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成志》 第一章 皇宫 洛皇建兴十年,九月二十二,亥时,洛国皇宫 “安河,现在什么时候时辰了?”洛皇静静地看着画像,头没回的问了一句。 “皇上,亥时快过,就要子时了。”安公公回道,“皇上,您该歇息了。”安公公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子时了啊!”洛皇叹了口气,猛然回过头来看着安公公,囔囔的说道:“你说,芷儿在天上会不会怪我,她用生命保护的这个国家,十年了依然还是千疮百孔。” 安公公抬起头看了看洛皇,嘴角抽动了下,随后便又低下头,没再说话。 皇上口中所说的芷儿,就是人们常谈及的孝仁文皇后崔芷,作为崔家嫡女,十三岁入宫成为当时还是太子的洛皇赵旻的太子妃,二十岁成为皇后,协助洛皇治理整个国家,使得原本一清二白的洛国在六年时间内脱胎换骨、国富民丰。 然而在洛皇登基的第七年,北方的定国联合西北高柔人、西南西燕国,共同发兵六十万从北、西、南三面入侵洛国,战争持续三年之久,面对三国联军,洛国异常顽强,但仍因兵力悬殊,十一州被打至仅剩徐州一州,眼看就要亡国。 最后时刻,皇后崔芷作为灵士传人,用献祭方式,覆灭三国四十万之众,帮助洛国获得喘息机会。同时趁三国惊骇之时,各州纷纷反抗起义,由当时还是左将军的萧樊仅用两月就收复了丢失的其他十州,随后便被洛皇封为凉州兼并州刺史,封镇北王,镇守北方。 但其他各州起义首领仍拥兵自重,洛皇迫于压力,只好各自封赏。 “明天的祭奠仪式都安排好了么?”洛皇见安公公没有说话,又问了一句。 “都安排好了,礼部的陈大人一早就将仪式行程的奏折递上来了,已放在御案上。”安公公一边说一边将御案上的奏折取出递给洛皇。 洛皇一只手接过奏折,说道:“你先下去,朕一会看下。” 安公公又抬头看了看洛皇,不免有点担忧,随后便静静地退了下去。 半晌 一个女孩偷偷跑了进来,待门关上后,缓缓开口:“父皇,夜深了,该歇息了。” 洛皇放下手中的奏折,“欣儿,你怎么来了?” “明天是母后的忌日,我就想来看看父皇,还有就是想跟父皇说件事。”赵欣儿忐忑的说道。 “什么事?”洛皇很是好奇,从没见过欣儿如此严肃的模样。 “等祭拜完母后,我想去洛国的各州看看。”赵欣儿看着父亲认真地一字一字地说道。 听完女儿的话,洛皇皱着眉头注视着赵欣儿,过了好一会,才悠悠地开口:“为什么想去看看?” “我想看看我洛国的真实情况,我更想继承母后的遗愿,我想让洛国变的强大,不再受他国欺凌,我不想一直关在宫里,什么也做不了,我想为父皇负担啊!”赵欣儿说着说着,眼睛里开始禽着泪珠。 洛皇听着赵欣儿的话,思考了许久,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的女儿要面对一切,如果无法成长,将来他也不敢想象。十年前的战争,他仅有的两个皇子全部战死,仅剩眼前的这个女儿。终于,他点了点头到:“好,父皇相信你,不过你要带上李广,有他保护你,我也放心。” “嗯,谢谢父皇。”赵欣儿含着眼泪笑着说,“父皇早些歇息,儿臣退下了。” “好。”洛皇点了点头,眼睛又落回了奏折上 第二章 凉州行 翌日,祭奠仪式按照礼部制定的流程正常的完成。 仪式结束后,皇宫后门,一老一少骑着两匹马飞速出了宫门。 “小姐,我们第一站去哪?”开口的是位老者,六十岁左右的样子,头戴一顶竹帽。 “先去凉州。”少女回答,她是想先去看看文武百官口中的国之栋梁萧樊,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五日后,萧府 “少爷呢,还没起床吗?”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语气随很平淡,但看上去却十分威严。 “还还没。”一个丫鬟战战兢兢地回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中年人说道,“还不快去把少爷叫起来。” “是是”丫鬟赶忙应声。 “无妨。”远处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同时,老人也缓缓朝中年人走来。“王爷,就让铣儿再睡会,昨晚我让他陪我看了一夜的星象,天亮了才让他去休息。” “好,那就听周老的。”萧樊微笑着朝老人说道,“周老,您这是一夜没睡?” 老人看上去七十多岁,但依然神采奕奕,“老了,习惯了。”老人摇摇头,“我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铣儿就让他随意睡,别让人去打扰他。” “好好。”萧樊应声,颔首看着老人远去。 午时 萧铣才缓缓睁开眼,看了看房顶,朝门外吼了一句:“萧林,几时了。” “午时就要过了。”门外回了一句,“少爷,您这是要起床了么。” “起了起了,饿死本少爷了。”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后厨让他们准备好午饭。”萧林说着赶忙朝厨房走去。 用过午膳,萧铣看了一圈,没发现萧樊的身影,“王爷人呢?”萧铣问到。 “这个不太清楚。”萧林说,“估计是去军营了。少爷,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军营?看过多少次,也没什么看头。”萧铣心里想了想,随即有点意兴阑珊地说道,“军营就不去,我们还是上街遛遛。” 第三章 半步仙人 秋天的武原城已经较为寒冷,北风吹来,显的有点刺骨,街道两旁的胡桃树叶也开始发黄,在风中摇摇欲坠。 萧铣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人烟稀少的街道,微微有些戏谑的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老头看上这什么了,好好的江南不待,偏偏喜欢往这破地方跑,这的姑娘可没有江南的水嫩。” 说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萧铣寻声望去,发现对面的酒楼里,一个身材不高的男人正怒气冲冲的看着郑经,想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萧铣瞧着觉得有点好笑,咧着嘴走进了酒楼。 “小经子,你又发什么神经了。”萧铣打破了他们的对视。 郑经转头一看,来人是萧铣,有点惊奇,急忙乐呵呵的小跑过去,“铣哥,你怎么来了。” 萧铣看了看郑经,又看了看对面的男人,顿时有点醒悟,说道:“小经子,你后院的小白脸不少了啊,怎么,都腻了?强买强卖可是要挨板子的。”没等郑经回答,萧铣又冲着对面的男人说:“小子,你有福了,我兄弟看上你了,他们家可是凉州首富,包你以后吃香喝辣。” 对面的男人一听,更加生气,连握着剑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转头对身边的老人叫了声“李师傅”。 萧铣闻声看去,男人身边的老人带着一顶竹帽,脸盘不甚看得清楚,老人朝前跨了两步,郑经一看赶忙往后退了退,七八个家奴挡在了老人身前。 只见老人微微一抬手,七八个家奴顿时就飞了出去,“高手啊!”萧铣心里想,但见郑经脸吓的惨白,急忙挡在郑经面前,嬉皮笑脸的说道:“老大爷,误会误会,小经子,过来给这位兄弟磕头赔礼道歉。” 