和药王谷的关系! 楼心月是药王谷的义女,那么为什么还要让楼沁去找药王谷…… 兄弟三人一片安静,最后楼默低哑着声音说道:“如果楼家已经让楼心月心灰意冷,那么心月凭什么要帮我们找药王谷,是不是其实心月终究不忍心,留了一条路?” 想到现在的楼心月,楼沁也难得的沉默了,他想问问两位哥哥楼心月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这次回家以后,楼心月居然已经和家中签下了绝亲书,自己不在家的日子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看着两个面色不大愉快的兄长,楼沁想着再找机会,毕竟现在楼家一团糟,楼心月的事情不算什么大事。那是自己的妹妹,即便是签了书,也不过大家都在气头上的表现,等气消了,楼心月还是楼家的女儿,谁也改变不了的。 这些话楼沁并没有个自己的两位兄长道出,如果他说出来,楼默和楼辰一定会用自己的实际经历告诉楼沁他错了,而且还会后悔。 但是楼沁没有说。 虽然各自心里都藏着事情,都是心结万万千的,但是至少此刻他们兄弟能平静地坐在一起,平静地品着茶,想着事,总感觉比在楼府舒服多了。 第70章 考场外遇楼昭 南疆公主中毒一案结束了,却有很多细节值得回味,比如这蓝染乌头草。这毒草焚烧之后做成的香料是无毒的,但是这毒草入药以后就不同了,毒性就被激发出来。这便是“寒春”和“暖秋”中含有的同一种毒。 但是这药草是生在南疆之地的,为什么会在十四年就出现在楼家,十四年后又出现在楼家,而且和万氏母女有联系。还有就是前世没有的公主和亲,变化节点在于萧瑞安的毒被治愈了。 前世萧瑞安的毒只是被楼怜芷献的药压制了毒性,但是其实更加痛不欲生;今生才算是真的解了毒。 那么是谁这么清楚萧瑞安的身体情况? 楼心月闲下来的时候总是在思考,会不会南疆暗探已经插进了靖安王府? 但是楼心月很快又否决了。想要了解萧瑞安的身体状况只是混进靖安王府是做不到的,因为即便是萧瑞安身边的朱雀玄武他们也不太清楚具体中毒情况…… 不,还有一个人会很清楚。 那就是下毒之人。 如果前世下毒的人拿到了楼怜芷献给靖安王的解药,那么一定会了解萧瑞安并不是真的身体恢复了。暖秋之毒是辛沭研制的,所以上一世楼怜芷一定见过辛沭! 得到了这个结论,楼心月都心惊!有些后悔自己前世忽略了很多的东西…… 当楼心月开始自己回忆前世的时候,却想起了一件大事——雪灾。前世并不知道萧瑞安就是肖安师兄,便没有注意。但是现在想起来的。楼怜芷献药之后,靖安王身体好转,当年又突然雪灾,最后靖安王去北部赈灾了。 能想起这些,是因为那时候楼默随靖安王一起护送赈灾粮草,楼心月当时怕楼默冻着,还特意送了一个自己制作的手炉。楼心月还记那是自己设计特意让人打造的,放在手上,里面焚烧着碳不会烫手更不会撒出来,很精致。 虽然后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几天后在楼怜芷那里看到了…… 当时楼怜芷看上去是很不小心地掉了出来,但是楼心月并没有错过楼怜芷脸上的得意,红着脸将手炉仓皇地收了起来。楼心月大怒,自己送给二哥的东西怎么会在她手中。楼怜芷哭哭啼啼地说送行时候二哥说她手冷,转手就送给了楼怜芷…… 所以这件事情楼心月记得很清楚,但是赈灾并不顺利。后来她听说是由于林北县官员之前瞒报灾情,再报时候已经受灾极其严重,他们害怕圣上怪罪,于是又开始谎报,将灾情缩小,导致朝廷送去的赈灾粮草过少。粮草太少,难民对朝廷都是怨气,最后出现了暴乱…… 想想当时师兄的身体很不好,却还是处理了这些,回来之后怎么样,楼心月并不知道,倒是听说楼默因为赈灾有功,升了官。 想起这些的时候,楼心月眼底一暗,升了官的楼默后来为昊王效力,据说因为楼怜芷献策有功,得了苏贵妃赏识嫁给了昊王…… 既然这样,这一世楼心月就想让师兄避开前生的挫折。 今天是乡试,楼心月亲自送桑时意进考场。桑时意淡淡地笑看着楼心月在旁边絮絮叨叨:“考试的时候如果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告知,你也别紧张……” “我不紧张,但是我感觉你好像很紧张。” “我哪有……”楼心月话没有说完,就看见了楼府的马车。 哦,对了,都是京城这边的考生,难免会遇上楼昭。前来送行的是楼辰和楼默。 楼昭见到楼心月的时候,便看见她正在和一个男子“卿卿我我”,那人还不是萧瑞安。 “真不要脸!”啐了一口,楼昭内心的恶意全都用了出来,他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楼心月的种种罪行都说出来。他想看楼心月哭着求自己,红着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听见了楼昭的声音,楼心月没有避讳,倒是旁边的楼默楼辰变了脸色。 楼辰低声警告楼昭:“这里是天子脚下,你现在乡试考生!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还想不想考试了!”楼昭从小就厌恶楼心月,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改变楼昭的观念,说出楼怜芷的种种恶行,楼昭绝不会相信。但是也不能让楼昭再说那些恶毒的话了…… 楼辰的话,楼昭是听进去了。但是楼心月却很了解的楼昭此人,一个被家中兄长惯坏了的孩子,能忍多久? 楼心月唇角一勾,脸上流露出了依赖又娇嗔的笑意,她柔柔拉着桑时意,故意说道:“时意哥哥,你一定要好好考试呀!等你考试结束,我就在这里等你出来。” 此时的楼心月说话语调娇软,莫名之中带着楼家兄弟从未见过的娇憨,很可爱,但是和他们没有关系。 楼默楼辰默默地看着,眼中是有酸楚和艳羡。但是楼昭不同,这女人可真不要脸了,不管怎么说这样男人都是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兄,她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 “楼心月,你可是真是毫无廉耻!”楼昭挣开楼辰,大声说道。 来进考场的考生很多,前来送自己孩子的家中长辈也很多。但是来送孩子的多数都是认识楼家马车的人,更何况还有靖安王府的马车。 对于楼昭的谩骂,知道的人其实都已经见识过了,之前在茶楼的时候,知情人都知道这是楼心月的义兄,人家认亲手续正规,也不明白这楼昭怎么还是不依不饶的。 楼心月没理会,继续说道:“哥哥,你放心去考试,不用担家里。”那个样子像极了一个给自己兄长送行的懂事妹妹,明明不舍得,却还是努力让自己哥哥放心。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都被这样的温情感动了。自己要是有这样的妹妹在家中等着,一定要好好考试,早点回家! 这一幕深深触动了楼昭,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他看不得这样的画面,看不得这样子的楼心月! 顾不上许多便冲了上去,一把拉开了楼心月。 但是楼心月眼中精光一闪,顺着楼昭的力道滑了一步,摔向了不远处监看考生入场的监考大人。 “哗——”撞翻了旁边考生的箱子。 “心月!”桑时意赶紧去府楼心月。 这样的举动毫不意外地惊动了监考,于是监考官怒声说:“考场之外不得喧哗!” 都是考生,说白也都是竞争关系,于是由考生高声说道:“是楼昭推了人家姑娘!” 其实不用他们说,大家都看得见,是楼昭拉开的时候力道过大,将楼心月甩到了地上。 监考官看楼昭的面色不善,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国之栋梁! 楼昭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这么大力气的吗? 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楼心月微微一笑,将事情闹大然后把自己变成受害者一方这种事情,楼怜芷最熟悉了。她只是不屑,但并不是不会。 不轻不重的一摔,换来了监考官对楼昭的最差印象。 桑时意还在检查楼心月是不是摔伤了,但是楼默楼辰却只能看着。 “我没事,哥哥你进去。”一脸的乖巧,让桑时意忍不住地笑了,摸了摸楼心月的头。 “三天后我就回家了,”桑时意脸上没有半分将要考试的紧张,还在不放心地嘱咐,“这段时间天气开始转凉的,晚上别回府太晚了。” “你也是,注意身体,不舒服记得和监考的说……”楼心月想说这次监考官名单中有陆铭,有事情直接找陆铭也行,但是话不能说得太明白,小声道,“没事儿,里面有关系……” 桑时意笑得更深了:“菩萨进考场了?” 楼心月:“……”他还记得当时她在义父面前说得那个“找关系”的事情…… 桑时意笑出了声音,然后自己拎着箱子和进了考场…… 考生陆陆续续进了考场,直到看不见桑时意了,楼心月才转身离开。经过楼辰楼默身边的时候,楼心月的脸上已经没有方才暖笑,反而满脸冰冷。 刚刚楼心月和桑时意在一起的时候,那一声声的“哥哥”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熟悉是这样的称呼楼心月曾经无数次叫过他们,陌生的是这样的称呼现在却不属于他们了。 看着桑时意的温柔,和楼心月眼中的依赖,内心是百般的煎熬。是不是曾经他们也对楼心月多关心多爱护,哪怕将对楼怜芷的疼爱挪出一分给她,心月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冷情。 第71章 囤粮被刁难 将桑时意送进考场,楼心月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现在是把自家义父的心都操了。 想到今年冬天将要开始的雪灾,楼心月便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粮店。 大批量采购粮食是容易被人怀疑的,所以楼心月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千叶去做,千机阁本身就有经营粮店粮仓的生意往来,正好前段时间卖了一些关于楼默的消息,从四方盟那里发了一笔财。 其实关于雪灾这件事,楼心月前前后后想了挺多的。不大清楚这场灾害的细节,应该并不严重。最重要的应该是彻查林北郡县一带官员的瞒报情况…… 还没有想出个头绪的时候,粮店的掌柜惊呼:“这不是秦少爷吗!”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 楼心月这才回过神,自己已经不知不觉中走进了粮店里面……本想和粮店掌柜商量一下再购进一批米粮。楼心月手上钱财富余,她想多囤一些粮食,因为今年冬天的雪灾会导致米粮价格上涨,还不如趁着现在多给王府买一批。 千机阁的粮店肯定是没问题,这是四方盟最大的一家粮店了。 “靖安王妃!” “嗯?”怎么还有认识自己的人,楼心月回了头,想看看这是谁,然后就看见了一身锦绣衣冠的小公子。 “阁下是……”楼心月并不知道这是谁,她搜索了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却没有这人的信息。 “哼,”那个富家小公子冷哼一声,“你还真是和传闻中的目中无人!” 楼心月心下一动,怎么,京城又有自己新的传说了?上次是草包,这次又该目中无人了? 粮店掌柜见此景,赶紧上来介绍:“王妃,这是太府寺卿秦大人的小公子!” 刚刚秦小公子的一声“靖安王妃”,让掌柜也很惊讶,实在是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姑娘竟然就赫赫有名的靖安王妃,也想象不到靖安王妃居然会逛自己粮店。 秦大人?楼心月努力回忆了一下,秦?秦家是楼老夫人的娘家,太府寺卿秦瑎是楼老夫人弟弟的儿子,而眼前这位小公子不出意外应该是的秦瑎的小儿子秦如风。 按理说这算是自己的一个表哥,人没见过,但是名字楼心月倒是的听过。 隐约记得这人好像喜欢楼怜芷。嗯,对上了,怪不得张嘴就是对自己就是这么大的敌意。一个没有任何官职的富家小公子何以如此嚣张?一部分依仗父亲官职,另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因为他的姐姐是当今的太子妃。 当今太子妃便是秦瑎的女儿秦若槿。 太子是皇上和皇后唯一的儿子,为人谦和谨慎,品行俱佳没什么可以让人指摘的,而有这样的一个储君姐夫,秦如风在这京城自然是富家子弟追捧的对象。 其实楼心月认为秦家和楼家的关系并不算是太好,至少不是那种亲密的合作关系。因为楼家凭借楼怜芷依靠昊王,而秦家自然是太子一方的,这样的关系,势必要对立的。 “在这粮店中遇上秦公子,可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其实像这样门面不小的粮店普通百姓都不常来,这样粮店一般都是官家府邸的采买才会来的,楼心月也不常来,今天是送桑时意进了考场,顺便看看现在粮食的行情如何。 这样的地方能遇上秦如风,可真是意外。 但是这话落在秦如风的耳朵里就变味道了,因为他是跟踪楼心月过来的,他心虚。 楼心月也不避讳地任由着秦如风的打量,落落大方,光打在了楼心月的脸上,将她的五官清晰地显露了出来,眉眼浅笑,即便是特意跟踪楼心月想来找茬的秦如风,都觉得楼心月是真的美。 要是和楼怜芷一样清纯温柔就好了,秦如风心想。 他喜欢楼怜芷那种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温柔女子,素雅清淡,惹人怜爱。 今天见了这楼心月,倒是不像是传闻中的那般不中用,长相也不是传闻中的平庸,但是她往那里一站,不自觉带出了那种凌厉让人有点畏惧。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不知道温柔一些呢! 怪不得前些时间去楼家的时候,怜芷妹妹眼睛红红。这么盛气凌人的女子肯定没少欺负怜芷,毕竟她那么柔弱善良,毕竟以前在楼府的时候就常常欺负怜芷! “你一个堂堂王妃居然像个市井妇人一样,亲自采买?”话里话外都是对楼心月的讥讽。 “那你来粮店里干什么?喝茶还是听戏?”楼心月平静道。 “我是男子,自然想去哪里便是去哪里!”秦如风觉得楼心月已经是王妃却来这样市井门店,就是失了身份。 楼心月:“我是女子,所以就没了腿?” “我是说你是一个女子怎么到处乱走!” “我是女子,所以我的腿不走路是用来爬的?”楼心月一脸不解,“秦公子对男女见解和区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楼心月让秦如风急得脸都红了,之前听说楼心月性格木讷,他怎么就那么天真地就相信了这些的谣言呢? 这分明是个伶牙俐齿的野丫头。 不知道再说什么,也觉得自己可能根本说不过这个楼心月。于是秦如风看了看楼心月,于是对着掌柜的说:“今天王妃在你们店买的所有东西我都以两倍的价格买下,你们不许卖给这个靖安王妃。” 楼心月眼睛一眯,这是要和自己作对了?不允许她在这家店里买东西? 楼心月想了想,说:“秦公子真财大气粗啊。” 这样的话极大了鼓励这位秦小公子,他抱着“要让着土包子见识一下”的想法,霸气说道:“只要你敢买我就能让店家不卖给你,今天遇上我,你买不到的。” 楼心月像是不相信,于是挨个店铺里面的买的粮食都问了一遍,棉花、米、面……果然只要楼心月想买,秦如风都用两倍的价格全部买下。 第72章 哄抬粮价 店家很尴尬,也很为难,自己眼前的这两尊佛,他谁也得罪不起。一个是太子妃的弟弟,一个是靖安王妃。 楼心月说:“我出三倍价格。” 秦如风笑了:“我出五倍,而且不允许你卖给靖安王妃。” 楼心月脸上有些焦急的神色,于是走出了这家粮店的门,来到了街上。行人看到了这样一个着衣锦绣的美丽女子,都纷纷驻足。 秦如风好整以暇地看着楼心月,他倒是想知道这楼心月想干什么,于是就看见楼心月拉住一个行路的妇人,低声说了什么,。 只见那妇人神色犹豫,但还是走进了这家门店,然后和掌柜的说自己想买米。 秦如风一下子就明白了,楼心月这是想找人代买。 掌柜也有一些犹豫,看向了秦如风。 楼心月却说:“秦公子只说是我买的时候他出五倍的价格,没说别人他也要出这个价格,你大胆地卖便是。” 原来楼心月是想让人代买呀,秦如风心里嗤笑,说到底还不是个小姑娘而已…… 而且这个小姑娘以前还只是在楼府的后宅,能有什么见识,秦如风觉得应该在这位没有见识的王妃面前展现一下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于是秦如风说道:“今天不管谁在店里买粮食,都是要以五倍的价格购买。” 掌柜惊了! 楼心月皱着眉头看向了门外不远处的另一家店铺,身体刚想动,便听见秦如风继续说道:“别的店也是一样的,今天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这样做的,王妃。” 秦如风得意地笑了。 进来想买米粮的人都顿住了脚步,这是怎么回事? 楼心月目光一瞟,便看见了巡城都尉亲自带队往这里了走来,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走到了门外声音提高了一下,说:“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有权力给米面粮商划定价格!” 她的声音带了一点气急败坏,而正是这样的语气让秦如风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于是他也走了出来,大笑说:“我父亲乃是太府寺卿,这粮价多少便是我家说了算!” 好! 现在已经入秋,当今天子仁厚,生怕入冬百姓吃不上粮食,所以皇上很重视秋收之后的粮价,而且对于粮价稳控采用很严厉的手段。 但绝不是的一个的太府寺卿就能私自决定的。私自划定粮价可是大罪,秦如风是家中的小公子,又是太子妃的弟弟,平时无法无天就算了,但是今天的这句话正好被巡城都尉听见了。 近来南疆公主入京,京城布防重新调整。加上之前南疆公主中毒,于是皇上更是重视,所以这次由骠骑将军亲自带队布防京城管控,代理了巡城都尉一职。 司徒颜正在这巡街呢,就听见这边有热闹赶紧就过来了,这一过来,就听见了一个男子声音传了出来:“我父亲乃是太府寺卿,这粮价多少便是我家说了算!” “我不信你能控制粮价!”楼心月愤怒地说。 “哈哈——这粮价我说了就算!今天所有人买粮全部以五倍的价格,买不起就别买了。” 楼心月:“那告辞了,我明天再来买……” 看着秦如风脸上的得意不已的神色,楼心月知道她的放低身姿会让秦如风更加迷恋于这种强弱对比出来的成就感,于是秦如风大声说道:“从现在开始的,将粮价上涨到五倍!” 其实秦如风只是针对于楼心月,却没有想到由于楼心月已经走到了门店外面,所以秦如风说话声音不自觉得就大了起来,于是声音传到了外面,传到了司徒颜一行人的耳朵里,也传到了周边群众的心里。 这个时节寻常百姓已经开始准备入冬了,百姓多数会囤粮过冬,粮价变成了这个时候的敏感话题,所以听到粮价上涨,很多百姓开始聚集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这是一件涉及到了切身利益的大事。 “我怎么刚刚听说要涨价。” “对呀,听说这位小公子便是太府寺卿的儿子,他说涨价就是真的要涨价了!” “不对不对,是这位小公子说要涨价,他说价格是他定的,他说涨多少就是多少……” “那平时的粮价都是谁定的?难道不是当年收成定下的吗?” “可是听这小公子的意思是平时都是他们定的?” “这也太儿戏了……” …… 看着楼心月脸上不甘的表情,秦如风对她说:“楼心月,离开了楼家你什么也不是。即便是做了靖安王妃又怎么样,还不是也要自己买米粮,还不如做楼家的小姐。可是这一切你都放弃了,现在你看,你连买米粮做不到了,还不如一个市井村妇!离开楼家后悔了吗?” 原来秦如风以为自己出现在此处是自己在买米粮? 在旁边看热闹看得入神的司徒颜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楼心月,似乎在说“你在靖安王府究竟是个做什么的”,然后被楼心也狠狠瞪了回去。 好好记住现在的景象,以后要你作证的! 楼心月很配合秦如风,然后垂着头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悄悄地又瞪了司徒颜两眼,顺便试了个眼色,警告他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 司徒颜:“……” 他算明白了,这个师妹是真没把他当师兄啊,没有给他半点兄长应该的威严和尊重! 秦如风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周遭的人群已经停止了议论,有的人已经离开去确认是不是粮价真的要涨价,剩下一小部分人还在这里观望,却并不敢上前询问。秦如风并没有理会,毕竟以前出门的时候由于排场很大,被人这样围观的时候也不少。 但是在看见门口的司徒颜和一队巡城护卫的时候,他还是震惊了一下。 “司徒将军。”秦如风并不了解司徒颜,但是之前父亲倒是警告过,万不可和司徒颜起冲突。想想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军,一定是杀过人的,还是不要惹他们好了。所以他还是微微点了头,算是礼貌了。 秦如风觉得今天也算是尽了兴了,于是便打道回府了,离开的时候还听见司徒颜对着围观的百姓说了句“散开”,他想看来这司徒将军只是顺路来巡城的,更是不在意了。 第73章 太府寺卿管教不利 如风觉得自己在楼心月那里找到了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这种感觉让他心情愉悦了很久。 但是他并不知道京城关于太府寺卿哄抬物价的传言渐渐甚嚣尘上。 秦瑎听说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御史台已经在早朝的时候开始弹劾他滥用权力、私划粮价、教子无方、无视民生……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居然能在公然说出他是太府寺卿的儿子,粮价他说了算! 平时也就算了,但偏偏这段时间是囤粮的敏感时期,这个不孝子! 秦瑎想了想,说:“陛下,这其中定然是以讹传讹,犬子虽然并没有出现出众才能,但也绝不可能说出这般不知轻重的话……” “秦大人,非也。”司徒颜站了出来,对皇上说,“陛下,当时臣在场。” 秦瑎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巧? 于是整个早朝大殿之上,就听见了司徒颜描述当时的情况。他很天赋,细节具体,绘声绘色。 什么秦小公子为难靖安王妃,当众羞辱;什么当众揭短尚书府后宅之事,不顾脸面;什么当众宣布粮价五倍,并不允许王妃购买…… 皇上大怒,质问:“秦瑎,你是如何教子的!居然当众哄抬物价!造成这般民众动荡非议四起,你该当何罪!” 秦瑎跪了下去,已经是一身冷汗,在朝堂被当众问罪还是第一次,现在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司徒颜说的那些话确实像是自家儿子说得出口的。 他现在真的恨不得马上回家将自己儿子拎出来狠狠打一顿。 “父皇,”这时候太子站了出来,“儿臣认为这次可能只是秦小公子一时口误,秦大人却有不察和管教之过……但是并不至于……” “太子!”昊王萧盛烨站了出来打断太子,“父皇,儿臣认为太子殿下所说差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果秦小公子总是说这样话,百姓将会如何看待朝廷?颜面尽失,威严尽失!而且如果秦小公子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也说民这便是秦大人平时在家便是这样说的……” 按照昊王的说法,秦瑎的罪是越来越大了。 秦瑎赶紧认罪,并且承诺自己一定会好好处理这里小范围的民心动荡问题。 散了早朝,秦瑎准备去东宫商议事情的时候,没想到遇上了靖安王。想到这次事件是自己儿子羞辱靖安王妃的时候才发生了,他又在心里骂了秦如风一声“蠢货”,但是还是面带羞愧地给靖安王道了歉。 萧瑞安冷哼一声便离开了。他心情很不好,因为这件事情楼心月回府并没有和他说,但是司徒颜却知道,他觉得自己和师妹不亲了,至少还不如和司徒颜亲……这种边界感,让他一个早朝都是冷着脸。 而秦瑎对自己儿子是更加恼怒。 目前的大历,昊王优秀,母亲苏贵妃更是宠冠后宫,相比之下的太子,虽然是储君,但是却不如昊王,而且皇后也不受皇上喜爱。明眼人都看出,昊王有争储之心。 他是太子的岳丈,这就必然是会和昊王站在了对立面,整个朝堂之上,他算是已经得罪了一位皇子,其他皇子他只能拉拢,万不能得罪,更何况是战场之上叱咤风云的靖安王。 但是他的儿子,一下子就是得罪了。 这次朱雀比千叶更早一步来向楼心月回报事情进展情况,脸上带着莫名的骄傲。 楼心月:“……”这种一生要强的性格倒不必用在这上面。 他说到今天在朝堂之上,昊王的反应倒是让楼心月心下一动。这时候萧瑞安也回来了,看见楼心月的表情,随口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正好看见萧瑞安,楼心月眼睛中发出了光芒:“我们之前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 “昊王!”楼心月说,“南疆的毒十四年前来了楼家,十四年后又和楼家扯上关系,我们调查只是查了楼怜芷和万翠微,但是却漏掉了一个人就是昊王!如果我们将十四年前后下毒的事情前后分开来看。那么就有一个关键性问题,楼怜芷在寿宴上下的毒是从何而来?” 萧瑞安也坐了下来,朱雀很自然地给萧瑞安到了杯茶水。这茶水是楼心月新学煮茶技巧,这次煮的青茶。依旧是闽南进贡普通青茶,但是楼心月煮茶和倒茶颇为不同。倒茶的时候水流高低交换,流出茶水会因为高矮不同,而温度有所差别,造车茶的味道有些许差异。 这段时间楼心月教了朱雀一些倒茶的技巧。所以当萧瑞安坐下来的时候朱雀就赶忙献艺,以求王妃表扬。 萧瑞安:“你懂得挺多的。”他眼神有点冷。 朱雀没注意王爷的神色,看的是王妃称赞的眼神,一脸腼腆:“是王妃教得好。” 萧瑞安:“……” 楼心月笑了,继续说:“如果将昊王拉进来的话,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这毒其实从昊王那里流出来的。” “楼怜芷的贴身丫鬟在大理寺招供的时候,并没有招认楼怜芷。但是却说前不久的时候昊王才来找过楼怜芷。算了一下时间,之后便有了楼怜芷投毒的事件。” 萧瑞安没有说话,但是朱雀却说:“这也不能证明什么。” “但是之后就有了南疆公主中毒的事情,或者说是南疆公主假装中毒的事件。在这个事件中,最奇怪就是昊王的态度,楼怜芷几番去求昊王,但是萧盛烨并不见她,我查过萧盛烨的行踪,他就在府中。往日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楼怜芷前来相求,即便是苏贵妃不让他见,他晚上也悄悄去看楼怜芷,但是这次一次都没有。” 其实楼心月没有说得是,前世他们是夫妻,他们很相爱。 萧瑞安也从这里面看出了一丝疑点:“萧盛烨暗同南疆?”说这话的时候,萧瑞安眼神已经便是极为阴森。 其实单纯从这一世发生的情况来看,不算很明显,只能是一种很胆大的推测,但是楼心月活了两世。 之前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南疆能这么清楚萧瑞安身体中毒的情况,比朱雀和玄武他们都明白。除了太医,就是下毒者才会这么明白。上一世如果下毒的人拿到了楼怜芷先给靖安王的“解药”,那么他就会很确定救不了萧瑞安,而且还会让萧瑞安痛不欲生,于是他们大可不必派公主和亲,所以前世就没有和亲和这件事情。 今生这南疆公主中毒更像是南疆一行人针对楼家的一种阴谋。楼家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唯一和南疆有联系的就是楼老夫人中了南疆的毒。 “之前楼老夫人也毒发了一次,但是南疆那边并没有动作,为什么这次毒发南疆有了动作,南疆使臣在京城我觉得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最重要是会不会是楼怜芷下毒出乎了南疆或者说是辛极辛沭的意料?” “所以他们便急不可待地对楼家动手?” “别忘了,之前我义父进京城的时候也遭遇了一次刺杀。”楼心月淡淡地说道。 对!这时候朱雀才想起来,药王进京是为楼老夫人解毒治病,也是和这复读有关。 朱雀有点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74章 中毒潜藏的真相 线索零星,想要将其串联在一起却并不是很容易。 但是萧瑞安有了一个合理推测:“南疆使臣中辛极或者辛沭联系了昊王,并且在无意间给了昊王毒药,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地点就是在楼家,并且被楼怜芷知晓了。” 楼心月继续补充:“但是我猜,他们应该是背着楼怜芷交易的,不知道他们交易的什么,但是楼怜芷肯定不是正常方式拿到了毒药,寿宴上毒药应该是楼怜芷或偷或捡得来的,不然不会引发南疆对付楼家。” 楼默被南疆诬陷下毒的事情,更像是南疆故意用一种症状相同的毒药来试探引出楼家的是否藏有毒药和解药的过程。 这么一想,朱雀就明白了:“就是说楼怜芷的下毒,让辛极辛沭发现楼默藏有他们的毒药,让他们有了防备,但是楼家也是朝廷重臣,不能贸然出手,于是便用了楼默作为引路石,来试探楼家?” “对!”楼心月和萧瑞安异口同声。 他们好像有点摸到了这其中的蛛丝马迹了。 “如此说来便是开始那个问题,楼怜芷是怎么得到毒药的?”楼心月不得不得点出最开始疑惑。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南疆之毒倒也不必这般兴师动众……”萧瑞安眯着眼睛,边想边说,“区区一个南疆使团为什么陷害一个大历将领?也许这毒的来源才是这件事情的问题,我怀疑楼怜芷得到南疆毒的过程中会不会知道了什么让他们忌讳的事情,或者说是别人以为她知道了什么……” “昊王暗同南疆?”楼心月将一开始萧瑞安的推测摆了上来。 “不简单,如果只是见了昊王,昊王说不定还能哄好楼怜芷,但是肯定是他们在密谋了什么大事被楼怜芷知道了。” 楼心月觉得萧瑞安推测合情合理,至于密谋什么就不好说了。 朱雀有点头绪了:“会不会是在密谋的时候掉了毒药,她知道南疆之前下毒或者说听见了一部分下毒的事情,所以捡到了毒药的楼怜芷想要嫁祸王妃。而对于楼怜芷来说这药什么毒性并不重要,重要的事只要能嫁祸王妃便可以,说不定那天被毒死的狗……即便不是被毒死的,楼怜芷也会让它死!” 但是楼怜芷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毒药和老夫人的毒发同时出现的时候让南疆人警觉那天密谋的时候丢了毒药,被人捡到,怀疑他们听见了和昊王的说话内容,于是想要确认。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楼默被陷害的时候楼怜芷去萧盛烨,萧盛烨一反常态地闭门不见了。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和萧盛烨就有关系,他不能参与。 甚至他们不希望发现这毒药和解药,于是还想杀了药王桑星守。 将事情的脉络理顺到这里的时候,大家不由得暗骂楼怜芷一句“蠢货”。 事情到这里了,便知道十四年后的中毒事件。剩下的就是十四年前的楼老夫人中毒。 但是楼心月总觉得十四年前的事情离不开万翠微,现在还没有证据…… 萧瑞安想了想,说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出辛极辛沭。” 朱雀明白了,领命离开了。 但是楼心月却觉得这个辛极辛沭都很狡猾,想要找出他们不简单,但是如果是利用楼怜芷和昊王引出他们呢…… 剩下了楼心月和萧瑞安四目相对地坐在院子里,旁边是楼心月种的药草,桌上是楼心月煮的青茶。 “王府最近吃不起米粮了吗?要王妃亲自前去采买?”这时候萧瑞安想起了早朝时候自己听说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自己的属下也都不来和自己汇报了。 “我……”楼心月一咬牙,说话的时候也微带心虚,“夜观天象……觉得今年雨雪必会反常……” 她说话不自信的样子,有点凶…… 萧瑞安审视地看着楼心月。 楼心月语气更心虚了,眼神更凶了:“我多买点米粮防备今年说不定要来的大雪!” 那样子和当年偷了司徒颜的剑,然后嘴硬自己没拿还要打司徒颜的样子有点像。 萧瑞安不置可否地问:“你夜观天象?” “嗯。” “以前你连基本的晴雨都算不准。” “……” “还嘴硬说天象不准。那时候我头一回听到‘天象不准’这种说法。” “……” “不过你这次看得还算准,确实有些反常,准备准备总没错。”说完揉了揉楼心月的头,像极了哄孩子。 “以后外面受了欺负,回家告诉我,我不希望自己的王妃受了委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也没受委屈……”楼心月真没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她还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秦如风的,但是碍于他老子她就先让一让,没下死手。 但是这种话听在萧瑞安的耳朵里,觉得楼心月以前在楼家受过很多委屈,相比这样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了,于是在萧瑞安的心里又给楼家记了一笔。 而作为太府寺卿的秦瑎,这在家里狠狠审问自己的儿子,这一问才知道原来儿子遇上靖安王妃的时候,还想要刁难人家!对于靖安王,他想要从来都是拉拢。 “爹,那个楼心月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人,我以前就常听楼昭说起来她,楼怜芷比她强那么多……” 楼家老夫人是秦瑎的姑母,楼毅是秦瑎的表兄。这么一层关系在的话,如果楼心月好掌控的话,便能很轻易地将靖安王拉入太子阵营。 但是偏偏楼心月和楼家离了心。 这时候秦瑎也觉得这楼毅真有福气,儿子个个出色,嫡女是王妃,庶女也是京城名姝。但最可惜还是楼毅并没有和自己女儿搞好关系,怎么会舍弃嫡女呢。毕竟那次宴会,他是见过楼心月惊鸿一舞的,这样女子确实配得上战神。 因为秦瑎觉得楼心月怎么也算是楼家人,楼家和秦家又有亲戚关系,于是并没有觉得靖安王和楼心月会真的放在心上,只是警告了秦如风不要再去招惹楼心月,便开始处理这次粮价问题。 这次的粮价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这就意味着冬季一旦发生灾害,粮价上涨将可能会出现更大民意沸腾,甚至是暴动。 而现在想要稳定民心,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由太府寺出官报,明示粮价不涨,但这就是需要担风险,一旦出现灾害需要赈灾或者粮食减产,那么价格就不能变动。 那么就是要太府寺负责盈亏,而现在情况是他自己的原因想要定价,并且圣上已经知道,那么就意味着以后出现灾害,就要他自己来负责亏损! 秦瑎叹了口气,已经没别的办法了,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影响太子,所以就一旦出现灾害,亏损不管怎么样都要他来负责。现在只能希望今年冬天平安无事…… 第75章 秋闱结束 在太府寺出官报,划定了一个较低粮价时候,秋闱也结束了。 楼心月亲自在考场外面接桑时意,但是时意哥哥还没有出来,楼心月先看见便是楼昭。 楼昭一脸憔悴,眼底泛青,抬眼就是看到了守在考场外面的楼心月,脸色有点好转,但是这样的好转在看到了楼心月看的人并不是自己的时候,顿时消失殆尽。 顺着她眉开眼笑的目光看了过去,才看到原来楼心月等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桑时意。 “哥!”楼心月站在考场外面,看到桑时意的时候,就高声叫了出来。 可能连续考了三天,楼昭精神有些恍惚了,楼心月这样的欢呼雀跃,他从未见过,却又觉得莫名好听的,那一瞬间他居然希望楼心月守在这里等的人是自己。 “楼昭!”一声呼唤让楼昭短暂清醒过来,是楼辰的声音。 楼辰也听见了楼心月脆声唤桑时意的“哥”,不由得觉得有些绝望,不管听多少次,他都无法习惯心月叫的“哥”再也没有他了。 看着楼心月欢呼雀跃的样子,他感受到了此时她是真的很愉快。 不得不说离开楼家的楼心月散发出的由内而外愉悦,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格外的生动有灵气了。这时候楼辰才有些明白,整个楼家究竟给楼心月带来了什么,他们曾经在楼心月离开的时候说的那些楼心月离不开楼家的话是多么的可笑。 桑时意看到楼心月的时候脸上疲惫顿时一扫而光,剩下了满眼的宠溺。 那就是楼心月期待已久的关爱吗? 其实他们不是不能给,只是当时觉得没必要,总以为妹妹终究是妹妹,或许曾经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亏欠,但是也总觉得楼心月又不会离开楼家,始终都是血脉相连。 他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那个自己总以为永远不会离开的人,亲手斩断了和自己的血脉关系,再也不回头…… “楼昭也考试了?”一个声音打断了楼辰暗自的伤感,转头便看见了当今三皇子的脸。 就看见昊王和楼怜芷也是刚刚下了的马车,楼怜芷看见了楼辰,也甜甜地叫了一声“三哥”。 以前的这句“三哥”他很喜欢,喜欢有那么一个妹妹可以甜甜地叫着自己哥哥。但是在知道了楼怜芷真面目的时候,他便厌恶这个声音喊自己“三哥”,尤其是在听过了楼心月脆声脆气叫过司徒颜“三哥”的时候,他便更觉得楼怜芷的声音让人无比厌烦。 楼辰没有回,只是冲昊王行了行礼。 楼昭看见昊王和楼怜之,心里一下子就高兴了,于是赶忙上前一步:“见过昊王殿下。”眼神往楼心月和桑时意那边瞟了一眼,见他们听见声音看了过来,于是冲着楼心月抬了抬下巴,眼中脸上都写着炫耀和得意。 楼心月:“……”就多余看了你一眼! 