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璃之仇》 第1章 师父之死 杞国,建启十八年 银蛇山下,竹林深处,一户农家院落中。 “璃儿,去唤你爹爹和哥哥回来吃饭。” 低矮的草房中窜出少妇温柔的声音。 “唉,娘,我这就去。” 说完,一身粗布短打的少女收起舞的虎虎生风的竹棍,抬腿跑向山口的小溪。 夕阳照耀下,粼粼的溪水映照着远黛的青山,微风吹过的竹林里,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楚清竹微笑看着满头大汗,跑过来的女儿,伸手把散乱的鬓发夹在她的耳后,宠溺的说道:“跑这么快干嘛?看这一头汗。”少女伸出胳膊,用袖口随意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问道:“爹爹,今日打的猎物可收拾好了?” “好了好了,等把这狐皮洗干净,回去给妹妹做一双小靴,今年冬天就不怕冻到你的小脚丫了。”哥哥楚淮南打趣的说。 楚璃挽起爹爹的胳膊,蹦跳着边走边说:“爹爹,娘做好了饭,一会儿吃完饭,璃儿想去给师傅送一些肉去,毕竟今日娘炖了一锅的兔肉,还有好些笋子呢。璃儿已经三天没去看师傅了,也不知师傅又采到了什么珍贵的药草了没有。” “好好好,璃儿孝顺,爹心甚慰,让你哥陪你一起去,在山上陪你师父多待两日再回来。”楚清竹眉眼带笑的拍着楚璃的手背,轻轻的说道。 “好,谢谢爹爹!”楚璃本想着哥哥今日与父亲进山打猎,身子乏了,要自己上山去看师父的,又想到父亲必是不放心自己一人傍晚上山,虽然这条不甚太远的山路,在她魂穿这一世的十年里,已被她不大的玉足丈量过不知几百几千次,却还是不能拂了爹爹的爱女之心,愉悦着答应。 前世生存的25年,时常在她的梦中出现,从上学时的刻苦钻研,到被特警中队破格录取,从各科老师的谆谆教导,到各位领导战友的责无旁贷,点点滴滴,直到自己爆破阵亡之前的大义凛然,恍然一梦如过隙之驹,竟使得自己在这一世,无比的珍惜这童年的快乐与无忧无虑,从而从未表现出前世的成熟与稳重精炼,反而在与师父习武和医术上的表现,让父亲与师傅慰叹其聪慧超群。 蜿蜒的山间小路上,借着清冷的月辉,楚璃手拿着习武的竹棍,东敲敲西敲敲,边走边听身后的楚淮南说着今日进山打猎的趣事,半个时辰之后,在夜色笼罩的山凹里,兄妹二人看到了一排竹楼的墨影。夜风微微,竹楼里透出了豆点的烛光,遥遥指引着他们轻快的脚步,离着还有一里远的距离时,楚璃欢快的声音已经响起“师父,璃儿来看你了!” 夜空中传来惊鸟起飞的声音,沉寂的竹楼门口却并未出现那抹熟悉的身影。“师傅,璃儿给你带来了娘亲炖的兔肉和竹笋哟!” 楚璃提高了声音,再次喊道。 夜风依旧,山谷淡然,突出的安静使楚璃那颗平淡了十年的心骤然警醒,楚淮南也同时拉住了楚璃向前的脚步,以师傅的谨慎与警觉,虽距离尚远,不一定能察觉二人的脚步声,但绝不会听不到璃儿的喊声。以往之时,只要师傅察觉有人到来都会走出竹楼,查看迎接,即使出门采药或为人诊病不在家中,也会提前去楚家告知行程或带楚璃一同前往。如此静溢的现象从未有过。楚璃的脑海中闪过三个字“出事了”,于是趴在兄长耳边说了两句,二人悄声绕道了竹楼的身后,竹楼身后只有一个二尺余宽的小窗,一路上,楚璃并未发现大型野兽的痕迹,脑中疑惑顿起。 兄妹二人长身跃起,站到竹楼的脚架上,小心避开脚架上晾晒药草的竹筛,楚璃悄悄趴在小窗上,沾湿手指捅破窗纸,向内看去,只见屋中的桌上放着烧剩不多的蜡烛,借着不太亮的烛光,她看到师傅俯卧着趴在床沿边上:“师父”。就在楚璃大喊出声时,楚淮南已绕到竹楼门口,跨步进屋,楚璃也顾不上许多,急转身躯从窗户跃入竹楼。 ———— 第2章 养育之恩 看着楚淮南怀里抱着的毫无声息的江风奇,和泪流满面的楚淮南。楚璃心里压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沉声说道:“哥,你先把师父放到床上,再查看一下,师父身上有无伤痕?我先查看一下周边情况。”说完,已跃身飞出竹楼,在周围竹林里转了一圈后,发现在竹楼右后方的林子里,地面上有被折断掉落的竹枝与竹叶,一路延伸出山谷后方。可见,是有数位身手高强之人来过,在竹楼前院石桌上放着两只茶盏,一只茶盏中的茶水未动分毫,另一只已然喝尽,楚璃借着手中火折子微弱的火光,隐约看到石桌角边处有一丝微蓝闪现,却因光线暗淡未加理会。返身回到竹楼里,楚淮南已把江风奇的遗容重新整理过,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平躺在小小的竹床上,除了面色惨白外,面容依旧安详。楚淮南手中的帕子上放着一只小小的竹针,只有半个拇指长短,一端显黑褐色,似乎是已凝固的血液,楚璃将其拿在手中细细查看,除了纤细之外,并无异常,嗅之也并无异味,只是针上所沾黑褐色之物,在稍微碰触下,化为粉尘飘落。楚璃心中顿起惊骇,这到底是何物? “这是在师父后脑发髻中发现的,刺入脑后皮下两分,并未发现其余伤痕,只是在师傅右手中紧握着这枚玉佩。”楚淮南悲泣地说道。莹白微透的玉佩上雕着镂空的满月,月中,隐现着一只雪白的兔子,玉佩的材质绵软细腻,一看就价值不菲。 兄妹二人又在竹楼中仔细查看到寅时,再未有所发现。楚璃把帕中之物小心收好,又把屋中状况一一恢复,只把师傅尸身于床上放好,她很奇怪师父尸身怎么没有尸僵, 楚璃心中想着待告知父亲后再行将师父下葬,毕竟二老是多年好友。之后,兄妹二人怀着悲戚连夜返回了家中。 东方的天空露出些微鱼肚白,楚清竹已起身在院中开始打扫,忽见儿女自山中小路急匆匆而来,不免心中疑惑。楚璃疾步推开房门,楚淮南一把抓住父亲手腕拉进屋中,“这是怎……”楚清竹语音未落,已被儿子按在椅子上,看着泪流满面却无声跪在脚下的兄妹二人,急切道:“出了什么事?风奇呢?”楚璃握住父亲的手,轻声说道:“父亲,此事不宜声张,您且容女儿细说与您……” ———— 看着从未如此稳重,心细,谨慎,成熟的女儿,听完楚璃诉说并分析案情的话语,楚清竹呆住了,既是惊于老友遇害,亦是惊于养女谨慎沉稳的心思。 看着女儿机智聪睿琉璃般明亮的双眸,楚清竹思讨半晌,对儿子说道:“南儿,去唤你娘过来,为父有话要说。”楚淮南闻声起身出门,楚清竹拉起楚璃双手,示意女儿坐在一旁矮凳之上,拿起木桌上的茶壶,倒出一盏凉透的清茶,一饮而尽。楚淮南拉着母亲,急匆匆走进堂屋,坐于桌边另一矮凳之上,望向疑惑的楚璃。楚张氏一头雾水,被从厨房拉进堂屋,坐于桌旁,正欲询问时,楚清竹已然开口:“阿芝,15年了,如今璃儿已然长大,此事应该告知于她了。”张秀芝惊异的目光看着自家夫君,又扫向一双儿女,半晌叹气道:“既然如此,夫君做主便是,阿芝无有不从。”言罢,从怀里拿出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听到此处,楚璃疑惑的目光看向父亲,又扫向母亲,最后又落于父亲紧皱的眉间,只见楚清竹手握楚璃带回来的玉佩,轻声说道:“璃儿,15年前爹爹进山打猎,被一头野猪所伤,幸而遇见刚到此处的风奇,被他所救,后得知,他带着一个未满月的女婴,那时你哥未满周岁,你娘尚有奶水,于是便将你抱了回来,交与你娘喂养,一年后,风奇见你们母女情深,决定将你寄养于我们身边,认作女儿,而他则以师父之身份教你和南儿医术与武功,奈何南儿天生愚笨,只习得武技皮毛,医术更是一窍未通,可璃儿你却是聪慧过人。尤其在你五岁那年,练功时从树桩跌落地面,碰到后脑,昏迷了三天,醒来后技艺更是进步飞快,短短七,八年间,无论医术与武功,都得风奇真传,甚至能与其一较高下,我们都很欣慰。璃儿,你师父曾说过,若他发生意外,待你长大就要将此玉佩交予你手,这是你亲生母亲之物,原本玉佩他曾交给我,但不知为何,却又索要了回去,说是待你出嫁之时,会作为嫁妆再交付于你,如今,他遭此劫难,却在最后将此物抓在手中,必是想将它交于你手,你且好好收藏起来!”楚璃此时早已听得如雷轰顶,心中万千问号齐过“原主是谁?她亲娘又是谁?师父是不是原主亲爹?师傅又是谁?杀师傅的人是谁?师傅又是从哪里来到这山林之中?……” 楚璃思讨半晌,诺声问了一个她觉得此时最该问的问题:“爹,师父可曾与你说过我亲生父母是何人?”楚清竹一只手抚上楚璃额上的青丝,说道:“不曾,只在一次酒后说过,他把你从京城带到此处,只想让你平安长大,顺遂嫁人,此生再无劫难。” 楚璃此时想起,魂穿以来十年的种种过往,师父十年来对她的教导与关心,虽然已不是原主本身,但前世25年的责任心与正义感此时正满满爆棚,凝着楚清竹骤然苍老的神情,沉声说道:“父亲,我要为师父报仇,但此事必不寻常,师父常年居于山中,甚少与人往来,即便为人诊病,也并无与人深交,怎会遭此大难?我一定会找到杀害师父的凶手,为他报仇。 父亲,现在,我们先去把师父好生安葬之后,回来再从长计议,可好?” 看着楚璃眼中坚定的眸光,楚清竹掩住心中对老友逝去的哀伤,沉沉的点头道:“好,我们先去送风奇,回来再议。” ———— 第3章 初遇东方瑾 天光晨曦初露之时,一家四口锁好门扉,急急向山中行去。 几人行至近竹楼之时,楚璃忽然站定,拦住三位亲人,楚清竹抬眼望去,却见竹楼院中石桌旁站立一人,锦带束发,长身而立,银丝暗纹的白色锦衣凸显出挺拔的身姿,腰间悬着一枚清白的玉佩,右手持着一柄锦扇,在左手手心中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面对着竹楼,似在思考着什么? 一位身穿玄衣侍卫从竹楼中跑出,来到男子身边拱手回禀:“大人,江大人尸身已勘验完毕,似中毒身亡,但属下及仵作并未探知是何种毒物,只在江大人脑后找到一细微针孔,以及这桌上微蓝粉末,属下用水试过,此物入水后无色无味,也并未致试毒兔子死亡,只是半刻钟后无力爬动。” 楚清竹一家四口在百米外隐藏身形并未行动,却见院内男子兀自转过身形,如隼双眸直视几人所在,朗声说道:“几位既然前来,何故不愿现身?”话音刚落,从四处飞掠过来几名玄衣侍卫,手持钢刀将四人围住。楚清竹大惊,瞬息思虑,连忙拱手出声:“这位大人恕罪,我们一家四口只是过来看望老友而已,却见到大人如此阵仗,一时惊住,故而不敢上前。” “哦,不知几位姓字名谁?哪里居住?此处发生命案,还请几位如实告知,以协助官府查案。”白衣男子收起手中锦扇,坐于桌旁石凳之上,楚清竹轻轻回眸,看了一眼楚璃,楚璃目无旁视,双手扶着打颤的楚张氏,小声安慰道:“娘亲莫怕,一切有我与爹爹。”楚淮南一手扶住母亲,另一只手缩入袖中,那里藏有几只击射猎物的飞镖,虽然,心中明知在这些侍卫面前不会有太大用处,但依然不自觉间出现习惯性自保动作。 “大理寺办案,将几位姓名及家居何处,速速报予大理寺卿东方大人知道。”一名玄衣侍卫再次大声喝道。 “羽衣,不得无礼,请他们慢慢道来。”东方瑾抬眼看见楚璃,一时惊诧,突然觉得此女似曾相识,似乎在何处见过,于是轻声说道。 楚家四口听到此处,齐齐跪拜在地,“草民参见东方大人。”楚清竹颤抖出声:“草民等不知是大理寺在此办案,请大人恕罪。我与这竹楼主人是多年好友,昨日内人偶感不适,这位好友乃是医者,故而今日带家人过来,想让好友给内人诊察一二。”东方瑾抬着明亮的眸子,看着这一家四口,未曾开口,那摄人的眸子中发出凌厉的眸光,却使得楚清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哦?”随着东方瑾上扬的疑问之声响起,男子身上凌厉的摄人之威慢慢散开,除楚璃之外的三人,皆扑伏在地上不敢作声。 楚璃抬眼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沉声说道:“请问大人为何到此?我师傅出了什么事情。”楚璃不知道东方瑾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询问。 “你是江风奇的徒弟?”东方瑾开口问道,同时质疑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侍卫,“回禀大人,属下等多方查探,刚刚查到江大人在此落脚,就回禀了大人匆匆赶来,结果还是来的晚了,江大人已然遇害,消息是近几日才得到的,估计那边也尚未得知江大人还有一徒弟。” 听闻这些,楚璃脑中思绪急转,这些人管师父叫江大人,看来师傅以前的身份并不一般,师父又说带原主从京城而来,也就是说原主的家可能也在京城,而师父又是一位大人,那么原主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人呢?正思虑间,听到东方瑾的问话声响起“你叫什么名字?又是缘何故,在何时拜江大人为师的?” “民女楚璃,自幼身体孱弱,于十年前拜师学艺,一是学习武功强身健体,二是学习医术以便百姓。”东方瑾黑亮的眸光从楚璃扫向楚清竹,他并不完全相信楚璃的话,她总觉得这个女孩儿过于沉稳,这种沉稳并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身上会出现的。 楚璃察觉到东方瑾怀疑的目光,并未觉得奇怪,而且她也不想掩饰自己这份深沉,直觉告诉她,这些并不是杀害师傅的人,而且似乎这些人好像知道杀害师傅的人是谁?楚璃心中思虑着,是不是可以借助这些人找到杀害师傅的人,好为师傅报仇。 东风瑾拿着折扇的右手,慢慢敲打着左手的手心,心中也在思虑:江风奇为何要收这个女子为徒?调查得知,15年前,后宫齐妃刚刚生产,难产大出血,导致齐妃一尸两命,而江风奇正是齐妃生产时的主管太医,他突然从太医院离开,众人皆说江大人离京是因为齐妃一尸两命,怕受牵连匆匆逃命,而与他在同一时间在京城消失的,还有齐妃宫中的一个嬷嬷,一个宫女以及江风奇身边的一个太医院小厮,此次寻着皇后的暗卫追查而来,江风奇与皇后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东方瑾心中百般疑惑。而眼前女子长着一双琉璃般的黑眸,风姿月丽的容貌,又让他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自觉间又回眸扫了一眼楚璃,才发觉一家四口还跪在地上,于是淡然说道:“既然几位是江大人好友,那就起身回话。” “谢大人!”楚璃起身揉了揉已然发麻的双腿,又俯身把吓得颤抖的娘亲慢慢扶了起来。楚张氏自幼生活在山林之中,何时见过这等阵仗,甚至连衙役官差都很少得见,现如今早已被吓得七魂没了六魄,先被楚璃与楚淮南搀扶着双臂,勉强站立起来,却依然控制不住打颤的双腿,瘫软的直往下滑,楚清竹与楚淮南虽为男子,却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官员,以及如此大的官威,站立之时,已是吓得脸色惨白,楚璃见此光景,身下一福开口说道:“大人,爹爹与娘亲年岁已大,且娘亲昨日不适身体尚虚,民女恳请大人,让哥哥带爹爹与娘亲去旁处歇息一二,大人如有询问民女代为回答。”东方瑾斜眼扫过楚清竹三人,又看了一眼挺身而立的楚璃,眼神中似带着几许欣赏,嘴角微微勾起,抬起手中折扇,向旁边一摆,只见羽衣立时过来,把楚清竹三人带了下去。 ———— 第4章 想去京城 东方瑾坐在石桌旁,半晌并未言语,手中折扇依旧在手心中一下一下的敲打着,他在思虑先问哪个问题? 终于,东方瑾抬起沉思的眸子,薄唇微启,说出的却是一句家长里短的问话“楚璃,你今年几岁?与你师父学习了十年,都学了些什么呀?说于本官听听。”楚璃并未想到,东方瑾会问到这个问题,微微愣怔了一下,才出声答道:“民女今年15岁了,十年前,民女不慎跌倒,伤及后脑昏迷了三天,后被师傅救治,醒来后觉得师父医术甚是神奇,于是恳请师傅收下民女,与师傅学习医术,师傅觉得民女资质尚可,又听娘亲说民女自小身体孱弱,需要强身健体,于是答应民女要求,教习民女武功与医术。这些年,附近村镇百姓如需师傅出诊者,民女也会时常跟随学习,如果师傅偶尔去远处出诊,附近村镇有人得病,民女也曾帮师父给人看诊,不过民女学习时间尚短,经验有限,为百姓看的都是一些寻常之症。”楚璃想到东方瑾询问的虽然都是一些普通的问题,但问一句答一句的模式,并不是楚璃的行事方法,这些事情他早晚要问,不若一次性都说给他听,其实,在楚璃五岁之前,就已经在随江风奇学习医术与武功,只不过都是一些简单的基础内容,且从未正式拜师而已,只是在五岁时,她魂穿过来之后,技艺突飞猛进,也算是正式入门,这些并非谎话,只要回去后告知家里三位亲人,统一口径即可。 东方瑾听得楚璃这番回答,淡然的表情并未有丝毫波动,只是开口说道:“你师傅已然身故,本官察得系被人所害,你可知他与何人有怨?”东方瑾一直怀疑江风奇是被皇后暗卫所杀,问出如此话语,只是想看一看楚璃有何反应。楚璃杏口微张的看着东方瑾深沉的双眸,似在探寻他此话的真假,亦或是被他话语中的信息所惊到,转瞬之间,楚璃已经反应过来,东方瑾在观察她的表情与反应,于是语音诧异的问道:“大人说师傅他,他……”询问的话语停在半空,东方瑾似乎对楚璃的表现甚是满意,微微的点头。 镇定的咽了下口水,楚璃说道:“大人,可否查到师傅被谁人所害?还望大人为师傅申冤报仇,民女感激不尽!”说完又是惶恐的跪倒在地。东方瑾依旧板着一张死鸭子脸,默默看着楚璃的表现,似是感觉出楚璃等人与江风奇之死并无关系,淡然道:“起来,放心,此案既然大理寺接手,必是会还江大人一个公道。你们先回去。”说完没等楚璃再次开口,已然转身向竹楼走去。事已至此,楚璃当然知道自己已不可能去为江风齐收尸,只好站起转身去寻楚清竹三人。 转出院外,却见那个被东方瑾叫做“雨衣”的男人迎面而来,于是上前问道:“大人,我们可否见我师父一面,并为他收尸安葬”,“江大人尸身,大理寺会带回衙门,待整体勘验完毕之后,会通知于你,到时尔等可去衙门取回,将其安葬”羽衣冷冷的说道。“谢大人”嘴里说着谢字,楚璃低头却对羽衣翻着白眼,心中却腹绯着:怨不得叫雨衣,这冷冷的语气都能把人冻成冰块,还不如直接叫冰块算了。楚璃随即向爹娘三人走去。 离开东方瑾的威压楚清竹与楚淮南都已恢复正常,只有楚张氏依然感觉两股颤颤。楚璃伸手扶住楚张氏的胳膊,戚戚然道:“爹,娘,我们先回去。”于是一家四口又漠然踏上归途,其实,楚璃心中依然有万千疑问,她想回到家中,再详细的问问爹爹,虽然不是原主本身,但毕竟在他们身边生活了十年,这十年里,师父与爹娘给她的爱是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感受,楚璃也早已经把原主对他们的感情融入了自己的灵魂,在得知了江风奇大概的身份之后,更是坚定了自己为师傅报仇的心,也更是好奇原主本身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难道真如前世网文所说的狗血故事一般吗?自己也能亲身经历一次,心底似乎还有一点小小的悸动,可想想现如今,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入门之法,心中想着回家之后与爹爹娘亲商量一二,既然江风奇从京城而来,而刚刚又听到侍卫与东方瑾回禀之时所说,似乎师父的身份应该在京城那边,也是朝廷中人,那不如自己也去京城走上一遭,探查一番,反正自己现在有医术与武功傍身,又有着前世武警精敏的思维与缜密的大脑,应该可以查出杀害师傅的到底是何人? 想着心事的楚璃,慢悠悠的跟在楚清竹三人之后,已然落下了一段距离,走到山口小溪处时,楚璃依然没有想好该如何与爹爹和娘亲说出要去京城的事情,自己一人前往京城,爹爹和娘亲必是不会同意,如若带上哥哥,放二老在家,她又心有不安,毕竟师父被害,爹爹和娘亲的心情遭受打击,又被东方瑾惊吓了一回,身子肯定受不住,这可如何是好?思虑间见到小溪,不自觉走到溪水旁站定,楚清竹回头看见,女儿在溪水旁愣神,开口说道:“璃儿,你若心里难受,就在此歇息片刻,我与你哥先扶你母亲回去家中。”楚璃心中思虑着去京城的事情,没有言语,只是挥手摆了一摆,心中知道此处离家不甚太远,也就只有半里之遥,转过前面的竹林就到家中了。 楚璃坐在河边,看着小溪潺潺的流水,闻着岸边悠远的花香,心里想着,举家迁往京城的可行性,京城离此处虽不算太远,可若是马车也要走上十来日,更何况,爹爹与娘亲身体抱恙,愿意与否还未可知,哎!楚璃长叹了一口气,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向溪中扔去,耳畔不远处却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却见山路上过来一队骑马之人,领头之人赫然是东方瑾身边那个叫羽衣的护卫。 楚璃心思一动,如果与东方瑾等人一起前往京城,有官府之人护着,是不是爹娘就不会担心了,那又该用什么理由让东方瑾带上自己呢,当护卫,他好像并不缺少护卫,而且这些护卫的武功似乎也都比自己高很多,给他看病?可是东方瑾看着身体康健无忧,并无抱恙的迹象,这可如何是好,楚璃思虑之间,东方瑾的马车已经到了近前,眼看他们就要过去,已不允许她有太多思考的时间。 楚璃双手抱拳,拱手说道:大人,可否能带民女一起回京城?”此话问的唐突,前方的羽衣也回过头来,看着这个腮若桃花,口似樱桃,粗布麻衣,脸还被晒得有点黑的小姑娘,虽然生在猎户之家,看似瘦弱矮小,却也五官清秀,身材比例协调。心中暗想:京城中美女如云,更不乏绝色倾城之姿,对我们大人倾心者亦是大有人在,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个乡野丫头。 马车中的东方瑾闻听此话也是杵然一愣,回神问道:“楚姑娘缘何要与本官一起入京啊?”楚璃此时并未想到该如何托词,骤然想起羽衣说过,之后会让她领回尸体安葬一事。闻听东方瑾询问,只得凄然答道:“师父待我如亲生,十年来极尽关爱,现如今他老人家无辜被歹人所害,做为弟子,楚璃尚未尽孝,只想陪在师傅身边守孝三年,然而,大人要带师傅尸身回去大理寺,楚璃又不能守在身边,故而冒然恳请大人,带上民女一同回京,等到师父沉冤得雪,也好将师傅领回安葬。” 东方瑾本欲在丰竹县衙义庄内详细查验江风奇尸体后,便让楚璃领回去安葬,现如今听到楚璃一席话,突然思绪打开,江风奇既然此时被害,那么杀他之人必是也刚刚查到他的下落,也许不日便会查到楚璃这个徒弟的身上,还有她的家人,以京城中那人的手段,能在十年后杀了江风奇灭口,必然不会放过眼前这几人,而江风奇能收此女为徒,难道不会有其他的原因吗? 想到此处,东方瑾走下马车,来到楚璃跟前,深沉的凤眸注视着眼前这个樱口桃腮,脸色微红的少女,那双如水的琉璃眸子透着似曾相识的熟悉,不禁有些心思一动,于是柔声问道:“你真的想与我同去京城,那你父母兄长留在此处,你可放心的下?”此话一出,楚璃心中咯登一下,靠着前世武警的灵敏直觉与网文的熏陶,让楚璃心中骤然通透,既然歹人能于此时,找到师父并杀害了他,那是不是意味着,杀害师父的人与京城有关,如果是师父在15年前,于京城有什么仇家,而现如今,仇家寻到此处,那十五年来,与师傅交好的爹爹是不是也会有生命危险?想到此处,担忧之色不免浮上楚璃脸庞,东方瑾一眼便看出楚离的担忧所在,于是柔声道:“我乃杞国大理寺卿,你若信我,我便带你回去京城察查你师父遇害一案,并且会差人安顿好你父母双亲。”闻听此言,楚璃虽然心生欢喜,但并未放弃心中对东方瑾的戒心,于是唇角微勾,朗声回道:“多谢大人,但岂可劳烦大人安顿家人,请大人给民女一天时间,民女自己会安顿好爹娘与兄长。” “好,本官明日辰时会派马车前来接上姑娘前往京城。”东方瑾思考片刻,就答应了楚璃的提议,但心中已然清楚,楚璃为何不需要他的帮衬。 楚璃转身朝家中走去。东方瑾却把羽衣叫到跟前,耳语了几句之后,队伍继续向丰竹县城出发。 ———— 第5章 楚璃出山 楚璃回到家中,已近午时,武淮南已在厨房中,准备午饭,她看到午饭还没有做好,于是先走进了爹娘的房间,楚清竹正坐在床边一手握着媳妇的手,一手抚摸着媳妇的发髻,满眼都是怜惜的目光,劝慰道:“阿芝,你不要害怕,好好的养着身子,明日我再去山上打一只野鸡,给你好好补补。”话音刚落,楚璃开门进了房中,楚清竹抬头看到是女儿回来了,把手收回到腿上问道:“阿璃,心情好一些了吗?” “爹爹,我没事,过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的……”楚璃便把她要去京城以及东方瑾对他们一家三口的担心都说了出来,只不过为了让爹娘放心,把自己提出去京城的事,换成了东方瑾要求她一起去京城查找师傅遇害的凶手,楚清竹夫妇一听是大理寺查案需要,也不敢有什么异议,只又嘱咐了很多话给楚璃,楚张氏还在床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外三层,楚璃看到里面大概有二十几两银子,还有一些铜板,楚清竹从里面拿出二两银子,剩下的钱又用布包包好,交到了楚璃手中,说:“阿璃,这些钱你拿着,我们有这二两银子也够去县城租房子生活,爹爹还可以去继续山里打猎,你也不要惦记我们,家中还有你哥哥照看,既然你要去京城查找害死你师傅的歹人,就一定要记住,万事小心,有事多与东方大人商量,爹爹看他是一个正直的人,应该不会害你,不过你自己遇事也要多思考……”,几人说话间,听到楚淮南已经在堂屋里招呼吃饭的声音,于是三人出来,坐到堂屋桌上吃饭,一想到女儿就要离家独自去往京城,自家三人也要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楚张氏不免悲伤骤起,红了眼眶,楚璃看到娘亲如此,也被传染,当楚淮南得知前因后果,也是悲从心中来,这顿饭吃的鸦雀无声,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午后。 天气越来越热,已经快到夏天,午后天边飘过来一片云彩,遮挡住了如火的太阳,楚璃以最快的速度去找了一辆马车,装上简单的三人行李,在离县城还有几里地的一个小村边上,租了一间房子,东西两个住人的屋子,东边还有一个厨房,足够一家三口的生活,楚清竹并没有把家全部搬走,还想着等楚璃找到凶手后,危险解除,他们还能够回去继续生活。 安顿好了家里人,已经到了戌时,一家人又简单的吃了一顿晚饭,楚璃想到东方瑾说明日辰时会来家中接她,可是他们已经紧急搬家了,担心东方瑾的人找不到自己,决定明日一早就早早进城去县衙寻找东方瑾,于是和爹娘问过晚安后,早早上床睡觉了。 楚璃却不知道,从她下午去找马车到他们一家搬来此处,羽衣都在暗处看着,心里还在不停的夸着这个小姑娘谨慎,通透的心性,沉稳中透着机灵。羽衣正在楚璃房前的树上疑惑着自家大人为什么会答应带这个小姑娘进京之时,房中的烛火已经熄灭了。 羽衣见此情景,飞身跃到旁边的另一棵树上,对树上的黑衣人耳语几句后,转身离开,两个时辰之后,羽衣回到了县衙里面的鹏远客栈,隔着客栈天字一号的窗子说了五个字“见无人,自去。”东方瑾听后,安然睡下。 翌日清晨,寅时末,城门刚刚打开之时,楚璃已经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出现在城门口,里面只有两件换洗衣服和十两银钱,还有师父留给她唯二的那枚玉佩和一套行医的银针,以及射死师傅的那根带毒的竹针,剩余的银子被楚璃悄悄的留给了父母兄长,毕竟他们是三个人,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还需要适应,而自己只有一人,路上又有东方瑾的队伍,应该用不了多少钱,到了京城,她就可以先找一份帮工,边赚钱边生活了。 楚璃踏着晨曦步入城中,正想找人打听一下,县衙怎么走的时候,就听到旁边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楚姑娘请跟我来。” 楚璃转身就看到了一张泛着白霜的永久冰块脸,不是羽衣还能有谁,“雨衣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找你们的?” “大人猜到你搬家之后会自己寻来,于是让我在此等候。”说完转身朝城中走去,对着挺拔的背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之后,楚璃抬腿跟了上去。羽衣自幼在侯府当差,早已养成的习惯,绝对不会多说一句多余的话,而楚璃今日早晨似乎已把昨天哀伤的经历选择性忘记,心情格外的好,加上有着对山村外面世界的好奇与向往,楚璃特别的想说话。于是在晚春明媚的晨光下,在早早进出城劳作的人群中,就上演了这样的一幕,一个挺拔的背影在前面行走,后面跟着一个喋喋不休提问的小姑娘。 “雨衣大哥,你们大人的性子好不?如果我不小心惹到他,他会不会打我呀?” “……” “雨衣大哥,京城离这里远不远呀?我听爹爹说坐马车要走十日呢。你们是怎么来的呀?” “……” “雨衣大哥,你们的名字都是东方大人给你们取的吗?为什么要叫雨衣呀?是不是还有别人叫雨伞,雨鞋的呀?” “……” “雨衣大哥你慢点走,你们的武功都是谁教的呀?怎么感觉比我厉害很多呀?” “……” “雨衣大哥……” “……” “……” 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羽衣突然站定转身,对着正要张口的楚璃说道:“闭嘴,楚姑娘,你最好记住,大人不喜欢聒噪之人,而且,我叫羽衣,是羽毛的羽,你以后也最好不要再提雨伞,雨鞋那些的话。”说完转身朝客栈二楼走去。 楚璃伸出舌头又甩出一记嫌弃的大白眼,心中腹诽到:还羽毛的羽,你咋不飞呢?转念一想,他好像是会飞檐走壁哈,而且似乎比自己飞的还要好那么一点点。正欲抬腿跟着走上二楼之时,却听到楼上天字一号里面传出来东方瑾略带磁性的声音,“咱们先下楼用早膳,之后再给楚姑娘开一个房间,让她休息一下,我们今日还要去义庄查验江风奇的尸身,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妥当,明日回京。” “是”羽衣拱手答道。 闻听此言,楚璃抬起的脚又安然落回地上,抬头正想看看客栈的格局,却看到东方瑾已迈步向楼下走来,楚璃定定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翩翩公子,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正视东方瑾,前两次见面的时候都是低头回话,没想到这个东方大人长的如此英俊,只见他身穿一件白色锦绣长袍,袖口和下摆上绣着的银线闪着点点亮光,细看之下,才发现绣的是片片羽毛图案的暗纹,腰间坠着一枚白中泛青的玉佩,玉佩上面竟然还有一点红色的朱砂,细看之下,原来是雕刻着一只抬头仰望的兔子。挺拔健硕的腰身,右手的锦扇依然在不紧不慢的敲打着左手的手心,浓密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深邃黑亮的凤眸,配上坚挺的鼻子和略薄的嘴唇,还有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妥妥的男神小鲜肉啊! 楚璃咽下正要流出的口水,慌忙低头躲避东方瑾满意的眼神时,肚子适时的响了一声,东方瑾的嘴角微微勾起,扬起手中的折扇说道:“摆早膳,先吃饭。”羽衣和小二已经端着托盘从厨房中走出,上面放着几碟时令的小菜和点心,还有两碗白粥,楚璃正惶恐的不知是该坐还是该站,东方瑾说道:“坐下一起吃饭!” “民女不敢,大人是矜贵之躯,民女一介草民,怎能与大人同桌吃饭。”虽然楚璃前世在现代化的21世纪生活了25年,心中并没有尊贵卑贱的思想,但是,穿越这十年的古代生活,还是多少对楚璃的行事风格有所影响。 “无妨,这里不是衙门和府宅,无需太多礼数。过来坐下吃饭。”东方瑾温和的说道,并随手递过来一碗白粥,楚璃讪讪坐下,接过白粥,心想到:这样多好,古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弄那么多礼数干嘛,还是东方瑾这个人比较合胃口,人长的还帅。唉!也就只能过过眼瘾了,秀色可餐。 楚璃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容貌虽然尚可,但家世普通,身材也一般般,根本配不上如此俊朗英姿的男子,而且还是个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更何况京城里面美女如云,比自己好看的估计多如过江之鲫,自己还是过过眼瘾算了!唉!不免哀叹一声:前世未得倾心之人,今生又做怀春之梦。忽然想起前世闺蜜说过的一句话,“还是收起这虚妄之心,干点正事要紧。”想到此处,楚璃又想起了被无故杀害的师傅江风奇,神色骤然黯淡。 东方瑾幽深的眸子看着楚璃瞬息万变的脸色,上一秒还阳光明媚,下一秒就霜降冰冻,心中感慨:这巴掌大的小脸变化速度也太快了点! ———— 第6章 无名之毒 吃过早饭,楚璃被安排在了地字一号房间里,与东方瑾的房间隔着一条走廊,不是你们以为的对面,而是真的一条走廊,一个首,一个尾,中间还有五个房间,住的都是东方瑾的护卫,本来羽衣要把东方瑾隔壁的天字二号换给楚璃的,结果,楚璃没有同意,她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这一世虽未住过客栈,但前世出任务的时候,野外露宿是经常的事情,所以她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有个住处就行。 东方瑾也并不纠结此事,在楚璃要去房间放好包袱的同时,问道:“我们要去亦庄勘验你师傅的尸身,你可要同去见见他?”江风奇的尸体,楚璃早就查验过,想着是自己的师父,还是要去看一看的,更何况,楚璃跟着东方瑾进京城的理由,就是要在师父身边守孝,于是毫不犹豫的说:“当然要去,大人请在楼下等我片刻,我马上就来。”话毕,楚璃已奔向二楼的房间,回到二楼的房间里,楚璃把包袱打开,把仅有的十两银子和师父留下的玉佩,小心的放在自己的荷包里揣入怀中,又把师傅送给他的那套银针拿上,放在腰间。整理好衣襟,关好房门,转身下楼。前后用时不到五分钟,这是楚璃前世在武警部队养成的习惯,东方瑾看着顷刻间已飞上跑下,犹如小燕子般的姑娘,唇角微微勾起,幽深的眼眸中竟出现了一缕亮色。 羽衣从外面进来,拱手说道:“大人马车已备好。”三人走出客栈,东方瑾上了马车,楚璃正想着自己该怎么去亦庄之时?东方瑾沙哑深沉略带磁性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上来!”楚璃看看马车,又看看羽衣,用手指指向自己问道:“是说我吗?”羽衣板着一张千年冰块脸,拱手道:“楚姑娘,请上车。”楚璃有些忐忑的上了马车,羽衣驾着马车往亦庄行去。 马车里,东方瑾坐在锦缎的蒲团上,身旁的案几上放着一只茶壶,两只茶盏,看到楚璃上来坐好,东方瑾拿起茶壶,在茶盏中分别倒了两盏清茶,“刚吃了早饭,喝杯茶!”楚璃正坐着感慨马车的档次不一样,觉得东方瑾的马车比昨天她自己雇的马车,不仅奢华的太多,而且走起来特别的稳,根本感觉不到多少颠簸。就听到东方瑾沙哑的声音响起,慌忙说道“谢大人。” 东方瑾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淡然问道:“楚姑娘此去京城有何打算?”楚璃听闻东方瑾的话,就已得知她看破了自己为师傅守孝的借口,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告知他要为师傅报仇!于是戚然答道:“此去京城,一是想帮大人查出害死师父的真凶,以慰师父在天之灵,二是真的想为师父守孝,把师父好生安葬。三也是想尽早找到真凶,使家人免遭歹人惦念。”说完,眼中已再无哀伤之情,充满坚定的眼神看着东方瑾。自己心中却充满了感慨,魂穿这十年来,生活过的太安逸了,也该是回归本性的时候了。 东方瑾听着楚璃说出的123,用探寻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儿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毫无心机,这列出的三点,逻辑思维的缜密性如此之强,让东方瑾有一种与楚璃年纪一点都不相符的感觉,让他有了更进一步接触她的想法。 想到此处,东方瑾面无表情的问道:“楚姑娘京城中可有亲人?” “没有。”楚璃看着马车窗外的景色无意的答道。东方瑾淡然的话语再次响起“楚姑娘师从江大人,医术必然了得,我府中尚缺一名府医,不知姑娘可有意为之?”楚璃正兀自观赏着沿途街上各色叫卖的小贩,盘算着荷包里面的银钱能余出多少,以饱自己的口腹之欲,就听到东方瑾文邹邹的话语声,愣正思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东方瑾想让自己去他家里做府医,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慌忙转过头来问道:“大人是说想让我去你府里做府医吗?” “正是。”东方瑾不紧不慢的说道。 楚璃暗暗思忖:这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吗?这个男人这么好心吗?不会是有什么阴谋? 看着楚璃愣愣的半晌没有回话,东方瑾知道楚璃心存疑惑,于是又说道 “一是府中确实缺少一位医术精湛的府医,二也是为了方便姑娘协助我查案,能早日缉获真凶,让江大人沉冤得雪,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楚璃心中正排山倒海,万般思虑之间,听见东方瑾的话后,想到师父含冤而死,自己在京城也无亲无靠,虽然看着这个男人城府很深,但目前来看,对自己还不错,那就暂且信他一回! “大人家中府医月钱几何呀?”楚璃露出小女子贪婪的表情,笑着问道,同时,把茶盏中的凉茶一饮而尽。 “食宿都在府中,月钱一两银子,”东方瑾拿起茶壶,又给楚璃添了一盏茶。 楚璃眼珠转了一下,想到自己要在京城多攒些银钱,回家以后好给哥哥娶一位娇美的娘子,还要给自己备些嫁妆,于是淡然开口道:“大人也知我师从江大人,医术现已得到我师傅真传,这月钱不能与其他府医一般无二!” 看着楚璃那微露精明的目光,东方瑾唇角微勾,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道:“姑娘既是江大人高徒,月钱自然不能与他人一般无二,姑娘的月钱是二两银子,楚姑娘觉得可够?” 楚璃看着东方瑾似要飞出刀子的眼神,讪笑着连忙点头答应“够,够!” 说话间马车已停,就听羽衣在外面喊道“大人,到了”。东方瑾与楚璃二人相继走出马车,抬眼看着眼前的义庄,羽衣已放好马车,走到了义庄门前,身后跟着一名老者,粗布麻衣的打扮,头戴灰黑的方巾,肩上还背着一个不大的箱子,一看就是仵作的打扮。 丰竹县的义庄不大,只有一进的院子,大门在北面,东西南三面都是放置棺材的房子,大门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隔间,是专门给看守义庄之人居住的,看守义庄的大多都是一些残疾或孤苦的老人,丰竹县也不例外,看守义庄的刘老汉已等在了门口,弯腰拱手行礼道“大人,东西已备好。”东方瑾点点头,示意把门打开,刘老汉转身推开大门,几人鱼贯而入。 走进义庄,楚璃觉得身上突然冒出一股寒意,不禁打了个寒颤,虽然已近夏天,外面的天气越来越热,但义庄中似乎永远都给人阴冷的感觉。江风奇的尸体静静的躺在一个简陋的木板床上,时隔两天,已发散出有些浓重的尸臭味,楚璃并未觉得有什么不适应,毕竟前世在武警队的时候死人见过不少,早已见惯不怪。东方瑾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平淡的楚璃,手中的折扇轻轻的碰了一下仵作的肩头,道“李伯,开始!” 李伯掀开了盖着尸体的布单,东方瑾示意楚璃上前去看上一眼,说道:“逝者已矣,再去看一眼,之后便出去等着。”楚璃知道,这是东方瑾怕她心中难过,却也不好拂了他的好心,于是走上前去,看了面色惨白泛青的江风奇一眼,心中难免又起哀伤,怕一时难平心中仇恨,被东方瑾看见,急急对着东方瑾福了一礼,道“如有什么发现,请及时告知于我,先行谢过大人”,说完转身踉跄着走向外面。 并非楚璃不够坚强,只是看到躺在木板床上早已冰冷的师父,再坚强的武警队员也会悲伤,十年的相伴,十年的感情,十年的教导,一一涌上了楚璃的心头,再加上现在满腔的仇恨,默默的走到了大门外,站在门口的老槐树下,看着天空中悠然飘荡的白云,嗅着野外不知名花草的芬芳,楚璃的心终于慢慢沉静下来,悲伤无用,必须要找到杀害师父的凶手,以慰师父在天之灵,好让师傅早日轮回,前世的楚璃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魂穿的事情竟真实的发生在她的身上,让她那颗坚定的无神论之心,也产生了丝丝的动摇。 —— 楚璃思绪万千的想着心事,却被轻轻放在肩头的折扇惊醒过来,原来是东方瑾也已经走出来,站在了她的身后,楚璃惊觉,这一站竟过了一个时辰,看来他们已经勘验完毕,东方瑾转头说道“走,先回客栈。”楚璃很想问他结果如何?可见他并不想多说,想到东方瑾必有不说的理由,于是快步跟上向马车走去。 一行人回到客栈之中,已是午时,羽衣去告诉厨房准备午饭,楚璃被东方瑾叫入房中,坐在客房的桌旁,东方瑾拿出一张验尸单,放在楚璃的面前,“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东方瑾拿过茶壶,边倒水边说。楚璃拿过验尸单,详细地看了起来,看着上面写着:全身血液颗粒状沉淀。不明所以的看着东方瑾,疑惑的目光越发深邃。 东方瑾也许知道她对这句话的不解,解释道:“江大人全身并未发现中毒迹象,只有这全身血液并非凝固,而是像颗粒状散布于全身血脉中,轻轻一捻便化作粉尘,而且我们发现江大人之时,据他被害大概已有四个时辰,本该发生的尸僵,在江大人身上,也并没有发现,而江大人全身并无伤口,只有脑后有一个很微小的针孔,所以我们怀疑他是中了一种奇毒而死,而这种毒,我们并不知道,楚姑娘跟着江大人学习医术十年有余,不知可识得这种毒?” ———— 第7章 安葬 楚璃想到那支从师傅脑后拔出的竹针,上面落下的黑褐色粉末,原来真是沾在竹针上的血液,而哥哥检查完师傅的尸体时,她也曾详查了一遍,当时就诧异师傅怎么没有尸僵,原来竟源于这不知名的毒物。 想到此处,楚璃拱手对东方瑾说道“大人,楚璃从未听师傅说过,有如此之毒,但恳请大人能否让楚璃收集一些师父身上沉淀后的血液,待日后研究。” “这有何难,让羽衣去办即可。”东方瑾爽快答应。 午饭后,东方瑾告诉她明天就要启程回京,下午她可以去街上买点自己喜欢的吃食带着。楚璃回到房中,准备休息一会儿,她正盘腿坐在床上,盘算着,反正进京后要去东方瑾的府里当府医,她也不用盘算一路的盘缠,兜里面这十两银子还是可以适当花一些的,正盘算间,房间门被敲响,楚璃下床打开房门,见是羽衣,看到她打开房门,羽衣张口说道:“我们要去街上采买一些路上餐食所用,大人说楚姑娘可能也想去采买一些吃食,让我们与姑娘同行。” “好,羽衣大哥,请稍等,我换身衣服,咱们即刻就走。”说罢,楚璃关上房门,拿出一身素衫罗裙换上,然后走出房间。同时,她看见东方瑾也走出了房间,于是问道“大人也同我们一起去吗?” “我要去一趟府衙,你们去,喜欢什么就买一些回来,羽衣那里有银子。”说完,东方瑾转过身对旁边护卫说道“禹城,叫上几个人,我们去衙门。”说罢匆忙离开。楚璃听着东方瑾的话,突然心中有一种兄长在嘱咐小妹的感觉,让她不免想起了家中的楚淮南,摇摇头,把脑中纷乱的思绪甩开,楚璃大步朝等在楼下的羽衣走去。 来到县城中热闹的商业街,整条街商铺林立,还有街旁摆摊的小贩,在热烈的叫卖着,新出笼的包子,香甜的蜜饯,味道浓郁的点心,都使楚璃口水直流,咽了一次又一次,以前住在山林中,离县城较远,楚璃很少来县城,仅有的几次也是缠着爹爹带着她过来出售猎物,而且那时她们家生活结据,爹爹卖完猎物也只能给她买一些糖人,或者糖瓜等吃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能逛过整条街的时候。 楚璃看到前方有一间成衣的铺子,心中思绪一转,便走了进去。 —— 羽衣正带着人往马车上搬东西,肩头却被人拍了一下,回头迎着阳光一看,眼前站着一位瘦小的走方郎中,再一细看却原来是楚璃穿着一身郎中的男装,灰布的长袍,腰间还系着一个针囊,头上崭新的四方巾帽,脚上还有一双崭新的布鞋,衬得楚璃的身材越发的纤细瘦弱,但看着却并不违和,把楚璃那清秀的眉眼显得特别的俊朗。羽衣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羽衣大哥觉得我这一身装扮怎么样?”楚璃叉开双手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着羽衣惊异的眼神,张口询问道。 羽衣点头,他早就想到:楚璃一个女子,与他们一群大男人同行多有不便,也与自家大人说过此事,奈何大人只是点头,却并没有与楚璃言明,心中也只能无奈,现在看到楚璃穿着男装,心中不仅赞到:这个女子的心思很是通透。更何况,楚璃穿着男装的样子,他觉得很顺眼,“你应该多买几套,以后也好有个换洗”,羽衣唇角微勾,冷淡开口。 “嗯嗯,羽衣大哥所言极是,我已多买了两套备着。”楚璃大咧咧说着,并拍了拍肩头的包袱。原来,楚璃已有所打算,以后就以男装示人,这样与东方瑾一行人回京就会方便很多。 “楚姑娘,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吗?如果没有我们就返回客栈了。”楚璃摸着荷包里面还剩下的几两银子,攒钱的欲望让她忍住要流出的口水,“羽衣大哥,我不需要买什么了,咱们回去!”楚璃说完,转头抬腿往客栈走去。 羽衣驾着马车在后面跟着,“楚姑娘,你上车!”羽衣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了,羽衣大哥,我想走走,我们以后同在大人府里当差,羽衣大哥就不要总是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就直接叫我的名字楚璃好了!”楚璃今天心情很好,像一只欢快的小燕子。 “羽衣大哥年长我几岁,你若不嫌弃,我就叫你大哥。”楚璃又打算开启聊天模式了。 羽衣心里腹诽着:你不是一直都在喊大哥吗?又想到自家大人对楚璃的态度还不甚明了,也不敢应下来,只是慢慢地拉着马缰朝前走。 外面彩霞满天的时候,东方瑾回到了客栈,看见一身男装的楚璃并未感到意外,似乎他早就知道楚璃会以男装示人。羽衣把晚饭摆上了桌子,东方瑾把净过手的帕字递给他后,温柔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楚璃柔声说道:“一会儿吃完饭带你去一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楚璃要求自己带她回京城开始,东方瑾心中对这个有些似曾相识的女子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情愫,他也不知道这种情愫从何而来,每每看到她遇事冷静坚强的样子,心中甚感怜惜,只想竭尽全力的保护她以及她身边的人,让她跟在自己身边能安心,安然。 楚璃莫名的感觉到来自一个不很熟悉的男人的温柔关爱目光,心中不免警铃大作:他是什么意思,要带自己去哪里,这一下午他是去安排什么了吗?不会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后背咻然感觉到一丝寒气,就连这顿饭吃的都毫无滋味了,东方瑾看了一眼对面坐立不安的楚璃,唇角微勾的吃着饭。 吃完饭,楚璃找了一个借口回到房中,来来回回的想着,东方瑾会带她去哪里,不会真的对她图谋不轨,心里矛盾犹疑的时候,就听见羽衣在门外问道:“楚姑娘准备好了吗?可以走了!” “啊!好了,好了,我马上就下楼。”匆忙答话间,楚璃也想不到多余的办法,只好把腰间的银针又细细查看了一下,因为,她可以用这些银针做暗器使用,这是师傅教给她最基本的保命之法。整理好衣衫,楚璃从容淡定的下楼,她要让别人知道自己无所畏惧。 坐上马车的时候,楚璃看到了马车上面有一个很大的包袱,东方瑾就坐在她的对面,看着楚璃那英俊面容上的琉璃色眸子,是那么的熟悉,想着自己一定在哪里见给这双眼睛,柔声说道:“你师傅的尸身,我们已经查验完毕,天气炎热,没有必要再把他带去京城,所以,我决定就在丰竹县为他找一个风水上佳的地方安葬,既然十五年前,他决定留在此处,想必是很喜欢这个地方了,你觉得怎样?”说完递给楚璃一个小布包。 楚璃骤然停住差出十万八千里的思绪,惊讶的看着面容精致有型的男子,微张的檀口显示出她此时的脑子已经宕机。 半晌过后,楚璃才回过神来,接过东方瑾递来的布包,打开一看,正是师父身上粉化的血液,于是惊异的问道:“大人是说,要把师傅在此安葬,不用带去京城了?” “是,我已派人在县城北边找到一处山水清秀之地,我们现在就去送你师父入土为安。”东方瑾并没有多余的话,依然是温柔的看向她。 楚璃默默无语,面色有些尴尬,刚刚还在怀疑这个男人要对自己图谋不轨,现在竟然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这勉强算是惊喜!尴尬的同时又有些感激,这个男人这是在照顾她的情绪吗? 马车出城并没有走了多远就停下了,楚璃下了马车,看到自己正处于一片竹林中,面前不远处是一座不太高的山峰,山坡处早有护卫守在一个挖好的深坑旁,边上放着一具上好的楠木棺椁。 楚璃能看出此处真的是风水极好,前有竹林聚水,后靠青山聚风,师傅能葬在此处真的是极好的选择。 楚璃回头看着东方瑾,深深的施了一个万福,“大人能替师傅想的如此周到,楚璃铭感五内,师傅的在天之灵也会安歇了。”看着穿着男装的楚璃却施了一个女子的大礼,东方瑾感觉很是滑稽,但此时并不需要纠结于此,虚抬手中折扇说道:“走,我们上去。” —— 在江风奇的墓碑立好之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羽衣打开从马车上拿过来的包袱,把纸钱,焚香,以及一应祭祀的物件都拿了出来,甚至还有一个焚化纸钱的泥盆。楚璃并不清楚杞国的丧葬习俗,虽然已经呆了十年,但是,因为年纪尚小,父母亲并没有带她参加过这些丧葬之事,她回头看看东方瑾,小声说道“大人,我从未经历过丧葬之事……”东方瑾看着一脸茫然的女子,说道:“江大人的死因还没有查清,所以,并不适合大事发丧,只能一切从简了,你为他多烧些纸钱!以前他曾经为家父医治过顽疾,也算是于我有恩,其它的事情就交给我!” 楚璃默默地跪在坟前烧着纸钱,看着泥盆中的纸灰随风飘向远方,忽而想起前世的传言:如果烧的纸灰能随风飘散,就预示着亡故之人已经收到钱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摇摇头把脑中的胡乱思绪甩开,看着盆中熊熊燃烧的纸钱,楚璃重重磕下三个头,并在心中暗暗发誓:师傅您好好的安歇,我一定会找到杀害您的凶手,为您报仇! 纸钱燃尽,夜风狂起,东方瑾在坟前撒尽最后一滴酒,双手端起余温尚存的泥盆,重重的摔在地上。 “咔嚓” 碎裂之声响彻夜空。 ———— 第8章 向京城出发 回去已是亥时,羽衣拿着大理寺的令牌敲开了关闭的城门,楚璃透过马车的窗帘,借着城门火把的光亮,看到了城门守卫脸上不耐的神情。 回到了客栈,楚璃简单的洗漱过后,就爬到了床上,今天她感觉特别的累,是这十年里从未有过的,夜里,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警队,是那次在云南省的十万大山里面追逃缉凶,她看到了被毒贩子残忍杀害的卧底战友,尸体千疮百孔的被挂在一棵大树上,而毒贩子们早已人去楼空,战友们泪流满面的安葬了战友,把一束蓝色的野花肃穆地放在战友的坟前。 醒来时天还未亮,楚璃伸手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关于前世的梦,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刚刚魂穿过来那几年,还经常梦见这些,但随着生活的安逸,她也慢慢的融入了这个记忆中并不存在的世界,这些梦境也慢慢消失在平凡的生活中。 楚璃的脑子有些纷乱,她坐起身子,下床倒了一杯水喝,放下茶盏就听见街上传来四更的梆子声,想着时间尚早,还能再睡一会儿,楚璃又爬到了床上,似梦似醒之间,脑海中来回切换着师傅和战友的尸体。 再次醒来已是辰时,简单的洗漱之后就被羽衣叫下去吃早饭,看着坐在桌旁,精神萎靡哈欠连天的楚璃,东方瑾知道她昨夜并未睡好,柔声说道:“路上在车里再睡一会儿!”楚璃迷糊中并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只以为他说的是一会儿就出发的事情。 吃过早饭,楚璃强行使自己清醒过来,收拾好东西,走出客栈,就看到了东方瑾为她准备的另一驾马车,虽然她现在以男装示人,但毕竟还是女儿身,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的,虽然拥有21世纪思维的楚璃不太在意这些,但东方瑾不能不在乎一个女子的名节,于是就让羽衣给她又准备了一驾马车,只是这驾马车有些小,只够一人休息,而楚璃身材瘦小,躺在马车中却也宽松。 —— 一行人向京城出发。开始时带着满心的兴奋,楚璃坐在马车中东瞅瞅西望望,观看着沿途的风景,想着这不就是前世一直向往的自驾游吗?没想到前世没有实现的愿望,在今生实现了,楚璃坐在马车中,手里拿着羽衣送过来的点心,边吃边看着风景,心情好不惬意,只不过时间不长,楚璃的瞌睡就打败了兴奋的心情,躺在马车里面睡着了,要说这个羽衣还是真会照顾人,竟然还在马车里面给她准备了一个小毯子,楚璃抱着毯子酣然睡去。 中午,两辆马车,20多个护卫的队伍在一处避风的山脚下停了下来,羽衣带着众护卫,开始准备午饭。楚璃睡眼惺惺的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东方瑾站在前方负手而立,望着远方的一条小河出神,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楚璃的脑海闪过一丝不真实的感觉,恍惚之间被微风吹醒了头脑,这才清醒过来,自己真的要跟着东方瑾去京城了。 看着不远处那个容颜俊美的男子,楚璃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东方瑾他们当初发现师父的尸体时,没有察觉到师父的尸身被人动过吗?虽然楚璃和哥哥离开的时候抹去了他们的痕迹,但江风奇的尸体就那样被整整齐齐的整理过后,躺在木板床上,大理寺的人竟然没有察觉吗?这有些不太可能?古时查案,即便没有现代的那些精密的仪器,也不可能这么大的疏漏都察觉不到啊,还是东方瑾已经知道是自己所为? 想到此,楚璃心中顿生疑惑,如果说他带着自己去往京城是为了协助他查清师傅遇害一案,这倒也是说得通,但如果他察觉了师傅的尸身是自己整理的,那他为什么还要帮助自己安葬师傅,难道东方瑾对自己就没有怀疑吗?还是说把自己带去京城,另有所图? 楚璃百思不得其解,正出神思索间,听到羽衣招呼她吃饭的声音,“楚大夫,过来吃饭!”从今天早晨开始,为了在路上方便行走,羽衣就把对她的称呼,从楚姑娘改成了楚大夫,不过也对,楚璃本身就是要去东方瑾府里做府医的,而且仅是一个称呼而已,怎么叫她都行,楚璃并不在乎。 听到喊声的东方瑾也转过身来,向前面的马车走去,楚璃走到马车边,接过羽衣递过来的烤包子,吃了起来,因为上午睡觉前,楚璃吃了点心,所以并不十分饥饿,吃了一个包子就不再吃了,羽衣从旁边烧着的锅里给楚璃倒了一杯热水递过来。 楚璃喝着温热的水,抬眼看向了旁边的山坡却发现上面长着的几株蓟草,想着东方瑾他们还没有吃完,而且吃完后还要整理收拾一下,应该有时间把那几株蓟草采下来,于是把杯子还给了羽衣,向山坡走去,这次出门,楚璃并没有带药锄,所以也没有办法把蓟草整根挖出,只好用手一点点的拔,她正小心翼翼的拔着蓟草,旁边递过来一把匕首,同时东方瑾低沉的声音响起,“用这个挖!不然你的手就不用要了。”楚璃伸手接过,她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匕首,只有巴掌这么长而且一看就做工不凡,像是精铁打造,手柄处还雕刻着一只小小仰望的兔子,眼睛处点着朱砂。楚璃记得东方瑾的玉佩上也有这样一只兔子,而师父留给自己的玉佩上也有一只兔子,只是形态和东方瑾玉佩上的不一样,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楚璃也想把蓟草整棵挖出来,这样的药草效果才好,所以,她并没有和东方瑾客气,拿起匕首就开始挖,匕首很是锋利,一刻钟后楚璃的手里已经拿到了6棵蓟草,看了看周围,又用匕首割了两把艾草,而东方瑾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忙活,他不是不想帮忙,可是,他不懂药,不知道楚璃需要什么样的药草,也不会采药,挖药,更担心自己不小心把楚璃发现的药草损坏,所以,只能站在那里看着,直到楚璃的手中已经拿不住这么多的药草,才伸出手小心的接过去,说道“我来拿。” 楚璃抬头看了一眼,说“那就麻烦大人帮我拿到马车上,先把它们摊开晾干,我去河边给大人把匕首洗一下。” 楚璃蹲在河边,小心地把匕首上的泥土洗掉,她又仔细的看了看,刚刚挖药草的时候,泥土里面还有些石头,匕首的刃口上面不仅没有崩坏,甚至连点划痕都没出现,被洗过之后,依然铮亮如新,锋利的闪着寒光,楚璃前世在警队的时候,也曾经研究过这些冷兵器,那些锋利的刀剑基本都是精钢或者合金打造,而在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那样的技术,所以,她很好奇这把匕首的材质到底是什么。 正细细端详研究着的时候,身后响起东方瑾的声音,“这么喜欢,不如送给你。”楚璃慌忙把匕首递出,“这怎么可以,古人说君子不夺人所好,虽然我不是君子,但这是大人爱重的东西,我不能要。”东方瑾并没有接过匕首,而是说道“这把匕首是陨铁打造,锋利异常,我带在身上并无多少用处,反而在你手中比较合适,既能用来防身,亦可用它挖药,岂不美哉!”说罢,朗声一笑转身走开,楚璃看到羽衣他们正收拾完东西,知道是要出发了,赶紧收起匕首,跑向马车,刚刚坐好,羽衣已经朝这边走来,坐到驾车位置上后,扭身从车帘处递进来一个皮鞘,正是楚璃手中匕首的皮鞘,这个皮鞘的做工也是异常精美,皮鞘上面还画着一轮明月,明月中一只活波可爱的兔子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是和匕首一套的。楚璃不知道东方瑾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匕首送给自己,但出于本能的喜欢,还是把匕首小心的绑在了大腿处,郎中的衣衫不是长袍,正好可以遮盖住。 傍晚十分,一行人走到了一条小河边,禹城探路回来说,前方四里左右有一个不大的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问东方瑾晚上要不要去借宿,东方瑾不想打扰村民,更何况他们这一队就有二十多人,过去了也可能会吓到百姓,于是决定就在河边宿营,吃过简单的晚饭以后,羽衣点起了一堆篝火,毕竟晚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 东方瑾和楚璃相对的坐在篝火旁,各自想着心事。就听到远处的河水处传来“咕咚”一声响,因为都是习武之人,五感都特别灵敏,两人同时站起来,看向声音发出之地,羽衣的反应最快,已经飞奔过去,就听他大声喊到“大人,有人落水了。” ———— 第9章 救人 听到羽衣的喊声,东方瑾与楚璃几个飞跃间就来到了河边,月光下急流的河水闪着幽暗的光,河边的芦苇在微微的荡漾。 已经有会游泳的护卫下水救人了,但是,由于这段河道水流很急,护卫只抓到了一件粉白的衣衫,却没有看见落水之人。楚璃看着水流湍急的河流,心中大概计算着水的流速,飞身向下游方向跃去,在事发地下游十几米的地方,楚璃看到了河水中翻滚的身影,“在这里。”她大喊一声,顾不上等东方瑾他们过来,飞身一跃跳入河中,楚璃的游泳技术在前世武警队的时候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她伸出手臂,抓住水中人的腰带,调整了一下自己和落水之人的位置,以减小河水的阻力,然后带着人开始往岸边游,虽然楚璃长的身材瘦小,但因为习武的原因,力气还是有一些的,她带着人就要游到岸边时,那边东方瑾他们也赶了过来,帮着她一起把人拖到了岸上。 楚璃上了岸,连忙跑过去救人,这时她才看清落水的是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已经没有了意识,她把女子嘴里被吸入的泥沙抠出来后,就把少女平放在草地上,开始进行胸部按压,按压了一会儿,一手捏住少女的鼻子,一手扳住少女的下颌,开始做人工呼吸,做了几次人工呼吸,再进行胸部按压,反复几次后,水一点点从人的口鼻流出,只听得一声呛咳声响起,女子慢慢醒转过来。楚璃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幸亏救助及时,终于挽回了一条生命,她累的瘫坐在了地上,根本没看到众人惊诧的目光。东方瑾看到楚璃救人的方式,愣怔了半晌,才从惊异中回过神来,看到她浑身湿透的衣衫,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虽说女子凫水在乡野之中并不少见,可楚璃这种救人方式,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 羽衣也回过神来,赶忙在这河岸边又拢起了一堆篝火,他们都看懂了楚璃是在救人,但却不明白为何与他们救人的方法不一样,看到火光,楚璃才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透骨的冰冷,伸手抱臂间才发现,不知何时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衫。落水的女子也坐在篝火旁呆呆的看着火光,从她醒过来就呆愣愣的,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张嘴说出,在她那没有聚焦的眼神中,楚璃看到的是一片死寂。 侍卫们检查过女子落水的地点,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痕迹,显然,女子是自己跳入河中的,楚璃很想知道女子轻生的原因,她想帮帮她,不然等她们走了之后,女子还是会自寻短见,那她岂不是白白辛苦一回,又挨冻又受累的。 楚璃递给女子一杯热水,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是在这附近住吗?”第一次听到楚璃这么温柔的声音,东方瑾恍惚了一下,继而就明白了楚璃的想法,他也柔声的说道“我们是大理寺的官差,你若有什么冤屈,尽可如实道来,定会为你做主。”闻听此言,女子的眼神悠然的闪亮起来,继而又慢慢的黯淡,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一言未发。 楚璃在女子的眼神中看到了希望闪过,也似乎明白了少女心中必有不可言说的苦衷,又接着说道“你放心,我也是女子,你若遇到了什么难处,尽可说与我听,我一定会帮你的。”女子转过头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楚璃,眼里闪现了泪花,东方瑾很识趣的站起身,走回了马车,他知道这个时候需要把空间留给两位少女,楚璃并不需要他的帮助,定能知道少女轻生的缘由。 羽衣带着众侍卫在周边巡视,河边的篝火旁传来了少女嘤嘤的抽泣声和轻轻的诉说,东方瑾坐在马车边的篝火旁,似乎想到了什么,叫来了禹城,对他耳语了几句之后,禹城跃身而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已过了子时,楚璃扶着少女慢步走到了马车旁,她把少女扶上了马车,又给她换上了自己的素衫罗裙,拿出银针给她刺了几个穴位,又把白日割下的艾草熬了些水,喂她服下,之后,少女昏然睡去。忙完后楚璃才把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放在了一旁。 —— 楚璃走到了篝火旁,与东方瑾说起了少女的事情。原来少女名叫小草,今年只有13岁,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寄养在叔叔家中,开始时叔叔和婶婶也对她挺好,只是后来婶婶病故,叔叔又娶了一房继婶婶,这继婶婶从嫁过来后就看小草不顺眼,总是饿着她,还不停的让她干活,家里的粗活累活都让小草去干,开始那两年,叔叔还管着继婶婶,自从四年前继婶婶怀孕后,叔叔就不再管继婶婶了,对小草也开始嫌弃起来,继婶婶生了堂弟以后更是变本加厉,这几年来是非打即骂,小草身上已伤痕累累,昨日晌午,家里来了一个人牙子,说是城里的陈老爷看上小草了,要娶小草做第九房姨太太,叔叔和继婶婶满口答应,还收了人家的银子,晚上小草干活回来,听说了这事,她知道,那城里的陈老爷已经50多岁了,而且已经有了八个姨太太,小草必然是死活不从,继婶婶说,如果她不答应,就把她卖去妓院,还打了小草一顿,小草的手臂上和后背上都被藤条抽得血肉模糊,甚至大腿内侧都有多处掐痕,夜里,小草生无可恋,于是趁着他们都熟睡后跑到河边,想一死了之,却没想到遇上了楚璃他们,自己又被救了回来。 听到此处,东方瑾压制住满腔怒火,“明日我们进村,把此事处理完之后再行赶路”,楚璃看着东方瑾那因为愤怒而颤抖的手臂,心中了然,这个男人真的很生气,其实自己刚刚听完小草所说之时,比东方瑾更加愤怒,那也仅仅是一个13岁的孩子,在21世纪甚至可能还没有升入初中,除了每天有干不完的活,甚至吃不饱,穿不暖,受冻挨饿还要遭受虐打,这得是多么残忍没有人性的人才能做出的事情,楚璃不禁想到前世的网络,像这种人渣在网上一人一口吐沫,也早把他喷死了。 楚璃一夜没睡,守着小草,遭受毒打之后,又被冰冷的河水浸了半晌,小草睡下没多久就开始发起了高热,楚璃手边没有带药草,所以只能就地取材了,先用银针刺入了风池,天柱,少商,列缺等几个穴位,然后又用蓟草和艾草熬了水,给小草灌下,还给她涂了东方瑾送过来的金创药,之后楚璃就让羽衣看护着,有事通知她。 楚璃则拿着羽衣给她做的火把,开始在周边的草地上仔细寻找,因为天色太暗了,她只能猫着腰,一点一点的找,功夫不负有心人,被她找到了几株薄荷,还有一把蒲公英和一把挖耳草,还有一棵不大的金银花,聊胜于无。楚璃开心的把找到药草熬煮到锅里,有了这一锅药汤,今夜就不愁了,能暂时压制住小草的高热,等到天亮以后,就能去村里找些草药,或者去远一点的地方采药。 药汤熬好后,楚璃给小草端过去时,小草正烧的迷迷糊糊,似乎还在做着恶梦,被灌了一碗药后,又安稳了一些,楚璃守在她旁边,看着熟睡的小姑娘:端正的瓜子脸,尖尖的下颌,薄薄的嘴唇,被太阳晒得有些发黑的脸蛋,也因为高热的原因透出桃色的红晕,眼睛虽然闭着,但是不难看出是一双大眼睛,还有上面长长的睫毛,眼角还悬着两颗晶莹的泪珠,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怨不得能被城里的老色鬼看上,如果两腮上面再丰润一些,妥妥的妖艳小美女一枚呀!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精致的人儿,却每天都要遭受那么残忍的迫害,想到小草满身的伤痕,楚璃的一颗心疼的不行。 在天光放亮的时候,小草醒过来一次,楚璃又给她喂了一碗药,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下了。楚璃看护了一夜,这时困倦的不行,也靠在马车上打起了盹儿。等到楚璃醒来的时候,东方瑾正吃着早饭,护卫们少了几个,她猜着可能已经先一步进村去了,羽衣看到她醒来,招呼她过去吃饭。啃了一个包子之后,楚璃又喝了一碗鱼汤,守着河边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时抓鱼来吃,她觉得自己身上暖和了很多,本来东方瑾要她去那边马车上睡觉的,可是她不放心小草,后来睡着了,还是东方瑾给她披上了毯子。 看到楚璃昨天救人的一幕后,东方瑾对这个姑娘越发的好奇了,不说她传承了江风奇的医术与武功,甚至她救人的方式都那么与众不同,难道江风奇离开京城这十五年,在医术风格上也有所变化吗?而且她既有少女的俏皮与温柔,又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谨慎,沉稳和果敢,还有超乎常人的勇气与坚决,再加上那双似曾相识的琉璃色眸子,东方瑾发现他越来越摸不透她了,也越来越想多了解她,更想知道她与江风奇到底是什么关系。 —— 其实,在刚刚发现江风奇的尸体时,他就已经发现了尸体曾经被动过,直到楚璃一家人出现后,知道了楚璃是江风奇的徒弟后,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了,毕竟,一大清早就去看病,而且并不是什么急症,是根本没有必要全家出动的,楚清竹一开始就在说慌,而当楚璃看到验尸单时,那眼中的一抹恍然,让他彻底确定了发现江风奇尸体和为江风奇整理遗容的人就是楚璃,而当时楚家四口能出现在现场的原因也一目了然:他们不相信官府,想把江风奇偷偷的安葬。而楚璃之所以要求跟他去京城,也许是知道些什么,想自己调查江风奇的死因。继而东方瑾再次想到,也许,大理寺的出现只是方便了楚璃的进京,即使没有他们,她也会独自前往京城。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如自己帮她一把,反正大理寺也在暗中调查十五年前的案子。这个十五岁的女子也许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东方瑾怅然:这个女子真的并不简单呢! ———— 第10章 钱花光了 坐在一边吃饭的楚璃根本想不到她只是简单的救个人,就已经在东方瑾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聪慧如她,也不可能知道东方瑾已经想通了一切。 吃完饭后,楚璃又给小草施了针,诊了脉,并喂了一碗鱼汤,刚刚想再喂一碗药的时候,只见从村里跑过来一个老者,后面还跟着一个大理寺的护卫,气喘吁吁的跪下便拜“草民林水村村正周通,拜见大理寺卿。”东方瑾手中的折扇虚抬,“起来回话。”周通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弯腰垂手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村里有个叫小草的姑娘,是谁家的呀?”东方瑾并未打算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回大人话,小草父母亲早已亡故,现寄养在叔叔贾二家中,听闻这两日有人牙子上门要买小草去城里陈老爷家中做婢女,她叔叔已经同意了。”周通并未隐瞒小草的情况,看来村里人并不知道小草跳河的事情。 “哦?是要卖去做婢女吗?”楚璃听到此处,心思一动,低声嘀咕道。东方瑾听到楚璃的话,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羽衣,驾上车,我们去村里走走。”说罢,抬腿朝村中走去。周通并不知道这位爷要去村里干什么,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忙跟上前去。 东方瑾随口问着林水村庄稼的收成和百姓的生活,慢慢的朝村里踱步而去,还时不时的用折扇指指道路两边的庄稼地和茅草房,那样子像极了下农村基层视察的部门官员。 楚璃坐在马车上跟着东方瑾进了林水村,这么大的阵仗进了村,早就把整个村子都惊动了,因为不知道官府的人为什么来村里,村民们都围在村口的广场上想一探究竟,楚璃进村后探知村中并无郎中,如果有人需要看病都是去五十里外的城里找郎中的,但却意外得知有一个采药换钱的村民,不过也只是识得药草,并不懂药理,楚璃已经很是满足了,毕竟省去自己去采药的时间,也可以早一点给小草医治伤痛。 东方瑾还在和村民们侧面核实小草所说情况是否属实之时,在一个热心村民的带领下,楚璃已找到了卖草药的人家,可是这人家里的药草并不全,只有廖廖的几种,没办法,楚璃只好购买了一些黄芩,桂枝,茯苓,还有马钱子和侧柏叶,看来其它的药草只能自己去采了。 拿了药草转身回到村口的马车上时,东方瑾已经带人去了贾二家,楚璃赶过去的时候,贾二一家正跪在院子里,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喊冤,只说是要把小草卖去陈老爷家做婢女,因为杞国律法规定,女子未满15周岁不得成婚,否则父母会被处以5年牢狱之刑并罚银20两,但良籍女子却可以被卖为婢女,年满18岁后即可释放出嫁,所以贾二两口子咬死不认要卖小草做妾一事,就连小草身上的伤,都只说是不服管教才教训的重了。 东方瑾一时也没有了办法,他知道即使找了人牙子和陈老爷来,也只会说是要买个婢女。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怎么说人家大人教训自己家孩子,官府也插不上手,除非打死了人,而买一个婢女,在杞国是合法的,这事有点难办了。 楚璃站在门口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如果这事不了了之,那么明天小草的尸体就会真的飘在河里,她不能不管,思忖半晌后,楚璃做出了一个决定,虽然这个决定会让她的攒钱大业延迟完成,但是,她不会后悔。 楚璃悄悄的溜进院子里,像一条黄花鱼一样溜到了东方瑾的身后,拉了拉羽衣的衣袖,给了他一个去旁边的眼神,羽衣不明所以的看看她,又看看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的自家大人,楚璃又给了他一个过来的眼神,羽衣这才不情愿的走过来几步,冷着一张冰块脸也不出声,楚璃简直无语了,朝着他的侧脸就甩过去一个大白眼,之后才小声的问道“羽衣大哥,这边买一个婢女要几两银子呀?”羽衣侧头看看楚璃,不知道她的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药水,为什么要问这个经济问题,“快点告诉我,”楚璃才不管他的眼神有没有疑问,催促道。羽衣听罢,小声答道“基本上五两左右,特别机敏的会卖到六两”。东方瑾凭借过人的五感已经听到了楚璃的问题,心中已然明白了她的想法,于是开口问道“贾二,我且问你,你说陈老爷要买小草做婢女,他给了你多少银钱呀?” 贾二哪敢藏私“回大人的话,陈老爷说上次他和夫人来收租时看到草民侄女,觉得她家夫人甚是喜欢,又说小草很是机灵,故而可以多给我们一两银钱,一共给了八两银子。”东方瑾心里明白,其实这八两银子就是个小妾的市场价格,他正思虑着怎么说出把小草卖给自己的话时,身后响起了楚璃的声音,“贾二,既然你能答应陈老爷卖了小草为婢,那无非是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想用小草换点钱花,再一个就是那个陈老爷势力比你大,你不敢得罪于他,我说的可对?” 贾二惊的张大了嘴巴,这女子胆子真大,竟然当着大理寺卿大人的面说出这些话,难道大人不会怪罪她僭越吗?可东方瑾不仅没有说话,反而饶有兴趣的听着,那意思很明显:继续说!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也来凑个热闹,我出9两银子,而且,我是大理寺卿东方大人家的首席府医,我背后站着的是大理寺卿,这个势力比陈老爷可大多了,根本不是你和那个色鬼陈老爷能抗衡得了的,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呀?”楚璃再一次郎朗开口,神情已是势在必得。东方瑾觉得她在仗势欺人,但这个时候的仗势欺人,他也有点喜欢呢。 贾二早已吓得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还不住的说着“草民一切都听大人吩咐,都听大人吩咐……”楚璃掏出自己身上剩余的八两银子,转身对着东方瑾一拱手道,“大人可否先借给我一两银子?”东方瑾唇角已经上扬到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手中折扇向前摆了一下,羽衣已经从怀中掏出钱来。 把九两银子拿在手中的的楚璃,走到了村正周通的面前,“这买卖婢女的文书手续,还得麻烦您老人家给办一下呀!”这周通也是人老成精,转身回家就取了笔墨纸砚,当面写了买卖文书,双方都签了字画了押,最后周通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算是证人,又让贾二签了小草的卖身契,钱也全数交给了贾二,这笔买卖就算完成了。 楚璃拿着小草的卖身契,回到了村口的马车旁,对着村民们讲诉了昨夜小草跳河的事情,大家才知道原来昨日这贾二一家差点逼死了人命,无不对其开口唾骂,就差再扔点儿烂菜叶臭鸡蛋了。 楚璃扬起手中的卖身契对马车内的小草说道“小草,现在我已把你买做婢女,你不用再回到贾二家里了,可愿意与我一起去往京城?”小草强撑起身,走下马车,正欲跪下,却被楚璃拉住,只好深深福了一礼,凄然道“小草感谢大人救命之恩,此生愿意跟随大人去往任何地方。 众人整队出发之前,楚璃又给小草诊了脉,熬了一碗驱寒退热的汤药喂下,因为小草占用了楚璃的马车,楚璃只好坐到了东方瑾的马车上。两人做在同一驾马车里,气氛有点尴尬,东方瑾是想到楚璃神奇的救人方式,想更多的知道她还有多少与众不同的神奇医术;而楚璃却是想到刚刚在村里时,没有事先和他商量就开口借钱买了小草。 “那个……” “刚才……” 两人同时开口,话语却并不相同。 “你先说!” “你先说!” 又一次同时开口,话语也默契的相同。 东方瑾笑了,笑得很无奈,带着老大哥的包容;楚璃也笑了,笑得很开怀,并没有小女子的羞怯和腼腆,“你想说什么?说!”就在楚璃开心的想到‘神同步’这个网络词语的时候,东方瑾笑着开口。 “谢谢你的女士优先,不好意思,刚才在村里没有和你商量就自作主张的买了小草,不过你放心,借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的,下个月发了月钱就还。”东方瑾还在思索女士优先又是什么鬼,楚璃已经表达完了她的歉意。“我在村里买了点草药,所以银子不够了,不然也不用和你借钱,但是,村里的药不全,只有几味驱寒退热的药草,等咱们休息的时候,我还得去采一些补气血的药草才行,不然小草怕是一时半会也恢复不好。”楚璃继续说道。“无妨,我们午后就能到兰亭郡,那里就能买到你需要的药草。”东方瑾笑着回答,“可是,我没有银子了,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再……”楚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天之内连续的向同一个人借钱,楚璃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的低下了头,脸颊也泛起了红晕,“去羽衣那里取,不过发了月钱可记得要还我。”东方瑾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小楚璃,唇角微勾,话语里不自觉的带上了逗弄的语调。“嗯嗯,大人放心,我一定还你”楚璃抬起头,看着东方瑾,语气里面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之后楚璃借口要看看小草的情况,跑回了小马车上,她实在是不愿意和东方瑾坐在同一架马车上,总是感觉有些压抑。 在小马车上,只要小草不躺着休息,两个人都坐着的话,还是可以挤一挤的,这不,小草看到楚璃过来,就慌忙的撑起了身子,靠坐在了马车上,沙哑着嗓音说道:“大人,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小草此生无以为报,只要您不嫌弃小草蠢笨,小草以后就服侍在您的身边,给您当牛做马。”楚璃坐在她旁边,拉起她的手,语气温和的说:“小草,我今天买下你,那只是当时的权宜之计,并没有真的想让你服侍我,你如果有好的去处,随时都可以离开,我可以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闻听此话,小草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大人,您是不是不想要小草了?您是不喜欢小草吗?小草什么都会做,您不要赶我走好不好?”边说边哭泣着跪了下来,楚璃也慌了手脚,忙不迭的把小草扶起“不是的,不是的,小草,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已经够可怜了,我并不想让你伺候我,我有手有脚,我自己什么都能干,你是自由的。”楚璃急得有点语无伦次,“当然,如果你要是不想走,也可以留在我身边。”小草瞪着大眼睛,望着楚璃,语气坚定地说“我不走,我也没有别的亲人了,大人就是小草的亲人,我就留在大人身边伺候大人。” 呃…… 楚璃感觉有几只乌鸦在头顶飞过,她从来也没用人服侍过,她也不习惯被人服侍,实在是不需要一个婢女。 ———— 第11章 羽衣中毒 无奈的接受了小草的楚璃脑中灵光一动,虽然她不想要一个婢女,但是她可以像师父一样,收一个徒弟呀,而且听着小草的说话处事,她觉得这个孩子还是蛮机灵的,于是高兴地说道:“小草,既然你想留在我身边,那总是要有一个身份的,但是我不想让你做婢女,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学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收你做徒弟。”小草瞠目结舌的看着眉眼带笑的楚璃,感觉从天上掉下个大馅饼砸在了自己头上,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想过自己能有拜师的一天。看着愣住的小草,楚璃伸出手,在她那美丽的大眼睛前面晃了一晃,“怎么,高兴的傻了?” “我愿意,我愿意,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小草翻身跪在地上,倒头便拜,楚璃急忙拉起小草“不着急,不着急,等你养好了身子再说。”被扶起的小草,这时已是泪流满面喜极而泣。“既然你要跟着我学医,就不要再叫小草了,我给你改个名字,就跟着我姓楚,叫楚玉,你看怎么样?喜欢吗?”楚璃可不敢说小草这个名字太俗气了,而且一听就命不好,命如草芥,虽然楚璃不信命,但是一听到小草这个名字,总感觉心里别扭着,干脆给他改个名字叫楚玉好了,’玉’既大气,又高端奢华,对,就它了。 “楚玉,楚玉”小草嘴里叨咕着,“嗯,这个名字好听,我喜欢,我以后就叫楚玉了。”看着微笑的楚璃,小草,哦不,楚玉也笑着答应。 说话间,马车的速度慢慢的降了下来,楚璃从马车中探出头来一看,原来是快到城门口了,城门口的官道上有很多人在排队等着进城,东方瑾他们一行人,本可以拿着大理寺的令牌,从旁边优先进城,但东方瑾却示意羽衣跟着百姓一起排队进城,他想知道,守城的官兵在检查什么?于是,队伍的脚步就慢了下来,跟着排队的人群走走停停,快要走到城门口的时候,才终于知道,原来官兵在寻找城中失踪的人口,在城门口出入往来的人都要接受查询,在进城的时候,羽衣还是拿出了大理寺的令牌,这才免了二十几人被挨个查询的麻烦。 一进城门不远,就看到了昨天半夜离开队伍的禹城,原来昨夜禹城连夜离开,就是为了过来城里安排他们的住宿和行程,一行人来到禹城安排好的客栈,分好了客房,这一次,楚璃的房间被安排到了东方瑾的隔壁,饭食也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二人在房间简单的梳洗之后,就来到了一楼的大堂吃午饭,喝着碗中鲜美的竹笋蘑菇汤,楚璃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胃。正吃着饭,禹城从外面回来拱手回禀“大人,事情已打探清楚。”东方瑾并没有应声,只是朝后面摆了摆手,禹城拱手转身走上二楼,楚璃抬头看了一眼进入东方瑾房间的禹城,又低下头吃饭喝汤,她知道,这是禹城有事情要向东方瑾禀报,但东方瑾并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也就有识趣点不要打问。 吃过饭后,楚璃给楚玉拿了些饭食到她的房间喂她吃了,又给楚玉诊了脉,施了针,之后又从羽衣那里借了2两银子,让羽衣帮她去药铺买了好些药草 ,就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 待到羽衣把药买了回来这才取了在村里买下的药,来到客栈的厨房里,给楚玉熬了碗药汤,又熬了一碗桂圆红枣莲子羹,把熬好的东西给楚玉送到楼上房间,又喂她服下,嘱咐楚玉好生休息,才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做完这些,时间已近酉时,客栈的厨娘又都开始为他们备下了晚膳,忙了一下午,楚璃中午吃的饭早已消化完,又感觉到腹内空空了,没有见到羽衣和禹城,她敲了敲东方瑾的房门,“大人,可以下楼用晚膳了”房间内并没有传来东方瑾的回应,二楼楼梯口站着的一个侍卫,看见她在敲东方瑾的房门,拱手说道:“楚大夫,大人出去了,走的时候安排,让楚大夫先行用膳。”楚璃并不奇怪,毕竟东方瑾还有他的公事要办,只是这两日都与东方瑾一起吃饭,今日剩她一人,感觉有些无聊罢了。 吃罢晚饭,楚璃回到房中,突然看到床上放着一个包袱,直呼自己的警惕心怎么这般弱了?先前进来房间时,竟然没有注意到床铺上的东西,这幸亏没有暗害自己的歹人,如若不然,这可怎生了得?又在心中提醒了自己无数次,无论何时都要警醒一些,这才再次拿起包袱中的衣裳,仔细打量了一下,打开见里面有两套郎中的衣衫,还有两套小厮的衣衫,这郎中的衣裳一看就是为自己准备的,那小厮的衣裳一定就是为楚玉准备的了,这样都以男装示人,路上也就方便多了,不免又再次赞叹东方瑾思虑周全。 翌日清晨,楚璃醒来之时已是辰时,梳洗之后,她先去楚玉的房间看了一下,楚玉今日的伤势已消了红肿,有些地方也已经结了痂,高热也退下了,施完针后又亲自去厨房给楚玉熬了药和红枣桂圆莲子羹,这羹汤是极好的补气血的膳食,这几日,楚玉免不得每日要喝。客栈的厨娘见楚璃每日都熬这红枣桂圆莲子羹,知她是为楼上的伤员准备,就接下了这差事,告诉楚璃,以后每日由她来熬制就好。 楚璃忙完正准备回房换件衣服,看见禹城急匆匆从外面回来,“楚大夫,大人让我来告知你,咱们可能要在兰亭郡府耽搁上几日,这几日您在客栈自行方便,我们都会在府衙忙活”说罢,拱了拱手又转身离开。楚璃这才知道,原来东方瑾昨天晚上并没有回来,她很是诧异东方瑾在忙什么?转念一想,可能是与城中失踪人口有关,心中了然,既然东方瑾这几日有公务要忙,正好这几日她可以帮楚玉调理好身子,等上路时楚玉也就痊愈了。 心中想的美好,早膳也变得美味了许多,上午时,楚璃又借用了客栈的厨房,熬制了一些生肌雪肤膏,这可是她师傅的独门秘方,就连那些陈旧多年的疤痕,连续使用半月之后,肌肤都会焕然一新,宛若从未留过疤一样。这些年里,她只见师傅熬制过一回,也是那一次,师傅教给了她怎么熬制这生肌雪肤膏,今天她也是第一次熬制这神奇的药膏,等到楚玉身上的雪痂掉落,就可以检验一下自己的技术了。可是现在楚璃遇到了一个难题:没有合适的瓶子来装这么好的东西,看着厨娘递过来的瓦罐子,让楚璃想起了前世在超市买的小罐腐乳。 啊啊啊!好丑!楚璃的心都能被这罐子丑的萎缩了! 未到晌午,禹城又匆匆而来,人未到声先至,“楚大夫,你快速速跟我去府衙。”楚璃从未见过禹城这么慌张的样子,就是东方瑾身边其他的护卫也基本没有如此慌张过,更何况是禹城这般贴身的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禹城不会如此失态,难道是东方瑾出事了,楚璃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紧张与恐惧。 放下手中的东西,楚璃二人朝府衙飞奔而去,急匆匆冲入府衙后院,就见一身白色锦衣,发丝有些微凌乱的东方瑾,正在院中来来回回的踱步,手中的折扇不停的敲打着手心,衣摆处还有一片暗黄色的污渍,楚璃心中的紧张与恐惧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你可来了,快去看看羽衣。”看见楚璃到了,东方瑾匆忙说道。一听是羽衣出事了,楚璃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也明白为何禹城如此着急了。 禹城已经推开厢房的门跑了进去,楚璃也赶忙跟上,只见羽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急促,面色暗黄,还透着一丝青色,百会,人中,合谷,内关,膻中等几处大穴都插着银针,顾不上询问,楚璃的手已经搭上了羽衣的手腕,“是中毒,府衙的大夫已经封住了羽衣的经脉,但是并不知道所中何毒,也找不到解毒之法。我即刻就让禹城去找你了。”楚璃又拿起羽衣的另一只手诊脉,又翻开了羽衣的眼皮查看了一下瞳孔,“羽衣中毒多久了?”,楚璃急切问道“还不到半个时辰,”东方瑾答道,从看见楚璃的那一刻,他的心就莫名的沉静下来,好像心中知道,只要楚璃在,羽衣就不会有事一样。“禹城去准备皂角水,越浓越好,再让厨房多熬煮一些甘草水,也要浓一些的,大人,再让药房送2两人中黄过来,要快!”楚璃冷静的说道,现在已经顾不上东方瑾的身份了,直接招呼干活,如果够快就能救回羽衣的命。 东方瑾和禹城飞奔出去,楚璃拿出银针,刺向了羽衣的涌泉,三阴交,太溪,阴凌泉等保命大穴。等到东方瑾二人回来的时候,羽衣浑身都扎满了银针,像一只刺猬一样。楚璃接过东方瑾手中的人中黄,全部倒入了皂角水中,直接伸手开始搅拌。“大人,递给我一个茶盏。”东方瑾并没有迟疑,拿过桌上的茶盏就递给了楚璃,“禹城,把羽衣扶起来一点,然后把他的头侧过来。楚璃一手拿着茶盏,一手捏着羽衣的鼻子,开始给他灌皂角水,灌了半盆皂角水后,羽衣的肚子明显已经装不下了,只见楚璃用手指往羽衣的喉管处一点,羽衣稀里哗啦的开始呕吐,开始的时候吐的都是皂角水,到后来开始有暗红色的黏液,最后吐出来的就是黄绿色的胆汁和暗红色的血液混合起来的液体,楚璃快速的拔出羽衣身上的部分银针,又快速的说道,“大人,甘草水拿来”,东方瑾急忙端来一碗甘草水,帮助楚璃给羽衣灌下。看着呼吸平稳下来的羽衣,楚璃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 ———— 第12章 万金五毒散 “羽衣如何?”东方瑾看到楚璃如释重负的眼神,急忙问道。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羽衣大哥所中之毒应该是西南之地的‘万金五毒散’,此毒异常凶险,我们现在只是清除了他腹中余毒,我已封住了他的心脉,现在给他开一副方子,能暂时压制住毒性蔓延,但是也必须尽快找到解药,最多只有七日时间,否则依然会有性命之危,下毒之人,大人可抓到了?”楚璃皱眉答道,把开好的方子交给外面守护的衙役,并吩咐去给羽衣熬药。 “下毒的是假冒的万香楼的一个伙计,已经押入大牢。我这就去审问此人。”东方瑾转身向大牢而去,他当然知道楚璃心中所想,其实他比谁都着急,羽衣和禹城都是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的,虽然名义上是他的护卫,但是,东方瑾知道,那是兄弟,能为他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兄弟。 忙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府衙里的衙役送来了食盒,早已过了饭时,楚璃是真的饥肠辘辘,但也只喝了一碗粥,因为实在是有些脱力,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躺在府衙后院的厢房里,楚璃酣然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东方瑾还没有回来,楚璃去查看了一下羽衣的状况,还算比较稳定,于是喂他喝了一些水。自从呕吐之后,羽衣就陷入了昏迷之中,楚璃看着一直守护在羽衣身边的禹城,问道,“羽衣大哥可曾清醒过?” “不曾”禹城颓然答道。他很后悔,后悔为何陪大人去万香楼的人不是自己,如果不是羽衣替自己陪大人去了万香楼,也就不会遭此毒手。旋即单膝跪地,朝楚璃拱手道:“楚大夫,我知道您师从江风奇大人,他曾是杞国太医院医正,先帝御赐神医,他的医术天下无人能及,也曾探知您已得他真传,求您一定要帮羽衣大哥解除此毒,禹城感激不尽。”楚璃慌忙扶起禹城,“禹城大哥放心,这段时间多蒙羽衣大哥照顾,我一定会尽力护他周全,你也不用一直在此守护,有门外的衙役守着,不会有事,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等大人回来,我们再行研究解毒之法。” 时节已近初夏,树上的蝉鸣在夜晚显得格外的清晰,使原本焦急的心情又多了几分烦躁。空气中流动着闷热的风,似乎要下雨了。 楚离独自找到了府衙的药房,在府医的帮助下,亲手为羽衣抓了一副药,正准备去往厨房煎药的路上,听到前院东方瑾回来的声音,连忙把药交给同行的府医,抬腿迎上前去。 “如何?大人可找到解药?”楚璃还未走到二门,就见东方瑾已奔后院厢房而来,急切出声询问。东方瑾大步流星跨入厢房,边走边说“进屋再说。”楚璃随即跟着走入,隔壁休息的禹城也闻讯过来,焦急地看着自家大人。 东方瑾端起桌上凉透的茶壶,斟了一杯茶一饮而下,楚璃见状,连忙又给他斟了一杯,东方瑾这才坐下说道:“陈六并没有解药,是有人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冒充万香楼的伙计 ,把毒下在了茶壶里,毒药也是那人给他的,只说是蒙汗药,他是在赌坊里认识的那人,我派人去赌坊进行了查找,并未找到此人。现在府衙和街上都增派了人手,城门也提前了宵禁时间,并且严查过往行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楚大夫,不知这万金五毒散到底为何种毒药?”东方瑾看着楚璃的眼神中带着焦急与期盼。 楚璃看懂了东方瑾的眼神,她知道这歹人一旦计划失败,必然要躲藏起来,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于是缓缓开口道“这万金五毒散是西南地区蛮夷人制出的毒药,里面使用了蛇,蝎,蜘蛛,蜈蚣,蟾蜍这五毒的毒液,又加上了数种土石中的矿物毒素,根据所用毒物的剂量不同,配出的毒药毒性也不同,有猛毒,慢毒,猛毒加慢毒等多种中毒结果。所以它的解毒药物配方并不难寻,难的是必须要知道羽衣大哥所中之毒,在制作时使用的药剂量,只有知道毒药的配方剂量才能配制解药。大人,当时下毒的茶壶可拿了回来?” 东方瑾闻言怅然道“发现羽衣中毒时我们已走出万香楼,在回府衙的路上,当时发现羽衣中毒,我急忙驾车回到府衙寻医,并差禹城前去找你,等到派人再去万香楼查找时,茶壶已被厨房洗刷干净,只通过茶楼伙计找到了在酒楼喝酒的陈六。” “大人可否将在万香楼中情况,详细告知于我?”楚璃看着东方瑾衣摆上暗黄的污渍,若有所思地问道。 东方瑾不疑有它,只为查清羽衣中毒一事,也并未想隐瞒什么,于是将在万香楼中的经过一一道来。 原来是他们昨日进城之时,得知城中失踪多名女子,他便让禹城出去打探,下午,禹城带回消息并陪着他前往府衙问询,兰亭郡守郭德旺得知他们到了府衙,急忙放下准备去拜见东方瑾的礼物,出门迎接。 东方瑾详细的询问了失踪案的始末,并查看了所有卷宗,得知郭德旺查找数日无果,很是生气,决定亲自办理此案。今日早晨前往万香楼,也是因为卷宗记录,最后一位失踪女子,就是这万香楼中卖唱之人,而该女子失踪之时,也是在万香楼卖唱之后。 今日一早,东方瑾本欲带着禹城前往万香楼查案,羽衣知道禹城昨夜出去打探消息,凌晨刚刚回来,于是便安排禹城回客栈通知楚璃,他们要在兰亭郡耽搁几天的事,也能让他多休息一会儿,自己则陪着大人前往万香楼。 刚到万香楼时,店主便让伙计送上一壶茶来,东方瑾就一边喝茶一边询问老板和店中的伙计,最后一名失踪的女子在楼中卖唱的情况,问询之后,便让羽衣去询问其他的下人,这期间,东方瑾一直在房间中喝茶等待,在羽衣回来之前,陈六假冒的伙计给东方瑾换了一壶新茶,但他已经喝了满满一壶,所以就没再喝新换的茶水,片刻之后,羽衣回来,因询问了万香楼后院及厨房的所有下人,他有些口渴,便自行倒了一杯茶水喝,因倒的急了,还把茶水撒到了东方瑾的衣摆上。 听到这里,楚璃蹲下身子,捧起东方瑾的衣摆在鼻尖嗅了嗅,东方瑾下意识的就把衣摆往后拽了一下,“别动”楚离也下意识说道,之后才感觉出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可是这片茶渍现在是手中唯一给羽衣解毒的希望,环首看了一圈,厢房中并无剪刀,于是拔出大腿处的匕首,嘴里说着得罪了,就把东方瑾的衣摆割了下来。 东方瑾第一次感到楚璃是如此的生猛,就连旁边站着的禹城都差点惊掉了下巴,这楚大夫还是女子吗?怎会如此粗暴?东方瑾知道楚璃是为了给羽衣解毒,但看着自己被匕首割烂的衣袍,也只能摇头苦笑了。 而楚璃并没管二人作何感想,吩咐门口的衙役准备剪刀,碗,碟,筷子,烈酒,温水,烛台,茶炉等一应物式之后,拿着割下的衣摆,匆匆走去隔壁的厢房。 东方瑾回房换了一件衣服,又简单的梳洗了之后,再次来到楚璃的厢房,就看到楚璃已把剪下的布片浸泡在温水中,手里还在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于是小心地问道“是不是要准备很长时间?不如先吃点东西!”楚璃回头看了一眼东方瑾,又看了看被泡在温水中的布片,快速的点了点头。 二人先去了旁边的房间,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羽衣,楚璃给羽衣又诊了脉,并叮嘱看护的府医要及时给羽衣喂水。之后,二人又回到了东方瑾的房间,厨房的下人们已经送过来膳食,这一天他们就没正经吃过饭,东方瑾从吃过早膳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饭,早已饿得前胸贴了后背,而楚璃也只是在下午睡前喝了一碗粥,而现在已近亥时,怎能不饿? 吃着饭,楚璃突然想起,自己忙的把楚玉忘了,于是连忙说道“大人,我匆忙前来,忘了安顿楚玉,请大人派人去告知楚玉,让她安心。”东方瑾早已知道楚璃为小草改名的事情,于是他不缓不慢的说道“我刚才已派人通知了楚玉,并且让人把她也接过来府衙养伤,想必过一会儿就能回来了,这样你也能一起照顾他们二人,”楚璃再一次的见识了东方瑾的思虑周全,不免在心中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对了,我来了一日怎不见郡守大人呀?”楚璃边往嘴里面扒着饭,边含糊不清地问道,东方瑾温柔的看着她这粗陋的吃相,并没有觉得不雅,反而觉得她有一丝丝的可爱。 “我让郭德旺去第一个失踪女子的原籍查案了,大概2日后回来。”东方瑾并没有隐瞒楚璃失踪案的想法,既然要在兰亭郡查案,那就告诉她好了,也许楚璃能有不一样的思路助力于他也说不准啊。 正说话间就听得府衙门口有喧闹声传来,原来是禹城去接楚玉,索性把他们的东西都搬来了府衙,反正要在兰亭郡停留查案,那就在府衙住下,既方便查案又方便照顾病患。安排好楚玉,又吩咐下人和衙役把马车赶去马厩,禹城又把东方瑾的一些公文搬到了房间之中,楚璃看见满头是汗的禹城,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禹城大哥,先喝杯水,然后再去吃饭?” 听到此处,东方瑾看看楚璃,又斜眼看了一下禹城,正喝水的禹城突然感觉浑身飘过一丝寒意,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寒颤。 ———— 第13章 羽衣醒来 饭后,楚璃进入了研发模式,东方瑾本想帮忙的,却被楚璃赶出了房间“大人,明天你还要查案,先去睡觉,这个事情,你真的帮不上忙,而且你又不懂药理。”东方瑾只好苦笑着回了房间。 他突然感觉自己被严重的鄙视了。 楚璃看着那一碗已经变成黄色药汤的温水,检材太少了,这个世界又没有21世纪精密的仪器?就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了。她用筷子把浸泡的布片夹出,放在了碟子里,又把碗拿起,放在下人备好的小茶炉上熬煮着,火被她控制的很小,只要能把药汤的气味散出来就好,待热气慢慢溢出,楚璃细细的嗅着,分辨着里面毒药的成分,右手还在不停的记录着她闻到的气味。从她穿越过来,跟着江风奇学徒开始,师傅就教授她以味辨药的方法,而楚璃的记忆力超强,只要她闻过的药草,她就都能记住,只此一点就受到过师父无数次的夸赞。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楚璃凭借她出色的嗅觉,已经基本分辨出了这毒药的大概剂量,于是开始配制解药,隔壁守着羽衣的府医被她叫了过来,陪着她去府衙的药房里取了一趟配制解药的药材,抱着一堆药材的楚璃对他说,“你不用守着羽衣了,去休息一会儿,这么熬下去,人怎么受得了?” 