郑经一听,赶忙爬了过来,连磕几个头,嘴里不停说道:“两位大人有大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老人看着萧铣,又看看旁边磕头的郑经,转身对后面的男人说:“少爷,我看也算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 男人微微点点头,此时的萧铣还依然注视着老人,感受到一股老人带来的威压之势,心里盘算着:“半步仙人?听口音不像外邦之人,难道是其他州府来窥视我镇北王府的,亦或是皇城的人?” 随即又摇了摇头,自嘲地想“管他呢”,看到两人正好离开,连忙摆手拦道:“我看两位是从外地的来的,若是没有住处,不如去我家做做客。” “你家?”赵欣儿重复了一遍,没等旁边老人开口,便说道:“可以,那就麻烦兄台了。” “不麻烦。”萧铣回道,领着赵欣儿和老人出了酒馆,转身朝酒馆里说:“小经子,把上次跟我借的《素心经》这会回去取了还我。” 几人一行,不一会便来到了镇北王王府。“萧林,去让人收拾两间房出来。”萧铣一边领着两人进府一边朝萧林说道。 走进王府,赵欣儿故作惊讶的说道:“你是镇北王世子萧铣?” “没错,我就是萧铣,还没请教两位是?”萧铣也不含糊,随机反问道。 “我们是从交州来的,做点水果生意,此番就是来看看凉州是否有大户需要。”赵欣儿回答道,只是身旁的老人却是微微一笑。 “交州刘家?”萧铣心里有些奇怪,交州和凉州一南一北,按理说安南王刘隐也不会派人跑到凉州来打探虚实。萧铣随口说道“我看今日也赶了不少路,不如两位今日先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让人将饭菜送至两位房中,明日我再给两位介绍城里的一些大商户。” “好,那就有劳萧兄了。”赵欣儿拱手致意,便带着老人跟着下人去了房间。 第四章 好久不见 待赵欣儿等人进房后,不一会儿,萧樊回到了府上,看到大厅里萧铣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开口道:“铣儿,你让郑家那小子急匆匆的跑到军营里叫我回府,是有什么急事?” 萧铣倒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然后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萧樊,“我说老头,当年你有没有背着我母亲在外面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萧樊有点懵,还没等他开口,萧铣戏谑地继续说道:“今个府里来了个女孩,估摸着十七八岁,身边还带了个高手,一看就是冲着你来的,你就好自为之,我可还没把这事告诉你后院那位,哎!”说完,还叹了口气,“老头,你要当心点了。” 萧铣一听有点懵,“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现在就去见见她。”说完便转身朝客院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着萧铣温暖地说道:“铣儿,过两天,你就去祭拜下你母亲,十一年了,你也该放下了。”没等萧铣反应过来,又转身离去。 萧铣听着,突发变的沉默,转瞬神情有些落寞伤感,十一年了,他觉得自己依然还是无法面对母亲。 十一年前,正值国战,他九岁,随父母镇守徐州的阳城关,自己却因为贪玩独自偷跑出关想看看异国人的长相,母亲在找寻他的过程中不幸被敌方发现,随奋力拼杀仍寡不敌众,他躲在远处的草堆里目睹了母亲的死亡,更可悲的是至今连母亲的尸首都未找回。 从那时起,他再也没法原谅自己,更觉得没脸去祭拜母亲。 他其实知道父亲刚说话的意思,再过三日,他年满二十,朝廷会正式下诏敕封他的镇北王世子之位,凉州作为洛国的屏障、三战之地,需要一个内心强大的世子,他却一直选择逃避,苦笑着囔囔自言自语道:“看来老头是巴不得我早点接手啊。” 客院 萧樊刚走到客院便看到一位少年打扮的女孩在胡桃树下练剑,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一位戴着竹帽的老人在闭目养神。 老人抬起头来,目光与萧樊交错,双方对视了半会,萧樊这才开口:“李兄,好久不见。”边说边朝亭子里走去。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叫了声:“萧老弟”。 赵欣儿听倒有些奇怪他们是什么时候就认识的,来之前也没听李师傅跟她说过,但也快速收起剑,径直走了过去。 还没等赵欣儿开口,萧樊就看向她问到:“你父亲这些年可好?” 赵欣儿有些愕然,不知如何开口,她知道面前的这位镇北王也已入半步仙人境,自己没法看透,看了看身旁的李师傅,只能下意识的点了下头。 “那就好啊。”萧樊笑了笑,又转身说道:“李兄,晚上我们一起畅饮一杯如何,记得上次还是在十年前了。” “好。” “那你歇会,我出去让下人备些酒菜,晚些咱们就在这亭子里不醉不休。”说完,萧樊便扬长离去。 第五章 理想 “李师傅,你们很熟?”待萧樊走后,赵欣儿便赶紧问道。 “嗯,当年打过几次架。”老人回道。 “他也知道我?” 老人点了点头,“抱过你,还救过你。”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传闻当年他仅用两三个月就收复了洛国全境,我们这一路走来,世人都觉得他对洛国有再造之恩,已然是我洛国第一权臣,所以肯定会深受父皇忌惮,不然十年时间,父皇也没从没召见过他。” “传闻么”,老人笑了笑,“有真有假,公主,你要仔细感悟,自己见到的才是最真的。” 赵欣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间又有些有点醒悟,可能李师傅之前从未提及他们的关系,也是希望让她自己去亲身感受,转眼就笑嘻嘻的问道:“当年你们打架谁赢了?” “当年么”老人的思绪有点回到了十几年前,“当年啊,他基本每次都会被我揍的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的。” “那现在呢?”赵欣儿接着有点好奇地问。 “现在的他已不在我之下喽。”老人笑着摇了摇头,说完又坐下开始了闭目养神。 赵欣儿也就没再问,思考了片刻,接着又去练剑。 前厅 看到萧樊回来,“看完了?”萧铣低头吹了吹飘在茶水上的茶。 “嗯,看完了,一个故人。”萧樊微笑着回道。 “皇城的人?” 萧樊定定地看了眼萧铣,没有回答。 “那客院的那个姑娘难道是” 萧樊依然没有说话。 “怎么,老头”萧铣自顾自地说:“皇城里的那位忍了十年,现在是不打算忍了?” 萧樊依然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过于聪明,什么都不说,他也能觉察到。 “那老头你可当心了,当今天下,你可是号称第一权臣,小心老皇帝拿你立威,把你咔嚓了。”萧铣戏谑的说道。 萧樊笑了笑,看着萧铣认真地说道:“铣儿,你母亲的理想是这天下太平,老百姓丰衣足食,我也一样,如果我们都做不到,希望你能帮我们做到。” 萧铣抬起头看了看萧铣,没再说话,或许自己内心也不知道如何回话,不自觉地端起了茶杯又喝了两口,像是陷入了沉思。 萧铣的习性,其实萧樊最为清楚,所以也没再前厅逗留,吩咐下人去准备晚宴。 第六章 还有救么 晚,酉时 客院的亭子里围坐着两个人。 “李兄,咱今晚可得喝个痛快。”萧樊说道:“一别十年,想不到还能在凉州能与你见面。” “是啊,我之前也没想过能在这跟你喝酒,最想不到的是萧铣都这么大了,都已经认不出了。”李广笑着回道。 “是啊!”