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宁辞》 开篇 遇李遂宁 开元二十五年,北洲与朝渊国同为实力不可小觑的敌对国家,北洲风景绝佳多文人墨客,地域广阔粮草畜牧生长优越。朝渊兵强马壮财力充沛,多数是北洲出售粮食,朝渊打造兵刃器皿训养战马。 然北洲狼子野心,妄想吞并临近的归属朝渊的富庶小国来扩充自己的领土,发起了战争,在两国边界苦战三年,周遭各国百姓都遭受战乱苦不堪言,朝渊国为安抚军心鼓舞士气不得已派出太子领兵出征,留下身怀有孕的太子妃帮忙打理后宫事务。 太子妃生产之日,七月初二,是数月以来的久旱逢甘霖,而太子则一举砍下对方元帅首级,使敌方军心大乱,溃不成军,从而大获全胜。 半个月后,捷报传回京中,且国师算出小郡主日后可造福百姓,为朝渊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定,朝中上下无人不称赞郡主是朝渊之福星,百姓更加是尊公主为祥瑞,圣上大喜,亲自为郡主赐名为遂宁,赐封号福临,一出生就得封号,这是朝渊前所未有的赏赐。 赶在中秋佳节,太子率领大军携降书凯旋而归,百姓皆在城内跪拜相迎,皇宫内大摆宴席,大赦天下犒赏三军,举国上下普天同庆。 同月,了却了心中大事的圣上,驾鹤西去,先皇后则远离皇宫,青灯古佛。太子登基,称景帝,改年号为天盛,太子妃父兄皆是太子部下,随太子出征,在最开始的突围计划中为保太子撤退皆丧命,为了弥补太子妃的丧父丧兄之痛,先皇驾崩前特立她为皇后,掌六宫事,终生不可废黜,群主加以封号为福临公主。 圣上还是太子期间并无侧妃,也无其他子嗣,遂宁是他大获全胜时诞生的福星,故而得圣上极其宠爱,视为掌上明珠。 抓周宴上,李遂宁先是拿了圣上的佩剑,后又选了玉玺,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圣上更是龙颜大悦。 李遂宁自幼便比常人更加聪慧,学东西更是过目不忘,琴棋书画,习音律通医术,小小年纪样貌更是倾国倾城,又有祥瑞福星之意义加身,没有人不喜欢不疼爱的,由于太过宠爱,圣上特准许她自由出入御书房,有时与大臣谈论国事都准许她旁听,而李遂宁也提出过不少有价值的发言,引的大臣们都觉自愧不如。 天盛十七年,李遂宁十七岁生辰,自邀举行围猎,出城时百姓更是鲜花铺路,齐声呐喊,以示庆祝。 李遂宁穿着骑装,高挽起长发,骑着骏马,带着弓箭穿梭在树林之中,疾风飞驰好不痛快,身后还紧紧跟着几个手下。 弓箭正在瞄准不远处的一只兔子,一阵打斗声惊的兔子瞬间不见了踪迹,在猎场里发生打斗,李遂宁自然不会当作没看见一样的离开,而是下马悄无声息的慢慢靠近,几个随从也一起下马,跟在李遂宁的身后保护她。 扒开遮挡住视野的枝叶,是四个人拿着武器包围了一个少年,而少年捂着胸口,嘴角还有血丝,脸上也有伤,像是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公主,是北洲人。” 李遂宁身后的一个人很小声的说。 “嗯,看出来了。” 李遂宁认识那几个人的穿着打扮,衣摆上都绣着北洲特别的卷云纹,手里的武器是北洲人常用的长刀,那个少年虽然看起来已经衣衫不整了,但还是可以看出来身上都打扮也非常人,至少是比其他四人更有地位的人。 什么样的原因才会对一个和他们穿着同样具有象征性服装且年纪并不大的少年出手呢? 李遂宁思考着。 “公主,要出手吗?” “不,先观望。” “是。” 少年颤颤巍巍步履不稳的样子让李遂宁更加觉得奇怪,通晓医术的她已经看出了少年的不对劲,躲避时少年露出的玉佩让李遂宁一下子就有了记忆。 “救他。” “是。” 几个随从马上起身拔出佩剑就冲了出去,李遂宁则往后退了几步,只是看着那少年在他们打斗时虚脱的靠着树干滑下去坐在了地上。 跟着李遂宁的人都是经过了特殊训练的护卫,很快就把四个人解决掉了,并熟练的把尸体拖到一边排放的一列。 李遂宁走到那少年面前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苍白的脸,眉眼中确实有些眼熟。 “你们是谁?” 少年的声音苍白无力,仿佛光是看着李遂宁就已经要花光他的力气了。 李遂宁没有马上回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琉璃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在手心里,然后塞进了少年的嘴巴,抗拒间药丸已经被少年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你们又是谁派来的?” 少年的眸子里满是防备。 “你是谁?你不是朝渊人。” 李遂宁的声音犹如空谷幽兰一般飘在少年的周围,语气里极具领导者的风范。 见少年不说话,李遂宁把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是一个英俊的翩翩公子,落魄至极的公子。 “我认识你的玉佩。” 少年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被李遂宁扑捉到了。 “说,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你又为什么中毒了?” 少年晕倒时紧紧地握住自己的玉佩,像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 一个人上前探了探少年的鼻息,顺便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 “公主,他晕过去了,身上的都是一些刀伤,应该是打斗的时候受的,不算严重。” “嗯。” 李遂宁思考着,那位的后代不至于这般无用,连这么几个寻常的小兵都应付不过来,具体的情况也得带回去才能摸清楚,这送到手的可利用的条件当然不能轻易的放过。 “你把你的衣服给他换上,然后你再想办法回帐篷。” “是。” “你们两个先把他抬回去,先给他处理一下伤口,遇到人问起就说打猎的时候被猛虎袭击受了伤,剩下的人跟着我迅速打些猎物回去,免得被人疑心。” “是。” 几个人手脚很快的做好李遂宁吩咐下来的事情,然后抬着受伤的少年到马背上离开。 第1章 知沈其琛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 他的父亲是主上幼弟,但不是一母同胞而生的,他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的武成王,四年前,在一场大战告捷班师回朝的那一天,主上借庆功宴之名把父亲带进了宫,在宴席上对父亲下毒,以妻和子以及众部下要挟他不得反抗,最后父亲被以蓄意谋反的罪名杀害,并且昭告天下。 那一年沈其琛十五岁。 为了父亲的尸体得以入土为安,为了自己可以得以存活,在王府门口,母亲也坐进了宫里派来的轿撵,宫里却对外宣称王妃和武成王感情深厚,已经随之而去,主上念及父亲为亲弟,又曾为王朝立功,便饶他一命,留他全尸,故此收回了王府的一切特权和待遇,抄了王府,架走了一众奴仆,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府邸和从小到大跟着自己的一个随从。 “主上,虽罪人武成王已死,但其独子尚在,罪臣生前追随者众多,且一时难以全部劝说归顺,也难保日后其独子长大成人后没有异心,何不趁他羽翼尚未丰满除之而后快。” 北洲宣王坐在御书房的书案前,看着面前俯首作揖的大臣,觉得此话也不无道理。 “这样难免世人说寡人出尔反尔,眼里还容不下一个孩子。” “主上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孩子呢,只是为了巩固我国与朝渊之间的和平,愿遣送皇子到朝渊学习两国文化以表诚意,但众皇子皆年幼,无合适人选,故选中前武成王之子,他也愿意替父赎罪,但是此去路途遥远颠簸,若是身体不好,在朝渊境内出了什么意外,那主上为身为我国百姓的罪臣之子要个公道过分吗?” 大臣抬起头看着宣王,表现出会心一笑,宣王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派出去的人一定要是信得过的,要好好保护我那个可恶的弟弟的孩子。” “主上仁慈,臣遵旨。” 宣王摆了摆手让大臣退下,他不能放任一个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在这个世上活着,哪怕他还只是个没有任何作为前路未知的少年。 直到出发前往朝渊时,他也没有能见一见母亲的面,如今他只是个被人唾骂任人欺负的罪臣之子,再也不是一个月前那个尊贵的王爷之子,母亲的苦衷他知道,他更加要忍气吞声的活下去。 带着自己的随从,还有随行的几个护卫,就这样踏上了未知的前路。 若不是在驿站的夜里听见了那几个护卫的谈话,自己还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置他于死地,然后借机向朝渊发难,在自己反抗保命时,身体的异样和躲在角落里不敢直视自己的随从,才发让他彻底的明白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可以相信。 可自己也不怪他,他也陪自己过了许久的苦日子。 他跌跌撞撞一路逃命,误打误撞的跑进了那片树林里,遇到了那个看起来就很骄傲的少女,像阳光一样刺眼的少女。 “还没醒?” 李遂宁从外面进来,已经换下了打猎时穿的衣物,见过了圣上才过来。 “公主,还没有醒,已经给他简单的包扎换了衣物了,只是回来时遇到了圣上帐里的人问了几句。” “你们是我身边的人,自然会被多些关注,更要谨慎言行。” “属下明白。” “你们出去,在外面守着,我有些事情问他。” “是。” 几个人后退了几步之后出了帐篷。 李遂宁搭上少年的手腕把脉,细细感受着他的脉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少年突然咳嗽了起来,涨的脸都通红,李遂宁赶紧起身退开几步,抖了抖自己的衣衫。 “醒了?” 少年缓缓地睁开眼睛,充血的脸才慢慢的恢复此前的苍白。 “这是哪里?” “可以保你命的地方。” 李遂宁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少年无力的挣扎着坐起来,半靠着。 “你是谁?你说见过我的玉佩。” “你在我的地盘上,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摸清楚对方的来路,李遂宁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见对方没有说话,李遂宁就当他是认同自己的话了。 “这玉佩的主人是你的什么人?” 李遂宁大概是知道对方的来历了,但是还是要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才算是落实,少年苍白没有血气但还满是防备的脸在李遂宁看来也是极其好看的,剑眉星目挺鼻薄唇,比起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那些护卫也高一大截。 “看来你选择了闭口不言。” 李遂宁站起身在帐篷里踱起步,身上不知道哪里发出很微妙的铃铛清脆的声音。 “这玉佩我第一次见是在北洲武成王的身上,听说这是他身份的象征,那么自然不会轻易落入外人手里,武成王只一位王妃,育有一子,武成王通敌卖国,意图谋反被斩于殿前,王妃身死,其子为庶民,不日将抵达朝渊,名为习礼实为质子。” 李遂宁看着少年的脸色随着自己的话越来越凝重,无声的笑了笑。 “世子沈其琛?” 李遂宁一句话道出对方点身份,少年的手紧抓着玉佩随后又松开。 “福临公主果然聪慧过人。” “憬彼淮夷,来献其琛,看得出来王爷王妃对世子的疼爱。” “已经没有什么世子了。” “当初武成王于马场上救我一命,后又指导我为父王献计治水,于我而言是恩人。” 听到关于自己的父亲的事情,沈其琛的眼睛才有了一些精神。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无碍,我救你当然不止是报恩。” “不知我一罪臣之后对公主还有何用途。” “武成王的才名远近闻名,领兵打仗更是能运筹帷幄,我不信他是卖国之人。” 李遂宁依然记得当时武成王对她的指导,当时他背着手看着自己,对自己说它也有个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那个时候李遂宁听他讲了北洲的风景,言语谈吐中都显着这个人的气度和家国情怀,那样的人不可能会出卖国家和百姓,哪怕他是敌国的将军。 “可天下人都信了。” “你不信对他来说就够了。” 第2章 非敌 “不知公主救我的目的是什么?我此时本该是已死之人,身后更是无任何靠山,也未能承父亲之兵权部下。” “你对我不必那么大敌意,毕竟构陷武成王通敌通的又不是我朝渊。” 李遂宁从他的名字里就感觉的到他身为世子时过的应该是无忧无虑,武成王也从未将家国的责任灌输给他,如今双亲皆丧命,身后空无一人,他对世界任何人任何事有防备才是正常的。 “公主玲珑心思,烦请告知,无须拐弯抹角。” “我当然是惜才。” “公主说笑了。” “走出这个围场,你未死的事情很快就会被人知道,在这里我是唯一可以保你的人。” “公主救下我也并非为了区区救命之恩。” “我的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目的。” “我有什么目的?我竟不知。”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人活下去总是要有一个目的一个目标,我能让你活下去,你能让自己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目标吗?” 沈其琛没有说话,目标他当然有,北洲的皇宫里还住着他的母亲。 “世人皆知,宣王赢在出身为嫡子,但实则并无任何真才实干,朝堂政事领兵打仗他几乎不通,若无武成王替他在外征战,怕是江山都要易主,你应该好奇我怎么知道北洲朝堂之上的事情,北洲于我朝渊而言小国而已,一些你们自认为是密不透风的政治机密对我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沈其琛想到父亲为北洲做的一切,打下的那些江山,父亲最后的结局,母亲的不得已,自己十几年来的藏拙,世人都传主上的皇位未必来的光明,明明父亲才应该是治国之才,父亲最后一次出征前依然告诉自己他视主上为亲兄弟,不曾改变,答应过先皇要替主上护住江山社稷他一直在做,结果得到了什么? 尽管自己从小听从双亲所言,尽可能的收敛锋芒,从不出头,不主动招惹,怕分了他人的光芒,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可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武成王府得到了什么? “你在北洲应当是被软禁了许多年,你可知清楚北洲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 李遂宁看着沈其琛的眼睛,深邃而有神。 “宣王欲揽回武成王生前带领的所有兵马为自己管辖,不服从有异议的都被处死,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襁褓婴儿,你在那样的地方生活了十几年,你应该知道当兵之人的血性,你觉得有多少人会死于这一场较量之中?” 李遂宁接着说。 “武成王一生保卫国家和百姓,视下属为兄弟的事情我们也曾听闻,你觉得这是他想要看见的吗?” “我自身难保。” “我看你有点武功底子,想来武成王的后代也不至于一无是处,不如留下来保护我,你威胁着他的位置,他知道你活着绝对容不下你,你无法回到自己的国家,在这里也只有我能保护你。” “你怎么知道他是谁?” “追杀你的人用的兵器都是你们国家的,上面有着你们北洲独有的印记,谁敢追杀一个战功显赫的王爷的儿子呢,我猜只有那一位了,即便不是他也是得他授意,至于他为什么要杀你?也许是因为你留着北洲最强的那个人的血,难保日后不会成为同样优秀的人。” “你这是要帮我?就不怕日后引火上身。” “你于我,于我的国家并无益处,我谈什么帮你,可你现在留在我身边助我,日后你我就是朋友亦或者雇佣关系,那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朋友之间帮忙倒也无可厚非,你手上没有一兵一卒,若想报仇是纸上谈兵,走出这里,你觉得你能不能活到明天,可你若留下来我自然有办法帮你坐实身死的消息,况且在我身边也没有人敢为难你,我定会给你一个身份,可以在朝渊乃至皇宫里生活下去的身份,那日后这个世上便没有你这个人哪还有什么火。” 李遂宁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年纪的少女,花一样的年纪,生长在皇室的温室里,受所有人爱护却还有这样的心思这样的口才,倒不像是个娇滴滴的公主。 “我知武成王还有许多追随者,或者占着北周朝的绝大部分人,但是从你被送来当质子这件事情说明他们暂时无力保你,你说在这种时候如果皇上知道他们有异心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沈其琛想着刚才李遂宁所说的那些以儆效尤的做法便忍不住咳了起来,李遂宁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跟前,沈其琛想了想接过杯子大口的喝了起来。 李遂宁看着沈其琛,她还无法确定对方是否愿意留下来的想法,能说服他当然最好,因为她觉得习武之人都是沙场上一起拼过来的,大多都是有义气的人,她救了并留下了这个质子,以后两国交战之时,他能不能起到一些作用呢?如果他心思不正也就是小命一条而已,反正已经放消息回了那边,到时候就算是杀了他也没有人知道,他人在朝渊想逃也不是那么容易,如果他现在可以为我所用,来日他有心登上宝座,自己也未尝不能替父皇争取些好处。 “武成王逝世不过数年,你却已经被人下毒至如此情况,如今想必连一个正常的男子都打不赢了。” 沈其琛的动作一顿,杯子在手里握着,他自己暗暗发力就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而她却已经看出来了。 “如果是被人下毒你都不自知,谈何保护其他人呢?那些或许还等着你变强能保护自己护得住他们的人。” 等他变强才能保护的人吗? 沈其琛想起了母亲走时那个决绝的背影,看向自己最后一眼时的不舍,她对自己说要好好活下去,却只字未提报仇的事情,他知道母亲不想他被仇恨拉扯一辈子,可她自己被困在那个牢笼中再也出不来,什么高度才可以让母亲得到自由,还武成王府一个清白呢,他好像有了答案。 “你的毒我可以帮你,你的身体我也可以帮你调理,或许来日你要报仇,我国兵强马壮少有对手,我可借兵助你一臂之力,换我两国百年友好,这难道不是互赢吗?” 沈其琛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迟,他太信任身边留下的唯一的随从了,身边的人都已经离开的时候他好像错把对方当作了拥抱取暖的火堆,却忘记靠的太近会被灼伤。 第3章 伪证 李遂宁在返回京城之前,得到了沈其琛的答复,便安排人将沈其琛也一并带回了京城,马上着手去安排一切事情。 追杀沈其琛的那几个人已经死了,至于尸体无法在满是猛兽的围场里摆放,已经派人处理了,几人身上所带的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和携带的武器李遂宁都已经收起来了,她派人马上把那几个人的信物送回北洲,就说在朝渊境外发现的尸体,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人死在朝渊,还是死在了皇家的围场里,派来的人本来就是个话柄,相信宣王也不敢大肆的前来调查。 后让男主书信一封带着血迹传回去告诉宣王自己和随从遭遇山贼,自己逃脱时和几人走散,并且受了重伤,希望他可以派人救援,宣王想他死当然不会去救他,只会一拖再拖或者销毁信件不予理会。 李遂宁会伪造好一切关于山贼的消息,最后把冒充沈其琛的尸体和他的信物一起送回去,告知宣王沈其琛已经被山贼虐待而死,宣王定会想到是自己对他下了毒而导致他没有还手之力,死了很正常,自然也不会去追究,那么在宣王看见尸体的时候沈其琛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沈其琛的尸体躺在破旧不堪的马车上,李遂宁派快马送回来的,但是路途遥远,尸体已经逐渐腐烂辨认不出五官,散发着恶臭,宣王对于沈其琛的死根本不关心,只派了身边的人带着仵作来确认尸体是否是沈其琛,尸体怀里的玉佩是李遂宁命人赶制出来的,不是武成王身边的人都分辨不出真假。 马车就停在城门口,似乎是连魂归故里的资格都没有,进进出出的人们都在不停的观望着,武成王的蓄意造反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坏处,毕竟武成王的成就是众人皆知,他们只要自己的生活过的平安就好,只是如今看见武成王的后嗣也这般凄惨,倒是生出些不忍。 驻足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来人当众表示虽然武成王其心可诛,但是念在也曾为北洲征战多年,所以宣王特准许将其入土为安。 太监总管魏从把沈其琛的玉佩用手帕包裹着放到宣王的面前。 “主上,确定是沈其琛无疑,这是他怀里的玉佩,收藏的特别好。” 宣王嫌弃的看着玉佩,仿佛也散发着尸体身上腐烂的味道,他拿着毛笔将玉佩翻了个面,在玉佩不易察觉的地方有一个划痕,这是他当年想要这枚玉佩而武成王不愿让给他的时候他抢过来亲手划的,确定了玉佩的真实性,宣王长叹一口气,像是了结了一桩大事。 “把这玉佩拿下去砸了,给寡人砸个粉碎。” “奴才明白。” 魏从捏着玉佩便退了下去,带着人寻了个墙角,最后看了一眼这玉佩,将玉佩狠狠的砸了个粉碎。 朝渊皇宫里,一个月后,李遂宁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位样貌不俗的护卫,在长安宫里有着自己单独的居所,不与其他人居住在一个屋檐下,穿着也与其他护卫不一样,也就彰显着公主对他的特殊性,长安宫里的人都在议论着这个护卫的身份来历。 “那个护卫什么来历呀?” 一群小宫女端着水果点心走在长廊上,议论纷纷, “不知道,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听说是公主从猎场上带回来的,身受重伤,在宫里休养了一个月呢。” “是吗?” “那当然了,我可是给那位屋里送过汤药,只是不允许靠近内屋,所以没见过长相。” “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 “这人来历不明,公主没有发话,谁敢议论。” “现在看来一定是在公主那里有一定地位的,一出现就是公主的贴身侍卫,公主可没有什么贴身侍卫的呢。” “总之我们不要得罪他就是。” “那是自然。” 凤仪殿里,景帝下朝之后就召见了李遂宁,如果不是李遂宁带着,外男不得入后宫,沈其琛则远远的站在宫门外等候着。 “父皇母后,不知召见儿臣有何事?” “听闻你宫里多了个护卫,什么身份来历查清楚了吗?” 李遂宁笑着靠在景帝的身侧。 “父王也不是今日才听说。” “怎么?这是在怪父王对你关心过甚了?” “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遂宁接过皇后剥好的葡萄,吃完后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想必父皇早就替遂宁查清楚一切了。” “遂宁,你父皇也是担心你身边混进一些来历不明的人。” “母后,我当然知道,有父皇在还省了我不少去打探的人力和财力呢。” “你这丫头,总是把主意打到你父皇身上。” “谁让父皇疼爱遂宁呢。” “只是不知道你在何地认识他的?为何要将他带回宫里?” “这些父皇没查到吗?” “你身边的人都是你精心训练的,如果被朕从他们嘴里知晓了关于你的事情,那么他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围猎那一日,他潜入了猎场里,儿臣看见他时他正与一头刚成年不久的狼打斗,虽然他有些功夫,但还是落了下风,毕竟事一条人命儿臣便出手救下了他,出现在围场里到底蹊跷,儿臣便派人一边去查探他的来历,一边悄悄将他带回了帐篷治疗,儿臣想他的命在我手上,如若查出来他心存不轨那我便杀了他,但也不能误杀,后来回宫之后查到他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流民,大概是不小心闯进围场还遇上了狼,看他搏斗间底子不错也许是个可以培养的人才。” “就这些?” “是啊,母后,人才嘛。” “朕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遂宁自小就没有让朕操心过,办事选人都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本宫看还有些别的原因,听闻那人长得无可挑剔,气质绝佳不像俗人。” “哎呀,母后,儿臣宫里的人就没有不好看的,看着多赏心悦目。” “无碍,只要来历没有问题,遂宁喜欢就喜欢,留在身边也无不可。” “陛下就是太过于宠爱她了。” “遂宁是朕的嫡长公主,对朕的意义不同,朕自然是要宠爱她的。” 第4章 放长线 李遂宁将从皇后宫里带走的装着点心的盒子塞到沈其琛的怀里,然后自顾自的往门口走去。 在长廊上,李遂宁刚好遇到迎面走来的男子,他先是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李遂宁身后的沈其琛,然后向李遂宁行礼。 “见过福临公主。” “嗯,这是往何处去?” “回公主,圣上有召。” “这样啊。” 李遂宁的语调拖的有些长,有点意味不明的样子。 “这位是公主新得的贴身侍卫?” 沈其琛的眸子在二人之间转了转,一个臣子就可以询问一个公主的个人私事了嘛。 “嗯,子夜消息灵通,这么快便得知了。” “有关于公主之事,子夜不敢不关心。” “也对,毕竟不日你就是我的驸马,关心一些也是应该的。” 李遂宁侧身看了看沈其琛,思虑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阿护。” 李遂宁随便给沈其琛想了个名字,总不好告诉别人他就是沈其琛,沈其琛都已经入土了呢。 “这位是谢子夜,翰林学士,去年的新科状元。” 沈其琛对其行礼,谢子夜也点了点头示意。 李遂宁带着沈其琛走到谢子夜看不见的地方之后,才悠悠开口。 “谢子夜,户部尚书谢之庭之子。” “知道了。” “以后你就叫阿护了,你的姓名是父母留给你的,那就叫沈护,在朝渊也还是有许多此姓之人。” “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于沈其琛的冷漠,李遂宁不以为然,她还需要时间去摸清楚沈其琛这个人曾经是什么样的。 回到长安宫,李遂宁就在院子里坐下,沈其琛便将果盒放在石桌上,然后退两步站到一旁。 “你拿着这个,到上面的地址上去替我取一些东西,跟着人一起送到公主府去。” 李遂宁把一张折叠的纸条放到桌面上,往沈其琛站的方向推了推,沈其琛拿起来打开看了看,重新合上,然后塞进了自己的腰间。 “这个是我的令牌,仅此一枚,拿着就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今日出宫我让人领着你一起去。” 沈其琛看着手里的令牌,雕花精致,福临两个字刻在两面的最中间,是李遂宁的身份象征,怕是没有这枚令牌不能出入的地方了。 李遂宁招手,门口一个侍卫小跑着进来。 “公主有何吩咐?” “你带着他熟悉一下出宫的路,最好是给他找一张上京详细的地图,待会儿要取的东西有一样是我马上就要的,你拿了送回来给我。” “是。” “阿护,公主府即将完工,这几日你替我盯着些,若是我有事寻你自会给你消息。” 李遂宁看着沈其琛,沈其琛听见阿护这个称号的时候还是有一些没联系到自己的身上。 “嗯。” 那侍卫带着沈其琛双双离开长安宫,李遂宁打开带回来的果盒,拿出一枚点心咬了一口,陪着新上来的茶,也有一番风味。 “公主,就这样放任着他在宫外吗?如今他伤好的差不多了,这万一他跑了?” 李遂宁的贴身侍女走上前来,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惜夏,这你就不懂了,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呀,你把饵总是放在这小小鱼缸里有什么用呢?鱼缸里都是原本就有的猎物呀。” “公主的意思是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些什么秘密是我们没有打探到的?” “武成王生钱并非等闲之辈,战场上光靠勇是无法取胜的,还得靠智,他不可能没有替自己的儿子留后手。” “那他当日在围场差点丧命也没见有人出手相救。” “傻丫头,围场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一不小心闯进去的吗?” 李遂宁笑了笑,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一个第一次来朝渊的人就可以刚好在那一日闯进围场,刚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那么轻易的答应自己的要求,也不过是为自己找一个强有力的庇护罢了。 “传闻武成王有一支精锐的暗卫,百人而已,个个骁勇善战武力兵法却可抵几万大军,但在战场上却并未出征几次,鲜少有人知道,后来武成王死后,这支暗卫更是销声匿迹,无处可寻。” “公主怀疑沈护知道他们的消息?” 惜夏看了看周围,又离李遂宁更近了两步,小声的说出自己的疑问。 “一支上百人的部队没有那么容易藏匿,也不可能到处游走,太容易引人注目,如果没有人背后出谋划策相助,不管他们成批或者分散出现在什么地方都会被当地的驻军发现,习武之人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伪装成平民百姓的。” “所以公主把沈护留在宫外,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会联系那些暗卫?北洲传出沈其琛身死在朝渊边境的消息,那些暗卫一定会来打探消息,如果沈其琛和他们本就有联系,那么他们也会派人来确定他的安全。”惜夏恍然大悟的说。 “你还不算太笨。” “公主教的好。” 李遂宁放下手里没吃完的点心,把茶水倒进桌子上的小花盆里,惜夏赶紧把帕子递给李遂宁擦手。 “你叫宫外的人给我盯着他,别逼的太近,不然他们就不用跟着我了。” “是,公主放心,我马上让人去通知阿靖。” “嗯,公主府的事情也要抓紧,那些老家伙整日盯着我。” “公主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了,不妨再多忍耐些时日。” “我懒得跟他们计较,老顽固。” “公主是圣上唯一的血脉,那些老臣自然是会多盯着公主的所做所为,所幸公主也为圣上多番出谋划策,造福朝渊,他们想为难也无计可施。” “正是因为我的献计有益于国家,且身为女子干预国事,替父皇翻阅奏折,刚好就是他们不满之处,怕是都希望我出个岔子,好远离前朝。” 李遂宁站起身走了两步,手抚摸上旁边的盆栽,嫩绿的叶子四散开的枝桠是新焕发的生机,可是它只是个宫院里的盆栽,如果不及时的去修剪掉这些枝桠,那么就会分散掉营养,无法长成别人希望它长成的那个供人观赏的样子。 第5章 入公主府 大树,所有人都希望它可以枝繁叶茂开花结果,在它的枝桠下遮荫乘凉,希望它越来越强壮,屹立不倒肆意生长。 李遂宁喜也预言,悲也预言,世人皆知她的降临是何其的福至,人们都注重自己以为好的那些东西,却自动去忽略了那些不好的。 除了这些美好的预言,还有那些阴暗的一面,她出生不久影响了先帝对气运,致使先帝在这种家国安宁的时候驾崩,用预言朝渊将在她手里改朝换代,江山易主,一些老臣为了不让一个女子出现在朝堂之上左右朝政,坚信着那个江山易主的预言,对她格外的冷眼,哪怕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都福临长公主。 公开上奏抵制她参与议事,参与批阅奏折,甚至开始往她宫里塞人,一个又一个,虽然都是一些不能靠近她起居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也倒是让她很是困扰,但是成亲后父皇也批准她分府别住,长安宫也为她留着,这才让她送了一口气,宫里差不多了,那宫外才能更好的做她想做的事情。 李遂宁喜静,喜欢处于比较清净平和的环境里,所以公主府的位置是特地挑选好的,远离闹市和街道,内有亭台楼阁,花园流水,占地面积之大上京只此一处,再寻不到第二处可与之相比较的宅院来了。 公主府早几年就已经在着手建筑,现如今也只剩下一些布置的任务还未完善,沈其琛跟着送东西的人一路来到公主府,走至院中,一个五六十岁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人才赶忙迎了上来。 “朱管家,这是公主命小店特制的一批玉器,今日已全数完成,送来给您查验一下。” 最前面的人拿出怀里的单子给那个朱管家,他经过每一种玉器的面前时都仔仔细细的检查着玉器的成色和工艺,确保无误后才让人接过去往院里搬。 “那我们这就告辞了。” “慢走。” 沈其琛站在一旁没有出声,一开始他站在最后面倒也不引人注意,现下人都散了朱管家才注意到他。 见这人气度不凡,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穿着也与平日里跟在公主身边的人不同,惜夏已经派人来告知今日公主有派人来盯着进度,想必就是这一位了,他还是假装不知情的样子笑着走了前去。 “不知您是?” “沈护。” 沈其琛直接掏出李遂宁给的令牌,相信是跟在她身边的人就一定一眼就可以认出这块令牌来。 “原来是沈大人,这是公主的令牌,想必大人是公主及其信任之人,老仆是朱全,是这公主府的管家。” 朱全之前是凤仪殿的管事太监,后来李遂宁年纪稍长些时得了自己的寝宫,皇后便将他拨给了李遂宁的长安宫,后来又因身体不适,李遂宁念他照顾皇后尽心照顾自己尽力,便准许放他出宫休养,公主府建造之际,李遂宁又将他召回,让他老年还能有份差事。 “我只是区区护卫,并无官职,朱管家不必如此称呼。” “沈护卫能取得公主令牌,想必公主也是十分器重的,一早便得公主口令,说宫里派了人来,我已经早早准备好住处,还请随我来。” “有劳了。” 沈其琛跟着朱全绕过了大半个公主府的景致才走到他所说的住处,倒是很别致。 “沈护卫还请先歇息。” “多谢。” 朱全对沈其琛的态度算得上恭敬,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早就习惯了看脸色观眼色,听闻此人是突然出现在宫里的,又拿着象征着李遂宁身份的令牌,自然是不一般的人物了,自己的主子是福临公主,虽不必去刻意的讨好这个人,但也犯不着得罪之类的。 朱全离开以后,沈护在屋子里转个转,空间倒也不小,床铺书桌之类的一应俱全,像是特地叮嘱过布置的一样,倒是不像个普通护卫的房间。 沈护站在门口看了看周围,隔壁的院子耸着高墙,沈护只能看见一些冒出头来的枝桠,他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院墙上,看着所处位置的周围,院墙里的院子很大,绿植花卉许多,大抵是公主的院子了,而自己的这个房间单看是非常不错的,但是站在此处看才发现这只是在角落里的一处居所而已。 沈护又看了一眼院子里。 李遂宁居然把一个护卫的房间安排在自己的院子旁边。 沈护把公主府里的地形大致都摸了个遍,一些比较重要的位置都记在了心里。 第二日,沈护刚出房间,隔壁的院子里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他走到院子门口看着府里的搬着东西进进出出的,好不繁琐,院子里已经挂起了大红色的灯笼和帘子,现在注意看了看,府里已经随处可见的喜庆景象了。 这大概就是在布置李遂宁大喜之日是需要的东西了。 沈其琛环抱着手,没再去看那些人了,转身就要离开,下一个动作就撞到了端着盆栽的下人,沈其琛一只手拿着佩剑,另一只手和下人都伸手去接,手忙脚乱的也还是没能挽救到,花盆应声碎成了一滩,泥土四散,沈其琛皱着眉头往后退开了几步。 “怎么回事?” 声音吸引了在院里指挥着下人的朱全,他赶紧走了出来,带着怒火的面前在看见一旁的沈其琛时马上换上了笑意。 “沈护卫,昨晚可还休息好了?” “有劳挂念,甚好。”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如此不小心。”朱全看向一旁低着头站着的下人。 沈其琛也看着他,听着朱全的话倒是觉得不愧是在宫里当过差的人,语气上就已经很让人觉得压迫了,原来并不是每个无根之人都那般的怪腔怪调阴阳怪气。 “师父,是我没端稳,还撞到了这位……” “早上没吃饭吗?这可是公主特地吩咐要的,连一盆花都端不稳,如此无用不如放你出去算了。” “师父,我错了,我下次一定小心。” “朱主管,此事错在我,是我站在此处挡了路,这花我再去买一盆回来补上。” “既然沈护卫开口了,我也不好驳了您的面子,阿遇,把地址告知沈护卫。” 那个被唤阿遇的人,小跑着离开,一会子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的便是地址。 “沈护卫,这是地址,麻烦您了。” “无妨。” “公主即将成亲,府里也要开始装置,怕是这几日要沈护卫也辛苦盯着进度了。” “我明白,那我先去了。” 第6章 太医院 李遂宁正在太医院里研究着自己写的药方子,她得空就会来太医院坐着,翻阅典籍,替父皇调配补身子的药方。 惜夏走进来站在她旁边替她研磨起了墨。 “什么消息?” 李遂宁头也没抬,继续翻阅着桌面的书籍。 “公主,阿靖的消息来了,昨日沈护在公主府住下的,只是逛了一圈府内便没有再出房间,今日一早便被朱管家吩咐出去买摔坏的盆栽了。” “知道了,继续盯着他。” “是,那公主这段时间不打算把他召回宫了吗?” “暂时留他在外面,他在宫里能有什么作为呢?总不是已经把手都伸进了这皇宫里了。” “看他那般沉默寡言的,倒也不像是有那样本事的人。” “你在我身边怎么也没学会看人不能看表面呢?惜夏。” “奴婢愚笨。” “你不笨,是他装的太孤立无援了,一个王爷之子,大起大落的,任谁都觉得他没有什么真本事。” “把这个送出去给阿靖,让他买齐了以后交沈护送进来。” 李遂宁把自己写好的单子交给惜夏,太医院的药材去处都会记录在册,为了不让人查出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李遂宁需要的药材都会交给自己信得过的人去采买,然后再带回宫里来。 “奴婢知道了。” 李遂宁站起身,把桌案上的书籍都收起来,然后和其他的书籍堆放在一起,这样不便于其他人看出来她在研究哪一方面的书籍。 “公主是要回长安宫吗?” “不了,去凤仪殿陪母后用午膳。” “是。” 凤仪殿里,皇后正在吩咐下人准备李遂宁爱吃的菜肴和水果。 “娘娘,公主殿下来了。” 下人禀报着。 李遂宁缓缓走了进来,仪态端庄优雅,步伐沉稳,看的皇后越发欣喜。 “遂宁拜见母后。” “免礼,怎么才来?本宫还打算派人去寻你呢。” 皇后招了招手,李遂宁便走到她身旁坐下。 “你这是又去太医院了。” 皇后理了理李遂宁额间不轻易被人瞧见的细发,眼睛里又多了一些宽慰。 “遂宁身上的味道可是熏着母后了?我着急来见母后,想着今日未曾去药煎局,也就未曾回宫更衣。” “无碍,难得你一片孝心,得空就去研究药谱,本宫也甚是欣慰。” “这是遂宁身为女儿应该做的事情,只希望替父皇调理好身体,日后遂宁好得一个可爱乖巧的弟弟妹妹。” 圣上当年征战沙场,为激起军心难免骁勇了些,也吃过亏受过重伤,而重伤难愈,即便调理好后还是留了后患,便是很难留下子嗣,故而后宫虽妃嫔不少,但子嗣却只有李遂宁一人,此事为宫中密事,少有人知道,好在皇后素有贤名,也没人敢背后议论是否是皇后所为,只当作是圣上对皇后感情深厚,故而圣上对皇后越发亏欠,对李遂宁也愈发的宠爱有加,旁人难以企及。 后李遂宁长大后些才明白这些后宫之事,皇后才将事情告知李遂宁,恰逢李遂宁在宫外遇一精通医术的老道,坚持要收李遂宁为徒,倒是跟着学了不少医术上的本事,后来又自己琢磨着,偶尔也请教一下太医院的太医们,本事越来越精通,便开始为父皇研究治愈之术,这两年虽有成效但效果不佳,也非她一朝一夕可以研究透彻的。 “你父皇要是知道你这样为他也一定会特别高兴的,也不枉他如此疼爱你。” “母后答应遂宁要保守秘密的,这可是我们母女的小秘密呢,待以后父皇身体好转再告知他,母后只管说是自己为父皇寻来的药方便是了。” “母后知道。” “娘娘,公主,可以用膳了。” “先用膳,今日的菜都是母后命小厨房特地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多谢母后。” 皇后牵着李遂宁的手坐下,惜夏和另外一个宫人上前来布菜。 “多吃点,日后你出嫁了,搬出宫去分府别住可不能随时吃到这凤仪殿里小厨房的菜了。” “遂宁自然会时常回来陪母后用膳的,何愁吃不到呢。” “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再过不足半月便是中秋宴了,也就是你的大婚之日,府里可准备好了?” “自然是在准备着,有朱管家在,儿臣倒是没怎么花心思。” “他是母后用惯的老人了,又是在太子府里看着你长大的,你用他母后和你父皇也很是放心。” “朱管家的为人儿臣是明白的,所以这才把他找回来帮忙料理日后公主府的事情,日后儿臣还可做个清闲人。” “你那位新上任的护卫呢,怎么今日不曾见到?” “儿臣让他在公主府里一同监督着,他没什么见识也不懂宫里的规矩,在这宫里儿臣还怕他出了岔子。” “你如此小心也是应该的,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到底不是上京里那个大臣家里的孩子,总归是底细不明,按道理也是不配在你身边的,只是你愿意,母后也不好阻止你。” “母后所言儿臣都明白,儿臣定然不会全然信任他,只是见他生的好看,功夫又尚且不比阿靖差便留着了,儿臣自然是不担心父皇母后会教导儿臣的,不然以儿臣的性子偷偷带在身边也无人知晓。” “你是个知分寸的好孩子,日后成亲了可不能随着自己胡来。” “儿臣知道。” 沈其琛拿着阿遇给的地址找到可以买到盆栽的店铺。 “客官,可是有什么需要?” “买盆栽。” “请随我这边来。” 沈其琛跟着掌柜的从店铺的后门出来,才发现这里面另有一番天地,店铺的后门居然是一个花圃,里面放满了许多品种的花花草草。 “不知客官想要哪一种?” 沈其琛一眼便看见了那长着花苞的盆栽。 “那个。” “客官说的可是那盆九里香?” “嗯。” “客官好眼力,这盆九里香整个花圃也只有这一盆了,是小店特别种植的可做盆栽的。” 店小二马上将九里香端到沈其琛面前,他仔仔细细的端详着。 第7章 九里香 原来是一盆九里香,在院子里的时候倒是没有注意到。 沈其琛看着这株九里香,不似种植在院里的那般高大,枝桠松散,反而是枝叶都紧凑的长在一起,很是茂密,密密麻麻的花苞还未绽放便已经可以闻到浓郁的香味了。 “这九里香花期将至,到时候香味四散,很是应着中秋佳节一轮满月的景色。” “掌柜的,那这花好养活吗?” “刚开始养的时候不太容易,后来扎根之后便简单多了,偶尔施肥修剪枝叶就可以了。” “那日后开花多吗?” “那是自然的。” “麻烦帮我送到公主府。” “好的好的。” 一听是公主府的客人,掌柜的更加殷勤了起来。 沈其琛留下银子后便离开了店铺,只是他也没有去往其他的地方,而是径直又回了公主府,大门口张灯结彩的忙活着,见他回来了一些人停下来向他弯了弯腰,然后又继续手里的活。 沈其琛一只手握着剑,往内院里走,只是这院子真是大,沈其琛不忙不慌的散着步一样的走着,好似很久都没有这样安静的一个人走走了。 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呢? 沈其琛好像不记得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都有些突然,自己都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些事情的详细过程了,这样好像就不那么悲伤了,只是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他面上还是平静如水,没有忘记这是在寄人篱下,自己可不是那个骄傲的意气风发的小世子爷了。 “沈护卫回来了,东西找到了吗?” 阿遇看沈其琛在发呆的样子,倒是没有那么的严肃了,又想到早上他才替自己说了话,于是才敢上前搭话。 “嗯,稍后会有人送到府里来。” “还未多谢沈护卫在师傅面前为阿遇开脱。” 阿遇恭敬的向沈其琛行了个礼。 “无妨,此事我本就有责任。” “日后沈护卫在公主府里若是遇到有需要阿遇帮忙的,阿遇一定义不容辞。” 还未等沈其琛说什么,便有人迎面走来,看打扮也是侍卫的打扮。 “阿靖。” 阿遇叫出来人的名字,并向沈其琛介绍着。 “沈护卫,这是阿靖,是长安宫的禁军统领,不过平日里也负责公主的一些重要指示,是公主比较信任的人。” “你就是沈护?” 沈其琛点了点头,李遂宁说过在宫外他无需遵守什么规矩,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行礼。 “这是公主急需用的药材,公主命你送入宫中,今日你怕是来不及送进去又在宫门下钥前出来,便明日也可。” “多谢告知。” 沈其琛接过阿靖给的一堆木盒子,大概是装着比较名贵的药材,所以包装上就看出来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昨日才出宫,今日又让我进宫。 沈其琛也有些不解,但那个叫阿靖的人已经走远了。 “沈护卫,你别在意,阿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不太与人打交道。” 沈其琛端着东西往自己屋里走,阿遇也跟在后面。 “你方才说他是长安宫的禁军统领,按理来说是有官职在身的,你怎么直呼其名?” 沈其琛不在意阿靖这个人是怎么样的性格为人,他只在乎这里的每个人跟人之间各种关系。 “阿靖也是公主带回来的,比公主还要年长四岁,是从一个小侍卫走到今天的,我与阿靖之间的来往较多,且我不属宫里人,熟悉后我跟阿靖便互称其名,不论官职。” “那这阿靖在公主身边多久了?” “嗯……,得有四五个年头了。” 沈其琛思考着,年长四岁,那今年是二十一了,李遂宁怎么总是从外面捡人回去,包括自己,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那阿靖看着也不是一般没有气节的人,也愿意跟着李遂宁一个小姑娘,不知道是否也跟自己一样有什么一定要依附着李遂宁这个福临公主的理由,不过想起自己遇李遂宁的时候,她攻心计倒也是有点本事。 “那阿靖可曾娶妻?现住何处?” “还未曾成家呢,阿靖已无双亲,不过他在宫外购置了宅子。” “多谢告知。” “日后都是经常见面的,告知你这些琐事也没什么关系。” 眼看着已经随着沈其琛走到了房门口,阿遇也不好继续跟着了,沈其琛还要把东西送进宫里呢,于是就告辞了。 “阿遇。” “诶,师父。” 在园子里,朱全把阿遇叫住,他看着阿遇和那沈护走了许久,不知道聊了些什么。 “那沈护卫可是向你打听了什么?” “师父,他并未向我打听,只是刚好碰到了阿靖送东西来,便向我问了一些关于阿靖的事情,大概是见阿靖官职较高,所以好奇了些。” “其他的没有了吗?” “没有了,我谨记师傅的教诲,要不露痕迹的接近他,不敢把府里的任何事情轻易告知他人,师傅放心。” “既如此,便无事了,你平时记得不要显得刻意,让他觉得你对他有所图。” “是,阿遇明白。” 果然是特地培育种植出来的九里香,沈其琛路过主院的门口就已经闻到了院子里传出来的幽香,气味悠扬甚是好闻。 沈其琛腰间别着李遂宁给的玉佩,一路来倒是畅通无阻,越离长安宫近路过的人越是对他恭敬,大概是也没有几个人能随意出入李遂宁的长安宫了,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两天,宫里又是怎么样去传他这个突然冒出来却没有任何官职的贴身侍卫的,不过相信李遂宁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安排的滴水不漏了。 “沈护卫。” 走进院子里,正殿门口站着的小宫女就迎了出来。 “嗯,我来给公主送东西。” “公主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劳烦沈护卫在殿外等候了。” 沈其琛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又看了看不像是在说慌的小宫女,而那小宫女却已经将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然后转身走进了屋内。 第8章 试探 沈其琛站在殿外的树荫下,正是盛夏,天气燥热的让人烦闷,耳边的蝉鸣更是让沈其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李遂宁让自己把东西送进来应该是说明了信任,但是把自己拦在殿外又是一种不信任,沈其琛还暂时不知道李遂宁的心思。 脚步声对于常年习武的沈其琛来说格外的敏感,果然李遂宁就出现在了长安宫的门口,一进来就看见了树下站着的沈其琛,身姿卓越,但想必已经站了有一些时间了。 “公主,是沈护卫。” “嗯,看见了。” 沈其琛自然是早就发现了李遂宁的身影,只是这才看向她们,李遂宁的笑容对沈其琛看来格外的虚假。 “把送回来的东西查点一下好生收起来。” “是。” 惜夏在李遂宁身边的时间最久,也是李遂宁少有的完全信任的人,是最懂李遂宁一言一行一个眼神的。 检查好东西回复了李遂宁之后,惜夏也顺带着遣退了其他人,这才走到殿外去让沈其琛进去,然后自己则站在殿外的一侧,等候着李遂宁随时可以吩咐她。 “坐,咱们俩个私底下就不必那么拘礼了。” 沈其琛也不拘着,在李遂宁下方的位置上就坐下了,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可解渴的茶水。 “下次回来了大可通知人来告诉我,就不必在太阳底下站那么久了。” 李遂宁端起手边的茶杯小酌了几口,继而看着沈其琛。 “公主还能不知道我进宫了吗?需要什么人才能通知得到公主?” 沈其琛的言下之意很是明显了。 “这是在怨我故意让你在殿外等候了?” “怎么敢?我的小命不是都在公主手上吗?” “沈护卫这般直接的人,跟你聊天可真无趣。” “公主说笑了。” 李遂宁见沈其琛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自己也不再继续打趣他了,原本也就是想看看飞出了笼子的小鸟还愿不愿意随时飞回来而已,既然这鸟儿知道乖巧,自己倒也省了些套路。 “府上可还好?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有朱管家在,我也没帮上忙。” “距离中秋也不过数日,你身为我的贴身侍卫自然是要近身保护的,宫外的事情就快给朱管家,你不必回去了。” “嗯。” “那就回去,到时阿靖会去找你,同他一起安排一下当日的一些事宜。” “知道了。” “沈护卫慢走。” 惜夏见沈其琛这么快便出来了,赶紧行了个礼,然后目送他走出了长安宫。 “公主。” “这几日不要出什么岔子,叫阿靖看着他,中秋佳节对于举国上下而言都是很重要的日子。” “是,奴婢知道。” “送回来的东西怎么样?” “检查过了,没有被开启过的痕迹,他倒不是个好奇心太重的人。” “没开启不代表不好奇,我们防着他,未知他是否也在防着我。” “公主说的是。” “你盯着他们去收拾一下,这两天无事,我还能替父皇调配出新的药来。” “是。” 惜夏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李遂宁带着自己亲自调配的药到凤仪殿时,景帝还未到。 “遂宁见过母后。” “来,过来坐。” 皇后半靠在软塌上,面前的冰块散发出丝丝凉意,让人在这个天气里不至于太过闷热。 侍女端着凳子放到离皇后最近的地方,李遂宁这才缓缓坐下。 “手里拿的什么?给你父皇的药?” “是遂宁查典籍刚配好的药材,比往日的效果更佳。” 李遂宁把药材顺手放在自己一眼就可以看见的地方,重要的东西不假手于人,也不离开自己的视线是李遂宁的习惯。 “昨日里,你父皇还与我聊起来,说是前几服药已经感觉略有成效,一直夸你呢。” “若是能为父皇解忧,也算是遂宁身为女儿的孝心。” “你父皇昨日很是高兴呢,这么多年后宫其余几位妃嫔一直无所出,前朝后宫都有舆论,陛下也很是烦心。” “儿臣自然也是知晓的,父皇膝下仅儿臣一女,百官自然是许多心思,只怕也不缺乏一些过继的言论。” “这天下总归是要有人来替你父皇分担,你父皇对你也满是期望,只可惜……” “只可惜儿臣是公主,不是皇子。” “我们遂宁自幼就从不输于那些男儿,也无需介怀。” “儿臣从不在意这些,世间本就不该生出这许多女子不如男子的说法。” 皇后惋惜的握住李遂宁的手,想到她从小就没有让自己操过心,事事优秀,若是男儿,身在皇家也定能有另一番作为,如今却也如寻常女子一般嫁人。 “怎么?是谁让朕的福临公主受了委屈?” 景帝大步的走了进来,皇后和李遂宁也起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说来与父皇听听。” “父皇说的哪里话,有谁敢给儿臣委屈受,只是想起不日就要出嫁,心里有些不舍。” “那便不嫁了,留在这宫里多陪陪父皇可好?” “父皇所言当真?” “你这不想成婚的架势让子夜见了怕是要伤心了。” “明明是父皇先说的。” 李遂宁撒娇的模样在景帝眼里看起来倒像是在不同意自己的说法一般。 “若不是你们两人情投意合,父皇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如此快嫁出去,定是要好好留你几年,再为你择一个可靠之人。” “父皇这是觉得子夜不可靠了?” “子夜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怎会觉得他不可靠。” “那父皇这话是说我与子夜不匹配吗?” “举国上下找不出第二个如你一般身份高贵的女子来了,是任何人都配不上朕的遂宁。” “陛下对遂宁从来都是万般夸赞,再说下去怕是真的要舍不得了。” 皇后在一旁说笑着。 “本宫也是看着子夜长大,看着你二人一同玩耍,子夜是值得托付之人,他定不会让遂宁受委屈,日后遂宁又可随时进宫,长安宫也一直给你留着的。” “母后所言,儿臣谨记,只是日后再不似从前这般近,父皇母后更要小心身体。” 第9章 成婚 中秋佳节来临,这本就是一个人人团圆的喜庆节日,但是今年的朝渊比起往年更加的喜庆而隆重,长街上挂上的灯笼比往年多了几倍不止,颜色也都是鲜艳的红色。 十几年前的那个中秋,圣上率兵大胜而归,举国欢庆。今日,大家又怀揣着喜悦,欢送这个意味着安宁的福星出嫁,盛世下,希望她等到更好的幸福。 李遂宁身着霞帔从长安宫坐上轿撵,沈其琛也随行在侧,谢子夜身穿红袍骑马于轿撵前方先行,自长安宫出发,入凤仪殿向皇上皇后请安行礼,然后浩浩荡荡的前往太庙祭拜先祖,最后入太和殿行大婚之礼。 整个仪式结束后已是夜幕笼罩,加上是中秋佳节,皇宫里更加热闹非凡,长安宫里,已经行过礼之后,房间内只剩下李遂宁和谢子夜,惜夏和沈其琛一行贴身随从都在院里守着,寸步不离。 李遂宁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上也一边拆卸着头上的首饰,谢子夜走上前去,帮忙的动作极其温柔,生怕自己的动作拉扯到李遂宁的秀发。 “恭喜公主大婚,得偿所愿。” 李遂宁通过铜镜看向谢子夜,红色的确很衬人气色,谢子夜今夜显得格外的不凡。 “也恭喜驸马大婚,心想事成。” 谢子夜扶着李遂宁到床边坐下,随后吹灭了房内的红烛,只留下桌上的那一对龙凤烛,隔着落下的轻纱闪烁着微光。 见房内烛火已经熄灭,惜夏便转身遣散了多的几位侍女和护卫。 “沈护卫,今日辛苦了,先回去歇息,下半夜交给阿靖就好。” 沈其琛也看了看已经暗下去的窗,心里已经有数,看了看周围,院里满是灯光烛火,不甚热闹,夜里也还听得见声声蝉鸣,倒也不算扰人。 “嗯,告退。” “阿靖稍后就来,沈护卫辛苦了。” 沈其琛阔步出了院子,惜夏和平时跟着伺候李遂宁的两个侍女在台阶上坐下。 惜夏从柱子后面拎出了一个点心盒子来,打开盖子分给她们。 “尝尝,这是今日公主赏的,大婚特制的点心,平日里没有的。” 两个侍女相视一眼,笑着一人拿了一块。 “多谢惜夏姐姐。” “多谢惜夏姐姐。” “是公主体贴,今日大家伙都忙了一天,夜里还需守夜,特地吩咐我的。” “公主对待下人从来都是极好的。”一个侍女说。 “是啊是啊,从未见过公主发脾气。” “你们日后跟着入了公主府,好生伺候公主,该有的好处自然也不会少的。” “惜夏姐姐说的是,我二人定会全心全意伺候公主的。” 清晨,惜夏领着一众侍女,拿着端着替李遂宁洗漱时要用的东西站在门口。 “惜夏。” 听见李遂宁的声音,惜夏朝后面的其他人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跟上。 李遂宁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了,而谢子夜也已经早早的穿戴整齐坐在一旁等候着,侍女把铺在床上已经染上了点点鲜红的白帕子折叠起来,放在托盘里,然后用方巾盖上端了出去。 “公主今天气色真好。” 惜夏一边帮李遂宁梳妆一边说着。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李遂宁笑了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果然是容光焕发的模样。 “稍后我与驸马去向父皇辞行,你留在宫里盯着她们收拾,仔细别弄坏了我的东西。” “是,公主放心。” “昨夜是谁在守夜?阿靖么?” “是的,见公主熄灯,奴婢便让沈护卫回了。” “如此,你打点一下,看赏。” “是。” 李遂宁搭着谢子夜的手走进凤仪殿的时候,里面倒是已经凑了不少人了,后宫那么些个妃嫔们都在。 “儿臣与驸马给父皇母后请安,父皇母后万安。” 李遂宁和谢子夜一双新人跪拜在景帝和皇后面前,其余人都纷纷往一旁退。 “起来。” 谢子夜小心的扶着李遂宁起身,替她整理着衣摆,而李遂宁也冲他微微一笑,怎么看都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景帝与皇后相视一眼,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嫔妾共贺公主驸马新婚之喜,百年好合。” 其余几人都一齐出声祝贺着,这后宫里,除了皇后,最尊贵的女子莫过于李遂宁了,她一句话也可掌人生死,这些无后嗣的妃嫔们在她面前也不无什么地位可言。 “福临谢过各位。” 接连而来便是一声声赞美,一句句祝贺,李遂宁最厌烦这种虚伪的做派。 “驸马,今日起,你与公主便入公主府长居,遂宁与你也是自幼长大的情分,她如何性格你也知晓,莫辜负我与皇后对你的厚望,若不是你们青梅竹马,朕是万万不会这般轻易将遂宁嫁与你的。” “臣遵旨,定不负陛下娘娘的厚望。” “好了,你们就去,无事就回来看看。” “是,儿臣拜别父皇母后。” 回到长安宫时,惜夏已经指挥着收拾的差不多了,该打包的该装车的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李遂宁进门时一眼就看见在树荫下的沈其琛,似乎是正在闭目养神。 “要偷懒就躲着偷,你站在这里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待遇与其他人不同吗?” 说话间李遂宁就已经走到了沈其琛的面前了。 沈其琛这才真开眼睛看着李遂宁,与昨日那鲜艳的红不一样,今日的李遂宁倒是平添几分温婉。 “怎么?公主的贴身侍卫还需要整理东西吗?” 李遂宁看了看其他人,沈其琛倒是很少与她说话,平时也都是只言片语的,甚是冷漠。 “禁军都做得,沈护卫做不得?难道是比较娇弱?” “公主此言不假,许是在公主这里没有修养好。” “还是本公主的不是了?” “这是公主说的,可不是沈某说的。” “是我疏忽了,待我有空,好好给你补补。” 李遂宁有神的双眸看着沈其琛,他打心里觉得这句话可不是字面的意思。 第10章 了如指掌 公主府内还是张灯结彩的一片喜庆景象,朱管家召集着公主府内的一干人全部站在院子里等着训话,惜夏就站在李遂宁的身旁,沈其琛握着剑站在门口,风姿卓卓,又让人一眼就看出了他不似寻常人,贵胄出身自小的优越环境,父母的悉心教导让他气质浑然天成,比起锦绣衣袍加身的谢子夜有过之无不及。 “奴才们见过公主殿下,驸马爷。” “日头炎热,本公主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公主府的规矩想必大家已经烂熟于心,出了这道大门就要做到一问三不知。” 周遭安静的不得了,只能感觉到耳边热热的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李遂宁带着威严却又极其好听的声音在风里吹到众人耳朵里,又在风里被吹散。 “是,奴才谨记。” 看着乌泱泱一片的人,回应却似训练过的一般整齐。 “日后我与驸马常住公主府,惜夏是我的贴身侍女,在府里与朱管家一般无二。” 李遂宁最是厌弃那些狗仗人势或拜高踩低之人,在深宫里长大的她在这公主府里,什么人什么小心思也自然是逃不过她的眼睛,今日把各自身份言明清楚,免得其他人起什么坏心思,争着踩着往上爬。 “是。” “阿靖相比你们早已见过,只是他少在府里,阿护也在府里几日了,一部分应该也已经知晓他了,他是本公主的贴身侍卫。” 李遂宁的位置看出去外面,只能看见沈其琛露出一部分的衣摆和剑柄,她是特地咬重贴身二字的,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是她还是可以想得到沈其琛脸上的不自在。 “他可在府里出入自由,不受限制于任何地方,府内大小事情由朱管家经手,他自会斟酌是否告知于我,无需他人操心。” 李遂宁的话也说的很清楚,她不希望有人做出什么越俎代庖之事。 “是,奴才们谨记。” “惜夏,把赏赐与朱管家分发下去。” “是,公主。” 惜夏带着两个婢女端着被遮盖住的托盘走到院子里,与朱管家说清楚如何分发。 “奴才们谢公主驸马赏赐,祝公主驸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院里的人一个一个的走上前领赏赐,然后喜滋滋的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照常的做着分内之事。 “公主把母后管辖之本领学了个十乘十呀。” “那自然是少不了母后的指导。” “到底是长大了,换作以前你必定会说这是你与生俱来的智慧。” 谢子夜笑着看着李遂宁,那眼神温柔的想要滴出水来。 “看来青梅竹马,你只学会了打趣我。” “子夜是文官。” “你要是武官,我们便不会这样和睦的坐在一处了。” 沈其琛还站在门口,一边看着领赏的下人越走越少,耳朵里传入李遂宁和驸马的声音,听起来感情相当不错,是自幼的情份。 “沈护卫,这份是公主赏的。” 惜夏拿着一包赏银双手送到沈其琛面前。 “我要说祝词吗?” 沈其琛也没有接,只是问惜夏。 “呃……” 惜夏还一下没反应过来,大家都是接了就算了,偏沈其琛还来了这么一句,她的双手倒是放也不是举着也不是了。 “怎么?我亏待你了?祝词都不愿说。” 李遂宁已经出现在了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其琛,还有惜夏手里那包赏钱。 “公主赏钱还有利所图,倒是让我开眼。” “罢了,惜夏,多谢沈护卫将这赏钱让于你。” “多谢沈……” 惜夏的话还未完,手上一轻,东西就已经到了沈其琛手上了。 “公主赏赐的东西还有收回去转手于人的,我也是开眼界了。” “看来沈护卫真是没见识。” “那自然是跟公主比不了的。” “既如此,日后多学着些。” 李遂宁顺竿子爬的本领也不错。 “那公主好好钻研?日后才能教授于人。” “没有一点身为侍卫的样子,句句话都有后手在等我。” “公主就很有公主的样子,句句话都在想着怎么堵我。” 惜夏看了看院里,所幸人都已经走完了,只朱管家还站在院落里,其他不知道的看见了定会以为沈其琛是不是有什么靠山,这样跟公主说话。 “遂宁,你这侍卫的胆量也不是一般人有的呀。” 谢子夜看了半天,终于是开口说了话。 “一般人也站不到这里。” 李遂宁看了一眼沈其琛,然后对谢子夜说。 “遂宁的眼光选的人自然要有过人之处。” 谢子夜的行为在沈其琛的眼里变得有些曲意逢迎的样子,于是他没有兴趣继续待在这里。 “先行告退。” 院子里的九里香正是开花的好时节,又经人细心养护,满盆金黄,很是不错。 “这花很不错,比你原来宫里那盆开的好。” 谢子夜走至石桌前,看了看称赞着,原先那盆花开的很是稀疏,没多久就被李遂宁闲在了角落里。 “是吗?我瞧着也是差别甚大。” 李遂宁也跟着走上前看了看,刚才一走近这院子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这花的气味了。 “想是朱管家料理的好,巧过长安宫里那些。” 听见谢子夜提起自己,朱管家马上上前两步,这花送来之后自己并未插手过,虽然此前跟着皇后的时候李遂宁还年幼,但这些时日他也深知李遂宁不喜冒领,哪怕是这些一丝丝的小事,这也是李遂宁为人公平公正的地方。 “这花是前几日沈护卫亲自去花圃挑选的,送来后也是沈护卫在打理,听阿遇说沈护卫专门向掌柜的讨来的法子。” “那这沈护卫倒是尽职尽责。” “他撞碎的自然要他去挑,他选的自然要他亲自照料。” 李遂宁说着,手指挑了挑这花的叶子,放到鼻尖嗅了嗅,只是这样碰了碰,就沾染上了。 朱管家低着头想着,果然公主什么都知道,哪怕是这些时日从未来过这里,也已然知道是沈其琛撞碎了先前的那一盆花。 第11章 拜谢府 “既然他愿意料理,那就让他来料理,难得这花开得这样好。” 李遂宁淡淡的说。 “是,我会告知沈护卫。” “刚刚第二排左边那两个人记住样子了嘛?” “特地多留意了一下。” 朱管家回忆着说。 “好,母后送进来的人还是要好生留着,该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让她们知道,什么事情不该。” “是。” “我不在时别让她们靠近我的卧房和书房。” “那是自然。” “跟我去书房。” 李遂宁这话是对谢子夜说的。 “嗯。” 李遂宁的书房就在这院子里,不同于摆放其他书籍的书房布置在了别处。 惜夏关起了门,就站在门口候着,也避免其他人靠近这边。 “那侍卫就安排在你这院子旁,是不是太近了些?” 谢子夜跟着李遂宁走到案桌旁,李遂宁坐下后,他自顾自的翻阅着桌子上的东西,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一些典籍罢了,李遂宁的心思也不会将有内容的东西放在这桌面上来摆着。 “我倒是没觉得,刚好,贴身侍卫嘛当然要近一些。” 李遂宁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这一排摆放整齐的毛笔,超渊独一份的,砚台也是北洲进贡的上等砚台,独一份的东西才配得上福临公主。 “在你的府里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只不过一个捡回来的侍卫这般的待遇怕是会引来非议。” “怎么?你还怕人议论福临公主婚后身边还养了个俊美的侍卫?” “哪里话?自然是不怕。” “这捡回来的人不妨在身边怎知晓他的脾气秉性,还有对我的可用度呢,放的远远的有什么意思?” “你的想法一向不比我们直接,小小的事情也有几个弯。” “让人一眼就看透那就不是我李遂宁了。” “明日我与你回谢府见你父亲。” “本该父亲来府上的。” “我一向也不按规矩办事,他是你父亲,我二人成婚我也该见见他。” “父亲倒是一向夸你沉稳,有大将风范。” “谢大人这话我从小就开始听了,都忘了有多少遍了。” “能娶到公主,本就是我谢府的无上荣耀,况且你也是自小在父亲看着长大的,他对你自然是多有夸赞。” “好,这些话下回不必说了,你真虚伪。”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听恭维的话呢。” “那你得让我听不出来这是明晃晃的恭维。” “我们现下搬进公主府,盯着你的眼睛肯定更多更近,府内的人要一一注意,这府上可不比长安宫的规矩,起先你在内他们在外隔着高墙,今日起你也算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了。” “长安宫也没少被他们盯着,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是在父皇母后身边我也不好做什么动作罢了,说不定我建府别住远离朝堂,他们更加心安,不然整日里还要看着我出入养心殿更加心里不痛快。” “我在宫里也是听说了不少进言谏你出入养心殿之事,父亲也与我有过交谈,大部分的意见难得统一。” “难得统一?那就是劝女子远离朝堂后宫不得干政嘛,我都听腻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一群老朽木,还不是听了我不少建议,现用不上我便想着杀驴,到底还是他们好算盘呢。” “你幼时便出过奇策,我自小便听父亲说起过许多回。” “算得上什么奇策。” 李遂宁重复了一遍,脑子里又想起武成王,当时自己的办法倒说不上奇策,且尚有纰漏,若不是得他指点,自己也许没有这殊荣,虽只是指点过几日,但是却也够自己受用许久,饶是宫里的太傅也没有那样的渊博。 “平日里你自己在府里的时候也要小心,特别是出去的时候要带足人手,小心防备些总是好的。” “我要是怕这些,我这一辈子就在那高墙里不出来了。” “你从前也没少溜出来,区区高墙哪里困得住你李遂宁。” “也没有圣人说身居高位的公主不能随波流入闹市,看一看别人的生活。” 谢子夜看着李遂宁的眼神变得深邃,他知晓李遂宁也是享受自由的,公主的外壳下她也只是个女儿身,所以他和李遂宁才能选择到一起。 第二日一大早,李遂宁和谢子夜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前往谢府,二人上了马车,沈其琛骑着马紧随在侧。 “怎么又带上他?” 谢子夜看了看马背上坐的稳稳当当的沈其琛,然后放下了帘子。 “倒也不必如此贴身。” “阿靖有官职,已经不便日日随行了,我身边也就留了这么一个有底子的,总不好带着暗卫行走于市。” “阿靖之前总是跟着你也算是尽责,日后有个好前途也是好的,你也可在挑些合适的人用着。” “我那几个暗卫,那群人就已经盯的紧紧的,我要是再多几个,怕要担上一个私自集兵的罪责了。” “倒也不无道理。” 沈其琛与队伍最前方,由于是婚后第一次回谢府,带的人和物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沈其琛脸上带着有些许纹理镂空的面具,是李遂宁命人特地赶制的,身为北洲武成王的独子,想必是无人不知晓其样貌,若朝渊有人混了进来,一看便能认出沈其琛来,李遂宁此举也为沈其琛解决了许多不便,冰冷的面具更是添加了他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作用,让路人都不敢直视他。 谢府门口,谢之庭带着一干人已经在候着了,虽他是谢子夜的父亲,但先君臣后父子,即便是已经成婚,李遂宁身份之高贵也是不可撼动的。 “臣谢之庭携家眷拜见公主” “大人夫人免礼,这非朝堂后宫,无需多礼。” “谢公主,公主请。” 李遂宁走在最前面,谢之庭和谢子夜跟在身后,沈其琛也随着一起进了谢府,惜夏指挥着众人将带来的物品逐一摆放在大院里。 “来的匆忙,备了些薄礼。” 谢之庭引导着李遂宁在主位上落座,以彰示对李遂宁的敬重。 “公主说的哪里话,今日本该我夫妻二人到公主府问安的。” “夫人客气了,二位是子夜的父母,也是遂宁的长辈,自当是要登门拜访的。” 第12章 私谈 书房的门紧闭着,沈其琛和惜夏一人一边的站着,像个门神,惜夏抬眸看了看他,轻吐出一口气,还是不敢跟他搭话。 “前几日探子来报,豫王与蒋侯爷来往甚密,且蒋侯爷突然在临州购置了两处房产,出手阔绰,其宅院面积之大不输公主府。” 谢之庭将收到的信件一一展开,铺于桌面上供李遂宁阅看。 李遂宁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越看面上越是表现出不屑来。 “我的好皇叔啊,他该不是以为拉拢一个闲赋在家的侯爷,能起到什么重要作用。” “豫王这些年一直不算老实,侯爷虽闲赋在家,实则手里也是有些实权的,况且后宫四妃也就有宜贵妃一位,已是地位崇高了。” 谢子夜也说着自己的想法。 “他若不是当年有功,哪来的封侯此等荣耀,他的女儿哪有机会进宫封嫔封妃。” “当下圣上只公主一独女,难免有人开始打起了笼络的心思,陛下一向重情义,对他们只有奖,罚更是三思后行,许是一些心思圣上知晓了也不放在心里。” 谢之庭在一旁坐下,摩挲着扶手。 “父皇从来不对这些旧人轻易下手,这便是助长了他们的风气。” “这两年若非公主私底下盯着,他们的动作还不知道有多大。” “这天下姓李,是我皇祖父和父皇马背上赢下来的,自然不是他们能随便惦记的。” “圣上也无其他兄长,豫王与圣上也仅是同宗,怕是还有人背后煽动人心推波助澜也未可知。” “那就劳烦大人费心盯着。” “是臣分内之事。” “我日后也不便时时进宫,子夜身为驸马日后前途的已定,其余事还是要仰仗大人在其中左右盘旋了。” 谢子夜身为翰林学士,后又成为驸马,按例驸马不可入官场,享有官职,但又因李遂宁的地位而破例一次,也算是保得住谢府嫡庶之争夺回来的家底。 “子夜他此路畅通还要多谢公主相助。” “我与子夜自幼相识一场,况且大人也助我不少,又尽心为父皇解忧,遂宁都记在心里。” “公主言重了,日后子夜和谢府要劳公主多多提携了。” “那是自然。” 李遂宁拿起桌上的信件,眼神淡然的放到烛光上点燃,谢子夜马上把容器移到李遂宁脚边上,信件燃着花火轻飘飘的落到盆里,迅速的变成灰烬。 “公主,可以用膳了。” 屋外传来惜夏的声音,李遂宁拿起手帕擦了擦手,然后起身。 “公主请。” “父亲请。” 听见细微的声音,惜夏连忙上前开门,然后扶着李遂宁跨过门槛,走了出来。 “走。” 李遂宁看了一眼沈其琛,今日戴着面具倒是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见李遂宁多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侍卫,谢之庭出声道。 “也给府里今天跟着来的伙计也准备了午膳,来啊,带这位下去用膳。” “是。” 旁边的小侍女走上前对沈其琛做出请的手势,他便也没有任何犹豫的跟着走了。 “公主请。” 谢之庭对李遂宁说。 “这位就是公主府上新得的侍卫,果然气宇不凡。” “一个侍卫而已,要什么器宇不凡,也不过是个人有个人的经历罢了。” “公主身边也的确是缺一个身手不凡的人才好,子夜身体弱倒是没得到这方面的底子。” “子夜怎能与寻常人比较,他现在是驸马,我在他身边日后要寻个什么样的人寻不到。” “公主说的是,这边请。” 这日午后,惜夏拿着宫里传出来的书信给李遂宁。 “公主,阿靖派人送了信来。” 李遂宁正靠在榻上查看账本,两个侍女在一旁摇着扇子,惜夏拿过其中一人手里的扇子,朝着她们挑了一下眉头,二人便立刻走了出去。 “可还有带什么话?” “未曾带话,想来宫里也无事。” 李遂宁打开书信,上面寥寥几句话,大致也就是一切正常,只是百官开始劝着过继之事。 “这群人,没有一日是安分的。” “这件事情没有定下来,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惜夏接过李遂宁手里的纸条,点燃火信子一下子烧了。 “你去把阿护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是,这就去。” 李遂宁手里的账本还没有翻几页,惜夏就回来了,身后跟着沈其琛。 “公主,人来了。” “嗯,你去把我前两日备好的药拿过来。” “是。” 惜夏走后,屋内就剩下沈其琛和李遂宁两个人,李遂宁没有说话,沈其琛也没有任何一个动作。 “怎么?你还等我跟你问好?” 李遂宁合起账本,坐正身体,看着沈其琛。 “公主没发话,我怎么敢开口。” “在府里就不用戴面具了,看着怪别扭的。” “我需要习惯戴面具,公主也习惯习惯。” “我在府里的时候你不必也日日守在府上,大可出去走走。” “我在朝渊没有相识的人,所以日日在府里。” “我怎么觉得你在嘲讽我。” “是吗?原来公主听出来了。” 李遂宁的十几年都在努力做一个优秀的女儿,完美的公主,尽最大的努力去学习任何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倒是没有什么时间和机会去结识其他的贵女们,而且她本身就是没有兄弟姐妹的。 “听不出来也很难。” “不知公主今日找我来有什么事?” “刚刚不是说不问吗?” “公主已经开口了,我便就问问。” 除了谢子夜跟自己说话会有一些不严肃以外,倒是没有人跟她说话的时候如此有趣了。 “帮我送东西进宫,你亲自送,亲自交到阿靖手里,莫要假手于人。” “嗯。” 刚好惜夏端着盒子走了进来。 “去,轻拿轻放。” 李遂宁最后叮嘱一句。 沈其琛接过东西就走了,一个眼神也没再给李遂宁。 “沈护卫入府后倒是一直很安分,也从未随意出去过。” “你猜他知不知道我在放任他。” “应该是不知道,我们也没派人盯着他。” “是他太过严谨了,惜夏。” 他本来就不是普通人。 第13章 前朝后宫 李遂宁坐着轿辇一路到凤仪殿门口,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念晴毕恭毕敬的站在外面等着。 “公主殿下,娘娘刚刚还在念叨着您呢。” “我得了一样好东西,找的时候花了些时间。” 李遂宁刻意走的缓慢,目光扫视着凤仪殿的人和物,直到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才收起视线,走入屋里。 “娘娘,公主殿下来了。” 皇后娘娘就像个普通的母亲一样,高高兴兴的走了出来,一看见李遂宁的时候眸子都亮了。 “遂宁见过母后,母后万安。” “好孩子,让母后看看。” 李遂宁被皇后拉着走进了内殿,殿里已经准备好了许多样点心。 “快坐下,尝尝,母后知你不喜甜食,特地令人做的稍微淡一些。” “谢母后惦记儿臣。” “怎么今日没和驸马一同前来。” “本来是来了的,中途被翰林院的人叫去了,大抵是有要紧事。” “他也是个好孩子,总能替你父皇也出些主意,你父皇也常夸赞他。” “那也是他的荣幸。” 李遂宁向惜夏招了招手,惜夏这才端着什么东西走上前来。 “母后,这是女儿前些日子得到的一张上好的赤狐皮子,皮毛细腻,冬日里用着极其保暖。” “宫里也不缺这些东西,难为你惦记着我。” 皇后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这皮子的毛,颜色鲜亮,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儿臣已经不能日日陪伴在母后左右,也只能这样尽一些孝心了,过些时日就该入冬了,到时候母后也可用上。” “难为你了,有你这般贴心母后心里甚慰。” 李遂宁看了一眼面前的念晴,她也立马明白了李遂宁的意思,念晴上前接过这皮子,然后带着众人都一齐退了下去。 “怎么?是不是前朝又在逼着父皇论过继之事?” “百官日日如此,本宫却无法替圣上分忧。” “儿臣今日来除了给母后送东西,还有一件事的。” “何事?” “儿臣为父皇寻得一施针的方子,已交由韩医官,太医院里韩医官的针灸称得上一绝,由他来儿臣方才安心。” “你父皇对此事似乎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毕竟我与你父皇年岁也至,有你母后也很是满足了。” “可这天下总要有人来做主,一定是要姓李的,儿臣若是男儿身,父皇也就无需担忧此事了。” “你父皇对你一向没有男女之论,你也同样优秀。” “但儿臣知道那总归是不一样的。” “你这般懂事,你父皇一定很欣慰。” “父皇何时忙完政务?今日过来用膳吗?” 李遂宁也不想继续那不愉快的话题,于是自己挑开了其他的话题。 “圣上这两日都比较少来凤仪殿用膳,听闻前朝昨日奏折不断,不知为何事。” “可是发生了何事?” “暂且不知,后宫不干朝政,自你不在宫里以后,本宫更加没有去管这些了。” “子夜也没未曾提起。” “许是还没清楚是何事,所以还未曾告知你知晓。” “儿臣没怪他。” 李遂宁以往还在宫里时,前朝之事皆可第一时间知晓,并且想出解决办法,这离了宫到底是不太方便了。 “公主。” 门外惜夏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 惜夏走了进来,先是行了礼。 “何事?” “驸马派人来说,翰林院有事,今日怕是不能过来给娘娘请安了。” “知道了。” “今日你没带护卫?” 皇后问,好似今日里没见着李遂宁那个贴身护卫。 “嗯,没带,今日有子夜陪着进宫,便留他在府内了。” “那今日便早些出宫,想必子夜一时也脱不开身,早些出宫天色尚早。” “无碍的,也不是日日进宫,今日便留下陪母后用膳,母后一定准备了许多儿臣爱吃的。” “小馋猫似的,也不见你进多少。” “陪着母后用膳,总归是胃口比较好,可以多吃一些的。” “那就常回来,可以多吃一些。” “好。儿臣遵命。” “惜夏,告诉念晴,让她去瞧瞧准备的怎么样了?用完膳好早些回府。” “是,奴婢这就去。” 看着惜夏退出去,李遂宁又看着皇后。 “母后今日怎的不留儿臣在宫里留宿?” “今日前朝繁忙,必定有事,我怎可能留你在宫里?早些回府比较安全。” “还是母后思虑周全。” 李遂宁出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压了下来,有些灰暗了,远远的看着宫门外,公主府的马车亮着两盏微光的灯笼在等候。 “公主,要不要先派人回府通知沈护卫来接应?” “无妨,暗卫也不是白养的,告诉阿靖,让他给驸马留马匹回府。” “是,奴婢会告知城墙的守卫帮忙转达。” “嗯。” 入秋的夜里有些凉意,一上马车惜夏就替李遂宁披了马车上的披风。 “叫阿靖把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查清楚后告知我。” “奴婢知道了。” 李遂宁闭上眼睛假寐,耳边能听见马车外的瑟瑟风声,看来天气要变了,李遂宁最不喜秋冬,自小就最惧寒。 路过街道上,外面还是有不少人,店家门口挂着的灯笼泛着光亮,一些还没收的小摊子,孩童的欢声笑语,冒着热气的面摊,不知名的香味顺着街道飘散着,格外的有烟火气息。 有机会倒是想出来走走,李遂宁想着,好像许久没有在大街上走过了,每次出来玩都是偷偷摸摸的,着急忙慌的。 “公主,外面有打斗的声音。” 经过一处比较静谧的街道时,便发出了兵器之间互相碰撞的声音,惜夏正想掀开帘子看看什么情况,便被李遂宁拦住了。 “别看,这声音听着不在近处,吩咐车夫稳一点,不要在有人的地方停车,以免造成恐慌。” “是。” 惜夏挪过去隔着门子向车夫传话,李遂宁掀开帘子的一角,夜色下已看不清什么东西,不知道打斗在什么位置,只是还能辨出是公主府附近的街道。 第14章 江洲 大概是本着速战速决的态度,李遂宁刚进公主府的大门,几个暗卫就齐齐出现在她面前。 “参见公主。” “解决了?对方几个人?可还留有活口?” 李遂宁借着府内的光亮打量着面前的几人,却不像是打斗过的样子。 “回公主,我们几人还未出手,就已经有人解决了。” “哦?谁比你们反应还快?” “是沈护卫。”那人说。 李遂宁想着,难怪暗卫几乎是与她同一时间回到府上,沈其琛?今日不是没有让他跟着进宫吗?他又是怎么出现在外面的? “你们下去。” “是。” 几人动作很快,跃上了房顶后便没有了动静。 “惜夏,你吩咐两个人到宫门外去接应驸马。” “是,公主先回主院,夜里天凉。” “嗯。” 惜夏又叮嘱着身边的人灯笼要亮一些,回房后给李遂宁放热水沐浴。 房里的蜡烛点亮以后,李遂宁坐在梳妆台前准备卸去头上的珠钗,窗户外面闪过黑色的影子。 “你们先下去。” 李遂宁又披上更厚实一些的披风,这夜里的风吹着实在是冷了些。 沈其琛就站在门口,也没有要往前一步的意思,他看着李遂宁,已经不似白日那般珠钗满头,长发散落的样子更加清冷。 “你怎么知道有人在跟踪我?” 沈其琛站在门口迎着光亮,李遂宁发现他极少穿着深色的衣裳,那些颜色显得他犹如夜里的鹰一般,李遂宁看见他淡蓝色的衣襟上沾染了一点一点的污渍,那大概是血迹。 “见你们傍晚仍未回来,我便去等着了。” “想不到啊,阿护还挺细心的。” “拿人俸禄,自然得尽心些。” “听你气息有些不稳,对方可是很多人?” “不多,三四个而已,且武艺并不高强,对我也并未下杀手,许是意不在此。” “没下杀手,那就是在给我提醒了?” 李遂宁在屋内踱步,心里也大概有了答案,这朝渊也没几人敢这样在回府的路上堵截她,她这才住进公主府多久呢,就这么快有动作了,怕是在宫里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机会,今日这样迫不及待,幸而暗卫没有出手,不然必定又是被对方试探出来自己还有暗卫一事。 “看来公主在朝中树敌了,这么快就被人找上门来了。” “这是你一个贴身护卫该说的话吗?” “我今日并未失职。” “我还要谢谢你了?” “那大可不必。” “你受伤了?” “沈某还没有虚弱到此种程度。” “那便回去歇着。” “告退。” 李遂宁看着沈其琛直接越墙而过,回了自己的院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人看着怎么都是谦谦君子的样子,在王府的日子怕是自由自在惯了的,不然怎么开起口来是丝毫不客气,怕不是都忘记了自己寄人篱下了。 沈其琛回房后并未着急点亮蜡烛,黑暗笼罩下,他独自一人坐在屋里,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回想着信上的内容: 花开过盛风欲摧,然携风带雨,甚险之,望君勿往。 深夜里,谢子夜才归来,而李遂宁则是燃着蜡烛在桌案前翻阅一下书籍。 “怎么这样晚才回来?宫门不是早已经落钥了吗?” “我与几位大臣都在议事,父亲大人也在,我便也一起晚了些。” 谢子夜自己脱去了官服,披了件平日里的外袍。 “可是出了什么事?我还并未收到消息。” “依附江洲的一个村发了洪水,情况不太乐观。” “江洲?可是涂丘?” “正是,此地位处偏僻,本就是多年前的一些难民自己开扩出来的居住之所,但依山傍水的这些年倒也算相安。” “依山傍水的为何会发突然发了洪水?怎么到这种无法收场的地步才上报至京?” “这涂丘由于都是些四处的难民聚集,似乎没有任命地方官,就像个避难所一样的存在,若不是洪水无法解决牵连至其他地方,怕是没有人会上报。” “没有地方官总有个说得上话的负责人?从没有人去过涂丘勘查吗?各处难民聚集之地就这样轻轻放过?” “陛下怜惜天下,许是想着给难民一个安家之处,每年也会拨些钱款给难民度日,涂丘便依附着江洲管理着。” “既没有地方官,钱款到何处?经谁人手?” 李遂宁听的合起了手里的书,她对这个地方只听过,并没过多的了解,地处偏远身边人也从未往那个地方打发去看过,一个地址位置不算差的地方,何至于洪水流通都解决不了? “钱款发派至江洲府衙,由江洲知府江石分发到涂丘。” “那这洪水可有想出解决之法?父皇打算派何人前往?” “父亲上奏请圣上派人前往打探分析情况,看看房屋田地百姓的损伤情况,奇怪的是豫王推荐了蒋侯爷前往,听宫里的消息,宜贵妃也向圣上提议此事,声称侯爷闲赋在家时日已久,也该为朝渊尽些心力。” “父皇批了?” “还未,陛下思量侯爷年岁已高,此去或不平凡,所以还未拟旨。” “平日里就是轻松些的遣派他都不愿去,这等差事怎么会自荐呢?” “一直留意豫王和侯爷的动向,皆未与江洲那边有来往。” 李遂宁的手指扣了扣桌面,思量片刻。 “惜夏,找朱管家来。” “是。” 门外的惜夏马上转身离开去找人,谢子夜坐在一旁也没有下一句,片刻过后,朱管家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公主,不知公主深夜找奴才前来所为何事?” “这深夜找你前来,倒是有一事问你。” 李遂宁摆了摆手,惜夏便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公主请讲,老奴知无不言。” 朱管家也是经历了风霜的人,往年太子府邸后宫之中,他也是混迹过的,李遂宁这样大半夜的将他叫过来,必定有什么等不了的事情。 “我依稀记得,你当年是在途径江洲的水路上捡到的阿遇。” “回公主,正是。” “见到阿遇之时他十岁有余了,想必他水性也应当不错。” “那年已有十三四岁了,这孩子在水上借着浮木漂了两三日,水性也不错。” “阿遇与你也一起在江洲地带待过些日子,对那边地方可还记得?” “这孩子从小记性好,见过的就没有不记得的。” “那好,立刻,你让阿遇带上两个会功夫的,快马前往江洲,替我查一查涂丘的情况。” “是。” “只打探情况,如遇上什么事不可出面,随时将消息传回来。” “老奴一定吩咐他。” “夜深了,你先下去休息。” “老奴告退。” 第15章 涂丘 “可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谢子夜见朱管家走了以后便问道。 “涂丘的位置不算低洼,虽背靠山面朝水,就算雨水再大,积水也自有去处,不至于会洪水泛滥流通无法,且侯爷自荐前去治水本就有猫腻,必须要查。” “这涂丘也只是一个小村庄,人口也都是流民难民,应该不足以有何图谋。”谢子夜想着。 “涂丘距离江洲有一定距离,自己扩建出来的地方靠什么维持生计?且不说涂丘人口越来越多,他们也并不怎么与外界打交道,所以外界也不太清楚涂县的情况,那他们靠什么吃穿用度?” “恐怕这小小弹丸之地,别有一番秘密。” “明日我进宫探探父皇的口风,这个事情就算要去,也不能是豫王那边的人去,阿遇去涂丘再传消息回来也要些时日,我想办法先稳住父皇下旨。” “有需要我做的就告诉我。” “你就在朝堂上替我多注意注意风向。” “好。” “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 李遂宁站起来扯了扯披风,走到床边上,谢子夜便替她解了衣带,将披风挂至一边,然后吹熄了蜡烛,散下了帷帐。 李遂宁打听好了皇上的位置,便带着人前往御书房,李遂宁本也是经常来,管事太监一看李遂宁来了便马上恭恭敬敬的走了前来。 “老奴拜见公主。” “王公公,得知父皇烦心,我带了些吃食来看看父皇。” “烦请公主稍等,老奴这就去通传。” “有劳。” 王安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多年来一直担任太监总管,伺候着皇上,对李遂宁也是自小就尊重,且有时也会给李遂宁透露一些皇上的情绪之类的,让她进去之前有个准备,所以李遂宁对他也还算客气。 “公主,陛下传您进去。” 李遂宁接过惜夏手里的食盒。 “你在这等我。” “是。” “你在宫里走走,去找阿靖也行,看看宫里可有什么趣事?” 李遂宁对沈其琛说,她进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也没有必要都在这里站着。 沈其琛点了点头,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在这宫里可畅行无阻。 “儿臣给父皇请安。” “免礼。” “谢父皇。” 李遂宁走上前去,景帝还在翻阅着一些奏折。 “昨日听母后说,父皇最近比较劳累,儿臣特地带了些清淡的吃食来,国事固然重要,父皇的身体也要保重。” “还是朕的遂宁贴心,能替朕解忧。” 景帝接过李遂宁舀好的甜汤。 “百官已经不满儿臣身为公主却出入御书房多时了,如今儿臣已成婚,更是不便再插手了。” “这是李家的天下,你是朝渊的公主,只要朕同意,不必在乎他们怎么说。” “父皇今日可是有何忧心之事?遂宁自当愿意为父皇解忧。” 景帝放下手中的碗,将几本奏折递给李遂宁手里,李遂宁接下后摊开在桌面上看了起来,无外乎就是涂丘之事。 “这涂丘本是朕觉得可供投靠朝渊的难民生存之处,该村存在也有十余年了,日渐成熟,虽地处偏远,但也还算安宁,这天灾来的突然。” “这奏折上说山洪爆发突然,房屋田地皆有损坏,人员也有伤亡,想请旨迁移入上京收容?” “江洲知府连连上奏,表明涂丘已经不宜居住迁移刻不容缓。” “刻不容缓为何今日才收到消息?山洪爆发之际就应该寻求支援,而不是到了不可收拾之时才上报朝廷。” “江石已经请罪,言明原来在尝试控制,奈何无果,且这山洪已有往邻县奔流之势,需解决方案。” “江洲地域辽阔,平原居多,更适合迁移,且离涂丘较近,不比上京路途遥远,这几百人迁移并非易事,为何舍近求远?” “朕的意思与我儿差不多,所以朕打算派人前去查探一番,毕竟是我朝渊的百姓,也不可置之不理。” “父皇可有合适人选?” “昨日你皇叔向朕推荐蒋侯,虽蒋侯有领兵打仗之经验,但年岁终究不小,这种洪水之灾也甚危险,朕还未应允。” 李遂宁的眸子动了动,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父皇对这些往日并肩杀敌的老人最于心不忍,万是没有那么轻易让他去冒这种不必要的险。 “父皇思虑周全,侯爷本就有旧疾,此去山高路远,多有不便,实在不宜辛苦他老人家。” 李遂宁本就对他想要去这件事情有疑虑,更加顺着景帝的意思往下说。 “那你可有人选推荐一二?” 李遂宁思考着其中厉害,并没有马上给出答案,这是一桩苦差事,位高者不适宜,也未必愿意去,位卑者恐能力不足,去到后又无震慑作用,不能引起重视。 值得推荐的人?那自然是有的。 沈其琛摸索着宫里的地形位置,本想找一个高一些的地方可以看的更清楚,路过长安宫的时候只见宫门虚掩着,李遂宁离宫后,长安宫已无人居住,但是日日有人负责打扫焚香,里面也有许多李遂宁喜欢的陈设,不许人随意进出,宫门也不该是虚掩着的。 沈其琛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此刻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守长安宫的人一个也不见。 “娘娘可曾向陛下进言蒋侯前往治水之策?” 这响起的声音沈其琛听着格外的陌生,但是什么人会出现在李遂宁的长安宫呢。 “昨日收到你的消息我已经向陛下提过了,但陛下并未马上应允,可能希望并不大。” 一女子娇滴滴的声音随之响起。 “陛下对于蒋侯这些老人一直都是看重的,这种事情就算他不同意也是意料之中,我也会安排其他人自荐,有一个合理的说法前往就可。” “我听说谢之庭那边也在举荐,不知是何人?”女子问。 “无所谓是何人,原本也只是想若是被遣派去,还能多一些宫里的人手,做起事来也方便些。” “今日陛下得空了我再去提一句。” “谢之庭这个老家伙总是与本王对着干,幸好陛下念及兄弟之情,偏向于本王,不然不知道要被他打压多少次。” “只要福临公主不插手,这件事总会也不是什么大麻烦。” 听到李遂宁的名讳沈其琛挑了一下眉头,一个王爷和一个娘娘在这里密谋着堂堂公主,倒是有些意思。 第16章 宜贵妃 “李遂宁建府别住后,我这皇兄才略听些他人的意见,这小丫头,年岁不大,心眼不少,谁都能算计到,又谁都占不了她的便宜。” “开国至今就这一位公主,恩宠无双,自然是骄横一些,有她在便保了皇后一世的皇宠,我们更是分不下丝毫。” “她一个公主而已,恩宠再大有何用?她如果听话些当个受世人敬仰的公主,我也不至于厌恶她,她偏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儿,皇兄又多听她的,不知道坏了我多少好事。” “趁着她已不在宫里,王爷才要抓紧机会。” “我昨日派人准备吓一吓她,谁料她身边那个侍卫也不是好对付的,不过离了宫没有皇兄日日的庇护,我看她在宫外还能掀起什么波澜。” “到底是在天子脚下,王爷可别弄巧成拙了。” “本王自有打算。” 一阵脚步在靠近,沈其琛便没有多做停留,先行离开了,也没有其他的什么心思逛什么皇宫了,原路返回准备去接应李遂宁。 “父皇,儿臣自荐,愿为父皇分忧。” “不可,你贵为公主,自小就未离开过上京,又岂能前往那偏远地方。” “父皇,儿臣已经成家,已经不是那个还需在父皇母后羽翼下的李遂宁了,如今百姓有难,儿臣岂敢论身份高贵一说。” “朝中又不少无人可以胜任,朕断不能让你去。” “父皇,为何洪水至无法控制才上报朝廷?非要往上京迁徙的原因是什么?涂丘依附江洲,虽距离相对较远,但在管辖范围内,何至于如此失察?” “这些问题朕都想过,你是朕唯一的女儿,朕怎能放心?” “正是因为儿臣是父皇唯一的女儿,所以义不容辞,涂县遭遇灾难已有时日,且已经牵连其他地方,虽都是各处聚集的难免,但在我朝渊国土上,就是我朝渊的百姓,至今还未派人前往,难免百姓惶恐,而儿臣前去则是一剂强心剂。” “这,容朕考虑考虑。” “父皇不是常说遂宁之才胜过这世间许多男儿吗?此事也不失为一次历练的机会,若是如此小事儿臣都无法胜任,那日后怎么能为父皇为朝渊解忧。” “你虽言之有理,但……。” 李遂宁见景帝已经有松口的意思,便迂回的先提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父皇可派赈灾物资先行前往,安抚民心,避免造成混乱,这种时候本就怨气横生。” “言之有理,只是不久前也曾往涂丘派发过钱款物资,恰好就在山洪爆发前。” 这样一听,李遂宁更觉此事有古怪,涂丘的物资一向经江洲府衙之手,那么上报要求拨款物资的自然也是江洲府衙,涂丘又得了其中的几分呢。 “那你就与驸马一同前往,也算是一个历练了,朕多派些人手给你,遇事不可冒进。” “谢父皇成全。” “你母后那边……” “还请父皇待儿臣出发后,再告知母后,以免她担心。” “罢了,就依你。” “多谢父皇,儿臣一定平安归来,也绝不让父皇失望。” “父皇信你,你从未让朕失望过。” “那儿臣即刻回府准备。” “去去,切记小心行事。” “是,儿臣告退。” 走出御书房,李遂宁松了一口气,不过还好目的达到了。 “公主,怎么这么久?” 惜夏赶紧给李遂宁披上披风,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 “欲速则不达,结果才重要,过程时间不值一提。” 沈其琛也站在一旁,看样子也等了许久。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无事自然就回来了。” “那想必是听见了有趣的事情了。” “公主的思维跟常人还真是不一样。” “回府,把你听见的趣事说给我听听,惜夏,派人通知驸马回府。” “是。” 刚下台阶,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打扮华丽的女人走了过来,是宜贵妃,这女人长相不似皇后般一眼就觉得惊艳,也不似皇后般气质温婉,她带着攻击性,也是个长相不俗的。 “原来是福临公主啊。” 沈其琛不着声色的看了看来人,这声音刚刚才听过,耳熟的很。 “贵妃安好。” 李遂宁自然是不想搭理她的,但奈何人已经到了跟前,若是其他妃嫔也就无视了,但对方是贵妃,还是要客气一番。 “公主不必多礼,公主今日入宫是来给陛下请安的吗?” “那是自然。” “难得公主如此有孝心,这女儿果真就是比较贴心呢,不过公主若是男儿身,陛下只怕是更加器重。” 没有人敢在李遂宁面前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如果她是男儿身,看着宜贵妃的眼神里又多了些厌恶。 “贵妃娘娘,大庭广众之下非议皇家后嗣,父皇给的宠爱净能让人毫无理智思考吗?” “长辈开个玩笑而已,公主怎么还当真了呢?” 李遂宁不想与她多费口舌。 “贵妃娘娘这是要看望父皇吗?” “听说陛下几日胃口不佳,本宫特地准备了些开胃的。” “既如此,就不耽误贵妃娘娘了。” “公主何须走的这样匆忙,是与本宫话不投机吗?” 李遂宁看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王公公也正在往这边看,平日里也不过是互相客套一番,不让她拿捏住自己和母后的不妥之处,但今日这人怎么这么话多。 “贵妃娘娘可是有事?” “倒也没有,只是太久未见公主有些想念,公主离宫之日本宫身体不适也为能到场相送,还真有些遗憾呢。” “娘娘怕是高兴过头引起的身体不适。” “公主怎么这样想本宫?倒叫本宫伤心了。” 这装模作样的样子李遂宁是一眼也不想看了。 “这位是传闻里公主身边的那个护卫,今日一见真是如传言中一般脱俗。” “怎么?贵妃娘娘这是看上了我的贴身侍卫?这还在御书房门口呢?就这么夸赞他了。” “公主慎言,本宫何时这样说过?” 宜贵妃的脸色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气定神闲了。 “遂宁还以为贵妃娘娘将遂宁叫住闲聊,是想多看看我的侍卫呢,娘娘这样怕是看不清楚?阿护,上前来给贵妃娘娘好好瞧瞧。” 沈其琛看了一眼李遂宁,也根本就没有打算挪一下步子。 第17章 出发 “站住,不许上前,什么样的人也敢随意站到贵妃娘娘面前来。” 说话的是宜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惜夏几步上前一巴掌响亮的打在了她脸上,顿时红起来的脸看得出惜夏是卯足了劲儿的。 “放肆,你什么身份,也敢在公主面前大呼小叫的。” “你……” 那宫女捂着脸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真是好笑,她一只手指着惜夏,不服气的样子。 “怎么?你想还手?” 李遂宁一个冷眼瞪了过去,那宫女也连忙低下头,往后退了退。 “惜夏身有职位,又是长安宫的掌事宫女,离了宫也是女官,你这一巴掌挨的也不算委屈。” 李遂宁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满头珠翠的宜贵妃,记得她比自己也大不了一轮,这一脸的白粉真是看不习惯,李遂宁的嫌弃被宜贵妃看在眼里。 “贵妃娘娘,若是无事遂宁就告退了,可别去父皇面前哭哭啼啼的,父皇今日烦心的很呢。” 李遂宁带着惜夏和沈其琛离开,宜贵妃还站在原地掐着手里的丝帕。 “李遂宁,一个嫁出去的公主而已,本宫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出宫的路上,李遂宁坐在轿辇上,沈其琛走在一侧。 “那人的声音我听着到很耳熟。” 沈其琛突然说。 “何来耳熟?你见过她?” “今日走至长安宫外时,隐约听见这个声音,与一自称本王的人在议论着什么。” “你倒是老实,还知道告诉我。” 沈其琛看着前方,就算自己不说,李遂宁也有的是办法知道,这宫里还有这个公主不知道的东西吗? “你不问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猜得到。” 太聪明的女人不好惹,太聪明的有权利有地位的女人更加不好惹,这是沈其琛今日想到的。 “回府就收拾一下,你随我一起前往涂丘。” 涂丘? 沈其琛心头一晃。 “是发生了何事?” “洪水冲击了涂县,我奉命去赈灾。” “你一个公主去赈灾?这朝中……” 剩下的话沈其琛并没有说出来,李遂宁也应该知道下文。 “为国为民,义不容辞。” 沈其琛才不信,他当然不信。 回府后,傍晚时分谢子夜也赶了回来,李遂宁与他说明情况后,谢子夜也没有多言,李遂宁的一切决定自有道理,而他只需要实施。 翌日清晨,李遂宁就收到了宫里传出来的旨意,按照李遂宁说的,景帝没有将旨意昭告朝野,只是派人把圣旨送出来,并且送来了一堆人马,而其他物资昨日就已经出发。 “殿下,陛下命老奴转达,请公主殿下一定小心,若事情棘手,可飞鸽传书上京,陛下自当派人前去支援。” “公公回去告诉父皇,遂宁谨记。” “那老奴就告辞了,祝公主马到成功。” 一切准备就绪后,李遂宁一行人准备出发,昨日碰到宜贵妃让李遂宁感到不快,于是她将惜夏留在宫里伺候皇后,她一个弱女子跟着去了也是徒添麻烦。 李遂宁也选择了骑马,马车行驶缓慢,不利于赶路,也换上了比较简便的衣裳,简单的装饰和面纱遮挡。 沈其琛想起来第一次在围场里见到李遂宁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打扮,穿着绫罗绸缎时看起来娇俏可人,如今这种打扮又显得英气十足。 还不知前方情况如何,李遂宁一行人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路,这才在两日后达到江洲城外的一家客栈。 “就地安置过夜,明日再进城。” 李遂宁发话下去,已经夜深,不便于这样贸然进城,看不清城内局势。 “阿遇可有传出消息来?” 谢子夜在李遂宁的旁边坐下,赶了两三日的路,大家都比较辛苦,且天气渐冷,到今日才能饱餐一顿暖和一下。 “还未收到消息,但我们出发前也已经传信与他,告诉他我们即将到来。” “给大家上点好的热乎一些的饭菜,吃完晚上早些歇息,你安排一下,明日早上我们分批进城,人多容易引起注意。” “好。” “明天你带着一队人和东西先进去看看情况,若无事就发信号,我和阿护再带着剩下的人进去。” “有阿护跟着你我也放心些。” 坐在临桌的沈其琛就听着这俩人在这里甜言蜜语你侬我侬的,跟下饭菜似的。 “沈护卫,有飞鸽传书。” 侍卫拿着卷成筒状的小纸条递给沈其琛,虽然李遂宁没有明说沈其琛的身份和职位,但是他是贴身侍卫,自然比他们这些人位高些。 “嗯。” 沈其琛吃的也差不多了,拿着信走到李遂宁旁边,放在桌子上。 “飞鸽传书,应该是阿遇。” “坐。” 李遂宁指了指另外一个位置,在宫外,也就不太在意那些礼节了,沈其琛把剑放在桌子上,随即坐了下来,李遂宁用最快的速度看完书信,然后递给谢子夜看。 “阿遇说,江洲城内倒是没发生什么事情,就是涂丘经过洪水洗劫了几日问题比较大,死亡人数不多,但伤者不少,他已经在涂丘的路上了。” “这同是大雨连绵,为何涂丘情况严重,江洲无事?” 谢子夜也觉得不解,来的路上虽然到处泥泞,还伴着小雨,但是不应该偏偏就涂丘生了事故。 “明日进城一查便知,这样,明日一早你带着人先前往涂丘和阿遇汇合,然后与随性来的医官帮忙救治,我和阿护进城即可。” 谢子夜不太放心的看着李遂宁,他到底还是不够信任李遂宁身边的这个护卫,但又想想涂丘那边情况的确需要马上支援。 “也罢,你们二人也需小心。” “有阿护在,你且放心,他总归不会让我有危险,我也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子。” “你要是有危险,我难辞其咎。”谢子夜笑着说。 “我看你是怕回去以后父亲母亲那里不好交差才对。” “这话说的,小时候出去玩闯祸了我哪回没护着你呀。” “好了,知道你好行了。” 沈其琛觉得自己最在这张桌子上就像个笑话一样。 第18章 偷听 听着房间外谢子夜带着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沈其琛这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去找李遂宁,早间的风吹的窗户都在摇晃着,落叶被风刮进了房间的地板上,也吹散了桌子上的早已燃尽的灰。 江洲这种小地方的城关并不算严,也没有排查,随出随进,李遂宁和沈其琛二人牵着马步行进城,街道上虽也是湿湿嗒嗒的,但没有大水的痕迹,虽下着雨但街道上还有小贩,说明这次洪水并没有影响到江洲的百姓。 二人找了一家客人比较多的酒肆,装饰也算得上不俗,这种地方最适合茶余饭后谈论是非了。 李遂宁带着沈其琛就上了二楼,在临窗的位置上坐下,还能看看楼下街道的情况。 “小二,跟你打听些事情,可方便?” 李遂宁叫住刚来替他们上茶的店小二,这客人都是南来北往的,但是这店家却是一直都在的,他们知道的自然也是不少。 “这……。” 店小二狐疑的样子看着李遂宁和沈其琛,大概是因为他们二人一人带着面具一人带着面纱,看起来不似好人。 沈其琛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那小二马上拿起来擦了擦,转而又笑嘻嘻的看着李遂宁。 “不知道这位客官想问些什么?” “我们二人有亲人在涂丘,今日来本是打算去找人的,但听说涂丘今日发了大水,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听说还挺严重的,房屋都冲毁了不少,客官若是此时去寻人,怕是不容易,估计都已经走散了。” “那为何不让他们到这城里来暂避?” “那个村子本也不是我们江洲的地界,只因离江洲近才划分给江洲管辖,这些年都是些难民,就算是已经日益成熟了起来,但也没什么油水可捞,那些当官的自然是不想管这麻烦差事。” “那为何同一地界里,涂丘大水,江洲却未受到影响?” “这利益当前,自然是保该保的地方。” 李遂宁好似听出了什么,连一个店小二都知道该保的地方是什么。 “多谢。” “公主可是知道了什么?” “什么公主?叫我小姐。” 李遂宁看着沈其琛似笑非笑的样子一下子就笃定了他就是故意的。 “哦~,大小姐。” 沈其琛说话的语调拉的长长的,就不像是正常的称呼。 “打住。走,我们去江洲府衙看看。” 李遂宁走在前面,路过一间关着门的房间时,听见了上京,涂丘等字眼,顿时觉得这里面多半有秘密,拉着沈其琛就钻进了隔壁的包间里,反搭上了门。 朝沈其琛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李遂宁便自己走过去贴着墙企图听清楚些,沈其琛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李遂宁此刻的姿势让他觉得像是看见了一只壁虎,不过也是一只好看的壁虎。 “上京传消息来说这两日朝廷派了人前来解决此次涂丘之事,大人不担心吗?” “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若是来的不是我们这边的人,这事情怕就比较难摆平。” “来的是我们这边的人最好,若不是我们小心应付着便是了,这种苦差事来的人总不会是那些贵胄,估计也就是个什么小官员罢了。” “这若是真的是位高权重的人倒不好应付了。” “能有多位高权重?豫王?还是相爷?难不成还能是陛下?” “只要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就行。” “查什么?怎么查?这是天灾,从何处查?天塌了也压不着我们个子矮的。” “只怕那位喜怒无常的,拉我们当垫背的。” “我已向陛下请罪,说明缘由,此次派人前来也只是解决问题,不是来查案的,就算是陛下亲临,这也扯不到我们。” “大人所言有理。” 李遂宁回头看向沈其琛,对方淡定自若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好似其他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偷听好了?听见什么了?” 门外响起店小二的声音,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什么事?” 大概是其他的店员在问他。 “诶,这个包厢的人怎么不见了?菜都没有上齐呢。” “没看见,应该是走了。” “大概,诶,这个包厢我记得没有客人的,怎么关着门。” 说话间就已经上前来推门了,李遂宁看了看紧闭着的门,又看了看沈其琛。 “跳下去,你没问题?”李遂宁问。 “那就得罪了,公主殿下。” 说罢,沈其琛搂着李遂宁的腰,拿起自己的剑,踏上凳子从窗户上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了街道上,李遂宁看了看二楼的方向,转而拉着沈其琛的衣袖就钻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松开沈其琛的袖子,李遂宁又重新固定好自己的面纱,生怕会掉,沈其琛握紧了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走,我们直接去涂丘。” 越临近涂丘就约能看见大水经过的痕迹,一些矮小的灌木绿叶都被冲刷的干净。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看见往外走的难民,怎么都不往安全的地方走?” “也许村子里有更好的避难场所,物资不是也早已送到了吗?” “这河岸两边还有农作的痕迹,怕是已经淹没在水里了,这样看的话水位是涨了许多的。” “这水不清澈,浑浊,应当是激流,但是到此处又很平缓,没有往下流而去之势,下流可能是堵塞了。” “堵塞?上流洪水,下流应适当疏通才对,怎么可以采取堵塞之法?” “我就是猜测而已。” 终于找到涂丘的入口,涂丘比江洲位高,街道上已经算不上是街道了,所幸房屋建造也是往高处走的,低处的一些房屋已经冲塌,许多也成了危房,比不了江洲那些稳固的建筑。 李遂宁一下马便踩在了泥里,污渍直接溅到了鞋面上,脏东西也爬上了她的裙摆,地上也满是坑坑洼洼的,她也没有顾得了这个,困难的拉着马走到一旁去,然后将马拴在随便的柱子上,就打算往里走。 第19章 至涂丘 随着李遂宁的步子,裙摆也变得越来越沉重,沈其琛见状直接将她扛了起来,李遂宁顿时感到天翻地覆。 “沈其琛,下次麻烦提前说,我怕我会吐出来。” 许久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了,沈其琛固定着李遂宁双腿的手更加紧了两分。 “你倒是真不像个金尊玉贵的公主。” “公主也是建立在百姓安居乐业的前提下,不然谁当你是公主。” 沈其琛不解。 “此话怎讲?你可是福临公主,是这天下多少人的希望。” “谁愿意成为这种希望啊。” 李遂宁的声音很小。 “什么?” 她也不知道沈其琛有没有听清,可能是正是因为她自小什么都有,所以才更加明白那些人,百姓对她的期待犹如求神拜佛,她更加明白那些百姓靠渴求上天许下的东西有多重要。 “好了,你放我下来,你就这样扛着我,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在一起了。” 李遂宁还从来没有被人扛在肩上过,实在是不太习惯,这普天之下大概也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沈其琛找了个不那么泥泞的地方,将李遂宁放了下来。 这个位置不似刚进来时那么难以下脚,本就不算宽的街道两边堆着许多的稻草,一些人就这样躺在上面,面色苍白,母亲也紧紧得摆着自己的孩子,孩童清澈的眼睛变得不安和恐惧,到处都是一股难闻的气味,就像是东西在水里泡的糜烂。 虽然上京外也有难民所,李遂宁也曾去过,但比起这里而言,那个地方显得干净整洁极了,不会像这里湿漉漉的让人觉得沉闷。 “这里的情况好像比我想的更糟糕。” 李遂宁一步一步打探着这里的情况,这些躺在路边的人大概就是那些房屋被冲塌无家可归的人,只得铺些稻草勉强做个休息之处。 “先找到其他人再说。” 沈其琛说。 “嗯。” 沿着主路一直走,很快便看见了谢子夜一行人在一处比较空的位置搭建起来的临时帐篷,他们动作很快,已经搭起了简易的粥棚,此时已经有些人在排队。 “子夜。” 李遂宁小跑着朝谢子夜的方向去,谢子夜听见了声音后也马上走向李遂宁。 “小心点,地上滑。” 谢子夜在还未走到李遂宁面前时便已经伸出了双手,下一刻就扶住了李遂宁的双臂。 “还以为你们过几日才能来,那样我还有时间为你收拾出一个干净一些的住处。” “我们是来赈灾的,哪里需要什么干净的住处。” “你终究是不同的,不能与我们一般随意。” 李遂宁走到粥棚下,一个老人家双手颤颤巍巍的捧着缺了边的碗盛粥,满头白发就那样凌乱的拢在脑后。 “可查清楚这里还剩多少人?” 李遂宁问谢子夜。 “基本上没有离开,大约还有二百来号人。” “伤亡情况呢?” “死亡的有十余人,已经找地方安葬了。” “其他受伤的人呢?” “伤患和大部分村民都在后面的祠堂里,幸好祠堂的位置比较高,里面位置也不小,勉强可以容纳。” “带我去看看。” “好。” 谢子夜伸出手臂给李遂宁借力,这样她才能走的稳一些,沈其琛则跟在身后。 跨国祠堂的门槛,许多人的目光都看向衣着不俗的李遂宁和沈其琛,谢子夜清晨刚到时他们则是已经见过了。 “这位姐姐是京城里派来的贵人吗?” 一个约四五岁的孩童走过来拉着谢子夜的衣袖问。 “这……” 谢子夜刚准备回答他,李遂宁就拍了拍他,然后对他摇了摇头,想来谢子夜还未对这些人说明自己的身份。 “姐姐是来给你们医治的医官。” “那个大哥哥呢?” “对,这位是京城里来的贵人,来帮助你们重建家园的。” 沈其琛看着李遂宁歪了歪头,虽然带着面具,但是李遂宁还是感觉到了沈其琛的疑问。 “晚点跟你解释。” 李遂宁小声的说。 可能是沈其琛的气质太疏离了,孩童往谢子夜身后挪了一步,只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来。 “随行来的医官已经在里面了。” 李遂宁看了看这个祠堂倒是比较坚固一些,头顶上方是木棍和一些稻草布料架起来的房顶,应该是村民们自己临时搭建起来遮风挡雨的,这院子里坐着的都是些男子,总不能跟那些伤者老弱病残争着在一个屋檐下。 李遂宁的视线掠过这些人,然后走进了屋子里,屋内大多妇孺,沈其琛便没有进去。 “这个村里好像男子比较多,光是院子里那些就占了村里人口的大部分。” “听村子里老一辈的那些人说是前些年断断续续来的,有些是空城的降兵,陛下一向是优待俘虏,这些人可留在我方军队,也可卸甲归田,大概就是那些人了,这些人有的是体力,搭建房屋不在话下,来的时候也是伤痕累累,只是已经过了许多年,有些人早已离世,这些人其中也包括他们的子嗣。” 谢子夜来时早早就打听过了,见到这些人时也是诧异,一个小村子里都是些看起来甚是强壮的男子也难免不会让人生疑。 “怎么都来了这里?” “他们卸了甲,虽然是被解放,但是对那些还坚持的人来说,相当于做了叛军,在外也不被轻易接受,长久征战生死存亡,这里还能过一过普通人的生活。” 李遂宁倒也能理解,他们不是朝渊的兵,进了军营也未必能安宁,可是做了百姓就成了叛军被人耻笑,百姓也全然忘记了他们也曾是为了国家拼搏厮杀。 想过一过普通安慰的生活并没有错,他们也是放弃了自己的曾经的热血,换一种方式保护着这些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难民。 “或许重建家园有他们希望更大。” “那是自然,总比妇孺来的强。” 地上放的都是木板,充当了临时的床榻,先前来的物资被褥之类的都已经用上了,但看起来还是不够。 “东西都用上了吗?” “用上了。” “这种天气,在这么潮湿的环境里,这些远远不够,江洲没有派人或者物资来吗?” “问过了,有但是不多,派来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个。” 第20章 府衙 “阿遇和府上来的人呢?” “在后面帮忙煎药。” 李遂宁找到阿遇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全心全意的扇着火,这样的天气阿遇身上穿的甚是单薄,脸上是不小心蹭到的灰。 “阿遇。” “见过公……,小姐。” “我有事情吩咐你。” 阿遇将手里的蒲扇放在地上,用袖口来回的蹭了蹭手。 “小姐请吩咐。” “你带着几个人和圣旨去江洲找江石,命他准备一批所需的物资送来涂丘,看看他当如何。” “是,阿遇一定做到。” “记住,不要起冲突,不要泄露我的身份,只说是宫里来的。” “阿遇明白了。” “你和沈护在江洲可有打听到什么?” “只能说此事有些蹊跷,还需要证实。” “江石会按照你所说去办吗?” “我就是想看看他是什么样一个立场,他背后的人有没有来,背后之人又都是谁,这么一个小小的涂丘有什么地方是值得那位惦记的。” “那位?” “好了,你去忙,眼下先安顿好这些村民,今日这雨下的有些密,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大的风雨。” “那你小心,这祠堂里多是男子,你将沈护留下来保护你。” “我可不敢让他保护我,他现在才是朝廷来的贵人。” 李遂宁帮着医官们一起打下手,帮忙包扎煎药,谢子夜则负责了前面的粥棚,将熬好了的粥和馒头送至祠堂里分发给众人,沈其琛带着村里的那些并未受伤的村民一起修整房屋,大家各司其职。 事后李遂宁和谢子夜沈其琛又来到河边,与其说是河,现下好不容易说是江,根据村民所说,这河水位上涨许多,导致两对岸的距离变得更远更宽,河面上看着平静,但来时可谓惊天动地,夹带着沙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这河的上游是江洲,水库和大坝都在江洲城外,村民们说这雨下了许多日,但是没有发生任何问题,前几日夜里突然有决堤之势,这才造成此等惨状。” 李遂宁仔细打量着河面。 “若是上游大坝抵御不了累积的雨水,开闸放水也应当通知中下游,而不是在夜里突然而至,这分明是置中下游的城乡而不顾。” 谢子夜愤愤不平。 “这泄洪刚好危及村子,却又不至于毁灭,这水挺懂事。” 沈其琛说。 “从这里去大坝不远,我们去上游看看?” 李遂宁这话是对沈其琛说的,只有他有些武功,不比自己和谢子夜都算手无缚鸡之力。 “子夜,你留在这里,有个能做主的人在这里,村民不至于慌乱。” 话已至此,谢子夜也只能点点头,万般嘱咐沈其琛保护好李遂宁。 阿遇带着几人快马到江洲府衙,还未靠近门口的守卫就已经紧张的握着剑上前了。 “你们干什么的?” “我有事要找江大人,还请通传一声。” 阿遇此时还是非常的客套。 “江大人岂是你说见就见的?要捣乱到一边去。” 阿遇只得在门口就掏出背上包裹里的圣旨来。 “陛下有旨,请江大人接旨。” 几人瞬间慌乱,一边让人去通知,一边好声好气的请阿遇进去。 “大人,大人。” “什么事这么没规矩?没看见我这里有客人吗?” 江石的书房里,坐着刚落脚的蒋侯,桌面上摆着的是一箱金条,江石缓缓把箱子盖上。 “何事啊?” “启禀大人,门外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声称是前来宣旨的。” 江石看向坐在一旁的蒋侯,思考了片刻。 “来人什么打扮?” “打扮上倒是很寻常,也没见有其他有身份的人一起。” “侯爷,王爷可有说来的是何人?” “宫里只知道来了人,但陛下未宣旨,王爷不知晓派了谁前来,所以才让我来,好与你有个商量。” “侯爷先稍坐,下官去看看。” “你去。” 江石到大堂时,就只见阿遇和几个小厮,瞧着都很面生,从未见过。 “这不知贵人来,有失远迎啊。” “大人客气了,我是来替我家主子传达旨意的。” “不知,这来的是哪位大人?何时到的?我竟不知。” “我家主子昨日便到了,现人已经在涂丘了。” 阿遇故意挑了这其中一个问题回答,并不直接告知与他。 “陛下有旨,还望大人全力配合,解决此次涂丘之危难。” 阿遇将圣旨交由江石手中,他这才打开看,圣旨并没有提到来者是谁,但这圣旨确确实实是正的,不容造假。 “不知来使官阶,本官该如何称呼?” “你只需知道,对方身份尊贵远在你之上不容怠慢即可。” “下官明白,不知今日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我家主子命你尽快准备好粮食和保暖之物,送往涂丘,涂丘已在逐步修缮,还望大人能加派人手。” “这,实不相瞒,几日前已往涂丘送过一批物资了,只是这江洲也不算什么富庶之地,实在有限。” “这话你日后留着见到我家主子之时再说,涂丘现在处境,而江洲城内却安然无恙,这情况江大人还需考量。“ 江石半天没有说话,阿遇也不想与他多做周旋。 “还请江大人速速准备,我等先告辞了。” 江石握着圣旨目送阿遇几人离开,马上叫来了手下。 “你在城中找个手脚麻利的,入夜抹黑进涂丘,看看上京来的是什么人?来了多少人。” “是。” 李遂宁二人骑着马沿着河道,从山路摸索着往大坝上去,大抵是没想过雨天里有人会来,此处并无人员看守,只是围了些栅栏立着禁止靠近的牌子。 二人将马拴在不明显的地方,然后小心的靠近河堤上方的看台,这个位置可以看见大部分河堤,沈其琛在后面准备随时拉着李遂宁,才发现她身上的披风已经被雨水打湿,斗笠似乎没起到什么遮雨的作用,原本较长的裙摆已经被李遂宁撕去了一部分至合适的位置,不再那么拖拖拉拉的。 第21章 勘察 李遂宁站在看台上。 “你看,这河堤的沙袋碎石都不是新搬来的样子,河堤没有损坏和修补过的痕迹。” “说明堤坝没有被冲毁。”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上游开闸放水了。” “这上游我瞧着也不算是抵御不了,为何要开闸泄洪,将水库里的水都引去下流?” 沈其琛的话也是李遂宁想知道的,那既然上游看了,那就去下游看看,这河道不是死水,上游有水出下游有水过的话,原本这洪水不至于摧毁庄园,顶多淹没些低洼处的田地。 “去下游?” 沈其琛问,好似一眼就看穿了李遂宁在想什么? “这天色将晚,明日一早再去,先回涂丘。” “嗯。” 李遂宁想着如果不是在江洲听见了那二人的谈话,也许到涂丘时水势已过,只等重建家园给村民一个安居之所便可大功告成,现如此只怕还得查一查这背后的故事了。 “这还是到了圣旨来的,让我给钱给物给人。” 江石把圣旨拍到桌子上,蒋侯拿过来瞧了瞧真假,也没说明是谁。 “来的人眼熟吗?”蒋侯问。 “不认识,也就是个小厮模样的打扮,身边也跟了人来的,都不是宫里的打扮。” 江石回忆着。 “什么样的小厮可以拿着圣旨来府衙里传话?” 蒋侯想着。 “如果是朝中的大臣,那身边跟着的自然是宫人。” “不尽然。” “我已经派人夜里去打听打听,定能查到些什么来。” “如此也好,知道对方是谁,我们才好应对。” “那这物资和人力……” “人家都拿着圣旨找上门来了,你就准备,毕竟这涂丘往年的好处你也没少得。” “是是,侯爷说的是,我这就叫人去准备。” “有什么消息再通知我。” “是,侯爷慢走。” 江石抬起头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对蒋侯爷的敬畏之情。 第二日清早,派出去的人便跑回来了。 “大人,人回来了。” “知道了。” 江石行至大堂,蒋侯爷便坐在了屏风后。 “草民参见大人。” “说说你都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江石把一包银子放在桌子上,那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回大人,小人昨日入夜后进入的涂丘,情况确实好了不少,还设了粥棚,只是还有不少人没有住处。” “本官不想知道这些。” “是是,夜里看不太清楚,只是多了些侍卫打扮的人,有几个医官,有几个穿着不一样的人,其中一个男的看起来斯斯文文小白脸似的,村里的人也叫他大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像个当官的,还带着剑。” “你这些消息,好似不值什么价钱啊。” “这……,大人实在是夜里黑,看不太清。” “你再好好想想,别白跑了这一趟。” “对了,小的看见一个女子,在祠堂里帮忙换药。” “女子?有什么好奇怪的?也许是医官。” “不,她戴着面纱,看起来就像个富贵人家的小姐,那个佩剑的男子也总是跟着她。” “戴着面纱的小姐?佩剑的男子?” “对对,我确定,有这样两个人。” 江石从荷包里摸出两锭银子,丢到那个人的脚边上。 “你这点消息,就值这么多了,下次还是得机灵些,滚。” 那男子也不敢顶嘴,捡了银子便连忙跑了出去。 江石绕到屏风后,向蒋侯爷行了个礼。 “侯爷,就这些消息了。” “戴面纱的女子,这种地方上京里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会来。” “这,上京里还得是侯爷您知道的多一些,下官更是见都没见过了。” “胆大妄为的女子倒是有那么一个,只是陛下宝贝的紧,不可能让她来这里。” “侯爷说的莫不是福临公主?” “除了她,我倒是想不出第二个人了,小白脸,佩剑的男人。” 蒋侯爷在上京的时候倒也是听说过福临公主身边有一个贴身侍卫很是得宠,在公主府里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得上男宠一般了,甚是荒谬。 “这陛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必然是不会舍得让她来这种地方,她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在这种环境里如何适应。” 江石说,他虽没有见过福临公主,但是这位公主从出生就是个传奇,她的各种事迹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什么祥瑞,什么献计摄政,那宠爱简直史无前例了。 “这个公主做事本就匪夷所思。” “那这下该如何,下官听闻这福临公主机智过人,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这还不确定你便自乱阵脚了。” “下官自然是不如侯爷这般见过世面,如此淡定。” “这样,你派人把昨日吩咐要的东西送去。” 蒋侯爷勾了勾手指,江石马上上去两步,侧耳凑过去听。 “然后……。” “这样不妥,万一被查出来了,这下官的小命都难保了。” “你怕什么?涂丘都是难民,你找些乞丐什么的好拿捏的人混进去就好了,难不成她还能记得每一个人的模样?只是给这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些教训,又不是叫你杀了她。” “这……” “天塌下来,还有王爷和贵妃娘娘呢,按我吩咐的去做就好了,如果真的是她就算是替王爷和贵妃娘娘出一口气,娘娘可没少吃这个小女娃的亏。”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嗯,记得利落些。” 