府医感激的俯身弯腰行礼,连声言谢,从昨天上午羽衣中毒回来,东方瑾便命他守着羽衣,到现在已经八九个时辰未曾合眼了,对一位年近五十的老人来说实在是有些煎熬,而对于楚璃,他是非常钦佩的,小小的年纪,而且还是个女娃,就能有如此了得的医术,他真的自叹不如,深感羞愧。现在这番钦佩里面,又加上了感激。帮楚璃把药材送到房间之后,他就告辞回去休息了。 楚璃再次走出房间时,已然天光大亮,呼吸着有些潮湿的空气,她突然反应过来,夜里下雨了,她竟然不知道,看着雨后初霁的天空,还飘着几丝云霞,在微微晨光的照耀下,泛着丝丝的银黄色光晕,清冷新鲜的空气让她那被各种草药熏了一夜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这一夜,她熬制了八次解药,最后终于被她调整到了最佳的剂量,楚璃返回房中,把房门和窗子打开,散散房中浓郁的苦涩味道,然后端起最后一碗解药,来到了羽衣的房中,慢慢的扶起昏迷的羽衣,一点点的把药给他喂入了口中,又轻柔的把他放下。 东方瑾被她打开门窗的声音惊醒,急忙披衣下床过来查看,看着楚璃疲惫的面容,他无故觉得有些心痛,这痛里带着怜惜,带着自责,这女子定然是一夜没睡,自己却帮不上她丝毫。 “如何了?”东方瑾柔声问道,“刚刚喂他喝了解药,一个时辰之后应该可以醒来。”楚璃双手揉着太阳穴,轻声回答。 “既然还有时间就回去歇息一下,我让人把早膳送来。”依旧是柔声,只是这轻柔里带着关怀,说罢,转身回房洗漱,“清晨空气寒凉,记得加件衣裳。”楚璃忙了一夜,现在有些迷糊,还没反应过来,东方瑾的声音又从门外飘进耳中。 吃过饭后,东方瑾让楚璃去睡上一会儿,高度紧张的熬了一夜,楚璃现在真的是很想好好睡上一觉,她知道东方瑾已安排好人看护羽衣,便没有推脱,只是再三叮嘱看护的衙役,羽衣醒来之时,第一时间叫醒她,这才放心的回房间倒头睡去。 —— 楚璃是被禹城叫醒的,原来,东方瑾出去查案的时候,很是担心羽衣醒来后的状况,而禹城也想知道羽衣醒来没有,看到天色已近午时,便提前让禹城回来查看一下,可是禹城回来时,发现羽衣并没有醒转过来,这才忍不住叫醒了楚璃。 “没有醒来?”楚璃大吃一惊,不应该呀,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自信的,昨夜配置解药,虽然时间匆忙,但解药剂量是经过反复调整得出的,而且,她也用布片上毒药试过,是有效的,羽衣怎会没有醒来? 楚璃慌忙的跑进羽衣的房间,看到羽衣脸色已恢复了很多,心头的大石落了下来,解药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为什么他还没有醒过来呢?把自己的手指轻轻的放在羽衣的手腕上,这脉相……似乎毒素并没有完全解除,但也应该可以醒来了呀?哪里出现问题了呢? 楚璃自说自话的嘀咕着,转身看向一早就过来看护的府医,问道“中毒之后,羽衣可吃过什么东西?”府医连忙答道“除了水和你开的方子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入口。”那是怎么回事呢?楚璃狐疑的来回踱着步思考着,突然站住,道“对,是早饭,一定是早饭,昨日一早,他吃的什么早饭?”禹城思忖片刻,说到“我们昨日一早一起吃的饭,有白粥,小菜,炊饼,对了,还有一小块前日剩下的卤肉,再就没有其他了。”楚璃恍然,“是卤肉,一定是那一小块卤肉。卤肉是何处来的?”禹城被楚璃说的像个丈二和尚,“卤肉是前日我们从落凤斋买回来的,可是那卤肉我们前日都吃了的,也没有问题呀,昨日早上我也吃了,为何我们都没有事?” “禹城,你现在就去落凤斋问一下老板,卤肉的汤料中可有白果?” 禹城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飞奔出门,他现在丝毫都不质疑楚璃,就觉得她是一个神奇的女子,从第一次看到楚璃救下楚玉,那不一样的救人方式,到亲自参与救治羽衣,再加上她是江风奇唯一的嫡传弟子,他现在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只剩下钦佩与仰慕,更何况,自家大人还如此的看重她。 众人等待时,东方瑾回来了,虽然在外奔波了半日,脸上还有着对羽衣的牵挂,但仍然难掩他翩翩佳公子的气度,看着楚璃眼底尚未褪去的青黑,东方瑾的心里又涌出了一丝莫名的怜惜,当得知羽衣还没有醒来的消息,他那茶色眸子的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楚璃已然看到他眼中的担忧,柔声说道:“不要担心,待禹城回来便知结果。” 片刻之后,禹城回转,告知楚璃那卤肉的汤料里果然有白果,楚璃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之色,然后转身回房,重新煎了一碗药,拿去给羽衣喂下后,说道“两刻钟之后,羽衣便可醒来。” 楚璃转身走向了楚玉的房间,昨夜她一直忙与配置解药,没有过来查看楚玉的情况。楚玉的状态很好,自从高热退下,身上的伤痕开始结痂,喝了几日楚璃开的药,今天早上她已经能下地活动了,刚才她也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只因依然有些无力,就没有出去给楚璃添乱,楚璃看到她已经下地活动,也非常高兴,但还是笑着叮嘱到“活动一会儿就行了,不可太过,中午再让厨房给你熬点红枣桂圆莲子羹。你前些天的伤失血过多,女子本就血虚,必须要好好将养些日子才行。”楚玉感受到师傅对她的关爱,心底涌起阵阵暖流。 两刻钟后,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羽衣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楚璃急忙给他喂了些水喝 ,看着围在床前的自家大人和楚璃,以及他们身后的众位弟兄,羽衣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这个刀光剑影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汉子,濒临死亡的时候都没有流过泪,但现在他的眼泪真的止不住了。看到羽衣醒来,大家终于松了口气,东方瑾眼中的担忧也消失不见了,他没有信错人,楚璃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把他的兄弟从阎王爷的手中抢了回来。 “羽衣虽然醒来,但是脏腑已然受了万金五毒散的重创,需要安心静养,烦劳您按照这个方子煎药。”楚璃并没有太多的冲动,似乎这样的结果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说话间把写好的方子交给了府医,“大人,这几日羽衣尚不能用饭,派人寻一些牛奶回来给他喝,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只能喝点米汤,那样恢复起来就更慢了。”楚璃想起了羽衣的营养问题,与东方瑾说道。 看见羽衣能醒来,别说牛奶,现在就是让他去找琼浆玉液,他也不会犹豫,“好,禹城,去找。”话音未落,禹城已经飞奔出去。 众人都慢慢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东方瑾和楚璃二人,还有躺在床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的羽衣,感激地看着二人。“羽衣,这次多亏楚璃救了你,你现在好好养着,不要考虑别的事情,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危,案子也会安排别人去查。”东方瑾知道羽衣是一个责任心极重的人,既然醒来就会想到自己的安危和正查办的案子,他现在口不能言,却一定不会耽误心里去想,所以,先开口说话。楚璃白了一眼东方瑾,哪有这样安慰自家兄弟的,这还是那个思想细腻,处事周全,把羽衣当做兄弟的大理寺卿吗!她心中腹诽着,并没有注意到东方瑾对她称呼的变化。 “羽衣大哥,你身上的毒刚刚解了,现在脏腑都很虚弱,禹城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我让人先给你送点米汤过来,但是不可多喝,小半碗即可。力气也会慢慢恢复,不要急于一时。”楚璃轻声的嘱咐道。 “好,谢谢!”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从羽衣口中挤出。 “羽衣大哥,你休息,我们先出去了。”楚璃说完就拉着东方瑾走出了房间,东方瑾看了一眼拉着自己衣袖的柔荑,心中闪过一缕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欣喜。 楚璃并没有看到东方瑾的眼神,只想让他早点出来,不要再打扰羽衣休息。 ———— 第14章 关系近了 吃过午饭,楚璃让厨房给楚玉送了红枣桂圆莲子羹,她自己则回到房间里,准备好好的大睡一场,这两天她真的感觉太累了,需要好好的睡一觉把流走的生命补回来。 初夏时光,午后明媚的阳光照在窗棂之上,透过洁白的窗纱,让卧榻之人轻易的被温暖包围;远黛的青山如一尊顶天立地的佛祖,用冷冽的眼神看着角落里蝼蚁的浮生。 楚璃这一觉睡得很沉,甚至连梦都没做,等她醒来一看,已是亥时,外面已是繁星点点,月色如钩,听见腹中传来的肠鸣之声,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好饿呀’,这个时辰,还是不要麻烦厨房的人了,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前世楚璃是会做饭的,而且厨艺不错,来到这个世上,由于年龄小,再加上娘亲的疼爱,她也只是在厨房给娘打打下手。 为了不吵醒别人,楚璃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慢慢的关上房门,转身之际就对上了坐在庭院中,月光下东方瑾那幽深的双眸,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手上还拿着一杯散着些许花香的清茶,保持着正准备往嘴里喝的动作,一闻就知道是东方瑾最爱喝的薄荷茉莉花茶,楚璃已经不止一次的见到过他喝这个茶了。 “我,我只是肚子饿了,想去厨房做点吃的。呃——要不一起?”楚璃讪笑着尴尬开口,毕竟自己偷偷摸摸的样子会很让人怀疑。东方瑾扫了一眼桌子上特意给楚璃准备好的一盘点心,随即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烛灯向厨房走去,楚璃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跟上前去。 厨房果然没有人了,但因为府衙里的衙役们办案时经常会夜里才回来,故而厨房晚上并不上锁。 东方瑾进了厨房,看了看锅灶,又瞅了瞅案板,尴尬了。别说做饭了,他连厨房都很少进过,只有在办案时,不得已才会进入,而且有羽衣和禹城这些随身侍卫在,也不会让他进,毕竟在古人的思想中有‘君子远庖厨’之说! 楚璃看着前面东张西望的大理寺卿,瞬间想到了东方瑾的尴尬,于是急忙说道“大人想吃点什么?我来做,只是现在的时间只能做点简单的吃食了。”东方瑾的手指在鼻尖处划过,虽然他并不排斥男子下厨,但也不愿在楚璃面前这么尴尬,“那个……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挑食的,需要我做什么你可以说出来。” 楚璃腹诽着东方瑾对厨道的一窍不通,突然有了想整蛊一下这位大理寺卿的想法,想着只是小小的整蛊一下,他应该不会降罪,谁让他说了‘想帮忙的话’呢。念头一起就像雨后疯长的竹笋一样,扼制不住了。楚璃把烛光拨亮了一些后,找到了瓮中的面粉,“大人如果真想帮忙,就帮我烧些热水,咱们简单的煮两碗面吃,我先和面。”东方瑾听到楚璃的话,并未察觉到什么,甚至还有点庆幸,庆幸没让他和面,他觉得自己还是会烧火的,灶台旁边就有准备好的柴禾,把柴禾放进灶堂里,拿出火折子,就把火点着了,只是这厨房灶台的火与他们以前在野外点起的篝火是不一样的,野外的火因为有自然的风,所以烧起来很容易,可这灶台里的火没有风,就只能——吹 对——没错,就是吹 两刻钟之后,东方瑾终于让火着起来了,代价就是一脸的黑灰,白色的锦袍也变成了黑白花色。任谁也看不出是那个俊朗英姿的大理寺卿了。他一边往灶堂里面添加柴禾,一边回头想看看楚璃的面条擀好了没有,结果,就看到她手里拄着擀面杖正抿嘴看着自己笑,脸颊和两边的碎发上还沾着白色的面粉。 “哈哈哈!” “哈哈哈!” 看着对面人狼狈的样子,二人同时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 看着碗里冒着热气,飘着香味的面条,也许是因为忙碌了半天,也许是第一次感受到楚璃有这样小妇人的一面……东方瑾现在胃口大开,心情也是特别的好,竟然感觉氛围是那么的和谐,就像是对小夫妻忙碌了一天,回家一起吃饭那样的自然,他莫名有了想成婚的想法,而且是和面前如此这般的小妇人成婚的想法。 想着自己心中莫名出现的感觉,东方瑾的脸咻的一红,急忙低头开始吃面,也幸亏脸上沾染了黑灰,才使的脸色的变化不是很明显。 而楚璃是真的饿了,当面条煮熟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忘记了整蛊东方瑾的想法,只感受到自己越来越饿的胃在欢欣鼓舞,好想把锅中的面直接夹到嘴里,省下盛面这一道工序。要不是东方瑾还在一旁,她早就饥不择食的吃开了。 楚璃斜眼看了一眼对面有点狼狈低头吃面的东方瑾,怎么感觉他的脸有些红,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烛光映的。 一时间,除了二人狼吞虎咽的声音,四周的空气有些寂静,夜晚皎洁的月光撒在兰亭郡的府衙里,厨房的窗扉上映出了二人吃面的剪影,让蹲在房脊上的暗卫都感觉到今夜自家大人和楚大夫都有些不同寻常。 吃完了一碗热乎乎的面,连汤都没有剩下,东方瑾终于抛开了自己心中不切实际的感觉由衷地夸赞到,“楚璃,没想到你的厨艺也这么好。”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呢,以后还会有惊喜不断的。”楚璃边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边调皮的说道。吃了一顿饭,她突然感觉和东方瑾的距离拉进了许多。 走到楚璃的房间门口,东方瑾把手中的烛灯递给了她,“阿璃,谢谢你救了羽衣,这两天辛苦你了,回去再好好睡一觉!”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璃 听着东方瑾很自然就开口叫出的名字,楚璃愣住了,这是爹爹和师傅对她的称呼,现在师傅走了,爹爹也不能陪在她身边,师傅的血海深仇还没有报,想到此行京城的目的,让楚璃的思维瞬间清醒,要去京城寻找杀害师傅的仇人,就需要借助东方瑾的身份,就必须和他搞好关系,想到此处,楚璃决定帮助东方瑾早日破获兰亭郡的女子失踪案,然后早日启程前往京城。 ———— 第15章 女子失踪案一 翌日一早,楚璃早早起身,去看了羽衣和楚玉,两人的状态都很好,在慢慢的恢复中,羽衣已经能说出话了,只是声音很小,很沙哑。楚玉甚至已经要开始帮她收拾房间了,还美其名曰“这是徒弟应该做的事情”,楚璃自然没有允许,毕竟楚玉当时胳膊上的伤太重了,有一道伤都快要见骨了,必须要好好休养才行,然后又嘱咐府医给二人加了营养,这才放心的离开,去和东方瑾一起吃饭。 既然昨夜已打定主意,今天就要付出行动,吃过早饭,东方瑾正准备去前衙再看看卷宗,这两天忙于羽衣中毒之事,虽然抓到了投毒之人,但却只是一个被人指使的小混子,根本没有别的线索,他自己虽有怀疑,却苦无实据,若事情真如他所怀疑,那也只能暂且按下回京再查。 而女子失踪案也没有多少进展,现在羽衣已无大碍,东方瑾也能放心的查案了。 “大人今日出去查案能否带上我?”楚璃喊住东方瑾,拱手问道。 东方瑾回头看着今日穿着一身深灰色小厮衣衫的楚璃,刚才吃饭时,他就奇怪楚璃今日怎么穿成这样了,原来是早就打算好了,随他一同出去查案。“怎么?这两日在府衙待着腻了,想出去走走?你可以去街上转转,我让禹城给你拿些银子,兰亭郡还是很繁华的,有些可转的地方。”东方瑾唇角微勾,淡淡说道。 “大人,我只是想为您查案出一份力,现在羽衣中毒卧床,我的武功虽然不如他们,但如果能帮大人早日查出此案,我们也能早点回京城,毕竟羽衣的身体还是回京修养比较合适。”楚璃并没有说出自己要报仇的想法,而是拿出了羽衣需要回京休养的理由,想着东方瑾爱护羽衣,应该会答应她的! 东方瑾岂会不知楚璃想早去京城的心思,不过想到当初带她回京的目的,再加上她刚才说的话也确有道理,于是点头应到“好,那你就跟我先去前衙看看卷宗”。 —— 楚璃拿着女子失踪案的卷宗,思索着: 陈月,十六岁,陈家庄人,佃户女,三月十日赶集路上失踪。 王翠翠,十五岁,陈家庄人,农户女,三月十七日赶集路上失踪。 金兰花,十四岁,柳树沟人,佃户女,三月二十四日家中失踪。 褚秀儿,十五岁,兰亭郡人,屠户女,三月二十九日家中失踪。 王凤兰,十六岁,兰亭郡人,卖唱女,四月十二回家路上失踪。 楚璃看见失踪的女子集中在14到16岁之间,而失踪的地点也不尽相同,看着似乎是这些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大人派去查找线索的人,可都回来了?有没有什么发现?”楚璃皱眉问道。 东方瑾正看着昨天衙役查找回来的线索,开口说道:“褚秀儿失踪那日,独自一人在家,父亲去别村收猪,母亲带着弟弟去找私塾先生,因过两日弟弟要上私塾,所以,褚秀儿在家为弟弟做鞋,母亲与弟弟回来之时,看到未做完的鞋以及针线都掉在地上,人却不见了,随后报官,衙役过去查看并未发现打斗挣扎痕迹,只在后窗外发现两枚鞋尖的印记,但也不能确定就是凶犯的,因为她家后窗外面就是一条小路” “两枚鞋尖的印记,难道凶犯是踮着脚尖走路的?未发现打斗挣扎痕迹,凶犯是怎么把人带走的呢?”楚璃自言自语地思考着。 “王凤兰是最后一个失踪的女子,她离开万香楼时已是戌时末,往常亥时三刻便能到家 ,那日亥时正还没回去,她母亲及邻居四处寻找,未果,第二日清晨报官,也就是我们进城那日,第二天,我与羽衣去万香楼查问,所有人都没看出什么嫌疑,出来后羽衣就中毒了,之后我又去查问过,那陈六也是买通了一个伙计,但那个伙计只知道陈六想巴结京城来的大官,甚至连什么官都不知道。” “郡守郭大人去了陈家庄,应该今日就能回来了。程捕头去了柳树沟村,今日午后就应该能回来。”东方瑾继续说道。 “这几名女子年纪集中在十四到十六岁,身份也各不相同,而且互不相识,应该不是肆意报复,屋中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挣扎痕迹,人是怎么被带走的呢,而且,这几个女子应该身型也和我差不多,要把她们毫无痕迹的带走,并不容易,所以,有可能是两个人以上一同犯案,大人觉得呢?”楚璃和东方瑾分析着案子的疑点,东方瑾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姑娘的思维确实敏锐,而且能切中关键点。“嗯,不错,我也觉得应该不是一人所为。只是他们是怎样在白天里把人带走的呢,怎么会没人看到?”东方瑾又提出了问题。 “一个大活人,白天要带走,还不能让人看见,那就不能是背着,抱着,一定得有运输工具,对,他们一定有车,问问附近的邻居,女子失踪那天,有没有人看见车。”东方瑾被楚璃说的话惊到,怎么又说到背着,抱着了,这个女子的思维还真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什么车呢?” “马车,板车,只要是能装下人的车都要问问。” 楚璃兀自的自言自语,东方瑾心中慰叹:这女子不仅医术超群,而且思维敏捷,头脑聪慧,如果是个男子,定能入仕为官,出人头地,奈何是个女子。杞国虽然也有女官的先例,但也是前朝先帝初期的事情了,先帝在位28年,本朝又已是18年了,四十年没有女官了,怎么可能为一个医女重开先例。 楚璃并不知道东方瑾心中所想,她还在思考案情。却见禹城从外面回来,回禀道“大人,褚秀儿失踪之时,确实有人看见一个货郎,推着一辆板车卖货。但王凤兰失踪之时因为是夜里,周围的邻居都在家中,所以并没有人看见是否有车出现。” 原来东方瑾一早就想到这个可能,派禹城去查了,楚璃又问“那其他人失踪之时有没有车出现在附近?” “等郭大人和程捕头回来就知道了。”东方瑾伸手给楚璃倒了一盏茶,楚璃闻到了薄荷茉莉花茶的清香,她也很喜欢这个茶,既有茉莉花的香,又有薄荷的凉,最适合夏季饮用,但是因为薄荷性凉,不宜多用,不过好在东方瑾喝的这个茶中的薄荷是经过炒制的,而且配置的量极少,所以还是以茉莉花为主,却能在喝过之后唇齿留香,薄荷还能杀灭口腔中的细菌,不过这一点楚璃并不可能说出来,因为东方瑾他们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细菌。 正说话间就听衙役回禀,“东方大人,郭大人回来了” “好,让他进来说话。”东方瑾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楚璃急忙站起身来,退到了东方瑾身后,就见郭德旺风尘仆仆的进了前衙,后面还跟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子,看穿着应该是府衙的师爷,以及两名捕快。 “郭大人此去查案,结果如何呀?可有什么进展?坐下说!”东方瑾一边给郭德旺斟了一杯茶,一边问道。 “谢大人,陈月失踪那日是与邻居家两姐妹一起去赶集,但由于集市上人多走散,故而回家时只剩她一人,家人久等不归才出门寻找,只在集市通往回家的路上,树林中小道旁找到陈月赶集时挎的竹篮,竹篮缝隙里有肉的油渍,还有一根桃红色的发带,应该是给家中小妹买的,因第二日是小妹的生辰。而小路上脚印杂乱,并未发现其他线索。”郭德旺拱手对东方瑾施了一礼,这才做到桌子另一边回答东方瑾的问题。 “小路上可有车轮痕迹?”楚璃忍不住问道。郭德旺抬眼瞅了一眼东方瑾身后站着的小厮,也未敢多问,回答道“由于赶集小路上走的车多,人也多,印记很是杂乱,层叠交错在一起,既有板车也有马车的轮印。但据集市上买发带的人说,陈月买完发带出集市的时候,身后不远处,曾有一男子拉着一辆收猪的板车,跟在她后面,也出了集市。” “可曾看清是何人?”东方瑾淡然问道,这时,郭德旺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东方瑾斟了一盏茶,又给自己斟了一盏茶喝,身后的师爷替他回答“卖发带的小贩不曾看清男人的容貌,但看身形很像是竹叶县的屠户周大。” “可曾找到周大查问?”东方瑾喝了口茶,再次问道,郭德旺急忙咽下口中茶水,回道“下关已遣了差役去竹叶县查问周大。” “郭大人辛苦,那王翠翠是何故失踪?郭大人,可查问清楚了?”东方瑾又问道。 “回大人,王翠翠,三月十七那日与母亲一起去赶集,回来时也在那处林中小路上失踪,其母亲被人用重物砸中后脑昏倒,醒来时,王翠翠已经不见了。”师爷继续开口回答,他看出他们家大人口渴难耐,已连喝了两盏茶水,于是又替大人答道。 “那王翠翠的母亲可曾看到行凶之人?”楚璃急忙追问。 “不曾看到,因时间已近午时,母女二人急着回家做饭,故而并未留意身后动静。只说她们走出集市时,身后还跟着几个其他村子去赶集之人。” ———— 第16章 女子失踪案二 楚璃听到此处,伸手再次拿起卷宗看了起来,东方瑾抬眼斜了郭德旺一眼,眼神冷冽,正诧异看着楚璃的郭德旺在初夏的季节里突然就打了一个寒颤。 “郭大人风尘仆仆归来,先下去洗漱休息一会儿,等程捕头回来,咱们再一起碰头研究。”东方瑾冷冷的话语响起,让郭德旺心里不再敢小觑这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厮。 赶走了郭德旺,东方瑾看着楚璃,楚璃看着卷宗,东方瑾觉得自己带上楚璃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就看她对待这个案子的认真,以及对羽衣和楚玉的负责,就能知道她为师父报仇的决心有多么的坚决。 楚璃完全不知道东方瑾的心思百转,依然在心里想着失踪的几个人。 陈月,十六岁,陈家庄人,佃户女,三月十日赶集路上失踪。 王翠翠,十五岁,陈家庄人,农户女,三月十七日赶集路上失踪。 金兰花,十四岁,柳树沟人,佃户女,三月二十四日家中失踪。 褚秀儿,十五岁,兰亭郡人,屠户女,三月二十九日家中失踪。 王凤兰,十六岁,兰亭郡人,卖唱女,四月十二回家路上失踪。 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和相同点呢? 东方瑾并没有打扰她,只是也在旁边思考着,转眼之间就到了午时,郭德旺派人过来叫他们用午膳,因为那天东方瑾刚到的时候,他想准备晚宴,结果被东方瑾因为失踪案的原因骂了一顿,这两天东方瑾一直住在府衙,他也不敢再大张旗鼓的宴请东方瑾,只能准备了平常简单的午饭。 正吃着午膳的时候,程捕头回来了,东方瑾让他先吃饭,吃完饭,午后再碰头研究案情。 几人吃完饭又回到了前衙,程捕头带来了金兰花失踪时的消息,金兰花失踪之时,也是独自一人在家,家中父母及兄长去地里干活,她一人在家做女红,歹人也是从后窗进入,把人掳走的,而且后窗外面也是一条路,路上很多杂乱的脚印和车辙,没有发现有用的痕迹,村里面当时除了一名叫卖的货郎以外,再没有陌生人出现过。 听完程捕头对案情的陈述,楚璃又沉默了,金兰花失踪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屠户,那陈月失踪的时候,发现的屠户只是偶然吗?陌生人只有一个货郎,那货郎有什么特别吗?如果凶犯是他,他又是怎么把人带走的呢? “说来奇怪,别的货郎都是挑着挑子走街串巷的叫卖,金兰花失踪那天出现的货郎,却推着一个板车叫卖,村里人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所以,都很奇怪,就把他记住了。”程捕头又接着说道。 “有没有找人做画影图形?”东方瑾问道。 “有,我去之时,正好村里来了一个走访郎中,于是让他带笔,村里人描述,画出了那个货郎的画影图形,村里人看过,说有五六分形似”说着,程捕头从怀中拿出一张宣纸,递给了东方瑾。 东方瑾接过宣纸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一个男子,浓密杂乱的眉毛下面,长着一双金鱼眼,扁塌的鼻子,厚厚的嘴唇,还长着一张大饼脸,给人的第一感觉看上去就像个蛤蟆。 楚璃在旁边也看到了画像,她觉得程捕头这个人做事还是比较踏实的,“这个人的辨识度很高,去周围的村庄问问,应该不难寻找”。 东方瑾也颔首同意了她的看法,虽然他不懂什么是辨识度,但也理解了楚璃的意思。 “程捕头,那就辛苦你再带着这张画像去周围的村镇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人见过这个货郎?”东方瑾吩咐道。 “是!”程捕头拱手离开后,楚璃又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张口说道:“这个货郎很可疑,他竟然推着板车叫卖,这是最大的疑点,还有那个屠夫,也有一辆板车。王翠翠和褚秀儿失踪之时,虽然没有人看到有板车,但周围也有板车的痕迹,这些暂时算是一个共同点。如果这个货郎和屠夫真的是凶犯,那么,他们就具备了把人带走的条件。” 东方瑾再次颔首,“但我们并不能确定失踪女子真的是被板车带走的,还有他们是怎样让这些女子没有挣扎的,就跟他们走了呢?我觉得应该是使用了迷药,但杞国对迷药的管理很严格,凡是出售的迷药,药房都会有记录,可以去查一查兰亭郡以及周边县城的药房有没有出售迷药的记录。” 这次轮到了楚璃颔首,“嗯,有这种可能,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把这些女子掳去了哪里?不可能是杀害了,因为目前来看,周边并没有发现过尸首,而且如果是为了害命,那为什么要掳走呢?直接杀害就可以了,所以,这一条可以排除了,那么就只剩下两种可能,一种是猥亵泄欲,还有一种就是买卖,我更倾向于是买卖,因为我们现在发现的已经有五个少女失踪,如果是猥亵泄欲,我觉得没有必要掳走这么多女子,所以我更倾向于买卖,当然,也不能排除他们泄欲后再卖人,那他们又会把人卖去哪里呢?我觉得这个年纪最可能的就是青楼。大人觉得如何?” “禹城,派人去查兰亭郡及附近县城的青楼从案发之日起到现在,有没有人口买卖的记录。再派人去查各大药房有没有出售迷药的记录?”东方瑾并没有答话,而是直接吩咐禹城去查,他不知道楚璃一个女子是怎样把猥亵泄欲这样的虎狼之词明目张胆的说出口的,但他知道她说的对。 郭大人就像一尊雕像一样,瞠目结舌的听着二位你来我往的分析与安排,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他本也不是一个明白的官,靠着花钱捐到的县令,机缘巧合下坐到了郡守的位置,哪里会破什么案子?不然也不会人都失踪了一个多月,还没有查到丝毫线索,在他的概念里,人丢了就丢了,能回来自然就回来了,回不来只能认命,报了官也只不过是,让官府派人去周边寻找一下,查问一下有没有看见了事。哪想过还能如此这般的抽丝剥茧,寻找失踪人口。那日东方瑾让他去陈家庄查案,如果不是提前告知他需要查问些什么问题,他哪里能知道怎么去查。想到此处,他又想起了那日东方瑾骂他的的事情,冷汗瞬间就从额角落了下来,这如果让东方瑾知道他如此草包,而降罪下来,那他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想到此,他更加害怕了,双腿都禁不住的打起颤来。 “郭大人,府衙之中可有兰亭郡周边与图?请拿给我看一看。”正害怕的时候,听到楚璃的声音响起,郭德旺不禁吓得一惊,待听清之后,忙连声答道“有,有,我这就去拿。”郭德旺不知道该怎样称呼这个穿着小厮衣服的少年,两股颤颤的去了书房。 ———— 第17章 女子失踪案三 楚璃看着与图上陈家庄,柳树沟,兰亭郡,与竹叶县,这几个位置,心里闪过一丝光亮,但是,还没等抓住就一闪而过了。 楚璃皱着眉头看着地图,在努力的想抓住一闪而过的灵感;东方瑾看着眉头深皱的楚璃,思索着在地图上能有什么线索,郭德旺看着东方瑾和楚璃,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在想着什么,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喘出来,前衙里微风不动,气氛凝重,静的落针可闻。 ‘犯罪地理画像’楚璃努力思索着脑海中前世的记忆,终于想起来在前世,一次协助刑警队追查一个杀人碎尸案的犯罪分子时,刑警队的张队长就是根据犯罪分子抛尸的几个地点,利用作案运输工具和时间线画出了犯罪地理画像,从而抓住了穷凶极恶的罪犯的。 “大人,从兰亭郡到陈家庄需要多少时间?”楚璃拿过一张宣纸,指着陈家庄和兰亭郡的位置和问道。 “脚程大概一日,马车半日即可。”东方瑾不知道楚璃要干什么,只是疑惑不解的答道。 “从与图上看柳树沟和陈家庄的距离差不多,是不是到柳树沟脚程也需要一日?”楚璃感觉这个时代应该没有比例尺,到这的十年来从没看见过地图,又指着与图上柳树沟和兰亭郡两个位置问道。 “对,距离差不多,脚程也差不多。”东方瑾更加迷惑了,刚才楚璃问他的时候,他以为楚璃想亲自去一趟陈家庄查案,难道还想再到柳树沟走一趟,这是不相信郭德旺和程捕头查回来的消息吗? “那这个竹叶县应该也是一样的,这个小柳村到陈家庄,柳树沟还有竹叶县需要多少时间呢?”楚璃又指着与图上一个小村庄问道。 东方瑾看着楚璃,怎么又问到了小柳村,那里并没有失踪女子呀?正疑惑间,郭德旺的声音响起,“小柳村到兰亭郡只要大半日即可,若是马车,小半日就能到了。”他见东方瑾没有回答楚璃的话,连忙答道,他也奇怪楚璃为什么问到了小柳村,但是看出来东方瑾对这个少年并不一般,而且也知道了是他解了羽衣中的毒,救回了羽衣的命,东方瑾都看重的人,他更不敢得罪了。 东方瑾看着楚璃在写着这几个村落的宣纸上边问边画的圈圈,彻底的蒙了,这又是什么操作?这些圈圈能干嘛?最后,他看到楚璃把笔尖儿落到了小柳村上,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阿璃,你画的这些是干嘛用的?” “抓凶犯,如果我没有计算错误的话,凶犯应该就是小柳村人,大人不如我们明日去小柳村找一找画像上的货郎又或者看看小柳村有没有会制迷药的郎中?”听到楚璃的一番话,东方瑾更加迷惑了,但随后楚璃对着他耳语了一番,东方瑾的眼神依然迷惑,但却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凶犯是小柳村人?又为什么知道小柳村会有制迷药的郎中?”郭德旺满头雾水地问道。 “我不是很确定,但是大概率的可能凶犯会在小柳村,不如郭大人明日也随我们一同去往小柳村,前去验证一番如何?”楚璃并没有和他们解释太多,因为不知道自己算的正确与否,所以现在也没法解释。 —— 第二日清晨,东方瑾和郭德旺满脑子疑问的带着衙役,跟着楚璃前往小柳村,在距离小柳村不远的官道上,他们看到了带着两名衙役策马回来的程捕头,翻身下马后抱拳行礼回禀道“回禀大人,我们几人在这附近周围的村镇里面查问过了,画像上的货郎,曾经在竹叶县,陈家庄,小柳村都出现过,还有一人认出曾经在竹叶县的赌坊见过此人,而他自称是小柳村人,我们刚从小柳村过来,已经确认画像中人叫马三,是去年夏天才来到小柳村的,一直靠着挑担卖货为生,但今年过完年后,很少见他挑担出门,村里人有去他家买货时,也经常找不到人。现在人也不在小柳村家中。” 听到此处,楚璃更加坚定自己计算结果,东方瑾看了一眼楚璃,心中更是惊诧,她是如何计算得出凶犯在小柳村的,“哦,那咱们就一道去小柳村看看!” 楚璃却皱着眉头,并没有动,她想了一会儿,便对东方瑾耳语了一阵,东方瑾边听边点头,然后对程捕头说道“程捕头,现在你多带几个人去竹叶县,去找屠户周大,找到后不要抓人,先把人盯住,不论他干什么?都要有人盯着。” 程捕头领命带人离去,东方瑾一行人继续前往小柳村,刚进村口便见两名侍卫押着一个身形消瘦,头戴方巾,长的尖嘴猴腮,留着一缕山羊须的男人,走了过来。 “启禀大人,此人名叫方来福,是此地的郎中,会制迷药,与货郎马三,屠户周大一起犯案迷晕了数名女子卖给了青楼。”其中一名侍卫向东方瑾回禀道。 “可都交代清楚了?”东方瑾问道。 “回大人,方来福以签字画押。”侍卫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交给了东方瑾。 “少峰,你先把人押回兰亭郡府衙大牢,待我们回去再行审问。”东方瑾吩咐道。 “是!”少峰带人转身离开。 “郭大人,去传里正过来!”东方瑾对着郭德旺说道。 “里正在此,不知大人有何吩咐?”村口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村里众人,听见东方瑾要找里正,人群中走出一位身形不高,脸色黝黑的汉子,年龄在40多岁左右,一脸的坦然拱手应道。 “你就是里正,你与我说说这方来福和你们村的货郎马三的事情!”东方瑾坐在了村口的一颗大石头上,摇着折扇不紧不慢的说道。 “回禀大人,草民柳中是这小柳村的里正,方来福是去年夏初来到小柳村的,买了本村村西的一户草房居住,在村中做郎中,经常出去采药,也给村民看病,为人还算和善,并未曾发现与人口角。马三是去年夏天来到小柳村的,比方来福晚些时候,是个货郎,租了村东头赵老汉的一间屋子卖些针头线脑的东西,也未曾听说与人发生过口角,只是经常挑担出去卖货,因他们二人来的时间尚短,与村里人并不熟识,所以我们也不甚了解。” “你们可有人知道他会制作迷药?”东方瑾又问道。 回头看了看回头看了看身后摇着头的众位乡亲,里正回答道“回大人,我们不知。” “马三的邻居可在?”楚璃开口问道。 “赵老汉,你不要躲在人群后头缩头缩脑,到前面来回大人问话。”里正朝着人群中招呼道。 一个驼着背的老汉一步一趋的朝前走来,满是皱纹的脸上透露着世间劳苦人民的沧桑,虽然天气已入初夏,他的双手依然习惯性的紧紧揣在袖口中,宽大的衣服和裤腿上,也沾满了尘土,一双浑黄的眼睛看着东方瑾和楚璃,他似乎不知道该向东方瑾行礼,还是该向问话的楚璃行礼,脸上露出的神情透着害怕和迷茫。 看着这样一位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楚璃突然有了一瞬的怀念,她有些怀念21世纪的那个国家,那里早已经不再有如此落魄的人民,社会和谐安定,人民安居乐业,国富民强。如果和这一世的人们说起几千年后的繁华盛世,他们莫不是要惊为人间仙境了! 看着楚璃望向赵老汉愣愣的出神,东方瑾看也向站着的赵老汉,语气温和的问道“老伯,你不要害怕,和我们说说,租住在你们家的马三的情况,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做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回大人的话,马三住在我家西厢房,老汉我就一个人住,去年夏天,他来到村里说要租间房子住,我家还有一间多余的厢房,就租给他了,一个月三钱银子,他在村里时只是卖货,也不与我说话,经常挑着担子就出门卖货去了,只是今年过完年之后,有那么几次,他出门卖货的时候并没有挑担子,有村里的妇人过来找他买些针线,便看见锁着门,以为他出去卖货了,结果我透过门缝看见他的货郎担子却放在房中,其他的事情老汉就不知道了。”赵老汉结结巴巴的说着马三的情况,楚璃也在他的叙述中回过神来。 “那你有没有见过他去找过方来福?或者有没有见过方来福来找他?有其他的陌生人来找过他吗?”楚璃问道。 “没有见过,老汉白天还有些地里的活计要干,因为年纪大了,手脚也慢,所以活干的也慢,不曾注意其他,夜晚时,老汉累了一天,也睡下的早,而且睡得也沉,并未曾刻意听过西厢房的动静。”赵老汉再次答道。 东方瑾和楚璃看此情景,也知道大概问不出什么了,小柳村的村民对马三和方有福,根本就不了解。于是决定,调转马头前往竹叶县。 第18章 女子失踪案四 那边东方瑾和楚璃出发前往竹叶县,这边程捕头已经在竹叶县盯住了周大,只是这周大今天并没有什么异样,一直守在铺子里面卖肉,中午时分,他娘子曾经过来给他送饭,吃过饭后又继续卖肉。 傍晚时分,东方瑾和楚璃一行人终于到了竹叶县县衙,把个县老爷钱大人吓得半死,因为并未接到通知,说上官要来,而且是如此大的上官。手忙脚乱的要去备饭,被东方瑾伸手制止,因竹叶县本是一个小县城,县衙并不大,所以,东方瑾把郭德旺留在了县衙中,自己和楚璃带着侍卫,住到了来风客栈。 赶路加查案走了一天,中午大家都没吃饭,众人的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东方瑾安排侍卫们都去吃饭,他和楚璃二人则坐在客栈的大堂里,等着晚饭上桌,坐在桌旁,他又想起了楚璃神奇的计算圈圈,看到还要等一会儿才能摆饭,于是问道“阿璃,你是怎样算出凶犯会是小柳村人,又是怎么知道有一个会制迷药的郎中的?” 楚璃看着东方瑾求知若渴的眼神,为他解释道“我是听到大人说关于用迷药迷晕女子的事情,于是想到如果歹人去药房买迷药,那么药房一定会有记录,而只要我们想到这一层,找到药房也就能抓住歹人,但很明显,这几个歹人也很聪明,他们能接二连三的犯案,一定是有所倚仗,不被我们直接抓到,所以,我就想到可能会有一个歹人会制作迷药,而会制作迷药的人,无非就是郎中,方士这两种人,但以郎中居多,而查案过程中,我们并未发现有方士的痕迹,所以,我猜凶犯迷药的来源,一定是出自一位郎中之手。既然郎中要为掳走女子的歹人提供迷药,那么必然不会距离歹人居所很远,所以也就只能在小柳村或者附近了。” 楚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至于小柳村,我是按照几个案发村落之间的距离基本相同,而歹人把人掳走,一定是有运输工具的,马车的目标太大,会被人注意,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板车,而板车又多次出现在案发现场,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于是我根据板车往来各村落之间的速度,和几起失踪案的案发时间规律,计算出小柳村基本处于这几个案发地到竹叶县的中心点,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我就锁定了小柳村。目前看来,方来福和周大都只是帮凶,根据我的推测,目前发现的几起失踪案,并不是全部,应该还有一起案子,我们没有发现。而且明后两天也许还会有一起失踪案发生。只要我们盯住周大,应该就能发现马三的踪迹,应该也能找到那些失踪的女子。”楚璃不可能跟东方瑾解释什么是犯罪地理画像,她也解释不清,所以只能这样和东方瑾说。 虽然东方瑾还是有些迷惑,但是,他相信楚璃,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无条件的信任楚璃了,也许是从她救了羽衣一命开始!正说话间,晚饭终于摆上来了,看着楚璃狼吞虎咽的吃相,东方瑾也不忍心再打扰她吃饭了,便也不再询问,安安静静的拿起碗筷开始吃饭,心里想着,等案子查清后再问楚璃也可。 一夜无话,累了一天,楚璃和东方瑾都睡了一个好觉,只是苦了在周大家蹲守的程捕头等人,他们几人轮班守在周大家的柴房旁边,甚至有人抱怨说,就连歹人都能在房中睡个安稳觉,只有爷几个,还得在外面喂蚊子。 “好好守着,如果这个案子破了,抓到了歹人,那就是大功一件,少不了兄弟们的功劳和赏钱!”程捕头笑着说道。 次日一早,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程捕头回来回禀,说周大一夜安眠,没有任何动静,楚璃让他不要着急,继续监视,也许今天晚上就会有行动了。 结果,还没有等到晚上,中午,周大在媳妇给他送饭的时候,就让媳妇儿看着铺子,他却回家了,到家之后把板车的车板卸了下来,而且还洗刷了一遍,然后从柴房里搬出一个没有盖的木箱子,嵌的了车轴前面的格子上,然后又把车板放上,程捕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如果楚璃和东方瑾在,那么一定会想到那个箱子就是用来装人的,然后拉着板车往城南走去。 程捕头一头雾水的跟着周大,只见他把板车放在了红香苑后门口,敲了敲门,出来了一位穿着劲装,像是青楼打手的男子,给了他一两银子,他就转身回家了。程捕头不敢大意,急忙叫人看着红香苑的后门,自己跟上了周大,看到周大又回了肉铺,他急忙回到县衙,向大人禀报,楚璃听他说完,对东方瑾说“大人,让程捕头抓人!咱们带几个侍卫去红香苑看看。” “好,禹城,带上几个人,我们走。”禹城前日就到了竹叶县,把竹叶县各大药房都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出售迷药的记录,又到各个青楼查找了一遍,也没有近期买卖人口的记录,今日得知自家大人也到了竹叶县,于是就寻了过来,没想到刚见着大人,便被大人点名,要带人去红香苑。 “大人,这红香苑我今日一早去查过,老鸨子手里并没有今年买卖人口的文书,我还问了楼里的姑娘和下人,都说近期没有添置人口。”禹城连忙把红香苑的情况告知东方瑾,东方瑾其实已经知道禹城没有查到什么,毕竟这犯法的事情,怎么可能放到明面上交易? “我和阿璃去换身衣服,等一下咱们再去看看。”东方瑾微笑着说。 片刻之后,二人换了一身劲装,带着禹城以及几名护卫,悄悄的往城南红香苑而去。 来到红香苑后门口,看见周大的板车还在门口放着,也没有人看守,楚璃悄悄的靠近了一点,仔细的看了程捕头说的那个箱子,朝躲在树上的东方瑾点点头,也跃到了树上。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禹城带着护卫把红香苑悄悄的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到了戌时,东方瑾和看到从红香苑后门出来两个人,急忙叫过在树枝上观景的楚璃,借着后门口幽暗的灯光,二人看出其中一个正是画像中的马三,还有一个劲装男子,身型较瘦,却眼露精光,似乎是会武之人,马三拉上板车,二人向城东走去,走进一条漆黑的小巷子口后,二人隐藏了起来。如若不是众人都是习武之人,眼神很好,真的看不到隐藏的二人。 东方瑾挥手示意远处的众人散开隐藏,看看这二人到底要干什么。 亥时初,从东街方向急匆匆跑过来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三弦琴,待女子快要跑到巷子口时,只见劲装男子飞身跃起,不知用何物在女子鼻尖一抹,转眼间女子已然向地上倒去,那男子回身就接住了女子,三弦琴掉落在地上,发出怦然一声响。东方瑾正欲上前救人,却被楚璃拉住了手臂。 看到楚璃指着前方黑暗之处,东方瑾也定神看去,只见那马三已经将车板卸下来,劲装男子将女子抱起,放在箱子里,正好蜷缩进去,之后马三又把车板盖上安好,二人急忙又往城南返回,东方瑾和楚璃带着众人又远远跟上去,他们不敢跟得太近,怕被那个劲装男子发现,谁料到,他们并未返回红香苑,而是绕到了南城墙下一个破旧的小院子。 马三把院门打开,劲装男子又抱起昏迷的女子进到院中的柴房,马三在外面锁好了院门,就转身拉着板车离开了,东方瑾挥手示意两名护卫跟上抓捕。 东方瑾带着其他几人慢慢的靠近小院,楚璃看到这个院子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正屋的门虽然挂着锁,但是窗纸已经破烂不堪,夜风吹动之下发出扑簌簌的声音,窗户下面还扔着几个破烂的,连底子都已经掉没了的竹筐,屋中也没有任何动静和光亮,她很是疑惑,又转过头看了看紧闭的柴房门,柴房之中也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亮,甚至那男子走进去以后,就像走进了幽冥鬼府,悄无声息的就消失不见了,东方瑾已经轻轻的打开了柴房的门,破旧的门扉在开启的瞬间发出了“吱嘎”一声响,把楚璃吓了一跳,随即看向了柴房,黑漆漆的门洞像是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想要吞噬这世间所有的正义。 打开柴房门的声音把东方瑾也吓了一跳,他担心这声音会引起劲装男子的警觉,从而打草惊蛇了,他很奇怪,为什么那男子开门时没有发出声音,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任何动静,众人才都松了口气。禹城此时赶过来走到了东方瑾的前面,他慢慢的走进了柴房,只一息时间,他又走出来,轻声说道:“大人,里面角落里有一个洞口,是通向地下的,我先带人下去看看,您和楚大夫在上面等等。”说完,挥手招呼两名护卫又进了柴房。 楚璃和东方瑾几人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禹城三人也没有回来,直觉告诉楚璃,这应该是一条暗道,她看了一眼东方瑾,见他也皱着眉头看着那个洞口,又抬头看看自己,两人不约而同的向洞口一指,随即二人也带人鱼贯而入。 ———— 第19章 女子失踪案五 洞里真的是一条暗道,大约不到2米高,1米宽,楚璃掏出怀里的火折子,映出了前面东方瑾的背影,她看了看地面,只有一些杂乱无章的脚印,墙壁上也什么都没有,但看痕迹却不像是最近挖掘的,有些陈旧的样子,似乎最少得有五年以上了。 一行人又向前走了大概有两刻钟的时间,前方忽然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几人急忙跑过去查看,只见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别院之中,暗道的出口就在别院的后园假山之内,园中禹城三人正与两名劲装男子打得你来我往,不可开交,两人之一正是掳走女子之人,另外之人却用黑巾蒙面,看不清面容,但身手却极好,禹城三人已落入了下风,东方瑾急忙率人冲出,杀入战场,但蒙面人似乎又不想恋战,虚晃一招后,抛下同伴跃出了墙外,禹城刚要带人追赶,被东方瑾叫住,“穷寇莫追。”另外一个劲装男子早被护卫们齐力拿住。 东方瑾让禹城搜查别院,又派人回竹叶县调人过来,从他们走过的暗道长度来看,这个院子应该在城南郊外大概六里左右的位置。 楚璃打量着后园,除了北边的假山,西边还有一个池塘,塘中荷花已经长出了花苞,在月光下的微风中,如舞姿妖娆的少女不停的摇曳,池塘中间建有一个凉亭,一条小桥从水面上蜿蜒过去;南边是一片花圃,楚璃看到里面有牡丹和芍药,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花圃旁边有一间木板房,应该是花匠放置工具的地方;东边是一条长廊,古色古香的廊柱上雕刻着各种花草鸟兽,长廊的正中有一道月亮门,看来是通向前院的,东方瑾也查看了一圈,发现后园中再无其他可疑的地方,便和楚璃抬腿向前院走去。 刚走到前院,就见禹城过来禀报,整个别院已经搜查过了,只找到了一个又聋又哑的侍女,还有一个哑巴老嬷嬷,再没发现其他人。 “不可能啊,那个男子刚刚带回来的少女呢?被他们藏在何处了?”楚璃疑惑的开口。 “是否还有没搜到的地方?”东方瑾开口问道。 “属下是带人从此处往前院大门处搜查的,这是个三进的院子,再加上后院的园子,大概占地也在五亩左右,不如等下郭大人带人前来,属下再仔细搜查一遍。”禹城小心的问道,因为他们确实是人少,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 “好,你去派人把各处守住,尤其是暗道口,这里距离竹叶县大概有六里之遥,郭大人他们应该很快就到。带我去见见那个侍女和老嬷嬷。”东方瑾吩咐着,这边就看见楚璃朝前方走去,他知道楚璃也是想去见见这两个人。 又向前走了一进院子,在主屋旁边的厢房里看到了两个被绑住手脚的女人,看见东方瑾和楚璃进屋,两人不停的磕头行礼,嘴里还呜呜啊啊的叫着,楚璃猜到,她们想表达的意思应该是‘饶命’。 楚璃走上前去,把绑着她们手脚的绳子松开,因为她知道,在她和东方瑾面前,这两个女人跑不掉,被解开手脚的二人再一次匍匐的跪在地上磕头,楚璃查看了她们的口腔,发现她们并非先天聋哑,而是被剪了舌头,她进屋之时,听到两个女人的呜呜啊啊的叫声,就发现与先天聋哑并不一样,这下终于确认了。 楚璃看向那个老嬷嬷,禹城说她能听见,但说不了话,开口问道“你认识字吗?能写吗?”老嬷嬷听懂了,但是却摇了摇头。 楚璃很无奈,好在,她虽然不能写字,但是却能听懂,于是问道“这个院子是不是关着一些女子。”老嬷嬷点头,知道他们是来找那些女子的,于是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楚璃,又指了指外面。 楚璃看懂了,她是说要带自己去找那些被关着的女子,东方瑾也看懂了她的意思,急忙朝门口喊道“禹城,叫人过来。” 在老嬷嬷的带领下,几人再次朝后院走去,来到了后园花圃旁的木板房前,老嬷嬷从怀中掏出了钥匙,打开板房的门,用手指了指里面,禹城进去后挪开了角落里的工具,就看到有一块木板盖在地上,似乎是一个门,上面还挂着一把铜锁,老嬷嬷进来,再次拿钥匙把铜锁打开,拉起木板,地下潮湿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洞口向下有一个梯子,斜斜地伸向了地下的暗道,几个人同时看着老嬷嬷,难道这是一个地牢? 老嬷嬷急忙走上前去,手脚并用的爬了下去,禹城第一个跟下去,其他人也顺势而下。 下去洞口又是一节暗道,潮湿的泥土墙壁上有时还渗着水珠,但下面并不黑,因为每隔一段距离,墙壁上就会安放一个烛灯,越往里面走湿气越重,大概20多步之后,暗道的两边出现了牢房,每个牢房里面关着一名女子,一共七名女子,最外面的牢房里的女子还昏迷未醒,应该就是劲装男子今夜掳来的那个女子,其余女子全部瞪大眼睛,静静的看着进来的几人,那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禹城见状,急忙抽出腰刀,斩断牢笼门口的锁链,并一一推开门说道“姑娘们,不要害怕,我们是大理寺差役,这是我们大理寺卿,东方瑾大人,是来救大家回家的。” 沉寂了片刻之后,几个女人似乎刚刚反应过来?,齐声痛哭起来,楚璃急忙上前安抚道,“姑娘们,大家先不要哭,咱们出去再说,来慢慢的跟着我走,咱们出去。”几名女子这才抽噎着走出牢房,相互搀扶着跟在楚璃身后向外面走去。 东方瑾带着禹城又在地牢里查看了一遍,他发现,这个地牢好像建在池塘的旁边,而且地牢的顶部还有一排中空的竹竿,斜向上插出地牢顶部,用来通风,最里面地牢的墙边竟然还有一节竹筒,似乎是从池塘里伸过来的,从竹筒中往地上放着的水桶里面滴着水,而桶里已滴了有大半桶的清水,也许这清水就是供给地牢里犯人所喝,东方瑾一时也觉得,这个地牢建造的很是巧妙。 出了地牢,来到前面院子里的主房内,楚璃已经把几位女子安抚住,只是还有个别的女子在嘤嘤哭泣,昏迷的女子也已被楚璃救醒。 东方瑾这才仔细打量几位女子,似乎身上并没有多少伤痕,只是看着有些形容憔悴,面色蜡黄,头发散乱,但竟也掩饰不住仍有几分姿色。东方瑾似乎知道了,为何楚璃会说她们会被卖到青楼的原因,这正是“少女青春多颜色,只因生在花季时!”了。 楚璃抬眼斜了一眼正端详着各位姑娘的东方瑾,冷冷说道“大人,能否安排人给烧些热水,再煮些姜糖水拿来,各位姑娘在地下潮湿的环境中时日已长,身上寒气较重,需要多喝些姜糖水,排排寒气,不然美人就要变成骷髅了!” 东方瑾莫名的感觉空气中有一丝丝的酸味飘过,就看见禹城已经转身吩咐去煮姜糖水了,看着楚璃忙着给少女们诊脉,施针,东方瑾也转身出去,打算先去审问一下被抓住的那个劲装男子。 正在这时,郭德旺带人赶来,衙役们举着火把,又把这出别院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竟然再毫无发现,于是押着一众人等赶回竹叶县衙。郭德旺以为东方瑾要连夜审问此案,却被东方瑾告知,要带回兰亭郡府衙再审,郭德旺也只好服从,谁让官大一级压死人呢!更何况他自己根本连怎么查出的案子经过都没搞清楚,更别说审清案子了,还不是得靠东方瑾审问此案吗! ———— 第20章 女子失踪案六 翌日清晨,东方瑾和楚璃坐在马车上,禹城等护卫和郭德旺带着众衙役,押着一众人的马车队伍浩浩荡荡的启程回兰亭郡了,沿途引起了百姓的围观。 程捕头一路对着百姓喊话“兰亭郡女子失踪案案犯四人已全数落网,女子们不必再担惊受怕,百姓自可放心生活。”并且,也通知失踪女子家属待审清此案后,去兰亭郡府衙领人,一路行来,把程捕头嗓子都喊哑了,亏的楚璃给了他两颗润喉丸,再加上后来时不时的有其他衙役帮忙喊话,才使得程捕头保住了那粗犷的嗓音。 这样走走停停,回到兰亭郡已是戌时,大半天的路程硬是让他们走了整整一日。 回到府衙,东方瑾让禹城安排好带回来的人之后,就和楚璃一起来到羽衣的房中,府医看到他们回来,连忙拱手行礼“大人,楚大夫,羽衣大人这几天已经有所好转,只是还不能下地行走。”说罢,将楚璃让到了床头位置,示意她可以自己查看一下羽衣的状况,东方瑾看到楚璃给羽衣把完脉后朝自己微微的颔首,顿时也放心了许多。 这时,羽衣开口说道:“大人不必担心,我没事,只是还有些无力罢了。”楚璃和东方瑾都听出了羽衣依然沙哑的声音中透出的无奈和疲惫,“羽衣大哥,你的毒虽然已解了,但是,此毒甚是狠辣,你也不可掉以轻心,必须要好好养着,这几日多吃些营养的,等过两日大人把失踪案审清,咱们就回京城,到时路上还有不少颠簸呢,我也会好好看护你。”东方瑾听着楚璃的话,也在旁边不住的点头,安顿好了羽衣,东方瑾回房休息了,楚璃又去看了看楚玉,小丫头恢复的挺快,除了那道最深的伤疤没有结痂外,其它的伤基本上血痂都掉落了,楚璃又拿过来早前熬制的生肌雪肤膏给楚玉涂抹了伤痕,并教给她自己涂抹,忙完这些,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第二天早上,东方瑾去审问失踪案的凶犯,楚璃则去看了看那几个被救出的女子,除了最小的金兰花受的惊吓比较大以外,其他的女子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楚璃给金兰花又施了针灸,让她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才开口问道“能给我讲讲你们被掳走的过程吗?一个一个讲,不要着急。”楚璃已发现被解救出来的女子中,除了他们发现的六人以外,还多出了一个女子,她要认证一下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接下来,众女子就一个接一个的讲述了她们被掳走的过程。 而所述的内容基本上都差不多,都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人迷晕,醒来之后就到了那个地牢,除了有个叫李巧的女子,其他人的事中,经历也都跟查访到的基本情况一样。 这个李巧是竹叶县人,父亲开了一个酒坊,生意还算不错,家中还有一个弟弟,李巧今年16岁,弟弟15,父母一直重男轻女,对弟弟极好,但对她就很不在意,去年,李巧有了一个心上人,但今年年初,父亲因为拓展生意,却要将她嫁给开酒楼的刘老板,李巧不愿意,就想与心上人私奔,没想到,在与心上人相会的路上,李巧被凶犯掳走,估计是心上人没有等到她,以为她反悔了,也就回了家中,再也没有去李巧家中寻找,而李巧父母却以为她和心上人私奔了,面上无光,也没有寻找,这就导致了官府并不知道她失踪的消息,而她失踪的时间正好是四月初六,在卖唱女王凤兰失踪之前,这就完全认证了楚璃当初的判断,这些女子的失踪时间是有规律的,她也是根据这个规律才使用了犯罪地理画像。 询问完这些女子,时间已近午时,楚璃回到房间,想休息一会儿,却看到楚玉已把她的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 “师父回来了,怎么样?看我打扫的干净?”小丫头邀功似的对她说。 “嗯,非常好,谢谢楚玉!不要过于劳累,你还受着伤呢。”楚璃关心的说道。 “我的伤早就没事了,你昨夜也看见了,都已经好了。师傅,咱们什么时候去京城呀?”楚玉很开心的说道。 “等这里的案子结束,可能还得两天。你这两天好好把伤养好,把我给你的生肌雪肤膏好好涂抹。那可是我师傅的独门绝技,世上仅此一家,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呦!”楚璃调皮的刮了刮楚玉的鼻子。 “什么东西啊?这么珍贵。”东方瑾正好从外衙回来,听到楚璃说的话,看到楚璃调皮的样子,东方瑾的嘴角升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楚玉吓的急忙弯腰行礼,以看午饭做没做好为由,跑向了厨房,也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害怕东方瑾,一见到他,就吓得手脚冰凉。东方瑾看着跑远的楚玉,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人回来了,这么快就结束审理了吗?”楚璃并没有回答东方瑾的问题,而是问到了案子。 “没有,还没有审完,有点疑问,想问一下那个哑嬷嬷,所以过来找你同去。”东方瑾说道,原来,四个失踪案的凶犯都已审完,他们对掳走几名女子都供认不讳,但他们却不知道,那处别院的出处,以及这些女子要被卖到哪里?所以东方瑾想去询问那个老嬷嬷和哑女,但她们都不能说话,想起楚璃在别院时跟她们沟通过,他就来找楚璃帮忙问问她们这些情况。 楚璃想到刚才询问几位女子的时候,她们说那个老嬷嬷每天都会去地牢教她们各种礼仪,唱曲抚琴,她并没有想的太多,只是以为要把她们卖去青楼里,必然要教会她们一些青楼的规矩和技艺,听到东方瑾这么一说,楚璃发现,这件案子似乎还有其他的隐情。 于是,二人去了老嬷嬷与聋哑女住的房间,见到了东方瑾和楚璃,老嬷嬷和聋哑女急忙磕头行礼,东方瑾抬手示意她们起来回话,楚璃把二人扶起来后,东方瑾已经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他让楚璃询问,自己就在一旁看着。以他对楚璃的了解,这种场合比较适合楚璃发挥。 “嬷嬷,你们二人是什么关系呀?如果我说的对了,你就点头,如果我说错了,你就摇头。”楚璃看着老嬷嬷,想到她说不出来,于是采取了这种问话方式。东方瑾则在旁边拿出了纸笔准备记录 “你们是亲人吗?”老嬷嬷点头。 “她是你女儿”老嬷嬷摇头,同时用手比划了两个向下的台阶的样子,楚璃似乎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你孙女。”老嬷嬷又点头。 “你知道那个别院是谁的吗?”摇头。 “你也是被人掳来教那些女子技艺的吗?”点头。 “是那个蒙着脸的黑衣男子掳你来的吗?”点头。 “你认识他吗?”摇头 “是那个蒙面人割了你和你孙女的舌头吗?”点头。 “也是她弄聋了你孙女的耳朵吗?”摇头。 “别院中还有其他的人出现过吗?”老嬷嬷点头,楚璃看了一眼认真记录的东方瑾,果然里面还有其他的隐情。 “出现的也是蒙面的黑衣人吗?”点头。 “你听到过他们之间的谈话吗?”点头,楚璃再一次看向了东方瑾,而东方瑾此时也看向了楚璃。 “你能尽量慢一点的和我说说,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楚璃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语气温柔的说道。 老嬷嬷用手指了指东北方向,又比划了一个大概一米八的高度,然后又指了指竹叶县的方向,又用手比了一个比刚才稍矮的高度,然后用双手比了一个碰面的手势。 楚璃似乎看懂了,于是说道“你是说从外面来的一个人,和在竹叶县的那个蒙面男子碰面,对吗?” 老嬷嬷点了点头,又继续比划了那个高一点的高度,又指了指东北方向,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比划了一个弹琴的动作,又指了指府衙外面,学了几个女子走路的姿势,最后又指向了东北方向,楚离彻底被她的一番操作整蒙了,一点都没明白她的意思,看了一眼老嬷嬷,又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东方瑾,苦笑着摊了摊手。 “不好意思,大人,我没看懂嬷嬷的意思,你看懂了吗?”东方瑾也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老嬷嬷听到他们说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急忙又比划了一遍,然后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楚璃,楚璃看着她尝试的问道。 “你是说那个从外面来的人会弹琴,而且是个女子吗?” 老嬷嬷急得又摆手又摇头,表示否认楚璃的说法。又开始连比划带动作。 楚璃看到她着急的样子,也感受到了她想表达的急切想法,于是说道“嬷嬷,你不要着急,你慢慢的比划,我慢慢的猜,好?” 老嬷嬷点点头,又一次的比划着 “从外面来的人,是个男人?”老嬷嬷点头。 “这个男人不会弹琴,他让你弹琴。”老嬷嬷急忙点头。 楚璃看着老嬷嬷的手指向了她自己,又比划了一个弹琴的动作,终于明白,她是说那个男人让老嬷嬷弹琴。 老嬷嬷又学着女子的步态,又比划着弹琴的动作,楚离想起那些女子跟他说,老嬷嬷是教她们学习礼仪和一些规矩,她知道了老嬷嬷想表达的意思。 “嬷嬷,你是说那个男子让你教授那几个被抓来的女子,学习规矩,弹琴这些礼仪对吗?”老嬷嬷再次点点头。 楚璃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弄明白老嬷嬷想表达的意思了,但还是不知道女子们要被卖到哪里呀? “嬷嬷,你知道这些女子要被卖去哪里吗?”楚璃又问道。 老嬷嬷又指了指东北方向,楚璃不知道这是指的是哪里,老嬷嬷又说不出来,很是着急。 “你说的是东北方向,可是指竹叶县的东北方?”楚璃正迷茫之时,东方瑾的问话响起。老嬷嬷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见她点头,东方瑾再次问道“我们现在是在兰亭郡,他还是在东北方向,对吗?”老嬷嬷又点了点头。 东方瑾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开始思索,楚璃并不知道东方瑾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兰亭郡和竹叶县的东北方向是什么地方,只能愣愣的看着东方瑾。 “你说的东北方,可是福昌郡?”东方瑾又问,老嬷嬷摇头。东方瑾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 “难道是逐鹿郡?”老嬷嬷依然摇头。 东方瑾的眼神越发的深邃了,他站起身,拉着楚璃离开了老嬷嬷的房间。 东方瑾似乎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了,但却没有告诉楚璃,只是那双冰冷深邃的茶色眸子,让楚璃再次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的眸子就是这样的深邃。 东北方向到底是哪里呢?东方瑾为什么又不问了?难道他知道什么吗? ———— 第21章 离开兰亭郡 带着好多的疑问,楚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有很多的疑问,但她也没再询问东方瑾案子的情况,既然失踪案已经查清,犯案的凶犯也已全数落网,至于审判,就是东方瑾他们这些官员的事情了,与楚璃无关,她也不想深入了解,这是她在前世武警队时养成的习惯,只了解关于自己任务的内容,其他的一律不问,这是警队的纪律,也是楚璃为人的原则,俗话说好奇害死猫,楚璃并不想有那么重的好奇心,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楚璃刚刚回到房间,就被通知吃午饭,走出房间,就看到从东方瑾的房间出来的禹城和一个侍卫,快步向后院的马厩走去。然后就见到东方瑾也从房间走出来。 二人来到饭堂,见郭德旺早已在旁等候,一脸谄媚的笑着说,“东方大人,我今日命厨房多准备了几个小菜,不知能不能合大人的胃口?大人且尝尝。” 东方瑾微微颔首,手中的折扇不经意的敲了桌子一下,吓得郭德旺腿脚一抖。楚璃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不禁心中好笑:这郭德旺是得有多无能,都能被东方瑾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吓成这样。面上的表情却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东方瑾,更是面容冷淡的说道:“郭大人有心了,今日吃完午饭,下午把失踪案结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京了。这几日在兰亭郡府衙多有打扰,还望郭大人多多包涵。” 听着东方瑾还在那里打着官腔,楚离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又赶紧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大人,咱们能吃饭了吗?我真的饿了。”东方瑾的装腔作势,被楚璃一句话破防,而郭德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打着哈哈说“哈哈,楚大夫真是性情中人,大人,那咱们就先吃饭!” 耳朵终于不用再受折磨的楚璃,看见东方瑾拿起筷子夹了口菜,自己也急忙开始吃了起来,郭德旺还想让东方瑾喝一杯酒,结果被东方瑾婉言谢绝了。 因为餐前的小插曲,这顿饭楚璃吃的心情很好,东方瑾似乎心情也不错,只有郭德旺有些战战兢兢,因为他不知道东方瑾对他的看法怎样,如果回到京城,向皇上参奏一本,那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所以一直在旁边小心的伺候着,生怕惹了东方瑾的不高兴。 下午,楚璃并没有去前衙看东方瑾怎样审案?而是开始着手准备明日离开的东西,她从府衙的药房拿了很多药,制了很多路上需要用的药丸,又给羽衣带了不少药,楚玉的伤已经基本无碍,也不用再服药了,只是每天还要敷那生肌雪肤膏。因为天气越来越热,楚璃又制了许多防止和治疗蛇虫鼠蚁咬伤的药,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夜里,连晚饭也没顾上吃,快到子时的时候,楚璃终于忙完了。 楚玉已经是第三次给楚璃热饭了,看见楚璃终于忙完了,楚玉放下手中的托盘说道:“师父,快吃饭,我都热了三回了。”楚璃心疼的看着这个小徒弟,下午的时候,楚璃还让她帮着自己拿药来着,顺便教她认识一些药草,这个丫头也当真是机灵,一下午的时间,她已经记住了五六种药草的名字,但是因为她不识字,不能记录,所以,楚璃打算先教她识字,毕竟楚玉只有13岁,可要慢慢的打好基础,扎实的学习。 楚玉看见师傅开始吃饭,她又开始给师傅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要启程,衣服那些还是先收拾出来比较好,她现在也每天都穿着男装,就问师父还要不要带上女装,楚璃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带上两套比较好,万一路上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穿一下,男装当然都要带上,现在她的男装中,不仅有郎中的衣服,还有小厮的衣服,甚至,东方瑾还给她准备了一套夜行衣和侍卫的黑色劲装,只是因为她身材不高,穿着没有禹城他们帅气,不过楚璃也很喜欢。 第二天一早,众人开始出发,楚璃发现队伍中又多了两架马车,一驾自然是给羽衣用的,而另一驾马车中竟然是那位哑嬷嬷祖孙俩,楚璃很奇怪,东方瑾为什么要带上这祖孙二人?但她也并没有去问,毕竟东方瑾做事一定会有他的理由,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府医,并没有权利过问东方瑾的事情,她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只要不是关于师父江风奇的事情,东方瑾不主动和她说,她就绝对不问。 羽衣还不能下地,是被几名护卫抬上马车的,在早上的时候楚璃就给羽衣吃了一些安神的药,让他在途中尽量睡着,也能避免不必要的颠簸。她又给羽衣多准备了几床毯子,以防路上,万一需要露宿野外时,羽衣也不至于着凉。 东方瑾看着楚璃一趟一趟的往羽衣的马车上搬着东西,又是衣服,又是毯子,又是药材,他发现这个姑娘不仅机敏,聪慧,勇敢,而且心细,很会照顾人,心中想着,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医者父母心! 楚璃这一次换了一架大的马车,她和楚玉能同时躺在马车里,还很宽敞。马车的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茶几,就嵌在马车底部的卡槽里,使用的时候可以把它支起来,就是一个小小的茶几,可以在上面喝茶,吃东西,如果不用,就把它折叠放下,就变成了马车底板的一部分,楚璃很喜欢这个设计,感觉有点像21世纪的折叠桌缩小版,很实用,又省空间,真是自驾游必备的装备。 一行50多人的队伍,还有四驾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因为出发时,郭德旺给东方瑾又配了20名差役护卫,让他们一直要护送东方瑾一行人顺利到京城才能返回 ,因为队伍中多了两名女子,还有羽衣这个重病号,东方瑾并没有推辞,而郭德旺也因为东方瑾没有拒绝他的这个举动 ,而稍微放心了一些。 风餐露宿的走了三天,这日下午,人困马乏之时,队伍终于走到了又一处比较大的郡县城——福昌郡。 终于能在客栈睡个安稳觉了,楚璃吃过晚饭,迫不及待的就爬上了床,抱着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被子,她恍惚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这三天的路上虽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楚离的神情异常的疲惫,因为她实在是担心羽衣的身体不堪颠簸,基本上每个白天都是在羽衣的马车那边陪伴度过的,精神高度紧张了三天,所以现在松弛下来,倒头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早上,楚璃精神抖擞的下了楼,就看到东方瑾早已坐在大堂里,桌上已摆好了早膳,看到楚璃下楼,东方瑾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 楚璃下意识的感觉到:东方瑾在等她一起吃饭,这是什么情况?虽然平时也都和东方瑾一起吃饭,但基本上都是叫上楚璃过来吃饭,饭已经摆上,他却坐在桌旁等着自己,这还是头一次,这让楚璃恍惚间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在别人眼里,一个府医能与自家大人同桌吃饭,早已是僭越,而楚璃不仅与自家大人同桌吃饭,还让自家大人等着她过来才吃饭,这都应该治她大不敬之罪了。 看着东方瑾和煦的笑容万千思绪的楚璃,又放平了心态,又不是我让他等着我吃饭的,他自己愿意,我有什么办法?管他的了,吃饱肚子是第一位的,楚璃摸了摸,一早就饥饿难耐的肚子,嘴里却打了声招呼“大人,早啊!” “阿璃,快过来用早膳!用完早膳,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东方瑾和煦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语气温柔的说道。 这几日走在路上,东方瑾的心里既有欣慰,又有酸楚。欣慰是因为楚璃一直在羽衣身边照顾,让他对这个既是贴身侍卫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的愧疚少了一些,酸楚的也是因为楚璃每天陪在羽衣身边,让他想多与楚璃说上几句话,都怕打扰到羽衣修养,而路途颠簸,楚璃根本不允许其他人打扰到羽衣,只有楚玉每天按时按点的给羽衣送药,送饭。东方瑾也只能偶尔的过去,看一看羽衣恢复的情况。现在到了福昌郡,能与楚璃单独的吃上一顿饭,东方瑾心里自然是欣喜的,而且东方瑾的姨母就在福昌郡,姨母自小对他很是宠爱,这次路过,他早就打算去探望一下姨母,姨母的年岁大了,身体一直不太好,而楚璃的医术又非常精深莫测,所以他自然要带楚璃一同前往探望;而羽衣正好能在这里休息一天,队伍也能在这里休整一下。这是他早在兰亭郡时就打算好的。 楚璃自是没有想到,东方瑾要在福昌郡停留一天,本来还在担心这一路连续的奔波羽衣的身体承受不住,听到东方瑾说要在福昌郡停留一天,她也很是赞同。 “大人,既然我们要在福昌郡休整一天,那正好让楚玉去街上再准备些东西,楚玉年纪尚小,不知大人能否派一位侍卫大哥跟随?”楚璃试探着问东方瑾,东方瑾看着楚璃期盼的眼神,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少峰,你今日带着楚玉去街上置办些路途上需要的物品,记得多带些银钱。”东方瑾一摆折扇吩咐到。 少峰领命而去。东方瑾看着楚璃柔声道:“可还有其他要办之事”。 “大人,请稍等片刻,我上楼去与楚玉交代一些事情。”楚璃说罢,飞奔上楼。 东方瑾知道她这是去告诉楚玉需要购置哪些东西了,也并不着急,坐在桌旁慢慢的等待,客栈的小二很有眼色的送上了一壶清茶。 东方瑾心情愉悦的喝了一盏茶后,楚璃也心情愉悦的从楼上下来了。 ———— 第22章 姨母之病 二人上了马车,一路朝平王府而去,路过珍宝斋时,东方瑾要为姨母选一件礼物,就带着楚璃走进了珍宝斋。 楚璃一进珍宝斋,就被眼前的琳琅满目,珠光宝气震撼到了,怪不得叫珍宝斋,这可都是珍奇宝贝呀,东方瑾为姨母选了一支翠玉的手镯,翠绿的颜色,水头很足,晶莹剔透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东方瑾为姨母挑选礼物的时候。这边的楚璃却被一只银钗吸引住了目光,那银钗上的一枝木棉花雕刻的甚是逼真,若是散出香味,定能引来蜜蜂,蝴蝶停留其上,楚璃平时并不喜欢戴首饰,小时候娘亲也给她戴过一些绢花什么的,但她自小习武,对那些首饰,女红并不感兴趣,反而是一些刀剑兵器,她很喜欢,看到这精美的银钗,吸引她的并不是银钗本身,而是银钗上那精致的雕刻——木棉花,心中所想是:这需要多么高的雕刻功夫,才能把木棉花的花蕊雕琢的如此精细。 伙计看到与东方瑾一起进入珍宝斋的客人,在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只银钗,急忙过来招呼道“客官看上了这只银钗,我给您拿出来看看。”楚璃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只是随便看看。” 那边的东方瑾听到声音走了过来,看到如此精美的木棉花,就连见多识广的东方瑾,眼神中也有了一瞬的惊喜闪过,看见柜台里银钗的标价是25两银子,他知道这银钗的材质并不值钱,价格就高在了那只雕刻精美的木棉花上,他也知道楚璃身上没钱,于是笑着对伙计说道“把这个也给我包上!和那只手镯一起。” 楚璃睁着一双琉璃般的大眼睛,就那样愣愣的看着东方瑾,心里想着:他买这个银钗不是送给我的?虽然很是喜欢,但也只能当个物件把玩着欣赏,我可不想戴在头上叮啷当啷的碍事,而且一支银钗那么贵,要25两银子,这个男人真是个败家子。 二人出了珍宝斋,再次上了马车,向平王府行去,东方瑾并没有把银钗拿出来送给楚璃,楚璃觉得他可能也很喜欢那只银钗,准备送给他的姨母,但心里还是有一些小失落。 路上东方瑾简单的给楚璃讲了一下姨母家的情况,原来,这平王在本朝皇上登基之时,是有从龙之功的,当初辅助皇上登基之后,被封为平王,管理兵部,后因长子战死疆场,妻子抑郁成疾,便以自己年事已高为由,交出兵权,回封地福昌郡颐养天年,这王妃正是东方瑾的姨母,是东方瑾母亲的亲姐,及笄后嫁给了当时的平威将军薛青玉,婚后生下两子两女,长子薛成,继承父志任杞国威武将军,前年杞国北边的契戎国犯边,带军戍卫边城时,因中毒箭,不治而亡,留下个孀妻带着两个3岁的双生儿子,幸亏下属部将奋勇杀敌才不致破城,打退敌军,薛成战死消息传回京城后,平王妃一病不起,虽然,后期慢慢有所好转,但也落下病根,所幸平王薛青玉对爱妻极好,就连妾室都没娶过,见妻子思子成疾,便辞官回家陪伴,这才使妻子身体好了许多。 楚璃听了东方瑾的介绍,心里大概对平王妃的病情有了猜测,只等进府诊脉后再看了,而东方瑾带楚璃一起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她为姨母诊治一番,谁让她是江风奇唯一的嫡传弟子呢,而且,这段时间东方瑾也真的见识了楚璃精妙绝伦的医术,舍她其谁! 马车到了平王府,门房看见东方瑾,并未进去通传,就急忙迎了出来,“瑾少爷,您怎么来了,也没提前告知一声,王爷和王妃知道您来,不定得多高兴呢……”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腿上已经带着东方瑾二人朝府内走去,把二人带到厅堂落座后,就去向王爷禀报了。 楚璃进了王府,这眼睛就不够用了,毕竟,虽然两世为人,但进王府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可能是因为平王已经致仕的原因,王府并不是特别奢华,但也是五进的院子,过了影屏,就看见了两边的抄手直达前堂的待客厅,抄手旁种着整齐的花草,甚是清雅,厅中都是一水的楠木家具,桌椅,花架,甚至门扉都是楠木的,楚璃的眼睛扫过一圈,透过敞开的门,突然看到了内宅门口两侧竟然有两棵合欢树,很是惊奇。 这合欢树,性喜光,喜温暖,一般南方较多,它也耐寒、耐旱、而且对土壤的要求也不高,但是因为它的实用性和观赏性都不是很高,所以,一般没有人家会种,殊不知这合欢花却是一味极好的解郁药材。 东方瑾见楚璃两眼盯着门口的合欢树出神,眼中却露出了欣喜的精光,便给她讲解到:“姨夫与姨母虽然年岁相差很大,但对姨母是甚好的,他一介武夫听旁人说合欢树的寓意极好,便派人寻来,为姨母种在了院中”,楚璃听到后,忽然想起前世一句话‘爱情与年龄无关!’又赶紧摇头,把这无聊的想法甩出了脑子,接着说道“我看这合欢树,并非因为它的寓意,而是因为它的花,合欢花味甘,性平,归心、脾经,功能解郁安神。《神农本草经》载:‘合欢,安五脏,和心志,令人欢乐无忧。’如果王妃的病真的如你所说,那么,有此花便事半功倍了!” 东方瑾听到楚璃这么说,心中也很是高兴,正欲上前仔细瞧瞧那树,就见后宅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飞奔而出“表哥,真的是你呀,下人说你来了,我还不相信呢。”那神情雀跃的样子,就像一只欢快的小燕子,穿着一身粉白樱花的罗裙,外面还罩着一层洁白的绢纱,窈窕婷婷的身形,就连手中洁白的罗帕都能散发出青春的气息,不用问楚璃就知道,这一定是平王的小女儿。 少女身后跟着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身着一件藏青色的蟒袍,稳健的步伐中,透出上位者的威严,“雅儿,不得无礼。你不是要为你母亲买桂花糕吗?快去!”说罢,微笑着看向东方瑾和楚璃。 东方瑾拱手行礼“姨父,您老人家安好,我办差路过福昌郡,过来看看您和姨母。”又转过头来看向楚璃介绍道“这位是我府上的府医,也是江风奇的唯一嫡传弟子,我今天带她前来,就是想让她给姨母瞧瞧身体。” “江风奇……你是说以前太医院的那个被皇上御赐神医的圣手江风奇?”平王薛青玉沉思了一会儿,随即他的脸上就充满了惊喜,感觉胡子都在颤抖。 “在下楚璃,参见平王。”楚璃正欲跪下行礼,其实楚璃很不喜欢这见人就下跪的礼节,但也毫无办法,谁让她身处杞国了呢?刚要跪下就被平王一把扶起,“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几年之前,老夫曾派人寻找过你师傅,但没有找到,没有想到今天瑾儿竟将你带到了我面前,你师傅他可好?”薛青玉激动地拉着楚璃的手说着。 “谢平王惦念,师傅,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楚璃不动声色的把手拽了回来,拱手答道。 “他怎会……”薛青玉愣了一瞬。 “姨夫,我姨母现在何处?让楚璃给姨母诊诊脉!”东方瑾自是知道薛青玉要问什么?急忙岔开话题说道了。 薛青玉也反应过来,连忙带楚璃去后宅给爱妻诊脉,东方瑾也就跟在了后面。 内宅中,墨子竹静静的斜躺在雕花的软榻上 ,因刚刚喝了汤药,嘴里正吃着酸甜的蜜饯,听到东方瑾到来的声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东方瑾急忙上前几步把她扶住,又在身侧和身后各放了几个软枕,这才松开手给墨子竹行了礼,墨子竹又拉过他的手,轻轻的拍着“瑾儿,你什么时候到的呀?怎么不提前通传,好让你姨夫派人去接你。你母亲可还安好?姨母这身子不行,也不能回京城去看她,有空的话让她来我这走走……”墨子竹的话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东方瑾微笑着一一回答,薛青玉怕累着墨子竹,便出言打断道“子竹,瑾儿带了府医过来给你诊脉,你不要说那么多话了,小心累着身子,过去床上躺下,让楚大夫给你把把脉”。 东方瑾也急忙说道“姨母,楚璃是江风齐的嫡传弟子,别看她年纪小,她的医术很是精湛,您快躺下,让她给您瞧瞧。” 楚璃终于能说上话了,拱手行礼道“楚璃见过王妃。”虽然是跟着东方瑾的,但这礼数不能缺了。 墨子竹听说楚璃是江风奇的徒弟时,眼里闪过一丝彩色的光芒,在东方瑾和薛青玉的搀扶下回到了床上,楚璃给她诊完脉后,发现她的脉象弦滑,舌苔白腻,询问得知还有胁肋胀痛,喜欢嗳气等症状,便知她这是肝气郁结之症,伴有心神不宁,胃口不佳,悲忧善哭等心神失养的症状。 但墨子竹这属于心病,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看来对墨子竹的心结还需要开解一二,于是楚璃转身和薛青玉说道“王爷,我现在开一个方子,王爷即刻派人去抓药,而后能否允许我与王妃单独谈谈”。 薛青玉正要反对,毕竟楚璃现在是男儿装扮,并不适合与爱妻独处。东方瑾自然之道楚璃的女儿身份,便与薛青玉耳语了几句,薛青玉又仔细的打量了楚璃几眼,这才点头应允。 ———— 第23章 为姨母治病 那边薛青玉派人拿着楚璃开的方子去抓药,并把屋内所有的人都带出了墨子竹的卧室 ,还派了丫鬟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 这边楚璃知道要解开一个人的心结并不容易,而他并没有专业的学过心理学,但前世在警队的时候却接受过心理辅导,也曾经给灾区的人做过一些简单的心理疏导,心里想着,要找到墨子竹生病的病因,然后再开解她想开些,还要给她一些希望,照着前世心理医生的做法,依样画葫芦也能差不多! 她又给墨子竹倒了一杯水,服侍着她喝下,这才薄唇轻启,说道:“王妃娘娘,虽然我是东方大人府上的府医,但大人与我有恩,我们的关系亦是朋友,而且我并非男儿,而是女儿之身,穿着男装也是为了行路方便,所以希望娘娘不要害怕,我只是想跟您聊聊您的病情,和治病之法。” 墨子竹听了楚璃的这番话,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楚璃一番,虽然穿着郎中的衣装,却也难掩清秀的面庞,白皙的皮肤,娟秀的眉毛,琉璃色的大眼睛,挺拔的鼻梁,再加上小巧的樱桃口,墨子竹怎么看着这眉眼,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由得问道“你父母是何人?家住在哪里?刚听瑾儿说你是江风奇的嫡传弟子,可是十几年前,京中太医院的那个江风奇?” 楚璃没有想到墨子竹会问她这些,愣怔了一会儿,才答到“回王妃的话,我父母都是乡野草民,也是听了东方大人说,才知道师父曾经在京城太医院任职。” 墨子竹突然之间有些激动,那江风奇年轻时曾名动京城,不仅医术高超,而且人也长得风流倜傥,当时京城中不少少女为之心动,其中就包括墨子竹,只是后来阴差阳错,她嫁给了薛青玉,不过幸而薛青玉待她极好,但少年青葱时的记忆,往往是最难忘怀的。 “那你师父……”墨子竹正要询问,却被楚璃打断,她已知道墨子竹想问什么? “家师已经故去了,娘娘,我们还是谈谈您的病情。”楚璃淡淡的说道。 唉…… 墨子竹长叹了一口气,既然人已故去,又是年少青葱时的念想,那就把它埋在心底! “阿璃,我与你师傅是故交,你又与瑾儿是朋友,若不嫌弃我老太婆,就叫我一声墨姨!”墨子竹满怀感伤的说道。 楚璃更没想到的是,墨子竹竟然与师傅是故交,那这病似乎能治得更容易些了?因为心理咨询师给人看病,最关键的一步便是拉近关系,建立信任感,她这还想着怎样与墨子竹的关系,更能拉近一些,结果墨子竹自己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心中暗喜的同时,也更增加了为墨子竹治病的信心。 “墨姨,既然您这样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听东方大人说,您这个病是在前年因为大哥才得的,能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吗?”楚璃拉着墨子竹的手柔声的说道。 “唉——阿成是个孝顺的孩子,但是他也是性格执拗的,从小就喜欢跟着他爹舞枪弄棒……”墨子竹开始诉说起薛成来,对于这个儿子,他们从小就寄予了厚望,薛成也没有让家里失望,及冠后奔赴战场,仅仅两年就屡立战功,不到20岁就官拜大将军,奉旨成婚,娶了礼部大司马的二女儿,随后又给薛家添了一对双生子,日子正过得红红火火的时候,这人突然就没了,平王夫妻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能接受得了。 楚璃拉着墨子竹的手,不停的拍着她的手背安抚着她,让她把心中郁结之事说出来,也是心理咨询的一部分,而且还是主要的一部分。 墨子竹说完早已泣不成声,若不是楚璃在旁一直安抚,估计都能背过气去,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薛青玉开始时还在前堂和东方瑾喝着茶,后来实在是担心,便和东方瑾把茶盏和茶桌都搬到了内院,就守在墨子竹的卧室外面,听到妻子嘤嘤的哭泣声,薛青玉实在是着急的不行,就要上前去推门进屋,却被东方瑾拉住,因为他知道,楚璃做事是有分寸的,在她没自己出来之前,还是不要打扰的好,更何况,楚璃是大夫,姨母不会有事。 楚璃又给墨子竹倒了一杯水,让她好好喝了喘口气,接着说道“墨姨,现在大哥已经走了,他是为国战死的,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更多的百姓能安居乐业,安稳的生活,这是多么大的荣耀,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您想想是不是这样的。他和我师傅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也许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他们是不希望看到我们颓废的,他们希望我们都好好的生活,把自己照顾好,把家人照顾好,您说对吗?”薛青玉在外面听到楚璃说的话,也微微的颔首。 “更何况,大哥还有两个儿子,您和王爷还有一个儿子,两个孙儿,且不说二哥已经成人,不用您二老再劳心劳力,就说那两个年幼的孙儿,他们年纪尚小,还未到懂事之时,您就这么放下不管了吗?虽然嫂子也一定是一个贤良淑德之人,能教育好两个孩子,但是,他们从小就缺失的父爱是母亲给予不了的,您能忍心孩子们的童年时光里,在失去了父爱之后,连祖父母的爱也得不到吗?等孩子长大之后,这些都是弥补不了的。墨姨,答应我,重新振作起来,好吗?为了大哥,也为了他的孩子,更为了王爷和您自己,咱们还有很多希望啊!对不对?”墨子竹在听到楚璃的这些话之后,眼睛里闪出了明亮的光辉,是啊,这两年她始终沉寂在失去儿子的哀痛里,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以至于抑郁成疾,王爷甚至为了不让她睹物思人,带着她离开了京城的王府,来到了福昌郡安居,却把儿媳和两个孙儿留在了京城,她们现在该是多么孤苦无依呀。 墨子竹的心里豁然敞亮了,她决定了,要回京城去,要替儿子把两个孙儿抚养长大,要照顾好这一家老小。可她现在的身子真的经不起旅途的奔波,还要先把身子养好才能回京。 “阿璃,墨姨答应你,我决定了,要好好的照顾好王爷,照顾好成儿的孩子,把他们好好的抚养成人,可是现在墨姨的身子,实在是太差了,你既然是江大人的弟子,就一定能帮墨姨把身子调理好,对吗?”墨子竹拉过楚璃的手,声音颤抖的问道。 “墨姨,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抓药了,我一会儿还会再开两个方子,您就按着我的方子喝上药,不出三个月,您的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在京城等您回去。”楚璃坚定的对墨子竹说道,而墨子竹再次流出了两行清泪。 门外的薛青云早已听得老泪纵横,两年了,自从儿子亡故,墨子竹的心就如同死了一般,开始时,对他还有哀怨,后来就只剩下了沉默和叹息,早年的果决与温柔早已看不见了,现在他又看到爱妻重新焕发了容光,仿若有了重生的动力,心里对楚璃真是佩服到了极点,两年里,他请了不知多少大夫,知名的,不知名的,甚至是太医院的院正,院令,所有的人都说不能和墨子竹提起薛成的事,防止墨子竹再受刺激,而楚璃却要反其道行之;没有人能让妻子说出心里的话,没想到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女子偏偏做到了,他真的不知该怎样表达对楚璃的感激之情,只是拉着东方瑾的手,不停的说着“好啊好啊,风奇有个好徒弟,风奇有个好徒弟呀!” 就在刚才喝茶之时,东方瑾已把江风奇遇害的事情告诉了薛青玉,也把对江风奇当年离京的怀疑说了出来。只是苦于没有跟据,还需要慢慢查清原委。平王也答应会派人手暗中协助调查。 就在薛青玉感叹之时,楚璃已经打开房门,薛青玉急忙走进卧室,看见墨子竹正斜靠在床上,拿着手帕拭泪,他一手扶着墨子竹的肩膀,一手接过墨子竹手中的帕子,弯腰坐在了床边,替她把眼角的泪珠擦掉,说道“子竹,你好好将养身子,待你把身子养好,咱们就回京城去。帮着成儿把孙儿养大,让他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墨子竹无语泪流,坚定的点头。 楚璃拿过桌上放着的两张方子,对薛青玉说“王爷,墨姨先前喝的方子暂时先停了,刚才派人出去抓的方子,让墨姨喝上三天,三天之后再按这第一张方子上面抓药,连喝七天,十天之后再按第二张方子抓药喝。”薛青玉听完连忙换来墨子竹身边的侍女,让她把方子拿下去并记住喝药方法。 “除了按时喝药,还有三点需要王爷做到,一是需要府医为墨姨在开胸解郁的穴位上施以银针,二是要王爷陪着墨姨经常出去走走,说些开心的话题,不要总是闷在房中,三是王府院中那两棵合欢树,待到合欢花开之时,采集花蕾焙干置于袋中,放在墨姨房中,再取花瓣晾干,每日开水冲泡花瓣,让墨姨饮之,则事半功倍,不出三月,墨姨必然能痊愈。”薛青玉急忙唤来管家把这些事一一纪录下来。 之后,管家接着说道“王爷,二小姐刚才让厨房备了酒菜,您看何时用膳呀?”薛青玉看了看天色,说道,“再等一会儿,让厨房再多准备几个好菜,今天瑾儿和阿璃来了,高兴,我们先说说话,一会儿好好喝几杯。” 薛青玉说话其间,楚璃已经服侍墨子竹躺下了,并为她施了针,说了半天话,墨子竹确实是累了,再加上针灸的作用,直接就睡着了。 ———— 第24章 遇袭之前 吃饭的时候,楚璃又一次见到了小燕子薛卿雅,还有平王府的二少爷——薛翦,东方瑾和薛翦的关系似乎特别好,兄弟二人相谈甚欢,连连举杯,感觉没把平王放在眼里一样,薛青玉也没有约束他们,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平常人家的长辈,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们,让楚璃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山林里的家中,有慈爱的爹爹和兄长在身边一样。 小燕子薛卿雅也是一个健谈的人,知道楚璃是女儿身之后,那嘴巴张的能吞进一只鸽子,随后就开始拉着楚璃的手,缠着她讲山里的故事,又讲这一路进京的故事,听到最后直嚷着也要跟着表哥去京城,就差换上衣服出发了。 楚璃苦笑着抽出自己的手,说道“卿雅小姐,你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没有完成,完成任务之后自然会去京城的。” “什么任务啊?楚璃,你快说给我,我这就去完成。”薛卿雅已经迫不及待了。 墨子竹因为睡着了,并没有出来吃饭,楚璃指了指内宅的方向,对薛卿雅说“你要尽快让墨姨开心起来,早些痊愈,你们也就能早些回京城了。你这么聪明活泼,又这么孝顺,一定能做到的,对?” 薛卿雅想了想,觉得楚璃说的话挺有道理,自己本来就是一个聪明活泼又孝顺的孩子,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东方瑾听到楚璃说的话,不禁对她暗中竖起了大拇指,对于这个表妹,他是知道的,古灵精怪的性格,自小被姨夫,姨母娇惯坏了,她想要做的事情,总是会想方设法的让家里同意,自己听到薛卿雅要跟着一起回京城,头都大了,正想着怎样才能拒绝呢,楚璃就这么默契的解决了,好像与他心有灵犀一样,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暗喜。 饭后已是申时,东方瑾和楚璃惦记着羽衣,就回到了客栈,平王一家还想挽留,却被东方瑾婉拒了,因为他们还要准备明天启程的事。 回到了客栈,二人先去看了羽衣,见他休息了一天,又好好的吃了两顿饭,气色缓过来不少,看见东方瑾过来,甚至还想下床行礼,奈何腿脚无力,只得作罢。 楚璃回到房间,就看见楚玉在收拾东西,桌子上,地上放了很多东西,又是药草,又是点心,又是衣服的,这是要搬家的节奏了!看见楚璃回来,就开启了汇报模式,“师傅,快过来看看我买的东西,我又买了两件衣服,是婢女穿的,看看好看?还有这个药草,我看这两日羽衣大哥用的比较多,就又添置了一些,还有这些点心,咱们路上吃的东西只有干粮,我都快吃吐了,我问了少锋大哥,他说可以少买一些,天气热了,买多了怕吃不完,又该坏掉了,师傅你先尝尝……”听着楚玉巴拉巴拉的说着话,楚璃又想起了一句话‘一个女人可以顶500只鸭子。’虽然自己也是女人,但是,好像比别的女人多了些沉稳!想到此,楚璃摇摇头自嘲的笑了。 东方瑾回到房间并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坐在窗下的桌子旁安静的看起了书。 刚刚入夜的时候,“笃笃”,窗棂被敲响,东方瑾打开窗户,一只灰白色的鸽子站在窗外,他解下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拿出一张纸条看了几眼,之后把纸条放在烛火上烧了, 东方瑾沉思了片刻,轻声喊到“少锋。” 一个黑影瞬间落入房中,听到东方瑾低声说的计划后,又转身跃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日,队伍继续出发,由于有了前几天的经验,楚璃这次就没有那么紧张了,也能抽空和楚玉闲聊一会儿,或者教她在休息时认识一些药草,也开始教她认识一些简单的字,楚玉也当真是个聪慧用心的丫头,师傅教过的东西,只记上几遍就学会了,东方瑾每每看见这师徒俩认真的样子,就会微笑着过来加入学生的阵营,听楚璃讲解各种药草的知识,也是乐在其中。 这一日队伍走到了一座山脚下,探路回来说距离逐鹿郡还有大概一天的行程。东方瑾看看天色,决定就在此处安营,于是马车停下,护卫和衙役们开始忙碌起来,埋锅的,打水的,准备做饭的,几十个人忙的不亦乐乎,就连哑嬷嬷祖孙俩都下车帮忙了。 几天相处下来,楚璃和护卫们也都熟悉起来,还时不时的和他们说说话,帮它们做做饭,给他们处理一下干活时碰出的伤口,护卫们看见楚璃她们吃不惯又冷又硬的干粮,也会去附近的村里给她们几个女子买一些软食回来,由于队伍里人太多,所以,这一路上东方瑾都没有让大家离村子太近,怕吓到老百姓,楚璃对他的这个决定是百分百支持的,早就在心里为这个男人点了几百个赞! 众人都忙碌的时候,只有楚璃没什么活,这个时候基本上她都是第一时间去看羽衣的状况如何,没有意外,羽衣依旧是无力的躺在马车上,由于路上营养跟不上,脸上的气色又差了许多,“羽衣大哥,还有一日咱们就能到逐鹿郡了,你再坚持一下,到时候咱们再好好休息,我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楚璃有些愧疚的说。 “谢谢你,楚璃,我没事,挺好的,如果能使上力气就更好了。”羽衣憨憨的安慰着楚璃。 “嗯,等羽衣大哥能使上力气就会痊愈了……”楚璃正说着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充满雌性的声音。 “阿璃,我让少锋他们去打只野鸡,一会儿回来给羽衣炖点鸡汤补补。” “啊!真的,这附近应该有野鸡,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大人聪明。”楚璃边拍着东方瑾的马屁,边向周围的山上看去。 他们所处的位置,后面是一座山,山脚下是他们走过的路,前面几百米的地方就是一条很宽的河,河的对面是一片高大的树林,河这边也有一片低矮的灌木林,就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脚下是一片草地,很大,从来路一直蔓延到灌木丛,上面长了很多各色的小花,在初夏的晚霞中摇曳生姿,引得蝴蝶,蜜蜂都围在旁边翩翩起舞。楚玉和哑姑娘正站在一旁伺机而动,想要抓一只蝴蝶玩玩。因为不知道哑嬷嬷孙女的名字,所以,大家就都叫她哑姑娘了。 正看着两个小姑娘玩耍时,楚璃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就看见少锋带着两个人从山坡上下来,手里还拎着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呀!