萧樊也是感慨,十年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只不过再见时,两人也都老了,随口问了一句:“那位小公主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估计在你们王府里乱逛,不用管她。”李广答到。 “好,那我们继续喝酒。” 两人十年没见,一边回忆谈着往事,一边痛快地喝酒。 半响之后,萧樊才轻轻地开口道:“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一年之后,现在公主离突破二品还有一步之遥,皇上希望她再用一年可以突破到二品,到时公主面对一流高手就有自保能力,皇上也无后顾之忧。”李广也是轻轻地回答。 萧樊听了点了点头,“后面你们还打算去哪。” “庆州和交州。” “嗯,庆州蔡茆和交州刘隐是姻亲,你们此去还是要多加注意。” 当今洛国共分十一州,京城位于京州,萧樊作为凉州兼并州刺史表面拥兵自重,庆州蔡茆、交州刘隐、甘州吴启、建州卫庄也都各自拥兵自重。 “嗯。”李广点了点头。 “你们打算何时出发。” “一周之后,公主想在凉州再看看。” “好,我让铣儿陪你们到处走走,后面去庆州和交州,也带上铣儿。” “好。” 此刻,王府花园 “看不出兄台也是爱花之人。”萧铣坐在不远处湖边的椅子上,对着正在欣赏花的赵欣儿说道。 赵欣儿抬头看了过去,才发现萧铣在那喂鱼,便回道:“没想到萧兄也在这。” 萧铣低着头,撒了一把鱼粮到湖里,看着一群鱼在抢食,“花好看吗?” 赵欣儿却没有回答,转口道:“在下先回去了,就不打扰萧兄喂鱼了。” “等等”赵欣儿刚转过身去,萧铣便叫住了赵欣儿,赵欣儿有些好奇的转身看着他。 “赵兄,你这一路走来,觉得凉州如何。” 赵欣儿心里一惊,瞬间又平静了下来,想来萧樊也跟对面的人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想了下才说道:“虽在北寒之地,虽时刻担忧北方侵扰,但仍能感觉到老百姓的安稳和平静。” “这天下十一州,六州拥兵自重,兰州、越州也在摇摆之间,皇城真正能控制的只有京州、徐州、冀州三州之地,这洛国,赵兄,你觉得还有救么。” “有!”赵欣儿坚定地回道:“十年前的国战,国人们都没放弃,何况现在,不是么,萧兄。”说完便转身离去。 萧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又撒了一把鱼粮。 第七章 西海 翌日,在萧樊的强烈要求和房顶差点被掀掉的情况下,萧铣这才懒懒散散的起身,准备带着赵欣儿两人在凉州境内随意找个地方混过这两日。 “赵兄,这凉州,你看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看看?”萧铣问到。 “西海。”赵欣儿直接答道。 “西海?”萧铣倒有点意外。西海乃洛国西北边陲重镇,与定国、高柔接壤,一直以来都是三战之地,十年前国战之后,各国虽都损失惨重,但常年仍有不断地小规模冲突。 “嗯。”赵欣儿骑上马看着北方。 “好。”萧铣自己也没想到嘴里会蹦出来这个字,他本想跟赵欣儿说西海不宜去,昨晚他的师父周抟跟他说他们此番若去西海必有一劫,但他反问是否能去时,周抟却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其实他本意本不想去,他虽然跟着周抟学了多年的术法,但至今却只够到三品的皮毛,很多乱象他并不能看的清楚。 但看着赵欣儿坚毅的眼神,他突然意识到,赵欣儿作为洛国的公主,却有着自己的理想和行动,虽然未来谁也说不准,而这却是他缺失的地方。 此番去西海,他们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萧铣需赶回武原参加朝廷册封的世子典礼。 路上,三人一路快马扬鞭,日落时分终于赶到了西海。 西海或许跟洛国任何地方都不同,城墙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石坑,在夕阳余晖照耀下,却能折射出一种异样的景象。城外是一片戈壁,黄沙在西风的拥趸中翩翩起舞,从几棵光秃断枝的胡桃树边飞过,静显着这座城市的孤寂与悲凉。 随着“哐哐”城墙大门的关闭,西海就像一支孤烟矗立在在戈壁中,在和顽强的胡桃树面面相对。 看着眼前的景象,萧铣和赵欣儿都有些感触,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城。 “赵兄,这怎么样。”萧铣望着城外,对身边的赵欣儿说到。 赵欣儿微微叹了口气,目光都扫过了那几颗光秃的胡桃树,淡淡地说道:“我想,在城墙外种满胡桃树,黄昏的时候,在胡桃树下舞剑。” 萧铣听完,转头看了看赵欣儿,有些愕然,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赵欣儿也转头看着萧铣,笑了笑,又转头看向了城墙外。 西海城守将名叫刘元机,年轻时为萧樊副将,待萧樊镇守凉并两州后,被萧樊任命为西海城守将,此人允文允武,与萧樊情同兄弟,待萧铣也如子侄一般。 “铣儿。”刘元机视察完西海防备后,“今晚留你们一宿,明早你们赶回武原。”刘元机心里清楚,这两年与定国和高柔的小规模战争逐渐频繁,北方势有再度南侵的迹象,所以西海城此刻并不安全,谁也不知道大规模战争何时发生。 “刘叔放心,我们此番前来只待一天,就在城里走走,不会出城,待明日过后,我们就回武原。”萧铣看他紧张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说道。 刘元机无奈只能点了点头,随即又再嘱咐了萧铣几句,便吩咐人安排好房间,自己又匆忙开始了军务防备检查。 第八章 胡桃树 当夕阳的余晖全部褪去,西海城显得越发的静谧,也让人觉得越发的寒冷。 赵欣儿打开窗户,抬头看着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和几颗微微点缀的星星,听到的也只有风吹的声音,一股凉风袭来,又赶忙关上了窗户。 西海的夜晚,静的有些可怕。 萧铣躺在床上,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又不禁想起赵欣儿坚毅的眼神,雅然的笑了笑,他想起小时候母亲的样子,总是淡淡地对着他微笑,突然明白也许父亲说的对,总有一天母亲的理想会成为他成长的动力。 西海的风似乎逐渐变的猛烈,即使在城里,晃然也能感觉到城外西风卷起风沙的声音,狂乱而又奔放。 在这西风狂啸的城里,萧铣完全没有了睡意,有了出门闲逛的想法。 刚踏出房门,不远处的屋檐下,李广正在闭目,萧铣思考了下,还是走到了李广身边。 “李师傅?”他轻轻喊道。 “嗯。”李广微微睁开眼,又继续闭目。 萧铣知道李广坐在外面,其实是为了时刻可以保护着赵欣儿,他想了想,随意说了句:“这西海晚上也真够冷的。” 李广没有睁眼,只是微微开口道:“等你有一天去了高柔,你就知道西海的冷其实不算太冷。”又不禁感叹了句:“也许冷才造就了高柔的强悍。” 萧铣自然也知道,也许他没经历过太多,时常无法预估人心,就算自己师傅,也常会告诫他人心最是难测,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多年一直无法真正踏入术士,也许经历是突破瓶颈最大的良药。 萧铣回过神来,也没再开口,双手向李广作了个揖,悄然离去。 走了半会还是来到了城墙下,萧铣看到刘元机还在城墙上来回巡查,也登上了城墙。 “刘叔”萧铣开口道。 “这么晚了,怎么又来城墙这了。”刘元机关心的问到:“外面太冷,没事就回去休息。” 