桑时意也看见了,他还是觉得这个楼昭有毛病,实在是不能理解他在得意的什么。认识昊王?可是楼心月已经是靖安王妃了,已经不是认不认识这个浅层面的问题了;考场外面有人等?不能,这么幼稚? 不理解,真的理解不了。 看了看昊王,桑时意灵光一动,有些明白了,这人是不是在炫耀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一起来了?嗯,看来这个萧瑞安做的确实差点意思…… 楼心月也觉得这段时间楼昭像是病不轻,于是便拉着桑时意赶紧离开。 但是这时候考场上去来了昊王一直等的人,这人便是苏明轩,是苏贵妃娘家二哥的儿子,也是萧盛烨的伴读。 这也是今天萧盛烨会出现在考场门口的原因。 其实对于楼家,萧盛烨的想法和苏贵妃并不相同。他觉得自己可以凭借和怜芷的关系将楼家拉入自己的阵营,毕竟楼家一直以来都是中立,即便是他们和秦家算得上是亲戚,但是如果自己娶了楼怜芷之,那他和楼家的关系才是最紧密的那个。 “殿下费心了。”苏明轩出来了,有些歉意地看了看萧盛烨,让殿下等了这么久。 “无碍,一切可顺利?” 苏明轩点了点头,这时候才看见楼昭,于是亲切地打了招呼,但是看见了不远处还在一起交流什么桑时意,顿时间那种喜悦之情写在了脸上:“桑公子!” 桑时意也怔了一下,可能是因为连续考试了三天,即便是他也有点受不了。 “时意哥哥……”楼心月疑惑地看着他,桑时意怎么会认识苏明轩呢。那是昊王的人,可别是什么阴谋。 现在的楼心月对楼家对昊王已经有点过敏,总觉得他们要害自己身边的人,她不得不防备一下。 苏明轩在众人的震惊下,走了过来:“这次多亏桑公子,我想做东请两位吃个饭,桑公子可否赏脸?” 桑时意笑了笑:“苏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他神情淡淡,不冷淡也不热情。楼心月想,是不是这才是众人眼中的桑时意,对人谦逊有礼,但是始终也和众人保持距离。 桑? 萧盛烨眼底闪过一道光,说道:“既然遇上便会缘分,既然又对明轩有恩情,自然是应该我做东。”于是萧盛烨也不顾桑时意意愿院,便吩咐手下的人去通知云鹤楼准备了。 桑时意依旧淡淡地看着眼前得人,这些人在邀请别人的时候并没有询问别人的意见,然后低下头看着楼心月。楼心月是真的不喜欢楼家和楼怜芷,要是楼心月心有抵触,即便是王爷相邀他也无惧推辞。 萧盛烨话音一落,众人的脸上五颜六色。 楼怜芷脸色一僵,因为之前他们还诋毁楼心月和桑时意关系暧昧,现在再遇见便是徒增尴尬。 楼昭脸上就更精彩了,显然是反应过来原来楼怜芷来考场并不是接他的,那种失望的心情涌了上来,然后再看到楼心月和桑时意的关系依旧那么亲密,一时间居然也说出来的难受。 对于这样的安排,楼辰倒是愿意。但是又害怕楼怜芷和昊王联合起来欺负楼心月,说道:“王爷不介意我们一起?我们也是很久没有和心月一起吃个饭了,这次还要多谢王爷。” 对于楼心月来说其实挺无所谓,会厌恶这些人,但同样她目的也不会很单纯。楼家、昊王……都是解开之前中毒谜团的中心。 桑时意倒是也明白,于是便点了点头:“多谢王爷。” 萧盛烨心下一松,桑家人……他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桑时意。 第76章 春风画卷 来到了云鹤楼的时候,楼心月才知道原来在进考场的苏明轩因为太紧张肚子有些抽搐,桑时意正好看见。这样的小病对于药王谷出身的桑时意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药王的手法特殊,只需要轻轻按揉几下就解决了寻常大夫好扎针开药的繁琐功夫。 本以为这次考试不能参加的苏明轩自然是对桑时意感激万分。 萧盛烨笑着对桑时意说:“这次多谢桑公子,没想到桑公子不光是才子更是神医。” “才子不敢担,神医更是谬赞。只是萍水相逢举手之劳罢了。”桑时意将话说得很谦和,但是楼心月还是听出这里面的疏离。因为她是见过桑时意平时的样子,对着萧瑞安即便是偶尔会气气他,但是也不会像这般一样明确地拉开与对方距离。 整个场面只有萧盛烨和楼怜芷在说话,萧盛烨时不时轻声问楼怜芷喜欢吃什么的,对楼怜芷的好更是在座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楼怜芷一边享受着皇子的照看,更是得意地看向了楼心月,但是后者只是看着自己眼前的菜碟。 这云鹤楼楼心月倒是知道,应该是苏家名下的一处酒楼,菜品精致味道也很不错,但是楼心月却记得这家酒楼其实是萧盛烨宴请的一个私人场所,因为这家酒楼后面有一个宅子,从外面看只是一个和酒楼相邻的大户院落,但是实际上却是方便私下见面的隐蔽之所。 平时萧盛烨见一些秘密客人的时候会从宅子的门进去,然后客人会从酒楼进去然后再在里面见面。 看着眼前的菜品,楼心月食欲全无:东坡豆腐,鱼香茄饼,西湖醋鱼,干菜焖肉,龙井虾仁…… 苏明轩还在和萧盛烨开玩笑地说,以后的昊王妃一定很幸福,说得楼怜芷双颊如霞,笑着低着头。但是陆晨却注意到了楼心月这边,于是说道:“心月,你尝尝这个西湖醋鱼,云鹤楼的西湖醋鱼做的最是出名。”说完便让人将自己餐桌上的西湖醋鱼拿到了楼心月面前。 楼心月:“……” 丫鬟刚刚将菜拿到了楼心月面前的桌案时,还未放下就被桑时意拦了下来了:“楼大人好意我替妹妹领下了。” 楼辰就看见桑时意将醋鱼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将自己的龙井虾仁直接放在了楼心月面前。 桑时意浅笑:“心月身体向来不好,鱼类是不能吃的。” 楼辰和楼昭都一怔,之前怎么不知道?楼辰也没放弃:“那……尝尝这个干菜焖肉……” “楼大人不用费心了,心月向来不爱吃这种炖煮类的肉……”说的时候,桑时意似乎也有一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边说边将楼心月的干菜焖肉拿到了自己面前,取出了肉又放回了楼心月面前…… 这时候楼辰神色怔怔,人家才是心月的哥哥,知道心月饮食习惯和身体情况,他们才是一家人…… 楼昭冷笑一声:“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毛病这么多呢?” “楼昭!”楼辰厉声制止。 “三哥,不是吗?”楼昭觉得现在的楼心月就像是在耍性子,“以前楼心月虽然不常和我们一起吃饭,但是吃的时候也没见着她怎么了。离开以后她怎么就变得娇贵了?”楼昭觉得楼心月矫情,而且还不知道场合,现在昊王宴请,她却这般不给昊王面子。 楼辰想起了很多事情,在楼府一起吃饭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父亲宠爱万姨娘,姨娘与大家一起用餐。万翠微也经常借着给父亲布菜的机会告知父亲怜芷的口味,于是久而久之,桌子上的菜慢慢就变成了是楼怜芷喜欢的。他们很少有人问过楼心月的喜好…… 楼昭甚至还会在捉弄楼心月,楼心月喜欢什么菜被楼昭发现,他会让人将楼心月桌子上的菜拿到自己的面前。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楼心月不会说什么更不会反抗…… 那时候没有注意,现在想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楼心月喜欢什么,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心月便不会在自己家人面前公然地喜欢什么…… 这顿饭吃得…… 这时候苏明轩察觉到了气氛有些怪异,于是想缓解一下,开口说:“阿昭,你上次画的那幅《春风画卷》,真的很惊艳啊!” “啊?”楼昭有些迷茫。苏明轩是昊王的伴读,他们也因为楼怜芷和昊王的关系渐渐熟络,也经常会交流书画,相互赠予书画共同点评欣赏。 但是楼昭却不记得自己画过《春风画卷》。 说起这个《春风画卷》,苏明轩脸上都是赞许:“你就别谦虚了,这段时间我们都备考没有时间聚,但是都在说你的画技当真让人赞叹,大家都说这《春风画卷》几乎是将无形的春风抓住了,让它现了行!” 说完苏明轩哈哈大笑:“阿昭,大家还给你取了个名字叫‘捉妖师’啊,哈哈——” 苏明轩说的时候没有注意楼昭一脸茫然。 在座的人听见这些话的时候,对这幅《春风画卷》充满了好奇,甚至桑时意也来了兴趣,他也喜欢的字画,喜欢名家,也喜欢一些别具新意的画作。 于是桑时意对楼昭有了一些改观,人确实是不懂事,看不出来居然还有点才华。 但是这时候楼昭却不明白:“我从来没有画过《春风画卷》,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苏明轩赶忙吩咐人去自己府上取这幅画作。 昊王说:“五公子以前的画就很让擅长表现季节变化,我看呐,是画得太多忘记了。” 楼怜芷也应和:“五哥是个粗心的人,自己画过了就从来不记得了。五哥也经常画一些山水图给我和……” 她说的时候看了一眼楼心月,继续:“我现在房间里面都是五哥的画作,我都还在一直临摹着……” 楼怜芷的话带着一种引以为傲的娇嗔语气,不得不说这样的语气让楼昭很开心,顿时间忘记了那副《春风画卷》,反倒说起来了楼怜芷。 “怜芷妹妹的画技也是越来越好了,”楼昭忍不住称赞,“怜芷学画总是很刻苦的,有时候很晚经过她院子,下人们都还是怜芷还在练习……” 听见这样的话,桑时意不自觉地看向了楼心月,却看见楼心月只是手托腮静静地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楼昭也看见了,看着楼心月说:“同样是我妹妹,不好好学画,整天到处乱跑,跟个野丫头似的!” 楼辰想要阻止,但是楼昭的话已经说出了口了。 房间中安静下来,昊王也皱着眉头。不管怎么说楼心月是靖安王妃,这样说的时候是有对王妃不敬之意。 但是他还没有开口,倒是楼心月先说了话:“楼怜芷再怎么不堪,你也不能这么说自己的妹妹!” “你!”楼昭说道,“我说的是你!” “我?我又不是你妹妹,你妹妹只有楼怜芷啊!”楼心月闲闲地说,“我哥就从来不会这么说我。” 桑时意立刻笑了说:“是啊,对心月我从来都是鼓励。女孩子嘛,想学我就慢慢教,不想学我再教她点别的,她开心就好。” 楼心月已经是别人的妹妹。 这样的认知让楼辰心下酸楚,让楼昭心里愤怒。 楼昭此人很容易被激怒,尤其是遇上楼心月的事情,他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于是楼昭怒声说道:“楼心月你敢不敢和怜芷比比,看看你那不入流的书画!” 楼怜芷一听心里很高兴,本来想着怎么在昊王面前显示自己的才华,现在楼昭就将这样的机会送到了自己面前。如果能在昊王面前展现自己的画作,不仅能让昊王更加喜爱自己,还能狠狠踩楼心月一脚,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楼怜芷还是推辞地说:“不好,在这里会让王妃很难做的。” 听见这话,楼昭更不可能放过楼心月:“楼心月你不会是不敢?如果真的不敢以后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第77章 画作比试 众人都看向了坐在那里的楼心月,甚至是萧盛烨,他也很期待。他想看看楼心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之前传言她是草包,但是那天一舞倾城,却又发现传言并不是可信。 那么他倒是想看看,这楼心月还有什么才能。 桑时意有些不满,这些人明显想要心月难堪。他们以前就是这样欺负心月的吗?他眼神冷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楼昭。 楼辰倒是察觉得到了桑时意的眼神,那是对威胁到自己想要爱护人的不善神色…… “楼昭,够了!”楼辰先开了口,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输给了桑时意,桑时意虽然没有表示什么,但是那种爱护却是让楼心月切切实实感受得到的,但是他呢?他楼辰现在不管什么,恐怕楼心月都不会相信楼辰是真心想要保护她,只会觉得他惺惺作态,只会觉得他帮的人始终都是楼怜芷。 这才是最可悲之处。 “三哥,以前你不也常说楼心月是扶不起来的烂墙吗?现在就让大家看看楼心月水平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不好吗?” 听见这话的时候,楼辰是真想撕了楼昭的嘴,他从来没有这般厌恶楼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是这么不懂事。 听见这话的时候,楼心月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楼辰,楼辰的脸色顿时苍白,几番张嘴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苏明轩喜欢书画,所以对于楼昭提出的这个建议,可谓是非常赞同。于是也兴致勃勃地看着楼心月。 “苏公子,今天难道不是你因为感激我而摆的席吗?”桑时意站了起来,“怎么,没有给我来不来的选择,却还是逼迫我妹妹强行卖艺吗?我桑时意的妹妹还轮不到别人来逼迫。” 这话一出,萧盛烨也震惊了。从考场出来到现在,桑时意一直给人谦和礼貌但却不冷不热的感觉,确实在没有想到他居然现在突然发怒。 苏明轩顿时间脸红,桑时意的话让他觉得羞愧。他是真心想要感激桑时意的,但是弄成现在的情况他也很尴尬,他没有想到让楼心月画画会让桑时意这般愤怒。 萧盛烨立刻打圆场:“不过是解解闷而已,女孩子嘛,才能如何不是什么重要的,结果更是不重要的,何必当真呢。” “王爷,在下认为真正的解闷应当是都乐在其中的那种,绝不对是去贬低一个人来获得的。” 这时候楼怜芷却开了口:“桑公子既然还没有比试,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贬低对方……” 桑时意看向楼怜芷的眼神变冷。 看见楼心月在旁边微微摇了摇头,桑时意眼神一闪,然后淡淡地笑了:“是我浅薄了。”他明白了楼心月是不是希望因为这件事而得罪了昊王。 然后桑时意脸上露出了释怀的笑意,然后微笑着看着楼怜芷说道:“楼姑娘确实比心月更勇敢,像这样的场合心月从不敢轻易插嘴,以后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我妹妹。” 这话一出,楼怜芷脸色先红后白。 桑时意的话说得很有技巧,明面上批评楼心月不够大胆,其实是在说楼怜芷不知规矩。一个王爷在场的场合,又是朝臣,又是学子,还有王妃的场合中,哪里轮得到一个尚书府的小小庶女说话,真真不知规矩。 听见这话的时候,昊王也皱了一下眉头。楼怜芷平时娇嗔又乖巧懂事,总是能点透自己的心思,这样女子他平时也是喜欢不得了。但是现在被桑时意点了出来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场合确实轮不上楼怜芷说话。 场面一时间有些静默。 苏明轩适时说道:“来人上笔墨。” 桑时意脸色一沉,苏明轩这时候才对着楼心月说:“王妃……可以吗?” 楼心月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言语,目光深深。直到苏明轩被看得全身发冷,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注视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压力。 “好。”楼心月似笑非笑,说完之后,她才将目光转开了。 这时候苏明轩才觉得身上的压力消失了,暗自松了口气。 掌柜的亲自进来的将贵客们所要的作画工具送了上来,撤了菜碟,摆上案几。 这样的情景其实让楼心月突然想起了以前曾经和萧瑞安在一起求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系发挽袖,铺纸研墨,然后开始忘我的作画。 如果是楼心月的画更擅长于揣摩意境,那么萧瑞安的便是最细致刻画。 “王爷,请出画题。”苏明轩说道。 其实桑时意并不喜欢这个苏明轩,这人看着确实有些天真,但是他的单纯中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高傲。 萧盛烨想起了刚刚楼怜之和他说最近她正在练习四季风景画法,只是那一瞬间萧盛烨想起了苏明轩提到了那幅《春风画卷》…… “就以四季为题。” 听见昊王给的画题,楼昭内心一乐,这不是怜芷最近正在练习的画吗?自己还给了她不少的指导呢!这还不把楼心月显得更蠢? 楼心月会画什么画,以前去她那里的时候就看见很多的废纸,那些废弃的画居然是自己画的临摹。 看着楼心月扔在地上的临摹废画,楼昭忍不住内心的鄙夷,总是临摹自己的画有什么出息?怜芷虽然说着临摹他的画作,但是其实临摹的都是名家名画,而楼心月连自己的画都临摹不好。 想到这些的时候,楼昭就觉得楼心月一定会输。这样子她一定会后悔离开楼家,毕竟在楼家自己可以教授她画画,要知道他楼昭的画在京城也有名气的。 听见这个画题的时候,楼心月一愣,想了很久。 四季……按理说以前想到四季的时候,她想得最多的就是楼家的四季,自己那个方寸小院落,没有精美的园艺,没有奇花异草,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假山。 一日如四季,四季如一日。 但是现在她突然想起了坤悟山的四季,那是一个很多层次感的四季,春天飞花时节,山顶依旧是皑皑白雪;夏季蝉声躁动,却能山腰处感受序属三秋的微凉…… 这时候的楼怜芷开始动笔作画了,但是楼心月还是呆呆地坐在桌案前静静地想着。 楼辰焦急,楼昭得意,昊王审视,苏明轩只是摇头似乎在说“果然如此”。 但是楼心月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一脸不解的桑时意……忽然间她笑了。 提笔,蘸墨。 第78章 比试结果 楼怜芷作画的时候,认真投入。昊王觉得这个女孩子认真起来的样子确实很吸引人,再看楼心月…… 她一脸闲适的表情,坐姿随意,拿笔也很随意。甚至是一手托腮,一手慢慢悠悠地在纸上点点画画。 半个时辰之后,只听见楼怜芷放下笔,就说:“画好了。” 那个样子极为迫不及待,然后她急切展现出了自己的画作。 那是一幅长卷的风景画卷:从春到冬,微微翠绿的山色渐渐绵延到了波澜微微泛起的湖面上,这时画面有了莲花绽放,这样的景象真可谓应了那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很容易就让人体会到了那种夏季才有的燥热,但是这种燥热又被这繁盛的莲叶中和,感觉很舒适;再看这湖面往深处延伸,有一片山色,但是山色却是满山的红叶,层林渐染,秋色落叶;再之后山渐渐荒芜了,便是漫天大雪覆盖在了的山上……冬天。 “嗯,这长卷,从开始往左看过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四季的渐变,季节轮换变成了一种动态的美。楼姑娘真是好才华!”苏明轩不禁感叹,怪不得殿下这么喜欢这位楼小姐,果然是才女啊。 萧盛烨也很惊讶,这幅长卷很美妙,美妙之处在于将四季之间的变化衔接得很自然,将那种时间上的变化很细致地表现在空间上。 楼辰却皱着眉头,画作其实很大一部分程度上能表现出一个人的胸襟和胸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楼怜芷不为人知一面的深刻了解,楼辰总觉得这幅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违和感。 楼昭倒是很高兴,然后说:“怜芷的画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这画技也越来越娴熟了,这样的细节之处都表现得这样的详细!真厉害!” 听见楼昭这么说,楼怜芷有一点迷茫,这就是楼昭房间中的一幅画,她只是将不好画的部分都改了而已,按理说五哥应该熟悉才是,却没有想到还能从五哥眼中看到对自己的赞叹。其实真说的话这幅画远不如五哥原来的那幅画作来得绝美…… 但是想到五哥对自己向来都是无理由的支持和宠爱,楼怜芷便自觉地将楼昭这种夸奖变成了一种鼓励。 桑时意只看了一眼,眉头一挑,想了想,又笑了笑,没说话。 欣赏楼怜芷的画,将夸赞楼怜芷的词汇都说了一遍之后,他们才想起来比试的另一位还没看呢。 只见楼心月早就画完了,依旧手托着腮看着楼怜芷的画,脸上的笑意有些深。 “王妃也画完了,我相信王妃的画一定会比我的厉害!” “不会,还能有比楼怜芷姑娘更美更有新意的画作吗?”苏明轩眼睛都舍不得离开这幅画,太有新意了,已经不对楼心月画的画抱有希望,因为不会再有这样美妙的画了。而且他觉得这样的新意和那幅《春风画卷》颇有相似之处,心想不愧是楼昭手把手教出来的妹妹,果然才艺了得! 楼辰眉头皱得更深了,也觉得楼心月并不会赢,这样子只会让心月更加难堪,甚至想一会要怎么样让楼心月下台。 于是大家心思各异的情况下,楼心月的画被展开了。 楼怜芷的画是长卷,而楼心月画的则是斗方,还是一幅水墨斗方,水墨画作在于没有五颜六色的斑驳点缀,只有黑白交错的神奇幻化。这样的单一色彩来表现四季可谓是难上加难,莫不是这楼心月已经自暴自弃了? 是一幅春夏交替之际的画。这样季节交替时候的画并不好画,要画出春夏交替季节更加细节的东西,而且由于是水墨画,只有墨色深淡,并无色彩,这就很考验画技和用墨。 但是楼心月的画却让人一看就能知道这便是春夏!似乎伸手就能手挼青草,柳叶已经成形,飘起来的幅度很容易就将人带入那种微夏时节,又似乎时谷雨时节,袭面而来的杨柳风。一幅画居然能让人莫名感受到了那种季节交替时候的温度和风。 精妙!太精妙! 相比之下楼怜芷的表现方式则显得匠气了许多。 可是…… “楼心月,你是不是没听清昊王殿下说的是四季,难不成你的四季是只有春夏吗?”楼昭讽刺道。 这时候桑时意站了起来走过去,不急不缓说:“我妹妹的画从来都不是这么看的。” 说罢,桑时意将楼心月的画翻了过来,又倒转了过来…… 画的背面由于纸张透墨晕染,居然是呈现出了另一幅画。由于有一些地方没有染透,又有一些地方墨水浸透,那样的留白时隐时现…… 秋冬! 秋天的萧索和冬天的漫漫竟然被这样的留白,表现得淋漓尽致! 正面的山色浓墨重染,反过来之后变成了秋冬时节天上的云,墨色晕染时候,让人很明确的感受到了风雪欲来之际,乌云漫卷; 正面的柳树渗透到了背面的时候,很容易就让人想到秋冬时节,大风卷着零星雪花,扑面而来的冷意; 正面的春夏云深时,反过来之后变成被初雪淋荒山。 …… 这居然是一幅双面画! 画作正面没有一处浪费,画作反面没有一处多余…… 这是什么神乎其技!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除了桑时意,其他的人都已经震惊地说不出来话了!而且这可是现场创作,必须是一次完成!这样的画技怕是放眼京城,甚至是整个天下都不见得能找出第二个! 楼心月! 苏明轩已经僵在了原地,他无法相信这个靖安王妃居然有这样才能。 楼怜芷的画美在了新意上,但是看楼心月的画却不光是新意还是作画技巧方面都明显胜于楼怜芷。 不仅如此,楼心月这样的双面画是需要作画之人对纸张的透墨和晕染情况相当了解。但是纸张和墨都是临时摆上的,这就说明楼心月在落笔的第一瞬间便掌握了纸张和墨之间的透染力度。 楼心月对画画已经掌控到了这种情况吗? 楼昭的画技也是京城有点名气的,所以他看得出来楼心月的这幅画作究竟是什么水平!这样的画技他是万万画不出来的,而且自己认识的所有画师也没有这个能力。 这人真的是楼心月吗?他真的不敢相信了。 萧盛烨也震惊了,这个楼心月真的是每次都给自己惊喜!他是见过宫廷的画师,也是见过名家画作,但是像楼心月这样的画作绝不仅有,这样的画作一旦献给父皇一定能取悦父皇…… 楼怜芷双目充红。 又是楼心月!这个楼心月抢走了昊王的关注,抢走了自己的荣耀! 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楼心月就像是一个专门克自己的存在! 拳头已经握得紧,这一瞬间楼怜芷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对楼心月的杀意了…… 这时候,门外有人敲门说:“苏公子,您要的《春风画卷》我们取来了……” 第79章 所以这幅画是心月画的 拿到了《春风画卷》的时候,苏明轩莫名觉得其中细微之处的画画技巧和楼心月刚刚画的四季有些相似,比如柳条随风而动时候的样子,那样生动。 不过想想楼心月也是楼昭的妹妹,自然画技有些相似也是说得过去的。 “取来了?本王倒是想看看究竟什么样的画卷能让苏家的小才子爱不释手!”昊王看着苏明轩兴致勃勃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应该真的很喜欢这幅画。 楼昭面色犹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画过这种长卷,所以他也想看看是哪幅画。 但是随着画卷展开,楼昭却越看越陌生,直到最后他确定自己并没有画过这幅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认为这是自己的画? 展开了画卷,桑时意眼睛就没有离开这幅画。 “五哥原来还画过这样的画作,这幅画比你上次给我的那几幅都要让人惊叹,五哥好厉害!” 楼怜芷的夸赞让楼昭一时间忘了去反驳了,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外面有人通报说,靖安王来了。 只见萧瑞安一身戎装推门而进。看来是刚刚练完兵,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找来了。 桑时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瑞安。 “本王回府,发现王妃接了桑兄就不见踪影了,便到处寻找,原来是被三皇兄请走了。” 萧盛烨也没有想到萧瑞安居然还有空来找楼心月,毕竟以前的萧瑞安可是心无旁骛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军队里面,基本自己所有的时间都在耗在了军营中。但是现在的萧瑞安却还有时间来这酒楼茶楼。 看着坐在那边微微浅笑的楼心月,心想看来这位靖安王妃让自己的这个六弟改变了不少,藏住了眼睛中的一束精光,笑道:“看来是我扣留弟妹太久了……” 萧瑞安没有理会自己这个三皇兄的话,倒是沉着脸色走到了那张被展开的画卷前面。 看见靖安王居然也喜欢这样的画,苏明轩很高兴:“王爷也喜欢这画作吗?这是楼昭公子所画的《春风画卷》,怎么样?” 说起自己喜欢的画,苏明轩不管不顾地开始介绍在自己看来这幅画作的绝妙之处。 “哦?”靖安王忽然间目不转睛地看着楼昭,“楼公子可去过瑶池岭?” 楼昭被萧瑞安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住了,迷茫说道:“不曾去过,那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听见楼昭的回答,萧瑞安哈哈大笑,但是这样的笑声却充满了讽刺。 忽然萧瑞安收敛住了笑声,说道:“那楼昭公子当真是厉害,没有去过瑶池岭,居然能画出瑶池岭这般精绝的山岭春色!” 什么! 这《春风画卷》上面的景色是居然是真实存在的?这是世间当真有这般美妙的景色,瑶池岭? 萧盛烨问:“六弟见过这个地方?” 萧瑞安:“见过,那是位于西南方的一处山岭,景色迷人最美的并不是春季,而是秋天时节整个山岭漫天的落叶纷纷,不荒芜,倒是有一种另类的美景和生机。” 那样的落叶,飘满了整个山岭,明明是“无边落叶萧萧下”的寂寥景色,但是偏偏这瑶池岭的落叶颜色不单一,红的黄的紫的青的……却能给人一种胜于春色的感悟。 “所以本王并不明白,为什么楼昭明明没有去过却能将瑶池岭的春色描绘得细腻,甚至……”萧瑞安伸手指出了这画卷一处,那是一个吹笛子的公子。 寥寥几笔究竟那位公子身形气韵表现得很生动,甚至是笛子上面挂着的吊坠都能看得清的形状——小兔子的。 萧瑞安冷冷一笑:“甚至本王的小兔子吊坠都被你看清楚了!”这时候萧瑞安便将自己的吊坠拿了出来吗,一个莹白色的玉石小兔子,“本王竟然不知道楼公子居然能翻山越岭地尾随本王!” 话音一落,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春风画卷》中的吹笛公子是靖安王! “楼昭公子说说,你为什么没有去过瑶池岭,却能看见正在瑶池岭吹笛的我?还将本王的吊坠看得这么清楚?” 萧瑞安的声声质疑,让楼昭根本无法招架。最后只能说道:“这幅画并不是我画的……” 不是楼昭,那这幅画是谁画的? 最震惊的是苏明轩,他长时间看重楼昭,敬佩楼昭就是因为这幅《春风画卷》,但是现在这幅画居然不是楼昭画得…… “苏公子这幅画究竟是谁给你?”楼昭严肃地问道。 苏明轩想了想:“当时去找你求画的时候,他们说你那段时间不见任何人恶,最后说是楼府的小姐房间找了一幅你的画,递给了我,便是这幅《春风画卷》。” “楼府小姐?”楼昭就看向了楼怜芷。 楼怜芷其实很想向大家承认这是自己画的,但是这样的情况下确实不允许的,这瑶池岭她也没有去过,如果贸然承认,一下子就露馅了…… 但是这时候他们都忘记了楼府的小姐其实不是只有被楼怜芷一个人,他们也不会想到楼心月居然能有这样的作画水平。 萧瑞安:“但是本王却知道这瑶池岭是我曾经带着本王的王妃去过的地方!” 王妃? 楼心月? 这时候众人才将目光看向正坐在一角慢慢悠悠喝茶的楼心月,苏明轩说的“楼府小姐”是楼心月啊…… 难道楼心月之前便认识靖安王? 倒是楼辰先想起来,应该是有的。因为楼心月有一段时间并没有在楼府。 现在想想楼心月小时候确实过得不好。有一次因为和万翠微起了争执,父亲便要求楼心月道歉,但是那一次楼心月拒绝道歉,情绪激动时候楼心月哭着向父亲说,嫡女给姨娘会是整个京城的笑柄,有辱尚书府名誉! 万翠微的哭泣声,声声不断。最后父亲便决定将楼心月“流放”,就是将楼心月送到了乡下庄子去了,那几年确实没遇见过楼心月…… 楼辰:“所以这幅画是心月画的。” 第80章 其实楼怜芷临摹的也是楼心月的画吧 说实话这样的论断,并没有让楼辰感到有多震惊。现在的楼心月绝对配得上着这般的才华才名。 看过了楼心月现场画的双面画,苏明轩也没有多么震惊,能画出这样的双面画,画出这《春风画卷》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他也觉得这两幅画的技法有些相似,原以为是因为楼昭,现在看来并不是,是因为本来画卷就是楼心月画的。 就在众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桑时意面带浅笑地走了过来,不过他走向了地方是楼怜芷刚刚创作的画前面。 桑时意温和地看着楼怜芷的画,淡淡笑说:“不光是瑶池岭,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楼小姐没有去过我药王谷,却能画得出来我药王谷的碧水湖呢!” 众人一愣,只有萧瑞安冷笑一声。 “那看来,楼家果然人才辈出。楼公子未去瑶池岭,却画得出来本王于瑶池岭吹笛;楼小姐未去药王谷,却画得出来药王谷的碧水湖。今日一见,本王真是开了眼了。” 萧瑞安的话带着浓浓的讥讽,萧盛烨疑惑地看向了楼怜芷,却只见她脸色青白。 “我……之前五哥送给我了一幅山水画中便是这个了……”为今之计只能将自己的五哥供出来。 现在所有的疑惑都集中在了楼昭身上的。 为什么明明是楼心月画的画却成了楼昭的,为什么送给楼怜芷的画中却是药王谷的景色? “我……”楼昭脸憋得通红,“我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想到了这其中的关键,于是大声呵斥说道:“楼心月,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 话还没说完,一巴掌甩在了楼昭脸上!萧瑞安是习武之人,和楼心月的那一巴掌相比,萧瑞安的这一下子直接将楼昭摔在了地上,嘴角渗出了血…… 楼辰一看形势不好,赶忙说道:“王爷息怒!” 之后萧瑞安拿出手巾,一边擦手,一边说道:“哪里来的狗,也敢叫王妃的名讳!你们楼家最好是把狗拴好绳子,免得被人当做是野狗!” 萧瑞安周身充斥着怒火,又是一身铠甲,活脱脱就是战场走来的阎罗。 这样的极具侮辱的话,让楼昭愤怒,但是他现在却不敢了,因为是这样的萧瑞安却让他全身都在颤栗。 “楼昭,这是怎么回事?”萧盛烨也沉声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毕竟以前找我要字画的人很多,根本记不住都有谁,至于怜芷说的话,我更加不知道……” “我来解释一下。”这时候楼心月才悠悠地站了起来,给大家解释了一下。 “以前楼昭喜欢作画,但是很不喜欢别人打扰,他脾气暴躁,下人们不敢去打扰,于是便总是让我去询问楼昭画作。但是楼昭每次都冲我发脾气,对我说,让我随便画几幅画给那些人就行了。我当时觉得随便画会丢了楼昭的人,于是我试着模仿楼昭的画。” 原来真的是楼心月。 楼昭不敢置信地看着楼心月,脸上已经肿了,毕竟这夫妻两人每人一巴掌。那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现在没有人关注他。 所有人都有一些震惊地看着楼心月。 楼怜芷银牙咬碎,这楼心月走到哪里都是她的绊脚石。看着昊王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楼心月的身上,楼怜芷眼中充满了嫉恨,那是一种内心不断被啃食的痛,她现在恨极了楼心月,如果楼心月死了就好了,是不是那时候所有人都只能看到自己了? 这个念头一旦开始了,便没有办法停下来了。 楼昭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后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画的画,为什么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之前他还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嘲讽楼心月的作画能力,以前也在楼家人面前说楼心月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如果早知道…… “楼昭,”楼心月平静说道,“我以前将自己的画拿给你看过的呀,你还记得你当时对我说了什么吗?” 楼昭是真的记不清了。 “你当时看也没看就说以后不要再将这样的烂画污了你的眼。”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楼心月自嘲一笑:“或许你觉得污了你眼并不是画而是我!” 原来楼家竟然偏私到了这种程度! 受到最大大冲击的就是苏明轩。 英国公苏家,是大历四大柱国之一。整个家族嫡庶分明,要不是因为楼怜芷深得昊王喜欢和楼家宠爱,以及还有就是楼怜芷的才华,他才不会交结楼怜芷,毕竟是庶女。 即便是楼怜芷再怎么获得宠爱,也不应该本末倒置,苛待嫡女啊!为什么楼昭要这么对待自己的妹妹呢? 听说当年楼尚书娶了夫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家中别说妾室了,连个通房都没有。 楼心月和自己哥哥们应该都是一母同胞,但是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苛待。 苏明轩一脸的不解,更是刺痛了楼辰的心,是啊,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楼心月,为什么要那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 楼昭已经无话可说,这话他不记得是不是真说过,但是他一见到楼心月说这种话是常有的事情。 他似乎执着于在楼心月身上用尽一切的贬低词汇,才能将自己的一腔愤恨发泄出来。 他恨楼心月,因为楼心月母亲才离开这人世间的。自从楼心月出生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母亲了……万姨娘说母亲去了很远地方,后来楼怜芷说人去了很远的地方便是离开这个人世间了…… 他悲痛欲绝,都是楼心月! 都是楼心月的错!要是没有楼心月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了根,楼昭便找到了一个宣泄自己不好情绪的发泄口。 听着楼昭这些关于对母亲的思念和对楼心月的恨意的时候,桑时意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母亲的离开并不是楼心月的错误,甚至楼心月还是他母亲离开这个人世间唯一留个他们的妹妹,他们究竟是怎么忍心做到的…… 对于楼家这些的事情,最冷静反而是萧瑞安。 这些关于楼心月的事情,萧瑞安已经调查的很清楚,那些人是怎么伤害楼心月的,他知道得很清楚。但是她却还是从这里嗅出了别样的东西。 那就是楼心月的母亲,他记得楼心月的母亲是杨蓝玉。那是成国公杨家的小女儿,听说当年也是受尽宠爱…… 都传言杨蓝玉死了,甚至楼府下人也是这么传言的,但是究竟杨蓝玉是死是活,谁也不没有给一个定论。 楼家人讳莫如深,杨家只是退出了朝堂,去镇守西越了…… 大多数人都说杨蓝玉已经香消玉殒了,杨家伤心过去才离开的……但是萧瑞安却觉得这其中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为什么没有下葬?为什么楼家没有牌位? 第81章 秦如风的挑拨 苏明轩本想好好感激一下桑时意,但是最后换来的是桑时意不冷不淡一句客气了,离开时候甚至比初遇见的时候还要冷淡。 他还想将创作《春风画卷》的楼昭介绍给昊王殿下,但是最后他自己都看走了眼。 也不是一点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靖安王妃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传奇人物。《春风画卷》,双面画……她还有什么样才能,苏明轩感兴趣极了。 但是靖安王和桑时意将楼心月保护得很好,基本不会让他们靠近楼心月,连一句话都说不上去。 别说和楼心月说话了,就连楼心月的那幅双面画也被他们拿走了。 他很难受,但是同样难受的还有楼辰和楼昭。 …… 桑时意考了三天的试,除了考场没休息还被拉过去这一顿折腾,最后被楼心月送回了的药庐。 剩下的就是萧瑞安和楼心月了。 “什么时候画的画?”长时间的沉默,让萧瑞安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喑哑。 画? 楼心月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刚刚在云鹤楼画的双面画是药王谷的景象。 “刚刚……” “不是双面画,是那幅《春风画卷》。”萧瑞安紧紧地盯着楼心月,不想错过她脸上得任何表情。 画卷中有着碧波悠悠的清池,还有横笛桥头的男子……那是将要分开的时候,萧瑞安独自带着楼心月都来到了瑶池岭。 那时候的萧瑞安沉默寡言,过了今夜便是离别,再见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瑞安心里那份年少的悸动并未言说,只说最近想了只曲子给楼心月吹。 他吹出的曲调中寄入了自己那未曾言说的情,他吹得用心用情,其中夹杂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那种伤情与不舍。 这也是为什么离别多年后,她依旧清晰地记得那样的场景。 当年楼心月离开很坚定,她说她有牵挂,决绝地离开了。但是萧瑞安没有想到,原来离开后的楼心月会记得自己,会清晰地没描摹出那一夜的景象。 “分别后第二年。”楼心月没有说,刚分别时候她就经常想到肖安师兄,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包括千机阁和药王谷,她不再有时间思考肖安。 倒是回到楼家之后,夜深人静之时,她会时常想他…… 思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也许你不懂不明白,却可能已经深陷其中了。 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萧瑞安握住楼心月的手,脸上露出了笑意:“原来你也会想起我,还以为你下山回家以后就将我忘记……” 他觉得今天的收获不小,因为他知道了在分别这些年里,师妹原来并没有忘记自己…… 楼心月不明白萧瑞安的这种不安全感究竟是怎么来的,只是默默地拉着他的手。萧瑞安的手温暖而干燥,紧紧地将楼心月的手包裹起来,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影子…… 突然被拉进了萧瑞安的怀中,只听见那个男人声音喑哑地说:“等今年岁末,我想和你真正……”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能也是累了,楼心月没有再去询问,只是在萧瑞安的怀中渐渐睡着了…… 秋季已经结束了,冷风大作。 现在最是忐忑的人便是秦瑎,粮价已定,一旦出现灾情,粮价上涨,作为太府寺卿的他不光要面临倾家荡产甚至要被圣上问罪。 一想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自己的那个不孝子秦如风,他居然还在外面风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最后限制了秦如风自由, 奈何那是自己的小儿子,出生之后自己便开始了平步青云的仕途,所以便觉得这孩子给自己带了好运,于是就更加溺爱,现在又哪里真的舍得下手。 而这个受尽秦家宠爱的秦如风正在东宫中和自己的姐姐大肆哭诉。哭诉就是因为和靖安王妃起了冲突,最后被父亲的斥责并且禁足的事情。 秦若槿还是了解自家弟弟的,从小娇惯,对秦如风的诉苦只是轻声安慰,并没什么反应。 秦如风一看在自己姐姐这里并没有得到感同身受,于是就想着还有什么能让姐姐更加同情自己,继续说道:“姐,这个楼心月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要小心她!” 秦若槿美目一挑,想看看自己的这个弟弟还能说什么,毕竟她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只要不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她终有一日会成为皇后的。 秦如风也知道这些,只要不会威胁到姐姐的地位,姐姐是不会得罪靖安王的,于是眼珠转了转,说道:“姐,我觉得这个靖安王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你想啊,这个楼心月这么有心机又这么厉害,这个靖安王难道只会当个普通王爷吗?” “……” “按理说我是太子妃的弟弟,她要是站在太子这边是不是要对我,对我们秦家好一点?但是呢,这个楼心月非但没有将秦家放在眼里,甚至还是的不断的挑衅我,你说她是什么?” 靖安王此人,秦若槿倒是了解,只说靖安王常年征战沙场,不涉朝堂,即便是现下在京城供职,但是也只是一个虚职,陛下更多的还是将军队的布防工作交给了他。皇上都没有想过让靖安王府辅佐朝政,可见只当是一个打仗的儿子,并无偏爱之情,也无扶持之心。 所以在京城对太子最有威胁其实便是昊王殿下萧盛烨。 “姐,”秦如风凑了过去,“我听说刚刚昊王约了楼心月去云鹤楼,对楼心月的画技非常满意,最后靖安王也去了云鹤楼……” 听见这样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昊王,秦若槿的脸上终于有了松动。 一个王爷约见了自己的弟妹? 都说这靖安王不涉朝堂,更不见得和昊王交好,所以萧瑞安不和太子亲近,她也没有在意。但是一旦萧瑞安偏向了昊王,那太子殿下就岌岌可危了。 萧瑞安手中是有兵权的,更是素有大历战神之称,深得民心。一旦萧盛烨招揽成功,那对于太子来说便是大大的不利。 但是之前靖安王向来冷心冷情,对太子的态度也向来是毫不顾忌,对昊王也更是爱答不理,怎么这么会有偏向呢? 秦若槿疑惑地看着的自己的这个弟弟,会不会秦如风故意在夸大事实? 秦如风说:“听说怜芷姑娘心悦昊王……”他失落地说道,想到听到关于昊王和的楼怜芷出现在云鹤楼的消息,他神色一暗,如果没有昊王就好了。 “你还喜欢楼怜芷啊?” “姐,我想说的是楼怜芷和昊王连城一线的话,楼心月本身也出身楼家,这可就意味着靖安王府站在了昊王一方……” 这话算是真正扎在了秦若槿的心上,昊王萧盛烨是悬在了东宫头上的一把剑,生母苏贵妃出身英国公府,更是得到了当今圣上的宠爱。而比起苏贵妃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皇后真可谓是寒酸,没有母族的支撑,没有皇上的宠爱,只有一个皇后之名…… 在别人看来秦若槿太子妃前途无限,只等太子登基,便是一国之母。但是岂不知现在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有这样背景的昊王,本身还是一个品行能力都让朝臣们啧啧称赞的贤王。 现在他们大概只等一个太子犯错的机会,便开始攻讦太子,拉太子下马,扶昊王上位。所以对于秦若槿来说,昊王的动向便是她心中最敏感的一根弦。 何况现在的楼家已经不是曾经的楼家了,靖安王毕竟娶了楼家女,虽然都说楼心月已经和楼家决裂,但是究竟是真决裂还是商定的阴谋,都不好说。 秦若槿神色变换。 秦如风看火候差不多了,便继续火上浇油:“姐,你是我的姐姐呀,我们害怕的东西是一样的!本来我确实想娶了楼怜芷,拉上靖安王,这样能给太子殿下增加筹码,但是现在昊王肯定先下手,并且楼怜芷也有意向……” “你想怎么样?” 见秦若槿终于开窍,秦如风直接说:“楼心月才是这其中的关键!最近楼心月处处出风头,就是因为楼心月越来越受大家的喜爱,才使得靖安王让昊王起了拉拢之心,如果让大家知道楼心月就是个草包,那么靖安王会厌弃她,楼家会放弃她……” 秦若槿陷入了沉思。 第82章 你把我的坏人都吓走了怎么办 这段时间楼怜芷一直伺候着楼老夫人,经过几次拔毒,楼老夫人身体渐渐好转。因为是在病情好转心情好转的时候,陪同自己的人是楼怜芷,楼老夫人更是觉得楼怜芷是楼家的福星。 看着楼怜芷这样的孝心,楼毅也觉得很欣慰。这样的贴心女儿,他真的很喜欢,孝顺老人,乖巧懂事,虽然之前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毕竟自己宠到大的女儿,身上流的依旧是他楼毅的血脉。 而此时尚不知情的楼毅和母亲还以为楼老夫人的毒已经解了,所以神医不再来楼府了。而唯一知道内情的楼沁,却又张不开嘴。怎么说?说楼昭和楼怜芷借一己之力得罪了神医,然后到现在神医都没有再继续给楼老夫人治病。 楼沁现在只希望桑神医能够早点气消,于是频繁地来药庐求见神医,虽然都被拒绝了…… 楼沁能想到的还是楼心月,既然楼心月是神医的义女,为什么不能去让楼心月从中调和呢? 于是靖安王府门口又多了一抹求见王妃的人影。 管家叹了口气,真是奇了怪了,自从王妃嫁进了王府以后,楼家人找上门来的频率可是越来越高了,还不重样! “王妃不见外男……”管家客套地说道,他总不能说自家王妃在后院种地。 别家的主母都是种花种草,他家王妃十分与众不同,种植药草还是毒草呢!甚至要是不小心偷着摘了,可能会因为摘到了毒草而丧命…… 老管家觉得这个王妃有毒。 楼沁现在也面临着之前自己两位哥哥同样的窘境——见妹妹要通报,还不一定能见得上。 但是楼沁和自己两位哥哥并不完全一样,因为他有一个江湖的帮派。在自己失魂落魄回到楼府的时候,遇上了楼怜芷。其实现在看见楼怜芷的时候,感觉很奇怪,并没有以往的时候疼爱喜爱之情,反而总是想起楼心月。 想起了过往的种种,其实自己每次回家很少特意去看看自己的这个妹妹,一般也都是她躲在角落中,悄悄地看着自己,他知道。 以前总觉得她这样上不得台面,但是现在看来她并不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要这样看着自己亲生哥哥? “四哥……”楼怜芷一双泪眼望着楼沁,那双眼睛里面似乎有着百种柔情,柔情似水,终究是让楼沁忘记了之前不愉快。 “都是我不好,才得罪了王妃,最后只能……”楼沁擦了擦眼泪,“四哥……是不是妹妹现在不愿意见我们?” 楼沁沉重地点了点头。 “四哥,我有一个办法。” 听见这话的时候,楼沁忍不住地开口问道:“什么办法?” 楼怜芷努力地将自己眼中的那一抹怨毒的神色cangzhu,开口便是一种无奈的语气:“既然我们进不去,那么贬称这心月妹妹离开王府的时候,让人把她请过来不就行了?” 乍一听,好像很合理,但是仔细一想,楼沁还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就是绑架! 楼怜芷的意思是想强行绑架了楼心月…… 如果是放在以前楼沁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因为这有违江湖道义,作为四方盟盟主,楼沁不光不会这么做,甚至会抵制这样的行为! “四哥,我们也不是真的要绑架心月妹妹,我们只是想见见她,和她说说话而已。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哪里有什么绑架不绑架啊!” 楼沁内心还是犹豫,现在楼心月并不觉得是和自己是一家子,一旦处理不好,得罪了靖安王府,便是绑架王妃的大罪! “哥,心月毕竟还是我们的妹妹,是和我们身上留着相同通血脉的亲人,只要能和心月说上话,便能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到那时候还有什么绑架不绑架的!” 最后的这句话算是真正说到了楼沁的心里。都是自家人,只要将话说清楚,将误会解开便是普通的兄妹见面而已。 楼沁终究还是太信任楼怜芷了,所以他没有看到楼怜芷脸上一闪而过的厉色。 “过段时间便是太子寿辰宴,心月一定会去置办一些头面……” 楼沁心领神会,于是便派人驻扎京城所有的银楼周遭,等待楼心月的光临。 所以当楼心月再次出现在流光银楼的时候,楼沁就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于是赶忙赶过去。 楼心月再次来到这流光银楼的时候,余无赊很热情,楼心月从他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迎接财神爷的光彩。 楼心月:“……” “余老板,别来无恙。”楼心月能记得余无赊是因为上一次万秋儿的设局,她让余无赊通知京兆府尹,那时便觉得余无赊办事还行。 但是楼心月始终记得这家流光银楼背后的人,千机阁居然到现在还是没有查出来,于是楼心月便起了亲自来试探一下深浅。 “王妃看首饰?”余无赊满脸笑意。“这边有一些从未展出的新品,王妃要看看吗?” 楼心月眼神一遍:“你这里的首饰呀,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知道场合适不适合……”她似乎全神贯注地都在看着这些首饰,漫不经心地随便说着…… “王妃放心,这些头面都是端庄不失威仪的,并且呀都是独一份,很适合王妃这次参加太子的寿宴……” “余老板果然了解呀……”楼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余无赊。太子寿宴并不是什么举国皆知的大事,倒更像是太子宴请自己亲朋好友的一种私宴。对于这样的事情,余无赊是怎么知道的? 余无赊:“……” 虽然很生气自己被套话,但是余无赊还是靠近了楼心月,小声说道:“最近我银楼门口多了很多江湖人,刚刚你进来的时候他们好像有什么动作。” 看见楼心月富有深意的眼神,余无赊赶紧说道:“别问我是怎么知道他们是江湖中人,我是做生意的,怎么会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呢!”他看起来很着急,很害怕楼心月不相信自己。 江湖不江湖先放一放,她对余无赊背后的人更加感兴趣了,这人倒是像是似友非敌。 “王妃,你别大意呀!” “嗯嗯,知道知道!”楼心月一边欣赏着手中的发簪,一边敷衍地应着。 余无赊当真有些着急了:“我说真的……”还没有说完,楼心月一个“嘘”就制止了他后面的话、 “小点声!”楼心月嫌弃地说,“你把我的坏人都吓走了怎么办!” 余无赊:“……” 第83章 绑架王妃 “王妃可知我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店铺取名叫做流光银楼?” “你说。” “是因为我最开始卖的并不是金银首饰,而是一种绸缎。这种绸缎是南海那边才有,叫做‘流光缎’。” 楼心月倒是听说过,千机阁探听天下奇闻,听说这个流光缎比鲛绡还要珍贵,是一种能根据不同的光而出现不同颜色的神奇绸缎,只是由于太难得,千机阁并没有拿到这样的绸缎。 楼心月当时还觉得挺遗憾的,但是现在听着这余老板的口气是店中就有流光缎?她满是好奇。 余无赊倒是被楼心月的这副表情逗笑了:“我让人带王妃去房间试一下流光缎?” 楼心月便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和余无赊使了个眼色。 余无赊觉得自从认识王妃以后,多了一项“能读懂王妃眼神”的致命技能。不知道这要是让靖安王知道了,会让自己怎么死? 楼心月倒是闲庭信步地跟着人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猜着这些江湖究竟想干什么,其实不用楼心月探查什么,她就知道这边是楼沁的人。 现在整个京城,能动用这么多的人便只有千机阁和四方盟。而楼家人的男人倒不至于这么恶毒,那么就只能是楼怜芷又唆使楼沁干什么事情了。 她总是这样,用纯真的外表去欺骗去利用。 果然刚一走进房间,楼心月就闻到一股味道,本来想直接将楼沁揪出来,但是这股味道重,她闻出了蓝染乌头草的香气…… 于是楼心月将计就计,顺势晕了过去,晕过去的时候,她顺便将自己的袖子盖住了香炉…… 这时候她听见了别人的对话: “咦,这么快就晕倒了?” 失算了,晕早了。 “别管了,盟主让咱们赶紧带出去!”说罢这人就扛起了楼心月,就将人带了出去。 被扛着的楼心月是很难受,这人的轻功是真不怎么样啊!颠来颠去地终于到了终点。楼心月只是感受到这个方向应该是京城的一个郊外,这个地方离楼辰住的地方倒是很相近。 这时候楼心月被被扔在了一个房间中,她悄咪咪地睁开了的一只眼睛,看到了房间中并没有人,于是楼心月两只眼睛都睁开了,扫了一眼这个房间。 这个地方应该是四方盟的京城分舵,毕竟这样有主位,不讲究官家中的坐北朝南等风水朝向,装饰和桌椅的摆放更像是自己的千机阁。 看来为了保险起见,楼沁将自己带到了自己的盘口,这可真是…… 真是心大胆大。 居然一下子就将自己在京城的老巢交代出来了,究竟是楼沁傻了还是太信任楼心月了,不,应该是太小看楼心月了,觉得让楼心月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候有人进来了,楼心月赶紧伪装出晕倒的样子。 脚步有些轻,比普通男性的脚步轻,比习武之人的重些,应该是个不会武功的女性。 “楼心月,你也有今天!”楼怜芷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如果要是没有你,哥哥们就会重新宠着我,都是因为你!就因为是嫡女,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的身上……” 楼心月心中叹气,这些话和前世自己被烧死的时候楼怜芷说的话何其相像!以前她真的很不明白楼怜芷究竟为什么会嫉妒自己,毕竟楼家没有因为她是庶女便轻视她,父亲和兄长更是没有因为庶女而苛待她,反而更加宠爱她,要怨恨的话也应该是她楼心月怨恨,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是她楼心月。 明明楼怜芷受尽了整个楼家的宠爱,却还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只能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现在楼心月有点明白了,正是这种打在她身上的那种无法改变的“庶女”烙印,才让她的心态渐渐扭曲。楼怜芷这样的人从不会去珍惜自己拥有的,只会去计较自己没有得到的。 永不满足,还会将自己的得不到迁怒到别人的身上。 这时候,楼心月听见楼怜芷似乎是拿出匕首一样的东西,看来楼怜芷是铁了心要杀自己,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行动楼沁知不知道。 “且慢!”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怎么还有别的男人!楼心月心下疑惑,真想睁开眼睛看看楼怜芷的这个男人是谁…… “楼姑娘,这是靖安王妃。靖安王对她很重视,这对我南疆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重要性,还请姑娘不要动她!” “你别想控制我!今天谁也不能阻止我杀楼心月!”完了,这女人怕是疯了! 南疆?楼心月心里一凝。 “你哥哥马上就要过来了,你现在动手就会被他知道了!”那人似乎嗤笑了一声,“楼姑娘你别忘了,你我是合作关系,我给你提供迷药,你将靖安王妃给我,这便是我们之间的协议!单方撕毁协议的话,楼姑娘可能承受我南疆的报复?” 楼心月精神一凛,迷药中有蓝染乌头草……难道此人便是辛沭?说话声音听起来便是青年男子,如果还是熟悉毒草迷药应当时辛沭,看来今天还有意外收获! 但是楼怜芷好像还很忌惮辛沭,于是试探:“你确定能除掉这个楼心月?我一天也不想让她活了!” 辛沭笑着摇了摇头,这姑娘真的是一点都沉不住气,一个楼心月的利用价值比她一个楼府的庶女还要高,为什么要杀了楼心月?用她来要挟靖安王是多好的一件事。 看着辛沭不以为然的样子,楼怜芷觉得他并不会杀了楼心月,开始以为南疆人恨透了萧瑞安,一定会杀了楼心月!却没有想到他们只是想抓了她,不行!楼心月多活一天便有一天的风险,她不能忍! 趁着楼怜芷和辛沭争执的时候,楼心月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那个辛沭,身形有些高挑,但是五官还算清秀,但是并没有南疆人的面部特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角度的原因,她却觉得这个辛沭和楼怜芷有一些相像…… 看着楼怜芷手中果然拿着匕首,但是匕首光泽正常,无毒。楼心月心下一动,于是缓缓地站了起来,朝着门的方向跑去…… 如果萧瑞安在现场,他一定能看得出来楼心月看似是朝着门的方向跑,但是其实她故意绕到了辛沭和楼怜芷那边。 但是辛沭和楼怜芷多少都有一些紧张,看见楼心月醒了过来都有一些惊慌,于是辛沭赶忙去抓楼心月,而楼怜芷更加疯狂,只见挥起匕首就朝着楼心月捅了过去! 辛沭也慌了! 但是楼心月没有慌,冷静地看着匕首的走势,轻轻地躲过,然后正好刀刃擦过了手臂…… 血。 楼沁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楼心月手臂流着血…… 第84章 绑架出了意外 说起绑架,从来都不是楼沁的初衷,但是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和楼心月好好解释,就面临着楼心月受伤。 看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还想要去抓楼心月的时候,楼沁终于出手了。出手制止了辛沭,辛沭一看情势不好,便跳窗逃跑了,楼心月瞥了一眼,嘴角冷冷一勾。 被她遇上了,还想跑?这次要是让辛沭跑了,她千机阁就算是名誉扫地了! 这时候楼沁顾不上别的,只是看着楼心月受伤的手臂,一切的话都已经说不出口了…… 但是他说不出口,自然有人替他说出口,只见看门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那个楼沁认识,那是千机阁四大长老之一的风长老! 还来不及问一下楼心月的伤势,就看见千机阁的人走了过来扶住了楼心月。 只见风长老朝着楼心月了过去:“属下来迟了,让阁主受惊!” “无碍。” 千叶扶着助楼心月,还没有来得及向四方盟问罪的时候,却只见萧瑞安带着一队人马闯了进来! 楼心月:“……”只让余无赊通知了千叶,什么时候他还和靖安王告了状? 萧瑞安看见楼心月受伤的手臂,双目充血,那样子就和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战神相吻合了! “将在场一众人等拿下!反抗者,按谋逆论处!”萧瑞安阴冷地说道。 楼怜芷已经吓傻了,一个后宅闺房中女子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军营出身的士兵们和一般官家的府兵、府尹的衙役给人带来的压迫感根本不是一回事。靖安王手下的兵卒个个如狼似虎,看见自家王妃受伤,那哪能忍?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听说在骠骑将军回朝宴的事情,王妃的舞动不动天下他们不关心,他们关心就是在这宴会上他们将士们的功劳被王妃提及,他们的威名被王妃拿出来震慑了这帮南疆蛮子,他们的事迹原来王妃始终记得! 这样的王妃才是他们承认的靖安王妃!这样的王妃居然被人伤了! 一个个恨不能将这绑架之人碎尸万段,哪还管得她是不是身娇体弱,楚楚动人! “王爷,这都是误会!”楼沁想要解释,但那时他刚刚明明听见千机阁的人称呼楼心月为阁主…… 楼心月淡淡地笑了,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事到如今,我倒是想听听楼盟主要如何解释?” 虽然脸色白了点,但是也不耽误楼心月好整以暇地看着楼沁满头大汗。 楼沁无言以对,说什么,说我不是想绑架你,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现下怕是没人会信! 忽然想到了刚刚听见的“阁主”,于是楼沁灵光一动:“我只是想绑架千机阁主,没有想到原来王妃才是千机阁主!”虽然震惊于楼心月居然是千机阁主,还想要仔细确认一下,但是眼下的情形脱罪才是最重要的! 千叶万万没有想到这四方盟的盟主居然是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江湖人敬佩光明磊落的侠义之士,想楼沁这样绑架本就是江湖的忌讳,现在又做了不敢当,明明绑架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王妃就是阁主,他绑架的人就是王妃…… “你这狗东西……”千叶气得都快骂出声了,但是楼心月制止了。 “哦?楼盟主是想绑架千机阁主?”楼心月手臂已经包扎好了,毕竟有备而来,又是止血药随身备着,于是就开始和楼沁“好好聊聊”。 “正是。”虽然自己也不齿这样的行为,但是他现在不光是四方盟的盟主,更是楼家的儿子,一旦有了谋逆的罪名,楼家就算完了! 现在的楼沁算是放弃了四方盟而选择了楼家。 楼心月笑了:“那我倒是想问问楼盟主,为什么在银楼中让我昏迷的药是南疆所出?难不成楼沁盟主私通南疆?” “不可能!”楼沁此时已经有些慌张,于是看向了楼怜芷,但是楼怜芷整个人都已经呆住了。 楼心月:“楼沁盟主私通南疆的证据便是用了南疆的毒草迷晕我,然后便是让一个南疆人来杀我,不过动手却是楼怜芷,这我就有点匪夷所思!” 楼沁发现楼心月的每句话他怎么都听不懂了…… 于是他转头疑惑地看向了楼怜芷,这时候才看见楼怜芷的手中还握着伤害楼心月的匕首。 楼沁:“这是误会……” 楼心月从袖子中拿出了香炉:“这便是你迷晕我的时候用的香料,这是放在银楼香炉里面的香料,让人一查便知!” “你说你不知道是王妃,只以为是千机阁主?”楼心月讽刺一笑,“楼怜芷可是在看清了我的脸之后便下了杀心!” “还有,一个千机阁主能让一个南疆暗探如此重视?” 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个问题…… 楼心月说:“楼沁盟主私通南疆,楼怜芷谋害王妃!” “带走!”萧瑞安冷冷地吩咐着。 楼沁百口莫辩,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楼心月就被楼怜芷刺伤。不是说好要好好和楼心月谈谈心放下成见,去和药王说说给老夫人治病的吗? 怎么现在演变成了这个局面?四方盟不算什么,但是楼家万万不能有事!听着楼心月最后其实并没有给楼家定罪,楼沁倒是觉得是不是楼心月的对楼家还是有感情的。 既然没有牵扯到了楼家身上,楼沁放下了心,也没开有心思反抗想着父亲和哥哥总能救自己出来,而且一定会提审,这样也能解释清楚…… 但是这边楼怜芷叫着:“我没有杀人……救命!五哥哥救我……” 楼沁无言以对,在被押送经过楼心月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低声说道:“我是真的想和你缓解一下我们之间的兄妹关系,不知道为什么会伤害到你,我是真心想……” “楼沁,”楼心月打断,“你说你是真心想要缓解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在看到我受伤以后,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这句话将楼沁问住了,他的第一反应是糟了解释不了…… “你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将事情撇清楚,于是你假装说你想要绑架的是千机阁主……” “我……”楼沁想要辩解。 “你开始到现在你始终都没有问一句关心一下我的伤势,我被楼怜芷伤害以后,你想得都是保住楼家甚至是保住楼怜芷,却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你现在还想说你想要缓和一下兄妹关系,你算什么兄长!还有我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于你那是你的楼家,于我不过是大历的一个尚书府而已,不过是六位尚书之一的礼部尚书而已!” 看着包扎以后依旧还在渗血的伤口,楼沁真的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不听楼怜芷的建议就好了,现在想想最近的事情,每次一牵扯楼怜芷的时候总是会将事情办遭,不管是之前的茶楼造谣,还是现在的绑架王妃…… 其实本可以好好说明情况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听从楼怜芷的话呢? 楼沁转脸去看楼怜芷的时候,那已经不再是自己平时所见端庄娴雅、善解人意的怜芷妹妹了,头发凌乱,嘴里嘟嘟囔囔像个疯子…… 叹了口气,楼沁和楼怜芷都被带走了。 还没有走远的时候,楼沁听见楼心月吩咐:“刚刚听见了?四方盟蓄意绑架千机阁主,将这次事件传出江湖,我千机阁和四方盟势不两立,我倒是想看看整个江湖还有谁敢和四方盟有任何生意往来!” 楼沁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完了……靖安王妃,他们楼家是得罪不起的,千机阁主也是他楼沁得罪不起的,可是偏偏就只是一个楼心月,居然就让他都得罪了…… 那个自己曾经心心念念想见到的千机阁主,居然是自己曾经最看不上的妹妹……这样的妹妹就在自己身边…… 第85章 楼沁的悔意 在知道了千机阁主就是楼心月之后,楼沁出奇的安静。 比起另一处牢房中大哭大闹的楼怜芷,楼沁就好似成了个木头。 现在很安静,没有父亲交代的事情要处理,没有江湖上的杂事要办,于是他就安安静静地思考着,思考楼心月的问题。 之前楼辰曾经问过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四方盟在江湖上的行动变得掣肘,他回答是在老夫人病发的前段时间。现在看来,与其说是老夫人病发前不如说是楼心月和楼家决裂之后。 是了是了。 心月就是千机阁主,那么之前自己在江湖凡是遇见和千机阁相冲突的事情,都是千机阁退让了,原来都是楼心月在帮助自己。多少次楼沁为自己在江湖上有着一呼百应地位的事情而沾沾自喜,现在看来还不是靠着自己最瞧不起的妹妹。 他了解江湖,江湖门派和官场不同,并不是官大一级能压着别人做事,而是门派之间都是有多内部争斗,所以楼沁想心月一定是做了很多的努力才能说服千机阁的长老们也同意对四方盟的各种退让…… 楼心月,心月…… 为什么曾经的自己不愿意多去看看她呢?楼沁回家的次数并不多,想要回忆起自己在家的日子,记忆还是很清晰的。 这时候他才发现,其实每当出门拿回家自己想要见楼心月的时候,万姨娘总是说心月最近脾气不好,甚至楼怜芷还若隐若无地露出自己手臂青紫的地方,她从来没说那是楼心月打得,但是话里话外都是和楼心月有关。 于是他便认为就是楼心月时常发脾气伤害了楼怜芷。 这样的事情多了,自己也渐渐地不愿意再去见楼心月,看见了那个躲在角落中不敢见他的妹妹,再想起了之前楼怜芷和万翠微隐晦地和自己提过的楼心月的传闻,他已经自觉认为楼心月就是性格乖张、内心阴鸷的人,他厌恶这样的人。 但是现在想想自己就是被这母女给骗了,她们不断挑唆自己和楼心月的关系直到现在楼心月和楼家彻底断开。看来自己的二哥和三哥应该是都有点悔悟了,怪不得他们在说起楼心月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说不尽难过和后悔…… 而现在他也正在经历着这种悔恨,那时候自己为什么要相信楼怜芷呢,为什么不能去关心关心楼心月呢!那才是自己的妹妹啊!楼沁抓住自己的头发,一直以来安静的他终于崩溃。他还记得离开的时候,楼心月看向他的眼神,那是看陌生的眼神。 这时候楼沁才明白,自己失去了妹妹,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不管是明面上的关系,还是内心中的亲情羁绊。他,他们,都失去了…… 从未哭过的楼沁,却在此时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 楼辰和楼默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了。毕竟楼沁一天不回家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楼怜芷不能一天不回家。 所以楼毅便找到了他们商议。 楼毅却惊奇地发现楼辰和楼默这次竟然都沉默了。还以为他们也不知所措,但是后来楼毅发现他们并不想插手! 他不理解为什么现在怜芷和楼沁被抓,楼辰和楼默居然不救他们呢,那是他们的弟弟妹妹啊。 “父亲,再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心月的伤势如何了?楼沁绑架楼怜芷刺伤的人是靖安王妃,但同样也是你的女儿,是我的妹妹啊!”楼辰声音颤抖地说道。被这样冷漠地对待,别说心月了,就是他楼辰也很难不怨恨! 说完之后楼辰和楼默都离开了。他们救不了楼沁,更不会去救楼怜芷。 现在楼家的光景远不如以前,也不知道圣上是不是有意为之,礼部尚书的权力逐渐被分制!这次南疆公主和亲事宜本应由礼部主办,但是圣上偏偏以南疆公主和楼默之前的事情不宜插手,最后真正操办这件事情的居然是靖安王府! 按理说靖安王府和南疆更是有很多恩怨,应该更不适合。楼毅也是从这事中逐渐嗅出了自己这个尚书已经失去了圣心…… 而现在更是出现楼沁和楼怜芷居然有谋害王妃这样的罪名,楼毅当时就差点晕过去……他现在也发现自从楼心月离开楼家的以后,楼家的事情就层出不穷,而且这件事情又是和楼心月有关。 但是想见楼心月何其困难,靖安王府已经吩咐了不见任何楼家人。传闻靖安王妃被四方盟绑架,且被楼怜芷刺伤…… 这段时间楼心月基本不出王府,但是桑时意常常来探望。楼毅听说过这个桑时意,听说了楼心月已经认桑星守为义父,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心里像是针扎了一下的疼。 那是他的女儿,之前绝亲书如果还能说是楼心月的任性为之,那么现在认亲便是当真与楼家一刀两断了。刚开始的时候,他很是气愤,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明明是自己的女儿,确认了别人当爹,这样的女儿不要也罢! 但是久而久之,没了楼心月的家中,虽然一切依旧照常,但是就是有一种很隐秘的孤寂。楼毅时常在想,是不是只有楼心月还在府里的是时候他才总是能感受到杨蓝玉没有离开,楼心月的离开就像是带走了蓝玉在这个楼府最后的气息…… 楼毅想见楼心月,只能寄希望于三天后的太子的寿宴了。 比起圣上的设宴,太子寿宴没有那么的礼仪,准备寿宴的也并不需要内务府和礼部,一般是由太子妃操办,算是太子的私宴,于是没那么多的规矩。 太子寿宴这天是冬至,往年的冬至并没有这么冷,于是出门的时候萧瑞安不放心地给楼心月换上了貂裘披风。 楼心月皱着眉头。 “之前你身体亏损了很多,还是小心为妙。” 本想说点什么,可到了嘴边的话楼心月又咽了下去。这段时间萧瑞安对自己不冷不淡的,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问他也不说,弄得楼心月内心煎熬。 想问问桑时意这男人究竟是怎么了,奈何这段时间她“养伤”没出府,而明年就是春闱了,桑星守为了防止楼心月的那些“惊天之语”影响了桑时意,于是也限制了桑时意见楼心月。 所以这段时间的楼心月可谓是抓耳挠腮,总是找机会和萧瑞安说说话,但是萧瑞安总是回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你说他冷淡,但是每句话都会有反应,说得没毛病,但总是少了一种真情…… 啧! 他是为啥生气的呢? 楼心月百思不得其解,在这种疑惑中,两人一起携手来到了东宫寿宴中。 太子是皇上的长子也是嫡子,太子过生辰,一般皇子都会前来祝寿,往年这个时候萧瑞安驻守南疆,不会来的。 但是楼心月也没有想到本以为能见全所有皇子,却还是没有能见到神秘的四皇子…… “四哥身体不好,常年别苑疗养……”萧瑞安解释。 楼心月想现在也算是入了冬了,寒风已经吹起来了,身体不好的人可能真的受不了,可以理解。 看着楼心月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萧瑞安笑了。 当楼心月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又迅速将笑容收了起来。 看着萧瑞安脸上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楼心月又叹了口气,觉得男人心真是海底针! 于是楼心月带着“男人真难哄”的怨念,一直陪着萧瑞安走完了所有该有的流程,毕竟不算是正是的宫宴,也没有那么多歌舞表演,只是相当于和太子吃了顿饭。 来参加的朝臣一般都也都是平时在股肱之臣,靖安王威名在外,也没有人敢对楼心月说三道四,一切很正常。 除了遇上楼毅。 第86章 太子妃为难楼心月 整个宴席中,楼毅都是心不在焉,他注意力都在楼心月的身上。 这时候终于找到了机会:萧瑞安和司徒颜谈公事了,于是让楼心月自己在东宫转转,毕竟这样公然逛东宫的机会不是很多。 楼心月自己低着头在想事情,这是第一次她看见太子和太子妃。 太子妃秦若槿她之前就听说过,之前和秦如风打过交道,说起这个秦如风,不过是一个被家里宠坏的小孩子,顺便坑了一下秦家……也快到冬天了,不知道秦瑎大人这个冬天能不能过得去,刚刚看到他的气色并不是很好啊! 至于他的那个小儿子秦如风倒是很老实地待在了他的旁边,倒是不知道这个秦若槿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宴会期间楼心月扫过了秦若槿一眼,正巧和她对视。这人看行自己的眼神有些凌厉,大概是为了自己弟弟而对自己有些成见,但是她本人应该算是一个有点野心的女人。 但是这样的野心和太子想比……着实有点违和。 要说最让楼心月觉得意外便是这个太子了!原以为身为皇上的嫡长子,又是未来的储君,应当一个和太子妃有一样也野心的人,但是这太子却是个温和没有棱角的人。 楼心月也不知道自己看人准不准,本来想找萧瑞安交流一下的,但是想到最近萧瑞安这个样子,楼心月也要吊着他。 于是一个人气呼呼地在这花园中散步,却撞上了楼毅。 “楼尚书又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当真连一声‘父亲’都不肯叫我吗?”