少锋大哥,你们真厉害,这么一会儿就打回来三个猎物,这可比我们那里的猎户还厉害呢。”楚璃毫不吝啬语言的夸奖着。 正准备上前去帮忙接过猎物的时候,早有其他的护卫过来接过猎物去河边收拾了,楚璃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又尬笑着缩了回来,看来自己在他们眼里可能是不会做这些事,我可是猎户家里长大的好不好!楚璃忍不住腹诽。 转身想与东方瑾说一说到逐鹿郡多休息一天的事情,就看到东方瑾和少锋正在那边窃窃私语,想想还是等明天到了再说,就又走到了做饭的地方,还是帮忙做饭,不然什么活都不干,就知道吃饭,自己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呢。 有人采了些草地上的蘑菇回来,有楚璃在根本就不用担心会误食毒蘑菇,洗干净后也加入了鸡汤里面,两只野鸡炖了两大锅鸡汤,大家每人都喝了一点,在这食不果腹的颠簸旅程里,这可真的是很美味的享受啊! 吃过饭后,大家都开始休息,护卫和衙役们也轮流巡逻看护在周围,楚璃和楚玉照顾羽衣吃过饭,又喝了药,睡下了,这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刚刚坐下,就看见东方瑾走了过来。 “阿璃,我有话要和你说。”看着东方瑾严肃的表情,楚璃心里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大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楚璃下意识的问道。 东方瑾看看一旁的楚玉,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只是说道“今夜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就在马车上,不要下来,保护好自己。”说罢,转身离开了。 楚璃从他的表情和话里感受到了危险,虽然每天晚上东方瑾都会叮嘱她们保护好自己,但是今天他的表情是那么的严肃,楚璃似乎想到了什么,让楚玉先睡觉,自己向东方瑾的马车走去。 果然,东方瑾并没有睡觉,还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似乎在等着什么人,楚璃知道他一定不是在等自己。 “大人,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楚璃小心翼翼的问道。 东方瑾睁开眼睛看到是楚璃,微微颔首答道“嗯,暗卫禀报说,有一批人从我们离开福昌郡就一直跟在后面,我们明日就要到逐鹿郡了,我估计他们今晚一定会动手,不然就没有机会了。”,他并没有想要瞒着楚璃,只是怕吓到楚玉,刚才在楚璃那里才没有说,现在楚璃过来找他,正好告诉她。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早已经做好了防备,就等着他们来呢。”楚璃正要开口,东方瑾继续说道。 “大人,知道是什么人吗?冲谁而来?”楚璃问道,此时她疑心顿起,这些人有备而来,多日未动,偏偏选了今夜,自己一方都人困马乏之时,看来不是普通的贼寇,那么,他们是冲谁而来的呢?东方瑾,还是哑嬷嬷祖孙俩,亦或者是——自己。 “并未查出是什么人,他们行动隐秘,而且,甚是小心。”东方瑾其实心里早有猜测,但在他还没有确定楚璃与江风奇真正的关系之前,并不想告诉楚璃,一是为了保护她,二也是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确定,不想让楚璃胡乱猜想。 第25章 手术 楚璃想留在东方瑾身边,和他一起等着敌人的到来,但是,东方瑾却让她到回马车上保护楚玉,其他的马车上他也都安排了人保护,楚璃想了想,并没有待在自己的马车上,而是带着楚玉去了羽衣的马车上,她还是不放心羽衣,这样,她就能和护卫一起保护楚玉和羽衣了。 楚璃一直在等待,这种等待说不上是焦急还是害怕?又似乎多少都有一点,就像你知道有一个贼要来,但是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这种感觉似乎能让人崩溃,不过,幸好没有让楚璃等的时间太长。 夜半子时的时候,山坡上突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叫声,楚璃知道——贼来了。 来的人还不少,楚璃大概看了一下,怎么也有五六十人?而且个个黑衣劲装,黑巾蒙面,楚璃没有趁手的武器,幸亏羽衣的佩剑随身带着,叮嘱楚玉护好羽衣,楚璃拿着剑就钻出了马车,她就这样执剑站在马车的车辕上,看着周围护卫和衙役们在拼死的厮杀,她想上去帮忙,但她又不敢离开马车,她怕有人偷偷的过来袭击羽衣和楚玉,羽衣毒伤未愈,楚玉更是一个普通女子,虽然马车后面还有一名护卫在守着,她也依然担心。 早在晚饭后,东方瑾就已经让护卫们把马车围在了队伍的中间,四辆马车都被护卫们团团围住,黑衣人看样子也是势在必得。 楚璃站在车辕上,神情紧张的注视着四方,就见东方瑾手持折扇冲上前去,身形快速的一闪一挥,折扇就已经打在了一个黑衣人的后颈之上,黑衣人随即倒地,这时,又一名黑衣人挥刀上前,朝着东方瑾的胳膊就砍,东方瑾并未回头,只是向左侧身,右手抬起折扇,挡下腰刀,却听得铛的一声,金鸣声起,火花四溅。黑衣人的腰刀竟然被磕飞?楚璃这才知道,原来东方瑾的折扇扇骨竟然是金属的,只见东方瑾潇洒转身,又挡下另一黑人的腰刀,救下了一名护卫。 —— 前面的护卫们打的难解难分,后面从兰亭郡带出来衙役们就没有那么好的武艺了,已经被打到了马车附近,马车里面被惊醒的祖孙俩抱在一起打颤,羽衣却因中毒手脚无力,干着急也没办法,楚玉抓着羽衣的胳膊,手脚冰凉也不敢出声。 楚璃终于也加入了战局,只见她手持佩剑跃下马车,迎上了一名黑衣人,挥剑砍下,却被黑衣人手中腰刀挡住,黑衣人出手很快,左手顺势抓向楚璃腰间,又被楚璃闪身躲过,一扭一闪之间,楚璃的剑已划向黑衣人肩膀,又被黑衣人矮身躲开……转眼间二人已过了二十多招,眼看楚璃体力不支,已落入下锋,衣服下摆处被划开了两刀,又一刀直奔面门而来,千钧一发之时,东方瑾及时赶到,折扇飞出,黑衣人喉管已被割断,他搂住楚璃腰身一闪,已跃上了马车,同时问道“阿璃,你怎么样?” 楚璃喘着粗气摇摇头,就看见有一个黑衣人已经奔向了羽衣的马车,慌忙喊道“羽衣大哥,小心!”后面二字尚未出口,东方瑾的扇子已经飞出,直奔黑衣人咽喉处,而外面同时飞过来一把佩剑刺入贼人后心,原来是禹城带着众暗卫救援而来,解决掉前面的黑衣人后,飞奔过来帮忙,正看见贼人欲伤害马车中人,飞出一剑,正中后心。 禹城带人打扫了战场,查点人数时发现,贼人死亡52人,除了第一个被东方瑾用扇子打中后脑的人昏迷以外,无一人逃脱。兰亭郡的衙役死了13人,重伤4人,轻伤3人,东方瑾的护卫死了3人,重伤1人,轻伤5人,其余人也大多有不同程度划伤,但都无碍,他们自己就带着金疮药,相互之间上了之后,就又都帮着打扫战场去了。 楚璃忙着给重伤员处理伤口,要缝合,还要防止伤口感染,没有合适的缝合针,她就把哑姑娘的缝衣针拿来,用火烤过之后也能消毒使用,可是没有麻药,虽然楚璃在离开兰亭郡的时候准备了洋金花,但根本没有时间来熬制麻沸散,楚璃只好让楚玉去把洋金花用石头捣碎,敷在伤口上麻醉,虽然药效慢些,但也会起作用。楚玉却早已经被一地的尸体和鲜血吓的腿脚都软了,哪里还拿得起石头。 东方瑾看到楚玉愣愣的没有动,开口说道“我来!” “大人最好找一块干净的布,把洋金花包起来,然后再捣出汁水,就可以敷在重伤员需要缝合的伤口上了,我前面的缝合需要时间,正好可以让他们产生麻醉的作用。”楚璃看到东方瑾能帮忙很是放心,急忙说道。 东方瑾去一旁准备麻药,楚璃这边急忙给重伤员能尽量止血的,就先把血止住,腿上的伤口就直接把衣服撕开,扯成布条,勒住上下血管就行,再喂服一颗止血药丸,可腹部和后背中刀受伤的,就不太好办了,幸亏楚璃在离开兰亭郡的时候准备了很多的止血止痛的药丸,现在正好用上,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想到会真的发生刺杀流血事件,心中暗自庆幸,好在准备了,虽然不多,但也勉强够用。 那边几个轻伤员有禹城带人护理着,楚璃还是跑过去看了一眼,大部分都是伤在胳膊上,只要及时止血,应该问题不大,楚璃让禹城也把衣服撕成布条,先把伤员的动脉扎住,虽然禹城并不知道动脉在哪,但他看见楚璃示范了一次,就知道了,只要把伤口上下都拿布条扎住就好,楚璃又把止血止疼的药丸交给禹城,让他给伤员服下,就又跑回重伤员那边开始给他们缝合伤口,第一位重伤员伤口正在腹部,而且差一点就伤到里面的动脉血管,楚璃这一世虽然跟着江风奇学了十年医术,但是并没有开刀缝合过,她只能依着前世在警队出任务时曾帮受伤的战友缝过伤口的记忆,来进行操作了。 缝衣针并不顺手,不过幸好腹部的皮肤比较柔软,比较容易操作,这个伤员腹部的伤口有点大 ,楚璃先把他有些移位的脏器扶正了位置,然后开始缝合,楚璃也没有合适的缝合线,只能暂时拿缝衣线代替,这样伤口感染的概率会大大增加,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楚璃手脚麻利,头脑冷静地处理着伤口,嘴里还时不时喊出药方,让楚玉去准备预防感染的药,楚玉虽然腿脚依然有些软,但除了楚璃以外,只有她能勉强认出那些药材,所以也急急忙忙踉踉跄跄的去熬药了。 第一个伤员楚璃缝合的时间比较长,因为不熟练,再加上腹部受伤,血流不止,虽然服用了止血丸,但毕竟效力有限,又不能像胳膊和腿一样扎住血管,所以她缝合的异常仔细。到第二个,第三个,楚璃越来越熟练,速度也越来越快,而且,这几个都是腿部受伤,虽然伤口深可见骨,甚至被砍断动脉,但伤口处的动脉血管被扎住后,不再大量流血,伤口缝合起来也容易的多了。 最后一个伤员是背部被砍了一刀,伤口很长,虽然没有伤及动脉,但却把肋骨砍断了三根,肋骨里面还不知有没有受伤的脏器? 伤员一直昏迷着,楚璃很想看看肋骨下面脏器有没有受伤?但是有肋骨挡着,她看不到,还有不断流出的鲜血,伤员已经失血太多了,急得她都想用手扒开肋骨,看看里面的情况,但她心里很清楚那样会造成二次伤害,不能那样做,怎么办呀?如果里面脏器受伤有出血情况,那只把外面缝合是没有用的,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情急之下,楚璃下意识的把手指抚在了断裂的肋骨上,集中全部精力感知在了手指上,突然,她感到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手指下面传来了触感,她诧异的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一直陪在她旁边的东方瑾,那种感觉又消失了,她觉得不太可能,是不是自己太累,出现幻觉了。 楚璃又一次的集中精神,她想要再感知一次,确定一下,是不是刚才出现幻觉了?这一次,楚璃连眼睛也闭上了,结果,神奇的感知再次从手指端传来,她感觉到伤者肋骨上那被刀砍断的痕迹,是那么的光滑,而且触感稍硬,而在那硬硬的触感下面,似乎还有一道光滑的伤痕很小,也很软。 楚璃慢慢的睁开眼睛,那种神奇的感觉再次消失,她心中更加惊异了,这到底是什么感觉?难道自己开启异能了?这也太难以置信了?先不想了,救人要紧,既然感知到肋骨下面的伤口很小,那么问题就不大,很小的伤口,可能是刀尖划伤的,自己就能愈合,还是赶紧把外面的伤口缝合起来,不然再这么流血,人真的救不回来了。楚璃感到头有些恍惚,还有些疼,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有些累导致的,摇摇头,定了定神,继续缝合伤口。 楚璃强撑着把所有的伤员都缝合包扎好以后,已经过了午时,最后一个伤员处理完之后,楚璃直接昏死了过去,连续高强度的救治,再加上昨夜的打斗,让她彻底的脱力了,就连昏迷之时的一瞬间,眼前都是一片赤红。 东方瑾急忙扶住了楚璃,一个公主抱抱上了马车,他知道楚璃是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这一夜的经历绝对是她出生这十五年来绝无仅有的,而她却面不改色的撑了下来,就看旁边被吓得早已面无血色,呕吐不止的哑嬷嬷,历经人世几十年的遭遇,都能被吓成那样,就知道楚璃这仅仅15岁的小姑娘,心理素质是多么的强大,就连自己这个见惯了无数生死与刑罚的大理寺卿,在看到那血腥的救人场面时,都忍不住心有不适,楚璃能撑到最后,是他万万都没有想到的,他甚至没有想到,那几个重伤流了那么多的血,眼看就不行的人会被救过来,所有的伤员都被救活,她却累的昏死过去。她真的只是一个跟着江风奇学了十年医术的山野少女吗?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呢? 禹城已经在处理完轻伤员时就前往逐鹿郡找人了,也应该快回来了。 东方瑾的心里,此时思绪万千。 —— 第26章 楚璃醒来 申时正,禹城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逐鹿郡郡守王晓天大人和一众衙役,还有郡守府府医,众人看见东方瑾,急忙要下跪行礼,却被他拦住“不必多礼!” 王大人看到这一地的尸体和血,虽然他曾经是武将出身,但还是被吓得脸色有些微微泛白,更别提那些衙役们了,好几个都被吓得瘫软在地上了,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呕吐不止了。 “大人,禹城侍卫大概和我说了你们遇刺的事情,您看这些贼人怎么处理呢?”王晓天不知道东方瑾心里的想法,所以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得询问他一下。 “王大人,此事我大理寺自会查办,你不必担心,先让府医去看看楚大夫,她救完人昏过去了。另外,你还需帮我把这些善后处理完即可。”东方瑾说道。府医闻言急忙向楚璃的马车走去。 “这些人就地处理,那个昏迷的先带回府衙,押入大牢即可,禹城去办,不要让人死了,看看是否藏毒。”东方瑾又继续说道。禹城领命去找那个昏迷之人。 东方瑾又问王晓天是否带了马车,要把伤员都带回城里治疗才行,王晓天那能不带马车,禹城已经说了有不少伤员,所以,他带了八辆马车,但是因为他们骑马过来比较快一点,所以,马车还没到,不过也快到了。 府医看过楚璃的情况后,告诉东方瑾放心,她只是太累了,严重脱力,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就应该没事了,听说楚璃没事,东方瑾的心终于不在悬着了。 到了戌时,府衙的马车才姗姗来迟,东方瑾决定连夜进城,众人收拾好以后,护着所有伤员,匆匆出发。 楚璃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的申时,她饱饱的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入眼的是一只雕花的大床,洁白飘纱的帷幔 ,粉色缎面的锦被,侧眼看去屋里竟然还有一个黄花梨的妆台,一个雕花的圆凳就放在妆台之下,窗户边上还有一张四方的黄花梨桌子,上面竟然还放着文房四宝,楚璃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坐起身来,这是哪里?自己不是在做梦?难道已经到了京城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一身新换的里衣,楚璃彻底的蒙圈了,想想自己昏睡之前,好像是给几个重伤员做完了手术,实在是太累了,便昏过去了,自己这是昏迷多日了吗?正思绪万千之时,楚玉端着药碗进来了。 “师傅,你醒了?太好了,我们都要担心死了。”楚玉惊喜的喊道。 “大人今天已经过来查看五次了,我这就去告诉大人,你醒过来了。”说完,把手上的药碗放到了桌上,转身就跑了出去。 楚璃还在懵懵懂懂之间,还没来得及问这是哪里?楚玉已经跑的没影了,嘴里面还喊着“大人,我师父醒了,我师傅醒了。” 片刻之后,东方瑾就来到了楚璃的房间,后面还跟着王晓天和府衙的府医。 “阿璃,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东方瑾前脚刚刚迈进屋里,声音就已响起。转身又对着府医说道“许大夫,你快给阿璃看看,她没什么大碍?” 楚璃看着给自己把脉的大夫,又扫了眼旁边站着的东方瑾,眼神里充满了疑问,东方瑾哪能看不出她的眼神,于是在旁边解释道:“这里是逐鹿郡的府衙后宅,昨天你救人之后昏死过去,幸好郡守王大人带人赶到,把我们接到这府衙之中。你放心伤员们都已安排妥当,许大夫这一天都在精心照料他们。” 果然还是东方瑾安慰人的方式,楚璃偷偷的腹诽着,既然已经到了逐鹿郡的府衙,伤员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那楚璃就可以放心了。 “阿璃,先把药喝了,这是许大夫特意给你配的补气血的药,不然就凉了,喝完药我们再说其他。”东方瑾此时已端了药碗,站在床头,楚璃有些内急,听到东方瑾说出这话深感不安,什么时候需要东方瑾来服侍自己喝药了?而且还有其他人在场,这东方大人这也太放低姿态了?连忙伸手接过药碗,也顾不上管它是苦是涩,仰头便一饮而尽,而后直接把碗递给了楚玉,说道“多谢两位大人关心,我已无碍,千万不要误了大人正事。” “那楚姑娘好好休息,本官还有些公务要办,就先去忙了。东方大人,下官告退”这王晓天人老成精,岂能听不出楚璃话中逐客之意?东方瑾自然也听出了楚璃之意,只是并未明白她为何要赶走自己。 “大人,老夫还要去查看一下其他几人的伤势,也先告退了,楚姑娘好生修养着。”说罢,许大夫也转身离去。 “大人,您没有公事要办吗?”楚璃见东方瑾依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再次出声道。 东方瑾还在迷茫中,楚玉却已看出了师父的意思,急忙说道“师傅,我去给您拿衣服。”楚玉自从昨日见了那般血腥的场面之后,胆子似乎变大了,不再害怕东方瑾。 “咳咳,那个我还有些公事要办,先去忙了。”东方瑾一听到楚玉的话,终于明白过来,瞬时脸已红到了耳根,尴尬的落荒而逃。 作为两世为人的楚璃并没有觉得多尴尬,这就像前世有朋友去你家,找你出去玩儿,你让他在客厅坐会儿,你先去趟卫生间一样普通,只不过在东方瑾他们这群古人眼里,换身衣服与去厕所,都属于私密 ,不能随便说出口而已。 楚璃确实是真的想去厕所了,睡了一天一夜,虽然水米未进,但膀胱早就充盈的要爆炸了,刚刚那一碗药下肚,直接就引发了庞大的意念洪流,楚璃披上一件外衣,急忙就往厕所跑去。 楚玉却在后面拿了把油纸伞追上来,“师傅,许大夫说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能过于晒太阳。”楚璃边跑边往天上看了一眼,这都已经酉时了,太阳都快落山了,哪里还能晒太阳,再说了,自己哪有那么矫情,也就没有理会身后的楚玉。 去过厕所,楚璃终于舒服了,迈着四方步,回到了房间,楚玉拎着那把油纸伞跟在身后,再次进入房间,看到那黄花梨的妆台,楚璃回头问道“楚玉,你可知这房间是何人的?” “师父,你不知道?这房间是王大人家千金,未出阁时住的,听说王小姐不仅人长得美,而且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昨天咱们回来之时,因为伤员太多,府衙里面的厢房住不下了,王大人就说后宅还有房间,东方大人一看厢房里面住的都是男子,便对王大人说出了你的身份,于是王大人就把你安排在这个房间了,东方大人就把你抱过来了,还让我好生照看你,那还用他说吗?我一定会好生照看你的呀。”楚玉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巴拉巴拉的说起来。 “等等,你说他把我抱过来?”楚璃关注的点,却和楚玉不一样。 “是啊,你都昏过去了,不让他给你报过来,我又抱不动你。”楚玉满是委屈的说道。 楚璃一听,心中了然,算了算了,不就抱了一下嘛,也没什么大不了,需要救人的时候,自己也会这样做的,想到此,楚璃心中也就一片释然了。 —— 第27章 东方瑾的幸福 一直到掌灯时分,东方瑾再没出现,吃晚饭时,楚璃虽然知道自己饿了一天一夜不能太多进食,但府衙里面的厨子做饭确实很好吃,而且她真的感觉好饿,一时没控制住,就又多吃了一点,晚饭后就带着楚玉在后宅院中溜达了一会儿,这才又回房睡觉。 睡足了一天一夜,楚璃一时睡不着了,躺在床上,想起来前天夜里,她们遭到刺杀的事情,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那些刺客到底是些什么人呢?虽然她有两世的脑子,但却并不了解杞国朝堂上的情况,她能想到的只是,一来那些人有可能是来杀哑嬷嬷灭口的,那就是女子失踪案的余孽派来的,但是失踪案已经结案,他为什么还要杀哑嬷嬷灭口呢?二来就是刺杀东方瑾的,东方瑾作为大理寺卿,一定得罪过不少的人,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大。再有就是来刺杀自己的,那就一定是杀害师傅的凶手派来的,她又想起当时要求东方瑾带她去京城时,东方瑾说的那番话,杀害师傅的凶手大概率就在京城,而且身份可能并不一般,那么自己此去,是不是会危险重重?如果有危险,自己在京城无依无靠,为师父报仇的事情确实不太好办,但目前来看,东方瑾对待此事的态度,似乎也是帮她为多,而且东方瑾应该知道一些师父被害的内幕,应该找个什么样的机会问问他…… 楚璃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起来,楚离伸了个懒腰,感到神清气爽,不禁感叹,自己终于满血复活了。 东方瑾再次来到后宅时,早已没了昨日的尴尬,一身月白色的锦袍,风轻云淡的样子,手中摇曳的折扇越发显得他是那么的俊朗,挺拔,让楚璃产生了一种恍惚的幻觉,这并非是那个大理寺卿,而是不知从哪里来要去郊外踏青的贵公子? “阿璃,今日你的精神可好了?”不如我们去这逐鹿城中走走! “大人不用查案吗?”难道自己昏睡了一日,东方瑾已经把案子查清了,那自己是否要询问一下。 “案子已经交由王大人善后处理了,贼人已全部死亡,没有活口,也就无法审理,追查不了。”东方瑾摇头叹息,原来被东方瑾打昏那名刺客,虽然牙齿中藏的毒药被禹城发现取了出来,但禹城没有想到,他的指甲当中还藏有毒药,醒来之后直接服毒自杀了。 但东方瑾已经知道,能如此决然的赴死,这批人必然是死士,而杞国朝堂之中,能豢养死士的就那么几个人,东方瑾不用脑子想都能知道,他们只有两个来处,一就是杀害江风奇幕后之人派来的,所图必然是楚璃,但原因他并不清楚;二就是太子夏侯明渊派来的,所图必然是自己,因为这两年以来,太子几次三番拉拢他,都被他拒绝了,而现在皇上日渐苍老,虽然已立夏侯明渊为储,但他这两年暗中的动作不少,有些已经被皇上知晓,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毕竟他已是太子;而且下面几个皇子的竞争力依然不小,尤其是二皇子夏侯明远,这几年战功赫赫,西征萧国,北平漠戎,而自己在朝堂上与夏侯明远关系最近,所以被太子党视为了眼中钉,骨中刺,拉拢不成必然会除掉自己,以绝后患。至于三皇子,因是宫中御花园中一婢女所生,志向并不在那高高之上的位置,只是每日吟诗作赋,打鸟玩乐,只想做个闲散王爷,皇上已有此意,只待明年弱冠之后便能封王。再剩下就是四皇子夏侯明威了,今年只有17岁,还在太学中学习,不过因他母妃早亡,自幼寄养在贤贵妃膝下,这贤贵妃20年来一直是皇上宠妃,但所出只有一女,所以这四皇子也并非没有争储的可能。 楚璃一开始就不知道抓住了一个活口,一听东方瑾说没有线索可查了,就有点着急,她还想弄清楚是不是杀害师傅的凶手来找自己了呢,怎么线索就断了,查无可查了呢,忙问道“大人,难道没有查出贼人身份吗?” “刺客身上并无身份文蝶,穿着与一般匪徒无二,被抓后立即服毒自尽,我也只能猜测是府中豢养死士,但杞国府中能豢养死士之人甚多,根本就查不到是何人府中所出。” 东方瑾并没有告诉楚璃自己的真实想法,一怕楚璃害怕,二怕楚璃担心,那都不是他想得到的结果,即使楚璃真的要为师傅报仇,那也得是自己查出结果,再斟酌后告诉她,从她前天昏死过去之后,他就发现自己是真的担心她,怜惜她,更想要保护好她,只要他能查出凶手,如果可能,他就会让楚璃亲自手刃凶手。 楚璃其实也听出了东方瑾的意思,不是查不到,而是不能查下去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查下去了,但是,她能想到,无论刺客为谁而来,都可能牵扯到京城的大人物,尤其是朝廷中的人,更是要慎之又慎,东方瑾不再追查是对的!等他们回到京城再慢慢的,悄悄的查。 想到此处,楚璃似乎明白了东方瑾为什么要带她去街上走走了,索性今天她本来就着了女装,于是爽快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去街上转转,我也想看看这逐鹿郡的繁华呢,不过可能又要让大人破费了,我没钱了。”说完灿烂的一笑。 楚璃自己没觉得不好意思,但这一笑却让东方瑾看迷了神,唇角勾起之间,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琉璃色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衬得更加的明亮,腮边似乎还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这笑容让东方瑾越发的感觉熟悉。 楚璃走出两步,发现东方瑾还没有行动,转头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大人不是心疼那几个银钱了?” 东方瑾这才被唤醒,急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绣着兔子的荷包,交到楚璃手中说道:“只要阿璃开心,今天所购之物,你说了算。” 楚璃看了看荷包上的兔子,又掂了掂重量,大概有几十两之多,心中不免感叹:唉!还是有钱好啊!自己两世为人都没做过有钱人!这临时拿着别人的钱装一次,也挺爽的,哈哈! 东方瑾看着楚璃拿着荷包绽开的眉眼,也特别开心,拉着楚璃的手就向前走去。“那就走,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我可还没吃早饭呢。”楚璃也很高兴的跟了上去。 二人吃过早饭,又去逐鹿郡最大的首饰店珍宝阁给东方瑾的母亲挑了一件翡翠的簪子,还买了一对翠玉的耳环,虽然楚璃是帮自己付的钱,但东方瑾却有了一种儿媳妇给婆母买礼物的错觉,心里觉得美滋滋的。 买了首饰,东方瑾还想去香粉铺子里给楚璃买点胭脂水粉,但却被楚璃拒绝了,因为她不爱,理由很直白,东方瑾竟然无言以对。 时近午时,二人走进了聚贤楼,这是逐鹿郡最大的酒楼,人声鼎沸,食客满员,东方瑾早就派人订下了雅阁,直接带着楚璃上了二楼,楚璃逛了一上午,很是口渴,进屋之后,先拿起茶壶给东方瑾斟了一盏茶,随后自己也震了一盏一饮而尽,连喝了三盏茶,楚璃的口渴才缓解过来,而东方瑾还坐在那里,慢慢的品着,楚璃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东方瑾,意思很明显:渴的嗓子都冒烟了,还在那装什么文雅? 东方瑾却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如此喝茶,与牛饮无二,哪里还能品味到茶的清香与韵味?”楚璃直接赏给他一个大白眼,茶水的第一功能是解渴好不好? “好好好,大人是文雅之人,需要慢慢品味,小女子一介草民,只当它是解渴之物,以后也多跟大人学点文雅之道。”楚璃心里腹诽,但嘴上却装腔作势的说道,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又给东方瑾斟了一盏茶,然后顺势坐在了他对面,双手托着两腮,开始笑着看东方瑾喝茶,东方瑾看着她如此惺惺作态,就像一个和自家郎君笑闹的小妇人,好可爱啊! 东方瑾突然感觉自己现在很幸福,好想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下去。 第28章 我要制药 笑闹间,已经开始上菜,楚璃看着一盘盘被端上桌的美味佳肴,嘴巴瞬间张大了,咽了口口水说道:“大人怎么点了这么多菜呀?我们两个人哪里吃的完,这不是浪费银钱吗?”说着还下意识的捂了一下荷包,好似那银钱是自己的一般。 东方瑾看着如此小女儿家的楚璃,心中更是开心不已,这女子越发讨自己欢心,是个持家的。嘴上却说道:“无妨,你忘了家里还有楚玉和禹城他们了吗?吃不完,我们带回去就好。”话音未落,就收到了楚璃一个大大的白眼,“大人真是枉为君子,哪有给别人带剩饭的道理?”说完,便吩咐小二拿来了食盒,把其余的菜都装入其中,只留下一盘盐焗鸭,一盘芙蓉糕,一盘白灼虾,还有一碟食蔬小菜,又看了看东方瑾,那眼神似乎在问:够咱们俩吃了?东方瑾苦笑着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又被这个小丫头鄙视了,随即说道:“若不够,等一会儿咱们再要一个汤好了。”楚璃连连点头表示同意,便吩咐小二,又加了几个菜,连同食盒中的菜一起派人送回了府衙。 这顿饭吃的楚璃满口留香,食指大动,好久都没这么痛快的吃一顿大餐了,吃完后,楚璃打了个饱嗝,又嘬了嘬手指,指着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块鸭肉对东方瑾说道“大人,还剩下最后一块肉了,不要浪费,把它都吃了?我实在吃不下了。” 东方瑾看着楚璃心满意足的样子,自己也很是开心,但是,他一直就有餐食定量的习惯,所以摇摇头说“不了,吃不完就吃不完,我也吃不下了。”楚璃见状只好朝着盘子里面的鸭肉摆摆手,貌似还满怀愧疚的样子。 吃完饭,楚璃带着东方瑾直奔药房而去,虽然那几个伤员都已经交给了许府医看护,可是她也不能撒手不管呀,他们是为了保护大家而受的伤,虽然是遵命保护,但是他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就目前的医疗技术与水平,在没有抗生素的前提下,这些伤员万一被感染,那她也回天乏术,只能望而生叹了,尤其是那两个腹背受伤的伤员,既然他们还要在逐鹿郡待上几天,那不如就干点正事。所以,楚璃带着东方瑾去药房抓了很多具有消炎效果的药,回去她不仅要把所有的伤员治好,还要研制一些消炎药丸,以备日后使用。 回到府衙的时候,禹城交给东方瑾一个信封,他接过以后直接带禹城回了自己的房间,楚璃知道他一定是又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了,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也有事情要办呢。 回到房间的楚璃,看了看屋子里面的妆台和床,摇摇头又出来了,这里不比兰亭郡,她现在住的也不是厢房,总不能把王大人女儿的闺房也变成制药局,于是去药房找到了府医许大夫,商量商量用他的药房制消炎药丸的事,许大夫听楚璃说要研制消炎药丸,惊的下巴掉了一地:啥,研制消炎药,这个女娃不仅敢在人身上开刀缝针,还能研制消炎药丸,自己三十多年行医经验也没说敢研制药,那些看病所出的方子都是从师傅那里传承下来的,她才多大呀,就能自己制药,这可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啊!谁让人家有个卓越的师傅呢,看来自己得好好和她学习学习,想到此,许大夫爽快的答应下来,并叫人一起帮忙,把楚璃买回来的药草都搬到了药房里。 楚璃先查看了伤员的情况,那几个腿部受伤的衙役在许大夫的照看下,他们基本还挺稳定的,只有背部受伤的文功和腹部受伤的小松伤口有些红肿发炎了。文功一直都没有苏醒,而且出现了发热、头痛、畏寒等症状。楚璃心中一惊,不会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真的是破伤风就麻烦了。 许大夫不明白什么是破伤风,楚璃就给他普及了一下破伤风的知识,又怕他不懂西医的术语,只能简单的说症状了,“破伤风是一种细菌钻入伤口引起的感染,主要表现为伤口红肿,病患牙关紧闭,语言不清,张口困难,颈项强直,面呈苦笑,角弓反张,屈肘、半握拳、屈膝等。如稍有异物刺激,皆能引起全身性、阵发性肌肉痉挛和抽搐,以致营卫失和肌腠经脉,筋脉肌肉痉挛,有的还会出现发热、头痛、畏寒等症状。严重者可危及生命。文功现在一直昏迷不醒,所以前面的症状表现都不明显,现在他已有了高热,所以,不可大意,我先开个方子,你尽快煎了药给他灌下,晚上咱们再看看。” 楚璃并没有告诉许大夫什么因身体衰竭、窒息或并发肺炎而死亡。因为知道他根本听不懂。楚璃知道破伤风也不是跟江风奇学的,是因为前世她们警队经常有一些野外的任务,也经常会有队员受伤,于是预防感染是她们警队毕业之前必须要学习的一门课,她记忆力在警队时就一直排名第一,无人能及,现在正能用上了。 许大夫虽然不懂什么‘细菌’‘感染’,但也大概听明白是有不好的东西从伤口进入身体,很麻烦的病,于是赶紧拿着方子煎药去了,楚璃又去看了看小松,他腹部的伤口也有些红肿,但是,人精神还挺好的,看到楚璃过来,急忙要下地行礼,但却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嘶了一声,楚璃连忙出声阻止:“不要动,万一把伤口崩开,我还得再给你缝一次。” 小松憨笑着不敢再动,楚璃仔细的查看了伤口,是有些发炎了,大概是因为手术的针和线消毒不彻底引起的,因为小松伤口比较大,所以虽然喝了许大夫配的有消炎功效的药,还是发炎了。 “不要紧,小松大哥,别担心,你的伤口比较大,所以恢复起来有点慢,再过几天,伤口长上就好了,只是近三个月都不要用大力,因为虽然外面的皮肤愈合了,但是肚子里面还没有长好,所以使力容易又把伤口崩开。等过些天伤口好了,你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回兰亭郡了,只可惜……”楚璃说道此处,又想起了那些为了保护她们被杀害的衙役们,不免心中感到愧疚,虽然东方瑾已经多给了一倍的抚恤银子,但楚璃心里还是充满了悲伤和愧疚,人命哪是金钱能买来的,可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暗下决心找出幕后真凶,为他们报仇了。 小松听着楚璃说的话,也是泪眼朦胧,他感到了楚璃的愧疚,也为那些同僚们的死伤心,七尺高的汉子也是泪染衣襟,想到楚璃不仅救了自己的性命,甚至为了救人把自己累的昏死过去,现在还满怀愧疚,真是想不到这么小小的年纪,而且还是一个女子,竟然会是如此大义之人,心中慢慢升起一个念头。 楚璃并不知道小松在想什么,只是又嘱咐了几句小心活动的话就离开了,回到药房,楚璃看见楚玉正在把自己买回来的药归类安放,便也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开始准备研制消炎药丸的事情。 —— 第29章 研制成功 吃过晚膳,楚璃开始忙碌起来,抓药,记录,煎药……许大夫和楚玉也跟着楚璃忙得团团转,甚至楚璃为了检验药效,特意几次去把小松伤口上的脓液挤出一些回来,就差没再割块肉下来实验了,疼的小松龇牙咧嘴,但听说是楚璃为了研制新药,便咬牙忍住了。 转眼就已是夜半子时,楚璃正凝神想着方子哪里不对,现在熬出的药汤,虽然有些效果,但是,比楚璃的预期可差了很多,她也与许大夫探讨过剂量的问题,而且也做了调整,但效果还是不理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楚璃正皱着眉头坐在桌旁冥思苦想之际,没想到一盏温温的清茶递到了眼前,她头也没抬的接过来喝下,把茶盏随手放在桌上,说道“楚玉,你刚刚煎药的时候是按许大夫下的剂量煎的?怎么就不行呢?”这句话楚璃已经问了好几遍了。 谁知东方瑾略带磁性的声音却从背后响起,“阿璃,楚玉去给你取点心了。”楚璃回过神来,急忙起身转头,“大人,您怎么来了?”东方瑾闻着满屋子的药味,就想起在兰亭郡时,楚璃为了给羽衣配置解药,一夜没睡,弄得满屋子药味,第二天早上又开窗户又开门的情景,东方瑾的眼中瞬间便满是疼惜。 “我过来看看你,一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就废寝忘食的研制,也不注意点自己的身体,这才刚刚醒来一天呢,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想不通,不如早点休息,明日再想!”东方瑾轻柔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夜里响起,对楚璃似乎有着什么魔力一般,让她不能抗拒,下意识的点点头说道:“好,都听大人的。” 楚玉拿着点心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东方瑾对着师傅微微一笑,而楚璃的神情则好似愣了神,又好似心不在焉一样。 “好了,阿璃,先回去休息,有什么问题,明天再想。”东方瑾伸手把楚璃额角的碎发温柔的捋到了她耳后,楚璃这才好似回过神来,慌忙往后躲了半步,两世为人也没经历过爱情洗礼的楚璃,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心跳骤然加速,血液中喷涌出灼人的热浪,脸颊已经被烧的如熟透的苹果,“那,那我就,就先回房休息了。”说完后落荒而逃。出门就撞掉了楚玉手中的点心盘子,吓得楚玉惊叫出声。 东方瑾伸出的手还没有完全收回,楚璃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太唐突,吓到她了,哎!这个丫头是不是有点傻呀!难道自己这两天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这都没看出来自己喜欢她吗? 摇了摇头,摒弃一切想法,太晚了,还是先回去睡觉,至于能不能睡着……唉~回去再说! 楚璃回到房间,辗转反侧,心里想着药方的配置,不自觉间就跳到了东方瑾刚才伸手的动作,摇摇头再想药方,不知道何时却又想起了东方瑾这几天对自己的态度……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 这一夜,楚璃的大脑并没有得到休息,她梦见东方瑾向她求婚,又梦见师傅被黑衣人暗杀,还梦见东方瑾抱着昏迷的自己走上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宫殿中还有一个自己在对着东方瑾笑,光怪陆离的梦境层出不穷,楚璃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 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巳时,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急忙穿好衣服,去了药房,昨天的配方还没想通,得再好好研究研究。一进药房,却看到许大夫正在一堆医书中专研,楚璃本来也想到在医书中找找看,也许会有所发现,看来许大夫和她想到一起了,楚玉因为不识字,也帮不上忙,只有在一旁把许大夫翻乱的医书整理好的份,于是楚璃也加入到翻书的行列里,这一天,若不是楚玉去厨房把饭取回来,两个人根本就没想起来要吃饭的事。 东方瑾是晚饭后过来的,今天他在帮王大人查一起郡里发生的案子,也是忙了一整天,看到楚璃二人还没有吃饭,不免很是心疼,伸手试了试碗盘温度,又让楚玉拿去厨房再热上一热,“阿璃,再忙也得吃饭呀,许大夫年岁大了,可比不上你有精神。”东方瑾怜惜的说道。 “啊,大人过来了,没事,是我没注意时间,饿着楚姑娘了。”许大夫急忙抬头替楚璃解释道。 楚璃抬头看了一眼东方瑾,早就忘记了昨天晚上的尴尬,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还没找到昨天那个问题的解决方法,所以忘记时间了,不过幸亏楚玉在。大人可以早点回去休息,我和许大夫再找找,还有几部书就看完了。” “我还不累,等等再休息,这天气越来越热了,蚊虫也越来越多,一会儿楚玉回来,让她在院子里点一些艾草,驱赶一下蚊虫。我可以帮你们一起找,阿璃,你们要找什么呀?”东方瑾说道。 “等等,大人,你刚刚说的什么?艾草,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是艾草。”楚璃恍然大悟的激动表情吓了东方瑾一跳,也把许大夫看的直蒙圈,这是什么操作。 这一天,楚璃查了很多名贵的药材,药方,却偏偏忽略了最平常的这一味药草,书中记载,艾草有去湿散寒、止血消炎、抗过敏等作用,最关键的是楚璃想起了前世祖国有一位伟大的药学家屠呦呦,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就是因为她发现了青蒿素挽救了全球特别是发展中国家数百万人的生命,而青蒿素就是从艾草中提取出来的,现代医学研究证明,青蒿有抗疟、抗内毒素、抗病毒、解热、镇痛、抗炎、抗肿瘤等多种药理作用。这不是正好可以用到消炎药丸里面的吗!虽然楚璃现在身在古代,没有现代的高科技设备和技术,即使有可能她也提取不出来,但是,她有原材料啊!古代的天蓝水清没有污染,而且可以说遍地都是药材,艾草更是随处可见。 楚璃很是激动,自己和许大夫查了一天的医书,也没解决的问题,被东方瑾一句话就解决了,现在要不是古代,她都有了抱住东方瑾亲上一口的冲动。 “谢谢大人!”楚璃边往外跑边喊出声,她要去采一点新鲜的艾草回来实验,东方瑾和许大夫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对方,都不知道楚璃干什么去了,跑得那么快。东方瑾站起身也走了出去,正要说这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出去不安全,楚璃已经在后院墙边拔了几株艾草又跑回来了,这风风火火的样子,让东方瑾又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楚璃,心里更加的喜欢了。 接着就是分药,煎药,记录,实验……东方瑾又变身灯笼——只有看着的份了,最后,还被楚璃以大人明日还有公事,要早点休息为由赶出来药房,对于此,东方瑾也只有摇头叹息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东方瑾起身出房间,正准备在后院打一套拳,练练功,就听到药房里发出一阵惊呼“成了,许大夫,咱们成功了!”随后声音又被压住,似乎怕吵醒别人,但依稀还能听见屋子里面兴奋激动的声音。东方瑾不再练功,几步飞跃过去,推开门就看见楚璃和楚玉开心的抱在一起,许大夫手里拿着几颗墨绿色的药丸坐在矮凳子上宽慰慈爱的看着两个小丫头。 东方瑾走上前拿过一颗药丸,好奇的问道“这就是消炎药丸,真的被你们研制出来了。” “嗯嗯,大人,有了这个消炎药丸,以后再有受伤的人,直接服用下去,就能预防感染,减少很多的伤亡啊!也不用等大夫赶来,又把脉又熬药的耽误时间了。”楚璃的神经依然在兴奋之中,而东方瑾听她说完,想到的却是,这东西要是用在军队里,那就能救回很多战士的命了,古代的战争使用的都是冷兵器,所以,战损也大部分都是因为来不及医治,或者受伤以后感染致死,而感染致死的战士却觉得更加可惜,明明没有战死沙场,却因为感染命丧黄泉。 想到此,东方瑾不由自己的拉住了楚璃的手,说道:“阿璃,谢谢你,你的这个药丸不仅能拯救一个人,甚至能拯救一个国家。”楚璃正红着脸看着东方瑾拉住自己的手,这双手骨节分明,掌心温暖,虽然指腹和掌边有一下薄茧,但却给了她特别安全的感觉。 正感觉温暖的楚璃听完了东方瑾的话,就有些不明所以了,于是抬起头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东方瑾见楚璃这副表情,就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她,并柔声问道“阿璃,我知道这药方凝结了你和许大夫的心血,绝对是不能轻易交给别人的,但这关系到我大杞边关无数儿郎的性命,如果你们愿意拿出此方,我一定与二皇子为你们请求最大的赏赐,你看可好?” —— 第30章 药方交公 楚璃没有想那么长远的事,待听清楚东方瑾的话,也赫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粲然一笑道“大人多虑了,这有何不可,医药之研究不就是为了造福社会与百姓的吗?如果所有人都把研究的成果捂好藏严,那国家岂能进步,社会又要如何发展呢,大人放心,这药方你尽管拿去无偿使用,而且这方中并无特别珍贵的药材,成本也不高,尽可于军中大量备下,以备急需,而且,听大人如此一说,我还有一个想法,一会儿我画张图纸,大人帮我把缝合工具打造出来,以后若有机会,可以把伤口缝合术教于军中医者,这样伤员能及时的得到伤口缝合,再加上消炎药丸的辅助,定能让军中将士最大程度得到医治。” 东方瑾没有想到楚璃会如此大义,因为在古代这些自己研究出来的药方,一般是不会交与他人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祖传秘方呢,但楚璃非但没有藏私,反而,无偿的让他使用,这对于朝廷军队来说,就是天大的功劳了,而且她还要将伤口缝合术也教给军医,简直把东方瑾震惊的无以复加了,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一把就把她搂在了怀中。他现在就想把楚璃揉到自己身体里,与她合而为一。 “阿璃,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给二皇子飞鸽传书,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与他。”东方瑾忽而想起这件事,松开楚璃奔自己房间而去。 “楚姑娘,你刚才所说是真的吗?你说大家都可以用此药方,包括这世间其它医者皆可使用此方吗?”许大夫激动的老泪纵横,他从未想过楚璃能如此大义,包括自己当初答应楚璃帮她一起研制消炎药丸的时候,也是想着,如果能帮上她一二,那么就可以和她商量商量,必要时可以使用这个药方的权利,却没想到楚璃把这么珍贵的药方直接交给了朝廷,让大家都能使用,他都不知道该说楚璃心大呢,还是该说她心系天下了。 “当然能用,大家都可以用,对于此药方的研究而言,许大夫,您也是大功臣啊!就连楚玉都功劳不小呢!所以,拿去用就是了,这两天我们再多制一些药丸出来,随身携带多方便。等缝合工具打造回来,我也要教您缝合之术,对了,我还得给大人画图纸呢。”说完,楚璃就急忙拿起纸笔,开始画图纸,许大夫又听得楚璃说要教给自己缝合之术,这一个惊喜接着一个惊喜,心脏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跳了,连忙招呼楚玉过来,抓紧时间做药丸,多做一些,不然等缝合工具打造回来,就没有时间做了。 楚璃画完图纸,东方瑾正好回来,接过她递过来的图纸,交给了身边的禹城,对楚璃说道:“阿璃,既然要打造缝合工具,那我们就在逐鹿郡多耽搁些时日,反正这里离京城也不远了,你们累的一夜没睡,先去用早膳,用完就都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醒来再做其他。” 几人便一起向饭堂走去,东方瑾的性格其实很随和,和底下的人一般时候都能相处的很好,包括一起吃饭,奈何他的身份是大理寺卿,所以,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这顿饭大家一起吃的都很尽兴,开心的讨论着药方研制过程中的趣事,就连王晓天大人后来也融入了饭局,没有一点官架子了。 楚璃这一觉又睡到了掌灯时分,醒来后就见屋内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瓷瓶,洁白细腻的瓶身上,画着一朵红色娇艳的木棉花,煞是好看,她急忙穿衣下床,跑过去拿起查看,拔开上面包着红绸的木塞,楚璃就看到一颗颗墨绿的小药丸,安静的躺在瓷瓶里,就好像一个个沉睡着的墨绿色宝宝,瞬间困意全无,心情大好。拿起瓷瓶揣入怀中,楚璃就奔药房而去,原来,徐大夫和楚玉只睡了一个时辰,就起来开始制作消炎药丸了,再加上东方瑾派过来两个护卫帮忙,这一天时间,他们已制出了几十瓶的消炎药丸,可谓是效率极高。楚璃看着整整齐齐摆在桌上,如被检阅的部队般的瓷瓶,就如同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般开心。 楚璃正想动手帮忙的时候,禹城过来了,对着她拱手说道:“楚大夫,大人让你去他房间一趟,有要事和你商量。” 楚璃只好跟着禹城去了东方瑾的房间,走到门口,禹城帮她推开房门,自己便站在门口守着,没有进去,楚璃看见这个架势,就知道东方瑾与自己要说的话一定是机密之事,便也回身把房门关好,这才走进房中。东方瑾坐在窗下的桌旁,面前放着一套茶具,只见他拿起茶壶斟了两盏茶,示意楚璃坐在对面喝茶,见她坐下后,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她。楚璃茫然的接过纸条,抬眼看了东方瑾一眼,这才低头仔细查看手中纸条的内容。 纸条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已请旨,速密带来马场。”楚璃看完纸条,抬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东方瑾,东方瑾知道她没有明白纸条中的意思。于是解释道:“阿璃,二皇子已向皇上请下旨意,让我们先去马场郡,不必回京。我知道你为师傅报仇心切,想早一些回到京城,查出杀害师父的幕后凶手,但此事不能急于一时,现在二皇子让我们赶去马场郡,一定是北边边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二皇子也会直接从京城出发,赶往马场郡。而前些时日我们遇刺,说明京中有人想要我等性命,此时,如果我们不按计划回京,而是悄悄的前往马场郡,那必然会让幕后之人失去我们的踪迹,也会打乱他的计划,而且二皇子那边可能也有所发现。” 楚璃听完东方瑾的话,略微的思索片刻,也觉得甚有道理,要报师父的仇,必须要查清楚幕后之人是谁?如果真是朝廷中人,那必然不是她一介草民能撼动的,即使有东方瑾在旁帮衬,他一个区区三品的大理寺卿,哪里有皇子的势力大?如果此行马场郡真能让二皇子夏侯明远出手帮她,那么,报仇的概率就更大了。 于是点头答应道:“好,那我们就先去马场郡,只是大人派人打造的缝合工具还没回来,我们要何时出发?” 东方瑾闻言说道:“我这就让人连夜打造缝合工具,明日一早我们出发,只有禹城和几名暗卫与我们同行,其他人等我自会安排妥当,你早些回房休息。” 楚璃知道东方瑾会有所安排,也就安心的回了房间,吃过晚饭楚玉过来看她,她思考了半晌,还是决定告诉楚玉自己要秘密离开的事情,并叮嘱楚玉一定要照顾好羽衣,并让楚玉又给她取来了几瓶消炎药丸,以备急用。别看楚玉年纪小,那机灵劲更不是别的孩子可比,一听楚璃要秘密出行,就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自是拍着胸脯对楚璃保证,不会告知别人,也会照顾好羽衣,让楚璃放心。 ———— 第31章 救个小乞丐 第二日寅时,城门刚刚打开,就有一辆马车向城门驶来,灰黑色的篷布很是普通,车辕上坐着头戴斗笠,穿着黑色粗布小褂的马夫禹城,车里坐着穿着婢女服饰的楚璃,一身粉白色的濡裙,脚上一双普通的绣花鞋,头上梳着丫鬟的发髻,还插着一只廉价的玉簪;除了身上的衣裙,鞋和发簪都是楚璃昨夜向府衙中的二等婢女买来的,甚至就连梳的发髻都是昨夜现学的;再看东方瑾,月白色的锦袍换成了海蓝色的常服,脚上穿着一双缎面方头鞋,就连腰上系着的玉佩都被收到了荷包里,手中的折扇也换成了荷花折叶的扇面,但依然是俊朗英姿。 二人坐在马车里相视一笑,东方瑾的眼中满是柔情,楚璃的面上则充满了羞涩,“嗯,这就对了,这才像公子带着婢女和家丁出城。”东方瑾不由得打趣道,楚璃的脸上瞬间由羞涩,变成了白眼“大人是想让我服侍你吗?可是我没做过婢女,不会服侍人哎。” 楚璃嫌弃的话音未落,就被东方瑾的折扇点住了肩膀,“是公子,这一路行来,你几时见过本公子需要人服侍了?” 楚璃弯腰做了个福礼,慢慢起身,低头答道:“是,奴婢知道了。”东方瑾看到楚璃这装腔作势的样子,不仅哈哈大笑起来,楚璃也跟着开心的大笑起来。驾着马车的禹城,听见马车中传来二人开怀的大笑声,不由得嘴角勾起,心情瞬间也晴朗起来,扬起马鞭,一鞭抽在了马屁股上。 中午吃饭时,当楚璃得知还要十二日才能到达马场郡时,一想到还要在那逼仄狭窄的马车内坐上十多日时间,虽然对面坐着一位风流俊朗的美男子,楚璃依然觉得会特别的无聊。 东方瑾倒不觉得,他无时无刻的都在享受着和楚璃独处的美妙时光,二人在马车中聊聊天,说说话,看看书,探讨一下人生,随处都透着那么惬意,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的升温。 出城的第三日,他们终于又走到了一个叫做鹿角镇的小县城,三人正在一个小摊子上吃饭,就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看样子也就十一二岁,悄悄的躲在一旁的墙角边,眼睛直直的看向旁边的那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一碟油炸的花生米,还有一碟小菜,两个馒头,一壶酒,旁边坐着一个商贩模样的男子,正独自一人边饮酒边吃菜。 三人并没有理会太多,只想着自己吃完饭后赶紧赶路,却见那小乞丐突然从墙角窜出,左手抓起一把盘中的花生米,右手拿起一个馒头,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往嘴里塞,那商贩模样之人,下意识的起身追去,边追边出手拍向了小乞丐的后脑,小乞丐一个踉跄就趴倒在了地上,商贩追上前去正要殴打,却见小乞丐挣扎起身,却用手抓住脖颈,又趴倒在地,在那使劲的扭曲着身子,不停的用手指往喉咙里抠去,动作却越来越慢。 楚璃正要出手搭救小乞丐,却见他倒在了地上,又看见他双手抓住脖子的动作,心中暗道“不好,要出人命。”就冲了出去。 此时,周围已围了一群人,都在喊着“死人了,死人了,打死人了。”那个商贩却在一旁急得慌忙摆手,嘴里还喊着“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杀他。” 楚璃冲到小乞丐的身边,一把将小乞丐捞起,把手指伸进小乞丐的嘴里,压住他的舌头,但感觉小乞丐以双眼上翻,无力呕吐,楚璃见状,知道小乞丐一定是被花生米卡住了气管,引起窒息了。她在瞬间就想起了前世在警队时学过的海姆立克急救法,急忙把小乞丐翻身,腹部朝下,双臂环住小乞丐的身子,用双手握拳顶在了小乞丐的心口窝位置,一下一下的顶着小乞丐的心口窝,并让东方瑾使劲拍着小乞丐的后背,片刻之后,小乞丐吐出一粒完整的花生米,人也急切的咳嗽起来,人终于救过来了,楚璃也松了一口气。 “活了?人,真的救活了。”周围的人议论着,都用惊奇的眼神看着楚璃,楚璃并没有在乎他们的眼光,与东方瑾对视了一眼,三人默契的转身就要离开,对于楚璃救人的奇怪方式,东方瑾和禹城早就见识过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没想到,楚璃却被小乞丐拉住了裙角,“咳,咳,咳咳咳,恩人,谢谢你!咳咳,等等,咳咳……”楚璃反身蹲下摸着小乞丐的头说道“你今年有十二岁了?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生活呢?只要你能干活,吃些苦,受点累,完全可以养活你自己的。”说完,想了一下,又从荷包里面拿出一两碎银子,荷包还是那日东方瑾给她的,事后她要还给东方瑾,但他没要,只说就一起欠着!楚璃觉得也行,要不自己真的没钱呀,就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所欠银子的数量。 楚璃拿着银子对小乞丐说道:“我这里有一点银钱,你拿去梳洗一下,置件衣服,找个营生养活自己!” 小乞丐却摇摇头,并没有接过银子,依然咳嗽着说道:“咳咳,恩人,谢谢你救我,你是郎中吗?咳咳,求求你救救我奶奶,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可是我没有钱,咳咳咳,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咳咳!” 通过了解,楚璃才知道,小乞丐名叫小豆子,今年十三岁了,还有一个奶奶,祖孙俩是前两年从边城逃难过来的,前两年漠戎犯边,小豆子的爹被军队征兵战死了,娘被戎兵抓走了,奶奶带着他藏到了地窖里,才逃过一劫,后来便跟着大家逃难到了马场郡,可是那里的郡守却不让难民进城,大家没有饭吃,有位善人给难民施粥,说的三天,结果就施了一天就被郡守给抓起来了,说他扰乱百姓生活,还给打了十板子,难民们死了好些人,在城外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继续往南走,这一路不少女子都被卖到青楼了,还有被买做丫鬟的,饿死的,病死的,不计其数,最后,小豆子祖孙俩到了这鹿角镇,奶奶就病了,已经有几个月了,今天楚璃用奇怪的方法救了小豆子,让小豆子看到了希望,认准了她是郎中,杞国民间正对女子行事没有太大排斥,只要你有本事,不管是男是女,百姓都是尊重的。所以,小豆子看楚璃能救下自己一个乞丐,也想请楚璃为奶奶看病。 周围的人也都为小豆子的苦难经历悲痛不已,被小豆子抢饭食的商贩,也是一个善人,又从摊子上买了几个馒头和一些花生米,还有两碟小菜,拿给小豆子惭愧的说道:“小兄弟,你也不早说,你看看这事整的,这点饭食你且拿回去给你奶奶,让她好好养病,等我卖了那几匹马,赚了钱,你们就跟我回家去,我家虽说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还是能养活你们祖孙俩个的。” 楚璃一看见这个商贩买了吃食过来,就知道他也是个良善之人,又听说他是个卖马的,想到那个逼仄的马车,顿时计上心来,于是拉住了商贩,说道:“你既然想送小豆子奶奶吃食,我看你也是个良善之人,那不如就和我们一起去小豆子家看看,也省下你到时找不到她们。”那商贩和周围的人都以为楚璃是怕那商贩说了话不算数,也就没说什么,任由小豆子带着众人回去了。 ———— 第32章 咱们骑马走吧 小豆子带着众人回到了住处,楚璃一看,却原来是一个破烂的茅草房,半边墙壁都已经塌了,屋中除了两个盛饭的破碗,其它什么也没有,小豆子的奶奶躺在一个破床板上,身下是一层干草,正看着走进的众人,费力的想要支撑着爬起来。 小豆子急忙跑上前去,拿出商贩送的馒头,说道:“奶奶,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这馒头是这位老爷给买的,我还给你请了郎中,奶奶,你的病能治了。” 小豆子的奶奶摸着小豆子的头,慈爱的说道:“好,好,我孙儿有本事了,能给奶奶请郎中回来看病了。” 楚璃听到这话,急忙走上前去,说:“奶奶,我是小豆子请回来的郎中,让我给你把把脉!” 楚璃早已看出小豆子奶奶形容消瘦,脸色灰暗发青,眼睛浑浊暗黄,腹部肿起如覆杯,应该是肥气之病,也就是现代医学说的肝癌,这一把脉,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应该已是晚期了。 楚璃知道所有的肝病都是源于肝郁气滞,小豆子奶奶这个病应该是从儿子战死沙场后淤积而得,可是,现在楚璃也是回天无力了,于是又拿出一两银子,让东方瑾记下一个疏肝解郁健脾胃的方子,交给小豆子让他去抓药,待小豆子走远,楚璃拉住了老奶奶的手,说道:“奶奶,您这病是从思虑过盛,肝气郁结上得的,您可知道啊?” “姑娘,我知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能撑到现在,也是因为不放心这个孙儿,如果豆子能有个好去处,我也就能放心的找他爹和爷爷去了。”奶奶哽咽着说完,又转向了其他人,“这几位老爷,一看就都是富贵的善人,如果能不嫌弃豆子,能不能在老婆子走后收留下他,老婆子给你们磕头了。”说完,就支撑着跪在了地上,磕起头来。 楚璃急忙拉起了她,指着商贩说道:“奶奶,您不要着急,这位老爷是个贩马的商户,他已经答应小豆子,等卖了马匹就带你们回家,那时,小豆子也就有了落脚之处了,我和我家公子还要往北边走,实在是不便带着小豆子,而且,我想您可能也不愿意让小豆子再回到北边去。” “嗯嗯,老嬷嬷你放心,我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贵人家,但也能保证你们祖孙俩的温饱,你们等我几天即可。”商贩这时也开口说道。 楚璃见商贩与老奶奶说着话,便给了东方瑾一个眼神,示意他借一步说话,二人走出去几步,楚璃小声的说道:“公子,不如我们买下那人的几匹马,您看如何呀?” 东方瑾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楚璃,意思很明显,楚璃接着说道:“我们坐着马车走太慢了,三天才走了这么点路程,不如我们买下那几匹马,骑马走!公子觉得怎么样?” “你会骑马?”东方瑾的眼睛惊的差点没掉出来。 “当然会了,呃,那个,你别忘了,我爹可是打猎的好手,在我们那儿,无人能赶得上他,我小的时候跟她学过。”楚璃差点就说,她以前在警队的时候学过,而且骑的还挺好,幸亏及时打住了。 东方瑾依旧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楚璃,担心的问道:“阿璃,你真的确定你能骑马。” 楚璃却没想那么多,坚定的点头道:“能,公子放心,我会骑马,。” 其实东方瑾也很想快点到达马场郡,毕竟夏侯明远的消息上写的是速来,就是因为照顾楚璃,他才选择了坐马车,如果楚璃会骑马,那最起码能缩短三四日的时间。想了一下后,便决定听楚璃的,骑马走。 二人再次回到小豆子奶奶身边,奶奶正抓着商贩的手,说着一些小豆子的秉性和感激的话,她怕自己坚持不到那一天了。 东方瑾拍了拍商贩的肩膀,说道:“这位兄台,你那里现在有几匹马?可是熟马?” “公子,我原本贩了五匹马过来,昨天在马市上卖了一匹,现在只剩下四匹了,您想要几匹?您放心,都是熟马,不是熟马,也不敢拿出来卖,野马性子太野了,根本就没人买的……”一说起马,商贩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东方瑾抬起折扇,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是熟马,那剩下的四匹我都要了!不过我只能给你三匹的马钱,我那边还有一辆马车,就送给你抵另外一匹的马钱!有个马车也方便你带小豆子和他奶奶回家,兄台觉得如何呀?” 商贩高兴的急忙点头应下,不仅把马都卖完了,而且还赚了一辆车,这是很划算的买卖呀。于是高兴的接过东方瑾给的银票,就带着禹城去牵马了。 小豆子抓药回来后,就急忙找了一个破瓦罐给奶奶煎药,还问楚璃是不是喝过这几副药,奶奶的病就会好了? 楚璃并没有对他隐瞒,奶奶的情况,并告诉他,奶奶已经时日无多,虽然自己是郎中,但对他奶奶现在的病,也是无能为力了,只能给她开些药,让她少受些病痛的折磨。 小豆子起初不太能接受这个现实,哽咽着求楚璃,一定要救救奶奶,最后还是在奶奶的劝阻之下,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并且奶奶告诉小豆子,商贩已经答应,以后会好好照顾小豆子。 这边正说着话,禹城和商贩已经牵着马,带了马车回来了,而且禹城还给马匹都配备了全套的马鞍,甚至心细的给楚璃在马鞍上多铺了一层柔软的毯子,并且把马车上他们的东西已经都挂到了多余的那匹马身上。 那商贩也在马车上备下了回家路途上所需的东西,并告诉小豆子和他奶奶,等下喝完药也启程回家,还说自己自小就是个孤儿,接上小豆子奶奶回家养着,就当自己为母亲尽孝了。 楚璃很是奇怪,东方瑾为什么要少给一匹马的钱?他又不是差这点钱,后来东方瑾告诉她,这是为了掩人耳目,尽量少暴露自己的行踪。 于是,众人皆大欢喜,各自启程,东方瑾三人策马向北奔去,小豆子祖孙俩则跟着马贩向西而行。 ———— 第33章 野外生存技能 东方瑾真的没有想到,楚璃竟然会骑马?而且骑马的技术还挺好,看着马背上英姿飒爽的身影,东方瑾觉得自己真是捡到了一块瑰宝,这简直就是一个全能的女子,不仅厨艺好,马术也好,不仅精医术,还能自己研制药,而且还那么的深明大义,想到这些,东方瑾心里万分高兴。 于是打马上前与楚璃并驾齐驱。而让楚璃忽略的事情是:骑马不光要有好技术,还得经常骑才行,原主这副身板虽然自小练武,底子不错,但是她自小也没骑过马呀,只骑了半日,楚璃的大腿内侧,就被磨的快破皮了,虽然禹城细心的给她多铺了一层毯子,那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一层嫩肉被磨的快破了皮,楚璃的感觉是:真疼啊! 中午休息的时候,东方瑾看到楚璃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心里充满了酸楚与自责,不断的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听楚璃的话,弃了马车,她没想到的事,自己应该想到了呀!懊恼的皱着眉头,从怀里拿出一瓶金疮药,递给楚璃说:“去擦点药!” 楚璃没有接他手里递来的瓷瓶,而是从荷包里面拿出了另外一个瓶子,“不用你的了,公子,我带着生肌雪肤膏呢。可比你的金疮药好用多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再敷,先吃饭!”原来走之前,她就让楚玉给她装了这瓶生肌雪肤膏,本想着这次出行风餐露宿的,应该多带一些药草,但是太不方便了,就只带了一些成品药,不过总是有用的。 吃过饭,楚璃敷了药,又多休息了一会儿,东方瑾是为了照顾楚璃的腿伤,所以没有急着走,三人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楚璃问道:“公子,以咱们现在的速度,大概需要几天才能到马场郡啊?” 东方瑾伸手从禹城那里要过地图,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他们周围的山形地势,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道:“现在我们在此处,到马场郡的话,如果走官道大概还需要六七日,如果走便道,还能提前一日左右。” 楚璃也在看着地图,说实话她有些看不懂,但依然认真的听东方瑾说着,她也在思考走哪里合适。 “大人,属下还知道一条小路,从这几座山上翻过,大概三天就可达马场郡,就是山路难行,都是进山的猎户们踩出的路。”禹城指着地图上画着山的位置说道。 “能骑马吗?” “不可。” 二人异口同声的说。 “为什么不行?”楚璃问道。 “那条路我也知道一些,确实能节省几日时间,但山路难行,而且还有山间野兽,危险,不可行。”东方瑾本已因楚璃骑马而心疼不已,又岂会忍心再让她去那山野之路吃苦受罪。 楚璃则只想早点到达马场郡,她也知道东方瑾是为了她才不愿走那山野之路,于是问道:“大人可走过那山野之路?” “自是走过。” “大人可怕那些山间野兽?”楚璃又问。 “自然不怕。” “那大人可知,我自幼在山野长大,也时常跟爹爹进山打猎?”楚璃再问。 “……” ——东方瑾无语。 “那幕后之人可能想到咱们要走山野之路?”楚璃还问。 东方瑾开始沉思,他自然早已想到,如果走这山野之路则会更加让幕后之人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但是她确实疼惜楚璃,不愿她跟着自己受苦。 “禹城大哥,那山野之路可能骑马?”楚璃看向禹城问道。 “自是可以,只有几处地方需下马步行。”禹城看了看沉思的自家大人,他知道楚璃刚才的话,已是向自家大人表明了态度,刚才他提到这条路时,就已想到这层关系。 “那就没问题了,我们就走这条路,大人,您看如何?”楚璃再次看向东方瑾,眼神中满是期盼与坚定,似乎在说:放心,大人,我可以的。 东方瑾看着楚璃坚毅的面庞,只好蹙眉点了点头,说道:“好,就走这条路,只是苦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却要与我们风餐露宿了。” 楚璃却回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之后,便向马匹走去,三人打马拐向旁边的山路。 这一路行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偶尔马蹄之声还会惊出林中的山鸡,野兔等小动物在眼前乱跑。它们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楚璃恍惚回到了小时候,跟着爹爹去山上打猎的时光。 那时的楚璃只有十来岁,却已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猎手了,她会挖陷阱,也会用弓箭射杀逃跑的山鸡,野兔。不过,楚璃最拿手的还是用银针射毒蛇取蛇毒,她能直接把毒蛇用银针钉在树上,而且银针就直接钉在蛇的七寸上,又因为银针很细,所以蛇并不会死亡,每次师傅制药需要蛇毒的时候,就会这样来取蛇毒,这也是师傅教她的自保的功夫,师傅说,如果遇人袭击,只需将银针射入敌人太阳穴内,就可杀人于无形,并且严厉告知楚璃,轻易不可使用,也不能将此技露于人前,只可自己保命时使用。 晚上,他们找了一处背风的岩石边准备露宿,禹城去附近打回来两只野兔,又在小溪边把兔子收拾剥洗干净,东方瑾则撩起衣袍,用树枝架起了一个火堆,待禹城把兔子拿回来之后,楚璃从她的药材包里拿出了香料,又在兔身上抹了一层盐巴,东方瑾把兔子穿在树枝上就烤了起来,这是最最地道的烤肉了。 没一会儿,空气中就飘散出了烤肉的香味,楚璃见东方瑾在认真的烤着兔肉,想到他说过以前也曾在山林间行走,便也想到他必然是会做这些事的,于是便从自己的行李里面拿出了驱蛇虫的药粉,均匀的洒在了四周,以防夜晚有蛇虫鼠蚁过来,刚撒完,就见禹城打水回来,手里竟然还提着一条死蛇。 原来,禹城过去打水,听到草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一看,原来是一条小莽,便顺手抓了回来,想着如果今天吃不完,可以烤干了,带着路上吃,楚璃可不想只吃干巴巴的烤肉,看见那白嫩的蛇肉,她就想到了小时候娘亲做的蛇羹汤,里面再放一点菌子,味道是相当的鲜美。 可是现在他们如果想吃蛇羹汤的话,却有一个难题——没有锅。楚璃在周围找了一圈,终于在一堆腐烂的树叶下面发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粘土。 禹城把蛇收拾的干干净净后,又拿起佩剑把蛇肉斩成一段一段的,正准备抹上盐巴,放在火堆上烤的时候,却被楚璃打断了手中的动作。 “禹城大哥,我们来做点蛇羹汤喝!不过今天可能喝不上了,明天早上我们来做!”楚璃对着禹城喊道。手上拿了两块扁平的石头,旁边还有一堆刨起来的土。 “楚姑娘,我们没有锅,怎么熬汤呀?”禹城看着楚璃问道。 “没关系,我有办法。但是需要你帮下忙。麻烦你帮我把这几块石头拿到火堆旁。”楚璃边说边拎起了手中的两块石头。 楚璃知道瓷器其实都是由粘土烧制而成的,自己虽然没有那么专业的技术,但用这些土和石头烧一个临时能用来烧水做汤的容器,应该还是可以的。 但是楚璃不确定这里的粘土是不是烧制碗盘的那种专用的土, 所以,她决定用石头围出一个头盔的样子,然后在里外都糊上一层粘土和好的泥巴,这样放到火里面烧制,就会把泥巴和石头烧制在一起,而且开裂的概率也会减小,就像农村里搭砌的那种大灶锅台,为了不让灶台四处漏风,都会把砖砌好后在里面抹上一层泥巴,点火烧过后,泥巴就会粘在砖头上,临时使用一次两次是完全可以的。 说干就干,她让禹城把石头拿过来,然后扶住定型,她就在旁边和起泥巴,然后再把泥巴均匀的抹在石头内侧和外侧,抹好泥巴的石头,真的像一个头盔,又在旁边架上柴火大火烧起来。 三人在烧制的时候拿起了烤好的兔肉,开始吃起了晚饭,这一顿饭虽然除了兔肉没有其它,但是楚璃吃的特别香,这美味的兔肉金黄酥脆,外焦里嫩,吃的她满嘴流油,心里不住的为东方瑾点赞,嘴上却没闲着,这味道让她觉得前世时吃的烧烤都索然无味了。两只兔子,楚璃自己就吃掉了大半只,东方瑾只吃了一条腿,就不再吃了,剩下的被禹城全都吃光。 吃完后,楚璃打了一个饱嗝,擦干净嘴,这才开始夸赞:“没想到大人烤肉的技术这么好,真的是太好吃了,这肉烤的外焦里嫩,酥脆绵软,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这几天可真是有福气了,可以天天吃到大人烤的肉,等到了马场郡以后,估计就再也吃不到了。” 东方瑾第一次被楚璃夸赞,刚才看着她吃的满嘴流油的样子,东方瑾就觉得心里特别的满足,感觉这一生如果每天都能看见楚璃开心的吃饭,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现在听她一顿毫无底线的夸赞,心里反而莫名的感觉有些心虚。 “没关系,阿璃,只要你什么时候想吃,我随时可以给你烤。”东方瑾看着楚璃深情的说道。 禹城突然感觉自己好多余,拿起水囊,悄悄的向溪边走去。 楚璃却并没察觉出来东方瑾的异样,她还沉浸在饱腹的满足感之中,一手捧着肚子,另一只手对东方瑾竖起了个大拇指。 “大人真是威武,不仅侦查断案有一套,而且武功还很高,没想到这厨艺也特别棒。以后若是哪家姑娘嫁与大人,那可真是有福气了。”楚璃吃饱后心情很好,打趣的继续夸赞道。 东方瑾看着楚璃那琉璃般的眸子,和被火光映烤的微红脸颊,心里真的很想告诉她,他希望能嫁给自己的那个人,就是你楚璃。可还是忍住了,嘴里却谦虚的说道:“我的厨艺根本不行,我只会烤肉,这也是以前在山野中行走时,同羽衣和禹城他们学的。” 楚璃却没太在意东方瑾说的什么?她今天奔波了一天,实在是有些疲倦,现在吃饱了肚子,困意就上来了,只想睡觉。 看着楚璃瞌睡虫上头的样子,东方瑾有点郁闷。 ———— 第34章 路遇猛兽 东方瑾也想到了,楚璃近日如此奔波,定然是很累了,于是从马背上拿过毯子铺在地上,温柔地对楚里说:“累了一天了,过来躺下睡!” 楚璃迷迷糊糊的躺在毯子上,酣然睡去,楚璃并没有发觉,自从她与东方瑾出了兰亭郡以后,似乎就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警惕心,感觉只要东方瑾在,自己就会特别的安全,特别的踏实。 楚璃做的锅烧了大概将近一个时辰,我们就暂时称之为锅好了,终于烧好了,东方瑾看了看快要熄灭的火堆,又回头看了看熟睡的楚璃,走过去拿起一根木棍,简单的查看了一下,似乎并没有烧裂的痕迹,不过天色昏暗,虽然东方瑾视力过人,可是那只锅本身就被烧的黑黢黢的,所以看的并不真切。刚刚烧好的锅,很热,必须要等它把温度降下来才能使用,那就正好等明天早上再用。 禹城已经回来,坐在烤肉的火堆旁,往里面添着柴火,他摆了摆手臂,示意东方瑾可以休息,他来守夜就好。东方瑾看到后,也比了一个只有他们之间熟悉的手势,再给楚璃盖了一件自己的袍衫后,便也靠在大石头上,慢慢睡去。 禹城小心的守着东方瑾和楚璃,毕竟山林不比城里,夜间出没的动物也很多,所以他把篝火点旺,抱着佩剑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耳朵却时刻听着周围的动静。 这一夜,楚璃睡得很沉,就连被禹城一剑劈死的老鼠的血喷溅到了手背上都没有醒,还依然抱着东方瑾的衣服睡得香甜,东方瑾却被惊醒了,他本来睡眠就浅,更何况在这山林之中,虽然有禹城和暗卫守着,他依然不敢大意。 看到周围并无其他动静,只是禹城砍死一只老鼠,看看天色已经渐明,他便不再睡了,起身去远处方便了一下,回来时就见禹城再次把篝火点燃,见他回来便拿起水囊去溪边打水。 楚璃也被禹城拢柴点火的声音吵醒,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看渐亮的天色,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也爬了起来。转头就见东方瑾坐在了火边,而禹城则起身拿着水囊去溪边打水了。 清晨,林间的雾气慢慢散去,太阳渐渐升起,树梢的小鸟在叽叽喳喳的唱着歌儿,安静了一夜的森林,又开始了喧闹的一天。 楚璃抱着昨天辛苦烧制的锅,来到了小溪边,她要把它刷洗出来,好用来做蛇羹汤,过来的路上,她还随手拽了一把狗尾草,以前在家时刷洗这些烧黑的锅具,她就会用这狗尾草,刷洗的特别干净。 楚璃小心翼翼的把锅刷洗干净后,又试了试并不漏水,非常开心,终于能做蛇羹汤了,就打了半锅水回去,直接把锅架到了火堆上,又把昨天禹城腌制好的蛇肉直接放进了锅里,换了一身劲装的东方瑾还在烧火,抬头微笑的看着她问道:“阿璃,你的伤还疼吗?” 伤?什么伤?楚璃诧异间,刚要问东方瑾,恍然明白过来,他问的是自己骑马时磨破的腿伤,生机玉肤膏的效用甚好,再加上进入山林小路后,马匹跑的并不快,昨天又休息了一夜,她的腿已然好了。 “大人放心,我的生机玉肤膏效果很好的,已经没事了。”楚璃微笑着说,看到东方瑾换了一身劲装,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换身衣服,不能再穿这身女儿装了,而且这身衣服在山林里也不方便行走。 禹城又打了两只野鸡回来,收拾好后穿在树枝上烤着,楚璃在周边又找到了几个菌子,扔到了锅里,不一会儿,山林里便又飘满了食物的香味。 让东方瑾看着蛇羹汤,楚璃钻到石头后面也换了一身劲装,回来时,正好禹城的鸡肉也烤好了,蛇羹汤也做好了,东方瑾折了几根小树枝做筷子,可以吃蛇肉和菌子,但是,却没办法喝汤,因为锅太烫了,这可难不住楚璃,只见她伸手从旁边的芭蕉树上摘下几片叶子,把那叶子在手中折来折去,就折成了一只绿色的四方小碗,还很好看,三人每人一个小碗舀起锅中的汤,鲜美的喝了起来,东方瑾和禹城都很是折服楚璃这双巧手,早上这顿饭吃的很香甜,因为喝了热汤,肚子里面很舒服,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吃过饭后,收拾了营地,楚璃小心翼翼的把那只锅绑在了马背上,还有两天的时间才能走出山林,有了这个宝贝,就能喝到热水和热汤,可得保护好了。 三人再次出发。 这一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有两段路是:比较陡的斜坡,只能牵着马走过去,到了傍晚,禹城找了一个山凹的背风处,三人准备宿营,东方瑾生起了火,楚璃把水打回来烧上,中午路过一个湿地的时候,楚璃采了一把蕨菜,加点竹笋和鸡肉准备做个汤,禹城又去打猎了,楚璃告诉他要打一只野鸡回来。 两人正忙着,东方瑾忽然听到前面的灌木丛里有动静,凝神再听,就听见禹城打出的危险信号。抬头正要让楚璃离开,却看到灌木丛里已经走出来一只凶猛的野猪,龇着两只獠牙,四尺高的身上布满了黑泥,颈上的鬃毛根根立起油亮浓密,长长的鼻子似乎闻到了菜的香味,善于奔跑的四只小短腿肌肉隆起,一双豆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东方瑾和楚璃,慢慢的朝前走着。 楚璃此时也看到了野猪,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脚步缓慢的移向了东方瑾,东方瑾也盯着野猪,嘴里轻声的说道:“阿璃别怕,有我在,慢慢的靠过来。”楚璃此时已把腿上的匕首握在了手中,但她知道,野猪是猛兽,如果激怒它,那会很麻烦,虽然禹城就在附近,他们几人也能联手对付这只野猪,但在这杳无人烟的山林里,还是尽量不要招惹它的好。 楚璃正慢慢的向东方瑾靠拢,却没想到视线里又出现了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野猪。楚璃这才想起野猪是群居动物,一般都是昼伏夜出,而且会一家子一起行动,这一看,明显就是一公一母,两只大猪带着三只半大的小野猪,一家猪出来觅食了,楚璃小时候虽然跟爹爹在山林中打过猎,但对于野猪,他们是不会直接猎杀的,都是挖下陷阱来抓捕野猪,一起面对五只野猪,楚璃这也是头一次。 东方瑾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有五只野猪,就连藏在树上的禹城都没想到,会遇见一家子野猪。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激怒野猪。 五只野猪就这样站在楚璃和东方瑾前方不足十米的地方,瞪着五双豆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俩人。 楚璃前世曾了解过,野猪这种动物虽然很凶猛,但却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除非让它感觉到危险,它就会凶性大发,肆意攻击。所以现在楚璃他们本着的原则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双方都在静静的僵持着,这时,后面一只最小的野猪,似乎闻到了什么香味?又往前走了几步,正想着怎么对付野猪的楚璃,现在更加紧张了,东方瑾拿着折扇的手也开始出汗,他曾想,以最快的速度拉着楚璃月跃附近的大树,可一想到疯狂的野猪连环抱的大树都能撞断,更何况他不确定楚璃是否与他有这样的默契,能想到一起跃上树去,更多的是怕来不及跃起,野猪已经冲来,毕竟这不是面对一只野猪,面对五只野猪变数太大了,哪敢轻举妄动。 禹城此时躲在树上也是焦急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到把野猪引开,但又害怕不能把五只野猪全部引走,他刚才就已经把打到的猎物悄悄的丢到了野猪的后面,但却并没有使野猪回头,旁边的树上还藏着两个东方瑾的暗卫,现在也是不敢轻易出手。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中弥漫着被蒸腾的水汽,四周很安静,似乎鸟儿们都已在傍晚回窝休息了,两人五猪就这样对视着,天色越来越暗,楚璃几人都知道,夜晚对于他们来说是最不利的,相反,对于野猪来说,夜晚才是它们的主场,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楚璃悄悄的把匕首换到了左手中,右手则伸向了腰间,摸出了几根银针,此时,她距离东方瑾不足两米,东方瑾眼角的余光已看到她手中动作,知道她想动手了,就听到楚璃悄声说道:“大人,我可以同时刺瞎两只猪的眼睛,我们一起动手。” 东方瑾心知机不可失,毫不犹豫地说道:“好!”随即慢慢给禹城打出了动手的信号。 ———— 第35章 只能刮骨疗伤 东方瑾说完话,只是瞬间,楚璃便已扬出右手,随即便听到两声野猪的惨嚎响起,只见一只野猪向前窜了两步后突然倒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惨嚎声也越来越小。 与此同时,另外一只大野猪已冲向了楚璃,楚璃飞身转向跃到了一旁,野猪直奔火堆而去,因眼睛被楚璃的银针刺瞎,野猪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间踢散了火堆,已烧开的沸水就全数倒在了前腿之上,再次被烫伤的野猪更加疯狂,只要被它碰到过的东西,都被撞烂,另外三只小野猪开始时跟着大野猪跑,后来发现大野猪疯狂,便也刺激了野性,肆意攻击所见之物,且速度极快,东方瑾如若自己跃走尚有机会,但他要护着楚璃,被四只野猪肆意横行的快速冲撞,带着楚璃辗转腾挪间也累得气喘吁吁。 禹城和暗卫在树上怕伤到二人,也不敢射箭,最后,禹城和暗卫飞身冲下,撞入野猪狂跑的群中,才引开两只野猪,围而杀之,一名暗卫也被野猪冲撞时,獠牙划伤小腿。 东方瑾与楚璃眼前只剩下两只野猪,就轻松了许多,那只瞎眼野猪,疯狂了之后,加上受伤颇重,慢慢的速度也降下来,被东方瑾看准时机,接过楚璃递出的匕首,扬手飞出,匕首再次没入野猪眼睛,直刺入猪脑,野猪随即倒地,抽搐死亡,另一只小野猪看见父母双亡,直接转身就跑。 东方瑾和楚璃二人也累的瘫坐在了地上,地上一片狼藉,火堆也被疯狂的野猪踩灭,楚璃昨日烧好的锅也被摔成了几瓣,一刻钟后,禹城和一名暗卫扶着受伤的人回来了,楚璃急忙起身查看了伤员,虽然只是划伤,但伤口贯穿了整个小腿,而且野猪是杂食动物,獠牙上的细菌繁多 ,只这片刻间,伤口已经红肿发炎,这么多种细菌感染,不及时救治,真的会丧命的,即使禹城在他受伤之时,及时的给他服下了消炎药丸,也恐怕是杯水车薪。 楚璃顾不上休息,急忙准备给他缝合伤口,可是,必须要先消毒——呃,清洗伤口,没有酒精,也没有烈酒,怎么办?啊啊啊! —— 思绪辗转间,楚璃有了主意。 “大人快去取我行李,找到洋金花,快!”楚璃快速的喊道,没有烈酒,她只能用比较残忍的方法了,说话间,她已经撕开了伤员的裤腿,撕下一条布扎住了膝盖下面的血管,即是止血,也能减少细菌的上行。 幸亏,他们的马匹早就被禹城放出去吃草,在离营地百米之外的溪边,没有让野猪吓跑,不然行李都得丢了,真是万幸。 东方瑾几个飞跃,片刻间就取来了楚璃的行李,拿出装药草的包袱,问道“阿璃,哪个是洋金花?” 楚璃看了一眼,“就是那个白色的花,多拿一些加水捣成糊。谁的佩剑没有刺过野猪,拿给我。” 楚璃急切的声音在寂静幽暗的山林中显得那么突兀,因为,那名暗卫已经又隐匿在了林间,楚璃不确定他能不能听见自己的话,所以声音有些大了,禹城默然递过一把匕首,他不知道楚璃要佩剑干嘛,但是,刚才他们几个绞杀野猪之时,所有人的刀剑都刺过野猪,只有他这把匕首没有拿出来用。 楚璃接过匕首再次确认到:“禹城大哥,这匕首没有挨过野猪的身?” “没有。” “好,禹城大哥,点火。”楚璃毫不犹豫的说道。 禹城直接拿过刚刚熄灭的火堆里的柴禾,点起火,楚璃拿着匕首开始在火堆上烤,这也是消毒的一种方式,边烤边对伤员说:“这位暗卫大哥,我要给你刮骨疗伤,会很疼,你要忍耐一下。” 听到刮骨疗伤,禹城奇怪的问道:“楚大夫,他中毒了吗?” “是的,野猪獠牙上面有很多种毒素,如果不能及时救治,后果很严重。”楚璃当然不能说有很多种细菌,他们根本听不懂,只好说有毒素了,其实,禹城也没有听说过毒素这个词,但并不妨碍他理解意思,总之就是野猪牙有毒。 东方瑾把洋金花糊糊拿过来后,楚璃直接就敷到了伤口上,片刻后,她用烤好的匕首刺了一下伤口周围问道:“大哥,感觉怎么样,这种疼能忍住吗?” 暗卫点头,其实,能做暗卫的人,除了武功好以外,忍耐力必须要特别强,只是楚璃用平常人的眼光低估了他们。 楚璃拿着匕首开始割伤口周围的肉,她必须把伤口扩大到能看见新鲜的肌肉组织才行,她手上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而且还有洋金花的麻醉作用,但是,依然让暗卫疼得冷汗淋淋,咬牙坚持着。 夜空寂静,百鸟归巢,东方瑾看着忙碌的楚璃,手上的缝合针被稳稳的拿着在皮与肉间来回穿梭,那被火光映红的双颊及额头上面,渗出点点汗珠,他忍不住拿出帕子就帮她擦去,心口却刺痛隐隐,拿着帕子的指尖也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一刻,楚璃的身影在火光的映衬下似乎在慢慢的变大,让东方瑾恍惚间觉得那就是一个来到人间的仙子,她就是医者的神。 咕咕,咕咕 一声枭鸣把东方瑾从仙界拉回了人间,看着楚璃的眼神已然透出决然的保护欲望,这个坚强聪慧,又勇敢执着的女子,值得他用一生守护。 ———— 第36章 讲课是个技术活 做完了暗卫的缝合手术,疼痛加上失血大哥早已昏睡过去,楚璃一屁股坐在了火堆旁,她很累,需要休息。 东方瑾递给她一只绿碗,里面竟然是热水,“阿璃,喝点热水。” 楚璃定睛一看,东方瑾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昨日她用芭蕉叶折了几个临时盛汤的碗,也就是类似前世,端午节折的纸葫芦,用完后,东方瑾拿去打开看了半晌,他就学会了,这不今天就没用楚璃动手,他已经把碗折好了,还盛上了热水,递给楚璃喝。 楚璃诧异的接过了热水,看向了火堆,原来,禹城把摔成几瓣的锅,其中能盛水的那一块捡了回来,架在了火堆上烧的热水,现在还能烧点热水喝,楚璃觉得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狼狈不堪的营地已经被禹城和东方瑾收拾了,而野猪的尸体也被他们抬出了很远。另外一边的火堆上,禹城正烤着两条焦香的野猪腿,虽然还没有烤好,但焦黄的油汁已渗出外面,散发出阵阵焦香,让楚璃腹中的饥饿感大盛,奈何还没烤好,只能再忍一时了。 东方瑾把楚璃的神情看在眼中,正欲伸手把楚璃的额间碎发夹在耳后,想起上一次吓到了她,又忍住没动,只是声音轻柔的疼惜说道:“阿璃,辛苦你了,先休息一会儿,禹城烤好后会拿过来的。” 楚璃也知道,对于美食是不能着急的,只好再等等了。她现在不仅腹中饥饿,而且需要好好休息,刚才紧张的缝合手术,让她的精神损耗很大,于是把头慢慢的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闭上眼睛。 东方瑾看到此景,心里五味杂陈,他慢慢的把身体靠向了楚璃,很想把她揽入怀中,却又害怕吓到她,只好小心翼翼的坐在她身侧,让她的身体有所倚靠,不至于在睡梦中跌倒。二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楚璃迷迷糊糊间觉得身侧好暖,不由自主的就靠了上去,不知不觉间,竟真的的睡着了。 东方瑾感受着楚璃的慢慢靠近,心中暗自高兴,身体也不敢轻易挪动,看着楚璃被火光映红的脸颊,那似有若无的浅浅梨涡,长长的睫毛,桃红的樱唇,他一时看的愣了,竟不自觉的慢慢低头,唇印轻轻地留在她的发间。 楚璃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头顶的触碰,迷蒙中喃喃的低语“让我再睡会儿,就一会儿。” 东方瑾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疼惜,伸手抚上了楚璃的肩头,把她轻轻的揽入怀中,慢慢地轻声说道:“阿璃,你睡!” 睡梦中的楚璃回到了小时候,师父带着她去山里采药,走的累了,师父便背上她,开始时她还看着林间的花草树木,向师父提出无尽的问题,似乎她的那个小脑袋里面藏着十万个为什么?慢慢的,她竟趴在师父背上睡着了,师父的后背很宽,很高,也~很暖…… 禹城烤好了野猪腿,起身转头间就看见了这暧昧的一幕,踌躇着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理智告诉他,大人和楚姑娘该吃饭了;情感又提醒他,不应该闯入这温馨的场景,好纠结—— 正在禹城拿着两只野猪腿,不知所措的时候,火堆中一声清脆的木材爆响声,把浅梦中的楚璃惊醒。 睁眼看到自己竟然斜靠在东方瑾的怀里,楚璃惊的羞然起身,被火光映红的脸庞也一下红到了耳根,嘴里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懊恼着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 “阿璃,你醒了!正好猪腿烤好了,快吃点东西!”东方瑾淡然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楚璃的尴尬,似乎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随即看向了踌躇着的禹城,禹城见自家大人的眼神扫过,默契的拿着烤好的猪腿迈步走向二人。 “大人,楚大夫,快吃,做不了汤了,就只能喝点热水了。”禹城遗憾的说道。 “有热水喝就已很好,禹城大哥你没有受伤?野猪牙上的毒素很厉害,必须及时清理。”楚璃关切的问着。 “没有,没有,其他人都没事,只有他受伤了。”禹城看着伤员急切的说,他可不敢看楚璃,说话间已然感觉到自家大人森冷的气场了。 “禹城大哥,那刺入野猪眼睛的匕首和银针你可帮我取出来了?”楚璃似没有察觉禹城的感受,又在寒冰之上浇下一盆水。 楚璃的话音刚落,眼前便看见了那把小巧的匕首,原来东方瑾早已经把匕首打理干净,递到了她的面前,楚璃接过匕首看了看,东方瑾的手上有托起了四根银针,楚璃心中十分高兴,急忙接过。 拿着匕首和银针的楚璃,反复的查看了几遍,其实她很想把银针和匕首都放在火上烧一会儿,好好的消消毒,毕竟是入了野猪身体的东西,难免会沾上细菌,可她又怕引起东方瑾的误会,犹豫着没有动手。 “我已经用清水冲洗了四五次了,应该冲洗干净毒素了?”东方瑾显然已经看出了她的犹豫,面色淡然的说道。 楚璃脸上有些尴尬,不过,当听到东方瑾在向她询问时,她知道东方瑾并没有误会,于是便决定给东方瑾讲讲消毒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你知道为什么我在给暗卫大哥刮骨疗毒之前要把匕首放在火上烤一烤嘛?其实那只是一种消毒方式,消毒其实就是消灭毒素的意思,消毒的方法有很多,我们医者常用的就是用火烤或者用接近原浆的烈酒涂抹,还有一种老百姓经常用的消毒方法,就是用烈日暴晒,我们夏天晒被子,其实,不仅仅是为了去潮湿,最关键的是它能起到一个消毒的作用,还有就是我们家里的碗筷经常在洗涮的时候用沸水去煮,也能达到给碗筷消毒的作用。这些都是常用的消毒方法,很多其实老百姓在日常生活中就经常去做。”楚璃并没有给东方瑾讲什么专业术语,因为听不懂,所以只是简单的列举了几个常用的消毒方式。 “无人下毒,何来毒素?”东方瑾似是明白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楚璃有些挠头,需要怎么给东方瑾解释病毒和细菌呢?思索了一会儿,她说道:“大人,此毒非彼毒,这种毒素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我们眼睛看不见的小虫子,在我们身体康健之时,这些小虫子的数量会被我们康健的身体控制住,对我们的身体不会有太大的伤害,一旦我们的身体受伤或虚弱,不再康健之时,身体的控制力下降,这些小虫子的数量会快速的增多,他们繁育下一代的速度很快,人体就会被这些小虫子所伤害,甚至有性命之忧。”楚璃不知道东方瑾能不能听懂,但似乎也只能这样解释,看来这老师讲课也是个技术活。 东方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再次问道:“这小虫子无处不在?”说罢,还摊开双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楚璃一看,心中了然,她觉得如果不让东方瑾明白,他一定会患上非常严重的洁癖。于是接着说道:“大人放心,我刚才没说清楚,这种小虫子非常非常的小,我们的眼睛根本看不见 只有它们聚集了很多很多的时候,在人身上才会出现一些病症,就似今日暗卫大哥被野猪的獠牙划伤,我在缝合之前,伤口已经出现红肿现象,那红肿就是人体的血液在杀灭小虫子的表现,如果那小虫子病毒数量繁多,没有被人体血液及时的杀灭,那么红肿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经由血液累及脏腑,人就会有性命之忧。反之,如果这些小虫子病毒被我们人体血液杀灭,被控制住不进入人体内部,那我们人就是健康的。这样说,大人可明白了?” “那刚才楚大夫要用没刺过野猪的匕首刮骨疗毒,是否就是害怕匕首上会有这些小虫子经过伤口进入暗卫身体?”禹城在旁边忍不住插嘴问道。 “禹城大哥说的极是,我们这次走的急,就连缝合工具都是大人派人连夜打造出来的,缝合线我也只是备了干净的缝衣线,其实缝合线最好是无菌的羊肠线。我们看见的很干净的东西,上面也有可能带着那些看不见的病毒,所以在手术的时候,我都会把使用的东西进行消毒,以后还要随身准备一些烈酒带着。”楚离又讲解道。 东方瑾和禹城连连点头,楚璃心头暗道,这回应该听明白了。 夜里为了照顾受伤的暗卫,楚璃基本没睡,禹城也是细心的照顾着,即使这样,伤员在夜里还是发起了高热,消炎药丸也吃了好多颗,楚璃很着急,条件限制了治疗方法,不能熬药,只能频繁的喂水。 东方瑾这一夜也基本上没睡,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派两名暗卫带伤员骑马先走,能早一点到达马场郡,就会有条件给伤员尽心的医治。幸亏距离马场郡只剩下一天的路程,行走艰难的地段都已过去,只要暗卫快马加鞭,应该在傍晚前就能赶到。 基本忙活了一夜,大家都没怎么休息,东方瑾本打算暗卫走后,让楚璃再休息一会儿,他们再启程,但楚璃心里担心着伤员的安危,也睡不着了,便决定一起启程。 两名暗卫带着一个伤员骑走了两匹马,东方瑾和楚璃他们三人也只剩下了两匹马,禹城默默的把行李都放在了自己的马背上,那意思很明显——大人带着楚大夫骑一匹马! ———— 第37章 初到马场郡 楚璃看了看禹城马背上的行李,又转过头看了看东方瑾牵着的那匹马,心中也是无力吐槽了。 “阿璃,上去!”东方瑾向楚璃伸出了手,楚璃跨步上马,随后,东方瑾也坐在了她身后,双手握着缰绳,把她拥在了怀中。 三人骑马而行,东方瑾感受着怀中少女身体的温度,鼻尖嗅着少女发间散出混着一丝汗气的清香,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有些燥热起来,急忙运功压制住涌起的燥热,开始专心骑马。 楚璃并没有生出什么其他的想法?因为在前世的生活中,这也不算什么,当初她学骑马的时候,教练员也曾在身后带着她骑过,她开始时还尽量保持着腰身的挺立,但渐渐的挺立的腰身被疲惫打败,一夜没怎么睡觉,在摇晃的马背上,让她很快就打起了瞌睡,最后竟然再次倚在东方瑾的怀里睡着了。 东方瑾正目无旁骛的专心骑着马,却感觉到楚璃身体的重量,一点点往自己的怀里压,低头一看,原来楚璃又睡着了,看着怀里娇小又坚强的人儿,他小心的把马慢了下来,生怕把楚璃惊醒,从昨日遇见野猪到现在,她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让她多睡一会儿! 也许是因为东方瑾的怀抱特别的温暖,让楚璃感到安全,又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太累了,这一觉,楚璃竟然睡了一个时辰,睁开眼睛已是辰时,东方瑾见楚璃醒来,终于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胳膊,翻身下马,让禹城准备早饭,烧点热水,垫垫肚子。 —— 本来掌灯后就应该到达马场郡的,结果让东方瑾硬是走到了半夜。 东方瑾并没有让禹城用令牌敲开城门,而是带着楚璃飞身进城,而且也没有直接去找二皇子,反而找了一个偏僻的客栈,把门敲开住了进去。 楚璃看着东方瑾这一系列的操作,想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连续奔波了几日,终于能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上一个安稳觉了,楚璃还是很开心的,但东方瑾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马场郡已是危机四伏,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东方瑾看着楚璃琉璃色的眸子严肃的说道,那俊逸的面庞因几日没刮的胡茬,显得有些粗犷,但茶色的眸子里却闪着智慧的光芒。 楚璃点头答应,从二皇子飞鸽传书让东方瑾极速赶来,就能猜到,马场郡定然是发生了一些让二皇子都觉得棘手的问题。 “大……公子可是知道一些情况?”楚璃习惯性的想喊大人,但及时改口了,从东方瑾带她进城的情况来看,他能如此谨慎,这马场郡确实不一般。 “尚不清楚,只闻四字‘草木皆兵’,需查。”东方瑾蹙起眉头小声答道。 听完东方瑾的话,楚璃也迷茫了,只有四个字,如何去查? “不要思虑了,先睡,明日再说。”东方瑾站起身对楚璃比了一个警惕的手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楚璃熄灭了蜡烛,躺在床上,一直在思索这个‘草木皆兵’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与边疆戍卫大军有关吗?百思不得其解。慢慢睡着,却也十分警醒,所幸这一夜很是平静。 第二日,东方瑾和楚璃并没有出去,只是在客栈等着,楚璃还在疑惑,不是说要查吗?怎么没动静呢?直到午后,禹城赶着马车找过来,楚璃才知道东方瑾在等什么。 东方瑾和楚璃穿着公子与小厮的衣服上了禹城的马车,三人都没有说话,马车走进了一个巷子,停在了一处宅子的后门外,东方瑾和楚璃闪身进了主院,禹城把马车交给了旁边的一个小厮。 