萧铣没有正面回答,望了望城墙的远方,黑黑的一片,其实什么都看不到,西海的月光显得并不那么明亮,“刘叔,你说城墙外面在很多年前,是不是成片的胡桃树?” “也许。”刘元机听了,也感慨道“现在却是望不尽的风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候才能再看到。” “会有那么一天的。”萧铣转头对刘元机说:“说不定那天不会太晚。” 两人相视一笑,都不再说话,转身看着城墙外漆黑的远方。 第九章 含光剑 当月亮的柔光慢慢褪去,风卷起的黄沙也随着寂夜的过去渐渐消散,只剩下城里的胡桃树叶还在不断地坠落,风一吹,莎莎作响,天边这时候也开始泛点微光,白昼,在不经意间的催促中来临了。 西海清晨的凉意似乎比晚上还要重些,萧铣虽有些不适但却一夜未眠,十几年来感觉还是头一遭如此早起,精神却出奇的很好,不免又有些自嘲。 刚打开房门,赵欣儿扔过来两个馒头,萧铣赶忙接住。 “没想到赵兄也起这么早。”又接了一句:“这么早找我有事?” “我们去西海湖看看。”赵欣儿答到。 西海湖位于西海城北二十五里,其实最开始西海城并不是现在的大小,也包括西海湖,只是十几年前西海城一战异常惨烈,不仅士兵死伤无数,连当时已是仙人境的洛国宁远侯同时也是皇后父亲的崔泌陨落,面对定国两大仙人境,杀一人重伤一人,传言崔泌临死前将自己的配剑含光剑埋藏在西海湖边,但至今仍未找到。 而现在的西海湖已然成了各国的缓冲地,湖水也随着频繁的战事早已干涸。 萧铣听了并未觉得意外,想来这十年的小规模摩擦,找寻含光剑也可能是其中的一个缘由,而赵欣儿确实更有,没等他开口,赵欣儿接着淡淡地说:“你也明白了,我去西海湖是想把含光剑带回崔家,入老人家墓冢。” 萧铣看着她,自嘲的说了句:“我在你面前感觉就是个透明人。”他虽然记得师傅跟他说过来西海会有一劫,也答应过刘元机不会出城,但最终也没有反驳,只是提醒了句:“十年来各国都派人去搜寻过,却都一无所获。” “嗯。”赵欣儿笑了笑。 萧铣看她成竹于胸,似乎间突然明白了什么,强如仙人境的高手设置专属的禁忌也非难事,所以就没再追问。 片刻后,三人骑上马就朝西海湖奔去,他们要做的就是速去速回。 第十章 顾清欢 西海湖 望着如今的西海湖,或者更为准确地说,望着现在的一片荒漠,萧铣心中不免有些伤感,看到那些残破的一堆堆石块和腐朽的嵌入荒漠的些许船只,依稀还能想象十几年前,这里也曾作为洛国对外的一个市舶司的繁华和喧闹。只是这满眼的白骨,却又印证着这里发生过的战争是何其的残酷。 十几年后的西海湖,在世人眼里早已变成了一个传说,人们不再会想起他的繁华,提及的也只是这里无穷无尽的战争,一眼看不到尽头。 萧铣抬头看了看天不禁摇了摇头,转身又朝赵欣儿看了看,此时的她也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萧铣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的震惊。 半响,赵欣儿才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佩,萧铣隐约可以看到玉佩上镶着一个“崔”字。 只见赵欣儿咬破手指朝玉佩上滴了一滴血,玉佩便开始缓缓升空,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随后从玉佩中照射出一道耀眼的亮光,这亮光铺满了整个西海湖,地面顿时开始变得颤抖起来,随之一柄剑便破土而出,飞入半空后又坠落在了荒漠中,而半空中的玉佩此时一分两半坠落了下来。 赵欣儿快步走了过去,拾起剑看了下收了起来。 萧铣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不免又感慨了下:“怪不得这十年间,含光剑始终无人可以找到。” “我们回去。”赵欣儿骑上了马对着两人说道。 萧铣和李广同时点了点头示意,随即骑上了马。 就在三人准备出发回西海时,却看见风沙之中一人踏着剑身朝他们飞来,飞到他们身前的不远处停了下来,剑身上的老人,白发苍颜、双眼炯炯,双手背在身后,用眼光扫视了下三人,最后停在了赵欣儿身上,开口道:“你是崔泌的什么人?” 雄厚的声音凸现着这位老者的气压,让三人不免紧张起来。 “崔泌是晚辈祖父。”赵欣儿回道,又转口问道:“敢问前辈您是?” “顾清欢。”老者淡淡而回。 三人听了顿时有些愕然。顾清欢是当今定国皇帝的叔祖,一生只好习武不好皇权,十五年前踏入仙人境后,与正一道的白石道人并称为定国双绝,这两人也是当年定国敢于发动大规模南侵的最强倚仗,但就在西海一战中,两人联手面对崔泌,对决中白石道人被崔泌所杀,而顾清欢也在身受重伤后返回了定国,在此后的十余年里,江湖上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他的消息。 萧铣三人想不到顾清欢此刻会出现在西海湖附近,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到来也是为了含光剑。 第十一章 仙人境 萧铣看着眼前的顾清欢,想起老师对他所说的西海一劫,却未成想这一劫会如此之大,世人都知道仙人境是可抵千军万马,而此刻的他们却只有三人。 “等我回去一定要把那老头的拐杖劈了当材火烧。”萧铣心里不免有些吐槽,但此刻的他感觉自己站在那,全身好像都动弹不得,更惊讶于仙人境的造诣。 这时候风似乎也更大了些,吹起的衣角也能发出“噗噗”的声响,卷起的黄沙拍打在萧铣的脸上,还会感觉有些生疼。 萧铣摸了摸脸颊、抿了抿嘴,故作淡定地问道:“不知前辈此次前来是为做何?” 顾清欢看了他一眼,“人走,剑留下。”说话间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 还没等萧铣反应过来,就听赵欣儿说道:“前辈,恕晚辈难以从命,此剑晚辈要带回去陪葬祖父墓冢。” 萧铣心里顿时有些无语,“大小姐,那可是仙人境,你好歹也拖延一下啊。” 赵欣儿却没有看他。 “人走,剑留下,不然都留下。”顾清欢纵身从剑身下来,说话间仿佛空气都是静止的。 赵欣儿紧了紧手中的含光剑,没再回话,咬着嘴唇看着顾清欢。 “你找准机会带小姐先走,我挡住他。”李广挡在两人身前,小声对着萧铣示意。 萧铣也只能点了点头回应,随即站在了赵欣儿身前,心里很是紧张,想不到自己20年来头一次跟人真正斗武,竟然是跟一个仙人境。 “看来你们是不愿意了。”顾清欢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不肯就范,背后的手掌轻轻转动了两下,只见身旁的剑便发出一道剑气,犹如一道闪电朝三人劈去。 李广拔剑在最前面奋力一挡,身后的萧铣同样如此,但片刻间三人仍被这道剑气击中向后飞出几丈之远。 萧铣顿时觉得五脏六腑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吐出一大口鲜血,方才觉得舒服了些,他看见不远处的李广双腿跪在黄沙中,双手用剑插入地下,身体勉强支撑着还没有完全倒下,但两手却一直在不停地颤抖,而赵欣儿同样倒在黄沙中无法动弹。 含光剑也在打斗中从赵欣儿身上飞落,直直的插在三人身前的黄沙之中。 第十二章 好长的梦 原来,半步仙人境和仙人境之间真的存在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萧铣有些感慨,顾清欢的轻轻一掌就已让三人无法招架。 顾清欢看着倒地的三人,没再出手,只是缓步朝含光剑走去。 