楼毅有些痛心。 “尚书大人有事还是说事情!”楼心月看见楼毅的时候,内心已经再也起不来波澜了。 重生后她心境开阔了很多,她前生渴望的所有感情其实都已经得到了。从桑时意到坤悟山求学时候的师兄们,她早就得到了兄长的爱护。从义父桑星守到师父慈父严父的呵护和培养,其实她也没有错过。 只是之前她太过于执迷不悟,就像是中邪了一样,一定要得到楼家人的承认和亲情。 “心月,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女儿,给怜芷的我从来也没有吝啬于你……” “尚书大人!不用再让我带入到你们所谓的感情中了,我受过的苦你没有经历,也无法理解!与其说这些没有用的,还不如直接说说你想找我干什么?一个礼部尚书找靖安王妃做什么!” 楼毅:“……” 现在的楼心月不再是以前那个自己说什么她都听话的女儿了,但是偏偏这样的楼心月越来越像杨蓝玉…… 楼毅缓了口气,压下了心头的那种异样的感觉,只能说道:“楼沁和楼怜芷的事情,你不能放过他们吗?” “他们是你的哥哥姐姐,你为什么不能放他们一马?” 楼心月:“尚书大人,你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吗?” 楼毅:“什么事情比得上他们是血亲更重要?” 开始还想和楼毅讲讲道理,楼沁还好,但是楼怜芷……即便是她不计较他们绑架杀人的罪过,楼怜芷还涉及到了暗通南疆的大罪! 何况她楼心月也不再是以前的盲目放过他人的人了! 但是现在从楼毅嘴里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楼心月不想再听楼毅说话了。前世他断定她将楼怜芷推下台阶害得楼怜芷小产之后,未曾听自己一句辩解,那时候他怎么就不想想血亲,怎么还要将自己交给皇上处置? 现在犯错的是楼怜芷了,犯得还是通敌的大罪,却又和自己说什么血亲?只有他们才是血亲,楼心月从来都不是! “楼尚书,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楼怜芷犯得是大罪,应当审问过后,交由圣上亲自处置!” “你!”听见“交由圣上亲自处置”的时候,楼毅血气上涌,指着楼心月进气比出气多。 “楼尚书歇了心思,如果真的是无辜的,靖安王府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如果罪名坐实,她也不是能靖安王府可以随意处置的!” 楼毅没有再说什么,靖安王府的规矩,不近人情,铜墙铁壁。 楼毅离开后,楼心月觉得他莫名其妙的,尤其是看自己的眼神中有怒气,但是同样还有怀念…… 怀念谁?母亲杨蓝玉吗?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一个脆嫩的声音传来。 这又是谁?这么小就知道我恶毒了? 楼心月回头,看见了一张稚嫩的脸,但是这样的一张脸却让楼心月一愣。 上一次见的时候,那还是一张青年的脸…… 萧青扬。 看见萧青扬的时候,楼心月又想起了重生以后的噩梦,那个在自己墓碑前,萧青扬扶着绝望离开的肖安师兄…… “没话说了!你刚刚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光不救自己的哥哥姐姐,还要害他们!” 楼心月:“……” “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根本不配做皇兄的王妃!我今天还观察了皇兄很少和你说话,他也根本不喜欢你!” 楼心月:“……” 怎么跟孩子解释呢? 她想前生萧瑞安是将自己的皇位江山都给眼前的小孩子,这孩子应该对萧瑞安来很重要! 楼心月便不与这孩子计较了,转身离开。 萧青扬发现这个楼心月,没有辩解什么,于是就更生气了。 和太子妃说得一样,是个没有规矩的野丫头!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皇兄,六皇兄是在皇宫之中唯一一个帮助自己的人!他娶的女人一定要是天下最好的女人,因为他配得上。 是谁也不能是眼前这个恶毒冷血的女人! 想罢,他便朝着楼心月冲了过去。 东宫的这个花园中有很多碎石子,萧青扬身量较小,一脚没踩稳,竟让滑了一下,身体失控地冲向了楼心月。 这样的冲击楼心月是可以避开的,但是她后面便是水池,已经入冬的天气如果这孩子掉进冷水里,这般瘦小的身体够呛能承受的。 楼心月本想拉住萧青扬,但是瞥了一眼躲在假山后面的人,忽然心思一转,手腕一用力便将萧青扬推到一边,但是自己却掉进了水里。 老实说,这水是真冷。 楼心月掉入水中的时候,即便是在岸上的萧青扬都被吓傻了。 “快救人!”这时候太子妃秦若槿立刻安排人就楼心月,焦急的脸色下还有一抹笑意。 楼心月上来的时候已经浑身湿淋淋的,冷风一吹她全身都在颤抖。 “多谢太子妃。”楼心月看着秦若槿,她不确定秦若槿是不是要作妖,毕竟是秦家人,她并不觉得秦如风不会和秦若槿告状,看秦若槿看自己的眼神,楼心月就断定这个人绝对是来者不善。 秦若槿没有让人将楼心月带下去换衣服,反倒说:“青扬!你这般没有规矩,居然在太子寿宴的时候冲撞靖安王妃,该当何罪!” 听见这话的时候,楼心月就明白了秦若槿的想法了。 萧青扬是皇子,她却说是皇子冲撞了靖安王妃,这是想告诉众人靖安王妃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嚣张跋扈,想将靖安王府推向风口浪尖之处。 楼心月冷冷一笑:“太子妃严重了,不过是小孩子跑起来脚滑了而已。” 萧青扬红着眼睛也是没有想到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还会为自己说话,要知道这个皇宫之中,哪里会有人重视自己,只是六皇兄…… “我既然是太子妃,便有替太子殿下管教手足的责任。来人,就罚七皇子五戒尺!” 第87章 替萧青扬挨罚 就这就要挨罚?不至于? 但是转念一想,楼心月便想明白了秦若槿的意图。萧青扬是皇子,但是现在萧青扬因为楼心月犯错挨罚,惩罚越重那么萧青扬便会越恨楼心月,甚至能让在场的人都知道因为冲撞靖安王妃受了这么严重的惩罚。 相信不久以后,京城恐怕就会传出“得罪了靖安王府就算是皇子也会重罚”的传言,秦若槿果然不安好心。 但是楼心月却觉得未来的一国之母却只有这样狭隘的胸襟,这倒是让楼心月对太子的处境有些堪忧。 而站在楼心月旁边的萧青扬眼睛红红的,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看着这样的萧青扬,她想起来了前世自己的墓碑前,也是这样红红的眼睛看着萧瑞安的年轻男子,心下触动,她轻轻地搂了搂萧青扬,低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别害怕,没事。” 秦若槿冷冷一笑,她就是想让别人都知道得罪了靖安王府的下场,让所有人都知晓靖安王府是有多么的霸道无理,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 这样的靖安王府,昊王的阵营还敢要他吗? 眼看的几个内侍拿着戒尺走了过来,楼心月感觉萧青扬全身都在颤抖。哎,还真是个孩子,楼心月像这么大的时候挨了不知多少次了,毕竟连楼默的马鞭都挨过。 只见内侍得了太子妃的示意,便将戒尺毫不犹豫往萧青扬身上招呼,楼心月也有一些震惊,这可是皇子,也轮得到他们这般对待吗? 楼心月轻身一闪,挡住了打在萧青扬身上的戒尺,一下子就抽在了楼心月的身上。 “嗯!”楼心月嗓子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声,但是很快这样的声音就被楼心月咽了下去。 萧青扬的眼睛更红了,他没有想到除了六皇兄之外的别人中,居然还有这样人为自己遮风挡雨,想着想着他就哭了出来。 楼心月:“……”不是没打你身上吗?你哭个什么玩意儿!自己要是生了儿子,决不能让他这么能哭! 寒风吹在湿哒哒身上,全身冷得有些颤抖。背后的戒尺力道一尺比一尺重,楼心月断定这秦若槿是故意的。 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这样子得罪了楼心月,得罪了靖安王府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抬眼便看到了秦若槿眼中的冷意,楼心月也回给她一抹更冷的眼神。 这时候就听见太子怒喊道:“住手!” 秦若槿一愣,不是说太子于靖安王、骠骑将军在商议事情,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 楼心月眼中的讽刺意味更加浓了,太子妃打了靖安王的王妃,这样的情景被两位皇见着了,也不知道太子会怎么想? “你在干什么!”太子怒斥秦若槿,本来温和的脸顿时间被怒气染红了。 楼心月看得入神。宴会上太子离她很远没仔细看,看得也不真切。但是现在看着太子的样貌,如果他不是太子,一定是一位翩翩佳公子,逸气凌青云的那种。但是偏偏他是太子,这样洒脱俊秀有温和清雅的公子真的能压得住龙椅下面群臣吗? 萧瑞安慢慢地将楼心月扶了起来:“怎么都湿了?” “刚刚掉水里了。” “为什么不换衣服?” “太子妃没让。”论告状,楼心月可谓是技巧满满,毕竟以前可都是楼怜芷一点一点“教会”的。 秦若槿急了想要反驳,楼心月哪能让她说话:“幸亏没离开,太子妃要惩罚七皇子,我想着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弄得这般兴师动众终是不好,哪能让皇子受委屈,就想着替皇子挡一挡?做嫂子的应该的,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楼心月的三言两语透露出了很多东西:不是什么大事,太子妃就要重罚皇子;做嫂子的应该爱护弟弟,太子妃没有;小事一桩,却兴师动众,弄得人尽皆知…… 太子明白了,这分明就是太子妃在找楼心月的茬儿。刚刚还在和萧瑞安司徒颜说想让秦家大公子秦尤安进军营历练,本来他们都已经松口,但却在这个时候除了这样的事情,看着萧瑞安和司徒颜不悦的神色,太子萧锦丰皱着眉头没有再提,只是说让楼心月回去好好休息。 就在萧瑞安准备带着楼心月离开的时候,却听见了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来和太子说,北部发生雪灾了。 楼心月冷眼看着秦若槿的脸色由青转白,之前秦如风闯了祸,父亲最后用太府寺的名义划定粮价的事情,她是有耳闻的,父亲最害怕便是灾情。 秦若槿已经慌乱地不知所措:“殿下……” 萧瑞安未言一语,只是沉默地带走了楼心月,甚至都没有理会眼巴巴看着他的萧青扬。 太子也震惊于雪灾的消息,没有顾得上宽慰萧瑞安,只是点了点头,就去找秦瑎商量此事了。 马车上的楼心月瑟瑟发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鬼天气,今年入冬早了点,天气也比往年时节的冷一些,更何况还是掉进了冷水中,楼心月已经开始冻得恍惚了。 “快点!”萧瑞安低吼地催促马车。但是楼心月还是能听得出来萧瑞安的怒气。 可是为什么呢,萧青扬没有受伤,靖安王府的名誉也没有受损的,为什么萧瑞安的还在生气?楼心月想不明白,现在她感觉越来越困了…… 下车的时候,楼心月已经不省人事,萧瑞安直接将人抱了下去…… 当天晚上楼心月就发了烧,背后被戒尺抽过的伤口,虽然不像是楼默用马鞭抽过的那么严重,但是也是一片青紫,烧得迷迷糊糊之间的楼心月觉得又痛又痒,不断用手去挠。 萧瑞安没有办法只能抓住楼心月的手,让丫鬟给楼心月上药。 丫鬟上药的时候楼心月哼哼唧唧的,萧瑞安脸色就很不好看,这样的脸色让丫鬟很恐惧,上药的手颤抖着,让楼心月更难受了…… “你下去!”萧瑞安受不了了,最后还是请了桑星守。 当天晚上几贴药下去了,第二天早上楼心月倒是恢复了神志,于是就看见了一夜未眠的靖安王坐于床边,脸色比今天的天气还要冷。 第88章 诱导楼怜芷 “你现在将这个‘以身犯险’用得是越来越熟练了!”看见楼心月醒来的时候,萧瑞安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开口说了话。 “我想喝水……”声音是哑的不能再哑了。 萧瑞安赶忙倒了水,递到了楼心月嘴边。看见她脸色是像是大病初愈的苍白,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 喝了水,楼心月的精神倒是好了一点,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师兄,听我说,这次赈灾切不可去!” 楼心月没有办法向萧瑞安解释原因,只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还以为楼心月要解释前一天在东宫的时候,为什么要以身犯险,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倒是先说起了赈灾的事情。 萧瑞安也很惊讶:“我觉得你是不是先和我说一下为什么要护着萧青扬,毕竟你不从未见过他。” 楼心月:“你在乎的人,我自然要护着。”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乎他?”萧青扬其实只是宫女生下的孩子,出身低微,不受皇上重视,萧瑞安也只是曾经救过他一次而已,而且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楼心月是怎么断定他在乎萧青扬的? 晚上发烧之后的楼心月思考也慢了一拍,整个人都愣住了。 萧瑞安却不放过,继续说道:“为什么赈灾不能去?” 镇定了心神,楼心月一件一件的解释缓缓说道:“青扬对我敌意很大,一看就是很护着你,我以为你与他很好。赈灾我觉得可能会有陷阱,你先别着急去请旨赈灾,好吗?” 说到最后的时候,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带着请求。 萧瑞安:“……”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这时候,听见外面有传报:“王爷,皇上召您入宫议事!” 刚想和自己王妃说说话对的萧瑞安,无奈之下只能吩咐一句:“你好好休息。” 便匆匆进了宫。 楼心月现在觉得身体好了一些,于是唤了朱雀过来,陪自己去了一趟关押楼怜芷的地牢。 这才短短几天,楼怜芷样貌就变憔悴。看见楼心月的时候,楼怜芷迷离的眼神突然集中了起来,怒视着楼心月:“我就该杀了你!我就该杀了你!” 她就像是疯子一样,扑向了楼心月,要不是有牢门隔着,楼怜芷似乎就要将楼心月生生撕碎。 “别激动,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楼心月淡淡地说道,看着楼怜芷的眼神带着不屑和高傲。 这是楼怜芷最受不了楼心月的地方。 她出生就比自己的高贵,母亲是成国公杨家宠爱的小女儿,上面还有六个嫡亲哥哥,而自己呢,不过是姨娘生的。 可是凭什么呢!懂事之后姨娘就说楼心月有的自己迟早都会有,甚至比楼心月会更好。可是现在她还没有得到姨娘说的,就被楼心月关在这牢里! 楼心月,她怎么能! 父亲一定不会放过楼心月的!她才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楼心月什么都不是! 看着楼怜芷眼神逐渐疯狂,楼心月抬起头,高傲地看着楼怜芷,那种鄙夷和不屑让朱雀都震惊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楼心月,有点陌生。 这不是王妃,你是谁! “楼怜芷,我夫君就要去林北县赈灾了,一个小雪灾而已,但是他回来的时候便是功勋加身,荣耀无限。” 说的时候楼心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采,而正好刺痛了楼怜芷。 “你呢,还不是要在这地牢中惶惶不可终日……啧啧啧!”她一边用怜悯的语气说着,一边有幸灾乐祸地笑着。 “楼心月——你真该死!”楼怜芷嘶吼着。 “明天圣上便会下旨,一定会钦点我家王爷亲自前往灾区赈灾,只等归来一日,便是万重封赏!楼怜芷你什么都没有,即便是昊王喜欢你又怎么样,现在你又见不到他!” 看着楼怜芷疯狂的样子,就像是一条疯狗一样,楼心月觉得差不多了,再说多了她就该怀疑了…… 于是转身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让朱雀吩咐一下看守的人机灵点,放人的时候别太刻意。 不出意外,明天的楼怜芷便会出现在昊王府。 地牢虽然不至于很冷,但是从王府到地牢着一段距离还是很长的,身体本就没好,刚刚又吹了冷风。 等萧瑞安晚上回答王府的时候,楼心月又开始烧起来了,整个人烧得一直哼唧。 萧瑞安分外紧张,还是去药庐请了桑星守。这次连桑时意都跟着过来了。 桑星守把着脉,眉头也皱着:“按理说,她只是受凉,高热退了又烧起来也不应该这么厉害……” 萧瑞安现在已经开始有些慌了:“会不会是因为之前的镇痛散?” 镇痛散始终都是萧瑞安的心结,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养着楼心月,生怕楼心月的身体被这个镇痛散毁了。 桑星守摇了摇头:“镇痛散的反噬其实已经心月消除了一些,不会很厉害。之后我也调理一段时间,她的身体还不至于这般柔弱……她,是不是着凉了?” 一句话,萧瑞安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换了朱雀问了经过。 果然! 萧瑞安额角的青筋已经暴起了,但是先发脾气的却是桑星守。 “把她给我弄起来!”要不是桑时意拦着,桑星守是真打算把楼心月叫起来狠狠说她一顿,这个不听话的逆女! 最后在萧瑞安和桑时意的万般劝说下,才将桑星守哄走,走的时候还嘱咐萧瑞安一定要代自己好好说说这个丫头! 第二天不出楼心月的意料,楼怜芷果然出现在了昊王府内。 昊王也震惊于楼怜芷居然为了和自己说楼心月在牢里“得意忘形”的那一番话。 萧盛烨也有一些震惊,听起来并不是像是假的……北方雪灾确实是今天父皇召集他们去御书房议事的重点,但是说起来谁去赈灾的时候,昊王本以为这样的事情萧瑞安一定还会很积极,却没有想到萧瑞安缄默不言。 于是晚上并没有定下赈灾人选。 听了楼怜芷描述,楼心月的意思灾情不过是小事,这也符合今天在御书房林北县报上来的情况…… 灾情情况本就是机密,楼心月是怎么知道灾情大小,肯定是因为已经有那边的消息了。 现在的萧盛烨很需要一次功劳,因为这次秦瑎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父皇已经开始太子不满了。如果这么次能在赈灾的时候脱颖而出,那么提出废太子就是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的时候,萧盛烨就有一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宫面圣。 楼怜芷却拦住了昊王:“王爷莫急,若是陛下问题赈灾策略,殿下又该如何应答?” 萧盛烨顿住了,疑惑地看向了楼怜芷。 楼怜芷却想来了,楼心月离开的时候,隐约和自己属下的一段对话: “王妃,王爷真的能处理好这次赈灾吗?” “这样小灾小难,王爷天纵奇才,刚与我说了几条,首先是定量施粥,方能制止贪婪行为将每一粒米都用在改用的地方;再者便是撤离把守,给灾民一个宽松的氛围,利于笼络民心……” 这些计策楼怜芷听着觉得便会自己心中所想……于是便毫不犹豫地将这些说与萧盛烨。 听完楼怜芷的献计献策,昊王的眼神逐渐明亮,看向楼怜芷目光都是赞许:“怜芷,不愧是才女,你不光有才华,还有才能,这样的你不输给我们大历的男儿!” 说着便情不自禁地将楼怜芷拥入怀中:“怜芷,等我立功回来,我便和母妃说娶你为妻……” 第89章 也有人提出了废太子 楼心月醒来的时候,又看见了自己床边脸色依旧不大好的萧瑞安。 楼心月:“……” “王妃要喝水吗?” 楼心月:“……” “师兄……我……”楼心月顿住了,这嗓子是什么声音,已经基本上发不出声音了。 “王妃要干什么?”萧瑞安冷冷地看着楼心月。 “我……”楼心月已经说不出话了,于是一脸委屈地看着萧瑞安。 “说呀!王妃说说想干什么!” 看来他已经知道昨天晚上去了地牢,放走了楼怜芷,但是这是为了以后着想。 “你……别……生气。”楼心月费劲地发着音。 “你别说话。”萧瑞安将水递给了楼心月,冷峻地说。 楼心月一边喝着水一边听着萧瑞安说:“今天早上昊王请旨去赈灾了,这是你安排的?” 发不出声音,楼心月只能讨好地点了点头,满眼都是求夸奖。 但是萧瑞安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楼心月现在的嗓子也不能细说解释。 “义父来过诊了脉,差点把你打死,我最后救了你,你最好是将这份恩情记住!” 楼心月:“……” 正了正神色,楼心月想和萧瑞安说你这是胡说八道,奈何她发不出声音。 说着萧瑞安又去摸了摸楼心月额头,确定她真的烧退了,才准备离开。 这时候楼心月才发现萧瑞安脸色有些憔悴,想着自己可能晚上发烧他一宿没睡,又是清早去了宫中商议赈灾的事情,他应该已经两天没睡好了…… 于是拽住了萧瑞安的衣角。 萧瑞安一回头。 楼心月指了指自己的身边的位置,她这是着凉,倒不至于过病气。 萧瑞安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你倒是惯会讨好我的……” 这样子还怎么生气下去! 萧盛烨亲自前往灾区,离开的时候特意照顾了一下楼怜芷,只要楼怜芷不出昊王府便没有人能奈她如何。 这样的爱护让楼怜芷心满意足,内心对昊王既有爱慕又有感激。想到楼心月说的那些话,她也满怀期待,这次昊王抢了靖安王的机会,那么最后立功的便是昊王,而自己便是给昊王献计献策的功臣,如此苏贵妃也一定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想到这些她开始沾沾自喜,楼心月终究还是愚不可及,这样的计策不知道藏着掖着。最后还不是被她听见了,但是不得不说楼心月的这几条计策她确实很认同,便毫不保留地告知了萧盛烨。 现在只要等昊王殿下凯旋了…… 在想同样一件事情的还有楼心月,但是楼心月的心情却没有那么愉快,反而很生气。 因为前生的这件事情,她想明白了。 楼怜芷当初献计献策,最后这样的烂计烂策却是让萧瑞安去执行。听楼默回来说,当初出现难民暴乱的时候,萧瑞安还受了伤。最后萧瑞安凭借着自己多年打仗的经验才平定了这次事情,最后整个赈灾让皇上很满意,但是最后这样的成就却在昊王的一番口舌之下变成了楼怜芷的功劳! 回家之后的楼默都不得不感慨道,怜芷真是福星啊! 想到这里的时候,楼心月冷笑一声,好一个福星!这次就让楼家好好享受一下这位福星带了的福气。 “你冷笑什么?”被子里面传出了男人的睡醒之后微微低哑的声音。 楼心月:“……”怎么了,这男人生气以后,我冷笑都是错? 不得不感慨这男人是真难哄,但现在都不知道究竟这人在气什么。 还没想出了什么头绪,楼心月就感觉一双大手搂住了自己。 “嗯?”她艰难地发出了声音。 “陪我好好休息,不许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了。” 什么叫做“有的没的”?她想的都是有用的你事情,因为说不出来话,楼心月就鼓起了两腮,表示对萧瑞安的不满。 萧瑞安瞥了一眼,一直打手就将楼心月的脸捏扁了…… 楼心月:“……” “让人……盯……”楼心月声音嘶哑着,还有说完,萧瑞安就打断说道:“知道让人盯着万翠微呢!放心,赶紧睡觉!” 楼心月静静地看着萧瑞安的脸,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真好,我的师兄真好。 两人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次的雪灾,目前北方情况尚未明确,但是明确的是秦家已经倾家荡产了,而且现在的秦瑎已经被软禁了。 北方的雪灾波及到了京城,由于京城已经定了粮价,导致了周边郡县都来京城买米买粮,于是就出现了京城的米粮出现了短缺。人们纷纷开始抱怨: “都是因为之前划定了粮价,周边涨价,我们没有涨价,所以才卖光了我们的粮食。” “这个冬天可是难过了……” “大哥,怎么才能的才能买到米粮了?我家里已经缺粮了,孩子快吃不上饭了……” “买不到了,要不是太府寺划定粮价,我们何止于此啊……” …… 划定粮价本是为了平复民意,却没有想到因为一场雪灾成了百姓动荡的另一种缘由。这便是太府寺的罪过,也是秦瑎被弹劾的理由。 秦若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殿下救救我父亲……” 萧锦丰一脸无奈:“怎么救?现在太府寺不光集中了整个京城的民怨,还有整个朝廷也都盯着秦瑎,若槿,若是当初秦如风没有闯祸就好了……”太子轻描淡写地指出了这件事情的最根本的原因。 说到这个时候,秦若槿便想起了这件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自己弟弟和楼心月置气,最后才弄成了这样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若槿,你知道吗,现在不仅救不了秦瑎,整个朝堂上已经开始弹劾我纵容秦家,也有人提出了废太子……”说这话的时候,萧锦丰脸上没有半分焦急,只是有一些淡淡遗憾。 但是听见这样的话,秦若槿瘫坐在了地上,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和不知所措…… 萧锦丰慢慢地将秦若槿扶了起来,整了整她有些歪斜的外纱衣,淡笑着道:“与其在这里求我,不如好好去看看秦大人。也许这个时候他更需要你陪陪他,年纪大了有时候儿女在身边的时候才会让他心绪平静。” 说完萧锦丰离开了。 整个房间就剩下了秦若槿的哭泣声…… 第90章 陆铭和楼默前去赈灾 雪灾对靖安王府的影响并不大,毕竟楼心月之前囤了粮。 看着萧瑞安很有深意地看着自己,楼心月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难道自己偶尔算准一次就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萧瑞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说说你平时学占卜和星象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 干什么?因为自己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也不希望司徒颜的成绩高过自己,于是忙着给他出难题。自己淋了雨,也想撕烂他的伞…… 但是其实当时师父教授的东西很浅显,只是一些常识而已。听师父说占卜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只有大师兄才窥得些许,其他人就是学了个皮毛,还是最浅显的皮毛而已。楼心月听得不仔细,其他人也未必能听得懂,所以当时这门课楼心月和几位师兄学得是最敷衍也是最愉快的。 说到占卜,楼心月想到了在楼家的时候曾经听见下人们说起来了自己出生之时,一个路过的大师批命说自己是楼家的灾星来着…… 萧瑞安:“灾星?批命不是那么容易的,真正给一个人批命的话,是需要这个人的生辰八字。如果只是算卦的话,也是要正经占卜一下,但是你说哪位大师之时路过而已,又怎么会一下自己断定这家中出生的女儿是灾星……也没有见过女娃一面便有这样的断定,显然是不合理的。” 其实对于这件事楼心月也是心存疑惑,但是楼家让她心存疑惑的事情太多了,便也不在乎这件事了。 “但其实我和楼怜之同时出生……”声音还是有一些哑,但是已经好很多了。 “那为什么楼家断定你才是灾星呢?” 想了想,楼心月说:“因为我是足月而生,但是楼怜芷却是早产。” 于是楼家老夫人自然而然地便认为大师说的便是那个足月而生的人,至于早产的楼楼怜芷只是因为意外……所以楼家就断定大师测算的灾星就应该是正常出生的孩子,对于早产的楼怜芷并不是。 “等今年年尾岁末看看师父来不来,请他占一卦?” “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本来就不在乎楼家了,灾星就灾星…… “等等!”楼心月这才反应过来,“你说师父要来了?” 萧瑞安笑了,这才想起来要是楼心月真有害怕的人,大概就是自己的师父了。 楼心月:“……” 秦瑎的事情还没处理完,赈灾前线就传来“昊王赈灾失利”的消息。 满朝震惊。 朱雀回来将这个消息告知楼心月的时候,自己内心都不敢置信:“真没想居然最后出现灾民暴乱!” 幸亏王爷没有请旨去赈灾,不然现在处理这件棘手事情的人便是他们了,虽然他们肯定能比萧盛烨处理得更好,但是也肯定也是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今天白虎也在旁边:“也不知道谁给萧盛烨出的主意,据说当初萧盛烨大清早就去和皇上说了这样的赈灾良策,信誓旦旦地说皇上下了决心,才使得陛下松口让他去赈灾……” 知道计策来源的朱雀:“……” 不得不说王妃才是最狠的那个,他都不得不感慨一句:好一招借刀杀人! 利用楼怜芷,告知计策,怂恿昊王,赈灾失败,背负骂名,而他们靖安王府只是扮演了一个走失狡猾犯人的角色。 自始至终和赈灾无关…… 白虎:“……” “听说现在昊王处境并不好……”朱雀说道,其实他更担心的是最后这样的残局让自家王爷去收拾。 “处境是不好,但也只是受了点轻伤,并不严重。”楼心月淡淡地说道,比起前世萧瑞安受的伤,不算什么。 看来王妃对于林北县的消息从来都没有断过,朱雀觉得自己又输给了千机阁,捶胸顿足,这该死的求胜欲! 白虎说出担心:“这件事要是让王爷去,恐怕也有一些棘手。” 其实这件事情即便到了现在的地步,也不是什么好处理的。灾民暴乱,和行军打仗不同,这其中最重要的并不是输赢,而是要安抚民心。但是想要平定暴乱总要伤及百姓,一旦靖安王带队平乱,总会民众怨恨靖安王…… 楼心月看着两位忧心忡忡的属下,笑了笑,眼神迸发出了一样的神采:“我们可以既赢得民心又平定暴乱呢?” 这时候朱雀和白虎都是一愣,然后两人不自觉正经地看向了王妃,两人的眼睛中充满了急切又好奇的神色。 这样的眼神让楼心月很满意,笑着:“你说那个楼默是不是该让他们将功补过了?” 朱雀白虎明白了这是想祸水东引。 “可是我靖安王府如何赢得民心?”朱雀不解。 “如果,这些赈灾的粮草,是我靖安王府出的呢?”楼心月一笑。 “哪里来的粮?” “前段时间,你们王妃当街抢的!”萧瑞安下了朝,来到了后院听见他们对话的时候,顺口就插进来了。 楼心月:“别说得这么难听!” “那你是……”萧瑞安虚心请教。 “我只是强制购买而已。”有点心虚…… 那天太府寺划定粮价之后,楼心月便又回到了那个和秦如风相遇的那个米粮铺子,和老板说这次总能买给自己! 这时候的老板也知道自己之前得罪了靖安王妃,于是对于楼心月想要购买的需求,当然是求之不得,毕竟这是一个靖安王妃缓和关系的重要机会。 于是楼心月心满意足地将这家粮店的米粮买完了。 这时候谁也想不到现在囤粮最多的会是靖安王妃! 第二天靖安王在朝堂之上请奏靖安王府捐出三百担米粮,满朝震惊,鸦雀无声。 因为之前划定了粮价,导致周边郡县都来京城买米买粮,所以现在其实整个京城各家粮食都不算富足,即便是平时也断然是拿不出这么多的米粮的。 但是靖安王府却能捐出这么多粮食? 说到这里的时候,萧瑞安脸上一片得意:“我家王妃淑慧贤良,说这次天象异常怕有灾害,伤及百姓,未雨绸缪,囤粮施粥。” 真是一位心系百姓的贤德王妃呀! 司徒颜:“……”你那个王妃肯定别有所图,但是我没有证据。 但是萧瑞安这样的话却让龙心大悦,本想让萧瑞安前去协助昊王赈灾,但是这时候陆铭走了出来。 “陛下,臣愿意和楼默参将前往灾区!” 皇上思索片刻,深深地看了萧瑞安一眼,嘴角一勾:“准!” 于是最后有陆铭和楼默前往灾区,带着萧瑞安捐献的和朝廷批下来的前往林北县赈灾。 第91章 万翠微的往事 有陆铭在,楼心月不相信林北县的瞒报事件查不出来,这件事楼心月就暂时放了心。现在对于她来说,最让她兴奋的事情就是万翠微那边终于有了动向。 果然她最初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个万翠微果然和辛极有关。 被关在楼家老宅的万翠微已经渐渐绝望了。以前的生活她虽然不是当家主母,却有着和尚书府当家主母一样的待遇。但是一朝天翻地覆,现在的她每天都是剩菜冷饭,精神几度崩溃。 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大嚎大叫,说自己是尚书大人最爱的人,不能这么对她。但是这里的人谁会在乎她这样的话,尚书大人会将自己最爱的人流放在这种地方吗? 后来更在楼心月暗中示意下,更是要好好“照看”一下这个万姨娘,只有这样才能将万翠微逼至绝境。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楼家万姨娘在这个穷乡僻壤之地,经常被一些乡下婆子使唤刁难,不干活就没饭吃。这在尚书府是何曾有过的事情呢?开始的时候万翠微是坚决不会屈服和听从的,但是后来她们就真的三天三夜不给他们饭吃了。万翠微愤怒地说要是去尚书府告诉尚书大人,但是谁会相信呢!逃也逃不出去,自己又不知道回去的路,甚至还要被这些人每天毒打一顿。 后来万翠微渐渐绝望,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于是开始变得麻木。毕竟一个人在自己就要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的那一刻,却失去了拥有的一切。 这样的滋味让她内心如同万蚁啃噬。 在这样的状态下,辛极找到了精神已经恍惚,眼神已经麻木的万翠微。 如果是在以前的时候,再见到辛极,万翠微一定是抗拒。因为他们之间的秘密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更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相互认识。但是现在不同,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尚书府的宠妾。这几天她过得生不如死,以前生活对她来说就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但是不曾拥有还能让自己认命,一旦拥有过了再失去就会日思夜想。 于是当辛极出现的那一刻,她没有抗拒。 相比于十几年前,现在辛极更加成熟,虽然没有楼毅的硬朗谦和,辛极的脸多了一份侵略性。辛沭被抓,靖安王府是比皇宫更加难闯的地方,辛极便想到了去楼家找的万翠微。 但是奈何万翠微已经被发放到了楼家的老宅,但是这样也正方便了他见万翠微。 辛极只是静静地站在万翠微的面前,也不言语。 最后倒是万翠微开了口:“你怎么来了?”语气并没有十几年前的凌厉。而是一种柔和,甚至有一些哀怨。 辛极一挑眉:“故人思念,特来探望,万小姐。” 万小姐。 这样的称呼让万翠微一怔,然后竟然是双目一红,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自己了。这样称呼似乎让万翠微回忆起了很久的过去,十多年前,她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女,也曾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多少富家子弟上门提亲,她不屑一顾,却在一次父亲寿宴的时候偶遇了陪着妻子前来的楼毅…… 他是那样温柔,又是那般小心仔细地呵护着妻子。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是礼部侍郎楼毅,她也是那时候才明白什么叫做一见钟情,那时候她只想嫁给楼毅,楼毅当时对自己妻子小心呵护的样子,便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温暖,如果他呵护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啊…… 于是那时候开始万翠微就像是中了毒一样的,一心只想要嫁给楼毅,就连父亲万禄都没有办法制止她这种想法。万禄觉得万翠微简直不可理喻,楼毅的夫人那可是成国公杨家的小姐杨蓝玉!结婚多年已有六个儿子了,夫妻感情很好,甚至是整个京城的模范。 嫁给楼毅就只能做妾,还得不到好处,这样的事情是万禄极力反对的。 但是万翠微的执着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年轻的时候她就有一种想到的东西一定要得到的执着。 在这个时候她遇上悄悄潜入大历的南疆人辛极。 那时候的辛极受了伤,她无意间救了他,却没有想到这男人却对自己情根深种,于是就这样便和辛极扯上了关系。 最让万翠微没有想到的是,辛极在她喜欢楼毅的时候,并没有很激动,很平静,只说他能让她嫁给楼毅。 这样的话无疑让万翠微最是激动,于是便接过了辛极递过来的香粉……辛极善调香制毒,也正是凭借着这催生情欲的香粉和辛极的格外安排,让万翠微成功得到了楼毅,一个月后怀了楼毅的孩子而嫁入楼家。 虽然是万家的庶女,但是看在万太尉步步紧逼的份上还是抬入了楼家的门。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妾而已,礼部侍郎纳妾不是什么大事。 万翠微此番虽然不光彩,但是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郎君。一开始心满意足,但是后来又发现,楼毅真的很喜欢那个杨蓝玉。 那是一个冷艳的美人,一脸傲气,一身傲骨。 作为一个女人,万翠微对这样的美人都很动心,更何况是楼毅,怪不得楼毅对她死心塌地。 这时候万翠微她又不甘心了。嫁进了楼府以后,楼毅的眼里并没有自己,只有杨蓝玉!这和她梦想的楼毅不一样,都是因为杨蓝玉! 而这段时间,辛极对她依旧温柔体贴。 这样的体贴和关心,让万翠微有些触动,觉得自己的,魅力也能楼毅这样对待自己,只要杨蓝玉消失。 这个念头逐渐在万翠微的内心生根发芽,变成了一个毒蔓,日夜攀附紧咬着她的内心。 那时候她刚刚怀孕嫁入楼家,而杨蓝玉的孩子的比她的早上一个月,而似乎杨蓝玉对自己这次怀孕分外期待,满心满眼都是小心翼翼,甚至她听见杨蓝玉和小楼辰一段对话。 “母亲,为何这般小心?”小楼辰不解,小小的眉头皱着,“之前怀楼锦弟弟的时候也不见母亲这般紧张?” “阿辰,”杨蓝玉冷艳的脸上微微松动,“这个孩子万不能有失……”说话的时候,杨蓝玉轻轻抚摸地自己的肚子,眼中是无限的期待。 楼辰依旧不解,但是她却也没有再解释。 因为杨蓝玉对这一胎非同寻常的重视,让楼毅也受到了感染,万般重视这个孩子。 每次下朝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夫人怎么样,孩子可好?” 于是就在这样氛围中,整个楼家都在紧张又都在期待杨蓝玉的腹中的孩子。 除了万翠微。 她恨极了,因为明明她也怀孕了,明明她怀的也是楼家的孩子,为什么所有人眼中都是杨蓝玉!几乎整个楼家都在宠着杨蓝玉,本就生了六个儿子,这一胎又让整个楼家都格外重视,一旦生了,不管是男是女都会是楼家心尖上的宠儿,那她万翠微就更加不受重视了。 第92章 楼怜芷竟然私自潜逃了 杨蓝玉是杨家的唯一的小姐,受成国公万般宠爱。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万翠微的内心就是扭曲的。 为什么杨蓝玉一生的顺遂,嫁了丈夫也是万般疼爱她,这世间所有的好事都发生在了她杨蓝玉的身上! 凭什么! 内心忍受着烈火烹油一般嫉恨的万翠微,终于又找上了辛极。 和自己的预想一样,辛极依旧百般体贴,百依百顺,这让即便孕肚挺立的万翠微更是觉得自己魅力不减,如果没有杨蓝玉,楼毅一定会对自己像辛极这般…… 那时候万翠微动了杀念,她想杀了杨蓝玉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而是既然楼毅这么期待这个孩子,一旦杨蓝玉和孩子都死了,那么自己腹中将要出生的孩子将会成为楼毅寄托死去妻子和孩子的念想,只有这样楼毅和楼家才会看重自己,才会看见自己! 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于是万翠微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孩子出生之前杀了杨蓝玉。 但是那是楼府的主母,哪有那么容易!平时楼毅更是不让她靠近杨蓝玉,万翠微恨极了,于是找到了辛极。 辛极笑了笑,安抚了万翠微一番,终于又给了她一包毒粉。 “分次放入她的饮食中,分得次数越多,越不容易被发现。这不是你们大历的毒,你们这边的大夫不会发现。” 万翠微一怔,辛极下毒的本事她自然是知道。 辛极继续说道:“我这里还有一颗药丸,吃了以后你会早产……你要吗?” 万翠微一咬牙,要了…… 这种种的回忆渐渐袭上心头,再看着眼前的辛极,万翠微内心满是惊喜。 “辛极,带我走!”万翠微含着眼泪说道。 辛极挑了挑眉,然后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还要救我的儿子,才能离开。” “儿子?” “他被靖安王抓走了,我必须要救他。”辛极说道。现在的万翠微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女子了,他眼神中对她的兴趣已经没有了。 万翠微是何许人也,能在杨蓝玉离开后抓住了楼毅的心,她一定是对男人有很深的了解。于是在看到这样的辛极,万翠微有一种危机感,不行,要牢牢握住辛极。 只有这样他才能救自己离开这个牢笼,于是情急之下万翠微:“我有办法可以救你儿子!” 辛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先救我。” “你先告诉我方法,救我儿子我才能救你,他认识你们这边一个有权势的人,能让你恢复你的身份。” 恢复身份? 辛极说:“如果我带你离开,必定会连累你的女儿,现在她和我的儿子都被关在靖安王府,如果你一直这样的身份会影响她日后嫁进昊王府的,你们大历一贯讲究父母出身,你如今这样的身份,想要带你离开不难,但是你就想这般悄无声息地离开吗?” 当然不要。 看着万翠微眼神逐渐阴鸷,辛极笑了笑:“你好好想想,我来日再来看你。” 辛极离开以后,万翠微陷入了沉思。 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了眼里。 千叶将万翠微和辛极的事情一字不落地给楼心月说了。 “这就对上了,十四年前楼老夫人的毒一定是辛极下的!”楼心月觉得这个万翠微一定会是关键人物。 “阁主,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楼尚书又在王府外面想见阁主。”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都给关在这靖安王府,楼毅倒是没有放弃,但是如果是换成了自己,楼毅一定想办法让靖安王处决了。 楼心月想了想,计上心来:“千叶,你来做一件事情。” 楼心月一边吩咐千叶要怎么做,一边给了千叶一个小竹筒:“知道了吗?只要燃烧一点就可以了,烧完之后的香灰不会有痕迹。” 千叶离开了以后,于是楼心月想楼毅正好要见自己,但是她不想见楼毅,每次见面都是怒斥自己不忠不孝之类的,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这次又不能不见,于是楼心月就想到了管着审问和刑狱的玄武。 管家说玄武在王爷的书房,于是楼心月就进去了。 “身体还没有好全就出来?”萧瑞安皱着眉头,“就这么思念本王吗?” 萧瑞安玩笑一般地说着,通常当着下属的面说这话的时候,楼心月一般会脸红,他就喜欢她双颊染红的样子,带着一点娇羞。 但是这次楼心月并没有什么反应,面不改色说道:“我找玄武有事。” 萧瑞安:“……” 玄武倒是来了兴趣,王妃很久没有给自己派任务了吗,难道又是演戏?他跃跃欲试。 这次接待楼毅的依旧不是靖安王妃,虽然他指明要找楼心月。 玄武虽然脸色冷峻,但是好在礼貌客气,靖安王府没有失礼之处。 “尚书大人,王妃身体不好,不便见客。” “我想来看看我的儿子和女儿……”楼毅这几天明显的憔悴了很多,“老夫只是想见见自己孩子……” 玄武觉得讽刺,楼心月也是你的孩子,但是嫁入王府后却不见你这么说想见她。 “这正是我要与尚书大人要说的话,”玄武想着王妃交代的说辞,“尚书大人,已有楼怜芷私通南疆这样大罪的证据,王爷已经禀明交办此事的时候,却发现楼怜芷竟然私自潜逃了。” 楼毅震惊了!被这样的大罪震惊,更是被楼怜芷这样的胆大震惊了。为什么不等自己救她…… “尚书大人,如果找到了楼怜芷,还请大人及时劝说早日归案!王爷现在未发明文,还不算通缉,一旦通缉……尚书大人早知道后果的。” 一名女子被通缉了,便是举国皆知的重罪。哪怕最后是无辜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楼毅顾不上看看楼沁怎么样了,赶忙回家。 看着楼毅离开的背影,玄武觉得很讽刺。 “很神奇,楼毅很宠爱这个楼怜芷的。”楼心月从后面走了出来。 “真的有喜欢庶女多于嫡女的大臣啊……”玄武感慨。一般来说,嫡子女是家中正妻所出,是真正意义上的儿女,是未来家族的主人;庶子女对于一些讲究门第规矩的传统家族,不过都是在未来辅助家主的帮手而已,比签了卖身契的下人高贵一些,但始终不是正主,像楼毅和楼家这般对待庶女的真的很少见。 “因为楼家太长时间没有主母了,楼老夫人因为病重,家中执掌中馈的又是个姨娘,才导致了失了规矩。” 玄武:“可是那也不至于最后排挤嫡女……” 第93章 这是谁家小公子哟 关于玄武的疑惑,其实后来楼心月也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回想了被楼毅打发到了乡下的那件事,她隐隐有些明白了。 自己被打发离开楼家的那段时间,是楼家的儿子们都不在家的时候,缺少孩子的楼府是冷清的,于是万翠微便很巧妙的利用这段时间将自己发配,然后用楼怜芷来弥补这段时间楼毅内心空虚。 所以楼毅才会倍加宠爱楼怜芷,甚至更胜于自己,感情便是这样培养起来的,不得不说万翠微在揣摩男人心思方面确实很拿手。 看着玄武还有些不明白,楼心月一笑:“你在自己比较空虚的时候,突然见到了一只小狗,小狗每天围着你转,它陪伴你,你会不会更加喜欢它?” 于是那段时间万翠微想尽办法将自己打发。但是也多亏了那段时间的,她才有机会见到了后来的那些人…… 师父,师兄们,义父,时意哥哥…… 原来自己后来遇见的人都比那些和自己有血脉的人还要亲近,原来有些关系并不需要血脉去维持的…… 玄武犹豫了一下:“王妃,之前我们提审过楼沁,他拒不承认自己私通南疆,甚至于绑架王妃的事情他就开始闭口不言。” 江湖人,却没有半点江湖人的光明磊落。 “他说与不说,不过是最后判定罪行而已,但是于江湖之上,四方盟便算是名声尽毁了。” 楼沁太过糊涂,为了楼怜芷竟然拿着自己一个门派冒险,真不知道楼家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来是时候收取一下四方盟的盘口了。 正思考间,却看见了萧瑞安就要出门。 “嗯?”楼心月那双好奇的眼睛看向了他,“去哪?” 萧瑞安欲言又止,然后楼心月就看见了在一旁的朱雀面色不自然。 楼心月眼睛一眯,看向了朱雀。 “咳咳!”萧瑞安脸色一冷,瞪着朱雀。 朱雀:“……” 就在这尴尬之余,就听见门口外传来了声音:“我说王爷,您快点行吗?” 司徒颜不耐烦了,为了保险起见,他今天可是一个小厮都没带,自己亲自驾车前来接这位王爷大驾,结果他们还不赶紧出来! 楼心月一笑冲着司徒颜大喊:“你们怎么又去那种地方!” 司徒颜一惊,怎么这种事情都和楼心月说了?但是司徒颜毕竟还是有脑子的,一听楼心月的语气就知道她有点生气,看来萧瑞安并没有将解释这其中的真实情况,但是既然都已经说到要去地方的名字了,那还有什么秘密可言的,还不如直接说了,还能解除误会! 于是司徒颜没心没肺地喊了一句:“别误会,醉花楼可不是那种地方!” 萧瑞安:“……” 朱雀:“……” 楼心月也不客气:“我也去!” “不行!”萧瑞安和司徒颜异口同声地说道。 “为什么?不是说不是‘那种地方’吗?”楼心月说道。 看着两位脸色不好,与是楼心月善解人意地说道:“我换身衣服。” 于是就这样,一身男装的楼心月跟着自己的两位出了门,去了“那种地方”的醉花楼…… 车上萧瑞安冷笑一声:“这点事情都兜不住,还能指望你干什么!” “她演得太像知道一切的样子了……”司徒颜有些心虚。 楼心月哼着小调,有点兴奋:“两位哥哥,小生第一次去那种地方,哥哥们要好好带带我哟!” 男装的楼心月是个唇红齿白的玉面小生,让人忍不住想问,这是谁家少年郎。 萧瑞安没有说话,但是看司徒颜的眼神越来越冷。 司徒颜:“……” 嘴上说着醉花楼不是那种地方,但是这个名字还是让楼心月不自觉地将那里当做是花柳之地。 其实倒不是不相信萧瑞安,相反楼心月是相信萧瑞安的,但是其实当司徒颜说出醉花楼这个地方时候,楼心月就有了兴趣。 京城一些酒楼茶楼,甚至是勾栏瓦舍、烟柳章台都是有千机阁的生意,但是这个醉花楼却和流光银楼一样,竟然对幕后之人一无所知。 要么他们本就没有什么幕后之人,只是单纯的生意场所而已,可是在京城这样奢靡的销金之地,能没有半点门路?要么就是这个背后之人是江湖势力插不进去的。 富商甚至是朝臣,楼心月都有信心千机阁完全能查不出来,如果千机阁都查不出来的秘密就只可能是皇子。 是谁呢? 于是就这样楼心月就女扮男装跟着自己的两位师兄来到了这醉花楼中。 进门的时候,出乎楼心月意料的便是并没有美女环伺的厅堂香阁,而是一处幽静的院落。 现在已近凛冬,这院落却很别致,但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竹子。满院竹意,盛然而立,仿佛驱散这时节的冷和冽。 竹,象征君子。 楼心月便觉得这醉花楼有点意思,看来不光有女子,应该还有男子。 果然,这时候通幽曲径处走来一位公子……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这是楼心月在见到这位公子的一刻想到的一句话。 但是楼心月却很清醒,很快就想起来自己现在身着一身男装,断不能有女儿之态,尽量将自己的神色放松,然后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位公子。 而让楼心月更加惊讶的是这位公子旁边还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楼心月居然还认识——余无赊。 楼心月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余无赊,看样子是没想到余无赊原来好这口! 为了不露馅,楼心月尽力表现地像个真正的男人,于是在那位清雅的公子准备开口说话之前,楼心月就开了口道:“哟!这是谁家小公子哟,真是貌似潘安,好让人心动……” 说罢就在那位公子微微惊慌的眼神中,想要伸手去触碰人家的脸…… 但是还是萧瑞安拉住了。 楼心月就看见萧瑞安皱着眉头,司徒颜和余无赊脸色都白了。 而那位公子在最开始惊讶之后,脸上依旧是温润谦和的表情,只是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萧瑞安拉着楼心月,向那位公子行了礼,道:“四皇兄好久不见。” 四……四皇兄? 四皇子萧温竹,真是人如其名啊! “瑞安,好久不见。听说了你的很多事情,但是我都在外面没来得及回京城看你……” “皇兄客气了。”萧瑞安笑了笑。 大病之后便是大婚,那时候的靖安王在所有人的眼中都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有谁会来庆祝自己的大婚呢。 萧瑞安觉得这件事情上他亏欠楼心月实在是太多了,于是带着微微的歉意看着楼心月,却发现他亏欠的人已经僵在了原地。 萧温竹笑了笑:“这位便是弟妹?” 第94章 处置千机阁长老 第九十四章 刚刚那个风流倜傥的“小公子”已经不说话了。 司徒颜先开了口:“你刚刚不是很嚣张吗,怎么不说话了?” 这时候楼心月才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司徒颜,然后换上一副自然的表情,带着不失礼的笑意,向四皇子行了礼:“见过四皇子。” 萧温竹是大历四皇子,却没有被封王,楼心月倒是听说是因为他身体不好,常年静养,本无心朝堂,对于皇上的封赏都推却了。 那时候的楼心月就对这个四皇子充满了兴趣,现在一见更是觉得人如其名。 “既然是六弟的王妃,便唤我一声四皇兄。” 没有刻意的笼络,也没有看了刻意的疏离。 这应该是一个让人相处起来比较舒服的一个人…… 看见萧温竹身旁的余无赊,楼心月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查不到流光银楼背后的人,因为和这醉花楼一样,这背后之人恐怕就是这位四皇子。 见楼心月的目光不断在自己身上穿梭,余无赊忍不住说道:“王妃,这醉花楼真不是什么风月场所,只是一家普通歌舞坊而已,王妃大可不必对王爷如此……” “余老板误会了,我只想好奇而已便跟着的王爷过来,怎么余老板也是好奇吗?” 余无赊:“……” 萧瑞安和萧温竹简单寒暄之后,便开始准备聊正事了,楼心月倒是很有眼色并不准备参与他们的话题中。 见到余无赊的时候,楼心月便知道恐怕这萧温竹是给萧瑞安提供京城动向的。 明面上,萧瑞安只是一个带兵打仗的王爷而已,不涉朝堂。但是萧瑞安却能对大历朝廷的动向了如指掌,甚至一些朝臣私下交易交流他都知道。除了朱雀打探消息,恐怕这位四皇子是功不可没的。 这次萧瑞安带了司徒颜,说明他们要谈的事情恐怕涉及到了军营的事情。楼心月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而且本来她今天出来的目的也并不是跟随萧瑞安…… 于是楼心月就自己出门逛了逛。 京城中心的闹市街巷,向来热闹而喧嚣,楼心月看似漫不经心地走着逛着,但是在一处卖玉石的摊位前停住了脚步。 楼心月一笑,随手拿了一块不起眼的翡翠,说道:“蜡照翡翠?” 摊主眼中精光一闪,认真问道:“芙蓉锦帕,呵手难绣啊……” “蓬山万重,店家可能寄予刘郎?1” 摊主一笑:“公子请随我来。” 楼心月便笑着跟随着店主脚步,来到了身后的玉石铺子里面。 铺子很普通,任谁来了都找不出异样来,但是偏偏这样普通的柜子居然能打开通向了地下。 一段阴暗道路走了过了以后便是广阔的厅堂了。 大堂明亮,主位之上坐着人,其中一人看见楼心月的时候脸上带着震惊。 赶忙走过来:“拜见阁主。” 引路的摊主似乎被楼心月的身份震惊到了,他只以为这只是一个想要见千机阁长老的客户,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公子”居然竟是现在的阁主。 “风长老。”楼心月淡淡回应。 其他两个人也走了过来拜会楼心月。 楼心月并不常来的千机阁,甚至千机阁中只有发生大事楼心月才会拿决定,阁中的事务一般都由风、花、雪、月四位长老来裁定抉择的。 现在除了月长老不在,其他三位今天倒是齐全,楼心月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了主位上,淡淡瞥了堂下三人一眼。 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楼心月开门见山:“之前放任四方盟,退避四方盟,长老已经对我不满了?” 风长老摇了摇头,说:“阁主现在的决定就很正确。”这样的语气中带的是一种欣慰。风长老很欣慰楼心月现在能有一个去清醒的头脑。 但是楼心月看却的另一个人,只见她的脸上露出了愤恨。 很好,又是一个藏不住心思的人。但是楼心月很喜欢,不用猜心思。 果然,其中一身红衣的女子缓缓抬起了头,脸上不满:“阁主知道便好。” 说话人便是掌管千机阁香粉毒药还有女子首饰的花长老。 风长老和雪长老都没有想到,这花长老平时私底下对阁主不满也就算是,居然明面上也这般针对! 毕竟这位年轻的阁主可是当年老阁主钦点的千机阁继承人。千机阁四位长老都是当年老阁主亲手抚养培养起来的,与他们而言老阁主如师如父。 但是却没有想到一朝变故,老阁主竟然毫无预兆地将阁主之位传给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黄毛丫头,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看着花长老毫不掩饰的怒气和不服气,楼心月笑得更真诚了。这就是她喜欢江湖的原因,江湖之人没有阴谋阳谋的弯弯绕绕,更多还是凭借实力说话。 于是当花长老亮出剑光的时候,楼心月也毫不退缩。 “早就想讨教阁主高招,请教阁主对当年老阁主的剑法传承。” 这话中的讽刺意味很明显,他们四大长老是从小跟随老阁主的,论剑术传承,他们才是真正的传人,现在却要领教楼心月对老阁主的传承? 讽刺,不满,不服。 楼心月也不说话,缓缓地走向了花长老,经过一脸焦急的风长老面前的时候,还顺走了他腰间的剑。 “借来一用,定当归还。” 风长老:“……”现在谁还关心你还不还? 这时候却看见花长老眼中精光一闪,起势,出剑,剑锋直指楼心月。 但是楼心月身轻如燕,轻巧避过,行剑如流云,招招欲取命。 风长老大惊,以前倒是见过阁主剑上的功夫,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杀气却很少见。 花长老被楼心月的招式晃得眼睛都花了,但是恍惚间似乎想起来了,师父也曾教过她这样的招式,那时候师父说这几招最是依靠天分,她是学不会的。 现在没有想到楼心月居然能学会! 风长老倒是满眼惊喜,只见楼心月奇步处处,轻而易举地避开致命险招,忽而步法一变,踏影如水。 老阁主曾经引以为傲的“飞鸿踏雪泥”,而他们几个没有学会。这么多年能再看见老阁主的招式,确实很让人怀念,也很让人惊喜。 雪长老已经怔在了原地,满眼都是对楼心月的崇敬。 江湖就是这样的地方,靠实力说话。楼心月用他们学了自己师父多年还没有学会的招式,打败了花长老,试问整个千机阁还有谁比楼心月更有资格坐上这阁主之位? 花长老已经败下阵来,眼中透出了嫉恨。而这样的神情却正好让楼心月想起了楼怜芷,也是这般嫉妒自己,那眼神的就像是只要她楼心月死了,她们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样,岂不知,得到与失去皆在自己,无旁人无关。 不过是自己得不到之时,对他人的一种迁怒。 其实在楼心月看来,别人得到了自己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与其愤恨他人,不如提升自己,说不定又是另一番天下。 但是这些话,她也知道这花长老是听不进去的。 楼心月勾唇浅笑:“怎么,还要再比一局吗?你多年都学不会的东西,老阁主不过是演示了一遍,我便能学了个七七八八,再演示一遍的时候,我便能触类旁通。这就是你我的差距,现在你却还和我说什么传承老阁主。” 这样的话深深地刺激了花长老,她骤然暴起,从靴子抽出了匕首就要杀向了楼心月。 楼心月定睛一看,匕首中泛着蓝光,看来是有毒,但是这样的偷袭却难不倒楼心,毕竟靖安王府中,她和萧瑞安常常完这样的游戏,相互偷袭对方。而正是在这样的人偷袭游戏中,两个人都时刻在找最佳时机,也常常破解对方的最佳时机。 所以这样的偷袭,还是真的是难不到楼心月,自然而然夺过了匕首,也没留情,转手就是一刀! “啊——”花长老大叫,为了杀楼心月,这把匕首上的毒她没有解药。 “这……”这样的变故也让风长老大惊失色,“阁主……” 楼心月欣赏着抢过来的匕首,看了看匕首上的毒:“嗯,这毒是江湖上传言的‘绝命’,看来花长老今天本就没打算让我活啊!” 风长老和雪长老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本以为这花长老只是一时间任性,不服阁主。江湖之中这种情况也很正常,阁主之位本就是能者居之,况且又有老阁主培养的情分,不服从于临时任命的新阁主,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不能理解的是败便是败了,偷袭就是下作,匕首涂毒便是不可原谅。 第95章 花长老之死 第九十五章 伤口上的毒已经渗入了血液,已至将死,花长老肆无忌惮:“楼心月,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老阁主吗!” 楼心月秀眉一挑。 “你拿着千机阁的利益去讨好四方盟就是因为那是你哥哥,可是你可曾想过我千机阁的人吗?”花长老自嘲笑了起来,“这可是千机阁,是师父一生的心血……” “我对不起师父,没有传承师父本事的天赋,让师父离开的时候都只能将自己的毕生鲜血传至外人!” 楼心月的确是外人,没有认过阁主做师父。 风雪两位长老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惭愧的表情。 楼心月却并没有任何触动,只是冷笑一声:“你说你对不起你的师父?” 花长老的眼睛都红了:“是,但凡我争点气,又怎么会让你这样从不顾及千机阁利益的人当上阁主!” “你的愧疚就是违背自己师父一生光明磊落的信念,偷袭别人?你的愧疚就是匕首涂毒,用了自己师父一生最厌恶的方式对付敌人?” 楼心月的声声质问,让花长老哑口无言,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本来还是同情花长老的时候,风长老狠狠道:“你!你糊涂啊!” 雪长老却还是又一些不忍心:“阁主,花长老只是太崇敬老阁主,她其实对千机阁绝对忠心!听闻阁主医术惊人,可否救她一命?” 此时的楼心月脸色不再像之前一般风轻云淡,而是变得异常凛冽,她目光如鹰隼一样盯着瘫在地上的花长老:“救她?凭什么,凭她对老阁主的忠心吗?” 雪长老刚想说是,楼心月吟声阴冷:“花长老掌管我千机阁香料首饰等生意往来,那天流光银楼中向迷晕我的那个香料会是芳香阁的香料?” 当时楼心月一下子就闻见了蓝染乌头草的味道,其他的并没有注意到,但是回去仔细研究的时候,才发现这香料竟然是用芳香阁的“绮翼”加了蓝染乌头草和南疆的一种曼陀罗花制成的。单是迷香中的含有芳香阁香料这件事,并不能让楼心月怀疑花长老会背叛自己,直到楼心月发现这绮翼香是特意调制的。 绮翼香是芳香阁特有的香料,也是千机阁独创的一种香料,配方和用量更是掌握在花长老自己手中,都是她自己亲手制成。但是这次香料中,却为了遮盖蓝染乌头草和曼陀罗花的香味,加重了其中茉莉的花香味。 如果不是刻意为之,多年不出错的花长老怎么会亲手砸了自己的牌子? 听见这话的时候,花长老便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瞒不过楼心月了,但是对于被蒙在鼓里的风雪两位长老,却是着实大吃一惊! 怎么会?迷香的事情,他们知道的,但是却是自己千机阁的花长老也参与了? “你说你此生只忠诚于老阁主?” 说到自己师父的时候,已经中毒脸色灰败的花长老终于抬起头来,就那么怨毒地死盯着楼心月,虽然师父不是楼心月杀的,但是楼心月却抢走了师父的重用甚至是偏爱,那是她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但是这个楼心月偏偏触手可及! “你明知道南疆人心怀鬼胎,却还是不惜铤而走险!”楼心月的声音渐渐有了怒气,“若不是我及时察觉,你可知你现在就不是在这里了,而是在靖安王府的大牢中了,罪名便是通敌叛国!” “整个千机阁都会因为你背上这骂名,不光江湖之上千机阁名声尽毁,你会被问罪,最主要的是……你最崇敬的师父也会背上骂名!如果说你的忠心是就这样将千机阁和老阁主毁去,那你这份忠心还挺吓人了。只怕现在你下去见老阁主的时候,他都不想和你扯上半分关系!” 一个通敌南疆的叛徒便是老阁主一生最痛恨背信弃义之人! 花长老不敢置信地看着楼心月,这怎么可能,她只是想杀了楼心月,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的小小之举,竟然还是连累自己的师父! 楼心月知道花长老的内心软肋,于是快准狠地刺了过去,句句都能扎在花长老的心口上,足以痛得她难以喘息! 楼心月开始模仿世人的口气说道:“看啊,这千机阁的花长老啊,她通敌卖国呀,听说她可是千机阁老阁主抚养长大的,看来的老阁主也……” “闭嘴——”花长老受不了对自己师父这般辱骂,而且也接受不了最后导致师父名声尽毁的人是自己! 她深爱师父,却在此时竟然成为了师父最痛恨之人的样子……她号啕大哭,整个大殿都是她绝望的哭声回响。 风长老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楼心月并没有将这事情上报,这其实是保下了千机阁,这才是真正保住了老阁主的毕生心血! 比起这样的用心,花长老口口声声说为了千机阁为了老阁主,着实让人心寒。 花长老的脸色已经泛着青紫,口中呢喃:“我没有想害师父……” “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养蛊吗?”楼心月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风长老听说过这件事情:“听说是西越那边独有的一种养毒虫的方式……” 楼心月解释:“养蛊便是便是先养了很多的蛊虫,等蛊虫一大,便让他们相互厮杀,然后然后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便是最强者,这便是蛊王。” 听见这样的话,风长老心念一动。 楼心月淡淡一笑:“和四方盟的情况像不像?” 风长老和雪长老人都惊住了,只是怔在原地听着楼心月解释自己放纵四方盟的原因,放任四方盟,任其吞并其他一些较大的门派,然后等到四方盟逐渐在江湖做大的时候,将其吞下…… 地上的花长老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楼心月,但是楼心月却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分给她。 “现在四方盟通敌名声已经传遍江湖,只怕他们生意往来必将受到影响,之前我们已经熟悉他们的盘口生意……风无影,现在可以开始逐渐接手他们的客商和合作对象,纳入千机阁的盘口中!” 风长老热血沸腾:“是!” “因为楼沁已被提审,所以整个四方盟内部已经是人心慌慌,都害怕自己也会被问罪,雪长夜,你可以开始你之前计划,逐渐蚕食四方盟纳入千机阁分舵。” 这样的话让雪长老也很兴奋:“是!” 这时候楼心月才将垂眼看着花长老,笑道:“你看千机阁马上就是做大了,不用三个月,千机阁便是江湖无人能撼动的传奇门派!这样的盛况……哦,你是看不到了……” 又是扎在心口的一刀。花长老一直想看见自己师父的心血在江湖上称霸的一天,听见楼心月的话,她也觉得千机阁登顶江湖指日可待,但是她却看不见了…… 花长老眼中的不甘心让楼心月也感受到了她的悔意。 “我……”我想看看那样的千机阁,我想看看师父想要的千机阁…… “老阁主想要看到的是千机阁忠义满天下,但是你觉得现在的你配得上老阁主的训诫,配得上当年的千机阁吗?” 花长老流着悔恨的泪水,她一生在为千机阁考虑,甚至为了壮大千机阁想要杀掉楼心月,但是却在最后的时候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费尽心力成就的千机阁却是自己再也配不上的存在,而楼心月却成就了自己师父最想看的千机阁,自己却看不见了…… 毒,渗透了到了全身,她渐渐喘不上来气了,忽然她伸手想要扯住楼心月的长衫下摆,她想求求楼心月救救她,她想活下去,想要看看那样的千机阁…… 但是被楼心轻巧躲开了…… 救不了,绝命无解。 治不了她的毒,也救不了她的心。 至此,千机阁藏在楼心月心中的一根刺算是拔出了,前世只知道花长老的不服从,也不会在意,但是今生的千机阁,她要牢牢掌握住! 第96章 楼沁,你该做选择了 回到王府的时候,萧瑞安已经在书房了。 “回来了?”也没抬眼,萧瑞安继续看兵书。 “没回来。”楼心月冷漠回应。 萧瑞安:“……”这怎么还杠上了? “出去干什么了?” “杀人了。” 萧瑞安:“……”这日子没法过了! 只见楼心月踢了小靴子,然后就上了矮榻,找了枕头,居然连书都不拿了,就是那么一躺。 今天的靴子是她喜欢的鹿皮水青色;虽然是男装,但是整套下来都很配,并没有让她不如意的搭配……嗯,并没有让她不如意的地方。 那么就是今天遇上了四皇兄,她叫出声的“美人”了…… “四皇兄本就不生气,你不必如此介怀,皇兄对你印象挺好的,别担心。” 其实也只是尴尬一些罢了,楼心月倒不是因为这样的事情生气,但是对于萧瑞安这般偷偷摸摸地去醉花喽楼,她还是很难受。 “盖上点毯子,”萧瑞安笑着放下书,走了过来将旁边的毯子扯到了楼心月身上,“天冷了,别着凉……” 今天靖安王府提前烧上了地龙,就因为萧瑞安害怕楼心月现在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扛住冬天的寒冷。 但是书房自己刚刚觉得有些闷,开了会窗户,怕有寒气,楼心月又这样什么都不盖就躺下了,会着凉。 毯子盖上去了,楼心月倒是没有拒绝。萧瑞安也跟着躺下了,隔着毯子搂着楼心月:“你居然不认识四皇兄?”毕竟你都认识萧青扬,比起萧青扬,萧温竹更常见一些。 可楼心月不认识,萧瑞安颇有趣味地看着楼心月脸上的表情变幻。 楼心月也知道这解释不清,于是就“哼”一声,将脸转了过去。 这样可爱的小表情,差点让萧瑞安没绷住笑了,她心虚的时候一般会有这样看似生气实则娇羞的样子,于是低声说道:“过几天父皇要举行冬狩,带你去山上转转?” 声音很小很像是悄悄话,又是萧瑞安说话的时候,楼心月脸颊上能感受到他的呼气,有点痒,有点热…… 冬狩。 萧瑞安就眼见着楼心月脸上露出了愉悦的表情,还挺好哄的。 楼心月确实很开心,因为冬狩就意味着回去山林,她最喜欢这种地方了,一定能采到很多药草,毕竟听说一些猎户就是因为总去山上逛,才能找到药草的。药草很看运气,有的时候楼心月甚至动用江湖力量未必能找得到…… 说到江湖门派,楼心月才想起来,自从楼沁入狱以后自己都没有去见过他。 于是“嗖”地就起身,准备去看看这个楼沁。 萧瑞安:“明天,一时半会也死不了的。” “我有几句话要和他说,我怕睡一觉就忘记了。”楼心月一边穿鞋,一边说道。 萧瑞安倒是也没有强制留下楼心月,只是让她穿上了素绒狐裘大氅,最近有些结冰,走路小心点。 等楼心月离开的时候,萧瑞安站了很久,忽而笑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得这么絮絮叨叨的,难道这就是寻常夫妻之间的相处吗? 楼心月来看楼沁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上次这样的情景里面的人还是楼默。 但是楼沁和楼默的情况完全不同,楼沁是被用过刑的。 楼默在军中是有职务的,而且当初也明显是被陷害的。但是楼沁不是,绑架王妃这件事情,他就是明知故犯!如果朋友确凿的证据证明楼沁和南疆通敌的话,现在楼沁就已经可以被判罪了,审都不用审。 其实对楼沁的审问重点也是放在了和南疆是什么关系?辛沭已经被抓,辛极在哪里?对于这之类的问题,楼沁就是不张嘴。 “楼盟主,你在熬刑吗?”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进了牢里,楼心月从光处缓缓地走了过来。 “心月……”楼沁一张嘴命已经哑得很难发出声音了。 “给他一口水。”楼心月冷冷滴吩咐。 “谢……” “别误会,我要问话,你这公鸭嗓子太难听了,”楼心月讥讽一笑,“我耳朵受不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楼心月是楼沁最陌生的楼心月,高高在上又贵气十足。 “你是千机阁主?”楼沁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不敢置信的那个问题。知道楼心月是千机阁主的那一瞬间却是很震惊,千机阁那个神秘的头领居然在楼家后院之中唯唯诺诺了这么多年。 想起楼心月讨好的样子,被责骂委屈不敢出声的样子,甚至被二哥打了也不还手的样子……哪里有半点阁主的气度? “是啊,楼沁盟主。”楼心月就那么淡淡地看着楼沁。 “这些年来在江湖上,千机阁处处忍让四方盟也是因为你想帮我?”楼沁通信地看着楼心月,这句话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一种感慨。 一定是楼心月在帮助自己!回想起在每次在四方盟遇上困难的时候,都似乎有人暗中帮助自己,不是消息灵通的千机阁还能是谁。 楼心月但笑不语。 “我竟然不知道你就是千机阁主……”楼沁觉得自己怎么就没有看出自己的妹妹并不是普通人呢!如果仔细观察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这时候楼沁才又一些悔悟,不是没有仔细观察,是从没与她亲近过,那样忽略楼心月,每次回家都是围着楼怜芷转,他怎么会好好观察楼心月呢,如果不是她跑到自己面前,自己都不会想着去见她…… 原来曾经自己是也是那般冷漠对待这个妹妹…… 楼沁苦笑,想起身,但是身上的刑伤却又让他瘫回了原地:“心月,对不起,我以前真的……”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你绑架王妃……也就是绑架我,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这件事呢,江湖已经传开了,你觉得你的四方盟还能立足于江湖之上吗?” 楼沁:“……” “所以你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尽快招了楼怜芷和南疆的事情才能自救,才能免除牵连你们楼家!” 你们楼家…… 以前人们总说的“你们楼家”是夸赞楼家的儿郎各个人中龙凤,现在听见楼心月说的“你们楼家”居然是问罪的楼家…… 哈哈。你们楼家……原来在她的心中已经和楼家将界限划得如此清晰! 楼沁觉得这个世间真的很可笑。 “心月!”楼沁悔恨,“我错了,对不起……这些年……” “楼盟主,我还是那句话别想用亲情关系感动我,法理难容的道理你应该明白!楼怜芷和南疆的辛沭交好并且合谋,这样的事情足以让你们楼家举家覆灭。”楼心月笑着看着楼沁,“楼沁,你该做选择了!” 想保楼怜芷,就要整个楼家给她陪葬。 第97章 我招认 楼心月的一番话,让楼沁闭上了眼睛。 如果是之前碰上这样的选择,他或许还会犹豫,楼家和怜芷对他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存在。 但是现在,还用选择吗? 楼怜芷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楼家,父亲说不定还在外面为她奔走呢!但是他们想过楼家现在这样光景真的是楼心月害得吗?明明罪魁祸首就是楼怜芷和万翠微。 楼沁苦笑:“当然是楼家!” 他苍白着脸色,身上都是伤口,一笑嘴角便开始渗血,说道:“我招认。” “楼怜芷是主谋,是她哄骗我绑架王妃,其实迷香和匕首都是她自己准备的!” 招得挺干脆,推得挺干净。 “来人,画押!”楼心月冷声吩咐。 楼沁看到了楼心月脸上讽刺的笑意,羞愧地低下看了头。 以前是他楼沁在楼心月的面前,口口声声说着江湖道义,现在他违背了;以前是他楼沁在楼心月面前字字句句维护着楼怜芷,说她品行优良,胜于楼心月,现在这样的楼怜芷却通敌,背信弃义,自私冷漠…… “哈哈——”楼沁绝望地笑了,整个牢房中都是楼沁悲壮的笑声。 看守牢房的士兵害怕这疯子伤到了王妃,递上了状纸便没有离开,谨慎地防备牢里的这个人。 这样的防备看在楼沁的眼中,确实心痛万分。连个普通侍卫都知道保护楼心月,这么多年自己作为哥哥做了多少蠢事!他看错了人,认错了品行。 想想之前对楼心月指责的那些话,当真是可笑啊! “对了,不妨和你说一下!现在楼怜芷已经潜逃!” “什么!”楼沁一惊,楼怜芷她怎么能! 未判罪便潜逃和承认罪行有什么不同!楼怜芷此番便是坐实了自己的私通之罪!如果不逃,事情还是有回旋余地的,但是现在……楼怜芷完了! 她可有半分想过楼家!一旦罪名坐实,这便是楼家的灭顶之灾! 楼沁现在又觉得庆幸,幸亏刚刚将事情撇干净了,不然到时候真的是要被楼怜芷害死。 楼心月似笑非笑地看着楼沁。 “心月,现在的楼家步履维艰,你心里痛快了吗?”楼沁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是希望楼心月能够及时发泄自己内心对楼家的不满,早点消了气,希望他们还能恢复以前的关系…… 但是楼沁却注定失望了。 “我没什么痛不痛快,对我而言不过是在处理一件圣上交办于靖安王府的任务而已。