楚璃打量了一下这不大的小院,两进的院子,只是普通商贾人家的装饰,院子的天井中种了一棵海棠树,枝叶间的海棠花开的正盛,浓浓绿荫的树下放着一个大水缸,缸里游着五六条七彩斑斓的金鱼。 只见一个商贾模样的人急忙向二人走来,拱手行礼道:“请三位随我来。”说着将三人引到了书房中,落座后,有婢女奉上了香茶,随即那人关上了房门,屋中只剩四人,这才单膝跪地恭敬行礼道:“属下柏木,见过东方大人。” “不必拘礼,起来说话。”东方瑾虚抬折扇,开口问道“二皇子现在何处?城中情况如何?” “回禀大人,二皇子会于今日傍晚时进城,大人可在此处静候,马场郡现任郡守孙福兴于八日前遇害,城内早已戒严,郡守府衙现由师爷钱仲喜主事,城内多方势力渗入,耳目众多,昨日大人所住客栈便是驸马爷姚贝利的耳目。二皇子嘱咐,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他来后再做打算,马场郡现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人还需了解什么情况,可尽管问来,属下定会如实禀报。”柏木几句话把城中情况向东方瑾简单的叙述明白。 楚璃并没有想到,马场郡的形势会如此复杂,听柏木此言,这马场郡中多方势力盘根错节,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转头看向沉思中的东方瑾,见他正拿着折扇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手心,蹙着眉头思考着。 “柏木大——哥,孙大人是如何遇害的?”楚璃不知东方瑾在想什么?但她的第一直觉告诉她,孙福兴的死不一般,要想查清马场郡的情况,孙大人的死,应该能打开一个缺口。而她也不知道柏木的身份,不知该如何称呼是好,本想张口叫大人,却觉得有些不妥,便改口为大哥, 东方瑾斜眼看了楚璃一眼,这女人是叫大哥上瘾吗?怎么见谁都叫大哥?但是现在显然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属下不敢当,楚大夫称属下柏木就好。”柏木不敢托大,显然已经知道了楚璃的身份。接着便把孙福兴的大概情况说了一遍,“孙大人是于一年半之前上任的,当时二皇子带着人马戍边后回京,走到马场郡,得知前任郡守郑永贵,欺压百姓,赶走灾民,罔顾人命,便派人清查了他的一众罪行,直接斩首示众了,念及马场郡群龙无首,无人管理,便留下了受伤的军中副将孙福兴,孙大人,作为郡守管理马场郡,回京后还请了圣旨,这一年多来,孙大人处理郑永贵遗留下的烂摊子,颇有建树,获得了百姓的赞誉,九日前,孙大人决定第二日前往边城北雁镇探望好友,午后突然摔倒在地 ,浑身无力,下人急忙把他抬入了房中,并找来府医,去诊查不出任何病症,府医曾怀疑是中毒,却探查不出所中何毒,便也不敢随意用药,只是让厨房做了些营养的米粥,给孙大人服下,谁知第二日清晨,就被下人发现死在了房中,浑身并未发现伤口,也无其他中毒表现。仵作曾怀疑孙大人是疾病暴毙,但被府医否定。” 楚璃听柏木说完,更是一头雾水,这好端端的人,没有伤口,没有中毒,也没有病,怎会死亡?而且这尸身状况…… “发现尸体时可有尸僵?”楚璃觉得孙大人死亡状况有些与师傅类似,即使孙大人入夜而亡,那么到清晨时分,四五个时辰之内 ,若是正常尸僵,尸僵不会缓解。 “没有,这也是所有人都感到奇怪的事。”柏木也是一脸疑惑。 听到此,楚璃和东方瑾都恍然明了,孙大人的死法应该与江风奇一致,二人皆是一喜,但转而便忧思上头,喜的是终于又发现了那种蓝色毒药的线索,忧的是这种毒,竟然出现在了边关的马场郡,从杞国的偏西南到大漠的偏北,这毒到底来自哪里呢?还有羽衣所中南夷的万金五毒散,明显是冲着东方瑾来的,这三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呢? “禹城,你再去查看一遍孙大人的尸身,要仔仔细细的查,最好拿到确认的东西。”东方瑾吩咐禹城道。 ———— 第38章 与二皇子相见 禹城领命离开。 东方瑾又问柏木“郡守府师爷,此人如何?” “回禀大人,师爷钱仲喜是原来郡府中文书,郑永贵被斩首后,前任师爷被二皇子流放,便提了钱仲喜为郡守府师爷,此人有些小聪明,但胆小怕事,为人还算良善,对孙大人的话,唯命是从,与府中众衙役捕头相处也甚好。”柏木恭敬地回禀道。 “马场郡城中,众势力耳目,你可清楚?”东方瑾再次问道。 “回禀大人,目前属下所知,这马场郡中,除了我们的人,前任郡守郑永贵曾是太子幕僚,虽被二皇子斩首,但这城中定然还有太子的耳目,昨日,大人所住客栈老板金福旺是驸马爷手下之人,城中还潜伏着北戎国的信使,具体为何人,数量多少,属下现在也在追查。” 楚璃闻言,察觉到这马场郡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浑呢,多方势力盘踞在此,而且都与京城皇权有关,这孙大人的死,似乎隐藏着很大的阴谋,想到此,转头看了看东方瑾,她现在想知道东方瑾是什么想法?而东方瑾也正抬头看她,二人似有默契般对视了一眼。 东方瑾转头看了眼垂手恭立的柏木,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距离傍晚也没多少时间了,二皇子也快要进城了,便吩咐柏木下去了,让他在二皇子进城时及时的告知自己。 书房中只剩二人,东方瑾沉思不语,楚璃也在想着该如何去查孙大人的案子,屋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大人,您觉得这孙大人和我师父可有关系?”楚璃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u0027“应该无关,据我所知,二人并不相识,所以,我们先回房等待,禹城应该能带回来一些消息。”东方瑾还是比较能沉住气的。 于是二人回到了东方瑾的房间等待 一刻钟后,禹城回来,确认了孙福兴的死因就是与江风奇一致。并且带回来一包黑褐色的粉末 ,楚璃认得,那正是中毒后的血液状态,与师父的一样。禹城还带回来一个消息:师爷钱仲喜把整个府衙封锁了,所有人不得出入,在等待二皇子到来查案。 确认了孙福兴的死因,东方瑾又陷入了沉思,他在想孙福兴的死,二皇子一年多以前,杀了太子的人——前郡守大人郑永贵,提了自己人孙福兴,现在孙福兴却又被杀害,真的是太子为了报复二皇子而出手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太子有必要用这么极端的杀人方式吗?做为太子想弄死一个小小的郡守,实在是太简单了,根本就不用自己动手。这似乎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了。 如果不是太子做的,那么会是谁?驸马姚贝利,杞国律法规定,驸马不许参政,不可参与党争,却可以经商。所以,杞国驸马爷的生意做得很大,基本上遍布全国大小城市,说他是杞国首富也不为过,而财富是一个国家的发展的根基,这也就成了他被有心人拉拢的资本,可是,这几年来,并未有姚贝利与哪位皇子走近的消息报来。那他杀害孙福兴是为了什么呢? 还有一个人,郡守府师爷钱仲喜,他也有杀害孙福兴的动机——为了上位,那问题又来了,他是听命于人,还是自己要动手,现在他把府衙封锁了,杀害孙福兴的概率似乎又小了一些。 不论凶手是谁,毒药是从哪里来的,直接下毒的人应该就是府衙中人,因为孙福兴死前并没有离开府衙,接触到的人只能是在府衙中的人。 理顺了这些问题,现在就只要等二皇子到了以后,商量一下怎么开始查就好了。 入夜之后,吃完饭东方瑾和楚璃正在讨论着案情,房门被轻轻敲响,打开门后,一个黑衣人闪身进屋,一身夜行衣把身形全部包裹的严严实实,看清东方瑾后,才拉下了脸上的面巾,楚璃看见了一张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清秀面庞,眼睛不大但很有神采,嘴唇也很薄,很耐看,说出来的话也是低沉稳重的声音。 “小瑾,你们走得很快呀!我还以为会比你们先到的,没想到会让你们等我。”夏侯明远说着话就捶了东方瑾的肩膀一拳。 东方瑾不自觉的看了楚璃一眼,心想,还不是因为某个人不愿意坐马车么。嘴里说出的话却变成了“明远哥,这不是怕误了你的事吗,阿璃说,你让我们速来,一定是有急事了。所以我们就走了近路。”东方瑾看到楚璃正打量着夏侯明远,说话时自然的宣示了一下主权,他可不希望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要和自己抢楚璃。 “阿璃?”夏侯明远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东方瑾的称呼,同时也打量了一眼楚璃,这一眼让他愣了一瞬,这副娟秀明丽的容颜,这双琉璃色的眼睛,都有些熟悉,但他能确定,这个女子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相识,只是这种熟悉感也似乎很是遥远了。 “咳咳。” 东方瑾的声音把夏侯明远惊醒过来,急忙移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东方瑾问道“情况都了解了?我们现在来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查!” “小瑾,我在京城得到消息,德妃的人跟着你去了兰亭郡,确切的说,应该是我大姐的人,具体是谁没查到。而这两年太子的人也曾几次前往兰亭郡,而最近皇后曾经秘密派人来过马场郡,找了北雁镇的府衙文书,谈了什么不清楚,随后孙福兴就死了。而府医曾怀疑是中毒,却没查出是何毒,这也是我请你们过来的原因,一定要帮我查出凶手。你说她是江风奇的徒弟,想必她能认出何毒。”夏侯明远坐在桌旁,轻声与二人说道。 “殿下,实在是不好意思,虽然民女跟师父学习十年有余,但这种毒属实是从未见过,而且,师父也是死于此毒 ,我这次与东方大人出来,也是为了查清师父的死因,所以,识毒这事可能帮不上殿下了。”楚璃满是愧疚的说道。 “噢?江风奇也是死于此毒,小瑾怎么没与我提起?既然江风奇与孙福兴死因相同,那就是说,凶手应该也是同一人,我听说羽衣中的毒是你给解的,羽衣所中之毒与此毒可有关系?”夏侯明远再次问道。 “回殿下,羽衣所中之毒是南夷的万金五毒散,虽然很少见,但师父确实见过,并且曾与我讲过,而师父与孙大人所中之毒,楚璃却从未听师父提起,这么奇怪的毒,若师父见过或听过,必然会告知楚璃,所以,我想必然是师父也未曾听说过。” 听完楚璃的话,东方瑾和夏侯明远都陷入了沉思,这样的话,似乎真的不太好查。 片刻之后,夏侯明远再次开口“小瑾,你们现在不好直接出面查察此案,这么多人都找你呢,这样,我明天早上就去府衙,开始大肆张扬的调查此案,而你则在暗中细细的调查,我会派人协助你,这里很安全,我已安排妥当,你们就住在此处,需要人手你找柏木即可,另外,我听说你的暗卫在来时路上负伤?现在如何?” “谢明远哥,暗卫已得到妥善的医治,目前已无大碍,那就按明远哥所说,明天开始查案,我此行带的人少,如若不够再找柏木。”东方瑾拱手行礼,恭送夏侯明远离开。 二皇子站起身也与东方瑾二人拱手道别离开,二人也各自回房休息。 ———— 第39章 东方瑾的表白 翌日一早,东方瑾与楚璃吃过早饭,就把禹城叫到了书房,因东方瑾想起当初发现江风奇尸体时,羽衣曾在竹楼外面的石桌角边发现一些蓝色粉末,但数量太少,未曾收集,只做了一个试毒的实验,但是,服毒的兔子却并未死亡,而是软弱无力。所以,他要再问问禹城昨日查看孙福兴尸体时,有没有发现蓝色粉末,和其他伤口。 “大人,停尸房中并未发现蓝色粉末,至于案发现场,由于府衙被钱仲喜封锁,现场周围都有衙役看着,所以,我未曾进去查看,孙福兴尸体上也没有其他明显伤口。”禹城答道。 “禹城,你现在赶去府衙,随二皇子一起进入,在现场仔仔细细的看看,有没有蓝色粉末状东西,一丝一毫也要拿回来交给阿璃。再告诉二皇子,我们要再看孙福兴尸体,让他安排我们去。”禹城应声离开。 “大人是想到什么了吗?”楚璃听见东方瑾吩咐禹城做事,就猜到他一定想到什么了。 “嗯,我想起羽衣曾把那蓝色粉末喂了兔子,但兔子没死,你师父的脑后曾经有个针刺的小孔,你记得?所以,孙福兴尸体上一定会有伤口,所以,我们要再去查看一次。”东方瑾说道。 楚璃听言,从腰间拿下了自己的荷包,在里面小心的拿出了那根竹针,上面还带着些许的黑褐色粉末,东方瑾不明所以的看着楚璃的动作。 “就是它,插在了师父的脑后,”楚璃神情肃穆的说道。她想了一夜,既然要让东方瑾帮忙查出凶手,就别再隐瞒这支竹针,其实这也并不重要,东方瑾早已知道此物的存在,当初她收起它,也是想有报仇的那天时,就用此针刺入凶手的身体,可现在,又一具同样死因的尸体出现,而且没有发现伤口,那么是否就意味着此针有可能是凶手随便一用的,现在听二皇子和柏木说了那么多,可能肯定的是孙大人的死必然与京城有关,那么也就是说,师父的死亦然,仇是一定要报的,可如果仅凭楚璃一人之力,难之又难,当初想着,有二皇子助力是锦上添花,现在来看应该是雪中送炭了,虽然她不了解杞国的朝廷,但前世电视剧里面演的争王争储应该也有其历史的真实性,前路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能拉上二皇子这个掌控军权的大靠山,对自己的报仇计划来说,应该是有利无害,而把竹针拿出来让东方瑾看看,也许他能有所发现而加快破案的速度。 东方瑾急忙拿过竹针,他早已知道是楚璃整理了江风奇的尸体,也想到过可能是她拿走了刺入江风奇脑后的针,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是竹针,细细的查看了一番,也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大人可看出什么了?” “并未看出。” “发现此针时,它没入师父脑后二寸,而能把如此细的竹针远距离射入人体骨骼最硬的后脑,可见凶手的内力极强,武功应该也是极高,我曾查看过师父家后面竹林,有少量多人踏断的竹枝痕迹,这点想必大人也知道!所以,杀害我师父的人不是一个人,而且武功都极好,试问,这样的人杞国能有多少?而大人也曾说过,在路上刺杀我们的人是死士,杞国能豢养死士之人并不多,而当初哑嬷嬷所指的东北方向也是京城,综合到马场郡这么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所有这些线索来看,犯下兰亭郡失踪案的幕后黑手,还有想致我们于死地之人,以及杀害我师父和孙大人的人应该都是京城中有权势之人,虽然现在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但现在凶手又杀了二皇子的人,敢于与皇子对抗的人,京城中应该没有几个?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从二皇子这里打开一个缺口呢?” 东方瑾没有想到一夜之间,楚璃能想得如此通透,她虽然不了解杞国朝廷,但也应该听说过那些百姓坊间传闻的储君之争,东方瑾本不想告诉她太多的关于朝堂之事,对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来说,那些事情都太危险了,如果朝堂上那些事情被一个民间百姓所知,那么她随时都会有丧命的可能,必死无疑。为了保护她,也是不想她见识太多人性的龌蹉,只是想帮她查清楚凶手后,让她手刃仇人,却没想到楚璃竟是一个如此通透的人,那还如何瞒她,无论凶手是谁,那就只有和她一起面对这份凶险好了,既然不能生同寝,那就只能死同穴了,东方瑾心中此时竟生出了万丈豪情。 东方瑾决定对楚璃不再隐瞒他所知道的一切。 仔仔细细的都告诉了楚璃,包括对江风奇当年离开京城的猜测,楚璃听到后,大吃一惊,她曾经听爹爹说过,自己是江风奇从京城带出来的,再联想到东方瑾对江风奇离京的猜测,怎么会在那么巧合的时间点上,齐妃刚刚产子暴毙的时候,江风奇这个主治大夫就带自己离京了,难道原主是齐妃的女儿,杞国的公主?可师父又为何会带自己离开呢?这剧情也有点太狗血了! 东方瑾并不知道楚璃是江风奇从京城带出来的,她只是奇怪江风奇为什么会收楚璃为徒,而且还是个女子,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聪慧吗? “阿璃,我今日已把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于你,如若他日你有什么不幸发生,我也必然会护在你身边,与你共同进退,希望你也能明白我的心意。”东方瑾拉住楚璃的双手,望着那双让自己痴迷的琉璃色眸子深情的说道。 咔嚓!这一道雷轰的楚璃有些狠。表白不是应该在花前月下吗?不是应该手捧鲜花吗?东方瑾这是什么神操作? 楚璃万万没有想到东方瑾会在此时表明心意,看着他俊朗的面容,想到这些天东方瑾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她,楚璃再感情迟钝也能感受到东方瑾对自己是有些情谊的,而自己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更何况他长的如此英俊倜傥,自己在刚见到他时就已春心荡漾过了。 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份未明,大仇未报,而且深查下去会不会连累东方瑾还未可知,想到此,她有些于心不忍,开始有点心疼他了。 “大人,你的心意楚璃明白了,可是现在师父的大仇未报,如果凶手真的是位高权重不可撼动之人,那楚璃会连累大人的,我不想让大人落入凶险之地,希望大人再考虑……”楚璃红着脸,低头看着东方瑾拉着自己的手慢慢的说道,可声音却越来越小。 东方瑾根本就不想那些凶险之事了,有亲爹宁远侯,还有二皇子,即使真的是太子派人杀了江风奇,还有皇上呢,实在不行的话,自己就带着楚璃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来了,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好。现在楚璃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是最重要的,东方瑾高兴的都想跳起来向全世界宣布这个好消息了。 “阿璃,你不用担心我,谁的身后还没有位高权重之人,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幕后真凶的,至于别的,你都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就带你远走高飞。”东方瑾紧紧的拉着楚璃的手劝慰着,全然没看见楚璃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楚璃很想把自己的手拉出来,可是东方瑾抓的太紧了,根本拉不动,看他现在兴奋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很久才得了糖吃的孩子。细细想来,东方瑾也真的不大,他也只有十九岁,却因为身处大理寺卿的高位,不得不每日都装的少年老成。不过他断案的手段确实与其他人千差万别。 看着东方瑾开心的样子,两世未谈过恋爱的楚璃也是满心欢喜。似乎这个男人真的不错哦!既然老天给了这次机会,那就谈一次又有何妨…… 这一番探讨与表白后,东方瑾时刻都拉着楚璃的手,再也不想放开,直到中午,禹城回来告诉他们,下午要去查看孙福兴的尸体,让他们做好准备。 ———— 第40章 找到针孔了 中午,禹城回来了,告诉东方瑾和楚璃,下午夏侯明远要带他们去检查孙福兴的尸体,让他们做些准备,而且禹城真的在案发现场找到了那蓝色的粉末,只是数量太少了,说句夸张一点的话,都装不满一只掏耳勺,楚璃看着这少的可怜的毒药,这让她怎么研究? 啊啊啊!老天,就不能让凶手多遗留一点毒药吗? 既然太少,就先不考虑它了,先解决一下眼前的问题,自己和东方瑾不方便露面于人前,那就只能化个妆了,不对,是易容,易容是前世女子武警部队必修的一门课程,楚璃学的很好。 从中午禹城回来告诉他们这消息后,楚璃就让禹城出去准备了各种的易容所需物品,这个世界没有的就只能找东西代替了,开始给自己和东方瑾易容,连午饭也没顾得上吃。 二人走出房门时,让禹城大吃了一惊,除了个子与身形没变以外,二人的容貌简直是一点都没认出来,楚璃比以前黑了一个度,眼睛似乎比以前要小,鼻子也挺了许多,嘴角旁边还有一颗黑痣,穿着一身衙役的皂衣,气质都变得唯唯诺诺。而自家大人的脸上越发刚毅,皮肤比楚璃还要黑一些,眉毛也比以前窄了,眼睛更大了,几天没刮的胡子,也被楚璃修剪了一下,看着不那么扎眼了,最让禹城想不到的是,东方瑾的脸颊上竟然还有一道寸长的疤,而且看着特别的自然,丝毫看不出易容的痕迹,心中惊奇,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禹城,你要不要也易容一下?”楚璃看着禹城吃惊的表情,有些后悔怎么早没想到易容的办法,开心的问道。 禹城竟然不自觉的就点了点头,他现在也蓄了胡须,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乍一眼看根本认不出他来,但楚璃还是给他简单的画了一下妆。 —— 下午,东方瑾三人穿着衙役的皂衣大摇大摆的,跟着夏侯明远进了停尸房,有了这身装扮,他们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调查孙复兴的死因了。 当目光看到那窄小的木板床上所停放的尸体时,东方瑾下意识地把楚璃拦在了身后,楚璃看了一眼面前宽大的后背,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东方瑾的肩头,说道“大人不必如此小心,我也不是那没见过尸体的女子。” 东方瑾这才想起楚璃曾遇到刺杀时,那冷静的神情,于是又讪讪的挪开了身前的位置,但却伸出右手,抓住了楚离的柔荑,既然她接受了自己,那就一定要时时护着她。还是禹城比较细心专业,从怀里掏出三个帕子和手套,分别递给了二人,自己也拿了一条帕子围在了脸上,楚璃也有样学样的把帕子围在了脸上,二皇子站在停尸房门口,根本就没再往里深入,此时已然拿着折扇挡住了口鼻,说道“小瑾,你们快些。” 东方瑾再没迟疑,戴上手套上前掀开了盖着孙福兴尸体的白布,闻着愈发浓郁的尸臭味,三人开始仔细的查看尸体,尤其是头发里,脑后,楚璃都查的特别仔细,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退下尸体上衣的时候,楚离发现,孙福兴肚皮上有一个尺长的伤口,却被禹城告知是他上次来验尸时,为了取证所割开的。前胸后背再没找到其他的伤口,哪怕是细小的针孔都没有找到。 东方瑾正踌躇着需不需要退下尸体的裤子时,楚璃已褪去了尸体的鞋子和袜子,手刚要拽向尸体裤子的时候,被东方瑾一把抓住,同时,另一只手已挡住了楚璃的眼睛,楚璃急忙把他的手打开,问他干什么?问完后,自己才反应过来,东方瑾为什么挡自己的眼睛。 楚璃笑着说道:“大人,我是医者,我见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东方瑾强行转过身去。 同时,耳中传来东方瑾不置可否的声音“禹城,你去查。”好,东方瑾你个老顽固,一个死人查看一下怎么了?我连活人都看过,更何况是个死人。如果不是为了查案,你以为我愿意看一具尸体。楚璃腹诽着站在一旁,心里把东方瑾骂了千百回。 片刻之后,就听得禹城喊了一声“大人,快看。”东方瑾和楚璃急忙转过头去查看,只见禹城在尸体的脚趾缝间找到了一个很小的针孔出血点,上面还附着着一点点血液凝结的粉末,这个针孔就藏在脚趾缝间,所以楚璃刚才脱鞋脱袜子的时候并没有碰到,如果把这些粉末碰掉了,还真就很难断定它是针口的出血点。 “凶手做得如此隐秘,他是如何做到的?”东方瑾皱着眉头,沉思道。 楚璃又拿起了袜子,仔细的查看,果然,在袜子的同一个位置也发现了一个针孔,接着,她又拿起了鞋子,但却并未在鞋子上发现针孔。 “袜子上有,但鞋子上没有。说明这个针是在孙大人没有穿鞋的情况下扎进去的,那么也就是说孙大人当日躺在床上时,被人用涂了毒的针隔着袜子刺入了脚趾缝,刺完后,凶手又把针拔出拿走了。”楚璃又仔细的查看了一次袜子和脚趾缝里面的针孔,边看边说道。 “也就是说,孙大人卧床后,凶手进入卧房杀了他对吗?那给他下毒的人和凶手是两个人。”站在门口的二皇子问道。 “现在还未可知,殿下,上午可查到下毒之人了?”楚璃再次问道。 这时,东方瑾拉住了楚璃的手,扇着鼻子前面的空气,边往外走边说道:“现已查验完毕,我们出去再说。”说完话,禹城已开始整理尸体。 二人随夏侯明远走出了停尸房,来到了府衙的一处厢房内,好好的清洗了一遍。 “上午我已查问了府衙中所有的下人,孙大人是午饭后喝了茶,然后摔倒在地的,下人们都像往常一样正常的劳作,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孙大人所吃饭食惯与下人一致,除非府上来客,所以饭食定然没问题,只是孙大人每餐之后必然会喝一碗汤,因时日久远,无人记得,那汤还有没有其他人喝?”二皇子与三人落座后说道 。 “殿下,那做汤之人可曾问过?”东方瑾问道。 “做汤之人就是府中厨娘,她知孙大人有餐后喝汤的习惯,所以每次都是孙大人用餐之时,她便在厨房做汤,做好后,便会给孙大人盛上一小碗送去厅堂,剩下的汤放在锅中,如有人喝,自己便去舀上,若无人喝,待汤凉了,便就倒掉了。那日她给孙大人送过汤后,并没有回到厨房,而是回房给手上涂了点烫伤膏,之后才回到厨房去收拾的。”夏侯明远答道。 “那殿下可问过她在做汤时,可有离开厨房?离开时,厨房可还有人在?”楚璃问道。 “这倒不曾问过,我让他们每人都把在厨房的经过叙述一遍,当时她并没有提到过离开厨房的事。”夏侯明远再次说道。他也发觉自己疏忽了,这么重要的一点。 “殿下,我还要再问一遍厨娘,还有希望殿下能去查一下孙大人卧床后所有进入他房间的人,凶手一定就藏在这些人当中。”楚璃看着夏侯明远深邃的眸子说道。 夏侯明远看了看楚璃,又看了看正一眼不眨盯着楚璃的东方瑾,那眼中欢喜与欣赏的火花都快打到桌子上了,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好,我去叫人把厨娘带来,你们就在此侯着,禹城与我去前院排查一下,都有何人去过孙大人卧房。”说罢,带着禹城转身抬腿走出房间。 ———— 第41章 发现重要线索 片刻之后,厨娘被带进了厢房。 见她被吓得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嘴里还不住的说着“不是我,大人,真不是我,请大人明查呀。” 楚璃看到厨娘这个样子,若她不是凶手,那必是被上午二皇子查案的架势吓坏了,伸手把厨娘扶起,又给她倒了一盏茶,说道:“这位大嫂,不必惊慌,也不用害怕,我们只是要查清楚凶手,你若不是凶手,为何要如此害怕呢?” 听到楚璃说完这些话, 厨娘的情绪似乎真的稳定了一些,浑身颤抖的幅度也小了许多,喝了一盏茶后,才说道:“是大人,孙大人对我们这些下人一向很好,我们只会感激他,怎会杀他,如若二皇子抓到凶手,也算是为孙大人报仇了,大人尽管问话,我必如实禀报。”厨娘说着话,语气也越来越平缓,身体也越来越平稳。 楚璃看她慢慢地恢复正常,便开口问道:“孙大人死前一日,中午饭时可是你做的?” “回大人话,那日中午饭时,正是民妇所做。” “与你一同做饭的,还有何人?” “回大人话,还有一个粗使的婆子和一个烧火的丫头。” “从做饭到孙大人吃饭之前,你可否离开过厨房?把这一应过程讲与我听” “回大人话,民妇从开始做饭一直都在厨房,未曾离开,直到大人房中贴身婢女翠喜一行人过来取走饭食后,因做饭时烫伤了手背,民妇本想回房去擦药膏,但后园花匠孙二过来问何时能吃饭,民妇就又先给他们摆饭了,之后,民妇知道大人有餐后喝汤的习惯,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又去厨房给孙大人做了仙菇竹笋汤,给大人送去汤之后,我才回房抹的药膏。” “那你给孙二他们摆饭和做汤时可曾离开过厨房?还有那日的汤可还有别人喝了?” “回大人话,给他们摆饭时并未曾离开厨房,每次吃饭都是他们过来拿上自己的碗盘把饭取走回去自己房中吃,所以我并未离开厨房。”厨娘停顿,回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做汤时有没有离开?应该是离开了一会儿,去取了点柴禾回来。至于有没有别人喝汤,民妇就不知道了!每顿饭后剩下的汤就放在锅里,有人想喝就喝了,等收拾完,没人喝我就会倒掉,然后把锅洗干净。” “为什么应该是?那烧火的丫头不在厨房吗?她不是每天负责烧火吗?为什么还要你去取柴禾回来?” “回大人话,那个烧火的丫头是我娘家的外甥,只有11岁,平时我在给大人做汤的时候,他们基本都在吃饭,我心疼她,每每柴火不够,我便自己取来,” 楚璃回头看了东方瑾一眼,东方瑾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似乎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你那外甥每顿饭抱回的柴火都会不够吗?还是只有那几天不够?” “回大人话,翠花,哦,也就是我那外甥基本上每天所抱回的柴火都是一样的,因为以前的郑大人并没有饭后喝汤的习惯,孙大人来了后,有了喝汤的习惯,做一碗汤所用柴火并不多,所以基本每天都是我自己去取来。只有在阴雨天气时才会多抱回来一些,以备下雨时使用。” “那你从厨房出来去取柴火回来,这段时间大概有多久?那日有没有看到别人去了厨房?” “回大人话,我每天取柴火也就半炷香时间,这段时间,下人们吃完饭陆陆续续的就会来厨房送餐盘或冲洗自己的碗筷,那日有谁回来厨房……民妇实在是记不得了。” 楚璃又转头看了东方瑾一眼,说道:“大—哥,看来我们得去厨房那边转一转了。”她又习惯性的想叫大人,但看到东方槿一身皂衣,又急忙改口叫了大哥。东方瑾听到这声大哥,心里禁不住一阵欣喜,他喜欢楚璃这么叫他,压抑的心情因这一声大哥也瞬间好转起来。 东方瑾开心的颔首答应,起身向外面走去,楚璃并未发现他的变化,也急忙让厨娘前面带路跟了上去。 来到厨房,并没有人在,孙大人死后,厨房就再没开火,府衙被钱仲喜封锁后,大家每日的吃食都是外面送到门口,由衙役检查后才拿进府衙的。 楚璃仔细的检查了厨房,发现下人们的住所与厨房还有一段距离,就在厨房的右前方,隔了一座矮墙,有月亮门相通,走一趟也需要小半炷香的时间,绕过厨房右侧,后面是一小片地,被厨娘种了一些小菜,菜地再往后就是四处露风的柴房,如果厨娘到这里取柴禾,正好看不到厨房前面的情况,厨房左面就是府衙的院墙,却与厨房墙壁之间有一个夹空,大概有一尺宽, 身形高大的人根本进不去,像楚璃这样身形的女子,倒是可以侧身站在里面,而且楚离在厨房的墙角上真的发现了很明显的擦痕,就在楚璃脖子的位置;而且地上还有脚印,虽然有点乱,可能是那人曾反复试验过自己能否站进里面,但根据最上面的一组脚印的大小,楚璃还是能计算出此人的身高大概就是比自己高七寸左右。 “大哥,你看这里有一片擦痕,我大概计算了一下,留下这片擦痕的人,身高应该比我多七寸左右,而且身形比我要魁梧一点,应该是一个男子留下的,如果这个人藏在此处,当厨娘去抱柴火的时候,跑进厨房在汤里下了药,再回来,时间是完全来得及的,而且厨娘说当时下人们会陆陆续续的回来洗刷碗碟,如果他被别人发现,完全可以说是吃完饭回来洗刷碗碟的。”楚璃边比量着自己的身高,边和东方瑾说道。 东方瑾又听到这个称呼,高兴的查看之后,颔首道:“比你高七寸左右,能站进这里的人府衙内应该不多,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 “大哥,我们还是再询问一下厨房里面的另外两个人,你觉得呢?”楚璃怕东方瑾着急把这个发现告诉二皇子去,急忙说道。 “嗯,我们想到一起了,我也正打算再询问一次,那个烧火丫头和粗使婆子”东方瑾并没有着急去找夏侯明远,而是打算查清厨房的人之后再说。楚璃心里暗自高兴,看来是她想多了,他们二人之间还是有很高的默契的。 二人又在厨娘的带领下来到了下人的住处,找到了那个粗使婆子和烧火丫头,各自询问了一遍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问完这二人,楚璃本想再见见其他的下人,却被告知其他下人都去前院接受二皇子的查问了,她们两人也是因为二皇子怕东方瑾和楚璃,需要查问她们厨房的事被才留下的。 东方瑾和楚璃只好也赶去了前院,向夏侯明远汇报查到的线索。 ———— 第42章 查无此人 前院中,夏侯明远正在一个人一个人的查问,案发当日,所有人的去向以及有无人证。禹城在旁边手拿纸笔记录着。旁边还站着两个差役,随时准备把需要查问的人带进来。 楚璃与东方瑾二人赶到时,二皇子正坐在厅堂里,问着一个当值的门房。查完的人都被关到了大堂西边的厢房内,没查完的人都站在庭院当中,等待查问。 东方瑾等夏侯明远问完了那个门房,对他挥了挥手,走进了大堂,要把两个差役派出去看着没查完的下人,然后把门关上,这才和夏侯明远说出了楚璃查到的线索。 “这么说,只要找到那个能站进墙壁夹缝里面的人,就能找到凶手了?”夏侯明远激动地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但是也应该先进行一轮排查。”东方瑾答道。 “楚大夫能确定这个人的身高比你高七寸左右?”夏侯明远再次问道。 “能,通过他留在墙角上的擦痕和他脚印的大小都能计算出此人的身高,就是比我高七寸左右。”楚璃肯定的说道。 “好,那这样就省事多了,我们先把这样身高与身形的人集中起来,重点查问,完了之后再查问其他的人。”夏侯明远高兴的说道,皱起的眉头,终于也能舒展开了。 “行,那就让外面没被查问的下人站好,让阿璃先去选人,选好之后和其他人分开,再一个一个带进来查问。”东方瑾跟着说道。 楚璃并没有说话,但已经走向了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经过楚璃的挑选,只有三个人,符合她所说的身高与身形。其中还有一位女子,是府衙中平时负责采买的一位大嫂,但她直接就被楚璃否定了,因为某些部位太大,根本进不去夹空,剩下两位经查询后都有人证,没有作案时间。楚璃又去旁边的厢房里,把已经被二皇子查问过的人看了一遍,却并没有符合条件的人,一共十几个下人,只找到两个符合条件的人,楚璃有点儿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东方进与夏侯明远坐在桌旁,沉思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三个人百思不得其解,禹城带着衙役,查问着剩下的人,但似乎也没什么结果, 楚璃有些口渴,看看茶壶里面已经没有水了,一想到下人们都在接受查问,便对着门口的一个衙役招手道“这位差役大……”‘哥’字还没有出口,楚璃就惊喜的站起身来,对呀,案发时,府衙中还有官差们呀,不仅仅是下人,急忙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二皇子,夏侯明远和东方瑾也恍然大悟,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有府衙中人呀,一直把他们当做自己人给忽略了。 夏侯明远随即叫来了自己的亲兵护卫,又把府衙之中所有人集中到了大堂上,包括师爷钱仲喜在内全部到位。 钱仲喜虽然被吓得战战兢兢,但也是个懂得大局之人,配合着楚璃和东方瑾让众衙役都排队站好,接受二皇子的查问,夏侯明远依旧让楚璃挑选着带人进来查问,结果,孙福兴摔倒那日,除了两队巡街未归的衙役外,包括钱仲喜在内,府衙内只剩下一个师爷,一个文书,一个捕头和四个衙役,而且,孙大人吃饭时,他们也都聚在前衙一起吃饭,并没有单独离开过。 这波查问很快就结束了,并未找到要找之人,三人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只有禹城还在认真的查问着下人。时间已近傍晚,依然没有结果,钱仲喜过来询问是否能解除封锁,毕竟孙大人死亡已经八日,地方上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夏侯明远思虑了一下,决定明日查问完之后,估计下午就能解除了。 钱仲喜领命回去了,楚璃和东方瑾也回到了柏木的小院中,二人又在书房讨论了半宿案情,也没有什么结果,楚璃很是懊恼,自己也不知道哪里不对,线索挺明显的呀,为什么就对不上人呢?难道进入府衙行凶的另有其人?可是,所有的墙头也都检查过了,并未发现有被爬过的痕迹啊?还是自己思路不对?二人的思维都进入了盲区。 东方瑾终于不忍心楚璃再累下去,她无论干什么都是那么的认真,只要决定了就会废寝忘食的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去做事,这是个非常不好的习惯,他要帮她改掉。于是拉着楚璃的手,温柔的看着她,说道:“好了,阿璃,别想了,这一日你也够累的,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脑子,明日我们再想,也许明日就有新的方向了呢!” 楚璃也知道应该休息一下了,可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就能想到案子,听到东方瑾的话,看着他疼惜的目光,于是,甩了甩头把案子先放在了一边,轻轻的笑着对东方瑾说道:“好的,大人,听你的,今天就不想了,你也回去休息。” “阿璃,以后没有人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大人,这样听着感觉我们的距离好远。”东方瑾看着楚璃琉璃色的眸子说道。 “那我叫你什么呀,直接叫你名字也太不尊重你了?”楚璃神经大条的来了一句。 东方瑾顿时被楚璃的话噎住了,一记白眼甩过,说好的默契呢? “你可以叫我‘阿瑾’啊,或者叫我‘瑾哥哥’也行。”东方瑾都被自己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声音越来越小了。 楚璃却被东方瑾这句话雷的外焦里嫩了,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么肉麻的称呼他是怎么说出口的,想想都禁不住打冷战。 “今天你叫我大哥的时候,我就很高兴,可是,你也总是叫别人大哥,我就觉得不舒服了。”东方瑾有些撒娇的讪讪解释道,他其实真的很享受与楚璃在一起时,二人没有距离感的亲密。 楚璃怎么感觉自从东方瑾向自己表白之后,就变了一个人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恋爱脑吗?人们都说恋爱之人,智商为零,看来是真的。而且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东方瑾的关注点会是一个小小的称呼。 “好,好,好,我以后就管你一人叫大哥,不叫别人大哥了,总行了?”楚璃无奈的扶额说道。 “阿璃,要不这样,你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叫我‘阿瑾’,我叫你‘阿璃’,这样是不是感觉很好,很有默契。”东方瑾拉着楚璃的手,仰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就这样看着她。让楚璃觉得如果不答应他,东方瑾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好,好。不就是一个称呼嘛,都听你的,好不好呀?阿瑾。” 东方瑾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开心的把楚璃送回了房间,自己也回房休息了。 这一夜,因为东方瑾的一顿撒娇,二人都心情很好,没再想案子的事,安心的睡了一觉。 第43章 试药 翌日清晨,楚璃早早起床,再一次为东方瑾和自己易容之后,禹城终于忍不住了,指着东方瑾脸上的刀疤问道“楚大夫,大人这个疤你是怎么做出来的,能不能教教我?” 楚璃知道禹城他们这些侍卫经常会暗中执行一些任务,所以,这易容术对于他们来说,就显得特别的重要了,于是大方的说道“这个呀!是用米糊做的,很简单,以后有时间的时候,我教你。把你们这些大人身边的人都教会,到时候你们可得好好地感谢我才行哟。” 禹城乐得像个傻憨憨一样,根本没有看见自家大人那冷飕飕的目光,还说回去要让大伙请楚璃吃饭。 —— 三人在街边小吃摊上吃了点东西,就匆匆来到府衙,夏侯明远也刚刚吃过早饭,今天东方瑾和楚璃带着两个衙役去查访了昨日那两个符合条件的下人的社会关系,生活状况,以及家庭条件,结结实实的走访了一天,却并未有什么可疑的发现,下午,府衙之内查问完毕后,也解开了封锁,大家又回归了正常的生活状况下。禹城又被夏侯明远派了别的任务,晚上也没回。 傍晚时分,东方瑾和楚璃又回到了小院中,吃过晚饭,楚璃捶着酸胀的小腿,坐在房间软榻上,与东方瑾继续讨论着案子。 “阿瑾,咱俩走了一天,也没查出可疑之处,那两个下人的嫌疑就可以排除了。可是,这凶手难道会飞不成,怎么可能消失不见呢?你说,二皇子也查了那天能进孙大人卧房的人,也未发现什么嘛?”楚璃这一天下来,已经习惯了对东方瑾的新称呼,现在案子进入了死胡同,她这一天下来心情都不是很好,懊恼的说道。 “阿璃,现在这条线索走不通了,我们只能再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了,你说给孙福兴下药的人和杀他的人会是一个人吗?”东方瑾坐在了楚璃旁边,拽过来她的腿,边帮她揉着小腿边问道。 “下药之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人呢?下了药之后再杀人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不知道第一次下的药杀不死人,等等,这两次用的药是一样的吗?如果能确定这一点,应该就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人了,对?阿瑾。”说着话,楚璃已经翻身下地找出了禹城给她带回来的那个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看着只有半颗绿豆那么一点大的药粉,楚璃又有点郁闷了。 “只有这么一点药粉,我们要拿什么试药呢?阿瑾,你记得在我师父家的时候,你们找到多少药粉吗?”楚璃转过头看了看东方瑾问道。 “当时,羽衣收集那些药粉的时候,给我看了一眼,大概有这三四倍之多!”东方瑾又看了一眼药粉,肯定的说道,说完又看了一眼楚璃,疑惑的神情已然跃起。 楚璃心想,羽衣试药时用的是兔子,那么多药能让兔子无力,那现在这一点药粉,就只能用老鼠试试了,转过头看着东方瑾问道“阿瑾,你能帮我捉两只老鼠吗?最好是如我手这般大的。” 楚璃边说边向他伸出手去,让东方瑾看清楚大小,谁知东方瑾一把抓住楚璃的手,把她拉进了怀里,沉声问道“这么晚了,你是不是又要不顾惜身体的做实验,我不许你再这样下去了,你自己不疼惜自己,我却心疼于你!我们明天再做可好?” 楚璃简直无语了,只是简单的试个药,至于吗?但转念一想便知道东方瑾定是因为前几次她制药时总是整夜无眠而担心了。急忙拍着东方瑾的后背说道:“不必担心,我只是试药,不是制药,只要你帮我捉两只老鼠过来,只需片刻时间,就能验出凶手是否只有一人,更何况只有这么一点药粉,根本不够制药之用,好了,阿瑾,去帮我捉老鼠回来!” 东方瑾闻听此言,这才放开楚璃再次确认道“真的?” 得到楚璃的肯定回答后,才去帮楚璃捉了两只老鼠回来,这期间,楚璃已把为数不多的药粉悉数化在了半盅水内,看着这无色无味的药水,楚璃终于明白研究药理多年的师父为何没有察觉这毒了。 两刻钟后,东方瑾带着两个竹笼回来,里面装着抓到的两只老鼠,楚璃又拿出两根银针,分别沾了毒药,用一根直接刺入了一只老鼠了尾巴上,三息之后,老鼠便死了,楚璃拿出匕首,剖开老鼠,发现其体内血液均已化为黑褐色粉末,与孙福兴尸体内的一致,证明孙福兴确实死于此毒,而且就是脚上那一针所致。另一只老鼠被楚璃捉住灌入了所有药水,半柱香后无力倒下,不能爬起,楚璃和东方瑾又等了半个时辰,老鼠依然如故,两个时辰后,老鼠还是毫无变化,直到楚璃把另一根银针刺入了它的尾巴,两息后老鼠死亡。 至此,东方瑾和楚璃彻底确定此毒正是杀害师父与孙福兴的原因,而且杀害孙福兴只有一人,凶手应该是先在汤中下了药粉,之后发现此毒喝入腹中并不能致人死亡,于是便又潜入卧房,在孙福兴脚上刺了一针。 楚璃虽然理顺了凶手行凶的过程,但还是没有确定凶手是谁,不过,案子有了一点进展,还是有些鼓舞人心的,“凶手应该还是府衙中人,只是我们查问的时候,不知有何疏漏了。”楚璃还是觉得自己找到的线索没错,就是不知道自己漏掉了什么。 “好,那我们明天再去府衙查看一番,今天就到此为止,先好好的睡一觉,一切等明天再说。”东方瑾笑着对楚璃说道,明明说的用不了多久时间,结果又忙到了深夜,这个阿璃真是太不听话了。 —— 第二天上午,二人又来到府衙,直接去了后院厨房,府衙已恢复正常,下人们都在干活,看见二人进来,都停下了手中活计,楚璃急忙让他们继续干活就好,不用理会自己与东方瑾。 在厨房查看了一番之后,二人又来到了下人们的住处,又看见了那个烧火丫头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楚璃记得她好像是叫翠花,就过去与她闲聊起来。 “翠花洗衣服呢?都是谁的衣衫呐?”楚璃笑着随意的问道。 翠花看见二人过来询问,急忙擦手行礼,却被楚璃拦着了。 “没事,没事,你洗衣服!我就是和你随便聊天,你不用拘束。”楚璃急忙说。 翠花睁着惊恐的眼睛听完楚璃的话,又见东方瑾像似走累了一样,坐在一旁休息,而楚璃则和蔼可亲的蹲在了自己旁边,便也不在拘束,开始和楚璃聊了起来。 “都是我和姨娘的衣服,她平时对我甚好,还帮我干活,我就帮她洗洗衣服,她也不让我洗的,我就等她去准备饭食的时候,偷偷的给她洗”小翠花说着话,脸上露出了孩子的狡黠。 “嗯,翠花不错,知道感恩,真棒!你们府衙中的下人都住在这里吗?”楚璃夸赞了翠花两句,又询问道。 “不是的,这边只有我们几个女子住,男子都住在那边的院子里。”翠花说着,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处院子。 “我们咱们府衙的人都很多相处的,二位大人是新来的,放心,钱大人很好相处的,孙大人在的时候,对我们这些下人们也都很好,只是……大人你们一定要抓住害死孙大人的人,替她报仇。”翠花说着话,就有些义愤填膺了。 “翠花,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的,你知道咱们府里有没有什么人不喜欢孙大人啊?或者和孙大人关系不好的人。”楚璃又问道。 “没有啊,大家都很喜欢孙大人,孙大人很好的,我们这些下人们都受过他的恩惠呢。怎会不喜欢他?”翠花想都没想就说道。 “噢,行,你刚刚说男子们都在那边住,现在有人在吗?我们过去看看,你忙!”楚璃说着站起身来。 “嗯,他们都在那边住,现在应该也有……哎,不对,我想起来了,偏院的花匠不在这边住,他住在花园的花房里。”翠花想起了花匠的事,急忙和楚璃说道。 “哦!那你和我说说花匠的事?”楚璃听完看了一眼东方瑾,直觉告诉她,这个花匠可能不一般。 ———— 第44章 一丝光亮 “孙二叔人也很好,就是不喜欢说话,还有点驼背,听姨娘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儿子死了以后,因为太过于伤心,才不愿说话了,背也慢慢驼了。”翠花略带惋惜的说道,那神情就像个小大人一样。 “那他儿子是如何死的?”楚璃又问。 “听说是打仗战死的,被北戎的人杀了,开始时,孙二叔还埋怨过孙大人呢!后来孙大人来这儿当了郡守,对孙二叔很好,还给他安排在府衙里做花匠,慢慢的也就不再埋怨孙大人了,只是越发的不喜与人说话了。”翠花又说道。 “哦!孙二叔埋怨过孙大人,他为何埋怨孙大人?”楚离璃看了一眼东方瑾,见东方瑾也把眼神投射了过来,于是继续问道。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孙二叔和孙大人有些亲戚关系。”翠花又说道。 听到此处,楚璃疑惑的看了看东方瑾。“谢谢你,翠花,这两文钱你拿着去买点好吃的。”又从荷包里掏出两文钱,递给了翠花。 翠花死活都不愿意要这两文钱,最后还是东方瑾说让她拿着,她看着东方瑾那严肃的眼神,有些害怕,便不再和楚璃拉扯了。 二人离开了后院,来到了前衙的后堂,找到了正在查看卷宗的夏侯明远,与他说起了花匠孙二的事。 “殿下,我看得让人去查查孙二与孙大人的关系,二位大人觉得如何?”楚璃对着二皇子和东方瑾说道。 夏侯明远并没有应答,而是冲着外面喊道“去把孙捕头叫来。”外面衙役应承了一声,急忙去喊人了。 夏侯明远继续说道:“这孙捕头原是我军中一名探马,与孙福兴是从小的玩伴,一起长大,前年北戎犯境,孙福兴受伤,回京途中,我把他留在此地,因与孙探马兄弟情深,便把他留下,做了府衙捕头,以帮衬一二。若说孙福兴老家的情况,这孙捕头应该最是清楚。” 片刻之后,孙捕头便来到了前衙后堂。抬眼看了看东方瑾和楚璃,对着二皇子拱手行礼后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夏侯明远本想介绍一下东方瑾和楚璃,但拿眼扫了一下二人所穿皂衣,又不知该怎样介绍,便冲着孙捕头问道:“孙捕头,我记得你与孙大人曾是发小,他家中曾经发生的事和家族亲戚,你应该知道?” “回殿下,属下知道一些,不知殿下想问什么?”捕头又躬身行礼回答道。 夏侯明远看看东方瑾,又看看楚璃,最后又看向了孙捕头,还是觉得要介绍一下东方瑾和楚璃,这样接下来的沟通就会简单很多,于是说道“孙埠头,你过来这里坐下,这二位也是从京城而来,协助调查孙大人遇害一案的捕快,毕竟是一郡之郡守,朝廷也很重视。” 孙捕头又向东方瑾和楚璃拱手行礼后,毕竟是从京城来的,捕快也比他这捕头地位高一些,这才坐到了桌前。说道“几位大人想问什么?,属下必然如实告知。” “孙捕头孙大人与族中亲人相处可好?”东方瑾看了看楚璃,转头问道。 “孙大人与我一起长大,自幼他便是孩子王,号召力很大,及冠后自己偷偷跑去军营参了军,还把他爸气的够呛,后来听说在军中混的不错,村里不少孩子便都随他投了军,我也是那时投的军,大人性格耿直,且懂大义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对村中父老乡亲都是很好的,亲戚族人对他的评价也一直都很高。”孙捕头说完这番话,看了看桌旁的三人,似乎在问,几位大人还有何问题? “看来孙大人生前的人缘挺好,不知孙捕头可知道,孙大人与府衙花匠孙二是何关系?”楚璃开口问道。 “哦,这孙二哥是孙大人的一位远房的表哥 ,妻子早亡,留下一儿一女,这孙二哥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却没想到两年前北戎犯境,掳走了孙二哥18岁的女儿,他儿子为了给妹妹报仇,便投奔到了孙大人的军中,做了一名探马,再一次深入敌营刺探消息时战死了,孙大人听说后很是愧疚,没有帮孙二哥保住这最后的血脉,便自掏腰包给了孙二哥一大笔抚恤银子,后来大人战中负伤,被殿下留在这马场郡做了郡守,想到孙二哥在村中无依无靠,便把他接来,安排在府衙后院做了花匠,孙二哥开始时埋怨过大人,说大人答应要护好侄子,结果却没做到 ,但后来众人都劝他,说大人对他已经足够好了,就不再提及此事,慢慢的,他在偏院花房中住下,也不甚与人交往了。孙大人开始时曾去过花房几次,后来孙二哥不愿理他,便慢慢的也就不再去了。但自那以后也没再听过孙二哥埋怨大人。”孙捕头索性把孙二与孙大人的过往细说了一遍。 楚璃听到此处,幽暗的心中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又接着问道“那孙二与什么人有过来往,听说他以前不是驼背?” “孙二哥自从儿子死后,性格特别孤僻,从未见过与什么人来往,就连府衙中钱师爷和衙役们去往花房,他都不怎么搭理我们,也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就连住处都是住在花园花房中,而且以前他并不驼背,只是近一年左右,因思念儿女,再加上活计劳累,才变成了驼背。”孙捕头看着楚璃,再次答道。 “大人是怀疑孙二哥杀害了大人吗?这不可能,大人已为孙二哥做了那许多事情,孙二哥心中即便未曾原谅大人,但也不应愤恨才对,更何况他儿子的死根本就不是大人造成的。”孙捕头毫无怀疑地对三人说道。 “你说钱师爷曾经去花房找过孙二?”楚璃疑惑着问道。 “哦,也没特意找过,只是有一次孙大人说,如果在房中摆两盆花会好看些,被前世爷听到,便去偏院花房去找孙二哥取花,孙二哥也没怎么理他,只是随手将两盆开的比较鲜艳的花交给了钱师爷,也没怎么说话。孙捕头解释道。 ”楚璃三人也觉得,孙二儿子的死不应怪在孙福兴头上,但是没有查出凶手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呀!而目前来看,所有府衙中人最有嫌疑的就是这个孙二了。于是楚璃决定去往偏院花房一趟。 抬起眼眸看向对面的东方瑾,东方瑾也正定定的看向她,随即颔首一笑,两人极有默契的转身,抬腿走出后堂 ,“殿下,请等我二人片刻,我们去往花房一查。”东方瑾边走边说。 第45章 结案 东方瑾与楚璃来到了偏院花房,却见那孙二正在拿着铲子往花盆中栽花培土,虽然他蹲在地上,但楚璃依然看出他的身形比普通男子还要瘦弱一些,如若没有驼背,那厨房旁边的墙壁夹缝,他是可以站进去的,可偏偏他却是个驼背的。 但当她看到孙二抬起头时,那双眼中阴翳的目光时,楚璃心中已确定了七八分,这孙二就是凶手。 楚璃再次抬头看了东方瑾一眼,心中难免有些激动和忐忑,但东方瑾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的心跳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没有证据就不能定罪,他们得拿到证据和孙二的口供才行。 “孙师傅,种花呢?”楚璃还在平复心情之时,东方瑾已然开口,他今日上午看见楚璃与翠花聊了会儿天,便便得到了很重要的线索,觉得楚璃这个方法很好用,便也决定用上一用,但孙二却并没有理会他。 “孙师傅,听说你来府衙做花匠,是孙大人举荐来的?”东方瑾并没有恼怒,又接着问道,但孙二依然没有理会他。 东方瑾挠了挠头,怎么这个方法到自己这里就不好用了呢?正准备再问第三句话时,旁边的楚璃开口了,而且开口便是王炸。 “孙二,你儿子是如何死的?”这句话一出,只见孙二手中,给花盆培土的铲子瞬间扎入了花盆半尺有余。楚璃知道这句话已然激怒了孙二,却又接着说出了第二句。 “你儿战死沙场,是为国尽忠,不关孙大人的事,且他爱民如子,受到多少百姓尊重,你为何要杀他?”楚璃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严肃的指责道。 只见孙二握着铲子的手越发用力,且慢慢颤抖起来,瞬间眼中已是一片血红,蹲在地上的双腿也开始颤抖,随即就见他把手中泥盆摔在地上站了起来,咆哮道:“你知道什么,怎不怨他?当日,虎儿参军之时,他亲口承诺于我,会保虎儿无虞,为我孙家保住唯一血脉,可短短三月不到,虎儿便惨死在敌营,就连完整尸首都未运回,他孙福兴却稳坐帐中,喝酒吃肉。两军对垒,大战在即,他为何偏要派我虎儿前去刺探敌人军情?是他军中无人了吗?还是他不知虎儿是我儿子,他亲口承诺保虎儿无虞,却就是如此,做到的承诺吗?”喊出这几句话后,孙二已是泪流满面,面目赤红,显然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而在张牙舞爪的咆哮声中,他的背竟也不自觉的直了起来,楚璃看见他的身高,就完全确定了孙二正是杀害孙福兴的凶手 “孙二,你以为你用如此隐匿的毒药毒杀了孙大人?我们就查不出你了吗?”楚璃看着神情激愤的孙二,再次问道。 “哼!查到,如若不是我不小心把药粉洒在了卧房里的桌上,你们根本查不到他是中毒而亡,府衙中的那些废物,只会认为他是暴毙而死。哈哈哈哈!” 此时的孙二竟已慢慢处在癫狂边缘。东方瑾见状,慢慢转到孙二身后,一记手刀劈下,孙二随即晕倒在地。 二人搜查了孙二的住处,在孙二床下的一个盒子里,发现了一张纸条,里面包裹着一根针,纸条上面并没有字,只是画了一幅画,一个躺在床上的人,脚上扎着一根针,这应该就是孙二杀人用的那根针。二人把孙二押入大牢,又抓了只老鼠,确认了找到的针就是杀死孙福兴的凶器。 二皇子随即审问了孙二,原来从他儿子死后,他一直心有怨恨,恨孙福兴没有保护好他儿子,答应他的承诺没有做到,害得他失去了孙家唯一的血脉。 开始时,他只是怨恨,并未想杀死孙福兴,孙福兴也尽量弥补内心的愧疚,还把他安排在了府衙当中,直到他儿子忌日那天,他看到孙福兴在府中宴客,与客人谈笑风生,喝酒吃肉,被压抑在心中多日的愤恨终于爆发,他本想回到花房中找一柄趁手的武器,路上冷静一些后,想到孙福兴是沙场上下来的武将,他根本不是对手,便把计划暂缓下来,独自去药铺多方打听,想买点毒药,谁知几日后,他便在花房里面的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旁边还放着一小包蓝色的药粉和一根针,纸条上面画着两幅画,一幅画画的是把药粉冲进茶碗的水中,茶碗边上还插着一根针,第二幅画的是一根针刺入了一个人的身上,孙福兴虽然不认字,但这两幅画却大概的看明白了,他知道那包药粉一定是毒药,第一幅画是让他把药溶在水中,第二幅画是让他拿涂了药水的针扎入人体。 可是孙福兴想到,让他把涂了毒药的针插入孙福兴体内,比较危险,毕竟冷静下来后的他还比较惜命,便想着,既然这毒药刺入人体后能杀人,那么不如直接让孙福兴喝入腹中,不是一样能杀人吗,而且还可以不被人发现。他早就观察过厨房那里有一个夹缝,而且厨娘每顿饭做汤时都会去柴房去一趟柴禾,他已抓住规律,便在那日打了饭后,自己藏在了夹缝当中,等厨娘去柴房取柴禾时,他便把毒药洒进了汤中,随后,他便在厨房外面等着,等到厨娘把孙福兴的汤送走后,他便把剩下的汤给倒了,因这些事,平时没人注意,而且当时确实也没人看见他做此事。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此毒药喝入腹中,并不会将人杀死,只能使人浑身无力瘫软在床,这让他回到花房时懊恼不止,没想到的是,晚间他再次回到花房时,又看到了桌上的毒药,还有包着针的纸条,这次的纸条上只有一幅画,就是将针刺入躺在床上的人脚上。 由于上次自己的自作聪明,并未达成所愿,所以这次孙二便一丝一毫不敢改变,他趁夜里大家睡熟之后,悄悄的潜进了孙福兴的卧房,用桌上的茶碗化了药水,因不小心手抖了一下,还洒出一些粉末在桌上,之后便用沾了药水的针刺入了孙福兴的脚趾缝中,之后便把茶碗和针都带走了,茶碗被他打碎,埋在了花盆中,沾了毒药的针,他想着以后也许还能用上,便卷在纸中,藏在了木匣内。 孙二对自己行凶的过程供认不讳,但当二皇子问他毒药是何人给他时?他却摇头说不知,只是趁他不在时,便放在了花房的桌上,似乎那人就在他附近,知道他想干什么? 听了孙二的供述,众人都想到了,还有幕后黑手,但却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而且此毒甚奇,就连楚璃的师傅江风奇都闻所未闻,想必定然不是杞国之毒,孙二一介草民,根本不可能买到如此毒药,这毒药必然另有来源,可这马场郡多方势力鱼目混杂,暂时还就真无法查出幕后是何人所为,既然凶手已抓到,并且案子耽搁时日已多,东方明远便下令判了孙二斩立决,对百姓宣布此案已结,留下钱仲喜代理郡守,三人便各奔东西。 夏侯明远既然到了马场郡,自然要去边城巡查一番,而东方瑾和楚璃自然是要悄悄赶回京城,路上得到禹城发来的消息,京城中四路人马都在寻找东方瑾,大理寺与宁远侯府大张旗鼓寻找失踪的东方瑾,宫中和太子府则暗中在查找东方瑾下落。 听此消息,马车上的东方瑾和楚璃相视一笑,他们大概谁也想不到易容后的二人正坐在马车上,悠哉悠哉的往京城而去! ———— 第46章 初到京城 太 安 城 —— 看着城门上方这雄浑大气的三个字,那古老的青砖,高耸的城楼,让楚璃瞬间感受到一股古老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前世,进入了那个古老的皇城,那震撼,那磅礴,那巍峨的气势,令她心中顿生一股庞大的豪气,直冲云霄,豪气干云,这就是我的祖国,孕育数千年古老文明的地方——华夏 还在畅游前世皇宫的楚璃被东方瑾的一句话拉回了现实,“阿璃,这就是京都太安城,你第一次来,等有时间我陪你好好逛逛。” 楚璃看着东方瑾茶色明亮的眸子,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热,一丝暖意涌上心头,进入这繁华似锦的大都市后,身边没有亲人,只有眼前这个男子是自己唯一的依靠,而自己进京是要追查杀害师傅的幕后真凶,这期间必是艰险重重,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还要顾及到他的安危,楚璃突然感到心头的一丝沉重,思索片刻后说道。 “阿瑾,我知你对我情深意重,但此次进京追查真凶必然艰险重重,既然你许我府医身份,那我便以男儿身示人,你觉得可好?” 东方瑾看着楚璃严肃的面容,似乎感受到了楚璃心中的沉重,拉着她沁着凉意的柔荑,问道:“阿璃是否心中已有打算?不妨说出,我们也可商议商议。” “尚无打算,只是觉得以男儿身示人,行事会比较方便一些,而且也不会那么引人注意。”楚璃轻声说道。 东方瑾忽然想起平王妃和二皇子初次见到楚璃女儿妆时的那一愣,还有自己初见楚璃时的那一丝熟悉感,便也觉得楚璃以男儿身示人是个不错的想法,而且在他内心深处,不知何故并不想太多人看到楚璃女儿妆的样子,于是颔首说道:“阿璃,京城环境复杂,比马场郡甚之又甚,宫中更是尔虞我诈,若想查清杀害师父的幕后真凶,难免接触宫中之人,所以我们一定要谨慎小心,步步为营,不能操之过急,如若不然可能会打草惊蛇引来杀身之祸,故而,以男儿身示人是非常好的办法,而且我现在出任大理寺卿,已有自己的府邸,并未与父母亲同住,府中人虽不多,但皆为心腹,所以在我府中,你可安心住下,不会有人问及你的身份。” “你还未曾弱冠,便能自立府邸?”楚璃吃惊的看着东方瑾。 “啊~我三岁习文,五岁习武,13岁那年,入宫帮陛下断了一个案子,皇上便赏了我这处府邸,并允我及冠后,可随时搬离宁远候府,父亲从小爱重于我,知我不喜府宅中人多事杂,出任大理寺卿后便允我自立府邸了。”东方瑾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楚璃解释到。 楚璃心中暗暗惊叹,怨不得东方瑾如此厉害,三岁习文,五岁习武,13岁便能明断是非,这是个神童啊!不免又喜从心来,这么优秀的男子是喜欢自己的,但随即内心又开始纠结起来,这杞国虽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朝代,但也深受封建礼教影响,男子自然是可以三妻四妾,自己虽然已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年,但思想中依然接受不了这种男尊女卑的思想现状,如果东方瑾以后想要妻妾成群,自己定然接受不了,那不如提前告知于他,便开口说道:“阿瑾,虽然我自幼长于山野之中,但我依然倾慕世间情爱之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你已倾心于我,与我更是那挚爱之人,故而,如若他日,你有了其他倾心的女子,请坦然告知,我便会弃你而去,独自离开,不再打扰你此生生活,而且在未查清杀害师父真凶之前,请不要与我谈及婚嫁之事。可好?” 东方瑾看着楚璃那一双如水的琉璃色眸子中,那一丝惊喜,又一丝沉重交替闪过,却又道出如此一番话来,心中亦是明了楚璃的想法所在,便拉起楚璃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前,郑重说道:“阿璃,你摸到了我的心跳,这一颗心,此生以后只会为你跳动,亦不会再有其他女子进入其中,我今日便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不改,日月可鉴!” 楚璃手中感受着东方瑾强壮有力的心跳,脸颊却飞上了两朵红云,急忙拽回了双手低下头来,嘴里喏喏地说道:“那阿瑾可要记住今日此话,不要匡骗于我。” 东方瑾看到楚璃那略带驼红的双颊,时隐时现的梨涡,不禁心中一阵悸动,瞬间,一股热流从腹中升起,感觉异样,急忙运功压住腹中躁动,再不敢看楚璃一眼。 片刻后,马车停在一小巷深处,东方瑾下车后,吹了一声口哨,便听门内传出一长两短敲门声,东方瑾上前也回复了一长两短敲门声之后,小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小厮一愣,显然,并未认出易容后的东方瑾。 “阿端,怎么两月未见,就认不出我了?”东方瑾低沉暗哑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那小司听到声音后,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东方瑾,这才紧张的说道:“大人,你终于回来了,你这脸上怎么受了伤呀?” 东方瑾回头看向楚璃莞尔一笑,并未应答,却又边走边问道。“我离京这俩月,京中情况如何?可有什么事发生?”关上门后,三人便向后院走去, “大人放心,并无紧要事情发生,车马劳顿,您还是先去洗漱一番,休息一会儿后,找少锋大人问问,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阿端边走边说道。 “房间收拾好了吗?”东方瑾又问道。 “放心,大人,接到您回京的消息后,房间就已收拾好,楚大夫就住在您院子的西厢。您看行吗?”阿端又问道。 “把东厢房和西边的偏房也都收拾出来,明日看看楚大夫需要购置什么,安排刘伯去准备就好。”东方瑾想起楚璃日后可能会制药,便又对阿端吩咐到。 —— 二人各自回房洗漱后,就到了晚膳时间,楚璃跟着东方瑾来到了膳堂,看着已经摆好的一大桌子饭菜,楚璃的口水自然而然的分泌增多,多日的旅途奔波,乡野餐食,楚璃肚子里面早就没有了油水,即便偶尔打只野鸡,野兔,却哪有家中这般丰盛,看着楚璃口水欲留的样子,东方瑾轻声说道:“这些时日,我们连日奔波,都没好好的吃一顿饭,阿璃,快坐下吃饭。”说着,已经把楚璃按在了椅子上,并且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根鸭腿。 楚璃看了看面前放着的五香板鸭,竹笋炒肉,白灼大虾,鲜菇丸子汤……这一桌子饭菜,咽了一口口水,傻傻的问道“就我们两个吗?可以吃了吗?” 东方瑾笑着点点头,楚璃看见后,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顿风卷残云之后,楚璃满意的拍着肚子回房睡觉去了。 东方瑾却把少锋叫到了书房,二人一直聊到了月上中天…… ———— 第47章 收个侍卫 楚璃饱饱的睡了一觉,睁眼一看,一是巳时,并未有府中下人过来打扰,一定是东方瑾早已吩咐下去了,屋内早已备好了洗漱用品,楚璃急忙爬起来开始洗漱,尚未洗漱完成时,便听得外面传来喧闹之声。 “师父,师父,我来啦。”随着一声欢快的喊叫声,楚玉像只麻雀一样飞奔而来,抓起楚璃尚未擦干的双手,从上看到下,从头看到了脚,“师父,你能平安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这段时间可想死我了。”楚玉就像一只小燕子,见面就开启了叽叽喳喳的喧闹模式。 楚璃也温柔的上下打量着楚玉,宠溺的说道“傻丫头,伤好利索了吗?羽衣大哥,怎么样了?” 楚玉的伤早已痊愈,就连身上的疤痕在冰肤雪肌膏的作用下,都已浅淡了很多,接着,楚玉就与她聊起了她们分开后的事情,原来东方瑾与楚璃走后,大家并不知道他们离开,直到发现二人的踪迹全无,这才慌了神,派人四处寻找后,也并未找到,于是急忙派人往京中传信,而车队也在两日后继续往京城中出发,这段时间,大理寺,宁远侯府,都在寻找东方瑾和楚璃的下落,而楚玉他们一行人,回到京城后,便被安排在了一处别院中,羽衣被安排在此处养伤,楚玉便按照楚璃配的方子,精心的调理着羽衣的身体,现在羽衣已经每日能下床行走一会儿,身体大有起色了。 “羽衣大哥能下床行走了,这可真太好了,比我预想的要早些时日,看来羽衣大哥这习武的体质还是帮了大忙啊!明日我便去看看他,”楚璃开心的说道。 “干嘛明日呀?师父,今日我们便去,羽衣大哥这段时间也总念叨您呢,别院离这里并不很远,今日清晨,少峰大哥前去接我,只一个时辰,我们便回来了。”楚玉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楚离去看看,她照看羽衣的成果了。 楚璃想了一下,看了看楚玉,又看了看站在他后面,半天没有做声的少峰,开口问道:“不知少峰大哥,今日可有安排?能否麻烦您再把我和楚玉送去别院?” “楚大夫,少峰愧不敢当,您也不必客气,因您与府中其他下人不熟,大人安排我,今日全听楚大夫吩咐。”少峰拱手行礼道。 楚璃有些不太适应少峰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少峰是东方瑾的暗卫,只有在羽衣和禹城不在的时候才会现身,以前与楚璃说话虽然不多,但态度居傲冷漠,但现在却变得毕恭毕敬起来,楚璃思忖片刻,心中了然,定是东方瑾与他说出了二人的关系,使他知道了楚璃可能是未来的当家主母,所以态度才变得如此恭敬。 楚璃一直与人交往,都是平等相待,便张口说道:“少峰大哥,我们同为大人下属,你不必如此拘礼,我们平等相待即可。” 片刻后,少峰驾着马车,又带着楚璃与楚玉向别院赶去。临行前,少峰想起昨晚东方瑾对他的嘱咐,问了楚璃需要购置什么物品?楚璃并未细想,便安排刘伯去为她购买一些药材,以及煎药分药的各种器械。 —— 马车向东走了大半个时辰,便到了宁远侯府别院,楚璃在这里不仅见到了羽衣,还见到了哑婆婆祖孙俩,她知道东方瑾把哑婆婆祖孙俩带回来,必有深意,虽然她们不能说话,但却并不妨碍她们作为人证。看到羽衣的情况,确实如楚玉所说,楚璃心中甚是高兴,为羽衣再次诊了脉后,又把调整后的药方交给了随行的看护大夫,并嘱咐羽衣一定要加强营养。 三人正准备离开别院之时,迎面走来一劲装男子,黑带束发,黑色的短打劲装,坚毅的面庞,清秀的五官透出一抹刚强,楚璃认得此人,正是上次他们遭遇刺杀时,腹部受伤的小松,原是兰亭郡守郭德旺手下的捕快,护送他们回京之时,遭遇刺杀险些送命,还是楚璃及时的手术,保住了他一条性命。 只见小松走到楚璃面前,双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属下小松,参见楚姑娘,感谢姑娘救命之恩,小松无以为报,以后愿追随姑娘左右,替姑娘牵马坠凳,服侍一生,望姑娘不弃。”说罢又磕了一个头。 这一通操作,把楚璃直接整蒙圈了,这是什么情况?自己当初就因为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才收楚玉为徒,而不是婢女,这怎么时隔不久,又来一个要伺候自己的,急忙向前探手欲扶起小松,嘴上说道:“小松,你起来说话,我并不需要有人随身服侍,你也不必非要报答救命之恩,你快起来。” 小松并未起身,只是再次说道“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怎可忘记,如若不然,岂不与禽兽无异?小松本是孤儿,因自小生在山间,脚程练就飞快,且略微懂得一些狩猎打斗技巧,承蒙捕头程大哥照顾,才入郡首府做一捕快,现其他衙役早已伤愈返程,小松未走,就是在等姑娘回来,请姑娘不要再赶我离开,姑娘日后有何事情?小松也能帮衬一二。” 楚离想了一想,小松若真的脚程很快,倒是应该可以帮上不少忙,而且刺杀当日,死士众多,小松能负伤存活,可见,其武功并非一般,于是又对跪着的小松说:“好,小松,你且起来,我留下你便是,你身上的伤可痊愈了,待回到府中,我先与你看看,待你伤口痊愈,才能为我办事,对?” 小松闻言很是高兴,急忙回房收拾了东西,随楚璃回了东方瑾府邸。 回到东方瑾的府中,早已过了饭时,四人便随便的在厨房吃了口饭,小松本不想与三人同桌吃饭,却被楚璃拉住,指着楚玉和少峰告诉他,大家都是一样平等的人,在她这里没有贫富贵贱之分,让小松不必拘礼,大家都随便一些就好。看到楚璃如此随意的行事风格,少峰对她的态度也随之随意了许多。 吃过饭后,楚璃问少峰能否寻人打造一些工具,她自己可画出图样,只要匠人照着图样打造出来即可,少峰点头应允,楚璃便回房画图去了,过了未时,楚璃终于把图样画好,交到了少峰手中,让他去寻匠人来打造,图上楚璃不仅画了一套缝合针,镊子等缝合工具,而且又加上了自己能想到的各类手术刀,钳子,止血针等手术工具,上次东方瑾帮她连夜打造的那套缝合工具,因当时时间有限,且楚璃着急使用,所以只打造了缝合工具,而导致了在山林遇险时,楚璃还要拿匕首为暗卫刮骨疗伤,这让她觉得很有必要打造出一套锋利的手术工具,而且明日她还要多制作一些羊肠线,以备以后手术缝合时使用。 安排好了这些之后,楚璃才带着楚玉来到小松的房间,为他查看了伤口,伤口虽已愈合,但因为手术时缝合线没有及时拆除,导致了小松伤口发炎,后期服用了多日的消炎药丸,虽然已无大碍,但依然并未痊愈,楚璃想了想,便问小松说:“小松,你这伤口尚未痊愈,内里还有炎症存在,我明日准备一些羊肠线,帮你把上次的缝合线拆掉,重新缝合一次,你看可好?” “小松全听姑娘安排。”小松拱手道。 楚璃听闻此言,又接着说道:“小松,我此次来京有些事情要办,不便以女儿装示人,故而你也不要再称我为姑娘了,就叫我楚璃!” “那怎么行?姑娘是我救命恩人,怎可直呼姑娘名讳?如若不便称姑娘,那我日后便叫您公子,您看如何?”小松自然不敢应允叫楚璃的名讳。 楚璃想了想,便答应了,也确实没有其他合适的称呼,既然是自己贴身的侍卫,他自然不愿意称自己为楚大夫,那就叫公子。 “好,小松,你喜欢叫公子,便叫公子,你先好好休养一天,明日我做好准备,便可再次为你进行手术。”说罢,楚璃便带着楚玉离开了小松的房间。 楚璃这一天都没看到东方瑾,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晚饭后问了少峰,才知道他去了大理寺,说是要把这段时间,他不在京城时,大理寺遗留的事情处理一下。 楚璃心想,这古时的官员可真是恪尽职守,东方瑾离京这么长时间,刚刚回来,还没好好休息一下,便又急着处理公务了,想想前世的好多官员,真是幸福呀! ———— 第48章 小松的二次手术 第二天一早,楚璃见到了东方瑾,才知道他昨日亥时才归,那时,楚璃早已追随周公而去。 早饭时,东方瑾告知楚璃,大理寺遗留的公务尚未处理完,如若有事,可让刘伯去大理寺找他,便又离开了府邸,楚璃知道他公务繁忙,只是让他注意休息,便也回了内院,她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做。 回房后,楚璃让刘伯去帮她找一只七八个月大的小羊羔回来,还有酒坊中最烈的烈酒,并告诉他越烈越好,有多少拿多少。刘伯不知她要做什么,但也照办了,只以为她想吃羊肉,毕竟七八个月大的羊,肉质最嫩,口感也最好,也没说什么,就派人买回来后直接宰杀了,楚璃来到厨房时,正看见厨子在分解羊肉,头蹄下水扔在了一旁。 “你是何人,快快出去,此等血腥场面,岂是一般人可看的。”厨子满手鲜血,乍着胳膊对楚璃说道。 楚璃并未回答,只是指着地上放着的羊肠子问道:“师傅,这肠子能否赠送与我?”楚璃知道,古时富裕人家对这些头蹄下水并不食用,更何况是堂堂大理寺卿府邸,对于这些东西自然是弃如敝履。 “你到底是何人?要拿羊肠做甚?那些都是要扔去乱葬岗喂野狗的。”厨子又大声问道。 “三小子,不得无礼,这是大人带回来的府医,楚璃,楚大夫,她有什么吩咐,你照着做就行了。”这时刘伯远远的走了过来。 又转过身,拱手对楚璃说道“不知楚大夫想要如何收拾这羊肠?刚刚宰杀,里面还有很多腌臜之物。” “那就麻烦刘伯让人清洗干净,然后帮我送到偏房,烦劳了,还请尽量不要弄断!”楚璃客气的说完,便回了房间。 回房之后,楚璃又让楚玉去烧了很多草木灰回来,制作了天然的碱水,待厨房的人把羊肠送来后,楚璃小心翼翼的拿匕首刮去了肠上的脂肪,取下肠中最内侧的粘膜,又用草木灰水反复的清洗浸泡,直到达到她的要求为止,又让楚玉取了硫磺,烟熏做了防腐,楚璃这才拍拍手直起身来,看着桌上一根根细如丝线的羊肠线,这才满意的笑了,以她目前的技术水平,也只能做的这样细了,没有现代化的机械帮忙,她自己已经做到了极限。 刘伯早已派人把烈酒送来了,楚璃带着楚玉忙活了一上午,腹中早已空空如也,便让厨房送过来午饭,看见楚璃狼吞虎咽的吃着午饭,楚玉又瞅了几眼桌上放着的,散发着微微臭味的羊肠线,心里想着师父是如何吃下去饭的,自己现在真的没什么胃口,不仅没有胃口,而且还有点想要干呕。楚璃边扒着碗里的饭,边看着端着碗念经的楚玉,摇着头笑笑,没有说话,继续干饭。 吃完午饭后,楚璃又让刘伯派人把东厢房内所有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只留下两张并排的桌子,能躺下一个人即可,并且让人把整个房间都用硫磺烟熏了一遍,又用烈酒擦拭了一遍,又打开门窗晾晒了一番,之后又用烈酒擦拭了一遍,这一番折腾下来,楚璃觉得这房间内的消毒工作应该做的差不多了,毕竟条件有限呀,只能如此了。 房间消毒完成,楚璃这边的工具消毒也全部完成,就连小松的衣衫也都做了消毒处理,看看天色,时间尚可,毕竟这时照明工具不全,主要全靠日光,如若夜间进行手术,危险系数便会增大。楚璃看着略微西斜的太阳,还是让人准备了足够多的蜡烛,以及多面铜镜,虽然她预计小松的二次手术时间不会很长,但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东西还是要有所准备。 楚璃把一早就消毒好的白色布单铺在了桌子上,自己和楚玉也换上了消过毒的干净衣衫,然后才让小松喝了楚玉特别熬制的麻沸散,等待之时,她怕小松紧张,还与小松聊起了天。 “小松,你今年多大了?” “回公子,我今年18了” “那你是多大在府衙当的捕快呀?” “我14岁那年在山上打猎,碰到了一只豹子,我就拼命的逃跑,豹子就在后面追我,等我快跑出山林之时,正巧碰到了程大哥带着捕快办案,他见我脚程飞快,豹子都追不上,便率人吓跑了豹子,然后便劝说我去郡首府他的手下做捕快,还说府衙里面有吃有住,还可以赚些银子,我想想觉得他说的对,也就答……”小松说着说着,已然慢慢睡去。 楚璃见麻沸散药效已起,便拿起了匕首,因打造的手术工具还没回来,她现在只能用匕首,好在东方锦送他的这把匕首是陨铁打造,且锋利异常,做这皮肤表面的手术还是非常好用的。把上次用的缝合丝线慢慢挑出后,楚璃又把伤口内发炎的病灶处腐肉慢慢切除了,她切的很小心 ,生怕碰到还尚未完全愈合的内部伤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楚璃的额头上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楚玉急忙拿起帕子,把她额上的汗珠擦掉…… 一个时辰之后,终于楚璃缝完了最后一针,吩咐下人们把小松抬去了房间,又让楚玉把手术工具都收拾好,这才离开了东厢房,来到院中洗手洗脸,精神高度紧张的站了一个时辰,楚璃感觉有些疲惫,便叮嘱了楚玉一声,回房休息去了。 不知不觉中,楚璃竟然睡着了,而且做了个梦,梦中师父江风齐带着她去山中采药,她和师父都背着一个大大的药篓,里面装满了他们采到的药草,楚璃背着有些吃力,但依然坚持着向山上走去,他们走到了一处悬崖边,在悬崖边向下的地方,长着一簇蓝色的小花,师父指着那簇小花给楚璃看,却没有说话,楚璃伸出手想采到那簇小花,却如何也够不到,师父伸手过来帮她,却一失足掉下了悬崖。 “师父,不……” 楚璃大喊着醒来,才发觉原来是南柯一梦,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过神来才发现已是掌灯时分,楚玉听到师傅的喊声,急急忙忙跑进屋中,“师父,你怎么了?没事?” 楚璃摇了摇头,问道“大人回府了吗?” “还没呢,但让少峰大哥带回口信,说一会儿就回来陪师父吃饭。师父,你真的没事吗?”楚玉扶着师父的肩膀,神情很是关切。 楚璃拍了拍楚玉的手,回头看着她,微笑着说:“楚玉,放心,我没事,只是刚才做了个梦而已。你去看看大人回来了没有?我洗把脸就去饭堂等他。” 楚玉应声离去,楚璃坐在床上,慢慢的回想着刚才的梦境,感觉那一簇蓝色的小花怎么有些熟悉?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吗?但记忆中并没有呀!那处悬崖与山脉也不是自己曾去过的,记忆中没有的东西,竟然如此真实的出现在了梦中,这让楚璃很是不解,但也慢慢的释然,并非所有的梦境都是日有所思引起的,那只是个梦而已,也许是因为内心深处太想为师父报仇的缘故! ———— 第49章 楚璃的感动 楚璃来到饭堂的时候,没想到东方瑾已在等她,看她脸色不是很好,东方瑾拉起她的手,声音很是温柔:“听说你下午又给小松做了一次手术,是不是太累了?看你脸色都不太好。” “不累,睡了一觉已经没事了。”楚璃轻声说着,不知为何,脑海中总是想着刚才的梦境,“阿瑾,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中见到了师父,你知道师父离京前最后的去处是哪里吗?” 东方瑾自然知道楚璃为师父报仇的心切,但他实在是疼惜,他们前日才刚刚回到京城,今天,楚璃就又开始操劳,他真的很想替她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做完,不再让她操劳,可是以她的性子,她定然不会让他如此去做。想到此,东方瑾轻抚着她柔美的秀发,轻柔的说道。 “阿璃,我们刚刚回京,大理寺还有很多遗留的事情未办完,而师父已经离开京城15年了,15年前的一些卷宗,不是说查就能查的,你也不要着急,毕竟此事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事情,你先好好的熟悉熟悉太安城,我会派人去查师父离开之前,最后的落脚地,查到后第一时间告诉你,可好?” 楚璃看着东方瑾那深邃的茶色眸子,听他那低沉的略带磁性的嗓音响起,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安全感,这种感觉让她忘记了刚才梦境中的恐惧,也忘记了复仇之路上的种种危险,他就那样用深沉的目光看着自己,此刻,楚璃的心里涌现出了一丝丝的感动,这个男子在用他那年轻的臂膀护着自己,瞬间,楚璃的双目已盈满了泪水。 东方瑾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错了,惹得楚璃流泪,慌乱中拿起衣袖,便去为楚璃拭泪,“阿璃,你怎么了?我,我说错话了吗?你不要生气,我哪里说错了,你告诉我,你不要哭,好不好?” 东方瑾的语调都快带上了哭腔,楚璃知道他误会了,便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阿瑾,没有,你没有说错话,是你对我太好了,我有些感动,所以才落泪的。没事了,我没事了。”楚璃急忙拉着东方瑾的手解释着。 “你说的对,15年前的事情了,哪能一下就查到?是我太心急了,对不起,阿瑾,你先处理大理寺的事情,不要耽搁了公务。” 东方瑾看着楚璃杏眼微润的样子,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双唇轻轻的印上了她柔顺的青丝。好想让时光静止,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多年之后,她依然是这个勇敢,善良,坚毅,恩怨分明,善解人意的小姑娘。 静谧的时光被一阵脚步声打扰,刘伯带着府里的下人们摆上了晚膳,虽然菜品依然丰盛,但二人都没有多吃。 放下筷子后,东方瑾拉着楚璃来到了后园的花厅,虽然已经入夜,但外面的空气依然燥热,空中一丝风都没有,花亭旁边的垂柳,柳枝直直的指向地面纹丝不动,池塘里的青蛙和各种小虫在不停的鸣叫着,远处的青山在夜色笼罩下,只剩下黑黢黢的一片阴影,一勾弯弯的月牙,就像是一个独目老人,眯着眼睛看着这苍茫大地。 东方瑾拉着楚璃的手站在窗边,看着这黑夜里的一切,二人都没有说话,但却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片刻之后,东方瑾转过头来,深情地注视着楚璃:“阿璃,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查出师父被害的真凶,我希望你能一直做个快乐的姑娘,而不要被这世事扰乱了心神,但我也知道你不是一个愿意受拘束的人,所以我可以帮你张开翅膀,你想飞到哪里就飞去哪里,我会一直护着你,做你想做的事,其他的交给我,可好?” 楚璃本就并未轻松的心情,再次被东方瑾感动,瞬间又热泪盈眶,急忙低下头,拉着东方瑾的手说:“阿瑾,你的心意我知道,我都知道,不着急,我们慢慢查,报仇也不急于一时。” 东方瑾抚着楚璃的肩头,指着远处黑夜里的青山,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阿璃,你看那远处的青山,待到明日天亮之时,它就会展露在青天白日之下,对吗?”楚璃瞬间就明白了东方瑾话中的含义,看着他重重的点点头。 “今日收到了二皇子的传信,他在边境抓到了北戎的信使,那信使或许知道毒药的来源。” 楚璃闻听此言,心中顿时一喜,“真的,那信使现在何处?” “正被二皇子押解回京,等他回来,我们就能知道毒药的来源。” “好,那我们就再等等。”楚璃瞬间就扫去了心中的阴霾。 “对了,阿璃,大理寺书吏的母亲病了,御医也看过了,却毫无办法,要不明日你去帮忙看一眼?这书吏的母亲是吏部侍郎王大人的亲姐,王大人向来与家父私交甚好。你可愿去?”东方瑾看到楚璃心情好转,便又恢复了那淡然的表情,不紧不慢的说道。 楚璃想了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与其待在东方瑾府中慢慢等待,不如自己去各官员府中行走一番,如若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岂不更好?“行呀,这有何不可?既然来了京城,那必然就要有所作为,不然每日待在府中,我都能闲出白毛来。以后这京城官员之中,谁家有生病之人,大人尽管告知,我都可去给瞧瞧。” “对了,还有,阿瑾,我曾经答应过,要把这手术之法和缝合之术交给军中军医,你给二皇子传个信,让他回来时带个军医回来,我好亲手教他,你觉得如何?”楚璃想起了答应二皇子的事情。 “对了,还有逐鹿郡王大人的那个府医许大夫,我也曾答应他,上次咱们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教他,你也给王大人传书一封,让许大夫来京城,我一起都教给他们。”楚璃又补充道。 东方瑾看到楚璃又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样子,心中很是高兴,开心的应承道:“行,我这就去给二皇子和王大人都修书一封,你还需要什么,提前告知刘伯准备就好。明日你随我一同去衙门。今日早点休息。”说完,轻轻的挂了一下楚璃的鼻尖,便拉着楚璃回房去了。 这一夜,楚璃睡得很安心。 ———— 第50章 主动出击 第二天早上,楚璃跟着东方瑾一起来到了大理寺衙门,见到了大理寺书吏贾环,听说是东方瑾的府医能给他娘看病,心中自是高兴,但见到楚璃时,看了看面前瘦小的男子,又回头看了看东方瑾,因有父辈的交情,二人平时也相交良好,便不客气的说道:“大人可不要耍笑于我,家母生病数日,太医院院正已然无法,您这府医年纪轻轻,怎能将她治好?” “贾书吏放心,我并未说定能将老夫人的病治好,只是现在连太医院都已无法,虽然我年纪轻轻,但也是一份希望不是,贾书吏,何不让我试试?或许就有那奇迹发生,也未可知啊!”东方瑾还未说话,楚璃就已抢先一步。 贾环又看了看东方瑾,见他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却又听得楚璃接着说道。 “更何况,家师乃是15年前名震朝野的江风奇,江神医。” 为了保护楚璃,东方瑾本不想将她是江风奇徒弟的事情公之于众,却没想到,楚璃已然开口说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贾环,心中有些不爽,但楚璃年轻,他有所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却怨不得他了,现如今也只能待事成之后,再叮嘱他了。 而楚璃说出自己是江风奇的弟子,则是思虑过后决定的,她昨夜睡前想着东方瑾所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毕竟时隔15年,时间太长了,卷宗都不好查了,但凶手如今杀害师父,必然是师父知道些事情,被人灭口了,那自己现在毫无线索,根本无法下手去查,虽然二皇子抓住了信使,可能会知道毒药的来源,但也并不确定消息是否真实,那不如就以自己为饵,让幕后之人知道江风奇的徒弟来京城了,如果师父真的是被杀人灭口,幕后之人必然会跳出来,找她这个江神医的徒弟,这样不是省事多了。想到这招引蛇出洞,楚璃昨夜心中暗喜了许久,却并未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贾环听说楚璃是江风奇的徒弟,心里并未有多大波澜,毕竟15年前,江风奇名震朝野时,他还年纪尚小,不过心想,既然有神医之名,定然是医术超群,那他这徒弟也许真的有些本事,便决定待楚璃去看看母亲。 “好,既然楚大夫是东方兄的府医,又是江神医的弟子,那就劳烦您给家母瞧瞧。”贾环说着已伸手礼让楚璃与东方瑾,并迈开步子引路而去。 东方瑾和楚璃跟在贾环身后,慢慢的走着,悄悄的小声说话。 “阿璃,你为何要告诉他你是江神医的徒弟?” “这不是为了博取贾书吏的信任吗?” “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做风险很大,一旦在京城传开,你是江风奇的徒弟,那幕后之人必然会心生警惕,万一对你出手,我们防不胜防。” “这不是有大人您吗?他即使想对我出手,也得考虑考虑你,毕竟你是大理寺卿,如果我出了事,作为你的府医,你定然不能善罢甘休,必会将真凶查处,到时他也就暴露了,而且即使我不说出来,幕后之人既然能查到师父15年后的落脚地,怎能查不出我这个师傅的唯一弟子?与其偷偷的藏着,等他来找我,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告诉他,我来了。你说对,大人!” 东方瑾看着楚璃的眼睛,已然知道她早已想好了这一切,便无奈的摇摇头,既是如此,那便只能更加小心的护好你了。 贾环的家离大理寺府衙并不远,说话间,三人已走到贾府门前,贾环把东方瑾二人让到了前厅,吩咐了下人上茶,自己则向后院而去,他要先去知会母亲。 楚璃进屋坐下后,环顾了一周,一看便知,这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普通官员家宅院,想必这贾父官职在朝中也不高,便慢慢的坐下喝茶了。东方瑾坐在那里,思索着楚璃刚刚说过的话,越想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而自己只是担忧她的安危罢了,那幕后之人必然不敢明目张胆,在光天化日下,对楚离出手,看来自己得加派人手保护楚璃的安全了,想到此,东方瑾便看向了楚璃: “阿璃,你真的打算让幕后之人知道你的身份?” 楚璃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我便加派人手保护你,而且帮你把声势造大。”东方瑾毅然说道。 楚璃看着东方瑾坚毅的目光,会心的笑了,这一笑,又使得东方瑾心旌荡漾开来,便也会心的笑了。 片刻后,贾环便回来了,对着东方瑾和楚璃拱手行礼道:“家母在卧房等待,有劳楚兄了。请!” 三人来到贾母的房间,一进房,楚璃便看到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面色苍白,手捂在右下腹处,斜靠在摞起的被子上,她心中咯噔一下,不会怕什么来什么,难道又是一个不治之症? 楚璃愣神了片刻,张口问道:“贾兄,敢问老夫人近日饮食如何?” “哎,我娘近日因病痛难耐,不甚饮食。”贾环摇头叹息着说。 “那我便先为老夫人把把脉。”说着,楚璃的手已探上了贾母的手腕。 诊完脉后,楚璃又问道,“贾兄,老夫人是何时发病?又是如何诊治?除了腹部疼痛外,可还有其他症状?请一一告知。” 贾环听后,便把母亲情况说了出来,“楚兄,家母发病大概是在九日前,当时便腹痛难忍,我便请了医馆郎中过来为家母诊治,郎中看后说,可能是饮食不当,消化不良引起,便开了助消化的药,喝了两日后,腹痛并未缓解,而且家母开始不思饮食,而且不愿如厕,我便去求舅舅请了太医来,太医诊查后说,家母乃是肠痈之症,已然药石无医,只开了些镇痛的药,便离开了,至于其他症状并未曾发现。” “贾兄说,老妇人是九日前突然发病,以前并未有任何症状,对吗?”楚璃再次追问,心想,如果是突然发病,那定然不是癌症,看来这贾母是因数日不思饮食才暴瘦的,太医院太医看后说是肠痈,也就是阑尾炎,肠绞痛,肠梗阻之类的病,古时统称都叫肠痈,楚璃决定再进一步探诊。 “贾兄,不知可否让在下用手探一探,老夫人病灶部位。”楚璃提出了一个看似简单的要求,但在古时,这却涉及女子名节,毕竟楚璃现在是以男儿身示人。 贾环看了看楚璃,又看看自己的娘亲,轻声对母亲说道:“娘,让楚大夫给您探查一下,毕竟他是江神医的徒弟。” 贾母抬头看了看楚璃,想到先前几位郎中所说的话,摇了摇头虚弱的说:“不必了,既然已诊了脉,如若与太医所诊一般,那就没有必要再探查了。” 楚璃听完贾母的话,自是明白,她不想临死前再名节受损,急忙拱手行礼:“老夫人切莫哀伤,正因我诊脉所得结果与太医不同,故而,才需要再探查一番,老夫人此病或许可治。” 听完楚璃的话,贾母二人脸上皆露出欣喜之色,贾环激动:“楚兄之言 ,可真?” 楚璃颔首“老夫人此病可不可治?在下唯有探及病灶方可知,故而才冒昧有此一问。” “若果真如此,那就烦请楚大夫伸手一探。”贾母也忍痛应允了楚璃。 楚璃将手抚在了贾母的腹部,轻轻的按压着,在病灶最疼处摸见了一处硬硬的包块,位置却不在阑尾,其他地方也并无异样,结合刚才贾环的诉说,她确定贾母得的应是肠梗阻,她了解肠梗阻,是因为前世时,一名战友因多年肠炎引起了肠梗阻,警队派她去医院护理,在医院与护士大夫聊天讲解中所知,天生好奇心强的她,还不顾战友反对,亲手摸了摸病灶部位,与现在贾母的症状及感觉一致。 贾环见楚璃探查过后,并未言语,急不可耐的问道:“楚兄,家母的病如何?” 楚璃正在思索如何与贾环母子提出手术的事情,在前世做手术治疗习以为常,可在当今,百姓们对这开膛破肚之事,是不能接受的,这无异于杀人,况且,贾母身体如此虚弱,即使真能手术,也不知能否撑得过去,毕竟手术的出血量不会小。 怎么办呢? ———— 第51章 万金五毒散再现 楚璃正思索间,被贾环的问话打断,便对贾环拱手行礼:“不瞒贾兄,老夫人的病确有一法可治,但危险系数很高,我也不能确定能否成功治好老夫人。” “楚兄快说,是何办法?”贾环早已迫不及待。 “此法名为手术,老夫人此症,乃是腹中肠管被异物所阻,导致秽物不能下行,肠管引发炎症,从而开始剧痛 ,而手术之法,则是要打开老妇人腹腔,把炎症病灶切除,使肠管畅通,则老夫人病愈,此法虽危险,但治愈率极高,危险在于老夫人现在多日未曾进食,只喝些汤水,身体虚弱,如若老夫人能撑过手术这一关,则必会痊愈。”楚璃慢慢解释着,她尽量说的通俗易懂,让贾母二人明白,肠梗阻与手术的治疗方法。 “楚兄所言,打开腹腔是何意?”贾环有些半信半疑。 “这打开腹腔,便是要把老夫人肚子剖开,把她生病的病灶切掉,再用特殊的针线缝合好,使它不再影响老……”楚璃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贾环愤怒的打断。 “你放肆,楚兄,我与你刚刚相识,既无仇,也无怨,你为何要用如此残忍的方法杀害家母?”贾环被气得指着楚璃的鼻子质问着。 “贾兄,你误会了,此法并非害人之法,乃是救人之法,老夫人此症,这是唯一救命之法,如若做此手术,老夫人尚有痊愈之机,如若不做手术,那就只能如现在这般了,太医院的太医也说了,别无他法,现在只有这手术之法,才可给老夫人一丝希望,况且,手术之时,我也会尽量给老夫人止血,减少出血量,还会给老夫人服用麻沸散减轻痛苦。做与不做全在贾兄与老夫人。” 贾环正欲说话,贾母却率先开口:“请问楚大夫,此法成功能占几成?” “以目前老夫人的身体状况来看,只能占三成。若是在七八日前,手术成功概率能占八成。”楚璃叹息着说道。 “好,就依楚大夫所言,三成也好过没有,环儿就这么办,让楚大夫准备手术”贾母已然做出了决定。 楚璃转头看向了贾环,见母亲已做出决定,贾环也再无他法,也只能答应了手术之法,并且询问楚璃他需要准备什么?楚璃环顾四周,看了看贾环家中环境,本想带贾母去东方瑾府中做手术,但想到她身子虚弱,恐怕经不起马车的颠簸,便决定就在贾环家中为贾母做手术。 楚璃让贾环准备大量的烈酒,以及白布,还有一间空的厢房,想了想,又让贾环去准备一根细长的中空竹管,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的东西她自会准备,又问过东方瑾,打造的手术工具何时能拿回来?东方瑾告诉她,差不多了,最迟明日上午也能回来,于是楚璃便定在了第二日午时为贾母做手术,商议后,贾环便着手准备东西,楚璃二人离开了贾府向大理寺而去。 回到大理寺衙门,东方瑾的书房中,楚璃本想回府里准备明天手术的事,但东方瑾却递给她一张纸条,说是禹城传回来的。楚璃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一个地址,还有一行字‘15年前出宫嬷嬷’。 楚璃看着东方瑾,眼神里面充满了疑问,东方瑾对她说:“阿璃,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师父离京时,与他同一时间在宫中消失的那几个人吗?这是其中的一个,禹城在执行任务途中,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老嬷嬷的住所,就在南边的枫蓝郡。她有可能会知道一些师父离京的原因。” “枫蓝郡,枫蓝郡。大人枫蓝郡离京城多远?” “阿璃,你不要着急,禹城并未打扰老人家,只是传回了消息,等过些天处理完衙门之事,我便带你去一趟枫蓝郡,找到老嬷嬷,一问便知。” “好,那我便先回去,准备明日贾夫人的手术,对了,大人,二皇子他们大概还有几日便能回京?” “二皇子他们走的是东北边的官道,现已过了玉成关,按他们的速度,应该再有五六日便可到京。” “那徐大夫呢?还有几日可进京?” “逐鹿郡离京城较近,三日便可进京,如果接到我的飞鸽传书,许大夫即刻出发的话,应该后日即可进京,我已让少峰安排人手,明日开始在城门口迎接许大夫了,会把他直接带去我府上,这些你就不要劳心了,先回去准备,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就不送你回去了。”东方瑾说着,便轻轻的抱了楚璃一下。 楚璃转身正要离开之时,却听得外面传来了衙役的传报声“报~大人不好了,大人!” “何事如此惊慌?”东方瑾站着身子,严肃的问道。楚璃也收回了迈开的步子。 “回禀大人,南夷来我大杞进恭的使臣死了!”衙役战战兢兢的回禀。 东方瑾大惊,急忙问道:“在哪里?怎么死的?” “在京宇茶楼,不知是因何而死。” “快,带上人手,我们去看看。”东方瑾边说边往外走。楚璃想了想,便也跟了上去。众人飞速赶往京宇茶楼。 —— 京宇茶楼的一间雅阁内,窗户紧闭,靠窗的案几上,趴着一位身穿常服,蓝带束发的黑脸汉子,只见他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口鼻处皆有乌黑的血液流出,嘴唇也呈现紫黑色,右手捂着上腹部,左手里捏着一方素白的帕子,帕子上已沾染了乌黑的血迹。案几上还放着一只茶壶和四只茶盏,却只有一只茶盏中尚有余茶,其他三只茶盏皆扣在茶盘中并未使用。 雅阁的门大敞四开,外面围了一群人在议论纷纷。 “唉,你知道吗?听说屋中死的是南夷国的使者。” “就是,就是,你说谁胆子那么大,敢杀使者?这可是灭九族的罪过啊!” “我还听说,这次南夷国进贡的贡品里,有一个拿象牙雕刻的花园楼阁,惟妙惟肖,特别的精美。” “别说了,别说了,大理寺来人了。” 在围观群众的议论声中,东方瑾领着众衙役和楚璃来到了雅阁门前。刚才着急赶路,东方瑾并未回头看见楚璃,这才一回头,准备吩咐衙役进去勘察现场,见到了,跟在身后的楚璃。“阿璃,你怎么也来了?” “所幸无事,我便跟大人前来看看。”楚璃不紧不慢的说着,眼睛却看向了屋内。 “大人,先不要让人进去,我先进去看看,此人似乎是中毒而亡。”楚璃边说边抬腿迈进了雅阁之中。 楚璃进去查看了一番之后,确定此人就是中毒而亡,而且所中之毒竟然是万金五毒散,这让楚璃和东方瑾大吃一惊,这万金五毒散出现在京城,而且毒死的人竟然是南夷使臣,这意味着什么呢? 东方瑾看了一眼被衙役们抬出去的尸体,眼中闪过一抹邪趣。 “哈,有点意思,这是刺杀不成改挑衅了!” ———— 第52章 真正的手术 东方瑾带人回了大理寺,楚璃却直接回了东方瑾府里,她知道衙门要排查,还要验尸,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整理出线索,而且这个案子的一切线索,东方瑾一定都会和她说的,她还要准备明天手术的东西,没有必要再去衙门等着了。 楚璃回到府中后,就急忙与楚玉一起把明日手术需要的缝合工具,衣服等一应物品,全部消毒了一遍,她还让刘伯给她和楚玉,每人再用上好的丝绸缝制一件手术专用的手术服,这个时代没有胶皮制品,也没有塑料制品,所以,这手术服也就只能用编织细密的上好丝绸来缝制了。虽然这次手术是来不及了,但下次就可以用上了呀。 东方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戌时了,楚璃一直在等着他吃晚饭,想听听今日使臣被害案子的情况,东方瑾给她夹了一只虾放在碟中:“今天的案子有点复杂,我们在茶楼雅阁中并未发现万金五毒散的影子,茶壶,茶盏,桌椅板凳甚至窗户,门都查遍了,都没有发现毒药的影子,茶楼小二说白进进入茶楼后,他们只送进去一壶茶,便退出来了,期间只有一个卖唱的小姑娘进去唱了曲又出来了,之后白进还出来过,那卖唱的小姑娘,茶楼的小二与掌柜都被我们带回了大理寺,并未查问出任何线索,今日午后,驿馆中的人接到了消息,也赶来大理寺了,但并未提供出有用的线索,明日我再派人去驿馆详细查问,今日太晚了,也乏了,吃过饭后我们早些歇息!”楚璃聚精会神的听着东方瑾说完,也陷入了沉思,茶楼没发现毒药,伙计和掌柜没有问题,那毒从何来?哎,不对,怎么感觉东方瑾最后那句话说的这么暧昧?狠狠的甩了东方瑾一个大白眼,东方瑾却若无其事的喝着碗中的白粥,看也没看楚璃。 —— 第二天早上,楚璃拿到新打造出来的手术器械时,很是惊叹这个时代手工打造的技术,手术刀不仅刃口锋利,而且刀柄上竟然刻画着兽纹,暗想着这应该是东方瑾在宫中造工局给她打造的,心里由衷的赞叹,这精美的手工工艺真是绝了。 楚璃早早就带着楚玉到了贾环府里,指挥着贾府的下人们进行各种消毒。贾府庭院中种着两棵杏树,正值花期,本就弥散在空气中的杏花香,再加上浓浓的烈酒,等到东方瑾赶来时,扑鼻而来的是满院的杏花酒香,若不是知道今日要给贾老夫人手术,东方瑾定会陶醉在这杏花酒香之中。 一切准备就绪,楚璃和楚玉穿好手术服,进入了临时准备的手术室中,贾老夫人早已躺在了桌子上,楚玉端上了准备好的麻沸散,里面加了止血和止痛的药,老夫人在喝前深深的看了楚璃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楚大夫,这条老命就交在你手里了” “老夫人不用紧张,一切都有我。您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心中坚信,手术一定会成功,您的病一定会痊愈,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楚璃坚定的看着老夫人说道,其实她的心中也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她此生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台手术,以前都只是给人缝合伤口,并未涉及切除病灶,她突然想起前世时曾听到的一段相声: 病人:大夫,我有些紧张。 医生:不要紧,放松点,第一次做手术难免紧张。 病人:可是我真的很紧张,放松不了。 医生:不要紧张,你看我都不紧张,我也是第一次做手术。 想到这里,楚璃会心的一笑,忽然就不紧张了。 老夫人看到楚璃笑了,便把碗递给了楚玉,接着说道“该交代的我昨夜都与环儿说了,现在心中也没什么了,只想着若此番真能病愈,便让环儿尽快成亲,给我添个孙儿在身侧,了却老爷临终时的遗愿,便是最好的了。” 楚璃听后,心中感叹,这便是一个孤寡母亲唯一的心愿,于是拱手行礼:“只要老夫人意志坚定,便一定能实现此愿。” 片刻之后,贾老夫人昏然睡去,楚璃拿起银针为老夫人封住了几处保命大穴,又拿起精美的手术刀,刀刃锋利到毫无声息的就划开了腹部的皮肤和脂肪层,楚璃越发的小心,嘴里提醒着楚玉递过来各种手术器械,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里的手术刀,尽量不触碰无关的血管,贾老夫人身体虚弱,减少流血量是手术成功的最大保障。 —— 看着眼前比鸽子蛋还大的梗阻病灶,楚璃心里又是一惊,已经红肿发炎多日,周围的肠管都已被感染,必须增加切割长度才行了,但是老夫人身体太虚弱了,这里又没有青霉素那样特效的消炎药。 楚璃思考着解决的方法…… 片刻后,她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大人,给我一瓶你的金疮药。”楚璃在屋中喊到,东方瑾陪着贾环在屋外等待,从未经历过如此情景的贾环紧张的来回踱步,眼睛不时的看向房门,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着什么。东方瑾见过楚璃缝合伤口,心里并不十分紧张,他只担心楚璃的身体能不能撑住长时间的手术,心中正懊恼着昨日忘记问楚璃,今日手术需要多长时间?就听见楚璃的喊声传出,回身看了一眼少锋,少锋已然拿出怀中瓷瓶,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楚玉打开门接过,再次把屋门紧闭,贾环很想透过打开的门缝看一眼里面的情况,却没来得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个时辰后,楚璃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了房门,走出房间后,朝着贾环拱手行礼道:“贾兄放心,楚某幸未辱命,手术很成功,老夫人只要静心修养,多补充营养饮食,定能慢慢恢复如初,只是这两日还不能进食,待到老夫人腹中有秽气排出才可进食……”东方瑾看着楚璃有些泛白的脸色,又想起那夜楚璃手术完昏迷的事情,急忙把她扶到了椅子上说话,又吩咐下人端来了蜜糖水,让楚璃喝下,这才让她继续说话,贾环看看殷勤的东方瑾,又看看楚璃,心想东方大人何时变得如此体贴了,但他的关注点本就不在此处,也并未多加留意,便又仔仔细细的记下楚璃的医嘱,这才想起来众人还都陪着他,没有吃饭,急忙让厨房准备饭食,又亲自把醒来的娘亲送回卧房,出来后便发现楚璃与东方瑾已经离开,只留下楚玉帮忙照看老夫人,并让他好好照顾母亲,她明日再来看望。贾环心中满是感激楚璃的救母之恩,决定过几日待母亲好转一些,必要亲自上门致谢。 回到府中,楚璃休息了一会儿,便与东方瑾一同用膳,席间问起了使者被害一案,东方瑾又皱起了眉头,告诉楚璃驿馆内也并未发现毒药线索。 楚璃也皱起了眉头,帮着东方瑾一起分析道:“这万金五毒散服用后,不会立时毙命,大人可记得羽衣大哥服药后是多久才毒发的吗?” “当然记得,当时羽衣喝完茶水后,我们便离开了万香楼,坐上马车又行进到将近郡守府时,羽衣才毒发的,大概也有近两刻钟的时间了。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白进大概是巳时末毒发身亡的,而茶楼掌柜和伙计都说白进巳时初就进了茶楼,期间还听了曲,之后卖唱的小姑娘被其他雅阁的客人叫走,他就一人在房间喝茶,过后又招呼伙计过去,说还想再听一只曲,便让伙计告诉卖唱的小姑娘,一会儿再过来,小姑娘在其他雅阁又唱了三支曲子,这才来到他的房间,结果开门就看见人已死亡,吓得小姑娘今日还魂不守舍,不肯言语。”东方瑾把案情经过大概的与楚璃讲了一下。 “那卖唱的小姑娘可曾查过?”楚璃问道。 “查了,只有13岁,是一个普通的卖唱姑娘,已在茶楼呆了三年,并未发现可疑之处,而且如果是她投毒,她应该早就跑了?哪会再次回去给白进唱曲?”东方瑾答道。 “当时雅阁中的物证都查了,没发现毒药?唱曲的小姑娘也没问题?那是哪里的问题呢?”楚璃自言自语的说着。 “茶壶,茶碗中都检查了,并没有万金五毒散的踪迹,甚至屋中的桌椅,案几都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万金五毒散的踪迹。”东方瑾再次说道。 “这万金五毒散是一定要入口才会毒发的,空气中又不能引起毒发身亡,不对,桌子上不是还有一只帕子吗?那上面也没有发现万金五毒散?”楚璃恍然惊醒道。 “那帕子上有一口白进吐出的脓血,里面倒是检查出了万金五毒散,这也证明了白进正是身中此毒而死。”东方瑾的情绪有些懊恼,这桩案子很明显,应该就是上次在兰亭郡指使陈六下毒的人下的手,因为他听楚璃说过这南夷的万金五毒散并非寻常毒药,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而上次在兰亭郡时,凶手明显是针对自己的,可却让羽衣替他挡过一劫,而现在他已回到京城,凶手明显不敢直接对他下手,而是选择了南夷的使臣,案发当日下午,皇帝就宣他进宫,让他速速查清此案,并限期五日一定要给南夷使团一个交代,如若他不能按期破获此案,那么必然会遭受牵连。 这凶手打的一手好牌呀! ———— 第53章 蛛丝马迹 东方瑾与楚璃又探讨了一个时辰案情,最后也是毫无头绪,便又各自回房睡觉了。 第二日楚璃早上过去看了看贾老夫人的情况,见并未引起高热,很是安心,便又嘱咐了贾环几句,这才把楚玉带走,现在这个小徒弟也能算得上个合格的护士了,护理起手术后的病人得心应手。而且,自从上次说过要教她认字以后,楚玉自己也很用心学习,只要有机会,不论是逮住谁都会请教学习,现在小姑娘已经认识不少字了,尤其是很多药草的名字,她都认识了,大部分还都不是楚璃这个师父教的。 带着楚玉,二人去了宁远侯别院,看了看羽衣,没想到羽衣回京后,恢复起来真的很快,现在不仅每天要下地走动,而且他还打拳,虽然每次只能打几下,就没有力气了,但这已经让楚璃惊得瞪大了眼睛。 看见羽衣这么努力的恢复身体,楚璃也非常高兴,便又给他调整了药方,但还是叮嘱他要多注意休息。 —— 下午回府后,东方瑾派人来找楚璃,让她去大理寺帮他一个忙,楚璃满心疑惑地来到府衙,不知道东方瑾想让她帮什么忙。 “阿璃,案子我反复想过了,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所以,就想让你帮我看看,毕竟现在只有你了解万金五毒散,太医院的人我都问过了,只有一两个人听说过,根本就没见过。”东方瑾本不想让楚璃参与到案子中来,但是,5天期限,已经过去了2天,现在别说破案了,他连别的线索都没找到,所以,只能让楚璃帮帮忙,从毒药这里下手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了。 “好啊!反正这两日我也没什么事做,就帮大人查查案子,那我就先去看看尸体。哦,对了,让人把那只帕子也带上。”楚璃其实也很想帮东方瑾查案,但是,她并不知道东方瑾想不想让自己帮忙,男人都是有尊严的,所以,东方瑾不找她帮忙,她也不会主动过问案子的线索,最多在府里帮他分析分析案情,现在他主动找自己帮忙,哪还有不帮的道理。 二人来到停尸房中,拿出帕子捂住口鼻,又带上了鹿皮手套,这是东方瑾让人特制的查案手套,鹿皮被削制得特别薄,而且很贴肤,带起来验尸很方便,但因造价太高,也只有东方瑾这个大理寺卿才能用得起。 尸体已经被仵作解剖过了,但楚璃还是仔仔细细的又查看了一番,除了能确定是中了万金五毒散死亡以外,依然没有其他的发现。 楚璃也有点郁闷了,随手又拿起了尸体旁边的帕子查看起来,她感觉这帕子的料子有些不同。 “大人,你看看这帕子与别的帕子有何不同之处。”楚璃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东方瑾接过帕子,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单看样式以及织布的针法,与京城富贵人家现在流行的一致,应该是最近在太安城买的,但是这手感却有些不同,略显粗糙了一些。” “请大人让人准备一些清水过来,最好是温的,我们来验证一下我的猜想。”楚璃说着便拔出了匕首,把帕子上没有血迹的地方割下来一块,又把有血迹的地方也割下来一块,各自都放在了一个小碟子里,又倒进了刚拿来的温水,片刻后,两个碟子中的帕子布块都已被温水完全浸泡透了,楚璃又让人抓来了两只老鼠,将两个碟子里面的水分别喂给了老鼠,结果一刻钟后,两只老鼠全部死亡,死状一模一样。 “大人,这帕子就是毒源,我们只要找到这帕子的出处,应该就能找到凶手了。”帮东方瑾找到了凶手藏毒的方式,楚璃很开心,东方锦也很高兴,他现在恨不得抱住楚璃,狠狠的亲上一口,奈何旁边还有衙役在,只是咧着嘴开心的笑着,随即,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便笑不起来了。 “京城中卖这种帕子的铺子很多,很多成衣铺,首饰铺,甚至一些大的杂货铺子都有售卖,这找起来有些困难了。”东方瑾想到寻找这样的帕子,京城恐怕满大街都是,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大人莫急,还是先去驿馆询问一下白进的随从,这方帕子浸毒如此均匀,我感觉如果不是白进的随从所为,那便是有人送给他的。”楚璃劝住了东方瑾。 东方瑾想想确实如此,这五日的期限让自己太着急了,由于南夷使团是外邦使臣,不便直接传讯问话,东方瑾和楚璃便带人前往了驿馆。 驿馆中的气氛有些激愤,对于白进主使的死亡,使臣们义愤填膺,纷纷要求东方瑾必须尽快给出说法,这时,使团副使苗金宝已然开口:“东方大人,我们南夷虽是小国,但多年来尊大杞为主,年年前来纳贡,从未有过推诿不敬之举,现我使团白主使竟然在大杞国都遭人毒杀,你们必须尽快找出凶手,否则我们回归以后,定然会如实禀告我王,这事关两国关系,还希望东方大人能尽快给我们答复。” “苗副使放心,我朝陛下非常重视白主使被害一案,现已颁下旨意,命我大理寺速速侦破此案,今日前来便是侦查线索,还希望各位使节大人,能好好配合我们破案。”东方瑾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南夷使团的人都有些心中不愤,但却也毫无办法,为了找到毒害白进的凶手,只好配合东方瑾的调查。 坐在驿馆厅中的东方瑾,向旁边坐着的苗金宝一拱手说道:“烦请苗副使将白主使身边的随从叫来问话。” 苗金宝便挥手叫下人去传了白进身边的随从过来,楚璃拿出了被剪成三块的白帕碎片,铺在桌上拼接好,东方瑾看着站在面前战战兢兢的随从,又回头看了楚璃一眼,楚璃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便时刻注意着眼前随从的神态变化。 “你就是白主使的随从,跟着白主使几年了?白主使身边就只有你一个贴身随从吗?”东方瑾开始问话。 “回,回大人话,小人已经伺候白大人五年了,此次前来杞国纳贡,白大人只带了小人一个贴身随从。”说话间,楚璃观察到此随从虽然两股战战,但并非惊慌所致,而是因害怕引起。 “你走上前来看看,可认得这方帕子。” “回大人,认得,这方帕子正是白大人所有。” “这帕子甚是普通,你是如何认出的?” “回大人,这方帕子边沿上有一根灰线,那日小人曾想将此线挑出,但白大人甚是喜爱此帕,不许小人动它,故而认得。” 东方瑾拿起帕子,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边沿处真的有一根灰白的线,而且已被楚璃割断,楚璃也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了那根灰白色的线,却是并不显眼,只是颜色略微比旁边的稍深一些。 “你说白大人甚是喜爱此帕?那你可知,这帕子从何而来?”东方瑾继续问道。 “回大人,小人不知从何而来,只是记得,那日大人从外面回来,手上便攥着这方帕子,小人给大人更衣时,这帕子便放在了桌上,随后,小人想将帕子拿去清洗,但大人不让,还拿在手上细细嗅闻,接着,大人便发现了这上面有一丝灰线,小人便想将此灰线挑去,但大人也不让,小人便记住了这灰线。” “白大人,是在哪日拿回的这帕子?当时他出去做什么?你为什么没有随身跟着?” “回大人,白大人是在三天前,也就是遇害前一日拿回的这帕子,白大人自从到了太安城以来,他说这太安城甚是繁华,初次前来应该多走多看,也好学习了解杞国的风土人情,回去后才能向南夷朝臣与百姓介绍,使我南夷也日渐繁华,白大人不想被认出南夷使臣身份,自己又会些功夫,便不用我们随身跟着,每日都独自出去。” “白大人从未向你提起,他每日都去了何处?拿回帕子那日,他又去了何处?” “回大人,白大人每日回来都会与小人说一些市井之事,说是让小人也学习学习。拿回帕子那日,大人与小人说:京都北街甚是繁华,有无数茶楼酒肆,还有青楼楚馆,我南夷也应建立一处这样的繁华街市。其他的就没再说什么了。” “那他可有同你说,这帕子是从何而来?” “回大人,白大人不曾提起此帕从何而来?” 东方瑾回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楚璃,意思是她还有什么疑问吗?楚璃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问道。 “白大人,平时可有用帕子擦嘴的习惯?” “回,回大人,以前未曾发现,但这帕子拿回后,白大人倒是时常放在鼻尖嗅闻。”这随从不知楚璃是何官职,亦不知该如何称呼,但犹豫了一下,依然用了大人的称谓。 楚璃疑惑着,也拿起帕子放在鼻尖,仔细嗅闻了一下,却发现这帕子隐隐的透着一股胭脂的香味,因那日被白进吐出的血腥味覆盖,所以未被发现,便向东方瑾颔首示意。 二人又查问了驿馆中其他下人,却得知这白进是南夷国中比较上进的官员,心里时常想着让南夷繁华强大起来,因此,无论去到何处都有上街暗访的习惯,暗访到的好的建议都会纪录下来,回国后拿给南夷王看,而且都不愿与人相随,其他皆无所获,于是便带人回了府衙。 ———— 第54章 青楼与显贵 二人回到府衙,楚璃又查看了白进的衣袖兜里,果然,在白进左手的袖兜里,嗅到了胭脂香味,甚至比帕子上的还要明显一些,想必是那日白进拿回来时,香味比较浓郁,沾染上的。 东方槿认出这胭脂的香味,是来自于暹罗国的妙语一支香,这种香料是暹罗国独有,曾作为国礼赠送于大杞皇室,后被商贩不远万里运来杞国,售卖于市井,但因其香味独特,价格奇高,故而能买此香者,必是达官显贵,而且京城中只有一处商铺贩卖此香。 而能把此香用于胭脂中的,也仅仅只有那么两处铺子。 “阿璃,明日一早我便派人去那处贩卖妙语一支香的铺子查问。你说这帕子会是从何而来呢?”东方瑾与楚璃二人回到府中,用过晚膳后,便坐在书房中梳理案情。 “这白进那日去了北街,拿回一方帕子,上面还带着胭脂香味,莫不是一女子送予他的?还是他自己爱香而买的呢?似乎这帕子只能有这两种来源!”楚璃并没有回答东方瑾的问话,而是在那自言自语的说着。 “我明日便再派人去驿馆一趟,问他平日可有爱香之举?可若是他爱香自购,那帕子上的毒从何而来?难道卖帕子的人知道他要去买帕子便先将帕子浸了毒?可下毒之人又是如何知道他的行踪的?就连他的随从事先都不知他要去何处呀!”东方瑾接着分析。 “阿瑾,我有一个直觉,这白进并不像是那爱香之人,我觉得这帕子应该是一女子所赠,那日他去了北街,这北街上可有售卖帕子的商铺?”楚璃的直觉告诉她,此案似乎是女子所为。 “北街上有一家首饰店,还有一家胭脂铺,两家都售卖帕子,明日也要派人查查。”东方瑾回答道。 “阿瑾,你别忘了北街上还有很多青楼楚馆。也要查问一二。”楚璃提醒着东方瑾。 “好,我明日一早便派人去查问。”东方瑾双手握着楚璃的柔荑,看着她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眼中满是深情。 东方瑾的双手附上楚璃的双手时,楚璃的大脑瞬间从案件中剥离出来,看着东方瑾那深情的双眼,双颊不自觉地飞上一抹驼红,随即便低下了眼眸。 东方瑾难得见到楚璃这小家碧玉的羞涩,心中更是欢喜,看着她低垂的眼眸,半天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的欣赏着她难得表现出来的羞怯。 楚璃半天听不见东方瑾说话,一抬头便看见东方瑾那双专注的眼眸里,闪着熠熠发光的神采,那长长的睫毛似会说话般忽闪着,有些让她意乱情迷,很少见男子会长出这般漂亮的睫毛,即便是女子也实属少见。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楚璃从东方瑾暧昧的目光中拔出眼神,有些忐忑。 “我在看我以后的娘子,怎会如此靓丽?”东方瑾此刻却生出了逗弄楚璃的心。 “娘,娘子?谁是你的娘子?哎,东方瑾我可没答应要嫁与你呀!”楚璃慌乱的大惊。 “谁说没有?那日你不是说在师父的仇报了之后便会嫁给我吗?”东方瑾开始歪曲楚璃的意思。 “没有,那日我说的是师父大仇未报之前,我不会谈婚论嫁。而且即便是要嫁与人妇,我也是有条件的。”楚璃认真的说。 “我知道,你不是说过吗?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也答应你了,此生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你自是已答应要做我的娘子。”东方瑾开始耍起了无赖。 “你耍赖,不理你了。”楚璃拽出双手,佯装生气地跑回了房间。 看着楚璃跑走的背影,东方瑾的心里甜蜜无比。 —— 第二日,楚璃便跟着东方瑾来到了北街上的胭脂铺里。 经查问,其中一家因祖母亡故已有一年未制此种胭脂,而从另外一家胭脂铺中的账册得知,买这妙语一支香的人还真不少: 鸿庐寺齐大人家小姐 刑部仕郎张大人家小姐 户部司马李大人家夫人 长公主府 宁远侯府小姐 三皇子府 吏部侍郎王大人府小姐 万香楼韩家小姐 楚璃数了一下,近一个月以来,光买这胭脂的达官显贵,就有八家之多,除了万香楼韩家以外,其余七家皆是朝中重臣,楚璃指着账册上宁远侯府小姐看向东方瑾。 “估计又是我那三妹,她一向喜欢跟风,京城中随时在显贵圈中流行的风尚,她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而且还会跟风而上,不用考虑她,她就是个无脑的,跟她娘一样,胆小怕事。”东方瑾解释道。 东方瑾又问了掌柜,得知宫中并未购入此胭脂,太子府也没有,东方瑾不仅疑惑起来,难道自己的猜测错了?想要针对自己的不是宫中那位和太子?那又会是谁呢?他又看了看名单上的长公主府,长公主向来与太子亲善,难道是长公主?刑部和户部也是太子门下,也有可能对自己动手,那到底是谁呢? 楚璃见东方瑾陷入沉思之中,也没有打扰他,只是找掌柜详细询问了这些达官显贵家里是谁过来买的胭脂,买了多少,又是哪日买的?掌柜又给他抄录了一份内部账册的名单,详细的记录了这些情况,楚璃拿到名单,便于东方瑾离开了胭脂铺。 二人回到大理寺府衙,派去驿馆查问的人已经回来,得知白进并无爱香嗜好,去制香料铺子查问的衙役也回来,购买此香料的除了两家胭脂铺子以外,就只有宫里了,看来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手帕必是一女子赠予他的,而且这女子并非普通市井之人,看来要在这购买胭脂的几人当中寻找一番了。 “大人,这几人基本上都是达官显贵,甚至还有皇亲国戚和二品大员,我们需要慎重行事啊。”楚璃想到东方瑾虽为大理寺卿正三品,但毕竟这几位当中,比他官职还大的大有人在呀,所以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可此案事关两国邦交,陛下也很重视,没有人敢不配合调查,不过,我还是得先进宫一趟,回禀陛下知道,此事涉及人员非同小可,请一道圣旨!”东方瑾无奈地苦笑着,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怀疑告诉楚璃,也是怕楚璃为他担心。 东方瑾匆忙进宫请旨,楚璃便又借机去了一趟贾环家中,看看贾老夫人恢复的如何?没想到老夫人这两日恢复的很好,虽然还未曾进食,但脸色却比手术时红润了不少。楚璃又叮嘱了贾环一番,一定要让老夫人按时喝药,并且调整了药方。 这才回到了衙门,结果,正看到派去北街,拿着白进的画影图形寻找见过他的人的衙役回来,得知白进在北街逛了一番后,进了太安城最大的青楼——红鸳楼,并见了里面的花魁青青姑娘,两人相谈甚欢,但白进却未在青楼过夜,而是与青青姑娘饮酒之后,回到了驿馆。 楚璃心中咯噔一下,刚刚查到几家达官显贵,这又冒出了个青楼女子,现在看来,这青楼女子的嫌疑要更大一些,可是她却并未购置,含有妙语一支香的胭脂呀? 也许是以前购置存下的,也不可能呀,今日去胭脂铺中查问,楚璃把近一年来的账册都看了,并未发现有青楼女子购买的记录,而且此种胭脂如此昂贵,青楼女子似乎买不起?她又为何要毒杀白进?又一堆疑问从楚璃脑中翻出。 楚璃想着想着,便过了午膳时间,见东方瑾还没有回来,自己也不便在府衙吃饭,便独自一人来到街上,找了个面摊喝了碗面,填饱了肚子。 ———— 第55章 初入红鸳楼 付了铜板,楚璃转身刚想往回走,就看到东方瑾的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停下把楚璃接上车,东方瑾再没有说话。 楚璃不知道东方瑾怎么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问他,便就这样一直陪着他到了府衙。 二人回到书房,楚璃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东方瑾,东方瑾看了他一眼,知道她心里想问什么,便张口说道:“我向陛下回禀了我们查到的案情线索,陛下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我回来了,我思索了一路也不知道陛下说的是何意。” “皇上说了什么话?” “雾露隐芙蓉,见莲不分明。阿璃,你也帮我想想,陛下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东方瑾还在沉思。 “雾露隐芙蓉,见莲不分明,我好像对这句话有点印象,可是这个时候,皇上与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楚璃自言自语的说道。 “阿璃,你听说过这句话吗?在哪里听说的”东方瑾看向楚璃,疑惑满心,自己也算是博古通今,熟读诗文,怎么就没听说过这句话呢,楚璃又是在哪里听说的。 楚璃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个朝代应该没有这句诗流传下来,那皇帝又是怎么知道这句诗的呢,等等,好像重点不应该在这里!摇摇头先把这个疑问放在一边,还是先想想皇帝说这句话的意思。 “啊!我以前听师父说过,雾露隐芙蓉,见莲不分明,说的是芙蓉花在雾中若隐若现,莲花也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这句话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呀?” 东方瑾和楚璃再次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楚璃说道“阿瑾,你说陛下是不是说,这个案子现在还没有查清楚,让你继续查就好了。” “那他直接就让我继续查就行了嘛,为什么说这么一句模糊的话?难道是怕我真的查出凶手,与朝廷脸面不好看,也不便直说,便说出这么一句模糊的话。” “我不了解皇家的人和事,以你对陛下的了解,他应该是哪个意思?” “陛下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泾渭分明,明断是非的性子,否则我大杞也不可能如现在这样海晏河清,繁华如斯,可此事如若真的涉及朝臣或皇家人,这就关乎朝廷颜面了,陛下也难免会顾虑一二呀!” “哎,对了,此案现在又牵扯出一个青楼女子青青姑娘。”楚璃又把衙役查问到的情况与东方瑾说了一遍。 东方瑾一惊,“又出来个青青姑娘,可是她从哪里得到的毒药呢?那胭脂也不是一个青楼女子能买得起的呀?” “所以说呀,我们还得去一趟青楼,查问一番。等我们查清青青姑娘后,再去揣摩圣意!”楚璃有些兴奋,她还没见识过青楼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正好借此机会进去瞧瞧。 “我们?那种地方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去的,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东方瑾也是别无他法,便也默许了楚璃的说法,但他怎会让楚璃去青楼。 “你能去得,我如何不能去得?莫不是你想抛开我,与那花魁姑娘单独见面?还是说你以前经常去,怕我跟去露了马脚。”楚璃开启了无赖模式,佯装愤怒的说道。 东方瑾被她说的满脸通红,却也不敢再反驳她了。 “好了,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这么定了,今晚我们同去青楼。”楚璃心中暗自高兴。 东方瑾无奈摇头,却也奈何不了楚璃,随后说道:“这青楼好查,只是那些官门府邸却是不好直接进去查问的,阿璃可有什么良策?” 楚璃思索了片刻,脑中忽然想起了前世的朝阳大妈们,便对着东方瑾耳语了几句,东方瑾听完楚璃的话,又没问道:“这样能行?”楚璃看着他忽闪的大眼睛,点了点头。随后,东方瑾叫来了一众衙役,把楚璃的办法吩咐了下去。 申时过半,东方瑾又穿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头顶蓝带束发,腰间玉佩流苏,手中折扇摇摆,再现了初见时的那位翩翩佳公子,楚璃看着那浓眉大眼,长长的睫毛,茶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薄唇皓齿,再一次的惊呆了,这东方瑾真是帅起来要人命啊! 东方瑾手拿折扇敲着手心,也在打量楚璃的装扮,只见楚璃也穿了一身公子常服,淡紫色的绸缎衣料,把楚璃粉嫩的小脸,显得更加白皙了许多,略微清瘦的腰身,在常服玉带束缚后,却显得身姿挺拔了不少,琉璃色的眸子,加上纤薄的嘴唇,定睛一看,也是个俊俏风流的公子哥。 东方瑾看着如此俊俏的楚璃,不仅拱手打趣:“楚兄,今日这身衣裳穿的,当真是俊俏洒脱,” 楚璃一听,知道他在打趣自己,随即也跟着拱手:“瑾兄谬赞,瑾兄今日所穿才真正是风流倜傥,飘逸洒脱啊!请!”随后二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来到红鸳楼时,门口早已门庭若市,龟公老远看见锦衣华袍的二位公子哥,颠颠的就跑过来躬身行礼,“二位公子过来了,里面请,里面请!”随即又朝着楼里喊到“两位贵客到!”便又躬身把二人带入了楼中。 楼中老鸨早就听见喊声,穿着艳红的罗裙,发髻上插着凤钗,手中摇着香扇,在门口侯着了。 “哎呦,两位公子来了,快快里面请,公子可有熟识的姑娘啊?需不需要老奴给您二位安排两个姿色上好的?”老鸨张开那张抹着鲜红口脂的小嘴,边领着二人往楼上走边说道,楚璃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老鸨那张施了胭脂略带皱纹的脸,发现她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个美人呢,只是岁月不饶人,现在已经美人迟暮了。 楚璃又看着这满楼的莺莺燕燕,便是见过前世满大街暴露着美腿,香肩的各类美女,楚璃依然觉得还是这群古典的美人更加新奇养眼,只是姑娘身边被挽着的各色油腻大叔就很倒胃口了,便把视线又转到东方瑾身上,还是自家的郎君看着舒坦,不知何时开始,楚璃就把东方瑾当做自己的郎君了,想到此处,不禁双颊绯红,那老鸨看见,还以为楚璃第一次来到青楼,害羞了,“这位小公子,想必是头回来我们这等地方,不过,一回生二回熟,习惯就好了!我们这的姑娘那都是才貌双全,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性情的呀?只要您说的出,老奴一定会包您满意!” 楚璃听老鸨在一旁说出的话,直接飞出一记大白眼,还一回生二回熟,刚要开口给她怼回去,就听见东方瑾低沉带着寒意的声音已经响起:“把青青姑娘给我找来,其他的都不要。” “哎呦,这位公子,青青姑娘早有……”老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了东方瑾从怀里掏出的大理寺腰牌,“哎呦,大人,您可莫要吓唬老奴呀……”话音未落,似想起什么,转身又看了看周围穿梭的许多客人,和东方瑾冷若冰霜的俊脸,便又改口说道:“大人先去楼上鸢飞阁稍待,青青姑娘一会儿就来。”说罢,甩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开了。 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把二人带到鸢飞阁,上了茶水,便转身离开,路过楚璃身侧时,楚璃似乎隐约嗅到了一丝妙语一支香的味道,但却并不明显,楚璃看着这个个子不高,穿着半旧粉白色罗裙,身形有些瘦弱的背影,心里想着,也许自己的出现错觉了,一个丫鬟怎么可能用得起那么昂贵的香料?便也不再纠结,继续等待着。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雅阁中等着。一柱香后,一位娉婷袅袅的姑娘缓步走来,粉红色的纱裙,若隐若现的半露香肩,尖尖的下颌骨,衬着一张樱桃小口,面似桃花,眉眼如酥,头上盘着一个简约的双柳发髻,上面插着一只盘花翠玉簪,虽然不是上等的白玉,却也在翠绿中透出婉约风雅。 ———— 第56章 东方瑾旧识 看到雅阁中东风瑾的那一瞬,青青姑娘愣了一下,随即返身关上房门,连随身跟着的丫鬟都被关在了门外,转身走到东方瑾的面前,跪地便拜“奴家青青拜见东方大人!” “姑娘请起,姑娘怎会认识本官?”东方瑾与楚璃疑惑顿生,这青青姑娘看似认识东方瑾。 “大人可还记得五年前盛夏在京都东郊翠波湖畔,曾救过一位因暴晒昏迷的妇人,那妇人便是家母,后被大人送去家中,那时,青青年纪尚小,曾领着年幼的弟弟磕头谢过大人。青青再次谢过大人的救母之恩。”青青并未起身,对着东方瑾说完之后又磕了三个头。 东方瑾急忙伸手把她扶起,随口说道:“五年前的事了,时间久远,但似乎有些印象,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青青姑娘也不必如此挂怀。” 青青起身后又向楚璃轻福了一礼,这才走到下手的圆凳处坐下,问道“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何事,青青定然如实相告。” 东方瑾随即拿出了白进的画影图形问道“不知青青姑娘可认得此人?” “见过,但并不相熟,前些日子曾来过一次,自称姓白,是南边过来的商户,谈吐不俗也温文知礼。” “不知姑娘与他都聊了些什么?” “开始时,白老爷只是询问一些京城附近的风土人情,民风习俗,后又与奴家聊了一些风月,诗词,饮了一会儿清酒,便回去了,并未在此留宿。” “他与你可有互赠礼物?” “未有,饮过一壶清酒,他说第二日还有生意要谈,不便在此留宿,就走了。” 东方瑾和楚璃听到青青姑娘的回答,心中又起疑惑,那帕子难道不是青青姑娘所赠。 “姑娘可曾送给他一方手帕?”楚璃直接问道。 “手帕?不曾,一个男子又怎会喜欢手帕?”青青姑娘也有些疑惑了。 “青青姑娘,那日白老爷从你房中出去后,可还见过楼中其他姑娘?”楚璃又问道。 “这我便不甚清楚了,那日是我的丫鬟兰儿送他出去的,我把兰儿叫进来,大人问问便知。”青青说完,就打开了房门,把门口站着的丫鬟叫了进来。 “兰儿,我要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如若不然,可能会请你去衙门坐坐。”楚璃看着丫鬟,面容阴沉的说道。 丫鬟被楚璃的话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却被青青抓住了双手,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开口答道“大人尽管问就是,兰儿一定会如实回答。” 楚璃不明白青青姑娘为何要抓住丫鬟的手,正想发问,却料青青已率先开口:“这位大人,实不相瞒,兰儿自幼被吓破过胆,若被惊吓便会发作羊角风,故而我会抓住她的手,安抚于她。” 楚璃瞬间感觉有些汗颜,便又抱歉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此事,请姑娘见谅。”说完又拿过白进的画影图形给丫鬟看。 兰儿一眼就认出了白进,“这个大老爷是那日过来和我家姑娘聊天的那个,奇怪的很,花了银子却不曾在此过夜,走的时候还多给了我一钱银子呢。” “哦,他为何要多给你银子呀?”东方瑾插嘴问道。 “大老爷说,兰儿在屋外守着传唤也很辛苦,便多给了一钱银子。” “那他走时是你送他出的红鸳楼吗?”东方瑾又问。 “没有,奴家送他下楼后,遇到了妈妈身边的翠红姐,她说要替我送大老爷出门,我便回房侍奉姑娘了。” “那你可知道,这位大老爷有没有再见楼里其他姑娘?”楚璃急忙问道。 “不知,我见有翠红姐相送,就直接转身上楼了,并未再见过他,大人可以问问翠红姐有没有引大老爷去别的姐姐房中。” 见兰儿也再问不出什么了,东方瑾便让她下去将翠红叫来。 等待期间,青青姑娘再次俯首行礼道“大人对青青有救母之恩,虽然我不知大人在查什么,但也必然事关案子,如若大人不弃,可相信青青,在这楼中青青想要查访些消息,也是手到擒来的。” 东方瑾和楚璃都没想到,青青会说出此话,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楚璃微微的颔首一笑,东方瑾立时明白她的意思,开口说道“多谢青青姑娘深明大义,那就请姑娘多多留意有关这白老爷的消息,如有发现立即回禀到大理寺。” 青青到个万福,转身离开。片刻后,翠红进来房间,就是带东方瑾和楚璃来到雅阁的那个姑娘,楚璃似乎又嗅到了淡淡的熟悉香味,又被别的浓郁胭脂味掩盖住了,楚璃这次确认自己的感觉没错,以她自幼与师父学习的闻香辨药的鼻子,这个翠红身上确实有妙语一支香的味道,这个女子不一般。 毫无悬念的查无所获,询问期间,翠红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并未抬起过头,这让楚璃想看看她的表情都做不到,更别说看出有没有说谎了,只得到是翠红送人出去,再没见其他姑娘的结果,但楚璃断定她一定有所隐瞒,老鸨也说不认识白进,每天接待人数众多,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记住。 没有证据,不能抓人,即使楚璃知道翠红说谎也没有办法,二人只好回到府中。 吃过饭后,再次坐在了书房的案几旁,东方瑾拿起茶壶给楚璃斟了一盏茉莉清茶。 “也不知今日派出的衙役们有没有所收获。”东方瑾说道。 “大人明日便知。” “阿璃,我有种直觉,此案必然与朝中人有关,陛下可能也已经猜到,所以才会对我说出那句话来,他在提醒我查案有度,但事关两国邦交,却又不能敷衍了事,这可能也是幕后之人的目的,要让我两相为难,做不好就会让陛下恼怒与我。”东方瑾一脸阴沉的说道。 楚璃仔细想了一下,颔首表示同意,正要说话,却听见少锋敲门的声音。 “进来,什么事?”东方瑾问道。 “回禀大人,属下已查清,北街胭脂铺是户部员外郎纪实的产业,纪实是礼部大司马的内侄,红鸳楼却是驸马爷胞弟的产业。那香铺是一个多年前从歇罗国来的商人所开,这些年一直做独门生意,并未发现不妥。” “礼部大司马,驸马爷胞弟。好,你先下去,明日再查查红鸳楼的花魁青青姑娘,和那个叫翠红的丫鬟。”东方瑾对少锋说道。少锋查回来的消息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是,他却又没有想到驸马爷会牵扯其中。 少锋应声离去,楚璃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东方瑾早就猜测幕后之人是朝廷中人,派人去调查了两家铺子的背景,于是就想起东方瑾一直以来的思维缜密,不然也不可能那日案子还未查清,便贸然进宫请旨,而老皇帝可能也是了解手下之人的性情,这才给了他那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诗句。 “阿瑾,你刚刚说,这案子的幕后之人针对的是你,你与礼部大司马有过节吗?还是说驸马爷要对付你?现在这朝廷中的情形是什么样的,你能否说与我听听。”楚璃想到自己的身份之谜,早就想问问东方瑾朝廷中的情况,正好趁现在问问他。 ———— 第57章 又见蓝花 “阿瑾,你刚刚说,这案子的幕后之人针对的是你,你与礼部大司马有过节吗?还是说驸马爷要对付你?现在这朝廷中的情形是什么样的,你能否说与我听听。” 东方瑾听到楚璃的问题,思索了一下,想着让楚璃多了解一些朝廷中情况也是好的,毕竟以后为师父报仇之时也会告诉她,便开始给她讲了起来。 “现在的陛下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老大夏侯明渊,自幼立为太子,皇后所出,为人沉稳严肃,不苟言笑,但心机很重,胆子也不小,擅长揣度陛下心思。二皇子夏侯明远,你见过了,娘亲是惠妃,自从三年前威武将军战死,他便接掌了边军大权,从那以后,他与太子的明争暗斗就没有停过,陛下也时有察觉,但每次都是小惩大诫,只要不曾涉及国本,便不深究,也似在考校二人。三皇子夏侯明杰,自幼身体孱弱,再加上母亲在宫中身份低微,并不被陛下重视,每日玩耍,目前也未发现有何异动之举,陛下有意在他弱冠之年便封王,让他迁往封地。四皇子夏侯明朗,是齐妃所出,但齐妃早亡,便一直寄养在贤贵妃身下,只有16岁,还在太学读书,性格开朗,温文知礼,无欲无求,还是小孩子心性。长公主夏侯明兰,是德妃女儿,驸马爷姚贝利乃杞国首富,所经营商铺众多,因杞国律法规定驸马不许参政,不许参与党争,所以,并未有他与朝臣相交的消息,小公主今年只有8岁,是贤贵妃所生,这贤贵妃一直以来圣宠不断,但也一直未有所出,陛下才将当时只有1岁的四皇子寄养在她身下,直到9年前,陛下带着她在燕湖行宫住了半年,这才怀上了小公主。”东方瑾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楚璃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宫斗剧,好像剧情也可以脑补出来了,她现在最感兴趣的是齐妃的死亡原因和那个四皇子,也许正是她的,不,是原主的亲生母亲和哥哥,还没来得及问,东方瑾又开口接着说道。 “刚刚给你说了宫中的人和关系,现在给你讲讲为什么他们会针对我,现在太子与二皇子争斗正酣,而我小时候曾经做过两年二皇子的伴读,后来二皇子生了一场病,便也开始习武,我就不做伴读了,而礼部大司马是太子门生,对太子忠心耿耿,他们曾经拉拢与我,但奈何我心在大理寺刑狱,也并不想参与到他们之间的党争之中,虽然与二皇子走的略近,但也只限于一般友情,这也是我要悄悄去往马场郡的原因,并且二皇子也从未与我提过拉拢之意,但太子心机甚重,他见对我拉拢不成,又怕我帮二皇子对付他,所以,干脆就想除掉我,以绝后患。而在这个案子里面,让我意外的是,竟然有驸马爷胞弟参与其中,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驸马爷姚贝利的意思。还是得好好查查。”东方瑾说完又喝了一口茶。 说起案子,楚璃也不想再问四皇子和齐妃的事了,以后有机会再问就好,便与东方瑾探讨起案子来。 “阿瑾,若如你所说,他们做下这个案子就为了针对你,我又觉得有些奇怪,设下圈套对付你也不用毒杀他国使臣,这可涉及到两国邦交了,皇上不可能小惩大诫了,太子也敢下手?” “这也是让我心惊之处,阿璃,我好像明白陛下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东方瑾恍然大悟般说道。 “陛下何意?” “陛下的意思是,案子没查清,那就继续查,查出真相后,虚虚实实中只需给南夷使团一个交代,却并不一定是幕后主使。但却要给他一个真相。” “啊?这么复杂啊!那你和我说说,现在知道这胭脂铺是户部员外郎的了,这毒药又从何而来?”楚璃第一次觉得朝廷中的关系和事情有些烦,于是不想再动脑筋了,便问东方瑾道。 “这个还未可知,要查,看看明日少锋能给我们带回什么消息!”东方瑾摇着折扇不紧不慢的说道,夏天的夜晚,天气很是燥热,虽然书房中点了熏香,可还是有一些小虫从窗口飞进来,绕着蜡烛转圈,时不时就会发出一声被火焰烧死的爆响。 楚璃看着蜡烛摇摆的火光,似要被催眠一般,一股困意涌起,便也不管东方瑾还在想什么案子,直接告辞回房睡觉去了。 东方瑾看着一反常态的楚璃,有些疑惑,又看看天色,是很晚了,便把楚璃送回房间,自己也回房休息了。 这一夜,楚璃又一次梦见了师父,在一座巍峨的宫殿中,师父正在给躺在床榻上的一个女子诊脉,楚璃上前去看,却发现那人却是自己,床榻上还有一个襁褓,里面圆嘟嘟的一个小宝宝睡的正香,随即画面一转,楚璃就看见师父已经抱着襁褓跃出了高墙,而宫殿内只剩下一个敞开的棺椁,自己躺在棺椁中,双手交叠,胸前却开着一束蓝色的花,那花开得正艳,蓝光耀眼,隐隐竟透出些黑色的光,仔细看去,却看见那花居然是从自己的胸口长出…… 楚璃大叫着惊醒,冷汗顺着脸颊流下,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就连呼吸都是急促的,看看外面的天色,一轮明月挂在树梢,万籁俱寂的夜里,却在楚璃心中更增添了无尽恐惧。 前世的楚璃不信鬼神,也不惧生死,那是为国效命,理所应当,所以,当初为了战友的安全和百姓的安危,在炸弹爆炸的那一瞬间,她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可是现在,老天又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虽然身上背负着师父的血海深仇,她也依然满腔热血,可这一世让她有缘结识了东方瑾,感受到了爱情的甜蜜以后,再让她面对杞国朝廷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时候,她竟然感受到了恐惧,这种恐惧发自心底,这朝堂上的争斗,赢家可能只有高高在上的那一位,他的一句话便可断人生死,要人性命。 楚璃坐在床榻上,心绪慢慢的冷静下来,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东方瑾,不能让他有意外发生,师父的仇,不能让他再参与其中了,可是要如何说服他呢,这是个难题,楚璃知道,以东方瑾现在对自己的感情,只要自己坚持为师父报仇,那他必然不会束手旁观,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为师父报仇的事,楚璃又想起了梦中的那束蓝花,前此梦中也看见了那束花,那是什么花呢,自己从未见过,也不认识,那抹蓝色是那样的熟悉,与那蓝色的药粉一样的耀眼,难道是冥冥之中师父在指引她,找到此花便能得知杀害师父的凶手吗?可是要去哪里寻找…… ———— 第58章 不想他涉险 楚璃坐在床榻上静静的思索着,不觉间天空就泛起了白光,天色也渐渐明亮,窗外传来了鸟儿的鸣叫声。 楚玉端着洗漱的温水悄悄走进房间,却看见楚璃坐在床上,“师父,你醒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呀?不多睡一会儿了吗?” 楚璃的思绪被楚玉打断,抬眼看了一眼天色,“不睡了,天都亮了。”说着便穿衣起身下床洗漱了。 吃过早饭,东方瑾便去了衙门,楚璃本想跟去,可是还没来得及走便接到回禀,说逐鹿郡的许大夫到了,正从城门往府中而来,没办法,楚璃只好在府中等候,两刻钟后,许大夫终于到了,二人自是免不了一阵寒暄,楚璃让刘伯安排好许大夫的食宿生活,又告诉他还要等两个军医过来,才能开始教授他们手术之法,让他先好好休息两天,自己便又直奔大理寺而去。 大理寺后衙大堂,东方瑾坐在官帽椅上听着衙役们的禀报,除了长公主府上的消息未得到直接证实以外,其他各府中所购买的香粉胭脂都得到了确认,并未发现可疑之处,东方瑾闭目靠在椅背上,脑中思索着长公主府的消息,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睁眼一看,却是楚璃“阿璃,你不是在府中等候许大夫吗?怎么又跑过来了?” “我已经安顿好许大夫了,先让他休息两天,等二皇子带着军医回来一起教,现在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你昨日与我说了那么多,这起案子你打算怎么办?”楚璃担心的问道。 “怎么办?那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陛下让我限期破案,5天期满后,自然是要给南夷使团一个满意的答复了。”东方瑾笑着答道。 “你难道想找一个替罪羊不成?这可不是你做人的原则啊!”楚璃大惊。 “放心,阿璃,这不是还有一天时间嘛,晌午应该就会有消息了,你不要着急,我会安排好的。”说着给了楚璃一个安心的眼神,右手已抚上了楚璃额前的青丝,将它别在她的耳后。 楚璃感受着东方瑾的爱抚,几次想说出不再让他帮忙报仇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犹豫间,就听见东方瑾说道“阿璃,此案结束后,我会请旨南下,护送南夷使团回国,你也要与我同行,我不放心你一人留在太安城。” 楚璃听到后,心里反而有些轻松,若想东方瑾不再调查师父的案子,让他离开京城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是若跟他一起南下,自己也不能继续调查了,于是开口说道“阿瑾,我一个人留在京城也没什么的,没有人会伤害到我的,你自己去,带上少锋他们,我能保护好自己。” “不行,你一定要跟我同行,绝对不能独自留在京城。”东方瑾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阴沉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颤抖。楚璃不知东方瑾在这件事上怎会如此执拗,但看着他那有些阴郁的眼睛,自己心中反而五味杂陈起来,他是爱重自己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可师父的仇还是要报的,自己要如何才能不让他受其所害呢? 东方瑾要带楚璃离京却还有其他目的,一是南下途中他要去见一个人,这个人与当年江风奇离京有关,二是他要带楚璃去一趟南夷,也许能找到万金五毒散的真正来源,那他也就能知道想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三就是如果杀害江风奇的幕后之人知道楚璃到了京城,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她,更何况现在楚璃这样的高调行事,过两天还要教授军医和许大夫手术之法,这无异于给人立下了靶子,如果他 不在京城,也就没人能真心去护住她了。 “阿璃,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请旨南下吗?因为,我们此行也许能找到师父当年离京的原由,而如果要为师父报仇,就必须知道师父当年为何离京,又为何遭人所杀。只有找到所有的蛛丝马迹,我们才能梳理出师父被害的整个过程,了解案情了,才能找到凶手,之后我们便可考虑如何复仇,如果是朝中可撼动之人,那我便上朝请旨,光明正大的为师父报仇,可如果是某个咱们撼动不了之人,我们就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你相信我,咱们二人联手一定可以为师父报仇的。”东方瑾的语气温柔了下来,说着便把楚璃拥入了怀中。 楚璃感受着东方瑾温暖宽厚的怀抱,心中的寒冰也在慢慢的融化,如果真的能如他所说,可以请旨为师父报仇,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可如果是那不可撼动之人呢,难道要暗中刺杀才能报仇吗?那不是要陷他于危险之中,“阿瑾,如果真的查出幕后之人不可撼动,万万不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啊!” “阿璃,你想多了,待我们查出凶手之后,再考虑如何复仇不迟,更何况,你我现在已然处于别人算计之下,时刻就在危险之中,只是你还不自知罢了。我们现在做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就好,我们不动,也会有人找上我们的,不过放心,我定然会护你周全。”东方瑾的声音依然温柔低沉,可楚璃却已惊于他的洞察力,不愧是13岁便能断案的神童,这敏锐的洞察力和揣摩人心的功夫,并不比他的武功差啊!同时,自己心中也不再纠结让他放下为师父报仇的想法了,感觉有他在身边真的挺好。 二人正聊着,就听到门口少锋的声音响起,“大人,我回来了。” “进来说话,查到了?”东方瑾若无其事的扶起俏脸微红的楚璃。 “回大人,查到了,青青姑娘是四年前来到红鸳楼的,四年前,她母亲病重,为了给母亲治病,青青姑娘自卖其身进了红鸳楼,这几年在楼中苦练舞技与琴技,终于成为楼中头牌,而那个翠红是2个月之前才进的红鸳楼,跟在老鸨身边侍奉的,以前是长公主府上的一个丫鬟,她还有一个弟弟,在长公主宿州别院做工,已经有半年没有消息了。大人,我还查了红鸳楼老鸨,自从驸马爷胞弟开办红鸳楼就在此做老鸨,已经有18年了,是驸马爷在红鸳楼打探消息的主使之人。”少锋拱手行礼回禀道。 “哦,驸马爷和老鸨,嗯,有点意思了!”东方瑾自言自语的说着,而后又对少锋吩咐到,“少锋,你现在带人去看住红鸳楼,尤其是老鸨,你亲自看住她,一举一动都要了解,去!”少锋领命而去。 “阿瑾,你怀疑是老鸨给了白进手帕?”楚璃很是疑惑,为什么会是驸马呢,他不是不参与党争吗? “大人,衙门外有位姑娘找您!”门口守门的衙役过来对东方瑾回禀。 “姑娘,哪里来的姑娘?怎么说的?” “回大人,说是青青姑娘让她来找您的。” “快让她进来。”听说是青青姑娘派来的人,东方瑾和楚璃对视了一眼,同时说道。 ———— 第59章 抓住翠红 片刻之后,青青姑娘的贴身丫鬟兰儿便走进了后衙,向东方瑾和楚璃福了一礼,急忙开口说道。 “大人,姑娘昨日让奴婢在楼中与人询问有没有看见一方手帕,说是自己的帕子不见了,结果有人告诉我说是翠红姐曾送给白老爷一方白色的素帕,还说是我家姑娘让送给他的。然后,今日一早,姑娘便趁着她们都在睡觉,让我赶紧过来告诉大人一声。” “你家姑娘为何要寻找手帕?”东方瑾想起并未让青青姑娘看过手帕。 “回大人,我家姑娘说,昨日大人曾问姑娘有没有送给白老爷一方手帕?想是就有这么一方帕子,便让奴婢去假意寻找,想着如若有,便也能查出一些线索,妈妈身边的翠红在楼中的时间较短,楼中各房的姑娘与她关系并不深厚,所以,奴婢出去一问,便有人偷偷告诉奴婢了。” “看来青青姑娘很是聪慧呀!” “我不能待得时间太长,还得早点回去呢,大人如果没有要问的,奴婢这就回去了!” “好的,知道了,你回去,替我谢谢青青姑娘!”东方瑾挥手让兰儿下去了。 “大人,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是红鸳楼的老鸨给白进下的毒,所以,才让少锋看住红鸳楼的?”楚璃瞪大了眼睛,看着东方瑾。 “没有,只是昨日你说在楼中闻到了妙语一支香的味道,我才怀疑的,便让少锋去查查看。”东方瑾眯眼笑着看向楚璃。 “阿瑾,我有点想不明白,你说红鸳楼是驸马爷胞弟的产业,他为什么要杀白进,或者说驸马和长公主为什么要杀白进呢?”楚璃很是不解,用手指轻敲着桌子问道。 “驸马从不参与党争,只是在大杞经商,虽说长公主与太子关系比跟二皇子略微近些,但姚贝利对二人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分远近的,我一直认为针对我的是太子,难道是驸马?可我与他并无嫌隙呀?那他杀白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也不是为了针对我?可他与白进又有什么仇怨呢?”东方瑾用折扇敲打着手心,在那自言自语。 “这件事情还得继续查才行,阿璃,我们今天还得去一趟红鸳楼,去找老鸨,我想从她身上应该能找到答案。”东方瑾眼睛闪出了精光,似乎想到了什么。 —— 东方瑾这次穿着官服,带着大理寺的捕头,衙役一众人等浩浩荡荡的向红鸳楼而去。 一行人来到红鸳楼时,还未到午时,楼中姑娘大多还在酣睡之中,门庭冷却,入眼的只是那朱红的大门和雕梁画栋的楼宇,却与傍晚时那接踵摩肩的人流和灯红酒绿的繁华判若两处。门口守着的龟公,看到衙门中人气势汹汹的直奔红鸳楼而来,忙起身跑进楼中去告诉老鸨。 楚璃跟着东方瑾站在门口,片刻之后,老鸨梳洗整齐的站在了东方瑾等人面前,面色不卑不亢,手中的帕子时不时的抖动一下,但看其衣着与面容,便知是醒来不久,匆匆而就,身后还跟着丫鬟翠红,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用手不断的绞着衣袖,额头似乎还有汗珠渗出,看着二人的东方瑾,不禁冷笑出声。 “你便是这红鸳楼老鸨?”东方瑾官威十足,态度严肃的问道。 “正是老奴,不知这位大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啊?”老鸨自知身后有驸马爷撑腰,对待京中官员向来轻视。 “大理寺谨遵圣意,来此查察南夷使团主使白进大人被毒杀一案。”东方瑾边说边向天拱手一礼,既然这老鸨仗着身后有驸马爷撑腰,那他便抬出了圣驾,看这老鸨如何应对。 果然,听见东方瑾说出此话,老鸨的态度恭敬了不少,心也知道驸马爷可干不皇上,急忙把东方瑾等人让进楼中,坐在堂前。 此时,楼中众女皆被惊醒,穿好衣服被衙役们赶到了大堂之中,不知所出何事,皆在那小声议论,东方瑾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楚璃第一次感受到东方瑾审案的官威是如此威武霸气,心中暗暗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五日前,南夷使团主使白进白大人微服来到你们红鸳楼,你们是如何接待的呀?”东方瑾见效果达到,便打开手中折扇,摇摆着问道。 “你过来答话。”东方瑾见老鸨正要上前答话,便用折扇指了指她身后站着的翠红。 此时的翠红早已吓得冷汗直冒,被东方瑾用折扇一指,顿时,抓住老鸨的胳膊,嘴里不住的喊着:“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老鸨急忙甩开翠红抓着胳膊的双手,瞪大眼睛看着翠红,手中还隐隐的掐了翠红一把:“此事与我有何干系?大人是在问你话,又不是给你定罪,你快快回答就好。” 楚璃和东方瑾看着二人拉扯的表演,心中早已明了,捕头上前分开了拉扯的二人,将翠红带到了东方瑾的面前跪下。 “说,如实招来。”东方瑾手摇折扇,眼睛看着地上跪着的翠红,翠红吓得浑身发抖,嘴唇青紫,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老鸨,那老鸨却装作并未看见一般。 翠红看见老鸨如此作态,便以心知,老鸨断然是不会救自己的,两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 “速速如实招来。”旁边站着的捕头,威严的训斥声响起,让翠红又打了一个哆嗦,急忙趴伏在了地上:“奴婢,奴婢,奴婢……”奴婢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带回去,详加审问。”东方瑾见她以吓的说不说话,便站起身来,走出了红鸳楼,走到门口处,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敲在掌心中合了起来,跟在身后的楚璃并没注意他这个动作,但身在高处的少锋却看得清清楚楚。 回到大理寺府衙,东方瑾只是把翠红投入了大牢,并未再次进行提审,眼看已到饭时,楚璃也并未多想,只以为他要等到午后再行提审。 结果,午膳后,东方瑾也并未提审翠红,只是坐在书房看卷宗,楚璃很是不解,便问他为何不提审翠红。东方瑾从卷宗上移开眼神看向楚璃,微笑着说:“不急,再等等。”看着东方瑾的笑脸,楚璃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记得前世在学习刑侦学时,书本上曾看到过这样的案例,这好像是与罪犯打心理战的一种方式,抓到罪犯后不急于审讯,拖到罪犯心理崩溃时,便会全盘招供,原来这个世界的古人心理战打的也是如此之好。 不禁暗暗咋舌,对东方瑾更是赞叹不已,更是增添了几分爱慕之心。 第60章 陛下之意 未时过半,少锋便回衙禀报,说红鸳楼老鸨自尽身亡了。楚璃诧异地看着东方瑾,只见他也皱起了眉头,看着单膝跪地回禀的少锋。 “大人,是属下失职,你们走后那老鸨独自一人去街对面给了一个乞丐一文铜钱,便回了楼中,再未外出,午时正,便有一白衣男子悄悄潜入了老鸨房中,属下距离甚远,也能感知到此人内力精深,便也不敢靠近,只远远的盯着,那人在老鸨房中呆了两柱香的时间,便悄然离去,属下到老鸨房中查看时,她已悬梁自尽,气绝身亡了,只留下这一纸书信。”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写满字的宣纸,呈给了东方瑾。 “那乞丐与白衣男子呢?”东方瑾边接过书信边问道。 “回禀大人,那乞丐接到老鸨的一文钱后,便转身离开了,属下曾派一名衙役跟着,谁知那乞丐甚是滑溜,三转两转间便失去了踪迹;属下发现老鸨死后,再出来寻那白衣男子,却也不见了踪影。是少锋无能,请大人责罚。”没有办好大人交代的事情,少锋甚感愧疚。 “此事与你无关,是他们太过奸猾,下去休息!”东方瑾打发走了少锋,这才打开老鸨留下的书信仔细观瞧。 信中对杀害白进一事供认不讳,但缘由却只说是与白进曾有旧怨,那日白进进了红鸳楼,被她认出,便回到房中,拿出了几年前曾在走方郎中手中买到的毒药,本想下于茶水之中,将白进毒杀,但见那白进与青青姑娘相谈甚欢,还不时拿起青青香帕,嗅于鼻尖,偶尔还沾沾嘴角的酒水,便想出了香帕浸毒的杀人手法,既掩人耳目,又不至于让白进毒发当场,因帕子是翠红替她送出,今日翠红被抓,便知事情已经败露,不想身受大刑之苦,故而悬梁自尽,以谢其罪。 东方瑾又去牢中提审了翠红,翠红也承认是红鸳楼老鸨让她将毒帕交给白进的,开始时,她并不知道是有毒的手帕,也是老鸨告诉她,帕子上沾有剧毒,让她交给白进后,一定记得洗手,而且还威胁她不准将此事说出,否则就会要了她弟弟性命。今日一早当她看到东方瑾带着衙门众人在红鸳楼出现,便担心东窗事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了。东方瑾又问她是如何离开长公主府的,她说两个月前,她无意中闻到长公主有一盒胭脂香味异常,很是好闻,自己好奇,便拿起来嗅闻了一下,结果被长公主看见,便说她偷拿自己的胭脂,把她发卖到了红鸳楼中。 “这下可以结案了。这样也好,既给了南夷使团一个交代,又未失皇家颜面,也许陛下也并不在意事情的真相。今日限期已满,我还是先进宫复命去!”东方瑾苦笑一声,摇着手中书信,对楚璃说道。 “阿璃,你先回府,待明日审结此案,我便会向陛下请旨南下,这两天先准备准备,我们会与使团同时出发。”东方瑾又叮嘱了楚璃一番,便拿着书信进宫去了。 楚璃想到过几日又要离京,并没有回府,只身来到了贾环家中,看望了一下老夫人的伤情,见老夫人伤口愈合甚佳,且已能进食,心中甚是欢喜,又给她调换了药方,并告知了二人,过几日自己与东方瑾要暂离京城,有事要办,并叮嘱贾环好生照顾老夫人,贾环与老夫人也并未多问,只是她嘱楚璃,路上小心,待她们回京后再上门拜谢。 随后楚璃又去了宁远侯别院,看了看羽衣的伤势,这几天羽衣恢复的越发好了,已经能在院中行走一个时辰,脸色也特别红润,只是不能急躁,否则就会气喘。楚璃叮嘱他要慢慢恢复,因他中毒之时,万金五毒散以侵害五脏六腑,能救回一条性命已是万幸,目前他的恢复速度已然很快,不能再着急了。可当他听说楚离璃与东方瑾又要离京时,还是懊恼的不行,很想立即好起来,陪着他们一起离京,楚璃笑着安慰他,不用担心,还有少锋他们,而且自己与东方瑾也身负武功,羽衣这才安心,但也还是叮嘱楚璃,一定要多加小心。 —— 话说东方瑾进宫之后,在御书房中向建启帝回禀了整个案情,把老鸨留下的书信也一并呈上,夏侯毅脸上有些动怒,脸色已然泛白,头上的帝冠随着他的呼吸晃动的幅度在慢慢增大,黑色宽大的袖袍中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抓着茶盏的边缘极速的抖了一下,随即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有没有查到姚贝利参与此案的实证?”夏侯毅把手中的茶盏慢慢放进嘴边啄了一下。 “启奏陛下,尚未发现实证,现在犯案老鸨已自尽身亡,协犯翠红一无所知,其他线索皆是查无实证了。”东方瑾躬身奏报。 “好,朕知道了,既然是私人恩怨,那就按律法查办,驸马的事你再多加留意一些。”建启帝又喝了一口茶,把白玉茶盏轻轻地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又拿起一篇奏折,面无表情的轻声说道。 “启奏陛下,臣还有一事请奏。”东方瑾自然知道建启帝这个“多加留意”是什么意思,但他还要请旨南下,便急忙拱手启奏。 东方瑾见建启帝放下奏折,看向自己,便继续说道:“陛下,此案虽已侦破,但白进毕竟是南夷使团主使,如今,却在我大杞境内被害,虽是私人恩怨,但我朝难免其责,故而,臣想替陛下分忧,亲自护送白进尸首与使团成员回南夷交付,也可表达我朝陛下之博爱。万望陛下应允下旨。” 建启帝听闻脸色一喜,唇角微勾,站起身踱步向前走了两步,宽大的衣袍遮住了有些臃肿的身体:“还是爱卿思虑周到,如此甚好,只是又要辛苦爱卿走上一遭了。”随即叫来随侍太监,拟下旨意,东方瑾接旨后退步转身离去。 建启帝却拿起案几上老鸨留下的书信,思忖了半晌…… ———— 第61章 御赐名医 翌日清晨,东方瑾吃过早饭去了大理寺,楚璃昨日便知道了建启帝的意思和审判结果,也就不想再去凑那个热闹,正好东方瑾走后不久,便派人回来告知,说二皇子已经回京了,所带犯人已押入大理寺大牢,二皇子正在去宫中回禀的路上。 楚璃早就听东方瑾说过,因为她为边军贡献了消炎药丸,而且,还要把手术之法教授给军医,所以,二皇子准备奏请皇上对她进行请功和嘉奖,这次回京,想必应该也会将此事回禀于皇上。楚璃并不想得到什么嘉奖,只是现在她的计划中,必须要让自己先名动京城,而后才好实行为师父报仇的计划,于是就由着二皇子请功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夏侯明远上午进宫,下午建启帝的嘉奖圣旨就到了东方瑾的府中,只是并未提及江风奇高徒,而只是说东方瑾的府医——楚璃,因无偿将消炎药丸配方献给护国大将军夏侯明远,使得边军将士减少莫大损失,故奖励白银千两,绸缎百匹,御赐名医。 而且,护国大将军夏侯明远亲自前来颁旨,夏侯明远送给楚璃一匹边军一等战马,让少锋等人羡慕得一个比一个眼红。就连东方瑾都有些吃味的调侃她是“国之栋梁,民之骄女”。看着眼前拿着圣旨,丰神俊朗,一身紫衣的夏侯明远,楚璃蓦然想起了远在兰亭郡的楚怀南,那个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自己的哥哥,不觉间眼眶便红了。夏侯明远只以为楚璃有些感动,便也没说什么,而东方瑾却看出楚璃似乎是动了感情,心中很是酸楚,却不能问她。 由于手术之法尚未教授,所以,夏侯明远并未向建启帝提起,还美其名曰:功劳也要一点点奖励。不过,这也正合楚璃的心意,慢慢扬名立万,才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楚璃对名利的兴趣不大,但看到那一千两白银时,可是真的让她兴奋了好久,自己这算是瞬间变富豪了! —— 楚璃其实在许大夫进京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教授手术的工作,她让阿端抓来了几十只老鼠养着,每天吱吱的叫,让阿端甚是厌烦,却知道自家大人对楚璃甚好,也不敢说什么。 而且,楚璃还在东方瑾府中的马厩旁边养了三只羊和一头猪,并且让人在后院里搭建了一个临时学习解剖,练习手术的棚子,既方便打扫,采光通风也好,只是那时东方瑾还未曾和她说起南下的事情。 现在白进被杀的案子已结,使团近期就要离京,教授手术的时间有点紧迫了。但夏侯明远为了让带回来的两位军医能好好学习这手术之法,便又找了借口请旨将南夷使团多留了半旬。甚至为了保存白进的尸体,直接把它放进了皇家冰窖的最深处。 这几日,东方瑾每日去府衙处理公事,不忙时便回府看着楚璃教徒,虽没有亲自操刀,但理论知识倒也学的七七八八了。二皇子也时常的过来学习一二,开始时还惊讶竟有如此救人之法,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但随着深入的了解之后,却又惊叹于楚璃的胆大心细,推陈出新,再得知手术之法能对边军战士受重伤的生命有更大保障时,更是对楚璃产生了敬佩之情,甚至差一点就说出让楚璃跟在自己身边的话来,却在看到东方瑾寒如刀冰的脸之后,没敢开口。自从那日夏侯明远给楚璃送了战马后,东方瑾就看他不顺眼,心中总是不愿他来见楚璃,可人家是皇子,而且楚璃也是在教他军中的军医,过来看看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楚璃除了那日红了眼眶外,也并没有别的异常,但东方瑾还是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形的气存在。 这几天,楚璃每天都亲自操刀,理论加实践,给两位军医和许大夫讲解手术之法,从第五日开始,二皇子给他们三人加急打造的手术器械拿回来后,三人便开始亲自操作起来,看着颤颤巍巍拿着手术刀的三人,楚璃很想大声感叹,都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呢! 从三人开始操刀开始,每天死在他们刀下的冤鼠,楚璃都懒得数了,没有老鼠了,就派人去抓,府里抓完了,就去府外抓…… 终于在第七天,楚璃发现了冤鼠死亡率过高的问题所在,老鼠的体型太小了,三位大夫刚开始学习,下刀的深浅掌握不好,有时直接就是一刀毙命了,得用大体型的动物才行。 这一天早上,楚璃正看着眼前桌子上绑着的一只肥羊,对三位大夫讲解大型动物与人体的区别,并感慨没有病人给他们做手术样本时,旁边旁听的夏侯明远开口说话了:“阿璃,你是想用病人给他们进行讲解吗?你早和我说嘛,京城中现在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受伤的人不太好找,但是生病的人可是很多的,我这就带人给你找生病的人去。” 楚璃听完,知道夏侯明远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二皇子殿下,不是所有病人都能用手术治疗的,那得是药石无医的病人或者伤势很重的伤员才需要用手术之法治疗,而且,手术治疗也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好的,有很多病,手术也是毫无用处的,得对症下药才行啊。” 夏侯明远听完,恍然大悟般明白:“那我知道了,只寻那药石无医的疑难杂症和重伤之人即可。” 面对这样一位古代思维的强势皇子,楚璃也只有扶额的份了,夏侯明远却是说到做到,在楚璃带着三位大夫解剖研究那只肥羊的时候,他已经带人前往了京城中各大医馆,在医馆大夫的协助之下,寻找疑难杂症的病人和重伤员。 京城之中,天子脚下重伤员自是很难寻觅,但药石无医的病人真的被他找到不少,毕竟那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太低了,一个小小的阑尾炎都能要命。 楚璃看着手中的宣纸,上面记录着夏侯明远帮她找到的20多个病人信息,姓名,住址,病症,以往医治方法,事无巨细的全部记录下来,不由得有些敬佩他做事的执着与细心。 夏侯明远的意思是让她在这些人中挑选一下,选出几个能给他们学习手术做贡献的,说白了就是做实验的人,毕竟已经药石无医了,这也许就是一份希望呢,他与病人家属也是这样说的,终究杞国人的思想中还是对开刀手术不了解,甚至是排斥的,整个京城最终也只让他找到这20多人。 大概是医者仁心,楚璃看着这么多的病人需要她的医治,真的很想为他们一一诊治,但是算计了一下时间,离南下的日子只有六天了,这几天中她能医治的人并不多了,于是拿起宣纸开始筛选…… 看了半天,楚璃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些病人继续遭受病痛的折磨。便把宣纸又交到夏侯明远手中,“殿下,你还是派人通知他们,让他们明日一早都过来,就说我要为他们先做检查诊断,然后再定怎样医治。” “阿璃,我这不是已经让人把他们的病症都给你记录下来了吗?”夏侯明远很是不解楚璃说的话。 “殿下,手术之法毕竟与旁的治疗办法有所不同,我们在手术之前必须要十分确定病人的病症以及身体状态适合手术才行。不然的话,很可能手术还没完成,病人已经死亡了,而这并不是我们为病人进行手术治疗的初衷啊!作为医者,我们更不能拿生命当儿戏。”楚璃看着夏侯明远和三位大夫义正言辞,语重心长的说道。 说完这些,楚璃便转身离开了,只剩下二皇子,带着三位大夫在那里面面相觑,被一个15岁的小丫头说教了一番,夏侯明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同时,他又觉得楚璃说的很有道理,无可辩驳。 许大夫带着两名军医又去研究那只肥羊了,只剩下二皇子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正踌躇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楚璃又拿着一张宣纸回来了,纸上画着一幅人体解剖图,楚璃的画功不是特别专业,但毕竟前世做武警时,需要经常勾画一些地形图,所以她画的人体解剖图还算细致清楚,而许大夫等三人看到这张图时,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都把楚璃惊为了天人,甚至两位军医当场就跪在了地上,叩拜着楚璃,口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原本在他们的思维中,楚璃能教授他们手术之法,便已是他们的师父,礼应行拜师之礼,奉茶敬师,奈何当时他们提出之时,被楚璃拒绝,理由也很简单,楚璃说“这手术之法,教授给你们是为了挽救更多的生命,不是为了让你们给我下跪叩拜的,拜师就免了。” 现在又看到楚璃画的这人体解剖图,上面人体脏腑的位置清清楚楚,甚至一些重要血管的位置,楚璃都已标注出来,就更让他们心生敬意,非拜师不可了。 楚璃眼看着徐大夫这近五旬之人都要跪在地上了,急忙上前一把扶起,并把两位军医也一并拽起:“几位大夫这可折杀楚璃了,你们的年纪都能做楚璃的伯伯与爷爷了,怎么能跪拜我呢?这可万万使不得。” 夏侯明远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不由心中对楚璃的赞叹又多了一分。习惯性的抬手想夸她几句,却看到手中的宣纸名单,这才想起楚璃交给他的事情,还没办呢,急忙唤来侍卫,让他们拿着名单,一家家的去通知,让家属明日一早便把病人带来东方瑾府中看病。 ———— 第62章 又见异能 黎明破晓时分,楚璃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正洗漱间,便听到院中刘伯的声音:“楚大夫,起了吗?门口来了不少人,说是要找您治病的。” 楚璃急忙将毛巾扔进水盆,跑到了前院,打开大门便见到门前,板车、滑杆、马车、轿子摆了一地,丫鬟、小厮、百姓、车夫,也站了一地,外围还站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们,原来,昨日夏侯明远全城寻找重症患者,说皇上御赐名医要为其诊治,早已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今日一早天还没亮,便有人赶到了府前,但一听说是开刀手术,便又没有几人敢上前尝试了,只有昨日,夏侯明远找到那20几人,被家属陪着,来到了门前。 楚璃开门,看到如此阵势,着实被吓了一跳:“你们都是二皇子,找来看病的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应答着,楚璃一看这人数众多,也不好分辨,二皇子尚未前来,名单不在自己手中,便让刘伯拿来了纸笔,把病人名字一一记录下来。 此时,东方瑾也闻讯赶来,见此情形,把楚璃拉到了院内:“阿璃,现在人员众多,殿下尚未到来,你万万不可鲁莽行事,小心此中混杂歹人,我已派人去请殿下,你莫要着急。” 楚璃根本没有想到此处,听闻东方瑾如此一说,这才提起一颗警惕之心,颔首答道:“还是阿瑾思虑周全,放心,我这就回去房中,先让他们在外面登记,待殿下过来之后,对过名单我便在前院为他们诊脉查看,每个病人只让一名家属陪伴进来,其余人等都在门外候着。”楚璃想起了前世医院中排队看病的情形,医生的诊室内不就是只允许一名家属陪伴病人吗?于是她便拿来套用了。 东方瑾觉得此法甚好,嘱咐楚璃回去要吃早饭,便独自一人赶往大理寺了,他把少锋留在府中,保护楚璃的安全,虽然夏侯明远过来时也会带着护卫,但他还是不放心。 楚璃刚刚吃完早饭,夏侯明远便驾马来到了门前,看见门口的大车小辆,不禁皱起了眉头,翻身下马后,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看向众人,众人见二皇子前来,纷纷跪地行礼,让出了门口。夏侯明远凌厉的眸光扫过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这才一甩衣袖,进了府中。 夏侯明远进去后,就看见楚黎正指挥着下人们往前院正中,摆着桌椅板凳,一看这架势,他便知道了楚璃要在此问诊看病,抬头看看逐渐升起的太阳,便又吩咐下人搭起一个简易的棚子。 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就绪,楚璃拿出刘伯登记的名单,与夏侯明远昨日登记的名单对照了一番,发现真的比昨日多出了两人,抬头看了看二皇子,夏侯明远手里正检查着棚子结不结实,便见楚璃手拿两份名单看向自己:“阿璃,怎么了?名单不对吗?” “殿下,今日所来之人比昨日多了两个,我想请殿下先查清二人情况,再放二人进来。”楚璃虽然没有明说东方瑾的担心,但夏侯明远作为杞国二皇子,在此种时候,尤其是心知楚璃是江风奇徒弟,岂能想不到楚璃的安危问题,便伸手接过楚璃递来的名单,看着上面两个陌生的名字,带人出去了。 楚璃把另一份名单交给刘伯,让他按名单上面顺序叫人就好,并把自己看诊的规矩告诉给他们。又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三位大夫,见几人颔首,便吩咐刘伯开始。 “徐哲,由一名家属陪伴进来看诊。”刘伯在门口大声喊道。 只见一名穿着商贾服饰,年近50的男子,被一位同样穿着商贾服饰,30多岁的男子搀扶着,走进了院中,看见并排摆放的四张桌子,桌子后面都各自坐着一位大夫,未加思虑便朝着年岁最大的许大夫走去,坐在了他面前的椅子上,许大夫顿时涨红了老脸,面色略显尴尬,正欲摆手说话,却听楚璃的声音响起。 “许大夫,既然您坐在边上,那就从您那里开始,咱们每人诊过之后,汇集一处,商讨治疗方案。” 许大夫闻听此言,便不再尴尬,开始给徐哲诊脉,边诊脉边让旁边的药童记录下病人所有症状与脉象。 “徐哲,男,48岁,脉象沉而无力,阳气下陷,身虚体弱,面色无华,目有黄疸,肝郁气滞,脾胃不和,不思饮食,左侧腋旁长有一鹅蛋大软质瘤子……” 许大夫诊完脉后,将记录交给了楚璃,片刻后,楚璃与两位军医,都已对徐哲的病情做出了诊断,便让下人带着徐哲去旁边的厢房歇息一二,他们四人商讨怎样为徐哲下方诊治。 三位大夫自然是让楚璃做出决断,楚璃便也不再推脱,谁让三位大夫都以她马首是瞻呢。看过三位大夫的诊断,却也大同小异,便说道:“这个病人的主要症结便在左侧腋旁的那个软质瘤子上,我刚刚已探查过了,那应该只是一个表层的良性囊肿,呃,也就是无害的瘤子,虽然表面上有血管覆盖,但只要手术切掉即可,其他表症应该都是担心病情所致,三位大夫以为呢?” 三人自是没有异议,便告知了病人与家属,并安排他们明日一早过来手术,切掉瘤子此病无虞,并告知他们手术前需要做哪些准备。 病人听说此病并无大碍,只需切掉瘤子,如同切掉一块烂肉般,也不会危及生命,自是万分高兴,一脸轻松的回家做准备去了。 “王大山,一名家属陪同进院诊查。”刘伯又叫来第二个人。 …… “李宁德……” “刘海柱……” …… 当楚璃他们诊察到第六人时,发现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女子,似是怀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但却并无家属陪同。病人说郎中告知她怀有身孕,但现在已一年有余,胎儿并未降生,而且还在腹中不断的长大,街坊邻居皆说她是不祥之人,怀的是妖怪,家人也不愿再管她,女子很是痛心,昨日,听闻二皇子寻找疑难杂症之人,她便抱着一丝希望找到了二皇子,希望得到名医诊治。 楚璃听闻早已想到,此女并非怀有身孕,但看隆起部位,却又偏偏就在小腹,三位大夫诊脉后也并未得出结论,因是女子,他们也不便上前探查,楚璃便表明了自己女子身份,将她安排进一个厢房中查看。 楚璃用手摸着女子隆起的小腹,看见上面布满了青色的细密血管,还有细细的妊娠纹,手下也不敢太过用力,心想,没有内窥镜,这什么也看不见啊!着急的不行,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在给小松做第一次缝合手术时,自己眼睛的异常功能,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了,便想试一试,于是就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女子隆起的小腹上,自己的意念也开始运转,没想到,片刻后,楚璃眼睛真的又一次出现异常能力,她看见了女子小腹内有一团血红色的包块,足足有篮球那么大,里面全是脓血,怨不得这女子被误诊为有孕,原来是子宫异常闭合,致使经血流不出去,全部存在子宫之内,导致的小腹胀大。楚璃看明原因,便把视线收回,随着自己意念的撤出,她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起来,幸亏楚玉在旁边扶住了身体,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探查完毕,楚璃思考着医治方法,没有妇科的手术器械,有点难度啊!本想求二皇子帮她再打造几个妇科手术器械,但又想到打造器械的时间很长,而这女子的情况必须尽快手术,楚璃想到了竹子,她准备用竹子削一个扩宫器出来,然后用手术刀把子宫口打开,放出里面的脓血,于是便将此法告诉了女子,并提醒女子不可将自己身份告诉别人,该女子别无他法,为了治病,也只有听楚璃的,更何况,身为女子,她自是知道,虽然杞国并不排斥医女,但医女要在世间立足,却也困难重重,故而还有着帮衬楚璃隐瞒的意思。 ———— 第63章 是人是神 一上午时间,四人诊查了十六个人,只有五人需要手术,而且大都是如第一个病人那样,外部长出的瘤子,在古人的思想当中,长出这些毒疮疖痈的人,大多是做了坏事太多,老天报应到了,所以都被当做是疑难杂症,对此,楚璃也是彻底无语了。 其余人的病,两个急性阑尾炎,但不用手术,楚璃给拿了消炎药丸,并开了消炎的药方,让他们回去按疗程喝药便好,还有三个肺痨,也就是肺结核,在这个时代也是无药可医,但楚璃却在穿越过来后和师父江风奇专门探讨过很多病的治法,其中就包括这肺痨,利用楚璃前世的知识储备,再加上师父今生的技术经验,让他们研制出了很多的疑难杂症的药方,正好今日用上。 还有几个病人,只是得了伤寒,还有两个得了天花的,便被说成疑难杂症,带了过来,对此,楚璃也只能扶额苦笑了,不过想想,似乎天花和伤寒在古代也算是疑难杂症了。对于这些病人,楚璃并没有轻视他们,也都给开了药方,并嘱咐他们回家按时喝药,注意营养,便能慢慢恢复健康。 这其中有一位妇人,患的却是肝癌,这让楚璃又想起了小豆子,那个既懂事又让人心疼的孩子,她娘也是得了肝癌,已经晚期了,无药可医,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又看到这位妇人,也与小豆子他娘一样的病症,一样的痛苦,心中不免有些酸楚,无能为力呀,就连前世那么发达的现代医学,都对这种病毫无办法,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只能给他们开了一副镇痛的方子,然后偷偷的对家属说:“回去准备准备,这段日子让她开心些,顺心些就好!”说罢神情穆然的用手拍了拍妇人儿子的肩膀,送走了母子二人。 —— 下午又诊查了几人,除了一个后背长了背痈的,还有一个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外,其余的对楚璃来说,也都不是什么大病,拿了药方,便让他们回去了。 三位大夫早已被楚璃的诊查手段和结论所折服,这些在他们眼中的疑难杂症,在楚璃看来都是小毛病,几根银针,几副药方就解决了,三人全都把楚璃惊为天人,小小年纪医术就如此精湛,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即使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习,也不可能做到?只能惊叹师父真乃神人也!就连感慨自己白活了几十年的想法都没有了。 除了前几位病人,让他们共同诊查过之后,出去的病人都说那位年轻的小大夫医术了得,结果后面进来的人就直接过去找楚璃了,不再让他三人看诊。他们却也不敢懈怠,跟在楚璃身旁,尽最大努力地精神高度集中,把楚璃讲过的话记住。 夏天的天气异常炎热,虽有棚子遮阳,但一顿忙碌后,楚璃早已汗流浃背,口渴难耐,楚玉还在身后帮她打着扇子,却也并未消除多少暑热,拿起刘伯递过的凉茶,楚璃连喝了两大碗,这才感觉凉爽了一点,用袖口随便的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楚璃问道:“刘伯,后面还有几人?”当得知只剩下一人时,楚璃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军医李大夫是个直爽的性子,看到楚璃这般劳累,便说道:“师傅,剩下一个让我替你去诊察一下,不知您能否放心?我想让你歇一歇,看把你累的。”楚璃想了想,本不想应承这一句师父的称呼,但也不愿打扰他的积极性,想想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他们愿意咋叫就咋叫,便颔首同意了,只是嘱咐了一句,若有疑问,便来找她。 把所有的病人诊查完,又喝了两盏茶后,楚璃才想起那两个多出的人来,急忙询问二皇子,却被告知此二人并无异常,只是看这么多人都来看病,他们便也来瞧一瞧凑凑热闹,而且也非疑难杂症,已被二皇子的人打发走了。夏侯明远没有告诉楚璃,二人之中有一个是太子府中的下人,过来打探消息的,见到自己后就被吓跑了。他只把这事告诉了东方瑾知道。 原来是虚惊一场,楚璃的心落地了,便又吩咐刘伯准备明天的手术,大量的消毒烈酒,以及消毒的白布,还有房间和护理人员等等,楚璃带着几人一直忙到掌灯时分,这才准备完毕,吃过饭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东方瑾回来后过来看望楚璃,听说这几天要做这么多手术,心疼的将坐在床边的楚璃拥入怀中,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因为知道楚璃的倔强与坚毅,她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更改,更何况事情已然走到这一步了,所以并没有说什么劝阻的话,只有一句“明日我在府中陪你”温柔的响彻在楚璃耳边,感受着怀中少女对自己深深依靠,又想起那日她微红的眼眶,心里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楚璃感受着这个疼爱她的怀抱,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静静的被他抱着,感受着心中的幸福,呼吸慢慢变得绵长…… 屋外已是月上中天,青山远黛,树影婆娑,就连池中的鱼儿和草丛里的小虫,似乎都不忍心打扰这房中的温馨,悄悄的睡去了,使这安静的夜里越显静谧。 半晌之后,东方瑾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妙人儿,却发现楚璃早已在他怀里睡熟了,苦笑着摇摇头,想着她今日实在是太累了,便把她抱上了床榻,帮他脱去了鞋袜,本想也帮她脱去外衫,让她睡得舒服些,但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衣带,便又慢慢缩了回来,他不想让楚璃觉得他是个轻薄之人,于是拿起被子帮她盖好,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 第一个做手术的是那个急性阑尾炎患者,楚璃昨日便发现他的病症很重,必须尽快手术,否则,便会有生命危险,于是把他安排在了第一个。因为有了前次贾环母亲的手术经验,楚璃这一次越发顺手,再给病人喝过了加强版的麻沸散后,她一边给病人做着消毒的准备,一边给旁边跟着的三人讲解消毒步骤,楚玉也在旁边帮忙,开始楚璃让病人脱下衣服,只留裤子的时候,三人就被惊到了,现在病人已经昏睡过去,只见楚璃又把病人右侧的裤子退到了胯骨下面,并把消毒过的白布掖在了裤子的边沿处,盖住了下身,三位大夫直接被雷得外焦里嫩了,就连楚玉都羞红了脸,三位大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再看楚璃就跟没看见一样,仿若眼前桌子上只是摆着一个物件一样,对此,旁边被迫穿上消毒衣的东方瑾很想上前去捂住楚璃的眼睛,走出两步后又退了回去,看着面无表情忙碌的楚璃,想起那次遇刺后,楚璃给伤员缝合伤口时的样子,苦笑着摇摇头,也只能在心里大大的写上一个“服”字了。 由于楚璃在手术前给病人施了银针,封住了下腹周围大部分的血脉,所以,此次手术非常成功,而三位大夫通过这次手术,也第一次见识了解剖学中的大肠,小肠,阑尾,结肠等等人体内器官,也是楚璃讲解的细致,不然,这么多新名词,他们根本记不住,东方瑾也在旁边默默的记下这些名称,他现在真的开始怀疑楚璃是不是九天仙女下凡,不然怎会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么多别人都不知道,不了解,甚至没听说的东西。 她到底是人,还是神! ———— 第64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第一个手术完成后,楚璃便带着楚玉来到了第二个手术室,呃,厢房。 第二个手术的人是那位女子,考虑到古代社会的封建思想,楚璃只带了楚玉给自己帮忙。 洁白的布单铺在两张拼好的桌子上,妇人捧着肚子坐在旁边等着楚璃,今天她是由丈夫陪着过来的,昨日回家之后,她跟丈夫讲了楚璃对她说的话,那一句“我们未做亏心事,为何要怕鬼叫门,连自己的媳妇都护不好,怎么做个男人”彻底的激起了这个朴实男人的勇气。今日一早便不顾母亲的反对,陪着妻子一起来了,他也想亲自问问楚璃这个御赐名医,妻子得的到底是不是病,是什么病? 楚璃一进厢房,就看见了正蹲在墙角,脸上露出急促表情的男人,脸色黝黑,宽脸大眼,挺鼻厚唇,虽说不上俊朗,但却耐看,五短身材,穿着灰色的粗布短衫,脚上蹬着一双很新的布鞋,一看就是平时舍不得穿,出门才拿出来穿上的。她又看了看捧着肚子坐在一旁的妇人看着男子的眼神,基本确定这应该就是女子的丈夫,刚要开口说话,楚玉在身后泼辣的声音已经响起:“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赶紧出去。”楚璃急忙抬手,制止了楚玉的话音。 看见楚璃二人进屋,男子站起身来,紧张的揪了揪自己的短衫,涨红着脸,手脚无措的看着眼前一身男装的楚璃,开口问道:“这位……不是说一位女大夫给我娘子瞧病吗?她,她怎么还没来?”开口却不知该怎么称呼,只好直接问了,局促不安的眼神还往门口瞅了一眼,楚璃看着他那局促的样子,突然感觉有些好笑,世间很多这样的男人,明明能好好的对待妻子,偏要碍于面子和世俗的眼光,伤害自己心爱之人。妇人此时也走到男人身旁,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并未说话,只是抬眼看着楚璃。 楚璃看见这一幕,觉得这夫妻二人很有意思,但一想到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她的心里就有一股气在流窜,于是板着脸说道:“我就是要给你家娘子做手术治病的大夫,你有什么疑问吗?”语气很冰冷,态度很强硬。 “我,我,我就是想问问,我娘子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能,能治好吗?”男子被楚璃的气场吓的有点结巴,还不忘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眼,看着他畏畏缩缩的样子,楚璃终于绷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位大哥,你放心,你家娘子得的只是一种少见的妇科病,是完全可以治好的,但我有句话要提醒你,她的这个病,如果手术完之后,在家养护不好,那么以后你们可能会再无子嗣了。”楚璃说着,表情便又严肃了起来,楚璃并未跟他说什么子宫闭合,炎症之类的话,说了他也不懂,别说他了,就连这个时代的医者都没听过这些词汇,楚璃自然不愿多费唇舌,但还是要提醒他们,一定要做好术后的休养护理工作,毕竟子宫不像别处,稍有差池,就会让女子痛苦不堪,而且真的会影响下一代了。 那汉子看见楚璃笑了,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听到楚璃后面的话后,便也郑重的点了点头,听了楚璃的话,他似乎将悬了已久的心全都放了下来。 “这位大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就在外面等着,我们要开始准备手术了。”楚璃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汉子却转身对着自己的媳妇说了一句话:“娘子,别怕,我就在外面守着,你若疼的厉害,便喊出声,我能听到的。” 楚璃听出来了,这汉子已经把手术治病这件事与生孩子完全等同起来了,以为女子腹中的东西,也要像生产一样生出来。楚璃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五个字“无知真可怕”。 楚玉给房间简单的消了消毒,楚璃又吩咐下人们打来了两盆热水,还拿来了两个空盆,并分别消了毒,这才拿出了自己的手术器械,里面新增了一样工具,那是楚璃昨日下午让少锋帮忙用竹子打磨出来的扩宫器,她又在上面加了两个弹簧装置,这样就便于操作了。 利用这个新制作的工具,楚璃顺利的放出了妇人小腹中的脓血,并清理好伤口,做完了手术,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楚璃还是给她喝了少量加强版的麻沸散,让她在手术时昏睡了过去,不然真的害怕这个手术会让她这个古代人,认为自己受了羞辱,留下什么心里阴影。 楚璃走出厢房,便看见东方瑾递过来的凉茶,接过一饮而尽后,耳边已响起那略带磁性的低沉嗓音:“累了,快过来歇一歇。”楚璃灿然一笑,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眼前忙碌的做着收尾工作的下人们,楚璃也觉得身上像散了架一样。 那女子的丈夫在楚璃出来后,便经过楚玉的允许进了厢房,看着地上放着的几盆血水,还有妻子已平坦下去的小腹,平时坚毅的汉子却被泪水打湿了眼眶:“娘子你好了,你真的好了!你不是妖怪,你真的不是妖怪,哈哈哈……”看着又哭又笑的丈夫,女子的脸上也留下了两行热泪:“傻瓜,楚大夫不是说了嘛,我只是得了一种少见的妇科病。”轻柔的声音从女子嘴中发出,却能把男子的大笑打断。 楚璃听着房内二人的声音,忽然心中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于自己作为女子的骄傲,脑中闪过前世中的那句戏词“谁说女子不如男”。在这个时代中,自己虽为一介女子,但却做到了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好了,我送你去房中休息,今天你已经很累了,剩下的手术,明天再做,我们还有几天时间呢!一会儿我让人把午膳送到你房里,你先去睡一会儿!其他的事,楚玉能安排好的。”眼看午时都要过去,楚璃却忙的没顾上吃午饭,东方瑾拉着楚璃的手轻轻抚着,眼中满是疼惜怜爱的目光。 回到房中的楚璃,根本没心思吃午饭,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想不起来已经多久没有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了。心中有些懊悔,明明可以安排到下午再做第二个手术的,却非要急着上午把它做完,自己累的够呛,还害的东方瑾好生担心,图啥?可做完女子的手术后,自己真的觉得很开心……想着想着楚璃真的慢慢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楚璃以为是早上了,却看到楚玉正准备往廊下挂宫灯,问过之后才知道,刚到晚膳时间,东方瑾过来看她几次,她都没有醒来,只好让人把已经凉透的午膳端了下去,这又到了晚膳时间,楚璃刚要起身下床,就见东方瑾拎着食盒已经走进屋中,楚玉很有眼色的跑了出去。 楚璃下意识的就把被子裹在了身上,东方瑾并没有在意她的动作,而是走到桌前,把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你醒了,那就快过来吃饭,中午也没吃饭,总是这样会累坏身子的,以后不许这样劳累自己了!”低沉沙哑的嗓音赶走了楚璃的尴尬,让她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可是这样的唠叨不是父母对孩子才有的吗?怎么在东方瑾这个只有19岁的大男孩嘴中说出来却是那样的自然流畅。 看着桌边还在摆着碗碟的背影,那宽宽的肩膀,窄窄的腰身,一身月白色的常服,非常贴合的罩在身上,腰间玉佩上那白兔头上的一点朱砂,被刚刚燃起的烛火,映出点点光晕,楚璃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那个正晾着药草,嘴里还唠叨着她的男人。 夜幕降临,晚风微醺 宫灯高挂,池水微涟 ———— 第65章 与我无缘 接下来的几个手术基本上都是皮外的切除手术,就更是顺利,毫无悬念了,最后面两个患者,许大夫三人甚至都能上手了,二皇子非常乐于见到此景,还特意出去找了羊皮,猪皮回来给他们练习缝合之术。 为了让三位大夫多学习了解手术之后的护理工作,手术后,除了那位女子以外,楚璃并没有让这些病人回家休养,就都安排在了东方瑾的府邸中,东方瑾每日回府,一进大门就能闻见满府飘着的药香,对此,东方瑾虽然心中不愿,但每每看见楚璃兴致盎然的带着三位徒弟巡视病人,而且兴高采烈的讲解着那些专业的知识,便也心中欢喜,再无怨言了,只要楚璃开心,东方瑾就会欢喜。 几日后,楚璃与东方瑾各自安排好府中病患与衙门公事,带着人马跟着使团浩浩荡荡的南下了,因东方瑾此次是奉旨南下,故而,所带人马众多,除了自己府中的侍卫和暗卫,建启帝还给他派了几个鸿泸寺的官员,还有一队皇家侍卫,说是堂堂大理寺卿三品大员,即然是护送使团回国,又怎能独自前往,大杞官员要去往他国,怎能撩了大杞的颜面,对此,东方瑾却也默然无语,毕竟要顾全大国威严。 