涂丘村子里,昨日李遂宁和沈其琛说好了今日要去下游看看情况,于是李遂宁帮着替伤患们换了药,配了药叮嘱了阿遇火候,便和沈其琛一起出发了。 根据村民们所描述的路线,李遂宁和沈其琛也花了些功夫才找到下游的一个村子附近,这村子比涂丘大了许多,人口也比较多,只是在村子里走了许久也没见着几个男子。 “你发现了吗?这个村子怎么没有几个男丁。” “嗯,发现了,大概去务农了,这里看起来倒是比涂丘好很多,没有发过水的样子。” 第22章 下游 “大娘,我能跟您打听些事吗?” 李遂宁走到路边上一所开着门的村民家门口,这大娘看起来倒是个慈祥的。 “啊,姑娘,你说。” “大娘,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个村子里怎么没有多少男丁啊?” “年轻有力气的都去堆河堤了,这个时辰还没回来呢。” “堆河堤?这大雨已经停了,怎么还在堆河堤?这里也发了大水吗?” “我们这里倒是没有,听说涂丘倒是遭殃了。” “这样啊。” “你看,他们回来了。” 李遂宁看向大娘指的方向,果然陆陆续续有一些男子。 “怎么是这个时候回家呢?” 李遂宁算了算时间,百姓不应该是这个时间正准备去耕作吗? “他们都是夜里去的,天一亮就回来了。” “怎么在夜里堆河堤?” “这就不清楚了,这官老爷们说叫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的。” “您是说,是官府的人叫着去堆河堤的?” “是啊,好几日了呢,涂丘发大水前就去了,说是要加固,要堆的高高的。” “是预防吗?” “这我不知道了,还多亏了官老爷们提前说明,不然我们这村子只怕跟比涂丘还惨呢。” “好的,谢谢大娘了。” “不客气啊姑娘。” 告别了大娘,李遂宁和沈其琛继续往大娘所说的河堤找去,此时人都是散的差不多了,只还有个别人在,此处是危险地带,不便上前,能看得见这河堤已经堆砌的十分牢固了,高度更是超过了水位许多。 “刚刚大娘说官府提前通知了他们加固河堤,但为何只通知了这里,明明涂丘离江洲更近。” “个中缘由还得查。” 沈其琛说,但是大概已经猜到了些,只是还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为何在夜里建河堤呢?夜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白日里不是更加方便?” “也许是因为这堆河堤有秘密,夜里更加方便。” “你也这样觉得?” “这河堤仅留了正常出水的缺口,明明涂丘往下的水位还如此高,此河道蜿蜒出去就可以汇入江河,他们却还在大雨停了以后加堆河堤,将水流都积在了涂丘这一段,导致水位迟迟不降。” “有道理,而且他们是事先通知加固河堤的,却不通知涂丘早做准备,大雨时上游开闸放水,下游却加固,这分明就是要把水都困在涂丘,否则这与江河汇入的距离如此之近,大水很快可以被疏散,根本不至于货连涂丘。” “有人要对涂丘下手?” 沈其琛问。 “不知,涂丘是难民聚集之地,且已经存在十余年了,若是对他们不满,早就可以将他们赶走,不用等到现在。” “那你觉得这么做的目的为何?” “莫非涂丘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秘密,而对方恰巧知道。” “涂丘往年就是一块荒地,是山体崩塌后形成的,难民也是跟着水源一路而上,才发现那个地方的,然后便开始挖掘开荒,应当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的?” “昨日与村民聊了些,这才知道的。” 沈其琛说话间,将李遂宁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下,不让她站的那么边缘。 “那接下来我们该想的就是涂丘为什么会被针对,江石呈上去的奏折里直接请旨希望涂丘的百姓可以迁移至上京或另寻他处,那目的就很清楚了,就是要涂丘这块地。” “那你现在打算从哪里入手?” “眼下最要紧的应该是命上游将河堤关闭至正常程度,将下游打开放大水汇入江河,解除涂丘随时被大水淹没的危险,这个事情还得去找一趟江石。” “昨日阿遇去到府衙,今日却仍不见江石来访,这不知是目中无人还是背后的靠山太大?” 沈其琛说,按理来说知道朝廷派了人来,他身为这一片的负责人,理应马上前往涂丘,至今都不见人影,不过大概是没猜到的人是谁? “无所谓,我自会亲自去会会他,我看看他一个区区知府难不成有三头六臂。” “恐怕是背后的那位还没告诉他来的人是谁。” “来了这些日子,他也应该猜到了。” “若此事真与他有关?你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怎么样也是长辈,自然是告知我父皇知晓,只不过这种事情还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也只不过是扣扣俸禄之类的。” “公主这是想扳倒自己的长辈呀?” 沈其琛饶有趣味的看着李遂宁,只觉得她一个女子倒是十分有想法,也许还有野心。 “什么扳倒?我只是让他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呆在他自己该在的地方而已。” “哦,想不到公主还真是体恤。” 李遂宁懒得跟他多说,直接转身就离开,沈其琛又看了看河堤,李遂宁已经走远,他便马上阔步跟了上去。 才刚至涂丘村口便看见了谢子夜,那个样子看起来就是在等她们。 “子夜。” 李遂宁翻身下马,谢子夜脚步匆忙的走向她们。 “你怎么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谢子夜拉过李遂宁手里的缰绳,然后提她找了个地方拴了起来,沈其琛也下马后将马与李遂宁的拴在一处。 “府衙来人了。” “嗯?东西呢?” “也有不少。” “江石呢?” “他没来,来的一部分人看着也不是府衙的士兵,倒像是一些来帮忙的百姓。” “他倒是懂得用人。” 三人走至粥棚的空地上,李遂宁看着东西倒是送来了不少,应该足够这些人应付一下了。 李遂宁走到堆起来的物资前,最上面放的是一些馒头大饼之类的吃食,旁边几人一直悄悄的看着李遂宁,当李遂宁打开装着白馒头的布袋时,一群人突然蜂拥而上,直接挤开了没有反应过来的沈其琛和谢子夜。 “阿宁。” 谢子夜在外都是叫阿宁,以免被有心之人发现李遂宁的身份。 拥着的人大概十几个,李遂宁被堵在了最里面,一些脏兮兮的手扯上了她的衣服,李遂宁很快地拿出自己身上的匕首,但人们抢着馒头拥挤的让她无法拔出刀来,又怕误伤了别人。 第23章 受伤 瘦弱的谢子夜扒拉半天也摸不着方向,那些人比他还粗壮的多,见到白面馒头像饿狼扑食一般的没有理智,几个高大的村民也自发地去拉开他们,沈其琛也第一时间去推开这些人,挤进去找到李遂宁,她看起来有一些惊慌,沈其琛没有顾及那么多把她拥在怀里,拿起自己的佩剑挡着人,给李遂宁一些空间。 沈其琛护着李遂宁的肩膀压着她的头,这些人根本就听不进呵斥声,慌乱中不知道是谁的手扯住了李遂宁的耳坠子,李遂宁吃痛的本能去拉那人的手,慌乱中也看不明白是谁,那人见手被抓住,便更加用力的扯,更是直接生生的将耳坠子扯了下来。 “嘶。” 李遂宁吃痛的深吸了一口气,沈其琛才发现李遂宁受了伤,血顺着李遂宁的脖子往下蔓延,沈其琛拔出剑,插进了装着馒头的麻袋,用力的往上挑,整个麻袋被利刃切开,馒头散落了一地。 见沈其琛亮出了长剑,这些人才停下来然后又马上散开,怀里抱着的嘴里叼着的都是馒头,掉落在地上的馒头也已经被踩的凌乱散碎。 “谁都不准动,不准离开。” 沈其琛的长剑直指着众人,目光冷冽,所有人都几乎不敢动。 李遂宁捂着耳朵,感觉到血液在手心里散开。 “怎么回事?怎么就受伤了?” 人一散开,谢子夜马上上前,一下子就看见了李遂宁衣襟上的血。 “你们怎么回事?都是废物吗?这么多人在场还护不住一个人吗?出了事你们小命要不要了?” 谢子夜愤怒的冲旁边的护卫喊着。 “你离得最近,你就这样让她受了伤?” 谢子夜看着沈其琛。 “子夜,就是耳坠被扯掉了,有些痛。” “阿遇,快拿药来。” “是。“ 谢子夜扶着李遂宁在粥棚下坐着,沈其琛看着她,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裳已经被蹭的脏兮兮,发髻也有些乱,白皙的脸上也有些污渍,他悄悄地捻了捻自己的手,粘粘的,是沾到了李遂宁的血。 自己就在她旁边,却还是让她受了伤。 阿遇急忙跑向祠堂,拉着医官来给李遂宁止血,没一会儿医官就手脚麻利的给李遂宁处理好了伤口,血也已经止住。 “好了,你下去。” 李遂宁摆了摆手,那医官弯着腰退到了一旁去。 李遂宁扯出帕子擦了擦脖子上的血,黏糊糊的不舒服,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帕子,估计是不能要了,随后便松了手,帕子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被一脚踩进了泥里。 “我想换个衣服。” 李遂宁对谢子夜说。 “好,我陪你一起去。” 李遂宁的手搭着谢子夜,她的手指紧紧的拽着谢子夜的衣服,用尽全力,她想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如此狼狈不堪过,自己当时就应该拔出那把匕首,而不是为了这些人委屈了自己。 谢子夜搂着李遂宁的肩膀,他能感受到李遂宁的情绪,她可是金尊玉贵的李遂宁啊,今日这场面原本是一辈子都不会遇上的。 路过沈其琛的时候李遂宁刻意的停了下来,那受伤的耳朵脖颈上干了未被擦掉的血痕沈其琛一览无余。 “把村民们散了,其他人带过来。” 沈其琛点了点头。 看着李遂宁的背影,他听见了李遂宁语气里出奇的平静,好像刚才那些脸上有些惊慌表情的不是她李遂宁一般。 “你先在房间里里歇歇,我叫人给你准备水。” “嗯。” 李遂宁住在祠堂里面的一个小屋子里,外面就是阿遇他们煎药的院子,屋子虽然很小,但还好有一张小床,李遂宁也不必跟着他们在祠堂前院里凑合。 此时这小院里站了不少人,都是沈其琛清点了以后从小门里带进来的,关着门隔绝了外面休息的那些村民,今日雨停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一起修建房屋了,院子里也没有再煎药。 李遂宁穿戴整齐披着披风站在屋檐下,院子里的人一眼就可以看清楚,有他们自己带来的随行人员,府衙的护卫,今日派来的百姓,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 李遂宁看着这些人,那些一拥而上的村民,这种行为就是怪异的,前些日子都不似今日这般疯狂,在粥棚里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这不是简单的抢夺食物。 “沈护卫,村子外面发现了几套类似乞丐的衣服。” “人呢?” “属下们失职,人没抓到。” 见沈其琛没有说话,那侍卫便自行退下了,沈其琛还在想要不要将此事告知李遂宁的时候,抬头间发现李遂宁已经在看着他了,就顺势走了过去。 “他们在村口发现了几套被换下来的衣服,想必是有人混了进来然后引起骚动后又趁乱跑了。” 沈其琛俯在李遂宁身旁说着,视线却集中在她受伤的耳朵上,将整个耳朵裹了起来,倒是十分不美观,沈其琛想着不知日后会不会留疤?会不会影响她无法再戴上精致的耳坠。 “又跑了?” 谢子夜站出来带着了不敢相信的语气发出了疑问。 “你们可真是过人啊,前有阿宁受伤,后有让人放虎归山。” 沈其琛听见李遂宁受伤一事自觉有愧,便不去接谢子夜的话。 “跑的了一个,跑的了一双吗?” 李遂宁突然说。 “阿宁,这是何意?” “村里也就这么些人,大家都是相识的,他们不会轻易冒险,而且若是村民的话为何前几日不做,非要今日才做,我们又不是只有今日才发放粮食。” “这话也有道理,自然也不可能是我们自己的人,这次来的人都是仔细挑选过的。” 谢子夜说的时候还看了看沈其琛。 “就是不知道江大人派来的人现在人数还够不够?” “你是说是他派来的那些引起骚动的人。” “子夜,这话可不能乱说呢,我们怎么好污蔑了江大人。” “那这些人?” “我受伤到阿护散开人群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个时候跑肯定会被发现的,应该是在抢夺一开始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跑了,所以抓不到很正常。” “那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谢子夜想到这种结果就已经开始要生气了。 “怎么可能呢?我还是想看看是哪一位用了这样的力度来扯下了我的耳坠。” 李遂宁的话虽然平平无奇,但是语气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第24章 审问 李遂宁抬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包扎好的耳朵,就能回想到刚才那个狼狈的自己,李遂宁猛的放下手,动作有些生气。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还是高高在上的李遂宁,到底还是在意的。 沈其琛就在旁边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这一次的确是他失察,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这保护公主不力,砍头都不为过了。 “若是自己说出来,我也就不为难你们了,可若是我自己查出来那就不好办了呢。” 李遂宁的声音婉转,听不出一丝丝的愤怒,院子里跪着的人是一个也没敢抬头,特别是那些今日里来的百姓,看见李遂宁身边这些站着的人吓得更加不敢出声。 “看来是没人想说了?那些人都已经跑了?怎么也没见着带上你们?看来是你们的用处且就那么一点了。” 下面的人还是鸦雀无声。 “扯下耳环可不比扯下一根头发丝那么轻易,我记得当时那人的手被我的指甲狠狠的掐着,现在还有印子。” 沈其琛一个眼神,几个人就过去开始押着那些人挨个挨个的翻开手检查,终于在人群里抓到一个手腕上有几个印子的男子,个子小小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这人被押到最前面来跪着。 李遂宁在台阶上蹲下,却依然是俯视的角度看着那人的手,虽然被他自己掩盖似的抓红了,对自己终究是下不了狠手,还是可以看见那几个深陷进肉里的小小弯弯的指甲印,也几乎是被她刮下来一层皮。 “找个人过来看看,这人是不是村里的。” 谢子夜对一旁的阿遇说。 “是。” 阿遇在祠堂里随便拉了个看起来较为机灵的人进来,让他好好辨识。 “这没在村里见过他。” “你确定?可别糊弄我们主子。” 阿遇说。 “我确定,我是早先来村子的,村子里人也不算多,但互相都是打过照面的,这人看着就眼生。” “出去。” “唉,是是。” 那人走了以后,李遂宁便遣散了院里的人,只留了些自己带来的随从。 “现在说说你为什么要扯我的耳坠子?嗯?”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人嘴里说着不是故意的,但是面前看起来没有一点是在认错求饶的样子,李遂宁下意识觉得他也许不是一般百姓,恐怖只是未来得及逃跑。 “不是故意的?我抓住你的手时你为何不松手呢?觉得这东西好看?” 李遂宁的手上捏着的时另外一只耳坠,这耳坠说不上好看,就是很普通很素雅的坠子,吊着颗珠子晃来晃去的看的人心里发怵。 “好看。” “好看?那就送你了。” 李遂宁将耳坠子丢到那人的身前,圆圆的珠子滚了好几个圈,沾染上了地上的污渍。 那人不明所以的看着李遂宁,他不明白的是李遂宁的做法是什么意思? 沈其琛也在一边看着李遂宁的一系列动作,应该不是这样就放过那个人的意思。 “拖下去,找个远一点的没人的地方送送他。” 李遂宁有片刻的安静后又说。 这下那个人听出来了这话里的意思,一下子变得慌乱了起来,赶忙求饶还跪着往前爬了两步,但马上被人摁住了。 “饶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敢了不敢了。” 李遂宁非常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这耳朵总不能白白受伤。” “这样,这样,我把我的耳朵赔给你,我赔给你,你饶我一命。” “我要你的耳朵何用,你若能说些有用的,我或许考虑考虑放了你。” “我是知府大人府上的人,是他派我来的。” “哦,他派你来的,那你为何还要乔装打扮啊?” “他让我趁乱让你吃些苦头。” 这话一出,沈其琛和谢子夜都皱了皱眉头,这江石当真是大胆。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知道,大人他没说。” “那为何偏偏对她下手?” 谢子夜走上前去问他。 “前几日上面派了人进村里查探,说有一个女子与随行医官不同,不知怎的,大人便说要给这女子一些苦头,进入我见你打扮不和她们一样,便知晓你就是那个人,所以就……” “你胆子好大啊。” 谢子夜上前去就想给那人一脚,被李遂宁及时的拉住了,那人往旁边躲了躲。 “我原本想着像贵人这样的大小姐,在那样的人群里我扯扯衣服吓一吓就好了,没想着扯到了耳坠子,这贵人一直抓着我的手,我这才用力扯下来的。” 听见说扯一扯衣服吓唬吓唬这种话,沈其琛的眸子更加的深了些。 “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了?” “不是不是。” 那个人急的直摆手,生怕李遂宁误会了他的意思。 “你说你是府里的人,可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的身份?” “我有牌子。” 那个人急急忙忙的从怀里摸出一块小铜牌来,谢子夜便去抢了过来,上面果真印着江府二字没错。 “知道了,你走。” “啊?” 好事来的太快,那个人还有些没有从惊吓里反应回来。 “不想走?” 李遂宁问了一遍。 “想,我这就走,这就走。” 那个人连滚带爬的站起来。 “等一下。” 李遂宁又叫住了他,他回过头的表情有些好笑,甚至是呆滞僵硬的。 “耳环既然喜欢,就拿走,左右我也是无用了。” 他环视了周围的人一圈,又看着李遂宁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着急想走,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回去捡起了那一只耳坠,然后从旁边的小门跑了出去。 “遂宁,你就这样放他走?” “当然要放他走了,这村里都是普通百姓,吓着人就不好了。” 谢子夜还在想是不是便宜了那人了的时候,李遂宁又叫来了随从。 “跟着他,出了村子以后别让他有机会回江洲。” “是。” 两个人马上快步追了出去。 谢子夜这才反应过来,李遂宁想做什么,她一直都是公私分明,但也睚眦必报,这人都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她自己也不会让对方快意。 第25章 密谈 沈其琛还是第一次看见下这种命令的李遂宁,倒是有几分气魄。 “怎么了?吓着你了?” 李遂宁见沈其琛一直在看着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想来他也没见过这样的自己。 “你不是说要放了他?” “我说他提供有用的信息我就放了他,可是他说的那些我已然猜到了,那我就没有必要违背自己的心了。” “原来你的心就是要杀了他。” “我受伤了,当然要付出代价,而他一个人的代价都是不够的,我要我自己觉得那代价是平等的。” 李遂宁说话间还抚过自己的伤口,确实很痛,耳垂痛的连着一整片脖颈都有些痛。 “他倒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付出生命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他的主子,若他当时也觉得痛便放了手,此事就过去了,可他有他愚蠢的使命和坚持,行差踏错都是要有代价的。” “有道理。” 沈其琛点了点头,他对李遂宁好像又多了一些了解了,可以毫不犹豫的踏上这片泥泞的土地,风里雨里的为了百姓查清楚事情真相,屈尊蹲在可怜兮兮的孩童面前,也睚眦必报却不让自己受委屈,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真不愧是儿时父亲口中那个小小年纪传奇般的人物。 “不知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我这个保护不力的贴身侍卫?” “我还没想好,你跑不了的。” “要不然我也穿一个?” 沈其琛说。 “也不是不行,你穿一个也不抵我这般痛。” 李遂宁抬手指了一下沈其琛,指尖在沈其琛的视线追随下从他的面前轻轻划过,带着李遂宁刚刚沐浴过的干净的不染杂质的味道,是她身上独有的香味,与这个飘着灰尘的地方格格不入。 沈其琛又突然醒悟过来,她是高贵不可侵犯的李遂宁啊,在这个最脏乱的村庄里,她本就是特别的存在,就应该不染尘埃一般的干净,他手上还残留着李遂宁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浅浅的印子了,又提醒了他今天李遂宁受了伤。 回过神来以后李遂宁已经不见了身影。 “沈护卫,主子她已经出去了。” 见他在张望,阿遇便走上前去告知他。 “知道了。” “你别太担心,主子待下人一向很好,很宽容,她定不会责罚于你的。” 阿遇见他发呆,以为是在担心李遂宁会怎么样去惩罚他。 “责罚也是应该的,她毕竟不同于一般人。” “对了,这村子里修缮的差不多了,你们何时回上京?” 阿遇问。 “还不清楚。” “这样啊。” “主子命我现将消息带回上京,所以过几日我就要回去了,主子就交给你悉心保护了。” “自然。” 沈其琛正打算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看着阿遇。 “劳烦回去后帮我照顾院子里那盆花,不过现下这时节应该没有害虫就可以了。” “我定会好生看着。” “嗯。” 本着人都已经为难到面前来了,自己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人,李遂宁安排好了村子里的事情以后,又与沈其琛和谢子夜带着一堆人马打算第二日一早就前往江洲,会一会这个江洲知府。 夜里,谢子夜和李遂宁在她休息的房间里商量些事情,祠堂不远处,沈其琛握着剑站着,说话的人被高高的稻草堆挡着。 “少主,明日便要离开了吗?” “嗯,她此行的目的也不止救水这一件事。” “委屈少主了,居然要屈居人下,供人差使。” “这便是目前最好的安身之处。” “这次的灾难来的确实不简单,饶是我们也未反应过来。” “所幸伤亡不严重,其他东西都是身外之物。” “还是有劳少主挂念,亲自前来查看。” “你的书信我是受到了,只是刚好有机会来看看。” “还望少主日后以自己为重,切勿为了我等令少主陷入困境。” “此处日后非安身之处,你们要做好转移的准备,但不可目的明确,目标过大引人注意,我也会为你们再寻个去处。” “我等都知晓这日子总归是不可能一直安慰,随时做着准备。” “那最好,辛苦你们了。” “少主在外筹谋才是辛苦,我等反而偷生在这处过着安稳日子。” “长久沉睡的雄狮是为了养精蓄锐等待来日共一场全力的掠夺。” “我等必然谨记,誓不敢忘。” “若有消息,代我替师傅问安。” “是。” “有消息照旧联系。” “少主要不要带些人回去?” “不需要,不方便,寄人篱下难免人多眼杂。” “少主思虑周全。” 第二日一早。李遂宁三人带着一堆人前往江洲,楼下阿遇和其他人在涂丘善后,待村子彻底整改完成后,再自行回上京。 临走前,李遂宁亲自替涂丘的村口牌匾上提了字,日后涂丘便不是其他人可以随意占领的村子了,直到她们已经离开,村里的人才知道来的这位贵人便是当朝的福临公主,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疑是受到了重视。 “今日这天气不错。” 李遂宁骑着马走在前面,谢子夜和沈其琛各自一边,听她这样说都抬头看了看天,这两日没有再下雨,地上还有些泥泞,但比来时好了许多,等到江石开闸的命令下去,水位很快便会下降,对涂丘也不会再有威胁。 “是个好兆头。” 谢子夜想了想,此行看起来还算圆满,并没有出岔子,唯一不好交差的便是李遂宁的伤了。 “但愿对其他人来说也是个好兆头呢。” 李遂宁目视前方,夹了夹马肚,飞驰而去,其余人更是不敢耽误的赶紧跟上。 一路快马的到了江洲府衙的门口,提前收到了通知的江石带着些人在门口站的笔直。 “江大人这是在等我们吗?” 李遂宁还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江石笑的一脸马屁精的样子从府衙的台阶上下来,然后走到他们面前。 “卑职江洲知府江石拜见福临公主,拜见驸马爷。” 李遂宁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见李遂宁下马,其他人才敢跟着下地。 第26章 “江大人消息果然灵通,竟是比我们还先到。” 谢子夜走到李遂宁身边。 “想必这位就是驸马爷了。” “江大人好眼力。” 谢子夜拿出自己的令牌举到江石的面前,就差砸到他脸上去。 “我奉陛下懿旨,随同福临公主前往涂丘整治灾情。” “公主此行辛苦了,请快快进屋内休息,已备好接风的酒菜。” “呵,江大人费心了。” 李遂宁轻轻的一笑,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没再多看他一眼,径直走上了台阶,江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连忙跟了上去引路。 早上得知他们已经离开涂丘前往江洲时,自己还不以为然,只是派去的人竟没有回来倒是让她他有些忧心,谁知道没过许久便收到了上京派来的使者里有福临公主,他顿时身子都凉了半截,连忙找来蒋侯爷商量对策,就是蒋侯爷也没有想到陛下真的舍得让福临公主这么尊贵的人来到这种地方,而自己仗着王爷的势这些日子里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江石一边引路一边脑子转的飞快,想着如何措辞才能使自己免遭一难。 大堂之上,已经准备好了满满一桌子的珍馐美味,对比起这些日子里在涂丘的衣食住行,李遂宁更是满脸的不屑。 “这江洲竟也有厨艺如此精湛之人,这菜色看着与上京的也不差。” 李遂宁看着江石,后者则是一副谦卑的姿态。 “一听闻公主大驾,卑职马上派人准备了这些,不知合不合公主的口味。” “江大人消息很灵通啊,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了这么丰盛的一桌酒菜,果然是能力过人。” “公主过奖了,卑职身体抱恙,这些日子里未曾前往涂丘,是卑职之罪过。” “大人说的哪里话,大人消息灵通,怎会不知朝廷派了人来,想必一定是事出有因的。” “多谢公主体恤,卑职感激涕零。” “子夜,你听听,我就说江大人肯定不是因为藐视皇威贼胆包天才没有出现的。” 李遂宁看着谢子夜,就像是在和他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而已,但听者有心,江石已经被吓的跪倒在地上。 “请公主明察,卑职绝无此想法,绝不敢藐视皇威啊。” “江大人,这么紧张做什么?本公主又没说要怪罪于你。” “多,多谢公主。” 李遂宁找了个位置坐下,环顾着大堂,这边桌椅器皿虽说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物件来,却无一样不是低调且价格不菲,已超出一个区区知府的用度。 “江大人。” “卑职在。” “你消息如此灵通,你猜我消息如何?” 李遂宁敲打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音,在这无声的大堂里却显得愈发清晰。 “公主之本领,卑职怎敢比较。” “听闻朝中有人也为涂丘深感担忧,千里迢迢而来,怎的今日不见人?莫不是本公主还不够他前来相见。” “这……” 江石已经吓得话都说出清楚,这种小地方官员,一辈子都未必有机会得召或者升迁入上京,见着如陛下一般尊贵的公主,又觉心里有鬼,怎么会不害怕。 “本公主明白了,这是等我去请?既如此,阿护,你带人跟着江大人去,把这位贵客请来叙叙旧。” 沈其琛听此话马上就招呼人过来,多几个人拿着剑站在这里,江石更觉得压力十足,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人来了。 “老臣怎敢劳烦公主去请,这便自己来了。” 蒋侯爷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不是从正门进来的,说明早就在这府里了,身后跟了两个人。 “在这里看见蒋侯,遂宁很是惊讶。” “老臣见过公主殿下,哦驸马也在。” “蒋侯。” 谢子夜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了。 李遂宁说话时却动都没有动一下,一点都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驸马与公主还真是琴瑟和鸣,连这种地方都愿意同往。” “蒋侯都来了,子夜如何不能来呢?” “老臣也是无事,左右还是想为陛下分忧,便来了。” “哦,这样啊,蒋侯为民之心遂宁自愧不如。” “公主说笑了,公主千金之躯,亲自前往这穷乡僻壤之地才叫老臣佩服。” “蒋侯既知晓我在涂丘,又言为父皇分忧,怎么不见侯爷前往涂丘体恤民情?莫不是也和江大人一般身体抱恙,不便行走?” “老臣这身体都是当年随陛下征战时留下的旧疾,来到这江洲倒是有些水土不服,耽误了不少时间。” “人要服老,侯爷年岁已高就安稳待在上京,这山高路远的,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这侯爷还未当上外祖呢,多可惜啊,让贵妃娘娘怎么办?” 蒋侯爷听完这话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了起来,谁不知道这是一个死结,可李遂宁总是敢这样说出来刺激他。 “公主这巧舌如簧的本领越发厉害了。” “哪里的话,还要多些年幼时侯爷和贵妃娘娘的言传身教。” 李遂宁想着自己对人的敌意也不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自然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嘛,斩草除根倒是不至于,但是也别想过的舒坦。 “你这话是在诅咒陛下无后嗣吗?” “这话可是侯爷嘴里说出来的,侯爷到时候可要认,莫要推到遂宁身上。” “老臣并无此意,公主还请勿要攀诬老臣。” “遂宁说笑的,侯爷脸色怎的这般难看?莫不是还与遂宁一般见识?” “哼,老臣不敢。” 见对方已经被自己气的脸色差到了极点,李遂宁便就此作罢。 “江大人怎么还跪着?起来,这饭菜都凉了。” “卑职多谢公主。” 江石像是得到了赦免一样赶紧站起来,又拍了拍衣衫,站到了蒋侯爷的旁边,李遂宁虽然没看过去,但是余光还是看见了二人的眉来眼去。 “子夜,坐下,尝尝这江大人花了一番心思准备的佳肴。” “好,自然不能辜负江大人一番美意。” 谢子夜在李遂宁身旁入座,蒋侯爷虽然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但是也只能坐下,当着陪客。 “阿护,一起坐下,别浪费。” “公主,这不合规矩,他一个护卫怎么能与我们同桌而食。” 蒋侯爷脸色更加不好了。 “怎么了?侯爷该不是以为我的贴身侍卫跟你养的那些不中用的一个品阶身份。” “荒谬。” 第27章 “我想起来一个更荒谬的,蒋侯可想听听?” 蒋侯爷扭过头去不看她,摆明了自己不想听的态度。 “我觉得江大人肯定是想知道的。” 江石看了看李遂宁又看了看蒋侯爷,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我被人刺杀了,受伤了。” 李遂宁语出惊人,这下蒋侯爷也惊的看向了她,继而又看了看江石。 刺杀? 这帽子可不要太大了。 江石顿时脸色惨白,比刚才更甚。 “在涂丘,在江洲的地界上,我被刺杀了,怎么办?” 李遂宁看着蒋侯爷,看着江石的脸色一阵一阵的惨白。 沈其琛就坐在李遂宁的另一边,离江石隔着好几个座位,他的佩剑放在桌子上,看热闹一样的看着对面的蒋侯爷和江石,两个人的眼神交流估计都能写出一篇文章了。 “公主伤的如何?可严重?” 蒋侯爷问。 “严不严重我都是受伤了,没看见这里吗?见血了。” 李遂宁指着自己的耳朵,今早特地让人包裹的严实一些,含糊不清的说辞牵动着两个人的心思。 “这涂丘本就是流民聚集之地,混乱不堪,公主这贴身护卫怎么回事?怎么保护的?” 蒋侯爷一说话就把事情责任推给了无人管辖的涂丘,又连带着责怪了沈其琛办事不力。 “我的人一向尽职,也避免不了有人刻意为之,让人应接不暇,有没有道理呀江大人。” “是,公主说的是,贼人难防。” “那这件事,江大人准备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这,卑职一定查明真相,找出贼人,给公主和驸马一个交代。” “那不知道江大人需要多少时限?本公主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你的答案。” “卑职……” 江石大概也没有想到这个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他并未听说公主受伤,只是那人没回来,还以为是失手了,还觉得倒也无妨。 “看起来江大人很为难,那我帮你一把如何?” “听公主吩咐。” 李遂宁朝谢子夜看了一眼,,谢子夜一下就悟到了李遂宁的想法,这是长久的默契,他拿出那一块令牌,将令牌丢到江石的面前,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知道江大人认不认识这个东西?” 谢子夜问。 江石只看了一眼,当然认识,这是他府里下人的令牌。 “看来大人是认识了,那就好办多了。” 江石看着蒋侯爷,对方刻意没有搭理他,江石也不敢看其他人,已然心虚至此。 “很不巧,那人刺杀公主时,被公主抓伤,事后很快便将人找了出来,还没等我们怎么样呢,他便全盘托出了,真是不经吓。” 谢子夜说话时一直看着江石。 “还有些假装百姓流民混进村子里引起骚动的人,也是需要一并找出来的。” 沈其琛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来了这么一句,江石的脸色更加不好了,旁边的蒋侯也是一个劲儿的喝茶。 “你看,我的护卫多尽责,蒋侯。” 李遂宁就是想刻意的找找这老头子的不痛快,没有他在旁边指点,一个地方知府敢对朝廷派的人动手吗? “呵呵。” 蒋侯此时只敢尴尬的笑笑,就怕被这丫头刺激的说多错多。 “人我杀了,江大人不会怪我。” “此人竟敢刺杀公主,罪无可恕,死有余辜。” 蒋侯说的义愤填膺,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他是在为李遂宁打抱不平。 “你说谁是背后指使他的人?蒋侯。” “这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府里的人。” 蒋侯急于撇清关系,宜贵妃在后宫本就困难,再惹了这丫头,回宫后在陛下面前提上一提他,那他可就真的脱不开了。 “蒋侯这意思是人是谁府里的,就是谁指使的?” 谢子夜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二人,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二人的船就裂了不是。 “侯爷,这我……” 蒋侯一个眼神瞪了过去他便不敢再说话,只好跪在李遂宁面前求饶。 “公主明察,卑职怎么敢刺杀公主,就是给卑职十个胆子卑职也不敢啊,公主。” “你不用十个胆子,你一个就够了。” 李遂宁站起身,看了看这一桌子美食,一点食欲都没有,还不如涂丘的白面馒头。 “我是通知你,不是与你商量,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背后的人是谁。” “公主,明察啊公主。” “该办的事情去办了,你才有资格在我面前跪着。” 李遂宁说。 “子夜,阿护,我们走,这饭菜看了着实倒胃口。” 李遂宁带着人就离开了府衙,临走前还给江石下达了开闸放水的命令,现在的他吓得半死,叫他做什么他不做。 “侯爷,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是你给卑职出主意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侯爷。” “我给你出的主意?我可没叫你弄伤人,我只叫你吓一吓她,谁知道你手底下的人如此不知轻重。” “您替我求求情啊,我这上有老下有下的,我也是替王爷办事啊。” 江石拉住蒋侯爷的衣服,就差哭了出来。 “闭嘴,你嚷嚷什么?” 蒋侯爷一把扯过自己在江石手里的一摆,看着他一脸的不争气模样。 “你好歹也是个朝廷命官,她还能把你私自处刑不成吗?” “可她是福临公主啊,若是御前告状,只怕我一家老小都不得善终。” “待我回去禀明王爷再说。” “待侯爷回京,只怕下官小命难保。” “贪生怕死之辈岂能谋大事。” “涂丘一事本就是你与王爷预谋好的,下官也不过是个地方官,念在王爷提拔之情这才参与其中,如今好处没有,身家性命皆握在了王爷手里,出了事王爷与侯爷就打算弃了下官不成?” “胡说八道,你小心祸从口出。” “如今下官已然惹祸上身了,若是王爷与侯爷不出手相救,那下官就只能自保了。” “你威胁本侯?闭紧你的嘴,不然且看你能不能活到能自保的那一日。” 说完,蒋侯爷便扬长而去,只留下江石一个人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第28章 “现在我们去哪儿?” 谢子夜边走边看着李遂宁,出了府衙的大门,随行的人马上给李遂宁牵来了马匹。 “找个地方休息,我还有些饿。” 李遂宁踩着马蹬翻身上马,然后从随从手里扯过缰绳,后又看了看府衙的大门。 “找一个好一点的客栈歇息。” 李遂宁吩咐着。 “是。“ 两个人骑个马先行离开。 李遂宁一行人慢慢悠悠的在街上逛着,一边看看这江洲城内的民风。 “我们不在驿站落脚吗?” 谢子夜问。 “我可不想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监视下。” “江石?” “我估计他没有这个胆子了。” 那就只有蒋侯了。 谢子夜想着。 在客栈门口下马,一行十几个人站在这里也是引人注意。 “阿护,你派人在客栈周围守着,给到足够的银两,不许人进出,不许人打听,有行踪诡异的人直接。” 李遂宁对着沈其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很随意,跟在涂丘那个对人命视若珍宝的李遂宁不一样。 “大概明白你的意思。” 沈其琛点了点头,李遂宁和谢子夜进入客栈后,沈其琛召集其他人按照李遂宁的意思部署着。 李遂宁坐在二楼的厢房里,这个位置可以看见楼下门口站着的沈其琛,他拿着剑环抱着手臂靠在客栈的石狮子上,面具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着光芒。 “在看什么?” “在看他。” 李遂宁指了指沈其琛的方向。 “阿护?” “嗯,在想他应该能有一番作为的。” “如果没有遇到你,他也许是一辈子的乡野村民,跟在你身边就是修来的福气,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作为。” 谢子夜在李遂宁的对面坐下,与沈其琛在涂丘的这段时间,却也鲜少与他一处,更谈不上交流,确实不太清楚此人,不过从谈吐中能感觉他至少不是的乡野村民,能被李遂宁带回宫然后带在身边的,自然有他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把窗户关上,风大,你仔细着了风寒。” “嗯。” 李遂宁收回了视线,转而看着桌面上的茶水,谢子夜起身关起门窗,那一瞬他好像看见了沈其琛从楼下投上来的目光。 是习武之人该有的敏锐。 谢子夜想着。 “这阿护,虽然我没见过他的身手,但就那么一两回我就觉得他身手不错,这是你教的还是他自己的本事?” “他自己的本事,我教不出这样的护卫。” “你?你身边那些个人哪个不是异于常人。” 谢子夜抿了口茶,又将杯子放回桌面上。 “他身体还未恢复正常,日后应该更胜于其他人。” “你不替他调理好?” “我不操这个心,他如果没有要依附于我的前提,日后岂不是难以操控驱使。” “你既怕他有异心还放他在身边?” “我知道他有依附于我的必要条件,我当然要把他放在身边看着。” “这一次涂丘一事,他也出了不少力,虽然未能及时护住你,但功比过高,回京后是否要替他也要一份赏赐?” “他一个护卫做了自己本分的事情有什么功?我还未罚他呢。” 谢子夜看着李遂宁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前面夸他的也是李遂宁,现在觉得理所当然的也是她。 李遂宁自然是回绝谢子夜的提议,沈其琛的身份不允许他太过于出现在其他人面前,尤其是朝廷上那些花花肠子一堆的,在她身边老实呆着,便可以一切事情都由她做主。 “那江石你当如何?” “没放在眼里,但是我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给我送些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就刚才看,眼下蒋侯是不打算保他了,他们有勾结,东家护不住他,他不蠢的话就该明白及时给自己找一个护身符,而我就是最近的那个护身符。” “如果他们之间有留下书信来往,便有证据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起码蒋侯脱不了关系。” “做了坏事怎么会留下证据,我们暂时没有查到涂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让他们要用这种办法也要得到涂丘这个地方。” “涂丘先前并未有人居住,算是第一次开掘,且并无记载关于涂丘的任何只言片语,实在难以去查。” “那就等消息送上门。” “真的会来吗?” “他不是只身一人,他愿意慷慨赴死也要考虑一家老小的存活,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交易,蒋侯不会这么大老远跟来江洲,来江洲却为近涂丘,就是奔着江石来的。” “我会一直在隔壁,也会让阿护仔细盯着,如果他来了,我们都在。” “他没有那个胆子。” 入夜,李遂宁的房内依然灯火通明,沈其琛斜坐在房间外的围栏上看着一楼门口的方向。 果不其然,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在随从的带引下走了进来,然后只身从楼梯上上来。 到沈其琛面前时这才脱下斗篷的帽子,露出真容来。 “烦请替我向公主通报一声,江石求见。” 沈其琛转身敲响了李遂宁的房门。 “人来了。” “带进来。” 推开门,李遂宁正坐在桌子前品茶,旁边还放着那一块令牌,江石连忙走进去,沈其琛带上了门以后,江石这才扑通一声的跪在李遂宁面前。 “江大人,本公主等你很久了。” “公主,救救卑职。” “江大人哪里轮的上我去救,自有人救你。” “他们怕不是巴不得取了下官的性命。” “他们?江大人不妨说说他们是谁?” “下官也是受人逼迫,不得已才对公主出此下策的啊。” “你堂堂知府,受人逼迫?” “可下官在侯爷面前,就是个芝麻绿豆小官。” “这么说是侯爷了?” “侯爷他们……” “咻” 的一声响起,李遂宁下意识的往旁边侧去。 下一秒,江石已经倒地。 听见沉重的倒地声,沈其琛连忙进房内查看情况,屋顶上发出踩碎瓦片的声响,沈其琛马上追了出去,谢子夜从隔壁房内出来。 “遂宁,江石?发生了什么?” 第29章 “有人暗杀。” 谢子夜蹲在江石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微弱,似有似无,已经无力回天,太阳穴部位溢出一丝深色血渍来,这一看便了然了。 “被毒针穿入了太阳穴,还有丝气息,但人应该不行了。” 李遂宁看着江石望向自己,嘴唇已经开始转青,脸色苍白,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提不上力气了。 “此毒剧烈,毒发极快。” 李遂宁说。 “阿护呢?他不是一直门口吗?” “他是人,也料不到这个。” 李遂宁不再去看江石,他对涂丘做的事情,就算是今日没有丧命,自己也不会允许他下去,在这江洲享福度过余生。 谢子夜叫来人把江石抬了出去,这个房间也住不得人了,又马上给李遂宁换了个房间。 许久沈其琛才回到客栈。 “人呢?” 李遂宁问,但是也已经猜到了结果。 “没抓到,对方不只一个人,在十米外埋伏。” “准备的还不少。” “那人背部受了伤。” “伤不伤的有什么要紧,除非死了,不然总会遇上。” “接下来怎么办?这江洲知府死了,需找人替上。” 谢子夜思考着。 “明日留下一些人与你在江洲,我先行回京向父皇禀明此行的情况,并派人前来顶替知府的位置。” “这样也可行。” “你派人去府衙,看看蒋侯那边什么情况。” 李遂宁对沈其琛说。 “嗯。” 谢子夜关上门与李遂宁一处坐着。 “这是我让店家煮的安神汤,你喝些夜里睡的安稳。” 李遂宁盯着看了几眼。 “我在一旁看着的,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谢子夜知道李遂宁的担心,与她解释着。 李遂宁这才端起杯盏来喝了些许,虽然她对该死的人没有怜悯,但其实在她面前丧命的人较少。 “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明日你留在这里也得小心些,江石的后事还是要办的,安抚好江石的家人,虽然他此次做了些不妥之事,但往年里江洲的百姓生计还算不错。” “我明白。” 沈其琛在门外眼看着房间里的烛光已经熄灭,楼下的人又急匆匆的往楼上跑,想必是前去查看的人已经回来了。 “沈护卫,蒋侯趁夜色出城了。” “带了人吗?” “带了一队人,还有马车,都是矫健的快马。” “知道了。” 沈其琛看着房间的方向,又思虑了片刻,确定房内没有声音了以后,他勾了勾嘴角,敲响了房间门。 “有要事禀告。” 李遂宁在黑夜里睁开双眼,看不清楚神情。 “这沈护,早不来晚不来。” 谢子夜咬牙切齿的说。 “听听他有何事。” 谢子夜无奈的掀开被子起身,披了件外套,点亮了蜡烛,然后又放下帷幔,遮挡住李遂宁,这才去开门。 “何事?” 沈其琛比谢子夜高出一截,气场更是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谢子夜感觉就像是落了下风。 “公主歇下了?” 沈其琛看着谢子夜问,看他这个样子大概是被吵醒的。 “有事进来说。” 谢子夜先一步转身回屋里,站在床边上,看着沈其琛。 “蒋侯出城了,带了人马,极大可能是先我们一步回京。” “要不要派人拦截?” 谢子夜看向李遂宁的方向。 “不必了,随他去,还有事吗?” 这话是问沈其琛的。 “没了。” “那就下去。” 李遂宁还没有说话时,谢子夜就已经下了逐客令了,就差要把沈其琛推出去了。 “扰人清梦。” 谢子夜嘴里还碎碎念着。 “阿护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你给他的特权已经够独一份了,大可不必这样护着他。” “知道了。” 李遂宁和沈其琛一大清早便在客栈门口整装待发,李遂宁的不矫情让部队省去了许多麻烦。 “从江洲回京少说也要几日的时间,你且不可为了速度罔顾自身安危。” “我知道。” “遂宁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不要再发生让她受伤之事,你负责不起。” 谢子夜对沈其琛说。 “嗯。” 沈其琛对除了李遂宁以外的其他人轻慢态度,谢子夜也差不多习惯了,左右都是李遂宁的人,他也不便要求人家做到什么程度。 “若是有情况派人快马送信,切勿飞鸽传书,以免被拦截。” 临走前李遂宁对谢子夜叮嘱着。 “嗯,你放心,代我向父亲报个平安。” “好。” 李遂宁朝沈其琛点了点头。 “出发!” 沈其琛往后方吩咐着,话音落下,便扬鞭跟上李遂宁的速度。 “我们去江府。” “是。” 谢子夜到江府时,已经是全府上下皆缟素,伴着哀声遍遍。 昨夜里李遂宁让人不必将江石送进府里,而是就放置在江府的后门子上,又派人守着,人虽死,但死人身上也有一定秘密,未必不会发生毁尸灭迹的情况,况且在府内还有江石的下人和妻儿,所以特地命人收守了大半夜,待起夜的下人半夜里才看见一人盖着白布躺在门口,被吓了个半死。 谢子夜进门后便被人引着来到灵堂,江石的夫人和一双儿女皆跪在灵前,稍大的女儿哭哭啼啼的甚是可怜,稚子一脸茫然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夫人更是难掩憔悴。 谢子夜走上前接过旁人递上来的香拜了拜,又走至江夫人面前。 “江夫人,节哀。” 江夫人只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便没有任何下话。 “公主特命我留下,为江大人主持后事。” “这些做给别人看的面子大人大可不必,心意我领了。” “江大人离世我们也深感遗憾。” “大人不必介怀,我家大人自昨夜离家时便留话说自己必有一难,他为江州一生,却在这种时候做了对不起百姓之事,有愧于民有愧于圣上。” 谢子夜为江夫人所言而有所感触,倒是没想到她可以如此明事理,还以为她会冲自己撒泼,怪他们加速了江石的悲剧。 “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第30章 江夫人 “大人,还请借一步说话。” 谢子夜带着些疑惑,最后看了看那一对姐弟,便跟了上去。 “你们在外面等我。” “是。” 跟着江夫人七拐八拐的,谢子夜也不知道这最后停下脚步的地方是什么位置了。 “江夫人有话请讲。” “我家大人昨日说若是日后你们来问,让我知无不言。” 昨日?想必江石出门前就已经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就倒在遂宁的面前,让自己的夫人为我们提供一些消息,这是希望我们给她们母子一条活路,谢子夜默默的想着。 “夫人可知江大人都做了些什么?” “我是后院妇人,对夫君在外的事情其实算得上一知半解,他也从不与我主动说起,我知他与上京的人有所联系,但内容我不得而知,他此次开闸之事我亦劝过他,但他也顶不住上面的威压。” “他没想过向其他人禀报此事?这朝廷又岂是对方能一手遮天的。” “可始终天高皇帝远,我与儿女就在他身边,便成了威胁,对方与我家大人有提携之恩,我听对方再三保证不伤人性命,大人万不得已才做的。” “夫人可知他们为何要针对涂丘?” “这我并不知晓。” “那往日里他们如何联系?又联系了多久?” “断断续续的联系怕是已有半载多了,期间靠书信联系为多,偶尔也会派人前来。” “夫人可曾见过来人?” “未曾见过。” “那书信可有保存?” “大人平时也较为小心,书信大多阅后即焚,不曾留着,若是我找到了有关书信,定给大人送去。” “那便是无证了。” 谢子夜陷入了沉思,没有证据就证明不了蒋侯与江石有来往,也无法坐实蒋侯与这件事有关,甚至蒋侯背后的那位与这件事情有关,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远在上京里的一个王爷惦记着呢。 “夫人所说于江大人有提携之恩是什么意思?” “原本我家大人是江洲管辖内的一个小知县,因解决了一桩粮食秋收的问题,恰巧被蒋侯爷知晓,便替我家大人写了折子,后来知府大人退位,我们大人这才顶了上去,大人一直记在心里,只可惜……” “只可惜江大人报恩之心用错了地方,差点断送了涂丘百姓的性命。” 听完这话,江夫人又掩面哭泣了起来。 谢子夜想着有些不太对劲,一介知县仅仅是一个粮食问题便升了知府,这其中最好是没有牵扯到买官卖官的勾当来,如果说是特地选了江石来当知府,为的是自己日后的计划方便实施,那么这个计划里涂丘早几年就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那如此来说的话前知府的还乡是不是那么简单呢。 “公主会念及江大人平生,给江大人一个体面的说法,也定会为夫人和公子小姐想一个安稳生活。” “公主大义,我一介妇人,虽未有幸得见公主真容,朝渊有公主于百姓而言是为幸事。” “会有机会的。” “公主真的会保护我我们吗?” 身后响起了稚嫩的声音,谢子夜回头一看,是江大人的那一双儿女。 “蕴儿,益儿,过来。” 江夫人朝他们招了招手,两个人牵着手的走了过来。 “大人,这是小女长蕴,犬子长益。” 又转头对孩子说, “来,见过大人。” “见过大人。” 两个人一起行礼。 “不用多礼了。” 谢子夜蹲在长益面前,与他一般高。 “年岁几何了?” “四岁了。” “你长姐呢?” 谢子夜又问。 “长姐十六岁啦。” 长益抬着头看了看长蕴,满脸都是求夸奖的意思。 “长益真厉害。” 谢子夜摸了摸长益的小脑袋。 “我长姐也是这样说长益的。” “日后更是要听你母亲与你长姐的话,做个可以保护她们的男子汉。” “长益会的,长益好好吃饭乖乖睡觉,以后保护长姐和母亲。” 若是没有这件事情,江石倒是过的十分幸福美满,夫妻和睦,儿女绕膝。 谢子夜想着,不免又多看了一眼长蕴,再过些年就该嫁人了,父亲却没不能陪她度过这个重要的时刻,本来身为知府之女,日后成家也可高人一等,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儿以后却还要承担起长女的责任,照顾好母亲以及年幼的弟弟。 “公主真的会护我们周全吗?大人。” 长蕴的声音温婉,轻飘飘的传进谢子夜的耳朵里。 “会的。” 谢子夜说。 “阿娘,我先回前面招呼客人了。” “去。” “大人,长蕴告退。” 谢子夜点了点头。 “江大小姐年纪尚浅,却能如此沉稳。” “蕴儿也是我们夫妻二人捧在手里长大的孩子,这一日真的放佛一下子成长了起来。” 谢子夜掏出自己的玉佩,递给江夫人。 “大人这是何意?” “在新的知府上任前,我都会留在这江洲代理大小事务,这是我的玉佩,若是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拿着玉佩来找我,我一定尽我所能,也算是告慰江大人在天之灵了。” “如此,便谢过大人。” 江夫人最终还是收下了玉佩。 谢子夜也没有多做停留,返回了府衙。 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李遂宁所说的上下游开闸关闸问题,果然如李遂宁所说,江石在昨日就已经下令派人去恢复上下游闸门的正常使用,想必此时涂丘的那条河已经不成问题,谢子夜还是派了人前去上下游继续盯着,直到完全解决问题。 对外也只能说是江大人突然身体不适,不治而愈,也能避免他的妻儿被百姓针对,这是李遂宁的最大让步,不损坏江石生前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涂丘的村民们还在忙着加固破损的房屋,收拾出干净的街道来,祠堂后面的山壁被雨水冲刷多日,泥土松动,为了防止下一次大雨来临时有山体崩塌的可能,村民也自发出了几人去固定住山脚,防止意外发生。 第31章 “你们看这是什么?” 一个村民从挖出来的泥土中看见了些什么东西,虽然小,但对比泥土的颜色很是明显。 “这是金砂吗?” 一个人说。 “黄金?”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金子?” “你忘记了我们之前在河边看见的那个了吗?” 之前也在河边的石滩上看见过一点一点反光的东西,但是没有多想。 “把这里再挖开看看。” 最先发现的那个人指着一个地方说,另外三个人马上抄起锄头就开始挖,果然挖出来的泥土中也能翻到一些金块。 “这后山有矿?” “看这个金砂的形成不像是有矿,被人开采过也未可知,总之这件事情不宜声张,你们两个在这里继续看着,我去找几个人挑些砂石上来把这一块糊起来。” “明白。” “你给少主飞鸽传书,告诉他我们的发现。” “好。” “难怪当年军师给我们指路这个地方,难怪这一次有人故意为难我们让我们撤离,怕是有人早早就怀疑这个了。” “这下怎么办?” “对方应该只是怀疑,如果是确定的没有这么容易收手,早就对这里赶尽杀绝了。” “有道理,但军师现在也联系不上。” “等少主消息。” 李遂宁等人才回到上京已经是冬月了李遂宁一回京便直接先回了府,沐浴更衣,准备进宫回禀这一次的行动。 沈其琛在自己的房内休息,等着李遂宁。 “叩叩。” 沈其琛睁开假寐的双眼,起身便去开了被人敲响的窗户,他打开一条缝,窗台上放着一个信鸽腿上绑着的小圆筒,来人已经不见。 沈其琛动作极快的将信拿走,然后又关上窗户,他猜到了也许是信比他人先到这府里。 “祠堂后山有金砂。” 沈其琛默念着这一行字。 “原来如此。” 沈其琛一下就明白过来他们大动干戈的原因了,看来是发现了这秘密,想占为己有,不惜把整个村子搭进去,又恰巧等待了天时地利,降雨。 “人心不足。” 沈其琛嗤之以鼻,明明身居高位依然不知满足。 “沈护卫,公主要动身了。” 门外有人叫着。 “知道了。” 沈其琛稍作收拾,换回之前在上京穿的衣服,出门前也不忘带上自己的面具。 依旧是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后跟着李遂宁的马车,行人也纷纷让路。 “福临公主到。” 御书房外的太监声音响亮。 李遂宁刚准备进去,王安就从一旁走了出来。 “公主回来了。” “王公公,可是御书房有人在与父皇议事?” “回公主,是豫王和蒋侯爷,与公主一前一后进宫的。” 怎么这么凑巧?这二人怕不是得知她回京的消息,提前进宫来等着她的。 “有劳。” “奴才不敢当。” 李遂宁迈着步子走进了御书房,一眼就看看了豫王和蒋侯爷二人。 “儿臣参见父皇,皇叔和侯爷也在啊。”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侯爷客气。” “这次去涂丘收获如何?” 景帝看着李遂宁问道。 “儿臣不敢辜负父皇,涂丘之事已经解决。” 李遂宁将准备好的奏折呈给景帝,等他细细翻阅。 “做得好,不愧是朕的福临公主。” “谢父皇夸奖。” “这遂宁真是能干啊,身为公主还能前往那种贫苦之地解救百姓,属实让皇叔都自愧不如了。” 豫王笑着看着李遂宁,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遂宁身为公主,自当为父皇解忧,倒是侯爷这么大年纪了还前往江洲,这才叫遂宁钦佩。” “蒋侯前往江洲之事你皇叔已经告知我,蒋侯也是忧心百姓,当时请旨前往,朕念他年事已高,奈何他也始终放心不下,这才贸然前去的。” “这样啊,侯爷这一番心意涂丘百姓知晓了也定会十分感激侯爷大举。” “公主过奖了。” “要是侯爷亲自出现在涂丘,那百姓才更觉得感激,只是可惜了侯爷一去便身子不适,日后这山高路远的,还是少出门。” “公主言之有理。” “遂宁,不可对侯爷如此出言不逊。” 豫王呵斥道。 “遂宁没有,遂宁也是关心侯爷的身体,毕竟这路程遥远,免得宜娘娘担忧。” “遂宁言之有理,蒋侯此次也的确贸然。” 景帝停下手中的毛笔说。 “是,老臣日后定三思而行。”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禀。” “你说。” 李遂宁说之前特地看了看豫王和蒋侯爷。 “江洲知府江石,遭人暗算,中毒身亡了。” “这是怎么回事?” 景帝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而豫王和蒋侯爷则是一脸的平淡。 “江大人得知儿臣即将回京便至儿臣落脚的驿站替儿臣送行,出驿站时便遭遇不测,待儿臣赶到时,人已经不行了。” “怎么会在自己的地界上被人暗算?” “这儿臣不得而知,不知是不是冲着儿臣来的也不一定。” 李遂宁张口就开始编故事,当时在场的人除了那个刺客,都是自己的人,随便她怎么说也无从取证。 “冲着你去的?什么人这么大胆?可有抓到?” 景帝的语气已经有些愤怒,没想到这一行这么惊险,还差点丢了性命。 “这可一定要查清楚,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对你行刺。” 豫王也跟着说。 “遂宁当然会查清楚,还请父皇将这件事情交给儿臣去查,儿臣要亲自把这人揪出来。” 李遂宁此时显得有些许可怜兮兮的,景帝顿时怒气没有了,转而变成了关心,李遂宁看着蒋侯爷一言不发,那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听着自己胡说八道,与他知道的情况完全不一样的风向,李遂宁再说下去恐怕就要景帝插手调查,他当然脸色不好看。 “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处理,需要的人力物力都告诉朕,朕帮你准备好。” “谢父皇,若是儿臣将背后之人抓到,还希望父皇严惩,这人在儿臣的面前行刺杀之事,此前又害儿臣受伤。” “受伤了?哪里受伤了?快上前来与朕看看。” 李遂宁一步一步走近,每一个步子都像踏在两位二人的心尖上。 “这驸马这么没有保护好你,你的贴身侍卫呢?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父皇,子夜待我很是小心,只是当时的情况太突然谁也没有料到。” “他人呢?我要问问他。” 第32章 “父皇,儿臣将他留在江洲暂管江洲的事务以及帮忙料理江大人的后事了,江大人离世,是大事,子夜留在那里帮忙也显得父皇对其的重视,又以免江洲无主,恐人心惶惶。” “嗯,你做的很对,思虑周全,以安抚百姓为前提,这很好。” “谢父皇夸奖,现在要紧的是,需派一人任职江洲知府,子夜总归不熟悉这些事务,翰林院也需要子夜。” “这件事情的确紧要,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此次涂丘大难,江洲想来也杂事繁多,新官上任自然需得有能力者胜之。” “那是自然。” “儿臣与朝中大臣不甚了解,不便推荐,还是父皇做主。” 李遂宁这话一下子就堵住了豫王想要说话的嘴。 “嗯,容朕思量一番,你的伤?” “儿臣的伤已经不打紧了,就是以后可不能再爱美了。” 李遂宁将受伤的耳朵侧给景帝看,进宫前特地揉破了结痂,还上了些药,看起来严重些。 景帝心疼的不能多看,李遂宁从小在宫里就没有受过什么伤,她又是痛觉特别的人,小时候一点磕磕碰碰便哭的不行,大了便学会了忍耐不出声,这偶尔的诉苦倒是让人十分动容。 “这给你母后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去了呢。” “儿臣会好好与母后说的。” “去,去看看你母后,你去涂丘的这些日子她都不曾好好休息。” “是,儿臣这就去。” “既如此,臣弟也告退了。” 见李遂宁要走,豫王和蒋侯也不打算继续待下去,便也一起走了。 一出御书房,惜夏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公主。” “你怎么来了?” “娘娘知道公主进宫了,便命奴在这里候着,迎一迎公主。” “走,别让母后等太久。” “皇嫂可真是挂念你呢,我的好侄女。” 豫王和蒋侯爷也一前一后的出了御书房的门。 “皇叔怎么也这么着急要走?莫不是舍不得遂宁,想要送一送。” “是啊,我与你本就十分少碰面,这难得见了自然是想多关心关心你。” “那遂宁就多谢皇叔厚爱了。” “你我叔侄二人不必如此客套。” “遂宁与不太熟悉的不常往来的人一向都是这么客套的,皇叔见遂宁少,怕是还不知道遂宁的习惯。” “这万般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孩子就是比较口齿伶俐,性子也傲慢些。” “皇叔觉得母后未曾教导好遂宁吗?大概遂宁是不如我那堂兄弟那般逢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性子。” “既然皇嫂在等你,那就去,别让她等久了。” “遂宁告退。” 李遂宁头也不回的直接就走了。 “娘娘可是十分想念公主呢。” 惜夏扶着李遂宁坐上轿辇。 “我不在这些日子里,宜贵妃可有去过凤仪殿?” “不曾来过。” “相安无事最好不过。” 终于到了凤仪殿门口。 “你在这里等阿靖,转告他我有事吩咐他。” “公主有何事?” 李遂宁凑到惜夏耳边将自己的话告之给她,然后让她转达给阿靖,他在这宫里当差,行走比较方便。 “好,奴记住了。” 李遂宁才走至殿外,皇后就先出来了。 “母后,儿臣拜见母后。” “终于回来了,这一路上可是辛苦?” 皇后拉着李遂宁的手一边往殿里走,一边心疼的看着她。 “这些日子好像瘦了,那边条件一定很艰苦。” “不辛苦,所幸事情都办妥了,也安置好了。” “你说你一个娇滴滴的公主,非要到那种地方去,还瞒着本宫,你都不知道本宫这些日子多担心。” “就是怕母后担心,儿臣才瞒着母后的,如若不然母后怎舍得儿臣去。” “你有一百个说辞在等着我。” “这是儿臣表现的机会,儿臣自然要把握住,让父皇明白儿臣不是深宫里吃不得苦的女儿家。” “你父皇会明白的。” 皇后心疼的摸了摸李遂宁的脸,每个地方都不放过,细细的检查着。 “你的耳朵……” “只是一些小伤,很快就会痊愈的,母后不必担心。” “怎么会让你受伤呢?他们这么些人保护你,如此无能吗?” “事出有因,不怪他们。” “那与母后讲一讲这事出有因,让母后听听我儿在外都经历了什么。” 李遂宁也想让皇后知道她此行的艰苦和危险,明白自己为了自己的目标做出的努力,日后才能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 李遂宁把涂丘的情况,查看河道的艰难险阻,人群涌动时自己所经历的短暂又窒息的感觉,江石死在自己面前的冲击都一一的说了出来。 看着皇后从一开始的心疼到震惊再到不敢相信,李遂宁知道自己母后的善良,她是世家小姐,自小到进太子府所有人都将她保护的很好,她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看过那些血腥残酷,进宫后没有争宠夺爱,没有子嗣之间的较量,父皇对她的爱让她对这个天下仍旧抱着一些美好的想象,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却已经开始接受人性本善。 李遂宁知道母后无法感同身受他人的处境,但自己身为她的孩子,自己的经历却可以让母后尝试去放大自己的那一方天地,明白这世人多少的争斗。 “母后,你怎么了?” 李遂宁看她眼含着泪花,半天没有说话。 “母后没想到这短短一个月,你吃了这么多的苦。” “这不算苦,儿臣是女儿身,本就应该付出不同与常人的努力,女儿定是要为自己做一番打算的。” “子夜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还没有,府上还有一些人和医官暂时留在了涂丘,待一切结束后,他再返回来。” “你的那个护卫呢?” “在附近,母后找他?” “嗯。” “母后找他有何事?” “我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保护你的?怎么能让你受这样的伤。” “这就是一个小伤口。” 女子的容貌多么重要,你如今伤了耳朵,多漂亮的坠子都戴不了了。” “儿臣已经成亲了,容貌怎样都行,戴不了坠子,以后母后不赏赐给儿臣就好了,不戴这东西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呢。” 第33章 沈其琛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将李遂宁和皇后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她说要罚自己,到现在也没有见着是怎么样的罚。 出宫的路上,沈其琛的马走在马车的一侧,与之同行,沈其琛不止一次看见李遂宁摸过了自己的耳垂。 想来哪有女子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和五官。 沈其琛想着。 第二日上朝时,朝堂之上吏部尚书便上奏推荐了接任江洲知府的人,而谢之庭却并未发言,众人都道他与吏部尚书素来不合,虽各司其职各就其位,但意见相左之事颇多,争议不断,以至于被认为吏部尚书是敌对李遂宁一派的,这次也难得的没有出言反驳。 “既如此,众卿家没有其他人选的话,此事就交由左卿去办了。” “臣领旨。” 下朝后,几人跟着谢之庭一道走着,前面就是吏部尚书左行。 “大人今日为何不向陛下举荐?让这左大人捡了个便宜。” “这算什么便宜?江洲也算不上什么好去处。” “那倒也是,此去上任必然事务繁多,不是件好差事。” “左大人有合适的人才,本官岂能阻止他为陛下解忧呢。” 谢之庭笑着说。 “谢大人一心为陛下,下官等也理应效仿。” “我看谢大人莫不是想着驸马还在江洲,随便谁去,只要能将驸马替下来便可。” 左行也停下来,看着谢之庭几人,听着他们在身后议论纷纷,实在是聒噪。 “莫不是本官今日未与左大人争辩一番,左大人还有些不适应?” “谢大人哪里的话?不过是谢大人如此沉默倒是少见。” “左大人都意思本官也知晓了,下次必定据理力争,还望左大人此次仔细用人,勿让陛下失望才对。” “这就不劳烦谢大人担心了。” 看二人如此剑拔弩张的样子,其他人也不敢再听下去了,便也马上告辞走了。 “你看,这谢大人和左大人又在争辩。” “走,这二位不合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 “哎,走走。” 谢之庭也不再搭理他,掠过他便走下了台阶。 “公主,宫里送了消息来。” 惜夏将收到的信封交给李遂宁。 “公主,进屋里坐,这外头风大。” “这花瞅着就剩叶子了。” “公主去往江洲也近一月有余,这花期早已经过了。” “与寻常绿植一般,没有独特的价值,便没有留在这里的余地了,叫阿护来端走。” “是,奴婢稍后就叫沈护卫来。” 李遂宁展开书信来看。 “父皇已经有了前往江洲任职的人选了。” “那很好,驸马就可以回来了。” “嗯,他那边应该一切都好。” “驸马能力出众,定不会出问题的。” “行了,你下去,我自己呆一会儿。” “是,那奴婢稍后让沈护卫来取盆栽。” “嗯。” 李遂宁还在查阅这关于涂丘和江洲记载,虽然水灾的问题解决了,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江石丢了性命,那么这个地方一定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这秘密紧要到可以弃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只是这两日查看了许多记载,也没有发现这两个地方的特别之处,像是遇到了瓶颈,令她很是苦恼,连沈其琛来了也没有发现。 “惜夏说你找我有事。” “你不能先发出些声响来吗?” 李遂宁还真的就被他悄无声息的进来吓了一跳。 “原来是我的问题。” 李遂宁不再理他,只是又投入进了翻阅书籍里面去。 沈其琛自己走上前去,看了两眼,他视力一向不错,看见了重点。 “怎么还在查涂丘之事?” “江石好歹是朝廷命官,这突然横死必然要查个清楚。”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知道何人动的手,但是没有证据就无法打压到对方,也无法空口无凭的给对方定罪。 “你应该不是想查死因?” “你又知道?” “我猜你查对方对涂丘下手的原因,看样子还没有头绪。” “这问题有些棘手。” “这事情交由你办了?” “嗯,我自己办才有把握不出错,且能一击致命。” “你为何一定要打压对方?” 沈其琛还是有些好奇。 “你猜我没有手足,那最后的权势会到谁手里?” “你这样问我我必然知道答案。” “他要打压我还不允许我反抗不成?我更加要使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是你皇叔,为何你们之间敌意这样大?” “皇叔?没有利益可争的时候才是长辈,有利益的时候哪里来的什么皇叔不皇叔的。” “听起来这里面有故事。” 沈其琛又想到了那一日他听见的对话,对方显然对李遂宁也没有什么仁慈可言。 “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那什么是我能打听的?比如你有没有野心?” 要是眼神可以刺穿对方,李遂宁的眼神早就将沈其琛刺了个千疮百孔。 “这眼神可真是吓人。” “赶紧带着这盆栽离开我的视线。” 李遂宁敲了敲那株九里香。 “看出来了,公主可真是个薄情的人。” 沈其琛端起盆栽便出去了。 被他打乱思绪,现下变得更烦了。 沈其琛将这盆栽放在自己的窗台上,所幸位置够宽,室内实在不适合养殖这个,谁知道李遂宁什么时候想起来又要这盆栽了,还是得小心看着。 沈其琛想起了什么似的进了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信纸,又看了看李遂宁的院子就在旁边,稍后直接将信压在了那盆九里香的花盆底下,然后进屋里关上了门。 自有人来取,他距离李遂宁最近,若是引来信鸽,也不确定会不会引起她的注意,还有她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况且她的院子本就多人在盯着,包括旁边的自己。 第二天宫里传来消息,前往江洲上任的人已经出发了,速度快些的话三日便可到江洲了。 “你带着暗卫,一起尾随者他们去,务必把人安全送到江洲。” 李遂宁叫来了沈其琛,江石的死就是前车之鉴,何况这人还没有上任,在途中出事也不没有可能,毕竟对方想拿下涂丘的想法已经暴露,想把人再一次换成自己的人也有可能。 第34章 “那你呢?” “我在上京不会有事,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在上京对我动手。” “不如这些日子回长安宫去住。” 沈其琛想了想。 “我自有打算。” “如今你与他们的较量已经彻底打开,宫外到底没有皇宫安全。” “嗯,你记得留几个人给江石的家人,确保她们的安全,以免有人对他们不利。” “知道了。” 沈其琛点了点头,踏出去的脚又停了下来。 “可有话要我带给他。” 李遂宁突然明白过来沈其琛说的那个他是谁,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要说的,那些官方的话都在来往的信里。 “不必了,你去。” 沈其琛这次便没有再回头,带着人直接驾马去追赶大部队。 “叫朱管家来找我。” “是。” 李遂宁在书房里等着朱全,她的确打算进宫住些时日,陪陪皇后。 “公主。” “嗯,朱管家。” “公主找老奴来不知道有何事?”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府上的人可都老实?” “没出什么乱子,暂时还没有发现有谁比较可疑的。” “那就好,你多看着些。” “都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我打算今日进宫住几日,这些账簿我都看过了,很仔细没什么问题,城西的铺子和庄子上若人手不够记得添些。” “是。” “这马上就要入冬了,府上仆人的冬衣和炭火差不多要发放了,你看着这些人去办。” “是,公主放心,这些已经在准备了。” “好,就这样。” “那老奴告退。” 李遂宁整理了桌上的东西,然后关进柜子里,确定好没有落下的东西后,这才走出了书房。 今天真是冷呢。 李遂宁想着。 “公主,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惜夏来找李遂宁,顺便给她带来了厚厚的大氅。 “今年好像比往年更冷呢,公主。” “是啊。” “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呢?” “可惜朝渊不下雪的。” “对,听朱管家说公主您出生的那一年冬天倒是下了一场极大的瑞雪呢。” “瑞雪吗?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李遂宁当然也听宫里的老人们提起过这个,下瑞雪后的那一年,粮食大丰收,百姓从那一年开始过起了安慰的生活,所以他们把这些都归功于自己。 “娘娘,公主殿下来了。” 惜夏掀开挡风御寒的门帘子,李遂宁钻了进来,然后将大氅脱下来给惜夏去放置。 “母后。” “快来坐,今日外头很冷?” “是,今日倒是比前几日冷了许多,这不,儿臣怕母后无趣,进宫来陪母后些时日。” “如此甚好,子夜不在上京,你也无趣,我们母女正好做个伴儿。” “怎么?这些日子父皇不曾来吗?” “倒也不是,到底还是你比较贴心些。” “娘娘这是在跟公主殿下撒娇呢。” “念晴,你去把昨日里陛下送来的点心拿来给公主尝尝。” “是。奴婢这就去。” “这是北洲进贡来的点心,与我们朝渊的不太一样,你尝尝。” “这北洲在吃食上的确是比我们优越。” 李遂宁看着这一盒一盒的点心,精致小巧,造型美观,很有他们北洲的风情,小尝了一口,味道也不错。 “比往年进贡来的味道更甚。” “本宫猜你喜欢,便留下了。” “多谢母后。” 李遂宁又换了个别的口味的点心。 “这今年的进贡时间怎的与往年不同?往年都是秋收后,今年都已经入冬了。” “今年你父皇大寿,北洲特地送来了贺礼,不日便有使臣来贺。” “上一回北洲派来使臣还是什么时候?十年前了,我记得来的是那位……” 武成王。 李遂宁没有将话说出口,怕隔墙有耳,乱按罪名。 “嗯,是那一年,只可惜物是人非,想来那位还救你一命。” “母后还记得?” “那是自然,他于你有恩,为人父母的自然是感恩之及,纵使他不复存在,也不能轻易忘却。” “母后教训的是。” 李遂宁自然也没忘,不然就不会留下他的儿子在自己的身边,这是李遂宁对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教导之举的报答。 自己答应过他,若是他有朝一日身陷困境,自己定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保护他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儿子,而他一定会给那个孩子指路,让他来寻到自己,这大概就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以前预料到自己的处境,早早的为自己的孩子做好了打算,寻了后路,他没有以福临公主的救命恩人来换取日后朝渊出兵为他所用的要求来,李遂宁便认定了此人绝不会做出违背良心道德之举动。 但是一切有待考证,而去发现真相的人也不该是自己。 “倒是可惜了他的家人。” 皇后略感惋惜的说。 “听闻那孩子与你差不多的年纪,本该成家立业的年纪却遭遇了双亲皆亡,自己也惨遭不测,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了许久,想来还是觉得惋惜。” “人各有命。” “母后现下只希望看着你与子夜夫妻恩爱,便已经满足。” “儿臣与子夜很好。” “那你们什么时候可以让本宫抱上外孙呐?” “母后又打趣儿臣了。” “你们看,这孩子她还害羞了。” 惜夏和念晴也相视一笑。 “公主,长安宫娘娘早就已经吩咐人打扫好了。” 在去往长安宫的路上,念晴也一起跟着去,去看看是否还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 “嗯。母后费心了。” “长安宫日日都有人打扫看守,绝对跟公主出嫁前一样。” “你办事母后和我都是放心的。” “谢公主夸赞。” “你回去,晚些时辰我会去陪母后用晚膳。” “是,那公主先歇息。” “惜夏,你带着我调配好的药包去太医院煎药,晚些时候随我一起去给父皇请安。” “奴婢知道了。” “不可假手于人,更不得离开半步。” “是。” 李遂宁在长安宫里走了走,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多了些洒扫的宫人。 第35章 “儿臣来给父皇请安。” 李遂宁提着食盒给景帝行礼。 “不必多礼了。” “谢父皇。” 李遂宁将食盒搁置在桌案上。 “听闻父皇今日劳心伤神,儿臣便给父皇炖了滋补的汤药。” “可曾去陪你母后用晚膳?” “儿臣去过了才来的,等了许久,得知父皇不得空,儿臣这就来了。” “我儿有心了。” “儿臣也只能为父皇做些小事了。” “江石之事调查的如何了?” “儿臣尚在调查,还没有发现什么头绪。” “朕知道蒋侯出现在江洲并非偶然,只是他绝不会对你下手的,他毕竟也是跟着朕出生入死过的老臣了。” “儿臣明白父皇的意思,只是此事不止关乎江石之死,刺杀之事便是冲着儿臣来的,儿臣也不在乎,儿臣是公主,便是有敌国来犯针对儿臣,也是正常,只是这涂丘太过蹊跷,一个知府怎敢出此下策。” “罢了,你且去查。” “谢父皇。” 李遂宁低着。 父皇年纪越大越是念旧了,对于这些老人越发变得仁慈。 “父皇,这补药趁热喝,有安神的功效,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了。” “朕知道了。” 李遂宁拎着空荡荡的食盒走出御书房的门,惜夏迎上来接过来食盒。 “公主,贵妃娘娘来了。” 惜夏朝着台阶下面说。 李遂宁轻笑了一声,这是知道她来了,所以也迫不及待的来凑个热闹。 “王公公,这贵妃娘娘每日都来吗?” “回殿下,隔一两日便会来,有时就留在这里过夜。” 这是父皇不去,自己就上赶着来吗? 思考间,宜贵妃就已经走至跟前了。 “公主何时进宫的,本宫竟不知道。” “遂宁见过贵妃娘娘。” “公主多礼了。” “贵妃娘娘这么晚还来看望父皇?” “陛下夜里总是很晚才就寝,所以本宫便时时过来陪伴。” “贵妃娘娘有心了。” “公主这是打算回宫了吗?” “今日进宫了一天此时觉得有些乏了,正准备回长安宫歇息,就不打扰贵妃娘娘与父皇谈心了。” “那是该早些休息。” “遂宁告退。” 望着李遂宁离开的背影,宜贵妃倒觉得今日这李遂宁怎么这么守规矩,一句也不曾与自己过不去。 “你去找念晴,让她半盏茶后去御书房请父皇,就说母后身体不适。” “公主这是要……” “今日给父皇的补药加了些东西,效果不太强,若是父皇前往凤仪殿,加上今日给母后的安神香便可以水到渠成。” “这若是被察觉……” “我做事自不会给被人留下把柄,你只管去传话就好了,母后到底年岁渐高,与宜贵妃倒是比不了,若是能一举成功……” “公主苦心,奴婢知道了,即刻就去找念晴姐姐。” “嗯。” 宜贵妃对李遂宁的态度怀疑直到念晴出现在御书房外,她才明白过来李遂宁为何那么心平气和,原来是打定了主意的。 “你且回去,朕去看看皇后。” “是,臣妾遵旨。” 李遂宁,本宫今日记住你了。 “凤仪殿那边如何了?” 夜深,李遂宁也还未入睡,一直派人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一切都如公主想的那般进行。” 惜夏来回话。 “那就好,希望能有一个好消息。” “娘娘心善,一定会有好报的,公主就先歇息。” “但愿。” 第二日清晨,李遂宁还在洗漱时,惜夏小跑进来,满脸的笑意。 “什么事这么高兴?” 惜夏挥手让这些人都下去,自己留下来伺候李遂宁。 “听闻陛下今日早朝都误了,这会子才离开凤仪殿。” “那我们晚些再去给母后请安。” “是,奴婢先给公主更衣。”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的皇后李遂宁见到的第一眼就能看出来有些许的不一样。 “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 “谢母后。” “来,可曾用过早膳?” “在宫里用过了。” “那就陪母后再用一些。” 李遂宁从一侧入座,念晴已经准备好了碗筷,惜夏便上前替李遂宁布菜,她最是知道李遂宁的喜好的,在这凤仪殿才可以不用去太过于隐藏自己的口味。 “母后今日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气色更好些了,人看着也精神了很多呢,是,念晴。” “公主说的极是,奴婢也觉得。” “看,儿臣几时骗过母后。” “昨夜陛下来的时候本宫都没有反应过来,多亏念晴,你呀,这胆子太大了些,算计到你父皇母后头上了。” “儿臣自有丈量,就算是今日母后要罚我,儿臣也要做的。” “倘若被你父皇知晓……” “父皇应当是反应过来了的,儿臣为父皇调理多年,终见起色,这贵妃娘娘天天往御书房跑,母后不与她争,儿臣却不是。” “要你一个女儿家去研究这些方子……” “父皇母后自儿臣出生便对儿臣无尽的宠爱,儿臣自然要为父皇母后解忧,儿臣也知父皇母后心中有憾,若是能赌一把,儿臣毫不犹豫的。” “母后与你父皇已到了这般年纪,其实早已看淡了这些,就如此下去,你父皇也自会打算。” “这基业是先祖与父皇马背上打下来的,岂可这样认了,儿臣都不同意。” “辛苦你了,这以后看天命了。” 李遂宁也不在说些什么,她不能说服母后去争什么,母后本就是这般的心境,从来都是,可这后宫若不是因为子嗣的问题,根本不会有这样的风平浪静,因为不起波澜就不会想着如何拼命。 出凤仪殿时,恰巧在长街上遇到了巡逻的阿靖,李遂宁与他好些日子没见了。 “参见公主殿下。” “好些时日不见你了,阿靖。” 李遂宁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行人,阿靖握着剑柄跟在她身侧。 “公主繁忙,前些日子又不在京中,自然是见面救少了些。” “大概是因为如今你已不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小侍卫了,而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统领。” “臣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公主可以更好的走下一步。” “阿遇还未回京,待他回来后,有时间就去府里转转。” “是。” “你多留意宫里情况,有事我还是会让惜夏给你消息,不过这几日我都在长安宫。” “臣明白。” 第36章 “公主,蒋侯进宫了,直接去了昭云宫,大抵是为了今日陛下误早朝一事。” 阿靖说。 “知道了,他们可真是坐不住,这就开始着急了吗?” “这些时日蒋侯倒是经常进宫,不过偶尔是跟着豫王。” “他俩臭味相投,不稀奇。” 李遂宁对他们的大部分时间和行为都清清楚楚,但还只限于明面上的。 “父皇寿辰将至,城门应该很快就会对出入人口进行搜查,宫里你也要多加派人手巡视,别让人趁乱瞎晃悠进来了。” “是。” “这福临公主,只要她在宫里就没什么好事情。” 宜贵妃怒气冲冲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今日晨起时听到陛下在皇后那里误了早朝的事情,一想起昨夜里念晴来请走了陛下,更加是火冒三丈。 “左右你着急也无用,想必她与陛下调理身体时间不短了,这回进宫来住大约也是挑好了时间的,她自己包括她身边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个会轻易露出马脚来的,我们不敌她的算计也是难免。” “难怪她昨日与我那般好言好语的,背后还不知道怎么嘲讽我。” “这陛下误了早朝也说明不了什么,陛下本就非不举。” “可往常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昨日这李遂宁还特地去给陛下送了汤药,我去了不到半盏茶陛下就被凤仪殿的人叫走了,我看她就是有预谋的让我难堪。” “我们没有像她这般用的上的人有什么办法,她自然是为了皇后那边着想。” “自打我进宫她就没少为难我。” “你也没少给她使绊子。” 蒋侯说。 “父亲怎的还向着她说话了?” “为父说的不是事实?如今已然这样,你多去皇后那里走动,与她装的亲近些,也好打听些消息。” “我如何与她亲近,只怕是我靠近凤仪殿半步,那李遂宁就要将我望穿。” “你急什么?你尚且年轻,若是陛下真的恢复了你还怕斗不过她们吗?若是没有那回事,那就更不用怕了,她就一个出了嫁的女儿,你与她之间也并未有其他不同。” “我就那李遂宁看了我都头大,皇后倒是从来不争不抢的就过自己安稳日子,这李遂宁也不知哪里长出来的反骨。” “你先别自乱阵脚,这才哪儿到哪儿。” “父亲,你这段时间也不要有什么动静了,马上陛下寿辰,听闻北洲也会有使臣来,如今这李遂宁又在宫里,估计也不会让我帮忙操办,咱都先安分些。” “知道了。” “别到时候没给她找麻烦,反而被她摆我们一道。” “这丫头心眼子真不少,涂丘这次差点就被她给摸出些名堂来了。” “陛下将此事交给她去查,没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她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还是得做干净些。” “那是自然,只是涂丘这块还得从长计议了。” “涂丘你们根本就没有摸清楚,就贸然行动,搭上了江石的命,这下排过去的不是我们的人,更难办,况且李遂宁这边也已经注意到了涂丘,不比之前涂丘还是个没什么人知道它存在的小村子了,她们也必然会多派些人盯着。” “这谁能知道陛下舍得派个公主去涂丘啊,原本以为只要不是那边的人都好打发拉拢,结果来了个菩萨。” “说到底还不是你们不小心,出发前也不知道去打听清楚些。” “这丫头多精明啊,那公主府密不透风的,谁打听得到她的事情,我看啊没人比她更适合做间谍了。” “我看倒是父亲这些年闲赋在家,也没研究出个什么墨水来,脑子里全是当年带兵打仗的鲁莽劲儿。” “你是知道我的呀,我不善这些谋算。” “那你就更是要多听些别人说的,别自己一味的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你看看你给江石出的主意,为难什么呀为难,没有那一招李遂宁就不会受伤,她也不至于顺藤摸瓜的摸到这江府去。” “为父下次一定多听,一定。” “你总这样,与大计毫无帮助,迟早是个绊脚石。” 的确是自己的问题,蒋侯也不敢和宜贵妃争辩,那一件事确实做的不妥了。 “行了,没事就先回,你进宫久了别人要起疑的。” “行,我就走了,你也别忘记去凤仪殿走动走动,这碰见陛下的次数也多,又能叫他看见你对皇后的求和之心恭敬之意。” “知道了。” 两日后,沈其琛和暗卫隔着距离与新上任的江洲知府一同到达江洲,将暗卫留给谢子夜后,沈其琛又独自一人前往涂丘,借口说去看看阿遇他们怎么样了。 距离上一次离开涂丘也才十日左右,这涂丘就已经焕然一新,完全看不出来是灾难过后的样子了,小小的街道上也有一些小摊在贩卖着日常需要的一些东西。 阿遇和剩下的一些人还居住在祠堂后的院子里,如今只等谢子夜完事后便可返回上京。 “沈护卫,你怎么来了。” “我奉公主的命令护送新上任的知府,顺便来看看你们这里的情况。” “新知府这么快就来了?” “嗯,公主让你们收拾东西,到江洲落脚,以便于过几日回京。” “好,我这就去收拾东西,那你同我我们一起回江洲吗?” “你们先回去,我留下来代公主问些事情。” “是,明白了。” 待阿遇一行人离开后,沈其琛便在祠堂里稍作休息,很快发现金砂的几人就找了过来。 “少主。” “嗯,现在什么情况?” “少主怎么还亲自来了?我等已经用砂石暂时将那一块地方堆砌了起来,这屋后少有人来,我们也日日轮流看守。” “带我去看看。” “是,少主,这边请,你们俩在外面看着,怕村民上来上香。” “是。” 那人将沈其琛带到午后发现金砂的地方,另一人将砂石挖开,露出那一截山体来,然后又将山体部分挖出了一些新的土壤来。 第37章 沈其琛蹲下来细细查看,这的确是金砂没错,但也只是一些风化破散的小颗粒。 “少主,您看这……” “这山体疏松,不像是有金矿的地方,再往里挖挖。” “是。” 沈其琛起身往后退,那人抡着锄头将面积挖大了些。 沈其琛观察着周围,往上方看了看,虽然山壁上长了些不知名的树木,但是有些地方还是可以看出来这山体是被挖过的,或许在涂丘来人居住前就已经开采过,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些零碎的东西。 “少主。” 沈其琛拨开地上的泥土,也还是一些细碎的金砂,不太好判断,以前没被人发现是因为这地方没什么人来,前段时间的大雨冲刷了山体,山顶上又有积水从此处流下来汇入下方的河里,被冲刷出了一条条的沟壑,这才显露了些出来。 “可有派人到下方查看?” “还没有。” “你带着两个人,从这里为,沿着这灌木丛里的排水的沟壑往下找找看,看看这一路下去可还有金砂一类的东西。” “是。” “把这里填回去,再补些干燥的泥,不要被看出来像刚刚被挖过的痕迹。” “少主放心。” 沈其琛端坐在祠堂后的院子里,细细想着在这之前那些人是怎么知道这里有金砂或者金矿的,如果是村民发现并且上报了知府,那么其他村民自然也会知道,可显然并没有人发现。 村子里没有人知道这个东西,那么就不是最近才发现的,或许他们知道了这个地方曾经被开采过,且还尚有继续被开采的价值,可是如果是有价值那么前人自然不会留在后人来开采,毕竟这可是金矿。 李遂宁都没有查到涂丘的特别之处,那么他们是从何得知的呢,涂丘位于两国交界之处,甚至离北洲较近,江洲地处特殊,易守难攻,所以也是朝渊的一道门槛子,金矿这种东西一经发现所得必然要纳入国库,没有记载就是并非朝渊所有,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北洲呢? 沈其琛几乎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如果是这样的话豫王和蒋侯从北洲得知了金矿的消息,那就是与敌国有见不得光的交易,但是涂丘的金矿有可能不存在的概率,那么豫王和北洲的交易看似达成了,实际上被忽悠了也有可能,北洲和朝渊许多年没有战争,豫王没有什么投敌的理由。 理由? 沈其琛突然想到了李遂宁所坚持的东西,那就是皇位。 也许李遂宁早就发现了豫王的不对劲,所以才对他仇视,但是可能没有证据,所以无法推翻他们,而这个证据的边边角角却被自己摸到了。 “少主,他们回来了。” “怎么样?” “沟壑上也附着着一些金砂,极其难发现,应该是随着泥流下去的。” “金砂都被泥流带到了下方去,而这上面却还是一些零碎的金砂,有金矿的可能性不大。” “那我们要挖吗?” “不挖,不是金矿,这些东西对我们没什么用,就算是混入了河流里,也不容易被人发现,我们的人挖肯定会被村民知道,你们还不能泄露身份。” “那就这样放任不顾吗?那些人还会不会继续来对这里下手?”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不如从源头上斩断。” “少主可是已经想好了良策?” “待我们回上京后,你去江洲找新上任的知府,告诉他你发现了金砂,其他人不知道,请他定夺。” “那岂不是将这便宜送给了朝廷?这新来的知府怎知不是有歹念之人?” “这便宜看着也没什么分量,就送给他们,等他们不管挖不挖得到东西出来,事情过后涂丘也没人再惦记,新知府自然不是一般人,那位还在查江石中毒一事,她不可能那么轻易把这个地方交给不可靠的人管辖。” “那就全凭少主决策。” “我们应当很快就会启程,你去的时候记得说辞要周全些。” “是,属下记住了,那少主路上小心。” 沈其琛回到江洲的时候已经夜深。 “沈护卫,驸马找你。” “知道了。” 沈其琛便直接去找谢子夜,他此时还在书房里整理东西。 “找我有事?” “嗯,你坐,你这是才回来?” “刚进府衙的门就来了。” “涂丘怎么样了?” “都好,恢复往日的正常营生了。” “极好,此行阿遇也功不可没。” “嗯。” 沈其琛看着谢子夜,皱着眉头,只觉得这谢子夜有些秀气了,李遂宁原来喜欢这种斯文人。 “你瞧我做什么?” 谢子夜觉得他莫名其妙。 “你找我来何事?无事的话我先回去歇息了。” “我想明日我们就可回去了,明日我再去看望一下江大人的家人,如此我们便不继续在江洲逗留了。” “随你便,她说要留些人看着她们,这事情还没完。” 谢子夜知道他说的她是谁。 “知道了,我会安排好。” “那我通知他们。” “嗯,有劳。” 沈其琛只给了他一个眼神,便开门出去了,这几日放佛都在马背上,一直在路上,今夜要好好休息。 清晨里,谢子夜去向江夫人辞行的时候沈其琛没有跟着去,他对这种事情可不感兴趣,他把话带到了,谢子夜可不在他的保护范围里。 “沈护卫,昨日在涂丘问清楚了吗?” 阿遇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跑出来的。 “嗯。” “没想到今日便要回去了,还以为驸马得好几日交接一下呢。” “他也不过代为处理了几日的事物,有什么好交接的。” “话虽如此,不过驸马他心思比较细,肯定要注意的事情比较多。” “你还挺了解他。” “不了解不了解,他可是驸马,只是以前跟在师傅身边时也能经常见上一见。” “你东西都收拾好了?不用帮忙装车?” “哦,那我去帮忙了,您在这看风景。” 带着面具,阿遇看不见沈其琛不想搭理他的那种神情。 第38章 回程很快,沈其琛谢子夜他们没几日就回到了上京,谢子夜先进宫述职,沈其琛便没有跟着一起去,毕竟在宫里的话也不太需要他,就跟着阿遇一起回了公主府。 这一来一回又是七八天过去了,窗台上九里香也因为无人照看,显得有些潦草。 沈其琛换了身平常些的衣服,正准备出门又被阿遇碰了个正着。 “你要出去吗还是要进宫?” “出去一趟。” “哦。” “你有事?还是你师傅有事?” “没有,就是公主他们今日不回府了,跟你说一声,我以为公主不回府你准备进宫呢。” “不回便不回。” “你不是贴身侍卫嘛。” “贴身侍卫不代表要挂腰上。” 沈其琛没有等阿遇想出来怎么回答他,就已经不见了人影。 “习武之人就是不一样。” 阿遇挠了挠自己的头。 沈其琛直接去了花圃,这九里香或许应该打理一下,他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掌柜的。” “原来是熟客。” “嗯,来向你讨教些东西。” “既如此,那随我去后院里,边看边聊如何。” “可以。” 今日回来,这上京的天气比走之前更加冷了,倒是这搭建了棚子的花圃还暖和些。 “上回来听客官说起要出远门,这是已经回来了?” “嗯,今日才回来。” “不知客官今日来要问些什么?可是那盆栽有问题?” “枝叶有些凋零,主干还很强壮,许是多日没有打理的原因。” “如今天气渐冷,日头要足,不必总是执着于其他的养分,度过这个冬天,会好的。” “真的会好吗?” “事在人为,不一定要由天定,客官以为呢?” “我且试试。” “客官慢走,小心寒冬。” “多谢,若是掌柜的想起了别的,还劳烦到府上告知。” “一定。” 谢子夜禀报完自己这一次的一些事情后,便前往凤仪殿寻李遂宁。 “参见驸马。” 惜夏正站在凤仪殿门口候着。 “你怎么站在这里?” “公主猜您一定会来寻她,就让奴婢在这里候一候您,这样进凤仪殿比较方便些。” “她倒是猜得透。” “公主与您可是自小的默契,这边请。” “嗯。” “娘娘,驸马来了。” “让他进来。” 谢子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朝服,这还是进宫前差人送来换上的,入宫必然要穿朝服。 “子夜参见母后。” “起来。这才说到你,你就来了。” “谢母后。” “你再不来,遂宁怕是都要寻过去了。” “母后说笑了,子夜和遂宁也的确分别又些时日了。” “这是从御书房来吗?” 李遂宁问。 “在御书房述完职就过来了。” “难怪,你瞧你也不知道回长安宫先将这朝服换下,就这样过来了,也不怕在母后面前失了礼数。” “是我着急了些。” “好了,你们夫妻且先回去,不然觉得本宫有意把遂宁扣在这里。” “子夜不敢。” “那儿臣与子夜就先告退了,明日再来陪母后用膳。” “去。” “儿臣告退。” “子夜告退。” 李遂宁与谢子夜走在路上,亲昵的挽着彼此,任谁看都像是一对璧人,样貌气度都是极配的。 “父皇怎么说?” “论功行赏。” “河堤的事情呢?” “寥寥数语,并没有深究下去。” “我就知道他始终不忍心对这些下手,说到底还是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觉得这些人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我们自然无法左右父皇的决断。” “那便是事情还不够严重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查下去?” “自然要查,不过要先搁置了,不日将有北洲使臣来京贺父皇寿辰,不可出岔子。” “这寿辰……。” “这差事我已经向父皇求得了,是对父皇赐婚的答谢,我们不办别人也抢破头,不如就落到我们头上好了。” “那我们就好好操持,让父皇高兴高兴。” “那是自然。” 阿靖的动作很快,今日出宫时宫门口就已经多了些守卫了,城中也多了几对巡逻的,想必城门也已经在布防了。 “你平时多走动些,看看有没有地方需要补充巡逻的。” “好。” “这北洲多年不曾来过了,也不知是有什么打算。” “也许只是来给两国交好填一根柱子。” “但愿。” 回到主院后,李遂宁就找来了沈其琛,有些事情还是要告知他。 “找我什么事?” 没有其他人在,沈其琛也不与李遂宁装的客气。 “北洲要来使臣恭贺我父皇寿辰,只是还不知道来的是何人。” “什么时候?” “北洲来朝渊路途遥远,现在已经在路上也不一定,我告知你,是让你有个准备,到时候如果碰面了你有把握不被认出来吗?如果你不在我身边,只怕也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我不曾与朝堂上的人打过交道,后又独自在王府里生活了几年,样貌应该有变化,带着面具的话不至于被人轻易认出来,如果认出来了……” “我知你对他们恨之入骨,但你不可在宫里生事,这次来的是使臣,可不是那一回不知名的爪牙。” “我明白,自然不会让你朝渊得罪北洲。” “实在不行,你就称病,我也会帮你摆平。” “到时候看情况而定,若是来的人实在可恶,我怕我会忍不住,那就不出面了。” “你提前有个打算最好,别到时候被仇恨扰乱心绪,拿不定主意,若是我提前得知来人,再与你说。” “我的目标就一人,其他人无甚所谓。” 沈其琛看着李遂宁说。 “我只是希望你别把自己暴露了,你自己若是出事了,可什么都没有了。” “公主说的是,我自然记着呢。” 李遂宁皱了皱眉头,沈其琛每次当着面这样称她,她就觉得对面站着的这个人又些琢磨不透的深,让她拿不定主意。 “算了,你下去。” “有事随时吩咐。” “出去!” 第39章 终于在冬月十五,等来了北洲的使臣入京,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带着许多北洲带来的特产,马匹布匹,奇珍异宝也是数不胜数,场面之大,令百姓驻足围观。 得到使臣入京的消息时,李遂宁正在御膳房检查着第二日宴会上的菜单,她拿着单子一边比对着厨师最后一批做出来试吃的菜肴,一边与阿靖聊着天。 “今日入宫吗?” “已经在驿站歇下了,明日再进宫向陛下献礼。” “如此也好,省了些麻烦,多派人去看着,可不要出了什么岔子,也不要允许他们随意走动,就说问了安危。” “是,臣会吩咐下去。” “今晚要加强巡逻,检查好各处,不要发生什么走水之类的蠢事。” “明白。” “好了,今日这菜肴就到这里了,明日按照这个单子上。” “遵命。” 旁边几个厨子都站成了一排,听着李遂宁的意见。 “你多费些心,不要让无关人员靠近这里。” 李遂宁对阿靖说, 然后又对着几个掌厨的吩咐着。 “此次寿辰是我和驸马操持的,有问题或者有召见我们自会派身边的人来,自己也长些脑子。” 这后宫平日里没什么纷争,到了一定的时候,那些人的小九九像臭虫一样往外冒,李遂宁已经见识过了。 “是。” “走,去凤仪殿。” 惜夏立即抬手给李遂宁搭着,到门口时又给她披上厚厚的大氅御寒,眼下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若是没有太阳的时候李遂宁平时都极少出门,她最是怕冷了,每到冬天的时候手都是极冷的。 “子夜那边怎么样了?可还布置好了。” “驸马那边没有问题,都已经准备好了,此时驸马可能去驿站了。” 惜夏算着时间应该是。 “你去驿站看看,别让对方觉得驸马出面轻视他。” 李遂宁对阿靖说,正好带些守卫去驿站盯着。 “是。” “惜夏,你知会一下,让人盯着宜贵妃那边。” “奴婢知道了。” 到凤仪殿的时候,皇后正好在试穿尚衣司送来的新衣。 “母后穿上这衣裳可真是好看。” “你来了。” 皇后慢慢的转了一圈,举手投足都尽显优雅大气,十分不俗。 “还是你眼光好,你选的这料子和花纹本宫都是极喜欢的。” “儿臣知母后不惜奢靡,但父皇寿辰又是重要的日子,比不得往常的时节,所以儿臣特地选了这样的花纹,正好衬着母后的身份。” “本宫很满意,这宴会交由你和驸马的确是不错的。” “儿臣怎敢让父皇母后失望。” “北洲使臣可安置好了?” “已经在驿站歇下了,子夜和阿靖都去了,已经算得上重视。” “如此甚好,不要给他们留下什么话柄。” “母后放心,儿臣会安排好。” “好,今日就在长安宫歇下,免得明日还有奔波。” “是。” 这些日子为了沈其琛可以不与宫里人多些接触,李遂宁也并没有经常在宫里留宿,况且留在宫里也难免被更多人盯着。 “这就是你们朝渊的礼数吗?竟只派一个翰林学士来打发我们,我们可是带着重礼来给朝渊陛下贺寿的。” 跟着谢子夜一齐来的人并那样说明他的身份,谢子夜也想看看在不知身份的情况下,北洲的人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北洲素来崇文,到了朝渊竟相反了吗?” 谢子夜好笑的说。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你们这般待遇,对我们北洲而言简直就是侮辱。” “不知使臣何出此言,莫不是陛下亲自来迎才算得上重视?” “也对,你们朝渊皇上没有的子嗣,又大多都不懂礼数只懂打仗的莽汉,的确也没有什么派的出来的人。” “北洲国主是让你们来大肆嘲讽我朝的吗?你们北洲粮食充足,我们朝渊兵力强盛,彼此交好维系和平,使者哪里来的优越感。” “你这人说话好不客气。” “使者也并不礼貌。” “你们朝渊一个翰林学士就敢如此出言不逊,明日我定要在你们陛下面前好好讨个公道。” “既然使者已经安置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了,还请使者及随从勿要随意走动,这几日属特殊时期,全城戒备,使者切以自身安危为主。” “你这是威胁我吗?” “我并无此意,使者可不要扭曲我的意思,今日便早些歇息,明日若是见我朝陛下面容憔悴的话实在失礼。” 谢子夜甩了一甩衣袖,便转身离开。 “这个小白脸什么来头?一点也不似朝渊的士兵那般强壮,明天我一定要他好看。” “大人不要轻举妄动,我们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哼。” 谢子夜刚好遇到姗姗来迟的阿靖。 “你怎么来了?” “公主怕对方不知你身份会为难你,让我前来看看。” “被她料中了,这北洲的人真是不懂礼数,枉为文人雅士之城。” “看来还是公主知晓他们的德行,只是我来晚了一步。” “算了,对方来意不明,也不宜和他们起冲突,回宫,我与你再一起查看一下各处布防。” “嗯。如此也好。” 宴会当日,百官朝贺,莺歌燕舞,齐集一堂。 李遂宁和谢子夜坐在离景帝皇后最近的下方,处处彰显着李遂宁的地位,陛下对她的宠爱,除了对面坐着豫王之外,一切都好。 皇上的另外一侧偏下一些的位置,还替宜贵妃摆了桌席,宜贵妃乃后宫除皇后之外位份最高的,尊卑上李遂宁也不会使她失了颜面。 “遂宁这宴会办的甚好,热闹。” “都说皇叔是见过世面的人,您说好,那便是真的好了。” “我们这些有年纪的人自然不如你们年轻人一般思想跳脱,见什么都是好的。” “皇叔过谦了,皇叔日日风流潇洒,比同年人可年轻不少呢。” “呵呵,遂宁可真会说笑,拿皇叔打趣呢。” “这怎么敢呢,左右也不过是玩笑话,想来大家都是这样传来传去的,遂宁也就记着了。” 第40章 宴会 豫王听出李遂宁在挖苦自己,只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也不好发作,他知李遂宁口才一向了得,又恰巧看见了李遂宁后方跪坐着的沈其琛,不由得嗤笑。 “这宴会美中不足是。” 豫王的眼神直接盯着低着头的沈其琛,他感觉到此人就算戴着面具,也散发着寒光。 “怎么什么人都有资格坐在这席面上呢。” 李遂宁微微侧头余光扫过身后的沈其琛,明白豫王的意有所指。 “不怪皇叔不知道,毕竟皇叔又不经常在父皇跟前伺候着,我这侍卫涂丘之行有功,父皇准许我带他在殿里。” 李遂宁喝了一口果酒,她挑选的味道自然不会差。 “皇叔的消息不够灵通,下次要不要遂宁差人告诉你?” “怎么?有功?不是听说你都受了伤吗?怎么这侍卫还有功了?” “受伤是小,解除涂丘水灾是大,皇叔这宴会才开始就已经醉了么?竟分不清哪个更重要。” 沈其琛被面具框架住的双眼,如同针芒一般射向豫王,说起李遂宁受伤一事,沈其琛的眼神越发凌厉,净看的豫王转头望穿别处去了。 “阿护。” 李遂宁轻声唤他的名字,示意他不要做多余的动作,她最后还是觉得把沈其琛放在身边最为稳妥些,出任何岔子自己都可以及时圆场,且今日人多,人群里倒不一定会注意到他,若是让他去某处守着,更叫人觉得贴身侍卫怎么不在公主身边跟着,那才奇怪。 沈其琛又继续低下了头,看着杯中的玉液琼浆,至清至透,折射着头顶鲁班样式的房梁,虽错乱交杂却又坚不可摧。 谢子夜从身后出现,坐在了李遂宁的旁边。 “安排好了?” “嗯,差不多了,留给其他人做。” 对面豫王还在眼神游离,上方皇后与景帝说笑着欣赏歌舞,宜贵妃时不时看向李遂宁,李遂宁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去接她的眼神。 “北洲使臣求见。” 人来了。 李遂宁看了一眼沈其琛,后者连头都不曾抬起来过。 “宣进来。” 歌舞暂停,所有大臣也都噤了声,齐刷刷的望着殿门口的方向,三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什么东西看不详细。 “北洲使臣拜见朝渊陛下,祝贺陛下寿诞之喜。” “使臣请起。” “我们特地带来了厚礼,代替我北洲国主向陛下献礼,还望笑纳。” 王安立马走下台阶去接过他手里的礼品单子,然后宣读了出来。 “确实丰厚。” 谢子夜小声的说与李遂宁听。 “嗯,是不错。” 百官也是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那使臣环视一周,显然对这场面很是满意。 “这些都是我朝国主精心挑选的礼物,也是象征我朝对朝渊的重视。” “北洲送来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使臣还请入座共饮几杯。” “谢陛下。” 目前倒是尚未发现对方有什么意图,李遂宁的视线也只是偶尔才放在几人身上来回探视。 昨日里在驿站发生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了,本来还在想这些人今日在大殿上会不会出言为难父皇和子夜,也没有发生这种事情,还记得他们说起那一年来朝渊的使臣可是规规矩矩的,今年这些人敢在驿站对这一个翰林学士出言不逊,放肆至极。 李遂宁拿起酒杯小抿了一些,她不胜酒力,所以喝的都是果酒,不容易醉人,侧过脸看着谢子夜的目光也在打量着这几人。 “皇帝陛下,这朝渊的舞虽好,但北洲的舞还是少见。” “使臣此言何意?” “我们从北洲带来了一名舞姬,不如让她给陛下表演一曲,可好?” 舞姬? 李遂宁扫了一眼对方。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难怪千里迢迢来贺寿,敢情是来送人的。 “那舞姬从我至城门外迎他们进驿站都未见到人影。” 谢子夜向李遂宁说,并非是他没有告知,而是对方也有意隐藏。 “无妨,看看接下来又是怎么样的有趣的事情。” 李遂宁显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使臣有心,那就请便。” 景帝本想拒绝,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李遂宁安排的歌舞助兴,他也同各位大臣一起看看,皇后朝他摇了摇头,他也就随他们去了,也不好当众拂了对方的面子。 只是这表演了,人也自然要留下,这北洲也知晓朝渊后宫子嗣稀少,还往这里送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景帝思考间,人已经在下方了。 北洲的舞曲多为柔美婉转,动作细腻,朝渊在这些东西上不太注重,倒是教这些人看的很是沉迷。 “光是看这身姿,便知这女子并非凡品,也是花了大心思挑选的呢。” 豫王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名舞姬,又笑着将视线放在李遂宁身上。 “这北洲国主可真是贴心呢,是,福临公主。” “皇叔如此喜欢,不如遂宁帮皇叔向父皇求过来,送到豫王府上可好?” “我看驸马也瞧的很是认真,不如本王给驸马做个顺水人情如何?” “多谢王爷,子夜与公主新婚不久,恩爱不疑,不劳王爷挂念。” “我看皇叔还是安静看看,别费那么多心思了。” 奏乐声停,一曲舞毕,那女子走上前揭开面纱,容貌秀丽,有北洲女子的温婉娴静,眉眼间又有勾人的风情。 “小女安清清拜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陛下,此女可非寻常舞姬,而是在我朝大臣家属里挑选出来的绝色佳人。” 身份不一般,更加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这算盘打得真真是极好,叫人拒绝不得。” 谢子夜小声的说。 “对方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让你轻易的拒绝。” “这舞跳的是极好的,陛下便留下。” 皇后先一步说。 “既然是北洲送来的贵人,那也不能苛待了,不如先在宫里安置下,让钦天监选个吉日,再行册封,可好?” “清清遵旨。” 宣贵妃似笑非笑的难看样子也落入李遂宁的观察里,这后宫添了个比她年轻样子又极美的女子,她自然是有些怨气在身上的。 第41章 “父皇,儿臣也极喜欢这位美人,这宫里唯儿臣与之年龄相仿,想必我二人也能聊得来,不如让她和儿臣同席可好?” 李遂宁说话间,谢子夜已经悄悄的退到了沈其琛的旁边坐下,这个位置虽然离景帝也很近,但是与台下的众人之间有帷幔遮挡,也算是个好位置,正好适合沈其琛。 “难得公主有个合眼缘的,便上来与公主同席。” 景帝招了招手,安清清便缓缓走了上来,步态优美,身形修长,行走时还带着些清香,便让人置身于那水乡风情中。 “清清见过福临公主,公主万安。” “不必多礼,坐下,日后我还要尊你为长辈呢。” 见李遂宁态度如此,宜贵妃更加气恼。 呵,真会装模作样,李遂宁何时尊过别人为长辈,简直可以说是目无尊长了。 皇后看着李遂宁和安清清如此的相处方式,心里也觉得安心了不少,幸而李遂宁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 李遂宁与安清清聊了许多,发现对方能歌善舞,词赋俱佳,交谈中却感觉出她就是为了做出牺牲而培养出来的一般。 “不知清清是哪位大人的千金?”竟能教养出如此优秀的你来。” “公主笑话了,家父在朝任中书令。” “安大人之美名遂宁也略有耳闻。” “公主谬赞了,家父也时常提起公主,言明公主聪慧过人,世间少有,清清粗鄙,怎敢与公主媲美。” “世间奇人万千,遂宁万没有安大人说的那般好。” 二人你推我让的,极其做作。 “瞧这安小姐与遂宁倒是投缘,日后也可作个伴。“ 皇后甚是欣慰。 “遂宁自由一个人惯了,除了子夜再无旁人,这安小姐也算是奇人了。” 景帝也觉得很是新奇。 “不知道她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 景帝也最是了解这个女儿,她也不是这么与人为善的性子,况且还是敌国送来的人。 “遂宁的盘算总归是以陛下为重的。” “朕知道,若是没有这个女儿,朕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心思。” “遂宁知道陛下对她如此夸赞,定然会更加尽心替陛下排忧解难。” 皇后这一生,未出嫁前有父母兄弟为其保驾护航,嫁入太子府后,又有太子对她无微不至得母后爱护,自皇后之位上,得李遂宁一女,也从未让她操心,从小足智多谋,还为她扫除不少烦恼,以至于她许多年养成不争不抢的性子。 在看完了最后的烟花大会后,寿辰接近尾声,李遂宁自请替安清清安排位置住下。 旁人还以为李遂宁与这安清清是多么交好,直到李遂宁离开安清清暂时居住的玉品轩,这才变了脸色。 玉品轩位置较好,离各处都不算远,最主要的是,在长安宫的三层小阁楼上,可以一眼就看见玉品轩的院子,只有居住在长安宫的李遂宁才知道这个角度,极好。 “派个宫人过去给她,就说是我身边用习惯了的,做事仔细。” “是,奴婢定会挑一个极聪慧的给安小姐用着。” “这几日你留在宫里,看着玉品轩那边,有消息马上告诉我,我且回府上处理些事情,也会日日进宫。” “是,公主。” “母后问起你就说你失手打翻了茶盏,弄湿了书籍,被罚留在长安宫打扫阁楼。” “是,奴婢谨记。” “将那食盒给我,我带回府。” 惜夏将一个包装严实及其精美的食盒提给李遂宁,在目送李遂宁坐上轿辇离开后,转身回长安宫里。 夜深了,是阿遇带着人在门口候着,谢子夜还在宫中打理一些事情,沈其琛被派去跟着豫王和使臣了,看看他们双方是否老实。 “公主回来了。” 阿遇隔着帕子将李遂宁扶下马车。 “阿护回来了吗?” “沈护卫已经回来了,比您也就早几步。” “好,今日无事,你们也早些歇了。” “是,多谢公主。” 李遂宁在主院门口,驱散了其他人,又让阿遇去叫沈其琛来。 屋内灯火通明,大门敞开着,李遂宁就坐在那里,烛光摇曳,她还未褪下外面披着的披风。 “回来了,还以为今日你不回府了,我便先回来了。” “我无妨,这几日城中戒备森严,也没人那么不知好歹。” “叫我来有事?” “今日那安清清你可认识?或者可听说过。” 李遂宁队北洲的一些要员倒也熟知,只是这个家眷一些队不太清楚。” “没听过,安远山有两子一女,其女最小,颇受宠爱,是储妃人选之一,绝对不会把她送过来的,至于名字嘛,倒是一样。” “明日你替我安排人去查一下,我看看这个安清清是什么来头。” “我?我可是北洲人,你让我派去查,你也不怕我谎报消息。” “你是什么北洲人?早就不算了。” 李遂宁将蜡烛的灯芯剪掉一截,面前顿时又亮堂了许多,沈其琛今夜没有戴面具,李遂宁最近也极少见到他本来的模样了,这样一看有些恍若隔世一般。 “你该不会以为我只在自己的圈子里活动。” 李遂宁的话带着些其他的意味,沈其琛也知道李遂宁哪有那么老实,以她对北洲那些人的了解,间谍应该不在少数。 “你就去做,等你消息。” “知道了。” 李遂宁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不知道是在宴会上饮了酒的缘故,还是这烛光太近。 “你错开些,挡着我的风了。” 沈其琛随即往一旁挪了两步,它进来时就觉得李遂宁面色有些红润,还以为是烛光映的。 “你饮酒了?我替你叫人来。” “慢着。” 李遂宁叫住马上就要踏出门口的沈其琛。 “这个是带回来给你的,北洲今日献给母后的点心,独一份。” 李遂宁拍了拍那个食盒,是她叫惜夏给她的那个盒子。 “比进贡的那些好多了。” 沈其琛犹豫了一会儿,便又转身进去拿,然后马上推开几步,李遂宁看他对眼神尚且清明,和平时无异,估计也没有喝醉,就是有些上脸了。 “多谢。” “行了,你去叫人。” 沈其琛一刻也没有多待,马上就拎着盒子离开了主院。 第42章 李遂宁倒是日日进宫除了陪陪皇后,也时常去看安清清,如今安清清在这皇宫里倒是十分依赖李遂宁,且在李遂宁身边也没有人敢对她不敬。 惜夏时常盯着玉品轩,但是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平时也没有人去看望安清清,时间也差不多了,李遂宁在公主府,惜夏也不便一直留在宫里,便也随着李遂宁回公主府了。 “对方大概以为稳操胜券,加上她与我交往甚密,便不太盯着安清清也是正常。” “这安姑娘也极少走出玉品轩,最多也就在御花园转转,毕竟还没有名份。” 惜夏说。 “过几日,父皇预备着来一场冬日宴,给安清清赐封号,这也入京十日有余了,也算替北洲的使臣送行,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场宴会了。” “还有不足一月就是年节了,待明年开春后这天气渐暖,公主也可舒服些。” “只希望不要再生事端。” “说来奇怪,在宫里这些日子,奴婢发现这宜贵妃倒是经常到凤仪殿走动,一去便是一两个时辰。” “她又想做些什么?” “这倒是不知,或许是在凤仪殿见到陛下的机会比较多。” “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前往母后那处的?” “上个月,估摸着也就是那个事情后。” 上个月的那个事情。 李遂宁知道惜夏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父皇误早朝那件事情罢了。 “母后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譬如平日里的请平安脉?或者是身体不适。” “这倒没有,皇后娘娘一向不喜这个,所以极少请平安脉的,也就公主您请脉的时候娘娘才配合着来。” “算一算这时间也是差不多了,难道还是失败了?” 李遂宁算着日子,的确是差不多了,心里想着下一次进宫时必然要亲自替母后把脉才放心。 “今日怎么没见沈护卫随公主进宫?” “驿站那边需要人看着些,豫王那边也不省心,左右他也无事,派得上用场。” 沈其琛此时正在驿站对面的茶楼上喝茶,寻了个最佳位置,看着驿站进出的人是最合适不过了。 一连看了好几日,暂时还没发现什么李遂宁想要知道的消息,这几个使臣倒是也极少出来,偶尔摸进去的时候他们也是在驿站里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沈其琛正看着呢,一辆马车就停在了驿站门口,接着豫王便从马车里下来了,左右张望后快速的走进了驿站里。 终于来了。 沈其琛喝完最后一盏茶,拿起自己的佩剑,下楼后特地绕了一圈到驿站的后方,后门虽然也有侍卫把守着,但那是自己人。 后门出来就是个狭窄的巷子,平时就是用来装运废弃的垃圾,也没什么人来,那使臣就随意留了两个李遂宁这边的人指到这边看着,前面净是些他们自己带来的人。 “沈护卫。” “你们在这里看着,不要让人进出,以免扰了我的计划。” “是。” 沈其琛一个翻身就上了院子的围墙,借着院里大树的落脚点轻轻的立在了屋檐上,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寻找着那使臣的位置。 确定位置后便放低自己的身躯,不确定屋内的光线如何,沈其琛也不敢贸然的掀开瓦片,以免阳光照射进屋子里非常明显被人察觉,只得先以身躯遮挡住,然后移出一个可以看得见一丝内部情况的缺口。 屋内四五个人聚坐在一起,压低了声音让沈其琛听不清内容,只能隐约听见什么过几日的宴会,什么比试,一类的。 他们想在宴会上做什么手脚?豫王什么时候跟北洲勾结的?他又许了北洲什么好处? 这些问题沈其琛还不得而知,又即刻返回公主府,将消息告诉李遂宁,他相信李遂宁或许可以推出他们的目的来,也会想好万全之策应对。 “过几日的宴会,你怕是走不开了,他们带的人里面也不缺一些将士,到时候如果提出些比试之类的要求,你在也多一分胜算。” 李遂宁对沈其琛说。 “知道了。” “北洲的消息回来了吗?” “今晨才收到,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沈其琛拿出信件来。 “如我所说的那般,安远山确有一女名唤卿卿,不过不是这个字,是难许卿的卿。” 李遂宁一顿,这字许多意思,偏偏挑这一句。 沈其琛接着说。 “宫里这位是安远山多年前和一青楼女子生下的,也取名叫清清,同父异母两人却面容相似,但同名不同命,比不得府里那位嫡女,她是自幼便在青楼里养着的,几乎没人见过她。” “难怪虽然她谈吐不凡,但眉眼中却总是带着一种勾人的眼神。” “北洲那位需一位身份不俗的世家小姐前往朝渊,看上了安家那位嫡亲的女儿,这安远山自然是不愿意的,若是将她送来,那安家就没有了与皇室结亲的机会,所以一直在青楼里接受教导的这个私生女便有了用场,原本安远山留着她就是为了日后笼络。” “所以她就是被训练出来的美味诱饵。” “可以这样说,巧的是她生母刚好过世,那青楼也不再受纳她,除非她接客赚钱,恰好安远山的出现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感激之情的催使,她也自然愿意来朝渊,何况还是个不错的前程。” “也算是个可怜人了,只可惜这地方她不该来。” “那你……,杀了她?” “她心思倒也不坏,只是她是个棋子,我自然不会留她在后宫之中,随便寻个去处也不难。” “公主府?” 沈其琛随口一问,不意外对接到了李遂宁的一记白眼。 “不如你收了她,我帮你在这上京购置一处大大的宅院,然后谋个一官半职,给你操办一个盛大的迎娶之礼,也算是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如何?” 李遂宁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沈其琛面具笼罩下的双眼眨了眨,弯了弯嘴唇,似笑非笑,盯着李遂宁看了一会儿,也没有出声,将手里的信封随意丢弃在地上,直接就转身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 李遂宁看着那人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43章 冬日宴其实也就是一些人双方之间的切磋,打打擂台之类的助助兴。 双方一起坐在高高的看台之上,此时擂台上也只是些点到即止的拳脚功夫。 李遂宁拉着安清清与她坐在一处,沈其琛和阿靖在一旁站着,谢子夜则与其他百官在一处谈论着什么,北洲使臣坐在景帝的另外一侧,恰好是李遂宁的正对面。 虽北洲美女无数,气质独特,但是像李遂宁这样气质的还是少见,使臣也不免对看了两眼,全然不知李遂宁身后那两双看着猎物一样的眼神。 “这位便是福临公主了,果然是人间绝色世间少有,浑然天成的气质。” “使者今日才瞧见本公主,怕是本公主的身份太低,不足以被使者放在眼里。” “早就听闻福临公主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那还是使者见识浅薄了些。“ “使者莫怪,我朝独一位公主,自小娇养着,言语不当之处还望谅解。” 豫王坐在一旁,唱着白脸,充当好人。 “王爷客气,我必然不会见怪,只是见公主天姿过人,这话就说了出来。” 使臣说话间眼神一直看着李遂宁,台上的景帝和皇后也已经有些不悦,有人找李遂宁的麻烦,宜贵妃就全当看戏了。 “只可惜了,朝渊只此一位公主,也无法与我北洲结缘,此乃一大憾事。” “本王早些年倒是提议过,只是公主与驸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旁人不好插手。” “皇叔,当着父皇母后的面,可要慎言呐,本公主已然成婚,休要提这些无稽之谈,若是子夜因此与我生出嫌隙来可怎么好?” 豫王看向景帝,对方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是是,本王失言。” 李遂宁看着豫王装模作样,举杯要与自己赔礼的样子就觉得厌恶。 若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联合群臣上奏要将自己嫁与北洲太子为妃,父皇母后为难,自己也未必铤而走险决定成亲,自己尚有志向,本就不该被这繁琐之事绊住脚步,故而选择了最为熟悉的谢子夜。 “皇叔姬妾成群,若是有那个福气再得一女,也还是有机会为两国友好出一份力的,或者是堂兄弟们争气些,日后远离朝渊,奔赴北洲也未尝不可呢。” “遂宁,休要胡言。” 景帝看情况便出言制止李遂宁,自己断然不会让她吃亏,但也要点到为止就好。 “瞧瞧公主这气魄,这一旁的我们北洲贵女竟也比不上分毫。” “小女自然不敢与公主比较,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过后,你便是父皇后宫之人,地位已然高出旁人许多,不必太过自卑了。” 李遂宁安慰着她。 “来来来,本宫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以后我们可就是姐妹了。” 宜贵妃假笑着走到安清清面前。 “贵妇娘娘往日里酒量一向不错的,今日与清清同饮怎么以茶代酒了?” “今日本宫这身体不大舒服,不宜饮酒。” “身体不舒服不如早些回去歇息。” 李遂宁看着她。 “这来京多日也不见福临公主的驸马爷,也好让我等瞧瞧是什么样出色的人物呀。” 那使臣突然说话,宜贵妃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堂堂朝渊驸马,岂是你们可以招之即来的。” 李遂宁不喜对方这种语气,子夜又并非物品。 谢子夜一直混在大臣里坐着,奈何还是听见这话已经到了自己的头上。 “臣子夜,参见陛下,娘娘。” 谢子夜立于中央,身量板正。 “当日驿站一面,使者这么快就忘记了。” 与谢子夜的那一面算不上愉快,如今谢子夜提起,对方显然也记得了。 “竟是你,原来你是当朝驸马,实在失礼,那日不知你身份,无意冒犯。” “使者客气,我朝渊百姓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这些事情早就抛之脑后了。” 