萧铣勉强弯起身,又吐出一口血,却隐约感觉到了含光剑此刻发出嗡嗡的声响,看了下倒在不远处的赵欣儿,他定了定神,强忍住疼痛,不暇思索地向前飞起身,赶在顾清欢前摘起含光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剑向前斩去,只见一道白光伴随着剑气从天而降,将满天的风沙瞬间劈成两半,自己也随之昏死过去。 顾清欢单掌朝上,却仍被白光逼退了十余步,感觉到手掌传来些许的疼痛,看着地面深深地裂痕,又诧异地看了看地上的萧铣,静止了半会,突然仰天大笑,转身御剑而去,消失在了风沙之中。 萧铣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带着他在自家后院的桃树下读书、习剑,陪着他嬉戏、玩耍、捉迷藏,一切看起来那么美好,只是躲着躲着,转眼他却又寻不到母亲。而后转瞬又看见母亲在找寻自己的过程中与人打斗的画面,他躲在草丛中如此害怕与后悔,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倒下自己却无能为力,而母亲在倒下片刻却仍旧朝着自己的位置微微一笑,仿佛告诉他今后要更加勇敢地面对一切,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萧铣猛然惊醒,睁开眼环顾了四周,用手擦了擦眼睛,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他发现自己已躺在了西海城内昨晚的那张床上,床头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托着下颚,估计是睡着了。 萧铣又看了下,发现坐那的是赵欣儿,而那把含光剑就安静地依靠在椅子旁,更有些惊讶,他努力回想了昨天,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这西海城内。刚准备起身,一阵疼痛袭来,不禁哼了一声,这一声惊醒了赵欣儿。 赵欣儿睁开眼,站起身来,轻声说了句:“你醒了啊。” “嗯”萧铣地尴尬笑了笑,不知道如何回答。 两人觉得气氛也凸现的有些尴尬,萧铣赶忙说到“那个,我睡了多久了,昨天是你们带我回来的?” “一天一夜了,是刘大人,昨天他发现我们去了西海湖,就急忙带人跟了过去,这才把我们带了回来。”赵欣儿回道。 “原来如此。”萧铣自言自语道,“李师傅呢,他怎么样了。” “伤势比较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次多亏了你。”赵欣儿静静地看着他说道,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的后悔和伤感。 “没什么。”萧铣苦笑了下,“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含光剑发出的嗡嗡的声音,觉得是他在向我召唤,所以当时就没想那么多。” “嗯。”赵欣儿虽有些诧异,但却没再追问,想了想又接着说:“我去告诉刘大人说你醒了。” “好。”萧铣朝她笑了笑。 第十三章 回府 等赵欣儿走后,萧铣稍稍动了动身体,起身开始收拾,虽然还是有些疼痛,但他感觉已无多大问题。昨天顾清欢的那一剑,他知道其实是李广在最前面挡住了绝大部分的伤害,才让他有机会在最后一刻挥出含光剑,但却不知道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顾清欢含光剑也没拿就转身离去了。 边想着,就看到刘元机大步的跑了进来,萧铣跟刘元机说了今天要赶回武原的事情,刘元机也知道他明天要参加朝廷的册封,有点不太放心,等仔细检查了下萧铣的身体后,见确实没有大碍也就没有反驳,之后两人交谈了几句,刘元机就出门吩咐人准备马车去了。 回武原,路程不是很久,但刘元机安全起见,还是安排了一队士兵护送。李广因为伤势比较严重,就在了西海养伤,而赵欣儿担心萧铣伤势没好,路上需要有人照应,就陪他一起先行回武原。 等马车驶出西海后,萧铣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赵兄,昨天顾清欢为何没有拿走含光剑就走了?” 赵欣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还是回道“其实我也不明白,那时我们都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我看到当时你挥出含光剑后,还是被顾清欢挡了下来,隐约见他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就转身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大笑了几声。” 听完萧铣心中的疑惑更甚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待赵欣儿喊了他几声,他才反应过来,急忙问道:“赵兄,有事?” “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直接叫我欣儿。”赵欣儿淡淡地说道。 “嗯?”萧铣疑惑地看着赵欣儿,见她歪着头看着窗外,咧着嘴坏笑了下,说道:“好。” 赵欣儿却仍然没有转头,还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一路上萧铣边想着顾清欢的事边休息调伤,等他再看向赵欣儿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萧铣知道昨天之后她其实也没怎么休息,在房间整整看了他一天一夜,不自觉地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静静地看了赵欣儿半响,“这男人打扮看着还挺像个小白脸的,不知道恢复女装会怎么样。”萧铣心里想着:“应该也不差”,慢慢闭上了眼睛休息。 午夜时分,马车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镇北王府,“少爷回来了!”下人的一嗓子把萧铣和赵欣儿一下就惊醒了,“到了?”赵欣儿随口问道。 “嗯,到了,我们该下马车了。”萧铣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赵欣儿,戏谑的笑了笑说:“这马车睡得人真是腰酸背疼的,还是家里的大床舒服。” 赵欣儿看了看他,“嗯”了一句,转头一个人先下了马车,萧铣看着她下马车的样子,又笑了笑,随即也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就听到萧樊吼了句“铣儿。”走来就拽着萧铣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发现确实没多大问题才放下心来。 “老头,我要回房睡觉了,困死了。”萧铣说道。 “好好。”萧樊赶忙让萧林陪着萧铣回房,又让下人带着赵欣儿也一起回了客院。 第十四章 册封 回到房间,萧铣的困意早已消失了一大半,又想着册封的事情,一夜无眠,直到天微亮的时候,萧铣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嘈杂的声音还是吵醒了他,他看了看屋顶照旧朝门外喊了一句“萧林。”只见门外一个身影赶紧蹦进了房内。 “少爷,你醒了啊。”萧林赶忙说道。 “外面是什么声音?”萧铣问。 “前厅正在准备您的册封仪式,是不是他们声音太大吵醒您了,我去让他们准备东西的时候小点声。”萧林答道。 “不用了,我也睡不着了,等下去前厅看看。”萧铣又示意了下萧林,“先去给我弄点吃的。” 等吃过早饭,萧铣就去前厅转了一圈,就只听老管家的吆喝声,看他忙里忙外的,萧铣也不好去打扰他们,看了一会就转身离开,“老头的要求未免太隆重了点。”萧铣心里泛起了嘀咕。 其实也不怪萧樊,朝廷的册封终究还是要讲究一些,除此之外,今天也是萧铣的弱冠之礼。 离他的册封仪式还有两个时辰,萧铣想了许久,定了定神,往祠堂方向走去。到了祠堂门口,同样也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走进了祠堂。 看着祠堂里母亲的牌位,一股忧伤又涌上心头,一晃十一年过去了,其实这十一年间,他一直都想来拜祭母亲,但是却始终说服不了自己,他始终无法面对母亲的牌位。 上完香,在牌位前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萧铣的眼泪就一直在眼睛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流出来,他努力地挤出了三个字:“对不起”,半会,又缓了缓心情,继续说道:“母亲,原谅我这么久了才来看您。”他原本是想跟母亲说,以后的他会勇敢的面对一切,会承担起世子的责任,会去努力实现母亲的理想,但最后只是静静地跪在那,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觉得自他踏入祠堂的那一刻,母亲就能感知他现在的一切。 而此时,门外的中年人看着里面的一切,没有去打扰,只是对着天空笑了笑,转身离去。 两个时辰后,册封仪式正式开始,朝廷派来主持仪式的是礼部侍郎,也能显示出朝廷的重视,毕竟世人都知道萧樊是天下第一权臣,朝廷自然也不敢怠慢。 礼仪结束后,礼部侍郎也没多逗留,以尽快回宫复旨的缘由,客气地跟萧樊寒暄了几句,收完礼物,便带领随从赶紧离开了。萧樊也明白,这礼部侍郎估计也不想在镇北王府里多待一刻,生怕自己跟凉州扯上什么关系,引起朝廷的怀疑。 不过,今日的萧樊心情绝是太好,等送走礼部侍郎回府后,就下令明日要大摆筵席,宴请全武原城百姓,同时为彰显镇北王府的地位和气魄,在没有请示朝廷的情况,萧樊直接下令免除凉、并两州未来一年赋税。 命令发出后,洛国上下一片哗然,其他刺史听闻也相当惊愕,但萧樊却不管这些,依然我行我素。 第十五章 拐杖 天渐渐入寒,武原的夜晚也没有了太多喧嚣,经过了一天,原本热闹的王府也慢慢变得安静下来,下人们此刻都在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萧铣抬头看了看坐在上座上的萧樊,觉得也是好久没见他如此高兴了,像是喝大了,半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又想起他说明天还要宴请全城,心里估摸着:“这老头这两天怕是醒不了了。” 过了好一会儿,萧铣站起身,跟老管家交待了几句,老管家便着人搀扶着萧樊回了房间。萧铣一个人坐那又想了想,下意识就朝客院走去。 刚走进客院,就看见赵欣儿坐在亭子里发呆,像是正在思考些什么。萧铣轻轻走了过去,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轻声问道:“吃了没”。 赵欣儿抬起头,看来的是萧铣,随即点了点头道:“吃了,之前有人送了饭菜过来。” “嗯。”想了想,萧铣又说道“之前你们打算去庆州和交州,现在李师傅受伤估计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你们后面有什么打算。” 赵欣儿想了想,回道:“我还没想好,先在凉州再待几天,看看李师傅的伤情是否好一些,可能到时候我们就先回京城。” “那样也好。”萧铣看着她说道“接下来,我带你真正看一看凉州,有时间也可带你去并州再走走。” “好。”赵欣儿回完,也没再说话,两人互相看了看,萧铣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说“那你早点休息,我就先回房了,等明天过来,我带你到处走走。” 赵欣儿点点头,目送着萧铣离开。 隔天一早,萧铣还在睡梦中,就被他的师父周抟一棍子打醒过来。 萧铣摸了摸头,睁开眼一看是师父,顿时就清醒了,但还是故作惊讶的问道:“师父,你老人家这么早不出去锻炼身体,跑我房间打我干啥。” 周抟也没说话,就扔过来一个看上去有点像拐杖的半根木棍到萧铣床上,胡子气的都感觉全竖了起来。 “这可怪不得我,师父,我又不能对你出气,只能找你的拐棍了。”萧铣解释道。 周抟听了,瞪大了眼,“我说我一早回到府里,怎么没看到我拐杖,在府里找了半天才在厨房里找到这半根。” 看着老头生气的样子,萧铣忍不住又偷偷笑了笑,然后不慌不忙慢悠悠地下了床,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根崭新的拐杖,递给周抟,“哪,师父,换根新的给你。” 周抟一看,笑嘻嘻地一边接过拐杖,一边嘴里嘟嚷着:“这还差不多。”,又说道:“臭小子,仙人境岂是那么容易就推算的,我也只能推算个五五六六。”目光依然放在拐杖上。 萧铣听了觉得也是,听到周抟接着说:“师父也是希望你能够多经历些磨炼,你从小生活太过安逸,所以不管是武艺还是术法,遇到瓶颈都很难突破,你父亲十几岁就开始上战场,40多也才步入半步仙人境。” “我明白了,师父。”萧铣也很认同师父说的,他现在确实经历的太少。想了想,萧铣又问出了心中之前的疑惑,他将遇到顾清欢的事详细地对周抟说了一遍,好奇他转身离开的原因。 周抟听完,也是哈哈一笑,对着萧铣解释说:“顾清欢这人虽然是定国皇族,但是他只好武不好权,当年同意跟随定国南下我洛国,只是为了跟崔泌比武,奈何两人在打斗过程中,白石道人偷袭了崔泌,而崔泌却能在受伤的情况下杀了白石道人,重伤顾清欢。他现在之所以想夺含光剑,只不过是心中的执念而已,就如同你母亲是你的执念,崔泌也是他的,但他看到你最后挥出的那一剑,执念也就放下了,你那一剑蕴含着崔泌最后留在含光剑中的一丝灵气。” 萧铣恍然间突然都明白了,怪不得最后顾清欢还能笑的那么开心,他只是希望能跟崔泌堂堂正正好好再比一次而已。 第十六章 突破 等萧铣起床用完早餐,看到整个王府又是一片忙碌,他也懒得去掺和这些,想想今天这日子,大白天的又不太方便去找赵欣儿,所以又回到了房间,感觉特别无聊就双腿盘在床上运起内力打坐,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突破了坤断境、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离虚境。 惊奇之余,萧铣不免又有些吐槽“看来只有被仙人境打才能提升的快啊。”心里又想:“总不能没事就往定国跑找顾清欢,不过话说回来,凉州好像离他也不远。” 这一天结果不出意外,萧樊从中午喝到晚上,还是喝了个伶仃大醉。等宾客们走完,已快半夜,萧铣一一送走客人,回到前厅,姨娘正要搀扶着萧樊回房,看到他,也忙说道:“铣儿你也早点休息。” “嗯好,那父亲就麻烦您了。”萧铣回道。 “应该的。”说完,搀扶着萧樊回了后院。 萧铣的姨娘其实是萧樊入主凉州后又迎娶的妻子,名叫韩若男,人如其名,十几年前随父亲坚守并州陇右,定国始终无法攻破,被围困长达一年,定国最终放弃攻打绕道继续南下,韩若男却在此期间受伤因医药短缺落下病根,致使终身无法怀孕,嫁给萧樊后,这十年来两人始终相敬如宾。 