离京的前一天,东方瑾回了一趟宁远侯府,楚璃并没有随行,虽然东方瑾很想带她回去,但也知道时机尚未成熟。 宁远侯东方揽鹤与夫人墨子丹,得知前次东方瑾回京路上被刺杀一事后,就一直很是担心他的安危,见他这次又要离京,无论如何都让他带上20名侯府侍卫,东方瑾不想忤逆父母的关心爱意,便也同意了。 楚璃带上了楚玉和小松,还有那匹二皇子送的一等战马,虽然小松的伤并没有完全养好,但他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出京,楚璃见他的伤口基本愈合,只要行进途中多加注意便也无碍,便叮嘱他路上一定多加小心,这才把他带上。羽衣也十分想跟着东方瑾,怎奈他连别院都无力走出,也只能望人兴叹了。 带着南夷使团,以及冻成冰块的白进尸首,因为早就知道要运他的尸首回南夷,在冷冻之前便做了防腐处理,为了减慢尸首解冻的速度,还专门为他定做了三层套棺,奈何正值盛夏,天气炎热,楚璃出发前看了眼被冻成冰块的尸首,估计这么热的天,只需七八日,这尸首也就全部化开了,到时候一路上便只能闻着尸臭前进了。这让楚璃不禁想起了前世历史上那统一中原,建立大秦帝国的霸主,最终,悲惨的结局却是与臭鱼烂虾为伍。何其哀哉! 一行几百人的浩荡队伍,走出城门时,却看到了为他们送行之人,二皇子夏侯明远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藏蓝色的常服,玉冠束发,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貘靴,握着马鞭的大手,也是那么骨节分明,见队伍走近,便下马向东方瑾的马车走来,东方瑾也走下马车,二人走到一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之后,夏侯明远又来到楚璃的马车前,楚璃却并未下车,只掀开车帘看着他,他便隔着车窗对楚璃双手抱拳说道:“阿璃,一路小心!”再无多言,便上马离去了。 东方瑾刚要转身上车,便见门口处又缓缓驶来一辆马车,墨绿缎面的车蓬,车檐上挂着彩色流苏,车窗处一抹翠绿的绣花车帘,显得整个车架是那么的淡雅端庄,就连驾辕的两匹枣红色大马都显得那么威武,车夫穿着黑色的缎面短衫,头戴黑色银边的缎面小厮帽子,虽然素淡,却也显出主家的高门华贵。 东方瑾穿着月白色的常服,蓝带束发,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就这样面无表情的静静看着马车驶近,他似乎早已看出来者何人。 楚璃很是好奇是什么人会来送他?便也掀开车帘往外瞧去,楚玉坐在她的旁边:“师父,你看那马车中所坐何人呀?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马车,那车夫穿的都是缎面衫子。”楚璃并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马车和东方瑾。 马车停稳后,下来一位水粉色罗裙的少女,杨柳细腰,袅袅婷婷,白纱罩裙,虽没有珠萃满头,黑亮的发髻上也插了一支上好的白玉发簪,质朴中透着高贵,少女眼睛虽不大,但睫毛很长,脸上的五官都长得那么小巧四衬,却也是个美人坯子,脚上穿着一双水粉色的绣花鞋,轻挪莲步走到东方瑾面前,双手交叠抚在身侧,给东方瑾行了一个万福礼:“瑾哥哥,怎的我昨日刚回,你今日便走!昨日回京之时已然晚了,本还想着过几日邀瑾哥哥一同郊游,却听家父说,你今日便要护送南夷使团回国了,想着又有些时日不能见到瑾哥哥,心里甚是挂念,今日便前来城门送哥哥一程,也好见上一面,以解莲儿这几月以来的思念。” 东方瑾抱拳回礼:“承蒙三小姐挂念,东方瑾感激不尽,但也万分惶恐,外面骄阳如火,三小姐身子羸弱,还是早些回府去!” “多谢瑾哥哥爱怜,昨日回京,莲儿未来得及给瑾哥哥准备礼物,这是莲儿在连州别院亲手绣的荷包,送与瑾哥哥,让他伴你此次南下!”少女说着拿出一个银色的荷包,在夏日骄阳的照耀下,闪着丝丝耀眼的光芒,满脸羞红地塞进东方瑾的怀里,转身便跑上了马车,催着车夫驾车离去。 楚璃看着不时掀开一丝车帘,回头张望的少女,心中泛起了阵阵的酸意,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拿起案几上的一块糕点便塞在了嘴里,那是今日一早,楚玉上街买回的点心,还有一些其他的零食,为的就是路上无聊时解馋的,可香甜的糕点入口即化,并未让楚璃品味到它的滋味,脑中满是刚才那少女的软糯温婉,那一声声清脆酥麻的瑾哥哥,听得楚璃浑身泛起冷意,马车里已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身上的冷意慢慢的变成了心里的怒意,随着香甜的点心在口中缓缓融化,楚璃的心又随之慢慢平静下来…… 自从跟着东方瑾一路从家乡走来,随着彼此了解和少女失踪案与马场郡守被害案的合作侦破,两人渐渐有了默契,东方槿也向楚璃,表明了自己对她的心意,而且许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楚璃也正在慢慢的接受他,在她心中从未想过东方瑾会是那拈花惹草之人,可今日这少女的出现,那个银白色的闪亮荷包,却让楚璃想起了,杞国还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朝代,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东方瑾那么短时间内轻易的表白,无非也就是这朝中公子哥惯用的撩妹伎俩罢了,幸亏自己并没有陷得太深,没有爱他无可自拔。 她再次想起了东方瑾的身份,杞国宁远侯府公子,堂堂大理寺卿,杞国正三品大员,而且风神俊朗,龙章凤姿,会有多少高门贵女,跟在身后请求垂怜,而自己仅仅是个山野丫头,虽然师父江风奇是御赐神医,太医院院正,可那也是15年前的事了,如今,他老人家已经仙逝,自己的身份成谜,说白了,无权无势,猎户之女,哪里配得上这个家族显赫的朝中重臣,更何况自己的恋爱观与这个朝代根本不符,一生一世一双人,呵呵!一切都是自己想的太美好了而已,这美好也许注定与我无缘,这便把自己这颗半敞的心扉关闭。 还是想着尽快给师父报仇的事儿。这风花雪月之事就别再想了! 想通之后,楚璃反而释然了,又捏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这才感觉这点心楚玉买的属实是好,既软糯又香甜。 ———— 第66章 女人心海底针 车队缓缓前行,楚玉坐在师父对面,感受着楚璃情绪的巨大波动,也没敢出声,回京这些天来,她当真感受到师父和东方大人二人之间浓浓的情义,虽然他们表现的并不明显,可她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想到刚刚师父脸上那不加掩饰的怒意,她也很生气,又有哪个女子会不生气,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夺夫吗?心里暗暗骂着那个粉衣少女,眼睛却瞟向了楚璃,就见她正拿着点心往嘴里填,还含含糊糊的说着“好吃,小玉,你也吃点,真好吃。” 楚玉看看案几上所剩不多的点心,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心想难道师父不生气了,还是这点心能让人忘记生气,楚璃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否则一定会告诉她,甜食可以让人的心情愉悦。 中午时分,车队在一片树林边停了下来,生火做饭,休息一下,东方瑾来到楚璃的马车旁,想叫她下车吃些东西透透气,但是楚璃不仅没有下车,甚至连车帘都没有掀开,只是在里面说了一句“大人自便就好,我刚吃了点心,现在一点都吃不下了,谢谢大人惦记”便不再说话。 东方瑾莫名的感觉到了楚璃对他的疏离,万般不解,回去吃过东西后也没想明白今日自己哪里得罪了楚璃,直到看见下车的楚玉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女子,心里真是懊悔,没有考虑到楚璃的感受,只觉得自己并未对王三小姐动情,便不会有什么差错,怎么就没想到女子善妒,看见王三小姐这么大方的来为自己送行,作为女子的楚璃又怎会不气。 想通了个中缘由的东方瑾,急忙又向楚璃的马车走去,他要向楚璃解释一下,想到她已经气了一上午,东方瑾就暗骂自己愚蠢,怎么就会在这种时刻忘记楚璃的感受。可是当他走到马车旁边,却被楚玉告知师父吃了点心,已经睡下了,自己下车透透气,还不住的给他打着眼色,东方瑾心领神会的把楚玉叫到远处,她这才和东方瑾说了楚璃的情况,并且还狠狠的埋怨了东方瑾一顿,东方瑾毕竟是大人,为了给师父出气,这已经是她最大胆的做法了。 东方瑾听了楚玉的话,和自己心中所想差不多,便让楚玉去坐他的马车,他则上了楚璃的马车,想好好的与她解释一番。 楚璃的性格历经两世都没有变过,拿得起放得下,而且还很倔强,既然她想通了一切,那就不会再纠结东方瑾对她的这份感情,就把它压在心底,当做青春时代的一份回忆好了。虽然心里有气,可是,师父大仇未报,一切都靠后。现在她的想法又回到了最初跟随东方瑾进京的时候,只想为师父报仇。 当东方瑾上了她的马车,车队继续前进的时候,她不想理会东方瑾,便假装睡着了,谁知过了一会儿,竟真的睡着了。 马车外,骄阳当空,宽阔的官道旁,高大的杨树被烈日炙烤得卷曲了顶上细小的树枝,树叶在微风中发出了沙哑的微弱求救声,庞大的车队缓慢的行进在滚热的官道上,扬起阵阵浮沉,后面拉着白进尸体的马车棚子下,不断的滴落着融化的冰水。 楚璃躺在马车里睡得香甜,东方瑾坐在一旁愁眉苦脸,他从进来马车就看着楚璃睡觉,没有说过一句话,看见楚璃睡得这么好,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生气,如果生气了,怎么还会睡得香甜,如果没生气,楚玉又怎会那样说,东方瑾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关键是哄人的事,他也没做过呀,尤其是哄女人的事,就更加没有经验了。 太阳慢慢偏西,东方瑾在楚璃的马车上坐了一下午,而楚璃也慢慢醒转过来,当她嗅到了东方瑾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时,便知道他还在自己车上,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他正伸向自己脸颊的手,精神恍惚一下便瞬间清醒,急忙坐起身来:“大人怎会在我车上,小玉呢?” 东方瑾看着靠在马车厢上的楚璃,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满是对自己的疏离与戒备,心里就像被巨石砸过一般的痛,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阿璃,我和王三小姐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误会好不好?”温柔而沙哑的声音从东方瑾的咽喉流出,伴着些许的失落。 “我没有误会,大人被京城中高门贵女喜爱,这是好事啊!大人不用管我,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嘛。”楚璃说着还勾起了一丝唇角。 “阿璃,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王三小姐是户部大司马王桓温的三女儿,我与她父亲都在朝中为官,难免见面,可我们也并不相熟,自从去年中秋宫宴上见过王三小姐一次后,坊间便传出她有心于我的消息,可是我对她真的没有爱慕之情,甚至我听说后,都会尽量避开与她见面的机会,今日也才是见过她的第三次。我们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东方瑾急切的解释,让楚璃觉得他如果去做一个演员,绝对是影帝级别的。 “大人,你没必要和我解释这么多,我现在和您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希望您还能信守承诺,帮我为师父报仇而已。”楚璃脸上不屑的表情,再加上这透着冰寒的话语,让东方瑾的心在这个炎热的盛夏,却感受到了冬日的凛冽。 “大人还是回到自己车上去,我的马车本就不大,一会儿小玉回来就没地方坐了。”楚璃不想再听东方瑾解释下去了,便找了一个十分蹩脚的理由想把他赶走,奈何东方瑾还不想离开,他也知道他不下车,楚玉是不会回来的,“阿璃,我知道因为今日王三小姐来送我,你很生气,可是,我也不知道她会来的,你也应该听到了,她是听见她爹说我们今日要走,她才来的……” “大人,我真的没有生气,您也不必再解释了,好吗?我现在只想能早日给师父报仇,您也答应过我会帮我做这件事,一切等我给师父报了仇之后再说,好吗?你先回去。”楚璃觉得自己可以压制住这份感情,但一肚子的怨气还是不知不觉间就爆发出来了,直接就对东方瑾下了逐客令。 东方瑾看着眼前气愤的楚璃,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楚璃如此生气,隐隐感觉自己在她心里还是有些位置的,可能只是早上的事刺激到了她,也许等她冷静下来就会好的。 “阿璃,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办到,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不要生气了,可好?”东方瑾轻轻的下了马车,他不敢再说下去了,他实在是害怕楚璃一走了之,因为她曾经说过,如果他有了别的女子,那么自己就会离开他,可是,如今他并未曾与其他女子有什么关系,楚璃已经生气了,他实在不敢想象楚璃继续生气的后果。 一段时间的相处,让东方瑾也了解一些楚璃的性格,知道她是一个倔强的姑娘,做出决定后便轻易不会改变,慢慢的他也想明白一些,既然她还想让自己帮她报仇,那就不会轻易离开,只要她不离开,那自己便有机会,可以慢慢再让她明白自己对她的真心。 东方瑾慢慢的跟着车队在后面走着,思索着怎样才能让楚璃不再生气,缓慢的步伐和逐渐下降的气温,也让他的头脑再次恢复冷静,却未曾发觉马蹄扬起的尘土已铺满了衣襟,想到刚刚楚璃那气急的样子,不免苦笑一声,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 第67章 师父,我想你了 太阳西斜,晚霞满天,车队行进的速度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许多,天气炎热,大家都想趁着凉快时多行一段路。 少锋打马跑到东方瑾身边,还牵来了他的坐骑白马雪玉:“大人,你上马走!”看见他衣襟上都是尘土,少锋隐晦的提醒了一句。 沉思的东方瑾被他惊醒,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抖落一地尘土,这才发现衣襟已经由白转黄,自嘲的笑了一下,便打马追上车队,回马车换衣服去了。 楚玉看见跳上车的东方瑾一身狼狈的样子,不禁咋舌:“大人,你这是让我师父打下马车了吗?” 东方瑾看了看楚玉:“好了,回去陪陪她,她还在生气。”随即停下马车,让楚玉下去了。 车队停下来开始宿营,楚玉急忙跑回了马车,想看看师父的状态,却看见楚璃正双手托腮看着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出神,“师父,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楚璃似乎还在神游天外,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师父,你怎么了?”她又提高了音量再次问道。 “哦,没事没事,只是发了会呆而已,小玉,你跑去哪里了?”楚璃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打着岔。 “哦,大人说让我去他的马车上坐一会儿,他找您有事儿,我就去他的马车上坐着了。”楚玉看着楚璃那装模作样的表情,心想这可能就是画本子上说的,心中烦恼不与他人说。便也不敢再问什么了。 “师傅,少锋大哥他们在那边笼火,说是要烤野鸡和兔子,我们也过去看看?”楚玉正值豆蔻年华,还涉世未深,也不理解情爱之事,她只是觉得,楚璃现在这种状态,不应该一个人呆在马车中,应该下车透透气,疏散一下心中的气闷,也许心情就会好起来了,便提议二人去少锋他们那边看看。 可楚璃现在并不想往人多处去,她刚才出神之时,想起了前世的闺蜜,大学毕业就嫁给了海誓山盟的同班同学,可谁知结婚仅仅半年,男人便没受住诱惑,出轨了,闺蜜找她委屈的哭诉时,楚璃曾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亲手剁了那个男人,当时还曾暗自庆幸自己没那么早谈恋爱,可这一世的自己怎么就…… “小玉,你自己去,我想一个人去那边河边走走。”打发走了楚玉,楚璃一个人向河边走去。 夕阳已没入天际,河水亦不似白日那般麟光滟涟,微微波光映着远处如黛的青山,河边垂柳的枝条随着微风摆动,树下开着几朵黄色的小花,可能是医者的直觉习惯,楚璃纷乱的思绪被这几朵黄花打断,定眼看去,发现原来却是蒲公英,脑中就闪现出师父曾给他讲过的关于蒲公英的事情: “阿璃,你要把这些药草的功效都记在脑子里,这样才好时时拿出使用,就说这蒲公英,它很普遍,也随处可见,但作用却很大,它的叶子是锯齿形的,而且开着黄色的小花,一根根的像针一样,但却很好看,等到花落了,就会结出一颗颗像小伞一样的种子,还能随着风被到处吹散,这也是为什么它能遍地开花的原因,你不是还采过吹着玩吗?蒲公英味苦、性寒,归肝、胃经,有清热解毒、利尿消肿的功效。我们医者常用它治疗体内火盛引起的疮痈肿毒、口舌生疮、目赤肿痛、小便短赤、尿频尿痛等症状,此外,蒲公英还是治疗乳痈的重要药物,但是脾胃虚弱者、体质寒凉者一定要慎用。这些你都要记住,听见没?”江风奇一边整理着晾晒的药草,一边对旁边手拿着蒲公英花梗的小姑娘说着,一旁的小楚璃眨巴着自己的琉璃色的眼睛,重重的点着头:“嗯,师父,我记住了。” 夜风习习,吹在楚璃的身上,赶走了一天的燥热,让她感觉凉爽了许多,顺手采了一朵蒲公英的花,拿在手中把玩着。 “阿璃,吃点东西。”身后蓦然传来东方瑾低沉暗哑的声音,还有伸过来的一只烤鸡腿,楚璃慌忙转身,就看见了东方瑾那双茶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脸上闪着略微哀凄的表情,她犹豫着要不要接过东方瑾递来的鸡腿,东方瑾就那样执着的看着她,还把鸡腿又往前递了递,楚璃想了想,便接过了鸡腿,她想到既然还要让东方瑾帮忙为师父报仇,就别把关系弄得太僵,她只要守住自己的本心就好。 东方槿见楚璃接过了鸡腿,脸上闪出了一抹喜色,看来她应该是不再生气了,“阿璃,他们在那边还熬了鱼汤,你也过去喝一碗!”东方瑾嘴角上扬,继续献着殷勤。 “谢谢大人帮我拿的鸡腿,夜风有点凉,我就不过去喝汤了,先回马车上了。”话毕,楚璃微微福了一礼,转身向马车走去。 东方瑾仔细感受了一下天气,心想并没有凉风啊,楚璃这是在有意疏远自己吗?随即便了然了,也许她只是还有些怨气未消,不过她刚才接过了自己拿来的鸡腿,东方瑾心里还是暗自欢喜的,想是慢慢就会好起来的,也转身向少锋他们走去。 —— 这一夜,楚璃失眠了,她看着旁边睡得香甜的楚玉,心中毫无睡意,轻轻地拉开车帘,抬头看着布满繁星的夜空,一轮半圆的明月,高高的挂在天边,那眨着眼睛的星星,把她的思绪又带到了遥远的童年。 夜空下,江风奇带着楚璃坐在竹楼外面的楼梯上,望着满天星空聊天: “阿璃,师父明天要出趟远门,这次就不带着你了,你太小了,走不了那么远的路,等你长大些,师父再带你去。” “师父要去哪里?离咱们凤竹山有多远?是去采药草吗?” “师父要去的地方呀,叫苗怡山,离咱们凤竹山很远很远,师父也要走一个月才能到,那里有很多咱们这儿没有的药草,师父去采一些回来,留着以后用。你好好的在家,要听爹爹的话,知道吗?” “你放心,师父,阿璃会听爹爹的话的,不会乱跑,也不会一个人进山,师父,苗怡山在哪啊?” “苗怡山在咱们凤竹山的南边,那里已经不是我们大杞的国土了。管着那个地方的是南夷,是个不大的小国家。在苗怡山上有很多很多的药草,有些药草师父都不认得,还得请教当地的老人呢。” “师父,那边是不是热带丛林?是不是很危险?” “热带丛林,呃,也不知道你脑子里这些新鲜词都是从哪来的,那边是很潮湿,炎热,嗯,也有很多高大的原始树木,森林,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热带丛林的话,那就是。” 江风奇宠溺的揉了揉楚璃的小脑袋。 “危险嘛,山林里肯定是有危险的,但你放心,师父不会一个人往深山里去的,更何况,一般的动物可打不过师父哦,好了,天也不早了,早点睡觉,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家。” 繁星点点,夜空依旧,趴在车窗上的楚璃,早已泪流满面,喃喃自语着:“师父,阿璃想你了,你是在天上看着我吗?你放心,等我再回京城,一定会为你报仇。” ———— 第68章 哄女子好难 晨露初白,百鸟鸣唱,楚璃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昨夜趴在车窗上,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心里暗想,这幸亏是盛夏,否则这样趴着睡一宿,难免会遭了风寒,走下马车活动了一下酸胀酥软的筋骨,楚璃看到有侍卫已经开始生火烧水了,便走过去要了一杯热水喝。 “谢谢,这位大哥,您是哪里的侍卫呀?我怎么看着你脸生?”楚璃边喝着热水,边与生火的侍卫聊起了天。 “哎呦,可不敢当,我是宁远侯府的侍卫,我们老爷怕公子路上不安全,便让我们这些侍卫也跟着公子出来了,您就是我们公子从兰亭郡带回来的那位小大夫?早就听说我们公子从兰亭郡请了一位府医回来,医术了得,还被陛下御赐了名医呢?”侍卫满脸恭维的和楚璃说着话,似乎生怕得罪了她一样。 “您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跟我们说,不用和我们客气,公子府上和我们侯府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都能相互照应着。”侍卫又接着说道。 楚璃喝完了水,把杯子递还给了侍卫,含糊的应承着,她看到了人们都陆陆续续的起来了,开始准备早饭和今日的行程,便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其实楚璃会的技艺真的很多,她在各方面的天赋都很优秀,琴棋书画中,除了不会弹琴,但她喜欢唱歌,上学时曾是学校合唱队的领唱,她的围棋曾获过省级比赛的冠军,书法是全市比赛的第二名,绘画方面,更是曾有一个国画大师,在看过她的简笔画和素描后,想收她为徒,只是楚璃没学而已,就更不要说他的医术,武功,厨艺等等这些了。 昨夜,她想了许久,再加上把东方瑾赶下马车的一顿发泄,今天她的心境又恢复了初时的冷静沉稳,想着即使以后自己生活,有这些技艺傍身,也不可能被饿死的。 喝过水后就带着楚玉去河边捡菌子,她看见大家带的基本都是干粮,那干干的硬饼子,在上次回京时她也曾吃过,真的很难下咽,便打算做点儿菌菇汤给大家喝,就些汤水,干粮便好下咽一些。 楚玉自幼在乡间长大,对这些野生的菌子自是认得的,二人边走边捡,不觉间,便把楚玉带着的一个小包袱皮捡满了,楚璃正打算招呼楚玉往回走,就听到楚玉“啊”的大叫一声,再无声响了,楚璃急忙飞身过去,却看见楚玉旁边的一棵树上,伸出一颗碗大的蛇头,正丝丝的吐着信子,圆圆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楚玉,楚玉早已被吓的捂着嘴巴,动也不敢动一下,原本拿在手中的个菌子也掉落在地,双腿筛糠一样不住的抖着,楚璃看到这一幕,也不再敢言语,生怕惊动了这条莽蛇,只把右手悄悄的伸到了腰间,探出了两根银针,正准备扬手飞针之时,只见一把匕首“咻”的一声飞来,十分准确的扎在了大蛇的七寸处,同时飞过来一支袖箭,直接把蛇身钉在了树上,大蛇挣扎着扭动几下身子,便软趴趴的被挂在大树上了。 楚璃回过神来,急忙放好银针,向楚玉奔去,堪堪扶住了即将瘫软在地的楚玉。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心道好险呐。转身就看到了飞奔而来的两道身影,东方瑾在前,少锋在后,二人立住身形,东方瑾急切地问道“阿璃,你们没事?” “多谢大人与少锋大哥及时赶到,我没事,只是小玉受到了惊吓,无碍的,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原来东方瑾早就安排少锋,要时刻保护楚璃的安全,一早,楚璃与楚玉二人携手离开营地时,少锋便远远的跟在后面,而东方瑾是在听到楚玉的喊声时,急速飞奔过来的,当二人看见大蛇时,同时出手飞出了手中的匕首和袖剑。 一行四人向营地返回,楚璃扶着楚玉走在前面,少锋提着一包菌子和一条死蛇与东方瑾跟在后面,少锋的性子与禹城和羽衣不同,禹城和羽衣是东方瑾的贴身侍卫,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有时会与东方瑾一起聊天,分析案情,而少锋是东方瑾身边的暗卫首领,只有羽衣和禹城二人不在东方瑾身边时,他才会跟在身边保护,平时沉默寡言,从不会多说一句话,只知道服从东方瑾的命令,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就算这样,他都看出了楚璃对东方瑾的疏远,忍不住看向自家大人,不免为大人担心起来。 他早就知道京城一些高门贵女们对自家大人青睐有加,但他对此事也从未放在心上,左右都是大人自己的事情,那些贵女们也无非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贤良淑德之类的女子,除了长相不同以外,其他也都大同小异罢了,对于没读过书的少锋而言,也就那样,他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她们。 但楚璃则不同,她年纪虽小,但性格沉稳,勇敢不做作,心思缜密聪慧,最主要的是医术超群,而且做事,说话都透着新鲜,很是让人刮目相看,别说自家大人被她吸引,就连二皇子都倾慕于她,这要是楚璃与自家大人有了嫌隙,被别人趁虚而入,那大人岂不是要伤心欲绝了。 想到此处,少锋又看了东方瑾一眼,提了提手中的死蛇,悄悄的给东方瑾打了眼色。 东方瑾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向前走了一步问道:“阿璃,这蛇你让少锋拿上要做什么呀?” “大人不必操心,回去洗剥干净后,做点菌菇蛇羹汤喝,一会儿您和少锋大哥多喝点,毕竟是你们打死的蛇。”楚璃不带多少感情的回答,让东方瑾的心中很是酸涩,斜眼看了旁边面露无奈的少锋一眼,便也不再说话了。 早饭后,车队再次开拔,今日的天空有云,却也未像昨日那般炎热,车队的速度便快了许多。 楚璃与楚玉坐在马车中,左右无事,便教授她一些药理知识,楚璃正讲在兴头上,却听见马车外传来东方瑾的声音:“阿璃,今日天气不甚炎热,外面空气也甚好,不若出来骑马前行?二皇子送你的一等战马你还没骑过呢!” 原来东方瑾想和楚璃说话,又怕被她拒绝,便想起他们去马场郡时,楚璃似乎偏爱骑马,于是就过来相邀,心想楚璃应该不会拒绝的,却没想到楚璃的性子很是倔强,虽然不再生气,但也不想再与东方瑾纠缠不休,因着要为师父报仇,却也只是对他恭敬有加,他骑马的邀请,直接就被楚璃以要教授楚玉医理给拒绝了。 东方瑾被拒绝了,心中很是懊恼,不免开始责怪起王三小姐来,真的是个扫把星,难怪她家里人都不喜欢她,就连她娘亲都因为生下她这个女儿,而不是儿子,骂她是扫把星,看来真是这样,有她的地方就没个消停。东方瑾不禁又想起去年中秋宫宴时,自己喝酒微醺,便独自一人在荷花池边醒酒,差一点被跑来的王三小姐撞个满怀,事后想想,她必是有所预谋,要不是自家小妹正好赶来,抱住了王三小姐,还真就让她得逞了。这个女子心机甚重,待回京之后,必要让她断了对自己的念想才行。 可现在如何才能与楚璃恢复之前的关系呢?哄女子开心怎么就这么难啊! 东方瑾真想仰天长啸了! ———— 第69章 到了枫蓝郡 炎炎夏日,烈日当空,一支车队行进在被烈日炙烤的官道之上,车队最尾部的一辆马车,离开主车队大概有十几米远,赶车的车夫骑在马背上牵着拉车的马,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脸上还围着面巾,只是用嘴不时的呼吸一口,即使这样,马车内漂出的阵阵恶臭依然将他熏的头昏脑胀,阵阵作呕。 没错,这就是东方瑾护送南夷使团的车队,后面马车内就是白进早已腐烂的尸体,虽然离开京城前做了防腐处理,但这运输环境和天气太不合适,导致防腐的效果并不明显,车队出发的第三天,冷冻尸体的冰层就融化殆尽,这些天一路走来,尸臭气味一天强似一天,以至于东方瑾不得不派人每天全副武装的轮流着赶车,而且只让马车坠在车队最后面十几米外,即使这样,车队前面的马车内,依然能闻到阵阵飘散过来的恶臭,只有刮风的时候还好一些。 这一日傍晚,车队终于又行进到一处大些的城池外,东方瑾看着城门上方的三个大字,命令车队露营休息,这一路行来,由于车队人数众多,东方瑾从未打扰过各地方郡县,每每都是城外露营,仅指派少数几人进城补充给养,而今日到的这个地方,却是与往日不同了。 “阿璃,我们到枫蓝郡了。”东方瑾隔着马车车窗对楚璃说,这些天来,东方瑾每日都要与楚璃说上几次话,可楚璃每每这时都会恭敬又疏离的与他答话,这让他的心里满是酸涩,却也无可奈何,但他依然每天努力的想挽回楚璃的心,不想与楚璃那么疏远,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王三小姐主动出城送了他一下,楚璃的反应就如此之大,这些天,他每每反思自己并未做错什么,可仍然猜不到楚璃的心思。他也曾直接问过楚璃,为何会对自己如此疏远了,奈何楚璃的回答却是他们之间只是聘任关系,也就是说,东方瑾是大人,而楚璃只是大人府上聘请的府医,所以理应如此。 “大人,有何事?是需要楚璃跟着进城采办给养吗?”楚璃毫无波澜的淡然回道。 “阿璃,你不记得我曾与你说过这枫蓝郡了吗?”东方瑾又一次提醒楚璃。 “枫蓝郡。”楚璃骤然间想起禹城传回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枫蓝郡,禹城查到15年前与师父同时离京的几人当中,有一个老嬷嬷现在就住在枫蓝郡。而东方瑾曾与她说过,这位老嬷嬷或许会知道师父离京的缘由。 楚璃匆忙下了马车,急切的看向东方瑾,“大人,我们……” 楚璃刚开口说话,便被东方瑾的手势打断,东方瑾刷的一下打开折扇,挡在了自己脸侧,还用眼睛扫了扫鸿胪寺官员以及使团的方向,楚璃瞬间便反应过来,他们查师父的案子一直是在暗中进行的。 “阿璃,禹城就在枫蓝郡中等着我们,现在时辰尚早,我们入夜时分再进城。”东方瑾看着楚璃那让自己深陷其中的眸子,心想现在也只有在事关她师父江风奇的事情上,她才会与自己亲近一些,这一想法的涌现,更让他坚定了帮楚璃报仇的决心。 二人都似往常一样,吃了些东西,但却都心照不宣的多看了对方几眼。 夏天的夜晚并不凉爽,越往南走,天气越发的潮湿闷热,这几天来天空一直不太晴朗,每日阴云沉空,似在酝酿着一场大的雷雨。楚璃坐在马车旁,看着天边滚动的黑云,感觉今夜应该有场大雨,企盼着这场雨,能等他们进城回来后再下,伸手摸了摸自己每天都如此潮湿的衣衫,心想若真的被雨淋湿,可能还会凉快一些! 入夜时分,楚璃换上了夜行衣,坐在马车里等着东方瑾,楚玉早已喝了她亲手调制的药茶,昏然睡去,片刻后,她便听到马车窗棂被轻轻叩响,掀开车帘一看,不是东方瑾还能是谁? 东方瑾拉起楚璃的手腕,向城墙飞奔而去,楚璃开始时,本想挣开他那温热的大手,但想到要越过城墙,自己的轻身功夫,却没有东方瑾那么好,害怕拖了他的后腿耽误时间,便没再挣脱。 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温度,楚璃不仅想起东方瑾,第一次也是如此这般,拉着她的手腕越过马场郡的城墙时,那时她的心里满是欢喜,每天感受着东方瑾对她的照顾,是那么的甜蜜,可今日,楚璃的心中却充满了忐忑,她知道自己心中是喜欢东方瑾的,可一想到这是杞国,想到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想到王三小姐那温婉可人的模样,想到宁远侯与户部大司马的高门身份,又想到师父的血海深仇,不免心中哀叹“也许是天生注定,如此风神俊朗,温柔暖心的东方瑾不会是自己碗中的那道菜。” 东方瑾的心里却甚是欢喜,从他的大手抓住楚璃皓腕的那一刻,他就一直欢喜着,感受到楚璃并没有挣脱的意思,这份欢喜更是增加了几分,直到越过城墙后,他依然不想松开,不想失去掌中那柔软的感觉,便拉着楚璃一直向前飞奔而去,楚璃却只以为他想尽快找到人,问清师父离京的消息,便也由着他拉着自己在枫蓝郡城里越檐飞奔。 片刻后,东方瑾就带着楚璃站到了城南的一棵大树上,他万般不舍,却也只能松开拉着楚璃皓腕的手了,只见他双手往唇边一放,便发出了夜枭的鸣叫声,楚璃听过这声音,知道这是东方瑾在联络禹城,昨日夜间,禹城就给东方瑾发出了消息,所以今日东方瑾带着楚璃毫不费力的就找了过来。 眨眼的功夫,就见一个黑色身影,从旁边客栈的屋檐下飞出,转瞬便落在了东方槿的身侧树枝上。 “大人,楚姑娘,你们到了,请随我来。”话毕,禹城转身又飞跃而去,三人又往西南方向行进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已经到了西南城墙的边缘处,便隐身在了一棵高大的杨树上。 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个有些破旧的小院,陈旧的有些发黑,也不知多少年的篱笆,却依然紧密的围着这不大的院落,房屋西侧的那块,还有近期修整过的新鲜痕迹,两间茅草铺顶的小屋,此刻也是漆黑一片,没有透出丝毫光亮,门前的竹竿上还挂着清洗过的白色棉布,院落东侧的一口水井旁,立着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墩,柴门不高的门檐上还挂着一根长长的白布条,随着夜风在微微的摆动。 看到白布条后,东方瑾和楚璃都不解的看向了禹城。 “大人恕罪,属下昨日回来时便已是这般情景,这也是属下万没想到的,一月前属下给大人传讯之时,还曾远远见过老嬷嬷一面,那时她虽已老态龙钟,但精神尚可,正坐在院中的石墩上喝茶,这屋中还住着老嬷嬷的儿子,儿媳及孙儿,属下并未打扰他们,心中惦记任务未完,给大人传讯后,便先去完成二皇子交派的任务了,前几日任务完成,属下便星夜兼程赶到此处,昨日傍晚时分,也是在此树上,看到眼前此景,似那老嬷嬷已经故去,她儿子一家尚在,属下亦未敢惊动,只等大人前来。”禹城抱手行礼只三言两语便向东方瑾悄声回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她便是那位离宫的嬷嬷?”东方瑾也悄声问道。 “回大人,一月前,属下尊二皇子之命去往南边边城查探消息,行到此处时,属下在城中地摊吃面,顺耳听到旁边桌子上老嬷嬷儿子所说的话,当时她说她娘十几年前曾在宫中待过,还伺候过广宸宫一位鼎鼎好的贵人,但同桌吃面的人都说他在吹牛,他也不曾辩解,属下便留了心,悄悄跟上了他,回到这所院子,而且属下当日曾看到老嬷嬷在房中偷偷的擦拭一块玉佩,那玉佩成色均匀,色泽鲜亮,一看便是宫中之物,属下这才给大人传了讯息。”东方瑾悄然颔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漆黑的小院。 二人的对话,楚璃插不上嘴,只能静静的听着。 乌云压顶,眼看着风雨欲来。 ———— 第70章 希望,失望 看了看天色,东方瑾果断的拉着楚璃跃下了树梢:“走,进去看看。” 楚璃完全没想到,东方瑾会再次拉她,措手不及间就被拉住了皓腕,但她还是在落地的一刹那,不经意的睁开了他的手,东方瑾看似不在意,心中却闪过一丝酸楚:唉,这小丫头到底何时才能恢复到,以前对自己的那般亲近? 三人蹑手蹑脚的来到房前 ,站在窗外,便听到东屋内一家三口均匀的呼吸声,西屋则一片寂静,禹城拿出匕首轻轻的撬开窗户,这时代贫苦人家的窗户,也就是挡个风遮个雨,防贼是根本没有必要的,因为太穷,贼都不会来。 窗户打开后,三人鱼贯而入,禹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瞬间点亮了不大的西房,东方瑾和楚璃同时默契地看向房门,就见房门紧闭,上面还有一帷棉帘遮挡,顿时安心不少,接着三人便在屋中寻找起来,其实屋中摆设甚是简单,一张挂着粗纱帷幔的床,靠在北墙根下,床榻上面的栏柱还隐隐可见雕凤的样子,西边有两个雕花的破旧箱笼,南边窗旁是一张破旧的八仙桌,漆面也早已斑驳陆离,三人就是从这桌子上踩踏而入,从这些陈旧的家具,不难看出,几多年前这也曾有一个殷实的家境。 楚璃并无心细观屋内摆设,见东方瑾二人已然开始寻找,便也开始在床上摸索起来,三人并未将屋内摆设翻乱,只是细细的寻找,并未打动过多,但却一无所获,东方瑾思忖片刻,来到楚璃身边,轻轻的掀开床榻上面铺着的被褥,伸手在下面摸索了几下,只听得“咔哒”一声,床榻下竟然露出一个暗格,这声音虽然细小,但在这寂静无声的屋内,也着实吓了楚璃一跳,捂着嘴便转身看向了房门口,不过片刻后,屋中依然是寂静一片,这才回过头来查看东方瑾找到了什么。 东方瑾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终于看清了里面的物件,一枚羊脂玉的玉佩静静的躺在暗格之中,伸手拿出后,暗格中再无他物,想了一下,东方瑾从怀中拿出一锭足有百两的银锭子,放进了暗格内,这些银子足够买下两三个这样的玉佩了,接着就把玉佩放进怀里说道:“我们走。”楚璃其实很想问问他是怎么知道床榻下有暗格的,但还是忍住了。 禹城抹去三人的痕迹,便跟着东方瑾与楚璃离开了小院,回到禹城住的客栈里,三人点起蜡烛,围坐在桌子旁,东方瑾再次拿出玉佩,细细端详了起来。 只见羊脂玉的玉佩中间镂空雕刻着一只兔子,两只前腿抬起,似在向上够着什么,只有耳朵,后腿和尾巴连接在玉佩边沿处,两只朱砂点缀的眼睛在蜡烛的光耀下还依然闪着丝丝红光。 仔细看过玉佩后,东方瑾沉默了,他拿出自己一直挂在腰间的玉佩,仔细的看了看,“应该是出自同一个匠人之手,虽然兔子的形态各异,但看如此细腻的雕工,还有这羊脂玉的底料,应该就是宫中造工局玉匠韩师傅的手笔。 而楚璃此时已然被玉佩惊呆了,这只兔子竟然与师父留给她的玉佩上的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只玉佩是镂空雕刻的,而师父留下的却是阳刻出来的,与一般的玉佩一样。 一时间,楚璃脑中思绪万千,师父留下的玉佩与这位曾在广宸宫中当差的嬷嬷留下的玉佩一样,这代表着什么意思?而十五年前他们几乎同时离京,这之间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又是师父十五年前从京城带出来的,难道自己曾经的猜测错了,师父和这位嬷嬷之间有什么关系?自己是师父和这位嬷嬷的……她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本来还想将师父留下的玉佩给东方瑾看看,结果想到此处,楚璃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东方瑾注意到楚璃神色的变化,把玉佩递给她问道:“阿璃,你有何看法?” 楚璃急忙回过神来,接过玉佩反复的看了看:“大人刚刚说,这玉佩出自宫中造工局之手,可这除了能证明老嬷嬷确实曾在宫中呆过外,又与师父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老嬷嬷死了,除了这玉佩,也没留下只言片语,我们还是不知道师父当年为何离京。” “阿璃,我一直都怀疑师父当年离京与齐妃娘娘的死有关,可是宫中内庭府却没有任何有关的记载,现在找到此玉佩,为我的猜想又增添了几分把握,但还是不能确定,毕竟十五年前的事太过久远了,很多痕迹都已随着时间而消亡,这位嬷嬷应该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只可惜我们来晚了一步。不过你也莫要着急,当时离京的还有两个人,我也一直在寻找,如果能找到他们,也许就能知道当年的真相了。”东方瑾看着楚璃那略有些失望的眼神,想到她原本抱着巨大的希望而来,但现在得到的却也是巨大的失望,心底便升起万分怜惜,想拍拍她的手以视安慰,却又怕她被自己惊到,毕竟这些时日,除了今日跃墙之时,楚璃从未让他触碰过,抬起的手便又慢慢的收了回来。 楚璃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并未注意东方瑾手上的动作,但禹城却瞧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心生疑惑,自家大人和楚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今日二人疏远了许多,关系并不似从前那般亲近自然,难道自己这一个多月不在他们身边,出现了什么差错了?不行,一定要问清楚,无事自己可不能再离开大人了! 楚璃听见东方瑾的话,心里再次升起一丝期盼,找到另外两人,就能知道师父离京的真相,也许也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 想到此处,楚璃站起身来,对着东方瑾抱拳行礼:“那就多谢大人了!这玉佩能否先暂借与我?”话音刚落,就觉见窗外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过,而后一声惊雷炸起,紧接着豆大的雨滴就紧密地落在了窗外的大树之上,疾风骤雨间,打落了一地的残叶断枝,甚至很多人家屋顶的茅草都被刮落甚多,楚璃看着窗外的大雨,想着明日修补匠的工作又该忙碌起来了,她有些担心,看来一时间赶不回营地了。 东方瑾答应了楚璃的请求,便负手走到窗边,穿着一身夜行衣的短打装扮,长身而立站在窗边,让他看起来与平常的翩翩佳公子又是不同的意味,少了那一缕柔美的飘逸,却多了几分精明强干。 看着眼前黑色的身影,楚璃不觉间竟有些恍惚了,摇摇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抛开,她又回过神来,“大人,这雨下得如此急切,若……”楚璃很想问,若有人发现他们不在马车中,该怎么办?,可东方瑾并未让她把话说完便打断了她。 “不要急,阿璃,我们先等等,以我的经验,这样的急雨下不多久的。一会儿应该就会变小。” 果然如东方瑾所说,大雨只下了一刻钟便小了许多,三人没再耽搁,直接跃出了客栈,向城外飞去。 ———— 第71章 处心积虑 三人回到营地,雨势越发的小了,即使这样,三人的衣衫也被雨淋透,却在这闷热的季节里,感受到清冷之意,在弥散着尸臭的营地里,三人回到马车上去换衣服,不然很可能会染上风寒。 楚璃回到马车上时,楚玉还在睡梦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后,这才感觉身上清爽了许多,拿出师父留下的玉佩,还有从东方瑾那里讨过来的玉佩,楚璃又仔细的对比了一下,两只玉佩上兔子的形态,雕工简直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镂空与未镂空的区别,楚璃百思不得其解,师父与老嬷嬷十几年前都在宫中呆过,这两只玉佩怎么想都不会是巧合,到底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师父与老嬷嬷二人均已仙逝,这关系也就不太好找了,除非去问问宫中的老人儿,也许能找到答案,可现在自己一行人还未到南夷,待回京时还不知需要多久,哎!楚璃虽心有不殆,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暂时先把玉佩收好,待回京之后再找答案了! —— 一个月后,车队终于到了杞国的南疆——南关郡,这个杞国地理位置最南,也是治理范围最小的一个郡,郡守甘玉林亲率衙门众官员到城门外迎接,还没走到车队跟前,就闻到了袭鼻的恶臭,但人已到此,总不能再回头,只能遮挡住口鼻,硬着头皮迎上了东方瑾一众大人。 车队中众人看到甘玉林等人的模样,心中默念:至于吗?哪有这么夸张!殊不知,他们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都已被这臭味熏习惯了,故而不觉得十分恶臭了,可是如若其他人从他们身边走过,那便是对嗅觉与精神极大的折磨了。 到了这南关郡,东方瑾等人是一定要休整一番的,不然怎么能如此姿态的去往他国,毕竟东方瑾身为三品官员,乃是朝中重臣。 东方瑾安排人把装着白进尸体的棺椁,暂时寄存到南关郡的义庄中,其他官员以及众护卫也都要安排住处,休整一两日才能再次出发,前往南夷国内,奈何车队人数众多,哪能快速安排妥当,不过这郡守甘玉林倒是个机敏的,竟提前征调了两所大户人家在城外的别院,把南夷使团及众护卫都安排在了别院当中,只把东方瑾以及鸿胪寺众官员,还有他们的随身侍卫迎往了城内府衙,楚璃师徒俩自然作为东方瑾的贴身府医,被带到了府衙之中。 府衙顿时热闹了起来,东西跨院都住满了人,东方瑾带着楚璃师徒俩,以及禹城住到了东跨院,少锋自从禹城回到东方瑾身边后,便又隐藏了行迹,甘玉林还安排人抬来了热水,让众人洗漱,沐浴,随后还为众位大人安排了接风宴,东方瑾本不喜这般铺张,奈何想到这一月多来,众位官员也是风餐露宿,食宿不良,便也没说什么,默许了甘雨林的安排。 让甘玉林没有想到的是,东方瑾会带着楚璃来到宴席,不是随身带的府医吗?怎就这般带上了宴席,楚璃原也不想与一众大人一起用饭的,但东方瑾却说,他们现在身处南疆,南夷人素来用毒繁多,而这南关郡中百姓,大抵也与南夷那边风俗饮食一脉相承,所以,万事都要小心行事,更何况摆这接风宴的人是甘玉林,他是建启十三年的太子门生,东方瑾邀楚璃一同前往,就是想让他帮忙看看宴会的菜品是否安全。 楚璃在京城时,就听东方瑾说过他与太子的恩怨,这一个多月的行程,路上风平浪静,如若真如东方瑾所说,那这南关郡也许真的会是太子动手的机会。楚璃想到此处,便就欣然应允了东方瑾的邀请。 楚璃却不知东方瑾只是想到她这一月以来跟着众人也是风餐露宿,肚中早已没了油水,本就清秀的脸颊又清瘦了不少,便决定带她一起赴宴给她补补营养,于是找了这样一个需要府医的借口,因为他心知肚明,太子虽与他有着嫌隙,却也不可能在他前往南夷的路上动手,毕竟事关两国邦交,太子是储君,他定然会考虑到此番情境,如若真想对自己出手,那也必然是在回京的途中,所以在他料定到达南夷国都之前他们必然都是安全的。 众人齐聚厅堂,正当甘玉林疑惑之际,东方瑾已带着楚璃坐在了桌子的下首处,看到东方瑾坐在桌子的下首,甘玉林及鸿胪寺众大人怎能同意,便齐力邀请东瑾坐到主位,毕竟此行就他一个三品大员,他的官阶最高,也只有他配坐首位,东方瑾虽有些不愿,但却也不能打破这规矩,看了楚璃一眼,也只好起身坐到了主位之上。鸿胪寺众大人,这一路上早已习惯了东方瑾对这位府医的格外关照,便也无人说话,都一一就坐。 只有甘玉林仍心存疑惑地打量了一眼楚璃,这个身形不高,面容清秀,且略显瘦弱的府医,应该与东方大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但他为官几年也并非那毫无眼色之徒,反而早已深谙为官之道,虽然心有疑惑,但却并未言明,只开始张罗着让众人用膳,并让人拿上来两坛上好的林泉酒,为众位大人一一斟满,当然也没少了楚璃那一杯。 楚璃虽然此生素未饮酒,但前世也曾与战友,与闺密豪饮过两回,虽然事后不记得喝了多少,但却记得两次都把自己喝醉了,便也知道自己酒量不大,但如此场合,身为东方瑾府医的她,怎么可能落了甘玉林亲自斟酒的颜面,便对众人拱手告罪一声:“感谢甘大人斟酒,众位大人,恕楚璃不胜酒力,还请大人们自便,楚璃在此小酌即可。”说罢,先举杯敬了在坐众人一杯,随后自己又斟了一杯,便不再理会众人了,众人见她如此客气,又都看在东方瑾的面子上,便也随她去了,而对于东方瑾带自己来的原因,楚璃却很是上心,每道菜上来,她都会嗅其香气,分辨是否有毒药藏于其中。 一顿饭下来,众人全都酒酣饭饱,而楚璃也并未发现饭菜异常,遂也就安心吃喝起来,不知不觉中,自己也小酌了杯酒。第二日醒来之后才知道,这林泉酒又被称为百梦林泉,入口甘甜,但后劲儿甚大。而原本只是想让楚璃吃顿好饭的东方瑾也没有想到,楚璃的这次醉酒却让他知道了疏远他的真正原因。 第72章 楚璃醉酒 楚璃是被扶回房间的,吃完饭后,楚璃就感觉有些头晕,知道是喝酒的缘故,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碍,便抬腿跟在东方瑾后面往东跨院走,没想到,出门之后被风一吹,便越发晕眩了,进到东院门口的时候一个踉跄差一点绊倒在地,幸亏东方瑾反应极快,转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就揽进了怀里,让楚璃免于一摔之痛,谁知就这一揽一转间,便使楚璃酒气上涌,直接就吐了东方瑾一身的污秽之物,跟在她们身后的禹城急忙跑过来,想伸手扶过楚璃,却又害怕自家大人不高兴,他可是知道自家大人对楚璃的心思的,虽然这些天也弄清楚二人之间有些变故,但这变故并不在大人身上,可看着大人衣襟上散发着酸味的呕吐物,心里还是不忍,正欲把楚璃扶过自己手上,就见楚玉已听到声音,从房间跑出,眨眼来到东方瑾身边:“呀!师父你怎么喝多了,还吐了大人一身。大人,你快去换身衣服,我扶师父回房。”说完便扶起楚璃有些吃力的向她们的房间走去,毕竟她一直以来比楚璃还要瘦弱。 东方瑾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又看了看思维还有一丝丝清明,在不停说着“对,对不起,大,大人,对不起……”的楚璃,也只能无奈应允了。 东方瑾还未进房门,便听到楚璃又在房间门口吐了第二次,不免有些担心起来,没想到楚璃的酒量当真不行,才喝了几杯酒就醉成这样了,急忙吩咐禹城去厨房取醒酒汤来,这才回房去换了衣服。 待东方瑾换好衣服,禹城正好拿着醒酒汤回到院中,东方瑾接过禹城手中的醒酒汤,便向楚璃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小玉,开门,我给阿璃拿了醒酒汤。” 楚玉打开房门,东方瑾便闻到了一股呕吐物的酸味,“怎么,又吐了?” “没有,大人,是刚刚在外面吐的时候,沾染到了衣襟上,我刚刚给师父换了衣服,一会儿便拿去洗洗。”楚玉边说边把床榻旁边的衣服拿起放在了洗手盆中,又见东方瑾准备扶起楚璃喂她喝醒酒汤,瞬间反应过来,便又接着说道:“大人,先麻烦您帮我照顾一会儿师父,我去把衣服洗完就回来。”说完之后,还未等东方瑾答应,便端着盆子离开了。 东方瑾扶起楚璃,见楚玉只给她换了中衣,并未再穿外衫,再说天气炎热,本也并不需要穿多少衣衫,便也并未觉得不妥,将楚璃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头枕在自己臂弯处,另一只手端着醒酒汤,“阿璃,你先醒醒,我给你拿了醒酒汤,喝过再睡,不然明日一早还会头晕头疼,阿璃,你醒醒……” 楚璃终于在东方瑾孜孜不倦的温声软语中睁开了一丝眼缝,下意识的张嘴喝了一口醒酒汤,那酸甜的温热味道,让她那吐得空空如也的胃感觉很舒服:“好喝,真,好喝,小玉,你也喝点。”因东方瑾将楚璃抱在身前,再加上酒醉未醒,迷蒙中她并未察觉是东方瑾在照顾她,记忆仿若还停留在楚玉扶她回房躺下的一瞬间。 “小玉,你说如果日后你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可是他却不得不三妻四妾,你怎么办呢?”又喝了一口醒酒汤后,楚璃似乎想起了什么,嘴里絮絮叨叨的说道。 “小玉,我和你说,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他说会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京城里那么多看中他的高门贵女,大家闺秀,哪个不比我漂亮,比我家世好,那个户部的什么三小姐,就那么明目张胆的来送他,谁能看不见,呵呵,他是堂堂侯府公子,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山野之女,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他父母会同意吗?他那么高高在上,我怎么能够得到他,你说是不是啊,小玉,你还小,还不懂……”楚璃闭着眼睛,抬起一只手比划了一下,又无力的放下,迷迷糊糊的说着酒醉后的心里话。 东方瑾抱着她,帮她端着醒酒汤,慢慢的喂她喝着,也静静的听她说着,现在他终于知道楚璃自从那日见到王三小姐送他后,这一路上为什么对他会这般疏远了,原来她竟想到如此之多,她竟然觉得配不上自己,而失去了安全感,不再相信自己许给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了,可是“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又是什么意思,说着感情之事,怎么又和碗盘锅盏,吃食家当扯上了关系,便只当她说的这句话是不着边际的酒话了,他觉得楚璃有些好笑,醉酒后的话也能说得如此南辕北辙,慢慢竟又觉得她越发可爱了,看来自己需要多给她一些安全感,让她知道自己喜欢的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还要让她明白自己的优秀是别的任何一个姑娘都比不上的。 想到此处,东方瑾的嘴角微勾,再次把醒酒汤送至楚璃嘴边,“阿璃,在我眼中,你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姑娘,京城中那些庸脂俗粉怎能和你相比,你放心,我定会许你……”东方瑾的表白话语并未说完,就已听到楚璃逐渐平稳的呼吸。看来自己刚刚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着啊!苦笑着摇摇头后,也只好把楚璃放回床榻之上,又帮她盖好薄毯,这才又端着多半碗醒酒汤走出了楚璃的房间。 禹城就等在门口,见东方瑾出来,急忙迎了前问道:“大人,楚姑娘没事?”随即便看见东方瑾射来的冷如寒剑的眸光,“我只是看见大人又把醒酒汤端出来……”禹城还想解释一下,可看着东方瑾的眼睛慢慢低下,声音也越来越小,心中暗想,自己怎么这么蠢,又往大人枪口上撞,正欲先转身离开之时,却又听到东方瑾说道:“禹城,你去再拿一壶酒来,咱俩也好久没有喝过酒了。”说罢,把手中楚璃喝剩下的醒酒汤一饮而尽,碗递给了禹城。 禹城惊愕的看了一眼东方瑾,却也未做停留,直接前往厨房而去,回来时,不仅带了两壶林泉酒,还带了两碟小菜,一碟花生米,还有一碟卤肉,他与东方瑾许久未曾一起喝酒了,他也知道,但凡东方瑾想与他或者羽衣喝酒,都是因为心中不快,就如他们小时候那般。 二人回到东方瑾房中,禹城摆好碗碟,斟好酒水,此时他们便不再是主仆,而是兄弟,看着沉思的东方瑾,端起酒杯向他举了举:“大人,来,先喝一杯。”每每如此,他和羽衣都会这样开场,因为不知道东方瑾心中所想,也不便询问,便会如此引东方瑾打开话题。 可东方瑾沉默半晌,只与他喝酒,禹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心里猜测是不是楚姑娘今日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事,彻底让大人伤心了,不然,仅仅是喝醉了酒,自家大人还不至于如此。 入夜渐微凉,窗棂处撒进些许月光,投入东方瑾的杯中,微微流转间,酒水越发的清亮。 第73章 绝不放弃 东方瑾又与禹城碰了一下杯,小小的酒盅发出清脆的碰撞之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那么突兀,喝干了杯中酒,禹城拿起酒壶再次斟满酒杯 这时,东方瑾终于说话了,“禹城,你说‘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是什么意思?”东方瑾虽然把此话当做楚璃醉酒后的胡乱酒话,但心中还是想知道所指何意。 禹城看了看面前的空碗,又看了看桌上的菜碟,很是不解自家大人为何会问出这样一句话:“大人,禹城也没读过几年书,对如此深奥的话,也未曾听闻过呀!更何况,对这厨具家当,我也确实不熟。” “说的也对,可是阿璃明明说的是碗里的和锅里的,应该意指着何物,可那到底是何物呢?”东方瑾又似自言自语的喝了一口酒。 “大人,你这又是听楚姑娘说的呀,我就猜到是她说的,别人根本也说不出这些新鲜的话语。那碗里和锅里能有什么啊!无非就是饭和菜这些吃食呗!难不成还能有金银珠宝,娇妻美妾?” 这一句娇妻美妾却把正思考着碗里锅里具体有什么吃食的东方瑾惊醒,愣怔片刻后,恍然大悟的他不禁哈哈笑出声来,原来是这个意思,真是好笑,也不知她是如何想到这般比喻的,还很是贴切,等等,什么叫“男人都是这样的呀?自己对她很专一好不好!” 禹城被东方瑾彻底笑蒙了,又被他一会儿就变换成冷冽苦涩的表情整的更蒙了,“大人想到是何意了?”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后,又急忙把嘴闭上了。 “禹城,你今年也到弱冠了,心中可有欢喜的姑娘?若有,可说与我听。”东方瑾并未理会禹城的问话,而是岔开话题问向禹城。 一句话说的这个七尺高的男儿,瞬间就红了耳根:“大人,莫要取笑我了,我这般愚笨,哪家姑娘会看得上我?” “禹城,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有一个高门贵女看上你了,你会怎么想?”东方瑾又一次问道。 “怎么可能,大人,你真的不要取笑我了,哪里会有这么不开眼的高门贵女,会看上我一个小小的侍卫,不可能,真的不可能。”禹城急的说话的语速都快了几分。 可东方瑾却被他那“不开眼”三个字气着了。 禹城看出东方瑾有些生气,还以为是因着自己否认他的说法而引起的,又接着说道:“即使真有这样一位高门贵女看上我了,我也不会同意的,毕竟门不当户不对的, 更何况,这高门贵女一个个都那么矜贵,这要是伺候不好,还不得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被她娘家人欺负。真到那时,大人你忍心吗?”接着又喝了一杯酒。 东方瑾被他一通话戳痛,忽然就理解了楚璃的想法,但自己并非会那样对她,至于自己家中父母,他还真就没有想过,原本自己想的就很简单,以为只要自己与楚璃相互爱慕,便就再无问题,可父母亲虽然并未急着为自己张罗亲事,但每每回家之时,母亲也会有意无意的提及朝中各位官员家中女眷,看来这还真的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还真得好好筹划一番才行。 禹城看着东方瑾一会儿有些生气,一会儿又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那根神经突然就被酒精搭上了线:“大人,不会说的是楚姑娘?”看见东方瑾看向自己的深邃眼神,便也明白自己猜对了,于是急忙接着说道:“楚姑娘与我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她是神医江风奇的唯一嫡传弟子,是陛下亲封的御赐名医,与大人自然是相配的,至于姑娘的心思,那就只能大人自己去揣摩了,属下实在无能为力。” 禹城把杯中酒喝完,又提起酒壶,却发现两壶酒已经见底了,东方瑾倒是没喝多少,一多半的酒都进了自己肚子,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便与东方瑾告辞,回房之前还没忘把桌子上的盘碗筷碟全部收拾走。 禹城走后,东方瑾因明白了楚璃的想法,心生郁闷,又因想不到解决之法越发烦躁,虽夜风微凉,可依然降不下他心头之燥火,便来到院中,飞身一跃上了屋脊,独自坐在守家屋脊兽旁,望着遥远而又广袤的星空,心绪才慢慢清宁下来,心中也暗暗有了计较,无论如何,自己是绝对不会放弃楚璃的。 习习夜风吹过,摇响了屋檐下的风铃,月色朦胧之中,带走了东方瑾心中的所有烦闷。 东方瑾一直在屋脊上坐到了四更鼓响,夜空的宁静让他的心绪越发明亮与坚定,查清十五年前的真相,帮楚璃报仇,还要让父母接受楚璃,娶她回府做主母,这些事情都要一一办妥,绝不放弃! —— 清晨醒来,楚璃揉着依然发晕的脑袋,心中懊恼不已,怎就能醉酒了呢?也不知是何人酿造的林泉酒,怎就使酒味这般甘甜,自己不过心生喜欢,贪吃了酒盅,便醉成这样了。 想想昨夜是跟着东方瑾一起回来的,好像自己还吐到了他身上,然后似乎是小玉扶自己回的房间,再然后便想不起来了。以自己前世的醉酒经验来看,自己应该说了一些话,前世时都是闺蜜在她清醒后告诉她的,今生嘛,估计也就小玉能照顾自己,那就一会儿问问小玉。 楚璃感觉口渴难耐,便扶着额头,下床倒了杯水喝,想着东方瑾说今日车队要在南关郡休整一日,便又回到床上,准备再多睡一会儿,谁知楚玉却端着洗脸水,轻轻推门而入。 “师父,你醒了,头可疼的厉害,我这就去厨房给你拿醒酒汤。”看着楚璃依然用手扶着额头,楚玉急忙说道,放下手中水盆,又欲向外走去。 “不用了,小玉,我没事,多喝些水便会好的。”楚璃出声拦住了她楚玉,看看她放下的水盆,又接着说道“你帮我拿过来布巾,我擦把脸,然后再睡一会儿。” 楚玉一听,便把布巾在水中浸湿,又用手轻轻绞干,递给了楚璃,楚璃一边接过布巾一边问道:“小玉,昨夜的事,我有些记不清了,你与我说说,赴宴回来后,我睡觉之前都干嘛了?” 楚玉哪里有旁的心思,一听师父问昨夜的事,便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听说自己确实吐了东方瑾一身,而且,他还给自己送了醒酒汤过来,可是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心里便有些莫名的胆战心惊,害怕自己对他说了什么不敬的话。便问楚玉可听见自己说了什么酒话,楚玉却说她没说什么,就一直在睡觉。 第74章 南关郡遇旧 天空放亮之后,东方瑾的生物钟把他从梦中叫醒,向往常一样练完功,就看见楚玉从楚璃的房间出来,便询问楚璃的情况如何,得知了楚璃问过昨夜的事和楚玉给出的答案后,东方瑾心里便已了然,看来楚璃并不记得昨夜说过的话了,那自己暂时也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不要再给她增添尴尬了。 下午,东方瑾见到了戍卫南疆的镇南将军安德忠与他的儿子安新铠,父子二人本来昨日夜里便可赶到,迎接东方瑾等人,但路上遇到了难民,便耽搁了。 原来,前几日大雨,接连下了好几天,郡府这边并未有什么大碍,但最南边的南关镇周边村子却是遭了灾,两三个村子被淹,有不少农田被毁,村中百姓没办法,都跑到南关镇衙门,求官府救济,而这镇南将军安德忠的将军府便在南关镇中,而且,南疆大营离南关镇也仅有百里之距,昨日,从大营回府的安将军与少将军便见到了难民在府衙前击鼓的一幕。 这些年来,南关镇周边百姓一直与南疆大军相处甚好,战时,百姓都会自发组织人手前往前线支援,因为他们知道戍守南疆的大军,保卫的是他们家园的平安,而镇南将军安德忠,自幼也是贫苦出身,便也经常派人帮助百姓农忙,所以见到百姓遭遇水灾,心中不忍,便于府衙镇守金大人商议了半日救灾事宜,这才赶往南关郡迎接东方瑾一行,而且带来了一千卫兵,要亲自护送东方瑾走出边界。 东方瑾听闻安老将军亲自前来,急忙从府衙中迎出,郡守甘玉林等人见东方瑾亲自出门迎接安老将军,他们也没有在厅堂中等候的道理,便也跟出了府衙。 东方瑾自幼便听说过安老将军的英雄事迹,从十几岁被征上阵杀敌,二十三岁便做到了少将之位,不足三旬便官拜大将军,其英勇程度在杞国无人能敌,东方槿儿时还曾向往有朝一日能追随安大将军身侧,上阵杀敌,扬名立万,也成就自己的英雄之梦,奈何父亲,母亲至始至终不曾应允。 东方瑾出门迎上前去向安德忠父子一一见礼:“世伯,身体可好?小瑾前来之时,父亲大人特别嘱咐,让我一定要去看看您老,凯哥也好久不见了!”说着抱拳躬身向安德忠行了一礼,又给了安新凯一个大大的熊抱,安老将军站在旁边,慈眉善目的看着许久未见的二人亲近,眼里流露出慈爱的光芒。 “快,世伯府里请,凯哥咱们进府聊。”东方瑾连忙把父子二人让进了府衙当中,甘玉林领着众人跟在东方瑾身后,也进了府衙大堂。 甘玉林虽听说过宁远侯与镇南将军关系匪浅,但并未想到二人之间的关系竟如此深厚,就连府中子嗣之间,都亲如一家了,看来这个情况需要向太子爷禀告一下,以便让他适时的做出回应,甘玉林心中打好了小算盘,但脸上并未显露丝毫痕迹,而且还上前给安老将军父子二人行礼问安,原本大将军的官衔乃武将二品,就连安新凯的少将军官衔都是武将四品,哪个都比他这个五品官高,他行礼问安也是理所应当,之后,便坐在厅堂下首品茶,再未插话。 东方瑾与安老将军寒暄了一番之后,又叙了一顿家常,之后,才聊起了边疆的形势。 “世伯,不知现在南疆这边形势如何?南夷可有动静?”东方瑾看着面前一脸胡须的老将军,那爬满了沧桑的脸上,依然能感受到军人的坚毅与不屈。 “小瑾,这个事儿我来与你说,自从白进遇害身亡的消息传来,开始时,听闻南夷朝中也有要出兵讨伐的声音,但随着南夷太子白夜进宫后,不知与南夷国主商议了什么?出兵讨伐的声音便被南夷国主压住了,再未发声。”安老将军并未答话,而是安新凯回答了东方瑾提出的问题,随即还向东方瑾暗暗甩了一个眼神。 东方瑾立刻会意,安新凯的意思,这里耳目众多,有些敌国的情报不便在此说出,便也随意转换了话题:“哦,这样就好,那我们明日便启程前往明昭城,还要烦劳凯哥送我们一程啊!”说着还向安新凯抱拳拱了拱手。 “好,小瑾,那我们明日便一同启程。”说着也回了一礼。就转向甘玉林,抱拳拱手说道:“那今夜就打扰甘大人了。” “哪里,哪里,安少将军客气,老将军与少将军能来,我这郡守府蓬荜生辉,何来打扰一说?二位将军车马劳顿,我这就下去安排,你们与东方大人许久未见,在此话些家常,我去去就来。”甘玉林果然久经官场,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自己也安稳脱身,不然干坐在此处,他还真觉得有些尴尬。 楚璃在房中听闻镇南将军父子二人到了,并未觉得奇怪,毕竟他们一行人要护送使团回国,出境之时必然会有边疆大军护送,让她没想到的是,东方瑾竟然与镇南将军父子关系匪浅。 在楚璃的记忆中,那些前世的网文,电视剧,电影中,古代的武将官员之间关系并不能很好,一是他们之间会有所比较,在朝廷给他们安排的军需物资等方面有所竞争,二也是最关键的,朝堂上的那位根本不愿看到朝中武将关系太好,以防他们结党营私颠覆政权,所以一般都会处处打压。 怎么在这杞国,情况会如此不同呢?东方瑾出任大理寺卿,虽是一介文官,但宁远侯毕竟是武将出身,前有平王妃是东方瑾亲姨,两家关系自然无可厚非,且二皇子掌握兵部,直接统领北疆大军,也与东方瑾相处甚佳,可这镇南将军安德忠父子竟也与东方瑾关系斐然,这掌控南北军权的将军们都与宁远侯府走的这么近,难道朝堂上那位就不害怕吗?她都能想到的问题,东方瑾必然也能想到,那他还如此高调的与镇南将军父子相见,究竟为何呢? 楚璃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东方瑾一下,毕竟作为临时的盟友,提醒一下也是应当,楚璃也不知道该怎样定义她与东方槿现在的关系,既然东方瑾要查15年前的案子,而自己要为师父报仇,也会牵扯到15年前的案子,那就算作暂时的盟友。所以说,楚璃觉得,在东方瑾可能没想到这个问题之前,提醒他一句还是很有必要的。 楚璃正坐在窗前,想着怎样提醒东方瑾比较合适时,隔着窗子就见东方瑾向她的房间走来。 见楚璃就在窗边坐着,东方瑾便直接进屋了,“阿璃,你感觉怎样?头还疼吗?”关切且暗哑的声音,从东方瑾的口中发出,带着一丝愁闷。 “大人,我已无碍了,多谢大人关心。”楚璃急忙站起,抱拳回复。 “那就好,镇南将军父子二人带人来护送我们出境,现已在府衙之中,今日晚宴你也去,老将军父子二人,听说你就是研制出消炎药丸的大夫,而且还把手术缝合之法教予了边军军医,特别指明要见你的,便邀你同去晚宴,但今日你可不要贪杯了。”东方瑾来找楚璃,就是要告诉她这件事,想到昨夜楚璃醉酒,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楚璃自然知道,昨日自己醉酒很是难堪,今日本就打算不再喝酒,又听东方瑾说出此话,急忙连连摇头道:“不饮,不饮,今日定然不再饮酒,昨夜之事还未向大人道歉,昨夜,楚璃醉酒失礼,吐了大人一身污秽,还请大人见谅。”说完,向东方瑾躬身一礼。 东方瑾摇摇手中折扇,并未将此事放于心上,更何况楚璃是他心爱之人,别说无意吐他一身,就是有意,他也不会计较:“好了,阿璃,此事已过,不必放在心上,明日我们便会启程前往南夷国都明昭城,你也让楚玉准备一下。南夷那边毒沼毒雾颇多,你看看需不需要准备药草?有何需要均可让禹城前去购置?” 楚璃醒来后,便想到了这一层,因为她曾听师父说过,南夷这边毒气毒沼毒物颇多,每次师父前来都会带足解毒药草,所以从京城出发之前,楚璃就已根据以前师父的经验,准备了大量的解毒药草,但南疆雨多,为了安全稳妥,楚璃还是亲自去检查了一次准备的药草,果然发现在颠簸中,有两包包着药草的油纸散开,致使药草散落受潮发霉,便又安顿禹城去城中药铺,购置了一些填补上。 ———— 第75章 赤霞 第二日上午,队伍从南关郡出发,从此处到达南关镇,还有大半日行程,东方瑾与安老将军父子骑马走在队伍的中间,楚璃因昨日晚宴与二位将军见面后,也感觉他们性格直爽,甚好相处,相谈甚欢,今日便也骑了马,与三人同行。 昨日见面之前,楚璃本以为镇南将军安德忠大抵不过四旬,少将军安新凯应该也不过两旬,没想到见面后,才发现,原来东方瑾叫他安老将军,当真是名副其实,安德忠已六旬有余,后得知宁远侯东方揽鹤曾是安老将军麾下战将,老将军因在边疆戍守,并未急着娶妻生子,直到不惑之年,还是宁远侯府老夫人,也就是东方瑾的奶奶,托人在南关郡帮忙物色了现在的大将军夫人,而后生下安新凯,故而他还未到而立之年,因安老将军曾救过东方揽鹤一命,故而,宁远侯府对安老将军一直感恩。弄明白两家渊源的楚璃,心中也暗自放松了一些,便也不再纠结武将之间的相熟了,但君心难测,有机会还是要提醒东方瑾一句。 安新凯并未想到楚璃会骑一匹一等战马,甚是惊叹:“没想到楚兄弟身量虽小,骑术却如此精湛,可这一等战马乃是军中战功赫赫之人才能骑乘,难道这是因楚兄弟贡献药方陛下赏赐的?” “非也,非也,凯哥今日可没猜对,此马乃是二皇子私人所赠,你看这马,四蹄雄健,马鬃油亮,赠送那日羡煞了我府中不少人,我都羡慕呢!”还未等楚璃答话,东方瑾已在旁边酸气十足了。 “嗯,此马真乃马中良品,二皇子能将此马赠与楚兄弟,必然是心中对你十分看重。”安新凯似乎并未听出东方瑾话语中的酸气,却深幽的看了楚璃一眼。 “楚兄弟,不知此马叫什么名字?”安新凯再次问道。 “不瞒少将军,自二皇子将此马赠与在下,楚璃一直未曾骑马,今日才头一次骑上此马,也未曾给马起个名字。”楚璃前世与今生都未曾养过小动物,自然也没有给动物起名字的习惯,听闻安新凯询问此马名字,心里也开始合计给马起个什么名字呢? “世伯久经沙场,最是了解战马,不若请世伯帮忙,为此马取名!”东方瑾看着一直未语的安老将军,觉得只他们三个说话,似乎有些不妥。 楚璃听闻也深感有理,便也随声附和:“大人说的极是,烦请老将军,为此马取名!” “哎,你们两个小子,就莫要耍笑老夫了,老夫一介武夫,大字不识一箩筐,起出的名字也都不堪入耳,既然是二皇子私赠于小楚的,那你便自己取,取个自己喜欢的,以后叫着也赏心悦目。”安老将军并未领二人的情,此时说出的话,也是对儿孙辈一般,带着慈爱。 老人一生戎马,不喜那些繁文缛节,自然也没有那般多的规矩,叫楚璃一声小楚,也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亲近与欣赏。 对这个称呼,楚璃自然也很喜欢,但她实在没有给动物取名的经验,便又把目光投向了东方瑾和安新凯:“要不,还是烦劳二位大人帮楚璃给马儿取个名字!” 安新凯笑着摇了摇头,他与安老将军一样,一介武夫怎能取出文雅之名?还是不要献丑了。而东方瑾心里想的则是,一般女子都喜欢给动物起名,他家三妹小时候甚至给院中飞着的鸟雀都起过名字,楚璃不愿亲自给马儿起名,一定是谦逊所至,毕竟在场三个男人都是朝中官员,但他却很想知道,楚璃想给这匹马取个什么名字,便也摆摆手示意楚璃自己取名字! 楚璃无语了,取个名字而已,有这么难吗?既然你们都不帮忙,那我自己取好了,看了看座下的枣红马,又看了看东方瑾胯下的白马,她知道,东方瑾的马叫白玉,这还是那日听禹城说起的,突然一个名字涌上心头,“我的这匹马就叫赤霞,二位将军觉得如何?”她故意没问东方瑾,是觉得东方瑾的白玉与赤霞似乎有点对应的意思。可是她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一时想起这个名字,感觉还挺合适的。 而偏偏东方瑾竟然就是这样觉得的,我的白马叫白玉,你就给你的红马起名叫赤霞,很是般配的一对嘛! 对这个名字,两位将军并无异议,可楚璃说完后,便有些后悔了,因为她忽然想起了前世似乎有一类红酒的名字叫赤霞珠,她不喜饮酒,对酒也没有研究,知道这个红酒名字,是因为有次战友们聚会,一个战友买了一瓶赤霞珠,还恶趣味的对她说,这是用猪血酿的酒,所以叫赤霞——猪。 “要不我还是换个名字,叫……就叫红日,几位大人觉得如何?”楚璃边思考着新名字,一边说道。 “我觉得赤霞就很好嘛,为什么要改呢?”东方瑾出声反对楚璃改名,他觉得赤霞正好与他的白玉相配,并且赤霞也非常符合这匹枣红马的颜色。 “嗯,我也觉得赤霞比红日好听一些。而且你这匹枣红马的颜色是暗红色的,比较适合赤霞”安新凯也附和着说。 安老将军却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了楚璃一眼,便又目视前方,楚璃见三人反应不大,便也知道,只是随便取个名字而已,没必用纠结那么多了,管他是猪是马就叫赤霞好了,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多日不曾骑马,却感觉有些乏了,我便先回马车去了,几位大人继续骑马前行!”说完,便逃回了马车。 东方瑾多日未见楚璃如此小女儿作态,顿感心情愉悦,会心的勾起了唇角,安新凯并不知道楚璃女子身份,只疑惑地说道:“昨日并未发现楚兄弟是如此腼腆之人呀,今日这是怎么了?” “凯哥有所不知,阿璃从山野中来,一直都是如此,不喜见人,尤其是长者,这还是因着世伯比较开化,若遇上那古板的老者,她比这也要腼腆一些,我也在慢慢教她,也许过段时日便会更好些了。”东方瑾一本正经地说着谎话,脸上一丝红色都不显,偏偏安新凯却当真听进心里了。 回到马车上的楚璃却毫不知情,还有些懊悔没有先说出“红日”这个名字。楚玉见她回来乘车,便问她为何不骑马了,楚璃也只以刚刚说的借口敷衍过去了。 傍晚十分,队伍行至南关镇外,便安营扎寨了,东方瑾受安老将军父子邀请,便带着楚璃和禹城来到大将军府,休息一夜,准备明日一早开拔出境,前往南夷。 几人纵马前来之时,大将军府中,早已得了消息,将军夫人带着少夫人以及一众家丁都在府门外站着迎接大将军几人回府。 楚璃远远的就看到朱红色的高大门楣,门檐上还雕着瑞兽,门口两只威武霸气的石狮子光洁明亮,一看就有专人每日打扫,府邸中门大开,想必也是为了迎接大将军与东方瑾,约过门口,楚璃看到院中影壁上面竟然刻着一个大大的武字,心中很是不解,一般不是演武场或者校场上才会刻这个“武”字吗?怎的安老将军府上会刻这个字于影壁之上,虽然心有疑惑,却也不好失礼询问,便也只众人的寒暄声中,直接跟着东方瑾进府了。 绕过影壁,楚璃又发现将军府中楼阁屋宇皆为杏黄色调,而非寻常官员家的朱红色,似乎除了大门以为,府中便再无朱红之色,就连屋内家具摆设也大多以土木之色或者青白为主,并不奢华,却在沉稳中显出大气。 楚璃心中暗暗给安老将军竖起大拇指,果然与众不同,这老头很合自己胃口。却不知将军府这般装饰是令有原因的。 在离开将军府之后,楚璃问过东方瑾这个问题,才知道老将军在一次与南夷的争战之后,负伤而归,而那次是因一位只有十六岁的贴身侍卫替他挡住了敌人射来的一支毒箭,他才幸免于难,从此后,便说家中的朱红漆色看着像是鲜血,于是把所有原来的朱红色都换成了其他颜色,只有大门没有改变颜色,众人也都不知为何。 ———— 第76章 入境 翌日清晨,队伍浩浩荡荡的直奔边境而去,安老将军今日并未亲自前来相送,指派安新凯代父前来。队伍行至到界碑前,楚璃看到相隔不远的每一块界碑上面都写着大大的“武”字,她似乎明白了,安老将军府中影壁上为何有那个“武”字了,老将军,这是时刻在提醒自己与家中后辈,武将世家的身份,要时时记住以武保国,以武安边,并且要以“武”慑敌,这是安老将军一家人,多么深的爱国情怀呀! 即将踏出国境之时,安新凯来到楚璃的马车前,拱手抱拳道:“楚兄弟,一路保重,小瑾此行的安危,就交于楚兄弟之手了,愚兄不便再向前送了,就此别过,待你们回来之时,愚兄定当设宴为你们接风。”说罢,便率人停在了境内,远远的目送着东方瑾与楚璃一行人进入南夷境内。 中午休息时,东方瑾来叫楚璃过去吃饭,众人吃着从南关镇带出来的大包子,虽然比不上昨日在镇中的伙食,可比前些天在路上吃的干粮要好上很多了。 楚璃看着手中的肉包子,并没有什么胃口,一是因为又闻到了那恶心的尸臭味,二是因为东方瑾刚刚跟她悄悄说的一句话。 这些天来,她虽然刻意的避开东方瑾的亲近,可东方瑾似乎是故意的,有意无意的总往她身边凑,时常找借口过来同她说话,而自己那个傻徒弟楚玉,却还与东方瑾配合的十分默契,这让楚璃十分气闷,却又不能无故训斥徒弟,更不敢训斥东方瑾,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刚才东方瑾亲自去马车上,叫她下来吃饭时,与她说安新凯今早出发前发现尸体棺椁有异,可能被动了手脚,让他们多加小心,楚璃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对尸体动手脚,便问东方瑾,而东方瑾也只是猜测,可能是针对他们而来,至于怎样动的手脚,却并未有人发现,谁都不会想到,有人会对尸体动手脚,所以看管尸体的人也并未在意,而安新凯则是发现今日一早尸体发出的尸臭味,与在南关郡出发时有些差别,所以知会了东方瑾一下,让他注意安全。 而楚璃正是听东方瑾说完此事后,仔细的嗅闻了一下,空气中飘散的臭味,顿觉腹中胃气翻滚,还干呕了两下,此时见到肉包子,却也没有丝毫胃口了。以她那灵敏的嗅觉自然嗅出,尸臭味确实与前几日有所不同,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敢贸然前去棺椁内查看,以免打草惊蛇。用东方瑾的话说就是“现在身处南夷境内,形势诸多不便,而他们此行,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原本白进率团出使大杞,献上贡品,这是两国交好的好事,结果白进却被毒杀在大杞国都,虽然已抓到凶手,但这已使南夷占了礼,此番他们前来,也是为了尽显大杞皇威浩荡,并安抚南夷朝廷与百姓,如若再发生什么事情,万一南夷朝廷兴起起兵对抗之心,那两国形势便不可控制,而大杞两年前,刚与北戎休战,目前也非发兵之机,故而,凡事都要尽量掌控在自己手中,切不可顺他人之意行事。” 楚璃当然明白,东方瑾此行用心,她亦不愿见到两国刀兵四起,百姓颠沛流离,遭受战争之苦,这时她又不免想起了去马场郡时见到的小豆子祖孙俩,好好的一家人,就因为战火导致父母双亡,阴阳两隔,最后却只能剩下小豆子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世间艰难度日。 进入南夷境内的官道,与大杞境内相差太多,这边的官道既狭窄又潮湿,队伍行进所过之处,并见不到烟尘,地上全是荒乱的杂草,而且时常出现水泽,说是官道,其实并非官府所修,只是通商之人的车马,行走多次踩踏所致,故而狭窄,且弯道甚多,多是依树木及山势走向而行。 官道两侧是遮天蔽日的粗大树木,楚璃放眼望去,三四人环抱之粗的树木随处可见,远处,峡谷林立,山峦叠嶂,耳中的鸟鸣就始终没有停过,树上不时会见到窜来跳去的野猴子与松鼠,瞪着溜溜圆的眼睛看着他们,却也因队伍庞大,人数众多而不敢接近,原始生态相当完美。楚璃想到前世中这样的原始生态,可为数不多了。 众人不动声色地又行进了五日,这几日,东方瑾与楚璃始终都保持着一颗警惕之心,就担心路上会发生什么不测,尤其是对白进的尸体,东方瑾暗中又增派了人手守护,却也并未再发现什么异常。 这日晌午过后,队伍终于来到了明昭城外,东方瑾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待南夷使团先回城向南夷王秉报过后,南夷王才会派人前来迎接他们进城,虽然南夷朝廷早已得知他们的到来,但这两国邦交的礼数自然不会落下。 楚璃却在此时想到了一个查看白进尸首的方法,这几日她一直都想进行查看,可是苦无借口,使团在时亦不能无故查看,此时,使团人马已尽数进城,留下的都是大杞的人马,故而应该可以查看一番,便与东方瑾商议此事,当她说出查看白进尸体的理由时,坐在马车里的东方瑾沉思了片刻,手中的折扇慢慢的摇着,似乎在心中思考着,此法行事的利弊,随即把折扇敲在手心,斩钉截铁的决定,就按楚璃说的办。 楚璃只带了禹城和小松,来到了装着白进尸首的马车前,东方瑾原本也想跟来 ,但楚璃却说:“你乃使团主使,这等小事不便出面,我带小松过去就好。”但东方瑾不甚放心,还是吩咐禹城陪着。小松这些时日以来一直与这般护卫们一起行事,早已打成一片,尚未来到马车跟前,便高声的跟马车护卫打着招呼:“张大哥,今天是你轮值啊?大人说,眼看咱们就要进入南夷国都了,让我带楚大夫和禹城大哥过来查看一下白大人尸身,以确保将它交给南夷国的时候,一切如常,未曾发生变故。”守护马车的卫兵乃是建启帝派下来的皇宫护卫,东方瑾此行虽能指挥,但却并不相熟,故而,他并不知道暗中动手脚之人是何方势力,而楚璃让小松说的这番话,也只是说给那暗中之人听的,让他以为东方瑾形式缜密,为了不让南夷王挑出毛病,这才派人过来查看尸体,而这也正是楚璃要达到的目的。 “还是大人想的周到,是应该查验一番,小松兄弟,我这就叫几个兄弟过来帮忙,咱们打开棺椁查看一番。”楚璃没有想到,这位护卫大哥也是个心思活泛之人,而且话语颇多,忙拱手行礼,小声说道:“这位大哥,咱们查看白大人尸首,本就是为了防止南夷国人对我们有所诬陷,虽然现在周围都是我大杞同僚,但此事亦不可声张,以防万一。” 这护卫听闻此言,顿时明白,楚璃所指何意,便向后退出几步,并示意楚璃三人前去查看,再未言语。 ———— 第77章 检查尸体 楚璃三人向前靠近马车,这些时日以来,这尸臭味,似乎比前段时间小了许多,但也依然是恶臭弥散,楚璃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慢慢习惯了这味道,却不曾想到是因为万金五毒散,虽为毒药,却也有防腐之能,再加上离京之时,白进尸体本就做了防腐处理,随着他们离京的时日渐长,尸体内的细菌也慢慢被毒杀,且棺椁一直被油布覆盖,未见雨水,又被封钉密闭,而越往南走,天气越热,因而致使白进尸体中水分被木制棺椁吸收,变成了半干尸状态。 楚璃虽然见过白进的尸体,但她毕竟不是仵作,那日见过一次后,便再未见过,此次,因白进尸体是放在三层棺椁之中,便准备慢慢打开,一层层查看,但因楚璃一直以来都只知万金五毒散有剧毒,却并未想到万金五毒散有防腐之能,以为尸体在棺椁中必然已腐坏严重,又因棺椁一路上一直处于密闭状态,所以,想到棺椁中必然积存大量尸毒气体,故而让小松与禹城小心打开,不用急于一时,却没想到,只因楚璃这一次小心查看之举,竟然挽救大杞百姓于战火之中。 小松听了楚璃的话,便拿起手中匕首,轻轻的撬开棺椁的最外层封钉,因着杞国封棺有封魂之说,故而,每个棺椁上面都会有三层封钉,最外层自然是封棺的,用的是与棺椁同材质的木钉,而第二层则是用的桃木钉直接穿透棺盖并向下伸出一寸有余,曰为封魂,而最内层只有三根槐木钉,钉在棺椁盖正中间,曰为引魂钉,意为把死者三魂引进棺中,封住后,死者便可携带三魂转世投胎。当他撬起第三根封钉之后,站在马车下方的楚璃就看见有一缕淡黄色的烟尘从棺椁中飘出,正心生诧异之时,便嗅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电光火石间就想到了前世自己被炸时的情景,那已经成为楚璃心底的噩梦,只是自穿越以来从未见过火药硝石之类,便渐渐有些淡忘了,可那熟悉的味道和感觉还一直在心底潜藏着,下意识就喊到:“小松,趴下!” 小松正撬起第四根封钉,听见楚璃的喊声后,下意识的随身趴在了马车车辕之上,禹城虽然也不知楚璃为何让小松趴下,但看到楚璃也随声趴在了地上,便也跟着趴下了,而周围本就不多的马车护卫,不愧为皇家护卫,还以为是楚璃发现有人袭击他们,也都摆出了防卫之姿。 楚璃趴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火药,炸弹这些热武,那这气味又从何而来,想想还是不能大意了,便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往外冒着缕缕黄烟的棺椁,嗅了嗅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气味,心里想着办法,同时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淡然说道:“没事,大家不要惊慌,是我看错了。”众人听后都道虚惊一场,便也轻松了许多。 随即又吩咐小松,先等等再撬起封钉,她让禹城去取了几壶水过来,拿来之后又让小松撬起两根封魂钉,三人便开始顺着撬起封钉的孔洞开始往棺椁中注水,小松还担心这水会不会破坏尸体,就听禹城说道:“这么一点点水怎么能破坏尸体,最多湿一点底板罢了!”随着三壶水注入棺椁,棺椁中干燥的空气被湿润,慢慢散出的黄烟也少了一些,接着楚璃又让二人灌了几壶水。 终于在注入棺椁七壶水后,棺椁中的黄烟也不再冒出了,楚璃这才吩咐小松继续撬起棺椁封钉,慢慢打开第一层棺椁盖子后,就见棺椁底部流淌着一些黄水,并闻见浓郁的臭鸡蛋的气味,楚璃还在一个封钉孔的下方发现了很多拌着白色粉末的黄水,经过仔细查看后,楚璃断定,白色粉末状物质是白磷,而黄色烟尘应该是硫磺粉被棺椁中的高温气化后的产物,如果楚璃不往棺椁中注水,如果不是棺椁密闭,想必此时,棺椁早已燃烧起来,若打开棺盖的动作过快,甚至会产生小型爆炸,也未可知。 楚璃想到,暗中动手之人,应该是知道棺椁密闭这么长时间,里面已没有氧气,故而拔出一根封魂钉后,从钉孔处塞进硫磺粉与白磷粉,然后又把封钉钉入,因白磷的燃点极低,在棺椁被抬进明昭城后,骤然打开之时,白磷在空气中便能自燃,从而便会引燃硫磺粉,导致棺椁燃烧,烧毁白进尸体。如若在使团处燃烧,便能使使团遭受火烧甚至爆炸之灾,还能进而诬陷杞国使团,离间两国关系,甚至引燃战火,此计甚毒。暗中之人如此居心叵测,会是谁呢?难道是杞国或者南夷朝廷中的主站派之人,目前来看,最有嫌疑的便是这些人了。 东方瑾听闻此事,心思通透如他,怎会想不到,无论棺椁抬入何处被打开,都会出现燃烧,甚至爆炸,让南夷百姓出现恐慌,从而认定是杞国人使诈,进而挑唆两国邦交,引燃战火,真的是其心可诛。幸亏听了楚璃建议,提前悄悄打开棺椁查看,这便避免了一场大战啊! 除了第一层棺椁外,二层三层都未发现可疑之处,但楚璃却发现了白进尸体已变成半干尸这件事情,进而对尸体又进行了详细的检查,虽然她不是仵作,但跟随师父学医十几年,她对这样的情况也很是惊奇,很想弄明白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尸体变化的,一顿研究之后,终于弄明白了原因,楚璃也知道了,万金五毒散不仅是剧毒的毒药,而且还是上好的防腐剂,这让她对南夷的制毒技术更加感兴趣了,也明白为何师父生前总是往南夷跑的原因了。南夷的毒药与制毒技术,属实厉害,不是其他地方人能与之相比的。 全部检查完以后,楚璃又让小松和禹城把棺椁原封不动的封好,彻底解除了此次隐患,东方瑾的心情大好,正想夸赞楚璃两句的时候,就听得护卫来报,说是南夷御史大夫裘杰大人来接他们进城了,东方瑾从未听说这位裘杰大人,正疑惑间,就看见一位,身穿南夷官服,白面书生模样的官员缓步而来,看年龄也就二十出头,一身官袍也打理的很是整洁, 距离很远就拱手寒暄着,“想必这位就是,大杞破案神断,年轻有为的大理寺卿东方大人!久仰久仰!您率团而来,南夷有失远迎,还望东方大人莫要见怪。”裘杰笑面如花的样子,看不出一丝心机,但东方瑾从他寒暄的话语中,早已听出此人年纪虽不大,却像是个老狐狸,至于具体是什么人,进城后派人查一查便知道了。 “哪里哪里,裘大人谬赞了!市井传言,裘大人莫要当真,身为大理寺卿,断案乃东方瑾职责所在。倒是本官孤陋寡闻了,在大杞从未听过裘大人之名,不知大人可否给本官介绍一二?”东方瑾亦笑脸相迎,既然人家递过来一支棍子,自己哪有不接之理,当然,接住还要再递还回去,这可能就是为官之道。楚璃在旁边听着,他们俩打着机锋,不由得微皱眉头,她实在不喜这般说话,所以不喜欢与官府之人打交道,说话处处拐弯抹角,而且心思颇多,但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避免与他们相处,见二人还在不停寒暄,楚璃索性回了马车。 ———— 第78章 见南夷王 一行人等被安排进了明昭城驿馆,除了东方瑾所带大理寺侍卫,其他的护卫因人数众多都被安排在了城外,进城后,少锋便悄然离去。 驿馆中,裘杰早已回宫复命,并安排东方瑾明日进宫拜见南夷王等事宜。应东方瑾的要求,楚璃的房间被安排在他的对面。 东方瑾敲了敲楚璃的房门,听到应答后便推门而入,“阿璃,如何,这房间可还满意?”东方瑾打量了一下房间陈设,与自己的房间一般无二,只是方向不同而已,开口问道。 “多谢大人挂怀,楚璃乡野出身,住哪里都是一样的,自不会挑剔。”楚璃淡然回答,东方瑾发现,只要不涉及楚璃本身责任或为师父报仇之事,楚璃对他的态度都会淡而远之,但他并不介怀,想着慢慢的等他做出自己所承诺之事,楚璃必然会明白自己的用心。便又接着说道: “阿璃,明日进宫,你可要与我同去?”随行侍从是不能与使臣共同进宫的,这也是出使他国的基本礼仪,东方瑾是知道的,但他就是没话找话的问了出来,正在整理衣物的楚璃,抬眼看了看眉眼带笑的东方瑾,又毫无表情低下头继续整理:“大人就莫要与楚璃说笑了,我只是大人身边的一名府医,与大人一同进宫并不合规矩。” 东方瑾的脸上略显尴尬,但很快便被他掩饰掉了:“阿璃,明日进宫,我会找时机向南夷王提出在南夷寻药的事情,如果南夷王同意,也会方便我们在南夷行事。” “好,对了,记得师父曾说过南夷的苗怡山,那里药草甚多,师父曾多次去那里寻药,也许我们在那里也会有所收获。”楚璃想起师父曾前往苗怡山寻药,便提醒了东方瑾一句。 “好,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一路车马劳顿,你也乏累了,早些歇息!”叮嘱一番后,东方瑾便离开了楚璃的房间。 躺在异国他乡的床上,楚璃心里很不踏实,这种在陌生环境中的不安,是每个初到一个陌生地方的人都会有的感觉,更何况她们现在身处的南夷,与杞国的关系正处于敏感时期,虽然知道东方瑾的侍卫和暗卫都在周围守着,但依然阻止不了楚璃心中的忐忑。 东方瑾回到房间,片刻后便接到了少锋带回来的消息:裘杰是南夷二王子的人,一个月前才刚刚出任御史大夫,据说是因给南夷王进言了一封治国长卷而得到提拔的,长卷内容并未探知,但此人暗中与南夷圣女关系甚好。 南夷圣女是南夷蛇教圣女,她们以蛇为图腾,历任圣女都以蛇为姓,是南夷一个独立的势力,在南夷主要以为王室治病,祭祀为主,表面上对王室忠心耿耿,只忠于历任南夷王,并不参与王子间的争权夺利,但实际上,当任圣女蛇豆花是一个野心非常大的女人,且善妒心狠,睚眦必报,十年前就曾煽动南夷王对杞国南疆发动战争,但被安老将军打败,南夷因此开始每年向大杞纳贡,现在安老将军年岁大了一些,她又有点闻风而动的意思。 南夷王正当壮年,此人老谋深算,如一只笑面狐狸,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只是十年前战败之后,性格便沉稳内敛下来,与现今的南夷圣女关系也不一般,不然十年前也不会受其蛊惑与大杞开战。 大王子行事向来稳重,性格与当今南夷王很像,也是南夷王立为储君之人,虽然并非主战派,但也在暗中发展势力,只是现在羽翼未丰罢了。而二王子今年十八岁,性格张扬,据传是南夷圣女与南夷王所生,与大王子相差仅仅两岁,是南夷朝廷中最猖狂的主战派,一直反对向大杞纳贡。这次白进在大杞国都被害,他也是最先提出开战的人。 东方瑾捋顺了这些关系后,又思考了半宿,这才和衣而眠,第二日一早便又早早换好官服,带着鸿胪寺两名官员跟随裘杰进宫去了,入了宫门,走了不多时候,几人便已到了议政殿外。 东方瑾看着眼前巍峨挺拔的宫宇,见惯了大杞皇宫的威严气魄,雄伟壮观,再见这南夷国的议政殿,难免感觉有些小气,但并不失庄严,昨夜刚下了一场雨,但廊道上却并未有积水,青石铺就的廊道被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廊柱与屋檐上面也被雨水冲刷的清透明丽,在阳光的照耀下,还不时闪出耀眼的亮光。 东方瑾正负手观察着眼前明丽的殿宇,就见裘杰已通秉回来,请他们上殿,几人恭敬的走进议政殿,南夷王端坐在龙椅之上,透出满身的威严。 东方瑾带人向南夷王行礼过后,便又禀报了白进遇害之事。 “禀告南夷王陛下,南夷纳贡主使官白进大人在杞国遇害一事,实属个人恩怨引起,人犯也已被查获,但那老鸨已自尽身亡了。具体详情已写入奏表之中,陛下可仔细祥看,白大人尸体,我等已护送回国,交由裘大人之手,并已全部验看交接完毕,至此,东方瑾此行已不负我朝陛下重托,亲自将白大人护送回南夷,使他落叶归根,魂归故里。”东方瑾不卑不亢,不失礼节的与南夷王禀报,并双手呈上自己亲自撰写的奏表。 “好,此事我已完全知晓,大杞国君圣恩隆壁,是我南夷之幸,东方大人一路辛苦,可在南夷多停留些时日,也让我南夷一尽地主之谊,今日酉时我朝将在启祀殿,为使团众位大人接风洗尘,届时,还望东方大人与使团中诸位大人一起前来赴宴。”南夷王并未纠结白进之事,而是笑意盈盈的寒暄着,要为东方瑾等人接风,这属于使臣国宴,自然不可拒绝,东方瑾便欣然答应。 “多谢陛下为我等设宴接风,使团之人必会准时赴宴,东方瑾初到南夷境内,便觉南夷民风淳朴,风景俱佳,正想多留几日,好好欣赏这绝色美景,敢问陛下能否为东方瑾推荐一二?”东方瑾拱手行礼间,便向南夷王提出了自己昨夜想好的借口。 “我南夷虽国土不如杞国,但风景却能堪堪胜过一筹,若说这明昭城附近,南边的归雁寺,东方大人可去一观,再远一些,便是位处西南的苗怡山了,山中有一百丈高瀑布,风景优美,气候宜人,只是这山却离这都城有些远了,东方大人也可在明昭城中玩一玩,转一转,感受一下南夷与杞国不同的街坊市井嘛!”南夷王虽很想让东方瑾赶紧滚回杞国,但依然面不改色地介绍道。甚至他感觉能在风景这块胜过杞国,也是一件可自豪之事。 东方瑾自是明白南夷王心中所想,但为了去苗怡山找药,也不得不厚着脸皮称赞道:“久闻陛下甚是好客,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那东方瑾就感谢陛下挽留之情,在南夷多讨扰几日,还望陛下不要厌烦我等年少贪玩之心。恕我等无礼。”说罢,又是躬身一礼。 二人又各怀心思的寒暄几句后,东方瑾便告辞离宫了。 ———— 第79章 接风晚宴 酉时,东方瑾带着使团一众官员与楚璃,准时来到启祀殿。 此次赴宴,为避免饮酒,楚璃穿上了女装,淡蓝色的衬纱罗裙,外面罩着白色的薄纱外衫,虽然天气炎热,但也显出一丝清凉,东方瑾本想给她准备一套盛装出席晚宴,却被楚璃婉拒了,头上挽着清秀的少女发髻,上面只有一根翠玉的发簪,那还是在京城时,与楚玉一同上街买的。虽然周身除此发簪以外,并无其他装饰,但却未显寒酸,反而为楚璃增添了一丝清新脱俗之感。 进入启祀殿后,众人在宫人的带领下一一落座,东方瑾见楚璃被安排在离他稍远的座位,便示意坐在他身后的一位鸿胪寺大人与楚璃交换座位,那位大人不知所故,但东方瑾是主使,他也不便驳斥,便欣然与楚璃交换了座位。 南夷朝中,并不曾有人得知东方瑾的使团中带有女子,现如今,见东方瑾带一女子前来赴宴,很是诧异。坐在龙椅下方次坐的大王子白夜也是与东方瑾首次见面,见东方瑾带着一位如此清新脱俗的女子前来赴宴,虽心生疑惑,但却先与东方瑾寒暄道:“久闻东方大人丰神俊朗,断案如神,真乃是我辈学习之楷模。久仰,久仰!” “大王子谬赞,对大王子沉稳内敛,风流俊逸的坊间传闻,我等也是仰慕已久。”东方瑾也抱拳与之寒暄道。 “东方大人谦逊了,此前未曾听闻使团中带有女子,请问东方大人,这位是?”白夜不再寒暄,而是直接问道。 “此乃我杞国御赐名医,医女楚璃,本次出使路途遥远,我朝陛下担忧使臣身体健康,便特遣楚姑娘随行,以保使团众人无虞,又因路上多有不便,故以男身示人,未及通报,还望大王子及各位大人海涵。”说罢,起身向在场众位大人及两位王子抱拳行礼,楚璃便也起身向各位福身行礼。 两位王子及众位大人也都一一还礼,只有坐在龙座下首席之位的女子并未轻动身姿,只是转过头看向楚璃,那眼神中透出的轻慢与不屑显而易见。楚璃并未理会众人的态度,施礼后便又坐下身子,等待南夷王到来开宴。 她本就不喜这种场合,前来赴宴也是因东方瑾说为了彰显大国气势,人多些好,就连禹城都被他临时委以皇家侍卫首领之职,得以做到偏座之上,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不想多言,不代表别人就看她顺眼。 “哦!杞国御赐名医,我南夷却未曾听说呀?不知楚姑娘是何时御赐的呀?”首座女子开口问道,话语中的轻慢与歧视表露无遗。 东方瑾早已在驿馆中与楚璃讲述明白南夷朝廷主要人等,此时不用询问,便也知道此女子定是那南夷圣女蛇豆花。楚璃不想与人多言,尤其是在此宫宴之上,但却不代表她是那软柿子,会任人揉捏,听闻蛇豆花此言,楚璃也不想落了大杞的颜面,左右南夷王已答应东方瑾,让他在此游玩些时日,那他们此行的目的就算达成,便也就心中毫无顾虑,开口说道:“圣女此言差矣,我大杞皇帝要御赐名医,难道还必须要通知你南夷朝廷吗?圣女未曾听闻,也不奇怪?” “哦,那是自然,只是本圣女未曾听闻,便有些好奇罢了,既然是御赐名医,不知楚姑娘师从何人呀?”蛇豆花又带着懒散与不屑说道,说完,还向一旁歪了歪身子,似乎坐累了一般。 “楚璃年幼,自然名声不显,未有圣女之花名在外,圣女未曾听闻也属必然,家师的名号可能圣女也未必听闻过,不提也罢。”楚璃口中的“花名”可并非恭维之词,乃讽刺之语,意指蛇豆花与南夷王的坊间传闻。 蛇豆花听闻此言,肝火大动,甚为生气,指着楚璃鼻子刚要发火,却又意识到此乃为东方瑾等人接风的晚宴,如若就此被楚璃激怒,则会落了南夷颜面,自己颜面上也过不去,便又慢慢把手指放下。 “圣女莫要见怪,楚姑娘年龄尚幼,且也是初次随团出使,言语无状,还请圣女见谅。楚姑娘自幼师从我大杞神医江风奇,已得其师父真传。”东方瑾急忙出言,打了圆场,他从未见过楚璃如此伶牙俐齿模样,但在此晚宴之上,他并未觉得楚璃此言不妥,反而很是欣赏楚璃言语之犀利,心中暗暗赞叹:果然是我东方瑾看上的女子,如此这般大义凛然,不卑不亢,言辞犀利的讥讽了南夷圣女,真是感觉浑身畅快。但却也装作面露惭愧之色,并说出了楚璃的师从身份,因他知道江风奇在十五年前早已医术冠绝神州,闻名遐迩,南夷那时的医者也曾对他趋之若鹜,便要就着江风奇的名头给楚璃争上一争这脸面。 “哦,你是江风奇之徒,坊间传闻江风奇早已仙逝,看来消息不实,原来竟收了一个如此伶牙俐齿的女徒弟。”蛇豆花再次漫不经心的说道,言语中也透露出轻视江风奇的语调。 “圣女谬赞了,楚璃并非伶牙俐齿,只是师父之名早已传遍神州大地,也曾教导楚璃要谦逊有礼,要将医者之德继承下去,却并非故意与圣女争辩,还望圣女大人雅量,不要与我这黄毛丫头一般计较。”楚璃岂能让她如此轻视自己的师父,此番话虽然句句谦逊,句句在说自己不懂事,并向蛇豆花道歉,但言语之中所表露的意思,无一不在指责蛇豆花小肚鸡肠,没有医德,不谦逊,甚至不懂礼数。 东方瑾在旁听闻,越发感觉心里舒畅,却没想到楚璃还有如此舌灿莲花之能。如若不是在这接风晚宴之上,他定能开怀大笑出声。 蛇豆花被楚璃的这番话噎的再无言语,霎时,启祀殿内鸦雀无声,两位王子及众位大人的目光都堪堪停在了楚璃身上,正尴尬间,便听得内侍公公喊道:“陛下驾到!” 南夷王并不知晓殿中所发生之事,进来后见众人皆不吭声,以为都在静静的等他开宴,便把大手一挥:“既然人已尽数到齐,那便开宴!宣歌舞。” 话毕,就见无数宫人手持托盘,内装各色美酒佳肴,一一为各位大人奉上,紧接着上菜宫人步入殿内的便是八位只着薄纱的舞姬,那薄薄的纱裙把舞姬曼妙的身材衬得一览无余,甚至隐约能看见内衣的轮廓,加上美轮美奂的舞姿,可真是风姿绰约,勾魂夺魄。 