这话说的对方脸色都有些挂不住。 “子夜,来这边入席。” 李遂宁派人抬来了椅子,给谢子夜添一个位置。 “陛下,这种切磋看久了也觉得无趣,不如出个彩头,让他们真才实干的比试比试,生死勿论。” “那使者觉得什么彩头合适?” “这一般的俗物,想来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不如公主出一样如何,激励一下我们双方这些勇士的斗志。” “放肆,公主之物怎敢做赌注。” 谢子夜拍桌而起。 “这朝渊难道区区一个物件都舍不得吗?” “这就是你们北洲的做客之道?” 谢子夜问。 “父皇,既然使者都这样说了,若是不答应难免被人说我朝渊不尽地主之谊,儿臣愿意择一物为彩头,儿臣也相信我朝将士有必胜的决心。” “遂宁。” 皇后想要说些什么。” “皇后娘娘,这既然公主都说愿意,娘娘就随这些年轻人去。” 宜贵妃说。 李遂宁剜了她一眼。 “只是这使者要出何物为彩头呢?使者提出比试,总不好坐享其成。” 李遂宁走至两席中间,台下的人已经跃跃欲试了,放眼望去,北洲此次带的人也不全是些普通随从,想借此比试来探一探朝渊武士的身手。 “公主说一物,我们必定应允,此乃诚意。” “那本公主可就狮子大开口了,若是我们赢了,来年的进贡就提上一提如何?” “这……。” “怎么?使者方才说必定应允,我李遂宁身上的一针一线皆非凡品,你要那就拿出些贵重的来。” 使者咬了咬牙,进贡也都非贵重物品,提一提也无妨,若是超越将士输了,这李遂宁的身外之物,便是朝渊的奇耻大辱。 “那公主请。” 李遂宁将头上一只累金丝嵌宝石点翠的簪子拔了下来,放置在惜夏端来的托盘中,这簪子工艺繁杂琐碎,历时多日,上头嵌的那颗宝石最为珍贵。 “这是本公主及笄时,母后命能工巧匠特地赶制的,别说朝渊,就是放眼这世上也再找不出一样能与之媲美的,使臣可还满意?” “自然,公主出手就已不凡。” “我朝渊将士自然不会让我失望。” 李遂宁的视线游走了一圈后,看向了沈其琛,这几日他鲜少在府里,今日也是自己进宫的,未曾与自己一道。 台下,北洲派出来的几人个头都大,看起来就很勇猛善战,只能说来者不善。 这下不比刚才那般随意的比试,一上台就动了真格,有趁手的兵器也一一挑选。 今日在宫中的皆是阿靖麾下在校场训练的将士,此一战倒是真不好论输赢。 第44章 “若是情况不对,我们就顶上,你也不想朝渊失了面子,公主失了那彩头。” “分内之事我自会做好。” “那最好不过。” “公主,这些人都是北洲精挑细选来的,一般的普通侍卫只怕招架不住。” 安清清提醒李遂宁,这些日子里李遂宁待她真是不错,看着台下的人刀光剑影,拳拳到肉也觉得心惊胆战的,甚是吓人,纵使她不是将养在闺阁里的小姐,见这场面也觉得有些吓人。 “他们是不是以为你们北洲的士兵个个都可以是这样的勇士?还是以为朝渊的兵强马壮是凭空想象捏造出来的。” 李遂宁的嘲讽之意明显,安清清也不便再多言,抬头间豫王正在看着自己,那眼神说不清楚。 也不过半个时辰下来,虽然北洲那些人也累的够呛,大概恢复一下精气神就好,但战况算得上好,而朝渊这边几乎完败,甚至有些人更是受了伤见了血。 使臣摸着自己的一撮子胡子,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好不得意。 “遂宁,这一战胜算不高了。” 谢子夜看着台下被扶着走下台的侍卫,与北洲带来的人力量悬殊。 “这几人看着倒有些不像将士,下手凌厉有些像暗卫或者死士。” 李遂宁一直在仔细观察这对方的招式,怎么看都有些怪异。 “他们这是打算做什么?带着死士来切磋?” “他们输了也不过是些银钱的事,我们输了面子都丢大了,他指明要我出彩头,就是觉得自己必胜。” “这下如何应付?” “叫阿靖去。” “好。” 谢子夜起身走向沈其琛和阿靖的位置,向阿靖说明了李遂宁的猜想,但是希望他量力而行。 “臣自当全力以赴。” 阿靖自高台上跃下,对方却还在擂台上沾沾自喜,仿佛已经取得了胜利一般,被阿靖一个扫腿踢下了擂台。 众人纷纷拍掌叫好,欢呼雀跃。 “这岂非偷袭?” 那使臣的笑容一下子转移到了百官的脸上。 “使者带来的这些人,可真是与众不同呢。” 李遂宁此话一出,那使臣变了脸色,没想到这样就被看出来了,继而看向豫王。 豫王眯着眼睛看着台下,本来是想看李遂宁出丑的,结果还被人发现了,不过也还好,对方还有几人伤势不重,车轮战下来料阿靖也抵挡不住。 那人被踢下擂台后,是实实在在的摔在了一旁的兵器架上,那一脚踢在了脖颈处,想起身都是困难了。 阿靖是李遂宁很满意的利器,带回宫的时候就觉得他有天资,李遂宁便一直辗转为他觅良师,教他习武,在保护李遂宁这件事情上他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有事情都是首当其冲,所以李遂宁为他铺路,直到禁军。 像沈其琛所好奇的那样,李遂宁身边的人怎么都是捡回来,因为黑暗里的那一束光才最能让人感激涕零,他可以不永远感激,但是终究会为那一束光动容。 旁人不曾见过李遂宁看见阿靖被迫跪在地上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但是眼神里却透露着坚韧和不服输,所以他被年岁尚小的李遂宁看上了,李遂宁朝阿靖伸出自己白白净净的手时,阿靖看着自己的那种目光,李遂宁知道这个人可以用。 “阿靖这样有几成胜算?” “一对一,阿靖完胜,阿靖可不是那些只知道攻击的人。” 第二个被阿靖打倒的人还在地上趴着喘着粗气。 但这样下去只怕体力有限。 另一个人又紧接着跃上了台,看样子是不打算给阿靖喘息的时间。 “这样下去,阿靖的体力都要被消耗殆尽。” 谢子夜有些担心。 “这不是还有一个吗?” 李遂宁转头看向沈其琛,他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 “阿护?我看他没打算动手。” 台下发出一声惊呼,对方居然打算二对一。 “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子夜指着台下的情况,两个人轮流压制着阿靖,双拳难敌四手。 “有什么问题吗?从一开始也没有规定必须要一对一,你们也大可继续派人上去。” 使臣拿捏住对方着急的神情,料定对方没有余力。 “这场要是输了,这福临公主让出来的彩头可就归我们的勇士了。” 众人还在紧张的看着台下的比试,沈其琛便已经拔剑跃了下去,挡在了阿靖的面前,替阿靖接住了对方一人的一击。 “现在才开始生死不论,使者。” 李遂宁朝北洲使臣举起手里的酒杯,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看来遂宁对这个侍卫很有把握。” 皇后对景帝说。 “她亲自挑选的人自然也不会有错,用人不疑是自然的。” “本宫相信这两个孩子一定会为了遂宁使出全力的。” 几个回合下来,沈其琛明显占了优势,对方有些不敌他们二人。 “以他们二人的身手来看,确定是死士无疑。” 沈其琛与阿靖站在一处,看着同样是站在一起的对方,对方两个人脸上都受了伤,乌青一片。 “或许他们要动真格了。” 沈其琛转了一圈自己的剑,寻得一个最舒适的握剑角度。 死士本就是不要命,只求致命一击,两个人被沈其琛二人压制的不得反抗,只能拼尽全力。 虽然沈其琛优势更大,但是阿靖受了伤,他还要帮忙阿靖挡着一些。 “小心!” 沈其琛惊呼,只见是对方抽出了腰间的软剑,直冲着阿靖而去,另一人又在缠着沈其琛,使他不能脱身,阿靖一个翻转,躲开这一击,对方拿着剑又刺了过来。 李遂宁的脸色也不算好看,这群人居然敢来阴的,在身上藏软剑。 对方的剑折射着光,朝阿靖直直的奔去,阿靖攀上角落的柱子,腾空绕了一圈,这才躲开,在对方即将下一次进攻时,沈其琛的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沈其琛看向李遂宁的方向,而李遂宁却也没有任何动作,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他们几人,意味不明。 第45章 对方即为死士,便是不惧生死,哪怕是利剑架于颈侧,手上也在准备着下一个反击动作,沈其琛毫不犹豫的划破了对方的脖子,鲜血喷涌而出,甚至溅到了沈其琛的衣襟上,使他露出了极为嫌弃的表情。 虽然立下了生死不论的前提,但是沈其琛手下这条命却是这一次比试中丧失的唯一一条性命。 见同伴已死,另一人也不曾退却,迎着沈其琛的剑便上去,沈其琛一剑划破他的大腿,使他单膝跪地,待他欲拿起剑反抗时,又割断了他的手筋,只剩下一声哀嚎。 “哎呀,真是可惜了,就差一点呢。” 李遂宁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不快点将人抬下去医治,想让他等死吗?” 李遂宁假意怒斥擂台旁边的宫人,马上就动作极快的将人抬了下去。 “惜夏,叫人把阿靖扶下去。” “是。” 李遂宁的双标让使臣脸色都变得铁青,输了比试还输了来年的进贡。 “阿护,上来。” 李遂宁冲高台下叫着沈其琛的名字,在听见了李遂宁的声音后,沈其琛这才抬脚走上台阶,身上的血迹和还在滴血的利刃,泛着寒意没有温度的面具,沈其琛犹如从地狱返回人间的恶魔。 “来,你赢了,归你了。” 李遂宁将玉簪抛给沈其琛,而且还是在那使臣面前划过去的。 沈其琛一把接到这玉簪,在手里很有份量,他今日站在李遂宁的身后时,一眼就看见了这簪子,见她戴过许多次了,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回府后还给她就好了。 “多谢公主赏赐。” 沈其琛将剑收回剑鞘中,在景帝面前轻易的露出兵器来,这行为可不大好。 “看来福临公主这位贴身侍卫,名副其实,果然有两下子呢。” 豫王站出来说。 “还伤了使者带来的不少人,还不给使者道个歉。” 沈其琛将李遂宁的簪子放进怀里,对豫王的话充耳不闻,让他给北洲的任何人道歉,那都是极其荒谬的事情。 “你先下去换身衣服,让医官给你检查一下可有受伤。” “是。” “诶,你就这样让他走了?一个侍卫而已,如此傲慢。” “傲慢?随我,怎么了?皇叔有什么意见?” “简直是毫无规矩可言。” “我的人我的话就是规矩。” 李遂宁傲气的说。 “还望使臣不要忘记了答应本公主的东西,日后回去好好和你们国主交差。” “自然。” 李遂宁以高傲的姿态平等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特别是豫王。 “公主,我们移步至同庆殿,宴席已经备好,这里实在血腥。” 李遂宁看了看擂台,血迹还没有被清理掉。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念晴的惊呼声让李遂宁往那边看去,只见皇后站起的时候又跌坐回软椅上。 “母后。” 李遂宁小跑着奔向她。 “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头晕。” “快,扶皇后回宫,马上宣太医。” 景帝朝王安吩咐着。 “是,是,老奴马上就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皇后抬回凤仪殿,太医们也风风火火的赶来,李遂宁就在床榻前看着太医们问诊,有需要的话自己也可以搭一把手。 “齐太医,母后怎么样了?” 齐太医不确定似的又仔细的搭着脉象,然后又叫来另一人把脉。 瞧这这架势李遂宁倒有些担心了。 难不成是什么疑难杂症不成?可看母后面相又不似有病症。 见二位太医交头接耳的,李遂宁便自己亲自给皇后把脉。 这脉象……。 李遂宁露出笑意来。 “二位太医可有结果?” “想必公主也已经把出了皇后娘娘之脉象了。” “嗯,去向父皇报喜。” “是,下官等告退。” 李遂宁喜出望外,皇后侧躺在床榻上,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了,果然外头响起了陛下的笑声。 “恭喜母后,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了。” 皇后高兴的咬住了手里的帕子,生怕自己太过于高兴,叫出声音来。 “宁儿,这些年辛苦你了,母后真是要好好谢谢你。” “解决了父皇母后一大心病,儿臣也能安心些。” 景帝从外面走了进来,坐到床榻边上,握住皇后的手,看起来也格外的激动。 李遂宁自主往旁边站了站。 “阿音,我们又有孩子了。” 景帝唤着皇后的小名,可见有多高兴。 “是的陛下。” “遂宁功不可没。” 景帝没有忘记站在一旁的李遂宁,他知晓李遂宁也为此做了许多努力。 “父皇过奖了,儿臣不敢居功。” 房内上演着一幕幕的温情画面,外面的人却一个个的脸色都非常严峻。 “她居然有喜了。” 宜贵妃不敢相信的说。 “有喜了又如何,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恰好不必我们费尽心思了。” “便是那一日。” 宜贵妃想起来那一日。 “想来也是,这李遂宁也算有些本事,居然真的被她医治好了。” “这日后的后宫怕是不得安歇了。” 宜贵妃想着,还好这后宫妃嫔不多。 “这安清清来的不正是时候吗?正好站在你这边帮你固宠,你也可安心的将养身体,日后再做打算。” “算她运气好。” “你与她多帮助些,别让她被那李遂宁拉拢住了。” “知道了,你回同庆殿,我等等再进去。” “嗯。” 李遂宁和念晴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皇后在大殿主位上入座,景帝还没有从喜悦中平静下来。 “陛下如此高兴,可是有何大事?” 左行问。 “皇后已有喜一月有余,天佑我朝渊。” 百官齐齐下跪,纷纷祝贺。 “臣等恭贺陛下皇后娘娘大喜。” “众卿平身。” “谢陛下,娘娘。” “臣妾恭贺陛下,皇后娘娘。” 宜贵妃端着杯盏走到皇后面前,笑脸盈盈。 “多谢贵妃。” “儿臣也祝贺父皇母后大喜。” “好,好。” “清清也祝贺陛下娘娘大喜。” “今日皇后大喜,这册封一事便退后,不宜与皇后撞了吉日。” 景帝说。 “是,清清遵旨。” 第46章 宴席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几位大臣都围着豫王敬酒,说着恭维的话,眼看着酒壶空了,惜夏朝旁边的宫人点了点头,那宫人拿着盛满酒的酒壶和刚刚倒了酒的酒樽走到豫王的面前,正在兴头上的豫王接过酒樽就开始与人共饮,连看多一眼都没有。 李遂宁喝着茶,全程笑着看向那边,直到他喝完那杯酒。 呵,今日就喝个尽兴,皇叔。 “公主,在朝渊的这些日子里,多谢公主处处照顾清清,清清敬你一杯。” 安清清端着酒杯,坐在李遂宁的旁边。 “你敬我?” 李遂宁看着安清清,又看了看豫王那边。 “好啊,那我就不与你客套了。” 李遂宁手里的茶杯与安清清的酒杯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来,杯中的茶水都荡出了些涟漪来,映着周围的灯火璀璨。 安清清的眼睛里透着清澈,看向李遂宁的眼神里满是欣喜。 “我再敬你一杯,今晚我就要搬到流光殿了,虽然还没有位份,但是陛下特许我可以享贵人待遇。” “嗯。如此也好,多些人照顾你的起居。” 安清清替李遂宁倒上茶水,又替自己满上。 “给。” “多谢。” 安清清放下茶杯,拿出自身携带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李遂宁突觉一阵晕眩,晃了晃脑袋以求清醒些,也只有坐在她身旁的安清清察觉了她的不适,便凑过去看看她的情况,安清清的凑近让李遂宁觉得眩晕感更强,她撑着身体装作若无其事,不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不对劲,然后打翻了自己面前的参汤,恰好倒在了安清清的衣衫上。 “你没事,衣服都弄湿了。” “我没事,你怎么样?不舒服吗?” “我没事,你先回去换衣服,别在殿前失仪。” 安清清看着上方的景帝和皇后,还好没注意到这边来。 “好,我回去换个衣服就来。” “嗯。” 安清清被弄湿了衣衫,刚好回流光殿换衣服,流光殿距离这同庆殿距离倒是也不算远。 李遂宁见安清清走了后,叫来了惜夏,让她回长安宫去替自己取来醒神的药,但是又怕自己等不到惜夏,就自己在桌底下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臂,让自己保持清醒些。 宴席还未结束,豫王便已经醉醺醺的了,景帝马上派人将他扶下去休息,待他清醒些再安排马车出宫 豫王脚下软软的无力,宫人搀扶他都格外费力,差点摔倒。 “狗奴才,想摔死我吗?” 豫王推开这两个宫人,自顾自的往前走,也没有提灯笼,两个宫人在后面跟了一段距离后,便对视一眼,灭了灯笼不再往前去。 豫王晕乎乎的走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哪里,回过头宫人也不见了踪影,又继续走了一段路后,前方隐约看见了两盏灯光,豫王便摸索着前行,往那灯光找去。 灯光不见了后,豫王才发现面前的不知道是谁的宫殿,灯火通明,门口也没有人看守着,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此时他已经觉得疲惫不堪,只想找个地方歇息,便闯了进去。 “陛下,王爷不见了。” 宫人匆忙来报。 “奴才与王爷行至花园,王爷便不要奴才们搀扶,独自走了,待奴才们追上去时王爷已经不见了踪影。”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好好找过了没有?” 景帝问。 “奴才们周围都找过了。确实不见人,这才回来禀报。” “父皇,这皇叔喝醉了,别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派人去找找。” 李遂宁说走到景帝面前小声的说。 “这百官还在,父皇不宜走开,儿臣与子夜带些人去找找。” “这样也好,仔细些,夜里黑。” “是,父皇。” 沈其琛独自立于角落,微光照射着,只得见其身影。 “陛下,臣妾觉得有些闷,也跟着去走走。” 宜贵妃说。 “去,多带些人,让遂宁顾着些你。” “谢陛下,娘娘。臣妾告退。” “那人瞧着眼熟。” 使臣跟身边的人说着,只是不像那人的孩子,倒是有些像他,那人的孩子可没有这样的气度,明面上唯唯诺诺又吊儿郎当不知所谓的。 李遂宁走后,那身影也跟着消失不见。 使臣看着恍若是自己眼花了一样,突然又想起今日擂台上那个年轻人,提着剑走上来的样子,又摇了摇头。 “公主,宜贵妃来了。” 惜夏瞧着宜贵妃也冲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嗯,带上她,让她做个见证人。” “是。” 惜夏放慢脚步,刻意的等着宜贵妃。 “贵妇娘娘,公主让奴婢给您照明些,免得这路上黑看不清。” 宜贵妃看了一眼惜夏,她最是不喜李遂宁身边的人,瞧见都觉得厌烦,但现在又不得不跟着这些人。 走了一会儿,宜贵妃已经有些吃力了,她哪里能跟得上这些人的步伐,今日的华服和满头的珠翠也变成了阻碍。 “娘娘可是累了?” “本宫跟你们这些下人能一样吗?” 惜夏低着头白了一眼,自己非要跟着来的,现在又发牢骚。 “惜夏,前面是流光殿,想必贵人还在宫里,你带着贵妃娘娘去歇息歇息,可别累着娘娘了。” 谢子夜站在旁边,替她掌着灯笼,见宜贵妃不说话,李遂宁又说。 “既然贵妃娘娘看不起这流光殿,那就跟着我们继续找人,走。” 李遂宁转身就走,她乐意跟着受罪自己可不会惯着她。 宜贵妃生气的扯着帕子, 这李遂宁连个像样些的台阶都不会给吗?这般不知趣。 “罢了,我瞧瞧这位好妹妹去。” 宜贵妃搭着自己侍女的手,就往流光殿的方向去,惜夏提着灯笼也跟着宜贵妃一起往那边去。 一进门惜夏就被一个宫人抓住了手臂。 “惜夏姐姐,快叫公主来救安贵人,快些。” “怎么了这是?” 这是长安宫派给安清清的那名侍女,惜夏被她这一系列动作整的都懵了。 第47章 “放肆,贵妃娘娘在这里,你这慌张样子像什么话?” 宜贵妃的侍女春情说。 “贵妃娘娘。” 那侍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有事慢慢说?你家主子怎么了?” 宜贵妃问。 “求贵妃娘娘救救安贵人。” “她怎么了?” “这,贵妇娘娘您自己去看看。” 那侍女不敢直言。 “什么事情这么吞吞吐吐的,带我去看看。” “奴婢去请公主。” 惜夏连忙跑了出去,所幸李遂宁就在不远处。 “公主,水到渠成了。” “我们去看看去,你们就别跟着了,妃嫔的寝殿不方便。” 李遂宁对谢子夜说。 “好,你且去。” 李遂宁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沈其琛,他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在大殿上他独自在一旁站着,李遂宁倒是没怎么注意到他。 “阿护,你在门口守着,可别让什么人跑出来了。” 沈其琛点了点头,紧跟其后。 “怎么了这是?怎么都在门口?” 李遂宁见宜贵妃等人都退了出来在门口站着,面面相觑的。 “公主,这贵人她……” 宫人欲言又止,房间里又传出声声抽泣来,李遂宁不耐烦的推开她们走了进去,地上可谓是一片狼藉,衣衫和碎了一地的碎片,屏风也倒在了地上,豫王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清清,你怎么样了?” 李遂宁在角落里找到抱着自己膝盖的安清清,上身只穿着一件肚兜,手臂上都是印子,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李遂宁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安清清披上。 “没事了,没事了。” “公主!” 安清清看清李遂宁的脸后这才彻底崩溃的大哭了起来,抱住了李遂宁。 “好了,我在这里。” 李遂宁拍了拍安清清的后背。 “惜夏,把今日流光殿当差的宫人都叫在院子里来。” “是,公主。” “雀儿,替清清换上干净的衣裳。” 雀儿便是长安宫来的那个侍女。 “是。” “去,我在这等你。” 安清清不愿撒开扯着李遂宁的手,李遂宁便只能好言安抚她,她这才愿意跟着雀儿去。 “去叫驸马将父皇母后请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李遂宁对另外一人说。 “是,奴婢记住了。” 李遂宁看着地上同样衣衫不整的豫王,额头上有些血,估计是安清清在反抗时用什么东西敲晕了。 宜贵妃站在门口,伸着脖子看向这屋里。 “贵妃娘娘要进来坐坐吗?” 李遂宁走到门边上问。 “啊,这房间内如此污秽,不免要弄脏贵妃娘娘的眼睛,还是移步到外间。” “哼。” 宜贵妃从鼻子里哼出来的音倒是带着些恼怒,李遂宁见她转身走了。 “去叫沈护卫进来。” 李遂宁吩咐着。 “是。” 没一会儿沈其琛就出现在李遂宁的面前,看着房间里的乱糟糟,又看着豫王,面对着李遂宁时带着些探索,后又明白过来了。 “你下手真快。” 沈其琛在经过李遂宁的时候小声的说。 “看好这里,别让人进去,也别关门,万一这人凭空消失了。” “明白,保护现场。” 李遂宁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然后准备前往主殿去。 “等等。” 沈其琛叫住了李遂宁,又转身进了房内,取出了刚才安清清去换衣服时搭在椅子上的李遂宁的外袍。 “虽其他人披了,但你还是带上,夜里寒气重。” 沈其琛见李遂宁不动,自己便抖了抖那衣服,走上前去替她披上。 “还真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 李遂宁自己将衣领拢好,然后便再也没有理沈其琛。 景帝和皇后到流光殿时,安清清正躲在李遂宁的身后,像个受了惊吓的小猫,楚楚可怜的。 “父皇,母后。” “这是发生了什么?” 景帝不免打量着安清清,又问李遂宁。 “父皇,皇叔他,晕在了清清的房间里。” 李遂宁说的委婉,相信景帝也自然能懂得。 “荒谬,驸马,去给朕把他泼醒,做了此等事还有脸在房里躺着。” “是,子夜领旨。” “陛下,清清辜负了陛下的厚爱,辜负了北洲,还请陛下赐清清一死。” 安清清哭着跪倒在景帝和皇后的面前,声泪俱下,梨花带雨的。 “快起来,快起来,此事是朝渊对不住你。” 皇后招手让念晴将安清清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父皇,虽然清清尚未正式封为贵人,但此事定是要给清清,给北洲一个交代的。” 大家都明白,安清清已经无法入后宫了。 “若是清清回了北洲也会遭人唾弃,令家族蒙羞,清清已无颜活在这世上,还请陛下赐清清一死。” “此事尚未解决,你也不必一心求死,自然会寻得解决之法。” 景帝已经觉得头疼了。 “父皇,今夜流光殿的宫人已经全部在外面了。” “将今日跟在贵……,跟在安小姐身边的宫人叫进来,朕有话问。” “去把人带进来。” 李遂宁对惜夏说。 “是。” 惜夏很快将雀儿和另外一个宫人带了进来,两个人双双跪在地上。 “你们将今夜之事仔细说来,朕如有虚假定不轻饶。” 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雀儿带着哭腔的开口。 “回陛下,今夜安小姐湿了衣衫,为了不在殿前失仪,特让奴婢陪同回来更换衣物,我二人在房内替安小姐更衣到一半时,王爷便闯了进来,打骂着将奴婢二人往外赶。” 说罢雀儿还扯开了自己的领子,那脖子上明显的被人掐了的痕迹。 “王爷身份尊贵,奴婢二人力气又不如王爷,正想出去求救时恰好遇到了贵妃娘娘,返回来时发现安小姐已经用花瓶打晕了王爷。” “父皇,清清打晕皇叔实乃自保。” “朕明白。” 景帝点了点头,又继续问。 “那这宫里其他人呢?都死了吗?” “回陛下,安小姐的位份这流光殿的宫人也不过人,王爷闯进来也不敢拦着。”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压下去各打三十大板,发配辛者库。” 景帝气恼的说。 第48章 “陛下,王爷带过来了。” 豫王被人架着到堂前,全身湿漉漉的,人还不是很清醒,几阵风吹过,他打了个冷颤,这才幽幽转醒,看着在场的人。 “本王这是在哪儿?” “混账,可还记得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糊涂事?” 景帝破口大骂,豫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被泼了冷水,血迹都已经被晕开了,黏糊糊的。 “本王做了什么?怎么受伤了?” “看来你还不是不够清醒,驸马,将王爷带下去清醒清醒。” 谢子夜带着人就要上前去拉豫王,恍然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自己喝了酒,被人扶着找地方歇息,那人呢?自己又怎么走到了这里? “可想起来了?” 景帝又问,自己这皇弟平日里花天酒地就算了,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外面纵使乱了些,但是在府里对自己的王妃孩子那还是十分的体贴,从自己懂事起其他兄弟也相继夭折或者离世,他又自小便和自己十分亲近,皇室自古亲情难得,自己对他虽说不上掏心掏肺,但有好东西总是有他一份,对他多是纵容,能不责罚的便不责罚,能放过就放过,或者助长了他的不正之风。 “皇兄,是有人要害臣弟,那两个阉人将本王带到半路上就不见了踪影,肯定是故意的。” “你还有脸推卸责任,那宫人是不是被你打骂后你又擅自离开?寻你不到才向朕禀告,朕又派遂宁前来寻你,你可倒好,闯进流光殿,对妃嫔不轨,还在狡辩攀诬他人。” 景帝说的一字一句都在唤醒豫王的记忆,从自己喝醉,到自己驱赶了宫人,寻到了流光殿,闯进了安清清的房间,一切的一切,都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咬实了自己的作为,一切都可以解释,自己便是觉得不对劲,也说不出来。 “皇兄,臣弟愧对皇兄,请皇兄责罚。” “责罚?你辱了人家清白,我该如何责罚你才对的起她?” 豫王看着安清清,对方已经惧怕的不敢和他对视,眼里全是恐惧。 “臣弟有罪。” 豫王低下头。 “安姑娘尚未册封,否则此事传出去,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臣弟自知罪孽深重,不得饶恕,还请皇兄看在儿时的情份上,饶了臣弟的王妃和孩子。” 李遂宁看着豫王,不出她所料,这厮又开始打起了感情牌,只是这事情如何都要一个交代,只是也明白要他命是难事,也不是自己的目的。 “你若是惦记着王妃的好,就不该醉酒误事。” 景帝拍着桌子,被气的不轻。 “陛下,切勿动气,保重龙体。” 皇后在一旁轻声的叮嘱着。 景帝这才长叹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既如此,你便纳了她,也好给北洲一个交代,如今使臣都尚在京中,这人就已经出了事,若不行,你就一死谢罪。” 景帝思虑了许久才说,这已经是他想到的最为周全的法子,后宫的小小贵人到王爷的侧妃,至少也不算太委屈。 “皇兄,这……” 豫王一口气在心里释放不出来,这送进宫的棋子,转了一圈转进了自己的王府里,真真是鬼迷心窍了,不过这好歹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陛下,你与王爷先回宴席上,让本宫和遂宁同安姑娘谈谈。” “也罢,你们在一处总归是更好说心里话的,朕就不掺合了,安姑娘若是有要求尽管和皇后提。” “清清谢过陛下。” “你给朕滚回王府去好好反省,先罚一年的俸禄,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走出王府半步。” “是,臣弟遵旨,谢陛下隆恩。” 待景帝和豫王都走了以后,谢子夜也跟着回了宴席上,李遂宁不在,他这个驸马也好应付应付。 “安姑娘,你看这办法可行?” 皇后轻声的询问安清清,眼下的确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了,一个姑娘家的,传出去也抬不起头了,宫里自然也容不下她的。 安清清看着李遂宁。 “没关系,你若是不愿意,本公主替你另寻办法。” 李遂宁悄悄的告诉安清清,就算是安清清今日不点头,日后自己也会想尽办法让她点头,她要不然就是去死,不然一定要进王府方才是解决棋子存在的隐患,身为王府的人她就不能去接近皇宫内的人,其他人也不敢轻易与她有来往,因为她是敌国北洲送来的美人。 皇后又接着说。 “此事是豫王对不住你,你若是入了王府,我们定然为你置办风光大嫁,王妃待人很是和善,王府里姬妾也不多,本宫和陛下为你撑腰,她们也不敢轻待你,女子这一生都期盼自己能嫁得一个好夫君,你也别怪本宫直说,如今这样你便进不了宫了,入王府也是不错的选择,王爷他对妻儿都十分尽心,也定不会委屈了你,王妃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本宫可做主入王府后你掌王府大小事宜,位同平妻。” 皇后的话在安清清脑子里打转,这些话也不无道理,小小贵人比起位同正妃的确有差别,皇上皇后的情谊也听传闻说起不少,情比金坚也不为过,又有公主这样一个出众的女儿,深宫之中自己如何存活? 她又想起了父亲说的一句话,陛下无子嗣,仅堂兄弟一个,便是豫王,虽然皇后有喜,但男女尚且不知,若是日后王爷即位,自己也风光无限,自己还年轻,容貌上已经是略胜一筹,多学习些也有把握可荣宠不衰,自己与福临公主交好,其他人也会卖自己一个面子。 “你若是还在担忧此前传闻你即将入宫一事,我会与父皇商议,过些时日宣布你因病离世,届时你再入王府,一切都顺理成章,不会让你落人话柄。” 安清清非常感激李遂宁为她着想,为她出谋划策,甚至要为了自己反抗她父皇的提议,让自己不必勉强选择,今日自己的作为,日后只能找机会报答她了。 第49章 “她同意了?” 回去的马车上,谢子夜问李遂宁。 “同意了,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呢?谁能帮得了她?” 李遂宁想着,大概是没有了。 “你今日之事未与我商量,我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也就是事出突然,想做就去做了,也不需要什么长远的计划,随机应变即可。” “你这一招一不小心把自己都做进局里去,下次还是得谨慎些才好。” “宴席上你不是一直在我旁边吗?你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吗?” 李遂宁看着谢子夜的脸问他,这期间她做了许多举动,谢子夜没发现吗?可是沈其琛都发现了,他站在隐蔽的角落里,穿过人群注意到了。 “抱歉,我倒是并未注意到什么。” 谢子夜知道李遂宁这样问他一定有这其中的道理。 “那就好,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 李遂宁不再看他,转而看向马车外面,沈其琛就在她的这一侧走着,目不斜视。 李遂宁突然觉得今日过的有些充实,从擂台到宴席到流光殿,甚是有趣,第一次见到擂台上那样的沈其琛,现在想起来有些惊奇,那时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连一个眼神变化都没有,沈其琛却知道自己想要那个死士的命,他没有因为在圣驾面前就退缩不敢动手,而是自己想那样他就会那样。 真是一把趁手的利器呀。 李遂宁感叹着吐出一口气,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车轱辘压在路上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尤为刺耳。 看来今年不会下雪了,祥瑞呢?去哪里了? 李遂宁这样想着。 第二日,李遂宁得到了景帝宣豫王进宫的消息,顺便择个吉日,迎侧妃入府,景帝取消了昨日沈其琛阿靖赢来的那条关于进贡的赌约,甚至是取消了来年的进贡,为了让那使臣回去交差。 但这些跟她没什么关系,反正她的目的是达到了,所以她也就没有进宫去,谢子夜去上朝了,有消息自然会带回来。 “你怎么又在外头坐着?” 沈其琛路过主院的时候看见李遂宁又在院里子坐着发呆。 “今日天气好,这日头很是舒服。” “是完成了一个麻烦,觉得舒服。” 沈其琛说。 “也差不多,给别人找麻烦的确值得开心。” 李遂宁摸了摸早已凉透的茶壶,惜夏替她进宫给皇后送补药了。 “等着,我去给你换一壶。” 沈其琛将佩剑放在石桌上,然后提着小小的茶壶便走向了小厨房里,有人一直在看着火,时时都有热水可以取。 沈其琛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李遂宁正在观摩着他的佩剑,那是他为数不多从北洲带出来的东西。 “你喜欢这把剑?” 沈其琛将热乎乎的茶水倒在杯子里,推给李遂宁。 “也不是,就是觉得这做工不错,昨日见你拔剑的时候就觉得很不错了。” “眼光不错,这自然是好东西。” “你日日带着,那肯定错不了。” 沈其琛突然想起来那一个支金簪,昨日就想着要还给她的,于是他没打招呼就转身出去回了自己的院子,取了那金簪回来。 “这个还你。” “嗯?这是你的了,你昨日赢的。” “昨日上擂台是出于身为你侍卫的职责所在,这个东西大可不必。” 况且它对你也有些意义。 “你留着,算我对你全力以赴的奖赏怎么样?” 这个说法也不是不能接受。 沈其琛瞧了瞧簪子,便又收下了。 “昨日你是如何每一步都算的那么准的?就算准了他们一定会那样走进去。” 李遂宁想了想,好像也没有花什么心思,这些人就自己进去了。 “你坐。” 李遂宁替沈其琛也倒了一杯茶水,还是热的,喝了正好暖和些。 “你先说你都看见了什么?别套我话。” 李遂宁说。 “我看见那个给豫王递酒樽的宫人,看见你故意推翻茶杯。” 沈其琛说了他自己看见的,毕竟他没离开,的确就看见了这关键的两步。 “我自然不允许北洲的棋子成为我父皇的枕边人,所以我不能让她进宫。” “我看你与她走的颇为亲近。” “我不与她亲近些,怎么保证我的鱼饵她一定会吃呢?” “还以为你是怜悯她的身世,也想要拉她一把。” “我的确怜悯她的身世,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她下死手,皇叔这个人虽然与我不合,但是对自己的女人从不亏待,这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你这是选了最极端的,报复了豫王也害了安清清。” “我早就说你收了她,替我解决些麻烦,你又走了,现在这种语气你是在质问我吗?” “打住,你接着说。” 沈其琛听她讲这个就只想走,一刻也不想和她在这里讨论。 “她对我下药。” 李遂宁想着,昨日是她身上的异香,导致了自己的晕眩,但是自己发现的早一些,又马上服了药下去,这样才有心思去布置一切。 “下药?” 沈其琛觉得有些不太明白,又突然瞥见李遂宁手上的伤疤,一个一个的,像是指甲陷进肉里造成的那种,应该是连肉都被扣掉了一些,今日已经结起了血痂来。 “所以你昨日为了保持清醒用了这种法子?” 沈其琛指了指李遂宁的手。 “然后药故意将茶水泼在他身上,好促成豫王闯入流光殿。” “我本来有心不对付她的,可是她对付我了,那我便不会一笑泯恩仇,这已经是我对她的仁慈了。” 沈其琛多看了几眼李遂宁的伤疤,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做法的确没有什么问题。 “我让人引导他往流光殿走,就算是他醉倒在了花园里,我也会送他到流光殿去,他与外人设计的棋子,那就他自己去好好的受着。” “可是这些事情终究对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促成了他和北洲的联姻。” “他每一件事情都没有自己去参与,我也抓不到扳倒他的证据,不然这滋润的日子哪里轮得到他。” 第50章 免死金牌 沈其琛知道也许李遂宁在等,等一个可以让豫王翻不了身的时候。 “只怕你以后更难查到他什么罪证。” “若是以后有发现与北洲来往之事,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他处心积虑借醉酒侮辱北洲送来的美人,又不得不使她入王府,借此得到北洲的一些支持,你觉得这样的说辞怎么样?” 李遂宁问。 “你心思巧妙,岂有不好之理。” 沈其琛想着,李遂宁就算不是公主,有这番玲珑心思也会是一个了不起的权谋之人。 “这一次虽然我朝没占到什么便宜,但是你赢了擂台,父皇对你有嘉奖,因你是我的侍卫,所以无法对你提拔,你要是有想要的东西就告诉我,我替你去向父皇讨要。” “我算得上孤家寡人,无欲无求。” “这么六根清净吗?” “我要的你们也给不了。” 李遂宁自然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只是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如今朝渊和北洲互相利用,以达到平衡,任何关于不利朝渊和北洲的事情她也自然无法去做。 “那你想想其他的。” 沈其琛思索片刻,或许还真有一样东西他可以用的上。 “可想好了?” “那就给我求一道免死的旨意,怎么样?” “你这要求还真高。” 免死金牌的主意也敢打。 “我又不能进朝为官,且又身份特殊,为求自保,这免死金牌最合适不过了,若是日后东窗事发,我也不至于在朝渊丢了这性命不是?” “还以为你当真不怕死。” “当初你那么言辞恳切的说服我留下来,我当然不能轻视自己的性命了。” 沈其琛笑着说,初见时李遂宁的话还犹在耳边,一字一句。 “有这想法也很是不错。” 李遂宁满意的说。 “去我房里将梳妆台上的那只锦盒拿出来。” 李遂宁吩咐着门口的侍女。 “是,公主。” 很快一个锦盒就摆在了沈其琛的面前。 “打开看看。” 李遂宁说着,沈其琛不疑有他,翻开这锦盒,里面赫然躺着一块令牌,上头烫金拓印着免死二字。 “这是何意?” “你不是要免死金牌吗?这就是了。” “你何时拿到手的?” 沈其琛只觉得好奇,擂台明明是昨日的事情,昨日还发生了不少事情,李遂宁哪里有时间余出来去为他求免死金牌。 “从涂丘回来那日就记得了。” “涂丘之时你还说要罚我?” “你我哪有主子下属的样子,我拿什么罚你,就为了那么一点小伤吗?你随我东奔西跑的察看灾情不是功吗?我尚且是个公主,日后怎知能保你到几时,这东西给你正好。” “那你还问我想要什么?” “我看看你有没有更大的野心。” “结果如何?” “你这野心我暂时实现不了,这东西可以让你有更多的机会实现你的野心。” “我那个不是野心。” “嗯,你那个是使命和责任,还有国仇家恨。” 沈其琛看着李遂宁,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那你呢,你的抱负又是什么?” 沈其琛不由得问她。 “也许是朝渊百姓的安宁,又或者那不是报复,是一心所求,还求能策马天下,也不一定。” 李遂宁说的零碎,沈其琛却好像明白了这其中意思,他和李遂宁还真有意思,明明本该是敌对的,水火不相容的,但是走在一块却又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公主,驸马回来了。” 下人来禀报着。 “知道了。” 这个人还真是令人生厌。 沈其琛摸着令牌的边缘,又这样想着。 “你怎么在这里?” 谢子夜这边一走进院子里就看见沈其琛坐在这里,这院子就好似是他的一般。 “公主在府里我也在,这很奇怪吗?” “我问你怎么在这院子里。” “啊,这个呀,公主找我有事,聊聊天而已,你若是不快,我这就走。” “你院子就在隔壁,走什么走?你装什么装。” 谢子夜在李遂宁旁边站着,一只手搭上李遂宁的肩膀,又故意看着沈其琛。 “告退。” 沈其琛拿着锦盒,跟李遂宁点了点头,得到李遂宁的视线后,便出了院子,转了个向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你与他远些,这府里还有母后的人呢。” 谢子夜叮嘱着。 “知道了。” 李遂宁给谢子夜倒着茶水,坐了这许久都已经凉透了,却也依然递给谢子夜。 “凉了?天寒你还喝凉茶,不仔细着你的肠胃。” 谢子夜把茶杯放到一边,左右看了看,院子里倒是没站人伺候着。 “让人给你换一壶热的。” 谢子夜说。 李遂宁看向小厨房的方向说。 “不必了。北洲那些人可走了?” “嗯,已经出城了,除了安清清没能顺利进宫,其他的北洲也算是收获满满了。” “这也不算亏,这被他们带走的迟早在我手里还回来,这次他们的目的是将人留在朝渊,我的目的是不留在后宫,若是皇叔那边有什么动静,安清清的来历就是最大的阻碍,除此外的结果都可。” “那倒也是,此后豫王还需多加小心,否则这美人无法让他沉醉温柔乡,反而是在他惹祸上身时的一盆油。” “你给朱管家打个招呼,日后若是那边的人来请或是什么的,都不要放进来,少于我们这边扯上什么关系。” 李遂宁说,这安清清,自己送她进了王府,母后也应允她章家主权,也算是对她不错了,日常这要是在想在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好处可是万万没有的了,此后的荣华富贵她就靠自己在王府这泥堆里摸爬滚打,看看这在青楼长大的美人,安远山教了她些什么东西,她就和王府一荣俱人一损俱损。 “我会吩咐下去的,要是她知道了是你做的这些事情,她可能会恨上你。” “无所谓了,对她我已经是仁慈了,她要恨就恨,我倒是想看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清醒的头脑,发现这件事的背后推手是我。” 第51章 “你这事情做的可以说滴水不漏了,除非有人中途叛变。” “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自然是需要你去敲打敲打了,要东窗事发,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 李遂宁不打无把握的仗,所有的步骤要用到的人都必须是可以被死死拿捏的,若是有反水的心思,且看看他们自己能不能承受那些后果,毕竟她可是福临公主李遂宁,她的心思和手段这后宫的人可是清清楚楚的。 “公主,驸马,府外有个自称是江洲来的信使,说有要事求见公主。” “江洲?江洲出了事怎么先来了这里?” 李遂宁说着。 “把人带进来。” “是。” 阿遇带着那个信使走了进来,是涂丘的村民,而并非江洲府衙的人,那人偏偏李遂宁有些印象,她记得这人的眼角旁边有一道长长的疤,横着穿过了太阳穴。 “你是涂丘的?” 李遂宁问道,这人衣衫破旧,灰头土脸的样子像是经历了许多日的长途跋涉,涂丘或者江洲到着上京来本就路途遥远,且他们尚没有一匹好的马匹。 “草民见过公主,驸马。” “先起来,可是涂丘出了什么事?” “草民确有一事要向公主禀告,只是此事重大……” 这人看了看门口站着的下人。 李遂宁挥挥手,那些人便都出去了。 “阿遇,你去门口站着,别让人听了墙角。” “是。” “现在可以说了。” “回公主,涂丘发现了金砂。” “金砂?” 李遂宁一听来了兴趣,涂丘一个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村子竟然有金砂? 那人将一小包东西放在桌子上摊开,谢子夜打开来一看,竟然真的是细细碎碎的金砂。 “你发现的?还是还有其他人?” 谢子夜问,他离开江洲到今日也不过这些日子。 “是草民发现的,草民见祠堂后山体有崩塌之象,便挑砂石去加固,结果从塌下来的泥土里发现了金砂,草民不敢声张,便去了府衙寻知府大人,大人又说此事需严谨,草民信不过其他人,便向大人借了马,自己来了上京。” “你骑马来的?” “是的,公主应该听说了,涂丘都是些难民和亡命之辈,草民此前也是战场上杀敌的将士,受了伤,命大活了下来,便在涂丘苟且度日。” “这金砂一事确定只有你一人知晓吗?” 李遂宁问,若是寻常的百姓知道了金砂这种东西,必然是要挖山然后拼个你死我活的。 “草民确定。” “可有勘查过金砂的量?是散金砂还是金矿?” “尚未。” 李遂宁拨着帕子上的金砂,倒是不像有矿的样子,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宫中也没有记载过,如果是许多年前被开采过,也肯定是有记载的。 “这些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些是草民在泥流汇进河流的途中的沟壑里筛出来的,草民没敢继续挖开山体,怕引的其他人注意。” “行,我让人带你下去歇息,稍后有事我再传你。” “多谢公主。” “阿遇,去收拾一个房间出来给这位客人。” “是,跟我来。” 那人跟着阿遇一起出了李遂宁的主院,在门口碰见了刚好从自己那边出来的沈其琛。 “这位是?” “沈护卫,这位是涂丘来的村民,说有要事要告诉公主的。” “嗯,知道了,你去忙。” “是。” 李遂宁捻着金砂看着,又结合着自己预想的情况分析。 “金砂随着泥流进去河道里,然后经过流水的淘洗后沉淀,水浅时应该很容易被发现,而上游是江洲,下游又是其他的村子,没有人被哄抢也没有人上报过那就是下游还没发现。” 李遂宁仔细的思考着这从中的利害关系。 “又或者是下游发现了,但上报后被按了下来,所以就有了淹涂丘这回事。” 谢子夜临插一句。 “可若是江石先知晓金砂一事,又怎么会被蒋侯发现,甚至是被皇叔知道,他们之间之前并无往来,江洲一带也没什么是值得他们来的,又是怎么让江石听命的呢?” 李遂宁还是有些想不通。 江石也并不贪财,也没有那个胆子昧下可能藏有金矿的涂丘,开采毕竟是个大动作,他就算是昧下了,也无法进行开采。 “可能又得去一趟涂丘了。” 李遂宁说。 眼看这马上就是年节了,但是这件事情也拖不得,需要尽快查清楚。 “我去,眼下马上就是年节,母后又有孕在身,正是关键的时刻,宫里宫外都离不开你,不要让宜贵妃和豫王钻了空子。” “这此去一趟也需要不少时日,这金砂一事也很棘手。” “你明日入宫将这件事情告知父皇和父亲大人,我尽量在年节前赶回来陪你。”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带着暗卫前去,无需做些什么,先查清楚这金砂是否是金矿,若是的话到时候我会像父皇要人一同前去协助你。” “知道了,母后刚有喜,宜贵妃那边定然时刻盯着,你要小心。” “不必担心我。” “那就好。” “既如此,你收拾收拾,明日同那村民一起前往。” “嗯。” 谢子夜也只得点点头。 这件事情遂宁是不能去的,金砂一事尚且不明,又是豫王他们先动的手,也料不准是不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只要她离开上京,那么母后那边的情况就无人把控,也只有遂宁可以进宫自由出入,时时照看着,以防不测。 沈其琛将这个墙角听了个清楚,金砂一事倒不是很麻烦,自己当时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谢子夜去了也许很快就能查清楚,但是自己会给他找麻烦,让他好好的在涂丘过个好年,不在自己的面前晃悠,这若是当时发现的时候就告知了李遂宁的话,怕是事情早已经解决了。 算的就是这么一个好时机。 沈其琛笑了笑又返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那就祝他一路顺风,在涂丘遇难也可以化险为夷有惊无险。 第52章 沈其琛坐在书桌前,面前是一个略有些破旧的荷包,这个荷包当时他甚至因为怕弄丢了,缝到了衣服的内衬里,所以这才没有在第一次遇到李遂宁的时候被搜出来。 这个荷包仔细看就能发现是朝渊这边的东西,上面绣着一只猛虎,是朝渊勇士骁勇善战的象征,是父亲来朝渊进献的那一年带回去给他的礼物,他一直留着,因为好奇,这般自信的国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还有父亲口中那个令他赞不绝口的朝渊公主。 沈其琛拿出荷包里的小像,也是父亲带回去给他的,说这位公主很得民心,百姓对她无不称赞,那张小像是父亲从朝渊宫中的画师手里的来的,现在时隔多年,纸张已经泛黄,小像都已经有些不太清楚,只能瞧见个轮廓,但是清晰的那个样子沈其琛一直记得,所以闯入围场看见李遂宁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因为那是陪伴着自己度过很长一段阴暗时光的,跟小像长得一模一样的李遂宁呀。 父亲经常提起她,其实也不止父亲,许多人都提起过她,讨论着那位公主前些日子又献出了良策,亦或者是传回来的画像里她又好看了几分。 说来也很奇怪,虽然不得相见,但亲自见上一面倒成了沈其琛的一种执念,或许得到才是一种执念。 沈其琛也说不清楚了,大概是李遂宁贯穿了他的幸和不幸,李遂宁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女,而那个时候的自己呢,好像因为在父亲出兵的那一天,年幼的自己着急忙慌脚步不稳的摔倒在了父亲的脚下,捂着出了血的额头的小手摸上了父亲的盔甲,而被人厌弃, 他们说这是为不详,此战必败。 果然,与朝渊一战父亲败给了景帝,自己彻彻底底的成了小灾星,后来自己开始不得外出与人交好,只能终日里困在王府里,所学的本领也不得展露半分,大些了以后日日装的不知所谓的样子吃喝玩乐,少时的好胜心告诉自己那李遂宁一介女娃,投了好胎,搅的自己一个世子成了老鼠。 再大些,拿到李遂宁小像的沈其琛,想法又变了,同其他人一般第一眼就觉得这公主真是好看,父亲总是说些她的事情,自己便想着越过她,比她更甚,自己才不是活在她阴影下的沈其琛,他开始与一个从未谋面的人较真儿。 可后来李遂宁甚至支撑着他度过了父亲离世后那段时间,直到得到了自己要被送往朝渊当质子的消息,他好像活了过来,和之前算计着如何报仇的活着不一样,就好像可以看见照亮自己的那一束光了,而且自己要得到那束光,自己永远不要再陷入黑暗里。 自己来的不是时候,那光身边有个碍事的,看来没有那么快能属于自己,那么这样的话那光能照见自己也行,阻碍有的时候走的远远的,这光在自己面前就亮一些更亮一些。 听阿遇说,谢子夜一早就出发了,沈其琛也只是点了点头没说其他的。 “不知道这一去年节时能不能赶回来?” 阿遇还很是惆怅的样子。 “不好说。” 沈其琛说着,一边想着这朝渊的天气真是不好,寒冷又无雪,这九里香的叶子都掉的不剩多少了。 “这在公主府的第一年,公主就一个人过了。” 阿遇犯愁。 “他们这朝渊是不下雪吗?” “嗯?” 沈其琛的话题转换的太快,阿遇差一点都没有接上。 “啊,是啊,不下雪,师傅说上一回大雪还是公主降世那一年,你还不知道,就是那一年下了特别大的雪。” “嗯,现在知道了,祥瑞嘛。” “对,我师傅就是这样说的,说公主是上天赐给朝渊的礼物。” “礼物?” 沈其琛可不太喜欢这个词。 “也不是,是上天的恩赐,上天见不得百姓受苦,所以派了公主来帮助他们,所以从公主出生以后朝渊百姓个个安居乐业五谷丰登的。” 阿遇想着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形容词,挑好的说,反正师傅就是这样说的。 “百姓安居乐业了,那她呢?她开心吗?” 沈其琛问。 “当然开心啊,我觉得是开心的。” 什么礼物什么恩赐?这还不算是枷锁么? “你说要是以后朝渊出了事或者百姓出了事,她还是那个恩赐吗?” “怎么会呢?有公主和陛下在,朝渊怎么会出事?” 你看,大概所有人都这样以为,以后出了事李遂宁就会被踩到土里去,沈其琛想着。 “那你就好好烧香拜佛。” 沈其琛说。 “好啊,下次我们一起去。” “不必。” “为什么呀?你就没有什么要求佛祖保佑的吗?” “天底下那么多人,佛祖他大概是忙不过来。” 沈其琛想着,自己早已不信这些东西了,他若是看得见听得见当年怎么会不帮帮自己,自己在黑暗里祈求了那么多次,王府里的佛堂承受着他一个又一个的磕头,却没有给到他一点希望。 “那倒也是,不可能人人都能如愿,求佛祖不如求公主呢。” “有道理。” 沈其琛却有突然点了点头,这样想也不是不行的。 惜夏站在沈其琛的小院子门口,笑的看着他们俩,也不知道听见了什么神佛论没有。 “沈护卫,公主要进宫。” 沈其琛放下修剪枝叶的剪子,进屋拿了自己的佩剑。 “公主,马车套好了,可以动身了。” 惜夏回到主院里等李遂宁。 “走。” “公主,你猜我在隔壁听见什么了?” 惜夏想起自己听见的那两句就觉得好笑。 “什么。” “刚才奴婢听见阿遇跟沈护卫说求佛不如求公主,您猜沈护卫说什么。” 李遂宁想着沈其琛那样的脾气性格,大概都不屑于搭理阿遇。 “沈护卫说,有道理。” 惜夏笑的更加灿烂了。 “没想到沈护卫还有这么风趣的时候呢,平日里都是冷冰冰的。” 风趣?好像并没有,冷冰冰吗?好像也没有。 李遂宁回想着沈其琛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第53章 一抬眸,沈其琛已经站在了院子门口,惜夏脸上的笑都没来得及收起来, “公主。” 惜夏小声的叫了声李遂宁,这人不会因为自己笑话他然后对自己动手。 “知道怕你刚才还敢笑出来。” 李遂宁没有看惜夏,完全是看着沈其琛将话说出来的。 “有些事跟你讲,边走边说。” 李遂宁在沈其琛面前停了一下。 “请。” 沈其琛跟在李遂宁的一侧,而惜夏带着其他人离得较远一些。 “昨日那村民来的时候你听见了?” 李遂宁这样问沈其琛,她知道他当然不会做听墙角这种事情,但是就是想看看他诚实吗? “没有,我出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跟着阿遇走了。” 李遂宁点了点头,阿遇也是这样说的,他说的倒也不假。 “那你也不好奇?” “该我知道的你也会让我知道不是吗?” 沈其琛说的理所当然,反正他早就知道了。 “他说涂丘祠堂后面发现了金矿,但是还不确定是不是金矿。” “可能性不大那种地方。” 沈其琛说。 “你如何得知?” “祠堂后的山体土壤过于疏松,倒像是什么时候塌方倾斜下来的。” “既然塌方倾斜下来的土壤里有金砂,那么未可知山体里没有?” “塌方多是山体不稳,如果是那些土壤里有金砂的话,也许已经被开采过,有金矿的话就不该是金砂了。” 沈其琛对李遂宁也没打算隐瞒,这要是事态严重起来了的话说不定她还要亲自去涂丘看看。 “并没有发现涂丘发现金矿的记载。” “涂丘未必一直是朝渊的地界。” “涂丘原本就是荒山野岭一般了,要不是这些难民也发现不了。” “那就是了,若是没有被开采或者被开垦过,凭着她们这手无缚鸡之力,哪有那么轻易将山挖开那么一半平地来。”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李遂宁想着。 “嗯。” “你今日进宫就是这件事?” “不是,此事还没确定下来,万一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我不好与父皇交差,最好能确定下来。” “那倒也是,这需要不少的人力物力,若是此时上报上去,只怕涂丘的那些百姓马上就要搬离。” “只是涂丘那地方实在是偏远,若是有其他地方能够给他们容身的话,搬离也不错。” “你忘记了涂丘的那些曾经上过战场的士兵了?这些人不是哪里都可以容纳的。” “此事还得仔细考虑一番。” 李遂宁又说。 “今日一早阿靖派人来说,昨日半夜宜贵妃那边宣了太医,说是有喜了。” “真巧。” “可不是嘛,母后前两日才得了喜讯,她竟也有喜了。” 难怪她那段日子里总是去凤仪殿陪母后解闷,原来是打了主意的。 “可喜可贺,这一下子公主可不止一个手足了。” “不会说话你就少开口。” 李遂宁白了他一眼。 “惜夏。” 惜夏赶忙上前,扶着李遂宁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进去,然后又放下帘子,以免凉风灌进来。 “难怪今日没有日头,原来有晦气。” 李遂宁自己念着。 一直到宜贵妃的昭云宫,路上都听见了不少碎嘴子的奴才在议论,叫人心烦。 “福临公主到!” 李遂宁走进昭云宫,此时大家都在,反倒是她成了最后一个来的人了。 “儿臣来迟了,还望父皇见谅。” “辛苦你一大早的就往宫里赶。” 景帝今日心情大好,下了早朝就一直在这里,皇后身为六宫之主自当出面,现下蒋侯也在,连豫王和安清清都来了,真是好不热闹。 “儿臣见过母后。” “免礼。” “遂宁今晨才得知贵妃娘娘的好消息,来晚了,娘娘不会怪遂宁。” “公主有心了。” 宜贵妃靠着软枕,一脸的春风得意。 “皇叔也在。” “比你早了那么两步,原本是带着清清来给皇嫂请安的,就碰上这喜事,特地来沾沾喜气。” “皇叔得了位好侧妃,人都显得年轻了许多呢。” 李遂宁将侧妃二字咬的极重,大家脸上都有些说不过去的难看。 “这大喜的日子里就不要闹的不痛快了。” 蒋侯在一旁当着和事佬,李遂宁压根儿就没有正眼去看他。 “好了,这贵妃需要静养,都看过了就各自散了。” 景帝也起身作势要离开,宜贵妃便马上扯住他的衣袖,他拍了拍宜贵妃的手,看起来有要留下的意思。 “父皇,儿臣有事禀报。” 那就一同送皇后回凤仪殿,然后再坐下来好好说。” 这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了,宜贵妃再不松手就显得有些太不懂事了。 这景帝和皇后都走了,豫王和安清清留着也不像回事,便也告退了,一下子这人挤人的屋子里,也就剩了她们三四人。 “贵妃娘娘,遂宁告退了。” 宜贵妃看着景帝走出去的背影,李遂宁也就只有在占了便宜的时候才会嘲讽一般的好好称呼她。 “看看她小人得志的样子。” 宜贵妃坐起身来,人都已经走了,她也不必装的多娇弱了,本来也就没什么事,只是想让景帝担心担心罢了。 “算了,昨日夜里陛下就守着你,今日下了朝又来,已经是很看重了,你且末太过于着急了。” “这也不止她宣姒音一人有喜,这后宫里也不是她李遂宁独享荣宠了,看她一个出嫁的公主日后还能得意到几时。” “你这若是诞下皇子,还怕日后不敌她的地位吗?现在便是要将这孩子放在第一位,什么恩宠什么荣华,待孩子出生一切都会有的。” “那是自然,本宫也不急于这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将她踩下去,方能解我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来日方长,咱们家族的荣耀都得靠你了,待皇子出生,老夫也可以安心的享享清福了。” 蒋侯爷一口一个皇子的,说的宜贵妃心花怒放,只摸着自己的肚子,巴不得他马上就能出生,成为陛下的第一个皇子,那地位自然就不同凡响了。 第54章 “这今日驸马怎么没有陪你一起来呀?” 安清清挽着豫王的手臂,到了这宫门口才叫住李遂宁,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叫李遂宁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是啊,遂宁,这子夜怎么没有与你一起进宫?” 皇后也不禁多问一句。 “子夜今早已经去江洲了。” 李遂宁看着豫王说,这人老狐狸一般这脸色倒也没什么变化。 “怎么突然去江洲了?可是有事?” 景帝也问。 “父皇,此处不便闲聊,还是回凤仪殿儿臣再向您慢慢说。” 李遂宁看了一眼豫王和安清清,这言下之意的不便可不就是他们二人嘛。 “嗯,既如此就走。” “臣弟恭送皇兄。” 这轿辇越走越远,豫王这才往反方向走去。 “你看看,这福临公主今日可是有给你一个眼神?” 安清清不语,她猜到了李遂宁对她自然是这样的疏远,也做好了准备的。 “亏的你之前还把她当做朋友一般,这你如今成了本王的侧妃,她与本王又不和,都不带搭理你的。” “妾与公主本就身份悬殊,如今入了王府,又立场不同,也不指望她对妾有什么好脸色了。” “你如此想也是好的,日后在王府安分守己的,本王也不会亏待你,这一入府,掌家大权就在你手上了,这可是那些人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妾知晓王爷对妾极好,王妃也待妾和善,做人知恩图报的道理,妾在北洲时就已经明白了。” “看来你这些年学的东西倒是不错,安大人将你教的也很好,这不仅明事理,又知晓风趣,很得我心。” 豫王一把搂过安清清的肩膀,虽然知晓安清清的身份,但是这美人在怀,还在乎什么身份不身份,地位不地位呢。 “王爷,小心给人瞧见了不好。” 安清清推着豫王的胸膛,声音娇滴滴的听的人心里都痒痒,那绯红的脸蛋就像极了那些纯情不谙世事的少女,到底是在青楼这么些年,关起门来学的也不止是安远山让她学的那些大家闺秀的礼仪。 “怕什么,本王搂自己的夫人还要看旁人的脸色不成?” 李遂宁跟着到了凤仪殿,又替皇后把了平安脉,这才安下心来。 “这宫里这么些太医,你还不放心。” 皇后拉着李遂宁的手走出外间坐下,景帝也在,这殿里暖和极了,跟外面简直天差地别。 “瞧你的手冰冷的,出门也不带个手炉。” “今日晨起送了子夜出门,便急着进宫来,就不曾注意这些。” “惜夏,日后可要记得给公主备着,她这自幼的毛病可要小心些,这如今天气这么冷。” “今日是奴婢的错,请陛下,娘娘责罚。” 惜夏跪在地上。 “罢了,你是公主的人,她都不舍得罚你,本宫怎好对你责罚。” “你下去,和念晴下去喝些热茶。” 李遂宁打发着她离开。 “是,多谢公主,那奴婢告退。” “你往日里对那些宫人都十分严厉,就这惜夏你倒是宽容。” 景帝翻着桌子上的字帖,指了指李遂宁。 “惜夏与我是一同长大的,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过错,自然是不同的。” “你说子夜去江洲了,此时去那地方做什么?” 景帝问。 “前两日,江洲来了人,说是那边有些事情那新上任的知府不太能摆平,我想着之前也是子夜代理了一些时日,不如让他去会比较好,免得越弄越糟。” “只是这个时候去,年节前回得来吗?” 皇后算着时间,一来一回也需要不少时日。 “子夜说会尽量赶回来陪我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这子夜身为驸马更应该俱全大局的。” “这涂丘江洲都经历了一次洗礼,让他去也算是一种经历了。” “父皇说的是,本来儿臣也想与他一同去的,但是母后有孕在身,儿臣放心不下。” “这样你就多陪陪你母后,恰巧贵妃也有喜,分身乏术,你就多帮着皇后处理些宫中之事。” “是,儿臣遵旨。” “朕就回御书房了。” “臣妾恭送陛下。” “儿臣恭送父皇。” 景帝出去时那寒风猛的往屋子里跑,也就一瞬,这屋里的暖和就降服了这冰冷,知晓李遂宁惧寒,宫人又上前将暖炉往前移了移。 “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 “也没什么,就是想叮嘱母后要小心些,这往日里大家都一样,自然也就好相处许多,可今非昔比,你和贵妃都怀有身孕了,这盯着您的眼睛就越发多了起来,后宫虽然妃嫔不在多数,但是也不防有些人那心思不在正途。” “你说的本宫知晓了,这孩子来之不易,本宫不敢掉以轻心。” “儿臣小人之心,日后您与贵妃便是少来往最好。” “她如今也是当母亲的人了,自然也不会来招惹本宫。” “您前脚刚有喜,她后脚就有孕,别说前些日子日日往这凤仪殿跑是为了和您拉近彼此的距离,这种鬼话儿臣是不信的。” “如今她也有了身孕,本就是喜事,本宫也高兴,瞧着你父皇今日的精气神也十分足。” “自古后宫就不缺那些夭折的可怜胎儿,母后的衣食住行都不可让旁人接触,必定要小心再小心。” “你说的话本宫定一字一句都记住。” “儿臣还得叮嘱着念晴,儿臣带来的安胎药,母后还得记得时常服用,眼下年节将至,宫里事务繁忙,儿臣也会时常入宫的。” “你这府上也诸多事宜,这样两头奔波着实辛苦。” “府中事物有朱管家在,儿臣倒是不怎么费心的。” “朱管家是用着习惯了的人,你记着他的好将他寻回来替你料理公主府,他也自己会记得你的好,尽心尽力的为你办事的。” “儿臣明白,儿臣也不会亏待他的,幼时朱管家也常照顾儿臣,如今他老了,儿臣也不愿见他在那乡野村间终老。” “你有这份心很好,这样忠于你的人才能更加忠于你。” “儿臣明白。” 第55章 李遂宁人还没有到公主府,宫里就派了人来将李遂宁召见进宫。 “你们统领可有说所为何事?” “不曾,只是消息来的有些急,陛下召您速速进宫。” 李遂宁看了一眼沈其琛,对方摇了摇头,出宫前也并没有接到什么消息。 “想来情况紧急,马上掉头进宫。” “是。” 车夫又驾驶着马车往宫门口赶,到御书房时,王安已经在外头候着。 “殿下,陛下在里面等着您呢。”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江洲传回来的消息。” 李遂宁顿时感到不太妙,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 “不知父皇这么着急将儿臣召进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来看。” 景帝把一封信摆在桌面上,让李遂宁来拿。 李遂宁粗略的看了看信的内容,脸的也不太好了。 江府昨日夜里被人血洗,江夫人当场丧命,一双儿女不知所踪。 “江石那件事情你坚持要查,朕就将你叫了回来,这事情不宜宣扬。” “那件事情儿臣已经搁置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缘由,要让人一家老小都赔尽性命?” 虽然江石可恶,但李遂宁也觉得罪不及家人,所以还特地让人对孤儿寡母格外关注,却没想到还是没有护住。 明明是这背后之人不轨,却叫旁人都成了牺牲品。 “父皇,越是这样,这个事情越古怪,望父皇明察。” “你放手去查,若是最终结果与其他人相干,朕也绝不姑息。” “儿臣遵旨。” 夜已深,沈其琛和马车已经在宫外等候多时了,沈其琛也没有马上询问,只是让车夫即刻回府,一直到跟着李遂宁进了主院里才出声询问她。 “怎么样?可是有什么事?” 李遂宁冷着脸走进书房里,他也跟了进去,看样子的确是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 “江夫人一家出事了,昨日夜里一伙贼人闯进了江府,将其母子三人赶尽杀绝,江夫人已经丧命,那姐弟二人不知去向。” “这些人竟如此大胆。” “子夜还在路上,应该还没有收到消息,你立刻给他修书一封,让他有个准备。” “知道了。” “先是金砂,现在又是人命,这是非要我离京不成,若是现在去,必定是短时间内回不来的。” “越是这种时候你越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 “只是此事若是一拖延,许多证据便查找不到了。” “你即便是现在赶过去,到了江洲也得三日后了,对方如此迫切让你离开上京,你若是离开了必然会出事。” 现在唯一重要的事情便是母后有孕在身,且贵妃也同样有孕,后宫也没有位份合适可以代为处理事宜的妃嫔,这差事不是落在母后身上便是落在贵妃身上,后宫之事无法假手于人,可年节一时,如是轮起来还有人可以帮忙的话,大概就是那位好皇叔了。 李遂宁思考着。 他就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危险。 “现在豫王已经知道谢子夜去了江洲,肯定也会去打听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待他开始在涂丘查金砂一事的时候豫王那边自然会知道,江石一家已死,金砂归朝廷接手,这件事情也算到此为止了,依我看,你去了也没什么用。” “只是可怜了那姐弟二人,遇此变故。” “一切都是注定的,江石为了利益和前途祸害了涂丘百姓,他们也该料到自己日后会有什么报应。” “这样也好,待子夜查处些东西来我就告知父皇,由父皇安排人手前去帮忙,这样他们也不必再打这个主意了,只是这样一来,挖山敲石的,涂丘就无法居住了。” “涂丘多的是人手,何须朝廷派人去,让他们帮忙,也算是给那些人一个活路,后面不管结果如何,你寻个功劳什么的将她们安置到江洲城里或者城外即可。” 沈其琛也在想着办法,自然不能让朝廷的人去插手这件事情,那些人本就非普通人。 “其实我在想,这些人是否愿意纳入到江洲的守卫军当中去,他们大多人身强体壮的,如此岂不是可惜?不如进兵营去,老弱妇孺皆留在城中安家,这样一来如城的人数也不算多,江洲尚且可以收容。” 沈其琛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来,如此更好,入了军营的编制里,便省去了许多麻烦,日后便是朝渊的士兵了。 “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一处来的,有些类似于逃兵,军营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就收下人。” 沈其琛说,如是得一个有力的举荐人,这才能万无一失,而李遂宁恰恰就是这个极好的人选,由她或者谢子夜出面都可。 “到时候我自会安排好的,入了军营就是我朝渊的将士,朝渊士兵们不会去敌对未来会和自己同仇敌忾共同进退的兄弟。” 沈其琛不可置否。 你如此说我就更加放心了,李遂宁。 “公主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扩充军营的机会,连以往敌国的士兵都敢用。” “什么敌国?那些无用的弱小国家早就不存在了,如今这些国家哪一个不是我朝渊的领土。” “真是威武。” “夸奖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传书去。” 李遂宁一见这人开始打趣自己,便不想和他继续谈话。 “遵命。” 这书房里有些冷,李遂宁想着还不如自己的房里舒服些,又叫人把一些书籍搬到卧房里去,这才好查看些资料。 谢子夜收到沈其琛的书信时已经到了江洲城外了,眼看着明日就可进城,得到这消息已经来不及歇脚,立马就往江府而去。 上一次走时这府上白事的东西尚且还没有拆,这一次来又是这般的凄凉,灵堂上也再无孩童的哭啼声。 “大人。” 新知府许复见谢子夜来先是感到震惊,又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 “许大人辛苦了。” “大人说的哪里话,这江大人生前为江洲奉献,下官也很钦佩,如今江大人遗孀遇难,下官也只能做这些了。” 第56章 “那江大人的那一双儿女呢?找到了吗?” “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没有消息。” “是谁最先去府衙报案的?” “是江府守夜的下人,大概是拂晓的时候来报案的。” “可又看见凶手?” “没有看见,他发现的时候夫人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找了许多地方也没有找到姐弟二人,也不知道是逃跑了出去还是被歹人掳走了。” “江洲城内外我也还算熟悉,我带着人一起去找找。” “是,劳烦大人了。” “许大人客气。” 谢子夜又带着人出了城,方才检查过了,江夫人的身上和事发地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那枚玉佩,多半是在姐弟二人身上,凶手没有伤及府上的其他人,大概目标就只是他们三人了,她们二人能去的地方不多,回江石的家乡路途遥远,一个女儿家待着一个孩子必然不会去,长蕴聪慧,身上又有自己的玉佩,定然会选择一个可以保命的地方。 “你带着人沿着小路往上京的方向去找。” “是。” “其他人跟我兵分两路,一路人从小路往涂丘方向去,其余人跟我沿着大路找。” 江石死于涂丘一事,而涂丘有李遂宁的保护,其他人也不敢擅入,算是一个避难的好地方,而且算不上远,只是路上偏僻些,沿途有树林,也便于藏匿。 “大人,这有一只鞋子。” 随从将一只小鞋子呈给谢子夜看,看尺寸像是孩童的鞋子,鞋子的内里好像还有些东西,谢子夜将鞋子拿在手里,又去掏那鞋子里面的东西,是几根穗子的流苏,谢子夜一眼看知道这是自己那玉佩上的,而这鞋子偏向通往树林的方向。 “你们二人继续沿着这路去找,剩下的人跟我走这边。” 只是这林子不算很大,树木稀疏不像是可以藏身的地方,谢子夜在原地转了两圈,算着方向,这边再一直往前走大概就是那条河流了。 “这边。” 几人又骑着马往前走,一直寻到树林的边缘来了也没见有什么新的发现。 “大人,你看这里。” 谢子夜跃下马,走近去看,这个枯灌木丛后面,地上铺了一些干草,有被人坐过的样子。 “大人,河边发现了另外一只鞋子和一件衣物,上面有血迹,血迹呈黑色,应当是中毒了。” 谢子夜一看那衣服,他记得那一日去江府辞行的时候,长益便是穿了一件这样颜色的衣服。 “大人,那血迹面积不小,受伤的人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将这些东西带回去,给这孩子立个衣冠冢,就与他父母葬在一处。” “是。” “吩咐下去,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谢子夜心里也清楚,姐弟二人大概是凶多吉少了,但是还是要尽力一试。 自己出发到江洲也不过三四日,且没多人知晓,自己还未进江洲,江府就遭遇此大祸,想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出发江洲到目的,赶在自己知道更多之前将也许知情的江夫人三人杀害。 先是涂丘后是江府,真是丧尽天良。 谢子夜一拳打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在江夫人入土为安之后,谢子夜又刻不容缓的前往涂丘,这两日都在不停歇地继续派人出去寻找长蕴姐弟却始终无果,谢子夜已经快要不抱希望了,只能将消息传回去给李遂宁,让她在上京附近留意着。 “你将这画像找个技术过关的画师,临摹出来,让人在进京的几个月城门口都张贴上,若是看见了立刻保护她来公主府。” 李遂宁将谢子夜派人送回来的江长蕴的画像交给惜夏。 “奴婢马上就去。” “有消息了?” 沈其琛见惜夏拿着一张画像从他身旁走过去,瞧着眼生。 “子夜说,凶手没有消息,一点痕迹都没有,江石的公子也已经遇难了,只是那江长蕴还下落不明。” “那就无非是活着和死了的区别了,她一介弱女子从江洲来上京的可能性不大,除非遇上些好人,又能躲避开那凶手的追杀。” “万一呢。” “那公主就保佑她吉人自有天相。” “保佑?” 李遂宁又想到那一日惜夏在她面前说的那句笑话了。 “朝渊的百姓不是都信奉公主像神明一般吗?难道用不上保佑?” “神明不神明的我不知道,但是催命的话我倒是十分在行。” “啊,这样啊。” 沈其琛轻飘飘的一句,然后扭头便走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神明谁爱当就当去,有几人见过神明?都是些自我安慰。 李遂宁将信握成一团,拍在石桌上。 “多事之秋。” 豫王这边也自然收到了江洲那边来的消息,结果怎么样他都已经不觉得稀奇了。 “今日收到的消息,谢子夜已经去涂丘了。” 蒋侯坐在豫王的下方,新煎好的茶还冒着热气呢。 “这李遂宁也是心眼多,这样静悄悄的谢子夜就到了江洲,要不是下手快,都来不及在他进城前完事。” 豫王边练着字边说着。 “什么福临啊,我看她就是个祸害。” “侯爷小点声,这样的话怎么好说呢,外头那些百姓哪个不是看她跟看菩萨似的。” “她也就是生的逢时了,加上陛下又只她一个孩子,这如今不一样了,带贵妃这肚子的孩子出生,这日后宫里还有她什么事。” “本王已经让侧妃时常进宫陪贵妃说说话,有什么消息也可带出来,你我终究是不方便在后宫出入的。” “王爷说的是,这侧妃可还随王爷意?” “她很是懂事,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也打理的不错。” “虽然没能安排进后宫,但是留着伺候王爷也是不错的。” “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益,起初本来想安排进去替贵妃一起分一分这皇后的恩宠,奈何这不遂我意。” “这再挑一个这般的人物怕是不易了。” “这有何不易的,贵妃有孕在身,已经是有持无恐了,咱们就静待佳音即可。” 第57章 “若是贵妃诞下皇子,这侯爷后面的好日子享都享不完。” 豫王笑着说。 “这不还是仰仗王爷。” “哈哈哈哈哈。” 豫王看着宣纸上的天下二字,仿佛唾手可得一般,不免笑出声,蒋侯不明所以,以为豫王也是替自己开心,就一起跟着笑。 “陛下,您看这孩子如此折腾臣妾,陛下日后定要好好替臣妾教训他。” “太医说你脉象极好,平稳有力,这孩子必定是个健壮的皇子。” “若能为陛下诞下皇子,臣妾此生也不算白活了。” “哎,这话不可胡说,你还年轻,日后诞下皇子,是朝渊的功臣,必然是要照顾着皇子长大成人的。” “臣妾只盼着能陪着陛下就心满意足了。” “你与皇后,朕都不会亏待的,也不会厚此薄彼。” “臣妾明白,皇后娘娘一族为了朝渊牺牲颇多,陛下感激长情些也是常事,臣妾肯定不会与皇后娘娘比较的。” “你明白这其中道理就好。” 谢子夜带着人在涂丘挖了两日,又将流向河道的沟壑清理出来,直接挖成一道沟,日后也方便积水排泄,因为动静太大,所以不得不向村民们都解释清楚些,这些村民出去这年轻力壮的男子,再除去那些孩童,剩下的人也不算多,也是经历过苦难的流民,这些年在涂丘又过的安稳,对金钱这些东西居然都不太在乎了,倒是都很配合谢子夜的安排。 谢子夜看着身边堆积的泥土,这屋后地方不到,将泥土挑去河道又极其浪费人力,左右这土丘以后是无法居住了,索性就只能将这祠堂拆掉,夷为平地。 谢子夜把李遂宁信中的想法告知村民,即将搬离这地方,有了更好的去处,不必日日在这地方与山间野兽为伍,村民们也很配合的帮忙。 连着挖了好几天,这山都这一侧都几乎挖掉了好几层,除了露出来的岩石,别说金矿了,就连金砂也越来越少见到,倒是天气好了以后河道搁浅,浅滩上见了不少金砂,结果谢子夜已经猜到了,组织着留下来的男丁们预计着再多挖两日,若还是无果,便可以放弃了。 “大人,这连着挖了好些日子了,这金矿倒是见都没见到。” “怕是没有金矿这一回事了。” 谢子夜看着这附近的地形图,这山体往上去便是峭壁,附近悬崖也不在少数,实在恶劣,都是些顽固的岩石,确实没有金矿的样子了。 “那我们这些时日发现的金砂又是怎么回事?” “只怕是涂丘被人开采过,这金砂只是残留的一些碎金砂而已,随着泥石流不断被冲刷,更迭才显露出来,在更早的时候从这沟里流下河道,沉淀到河床上,如今河滩显露出来,沉淀到金砂这才被发现,但是也仅限于这些金砂了。” “原来如此,岂非是白忙活了一场?” “也不算白忙活,日后公主为你们想到了更好的出路,也算因祸得福,这些时日如果没有弄清楚这金砂,只怕日后涂丘还会遭遇水灾一般的灾难,如今摆在明面上来,便是一劳永逸了。” “大人说的有理。” 那人听着谢子夜的话觉得不无道理,还是少主猜的对,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金矿,只是借了朝廷的势来解决这个问题,省了自己的麻烦。 谢子夜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以后把消息传回上京,这边还要安排村民们进江洲安家,以及军营,后日就是年节,自己是回不去了,上元节前能回去已经是万幸。 谢子夜坐在村民留下的旧房子里,已经不似来时那般整洁,蓬头垢面的跟这些村民倒是没两样了,即将解决金砂的问题,村民们都有了安身之所,谢子夜不免又想起来江长蕴来,这许多天也没有停下人去找,还是没有消息,终究是为了这寥寥一些金砂,没有确凿证据的金矿,葬送了那许多人的性命。 而他和李遂宁却拿对方没有办法,李遂宁说的没错,仅仅就这金砂一事,定不了罪,他们也可以说在不明情况下不敢上报,河道闭塞也是为了上下游的其他百姓,陛下念着手足之情,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况且这一次的人命,根本无从查证,对方没有留下痕迹,豫王和蒋侯都在上京,自己又是李遂宁私下安排来江洲的,没有人知情,就说不上谁故意去做了这些,谁会在知道他要来江洲查案的情况下闹出人命来呢。 “真是狡猾如斯。” 谢子夜想着他们在京城里吃着山珍海味,甚至都不用离开一步,便轻易了结别人的生命,使百姓无处安身,背井离乡的,这难怪人人都对权力向往,这样怎么能不向往呢。 信鸽飞进李遂宁的主院里,这一连着几日都是晴天,冬天好似就要过去了。 “公主,是驸马来的信。” 李遂宁躺在软塌上,难得悠闲地晒晒太阳,接过惜夏给的小纸条子,展开来看了看这内容。 果然被沈其琛说中了,真的没有金矿,连金砂都没有,李遂宁想着。 “驸马可要回来了?” 惜夏给李遂宁重新换了个手炉,虽然有太阳很舒服,但是也得备着。 “回不来,还有许多事情未解决。” 李遂宁将信给惜夏看,反正也没有什么私密话。 “这涂丘一事就算解决了?” “不算,只能说这涂丘以后不复存在了,没有村民也没有驱使人去祸害的理由了。” “如此也好,虽然奴婢没去过,但是听着阿遇说起来也觉得那地方不似人可以常住的,这些人在那里住了这么些年也是够久的了。” “流亡时有一块平坦的地可以躺一下已经算是走运了,那地方不好也是安身之所,是家一般的存在了。” “那倒也是,能安稳度日,想必在哪里都不差。” “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还能挑剔些什么?等你有了馒头就想要米饭,有了米饭就希望可以多一个菜,有选择的时候人就没有那么容易知足了。” 第58章 “公主今日很是惆怅呢。” “可能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公主的日子还算舒服的话,那这世间多数人都是在享福了,他们可以只顾自己,可以自私自利。” “你倒是会说话了。” “奴婢只是心疼公主,像此刻这样的悠闲,公主不知要奔波多少天,要处理多少事情才能得来。” “如此你也坐下与我一同歇歇。” “奴婢不敢,奴婢在一旁陪着公主就好了,公主若是困了就寐一会儿,奴婢给您拿毯子。” “今日这太阳舒服,是有些困倦了。” “奴婢去吩咐她们离院子远一些,公主就在这儿小憩。” “嗯。” 惜夏绕出院子,把门口守着的人都遣走了,离这边远一些,又叫阿遇去告诉沈其琛,叫他不许出府,主院没留护卫,都安排好了,折返回去的时候李遂宁的脸上搭着她自己的帕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惜夏轻手轻脚的回卧室里拿毯子,替李遂宁盖上,便出去在门口守着,不让人惊着李遂宁。 大约半个时辰后,惜夏趴着门缝看了看,李遂宁还没起。 “她到现在还没起吗?” 惜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得一大跳,差点喊出声来,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往后一看,居然是沈其琛,她又看了看里面,李遂宁也没什么反应。 “沈护卫,你是鬼吗?走路连声音都没有的。” “我从我那边走过来的,是你看的太认真了些。” 沈其琛也走上前去,但只是站在惜夏的身后透过门缝往院子里面看了看,这个角度看进去的景象安静的像一幅画一样,李遂宁有些不现实一般了。 “我们公主简直就像画里的美人儿一样,你说是,沈护卫。” 惜夏没有回头看沈其琛,但她就是这样的,以李遂宁为主,任何时候都不能只有自己觉得她好,要所有人都觉得李遂宁好才行。 “嗯。” 沈其琛的声音极小,惜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但是她不敢问。 “她今日怎么睡的这么久?” “许是今日天气好,这些时日都太忙碌了,难得放下来。” 沈其琛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李遂宁很少的像今日一样没有出府,也没有在书房久坐。 “惜夏姐姐,织造纺的人来了,说是上一次让她们找的料子到了,让你过去看看是不是。” “知道了,就去,让她们稍等一下。” “是。” 惜夏又去看了看院子里。 “你去,我在这看着。” “你?” “她在自己的府上还能丢?又不是三岁小孩。” 惜夏想了想也对,贴身侍卫不就是这么用的吗? “那你可得看仔细一些,公主要是有起身的动作了你进去或是叫人进去。” “你这是看三岁小孩?”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沈护卫照做就是了。” “嗯。” 沈其琛点了点头,看着惜夏离开后他也学着惜夏的样子看了看里面,然后背对着院子倚靠在墙上。 也没有多大一会儿的功夫,身后传来了躺椅吱呀的声音,沈其琛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像做贼或者是偷窥一般,李遂宁已经坐起了身,遮面的帕子掉在了地上,或许是风吹的,沈其琛没注意这个,估计就是没了帕子被太阳刺的醒了。 “惜夏。” 李遂宁看了看周围,又看向门外这边。 “谁在外面?” 虽然李遂宁刚醒,但这防备的语气倒不像刚醒的样子,一如往常的凌厉。 “我在,你那侍女有事走开了。” 李遂宁只听其声,未见其人,但知道门口是沈其琛也放松了不少。 “你进来,在外面倒像是偷偷摸摸的。” 沈其琛推开门走了进来,李遂宁已经站起来自己去寻了茶来喝。 “我睡多久了?” “半个时辰的样子。” 李遂宁放下杯子往外面走去,沈其琛也只好跟在后面,她停停走走的,沈其琛还以为她是在散步让自己醒醒神,谁成想她就是在检查这府里年节的陈设。 还真是一刻都不闲着。 沈其琛就安静的跟着她走,将公主府的大大小小的院落都游荡了个遍,在园子里碰见带着斗篷来寻人的惜夏这才算完事,又一起走回院子里去。 “沈护卫真是的,也不知给公主拿件衣裳挡挡风。” 惜夏是李遂宁的贴身侍女,她这话沈其琛也无法反驳,更不知道怎么应答,原是他没注意到这个,出主院时还有太阳呢,只是游荡了半天,这太阳照射下来只剩下余晖,没了温度。 “他不便进卧房。” 李遂宁说,若是被人看见了那还不得传下去,虽然公主府里也难得找出一两个会嚼舌根子的。 “公主在院子里晒了太阳,要是这晚间吹了风,第二日定是要感染风寒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虚弱了。” “公主的身子,奴婢可是最清楚不过了,您平时看着身强体壮的,又偏偏经不得风。” 沈其琛没有说话,但是听着惜夏的这话怎么像是在敲打自己,或者是在告诉自己要最好李遂宁生病了他就要受罚的准备似的。 “回院里一定要喝些姜汤下去那才好。” “那你还不走快些,否则到院里时这姜汤怕是要凉了。” 这才到院子门口,惜夏便对沈其琛改了脸色。 “沈护卫习武之人,身子骨想来肯定是极好的,就不需要喝这姜汤御寒了。” 沈其琛看了一眼李遂宁,她已经踏进了院子里,只是又回过头来看了一下自己和惜夏,勾了勾唇像是在微笑,但是又不制止惜夏将自己拦在外面。 “你都这般说了,我还能翻墙进去蹭你一碗姜汤不成?” “这可说不准,奴婢知道沈护卫轻功也是了得的。” “你再不进去,那姜汤可能真的凉透了。” 沈其琛提醒着她,李遂宁早已进了屋子里去了。 惜夏努了努嘴,恰好这院子里的人都回来各司其职了,沈其琛不与她多费口舌,也就离开了。 第59章 第二日,李遂宁带着惜夏和沈其琛一同进宫参加家宴。 皇后气色不佳,害喜的厉害,反观这宜贵妃气色好得很,胃口也不错,这合她胃口的菜品都紧着她吃。 李遂宁将自己做好的荷包交给念晴,让她挂一只在床头,一只给皇后贴身带着,可缓解一些害喜引起的不适感。 期间,安清清来向李遂宁贺新春佳节之喜,李遂宁也是敷衍了事,这侧妃入家宴本就是少见,豫王妃一向不喜这些,倒是给安清清许多出头的机会了,豫王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视,毕竟人家北洲那边生父还掌着权呢。 “父皇,母后,儿臣敬您二位一杯,祝愿父皇母后心想事成。” 简单的一个心想事成就已经足够让景帝开怀了,当即便由着这好日子对李遂宁是一堆的赏赐,虽然李遂宁人在宫中,但是赐菜却一样没少的去了公主府,连带着谢府也得了不少赏赐,叫人看的都眼红。 “儿臣谢父皇母后赏赐。” “这还是福临公主是皇兄心尖上的明珠啊,就是能逗的皇兄开心。” “皇叔说笑了。” “这万家团圆的时候,真是可惜了驸马不在,这成婚后的第一个年节,这……。” “子夜一心为父皇分忧,便是这等时候也不敢松懈的。” “都说公主心怀百姓,这新驸马也是如此,你二人还真是般配的很。” 李遂宁懒得同他说些废话。 “父皇,今日恰逢家宴,又无他人在场,儿臣正好有一事要说。” “你说,家宴不必拘束那么多。” “回父皇,前些日子涂丘来信,说发现了金砂,所以儿臣才让子夜前去求证的。” “涂丘有金砂?” 景帝便也觉得诧异,从未听闻过江洲一带有过金砂金矿。 “金砂此等重要之事,公主竟到了今日才说,真是好耐心。” 豫王的人进不去涂丘,只能在村子外面打探情况,又不敢抓了村民来询问,怕被谢子夜等人发现。 “儿臣在尚不确定的情况下,不敢随意上报与父皇知晓,担心这情报有误,所以到了今日才说。” “无碍,你做的很对,金砂一事事关重大,的确需要谨慎些。” 景帝的手搭在桌子上,看着李遂宁,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根据子夜传来的书信,儿臣推断出江石的死还有涂丘的大水,一定和这金砂脱不开关系。” 李遂宁看向豫王,他面不改色的和安清清耳鬓厮磨,他并没有亲自出面,也没有亲笔书信过,这事查到任何地方去都和他是没有干系的。 “你的意思是江石为了金砂残害百姓?” 景帝问。 “江石若是为了金砂残害涂丘,那他的死岂不是笑话,分明就是儿臣将涂丘大水一事解决,有人按耐不住杀了江石。” “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豫王此时又说。 “这金砂若是确凿就是充盈国库,怎么好这样揣测。” “皇叔说的是,这金砂开采出来本就应入国库,但若是不报私吞,岂不是一笔泼天富贵。” 李遂宁盯着豫王。 “父皇,江石原本只是小地方的一个小官,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功劳直升上任知府,乃是越级,这不符合我朝例律,儿臣怀疑有人给他搭桥,而他上任也不过几年,对涂丘尚且没有踏进过,如何谈发现金矿一事,他刚上任就对此等大事知而不报,也不知是何人给他的胆子。” “这话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不好污蔑一个已死之人的清誉。” “皇叔,我并未污蔑他的清誉,他做出此等事情,就算是被人指使的,也不算得还有什么清誉了,皇叔这般为他说话,莫不是旧识?” 豫王只是想将这话题扯远一些,这李遂宁偏偏要将事情扯到他身上来。 “本王从未去过江洲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与他是旧识。” 见李遂宁和豫王二人又开始争论了起来,景帝只能先安抚一下李遂宁。 “江洲是有些远了,人多眼杂的,你皇叔何苦去那种地方。” “蒋侯一把年纪都去了,皇叔怎么不能去?” 今日家宴,蒋侯无召是不能参加的,宜贵妃这一下子就有意见了。 “公主这是何意?父亲前往江洲一事早就已经解释过了,公主何必还要再提?” “娘娘急什么?我又没说蒋侯和江石有勾结。” “什么勾结?公主说话可要三思,莫要胡乱说。” 宜贵妃说着说着又看向了景帝,如今她身怀有孕,地位不同于往日对李遂宁那样的客气些,也开始找起了景帝当救命稻草。 “你说金砂一事就说,莫要扯其他的,惹的大家不痛快。” 豫王见状立即说。 “皇叔好像很关心金砂嘛。” 李遂宁悠哉悠哉的品尝着惜夏给她放在盘里的佳肴,他们着急她就不急了。 “本王还不是替皇兄担心?” “这金砂一事驸马调查的如何了?” “这金砂嘛,有。” 李遂宁看了周遭一群人的表情,豫王的恨铁不成钢,宜贵妃的失落。 “但是不多,都是些被风化过后的散金砂而已,价值并不高。” 豫王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的样子在李遂宁的眼睛里倒映着,不知道他是在庆幸着自己没有投入更多的人力,还是告诉他消息的人欺骗了他。 “已经确定了吗?” 景帝还是多问了一句。 “是的,父皇,子夜带着人挖了许多日,没有收获,而且那一片山体不似有矿,倒像是被开采过剩下的。” “朕记得倒是从未听闻江洲一带有过矿。” “是,儿臣也查过许多次了,并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如此岂不是乌龙一场?” 豫王不屑的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怨气。 “非也,皇叔,因为这个乌龙事件江石一家丢了命,但是挖开了摆在明面上来说,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没有人会那么愚蠢了。” 豫王总是觉得李遂宁的话另有所指,但他一时间火气上头也没有悟出来。 第60章 “既如此,想必驸马也可回京了。” 皇后听了这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朝廷暗象丛生,谢子夜不在李遂宁身边,她总归是有些不放心的,哪有新婚不久的夫妻总是分别两地的,这样下去岂不是笑话。 “儿臣正想说这个事情。” 李遂宁走至景帝面前跪下,这才是她今日来的目的。 “父皇,涂丘百姓在此事上受了许多影响,且涂丘挖开了后已经不适合居住,若是遇到大雨,只怕泥石流一类的事故会促使再一次发生屋毁人亡。” “这个事情的确需要考量,之前没有太注意过涂丘的存在,忽略了许多,这一次需得好好安置,不知你可有什么想法?” “你别说想让她们入京?” 豫王不可思议的说。 要不是在景帝面前她都想给豫王一个白眼了。 “皇叔,江洲入京起码尚且日,这一两百人没有工具,步行入京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去了,为何要舍近求远?” 李遂宁又继续说着自己的安排。 “父皇,这一次挖山涂丘的村民们出了不少力,省了我们许多麻烦,也可算得上一功了。” “嗯,的确。” “儿臣与子夜商量过了,这些年轻力壮的男丁可以编入江洲的军营里,可免了征兵的过程,父皇也知道,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难民或者城灭后的俘虏,或受了重伤被抛弃的将士,这些人有经验,上过战场,比那些刚入军营的新兵更趁手,这也显得我朝大度。” 景帝思考着李遂宁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眼下天下太平,但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也在,留着这些人总归是没有坏处的,都是一些流离失所或者被原籍抛弃驱赶的人,得了一个新的安身之所总是会珍惜一些。 “那剩下的人呢?” “那些老弱妇孺就留在江洲城内,江洲城内虽不是十分繁华,但是地广,重新搭建些住所绰绰有余,只需要父皇拨些钱款,加上那些金砂,足够她们安家了,也算是给那些进了军营尚有家属的人一个保证,父皇以为如何?” “你这安排极好,又可填充军营,又可安抚百姓。” “那父皇这般便是同意了。” “自然,朕会拟旨让军营的负责人安排好这件事情。” “多谢父皇成全。” “你且给子夜写信,叫他放手去做,朕已经知晓你们的安排了。” “是,儿臣会的。” “这多亏有你,帮了朕许多。” “儿臣不敢居功。” 景帝一句又一句话里无不是在称赞着李遂宁的本事,越是多说一句,豫王和宜贵妃的脸色越难看。 “哎呀,陛下,臣妾肚子疼。” 宜贵妃作势趴在桌子上,身边的宫人立马就去扶她,看她的样子装的极像,脸色依旧红润光泽。 “呀,这贵妃娘娘不适,还不快宣太医。” 豫王离宜贵妃较近一些,看他像往前又不敢的样子,李遂宁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快,送贵妃回宫,宣太医。” 景帝当然也紧张了起来,连带着皇后也跟着担心起她来了。 “母后,您也不舒服,就不要跟着去了,有父皇和太医们在呢。” 李遂宁拉住皇后,明明她的脸色比宜贵妃的还要差上几分。 “遂宁说的有道理,你身体不适就不要去了,让遂宁陪你回凤仪殿,朕前去看看。” “是,臣妾遵旨。” 豫王也打发着安清清跟着一同前去看看什么情况,表一表自己的风向。 “走,儿臣送您回去。” “你父皇他也是担心贵妃的龙胎,并非是轻慢了本宫。” 皇后突然跟李遂宁解释着,李遂宁自幼就是景帝的独宠,这乍然其他人也有了身孕,还是与李遂宁不睦的宜贵妃,皇后明白李遂宁不在意这个,也想寻个说法给她。 “儿臣明白,父皇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您和贵妃娘娘都有了身孕,他自然都是担心的,儿臣都成家了,不会同这还未出生的孩子计较什么的。” “本宫的好孩子,这立马就有了长姐的风范了。” “母后又取笑儿臣了。” “你和驸马若是抓紧些,过些日子这宫里才真的热闹。” “有这俩孩子也挺热闹的。” “那你这长姐可要费心了。” “儿臣这心太小了,只怕到时候只能顾得上母后肚子里这个了。” “母后相信你日后一定会是一个极好的长姐。” “母后对儿臣的期待这么高,日后也不怕儿臣吃醋。” “你会吗?” “儿臣自然不会,母后总是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儿臣,儿臣也定会将最好的东西留给这孩子。” “那若你和驸马有了孩子呢?” 李遂宁顿了顿, 她的孩子吗? “公主府若是有了孩子,母后也自然会像对幼时的儿臣一样,小心呵护的。” “你呀你。” 李遂宁在凤仪殿做了好一会,又替皇后把过了平安脉,走的时候景帝还没有来,李遂宁知道这是又被留下了,这孩子来的太过于突然,像希望一样降临在这后宫里,宜贵妃被皇后的恩宠压制了许久,这种机会日后可不多,李遂宁料定她一定会作妖的,若是日后生了皇子,那眼睛就要长到头顶去了。 “你这幅样子瞧着像是把你母后的话听进去了一般。” 沈其琛见她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只是一直将手撑在马车的窗子边上,看着这外面。 “什么话?你指哪一句?孩子?” “嗯,不然呢,你要是有了孩子,凤仪殿和公主府的恩宠和富贵便是要更上一层楼。” 沈其琛倒是盘算着。 “如今母后有孕,凤仪殿的恩宠也不需要我一个出嫁的公主去争,公主府的已经是无上恩宠了。” “听着倒是有些清心寡欲的几分意思了。” 沈其琛听着李遂宁这样说,只不过他也就是听听而已。 李遂宁将身上的一个荷包取下,抛进沈其琛的怀里去。 沈其琛借着月光打量着这玩意儿,就是普通的荷包,连个花儿都没有绣的那种。 “压岁钱。” 只说了这一句,李遂宁关上马车的车窗,隔绝了沈其琛的视线和侵袭的寒风。 第61章 翌日清晨,乃是大年初一,公主府里早早的就是热闹的景象,虽然李遂宁喜静,但也并不会阻止在这样的节日里有一些合时宜的气氛。 李遂宁恰好准备出门去拜访一下谢之庭,因为谢子夜不在上京,她便替他去看看他的父母。 沈其琛在主院门口等着她,一见她时就将两枚铜钱一道丢给了她,李遂宁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下意识的就去接了。 “铜钱,这是什么意思?” “不能白要你的,这也是压祟钱。” 两枚铜钱在李遂宁的手掌心里躺着,她掂了掂。 北洲的习俗可真大方。 “不白要的话何不将昨日给你的再还给我?” “你给我的哪有还给你的道理,我是下属,意思意思便是。” “哦?这个时候又是下属了?” 沈其琛则是直接越过她走在了前面去了,就是不接话的意思。 李遂宁将两枚铜钱握在手里把玩着,一路到谢府,原本冰凉的铜钱在李遂宁手里竟是生出了些暖意。 “公主,这铜钱给奴婢收着。” 惜夏见她一直将这铜钱拿在手里,还以为啥她不知道要放在何处,两枚铜钱而已,李遂宁便是丢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不用了,我自己拿着就好了。” 李遂宁觉得这东西拿在手里把玩倒也是有点意思,手里握着东西的时候心里倒是越发平静些。 “微臣恭迎公主殿下。” 谢之庭夫妇在门口候着。 “不必多礼。” “谢公主。” “公主里面请,外头风大。” 谢夫人说着。 “夫人客气了。” 惜夏将带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然后打开盖子。 “昨日宫宴上尝到这点心觉得甚好,想到子夜说夫人正喜欢这种,就让惜夏带出来了。” “这又劳公主挂念,臣妇受宠若惊。” “子夜不在,我也只能替他尽尽心了,此番若不是走不开,也不会让子夜前去。” “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子夜身为驸马,自然应首当其冲,眼下的确特殊,公主若是离京,的确不便。” 谢之庭自然也明白这局势,李遂宁要是离京了,皇后贵妃有孕,一些事宜多半是要落到豫王身上的。 “惜夏,你去将带来的糕点,分发下去给府里的人,这第一日让大家都讨个好彩头。” “是。” 除了沈其琛,再也没有留下其他人,而他也只是站在不远处,背对着这边。 “金砂一事想必子夜在信里也和大人说的很清楚了。” “嗯,臣已然知道了。” “江石一家的死我还没有查到与他们有关的证据,按理来说那地方不可能出现金砂,更不要说金矿,但是他们却派人去了。” “公主的意思是他们也得到了假消息?” “嗯,但不知这消息又是从何而来的。” “公主需要臣做些什么?” “我已经不便频繁的派人去往北洲,以免被人盯上。” “公主怀疑是北洲?” “江洲便是朝渊和北洲的交界了,若是这问题不出在朝渊,那就是北洲。” “只是北洲为何要告诉一个假消息给他们?” “这个消息不一定假,也许涂丘在不受江洲管辖之前的确开采过,但是如今已经没有价值了,我不理解的是他做了什么从而得到的这个消息。” “豫王和北洲的来往出来一些两国之间必要的,倒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那豫王侧妃?” 谢夫人突然说。 “她算不得什么问题,就是个以次充好想要塞进后宫的棋子。” “公主消息知道的极快,我们也是才知道这女子的来历。” 谢夫人说着,她们这些朝臣的家眷也自有她们的圈子,消息总是会传来传去的。 “这个事情倒是没什么问题,就算是传了,那边也自会派人解决。” “臣妇便觉得这女子或许来的也有蹊跷。” “来的不蹊跷我也不会让她进宫。” “所以公主便让她进了王府?” “夫人说的是,什么样的因果就让他们自己去受着。” “公主好手段,我们竟然不知。” “也就是当日一时兴起罢了。” 李遂宁想起安清清在自己身上的小心思,便越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或许,这件事上豫王也有参与也未可知,好好地怎么会突然献上一个美人。” 谢之庭也猜到了些什么, “豫王速来与蒋侯交往甚密,可这贵妃终究是后来入宫的,半路上来的人怎么比得了陛下和娘娘的情谊,一个不够,便凑一双,只是没想到虽然人没送进宫里,贵妃却也有孕在身,母凭子贵,倒是也用不着旁人去与她一同争宠。” “大人言之有理,只是连献美人此等事情他都可以插的上手的话,其他的事情也未尝没有他的手笔。” “公主指的是北洲这一次的进京贺寿?还是那一次的擂台比试。” “都有,他有什么是能让对方如此相助呢?” “此事疑点重重,豫王也多年未曾离京,更不曾去过北洲,这如何联系上的,如何来往的,一概不知。” “正是如此才觉得可疑,不知这双方之间有什么样的交易,又是在跟谁来往,彼此对对方允诺的条件以及什么样的要求,这些都还是未知的,我虽然有安插人手在北洲,但有些事情也不得而知,毕竟也没有遮天的本事。” “臣明白公主的意思,臣即刻会派可信之人去北洲打探,有消息马上告知公主。” “如此那遂宁就静候大人佳音。” “臣自当全力。” “子夜此次只身前往涂丘查清金砂一事,又安置了百姓,回京后父皇必有重赏。” “子夜的前路都靠公主指引着,如今臣和夫人也只盼着他能平安,谢府上下能够安宁些。” “为人父母,哪有不替孩子担忧的,子夜很好,我也会多替他着想,大人和夫人安心。” “谢府也多亏公主才有今日,不然臣怕是日后都无颜面对祖宗。” “大人这话言重了,遂宁其实也并未做什么。” “只是也拖累了公主。” 李遂宁知道谢之庭这话里的意思,她却突然看向了外面的沈其琛。 “谈何拖累,你我本就是共存而已。” 第62章 谢之庭也顺着李遂宁的方向看了过去,便是在看见沈其琛的那一刻眉头有些不展,又看向了自己的夫人,她也只是摇了摇头,轻声叹了一口气。 “如此我就先回了,待子夜回来后,再与他一起登门拜访。” “公主,可留下用过午膳再走?按着子夜之前给的单子,备的都是些公主爱吃的。” 谢夫人连忙起身。 “不了,这两日难得清闲,还能到处去看看。” “那便不强留公主了。” “夫人好意,遂宁知晓,大人这几日休沐,也可好好陪陪夫人了。” “是,臣明白。” “不用送了。” 李遂宁叫住二人。 “是,公主慢走。” 走到门口时,李遂宁却突然停了下来。 “公主,怎么了?” 惜夏见她停下来便问道。 “让马车先回府。” “公主要步行回去吗?” “我们回去找谢夫人借些东西。” “是。” 二人又转身回府里去,再出来时李遂宁带着帷帽,衣着和刚才已经不一样了,换了一身不同于公主那样奢华的装扮,一身衣服就像是个富家千金。 “你就这样走在大街上没关系吗?需不需要多带些人。” 沈其琛问。 “人多更加不好,你没信心保护我吗?” “我多问这么一句。” 沈其琛说。 惜夏替李遂宁整理好帷帽的纱网,这样穿戴也不会很突兀,不是很熟悉李遂宁的人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这个样子你比我还引人注意。” 沈其琛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已经是有了一出门就戴面具的习惯了。 “那我暗中跟着你?” “你不如把面具摘了,如今街上人多,况且认识你面具的人好像比见过你真容的人要多一些。” 沈其琛想了想也是,现在估计是人人都知道福临公主身边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侍卫,便将面具摘了下来系在了腰间。 今日这街道上人很多,也多了许多商贩,有很多稀奇的小玩意儿,李遂宁小时候爱玩,总是会溜出来逛逛,但是景帝总是会派人跟着她,再大一些的时候跟着的人就变成了阿靖和谢子夜。 后来,李遂宁也不爱来了,与其说是不爱出来,倒不如说是空不出时间来,后来整日里忙着学习,自发的没有心思放在这些玩乐上,怕被别人比下去,怕宜贵妃进宫分了母后的宠爱,慢慢的开始解决自己所能解决的困境,后来入了御书房,更加的忙碌了,忙着和那群老顽固明里暗里的算计。 宫门离她越来越远,现在出宫建府,却又是日日的往那高墙里跑。 “小姐,你看这个。” 惜夏手里是一个很可爱的布偶,可这也不是李遂宁喜欢的东西,她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你喜欢?我送你。” 李遂宁说。 “多谢小姐。” 李遂宁看了看前方,貌似更加热闹。 “小姐,前面人太多了,就不去了。” 李遂宁点了点头。 “找个地方用午膳,许久没在这外边吃过了。” 惜夏垫着脚看了看周围。 “我记得那边有个酒楼。” 李遂宁指了一个方向,三个人这才往那边找过去。 沈其琛几乎是寸步不移的跟着李遂宁,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一直到进了酒楼的包厢里才松懈下来。 在这里可以不用计较那么多礼数,李遂宁特地让沈其琛和惜夏也一起坐下用膳。 才上了两三个菜的时候,惜夏先发觉了不对劲,她是最了解李遂宁喜好的,可这上的菜都不太像朝渊的口味。 “小姐,这是店家上错菜了吗?” “没有。” 李遂宁看了一眼沈其琛,只见他夹起菜放进了嘴里,像是要品尝出什么东西来。 “这酒楼是上京北洲口味做的最佳的酒楼了,听闻这里的一个厨子是从北洲来的。” “难怪这味道如此熟悉。” 沈其琛说。 “你觉得熟悉,那便是这厨子手艺不错了。” “尚可,不如朝渊的口味好些。” 李遂宁见他这样说,想着大概自己这个想让他一解思乡之情的法子,倒是不像样了,也对,他在那边过得不好,早就没有什么思乡之情了。 沈其琛又继续吃了几口,便没有去碰过那几道菜了,他早已忘记了北洲的口味,在王府里那些吃糠咽菜的日子,那还记得什么北洲不北洲的。 “小姐,前些日子您说要给夫人搜罗些好玩的,奴婢进来时瞧见不远处就是玉珍阁,不妨去看看。” “嗯。” 玉珍阁收揽了许多的奇珍异宝,店内出的钗镮首饰也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流行款式,有些东西是皇宫里也没有的,所以特别受上京里这些王公贵女的喜爱,有时有好的样式了也会送入宫中给宫里的嫔妃们挑选,也算得上是皇商了。 惜夏拿着令牌走到最里间去,马上就有人殷勤的领着他们上了二楼,这二楼是包厢,专供给那些身份地位比较高的客人,这除了了皇后,上京里也再没有比李遂宁的身份更尊贵的女子了,自然有的待遇也是极好的。 “客人在此稍等,我们马上就将这些日到新样式和小玩意儿送上来给客人挑选。” “下去,动作快些。” 惜夏待那人走了以后,动作极快的关上了门。 “你别站着了,坐下,这屋里又没别人。” 李遂宁看着沈其琛晃来晃去的,于是他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那些人也不敢怠慢,很快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小二,端着那些首饰走了进来,然后一字排开,供李遂宁挑选,若是没有合适的,便换下一批人进来。 李遂宁摘了帷帽,在这些东西面前走了几个来回,有些的确精致,但是与皇后的身份到底是不般配的。 “下去,换下一批来。” 惜夏瞧着李遂宁没在什么东西上多停留,便知道这没有她合适的东西,便吩咐这些人出去。 下一批人来时,还未全部进来,外面就好些被人拦下来了,李遂宁继续看着这些东西,惜夏则跑出去看看情况。 第63章 惜夏出去查看时,发现是豫王的长女,还有安清清,她正拦着那些人要看他们手里的东西。 惜夏走回屋里,向李遂宁告知。 “公主,是清瑶郡主和豫王侧妃。” “知道了。” 听来者是认识的人,沈其琛站了起来,握着剑站在了一旁。 “本郡主就是看看是哪位贵客,说不定是相识的。” 说话间,人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李遂宁坐在桌前淡定的喝着茶,就在这一进门的正中间位置,她特地换的位置,就想看看这二人看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遂宁表姐。” “公主。” “怎么?我不算贵客?” 李遂宁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了她们一眼。 “清瑶不知道是姐姐在这里,胡乱说的,姐姐莫怪。” “一个郡主在外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也不怕给王府丢人。” 李遂宁说,这个表妹她也极少来往,她虽然比自己小,但是成家也早,豫王给她算计了一门亲事,是上京里数一数二的富商,却奈何对方寿命不长,婚后没几个月便病逝了,原是对方本就身体不好,想要找一个有福气的贵女冲喜,大概是千挑万选里选了李清瑶,最后人死了,被豫王查出来,闹了好一阵子,最后又突然了事了,又说对方时日不多,为了不耽误她,双方和离,也保全了王府的一个名声,这李清瑶又住回了王府去,不过虽然是郡主,但这种事情也难免有人说她命数不好,克夫一类的,于是至今也还未再嫁。 “是,表姐教训的是,清瑶知错了。” “既来了,就坐下。” 反正即使李遂宁不说,她也会找借口留下来,在李遂宁身边,就算她只是郡主,别人也要比以往更敬她三分。 “多谢表姐。” 李清瑶和安清清走了进来,在圆桌前坐下。 “这位就是表姐新收的贴身侍卫吗?我还是头一回见,的确如传闻中的一般气宇不凡。” “怎么?你一进来就看上了我的侍卫?” “表姐说笑了,清瑶怎么敢?只是觉得他的确不俗,便忍不住夸了两句。” “阿护,郡主夸你呢,还不向郡主道谢。” “清瑶不敢当。” 李清瑶嘴里说着一套,那视线却并没有离开沈其琛。 “表姐这侍卫选的都与别人的不一样,这侍卫竟有穿耳的痕迹。” 沈其琛听她这么说便将身子转作一侧,又恰好和李遂宁投来的目光相对,李遂宁难得从沈其琛的脸上看到些窘迫的感觉。 这么久了她竟不知道沈其琛有穿耳的痕迹,仔细瞧着这一侧的耳朵并没有,难道是只有一侧?也总不好叫他过来给自己看看。 “要不然说你是看上他了呢,连这小小的痕迹你都瞧见了。” “清瑶就是看看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表姐的眼,还是近身伺候的。” “那看清楚了吗?” “表姐这是生气了吗?清瑶不看便是了。” 李遂宁让她这种矫揉造作的样子看的心烦。 “除了人?别的东西你就没看上的?” “表姐看人看东西的眼光都一向极好,这些东西想必都入不了表姐的眼。” 李遂宁也没搭理她,这丫头心眼也不少,最讨厌的一点就是说话总是让对方觉得不舒服,但旁人又觉得她很懂事理。 “你喜欢?你若是有喜欢的东西便挑。” 李遂宁早就已经摸透了她的脾性。 “多谢表姐,那清瑶不客气了。” 李清瑶在这一排一排的首饰里挑花了眼。 “公主,今日怎么有空在这地方来。” “一时兴起,你们不也来了吗?” “清瑶她想着给自己添置些衣服首饰,便陪她一起来了,没想到就遇到了你。” “我也没想到,会看到你们两个人走在一起,还以为以她的脾气秉性会与你相处不来。” “清瑶就是有的时候骄纵了些。” “看来你也不似往日那般毫无手段了。” 安清清的脸色煞白,她以为李遂宁意有所指误会了她。 “公主,身为侧妃这件事并不是我的本意,我……” “我在乎你想不想当侧妃?你只有这一件事情觉得对我有愧?” 李遂宁看着安清清,只一眼对方就有些慌乱。 安清清没有那么愚蠢,岂会听不出来李遂宁的意思,她没想到李遂宁早就发现了自己做的事情,单单这个事情而言李遂宁就可置她于死地,甚至向北洲发难,可是她没有说出来,也没有为难自己,安清清只是觉得更加对不住李遂宁了。 “我……” “表姐,你看这对耳坠怎么样?” 李清瑶拿着一对耳坠到李遂宁面前晃了晃。 “清瑶觉得这耳坠与表姐的气质特别般配。” 说着就要拿上前来给李遂宁看,惜夏赶忙上前去拦住她,就连沈其琛都往前走了两步。 “郡主,我们公主如今不喜这些东西了。” “哎呀,清瑶该死,清瑶忘记了表姐的耳朵受过伤,还请表姐赎罪。” 惜夏看着李清瑶只感觉无言以对,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日日留意着李遂宁,如今却说忘记了,忘记便忘记了还要说出来。 “清瑶许久不见表姐了,也没能及时去看看表姐,听闻表姐那一回十分凶险,被那些刁民围着,又弄伤了耳朵。” 李遂宁抬头看着她。 “听闻?你从哪里听闻的?本公主从未在外人面前提起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清瑶听父亲提起过一两句。” “皇叔又是如何得知我被人围困了?” “父亲也就是猜测的。” “猜测就已经感告知旁人了?什么围困?皇叔这是打算毁我清白吗?” 李清瑶咬咬牙便跪了下去,这李遂宁就总是可以抓别人话里的其他意思,又叫你无法反驳,她只能痛快些认错。 “表姐,父亲他没有这个意思的。” “皇叔没有这个意思?那就是你有这个意思了?” “清瑶失言了。” “堂堂郡主,说话如此不严谨,有失分寸,你已是成家的年纪了,不再是王府里追蜂扑蝶的孩童,如此下去怎么了得。” 第64章 李遂宁知道这成家已经是李清瑶心里的一大屈辱,但她就是要挑这种锥心的地方。 “公主,清瑶她是无心的,她也是关心则乱,口无遮拦,公主莫要和她一般见识,回去后我定然让王爷好好说说她。” “不必等皇叔教育了,清瑶就好好在府里禁足半月,反省反省。” “表姐,清瑶错了,表姐。” “在我面前你尚且如此,在外面还不知是什么样子,我便替皇叔管教管教你,免得你日后祸从口出。” 李遂宁起身戴好帷帽,又看了一眼李清瑶和安清清。 “我会派人看着你,不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什么小心思。” “清瑶不敢。” 李遂宁带着人走了以后,安清清才马上去扶李清瑶。 “这公主本就不比寻常女子,你在她面前还不小心一些。” 安清清替李清瑶拍了拍衣摆,又给她倒上一杯水。 “我只是一时口快,回去你可别告诉我母亲,她对表姐一向都是赞许有加的,一定会罚我的。” “我知道了,这半个月你就在府里安分些,她说会让人看着你,是不是开玩笑的你比我更加清楚。” “我自然知道,只不过是打趣了她那个侍卫几句,她便这样小气。” “公主人很好,对下人也是没得说,你不要总是想要在她这里占些便宜。” “你是不是王府的人呀,怎么还帮她说话呢。” “人刚走,你小点声。” 安清清看了看门口,万一李遂宁又回来了的话,李清瑶更加得罪了她。 “我说的是实话,我和她也一起相处过一些时日,她人当真的极好的,身份尊贵但是又从不以身份欺压别人。” “我可不想听你在这里夸她,也没见她对你有个好脸色。” “终究是我对不住她。” 安清清想着李遂宁已经知道自己当日对她下药一事,只怕日后自己和她更加不可能有什么来往,曾经自己也是把她当做来朝渊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的,只是无奈自己无法替自己做主。 “你有什么对不住她的?你又没进宫与她分走皇伯伯的宠爱,倒是进了王府替我母亲当了这掌家的,你应该对不住我母亲才是。” “可当初进王府也并非我所愿。” “你们那些事情我不想知道,我见你对我母亲很尊敬,对我们院里一向都是很好,母亲劝我与你友好些,不然我也容不下你。” 安清清只觉得自己有些委屈,怎么说的好像是自己费尽心思进了王府一般。 “算了,还是先回府,免得又被人寻了错处。” 安清清转身就走,也不再去理会李清瑶,她在府里的地位位同正妃,也不想去看一个和离过后又住回王府的一个女儿的脸色。 李遂宁隔着网纱看向沈其琛,过了一会儿又走到另外一边去看。 “有话就直说,做这些小动作干什么?” “你何时有的穿耳痕,我竟然不知道。” “早就有的。” “什么时候?我记得你来时明明没有的,对,惜夏。” “嗯,奴婢也记得没有的。” 李遂宁不知道沈其琛知不知这朝渊的一些小的习俗,只有那些秦楼楚馆里伺候人的男子,那种白白净净的要讨人喜欢的才会有穿耳,虽然他只有一只。 “从江洲回来就有了。” 沈其琛说,反正李遂宁想知道的话他不说她也会慢慢去摸索。 “你自己弄的?” “嗯。” “为什么?” “你不是说要惩罚我吗?说我如果穿了也未尝不可。” “我只不过说说而已,没让你真的去做,你不知道这在朝渊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在人群里,沈其琛就比其他的普通人要低一等,因为都会将他视作从那些地方出来的人。 “我知道,那日见你在马车里失神,我想这也许对你很重要,我知道你自然不会罚我,这就当我自己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你不许再去动它,时日久了也许还会愈合回去,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小伤这样,不值得。” “你我本就不一样,伤在你身上,这样就是值得的。” 李遂宁隔着网纱,但是她看得见沈其琛的眼神是望向自己的。 “以后若是有人再提起这个,你就直接杀了他也不为过,我给你撑腰。” “扑哧。” 沈其琛突然笑了出来,这倒是难得的场景。 “你笑什么?” “我笑公主对下人可真好。” “我几时说过你是下人了?” “从来没有。” “我的人可不是谁都有那个资格说的。” 沈其琛自然知道,李遂宁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下人看过,因为她从来没有在自己的面前自称过本公主,也从来没有要求过自己称自己为属下。 沈其琛有的时候想起来也就觉得有些搞笑,父亲这是为自己找了一个怎么样的靠山呀。 李遂宁也渐渐发现了,沈其琛开始解冻了,跟刚捡回来的时候特别的不一样了,现在至少还能跟自己说说话,不是那样沉默的跟在自己身后,或者站在角落里过他自己的时间,可他真的要这样一辈子过下去吗? “沈其琛,你甘心吗?” 李遂宁其实还是喜欢叫他的名字,只是诸多不便,这人来人往的,声音都被挤散在这街上,倒是变得无所谓了。 “什么意思?” “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一直跟在我身后做一个侍卫?” “你这是在给我其他的选择吗?” “如果你有其他的打算可以告诉我,或者入军营或者入仕为官。” “我的身份你就这么放心让我游走在朝渊?混迹朝堂?” “我会帮你。” “若是我入军营或者入仕,那我就不会甘心只是一个小辈,我会往上爬,这样你也放心吗?” “你会吗?” “我当然会,因为我是沈其琛。” 李遂宁笑了,沈其琛听见了。 李遂宁觉得沈其琛在跟她说实话,挺好的,而不是告诉她自己没有野心,会服从安排,为自己所用一类冠冕堂皇的说辞。 第65章 “这样的话我安排你进宫怎么样?不必日日守着我。” “我不愿,谁乐意做朝渊的官员。” 我只做一人的下属就够了。 “朝渊委屈你了?还是我委屈你了?” “我这几年自由惯了,不愿受那些规矩约束着。” “就这样?” “要是有一天我梦醒了,准备反抗了,你一人我觉得很好摆脱,这一整个朝渊我要摆脱就很难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梦醒呢?” “等我睡够了,自然就醒了。” 李遂宁停下来看着沈其琛,风轻扬起她的网纱,露出那张绝世容颜来,而她眼里是沈其琛,一如沈其琛眼中倒映出来李遂宁的影子。 就一下,沈其琛将网纱拢了起来,然后替李遂宁遮盖好。 “你小心些。” “真想听听你的故事。” 李遂宁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被人踩在脚下的那些故事吗?我早已记不清了。” 李遂宁想自己可能更想认识那个意气风发的沈其琛,是武成王嘴里那个极有意思的小世子。 “若是有机会再回去那个地方,你愿意回去吗?” “我当然要回去,做梦都想回去。” “有机会我一定让你回去。” 沈其琛没有说话,最好再一次回去的时候,自己能夺下那里的一切。 “不是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谨慎吗?你现在对我倒是有足够的信任了。” 沈其琛说。 “足够的信任倒是差一点,但是提防可以松一些。” “看来之前都在防我?” “你不是?” “果然还是松懈不得。” “彼此彼此。” 惜夏听的一头雾水,饶是她跟着李遂宁这么些年,这一刻都没有听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谢子夜回来的时候,正巧李遂宁在让沈其琛教她些防身之术,走进院子的那一刻,感觉谢子夜的脸都绿了。 “公主,驸马回来了。” 惜夏先看见谢子夜,这才马上提醒李遂宁,不过李遂宁二人也没有什么过分的接触,因为沈其琛的手里握着树枝。 “一路上辛苦了。” 见到谢子夜回来,李遂宁也顾不得沈其琛,便迎了上去。 “那边的事情可都解决了?” “嗯,一切都安顿好了,至于房屋建造一事,交由了知府去安排,与你多日不见,我就马上回来了。” “路上都还好。” “嗯,一路上很顺利。” “那就好,还未入宫觐见父皇。” “王公公托人在城门口等我,说父皇口谕,允许我歇息后明日进宫。” “如此也好,父皇也是体恤你。” “父亲母亲可还好?” “年后我曾去看望他们,一切都好,就是有些担心你,既回来便回去看看。” “不急,明日进宫述职后,再回去也不迟。” “回来前可有江石之女的消息?” “没有,一无所获。” “总不可能人间蒸发了,这京城内外我也派人看着,也没有她的消息,想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来。” 李遂宁本就觉得这件事情蹊跷,也许江夫人手里还有其他的证据,只是人死了也没有找到其他东西,那江长蕴也许也是知情人也不一定,也是至关重要的。 “公主,你先让驸马去更衣,这一路风尘仆仆的。” 惜夏看李遂宁见到谢子夜就拉着他问这些事情的进展,谢子夜的靴子上都沾着泥点子。 “你看我都忘了,你先去。” 李遂宁松开自己的手,刚才就准备一直抓着谢子夜的手腕,就是急切的想知道消息,惜夏提醒自己这才反应过来。 “嗯,我先去。” 待谢子夜进屋里了以后,李遂宁才发现沈其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沈其琛在自己的屋里换了身衣服,又将面具戴好,谢子夜一回来自己就显得不那么必要了。 信鸽穿过窗户,落在了桌子上,扑扇了两下翅膀,沈其琛抓住鸽子解下它脚杆上绑着的信签,然后把鸽子抛出了窗外,看它飞远后,这才打开信来看,上头只写着: 一切顺利。 李遂宁算是帮了沈其琛一个大忙,直接将人编入军营里去,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也不用担心暴露自己的功夫,若是在军营里大展拳脚,来日就是景上添花。 沈其琛又在信上添了几个字,然后折起来压在了九里香的花盆底下,他现在在府上的时间久了,越来越多的人会关注到他,便是不能随意的出公主府了。 一眨眼,上元佳节已至,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夜间还有花神游行一类的,甚是热闹,华灯初上时,景帝和皇后会带着李遂宁在城楼上接受百姓的跪拜,他们也会向百姓撒下银钱和五谷,寓意着这一年的招财进宝五谷丰登。 李遂宁在长安宫换好华服,乘坐车架跟在景帝和皇后的后面,然后在城楼下车,步行上城墙,一些官位比较高的大臣也已经在城墙上等候了,城楼下乌泱泱的挤满了许多人,都只有在今日才能一睹福临公主的风采。 “行参拜大礼。” 下方的人都纷纷跪下,城楼之上站的人也跟着一齐跪下,其中也包括谢子夜,李遂宁特地叮嘱沈其琛站远些,在角落就好,不要上前,这样他就免去了这一大礼了。 “起。” 所有人这才站了起来,宫人们端来了许多的钱币和五谷,这些都是要撒向人群的。 “公主,请。” 惜夏站在李遂宁的身边,将那些东西举到李遂宁面前,李遂宁抓起一把五谷,在不远处烟花绽放中,将手里的东西撒了出去,一时间楼下人潮汹涌,为了不引起慌乱,这一流程总是很快结束,然后李遂宁等人便可回宫。 “父皇,母后,儿臣……” “去,也不必着急回宫里去了,本宫与你父皇回去与大臣们同乐即可。” “多谢父皇,母后。” “今日人多,万事小心,你们看顾好公主。” 景帝对李遂宁身后一行人吩咐着。 “多谢父皇母后。” “早些回府。” 皇后走时又叮嘱着。 “恭送父皇,母后。” 第66章 李遂宁在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内脱下厚重的华服,卸下头上沉甸甸的钗镮和首饰,换上惜夏准备好的常服,长发倾斜下来,只简单的打理了一下,然后别上两只素雅一些的发簪,与刚才城楼上华贵典雅的福临公主完全像是两个人一般了。 惜夏先下车,然后掀起帘子,谢子夜便走上前去扶她下马车。 “你想去哪里走走?今夜阿靖会在城楼上看着。” “都行,就是许久没有在上元节时出来玩了,想看看热闹。” “我替你将面纱戴上。” “嗯。” 谢子夜从惜夏手里拿过面纱,仔细的替李遂宁调整好位置,然后替她摆弄好身前的发丝。 沈其琛看着李遂宁白皙的手握在谢子夜的掌心,两人的手却是差不多大小,沈其琛突然想看看自己的手,握惯了剑的手倒是生出了几个茧子来,有些粗糙了。 “脚下慢着些,今夜人多。” “小姐,我们往前走走,稍后有游行呢。” “好。” 李遂宁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沈其琛。 “你若是不感兴趣便在城楼上与阿靖一起。” 沈其琛把三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三个人愣是没有一个会点拳脚功夫的,谢子夜有的时候瞧着没比李遂宁强多少。 “我不想在这种日子里丢了自己的脑袋。” 沈其琛说着就越过她们三个人继续往前走。 “小姐,这里人多,还是跟着些。” “嗯。” 沈其琛也在故意的放慢脚步,只一会儿,便又落在李遂宁几人后面,只是眼光一直在李遂宁身上,不曾离开。 许久没有出来玩惜夏也特别的开心,到处看,一会儿是那些杂技表演,一会儿又是这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倒是李遂宁都只是稍微看两眼而已。 “可有看见喜欢的东西?” 谢子夜一直陪着李遂宁,寸步不移的那种。 “我想给母亲未出世的孩子寻些小玩意儿,家里头的那些东西翻来翻去也就是那几样。” “那是因为往日家里头孩童少。” 谢子夜停留在一个小摊面前,拿着一只布老虎,做的很是精致。 “你看这个怎么样?” “嗯,好看。” 李遂宁拿着晃了晃,还会发出铃铛的声音来。 “还有这个呢?小姐。” 惜夏拿的是个拨浪鼓,都是些寻常的小东西。 “都挺好的。” 李遂宁一手一样,谢子夜便连忙给了钱,不远处花车已经往这边来了,大街上的人都自主的分开两旁站着。 空出来的长街中间突然跑出一个小娃娃去捡滚落在地上的玩具,李遂宁甩开谢子夜的手就冲了出去抱住那个小孩,花车的距离之近就在眼前。 “阿宁。” “小姐。” 沈其琛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将小孩儿和李遂宁都搂在怀里,然后扑向另外一边,三个人齐齐的倒在了一旁,沈其琛连忙起身看李遂宁,李遂宁则是做起来检查那个小娃娃,她的父母也赶紧跑过来将孩子抱了起来。 沈其琛将自己的手伸向李遂宁,李遂宁只停顿了一下,便将手搭给了沈其琛,让他将自己拉了起来。 “你怎么样?” 沈其琛问她,刚刚摔在地上那一下力气不小,他护住了李遂宁的头,只是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磕到。 “还好,没什么大碍。” 李遂宁活动着自己的手腕,确定没有受伤以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衣裙,都沾上了些灰尘。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那小孩的父母对着李遂宁和沈其琛一个劲儿的鞠躬道谢。 “没关系,人多要小心些。” 李遂宁对这三人笑了笑,那小孩儿都看呆了,因为此时的李遂宁没有戴面纱,许是刚才弄丢了。 “娘,仙女姐姐。” 此时花车上撒下许多花瓣,引得驻足的人群更加躁动了起来,没人注意到打扮寻常的李遂宁。 “是公……” 那男人很吃惊。 李遂宁赶忙阻止了他说出来,她们站在人群里,若是被其他人发现,只怕要寸步难移了,见这对夫妇穿着及其的朴素,衣衫上还有着补丁,但这孩却白白嫩嫩的穿戴整齐,父母都将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了自己的孩子,也许是只有在这种重要的节日里,这三个寻常百姓才能在这大街上看看这繁华。 李遂宁解下腰间的钱袋,只是有谢子夜她们在身边,自己倒是没带多少银两,也够这家人用许久的了,她连着钱袋都给了那孩子,又顺带着摸了摸那孩子的头。 “这不可啊。” “没什么不可的,今日遇见了便是缘分。” “多谢贵人,多谢。” 夫妇二人又是一顿鞠躬。 “去,跟你父亲母亲去看看花车,可好看了。” “好呀好呀。” 这游行的队伍极长,人群都跟着花车往前挤,已经看不见对面谢子夜和惜夏的身影了。 李遂宁艰难的拨开人群往反方向走去,现在还是得找个面纱才行。 李遂宁到底是女子,身量纤细,沈其琛见状便拉起了李遂宁的手腕,拨开这些行人为自己和李遂宁找出一条路来。 被挤到一旁的卖面具的小贩,那摊子上突然出现了一锭银子,一只手很快的随手扯走了一个面具,那小贩拿着银子左顾右盼的完全不明情况。 一直到人比较少的地方,沈其琛这才松开李遂宁的手腕,把面具给她。 “戴上,你这样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 李遂宁接过面具看了看,又举到沈其琛面前比较了一番。 “还挺像的。” “随手拿的,来不及挑选。” 李遂宁将面具戴好。 “今夜戴面具的人不少,戴面纱倒是更加突兀,这样倒是更加不起眼。” “你想要不起眼也难。” 沈其琛说,大概是自己和李遂宁的相处时间久了些,李遂宁的气质在人群中就是比较突出的,他大概是可以一眼就看出来的。 “子夜和惜夏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这人多,想来没那么容易找到他们,你若是想去找他们的话我陪你去城楼上看看。” 第67章 “不必了,有你在这里她们找不到我们应该会自己先回去的。” 沈其琛点点头,这岂不是刚好如他所愿。 “如此,我陪你走走。” “嗯,我们去那边看看。” 李遂宁指了个方向,那边人也挺热闹的,应该是有什么节目。 李遂宁往那边走去,沈其琛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谢子夜和惜夏的身影,便跟着李遂宁一道过去。 眼前搭起来的高高的架子上挂满了带有灯谜的灯笼,每一个灯笼的下方都挂着一个谜语。 “猜灯谜,有奖品。” 李遂宁有些兴趣。 “你想要哪个?” 沈其琛问。 沈其琛这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赢什么的预期引得旁人纷纷回头看。 “都行。” 有人替自己动脑筋,李遂宁觉得何乐而不为呢。 沈其琛一连猜出了好几个谜底,被猜对迷底的灯笼被取下来灭了灯芯,李遂宁若是要的话,这灯笼都可以带走,皆是画上了精美图案的。 “算了,不猜了,就那个,那个河灯给我们就好了。” 李遂宁见这些灯谜也难不倒沈其琛,这样下去旁人都没得玩了,便随便要了一样东西。 这老板正发愁,李遂宁却只要一个普通的河灯,他赶忙将东西递给沈其琛,好送走这位大佛,再让他猜下去,这场子都要被他砸完了。 既然李遂宁都发话了,沈其琛也只能作罢,接了人家的河灯,然后跟着李遂宁走到这放河灯的地方来。 “可有带火折子?” 李遂宁问。 沈其琛拿出火折子晃了晃,然后给李遂宁,看着她将这河灯点上火,把火折子还给自己,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河灯放进河里,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的许愿。 半晌才睁开眼睛,那河灯都已经飘远了,混进了一堆河灯里,都分不出哪一个才是李遂宁刚才放下去的那个。 “你该不是祈求天下太平。” 沈其琛问她,除此以外,他倒是想不出来李遂宁还会许什么样的愿望。 “差不多,反正许愿的人这么多,又不一定会实现。” “那也不一定。” “听闻你们那里经常都有这样的节日,上天都要忙坏了。” “我对这些不甚清楚。” “你不参与吗?” “不参与,我不信神佛,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不是信徒,更加求而不得。” “我们父子杀伐太多,或许早已经不被庇佑了。” “杀伐太多?你上过战场?” “有的时候总要有人去送死,叛逆者的后嗣不是最佳人选吗?” “可你也是为了活下去。” “可能是那样死去不够折磨我,于是我活了下来。” 李遂宁猜不到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沈其琛什么时候上过战场,过去她没有太过于关注这个人,他父亲死的时候他才十五岁,十五岁就上了战场,还活了下来也的确命大,可是都上了战场他为什么不反抗呢?或者为什么不逃离那个地方? 李遂宁看向沈其琛的眼睛里多了些探究,这个人有着许多许多的秘密,不为人知。 身后的台阶上下来两个妇人,手里也拿着河灯,李遂宁蹲了许久,想站起来给这二人让个位置,只是这台阶上湿漉漉的,有些打滑,一不小心可能要摔下去。 沈其琛眼疾手快的扶住李遂宁,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腰间,那腰肢盈盈一握的。 “呦,这男人真不体贴,这地方也不扶好你娘子,小心夜黑掉下河去。” “就是就是,瞧着小娘子这身段纤细的,脚下不稳可是要摔跤的。” 沈其琛将自己的手收回,只是另一只手还拉着李遂宁的手臂。 “看这样子怕还不是夫妻呢。” 那妇人笑着说。 “难怪如此粗心。” “这打扮如此匹配还是夫妻?你眼神不好么?” 另一妇人说。 李遂宁朝二人点了点头。 “见笑了。” 然后反手拉着沈其琛的剑炳就往台阶上方去,留下那两个妇人说笑着以为她们是害羞了的议论声。 “她们说笑的,你别介意。” 李遂宁怕沈其琛不喜欢这种被人议论谈笑的。 “我不介意,已经成家的又不是我。” 沈其琛说,而李遂宁的手还握着他的剑炳。 “要不这剑给你拿?” 李遂宁这才反应过来,又急忙松开手,她又不会剑法,这剑拿着多碍事啊。 “小姐。” 惜夏和谢子夜带着人寻了过来,焦急万的样子。 “你们怎么来了?” 李遂宁问,她都忘记自己与她们走散多久了。 “我和惜夏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你们,便找阿靖借了几个人来帮忙。” 谢子夜走到李遂宁和沈其琛的中间站着,沈其琛无奈只好往旁边走了几步,这才不显得拥挤。 “游行结束了吗?” 李遂宁边走边问。 “已经结束了,小姐你莫不是玩的都忘了时间了。” “这么久了吗?只觉得好像刚刚才分开一样。” “看来小姐今夜玩的倒是有些兴致,竟都忘记了时辰。” “今夜的确有些意思。” “你这面具好看,何时戴上的?” 谢子夜问,他也发觉的这面具看着眼熟,倒是跟沈其琛的有几分相像,想当初沈其琛的面具还是李遂宁草拟的样式。 “面纱掉了,见许多人也戴了面具,便随意寻了一个。” “甚好。” “小姐就算是戴着面具也与别人不一样。” “好了,回去。” 李遂宁笑着说,今日的确是起了兴致,本就难得这样走在大街上的时候。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了,惜夏又伺候着李遂宁沐浴更衣,那面具放在梳妆台上有些格格不入,惜夏正准备询问李遂宁这东西还要不要,谁知李遂宁先叫住了她。 “惜夏,将那面具收进匣子里放好。” “公主这还留着?” 惜夏原以为这外头带回来的东西李遂宁大概是不会要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还没有沈其琛那个贵气呢。 “嗯,既然带回来了就留着,也许日后还能用得上。” “是。” 惜夏找了个匣子将面具装了起来,又点上安神香。 “公主,早些歇息,奴婢告退。” 第68章 这日清晨,谢府派了人来请李遂宁过府一叙,李遂宁猜着是谢之庭派去北洲的人有了消息了。 果不其然,派去的人带着消息返回来了。 李遂宁一到谢府就和谢子夜一同进了书房,谢之庭将收集到的消息告知李遂宁。 我们的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人比我们动作更快的先到了,领头的人说像是豫王身边的,进了那北洲太子的府邸。” “如此的话与他有联系的人是北洲太子?” “许是发现了涂丘金砂受骗一事,虽然没有争吵,但是彼此交谈也不太愉快,走时那人还带走了一箱东西,沉甸甸的,估计是什么金银一类的东西。” “还有呢?” “这太子府戒备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 “北洲的太子和朝渊的豫王,这两人能有什么交易?” 谢子夜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又看向李遂宁。 “自然是一些大逆不道的交易,若不是这一次母后有孕,我这皇叔估计还在做着以后能一飞冲天的美梦。” “可这北洲太子位高权重,怎么还与豫王私下往来,这若是被发现他与敌国来往岂不是太子之位不保。” “太子之位立贤,帮着打理朝中事物,可皇位立长立嫡较多,北洲的皇位可不是谁当了太子就是谁的,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一位那么幸运。” 他们不比李遂宁耳目众多,安排细致,对北洲的一些事情只能说知其一 未知其二。 “我吩咐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没有,不曾找到公主所说的那位女子。” “都找了什么地方?” “基本都找了,秦楼楚馆花街柳巷茶楼饭馆,都尽量去找了。” “什么女子?江长蕴?” 谢子夜不解,他倒是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未曾把江长蕴和北洲联想到一起。 “金砂一事和皇叔有关,但不在朝渊记载,江洲又是两处交界,未尝不可往那边想,江石因金砂一事而死,江府又被人屠杀,江长蕴极有可能被北洲的人带走了,否则也不可能到处都找不到。” “遂宁的话也有道理。” 谢子夜说。 “可凭这些也无法推断出这其中跟蒋侯豫王有关系的事情来。” “你还记得那个在客栈里毒杀江石的那个刺客吗?” “自然是记得的,可是有什么问题?” “阿护说那个人的身手极好,据我所知蒋侯身边是没有这种身手过人的杀手,他手下也就是那些个府兵,什么暗卫根本没有,他也没有私下练兵的胆子,所以这个人可能是皇叔身边的。” “豫王身边的侍卫倒是有一队身手不凡的,只是你们没与那人打过照面。” 谢之庭说, 豫王常年在京城,他最为清楚,有狩猎的时候豫王那队侍卫就会随着豫王一同出现,的确也不常见,是为府兵也不为过,不同与李遂宁的那些暗卫,他们倒是暗卫也算不上。 “刺杀这种事情自然不是一般的侍卫,能和阿护过招起码也是阿靖一般的人物了。” “你想怎么做?” “把那个人揪出来,他是哪边的人哪边就要遭殃。” “若是揪出来了,也不可能凭他扳倒豫王,大可说他自己的主意或被收买一类的。” “揪出来只是给父皇提个醒,让他知道他觉得最不可能的人身边也存在着这种潜在危险,而且那个人那一日还是冲着我来的。” 谢之庭点点头,万事挨着李遂宁,景帝都不可能粉饰太平,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三次是不能容忍的,只要景帝动了一点要替李遂宁出头的想法,李遂宁就会凭着这一点点想法追究到底。 “侍卫众多,不好查。” 谢子夜说。 “阿靖。” 李遂宁说。 当天下午,阿靖带着人马在城楼上换防,然后接着在街上巡逻,刚到豫王府附近的大街上时,一伙贼人拦住了蒋侯的马车,他正带着从宜贵妃处得到的赏赐回府,途径豫王府,一伙贼人突然出现抢了车夫手里的缰绳,将人一脚踹下了车,又窜出来四五个人将马车围住。 阿靖带着人赶紧跑过去解救,那几人看逃不脱了,便进马车里把蒋侯扯了出来,一柄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吓得他瑟瑟发抖。 “靖统领,救我救我。” 那贼人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蒋侯的手臂,不给他活动的空间。 “往后退。” 那人高喊。 “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的是李遂宁的声音,她今日没有坐马车,而是和谢子夜沈其琛一同骑马,从城郊而来,见这边围了许多人就过来看看。 “参见公主。” “这是怎么了?” 李遂宁不紧不慢的在马背上看戏一般的看着他们。 “蒋侯被这几个贼人挟持了。” “哦。” “公主,公主救我啊。” 蒋侯也不顾自己和李遂宁的过节,只想着求救,已经被这大刀吓得六神无主的。 豫王府里的人也出来了,豫王率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安清清,还有那一排侍卫。 “怎么回事?” 豫王走了过来问。 “王爷,王爷。” 蒋侯见豫王出来了又连忙向他求救。 “你们不救人还在等什么?” 豫王怒斥。 这么多人就这样围在他的王府门口,像什么样子? 只有周围的人走近一步,那刀锋就里蒋侯的脖子更近一些。 豫王抬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动,见李遂宁既然无动于衷,他大概也知道李遂宁就是来看戏的,便冲离自己最近的侍卫打了个手势,趁那贼人不注意的时候用石子打落了他手里的刀,正准备一拥而上的时候,那几人丢出了烟雾弹,随后带着蒋侯也一起不见了踪影。 “追。” 豫王下令,他自己的走狗当然还是要救的,毕竟他也是宜贵妃的父亲。 “跟着去。” 李遂宁对阿靖说,阿靖点了点头后带着人往另一边去,沈其琛踩着马背一跃上了房顶,身手灵活的一同参与到追踪当中去。 “皇叔这真是风水宝地呢,什么稀奇事都有。” “见过公主。” 安清清从后面走上前来,福了福身。 “不敢当,这是在宫外,就不用那么客气了。” 李遂宁甚至连下马都没有,而是在高头大马上和豫王打着招呼,说着客套的话。 第69章 “的确是王府今日有光了,连你都来了。” “原是不想来的,浪费时间,这不是有热闹嘛我就来看看。” “这热闹可还满意?” “自然满意,皇叔可要将侯爷平安救下呀,这万一出了什么事,贵妃应该是承受不了的。” “侯爷乃是我朝有功之臣,本王自当会确保他的安全。” “啊,那就好,就让靖统领他们助助皇叔那些身手不俗的侍卫,也好分一杯羹不是?” “你福临公主捧上去的人还需要别人的这一杯羹吗?” “皇叔,这不在父皇面前了就这样嘲讽遂宁了吗?身为长辈皇叔当真是叫遂宁寒心呢。” “你当我是长辈?你如此居高临下的做派把我放眼里了?” “这讨论就侯爷的事情呢?皇叔怎么扯到这上头来了。” 李遂宁一句话就让豫王升起的怒火无处发泄。 “王爷,还是救侯爷要紧。” 安清清此时也安抚着他的情绪。 “公主,可要进府里坐坐?” “多谢好意,这王府我许久不曾踏足了,免得脏了皇叔的地。” “公主说的哪里话,王妃还时常说起公主呢,想着公主总是不来看望她。” 安清清提起豫王妃,李遂宁的语气也淡了一些,王妃小时候对她还是不错的,对母后也是多有敬重。 “那就劳烦转告婶婶,遂宁日后有空定邀她前往公主府小坐,届时还望她赏脸。” 李遂宁的话很明显,连着王府的门都不想进去,也不打算邀请他们去公主府,她下马后绕着马车走了一圈,屈指敲了敲蒋侯带出来的那个大箱子。 “这声音听起来不错。” “这可是贵妃赏给蒋侯的,你别妄动。” 豫王出声制止李遂宁,生怕她把这箱子开了,看看里面是什么,可李遂宁也不不感兴趣,今日这一出戏也不是为了这个箱子排的。 “我不感兴趣,我要什么好东西没有?稀罕他这些?” 李遂宁看着豫王微笑,那笑容就像眼睛里的沙一样让他不舒服。 “你乐意在这里就在这里,本王不陪你了。” 说着就拉着安清清要往王府里走。 “王爷,就这样把公主晾在这里,她身边没有带侍卫,若是出事了那就是王府的过错了,王爷三思。” 安清清的话又成功的将豫王劝了下来,王府里的人走出来驱赶着人群,也不让他们靠近这边,就抬了椅子出来当街坐下,顺带也给李遂宁抬了个位置。 “坐,站着多累啊,就当街坐着。” “皇叔这么有闲情逸致,遂宁就不奉陪了,遂宁的身份坐在这里不合适。” 李遂宁敏捷的钻进蒋侯的马车里,将门和窗户都打开来,角度正好看不见豫王眼里干净些。 沈其琛一路在高处跟着他们,阿靖也很快就找到了那些人,远离街道,在巷子里堵住了他们,阿靖带的人倒是一个也没跟上来,来的只有豫王那队人马,他们这边乌泱泱的一片,那伙人根本也逃不脱。 沈其琛在房顶上跟阿靖点了点头,阿靖率先动手,那伙人也发起了反抗,动起了手来豫王那伙人才参与其中,并且伺机救下了蒋侯,然后几人护着他先行离开,阿靖也适当的收手,沈其琛只观望。 “拿下他们回去给王爷交差。” 阿靖打斗间喊着,一听说给豫王交差,那余下的几人更加卖力,其中就有一个身手不凡的,沈其琛马上就发现了,阿靖随后也发现了这个人。 沈其琛在高处见护着豫王那几人已经走远,随后向阿靖比了个手势,那伙贼人突然发起了猛攻,招式比刚才更加强劲,招招毙命,领头那人发现问题的时候其余人已经受伤,见他想独自逃跑,阿靖上前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领头的被围了,那几人也都去攻击阿靖,慢慢的阿靖落了下风,沈其琛拔出剑便一跃而下,剑锋直指那人,只交手几招,沈其琛便更加确定这个人就是那晚那个,而对方似乎也认出了沈其琛,奋力顽抗。 阿靖从后面袭击,剑从他的背上划过,马上就见了血,沈其琛不和他多纠缠,趁他回击阿靖时,扯开了他背上的衣服,那一条旧伤痕十分明显,却还有更明显的东西出现在沈其琛的面前。 对方见已经敌不过阿靖和沈其琛二人,那人摸出一包药粉撒了出去,阿靖和沈其琛挡住眼睛时,人已经跑了,追的时候苟延残喘的几人又围了上来,以命相搏。 “去追。” 沈其琛对阿靖说。 “嗯。” 阿靖也没管那么多,就追了出去,剩下的就是豫王手下的那几人,还有那伙贼人。 “杀了他们,别留活口。” 沈其琛对那其中一个贼人说。 “是,少主。” 沈其琛追上阿靖的时候,那人已经混入了闹市里,不见踪影,阿靖摇了摇头。 “你去封锁城门,马上,他受了伤一定是要医治的,我在城内找。” 沈其琛说。 “好。” 沈其琛回到王府门口的时候,蒋侯爷还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他这一把骨头许久没有这样受过惊吓了,还被人架着脖子跑了一路,脖子都被磨破了一层皮。 “是他,但是人跑了。” 沈其琛走到李遂宁身后小声的说。 “其他人呢?” “该走的走了,剩下的就地解决了。” 李遂宁点了点头,看向豫王对眼神多了幸灾乐祸,这也算是让豫王少了不少的爪牙了,他身边这些亲兵仗着他的势平日里就行事过分,死了也不可惜,为民除害,本就是李遂宁打算好了的。 “安排好那些人,别让他们再出现在上京。” “知道了。” 李遂宁说的他们就是那伙贼人,是李遂宁让沈其琛去找的一些认钱不要命的人,这种人银子给到位了什么都好商量。 “我已经让阿靖封锁城门了,一定不让他出城,然后在城内搜查,他受了重伤。” “子夜,你带着我的令牌去通知阿靖,让他带人来搜查王府。” “这样不妥,当心王爷在父皇面前弹劾你。” 第70章 “我找到了刺杀我的人,我心急如焚,他又是王府的人,我不能让他有机会跑了,所以才先斩后奏的,怎么了?” 李遂宁的说辞都准备好了,谢子夜便立刻去找阿靖。 李遂宁看着豫王对蒋侯嘘寒问暖的,好似亲切的一家人一般。 虚情假意,李遂宁想着。 “王爷。” 一个王府侍卫跪在豫王面前。 “其他人呢?” “启禀王爷,属下带人回去支援的时候发现我们的人都死了,那些贼人都不见了。” “什么?全部死了?何原呢?” “也不见了。” 豫王脸色一僵,下意识的看向李遂宁,而她分明就是在看戏,又看见已经回来了的沈其琛,他心头一惊,预感要出事。 “怎么了皇叔?看来是出事了。” 李遂宁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看来皇叔的亲兵也不过如此呀,连区区几个贼人都抓不到,还白白丧了命。” “你安排的?” “皇叔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可是派了人去救蒋侯的呀。” “本王这府里派了那么多人无一生还,你们就两个人还全身而退,什么贼人这般大胆敢在上京豫王府门口绑架当朝侯爷?本王想不出来。” “皇叔,这罪名太重了,遂宁可担不起。” “你别假惺惺的,你早就与蒋侯有过节。” “有过节我也不至于伤他性命,做出当街打劫绑架的事情来。” 李遂宁的话句句在理,每一句都不对劲,但是又每一句都没有毛病。 阿靖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小跑着过来,王府门前的情况更加壮观。 “公主,这贼人跑了。” “这样啊,那就进去搜,动作轻一点,别惊着王妃了。” “是。” “大胆,李遂宁,你敢私自带人闯我豫王府?” 豫王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指着李遂宁的鼻子就要破口大骂的气势。 “这可不是我带人,皇叔莫要看错了。” “谁不知道这靖统领是你的人,他做什么还不是你授意?” “皇叔,靖统领乃是父皇册封的朝廷要臣,可不能随便乱说。” “我看谁敢往前一步?没有陛下旨意谁敢闯豫王府。” “王爷。” 阿靖往前一步。 “我等追踪犯人,刻不容缓,若是晚了,恐怕这贼人就跑了。” “你什么意思?你说这贼人在我府上?” 豫王又把怒气撒在阿靖身上,他对李遂宁再怎么生气也不敢说什么,不敢表露的太过分了。 “王爷,绑架侯爷的那伙贼人我已经捉拿归案了,可是蓄意刺杀公主的贼人还没有抓到。” “什么刺杀公主?” “皇叔大概是记性不好了,就是在江洲刺杀我不成杀了江石的那个刺客。” “什么意思?” “皇叔,那个人就是你身边的何原,他蓄意刺杀我,其罪当诛,方才他跑了,他是皇叔身边的人,这王府自然是最可能藏匿的地方。” “你胡说什么?何原一直跟着本王,怎么可能去江洲刺杀你?” “我自由我的证据,皇叔让阿靖带人进去搜查就是了,皇叔莫不是要包庇他?” “我可是你皇叔。” “可不是亲的呢。” 李遂宁笑着说, “您方才还直呼我的名讳,皇叔,我是什么人您大概是忘记了。” 李遂宁自有就有先帝亲封的封号,且任何情况下不可废除,唤她福临公主是对她的尊重,直呼她的姓名算得上藐视先帝。 豫王咬牙切齿的样子滑稽的不行,在这争论不休的时间,谢子夜已经带着口谕来了。 “传陛下口谕,公主奉命捉拿犯人,凡涉事者皆要服从。” “皇叔,遂宁不客气了,阿靖,搜。” “是。” 阿靖带着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去。 “你跟着我一起进去看看。” 李遂宁对沈其琛说,他是北洲来的,北洲的东西他最是清楚,若是双方勾结,也可以看看有没有东西是不经过朝廷直接出现在豫王府的。 “知道了。” “皇叔,我可要进去了,皇叔不一起吗?” 李遂宁将豫王抛之脑后,大摇大摆的带着人进了王府,豫王自然不敢放任她们随意在王府里翻找,自然是要盯着的。 阿靖带着人屋前屋后的查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谢子夜也顺着墙一边走一边悄悄的摸索,动静之大自然惊动了其他人。 “这是做什么?” 李清瑶搀扶着豫王妃走了出来,豫王府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身子孱弱的像是随时都要倒一样。 “皇婶,遂宁有礼了。” “公主不必多礼。” “清瑶见过表姐。” “咳咳,清瑶,不可无礼,公主身份尊贵,咳咳,你怎可如此称呼。” “皇婶,她自小就是这般称呼,不妨事。” “咳咳,这是要做什么?来了这些人。” “没什么大事,就是方才追犯人,进了王府。” 李遂宁也不愿说的太仔细,她知道豫王妃是从来不参与朝廷这些事情的。 “如此,王爷让下人们也帮着一起找找,若是藏在府里倒是个祸患。” “本王会的,王妃身子不适就不用出来了,扶你母亲回房。” 豫王对李清瑶说。 “你也看见了,王妃身体不好,你们动作小点声,若是没找到人就尽快走人。” 豫王对李遂宁也毫不客气。 “那是自然。” 看着差不多了,阿靖来告知李遂宁并没有什么发现,李遂宁当即就让人撤退,她知道那人不可能那么愚蠢还跑回王府来藏着,这不是妥妥的坐实豫王的罪证嘛,她只是恰好需要这个机会进来看看而已,这看的差不多了自然不用多留。 “即如此,那遂宁就告辞了,皇叔。” “哼。” 豫王一甩衣袖,直接就离开了。 “可有什么发现?” 李遂宁问沈其琛和谢子夜。 “我倒是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若是有隐蔽的暗室,也定不在我们可以看见的范围里。” 谢子夜说,他摸索了许久,但也不是每个地方都去了,一时还没有什么结论。 “书房没能进去,倒是大堂上挂的那一副海棠花有些可疑,不似真迹。” 第71章 “书房没能进去,倒是堂上挂的那一幅海棠花有些打眼。” “怎么说?” 谢子夜问,那东西他倒是没有仔细看。 “那海棠花出自北洲一个颇有微名的画师之手,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没想到这豫王一屋子奇珍异宝古董字画的,挂一样一幅画在堂上。” “既不出名你又如何得知的?” 谢子夜追问他。 “你不知不代表旁人也知道。” 沈其琛笑着看了一眼谢子夜,可谢子夜觉得他那根本不像笑,倒像是一种嘲讽。 “你二人不如回去堂上争论清楚再走?” 李遂宁欲上马,那二人却还在大眼瞪小眼的站着,李遂宁开口了沈其琛倒也还算老实些,不理会谢子夜便也跟着上了马。 “阿靖,城内的大小医馆要仔细搜查,我也会加派人手帮忙搜查,城门进出你要把控好,一定要给我抓到那个人。” “是。” “我进宫向父皇复命,你回府里调派些人手一起搜查。” 李遂宁朝谢子夜说,这个事情她还得进宫解释清楚。 “你去。” “走。” 李遂宁叫上沈其琛,二人策马扬鞭而去。 在步行前往御书房的路上,沈其琛才向李遂宁说起他看见的那些东西。 “那个人一定要抓到,不可让他跑了。” “可是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本来自己抓那个人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但是沈其琛说这个话那就肯定是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是她没有发现的。 “今日我和阿靖一同伤了他,我确定他后背有一道很长的伤疤,而且我还看见他的肩胛骨中间有刺青,但是什么图案没看清楚,有些眼熟。” “刺青?” “嗯,是刺青,不瞒你说这刺青看着有些像北洲图腾的模样,但我不确定。” “你马上出宫,找到今日的那些豫王府的侍卫尸体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他们每个人都有,那图腾究竟是什么样子。” “你自己在宫里要紧吗?” “现在他们自顾不暇也没空盯着我了,你放心去,若是去晚了只怕那些尸体都要被扔进乱葬岗,到时就不好找了。” “嗯,那你小心些,我会让人在宫门外接你。” “知道了。” 沈其琛一直将李遂宁送到御书房门口,然后才转身离开去做李遂宁吩咐他的事情。 而李遂宁进了御书房先是跪在地上认错。 “儿臣有罪,还请父皇责罚。” “你可知你有什么罪?” 景帝不曾抬头看李遂宁,而是不变的翻阅着奏折。 “儿臣不应先斩后奏,不应不计后果闯豫王府。” “还有呢?” “儿臣愚昧,请父皇告知。” “蒋侯已经来见过朕了,你可知他说了些什么。” 景帝放在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走到李遂宁面前,将李遂宁扶了起来,他终究是不舍得责罚李遂宁的。 “侯爷可是说儿臣蓄意找人绑架恐吓他?” “看来你也是知道的,蒋侯一把年纪了,贵妃又身怀有孕,若真是有什么闪失,你让贵妃怎么办?” “父皇,儿臣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儿臣做事一向磊落,断然不会想出这种法子来的。” “蒋侯在朕面前老泪纵横的,一口咬定是你纵着手底下的人绑架他,已报他对你不恭敬之仇。” “这话父皇可信?” 李遂宁知道一味的解释是不能够的了,这老东西会哭自己就不会吗? “朕自然信你,可他说了朕就得问上一问。” “父皇这般问儿臣,便是对儿臣起了疑心了,父皇若是信了蒋侯的话,要给他一个交代,那就惩罚儿臣,只要能让蒋侯和贵妃舒心,儿臣不敢不从。” “这说的什么话?朕怎么可能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事情责罚你。” 景帝在这屋里晃了两圈。 “只是你今日贸然闯王府一事,确实不妥。” “父皇消息这样快,儿臣也是刚从王府来请罪的,父皇就已经得知了。” “蒋侯来时也顺便提了一提,你且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免不得你皇叔又要进宫来哭诉一番。” 李遂宁见景帝不再提蒋侯一事,便是知道这件事情算是翻篇了。 “今日我与子夜自城郊驯马回京,路过王府时就看见靖统领带着人在王府门口围了一圈,儿臣心想或许是出了事就上前查看,谁知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贼人劫持了蒋侯,还有蒋侯那一箱珠宝首饰。” 李遂宁抬头看了一眼景帝,果然在说到珠宝时他面露不悦。 “儿臣这当时身边也没有带人,那贼人拿刀架着蒋侯,靖统领等人也不敢上前,僵持到皇叔发现情况以后出来,后那伙贼人抓着蒋侯就要逃跑,儿臣便让人赶紧去追,同去的还有皇叔的一队亲兵。” “这追人怎么又追成了犯人进了王府?” “父皇可还记得儿臣在江洲被人刺杀一事,江大人不幸遇难那一次。” “自然记得,可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 “儿臣的侍卫那一夜就与那刺客交过手,对那人的身型和招式都记得,当时还重伤了那人,巧的是今日去追那伙贼人时,皇叔的亲兵里有一人身型剑法与那刺客极为相似。” “你确定那人是你皇叔府里的人?” “儿臣当时不在场,所以儿臣自然不知的,可儿臣的侍卫回来时说就是那人,他觉得熟悉时就想把人抓到儿臣面前审问,于是靖统领和他一同对付那人,发现那人身上的伤竟和当日那刺客一样,可那人居然撒了药粉反抗,继而消失不见了。” “所以你怀疑那人逃回了豫王府?” “正是,那人是皇叔身边的亲信了,儿臣自然第一个怀疑豫王府,可抓人迫在眉睫,儿臣不得已才准备擅闯,又一边让子夜来向您请旨,父皇也是知晓儿臣为了这个案子花了许多心力的,若是今日一事得罪了皇叔,儿臣日后自当上门赔罪,可今日这人皇叔也得给儿臣一个合理的解释,皇叔也莫要让儿臣寒了心才是。” 第72章 李遂宁将白莲花的招数使了出来,又拿捏住景帝对自己的疼爱,便是一肚子苦水倒了出来,她从来不会轻易服输,可偶尔一次就能让人心疼许久。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日日哭的孩子只会招人厌烦,李遂宁将人性领悟的透彻,只在适当的时候哼唧两句。 “父皇,当日儿臣远在江洲却遭遇不测,而想置儿臣于死地的人居然是皇叔身边的人,父皇也得替儿臣要一个公道。” “你皇叔他怎么样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侄女下手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儿臣也知道皇叔的为人,不至于如此狠毒,可这人儿臣是揪出来了,就看皇叔对此作何解释。” 李遂宁一字一句的识大体明白大局,没有一个字是发泄了对豫王对不满,将自己闯豫王府的行为抹的干净,全然在说自己被亲人背叛的委屈。 “那人现在何处?” “靖统领和子夜正带人全城搜捕,他受了重伤逃不远的,必然还在城中,还得找地方医治疗伤。” “若是抓到了你当如何?” 李遂宁知道他这样问自己,就是想探一探自己的想法,自己总不好告诉他这就是自己钓出来的鱼,用来钓下面更大的鱼。 “虽然这人出自于王府,可儿臣相信皇叔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如父皇所言必定有什么误会,可有误会始终是要解开的,若是不弄清楚原由,儿臣和皇叔之间便有了嫌隙,本来儿臣和皇叔之间便有政治不合的地方,儿臣也不希望这一家人越走越远。” “你能这样想朕很是欣慰,你真的长大了,明白大局为重,不似儿时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李遂宁低着头,她是景帝唯一的女儿,女儿怎么不懂自己的父亲呢,她知道他对手足的不忍,知道什么样的理由最能打动他,什么知女莫若父,可这父亲不懂这女儿的心思,李遂宁可以变成任何人眼里的公主,也绝不会让人发现那个李遂宁眼中的自己。 “父皇,儿臣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儿臣也想抓到这个人,来给江大人一个交代,还有江大人那可怜的夫人和孩子,江洲的百姓都还在等朝廷给他们一个交代,所以儿臣的冒犯之举实属无奈,父皇可要向儿臣在皇叔面前美言几句,让皇叔莫要与我计较。” “这是自然,你皇叔自然不会和你这个女娃娃计较的。” “父皇,儿臣都嫁人了,可不是什么女娃娃了。” 李遂宁哭诉一番自己的委屈,在景帝觉得甚是欣慰的时候又做出父慈女孝来,便是一心向着她了,自己已经认错,待到和豫王对峙时,豫王说的那些话才是考量一个长辈的肚量。 “便是成家立业了,你也还是那个吵着要朕亲自教你读书识字的小福临,是朝渊永远尊贵的公主。” “儿臣的一切都是父皇母后给的,儿臣一直铭记。” “你瞧瞧你如今的样子,比那些王孙贵女们成熟不少,难怪她们都敬你。” “父皇又在取笑儿臣了,父皇自小就告知儿臣,儿臣是公主,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肩负着一定的使命和家国的责任,儿臣一日都不敢疏忽,大概是长不成那般娇滴滴的样子了。” “如此也很好,你天生与众不同,是皇家和百姓的骄傲,朕对你寄予厚望,哪怕是日后皇后与贵妃的孩子出世,朕对你的一切都不会变,只是你便可以多一个选择,身后也多一些人为你支撑。” “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父皇需要怎么样的公主,儿臣便是怎样的福临。” 李遂宁亲昵的将双手搭在景帝肩膀上,适当的力度替他捏着肩,景帝抬起手拍了拍李遂宁的手背。 “明日朕宣你皇叔进宫,这件事情朕一定问个明白,不让朕的公主受了委屈。” “是,儿臣听父皇的。” 李遂宁不在意这个结果,反正对方也会准备一万个理由,自己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那个人身上的刺青和北洲有没有关系,若是有,那就说明了豫王和北洲关系密切,将北洲的探子放在身边多年重用,这个可是通敌的死罪,李遂宁要让这些心思不正的人万劫不复。 沈其琛找到那几具尸体停放的位置,幸好来得及时,尸体还在,豫王也没打算来讲这些部下领回去安葬,稍后只能丢弃到乱葬岗去了。 沈其琛对于尸体倒也是司空见惯的,没什么可惧怕的,直接上手就将尸体翻了个身,用小刀割开那背部的布料来,结果是几具尸体上都没有那个刺青,这么说来就只有那一人有。 那人有北洲的刺青,又偏偏是豫王的得力下属。 沈其琛觉得这个联系起来倒是有些可以琢磨一下的东西,而现在便是回去向李遂宁告知这个事情,再做下一步打算。 李遂宁出宫时是沈其琛来接的,此时都已经忙活到夜幕降临了,阿靖和谢子夜依然在到处搜捕。 “你查的怎么样?” 李遂宁坐在马车里,探着头问沈其琛。 “那几具尸体上没有刺青,想来只有那一人有了,恰好证明他身份特殊,替豫王做些其他人不放心经手的事情。” “怎么会将一个北洲人放在身边培养成得力干将呢?是他自己寻来的此人还是北洲派来的探子被他反水,若是反水的话那边也定不能容忍的。” “你说为什么我是你的贴身侍卫。” 沈其琛好笑的问李遂宁,她自己身边都放着一个北洲余孽,还想不通豫王身边为什么有个北洲人吗? “那不一样,你跟那贼人怎么相比?” 李遂宁立马推翻了沈其琛的逻辑。 “哪里不一样?” 李遂宁将马车的窗户啪的一下关上,自己费尽心思救回来的人当然不一样,对沈其琛她可是有利可图的,跟那些身份低贱卑微的人怎么能是一样的呢。 夜深时,街上还有不少的官兵在巡逻着,何原已经换去了白日的衣服,身穿着一身平民百姓的打扮,手里拿着剑,瞧准时机从窗户翻进了一家小药铺。 第73章 “不许声张,你敢出声我就让你人头落地。” 何原恶狠狠的威胁着掌柜的。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把你店里所有好的止血的药都给我拿来,越多越好。” 何原的剑抵着掌柜的后背,他不敢不照做,马上翻箱倒柜的找出药来,摆在台面上。 “就这些?” “大侠,小店小本生意,没有那么多上等的药材。” 何原一只手费力的将药都收了起来,正准备着要杀了这掌柜的灭口,门外传来马匹和盔甲的声音,何原只好将人直接打晕,然后等声音远了以后,又从窗户上逃离出去,路过一户人家时还扯走了人家的干净衣裳,找了个破败的屋子才敢进去。 受伤后他被全场追捕,根本不敢出现,只好找了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破屋子躲着,背后的伤随意的找了些草木灰抹上,也能暂时的止住血,此刻大半天过去了,不用看都知道伤口肯定溃烂。 他咬着随手摸到的一截棍子,费力的将药抹在伤口上,也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一直到自己稍微缓过神来,换上干净的衣服,将剩下的药收拢起来,这才能歇息一下。 他不敢靠近豫王府求助,那边肯定时刻被盯着,白天他虽然躲着但是也能听见街上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巡逻队的声音,这到了夜里才敢出去找些药自救,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伤口迟早会拖累死他自己,他一定要出城去。 一直忍到丑时,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安静,何原才强撑着自己起身,观察好外面的情况,这才偷偷摸摸的一路摸索着往别的地方去。 到离侯府不远的地方,何原躲在暗处里观察着,侯府目前还没有李遂宁的人看着,但他不能保证暗处也没有,于是又摸索了半天,找到侯府的围墙外,他试着朝围墙边上掷出两个石子探一探路,确定没有人出现检查情况后,他用自己最大的力气翻进了侯府的院子里。 躲着人找到蒋侯爷的卧房,翻窗入室,蒋侯爷被这动静吓醒。 “谁?” “是我,侯爷。” 蒋侯听出了何原的声音,也只敢点亮床边上一盏小小的烛灯,白天一事他觉得自己被盯上也是迟早的事情,也谨慎了起来,他借着烛光认出了何原,然后拿着蜡烛带着何原走的离床远些,这床上还有人呢。 “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要是被公主的人发现,我们侯府上下都得完蛋。” “难不成我自投罗网,回王府求救?” “那你也不可闯入侯府啊,谁知道有没有被她们的人看见。” “侯爷放心,我确定没人才进来的,自然不会拖累侯爷。” “你来可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我要出城,这京城已经容不下我,那边一定会尽全力抓我。” “这我如何帮你,那城门戒备森严,那靖统领又是公主那边的人。” “侯爷您可是贵妃娘娘的父亲,您自然有办法的,对,您可别忘了,您和我和王爷可是一条船上的。” “容我想想法子。” “既然进来了,在侯爷想到法子前我就在这府里叨扰几日了。” “你……” 蒋侯想了想也就算了,与其让他在这府里进进出出的,还不如就住下,免得被人发现。 “还要劳烦侯爷给我找个郎中,即刻。” “知道了,这几日你就留在这房中,不要出去。” “多谢侯爷,还望侯爷尽快想到办法,不然我在这府里时间越久,侯爷也越危险。” 蒋侯将床上的人赶了出去,又找来下人拿着他的令牌特地从正门出去找大夫,大半夜的也比较方便行动,这样不容易起疑,准备等天亮以后就称病不朝,等过几日将人送走了再说。 豫王进宫时,李遂宁已经在御书房里候着了,倒是那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他,让他有一些不舒服。 “皇兄,我来迟了。” “不妨事,都是刚来的。” 景帝淡淡的说。 李岁月悠哉的喝着茶吃着点心,谢子夜就坐在一旁,门口站着阿靖和沈其琛,让豫王有一种自己进了贼窝的感觉。 “站着做什么?坐下。” 景帝说。 “多谢皇兄。” “朕私下召见你,没有将昨日蒋侯被绑一事在朝堂上说,便是想着让你跟公主好好解释一番,你知道朕在说什么。” “启禀皇兄,昨日侯爷被绑一事属实与臣弟无关呐。” “朕自然知道与你无关,可是那与你有关的呢?你作何解释?” “皇叔,你身边那个名叫何原的下属呢?今日怎么不见。” 李遂宁还假意往门口看了看。 “公主不知吗?他昨日与靖统领一同前往追捕贼人便没有再回来,说来也巧,昨日去的几人都丧命了,就靖统领手底下的人倒是毫发无伤。” “皇叔这是何意呀。” “皇兄,昨日绑架一事就偏偏发生在豫王府门口,臣弟自然要出手相救的,可臣弟的那些人却几乎死了,那几个贼人也不知所踪,恰好公主和驸马都出现在现场,属实不怪臣弟多想。” “皇叔的意思是遂宁特地挖坑让蒋侯和皇叔往里跳?” “有没有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父皇,儿臣还未提接下来说的话,皇叔就开始指责儿臣了。” 昨日李遂宁那么一出,景帝已经是心偏到了一边了。 “且不说蒋侯一事先,蒋侯今日告了病假,称昨日受了惊吓,一病不起,也不能来与你们作证,那就说说另一个事。” 景帝看向李遂宁,李遂宁便懂了他的意思。 “皇叔,这何原跟在您身边多久了?” “已有两三载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皇叔可知这何原的来历?” 还不等豫王回答,李遂宁又接着说。 “我想皇叔自然是知道的,皇叔用人一向谨慎,若是来路不明底细不清不楚的人皇叔也不会留在身边,还如此重用了,你说是皇叔。” “这何原有什么不对的?” 豫王此时还是比较稳定的,总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第74章 “何原在江洲意图刺杀公主未果,毒杀江石,王爷您怎么看?” 谢子夜说着。 豫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他悄悄的看了一眼景帝,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公主是皇兄独女,臣弟绝不敢有此想法,还望皇兄明鉴。” “你的意思是他们污蔑你?你解释解释你身边的得力干将那个时候里怎么会出现在江洲?又误杀了江石。” 豫王愣了一下,原本当时就是要除掉江石的,可怎么知道这李遂宁颠倒黑白,硬是将刺杀说成了是为了她而去的,搅的景帝愈发看重这件事情,刺杀江石跟刺杀公主的后果那可是天差地别,可自己只能吃哑巴亏。 “皇兄明鉴,那段时日臣弟几乎日日都在宫中与皇兄对弈,哪有时间去安排人去江洲?更何况臣弟要是对别人下手,也不可能派自己身边的人去,这不是给别人留下话柄吗?一定是认错了人。” “王爷的意思是何原自己擅自做主前往江洲刺杀公主,公主与他无冤无仇的。” “可本王与公主也无冤无仇,她是本王的侄女,是本王看着长大的孩子,本王怎么可能派何原去对付公主呢?这件事情肯定是有误会的。” “何原是王爷非常之可信的人,若不是王爷授意,子夜也想不到第二人,若不是昨日打斗间阿护觉得他招数熟悉,只怕永远也找不到这人。” “习武之人有相似之处也是正常,不可说觉得相似就是何原。” “可是就这么巧,何原背上也有一道伤疤,与阿护那一日交手的人伤的地方一摸一样,这也是正常?” “男子习武受伤十有八九。” “那今日他怎么没来?也没回王府,昨日还对靖统领撒迷药,这不是心虚?王爷该不会要说他不识靖统领,所以才对靖统领大打出手。” 李遂宁倒是一直静静地看着豫王该如何作答。 “本王也想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曾回府,怎么?到今日公主那边的人还没有将他找到吗?昨日公主可是带了人搜了豫王府,也没找到何原的。” “若是找到了他,王爷怕是就不能如此气定神闲了。” “若是本王授意的,本王自然是要尽全力保住他,以免他将本王供出,可现在本王也找不到他,单凭你身边一个侍卫的所见在皇兄面前如此质问本王,本王不服,还请公主拿出实际的证据来。” “遂宁和驸马你们可还有其他的证据?” 景帝问。 “回陛下,何原还在追捕中,许多事情还无法确定。” “你先起来,即如此,此事在你们抓到何原之前先搁置下来,你二人切勿因此伤了叔侄亲情,这人到底是豫王府的,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豫王府所有人都不得离开上京,另外命靖统领全力搜捕,要活口,抓到以后严加审问,以还豫王清白。” 景帝最终也只能这样决定,李遂宁倒也不去计较这个,现在她要查的不是何原杀了江石,而是江石和北洲豫王和北洲之间的关系,只是对于他们而言还以为李遂宁是揪着杀人凶手不放而已。 “皇叔也莫要生气,子夜也是关心则乱,太过于担心我,所以说话有些不知分寸。” 李遂宁端着茶走到豫王面前,向他赔罪。 谢子夜的咄咄逼人在李遂宁这里就是一句关心则乱就轻轻带过,而李遂宁全程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开口说自己有委屈,看着景帝欣慰的样子,豫王不由得轻哼一下。 好你个李遂宁,隔岸观火。 可豫王不能表露出来,只得端起茶杯与李遂宁的轻轻一碰,然后露出一个无比开怀的笑容来。 “此事本王确是有嫌疑,驸马所言句句在理,待你们抓到何原以后,本王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遂宁多谢皇叔不计前嫌,子夜,给皇叔道歉。” “子夜失言在先,望王爷海涵。” “驸马与公主夫妻恩爱,感情这般好,作为长辈本王也很欣慰,你也是担心她。” “多谢王爷。” 李遂宁这几人演起戏来就跟真的一样,外人看着倒还真是和睦的一片景象。 “既解释清楚了,你就回,你素日与蒋侯来往较多,出了宫就替朕去看看他,也免得贵妃担忧。” 景帝吩咐豫王说。 “是,臣弟谨遵皇兄的口谕,定会去看望蒋侯。” “你去。” “臣弟告退。” “皇叔慢走。” 待豫王走后,李遂宁将自己准备好的图纸交给景帝。 “这是何物?” “父皇再仔细瞧瞧,可觉得眼熟?” 景帝换了个光线较好的地方,仔细的端详起来。 “这是北洲的图腾,可是有什么问题?” “父皇明智,这是北洲王宫军队的图腾,只有在军队里有编制且有过功劳的才有资格在后背刺上这图腾。” “朕也知晓这个,这与你给朕看的这个有什么关系?” “不瞒父皇说,何原的背上就有这个刺青,昨日阿护亲眼所见,回府后描了下来交给儿臣,儿臣知晓父皇最是珍惜与皇叔之间的手足之情,故而方才儿臣没有将这图纸拿出来。” “你怀疑豫王和北洲有联系?” 景帝问,他的确有些不敢相信,豫王这些年也一直不曾争过什么东西,与北洲也没什么来往的,可是他身边怎么会有北洲的人。 “儿臣不敢,皇叔自然不会做出对不起朝渊和父皇的事情来,这何原身上有刺青皇叔也不一定知道,所以儿臣才瞒着皇叔的。” “你这样的顾虑也没错,你皇叔对朝渊也有不少功劳,万不可将这种没有查清楚证据的罪名扣在他身上。” “所以当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捉到何原,弄清楚他为什么在皇叔身边,皇叔自然不会把敌国的留着并重用的,这藏匿探子的事情肯定不会是皇叔。” 景帝皱着眉头,李遂宁一直在为豫王开解,没有借此打压豫王,他表示很赞许这种想法。 李遂宁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说这个事情不关豫王的事,可又无处不让人往那个方向去想。 第75章 “此事朕要好好想想,你们先下去。” 景帝说。 “是,儿臣告退。” “子夜告退。” 走出御书房,阿靖和沈其琛还在守着。 “人还没找到吗?” 李遂宁便走边问,阿靖和沈其琛也在后面跟上。 “还没有。” “真是没用,一天一夜了找个半死不活的人还找不到。” “公主恕罪。” “多派些人盯着豫王府和侯府,一点风吹草动我都要知道。” “是,马上去安排。” 阿靖便从另一个路口离开了他们几人。 豫王果真是出了宫就来了侯府,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下人来通传的时候蒋侯爷正在亭子里喂鱼。 “侯爷好兴致。” “王爷请坐,老臣也是偷闲几日罢了。” “他人呢?” 蒋侯自然也知道豫王问的是谁。 “在房里,王爷可要见见?” “不见了,没死就行,伤势可还好?” “他来的早,得到了及时的救治,伤口倒是没有感染,只需休息。” “如此就麻烦侯爷看护了。” “不麻烦,能帮的上忙老臣一定尽力,不知王爷可有想到什么法子送他出去。” “是得抓紧了,今日陛下宣本王进宫与李遂宁对峙,所幸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证据,只是被禁了足,不许随意走动了。” “昨日之事显然就是有预谋的,使得王爷还折损几名手下。” “那几人一定不是简单的贼人,本王手底下那些人不输一般侍卫,若是你说比不过靖统领和那侍卫,情有可原,可是不至于连几个贼人都打不过,而且几人全部没命,除非那些人跟他们二人是一伙的,所以他们才得以逃脱。” “这么说来,他们早就怀疑了何原,只是没有证据,所以设了这么一个局,我们又刚好中招。” “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李遂宁安分了一些时日,让本王都差点忘了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本性了。” “与她打交道,还是不能松懈一点点,被她钻了空子就会翻不了身。” “说到底她本来就视本王为眼中钉,本王看她亦是如此。”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敌意?” 蒋侯爷不解。 “什么敌意?她自懂事起就对本王防备着,自送贵妃入宫后就越发看我们不顺眼了。” “她这是有所察觉了。” “自然是的,她可不是一般人,我们有野心,她也有,比我们更甚。” 豫王说。 “她若是本王的女儿,本王也不必有这许多主意了,只她一个可抵无数客卿,可惜了。” “可天不遂人愿,她与我们目的相同,便只能为敌了。” “可惜她身为女子,皇兄也不止一次透露出无奈,好几次同本王感叹她若非公主,将早已立储,可真若是太子的话我们如何算计也无用,本王也定会与他和谐共处,助她一臂之力。” “王爷大义,此举也是无可奈何,左右王爷也是李姓,日后功成也不算是他人之手了。” “诶,现在不可这般说了,现在宫里两位娘娘都有身孕,这位子以后也未必在谁手里,日后或许本王还要仰仗侯爷。” “王爷说笑了。” “对了,那几具尸体现在何处?” “据说交给仵作了,大概是明日就要运到乱葬岗去。” “你去寻个比较平日里不打眼的仵作,然后花点钱打点一下,就说府里死了个人,传出去不好听,要悄悄处置了,安排一下让帮着一块儿运出去。” “这样可行吗?要是在城门口被查出来了。” “只许他们有人不许我们有人吗?你只管去找人,本王自会安排好,况且这驸马和靖统领也不是日日都有空在那里守着的,找一个他们不在的时候运出去,出了那道门一切都好说。” “是,我稍后就让人去打点。” “他若不是那边的人本王也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 “说到底不还是公主那边咬的太紧了,这已经过去了许久竟还惦记着这区区一个知府的死。” “若不是那边的人给的消息不准确,我们何须为难涂丘,引的李遂宁的注意,这才有了这许多的麻烦。” “可我们拿对方也没有办法,咱势不如他们,日后又还有用得上的地方呢,人家送了礼,也只能就此作罢,所幸那地方根本不值钱,不然不是更加得不偿失。” “送个礼送到本王府里来了,原本是吹枕边风的好东西,偏偏被搅的一团糟。” “说起来这侧妃一事也是蹊跷的,王爷酒量本不该如此的,又偏偏进了这流光殿。” “本王何尝不觉得奇怪,但是酒后又实在想不起来。” “也无妨,本就是替娘娘固宠的,反正娘娘已经有孕,这是板上钉钉的荣宠了,这侧妃倒真的是给王爷的礼了。” “这抢了皇兄一个即将册封的妃子,倒也是心里有些舒坦的。” “这说明这有些东西就该是王爷的。” “有道理,哈哈哈哈。” “我敬王爷一杯。” “来来来。” 昭云宫。 “娘娘,宫外送了信来。” “给本宫看看,可是父亲的信?” “是王爷派人送来的。” 春情将信展开在宜贵妃面前,方便她看。 “王爷说,今日到府上看完侯爷,侯爷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请娘娘不用担心,安心养胎。” 宜贵妃摆摆手,春情便将信折起来放回到信封里。 “父亲这小心思也就忽悠忽悠别人,本宫自然是知道的,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走不开,才告了病假。” “听闻昨日情况的确激烈,侯爷也险些受了伤。” “父亲可是上过战场的,这种小场面还不至于吓出病来。” “还是娘娘了解侯爷,对了,王爷还送来了一棵上等人参,说是安侧妃送给娘娘补身子的。” “她倒是会做人,那你就挑选几样东西当作回礼,也无须什么极好的。” “是,奴婢明白,一定会好好挑选给安侧妃的回礼。” “嗯,顺便送些补品出去给父亲,免得人家说他卧病在家,本宫却不尽尽孝道。” “如今娘娘有孕在身,不宜乘车轿出宫,谁敢对娘娘嚼舌根,怕是不要命的。” “行了,你且吩咐人去办事,稍后随本宫去给陛下送些点心,以表本宫的心意。” “是,奴婢马上就去办。” 第76章 “侯府连续两日都在半夜里请了大夫。” 沈其琛就站在窗户外边与李遂宁对话,李遂宁坐在梳妆台前让惜夏替她梳妆。 “大半夜请大夫,这侯爷病的真是稀奇呢,难不成还见不得光么?” “半夜里守卫松懈。” “那大夫呢?” “一大早就已经让人去抓了。” “告诉朱管家,抓回来以后关起来,对人客气些,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是别放他如厕,等我回来后好好与人聊一聊。” “知道了。” “你去跟朱管家说,随后我们一起去侯府看望看望蒋侯。” “好。” “你去库房里挑些补品,等一下带去侯府。” “是。” “给我换一套衣服,要颜色鲜艳一些的,这样瞧着才有精神。” 李遂宁吩咐着。 “是,公主。” 蒋侯爷前脚刚将人从后门跟着送菜的送出去,这后脚李遂宁就来了,吓得他一身冷汗,连忙回到自己的房里去躺下。 “侯爷,公主殿下来看您了。” “咳咳,知道了。” 李遂宁走进房间的时候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不得不掩着鼻子,又见这屋子里窗户都大开着,风呼呼的往里吹,角落里还点着浓郁的香,几种气味夹杂在一块儿。 “侯爷这身子不舒服,怎么还大开着窗户,也不怕着了风寒,惜夏,将窗户关上些。” 李遂宁吩咐着惜夏,房间门口的下人听见了也干净走进来帮忙,窗户关上,没有风吹着才能更清楚的知道这房间里都有些什么气味。 “多谢公主来看望老臣,只是老臣这身子无法起身给公主行礼了。” “侯爷如此注重礼节,我理解,瞧着侯爷这病来势汹汹的,这脸色真是差。” 蒋侯爷被子下的手都已经握拳,在缓缓的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方才回来房间里小跑着有些吃力,不然也不至于脸色煞白的。 “多谢公主关心,这人到了一定年纪总是会有些不舒服的,调养调养就好了。” “这我也懂些艺术,要不然我替侯爷看看?” 李遂宁虽然话说这样说,但人却并未往前走一步,蒋侯慌乱的将脸转了过去,焦急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殿下万金之躯,老臣不敢劳烦公主殿下,咳咳。” 见蒋侯咳得这样卖力,李遂宁都觉得这戏真是好,生怕他将肺都咳出来。 “侯爷这病的有些厉害,确实需要好好看看。” “老臣面色不佳,恐污了殿下眼睛,殿下还是请回。” 话刚说完又背对着李遂宁继续咳嗽了起来。 李遂宁回头看了看门口的沈其琛,他点了点头。 “我今日代父皇来看望侯爷,特地带了些补药来,侯爷保重身体,父皇说侯爷不必担心其他的,养好身子再复朝。” “老臣多谢陛下,咳咳,公主。” 得了,李遂宁快步离开这房间,一是气味太重,而是多呆一会儿真的怕蒋侯没病都咳出病来,这着实不厚道。 “公主可是闻着那气味难受了?这帕子是熏过香的。” 惜夏将一个帕子递给李遂宁,那屋子里的气味混在一起确实难闻的很。 “你们闻到了吗?” 李遂宁问。 “闻到了啊,可难闻了。” 惜夏说。 “血腥。” 沈其琛又说。 “血腥?我只觉得味道怪怪的。” 惜夏一脸震惊。 “是血腥,还蔓延着药材的气味,所以他紧张的脸色惨白,大开着窗户,点着熏香,可还没来得及散散气味,我们就来了。” “公主,侯爷的房间里为何会有那么重的血腥味呢?” “自然是带着血腥的人在哪房间里待过,而且不是待了一时半会儿,且那个人不得被其他人发现,所以紧闭门窗,以至于那味道散发不了。” “那人应该不在这里了。” 沈其琛说,今日来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我们来时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又过于紧张,那个时候可能刚把人送走,你立刻去找阿靖,让他封锁城门,不得进出。” 李遂宁对沈其琛说。 “知道了。” 沈其琛大步流星的走出侯府,跨上马就飞奔而去,而李遂宁则是坐上马车往城门口去,她想着一切可以把一个人运出城去办法,这并非像带一个物品那样简单。 马车行至城门口,看样子沈其琛已经把话带到了,阿靖正吩咐人拦截着,看见李遂宁的马车,沈其琛才往这边走过来。 “其他城门呢?都封锁了吗?” 李遂宁没有下马车。 “其他城门也已经通知到了,应该也在拦截。” “有什么发现吗?” “还没有。” “那几具要丢到乱葬岗的尸体呢?出城了吗?” 李遂宁突然想到了这个。 “看时辰应该是差不多了,不过他们不从这边,这种事情都是走西门的,离乱葬岗进。” “西门?” “你别下车,此处人多,万一他们等不及了可能会引起暴乱,我去西门看看。” “嗯。” “将马车驾远些,离人群远一些。” 沈其琛走之前吩咐车夫,又叫了两个人过来守着李遂宁的马车,这才离去。 等他到西门时,这边瞧着才刚开始拦截人群,这边的人的确少很多,不似那边拥挤,沈其琛拿出令牌给他们看,没人不认识李遂宁的令牌。 “今日衙门可曾运尸体出城?” “回大人,有的,且已经出城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了。” “不是说拦截不需任何人进出吗?” “回大人,上头的命令下达时他们正好过了检查,都是死人停在这里也不好,没有查出来什么问题便放行了。” “可还记得是几人?” “我记得大概是五六具,这都堆在一起也没仔细看。” “驾。” 沈其琛直接勒马跃过障碍,往城外追去,没走多远就追上了,见到沈其琛这一身打扮就已经知道这人不是扑通的侍卫了,那运尸体的二人也不敢出声,就默默的站在一旁。 沈其琛下马后围着这席子遮盖住的马车走了一圈,随后又用剑将竹席挑起来看了看。 第77章 这尸体停放了两三日,如今这天气倒也还好,还没有开始腐烂。 “今日这差事是由你二人负责的?” “回大人,正是。” 沈其琛假装是在看这些尸体,可实际上也在观察二人的表情,后面那个人总是时不时的看向林子的另一个方向,两只手搭在一起显得十分紧张。 大概还是没有来得及追上。 “你二人谁受伤了吗?我怎么闻着血腥味混着药材的气味了。” 沈其琛看着他们。 那两人面面相觑,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自然是没有受伤的,哪里来的药材味儿。 “大人莫不是闻错了,奴才们不曾受伤。” “是吗?我的嗅觉向来很准的,这好似还有着上等金创药的味道,你二人手脚不干净?” 这两人一头雾水,只连忙下跪求饶。 “大人冤枉,我二人就是负责将尸体运往乱葬岗丢弃的,也接触不到那些上等的药。” “可我明明就闻到了,你们不承认那我只能将你二人押回公主府审问了。” 两个人连忙磕头,他们今日这是倒了什么大霉了,这人一来就开始说他们手脚不干净,虽然没有那个机会见过公主,但是公主的手段大家都略有耳闻的。 “大人饶命啊大人,也许是今日小人接触到那样一个人,这身上才沾染了气味的,偷盗这种事情小人是万万不敢的。” “哦?接触了什么样的人?你们不是只负责运尸体吗?怎么?尸体还需要用如此上等的药?” “今日一位贵人来找我们,说是府上出了人命,怕传出去不好,便托我们一同将那人运到乱葬岗去,估计就是那具。” “你看看,告诉我是哪一具?” 沈其琛指了指那几具尸体。 其中一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看了看,顿时那脸色更加不好看。 “不,不见了。” “不见了?尸体还能不见?” 沈其琛说。 “真的不见了大人,那人小的就放在这马车上的,出城的时候明明还在的。” “今日来找你们的人是何人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并没有看清楚容貌,只是给了丰厚的银两,我二人便应下了,还请大人饶命啊大人。” “好一出掩人耳目。” 沈其琛又撇了二人一眼,便就翻身上马了。 “要做亏心事就得练的胆子大些,随便两句就诈出了实话可不好,有没有血腥味和药材味你二人闻不出吗?”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入城的方向去了,留下二人不知所措,不明白沈其琛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其琛从他们心虚的表现中就早已经猜到了,何原果真就是随着这堆尸体出城的,估计是出城后马上就下车逃了,连者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他是几时不见的,只是他二人也是被利用了,且这些纰漏也跟他无关,什么银子的就随他们去。 “人跑了,是藏在那些尸体里一起运出去的。” 沈其琛站在马车旁对里面的李遂宁说。 “肯定是他们安排的,能想到这个法子也是为难他们了。” “接下来怎么办?要继续派人去追吗?” 沈其琛问。 “回府,叫阿靖收队放行。” “好。” 沈其琛去找阿靖让他不必出入严查了,人已经不在京城了,然后又跟着李遂宁回公主府,毕竟那府里还有一个要解决的。 朱管家果真将人扣在了柴房里,阿遇一直在门口守着。 “公主回来了。” 朱管家早早的在门口等着李遂宁。 “人呢?” “在柴房里关着呢。” “驸马回来了吗?” “刚回来,应该是回院子里了。” “你去叫他来找我。” “是。” 李遂宁带着人来到柴房外,阿遇正坐在地上听着屋子里的人在说什么,一边倒腾着那大夫随身携带的药箱, “人怎么样了?” “回公主,按照公主对吩咐,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呢,没下太大的量。” 沈其琛明白过来了那屋子里的人在叫唤些什么,大概是急不可耐了。 惜夏进来时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椅子的下人,将椅子放好后,又铺上软软的毛毡垫子,待她坐下以后,又从旁人那里拿过手炉子给李遂宁,然后站在她的一侧,另一边是沈其琛。 谢子夜从外面走了进来,到李遂宁面前,一来就替她扯了扯大氅的领子。 “回来了,我正打算换下朝服出去寻你呢。” “刚回来,叫你来看看热闹。” “回来时就听朱管家说了。” “阿遇,把人带出来,别憋坏了。” “是。” 阿遇拿出钥匙来将锁打开,推开门那大夫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的。 “出来,公主要见你。” 那人几乎是扶着墙走出来的,又不得不跪下对李遂宁行礼。 “草民见过公主。” “先生瞧着可不太好呢。” “公主饶命啊,公主,草民实在是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那先生就好好想想,本公主有的是时间等。” “还请公主提点一二。” “看来先生还能忍,这一上午了也没能让先生想明白。” 这人跪着,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了,只是也不敢随意猜测。 “别脏了本公主的地方,好好听着,只问一遍。” “是是,草民一定实话实说。” “蒋侯爷请你去侯府给何人问诊?” “草民不知那人身份,只是连着两日去替那人换药。” “可是一男子?伤在背上。” 谢子夜接着问。 “是,是,那伤口极深,第一回去的时候还替他剜了些烂肉。” “换药期间可有听到他们谈论什么?” “侯爷对那人也算客气,只记得说了一些出城,回什么地方的话,并不当着草民的面说的,草民也是听得只字。” “行了,阿遇,把人带下去。” 李遂宁觉得大概也猜得到什么情况,人都跑了,问再多也是白问。 “先生,这边请。” 阿遇替他背着药箱,带着人就出去了,第一时间先带着人去了茅房。 早上出门时李遂宁吩咐把人关起来好生招待,自然有一定道理,所以阿遇在茶水里放一些利尿的东西,又抢走了他的药箱,将他锁了起来,谅他也不敢在公主府的地盘上乱来,只能憋着。 第78章 “先生可还好?” 从茅房出来以后这人便觉得一身轻松了,这种事情只怕这一辈子都难的有这一遭,差一点被尿憋死。 “现下草民可以走了吗?” “自然可以,我送您出去,还望先生对今日之事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样,切勿在旁人面前提起,免得污了公主名声。” “公主派人抓了草民来,必然是因为草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草民不敢对公主所做所为加以言论。” 李遂宁在百姓心里地位本就不一般,也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对她心生怨怼,想来即便是不用这样的下策,抓了人来也可以很轻易得到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阿遇也没想到李遂宁对百姓而言如此可信,抓他来关了许久,到最后居然还能为李遂宁说话。 “先生能这样想甚好。” “不劳烦你送了,草民自己走就好。” “那就不远送了。” “多谢。” 李遂宁又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何原今日逃出了京城再想抓到他就困难了。 “我们眼下怎么办?” 谢子夜问。 “何原出了城极有可能逃回北洲,我们便不能对他进行追杀,这事关两国,现在单凭那一处伤我们也拿不出证据证明行凶之人就是何原,一切都还需要从长计议。” “就这样放任他回了北洲吗?还是我们告知陛下何原是北洲来的探子,然后让陛下下令追捕。” “他人逃回了北洲就不能随我们心意了,若是告诉了父皇,这件事情将上升到两国之间而非我们私人恩怨了,现在要找出一个何原并非北洲安插在豫王府,而是皇叔本就知道他是北洲人还委以重任的证据。” “只是这人抓不到,很多东西便无从得知了,如何查。” “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 “你的意思是去北洲?” “既然已经确定了与北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前往北洲就是最直接的办法。” “你打算派谁去?我还是父亲?” “你们都在朝为官,不可擅自入北洲,况且我们也不能昭告天下说我们要去北洲抓人,人越少越好。” “那让我带人去,毕竟这件事情也不可让其他人接触太多。” “我们一起去。” 李遂宁说,现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大事,豫王刚好被限制行动,离开一段时间应该也无妨。 “你也去?这不可,入了北洲就不比在朝渊一样保护重重,实在危险。” “我朝与北洲眼下是和平共处,又不是在针锋相对之际,且见过我的人不多,稍加留意就可。” “这实在有些铤而走险。” “非战火连天之时,说不上铤而走险,你且回去与谢大人谢夫人知会一声,此去路途遥远,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马上入宫去告知父皇,明日一早就动身。” “你不与我一同回去吗?” “不了,多些时间我有些事情要与母后好好叮嘱。” “好。” “惜夏,你收拾东西随我进宫,此番你就留在凤仪殿伺候母后。” “公主不带奴婢一起去吗?路途遥远公主身边也需要有人照顾。” “不必了,人多显眼,母后这边更应该多些人手。” “是,奴婢听公主的。” 听见李遂宁说要前往北洲的消息时,皇后立马就表示不同意,李遂宁是朝渊意义不同的公主,这若是在北洲出了意外或者其他的问题可怎么办? “母后,此番前去儿臣又不得不去的理由,子夜和阿护定然会保护好儿臣的,再者儿臣在北洲也有些人手,一定不会出事的。” “自从有孕本宫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如今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本宫实在是觉得不妥。” “母后在宫里安心养胎,儿臣一定以自身安危为主,绝对不会做出以身犯险的事情来。” “也不是非要你亲自去,你大可让子夜和阿护多带些人手去。” “母后,这次去的理由非同小可,我须得亲自去看看,儿臣一定在母后生产前回来陪您。” “母后自知你决定的事情不轻易放弃,万事一定小心,那北洲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 “儿臣明白,儿臣将惜夏留下来照顾您,也方便有什么消息能够及时让儿臣知道。” “你还没有出过远门,带着她,让她照顾你。” “这一次并非游玩享乐带着她去多有不便,她不善骑马,又不懂防身之术,还是留在凤仪殿比较好。” “你既如此说,那本宫也不多说什么了。” “念晴,惜夏,你二人一起要按照我叮嘱的照顾好母后,衣食住行皆不可掉以轻心,特别是昭云宫的人和东西,尤其小心,安胎药我也准备了一些,服用完了以后去太医院找齐太医抓药,你二人亲自去,亲自盯着煎药。” “是,奴婢谨记。” “惜夏今日带进宫的安神香是我调配的,有安心凝神的功效,母后若是觉得烦闷时就点上一些。” “知道了,宫里这么多人伺候,你别太担心,事事还安排的如此周全。” “其他人儿臣也信不过。” “真是辛苦你了。” 安排好宫里的一切,李遂宁回府后又吩咐着朱管家一些事情,公主府也算家大业大了,打理起来也的确不容易,一直忙到深夜才得以休息。 天刚拂晓,城内街道上还没有几人,隐隐还有些雾尚未散去,几匹马匹就速度极快的奔向城门,往城外而去,随后又恢复宁静,好似那些人不曾经过一般。 “王爷,公主一行人今日一早就出城了,往北洲方向去了。” “知道了,通知那边的人盯着,她既然有勇气去北洲,那要是出了什么事了可没人帮她。” “要对她出手吗?” “不用,她可是福临公主,若是在北洲出了事,追究起来的话没那么解决,难免要怀疑是不是北洲心怀不轨,还是不要平白惹事端,只需要盯着她们的举动就可以了。” “她们若是抓到了何原……” “何原回了北洲,就不是像在朝渊这样容易抓到的了,在他的地盘上自然要如鱼得水一般的。” “切记不要轻易对她出手。” “是。” 第79章 辗转多日,从朝渊出发的时候天气尚冷,到北洲时已经嗅到了春的气息。 北洲果然跟朝渊大相径庭,完全是不一样的景象,李遂宁进入到京城的第一眼就觉得,难怪北洲的风土人情能养出沈其琛一般的人物来。 “我们先找一个客栈落脚,大家都休息休息。” 李遂宁照样戴着面纱。 “跟我来。” 沈其琛说,到底在这里他还是比较熟悉。 跟着沈其琛找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客栈,这客栈里人来人往的,吃饭的住店的都不在少数,人多的地方更容易混淆视听。 李遂宁这一次来北洲除了谢子夜和沈其琛,也就多带了两个人而已,看起来也不会太突兀,就像是正经有钱人家的小夫妻来北洲游玩一般,还能帮忙出去打听些消息,不至于乌泱泱的一群人。 “都低调一些,今天先好好休息。” “是。” “是。” 李遂宁和谢子夜一间房,沈其琛就住在旁边,有一点声响也好有个照应。 “这客栈真不错,阿护怎么知道这家客栈的。” 谢子夜打量着房间里的风格,十分雅致。 “阿护以前也是到处流浪的,大概是来过北洲也不一定。” 李遂宁解释着,只是恰恰相反,沈其琛许久没有自由,被困在一个地方度日。 “这样啊,那他这个旅程倒是很长。” 谢子夜没说沈其琛的流亡过程,只是以一个旅程来形容而已,毕竟沈其琛如今说得上光鲜亮丽,只听命李遂宁一人,而在朝渊许多人都要看他的脸色,结束了以往的艰苦。 “嗯,确实很长,他差点就不是他了。” 李遂宁突然说。 沈其琛就站在门口,二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他的耳朵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遂宁的原因,这一次回到北洲确实出奇的平静。 “接下来该怎么找到何原呢?不可能拿着画像到处问。” 谢子夜坐在桌前,显得有些苦恼,现在是到了人家的地界上了,先不说能不能找到人,恐怕他们一进来别人就发现了。 “找个人还不简单吗?既然和皇叔有联系的是北洲太子,那么出现在皇叔身边的北洲人是太子的人的可能性最大。” “那我先叫他们去太子府周围看看情况。” “嗯,也不急于一时找人,先看看情况再说,别一来就被人发现了。” 李遂宁叮嘱着,她还没有完全摸清楚北洲太子的脾性,也不知道对方算不算得上一个好对付的人,既然是太子,那么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只是不知道未来的皇位这个太子能不能拿到手,不过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他才和豫王勾结,这二人都是对那个位置虎视眈眈的人,自是一拍即合。 “要叫阿护去吗?毕竟他对北洲也有些熟悉。” 谢子夜不确定的问,因为他的确是有一些实力在身上的。 “不,阿护就留在客栈,客栈人多,让他跟我一起在这。” 李遂宁马上拒绝了他,绝对不可能让沈其琛跑到太子府附近去,甚至是走在大街上都觉得危险。 “行,我带着人去摸摸情况,让他留下来。” 谢子夜说。 “嗯。” 谢子夜敲响了沈其琛的门,告诉他李遂宁和他的计划,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李遂宁没有关门,沈其琛直接走了进去,然后将门带上。 “故地重游,感觉怎么样?” 李遂宁问。 “意料之外的平静。” “当时说有机会让你回来看看的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现在你人就在北洲了。” “的确是没想到。” “你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以前。” “我和他已经许久没见过了,以前……” 以前自然是要好的,太子自册立后就有贤名,而自己是个无所事事的顽固世子,没有争斗的时候自然关系不错,可是后来王府出事的时候,他冷漠的态度让沈其琛怀疑这件事情他是否参与了。 “想来以前是要好的,毕竟你们是堂兄弟。” 李遂宁猜,若是在没有对武成王起疑心之前,这两个人一定是极要好的,毕竟一个是未来的国主,一个是没有野心的闲人。 “在没有侵犯到对方对利益时,人与人是可以称兄道弟的。” “这个太子素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不是有眼线吗?他们没告诉你?” “可他真的如消息里说的那样吗?美名在外。” “只能说他如你一般优秀,是治国的人才。” “你对他的夸赞真是高。” “我这不也是在夸你吗?” “若是不幸碰到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杀父仇人的儿子。” “知道你对他没有手足之间的情谊就好了,我也放心些。” 李遂宁笑着说。 “所以你在探我的口风吗?” “我是怕你对这里的人还仍然抱有一丝仁慈,那会影响你的判断和处事。” “不会的,没有仁慈可言。” “这样最好了,别忘了你现在是朝渊福临公主的贴身侍卫,心要放在哪里你自己应该知道的。” “怎么?你还怕我联合他们让你和谢子夜折在北洲吗?” “也不是不可能。” 李遂宁故意说,反正她知道沈其琛不会。 “那你可要小心了,折在我手里的话,以后你就是整个北洲朝渊的笑话,应该怎么说呢?聪明一世的福临公主被自己的贴身侍卫算计。” “嗯,听起来还行。” “对了,你对何原没有一点印象吗?他在去豫王身边之前,那个时候你还在北洲。” “不认识,也许那个时候还是个无名小卒,而且我许多年没有跟这些人打过交道了。” 李遂宁想起了沈其琛上一次说关于战场的事情,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只是不知道这北洲有没有武成王留下的人,或者是站在沈其琛这边的人,初遇那一日自己说起了武成王生前的跟随者在北洲的遭遇,沈其琛明显有些动容,也许这些跟随者不在少数,比如跟着武成王上过战场的那些下属们,受过武成王恩惠的百姓。 第80章 太子 “殿下,朝渊那边送了信来。” 太子府,北洲太子沈景冶。 “信上说了什么?” “回太子,信上说那边来了人,估计是为了抓寒鸶来的。” “来了就来了,没说来的人是谁?” “没有。” 没说来人? 沈景冶挑眉。 想来是对方的身份特殊,不方便说了。 “寒鸶的伤可有大碍?” “回来几日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告诉他,北洲来人了,若是伤好得差不多了就该出来活动活动,也许对他来说是熟人呢。” “是。” 谢子夜带着两个人在太子府外找了个地方守了一会儿,这储君的府邸到底是不一样的,守卫比起公主府多了几倍,还不知道府里是什么样森严的情况。 “回去,这守卫太多,进不去里面也查不出什么情况来,就算有人进出,我等也不认识。” “是。” 谢子夜等人返回客栈,将看到的情况告诉李遂宁。 “没事,也不求来的第一日就有所收获,入夜之后让他们再去看看。” “好,我会吩咐他们。” 隔天一早,李遂宁就收到了手底下的人的消息,说城中今日突然多了一队巡逻的官兵,李遂宁猜想也许是豫王那边的消息,告诉了北洲这边,所以他们开始防范了,但是这个事情仅限于他们二人之间的往来,自然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搜寻她们,且不知道对方可知晓是她来的,还是其他人来的。 “我们小心些就好,毕竟我们都是些生面孔。” 李遂宁说话时又不自觉的看向沈其琛。 “主子,看见何原了。” 门口有人来报。 “在什么地方?” “在太子府门口,但他没有出府,只是跟人说些什么又进去了。” “能在太子府里指使人,那他在太子的身边的地位也不低嘛。” 谢子夜说。 “大概跟阿护一样。” 谢子夜看了看沈其琛。 “在皇叔面前的时候倒是看不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想到也是个隐藏的很深的,又是皇叔的得力手下又是北洲太子的亲信。” 李遂宁思考着。 “这种事情自然要自己最信任的人去做才放心,万一被策反什么的。” 谢子夜说。 “主子,楼下有官兵。” “这么快就找来了?” 谢子夜出去往楼下看了看,果然有几人在楼下看来看去的。 “不一定是为了找我们来的,但还是不要碰面,我们从后门出去。” “好。” 几人速度的从侧门溜了出去,结果一出去就被人发现了。 “你们几个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看起来像是专门守在这路口的。 “别慌,如果对方找事我们再出手。” 李遂宁说,要是直接跑了或者动手,一定会引来更多的士兵。 谢子夜把李遂宁护在身后,其他人也都挡着李遂宁。 “官爷,不知道官爷也有事?” “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怎么从后门出来的?” “这是后门吗?店家说这门离街道更近。” “挡什么呀?让开让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人上来就想推开谢子夜,沈其琛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蓄势待发,李遂宁按住沈其琛的手,摇了摇头,客栈里还有其他的官兵,这里空间狭小,动起手来她们占不了便宜。 “看这打扮倒像是个颇有姿色的。” 那两人笑的不怀好意,加上谢子夜看起来就是个不动武艺的柔弱书生,除此外也就两个侍卫,沈其琛也站在后面,以为也是个需要保护的,便更加肆无忌惮。 “好了,今日寒大人吩咐过别惹事。” 寒大人? 李遂宁看了一眼沈其琛,想知道他认不认识这个人,沈其琛点了点头,又小声地说。 “是太子身边的人。” “惹什么事?我不过就是想看看这美人长什么样子而已?” 那人还不知死活的笑着,那个样子叫李遂宁看的直恶心,她越过谢子夜身影看向他们,戴着面纱露出来的双眼炯炯有神,看不出来是不是在笑。 “杀了他们,动作麻利一点。” “是。” 两个侍卫点了点头,谢子夜往后退了半步,沈其琛护着李遂宁转身就走,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抹了脖子。 还没走远时就已经被他们的同伙发现。 “分开走。” 李遂宁对谢子夜说。 “你们小心一点。” 谢子夜点了点头, “保护好她。” “知道。” 沈其琛和李遂宁不回头,加快脚步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站住。” 后面的人也追了上来,二人钻进了人群之中,官兵也穷追不舍的,一旁停着一辆马车,李遂宁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马匹就扎了过去,马匹受惊扬蹄长啸,竟将马车里正准备下车的女子也吓的摔了下来。 李遂宁以为马车停在一边里面并没有人,此刻见是个女子又不忍心让旁人遭殃,于是一把扶住了她。 “小姐!” 旁边的丫鬟先是惊呼,见被人扶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身后的人还在往这边追,那女子也发现了,直接把李遂宁推进了自己的马车里,好似她没有关注到沈其琛,于是他往旁边一躲,隐藏了自己。 “人呢?” “这马车怎么停在这里?” 几人说着就要上前检查,那女子将李遂宁往旁边一推,然后打开一扇门。 “怎么?我的马车不能停在这里吗?” “原来是安小姐,我等在追人,得罪了。” “你们是太子府的人?在追什么人?” 李遂宁心里一惊,他们竟然是认识的,那自己…… ”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就是有些冲突。” 那人也不敢直说。 “冲突而已便这样大肆追寻,太子府的人都如此莽撞吗?” “安小姐说的是。” “罢了,你们找去,不耽误你们办事。” “是。” 几人又急急忙忙的跑了。 “你怎么得罪他们了?这些人平日里最是不饶人的。” 那女子明眸皓齿,笑起来宛若春风。 “我……,他们……” 李遂宁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那女子好像明白了过来。 第81章 谢子夜三人被追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其中一人拿出口哨来吹了几声,很快从围墙的另外一边跳出几人来,是李遂宁在北洲的人手,将谢子夜挡在身后。 “带头那个人就是今日在太子府外跟何原交谈之人。” 侍卫对谢子夜说。 “抓住他,其他人不必留着。” “是。” 对方见原来只有三人的一方突然多了许多人出来,而且那架势大有大打一架的样子,于是有了撤退的念头,可谢子夜这边还不容易遇到有关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跑了,于是让人全力对付那个人。 只见那人已经不敌对手,还受了伤,谢子夜让他们不要放过他,那人也不管不顾同伴,转身就跑。 “你们二人随我一起追,其他人断后。” 谢子夜带着人冲了出去,隐约能看见那个人在人群里的身影。 “他受了伤,你去太子府附近守着,别让人回去报信,我去追他。” “是。” 剩下一人跟着谢子夜追了过去,只是这地方他们终究不熟,追着追着就不见了人影,回过神来发现他们已经位于烟花柳巷之中,突然又看见那人捂着手臂出现在视线里,谢子夜来不及多想就追了上去。 那人慌不择路的跑进了一家乐坊,谢子夜不容犹豫的跟了进去,这乐坊里人甚多,台上舞妓正在表演,琴声丝竹声交杂着,看客们也是情绪高涨。 谢子夜环顾四周,看见那人在二楼跌跌撞撞的。 “你从那边上去,我从这边,别让他跑了。” “是。” 谢子夜从楼梯上快速的上了二楼,身旁经过的女子们端着酒壶和酒杯,丝帕从他脸上掠过,带着令人沉醉的香气。 “公子,喝一杯。” “不不不,我找人。” 谢子夜推开这些女子,又被一个老鸨挡住。 “瞧瞧这公子细皮嫩肉的,这皮肤真白皙,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公子。” “麻烦让让。” “公子是不是瞧不上我这些姑娘啊,公子喜欢听曲儿还是看舞啊,我们这儿选择多,包你满意。” “不用不用。” 谢子夜在推搡间已经找不到那人的身影了,这些人又实在是难缠。 “来,公子第一次来,喝一杯,喝一杯我们就让你走,怎么样?” 酒杯都抵到了谢子夜的跟前了,他无奈只好喝了那一杯酒,这些人才稍微散开些。 “公子好福气,被我们瑟瑟点名成了座上客,今日就在这天音楼好好享受。” “什么?我不是,不是。” 这些人也不听谢子夜解释,推着拉着的就把他往什么地方带,然后到了一间屋子门口时直接将他推了进去。 “诶,开门啊,让我出去。” 谢子夜焦急的拍打着门,外面的人根本不理会他。 “公子,既来了,就坐下。” 谢子夜这才注意这屋子里还有人,只是隔着几层帘子,瞧不见长什么样。 “得罪了,来这非我本意,只愿姑娘跟她们说说,让我出去。” “公子,与其苦恼,不如坐下听瑟瑟一曲,如何?” “在下有要事在身,实在无暇听姑娘弹奏。” “公子如此焦急,瑟瑟也不强人所难了,公子坐下待我弹完这一曲,便放你出去,可好?” 谢子夜无奈,只好寻了个位置坐下。 “姑娘说话算话?” “小女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姑娘,请。” 琴声在房间里响起,婉转悠扬,让人烦躁的心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谢子夜只感到一阵困意,不受控制的闭上眼睛,渐渐的感觉外头的嘈杂声也慢慢变得细微。 大街上,酒楼门口停留的马车里,李遂宁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让女子误会了什么。 “瞧你的打扮,你不是北洲人?” “嗯。” “虽然你戴着面纱,但是我感觉你气质不一般,那些人与寻常的官兵不同,乃是太子管辖内的,所以大多都比较目中无人些,可能见你好看又是外来的,就放肆了一些。” “这位姑娘你居然认识太子?不知姑娘是北洲哪位大人的千金?” “你不是北洲人,就无需知道这些了,你叫我卿卿就好了。” 卿卿?竟然误打误撞的碰到了。 李遂宁想着。 “安卿卿?真是好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姓安?” “方才那人叫你安小姐。” “原来如此。” “我叫阿宁,今日多谢卿卿相救,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若是日后在北洲遇到什么麻烦,你就说你是我的朋友,他们不敢为难你。” “谢谢,那我就先走了。” “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不用,还有朋友呢。” “你还有朋友?在哪里?” “在外面,许是你刚才看见他。” “既如此,我就不勉强你了。” “有缘再见。” 李遂宁轻巧的跃下车,又左右看了看。 “阿护。” 李遂宁小声的叫着他,又发现安卿卿正在看着她,于是笑了笑往前走了一段路,沈其琛突然从一旁出现,跟上了李遂宁的步伐,所以安卿卿只看见了一个背影。 “真是头一次看见那么相似的背影呢。” 安卿卿感叹着。 不过那人早已英年早逝了,便是没有,他也不敢这样出现在北洲的大街上。 “小姐,我们还去太子府吗?” 一旁的丫鬟问。 “不去了,怕是今日他也没有空闲,回府。” “是。” “对了,你派人去跟着那两个人,看看她们是从哪里来的,又在哪里落脚。” “是,小姐。” 安府。 “小姐回来了。” “嗯,父亲呢。” “在后院和二少爷品茶呢。” “知道了。” 安远山两子一女,安卿卿和二少爷是一母同胞的,大少爷倒是侧室生的,这二少爷安云策也似沈其琛那般玩乐成性,不过沈其琛是装的,而安云策是名副其实的草包,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安卿卿是格外的受宠,在北洲也是有名气的才女,和太子沈其琛也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后来也便成为了太子妃的候选人之一。 第82章 安远山正室和侧室是一同进门,然而侧室更得宠爱,先一步育有一子,后来正室生了二少爷,但无奈他也是个不成器的,自小就是文不成武不就,一直到安卿卿的出生,才改变侧室在府里横行的时候,安卿卿也是个争气的,学一样一样出色,将来更是有可能成为太子妃,连带着整个主院都水涨船高,后来长子安云霄出事,被调离北洲,此生回来的机会几乎是没有了,安卿卿更加是安府的支撑。 “父亲,兄长。” “今日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安远山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今日在街上遇见太子妃的人在追查什么,我想他应该没有闲暇时间,所以便回来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我并未多问,他一向不喜别人打听太子府的事情的。” “罢了,左右也和我们没关系的。” “是。” 安卿卿在一旁坐下, “哥哥今日怎么又在府里?没去私塾吗?” “不想去,我反正是学不了的,也别指望我听得进去。” 安云策说,他怕这个妹妹的程度比父亲更甚。 “哥哥这样下去怎么行?日后胸无点墨,岂不是让人笑话。” “这府上有你在,兄长我没烦恼。” “日后我也是要出嫁的,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不挑起这担子。” “你看,现在就已经想着出嫁的事情了。” “父亲。” 安卿卿娇滴滴的声音,挽着安远山的手臂晃了晃。 “这姑娘大了要嫁人,总是拦不住的,何况还是自小就喜欢的人。” 安远山的手覆上安卿卿的手背,满眼的慈爱,只是安卿卿的脸色闪过一瞬的变化。 “若不是妹妹帮忙,我也无法完成这心愿,也不知妹妹在朝渊过的怎么样?” “留着她本就是这用途,不然老夫何苦花那么多心思去教养她。” “倒是委屈妹妹远嫁了。” “她一直没走出过那地方,有幸去朝渊她应该感到高兴的,只是原本可以是很好的旗子,奈何不争气的。” “嫁给王爷也是不错的,听闻豫王也是极好的。” “她得此姻缘日后还得感谢你呢。” 安云策说, 那妹妹他是不承认的,还偏偏也取了个清清的名字,青楼出身哪里配跟他嫡亲的妹妹相比。 “哥哥别这样说,如今她也是身份尊贵的侧妃了,这样出言不逊是无礼。” “这有何妨的,我说的不对吗。” “好了,你也该多学学你妹妹知书达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安远山说, 虽然他也不指望这个儿子能成大器,日后女儿成了太子妃,安府上下也自有人庇佑,他就算是一事无成也可安逸度日。 “是,儿子知道了。” “今日京城里恐有变故,你少出去惹事,不要触了那位的霉头。” 安远山对安云策说,接着又对安卿卿说。 “你若是得空可以去太子府走走,也可替太子解忧,你二人与殿下是儿时玩伴,亲近些倒也无妨,为父就不便过去了。” “知道了,父亲。” “你一定要抓紧,这一辈子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生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何况对方还是储君,日后他登基你便是天下女子典范。” “女儿明白,这也是家族荣耀,女儿定不辜负。” “嗯。” 沈其琛带着李遂宁又回到那个客栈附近,寻了个视线好的茶楼,方便谢子夜等人回来找他们会合。 终于看见了那两个侍卫在楼下的身影,沈其琛拿起桌子上的花生米弹了出去,刚好打中其中一个人的刀鞘,他们循着方向看过来,然后马上来到李遂宁这里。 “主子。” “子夜呢?” “我们走散了。” “怎么回事?” 那人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李遂宁,还有谢子夜最后消失的地点。 “所以你们自己先回来了?你们怎么可以让他在那种地方不见?” 李遂宁有些生气,那可是青楼,鱼龙混杂的,谢子夜又不会武功。 “属下知罪,还请主子责罚。” “他们也许是想看看谢子夜会不会自己先找回来。” 沈其琛说。 “那地方你熟悉吗?” 李遂宁问他。 “还可以。” 沈其琛说,那地方他的确熟,以往经常躲在这些地方,是最好掩人耳目的。” “去找纸笔来。” 沈其琛说。 “我不便去,你也不能轻易去那地方,我给他们画个路线,让他们再回去看看,那地方不是什么单纯玩乐的地方,不会轻易出事的,只要他不冒进。” “你给我准备一套男子的衣服,我随他们一起进去找,我才放心。” 李遂宁说,谢子夜跟着她来到北洲,断不能在这里出事。 “若是有人要为难他,你去了无用,若是无事他自己就回来了,你一个姑娘家又是那种身份,跑到哪种地方去做什么。” 沈其琛不允许。 “人命当前,还讲究什么身份。” “若是有人抓了他,对方自然会想办法来找到他的同伴,何须我们出手,我们暂等一夜,明日一早还没有消息的话,我替你去寻他。” 李遂宁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若是大肆寻找,被有心之人发现了谢子夜的身份,只怕他更加危险。 沈其琛在纸上标注着这一带的建筑,尽可能的详细。 “你这几笔对那地方还真不是一般的熟悉。” 沈其琛抬起头看着李遂宁,有些尴尬的样子。 “混迹久了就熟了。” “原来是常客。” “不是,只是这种地方最能掩饰罢了。” 李遂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好像越来越看不透沈其琛了。 很快,侍卫拿着图纸出去找人,而沈其琛带着李遂宁找一个更合适的客栈歇脚,之前那个客栈已经不能回去了,怕有人在那里埋伏,毕竟对方也是损失了人命的,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还好当时都没有被看到长相,单凭远远看见的背影也难以认出来,只是谢子夜就不一样了,他与那个跑掉的人打了照面,若是再碰见一定会被认出来的,所以找到他是当务之急。 第83章 李遂宁等了一夜,终究还没有等到找到谢子夜的消息,她有些坐不住了,因为谢子夜他本就不是一般的随从。 天音楼二楼尽头的房间里,谢子夜在床铺上悠悠转醒,还是昨天进来的那个房间,他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没有被人动过,顿时松了一口气。 谢子夜起身下床,只觉得脚下有些无力,缓了一会儿才好,他在房里转了转,那帘子后面只剩下一张古琴,谢子夜拨了一下琴弦,便只觉得此琴乃上品。 后觉得现在没有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呢,于是他打开门,正准备溜出去,门口就来了一个丫鬟。 “公子昨夜可尽兴?” “昨夜我……” “瑟瑟姑娘今日起得早,此时不在,特地叮嘱我等公子醒后伺候公子。” “不必了不必了。” 对面那一群女人正在看着自己,谢子夜吓的赶紧就跑。 昨夜未归,遂宁肯定很担心。 谢子夜心想。 “姑娘,就这样让他走了?” 三楼的栏杆边上,那名叫瑟瑟的女子戴着面纱正看着落荒而逃的谢子夜。 “他身份特殊,留在这里是自找麻烦,反正昨日也拦下了他,达到了目的即可。” “真是便宜他了,如此不解风情,竟能与姑娘春宵一刻。” “你不懂,告诉花娘子,今日我不接客了。” 女子转身进了身后的房间里。 “是,姑娘好好休息,有事唤我。” 谢子夜一走出天音楼,就遇上了一直在这附近找他的侍卫,于是将他带回李遂宁所在的客栈。 “你还好吗?昨日怎么一夜未归?” 李遂宁拉着谢子夜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将沈其琛和侍卫一同关在了门外。 “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沈其琛问。 “在天音楼。” “下去。” “是。” 李遂宁将谢子夜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遍,然后把他摁在凳子上坐着。 “你没事?” “我没事,许是被人下药了,在天音楼里睡了一宿。” “被人下药?你不是去追人了吗?” “也许他们是一起的,为了阻止我就给我下了药,是我一时大意,竟不知何时被下药的。” “那怎么会只是单纯的留你在天音楼睡了一夜就放你回来了。” “对方是个女子,也许是不想讲事情闹大,又不明我身份,或者不想滥杀无辜,所以并未伤我。” “人没受伤就好。” “我没什么大碍,一切都好,你担心了一夜。” “你下落不明我自然担心,看你脸色还不太好,今日就好好休息,我们不宜出现的太频繁了。” “嗯。” 北洲太子府。 沈景冶将收到的信递给寒鸶。 “来的人朝渊公主,你可知跟在她身边的人大概是谁?” “回殿下,属下斗胆猜测是驸马以及她的一个贴身侍卫。” “哦?就是伤你两次的那个侍卫?” “属下惭愧。” “这样说来他身手真是不错,在一个公主身边当一个侍卫倒是暴殄天物了。” “属下直言,那侍卫身手远在属下之上,第一次交手若不是察觉到他气息不稳,属下只怕没有命回来。” “别长他人志气 灭自己威风,若是有机会将其收入麾下倒也是不错。” “怕是困难,这人对那朝渊公主甚是忠诚。” “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这个人?” “他是去年突然出现的,属下并未见过他几次,他平日里都是以面具示人。” “这么神秘,那我更是好奇了。” “既然人来了北洲,殿下想见的话还不简单吗?” “简单吗?你去拿下他?还是靠你手底下那些人去拿下他?昨日还没有碰到那个侍卫呢,寒岐就受伤不轻了,你不知道吗?” 沈景冶的话语里倒是有着一些对寒鸶的嘲讽。 “属下失言。” “罢了,我又没说什么,让他好好养伤,想着将功补过,昨日若不是天音楼,他被对方抓住,这命就不保了。” “是。” “派人盯着朝渊那几个人,别伤了她们,对方毕竟也不一般。” “是。” “备马,我去碰碰运气,也许也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要属下带人跟着吗?” “你跟着我的惊喜可就没了,她们在找的不是你吗?” “那属下跟远一些,殿下安危重要。” 沈景冶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主子,沈景冶出府了。” 李遂宁一行人在长街的一处茶馆里,等着他们传回来的消息,毕竟这一次也算是她们在暗对方在明,掌握好对方的行为才是最重要的。 “何原呢?” “没看见,不过太子出行,他应该也会在附近。” “继续看着他。” 谢子夜又倒了一杯茶,她们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也不枉费我们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比起他找到我们,那自然是我们找到他更简单些,抓到何原,有利于我们了解到其他的消息。” “他见过我们几人,若是他带人出来找,都逃不开。” 沈其琛说。 “这地方终究不能长久的呆下去,需要尽快完事。” 李遂宁表示。 “走,人家都已经出来了,我们也出去走走,你就在这里,如果何原出现了,你再出手。” 沈其琛点了点头。 “别走远。” 李遂宁和谢子夜就在沈其琛能看见的范围内走走停停的,以免出现不必要的危险,可以及时的出手相救。 “主要不跟何原碰见,沈景冶应该也认不出我们。” 谢子夜小声的说。 “不好说,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前方热闹的地方正好有一群杂耍表演的人群,传出来一阵争吵的声音,正好人多,李遂宁就挤了进去。 原来是因为一个射靶子的游戏,客人吵着说老板出老千,李遂宁就看了个热闹,她对这些东西也倒是感兴趣,店家的小把戏她一眼就看穿了,谢子夜跟着李遂宁许多年也略知一二,明白过来后便笑出了声来,引得大家侧目。 “这位公子是何意?” 那老板问。 “我并未什么意思,只是当个看客看看笑话罢了。” “看笑话?公子这意思是觉得这射靶简单了?” “我可没这么说。” 第84章 “既然公子觉得这东西简单,不如公子来试一下。” “这……” “对啊对啊,我这五箭还剩下一箭,就给公子试试。” 那个原先在争吵的客人也跟着说,大概就是想证明这个游戏到不对劲之处,便硬是要谢子夜来。 谢子夜看了看李遂宁又看了看不远处楼上的沈其琛,这种事情他应该更加拿手才是。 长街上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斜对面的侍卫对李遂宁点了点头,李遂宁知道这个就是沈景冶的马车了。 “我试试。” 李遂宁接过那人手里的弓箭,掂了掂,这分量倒是不太对。 “若是姑娘射中这转盘上的位置,那么刚才答应那位客人的东西,我便如数奉上。” “好,说话算话,只是我这需要练一下手,不知可否?” 李遂宁瞧着越来越近的马车。 “自然,就允许姑娘先试一箭。” 李遂宁搭上弓箭,瞄准着目标,周围的人都在欢呼鼓掌,旁边酒楼上的姑娘们也在挥着手中的帕子,一朵花从楼上丢了下来。 李遂宁突然偏转弓箭,一鼓作气的朝着那花将箭射了出去。 “咻” 的一声,伴随着惊呼,李遂宁的那一支箭穿透了马车那半扇门的镂空位置,又错过沈景冶的身体,带着那朵花稳稳的插在了马车内。 “有暗箭,保护主子。” 李遂宁就站在那里,人群已经散开了一条路,仿佛知道李遂宁惹了大祸,都纷纷避开她。 “阿宁。” “你别出来,混到人群里。” 李遂宁叫住谢子夜要上前的步伐,因为何原已经挡在了马车前,谢子夜一出来何原一定会认出来,但是自己这一身打扮又戴了面纱,或许可以试一试,若是她们也一直藏着,那就很被动,对方可以在街上大肆查找,而她们却只能躲在角落里寻找机会,一直都遇不到和何原面对面碰一次的机会。 沈其琛见这阵仗,也已经悄悄的来到离她们更近一些的地方,若是对方动手,自己才有救李遂宁的把握,他往前去将谢子夜拉到人群后面,他不会武功,万一打起来还得分心来看顾他,还不如不碍事的站远一点。 “你们有人手是不是?若是不好收场,你就叫人出来帮忙。” 沈其琛叮嘱谢子夜,他知道李遂宁在北洲有暗桩。 “知道了。” 沈其琛又往前挤了挤。 “拿下。” 何原一声下令,马上就有人朝着李遂宁走去。 “小女子只是在此试一试这弓箭,不小心冒犯了,你们如此不分黑白吗?” 李遂宁说。 “寒鸶,我没事,不要吓着路人了。” “是。” 那些要上前的人也都停住了脚步,李遂宁把弓箭还给那老板,转回身来时,车门被轻轻推开一扇,那搭在门上的手极为好看,人却只见得一角衣衫。 “姑娘,你的箭。” “不要了,送你了,算是赔礼,我还有事,有缘再见。” 李遂宁说完快速的钻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主子,追吗?” “不追,她说了有缘再见。” “主子,她公然向您放箭,可见是有预谋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同伙。” “她说了是无意的。” 沈景冶关上门,那支箭安静的放在座位上,旁边是被射穿的那朵花,脚下还有落下的花瓣。 还没有人敢当街放箭,区区一个女子,既然她敢就说明她的目的不是自己,既然不是自己,那就是自己身边有她需要的东西,今日一事也许只是个开端,日后还会再见。 沈景冶想着,又看了看那花,喃喃自语。 “箭术真是不错,既命中了这花,又未命中我。” 李遂宁先回到客栈,谢子夜和沈其琛随后就到了。 “你今日此举怎么不和我们事先商量?太危险了。” 谢子夜说,他当时看见李遂宁将箭瞄准沈景冶的马车时,都来不及阻止。 “就是突然想到这样是不是可以最快的引出何原,不,他应该叫寒鸶。” “寒鸶?这名字倒是听父亲一起过一两次,说沈景冶身边有一个下属,身手不错,贴身保护,大概就是这个寒鸶了,不过他怎么会去了朝渊。” “自然是借保护之名行监察之事。” 李遂宁说。 “不然北洲太子的亲信怎么会去了朝渊。” “那看来是他们之间的信任还有待考察。” 谢子夜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所以他们之间可以有交易,那么我跟他之间就不能有交易了吗?” “你要跟他做交易?” 谢子夜不解。 “跟他之间有什么交易可做的?” “他跟皇叔的交易无外乎就是地位,皇叔能给他的我更甚,而我只要这位子偏偏不落到皇叔手里,这交易不是更加划算?” “他岂非不会跟豫王一同为难你?毕竟他们的交易不是一日两日了。” “交易哪里比得过利益?” “你打算怎么做?直接去找他?” 沈其琛坐在一边,问。 “直接去找多明显,那不是一下子就容易被皇叔的人知道意图,要合作当然要留一个好印象。” “所以?你打算色诱?” 沈其琛说。 “注意你的用词,沈护卫。” “差一点忘记了阿护姓沈,要不要帮你查一查你跟这北洲皇室有没有关系?” 谢子夜拍了拍沈其琛的肩膀说。 “你很闲?” “不闲,只是跟你较熟,可以帮忙。” “不劳你费心,朝渊那么多沈姓的,你怎么不去帮忙?” “不识好人心。” “我什么来历什么身份这位不知道吗?” 沈其琛把话题抛给旁边的李遂宁。 “啊,我啊,一清二楚。” 李遂宁笑着回应。 “也是,你身边的人你怎么可能不清楚,虽然也是半路来的。” “我先回房了,有事叫我。” 沈其琛看了一眼谢子夜,打开门走了出去。 “气性真大。” 谢子夜嘟囔着。 “你别招惹他,他像是好欺负的吗?” “他不好欺负我也不是第一日知道,就是看看相处了这么久,他对除你以外的人有没有客气一点,结果并没有。” 第85章 “他对任何人都那般态度,我不要求他对我多敬重。” “他对你还不够敬重?我觉得你一个眼神比圣旨都有用。” “因为他是我的侍卫,这是最起码的服从。” “总之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自己要记得,别走太近。” 谢子夜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也不再跟李遂宁说下去,这个话题本就没什么意思。 李遂宁抬手拉住了谢子夜的手,仰着头看着他略有些生气的模样。 “吃醋了?驸马就这么一点肚量?那我准备色诱沈景冶你怎么办?” “你就仗着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谢子夜弯腰另一只手捏住李遂宁的下巴。 “你都这样动我还想怎么办?这换成其他人早就没命了,子夜。” 李遂宁笑着拍开谢子夜的手,将桌子上的茶水顺势放到谢子夜手里。 “喝点茶,消消气。” 谢子夜捏着茶杯坐下,仰头就把那茶水喝完了。 “也就我这么好哄。” “明天你带着人……” 李遂宁跟谢子夜安排着部署着,一直到深夜里。 第二天,李遂宁带着帷帽,闯进了沈景冶所在的包厢里,看似在躲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 寒鸶拔剑相向,挡在沈景冶前面。 “我们又见面了。” 李遂宁看着沈景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人跟沈其琛有些相似之处,大概是因为有些关系的原因,不过倒是没有沈其琛好看。 “原来是昨日那位姑娘。” “公子记性好。” “只是恰好记得姑娘的声音,今日又见,真是缘分,寒鸶,不得无礼。” “昨日便说了有缘再见。” “只是每次遇见,姑娘好像都有些狼狈。” “见笑了。” “可否坐下共饮一杯?” 沈景冶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只是已经有了一杯茶水,想必应该是约了什么人还没到,李遂宁看了一眼寒鸶。 “你先出去。” 沈景冶吩咐着。 “是。” 寒鸶把剑收回,路过李遂宁身边时还顶着她看了几眼,仿佛想看穿这层纱,从而看清楚李遂宁的面容。 李遂宁走到位子上坐下。 “不知姑娘两次与我碰到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 “公子说笑了,纯属偶然罢了。” “就这么巧?” “公子没听过缘分二字吗?” 沈景冶盯着李遂宁看。 “公子这般看着我,有些无礼了。” “是我的不是。” 屋里谈天说地,屋外却已经打斗了起来。 谢子夜带着人将寒鸶团团围住,楼下那些沈景冶带来的人,在寒鸶出来之前就已经被解决了。 “速战速决。” 谢子夜退到最后,指挥着这些人围堵寒鸶。 “谢子夜。” 寒鸶一眼就认出了他,可谢子夜也不给他多说一句的机会,所有人一拥而上,寒鸶从二楼一跃而下,几人也跟着他跳了下去,使他逃脱无路。 几人很快就和寒鸶打成一片,就算是他身手不错,也奈何不了这么多人,正当他钻了空子的时候,沈其琛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剑直抵他的脖子。 “手下败将。” 沈其琛说着,将他的剑踢到一边,身后的人上前来用帕子捂住寒鸶的口鼻,药物作用下马上就晕了过去。 “绑起来带走。” 李遂宁端着茶在这房里绕了两圈,窗户看到对面楼层里的人对她比了个手势。 “外面在打斗,你不出去看看吗?” 李遂宁问。 “你不出去看看吗?” 沈景冶反问她。 “我不感兴趣。” “姑娘不感兴趣的话,那我也不感兴趣。” 李遂宁走到窗户边上站着。 “你说,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你能抓住我吗?” 沈景冶回头一看,李遂宁将手里的药粉吹向了他,待沈景冶睁开眼时,李遂宁已经不在窗前,他往楼下一看,一个戴面具的人正好接抓了李遂宁,而她头上的帷帽也已经掉落在一旁,露出了真容来。 李遂宁站稳后,朝沈景冶的方向看了上去,就一眼然后马上跟着沈其琛走了。 “寒鸶。” 沈景冶看着人越走越远,叫了一句但没人回答。 “寒鸶不在,不过那位姑娘的背影看着有些眼熟。” 安卿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沈景冶的旁边。 “你来了。” “殿下在看什么?如此认真,都未发现卿卿进来。” 安卿卿再看过去时,李遂宁的背影已经不见。 “这里发生了什么?外面一片狼藉,殿下没事?” “我没事,不过是被人戏弄了一把。” 还是被一把没什么份量的面粉给骗了。 “什么人这么大胆?” “一个有点意思的人。” 沈景冶转身坐下,刚才的茶还没凉透,他便给自己续上了这最后一杯。 “你方才说什么人眼熟?” 安卿卿在沈景冶对面坐下。 “刚才瞧这下面一男一女的背影很眼熟,像是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沈景冶知道安卿卿说的大概就是那两个人。 “可知那女子叫什么?” “阿宁。” 阿宁?李遂宁,戴面具的贴身侍卫。 “真是有意思。” “怎么?殿下认识?” “不认识。” “殿下,寒大人被带走了。” 门外有人来禀。 “知道了。” 沈景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原来是冲寒鸶来的,追人倒真的是追到我面前来了。 “以寒鸶的身手怎么会被人带走?” “人外有人。” 沈景冶起身走出包间,看着楼下的狼藉,还有受伤的随从。 “我让人送你回去,今日是不能与你一起品茶了。” “卿卿自己回去便可,殿下看起来有些事情要处理。” “改日得空了我再上门以表歉意。” “那殿下可要记得,别失言了。” “那是自然。” “那卿卿就先告退了。” “嗯,替我向安大人问好。” “卿卿会的。” 沈景冶留下银两赔偿茶楼的损失,就回了太子府。 “殿下,寒大人怎怎么办?救人吗?” “她们这是在北洲,还能杀了他吗?对方就是冲他来的,若是有命回来,日后这事情就算过去了,若是没命回来,平了她们的怒气,也算死得其所了。” 第86章 “殿下,若是她们要一命偿一命,寒大人就回不来了。” “寒岐,你也知道一命偿一命,放心,只是为了区区一条人命不至于从朝渊追到北洲来。” “那我们不找了吗?” “当然要找,难道等着别人拿条件上门来威胁吗?” “是,属下即刻带人去找。” 李遂宁等人将寒鸶绑到了一处废弃的院子里,随即将一壶水浇在他脸上,这才清醒过来。 “李遂宁!” “这出了朝渊就是不一样了呀,都有资格敢叫我名字了。” 李遂宁将水壶丢到一旁。 “这里是北洲,不是朝渊。” “你腿脚挺快的嘛,比我们早那么几日到了北洲,我还以为找你要费许多时间呢,没想到诈一诈就出来了,寒鸶。” “你们也不差,来北洲没几日就找到我了,怎么?还想在北洲杀了我?还是打算把我带回朝渊?” “杀了你又如何?你以为北洲会因为你跟朝渊兵戎相见吗?还是觉得沈景冶会出面救你呢。” “闭嘴,谁允许你直呼太子名讳。” 沈其琛一脚踢过去,寒鸶的脸都痛到扭曲了起来。 “谁允许你对她大呼小叫的。” “你也不过是她身边的一条狗,逞什么威风?” “我们彼此彼此。” 沈其琛说。 “他与你可不一样,你被绑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说明了,你别高估了自己,觉得可以与他相比较。” 李遂宁看了看沈其琛,对寒鸶说。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没那么便宜,搜他的身,看看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李遂宁一声令下,身后的人就上前去搜身。 “抓到他,也算是抓到了毒杀江石的罪犯了。” 谢子夜走到李遂宁身边。 “估计江府的灭门也是出自他手。” “公主,搜到一块令牌。” 李遂宁接过来看了看,确定这是太子府的出入令牌,而寒鸶的令牌一定可以进出太子府更多的地方。 “江石的夫人和一双儿女也是你的手笔。” “是又如何?” “你为何要滥杀无辜?连几岁的稚童都不放过。” 谢子夜气愤的说。 “无辜?她们不死我就要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呀,你们位居高位,挥挥手就定人生死,你们当然觉得无辜,你们不追查涂丘一事,她们怎么会死?” “你们设局坑害涂丘百姓,你们还有理了?” 谢子夜上前提起寒鸶的衣襟,对方则是一脸的无所谓。 “各为其主罢了。” “那你们为何要将假消息告诉豫王?你们这样的合作关系作出这种事情来他知道吗?” 李遂宁盯着寒鸶,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你以为你想知道什么?我就会告诉你什么吗?” “你说与不说对我而言不重要,我想要知道的一切我都会自己去查,而你,不说话就等于没了价值。” “你想杀了我?你可别忘了这是北洲,我是太子身边的人。” “我没忘,我记得,原来你也惜命,你杀人的时候你有想过她们并不想死吗?” 李遂宁拿出腰间别着的匕首,准备在寒鸶到腿上狠狠的扎上一刀,沈其琛及时拦住了她,抢过她的匕首,替她插了进去。 “啊。” “这是淬了麻药的匕首,你就好好的无知觉的看着自己的鲜血离自己而去,看你能不能撑到有人来救你。” 即便是得救了,按照沈其琛刺下去的力道,又加上这药,只怕是以后也只能是个腿脚不利索的人了。 “你好狠啊你。” 寒鸶的额头渗出了汗水来,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手又被绑了这么久,大概早就麻木了,血液不循环久了,想来多少也有些影响,这就是李遂宁的打算。 “你在朝渊那么久,不知道我李遂宁的行事作风吗?那你可真是个失职的探子。” 李遂宁从谢子夜手里拿过令牌来,然后走到角落里,看着寒鸶已经又些神智不清了。 “今晚我们拿着这令牌去太子府一趟。” 李遂宁看向沈其琛,其他人身手没有沈其琛这般利落,但是消息只有她自己去看了才确保没有疏漏,谢子夜也只能留在这里看着寒鸶。 “你跟我?” 沈其琛看着李遂宁,虽然李遂宁也不算什么拖累,但是对于沈其琛来说,的确会限制行动速度。 “就我们俩个。” “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人多关键时刻还能打个掩护。” 谢子夜说。 “不用,你今晚带着人……” 谢子夜点了点头。 “别闹的太大了,万一连北洲都出不去。” 沈其琛让李遂宁收敛一些,沈景冶也不是什么心善的。 夜幕降临,安卿卿的马车刚好在天音楼门口把瑟瑟放下,瑟瑟精通乐器,安卿卿今日便是请她到安府替自己调整琴弦。 “多谢安小姐送我回来。” “今日也是有劳瑟瑟姑娘了。” 像瑟瑟这样有名气的乐师,在北洲这种喜乐曲的地方,并不低贱,反而比起一般人家的小姐还更有身份一些,是富贵人家也会以礼相待。 “日后安小姐有需要,派人来告知一声就行。” “瑟瑟姑娘可是多少人排队都请不到的贵人,我来接才显得出我的诚意。” “安小姐抬举了。” 天音楼里突然涌出一群人,身后的小侍女连忙将安卿卿护在身后。 “里面发生什么了?” 瑟瑟拉住其中一个逃跑的人询问,还没等那人回答,天音楼里就已经飘出了烟,瑟瑟放开那人就想往里面冲。 “瑟瑟姑娘,别进去,这是走水了。” 安卿卿拉住她。 “不行,我有重要的东西在里面。” “东西再重要也比不过命重要。” 瑟瑟看着天音楼越来越多的人跑出来,里面的烟越来越大。 太子府。 “殿下,天音楼走水了。” “什么?怎么回事?” “目前还不清楚,通报的人说看起来火势不小,整个天音楼都浓烟滚滚的。” “你带人去救火。” “殿下,安小姐也在。” “卿卿?她怎么也在?” 沈景冶想了想,合上书。 “带上人跟我一起去。” “是。” 第87章 沈景冶前脚刚带着人离开太子府,后脚沈其琛带着李遂宁就翻进了太子府的院子里,这府邸是宣王还未登基时所居住的,沈其琛小时候也来过几次,后来宣王登基后,这地方就空下来了,有时候沈景冶也会带着他溜进来玩,现在看除了翻新过没什么其他很大的变化。 沈其琛带着李遂宁躲过府里的人很快就找到了沈景冶的书房,趁着周围没有人,一溜烟的钻进了书房里,轻声的关上门。 沈其琛拿出火折子给李遂宁照明,一边又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今夜本来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进来,没想到安卿卿出现在天音楼了,那边出了事沈景冶自然要去顾着安卿卿的安危,人也被他带走了大半,倒是方便他们行事了。 沈景冶带着人赶到天音楼的时候,里面看起来浓烟滚滚的,安卿卿和瑟瑟正在站在门口。 “进去救火。” “是。” 安卿卿见到沈景冶,这才上前去。 “殿下。” “你没事?” “我没事,我并未进去,刚到这门口就出事了。” “太子殿下。” “瑟瑟姑娘也在。” “碰巧罢了。” 沈景冶看着这浓烟,只见烟却不见火花,有些怪异。 “殿下,里面并未起火。” “没有起火?” 安卿卿和瑟瑟也对视一眼,也对,天音楼可不是寻常乐坊。 “是的,楼上的几个朝朝向为这边的客房里堆放了许多的干湿木柴和半干的秕糠,又泼了些许油,房间里的其他东西都被湿透的被子盖上了,没有其他的损失。” “这么大的烟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去准备这些东西,又将这些东西带上去,竟没有人发现?你们都是废物吗?” 楼里的烟雾已经渐渐散开,没有任何的损失,瑟瑟见状连忙跑了进去,她还有重要大东西在房间里。 “是属下失职。” 只有烟没有损失,意欲何为? 沈景冶思考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回府!” 沈景冶头也没回的骑着马就往回走,身后跟着太子府来的那些府兵。 李遂宁在书桌上翻找着有用的东西,能证明他们有关系的来往书信一类的,沈其琛见火折子交给李遂宁,自己也帮忙找了起来,他知道这书房里的结构,小时候在这里,宣王教过他和沈景冶对弈。 沈其琛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沿着书桌的位置,按照记忆里的距离一步一步丈量回去,墙壁上那个时候还是一幅画,现在已经立了个摆放古籍书画的架子,严丝合缝的堆积着,沈其琛看了看大概的高度,将上两层的东西搬下来轻放在地上,尽量不打乱书籍的顺序,然后敲了敲墙面, 果然还是这个位置。 沈其琛用匕首划开墙壁上的那一层纸,这才看见那个暗格的缝隙,他用匕首轻轻一撬,那个暗格的门就打开了。 李遂宁见状把火折子拿近些,才看见里面是一些账本书信一类的东西,沈其琛全部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李遂宁一样一样的翻看着,的确是跟寒鸶在朝渊时的书信往来,里面提到了豫王和江洲。 “带回去,那边拖延不了多久。” “嗯。” 沈其琛将书籍放回到架子上,不仔细看的话也看不出来被人动过的痕迹。 “别原路返回,跟我走。” 沈其琛带着李遂宁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这个时候如果原路返回,难免不会碰到已经发现自己被骗的沈景冶。 沈其琛带着人七拐八拐的拐进一个破败的院子,里面有一颗特别大的树,沈其琛也不清楚这个院子是什么人居住过,又为什么没有人打扫,也没有修缮。 “跟我来,注意脚下。” 沈其琛推开那扇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灰尘,接着是发霉的气味席卷着李遂宁的鼻腔,借着微弱的烛火李遂宁瞧见屋子里到处都是蜘蛛网,桌椅都已经被啃的不成样子,可房间里的梳妆台说明这里曾经住着一个女人,床边破烂的只剩下丝缕的幔帐已经看不出颜色来了,墙壁上一副画被时间冲刷的五官难辨,但看衣着像是个女子。 “你别乱看,这边。” 沈其琛将整个床板掀了起来,里面分明是一个密道的样子。 “你先进去。” 沈其琛把手递给李遂宁,李遂宁也不疑有他,扶着他的手抬腿就站了进去,沈其琛将火折子递给李遂宁,她这才看见这是一条往下走的密道,她往下走了几个台阶,沈其琛便也钻了进来,然后将支撑着床板的剑拿走,慢慢的把床板放好,直到完全隔绝了外界。 沈其琛拿过火折子,走在李遂宁的前面,用剑扫除前面的蛛网。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密道的?这可是太子府?” 李遂宁觉得很好奇,沈其琛对北洲熟悉是理所当然,可这里是太子府,他包括他的父亲也没能接触到这个位置上,他怎么知道这里的,而且凭着这屋子的痕迹来看,沈景冶也不知道这个密道。 “人自然要为自己多准备一条路。” “那你这条路挺出其不意的,沈景冶应该也不知道这个密道,这个密道是通往哪里?” “你跟着我走就是。” “怎么了?我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你还瞒着我一些什么?” 李遂宁问。 “逃命的时候发现的,在太子府逃命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是过街老鼠,他在太子府收留我,可是人就追到了太子府,我误打误撞进了这里,发现了这个地方。” “他在太子府设局,诱你入局?” “你看你一下子就发现了,而我当初差点把命留在太子府。” 沈其琛嘲讽的说。 “难怪他能当上太子,而你却能去逃亡。” “你真会安慰人。” 两个人像是走到了尽头,这里也是一扇门,沈其琛抽出剑,从门缝中伸出去,往上一抬,门就打开了,外面还堆着一些稻草和杂物,沈其琛轻松的翻了出去,再回头来拉李遂宁,然后又将门搭上,恢复之前的样子。 第88章 出来的这个地方正对面恰好是一处宅院的后门,这个宅院看起来也不小,能和太子府相邻的宅院不知道是哪个大臣的宅院,李遂宁按照记忆还原着太子府的大概方向,身后出来的这个地方倒是不像太子府的外墙了,就是一个外观看起来很普通的房子,而且还是个很久没人居住的房子。 “这里离太子府有多远?” 李遂宁跟在沈其琛身后问他。 “隔了两条街。” “这条隧道横穿了两条街?这工程不算小,太子府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要不然你去问问沈景冶?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 沈其琛的语气不算太好,而且步行的速度很快,像是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巷子口谢子夜带着马车正在等他们。 “遂宁,你们没事?还顺利吗?” “嗯,顺利,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再说。” 三人都钻进了马车里,消失在这夜幕里。 瑟瑟抱着自己的锦盒呆坐在铜镜前,丫鬟就站在一旁看着她,看她从一跑进来的时候就抱着这个盒子了,那个时候楼上还在处理着那几个房间里的杂物。 幸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瑟瑟长舒了一口气。 沈其琛怒气冲冲的回到太子府时,李遂宁早就已经离开,而太子府上下都没有发现过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沈景冶直接往书房而去,推开门进去回应他的是寂寞无声,随从点燃屋子里的蜡烛,照亮了大部分的地方,将角落里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才退了出去。 沈景冶明显感觉到桌面上的东西被人翻过了,其他的地方倒是没有什么不对的,也没有少了什么东西,可他知道是谁来了,这密闭的空间里李遂宁的气味还没散去。 “李遂宁。” 沈景冶念着她的名字, “来日方长。” 三人回到了绑着寒鸶的院子,围坐在简易破旧的木桌前,将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摊开在桌面上。 “其中都只是一些寒鸶和沈景冶的书信来往,只能证明寒鸶是安排在豫王身边的人。” 谢子夜看了好几封信,好像没有其他的价值了。 “如果是简单的书信就不会特地放在暗格里面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信息。” 