将差事办好了,我夫君也能轻快一些,至于你们……不过是一项差使中的人而已,哪里会让我痛不痛快呢。” 说白了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就像楼心月说的,礼部尚书对现在的楼心月而言不过是六部尚书其一而已,她的心早就没了楼家的位置。 但是这样的话,却让楼沁的胸痛憋闷,酸涩的感觉也在心中渐渐泛滥起来…… “心月,你别这么说,我们之间是有这十多年的亲情,你当真能一朝割舍吗?”楼沁终于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楼家,没有我挂念的人,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楼心月一脸冷漠。 “那么以前有的是不是?”终于从楼心月的话中找出了自己想要的。 楼心月不在乎地笑了:“以前或许有,但是以前的楼心月也死了,现在的我和以后的我都已经和楼家没有关系了……楼沁盟主,不,以后怕是也不会再有四方盟了,好自为之!” “心月!”看见楼心月要离开,楼沁也顾不得身上疼痛,慌忙间起身去叫住了楼心月,“你还是我妹妹,是不是!你不会真的不认我们的对不对!心月——” 楼沁终于压抑不住内心最恐慌的一件事情,便脱口而出了。 楼沁的声音中带着哀求,他真的感觉得到自己要失去了楼心月,这是他的妹妹啊,同父同母的胞妹啊! 一身刑伤带来的疼痛,终究抵不过失去妹妹的苦楚,不是不曾拥有,只是不曾珍惜。 楼沁悔恨自己这么多年居然活成了一个有耳无心的废人! 现在他错信了奸人,失去了妹妹,也失去了这么多年自己所有心血堆砌的四方盟…… 牢房中只剩下楼沁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而成功拿到了楼沁的画押,楼心月将其交给了萧瑞安。想想现在的楼怜芷恐怕还在昊王府等着她的如意郎君凯旋呢。 但是真的能平安凯旋吗? 而此时的林北县,却是杀机一片。陆铭和楼默本是前来协助昊王赈灾,却万万没有想到来的途中居然遇上了林北县小范围灾民暴动。 这时候陆铭其实已经察觉到了这其中的问题,还没有到达县衙,就能遇上灾民暴动,说明这些灾民暴动并不是一次偶然,而是一种普通存在的现象。 如果只是单纯谎报瞒报灾情,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灾民反应? 陆铭眉头一皱,想要出列与这一小波灾民首领交谈一下,究竟是为什么。 却被楼默制止了:“陆大人不可妄动!这些刁民本就是无理取闹,你我现在身负押运重担,万不可与刁民正面交锋。” 听见这样的话,陆铭却想起了靖安王妃对楼默的一些评价,楼默此人只适合做个京官,并不适合处置动乱。开始陆铭并不赞同,毕竟在陆铭的眼中,打仗的军人本该有一种浩然正气,铮铮铁骨无所畏惧,如何不能平复动乱。 后来陆铭渐渐明白,楼默确实不适合,他缺少的正是军人应该有的刚正不阿! “陆大人不必着急,暴民动乱理应及时告知当地府尹,再行……” “事急从权!”陆铭有被楼默气到,“楼参将你可知道这样百姓动乱是‘宜散不宜聚’的道理?” 楼默脸上茫然。 其实陆铭之前也不懂,但是后来他常去靖安王府和王妃谈论朝局和江湖趣事的时候,王妃曾经和他说过关于百姓暴动时候的一些处理方式,他深以为然。 其中一个便是这“宜散不宜聚”。 将小范围聚集的百姓一定要及时散开,要不然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些不明真相的普通百姓也会加入到这一群人中,聚集的百姓一多便会失控,那么到时候的处理方式只能是镇压暴乱,而这样的代价是最惨痛,后果也是最严重的。 但是如果能一开始的时候将其分而化之,将巨浪消灭于微澜之时,这才是上上策。 当时的陆铭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女子,深为自己曾经也同京城无知之人一般认定楼家嫡女是草包而羞愧!这样的女子要是草包,那么他陆铭岂不是痴傻? 现在的情况便是楼心月曾经说的那种“宜散不宜聚”的情况。 于是陆铭并不理会楼默,而是只身走出了众多侍卫的保护圈,十几个百姓而已,他还不至于害怕!要是不及时处理,等他们变成几十个,几百个的时候,才是陆铭最害怕的时候。 于是陆铭缓缓地走了出来。 一脸凶神恶煞的首领却被这样的人震惊到,本以为又是一次不顾百姓死活的官官相护,却发现眼前的文质彬彬的人却和之前那个高傲的王爷不一样…… 他能脱离众多侍卫的保护,只身走到了百姓面前!这样举动既是一种胆量的震慑,也是一种爱民的诚意。 于是这个首领便忍不住多看了眼前这个文弱的官大人,和不远处那个武将相比,他确实是个有胆识的人。首领看楼默的时候,他眼神就带了点的轻蔑和鄙夷…… 第98章 冬狩 陆铭和首领谈论了很多,这个首领本以为他只是敷衍和假意应承,但是却发现眼前这个书生一样文弱的官老爷居然还能给他们一些诚恳的建议,并且会告诉他们官府这边能做的事情和他们力所难及的事情,语态真诚。 就这样陆铭凭借着自己的真诚打动了这群人,于是他们同意解散回家等官府这边的消息。 后来陆铭才知道这十几个人的首领,其实是读过书的落榜秀才,说话很有煽动性。如果自己在那个时候被楼默影响,没有坚持出来和这位首领谈谈,这位首领会将百姓聚集壮大到何等规模! 想想陆铭都觉得后怕。 但是现在陆铭并不知道自己化解究竟什么大事,现在的他只是对楼默越来越失望。 “陆大人终究是还是太冲动,这里毕竟不是朝堂,这些百姓也不是愿意听我们讲道理的,对付这样的刁民,只有动武才能震慑他们。” 陆铭久久不言。同样是姓楼,甚至是同父同母,为何眼光和谋虑竟相差这么大,心中对楼心月的敬佩之情又上了一层,对楼默的失望也上了一层。 半个月后的京城便是冬狩。 大历的冬狩其实是一种天子在一年将尽时节以狩猎的方式,祈福纳吉的活动。只有皇族中人才能进入狩猎场,普通人想进入这狩猎场,只能持有皇族的令牌才能进。 看着楼心月手中不断地把玩着皇族令牌,萧瑞安不悦:“你已是皇族中人了,完全可以出入狩猎场,不管有没有这令牌。而且即便是用令牌,也应该用我靖安王府的令牌,你拿个昊王府的令牌是什么意思?” 楼心月看着手中的昊王令牌,不屑说道:“我能进,但是楼怜芷不能进啊,昊王现在被困在了林北县没不能回京城……” “你要趁他不在,对付他的女人?” “不是,我想帮楼怜芷啊……”楼心月微微一笑。 昊王府中,已经被困在这里快一个月的楼怜芷只是在这小小的院落中,只能枯燥地等着那个凯旋便立功的人。 外面的消息是传不进来,以防万一昊王在离开的时候,封锁这边是消息,毕竟楼怜芷一旦出现什么变故,自己又来不及回来,便是百口莫辩。 尤其是现在楼怜芷身上的罪名还没有洗脱干净。 但是这样的事情难不住千机阁,千机阁四位长老中的月长老便擅长密探和安插。 于是楼怜芷去密道口取饭菜的时候就隐约听见了两个小丫头的“低声”交谈。 “听说这次的冬狩是战神第一次带着王妃去啊……想看看战神的王妃是不是也是英姿飒爽的女子……” “一定是的,我也想看看传闻中的靖安王妃,听闻她宛若天人呢!” “可惜今年王爷不在,不然我们也能去,看看这些皇子们的英姿!” “只要持有咱们王府的令牌就行!” “真的?” …… 冬狩? 楼怜芷眼中只剩下嫉恨了!又是楼心月,每次都是楼心月!楼心月成了楼怜芷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只要一提及楼心月,她就会丧失理智。 楼心月风光无限,她却只能禁锢在这小小的院子中;楼心月狩猎场一定能大放异彩,赢得圣上称赞,但她却背负罪名…… 她怎么能忍!对了,只要拿到令牌就能进狩猎场! 其实只要楼怜芷能够冷静下来,便能想到一直都没有消息传进来,怎么这样消息就能这般巧合的让她听见。 但是楼心月这三个字就像是一种催化情绪的毒药一般,足以将楼怜芷逼疯。 楼心月过着这么顺遂,她却见不得人?不,不应该,见不得人的人应该会楼心月,她就应该唯唯诺诺地躲在自己的小院落中偷偷抹泪。 但是现在情况却好像恰恰相反,楼怜芷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将楼心月狠狠地踩在脚下! 下定了主意,楼怜芷便开始用各种方法向每天来送餐食的下人打听消息,还是很顺利,这几次送的人似乎是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很热络,也很活泼。 于是冬狩的前一天,楼怜芷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令牌,并且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这般顺利地离开昊王府。 只是离开时候,楼怜芷并没有回头看一眼,不然她便能看见那个热络的小丫头,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 …… 第二天是冬狩了,楼心月一身轻简骑装,倒是让萧瑞安的眼前一亮,但是旋即脸色又暗了下来:“一会不准去骑马!” 楼心月:“!” “你自己身体怎么样心里没数吗?”萧瑞安淡淡地说道,又是落水,又是挨打,又是发烧…… 楼心月心里想着别的事情,也没把萧瑞安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随口应和着。 “秦家怎么样的?”自从灾情爆发以后太府寺除了要忙于应对米粮供应等相关问题之外,恐怕还要为秦瑎的收拾烂摊子。 这样的事情必然瞒不过皇上,秦瑎被问罪是意料之中的,以滥用职权开始,大理寺的手段是完全可以将秦瑎的家底扒个干净。秦瑎毫无疑问是太子的人,那么昊王那边的人一定会趁机将秦瑎拉下马,所以秦瑎被定罪也只是时间问题。 秦瑎已经入狱。 所以在狩猎场再看见太子妃秦若槿的时候,楼心月觉得她憔悴得太多了。父亲被问罪,太子也在被御史台弹劾,现在的东宫可谓是被架在了火炉上,她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萧瑞安带着楼心月去拜见太子的时候,太子殿下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秦家的影响,依旧笑容和煦,语气温润地应对其他人的问候,不管来人是真心关怀,还是幸灾乐祸…… 但是秦若槿却完全不同,脸上的表情基本能暴露出她的心态变化。 楼心月摇了摇头,真是一对神奇的夫妻。 “六弟,来了。”萧锦丰笑着和萧瑞安打招呼,看见楼心月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减淡,反而有些愧疚说了那天寿宴的事情,仔细询问了楼心月身体可有不适。 楼心月也认真地回答着这位太子殿下的每一句问候,但是也没有错过了旁边秦若槿怨毒的眼神,因为这样的眼神,楼心月实在是太不陌生了! 这次秦家并没有来狩猎场,毕竟已经是风口浪尖了,秦瑎的太府寺卿是保不住了,秦家本就算不上是什么世族大家,现在更是一夕崩塌。 秦若槿怨恨楼心月,但是萧锦丰却指正她说,她这是迁怒。太子殿下还同她说,本来都与萧瑞安说好,让秦尤安去靖安王和骠骑将军的军营历练,但是由于她招惹了楼心月,此时靖安王和司徒将军都没有在说什么。 其实现在秦若槿又何尝不后悔呢,如果自己弟弟不去招惹楼心月,就会有后来划定粮价的事情;如果自己不去招惹楼心月,就不会得罪靖安王府,说不定靖安王还会将大哥秦尤安纳入麾下,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这世间上总是有一些人,他们从来都不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只会将过错推给别人,就比如这个秦若槿。她还是最恨楼心月的,明明楼心月是所有事情的起因,现在却成了所有事情的受害者。 这种恨意在听到太子殿下略带歉意地和楼心月说话的时候,便达到了顶点。 太子是储君,哪需要给别人道歉!她楼心月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让储君给她道歉,就是因为自己打了她吗? 要不是因为楼心月,现在的秦家和东宫何至于走到现在的地步! 就在秦若槿内心的愤恨就要喷薄而出,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她瞥见了这猎场上的一抹身影。 她先是一惊,但是转念又一笑。 楼家的事情她也是听说一些,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更恨楼心月呢? 第99章 冬狩的变故 其实这种皇家的狩猎,萧瑞安本就不感兴趣。一个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将领,看待这样的狩猎不过是儿戏,于是楼心月很容易就看见远处萧瑞安和司徒颜骑着马奔跑在一片草场上,好不快意! 为了不让楼心月骑马做危险的事情,萧瑞安特意将玄武都留在了楼心月身边。 就在楼心月本想带着这个“累赘”去周边看看采药草的时候,却被太子妃秦若槿拦住了。 楼心月不解地看着秦若槿。这段时间楼心月被萧瑞安养得很精细,加上有药王在一旁调理,有桑时意和萧瑞安轮流看着楼心月吃食,不允许她漏掉一顿饭。 于是秦若槿近距离看着楼心月,就看见了楼心月脸颊圆润了很多,气色很好,肤色莹白,一双灵动的眼睛镶嵌在了脸上,宛若天人。她更恨了,这段时间她吃不好睡不好,想到都是秦家和东宫,但是这个“罪魁祸首”却过得很滋润。 尤其是楼心月抬头看见自己的时候没有半分的愧疚,反而一脸天真不解! 秦若槿心中就像淬了毒一样,她不想楼心月过得好,但是往常想要见到楼心月都难,何况靖安王将她保护得很好,想要对付楼心月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现在不同,这里是狩猎场,骑马不小心摔下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想到这里的时候,计上心来,秦若槿就是拦住了楼心月。 “我想和王妃赛马。”秦若槿脸上一扫之前的阴毒,一脸和善的笑意。 楼心月也腼腆地笑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太子妃高看我了,我……不善骑术。” 秦若槿脸上的不屑一闪而过,即便被靖安王抬举了又怎么样,即便是楼家的嫡女又怎么样,从小就不受宠爱,不像秦若槿,秦家对她是从小就开始倾尽心血的培养,秦瑎不光培养她的琴棋书画,更是要她学习男子礼乐射御…… 秦若槿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激父亲从小对自己的严格教导,今天她就是要楼心月看看自己和她的差距,好好教训一下这样的楼心月。 但是其实秦若槿内心怨毒已深,甚至已经顾不上楼心月身后的利益牵扯,她就想让楼心月死! 带着这样心思,秦若槿不在意地笑笑:“靖安王妃客气了,现在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道王妃才华横溢,更何况一个战神的王妃居然不会骑马,这要是传出去恐怕对王爷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楼心月不在意地笑着说,“也没听说天下第一绣娘的夫君一定要会绣花呀,所以王爷即便打仗再厉害,也不一定要他的王妃会上战场啊!” 玄武在一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秦若槿涨红了脸,没有想到这楼心月竟然是这般伶牙俐齿的,她还是鲁莽了。 楼心月确实是想拒绝的,她早就看出来了秦若槿的来者不善,但是转念一想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她只是很好奇在赛马上,秦若槿能耍出什么花样。 正在思索之间,楼心月便看见了朱雀走了过来并且冲着楼心月使了一个眼色,她瞬间明白了。 再看向了秦若槿的时候,楼心月心有所悟,对秦若槿的行为有的理解,于是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 太子妃并没有注意楼心月的笑,反而继续说道:“咱们大历女子本就应该学会骑术,不过是赛场骑术,王妃这都要拒绝我,莫不是想与我生分?” 楼心月一笑:“既然如此,便听太子妃安排。” 周围的人也都听说了太子妃和靖安王妃要赛马的消息,也都纷纷赶来。而远处的男子们却已经开始了今年的狩猎,不知道谁先开弓射了一箭,箭风划破长空的声音带一着种尖锐而又凌厉的风声…… 楼心月看着远处的并没有参与狩猎的太子殿下,只见他仰望着悠远的天空,似乎有些忧郁…… “准备好了吗,王妃?”秦若槿的声音打断了楼心月思考。这时候已经有人牵了两匹马走了过来,不远处的狩猎场已经有人猎到了猎物,满载而归,而她们周围聚集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秦若槿也看见了这样的景象,嘴角露出了笑容,甚好。 冬狩期间太子妃和靖安王妃兴致来时赛马尽兴,是一种正常交流,而骑马的过程中,因为骑术不精最后摔身下马又能怨得了谁! 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人,秦若槿得到了这个人的回应,便兴奋地翻身上马。 楼心月只是冲着在一旁的玄武交代了两句话,也上了马。 “以前面远处的槐树为界,先到的人便算是赢!”秦若槿说道。 “好。” 秦若槿的骑术很有技巧,是当年的秦瑎特意找了擅长骑术的师傅教的,她紧握缰绳夹紧马肚,一下子就窜到了楼心月的马的前面,她甚至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楼心月,那是一种挑衅的轻蔑眼神。 楼心月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并未惊慌,却也并没有被完全落下,只是微微加快了一些跟上了秦若槿。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有很多是皇上和皇子们看中的大臣夫人和女儿,他们还有见过这么精彩的女子赛马,于是都纷纷冲楼心月和秦若槿的方向看了过去,甚至已经有人在终点等着她们。 这样的赛马也让楼心月十足兴奋,多久了没有这般放纵了? 眼看就快要到达终点了,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楼心月和秦若槿的身上,甚至还有弓箭未收的富家子弟们,他们也都被这一幕的景象吸引住了。 就在奔向终点的时候,忽然间一道细微的光闪向了楼心月的眼中,楼心月嘴角一勾,忽然间加快了速度,于是很快就追上了秦若槿。 这一路秦若槿一直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即便是知道楼心月未必能平安到达的情况,她也不想输给楼心月。于是就在这一瞬间,秦若槿的胜负之心已经让她忘去了自己此番是为了什么。 就在此时,楼心月的眼睛又捕捉到了一束朝自己这边闪过的一代微光。 楼心月眼神一凝,几乎就在看到光的一瞬间倏然趴到了马背上。 而变故也就是这时候出现了。 骤然一支利箭划破了周围的空气,直直地冲向了楼心月原来的位置上,但是由于楼心月趴在了马背上,利箭擦着楼心月背,穿了过去……正好射在了秦若槿的肩头! 这样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秦若槿难以保持的平衡,就这样摔下了马,奔驰的马后蹄踏在了秦若槿背上…… 原本为他们欢呼的众人,现在已经吓得尖叫了起来,当然声音最有穿透力的还是秦若槿惨痛的嘶吼声。 第100章 秦若槿的结局 这时候太子和萧瑞安等人也飞快赶了过来,当看见秦若槿这般惨状的时候,太子怒声说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楼心月终于将马停下来,下了马,发髻也有一些松散,现在微微有些狼狈…… 但是她下马后的第一件就指着一个方向,厉声说道:“箭是从那边射过来,那边的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司徒颜一听,居然有人敢在狩猎场放暗箭,顿时间命手下迅速将那个方向几乎所有的人都抓了过来,听命待审。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遭,射箭人离楼心月她们并不远,按理说这样的距离能将秦若槿射下马,但是却只是射中秦若槿的肩头,说明射箭人的力道并不大,如果是男子的话,应该是个比较柔弱的男子。 这样的变故毫不意外地惊动了圣上,太子妃在狩猎场被行刺,这是何等猖狂的歹人! 秦若槿想说什么,但是现在疼痛已经让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除了利箭刺穿的肩膀,还有就是被马踏过的后背,现在的她疼痛得难以移动半分。 “是他——”这时候被抓的人中有人喊出了声音。 “我也看见就是他!是他拉弓朝着太子妃的方向射了一箭!” “他是瞄准的!” …… 被抓住的都知道眼前面临的什么情况,这可是大罪,于是很快大家都对自己所见所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就这样很快就将人群中女扮男装的楼怜芷扒出来了。 一张惊慌煞白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她还想着秦若槿替她说点什么,毕竟是两人是合作关系,但是太子妃现在实在是说不出话了,这么重的伤已经让她有点意识渐渐模糊了。 尤其是皇上来询问,秦若槿听到了有人说是太子妃要求和王妃赛马,她当时气血就上来了,直接晕了过去。 于是事情渐渐明晰:太子妃找靖安王妃赛马,靖安王妃几番推辞,最终无奈应承,奈何赛到近终点的时候出现变故,有人射箭,射伤了太子妃,坠马重伤。 这个事件和楼心月并没有什么关系,要说便是的楼心月也差点成为受害者。 但是听见旁观者的陈述,萧瑞安却冷着脸说道:“王妃前些时候东宫已经落水高热,身体本就虚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还会有人找她赛马?” 这话里话外就明显指责太子妃的意思,现在狩猎场并没有秦家人为秦若槿说话,在场东宫的人想要给太子妃辩驳也无话可说了。 但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已经抓到此次行刺太子妃的罪魁祸首,那便是楼怜芷。 楼怜芷出现在狩猎场是一件很意味深长的事情。 面对圣上的质问和东宫手下的怒视,楼怜芷已经吓得全身发抖。 楼怜芷的出现本身就是问题。 楼怜芷身负私通南疆重罪,后又逃狱,算是坐实了这个罪名。那么在满城抓捕她的通缉下,她是怎么进入了狩猎场,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家的狩猎场! 负责看守冬狩猎场的校尉站了出来:“陛下,末将是看到这位公子手中的昊王府令牌才将人放了进来的,末将查验过,这位公子的令牌确实是昊王府。” 昊王府! 狩猎场是有苏家人的,牵扯到了昊王,那边苏家的底线。 最先说话的是苏明轩:“陛下,昊王去林北县赈灾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昊王断然不会知晓此事的。” 但是这也解释不了楼怜芷为什么会持有昊王府的令牌。 萧瑞安:“启禀父皇,这段时间以来儿臣不断追查楼怜芷的下落,几乎将整个京城翻了一遍却仍然无收获,唯一没有搜查的便是皇宫、东宫和昊王府。” 萧瑞安的意思很明显,就只有这三个地方才有可能藏匿楼怜芷,皇宫不可能,东宫可能性也不大,而最大可能的便是昊王府。 皇上看着楼怜芷,这个女人究竟犯了什么罪他不关心,但是现在他比较关心的是自己那个儿子究竟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皇上的嘴角微微一勾,却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又转瞬而逝。 最后皇上依旧将楼怜芷将关押在了靖安王府,并警告萧瑞安万不能在让楼怜芷跑了,不然一同问罪! 至于昊王,等他回京再有皇上亲自审问。 这样的结果让东宫一派的人很是不满,这是明显偏袒昊王! 等昊王回京?恐怕冬狩结束以后,远在林北县的昊王回朝,也一定会提前做好应对的。 对于朝堂的情况,楼心月并不算了解,但是楼心月了解萧瑞安。这样的结果让楼心月有一种异样的感受。 她是接触过这个皇上的,楼心月可以看得出来皇上应该很爱萧瑞安的生母,但是成了靖安王妃以后,楼心月却从来没有人听说过皇上和萧瑞安生母之间的事情。 甚至那些找自己攀谈的京城官妇们也从来都没有说皇上当年是不是宠爱萧瑞安的生母柳云茹。 所以这才会让楼心月觉得异常,她的认知和事实相悖。 同样相悖的还有苏贵妃。直觉上皇上对苏贵妃感情并不深,但是皇上的决断和行为又很宠爱,但是楼心月觉得与其说这是一种宠爱,倒不如说这是一种看起来的宠爱…… 靖安王府是游离利于朝政之外的,萧瑞安任职军中,未挂职朝政事务。这就是即便萧瑞安身上军功赫赫,也没人觉得他会是夺嫡的威胁。 即便是昊王也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以为是威胁,却在后来发现,萧瑞安这么大的功劳却依旧不入朝,于是便放下了除掉的想法,而是起了拉拢之心。 游离于朝政之外,萧瑞安过得很自由,但是楼心月却从这样的自由中隐隐嗅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 皇上真的是将萧瑞安游离于朝政之外吗?皇上真的宠爱苏贵妃吗?这个苏贵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楼心月仔细看过萧瑞安神情,她不相信自己能看出来的异常,萧瑞安看不出来!他平静的神情和向来的讳莫如深,都说明萧瑞安一定是知道这其中的一些缘由,但是他不想她接触。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楼心月的心态很好。她现在已经是靖安王妃,如果这些事情会涉及到了靖安王府,总有一天自己会知道,如果这件事情和靖安王府没有关系,她也没有必要知道。 于是对于这次狩猎场的事情,楼心月并也没有再继续什么,只是跟着萧瑞安离开。 走远了一些时,萧瑞安便开了口:“不是不让你骑马,你为何要……”这声音和语气都有一些怒气。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次不应,她们便会在下次再动手,还不如一次了结了。”楼心月认真地说道。 “你怎么能这般不爱惜自己!” 这时候楼心月才迟钝反应过来,萧瑞安是真生气了,刚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司徒颜进来了。 “你没事儿?”也没注意到两人的情绪和气氛,上来就是没心没肺的一句话。 我现在有事儿了! 但是司徒颜看了看楼心月的脸色,应该确实没事儿。想想之前在坤悟山求学时候的混账德行,他也觉得这点小伎俩伤不到楼心月,但是心里还有一些好奇:“你在赛马的时候怎么知道楼怜芷在人群中朝你射箭了?” 萧瑞安一抬眉。 “镜子,”楼心月解释,“从楼怜芷进入狩猎场我就让朱雀盯着,本来想着通过楼怜芷出现在这里来坐实昊王的罪,即便不能让昊王定罪,也要恶心恶心他,让他厌恶楼怜芷。但是却没有想到楼怜芷居然和秦若槿联手对付我,秦若槿执着地要与我赛马,我便猜到了她们的计谋,楼怜芷会射箭,于是我便让朱雀盯着楼怜芷,她的每次动作,我都让朱雀用镜子反射光给我信号。” 原来如此!司徒颜恍然大悟,捏了一把冷汗觉得自己幸亏之前没得罪这个女人。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萧瑞安的脸色已经黑到了底。 第101章 楼毅终于忍不住地失声痛哭 这次的冬狩,最轰动的事情就是太子妃重伤坠马。 经过太医诊断,楼怜芷的那一箭只是刺伤肩头,伤及了她右肩膀的筋骨,可能以后右臂抬也抬不起来,这还不是最重的,最重的还是被奔驰的马踩踏的那一下子,由于伤到了脊背,导致秦若槿再也站不起来。 这样的结果让刚刚清醒的秦若槿如遭雷劈。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太子妃的位置是保不住了,没有哪个大历的储君正妃是个残疾。而且那个楼怜芷被抓以后一定会将自己与她密谋想要杀了楼心月这件事情招供出来。 到时候别说保不住太子妃的位置,恐怕自己还要被问罪。太子也一定焦头烂额,未必能保住自己,更何况秦家也完了…… 这些种种无疑每一件都能压垮秦若槿。 将最近的事情仔仔细细想一遍,她就忍不住后悔。为什么要是去招惹楼心月,其实从头到尾自己和楼心月都没有什么大仇大怨,不过是秦如风的几句挑拨和不顺眼而已…… 想到这些,秦若槿就忍不住大声哭喊起来,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她撕心裂肺的吼声。 即便是她哭得再惨,太子的日常似乎并没有受到打扰,只是依旧上下朝,尽心尽力处理朝政,辅助自己父皇做好各项事务,也包括最近的赈灾。更没有因为狩猎的这件事情对昊王有所龃龉,依旧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有偏私也没有针对。只是太子近来多抽出了一部分时间进宫陪皇后,皇后身体近来身体越发不好,秦若槿重伤她也只是送来珍贵药材补品以示宽慰。其他的并没有什么表示,也没有责怪。 整个东宫除了秦若槿瘫痪在床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要说动静最大的还是楼家。 现在的楼家几乎是鸡飞狗跳可以来形容的。 前些时间为了楼沁和楼怜芷到处奔波的楼毅已经甚是疲惫了,再听说楼怜芷出现在冬狩猎场的时候,楼毅内心有些愤怒。 自己为了他们到处奔波奔走,舍下脸面和钱财为了就是要救出他们,但是这个楼怜芷呢!明明已经持有昊王府的令牌,不想着用令牌救自己的哥哥,却用令牌跑到狩猎场去,还行刺太子妃! 楼毅坐在书房看见了楼府的后院,他感觉现在整个楼家都冷清了很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现在想想,大概是从楼心月嫁入王府离开楼家之后…… 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最近时常想起杨蓝玉,想起了杨蓝玉那张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脸,美得不可方物。 她生来冷漠,却唯独对自己温柔以待。 那时候她是成国公府唯一的幺女,是国公大人最宠爱的孩子,那般高贵的身份,不顾及世俗眼光一心嫁给了当时一无所有的自己。楼毅是感激杨蓝玉的,背靠成国公府,他一路平步青云。 他们的感情也是很好,蓝玉不仅仅是容颜出众,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重要是她心怀广阔,不像是现在大历女子只有后宅小事,更有着的天下胸襟,这样的女人让楼毅如何不爱。 直到后来遇上万翠微。 他和杨蓝玉已经有了六个儿子了,楼毅并不想再有孩子了,总觉得孩子牵扯到了杨蓝玉很多的精力,但是没有想到杨蓝玉却严辞拒绝了,只是自己想要个女儿。 那时候楼毅甚至幸福地想,一个长得像杨蓝玉的女儿,每天抱着自己的膝盖,娇滴滴地叫着自己“爹爹”,想想楼毅就更加期待杨蓝玉这次的孩子。 而让他惊讶的是,蓝玉似乎比自己更加期待这个孩子!那段时间他当真很幸福,早朝同僚都能看见他嘴角总是有着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笑意。 但是这样美好的生活终究是被万翠微打破了。 说句实在话,他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睡了一个陌生女人,之后便被他们闹着…… 那段时间杨蓝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并不好,直到有一天万家闹上门来说,万翠微已经怀孕…… 也是在那一天蓝玉动了胎气,虚弱之中,她依旧冷静:“一个妾而已,纳了就是了。” 她冷静也冷漠,那时候他便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变了…… 再然后便是杨蓝玉快到生产的时候,身体突然间虚弱,他当时真的慌了,甚至请来了太医,太医说杨蓝玉忧思过重倒是胎像不稳。 好在最后孩子还是平安出生,但是杨蓝玉的身体却更加虚弱了。楼心月的名字是蓝玉之前就取好的,女儿出生的那天,他便得知万翠微居然也生了,居然是早产,又正好赶上了一个大师路过楼府,说这个女儿出生是灾星。 如果这话放在平时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他和蓝玉的孩子怎么会是灾星! 但是这次他信了。 因为自从蓝玉怀了楼心月以后,家中就像突然间变得不平静,先是出现了万翠微的插足,后来便是杨蓝玉的冷漠…… 直到楼心月出生的时候,万翠微居然早产,虽然只是个妾,但终究早产的孩子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于是他信了,楼心月从出现到出生都没有给楼毅带来什么好事。之后便是杨蓝玉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杨蓝玉几乎不能下床,将他叫到了床边:“楼毅,你我夫妻缘分尽了……” 楼毅大惊。 “我陪不了你了,你要好好对待我的孩子们,心月……还那么小……我也不舍得……”杨蓝玉语气颤抖。 那是楼毅第一次这样的杨蓝玉,平时目下无尘的人,居然是带着那般不舍和眷恋。 突然杨蓝玉手上用力握住楼毅的手,几乎用尽全身所有的气力:“楼毅!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对待心月!你答应我!” 好好对待心月……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楼毅忽然更加疲惫。 心月…… 蓝玉我不仅没有好好对待我们唯一的女儿,还将她赶走了…… 过往的一切渐渐清晰,楼毅似乎看到这十多年来自己对心月的感情变化,蓝玉最后被杨家接走了,这是杨蓝玉的要求。 她不想在自己孩子面前露出这般虚弱的样子,成国公接走杨蓝玉的时候,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最后终究是没有开口。 楼毅知道,其实这位老泰山是想见见楼心月,但是那时候楼毅并不想他们看见楼心月,他们已经带走了自己的最爱,她留下的女儿如果也被他们带走了,楼毅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绝望…… 再后来,听说西越并不安稳,成国公请战驻守西越。 他再也没有见过杨蓝玉……甚至都没有梦见过她,她是怨恨自己的。 楼毅现在有些后悔,这些年自己将内心的一些愤怒压在了心月身上,对心月越发严格了,甚至在发现楼心月并不像杨蓝玉那样冷漠,反而讨好自己的时候,他是愤怒的。 为什么就不能像蓝玉一样,她是蓝玉的女儿啊!于是他渐渐开始厌恶这样的楼心月,她不配做自己和蓝玉的孩子! 可是现在他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失去了自己和蓝玉曾经最期待的女儿了…… 想起了楼心月静静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遗世而独立,也许容貌和蓝玉有所不同,但是那样的气韵却活脱脱就是杨蓝玉! 可是这样的女儿最后却喊着别人为父亲了…… 想到这里,想起了楼心月和桑星守父子之间的其乐融融,欣就是被刺伤了一样的痛,楼毅终于忍不住地失声痛哭…… 第102章 昔为匣中玉,今为粪土英 自从回了靖安王府,楼心月就觉得萧瑞安对自己很冷淡,依旧是在确认了自己没有受伤的时候,便自己去了书房。 书房中,不管楼心月怎么引逗他都是反应淡淡,最后弄得楼心月也有了脾气,气得直接离开! 这男人实在是太难哄了! 就在楼心月想要出门的时候,千机阁的月长老来见楼心月。 上次去千机阁的时候,三位长老都在唯独少了月长老,之后楼心月在千机阁斩杀叛徒花长老,月长老回来之后的大为震惊,感受到了阁主和之前的不同,于是回来之后就亲自前来拜会。 “月长老。”楼心月淡淡地说道。 这个月长老是个玉面书生,掌管千机阁的暗中消息来源。千机阁以知晓江湖着名,消息是千机阁的重要生意,所以月长老是个能力出众的人。 “拜见阁主。”月沉折扇一收,抬眉一笑,一笑间,文质彬彬,却微微有些阴沉。 “月长老有事找我?” “月沉听闻阁主处置了花长老……特意前来拜会阁主。” “哦?”楼心月来了兴趣,“月长老莫不是来替花长老讨公道的?”楼心月话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已经渐渐变重,手中的茶碗已经直直地飞了过去,冲向了月沉的面门。 折扇一挡,月沉竟然后退了几步:“阁主误会了,月沉是来请罪的。” 月沉看着眼前的女子,比之之前她的脸确实是张开了,之前有些干瘦,但是现在的楼心月不得不说透着一股不可亵渎的傲然,月沉觉得此时的楼心月有一种“盛气凌人”的美。 楼心月一笑,这一笑正好被月沉看得分明,他被这样的神情怔住了。 那种笑,带着一种审视,半讥半讽的笑。鬼灯一现,乍见桃花面,震慑心魂,同样也让人有所畏惧。 以前的楼心月确实让他有所不满,花长老私下的动作,作为探听消息为主要工作的他来说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他选择了沉默。 他就是想看看这样的情况的下,作为阁主的楼心月将会怎么处理。 本以为这件事情不管是她赢了还是花长老赢了,对于月沉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最后,他发现好像不是这样子。 处置了花长老之后,楼心月将千叶提拔为长老,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势整顿千机阁,而现在这个阁主真的扳倒了四方盟,如今千机阁已然坐稳了江湖第一的位置。 