东方瑾看着歌舞表演,却时不时的回头与楚璃说上两句话,楚璃更是干脆,连头也不抬,只顾低头用膳,而就在他们二人毫无注意时刻,大王子白夜的眼神却时不时落在楚璃身上,从刚才楚璃与蛇豆花的对话之中,他竟感觉楚璃十分有趣,在南夷朝中,从未有人敢如此与圣女讲话,如今,楚璃此番话语,却是把这善妒的蛇蝎圣女得罪死了,使团停留在明昭城这几日,楚璃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他虽是南夷朝大王子,亦是储君既定之人,但这蛇豆花一反蛇族圣女支持褚君的惯例,与他却并不对付,反而是与二王子走得颇近,这不免让他心生愤恨,早就想除掉蛇豆花,却奈何父王对她甚是看重,自己暂时也无处下手,此次又见楚璃将她得罪,心中想到蛇豆花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却不知怎的,便生出了提醒楚璃一二的想法。 ———— 第80章 接风晚宴二 晚宴之中,楚璃并未饮酒,自从上次在南关郡醉酒后,楚璃便发现自己的酒量与酒品并不好,便暗自发誓,此后再不饮酒,虽未饮酒,但却喝了不少茶水,吃饱之后便有些内急,于是寻了一个宫人问过路径,便独自一人出了启祀殿,东方瑾转身之际便不见了楚璃踪影,因知道蛇豆花睚眦必报,甚是不放心,便也出了启祀殿寻找,随他身后出来的,还有大王子白夜,因这时已是酒酣饭饱,不少人都离席出殿醒酒,故而二人前后出来并未引人注意,但却被圣女看在眼里。 东方瑾出门后就察觉到白夜跟在自己身后,行至无人之处时,便停步直截了当询问道:“不知大王子跟着本官到此,意欲何为呀?” “东方大人见谅,我只是见楚姑娘一人出来,怕她路径不熟,在宫中迷路,出来寻找一下,并非跟着大人前来。”东方瑾本就疑惑白夜跟着自己的目的,一听他是寻楚璃而来,更是心生醋意,这楚璃怎就如此不让人省心,在马场郡时,颇得杞国二皇子夏侯明远青睐,如今到了南夷国,大王子白夜却也对她青眼有加,难道这是要与自己夺妻吗?这如何能忍,便就对白夜没有好气的说道:“不知大王子寻楚姑娘可还有其他事,如若没有,那便不劳烦你了,我杞国之人还是我亲自去找就好。多谢大王子!”说罢,也没理会白夜的反应,直接转身就走。 白夜见东方瑾似对自己有很大敌意,但也瞬间通透,自己毕竟是南夷王子,而他们则是杞国使臣,彼此都有提防之心,却也在情在礼,于是急忙唤住转身的东方瑾:“东方大人且慢离开,我有些话要与你说明。”随后又四处看了一眼,确定周围确实无人,这才与东方瑾悄声说道:“东方大人有所不知,今日晚宴,楚姑娘得罪了我朝圣女,这并非明智之举,圣女心量狭小,睚眦必报,而且是我朝制毒第一人,还请大人告知楚姑娘,这些时日,需处处小心才行。”说罢,也不顾东方瑾有没有听清,转身便回了启祀殿。 东方瑾自然已把白夜所说尽收耳中,而且,他也能想到此处,唯一让他不明白的是,白夜为何要告知他这些,想是他出来寻找楚璃,应该也是为了此事。可他是南夷大王子,不应该与蛇豆花是一条战线的吗?他这又是何意思呢?东方瑾正想拦住白夜,仔细询问缘由,却见左边廊道上已有人走来,想是他匆匆离开,也是看见此人之故,便也不再纠结此事,开始寻找楚璃。 楚璃解决完内急,也漫步向启祀殿走来,边走边欣赏着南夷宫中的夜景,此时正值盛夏,戌时末,天空还未完全黑透,因今日宫中晚宴,整个王宫都被宫灯点亮,映得宫中景物一片绚丽,加上楚璃所处之处并非喧闹之地,让她感觉这周围的绿树,池塘,小桥,宫宇都好似在画中一般,意境美极了,自己正陶醉在如画美景中时,便听见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以及东方瑾关切的询问声:“阿璃,你去哪了,可让我好找。” “大人切莫担心,我只是出来走走,宴席上太吵了。”楚璃随意的答道,她心里很想与东方瑾说说这宫中美景,但还是忍住了。 “阿璃,我们回去,晚宴也快结束了。”东方瑾并未察觉楚璃的心思,看到她安然无恙,自己心中便放心了,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王宫,回到驿馆,他心里才会踏实一些。 楚璃自然别无他想,也想早些回去,二人便又回到启祀殿内,不多时,晚宴结束,出乎白夜预料的是,蛇豆花在晚宴中并未发难。东方瑾与楚璃等人都顺利的回到了驿馆之中。 途中,东方瑾在马车上将白夜的话说给了楚璃,楚璃如此聪慧,自然也想到了得罪了蛇豆花的后果,可也是没想明白白夜为何要提醒自己,当然,作为江风奇的徒弟,对下毒之事,亦是不怕她的,除非她使用那些独特的毒药,但世间毒药虽多,那些能独步天下的却是甚少,目前来看,只有毒杀师父的那些蓝色粉末,楚璃并不认识,而且,那种毒药若只是口服,还并不能致命。至于其他的嘛,就连世间罕见的万金五毒散楚璃都能解除,所以便也不用惧怕她了。 第二日,使团众人并未外出,东方瑾和楚璃正在房中规划要如何出游的路线时,却听闻大王子前来拜见,二人面面相觑了一下,都不知这南夷大王子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了? 楚璃还在想着白夜昨日已经提醒了自己,为何今日又来拜访时,东方瑾已起身说道:“多思无益,见见便知。”说完就起身向客堂走去,楚璃也想跟过去看看,但思量过后,还是没去。 东方瑾来到客堂,却发现大王子并非一人前来,还有裘杰与另一位官员三人一同前来,东方瑾抱拳行礼道:“不知大王子与二位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东方大人客气了,父王让我过来看看,东方大人在此歇息,可否舒心?有何需求尽可与裘大人提出。”白夜也拱手还礼道。 “甚好,甚好,多谢陛下及大王子挂怀,此处已是甚好,我们也并未有甚需要。”东方瑾笑着答应,但他感觉白夜还是有话要说,但碍于裘杰二人,所以没有说出来。 “东方大人,不知楚姑娘可在?”白夜再次问道,说完还向同行的另一名官员递了一个眼神。 东方瑾的脸色蓦然变冷,冷凝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白夜,一言不发。 此时,就见那位官员对着东方瑾躬身行礼道:“东方大人安好,下官乃南夷国医院院生穆青,十几年前有幸曾与江神医有过一面之缘,听闻楚姑娘是江神医嫡传弟子,故而请大王子带下官前来,想向楚姑娘请教一些医理,还望东方大人恩准!”说完又是深施一礼,东方瑾看着态度至诚的穆青,又看了看白夜,凌厉的眸光扫过两张略微发白的脸,他越发确定二人一定有其他企图,但应该是碍于裘杰,或者说裘杰背后之人,从而要找如此蹩脚的理由见到楚璃与自己。 想到此处,东方瑾松了松自己的表情,但依然神色冷凝的说道:“穆大人想与楚姑娘请教医理,本官必不会阻拦,毕竟发扬自己的医术,也是江神医毕生所愿,但楚姑娘此时方不方便见你,我们还是要问问她的意见,大王子您觉得呢?”东方瑾觉得此事需要和楚璃商量一下,他实在是看不明白这二人的目的所在。 “那是自然,那就烦劳东方大人帮忙问问楚姑娘!”白夜也随着东方瑾的话语回道。 ———— 第81章 归雁寺 东方瑾又回到了楚璃的房间,告知穆青想要见她,二人一起分析白夜与穆青前来的目的。最后一致认为应该还是白夜有事要与楚璃说,但却避不过裘杰这个南夷王派遣的接待使团的御史大夫,所以,他便找了这个曾与江风奇有过交集的穆青,前来挡住裘杰的视线,可是裘杰岂是那么蠢笨之人,一定会看明白白夜的小伎俩,可是堂堂南夷大王子,又怎么会行如此蹩脚之计呢?也许此次他们前来只是试探一下,也未可知。二人商议良久,并未得出具体结论,便决定此次还是不见为好,如果白夜果真有事,必然会想其他办法,而且此次拒绝,也能迷惑裘杰一二,如若只是试探,那就更没有见面的必要。 东方瑾又来到客堂,拱手抱拳,满脸歉意的说道“抱歉,让大王子与二位大人久等了,因使团中今日有几人出现了水土不服之症,楚姑娘正在为其施针用药,所以此次并不方便见穆大人,还请穆大人见谅!” “啊!使团中有人水土不服,可有大碍,需不需要下官帮忙?”穆青似乎并未听出东方瑾的托词,依然想再争取一下,但白夜却拉住了他的衣袖:“穆大人,楚姑娘乃江神医嫡传弟子,这等小事,岂会解决不了,既然楚姑娘没有时间,那咱们就不要打扰了,我们改日再来好了!”说着就带着二人朝东方瑾告辞而去。 东方瑾回房后,思忖片刻,就把禹城喊进了房间,二人低语嘀咕了一会儿,禹城就离开了东方瑾的房间。 第二日清晨,裘杰早早就来到了驿馆,按着东方瑾的吩咐,安排了两辆马车与一队护卫,带着东方瑾与楚璃向着明昭城南的归雁寺而去。 既然说了想游玩,那就要有所行动,楚璃又恢复了男装打扮,与楚玉坐在马车中,一起欣赏着车外的被浓雾层层遮掩的美景。 今日天气晴朗,但由于这几日每日夜里便会下雨,所以,并不炎热,只是空气中湿度很大,衣衫都是潮湿的,太阳升起以后,蒸腾着林间的水汽,远远看去,就见浓雾弥漫在路上,挡住她们探寻美景的眼睛,只见到远处巍峨的山影,高耸入云。 车轮旁,路边的小草野花则是一片繁茂,在这灰蒙蒙的浓雾中带给她们一抹亮眼的颜色。 “师父,你说我们这么早出门干嘛?这路上什么景色都看不见,到处都是雾。”楚玉收回张望的视线,随口抱怨着。 “小玉,我们时间很紧,在南夷待不了多少时日,所以要抓紧时间到处都要看看。一会儿雾气散去就好了,你就能看清外面的景致了。记得我昨日与你说的话,一定要随时留心才行。”楚璃昨日已告诉她此行的真正目的,楚玉虽对医理还不甚了解,但在识药这一块却进步飞快,已经能识得几百种药材,这可能也是天赋所在,所以,楚璃才把寻药的事情告诉她,让她也能帮忙寻找一下。 归雁寺是南夷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虽然南夷王室信奉蛇教,但却挡不住百姓对佛祖的虔诚之心,自从归雁寺建成以后,附近的百姓便把寺庙的香火供奉得异常鼎盛,虽然蛇教教众对此多有不满,也曾让圣女向南夷王进言,但王室见百姓只是供奉香火,并无其他企图与作为,便安抚了蛇教教众,并为归雁寺制定了一些限制条款,其中就包括把归雁寺每年收入善款的一成交给王室,并且归雁寺要服从王室管理。这才任由百姓拜佛礼佛。对此,楚璃只是嗤之以鼻,南夷国势微弱,并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一行人到达归雁寺时,寺中早已香烟缭绕,各宫殿建筑艺术精湛,殿堂黄墙黛瓦、飞檐翘角,雄浑异常,大雄宝殿之上供奉着南海观音大士,佛像雕刻造型精美,姿态端庄,低眉顺目,慈祥安逸,全身鎏金,手中净瓶白玉无暇,柳枝新绿,看着就给人普渡众生之感。 楚离虽然不信神佛,但能从前世穿越至此,早已颠覆她对神佛的认知,便也带着楚玉随着人流进殿,虔诚的焚香叩拜了一番。 从大雄宝殿出来后,裘杰便带着众人在寺庙中参观起来,看过耸立在大雄宝殿左侧的钟鼓楼,一行人又向后方行去,参观了藏经阁与慈悲堂后,众人来到了禅堂休息,裘杰去善堂为大家准备午膳的时候,有小沙弥为众人奉上了香茶,走到东方瑾身边时,将一纸条悄悄塞进他的手中,东方瑾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茶,在衣袖遮掩之下,见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苗怡山脚寻樵夫张”。 吃饭时,由于他们一行人数众多,楚璃与东方瑾被安排在禅堂中用膳,因身处异国他乡,为保使团众人安全,楚璃早已告诫楚玉,凡他人准备的一切吃喝入口之物,必须要用银针测毒,此时也不例外,楚璃把沙弥送上的素菜一一摆在桌上,同时嗅过了菜的气味,却发现其中有一道素炒笋丝气味有异,待沙弥走后,便从腰间拿出银针一一试过,果然,那盘素炒笋丝内有毒药斑蝥的成分,而且分量很足,足以引起急性肾衰竭死亡。 楚璃急忙让禹城和小松前去查看其他人的菜肴,结果被膳堂告知,这盘素炒笋丝是特意为东方瑾和楚璃加的菜,其他人等并未有此菜肴,楚璃与东方瑾相视一笑,这是在逗他们玩吗?明明知道楚璃是神医江风齐的嫡传弟子,却用这种小儿科的毒药来试探他们,这是蛇豆花,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吗? 既然对方如此明目张胆而来,东方瑾和楚璃也不能就此罢休呀,便也大张旗鼓的找来裘杰,把此事通报下去,裘杰似乎并不知为何发生此事,承诺一定严惩凶手,边派人把寺庙中做饭之人全部押到了大雄宝殿前的院中,但由于今日恰逢六月十九观音菩萨成道日,所以寺中敬香礼佛之人众多,膳堂与厨房间也是人流密集,根本没查出任何嫌疑人,这可愁坏了御史大夫裘杰大人,但楚璃却淡然一笑揶揄道:“裘大人莫慌,看来我与东方大人今日是托了观音菩萨显灵之福,虽然这斑蝥之毒甚剧,却也被我识破,并未造成任何损伤,既然如此,那便不要追究了。” 裘杰虽不知此事,但也能猜到定是与楚璃得罪蛇豆花有关,正想着如何办理此事,就听见楚璃开口,于是暗中高兴,既然苦主都说不查了,那即便是陛下怪罪下来,他也可推脱,急忙相楚璃拱手行礼:“多谢楚姑娘,深明大义,如此人数众多之时,确实并不好彻查此案。” 但东方瑾却假装不能容他就这样敷衍了事,愤而说道:“此事虽被楚姑娘及时道破,但却也让人后怕,本官希望裘大人回去之后定要如实告知南夷陛下,查出幕后下毒之人,否则,本官决不会善罢甘休。哼!” 楚璃却满眼微笑的劝着东方瑾:“我们全都无碍,大人也消消气,有我在,大人且放心,这毒药之物都不在话下。” 裘杰听闻此言,心中感觉楚璃在南夷国说出此话,便有些大言不惭了。他们南夷可是以制毒闻名于世的,她一个小小年纪的医女,虽然是神医江风奇的嫡传弟子,但这口气难免也太大了些。 下毒风波过后,楚璃还带着楚玉和小松,以及几名侍卫,又去归雁寺后山小溪旁游玩了一阵,暗中也在寻找着自己不认识的一些药草,并且采了几株,拿回询问寺中僧侣,也都一一得到解答,却并非她们所寻之物。楚璃作为医者询问药草药理,实在是太过寻常,并未引起裘杰等人注意,之后,众人便又一路赶回明昭城 。 ———— 第82章 明昭城遇刺 一行人当晚安然回到驿馆之中休息。 裘杰却连夜去见了蛇豆花,让他没想到的是,圣女并不知晓此事,但当蛇豆花听闻楚璃之言,顿时怒火中烧:“此女如此大言不惭,竟说我南夷毒药不在话下,看来我是时候要给她一些教训了,也要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打发走裘杰之后,蛇豆花叫来了她的随身侍卫,也是蛇教左护法白浅,吩咐一番后,白浅悄悄离去。 东方瑾在裘杰离去之后,悄悄来到楚璃房间,把在归雁寺中得到的纸条拿给楚璃看了一下,之后便放在烛火上销毁了。 东方瑾看着被烛火映红的少女面颊,心中微动,白日那如花的笑颜,在脑海中闪现,虽身着男装依然那样的娇美,美好的画面却被楚璃的问话打断。 楚璃坐在东方瑾对面,轻声问道:“大人,你说我们今日之计,那蛇豆花会不会识破?” “应该不会,那裘杰素来暗中与蛇豆花来往密切,应该也是蛇教中人,今日之事,他必会向蛇豆花如实禀报,那蛇豆花虽有些计谋,但此人心量狭小,且牙眦必报,我们早已得到密报,蛇教传承至今,一直有一味秘药,而这蛇教密药,就在蛇教圣女蛇豆花手中,你前日在接风晚宴上落了她的颜面,她必不会就此罢休,如今,有人替她出头,她定然会心中高兴,而你今日所说之话,传到她耳中,必会激怒于她,若她就此拿出蛇教秘药,那我们岂不是会省事不少?若她不拿出蛇教密药,那我们再去苗怡山中慢慢寻找也可。只是不知这蛇教密药,是否就是杀害师父的蓝色粉末?” 原来,在东方瑾决定要前往南夷寻药之时,便已通知潜伏在南夷国的杞国密探,让他们留意所有南夷国内关于毒药的消息,而东方瑾在进城之后就已得到南夷密报,其中就有一条中提到,蛇教圣女蛇豆花手中掌握着蛇教传承秘药,只是此药从未现世,不知是何形态。而今日他们前往归雁寺,也是为昨日所定之计的施展。 这归雁寺原本就是二十几年前的杞国太子,当今杞国皇帝建启帝,派暗探暗中修建的一个杞国暗探据点,一直归大理寺直属管辖,上届大理寺卿也就是东方瑾的师父卸任后,便把这一切暗探网络都交到了东方瑾手中,所以,东方瑾查案才会有如神助。今日东方瑾收到的纸条,便是寺中方丈写给东方瑾的消息密报。 今日寺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东方瑾安排给裘杰看的,目的就是让他密报给蛇豆花,以激怒蛇豆花,逼她使用蛇教秘药来制服楚璃,只是此法甚为危险,昨日,东方瑾与楚璃商议之时,怕此计伤害到楚璃,并不同意这么做,但楚璃却以她强大的自信和为师父报仇的决心,说服了东方瑾,并与东方瑾做了详细周密的计划,以确保此计的万无一失,东方瑾也对暗卫下了更加严密的命令,无论何时,都要确保楚璃的人身安全。 为了给蛇豆花提供施为的时间,他们决定在明昭城中游玩两日,之后再前往苗怡山。 第二日,裘杰称病未来驿馆,这也正合东方瑾与楚璃之意,二人带着楚玉,小松和禹城,几人微服向明昭城最繁华热闹的街坊市井而去,一路上,楚璃与楚玉穿着明丽的罗裙,像两只小燕子一样在各个小摊贩前穿梭流连,还购置了好多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和零食,东方瑾手摇折扇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们身后,禹城和小松则跟在东方瑾的身后,手里还提着楚璃和楚玉买的那些零食和玩意。 中午时,几人并未进入明昭城最大的酒楼——宴客居。而是找了一个路边的馄饨摊,每人吃了一碗美味的鲜肉馄饨,这个小摊是他们早就发现的,来这儿吃饭的也有很多人,摊位上一上午都很忙碌,几人寻了座位,要了馄饨,就静静的看着店家给他们煮馄饨冲汤,一目了然,有人想做手脚,也不可能,这也是东方瑾为保护楚璃所做出的决定,在大酒楼吃饭,安全因素未知的可能性太大,所以他选择了路边的馄饨摊,而楚璃许久没吃过如此鲜美的馄饨,连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许是逛街时间太长,吃过饭后,众人有些口渴,便又来到了旁边的一处茶摊,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要了两壶龙井茶,在茶摊上喝茶之人,都是穷苦百姓,赶脚之人,哪有几个如他们这般锦衣玉带的,所以茶摊提供的茶水皆为普通茶水,只为解渴,这两壶龙井,已是这茶摊所能提供最好的茶水了。 几人本就口渴,并非品茗而来,也未计较甚多,喝了两碗苦涩的茶水,楚璃低头轻声与东方瑾说道:“我们如此小心行事,你让他们如何动手?” “小心行事才应是我们风格,若想动手,他们自会动手。”东方瑾也压低声音回答楚璃的问话。又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眉头不由皱了一下,这茶水确实苦涩,与自己府上的极品龙井,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小松和禹城也坐下喝了两碗茶水,一边喝还一边四处张望着,楚玉一边喝水,一边拿出刚买的点心吃了两块,还让楚璃与东方瑾也尝尝,非常好吃。 几人又吃了些点心,休息了一会儿,便又起身向前走去,没想到,在一条街道的转角处,突然冲出一个状若疯癫的乞丐,手拿一柄竹剑,向着楚璃刺来,因楚璃与楚玉始终走在几人的前方,所以,东方瑾三人并未来得及救援,就见竹剑已刺向楚璃心口,楚璃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楚玉,随即一个空翻向侧方闪去,乞丐没刺到楚璃,又手持竹剑,向楚璃身后的东方瑾刺去,东方瑾并未理睬乞丐,闪身后向楚璃奔去,扶着楚璃的胳膊上下看了一番,急切地问道:“阿璃,你怎么样?没受伤?” 楚璃从他关切的眼眸中看出了心疼与不安,但还是低头轻轻的抽离了手臂:“大人,我没事,请大人放心。” 东方瑾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张嘴还想要说什么,但却忍住了。 楚玉惊魂未定的跑到楚璃身边:“师父,你没事?我看看。”上下打量楚璃一番之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边乞丐已被小松和禹城牢牢擒住,竹剑也被小松夺在手中,虽是竹剑,但也被削的异常锋利,刃口薄如竹叶,上面还沾染着些许黑色的痕迹,楚璃从小松手中接过竹剑,仔细观察后,有嗅闻了一下,回头对东方瑾说:“大人,是万金五毒散。” 东方瑾的眼中又现冷冽神色,又是万金五毒散,看来,幕后之人是想把楚璃与自己留在这南夷国了。思忖片刻后,几人便带着乞丐返回了驿馆。 ———— 第83章 白夜相邀 东方瑾与楚璃没想到的是,这乞丐真的是疯癫之人,楚璃检查过后,发现此人并非装疯卖傻,而是当真患有失心疯。 楚璃拿来点心,试图引诱乞丐说出竹剑的来历,但乞丐却只顾着吃点心,并不答话,楚璃又拿出竹剑询问,结果当乞丐看见竹剑之时,却起身想要将剑抢夺回去,被禹城一把薅住衣领,又按在了椅子上,楚璃想了想说道:“你想要这把剑吗?如果你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这把剑,我可以把它还给你。” 乞丐听闻此言,顿住了手中吃点心的动作,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楚璃,似乎并不太相信她所说出的话。 “我不骗你,你若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这把剑,我便把它还给你。”楚璃又说了一遍,还举起剑来比划了一下。 乞丐这回似乎相信了楚璃所说的话,把口中的点心咽进肚里后,这才郑重其事的指着旁边按着他的禹城,口中说出嘶哑的声音:“他,是他,拿剑,好看,给我。”说话的同时,眼中还闪现出孩童般羡慕的目光,似乎看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随后又目露凶光的看向楚璃,伸出脏兮兮的右手,吼道:“给我,坏人,杀你!” 楚璃看向他,无奈的摇摇头,把竹剑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转身离开了。这把竹剑早已被楚璃掉了包,这是小松重新拿竹子削好的一把剑,并不锋利,也未淬毒,只能拿在手中当个玩具而已! 东方瑾让人把乞丐连带着掉包后的竹剑一起送到了衙门,只说是当街抓住了一个疯癫刺人的乞丐,让他们酌情处理即可。 时间稍晚一点后,白夜派人前来询问事情经过,原来,这明昭城治安归大王子所管辖,他派人前来询问,便在职权范围之内,并且邀请楚璃与东方瑾晚上去大王子府赴宴,说是他二人在明昭城内遇刺,作为主管城内治安的他来说,也有治下不严之罪,他很抱歉要为东方瑾二人压惊。 东方瑾与楚璃欣然赴约,这几天白夜一直在想如何才能与楚璃见上一面,想与她合作,共同对抗圣女蛇豆花与二王子,毕竟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嘛。而且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应该就是圣女蛇豆花,可能她也未曾想到,她让人当街刺杀楚璃未遂,却为大王子白夜提供了名正言顺见他们的理由。 —— 大王子府内,宫灯流光溢彩,殿堂雕梁画栋,宫宇巍峨挺拔,占地面积虽比不上王宫,却也足够大,从大门走到宴客厅,楚璃与东方瑾竟走了一刻钟。抄手两侧的廊柱上面具是用金粉彩绘的游龙雕凤,花园中亭台楼阁,掩映在宫灯照耀之下,愈发显得这大王子府的神秘与诡谲。 楚璃从那日接风晚宴上见过白夜之后,便觉得此人城府极深,性格也不似二皇子那般张扬,今日再次见到,更加觉得此人不好相处。 府中婢女直接把二人带到了饭堂,白夜已坐在这里等待,见二人前来,立即起身拱手施礼:“今日唐突请二位前来,实在冒昧,还请二位见谅。” “大王子不必客气,是我们冒昧才是。”东方瑾客气的寒暄着,合起折扇还了一礼,楚璃也拱手回礼,白夜见她今日穿着男装,并未觉得奇怪,他一直看不透楚璃这个女子,说她沉稳,那日却把圣女怼得无言以对,说她成熟,在街上游玩时又活泼得像个小孩子,说她单纯,那眼眸中却又时常闪过睿智的光芒,有些事情,东方瑾也要与她商量……真的是让人看不透,但她既然得罪了蛇豆花,那他们之间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二位大人快坐,咱们先用膳。”说着,就抬手示意下人们上菜,并亲自给东方瑾和楚璃斟满了酒杯。 “大王子恕罪,阿璃不善饮酒,这杯酒我替她喝!”东方瑾见白夜给楚璃斟满了酒,急忙拿过楚璃的酒杯,向白夜告罪。白夜看看一动未动的楚璃,似乎他们之间早已有此默契,又看了看拿过楚璃酒杯的东方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把自己的酒杯斟满后,放下酒壶说道:“你看看我,今日楚姑娘穿着男装,我便把她当做男子了,女子确实不宜饮酒,还望楚姑娘不要怪罪与我才好。” 楚璃并未说话,只微微颔首,表示不能饮酒的歉意。白夜见楚璃从进门便一言不发,也不好直接发问,便又端起酒杯,向东方瑾敬酒。 二人喝着酒,聊着天,说的都是两国的风土人情,邦交友好,就好像两个许久未见的异国老朋友,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只有楚璃在旁边只管吃菜,听着二人聊天,心中却腹诽不止,这二人虽说年纪都不大,但却都心思缜密,毫厘不显,皆是老狐狸,不过因身在南夷,东方瑾的所作所为却都是她所欣赏的。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白夜又命人撤去宴席,端上了茶点,随即屏退了下人,低声说道:“东方大人和楚姑娘可猜到,我今日请二位前来,是有要事商议。” 东方瑾和楚璃皆放下茶盏,看着白夜,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那日晚宴,楚姑娘得罪我南夷圣女,我曾提醒过二位,要多加小心,今日我又听闻楚姑娘在街上遇刺,似乎昨日二位去归雁寺时,也曾遭遇不测,你们就没猜到会是何人所为吗?” 东方瑾笑着喝了一口茶:“大王子府上的茶果然是好茶,阿璃,你也尝尝。”说着还抬手示意了一下楚璃。又接着心有成竹的说道: “大王子以为是何人要伤我杞国使臣?难道会是南夷圣女?如若真是这样,那她就不怕我杞国大军兵临城下。” “东方大人太小瞧这个女人了,她并未刺杀杞国使臣,楚姑娘也只是使团中一个小小的医女,即使在我南夷遇刺身亡,不是还有白进为先例吗?杞国陛下又岂会为了一介医女出兵讨伐我南夷。”白夜说的很是笃定。东方瑾与楚璃回头想想,也确实如此,但两国之事,岂能让他人压住气势。 “大王子此言倒是不差,但你也知道阿璃的师父是神医江风奇,而且,她已尽得师父真传,你们南夷圣女除非有什么秘制的毒药,否则,皆伤不到阿璃半分。”东方瑾又喝了一口茶,夸耀楚璃的同时也不忘试探白夜一句。 “大王子今日请我们前来,到底所为何事?”楚璃见两个老狐狸只不住的打机锋,心里有些愠怒,便面露不快的说道。 终于听到楚璃说话的白夜,被楚璃这直接的问法震惊了一瞬,这到底是什么操作,谈合作难道不是应该先把自己的优势都摆出来才好谈的吗?楚璃可没管他震没震惊,说完后就定定的看着白夜,似乎在说:我没时间在这听你们东拉西扯,拜托,快点说出你的目的,我好走人。 ———— 第84章 形势 白夜与东方瑾听完楚璃的话后,都笑了,白夜是尴尬的笑,东方瑾却是无奈的笑,他知道楚璃对白夜的印象不好,却也没想到会如此厌烦。无形之中心中似乎有一种大石落地的错觉。 白夜喝了口茶,压下心中的不快与尴尬,开口说道:“既然楚姑娘快人快语的问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我想与二位合作,共同对付蛇豆花,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东方瑾与楚璃面面相觑了一瞬,都知道南夷大王子与二王子不和,这两年二王子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与圣女的关系也比大王子好,可万万没想到大王子会想与自己合作对付本国圣女,这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想必二位也知道,这几年我南夷朝中局势,我虽为大王子,父王也基本定下我的储君之位,但二王子白宇这几年的势力发展的很快,父王也越来越喜欢他,而圣女蛇豆花是他的亲生母亲,所以,也在处处帮他,我现在在朝中势微,要想安安稳稳的继续做储君,必须要除掉蛇豆花,重新立下能帮我的蛇族圣女,而能与她抗衡之人,正如东方大人刚刚所说,非楚姑娘莫属。” “帮你除掉蛇豆花,我们能有什么好处?”楚璃没等东方瑾说话,已然开口。 “听说楚姑娘对我南夷的药草十分感兴趣,我可以帮你寻找所需药草,只要你能说出,我便可为楚姑娘寻来,而且,可保使团及楚姑娘在南夷境内安全。不知楚姑娘可否考虑考虑。”白夜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楚璃对白夜说出帮她寻药的条件,有些动心,可要除掉蛇豆花也绝非易事,转头看向东方瑾,恰好他也向她看来。 “二位也可回去商议商议,驿馆周围有我的人,如果你们商议好了,便可去驿馆西边的茶楼告诉掌柜相邀,我自会寻去!另外,如果此次能除掉蛇豆花,待他日我登基之后,可保证与杞国百年之内不燃战火。”白夜见二人面面相觑,便知道此事想要做成,还需要他们回去商议,便直接又加了一个大饼条件。 “那好,今日多谢大王子诚心款待,我们回去商议后会尽快给你答复。先告辞了!”东方瑾与楚璃起身告辞而去。 —— 二人回到驿馆,少锋向东方瑾禀告说,他今日去蛇豆花府中暗中查看时,听到了她与身边侍卫的对话,得知今日在街上刺杀楚璃的人就是蛇豆花派去的,而且,那个乞丐也已在大牢之中被灭口了,说完后又准备离开时,被东方瑾叫住,又安排他派人去监视大王子,这才让他离开。 “阿璃,看来这万金五毒散确实是蛇豆花所有,那她与我大杞朝中之人必定有所联系,只是不知她给谁提供的这药,若是能查出,那便知道了是谁想杀我,却害了羽衣,也就知道了杀白进的幕后真凶了,可这蛇教密药到底是什么药呢?不会就是万金五毒散?” 楚璃摇摇头,她有一种直觉,万金五毒散绝不会是蛇教密药:“这蛇教密药以前从未现世,没人见过,或者说见过的人早已不在了,而万金五毒散虽罕见,但却不是最毒之药,且这药方并不难寻,所以,不会是蛇教密药。” 东方瑾也颔首表示同意楚璃的说法:“看来想要得到蛇教密药,还有点难度,据说只有圣女手中才有密药。” “大人,你说如果我们让白夜给我们找到密药,他会不会同意?”楚璃想起今日白夜说过的条件,便看向东方瑾问道。 “阿璃是想答应白夜的条件,帮他对付蛇豆花?”见楚璃颔首,东方瑾又接着说道:“白夜此人城府极深,如果我们答应他的条件,且不说他能不能得到密药,就说他想让我们出手的心机,也是不可小觑,而蛇豆花也非善类,背后还有南夷王和众多蛇教教众撑腰,并不好对付。” “嗯,确实如此,不过现如今,我们要想得到密药,似乎也别无他法,大人可否让人去查查蛇教,看看能否从其他人那里想想办法。”楚璃觉得蛇教既然人数众多,必然不会是铁板一块,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也许可以从其他人下手。 “嗯,阿璃说的有理,我这就让禹城去查查。” 看着禹城离开的背影,楚璃心中始终有种直觉,蛇教与师父的死有关,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东方瑾后,东方瑾沉思了好一会儿,随即便肯定的对她说:“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就有很多事都能对得上了,从师父的被害,到羽衣被下毒,再到马场郡孙福兴的死,也就都能联系上了,可白进是他们南夷使臣,为什么也会被害呢?”东方瑾说着,又有些疑惑了,据他所知白进在南夷朝中一直以来对南夷王忠心耿耿,而且是个脚踏实地的官员,一直以来洁身自好,并未与任何一方势力有所牵连。 “白进的死,也许正是因为他的忠心耿耿,而且他的死会给某些人带来利益,还会破坏两国邦交,这些都会成为他必须死的理由,大人难道忘了,你为何会遭人暗杀?”楚璃看向东方瑾谨慎的说道。 东方瑾缓缓点头,楚璃说的确实有理,但他却真的不能让楚璃处于危险之中,“阿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答应白夜的条件,可能会陷你于危险之中,我不能让你去冒险,咱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寻药,明日准备准备,后日我们便前往苗怡山,去寻那樵夫张。” “大人,我现在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了,不止是我,甚至是你,可能都已经被蛇豆花盯上了,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蛇豆花并非只想扶持自己儿子上位,甚至她有可能想自己当南夷王,我们与白夜合作,可以再加些对我大杞有利的条件,而苗怡山我们是一定要去的,不是说蛇教的发源地就在那里吗?去那里我们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东方瑾心疼的看着楚璃,这个被自己带出山林的女子,此次却也跟着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原想她独自留在京城,自己不放心,怕有些人会对她下手,可跟着自己来到南夷,也同样的危险重重,不自觉的就伸手想要抚上她的发丝,却被愣怔了一瞬的楚璃闪身躲过了。 楚璃虽躲过了东方瑾的手,但心脏却剧烈的跳动起来,连忙低下头,向东方瑾福了一礼:“大人,天色不早了,我先回房休息了。”话毕,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东方瑾双目无神的愣在当场,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站在那里又思考了许久,自从自己开始暗中查问十五年前的案子开始,到此次出使南夷国,详细分析了整个过程的始末,似乎真如楚璃所说,都与南夷脱不开干系,如若这次能在南夷查出与大杞朝中牵连之人,倒也不枉此行。 ———— 第85章 合作 当日下午,当白浅回禀蛇豆花刺杀楚璃的计划没有完成时,蛇豆花表现的异常冷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你说那小丫头竟然会武功,真是出乎意料啊!看来我们给她准备的礼物有些轻了,对于份量这么重的客人,是该准备点重礼。” 白浅想了想,又阴狠的说道:“圣女大人,那不如我们给她准备点密药,定然能一举将他们都留在南夷。” “哈哈哈,一个小小的医女,虽说是江风奇的徒弟,但也根本没有让我们使用密药的必要,他们不是要去苗怡山吗?你也赶回去一趟,告诉离青,让她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如果做不到,她这个右护法有很多人等着呢!”圣女不屑的吩咐着。 白浅领命离开半刻钟后,屋檐下一个漆黑的魅影也悄然离去。 —— 第二日上午,东方瑾与楚璃都没有出门,只让禹城带着小松和楚玉去做了前往苗怡山的准备工作。毕竟路途有些远,而且他们可能要在苗怡山待上几天。 下午,东方瑾与楚璃去了驿馆西边的茶楼,约了白夜见面。夜幕降临时分,白夜一身素衣从茶楼后门进入。 “二位可有商议决断?”见面后,白夜并未寒暄直接问道。 东方瑾见白夜素衣前来,心中早已了然,于是也不纠结,拱手说道:“公子既然有诚意与我们合作,那我也冒昧向公子提几个要求,若公子可以办到,我们便可一起合作,公子觉得如何?” “二位请讲。” “好,公子痛快,那我就直说了,一,我们要公子帮忙拿到蛇教密药配方。二,请公子帮我们查出蛇豆花与我大杞朝中何人有何联系。三,公子对蛇教中人应该比我们熟悉,既然要对付圣女,那就烦劳公子为我们提供一份蛇教主要成员的名单,以及这些人与圣女的关系远近,公子不方便直接出面的事,我们来办,公子觉得如何?”东方瑾说出了今日他与楚璃商量好的条件,第三个条件是他昨日听到少锋带回来的消息后想起来的,毕竟让大杞的关系网去查,太耽误时间了,让白夜帮忙就会快很多。 白夜听到东方瑾的话后,有些为难道:“第二,三个条件都好办,只是这蛇教密药,只有蛇教中历届圣女知道配方,而若想从蛇豆花口中得到配方太难了,除非是下一任圣女,而且还得是争夺圣女成功后,才可能得到配方。” 楚璃思忖片刻后,问道:“那如果我不要配方,只要密药呢?公子能否拿到?” “不瞒二位,据我所知蛇教密药从未现世过,但确实听闻蛇教中人说起过,我可以帮忙暗中去蛇豆花的府中寻找一下,至于能不能找到,我也不能确定。”白夜看似诚恳的说道。 东方瑾看看楚璃,他心里知道,蛇教密药是楚璃必然要拿到的东西,如果,白夜都无法拿到,自己想要拿到就更难了。 楚璃低头想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眼中已充满了坚定的神色,“好,成交,公子这几日先帮我们把这几件事办好,我们明日出发前往苗怡山,希望在到达苗怡山之前能得到蛇教中人的名单,最后再问一句,蛇教中人武艺如何?” “楚姑娘放心,蛇教中人武艺平平,他们只善毒,善医与祭祀,大部分教众都是乡间医者与祭祀,只有部分少数教众才会使毒害人!”楚璃听完终于明白,原来这蛇教中人,应该基本都是一些巫医,可别小看这些巫医,他们虽然做很多事都不科学,但却有很多传承下来的乡野医术很是厉害。 “好,既然阿璃已经说了,公子回去就尽快帮忙写出名单,也希望公子能尽量帮我们拿到密药,等我们从苗怡山回来就帮公子除掉蛇豆花。公子看如何?” 东方瑾见楚璃没再说话,就同白夜敲定了合作事宜,白夜还决定派人护送他们前往苗怡山,不过,出于使团礼节,他的做法却也无可厚非。 让东方瑾他们没想到的是,白夜连夜就把名单送过来了。 楚璃坐在马车里,看着面前放着的宣纸,上面详细的写着蛇教中的二十多位骨干名单: 大长老:蛇竹,苗怡山人氏,竹寨祭司,前任圣女,卸任后从未出竹寨,与世无争,右护法离青师父,大护法与三护法师父 二长老:蛇叶,苗怡山人氏,黑山寨祭司,蛇豆花师父,二护法与五护法师父 三长老:蛇桂,苗怡山人氏,前峰寨祭司,二长老师妹,左护法白浅师父 四长老:蛇莲香,苗怡山人氏,野菜谷祭司,大长老师妹,四护法,六护法,八护法师父 五长老:蛇根生,大长老捡回孤儿,竹寨医者,七护法师父 左护法:白浅,明昭城人氏,出师后一直跟在蛇豆花身边 右护法:离青,苗怡山人氏,蛇教总坛总管,曾与蛇豆花争夺过圣女之位 大护法:…… 二护法:…… …… 看完名单后,又看了看对面的东方瑾,“大人,这是白夜昨夜送过来的?”东方瑾有些心虚的点点头,他本可以今日一早拿给楚璃看的,可是,为了能与她同坐一辆马车,便一直拖到出发时才故技重施的与楚玉换了马车,这才把名单拿出来交给楚璃。 “我昨夜分析了一下,这个二长老与三长老会与蛇豆花关系近些,那个左护法白浅长年跟着蛇豆花,他师父也是蛇豆花的师叔,至于其他的人,可能还得我们去了解之后才能知道了。”楚璃听着东方瑾说着在名单上就能看出的内容,心里也能猜到他的想法,想到这些天来自己对他的态度似乎是确实有些心狠了,可她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更不能让自己心软起来。 “大人,你看这个蛇竹,她是前任圣女,应该也知道密药配方,我们可以去找她试试。”楚璃并未理会东方瑾的想法,只是言语冷静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听到楚璃的话,东方瑾这才将脑中在楚璃身上纷乱的思绪抛开,仔细的看了一眼名单上面的内容:“嗯,我们先去找樵夫张,他可能会知道一些关于蛇教的情况,不然归雁寺的方丈不会让我们去找他。” “好,那就先去找他,大人,等下休息时,我想在附近看看有没有咱们杞国比较稀缺的药草,不知可否方便。” “当然可以,咱们出来就是游玩的嘛?你尽可去寻,咱们在路上多耽搁两日也无妨”东方瑾听到楚璃提出的要求,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本来他们打的旗号就是游玩,时间长些反而不会引起注意。楚璃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只是这之后,东方瑾就没有多少机会陪着楚璃一起乘车了,楚璃从下午开始骑马,并且一会儿就会停下挖掘草药,楚玉也会下车帮忙,就连小松和禹城都在楚璃的教导下学会了使用药锄和药铲。东方瑾也想下车帮忙,却被楚璃一句话说回了车上,“大人,你看哪有三品大员拿着药锄帮忙刨药草的,您还是上车帮忙把我们采回的药晾干!” 本来两日的路程,被楚璃他们硬是走了四日,到达苗怡山下的时候,两辆马车上挂满了没晾干的药草,马车里面装着晾干后的药草,只有楚玉一个人坐着的地方,其他人都骑在了马上。 ———— 第86章 初到苗怡山 找到樵夫张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他刚刚砍柴回来就看见了走在路上的一行人,两辆马车大敞四开,车上挂满了被藤条捆扎好的药草,还有骑着马的一队人,因前两日便得到消息,只一眼便认出了东方瑾。 樵夫张挑着木柴走到东方瑾面前,问道:“这位大人看着眼生,是第一次来我们苗怡山!你们是来游玩还是采药呀?可否需要住宿,我家有三间草房,能住十几个人呢!” 东方瑾也认出了樵夫张衣襟上绣的一个“木”字,正是杞国密探的标记。 “这位大哥,我们是来游玩的,顺便也采点药草,正想找个人家投宿呢,但我们人有点多,你家恐怕住不下!”东方瑾也配合着搭讪。 “没事,没事,你们几位公子可以住到我家,那边护卫可以住到我家隔壁邻居家,他家有四间草房,完全住得下,我们都是山野中人,就想让公子们给点赏钱不是。”樵夫张依然谄媚的笑着,似乎这样的事情早就做熟练了一般。 东方瑾爽快的答应他的提议,一行人跟着他就往家中走去,在樵夫张家的院子里,楚璃看到了能晾晒药草的竹筛,高兴了好一阵,急忙让小松,楚玉他们一起把马车上的药草都拿下来,铺在筛子里继续晾干,这些都是她这几日采挖的杞国稀有药草,可得晾干收好才行。 忙完这些,樵夫张已把晚饭都做好了,住处也都安排好了,白夜派的人都住到了隔壁邻居的院子里,三间草房,东方瑾和禹城住一间,楚璃和楚玉住一间,小松和几个侍卫与樵夫张挤挤住了一间,不过侍卫们要轮流值夜,所以也不算太挤。 晚饭后,樵夫张拿了茶水进了东方瑾的房间,跪地行礼:“大人,属下张扬拜见大人,不知你们此次前来具体想要寻什么药?” “张大哥,叫我公子即可,身在他乡就不必如此多礼了。”东方瑾跟着楚璃也一起叫了樵夫张大哥,扶起张扬说道。 樵夫张也不再客气,站起给东方瑾倒了一碗茶水,继续说道:“我接到消息,说公子过来寻药,但具体是什么药并未说明。我在此处也待了十来年了,很多药草也能认出,公子尽可吩咐。” “张大哥,你等下先跟我们说说苗怡山上关于蛇教的事情,此次我们寻的药与蛇教有关。”东方瑾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院子周围早已被暗卫守住,他也就不担心什么了,并吩咐禹城去叫了楚璃过来。 待楚璃过来后,张扬便开始给他们讲起蛇教的事情:“这蛇教在南夷已有百多年历史,总坛就在这苗怡山中的蛇谷里,那里地形险要,毒蛇种类繁多,里面还有一处蛇教禁地锁龙峪,我也没有去过,但据说是一个山洞,历届蛇教圣女在继任之前,都要在那处禁地住上一日,据说是传承秘药制法。 蛇谷周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个村寨,东边是黑山寨二长老蛇叶任祭司,蛇叶今年刚过不惑,有三个徒弟,现任圣女蛇豆花,还有二护法和五护法,南边是前峰寨,由三长老蛇贵任祭司,蛇贵今年40多岁,只有一个徒弟叫白浅,是他年轻时在明昭城收下的,这蛇贵与蛇叶是师兄妹,年轻时曾有些情意,但不知何故,却没走到一起,二人的徒弟之间倒是关系很好,现任圣女蛇豆花对她的徒弟白浅也是甚为看重,西边是野菜谷,四长老蛇莲香任祭司,蛇莲香是大长老蛇竹的师妹,她有三个徒弟,现在分别是蛇教中的四护法,六护法和八护法,北边是最大的一个寨子,叫竹寨,大长老蛇竹在此任祭司,蛇竹有三个徒弟,现任右护法离清以及大护法和三护法,大长老年逾六旬,还有五长老蛇根生也在在竹寨之中,他有个徒弟是七护法,他是大长老从山脚下救回来的,并传授了医术,所以一直跟在大长老身边,大长老把圣女之位传给蛇豆花后,他们这一辈人便都升任了蛇教长老,分别守护着蛇谷周围的四个山寨。 二长老和三长老的几个徒弟一直都跟在蛇豆花身边,蛇教总坛这边一直是右护法离青在管,而平时蛇教教众也都是在这苗怡山附近为山中的百姓山民医病或举行一些祭祀活动,在大长老蛇竹做圣女时,也是长居在苗怡山的,只有明昭城那边有祭祀活动时,南夷王才会派人过来请她过去主持祭祀活动,只有现任蛇教圣女蛇豆花会长居明昭城,据说是因为她年轻时与南夷王有些情谊,还为南夷王生下了二王子,其实这已不是坊间传闻,事实就是如此。” 张扬讲完后楚璃问道:“张大哥,若我们去竹寨找大长老,与她详细讲述蛇豆花的所作所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讨要蛇教秘药配方,以您对他的了解,她能同意吗?” 谁知张扬听说后,惊得睁大了眼睛,嘴里能塞进一颗鸡蛋,随后直接斩钉截铁的摇头道:“你们想要秘药配方,那不可能,楚姑娘,你太不了解蛇教的人了,自蛇教成立以来,不论是哪任圣女,都把他们的秘药配方视为生命,即使他们的命丢了,都不会把配方拿出。这也是为何,蛇教圣女,只注重技术传承,不注重人品考核的原因。只有医术好,制毒技术强的人,才能保住秘药配方。据说蛇豆花当初考核时只比离青技术略胜一筹,便做了现任圣女,而离青则只能屈居人下,做了蛇教右护法。离青此人很是正直,蛇教总坛近些年来在她的带领下,发展的越来越兴旺,而且她深得大长老和四长老以及五长老的信任,她的性格沉稳朴实,有些像她的师傅蛇竹,大长老蛇竹现在在寨中已不问世事,性子超脱淡然, 只在每逢年节主持一下寨中的祭祀事宜,其余事情则都交给五长老打理。” “哦,这样啊!”楚璃有些失落,“大人有何想法?”看了看冷静听着的东方瑾,楚璃转头问道。 “看来明的不行,我们只能来暗的了。张大哥可熟悉蛇谷内地形?”东方瑾思忖片刻说道。 “大人是想偷偷潜入进去,把蛇药配方偷出来,可那配方据说在锁龙峪中,万分危险啊!”张扬又一次张大了嘴巴,这似乎是他吃惊时唯一的表情,看见东方瑾严肃的颔首,随即又接着说道:“蛇谷内我曾偷偷去过两次,但若要进入蛇谷,必须要穿过四周的山寨,最方便行走的莫过于西边野菜谷的那条路,但也是戒备最为森严的一条路,路上蛇谷暗哨陷阱颇多。若只身一人还好隐藏行迹,人员一多便容易暴露。”张扬并未过多询问东方瑾,在外十数年,他深知言多必失,只管执行命令就好。 “张大哥,那若我们走别的路线呢?”楚璃早已在脑中勾勒出一幅蛇谷周围地形图。 “若走别的路线,就只能从黑山寨后山或者竹寨左边的烟雾峡插进去,黑山寨后山是一道悬崖,那里可以用藤条绳索攀爬而下,大概有三十多米深,可以直达蛇谷后面的锁龙峪,那里就是蛇谷禁地,也是蛇谷最为危险之处,传说有一条蛟龙在锁龙峪口守护,没有圣女传承令牌根本就进不去。” “那竹寨旁边的烟雾峡呢?”东方瑾倒不是很在意所谓的蛟龙守护,蛇教禁地,必然有人看守,如要进入需查看圣女令牌也就不足为奇了,但他所带暗卫皆是武功高强者,放倒几个守卫,自然不在话下,便毫不在意地问道。 “竹寨旁边有个烟雾峡,峡谷内每日阴暗潮湿,不见阳光,常年毒雾缭绕,毒虫甚多,据说此处的蛇蝎鼠蚁皆有剧毒,且毒雾面积甚广,铺满整个峡谷之内,目前为止,除蛇教中人,尚未听闻有人从此进入过蛇谷。” “张大哥,那你前两次是从何处进入的?”楚璃又问。 “我前两次也是为了探得蛇谷内情况,一个人夜间悄悄从野菜谷潜入,白天绕了很长一段山路,还被暗哨发现了几次,都被我以打柴为名遮掩过去,这才探清暗哨的具体方位,夜晚时悄悄潜入的。但这两日我进山打柴,发现他们的暗哨又增多了不少。” 东方瑾与楚璃相视一眼,心中皆明白应该是白浅传回了蛇豆花的命令。 ———— 第87章 将计就计 几人又商讨了很长时间,研究了几条潜入路线后,最后还是决定从黑山寨后山的悬崖下去,一则那里离锁龙峪最近,下去后可以直达锁龙峪,二则黑山寨是蛇豆花师傅蛇叶负责的山寨,以张扬对她的了解,蛇叶一直是个自负且自大的人,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想到,有人敢从黑山寨进入蛇谷,三则黑山寨后山的悬崖是天险,估计蛇豆花也不会想到他们会选择从悬崖下去。 随后两日,为了迷惑蛇教,一行人在张扬的带领下,以游玩采药为名,在苗怡山上四处查探,发现果然如张扬所说,暗哨增加了不少,尤其是野菜谷这边,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不为过,而北边的竹寨与东边的黑山寨也许是因有着天然的屏障,暗哨则少了许多。 楚璃还诧异,那晚张扬为何没有提及前锋寨,现在总算找到了原因。前峰寨是苗怡山最南边的寨子,根本没有道路直通蛇谷,除了连绵的群山和高耸的原始森林,甚至与蛇谷之间还有断崖和深渊相隔,即使前锋寨的人想前往蛇谷,还要绕道野菜谷,才能进入其中。 这一日傍晚,在楚璃他们回张扬家的路上,路过一条小溪,因采药草忙碌了半日的楚玉口渴了,便招呼大家休息一下再走,却没想到在溪边的草丛里看见一位嘴唇青紫,脸色惨白的少女,乍一见时,她还以为是一具尸体,被吓得花容失色,大叫一声便跌坐在地上,待楚璃上前查看后,发现少女尚有微弱的呼吸时,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东方瑾问过楚璃,得知少女应该是中毒昏迷后,便让张扬和禹城将人带回了张扬家中,楚璃又为她做了细致的检查,发现她中了两种毒,洋金花和狼毒草,本身这两种毒药,每一种单拿出来都需要达到一定的数量以后,才会至人昏迷或者死亡,但两种毒药一旦放在一起,那它们的毒性便会呈几何倍数增加,只需要一点点就能使人昏迷,但这根本难不住楚璃,更何况,苗怡山物华天宝,简直就是一座药库山,解药随手拈来,解毒后半个时辰,少女悠悠醒来,睁眼后,未发一言,只是定定的看着床前的几人,眼神中闪过一抹愧疚的神色,随即便又恢复了呆滞模样,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一样。 楚璃把少女神色一瞬的变化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位姑娘,不知你家在哪里?为何会身中剧毒昏迷在溪水边的?”说着话接过了楚玉端过来的温水,喂到了少女的唇边。 女子麻木的喝了两口水,突然开始掩面痛哭起来,看到如此情形,东方瑾带着几个男子便离开了房间,楚璃与楚玉则在旁边安抚着少女。 一刻钟后,女子终于止住了哭泣,慢慢说出了自己中毒的原委,结果却有些出乎楚璃的意料之外。 少女说自己是蛇教中的一个普通的教众,名字叫花娘,家住在离这里不远的青竹寨里,与母亲二人相依为命,她会一点医术,平时靠给寨中乡亲治病,也能维持生活,母亲身体不好,也都靠她平时调理,昨日一早接到总坛命令,让她毒害楚璃一行人,但她天性纯良,不愿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便拒绝执行命令,谁知今日一早,总坛来人抓走了她母亲,逼她就范,她思虑良久,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定然是救不出母亲,想着既然被蛇教总坛下令毒害的人必然也有过人之处,便假意答应下来,准备过来相告事情原委,求楚璃等人帮忙救回母亲,谁知却被总坛派来的人察觉意图,在溪边被追上,将毒药强行喂下,随后就毒发昏迷,直到被楚玉发现救了回来。 楚玉听到花娘讲诉,便也忍不住跟着泪眼婆娑,抓住花娘的手,犹如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一般,摩挲不停的安抚着她:“花娘姐姐,你快不要哭了,我师父向来心善,最见不得人受委屈,你放心,师父一定会帮你的。” 花娘听楚玉说出这话,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充满希冀的看向楚璃,楚璃想了想,对她说道:“花娘,你被他们毒害,也许以为你身死,现在已经将你母亲送回家中,也未可知啊!你先不要太过伤心,今日暂且在这修养一夜,明日一早我们派人去你家中看看,如果未见你母亲,我们再行商议此事,可好?” 楚玉觉得师父说的话,甚有道理,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花娘姐姐,你千万不要着急,也许明日就能见到你母亲了呢,你今日先养好身体,中毒后身子虚弱,明日让公子派人去寻你母亲就好,你先好好修养着,我再去给你倒碗水喝。”说完,拿起水碗,转身去了厨房,楚璃又安抚了几句花娘,便也转身离开,向东方瑾的房间走去,她觉得此事与自己当初想的有些不同,当初她以为花娘是装作普通百姓博取自己的同情的蛇教中人,然后再伺机对自己不利,可现在看来,这花娘确实是接到命令要害自己,可她却对自己全盘托出,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她要与东方瑾商议一下此事,离开时还吩咐小松守好花娘,别出什么差错。 东方瑾似早就料到楚璃会来,坐在藤椅上喝着一碗清茶等着她。 “怎么样,说什么了?”东方瑾咽下口中清茶,满眼含笑的看着楚璃。 楚璃忽然觉得东方瑾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是那个初见时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大理寺卿大人了,现在的他,每日见她都会眉眼带笑,灿烂如花,只有见到他厌烦的人时,脸上才会寒意浓浓,这是与自己相处时长,被自己同化了吗?怎么自己突然有种罪恶感自心底升起。 楚璃并没有过多纠结心里的想法,于是把花娘说的话又给东方瑾复述了一遍,东方瑾听到后,眉头紧锁,思考片刻后说道:“阿璃,你没觉得她说的话破绽百出吗?首先,蛇豆花对你已经恨之入骨了,蛇教总坛怎会派一个普通教众执行此等重要的任务,其次,既然抓住她,以蛇教对毒药的掌控,喂她毒药的量为何堪堪不足以至死,反而让我们将其救回,再次,我知道在我们杞国,只有大户人家的子女才会叫母亲,而乡野人家都是叫娘亲,对?难道南夷与我大杞不同?” 楚璃想想确实如此,自己就是叫娘亲的,还是东方瑾心思细腻,思虑周全,这才想起他一直都是如此,不免心中暗骂自己蠢笨。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楚璃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本来她与东方瑾准备今夜让张扬带着,去蛇谷查探一番的,现在却又出来个花娘,这让她原本就有些紧张的思绪,更增添了一丝莫名的纷乱。 东方瑾沉思片刻,忽然眼前一亮,说道:“阿璃,花娘此时前来,必然有所安排,我们今夜还按计划前往蛇谷,但无论如何明日夜里必须赶回,明日想办法让楚玉安抚住花娘,待我们回来后再看看她们想干什么,到时候,咱们就将计就计,你觉得如何?” 楚璃面上虽未动声色,但心中却给东方瑾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杞国正三品的大理寺卿,计谋与决断都非一般人能比。 ———— 第88章 潜入蛇谷 入夜子时,楚璃让楚玉给花娘喂服了一剂含有安眠粉的解毒药,并悄悄告知楚玉明日与花娘怎样周旋,这才与东方瑾等几人出发前往黑山寨后山的悬崖。 楚玉一直都在可怜花娘悲惨的遭遇,直到楚璃告诉她东方瑾的推断,这才难以置信的骂着花娘是蛇蝎心肠的小人,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就地正法,但心里也知道兹事体大,事关师父性命,她也不敢乱来,便如楚璃所说,依计行事,第二日白天将花娘安抚住,只说是楚璃她们又去采药,只将自己留下照顾她。 张扬带着东方瑾几人借着幽暗的夜色,小心翼翼的穿过黑山寨旁边的棕树林,为防止被蛇教暗哨发现,每人还择了一片宽大的棕树叶,遮掩着身形。 一行人躲过两处慵懒的暗哨,甚至还听到两个值哨人不屑的对话。 “老六,你说上头的人脑袋是不是被竹子抽了,就咱们黑山寨后山这几十米高的悬崖,明昭城来的人又不是鸟,又不会飞,怎么可能从这儿进总坛,还特意派人通知咱们加强戒备,你说,有这个必要吗?” “可不是嘛,那群废物,害得三哥与我一同在这儿喂蚊子,他们却在寨子里喝酒吃肉。” “老六,你说,就咱们这个悬崖,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从这进出过蛇谷,别说人了,娘的,猴子我都没见过一个。” “三哥,你比我早来好几年,你都没见过,我怎么可能见过,行了,你也别硬抗着了,先趴这儿眯会儿。我看着就行,也没有人,怕啥。” “行,那你先盯会儿,困了就叫我。” 楚璃听着他们的对话,有点想笑:哼,两个憨憨,没想到,我们就是要从你们这悬崖飞进蛇谷,看你们能怎么样? 几人轻身功夫都不低,最差的张扬在少锋的托带下,借着悬崖上的数根老藤,也很快就下到了崖底,因张扬也未如此深入过蛇谷禁区,并不知道锁龙峪口在何处,几人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奈何一直找到天光破晓,也未曾找到锁龙峪,地上只有各种药草和毒蛇鼠蚁,也幸亏楚璃给几人带的驱虫药粉够多,不然这谷中毒蛇还真的是防不胜防。 天亮以后, 活动的蛇鼠少了许多,几人也感觉有些疲累,毕竟从三十多米高的悬崖上爬下来,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又想到锁龙峪既然是蛇教禁地,一定会有人看守,怕被人发现,于是便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遮挡着休息一会儿,就在几人纷纷席地而坐之时,禹城却走到旁边的一块略微平整的石头前,他想给东方瑾搬一块石头垫着坐,就在他轻轻抱起石头的时候,因怕石头下面藏着毒蛇,少锋从怀里拿出匕首,准备出手,却发出“咦”的一声惊奇,随后向东方瑾招招手,“大人,你过来看。” 几人一起围上前去,却见那石头下面还是一块石头,而且表面更加平整,这石头中间还有一个方形的凹槽,里面阴刻着一条似龙似蛇的动物。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石头下面压着?”张扬奇怪的问道,当然,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这似乎是一个机关!”东方瑾想起在某本书上好像看见过类似的机关消息。 “应该就是一个机关!我们需要找到与之对应的一个方形钥匙,就能打开这个机关。”楚璃也想起前世的很多盗墓小说和电影上都会有这样的机关锁扣。 “这是什么动物呀?说它是蛇,它头上还有犄角,说它是龙,它还没爪子。”张扬继续提问,依然没人回答。 “这个应该就是蛟龙,传说是蛇修炼千年才能化蛟,蛟再修炼千年才能化龙,这个图案就是千年之蛟。”楚璃根据记忆中的神话故事版本给几人讲解道。 这时搬走石头的禹城也回来观看,当他看见这个图案时,急忙拍拍自己的头回忆道:“这个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让我想想,在哪里见过呢?”众人都一言不发的目光投向了他,就见他拍着自己的头,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方的,方的……牌子,对,是牌子,一块方的牌子,是在……蛇豆花的脖子上挂着的一个方形的牌子,就是这个图案,那日晚宴上,我远远的看见她脖子上挂着的,就是这个不蛇不龙的图案,唔……”禹城突然兴高采烈的想起来,高兴的声音都有些大了,幸亏少锋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看来锁龙峪传言不虚,果然有蛟龙守护锁龙峪。”东方瑾低声说道。 几人正仔细研究如何破解机关之时,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习武之人,五感超人,百米之外的细微声音都能听到,更何况是这么清楚的脚步声了,东方瑾急忙示意禹城把石头搬回压好,其他人瞬间就消失在附近的树梢之上。 楚璃猝不及防的就被东方瑾拉着上了一棵高大的棕树上,由于棕树下边没有旁枝伸出,只有树梢处有叶子与枝干,东方瑾拉着楚璃站在粗壮的枝干上,一动也不敢动,不过幸亏有宽大的叶子遮挡,再加上高度足够,所以,当下面的人走到石头处时,并未发现几人。 只听得其中一人与另外几人说道:“都分散开,在附近好好看看,没有什么异常的话,咱们就回去了。” 几人依言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便又聚到石头处,“头儿,我们每日都来查看,可是这里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呀,这锁龙峪口有蛟龙守护,没有圣女令牌根本就打不开禁地门户,你说我们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你们知道什么,别在那瞎说,圣女已经传话回来,说是有几个杞国的人要来咱们苗怡山,可能是要找什么药草,让我们一定要多加防范,谁知道那些杞国人都打着什么鬼主意呢?十几年前不是还有个杞国的什么所谓神医来找过咱们那时的圣女蛇竹大长老吗?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现在又有人来了,我们可得多留点神,别让那些杞国人把咱们的药草都偷回去。” “咳,头儿,你可真逗,咱们苗怡山遍地都是药草,他们来了能偷多少,难道还能把咱们这么大的苗怡山搬走不成,你可别在那瞎操心了,根本就不可能。” …… 几个蛇教教众闲聊着走了,楚璃与东方瑾却听到了一个新消息:师父江风奇十几年前曾来找过当时的圣女蛇竹。需不需要去找她问问当年江风奇来的目的? 东方瑾看看楚璃,两个人现在的距离不足半尺,几乎就算是相拥而立,东方瑾的手还抓在楚璃的肩膀衣衫上,以增加她的稳定性,但心里却不敢有半点逾越之想,楚璃也感觉到了两人的尴尬和东方瑾防止她摔落的手,悄声说了一句:“多谢大人!” 几人在蛇教教众走远后,这才纷纷落地,既然机关打不开,东方瑾就决定再探查一下蛇谷内其他地方,随即几人向着那几个蛇教教众来的方向跟去。 ———— 第89章 有发现 因张扬进入过蛇谷,就边走边向几人悄声介绍蛇谷内情况,当几人悄悄靠近蛇谷北侧的一处静湖时,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巨响,“轰……”山谷回音绵延不断,不绝于耳,紧接着就看见前方不远处的一间竹楼轰然垮塌,冒出一阵浓郁的黑色烟尘,随着烟尘一起出现的是一个浑身黑灰覆体,只露着眼白与牙齿的人,踉踉跄跄的从烟尘中走出,还不时的用衣袖扑散着四周的烟尘,嘴里不停的说着:“怎么搞的?又炸了,这都炸了第五十炉了,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楚璃看见他身上的衣着,虽然被黑灰覆盖,却也能依稀辨别出是一身道袍,紧接着,鼻中就嗅到了一股硝石与硫磺的味道,似乎里面还夹杂着一点点磷粉的酸味,这让楚璃一下子就想到了在来南夷的路上,被人动了手脚的白进棺椁里,就是这种气味,难不成那些东西就是从这里拿出去的? “这里是黄道人的炼丹楼,这黄道人是南海的一个闲散道人,一直想炼出使人长生成仙的仙丹,也是听人说这苗怡山上药草甚多,才来到此处的,刚来时就在前峰寨那边的山脚下炼丹,前几年不知怎么的,就与前锋寨中三长老开始合作,便把他的炼丹楼搬进了这蛇谷之中……”随着众人隐蔽身形,在岸边的竹林中,张扬又悄悄的对东方瑾与楚璃讲道。 “嘘,有人来了。”就在张扬想要继续说话时,被东方瑾拦住,几人静静的看着竹林外向湖边走去的几个身影,为首的是一个大约四旬左右的男子,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布袍,领口与袖口处都用金线绣着一条盘旋的蛟龙,头顶处围着一圈用长长的布巾盘成的头帕,这是南夷的民族服饰,楚璃他们来到这苗怡山几天,早就见过了,但男子身后跟着的几人,衣袍上却并没有金线绣的蛟龙,看来这男子应该是蛇谷中有些身份之人。随着他与黄道人的谈话,此人身份也被大家了解。 “我说黄道人,你怎么又把丹炉炼炸了,这已经是给你换过的第五十个丹炉了,你到底能不能炼出仙丹呀?”男子满肚牢骚的抱怨着黄道人。 “哎呀,三长老,我也不想炼炸呀,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这次硫磺和丹砂的比例我又重新做了调整的,谁知道还是炸炉了,这也幸亏我躲得快,不然呐,你可就见不着我了,快点再让人给我抬一个丹炉来,我先去洗洗换身衣服,然后接着炼,我还真就不信了,咋就炼不出一炉仙丹?”黄道人嘴里嘟嘟囔囔的走了,走出不远,又转身向三长老喊了一句“再派几个人把我的炼丹楼修一下。”然后急忙向静湖旁边的另一栋竹楼走去。 随着三长老一声令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又掉头向蛇谷中央的总坛走去,而三长老却嘴里嘀咕着什么也向黄道人去的竹楼走去。 虽然是在白日,几人依然穿着夜行衣,在三长老进入竹楼的瞬间,少峰还是在东方瑾的示意下,纵身向竹楼飞跃而去,几个起落间,身影便消失在竹楼后面的灌木丛中。 “我说黄道人,我看你这仙丹没炼成,可这丹药爆炸的威力却是越来越大了,你把这爆炸的丹药配方给我抄录一份。”少峰趴在灌木丛中,他实在是不敢再靠近了,不过在此处也能听清他们的谈话了。 “三长老,你要这失败的丹药配方有何用?他什么用也没有,你且等着我下一炉给你炼出仙丹,到时候的配方别说抄录一份,你就是抄录十份,百份也由着你。你先出去,等我换完衣服再进来。”黄道人边洗着脸,边对三长老说着话。 “你炼成仙丹,是仙丹的配方,这个能爆炸的配方我也要,而且这个配方我有大用,我先与你说好了,等下你换好衣服,先把这个配方给我抄录一份,一会儿他们把丹炉抬来,再把炼丹楼给你修好,你再去练下一炉丹!”三长老说完,转身便离开了竹楼,向蛇谷中央的总坛走去。 “切,老匹夫,我要是还能找到被炸飞的配方,不早就答应你了么?也不知你几次三番的要这失败的配方能有什么用?上次要着火的,这次又要爆炸的,真是摸不透你们这些老毒物。”随着三长老远去的脚步声,黄道人在竹楼中轻声的嘀咕道。 直到三长老走远,少峰这才隐匿身形,悄无声息的回到竹林之中,将听到的对话内容告诉了东方瑾与楚璃,听到少峰带回的消息,楚璃愈发断定对白进棺椁动手脚的那些硫磺白磷等物,就是从此处拿出去的,而动手之人,也应该就是被蛇教指使而行动的。 “大人,你可还记得白进的棺椁……”楚璃正要询问东方瑾是否还记得此事时,东方瑾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向她投来了一个了然的眼神之后,便带着众人悄然撤离了竹林。 青天白日之下,几人身穿夜行衣,不好在总坛附近行动,便又回到了锁龙峪附近隐藏身形,静等天黑。 楚璃静静的躺在早上的那块大石旁边,双手枕在脑后,侧目打量着这块大石和旁边的悬崖峭壁,她发现这块大石头就挡在悬崖前面,石头后面就是高耸的悬崖,而悬崖其他各处都是陡峭的直上直下,且比较平整,只有此处突兀出一块硕大的石头,从远处看,觉得这块大石就如从悬崖上延伸下来一般,而若在近处细观,却能感觉到大石与悬崖的缝隙间,有着一丝丝阴冷的风气流动,楚璃前世是一名优秀的武警战士,在执行任务中,对这些细节的观察是非常敏感的,一个翻身爬起,将手掌伸到缝隙处细细感应,确实感应到一丝丝阴冷的风气越发明显一些。 “公子,你过来看,这石头后面另有乾坤。”楚璃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后,向东方瑾招手,叫他过来细看。 “公子,你把手放在这缝隙跟前,细细感应,是不是有一丝丝阴冷的风气?你再看这悬崖周围,其他地方都很平整,只有此处突兀出一块大石,这也很不合理,我觉得,这石头与悬崖之间应该有空间存在。”楚璃不自觉的就拉起东方瑾的手,放在崖壁与石头中间,让他细细感应那一丝丝阴冷的风气。 东方瑾感应到楚璃手掌传来的温度,心中却回想着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自从出了京城那日,楚璃便再没有主动拉过他的手,即使他想去握住那双娇美的柔荑,楚璃也会想方设法的避开,现在竟然主动拉起他的手,虽然并非是刻意为之,却已让他再次心动不已,但却不敢过于表露出来,只如楚璃所说,尽量把自己手掌伸向崖壁与石头的缝隙处,随后便细细感应起来,果然有丝丝阴冷的风气抚过手掌。 转头看向那娇美的可人,却见楚璃正睁着希冀的双眼,看向自己,那琉璃色的明亮眼眸,似乎在问“你感应到了吗?” “嗯,确实有丝丝阴冷的风气,阿璃,你是怎么发现的?”东方瑾自然的扫了一眼周围的崖壁,又从禹城手中接过他递来的火折子,燃起火折子伸到了缝隙前,果然见火光微微晃动,这再一次证明了楚璃的想法。 “我就是躺在那儿观察,发现崖壁周围都很平整,只有这一块石头突兀出来,便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伸手感应了一下,果然发现那缝隙中有风气传出,便叫公子过来查看了。”楚璃并没有丝毫扭捏的与东方瑾说着发现这处缝隙的经过。 之后,二人齐齐站起身来,几人围着大石头研究起来。 ———— 第90章 机关 楚璃说这石头后面另有乾坤,几人围着石头转了好几圈,也未曾再有任何发现,可东方瑾手中的火折子,与楚离细细的感应,明显感到石头后面的崖壁中是有空间存在的。 “公子,你说这石头后面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蛇教禁地锁龙峪?”张扬一边用手拍着石头,一边向东方瑾问道。 东方瑾看了看地上那刻着蛟龙的方形凹槽,又看了看眼前的崖壁,点了点头:“还真不好说,没准真是。” “可我们没有令牌,进不去呀!”张扬的话音中带着焦急。 东方瑾转身看看楚璃,见她还在研究石头与崖壁的缝隙:“阿璃,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楚璃回过头,手中拿着东方瑾送给她的匕首,尖端还插在缝隙中:“不行啊,公子,这石头太厚了,根本撬不动。” 东方瑾看着楚璃手中的匕首,觉得有些想笑,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阿璃,你不是想用这把匕首把石头撬开!” “公子,我看着有那么幼稚吗?我只是想把缝隙撬开一处大一点的地方,好确定一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空间,那风万一是从另一侧的缝隙吹过来的呢?”楚璃不禁想要给他甩一记白眼。 “楚姑娘,你这匕首也太小了,要不用我的佩剑试试。”张扬说着递过来一把佩剑。 “张大哥,这把匕首要是不行,那你的佩剑就更不行了,别看它小,它可是用陨铁打造的,锋利着呢,平时我都不舍得用的。”楚璃宝贝似的护着匕首,这让东方瑾心里很是高兴,这是他送给楚璃的第一件东西,楚璃能这么宝贝的护着,就好像护着他一样。 “看来,我们想打开锁龙峪是不太可能了,除非下次带圣女令牌过来,可是蛇豆花怎么可能把令牌交给我们呢!”张扬满眼失望的看向楚璃,却见楚璃正盯着地上的石头凹槽发呆。 楚璃看着那个凹槽,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问禹城:“禹城大哥,你那日看见蛇豆花带着那令牌是什么样子的,是玉的还是石头的?” 这一问太突然,把禹城问得有些愣住了,回过神来后,就开始努力回忆那日晚宴的情景,幸亏时日不多,他还能想起来:“那日我坐在靠近门口的桌子,楚姑娘与蛇豆花斗嘴之时,我就很气愤,便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她,就看见她脖颈上带着一根褐色的线绳,下面坠着那个令牌,颜色有些发黄,不是莹白,而且在那么亮的火光中,光泽也不是特别好,似乎不像是玉的,即使是,也应该不是料子很好的玉。” “会不会是滇北的黄玉,就像我那块扇坠的料子!”东方瑾也看向禹城问道。 “似乎不像,公子那个扇坠子看起来也要比那个令牌亮一些。” 楚璃听到此处,又看向东方瑾:“公子对机关术了解多少?” 这一句又问的东方瑾一个猝不及防,他有些想不明白楚璃这东一句西一句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对机关术不甚了解,只是儿时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一篇关于机关术的介绍,而且介绍的非常简单,只有寥寥几句,‘盖以机关者,内必精巧,外亦可精美……’哎呀,时间太久了,其余的想不起了。”东方瑾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而且他知道的必然还没有楚璃多。 楚璃毕竟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见过很多的现代机械,甚至很多的大型机械她都会操作,她的脑海中努力的在回想着关于此类机关锁的信息,终于让她想到了在一次任务中,一个少数民族的老锁匠曾经说过,这种锁看似复杂,其实简单,把钥匙放进凹槽后,无非就是压力或旋转或滑动,若锁芯连接着陷阱或毁灭机关,必然就会麻烦一些,若没有陷阱或毁灭机关,只是一道门锁,那就是最简单的了,直接多试几次,必然能够打开。 毕竟现代社会那些复杂的害人机关,除了一些古墓中尚有存在以外,楚璃又不去盗墓,也就没再继续询问老锁匠,但老锁匠还是给她讲解了一个利用水力打开石门的机关,开锁的钥匙就是一个小小的竹片,插进锁孔的缝隙后,会推动一个连接在绳索上的一根木棍,木棍便会带动一个有木板的扇叶装置,扇叶转动后,就像一个水车把地下河中的水抽出来,灌注到机关内,水流就能推动巨大的石门,使其打开。 想到此处,楚璃看了看那块大石头,如果后面真的是锁龙峪,那么这么大的石头,必定不是人力能推动的,又看了看地上那小小的凹槽,想到每个圣女都会进去锁龙峪接受传承,那机关后面应该也不会有致命的危险存在,要不试一试。 楚璃大概也看了蛇谷中的地形,如此水草丰茂之地,能判断出这里地下水一定不少,问过张扬后,也说蛇谷外围有不少瀑布或山涧的水都是从山体内部流出,那就更加确定了地下河的存在,又问了东方瑾的人中有没有雕工好些的人,可是让楚璃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东方瑾。 “楚姑娘还不知道,我家公子自幼文武双全,武功自不必说,琴棋书画也是信手拈来,样样精通,送你的那把匕首就是公子儿时刻石头用的,不然怎么能引得京城中那些高门贵女们蜂拥而至,都看上我家公子的!”说话的禹城眼中带着十足的自豪感,似乎说的就是他自己一样。东方瑾听着前面的话时,心里也是满满的自信与骄傲,但听到后面的话时,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冷的如腊月的寒冰,在楚璃面前提什么京城的高门贵女,是不是觉得自己死的不够快? 禹城说完后,也察觉到东方瑾身上散发的寒意,心脏瞬间就停滞了一般,慢慢向后面退去,想躲到张扬身后。 却没想到楚璃直接把匕首递到东方瑾的手上,面无任何表情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就烦劳公子亲自动手了。” 黑着脸的东方瑾与躲到张扬身后的禹城全都心里一沉:‘不会,楚璃竟是如此心狠之人’。 楚璃接着递过来一块如地上凹槽大小的石英石,指着凹槽说道:“公子是直接比照着那个凹槽刻,还是需要我先为公子拓印模板出来再刻?” 东方瑾和禹城心中顿时一松,原来是让东方瑾动手刻石头啊,吓出二人两身冷汗来,禹城拍拍自己的心口,闭紧了嘴巴,再也不敢多嘴了。 其实,听到禹城的话,楚璃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但自从她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后,便也想开了,虽然自己开始时对东方瑾也有些动心,那也是因为他的帅气与优秀,而京城中那些女子有与自己一样的心思,也很正常,可是自己还是接受不了一夫多妻的社会制度,虽然东方瑾曾许给她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但毕竟他还是不能挣脱家庭礼教的束缚,那承诺可能也就是年少轻狂的一句玩笑罢了! ———— 第91章 打开锁龙峪 东方瑾并没有让楚璃拓印模板,而且他刻石头的速度很快,可等楚璃拿着刻好的石头放在凹槽处时,却发现放不下去,似乎下面有什么东西挡着一样,楚璃又用手指摸索了一遍凹槽中,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东方瑾刻的石头有问题吗? 东方瑾拿过石头,亲自放了一下,还是不行,想了一下对楚璃说:“阿璃,看来是我有些自傲了,你还是想办法拓印出来模板,我再按模板刻石头,应该便可以了。” 楚璃看了一眼拿着匕首,脸上却露出愧疚之色的东方瑾,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去旁边挖了一块土,加水和成了软硬适中的泥巴,并在凹槽中洒了些水,之后便小心翼翼的将泥巴压进了凹槽中,为了压力均匀还特别准备了一个竹片,覆盖在泥巴上,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后,又压了一下。 就在楚璃抬起手时,几人便听见下面传来“啪哒”的一声轻响。大家都以为机关开了,可是等了一会儿,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楚璃摇头笑了笑,便把已拓印好的泥巴拿出来交给了东方瑾。 东方瑾接过泥巴模板,飞快的刻起来,可是只刻了一半,便听见地下传来一声轰鸣,崖壁前的巨石竟由慢到快的开始移动了,片刻后便露出了一个两人高的圆形洞口。 “它是怎么打开的?”几人还在诧异之时,没想到巨石停顿了一下,便又开始向回移动,大家顾不上想太多,急忙飞奔而入,在禹城最后进入之后,洞口彻底被关闭,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楚璃瞬间便被一个结实的手臂揽进了臂弯,直到禹城点亮了火折子,她心中才涌起无限的安全感,匆忙低下头从东方瑾的怀中离开,甚至,连一句感谢的话都忘记了说,幸亏在这洞里光线不好,没人看见她已经通红的脸颊。 而此时,禹城已经发现了周围石壁上的烛台,并点亮了附近的几处烛火,随着光线变得明亮起来,大家也都开始小心翼翼的打量起这个山洞。 只见洞口周围烛光所及处,都是石壁,脚下是青石板,却听到石板下方传来好似某种大型动物的嘶吼声,大家听到后都有些害怕,但毕竟几人都是高手,并未慌乱,而是屏气凝神静静细听,传说中锁龙峪中锁着一条蛟龙,就为了守护蛇教,守护锁龙峪里面的蛇教密药配方,传说不会是真的?那这密药配方想拿到手可真的难了。 楚璃也不敢再动,她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出那声音似乎有些规律,总是四声低一声高,悄悄换一个位置再听,还是四声低一声高,但是音调却有了些许变化。 她又悄悄看向东方瑾,见他也在仔细听着那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嘶吼声,便轻轻的又向他走近几步,东方瑾感觉到楚璃的靠近,转身看向她,却见她用手指了指脚下的石板,便趴下身子,将耳朵贴在了石板上细细聆听,东方瑾也随着楚璃趴下细听,谁知耳朵贴在石板上后,却听不见那嘶吼声了,只听见石板下传来阵阵流水冲刷撞击石壁的声音。楚璃知道这下面应该就是打开锁龙峪石门的地下河。 楚璃开始时也很是奇怪,明明站起身时听得很清楚,而且那声音似乎就是从脚下传来的,怎么趴下身子反而听不到了呢,她反反复复的站起,趴下,听了好多次,最后腿都有些发软了,终于在那四声低一声高的规律中确定,那听起来像是动物嘶吼的声音正是地下河水冲刷撞击石壁发出来的声音。 其余几人听楚璃说出这声音的真正来源,都惊诧出声,“楚姑娘你真的确定是流水的声音,不是蛟龙的叫声?”张扬左右查看了一番小心的询问。 “楚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禹城也同时悄声问道。 “大家放心,我已经反复的确认过了,确实是流水的声音。这可能就是蛟龙守护锁龙峪传说的由来。蛇教中人也只听到声音,便以为这下面真的锁着一条蛟龙,所以就越传越吓人了。”楚璃轻笑一声,知道真相后,反而心里不怕了,她一直都知道,只有未知的东西才会让人害怕,开始时她也不知道,所以,也很害怕。 东方瑾没有说话,但他对楚璃的话却是深信不疑,看着那琉璃色的双眸,此时里面闪耀着睿智的光芒,心底更加喜欢这个心思巧妙的姑娘了。 楚璃并不知道东方瑾心中所想,见大家都放心了一些,便又接着问出了另一个让人担忧的事情,“公子,现在我们都在此处,手中也没有令牌,如何出去?” 几人这才回过神来,是啊,刚刚看见石门又要关闭,未加思量便都跑进洞口,根本就没想到能不能出去的问题,一时又都有些荒神,这似乎比真的在此处遇见一条蛟龙都让人郁闷,蛟龙在几人联手的情况下也能打死,可这石门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刚刚是如何被打开的,难道还能远程操控不成?他们真的很难想到石门打开之前半刻钟响起的那一声清脆的声音。 楚璃与东方瑾却想到了当时拓印蛟龙模板时,那清脆的啪嗒声,应该就是机关被启动时发出的声音,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导致机关启动的很慢,以至于东方瑾都刻了半个石块了,石门才终于打开,而且他们更没想到打开后的石门却会如此快速的关闭,以至于一股脑的都跑进了洞中,外面连个人都没留。 这时,禹城再次拿出火折子点亮,走到洞口处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石壁后,又在洞口的角落处的地上看到了和外面一样的蛟龙凹槽图形,原来这还是一个里外双开的机关门,楚璃在前世时见过两个不同开关控制的灯,也知道控制的原理,却未曾想到原来泱泱大国的匠人早就掌握了这内外双开的机关术,心中对那些智慧的前辈们又多了许多倾佩之情。 东方瑾看了看自己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匕首和只雕刻了一半的石头,刚刚怕石门关闭跑的急,不曾放下石头,又回头扫过一圈周围的人后,不动声色的说:“也许我可以试着把它刻完。”说完,还掂了掂手中的石头,洞中都是石壁,没有泥巴,也就拓印不了模板,而刚刚进来的时候,他手中只拿了石头与匕首,模板还放在洞外的地上。 楚璃看着同样在地上的那个石头凹槽,她想起了前世那个老锁匠讲的话,又联想到自己刚刚拓印模板时的动作,确定打开这石门的,应该就是压力,而且应该是一个均匀的压力。 “若公子真能将此石头雕刻出来,那咱们就一定能出去。不过现在我们倒是可以向里面走走,看看这锁龙峪深处,到底有何玄机?”楚璃看了一眼东方瑾手中的石头,随后抬步向洞内走去。 ———— 第92章 洞中洞 东方瑾对自己的刻功还是有信心的,但他此时想到的却是出去后的情况,刚刚石门打开时,那么大的轰鸣声,蛇谷中的人不可能听不到,等他们出去时,就会面对整个蛇谷的人,而他们仅仅有几个人,到时候怎么办?在没出去之前就得尽量想出办法才行,不由得就眉头紧锁了。 看到楚璃已谨慎的向洞内走去,想想待在此处也确实没啥用,便也跟着向里面走去。 几人小心翼翼的前进,禹城走在前面,在确定没有危险后便会把洞壁上的烛台点亮,越往里面走,地下河水发出的声音越大,直到在他们转过一个弯后,声音才慢慢又变小了。 又过了一个转角后,禹城发现这里的空间突然变大了许多,而且石壁上的烛台也比外面多了许多,在禹城与少锋两人确定了此处没有危险并点燃了四周石壁的所有烛台后,楚璃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大一些的山洞来。 这个山洞是个不太规则的圆形,一看就是天然形成的,大概也就一户普通百姓的两间房那么大,洞顶看不清有多高,但却垂下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钟乳石,山洞左边的里侧,那里有一块平整的石床,上面还有些干草,不过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了,石床前面不远处还有一块方形的石头,上面什么都没有,不知是干什么用的,楚璃猜测有可能是当桌子用的。 “公子,楚姑娘,这里还有一个洞。”就在楚璃与东方瑾打量山洞的时候,禹城在山洞右侧后面又发现了一个山洞,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山体缝隙,只不过这个缝隙有些大,能钻过一个身形瘦弱的人,而且缝隙那边似乎还有个空间。 几人中只有楚璃身形最是瘦小,其他人都是骨骼强大的男子,所以,她义不容辞的站了出来,拿过禹城手中的火折子,就要弯腰钻入那缝隙之中时,却被东方瑾拦住了。“阿璃,此处危险尚未可知,你先不要急着入内。”随后便把手中匕首递给楚璃,并吩咐禹城取过一些干草,然后在衣襟处撕下一条,将干草紧紧绑到了张扬的佩剑上,随后用火折子点燃,向缝隙中伸去。 透过燃烧的火光,东方瑾趴在地上向缝隙里面看去,但毕竟干草燃烧的太快,还没等看清什么,就已经熄灭了,东方瑾拿回佩剑,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正准备绑在佩剑上时,少锋已把自己脱下来的衣服,递到了他的面前,东方瑾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凝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接过衣服开始绑起来。 少锋算是看明白了,自家大人对楚姑娘当真是上心,凡事都替她想在了前面,自己跟在大人身边也有好几年了,从未见过大人对别的女子如此过,看来禹城说的对“大人终于开窍了”。 东方瑾可没功夫管他们怎么想,又一次把衣服点燃后极速的伸进了缝隙中,因为没有油脂,这个简易的火把还是燃烧的很快,但这次终于让东方瑾把缝隙中的地形看了个大概。 里面的空间也与外面差不多大,最主要的是东方瑾并未发现里面有什么危险存在,在火光熄灭的一瞬间,东方瑾还隐约看见深处似乎有一个很大的石台,随着火光的熄灭,眼前的缝隙又变得漆黑一片。 东方瑾再次把被烧得有些发黑的佩剑拽出,并叮嘱楚璃一定要小心,这才面色担忧的让开了缝隙处,虽然他已看到里面,并基本确定没有危险,但还是免不了担心楚璃独自进入的安危。 楚璃默不作声的看着东方瑾做的一切,哪能不明白他如此做的目的,虽然在看到他亲自趴在地上向缝隙中观望的那一刹,自己的心弦有一丝丝的被触动,但也快速的被压下,随着东方瑾站起身来,她也毫不犹豫地低头弯腰向缝隙中钻去,便听到身后传来禹城的声音。 “楚姑娘小心些。” 楚璃拿着火折子,仅仅钻过一米的距离,便站在了另一个山洞之内,随着她站起身来,一股衣服燃烧后的焦臭味儿便钻入了鼻间,楚璃习惯性的用手在面前扇了扇,随着空气的流动,她就闻到一阵奇怪的药香袭来,这是她从未闻过的药香,未曾知道是否有毒,又想到这是在蛇谷禁地,便急忙屏气凝神,不敢妄动。 东方瑾看见楚璃站起身后,便不再行动,又因楚璃挡住了火光,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急忙出声询问:“阿璃,怎么了?你没事?” 楚璃站在原地,仔细感觉了一会儿,自己吸入一些药香的气味后,身体并未曾有什么异样,这才再次蹲下身子,转过来朝东方瑾说道:“公子放心,我没事,这里面空气中飘着一股奇怪的药香,我一会儿要过去查看一番,公子少待一会儿。” 楚璃蹲下后又发现,那股气味似乎飘在高处的多,低处的气味就要淡很多,便猫着腰向山洞里面走去。 楚璃拿着火折子向山洞四周扫过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最深处有一个高高的大石台,于是,她便轻轻的向里面走去,空气特别的安静,安静到楚璃的脚步声很轻,却让人感觉特别的清晰,楚璃自己听着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出里面带着恐惧,虽然,东方瑾带着人就在缝隙外面,但毕竟他们进不来,这里只有楚璃一人,再加上人在密闭空间里面自带的窒息感,使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时,手中的火折子火焰突然飘忽不定的摇了起来,楚璃也感觉到一阵阴冷的风从面前吹过来,身上顿起一个冷颤,汗毛也竖立起来,楚璃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虽然她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此时的环境与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异,让她这个无神论者也冒出一身的冷汗。 稳了稳心神之后,楚璃再次向前走去,随着脚步的前行,她发现前面地上有一个黑色的圆形东西,举着火折子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黑色的瓷盆,里面似乎还有一些灰烬,楚璃拿起匕首搅动了一下,一股陈年的纸灰味儿就飘进了鼻端,确实是烧过的纸灰,就在瓷盆的前面,还有一个不大的香炉,里面也都是香灰,当楚璃看清那个香炉之时,又想到了瓷盆里面的纸灰,刚刚稳定下来的心跳,再一次剧烈的跳动起来,这不就是祭祀死人的东西吗,难道这里面其实是一个墓地? 心中突然涌起的想法,让楚璃有一种想转身就跑的冲动,但却被不自觉站起身时飘进鼻翼的药香唤醒。 对呀,这里有药香,那就一定会有药,也许那个香炉和瓷盆,只是蛇教圣女每次进来时祭祀祖先用的呢,想到这里,楚璃的心便也安稳了许多,又感应了一次自己身体确实没有异常,这才绕过香炉和瓷盆,再次向前面的石台走去。 ———— 第93章 密药配方 “啊……” 随着楚璃的一声尖叫,她也不自觉的向后退出三四步,心脏似乎要蹦出胸膛一般,剧烈的跳动着,一身劲装都已被冷汗湿透,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双腿还打着哆嗦的看向石台上的那具白骨。 “阿璃,怎么了?你快回来,快回来!阿璃……”东方瑾在缝隙外焦急的喊着楚璃,却除了喊叫外,别无他法,偏偏此时的楚璃,似乎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声音,让他一时以为楚璃被里面的药香迷惑了,却不知她是被一具白骨吓得花容失色,两股战战,急得东方瑾嘴里喊着楚璃,手上却拽过一把佩剑就开始砍向缝隙旁边的石壁,想把石壁劈开,可那坚硬的石壁岂是一把普通的佩剑就能砍动的,只两下佩剑便被砍出了豁口。 好在楚璃这时终于回过神来,听到了东方瑾在外面疯狂的叫喊声,再次稳定住心神,回头带着颤音说道:“公子莫慌,我……没事。” 听到楚璃出声,东方瑾急忙问道:“阿璃,你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 听出东方瑾的担心与焦急,楚璃咽了咽口水,越发稳定的说道:“公子放心,我没事了,只是刚刚看见一个白骨骷髅,心中有些害怕而已。” 楚璃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自己吓着了,进来之时便满怀疑虑,接着又看见香炉与纸灰,这恐怖的气氛都是自己营造出来的,接着就看见了白骨骷髅,心脏几次三番的受到肾上腺素的刺激,没被吓出毛病来,真是万幸了,这里竟然真的有一具白骨,看来刚刚自己的猜测还是对的,只是这墓有些太出人意料了,这具白骨有是何人呢? 站在那里平稳了一阵心神后,才又迈步向前,慢慢的靠近石台,向那具白骨看去,莹莹白骨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森森冷意,那骷髅上两个漆黑的眼洞中,似乎早已看透苍穹,白骨上零星覆盖着一些衣服腐烂的碎片,向楚璃显示着年岁的久远。 楚璃虽是医者,但却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白骨,看这衣服的腐烂程度,怎么也有百年以上了?那白骨就这样静静的躺在石台上,似乎生前就是那样的舒适,楚璃在观察白骨时发现,这具白骨的右手骨并非是平放在石台上,而是散乱在石壁下,好似从上方跌落一般,她思索了一阵,并未想出是何缘故,便也不再去想,她又看见在白骨的头部两侧与脚骨的两侧各自放着一个烛台,她并不知道是何意思,但看看手中火苗越来越小的火折子,便伸手把四个烛台都点燃了,这样光线反而明亮起来,让她更能清晰看到白骨的情况。 在白骨骷髅的内侧,楚璃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陈旧的檀木木匣,做工很是精美,一看应该就是主人生前喜爱之物,但里面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楚璃想想便明白了,也许里面以前曾装过什么东西,却被后来进入的蛇教圣女拿走了,她想到也许里面装的就是蛇教密药配方,楚璃在石台上仔细的寻找了一番,除了那具白骨与空空如也的木匣,还有四盏烛台外,就只剩下那破碎的腐烂衣料了。 “什么都没有!”楚璃不太相信,怎么会什么都没有?等等,那浓郁的药香是从何而来?楚璃再次打量了一番整个石台,这次她把烛台拿在手中,连石台周围也查看了一下,可石台好似从石壁上直接凿刻出来的,整个石台与石壁连成一体,连个凹陷处都没有,楚璃的鼻子依然能嗅到浓浓的药香,而且她发现这药香就在石台这里,是最为浓郁的。 楚黎拿起那个檀木匣,仔细的嗅闻了一下,药香并不浓郁,又小心翼翼的翻动了一下石台上的白骨,此时,没有了恐惧的心理,她已不再害怕,可是白骨下依然什么都没有。 正当楚璃低头沉思之时,外面山洞内的东方瑾透过缝隙看到楚璃静静的站在石台前,不再有任何行动,心里便又开始焦急起来:“阿璃,你在干嘛?阿璃,你听到我说话吗?你找到什么了?阿璃,你怎么了?没事?”东方瑾的声音由小逐渐变大,最后变成了喊叫。 楚璃已听到东方瑾的声音,开始时不想回答,是因为不想被打断自己的思考,到最后实在是不得不转过身来,朝着外面喊了一句:“公子放心,我没事。”声音的回响,在山洞中不断延绵,让东方瑾的心跳逐渐沉稳下来。 “阿璃,你有什么发现吗?”东方瑾再次喊道。 楚璃实在是不想跟他大声叫喊了,便向回走了几步,这才大声说道:“公子,我现在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这里只有一具白骨,应该有百年以上的时间了,具体的我出去后与你详说。” 楚璃说完话,便转身再次看向石台,这一看,便让她发现,在石台上方的石壁上隐隐的闪现着无数蓝色的荧光,这荧光她很熟悉,师父被害那夜,她在竹楼外面的桌角曾见到过,是的,就是它,楚璃顿时愣住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璃急忙拿过骷髅旁边的一盏烛台,一个飞身跃上了石台,小心翼翼的脚下避开白骨,把烛台举高,终于看清石壁上雕刻着一个个的字,而字迹上则都散发着莹莹蓝光,鼻尖的药香也愈发浓郁起来,这药香分明就是从这字迹中散发出来,她不免心中好生激动,心跳也比平时快了一倍,她想强行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脏,但已经漫上脸庞的笑意,却是再也难以掩饰。 “找到了,公子,我找到了!”楚璃还是难掩激动的喊出声来,说完,便开怀大笑起来。 东方瑾在外面洞中听到楚璃开怀的笑声,便知道她必是有所发现了,心中便也松了一口气。 笑了好一阵,楚璃终于平稳了自己的心绪,端起烛台,仔细的开始辨认石壁上的字迹, 蓝色妖姬 毒兰七十,化血草百二十,紫鸢花三十,洋金花五十。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此方留与蛇教后人,以保我蛇教百年基业,谨记,蛇教中人绝不可做那伤天害理,草菅人命之事!”落款是蛇敏于呈祥十一年。 楚璃从未听说过这个呈祥的年号,而且这配方里面写的,除了洋金花外,那三味药草她都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她把配方都记住,记好配方后,楚离拿起匕首,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的刮了一些字迹上的蓝色粉末下来,包好后揣进怀中,正准备转身跳下石台时,楚璃脸上再次感受到一阵阴风吹来,这次她并没有害怕,而是举着摇曳的烛台,细细感受微风吹来的方向,终于在石壁上那个落款字样的旁边看到了一条细长的缝隙,仔细寻找,还能发现在石壁上有好几条这样的缝隙。 此时,她终于明白,这山洞中为何会如此干燥,没有一丝阴腐的气息,在东方瑾第一次拿干草点燃的时候,她就心生奇怪,这山洞常年没有阳光,为何却不显得潮湿,而且也没有阴腐的气味?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阵阵透过山体缝隙的的风,吹走了洞中的湿气与腐气。 ———— 第94章 蛇教传说 跳下石台后,楚璃仔细认真的把白骨右手的手指骨一一摆放好,虽然她找不准每个指骨的位置,但总比散落一堆的好,摆好后,因为没有纸钱与焚香,楚璃只能恭恭敬敬的对着石台鞠了三个躬,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了一些感谢前辈之类的话。此时,她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白骨主人的感谢与歉意。就在她说完一番话后,面庞感受到一阵温柔的风吹过。楚璃这才吹熄了烛台,打着火折子转身向进来的缝隙走去。 几人又原路返回到山洞的入口处,那条不存在的蛟龙依然在洞口的石板下嘶吼着,楚璃心中不禁对那位叫做蛇敏的蛇教前辈再次产生了敬仰,她竟能寻到如此巧夺天工之地,设下蛇教禁地锁龙峪,用以震慑外来之人,也算是为蛇教的生存延续呕心沥血了。 楚璃详细的把自己在山洞里面的发现告诉了东方瑾,并询问张扬是否识得配方中那几味药草,结果,除了那一味紫鸢花听说过以外,其他的都未曾听说过,这让楚璃感到有些无力,张扬在苗怡山附近生活了十来年,竟然都没听到这几味药草,那要去何处寻找呢?但是,他却给大家讲了一个关于蛇敏的传说: “传说百多年前,那时的苗怡山还不是南夷的地方,是南夷前面那个王朝叫南云朝,统治了苗怡山这边二百多年,那时苗怡山周围的村寨也没有现在这么多,那时的野菜谷里面有一位医女,名字叫佘敏,因为她最擅长的就是以蛇毒入药,救治山里被各种毒虫咬伤的山民,再加上山里人都不识字,后来就叫她蛇敏了,她的医术很高,周围村寨的人都过来求医,后来因为有些毒虫咬伤之后,人还来不及找到她就没了,于是她就开始主动的教给周围村寨里面有些天赋的孩子们学医,她每次都是毫无保留的教授他们,收下的学生也越来越多,后来便被一些山民称她们为蛇教了,直到她年俞古稀时,带着她的大徒弟进了蛇谷,便再也没有出去过,后来她那大弟子手拿令牌从蛇谷出去,才正式成立了蛇教,把总坛设在了蛇谷中,自称蛇教圣女,这才慢慢发展成现在的蛇教,这个传说也被苗怡山周围村寨的人传扬开了。” 楚璃没有想到,原来这个蛇敏竟然是蛇教的创始人,而且,看她留在石壁上的那些字,以及张扬讲的这个传说,便也能猜到她应该是一个良善之人,现在的蛇教中不是依然有很多人都是帮助山民的医者吗?她们依然在继承和履行着蛇敏的遗志。只有一少部分人却被权利和利益冲昏了头脑,做出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情来。 楚璃想到此处不免有些愤恨与失落,好好的一个为百姓服务的组织,就被那么一小撮老鼠屎坏了一锅饭。 “阿璃,不要灰心,出去后我们再去寻一寻那些年老的山民,也许能问到这些药草的下落。”东方瑾看到楚璃脸上闪过的失望之色,以为她在为找不到药草而郁闷,便语气柔和地安慰了她一句。 “哦,对,出去,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出去,公子,你现在能否把那令牌雕刻出来呢?”楚璃如梦初醒般清醒过来,急忙看向东方瑾。 东方瑾掏出怀中进入前刻了一半的石英石,仔细的看了看,便把右手伸向了楚璃,楚璃正奇怪东方瑾为何向她伸手时,就见东方瑾那茶色的眸光落在了她大腿外侧的匕首上,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要匕首,急忙讪讪一笑,拔出匕首递给东方瑾。 “我们现在需要考虑一个问题,山洞外面现在必然已是被蛇教众人围住,我们只有这几个人,如何冲出去?”东方瑾已经开始了手中的雕刻动作,同时出声提醒楚璃。 