李遂宁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这信里表明杀江石和暗杀江府都有沈景冶的意思,且涂丘没有金砂沈景冶也知道。” 李遂宁说, “没有金砂为什么要跟皇叔说有呢?从而造成了涂丘的灾难。” “或许只是打发他的一个小举动罢了。” 沈其琛说着将几封信递给李遂宁,上面写着他希望日后得到豫王的支持和帮助,所以献上金砂的所在地地图,可后来李遂宁插进来提前一步发现了金砂的事情,所以安清清成了赔礼,送过去替宜贵妃一起争宠,又被李遂宁送进了王府,这样说来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 “这么想来的话那一片金矿是北洲开采的。” 李遂宁说。 “那在很多年了,那个时候江洲还没有归属于朝渊,而它还叫离洲,后来金砂开采完之后,便没有了用途,对于北洲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地方,所以在后面的条件里,离洲作为礼物给了朝渊,更名为江洲。” 沈其琛娓娓道来,他听上一辈的长辈们提过这个事情,但是那个事情对于他点父亲那一辈来说也算得上久远,所以他只知道离洲,而且只是听过而已,并没有深入了解过,直到后来他们需要一个容身之处,而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在他的指示下有了涂丘。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谢子夜问,沈其琛说的这些书信上可没找到。 “书房看见的。” 沈其琛随便敷衍了过去。 “所以他在求和的第一步就给皇叔一个大坑,让他一无所得,那么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联系的?又是谁先找上谁的?” “寒鸶在朝渊多久,应该就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至于谁先联系谁,沈景冶不是冲动的人,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除非对方给的东西触及了他所需要的,他身为太子勾结豫王也是罪过。” “那就是双方都允诺了助对方登上皇位。” 李遂宁说。 “没有什么比被人压着的他们更想要那个位置了。” 沈其琛看着李遂宁。 沈景冶不是皇长子,皇位之间终究隔着嫡庶,景帝没有皇子,公主也难当大任,过继和传位给豫王这两个选择上当初的最佳决定,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后宫还会有其他的子嗣,比如皇后和宜贵妃。 “可现在陛下已经有了其他的后嗣,这皇位也不会到豫王头上,那他们之间的交易就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谢子夜说, “可皇嗣还未出世,谁也拿不准是不是皇子,在这个结果出来之前他们依然可以交易,这其中有许多不确定。” 李遂宁分析着, “到他们之间没有交易的必要时,我和沈景冶的交易就可以开始了。” “遂宁,你们看这个,沈景冶将寒鸶安排进豫王府,豫王是事先知情的。” 信上是豫王的字迹,回信给沈景冶表示寒鸶已经到了豫王府。 “这个可以坐实他们互相勾结了。” 谢子夜说。 “没有实质性的损失,父皇没有那么容易给他定罪。” “那现在怎么办?把人带回朝渊?” “带回去也只能说他们之间有往来,并没有其他利益上的交易,况且走出北洲都是个问题。” 李遂宁将信都整理好。 “做好回朝渊的准备。” 沈其琛说着,然后就离开了屋内。 “他有办法?” “他既然说出来了,那就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他背后一定有什么事或者人。” 谢子夜早就觉得沈其琛不对劲了,他对北洲也太过熟悉了,不像是那种流亡过的熟悉,而是生活过很久的那种熟悉,熟悉到大街小巷,任何场所,就像他自己熟悉朝渊那样。 第89章 武成王府 昨晚谢子夜对她说了几点沈其琛奇怪的地方,虽然谢子夜只是觉得奇怪,但是李遂宁知道沈其琛的身份,这些奇怪的地方对于李遂宁来说显得更加重要,也许是和平相处了太久,沈其琛没有其他的任何作为,所以李遂宁对他倒是放松了戒备,可谢子夜再提起来,她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 “阿护呢?” 李遂宁站在房门口,扫视了一圈也没看见沈其琛,寒鸶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样子,嘲笑的看着她。 “怎么?人跑了没发现?你这贴身侍卫也不过如此呀。” “说什么?” 李遂宁走到他面前,伤口的血早就凝固了,她一脚踩在他受伤的腿上。 “啊。” 寒鸶面目狰狞,可惜双手被绑着,无法推开李遂宁。 “不长记性,少开口。” 李遂宁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旁去。 “阿护呢?” “主子,沈护卫他一早就出去了,没说去哪里。” 李遂宁在院子里走了走,突然想起了昨夜的密道,出来以后的那个巷子,沈其琛脚步匆匆的样子。 那个地方是哪里呢? 李遂宁想到密道出来以后正对面的那个后门,沈其琛昨日一出来到那里的时候语气就不对,神色也不对。 “我出去一趟,不用跟着。” 李遂宁说, 谢子夜出去买些吃的还没有回来。 “是。” 李遂宁带着面纱,根据记忆中的路线找到昨日出来的那个地方,一路上街上没有巡逻的士兵,只能说明沈景冶还没有发现他们拿走了暗格里的东西。 李遂宁直接从这个位置借助旁边杂物的高度,爬上了围墙,然后翻进了院子里,院子里杂草丛生的,连原先的石子路都看不清了。 李遂宁沿着路往里走,破败的建筑也难掩这处宅院往日的风光无限,这院子比起她的公主府更甚许多,李遂宁到处都看了一下,企图找到可以证明这宅院曾经的主人的东西。 院子里东倒西歪的放着木桩,以及摆放刀剑的木架,李遂宁猜测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个习武之人,再往前走李遂宁来到了大堂之上,仿佛嗅到了一丝香火的味道,李遂宁循着气味一步步靠近。 一个老者旁边走了出来,拐杖指着李遂宁的后背,不许她再前进。 “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李遂宁看着大堂内的陈设,这么大的宅院里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却有人在这里烧香,没有打扫过,说明只在这个时候或是这个日子里来上香,与太子府只隔着两条街,那这个府邸的主人也非富即贵,沈景冶身为太子时间不久,可这府邸看起来倒是空了很久,那就是主人与前太子也就是宣王交好,但只是交好还不够,只有钱没有权也搭不到太子,而宣王多疑,断不会让一般的大臣的住所离他如此近。 “说话。” 那人手上使力,李遂宁被戳的不自觉往前踏了一步,她正想回头看看身后是什么人,转头间却被堂侧一副牌匾所吸引住了,那牌匾上许多道像是被刀剑划的印子,可李遂宁却认得那几个字的字迹,而落款是沈川宴题。 沈川宴? 李遂宁眨了眨眼睛,甚至是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这里岂不是武成王府。 “我是来看望武成王的。” 李遂宁不太敢保证,但是只能赌一把,至少能冒险来这里上香的人一定不会是武成王府的敌人。 “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从后门翻墙进来的。” “看你年龄也不大,武成王离世时你还是个无知孩童,你如何得知他?况且他试图谋反被杀,乃是罪人,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可能来看他?” “武成王是北洲的功臣,绝不会谋反。” 李遂宁说,对方一直称呼他为武成王更加说明了他不是敌人。 身后的人将拐杖放下,走到李遂宁面前来。 “你一个姑娘家翻墙进来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杀头的大罪。” “您不也进来了?” 李遂宁看着这个老人家,穿着很朴素,面相也很慈祥,只是不知道是武成王府的什么人。 “我已经年迈了,不在乎这条命了,说,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瞧你这气魄和胆量也不是平民百姓家的姑娘,朝廷百官家的小姐也断然不敢跟这里扯上什么关系,又无半点武功,不像探子,王爷离世多年,生前又少在京城,你一个小姑娘的不可能认识他,你若是心怀不轨,老朽只怕不能让你离开了。” 老者分析的都在理,倒是断了李遂宁找借口的念头,自己本就是来沈其琛的,可在府里也没发现他的身影,倒是碰见了这个奇怪的老头,他称武成王为王爷,肯定是王府里昔日的奴仆,那他知道沈其琛的存在吗?又或者沈其琛来过这里,也见过这个老者。 “老先生可是在上香?” 李遂宁见那地上一堆刚燃尽的灰烬,还有香烛,却有两份贡品,王妃加上沈其琛是三人,除非他知道沈其琛的存在所以只有两份贡品。 “你这丫头,老朽与你说话,你却转移话题,可不老实。” “我是为了小世子来的。” “世子?怎么?现在你又认识小世子了?既来祭拜你为何空手而来?” “我不是来祭拜的,我是来看看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你又是如何认识小世子的?” “小世子风华绝代,这京城里多少女子仰慕他,我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听说过就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这个理由可不太让老朽信服。” “那一年长街上遥遥一见,世子策马而过翩翩少年郎。” “于是你一见倾心?” “老先生怎么这样戳破人家的心事。” 李遂宁装起娇滴滴的样子来,好像真的是被人发现了心事的姑娘家。 “我家小世子一向是不缺人喜欢的,你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老朽岂能看不出来。” “你家小世子?老先生昔日莫非是这王府的掌事?” 第90章 往昔 “你这丫头,倒是很会循循善诱,想着办法的套我的话。” “老先生不是也一样吗?” “世子他走了这么久,难得还有人记得他,还来看看他。” 老者走到外面来,在台阶上坐下,年轻时,他就时常在这个地方坐着,看着王爷在院子里练兵。 “日子过的真快呀,一眨眼都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老先生不怕我是探子了?竟和我长吁短叹起来了。” 李遂宁也跟着坐到了他旁边,正是春暖花开之际,这院子里虽然凌乱,但是也生机盎然的。 “方才你说王爷是北洲的功臣,老朽啊,突然就不想去计较你是谁了,管你是谁呢,还有人记得他,记得他们。” 老者说着竟开始泪眼婆娑的,扶着拐杖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那时我还年幼,还如孩童一般,眼里没有善恶,你可能不信,王爷他救了我一命,我一直相信他是我所相信的那种人。” 李遂宁说,可她眼里没有善恶是假的,武成王救了她一命是真的。 “王爷这一生救过许多人,大概是没有几人如你一般了。” “好人自然有福报的,或许没有在他身上,也一定在对他重要的人身上。” “福报这种东西呀,太奢侈了,王爷被害,王府被查,财产充公,下人被发卖,世子被辱,福报这种东西王府上下没有看见一丝一毫。” “那您是如何躲过这一劫的?世子他,一定过的很辛苦?” 李遂宁想起来沈其琛,还有他提起的只言片语,意气风发的少年世子到被追杀无奈投靠敌国公主,一身的杀气,这其中的故事一定非常曲折,在沈其琛那里她无从得知,但是面前的这个老者显然知道很多。 “我命大,那一日王爷凯旋归来,进宫赴宴,我亲自负责府中的庆功宴,这些都是我亲自去采买的,没有一点征兆,归来时,王府被围的水泄不通,我进不来呀,不能和王府共同进退,苟且偷生至今。” “那这便是福报了,老先生。” “可我宁愿自己也随王爷而去,也不愿此生只能守着这空荡破败的王府。” “若是没有您,这世上真的无人替他们点上这香火了。” “可惜王妃保我一命躲过一劫,我却没能守住小世子。” “可当年国主下令留世子一命,他还是王府的世子,怎么会……” “当年王爷遇害,王妃痛不欲生,很快就随王爷去了,留下世子一人,后来王府被查抄,一众下人全部被带走,连我也被驱逐,王府风光无限顷刻间化为乌有,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和贪图贤名而留下的世子,原本以为世子这一生就只能这样过去了,倒也算好,至少平静。” 老者看着眼前的破败景象,像是找到了许久都不曾找到的救赎一般,很久没有人听他说话了,他这一肚子的心事他不能说给别人听,他不能也不敢。 那一年天不遂人愿,要你死的人迟早他都是要,沈其琛留在这王府里也没过多久的平静日子,他整日被关在狭小黑暗的房间里,不见天日,外有官兵把守,武成王府成了一个宽阔又狭小的牢笼,沈其琛边回忆往日边被现实的黑暗拉扯着回来,日复一日,压抑而又不得不自私的活着。 父亲死后他甚至都没能看到他的尸体,连丧事都只能草草的办了,在他昔日里拼死拼活刀尖上舔血保护下来的百姓的咒骂声中,将衣冠下葬,且不没有资格入皇陵,这样的逆贼只配在乱葬岗做最后的归宿,母亲进宫后才终于可以好好安葬父亲,可她再也没有出来过。 也不知道外界过了多久,沈其琛才被放出来看看这已经人去楼空的王府,不久后批准沈其琛出征替父赎罪的旨意突然降了下来,沈其琛被迫出征,为了不暴露自己藏拙,他将手里的剑刺向敌人,任由滚烫的血喷洒在他的脸上,鲜红一片一片的映进他的双眸里,他只能假装笨拙的奋力搏杀,在父亲旧部那些人的帮助下,十五岁的沈其琛在战场上杀红了眼以后平静下来,又满身是伤看似侥幸的活下来,然后回到京城里被一个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抵去功劳。 从世子之位上一降再降,直到终于从祖谱出名,不再是皇家的世子,而是卑贱的庶民,明明是立军功的少年将领,却连庶民都比不过,他只是一个罪臣之子,一个企图通敌卖国,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的后嗣,像过街老鼠一般的存在于北洲,被关在这暗黑的王府的小房间里,隐忍艰难的活着,因为他不能死,他还有责任,还有人在等他。 可军中议论声渐起,虽然没有人出头,但是明白武成王为国家付出的大有人在,朝堂之上对于沈其琛的说法也褒贬不一,宣王多疑,觉得沈其琛活在这世上不论是什么地位对他都是威胁,只有死人才能安分守己。 “所以世子表面上被派往朝渊为质子,可连朝渊上京都没有踏进一步,便已陨落,尸体被送回北洲处置,也只能随意埋葬,连京城都没有进来。” 李遂宁吃惊之余更是感叹,难怪沈其琛总是远离人群喧嚣,自己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到底是遭遇了这许多,难怪他说他杀伐太重。 “若是我出去将这些话告知有心之人,老先生日后如何自处?” “这事情的真相总要有人知道,总要有人为他们鸣不平,你仰慕世子人前的肆意,却不知他后来遭遇的这些,这算是老朽多谢你对王爷世子仍抱有一丝善意。” “我从未真正的了解他。” 李遂宁说,沈其琛跟在她身边的这些日子,她没想过去查清楚沈其琛的过去,一直都尽量做到完成那个人的恩情。 “世子心思深,藏拙多年,老朽都不曾看清,别说你一个一面之缘的小丫头了。” “有些人一面足矣。” 李遂宁说。 “哈哈哈,你这丫头有意思,与你说了这些,老朽这心里的那块石头仿佛轻了一半。” 第91章 “世子要是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位仰慕者,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可惜啊。” “可惜他不知道。” 老者听着李遂宁的话里都是对沈其琛的惋惜。 李遂宁看着老者的眼睛,虽然年纪大了还是眼中还有些清明,而他此刻有意无意的看向什么地方,李遂宁没有回头,她猜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至于是不是沈其琛呢,他一直不出现大概不像带自己发现他在这里,估计他没想到自己会找来这里,自己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武成王府的旧人,得知了这么详细的沈其琛的过去。 知道了那些年的沈其琛是如何的意气风发,行事肆意张扬,是武成王府里备受瞩目的小世子,是北洲京城里最不被约束着的少年,曾拥有着无尽的自由,也承受了常人不能承受的悲惨过去,犹如天堂到地狱的那一瞬。 李遂宁没有经历过大起大落,无法和沈其琛共情,可她见过太多跌落云端的人,甚至是在她手里跌下去的人,无力改变的绝望,没有像沈其琛这样站起来的人,虽然沈其琛站起来她自己也有帮忙,但个人的意志很重要,若是消沉下去,从此沉溺悲痛过去,就是再多人去拉他也无济于事,可他明白要生存明白自救,明白他活下去需要什么。 当初沈其琛在她面前表现的万念俱灰的时候,她就不相信,但也不确定他有没有那方面的野心,如果他有,在她的手上实现了他的野心,她就有办法让朝渊往后无虞,北洲是最适合和朝渊共存的国家,这样就同时有了强大的兵马和充足的粮食布匹,是强大稳固的后方。 这大概也是豫王和沈景冶合作的原因了,豫王需要得到皇位,而沈景冶有想要推翻现状的想法,两个人就走到了一起,沈景冶是太子,有一半几率改变立嫡的旧规矩,而父皇没有皇子,豫王则是大家以为最有可能继承的人,这两个人都是对方的不二人选。 李遂宁思索着, 日后皇后若是生下嫡子,那皇位就稳坐凤仪殿,出现了新的可能性,原本稳固的交易出现裂缝,李遂宁则可以去填补这个裂缝,去换取嫡子的稳固地位和沈景冶想要的皇位。 又或者,沈其琛有这个心思。 李遂宁马上否定,他一定有,不然他不会找到自己,而帮扶沈景冶更加简单,但是帮扶沈其琛更加稳固,沈景冶是太子,他手里有权,但是沈其琛手里未必没有兵,两者取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方。 若是豫王即位,以后朝渊就成了旁支一脉,而李遂宁深知豫王还是豫王的后嗣没有治理天下的能力,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是一定要推翻的一方。 “在想什么呢?小丫头。” 见李遂宁想得出神,半天都没什么动作,那老者便小声的唤她。 “在想没有参与过的那些时间里,小世子是一个什么样的少年。” “你对世子真是上心了。” “就是好奇,如果北洲姓沈,沈其琛的沈,那会不会不一样,您觉得呢?” 李遂宁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老者实实在在的吃惊模样落入李遂宁的眼睛里,不知道是吃惊她知道沈其琛的存在,还是吃惊她说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话来。 “老先生这样看着我是何意?” “你到底是谁?一般的闺阁女子断然不会说出你这样的话来。” “老先生竟然不先好奇我提了沈其琛这个名字?看来这个名字死而复生了。” 老者又醒悟过来,自己实在愚蠢,被这样的话惊的分不清哪一个更重要了。 “你究竟是谁?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又不表明身份?” 老者警惕的看着周围,也许是在担心李遂宁是否带了帮手来。 “老先生方才对我推心置腹的畅谈了一番,现在才来防备我,岂不是太迟了一些。” “我是看在你对王府心存善念才与你多说了一些,可你骤然换了个态度老夫着实难猜。” “老先生应当相信我并无恶意,也感激老先生对我的一片肺腑之言,可见老先生也猜到了我的身份了。” “本来是不知的,但是你又直呼世子名讳,又知晓他尚存于世,老夫也大概猜到了。” “老先生睿智,他人呢?” “已经走了,你方才失神时,世子已经离开。” “如此,我也告辞了。” “丫头。” 老者叫住了李遂宁。 “虽然我已知晓你身份尊贵,但恕我不能尊称。” “区区名号而已,没什么要紧的,老先生有话请讲。” “虽然不知道世子为何辗转到了您的身边,但是老夫还是对你的救命之恩十分感激,知道世子他过的好,这也是王爷的遗愿。” “很多事情因为有因才有果,我对他没有救命之恩,只是还一个恩情罢了,其他的也算是各取所需。” “世子他是真性情的儿郎,对你的援手也必定会铭记,你也是冒着风险护住他的。” “我非圣人,你既然已经知我身份,我也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他日后或对我有益,我愿意助他。” “不管如何,姑娘此举实乃大义。” “大义?于你还是与沈景冶?是不是大义,我会自己去查。” “福临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冷静有头脑,不误信他人也不轻易信人。” “老先生过奖了。” “老朽明白姑娘意思,也知道他必须走到哪一步才对他最有利,毕竟自古成王败寇是不变的法则。” “任何人知道都没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吗?他想走哪一步,他想成为怎样的他,别人无权决定他往后的路,而我是他走那条路最快的捷径,我想这也是他为什么坚持了多年却还是选择找我的原因。” “世子他做事亦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你也知道他的想法,他即将走的路?其实他并未对我提起过只言片语,满心表露的都是岁月静好,但是你刚才对我讲述的那个过往却坚定了我心中所想。” 第92章 “但这件事情关系到北洲整个国家的百姓未来会过怎么样的生活,所以不会因为他是沈其琛,而一定是他,先生可明白我的意思?” “自然是明白的,择君择贤理所应当的,世子他不说,是因为他还没有坚定自己所想,他还不明确自己报仇过后能否承担起那个位置的责任,可这又是报仇的唯一路径。” “这是唯一参与者可以全身而退的路,或许他并不完全信任我,但我却知道他一定有其他的追随者,靠他一人是不能完成这些的,他可能都没有命到朝渊。” “这。” “无妨,我并不是一定要知道他的后路。” 李遂宁说,她记得沈其琛在密道里说的那一句话。 “我就直言了,北洲看似繁华安宁,实际上已经出了问题,北洲本就兵力不强,虽然粮食储备一类的条件强过其他国家,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国与国之间需要互相制衡,而兵马是最有力的话语权,你们国主多疑,多年来不肯轻易用人,导致朝堂上下无法一心,若不改变现状,只怕危矣,最终走向的就是易主。” “您身在朝渊却能洞察北洲国情乃至朝堂,果然是博文。” “我只能说知己知彼,既然迟早有人要坐上那个位置,那么我自然希望是有利于我朝渊的,暂时的和平不难,难得是世世代代。” “您是个明白人,所言非虚。” “我们即将启程回朝渊,若是你或者你们有需要的地方可来信,我一定帮忙。” “多谢,还是要多谢您对我们世子的救命之恩。” “于我而言这只是小事,不必介怀。” “只愿你们此行顺利。” “会的,告辞。” “送贵人。” 李遂宁按照原路返回,然后又准备翻着围墙出去,可坐在墙头时却看见,围墙外的沈其琛正靠在墙上,看起来像是在等她。 “你帮我把那个东西挪一下,我要下来了。” “跳下来,我接住你。” 沈其琛站在李遂宁的正下方,仰着头看着她,墙头的风带动着李遂宁的面纱和碎发轻轻晃动着,这一刻,这二人像是重新认识过的一般。 李遂宁看着沈其琛向她敞开怀抱,伸出双臂,她当然知道沈其琛一定会接住她,亦如往常那般恰到好处,不知怎的,她突然看见了那个少年,还未经历过困难的少年,那张脸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不是现在带着面具的沈其琛。 “沈其琛,我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一切吗?” “嗯,你不信我?” “我信你,先下来。” 李遂宁纵身一跃,沈其琛往前一步,接住了这一刻属于他的神明。 李遂宁的手攀在沈其琛的肩膀上,额头几乎可以触碰到他冰冷的面具,不过只一会儿,两人就分开了。 “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既然要等,为何不在里面等?” “你是你对世子心存仰慕的时候,我就出来了,实在是听不下去从你嘴里说出来如此怪异的话。” “那你也是难得等福气,我还没有如此胡编乱造过。” “这话要是被你那夫君听见了,只怕是要立刻斩了我。” “子夜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对他倒是很了解。” “青梅竹马,怎么不了解。” 沈其琛越过李遂宁,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也不等她,只是带着她从小路七拐八拐的回到那个破院子里。 “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谢子夜着急的很,尤其是知道李遂宁是因为沈护的原因才离开院子的,心里更是忐忑。 “我出去看了看这里的路线,方便明日启程。” 李遂宁也握住谢子夜的手,向他说明缘由。 “他也是?” “嗯,我在路上碰到他的。” “你……” “好了,我有些饿了,你不是去买吃的了吗?还有吗?” “还有,都给你留着呢,只是已经凉了,可能味道不好了,要不然我出去给你重新买?” “不用那么麻烦,你买的我都爱吃。” 李遂宁拉着谢子夜往里面走,他也才没有继续纠结外出的事情。 起的有些早,沈其琛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闭上眼睛小憩。 太子府。 沈景冶还没有发现被拿走的东西,只是在书房里处理一些奏折,自从抓到了寒鸶后,李遂宁等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沈景冶已经不确定人是否还在北洲,但他们还带着寒鸶。 “可有找到那些人的踪迹?” “回殿下,没有,那些人似乎比我们想的要更加了解北洲。” “人倒是第一次来,地方也倒是很熟悉,这位福临公主的手伸的很长啊,竟在我北洲也有不少眼线。” “属下一定会加派人手搜找,尽快抓到她们。” “我猜只要她不想,你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她呢。” 沈景冶想着,若是没有她主动找上门来,都不知道何时才会遇到,他的人在城里晃了那么些时日也没有看见过她的身影。 “若是寒大人被带回朝渊,只怕凶多吉少。” “是一定,只能说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寒鸶他什么都不会说,那些人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他的命也许还能多留几天。” “属下斗胆,殿下打算放弃寒大人陪吗?” “他跟随我多年,我自然会救他,可是你们连人都找不到,怎么救?” “属下该死。” “让巡防营在各处加派人手,抓到了寒鸶,他们一定想回朝渊。” “是。” “若有发现,便以救下寒鸶为目标,不可伤人,伤了他们任何人,对我们都不利。” “是。” 沈景冶瞧着手中的墨低落到宣纸上,晕染开来,面积越来越大,一滴墨就毁尽了整幅字画。 若是得到李遂宁的帮助,岂不是更加容易走接下来的路,只可惜她油盐不进,又已被赐婚,真是可惜了。 沈景冶想着, 娶了李遂宁便是娶了一个强大的依仗,可她身份尊贵不为联姻而作出牺牲,若是当初豫王动作再快一些,多吹几次耳边风,如今美人在怀的就不是那个小小的翰林学士了。 第93章 一早,沈景冶会收到了从朝渊来的书信,豫王询问他李遂宁等人的动向,他寥寥几句回信,习惯的将书信放到暗格里去,可当他仔细去看那些书籍时,却发现了不对劲,他将书籍全部堆积起来,遮掩暗格的那一面纸其实是悬挂在墙壁上一幅明白的字画,只是那一次夜里黑,沈其琛也没有发现,如今那副被人划破的字画还依旧挂在那里,只是打开的暗格里没有任何东西。 如此隐蔽的暗格,连寒鸶都不知道,李遂宁居然在没有打乱任何地方的情况下找到了它,几乎就是直接奔着这个地方来的。 沈景冶的拳头握紧,甚至在颤抖着。 在那么短时间内找到书房,又找到暗格,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太子府,这绝对不是李遂宁可以做到的,除非是极其熟悉太子府的人,而府里的都是旧人,不可能出现李遂宁的眼线,太子府少有人来,外人更加不可能对这里这么熟悉。 沈景冶越想越觉得离奇,甚至是脑子里很快就出现了那个不可能出现的名字。 “来人,来人。” 沈景冶大声的喊着, 他虽然不相信,但是又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到底是谁?是内应还是眼线还是探子,又或者是…… 那个戴着面具身手过人的贴身侍卫。 “殿下。” “备马,备马。” “是。” 沈景冶也不知道到底一个应该去哪里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他也不愿呆在这个小小的书房里。 他策马在街上飞奔,路过武成王府时又停下来看了看,守着的侍卫再三的回禀府里没有任何异常,他又是往城门口飞奔而去,一下马就上了城楼,看着楼下进出城的人们。 “殿下。” “有发现吗?” “还没有。” 沈景冶的面色凝重,他不能在这里大肆设关卡检查,那样会传到宫里去,如果往下查,也会很容易查到他和豫王之间的来往,这行为在别人看来,他有勾结的嫌疑,李遂宁大概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她对寒鸶跟了那么久,为的就是将人带回去方便审问。 “看到人给我拦下来。” “是。” 可当李遂宁一行人出现在沈景冶的视线里时,没有那个戴面具的侍卫的身影,直到她们几人都已经穿过了城门,沈景冶想看见的人也没有出现。 也许是我想太多了,那个人怎么可能还会出现,沈景冶想着。 李遂宁抓着缰绳,不紧不慢的驶过,她没料到沈景冶会出现,既然来了那就是已经发现了东西不见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不敢动手。 李遂宁回头向上看去,正对上沈景冶的目光,她今日带着帷帽,撩开面纱,微微一笑,像是挑衅一般,随后马蹄踏起尘灰,奔驰而去。 人呢?没有那个侍卫?也没有寒鸶。 沈景冶想不通。 可沈其琛带着寒鸶,已经上了准备好的船,走水路出发,直接和李遂宁在朝渊回合,只要他想,他有许多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安府, “小姐,客人都来了。” “殿下呢?” “殿下他去了城楼。” “去那里做什么?” “听寒岐说那个福临公主一行人今日回程,殿下大概是不会来了。“ “是吗?真是可惜了,我倒是还没见过这个传闻中福临公主,怎么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 “这个不知。” “罢了,进去,今日可是本小姐的生辰宴。” “殿下那边如果忙完了,一定会来的。” “呵。” 安卿卿转身进去,她本就不在意他来不来,太子府送的礼够大就行,这是安府的面子。 半个月后,李遂宁谢子夜到达朝渊,沈其琛则还要再晚几天。 “娘娘,公主进宫了。” 惜夏欢喜雀跃的将消息告诉皇后,她这段时间一直担忧李遂宁,食不知味寝不能寐的,又怀着身孕,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 “好,好,你带着人去接她,终于回来了。” “是,奴婢这就去。” 李遂宁和谢子夜先去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 “子夜参加陛下。” “回来了。” “是,父皇。” “坐,此行可顺利?人找到了吗?” 李遂宁看了一眼谢子夜, “回陛下,人已经抓到了,交由沈护卫从水路押解回京。” “怎么走水路了?可是不太顺利。” “父皇以防万一,兵分两路回京较为安全。” 李遂宁说。 “可查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回父皇,儿臣查到何原,本名寒鸶,是北洲太子沈景冶送给皇叔的侍卫,江石死于寒鸶之手,后江夫人江小公子身死也是出自他手,且有沈景冶授意,不过金砂一事乃子虚乌有。” 谢子夜将书信交给景帝。 “陛下,这些是从沈景冶的书房中找到的来往书信,上面清楚的写了这些事情从预谋到完成,其中豫王对寒鸶此人是了解的,沈景冶是得到豫王的同意后才遣派寒鸶前来的,金砂一事尚不明确对方虚假消息为何意。” “也就是说金砂一案,豫王是被骗的?所以他才利欲熏心对涂丘下手。” 谢子夜和李遂宁相视一眼,李遂宁的无声让谢子夜明白她在等一个结果。 “回陛下,可以这么说。” “金砂一事他遭人蒙骗,江石和江府一事这上面瞧着他并未插手,倒是不关他的事了。” “父皇,恕儿臣直言,寒鸶是沈景冶的人,相当于他光明正大安插在朝渊的暗探,他的存在是双方意见的中转站,即代表了沈景冶也代表了皇叔,金砂一事是他主导,那么江石一案皇叔必定有参与,蒋侯出现在江洲就是最好的说明。” “既然你们已经抓到了寒鸶,那就先处置了他,给江洲百姓一个交代,以祭涂丘死去的百姓和江石一家人。” “那皇叔……” “你皇叔他总有糊涂的时候,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也一直在禁足,现在尚且没有证据证明他真的做了什么不利与朝渊之事,他身为王爷,也不便轻易的处置。” 第94章 “那他与沈景冶书信往来一事也就此作罢?他身为王爷,位高权重,与帝国太子书信往来私下交易,已经是大罪,父皇看重手足之情不忍处置,可事关两国,还望父皇慎重。” “此事朕自会思量,也定然会对他敲打一番,待处置了寒鸶,这件事情就算是完结了,日后不必再提了。” “父皇。” 李遂宁知道没有那么简单能对豫王有什么打击,但是没想到在事实面前,景帝却依然对他包庇,甚至是罔顾规矩。 “遂宁。” 谢子夜小声对唤她。 “好了,你一去多日,你母后惦记的很,去凤仪殿看看她,你从未出过远门,长途跋涉多日,路上也一定是累坏了,回府后就好好休息几日。” 李遂宁将手指掐的生疼,这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是,儿臣遵旨。” “去,去。” “儿臣告退。” 李遂宁走出御书房,身后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声,伴随着几声咳嗽,传进李遂宁的耳朵里,谢子夜又回了翰林院,一去多日,也该回去看看。 “父皇近日可是身体不适?怎么还咳嗽了起来。” “回殿下,公主一去多日,陛下也很是担忧,陛下是记挂着您的。” 王安说。 “我从不曾怀疑父皇对我的疼爱,只是有点事情无法当做看不见。” “陛下他呀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呢,只是陛下怎么做都有他的考量,他也知殿下和王爷素来不睦,已经是偏帮殿下了。” “我明白,所以我不去争一个顺我意的结果。” “殿下英明。” “派人来凤仪殿一趟,我写个补气养血的方子,给父皇调养身体。” “是,老奴这就让人跟着殿下去。” 李遂宁没走多远,惜夏带着人就来了。 “公主,你们终于回来了。” “嗯,去凤仪殿,母后怎么样?” “娘娘一见到公主,必然神清气爽的。” 惜夏笑着说。 “那边怎么样?” 李遂宁说的那边指的是昭云宫。 “贵妃娘娘倒是时常来凤仪殿和皇后娘娘闲聊,豫王侧妃也经常进宫来陪贵妃娘娘聊天。” “好好的,过去那么些年也没见她和母后有多亲近。” “娘娘的安胎药一直都是按照公主您的方子来的,奴婢亲自煎药,别处送来的东西也都是自行检查过才给娘娘用的,特别是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一概不用别处的。” “做得好,辛苦了。” “奴婢不辛苦,公主在外奔波多日才辛苦,瞧着都瘦了些呢。” “怎么就那么夸张了?我也不过才去了数月而已。” “真的,驸马和沈护卫他们哪里懂得怎么照顾公主呀。” “都挺好的。” 李遂宁算着沈其琛大概还有多少日子进京,也不知道他那边是否一切顺利, 沈其琛押着寒鸶在船上漂浮了大半个月,本就有伤的寒鸶被这水路折腾的更加不似人样,要不是为了方便,出发前还特地给他收拾了一番,不然活像个叫花子一般。 沈其琛将一张饼扔到寒鸶的手边上,又将水壶给他,在这船上漂泊多日,粮食什么的已经是有得吃就算不错的了。 沈其琛那一日回武成王府,就已经叫人安排好回朝渊的船只了,只是水路不如陆路舒服些,所以他选择了自己带着寒鸶走水路。 一来水路一般是达官贵人赏玩之选,检查不严,二来寒鸶身受重伤,水路不担心他逃,只要出了北洲,不管他怎么逃,沈其琛都会将他抓回来,出了北洲他不受局限,李遂宁不在身边,他也不用隐藏。 寒鸶捡起那张饼就啃了起来,脚上戴着重重的铁链,随意的动一下感觉都要用尽全力,他深知自己这一遭是过不去了,即便得救,也是个无用的废人了。 “看什么?有这精力不如多看看这世间的好山好水,日后想看可就难了。” “李遂宁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她?” “死心塌地说不上。” “还替她涉险,抓捕我,又千方百计将我带出来。” “怎么?死前的日子你还想过的更痛苦一点吗?” 沈其琛就站在他面前,而他坐在船板上,落魄之际,早已不是沈景冶身边那个人人都要称一声大人的寒鸶了。 “我只是好奇罢了,她一个女子,手段真是不少,这些年在朝渊,也算是领略到了。” “看来你领略的不够,不然你也不至于是今天这副模样。” “那大概是我运气不如你。” “你不是运气不如我,你哪一样都不如我,包括你这选主子的眼光,啧,极差。” 沈其琛在朝渊与寒鸶交手数次,却并未碰面过,不然早就认出来他是谁,在北洲也是见过的,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带着恨看人总归是不太清晰的。 寒鸶跟在沈景冶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也就是一个市集上的打手而已,被沈景冶看中成了侍卫,一念知遇之恩,便是肝脑涂地,只知道遵从,反而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他不差,只是人外有人,李遂宁如果是男子,只怕殿下要输的更彻底。” “现在才有自知之明怕是晚了。” 沈其琛转身进了船舱里,留他一人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船舶在码头停靠,沈其琛踏上朝渊的土地,李遂宁带着人正在等他们,沈其琛走上去,叩了叩马车的车窗,李遂宁掀开帘子,上一次从北洲分开到今天好像近一个月没见了。 “人还活着吗?” “当然。” 沈其琛吩咐着人上船将寒鸶架了下来,近一个月的水路,加上之前受伤,虽然李遂宁也帮他治疗了,路上沈其琛也会让人替他换药,但是他也已经架不住了。 “押回公主府,叫个大夫给他好好医治,别那么快就死了。” 李遂宁看了一眼蓬头垢面的寒鸶,完全看不出来从前的样子了,而李遂宁对他最严厉的处罚就是让他清晰的感知着现在的自己和曾经的自己越来越远,这大概是一个习武之人不能接受的,瞧着寒鸶的样子好像对这世间都没有什么留恋的样子。 第95章 豫王府。 豫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早已收到沈景冶的书信,告诉他李遂宁等人带走了寒鸶,让他从水路拦截救下寒鸶,可一入朝渊范围内,沈其琛拿着李遂宁的令牌一路畅行无阻,沿途还有人护送,他更加不敢轻易出手,若是再被抓住把柄,就无力回天了。 “王爷,寒鸶上岸了,已经被押回了公主府。” “知道了,下去。” 豫王烦闷至极,安清清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王爷,喝茶。” 安清清拉着豫王的手臂将他带到桌子前坐下。 “妾见王爷这几日都进食不多,特地做了些我们北洲口味的点心,王爷尝尝。” 安清清的声音很轻,叫人听了如沐春风,儿时在青楼里长大的,多少也有点本事。 “还是你懂事,这些废物只知道让我烦心。” “王爷何须担心,寒鸶他不会说出什么来的,毕竟也是北洲太子身边经过训练的。” “你不知道那李遂宁的手段。” “可那又如何呢?陛下总归是向着王爷的,虽然陛下敲打了王爷一番,可那都是口头上的,陛下看到的那些信件不足以对王爷造成什么威胁,没有实证,王爷就放心好了。” “皇兄向着我,更向着李遂宁。” “王爷,就算陛下知道王爷与北洲有往来那又如何,双方并没有进一步的交易,而且两国有来往本就是常事,眼下北洲和朝渊又不是在打仗,谈不上什么勾结一说,这样的道理陛下也一定会考虑的,若是陛下要怪罪,公主回来时就已然降罪了,如今却只是让王爷不得随意出府而已。” “此番倒是没有什么惩罚,只是李遂宁回京后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王爷请安心,如今大家的心思都在后宫那两位娘娘身上,也分不出什么心思来考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王爷就在府里当作是休息了,过段时间这阵风就过去了,到时候陛下喜得皇嗣,这件事情更加是过去式了。” “王妃她素来不喜这些事情,本王也不忍让她劳心伤神,这些事情就不必让她知道了,这府里还是你能替本王解忧,深得我心呐。” “王妃身子不适,也分不出心思来,清清无权无势的,只能替王爷一解心头烦闷了。” “如此就很好了。” 公主府, 替寒鸶看完伤口的大夫到主院回话,也就是走个过场,其实寒鸶什么身体状况李遂宁也知道,只是她自然不可能去替一个阶下囚看病。 “好好看着他,说不定死前还能发挥什么余热呢。” 李遂宁吩咐下去。 “是。” “不处死吗?” 谢子夜问,将人留在公主府,还得看着病情,又管着人死活。 “本来是想一刀了结了他的,但是细想想他也没说几句实话,留着可能还有用呢。” “金砂案已经完结,至于豫王那边,寒鸶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他活着还有什么别的用途?” “他也算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了,就算是沈景冶念旧来救他,回去了他对沈景冶也没什么用了,可是我能救他,只要我想,但是我不能白救他。” “你打算把他也收入麾下?” “这人我是不敢要的,我只想得到一些我想知道的东西罢了。” “你说豫王会不会来跟你要人?” “他怎么好意思呢?他对皇叔应该是没什么用了,左右父皇也不会再怎么去处置皇叔了,只是书信给父皇看的只是一部分,书信对于皇叔来说不成威胁,可对于太子沈景冶来说就不太一样了,他说太子,这些东西要是到了王宫里去,怎么样?” “他通敌,对皇位虎视眈眈,心存不轨,对于多疑的宣王而言,他狼子野心也不为过。” “虽说人不为己 天诛地灭,但是也是要看形势的,如今豫王怼沈景冶的作用越来越小,而后宫母后和宜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成为储君的机会一半一半,可得了我的帮助,那就不止多了一星半点的机会,他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现在的船头应该调转谁。” “你在等他来找你合作?” 谢子夜问。 “是啊,他来就多一个机会,他不来我省一个麻烦,但是左右我都不吃亏,大不了就是花心思抓回来的人没什么用,一刀杀了就是。” “看来每一步你都想好了。” “边走边想,总不是到了尽头才开始开荒扩土。” “你真不愧是李遂宁。” “你直呼我的名字,驸马,这样可不对。” “是了,知错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李遂宁一人在书房里,只留了惜夏伺候着。 “公主此行可有收获?” 惜夏细细的研磨,一边观望着李遂宁的神情。 “收获颇丰。” “可是遇到了公主一直在找的那些人?” “与其说遇到,倒不如说是主动等我找上门的。” “看来公主在北洲有奇遇。” “我遇到武成王府的管家,听他讲了许多故事,但是没有人授意,他断然不会把这些东西告诉一个一面之缘的人。” “公主是说一切都是沈护卫准备好的?” “不尽然,我们在北洲的一切行动都很顺利,除了自己的人应该还有其他人暗中帮忙。” “难道是那一只暗卫?”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尤其是走水路回京的他,他如何带着寒鸶躲过搜查的?除非是他安排了人,但是他孑然一身的没有和其他人联系过,几乎是在我们到达北洲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了。” “公主也说过他是有其他心思的,自然不可能全无准备。” “那支暗卫在北洲是不易藏身的,其他地方的话……” 李遂宁想起他们去北洲的目的,是为了抓寒鸶,又不由得想起了江洲和涂丘,金砂一事是北洲开采的,而沈其琛早就知道这其中的一切,涂丘远离尘嚣,孤僻寂静,又极少外来人口,任何地方也不途径涂丘,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第96章 李遂宁不由得多想了一些事情,这些东西单拎出来其实没有什么所谓,但是每一桩一件都有着一些联系。 这让李遂宁甚至怀疑起了沈景冶知不知道涂丘没有金砂。 不对。 李遂宁又否定了自己,沈其琛定然是知道涂丘没有金砂的,所以才会让人往那个地方去,但是那些人前往涂丘安家之时,沈其琛也不可能让其他人对涂丘下手,有一种可能就是沈景冶也不确定涂丘有金砂,所以作为礼物,将消息放给了豫王,由豫王去替他打头阵。 可他们选择的办法不明智,又刚好栽到自己手上,如果她没有插手,这件事情大概就是全部人搬离涂丘,然后将那一片夷为平地,有江石帮忙打掩护,这个事情很快就会悄悄的过去,可自己去了涂丘,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所以他们杀了江石,是因为当时无法确定金砂是否存在,如果存在的话那这个好事就落到了李遂宁的头上,但是他们不知道涂丘没有金砂,所以着急之下取人性命,又害怕这件事情和自己有关,特地选在她走不开的时候灭了江府,把证据尽毁。 可是后来涂丘真的出现了金砂,这个事情应该是在沈其琛意料之外的,涂丘发现金砂沈其琛应该是早就知道了的,但是他也挑了一个自己走不开的时候把这个消息让自己知道,可他自己也在朝渊没有走,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后来,谢子夜前往江洲查看,发现了那一部分少量的金砂,不可能是金矿,现在想起来可能是人为,也许是沈景冶为了不在豫王这边得罪他,所以事先准备的,到时候就可以说有但是不多,豫王花费了人力物力也只能吃个闷亏。 而沈其琛是知道自己的计划的,所以她们商量的时候才有了借村民之力,然后李遂宁给她们一个安身之所,现在想起来沈其琛是不是早就有打算的,而自己竟然是把人送进了军营里。 “这个沈其琛,还说我算计,他一点也不输我。” 李遂宁都觉得好笑,自己倒是给了他许多便利。 “怎么了?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大概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了。” “那支暗卫?” “嗯,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那恭喜公主了。” “不在我麾下,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李遂宁站起身,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罢了,坐久了,就该活动活动,不然外人要以为你真的就喜静了呢。” 李遂宁走在前面,惜夏跟在后面也没听懂李遂宁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景帝将江府一事本就交由李遂宁处理,如今抓到了寒鸶,也任由李遂宁处置他,只是寒鸶不开口,豫王就可以置身事外,单寒鸶在公主府,那坐立不安的人就不是李遂宁,沈景冶那边也始终没有什么动静,便也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时间。 一个月后,宫里突然召李遂宁进宫。 李遂宁进宫的时候,景帝恰好在凤仪殿陪皇后用膳,念晴见李遂宁来了后,马上给她添了一副碗筷。 “来,母后这边坐。” “近日怎么很少进宫来?” 景帝看着李遂宁,成家越发的成熟稳重了,倒是不能和从前那般和他坐下来对弈,或者是聊一下天。 “儿臣毕竟已经出嫁,驸马破例上朝,儿臣就不便时常进宫了。” “这说的哪里话?你是公主,这朝渊还有你不能去的地方吗?” “儿臣不想给父皇添些不必要的烦心事。” “你多进宫来看看朕和你母后,朕更加舒心些。” “是。不知父皇近日突然叫儿臣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北洲太子要来访朝渊。” “这么突然?没说什么来由?” “就是普通的来访,以彰显两国友好。”” 李遂宁算了算时间,她们离开北洲也不到两个月,沈景冶如果是这几日动身,五月中旬差不多就可以到了。 “父皇可是有什么要吩咐儿臣的?” “你们去北洲时便是潜入进去的,你们更是有些矛盾,这一次可要注意些,毕竟他此行是正大光明来访。” “儿臣知道,来者是客,若是遇到了,儿臣自会小心应付。” “你的性子沉稳,朕相信你能应对,所以到时候就由你去迎接,如何?” “这要求可是他提的?” 景帝没有说话,皇后也只是对李遂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儿臣遵旨。” 李遂宁坐在马车内默不出声,她还在思考着沈景冶的目的,寒鸶关在府里也很长时间了,什么都没有说,来救人也不是现在才来。 李遂宁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此刻风掀起车窗的帘子,沈其琛就在旁边。 如果是为了暗格里的书信来的,那么他是不是怀疑起了沈其琛的身份。 “怎么?你去北洲的时候胆子不小,他来你的地盘你反而不安了起来?” 沈其琛见李遂宁的面前凝重。 “你说他此行是不是为了那些书信而来?” “不知道。” “他在怀疑你,我们离开那一日他突然出现在城楼上。” “那又如何?看他有没有本事抓到我。” “挺有自信。” “因为这是你的地盘。” 而我是你的侍卫。 下马车后,李遂宁将沈其琛叫到主院里,恰好谢子夜也在。 “沈景冶要来朝渊,估摸着五月中旬可以到。” 李遂宁说。 “所以?” “让人沿路看着他。” “可有合适的人选?” “你即刻传信给许复,让他点兵,把涂丘编入军营的那部分人,安排到北洲城外去等候沈景冶的队伍,就说奉命护送。” 李遂宁看着沈其琛,她还没有和沈其琛商量过,也只是装作自己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为何是那些人,他们都只是普通的士兵。” 谢子夜不解,那些人入军营的时间又尚短,可以留在京城的可能性是不大的。 “江洲离北洲最近,且是可以信任的人,你写信去。” “好。” 第97章 谢子夜走后,沈其琛这才开口。 “你打算将那些人留在京城?” “嗯,不可以吗?” “没有。” 沈其琛看向别处。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选这些人吗?你猜到了对不对?” 李遂宁看着沈其琛说。 “大概是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发现了。”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 “你找了他们很久,那一只暗卫是不是你一开始就想要的。” “这样一支队伍谁不想要呢,一抵百夸张了,一抵十又不够。” “这是你留下我的目的?” “是也不是。” “何解?” “我说了我想帮你,他们是第一步罢了,不第二步。” “第一步是什么?” “第一步是保住你。” 李遂宁看向沈其琛的眼神格外的认真,沈其琛看不出来什么其他的情绪。 谢子夜走了回来,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对话,沈其琛看着李遂宁,他们之间既像没有秘密却又似乎秘密无数,而这之间的拉扯只在于彼此之间的坦白,可两个人都是不闻不问只有实际动作的人。 “信送出去了。” “好。” “那些人护送沈景冶到京城后返回江洲还是留在这里?” “留下,那样的一批人马留在江洲倒是可惜了,近一些用起来也方便。” “那你当如何去安排他们?” “留在公主府。” “私自练兵可是重罪。” 沈其琛适时的提醒她。 “目标太大,的确不合适,那就巡防营,如何?” “可以考虑。” 谢子夜思考一番。 “到时候让阿靖去安排,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人一到京城,就让阿靖带着人把他们替换下去。” “知道了。” “他们应该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来,对。” 李遂宁这话对着沈其琛说,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 五月中旬,沈景冶和一大队人马抵达城门口,李遂宁和谢子夜一同在城门外迎接,实际上沈景冶自己带的不过十几人罢了,但是加上李遂宁安排的那些,浩浩荡荡的。 阿靖带着一大批人很快就将后面随行的人换下来,谢子夜看着他们都撤完了这才跟马车里的李遂宁说。 而沈其琛则在城楼上看着他们,面对面看见的话沈其琛不确定会不会被看出来,毕竟那是朝夕相处了许多年的人。 沈景冶拉着缰绳缓慢的走至李遂宁的马车前,看着谢子夜又看向马车,没有发现那个侍卫倒是有些失望了。 “下官是翰林院学士,谢子夜,奉命前来迎接北洲太子。” “怎么?一别多日公主殿下不出来相见吗?” 沈景冶不搭谢子夜的话。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前来便是礼节,还望殿下理解。” 谢子夜又说。 “这就是你们朝渊的礼节?” “太子殿下……” “子夜。” 惜夏掀起帘子,李遂宁便弯腰钻了出来,站起身来比坐在马背上的沈景冶还要高一些,不同于在北洲时的简装,李遂宁华服锦衣,与沈景冶对视着,丝毫不退。 “好久不见呀,公主殿下。” “北洲太子舟车劳顿,先请驿站歇息,人都来了,要叙旧有的是时间。” “看来公主殿下不喜与我谈话了。” 李遂宁回到马车内,看着沈景冶。 “殿下贵为太子,又是我朝贵客,理应好好款待,只是殿下舟车劳顿,还是先养精蓄锐,子夜,送太子殿下去驿站。” “知道了。” “忘记给太子殿下介绍一下了,这位,谢子夜,当朝驸马,还望太子殿下客气一些。” “哦,公主殿下这是在警告我吗?” “你可以这样以为,靖统领,麻烦随行。” “属下遵旨。” “惜夏,回府。” “是,回府。” 马车先一步驶进城门,沈其琛随之骑马跟上。 是那个侍卫。 沈景冶看着他很快跟上了李遂宁的马车。 算了,总有机会再见。 沈景冶想着。 在去往驿站的路上,沈景冶却又突然跟谢子夜搭话。 “谢大人与公主殿下成亲多久了?” “太子殿下,在朝渊您可唤她福临公主。” “福临,嗯,知道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殿下不知吗?当初北洲可是送了厚礼的。” “记不太清楚了。” “快一年了。” “一年而已,也不算久,公主殿下对于你们陛下而言及其宠爱,居然下嫁。” “殿下想说什么?” “你们是旧相识吗?” “自幼相识。” “青梅竹马呀,可真让人羡慕。” 谢子夜觉得有些怪异,便不接他的话,幸好沈景冶也不再问些奇怪的问题。 只是在谢子夜离开驿站时,沈景冶突然说了一句话。 “谢大人,现在是你的未必一直都是你的,可要珍惜呢。” 回去后谢子夜便告诉李遂宁他和沈景冶之间的对话,只觉得他来者不善。 这天夜里,谢子夜在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吓得一旁的李遂宁也醒了过来。 “怎么了?出了这么多汗。” “噩梦罢了,我出去坐坐,你先睡,明日还要进宫。” 谢子夜心里一晚上惴惴不安,不料第二天,就出了事。 第二日一早,李遂宁谢子夜进宫赴宴,为沈景冶接风洗尘。 沈景冶是北洲太子,就坐在李遂宁的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他,而李遂宁则是让沈其琛留在偏殿不要出来。 大家正在兴头上的时候,沈景冶突然站起身来,走向李遂宁,那笑容虚假的很,尤其是看向旁边的谢子夜时,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李遂宁,这一次见面,我送你一份大礼。” 沈景冶用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 李遂宁刚想问的时候,他已经走向了大殿中央。 “他想干什么?” 李遂宁看向谢子夜,沈其琛在帘子后看向李遂宁,发出声音让李遂宁看向他,于是李遂宁看了一眼大殿后走进了偏殿。 “怎么了?” “沈景冶带来了一个女子,看不清长相,今日进宫一并带来了,就在殿外。” “又是女子?又是上次的套路?他说要送我一份大礼。” “你小心些,沈景冶他……手段不干净。” 第98章 似乎是沈景冶带了什么人上来,外面有些起伏声,李遂宁便出去看看情况,沈其琛则是躲的后面了一些。 沈景冶朝着李遂宁举起了手里的酒杯,那样子就像个疯子。 “太子殿下,你这是何意?” 豫王冷不丁又开始接话,于是景帝便瞪了他一眼,他便缩了缩脖子,虽然上一次的事情过去许久了,但是那始终发生过,景帝对他生了些意见出来。 “实不相瞒,景冶此次来朝渊乃是有要事要与朝渊皇帝陛下协商。” “今日是你的接风宴,便先不提其他了 。” 景帝笑着说,今天这大殿上还有许多大臣在,若是说出什么话来倒是不好收场。 “此事事关重大,关乎福临公主,相信朝渊的百官们也定然是关心的。” “这……” 台下议论纷纷,景帝又想拒绝他,可沈景冶却已经把人叫了进来,来的正是沈其琛所说的那名女子,却也戴着面纱。 “遂宁,你可认识?” 皇后拉着李遂宁的手问她。 “母后不必担心,儿臣自会应付。” 皇后的肚子已经非常明显,不过两三月就要临盆,期间一直担忧李遂宁,身子也变得有些差,幸而李遂宁时常帮她调理,不然只怕更加辛苦。 反观宜贵妃坐在一旁,一副看戏的样子,手时不时的摸着自己的孕肚,虽然比皇后迟一个月有孕,但是瞧着身子差不多,而且她看起来倒是更加有起色些。 “你不是说你有要事要面见福临公主嘛,看清楚了吗?那一位就是朝渊的福临公主。” 沈景冶站在那女子身旁,指着李遂宁,说完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看来公主对这女子没印象。” 沈景冶说。 殿内的女子摘下自己的面纱,抬起脸看着李遂宁,转而又可怜惜惜的看着谢子夜。 长蕴? 谢子夜多看了两眼后才认出来,与之前在江府看见的那种温婉可人的江长蕴不同,眼前人气质变了许多,带着些风尘气,瞧着也成熟了不少。 李遂宁是没有见过江长蕴的,但是她看着谢子夜的反应,确定了这个人谢子夜真的认识。 那份大礼难道和子夜有关? 李遂宁不由得想,这女子她并不认识,没有见过,可谢子夜却认识,而且她一直含情脉脉的看着谢子夜。 那女子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看着李遂宁,一双眼睛已然含着泪。 “求公主殿下给民女一条活路。” “本公主与你素不相识,谈何活路一说。” 李遂宁走到谢子夜旁边坐下,淡然的喝了一口茶,又叫谢子夜不要紧张。 “民女姓江名长蕴,是上一任江洲知府江石的长女,殿下或许不认识民女,可谢大人一定还记得民女。” 江长蕴带着哭腔,掏出一块用丝巾包裹着的玉佩,看起来是极为重视的东西。 景帝点了点手指,王安马上去将东西呈了上来。 谢子夜一看就知道,是他当时留给江夫人的那枚玉佩,原本是让她在危难的时候来寻求自己的帮助的,现在却在长蕴手里,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呢?又是怎么到了沈景冶的身边?她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她知道自己的家人是怎么死的吗? 景帝看过之后,又让人将东西给李遂宁看,李遂宁确定无误之后又还给谢子夜手上,她听谢子夜提起过一嘴,江石死后唯恐他无辜的家人在江洲过的不好,所以把自己的玉佩给了江夫人,让她日后有不便的地方就来寻他。 “这驸马的玉佩怎么到了这江长蕴的手里去了?” 宜贵妃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驸马,可看清楚了?这玉佩可是你的?” 皇后也问他,却也已经猜到了什么。 “回皇后娘娘,此玉佩确是子夜的,是子夜当日离开江洲时,赠予江夫人的。” “你把玉佩赠予江夫人作甚?” “江石虽行差踏错,但对于江洲而言还是有些许功绩,臣将玉佩赠予江夫人是想给她们留个后路,日后若是孤儿寡母在江洲生活艰难,臣可相助一把,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父皇,母后,子夜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他心善大家都知晓的。” 李遂宁说。 “心善是一回事,这贴身的物品赠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如今这孤女找上门来了,驸马打算如何处理?” 豫王也紧跟着开口说。 “若是她愿意,子夜定会为她寻一个好去处。” “你打算找什么好去处?公主府吗?” 宜贵妃不怕死的说,李遂宁一个眼神看过去,又故意的看向她的肚子,她便受惊一般的捂着肚子不敢看李遂宁,李遂宁嗤笑一声,如今她也就这么一个保命符了。 “人是太子殿下带来的,不知道太子殿下希望我们给她一个怎样的去处。” 李遂宁看着多面坐的非常惬意的沈景冶。 “我说公主府怎么样?” 沈景冶说。 “朝渊只有公主府一个地方容身了吗?” 谢子夜说,他知道沈景冶在打什么主意,特地选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当面给他们给李遂宁难堪。 “听见了吗?谢大人说要替你寻一个好去处。” 江长蕴还跪在殿内,事情已经触及到李遂宁不悦的地方,大臣们都不敢出声,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谢之庭,几乎是坐立难安。 “公主,民女无意破坏您与驸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非要一个什么好去处,可是民女……” 江长蕴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李遂宁觉得她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很难收场。 “有话就说,皇帝陛下在这里呢,定然可以为你做主,毕竟你曾经也是知府的女儿。” 沈景冶笑着说,可那双眼睛一直看着李遂宁。 “你说,既然人已经在这里,那就不必遮掩了。” 李遂宁不想看他们一唱一和的。 “民女已经怀了驸马的骨肉,民女过的如何不要紧,可这孩子……。” 江长蕴不敢抬头看李遂宁,只能抹着眼泪。 “这不可能,江洲一别后我并未见过你。” 谢子夜大声反驳。 第99章 谢子夜被江长蕴的话吓到了,他没有见过江长蕴,更加不可能让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李遂宁盯着沈景冶,原来这就是他说的大礼,可真是丰厚。 “来人啊,宣太医。” 景帝眼下要先确定江长蕴是否真的怀孕了。 念晴带着江长蕴前往偏殿,没过多久江长蕴又出现在大殿上,念晴附在皇后的耳边。 “娘娘,确定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两个多月,时间倒是还真的是在那段时间。 李遂宁眯着眼睛,很是不快。 “陛下,子夜这孩子您也是知道的,他和殿下情投意合青梅竹马,万不会做出对不起殿下和皇室的事情来的。” 谢之庭跪在地上。 “遂宁,这事……” 皇后担忧的看着李遂宁,李遂宁此刻面无表情,在她眼里倒像是被惊住了。 “公主和驸马成婚近一年也没有传出好消息,这位江姑娘当真是好福气。” 宜贵妃得意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看李遂宁怎么收场。 “你在哪里见过子夜?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你说清楚,我不会为难你。” 李遂宁淡淡的问,谢子夜没人比她更了解了。 “两个多月前,在北洲天音楼,那天驸马好像在被人追赶,误打误撞进了我的房间里,驸马当时气息不稳,像是中了什么药一般,有些不太清醒,民女自然是有些惊慌的,便想出去寻人帮忙,可大人力气大,拉着民女就……” 江长蕴说完后,脸色绯红,害羞的样子倒是挺吸引人的。 “原来那一日是你。” 谢子夜想起来天音楼那一夜,可自己醒来时衣衫整齐,绝对没有江长蕴说过的这回事,可她为什么要污蔑自己。 “看来,驸马果真是见过这女子,如此说来倒不是冤枉了。” 豫王说。 “江府遇难,你是如何逃脱的?又如何去了北洲,进了天音楼。” 李遂宁继续问, 难怪一直都找不到人,原来是北洲。 “民女一家遭遇不幸,母亲为了让我姐弟二人得以逃生,以命相抵,我带着幼弟逃出,可奈何幼弟中毒,竟死在了我的怀里,无奈之下我只能将幼弟埋葬在藏身的林子里,本想往京城来寻大人相助,路上民女遭遇歹徒,将我卖至烟花之地,我自然不从,逃命时遇到了太子殿下,这才得以进了天音楼,成为了一名乐师。” “瞧瞧这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还不快将人扶起来,有孕在身不宜久跪。” 宜贵妃充当着好人的角色,又是怜惜她又是贴心的赐座。 “民女多谢娘娘。” “这经历的确是可怜,倒是有劳太子殿下将人送回,免得皇家子嗣流落在外。” 豫王说。 “她可怜是谁造成的?是本公主?” 李遂宁看着豫王,又扫视着在场的其他人,想看她李遂宁的笑话,下辈子。 “既如此,是子夜的孩子那就留下,往后居住在公主府,本公主也好安排人照应着。” 既然戏看完了,李遂宁喝了一口茶,说出自己的决断,李遂宁这般轻易的就留下了江长蕴,倒是让其他人摸不着头脑。 江长蕴也似乎没料到这么容易就可以留下,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遂宁,你明知道我……” 谢子夜也没想到李遂宁这么轻易的就应下了。 “福临公主果然是度量过人。” 沈景冶又举起酒杯敬李遂宁。 “如此,就恭喜公主府添喜了。” “哼。” 景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看了一眼谢子夜,然后愤然离席。 “陛下。” 皇后看了一眼李遂宁和谢子夜,最终也只能无奈的跟了上去。 “把人送回公主府去,叫朱管家收拾出一个位置好些的院子来。” 李遂宁对惜夏说。 “是。” “你随我去跟父皇请罪。” 李遂宁对谢子夜说,这个事情自然还是要她们自己去解决的。 “就麻烦皇叔招待北洲太子殿下了。” “你们去,看样子皇兄气的不轻呢。” 豫王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李遂宁和谢子夜走至偏殿,又回头看了一眼沈景冶,对方回以同样的注视。 “马车安排好了,人已经走了。” 沈其琛从一边走出来对李遂宁说,只是一个侧脸,就让沈景冶站了起来,正想多看两眼的时候,豫王碰巧端着酒杯上前,再一看,人已经走了。 走到凤仪殿门口时,已经听见里面景帝在大声的说些什么。 “父皇可能会发难与你,你要担着些。” “我明白,陛下生气也是应该的,毕竟这个事情说出去也不光彩。” “沈景冶就是故意让我们都下不来台,让父皇失了颜面,报复我们闯北洲一事,何况江长蕴是罪臣之后,又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属实有些不能接受。” “此事因我而起,大不了以死谢罪,我也绝对不会让人日后议论你。” “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我认,这件事情就迎刃而解。” 走到门前,李遂宁看了看沈其琛。 “先守着。” 走进屋内的时候,景帝正气的不行,皇后挺着大肚子劝他消消气,谢子夜一进去就跪在地上请罪。 “此事是子夜的错,还请陛下,娘娘恕罪。” “你做了这种事你还好意思恕罪?” 景帝的脾气又上来了。 “你们成亲一年不到,现在人家怀着孕找上门来,你让朕的脸往哪里放?让遂宁的脸往哪里放?她可是朕最疼爱的公主啊,你就这么对她?糟蹋她的心意?” 景帝实在是气的不行。 “是,子夜知错了,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父皇,儿臣相信子夜是无辜的,这件事情肯定另有隐情。” 李遂宁上前去挎住景帝的手臂,晃了晃,现在是她受了委屈,稍微的撒撒娇,景帝对她就更加无奈了。 “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母后,您帮我劝劝父皇,这个沈景冶大老远的把人送来,肯定是没安好心,不是儿臣心眼不好,这远在北洲,如今她说有孕就有孕,一张嘴就是子夜的,可儿臣依然相信子夜,但是眼下没有办法考证,只能让人住进公主府,待日后再慢慢看了。” 第100章 。 “朕也不是气他这些,朕是气他让你今日如此难堪。” “这件事情就交给遂宁,毕竟是他们夫妇之间的事情,现在北洲太子还在,若是陛下罚了驸马,更加让人看了笑话不是?” “陛下,娘娘,谢大人此刻正在御书房外跪着,要替驸马请罪。” 王安匆匆忙忙的进来禀告说。 “陛下,谢大人一向殚精竭虑地为陛下分忧解难,也没有求过陛下什么的,您看。” 皇后又接着说,她也知道景帝最是不忍处罚这些跟他一起走过来的老臣们。 “罢了,让他回去,罪不及他,朕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也不会对驸马如何的。” “是,老奴这就去请谢大人回府。” “子夜替父亲谢陛下。” “你呀,处理好这个事情,不要让公主沦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否则就是公主求情,朕也不轻饶你。” 景帝咬牙切齿的说。 “是,子夜谨记陛下教诲,定不敢忘。” “儿臣谢父皇。” “若不是为了你,今日在大殿上阵就该将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父皇,打死她可是一尸两命呢,好歹也是个小生命,若是能平安降世也是件喜事。” “你就放心的去处理,不必在意别人说什么。” “儿臣是福临公主,谁敢嚼儿臣的舌根子,父皇还不知道儿臣吗?儿臣从来恩怨分明的。” “如此更好,朕自然不希望朕的公主受了委屈。” “陛下,如此宠爱遂宁,倒是要将她宠坏了。” 皇后笑着说。 “遂宁是朕的长女,自然要宠爱,而且还得是别人不能企及的恩宠,待日后这肚子里的孩子出世,遂宁也会格外的宠爱他的。” “那是自然,儿臣也会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这未出世的孩子。” 李遂宁伸手摸了摸皇后的孕肚,再过没多久,这个孩子就要出生了,他的出生就预示着朝渊往后的岁月里该走哪一步,而李遂宁这一生都将为了他而拼尽全力。 夜里回到公主府时,李遂宁并未去见江长蕴,只是过问了一下在哪个院子,拨了多少人去伺候,仅此而已。 “今夜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回谢府再说。” 李遂宁说。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离开公主府回谢府,谢子夜也不曾去看过江长蕴,她一个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出了院子也随时都有人跟着,什么地方可以去什么地方不可以去,都有人告知她。 “这就是个圈套,那孩子怎么会跟子夜有关呢?” 谢府的书房里,谢之庭气的直拍桌子。 “你自己好好想想,那一日遇见她时,都做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自己的清白。” “父亲,我敢发誓我绝对没有与她发生过什么事情,儿子醒来时衣衫整齐,没有任何不适,一定只是昏睡了一晚。” “你怎么如此不小心,竟中了别人的圈套,这可怎么对得起殿下呀。” 谢夫人也很是无奈,从进门到现在对李遂宁已经表现出了多次的歉意。 “现在应该到处都传遍了这个事情,说这些也无济于事。” 李遂宁说,现在她李遂宁人后也就是个连自己夫君都看不住的女人,还让一个烟花之地出来的女人先一步有了身孕。 “原是我们子夜对不住殿下了。” 谢夫人满是歉意, “是我们谢府对不起殿下。” “夫人别这么说,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现在人就在公主府,一举一动都有人向我禀报,且日后再慢慢看。” “这孩子尚未出生,一切都没有证据,倒是委屈殿下了。” “谈不上委屈,我也想看看他们背后搞什么名堂,父皇命子夜最近不必上朝,也不必参与政事,都只是一时的,待过些时日,我向父皇求情就好。” “多谢殿下这种时刻还惦记着子夜的前途。” 谢之庭说。 “母后身子越来越沉重,随时都有可能分娩,子夜也不上朝,朝堂上的事情就劳烦大人多注意了,这段时间只要江长蕴安分守己些,我也就随她去了。” “殿下说的哪里话,臣自当尽心。” “沈景冶此番定然不止这一个目的,你们与我有私交,更要小心。” “臣会的,这是朝渊不是北洲,不容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我会派人盯着他的。” “是。” 李遂宁又在谢府呆了一会儿,这才离开,在路上就遇到了沈景冶身边的人,邀她往驿站一叙。 可李遂宁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说着眼下不得空就走了,刚给她找了个麻烦,还有脸说一叙,在朝渊她李遂宁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他沈景冶入了朝渊,李遂宁想让他呆在哪里,他别的地方一步也去不了。 一连三四天,李遂宁都是晨起就出门了,夜深才回府,江长蕴几次想见她都没有机会。 “今日豫王到驿站想见沈景冶,被挡了。” 李遂宁站在院子里赏月,沈其琛就站在她身后。 “这一连拒了好几次了。” “是,同样的,你也拒了他好几次。” “我没对他动手就是客气的了,他送的这大礼我都还没有消化完。” “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他?” “不知道,看我心情,只要我不想见他,他这辈子也别想见到我,而朝渊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他可是北洲太子。” “我是李遂宁,他现在是在我的地盘上。” “你真了不起。” “你这是恭维我吗?” “实话实说。” “去年那盆花呢?” “在我院子里,你想要?” “嗯,送回来,又到了开花的季节了。” “你喜欢这种花?” “我不是喜欢这种花,我是喜欢这种它就在原地一动不动,香味却可以飘散至目光所及或不及的任何地方。” “像你一样,人在朝渊美名在外。” “不必走到跟前才能欣赏这花,隔着距离也依然可以。” “你这倒是跟别的女子不一样。” “别的女子?哪个?” “也没有哪个,只是觉得大多都喜欢明艳动人的那种。” 第101章 “亏你往昔如何的招蜂引蝶,这想法竟和普通人一般见识。” 李遂宁说。 “你听谁说我招蜂引蝶的?这消息可不准确。” “那你倒是掩人耳目做的极好。” “彼此彼此。” “我可不是,我一向招摇又高调。” “对,差点忘记了,你都不屑低调行事。” “夜深了,你回去。” “谢子夜呢?” “他这几日在谢府,装装我生气至极将他赶出府的样子。” “有点意思。” “那江长蕴你打算怎么办?一直留在府里?还是让谢子夜纳她进门?” “不是谢子夜的孩子,进什么门?留着她也就是看他们在玩什么花招,毕竟可没有比公主府更密不透风的地方了。” “你就这么相信他?” “那是自然的,我们是夫妻。” 李遂宁看着沈其琛,黑夜里他也依然带着面具,李遂宁却能看见他的眸子,和夜晚的星星一般,却不知道在沈其琛的眼睛里,只有她李遂宁。 三日后,谢子夜回府,恰好被江长蕴碰见,这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于是跟着她一道在园子里散散步。 “这几日在公主府可还习惯?” “嗯,公主几乎是照顾到了每一处细节,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 “今日可有请平安脉?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的?” “一切都好,孩子也很好。” “那就好,你就安心在公主府住着,将孩子生下来,你在这里遂宁她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 两个人就这样走了一段距离,又陷入了沉默,谢子夜的玉佩还挂在江长蕴的腰间。 “走累了,在前面的亭子里坐坐。” “嗯。” 江长蕴走路时一个不稳,谢子夜急忙的扶住了她,语气也柔和一些。 “小心些。” “多谢。” 江长蕴在亭子里坐下,谢子夜拿起桌上的鱼食就站在了一旁去。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江长蕴小声的说。 “你指哪一方面?” “都有。” “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倒是有许多想问的,可是后来觉得问不问好像也没什么关系了。” “给你添麻烦了,这孩子他……” “这孩子是不是我的,你我都很清楚,我们没有追究到底是因为你也曾是个可怜的姑娘家,我们愿意给你一个安身之所,让你平安的生下他。” “可公主就如此信任你吗?哪怕是我人已经在这里了,她也不曾怀疑你?” “是的,我和她之间没有因为你的出现而生出嫌隙来,所以你放心,她也不会对你动手的。” “所以你这些日子不在府里仅仅是因为不想和我碰面吗?” “你别误会,我不在府里的确是有事,但不是因为你,至于你为什么要与沈景冶一起出现在朝渊,将这孩子扣给我,等你日后想说了你再告诉我。” “她当真会容纳我吗?” “不是容纳,是收留你,遂宁她不是不明是非黑白的人,你既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就不必担心其他的。” “她若是不介意,这些时日为什么不肯见我,又为何你回去那么多天也不见她去寻你?你们之间当真就如此恩爱不疑吗?” “你不必怀疑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我和她之间用不上别人质问,我也不允许别人对她评头论足的。” “你眼里的她真的就那么好吗?你当初跟长益说公主会保护我们,结果呢?你可知长益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颤抖的时候他说什么?他说阿姐别哭,公主会保护我们,可他在我怀里渐渐的没有了呼吸。” 谢子夜投食的手一顿,长叹一口气,对于长益那个孩子,他始终是觉得愧疚的可怜的。 “江府一事,我们也感到抱歉。” “抱歉?仅仅一句抱歉吗?是你们的介入导致了我父亲母亲的死,你们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跑到江洲去追查什么?你们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什么拯救百姓的好名声,却打上了我家人的性命。” “长蕴,事情不是你所说的这样,你父亲有错在先,我们如果不去,涂丘的百姓岂不无辜?” “可我只要我的父亲我的家人,百姓关我什么事?我不是她李遂宁,我没有那样的胸襟,我也成不了她成的大事。” “江长蕴!你这是在公主府,别直呼她的名讳。” “怎么?她连名字都那么珍贵吗?” 江长蕴说着站了起来,更是与谢子夜较量着。 “你父亲的死不是我们造成的,你要寻仇也找错了人。” “不是你们造成的你们也难辞其咎。” 谢子夜看着江长蕴有些无奈,他不知道沈景冶跟她说了什么,让她有了这样的想法。 “沈景冶跟你说了什么?偶然遇见什么的我不信,我不问你,你也安分一点,还是你想让我们将事实说出来,你继续回你的天音楼。” “说出来?你怎么说?你怎么证明这孩子不是你的?当时只有我们在,天音楼里的人能为你作证吗?” “那日你也没趁我昏迷做些什么,你现在又何必这样呢?” 谢子夜看着江长蕴,她早已不是那个对他微笑站在长益身后摸着他的头,说要撑起这个江府的江长蕴了,她眼里都是恨意。 “可我后悔了,那日我不该觉得你是正人君子,不该觉得我不能毁了你,不该觉得也许你们都有苦衷,不该觉得也许你们会还我父亲我江府一个公道,手刃仇人,不该就那样坐在房间里守了你一个晚上,我太傻了,也许我就应该豁出去,既成事实的话,今日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可你没有那样做,说明你的内心并不希望事情这样发展。” “我只是不甘心用那样的手段靠近你,更不甘心连喜欢你都低人一等。” 江长蕴低下头,看着地上,可她现在离谢子夜不过几步远,手轻轻触碰着自己的肚子,如此近的距离却没有资格说出喜欢二字。 “长蕴,你……” “怎么了?觉得不可理喻吗?还是觉得身为福临公主的驸马,别人就不配喜欢你了?” 第102章 谢子夜没有料到江长蕴的话来的如此突然,可她们也没有见过几次,见面时也只是简单的问候和叮嘱。 “你忘记了,可我记得,你的玉佩是我这段时间活下去的动力,我从知府之女变成乐馆的乐师,天堂地狱,可能福临公主如明月一般,其他的微小星辰你都不在意,你当然不会知道,你在别人的生命里留下了什么样重要的一笔。” “长蕴,我已经心属一人,再难容得下他人,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我知道,只是原本以为此生就要在天音楼里熬过这一生,没有再见你的机会,可天意使然,因为是你,所以我紧急抓住这一次机会,我想站在你面前,可是局势不容我说出那一句好久不见。” “你在天音楼过的不好吗?” 谢子夜刚问完又觉得离谱,她一个姑娘家在那种地方自然是过的不好的。 “挺好的。” 江长蕴的表情苦涩,谢子夜又心软了,但是只能长叹一声,若是他们先找到江长蕴,她就不会沦落至此,虽然乐师在北洲地位也不同,但终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驸马,公主回来了。” “知道了,这就过去。” “江姑娘也在,公主说请江姑娘一同前去,叙叙旧。” 江长蕴看向谢子夜,可他却已经抬脚走了,可见他是多想快些见到李遂宁啊,江长蕴苦笑着摇了摇头。 “江姑娘,奴婢扶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江长蕴整理了自己的衣襟,这是第一次和李遂宁近距离的正式的面对面,她要稳住自己。 李遂宁已经在主院里歇着了,两个丫鬟一人一边都扇着风,惜夏就站在一边,沈其琛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公主,人来了。” 谢子夜和江长蕴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江长蕴的眼眶似乎还有些哭过后的红肿。 “回来了?母后身体可还好?” 谢子夜走向李遂宁,在她旁边坐下。 “母后身体很好,就是肚子越发大了,有些疲累。” 李遂宁看着江长蕴的肚子,三个月了,倒是还不显怀。 “长蕴,行礼。” 谢子夜提醒她。 “不必了,有身子的人比较容易累,就过来坐。” 李遂宁看了看自己旁边的空位,而江长蕴却走向了谢子夜的身旁。 “惜夏,给江姑娘看茶。” “是。” “江姑娘有孕在身,这是公主特地准备的桂花茶。” “长蕴谢过公主。” “在公主府多日可还习惯?下面的人可还客气?” “公主府的人自然是极好极规矩的。” “那就好,如此也不算怠慢了江姑娘。” “公主客气了,长蕴不敢。” “江姑娘,今日邀你前来一叙,只要是有话需要说在前头。” “公主请说,长蕴洗耳恭听。” “听子夜提起过,江姑娘也是个明事理的,我就不绕弯子了。” 李遂宁看了看江长蕴,她倒是时不时的看向谢子夜。 “公主府不比其他地方,连养的狗都是极听话的,所以江姑娘在公主府须得明白什么该做什么该说,不该去的地方少走动。” 江长蕴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李遂宁的话每个字都在提醒她,她只不过是公主府的客人,而她李遂宁才是这里的主人。 “我也懂医术,但为了避嫌,我给你请了太医替你把平安脉,我就不经手了,我是宫里长大的,什么手段都见过,江姑娘想来也没少听说我的事情。” “略,略有耳闻。” “那就好,公主府不敢说什么都有,但是你想吃的想要的都可以告诉朱管家,他自然会帮你寻来,不必在乎贵不贵重。” “多谢公主。” “你好生养胎,居然入了公主府,我不会亏待你,至于你这个孩子,我就不多说了。” 李遂宁没说一句,江长蕴就显得委屈了几分,直到脸都通红,眼眶湿润。 李遂宁尝了一名面前的茶水,凉了。 “你说它能以茶水养之吗?” 李遂宁看向沈其琛。 “自然可以。” 李遂宁的面前是沈其琛送回来的那盆九里香,枝繁叶茂的拥簇成一团,可见他对这东西花了心思。 李遂宁将凉透了的茶水倒进了盆栽里,一下子就被土壤吸收的干净。 “我要是哪天一杯毒药倒进去,它可怎么办呐?” 李遂宁说。 “那回天乏术了。” 沈其琛饶有兴趣的接着她的话。 江长蕴猛的站起身来,咬了咬嘴唇对李遂宁说。 “殿下,我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嗯,好好休息。” 江长蕴就差跑着离开这院子了。 “你吓唬她干什么?别出什么事。” 谢子夜说,江长蕴走了他就松了一口气。 “我是警告她别想着联系谁,我都知道。” “你今日又去了什么地方?京城这些时日都被你走了个遍了。” “差不多了。” 李遂宁日日都在外面闲逛,偏偏就在沈景冶的周围出现,但是如果对方要见她,她就以不得闲为理由拒绝他,隔日还是照样出去闲逛。 李遂宁笃定他既然不见豫王,那就一定会见到自己才离开朝渊,毕竟寒鸶没救走,江长蕴又刚送来。 “你还不打算见他?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看着差不多了没地方去了,这些时间将朝渊看了个遍。” 沈其琛也跟着她将朝渊玩了个清楚明白。 “今日和长蕴谈了些话,她好像是我们有些偏见。” “对我们?是对我,看她那个样子也是不忍心对你有什么偏见的。” 李遂宁笑着说。 “这倒是让我也苦恼的地方,原本挺善良一个姑娘,这也不知道沈景冶跟她说了些什么,竟让她觉得江石的死是我们导致的,那个时候在江洲,她很明事理的。” “她愿意这样想就这样想,谁也左右不了她,别在府里出事就行。” 沈其琛扬了扬眉,这二人的对话似乎有些奇怪,对于江长蕴的出现李遂宁表现的从始至终都很淡定,仿佛这江长蕴肚子里的是别人的孩子一般,对她和谢子夜之间没有半点影响。 第103章 沈其琛看着她们二人,想着, 要么李遂宁心里知道这孩子不是谢子夜的,要么就是她们二人的感情并不像大家看见的那般好,可两人之间的行为举止那种亲密倒是又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明日我去会会沈景冶,你就不要去了。” 李遂宁对沈其琛说,她不确定沈景冶是为什么来的,是为了寒鸶还是书信,还是那个发现暗格的人,所以沈其琛随行的话还是比较危险的,她相信沈其琛在沈景冶面前是隐藏不了。 “你去见他不带着阿护?万一他们动了什么心思的话也好有人反应比较快。” “不了,他就留在府里,看着寒鸶,别让人学我们来了一招调虎离山。” “那你多带些人,府里有阿护在也很是足够了。” “知道了。” 恰逢今日沈景冶也一定要见到李遂宁,直接就来了李遂宁品茶的茶楼,这才是这么多日以为真的见到李遂宁。 “好巧啊,福临公主。” “不巧,本公主在等你。” “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来朝渊半个月了才能和你坐下来谈谈。” “我不比太子是客,平日里确实是忙了一些。” “忙着游乐?我瞧见了,那确实很忙。” “那叫微服私访,尝百姓烟火,太子殿下在北洲日理万机的,定然是没有这样体察民情的机会的。” 沈景冶微微一笑,他今日来也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快的。 “你说的对,的确不是人人都如公主这般体恤民情的。” “好听的话就不用说那么多了,你就说你来朝渊的目的,来找我的目的。” 李遂宁该绕弯子的时候绕弯子,可是该直接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我能有什么目的呢?不过就是为了来朝渊看看罢了。” “我未见你一日,你也未见皇叔一日,我很难相信你没有目的,何况人都住进公主府了,还能是没有目的吗?” “真的是一点都瞒不过你,看来你还在介意我送了个人来。” “这赔本生意我自然嫌弃,若是该公主府的那就另说了。” “公主真是难得的好脾性。” “别绕弯子,我什么脾性我自己最清楚,你如果不想说,那就请回。” “公主自然是知道我想说什么。” “怎么?和皇叔之间的合作不愉快,现在打算换一个合作对象了吗?” “合作当然要找对自己有利的,没有利益可言的合作,岂不是白费力气。” “我一个已出嫁的公主,能有什么利益给到太子殿下呢?” “可我能给公主殿下利益,公主不想为了自己的未来,还有那未出世的嫡子谋划谋划吗?” “你给我利益?我需要吗?” “这嫡子日后难道不需要一个重要的支持者吗?北洲不是最合适的吗?” “前提是你能代表北洲吗?北洲立嫡立长的规矩我知道,太子殿下你不是嫡长子?” 沈景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若不是还有这层关系在,他也不用处处算计,凭他的才能就可以坐稳储君的位置,可是他不是,他不是嫡长子,他就算做得再好也有被罢免的一天,而那位嫡长子,不用打理这些乱糟糟的政务,不用担着父皇的猜忌,日后也可以坐上至尊宝座,犹如父皇和武成王当年的那样,可他不是武成王,他不甘心,所以他要争。 豫王找上他的时候其实他也犹豫过,和敌国私下往来这毕竟是祸事,纵使两国和平也是不可行的,可他每每想起自己的地位,就觉得心中不平,几番考量后还是答应了他,日后景帝退位,自己给予他支持,他也给自己相应的回报,有朝渊的鼎力相助,自己的胜算更大,可这豫王也是个没什么用的,自己原本想借他的手去查看一下曾经开采过的金砂,结果他居然被李遂宁盯上,自己又不得不帮他擦屁股,于是又出了人命,为了平息涂丘没有金砂一事,自己又送了安清清来,结果人却进了王府,江府出事又被李遂宁盯的更进,连带着牵扯出了寒鸶,追人追到了北洲,还拿走了他们之间的书信,可谓是愚蠢。 “有你相助,日后我坐上这位置,北洲岂不是在我手里,那我自然可以代表北洲,全力相助你。” “你已经是太子,皇嗣却尚未出生,日后我助你登上皇位,你反过来咬我一口,我不就亏大了?” 可这也是沈景冶担心的,朝渊稳定,日后不管是景帝退位还是嫡子即位,李遂宁身为长公主必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更担心李遂宁在北洲朝野动荡时挥兵直下,北洲如今的情况他最是清楚不过了,可他不能背负骂名,不能逼宫,不能忤逆,而且不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进行,李遂宁有权有兵,是绝佳的人选。 “你有什么要求大可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 “我要豫王和这位置无缘,你可别得了我的好处又拿捏着他,其他的等我想到了再问你要。” 沈景冶见李遂宁松了口,自己也送了一口气,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这是我的诚意。” 李遂宁定睛一看,是通行令牌。 “这令牌可以随时随意出入北洲。” “这东西倒是不错。” 李遂宁拿起来看了看,通行令牌的确是个好东西,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我是不是也应该准备些什么回礼才算拿出我的诚意?” 李遂宁问,朝渊到通行令那是不可能的,她可没有这么大方,毕竟求人的也不是她。 “不必,此物你收下便是诚意了。” 沈景冶笑着说,他不需李遂宁的其他什么东西,因为他自有比这些死物更想得到的东西。 “如此,我就回了,有事可以派人到公主府通报,自然有人会告知我。” “还有一事。” “寒鸶?他好着呢,只是什么贴身侍卫的可就无法胜任了,而且他嘴巴严,这些日子什么都没说。” 第104章 “公主殿下若是想留着他就留着,虽然武艺不成了,但是人还是好用的。” “不必了,你回北洲时就将人带走,我李遂宁不用别人使唤过的爪牙,我不放心。” 李遂宁的话意指寒鸶在豫王身边呆过的那几年,沈景冶也只是笑了笑,他本来也猜到李遂宁不会留下寒鸶的。 沈景冶送李遂宁上马车,却并未瞧见她的那位贴身侍卫,也觉得有些奇怪,贴身侍卫怎么不也跟着主子。 “公主今日出门怎么就带了这几个人?” “你忘了,这里是朝渊,而且府里有客人在不是吗?什么调虎离山什么的,总得防着一些,对。” 李遂宁放下帘子,马车缓缓驶出,隐没在人群里。 江长蕴闲的无聊,在公主府里溜达着,听闻寒鸶被关在这府里,只是一直没有找见是哪一处,况且一直有人跟着她,她也不便去其他地方查看。 路过一处亭子,江长蕴索性就过去歇息歇息,假意说自己有些饿了,让随行的人去给她拿些吃的,自己在这里等着,人前脚刚走,江长蕴后脚就离开了亭子。 公主府虽然大,仆人众多,走至任何地方都不至于觉得孤僻,走了许久,江长蕴终于发现了一间屋子外面有人把守着,其他人也不往那边去,自己要是过去的话李遂宁一定会知道,正愁怎么打听着,就看见不远处的阿遇,提着什么东西往这边来。 “江姑娘,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伺候你的人呢?” “我原是有些饿了,让她去替我找些吃食来的,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我就想走动一下,结果就走到这里来了,这园子太大,我有些分不清了。” “公主下令此处不准靠近,你还是快些离开。” 不准靠近?真的有秘密。 江长蕴思量着,阿遇她也说过几次话,是个客气又好相与的,说不定还能问到一些什么。 “可是那屋子怎么了?怎么还有人看守呢?” “公主带了个人回来,在那屋子里关着呢,听说是个极危险的人,不过眼下受了伤还未痊愈。” “这样啊。” 江长蕴便知道这里面的人必然是寒鸶,若是犯人的话也不会留在公主府里看押着,她见过寒鸶几次,每次都是在沈景冶的身边,从寒鸶被李遂宁抓走,到和安卿卿的一些交谈中她大概猜到了,寒鸶就是那个毒杀了她父亲的凶手,可李遂宁居然不处置他,还将他养在公主府,说什么要为父亲报仇,给江洲百姓一个交代,可最后呢?终究还是蛇鼠一窝。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这人比较重要,我负责他每日的吃食,这马上到时间了,正准备将饭菜送进去。” “一直都是你负责吗?” “是啊,为了以防万一,都是我经手的,江姑娘,公主快回来了,你也快些离开,被人瞧见了你来这里可不好。” “多谢提醒,我这就走。” 江长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那个地方,心里暗暗的记着位置,想着找机会一定要再来一次,杀了寒鸶,才能替父亲报仇。 阿遇提着空的食盒从屋子里出来,走了一段距离后又拐进了一条小道上,沈其琛正在等他。 “告诉她了吗?” “嗯,按照你交代的那样跟她说了,她看样子是听懂了的。” 阿遇说。 方才沈其琛叫他故意提着东西往江长蕴那边去,大抵是看她形迹可疑,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叫她身边的人多留意她的动向,看看她打算做什么。” 沈其琛从她支走身边的侍女开始就在留意她,果不其然看她一路打探的往这边来,必然是来找寒鸶的位置的。 站在沈景冶那边,寒鸶是他的得力下属,江长蕴又是他送来的,必然会替他打听寒鸶的事情,站在她自己的角度来看,从寒鸶被抓她应该知道了寒鸶是她的杀父仇人,可是她没有表现出沈景冶的不满,反而仇视着李遂宁,说明沈景冶没有告诉她真相。 正如沈其琛猜想的那样,沈景冶告诉江长蕴寒鸶听命于豫王,对李遂宁下手,阻止她继续查涂丘一事,以免查到江石身上去,结果被李遂宁反将一军,用江石挡了刀,所以寒鸶是杀人凶手,李遂宁亦是,明明李遂宁身边高手无数,却不救下江石,害他枉死,而且还是死在了他为了家人去找李遂宁求饶的那个夜里。 亲情和仇恨无限放大,淹没了一切,也包括理智。 “你说,她是不是想救人?” “她自身难保,还能救谁?” “她可怀着驸马的骨肉呢,身份尊贵着呢。” “谢子夜是入赘,他的骨肉除了你主子肚子里出来的,其他的都不尊贵。” “那倒也是,公主宅心仁厚,还将她留在府里好生照顾着,当真是没几人做得到。” 阿遇说。 “是啊,当真是没几人能做到这地步的,实在是善良。” 阿遇没听出沈其琛到话里有话,只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这里用不着你。” 沈其琛见他还不走。 “哦哦,对,沈护卫辛苦了,我回师傅那里了。” 阿遇小跑着离开,沈其琛又继续百无聊赖的观察着屋子附近的动向,公主府守卫众多,其实倒是没什么需要他把守的,他在这府里倒像个闲人一般,突然仿佛是回到了王府那样惬意的时候了,可这种感觉居然是李遂宁的公主府给的,不觉有些荒谬了。 李遂宁算着沈其琛应该是在关押寒鸶的地方附近,便直接寻了过来,入目的便是沈其琛在潇潇竹间挥洒汗水,他身手极灵活,那柄剑在他手里耍的出神入化,剑锋划过空中时发出的凌厉声音,李遂宁好像可以想得出他那些年在战场上厮杀的模样,映照着曾经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沈其琛有些入神,此刻收了剑,也不知李遂宁在这里看了多久,他竟是一点都没有发现。 第105章 “谈妥了?” 沈其琛今日难得没有戴面具,剑眉星目,瞧着和刚来的时候倒是不太一样了,稳重内敛了一些。 李遂宁将帕子递给他,沈其琛很自然的接了过来,突然有些恍惚,自己这动作倒是太自然了些,可李遂宁并未表现出什么来,而是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惜夏则站在不远处,她看了看,平日里其实很少在这园子里闲逛,现在发现此处幽静,倒是很适合沈其琛平时练练剑活动一下筋骨。 “此处很好,安静,倒是很适合你,要不我让人将你的东西搬来这边?我记着那边有个湖心楼阁很好。” “不必,搬来搬去的甚是麻烦,这边太远了,若是你有事找我,这距离翻了几倍。” “那倒也是,我让人收拾着,什么时候你想住进去的时候随时都可以。” “你安排。” 沈其琛也在一旁坐下,手里还握着李遂宁给的帕子,他到底是没舍得用来擦汗,但是又不知道要不要还给她,于是将手暗暗的放在了桌下。 李遂宁拿出沈景冶给的令牌,交给沈其琛。 “通行令,看来他倒是真想拉拢你,连这东西都给你了。” “那看来这东西是真的了。” “嗯,有这个出入北洲就方便了。” “给你了。” 李遂宁说,这个东西在她手里也没什么用,她和沈其琛既然开诚布公,那么有利于沈其琛的东西都归他。 “你这才和沈景冶谈过,转眼就将东西给了我,真是残忍。” “我们不是盟友吗?比起他我当然更相信你。” “这样我不花点心思,岂不是对不起你的信任。” “我的信任也不是白给的,你要是有异心,我所查到的那些人,你都保不住。” 李遂宁很认真的说,她自然有准备,她更加信任沈其琛是因为沈其琛在她手里的筹码更多,阿靖说如今的那一队暗卫,确实身手不凡,可是人在她手里,全军覆没的话投个毒也将就是个法子。 “我信你,你说的出做得到。” 这是他们不用宣之于口的条件,他知道以现在的局势,李遂宁可以保全任何她想要保全的人,只要她点头。 “江长蕴来过这里了?” 李遂宁问,否则沈其琛也不会这里。 “来过了,我让阿遇告诉了她寒鸶的位置和情况,我会留意她接下来想做什么。” “嗯,今日沈景冶提起了你,我怀疑他是冲你来的,在公主府倒是不必担心,出去了你要小心些。” “从打开暗格开始,我就不担心他怀疑,毕竟总是会见面的,总不能让他一直那么舒适的活着。” 沈其琛受了多少罪,沈景冶就踏着沈其琛的伤口往上爬了多高。 “达到目的了估计他很快就会返回北洲,我答应让他把寒鸶带走。” “希望江长蕴不会让你失望。” “她就算不做,我也有办法让她做,寒鸶有用无用也必须死在朝渊的土地上,这是代价。” “还以为你会心软。” “对他们心软?给他们日后反咬我一口的机会吗?解决危机的办法自然是消灭,我看起来像是菩萨心肠的人吗?” “那的确是不像,目前做的唯一一件菩萨心肠的事情应该是收留我。” “你不是收留,是雇佣了,不过现在变了,是客人。” “嗯,我身价见长了。” 这一日,李遂宁接到口谕,让她和谢子夜一同陪沈景冶游一游朝渊,而后他就要返回北洲,让李遂宁代他尽一尽地主之谊,李遂宁带着沈其琛出府,继而又让沈其琛从侧门回去,继续看着江长蕴。 李遂宁安排了一艘游船,带着沈景冶一同游玩,使他对岸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来不及及时的收到消息。 “朝渊的山水倒是别具一格。” “与北洲相比较的话自然是差了些,都知道北洲人杰地灵,青山绿水,引的无数文人墨客流连。” 李遂宁对这些地方早已熟悉,只是坐着随意的看看。 “谢大人,江姑娘近来如何了?可还好?” “太子殿下若是担心她,可以随时道公主府看望,公主府也还没有严谨到什么人都不能进入。” 谢子夜知道沈景冶提起江长蕴就是不安好心,也不和他客气,人好不好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还是谢大人好福气,取得福临公主,如今又得如花美眷,来年就可为人父,实在是让人羡慕。” “早就听闻殿下即将迎娶太子妃,还是名门之后,听闻是中书令之女安卿卿,是极富才华的,又何必羡慕下官。” “传闻而已,不必当真,世事变化无常,谁说得准明日之事呢?” 沈景冶看着李遂宁,她的视线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看着沿途的景色出神。 “殿下这话要是安姑娘听见了可要伤心了,北洲都传安姑娘和殿下情投意合出双入对,是一对难得的璧人。” “那也不及谢大人和公主之间的情分,如此的恩爱两不疑,世间少有夫妻如你们这般了。” “殿下说笑了。” 沈景冶总是提到江长蕴让谢子夜很不爽,但又不得不客气的回答。 “太子殿下跟皇叔交往甚多,皇叔的那位侧妃殿下也一定很熟悉。” 李遂宁突然说。 “你说,父皇若是知道原本要献给他的美人只是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这怒火该如何平息?” “公主真是好本事,这都查到了,只可惜这人没进得了后宫,不然倒是算得上公主的长辈了。” “区区青楼出身,不被承认的庶女,算什么长辈?” 李遂宁笑着说。 “看来她没能进得了宫,公主必然也是出了力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对我下药,我留她一命,还促成她成了侧妃,已经是仁至义尽,若不是她也无辜,早就黄土枯骨了。” “还有这回事?竟敢对你下药,实在是不可原谅。” 沈景冶惊讶着。 “殿下这么惊讶做什么?倒像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样。” “公主宅心仁厚,她的确应该感恩戴德了。” 第106章 正说着话,远处的岸边响起烟花炸开的声音,只是白日里却看不见,只听的声音。 “岸上有事。” 谢子夜见状对李遂宁说。 “回去。” 李遂宁说,谢子夜赶忙叫人调转方向回去。 “看来今日是不能陪太子殿下一同看一看我们朝渊的风景了。” 李遂宁感到抱歉。 “无事,还有机会,来日方长。” 李遂宁懒得理他,谁想跟他来日方长啊。 阿遇等在岸边,神色紧张焦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谢子夜连忙问他。 “公主,府上出事了,马车已经备好了,快些回去看看。” “谁出事了?” 李遂宁走到最前头问。 “是被关押的那个人。” 阿遇小声的说。 李遂宁看向沈景冶,对方也在看着她。 “一起去看看。” 李遂宁说着便上了马车,谢子夜将马让给沈景冶,和李遂宁同乘一辆马车。 李遂宁等人赶到关押寒鸶的屋子里时,寒鸶七窍流血死不瞑目,打碎一地的饭菜,想必死前经历过一番痛苦挣扎。 “怎么回事?你们看一个人都看不住吗?” 谢子夜大发雷霆,屋子外面站的人一声也不敢吭。 李遂宁蹲在地上检查着寒鸶的情况。 “是中毒,你小心些,别触碰到血液。” 沈景冶站在门口叮嘱着,他知道寒鸶被李遂宁扎过那一刀,又不曾马上医治,寒鸶的那条腿本就已经无法正常走路了,来朝渊的路上又多番折腾,大伤小伤的,很难恢复,若不是李遂宁医治,只怕人早就废了,他带回北洲也没用,只不过是念着旧情罢了。 “这人你怕是带不回去了。” 李遂宁对沈景冶说,她插进饭菜里的银针变了颜色,是饭菜的问题。 “今日的饭菜是谁送的?” 李遂宁看着一众下人,个个低着头。 “回公主,是奴才送的,一直都是奴才负责这屋子里的三餐。” 阿遇跪在地上。 “殿下,阿遇自幼跟着老奴,绝对不会在府里生事的。” 朱管家见这事情到了阿遇头上来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也赶紧替他求情。 “这饭菜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人经手过?” “这饭菜准备好了以后,是奴才一站拎着到这里的,奴才放了饭菜还没有走远,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声音,一看,这人就不行了。” “那就是没有证据能证明你跟这件事情无关了?” “殿下,这孩子是冤枉的,殿下。” 阿遇跟着朱全也有些年头了,他是没有根的人,捡到阿遇的时候起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如论如何他都是不相信阿遇会做出得罪李遂宁的事情来的。 “你先起来,寒鸶非同一般的客人,是要跟着回北洲的,如今在我府里出了事,我总要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既然没有人说的出来个所以然,那就将厨子包括在厨房里的全部人都带下去,拿了身契出来,交给太子殿下发落,我公主府不养心怀不轨之人。” 李遂宁话刚说完,谢子夜就招呼着侍卫要将人全部带走,此时一个丫鬟才哭着喊出来。 “殿下,奴才们准备饭菜时,江姑娘曾去过厨房,她说饿了,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因她在贵客,所以奴才们便没有紧跟着,但是她走时有些匆忙,什么都没有带走。” 李遂宁只看了沈景冶一眼,那眼神里却带着打量和怀疑。 “阿护回来了没有?” “回公主,沈护卫进宫送东西还未回来。” “去把江姑娘请过来,她有身孕,你们且注意些。” “是。” 下人端来了椅子给李遂宁落座,屋里的寒鸶已经被盖上了白布,不至于那般狰狞可怖。 李遂宁看着沈景冶。 “太子殿下,这人送进公主府莫不是有预谋的?这才来没多久,就敢在我府上行凶杀人了。” 寒鸶的死对沈景冶来说都尚且有些意料之外,李遂宁留着他那么久要杀他早就杀了,也不至于留到现在,这个江长蕴,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自己刚和李遂宁达成协议,她就给他添了这么大一个乱子出来,这岂不是会导致李遂宁都怀疑是他指使的。 “这我不可能让人在你的府邸里生事呀,毕竟我们之间才刚打成共识。” “对呀,刚达成共识,我这就出事了,我好吃好喝养着寒鸶,为了不出事,我亲自为他疗伤,现在可好,栽了。” “这事情还不能下定论,也不一定就是江长蕴对。” “等她来了,你替我好好问问她,若是在这公主府呆的不耐烦了大可直接说,我让她走,别脏了我公主府的地。” “此事一定有误会的,她一个身怀有孕的弱女子,怎么会想到要杀了寒鸶?” 李遂宁撇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场面一度有些紧张,直到江长蕴被人带了前来。 “给江姑娘赐座。” 江长蕴看了看谢子夜,又看了看沈景冶,这才将目光放在李遂宁的身上。 “不知公主唤我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你对寒鸶下毒?毒是哪里来的?” “公主在说什么,长蕴听不懂。” “你听不懂?好得很,把寒鸶的尸体抬出来,给江姑娘好好看看。” 几人当真将寒鸶的尸体就放在江长蕴的脚边,掀开白布的一角,露出寒鸶的死状来,跟江石死的时候一模一样,江长蕴吓的站了起来,整个人扑向谢子夜。 谢子夜下意识地想推开她,但是她扯的太紧,如果用力又怕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眼熟吗?这模样是不是与你父亲死的时候一样?” 李遂宁不计较她抱着谢子夜,只是依然问她。 江长蕴将脸都埋在谢子夜的胸前,不敢抬头看。 “把尸体抬下去,找个地方埋了。” “是。” 谢子夜看了也觉得十分膈应,天气渐热,尸体就这样放在面前,血腥味都可以闻得到。 “好了,尸体已经抬下去了。” 谢子夜轻轻的推开江长蕴,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好好回答李遂宁的问题。 第107章 江长蕴心有余悸的坐下,李遂宁让人将刚刚说的话当着江长蕴的面又重复了一遍,江长蕴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都在看着自己,包括谢子夜。 “你胆子大得很,在公主府杀人。” 李遂宁看着她。 “怎么?殿下现在是打算杀了我吗?寒鸶他本就该死,公主不是要给江洲百姓一个交代吗?长蕴不过是帮了公主一把而已。” “我府里的人我自有打算,你在府里多住了些日子就分不清这府里谁说了算了?” “寒鸶与我有杀父之仇,长蕴身为长女,不可能让他活着。” “你仗着自己身怀有孕,如此放肆,怎么?背后有人撑腰是。” 李遂宁看向沈景冶,她说的是谁谁心里清楚。 “公主说的哪里话?替父报仇哪里需要什么人撑腰?” 李遂宁将下人都遣走。 “寒鸶是太子殿下的部下,江姑娘又是殿下送回朝渊的,殿下怎么看呢?” “寒鸶他的确有罪,江姑娘如今是公主府的人,要处置一个罪人岂不是小事吗?” “这么说殿下是打算就这么算了?” “寒鸶就算是我送给江姑娘的贺礼。” “殿下真是明事理。” “寒鸶的行为源于之前的过失,如今我跟公主有共识,自然有人要为之前的行为负责。” “殿下说的是,那既然这个事情就这样了结了,我就不留殿下用膳了。” 李遂宁下了逐客令,沈景冶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李遂宁叫他来也不过是让寒鸶这件事情由他亲自了结罢了。 “告辞。” “不送。” 由阿遇送沈景冶出去,并且准备马车,在路过那条满是细竹的小道时,沈景冶看见了带着面具的沈其琛,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带着面具握着剑,隐于枝叶之中,可沈景冶却还是感觉到了他直逼过来的目光。 “太子殿下,这边请。” 阿遇适时的叫了他一声,打断了他往那边看的视线,等他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再回头时,沈其琛已经走出了小道,往李遂宁那边去了。 像,实在是太像了。 沈景冶第一次看见跟沈其琛那么相似的人,甚至是就要以为那就是他。 看来北洲是没那么快能回去了。 “还望江姑娘日后在公主府格外注意一些,莫要再惹事了。” 李遂宁说话时恰好沈其琛也走了过来,沈其琛看向江长蕴的眼神冰冷。 “你在监视我?你故意让我有机会对他下毒,你根本就没有想着要让他离开朝渊回北洲。” “江姑娘也还不算愚钝。” “好一个借刀杀人。” “你也想杀了他替江石报仇,而我也不想让他活着离开朝渊,我们这是互帮互助,没有公主府这道门槛,你能杀的了他吗?” “这样我还得感谢公主了?让我有机会杀了寒鸶。” “我留你在公主府,让你在沈景冶那边还有些价值,你帮帮我也不算是很过分的行为,你要记住,在公主府所有人的言行都是透明的,何况是你。” 李遂宁言语震慑着人心,江长蕴顿时感觉到腹部传开痛感,脸色苍白的咬着嘴唇。 “惜夏,叫太医,戏还没看完别让她出事了。” “明白。” 李遂宁看了一眼江长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谢子夜正准备跟上,却被江长蕴拉住了衣衫。 “你既然跟着沈景冶来了朝渊,那就是想活着,既然想活下去那就要明白自己应该走什么路。” 谢子夜拨开江长蕴的手。 “可是我不止是想活下去呀。” 江长蕴看着谢子夜的背影苦笑道。 可事情没有如她当初料想的那样发展呀,自己没能对他们之间的感情起到什么离间的作用,李遂宁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甚至是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个孩子和谢子夜有关,半点怀疑都没有,到底还是她低估了他们的夫妻感情。 “你打算还让她继续留在府里吗?” 谢子夜追上李遂宁。 “府里的事情解决了,就让她到外面去走走,最重要的是盯着她。” “知道了。” “出了这个门,所有人都知道她怀着你的孩子,做些样子也得叫人跟着她,毕竟想人公主府出事的人可不少。” “若是直接告诉陛下这个孩子跟我无关……” “你拿什么证明?” 谢子夜沉默了下来,的确,拿不出足够的证据来,单靠人与人之间的所谓信任和了解是不够的,没有证据堵不住悠悠众口,反而落人话柄。 “可这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外面众说纷纭,你知道的,许多人偏向我,不解决的话难免连累谢大人夫人面上无光。” 李遂宁说, 谢子夜明白自己是驸马,他的行为许多人都看着,也牵连着许多人,父亲又同样是朝廷重臣,李遂宁是下嫁,本就令人惋惜,如今出了这些事情来,自然是更加令人不满,且李遂宁又不是一般身份的女子,不允许成为别人茶饭后的谈资。 “这件事情我无从下手,除了那个办法,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 “你说的办法,我不同意,这么多年了就因为这么一个江长蕴,不值当。” 李遂宁马上拒绝了谢子夜,她苦心经营维持到今日,绝不因为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沈其琛就跟在不远的后方,二人的谈话断断续续的他也听见了一些。 那个办法是什么办法?为什么有可以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李遂宁却不用,她们好像从来不曾谈过这个孩子该怎么办,只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怎么去解决,沈其琛对她们的做法有着许多不理解,但是他不想去调查这些东西,是对李遂宁的不尊重。 几日后,江长蕴带着人出了公主府,除了没有名份以外,她就俨然是公主府里有些地位的存在了,在外人看来她便是坐稳了地位,只等李遂宁点头。 李遂宁人在凤仪殿,谢子夜则是已经照常上朝听政了,但景帝对他倒是任有意见,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那么容易消气。 第108章 “那人在你府上可还安分?若是你心里不快,便请到凤仪殿来养着也行。” 皇后侧着身子靠着,这肚子越发大了。 “母后即将临盆,就不要分心了,一个江长蕴罢了,儿臣没什么容不下的。” “本宫是担心那孩子给你添堵。” “没有,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儿臣身为公主更要有容人的度量,何况这孩子与子夜有关,我也不能不管,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了,她也安分,不曾经常与儿臣碰面的。” “你呀,真是为难你了,若是任性一些悄悄处置了也不会添烦恼,可你偏偏又不能,再过几月这江长蕴就要为子夜生下这第一个孩子。” “子夜也并非有意为之的,他也道歉了,日日哄儿臣开心,儿臣倒觉得算了,她挺可怜的。” “你就是心肠软,考虑到太多,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偏偏因为这公主的身份受这样大的委屈,对方还只不过是个乐馆里的乐师。” “可她也是江石之女,并非平民百姓之女,她父母皆亡,流落异乡,也并非她所愿的,原本她也能有个好姻缘的,也是子夜对不起她。” 李遂宁所言也皆是为了让皇后宽心。 “子夜这孩子若不是为人所害,自然不会做出这种对不起你的事情来,只要他一心向着你,母后也稍稍安心一些。” “父皇那边还希望母后能帮儿臣说说好话,请父皇别太怪罪子夜了。” “你父皇都明白,只是心疼你。” “儿臣知道,子夜他是儿臣自己择的夫婿,儿臣是信他的。” “母后只希望你能过的美满一些。” “母后,儿臣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情儿臣自会解决的,儿臣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父皇母后给儿臣的身份地位不就是为了儿臣可以从事不拘结果吗。” “你明白就好,你父皇虽没有亲自告诉你,但是他希望你明白,你是公主,不必委曲求全。” “儿臣明白,只是现在任何事物都比不上母后。” “这孩子挺折腾人的,日后必然是个调皮的孩子,若是有你一半聪慧懂事就好了,” “一母同胞,怎会不懂事呢?况且还有儿臣这个长姐教导呢。” “你也该考虑考虑这个了,得一个孩子也好多个人陪伴你。” “儿臣还年轻呢。” “可谢夫人她们应该也是期盼着的。” “夫人她也很能理解我和子夜新婚,并不催促这些的。” “这样也好,这生儿育女是极辛苦的事情,你正是大好年华,别因为这些原因日后成为了你的约束。” “母后所说的正是儿臣所想,儿臣到底是自私一些的,只能先想着自己再去想其他的。” “人活一世就本该如此,谈何自私,你生在这皇室,就有选择诸多得权利,若是还过的不如意,那才真是可悲。” “儿臣多谢母后谅解。” “你是本宫的女儿,本宫岂能不心疼你。” 儿臣知道母后最好了。” 李遂宁轻轻的靠近皇后的肚子,手掌轻轻得抚摸着,突然感觉到肚子里的小人儿动了一下,她露出惊喜的表情来,还是第一次这样近的感受到生命。 江长蕴乘坐着马车在一个布匹铺子门口下了车,随行了两个侍女,一进店铺,铺子里的伙计就迎了上来,虽然人不认识,但是侍女们的着装,公主府的马车他们认识,多想一想就知道眼前这个是驸马爷那个身怀六甲的妾室,跟公主府沾边的都是贵客。 “客人这边请,可是需要些什么?” “给我找一些上等柔软的料子,要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些衣物。” 江长蕴挑挑拣拣的看了看别的,都不太满意。 “是,客人楼上稍坐,马上给您送上去。” “嗯。” 江长蕴跟着人走到包厢门口,大门敞开着。 “我自己一个人坐坐,你们去帮着选些驸马平日里喜欢的颜色和料子,也一并带回去。” “是。” 侍女探头看了看包间里面,一览无余,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没有跟着进去。 江长蕴在屋内转了转,屏风后是通往隔壁房间的小门,就是用于转移的,很快那扇门就打开了,沈景冶从隔壁走了过来,瞧着那边房里还有其他人,但是江长蕴也没有看清楚。 “殿下。” “还以为进了公主府,你眼里就没有我这个殿下了。” “长蕴不敢。” 沈景冶掐住江长蕴的脖子,将她抵在半开的窗户上,江长蕴侧目看了看,楼下便是热闹的街道。 “你不敢?你都在公主府杀了寒鸶了你有什么不敢的?改日是不是打算连我也一起解决了?” 江长蕴的脸色渐渐变的充血难看了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可见沈景冶是真的动气了。 沈景冶甩开手,江长蕴身型不稳的软在了地上,一只手护着肚子,大口的喘着气,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你要报仇可以,你大可告诉我你的意图,我前脚刚和李遂宁谈拢,你后脚就在她府里杀人,怎么?你嫌事情在北洲闹的不够大,还要在朝渊也继续闹?” “长蕴不敢,可杀父之仇长蕴一定要报,寒鸶与殿下已无用处,李遂宁善攻心计,谁知道寒鸶是不是还向着殿下,长蕴这么做何尝不是替殿下解决麻烦。” 江长蕴缓缓站起来,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的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帮我决定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 罪臣之女从沈景冶的嘴里说出来,让江长蕴最不能接受,明明他也是背后的元凶,可他居然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指责他的父亲,给他父亲安上罪人的帽子。 “没有我,你也早就死了,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谈话?能进的了公主府?见那个你朝思暮想的人?” “殿下说的是,没有殿下我还是江长蕴,而不是什么天音楼的瑟瑟。” 本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面前,而不是去用这种伎俩。 第109章 “听起来你有些不平啊,要怪你就怪李遂宁,没有他你父亲也不会死,你父亲死了连累诸多人,只能下一步就是江府,人不为己 天诛地灭,你说是。” 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一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寒鸶死在你手上,你也算是报仇了。” “是李遂宁算计我的,我的每一步她都知道,可她还是看着我对寒鸶下手,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让殿下带着寒鸶离开朝渊。” “我自然知道,可我不在意这个,我在意的是我和她之间的交易,在意的是寒鸶死在公主府,而不是死在其他地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殿下当真要与她合作?李遂宁这人心思深,殿下以为她能这么容易答应?” “你以为我把你带回来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就是你的用处。” “我?长蕴不明白,还请殿下明示。” “怎么?你想留着这孩子等他出世?” 沈景冶问她。 江长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沈景冶的意思,他要用这个孩子做文章。 “殿下不妨直说。” “眼下这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再大些就不好办了,如今正是好时候。” “殿下要我将这孩子嫁祸给李遂宁?让她落一个善妒的名声?” “李遂宁是何人?景帝唯一的孩子,就算是你死在公主府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自有人偏袒她,替她处理,况且谢子夜都不在乎你这个孩子。” “那殿下的意思是……” “这孩子必须死在谢子夜手上,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留住驸马这个身份,不惜杀死自己的孩子,你说这驸马的位置他还能留得住吗?景帝会留这样一个人在李遂宁身边吗?” “这样,他的名声前途都没了。” 江长蕴不忍心,若是让他一朝落入尘埃里,这不是她想要看见的。 “当日,迷药和毒药我各给了你一份,让你自己选择,可你心软都下不了手,即没得到他,也没杀了他,毒药倒是用在了寒鸶身上去了,当日若是你心再坚定一些,真的有了他的孩子,倒也不至于走这一步,可是你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日后孩子落地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你也活不了。” 当日在天音楼遇到谢子夜,她就很欢喜,可那个时候不便出面相见,她自然是不忍心对他下毒,可是谢子夜那样好的人,她也不想在药物作用下成为他的人,她想着日后会有机会的,只是这机会那样久远。 “可我不想拿他的前途做赌注。” “李遂宁不会让他有事的,即便是和离了他也还是尚书之子,人总是贪恋那黑暗中的一点点星光,若是替落魄时你陪着他拯救他,他当如何,人心都是会感受的,你让这孩子有他的作用,他才不算白来,你总不想日后带着这个孩子守在他身边。” 江长蕴陷入了沉思,她想守在谢子夜身边的,可这个孩子,李遂宁都是阻碍,世间没有几个女子能再李遂宁面前有一丝优越感,她身边的人也不会看得见其他人。 “他和李遂宁和离后,我会替你二人寻一个好地方,你们相守着彼此过完这一生,岂不是你所向往的?” 沈景冶的话句句对江长蕴都是吸引,她是向往这样的生活的,她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身边有谢子夜,她往后的日子怎么过的她都可以接受。 “你家人身死,虽然我们都有过失,可李遂宁没有吗?她有名利地位,有恩爱夫君,她什么都有,你呢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你甘心吗?因为她是公主所以她就应该过的事事如意吗?” 对啊,凭什么呢?凭什么她李遂宁什么都有,可眼下有机会那她偏偏要她也不如意,她李遂宁就算是和离了,也还有许多人趋之若鹜,可她仅要谢子夜那一点温柔而已。 “这样真的可以吗?可以让她二人和离?让我跟他远走去过我们的生活?” “只要你想,我会帮你的,长蕴。” 沈景冶手指挑起江长蕴的秀发,对她循循善诱,从而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他的目的就是李遂宁。 李遂宁就算是和离,她也还是朝渊的长公主,地位无人能比,而他北洲太子,是放眼各国最配的起李遂宁的人,若是娶得李遂宁,自己就一定是北洲未来的国主,北洲也就有了朝渊这个稳固强大的靠山,这不比跟豫王合作来的更加有保障吗? 李遂宁在出宫时恰逢到豫王府的马车也在宫门口候着,安清清和她一前一后的从宫里出来。 “见过公主。” “你是豫王侧妃,不必多礼。” “公主可是从凤仪殿出来的,皇后娘娘身体可还好?” “你日日在昭云宫,母后身体好不好你们应该很清楚才是,又何必问呢。” “什么都逃不过公主的眼睛。” “是皇叔有心还是你有心?竟能日日进宫陪贵妃闲聊,确实不易。” “公主说笑了,贵妃娘娘待臣妾极和善,所以这才时常宣妾进宫陪伴。” “贵妃也是有皇嗣傍身的,你们走的亲近也无可厚非,人总得往高处走,一条路行不通总要着另一条路的,我懂。” “公主之言句句在理,妾受教了。” “皇叔近来可还好?许久未见他了,不知跟北洲太子可还投缘?” “公主说笑了,王爷会让北洲太子并无私交,说不上什么投缘,也不过是替陛下招待罢了。” “那还真是辛苦了,还得规劝皇叔多注意自身。” “公主叮嘱妾一定带到。” “对了,在北洲,我碰见了中书令安大人的贵女,安卿卿,你说巧不巧?” “是挺巧的,且不说是另一种缘分呢。” “要活的安稳些,就不要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 李遂宁随后上了马车,安清清则还目送她离开后这才上了自家的马车里,李遂宁的话句句都是敲打,什么都瞒不过她,豫王之前所做之事她也不知晓什么内情,豫王愿意说她就愿意听,他不说她自然也不问,只是她也知晓豫王最近在北洲太子那边碰壁几回,料想可能对方是不太愿继续与豫王为伍了。 第110章 马车驾驶在回公主府的路上,沈其琛骑着马从另一个路口出现,然后跟着李遂宁的马车同行。 “她去见了沈景冶,谈话内容不太清楚,是豫王打的掩护。” 