萧铣虽然心里对父亲再娶没有真正释怀,也从没真正当面叫过韩若男为姨娘,但对她的过往却也心生佩服。 此时已到了十月,院子里的胡桃树上也已看不到几颗叶子,萧铣抬头看了看天,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点缀般挂在半空,不至于让这夜空显得那么漆黑,一阵风刮来,还是显得有些刺骨,他又想起李广说的高柔比凉州还要冷上几分,叹了口气,想想还是打算回房再好好稳固下自己的境界。 第二天,萧铣起了个大早,出门没走几步就看到萧樊在舞剑,不禁感慨他的精气神如此之好。 “老头,昨天喝成那样,今天还能起这么早,您这是老当益壮啊。”萧铣开口道。 萧樊看到萧铣走来,收起剑,也回道:“你老爹我可还没那么老,不过你今天起这么早,可一点不像你。” “哪不像我了。”萧铣随口反驳道。 萧樊只是笑了笑,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又示意萧铣让他也坐了下来。“客院的那位最近还好。”萧樊想了想问道。 “还好,不过本来要去庆州和交州,估计是去不成了,李师傅的伤得要养一段时间。” “嗯,也是。”萧樊点了点头,狡黠地又继续说道“既然李兄去不了,那你们两可以去。” “我们两?”萧铣没好气的看着萧樊,“老头,我的境界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仙人境,碰到您这样的,估计我俩就回不来了。” “那倒也是。”萧樊面露微笑地说道:“不过这洛国,还有人敢动我镇北王的世子?小子,至于客院那位,实在不行可以扮成你的侍女嘛。” 看着萧樊霸气又带着坏笑的样子,萧铣很是无语,不过也觉得萧樊说的有道理,“老头,我怎么感觉你跟师傅一样贼的很,不过这也不是不行,我好好想想。”说完转身就走了。 萧樊看着萧铣离去的背影,不禁又笑了笑。 第十七章 丹药与木剑 离开后院,萧铣想着萧樊说的话,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征求下赵欣儿的意见。 庆州之行,作为萧樊之子,就算被人发现,萧铣自认也可以潇洒离开,他担心的是赵欣儿的身份,万一被发现,作为当今洛皇仅剩的子嗣,会不会有人铤而走险,更不敢保证庆州没有定国或者高柔的细作,到时候天下又会大乱。但是,又想起萧樊刚才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知道这老头子肚子里到底藏着多少坏水。 萧铣决定先去找师傅好好聊聊,可刚进门就听到周抟冒出来一句:“铣儿来了啊,你们打算何时出发去庆州?” 萧铣顿时一片愕然,又有些无语,心里盘算着:“这两人还真狼狈到一起去了。”却开口回道:“没打算去,凉州温柔乡待多了,哪也不想去,小经子还约了我过两天去清风楼看新选出的花魁。” “嗯,不去也好。”老人附声:“有谣传说庆州的蔡茆跟高柔私下一直有勾结,看着凉州,也不知道何时战争又起,趁起战争前你也还可以多享乐享乐。” “好,老头你赢了。”萧铣显得有些无奈的说道:“作为镇北王世子,看来是不去不行了啊。” 周抟却没想到萧铣这么快就改变了口气,顿时没接起话来。 “怎么样,老头,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突然高大了啊。”萧铣戏谑地说道,神情突然又略显严肃,“师傅,我想,我也该长大了,总不能一直躲在凉州。”,说完神情又变得笑嘻嘻,“不过,师傅,这次你有什么法宝可以送我的,别跟上回一样,我怕我回不来见你。” 周抟一时无语,想了想,从书桌前取出一瓶药,又从旁边解下一柄木剑,递给萧铣。 看萧铣一脸茫然,周抟开口说道:“这瓶药里面共有两枚丹药,名为淬神丹,受了重伤只要没死透,就能保你一命。这把木剑,里面蕴含我的五行八门之术,遇到危险无法逃生时,折断他。” 听完周抟的解释,萧铣笑嘻嘻地说道:“老头,你这不地道啊,上次我去西海,你都没拿给我。” “滚”周抟也懒得跟他说。 “好嘞。”一溜烟萧铣就出了门。 从周抟那出来,萧铣把丹药和木剑收了起来,转身朝客院走去。 进了客院,走到赵欣儿门口,刚想敲门,赵欣儿就打开了房门,两人面面相对,差点撞了满怀。 萧铣看着她,尴尬地说了句:“好巧。” “不巧。”赵欣儿回道:“我也正想去找你。” “什么事。”萧铣问到。 “跟你想的一样,关于去庆州的事,我这两天也想了想,我还是想去庆州看看,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赵欣儿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愿意是愿意,不过下次你还是委婉点跟我说,不然整的我站在你面前像光着身子,什么想法都透透的。”萧铣嘟囔着回道,他后来问过师傅,周抟告诉他修灵之人是可以看穿人心,所以想起赵欣儿之前的种种,再结合她的身份,自然也就明白了。 赵欣儿雅然一笑,“好,还有件事得麻烦你。” “你说。” “李师傅这几天不知伤有没有好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帮忙找人送他回京城养伤。” “没问题。庆州之行我们就定在五日后出发,之前答应过你带你看看凉州,就这五天。”萧铣看着赵欣儿说道。 “嗯。” 第十八章 启程庆州 之后的五天里,萧铣带着赵欣儿走过了凉州的许多地方,他们一起去北海看了茫茫草原、去鸣沙山看了月牙泉、也去逛了集市庙宇、去吃了凉州小吃 五天后,两人整装待发,萧铣刚走出王府,就看到郑经一边喊着“铣哥铣哥”,一边兴冲冲地朝自己跑来,看到旁边站着的赵欣儿,又赶忙退了两步,虽然此时他已知道赵欣儿是女孩身,但见面还是有些尴尬。 “小经子,你急匆匆跑来干嘛。”萧铣问到。 “铣哥,王爷没跟你说嘛,我跟你们一起去庆州。”郑经回道。 “你?老头没跟我提过啊。”萧铣转身朝门内看去,只见萧樊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是这样子的。”萧樊看到两人,“郑世打算让这小子熟悉熟悉自家产业,让他先去庆州看看,正好你也去,你们也好做个伴。” “是这样?”萧铣没好气的看着萧樊。 “还有就是”萧樊接着说:“有这小子在,你们也可以扮成他的随从,更方便你们去庆州。” “是啊是啊,铣哥。”郑经插起嘴,“我可以给你打掩护,保证能让你安心在庆州探访。” “就你?”萧铣表示严重怀疑。 “嗯哪,放心,铣哥,我这次是本色出演,不会演砸的。”郑经胸有成竹道。 萧铣想想这样也着实更好一些,也就勉强同意了。 除了郑经本人,他还带来两人,一男一女,一个负责赶马车,一个负责照顾众人起居,这样,一行五人正式出发前往庆州,萧铣和郑经骑马走在前面,两女孩坐在马车里。 众人走了小半天,郑经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马车,一脸崇拜地对着萧铣轻声说“铣哥,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才几天就把后面的那位给拿下了?” 萧铣诧异地看着郑经,“你听谁说的?” “我家老头”想了想,郑经又接着说:“不过应该是王爷跟我老头透露的,老头子跟我说后面这位其实是个女的,已经是你的人了,让我以后在她面前注意点别说错话。” “这老头,还真是满嘴胡说的很。”萧铣听后自言自语,又看向郑经,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你爹的话了?” “这不是可以跟着宪哥出去玩么,不然我才不理那老头。”