楚璃此时也想起了山洞石门打开时,那巨大的轰鸣声,定然会引起蛇教总坛中人的注意,毕竟在这苗怡山中,蛇谷所占的范围也不是特别大,大概也就只有方圆百里的范围,巨大的轰鸣声足以把总坛中人全部惊动。 东方瑾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神情淡然的说道:“算算时辰,从我们进入到现在,约有六个时辰,现在外面该是丑时,这个时间,人尤为困乏,石门打开后,若能趁其不备,我们应该有冲出的可能。” “可石门打开时,还会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又会给蛇教之人提醒,我们怎能趁其不备?”坐在旁边的张扬打了个哈欠,顺口说道。 东方瑾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又紧皱了起来,楚璃也低头不语,沉思着。 片刻后,东方瑾便刻完了那条蛟龙,随手递给了旁边的禹城,禹城站起身,给楚璃送过去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雕着蛟龙的石英石,随口便说了一句:“咱们公子这雕功当真了得,雕在这黄白的石块上,几乎与蛇豆花的那块一般无二了,就是这石头有些新,若是再旧些,就更像了!” 楚璃接过禹城递来的石头,还在思索着出去后该如何逃走的事情,手中拿着石块,迟疑着久久也未往机关上放,回头看看东方瑾紧皱的眉头,伸在半空的手又缩了回来,反复的看了看周围几人,问道:“大家都想想办法呀,我们出去后怎么逃走?”又看向东方瑾:“公子,你想出办法没有呀?” “楚姑娘,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你与公子都想不出来,要不就直接冲出去!”张扬紧了紧夜行衣的腰带,拿起被东方瑾熏黑的佩剑,豪气干云的说道。 其他几人也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东方瑾与楚璃,似乎只要自家大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都能做到,但楚璃与东方瑾却不能让他们这样去做。 锁龙峪山洞外 “三师伯,人已经进去六个时辰了,他们是不是已经被蛟龙吃了,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一个身穿灰色布袍,袖口上用银色丝线绣着蛟龙图形的青年男子拱手向蛇桂问道。 “老七啊,你不要着急,我们再等等,他们是如何进入禁地的,我们尚未可知,派去明昭城查看圣女令牌的人也还未回,大姐都未询问,你着什么急!” “可是,师父已经问过我两遍了,我该如何回她?”青年的语气带着焦急。 “没事,我去与老五说,来人,仔细把守住石门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回禀。”三长老话毕,便带着灰衣青年向总坛走去。 ———— 第95章 离开锁龙峪 “阿璃,我们不能再等了,若再不出去,待天光大亮后,我们更加难以逃出蛇谷了。”东方瑾催促着楚璃。 楚璃何尝不知道时间紧迫,可是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几个东方瑾的得力干将出事,虽然对方武力值都不高,但她们是用毒高手啊! “公子,不如我先一个人出去,待我把外面的人引走,你们再出去如何?”少锋此时开口说道,几人中他的轻功最好,石门打开的瞬间,他能有六成把握冲出逃离洞口,可是想法刚刚出口,便被楚璃灭火了。 “少锋大哥,我知道你轻功好,可是外面的人都是用毒高手,如果在我们打开石门之时,她们瞬间下毒,你再好的轻功也会中招的。” “阿璃,以你对毒药的研究,她们会使用什么毒?”东方瑾皱眉问道。 “根本不需要什么毒,只要在门口扬出一把软筋散,便能把我们全部抓住。” “若我们出门时屏住呼吸呢?” “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据我师父所说,苗怡山的软筋散可入毛孔而起效,只要沾到皮肤,眼睛,脸等任何一处,便能令人浑身无力,瘫软如泥。” “啊!这么厉害,那我们岂不是毫无机会。”张扬有些垂头丧气。 楚璃看着手中的石英石,突然计上心来。 “公子,不如这样,一会儿打开石门之时,我会尽最大努力延缓他们使毒的时间,你们抓住机会就飞速向四处离开,不要聚集,你看如何?” “不可,这样你就会陷入危险之中,我不同意。阿璃,即使别无他法,我也不会再让你去冒险。”东方瑾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楚璃的提议,他绝对不会再让楚璃冒险。 “大人,让我来。”张扬开口说道:“我在此处背井离乡十余年,早已看透生死,若大人此次能安然返京,烦请大人差人向我父母坟前知会一声,我张扬没给他们丢脸。”说罢,单膝跪地拱手便拜。 “张大哥,不必如此,我已想到拖延时间之法,只要大家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做,必然能全部脱险。”楚璃扶起张扬,胸有成竹的说道。 “是何办法,姑娘快说。”禹城急切的问道。东方瑾没有说话,却也是满怀希望的看向她。 “张大哥,从此处到明昭城,快马加鞭需要多久?”楚璃并没有说什么办法,只是问了张扬一个问题。 “最快也要一日时间,姑娘问此何意?” “从此处前往明昭城,最快需要一日时间,那来回便是两日,我们进来已有六个时辰,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日半的时间。公子,我们这样……” 楚璃与东方瑾等人细细的商量了行动的方案,一开始,东方瑾是持反对意见的,但却也毫无他法,最后在楚璃的一再坚持下,还是同意了她的办法,只不过为了保护楚璃的安危,便想让少锋随身保护楚璃,但却也被楚璃拒绝了,而她的理由竟是少锋离开后,更加有利于营救自己出去。 随着楚璃手中的石英石轻轻按下,在均匀的压力下,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机关声。 啪嗒 过了一刻钟左右,石门打开的轰鸣声再次响起,随着石门的打开,门外蛇教众人也都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之心。但却并未看到有人从石门走出,只听到了一个女人严肃的声音。 “圣女令牌在此,门外众人速速退后。” 紧接着楚璃手持令牌走出了石门,身后跟着东方瑾等人。 门外守着的四护法正准备下令抓人,听到这句话后便有些懵了,“圣女令牌不是在圣女手中吗?难道是圣女回来了?不可能啊!这声音也不像是圣女的呀?……”电光火石间脑子里已闪过无数疑问。 当看清楚璃时才反应过来:“你是何人,为何有我蛇教圣女令牌?” 在所有蛇教人心中,只有圣女令牌才能打开锁龙峪禁地,因为他们不懂石门机关,所以,见楚璃带人从容进出锁龙峪,根本就没人会怀疑令牌的真假。而从蛇谷到明昭城需要两日时间,他们若怀疑这令牌的真假,就要去明昭城问圣女蛇豆花,楚璃就是打的这个时间差,先冒充一下圣女令牌,然后再带人伺机逃跑,还有一天的时间,应该可以找到机会。 “是圣女大人遣我回来查看一下禁地的情况,因为有几个杞国人这几天一直在苗怡山周围活动,据说他们想要得到我蛇教密药配方,这是绝不能容忍的。我们回来的时间紧迫,便没有通知你们,直接进了锁龙峪。” 正在楚璃准备继续忽悠这些人的时候,蛇谷总坛那边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大约六旬的老妪,身穿一身朴素的灰色布衣,虽已有些陈旧,却也浆洗得干干净净,袖口与衣领上的金丝蛟龙有些地方也已脱线,有些黝黑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干枯如枝的手里拄着一根雕刻着蛇头的拐杖,步履有些蹒跚的向众人走来。 所过之处,蛇教中人皆弯腰行礼,口称“拜见大长老”。楚璃等几人见大家如此,便也猜到此人应该就是蛇教前任圣女,现任大长老蛇竹。她身后跟着一男三女 皆穿着长老衣袍,应该是蛇教五长老悉数到齐。想想也是,有人善闯蛇教禁地,怎么可能不惊动所有长老大人。 看蛇教众人对她的态度,楚璃便也能知道此人在蛇教中必是德高望重,虽已不是圣女,但应该也无人能望其项背。 为了不被怀疑,楚璃急忙带着几人也如其他蛇教中人一样,躬身行礼道:“拜见大长老。” 蛇竹如鹰的目光,扫过东方瑾几人,最后落在楚璃脸上,楚璃虽然一脸淡定,但心中却如小鹿乱撞般慌乱,都说人老成精,这蛇竹那犀利的眼神似乎能看透楚璃的内心一般。 东方瑾几人虽也跟着楚璃在躬身行礼,但心中早已做好了突围的准备,只要蛇教中人不使毒,即使现在有一百多人在此处围着,他们几人也有八成的把握冲出蛇谷。 正当几人伺机而动的时候,蛇竹开口说话了,她看着楚璃问道: “小姑娘,是蛇豆花让你带着令牌回来的?” “回禀大长老,正是!”楚璃急忙回禀她的问话,恐怕引起她的注意,还特意又躬了躬身子。 “好,现在她终于也知道蛇教传承的重要性了。”蛇竹似乎对蛇豆花能派人回来查看禁地传承一事,还有些满意,楚璃现在有些看不懂这个大长老了。 “你们既已查看完了,可有发现异常啊?” “回禀大长老,属下等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这就回明昭城秉明圣女大人,让她放心。”楚璃现在只想快点离开此地,她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是假传圣旨,这要是那句话说的不对,漏了馅,在蛇教大长老面前,他们可能一个都跑不掉,楚璃出来之前,根本就没想到,一直以来不问世事的大长老会出现在这里。 “不着急 ,老二已派人赶去明昭城了,你们且多留一下,老五,你把他们几人带去休息一下,再准备点饭食,不要怠慢了!”说完,还朝着二长老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随即又转向楚璃说道:“丫头,你随我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这几个手下就随老五去吃些东西,你放心,不会有事!” ———— 第96章 聊天 东方瑾几人皆看向楚璃,他们不想离开,但因蛇教中女子为尊,而此计又是以楚璃为主体实施,东方瑾也只能退居其后,故而,现在他们只能全部听楚璃的。 此时 ,东方瑾几人全部看着楚璃,等她发话,但楚璃却看向了蛇竹,她从她的话语中似乎听出些与自己所想不一样的东西。 这蛇教圣女蛇豆花,以前似乎并不在意蛇教传承,而大长老蛇竹对蛇豆花似乎也并不满意,可她为什么要将圣女之位传给蛇豆花呢?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秘吗? 但此时她也不敢拿大家的安危做赌注,既然是假借蛇豆花圣女之名,那便一装到底,于是带着一丝凌人的盛气说道:“大长老若有什么话需要问属下,不如就在此处问,让其他人等都离远些,您看可否?” 周围所有人听闻楚璃此言,皆大吃一惊,此女子竟敢如此与大长老说话,这是嫌自己命长了吗?大长老可是自蛇教成立以来,除第一任圣女外,教中用毒制毒的第一人呀! 然而,大长老并未恼怒,反而唇角微勾,似乎有些怀念的笑了一下,这般傲气似乎与自己年轻时有些相似呢,我蛇教圣女该有如此傲气才是。 “好,就依你,我们就在这里聊聊。” “老二,你先带其他人回总坛去,让离青留下即可,还有他们几个也都留下。”说着还指了指东方瑾几人。 “大姐,不可,他们的身份尚……”二长老蛇叶急忙想着阻止,但话还未说完,便被大长老举手制止了。 “二妹,我心中有数,你先回。”蛇竹面无表情的看着二长老说道。 蛇叶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被三长老偷偷的拽了一下衣袖,便把想说的话又咽下了,随即带着蛇教众人向大长老又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只剩下一位领口绣着蛟龙的青衣女子,立在蛇竹身后。 楚璃已然知道,这女子必然就是蛇竹的大弟子,蛇教右护法离青了,只见她明眸皓齿,腮带桃红,青丝如瀑,眉眼似乎天生带着笑意,一看就给人特别容易亲近的感觉。 楚璃看着离青,不自觉得就笑了一下,好似老熟人见面打了个招呼一般。而离青看她的眼神,也由开始的警惕变得柔和了一些。 东方瑾见蛇教众人都已离开,便也识趣的带着禹城几人向悬崖那边走去,只不过,他们并未走的很远,便停了下来,少锋还跃上了一棵大树,以方便观察楚璃的动静。 楚璃见东方瑾他们向悬崖走去,本想让他们不要顾虑自己就此离开,若他们此时攀上悬崖,以他们的速度,蛇谷中人根本就顾虑不及,而悬崖上黑山寨那些人也不足为虑,定然能逃出苗怡山,可一想到,刚刚在山洞中商议此事时,东方瑾那份倔强的坚毅,便也知道他们必不会抛下自己,而她自己现在竟对大长老蛇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要详细了解一番,她到底有何动作?便也没有向东方瑾发出行动的信号。 见他们都离远了,蛇竹终于问出了一个她很好奇的问题:“小姑娘,能告诉我你是如何打开锁龙峪石门的吗?” “啊!回禀大长老,我…是用这个令牌打开锁龙峪石门的。”楚璃听到大长老的问题,有些惊慌失措,但还是假装镇定的回答道。 “行了,你骗得了他们,可骗不了我,你这个令牌分明就是个假的,你们擅闯我蛇教禁地,到底有什么意图?”蛇竹的语气突然变得森冷起来。 “我们……我们只是无意间才闯入这里的,并不曾有什么意图。”楚璃猝不及防间就感受到蛇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说话也有些打结起来,但却还是硬撑着回答。 “你们是杞国使团中人,据说是到苗怡山采药而来,可是,你们到底是如何打开锁龙峪石门的,这石门自古以来便只有我蛇教圣女令牌才能打开,而你手中的令牌分明就是假的,而且,那禁地中有蛟龙守护,你们又是怎么安然无恙出来的?我劝你还是从善如流的如实讲出才好,或许我师父可以不再追究你们擅闯禁地的罪过!”离青看到自己师父正看向自己的眼神,便也语气严肃的质问道。 楚璃听到离青的话后,便也知道她们似乎也知道一些自己等人的事情,也是,前两天他们大张旗鼓的在苗怡山里采药,怎么会不引起蛇教的注意呢!而且白浅已经提前回来,他必然也会向几位长老汇报此事,可似乎她们了解的也不太多,随即,楚璃心思一动,便半真半假的讲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也就不再隐瞒大长老了,事情是这样的,我兄长在杞国身中万金五毒散剧毒,现在生命垂危,全靠我朝神医保命才能坚持到现在,我们抓到下毒之人,据他供述,是你们蛇教中人给他提供的万金五毒散,而解药也只有蛇谷中才有,前些天我们到达明昭城,我曾去找过蛇教圣女,蛇豆花大人,向她诉说了此事,并恳请她把解药给我,以救我兄长性命,奈何圣女大人因接风晚宴上与我斗了几句嘴,便怀恨在心,但那时我并不知道她就是蛇教圣女,否则我也不会与她斗嘴了,我去求她之时,她便说我是为了得到蛇教密药,不肯将解药交于我手,为救兄长性命,小女子这才冒死带人前来蛇谷寻药,却未曾料到会误入贵教禁地,还请大长老怜悯我救人心切,不要怪罪于我。”楚璃似乎说到伤心处,还挤出了几滴伤心的泪水,让人见了不免觉得楚楚可怜。 夜风轻拂,摇曳着周遭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似在回应楚璃的悲惨遭遇。 ———— 第97章 与大长老的渊源 “你说,你兄长被下了万金五毒散,竟然被救回一命,是何人救了他,你刚刚说的杞国神医又是谁?”大长老似乎对有人能解万金五毒散之毒很是惊异,这种毒只有南夷蛇教才有,并且很少流传于世,竟然有人能解,她倒是对这解毒之人生起了好奇之心。 楚璃万万没想到,蛇竹的关注点突然就从打开锁龙峪石门的方法,转移到了杞国神医的身上。但这也并非坏事,继续让她讲关于机关破解之术,她还有些担心大长老能不能听懂那些压力,传导等专业术语。 “回大长老话,救我兄长之人便是我的师父,杞国神医江风奇!也是他让我带人过来找解药的。”楚璃并不认识杞国其他医者,便只好拿师父江风奇说话了,心中还在不停的求师父原谅自己的冒犯。 “你说,你师父是谁……江风奇?你竟然是江风奇的徒弟?怪不得能救你兄长一命,以他的医术的确能做到。”蛇竹忽然瞪大了一直眯着的眼睛,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身子似乎站立不稳的摇晃了一下,眼眸中也放出了欣喜的神采。离青被师父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了蛇竹有些激动的身体。 楚璃也被蛇竹的动作吓了一跳,她突然想起进入蛇谷之前,路过黑风寨悬崖前面时,听到那两个暗哨曾经说过,前些年经常会有杞国神医来寻大长老,果真便是师父吗?便有些迟疑的问道:“家师正是江风奇江神医,不知大长老可是认识家师?” 蛇竹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楚璃,脸上的神情似乎也柔和了许多:“嗯,你这气质是很像他,你师父可还好?我已经有三年没见到过他了,那年他来看我的时候,还给我带了你们杞国的桂花糕。” 楚璃并未回答蛇竹的问话,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她却很想知道师父曾经做过的事,于是问道:“不知大长老是如何认识家师的呢?他又为何会来看你?” 蛇竹又仔细的看了看楚璃,脸上浮现出一丝回忆的温暖:“你师父是个有心之人,自从十几年前,他第一次来到苗怡山采药,便遇到了我,那时的他还年轻气盛,我们为了争夺一株紫鸢花,大打出手,他武功很高,打伤了我,而他自己也中了我的毒药。后来我也不忍伤他性命,便又给他解了毒,他也把紫鸢花让给了我,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从那以后,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虽是两国国民,但却也成为了至交好友,他每次过来苗怡山,都会前来找我,询问一些药理与毒理,而且,也会给我带一些你们杞国的特产小吃之类。他还说,我虽未收他为徒,但却教给他很多的医药机理,所以,也应该按师父的礼仪待我,而我也曾想过收他为徒,可他毕竟是杞国之人,而且,他也不愿留在蛇教,留在苗怡山,每次来了,就只是匆匆忙忙的待上几日,采些杞国没有的药草,与我老婆子聊上半日,便又匆匆忙忙的回去了,此事便也做罢了!” 楚璃很奇怪,师傅既然多次前来,而且与大长老如此熟识,却竟然从未听他说起蛇教密药,与那些奇特的苗怡山药草,是大长老从未与他提起,还是他并未来得及告知自己呢!又想起三年前师父曾说过,待自己长大些,便会带她一同前往苗怡山,想想便知可能是后者。 蛇竹从开始的回忆到后来的遗憾,给楚璃讲得有些惊愕,师父竟与大长老有这般情谊,可这十几年来,却从未与自己说过,她只知道师父每隔几年便会前往苗怡山采药,而每次去,便会走上两月之久,却未想到,只是在此停留几日而已,现在她亲自到了这里,便也知道当初师父所说路途遥远,到底有多远了? 可如今师父却再也…… “哎……你师父这次怎么没来,他可还好?” 一声长长的带着遗憾的叹息,将楚璃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一想到大长老刚刚说的与师傅这十几年来的渊源,早知道是这样她便不会欺骗大长老了,也许当初就该直接去找大长老说明情况,事情就会比现在简单的多了。 可如今事已至此,他们已然闯了锁龙峪禁地,看大长老守护蛇教传承的态度,似乎对他们擅闯禁地之举,也不会就此罢休,但楚璃还是想争取一下,见大长老问出师父的情况,便再次躬身行礼如实答道: “既然大长老与师父是旧交,而且对师傅有教授之恩,阿璃不敢再欺瞒大长老,师父已经于几月前,被毒害身亡了,楚璃此番前来,便是为寻那毒害师父之人 ,而此人必与蛇教有关,还请大长老为楚璃做主,在蛇教中找到提供毒药之人,让楚璃为师报仇。”说罢,楚璃长身跪地,给大长老磕了一个头。 蛇竹听闻楚璃之言,面色忽而煞白一片,浑身颤抖,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离清见此急忙扶住师父的身体,并伸手在师傅后心处不停的向下抚着,嘴里还焦急喊着:“师父,师父,你不要着急。”想来已是多次遇见如此情景。 楚璃见状,急忙站起身来,摸出腰间银针,便向大长老合谷,内关,檀中等几处大穴刺去,离青猝不及防间,还未及阻拦,便听楚璃说道:“这几处大穴皆是心脏救命之处,大长老,这是气极攻心之症,莫急,不会有事。” ———— 第98章 发现蓝色的花 楚璃与离青,将大长老扶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楚璃又将随身携带的活血化瘀之药喂大长老服下,片刻后,大长老的脸色,慢慢的转变回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大长老看向楚璃的眼神,便充满了怜惜。 “阿璃,你刚刚说你师父已于几月前被毒害,那你先前与我说你兄长中毒之事……”大长老声音暗哑的询问出声。 “此事并未欺瞒大长老,兄长属实中了万金五毒散之毒,只是师傅曾教授于我如何解毒,奈何楚璃医术有限,只能保住兄长一命,现在兄长余毒未解,尚且只能在庭院中行走几步而已。”楚璃并未说谎,因为初次离家时,羽衣对她很是关照,她便一直把羽衣当做大哥,而现在羽衣的毒虽已解了,但依然余毒未消,所以才会伤及脏腑,不好恢复。 听楚璃说是自己为兄长解的毒,离青转头看向她,那眼神中既有羡慕,也有嫉妒,这姑娘小小年纪,便能解万金五毒散之毒,真的有些令她刮目相看了,即便是自己在蛇教浸淫多年,当年还是因为万金五毒散败给了蛇豆花,也因此痛失了圣女之位。而她只是受师父传授,并未曾亲眼见过万金五毒散,便能解了此毒,这可能就是师父常说的天赋异禀! “离青……护法,为何如此看我?”楚璃被盯的有些不舒服,便开口问道,她本想叫离青姐姐,但看她的岁数应该也有四旬出头了,有些不太合适,便又叫了护法。 “哦,没什么,只是很羡慕你,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高超医术,以前师父就经常夸赞江大哥,如今看来,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离青崇敬的神情溢于言表,言而由衷的说道。 已经缓过来的蛇竹,也看向楚璃沙哑着声音问道:“阿璃,你真的调查清楚了?是我蛇谷之人毒害了你师父与兄长?” “是的,我们已经查清,万金五毒散来源于南夷,而南夷朝只有蛇谷才有此毒,杞国无人识得此毒,而我也是因师父曾经说过此毒才记住了它,而师父只我一个弟子,并无外传此毒的性状……”楚璃正想继续说出那蓝色粉末之毒,却被蛇竹打断。 “阿璃,你师父也是被万金五毒散所害吗?此毒每年蛇谷产出有限,若制此毒必然会留有痕迹,而且,我蛇谷中能制此毒的人寥寥无几,一查便知。” “大长老,被万金五毒散所害之人,并非家师,除了我兄长以外,还有一位杞国北疆郡守,我师父是被一种蓝色粉末状的毒药害死的,但我却不知是何毒?此次前来苗怡山,也是为了想寻的此药,才能追查出杀害师父的凶手。”楚璃又一次说起那蓝色粉末,却想到自己从锁龙峪山洞石壁上刮下来的那些,于是,便从怀中拿出包的结结实实的手帕,打开给蛇竹看。 蛇竹看到那些粉末后,转头又看向那石门处的大石头,想了想,便起身拉着楚璃向那石门走去,走到石门近前,她对楚璃说:“阿璃,用你手中的令牌,再把锁龙峪打开一次,我看看。” 楚璃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蛇竹此举到底为何,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将东方瑾刻的假令牌轻轻的均匀压入了机关锁中,随着楚璃手中压力的增加,便再次听到了那熟悉的“啪嗒”之声。 蛇竹看着楚璃一系列的熟悉动作,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阿璃,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这锁龙峪开启之法的?你手中的令牌又是如何得到的?” 楚璃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总不能说是在电视与电影里面看到的,而且她暂时还并不想暴露东方瑾的身份,正思忖间,耳边又传来蛇竹的声音。 “阿璃,这事关蛇教传承,还希望你能如实告之。” 楚璃听到她这么说,更加不敢把东方瑾刻石头的事说出来了,于是装作略有迟疑的说道:“大长老,这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日,我决定来苗怡山时,夜里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女子带着我一起打开了这里的锁龙峪石门,待我醒来时枕边便放着这块石头,而且,我还曾经多次梦见过一座雄伟的高山,在一个悬崖边上长着蓝色的花朵,前几日我来到这里时,便发现,这里就是我梦中的高山,只是我还没有找到那蓝色的花朵,大长老您知道哪里有那蓝色的花朵吗?” 蛇竹听闻此言,彻底的愣住了,脸色也由红变青,继而转白,她原本不太相信楚璃说梦中有人带她打开锁龙峪石门的说法,这也确实是楚璃临时想起的说辞,可是,当楚璃问她哪里有那蓝色的花朵时,她便有些惊呆了,不由自主就看向了远处的悬崖,就在离楚璃几人下涯处北边不足百米的一处藤蔓处,依稀露出了几抹淡蓝的色彩。 楚璃随着蛇竹的眼神看去,也看见了那抹蓝色,瞬间惊异于自己的胡编乱造,这是毒药在配合自己吗?不过自己的确曾几次在梦里见过那束蓝色的花,自己一直都没太在意,今日在大长老的追问下,才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花。难道这是师父在指引她找到苗怡山来吗? 站在远处的东方瑾,开始时,看见楚璃与大长老聊的客气,随后又见楚璃给大长老下跪,便有些怒气横生,后来又见楚璃伤心的哭泣,心中更加烦闷,他很想走过去直接拉过楚璃便走,却又不知楚璃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现在楚璃的表现,已经不是他们在山洞中商议好的那样了,而现在又看见大长老拉着楚璃走向石门,继而打开锁龙峪,而且,二人的关系似乎还很亲密的样子,他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想要让少锋离近一些,听听她们说些什么,却又怕打乱楚璃的计划,几人现在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 第99章 蛇教近况 随着石门的缓缓打开,巨大的轰鸣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也再一次惊动了已回到总坛的蛇教众人,二长老蛇叶急忙再次带着所有人赶到了锁龙峪洞口,而见到的却只有离青一人,并被告之,大长老有话:所有人的在此处等候,大长老出来后有事要说。 蛇竹吩咐离青在外等候后,便与楚璃一同进入了山洞之中。 听到阵阵蛟龙嘶吼似的水流声,蛇竹的心中也充满了恐惧,她不知道,如今她带着一个外人进来锁龙峪,祖师会不会怪罪于她,会不会让这守护山洞的蛟龙惩罚她,所以,有些心惊胆战,走路也格外小心。她带楚璃进来的意图也非常简单,只是想让楚璃祭拜一下祖师爷,以免除楚璃对祖师爷冲撞的惩罚,因为,在蛇教中还流传着,若有人冲撞了祖师爷,便会全家遭难的传说,而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有灵性,又聪明,甚至,她刚才在听完楚璃说的话之后,就想让楚璃加入蛇教,有了培养她成为下一任圣女的想法,更何况楚璃还是江风奇的徒弟,现在江风奇离世,她做为江风奇在南夷的忘年挚友,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也想替他把他唯一的弟子带好。这才决定带楚璃二入锁龙峪,由自己亲自带着向祖师爷请罪。 楚璃看着蛇竹战战兢兢的样子,便想到了这些蛇教中人对锁龙峪中传说的蛟龙早已有着刻入骨髓的恐惧,于是,便走上前扶住了蛇竹的胳膊,并且笑着对她说:“大长老莫要害怕,这下面根本就没有蛟龙存在的。只是地下河水撞击石壁的声音好似蛟龙,却把你们都吓住了。” “阿璃,你莫要胡说,小心再次冲撞了祖师爷。”蛇竹急忙摆了摆手,不让楚璃继续说下去。 “大长老,我说的是真的,这下面有一条地下河,而且水流很大,咱们能用一个小小的石头令牌打开那石门也是因为这地下河水冲撞之力所为,不然就这么一块小小的石头,哪能撼动那么重的一个石门呢?”楚璃继续说道。 蛇竹想了想,楚璃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一直以来的对蛟龙的恐惧思想还是在主导着她的传统思维。 楚璃见她似乎有些动摇,便又接着说道:“大长老,你想想,如若真的有蛟龙锁在此处,百多年过去了,它不用吃东西的吗?你们谁进来投喂过它食物呢,没有人投喂,是不是早就该被饿死了呢?” 蛇竹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着楚璃,满是皱纹的脸都在微微颤抖,半晌才缓过来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楚璃顿时感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该如何与大长老解释水流压力这些问题,突然灵机一动,张口说道:“当然是梦中的那个女子告诉我的呀,不然我怎会知道,我又没来过这里,你们在蛇谷住了一辈子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更不可能知道喽!”说完后,楚璃还不忘在心中暗暗夸自己一句聪明机智。 自从楚璃出现,带给大长老蛇竹的惊愕实在是太多了,这次又是如此,她不由得越发相信楚璃一定是祖师爷派来拯救蛇教的。 原来自从蛇豆花担任圣女以来,蛇教的境况就已慢慢变得越来越差,做为蛇教圣女,她根本就不管蛇教发展,只是一味的谋取一己私利,十几年前,为了谋取朝中大权,不仅利用色相引诱南夷王,还与他珠胎暗结,生下二王子,甚至还暗中撺掇南夷王出兵攻打杞国,结果被安老将军大败,南夷也开启了向杞国进贡的先河,这才稍微收敛了一些,这几年,二王子长大一些,她又开始暗中扶持二王子在南夷朝中的势力,想与大王子一争南夷天下,对蛇教更是不管不问,而且,还对蛇教颐指气使,对这几位长老也不放在心里,除了她的师父二长老蛇叶以外,就连以前对她很是看重的三长老也时有微词,总坛中若不是有离青主持,蛇教恐怕早就分崩离析了,大长老也是被蛇豆花气的,这些年才不问世事的,现在的蛇教分成了三个阵营,一是以二长老为尊的支持蛇豆花的圣女阵营,还有以离青为尊的保守阵营,最后就是一些不问蛇教中事,只一心为百姓服务的中间阵营。 大长老虽然近些年不问世事,但离青每每也都会与她禀报,而且,她在蛇教中威望一直甚高,只是轻易不会出来,而且自己年事已高,精力有限了,她早已料到,如若自己辞世,蛇教必然会就此覆灭,也许最后也只能剩下离青带着的一些人还能坚守蛇谷了,离青为人敦厚,但在医术上却被蛇豆花压过一头,虽说自己也曾倾囊相授,但奈何离青天赋有限,而且也已年近天命,很难再有进步了,现如今,祖师爷派来了楚璃,让大长老心中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二人拐过转角,再向前就走到了第一个山洞里,蛇竹用火折子把四周的烛台再次点燃,走到那个石床边,把床上所有的干草都扫到了地上,楚璃这才看见,就在石床下面还有一个凹槽,里面还放着不知多少年前的纸钱和香烛。 “在我做圣女的时候,每年都会进来呆上一天,祭祀祖师爷,这也是蛇教自成立以来立下的规矩,这些纸钱与香烛便是那时留下的,后来我把圣女令牌传给了蛇豆花,便再也没有进来过了,而她做圣女的前几年还能坚持进来祭祀祖师爷,可后来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每年只是让离青在石门外进行祭祀,自己去了明昭城。哎……都怪我没有早些发现她的野心,也是她伪装的太好,竟然连她师父当年都没有发现。” ———— 第100章 烧甲卜卦 楚璃听蛇竹说这话,似乎蛇教现在的问题很大,便开口问道:“大长老,不知您说此话是何意啊?” 蛇竹便把蛇教这些年来的情况与楚璃大概的说了一遍,并且告诉她,现在二长老与三长老已经被蛇豆花彻底收买,还许了他们以后在明昭城安宅置地,原本还想收买四长老与离青的,却被拒绝了,前两日还让白浅带话回来,让离青派人害楚璃等人,不然就要撤换她右护法的身份,离青迫不得已便派了六护法林花娘去了楚璃身边。 楚璃根本没想到,蛇教现在原来是这样一个情况,当她听蛇竹说完,已是震惊不已,愣在当场,她终于知道,那日楚玉在溪边发现的中毒女子原来是蛇教六护法,根本不是她自己所说的普通教众,而且真的是为害自己前来,东方瑾还想着他们回去后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招,现在看来根本就没必要了。不过楚璃现在反而猜不透蛇竹的想法了,不知她为何会告诉自己这么多蛇教的事情! 不懂就问,这是楚璃一贯的做事风格,现在她就问了出来。 “大长老,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呢,而且,你把这些祭祀用的纸钱与香烛拿出来,是打算祭祀蛇教先祖吗?” 蛇竹与楚璃说着话,手上并未停止动作,只见她把所有纸钱拿出来后,每一张纸钱在她手中折来折去,就变成了立体的元宝状,楚璃感觉很是神奇。 楚璃问出问题时,她正好折完最后一张纸钱。 “阿璃,这些都是要孝敬祖师爷的,我觉得能托梦给你的人除了蛇教先祖外,也不会是别人,她一定是知道了蛇教现在存在的问题很严重,这才托梦与你,派你前来拯救蛇教,让她留存于世的心血不至于毁在蛇豆花那个自私自利的愚蠢女人手中。我一会儿就要问问祖师爷是不是这个意思,若祖师爷真有此意,那我便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扶你成为新的蛇教圣女。” 这次楚璃真的是被雷的外焦里嫩了,蛇竹这是什么逻辑,自己这是挖坑把自己埋了吗?楚璃脑中有千万只草泥马飞过,但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却不能再被自己推翻了。 思索了一会儿,楚璃有些着急的说道:“大长老,你可能误会蛇教先祖了,她也许只是想帮我为师父报仇,才指引我找到此处的。我也不是蛇教中人,而且,也不是南夷人,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苗怡山,我还要回杞国去为兄长解毒,为师父报仇呢!所以,您一定是误会你们先祖的意思了!” 她可不想做什么蛇教圣女,管什么蛇教中的破事,她还要回杞国为师父报仇呢,怎么可能留在南夷。 “阿璃,我不知道有没有误会祖师爷的意思,一会儿进去问问她便知道了。”蛇竹对此事似乎很执着。 楚璃一时也说服不了蛇竹,便也只能跟着她又一次钻入了里面的山洞,同样的地方,楚璃每一次来,心情却截然不同,上次是为寻密药配方而来,每走一步都会小心翼翼,精神高度紧张,而这一次,是跟着大长老一起进来祭拜蛇教先祖,楚璃的心中自从刚才听了蛇竹的话后,是一百个不愿意前来,甚至,有些排斥这个地方,一脸的不愿与后悔。 二人从山体缝隙钻过后,蛇竹这一次点燃了山洞里面的所有烛台,顿时把此处山洞整个全部照亮了,再也没有了上次的诡异气氛,楚璃这才发现这个山洞其实并不是很大,在放有白骨石床的斜对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祭台,这个祭台实在是太小了,也就在洞壁上凿出来一个大概两块砖头那么大的一块,里面放着一个香炉,还有一个用木头雕刻的人像,那人像雕刻的是一位女子,惟妙惟肖的微笑表情,弯弯的眉眼,头上还梳着寻常妇女的发髻,楚璃走到跟前,正想仔细观察一下,却被蛇竹制止了。 “阿璃,不可无礼。”说着,大长老就把点燃的香烛插在了雕像前的香炉里,而且还把那边的瓷盆拿过来焚起了一些纸钱折成的元宝,随后便跪在地上,嘴中念念有词的说了一些楚璃完全听不懂的话,可能是她们南夷这边的方言。又过了一会儿,待盆中纸钱即将焚化完时,大长老从怀中掏出了一些上面刻有八卦的龟甲,将他们扔到了瓷盆当中,随着火星纸灰的四溅后,瓷盆中传出了啪啪的爆裂声。 楚璃看不懂大长老在做些什么?但她也大概猜到了,这可能是蛇教祭祀的一种方式,身为蛇教大长老,蛇竹自然是特别相信自己的祭祀结果。 随着瓷盆中火星的彻底湮灭,龟甲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而大长老也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长长的竹片,慢慢的将瓷盆中你烧的有些发黑的龟甲拨出,拍掉上面的纸灰,一个个写着五行八卦的龟甲,上面布满着各种各样的裂纹,就这样展现在大长老和楚璃的面前,大长老仔细的察看着,浑浊的眼神逐渐变得明亮,神情也由淡然慢慢变成了兴奋。 “天意啊,这是天意,这必然是先祖的意思,我蛇教还能辉煌百年,这就是天意啊!哈哈哈!”蛇竹激动的有些状似疯癫,拉着楚璃的手,反复的说着,这是天意。 楚璃被大长老说的一脸懵,实在是看不懂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她真的能从那些烧裂的龟甲中,看出蛇教还能辉煌百年吗?楚璃以前倒是听说过古人有烧甲卜卦的传统,却从未亲眼见过,这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 第101章 山洞密谋 夜风瑟瑟,山洞外众人焦急难耐。 东方瑾看到楚璃与大长老一起进入山洞很长时间,还没有出来,早已是心急如焚,也不知楚璃在山洞中是何处境,是不是已被大长老制住,有没有生命危险,现在的东方瑾心里很是懊悔,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听了楚璃的话,让她一个人去冒险,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原则性了,似乎就是从心仪楚璃之后,对她说的话做的事,便总是心软几分,现在开始担心起她的处境了,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去,把她救出来。 禹城与少锋几人看见自家大人此刻的状态,全部禁言,没人敢在此时惹祸上身,其实,他们心中又何尝不在担心楚璃的安危,可是,事已至此,楚璃一人身处山洞之中,他们着急也是无能为力,东方瑾看着战战兢兢的几人,也不忍迁怒他们,只是不断的抓过一把树叶扯碎,再抓一把再扯碎…… 那边东方瑾几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边山洞石门外站着的蛇教众人倒是不急不忙,她们对大长老的毒还是有信心的,并不担心蛇竹会败于楚璃之手,只是二长老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蛇叶把蛇桂叫到僻静处,因为二人皆为蛇教长老,而且素来关系斐然,一众人等皆见怪不怪了,只有离青远远的看着二人的眼神充满了怀疑与担忧,却不知他们又在策划什么阴谋诡计。 “阿桂,白浅走了没有,你说这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豆花还特意让白浅跑回来一趟。”蛇叶拉着蛇桂的手臂问道,可见两人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阿叶,浅儿已经回去了,明昭城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呢,回来呆了一日便回了,据浅儿说,这个丫头是杞国的御赐名医,是那个江风奇的徒弟,你记得那个杞国神医?就是前些年隔几年便会过来看大姐的那个,你那时还说他对咱们蛇教密药有所企图的。” “我当然记得,我还想诱他说出到咱们苗怡山的目的呢,结果,你还吃醋的不行,哼!” “哎,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说个干嘛,阿叶,你说大姐真不知道那丫头的身份吗?她把她带进锁龙峪干嘛去了?” “大姐应该是真不知道她的身份,至于她们进去干嘛,我也猜不到啊!对了,阿桂,你说她们是怎么打开锁龙峪石门的,那蛟龙竟然让那些人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到底是何原因?” “我怎么会知道呢,一会儿大姐出来问问她,便知道了,阿叶,咱们还是得尽快让离青这个贱人让出右护法的位置,不然黄道人那边,她每日都会派人过去查看,黄道人已经有些不厌其烦了,这些天又炼爆了几炉丹药,只丹炉我就给他换了几十个了!而且,那爆炸的丹方每次给我的都不一样,这让浅儿怎么拿回去呀?” “阿桂,你放心,这次豆花不是说了吗,如果离青这次杀不了那丫头,就让她滚蛋,到时候,只要咱们把大姐瞒住,不让她离开竹寨,便一定能成。” “那等老六回来后,看看情况怎么样,咱们还得好好谋划谋划,别让离青钻了空子。” 二人在那边窃窃私语的同时,山洞里,大长老已然平静了下来。 随即,她神色凝重的对楚璃说道:“阿璃,我刚刚烧甲占卜,问过祖师爷了,她的意思也和我一样,就是让你带蛇教继续走下去,这也是天意,不论怎样,你都会成为蛇教的圣女,更何况,你已经进入了锁龙峪,这里自蛇教成立以来,便只有圣女才能进入,所有被选定的圣女在这里接受蛇教传承后,出去便会继任圣女之位,所以,你便是我蛇教的下一任圣女。” “等等,大长老,你不能这么说,我一不是南夷百姓,二不是你们蛇教中人,况且,我也是误入锁龙峪的,并非刻意前来呀,怎么能这样就必须要当这个圣女了呢,你们可不能绑架我呀?”楚璃已经急得浑身直冒冷汗了,这个结果太让她接受不了了。 “阿璃,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重点,现在,当着祖师爷的面前,我就收你为徒,不是一切都解决了吗?其实,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只要你答应做蛇教圣女,咱们出去后,我即刻便派人前往杞国,给你兄长送去万金五毒散的解药,还会让她在给你兄长解毒后,待痊愈再回来复命。而且,我也会助你全力为风奇报仇。你再想想,还有什么要求,我今日在祖师爷面前就全都答应你,只要你能答应做圣女,带蛇教继续辉煌百年。”大长老似乎已打定主意,只要楚璃能做蛇教圣女,那她便功成名就,死而无憾了。 楚璃看着大长老那坚毅的眸光,以及皱纹都似乎平展了许多的脸庞,这个曾经与师父相交笃深的老人,看向自己的满眼中,都是希望被点燃的熊熊火光。 “好,大长老,我可以答应做这个圣女,但是,我有两个条件。”楚璃思忖半晌还是不忍心让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失望,最后终于妥协了。 “好,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蛇竹斩钉截铁的说道。 “既然大长老已答应为我兄长解毒,并且,还会助我为师父报仇,我相信大长老的为人,就不提这些了,我的条件是:一,我即使做了圣女,也不会一直待在蛇谷中,我的自由不能受到限制。 二,若我找到合适的人选做圣女,便会传位给她,你们不能阻拦。” 楚璃可不想被圣女之位束缚在这南边蛮夷之地,便提出了这两个条件,没想到大长老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只是要求楚璃在她百年之后,每年一定要回蛇谷教授徒弟,并且还答应传授楚璃蛇教制毒之法,这可把楚璃高兴了好一阵儿,也欣然接受了大长老的条件。 ———— 第102章 蓝色妖姬 蛇竹与楚璃在山洞里详细的谋划了出去后的具体行动,楚璃在心中向师父江风奇告罪了几遍,又想到他生前也是对大长老以师奉之,如今既已仙逝,自己拜大长老为师,也算是替师父继续这份缘分,敬以师礼。 蛇竹又在雕像前做了简单的收徒仪式,楚璃也在祖师爷面前表示自己会尽最大努力把蛇教传承下去,必然不会让蛇教毁在自己手中。 拜师时,楚璃才知道,原来石床上那具白骨并非蛇敏,而是她的徒弟,那个蛇教第一任圣女,是她自己为了陪伴蛇敏,自愿死于此处山洞的,楚璃不免再次感叹此人对师父的忠贞不渝。 大长老还给楚璃讲解了蛇教密药——蓝色妖姬。 原来这蓝色妖姬之所以从不流传于世,是因为其中的化血草甚为稀少,苗怡山中只有竹寨生长着几株化血草,也叫无色花,而且,这蓝色妖姬只能用化血草的花朵入药,每年只有在三月底的几天,才能采到化血草的花朵,而且,除了花朵以外,化血草整株无毒。 化血草的花朵是透明的,每年只开四五天,将花朵暴晒晾干后,捻成粉状,与毒兰花粉末,毒兰又叫晕毒草,还有紫鸢花粉末与洋金花按比例混合后,便可制成蓝色妖姬,此毒呈蓝色,遇水则化,无色无味,但遇血后便可将血液变成粉末状,并且毒发时大约会经历两刻钟,中毒之人会感觉到慢慢的从中毒之处开始向周身蔓延的无力感,而且因洋金花与毒兰结合后只会严重麻痹神经,所以,直至身死时,都不会感觉疼痛。这也是为什么口服蓝色妖姬只能引起无力昏迷,而不会致死的原因。 毒兰只长在悬崖之上,也很难采集,而且单独使用只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化血草的花朵每年更是只能制一副蓝色妖姬的量,而且这两几年,自从蛇豆花拉拢离青失败后,蛇竹便每年亲自采集化血草,故而,蛇谷这几年都没有制蓝色妖姬之毒了。 楚璃了解了蛇教密药就是蓝色妖姬后,也明白了师父是如何身死的,当知道蓝色妖姬只有历届圣女会制之时,便知道了,师父的死必然是蛇豆花给提供的毒药,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她把这药以什么代价提供给了谁,但也已经确定,蛇教圣女蛇豆花与杞国朝廷重臣必然有利益联系,这已经是南夷朝与大杞的禁忌所在了,如若此事被两国陛下所知,轻则几条人命,重则朝纲颠覆都有可能,这也让楚璃越发坚定除掉蛇豆花之心了,若开始时答应与大王子合作,她只是想利用大王子查出毒死师父的毒药来源,那么现在,她便是发自内心的想要为师父报仇了,无论从自己为师父报仇的角度,还是从未来蛇教发展的角度,蛇豆花都必须死。 蛇竹本打算从锁龙峪出来后,便与蛇教众人宣布楚璃为新任圣女的消息,以她在蛇教中的威望,即使二长老与三长老会不服反对,定然也能压制住他们,但楚璃却想到了另一个怀柔的方法,暂时不会引起蛇教内部的动乱。 二人再次打开锁龙峪石门,走出来时,已然天光大亮了,不知不觉间师徒二人竟在山洞中密谋了一夜。 清晨的阳光穿透有些略厚的云层,洒在沾满露水的苗怡山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彩光晕,让这个充满生机的地方,焕发出不一样的新生。 东方瑾在看到楚璃安然无恙的那一刹那,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顿时感觉一阵的头晕目眩。幸亏旁边的少锋一把扶住他的肩膀,才没有从高高的树梢跌落下来。而禹城等几人也随着楚璃的出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齐齐看向了东方瑾,原来东方瑾昨夜已经派少锋去通知了所有暗卫过来,刚刚又再次下令,若辰时楚璃还未出来,他们便杀过去,纵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但他们皆是高手,只要把蛇教众人打跑,他们能占领锁龙峪石门洞口,东方瑾便能再雕一块石头,打开石门,救出楚璃,没想到,就在即将行动的时候,楚璃与大长老相携而出,避免了一场刀光血影。 二长老等人见二人相携而出,也都感觉有些诧异,但当大长老宣布已收楚璃为徒,做她的关门弟子时,便不再是诧异,而是震惊了。 “大姐,您已经多年不问世事,隐居竹寨,怎么又想起收徒了?”蛇叶有些讪讪的问道。 “怎么,我能不能收徒还得先向二妹禀告一声不成?”一句话怼得蛇叶哑口无言。 “大姐说的是哪里话,收徒是您个人的意愿,我们祝贺大姐还差不多,又岂会干预,更何况大姐的医术精湛,多收几个徒弟传承也是好事嘛!”三长老见蛇竹一脸不悦,急忙接过话头,还瞪了蛇叶一眼,显然是埋怨她不会说话了。 楚璃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免心中暗笑,自己已经与大长老商议好,擒贼先擒王,那便让你们多蹦哒几日,随即转身向大长老躬身行礼道:“既然师父对楚璃还有期许,那楚璃就此别过,待将师父安排的事顺利完成后,再回来向师父复命,献敬师茶。楚璃告退!”说罢,转身向东方瑾他们走去。 ———— 第103章 游戏开始 东方瑾见楚璃走来,并未询问,只是向周围打个手势,便见树丛间飞出几人,直奔悬崖而去,攀上悬崖的树藤之后,只片刻间便了无踪影。 蛇教中却因为大长老收徒而暗流涌动,二长老与三长老又聚到一起商议着此事,却也猜不透大长老为何会突然决定收徒,二长老还以私闯禁地的罪名质问了大长老,但却只得到了是受大长老之命进入锁龙峪祭祀祖师爷的结果,二长老也再无话可说了,谁让蛇竹是蛇教前任圣女,而且,在蛇教中也是最德高望重之人,无人可与之比肩,教众对大长老说的话,还是很信服的,虽然都知道锁龙峪禁地没有令牌不能进入,可是楚璃明明却是拿着令牌进去的,除了几位长老,没有谁见过圣女令牌,就在二长老与三长老还在质疑令牌的真假时,派去明昭城查看圣女令牌的人回来了,传回来的消息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蛇豆花的圣女令牌不见了。 大长老吃惊是因为楚璃并未告诉她,圣女令牌丢失之事,而且,楚璃手中的令牌也不是真的圣女令牌,也就是说,圣女令牌丢失并非楚璃所为,那还有何人能偷走令牌呢?但圣女令牌丢失,却并非坏事,大长老急忙让离青亲自前往楚璃在苗怡山的住处,联系上林花娘,撤销了杀害楚璃的计划,又大概与她讲了大长老收楚璃为徒的事,并让她暂时就留在楚璃身边,帮忙传递消息,并把蛇豆花丢失令牌的事告诉给她。想办法偷走蛇豆花的圣女令牌,原本就是楚璃计划的重要一环,没想到她还没有动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圣女令牌的丢失,无形之中就帮了楚璃的大忙。 二长老与三长老吃惊是因为,没想到蛇豆花竟然会把圣女令牌丢失,因昨日他们并未看到楚璃所拿令牌,故而他们能想到的,便是楚璃偷走了令牌,用来打开锁龙峪石门,又联系到楚璃走时对大长老说的话,二人就确定了,必然是蛇竹安排楚璃偷走了令牌,并且进入了锁龙峪,难道是大长老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现在想再次掌管蛇教,阻止他们吗?二人越想越觉得可能,便又急忙派人前往明昭城告诉蛇豆花,让她速速返回蛇谷,千万不能让蛇竹再把圣女的位置抢回去。 这边两位长老急着通知蛇豆花,那边楚璃与东方瑾几人回到张扬家后,正收拾东西,准备即刻赶回明昭城,就在准备马车之时,就见离青前来寻找花娘,本来楚璃回来后便让花娘自己离开,回去蛇谷,但因为她并不知道大长老收徒之事,而且,离青交给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所以,便求楚璃让她留下,楚璃因时间紧迫,便没有与她解释太多,只说让她回去问问离青便知,却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刚离开蛇谷,离青后脚就追了过来。 当得知圣女令牌丢失的消息后,楚璃又决定先不回明昭城了,她要在蛇谷等着蛇豆花回来,并让离青派人去明昭城通知蛇豆花,把她召回蛇谷,却被离青告知刚刚二长老已经派人赶去明昭城了。想到蛇叶必然是通知蛇豆花此间发生之事的,楚璃便胸有成竹的让离青转告大长老,计划会加快实行,并让离青回去后派人去给黄道人找点麻烦,让他无暇顾及炼丹之事。 东方瑾虽然在回来的路上大概听楚璃说了一遍她与大长老密谋的事情经过,但具体行动计划并不知道,而且,楚璃也没有详细给他讲诉关于蓝色妖姬的事,本来想着回明昭城的路上再问楚璃,现在听楚璃说暂时又不回去了,便又安排人把准备好的马车解开,把东西都搬了回去,拉着楚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璃,既然暂时不回去了,你还是先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在路上,你只说与大长老谋划了取代蛇教圣女的位置,具体怎么计划的,还是详细与我说说!” 楚璃原本也没打算瞒着东方瑾,而且这件事还得东方瑾帮忙才行,便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他。“公子,我刚才在路上不是与你说了目前蛇教的情况了嘛,而且大长老已经在山洞里用烧甲占卜的方式,得到了我能让蛇教再次辉煌百年的结果,这才当着蛇教先祖的面前,收我为徒,还要扶持我做蛇教圣女,那就必须要先把蛇豆花拉下圣女之位,我不仅要把她拉下来,而且要除掉她,一是为了完成咱们与大王子合作的条件,二也是为了给师父报仇,她便是给杞国朝中提供毒药蓝色妖姬之人,这蓝色妖姬便是毒害师父与孙福兴的毒药。大长老还说,若想制蓝色妖姬,非常之难,我之前与公子说的山洞中石壁上纪录的配方中,有一味主药,便是化血草,这化血草每年的产出只有很少的一点,只够制一副毒药,而这几年化血草每年都是大长老亲自采集,更没有制蓝色妖姬,所以,她提供给杞国朝中人的毒药必是前些年所制,而且,大长老还说,自从蛇豆花担任圣女这十几年以来,每年都会制蓝色妖姬,但却从未听闻被使用过,也就是说她至少制了十几副蓝色妖姬,以她的为人与处事风格,能用这些毒药与杞国朝中人换取一些利益也未可知……” 楚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东方瑾打断:“阿璃,这些都是大长老告诉你的,你觉得她说的话能有多少可信度?” 楚璃知道,东方瑾是怀疑蛇竹可能会欺骗自己,但楚璃前世的武警可不是吃干饭的,这点识人的能力还是有的,便又对东方瑾说道:“公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据我对她的观察,还有张扬大哥对蛇教的了解,我在山洞时也综合分析了一下蛇竹这个人,她应该没有必要骗我,而且,她所承诺给我的条件,都是对蛇教无利的,所以,你尽可放心,以目前蛇教的情况以及她对蛇教的忠心,她是真心想帮我除掉蛇豆花的。” ———— 第104章 圣女回谷 屋外又是艳阳高照,屋内楚璃继续给东方瑾讲着她与大长老商议好的计划。 楚璃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急忙写了一封信,让小松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大王子白夜手中,让他一定要赶在蛇豆花之前,尽快查出圣女令牌的下落,不能让令牌再回到蛇豆花手中。小松清闲了两日,除了与花娘想方设法的套话外,早就闲得无聊死了,这一接到楚璃的命令,直接快马加鞭的启程了。 原来楚璃与大长老商议要除掉蛇豆花的计划,第一步便是偷走蛇豆花的圣女令牌,然后大长老便会以此为由召回蛇豆花,以她丢失令牌的罪名软禁她,现在她的令牌丢失,楚璃自然不会让她再有机会拿回去了,到时候,蛇叶等人必然会群龙无首,慌乱无章,到时候,大长老便会顺藤摸瓜,知道她们到底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楚璃也就能趁机除掉蛇豆花,当然还要查出万金五毒散又是谁提供的,此事还会涉及到二长老与三长老,大长老都会一一查办,为楚璃成为蛇教圣女扫清道路。 —— 明昭城,圣女府中。 蛇豆花坐在明堂上面的紫檀木椅子上,下首坐着白浅,堂下跪着一个身穿玄色布衣的矮个汉子,正详细的向二人回禀蛇谷中发生的事情。 “圣女大人,那女子与大长老从锁龙峪中出来后,大长老便宣布了,已收女子为关门弟子的消息,二长老也质疑了此事,但大长老却说是那女子是她派去锁龙峪祭祀先祖的,可是,大长老自从传位给您后,都没有再进过锁龙峪祭祀先祖,这次派人去实属有史以来第一次,而且,那女子从未在蛇谷中出现过,也没有人见过她,据说还是杞国人,二长老说您最好能亲自回去一趟,也好与您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计划。”矮个男子跪在地上,语气沉稳的说道,丝毫听不出急切,但蛇豆花却知道,自己的师父能派出此人前来告知自己事情的经过, 并让自己亲自赶回蛇谷,必是事情紧急,刻不容缓了。 原来此人是蛇教的七护法,因最擅长于在山林中奔跑,人送绰号“飞豹子”,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被蛇叶发现,便收下为徒,但医术天赋欠佳,便也只是跟在蛇叶身边替她采采药,爬爬高,做一些需要跑腿出力的营生,后来蛇豆花继任圣女,蛇叶每年采药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便只留他在身边帮忙管着黑山寨的一些琐事了,此次能让他赶来明昭城,可见蛇叶对此事的态度,是相当重视的。 “老七,你可看见那女子手中所拿令牌?”白浅表情阴郁的问道。 “回大师兄,那女子两次出来之时都不曾拿出令牌,而她进入锁龙峪的时候,我们并未看见。” “老七,你说师父与师叔怀疑是大长老让人过来偷了令牌,又派那楚璃进入锁龙峪祭祀先祖的?”蛇豆花高高在上的样子,似乎可以藐视一切。 “是,圣女大人,师父确实是这么说的,所以才会让您亲自回去一趟,一来确认一下令牌的事,二来也是想与您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七护法并未被蛇豆花高高在上的样子唬住,在他眼中,蛇豆花除了有一个女子的优势外,其他的他都看不上。之所以现在还跪着回答她们的问话,也是因为白浅手中有一种能让人浑身瘙痒不止的毒药,而他偏生怕痒而已。 “好,老七,你先回去告诉师父,我即刻启程赶回蛇谷。”蛇豆花让七护法先行回去回禀后,便安排白浅道:“阿浅,你就不要与我一同回去了,你这几日联系一下侯公子,问问那边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们一个准确的时间,安排我们与他们见面,另外,前几次你师父拿回来的爆炸配方都不相同,你也得抓紧时间安排人在实验几次,前几次的实验威力都太小了,只能炸毁一个炉子可不行啊!我们要的是能炸毁一座城门的威力。” “好,阿花,那你多带点侍卫回去,东方瑾的人武功都不错,你要注意安全!”白浅眼含深情的关心着蛇豆花。 “放心,我会小心的。”蛇豆花说话间还不忘朝白浅嫣然一笑。 蝉鸣阵阵,流水潺潺,高大的棕树在夕阳的映照下,投下了一个个如水瓶般的影子,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行驶在前往苗怡山的官道上,远远的扬起一路尘土。 ———— 第105章 一触即发 这一日午后,华丽的马车行驶进了野菜谷,因蛇谷地处苗怡山深处,与外界并未有道路相通,只有山路相连,故而马车只能行至野菜谷,再往蛇谷中前进,就只能走山路了。 蛇豆花骑在马背上,感受着许久不曾来过的湿热丛林,嘴里絮絮叨叨的骂着娘,骂着山路,甚至连蛇教都连带着骂到了,也依然驱赶不了那恼人的蚊虫与湿气逼人的热浪,这时的她很是怀念圣女府中的冰鉴与竹榻,不由得在心中暗骂那几个愚蠢的老妖婆,好好的做你们的长老不好吗?干嘛要干涉其他的事,还要让自己忍受这般苦楚,真的是该死。 一怒之下,便自怀中掏出一小包药粉,扬到空中,周围的蚊虫纷纷落地,胯下的马匹也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后,才又缓慢的向前走去,身后跟着的侍卫们在她骂娘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屏气的准备,见她伸手入怀时,便早已开始屏气凝神了,看来如此情形他们早已司空见惯。 而此时,小松也已经从明昭城赶回张扬家里,不仅带回了大王子派来的数十名侍卫,还给楚璃带回一个惊喜——蛇教圣女令牌。 楚璃与东方瑾看着这块同是石英石雕刻而成的令牌,二人皆是一愣,随后齐齐看向小松,等着他的解释。 小松急忙说道:“是大王子让我交给姑娘的,他说原本答应姑娘,帮你拿到蛇教密药,结果没找到,希望这块令牌能弥补上他的失信。” 小松这番话真是让楚璃想开怀大笑了,没想到还是大王子无形之中帮了她的大忙,这块令牌偷的太是时候了。 东方瑾看见楚璃兴高采烈的模样,也发自内心的开心,看着她琉璃色的眸子里,闪着晶亮的七彩光芒,东方瑾的心再次被她触动,这个姑娘永远都是这样的光彩照人。 —— 行至傍晚,蛇豆花终于半躺在了蛇谷总坛的竹榻之上,二长老与三长老坐在旁边的竹椅上,依然与她说着大长老蛇竹收徒的事,但蛇豆花却抬手制止了蛇叶的话。 “师父,此事我已知晓,不必多言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大长老为何突然要收徒,而且,收的还是这个杞国来的小丫头,她又为何要偷走我的圣女令牌,难道她忘记了这令牌是她亲手交给我的了吗?”蛇豆花有些不耐烦了,气急败坏的说道。 “阿花,我与你三师叔也在查这件事,叫你回来不就为了商议此事吗?前日,大长老重返蛇谷时,我便觉得奇怪,她已经有几年没有管过教中之事了,这边都是离青在管着,可她为何会突然回来,而且是在她那个徒弟私闯锁龙峪的这个时候。我觉得她们必然是早有预谋的。”蛇叶并未因蛇豆花打断她的话而生气,对于自己的这个徒弟,她还是很喜欢的,毕竟从小带大,犹如自己的孩子一般。 “阿花,不是三师叔说你,你怎么能对你师父如此说话呢,她把你养大,还扶持你成为蛇教圣女,不容易呀!更何况,这事原本就是你太大意了,怎么能让她们把令牌偷走呢,那令牌虽小,可它关系的是圣女之位呀!明日若大姐问起,你该如何交代呀?”蛇桂有些看不惯蛇豆花对自己师父的态度,替二长老说了句话。 蛇豆花本想怼蛇桂几句,但又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没有说话,但蛇叶却并未领蛇桂的人情,反而溺爱的说道:“阿桂,你也不要说阿花了,她也是情急之下才说出的话,我们还是商议一下,明日怎么应付大姐?” 蛇桂有些生气,但蛇叶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再继续计较下去,只能在心中暗暗骂了这个不孝的师侄几句。 —— 大长老在蛇豆花回到蛇谷的第一时间便收到了离青传来的消息,但她却并未急着去兴师问罪,她得给蛇豆花她们时间商议,也得等楚璃的具体消息。 繁星满天的时候,林花娘带着几名暗卫以及大王子派给东方瑾的数十名侍卫回到了蛇谷,并且给大长老带回了楚璃的消息——圣女令牌已在手中。这个消息让大长老又大吃一惊,楚璃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圣女令牌的,难道真的是她提前派人偷走了令牌吗?看来这个小丫头比她师父聪慧多了。 所有侍卫都在暗中隐藏了身形,几名暗卫也做好了除掉蛇豆花身边侍卫的准备,因为蛇教中大部分人都精通毒理,因此,不能用毒,否则便会打草惊蛇了,当大长老接到蛇豆花还在与二长老和三长老商议事情时,阴郁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吩咐下去,“只要二长老与三长老一离开蛇豆花的房间,便开始行动!” 月亮被一层乌云遮挡,将本就清冷的光辉也收回了天际,今夜蛇谷中异常安静,就连一直鸣叫的夏蝉似乎也感应到危险的来临,不再出声。 大战一触即发! ———— 第106章 抓人 子时刚过,二长老与三长老二人终于离开了蛇豆花的房间。 “洗漱房已备好热水,不知圣女是否要沐浴?”蛇豆花的随身婢女进来询问。 “废话,这还用问,这么热的天不沐浴怎么睡觉?”蛇豆花依然满怀怨气,自从她丢了圣女令牌,这气儿就没有顺过,今日与二位长老商议了半天,结果,还是猜测不出大长老为何要偷走圣女令牌,并且收楚璃为徒,最大的可能,便是想让楚璃继任蛇教圣女,但蛇教圣女一直是由几位长老集体考核,由医术与毒术的高低来评定的,也不可能拿到令牌,便成为圣女啊! 蛇豆花坐在浴桶中,心中依然百思不得其解,氤氲的水汽飘荡在洗漱房中,隔着竹纱的屏风,映出浴桶中朦胧的身影。 就在全神贯注的思考之时,花娘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洗漱房,换出了蛇豆花,所有的衣服首饰,只留了一套里衣。 洗漱房外,禹城怀中抱着昏迷的婢女,地上散落着几件给蛇豆花准备的换洗衣服,蛇豆花院落周围的侍卫,也都被离青派人悄悄迷翻,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进行。 月明星稀之夜,几个黑影再次从悬崖的树藤上缓缓降落,楚璃与东方瑾带着少锋与小松等几名侍卫,依然悄悄的从黑山寨潜入了锁龙峪,这几日,因楚离私闯蛇教禁地一事,几位长老齐聚蛇谷,各自寨中的防守反而松懈了一些。 二长老与三长老的房间外,分别守着两名暗卫,只一瞬间,钢针就分别刺入了二人的昏睡穴,在钢针刺入前的刹那,三长老还是发觉了异常,惊醒的叫道:“谁?”那之后便也就没有了之后,便也随着二长老昏然睡去。 随后,几名暗卫在二长老的房间中,找到了蛇豆花写给她的几封信,信中详细的记录着,蛇豆花要求二长老拉拢三长老以及离青的内容,其中还有一封信上,写的是要求二长老为她炼制万金五毒散的内容,并且叙述了要用万金五毒散与杞国朝臣交换南疆边军情报的消息,当东方瑾看到这封信时,心中勃然大怒,这位未具名的杞国朝臣,无论是谁都无异于卖国,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此人查出,并且在第一时间给安老将军送了消息。 东方瑾与楚璃来到了大长老的住处,还未进门,便见大长老已推门而出,看见他们后随即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去抓蛇豆花。” 蛇豆花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这才发觉,随身婢女并未进来为她擦洗沐浴,便高声骂了一句:“小玲,你个死蹄子,死哪里去了?快进来为我沐浴。” 话音刚落,便迎来了房门被一脚踹开的声音,透过氤氲的水汽与竹纱的屏风,蛇豆花隐约看到了大长老带着楚璃与离青等众人,站在洗漱房门口,耳边传来了楚璃清脆的声音。 “蛇豆花,别摆谱了,你已不是蛇教圣女,没人会来给你沐浴更衣了,自己穿上衣服出来。” 蛇豆花迷蒙了一瞬,便反应过来,急忙抓过屏风上的里衣,慌忙走出了浴桶,她不是个笨的,如此情形,怎会还想不到是怎么回事,但嘴里依然傲慢地说道:“楚璃,我是不是蛇教圣女,岂是你一个外人说了算的?只要我一天不把圣女令牌亲自交出,那我便依然是蛇教圣女。”说罢,四下里扫了一圈,却并未发现自己的其他衣服,这才有些慌神,因他事先配制好的毒药都在自己衣衫里藏着,现在衣衫被人拿走,显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正慌乱间,耳中又传来楚璃的声音。 “蛇豆花,你是不是圣女?虽然不是我说了算,但却是我师傅说了算,另外,我也不是外人,我现在是蛇教大长老的关门弟子,你有何话想说,便出来与蛇教中众兄弟姊妹说。” 楚璃话落,离青便挥手让两名女子进房,把蛇豆花架了出来。 一行人压着蛇豆花前往蛇教总坛中心,这里有一个石头磊砌的祭坛,大概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在祭坛下面,此时已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蛇教教众,祭坛周围被火把映照的亮如白昼,多数人此时都还在迷惑之中,不知大长老深更半夜把大家从睡梦中叫醒,聚集在祭坛这里所为何事?很多人在交头接耳的猜测着,也有很多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在向远处观望,似乎在等着什么。 天空中阴云密布,周围的树影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的沉寂,闷热潮湿的空气让人心生烦躁,明显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 第107章 记账小能手 就在大长老带领一行人前往祭坛的途中,禹城带着花娘以及两名侍卫从黑山寨返回。 原来他们去了黑山寨二长老的住处,在那里又找到了很多关于蛇教经济往来的账目,上面详细记录着二长老每年贪腐的蛇教资金,就高达近千两之多,而且还有为山外某些富户家中医病索要的私账,以及为附近官员草菅人命的收入,甚至禹城在二长老住处的墙壁暗格中,找到了她每年分给三长老以及众徒弟的资金小账本,上面,还详细记录着蛇豆花每年会给二长老多少制毒的药金。可谓是事无巨细,全部详细的记录在案。 楚璃看着手中禹城带回的这些证据,心中不免暗暗的感谢二长老这位记账小能手,谁能想到,一个堂堂蛇教二长老,竟然会有随手记录,事事入账的习惯,这可真是超出了楚璃等所有人的预料。 大长老与楚璃原本是想以雷霆之力压制住蛇豆花与二长老她们,却没想到蛇叶自己却给她们送来了如此多的证据,楚璃心想: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大长老带着众人登上了祭坛,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站着的蛇教众人,大家也都停止了议论,纷纷看向祭坛上的大长老。 “今夜把大家聚集于此,是因有事关蛇教发展的大事发生,世人皆知,我蛇教自成立百余年来,皆以济世救人为传承宗旨,但现在竟发现有教徒中饱私囊,草菅人命,以谋取私利的现象发生,我作为蛇教大长老深感愧疚,先祖曾留言“蛇教中人绝不可做那伤天害理,草菅人命之事”于锁龙峪禁地石壁之上,蛇教众人皆以此为行事根本,不敢越雷池半步,但现在我们教中,竟然有人罔顾先祖遗言,不仅伤天害理,草菅人命,而且以蛇教密药谋私,如此恶行如今被我等发现,今日就定会严惩。”众人听到此处,早已是一片议论之声。 “这是谁呀,你知道不?” “不知道呀,一点迹象都没发现。” “唉,听说白日时,圣女都回来了,是不是也因为此事呀?” “哎呀,估计是,不然圣女多年未回蛇谷了,怎会突然回来?” “也不知到底是谁,这么没良心,干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就听大长老接着说道:“大家可还记得,几年便会来我们苗怡山一次的杞国神医江风齐?我想,现场的许多蛇教中人也都曾受过他的恩惠!江神医在两月前被人毒害,而害死他的竟然是我蛇教密药蓝色妖姬。” “啊,江神医竟然被毒害了,三年前,他来苗怡山的时候,还曾教给我如何治疗羊角风,怎么就被人毒害了呢?” “是啊是啊,我家闺女还是被江神医救了一命。” “多好的人呀,怎么会有人朝他下手。” “找出这个人,我们必不轻饶。” 认识江风奇的人,都在惋惜江神医的离世,甚至有人提出要严惩凶手。 听着下面人的议论,大长老再次开口:“大家都知道,我蛇教秘药非圣女不可制,而现在,蛇教中只有我与蛇豆花能制此秘药,我已多年不问世事,这是众所周知的,那么毒害江神医的密药从何流出?大家也能想到了?” 祭坛下的人一片哗然,怎么会是圣女蛇豆花?这不太可能!在众人的质疑声中,大长老拿出了蛇豆花与二长老的往来书信,并让离青把蛇豆花押上了祭坛。 “蛇豆花,你做为蛇教圣女,罔顾人常,草菅人命,以蛇教密药谋私,甚至保护不了圣女令牌,至其丢失,你还有何颜面继续担任如此神圣的圣女?众位兄弟姊妹当年那么信任你,推举你继任圣女之位,虽然你的制毒之术胜人一筹,但却没想到,你的为人品行竟是如此不堪,你如何对得起大家对你的信任,现在你做出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大长老虽已年迈,但此时质问蛇豆花,却中气十足。 祭坛下聚集的人群,这才看清,原来刚刚被离青押在一旁,只穿了一身轻薄中衣,披头散发的人竟然是蛇豆花。人群中有那想给二长老与三长老通风报信之人,在看到大长老那犀利的眼神之后,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人群被大长老一番话说得群情激愤,很多人都纷纷要求严惩蛇豆花,但毕竟二长老与三长老在蛇谷中还有一部分势力,这些人便纷纷转头指责离青与楚璃,说她们蛊惑欺骗大长老,让圣女蒙受不白之冤,他们虽说走的与二长老近一些,但对于大长老,还是不敢明面说什么的。 一阵冷风刮过,天空中的云层似乎又低了许多。 风雨欲来 ———— 第108章 对质 冷风阵阵吹过,给闷热的人群带来了丝丝凉爽。火光闪耀,也照得蛇豆花阴鸷的脸上越发狰狞。 “我有何话说?哈哈哈,我保护不好圣女令牌?若不是你这个老妖婆让她偷走了令牌,令牌岂会丢失,她又怎能私自进入禁地之中,这难道不是你们早就谋划好的吗,不就是想把我拉下圣女之位,好让这个小贱货取而代之吗?你们打的一手好牌呀!只可惜,我自己技不如人,没有你们这么好的脑子!没想通这一点,还把自己亲自送到你们身边。”蛇豆花显然也被激怒,指着楚璃与大长老的鼻子骂道。 东方瑾听到蛇豆花骂楚璃,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刚要让禹城去给她一巴掌,便听见楚璃淡淡的说道:“蛇豆花,你已死到临头,还想反咬一口,你这想法不错呀!你说是我偷走了你的令牌,你可有证据?” “证据?哼,你打开锁龙峪石门的令牌,难道不是证据?没偷令牌,你是如何进入锁龙峪禁地的?”蛇豆花似乎底气十足的认定,楚璃能打开锁龙峪石门,一定就是偷走了自己的圣女令牌。 “哦,那好,那你就睁大眼睛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的圣女令牌?”被蛇豆花倒打一耙的楚璃不哭反笑了,拿出打开锁龙峪石门的石头便丢在了蛇豆花面前。 蛇豆花低头看了一眼,似乎没看清楚,又把石块捡起在手中,细细的观看,随即便发现,这并不是她的令牌,气愤的冲着楚璃吼道:“贱人,你休要哄骗于我,这根本就不是圣女令牌。你把真的令牌藏到哪里去了?” “对呀,这当然不是你的圣女令牌,这是蛇教先祖在梦中交于我的令牌 我就是用它打开锁龙峪石门的,先祖早已知道你德不配位,所以才将此令牌交于我手,让我找到师傅,打开禁地之门,学习蛇教密药制法,并指引我们找到你的所有罪证,到现在你还有何话说?”楚璃已开始为自己成为圣女造势,她深知在这种食古不化的蛮夷之地,先祖神灵对蛇教教众的影响,比自己去游说要好用的多。 “不可能,你说谎,先祖怎会在梦中交予你令牌。”蛇豆花疯狂的吼叫着,她根本就不相信楚璃会在梦中得到一块能打开锁龙玉石门的令牌。 “撒谎?我为什么要撒谎?大长老亲眼所见,我用此令牌打开的锁龙玉石门,如若教中众兄弟姊妹们不相信,我可以带着大家前去禁地,当面再一次打开禁地石门,让大家看看我有没有撒谎。蛇豆花,你现在已是恶贯满盈,其罪当诛,就不要再妄图狡辩了。”楚璃不慌不忙的说道。 “蛇豆花,现在我已掌握你桩桩件件的罪行,作为前任圣女,我识人不清,竟让你担任圣女这么多年,导致蛇教众人受你荼毒颇深,风气日下,处理完此事后,我便会将自己幽禁于竹寨之中,不再踏出竹寨半步。 但现在你与蛇叶,蛇桂等人串通一气,草菅人命,中饱私囊,私售密药,丢失令牌等罪名,证据确凿,我现在要用族规对你等进行处罚,来人将蛇叶与蛇桂带上来。”大长老中气十足,浑身散发着上位者强大的威严气势。 离青的手下将依然昏迷的蛇叶与蛇柜拖上了祭坛,被搜过身的二人衣衫凌乱,东方瑾见二人依然昏迷,便命禹城上前将他们的穴位解开,二人这才悠悠转醒过来,还未弄清楚眼前的情况,便又被人反剪双手押到了大长老面前,当看到大长老手中所拿书信时,蛇叶的眼睛瞬间失去了一切光彩,人也如烂泥般瘫软在了地上,蛇贵见此情形,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败露,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蛇叶后,也只能低头认罪了。 大长老本想直接处死蛇豆花与蛇叶,但却被楚璃制止了,因为她知道,东方瑾还要追查杞国朝中泄密之人的下落,自己也要追查杀害江风奇的幕后凶手,于是,大长老便将所有涉案人员一并软禁在蛇教的水牢当中,直到他们说出所有事情再行处罚。 至此,二长老一派,除了七护法飞豹子与三护法二人因事不在谷中,没有落网外,其余人等皆已落网,而底下教众多数人见二长老大势已去,便转而投向了离青麾下。 一阵大风袭过,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白光,似要将浓密的乌云劈开两半,随即一阵轰隆隆的雷声炸起,将远处悬崖上的一棵百年老树从当中劈断,一股浓烟从树上冒出,随即便有火光闪现,暴风雨终于如约而至,刮掉了树枝上并不牢靠的鸟巢,也刮乱了奔跑人们的发髻与衣衫。 ———— 第109章 心中疑惑 楚璃与东方瑾在蛇谷中又盘桓两日,在这两日不断的审讯中,蛇豆花终于扛不住酷刑的折磨,说出了白浅在明昭城中与杞国商人侯公子的见面计划,并招认了将万金五毒散与蓝色妖姬卖给侯公子的事实。 在楚璃与东方瑾启程回明昭城后,大长老宣布将蛇豆花与蛇叶师徒二人依蛇教教规赐死,三长老虽也参与其中,但罪不致死,便与其他人犯关在水牢当中,直至楚璃就任圣女后再做定夺,并把教中事务暂时交于离青管理,因蛇教圣女就任,还需要准备些时日,楚璃便与东方瑾先行赶回明昭城,处理白浅与侯公子一事。 楚璃就任蛇教圣女一事,并未在蛇教掀起多大波澜,一则因大长老对楚璃的倍加推崇,二来楚璃编的那个梦幻的故事,确实让蛇教众人对她崇敬有加,大家都觉得她就是蛇教先祖认定的圣女人选,于是在楚璃与东方瑾离开这段时日,所有蛇教中人,都在积极的筹备圣女就任事宜。 东方瑾与楚璃离开苗怡山的时候,把楚玉留在了蛇谷,让她跟随离青学习一些毒理知识,一并准备楚璃就任蛇教圣女一事,禹城也被东方瑾留下保护大长老与楚玉,大长老原本并不需要保护,她一身毒功,在蛇谷无人能及,但东方瑾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与楚璃都不在谷中,蛇教中事物众多,人员繁杂,离青也分身乏术,还是小心些好,便把禹城留了下来,楚璃也在一旁帮着东方瑾说话,大长老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心中很是欣慰,也不再坚持,便答应了下来。 —— 回到明昭城中之后,因担心七护法飞豹子与三护法悄悄潜入圣女府给白浅通风报信,东方瑾连夜派人悄悄前往圣女府一探究竟,结果发现,圣女府中漆黑一片,只有几名小厮与婢女看守府邸,白浅并不在府中,也未发现飞豹子与三护法的踪迹。 当时发现二人不在蛇谷之中,东方瑾就曾猜测,二人有可能看风声不对逃跑了,他们逃走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隐姓埋名重新生活,二就是前往明昭城投奔白浅,伺机给蛇叶与蛇桂报仇。 现在不仅未发现二人行踪,就连白浅也踪迹全无,在这明昭城中,虽有东方瑾的暗探存在,但若想查探白浅下落,似乎还是让大王子白夜去找比较方便。 东方瑾派人前往驿馆西边茶楼给掌柜留下消息,让白夜第二日午后前来茶楼一叙。 第二日清晨早饭后,楚璃正在房中整理思绪,仔细想着抓蛇豆花之事有什么遗漏,东方瑾敲响了房门。 “阿璃,我能进来吗?” 通过这一段时间相处,楚璃早已放弃了对东方锦的介怀,心中对东方瑾的感情,似乎又回到了初识他时那般的朋友之情,只不过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花痴之心,她时常想着:在为师父报仇的路上,有东方槿这么一位朋友相助,自己应该深感庆幸才是。 楚璃的思绪从思考中抽离出来,起身打开了房门。 “大人,你来了,进来坐,大人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二人落座后,楚璃给东方瑾倒了一杯茶,随口问道。 “阿璃,我已约了白夜,今日午后在茶楼相见,到时我们可以问问他,南夷王对蛇豆花之死是什么态度?”东方瑾这段时间将楚璃对自己的态度转变看在眼里,他现在也不敢奢求什么,只要楚璃不再排斥自己,依然能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一切都等他们回到大安城之后再做打算!还有楚璃就任蛇教圣女一事,必须要问清楚。 “还是大人思虑周全,我刚才还在想着,蛇豆花既然是二王子之母,那南夷王对她的感情必然并不一般,我们就这样将她处死了,会不会引起南夷王的仇恨,从而影响两国邦交。但大长老曾与我说过,蛇教圣女的去留,是要遵循蛇教教规,即使是朝廷也无权干涉,所以她才敢与我定下这抓捕的计划。”楚璃能想到的,东方瑾自然也想到了,二人的想法,此时再次不谋而合。 “影响两国邦交倒不至于,南夷王精明的很,他不可能因一女子与大杞翻脸,他也不敢翻脸,安老将军现在依然在我朝南疆守护,他即使有此贼心也无此贼胆,更何况,南夷国力并不充裕,根本不容许燃起战火。我只是担心他们会暗中使坏,就如蛇豆花,把蓝色妖姬与万金五毒散卖于杞国幕后之人,这样的事才是我们防不胜防的。” “嗯,确实如此,看来我们有必要推白夜一把,让她早日登基取代南夷王。” “话虽这么说,但此事并非易事。南夷王虽年近五十,但也正值壮年,且身体尚可,岂是说让位就能让位的。”东方瑾有些忧心忡忡。 “确实如此,不过以我蛇教圣女的身份,也许能助白夜一二。” “阿璃,你真的打算做蛇教圣女?” “当然了,我既已拜入大长老门下,虽然这有愧于师父,但以师父生前与大长老的交情,想必应该不会责怪于我,况且我已答应大长老就任蛇教圣女,便不会食言。” “可是,阿璃,你若就任圣女之后,是否也会留在蛇谷之中?”东方瑾终于提出了隐藏在心中已久的疑问。 “大人想多了,我当然不会留在蛇谷,也不会留在南夷,我还要回京城去为师父报仇,大长老已答应我,就任圣女之后,我的自由不受限制,而且只要我找到合适的圣女人选,便会将圣女之位传下去,不再逗留蛇教之中。” “可是你已答应大长老要带蛇教辉煌百年,你又不是食言的性子,怎能一走了之?” “大人又多虑了,辉煌百年,岂是我一人之力能及,以蛇教济世救人的原则,只要找到心性纯善之人,继任圣女,蛇教辉煌百年并非难事。” 东方瑾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发现,当真是自己多虑了,楚璃如此倔强洒脱的性格,怎会甘心一生居于蛇谷,纵马放歌天下才应是她的所求。 ———— 第110章 再次见面 午后,艳阳高照,夏虫呢喃,时节已近夏末,空气中时不时会飘过一丝凉爽的风,雨水也随着太阳的南移,逐渐减少一些。 东方瑾身穿白色常服,腰间依然配着那枚兔子玉佩,手中持着一把玉兔拜月的折扇与身穿婢女服饰的楚璃,竟真的好似谁家的公子哥带着婢女出门逛街的样子。二人悠闲的踱着步子,从驿馆中走出,向西边的茶楼而去。 二人来到茶楼时,便已被掌柜认出,直接带他们上了三楼,来到一间僻静的雅阁外,伸手敲了敲门,说了一句“公子,人来了。”便退下了一楼。 白夜打开雅阁的房门,将楚璃二人让进了房间,楚璃见白夜今日穿了一身海蓝色常服,挺拔的身姿尽显风流倜傥,手中也持了一柄折扇,只是扇面上画的确是那四君子之一的翠竹。 又见此间雅阁似乎比他们上次来时,那间二楼的雅阁略显精致了一些,墙上还挂着一幅不知是哪位书画大家的墨宝,她对杞国的文人墨客并不熟悉,却听到东方瑾赞叹出声:“没想到公子的茶楼内竟会有公羊先生的墨宝,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传闻公羊先生从不轻易许人字画,不知公子这幅雨中荷花图是怎样得来的,能否告之啊?” “东方大人抬举了,这幅雨中荷花图是前几年,公羊先生游历到此,恰逢下雨,在茶楼避雨之时,随手画就,待雨后,先生便以此图抵了一壶茶钱,莫掌柜本就是良善之人,虽不认识先生,但想着这人出门在外,并不容易,便应允了,待我发现此乃公羊先生大作时,已是三日之后,先生早已离开明昭城了。”白夜谦虚的讲出了画作的来历,东方瑾连连点头称赞,而楚璃对二人的闲聊,却并不感兴趣。 可随之东方瑾话锋一转,便步入正题:“公子可曾听闻那女子已死之事?” “我也是刚刚听闻,却未料东方大人与楚姑娘如此神速,出手如此果决”白夜并未感觉诧异,却由衷的称赞了一句。 “这还要多亏公子相助的一臂之力呀!若不是公子提前拿到了那令牌,此事估计还需要些时日。”东方瑾略显谦逊地说道。 “东方大人误会了,我只是答应了楚姑娘要帮她拿到密药,结果派去的人并未找到密药,因手下人经常见那女人带着此令牌,便私自做主拿了回来,却未曾想到,竟真的帮了你们的忙。”白夜并未居功,神色淡然的说道。 “公子,不知令尊对此事如何看待?”东方瑾并未直呼南夷王的名讳,毕竟他们现在身处南夷,凡事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父亲对那女人原本也未有多少感情,只不过是年轻时一时冲动,让她生下了二弟,这么多年也是看在二弟的面子与她圣女的身份上才纵容她做了一些事情,更何况,我朝自古定下的规矩,便是不可干涉蛇教内部事宜。因此,听闻此事后并未有什么大的反应,到是老二的反应很是激烈,还扬言要为她报仇,却被父亲训斥了一顿,不过老二本就是个无脑的,不足为虑。”白夜说出了南夷王对蛇豆花的态度,倒是有些出乎楚璃的意外,原本东方瑾与她说南夷王不会在意此事,她就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自己的女人被人杀了,怎会无动于衷?但她却忽视了古时重男轻女的思想,尤其是在帝王之家,女人本就多如牛毛,对于毫无感情的女人,更是随时都能弃如敝履。 “那你二弟可有何动作吗?”东方瑾并未觉得二王子是个无脑之人,况且目前白浅踪迹全无,既然他忠于蛇豆花,那便有可能去寻二王子,联手为她报仇。 “他能有什么动作?以前所有他做的事,还不全是那女人在背后怂恿他做的,现在那女人死了,他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了,这两年摄于那女人的威压,投靠老二的人,目前也都蠢蠢欲动,准备抛弃他了。”白夜似乎很满意楚璃除掉了蛇豆花。 “公子也切莫要掉以轻心,据我所知,蛇豆花有一贴身侍卫,名叫白浅,他是蛇教三长老的徒弟,这次蛇豆花之事,牵扯颇广,其中,三长老已被大长老关入水牢,只等阿璃出任蛇教圣女后便会发落他,而如今我们在蛇谷并未发现白浅踪迹,据说蛇豆花离开之时,将白浅留在了明昭成,可目前我们的人并未发现白浅在明昭成的踪迹,同时,蛇谷中的三护法与七护法飞豹子也一起失踪,我们怀疑他们会来与白浅碰头,此事还需公子多多费心,早日查出他们的行踪,我们也好斩草除根。”东方瑾告诉白夜,必须要找到白浅,以绝后患。 楚璃一直没有说话,并非她自认清高,而是觉得此种场合由东方瑾出面会比较合适,而且她本人实在不喜白夜此人,但白夜显然并没有这样的觉悟,转头问道:“楚姑娘当真要接任蛇教圣女?若你事可成,不知姑娘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 第111章 谈判专家 午后来茶楼喝茶的人越来越多,掌柜在一楼与店小二忙的不亦乐乎,却没人注意到,三楼这僻静的雅阁处,有人在密谋谈判。 “我们上次答应公子的事已经办完,但公子答应我的事,却还未完成?”楚璃并未想到,白夜会向她发问,但听闻白夜的话后,还是面无表情,不咸不淡的说道。 “楚姑娘误会了,关于那女人与杞国朝中的联系之人,目前我已查到一人,乃是杞国在我南夷经营粮食谷物的一名商户,此人姓侯,来南夷已有七年之久,尚未成婚,府中除了婢女小厮,只有他一人,前几日,那女人前往蛇谷之后,白浅曾去找过他,但前日夜里,侯公子突然消失,府中丫鬟与小司也全部遣散,未留一人,我的人这两天也一直在寻找他的踪迹,这便连白浅也一并寻找。”白夜听出楚璃说他办事不力,急忙解释道。 “那好,此事便交由公子去办,至于我就任蛇教圣女一事,想必公子也已听说了,我既已答应大长老,便不会食言,若公子想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倒也不是不可,但作为交换条件,我觉得公子还应该有些诚意才行。”楚璃知道白夜想让自己助他登基,成为新的南夷王,这当然是楚璃与东方瑾都愿意看到的,但他们二人早就商量好应对白夜的政策,也不可能轻易就答应他,便也说出一句颇有谈判技巧的话来,楚璃此时感觉,自己有些像前世的谈判专家。 “不知楚姑娘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呢?姑娘即将就任蛇教圣女,那蛇教乃是我南夷国教,想必姑娘以后也会在我南夷长住,不若我在宫中为你谋个职位,可好?”白夜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已经把楚璃纳入了南夷国一员,而且他的眼中同时闪过一抹贪婪的神色,而这一瞬间的眼神正好被东方瑾看个正着。 东方瑾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就连雅阁中的空气都阴寒了许多,白夜不自觉的就打了一个寒颤,而楚璃本就不喜白夜,此时又听得他说出此话,心中也是怒意顿生,冷冷一笑说道:“公子太抬举蛇教了,蛇教本就是自发的民间教派,是属于全天下百姓的教派,怎就成了南夷国教了?其宗旨只是方便黎民百姓,为百姓解决疾病之苦,跟本就与南夷朝廷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是蛇豆花本人与你们南夷王族之间有些私交罢了,现在她人也死了,待我继任圣女之后,如若你们朝廷以后想举行祭祀之礼,尚可请教中长老前来主持,但若有其他事宜便不用麻烦我蛇教子弟了,从今以后 蛇教中人不会再参与你们朝中之事,只会医病救人。而公子也不必为我费心,该去哪里,该做什么,我自己心中自有打算。”楚璃义正言辞的话让白夜瞬间无语,再加上东方瑾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使他身在炎炎夏日,却感受到了寒冬的冷冽。 “楚姑娘不要误会,白某不是这个意思。”白夜见二人皆是脸上阴郁,急忙解释。 “那白公子是什么意思啊?”东方瑾喝了一口茶水,面色冷冷的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如若楚姑娘想在南夷长住,我可以帮她在朝中谋个女医或者大祭司之类的官职,当然,若姑娘不愿意,那便算了。”白夜咽了下口水讪讪的说道,现在如此情形,他连让楚璃帮忙抢夺王位的事也不敢提了,虽说他是在南夷国都明昭城中,自己的地盘上,可不知为何,面对东方瑾与楚璃二人如此冷冽的表情,白夜仿佛发自内心的恐惧。 见白夜没有再提让他们帮忙上位之事,东方瑾缓和了一下脸色说道:“哈哈,既然公子是一番好意,看来是我们误会公子了,我冒昧的再问公子一句,如若我们真的能助你一臂之力,你打算如何表示你的诚意呢?” 白夜思忖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铿锵有力的说道:“东方大人,如若你们真的能助我成功上位,那自我登基之日开始,南夷便向杞国称臣,自愿成为藩属国,并且,每年纳贡比现在更多一倍如何?另外,为了感谢二位的帮助,我可以私下赠送二位每人黄金千两,如若你们想在南夷居住,我再送你们每人一座府邸……当然,你们可能不会在此长住,或者换成银两也行。”白夜说着说着,便想起刚刚楚璃的态度,又急忙讪讪改口。 …… 东方瑾与楚璃最后终于同白夜商议好助他上位的计划,但此计划可能又要让使团在南夷耽误一些时日,楚璃本想让东方瑾先行带领使团回国,等她帮助白夜登基之后再赶回大安城,但东方瑾哪能放心,最后决定让鸿胪寺的两位官员带着使团以及杞国朝庭侍卫先行回国,而东方瑾则带着宁远侯府与大理寺的侍卫留下陪着楚璃,待南夷这边一切事情全部解决之后,再赶回大杞。 ———— 第112章 等待就任的日子 使团离开明昭城之前,南夷王按惯例,又在宫中举行了送行晚宴,在晚宴上,楚璃出乎预料的见到了白夜的母亲,原来以前蛇豆花在时,借着圣女的身份,南夷王忌惮蛇教的势力,并不敢让后宫中除王后以外的其他人在晚宴露面,现如今,蛇豆花不在了,不仅王后出席了晚宴,南夷王还带着宠妃辛夫人也就是白夜的母亲出席了送别晚宴,还有王后的女儿,南夷大公主白墨兰夫妇。 楚璃猜想可能是由于自己是女子的缘故,南夷王才会安排如此多的女眷出席送别晚宴,但东方瑾不这么想,他那日在白夜的话语中也听出了南夷王对蛇豆花的忌惮与不喜,又联想到这些时日听说的关于蛇教圣女的传闻,今日,又看到南夷王喜笑颜开的模样,便已确定,蛇教曾经在朝中的势力确实很大,不过那应该也是建立在蛇豆花狠毒的手段之上,毕竟她掌握着天下最毒的毒药,敢问世间又有谁人不怕死呢?虽然,在蛇谷中抓捕蛇豆花的计划非常顺利,但那也是建立在有大长老蛇竹压阵的基础之上,若非如此,楚璃与蛇豆花的争斗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辛夫人是与南夷王从小的青梅竹马,在他还没有继位时便做了他府中的夫人,只是每一位南夷王继位后,都会奉先王之命迎娶王后,故而她也只能继续做她的辛夫人,不过,南夷王却对她一直宠爱有加,原本,白夜还有一个比他大5岁的哥哥,但却在幼年夭折了,所以,白夜才成为了大王子。 看着前面南夷王身边的辛夫人,穿着一件紫色罗黛纱裙,外面搭着一件白色轻纱岄肩,头上朱冠虽没有王后的大些,但上面珠萃凤钗,却也尽显雍容华贵。 辛夫人与王后分别坐在南夷王的两侧,这次晚宴,得知楚璃即将就任蛇教圣女之事,二人竟然要送她一份礼物,却被楚璃拒绝了,目前她的身份还是东方瑾的府医,怎么能收南夷王后与辛夫人的礼物呢!更何况,楚璃向来都是无功不受禄的性子,她也怕欠下人情。 这次晚宴没有了蛇豆花与楚璃的明争暗斗,倒是显得宾主尽欢,就连二王子也被南夷王禁足府中没有出席送别晚宴。 第二日一早,东方瑾与楚璃送别了使团众人,在大王子白夜的安排下,东方瑾带着大理寺众护卫潜藏了起来,开始暗中查找白浅及飞豹子二人的行踪,明面上只留下楚璃带着侯府的侍卫,在驿馆中居住。 就在楚璃准备回到蛇谷的前两日,白夜派人捎来消息,说发现白浅的藏身之地,几人迅速前往藏在北城边的一处小院,结果却只在院中发现了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据小女孩事后告知,白浅与飞豹子在他们赶去前的一个时辰从后窗跳墙逃走了,他们还在小院的地窖中发现了,被白浅与飞豹子杀害的小女孩儿的父母双亲,女子死前显然被二人糟蹋过,而小女孩侥幸逃生,则是因为白浅需要她为二人买菜做饭,掩护他们的行踪。 白浅二人的行为把楚璃气得七窍生烟,只骂他们是畜牲,禽兽不如,也更加坚定了要抓住二人的决心。 事后,楚璃得知小女孩名叫玲珑,是土生土长的南夷人,楚璃见她生的机灵,又是由于自己要抓捕白夜等人,才致使她成为孤儿,便心生愧疚,准备将她带到蛇谷,交给大长老抚养,若以后真能成才,也算对得起她死去的爹娘。 两日后,楚璃带着小松,玲珑及众护卫回到了蛇谷,谷中上下早已一片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楚璃继任圣女的仪式到来,大长老早已再次卜卦,确定了楚璃就任蛇教圣女的时间,就在三日之后的巳时一刻,这次回来,楚璃拿出了真正的圣女令牌,只说是大王子在明昭城中找到了丢失的令牌,便交于自己带回蛇谷。 为了引出伺机报仇的白浅等人,楚璃让白夜把自己即将继任蛇教圣女的事情大肆宣扬了一番,她与东方瑾分析,如若白浅等人真想为蛇豆花报仇,自己就任圣女的仪式那天,应该就是他们最好的报仇机会。白浅等人应该也想到了这一层,那一天的蛇谷虽然热闹,但也是这许多天来,蛇教众人精神最为放松的一天。 夏季的炎热还没有过去,空气中飘荡的依然是潮湿的热风,偶尔飘来的一片乌云,似乎也会受到人们兴高采烈的精神影响,便又慢慢的飘离而去。 第113章 就任蛇教圣女 这一天终于来了,在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楚璃就被楚玉与玲珑从床上揪了起来,今日的天气晴朗,微风拂面,周围的树木在经历了昨夜一场小雨的洗礼后,也面目一新的展现出娇嫩的颜色,就连草丛里的野花都开的格外鲜艳,几朵白云在天空中悠闲的荡漾着,一会儿飘向左边,一会儿又飘向右边,好像几个互相追逐嬉戏的孩子。 自从楚璃带着玲珑回到蛇谷,并对大长老言明了玲珑的身世,大长老便很喜欢这个孩子,还总是夸赞她根骨清奇,是学医的好苗子,这让楚璃也倍感欣慰,毕竟大长老几十岁的人,眼光应该还是很准的。 楚璃还在睡梦中,便被楚玉与玲珑按到了梳妆台前坐下,帮楚璃穿上蛇教圣女的传统服装后,楚玉又开始帮她带起来头饰,透过明亮的铜镜,楚璃看到了一个衣带飘飘,冠饰闪亮,身穿彩色民族服装,头带金银头饰的迷人少女,还飘渺在九霄云外的精神,瞬间便清明过来,用手指了指铜镜中的自己,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小玉,这个真的是我吗?” 楚玉站师父身后,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仿佛要做圣女的不是楚璃,而是她自己一般,听到师父这般问话,便也知道楚璃也是有些惊异于自己的这身装扮,急忙伸手将铜镜拿近一些,答道:“师父,这当然是你呀!看看你穿上这身圣女服饰,就像九天仙女下凡了,这蛇谷中再也没有比你还美的女子了!” 楚璃又仔细的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真的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漂亮,以前小的时候,在家除了跟随师父学习,就只知道舞枪弄棒了,连娘亲给缝制的新裙子都嫌弃不如短打方便,不愿意穿一下,所以,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穿上这蛇教圣女的传统服饰能是这样的明艳动人,除了头饰有些重以外,真的是毫无瑕疵。 蛇谷中祭坛处早已站满了前来参加蛇教圣女传位仪式的人们,东方瑾也带着少锋几人换上了苗怡山山民的服装,悄悄的站在人群之中,等待着今日主角的到来。 当楚璃一身盛装出现在蛇教祭台上时,就连东方瑾都没认出她来,待看清她的容颜时,直接惊为天人,半天都没合上嘴。代表南夷王室出席圣女传位盛典的白夜,虽说以前也见过蛇教圣女蛇豆花身着如此盛装,但毕竟与此时楚璃这位妙龄少女不一样,心中不免想到,怪不得当初自己的父亲能被蛇豆花引诱,原来穿上这身服饰后,人真的很美。 在大长老敲响一个铜锣后,众人的思绪统统回到了祭台之上,只见楚璃面前燃烧起一盆火焰,大长老敲一下铜锣,便会往火盆中扔下一沓纸钱,在敲了六下铜锣后,火盆中的火焰串起来一人来高,楚璃一直就站在火盆后,双手捧着一封竹简,在大长老敲响第七下铜锣之后,将竹简高高举过头顶,跪在了祭台之上,随后朝着火盆磕了一个头,便将竹简扔了进去,瞬间竹简便被点燃,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之声,大长老嘴里一直在絮絮叨叨的不知说些什么,此时却听见她爆和一声:“起!”随着楚璃站直身形,大长老扬手向火盆中撒了一把幽兰色的粉末。 烟雾腾起,袅袅升上天空,又慢慢散去,大长老手持铜锣,仰面向天空,发出一串无人能听懂的音符,楚璃猜测,她可能是在向苍天祈福! 音符声落,大长老又敲着铜锣绕着火盆走了三圈,期间,即将熄灭的火盆竟然又诡异的燃烧起来,把周围的人群都看得一愣,显然是从未见过如此情形,就连大长老都愣怔了一瞬,随即又面露喜色的从怀中拿出绑着一根绿色线绳的圣女令牌,将它挂在楚璃的脖颈之上,楚璃记得从大王子手中拿回令牌时,上面绑着的是一根红色的线绳,看来是大长老给她换过了,这也许又代表着一个新的开始。 做完这一切后,大长老慈爱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将手中的铜锣郑重其事的交给了楚璃,预示着从此以后,她的祭祀衣钵将传承给楚璃,也代表着将前一代圣女传承给下一代圣女,楚璃根本不会祭祀,本不想接过铜锣,但想到这是仪式的一部分,也只能照办了,心中想着事后再与大长老商量一下,将铜锣还给她。 清风吹过,白云飘浮,仪式过后,楚璃正式成为了蛇教第七任圣女,在接过铜锣的那一瞬,楚璃感到肩上的担子突然间沉重了起来,她心中知道,这便是——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