那么仔细想想这样的阁主难道会不知道自己隐瞒了花长老的私心? 这时候的月沉忽然内心有些恐慌,楼心月越是不找他问话,他便越是惶恐,于是今天就来见她了。 但是却没有想到楼心月居然能在一开始就发难,单单是这么一招月沉就发现自己真的很难招架住。 楼心月悠然地拿起了另一只茶盏,倒了一杯茶,缓缓地说:“月沉,过往一切我们既往不咎。” 果然她都知道。 这话无疑让月沉心下松了一口气,但是这样的楼心月也同样让月沉觉得恐惧,单单这种能洞悉一切的锐利,便是足以让人不敢妄动,也正是这样的恐惧才让月沉不自觉的臣服于她。 “好了,说说万翠微的事情,你今天来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万翠微的新动作?” 月沉一惊,之前确实小看了楼心月,看来以前楼心月就只是在蛰伏,能用放任四方盟发展以“养蛊”的方式稳坐江湖龙头的阁主,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镇定了心神之后,月沉说道:“阁主所料不错,属下最近发现辛极和万翠微的联系越来越频繁了,甚至有一些比较私密的举动……” 辛极应该很想从万翠微口中得到辛沭的消息,但是万翠微知道的又很有限。 楼心月很冷静地分析着他们之间的情况: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万翠微有求于辛极,但是现在辛极没有拒绝万翠微,说明要么就是辛极对万翠微情不自禁,要么就说明辛极有些着急了,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安抚万翠微,从她的口中套出就出辛沭的方式。 但是万翠微知道的那些消息,都是楼心月通过各种方式悄无声息地“泄露”给万翠微的。 看来时机已经成熟了,于是楼心月将一小包药粉递给了月沉,告诉月沉这包药粉要和之前给千叶的香混合使用便可。 这次她要让万翠微身败名裂!给了千叶那迷情的香之后,楼心月就一直在想是不是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万翠微说一说这当年的事情? 月沉离开后,楼心月肚子坐在园中,又叹了口气。这时候管家来了,看着愁眉不展的王妃:“是不是王妃手头上有很难处理的事情?” “啊?”楼心月茫然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委屈。 这样的眼神,让管家大大心疼,别人家明明还是在家中绣花,被父母宠着的小姑娘,而自家王妃却已经受尽人情冷暖,对父兄失望,就连和王爷的大婚都不伦不类…… 管家也有一些眼红,想着怎么宽慰王妃,却不想听见了楼心月一句感慨:“男人心,真的是海底针!” 管家:“……” 又是一口气被叹出,楼心月起身去了关押的楼沁的地牢。 楼沁绑架王妃,这罪名算是扣下来了,皇上为了安抚靖安王自然将楼沁的处置权交给了靖安王府。 于是说白了,现在楼沁全身上下生杀予夺都掌握在了靖安王的手中,现在可以更加确切地说是楼心月手中。 当楼心月出现在楼沁牢房的时候,他麻木的脸上渐渐有了表情,看到是楼心月的时候,楼沁竟然人忍不住地眼睛红了。 “心月……” “我不想听道歉的话,”楼心月漫不经心地说,“楼沁,我不杀你,这是我和王爷共同决定的。” 楼沁眼中渐渐有了泪水,这样的决定是不是说明楼心月对他对楼家还有感情? “因为我和王爷都认为一个活着的楼沁可是比死了的楼沁更加有用处,物尽其用,不是吗?”楼心月笑得有些冷,“即便是废物,试都不试就扔掉,难免会觉得可惜,不是吗?” 两个“不是吗”的意思是,你楼沁虽然是个废物,但是楼心月还是决定试一试,毕竟她会觉得应该物尽其用,实在没用了再“扔了”…… 楼沁内心大恸,原来能活下来并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价值。 “为什么要放了我?” “谁说我要放了你,楼盟主?哦,不,是楼公子。”江湖已经没有四方盟了。正如楼心月所言,要物尽其用,四方盟的所有价值被千机阁榨干之后,也就是四分五裂了。 “那你为什么要打开牢门?” “打开了牢门,你也依旧没有自由。既然圣上已经将你的生死判给了靖安王府,那么楼沁,你便是我靖安王府的奴才,你可明白?” 奴? 昔为匣中玉,今为粪土英。 楼沁不敢置信地看着楼心月,只见她缓缓地拿出了楼沁的卖身契:“楼沁,从你开始听从楼怜芷的话来绑架我的时候,你就是自找死路!” 第103章 楼毅去见万翠微 一张卖身契,便是楼沁全部的自由。 那个曾经被整个江湖赞不绝口的楼沁盟主,现在却变成了靖安王府最不起眼的侍从而已。 “楼沁,你做选择。” 生,便做靖安王府的一条狗;死…… 不到死的那一刻,你永远都不知道那种对于死亡的恐惧。于是楼心月便是故意晒了楼沁几天,将圣上的裁决告诉了楼沁,也告诉了楼沁生与死的结果。 如果在消息告知楼沁的同时就让他做决定,那么他一定会选择死。但是死这件事,它经不起琢磨,于是楼心月给了楼沁一段时间思考,越是思考,便越是会激发人对活着的渴望。 这种求生的欲望最终还是让楼沁做了生的决定。 楼心月一笑,静静地看着楼沁脸上带着屈辱的表情。 在这样的目光下,楼沁终于缓缓地跪了下来:“愿为靖安王府效命。” …… 楼府太过冷清了,现在让楼毅想到的并且能见到的人就只有被自己打发了到了郊外老宅的万翠微。 那个曾经在杨蓝玉离开后,填补了自己的空虚与苦闷的女人,他终究还是对她有感情的。楼怜芷虽然现在让自己很失望,但是这些年来,对她的疼爱和喜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散的。 这段时间的楼毅都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感性了许多,于是还是决定自己去郊外看看那个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她虽然比不上杨蓝玉,但也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犹在。 一个人的楼府终究还是太冷清了,于是楼毅还是自己悄悄地去了郊外,去看看万翠微。 楼毅前脚刚刚出门的,楼心月就接到了消息。楼毅是一个念旧的人,又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现在尚书府的光景,一定会让他想起之前,但是对于现在楼毅想见又能见的人只有在郊外的万翠微了。 楼心月就通知千叶和月沉开始行动。 于是楼心月带着楼沁也一同去了郊外,这样的热闹不看可是太可惜了。要是和萧瑞安没有吵架就更好了,这样的热闹还是和萧瑞安一起更有意思…… 破陋的茅屋,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整个院子并没有人,孤零零的样子尤其显得格外可怜。 楼毅忽然有些难过,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女人有些残忍…… 可就在这时候楼毅听见了不可思议的声响,这个声音楼毅是熟悉的,那是男女交合的声音,其中女人的呻吟声他是万分熟悉的。 这时候的楼毅已经被这男女之间一声高过一声的浪叫冲昏了头脑,他真恨不得冲进去杀了这对狗男女!这才多久,这万翠微离开自己才多久就按耐不住去找野男人了? 现在楼毅已经是怒发冲冠,就准备冲进去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今天格外动人!” “比十几年前呢?”情动之时,万翠微忍不住问道。年华老去,终究是每个女人的心伤,对于万翠微来说更甚,因为现在的她一无所有,唯一拥有的便是辛极对自己的这份旧情,于是就忍不住关心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在辛极心中的位置。 这是一种不安的体现。 但是这话落在了楼毅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十几年前他们就在一起了!自己才认识万翠微的十几年!进门的时候那一份愧疚之前已经完完全全被现在愤怒取代! 越是靠近屋门的时候,那声音就清晰无比……现在就连和楼毅一样前来的小厮都听见了,这尚书府的脸算是被这贱人丢尽了! 楼毅已经被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里面的人并没有停下,像极了情至深处忘我的样子,伴随着男人的低吼和女人旖旎的呻吟声,楼毅眼前阵阵发黑。 “那楼尚书可曾见过你现在的样子……”男人声音中带着喘息。 “不曾……啊……他只喜欢那杨蓝玉……啊……”女人的声音让人脸红。在一旁的小厮已经脸上都已经露出了的尴尬,心里不禁想,这万姨娘平时端庄,没想到在床上居然是这般浪…… “杨蓝玉能比你好……” “比不上……杨蓝玉哪能像我……这般……嗯……啊……”万翠微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似乎内心的那份情欲终于控制不住了,她想狠狠地和这个男人放纵一次,甚至更想和这个男人说说这些年来她藏在心里的委屈和秘密。 是的,她想发泄。 这么多年压在她心中的事情真的很多,夫君心中爱的不是自己的委屈,一直身居姨娘的委屈,她想要的一直都没有得到的委屈…… “不是已经给你了除掉杨蓝玉的药了吗?你怎么还这么斤斤计较……”男人说是嗔怪,倒更像是一种欣赏,全然不知自己的这番话已经让外面的楼毅震惊。 不仅是楼毅震惊,刚刚赶来的楼心月和楼沁等人也都震惊了。 “只是让她产后虚弱而已……还是让她顺利生下来那楼心月……” “药肯定行……我也很行……”男人似乎也有一些放开了…… 楼心月也想到原来当年自己的母亲真的被下了毒,那么楼老夫人应该是被牵连的,但是照理说杨蓝玉的的毒应该很重,而且如果是在怀孕的时候就中了毒,为什么自己身上却没有中毒呢? 千叶和月沉的香和毒粉都用上了,那么现在万翠微说的话就是真话,所以现在这些一点都集中在了杨蓝玉的身上,要解开这其中的谜团,还是要找到杨蓝玉…… 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楼心月还能冷静地分析着当年的事情,但是楼毅和楼沁却不能了。 原来自己的爱人和母亲居然居然都是这个荡妇害得!楼毅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真是恨不得冲进去杀了这对狗男女。 楼心月却缓缓地都过来,低声和千叶说话,似是感慨,似是轻叹:“看来你们说他们十四年前就在一起是真的……是我不信你,千叶,你做的很好。” 但是偏偏这样的低声,却让楼毅听了个分明。十四年前就在一起了? 这才让楼毅冷静了一下想起了刚刚进门的时候,那荡妇还问她和十几年相比如何…… 这个贱人!这个荡妇! 十几年前?楼毅忽然间闪过了一个念头…… 十几年前自己是在醉酒之后和这万翠微……之后便是万翠微就怀孕了,才逼不得已纳了她为妾的! 看见楼毅脸上的表情,楼心月诡异一笑,脸上却是难得的认真:“月沉。” “属下在。” “我记得你说这南疆辛极最是擅长毒草,你却看看周边可有毒草的痕迹,以防我们中了陷阱。” 楼心月看似说者无心,但是现在的楼毅已经异常清醒! 里面这跟男人擅长用毒?那当年会不会是万翠微和这个男人联手给自己下的一个仙人跳? 第104章 现在的万翠微已经是百口莫辩了 现在的万翠微已经是百口莫辩了 楼毅心里渐渐有个猜测,而且合情合理,就是万翠微这个贱人在认识自己之前就和这个辛极搞到一起去了。 而且和自己的那一次就应该是给他下了迷香,毕竟这个辛极是擅长用毒的,那么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下迷香呢?看来他们八成是有了孽种了,最后想让讹上自己,让他给他们养这个孽种,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孽种就是楼怜芷! 怪不得一样的自私! 所以当年根本就不是什么早产!楼毅现在想来才明白,当年万翠微分明就是正常顺产!这个孽障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子! 还有南疆……刚刚心月说了这个辛极是南疆人,想到楼怜芷也因为和南疆人有所牵扯才入狱的,更是坐实了楼毅心中的这个猜测! 但是这还不是让楼毅最为痛心的,他现在最痛心便是当年杨蓝玉的离去! 是他们! 是他们给蓝玉下了毒,才让她产后虚弱的!他们真是该死啊! 楼毅已经是老泪纵横悔不当初,这些年来都是被这个毒妇给骗了! 同样难过的还有楼沁,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姨娘居然隐藏这么深,那个向来在楼沁这里都是端庄大气的姨娘,居然能别的男人这般浪叫,这种女人不是应该浸猪笼的吗? 楼沁很难形容自己此时表情,想要找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这个人应该是楼心月,毕竟大家都是楼家的儿女,应该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但是还是让楼沁失望了,楼心月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冷地盯着那扇门。 没有任何愤怒,没有任何惊讶,只有全程的冷漠。 于是楼沁又一次地感受到了楼沁月已经完全将自己从楼家剥离开来了。 楼毅现在深受打击,这么多年的宠爱都付之一炬,自己错信了贱人,错宠了别人的孽障!转脸看向楼心月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自己的这个女儿! 这才是自己和蓝玉的女儿,而这些年居然为了个孽障和自己亲生女儿走到了无法再挽回的地步! 楼毅的哭泣声让楼心月都能体会到了这其中的痛心,同样痛心的还有楼沁。根据现在情况和楼毅的反应,楼沁不难猜出这其中的关卡。这些年来他也疼爱楼怜芷,也尊重万姨娘,但是这样的两个人原来是鸠占鹊巢的强盗。 他们错付的宠爱收不回来,他们的错付的信任也收不回来了,同样他们的亲人也回不来了…… 楼心月就像是并没有看见他们父子看向自己时候愧疚的眼神,只是牢牢地盯着那扇门,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的眼神认真而专注。 千叶:“……”倒也不用这么专注? 就听见里面的浪叫声渐渐平息了。 楼心月做了个手势,楼沁和千叶这才注意到了整个农庄都被官兵围了起来。 千叶明白了,今天来看楼毅和万翠微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是个添头,阁主真正想要的恐怕是要抓辛极的。 辛极觉得今天的自己似乎更加忘情了些,刚刚开始的时候也会也怀疑是不是有人下了迷魂香,毕竟这事儿自己干过,但是他后来又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辛极对自己的毒术十分自信,目前还没有人能悄无声息给自己下毒的,所以在饮用万翠微房间中的茶水也并没有什么戒备之心。 但是他并不知道,屋子里面早就被千叶用特质的迷香熏染过了一遍,迷香味道很自然,也很纯净,就像是冬天被阳光晒过的味道,没有任何异常的问道,所以辛极并没有怀疑。 香是无毒,茶水无毒。但偏偏两者混合之后便有催情的效果,这效果也同样不会让人察觉,只是让人内心烦躁更想发泄而已。 辛极也不会想到是茶水和熏香共同作用产生的作用才让他失去控制,甚至辛极都没有察觉自己中了毒,这便是楼心月下毒技巧。 楼心月听过自己义父对辛极的评价,知道此人极为自负。他甘心拜于药王谷,是因为桑星守的医术,绝不是桑星守的为人。 这样自负的人在这样的乡野之地又怎么会有防备之心。 辛极整理了衣冠准备出门,不得不说这些年他醉心用毒的突破,甚至没有和哪个女人这般放肆过,而今天这个万翠微真是让自己相当尽兴。 离开时甚至毫不保留地夸赞了万翠微:“怪不得楼毅这些年都没有再妾,你床上功夫这般了得,要我也不纳妾!” 这话倒是让万翠微放了心,不管怎么样们现在只要有人能将自己就救出这个泥沼就行,反正楼家她是回不去了,只能紧紧地抓住辛极,她就能离开这里! 两人穿戴好了推门而出的时候,就看见了满院子的人。 楼心月一挑眉:“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万翠微已经顿时间脸色已经苍白,甚至瘫坐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 “大人,你听我解释……”哪里还有什么能解释的,万翠微说这话的时候,因为心虚声音都是小得基本听不见。 辛极也是在一开始惊慌之后,便渐渐地镇静下来,但是脸色也是不好地站住了。但当他看见已经院落包围起来的官兵之时,眼中才有了惊慌神色。 “拿下!”楼心月厉声说道。 “我乃南疆使臣,你敢!” 楼心月冷冷一笑:“一个南疆奸细也敢在这里妖言惑众!南疆和亲本就包藏祸心,如今竟然妄图将触手伸及朝臣内宅,南疆野心昭然若揭!” 辛极阴鸷地看着楼心月,此时他也已经猜出来,此人便是靖安王妃楼心月。 其实这个时候千叶倒是很害怕这时候辛极会不会质问自己被下毒,这样子反倒能洗刷万翠微的淫邪之罪,有些担心地看向了楼心月。 楼心月依旧是一脸的沉静,竟然没有半分的担心。 这次的迷药很荫蔽,辛极不会有所察觉,即便是有所察觉辛极也不会说的,因为自己被别人下毒这件事,是比他睡了人家的妾还要羞耻的一件事。 所以辛极不会说。 那么万翠微就更不会知道了,现在的万翠微已经是百口莫辩了。 第105章 辛极跑了 现在辛极脸色阴冷看着楼心月:“就凭这些人,就想抓住我?” 他没有想到自己行踪居然被发现了,也有一些懊悔,沉迷女色果然容易误事! 楼心月就这样在园中和辛极静静对立。 楼毅和楼沁也在这样氛围回过神来,原来楼心月前来的目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南疆奸细! 还以为楼心月是来看自己热闹的楼毅顿时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 这时候忽然间起了一丝微风,风起时,辛极眉头一挑,抬手一扬,黄色药粉从他的手中随风散了出来。 “捂住口鼻!”电光火石之间,楼心月散开纸包装药粉,白色的药粉像烟雾一样弥漫在楼心月的周围。 就在辛极黄粉随风靠近楼心月周围的时候,就看见这周围散开的白色粉末夹带着茉莉的香气,竟然让黄色粉末瞬间消散。顾不上探究楼心月解毒方式,辛极在黄粉还未消散的时候便逃离了。 这几乎只是发生在一瞬间,但是等烟雾散尽的时候,果然没有看见辛极。 千叶在楼心月周围,有白色解毒粉护着,并没有中毒,只是满脸都是遗憾,差一点就要抓住辛极! 但是周遭离楼心月较远的人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他们全身无力,瘫倒在地。 于是楼心月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子,闻一闻就行了,给大家把毒解了。” 对于辛极的逃离,楼心月并没有多少失望。其实之前自己就和萧瑞安商量过辛极的抓捕,但是萧瑞安却说,现在抓捕辛极有些过早,只要辛沭还在自己手中,辛极便不会逃得太远。 既然风筝的线在自己手中,那么这个风筝不就是可以随便放放了? 于是楼心月就动了想试试这个辛极究竟有多少能耐的心思,黄色的药粉只是他仓皇逃生用的一种迷药,因为是逃生,所以需要作用快速的一种药粉,最好就是迷药。 对辛极水平有一个大概了解之后,楼心月饶有兴趣地回过头去看向了楼家的闹剧。 楼毅已经将人拿下了万翠微,她本就在辛极身边,中的迷药也是最重的,即便是用了解药也没见好多少依旧全身酸软。 回过神来,恢复了身体的楼毅看见万翠微的时候想起了这个女人在自己来看她之时,她在干什么?她居然在和一个男人云雨! 这无疑对楼毅来说是一种奇耻大辱,这个女人不光是现在和别的野男人搞到了一起,甚至十几年前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他楼毅不过是接手了别人不要的烂货!还给他们的这对狗男人养了十四年野种! 想到这些的时候,楼毅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上来就是一巴掌,直接打在了万翠微的脸上,本就有些酸软的人,现在已经躺在了地上,脸几乎被这狠狠的一巴掌打歪了。 “嘶——”千叶在楼心月旁边忍不住替万翠微疼了一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楼心月觉得千叶似乎也是越来越活泼了,有点开始像朱雀了…… “你现在能替她疼啊?”楼心月也起了逗弄之心,“那刚刚怎么没替她快活?” 千叶:“……” 楼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对着蜷缩在地上求饶的万翠微拳打脚踢。 “求求你……救救我……放过我……”万翠微低声地呢喃着。 此时的万翠微才真正见识一个男人的愤怒,她的心中楼毅向来是温和稳重的,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疯狂地殴打自己。 万翠微看着楼心月,哭喊着,眼神中充满了求助。 楼沁也看向了楼心月,似乎在说这样下去会不会被打死了? 但是楼心月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她想到的是前世的自己也曾被这样对待过,并不是因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只是因为他们怀疑自己推了楼怜芷,伤了她腹中的孩子。 楼沁本以为能看见楼心月眼中的怜悯,却没有想到只有无尽的冷意。 楼心月看都没看楼沁,只是冷冷地说道:“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有什么资格劝别人原谅?” 这话看似说得失眼前的万翠微,但是楼沁就是觉得这就是在说他们之间的事情。 楼沁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做了何等愚蠢的举动! 他以前听过二哥说过打过楼心月,三哥骂过楼心月,自己更是对楼心月冷漠对待过,还有楼昭更是每天就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话去中伤楼心月,他也视而不见,总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而现在的万翠微不过是经历着心月这么多年来的一部分而已,他就忍不住却可怜,这样子将楼心月置于何地! 楼心月挨打挨骂的时候他没有去拦着,现在却要去可怜一个荡妇! 楼沁真想给自己两巴掌!何等愚蠢! 因为楼心月的出生导致了母亲的离世,他虽然知道心月是无辜的,明明不应该将这种事情怪罪在心月的身上,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地迁怒,甚至将自己对妹妹的这种怜惜之情转嫁到楼怜芷的身上。于是这些年来楼沁刻意地忽视那些伤人的话…… 但是现在楼沁悔不当初! 万翠微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母亲的离开就是她和辛极给母亲下的毒!就是因为下毒,母亲才在生产之后身体虚弱,被杨接了回去…… 心月明明也是当年事情的受害者,更是这么多年来承担他们怒火的受害者…… 这些年楼家究竟亏欠了心月多少! 万翠微已经被楼毅打得奄奄一息了,似乎是平静了很多,于是楼毅在看到了楼心月的时候,他堪堪停在了楼心月的那张酷似发妻的脸上。 自己没有保护好杨蓝玉。 想起了当年和发妻别离之时,握着她虚弱的手,许诺着要好好照顾心月,楼毅觉得有些心虚和难堪。 这些年来,他确实将关爱都给楼怜芷,可是那个楼怜芷根本就是这个荡妇和别的男人生下来的孽种,根本不是自己孩子!而自己却宠爱了那个孽种这么多年,甚至超过了对自己女儿的宠爱! 那种愧疚在看见楼心月的脸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他没有照顾好她留下的女儿,这个还尚未出生便让她格外珍爱的女儿…… 现在已经和楼心月走到了无法挽回地步了……想到这里的时候,楼毅竟然跪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时候萧瑞安和楼辰都进来了,一个为了楼心月,一个为了家事。 看见萧瑞安的时候,楼心月脸色淡淡:“辛极跑了。” 萧瑞安打量了一下楼心月,发现她并没有受,于是表情和楼心月一样的冷淡的,没说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楼心月:“……”还没消气,什么毛病! 楼辰不可思议地看着地上的楼毅,疑惑:“心……王妃,我父亲这是……” 萧瑞安的态度让楼心月心情出奇地烦躁,听见楼辰的疑惑,也没力量会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楼沁,你给楼大人解释一下,顺便也告知一下你现在的身份!” 说完楼心月便和萧瑞安离开这个地方。 第106章 老夫人,你恨错人了 万翠微和楼怜芷一样牵扯到了南疆问题,于是毫不意外地被靖安王府带走了,此事事关重大,要圣上定夺。 楼辰和楼沁扶着楼毅回了楼府以后,楼沁便将万翠微的事情说给了楼家人听,除了楼峰楼默和楼锦不在府中,其他人在听完了楼沁的描述之后,无一不满脸不可思议。 楼老夫人脸色煞白:“孽障!真是孽障!”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的苦楚,竟然是万翠微这个毒妇导致!她甚至还在外面偷人,这个贱婢!居然还给外面的野男人生了个孽种,最后让楼家养了这么多年,宠了这么多年! 楼辰也很震惊,他倒是知道楼怜芷和万翠微阴毒自私,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们居然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般地步。万翠微居然能和别人有染的情况下嫁入楼府,之后又对自己母亲下毒,最后又涉及排挤楼心月…… 这样毒蝎心肠真真是令人发指! 楼昭整个人都颓然地坐着,不敢置信地问:“所以真正害死母亲的是万翠微,我们却将仇人的女儿当成亲生妹妹爱护了这么多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不仅仅“认贼做妹”,甚至还怨恨了楼心月这么多年,那才是他们的妹妹! 这时候突然听见了楼辰的一声苦笑:“世间有一种鸟,它们会将自己的蛋生在别的鸟的巢穴中,于是便有别的鸟给它们孵蛋,孵化出来的幼鸟便将这个巢穴的其他鸟蛋推至巢穴之外……你看万翠微和这杜鹃鸟像不像?” 像!何止是像,他们都觉得万翠微怕是这杜鹃鸟成精变得。 太可怕了! 这个万翠微简直丧心病狂,她为什么要这般祸害楼家,究竟和楼家是有多大的仇恨! 其实人也都是这样,因为亲眼看见了万翠微和辛极丑事,所以即便他们十四年没有在一起,也已经没有人相信了。 楼昭已经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了,脸色也渐渐灰白:“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怪错人了是不是?楼心月并不是害死母亲的凶手?” “本就不是,”楼沁也有些丧气,“因为心月出生导致母亲身体虚弱,我们便迁怒心月,可是这对心月来说又何曾公平!” “心月从未见过母亲,却要因为母亲的离世而背负着我们的怨恨……” 想到这些的时候,楼辰忽然想起了那个瘦小的身影,总是在角落中小心翼翼地活着。 心月……不能想,一想到这些的时候心就痛了起来,夜半醒来的时候,便很难再入睡,闭上眼睛的时候想的都是楼心月常年住的那个破破烂烂的小院子和楼怜芷精致的居所……他也曾怨恨楼心月为什么就不能原谅自己,但是这样的过去一直存在谁又能说一笔勾销呢! 楼沁继续说:“我刚刚一直在想,如果母亲知道我们这样对待她曾经那么期待出生的孩子,她会原谅我们吗?” 一句话竟然让楼昭大声哭喊了出来,母亲不会原谅自己的! 楼辰内心也很难受,母亲曾经嘱咐过他要好好对妹妹。 但是现在他们对待一个荡妇的女儿都比自己的亲生妹妹要上心,母亲是有多心痛和心酸…… 多重的打击下,楼毅已经萎靡不振,只是喃喃自语着:“对不起……” 楼辰叹了口气,即便是这样怕是心月也不会回头的。 众人一片沉默中,楼沁突然叹了口气:“以后……我便不能再随意回家了……” 众人不解地看着楼沁。 此时的楼沁已经镇静了许多,完全已经没有当初决定时候的那种“大丈夫可杀不可辱”的要死要活,楼心月啊,当真的是将自己的性情算了精准。 “四方盟绑架王妃,涉及勾结南疆。”楼沁的脸上应没有人表情了,只是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虽然是楼怜芷主谋,南疆之事我也并不之情,但始终是我主谋绑架之事,本以为是死罪,最后圣上将我交给了靖安王府。即日起我便是靖安王府的人了,再无自由……” 楼老夫人不敢相信地看着跪在地上孙子,什么叫做没有自由了。 楼沁自嘲一笑:“卖身契就在靖安王府中,我便是靖安王府的……”“奴才”这个词终究还是太重,楼沁说不出口。 “我去找楼心月!”楼老夫人怒声说道,“她怎么能这般侮辱我楼家!” 楼辰冷冷说道:“你绑架王妃居然还有活路?”他掌管大理寺,自然知道绑架皇族是何等大罪。 “老夫人,”楼辰面色冷峻,“绑架王妃是大罪,如果楼心月真的想追究,即便是抄家斩首,也是有法可依据的,现在却留着楼沁这一条命,说明楼心月还心存恻隐。怎么,现在怕楼沁死得慢了?” 楼老夫人被楼辰的话吓到了。 “一个绑架王妃就够楼沁死一个来回的,要怪就怪那个怂恿您搬家王妃的人。是楼怜芷教唆楼沁去做那些缺德事情,最后害得楼家四分五裂,老夫人,你恨错人了。” 楼辰起身就离开了:“楼沁,你该庆幸至少有赎罪的机会……”楼辰居然有些羡慕,至少还能见到心月,现在的楼辰不是公事真的很难进王府拜访,即便进去了现在想要见楼心月更是不容易。 楼昭似乎依旧不能接受这样事实,这么多年他一直仇恨着楼心月,现在却一夕之间告诉他,他恨错了人,也疼错了人…… 他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这一夜,楼家人是注定彻夜难眠了。 但是同样难眠的人还有远在林北县的陆铭。本来以为只是赈灾的粮食不够,本着护送米粮之后,灾情就是有所好转的想法,陆铭来到了灾区。 却发现瞒报灾情并不是林北县最大的问题,瞒报灾情之后他们甚至还克扣了赈灾款,这样事情最后被泄露给了当地的百姓,于是引发了百姓们不满和抵触,渐而形成了小部分的百姓已经开始暴动。昊王的到来本以为是个转机,能平息不满。但是却没有想到昊王采取的赈灾方式加剧了百姓的不满情绪如同火上浇油。而后百姓暴动逐渐扩大,几个小的聚集群体变成了一个大群体,逐渐形成了规模,这才是最棘手的。 昊王向来在京城养尊处优,何时见过这样的局面,只觉他们是在触怒天威,于是开始了镇压。但是在灾情时候动用武力并不是明智之举,缺少粮食的情况,人们会处于崩溃的边缘,那是一种不怕死的拼劲儿,根本不是昊王能抵挡的,于是在暴动中昊王受了伤。 在这样的情况陆铭和楼默来到了林北县。 第107章 赈灾结束 来到了林北县的时候,楼默才渐渐知道了陆铭之前的决定是多么正确,陆铭用真诚渐渐说服了这个首领,这个首领原来是林北县一个秀才,后来落榜之后,便开始私塾教书。读书人的悲天悯人的情绪很容易被带动起来,雪灾中自己的学生一个一个的倒下,但是本该有所作为的朝廷却无动于衷,他几番催促县衙放粮,却被抓了起来。要不是那个狱卒以前受过自己的一些恩惠,他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 一个为民请愿的人最后是这样的下场,那便是朝廷失德。 于是出了牢门,这位教书先生开始鼓动大批量的民众向朝廷请愿,但是多数百姓都是草野莽夫,他们并不明白什么请愿,只知道聚集起来的反抗,便形成了一个个的暴动群体。 而楼默觉得庆幸的便是陆铭并不是用武力镇压住了,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方式来劝散了这个群体,之后这位私塾先生又将陆铭的意思告知那些聚集起来的乡民们。 渐渐地这样的百姓群体得以解散,情况才渐渐好转。 剩下便是处理林北县官员的事情,就是陆铭难以入眠的原因。 林北县官员克扣赈灾粮款,陆铭想要处置这些官员,却被昊王和楼默阻止了。 昊王的意思是这些官员都是林北县当地的官员,而他们现在又身处林北县,不如等到赈灾结束回京之后再做处置,而楼默也是这个意思。 但是这样的意见却让陆铭对楼默和昊王是无尽的失望,身为百姓的父母官,不是想着以百姓的利益为先,为百姓除去祸患,而是先想着自己的安危! 这便是大历的皇子!这便是大历的武将! 但是这时候陆铭却相信如果此时是靖安王和王妃在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些大历的蛀虫斩尽! 而现在这里,一个是王爷的兄长,一个是王妃的兄长! 看看他们,哪里有一点靖安王夫妻担当作为的样子! 就在陆铭想要为百姓做事却又掣肘的时候,京城却传来了一道圣旨,陛下要求查办林北县的徇私舞弊,任陆铭为林北黜陟使,彻查此案,处置官员。 这样圣旨对于陆铭来说就犹如大旱逢甘霖一般及时。 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王妃的密函,他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王妃安排的,靖安王以林北县官员官逼民反伤及皇族为理由,要求处置林北官员,最后任命陆铭为黜陟使。 楼心月以密函的方式告知陆铭要小心林北县的哪些官员,哪些官员是可信的……甚至安排了千机阁的人暗中保护陆铭,让陆铭放心大胆地做。 这样的安排确实极大程度地感动了陆铭。但是他却不知道楼心月这样的安排其实是想将林北县赈灾的功劳安在陆铭身上,那么昊王赈灾策略失误便没有功劳可抵,到时候昊王和苏贵妃是不是应该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楼怜芷的身上? 而去求圣上的圣旨是以确保昊王的安危为前提,正中苏贵妃心思,于是苏家和苏贵妃更不会从中阻拦,圣旨下的完全看不出问题。 于是得到了圣旨的陆铭开始了自己大刀阔斧地整治林北县的官吏问题,本来楼默还有一些担心陆铭会遭到当地官员的暗中报复,却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暗中保护陆铭,一切事情进行得有条不紊…… 陆铭本就是个直性子,贪污的官员处置起来一点没有含糊。 这也是之前和楼心月讨论“水至清则无鱼”这个话题时候,陆铭学会的。当时说到“水至清则无鱼”是有条件,清明盛世,“水”便不能太过于清澈,但是现在的这个情况,因为贪墨和舞已经引发了民愤的情况下,必须要严查,断不能有所含糊。 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放过的哪个官员是不是百姓心中知晓的那个,一旦百姓发现你查得不彻底,便会再次失去民心,你的官威不复事小,影响朝廷的公正事大! 既然靖安王给了自己这样信任,陆铭查案尽心尽力,处理官员断不会有任何偏私徇私,并且将处置官员的结果以官报的方式公之于众。 林北百姓感念这样的陆铭,灾情缓解,民心安抚。 于是林北县赈灾才算是真正完结,昊王和他们一同回了朝。 这次赈灾楼默对陆铭是真的是刮目相看,但是同样陆铭对楼默也是“刮目相看”,但是两人对彼此的看法是两种截然不同的。 一个对陆铭的敬佩。 一个对楼默的失望。 但是这次却让陆铭对楼心月更加崇敬。一切尘埃落定,林北县百姓对陆铭甚至感激,夹道相送,陆铭也感受到了从未感受到的民心所向。 回程路上,陆铭这段时间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下来,终于忍不住对楼默说了一句:“你真的有一个好妹妹!” 妹妹?楼怜芷还是楼心月? 现在楼默还不知道楼家发生的事情,对于妹妹这个词儿,一时间还反应不出来。 但是很快陆铭就开始了自己对于靖安王妃的崇拜之情:“王妃真乃神人也!赈灾出现的问题和情景,之前都与王妃探讨过,王妃谋略胆识真是我等不及呀!” 现在陆铭只想飞奔回京,跑去靖安王府向王妃诉说这一路的惊心动魄,幸亏有王妃提点和协助,他现在最感激的人不是给自己求得圣旨查案的靖安王而是王妃! 听见楼心月的名字,楼默心下酸楚。 这样对自己妹妹的夸奖,他高兴,他骄傲,但是却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如果是桑时意还能摸着楼心月的头发,笑着说,是我的妹妹呢。 而他呢,他楼默能吗?他甚至不能在公众场合光明正大地称呼一声“心月”,他不能再对别人说“那是我妹妹”了。 想着想着楼默便低下了头,眼中沁出了泪水。有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为什么要是那样对待的心月呢? 楼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有些刚刚愈合的伤口,那是夜深人静时候想起这双鞭打过楼心月的手,以自残来释放他心中压不下的悔恨…… 第108章 再次来到楼家 第一百零八章 苏家 萧盛烨觉得这一趟赈灾真是看亏大了,首先是这次的赈灾并没有楼怜芷所偷听到的那么简单,而且楼怜芷出的那几项策略在实行的过程中简直就是逼着灾民造反! 但是萧盛烨就气得想回京打死楼怜芷,他甚至怀疑这个蠢女人是不是派来暗害自己的。 但是回京以后他正准备回昊王府找那个蠢女人算账的时候,却被苏贵妃火急火燎地叫进了皇宫。 一身华服,端坐在主位,仔细一看却能看得见眉眼间带着一抹焦急。 这时候萧盛烨才知道楼怜芷是真的蠢,不在自己的府中好好待着,却跑到了狩猎场去杀人!他现在真想撬开这个女人的脑子看看她究竟是怎么长得! “庶女就是庶女,只有你将她看成了宝。”苏贵妃不无埋怨,“好在你父皇还是偏爱你我的,没有在狩猎场就定你的罪!” 萧盛烨也觉得惊险,却也觉得得意,父皇这种明晃晃的宠爱让他觉得自己离太子之位越来越近了…… 苏贵妃也感到欣慰,正是这份殊荣让她在后宫之中才有了比皇后更加尊贵的地位。