沈其琛说。 “沈景冶两边都想要,这样可不行呢。” 李遂宁幽幽的说,既要跟自己合作,又不舍下那边。 “那你断了跟他的联盟,叫他拿出诚意来再谈。” “他能有什么诚意?他坐不坐的稳都另说,现在的诚意都是空口白话。” “那你还跟他合作?” “因为他不聪明,因为他有用。” “比起你来,他的确不够聪明。” “太聪明了就不好忽悠了,比如你。” “又比如你。” 李遂宁笑了,沈其琛好像越来越有寻常人的感觉了。 李遂宁和沈其琛特地兜了几个圈子以后才回府,而江长蕴就能赶在李遂宁回府之前回去,也不至于碰上还要解释一番。 但还是在主院门口碰到了她,她带着人拿着什么东西在主院门口张望,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李遂宁和沈其琛已经到了跟前。 “见过公主。” 江长蕴微微屈膝行礼。 “你这里做什么?” 当然了,李遂宁知道她肯定不是来找自己的,多半是来找谢子夜的,但是她的院子她不敢进,只能在门口看看。 “长蕴今日去了布行挑了些料子,想找谢大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长蕴好给他裁制一身衣裳。” “驸马的衣物自有人准备,江姑娘还有孕在身,这种事情就不劳江姑娘了。” 惜夏说,她就瞧不得这种上赶着来找谢子夜的,李遂宁不会和这种人计较,这个时候她身为贴身侍女的作用就来了。 “惜夏姑娘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下人准备的到底没有亲手缝制的好,这也是长蕴的一番心意。” “公主府什么都不缺,更不缺这一身衣服,江姑娘有这个闲情逸致不如将养好身子。” 李遂宁说。 “是长蕴越界了,长蕴只是想着公主府虽然下人众多,但终归不是大人身边贴心的人,公主身份尊贵平日里又繁忙,自然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些,长蕴就想着帮帮忙。” “江姑娘,你是府里的客人,这些事情原不必你考虑的。” 惜夏都觉得好笑,江长蕴完全是把自己当做了这府里的一份子一般。 江长蕴此时的眼眶都已经红了起来,楚楚可怜得模样倒像是被欺负了一般。 “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不要生事端,这府里最近不太平安,江姑娘准备准备,过几日前往城外的别院养胎,我会安排好随行的侍从和太医,你就好好安心的将孩子生下来,且看看他的命运如何。” 李遂宁擦过江长蕴的肩膀对她说,她已经不想留江长蕴在府里了,今日她和沈景冶见面,谁也不能保证他们商议了什么,为了她不在公主府出事,不让谢子夜有事,只能尽快的将江长蕴送出去,远离京城,至于孩子,不是公主府的她也绝对不允许在公主府出生。 “公主当真这般容不下我吗?” “本公主应不应该容你,江姑娘自己不清楚吗?” “发生什么事了?” 谢子夜从院子里走出来,看了看众人。 “你在府里?江姑娘在外边找你,你不知道吗?” 李遂宁走到谢子夜身边站着。 “我在书房处理些东西,有些入神了,并未听见。” “这样呀。” “今日进宫看望母后,她身子可还好?” “嗯,母后说许久未见你,待你有空与我一起去凤仪殿坐坐。” “眼下我是无颜面见母后了。” 谢子夜这句话倒像是插在江长蕴的心尖上一般,叫她难受。 “母后也会向父皇说项的。” “快进去休息,今日进宫你也累了。” “阿护,把带回来的东西拿进来。” 李遂宁又叫着沈其琛,谢子夜扶着李遂宁就进了院子,全程没有跟江长蕴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沈其琛侧着身子拿着东西走进院子里。 “江姑娘,请回。” 这时沈其琛回头看了一眼江长蕴,那一个瞬间让江长蕴觉得沈其琛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李遂宁刚才的话让江长蕴有一些焦虑,今日才和沈景冶商量,结果李遂宁就要把她送走,这让江长蕴不得不怀疑李遂宁在派人跟着她,至于谈话的内容,她不知道李遂宁知不知道,可是如果离开了公主府,所有的计划还没有实施起来就等于已经白费了。 江长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很是焦急,可情绪上来时身体的不适感也随之而来,她明白就算是自己不做,这个孩子多半也是不能平安的,还不如让他走的有些价值,但是也需要好好计划一下。 这一日恰逢谢之庭带着谢夫人来公主赴宴,二来是谢夫人还没有见过江长蕴这个惹出事端来的女子,外面传的风言风语的,谢夫人是谢子夜的母亲,理当来看看的。 “大人,夫人,公主在里面等你们,特地叫我来接你们。” 惜夏在门口等着,李遂宁的身份本就不应该出来的。 “有劳了。” 谢夫人笑着对惜夏说。 “夫人今日还是第一回来府上?” “是啊,还让公主屈尊几次到谢府,真是罪过。” “公主她不拘这些的,也是想着驸马少陪伴大人个夫人,也好有个机会回去看看。” “公主心思细腻。” “夫人可经常来,府里好些景致都不错,公主也说夫人定会喜欢的。” “得亏一定常来,只怕是叨扰公主了。” “一家人,说什么叨扰,您二位来公主也高兴,这府里热闹一些。” 惜夏带着谢夫人和谢之庭拐来拐去的一直到进了内园,谢子夜和李遂宁隔着荷花池而坐,对面的亭台上正热闹,李遂宁今日还特地邀了戏班子,因为谢夫人平时就喜欢这个热闹。 “公主,谢大人夫人到了。” 李遂宁这才起身,也算是礼待了。 第111章 “臣等见过公主。” “大人夫人不必多礼,原是无事一起聚聚罢了,请坐。” “父亲,母亲。” 谢之庭点了点头,随后几人便一起坐下。 “公主,江姑娘到了。” 惜夏看着不远处款款而来的江长蕴,今天像是特地打扮过的样子,反而不如往常淡雅一些的装扮。 “嗯。” 江长蕴走至众人面前,她身形维持的很好,一点也不像怀孕的样子。 “长蕴见过公主,大人夫人有礼了。” “这位是?” 谢夫人看向谢子夜。 “母亲,这位是江长蕴。” “哦,原来这位就是江姑娘,今日一见的确是不俗。” “多谢夫人夸奖。” “来了就坐下,别站着了。” 李遂宁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望着戏台子上。 “听子夜说江姑娘即将前往别院休养,可都准备好了?” 谢夫人问。 江长蕴脸色一顿。 “回夫人的话,准备的差不多了。” “如此便好,别院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正适合江姑娘。” “还得多谢公主安排。” “父亲,这是遂宁特地为您准备的茶叶,您试试。” 谢子夜给谢之庭倒上茶。 “公主准备的自然是好的,臣多谢公主。” “大人不必客气,今日就算是家宴,都随意一些就好了。” “臣等不敢。” “公主,宴席准备好了,可以入座了。” “谢大人,夫人请。” 宴席上,几人气氛有些奇怪,大概是因为江长蕴的原因,突然她捂着嘴走到一旁去干呕。 “你去看看。” 李遂宁对谢子夜说。 “嗯。” 谢子夜走到江长蕴的旁边,询问她的情况。 “你能陪我回去换身衣服吗?我这样有些失礼了。” 江长蕴呕的眼眶都红了,看起来真的是不舒服一般。 谢子夜回到宴席上跟李遂宁和谢之庭夫妇打了声招呼。 “走。” 江长蕴主动搭上谢子夜的手,谢子夜知道她不舒服,也不方便推开她,只能在后面几人的注视下扶着江长蕴离开,只是还没有离开众人的视线里,两个人就开始争吵着什么,江长蕴拉着谢子夜的手臂激动的说些什么,谢子夜便伸手想拨开江长蕴的手,于是江长蕴在所有人对注视下先是撞到了栏杆边上,然后跌落了池塘里。 “天呐。” 谢夫人是最先看见的,她惊讶的捂着嘴巴,落水声随之而来的就是江长蕴的呼救声。 “阿护,快救人。” 李遂宁冲着沈其琛大声的说,沈其琛极快的跃进了池塘里,将人一把捞了上来,放在地上说,江长蕴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下身的衣裙也已经沾染上了红色对一片。 “长蕴,长蕴。” 谢子夜将人揽了过来靠在自己的身上。 “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江长蕴紧紧的抓住谢子夜的手。 “送回去,阿遇叫太医。” 李遂宁吩咐人群里的阿遇。 “你会没事的,别担心。” 谢子夜拦腰抱着江长蕴往院子里去,江长蕴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已经分不清楚是水还是汗。 “孩子……” 江长蕴昏迷前还心心念念着肚子里的孩子,可大家都知道这情绪下,孩子一定是保不住了。 回到江长蕴自己的院子里,几个太医马上就开始救治,谢子夜站在门口,身上也还有这一片血迹,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抱过了江长蕴的这双手也是红红的一片,这颜色此时格外的刺眼。 “子夜,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掉下去了?” 谢夫人上前去询问谢子夜,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传进宫了可不得了。 “我,我不知道。” 谢子夜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你先冷静一下。” 李遂宁轻声的说。 谢子夜点点头。 “事出突然,有些蹊跷,还是等太医医治过后再说。” 谢之庭背着手说,就这么巧他们今日来了她就出事了,而且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看着的,在谢子夜手上出事的,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今日这顿饭让你们二位心烦了,改日我再宴请大人和夫人。” “公主这说的哪里话,这是子夜又添麻烦了。” 沈其琛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来到这院子里。 “你可有看见或者听见什么?” 李遂宁赶忙问他。 “起了口角争执,那样子看起来像是他把江长蕴推下去了。” 沈其琛慢慢地说,看着谢子夜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般。 “你都这样认为的话,那在场的人更加会这样认为。” 李遂宁皱着眉头,只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江长蕴怎么那样激动。 “子夜肯定不会推她的,这没有理由。” 谢夫人焦急的向李遂宁解释着,原本大家都是在等这个孩子出世以后还谢子夜一个清白的,不可能这个时候让江长蕴出事,况且谢子夜也没有跟他们提起过要做什么。 “夫人别着急,我自然信子夜的,他不会轻易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的。” 侍女们进进出出的,端着血水一盆又一盆,想必里面的情况不乐观。 沈其琛的话他听见了,可是谢子夜还在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推江长蕴,他好像的确甩开了她的手,可力度怎么样他说不清,他手上也做过一些人命的事情,可是还没有像今天这样一个无辜的生命化成了血水,就这样浸染在他的衣衫上。 “子夜,你还好吗?” 李遂宁有些担心谢子夜的状态。 “这么一点小事就缓不过来了,日后成什么大事?” 谢之庭吹胡子瞪眼的,从江长蕴来到朝渊后,他对谢子夜的言行就很是注意,结果还是出事了。 “大人,你就别说他了,这种事情换个人也是这样,毕竟是人命。” 谢夫人心疼谢子夜,于是出言制止谢之庭。 “现在事情已经出了,后头要处理的事情多着呢,这才到哪一步?” 谢之庭依然说着。 “如今要看江长蕴她的说法是什么了。” 若是她一口咬定是谢子夜推了她,那谢子夜的罪名闹到父皇面前去可就大了。 第112章 这边江长蕴还在医治,外头就传来了通报,说是豫王和沈景冶来了。 “他们怎么来了?” 谢之庭不解,公主府豫王可是从来没有来过的,今日来了还带上了沈景冶。 李遂宁看向屋子里。 “大概是来看戏的。” “这下怎么办?” 谢夫人顿时也感到紧张了起来。 李遂宁走到谢子夜跟前。 “你先去换身衣服洗漱一下。” 谢子夜点点头。 “阿遇,你去把人引进来。” “是,公主。” “公主,就直接把人带来这里?” 谢之庭闻言便问她。 “人都来了,想必也是瞒不住的,我们都在这里,他们来了也自然会发现什么的,还不如大方一些,直接请他们来看看。” 李遂宁看着院子门口,心里盘算着这件事情要如何应付,他们的目的是哪一种? 然后又对沈其琛摆了摆手,他点头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院子。 “怎么这么巧?一出事他们就来了?” 谢之庭看了看周围,他知道李遂宁身边的人一向是口风很严的,这府里不可能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不是一出事就来了,是知道今天一定会出事,所以他们才来的。” “他们是商量好的?打从知道我们要来公主府,他们就在准备来了。” 谢之庭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他不明白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应该是终于等到这样一个好机会了,江长蕴马上就要去别院,他们应该是时刻准备着的,就算不是今天,也总会发生的。” “他们这是在针对殿下您还是针对子夜?” “都有,允许我跟子夜都在他们的计划里,他们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这个孩子如果生下来对他们把握子夜不是更加有利?何必要让他丧命。” “总归不是子夜的孩子,能拿捏到子夜什么呢?他们倒不如让子夜脱不了干系,反正他背后还有我跟谢大人你。” “可子夜对他们而言并无什么用处,倒不用这般算计他。” “这个事情还需要细查,先看看他们今日来的目的。” “嗯,只是辛苦殿下应付了。” “谈不上辛苦,在朝渊他们还不算什么。” 李遂宁根本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任凭他们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来。 “子夜他到底经历的比较少,一直都不大参与很多政事,论演技论心机都是比不过他们的,大人可要留意一些。” “臣明白,单凭殿下吩咐。” 太医着急忙慌的跑出来,满头大汗。 “她怎么样了?” 李遂宁问。 “腹部受了撞击,又落水,大出血,孩子是保不住了。” “大人呢?大人怎么样?” 谢子夜恰好回来,见太医出来了也走上前去问,他不想一尸两命。 “母体现在也很虚弱,希望殿下可以请齐太医前来一同诊治,尚有把握。” “必须要齐太医吗?” 李遂宁问,若是宣了齐太医,只怕宫里也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情。 “齐太医医术高明,他在把握大一些。” “知道了,你先进去,给她用药不必考虑贵重,府里都有,前提是将人保住。” “是。” “我去请齐太医。” 谢子夜说着就要往外冲去,阿遇带着豫王和沈景冶进来恰好跟谢子夜撞了个面对面。 “驸马这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儿?” 豫王往院子里走了几步,看着那沟里的血水,不由得惊讶。 “这是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臣见过王爷。” 谢之庭这规矩还是要做的。 “皇叔来可是有什么事?” 李遂宁问。 “今日天气大好,本想着去南府听听曲儿,结果说人在你这,我想着那就带着太子殿下来凑个热闹。” “什么时候我这公主府也是可以凑热闹的地方了?今日皇叔来的不巧,你也看见了府上有事不便招待,皇叔要听曲儿就将人带走。” “你这府上出了事,本王那还有心思听曲儿啊,您说是?太子殿下。” “豫王所言有理,可需要帮忙?” 李遂宁转过身去不看他。 “这女子之事你们能帮上什么忙?帮忙烧烧水?还是不必添乱了,若是无聊就坐下,我没时间招待了。” 李遂宁说完就径直的走进了屋子里,进宫去请人一来一回需要时间之久李遂宁最清楚不过,还不如她自己帮忙来的快一些,等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情再去向宫里解释,瞧者豫王和沈景冶的架势就知道这江长蕴醒来以后必然不会轻易的放过谢子夜。 “公主这是……” 沈景冶不解,大家都在外面她进去做什么。 “必定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了,她要亲自出马,这样看里面的人性命堪忧。” “她还有这方面的造诣呢,果真让人惊喜。” 沈景冶笑着说,没想到李遂宁还真是个宝贝,得到她就是花多少心思都值得。 “我们这个福临公主可不是个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人家独得恩宠多年,在百姓心中声望极高,靠的可不仅仅是公主这个身份。” 豫王对沈景冶说。 “王爷,还请慎言,背后议论殿下亦是大罪。” 谢之庭刚正不阿的样子让豫王最是不爽快,也不过是仗着李遂宁的势才敢如此放肆,若不是儿子当了驸马,他岂能这样嚣张。 “果然得福临公主者,乃是人生万幸。” 沈景冶闻言笑的更加畅快,他更加想说的是得李遂宁者得天下一般的妄言,但不是在自己的地盘还是需要收敛一些。 突然间房间里传出了江长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大概是人醒了过来却接受不了孩子的离去,故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几个太医忙活了一场终于是稳住了江长蕴的身体,这才陆续的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 谢子夜问。 “情况已经稳住了,殿下还在里面检查,药房也按照殿下的单子即可,我等都已经看过了。” “有劳各位了。” “不敢当,若不是殿下在,我等也没有这么大的把握,这位姑娘丧子之痛更甚,情绪不稳定,还需要好好休养。” “明白,阿遇,带几位太医去前厅稍作休息。” 第113章 “你走啊,我不想看见你,出去呀。” 房间里传出江长蕴的哭喊声,而房内是李遂宁和几个侍女。 闻声谢夫人推着谢子夜让他进去看看,江长蕴刚醒过来难免情绪激动,别冲撞啦李遂宁,谢子夜就往屋里去。 “这是怎么了这是?” 豫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还想着也进去看看情况的样子。 “王爷,止步。” 谢之庭站在豫王面前挡着他,不让他继续往前,可摆明了要闹事的豫王根本不管他。 “怎么了?人在这府上出了事,现在他们都在屋里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怎么办?” 说着还想继续往前。 “王爷,这是公主府的事情,我等都是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什么外人?我是她皇叔,关心关心怎么了?人姑娘这孩子怎么没的你们不清楚?现在人家正虚弱,还打算干什么呀你们?” 谢之庭眉头一皱,这豫王就是一副无理取闹的样子。 “王爷,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是要给殿下扣帽子吗?” “怎么了?我们就是想进去看看,这人还是北洲太子殿下带回来的呢,他来关心关心怎么了?” “人既然已经交给公主府,那就不关北洲的事情了。” “大人此言差矣,我原本以为将江姑娘送回来听能有人照顾,却不知照顾成这样,江姑娘与我也算是熟识了,我来看看她不为过。” 沈景冶也往前一步。 “怎么?你们打算在公主府闹事吗?” 谢之庭质问道。 “出去,你们都出去,我不想见你们,你还我的孩子。” 江长蕴又一次哭喊的撕心裂肺,更加吸引了外头的人的注意力,沈景冶和豫王直接想冲进去看看。 屋子里弥漫着血腥味和汤药味儿,江长蕴脸色苍白的半靠在枕头上,一副病态虚弱的几乎要破碎掉,可她眼睛含泪,充满恨意掉看着谢子夜和李遂宁。 “长蕴,你身体还很虚弱,别动气。” 谢子夜一脸担忧的安抚着江长蕴的情绪,这件事情李遂宁没有任何的过错,她不能朝她发脾气。 “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出来看看。” 江长蕴掩面哭泣了起来。 谢子夜看向李遂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李遂宁示意他上前去安慰安慰她,谢子夜刚碰到江长蕴的手臂时,江长蕴突然抬手去打翻了谢子夜手里的汤药,继而无力的靠着喘着气。 汤药溅在李遂宁的裙摆上,谢子夜连忙拉着她往旁边退了两步。 “谢子夜,你有没有心啊?” 江长蕴苦笑着。 “长蕴,你危在旦夕是遂宁救了你,你不该对她如此恶劣。” “恶劣?这就算恶劣了?失去孩子的我,不是她。” “你不必将气撒在她身上,你的孩子我很抱歉。” “抱歉就够了吗?他可是一个无辜的生命,你当时若是轻一些,别甩开我,事情会这样吗?根本不会。” “我是无意之举。” “你的无意之举却害死了我的孩子,你一直觉得我是个祸害,我介入了你们之间,让她受了委屈受了闲言碎语,所以你对我下手是不是?你为了你自己的地位对我下手。” “这是无稽之谈,我不可能对你还有你的孩子下手,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你的地位就是理由,你一家的富贵荣华就是理由,你答应我母亲你会照顾我的,你忘记了?” 谢子夜有些混乱,他不记得他答应过江夫人什么。 “我并未答应过江夫人要照顾好你这件事情。” “谢子夜,你说我们有需要找你的时候你会帮我们的,你帮了我什么?你断送了我孩子的命,来换取你驸马的地位稳固是不是?” 江长蕴将谢子夜的玉佩砸在地上,可惜她太虚弱了,玉佩砸在地上并没有碎,只是发出了碰撞的声音而已。 “你这孩子跟我有没有关系你最清楚,你大可不必如此。” “是啊我最清楚,可外面的那些人清楚吗?皇上皇后清楚吗?你拿不出证据来,你没有证据证明这个孩子不是你的,现在你就是一个对自己孩子下手的负心汉,你还想留在她身边吗?宫里允许吗?百姓允许吗?” 江长蕴的话几近疯狂,谢子夜更是惊的直勾勾的看着江长蕴,她身上真的没有一点初见时的身影了。 “你怎么变得这般可怕,初见时你不是这样的,长蕴。” “我变了吗?我没变,变的是这世道,是人心,我这样你没有责任吗?你们没有责任吗?” 江长蕴看着事不关己一般的李遂宁,心中更是烦闷,她怎么可能这样平淡。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李遂宁迎上江长蕴的眼神,问她,她听下来大概心里有个底了。 “什么?” 江长蕴被李遂宁这么直接的询问问倒了。 “你将孩子栽赃在子夜身上,豫王和沈景冶极快的就来了,我府里不可能出现他们的人,你们预谋好的,在今日谢大人夫妇来赴宴,正好做个见证,对不对?” 江长蕴没有说话。 “不说话?那就听听我说的。” 李遂宁转身坐下,看着江长蕴。 “你在北洲遇到沈景冶绝非偶然,你一个弱女子只身在被人追杀的情况下离开江洲都困难,别说进入设有关卡的北洲,他是不是发现了你还有价值所以把你安插在天音楼,那个地方是沈景冶手机消息笼络大臣的地方,而你是他众多棋子中的一个。” 见江长蕴没有反驳,李遂宁继续说。 “他们杀了你父母和弟弟,却留下了你,因为你有价值,而你是特地往北洲去的,沈景冶在你父亲生前允诺了什么,才能让一个算得上清廉的知府答应帮他做那些事情呢?大概是纳你过府,这也算是个好前程,若是他有朝一日登基,你的身价水涨船高,身为一个父亲很难不心动。” 江长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也不敢看谢子夜和李遂宁,而眼前能做的只有保持沉默。 第114章 “可你父亲死了,涂丘之事沈景冶没有得到好处,他便只能将你放在天音楼,你的身份远远达不到可以入太子府的那般尊贵,但你人在北洲你反抗不了,你顺从他的话一直到你遇到了子夜,发现了这个事情背后的端倪,发现你父亲的死他也有责任,与他们告诉你的完全不一样,所以你起了报仇的心思,可是你怀孕了,孩子是谁的我们都不用说出来,他自然是不可能负责的,他不想要孩子也不想要你,所以你们铤而走险将孩子栽到子夜头上,你们没有想到的是我留下了你和这个孩子,但这孩子是绝对不可能出生的,所以他迟早会离开,恰逢我提到将你送去别晕,所以你做了今日这件事情。” 李遂宁看着江长蕴,不说话那就是她说的是对的,起码有九成是对的。 “都是你一面之词,你没有证据。” “你还不明白吗?这里是朝渊,我的话就是证据。” “你想将这件事情草草了结?不可能的。” “可不可能是我说了算,不是你们,既然你孩子也没有了,那就早日离府,子夜的事情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谢子夜身为驸马杀了自己的孩子,你也不能独善其身,你以为你能堵住悠悠众口吗?现在外面只怕是已经流言漫天了。” “就不用你操心了,养好身子,别死在这里。” 李遂宁看着她,她还要着手去解决外面的那些事情,向父皇母后解释,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陪她闲聊。 “进去了这么久?不会是出事了。” 豫王左顾右盼的看着。 “进去看看。” 豫王对沈景冶说,于是就想要往里面冲,他们带来的人也参与其中,与公主府的人推搡着。 沈其琛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剑已经抵在豫王的脖子上,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其他人更是停下了争执。 “这里是公主府,想死的都滚出去死。” 李遂宁已经站在了房间门口,身后跟着谢子夜。 “你先让他把剑拿开,我好歹是你皇叔。” “现在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了?方才吵吵闹闹的怎么不想着自己的身份?” “我们是关心,这孩子好歹也是公主府的孩子是不是?人迟早也是要进府的。” “不劳皇叔惦记,还是太子殿下想将人带走?府上车驾多的是。” “不必了,人还是留给公主府。” “她今日是不方便跟太子殿下叙旧了,来日人送到别院将养的时候,殿下有空可以去看看。” “你要把人送走?你这么做像什么样子呀,人家才小产。” “别院雅致安静,正适合养身子。” 李遂宁好笑的看着豫王和沈景冶,可沈景冶的视线却一直在沈其琛的身上。 “朱管家,送客。” “是,王爷,请。” 沈其琛的剑还在脖子上,豫王根本不敢说什么,他知道杀了自己李遂宁是不敢的,但是伤了他却是小事一桩。 “将戏班子也一同送到豫王府去,皇叔喜欢热闹,就让她们演上一个月好好热闹一下,还请皇叔好好招待。” 沈其琛抵着豫王的脖子,一步一步将人逼退到院子外面,这才收了剑,然后转身回到李遂宁面前。 “殿下,想来人应该是没事,我们先走。” 可沈景冶的心思不在江长蕴身上,而是在那个带着面具的侍卫身上,那个背影是在熟悉,但是那个人不似他这般清冷孤傲,那个人曾经也是个炙热的存在,是比他这个太子还要耀眼的存在。 “殿下?” “走。” 沈其琛侧着脸余光里看见沈景冶离开,这才看向李遂宁。 “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让你在一旁待着吗?” 李遂宁见沈景冶已经走了,谢之庭和谢夫人又在围着谢子夜问,她这才问。 “人都要闹起来了,不制止怎么能行。” “你也不怕他转身就去找父皇告状,说你挟持他。” “你不是说要帮我吗?有你在怕什么。” 沈其琛看了看李遂宁的衣衫。 “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这里我看着。” “嗯。” 除了沈其琛,几人又来到主院,待李遂宁换好衣服后,几人又在院子里坐了下来,惜夏见李遂宁用膳时也没有用多少,便准备了一些吃的。 “这个沈景冶怎么又和豫王搅在一起了?” 谢子夜问李遂宁,前段时间才说谈拢了。 “我看他两头都不想耽搁。” 谢之庭气呼呼的说。 “无妨,随他去,反正他于我也没什么用处,只是这样子下次来的时候就需要带上更大的诚意了。” 李遂宁表示。 “那江长蕴殿下打算如何?” 谢之庭看向李遂宁。 “还是送走,主意打到公主府来了,留不得,出了这个门生死由命。” 李遂宁看着谢子夜,他是个心软的,曾经可能江夫人的确将他当作日后的救命稻草,但是李遂宁选择把人送走而不是对峙朝堂,已经是看在这一层关系上了。 “你觉得呢?子夜。” 李遂宁又问他。 “如此也好,今日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日后的路便是她自己的机缘。” “只怕没这么容易结束。” 谢之庭说, “她们这么大费周章的,不可能人送走了就相安无事了,没有达到目的不会罢休的。” “自然没那么容易结束,所以先将江长蕴送走,免得她再生事端。”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陛下那边殿下预备如何交代,这子夜……” “大人不必担心,我自会解决。” 可事情却往往来的猝不及防,外头果真已经沸沸扬扬了,说谢子夜身为驸马为了一己之私为了稳固地位不惜杀害了未出世的孩子,更有甚者将舆论带到李遂宁身上,言语间都是在怀疑是否是李遂宁容不下这个女子和孩子,让谢子夜对她们下手,只是怀疑李遂宁的人只在少数,百姓多年的信仰没有那么容易崩塌,只是谢子夜便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了。 第115章 隔日,李遂宁带着谢子夜入宫,她知道宫里在等她的消息,等她处理好要处理的事情,所以她们没有宣她。 李遂宁一大早就出发,特地让人盯着江长蕴,不过她身子虚弱,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此时景帝还没有下朝,李遂宁和谢子夜在凤仪殿等候,与皇后聊到一半时,阿靖派了人来告知李遂宁,江长蕴在宫外敲了鼓,说有冤情要景帝做主。 李遂宁眉头紧皱,很是不悦。 “她怎么跑出来了?” 皇后对此很是惊讶。 “没想到她们还来这么一出恶人先告状。” 李遂宁将茶盏放在桌子上。 “子夜,她如此做恐怕是要当面对峙了。” 在前往大殿的途中,谢子夜隐隐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一定有什么秘密,否则不至于闹到陛下面前来,莫非是……” 谢子夜看着李遂宁,他不敢往下想,这事情太过于严重了,平日里他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 “不可能,他们如果知道了就不止这样闹了,这件事情江长蕴是主要的,她倾心于你,也许他们的目的真的跟你有关,可你手上没有什么实权,他们为难你做什么呢?” “也许是想为难你。” 沈其琛对李遂宁说。 “我?” “你一直在担心他和江长蕴这件事情,可你忘记你自己才是对他们最有用的人,你对沈景冶。” 是了。 李遂宁最近有些太过于紧张谢子夜了,以至于没有去思考别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将罪名建立在子夜身上,他杀了江长蕴的孩子,在外人眼里已经是不足以继续成为驸马的人选了,他们的目的是我和子夜和离?” “仅仅是和离吗?” 谢子夜不解。 “如你们所说,江长蕴的孩子本就不是你的,那么他们不可能让他降生,江长蕴明显有意与你,可你是驸马,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比福临公主更甚的女子了,你自然不可能舍弃公主而娶她,她也没有资格入公主府为你的侍妾,此计也是个办法,得不到就毁了你,你不是风光的驸马,她与你之间的差距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大。” 沈其琛没有说完他的话,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猜到了沈景冶的计划了,但是李遂宁尚且还没有发现罢了,沈其琛不由得想谢子夜对她太重要了,重要到她来不及顾其他的事情了。 “原本以为只是为了让我们不得安宁,却不想背后还有这么一道,江长蕴。” 谢子夜无奈的叹气,他只能力保李遂宁不被拖入其中,别的他顾不得了,这些年的安稳本就是李遂宁给的,谢府也好他也罢。 “遂宁,若是等一下事态紧急迫不得已,我……” “你敢乱来,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李遂宁很认真的说。 李遂宁进到大殿内时,江长蕴却已经跪着了,沈其琛被李遂宁安排在靠近殿门口的位置上,不至于太显眼。 “儿臣参见父皇。” “臣谢子夜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遂宁,上来些,到这边来坐下。” 景帝指了指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人已经备好了椅子。 “谢父皇。” 李遂宁就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步一步的走上阶梯,在那个位置上坐下,可见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下面的人倒不是很惊讶。 只是沈其琛看着这样的李遂宁却有些诧异,他惊讶于李遂宁的地位,在北洲沈景冶都没有这样的待遇,难怪她无所畏惧,难怪沈景冶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沈其琛突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李遂宁她看起来就像是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说说,驸马,可认识你旁边这个女子?” 谢子夜看着江长蕴,脸色还是很差,也就是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 “回陛下,认识。” “这女子在外面敲登闻鼓,扬言有冤屈要诉,且事关福临公主和驸马,不同疏忽,相信在场各位也见过这女子了。” 景帝环视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在谢子夜身上,谢子夜一抬头就看见李遂宁对他不可察觉的轻轻摇了摇头,他便什么也不说了,只是低下了头,如今就看江长蕴的说辞来想着该应对了。 “江长蕴,你说你有冤屈?有何冤屈?你且说。” 景帝说。 江长蕴低着头,看着自己撑在地上的手掌,今日她趁着朱管家他们不注意,拿了小刀抵着自己的脖子这才跑了出来,坐上沈景冶安排的马车到宫门外敲鼓,人已经行至此,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况且瞧着皇帝对谢子夜的态度,似乎已经是对他有些不满了。 “回陛下,民女要告福临公主授意驸马谢子夜残害我腹中孩子,其心之险恶。” 江长蕴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一不是震惊,震惊到不是江长蕴话里的内容,而是震惊江长蕴居然敢这样构陷李遂宁。 果然景帝的脸色都变了。 “你可有证据?构陷公主等同欺君。” 景帝此话一出就是将李遂宁看的有多重,大家都明白。 “当时多人都看见了是驸马将我推入水中,造成我滑胎,驸马可否认?” 江长蕴问谢子夜。 谢子夜当然无话可说,他的确和江长蕴起了些争执,也动了手,只是没成想是这样的结果。 “那你为何说是公主授意而为之?” “在公主府内,谁是主人也不用考虑,若是没有她的意思,驸马先前对我和孩子也算关心有加,断不会对我和孩子动手。” “公主既然留你在地上就不会对你动手,这样做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你出事了就是她。” 谢之庭也走了出来分辨。 “谢大人,昨日你也在场,难道你因为驸马是您的儿子而颠倒黑白吗?你和公主也算是一家人,你的话可信吗?” “这女子说的也有道理,谢大人还是不要做声的好。” 豫王一本正经的说。 “这人昨日收了那么重的伤,今日就来鸣冤,可见真的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第116章 “你可别忘了,昨日你危在旦夕是公主出手相救,否则今日你还能在这里攀污她吗?” 谢子夜对江长蕴满眼失望,他不明白江长蕴为何非要敌对李遂宁。 “她让你害了我们的孩子,救下我也不过是不想出了人命而已。” 江长蕴绝不改口。 “遂宁,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景帝问李遂宁,从江长蕴开始开口以后李遂宁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儿臣无话可说,就想听听江姑娘的。” 李遂宁笑的轻蔑,没有一点惊慌。 “陛下,自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求陛下做主,为我死去的孩子做主。” “陛下,江长蕴所说之事与公主并无任何关系,若没有证据,任何人不得污蔑公主。” 谢子夜对景帝说。 “这女子说的确实可笑,凭公主的性格来言,若是不喜,当日即可斩杀,何必留你到今日?你搅乱公主与驸马之间,该杀。” 左行说。 “是啊是啊。” 许多人也跟着附和左行的话,李遂宁虽然平时嚣张了一些,但不会做出这种不磊落的事情来,何况还是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可驸马害我是事实,就算与公主无关,难道也和他无关吗?” “你这人好生奇怪,刚才又说是公主授意,现在又全然责怪驸马?” 谢之庭只怕自己说多错多,但是这种时候左行就喜欢在谢之庭面前故意高调一些。 “左大人与谢大人一向不和,今日居然也为驸马开脱,莫不是……” 豫王说话间看了看李遂宁,这意思已然很清楚。 “不和是一回事,这看不过去又是另一回事,公主是我朝的公主,身为朝臣自然应当明事理辩是非,您说呢?王爷。” 豫王一脸的不屑,不回答他的话。 “驸马,她所说你残害了她腹中的孩子你可认?” 景帝问谢子夜,他看着谢子夜长大的,自然是不信他会做出这种罔顾人伦的事情来。 “此事,臣有罪,愿听陛下处置。” 谢子夜不在反驳什么,只要事情跟李遂宁无关就好,其他的后果他都愿意承担。 “子夜!” 谢之庭虽然也明白谢子夜的心思,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是无妄之灾。 “今日诸多人作见证,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负责任的,江长蕴。” 李遂宁对江长蕴说,声音悠扬的飘到江长蕴的耳边,她不懂李遂宁的意思,眼下这个时候她却还在言语上威胁自己吗? “遂宁,此事既然与你无关你就不要管了,皇叔知道你和驸马一向恩爱,只是他这作为确实严重了,今日他杀了自己的孩子,来日岂能保证不会对你动手?依皇叔所见呀,你别替他求情了。” 豫王语重心长的对李遂宁说,俨然是一个好长辈的样子。 “父皇,子夜的为人您最清楚不过了,他断然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的。” 景帝也陷入了思考。 “可人为了利益有什么做不出来的?驸马他本还有一番成就的,但是身为驸马的他前途无望,若是不在公主面前表现自己,只怕连驸马之位都危矣。” 沈景冶从外面走了进来,恰好接下了李遂宁的话。 “你怎么来了?这是早朝,你一个别国太子凑什么热闹?” 李遂宁不悦。 “这人也是北洲太子殿下送回来的,又在北洲生活了数月,与太子殿下也有些交情,如今出了事,本王就奏请皇兄允许他在朝堂上旁听,这应该没什么不妥。” 豫王说。 “听皇叔这意思,江长蕴与太子殿下私交不错?这人怀孕不久太子殿下就乐意之至的送回了朝渊,真是好心。” “遂宁,这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本王只是说有些交情而已。” “一个孤女,跟一个太子,而且还是别国的太子,有什么交情?哪里来的交情?哪方面的交情?” “公主殿下,朝堂之上竟如此诋毁民女,叫民女如何自处叫驸马如何自处?” “这怎么能是诋毁呢?我是猜测罢了。” “殿下贵为公主,岂可胡乱猜测,我与驸马已有夫妻之实,虽然孩子不在了但那也是不可磨灭的事实,公主拿不出证据来还请不要胡言。” “你没有证据就可以说子夜害了你的孩子,为何本公主不能猜测一番?” “北洲人尽皆知我即将迎娶太子妃,公主殿下可不要让我未成亲就丢了名声。” 沈景冶笑着说。 “太子殿下在朝渊如此紧张江长蕴,次次出事太子殿下都在看热闹,可还顾得上什么是名声吗?” “公主,民女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驸马,可您也不必如此羞辱民女,民女对驸马的心天地可鉴,绝无虚假。” “你都觉得我容不下你了,就不必在我面前表决心了,我听不进去。” “公主殿下为了将驸马择出去可谓是煞费苦心啊,都将人推到我身上来了,这份感情可真是感天动地。” “他本就无事我也不必择他。” “咳咳咳。” 江长蕴当即咳了起来,身子本就虚弱,这一咳更是看着就要晕倒的模样。 “这人都虚弱成这样了,还要来讨个公道,怎么能不委屈呢?” 沈景冶问李遂宁。 见沈景冶将矛头指向了李遂宁,谢子夜也无法置身事外。 “陛下,臣所做之事皆与公主无关,也无须把矛头指向别人,若是要一个公道,就请陛下责罚。” “这么说你是认下了谋害自己子嗣的罪过了?你可知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景帝眯着眼睛看着谢子夜。 “臣明白,一切罪责臣都愿意承担。” “如果是要你和公主和离呢?你也愿意?” 谢子夜顿了顿,可这事情的走向已经如此,江长蕴的目的恐怕就是让自己和李遂宁和离,恢复自由身,而且还摆脱不了她,可自己的立场决定了他们是否针对李遂宁,谢子夜抬眸看着李遂宁。 “若是如此可以证明此事和公主无关,臣愿意。” 大臣们一片唏嘘。 “谢子夜,谁允许你同意的?” 李遂宁站了起来。 第117章 谢子夜的同意让众人都觉得出乎意料,也许真的有人以为谢子夜是为了驸马之位家族荣耀从而处处讨好李遂宁,可他却答应的如此爽快。 “驸马若是答应和离了对大家都好,也不辜负了江姑娘。” 豫王笑了。 “可臣也不会娶江长蕴。” 谢子夜随后说道。 “你若是答应和离,从此与公主无关了,这江长蕴你自然不能辜负,毕竟她因为你失去了一个孩子。” 景帝也感到无奈,既要当着大家给她一个公道,可他也不想让李遂宁受委屈,其他人的步步紧逼他也看在眼里,谢子夜答应和离是不让李遂宁参与其中最好的办法。 “臣不能从命,那孩子臣也无法承认。” 谢子夜将头磕在地上。 “臣可以接受任何惩罚,也可以脱下这身官服做个普通人,可臣不会娶她,也不认同。” “身为男子自当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也应该负责,驸马这话说的当真是,谢大人教出了个好儿子。” 豫王嘲讽的说。 “可这孩子没了是不争的事实,江姑娘此生无法嫁与他人,若是驸马不愿,那她这一辈子只能独自一人,无依无靠。” 沈景冶火上浇油。 “本王看谢大人才应该将人带回去好好教育一番,子不教父之过,这怎的如此不识抬举。” 谢子夜听着豫王的话顿时拳头握紧。 “本王看要是谢大人认下这个儿媳妇也不是不行,毕竟父母之言应当遵从,谢大人你看怎么样?” “陛下,臣不能替子夜决定他选择什么样的人。” 谢之庭认罪。 “这借了公主的势就是不一样,谢大人往日里可是谦卑的很呢,今日竟也变的如此离谱。” “陛下,子夜之过错臣身为父亲理当共同承担,臣愿卸下这官职,带着家人回乡下度日,只是这江姑娘,实在无法替子夜决定。” “父亲,您不可。” 谢子夜着急的看着谢之庭,若是就此辞官,那父亲守了半辈子拼命保住的谢府基业就要在他谢子夜的手里毁于一旦。 “你闭嘴!” 谢之庭呵斥住他。 “为了区区一个女子,竟闹的两位朝廷命官甘愿丢弃官职,远离朝堂,闻所未闻呐陛下。” 左行站了出来说。 “这件事情很简单,你和公主和离,不伤大家和气,对江长蕴负责一些,何必闹成这样,还父子双双辞官,像什么样子,岂不是笑话?” 景帝说。 “你与公主情投意合多年,朕也明白,所以看在这份上,朕不罚你,日后你失了这驸马的头衔,依旧准你在朝为官,仍有大好前途,何必逞一时之气。” “就是,和离之后你娶了江姑娘,之后与公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公主是朝渊唯一的长公主,就算与你和离也不必担心日后的去处,自然也会有大把的人来提亲,你还是要过好自己的日子的,难不成你想谢府就到你手上为止了吗?” 豫王劝说着谢子夜。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李遂宁这才发现端倪,他们几人就是预谋着促成谢子夜和江长蕴,最终的目的是她自己,届时自己和谢子夜和离,北洲求亲,娶了自己沈景冶就坐稳太子的位置,有朝渊相助,哪怕是北洲将来立嫡立长也撼动不了他最终登上皇位。 难怪他还是选择了跟皇叔一个阵营,皇叔可比自己好忽悠多了,早年间就巴不得自己和北洲联姻,如今更是个好的助力。 豫王说到好的去处,谢子夜终于也明白过来,他们哪里是要自己非娶江长蕴不可,只是非要和离不可罢了,都想要借李遂宁的势达到自己的地位,他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打李遂宁的主意。 “陛下,臣愿以死谢罪,求陛下不要降罪于父亲。” “你当真是愿意一死也不愿娶她?” 景帝问。 “回陛下,是。” “谢子夜,你这是抗旨,不是你一死就可承担的,整个谢府都逃不了干系。” 景帝微微动怒,言语间对谢子夜充满了怒气。 “父皇……” “你不必求情,原本以为你和他幼时相识少年相知也是一段美好姻缘,可事到如今,外面流言漫天飞,将你说的如此不堪,朕给他这个选择已经是最佳,他若是不识好歹,朕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他。” “你当真是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娶我?” 江长蕴不敢相信的问,原本做的美梦到这一刻终究是破碎了,想着也许能够在他身边,哪怕是他心里一直有李遂宁也没关系,可是李遂宁对他重要程度到了丢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护着的。 “长蕴,有些事情你我都明白,我既说过你们有难时我会帮忙,你父母的死也不是我想看见的,你走到今日这一步,做的一些事情,我能帮你的就是这些了。” “什么意思?” 江长蕴不懂。 李遂宁带着怒气的走向江长蕴,事态不是她能控制的了,她该想父皇不愿自己受任何伤害,所以会去伤害其他人,可她不想是李遂宁,既然已经发展到谢子夜抗旨这么严重的地步,那怎么样都不会比现在更差,至少还有一个保住谢子夜和谢府的办法。 李遂宁在江长蕴面前蹲下。 “江长蕴,我看在子夜求情的面子上给你一条生路,放你离开在别院好好过日子,你却一心想着算计子夜,我说了你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任的。” “事到如今了,公主还想如何开脱,夫妻一场你也不想他丧命,不如劝劝他。” “昨日我就该看着你死在那里,而不是留着你在这里将子夜逼入穷巷。” “可惜了,公主还是手软了,错过了好时机。” “让你死很简单,你好好清醒的看着,你怎么将自己的路走到尽头的。” “此生能得以在子夜身边,这条路都不算太难走。” “真是痴情种,你想知道他为什么死都不愿意娶你吗?我告诉你答案,好让你黄泉路上走的安心一些。” 第118章 谢子夜已经猜到了李遂宁想做什么了,原本这是他自己最坏的打算,可李遂宁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选择保住他和谢府。 “不可。” 谢子夜对李遂宁说。 “你抗旨也是一死,可我是李遂宁,至少这样我能保住你和谢府,这是一开始我就答应你们的,子夜。” 李遂宁轻轻地抱住谢子夜,也没有顾得上这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一向守礼节,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越矩的事情来,可今天她当着许多人的面抱住了谢子夜,众人还以为她是在跟谢子夜告别。 沈其琛悄悄的从人群后往前走了走,躲在柱子后,穿过人群也能看见李遂宁和谢子夜俨然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豫王和沈景冶脸上挂着即将得逞的微笑,可沈其琛却觉得李遂宁接下来也许要做什么,她的眼神里都是坚定。 “父皇,子夜不能娶江长蕴。” “今日过后你们便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也不必再为他求什么情了,人总是要负责的,不然岂不是让外人让百姓都看了我们皇室的笑话?” “你说不能娶总要有个理由,难道就只凭他是驸马?可很快他就不是了。” 豫王在一旁看着李遂宁,这总算是有一件事情可以让李遂宁不痛快的了,只要她不顺心他就觉得很舒心了,这么多年一直被一个丫头片子压着,心里已经是很不舒服了。 “朕明白你对子夜的情谊,可朕不能允许一个乐师进你公主府的门,与你共侍一夫,可子夜也要做出相应的选择来,也不能白白辜负了人家。” 景帝也仅仅是以为李遂宁是对谢子夜的不舍,谢子夜同样也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娶江长蕴,这份感情他也很是动容,他觉得大概他的宝贝女儿此生再也寻不到如此喜欢的人了,可乐师进门岂不是让李遂宁成为天下人的笑话。 “遂宁,你……” 谢子夜很小声的叫了叫李遂宁的名字,用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李遂宁笑着看了看谢子夜,又看向了一旁的谢之庭,后者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人群后面,李遂宁看见了躲在柱子后面的沈其琛,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探究。 “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李遂宁跪在地上,却依然挺直着腰板。 “现在是在说子夜的事情,你有什么罪稍后再论。” 景帝自然是不愿意把李遂宁的事情放到众人面前来说的,毕竟李遂宁不管做了什么,身为她的父亲自己都能够包容。 “此事也关乎于子夜,儿臣也不得不说。” 景帝看了看大臣们,李遂宁态度坚决,他只能作罢。 “退朝,你们几人留下。” 景帝对众人说,这也是为了李遂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也还是不想太多人在场,毕竟谢子夜这个事情就已经够伤脑筋了。 片刻过后,大殿之上已经只留下了他们几个有关的人,大门也紧闭了起来。 “你起来说,什么事?” 景帝指了指李遂宁。 “父皇可还记得,年幼时替儿臣选伴读一事?” “自然记得,就是那一年,你认识了子夜,与他交好却又别扭的不愿意让他进宫陪伴你。” “那一日设宴挑选侍读,儿臣在御花园的莲花池里救下了落水的子夜……” 李遂宁七岁那一年,皇后提议为她挑选几个侍读,在宫里的日子不至于太烦闷枯燥,因景帝也不清楚李遂宁喜欢与什么样性格的人相处,所以朝廷中但凡是年龄合适的公子小姐们都可以进宫参加, 那一日谢之庭带着谢子夜进宫参加选拔,期间谢之庭有事走开了,谢子夜又不喜人群热闹,便独自前往御花园,却不知被哪几家的公子们看他瘦小又独自一人,便将他推下了荷花池。 李遂宁自幼也不喜他们那些谄媚讨好的嘴脸,便带着人也在御花园里闲逛,碰巧救下了谢子夜,见他如此弱不禁风的冷的发抖,就把人带回了凤仪殿。 只是谢子夜对所有人都很抗拒,也不要别人帮他更换湿透的衣物,可这在李遂宁眼里就是反常,于是她偷偷溜到谢子夜换衣服的房间门口,透过窗户纸上的洞看见了不可思议的那一幕,从此开始了她和谢子夜之间的羁绊。 李遂宁没有把这事情告诉任何人,只是旁敲侧击的问她身边的嬷嬷,什么样的人才会在自己的身上缠上好几层的料子,将自己裹的紧紧的,所以她发现了谢子夜的秘密。 她发落了在谢子夜换衣服时误闯进那个房间送衣服的宫人,寻了个由头片刻不停的将人赶出了宫。 她记得独自一人出现在谢子夜那个房间时,谢子夜吓的人都傻了,完全呆住了,紧紧的拽着自己的全部衣服,眨了眨眼,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你叫什么名字?” 谢子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时候的李遂宁还没有那么的成熟稳重,见她哭了自己也有点慌。 “你别哭,我不告诉别人,刚才进来的人已经被我送走了,除了我没人知道的。” “真的吗?” 谢子夜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李遂宁,她认识李遂宁,刚才在宴会上,父亲告诉过她,而且还特地叮嘱让自己离她远一点,说她是个极敏感聪慧的人,果然自己被她发现了。 “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其他人知道。” 李遂宁盯着谢子夜看了一会儿,她已经穿了里衣,看不见身上裹的东西了。 “你这样不难受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父亲说我要做个男儿,对谢府有利。” “原来博览群书的谢大人也会重男轻女。” “不是的,不是的,父亲他没有,只是我不是男孩子的话,谢府就要交到别的院子里了。” 谢子夜对李遂宁说,她记得母亲就是这样对自己说的,虽然自己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父亲母亲这样做总是有他们的道理的。 第119章 谢子夜出生时,谢之庭还是个小小的文官而已,算不得什么重臣,恰逢谢子夜的祖父去世,谢府东西两院争家产,谢之庭虽为嫡长子,可母亲去世的早,庶母上位当家作主,自然是想着她自己的儿子的,可谢之庭成亲三年未有一子一女,庶子却已经后继有人,如此谢府该由谁当家作主一直争论不休,谢之庭是嫡长子,可庶母上位,庶子也算是嫡子,庶子不务正业,家产落到他手里去只怕是要败完,于是族中长辈各执己见。 这一年谢夫人怀上了谢子夜,讨论过后决定若是这一胎诞下一个男胎,这谢府就交由东院,若是女儿,掌家之权就归西院,谢子夜出生的那一刻全府上下都是满怀期待,可天不遂人愿了。 谢之庭走投无路之际便想了个法子,那就是将黑的说成白的,将女儿说成是儿子,将准备好的男婴给族中长辈们查看,过后再将男婴送走,将谢子夜留在身边,由于谢子夜的特殊性,从小便不能交到任何人手里看顾,谢夫人是一刻都离不开,这才期期艾艾的等到她长大一些,也是日日都要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谢子夜。 所以谢子夜从小便没有什么朋友,也不得外出,不得随意与人亲近,直到遇到了李遂宁。 可李遂宁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叮嘱谢子夜也不要让谢之庭知道她已经发现了秘密,虽然喜欢和谢子夜相处,可也特地没有选择她进宫伴读,只是经常各种借口让她进宫,或者自己溜出宫去,一来二去的也算是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的感情了,有了李遂宁,谢子夜的身份隐藏的更加好,也没有人敢为难谢子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去,两人都长大成人,李遂宁作为朝渊唯一的公主,身上有着无数的责任和担子,其中就包括了各国发来的求亲,加上豫王也从中做梗,李遂宁便选择了和谢之庭挑明,她保住谢子夜和谢府的基业,谢子夜成为驸马,这样李遂宁既不用和亲又可出宫建府别住,谢子夜也不必担忧日后身份暴露,以及未来的婚娶之事,谢府便是有了长久的靠山。 而李遂宁是谢之庭谢子夜扶摇直上最好的选择,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以李遂宁的地位也不会太大的祸事。 “儿臣明知谢子夜身份,却依然替她隐瞒,后又以谢府威胁谢大人,让子夜成为驸马,免去我外嫁和亲。” 李遂宁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大殿里尤为清脆,她半天没有抬起头来,殿里有一刻的寂静。 景帝一时间的愣住,谢子夜谢之庭脸上的无奈和不安,豫王的幸灾乐祸,沈景冶庆幸谢之夜这一次犯了这样的大罪,为他求娶李遂宁的路上搭了一座直行的桥梁。 最难以接受的应该是江长蕴了,她呆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眼神空洞,料想了许多个理由但是都万万没有想到谢子夜居然是女儿身,她百般算计到头来居然是深情错付,这一切都变得可笑起来。 那一日江府初见,谢子夜清澈出尘,虽然不如大部分男子那般硬朗,可那是触动在江长蕴失去父亲时心里的涟漪,他也为了江石的死忙前忙后,温柔的告诉她们他会帮她们。 她坚定的以为谢子夜会是她的救赎,哪怕是在天音楼也不曾改变过,再一次见到在人群中追逐的谢子夜,她感觉到人生的希望又一次降临,所以谢子夜被关进她的房间里时,她没有对谢子夜用毒,只是等着谢子夜喝的那杯酒里的药效发作后昏迷,她看见那张脸,也只敢轻轻的抚摸,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她也曾小心翼翼的呵护过谢子夜的,可现在一切都是笑话。 众人都默不作声,就等着景帝开口,看这事情如何解决,毕竟这样一来李遂宁谢子夜都是欺君之罪,江长蕴谎称孩子是谢子夜的,后又构陷谢子夜残害了她腹中孩子,等同欺君,沈景冶送人入朝渊意图不泯,豫王帮着一同混淆视听也还需细查。 “皇兄,遂宁这一次可真是胡闹,竟然还做出女驸马这种事情来,说不出岂不是被人耻笑。” 豫王见景帝久久没有发话,自己便先开口道。 “今日倒果真是一出好戏。” 沈景冶笑着说,不管今日的过程如何,反正他的目的是达到了,那就是李遂宁恢复自由之身,原本还以为就此和离就好,没想到竟然爆出个女驸马来,这下李遂宁不仅是自由之身,还是个完璧。 “陛下,此事是臣一人所为,子夜年幼尚且不知,臣身为父亲子夜一向孝顺,不敢违抗,还望陛下能饶子夜一命。” “父亲,成为驸马时我已经能明白是非,罪责不在父亲,父亲不必为了我如此。” 谢子夜企图扶起还在磕头的谢之庭。 “哼,简直胡闹。” 景帝甩了甩衣袖,直接从一旁离开了大殿,再也不曾留下一言半语的。 “这是何意?” 豫王还想着要看怎么处罚他们呢。 “家丑不可外扬,你我是外人。” 沈景冶说,戏看完了,他也该走了,至于后续如何,总之景帝也不可能真的按欺君之罪处理李遂宁,所以他就静候佳音了。 “遂宁。” 谢子夜赶忙将李遂宁扶了起来。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谢府我也会替你想个周全的法子。” 李遂宁笑着说。 “以后你不用遮遮掩掩了,可以光明正大的以女儿身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李遂宁的手抚上谢子夜的肩膀。 殿门打开,沈景冶和沈其琛擦肩而过,相视一眼,又被涌进来的阿靖和侍卫冲散。 “将她押下去看管,等候发落,派个太医给她。” 李遂宁对进来的阿靖吩咐着。 “是。” “你自身难保,却还想着不放过别人。” 豫王站在一旁说,不过这江长蕴算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到头来只有一死。 第120章 “我再不济也是朝渊的公主,皇叔跟着沈景冶火上浇油,和江长蕴一同污蔑我,你以为父皇会放过你?” “你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威胁我?好好想想你自己的结果。” 豫王说完便大摇大摆的离开,江长蕴也被阿靖等人带走。 “发生了什么?结束了?” 沈其琛问,他方才不便在殿里,也没听见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谢子夜和李遂宁的状态,像是经历了一番苦战。 “算是结束了,江长蕴她非死不可,子夜也不用娶她了。” 李遂宁说。 “殿下,您这是何苦啊,本该不必牵连到自己的。” 谢之庭说。 “事已至此,已成定局,大人不必太过于担心,父皇既然没说什么,那便是在等我给他一个解释,也不想让我难堪,你们先出宫,无召不得入宫。” 李遂宁对谢之庭说,接下来她自己将这件事情完结就好。 “这毕竟是欺君之罪呀,怎么能让殿下一人承担。”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我受了罚,保得住你们,日后就换大人照拂了。” “臣不敢。” “子夜,与谢大人出宫,有事我自会让阿靖送信给你。” “你要小心些,其实我没什么的,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谢子夜说。 “下次见面,你就是真正的谢子夜了。” 谢子夜带着谢之庭走后,李遂宁站在大殿上久久没有离开,陪着她的还有惜夏和沈其琛,沈其琛不明白李遂宁跟谢子夜说的那些话的含义,他不知道殿里发生了什么,但沈景冶的离开说明他至少是达到目的了。 “阿护。” “嗯?” 沈其琛看向李遂宁。 “子夜她,是女儿身。” 沈其琛有些惊呆了,谢子夜是女儿身?难怪李遂宁对江长蕴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闻不问,根本不放在心上,起先还以为是因为他们夫妻恩爱不疑的原因,原来是因为谢子夜是女儿身,那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是谢子夜的。 “你这是欺君之罪。” 沈其琛说。 “嗯,可我不说,子夜就要娶江长蕴,同样是一条死路。” “这样你就脱不开了。” “去凤仪殿,父皇可能在那里等我。” 李遂宁对沈其琛说。 可到了凤仪殿时,景帝的确在,却不见李遂宁,李遂宁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挡在凤仪殿门口。 “公主,现在怎么办?回府吗?” 惜夏问。 “今日就宿在长安宫,明日再来向父皇母后请安。” “是。” 景帝从窗户看见李遂宁转身离开的背影,顿时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陛下既心软了为何又不见见遂宁?” “你看看她做的那些事,连女驸马都能想得出来,朕要是还一味的偏爱她,她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景帝气愤的坐下。 “恕臣妾直言,陛下也是不愿意遂宁远嫁的,可那几年求亲的人不计其数,有好有坏,陛下不也都是拒了吗,就连北洲也求亲过,陛下也没答应,可王爷也总是向陛下提议将遂宁远嫁北洲,陛下差点就动了那方面的心思,当时遂宁这孩子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有些时日不曾与陛下亲近,当时陛下不是也察觉了吗?遂宁这么做有岂不是无奈之举呢?也许陛下不知,遂宁出嫁前也曾说她出嫁了陛下就少了许多麻烦,不用再应付各国前来求亲的使臣。” “朕知道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只是明明可以有其他的办法,她偏偏行这一步险棋。” “今日之事臣妾也已经知道了,陛下别怪臣妾,遂宁是臣妾的女儿,她的事情臣妾也没法在这里干等着。” 皇后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坐下,又继续说。 “遂宁的脾性没有人比陛下和臣妾更了解的了,与子夜相识的那一年尚且年幼,自然是想着护着子夜的,也没考虑到日后的麻烦,陛下也知道谢大人当年的处境艰难,几次也想伸出援手,谢大人当年念着陛下尚未登基,恐被人扣上结交大臣的帽子,故此也从未向陛下求过什么,他也定是逼不得已的,男儿生来就比女子承受更多,若不是不得已谢大人也定不会让自己的千金过的如男儿一般艰辛。” 景帝又看向了窗外,早已经没有李遂宁的身影,这个女儿他最是明白的,她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以朝渊为主,绝不动摇朝渊的利益,可她自身却是最难的,责任和期待压着她许多年,她也是成器的,从没有辜负过自己的期望,后宫久久没有子嗣,他其实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旨意他早就拟好,谁都不曾告诉。 可他依然生气李遂宁将自己逼成这样,当着沈景冶的面,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明明她是最高贵的福临公主,却依然免不了要受些委屈。 “今日之事那沈景冶皆看在眼里,该收场的还是要收场。” “今日之事全是因为那江长蕴而起,污蔑公主,又构陷子夜,实在可恶。” “此女若不是遂宁几次提起江石虽有错但对江洲亦有功劳,且她家人枉死也是无辜,加上又出来个孩子,不然朕早就不容她在遂宁面前放肆了。” “陛下,遂宁一出生就受尽荣宠,在无数的赞美中,她要的不是那些,是身边重要的人给的偏爱,独一份的,若是陛下执意要罚她,就让臣妾代她,身为母亲,臣妾没能发现她行事之端倪,理应受罚。” “你此言差矣,若这样论,朕身为她的父亲,是不是一并受罚?” “陛下万金之躯岂可有损。” “况且朕几时说过要罚她了?朕没有当着沈景冶的面处置他们,就是想留个体面给谢家,也给遂宁寻一个不落人口实的理由来完结这个事情,从小到大朕几时对她不是偏爱,就是太子储君也没有她这样的待遇,朕怎会因为这种事情罚她。” “臣妾替遂宁多谢陛下宽恕。” “你临盆在即,就不要操这些心了。” 第121章 “陛下可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了?能免得了遂宁子夜的罪,又不落人话柄。” “只是这消息一旦出去,未免别国说我朝渊瞧不起他们,宁愿找个女驸马也不愿将公主许配,这一人之力尚不足为惧,百人之力尚且庞大了。” 皇后转了转脑筋,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今日就要将这事情想出个办法来,以免夜长梦多,走出这凤仪殿就不知道旁人会怎么在陛下面前捏造是非了。 皇后又刻意的换了个姿势,景帝果然看向了她的肚子,只求景帝也看在这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给李遂宁一个好的路子来。 “不知皇后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法子也有,只是不知可行不可行。” “说来听听。” “不如陛下就对外宣称,女驸马一事遂宁已事先告知征求陛下同意,公主的目的就是想借出嫁一事看看各国的诚意和动向,以此挑选一个最合她心意的人。” “那人选呢?” 景帝问,总得有个人选推出去应付才好。 “陛下以为北洲怎么样?” “沈景冶?遂宁与他似乎是不对付。” “不一定是沈景冶,只是北洲而已,我们也不说是谁,让他们自己猜测去,不过沈景冶人在这里,他大概会以为是他,如此就少了他这个麻烦。” “北洲倒也还算好应对。” “江长蕴这事臣妾看他也凑了不少热闹,他多半就是冲着遂宁来的,倒不如圆他一个梦,让他好安分一些回去,这件事情平息过后再论,至于沈景冶,遂宁大概就是选北洲一个普通人,也绝不会选他这般气性的。” “如此也好,当前是先替遂宁摆脱这件事情。” “是,陛下要不要与遂宁说这个决定。” “不了,这才把她拒之门外,改日再说。” “臣妾明白。” 皇后笑了笑,这父女两个都是一样的别扭。 第二天一早,一女子身穿青色衣衫,头上别着两只流苏簪子,自宫门款款而来,后进入大殿内。 “臣女谢子夜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朝堂上的人显然有许多是已经知情的了,有一些却依然显得格外惊讶,交头接耳的。 “嗯,平身。” “谢陛下。” 李遂宁稍晚一点到达大殿,只是今日她没有走上昨日的那个位置,而是在谢子夜的旁边跪下。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 “谢父皇。” 景帝看了看那个位置,李遂宁也没有要上去的意思,就算了,随她去了。 “昨日之事,相信众卿家已经有耳闻,今日便是当着大家的面将此事说清楚,以免日后再有人以此作些文章。” “陛下圣明。” “此事皆有江石之女江长蕴而起,她谎称腹中子为谢氏之子,此乃欺君,当株连九族,念在福临公主求情,罪不及族人,将她打入大牢,择日问斩。” 李遂宁看着景帝,她可没有替江长蕴求过情,也大可不必这样替她要一个好名声。 “那这驸马,不是谢大人的千金,又该如何处置?” 豫王又站出来说。 “公主这一次当行为该如何定论?” “公主此次的行为朕事先已经知情并且允许她这么做,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才不得不说出来。” 景帝此话一出,下面的人一片哗然,谁也想不到这个事情会是他默许的,他竟也跟着李遂宁胡闹。 “陛下,臣弟知陛下对福临公主甚是宠爱,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替她开脱。” “本就是朕允许的何来开脱一说。” “不知陛下此举何意?” 下面有人问到。 “众人皆知朕就公主这么一个孩子,自然是万般疼爱的,可转眼公主已到出嫁的年岁,前来求亲的使臣不计其数,可朕自然不放心随便将公主许配给别人,于是公主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假意寻了个驸马成亲,又借机看看各国的反应,被拒的国家有没有别的心思。” 众人纷纷议论,这法子虽然离谱了些,但是也是李遂宁想得出来的。 “那谢大人以千金充当男儿也是陛下应允的吗?” “谢卿这些年为了朝渊劳苦功高,怎奈膝下无一子,这属谢卿的家务事,不便放在朝堂上来讲,若真要论,子夜金榜题名是她的本事,得此人次啊也是我朝渊之幸,至于女扮男装一事,谢卿就自行处理。” “多谢陛下。” 谢子夜和谢之庭双双跪下谢恩。 “我朝渊历来女官也不在少数,子夜又是金榜题名的状元郎,于翰林院也有不少帮助,且江洲一事子夜有功,隐瞒身份一事功过相抵,于北洲抓捕寒鸶有功,又配合遂宁的计划,对她也是耽误了,就继续留在宫里任职,朕记得尚宫局还有个缺漏,就顶上。” “臣女多谢陛下隆恩。” “嗯,日后好好行事,莫要跟着公主胡闹了。” “臣女遵旨。” “敢问陛下如今事情已经公之于众,这次试探公主可有合适的人选?” 左行问。 “北洲。” 景帝说完后看了看大家的反应,既在意料之外又在猜想之中,他看向李遂宁,只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不像开心也不似满意。 “遂宁?” 谢子夜知道李遂宁和沈景冶几次三番不和,断然不会选择北洲的。 “这当真的公主的选择?真是好眼光。” 豫王笑着说。 “北洲,甚好。” 李遂宁回答。 散朝后,李遂宁站在大殿门口,好几位路过时都对李遂宁贺喜,昨日李遂宁还是留言中即将失宠的可怜人,今日摇身一变又成了即将和北洲和亲的福临公主,若真是和亲,李遂宁就即将成为北洲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倒也不算委屈了李遂宁这尊贵的身份。 “遂宁真是好眼光啊,这一转身又选了北洲,若是嫁过去,那太子妃的位置倒也算配得起你。” “多谢皇叔吉言,皇叔大可将这好消息告知沈景冶了。” “那是自然,这种好消息自然要人人广而告之。” “皇叔慢走。” 第122章 “你选了沈景冶?你要和北洲联姻?” 沈其琛已经听明白了这事情的经过,但对李遂宁的选择有些困惑。 “我选的是北洲,不是他沈景冶,而是能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 李遂宁看着沈其琛说。 “遂宁。” 谢子夜提着裙摆走了过来。 “这一次多谢你了,日后我可以做回我自己,且父亲也身居要职,我也在朝为女官,谢府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动摇了。” “你那个时候谢大人尚且没有今日这般位高权重,不然谢大人也不会出此下策,日后你就是真正的谢子夜了,放手去做。” 李遂宁对谢子夜说。 “嗯,我知道,只是无论如何都要感谢你。” “江长蕴会移交大牢看守,你若是想,就去看看她。” “知我者,遂宁也。” “去。” “嗯。” 谢子夜匆匆离开,江长蕴很快就要被问斩,她也的确是想去看她最后一面的。 江长蕴蓬头垢面的缩坐在大牢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傻傻的盯着那扇小小的窗户,这这间昏暗不清的牢房里唯一的光,那也是她再也无法拥有的自由。 “就是这里了。” 外头有人在说话,可江长蕴也漠不关心了,余光里一个芊芊身影站在那里。 “长蕴。” 谢子夜轻轻的叫了她的名字,江长蕴这才回过头来看她,她几乎是不敢确认眼前这个女子是谢子夜,她的声音比以前更加细腻,更加柔和了许多,只有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才有从前那个谢子夜的影子。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自食其果的结局吗?” “遂宁替你求了情,不会连累到你其他的族人,也不会搅了你双亲的亡灵。” “怎么?你要我谢谢她?对她感恩戴德吗?” “我只是让你安心一些。” “你看见这窗户了吗?没有这个窗户这牢房里必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可是有又念怎么样呢?出不去了再也出不去了。” 江长蕴像是在跟谢子夜对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曾几何时,你就像这个窗户一样,可是如今是你亲手将这窗户封的密不透风,照射不进一丝光来。” 江长蕴步伐不稳的走到谢子夜的对面,就隔着这一点点距离看着她,这一刻谢子夜对江长蕴是有愧疚的,她不该让江长蕴对自己有情,而奋不顾身的只为了来到她身边,可其实她没有伤害过别人,这个下场却是谢子夜导致的。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江长蕴别来脸,她受不了谢子夜这样怜悯的眼神。 “这个给你。” 谢子夜拿出之前的那枚玉佩,从缝隙中递进去给江长蕴,江长蕴抬起手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这枚玉佩,她突然抓住谢子夜的手,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腕上,谢子夜强忍着疼痛,却也没有将手收回来,直到江长蕴松口,那一圈牙齿印已经乌青,可见她咬的多用力。 江长蕴一把抢过这玉佩,转身去不再看谢子夜。 “你欠我的,帮我一个忙。” 江长蕴说。 “你说,我一定尽我所能。” “我想离开的体面一些。” “好,我会替你安排好。” “你别来了,今日就当是你送我了,你走,我不恨你了,谢子夜,纵使到了今日,我还是觉得这辈子遇到你依然是我的幸运,来生希望遇见你的时候我可以纯粹一些,足以和你并肩。” “我走了。” 谢子夜轻轻的说,那声音就像她一样是江长蕴再也抓不住的,她没有回头,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将玉佩牢牢点抓在手里放在胸前,哭的泣不成声。 此生就到这里了,谢子夜。 三日后。 沈景冶启程回北洲,临行前李遂宁和豫王一并前往城门送他,得到了李遂宁的选择,他不虚此行了。 大牢里,惜夏带着人带着可口的点心和干净的衣服前来送江长蕴,换好衣服后,江长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江府的院子里,初见谢子夜的那一天。 “江姑娘,今日北洲太子启程返回北洲,大人和公主就不便前来了。” 江长蕴看着手里的玉佩没有说话,她知道这定然是谢子夜摆脱李遂宁帮忙的,没想到最后的最后,居然还是李遂宁。 “江姑娘,我等就告退了。” 待惜夏走后,江长蕴在这张破旧不堪的桌子上看见了她留下的东西,拿起来看了看,一饮而尽,然后躺在牢房那张床上,握着那枚玉佩,缓缓闭上了眼睛。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江长蕴这个人了。 这件事情过后,李遂宁被昭告天下并无婚配,过去的那些事情也渐渐不被人提起,皇后本提议让李遂宁回长安宫居住,但被她婉拒,如今在公主府已经习惯了,还过的自由一些。 转眼间到了七月,又是李遂宁的生辰礼在即,李遂宁不喜热闹,加上皇后又快临盆,这一次的生辰也不打算大办,打算在凤仪殿坐下用个膳即可。 从那一次说李遂宁选了北洲后,沈景冶回去便送了一批又一批的奇珍异宝来,这一次李遂宁生辰又送信来,严明此次北洲有事,脱不开身,无法亲自前来祝贺,又是数不尽的宝贝,俨然已经把自己当作是李遂宁未来的夫婿了。 瞧着这一院子的大箱小箱,李遂宁悠哉的转了几圈,拿起箱子里的首饰看了看又随意的丢了回去,这些东西她早已不稀罕了。 “沈景冶倒是大手笔,这不到两个月,收到的礼物已经是都快要放不下了。” 沈其琛从外头走进来说。 “又不是只有他北洲送礼,这些俗物一点也不稀奇,你看看可有什么北洲来的东西你喜欢的,都搬去你那里。” “没什么稀奇东西。” “看来北洲还是小气了些,这么多东西里竟也没有一样是你武成王府的东西。” “是吗?那还真是小气。” 沈其琛笑了笑,难怪李遂宁将其他国家送来的东西都归了国库,独独留下了北洲来的,还以为是她做给北洲看的,没想到是另有所图。 第123章 “这些东西都是北洲来的,都留着,以后都归你。” 李遂宁对沈其琛说。 “这礼可真是大。” 沈其琛看了看这些东西,李遂宁也的确看不上。 “还以为这一次他会亲自来。” “他自以为得了我的好处,天下人皆知,回了北洲有他应付的。” 沈其琛点了点头,那倒是,原本以为稳坐太子妃之位的安卿卿,也够他忙活的了。 “你和沈景冶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安卿卿和沈景冶也是自幼长大的,那你和安卿卿?” “我和她不熟。” “莫非是因为你是出了名的纨绔,而沈景冶是前途无量的皇子,她便看轻你了?” “她倒是总爱跟在沈景冶后面,所以我也见过她不少次,只是不曾怎么说过话。” “是吗?” “怎么今日也八卦起这些事情来了?” “就是突然想起来的。” 李遂宁看向别处。 “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今日不进宫吗?” “不了,今夜想出去走走,宫里无趣的紧。” “这样啊。” “从围场到今日,遇到你已经一年了,好快。” 李遂宁突然开始感叹着,她把沈其琛留在身边已经这么久了。 “想来明日是我生辰,也是沈其琛的忌日。” 那个少年已经死在了去年的七月初二,是李遂宁亲自为他编织的故事。 “那倒是个值得我记住的日子,不如说是我获得新生的日子。” “这个说法也不错。” 李遂宁点点头赞同, “那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你如今在公主府,我也好记住些,到时候还能替你热闹一下。” “中秋节。” 沈其琛说。 “嗯?这也是个月圆人团圆的好日子呢。” “那一年中秋前,你出生,朝渊与北洲之间大战告捷,我父亲领兵落败而归,于你和朝渊而言当然是好日子。” 沈其琛看着李遂宁说。 “国与国之间必然有制衡,这与你有什么干系?” “父亲惨败,而我王府的世子,武成王唯一的儿子,从此变成了人们口中的灾星。” 沈其琛淡然的像是在述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那一年你也不过两三岁。” “大军出发前,我和母亲前往送行,摔倒了,手掌上擦破的皮肤渗出的血染了父亲的铠甲,大军未动见血,是为不吉。” “就这样?” “嗯,就这样,和你一出生就见证了大军胜利被人奉为信仰一般,人们总是习惯相信对自己有利的,而将其他的失败推给别人,而我就是这一场战败结果被扣上帽子的人。” 李遂宁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和沈其琛的过去像是两个极端,而沈其琛不得不隐藏自己的锋芒,装作只懂风花雪月的世子。 “好了,我骗你的,瞎说的。” 沈其琛说。 “嗯,我知道。” 李遂宁也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可她知道沈其琛说的都是真的,他是不屑于骗人的。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李遂宁戴着面纱和沈其琛惜夏漫步在大街上的人群中,虽然李遂宁不大肆举办生辰宴,可百姓们总是很自觉的挂起了吉祥的灯笼,摆出了花束,整个长街上也是格外的热闹好看。 “小姐,你看,今日也和往年一样热闹。” 惜夏说,每一年的今日,她都会替在宫里的李遂宁出宫看看百姓的心意,然后回去告诉李遂宁今年多了些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公主,玉珍阁门口围了许多人呢。” 惜夏说。 “过去看看。” 李遂宁说着就往人群走去,惜夏和沈其琛一同给李遂宁挤出一条路来,让她走到人群里最前面,可以更好的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见这门口搭建了个高高的架子,从高到低的有序的吊着一朵花,最高的位置上绑的是一朵开的极好的牡丹,用弓箭连续三次射中哪个位置的花朵,就可以得到玉珍阁准备的相应的礼物。 “敢问,今日这游戏的彩头是什么?” 李遂宁问。 “这位客官,今日来的巧,明日是福临公主的生辰,今日玉珍阁特地准备动小游戏,也就为了博各位一乐,彩头是一粒东海采集来的上品明珠,可做镶嵌之用。” 店小二掀开红布盖着的盒子,一粒珍珠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个头算是很大的,且圆润饱满,还泛着淡淡的光,白里透着粉色,品相极佳。 “这东西不错。” 李遂宁看着便觉得喜欢。 “客官好眼光。” “把弓箭给我。” 李遂宁对那店小二说。 “你想要的话,我替你射。” 沈其琛对李遂宁说。 “不必。” 只见李遂宁搭了弓箭站在指定的位置上,聚精会神的瞄准着,李遂宁一鼓作气,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连续将三支箭射出,穿过那朵牡丹,稳稳的钉在后面的木板上。 “好。” 众人都鼓起了掌来替李遂宁喝彩,李遂宁欣喜间看向沈其琛。 店小二接过李遂宁手里的弓箭,将装着珍珠的锦盒交到惜夏手上。 “恭喜这位客官,这东西是您的了。” “多谢。” 李遂宁将珍珠又拿起来仔细的看,玉珍阁的东西总归是不错的,将东西放回盒子里,然后又递给沈其琛。 “送你了。” 沈其琛不解的看着她。 “祝贺你一年前获得新生,这是贺礼,我记得你的剑柄上可以嵌上这颗珍珠。” “这珍珠应该更适合你,习武之人的剑柄上嵌珍珠,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李遂宁看了看沈其琛,又看了看他的剑,很单调,什么都没有。 “既如此,你还我。” 李遂宁摊开手掌,欲问沈其琛要回这珍珠来。 “你已经打算送给我,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你不是说不合适吗?别浪费,改日我送给子夜打个簪子,与她的气质正般配。” “我随口一说,你竟当真了,可真是小气。” 沈其琛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盒子妥善放好,心里却也是盘算着何时去将它嵌到剑柄上头去,看起来也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124章 七月初二这天清晨,李遂宁在公主府用过早膳后进宫向景帝和皇后请安,然后留在凤仪殿用午膳,所以凤仪殿也早早到就开始准备了起来,虽然不必大操大办,但是皇后总是希望李遂宁的生辰能够热闹一些,所以也只在凤仪殿内装饰了一番。 尚未到用膳时间,宜贵妃又带着厚礼来到凤仪殿,美其名曰来替李遂宁贺生辰。 “娘娘,殿下,贵妇娘娘来了,说是来替殿下贺生辰。” “她来做什么?” 李遂宁思索着。 “既然来了就请进来,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皇后对念晴说。 “是。” 片刻,宜贵妃在春情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人,这份生辰礼也不算简陋。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贵妃请起,念晴,赐座。” “娘娘安康。” 李遂宁却是站都不曾站起来, “公主今日生辰就不必客气了。” “娘娘好兴致,还特地来替我贺生辰。” “这也有许多日子不曾来凤仪殿看望娘娘了,今日又逢公主生辰,就想着过来走走,带这孩子沾沾公主的喜气,想来公主应该不会介意。” “怎么会呢?遂宁在贵妃娘娘眼里就是这般小肚鸡肠的人吗?” “公主真是说笑了,这谁不知公主为人最是豁达大度的,这小肚鸡肠这几个字跟公主哪能扯上什么关系呢。” 李遂宁上一次见宜贵妃,还是在沈景冶的接风宴上,这算一算也有一段时间了,今日才仔细端详,到底是身怀六甲的人了,也不似往日那般身姿妖娆纤细,竟瞧着有些圆润了,不比母后受了这许多罪,人倒是依旧如迎风细柳一般,不过她这肚子瞧着比母后的也差不了多少。 “公主怎么这般看着我?” 宜贵妃被李遂宁看的心里发毛,她都忘记了几时和李遂宁这样面对面心平气和的说过话,几乎每一次遇到都是针尖对麦芒的。 “遂宁只是瞧着娘娘这当了母亲以后,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觉得不可思议就多看了一会儿。” “今时今日到底是跟之前不能相提并论的了,这即将成为人母,自己也想着要收敛一些。” “娘娘这思想觉悟倒是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呢,真是神奇。” 宜贵妃的笑还挂在脸上,这一下也不知道该不该笑。 “遂宁,不可如此玩笑。” 皇后厉声说道。 “娘娘为人也十分豁达,自然不会跟我这晚辈计较的,对。” “呵呵,公主说的是。” 宜贵妃略显尴尬的干笑了两声,然后时不时的看向外面,大概是在等景帝,这样坐在李遂宁的面前倒是有一种要被她看透了的样子。 “娘娘,陛下到了。” 念晴快步走了进来说。 “知道了,吩咐下去,准备准备就开席。” “是,奴婢这就去。” 景帝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 “不必多礼了。” 景帝先一步扶起皇后,又对宜贵妃说着。 “贵妃也起来。” “多谢陛下。” 扶着皇后坐下后,景帝又坐到她的身边, “贵妃几时来的?” “回陛下,臣妾也才来不久。” “前些日子你不是总说身子重不方便吗?这外面日头大,还是在宫里休息最佳。” “是,陛下所言极是,今日难逢公主生辰在凤仪殿,臣妾也许多日子不曾走动了,就不请自来了。” 李遂宁和宜贵妃不合景帝也是知道的,只是想着今日不要因为她坏了李遂宁的兴致。 “陛下,娘娘,宴席备好了。” “父皇,入座。” “走。” 凤仪殿里李遂宁最喜欢的就这一座楼阁,可以瞧见多处的风景,李遂宁以前就喜欢在这里吹吹风,很是惬意。 几人落座后,宫人们有序的端着菜品从楼梯上来,这梯子倒也不算多高,十几步而已,一桌子菜肴都是李遂宁喜欢的,皇后特地吩咐凤仪殿的厨子做的,是李遂宁吃惯了的口味。 知道皇后和景帝都处处向着李遂宁,所以宜贵妃也不敢轻易开口,只能安安静静的吃完这顿饭,李遂宁也没有刻意的去为难她。 饭后,宫人们撤了桌上的菜碟,摆放上茶水点心和水果,宜贵妃站在围栏边上,这个季节已经是蝉鸣不止,可凤仪殿倒是安静,只有偶尔几声叫唤,风吹过,她抬起手拨开脸颊上的碎发,却不小心将发间的簪子碰的掉了下去。 “哎呀,簪子。” 宜贵妃发出一声惊呼来,伴随而来的是簪子掉入下面鹅卵石铺垫的浅水小池子的声音。 “怎么了?” 皇后问。 “臣妾的簪子掉下去了,是臣妾刚进宫时娘娘赐的那支。” 李遂宁也站起来走过去一看,那池子浅浅的,养着几尾鱼,水倒是也干净,这样的小池子这周围有好几个。 “奴婢这就下去帮您捡。” 春情提起裙摆从楼梯上下去,也许是走的太急了一些,在快到地面的那几个台阶上崴了一下脚,她吃痛的坐在楼梯上。 “啧。” 李遂宁瞧着她这么不小心,也是无奈。 “阿护,替娘娘把簪子捞起来。” 沈其琛就站在楼梯下方不远处,李遂宁一叫他的名字,他就听见了,于是绕到这池子旁边来,看了看位置后用剑将簪子拨到近一点的位置,然后卷起衣袖下去将簪子捞了出来。 “多谢公主了。” 宜贵妃对李遂宁说。 “不是我捞的,不必谢我。” 春情还是在楼梯上揉着脚踝,惜夏正欲把她搀扶起来,所以沈其琛拿着簪子却无法上去归还,只能站在楼梯下面等着。 “臣妾下去取那簪子。” 宜贵妃说着就往下走,惜夏将春情扶到一旁去,皇后见状赶忙让念晴扶着些宜贵妃。 “父皇,母后,不如回殿里歇息,外面热。” 李遂宁提议说。 “也好,你母后用了膳后总是要小憩一会的。” “陛下说笑了。” “母后,儿臣扶你。” 第125章 皇后和宜贵妃一前一后的从楼梯上下去,景帝走在最前面,身怀六甲的人到底是身子不便的,所以走的慢一些。 突然皇后的脚底一滑,整个人身形不稳的晃了两下,大叫一声就要往下面栽下去,尖叫声使宜贵妃回过头来看,眼看着皇后就要摔倒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竟然也踩空了一脚,拉着念晴就一同摔了下去,幸好离地面也就两三个台阶,景帝及时的扶住了她的肩膀,可她也因此受到了惊吓,整个人脸色苍白的瘫坐在地上。 皇后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惯性太大李遂宁也无法将她扶住,两个人就要往下滚,李遂宁第一反应就是将皇后护在自己的怀里,重重的摔倒在楼梯上,然后往下滚了几个台阶后,宜贵妃都还没有来得及被扶走,李遂宁和皇后就一齐滚了下来,就在宜贵妃的旁边。 “皇后!” 景帝大惊失色的一抱将皇后扶起来,可腹部传来的痛感让皇后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李遂宁忍住自己身上的疼痛感,搭着沈其琛的手坐起来看着皇后。 场面一时间乱成一团。 “快宣太医,惜夏去请齐太医,快。” 景帝抱起皇后就往寝殿里跑,宜贵妃也被李遂宁使唤着沈其琛抱进了凤仪殿的偏殿里,一时凤仪殿上下手忙脚乱的乱成一团。 李遂宁不顾自己的伤势,替皇后检查身体,情况不容乐观,从楼梯上滚下来虽然李遂宁尽可能的保护她,可腹部还是遭遇到了碰撞和挤压,眼下已经出血,皇后也痛的神智不清。 “齐太医来了。” 惜夏带着人着急忙慌的赶了回来,宜贵妃那边也派了太医前去诊治。 “齐太医,母后的出血症状我已经稳住了,母后眼下怕是要早产。” 李遂宁又将皇后的一些症状和脉象告知齐太医。 “老臣明白,臣等一定会竭尽全力。” “有劳各位了。” “公主,这里交给太医,奴婢替您上药。” 惜夏扶着李遂宁走到外面来,李遂宁的额头和手上好几处都受了伤,额头上更是渗出了血迹来。 景帝在门口急的直转圈,这一出事两个人都出事了。 “父皇。” “遂宁,你母后怎么样?” “父皇不必太担心,母后没事的,只是早产避免不了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赶紧去上药,今天幸亏有你。” 景帝心疼的看着李遂宁,从来都没有见过李遂宁伤成这样。 “是,儿臣知道。” 李遂宁随便的上了药又继续回来守着,有李遂宁在一旁帮忙着,皇后的生产倒也很顺利,如愿的诞下一个皇子,虽然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左右,但是这孩子很健康,哭声洪亮,景帝抱着孩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而宜贵妃却因为孩子较大,遇上了难产,折腾了许久,直到人都没有了力气,还得靠参汤吊着才行,中途李遂宁也曾去施针一次,一直到夜里,这孩子才生下来,是个皇子,不枉费宜贵妃去了大半条命。 孩子生下来后,宜贵妃和孩子便被送回了昭云宫。 夜里,皇后已经就寝,李遂宁这才离开凤仪殿回长安宫,累了一天了,身上又还有伤,真的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更加疲倦。 “沈护卫,公主身上有伤,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门外传来惜夏的声音,李遂宁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她猜沈其琛这个时候还找她一定是有什么事,于是披了外套就打开了门。 “公主,你怎么起来了?” “有事?” 李遂宁问沈其琛。 “嗯。” 李遂宁走下台阶,到圆桌前坐下,夜里的院子比较凉快。 “说,什么事?” “今日这事只怕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沈其琛说。 “你在凤仪殿都查到什么了?” 李遂宁问,今日虽然都在忙着皇后的事情,但是她还是知道沈其琛不见踪影。 “台阶上有未擦干净的油渍。” “台阶上?” 李遂宁回想着上楼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个时候定然是没有被动过手脚的,什么时候呢? 李遂宁看向惜夏。 “公主,你在怀疑奴婢吗?” 上菜的时候没有出事,单单是她们下楼梯的时候出事了,这段时间里再楼梯上停留的人只有去扶春情的惜夏和要下去捡簪子的春情,惜夏是她自己的人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春情的话…… “春情?” 李遂宁不由得发问。 “可她这样做也不怕害了贵妃娘娘,而且奴婢搀扶她的时候没发现她有什么动作,也没看见那个位置上有什么东西。” 惜夏说。 “我知道了,早点休息。” 李遂宁站起身对沈其琛说,沈其琛点点头,他猜李遂宁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了。 “贵妃那边怎么样了?” 皇后靠在床榻上问李遂宁,而李遂宁则是轻轻的摇晃着摇篮,小皇子睡的正香。 “没什么大事,虽说是早产,但是孩子没什么不足之处,只是难产她自己受了不少罪。” “那就好,昨日是我害的她,不然她也不会早产,若是她和孩子有什么好歹,本宫罪过就大了。” “贵妃她心里自然有数,不会怨母后的。” 李遂宁说, “真巧,竟跟我是同一日生辰。” “这便是上天注定的你们的姐弟缘分。” 皇后欣慰的说,听闻宜贵妃的孩子便也差一点是这个日子,只是她难产不顺,孩子出生时已是第二日了。 “母后说的是。” 李遂宁轻轻的点着孩子的小手,越看越喜欢。 “父皇可有给他取好名字?” “你父皇说,你是长姐,这个名字就由你来取,也是他的福气呢。” “那待儿臣细想想,他是嫡子,这个名字可不能马虎了。” “你如此疼爱他,就算是随便取的名字,他将来也一定受用的。” “这日后宫里可热闹些了。” 李遂宁说,一时间得了两位皇子,朝堂之上必然开始拉帮结派自觉的站队,昭云宫那边必然也会开始未那个孩子打算些,这暗潮涌动才算是开始了。 第126章 “母后希望他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对他有什么期望?” “母后希望他可以成为你的依靠,成为你的保护伞,让你不用再像过去一样必须要坚强,凡事要周全。” “母后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人,身为长姐就会帮他成为什么样的人。” “以后你要多为了自己而活。” “我想看着他快些长大,快些叫我一声长姐。” “你难不成还打算一直守着他不成?” “也不是不行。” “胡说,总有一日你要真的嫁人,快些得一个孩子,还能进宫一起有个伴儿。” “我怕我会偏心,我不愿将原本要给幼弟的东西分出去一半,所以母后就不必在这事情上规劝儿臣了。” “也罢,留你在本宫身边多些日子也是好的,只是到时候你别觉得错过了嫁人的好时机。” 李遂宁看着摇篮里的孩子,眼神都格外的温柔。 “叫你阿湛可好?” 李遂宁的声音很轻,对着孩子满是呵护。 “湛之?怎么样?长姐希望你日后为人可以光明磊落,为国为民可以明察秋毫,一身正气。” “倒是你对他的期望很高,若是日后他有你一半的才能,你父皇也就不必操那么多心了。” “会的,我们阿湛一定是个极出色的男儿,定能挑起该落到他肩上的担子。” “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 “嗯,早了,我们阿湛还睡的香着呢。” 李遂宁又和皇后随便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皇后刚生产完也需要充足的休息。 蒋侯爷今日一大清早就进了宫,这宜贵妃一举得男,是大喜事,毕竟当初李遂宁嘲讽他不知何时才能当上祖父的这根刺还一直扎在心里,如今终于是可以拔出来了。 “好了,把孩子给奶娘抱下去,也该喂奶了。” 蒋侯一直看着孩子被抱了出去,这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脸上依旧难掩喜色。 “终于是心想事成了。” 蒋侯爷高兴的说。 “只可惜这时间不好,若是也能同一天出生的就好了。” 宜贵妃有些惋惜。 “到底是亲姐弟,连这生辰都碰上了,这李遂宁的生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当年朝渊大获全胜,百姓终得以安宁的日子,是极其不可侵犯的日子,真是可惜了。” “可惜也没办法,这也不是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的,万幸的是孩子很健康。” “王爷听说了以后也替你高兴,还特地送了些补品来,晚些时候侧妃估摸着也会入宫来瞧瞧你。” “他有什么好高兴的?高兴这是个皇子?还是高兴这日后有用途。” “先前到底是仰仗了王爷不少,如今总不是不认了。” “先前?他没有从我们这里得到些便利吗?我吹的枕边风还少吗?” “行了,你少说两句,这才刚诞下皇子,自己的身子可得小心,你还年轻,这以后的路比那边长,未尝没有第二次机会。” “那是自然的,待日后李遂宁加入北洲,路途遥远,若是我能得一公主,未尝不能像李遂宁那般身份高贵,日后这后宫还不一定是谁的天下呢。” “你有这想法很好,人断然不能满足于现状,止步不前,想必加入北洲也是很快的事情了,后面都是你的好日子。” “倒是她捡了个便宜,在朝渊就无人敢看轻她,嫁到北洲去,那北洲太子登基后她就是皇后,身份地位更上一层楼,这一生都是过着天下女子日日祈求都求不来的生活,确实叫人羡慕。” “地位这东西可说不准的,你若是想要你也会有的。” “你少说两句,着急让我去找阎王吗?” “这有什么的,如今你二人都是诞下皇子,她虽说是皇后,可你有王爷帮衬着,也能一较高下,你瞧着,这些人很快便会站队。” “有王爷算什么?王爷比得过李遂宁?没有皇子的时候都一直吃凤仪殿的亏,这她有皇子了,嫡子呢,我更加和她相差甚远,怎么比?较什么高下,又不是只我有皇子而她没有……” 宜贵妃捂住自己的嘴巴,惊讶自己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竟然潜移默化的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也带着敌意。 “你一直吃亏,日后也想你的儿子被凤仪殿压在脚底下吗?为人父母自然要为孩子算计,更何况这还是皇室,谁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你也该野心大一些,不是单单觉得有了皇子就是依靠,没有地位没有权利算什么依靠。” 蒋侯一个劲儿的说,一个字一个字的钻到宜贵妃的耳朵里,原来是想着有个皇子可以傍身就算了,左右也是争不过李遂宁的,可那是在有竞争的时候,这要是没有竞争了,这不就来了吗?可是若是要对他下手太过于残忍了些,他也不过是和自己孩子一般大的婴儿。 “日后再说,如今打算这些未免太早了。” “也罢,你身子要紧,等你好些了再伤神考虑这些,只是你要早做打算,莫不是皇后一直以来的不争不抢,后宫的一片安静将你的心思都养成了随遇而安不成?你别忘了那是没有子嗣的时候,如今不一样了。” “我心里有数。” 宜贵妃已经不愿意将这话题再说下去了,倒是被蒋侯说对了一部分,之前宫里人人都没有子嗣,除了皇后有个李遂宁,可李遂宁终究是要外嫁的,故而她嚣张跋扈一些自己也是不计较的,毕竟陛下就这么一个孩子,没有后嗣就不存在什么明争暗斗,皇后一向温和不抢什么,对自己也算是礼待的,而自己也仅次于皇后之下,相比好相处的皇后,宫里的人畏惧自己的还多一些,真叫自己生出了一些身居高位的感觉了,这时间久了倒真的是不再去想要抢些什么争些什么。 原本瞧不过李遂宁那样子,一心只想有个孩子分一分她的宠爱也是好的,倒是没想到说完全取代掉凤仪殿那个,可是父亲说的也在理,自己现在当了母亲了,自然要考虑孩子,毕竟不像十几年前那般,只有李遂宁一个公主,可以什么都不争,什么都自然是她的。 第127章 在宫里又住了些时日,李遂宁这才回了公主府,果不其然院子里又是一堆礼物,什么偶然得到的东西,特地去寻到的东西,竟然还有给阿湛的贺礼。 “他消息知道的够快呀,消息传过去再等礼物送来也得二十几天,他这十天不到东西都来了。” 李遂宁说。 “他倒是肯花心思的。“ 沈其琛也跟着附和。 “给阿湛的东西送进宫就好,送到这里来生怕我不知道吗?” “那自然是要让公主知道他的心意的。” 惜夏说。 “给阿湛的东西就送进宫,其他的登记造册后搬进库房里去。” “是。” 朱管家行礼。 “朱管家,找一些母后和阿湛用得上的东西,都送进去,也比落灰好些。” “是,殿下。” 朱管家指挥着人很快的就将院子里的东西搬完,不至于碍着李遂宁的事。 “他这样时常给你送来东西,只怕是提亲也会提上日程。” 沈其琛看着又变得空空如也的院子。 “他从来都不在我的选择里,提上日程又如何?” “你还真是无所畏惧。” “彼此彼此。” 北洲安府。 安卿卿把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这一次已经是沈景冶第四次拒了她的邀约,次次都说政务繁忙,可昨日有人还瞧见他在万宝楼挑选了一副上好的马鞍,可她向来是不骑马的。 “小姐,小心气坏了身子。” “这身子有安府的面子重要吗?” “也许殿下是真的有事,前几日还给小姐送来了东西赔礼呢。” “现在外面都在传李遂宁即将嫁与太子为妃,两国之间强强联合,而我成了都中的笑话,那些人表面看起来对我甚是友好,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白日做梦。” “小姐,一切尚未成定局,那朝渊公主好歹也是朝渊的长公主,远嫁北洲之事还是不定数呢。” “果真是个祸害。” “殿下现在也还是难免要靠老爷助力的,日后也不会亏了小姐。” “谁稀罕做他沈景冶的太子妃?一个靠出卖自己朋友而上位的太子,竟然也让父亲失了颜面。” “小姐慎言呀,奴婢知道小姐的心思原就不在殿下身上,只是殿下是储君,小姐也要客气些。” “北洲人尽皆知我对他情根深种,从一而终,真是可笑。” “小姐也不过是为了安府和老爷少爷的前途罢了。” 安卿卿看着一地狼藉,她自诩谁都不爱,她只爱她自己,可她要保证安府的荣耀,因为这是她俯看常人的资本,先有安府,别人才知道安府里的这个她。 转眼到了中秋佳节,两个孩子的满月礼就相隔一天,确实也有些麻烦,也不好厚此薄彼,于是觉得在中秋这一天隆重一些,为两个皇子同贺,为显得大气一些,宜贵妃也同意了。 于是中秋这一天举国上下都是前所未有的隆重,景帝大赦天下,减赋五年。 马场上的人英姿飒爽,尘土飞扬,充满着活力和朝气,是对新生的祝福。 看台上坐满了足够资格参加这一次宴会的大臣和家眷,皇后和宜贵妃也坐在席上,奶娘抱着孩子也在后面得了个位置,让孩子沾沾这节日的喜庆气息。 “看赏。” 杂技表演结束后,景帝也很是高兴,随机许多人都得了些赏赐。 “早就听闻公主殿下骑射了得,今日不知可有荣幸一见。”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李遂宁环视一圈也没发现这说话的人在哪里。 “公主万金之躯,岂可当众展示什么骑射,未免逾越了。” 谢之庭见状连忙帮李遂宁说话,反正经谢子夜一事后大家早已认定了他们谢府和李遂宁之间的关系斐然。 “臣也觉得谢大人言之有理。” 左行跟着说,可是这话头已经带出来了,若是不安排些倒是有些不妥。 “不如让他们年轻人比试一场如何?这样的机会对这些小辈来说也是难得的,不如陛下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左卿这提议不错,今日就是普天同庆的好日子,也该让这些年轻人展露头角,朕允了。” 景帝喜上眉梢,整个人都是挡不住的笑意。 “既如此,本宫就出个彩头,胜者可得本宫一份赏赐。” “即是为两位皇子祝贺,皇后娘娘都开口了,那臣妾也拿出一个彩头来。” 说着宜贵妃摘下来自己手上戴着的一个镯子,交给春情。 “这镯子我也喜欢的紧,若不是今日这样的日子是不舍得拿出来的。” 宜贵妃笑着说。 “就劳烦左大人想想该如何比试了。” 皇后说。 “臣遵旨。” 左行环顾着周围, “不如就以那朵花开始。” 左行指着旁边的一朵花说, “将这花放置场中央,击鼓为号,鼓声停时谁最先拿到这朵花,并且带着它来到陛下面前,就算赢,如何?” “朕听着倒觉得有趣,皇后觉得如何?” “臣妾也觉得甚好。” “好,那就按照左卿所言去办。” 左行走下场去将花放置好,在场参加的人也不在少数,都骑着马跃跃欲试。 “遂宁真的不下去试试吗?这样轻松的机会可是难得。” 豫王此时又开口说。 他身边坐着的是今日跟着进宫来的安清清,王妃身子越来越差,这安清清的位置等同正妃,在府里也享受着正妃的待遇,有什么宴会的也都是她出面。 “我这些雕虫小技在皇叔面前不值一提,倒是多年未见过皇叔马背上的英姿了,今日也倒是个好机会呢,不如皇叔也去一试。” “本王一把骨头了,这种热闹就不去了,听闻你身边高手如云,你不去何不给他们一个机会。” “皇叔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我身边都是些普通侍卫罢了。” “这都是自家人,皇叔都明白,本王瞧你身边那个侍卫就很不错,听闻对你也很忠心,前些时候还立了功是,这好机会不如让他去试试,若是表现好说不定还能得个一官半职的呢。” 第128章 豫王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李遂宁要是再继续推辞倒是会让人觉得奇怪,于是只好同意。 “阿护,你可要尽力一些,皇叔对你很是看好呢。” 李遂宁对身后的沈其琛说。 “是。” “既然我这侍卫都能去,那不如靖统领也去,这种机会不多,想和你一较高下的人怕是不少,也好叫我们看看这些人的身手。” 阿靖就站在景帝后方。 景帝知道李遂宁也总惦记着阿靖的前途,所以也就没说什么。 “公主都开口了,你就去。” 景帝对阿靖说。 “是,臣遵旨。” 李遂宁叫人牵来了她自己的马给沈其琛用,只有皇后发现了这件事情,要知道李遂宁对这匹马的心爱程度可不低,而且从来都没有给别人用过,不过这沈护也是巧了,李遂宁这匹轻鸿居然也愿意被他驱使。 “轻鸿和他倒是投缘呢。” 景帝正在和宜贵妃看着小皇子的睡颜,皇后这才看向李遂宁说,李遂宁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看了看沈其琛。 参加的人都在场内,一声令下便开始追逐了起来,人人都盯着那朵象征着胜利的花,还有骑着轻鸿的沈其琛,他们多是官家子弟,自然看不起这个仗李遂宁的势的一个区区护卫,本着李遂宁的原因,许多人对沈其琛的态度都要尊敬不少,更加令人不爽,于是一些人还真的就对沈其琛建立起了敌意,挡着他的路,本着反正那个胜利者不会是自己,也不能是沈其琛。 “公主,那些人是不是在针对沈护卫?” 惜夏瞧得也不真切,但还是弯下腰小声的问李遂宁。 “不自量力。” 李遂宁也就简单的说了这几个字。 很快,鼓声停下的那一刻,人们开始翻涌起来,都勒着马冲向那一朵花,顿时间扬起灰尘无数,格外激烈。 “你去将我的箭袖拿过来。” 李遂宁对惜夏说,这种情况下还是得以防万一。 “是。” 场内风起云涌的,看似是一个小小的比赛而已,却也暗藏着玄机。 地位远不如阿靖的那些人根本也不敢对阿靖动手,既害怕自己当场丢了面子,也担心日后被阿靖报复一类的,可沈其琛不同了,沈其琛在这些人眼里说的好听些是公主侍卫,说的难听一些还不知道是留在李遂宁身边做什么的呢,就是个连官职都没有的下等人罢了,拿捏不了阿靖,还动不了沈其琛吗?所以几个胆大的就一直跟着沈其琛的节奏,在必要时给他使绊子,又是撞他的马,又是几人合起伙来围他。 “那几个瞧着很眼熟呀,像是平时跟皇叔走的比较近的几位大臣府上的公子呢。” 李遂宁将他们的动作都尽收眼底。 “这是比赛,男儿自当激进以最终的胜利为目标,哪怕是受点伤也应该无伤大雅。” 豫王笑着说。 “皇叔这话说的有道理。” 李遂宁又继续盯着场上的比赛,此时一个身穿浅灰色衣服的男子骑着马冲向即将拿到花的沈其琛,纵身一跃,竟然弃了自己的马,拉着沈其琛借力坐上了轻鸿的背上,调整好姿势以后双臂牢牢的箍住沈其琛,使他无法动弹。 可只会使蛮力对沈其琛来说是没有用的,他的头用力往后撞去,直接装在了那个人的鼻子上,他顿时手上的力气就松懈了些,沈其琛用力一挣,那人便往后倒去,可沈其琛周围还有其他的马,若是这个时候掉下去只怕是要被马蹄给踩死,沈其琛凑过去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将他拉了起来,此时这个人还在恐慌之中,沈其琛将他一个侧身,横趴在马背上。 “若是不想掉下去被踩死,那就自己想办法活着。” 沈其琛说完就不再管他,但也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服,而他则是策马往那朵花而去,阿靖也从另外一边而来,显然现在阿靖的麻烦比沈其琛的更多,为难沈其琛只是为了泄愤,可若是让阿靖败了下风,那就是极好的表现机会,而且早就听闻沈其琛身手不凡。 “轻鸿背上那个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是蒋侯哪个宗亲的公子。” “呵呵,殿下好记性。” 蒋侯见那人已经被沈其琛搭在马背上动弹不得,不免也有些尴尬。 “真真是什么人都敢当着我的眼皮子为难我的侍卫了。” “殿下说的哪里话,这就是小辈们之间的切磋罢了,况且瞧着殿下这侍卫的确身手不俗,叫我等开眼了。” “切磋归切磋,这当着父皇母后的面,他竟敢妄图恶意伤人,不惜弃马,这种比试就不择手段,来日官场上如何办?” “这……” “公主莫生气,这就是父亲进宫来见见世面的孩子,心里眼里呀只有赢,所以偏激了一些,待会儿我一定让他给公主赔罪。” 李遂宁不与她搭腔,因为场内沈其琛已经取得了那朵花,获得一片惊呼,但是其他人也变成超沈其琛而去了,只要这花没到景帝面前,其他人也还有机会,人与人之间的搏斗可比追逐起来更轻松,这就是展示自己身手的好时机了,于是大家都准备好好较量一番。 阿靖来到沈其琛的身边,朝他点了点头,两个人配合的还算默契,那朵花就牢牢的在沈其琛手里拿着,阿靖一把拎起轻鸿背上的那个人,将他交给手底下的人将他带走,不影响沈其琛发挥。 沈其琛在马背上动作极其礼灵活,躲避着别人的攻击,骑着轻鸿从人群中脱颖而出,朝着景帝而来,翻身下马,将花递给王安。 “遂宁这侍卫身手比靖统领也好上不少啊,当真是年轻有为。” 景帝笑着点点头,他也一直派人盯着沈其琛,一直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而去李遂宁一向也很谨慎的,这一年以来,这侍卫对李遂宁的态度的确是没得挑。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都停了下来,然后下马到景帝面前行礼。 第129章 “公主可有考虑割爱?让他也跟着靖统领在宫里谋个职位?这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豫王说。 “我这侍卫是捡回来的,他不懂宫中礼数,脾气也不适合在宫里生存,跟着我自由一些。” 李遂宁斜看了他一眼。 “哈哈哈,你对这侍卫当真是中意。” “皇叔还不了解我吗?不喜欢的东西我也一向不留着。” “遂宁身边就是缺一些这样好身手的人,如此在宫外朕才安心。” “谢父皇。” “今日这比试公主的侍卫大显身手,这彩头就是他的了。” 皇后说。 “你有何求的,本宫都尽量满足你。” 沈其琛看了看李遂宁, “属下并无所求。” “这样啊,本宫既然已经说了给一个彩头,那就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今日没有所求,那就记着,日后有了你告诉遂宁,本宫照样实现。” “是,多谢皇后娘娘。” “春情,将东西给他。” “是。” 春情端着宜贵妃的那只镯子,走到沈其琛的面前,沈其琛拿起装着镯子的盒子。 “多谢贵妃娘娘赏赐。” “这是你应得的。” 宜贵妃笑着说,又问。 “可有婚配?或是中意的人?” “属下愚钝,不明白娘娘意思。” “本宫是觉得若是没有的话,本宫可替你牵个线,你看本宫是贴身侍女春情如何?” “多谢娘娘好意,只是属下已有中意之人,便只能得罪娘娘了。” 沈其琛这话一出,皇后又是看向李遂宁,只是李遂宁却并未看沈其琛,只是和惜夏在说些什么。 “那倒是可惜了,只是不知这女子是何人?” “娘娘与我这侍卫很熟悉吗?即便是他说了娘娘又一定认识吗?” 李遂宁虽然没看她们演戏,但是也在关注着。 “呃,本宫也就是好奇,像沈护卫这般优秀的,什么样的人能得到他的青睐。” “我想自然不会是春情这般比他还大些的。” 李遂宁说, “娘娘也未免太看不起阿护了。” “呵呵,公主对他真是如珠如宝,也难怪,在公主身边伺候的人这眼里哪里还能看的见别的人呢。” “这叫惜才,娘娘若是不会用词的话,改日让春情到长安宫去找些书籍给娘娘解解闷。” “好了好了,你们都退下,稍后都有赏赐。” 皇后从中调和。 “多谢皇后娘娘。” 宜贵妃看着李遂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侍卫就恭恭敬敬的站在她身后,不免又觉得有些气。 “你瞧瞧这豫王侧妃都看呆了呢。” 宜贵妃突然又说, 听到自己,安清清也才回过神来,豫王也看了她一眼。 “娘娘说笑了,我只是在想些事情,想的出神了些。” 安清清又看了一眼李遂宁,她身后的那个侍卫,今日在马背上的身姿像极了她脑海中的一幅画。 她被父亲接回安府,跟着安卿卿相处了一段时间,了解了一些安卿卿在安府在北洲的一些生活习惯和经历,以便来到朝渊后应付不来,她在安卿卿的闺房里,见过这样一幅画,一个男子在马背上的背影,那马被勒的扬起了前蹄,那个背影衣袂翩翩,安卿卿的侍女告诉她这是沈景冶,可她对画技也有些研究,总是觉得不太相似,况且她看过安卿卿看向沈景冶的眼神,笑意总是不达眼底,还不如看那幅画深情一些,她这才发现安卿卿喜欢的人不一定是太子,而是另有其人。 今日也只是偶然看了一眼那些马背上的世家公子们,就一眼,她就觉得那个背影和那画及其相似,她知道安卿卿除了沈景冶以外还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是武成王的世子,只是她言语间对这个玩伴有些刻意的掩饰,她也知道武成王谋反被诛,其子也已经身死,可安卿卿对他却还惦记,甚至将画挂在自己的闺房里,可见有执念。 沈其琛在北洲的名声不大好,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流连于烟花柳巷乐不思蜀,她倒是没有见过那个少年,但是对他的言论却在青楼里听到过不少,青楼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人多口杂,什么消息八卦都能知道,世人对沈其琛褒贬不一,只是在武成王一事后,他也不见了踪迹,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听那些来青楼找乐子的人们说他那几年过的艰辛,自己是局外人是个看客,对外面的世界很是期待,也就多听了一些,对沈其琛的遭遇也有些诧异。 她听闻了武成王叛变被当场当场诛杀,虽然都在说王妃随他而去了,可市井中也在说王妃出殡之日棺木极轻,似衣冠冢,皇子沈景冶抓获武成王世子有功,又剿灭其部下,得国主重用,册封太子,和中书令嫡女欲结两厢情好。而沈其琛率兵出征却一再被降责,一朝似尘埃,跌落泥土,让人很是唏嘘。 安清清想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个神仙一般的人,可他终是客死异乡,尸首也不得进城,她也曾跟着安卿卿帮她打掩护,跟着她前往城门想看一看沈其琛最后一眼,可尸体不配进城,安卿卿最终也没有见到她那幅画上的人。 后来她的心思都在沈景冶身上了,为自己为安府,只是她也时常发呆,也时常看着那个不知道有什么的方向静静地坐着,人前高傲的安卿卿在自己的院子里沉默不语,所以安清清开始觉得她可怜极了,但自己也会帮她保守秘密,大概是因为这世间难得有情人,难得长相守,而沈其琛在安卿卿心里也只是一份执念了,她的日子还在往前,好似只有心被停留在了那里,也许是没有见到尸体的城门,也许是杂草丛生无声的武成王府,也许是她画下那幅画的那一刻,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最终离开了那个地方,而不是被责任压住的安卿卿。 安清清突然对李遂宁笑了笑,大概李遂宁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没解释什么,只是轻轻的把手覆上豫王的手,而她得到的是豫王更用力的回握。 第130章 众人又移步到同庆殿内共用晚膳,热闹非凡,阿湛戴着李遂宁准备的平安锁,在李遂宁的怀里睡的正香,哪怕是殿内的丝竹声声也不影响他。 “将小皇子抱走。” 皇后对奶娘说。 “是。” 李遂宁将阿湛给奶娘,转了转手腕,虽然这孩子还小,但是也有些份量呢。 “阿湛平时都要闹腾好一会儿才能睡,到你这里抱着晃两下就睡觉了。” 皇后笑着说。 “那以后儿臣一定经常来看他。” “本宫求之不得呢。” “你呀,你可是说过要好好教导小皇子的,可别食言。” 景帝也说, “有你教导,朕和你母后就可以放心了。” “父皇这是躲懒呢吗?” 李遂宁自然是愿意教导这个期盼了许多年才得来的弟弟。 “陛下又说笑了,这以后遂宁不嫁人了不成?” 皇后说。 “不嫁也未尝不可,日后这朝渊和阿湛还养不起她一个公主吗?” 景帝开怀道。 这话落在李遂宁和皇后耳朵里是对李遂宁的疼爱,可在别人耳朵里却听出了其他的意思。 “皇兄今日高兴的连日后要和北洲联姻都忘记了吗?” 豫王也说。 不说还好,一说皇后和景帝便有些不乐意了,这个麻烦现在还没有想到什么解决的办法,前些时日宣王来信问到此事,也只能回复对方说李遂宁才遭遇过女驸马一事,暂且不提成亲一事。 “皇叔这般不待见遂宁吗?如此急着遂宁的婚事。” “皇叔这是也希望你可以早日找到自己的归属。” “皇叔的好意遂宁真是心领了,瞧着皇叔为此着急的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豫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李遂宁是明白戳人家心窝子的,如今安清清正是好年华,自己却生了白发出来。 “王爷时常操劳,日日想着能替陛下分忧,纵然生了白发,王爷也是不改初心的,倒是我粗心了,没发现这件事情,还是殿下心思细腻。” 安清清开口说着,和豫王相视一笑,李遂宁看着她,这如今倒是大不相同了,初见时还带着些唯唯诺诺谦卑的模样,今日一见倒是有些当家主母的样子了,竟也敢开始维护起自己的夫君来了。 “今日中秋家宴,两位皇子满月,是个大好的日子,朕也想趁今天文武百官都在,宣布个事情。” 舞姬们也都退了下去,众人都纷纷看向景帝,且猜测着塌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朕要立皇长子湛之为太子。”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而李遂宁却是早知道有今日这么一遭,就算不是今天也是迟早的时候。 皇后则已经热泪盈眶,景帝虽然几次三番提过孩子出世以后将会是太子,可毕竟阿湛还小,他没想到会是现在。 宜贵妃的脸色极其难看,今日她看着景帝会她的儿子也是关爱有加,以为他定会也替他考虑考虑,至少太子之位会等到孩子长大以后多加观察再决断,可没想到今日这满月宴上他就宣布了李湛之为太子,直接断了别人的想法。 “这自开国以来还没有满月就册封的,陛下还须三思啊。” “是啊,陛下,皇长子尚且年幼,本不急于这一时的。” 大家众说纷纭。 “皇兄身体强健,何必急于一时呢?” 豫王也没想到景帝会在今日说这个事情,明显他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包括皇后。 “这太子之位是朕未登基时便允诺宣将军的,宣将军父子为保护朕而重伤,朕当时就向他保证,这宣家用命保护了朝渊保护了朕的性命,日后的皇位也定会是宣家的血脉,此事朕思虑良久,并非一时冲动,众卿不必多言了。” “臣等谨遵圣意,不敢有违。” 此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众人也只好顺从,这日后朝中局势定会一边倒的偏向凤仪殿,多些人以阿湛为主李遂宁倒也觉得不错。 本来李遂宁就一人独大,恩宠更是无人能比较,现在皇子刚满月就是太子,日后凤仪殿更加是门庭若市水涨船高,宜贵妃一回到昭云宫就大发脾气,将杯盏什么的砸了个遍,吓得孩子都大哭了起来。 “快把小皇子抱下去。” 春情连忙对奶娘说。 “是,是。” 见小皇子被抱出去以后春情这才吩咐人进来打扫地上的残渣。 “娘娘,您消消气。” “这凤仪殿就爱跟本宫做对,什么都是如此,我苦心谋划生下了皇子,她们一出生就是太子,陛下甚至都没有同任何人商议,直接就宣布了旨意,哪怕是长大了一些以后再议不行吗?非要我们都如此难堪。” “娘娘,二皇子他本就是皇后所出,公主她又如此得宠,册封是迟早的事情,这不是您早就知道的事情吗?何必如此生气呢,这要是传出去陛下还以为娘娘对陛下的旨意不满呢?” “本宫的确是早就明白这个,只是……” 只是经过父亲那么一遭点醒,她才觉得凭什么一定是他,朝渊也没有立嫡的旧习,为什么不能等日后两个孩子长大些再说,就凭她是皇后?这世间的好事总不能都落到她凤仪殿里去。 “娘娘,自古有多少太子是可以走能登基的,咱们小皇子日后有过人之处,未必没有机会呢。” 宜贵妃没有说话。 “娘娘,早些休息,方才小皇子也吓坏了呢。” “罢了,是本宫的错。” “那娘娘就早些休息,明日才能好好陪陪小皇子。” 公主府, 到了主院时,李遂宁将沈其琛叫住,两人一同走进院子里,朱管家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饭菜。 “这是什么意思?” 沈其琛看着一大桌子美食有些不明所以,他的脑海里蹦出来一个想法,但是他也不敢确定。 “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吗?今日出门前让他们准备的,坐下。” 李遂宁先一步坐下,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月色也是极美的,去年的今晚我都没有好好欣赏这月色。” 去年的中秋节,是李遂宁和谢子夜的大婚之夜。 第131章 沈其琛也跟着坐下,这样比起来去年的今天倒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呢,他在门口守着李遂宁和谢子夜花烛之夜,现在想起来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那一次大婚之夜,觉得有些好笑,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你一定要在这样的时候提这件事情吗?” 李遂宁倒酒的手一顿。 “不敢。” “尝尝,这些都是请的外头会北洲菜色的厨子回来做的,点心也是。” 沈其琛拿起筷子尝了尝最近的一道菜,味道尚可。 李遂宁也尝了尝。 “比起北洲那一次吃的那些还是有区别的。” “朝渊到菜色就很好。” 沈其琛说,意思就是以后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了。 “阿遇,面呢?好了吗?” “殿下稍等,我这就去看看。” “你还准备了长寿面?” “嗯,听闻在北洲过生辰长寿面是很必要的,所以就让他们也备下了。” 很快,阿遇端着面放在沈其琛的面前。 “沈护卫,请。” “多谢。” 沈其琛将这碗面吃的精光。 “殿下,这是您今早吩咐老奴去取的东西。” 朱全将锦盒递给李遂宁。 “嗯,你们都退下,今夜中秋,带他们去领了赏赐。” “是,多谢殿下。” 而后朱全带着一众下人都离开了院子。 “这是送你的。” 李遂宁又把盒子给了沈其琛,他打开来一看,是一个玉扳指,通体透亮,一眼就看出来是个玉质很好的东西,上头还嵌了一粒宝石。 “扳指?” “嗯,我知道这本该是你的及冠之日,却没有亲人在侧,也无法替你大办,这原是长辈替你安排的,可如今你在我府上,所以我选了一个扳指送与你,就当是祝贺了。” “福临公主的下属待遇可真不错。” 沈其琛将扳指拿起来看了看,冰冰凉凉的。 “沈护卫,这么好的待遇我可是从来没有的。” 惜夏见状笑着说。 “你生辰的时候我亏待你了?” 李遂宁问道。 “那倒没有,但是也没有像沈护卫这般的特地准备,是。” “这跟着福临公主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 李遂宁提醒沈其琛,接着又说。 “我们应该算得上是朋友。” 沈其琛愣了一下, 朋友吗? “这能跟你算得上朋友的话,我是不是走运了。” “嗯,可以这么说。” 李遂宁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今日贵妃那里赢来的那个镯子呢?没见你带出宫。” 李遂宁问他。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随手丢御花园的池子里了。” 沈其琛却将李遂宁送的这个扳指小心的收藏着。 “你也不怕被人瞧见。” “所以我特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好了,早些休息,今日也累了。” “嗯。” 距离中秋过去也没有多久,沈景冶又派人送来了北洲时节正新鲜的水果,在朝渊是吃不到北洲那般可口的水果的。 “看着不错,送进宫给母后尝尝,送一部分去谢府。” “公主不留一些吗?” “不用,检查好了再送,别掉以轻心。” “是。” “那边的人说,安卿卿来了。” 沈其琛说, “她跑来朝渊做什么?沈景冶又不在这里。” “可是你在呀,上一次在北洲没和你见上一面,沈景冶从这边回去以后她没了太子妃之位,估计想来见一见你。” “来劝我断了这念想?” “应该不是,她不会做这种自轻自贱的事情,大概也就是为了知己知彼。” “你还挺了解她。” “你觉得她会在哪里落脚?又怎么来见你?” 沈其琛没有回答李遂宁的话,反而是问她。 “自然是王府,她来朝渊肯定会去找豫王侧妃的,也没有比王府更好的安身之处了。” “公主真是聪慧。” 沈其琛顺着杆子夸赞李遂宁。 这边安卿卿已经到了豫王府,且在府里闲逛着。 “姐姐,你来朝渊怎么没有事先给我书信,我也好去接你。” 安清清领着人在王府里转悠着。 “我也是一时兴起,就想着来看看罢了,想着与你一别也许久未见,就找了过来,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没什么好麻烦的,姐姐也看见了,这府上的人对我还算客气,待王爷回来后我与他说,你就在府里安心住下,总比外面客栈什么的好些。” “豫王他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 “嗯,王爷他早已知晓了,我对北洲对父亲算不上有什么用处,也不担心北洲会为了我对王爷要求什么,所以王爷也就不计较了。” “这样说来,这豫王除了年长你一些,倒也还算可靠,倒不至于让你替我远嫁朝渊吃苦了。” “姐姐说的哪里话,远嫁我也是愿意的,姐姐对安府至关重要,自然要有更好的路要走,姐姐日后也可告诉父亲,我不曾怨他,父亲他大概也不会在意这个。” “父亲他本就利益为大,你应该发现了的。” “我如今过得很好,过去如何我全当烟云了。” “你的身份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福临公主,不过她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我之后就知道了,这些事情逃不过她那些探子。” “她手再长,也不至于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就算是北洲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你之前养在哪里,除非她的眼线对北洲很熟悉。” “进入王府后我与她私交甚少,这些我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安清清看向对方,她知道安卿卿来朝渊必然有目的,不过她对自己一直是这样,说不上亲切,也不至于很疏离,是当时回安府她没有想到的,原本以为母亲出身青楼,自己又是没名分的私生女,她一定会不待见自己,可她也没有,大概是安府的人都以自己的利益为重,自己没有危害到她,反而可以替她远嫁,所以她态度很好。 “太子殿下来朝渊一事,回去后我就得知这福临公主有意与北洲联姻,太子妃之位与我失之交臂。” 第132章 “父亲为此也很生气,可又无法发作,殿下又允诺了侧妃之位,向父亲保证日后对我定然不会有偏差,而福临公主是他登基的一重稳固的屏障,父亲为了我的名声,也只能先答应了下来,总比传出去我被太子殿下遗弃来的好听一些。” “眼下倒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委屈了姐姐,若是父亲拒绝,只怕日后殿下登基后打压安府,且哥哥他又暂无任何功绩。” “道理连你都明白,我何曾不知道,只是心有不甘罢了,我自幼就在他身边,父亲也一直为他效劳,终究这结局不能美满。” “殿下与王爷尚且有来往,日后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殿下他也不会为难安府的。” “你在朝渊过得好,稳坐王府,也是个助力,也不枉费这么多年父亲派人苦心教导了,虽然没给你体面的身份,但是也不曾委屈你。” “姐姐说的是,我时刻记着。” “我们本就不图你回报什么,父亲也说过了,你来朝渊就算是全了这些年的父女情分,若你不愿再和安府有关系,我们也不为难你,若是你觉得这个家你还用得上,得空回去看看或是修书一封,我们也觉得欣慰。” 安清清听着这些话,未免有些感触,可她也明白自己和安府到底是没有感情的,自己现在的位置高于安卿卿,所以她们对自己另眼相看,若是当日进宫为妃为嫔,只怕不得恩宠,安卿卿也不会来找自己,也不会说出这样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来,只是今日的自己早已不是往日的自己,这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安清清,这过得好与不好,全在王爷,也在李遂宁当日留她一命。 “若是父亲姐姐不嫌弃,日后用的上的我自当帮忙,绝不推辞。” 安卿卿满意的点了点头,当时接她回安府时,她一身的素衣清颜,今日这华服锦衣当真是变了个人一般,自己若是不嫁给沈景冶,岂不是连她都比不过了。 “主子,王爷回来了,在前厅呢。” “好,知道了,这就过去。” 她又看向安卿卿, “姐姐,我们一起去,在这府上总归是会碰上的,藏着掖着的王爷难免觉得不妥。” “好。” “你去问一问王妃可否得空,请她来用膳,若是不得空的话,晚些时候我过去请安。” 安清清也顺便问问王妃,这样周全一些,免得落到别人面前说她不懂规矩。 “是。” “王妃她素来身子不大好,所以不常出自己的院子,但她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安清清解释着。 “知道了。” 两人一起来到前厅,豫王正在看什么书信,见人来了便收了起来。 “王爷,今日可是又留在宫里陪陛下下棋了?” 安清清端过下人刚上的茶递给豫王。 “还是你懂我。” “王爷说笑了,这多陪陛下解解闷是好事呢。” 安清清笑着说, “王爷,这是妾身的姐姐,是……” 安清清凑到豫王耳边把安卿卿的身份和目的都告诉他。 “见过豫王。” “既是内人的长姐,安小姐就不必多礼了。” “多谢。” “在朝渊的这段时间,妾身想留姐姐在府上住,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个丫鬟在驿站总归是不方便的,我也不放心。” “这府里都是你说了算,你拿主意就好,叫她们收拾个朝向好一点的厢房。” “清清多谢王爷。” “那这段时间就在府上打扰了。” “不碍事,正好你们姐妹两个有个伴儿,免得她在府里也无趣,也可以叫清清带你去到处逛逛,这朝渊跟你们北洲可谓是大相径庭,你若是自己想出门的话就吩咐她们准备马车就好,本王自会交代下去。” “多谢王爷好意了。” “好了,你们多日不见一定有许多话要讲,本王就不在这里了。” “王爷慢走。” 安清清带着人来到准备好的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一尘不染的,内饰也尽量的雅致一些,是安卿卿在安府卧室喜欢那个样子。 “姐姐若是有需要改的地方,或者是要添置什么东西尽管说,我会叫人去准备。” “这样挺好的,这么短时间能布置成这样,你也是用心了。” “那姐姐就好好休息休息,明日我带姐姐出去走走?” “好,就辛苦你了。” “姐姐客气了,有事就吩咐她们,或者让晗儿来找我。” “知道了,你去忙。” 隔日,安清清带着她在京城中逛了逛,与其说是游玩,倒不如说是熟悉地形,与其是公主府与各个地方的距离,还有李遂宁常去的一些地方,只是李遂宁作息较好,也不常在外头露面,故而也查不到什么。 而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沈其琛监视着,从人出了豫王府开始,一切都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一直到二人又回了王府,沈其琛多呆了片刻这才回去向李遂宁报告。 “她该不是要和我来一场偶遇?” “你无事时又不常在外面露面,但凡出现也是有预谋,和你偶遇只怕没那么容易。” “既然她想,我肯定给她这个机会,不然她这一趟朝渊岂不是白来。” “你不怕她有备而来?向江长蕴那般?” “她背后还有安府和父兄的前途,她想嫁沈景冶的野心,她不会在朝渊乱来,这代价太重了她承担不起。” “别人的底线你都清清楚楚,真是叫人觉得恐怖。” “我不压制她们,就轮到她们来压制我,我何必呢?” “真的是庆幸你的对手不包括我,不然我想我应付不来。” “你当然包含在内,你也是我重要的一步棋,是很锋利的刀刃。” “这是夸赞吗?” “你姑且可以这样认为,只要这刀刃不会指向我,它可以一直锋利下去。” “如果指向了你呢?你会如何?” “当然是折了它,任何威胁自己的东西它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 “哪怕是你用的非常顺手的刀刃?” “再顺手它也不能指向我,我要的是保护而不是威胁。” 第133章 若是有朝一日这趁手的兵器威胁到自己,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可能我会觉得可惜,但我不会心存善意,那是对自己的残忍。 这是李遂宁留在沈其琛脑海中的话,令他感到有些慌乱,李遂宁大概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看似不近人情冷酷,但是内心深处有柔情,做起事来又不留余地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原本以为会在什么地方偶遇到安卿卿,可李遂宁没发现,自她一出公主府的大门就被安卿卿看见了,她直接是一大早就在公主府外等着的,原本是想远远的看一看李遂宁到真面容,至少先看看是什么样的容貌令人动容。 可李遂宁身后的沈其琛第一时间吸引住了安卿卿的注意,她对那个戴面具的侍卫印象深刻,就算曾经只看过一次,再一次遇到她也还是一下就想起来了,那一次在北洲她救了一个叫阿宁的姑娘,那个姑娘的身边就跟着一个戴面具的人,与李遂宁身边的这个人极为相像。 “阿宁,李遂宁。” 安卿卿喃喃低语道, “原来就是你,真是误打误撞。” 直到李遂宁的马车离开,安卿卿也没有回过神来。 回到豫王府时,她便马上去找了安清清,听说她入王府之前跟李遂宁走的比较近,总该是见过那个侍卫的长相。 “姐姐可是说公主身边那个戴面具的侍卫?” “嗯,你可认识他?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吗?可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李遂宁身边的?” 安清清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发现的问题告诉她,可若是告诉她了好像对李遂宁不利,算了,不如就让她自己去发现,如果她运气好也许自己也可以找到答案,若是运气不好那李遂宁就省去了不少麻烦,她两边都不想得罪。 “听王爷说她是公主在外头捡回来的,已经一年了,刚跟在公主身边的时候还有些人见过他的样子,后来他戴了面具,很少以真面目示人,我虽然跟公主相处过几天,也没见过,而且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旁人也不敢靠近他。” “一年了,那不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 “差不多,怎么了?”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沈其琛的尸体被送回北洲,自己虽然没能送送他,却记忆深刻,只是李遂宁不可能去收留一个敌国的罪臣之子给自己找麻烦,而且仵作也已经鉴定过那就是沈其琛的尸体,难道是自己错了? “只是觉得那个人很眼熟,是个多年未见的朋友,但是他却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又温润如玉的。” 哪怕是对自己也保持着疏离,但也不至于让旁人不敢靠近。 “听闻那人武功极高,上一回使臣来访时,带来的那些人都不曾赢过他,我记得姐姐说过的,那人骑术很好,却只会些拳脚功夫,更别说刀剑了。” 听到安清清这样说,她的神色黯淡了下去,的确,虽然身为武成王之后,但是他确实一直不懂武功,平日里也就是些防身之术,除非他……。 安卿卿有些震惊, 除非他故意藏拙,不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不抢了沈景冶的风头,不让国主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不让人敌对武成王府,一个功高震主的王爷有一个无所事事的儿子,这是多让人觉得内心平衡的事情啊,所以他在乱战之中虽然负伤却也可以活了下来,这些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现在还是无法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李遂宁又为什么要帮他?这如果被人发现了可是包庇甚至是勾结敌国的罪名,少年时yu心高气傲,如今又怎么会甘为一个公主的侍卫? 安卿卿百思不得其解,这件事情太过于繁杂,她不知道沈景冶有没有发现这个端倪,有没有发现这个人的不对劲,眼下她一定要见一见这个侍卫,凭自己对他的了解她一定可以将他认出来的。 “我想见一见他。” 安卿卿说。 “可见他也并非易事,公主必然会提防着。” “那就找一个她提防不了的地方,大概也只有在府外,那个侍卫才会对她寸步不离。” “稍后我会让人去看着公主府的动向,若是有合适的时机,我随你一同去,也好替你打个掩护。” “嗯,如此甚好。” 几日后安清清得知今日李遂宁会出门到京城中的酒楼赴谢子夜的约,便带着人一同前往,直接给了银子给店小二后让人带着他们上了楼,找到李遂宁所在的包厢。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谢子夜的声音。 “进来。” 二人推开门走了进去,李遂宁几人的确在里面,见到安清清时,都不免发出疑问。 “怎么是你?” “公主,打扰了。” 安清清行礼后看了看李遂宁的表情,见她也没变化,这才送了一口气。 “你有事找我?” 李遂宁问,她都不用细看就知道另外一个人是谁,只是没想到她们会直接来找自己。 “见过朝渊福临公主。” 安卿卿也行了个礼,一进门她就注意到了沈其琛,而他并非如一般仆人一般在旁边伺候着,而是和李遂宁等人一同坐着用膳,这就说明了他身份的不一般,至少绝非是个简单的侍卫。 “安小姐客气了,北洲一别,还未多谢安小姐当日搭救。” “当日也并未想到眼前人竟然是福临公主。” “既然来了就坐下。” 惜夏退到了一旁替大家倒茶,沈其琛也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去。 “介绍一下,这位是户部尚书之女谢子夜。” 李遂宁介绍这说, “子夜,这位是北洲中书令之女,安卿卿。” 安卿卿也惊讶于李遂宁居然就这样把她的身份说了出来,她们行冒名顶替一事,实则是欺君大罪,李遂宁怎么敢,不过仔细想想当初李遂宁前往北洲,带着的人里面就有她的驸马,而她找了个女驸马一事北洲也都皆知,这种关系大概也是知道李遂宁不少秘密的好友。 第134章 “谢小姐,久仰大名了。” “北洲一行着实匆忙了一些,没能去拜访安大人。” “谢小姐客气了,公主和谢小姐前往北洲,我们理应尽一尽地主之谊的,只是还没发现来人是公主,你们就已经离开了北洲。” “不知安小姐此次前来朝渊可是有什么事?” 谢子夜直击主题,也不与她再客套下去了。 安卿卿下意识的看向沈其琛,却只见到一个侧脸,原本自己的来意是李遂宁,可是现在又不重要了,她有了别的目的。 “殿下回去后经常夸赞朝渊的风土人情,卿卿也是没出过远门的,但是又心之向往,所以便只身来了朝渊,二来也想见见福临公主的真容。” “你们是偶然在这里遇到我?还是特地寻过来的?” 李遂宁看向安清清, “还请公主恕罪。” 安清清低着头,对李遂宁她终究是不能强硬起来,没法用对待府里的人那般正气凛然的看着她。 “你派人跟踪我?” 李遂宁又问。 “并非跟踪,只是得知今日这酒楼出了几道点心,想来应该符合公主的口味,便赌了一把而已。” “你倒是算的准。” 李遂宁没看她,尝了一口桌上的点心,谢子夜今日休沐,也正是如安清清说的那样,所以谢子夜邀她前来。 “沈景冶怎么没来?” 李遂宁问安卿卿。 “殿下他近来很得国主器重,不大能脱身,所以未曾亲自前来看望公主,公主可是惦记殿下?待卿卿回去后一定将公主的心意带到。” “不必,我只是想看看他在忙什么而已,看看他是打算维持当前现状还是试着改变些什么。” 李遂宁看着安卿卿,并且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殿下自从会北洲后一直勤勤恳恳,不曾荒废任何一天,公主放心好了,殿下想必是在他和公主的将来铺路。” “听闻沈景冶允了你侧妃之位,如此安大人也愿意为了本公主和沈景冶的将来铺路?” “父亲辅佐殿下已久,对殿下自然是言听计从的,卿卿虽然陪伴殿下多年,但也愿意遵从殿下的一切决定,况且,公主比卿卿更能担当此位,卿卿自愧不如。” “若是本公主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呢?安小姐也愿意退出?我想我的要求他应该会答应,毕竟我比你对他日后的路更有益,你说呢?” 安卿卿面上平静如水,内心其实早已经翻涌起来,安府为了沈景冶的太子之路可谓是出了不少力,沈景冶若是当真为了李遂宁弃了安府,父亲估计会被朝野上下嘲笑,安府的面子荡然无存。 “本公主开玩笑的,安小姐可别当真呀。” 李遂宁算是看出来了,安卿卿在意的是安府,而不是沈景冶,所以她这一次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的,而是另有目的,至于这目的,李遂宁心里也很清楚,她不请自来,就是想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无法提前预知或者是安排些什么,而今天她的目的显然是达到了,因为她的视线几次都看向一旁的沈其琛,带着探究的意味,只能说还不确定。 “这位侍卫看起来有些眼熟,像是一个许久未见的友人。” 安卿卿终于说出了口,将话引到了沈其琛身上。 “安姑娘,这里是朝渊,说话可是要三思的。” 李遂宁不由得提醒她,她这话一出来,李遂宁就猜到了,安卿卿也定是凭什么地方发觉了沈其琛的不对,她对沈景冶无意,却追来了朝渊,不是为了替沈景冶查些什么,也不是为了来宣示主权,那只能说冲着这个她口中所谓的友人来的。 “公主恕罪,那位友人对我非常重要,故而才来惊扰公主。”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友人能得安小姐如此重视?” 李遂宁问。 “就是个一起长大的朋友,世人皆道他已身死,我也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碰到一丝一毫与他有关的东西我都觉得他还在这个世上。” “看来这个朋友对安小姐的确很重要,只是可有姓名或者特征,若是你确定他在朝渊,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不瞒公主说,北洲匆匆一眼,卿卿就觉得公主这个侍卫身型很是熟悉。” “原来是怀疑到我身边来了。” 李遂宁笑了, “与安小姐交好的必然身份不一般,本公主不是什么大善人,不会收留一个北洲的王公贵族,给自己招来祸事。” 李遂宁见安卿卿的目光一直在沈其琛身上。 “既然安小姐都已经来了,我也不能让你白来一趟,阿护,将面具摘了,让安小姐瞧瞧。” “是。” 沈其琛走上前来,安卿卿紧张的不行,手紧紧的拽着帕子,可当沈其琛的面具彻底摘了下来以后,她顿时泄气了。 面前这个人其他地方都与他极像,可这张脸不是他,一点都不像他,只是个带着面具身影有些类似他的人而已。 安卿卿瞬间红了眼眶。 “公主,我突感不适,先告辞了。” 说完话安卿卿马上就起身离开了。 “公主别见怪,她只是太过于想找到那个人了。” 安清清说。 “无妨,你去。” “告退。” 安清清等人都走了以后,惜夏这才将门关了起来,沈其琛从屏风走了出来。 “沈护卫。” 那人将面具还给沈其琛,然后这才离开这屋子。 “幸好你做了两手准备,不然真的就被当场揭穿了。” 谢子夜心有余悸的说,猛的喝了一口茶。 “我就知道她们此行有意图,故而出门时多带了个人。” 李遂宁不屑的说。 “这找一个和沈护卫身型相似的也不容易,尤其是他身上这种,呃,比较独特的气质。” 惜夏看着沈其琛没敢将那句人人都得罪他一样的话说出来。 “这人是他自己找的。” 李遂宁说。 沈其琛有些嫌弃那面具被人戴过,便放在了一旁,然后坐下。 “许久没见到沈护卫的真面貌了,当真是觉得有些恍若隔世哈。” 谢子夜笑嘻嘻的说。 第135章 “要我说这面具干脆就别戴了,戴着更加引人注目。” 谢子夜说。 “人都找上门来了,不戴岂不是一出门就被抓?” 李遂宁反问道。 “沈护卫对这安小姐做了什么?让人家这么大老远的追来朝渊,上一次你在北洲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没告诉我们的?” 谢子夜自从离了公主府恢复女儿身之后,对沈其琛就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反而有的时候还能打趣他两句,不过这也得建立在李遂宁在场的前提下,不然她把自己被沈其琛灭口。 “不熟。” 沈其琛就简单回答了谢子夜的话,可女人的直觉都是准的,她觉得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故事的,不然他一个被李遂宁捡回来的侍卫,怎么会认识安卿卿这种贵女,而且安卿卿还是沈景冶身边的人,这样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结识的了的,况且这安卿卿对她那个友人这般执着,说不定不是一般的友人,难道是……? “她心仪于你?” 谢子夜惊讶的说,转而看了看李遂宁,她那个样子像是已经猜到了一般。 谢子夜这样说连沈其琛都觉得莫名其妙,安卿卿那些年可是跟着沈景冶的人,自己那些年的经历说来都可笑,怎么可能是对他有意。 “遂宁,你也觉得是这样对不对?她不远千里来到朝渊,一来就是想见见你身边那个戴面具的侍卫,她就是奔着这个来的,方才又那般失意的快要哭出来,可见这人对她多重要呀,你说是不是?沈护卫。” “谢大人这么会想象,怎么不去天桥底下说书?” 沈其琛说。 “这人真不老实,遂宁,你可要小心他。” 谢子夜见沈其琛不接她的话,便转向李遂宁,她的直觉可是很准的,就算是男扮女装那么多年,也绝对不影响的,她见到沈其琛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这人不对劲,所以她才总是要李遂宁离他远一些。 “我说认真的。” 谢子夜看着沈其琛又说了一遍。 “知道了,离他远一点。” 李遂宁将点心塞到谢子夜嘴里,堵住她准备长篇大论的嘴巴。 “她应该是为了太子妃之位来的,但是碰巧又发现了关于你存在的踪迹,所以来找我。” 李遂宁说, “她对你的了解应该高于你所以为的。” “我和她不熟,她对我应该不至于凭背影什么的就可以认出来。” “若是我混在人群里,你能认出我来吗?” 李遂宁问正在吃东西的谢子夜,她和谢子夜相识多年,又同吃同住几乎一年,应该是很熟悉彼此的。 “当然可以,我对你太过于熟悉了,若是换成惜夏那就不确定了,毕竟跟惜夏只是平日里的见面什么的,而跟你是相识多年极其重要的朋友,我想我一眼就可以认出你来。” 李遂宁又看向沈其琛,那个样子就像是在说,你看,安卿卿对你绝不是一般的朋友那样。 “就算是我,我觉得我也能背影里一眼就认出你来。” 李遂宁说。 “你都说是极其重要的人所以才能认出来,她分不清我和别人,看来对我也不是多熟悉,也不排除她想靠发现我的消息去换取原本都太子妃之位,或者是安府的优待。” 沈其琛说。 “沈护卫的身价这么高吗?竟然可以得到这些好处?你不是在围场将他带回来的吗?他是北洲人?” 谢子夜更加觉得震惊, “遂宁,你胆子也太大了些。” “我胆子一向不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遂宁算是间接回答了谢子夜的话,确定了沈其琛就是北洲人。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这可是大罪。” “什么大罪?他一个孤家寡人罢了,从北洲卖来朝渊的奴仆不计其数,我用不得北洲的人?” 可是直觉告诉谢子夜,沈其琛和那些普通的奴仆不一样,他在公主府受到的优待,在李遂宁身边来去自如,李遂宁一定是知道他的真实来历,可她不说,自己也是非要知道。 “这一次你找人顶替了你,也算是躲过一劫,可不知道安卿卿会不会就此放弃,然后离开朝渊,你出行还是得小心些。” “嗯。” 回王府的马车上气氛很凝重,安卿卿不说话的看着窗外,她以为凭自己对他的了解定然不会将其他人认作是他的,她伤心的不是那个人不是沈其琛,而是自己竟然将他和别人弄混了。 安清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总不能告诉安卿卿今日见到的那个人不似李遂宁的侍卫,虽然她也没有见过沈其琛,但是察言观色她很有一套,那个人的眼神不如沈其琛凌厉,身型的确达到七八成的相似,而且他看向李遂宁的眼神也是不一样的,甚至都不敢多看李遂宁一眼。 可这也恰好证实了李遂宁身边的那个侍卫就是沈其琛,不然李遂宁没有必要找个人来冒充他,只是沈其琛送回北洲的尸体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在来朝渊的路上诈死?然后为什么会出现在李遂宁身边,李遂宁留着他又是什么用处呢?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呢?这件事情有太多的谜团,她却不能告诉任何人,在李遂宁没有伤及她的情况下她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是必要时这个事情也能派的上用场也不一定。 “姐姐,你还好吗?” “我没事。” “看来,那个人不是姐姐你要找的人,也许那个人真的就已经不在了。” 安清清觉得这个话虽然像是在她心上扎了一针,但是总不能让她继续纠结这个事情。 “也许就是我不愿死心,心存固执,这真的就像是黄粱一梦一般。” “姐姐也该放下这个事情,原先那些年不是过得很好吗?别因为这一点点的错觉而让自己陷入困顿里无法自拔。” “人总要有推动你往前走的东西,我的那些妄念就是。” “可姐姐是不是忘了,当时王府围剿一事,殿下和父亲都曾出手,若他真的还在这世上,他和姐姐你也早就是陌路了。” 第136章 “姐姐别怪我多嘴,斯人已去,人本不能抱着这些过,姐姐向来是个清醒的人,应该知晓这其中道理的。” 当年武成王谋反,将他引入宫中瓮中捉鳖的主意,是安远山提的,武成王一入宫,外面的人就包围了王府,安卿卿是要去向沈其琛报信的,可被人锁在房里根本出不去,安远山并不想让安卿卿蹚这一趟浑水,也不想沈景冶误会了安卿卿的立场不坚定,只能把她关起来。 等她出去时,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武成王已经被诛杀,王府被封,下人全部被带走,只剩下一些武成王府里的老人,而王妃随后也跟着去了,国主这才感念他们二人夫妻情深,准许一同下葬,而沈其琛还没发现此事与沈景冶有关,还依然躲在他的府邸里,直到禁军包围了沈景冶的府邸,将他捉住,关回了空荡荡的武成王府,开始那暗无天日的生活。 安卿卿明白安远山和沈景冶合力扳倒了武成王已成定局,沈景冶有功而被封为太子,安卿卿为了安府不得不弃了关于沈其琛的一切,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欺凌,参与战争,又满身是伤的被关回王府里,等待着下一次为了北洲而前往战场厮杀。 “是啊,我怎么忘了呢?我忘了我和他早就已经是仇人了。” 安卿卿一直不愿去想起那些事情,想起自己的父亲对沈其琛对武成王府所做得一切,自己和沈其琛再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可是自己也还是希望他能活着,哪怕是活的平凡一些,也希望他活着。 “姐姐,安府和他早就已经是势不两立的了,别再因为这个事情伤神了。” “我总希望我能再见一见他,再帮帮他,到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安卿卿有些失魂落魄,关于沈其琛的事情她只能对这个本应该厌恶的妹妹讲,在北洲在安府这些东西不允许被提起,大概是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个事情的缘由,他们也许是心虚,他们最清楚武成王对北洲的贡献,他们最清楚武成王有没有谋反,可百姓无知愚蠢,只懂得跟随大势,加快了武成王府在北洲的消失。 “现在父亲和殿下相互扶持共存,姐姐的心思可别让父亲或者殿下发觉了,回北洲之前就好好调整一下。” 安卿卿将头抵在马车内壁上,恍然若失的模样让人看着也觉得凄凉,可她没办法,若是可以就此劝说安卿卿不再想着这回事,那么她们都可以过的安稳一些。 虽然李遂宁将安卿卿的心打入谷底,可她也宁愿多看看那个背影,有时还是回到公主府附近瞧着,运气好的时候也能远远的看见那个背影,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时候更加相似。 这日,是沈其琛独自一人出门的,途径一个茶楼的时候,恰好被在茶楼的安卿卿看见了,她原本是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该回北洲了,她一连在朝渊数十日,父亲那边也该担心了,所以今日安清清说要带她出来好好看看这京城。 “我出去一下,你就在这里等我。” 安卿卿急忙起身。 “姐姐……” 安清清还没问出口,人就已经离开了视线里,一转眼就急急忙忙的出现在了楼下的大街上,又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然后往另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安卿卿小跑着追着那人的去向,恰好见他从一个店铺里出来,然后快步离开,今日他戴的不是面具,而是帷帽。 安卿卿站在这店铺门口,店铺生意极好,客来客往的,很是热闹,她踟蹰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直接找到柜台,然后将一锭银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哟,这位娘子可是有事?” “刚才出去的带着帷帽戴着佩剑的男子可有印象?” 那管事的细细想了想, “记得,记得。” “你可认识他?他来店里所为何事?” “这我倒是不大认识,只是知道是一位贵客,他送了图纸来,要制一副面具。” “那你可见到他的样子?” 安卿卿焦急的询问着,就算是那一日亲眼所见,这侍卫并非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但她越发觉得不对劲。 “见着了,上面吩咐了今日有一位贵客上门,要我亲自接待,所以是我亲自带他去后边再三确定这面具的细节,并且替他大致的测量了一下这尺寸。” “所以你见到了他的面容?” “是,是啊。那位客人长的那叫一个英俊,在朝渊这些年都没见着这么一个好看的人物。” “可否将那人的样貌临摹下来给我?” 安卿卿知道做他们这一行的记忆和画功都是出众的,就算是画不出十分来,也定然有个七八分模样,也是够了, “这……” 见这掌事的有些犹豫,安卿卿也知道大概这些地方对所谓的贵客有一定的保护隐私,但她又拿出两锭银子来,加上自己身上的一个坠子。 “这人对我很重要,还望阁下能答应我的请求,我和他绝不是仇人。” 掌事的拿起那坠子打量着,玉质通透明亮,是个好东西。 “既然姑娘想求,那我便画与姑娘,还请姑娘稍等片刻。” “有劳了。” 安卿卿还是满怀期待,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管事的将一纸画像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只是那一瞬间,安卿卿便马上热泪盈眶,虽然这画像远不及沈其琛本人,但也有些神韵了。 “姑娘,那人是个贵客,我也没敢仔细打量,只能按着自己的记忆画下来的。” “像,像极了。” 安卿卿已经开始哽咽了起来,皇天不负有心人,居然真的是他,他还没死,还好好的。 “姑娘满意就好,那我就去忙了。” “多谢阁下,万分感激。” “姑娘不必客气,拿了你的银钱,自当给你把这画像画出来。” 安卿卿将这画像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如珍宝一般的握在手里,却始终眼含热泪,走向安清清所在的茶楼去。 第137章 面对安卿卿带回来的画像,安清清也有些诧异,居然真的被她给碰上了。 “姐姐,你确定这个人就是他吗?这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人的样貌是会有变化的。” “不知怎么的,我确定就是他,李遂宁那一日居然找个人诓我,这恰恰说明了那个人就是不能被我认出来的,加上这张画像,那个侍卫一定就是他。” 安卿卿的话语中难免激动和喜悦,明明前一秒就几乎要放弃这件事情了,后一秒却已然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他,这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那姐姐要去找他吗?将他带回北洲?” 安清清试探地问。 “他不能回北洲,殿下对他的敌意太大,若是发现他还活着必定会全力追杀他,父亲也不会允许他活着,这样对比之下,李遂宁的身边是最安全的。” 安卿卿也深知李遂宁的权利之大身份之高贵,没有比李遂宁更加能保护好他的人了,就算是自己也不能。 “他是罪臣之后,姐姐打算怎么办?” “他不是,那个沈其琛早就已经死了,一年前就已经死了,我不允许这样的时候再出现第二次。” 安卿卿说。 “所以姐姐打算保守这个秘密吗?就让他在朝渊好好的生活,他度过了什么样的日子姐姐你也很清楚,现在这样的稳定对他而言也是最好的。” “我自然不可能告诉其他人,把他处于危险的境地。” “姐姐若是日后在殿下身边得宠一些,身居高位,也可以好好的保护他。” 安清清不希望她为了沈其琛就放弃要嫁给沈景冶的想法,毕竟她知道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如果她一味的和沈其琛纠缠着,为了他做出一些其他的重要决定,那么这件事情牵连的人很多,李遂宁首当其冲。 “容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姐姐需得好好想想,这些事情不允许行差踏错。” “嗯。” 安卿卿看着那画像已经入迷,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不再是房间里挂着的那一幅不能示人的画像。 安卿卿还是决定先回一趟北洲,如果她在朝渊的时间太久,恐怕沈景冶也会起疑心,临行前她去了公主府门口,远远的看了一眼和李遂宁一同出门的沈其琛,这才安心的离开朝渊。 “妹妹,你可回来了。” 安卿卿一下马车,安云策就迎了上来。 “怎么了?可是府上出什么事了?” “是父亲,父亲这几日称病在家。” “那可是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了?” “听闻是殿下和父亲政见不合,殿下在朝堂上当着众人的面,驳了父亲的面子,否了父亲的折子,事情过去几天了,殿下也未有任何道歉的意思,所以父亲便没去上朝。” “殿下怎的如此不识大局,大可私下将建议告知父亲。” “你好好劝劝父亲,他这些日子在府里搞得我都不敢出去。” “你呀,别总是想着出去鬼混,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前程,你这样日后如何娶亲?” “人若是不及时行乐那活着有什么乐趣,这府里有你和父亲,日后有殿下,总不会轮到我管事的。” 安卿卿摇了摇头,她这好哥哥还不明局势。 “总之你最近安分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父亲交给你了,我出去放松放松,这几日可憋坏我了。” 安云策一溜烟儿的就跑的没影了。 安卿卿没来得及回自己的院子里,先来了安远山的书房。 “父亲,女儿回来了。” “进来。” 安卿卿推门而入,安远山虽然在家,但是也没闲着。 “父亲。” “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见到她了?” “是,见到妹妹了,她在豫王府过的很好,相信不久后就能成为王府的女主人。” “她运气好,入了宫也许这一辈子就无望了,误打误撞的进了王府倒是富贵无忧了。” “是,左右她都是殿下给豫王的人情,进宫又或者是进了王府都可。” “可见到那福临公主了?” “见到了,还和她交谈了一番,的确是个不简单的。” “可有探探她的意思?” “她倒是说话滴水不漏的,只是她提了一嘴说不想与别人分享殿下的宠爱,问我当如何。” “真是狂妄,她已经是殿下决定的太子妃了,还想一人独大不成?” “可她若是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殿下也许是会考虑的,听闻这段时间,殿下往朝渊运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当作讨好她的敲门砖,其他的东西就不必说了,应有尽有。” “原本就委屈了你遭人议论,无缘太子妃之位,他此番行为竟是丝毫不曾考虑你,将你放置何处?” “只要没有影响父亲和殿下之间,女儿委屈些也没什么,成大事者必然利益为先,我也是明白那福临公主对殿下的作用之大。” “前些日子殿下驳了我的折子,将那么重要的位置随意安排给了其他人。” “殿下许是有其他的考虑。” “他不过是在告诉为父,明白自己的位置,现在的他在这条路上也不是非我们安府不可,哼,这人还没嫁过来呢,他就如此急不可耐的想要摆脱我们,生怕以后被陛下发现他早已有了争储的心思。” “父亲,殿下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安卿卿虽然也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是她此时也不得不假装替沈景冶说话,毕竟也装了那么多年了。 “你也不用替他解释什么,我知道你的心一向在他身上,他若是不再为难我,我也依旧会支持他,可他若是做出类似的事情来,你不要怪为父不看在你的面子上。” “是,女儿明白。” “下去,舟车劳顿就好好休息休息。” “是,女儿告退。” 安卿卿回到房间后将自己带回来的那一张画像小心的夹在书籍里,然后放到自己的枕头下面,她走到那幅画像前将卷轴打开,沈其琛在马背上的英姿豁然出现在她面前。 “又见到你了。” 第138章 这一日,安卿卿正在书房和安远山说着什么,下人匆匆忙忙的来报。 “大人,小姐,少爷被人带走了。” “是谁胆子这么大?” 安远山怒拍桌子。 “是,是太子府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殿下怎么会抓走哥哥?哥哥他可曾冒犯殿下?” “小的不知,今日小的和少爷一同前往酒楼赴约,小的在门口等,突然一群侍卫闯了进来就让少爷带走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打压我?警告我?” 安远山怒火冲天。 “父亲别急,女儿去找殿下问清楚。” 安卿安抚着安远山的情绪,这个时候不能太冲动,要是真的伤了和气也不利于以后共事。 安卿卿来到太子府门口,却被告知沈景冶不在府里,而安云策已经被关进了大牢里,没有沈景冶点头,安卿卿也不能进去探视,只能先等到沈景冶才行,可时间慢慢过去,安卿卿等到傍晚也不见人,便又回了安府。 她心里倒是有一些猜想,但是不能告诉安远山,这无非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导火索。 “父亲。” “可打听到什么了?” “女儿无用,并未打听到什么,今日也未见到殿下。” “太子如今真是今非昔比了啊,往日里还谦卑有礼,对你也多加关心爱护,这得了李遂宁的青睐就不一样了。” “此事还得知晓来龙去脉才好下定论,若是哥哥冒犯了殿下,殿下气恼也是必然的。” “你还为他说话?你今日在太子府等了一日他能不知道?就这样将你晾在那里,也不曾给我们一个说法,难道还等着老夫前去求他吗?” “明日我再去看看,若是殿下是刻意在避着我,再另想办法,至于哥哥,殿下总归不会为难他的。” 第二日一早,安卿卿就来了太子府,今日沈景冶又偏偏像是在等她一样,就穿着常服在花园里研究棋谱。 “卿卿见过殿下。” “卿卿来了,坐。” “谢殿下。” 今日来可是有事?” 安卿卿看着沈景冶的脸,他难道还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为什么而来的吗? “确实有事,昨日听闻殿下府里的人带走了哥哥,不知道哥哥可是做了什么事情冒犯了殿下?” “卿卿,你我二人是自小就在一处玩的,我对你对云策都是不错的?” “是,殿下对我兄妹二人一向多有关照,也曾为哥哥解决过不少他在外头惹的麻烦。” “正是有这样一层关系在,我多年来也一直得安大人相助,在父亲面前崭露头角,我一日也不敢忘安大人的这份情。” 安卿卿没有说话,她拿不准沈景冶的意思。 “自从传出你即将成为太子妃之后,云策的行为越发不知约束自己,打着我的名号在外头行事我也不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昨日他在酒楼里和几个别家大人的公子高谈阔论大放厥词,还谈及了武成王府灭门之事,更是扬言没有安府相助我何来的太子之位。” 安卿卿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她知道哥哥的胆子,平日里胡闹了一些,但不至于敢在人前说起这些事情,不过若是有人故意言语上引导他的话…… “殿下,哥哥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他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让人去将他带走,这事情若是闹到父王面前,结果如何你应该知道,武成王府一事在父王心里不论过去多少年都是一根刺,云策就不单单是关押受点皮肉之苦了。” 皮肉之苦? 安卿卿心里一颤,哥哥从来都没有受过什么伤的,更何况是监牢里的皮肉之苦,只怕有父亲的打点,也难免要皮开肉绽的。 “殿下是认定哥哥说了这样的话是吗?” “这并非是我认定,而是在场的人都说这些话都是从云策口中说出来的,若是我不对云策施以小惩,日后人人都敢如此了。” “所以殿下就用哥哥杀鸡敬猴,以显示自己的地位不可侵犯吗?卿卿自诩陪了殿下多年,也替殿下出谋划策不少,应付殿下应付不来的那些世家小姐们,殿下不知道她们都是怎么说的吗?说我无名无份,为殿下做事日后若是入不了太子府也无法嫁与他人。” “我知道这些年你也受了很多我去,这是我对不住你。” “殿下觉得对不住我,也不曾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哥哥宽容一些,殿下前几日才驳了父亲的面子,昨日又关押了哥哥,殿下这是打算今后和父亲闹僵吗?” 沈景冶将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盘里,飞溅起的棋子和安卿卿擦身而过,可她也没有躲开。 “卿卿,注意你的态度,怎么说我是君你们是臣。” “你们?我不知这个你们都是谁?殿下未得福临公主之意前可曾考虑过什么是君臣,可曾要卿卿注意态度。” “我知道福临公主要嫁来北洲,所以我无法允诺你太子妃之位,你心有不满,你一向懂事,不会不明白我的用意,我也像你们保证过,我日后不会亏待你。” “若是她说她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呢?殿下会为了卿卿拒绝她的要求吗?” 沈其琛的犹豫让安卿卿明白,她就不该问出这么一句,早在李遂宁问她这一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沈景冶的选择了,他对那个位置的欲望越来越强,权利和利益超过了所有的一切,更别说是自己和安府,谁能让他站的更高,他自然选谁,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是他给安府给父亲的警告,就是君是君,臣是臣。 “殿下,如今福临公主尚且没有嫁入北洲,一切都还有无尽可能,殿下这么急不可耐的与父亲闹僵,怎么保证保证日后父亲还为殿下马首是瞻呢?” “卿卿,我的心是肉长的也不是那般的冷血无情,你在我身边多年,你对我的情意我都明白,只要你替我好好劝劝安大人,别太和我计较,日后我依然对他恭恭敬敬的。” 第139章 安卿卿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沈景冶在朝堂上给父亲使绊子,私底下又给哥哥安上胡言乱语的罪名,敲打威压过后,得罪了父亲,又想靠着自己对他的那些情意替他去摆平父亲对他的不满,他什么都做了却又什么坏处都得不到。 “殿下,您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卿卿佩服,卿卿祝愿殿下得偿所愿,又抱得美人归。” “卿卿,今早我已经让人将云策送回安府了,你回去就好好与他说说。” “多谢殿下饶哥哥一命。” 安卿卿站起来向沈景冶行了个大礼,除了沈景冶的册封大典上,安卿卿再也没有向他行过这样的礼,今日她将这大礼给沈景冶,日后她对沈景冶就只有大臣之女和储君之间的关系了。 “卿卿,你这是……” “殿下,今日卿卿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殿下如此自信能扶摇直上,卿卿却是不配了,殿下日后尽管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殿下有如此志向,想必无需安府助力,殿下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安卿卿,你这是威胁我吗?你真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是不是?” “不论我怎么样以为的,殿下都已经做了,卿卿告退。” 安卿卿直接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再看沈景冶一眼,身后传来沈景冶将棋盘扫落在地的声音,可安卿卿已经不在乎了,今日出了这个门,安府和太子府就不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沈景冶看着安卿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不免有些气愤,安卿卿对自己一向都是顺从的,事事都站在他这一边,有的时候甚至会为了他和安远山争执一番,可最后都能替他解决问题,今日也是怎么了?居然敢说出这种话来威胁他,甚至是做出以后不相往来的姿态,这人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殿下,朝渊送了回礼来,是公主府的印章。” “好,叫他们小心些,别给我磕了。” 李遂宁的回礼让他一扫刚才的不悦,李遂宁的回礼都是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他听闻李遂宁自己就很喜欢这些小东西,得知她将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他当回礼,他更加觉得李遂宁对自己也有着些许情谊,有李遂宁的支持其他人也算不得什么了。 安卿卿回府时,安云策已经被送回来了,此刻正趴在床榻上哎呦个不停,看样子是挨了一顿板子的。 “妹妹,你回来了,可痛死我了。” “我问你,你可是真的讨论了武成王府一事?” 安卿卿很严肃的看着安云策,见他表情有些别扭,就知道了。 “你怎么敢的呀?这要是闹进宫里去,你小命难保。” “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聊着聊着就那么说出来了,事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晚了,我这知道错了,以后我也不敢乱说了,你看我这伤可痛了。” 安云策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安卿卿。 “你日后不得再借太子名义在外面乱来,以后可没人保你了。” “什么意思?殿下当真了?和你生气了?” “什么是当不当真的,前提是这话你的确说了,他看在和父亲多年的往来上对你小惩大戒,你长长记性,哥哥。” “那日后殿下和安府……” 安云策小心翼翼的问,但欲言又止,这个妹妹对沈景冶有多上心大家都是知道的,要是因为这个让这两人闹掰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原本就因为那个什么公主,妹妹没了太子妃之位,现在又因为他没了这姻缘,父亲还不得打死他。 “日后太子府和安府没有任何关系了,桥归桥路归路,以后殿下青云直上,还是求而不得,也跟安府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你日后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日后再出事,可没有今日这样轻的伤了。” “你跟着他多年,对他一往情深的,他就这么对你?是不是因为那个李遂宁?” 安云策气愤就想爬起来,一动就痛的呲牙咧嘴的。 “好了,你好好养伤,别想着要替我打抱不平,你敢吗?” “我这不是心疼你吗?我的好妹妹,这殿下真是绝情,这日后不会给父亲使绊子?” “父亲不会在意这个的,殿下他也不敢真的对父亲做些什么,你管好自己就行。” “那你日后可怎么办呀?” 安云策看着自己这个妹妹,那些年的光阴都用在太子身上了,日后婚嫁之事…… “你不用担心我,船到桥头自然直,天下不是只有太子殿下一个男子。” 也不是只有他沈景冶一个人能坐上那至尊之位,安府的荣耀不是只有他能给,安卿卿想着。 “父亲,我回来了。” “可去看过你哥哥?” “嗯,看过了才过来的。” “那你这是打算替殿下来劝说为父吗?让为父不计前嫌,不与他计较你哥哥这件事情?他这一次又是允诺的什么好处?” 安卿卿久久没有出声,看来自己之前真的是帮了他太多太多,导致父亲为了她一再的退让。 “父亲日后可以不必向太子殿下一再退之了。” 安远山看着安卿卿有些没有料想到。 “你……” “女儿和殿下说清楚了,日后安府不再仰仗殿下之势,男婚女嫁也各不相干,希望殿下日后对安府能够体面些,全了女儿这些年的心意。” 安卿卿认真的说,眼神坚定,却不见半分伤心。 “日后父亲大可不必考虑女儿的感受了。” 安卿卿知道安远山选择扶持沈景冶,一是沈景冶相比其他的皇子的确更出众,只是出身差了一些,二是自己对沈景冶的喜欢,可他不知道自己对沈景冶的喜欢只是因为当时害羞,不敢说沈其琛,故而才说了沈景冶罢了。 “如此也好,委屈你了。” “女儿不觉得委屈,大概是对殿下的爱慕止于年少时,如今已然不觉得了,不如就散了,日后也不必屈居人下。” “好,这才是我安远山的女儿,有志向,有骨气,日后为父必定为你寻得一个更疼爱你的夫婿。” 第140章 “多谢父亲,只是女儿现在不想谈论儿女情长之事了。” “为父明白。” “父亲日后与殿下对立时需谨慎些。” “为父自然知晓,这么多年也算是明白他的为人。” “只是觉得殿下已经不比刚册封时了,如今的他野心渐显。” “你不必担心为父,他还没有到那个地位敢公然对我做些什么。” “父亲万事小心些就是了。” 不再为了沈景冶瞻前顾后的日子过的更加舒心,安卿卿不由想起了远在朝渊的沈其琛,这不知不觉的竟到了武成王府的门口来了。 没有人敢在此处停留,都是过往匆匆,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可大家都忘记了几年前的王府也是何等的风光无限,门庭若市。 这一切的一切,安卿卿也无法有理由将自己从这事情里排除开来,好在他还在,还有机会可以弥补,可以为他再做些什么,如果他愿意回来。 安卿卿也只能多看两眼就走,这地方呆久了不免有些凄凉之感,要是被人看见说她是在怀念什么,无疑又是一场风波,她转身就走,只是不经意的回头去看了看,却见那巷子里,有人从武成王府的围墙翻了出来,然后左顾右盼的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安卿卿认识那人,是武成王的旧部,如今在骁骑营当差,那腰间挂着的就是骁骑营的令牌,跟着沈景冶见多了,对这些东西安卿卿也很是清楚。 待那人走远了以后,安卿卿钻进了那巷子里,到那个人出来的地方瞧了瞧,这一处的围墙倒也不算低了,他们习武之人进出是没有问题的,安卿卿看了看周围,沿着这巷子走一段就是武成王府的后门。 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她就想走,低头时却看见地上有些许青苔,安卿卿蹲下身将那青苔捡起来细看,应该是那人出来时从围墙上蹭下来的,地上还残留着一些类似于灰烬一样的东西,安卿卿沾了些许嗅了嗅,果然是香灰的气味,抬头看了看时辰,接近正午, 那人莫不是来祭奠的? 安卿卿思虑着, 看他轻车熟路的,应该也不是第一回了,围墙上虽然有青苔可是没有其他的杂草,可能是有人处理过的,可能那人是经常来的。 安卿卿抱着这样的想法,连着好长一段时间都来这附近看着,果不其然,每隔三日那人都会在接近正午的时候从那个地方出来,有的时候是他,有的时候是其他人,只是不曾看见从何处进去的。 安卿卿从前也不曾来过这里,竟不知道还有人也记得他们,武成王的部下都是立过军功的,表明了归顺之心宣王也不会为难他们,依旧留着他们在军中任职,只是不曾想他们还会来看武成王。 若是这些人依然向着王府,也愿意听从沈其琛的命令,那么就是事半功倍,这些人都是武将,在军中又或多或少有些人手,若是可以都集结起来,毕竟都是武成王手底下厮杀存活下来的,自然能力也是也不容小觑的。 安卿卿思考着要怎么把这事情跟父亲说,父亲又能否容得下他们,容得下沈其琛,这些还不得而知。 不曾想第二日,安远山一下朝回来就大发雷霆,脸色难看到极致,安卿卿一问才知道,今日朝堂之上主上就提起了安云策当众议论皇家秘事,责怪安远山教子无方,罚了他半年俸禄,责令他三日不必上朝,在家好好管教管教安云策。 “沈景冶,他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安远山大怒,他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国主多疑,如今知晓安云策谈论起这些事情来,定然怀疑安府的忠心,日后还不知道会如何监视提防安府。 ”没想到殿下他的动作如此快,今日就害的父亲受了责罚,日后只怕国主定会多多关注父亲的动向了。” “你都明白的道理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在逼我们向他示弱,这些时间叫你哥哥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被人抓了把柄。” “是,我定然会嘱咐哥哥。” “以后得了朝渊的支持还指不定怎么目中无人。” 安远山的怒气还尚未平息下来。 “父亲可否想过扶持其他人上位?毕竟这太子之位总归不一定能是天子。” 安卿卿试探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如今沈景冶的态度朝夕之间就已经变得奇差,直接是给了父亲当头一棒,若是不另找一个其他的靠山,沈景冶怕是要欺安府无人了,也好给他一个警醒,不是除了他就没有旁人有资格站在这璀璨之处。 安卿卿自己也没有发现,自从知道沈其琛的存在之后,心里的那杆秤早就已经一边倒了,就是固执的想为沈其琛做些什么。 安远山打量着安卿卿,这个女儿自己好像从来都不了解,他只知道这个孩子总是会为了安府事事为先。 “这话是何意?你这是打算直接和他翻脸吗?以后就做敌人?” 安远山甚至怀疑起了安卿卿是不是爱而不得产生的这种想法, “虽然你和太子没有了夫妻缘分,为父也明白你在他身后追随多年要放下也是不易,但此举太过偏激。” “父亲,女儿并非是什么爱而不得的冲动,而是女儿喜欢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 “不是他?当年是你亲口说你对太子有情。” 安远山依稀记得,那是一年的中秋,那时候武成王府的势头正好,朝堂上下无人不对他称赞,中秋正好是那小世子十三四岁的生辰,宫宴也只是小办,夜间许多人都去了王府为他庆生,自己也带着安卿卿一同去了,虽然自己对武成王是多有钦佩的,但是对这个只懂得饮酒作乐的小世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安卿卿跟着沈景冶一同长大,跟那小世子也是一样的,算是自幼的玩伴,只是他从小就调皮胡闹,让人看了都上头了脑筋,大家都言可惜了武成王这一脉偏偏只有这一个混世小魔王。 第141章 那天是许多同僚都围着几个孩子打趣,是因为见她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这总得结成一对佳偶才说得过去,因为实在武成王的府上,所以他们先是觉得安卿卿和沈其琛也很是般配,一动一静的,定然可以好好管教住沈其琛。 可安远山自然是不乐意的,一个是武成王树大招风,未来还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二是一个是不得宠的皇子,一个是不务正业的世子,这俩个都不是他的最佳人选,尤其是武成王府,将来若是因功高震主,岂不是受牵连,况且和武成王府走太近也没什么好处,不免被人以为是一路人。 安远山自然是要将这话题带过去的,说安卿卿年纪尚小,待过两年及笄之后再考虑这些事情,偏偏有哪个大人的家眷竟然还记得安卿卿小时候说要嫁给沈景冶的小孩子玩笑话,于是直接问安卿卿更喜欢哪个?这才有了安卿卿亲口说喜欢沈景冶的话,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安卿卿也成了太子妃的待定之人,是将来有可能母仪天下的女子。 安卿卿记得自己当时是要选沈其琛的,可是安远山的眼神太过于凌厉,她又不想让在场的人都尴尬,于是这才顺了那个夫人的话。 “女儿表错了心意,与人渐行渐远,及笄后本想向父亲说明白之时,不料武成王府已经在国主算计之内,一步错步步错,为了安府女儿只能将这事情吞进肚子里去。” 安远山的手握住椅子的把手,摩挲了几下,这倒是万万没想到的,只是这已经是过去了,武成王府依然不复存在,只有一个破败的躯壳。 “你为何今日告诉为父这个事情?” 可即便知道安卿卿心里的人是沈其琛那又如何呢,沈其琛在他心里依旧是那个不堪的样子。 “父亲被敌对,难道没有想过还找一个可以与之抗衡的人吗?” “我朝能和他抗衡的皇子吗?” 安远山思考了片刻,似乎是没有得到最终的答案,可原本就是因为若不是有安卿卿嫁入东宫这种天大的好处,他也不会参与到这些政权之争里面来,如今好像也没有什么利益能大得过这个了。 “怎么又说起了其他皇子?你可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不是皇子。” “不是皇子?” “是沈其琛。” 这个名字安远山已经多年不曾听见了,这突然听见了还觉得有些不适。 “沈其琛?他不是早就已经……” “他没有,他还活着,我在朝渊见到他了,在福临公主的身边。” “朝渊?你怎么确定那就是他?” “我定不会将他认错的,就算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可我对他的熟悉没有变。” 安卿卿满心欢喜的讲着关于沈其琛,终于可以将他的名字宣之于口。 “一年前朝渊将他的尸体送回,言明他遭遇不测,国主也是亲自来确认过,那个人就是他,怎么会又出现在朝渊?还跟在那福临公主身边?” “这些事情我尚且不知,应当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除了福临公主,那一日我借机想看看那个戴面具的侍卫长什么样子,她却找了一个假的来冒充,我原本已经信了,可那一日我瞧见他进了一个店铺,又从店铺掌柜的手里拿到了他的画像,这才确定了是他没有错,我不敢声张,如今他和太子水火不容,我不敢让其他人知晓。” “那为何今日又说了出来?” “女儿这段时间时常前往武成王府,却发现骁骑营的人经常出入王府烧香祭拜,我猜想也许武成王的那些旧部依然和其琛保持联系,若是如此的话,他定然有平反之心,且父亲可还记得武成王有一支精锐的部队,使他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可那支军队在武成王身死后突然消失不见,竟没有一点踪迹了,父亲不觉得可疑吗?” “为父只是没想到你这些年一直在关注着武成王府的事情。” “大局之下,女儿未能告知父亲,还望父亲见谅。” “之前倒是听说过福临公主身边有一个武艺高强的侍卫,身手不凡,竟然是他,那么多年他一直在藏拙?” “若不是如此,只怕武成王府的下场比今日更甚,他早已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和北洲已经是不共戴天,我们皆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如何能与我们共谋,不过那一支精锐部队消失的奇怪,若是沈其琛带着这支军队,和京城中的武成王旧部联合,只怕拿下王宫都是轻而易举。” “这些人假意归顺朝廷,实则私底下却在替武成王府祭拜,看样子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他们那些年跟随着武成王一起上过战场厮杀出生入死,都是重情重义之人,若是有朝一日受将令集结,他们一定会赴汤蹈火的。” 安卿卿说。 “你是说将令?沈其琛?” “父亲有所不知,这只军队是武成王留给其琛的,是王府的军队,不受朝廷管辖,武成王不在了其琛一定有可以召集他们行军打仗的信物。” “此事事关重大,不容小觑,这若是办砸了是比得罪太子更加重要的罪,若是助他,安府就是谋反。” “可父亲辅佐主上多年,这皇位本该是谁的父亲不是更加清楚吗?朝廷的现状父亲还不明白吗?主上对大臣们疑心重重,君臣之间的关系早已经分崩离析,我们也不过是选择更加合适的人。” “胡闹,这种话岂是你一个闺阁小姐可以说得出来的?妄议朝堂,你这是大不敬!” 安卿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当着父亲的面,女儿没有什么可怕的,还望父亲能够想清楚,他是武成王之子,必定也是个似武成王一般有治国之才的世子。” 安卿卿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然后这才离去。 安远山坐在远处,细细的思考着安卿卿说的那些话,可他不能冒险,不能因为安卿卿的一时情绪而作出今后可能会让安府陷入危险的事情来,哪怕是平淡度日也好过日后必然要刀尖舔血的日子。 第142章 没两日,下人又传来安府名下的店铺被查封的消息,更叫安远山气急攻心,原本沈景冶是打算以此来让安远山低头,让安卿卿回到他身边来,怎么说那么多年的陪伴,终究也是有些感情的,虽然那远不抵李遂宁带给他的益处,却不料直接将他和整个安府越推越远,更是让安远山对安卿卿的说辞动摇了几分。 就在沈景冶还在一边等着安卿卿上门来找他,一边又费力讨好李遂宁时,安卿卿已经动身前往朝渊,这一次她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沈其琛的面前,无需再远远的看看他。 她拿着安清清给的拜帖,直接在公主府外求见,而李遂宁也没有为难她,直接就让她进来了,在花园的亭子里,不远处响着戏班子的声音,李遂宁正在投喂着水中的鱼儿,而她的身后站着沈其琛。 “公主,人到了。” 惜夏亲自去将人带进来的,而安卿卿的身边没有跟着任何一个随从。 “卿卿见过福临公主。” “安小姐对朝渊很是喜欢啊,这才回去不久,人又出现在了我面前。” “公主说的是,朝渊与北洲大不相同,卿卿上一次来的匆忙,倒是没有怎么细细游玩,故而回去总是惦记着,这就又来了。” 李遂宁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下人,惜夏顿时领悟到了她的意思,将人都遣散开来。 “安小姐坐,今日来的凑巧,听听这朝渊的戏曲和北洲的有何不同。” “多谢公主赐坐。” 安卿卿这一次对李遂宁的态度更加客气一些,只是那视线还是忍不住看向沈其琛,不知为何她确定今日这个就是真正的他,脸上戴着新的面具,大概就是那一次去那家店铺给的图纸做出来的。 她并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走到沈其琛身旁。 “好久不见,阿琛。” 李遂宁微微一笑,还挺有本事的,这就知道了。 而惜夏则是紧张的看着他们,她没想到居然还有别的人知道沈其琛,原本以为北洲的人应该都已经以为沈其琛早就死了,上一回这个安卿卿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危机,这一次更是直接叫出了名字来。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沈其琛吐出的字没有半点温度,眼神甚至都没有看向安卿卿。 安卿卿顺着沈其琛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只是他宁愿毫无目标,也不愿意将一个视线分给自己。 “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你应该看的很清楚,比起北洲,好了千倍万倍。” 安卿卿只是点了点头,沈其琛在北洲最后的那几年,她也有耳闻,只是沈其琛不常在北洲,她始终见不到他。 “你要是来看我过不好不好的?现在就可以走了,回去大可以告诉沈景冶。” “阿琛,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请安小姐不要这样称呼我,你我之间应该不是能这样称呼的关系。” “阿琛,明日,在上一次的酒楼,我等你,有一些父亲托我带来的话想单独告知你,若是你没来,那我只能来打扰公主殿下了。” 安卿卿说着又看向李遂宁。 “多谢公主对阿琛的照顾,虽然我不知道阿琛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但还是感激你保他一命。” “安小姐这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替他感谢我?” 安卿卿看了看沈其琛,她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和沈其琛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 “总之,还是多谢公主。” 说完后,安卿卿急匆匆的就走了,生怕走慢一步就舍不得离开一般。 “人都走了,你坐。” 李遂宁对沈其琛说。 沈其琛特地绕开了刚才离安卿卿最近的那个位置,走到李遂宁的身边坐下。 “比我们猜想的时间还要长一些,看来是那位安大人过于谨慎了。” 李遂宁说。 “他不管如何谨慎,到底是人来了。” 沈其琛看着李遂宁,从安卿卿回到北洲时,就已经被李遂宁安插在那边的人盯着,一步一步的都在李遂宁的意料之中,包括骁骑营的人出现在武成王府,也是李遂宁吩咐他去安排的,店铺被查封李遂宁也功不可没。 离间了安远山和沈景冶,又使他们之间结仇,加上安卿卿推波助澜,事情迟早会成功,就算这一次不成,安远山也经不起多次的折损,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利欲熏心的人,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他只选择万无一失的法子,可是沈景冶做的事情让宣王对他有了芥蒂,这就不是万无一失了,他也该明白他辅佐宣王多年,却任能因为一些小事情所被怀疑,这帝王总归是圣意难测的。 “这也算良禽择木而栖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算得上一个好的栖息之处了?” “不管你算不算,但是我算。” 沈其琛笑而不语,这世上大概也的确没有比在李遂宁的手伸得到的地方更好的栖息地了。 “你这样替我筹划,日后我岂不是要将所得都给你才算报答?” “你给我我自然是要的,到我手里的东西日后都是阿湛的。” 说起阿湛来李遂宁的语气都不自觉的温柔了一些,那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 “只要你要,我自然给你。” “江山可不能随意的拱手让人,这是能让你俯视一切的垫脚石。” “可我现在没有这东西。” “哦,所以你在忽悠我?” “那倒不是,话就放在这里,若是有需要实现的那一天。” 只要你要,就算我没有,我也可以为了你去取去争。 沈其琛一开始并没有想到李遂宁所说的帮他是怎么开始?怎么计划的,就这样很突然的展开了,而且第一步就将目光放在了沈景冶安卿卿身上,他明白靠李遂宁是无法在北洲肆意发展的,也许沈景冶会给李遂宁几分面子,但也绝对不可能是在朝渊这般肆无忌惮的,那就需要一个在北洲朝堂上有话语权的人,显然李遂宁觉得安远山是个不错的人选,他野心不大,点到为止,是个极其容易谈交易的。 第143章 安卿卿忐忑的坐在桌前,她其实也不确定沈其琛会不会来,毕竟她们之间早已不是可以坐下来聊天的关系了,当沈其琛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时候,她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样和沈其琛独处一室,她站起来显得有些局促,只能尽量的保持着微笑。 “阿琛,你来了,我还以为你未必会前来赴约。” 沈其琛绕过她走到桌前坐下。 “你既然说是你父亲有话带给我,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了,有交易我自然会来。” “我们之间就只能说交易了吗?” 沈其琛将面具摘下放在手边上,安卿卿看着这一张心心念念许久的脸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在她面前,他的容貌相对于几年前也有些大不相同,更加的棱角分明,却也更加的带着生人勿近,时间和阅历的确改变了他许多,那个时候他见到自己总是笑着的。 “不然你以为还有交情?” 沈其琛将事实放在明面上来讲,倒是让安卿卿有些不知所措,到底是离开太久了,她已经不知道沈其琛现在与人交谈时是这样的态度。 “对不起。” “有话就说,我不是来听你谈旧情的。” “父亲托我带话来,若你有鸿鹄之志,安府愿意助之。” “他要的好处呢?” “不论成败,安府的基业不可毁。” “基业?还是也包括你和安云策?” “若是你成功了,安府可算得上功臣?” “那得看我是如何成功的,看你安府又为我做了什么?若是渔翁得利之事,那就大可早些断了念头,这又不是两小儿争夺一粒糖那般简单。”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父亲全力助你,定不会让你觉得失望。” 安卿卿说。 “我不放心,我今日需要安府仅仅是因为我需要,那不代表往事就不存在,我不是圣人,可我也只是选择了利益,我选择安府,日后安府只会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也最好回去和安远山说清楚。” “我既然来了,便可以代表父亲的意思。” “安远山倒真是个利益为上的人,竟然也可以为了区区安府与曾经被他陷害灭府的遗子谈论这些,真是好奇,你又是如何说服他的。” 沈其琛的话里带着对安远山和安卿卿的讥讽,让安卿卿亮起来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 “若是你将这当成一种赎罪呢?” “赎罪?你怎么敢说出这两个字的?安远山官运亨通蒸蒸日上,其女是未来太子妃的人选,这沈景冶一登基他就是国丈,那个时候他可有想过赎罪?你说赎罪?安卿卿,我原以为你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可曾对我透露过你父亲策划的这些事情的万分之一?你没有,如今你带着对我的愧疚来找我可不可笑?” “阿琛,我……” “我给你机会,你考虑清楚这件事情,我沈其琛也不是要靠你安府才能苟活,行至今日你不会还天真的以为我还是那个跟在沈景冶身后的武成王世子?” 沈其琛看着安卿卿, “可安府没有别的选择了,沈景冶这段时间应该还在不停的对安府施压,你离开北洲许久了大概是不清楚。” 北洲那几个皇子没有一个能胜任,安远山和沈景冶已经不是一路人了,豫王虽然也有想法,可他跟沈景冶走得近,又和李遂宁不合,皇宫现在又有两位皇子,如论如何都不会成为新的人选了,而在李遂宁和他的介入之下,沈景冶定然会对安府继续有所作为,直到安远山对他低头,可安远山不会将这件事情闹到宫里去,因为宣王对他已经起疑,对于一个太子,一个大臣对朝廷而言根本算不得紧要,谁都会选自己的儿子,而不会偏向一个大臣,而安远山又不是武官,掌不了什么大权,实在谈不上重要。 在崇文轻武的北洲,沈其琛反而是最有实力的存在,武成王部下都是武将,而他还有一支精锐的部队。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存在说出去?” “你走不出朝渊,你的信也走不出。” 沈其琛知道安卿卿既然来找自己了,那就是做好了这一次谈判并不顺利的准备,可自己的言语刺激她也不曾离开,说明她亦或者是安远山需要他。 “福临公主也是你这条路上的盟友吗?可她即将加入北洲为太子妃,难道她为了成就你而牺牲掉自己的婚姻大事?” “你管好你自己,她的事情轮不到你打听。” 沈其琛话已至此,准备起身离开, “你就转告安远山一些话,让他别忘记了他也曾向我父亲求助,让我父亲救下流放在外的安云霄,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那封信在我手上,这是可以作为安远山曾经勾结王府的罪证,我有很多办法可以让它出现在你们那个国主的面前,动了来找我的心思,就不要妄想其他了。” 安卿卿很久没有听见安云霄的名字了,没想到是从沈其琛的口中说出来,安云霄出事的她们都尚且年幼,可沈其琛却知晓此事,可见沈其琛的藏拙只是他为了保全作出的一小部分改变罢了,难怪国主忌惮武成王府,也一定要置沈其琛于死地,大概是那位置来的不易,怕被轻易的夺走,又怕日后的新帝也会重蹈覆辙。 沈其琛走的潇洒,安卿卿却久久没能其身,第一次正式的面对面却是这样的收场,自己还在对沈其琛的各种改变觉得惊讶,可他早已经走出了那段时间,现在果真是全新的他,或者又是真正的他,而自己只能抱着对沈其琛的愧疚感,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也许他说的对,赎罪这两个字太重了,不是她可以背的动的,不管是以前的选择还是现在的选择,父亲都只是为了安府为了他自己罢了,既然都是故意而为之,哪里来的什么赎罪呢? 第144章 沈其琛故意将话说的干脆决决一些,是安卿卿先将自己的愧疚说出来的,既然说出来了愧疚也是个可以利用的情绪,而他早就不在乎安远山这些出谋划策的人了,说到底最后的仇人也只有那一个,如果不是他有毁了王府对心思,别人也是显然不敢对那个时候的王府动手的,他不是一定要参与的人都赔上性命,只是做了坏事不可能没有代价。 “这么快就叙完旧情了?” 李遂宁在马车里等沈其琛,还以为应该会有许多事情要谈。 “谈完了。” 沈其琛也钻进了李遂宁的马车里,在另一侧坐下。 与其说是谈,倒不如说是刺激了她一番。 安卿卿就看着沈其琛上了马车,那掀起了一角的帘子后是李遂宁的身影。 安卿卿回到豫王府,恰好安清清也在等她。 “姐姐,谈的怎么样了?” “算是谈好了。” “那姐姐怎么还这般失魂落魄的?来的不是他本人?” “只是他这些年的变化太大,我一时是没有适应过来。” “如今父亲和太子殿下算是分道扬镳了,只是王爷和太子殿下还是一条船上的人,这层关系……” “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已经是出嫁的女儿,不必管那么多,若是有朝一日需要一个立场,你随你自己的心选择就好,安府如果破败,也绝对不连累你。” “你们找上了沈其琛,想必是百分百要将太子殿下拉下马了,只是公主是什么打算你可知道?她不是即将嫁去北洲?是向着谁的?” “这件事情迟迟没有下文,我看她未必会如沈景冶想的那般嫁过去,朝渊对她的看重可以说高于很多东西,不一定会让她远嫁,而朝渊也不需要让自己唯一的公主去为国家争取什么利益,这件事情背后说不定有什么故事。” “她说她选择北洲,可我记得她没有说她选的是太子殿下?如果她早就决定要扶持沈其琛,那么她的选择有没有可能是沈其琛?” 安清清说出自己的疑虑。 安卿卿脸上一惊,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上去,因为她的意识里只觉得李遂宁和沈其琛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她会为一国公主,身边收留了一个敌国的世子已经是不妥,怎么可能和这个世子…… “李遂宁有当皇后的野心?” 安卿卿说。 “她这个不是野心,是门当户对的身份,她的身份她的背后是整个朝渊,不是任何一个身份的人都配得上她的。” 安清清对她说。 但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她至少可以看出来沈其琛对李遂宁的心思不一般,至于李遂宁嘛,李遂宁应该不是会轻易动心的人,可如果说她为了沈其琛筹划,那么她绝对是为了沈其琛,而不是为了那个位置。 “可我好奇她为什么会帮阿琛?或者是阿琛是怎么找到她的?” “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我们这一辈的人大概是不得而知了,我对沈……世子不了解,姐姐或许仔细想想能知道一些端倪。” 安清清侧脸看着她,她们一起长大的,总该知道些别人不知道事情。 安卿卿陷入了沉思,沈其琛和李遂宁和朝渊之间的关系可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还是李遂宁见到沈其琛的时候就开始在预谋着某些事情,沈其琛那些年都不曾透露过他来过朝渊,如果他来过沈景冶也一定会知道的。 突然她闪过一些什么,沈其琛虽然不曾来过,可是武成王来过,作为使臣来朝渊签订和北洲之间的和平协议,那一年李遂宁应该是见过武成王的。 “你可以带我去求见一下豫王吗?我有些事情想问他,也许那些年发生在朝渊的事情他是清楚的。” “当然可以,王爷应该在书房,我带你过去。” “好。” 在安卿卿的带引下,她们可以直接进入书房寻豫王。 “你们都下去。” 安清清对门口的看守说。 “王爷,姐姐说有些事情想跟王爷打听一下。” 安清清走到豫王旁边,替他捏着肩膀,豫王反手握住她的手后又拍了拍。 “坐,有什么事本王知道的我一定告知。” “那就先多谢王爷了,我想跟王爷打听一件多年前的事情,就是武成王沈川宴前来朝渊议和一事,不知道王爷可还有印象。” 豫王皱着眉头,那件事情的确过去多年了,但是事情比较特殊,所以也还有些记忆。 “倒是还记得一些,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方面的。” “我想知道武成王在朝渊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发生过一些什么比较让人影响深刻的事情?或者是和公主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交集。” “那沈川宴已经不在世多年,你打听他的事情做什么?你和太子殿下不是也已经互不来往了吗?” “王爷连我和太子之间的关系都如此清楚,想必对当年的事情也不曾忘记。” “本王怎么知道你问此事对太子殿下有无利害关系?这要是你有什么别的想法,我怎么对得起太子殿下的信任?” 安卿卿转而看向一旁的安清清,希望她能开口帮自己调和几句。 “王爷,您忘记了前些日子妾身跟您提前过说兄长在外妄议武成王府一事被国主责怪吗?姐姐也不过是好奇关于武成王府的一切罢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对殿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不妨王爷就说与妾身和姐姐听听,权当是个故事了。” “安小姐千里迢迢从北洲来朝渊听故事?你来朝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公主府?也是去听故事的?” “王爷耳聪目明,我去公主府也是为了确定这个故事中的某一个情节而已,可是这结果并不满意,又想到王爷是朝渊陛下的手足,素闻陛下对王爷也是看重,我猜王爷定然知道这些的。” 安卿卿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豫王想着这件事本来也无关紧要,告诉他们也无妨,那个时候这些人都不过是个小娃娃而已。 第145章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武成王从马蹄下救了当朝公主一命罢了,我们这个公主自小就心思难猜,可偏偏对那武成王很是乖顺,时常都去找他,武成王不是我朝渊的重臣,对他我就不多避讳了,他的确有本事,陛下也夸赞他对福临公主的指导,那那么几次已经胜过宫中的那些夫子,太傅,只可惜了这人如果生在朝渊,必得重用。” “就只有救命之恩?” “加上些教导的恩情。” 豫王说。 “那公主和你们陛下是如何报答他的?” “他不曾要过什么报答,只是觉得举手之劳,不忍这孩子受伤。” “仅此而已?这救了朝渊唯一的公主,竟是什么都没有?” 安卿卿问。 “不是没有,是他不愿意受这赏赐,不过这公主可有私下答应他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那时公主年幼,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或是什么的旁人也不知道,不过这人都没有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后来没过多久北洲的人马就离开了朝渊,他自此再也没有来过了。” 豫王往后一靠, “早就听说安小姐和那世子以及太子殿下是一起长大的,怎么?他没有跟你们提起过他父亲在朝渊的英勇事迹吗?那看来他跟你们并不交心啊。” “王爷,那世子已经英年早逝了,还是少提及。” 安清清担心豫王的话会让安卿卿不悦,故而想个理由提醒一下他。 “安小姐应该不会介意,毕竟你们安府也是平定乱臣贼子的功臣,这功绩安大人应该经常对人提起。” “王爷说笑了,这种事情父亲向来不揽功的,何况父亲也只是从中服从命令而已,算不得什么功臣。” “是吗?平乱可是多少人难得参与并成功的事情,安大人未免太过于谦虚了,还是他不敢提起?” “王爷,今日多谢王爷告知我关于当年的事情,至于其他的话,我就当作是没听过。” “听着安小姐的意思对武成王府倒是有些不一样的见解,这是跟太子殿下分道扬镳之后突然发现那小世子的好吗?可惜人都不在了,这时候了尸骨无存了。” 安卿卿猛的站起来,带着怒气的看着豫王。 “王爷,还请慎言,你跟随的可是北洲的太子殿下,小心祸从口出,告辞。” 安卿卿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上一回来的时候自己还是太子侧妃的人选,豫王对自己倒是十分的尊重,这一次来就全然不同了。 “你姐姐今日气性可真大。” 豫王好奇的说,虽然觉得安卿卿对那世子不至于是什么天大的仇人,但是也不至于还能是朋友,没想到她这态度倒是出奇了。 “姐姐她今日来一直在为安府发生的那些事情烦心,所以说话有些直接了,王爷千万别记在心里。” “我肯定不会和她一个女流之辈计较,安府被连续打压,她还有心思在朝渊打听些有的没的。” “姐姐她突然失了太子妃之位,现在又无缘侧妃之位,心里定然苦闷,于是就想着来朝渊了解了解公主的为人和事迹,大抵是因为不甘心输了。” “这是铁定的事实,谁让你们安府远远比不过李遂宁带来的一切,我相信是谁都会选择后者,谁不想要一片光明的前程,稳如泰山的后盾?” “那王爷怎么还偏偏是和公主为敌了呢?公主对王爷不是最佳选择吗?” 武成王拉过安清清坐在自己的腿上,指尖顺着安清清的脸颊轻抚而下。 “我和她终究不一样,她是先帝的亲孙女,唯一的孙女,而我只不过是因为先帝子嗣稀少,而走运得赐沈姓,而后得继承父亲的王爷之尊位,说到底我都算不上是高贵血统的皇家血脉,只是沾上了一点边而已,李遂宁她处处对我防备着,皇兄没有其他的孩子,我为何不能争一争呢?陛下对我总是保持着浓厚的手足情谊,岂不是有其他的想法?难道还能寄希望于一个会出嫁的公主吗?” “那现在后宫一下子有了两位皇子,王爷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现在凤仪殿的早早的被立为了太子,有为国捐躯的皇后一家荣耀为铺垫,还有公主殿下相助,这小太子以后的路算是顺风顺水了。” “太子还那么小,以后怎么说的准呢?” 豫王点了点安清清的鼻尖,有些宠溺但分不清楚真假。 安清清觉得豫王应该是话里有话,只是他的计划不可能就这样告诉自己,而且还是关于皇储,难怪李遂宁对他有莫大的敌意,所以他和沈景冶的交易就是双方都想坐上那个位置,可沈景冶已经是太子了,李遂宁要是真的嫁过去了,他的地位就彻底稳固毫无争议,而王爷这边还面临着已经册封的太子,两个皇子,怎么样也不会是一个被赐姓的旁支王爷,且不知道王妃可知道王爷的这番心思? 安卿卿得到沈其琛的答案以后又一次返回北洲,将消息带回去,由安远山定夺,而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选择沈其琛,安卿卿不在的时间里,安府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钱财上的损伤,虽然都只是些小产业,但是积少成多,久而久之也不是随意被忽略掉的。 从这一日开始,安府就是沈其琛在北洲的众多内应中的一个,但是沈其琛并没有打算让他发现其他人的存在,除了她们可以粗略推算到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没有李遂宁他也必须走完这条路,只是有李遂宁的帮忙他做这些会显得更加容易一分,而沈其琛的主要部分都在军事和兵力,这是日后一站的重要准备,只有那个位置才可以真正的为武成王府平反。 还有那个多年都没有见面,却一直在等着他回去见上一面的人,是隔着一层一层的高墙,连遥寄相思都办不到的人。 第146章 沈其琛靠着书信来往,从安卿卿的书信里了解北洲的情况,但是有其他的安排他一向都是直接和他自己的人通信。 这一日夜里,太子府抬出了一具女尸,行色匆忙,像是刻意的避着人似的,运着人到乱葬岗后更是一把火直接将人烧了。 入秋后的寒气来的突然,阿湛竟有些风寒之症,李遂宁在得到消息后就马上入宫去看他,还好只是一般的症状,并不严重,只是阿湛还小,用药方面需要谨慎一些,李遂宁一番检查后才发现,是伺候阿湛的人得了风寒传染给阿湛的,当即就将人谴去了别处。 阿湛躺在摇篮里,面色潮红,呼吸间也特别的不顺畅,李遂宁又探了探他额间的温度,替他换上新的帕子。 “日后照顾阿湛的人一定要加倍小心,别再出今日这样的纰漏。” 李遂宁对念晴说, 李遂宁的脸色并不好,其他人都不敢有什么声色上的变化。 “阿湛他还在病中,你也别在这里待着了,别过了病气给你。” 皇后走上前来对李遂宁说,的确是苦了阿湛这么小就生着病,她也是心疼的不得了,也休息不好。 “儿臣倒是不打紧,母后看起来倒是没有休息好。” “昨日夜里你父皇也一直在守着,今日还是去上朝了。” “近来的确是易感风寒之际,身边用着的人都要检查一番,风寒事小,若是都染上了可就非同小可了,稍后儿臣会让齐太医配个方子发往各宫,煎服预防。” “还是你想的周到,至今日母后倒是没想到这个。” “母后为了阿湛担心都来不及,这些也只是小事,底下当差的她们就应该想到这个的。” 李遂宁扫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 “都散了,堵在这里做什么?除了贴身照顾的,其他人少靠近这屋子。” “是,奴才等遵公主命令。” 李遂宁搀扶着皇后回到她自己的寝殿里。 “最近你都在忙些什么?怎么比之前更少进宫来了?” 皇后牵着李遂宁的手,一同坐下。 “母后莫不是忘记了,儿臣七八日前来过的,母后还赏了儿臣一盒点心呢。” 皇后看向别处想了想。 “是啊,你这样一说本宫倒是想起来了,你近来就偏爱北洲口味的点心,甜而不腻。” 李遂宁笑而不语,她根本不喜欢吃什么甜点,她不喜甜。 “娘娘最近的记性可不太好,殿下可要经常来陪陪娘娘才好呢。” 念晴端着茶水放到二人面前,笑着对李遂宁说。 “最近可是府里有什么事?” “没有,公主府有朱管家照看着,我只是有些偷懒罢了,到处走走看看,以前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那倒是,往年你都在宫里住,得空就往御书房跑,不然就是藏书楼,就没见你出宫外玩过几次。” “现在有机会了自然是想看看的。” 可李遂宁现在也并没有什么机会到处去看看,她有许多事情要忙,必须要推动着计划的每一步,经常在阿靖的帮忙下混到军营里去看看那些士兵的操练,带着沈其琛去看看涂丘来的那些人,他更加明白一个士兵需要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足够合格。 “有人陪着吗?今日倒是没见着惜夏?” 皇后张望了一下门口,她看见了今日倒是带着那个侍卫来的。 “母后应该是知道的。” “你和北洲的事情尚未解决,有些事情你比母后更加会思量,别和没必要的人走得太近,你可是一国公主,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母后的意思儿臣明白。” “你明白就好。” 皇后说了几句话后便打起了哈欠,李遂宁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就服侍她歇下了,又去看了看阿湛,去的时候他刚好醒了一会儿,李遂宁抱着他逗了许久,生着病阿湛又比较没有精神,没多久又睡回去了,替他把了脉之后,觉得情况尚有好转,又没等到景帝来,于是李遂宁就先行回了公主府。 第二日晨起时,她自己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比平日里起的更加晚了一些,一直到惜夏进屋子里叫醒她。 “呀,公主,你是不是着了风寒了?” 李遂宁的手搭在惜夏的手背上时,惜夏就感觉到了李遂宁的体温有些高过头了。 李遂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碍事,稍后我自己用些药就好,洗漱,今日进宫看看阿湛的情况。” “您自己都这样了,要不然今日就别去了。” “不行,我不放心阿湛。” 见李遂宁态度坚决,惜夏只好伺候她洗漱,又替她找了些李遂宁可以服用的药丸,盯着她服下。 “这是怎么了?脸色有些苍白。” 沈其琛已经在马车旁等候着了,今日李遂宁比往日迟了许久,他本想进去问问的,结果李遂宁就刚好来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没休息好,咳咳。” 李遂宁轻咳了两声,惹得沈其琛皱起了眉头, 昨日在太子的房间里照顾了他那么久,又隔掉那样近,大概是被传染了风寒。 “你也离我远一些,免得人传人。” 李遂宁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口鼻,赶紧上了马车。 “用过药了吗?” 沈其琛问惜夏。 “服过药了,公主给自己针灸了,应该是没什么大事的,她惦记着太子殿下,总是要进宫去看看。” “走。” 沈其琛又看了看马车。 李遂宁来到凤仪殿的时候,宜贵妃看着像是来了好一会儿的样子了,景帝也在。 “儿臣参见父皇,贵妃娘娘好。” “免礼。” 公主客气了。” “今日瞧着脸色不好,可是病了?” 景帝倒是一眼就看出了李遂宁的不对劲。 “有些咳嗽。” 宜贵妃听完马上用帕子扇了扇周围,像是在驱赶什么脏东西一般。 “公主身体不舒服就应该在府里好好修养,玉体为重呀。” 宜贵妃说。 “可召了太医?” 景帝问她。 “儿臣自行看过了,也服了药,已经不碍事了。” 第147章 “遂宁怎么了?” 皇后从门口进来,今日阿湛好了很多,刚才景帝和宜贵妃来的时候恰好醒着,宜贵妃送了两只请大师开过光的玉枕来,还有一些补品,玉枕是给阿湛以后用的,如今放在他旁边即可,希望他可以夜夜好眠,补品是赏赐给乳娘的,她多进补,阿湛才能有更好的营养,都是在寺庙里供过,沾了香火的,有佛光庇佑,相信阿湛就可以平安无虞。 “母后,儿臣没事,许是感染了风寒,已经不打紧了。” “可是昨日照顾阿湛的缘故?” 皇后也很紧张李遂宁,这风寒人传人的话可不得了。 “阿湛怎么样了?今日了好些了?” 李遂宁问。 “好多了,陛下来的时候还冲陛下笑了呢,可能是知道今日你会来,醒着好一会儿,后来还是睡着了。” “今日起的晚了一些,让阿湛好等了。” “这太子殿下和公主真是手足情深血脉相连呢,昨日公主照顾了殿下一日,今日殿下就痊愈了,果然是个省心的好孩子。” “贵妃娘娘今日怎么得空来凤仪殿?二皇子不曾来吗?” “听闻太子偶感风寒,我本想着昨日就要来探望的,可昨日来时见众人都很慌张,我就回去了,想着今日再来也不会给皇后娘娘添麻烦。” 宜贵妃说, “恰好我前几日得了一对玉枕,是给大师开过光的,可保佑小殿下夜夜安睡。” 李遂宁看向念晴,她对李遂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检查过了。 “贵妃娘娘有心了。” 李遂宁这才对宜贵妃表示谢意。 “我这点子心意自然是比不过公主殿下为小殿下所做的那些。” “倒是你自己的身子要小心一些,风寒也不容忽视的。” 景帝对李遂宁说。 “儿臣也略懂医术,父皇不必担心。” “你若是也病倒了,你母后更加心力交瘁,太子还等着你陪他玩呢。” “儿臣知道了。” “既然你来了,那朕就先回养心殿了。” “儿臣恭送父皇。” “臣妾恭送陛下。” 景帝一走,宜贵妃自知在凤仪殿呆着只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寻了个由头便也一起走了。 宜贵妃走后的第一步,李遂宁就去阿湛的房间里查看了宜贵妃送来的玉枕,又检查完乳娘的那些补品,再三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殿下真是谨慎。” 念晴笑着说。 “公主对太子殿下的事情可是比对自己的更加上心许多。” 惜夏也跟着说。 “你们就当作是我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我便就是信不过她。” 李遂宁走出阿湛的房间,只觉得自己也头晕的厉害,顿时踉跄地往一旁靠去。 旁边的人比念晴和惜夏动作更快的扶住了李遂宁。 “怎么样?没事?” 沈其琛最先扶住了李遂宁,隔着衣服料子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不寻常,李遂宁借着力站好,惜夏赶忙扶着李遂宁,沈其琛这才松开手来。 “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你这何止是头晕,身上这么热自己没发觉吗?” “想着阿湛就没有顾得了自己。” 李遂宁说。 “小殿下已经好了,殿下就回去休息,别小殿下好了以后您又病倒了。” “是啊,公主,咱们先回去,你若是不肯,那奴婢就要去找皇后娘娘来劝劝你了。” 惜夏说。 “嗯,你们多留意着阿湛,我就先府了,别告诉母后我身体不适。” “是,殿下。” 回到公主府后,惜夏马上给李遂宁煎了药,服侍她休息,喝了药李遂宁睡的倒是快,只是睡的并不安稳,总是皱着眉头,像是要清醒过来又醒不来,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虽然时间很久,但是李遂宁却觉得这个觉格外的辛苦,在梦里总是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可她却几乎不记得了,此时整个人已经是大汗淋漓,不知道是因为热症还是因为模糊不清的梦。 叫来惜夏准备洗澡的热水,泡了一下热水之后李遂宁这才觉得整个人彻底醒了过来,人也轻松了许多不再觉得昏昏沉沉的。 “公主饿了?我给您准备了一些清淡的粥和小菜,先垫垫肚子。” “这一觉起来是觉得有些饿了。” 李遂宁端着盛满粥的小碗,架起那小菜放进口中,嚼了两下后,小脸一皱。 “怎么了公主?可是这菜不合口味?” 惜夏赶忙拿了个碟子去接李遂宁吐出来的那一口小菜,里头夹杂着血丝,李遂宁却盯着那口污物看了半晌,惜夏叫她她也没有听见。 门没有关着,沈其琛冲了进来,看着李遂宁。 “宫里出事了,你进宫去看看,” 李遂宁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突然觉得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一般,却不知这是何原故, 来到凤仪殿时,宫里上下一片混乱,有人甚至在戴上了面纱,行色匆匆的,太医也来了好些个,沈其琛扶住差点要踩空的李遂宁,却被她一把推了开来,然后她突然往一个方向跑去,是完全不顾及自己身为一个公主需要的礼仪,沈其琛也只好跟在身后大步子的追赶她,一直到她在阿湛到院子门口停下。 院子里的桌前坐着景帝和掩面哭泣的皇后,看起来忧心忡忡的宜贵妃,连豫王和安清清也在。 “母后,阿湛怎么了?” 李遂宁不明所以,她今日离开皇宫到现在也不过是几个时辰罢了,怎么的阿湛就出事了? “遂宁!” 皇后见到李遂宁的这一刻更加的悲伤不已,抱着站在她面前的李遂宁失声痛哭。 李遂宁轻轻的拍着皇后的背, “没事的母后,儿臣来了儿臣在。” 李遂宁看向念晴。 “这是怎么回事?阿湛怎么了?” “回殿下,小殿下今日傍晚时分突发热症,后来没过多久又开始呕吐不止,最后竟然昏睡了过去,到现在也没醒。” “那些戴着面纱的人是怎么回事?” “太医说可能是疫症,故而近身帮忙的人都必须戴着面纱以防不测。” 念晴也几乎是要哭了出来。 第148章 李遂宁拿出自己的帕子当成是面纱,在后脑勺打了一个结。 正欲走近的时候皇后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 “不行,遂宁,你别进去,现在阿湛的情况还不清楚。” “遂宁,不得轻举妄动,等齐太医他们诊治出一个结果。” 景帝也不许李遂宁进去, “你自己都身体不适,正是虚弱的时候,莫要让这病趁虚而入了。” “父皇,母后,儿臣对这些也颇有研究,儿臣进去说不定可以帮的上忙,阿湛自己在里面多害怕呀,他还那么小。” 李遂宁拨开皇后的手,毅然决然的往屋子里走。 “遂宁。” 皇后看着李遂宁推开那扇门,竟是没有回头的走了进去。 “齐太医,阿湛的情况怎么样?” 阿湛的床前站了好几位太医,都是太医院里颇有声望的。 “殿下怎么进来了?” “我不放心,进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可诊断出是什么病因了?” “这……” “有话直说,你不说我也是能看出来的。” “回公主殿下,太子殿下他可能染上了天花。” “什么?天花?晨起我来看他时他已经快痊愈了,怎么会突然染上了天花?” 李遂宁自然是不相信的,她也略懂医术,明白这天花二字有多骇人听闻,她推开床前的几人,自己走到阿湛的床前,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可阿湛身上到疹子和症状让她不得不承认,阿湛真的染上了天花。 “怎么会?宫中无人染上此病啊,阿湛身边的人都是我仔细检查过的。” 李遂宁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纰漏。 “殿下,你还是先出去,这里不宜久留哇。” “我去太医院看一下典籍,这里交给你们了,有什么事情马上叫人来找我。” “是。” 李遂宁走到阿湛的床前蹲下,想摸又不敢摸,阿湛红扑扑的脸蛋,布满这大大小小的疹子,不舒服的摇晃着脑袋,发出一声呓语,看的李遂宁心里一紧。 “殿下,还是离太子殿下远一些,稍后服用些臣等准备好的汤药预防,衣裳也得熏过一次草药才行。” “知道了,辛苦各位了,还请各位全力医治,遂宁定当感激不尽。” 李遂宁说着竟然朝着几人行了个礼,天花的严重性他们都心知肚明,李遂宁没法要求他们让阿湛痊愈。 “公主如此大礼,臣等受不起呀。” 李遂宁直起身来,又看了一眼阿湛,然后走了出去。 李遂宁一出门口,皇后景帝就走上前来。 “父皇,母后别离儿臣太近。” 皇后和景帝对视一眼,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阿湛他……” “母后,父皇,阿湛他得了天花。” “什么?天花?这怎么可能?陛下,阿湛他,不可能的。” 皇后拽着景帝的衣襟,完全不敢相信。 “什么?居然是天花?” 安清清小声的说,看向豫王,怎么会这样?他还这么小。 “这就是命了。” 豫王也小声的说,又看向宜贵妃,后者已经往后退了几步了,就怕自己也沾染上。 “阿湛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不会出事的。” 景帝安慰着皇后。 “各位都请回,后面不必来看望了,自今日起,任何儿都不得随意靠近这个院子,凤仪殿的宫人日日都必须得熏香沐浴,穿过的用过的物品当日就得焚烧埋入土里。” 李遂宁说完,便先行离开了院子,先是回了长安宫换下了衣物焚烧,阿湛还没有醒过来,她不能让自己先出了事。 李遂宁在太医院里坐了许久,直到深夜,而沈其琛就跟着她在太医院里呆着,这个时候他端进来了一碗汤药,放在李遂宁的旁边。 “这是太医院给各宫煎的药,他们让我给送你一碗来。” 李遂宁听见是沈其琛的声音这才抬起头,进宫到现在她倒是没怎么留意沈其琛,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也离我远一些,别靠近凤仪殿。” 李遂宁放下手里的书籍,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你喝过了吗?别忘了一日两次。” “嗯,我知道,一日两次。” 李遂宁揉了揉眼睛,在烛火中看了这么久的书籍,晃的眼睛都不舒服了。 “休息一下,你自己都还没有痊愈。” 沈其琛劝说着李遂宁, “我自己心里有度,你别在我身边晃悠了,我,挺危险的。” 李遂宁抬起头只能看见沈其琛的下颚,还有晦涩不明的眼神。 “北洲也有过天花的,我见过,没什么好怕的。” 沈其琛的语气很平淡,李遂宁也没有探究出有什么别的意思来,北洲的那一场天花传染了许多人,只是那个时候沈其琛还小,对天花的恐惧没有那么多清晰。 “公主,齐太医让我找你过去一起施针。” 惜夏站在门口叫李遂宁,李遂宁不允许她靠近,所以她只能保持着一段距离,没想到沈其琛也在,就这样站在李遂宁的面前。 “知道了。” 李遂宁拿起自己手写的一些东西,起身。 “你别着我了,让惜夏带你回长安宫休息。” 沈其琛没有说话,只是李遂宁走一步他也走一步。 李遂宁摇了摇头,算了,不走近那间屋子就好。 李遂宁走进阿湛的屋子时,沈其琛就在院子里等着,夜已经深了,只是今夜却没有星星,整个天空漆黑的一片,寂静的可怕,只有房间里面烛火灿灿,却是充满了一屋子生机的消散。 施针过头,李遂宁用蘸了药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阿湛的脸蛋和小手,他方才热症不退,这才叫李遂宁来,现在倒是好一些了。 “殿下,太子殿下今夜算是稳住了,只看明日的情况如何。” “你们先退下,今夜我在这里守着他。” “是。” 太医走后李遂宁又拿来了水,用帕子蘸取少量的水后湿润着阿湛的嘴唇,反复几次后才停下。 夜里更是入睡不得,阿湛不停的哭闹,可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李遂宁也不愿让其他人染上这个不治之症,故而自己抱着小小的阿湛在房间里安抚着。 第149章 阿湛的疹子已经变成了一粒一粒的水泡,原本光滑白皙的肌肤如今却变得可怖起来,他只能难受的哭闹不止,哭声钻进站在院子门口的皇后景帝耳朵里,更加是揪心的痛,其他人都对此避让三舍,可皇后是阿湛的母亲,她没办法让自己不来看自己的孩子。 “陛下,阿湛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会没事,阿湛他一定会得祖宗保佑,平安无事的。” 皇后白日在院子门口等着,夜里就在凤仪殿的小佛堂里跪着,李遂宁更是一连两日都未曾踏出这扇门。 可有人欢喜有人忧,宜贵妃抱着自己的孩子在昭云宫里看看花逗逗鱼,好不惬意。 一想到若是太子熬不过去这一关,那她的儿子就是下一个太子殿下,以后自己就是太后,她就顿时心情又好了几分。 “我的好阿翊呀,这天大的福气就要落到我们母子头上了,人各有命,你看,不是他的东西他也是承受不了的,就不能怪我了。” 齐太医等人又替阿湛看过后,松了一口气,虽说还没有痊愈的迹象,但是至少谁控制住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李遂宁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一松懈下来,她自己反而扛不住,又一次病倒了,可昏昏沉沉间她还想着不要让自己离开这个院子,不能让自己成为传染源头,于是李遂宁也被安置在这个房间里,和阿湛一起。 院子里,惜夏磕着头哭着求皇后和景帝让她进去伺候李遂宁。 “皇后娘娘,奴婢伺候公主十几年了,奴婢什么都不怕的,就让奴婢进去。” 惜夏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皇后为难的看着惜夏,可李遂宁也说了不准让外头的人进去服侍她,惜夏虽然是她的贴身侍女,但是李遂宁对她一向是不一般的。 “你先起来,里面有太医照料,你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是多一分危险罢了,如今这宫里还没有人被感染,都是遂宁的安排得当,你就听她的。” 惜夏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可公主在里面没有人照顾她,奴婢实在是担心。” “里面的是本宫的一双儿女,本宫和陛下不担心吗?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不添麻烦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皇后得知李遂宁病倒的消息急急忙忙的赶来,可李遂宁坚决不走出这间屋子,就怕自己已经被感染了,也不许任何人进去。 “让我进去。” 沈其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这几日都鲜少见到他。 “你?不行,你一介男子怎么好照顾公主?” 景帝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虽然他是李遂宁的贴身侍卫,又立过功,可他终究是男子,况且谁进去都一样,没什么用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我幼时得过天花,命大没死,传闻中我这种人可以免疫。” 沈其琛看向皇后。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得过天花?” 景帝问他。 “确定,所以我是很合适的人选。” “你真的愿意进去照顾遂宁吗?哪怕是你所说的传闻不一定是真的,你也有可能丧命。” 皇后又一次问沈其琛,沈其琛在李遂宁身边的时间不长,可李遂宁对沈其琛的特殊性她看在眼里,若不是因为身份悬殊,李遂宁也许会得到一个好的姻缘,她自己的女儿不能说知全貌,可五六分还是能看出来的,她对这人不是寻常的侍卫,往日她对阿靖就不是这样的。 “我愿意,且我找到了法子或许可以一试,以救治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 “你有法子?什么法子?” 景帝焦急的问,这里面一个是他的太子,一个是他千宠万爱里长大的长公主,他不能允许他们出事。 “此法子还需跟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商议可不可行,所以我请求进去。” “既如此你就去,若是你能献出有用的法子,朕定许你一个锦绣前程。” “多谢陛下。” 沈其琛带上面纱。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们。” 皇后顾不得母仪天下的尊位,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生死未卜的孩子,她低声的对沈其琛说。 “沈护卫,你一定要救救公主,救救她。” 惜夏转个方向拉着沈其琛的衣摆,声泪俱下。 “知道了。“ 沈其琛一如那一日李遂宁走进这个屋子时的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 李遂宁就静静的躺在着屋子里的另外一边,疹子没有长到脸上来,手上和其他看得见的皮肤上却都有,散落着长发,身上还扎着针。 “齐太医。” 沈其琛找到正在忙翻阅典籍的齐太医,如今李遂宁也倒了,他更加的心慌,这位公主可是朝渊的希望啊,是一切希望的寄托。 “是公主殿下身边的沈护卫?殿下严令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你怎么进来了?” “我染上过天花。” 沈其琛的话惊呆了几位太医,还从未见过有染上天花的人还可以活下来。 沈其琛拉下胸前的衣襟,上面还有很浅的疤痕印记,是天花水泡脱落的痕迹,齐太医等人细细查看,果然是。 “真是世间少见沈护卫这般幸运之人。” “儿时我所在的也有天花,虽然染上的人不在少数,但也有几人尚存,我就是其中一个,可见天花并不都是致命的。” “那沈护卫可知晓此疫该如何痊愈?” “虽不致命,可也无痊愈之法,一切皆是看各人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这一击。” 沈其琛说完大家只感觉无望。 “这是我托人寻来的那一年的记载,里面记载了当时用过各种方法,用了各种药物,用量几许,希望对齐大人有帮助。” 沈其琛将一张纸交给齐太医,齐太医结果一看,果然有些用处可以借鉴一二。 “知晓我能否对天花产生一定的自身保护,那最简单的法子就是。” 沈其琛走向阿湛,这小小的孩童被这天花折磨的甚是可怜,沈其琛用手蘸取了阿湛身上水泡渗出的脓液,擦拭到自己的肌肤上。 第150章 “若是明日我平安无事,便可取我的血加以这信上的方子入药。” “沈护卫大义,我等自愧不如。” 沈其琛走到李遂宁这边坐下,只需静静的等待着时间,证明他的行为。 皇后在听到沈其琛的举动时大吃一惊,他竟然可以为了李遂宁做到这种地步,说他是为了报李遂宁的知遇之恩,她是不信的,只是这法子存在一定风险,也不知到底能不能行的通,总不能让他也白白的搭进去一条命。 第二日是大家都在等待着的,沈其琛的身体没有发现特别严重的不适感,只是有一些低热,但很快就被齐太医压制住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有救了。 皇后还在佛堂里跪拜着,只求两个孩子可以安然无恙的度过这一次劫难。 沈其琛正在准备着取血,昨日到现在李遂宁只是短暂的醒过来一次,还是迷迷糊糊的看了看阿湛的方向,又看了看她身边的沈其琛,沈其琛没有听清她说了一句什么,她无力的摇了摇头,便又昏迷了过去。 阿湛更加是连哭闹都没有了,一直在昏睡中,沈其琛时不时的为他和李遂宁湿润唇边,多位太医也变成只有齐太医一人时常过来看看,因为无药可用,又避免传染多人。 沈其琛划破自己的手掌,血滴滴答答的流进汤药里,他们也明白这一切都是传闻,取血一说未经证实,不知道有没有作用,可还是要尽力一试。 沈其琛简单的包扎伤口,然后端着药到李遂宁面前,试着小声的叫她。 “公主?遂宁?” 李遂宁好像是尝试着睁开眼睛,却没有办法做到。 沈其琛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将勺子放置她的唇上,让药慢慢的流入她的嘴里,好一会儿才将药喂完。 “沈护卫,公主可服下了?” “嗯,就等她们能不能醒过来了。” “沈护卫此次为公主和太子殿下辛苦了,这以血为药引颇伤元气,你也得进补才行。” “若是解了这一次危机,宫中无疫病存在,再想着自身也不晚。” “沈护卫言之有理。” 半夜里,阿湛看起来情况有些好转,竟然醒过来一次,虽也是哼哼唧唧的好一会子,但是看起来至少比之前一直昏睡着的时候好许多。 齐太医将这好消息告诉景帝和皇后,二人在院子外相拥着喜极而泣,终于在征得齐太医的同意下,皇后和景帝见到了好几日未见的阿湛,小小的孩子就那样躺在床榻上,眼睛微张的看着他们二人,嘴里发出孩童那软糯糯的声音来,而身为他的父母却无法抱抱他,也无法握着他的手告诉他要坚持下去。 另一边的李遂宁也同样是静静的,若不是身上的那些疹子,都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偶尔也会难受的皱紧眉头。 可是阿湛的好转意味着李遂宁也将醒,当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时,天才破晓,阿湛又一次高热,身上的水疱已经开始化脓,连碰都碰不得,而他也渐渐的气息不稳,脉象微弱,而眼下李遂宁却还没有醒过来,阿湛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景帝甚至是请了一众高僧前来诵经祈福,可阿湛没有挺得过那一日上午,他走的时候是沈其琛抱着他,那是他最后一次感觉到温暖。 明明前一刻沈其琛还抱着他在李遂宁面前站着,告诉他这是她的长姐,在等他醒过来,而齐太医正在为李遂宁施针,阿湛握着沈其琛的手指,异常的有力,头也微微的侧向床上的李遂宁,沈其琛还有些喜出望外,才刚告诉齐太医这个发现,阿湛的手就垂了下去。 原本以为是好转的迹象,却不曾想是他的最后一点力气,而他什么都还不懂,还没有来得及再走出门去看一看外面,还没有等到疼爱他的长姐醒过来,他最后那一刻一定是想再看一看李遂宁。 “娘娘,娘娘。” 惜夏跑到凤仪殿来。 “怎么了这是?可是出事了?” 念晴问, 皇后才歇下不久,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 “太子殿下,殿下他……” “阿湛怎么了?” 皇后从寝殿里走了出来,她根本就没有心思休息。 惜夏跪在地上, “殿下殁了。” “娘娘!” 皇后身子一软的瘫坐在地上,念晴和惜夏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她又跌跌撞撞的往阿湛的寝宫而去。 李遂宁已经被移到了其他的卧房里,阿湛的院子里跪着许多人,一如阿湛刚生病的那一日一般,皇后也是这样跌跌撞撞的走进了院子。 “娘娘,您不能进去。” 惜夏拦着她前进的步子。 “本宫要进去看看他,我的阿湛,生病这么久我还没有好好抱过他。” 皇后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这些天为了阿湛为了李遂宁她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了。 “娘娘,不行啊。” 一双手从身后抱住她,景帝匆匆赶来,眼眶也是红红的,身后跟着宜贵妃。 “陛下,阿湛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 皇后的眼泪在看见景帝的这一刻倾泻而出,扑进了他的怀里。 “让我进去看看他,陛下。” 齐太医掀开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对着皇后和景帝跪了下去。 “陛下,娘娘还请节哀啊。” 景帝仰着头看了看天上,眨了眨湿润的眼睛。 “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景帝问,怎么能不痛苦呢?他还那么小。 “太子殿下他走的时候很安详,醒过来了一会儿,还看了看公主殿下。” 闻言,皇后哭的更加凶,李遂宁也生死难料,阿湛却已经…… “公主呢?” 景帝问,不能让他们二人再在一个屋子里呆着了。 “陛下放下,公主殿下已经移到隔壁的房间里去了,只是太子殿下他……” “有话就说,想必公主早就嘱咐过你什么了。” “回陛下,公主殿下早在昏迷前就吩咐了老臣,若是她和太子殿下因天花而遭遇不测,需尽快送出宫,然后进行焚烧土葬。” 第151章 齐太医的话对皇后来说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让她无法接受,她的阿湛啊,她甚至不能再看他最后一眼,不能再默默他的脸蛋,甚至不能在这个宫里多做停留。 “去做。” 景帝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在颤抖,可他怎么办,他不能让天花在宫里有蔓延下去的可能性。 “不,陛下,不要,臣妾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对阿湛,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阿音,如果遂宁醒着,她也会这样做的,阿湛的尸体不能再放在凤仪殿了,明白吗?” 她明白,怎么会不明白呢,可她是一个母亲啊。 皇后哭的失语,只能在片刻过后,看着宫人抬着阿湛绕过院子从侧门出去,那个架子上盖着白布,只有那么小的一团。 要不是景帝紧紧的抱着她,她早就冲过去了,她不怕什么天花,什么疫病,她只怕她的孩子走的时候太孤单,太凄凉。 “阿湛,我的阿湛。” 皇后满脸泪水,看着人渐行渐远,看着宫人们极快的速度收拾了阿湛的物品,要拿出去焚烧,侍卫们马上就封锁了阿湛的院子,关上了那扇门,而这扇门永远都不会打开了,因为里面没有了阿湛。 皇后从哭的撕心裂肺到慢慢的安静下来,目光呆滞,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呆坐在自己的寝殿里,抱着还未完成的小衣,对面放着阿湛在凤仪殿玩耍时才用得到的小床,里面是李遂宁搜罗来的小物件。 “娘娘,太子殿下他也不会希望娘娘因为他这样的。” 念晴小声的说。 “他还小,他不懂,他只会觉得本宫怎么没有陪在他身边呢?让他那么孤单。” “娘娘,不是这样的,您别这样想,太子殿下他走的时候,公主殿下也是陪着他的。” “是啊,遂宁是陪着他的,遂宁这个做长姐的对他是无微不至的,本宫这个母亲都自愧不如。” “娘娘,公主殿下也还需要您呢。” “遂宁。” 一想到因为天花照顾阿湛而性命垂危的李遂宁,皇后不觉又红了眼眶,她什么都没办法为自己的两个孩子做。 皇宫里已经挂起了缟素,人人皆换上了素衣。 “真没想到,这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命薄。” 春情替宜贵妃更换着衣裳,卸去部分钗环和首饰,这往后许久都不得着鲜艳服饰招摇了。 “有些人呀,你若是给他过重的荣耀便是加速他的衰败。” 虽然阿湛的死让整个皇后都失了颜色,可宜贵妃心里是高兴的,太子死了,她的儿子就是唯一的皇子了,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这公主殿下还尚未醒过来,看样子吉凶难料了。” “呵,她上演一出姐弟情深,把自己也搭了进去,这旁人有什么办法呢。” 宜贵妃得意的笑了起来,若是这李遂宁也死了,她的儿子就是唯一的子嗣,李遂宁那些年享受的一切,以后她的儿子都有,甚至更加多,而她也会成为后宫里位置最高的女人,那个位置就留给皇后。 两天后,皇宫里正在筹备着阿湛明日的葬礼,就算是没有在皇宫里出殡,但是阿湛也早已经葬进了皇陵里,景帝还是给他立了带着太子头衔的碑文,也要给他风光大葬。 李遂宁人还在凤仪殿的一处寝宫里,沈其琛也跟着一同在这里照料,惜夏则是在门外守着,随时可以帮着去取些东西之类的。 李遂宁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望着空空的房间,不是她和阿湛一同在的那一个,她的心里突然莫名的空了些,突然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猜到了,躺在床上只觉得整个人都无力极了,闭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为了不出声更加是咬住了嘴唇,许久才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好几天都没有开口说话,嗓子都好像不适应了一般,她轻咳了两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惜夏。” 惜夏推门而入,激动的跑向她,然后在她床边跪了下来。 “公主,你终于醒了。” 看着看着惜夏红了眼睛, “她们不让我进来照顾你,我很担心。” “没事了,我醒了,没事了。” 李遂宁说着又红了眼睛,她不知道是在安慰惜夏还是在安慰她自己,她醒了,她的确没事了。 “没事的,公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惜夏握住李遂宁的手,她知道聪明如她家主子,根本不需要她多说,李遂宁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门口传来脚步声,轻微又匆忙,直到踏进了那扇门才停下来。 “公主,是沈护卫。” 惜夏扶着李遂宁坐了起来,昏昏沉沉的躺了这些天,她总是在偶尔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沈其琛守在她的身边,有的时候是在替她喂药,有的时候又只是看着她。 “你去哪里了?” 李遂宁只是这样问他。 “去做一些你醒了以后一定会做的事情。” 沈其琛的话告诉李遂宁,他一直相信她会醒过来。 “是吗?那真是辛苦你了。” 沈其琛没有再往前一步,就站在它一进来的位置,看着李遂宁,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还缠着绷带,他脸色或许有些差,再靠近的话一定会被李遂宁发现的。 “你醒了就好,我去把消息告诉她们。” 沈其琛转身就走。 “他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李遂宁问惜夏。 “这几天都是沈护卫在帮着齐太医照顾您的。” “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我吗?” “沈护卫说他得过天花,不会复发,可以照顾你,于是陛下和娘娘就同意了,从您昏迷的那个时候开始,沈护卫就一直照看着您和太子殿下,几乎是跟着不眠不休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复发?他说得过就得过?你们简直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您倒了大家都没有办法,齐太医没办法同时顾全你们两个人,沈护卫说他有法子可以医治您,就算是机会渺茫,陛下和娘娘也不愿意让他涉险的,可他一直坚持,所以不得不同意。” 第152章 “他有法子?他有什么法子?” 李遂宁问。 惜夏扭过头去不敢看李遂宁,原本是说好不告诉她的。 “你不说?替我传其他人来,我一个一个问。” “公主,我说,我说,其实沈护卫根本就没有法子,只不过为了进去照顾你才说自己有办法的。” “没有什么法子你躲什么?有话就照实说,你知道我能查出来的。” 李遂宁盯着惜夏。 “他是不是受伤了?他手上缠着纱布。” “沈护卫觉得自己是染上了天花且痊愈的人,古人有以血为药引,所以沈护卫也用自己的血为你们入药,一日一次。” “胡闹,他怎么也是个听信什么偏方的人?” “沈护卫大概是心急,见你染上了这种病,死马当活马医。” 李遂宁知道沈其琛不是个莽撞乱来的人,只是没有料到他竟然也信这些。 “所以公主您不就行了吗?所以沈护卫的法子还是可行的。” “自古就没有记载天花可以靠什么活下来的人的血可以治愈,若真是这样的法子,在那些疫病横行的地方,岂不是要多许多无辜丧命的普通人。” “沈护卫他是救你心切,所以才一试的,不然谁愿意将自己的血肉割下来。” 惜夏说, 她知道沈其琛这个行为的时候也大为震惊,她自认可以为李遂宁做到这一步,只是却单单想不到沈其琛居然可以这样做,毕竟沈其琛他的身份就是一个坎了。 李遂宁当然明白沈其琛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见不得她受这个病的罪,他进来照顾自己不说,还割血入药,也不怕自己又一次被沾染上天花。 “遂宁。” 景帝从外面走了进来。 “父皇。” “醒了,醒了就好。” 景帝坐到李遂宁的旁边,看着她,几日不见人都消瘦了。 “母后呢?她还好吗?” 李遂宁问景帝,她不奇怪皇后没有来,阿湛的事情应该对她的打击特别大,她担心她的身子能不能承受的了。 “你母后她这两天一直郁郁寡欢的,身子有些弱,本来想一同来看看你的,只是她对这边对院子有些抗拒,你不要怪她。” “儿臣怎么会呢?这些日子让父皇母后担心了,是儿臣的不是,也没能救下阿湛。” “罢了,罢了,你重病初愈,先不要想这些了,好好休息才是。” “是。” “那朕就先走了,你多休息,早日养好身体。” “父皇慢走。” 李遂宁忍着没有问关于阿湛的身后事,她瞧见景帝鬓间的一缕白发,之前好像是没有的,她也不忍心戳到景帝失去儿子的痛处,他曾经比自己更加期待这个孩子的降临,甚至早早的封了他为太子,可见是多么的重视,如今阿湛饱受病痛的折磨却还是离世,她知道他们的心里该有多么的难受。 “阿护,阿湛的葬礼是什么时候?应该还没有过,外面都还是白茫茫的一片装饰呢。” 李遂宁叫着沈其琛。 “嗯,明日。” “阿湛他……” “按照你说的那样做的,当天就火葬了,骨灰也已经葬入了皇陵,明日只是个仪式。” “他会不会怪我呀?死后还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他不会,他会高兴他的长姐是个顾大局的人,而你也已经做好了陪他去的准备不是吗?或许他舍不得你受罪,所以他替你去了。” “他还那么小。” “可他也是生命,他是太子,他的任何时刻都能为别人谋得平安,他都会高兴的。” 沈其琛对李遂宁说。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也是这样,而他是你的胞弟,不是说他应该这样做,只是如果他长大了,面临这样的情况,他也会像你这样选择的。” “他走的时候你在身边吗?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李遂宁问沈其琛。 “他在我的怀里走的,走的时候很安静,短暂的清醒着,抓着我的手指,很用力,我抱着他就站在你的床边,他就看着你然后闭上了眼睛。” 沈其琛不想让李遂宁有遗憾,尽可能的复述着阿湛生前的最后时刻。 “惜夏,替我更衣,我要回府。” “公主,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你若是不想留在这里,咱们回长安宫可好?” “不用了,直接回府。” 李遂宁拖着虚弱的身体,可她还是想出去,她不想留在这宫里,若是留在宫里,明日父皇可能会不通知她参加阿湛的葬礼,回公主府就好了。 “我的衣物和用过的东西记得焚烧,所有东西都不能留。” “明白。” 马车里准备了软软的垫子,李遂宁没有去向皇后辞行,她自己大病初愈,而皇后现在身体虚弱,还是不见面为好。 她靠在马车内,整个人都虚弱的没有力气,马车停在凤仪殿门口时,是沈其琛将她抱上车的。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时,沈其琛掀开了帘子,惜夏搀扶着李遂宁钻出马车,然后搭上沈其琛的肩膀,由他抱着李遂宁进府,门口站了许多人,可没人敢抬头看一眼,除了阿遇和朱管家。 “殿下的身体可还好?” 朱管家问惜夏。 “嗯,没什么大碍了,就是久病后还有些虚弱,吃食方面还劳烦朱管家费心一些了。” “应该的,我这就去给殿下准备些吃的。” “嗯。” 朱管家走后阿遇又挤了上来。 “惜夏姐姐,你看这府里还有没有要撤掉的东西,虽然没有大改,但是一些喜庆的东西都搬了,你最了解公主的。” 惜夏边走边看,她也跟着李遂宁好多天都没有回公主府了,今日这一看倒是真的有些朴素了,太子殿下才离世,公主府就算是一同挂白也是理所应当,大概是因为公主生死不明,所以不合适那样做,只是略微的改动了一下。 “这样就很可以了,免得引公主伤心。” “是。” “你去让人准备些艾草一类的东西,泡了水洒在主院里,给公主去去病气。” “明白了,我这就去。” “诶,等等。”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这几天都机灵一点,别在府里抓到交头接耳嚼舌根的,别触了公主的霉头。” “明白,我一定好好盯着她们,不准她们胡说八道。” “行,那你去。” 第153章 沈其琛将李遂宁放到床榻上,替她收好李遂宁解下来的披风搭在一边的架子上,然后倒了一杯温水给李遂宁。 “你好好休息,有事的话叫人来找我。” “好。” 见李遂宁也没什么兴趣多说什么,沈其琛便转身就出去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找出需要用的药和纱布来自己给伤口换药,揭开最后一层纱布,伤口还血淋淋的,没有愈合的痕迹,整个手掌上是三四道伤疤,割了一次后伤口难免不干净了,所以第二次便要换个地方。 他往自己的手上倒了些酒,又撒上金创药,刺痛感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动作利落的将纱布缠上好几圈,打个结才算完事。 连着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现在一放松下来才觉得困乏,可是李遂宁还不是完全痊愈,他始终有些不放心。 窗户上响起了两声扣窗户的声音,一个影子一闪而过,沈其琛起身去打开窗户一看,是两瓶药和一张纸条: 金疮药和固元丹。 