有时候苏贵妃也会想皇上这么喜欢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后宫佳丽,有比自己年轻美艳的妃嫔,有比自己端庄温柔的皇后……而自己甚至没有和皇上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之谊,但是皇上就是喜欢自己,她沉迷于这种宠爱中。 这样宠爱也同样让萧盛烨觉得其实父皇对于这个东宫太子人选更加属意自己。更何况自己的背后是英国公府,是四大柱国之一的英国公府,也是现在唯一驻扎在京城国公府。 “母妃说的对,那楼怜芷确实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说道楼怜芷的时候,萧盛烨终究还是有一丝不舍,但是比起自己的大业,这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楼怜芷还不如楼心月,”苏贵妃说起楼心月的时候,语气不无遗憾,“听说现在靖安王府已经交给楼心月在打理了,萧瑞安虽不涉朝堂,但是自从这个楼心月入府以后,这些朝臣们拜访靖安王的时候,并没有被直截了当地关之门外,楼心月比萧瑞安倒是更懂得人情世故,如果能今早拉拢靖安王就好了……” 萧盛烨从一开始想要的便是趁着萧瑞安中毒,除掉他以绝后患,但是后来才明白一个不涉朝堂王爷不过是一把刀而已,不足为惧。自己外祖父苏国公都按兵不动,明显这样的萧瑞安他们并没有放在眼中。 苏国公也常说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废太子、入东宫。趁着皇上宠爱他,苏家实力正盛,正是拿到东宫的最佳时机,一旦入主东宫,便是其他皇子再难有机会。 说这话的时候,外祖的脸上有一抹难得的焦急和他看不懂的精光。 萧盛烨还想说,母妃得父皇独宠,自己也是,为什么还要着急?等一个太子犯错的时机不好吗? 但是这些问题,萧盛烨没问,觉得外祖可能因为自己年事已高,所以会有一些焦急也是人之常情。 “母妃不必忧虑,没了靖安王的兵权,外祖也是手握京城兵防的人,我们不怕。” 苏家吗? 苏贵妃看着窗外的天边,总觉得父亲瞒着自己什么,她甚至不敢全身心地信任苏家了…… 皇上召见萧盛烨,问及了楼怜芷怀有昊王府令牌的事情。 萧盛烨早有准备,只说以前楼怜芷私通自己府中的下人,才偷盗了令牌。 这个借口倒是和楼怜芷的供词有相似之处,只是楼怜芷供词上说的是自己的昊王府常住。 昊王反驳,一个关押在靖安王府的要犯怎么会出现在昊王府,明明就是靖安王府失职! 要犯出逃,协昊王令牌出现在猎场,昊王有不查之罪;虽然最后还是抓住了,但是难道靖安王府没有失职之错吗? 听见这话的司徒颜顿时觉得这个昊王可真是甩的一手好锅,不过即便是这样意外甩锅,却还是被萧瑞安料到了,不得不说萧瑞安算是将萧盛烨一派的心思摸透了。 萧瑞安站出来,请罪。 皇上静静地看着萧瑞安,觉得这个儿子应该是还有后手,看着萧盛烨略微得意的表情,脸上一闪而过一抹厌恶,但是转瞬之间头就开始隐隐作痛。 最后只是让萧瑞安闭门思过一个月。 末尾,皇上说道:“时至年终,今年西越地来消息,圣女出关,将要访大历。你闭门思过的时候也别给我闲着,准备准备京城的布防和接待的相关事项。!”语气很是生气的样子。 皇上对靖安王什么时候用了这般严厉的语气,于是大家都觉得这次走失要犯,皇上看来是对靖安王府已经很不满了。京城布防是一件苦差事,事务繁琐,尤其是这次可是西越的圣女亲临,西越地处苗域,向来以瘴气相隔,大历铁骑在再强大也很难攻进瘴气迷雾,同样西越离开了瘴气,也强不过大历的军队,于是两国向来友好不亲密。 西越苗疆对于大历来说是个神秘的地域,听说那里的君主是历代都是女人,而她被称为圣女,圣女拥有神力,能驾驭巫术和蛊毒,能让人丧失意识,从此变成他们的傀儡。 这样的女人在大历看来与妖女无异,所以在大历人的心中西越苗疆是个敬而远之的地方。西越圣女来访,这京城布防绝对不是什么好差事,简直就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其实京城布防是由苏家负责,苏国公次子苏洛是京城中尉,但是这次却由萧瑞安负责,看来这苏家的圣恩竟然远高于陛下的皇子! “儿臣遵旨。”萧瑞安淡淡地领命,没有任何的不满,只是平静接受。 说是让萧瑞安闭门思过,其实也没让他闲着。西越进京拜访大历确实是一件大事,这样的事情布防不容有失,于是萧瑞安每天在书房和都城护卫司、京兆尹商讨方案。对此,楼心月便甚少去书房。 萧瑞安闭门思过,可并不代表也能困住楼心月。 万翠微根本熬不过玄武的刑讯,审问了几天基本上已经将当年的事情交代了个七七八八。和楼心月之前猜测是相差不多,除了招认楼怜芷是辛极的孩子…… 楼心月抿唇一笑,命人将这一份供词抄写几份,隐去万翠微否认楼怜芷是辛极所出这一项,其他的原意抄写。 带着这一份供词,楼心月来到了楼家。 再次来到楼家的时候,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王妃……”下人看见楼心月的时候,震惊地不知所措,缓了半天才想起去通报。 这次在听说楼心月来了以后,整个楼府几乎都出来想迎接,连楼昭都出来了。 第109章 你心中可还有楼家,可还是父兄 再见到了楼毅的时候,楼心月竟然差点没有认出来。 这位尚书大人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竟然一夕之间似乎老了十岁,苍老而憔悴了。 “心……”在看见楼心月冷冷射过来的眼神时,楼毅才反应过来,“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说这话的时候,楼毅心里酸楚极了。 “楼尚书不必多礼。”说完之后,楼心月便是很自然地坐到了主位之上,然后拿出了一张纸,“这次打扰楼尚书,是因为此次提审万翠微得到的供词,涉及了一部分楼家事情,我觉得楼尚书有权知悉,于是便送了过来。” 万翠微这三个字已经变成了楼毅内心的痛,那意味着欺骗和耻辱,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在靖安王府的地牢中,他现在就想亲手生劈这个荡妇! 再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楼毅额上的青筋暴起,像是已经愤恨至极。也是这个毒妇欺骗了他这么多年,甚至害了他此生最爱,害得他现在和自己骨肉分离! 见楼毅迟迟没有接过这供词,楼心月只是将这纸张放在了桌子上:“万翠微于南疆人通奸,楼怜芷更是于南疆人合谋暗害本王妃,这桩桩件件的矛头皆指向了楼府,现在圣上并没有发落,一是因为并没有直接证据,二是陛下对于老臣依旧保留了一份信任,但是这些并不等同于楼府无罪无事。” 说完楼心月便起身告辞:“言尽于此,楼尚书,望你们好自为之。”言辞语气皆是公事公办,没有旧情偏私,也没有针对报复。 但是偏偏是这样的无心无情,更是让楼家人都觉得心里难受。 “楼……王妃!”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楼昭依旧神色愤怒地看着她。 楼心月却只是冷冷淡淡,眼神中竟然再也没有半点波澜。 “阿昭!不可放肆!”楼毅实在太清楚现在的楼心月了,楼家在她心中的分量远没有以前那么重了,恰恰相反现在她在楼家人的心中,分量却很重。楼毅害怕楼昭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虽然楼心月可能已经不在乎了,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现在会心疼…… “我就想问王妃那一句话。”楼昭的眼睛渐渐泛红。 楼心月话都懒得说,只是瞥着楼昭,那意思是有话快说。 “你心中可还有楼家,可还是父兄?”这句话是楼昭咬着牙问得,也是整个楼家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楼怜芷不是我们的妹妹,你才是,以后我们会像对待楼怜芷一样对待你……心月,只要你心中还有……”还有我这个哥哥,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楼昭,你知道你这一生蠢在哪里吗?”楼心月轻蔑地说,“你就是蠢在了自以为是上!” 楼昭惊讶地看向了楼心月,她的眼中闪着凌厉的光,如刀光,如剑影,这样的楼心月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甚至是恐惧。 “谁都知道母亲不是我害的,可偏偏只有你将这种迁怒摆在了明面上,可见你最蠢;楼怜芷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谁都察觉不对了,偏偏你没有,因为你蠢;明明不是你自己的画,你却没有发现,甚至还是给了楼怜芷临摹,别怪别人,就怪你蠢!” “你好好想想这些年来,你嘴上可有积德?根本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只是乱发脾气,以前我会受着,可是你也不想想,出了楼府的大门,谁会受着你!” 楼心月最近心情本就不好,想到萧瑞安一直对自己不冷不淡的样子,就越发心烦,本来还能忍着,但是看到楼昭依旧这么一副自大的样子,她就忍不住了。 楼昭被楼心月说的“蠢”字,气得脸色通红,但是却又知道楼心月说的没错,至少现在知道出了楼府的大门却是没有人能受着自己的大吼大叫了。 因为在知道《春风画卷》并不是自己所作之后,以前的才子名声渐渐消寂,甚至他听到了之前那些奉承自己的人背后说自己其实是欺世盗名…… 他和别人争执,以往总有人会站在着自己这边帮腔,但是现在却没有了,自己就像是个傻子一样被别人围观着大喊大叫,那种无力感让他绝望。 曾经被捧上天的天之骄子,一朝跌落尘埃,只能失声痛哭以求得别人的安慰,但是楼昭却发现不仅没有人安慰自己,反而更多的是落井下石和嘲笑讥讽。 原来以前朋友不过是看中自己的才华,而失去才华的他终究什么不是,何况这份撑起自己傲气的才华来源于楼心月,那个自己最瞧不起的妹妹…… 真的是蠢啊…… 看着楼毅上前想要和自己说什么的时候,楼心月脸色更加冷淡:“还有楼昭,你刚刚说我心有可还有父兄,我想说当然有。” 听见这话时候陆毅眼睛一亮,满是感动,楼默的烟中也闪过了一抹亮光。 可是楼心月却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他们,只是盯着楼昭:“我父亲是神医,别忘了你们楼家还有一条命攥在我父亲手中,我兄长是本次秋闱的解元,明年还要去参加会试……” 听见这话的时候,楼昭受到双重打击。 他没有桑时意的才能,更没有楼心月的才华,原来自己是这般无用啊! 楼毅看着楼心月转身的背影,愣愣地出神…… 杨蓝玉被接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没有回头,现在楼心月也要离开的时候……同样没有回头。 可能是这样的楼心月和杨蓝玉真的很像,于是楼毅恍惚之间竟然分不清这究竟是谁,看着楼心月背影,喃喃道:“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只是无奈之间纳了万翠微为妾,为什么你就要这般决绝地对我?” 楼毅瘫坐在了地上,嘴里还是念叨着:“明明之前万氏入府的时候你并没有对我冷淡,可是为什么后来会走到这样地步……为什么……要不是这样,我怎么能察觉不到你中毒了呢……蓝玉……” 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楼心月,听见楼毅的喃喃自语,忽然间捕捉到了什么,猛然间转身,低头看向了地上楼毅:“你说后来母亲对你冷淡并不是在知道了万你和万翠微有了苟且之后?” 苟且……这样的两个字刺激了楼毅,于是他大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有你母亲那样的女子,我怎么能看上别人!万氏下了毒,我才……但是后来万家向我施压,你母亲松了口让那个贱人入了府,再后来这万翠微还算是懂事,即便是有身孕也来服侍你母亲,甚至说她们都有身孕,她都愿意给你母亲试毒……” 现在想想这个万翠微当真是恶毒至极,明明就是她下的毒…… 楼心月勾唇一笑:“你觉得母亲为什么后来开始恨你?” 第110章 承认吧,都是你的错 这个问题是萦绕在楼毅心头的疑惑。 楼心月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被下毒呢?” “不可能!那他为什么不说?” 楼心月勾唇一笑:“如果她察觉到自己中毒是拜你所赐呢?” 楼毅怔住了。 “你说她会不会知道了万翠微给她下毒?”楼心月欣赏着楼毅那张僵住的脸。 “你说他会不会以为那是你示意万翠微给她下毒……” “不可能!”楼毅反驳。 但是其实有可能,因为万翠微究竟是什么人,他们现在算是见识了,她还真能干出来! 楼心月忽然觉得自己审问万翠微的时候只是关注了她是不是给杨蓝玉下毒,怎么下的毒,却并没有问问为什么她能接近杨蓝玉,她是怎么挑拨杨蓝玉和楼毅关系的…… 楼毅似乎是真的被刺激到了。他可以接受杨蓝玉的离开是天命的不得已,但是却接受不了是自己的一时不察导致了杨蓝玉的误会。 如果说现在他最恨谁,那无疑便是万翠微,这个女人真算是害得自己妻离子散!要不然自己现在一家子是该有多幸福!越是想象着幸福的画面,就越是痛恨万翠微。 “心月,我们也是被万翠微欺骗了……”楼毅无力地说道,也知道这样的解释过于苍白。 “什么叫做欺骗?她骗你我不是杨蓝玉的孩子了吗?”楼心月不为所动,“在关键的事情上,她并没有骗你,是你自己偏私偏宠而已,与他人无关。” 最后离开的时候,楼心月残忍地说道:“承认,都是你的错!” 楼心月知道对于一个人来说,如果能将过错推给别人,那么自己内心会好受很多。但是她偏要楼家每个人忍受这种“错在自己”的内心煎熬。 现在整个楼家都是一片乌云惨淡,楼心月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留下了楼家父子相互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出了楼府的大门,楼心月的心情依旧没有变好多少。萧瑞安和自己及交流的时间很少,她觉得萧瑞安依旧在生气,但是该说的该哄的她都做了,为什么还要生气!楼心月也开始越来越生气,有什么话是不能明说的? 于是本身就带着几分气性的楼心月,心里的火越烧越旺,本来还想回王府和萧瑞安明说不要再这样冷冷地晾着对方了,但是想着为什么总是自己开口,于是楼心月顺脚就去了醉花楼。 冬雪渐渐飘落,落在楼心月的身上,上一次见到的冬天是什么时候来着……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快要忘记了上一世的事情。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一个温润的声音传进了耳朵。楼心月转头就看见了一道青色的身影端坐在了屋子里,透过敞开的窗户在想自己打招呼。 太子妃狩猎场重伤,昊王受牵连,靖安王被罚。 其实整个朝堂已经开始风云变幻,但是这样的雨云南侧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了这位四皇子的悠闲生活。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萧温竹似乎每个时节都能安然恬静地享受着世间最好的万物。 看见这样萧温竹,楼心月的心境也渐渐平静下来了,不自觉地就走了进去。 为楼心月斟上一杯酒:“尝尝这是今年的绿蚁酒。” 院落中缓缓飘落的雪花,随着微风轻轻而动,落在了红梅树下,眼前是萧温竹温着的小酒,这样的美景却让人楼心月不知不觉地将身心放松了下来,没有了来时的气势汹汹,也没有了对萧瑞安的怒气冲冲,一切都平静了。 寒雪入冬来,烫沽红梅斋。 “怎么样?”萧温竹问道。 “不愧是四皇兄,”楼心月一饮而尽,“一杯温酒,了我闲愁。” 听见这样的话,萧温竹爽朗地笑了笑:“可是为了楼家的事情而烦心?” 不是,楼家倒还不至于让自己烦心。 楼心月沉默了,也没有和他说自己和萧瑞安似乎是吵架了,还是相互冷着对方的那种。 萧温竹没有察觉,笑着:“既然已经决定离开,便不要再回头看,这样的回头便会是徒增自己的烦扰。” 楼心悦轻微点了点头,深深赞同。 “人生逆旅,却是不能止步不前,我们向前每踏出的一步都是在和过去告别。切不要为了过往种种而困住自己前进的脚步。” 确实,楼家不过是前世,今生她的人生将不会执着于得到楼家的承认。 又是一杯温酒饮下,楼心月觉得全身都暖和过来了。 萧温竹只是淡淡地笑着,那样的笑意在楼心月看来似乎是有一种的隔膜,他像是笑在画中,并不真实真切。 凝视着萧温竹很久,但是对方大方自然地任由着楼心月打量。 而来寻找楼心月的萧瑞安进了院子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那一瞬间萧瑞安脑中一片空白,原来她也有这样专注看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她来到这醉花楼也是因为心烦,心烦的时候她想到的人是自己四皇兄吗? 这时候萧瑞安竟然不敢上前去询问,四皇兄萧温竹从小到大从来都很受女孩子喜欢,甚至是父皇的妃嫔都很喜欢,他温和谦逊,善解人意,是那种相处起来很让人舒服的人。 那个征战沙场从未退却的人,居然会在这样的胆怯了。他害怕在问到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楼心月会回答一句“只是想来了”,因为这样的话,只能说明对心月来说,萧温竹是有吸引力了的。 这才是萧瑞安最害怕的。 害怕楼心月在没有喜欢上自己的时候就开了窍,明白了什么才是心中所爱,明白了爱上一个人的滋味,而那个人却不是自己…… 一想到这些,萧瑞安就会觉得一阵窒息。 转身,离开。 这是萧瑞安第一次开始逃避问题,与其问到了自己不想要的结果,他倒不如直接骗着自己,楼心月已经是他的王妃了,不管是谁都不能抢走! 话说楼心月这边,她和萧温竹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院子中其实是进了人的。 这时候,本来凝视着萧温竹的楼心月突然间笑了,再看向萧温竹的时候,她的眼神带上了戒备和探究:“四皇兄对我说了这么多,怕是为了户部的事情!” 萧温竹笑容一僵,神色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林北县的雪灾,不可能只有一次报灾,更不可能林北县上下都是会谎报,要知道郡县下属的乡、上管的州都是可以直接向京城报送灾害的,可是最后户部上报却只有林北县的一次谎报瞒报呢?” 萧温竹:“……” 第111章 你是青龙吧 看着萧温竹渐渐失去笑容的脸,楼心月觉得这样的脸才是真实的。 “所以我猜,你们是准备开始对户部动手了。” 此话一出,楼心月都觉得周遭气氛一变,因为萧温竹的脸闪过了一丝杀意,却转瞬而逝。但是楼心月擅长观察表情,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细处。 “你太聪明了。”萧温竹说话的声音没有了刚刚的温度,“只是因为我对你说了放下楼家的话,你就能想到这里。” 萧温竹很佩服楼心月,但同样这样聪明的女人也很危险,留在萧瑞安的身边终究会是一个隐患。爱一个人,死心塌地;可是如果不爱了……疯狂的女人是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一个聪明的疯狂女人! 就如同楼心月这样的,她会爱得掏心掏肺,也恨得彻头彻尾!一旦有一天她和靖安王府对立,那便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萧温竹赌不起那样的时刻。 而后楼心月又问一句让他震惊到全身都在恐惧的一句话:“你是青龙。” 说这话的时候,萧温竹眼底铺满了震惊,这种震惊已经让萧温竹失去了控制自己表情的能力。他先是怔怔地死盯着楼心月的那张脸,终究在细微之处,他也看到了楼心月眼中的一瞬间闪过惊讶。 她在试探他! 但是他那一刻的反应已经出卖了自己,这个女人太可怕! 萧温竹眼中狠色一闪,就要怒而暴起的时候,却被楼心月紧紧地压住了肩膀,这样的力道,这样的身手!他再不敢将楼心月当做一个普通的女人看待了。 “你暴露的太多了,难道还想要暴露出你的‘身体不佳’是假的吗?” 萧温竹呼吸加重,这是第一次他被人逼之如此绝境:“你是怎么发现的?” 楼心月能感受萧温竹说这话的时候,压实咬着后槽牙说的。 “对于户部贪腐瞒报灾情的事情,我确实知道一些。我就在想,作为流光银楼和醉花楼背后的皇子,肯定是了解有着大历‘钱袋子’之称的户部,所以我猜户部的事情你一定是知道的。而户部侍郎正是楼家大公子楼峰,楼峰这段时间并不在京城,去外地审查账目了,就要回京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劝说我放下楼家,我不得不留心了一下。” “这很正常,”冷静以后的萧温竹静静说着自己的疑惑,“楼家和你的事情天下皆知,我这样的劝慰合情合理,按理说你不应该怀疑。” “你对让我放下楼家这件事情太过着重了,有点不像你了,”楼心月一笑,那一笑带着点无奈,“四皇兄,其实是你太重情义了。” 萧温竹:“……” “首先楼峰身在户部,去外地查账,我的人可以知道他去了哪里,是林北县!户部应该是和林北县相互勾结谎报灾情,而楼峰一定也涉及其中。你一定知道这些事情,所以你反复劝我放下楼家,其实是想劝诫我要站在靖安王府这边,同样也是不希望我为了楼家楼峰而和萧瑞安对立。” “只因为我多劝了你两句?” “对,有点不像你了,我就开始有所怀疑。” 萧温竹笑了:“你很敏感,能将很多疑惑点串联起来。那你是怎么猜出来我便是青龙?” “诈呀!” 萧温竹:“……” “你之后应该看出来了我是诈你的呀。” 萧温竹:“……”确实是看出来了,但是还是有一些不敢相信。 “其实之前我就一直好奇青龙,我见过朱雀白虎和玄武他们,并没有见过青龙。但是我与萧瑞安师出同门啊,我们学过七政四余,他的用人更不是随意起名字的。” 萧温竹一皱眉。 楼心月解释:“朱雀性格活泼,确实有代表南方火曜的神兽性格,传说南方朱雀掌管烈焰灼炎之气。” 萧温竹细细地听着。 “西方白虎,当属金曜,掌刚烈破杀之气,和一根筋不爱转弯的白虎确实挺像的……” “北方玄武,当属水曜,是有着诸水凛冽之称。玄武掌管的可是萧瑞安身边的刑问,按五行来说,便是阴暗之处,和玄武的属性相同。” 萧温竹笑着摇了摇头,觉得不可思议:“你观察得还真仔细!” “那么就是青龙了,没有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青龙是什么样子的,那个能‘掌天地孕育之气’的青龙使,会是什么样子的?我以为应该会是一个女子。但是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便是青龙。” “我有孕育之气?”萧温竹戏谑地看着楼心月。 “那倒不是,你温和谦逊,像青龙而已……但是一名皇子却成了另一位皇子的属下,这本就是最匪夷所思的,一般人也不会被那么想,但是我在看到你的一瞬间就觉得如果萧瑞安有青龙使的话,那应该是你。” “东方青龙是木曜,你名字中‘竹’便是了。其实即便是进了门,我也没敢想你会是青龙,知道你劝我放下楼家,你站的角度从来都不是一个皇子对弟妹的劝解,更像是站在了靖安王府的角度身份来规劝我……” 萧温竹哈哈大笑,这样笑容倒是楼心月从没有见过的真实和爽朗。 笑完之后,他正了正神色:“女人终究有割舍不下的时候,女人的心最软,一旦心软便是万劫不复……” 楼心月知道萧温竹指的什么,萧瑞安未必有争储夺嫡之心,但是他身边的人却都时刻准备着。 其实萧瑞安的人对楼心月说了这一番话,她并没有任何的怨言,甚至还很欣慰。他们是真心关心萧瑞安,也是真诚对待自己,告知未来,提前劝解。 “你焉能知道我便和其他女人一样?”楼心月质问。 “以前不知道你,但是你和瑞安大婚的时候我才开始调查你,你这样的人能自困于楼家后宅方寸之地,便是说明你对楼家有着舍不下的执念。” 楼心月:“……”这段过去是过不去了,是! 不过不得不承认,其实萧温竹分析得有理有据,说得也算对,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楼家折了一条命,自然会放得下。但是说了萧温竹也不会相信。 “楼峰的事情,你尽管处理,我绝不会插手!” “当真。” “当然。” 这时候外面的人突然跑进来:“公子!我刚刚在街上看到了国相大人,我提前跑回来和你报信!” 楼心月和萧温竹一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第112章 师父有请 其实楼家对于楼心月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教养和培养,楼心月真正接受这些是从两个人身上,一个桑星守,这绝对算得上一位“慈父”,桑星守虽然对楼心月很严格,但是那是在医术上。而楼心月的人生中对“严父”有了定义是在另一位的身上。 这也是楼心月从小到大最让她惧怕的人,这便是她的师父……慕云国相。 有人说慕云国相名叫萧慕云,是先皇隐藏起来的一个儿子,也有人说慕云国相对大历的国运昌盛有着不朽伟功,被赐予了国姓。 其实这些楼心月都不关心,只记得前生国相也是在年终时节回了一趟京城,但是年都没有过完就离开了,算了算也就三两天。 看来师父回来应该是什么着急的事情,所以顾不上问罪自己的。 想到这些的时候,楼心月心情渐渐放松。 “你好像不似刚刚那般紧张了,”萧温竹很快就注意到了楼心月的状态,“紧张什么,你在惧怕国相?” 楼心月:“……” 卸下伪装的青龙确实是个攻心高手,从原来的温润公子变成一条时刻盯着你的毒蛇。楼心月瞥了一眼萧温竹:“不干你的事,管好你自己!” 萧温竹笑了笑:“人的恐惧往往会是这个人的弱点所在,怎么会不干我的事情呢?你的弱点,我很是感兴趣。” “那我可要藏好了。” “楼心月,”萧温竹叫了一声她的全名,脸色冷峻,“斩不断过去,便是自绝生路,你一定要明白,还有我并不相信你。” “我当然明白。”别人斩断过去或许只是一时间的狠心,而她斩断过去却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也不信你。” 和萧温竹“互诉衷肠”之后,离开了醉花楼的时候,本想着回王府,却在半路上的时候就被拦住了。 两名小童子拦在楼心月的马车前,他们长相相同一左一右地站在马车前面,齐声说道:“靖安王妃,国相有请。” 楼心月:“……” 当年楼心月下山前夕,师父慕云曾经和楼心月有一次长谈。慕云劝诫楼心月坤悟山所学到的东西是为了造福于世人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切不要为了自己的执念而辜负这求学付出的努力。 那时候楼心月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学成之后一定能将让父亲和哥哥们更加喜欢自己,最后却发现原来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否变得更加优秀而改变。 但是对于师父和义父,自己却是深恩负尽…… 师父曾经说,执念便是她的一生的深渊,如今看来当真是一语成谶。因为她的执念将自己囚困于后宅的方寸之地,因为自己的执念终究是亲者痛仇者快…… 马车缓缓行行进,她突然有些迫切地想要见到自己师父,想和师父请罪,为了荒废了的须臾数年,辜负了的师父教诲…… 当来到了国相府的时候,楼心月看到了很多的人,都是大历的官员朝臣,这些人是听说国相大人归朝等着见拜访国相,其实居然还有楼辰…… 看见他们的时候,楼心月才想起来楼家最小的儿子楼锦一直想要拜入国相门下,但是都被师父拒绝了,以前楼心月还想说说情,但是被师父狠狠教训了一番,说自己已经让执念操控,失去了常人的判断。 以前不懂,现在才明白。师父收徒很看天赋,又是因材施教,收便是有可塑之才,不收便是没有师父想要教授的天赋,收与不收都不会因为自己的求情不求情而改变。 以前,终究是自己太过执念了。 看见楼心月的时候,等在门口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也没有想到靖安王妃居然也想要拜访国相。 但是国相为人不高兴的时候皇帝来了都不见!于是大家都在等看见这位新晋的靖安王妃在国相府门口吃闭门羹,就连楼辰都不忍心。 他想上前劝劝楼心月,不要在国相府门口等了,国相真不一定会给靖安王面子,想见国相可以让萧瑞安私下求见,毕竟听说萧瑞安是国相的徒弟。 看着国相府的大门,楼心月刚要推门进,就被拦了。 “王妃,未得国相召见是不可以擅自进入的!国相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得到的。”说话的人是苏明轩。 这话说得很客气,明面上在和这位靖安王妃介绍国相,但实际上这话的意思是在说,你还不配见国相。 周围的人也是在苏明轩的提醒下才明白,这位靖安王妃是今年刚刚嫁给靖安王的,又是在非常的情况下嫁入王府的,大婚不是大婚,这样的王妃难免让人觉得不伦不类的。听闻这靖安王是国相之徒,这般身份之下王妃自然算是高攀了靖安王,于是楼心月急于求见国相,是想得到国相对自己这个王妃身份的承认! 看来这靖安王妃在靖安王府的地位并不高,要不然这样的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靖安王一同前来吗? 苏明轩高傲地看着楼心月,拦着楼心月的去路,一寸不让。断然有一种“国相不见我,断无可能会见你”的自信。 楼心月:“……”她都快被这个苏家公子整懵了,自己都快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来见国相的。 周围的人也在应和着苏明轩的话,毕竟都是离开求见国相的,凭什么自己等了这么长时间,但是这个楼心月一来就要推门而入,如果被国相赶出来到还好,但是万一就这么误打误撞地见了国相,那自己岂不是吃亏了? 世人都是有这种心态的,自己没有得到断然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只是苏明轩更加肆意地表达而已。 “是啊,国相也并不是什么人都愿意见的……” “不要以为自己是王妃,国相就会愿意见的!” “如果王爷真的将她当成是王妃又怎么会让她一个人来见国相的,毕竟靖安王是国相的徒弟!” …… 以前听见这些话的时候,楼辰可能并不会在意,但是现在时移世易,他内心就像是被扎了一样的疼,却又说不出来什么给楼心月解围…… 却在这时候,国相府的大门打开了,依旧是那两位童子开得门。 楼心月不解,他俩怎么走得这么快,比她靖安王府的马车还快呢! 但是这次出来的人还有司徒颜,他挂着鲜少的严肃脸:“师父有请。” 第113章 那是一种无爱的恐惧 于是在众人不可置信的表情和楼心月本人难以言说的表情中,楼心月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国相府。 苏明轩眼神变幻,楼辰也是怔在了原地。 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位靖安王妃居然能深得国相青睐,而且居然让自己的徒弟司徒颜亲自来请,看来这楼心月当真不简单! 刚刚拦着楼心月的人顿时心里有些害怕,如果楼心月和国相说一些自己不好的话,那么他们此生再也别想见国相了。那可是国相啊,在这大历之中真正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国相的话可以左右帝王的决定! 这时候人们才想起来拦着楼心月的人是苏明轩,而且还说了一些贬低王妃的话……于是众人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苏明轩,看来这个苏明轩要倒霉喽! 苏明轩:“……” 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这个楼心月要是真的和国相告状,那么被家中寄予厚望的他,将再也没有希望拜入国相门下,甚至整个苏家也会受到牵连! 对于楼心月而言,她现在的心情确实很复杂,想见师父却又害怕见他。 慕云对自己的徒弟向来要求严格,他认为收徒教徒是一件需要负责的事情,毕竟教授一个人技能,如果此人用你教授的东西为非作歹,那便是你对这个世间的恶,所以慕云对自己的徒弟苛刻,违背师训,无论缘由,一概严惩。 毫无疑问,慕云绝对算得上是严师。 楼心月反思自己下了山之后的所作所为总觉得这次怕是自己躲不过去一顿教训了,想想还是有一些害怕。于是进门之前,楼心月悄悄让千叶回靖安王府报个信儿,算着时间大概半个时辰萧瑞安就能赶过来。 镇定了心神,越过了一脸复杂的苏明轩,径直地走了进去,走过去司徒颜的时候,就听见司徒颜小声说道:“你完了。” 楼心月:“……”我真是谢谢你的用词。 国相府的厅堂,楼心月跪在堂下,实在是没有想到多年之后再见到师父的时候,居然会是这样的情景。慕云国相站在楼心月面前,只是用木簪将长发束在后面,更显出了这一身的仙风道骨,肃然而庄重。 楼心月跪在了慕云面前,慕云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并没有让楼心月起身的意思。 “可有反思?”慕云的声音从楼心月的头顶传来。 “有。”楼心月冷静下来,深深一拜,“心月有负师父教诲,被心中执念支配,蹉跎光阴。” 这时候只见两名小童子抬上来了的一个木桶,一件木桶,司徒颜倒是先惊叫起来:“师父!师妹不过一时之……” 慕云一抬手,制止了司徒颜。 楼心月只能从司徒颜的神情中看到了他的恐惧,心想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当她自己看到的时候,就明白了为什么司徒颜会害怕了。那是坤悟山时候常用来惩罚违背师训的戒藤。 但是木桶抬到了楼心月面前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药草的味道,但是师父用了药水泡了这戒藤? 果然,木桶中是浓黑的水,散发着药草带进来的浓郁苦味。看来师父是有备而来,幸亏去通知萧瑞安了,不然一会自己真有的受了。 慕云并没有犹豫,直接从木桶药水中抽出一个戒藤狠狠地抽在了楼心月的身后。 “啊——”楼心月紧紧咬着牙忍着,想将呻吟声音咽了下去,但是这一藤实在是太疼了,还是没忍住。 司徒颜也没有想到师父居然不说教,直接就打了上去,他也吓了一跳。 三下过后,慕云便停了下来,将戒藤放回了木桶中。 这时候楼心月额角已经渗出了冷汗,喘息渐渐加重。 慕云也没有理会,只是从木桶中又抽了一根,比在了楼心月的身后:“还有。” “困于当局,未能及时认清人心,反而一味沉沦。” 说完,楼心月就听见师父冷哼一声,又是三下戒藤抽在了自己的背后。 戒藤一瞬间带来了疼痛,但是这疼痛还未扩散的时候,药草渗入伤口时带来的沙疼更是让楼心月全身都开始颤抖。 “师父……嗯!”想要求饶,但是被慕云一藤打在了背上。 慕云并没有逼得太狠,给了楼心月慢慢喘息的机会。而楼心月现在却想的时候为什么萧瑞安还没有来,已经半个时辰了…… 话说萧瑞安回到王府之后,边想着楼心月今天看着自己四皇兄的表情,内心实在是难受厉害。他接受不了有一天楼心月开了窍,然后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并不是自己……光是想想萧瑞安就觉得有些窒息。 萧瑞安想静静了,于是在看见千叶的时候,想着他一定是来汇报楼心月去向的,他并不想从任何嘴里听见楼心月在醉花楼的消息,于是还没等千叶说话,便直接让人喝退。 千叶:“……” 萧瑞安倒是看见千叶脸上焦急的神色,但是并没有在意,毕竟他了解萧温竹,整个醉花楼应该是安全得很。 于是萧瑞安转身去了书房,只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许任何人打扰。 千叶:“……” 千机阁掌握江湖大小消息,之前便听月沉说过楼心月是国相的弟子,所以千叶想着国相和自家徒弟应该也不会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要不就先等着王爷办完事情再说…… 而国相府那边,楼心月的背后还比划着戒藤,她全身都已经控不住地颤栗,心想她犯了这么多过错了吗? 但是最让她失望的是萧瑞安到现在也没来,是不是师兄生气到现在还不肯原理浪自己,即便是知道自己挨打也不愿意见她? 这样想法伴随着身后的疼痛,渗入了楼心月内心之中,恍惚之间让她想起了自己在楼家的岁月。 挨打的时候也是这样子一个人卷缩在院子中,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却没有一个人给自己说一句话,内心的绝望来源于不用指望任何人来救自己,只是寄希望于行刑人累了尽早停止…… 那是一种无爱的恐惧。 没有人关心自己,就像是自己和这个尘世隔绝了一般,这种被孤立的感觉是楼心月一直以来的噩梦。 结束这种噩梦的是萧瑞安,前世即便她真的与这个世界隔绝,原来他还是会牵挂自己。 但是此时此刻的楼心月内心的恐惧似乎被挖了出来,被孤立,被遗忘,被冷漠对待…… 楼心月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听见慕云在她的背后冷声说道:“心月,如果肖安冲锋陷阵,以身作饵。只身入敌营,你可会担心?” 楼心月惊讶地抬头,当然会担心!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替给他去冲锋陷阵。 “看来你很明白这种感受,那你是不是也常常让肖安陷入这样的境地中?” 楼心月恍然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萧瑞安也是在生气自己几次以身冒险的,就是因为他在乎自己,才会对于自己冒险行事感到担心,因为关心关爱,所以他才会生气的! “嗯……啊……”三下之后,慕云扔了手中的戒藤。 “师父,你别打了,心月她人不行了!”司徒颜终于斗着胆子去扶住楼心月,然后求情。 楼心月:“……”我真是谢了,是疼得不行,人还行,你别乱说话。 但是现在楼心月背后的疼痛确实已经让她跪不住了……楼心月已经疼到意识模糊,就那么依靠在司徒颜的身上,但是心里更加难受,难受于萧瑞安的缺席…… 师兄他终究是没有来……这是楼心月晕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