沈其琛将两瓶药打开看了看,分辨出固元丹来,另外一瓶则小心放好,是以往王府里特别准备的金疮药,效果绝佳。 走到李遂宁的院子门口时,恰好惜夏关好门出来,他就站在院子门口。 “沈护卫,可是有什么事?” 对于这一次沈其琛为李遂宁所做的一切,惜夏保持着万分的感激,对沈其琛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这个是固本培元的药丸,你记得给她服下,对她的身体恢复有好处。” 惜夏接过沈其琛的药,她觉得沈其琛给的东西总不会太差的。 “是,我记着,待公主醒后一定会给她服下的。” “嗯。” “沈护卫,这是公主让我交给你的,是公主以往自己调配的金疮药。” 沈其琛看了看这个小小的瓶子,李遂宁的东西连瓶底都刻着遂字。 “多谢。” 四下无人,惜夏跪下朝沈其琛行了个大礼。 “沈公子,多谢你对我们公主舍身相救,惜夏在这里给您磕头了,日后若是有用得上惜夏的地方,惜夏豁出性命去也一定替公子做到。” 沈其琛看着惜夏,好像突然想起了自己身边也有这样一个人,只是没能走到现在,那个人为了活命背叛了自己,李遂宁身边有这样一个忠心的人,很好。 “你起来,她身边有你这样愿意为她付出的人在很好。” “公主是上天赐给惜夏的亲人,幼时承蒙公主厚爱,得以在她身边伺候,让我免于被人嘲笑打骂,公主她信我对我很好,为公主我做什么都愿意。” “既然她对你这么重要,那你更要好好的为她,人生得遇一贵人已是难事。” 沈其琛说完便转身离开,惜夏这才起身,看了看沈其琛的方向又看着手里的药。 第二日清晨,大队伍自皇宫出发,而李遂宁已经在城门口候着了,她一身素衣,并无戴任何钗环。 队伍最前面的人一眼就看见李遂宁,故而停下来。 “不必管我,你们继续,我尾随你们去看看他就好。” “是,公主。” 李遂宁还没有完全恢复,脸色看起来依旧是不太好,而今日的素衣让她看起来更加病态。 李遂宁跟着队伍行至皇陵,强忍着不适,因为阿湛是染上天花而死,哪怕是焚烧过后也是要土葬的,于是在皇陵里,阿湛的骨灰被掩埋在棺木之下,上面是衣冠,李遂宁将带来的东西都放进了棺木内,是她没来得及给阿湛的东西,她满心欢喜的搜罗来,如今却只能让它们随着阿湛在这里长眠。 李遂宁跪坐在棺木前,抚摸着这片土地。 “阿湛,阿姐来看你了,这里很冷。” 回答她的是皇陵陵室里的寂静无声,和外面传进来的很小声的祭祀的声音。 “公主。” “小点声,他还小,可能休息了,我们就不打扰他了。” 李遂宁对惜夏说,可惜夏看见李遂宁的笑容是那么的苦涩。 “嗯,殿下睡着了。” 惜夏把李遂宁搀扶起来,拍了拍她衣衫上的泥土。 “阿湛,阿姐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你要是知道阿姐在想你,就来梦里看看阿姐好不好?” 李遂宁又站了一会儿。 “阿湛,你没说话阿姐就当你是同意了。” 李遂宁没有等到仪式结束,从里面出来之后就直接上了马车。 李遂宁放下帘子,一个人在马车内坐着,透过帘子看着外面撒向空中漫天的纸币,皇陵的石门被放下,发出轰隆一声,阿湛彻底的留在了那里。 又走远了一段距离之后,李遂宁叫住了惜夏停车。 “停一下,你们走远些,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公主。” 惜夏有些担心她。 “没事。” 惜夏看着沈其琛,她好像听见了李遂宁的抽泣声,她极少看见李遂宁哭泣,哪怕是小时候也很少,更不要说是长大了以后。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好像还没有停下来,惜夏看向沈其琛,后者看了她一眼后,走向了马车。 沈其琛掀开了帘子,李遂宁一脸的泪水,楚楚可人,沈其琛就没有见过李遂宁这般的样子,居然有一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摸出怀里的帕子,蹲在马车外,递给李遂宁。 失去至亲的滋味他也经历过,如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李遂宁失去了弟弟,他也差一点失去了李遂宁。 李遂宁哭了多久,沈其琛就在外边坐了多久,一直到她渐渐平息下来。 “走。” 李遂宁的声音还夹杂着哭过以后的鼻音,他没有再去看她,而是跳下马车后吩咐车夫赶路,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李遂宁看着手里的帕子,她认得这是她自己的帕子,什么时候到了沈其琛的手里的。 原是那一日沈其琛在竹径处练剑,李遂宁随手递给他的,可他没舍得用来擦汗,而是说话间放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第154章 李遂宁回到宫中时,她们也才结束为阿湛的祈福,李遂宁在惜夏的搀扶下走到她们面前,皇后看起来沧桑了不少。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你怎么来了?你身子还没好呢。” 景帝原本是想着让李遂宁在宫里好好修养的,今日这件事情就不必参加了,免得伤心,可她坚持要出宫,又跑来跟着队伍去了皇陵。 “孩子,遂宁。” 皇后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李遂宁。 “母后,保重身体。” 李遂宁说。 皇后抬起头来看着李遂宁,几日不见竟然就消瘦了许多,现在也好脸色苍白着,皇后疼惜的抚摸着李遂宁的脸,眼睛里含着泪水。 “辛苦你了,这些日子你也很无助。” “都过去了,母后,儿臣现在很好。” “看到公主痊愈,我们都觉得很开心,也不枉费日日祷告。” 宜贵妃笑着说。 “现在是值得开心的时候吗?我竟然不知道贵妃娘娘竟也为遂宁日日祷告了吗?那还真是辛苦了啊。” “不辛苦,公主才辛苦,公主大难不死,逢凶化吉,日后必定是有福报的。” “那就多谢贵妃娘娘吉言了。” 李遂宁看着人宜贵妃笑意不达眼底,她整个人春风得意,也对,她儿子是唯一的皇子了,可不是得春风得意吗。 “公主身子可好些了?瞧着脸色还是不太好。” 安清清问。 “有劳挂念,好多了。” 李遂宁对安清清的态度就明显比对宜贵妃好很多,就是在故意给她找难堪。 “好了,就都散了,朕瞧皇后也有些疲累了。” 景帝对皇后还是很心疼的,晚年夫妻俩才得的儿子,居然才短短几月就已经离他们而去。 宜贵妃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李遂宁,满眼的挑衅,还在和安清清说笑,李遂宁眯起危险的眸子,在他们几人之间来回打量。 送皇后回凤仪殿后,李遂宁哄着她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待她睡着后,李遂宁这才松开皇后紧抓着自己的衣服的手,她失去了阿湛,已经不能承受李遂宁离她而去,虽然她没说什么,只是寥寥数语,可李遂宁却深深的感觉到皇后的精神很差,甚至有些恍惚。 她在皇后的寝殿里踱步着,阿湛的一些东西还原封不动的放在殿内,皇后未来得及做好的衣服,上一次她来时留下的玩偶,阿湛是个身体极强壮的孩子,本不该就这样离去,宫里为什么会出现天花,为什么单单是阿湛染上了,如果阿湛是被传染的,可他身边的人都是正常的,所以一开始就是冲着阿湛来的,李遂宁不会觉得这些就是巧合,皇宫里历来夭折的皇子公主不少,死于阴谋诡计毁于人心的更加是不在少数,阿湛的死她一定会严查,而且是直接的去查。 “阿湛身边的那些人呢?现在都在何处?” 李遂宁走到外面关上门,又问念晴。 “自殿下病后,那些人就已经被公主殿下身边的那个护卫全部带走了,公主照顾殿下无暇顾及这些,后来又病重,许是他没来的及告诉公主。” 沈其琛?他把人带走了?带去哪里了?为什么没听他提起? 李遂宁面对阿湛的事情草木皆兵,在她自己精心安排下,阿湛还是发生了那么致命的伤害,她好像谁都不能信了。 “他人呢?” 李遂宁扭头问惜夏。 “沈护卫从进宫就去了长安宫,他跟奴婢说过了,说如果公主问起就告诉你。” 惜夏说。 “那就去长安宫,你好好照顾母后,有什么事情马上告诉我。” 李遂宁对念晴说,皇后现在精神状态不好,身边只能放心留着可靠的人。 “是。” 长安宫门口守卫森严,比李遂宁在时人还要多一些,李遂宁到时正巧碰上阿靖在门口盯着他们换防。 “参见公主。” “在自己的地盘上就不必多礼了。” 李遂宁指的是阿靖也曾经在长安宫当差,也曾在长安宫待了多年。 “公主身体可还好?” “嗯,尚可。” 李遂宁往里面看了看,里面的守卫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像是看守什么重要的罪犯一般。 “你们这是做什么?长安宫出事了?我竟不知。” “从小殿下染病开始,长安宫就关押了小殿下身边所有伺候过的人,没有地方比长安宫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是你和阿护联手商量的?” “是,他那一日来找我,要我带兵把守长安宫,他觉得里面的那些人公主醒过来以后会用得上的。”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假传我的意思擅自动用禁军。” “请公主责罚。” 李遂宁倒是佩服沈其琛,除了旨意,也就是关乎于自己的事情才能叫得动阿靖,不然就凭他们两个之间的火药味,阿靖才不会搭理他。 “参见公主殿下。” 谢子夜从李遂宁的身后而来,跪在阿靖的旁边,她现在是女官,不同于以往可以直呼李遂宁的名字,见到她也是要行礼的。 “起来,你怎么来了?” “听闻你大病初愈,我还没有机会去看看你,料想今日你一定会在,所以问了你的行踪来找你。” 谢子夜担忧的看着李遂宁,真的不像是快痊愈的样子。 “靖统领只是怎么了?” 没有李遂宁的话,阿靖不敢起来。 “起来,这么多人面前,你的威严不想要了?” 李遂宁轻轻的说。 “多谢公主。” “进去说。” 李遂宁拉着谢子夜往里走,阿靖就杵在门口没有动。 “你也进来。” “是。” 几人被关在长安宫的大殿里,吃住都在里面,从阿湛出事到今天都没有走出过这扇门,人都已经被关的有些烦躁不安了。 沈其琛则就坐在外面守着,那几天他陪着李遂宁也没有来过,进去照顾李遂宁之前特地叮嘱阿靖要时刻看着这些人,并且也不许她们说话交流,就算是对方近在咫尺也不得言语,也不准走动,就犹如困兽一般,消磨她们的心智。 第155章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李遂宁一上来就问沈其琛。 “嗯,能接触到他的人都在这里了,那一日我马上就关起来了,没少。” “父皇他们不知道?”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拿着你的令牌畅通无阻,他应该也觉得这是你的意思。” “你倒是会用。” 李遂宁走到大殿门口,侍卫将门打开后,李遂宁这才往里面走,几人见李遂宁来了马上跪了起来,她走了一圈后,的确没有少人,近身伺候的宫人,还有乳娘都在。 “可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公主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 惜夏又说了一句。 “看来是这里的这几天过的太舒服了,都没来得及好好思考一下。” 李遂宁招手叫阿靖走上前来,抽出他的佩剑就划在了最近的一个宫人手臂上,那人顿时倒地痛哭,血液浸染了衣衫,淌在地上。 “不准给他用药,让她们好好清醒清醒。” “是。” 李遂宁将见还给阿靖,然后转身离开,无视其他几人都害怕的缩成一团。 “她们都是些下等宫人,贪生怕死之辈,若是今日过后还是无人开口,那原因就不在她们中间了。” 李遂宁虽然是要为阿湛找出凶手来,但也不是随意的草菅人命,杀人泄愤。 “这些日子她们虽然都很恐慌,但是的确没有露出马脚来,如果不是隐藏的很深那就是真的不知情了。” 阿靖说,这几天沈其琛不在,这些人都是他在看着的,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天色已晚,明日再说。” “是,恭送殿下。” 李遂宁的身体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快到极限了,可她知道很多人在盯着她,她不能把自己病态的一面展现出来,直到坐进了马车,这才松懈下来。 “公主,可是不舒服?” 李遂宁摇了摇头,这才刚开始罢了。 夜里,凤仪殿突然宣了太医,皇后梦魇之后醒来一直在到处找阿湛,赤着足的在凤仪殿里走着,怀里还抱着阿湛的小玩偶,嘴里振振有词的,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景帝见状也是震惊,从来没有见过皇后这般失态过。 “阿音。” 景帝小声的唤着她的名字,生怕惊吓了她。 皇后走向他,撞进他的怀里。 “陛下,你看见阿湛了吗?阿湛不见了,臣妾找不到他了。” “阿湛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让我们不用找他的,你忘记了吗?” “该去的地方是哪里?他还那么小,谁照顾他呀。” “阿湛总要长大的。” “可臣妾找不到他了。” “明日叫遂宁进宫陪你一起找好吗?” “遂宁,遂宁。” 皇后又念着李遂宁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 “不行,不要告诉她,她会担心的。” 皇后突然说。 “好,朕不告诉她,不告诉她,你好好休息,睡着了阿湛才能来找你。” “好,睡着,睡着。” 此时皇后又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木讷的由着景帝扶她躺下,替她盖上被子,乖乖的闭上眼睛,任由太医替她把脉,可景帝还是注意到了她眼角流下的眼泪,是对阿湛的思念。 “这凤仪殿大半夜的搞什么鬼?” 宜贵妃披着外套坐在床边上,景帝是从她这里被叫走的,也许是太子的死对景帝也有打击,所以今夜他来看望二皇子,宜贵妃就顺势让他留下来过夜了,谁知道半夜说凤仪殿出事了,人就走了。 “娘娘,来报说是皇后娘娘突然在凤仪殿发疯了似的找太子殿下。” “发疯?” “也是受不了太子殿下离世这个刺激,人好像有些神智不清了。” 春情小声的说。 “这丧子之痛也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她这样本宫却是早就想到了的。” “这对您来说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倒是没什么可高兴的,她本来就不争不抢的,家族覆灭的来的荣耀她也不懂的好好利用,要不是生了个公主争气,她估计早就被陛下忘记了,她这脾性原本我们也没有想着要对她做什么的,只是她自己想不开的话,也不能怪我们。” “娘娘这话说的,皇后娘娘爱子心切,备受打击,与娘娘何干。” “陛下今夜应该是不过来了,咱们就休息。” “是。” 李遂宁睡前服用了沈其琛给的药,今日醒来倒是觉得人好了很多,不再觉得脚底下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一番梳妆打扮后,李遂宁独自来到沈其琛的院子里,可房门紧闭却没有上锁,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她轻轻的推开那扇门,房间里果然没有人在,第一次走进沈其琛的这间屋子里,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突然瞥见了桌子上的画像,好奇心促使她走近去看看,却发现这画像上画的正是她自己如今的模样,桌子上的那方镇纸下压着一张小一些的画像,可纸页有些破旧,李遂宁都不敢拿起来看,生怕会弄坏,于是她低着头去看,这画像上的人早已看不太清楚了,画纸也已经褪色泛黄,只是好像能觉得这上面画的是一个小姑娘,五官有些模糊,倒是那小姑娘身上戴着的那个挂着平安锁项圈样式有些熟悉,像是自己小时候也有的。 李遂宁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张小像,越看越觉得跟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沈其琛是哪里来的自己的画像的,这应该是自己五六岁时候的样子了,那个时候沈其琛应该没有见过自己才对。 李遂宁觉得疑惑,初遇时沈其琛受了重伤,可他们给他更换衣物时并没有找到这个画像,他是藏在了哪里?又为什么要藏自己的画像呢?她转身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武成王那一次, 莫不是他将自己的画像带回北洲给沈其琛的?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在以后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沈其琛可以将自己认出来?可时过境迁,人的样貌会发生改变,他此举是何意呢。 第156章 李遂宁事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沈其琛也半天没有回来,看来他是一早就出去了,只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其琛此时正在茶楼里坐着,对面是安卿卿。 “听清清说福临公主已经大好,你呢?没什么大碍,怎么能不顾自己安危去照顾她呢?” “你在质问我吗?福临公主姐弟二人重病是宫中秘事,不得外宣扰乱民心,豫王侧妃却将这事情告诉你,看来是不怕祸从口出了。” “是我一直逼问她,她不得已才告诉我的,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什么的就不必了,你今日找我来有什么事?” 安卿卿见沈其琛也无暇跟她说其他的,大概也只有对他有用的消息才能得到他平淡的交谈了。 “沈景冶来朝渊了,明日就能到。” 安卿卿在沈其琛面前已经是直呼他的名字了。 “他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来朝渊?” “他将来是要迎娶福临公主的,公主幼弟身死,正是悲伤的时候,他自然要来献殷勤的。” “先前她染上天花未愈的时候他怎么不来献殷勤,怕死不成?” “父亲来信说前几日太子府和天音楼也出了些事情,他走不开。” “出什么事了?” 沈其琛问,今日一早他也收到了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就来见了安卿卿。 “你不知吗?你的眼线或者是福临公主的眼线没告诉你们?” 安卿卿本来是想让沈其琛的态度好一些的,岂料他直接起身就准备走,安卿卿一人好不尴尬,她甚至都不知道沈其琛答应和她们合作是为了什么?好像一说到李遂宁他就显得不耐烦,可是李遂宁的事情他又尽可能的亲力亲为。 父亲信里说,前几天北洲有一批人在大肆的购买可以制成固本培元丹的原材料,甚至是不惜重金购买,而这丹药都是取其精华炼制而成,炼制一瓶这样的丹药出来需要大量的原材料,需要这种原材料的药方有很多,但是需要大量提取的只有这一种,而这丹药是少见的配方,父亲也只是偶然知道过关于这个药的事情,是出自武成王府,若是有心之人一查就知道这药是什么出处,可是他偏偏还是叫人去做了。 “太子府出了人命,尸体是连夜运走了。” 安卿卿一着急就说了出来。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们安府就打听些这样的事情?” 见沈其琛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安卿卿又接着说。 “父亲的人跟着太子府的人一路出城到乱葬岗,那尸体没有被直接抛尸,而是进行了焚烧,你应该明白什么样的尸体才需要焚烧。” “知道了。” 沈其琛最后看了一眼安卿卿。 “以后有事就直说,既然是要合作,那就坦诚一些。” 然后离开。 安卿卿咬紧嘴唇,看着沈其琛离开,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还不信任她而已。 李遂宁没有等到沈其琛,自己带着惜夏先进了宫,得知了皇后昨天夜里请太医的消息,她没办法等沈其琛一同来。 李遂宁到凤仪殿时皇后正好在院子里休息,目光呆滞的看着屋檐。 “母后,儿臣来看你了。” 李遂宁走到皇后身边蹲下,轻握住皇后的手,皇后悠悠发转过头来看着李遂宁。 “你来啊。” “嗯,儿臣来了,母后在看什么呢?” “那屋檐底下有个鸟巢你看见了吗?那母亲总是忙碌奔波的给嗷嗷待哺的幼鸟衔来食物,然后依偎在一处母子情深,这画面叫人动容。” 李遂宁看了过去,那屋檐下的确有个鸟巢,可是却没有幼鸟。 “母后,那幼鸟已经长大了,离巢了。” 皇后突然坐起身来。 “没有,它还会回来的,它的家在这里它怎么舍得走呢?对不对?” 皇后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母后……” “阿湛也会回来的对不对?遂宁。” 李遂宁有些哽咽,可皇后又重复的问了她一句。 “我就在这里等他,我给他准备了许多衣服许多小物件,等他回来的时候他一定会很开心的,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皇后拉着李遂宁站起身来,走进殿内,的确是多了好些孩童的玩意儿,皇后如数珍宝的一样一样的看过去,不小心碰掉了一个虎头帽掉在了地上,皇后立马蹲下去捡,小心翼翼的拍着上面的灰尘,拍着拍着就哭了起来。 李遂宁走过去抱住她,像以前她安慰自己的时候那样轻轻的拍着皇后的背。 “母后,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好吗?” 皇后只是一直抽泣着。 李遂宁看着满屋子的东西,还有阿湛生前用过的摇篮,皇后一直不肯让人搬走,原本这些东西都是要焚烧掉的,东西一直放在这里,失去的人永远都活在这些东西的阴影里走不出来,就好比现在的皇后。 她看向惜夏,朝她点了点头,惜夏马上带着人进来,准备将东西全部搬走。 “你们不准动这些东西,不准动。” 皇后喊叫着,可李遂宁紧紧的抱着她,不许她上前去。 “动作快些。” 惜夏在一旁指挥着,外面已经点着了火盆,阿湛留下的小物件都会被烧掉。 皇后用力的挣脱李遂宁的手臂,快步走出去,李遂宁也随之跟上,火盆里的火越来越大,燃烧的越来越高,阿湛的东西被全部抛了进去,扑起一阵火焰来。 “阿湛,不要啊。” 皇后跪坐在地上,看着那火焰灼的人生疼。 “母后,阿湛已经走了,就让他走的安稳一些,别留恋了。” 李遂宁蹲在皇后身边,看着那些东西被火焰吞噬掉。 “他可是你的弟弟啊,你怎么舍得?” “可是阿湛已经死了,母后要一直这样折磨自己折磨身边的人吗?” “他没有!” 皇后一巴掌甩在了李遂宁的脸上。 “公主!” “娘娘!” 惜夏和念晴都走上前去,大为失色。 “公主,你怎么样?” 惜夏心疼的看着李遂宁的脸,巴掌印在她白皙的脸上尤为明显。 第157章 李遂宁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痛,但心里更加痛,不是因为自己挨了这一巴掌,而是心疼阿湛的死让一向平易近人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后居然失去理智。 皇后看着自己的手愣住了,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李遂宁,李遂宁一向听话懂事,学什么都是佼佼者,从来不需要她担心,而自己连对她大声说话都没有过,今日居然打了她。 “公主……” 惜夏也从来没有见过皇后这样,平日里她是最舍不得动李遂宁的。 李遂宁站起身来,她没有抱怨皇后的意思,只是恨不得将害死阿湛,让自己的母后变成这样的人抓出来公诸于众,然后让对方也尝尽这般的苦楚。 “念晴,将母后扶进去,好生照顾着,稍后我会请齐太医来请平安脉。” “是,殿下。” “遂宁,母后………” 皇后想说些什么,可李遂宁打断了她。 “母后,您若是要一直沉溺在失去阿湛的痛苦中不愿出来,那么儿臣只能出此下策,还望母后见谅,儿臣改日再来看您,儿臣告退。” 李遂宁不等皇后说些什么便转身离开,念晴费力的扶起皇后,替她整理着衣衫和发髻。 “娘娘,您怎么舍得打公主呀,失去太子殿下公主比任何人都难受,她可是义无反顾去照顾殿下,准备陪他同生共死的呀。” 念晴也心疼李遂宁,她年长李遂宁一些,跟在皇后身边的时间也久,原本是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可她自己不愿,所以皇后留着她在身边,给了她凤仪殿管事宫女的位置,她也是看着李遂宁长大的,像自己的妹妹一般,今日任谁都没有进过皇后这副样子,李遂宁的委屈她更加觉得心里难受。 她看着李遂宁接触医术,一次又一次的替陛下和皇后娘娘施针,研究药方,总是一身中药的难闻气味,她比任何人都期待这个孩子都降临,因为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一直都相信这个孩子一定会来,她义无反顾的走进那间人人避而远之的屋子,因为里面是她的弟弟,是她父皇母后满心期盼才来的孩子,是新的生命,她没有想过自己的一生会过的荣华富贵,她只想救他,她甚至是早就吩咐好了自己的后事,以至于尸体该如何处理。 太子殿下出殡的前一天,她听见陛下和娘娘说不让公主殿下参加,怕她伤心过度让身子留下什么病根,可聪明如公主殿下,她还是去了,她知道那个棺椁里没有太子殿下,可她还是跟着去了,去看一看那个永远留住她弟弟的地方,是她给他的温暖。 惜夏说,公主府里也堆放着许多公主准备以后送给太子殿下的礼物,公主对这个弟弟是有着很大的期望的,希望他快快长大,希望听见他叫她一声阿姐,日后还要亲自教他识字,教他骑射,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那一日回公主府,李遂宁亲自点燃了那堆东西,惜夏说她不是狠心,只是被这感情困住,那她就没办法往前走了,惜夏是最懂李遂宁的。 “念晴,本宫也不知道怎么了,本宫竟然打了遂宁,她一定伤心极了。” 皇后有些慌张失措,可李遂宁已经走了。 “怎么办?本宫这是怎么了?” “娘娘,公主不会怨您的。” “真的吗?” “真的,娘娘最了解公主不是吗?她不会的,她那么担心娘娘。” “本宫从来没有打过她的,她从来没有挨过打的。” “公主不是那种娇滴滴的贵女们,她都明白的。” 念晴一边安抚着皇后的情绪,一边将她带进寝宫里,耐心的劝说她,直到她有了些困意。 李遂宁挨打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的在皇宫里飘散开来,很快就传到了昭云宫里。 安清清今日跟着豫王进宫,恰好来看望宜贵妃和小皇子,这热乎的消息就被她给赶上了。 “这真算得上是奇闻一件了,皇后居然动手打了这福临公主,入宫多年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宜贵妃笑的像花一样灿烂,这太子死了,皇后疯了,李遂宁地位动摇,她就是做梦都会笑醒。 “这皇后娘娘莫不是受了太大的打击了?” 安清清说,李遂宁对于皇后的重要性她也是知道的,若非是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她不可能对李遂宁动手的。 “这谁知道呢,她这个样子陛下也吩咐说让本宫少去,看来这失宠是迟早的事情了。” “皇后娘娘一朝丧子,还未缓过来也是能理解的,毕竟这太子殿下还那般小,生病前我有幸得见过一次,确实叫人惋惜。” 安清清见过那孩子,可爱的很,眉眼跟李遂宁也有些相似之处,当时还想着这么标志的孩子长大后一定跟李遂宁一样容貌出众,卓尔不凡。 “你才见过他几回,能瞧得出什么来,你也没还当母亲,能有什么切身体会。” 宜贵妃见安清清对那孩子满心赞美就觉得心里不舒服,这人在她的宫里坐着,还在夸赞那已死之人,真是晦气。 “娘娘说的是,大概是因为妾身没有孩子,所以对孩子都特别的喜爱,说错了话还请娘娘勿怪。” “本宫可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本宫对那边的有多大的意见呢,旁人夸一句都不行。” 安清清低头笑而不语,只是逗着摇篮里的孩子。 真是可惜了那样一个好孩子。 安清清心里想着。 豫王大步流星的从外头进来,又径直走到安清清旁边,习惯性的把手搭在安清清肩膀上,却又在下一刻将手拿开。 “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豫王问。 “没聊什么呢,说这二皇子长得好看,看着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安清清仰头看着豫王。 “王爷从陛下那里来的?可听说今日凤仪殿的事情了?” “嗯,在皇兄那里听了一嘴,见皇兄有些担心她们,本王也就先走了。” “那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了,这公主还是头一回挨打。” 第158章 “谁说不是呢?这孩子谁敢动她,在她面前大声些说话都不敢,今日在凤仪殿居然挨了打,回去定然是要委屈的。” 豫王一边说着话一边摸了摸孩子的脸蛋。 “听说是她烧了那位的东西,皇后娘娘这才打了她。” 宜贵妃问。 “是这样的,方才来的时候瞧见凤仪殿这还在冒着烟呢。” “这皇后娘娘也是想留个念想,公主怎么就全烧了。” 安清清觉得人不在了,留些东西偶尔看看以解相思之情也是人之常情,何况还是自己几个月大的孩子。 “阿湛那孩子的东西生病时早就烧完了,那还有什么东西,剩下的左不过都是些准备了但是没用上的物件,留着岂不是添堵?人都已经入土为安了还留着这些东西人不疯才怪。” “王爷,慎言,这可是在后宫。” 安清清扯了扯豫王的袖子。 “这是昭云宫,不碍事的。” 宜贵妃挑了挑眉说。 “确实没想到皇嫂竟然成了这样,这丧子对她来说打击这样大,真是有些意料之外了。” 豫王摇了摇头。 “意料之外?王爷这话什么意思?那意料之中的又是什么?” 安清清只觉得这话奇怪,难道他安排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可是宜贵妃却知道,意料之外是皇后的精神状态,那意料之中的又是什么呢?导致皇后变成这样的原因不是太子殿下的夭折吗?难道是…… 安清清惊讶的看着豫王和宜贵妃,而豫王似乎是反应过来,笑着跟宜贵妃告辞后,拉着安清清就出了昭云宫。 “王爷,拉我出来这是何意?” 安清清问,可她觉得大概是被她猜对了。 “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别问那么多了。” 看样子豫王不打算将事情告诉自己,安清清便也适当的点了点头,可是她的猜测终究让她心头一惊,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自己给猜到了,居然用这种手段去对付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安清清看着豫王的侧脸。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本王?” “没有,没什么。” 安清清只是摇了摇头,她只能做个旁观者,这是已经发生而且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她挽救不了那个孩子,所以只能当作不知情,这个安稳日子是她好不容易过上的。 “可是在昭云宫坐的累了?今日府上得了一盒上等的燕窝,回去叫厨房给你炖了。” “多谢王爷。” 豫王将安清清身前的发丝拨到身后,又继续走着。 安清清叹了一口气,他对自己终归还是好的。 李遂宁在宫门口遇到了一个她没想到的人,沈景冶,并没有收到消息说他来了朝渊,这人竟然也开始学她玩起了突然袭击。 “你的脸怎么了?” 沈景冶自然沈第一眼就看见了李遂宁脸上的红印,表情关心的问她。 “没什么。” 李遂宁绕过她走到自己的马车前。 “前些日子共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没能及时的赶来朝渊,你还好吗?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我派人送来的药你用了吗?” “太子殿下这许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是,是我太心急了,我太担心你了,阿湛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非常遗憾。” “谁让你在我面前提起阿湛的名字的?” “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我想着日后我们大婚,我也该是这样称呼他的。” 李遂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本想脱口而出日后的事情成不成还两说,但是转念一想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只能忍了下来,这在沈景冶眼里就成了李遂宁还是默认自己和她之间的亲事的。 “太子殿下,我们公主身体还很虚弱,不宜久站。” 惜夏见李遂宁并不想搭理沈景冶,于是出言提醒了一句, “是我的不对,太久未见你了,这一见面竟然忘记了你身子想来还在恢复中,我送你回府,这次我会在朝渊多停留些日子,父王也命我好好陪陪你,所以等你好些了我们再叙叙旧。” “你不用先进宫向我父皇请安?” 李遂宁并不想让他一路都很跟着自己回公主府,那只会让自己觉得厌恶,况且自己眼下也并不想花什么心思去应付他。 “既然是先遇到了你,那就先送你回去,想必陛下也是能理解的。”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会了来无影。” “大概是跟你学的。” 沈景冶笑着说。 李遂宁扭头上了马车,甩下了帘子,脸上现在还隐隐作痛。 “公主别碰,仔细伤口,瞧着挺严重的,回府上得马上敷一下上药才行。” 惜夏心疼的都快要哭出来, “娘娘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打过您的。” “我没事,让母后一个地方发泄一下也是好的,不用一直一个人闷在心里,能清醒一些我这一巴掌挨的也不吃亏。” “明明你心里也很难受的。” “可谁不难受呢?都是骨肉血亲,可一味的难受毫无用处,我要抓出那些人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公主真的觉得这件事情是人为?那可是天花呀。” “正因为是天花,为什么别人没有染上,偏偏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却染上了。” 李遂宁才不信这个邪。 “我吩咐你的事情办了吗?” “是,奴婢已经转告靖统领了,那几人,三餐减为一餐,而且是共食。” “好,我倒要看看她们这些人能有什么意志力。” 原本李遂宁今日是要去瞧一眼的,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没法去了,那就只能做出一些变动,不能让他们过的太舒心了,没有一点威胁,怎么会想着要获救呢。 沈景冶送李遂宁到公主府门口,和刚出门的沈其琛撞了个正着。 李遂宁看向沈其琛的面具, 幸好。 沈景冶对这个侍卫还是有些印象的,坊间传闻多种多样,这个侍卫突然出现在李遂宁身边本就奇怪,许多人说是李遂宁养在身边的面首,也有人觉得难怪李遂宁找了个女驸马,这么多年也不着急成亲,感情是身边有人,也不怕闺房寂寞。 第159章 沈其琛对上沈景冶的眼神也不闪躲,这让沈景冶更加有兴趣。 李遂宁走到沈景冶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多谢太子殿下送我回来,今日多有不便,改日再谢过。” 李遂宁就在眼前,沈景冶便也顾不得其他的,只专心看着她。 “客气了,这并非朝堂,你唤我景冶就可,也不显得太生分了。” “殿下身份尊贵,况且来者是客,直呼名讳是不敬。” “这直呼名字许是你还不习惯,日后多些机会见面就好了。” “那我就先进去了。” “仔细脚下台阶。” 李遂宁走到沈其琛面前时,刻意的将手一提,沈其琛也很自然的让她搭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几人一同进了公主府。 “你的脸怎么了?” 沈其琛一直想问,见到李遂宁的时候就发现了,这脸上红红的,微肿,像是被人打了。 “蹭了一下。” “这蹭一下可真厉害,蹭到谁巴掌上了?” 李遂宁没说话,沈其琛自然是知道的,没几个人敢对她动手,只是好奇什么原因罢了。 还有这沈景冶,安卿卿说明日到,这人今日就站在他面前,到底是沈景冶混淆视听,还是安卿卿说了假话,他不常和她们联系,但是在朝堂上关于安远山,有可以稍微帮忙的也会帮一下,若是她们说假话,那就没有情面可言了。 “你今日怎么没等我?” 沈其琛又问,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府里了。 “我等了,你没回来,母后那边又出了事,所以我就进宫了。” 李遂宁不自觉的就顺着沈其琛的话回答了他。 “今日一早安卿卿找我,走时你院里的人是你还未起。” “她找你可是北洲有什么事?” “她说沈景冶来了,明日到,这人方才就在我眼前。” “你怀疑她骗你?应该不会,至少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不会骗你。” “你怎么知道?” 李遂宁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走着。 沈其琛看了一眼惜夏,惜夏带着后面跟着的人放慢速度,跟李遂宁二人隔着一段距离。 “有一个她倒是没骗我,她说前段时间沈景冶的府里出了人命,尸体被拉出城去烧了,跟我今早收到的消息一样。” 焚烧的尸体? 这个对李遂宁很敏感,毕竟她才经历过这个事情。 “死因呢?” “还在查,毕竟死的人连尸体都没有了,只能顺藤摸瓜的看看这个人是谁?才能知道其他的。” “不会那么巧就是天花?” 李遂宁看向沈其琛,她一侧的脸有些红红的,另一侧又白皙无暇,形成鲜明对比。 “带消息传回来我会马上告诉你,先回去好好上药,日后留疤可不好。” 沈其琛笑着说, 现在北洲的人都是沈其琛在联系,李遂宁基本上不怎么管那边了眼线了,比起沈其琛的那些人,她的几个眼线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有的时候留个心眼。 “留疤更好,省的应付有些人。” 有些人等于沈景冶。 “有些人看上的是你的脸吗还是你的权?” “聪明的人看权,浅薄的人看脸。” “那又看脸又看权的呢?” 沈其琛凑近了一些看着李遂宁,她往后仰了仰头说。 “太贪心,当心造反噬。” 李遂宁捂着一边脸,往后看, “惜夏。” 惜夏这才小跑着上前, “公主。” “回屋,给我上药。” “是。” 沈其琛就守在院子里,惜夏端着李遂宁换下来的衣服出来时,就被沈其琛叫住了,惜夏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旁边的人,看了看李遂宁还没有出来,于是就走向了沈其琛。 “沈公子,可是有事?” 惜夏从沈其琛照顾李遂宁至醒过来以后,便没有再称呼他为沈护卫,也是更加客气的应该尊称他一声沈世子,只是时移势易。 “她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惜夏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觉得告诉沈其琛也没什么关系。 “娘娘今日动手打了公主。” “什么原因?你们皇后娘娘平日瞧着是个极稳定的人,怎么会舍得打她?” “公主下令烧了小殿下留下的一些东西,皇后娘娘有些情绪激动了,一怒之下就对公主动了手。” “他的东西没有焚烧完?” “不不不,不是的,是那些还没有来得及送给小殿下的礼物,公主瞧着娘娘对这些东西极为放不下,便想着眼不见为净,或许娘娘还能更容易接受。” “你们娘娘是不是情绪不太稳定?” “不瞒你说,娘娘自从小殿下最后就有些精神不振,郁郁寡欢的,时常梦魇,醒来后又总是说要找小殿下,公主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 “应该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人变得有些失常了。” “公主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要采取一些措施,当断则断,不然娘娘如此沉溺下去,只怕人会出事。” “知道了,多谢告知。” “沈公子客气了,那我先进去了。” 沈其琛点了点头。 李遂宁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只见沈其琛却坐在她的院子里。 “你怎么在这里?真当这府里没人了?” 李遂宁走向沈其琛,他现在越来越有一种不顾及他人眼光的样子了。 “我是在这里浇灌这盆栽,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沈其琛随意的拨弄着桌子上那盆九里香,想着自己还真是厉害,一年多了,这九里香还活着,而且已经开了两回了。 李遂宁在一旁坐下,看了看这盆栽,原本就是不需要怎么照看的,你就算是不管它,它也死不了。 沈其琛又看向李遂宁的脸,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有些红,不至于见不了人。 “怎么?破相了?” 李遂宁问。 “那倒不至于,远近闻名的美貌可不是这么随意就破相的。” 沈其琛笑着说,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是多了几分别的味道。 “远近闻名?远到何处?北洲么?” 沈其琛挑了一下眉毛, “怎么这么问?” “好奇而已。” 第160章 “说远近闻名自然是更远的地方,北洲自然也是在内的。” “你听过?” 沈其琛顿了顿,他自然是听过的。 “还是你见过我?” 见过画像算不算见过你呢,沈其琛想着。 “没有,围场那一次是第一次见你。” 李遂宁打量着沈其琛,她猜她看见的那张画像现在是不是就在沈其琛的身上。 “没有正式的跟你道谢,多谢你那几日照顾我和阿湛,多谢你替我关押了那些人。” “这一次算不算两清?你当初救我一命,现在我救你一次。” “你这账算的倒是挺清楚的。” “还不算很清楚,救命那一次是抵了,后面的这些收留之恩还无以为报。” “你这是打算报完恩就自立门户了吗?” “哪有比背靠福临公主这棵大树更好乘凉的呢。” “日后你有幸成为那棵大树的话,让我乘乘凉就可。” “不敢与明月争光辉。” 沈其琛笑着看着李遂宁。 “你猜沈景冶这次来做什么?” 李遂宁问沈其琛, “我一出宫门就看见他了,倒像是刻意在等我的。” “沈景冶府上前段时间出了人命。”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是天花。” 李遂宁果然闻之变色,一个猜测瞬间在她脑海里形成。 “这么巧,也是天花。” 李遂宁面色凝重。 “尸体还没查出来是何人,不过应该很快会有消息的。” “明日随我进宫看看那几人。” “好。” 李遂宁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景冶来了朝渊自然会去豫王府一趟,免不了和安卿卿碰上面,上次一别已经是许久了。 “见过太子殿下。” 安卿卿行了礼,上次一番话后,再见面却是连称呼都已经改了,变得更加生分客套,加上沈其琛的原因,安卿卿也已经不想和沈景冶有什么来往了。 “听说你来了朝渊,我猜在豫王府能瞧见你,在朝渊可还好?” “一切都好,有劳太子殿下挂念。” “卿卿,你我虽然是有一些不愉快,可自小长大的情谊还在,倒也不必如此生分了。” “卿卿不敢。” 见安卿卿的态度很明显,沈景冶也不再提什么以前到事情。 “安大人最近在朝堂上颇为顺风顺水,瞧着是找好了大树了?不知以卿卿的见解为安大人推荐的是哪一位?” “太子殿下说笑了,父亲已决意不再参与此事,不需要什么大树。” “你既然要与我为敌,就该好好想想后路,这豫王府对你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总待在朝渊可不是明智之举,难不成是朝渊有人能保你?还是你在朝渊有什么事情要做?” 沈景冶说完便直接离开,安卿卿盯着他的背影,从前倒是没发现这个人如此令人生厌,但豫王府的确不易久留,单凭安清清的地位若是真要出什么事,她也是救不了自己的,这府里还是豫王说了算,且豫王和沈景冶又是一丘之貉,自己也没有寻到什么关于豫王的把柄,若是可以找到关于他和沈景冶合谋的一些证据,倒是对自己有利,或者是拉拢这个人,毕竟都是利益为上的主儿。 书房里豫王看见沈景冶的时候就摆上了笑脸。 “殿下怎么今日到了?不是说明日才能到朝渊吗?” “自然是要出其不意,然后早点来看看福临公主。” 沈其琛随意的坐下,下人端来了茶水。 “可见到了?” “那是自然,送她回了公主府这才来的。” “我也是才从宫里回来不久,大概是和殿下错过了。” 豫王笑着说。 “殿下可瞧见公主受伤了?” “瞧见了,可是皇后?” “听说是她带人搬了阿湛那孩子的遗物,皇后这才打了她。” “看来皇后这打击真够大的,竟然都疯魔了。” “就算是没有,那也差不多了,就看公主她救不救得了。” “这太子已死,王爷选的宜贵妃之子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倒是要恭喜王爷了。” “殿下说笑了,本王得意岂不是殿下也得益嘛。” “原本还以为王爷是打算拥兵自立,没想到是另有人选。” “本王已经这个岁数了,对这些东西早就没有那么多执念了,若是自己辛苦一世只得几日清闲,倒不如寻个更长久安定的法子。” “王爷目光倒是长远。” “本王又无子嗣,只一女却受了些委屈,若是日后能得个尊贵身份,以后也能安稳,她是吃不了苦的,若是等本王去得到那个位置,只怕路还很长,可是换个人来事半功倍,岂不妙哉?” “那就祝王爷心想事成了。” “此次还是多谢殿下相助,事情才得以如此顺利,只是公主也险些丧命,实属没想到的。” “福临公主大义,是我也没有想到的,不过虚惊一场,公主已经痊愈,倒不至于造成遗憾。” “那倒是,只是太子殿下之死乃国丧,公主和殿下的婚期只怕是要延误了。” “我这次来也是为了此事,这事情发生的突然,未做好万全之策,的确夜长梦多,所以这一次来我是要向你们陛下讨一个确定的时间,迎娶太子妃是北洲重事,有确切的时间我才好开始准备,也以免再生事端。” “殿下此话有理,须得板上钉钉才能安心,否则若是一直耽误下去,也误了殿下的好年华。” “所以明日我就进宫去拜见,此行总要有些收获才好。” “明日本王也会一同进宫助殿下,殿下若是娶得公主,那也是为日后的路扫清一道障碍。” “何乐而不为呢。” 沈其琛向豫王举起杯。 安清清端着果盘,呆呆地站在书房外,所以真的如她所料的那般,天花真的是从北洲带来的,只是谁怎么样带来的,由何人带来的,又是怎么样让小殿下染上的呢?他实在无辜,原本可以快乐得长大,在长姐父母的庇佑下无拘无束,却短短几月就已经结束了这一生,而这一切居然是因为权。 第161章 安清清端着果盘的手用力的抓着边缘,原来豫王和宜贵妃早有勾结,所以难怪他对小殿下不管不问,而总是让自己去昭云宫陪伴宜贵妃闲聊,看望二皇子,而豫王又和沈景冶是一丘之貉,对皇位虎视眈眈,若是应了沈景冶迎娶公主的时间,那大婚在即公主该怎么办呢? 阿湛死在豫王等人的谋划下,安清清却觉得自己更加对不起李遂宁,若是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自己也可以安然度过自己的人生,可她本就觉得有愧,如今更是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李遂宁了。 “清清,你在这里做什么?” 门外响起安卿卿的声音,豫王和沈其琛对视一眼。 “王爷可要管好自己府上的人,若是管不了,这人我替你管也行。” “殿下放心,侧妃她懂得规矩的。” “那是最好不过了,若是这些话被其他人听去了一字一句的,我早就要了他的命,只不过这人现在是王府的人,我就不好插手了。” “殿下见谅。” 安清清被这一声叫唤吓出一身冷汗,现在里面的人肯定知道自己听见了部分谈话,若是沈景冶要自己死,只怕也是一句话的事情了,他们计划走到这一步,豫王大概是不会以自己的性命为重的。 “我来给王爷和殿下送点水果,怎么了?” “我正找你呢,瞧你不在院子里,便出来寻你。” “可是有事?” “没有,就是无聊的紧。” 身后豫王已经打开了书房的门,安清清回头就看见里面沈其琛正在看着自己,她有些紧张的扭过头。 “王爷,妾身是来送水果的。” “知道了,放在桌子上。” “是。” 安清清将果盘端进去,放在桌面上,正巧离沈其琛不远。 “见过太子殿下。” “你如今是豫王府当家作主的人,见到我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清清不敢,清清到底还是北洲人,对殿下不敢不敬。” “你既然明白自己还是北洲人,说话可就要小心一些了,开口前先掂量掂量这话该不该说。” “多谢殿下指教,清清明白。” “侧妃多礼了。” 安清清走出书房,在门口对上安卿卿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是故意的,故意叫出她的名字让人发现她的。 “王爷,若是无事,妾身先告退了。” “下去。” 安清清拉着人一直到自己的屋子里才松开。 “你故意的?为什么这么做?” 安清清质问她。 “别生气呀,我就是无心之举。” “无心之举?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你故意叫我让他们发现我在外面,日后出了什么事情那我就是唯一的嫌疑人。” “哦?他们在里面密谋什么你这个得宠的侧妃都听不得的事情?莫不是什么勾结卖国的事情?” “休要胡言乱语,这话岂是可以混说的,你这样会害了王府的。” “我的好妹妹,姐姐这是在帮你呢,居然现在他们知道你听见了,王爷自然会向你解释的对不对,你刚好就可以知道他们在准备着什么不是吗?” “我并不想知道这些。” “你不想知道那你在门外听什么?我可看你好一会儿了。” “总之这是王府的事情,姐姐就莫要管了。” “我也不稀罕管,只是这王府我大概是呆不了了,太子殿下不会放任我在这里居住的,看在我们姐妹一场,日后有什么消息还望妹妹告知。” “你来王府找我就是为了打听些有用的消息吗?” “父亲和豫王如今也算是各为其主了,你若是能得了消息出来,两头讨好,日后事成我也会为你说些好话的。” “姐姐怎么就觉得父亲扶持的那位就一定是人上人呢?日后二皇子为新太子,坐拥天下,太子殿下想要的皇位就唾手可得了,也许和父亲效命的那一位根本就没什么关心呢?” “有没有关系得到最后一步才能知晓,做人还是不能太绝情不是吗?” “姐姐,你明知道那一位是罪人,竟然也劝着父亲跟你一起犯糊涂,莫要因为儿时那浅薄的情谊将整个安府拉进深渊。” “深不深渊的跟你都没有什么关系的,就算是日后都一起死了,也不会连累你当这个侧妃。”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什么连累不连累的,父亲对我虽然没有什么养育之恩,但是毕竟我们都是至亲,你一步走的实在凶险,一朝翻船万劫不复。” “你们有你们的把握,我们也有我们的把握,你若是愿意帮我,日后不管怎么样豫王府都不会出事,可若是你们失算了,豫王府可是主谋,那才是大罪。” “这朝渊这皇位迟早是二皇子的,不管北洲如何,朝渊是已成定局,你们想靠微薄之力颠覆天下吗?” “若是太子殿下当不成皇子呢?朝渊还能稳固吗?” “什么意思?” “你以为李遂宁真的愿意嫁给沈景冶?她是站在阿琛这边的,李遂宁不嫁给他,他的把握就连一半都不止,若是阿琛一举战胜,又帮着李遂宁夺朝渊,你说按照李遂宁的性格豫王府会怎么样?你比我更清楚,所以姐姐是劝你多个选择多条路,王爷放不下这身段来向李遂宁这边求个出路,但是你可以呀,对不对。” “公主她一介女子,朝渊本就是她李姓的,何以用夺?就算是夺了朝渊又如何还不是要皇室血脉的二皇子继承皇位,只要皇位上坐的是他,王府就不会有事,兜兜转转的结果还是一样。”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阿琛将朝渊归北洲所有,从此朝渊就变成北洲的附属封地了呢?” 安清清没有说话,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只是没想到安卿卿也在想这些,可是道理也摆在眼前,一张嘴吃两家饭是不可选的出路,这样的人到最后都是会被遗弃的那一方,尤其是在政变这样的大事上,走错一步便是没有回头路。 “好好想想,你这安稳的来之不易的生活,王府的命运,朝渊不会永远都是朝渊。” 第162章 安卿卿的立场已然很清楚了,她势必要助沈其琛一臂之力的,安清清其实也不相信李遂宁会愿意嫁给沈景冶,只能说她选择了北洲而已,但具体是谁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如果李遂宁不嫁给沈景冶,那他其实并没有胜算,就算是豫王支持的二皇子坐上了皇位,哪怕是过些年他也还是个孩子,彻底掌权也需要一定时间,肃清朝堂也需要时间,那不是沈景冶可以等的起的,没有李遂宁和朝渊的支持他的位置岌岌可危,甚至最后也会有被罢免的可能性,而一场战役里最重要的兵力,沈景冶没有,北洲也不一定有,可是沈其琛有,李遂宁也有,如此看来谁输谁赢倒是也不一定了,两手准备倒也没错。 安清清决意再看看局势,若是能在关键时刻救豫王一把,也许看在亲情的份上李遂宁到时候也能不计较。 隔天豫王下朝后直接留在了宫里陪景帝用膳,也好旁敲侧击的看看景帝的意思,不至于惹怒了圣意。 “皇嫂最近可还好?昨日听闻凤仪殿出了些事情,公主她可是受委屈了?” 豫王时不时不经意的看着景帝的神情,也好随机应变。 “皇后的情况有些差,阿湛的离世她总是走不出来,昨日的事情我也清楚来龙去脉了,遂宁做的也没错,只是皇后接受不了,倒是对她动了手。” “那皇兄可得好好安抚一下公主,免得她和皇嫂之间生了嫌隙。” “遂宁这孩子不会的,她一向最能体谅朕和皇后,不过此件事情也确实是对她不利的。” “皇兄可知昨日北洲太子来了朝渊?” “朕还未听闻此事。” “想必昨日他也去见了公主,一定也发现了公主的伤,难免是会心疼有所怜惜的,若是他进宫面见皇兄,提起此事,皇兄也得小心说辞。” “遂宁是朕的女儿,还未嫁到北洲去,他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让朕给个说辞?” “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皇兄皇嫂苛待公主呢?外人可不知道皇嫂的情况,加上公主和北洲一事一直尚未确定下来,说不准他此次是为何而来呢。” 景帝沉思,这话已经说出去了不好收回,不给一个确定的说法也的确说不过去。 “现在是国丧期间,遂宁作为长公主自是不得行婚嫁之事,况且外人不知,你也不知吗?皇后如今这般情况,怎么忍心让遂宁远去北洲?岂不是要让皇后丢了寄托?此事我自会书信一封与宣王,就莫要再提了。” “话虽如此,北洲那边应当会体谅公主孝心,只是也难免被外人说我朝渊不遵守承诺,一再拖延,若是对方提起此事,皇兄可能需要给一个期限了。” “此事你怎么看?” 景帝突然问豫王。 “这臣弟自然是不好说什么的,还得是皇兄做主。” “你与那北洲太子有来往?” 景帝突然看向豫王。 “皇兄何出此言?臣弟和他能有什么来往?他是北洲太子,臣弟是朝渊的王爷,这来往意味着什么臣弟还是知道的。” “如此最好,若是被人捏造了什么事情出来,朕这一次可保不了你。” 景帝说,先前遂宁对他说豫王和沈景冶之间的关系,自己已经驳了她的意思,作保豫王不是那种人,若真的是有什么,自己断然不会轻轻放过的。 “臣弟明白,臣弟府上还有北洲来的侧妃,若是出了什么事臣弟就是最大的嫌疑人,臣弟心里有度。”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景帝又喝了一口小粥,然后摆了摆手,王安张罗着人将膳食撤了下去,又上了水漱口。 “朕没有别的兄弟了,也就你一人,你小时候与朕最为亲近,所以后来朕对你也算不差。” “皇兄对臣弟自然是没话说的。” “朕年轻时常征战四方,未曾来得及多享受这团圆之情,与先帝是如此,与皇后也是如此,皇后十月怀胎朕未曾陪伴身边,遂宁出世朕也不曾见证,这一生事事都算得上如意,唯独这骨肉亲情上有些遗憾。” “是,臣弟明白皇兄,所以对皇嫂和公主一向是放在心上,多加补偿。” “朕还身为太子之时就许诺过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后来登基,许多事情无法不做,皇后体恤朕,没有丝毫的怨言,朕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公主地位崇高,宠爱前所未有。” “皇兄此举也是看在皇嫂一家为国捐躯,实乃重情重义。” “皇家本谈不上什么情谊二字,遂宁是朕的皇后唯一的孩子,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应得的,朕要给她的也只多不少,她虽是公主,可她也是君,朕也不要求你们作为长辈的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要不关乎国家和百姓,朕也不会太追根究底,但是她是朕的底线。” 豫王低着头附和,心里却思量着皇兄这是在点我呢,叫他要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不要不利于国家百姓,不要不利于李遂宁,不然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陛下,北洲太子请求面圣。” 王安走了进来说。 “带他到正殿去候着。” “是。” 景帝看向豫王。 “一起去看看,看他此次有什么目的。” “是,臣弟遵旨。” 李遂宁和沈其琛已经到了长安宫,殿外阿靖已经在候着了,李遂宁开着门缝看进去,几个人已经一些没有精神了。 “饿了这两日,喝水也不管饱了。” 阿靖在一边说。 “把他们带到主殿里来,半死不活那个也一并带出来。” “是。” 几人被推着夹着丢到李遂宁面前,在看到李遂宁的时候就开始磕头求饶,个个脸色都不好。 “殿下饶命啊殿下。”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殿下。” “对啊对啊,我们对太子殿下无不用心的,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几人鬼哭狼嚎的哭成一片。 “住嘴,公主让你们说话了吗?这里是长安宫,你们以为是大街上吗。” 第163章 “几位这段时间在长安宫住的可还舒适?若不是这次机会也是没有机会将你们的脚踏进长安宫的地上。” “殿下饶命啊殿下。” “好了,说来说去都是这一句,我都听腻了,你们都是阿湛身边伺候过的人,出了这扇门你们以为你们能活下去?不能,所以好好想想自己要说什么,别隐瞒,别欺骗,我查出来跟从你们嘴里说出来的性质那可就不一样了。” “还请殿下给个明示,奴婢们实属不知道要说什么?” 说话的是阿湛的乳娘,声音也是颤颤巍巍的。 李遂宁盯着几人看了一圈,她们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她早已知晓,只不过是她们没做过不代表她们身上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阿菁,你是长安宫出去的,我的规矩你应该明白。” “公主,公主你信奴婢,奴婢绝对不会对小殿下和凤仪殿不利的。” 那个叫阿菁的宫人有气无力的说着。 “长安宫出去的人没有一个是敢做出违背我的事情的,阿菁阿,你可是我发现的头一个。” “公主,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你没有指的是你没有对阿湛不利,还是没有收下春情给的好处盯着阿湛和母后的作息,还是没有忍着风寒继续在阿湛身边晃悠?” 阿菁的脸色越来越差,她知道李遂宁神通广大,可是没想到这些小举动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她几乎是呆坐在地上,李遂宁的脾气她也知道,一旦有了确切的证据,李遂宁不会放过她的,她是跟着惜夏做事过的,所以才有机会帮着去伺候太子殿下。 “怎么?是长安宫给的例银太少了?还是对方给的太多了?那镯子也就几十两银子,就值得你瞒着我替她们做事?” 宫里的的东西要出去是不易的,有些也只是各自私下交易,看得上的,价格谈得拢的就成交,然后由那些有本事带出去的人带出去典当,可她太倒霉了,李遂宁在宫里眼线也多,别人宫里的人如何她不管,可是长安宫和凤仪殿的人她不得不多长个心眼了,就是这么碰巧的看见了。 “公主恕罪啊公主,奴婢没有。” “你没有?你托人替你从宫外带了药进来,药前一日到你手,后一日阿湛就风寒了,那段时间偏偏只有你得了风寒的,说明你知道自己染了风寒,却还不报,别说你是为了尽忠尽职,这是鬼话。” 见已经无法狡辩,阿菁只得跪求李遂宁的宽恕。 “公主,公主,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敢了。” “你不敢了?你还有第二次机会吗?我是让你走的明白些,别到死还只会惦记着阿湛的死你做了什么?” “公主,奴婢再也不敢了,饶奴婢一命,公主,惜夏姐姐,救救我,救救我呀。” “自作孽。” 惜夏看了一眼阿靖,他招手马上来人将阿菁拖了出去。 片刻过后,殿内又恢复一片安静。 “至于你们几个,没事的我自然会给你们再安排差事,只是想出宫想出长安宫,那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是死也得死在长安宫。” 李遂宁的话字字戳心,几人原本就饿着肚子,这下子脸色更加差,这秋高气爽的天气里竟也冒出了汗来。 “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和什么人接触过,阿菁就是下场。” “文嬷嬷。” 李遂宁叫了一声,那个乳娘抬起头来看着李遂宁,可李遂宁看着她又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被李遂宁看的顶不住了,最能移开了目光,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汗。 李遂宁突然看见了什么。 “你袖子里是什么?拿出来我瞧瞧。” 李遂宁对她说。 文嬷嬷只能照做,将袖子里的东西扯了出来,惜夏正准备去拿,被李遂宁拦住了。 “你就放过来些,放在地上就可。” 李遂宁指了指面前的位置,文嬷嬷将扯出来的帕子摊开放在李遂宁指的地方。 “这是公主您送给小殿下的贴身物品,上头的字还是奴婢绣的呢。” 李遂宁站起来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又仔细的看了看。 “拿上来给我看看,别直接拿。” 惜夏正在想要怎么间接的拿上来,沈其琛走了过去,用一把小刀挑了起来,拎到李遂宁跟前。 “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沈其琛问。 “惜夏,你来看,这字的绣法是不是你的?” 惜夏闻言也凑过来看,李遂宁很快的扯过惜夏的帕子给惜夏挡在鼻子前,就像她自己也这样做的。 “瞧着有些不同,奴婢结尾的时候都会在最后一行上交叉着绣上几针,更加牢固一些,可这上头看着却并没有那个纹路。” 惜夏不解的看着李遂宁,这帕子上的几个字是李遂宁让自居加上去的,这帕子是给小殿下擦拭手和脸用的,所以帕子的料子和针线都是李遂宁特地挑的最好最柔软的。 “这料子看着不太对,不似我当初选的那一块云绸,那块料子是上好的,最是柔软不过,是很难得的好东西,父皇将它赏给我我都没有舍得拿出来用,别人是没有的,这块帕子看起来有些纹理分明,更粗一些,不是那块云绸。” “你的意思是这帕子给小殿下用,却被人掉了包?” “而且对方还是识货的人,有见识的,一般人也是没见过云绸这般好的料子的,这帕子倒是像暮云缎子,虽然也难得,但不如云绸珍贵,也得是宫里的人才用的了。” “这帕子是你一直放在身上的?” 李遂宁问文嬷嬷。 “回公主,这帕子从到了太子殿下屋里就一直是奴婢在保管着,太子殿下用的时候才拿出来,就恰好是太子殿下风寒那几日,公主吩咐殿下的物品都要晒一晒日头,所以这帕子也就一并拿出去晒了,因这是贴身用的,所以奴婢第二日又想着继续熏一熏香,可殿下的病来势汹汹,那一下子大家都措手不及的,这帕子奴婢收了就随手放了,后来又进不得院子,奴婢又怕丢了,故而一直放在身上,不曾离身过。” 第164章 “东西在你手里,什么时候被人调包了你都不知道?” 李遂宁质问道,那匹云绸她确定只有她一人所有,宫里其他人就算是凤仪殿都没有,而这个人用了一块类似的料子绣了相同的字目的是什么?一块帕子又有什么要紧的,李遂宁不明白。 “殿下,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个东西皇后娘娘身边的念晴姑娘一直叮嘱是很贵重的东西,价值千金,奴婢一刻也不敢离了身的,否则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带在身上。” 李遂宁盯着这帕子看了许久。 “文嬷嬷,你是朱管家力荐进宫的乳娘,听闻我那个时候用过的乳娘也是你家里人,所以我才放心让你进宫伺候的。” “奴婢明白,原是奴婢的身份低贱,怎配伺候太子殿下,多亏朱先生惦记着家里人往昔的作为,故而引荐,承蒙公主殿下和娘娘不嫌弃,奴婢自然是时时刻刻记得这恩情的,怎么会对太子殿下不轨呢。” “我记得,你的孩子也如阿湛般大小,你可明白一报还一报的道理?若是你行为有亏,可担心你那几个月未谋面的孩子?” 李遂宁走了两步对她说。 “奴婢不敢,奴婢就是为了孩子积德,也不敢做出什么不要命的事情来。” “我给你机会,你好好想想,这帕子从到你手上,至今日,可有其他人接触过,或者是有机会接触过,想清楚了告诉侍卫,自有人通知我,你没有做的,我不会冤枉你,你若是做了,那就做鬼也别放过我。” 李遂宁命惜夏用自己的帕子将那一块包起来,然后带走,除了文嬷嬷其余人都各自关押起来。 “可是想到了什么?这帕子有问题?” 沈其琛问她。 “我有些疑虑,北洲的消息查的怎么样了?” “这两日应该有消息。” “越仔细越好。” “往哪方面?或者你在怀疑哪一步?” “那具尸体,尸体的出处,生前是做什么的?接触过什么人?和沈景冶是什么关系,还有北洲精通织造,布匹绸缎生意通往各处,有许多别的地方见不到的料子,你帮我查查暮云缎在北洲是什么样的人家在用,销往哪里?” “你怀疑北洲?” “嗯,天花是北洲来的,这块调包的料子也不是朝渊常见的,母后眼下这样,我脱不开身去往北洲,否则我定亲自去查个明白。” “这些东西,或许有个人很清楚。” 沈其琛说。 “谁?安卿卿?” “不错,她对这些时兴的料子应该很清楚,安府手底下也有绸缎庄子,正好用得上她。” “有价值就要发挥这个价值,就交给你了,我相信她跟你是愿意有问必答的。” “她最好是。” 沈其琛对安卿卿可没有什么信任可言,总而言之是除了李遂宁和他的人,别的他一概不信的。 “我先回府,料想今日沈景冶可能进宫了,我并不想看见他,至于刚才说的事情你就去办,越快越好。” 听见李遂宁说到不想见到沈景冶的时候,沈其琛的嘴角上扬了一下,是他想要的。 “也行,见到他准没好事,今日进宫估计也不简单。” 沈其琛很自然的拿过惜夏手里的披风,然后替李遂宁披上,看着她自己调整了一下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叫惜夏上马车,而沈其琛看着马车走远这才动身。 沈景冶站在大殿之中,片刻过后景帝才出现,走向那堆满着奏折的桌案,而豫王则是站到了沈景冶的身边。 “北洲沈景冶见过陛下。” “太子殿下不必多礼。” “多谢陛下。” 沈景冶又朝豫王相互做了个揖,也只是个表面上的才见面的样子。 “不知太子殿下这一次来所为何事?” 景帝问。 “陛下英明,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这一次来朝渊,一是向父王表达对太子殿下离世的哀悼,我也是担心公主哀痛,二是父王希望可以得到一个迎娶福临公主的时间,望陛下可以明示。” 景帝面前凝重起来,没想到还真的是为这件事情来的,可方才得知遂宁急急忙忙的出宫去了,想必也是怕遇上这沈景冶。 豫王不可查的向沈景冶摆了摆手,沈景冶也明白了豫王的意思,就是这个事情不能急,只能慢慢来。 “陛下不必为难,也不是立刻就要决断,我知道如今还在国丧期间,公主也理应禁嫁娶之事,我等理解公主的悲痛心情,所以时间定为一年后如何?明年留公主在朝渊与陛下皇后娘娘共聚年节,下一年春暖花开时,北洲迎娶福临公主如何?” 沈景冶也是放低了姿态,也给出了一个时间,待景帝点头,景帝看向豫王,豫王轻轻的点了点头,沈景冶已经给出了时间,若是还不同意,只会说朝渊故意为难了,一年多的时间也够他为李遂宁筹谋些什么了,仔细想想嫁到北洲也并非算不上一条路。 “好,既然太子拿出了诚意,朕也不推脱了,就替公主应下了,眼下寒冬降至,年节也就在眼前,下一个年节后,北洲就准备大礼。” “多谢皇帝陛下。” 沈景冶喜出望外的行礼,高兴之色溢于言表。 “恭喜北洲了,太子殿下。” 豫王也笑着说。 “多谢。” 沈景冶和豫王对视一眼,甚是开怀。 “那景冶立刻书信一封告知父王这好消息。” “太子请便。” 景帝说。 “陛下,景冶告退。” “替朕送一送太子。” “是,皇兄。” 豫王和沈景冶走在路上,沈景冶脸上还挂着笑意,这离他的欲望又更近了一大步。 “今日太子殿下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还得多谢王爷,王爷也一定是帮了不小的忙,否则你们陛下可没有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 “殿下客气了,本王也不过是花一些嘴皮子上的功夫而已。” “待我书信送回北洲告知父王之后,必定会有大礼奉上,以此表达我对王爷的感激之情。” 第165章 “这就不必了,来日殿下大婚,邀本王畅饮几杯即可。” “那是自然的,王爷此番如此相助,日后我也定不会推辞的。” “互帮互助才方得长久嘛。” “王爷留步,就不必送了。” “那殿下慢走。” 安卿卿收到沈其琛的邀约时还十分震惊,仔细的打扮了一番这才往前赴约,又见是他独自一人来的,心里更加欢喜了一些。 “阿琛。” “坐。” 安卿卿打量着沈其琛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客气,至少不是厌恶,心里也安定了一些。 “找你来是有事要问你。” 沈其琛直接说,也不和她绕弯子了。 安卿卿虽然有一些失落,但早就已经料到了沈其琛找她自然不会是闲聊的。 “你说,若我知道的我一定告知你。” 沈其琛将一杯茶推到安卿卿面前,用人的时候自然要对人客气一些,果然安卿卿面露喜色的握住那杯子。 “可还记得北洲有一种料子叫暮云缎?” “自然记得,安府底下的绸缎庄子里就有,这料子怎么了吗?” “这料子在北洲算不上稀有?” “自然不算,北洲本就盛产这些,或许在朝渊这料子还算的上极品,但在北洲却只能说中等偏上。” “一般是什么样的人家才用这种料子?” 安卿卿思考了片刻。 “这料子对于普通人家而言还是珍贵的,但是制造起来不易,且并不算暴利,故而只有我们安府的庄子上才有,大多数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们在使用,因为父亲先前替太子殿下效力,所以太子殿下照顾庄子的生意,庄子里暮云缎都是专供天音楼的乐师们使用。” “现在仍然是提供给天音楼吗?” “是,这一来一往许多年了,这料子别家是没有的,因此也没有断了交易。” “这个你认认,可是你们家的料子。” 沈其琛用帕子包裹了一小片割下来的暮云缎的料子,放在桌上。 “就这样看,别碰。” 安卿卿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也只能照做,她凑近了一些,眨了眨眼睛。 “的确是。” “你确定?” “确定,这料子我很是熟悉,暮云缎织造过程中会添加一缕细细的银线,在日头下轻盈又微微亮光,别家不会知道这银线的粗细和如何编织进去的。” “那除了天音楼,这料子还有没有送到别处过。” “别处的话……” 安卿卿回想着,这生意上的事情也基本上是她在打理的,这料子又贵重,出手前她都会一一过目的,要说其他地方的话…… “还真有,好像是去年的事情了,这料子送了一匹到太子府,太子殿下送他要用做送礼之用,当时我记得是放进了要送给那位蒋侯爷的箱子里。” 蒋侯爷? 沈其琛倒是记得蒋侯爷的人从太子府里抬出过一箱什么东西,也就是那一次金矿失败的时候,会不会就是这一箱。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那个箱子就是送给蒋侯爷的吗?” “当时是他们的人抬走的,不会错的。” 沈其琛转动着桌子上的茶杯,料子是沈景冶送给蒋侯爷的,这料子又稀奇,蒋侯爷一介男子是不会留下的,好东西自然会送进宫给宜贵妃,又或者这箱东西到了豫王府,豫王拿着这些东西去讨好宜贵妃,总而言之这东西都是到了她们那一方的手上,也就是说那块帕子是宜贵妃的人调包的?可这帕子要是从宜贵妃那里调包的那就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为什么要调包。 “你尽快问一下就这段时间这料子有没有去往过别的地方。”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安卿卿见沈其琛有些焦急。 “与你们安府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告诉我消息就好了。” “回去我就写信让人去查查,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好,那我就先走了。” 沈其琛带上面具,拿起剑又走的干脆。 沈其琛回到公主府时,沈景冶的马车就停在门口,沈景冶身边的人像是在请门卫通报,而沈景冶只是坐在马车里撩着帘子看着。 立马有下人来牵过沈其琛的马,沈其琛摸了摸这马的头将缰绳交给下人,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走上了门口的台阶。 “沈护卫回来了。” 那人见沈其琛走到面前,故而先转身跟沈其琛打招呼。 “嗯,公主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 “这是?” “是北洲那位太子殿下的手底下人,想见一见公主,已经进去通报了。” “嗯。” 沈景冶看着沈其琛大步走进了公主府,瞧着这府里的人对他的态度都极其到恭敬,倒是不想个普通的侍卫了。 “殿下,请稍等片刻,已经去通报了。” “方才进去的那个人,可有听见他们是怎么称呼他的?” “好像是沈护卫。” “沈护卫?” 沈景冶反复嚼着这几个字,这么巧,这侍卫也姓沈?只是沈在朝渊似乎很常见,就是普通到形式,而且朝渊好像没有这个姓做官的,可见也不是什么高门大姓。 “太子殿下,公主请您进去。” 门口的侍卫走到沈景冶马车前对他说。 “有劳。” 在公主府门口,沈景冶还是尽可能的礼貌一些,免得有辱他的形象。 李遂宁特地在园子里等他,并不想让他出现在公主府的其他地方,脏了她的地。 沈景冶来时,沈其琛才刚好把消息跟李遂宁说完,而且还是坐着说的,只是后来沈其琛便站了起来,虽然没看清,但是沈景冶还是看见了沈其琛站起来的动作,心里只觉得这个侍卫的地位这么高吗?竟然在公主府里和李遂宁同坐,难道真的是李遂宁身边豢养的不一般的人吗? “不知道太子殿下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李遂宁漫不经心的问,她从宫里出来,结果他还真的找到公主府来了,想必是目的达到了。 “倒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沈景冶自主的坐下。 “哦?不知道太子殿下能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第166章 “今日我向皇帝陛下请求你我大婚的时间,陛下他允诺了我过了眼下这个年节,下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候就是我迎娶你的时候。” 李遂宁笑了笑,这时间倒是比她以为的更长。 “倒也是个好消息。” “我猜宫里的消息没有那么快到你这里,所以我便亲自来了。” “那还真是有劳太子殿下了。” “这是你我之间的大事,谈不上什么有劳,我知你现下对小太子的事情悲伤不已,皇后娘娘又身子不适,所以不急于一时。” “多谢太子殿下体恤。” 李遂宁一字一句都是客套,眼下还能心平气和的看着他是因为有些事情还不清楚,若是被她敲定下来,她绝对不会放过沈景冶和北洲,以及一切有关系的人。 这么生分的话语沈景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瞧着那侍卫抱着剑带着面具,就站在李遂宁身后,距离也不算远,倒像是一种自己闯入了什么不该进入的领地一般。 “这位公子何故这样看着我?” 沈景冶问,这眼神实在不是一个侍卫该有的。 李遂宁回头看了看沈其琛。 “阿护他一向这样不将旁人放在眼里的。” “那还真是高傲。” “嗯,确实高傲了些,谁让这是公主府的人呢,自然是眼界更高一些的。”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位一看就绝非常人可比拟,不知公主是哪里得来的这样一个侍卫。” “怎么?太子殿下也想撬墙角不成?” “这样的人才自然是人人都想招揽的。” “那就可惜了,仅此一位,太子殿下是无法拥有的了。” “哈哈哈哈,公主拒绝的还真是直接。” 沈景冶笑了起来,总会有一次和李遂宁之间的谈话没有那么多针锋相对了,可他不知道这仅仅是因为李遂宁身后站着沈其琛的原因罢了。 “我不喜欢别人肖想属于我的东西。” “我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谁敢对公主的东西有什么主意呢。” “太子殿下明白就好,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在地上用膳了。” 沈景冶瞧着她身后那个侍卫竟有些像是在笑的模样,但很快就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这个人光是站着倒是没有那么多相似,可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不太善意,自己明明是没有得罪过他的,先前也并没有碰过几次面。 “公主说的是,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公主了,免得待久了落人话柄。” 沈景冶只好起身。 “那太子殿下慢走。” 沈景冶转身离开,李遂宁便回头问沈其琛。 “这是今日带出来的点心,你尝尝,应该是你的口味。” 沈景冶回头一看,只见沈其琛已经重新做了下来,且看向自己这边的眼神带着些不明的意义。 “今日回去后他定会起疑心,越是什么都查不到他越是会方寸大乱。” 沈其琛说着。 “最好是不能保持理智。” 李遂宁说,没有理智的人最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了。 “既然你父皇给了他一个时间,接下来他应该会全心全意的准备婚礼,毕竟这段时间光是打压安远山,他在宣王面前的表现也应该足够了。” “那就让他好好准备准备,越隆重越好,越热闹越好,你该让人给宣王适当的提个醒,比如沈景冶突然开始和安远山不睦,是不是另有靠山一类的。” “你这是直接要我把手伸进宣王面前去。” “反正你应该也有这个准备的。” “你还真是洞察一切,倒是比我更加布局周全。” “北洲是个有点野心的地方,没有你我也是要提防的,能用的人自然要有。” “跟你合作果真是上上之选。” “那也希望你不会让我血本无归。” 北洲。 早朝时,一个平时与安远山还算有些交情的大臣在临散朝的时候提了一嘴。 “圣上,安大人为我朝殚精竭虑数十年,其女安卿卿资质聪慧,乃众多官家小姐之中的佼佼者,又陪伴太子殿下多年,其心意感天动地呀。” 大臣们交头接耳的,纷纷点头表示确实是难得的佳偶。 “爱卿以为如何?” “太子殿下迎娶朝渊公主尚且不知日期,不如先纳了侧妃,也好给安大人一个交代。” 宣帝思考着,安远山也是有功之臣,多年未出过差错,这样的大臣原定的太子妃之位擦肩而过也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其女多年来一直在太子身边他也是知道的,是个很不错的妻子人选,只可惜对方比她身份尊贵,侧妃也还合适。 “孤觉得爱卿所言不错,安卿觉得呢?” 安远山跪在地上, “多谢圣上美意,只是这段姻缘终究是要辜负了。” “哦,安卿何出此言呐。” “安大人,令爱和太子殿下之间乃是一对璧人,这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既然圣上都开口了,何不就此定下来,也全了令爱多年等待,花一般的年纪。” “启禀圣上,并非臣不愿,只是小女与殿下是有缘无分,小女也不愿成为太子殿下和朝渊公主之间的阻碍,所以已经和太子殿下断了这红线了。” “什么时候的事?孤竟然不知道。” “至于什么时候就是她们之间的事情了,臣也不便过问女儿家的心事,只是小女看着很是伤神,故而前往朝渊寻豫王妃慰籍了。” “令爱真是果敢大义,为了两国交好舍弃个人姻缘,定是安大人教导有方。” 安远山故作惋惜的样子, “只是可惜了这一段天赐的好姻缘,故而要辜负圣上美意了,还望圣上恕罪。” “难怪前段时间听闻安府频频出事,太子殿下倒是做了个看客一般,这要是搁在以前,殿下必然会为安府出面。” “是啊是啊,听说好几次都是太子府的人出面亲自去抓人的,原来是因为这样。” “这朝渊公主和安府小姐,孰轻孰重还不明白吗?” “……” 底下的人也是不怕的,只管顺着大意揣摩下去,一字一句都是对沈景冶找到了更强大的太子妃,仕途稳定的意思,听的宣王脸色都不曾好看起来。 第167章 “无碍,安卿的心意孤已然知晓了,这件事情的确是太子不够慎重,误了令千金,待他回来后,孤必然让他给安卿以及令爱赔礼。” “臣不敢,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做事自有自己的决定,臣为臣子,自当遵从。” 安远山的态度放的很低,免不了叫人觉得太子仗着身份地位打压安远山,为了讨李遂宁欢喜而拒了安卿卿,所以李遂宁对沈景冶的地位起到多么重要的作用,想想都知道了。 宣王多疑,安远山在那件事情上相助,事后他选择站在了沈景冶那一边,加上安卿卿亲口说喜欢沈景冶,安远山帮着自己的女儿去扶持沈景冶这无可厚非,那个时候沈景冶还羽翼不满,太子之位也不过是个名号,后来发现沈景冶和安远山在时间作用下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才给沈景冶一些实权,让他打理政务,在少数的他信任的人里面,安远山也算是一个,如今沈景冶即将迎娶李遂宁,却弃了安府,这实在奇怪,这么好的助力他都不要,那就是有了更好的助力了。 景帝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沈景冶在李遂宁还没有说出女驸马一事时就曾带着人去朝渊,还是他和李遂宁早就联系上了? “这件事情等太子殿下回来后再行处理,先退了。” 宣王起身离开后,大臣们才成群等走在一起边聊天边往外走。 魏从在一边拦住了安远山。 “安大人,圣上请。” “有劳带路了。” 魏从带着安远山,就两人走在殿外的廊下。 “魏公公,可是圣上有什么指示?” “安大人莫慌张,不过是想找大人聊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罢了。” “这还请公公道明一二。” “大人如今跟太子殿下也算是撕破了脸皮了,否则殿下也不会一味的为难安府了,大人手底下那些子产业想必也是颇有损失。”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就当是报答这些年太子殿下的维护了。” “安二公子可还好?这进了两回牢房了。” “公公见笑了,犬子确实德行有失,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大人心宽,不计较这些,想来也是念在往年情谊了。” “太子是君,我是臣,不敢计较。” “大人这番态度很好,圣上面前也可如此。” “多谢公公指点。” “既然大人对老奴道谢,那老奴就厚着脸送给安大人一句话。” “公公请说。” “良禽择木而栖,大人可懂?” 良禽择木而栖? 安远山有些不解,何来更好的选择? “好了,圣上在里面等着您呢。” “多谢。” 安远山走进殿内,宣王正在桌前批阅奏折。 “臣参见圣上。” “安卿平身。” “谢圣上。” 过了良久的寂静,宣王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安远山。 “叫安卿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太子一事,想问问安卿。” “微臣怎敢议论太子殿下。” “这里就你和孤,就当作是闲谈。” “是。” “太子怎么突然就和令爱走到这一步了?之前可从未听说。” “小女自知比不上福临公主,可公主尊贵,小女不想让那位公主和太子殿下之间有什么不悦的地方,毕竟那位公主在朝渊的地位人尽皆知,侧妃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接纳,何况还是那等身份的人。” “太子频频往朝渊送去奇珍异宝,孤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太多,许是太子冷落了令爱了,让令爱失望了。” “不敢,太子迎娶朝渊公主是两国交好之事,为重中之重,确实是需要考量的。” “太子和朝渊之前可有往来?你也算得上太子的半个老师,应该知道一星半点。” 安远山顿悟,原来是想知道沈景冶和朝渊之间的关系。 “圣上,臣不敢隐瞒,太子的事情臣怎么会知晓呢?” 宣王停下了手里的笔,原先是一路人的时候都不知道,说明太子有事瞒着。 “你觉得太子他会不会做出什么有悖常理的事情来?” 宣王的视线让安远山心里一颤,他往地上一跪。 “圣上,这种话臣不敢非议。” “你不敢还是你不能?” “圣上……” “你和太子私交多年,孤没问不代表孤不知道,太子稳固东宫之位没错,所以孤并不过问太多,我朝皇位继承历来有祖制,太子他非嫡非长,但也不是没有那个破例的机会,可若是心怀不轨企图就另当别论。” “圣上已经知晓又何故问微臣。” “你说说,他为什么弃了安府?” “微臣直言,朝渊兵强马壮,实力雄厚,是绝佳的靠山,福临公主乃景帝和宣氏一族唯一的孩子,自然是无上荣光,与别国不同,出嫁的公主和国家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可朝渊不一样,得福临公主可得朝渊助力,太子殿下也许是想推翻祖制?” 安远山的话亦是宣王所想,究竟是舍不得这个位置还是另有所图?立太子这件事情本就是一个考验,而历朝历代多少人在这考验上葬送一生,也不是一直一味的遵循祖制,只是在这样的条件下选出更加适合这个位置的人罢了,若是你明白命运不公身份限制更加要冲出牢笼这没有错,帝王当然要有野心,但手段不可激进,若是那些嫡子明白这个位置就是自己的,从而停滞不前,如何带领国家和百姓?太子若是只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勾结他人,宣王倒觉得并没有什么所谓,怕的只是他觉得这个位置以后也不一定属于自己,何不靠自己去夺?这就是忤逆。 “你下去,今日之谈话你和孤知道就好。” “是,微臣明白。” 安远山松了一口气,如此就说明了宣王更加认定自己的话,对沈景冶自然会有一些突如其来的怀疑。 疑心病是最难治疗的,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轻易放过任何人,当这个想法到达顶峰的时候就是理智崩塌的时候。 第168章 安卿卿隔日拿着得到的消息前往公主府主动寻到沈其琛,在得到李遂宁的准许后这才得以进入公主府。 安卿卿等了片刻后,李遂宁才慢悠悠的出现在前厅里。 “在等他?他出门了,那你可能还需要再等等了。” 李遂宁见安卿卿一直张望别的地方,便猜测她应该是想把消息亲自告诉沈其琛。 “不如在他回来之前,把你的要求告诉我?看看你的消息和你的要求是不是等价。” “你怎么知道我有要求?” “因为你来了公主府,你的要求肯定是和公主府有关,沈景冶来了朝渊,豫王府自然是不会容你了,住在客栈的心情很忐忑,还是想要找一个安心的住所。” “公主果然聪慧过人。” “先别夸,免得浪费你口舌。” “我要留在公主府。” 安卿卿说。 “你留在公主府?让人怀疑我和北洲有什么关系?还是让人怀疑公主府有鬼?或者是让沈景冶怀疑?这对我没有一点好处。” “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消息。” “你那些消息我查不到吗?还不够你留在公主府的代价,另外你和阿护之间没有什么情谊可讲了,你觉得他会说服我让你留下来吗?” “阿护?” 安卿卿有些疑问。 “怎么了?好听吗?新的身份当然要一个新的名字。” “他可是世子,你怎好替他取名?” “那是以前,他现在可不是了,你忘记了?” 李遂宁笑着看着安卿卿,眼里都是讥讽。 “你想留下来还与我叫板?这是你求人的态度?不如乖乖回北洲。” “阿琛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对他可有一点用处?我和你更是没有交情,你来一次公主府都能使我被其他人或者是沈景冶怀疑。” “可我始终是参与这次计划的,你们要对我负责。” “负什么责?” 沈其琛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些什么东西,像是什么点心一般的东西,交给惜夏。 “阿琛,你回来了。” 沈其琛没回她,她却是一直看着沈其琛带回来的食盒。 “看来安小姐也想尝尝阿护带回来的点心,给安小姐也尝尝。” “是。” 惜夏走到安卿卿面前,打开食盒的盖子,扑面而来的香气,可安卿卿却没有什么胃口,她只觉得沈其琛在李遂宁这里如此委屈,竟然还要替她一大早出去买点心。 “怎么?安小姐来朝渊这么久了还没有习惯朝渊的口味吗?” 安卿卿笑着拿起一小块点心,轻轻的咬了一口。 “多谢公主,此点心味道甚好。” 可因为这是沈其琛带回来的所以尤其的好。 “她来找你的,需要我回避吗?” 李遂宁问沈其琛。 “不用了,本就需要一同商议,免得我还要转告你。” 沈其琛摘下面具,露出本来面貌,就坐在安卿卿的对面。 “消息可查到了?” “嗯,就是来找你说此事的。” 安卿卿将帕子铺在桌子上,然后将未吃完的点心放在上面。 “就在前不久,太子府手底下的人到安府的绸缎庄子定了一匹暮云缎,说是太子殿下府里的人要用,可太子府里没有侍妾,这料子就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 安卿卿说。 “那那具尸体呢?” 沈其琛又问。 “那具尸体确实染了天花,从太子府里抬出去的,如公主手底下的人查出来又告知父亲的消息一样,那女子是天音楼的舞姬,是太子殿下带回去的,没在太子府住,只是连着去了太子府两日,人就突然死了。” 沈其琛看向李遂宁, “你也派了人去查?” “嗯,探子不就正好做这些事情吗?” 安卿卿又继续说。 “那女子在死前十天里,在天音楼都没有上过台,因为太子殿下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他点名的人十天内不得接客,说的好听一些是提前修身养性。” 李遂宁和沈其琛相互看了一眼,没想到沈景冶还有这样的秘事。 “也不必觉得奇怪,他到了这个年纪,自然是气血方刚的,可没有迎娶太子妃就不得允许有侍妾和通房,天音楼里都是他自己的人,这样也是常事,说来也巧,那舞姬没上台,也少和那些人接触,竟是只有她身边的近身伺候的一个丫头染了病,不过发现的早,刚发现的时候还不严重就已经被埋了,这舞姬估计也是怕死,故而不敢说出来,还是照旧去了太子府,只是那段时间太子殿下又碰上政务繁忙,少在府上,也算是逃过一劫,人死的时候他并不在府里。” “不在府里?那就是人早就死了,只是等他回去之后才抛尸的?” 李遂宁问。 “可以这样说。” “那丫头早就被发现了染了天花,天音楼是他的地盘他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还把人带回去。” 沈其琛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早就知道了那丫鬟染了天花,而且是那丫鬟先染上的,那丫鬟贴身伺候那名舞姬,那舞姬不可能没人怀疑,可是沈景冶放任她在天音楼将病况越拖越严重,就那么巧人就刚好死在他太子府?” “你的意思就是他明知道这个舞姬有病?还让她去了太子府,加上那一匹暮云缎,有没有可能是乳娘身上的那一块?是沾染了那名舞姬病灶的东西,若是那帕子用在了阿湛的身上,而那帕子又不是作其他用处的,而是擦拭脸颊,是近距离接触着阿湛的,自然是会染上的。” “你们的话什么意思?天花从北洲传进了皇宫里?害死了朝渊小太子殿下?” 安卿卿不敢相信,沈景冶不至于对一个孩子下手,而且这太子跟他并没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也不会威胁到他,若是要说威胁到谁,那就是豫王了,沈景冶帮着豫王害死了李遂宁的弟弟?这是何等大仇? “眼下要查清楚这块帕子到底是谁从乳娘那里调包的,这帕子剩下的料子去了哪里?” 第169章 可这事情要查清楚难上加难,料子是送进太子府的,谁也不知道这料子剩下的在哪里,是不是在太子府,又是什么人调包的,蒋侯爷的那一匹肯定是在宜贵妃处,可这样也无法断定什么。 “一匹这样的暮云缎赶制出来需要多久?” 李遂宁问安卿卿。 “一个月都算是赶工了。” 李遂宁思考了片刻。 “惜夏,你拿着我的书信去找沈景冶,就说我求一匹暮云缎讨母后欢心,问他可有办法。” “是。” “公主这是何意?” 安卿卿问。 李遂宁看了她一眼接着说。 “若是剩下的那匹料子在太子府,沈景冶为了满足我的要求,你说他会不会拿出来?若是他拿不出来又或者需要我等,说明那缎子不在他手里了,你也说了当时尸体抬出去的时候没有别的东西,那也就是没有被毁掉,这种东西也算是贵重物品不可能随意抛弃,可东西他也不会留在太子府,这是一种把柄,他有没有可能把东西带来朝渊送给和他站在一方并且对这件事情有参与的合谋者?” “这种东西他也没有道理送给豫王或者宜贵妃?毕竟是已经用过的。” 安卿卿说。 “所以就得去探一探宜贵妃的口风。” 李遂宁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二天,李遂宁先去了凤仪殿看望皇后,今日她的精神看起来不错,又似往日一般寻常,只是看着李遂宁微微一笑,慈爱的摸着她的脸,李遂宁不知道她是不是在为上一次打了自己而感到抱歉。 “母后,今日儿臣有些事情要忙,若是解决了早些回来陪您用膳可好?” “好,你且安心的去做,母后在这里等你。” 李遂宁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可她不愿意把真相放到皇后面前来让她再一次承受那种痛苦。 “念晴,待我走后凤仪殿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直到我回来。” “奴婢遵命。” “公主,齐太医来了。” 惜夏对李遂宁说。 “好,让他就在凤仪殿坐着,别的地方都不要去。” “念晴,一刻钟以后,你去禀告父皇,就说母后突然呕血昏迷,说的热闹些,让更多人知道。” “是,奴婢这就去。” 李遂宁转身给皇后倒了一杯茶水,没人注意到她往里面加了点东西。 “母后,喝了这茶,好好休息休息。” 皇后笑着将茶饮尽,不消片刻,人就觉得困乏了,李遂宁将皇后安顿好,这才离开。 念晴虽不知李遂宁要做些什么,但是看她如此严肃,自己也不敢过问。 “你拿着我的令牌去把钦天监请过来,怎么叮嘱他你应该知道。” 李遂宁对沈其琛说。 “这里你可以吗?” 沈其琛看着李遂宁这一系列决策。 “你快些回来就可以,等一下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沈其琛点了点头,马上就离开了凤仪殿。 念晴装着着急忙慌的样子跑出凤仪殿,她前脚刚走,沈其琛带着人就回来了。 “臣见过公主。” “大人不必多礼,想必找你来的目的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大人只需按照吩咐告知父皇即可。” “臣明白公主意思。” “多谢大人。” “早些年承蒙公主赐药,同齐太医一起解了夫人多年的头痛顽疾,臣还一直没有机会报答。” “举手之劳,难为大人记得。” 宫中向来也偏信天象,犹如李遂宁降世时的那些传说一般,可知钦天监在国运之说上也尤为重要,否则李遂宁当时不会故意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公主,陛下来了,还有宜贵妃。” “知道了。” 李遂宁在皇后的寝殿门口走来走去的,旁边恭敬的站着钦天监和齐太医。 “儿臣见过父皇。” “不必多礼,皇后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昏迷了?” “儿臣来看望母后,谁知准备走时母后突然吐了一口血,然后昏迷了过去,儿臣一把脉倒是没有什么症状,又请了齐太医来看,也没发现什么原因。” 李遂宁仔细的说,一字一句都是流畅不带犹豫的,只教人分不清真假。 “钦天监怎么也在这里?” “回陛下,臣今日晨起时觉得星象有异,象征着中宫的那颗星有陨落之象,正准备去禀报陛下,又遇见齐太医着急忙慌的赶来凤仪殿,把臣也一起拉过来了。” “可看出什么来了?” “回陛下,凤星轨迹不稳,遭遇其他星象占其位,险象环生。” “可知何解?” “需找出这原因来。” “可你可卜出这原因所在?” 钦天监拿出罗盘,围着院子转了一圈,突然面向一个地方站定。 “回陛下,这祸根就在这个方向。” 钦天监指着一个方位说。 “这个方位是?” 宜贵妃也顺着方向看过去,在脑海里描绘着皇宫的大概位置,那个方向岂不是自己的昭云宫也在内? “昭云宫!” 景帝说了出来。 “陛下,星盘所指正是这个方向。” “你是说皇后之病是本宫引起的?你休要胡说八道。” “回贵妃娘娘,臣不敢,微臣在此位兢兢业业十几年,从未出过差错,还请陛下明鉴。” 景帝自然明白,心里对宜贵妃也觉得有些不可能,可皇后昏迷也是事实,钦天监之话又不可不信。 “父皇,母后昏迷不醒,钦天监之言虽然是对贵妃娘娘不敬,可为了母后,儿臣也不得不怀疑,还请贵妃娘娘慷慨,允许遂宁前往一看。” 李遂宁说的毕恭毕敬,景帝只觉得平日里李遂宁对宜贵妃多有不客气,今日却为了皇后这般低声下气的,也是孝心一片。 “陛下,这是平白无故污蔑臣妾呀,这要是去检查一番岂不是人人都以为臣妾对皇后娘娘不敬。” “可你大方一些,让人去查看一番若是没什么问题这才正好洗刷你的冤屈,否则更加落人口实。” 景帝对宜贵妃说。 “若是娘娘担心宫人对昭云宫不敬,我愿意亲自带人前去,还望贵妃娘娘点头。” 第170章 李遂宁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若是宜贵妃还不点头免不得让人觉得她心里有鬼。 “公主尽管带人去,别扰了二皇子就好。” 李遂宁低着头微微一笑。 “多谢贵妃娘娘。” “还请父皇移驾,人多不利于母后休息。” “嗯,朕随你们一同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不对劲。” “父皇请。” 一行人跟在景帝后面,一同来到昭云宫。 “公主请。” “问一句不该问的,这昭云宫可有不得擅入的地方?” 李遂宁问, 当着景帝的面,宜贵妃怎么敢定什么地方不能进,自然只能说没有了,如此李遂宁便带着人扫荡一般的涌入昭云宫。 而李遂宁却只是随意的走走看看,并不太仔细的去检查着什么东西,反而是王安自告奋勇的说帮着一起找找,人多做起事情开更加快一些。 王安又是景帝身边的老人,他做事向来没有偏差,事事按照规矩行事,宜贵妃倒也还放心。 李遂宁很少来昭云宫,其实对这宫殿也并不熟悉,反正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李遂宁慢悠悠的回到景帝面前,摇了摇头,宜贵妃见状直接微微一笑的挑了眉头。 “看来我这昭云宫并无什么疑点。” 宜贵妃说。 “确实没发现什么。” 李遂宁也点了点头。 正当大家都觉得这场搜查要结束的时候,王安却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身后的两个人手里各自拿着东西。 “陛下,老奴找着两个不吉祥之物,特拿来给陛下您过目。” “何物?” 王安招了招手,身后的两人走上前来,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三个扎着针的布偶人,上面赫然写着皇后李遂宁和阿湛的生辰八字,还被涂上了血迹,显得尤为可怖。 “以鲜血为媒介,这下此诅咒者可谓是狠毒无比。” 王安说。 宜贵妃的脸色早已经笑不出来了,她只能僵着脸站在一旁。 “这东西在哪里发现的?” 景帝问。 “在二皇子房间里的被褥之下,老奴没查到什么东西就想着回来禀告陛下,路过二皇子的房间瞧着没有人,便想着不惊扰二皇子的情况下可以进去查看一番,结果搜到了如此令人咋舌的物件来。” “宫中最禁巫蛊之术,贵妃,你解释解释你宫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景帝的脸色已经有些生气。 “陛下,臣妾不知道这东西从哪里来的,更加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昭云宫。”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是凭空出现的?皇后的病是无缘无故的?乃至染上天花的太子和公主都是天意?好一个一石三鸟。” 景帝甩开宜贵妃的手,这个事情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后宫之中无论如何闹都不曾出过人命,更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巫蛊之术。 “陛下明鉴啊,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的,臣妾断然不会将这种东西放在二皇子的身边呀。” “可若是王公公没有偶然走进二皇弟的房间,这个东西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被发现?母后至今还昏迷不醒,贵妃娘娘,你让我该如何信任你?” 李遂宁也表现的非常的气愤。 “是不是你故意陷害我?是你。” 宜贵妃指着王安。 “陛下,老奴与贵妃娘娘无冤无仇,只是例行公事,贵妃娘娘不能因为是老奴找出了娘娘此等东西便污蔑老奴。” “东西是在你宫里发现的,怎么是别人污蔑你?” 景帝说。 “父皇,这件事情过于严重,虽然事关母后和儿臣自身,可儿臣依然希望父皇可以查清事实真相,免得污蔑了贵妃娘娘,毕竟贵妃娘娘已为人母,不至于将这种污秽之物放到二皇子的寝殿里。” 宜贵妃却没想到李遂宁又突然为她说话,又想到景帝一向听李遂宁之言,便也赶紧说着。 “对啊,陛下,公主所言有理,臣妾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二皇子身陷险境。” “哼,你这知道此种行为是险境?” 景帝也丝毫不理宜贵妃,直接走进了主殿内,其他人也都跟着他一起走进去,又各自找地方坐下,可宜贵妃被景帝看的不敢落座,仿佛已经是罪人了一般。 李遂宁端详着那几个布偶人。 “父皇,这布偶用的这层料子倒是很熟悉,像是上等品。” 李遂宁对景帝说,眼神轻轻的扫过宜贵妃一眼。 “去,把昭云宫的宫人就聚起来,还有二皇子的乳娘,和伺候的丫鬟都带过来。” 景帝对王安说。 “遵旨。” 没多大一会儿,大殿里跪着好些人,二皇子被乳娘抱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这东西你们可眼熟啊?” 景帝问,将那几个布偶丢在她们面前,几人大惊失色,连忙跪下。 “陛下,娘娘,这东西我们几人从未见过呀。” “这东西从二皇子房间里搜出来的,你们没见过?伺候人就如此不用心吗?” 景帝大发雷霆。 “父皇,别吓着二皇子了,叫人抱下去,惜夏,把人带进来帮忙搭把手。” “是,公主。” 惜夏带着文嬷嬷走了进来,身边跟着看着文嬷嬷的阿靖。 “今日恰逢遇到文嬷嬷回皇宫向母后辞行,所以便留下了,不想还真是用上了,就让二皇子交给文嬷嬷照看一下。” 李遂宁说。 “如此也好,今日这件事情势必要查清楚,此乃宫中一大忌。” 景帝也赞成。 文嬷嬷走至二皇子面前,正准备抱过二皇子,却撇见宜贵妃身后的一个宫女,有些眼熟,可是又不太想的起来,向众人行了礼后抱着二皇子站的稍远了一些。 “陛下,二皇子认生的,跟着不熟的人更加容易受惊吓,还是让臣妾照顾。” “你觉得你现在能照顾的了他吗?” 景帝瞪着宜贵妃。 “方才你说这布偶怎么了?” 景帝问李遂宁。 “回陛下,这料子不是普通的料子,依儿臣看是暮云缎,父皇对布料可能不熟悉,但是我想贵妃娘娘应该不陌生的,我记得贵妃娘娘就有一套暮云缎的衣裳,当日还特地穿出来过一回,是父皇送的料子。” 第171章 “儿臣与母后对这种料子并不中意,所以宫里有身份够用这料子的人仅贵妃娘娘一位了。” 李遂宁看向宜贵妃。 宜贵妃瞬间就跪在地上,她不知如何解释,这证据都指向她。 “陛下,这料子虽然是臣妾仅有,可不代表就是臣妾做的呀,臣妾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呀,陛下。” “你也说是你仅有?难不成是别人偷了你的然后放进了你的昭云宫陷害你?” 景帝反问她。 “定然是有心要陷害臣妾的,陛下。” “好好的,谁敢陷害你?” “定是有人见不得臣妾诞下皇子,得陛下宠爱,就想要陷害臣妾,让陛下厌弃臣妾。” “谁见不得你得宠?你在后宫地位仅一人之下,谁敢陷害你?怎么?你觉得皇后陷害你?她为了陷害你,害死了太子,害得自己卧床不起?” 景帝一句一字的指责着宜贵妃。 惜夏这个时候悄悄的走到李遂宁身后,对她说了句什么话,李遂宁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知道了。” 宜贵妃这边已经惊恐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陛下,当初陛下送给臣妾那匹暮云缎已所剩无几,早就是一些碎布头了,并未带回昭云宫,为臣妾制衣的尚衣局掌事可以为臣妾作证。” 宜贵妃说。 “那从娘娘宫里堆放杂物的屋子里找出来的那一匹暮云缎是怎么回事?娘娘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匹料子,又为何如此丢弃了它?” 宜贵妃脸色一僵,倒是忘记了这一回事了。 “暮云缎在朝渊何等金贵,娘娘何至于将它丢弃在杂物房里?” 阿靖趁着人都在大殿里,带着人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番,结果发现昭云宫的人还是有纰漏,竟这般不小心。 “本宫的地方如何处置难道还要告知公主吗?后宫里没有这个规矩。” 李遂宁轻哼一声,但愿她等一下还可以这样理直气壮。 “父皇,儿臣有事要说。” “何事?” “儿臣在文嬷嬷身上发生了一块帕子,是阿湛生前所用的,可奇怪的是那帕子并非是儿臣为阿湛准备的那一块,而是被人掉了包,而调包后的帕子正是暮云缎。” 李遂宁眼神如刀剑一般的看向宜贵妃,剜的她生疼。 “什么?竟有此事?” 景帝只觉得有些荒唐,这是何等大事,事关太子。 “儿臣没有证据,所以不敢轻易告知父皇,直到今日这事儿臣才突然想了起来,在昭云宫里发现的这几个布偶也是暮云缎,而被调包的那帕子也是,还有娘娘遗弃在杂物间的暮云缎,这未免有些太巧合了,望父皇明察。” “贵妃,你好好解释解释那一匹暮云缎到底是怎么来的?” 李遂宁的话几乎可以坐实宜贵妃的不轨之心,叫宜贵妃无从辩解。 “陛下,这匹暮云缎是臣妾父亲送给臣妾的,臣妾并未做他用。” “蒋侯爷又是哪里来的这料子呢?暮云缎就算是后宫也仅娘娘一人有,这可不在父皇对大臣的封赏之中。” “是父亲从北洲带回来给本宫的不行吗?” “巧了,我追查到了北洲唯一一家产暮云缎的庄子,并且确定了和蒋侯爷并无生意上的往来,这暮云缎织造时间很长,一般需要提前预定,可庄子里也没有蒋侯爷的一切文书记载,娘娘方才说是蒋侯爷带回来的?” 李遂宁问宜贵妃。 “那可能是本宫记错了。” “记错了?那就是娘娘和北洲的人有来往,能拿到暮云缎的人非富即贵,不知道娘娘认识的是哪一位?” 李遂宁继续追问着。 “陛下,难道臣妾和什么人有往来也必须要告知所有人知晓吗?” “贵妃娘娘,那可是北洲,是和朝渊对立多年的北洲,娘娘和北洲人有往来,不该怀疑吗?” “公主殿下,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你怎可一字一句轻轻松松就将本宫沦为和对立的北洲有来往的叛国之人。” “我并未说这句话,娘娘别误会了呀,娘娘只需告诉我这多出来的暮云缎从何处而来?听靖统领说,那缎子很新,不是往年的旧物,在杂物间最多不超过一个月,时间我告诉贵妃娘娘了,娘娘说话可要想清楚再开口。” 宜贵妃心慌不已,只是脸上还故作镇静。 “把文嬷嬷带进来。” 李遂宁对惜夏说, 稍后文嬷嬷跪在殿内。 “奴婢参见陛下。” “父皇,这位是阿湛的乳娘,她方才跟惜夏说了些事情,儿臣觉得有必要告诉父皇。” “让她说。” 景帝命令道。 “回禀陛下,公主,太子殿下生前是奴婢在照料的,公主一直让奴婢想想那帕子是何时被调包的,奴婢一直不曾记起来,可就是方才,老奴突然想起来了,那一日奴婢收着晒过日头的帕子回太子殿下的寝殿,碰巧遇到了昭云宫的人前来送东西给皇后娘娘,相遇时她不巧撞了奴婢一下,那帕子就掉在了地上,后来还是那位好心的姑娘捡起来还给奴婢的,而那位姑娘,方才就站在贵妃娘娘的身后。” 众人纷纷回头向宜贵妃看去,却见她身后只有春情。 “人在这里。” 沈其琛抓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这人方才想从后门出去,被我抓住,看她鬼鬼祟祟的,我就带回来了。” 沈其琛一把将人推在地上, “文嬷嬷,你再好好看看,可是她?” 文嬷嬷看了好几眼,终于确定了这个人就是那一日撞她的人。 “回公主,就是她,若是想一个有机会让人调包这帕子的时间,那就只有那一次,那一日后太子殿下风寒痊愈,可公主担心是奴婢等人身体不适导致殿下染病,故而准许奴婢休息两日,两日后殿下染了天花,奴婢亦不能靠近,这帕子就留在了奴婢身上。这帕子是公主为殿下准备的,所以殿下平日里擦拭都是用的这个。” “贵妃娘娘,你身边的人为什么要调换阿湛的贴身物品?那帕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172章 当日调换太子殿下的帕子后,他发病时太快,宫里上下一片恐慌,昭云宫却在第一时间里被李遂宁身边的人盯着,以至于宜贵妃不能很及时的处置掉这个动手的宫女,留到今日竟然成了祸患。 “贵妃娘娘,你可要我继续说下去?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没有证据我不会将事情说出来,接下来就要看你是如何辩解了。” 李遂宁看着宜贵妃,那帕子的秘密她也已经知道了,只是事关沈景冶,若是从她口中说出来一切只能算作猜测,若是宜贵妃说出来那便是招供了。 “你身为人母,不怀仁慈之心,对一个孩子竟然心狠到这种地步,枉我多年对你如此容忍。” “公主这话好奇怪,一块帕子而已,我换它做什么?一块帕子又能做什么呢?” “对呀,我也好奇你换那帕子做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永远没有人知道那帕子被调包了?贵妃娘娘不知道阿湛的那块帕子是云绸。” 宜贵妃的脸色更加难看,原来竟然是因为那帕子根本不是暮云绸,可那又怎么样?她们还是不知道那原因,不知道原因就定不了她的罪。 “就算不一样又如何,难道换了一块帕子也是大罪?本宫看就是这丫头见那帕子贵重,便想着换下来去埋个好价钱。” “娘娘都不认得的东西,一个宫女认识?娘娘这借口可不太能服众。” “公主殿下为何总是针对我?” “娘娘说笑了,我可不敢针对你,前些日子你让人换了阿湛的帕子,今日在你宫里搜罗出了有我生辰八字的布偶,是我为难你?还是你在为难我?” “好了,你还有脸吵?单从你宫里搜出的布偶,就足够蒋府给你陪葬。” 景帝狠狠的说。 “陛下,您要凭借这些无稽之谈定臣妾的罪吗?臣妾伴您多年,您还不了解臣妾的为人吗?” “正是因为明白你的为人,所以朕没有马上定你的罪,而是给你一个又一个解释的机会,可你给朕的是什么?是一个又一个你根本解释不清楚的作为。” “陛下,公主准备好了一切才来质问臣妾,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的,陛下,臣妾才得了皇子,怎么会做出糊涂事来毁了自己和皇子呢。” 宜贵妃声泪俱下的跪在景帝的脚边,扯着他的衣摆委屈的哭喊着。 “公主,我与你无冤无仇,虽偶有口角之争,可我也从来不去多想这些,对皇后娘娘也是恭敬,我不知你为何偏偏要置我于死地。” “我何时置你于死地了?这布偶不是你宫里发现的?还是暮云绸不是你的?还是人不是你身边的?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可有污蔑你?” “这些都是你准备好的说辞,可我什么都不知道。” “娘娘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我原本指望你自己说出前因后果来,可你却还是如此不知悔改。” “那些东西不是我的,公主要我如何认?” “哪一样不是你的?人还是东西?都是从你宫里搜出来的,你说不是你的?贵妃娘娘自己的东西自己都不清楚,却还能联合北洲得到自己想要的的东西,果然本事滔天,你身为后宫妃子,不知道这行为是什么吗?是勾结,是杀头灭族的大罪。” 宜贵妃慌了,如果是承认自己和北洲有来往那就是叛国的嫌疑。 “陛下,侯爷来了。” 王安才说完,蒋侯爷就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身形还不稳就已经跪在景帝的跟前。 “臣参见陛下。” “侯爷消息很快呀。” “陛下,娘娘乃臣之独女,臣也是关心,得到消息后便马上赶了过来。” “也好,听听你的好女儿都做了些什么事情。” 景帝说。 “陛下,老臣也跟随陛下出生入死过的,老臣愿以性命担保,娘娘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蒋侯爷的头磕在地上。 “侯爷在这里为娘娘求情,不如替娘娘自证清白来的更加好。” 李遂宁看着她们二人,看蒋侯爷的样子,可能宜贵妃做的一些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这种好戏所有主角都不能错过。 “娘娘她没有做过,谈什么自证清白?公主,你素日就爱为难娘娘,这种大事上岂能胡说。” 蒋侯爷爱女心切。 “侯爷口口声声贵妃娘娘没有做过,看来是进宫前没有人告知你今日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瞧着贵妃娘娘对侯爷也不是这么的信任嘛。” 李遂宁好笑的说。 蒋侯爷看着宜贵妃,好像试图从宜贵妃的眼睛里看出一些什么,宜贵妃却有些躲避着他的视线,好像从江洲一事之后,蒋侯爷很少参与到豫王和宜贵妃的计划之中,加上李遂宁即将远嫁,太子逝世,以为二皇子稳坐皇位,他也就少操心许多了。 李遂宁见事情停滞不前,又担心景帝会再一次因为蒋侯爷的原因犹豫不决,若是等豫王也参与进来,这件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难办,于是她示意沈其琛将那个宫女揪了出来一把推倒在地,马上就有两个人上前一人一只手臂的押着她。 “娘娘,救救奴婢。” 那宫女一直哭喊着,看着年纪也还小,甚是天真,大概也只有这种天真的才会真的去信了旁人的鬼话,可惜宜贵妃自身难保,根本无暇甚至是不想去管她,可是宜贵妃忘记了这种容易替人做事的小姑娘也最容易倒戈。 “给我打,我倒要看看她挺得过几时。” 李遂宁下令,那宫女吓得人都在哆嗦,可怜兮兮的看着宜贵妃。 “娘娘,娘娘,救我。” “在陛下面前,公主你岂敢直接对人用刑,你想屈打成招吗?” 宜贵妃几乎是喊出来的,可李遂宁并不理她,因为景帝也没有阻止她,比起那么一点点怜惜宜贵妃的心情,景帝现在应该也最想知道宜贵妃和阿湛之死有无关系,和北洲又有无联系,而李遂宁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这个宫女看清楚宜贵妃的嘴脸。 第173章 惜夏一个耳光打在那宫女的脸上,只是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也就是吓一吓她,果然这人马上眼泪都流出来了。 李遂宁看着宜贵妃,她要让她知道做事要做绝,别抱着掉以轻心,日后成为自己的死穴,不过今日时候她也没有机会去理解这些了。 李遂宁蹲在那宫女面前,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泪痕斑斑的。 “公,公主。” “别这么紧张,我还没对你怎么样呢?今年多大了?” “回,回公主,奴婢十五了。” “十五呀,多好的年纪呀,看清楚了吗?她不打算救你。” 李遂宁是小声的对她说着,她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宜贵妃,却得到对方狠狠的眼神,叫她害怕。 “她叫你做事的时候可有考虑到日后你能不能脱得开?你这般年纪正是花一样,今日的局面你还不清楚吗?人要以自己的利益为最大。” 李遂宁几乎是凑到她面前说的,只看她想不想活了。 “公主,救我,我不想死。” 那宫女哭着叫了出来,李遂宁对着宜贵妃展露出仿佛胜利的笑容。 “有陛下为你做主,你有话只管说,没人伤的了你。” 李遂宁说。 “你照实说,有功则可以论功行赏,若是有假或者隐瞒不报,是欺君大罪。” 景帝恩威并施,就是想得到一番真话。 李遂宁摆摆手,那两人便放开了那宫女,她连着磕了几个头,这才开始说话。 “回陛下,那帕子是奴婢换的,是娘娘让奴婢去换的。” “你个贱婢,竟然干攀诬本宫,忘恩负义的贱婢。” 若不是在景帝面前,只怕宜贵妃马上就上去撕了那宫女。 “贵妃娘娘,先不要激动,至少要让让她把话说完,还是怕她真的说出什么话来。” 李遂宁说。 “你……” 景帝指了指那个宫女,让她继续说。 “娘娘当日叫奴婢务必要把帕子调换,或者放进太子殿下的寝殿里去。” “你可知道有什么必要的原因?这帕子是哪里来的?” 李遂宁又问,只要知道这两个问题,一切就明白了。 “奴婢只记得这帕子是一个叫寒岐的人送进宫来的,当时包裹的很严实,一送到昭云宫后,马上就让奴婢带着借送东西的名义去了凤仪殿,奴婢记得一起送来的就是杂物间里那匹暮云缎。” “寒岐?” 李遂宁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之前带回来的那个人没记错的话叫寒鸶,这个人叫寒岐。 “同是太子府的人,是沈景冶身边的得力助手。” 沈其琛担心李遂宁不知,故而在她耳边小声的说。 李遂宁点了点头,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真的如她猜想的一般。 沈景冶。 李遂宁在心里重复这个名字,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你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你要明白假话可是欺君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李遂宁提醒她。 “奴婢不敢隐瞒,所说句句属实。” “你可有证据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这要是污蔑了贵妃娘娘可不好。” “回公主,那日装着那帕子的匣子,娘娘吩咐奴婢一定要处理掉,不可带回昭云宫,所以从凤仪殿回来的途中,奴婢将匣子埋在了御花园靠近观鳞台旁边的灌木丛后面了,公主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找,时间没有过很久,应该还能分清楚新土陈土。” 李遂宁对沈其琛点了点头,沈其琛马上就接收到了李遂宁的意思,带了个人就一起去了。 很快人就回来了,但是由于沈其琛知道那盒子有可能装过什么东西,所以没有挖出来,只是浅浅的看见了盒子就埋了回去,沈其琛对李遂宁点了点头。 “父皇,确有其事,御花园里真的有那个匣子,且方才她说的那个名叫寒岐的人,是北洲太子身边的侍卫。” “北洲太子府?怎么也参与其中了?” 景帝皱起了眉头,这样一说这事情就不是后宫的纷争了,而是两国之间的矛盾,已不是他们几人就可以解决的了的了,必须要让沈景冶一同在场才可继续。 “陛下,公主,娘娘醒了。” 念晴在李遂宁吩咐好的差不多时间前来禀报消息,只是这事情发展起来有些麻烦,原本李遂宁以为在皇后醒了之前就可以解决,如今看来才一半不止。 “遂宁,跟朕去看看皇后。” “父皇,那这里……”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至关重要,不可以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李遂宁也不放心就这样走了。 “贵妃禁足昭云宫,昭云宫所有人都不得离开,那宫女带回长安宫看管,以免出现什么意外,朕话说在前面,若是任何人出现什么意外,就是坐实昭云宫的罪责,蒋侯爷就此出宫,这件事情查清楚前也不必进宫了。” 景帝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殿。 “今晚好好想想别放过任何细节,想死想活全在你自己,你的家人我自会打理好。” 李遂宁对那宫女说。 “阿靖,带回长安宫看好她。” “是。” “走,去凤仪殿。” 李遂宁等人赶到凤仪殿时,皇后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很虚弱的靠在床上,看到李遂宁时才微微笑了一笑,李遂宁有些过意不去,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 “母后,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李遂宁坐到床边上,景帝也坐在一旁看着皇后。 皇后只是摇了摇头。 “念晴都跟本宫说了,多亏你在。” 皇后简单几个字,李遂宁就已经听出了她的意思。 “惊扰陛下了,还特地来一趟。” “阿音,你没事就好,今日之事凶险之极,朕也很是担心。” “臣妾没什么大碍,臣妾有些话想和遂宁单独说。” “好,你们母女好好聊聊,有些事情让遂宁跟你说,不过身子要紧,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是,臣妾明白,恕臣妾不能起身恭送陛下了。” “好生躺着,朕稍后再来看你。” “是。” 景帝走后,念晴等人也一并出去并且带上了门。 第174章 屋子里就剩下了李遂宁和皇后两人,李遂宁反握住皇后的一只手。 “母后,今日之事儿臣有错,但儿臣逼不得已,不想母后也跟着回忆着往事而受罪。” “母后明白,你所做之事自有你的道理,母后不怪你。” “母后,你再等等,儿臣很快就可以找出真相了,阿湛他一定不会就这样离开的,我要她们给他陪葬。” “孩子啊,二皇子还小,阿湛已经不在了,这件事情就搁置。” 可皇后的眼神就像是透过李遂宁再看另外一个人,这眼神让李遂宁无法释怀,她不允许伤害了她们的人能平平安安的活着,这种圣人的做法不是她李遂宁的手段。 “母后,您身子还很虚弱,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李遂宁帮着皇后躺下,又替她掖好被子。 “改日还有机会吗?” “当然,改日儿臣一定陪母后好好的聊聊天。” 皇后这才闭上了眼睛,李遂宁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就只是这短短的时间里,皇后的容颜仿佛老了十几岁,她从未这般模样,可想而知丧子对她来说有多么难以承受,可是她却要自己放过宜贵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公主。” 念晴守在门口。 “母后睡下了,好好守着。” “是。” 明日,她就要送那些人去下地狱。 李遂宁昂首挺胸的走出凤仪殿的大门,目光坚定,脚步沉稳,从来不曾失了她身为朝渊长公主的风范。 再一次踏入昭云宫时,她比昨日显得更加凝重,而今日,来的人更加齐全,李遂宁踏入这道门槛时,人已经到了。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平身。” “谢父皇母后。” 而沈景冶也在其中,正坐着品茶,身旁却不见寒岐,沈其琛说他是跟着来了的。 “公主殿下。” “太子殿下来的好早。” “听闻事关公主,我自然要来的早一些才好。” “太子殿下如此在乎遂宁吗?还是在乎我们两国之间的联姻呢?” 李遂宁笑着问沈景冶。 “自然是更加在乎你,没有你何来的联姻之说呢。” “哦,是吗?” 李遂宁是半点都不信的。 “昨日,一宫女说太子殿下身边的得力侍卫,名唤寒岐,往昭云宫送了一匹名叫暮云缎的稀奇布料,另有一块与我送给幼弟的一模一样的帕子,可有此事?” 李遂宁对沈景冶没有半句的寒暄客套,直接就开始了昨天没有谈论完的事情。 “这,我倒是不太清楚了。” 沈景冶以敷衍的态度对李遂宁。 “太子殿下不清楚?那我说给你听听,前段时间天音楼有一女子身染重病,死于太子府,恰好不久前专供暮云缎给天音楼的安府绸缎庄子往太子殿下府上送了一匹暮云缎,事后又听闻太子府在北洲京城里特地找了一位手艺极佳的绣娘,不久后一块帕子就送到了昭云宫,且装帕子的盒子还特地叮嘱不可随意丢弃,而是入土掩埋。” 李遂宁说着整件事情的大概,又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可惜告知帕子细节的人不知道,我准备的帕子是极难得的云绸,而非暮云缎,上头的字是我身边的惜夏刺绣的,有她个人的小习惯是旁人不知道的,故而我一眼就看出了帕子的不一般,送帕子的人将那云绸制成的帕子给那名染了重病的女子用过,沾染上她的病气后派人送到昭云宫,昭云宫的人又将帕子调换,以至于阿湛染上重病不愈,可唯一走错的一步就是没能及时杀了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对此不知太子殿下可有什么话要说。” 皇后坐在景帝身边已经泣不成声,听着李遂宁讲述着阿湛的死因对她来说是无比残忍的,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天的心情又翻江倒海一般袭来。 “过去了,都过去了。” 景帝搂着皇后的肩膀,轻轻的对她说,又狠狠的看着宜贵妃,不曾想这人如此恶毒,同样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居然下得了如此毒手。 “公主殿下说的一字一句,我确实不知道,我与公主有婚姻,怎么可能对公主的幼弟下此毒手呢,公主不能因此事与我太子府有关系便一口咬定是我所为。” 李遂宁不屑与沈景冶行口舌之争,沈景冶贵为北洲太子,人在朝渊却不能轻易的对他有什么不妥的行为,李遂宁此次也不是以弄死沈景冶为目的,而是先解决掉皇后身边的这些危险。 “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叫寒岐的侍卫呢?还望太子殿下交出来。” 李遂宁向沈景冶要人,杀了这个人,就如同当初对寒鸶一般,断了沈景冶的臂膀,也算是给他一些警醒。 “寒岐跟在我身边多年,不可能作出违背我的事情,公主莫不是差错了?” “查没查错,人来了就知道了,太子殿下承认寒岐是你身边的人这就足够了。” “寒岐他昨夜离开驿站后就连我也没有见到人了。” 沈景冶这话说的不假,人的确是没有回来。 “是不是只要我抓到了就任凭我处置?” 李遂宁问他。 “若是寒岐真的做出此等事情来,我也一定不会为他求情,交给你处置。” 沈其琛押着寒岐出现的时候,沈景冶的脸色可就没有那么好看了,他明明准备好了一切,让寒岐离开朝渊的,他看着寒岐走出朝渊的城门的,怎么会被抓回来?还是李遂宁早就有了万全之策,她在防备着每一个人。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我知道殿下断然不会作出这种下作手段来的,说不准是身边人见利忘义,唯利是图。” 李遂宁这话听着像是在给沈景冶下一颗定心丸,告诉他自己不曾怀疑他,可沈景冶居然不知道该如何相信李遂宁的话,这感觉总是不太对劲的。 昨日那名宫女也已经在殿内跪着,沈其琛把两人押到一处,寒岐看起来受了伤,沈其琛一只手抓着他他都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