郑经回道。 想来也是,萧铣无奈的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车内,郑经带来的女孩跟赵欣儿做了自我介绍,她叫绿竹,赶马车的叫青峰,两女孩聊了一会慢慢也开始熟悉起来。 “后面两人是萧樊安排的?”萧铣问着,眼睛还是看着前方。 “铣哥,这个我家老头没告诉我。”郑经回道,“这两人是他让我带的,说是在路上可以照顾我们,遇到危险时还可以保护下我们的安全。我只知道他们的名字,一个叫绿竹,一个叫青峰,其他就不清楚了。” 萧铣“嗯”了一下,没再问。 当晚,一行人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就启程上路,花了三天时间,才到了凉州和庆州的交界处。 “铣哥,过了前面那座山,我们就进到庆州了。”郑经看上去有点兴奋,“进了庆州,我们先去吃点好吃的,再好好洗个澡,这几天赶路赶得浑身都有点臭了。”郑经低头闻了闻身上,有点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到了庆州,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了,都安排好了。” 一行人也加快了行程,日落时分进入了庆州地界。 第十九章 天香楼 庆州第一站,益阳,庆州北大门,靠近凉州 一行人刚进入益阳城内,就有一个杂役打扮的人看了看手中的画像,又看了看郑经,赶忙跑了过来,拦住了马车,急说道:“郑经少爷,我是奉徐掌柜在这等候您的。” 郑经看了看他,回道:“他人呢,怎么不来接我。” “徐掌柜在益阳大酒楼设好宴等您。” “嗯,带路。”郑经又转头对萧铣说“铣哥,我说,都安排好了,咱们先去好好吃一顿。” 萧铣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刚到酒楼楼下,就见杂役大喊了声,“徐掌柜,郑经少爷到了。”就见楼下急匆匆跑下来一个中年人,站到郑经身旁,作了个揖,自我介绍了下,领着几人上了楼。 郑经先坐了下来,又示意萧铣几人坐下,对着徐掌柜说:“这几个是我从凉州带来的亲信,徐掌柜记得客房什么的也安排好。” 徐掌柜连连应声,几人坐下,湛满酒,徐掌柜先举起酒杯说道:“这一杯替各位接风。”说完一饮而尽 用过晚宴,徐掌柜原本是想让郑经他们去自己家住,但是郑经考虑到萧铣他们就拒绝了,让徐掌柜就在酒楼准备好了房间。 回房之后,萧铣先洗了个热水澡,又思考着后面的行程,慢慢在澡盆里睡着了,半会,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赶忙起身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来的人赵欣儿。 待赵欣儿进房后,“今天怎么不好好休息,跑来找我有事?”萧铣问道。 “嗯,想跟你聊下后面我们的行程。” “好。”萧铣展开带来的地图放在桌上,两人坐了下来。 萧铣边倒了两杯水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计划先在益阳休整一天,然后一路先往西南方向,去汉川看下,再朝东北方向到庆州府邸庆历,最后再前往交州。上次与师傅的交谈,他知道庆州去高柔的勾结不会空穴来风,而汉川是庆州抵御高柔最重要的关卡。 赵欣儿听着他细细道来,也表示认同。 萧铣说完,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就听“砰”一声,门被推开了,郑经站在门口,对着门内说道:“铣哥,走,我带你去天香楼轻松轻松。” 萧铣顿时还没喝下去的水就从嘴里喷了出来,看了看郑经,挤了挤眼,又转头尴尬地看着赵欣儿。 郑经这才看到赵欣儿,呵呵呵呵地笑了两声,说了句:“嫂子也在啊。” 萧铣一顿无语,真是想把他掐死的心都有了,喝了口水压压惊。 赵欣儿看了看他俩,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没事,你们去。”低头又轻声对萧铣说道“小心你这兄弟对你也有想法。” 还是没压住,一口水又喷了出来,看着赵欣儿起身出了房间。 郑经看着赵欣儿离开,对着萧铣竖起了大拇指,“铣哥,您这位可真是大方。” 赵欣儿不知道的是,郑经其实不好男人,被他买进去的男人也只是陪他玩耍,郑经跟萧铣相似的地方就是两人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又忙的没时间陪他们,而跟萧铣不同的是,郑经的父亲娶了六七个小妾,也给他父亲生了几个小孩,所以从小就很叛逆又孤单,买男人只是为了气他父亲,当然,还有一个关键是他对男女之事也是一知半解。 当然,萧铣从没想过这事,所以赵欣儿也没看出来。 “还不快带路”萧铣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好嘞,铣哥,您放心,还是跟以前一样,咱只听曲,我都打听过了,天香楼的头牌琴瑟可是一绝。”边说着两人便出了酒楼。 刚出酒楼门口,萧铣看到青峰早已站那,彼此点头示意了下,三人便朝着天香楼的方向走去。 第二十章 婉儿姑娘 天香楼 萧铣三人一只脚刚踏进天香楼里,就见老鸨迎了过来,一眼就能看出郑经是个外地来的大户,笑盈盈地招待道:“几位爷看是第一次来我们这,要找什么样的姑娘啊。” “你们的头牌叫什么来着。”郑经看着里面的莺莺燕燕,完全没看一眼老鸨。 萧铣一听顿时无语,心里想着:“这小子,来之前到底打听了个什么,连名字都没问清楚。” 老鸨倒是赶忙回答,“我们这的头牌是婉儿姑娘,不过公子,她刚被人点了,而且她只卖艺不卖身,要不您看看别的姑娘?” “我要身干什么。”郑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老鸨一听有些无语,心想这人是吃错药了,不过脸上还是保持住了微笑。而萧铣,听了郑经的回话差点没绷住。 “我只要艺就行。”郑经又补充了一句,转头看了她一眼,直接从胸口掏出几张银票甩给她。 老鸨摊开一看,脸上立马乐开了花,忙答应这就叫婉儿姑娘过来,又叫人安排三位进了最好的贵宾房。 刚进了房,萧铣开口道:“小经子,以后注意点,这不是凉州,像你这么撒钱,小心被人绑了去。” 郑经笑嘻嘻地回道:“铣哥,我明白,只是咱就在这益阳城待两天,当然要享受最好的,这不身边还有你和青峰么。” 此刻,老鸨也来到了婉儿房间,招呼声让她出来,跟她说明了情况,婉儿抬头看了看房内,只见一个年轻人跟她点了点头示意。老鸨又赶紧进房,说了几句道歉的话,领着婉儿就朝萧铣三人的房间走去。 待两人走进三人房间,老鸨介绍完后,刚要转身离开,萧铣便叫住了她,“我们少爷只是邀请婉儿姑娘弹奏一曲,如果之前的客人不嫌弃,我们少爷不建议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听。” 郑经虽有些诧异,却也是连连点头示意老鸨。 而婉儿一听,顿时眉头一皱,转眼又立刻平静了下来。老鸨忙声允诺退出了门。 “不知这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婉儿看向郑经,又扫了一眼萧铣。 “都行。”郑经倒觉得无所谓,“你最拿手的弹来听听。”弹什么对他来说都一样。“弹好了本公子重重有赏。” 婉儿应声坐下开始弹奏,刚弹了几下,就见老鸨领着四人进来,为首的是个约摸十七八岁的青年,与婉儿对视了下就收回了眼光,几人径直走到桌前,拱了拱手,青年开口道:“感谢三位的邀请,在下高宏,这三位是我的随从。” 萧铣看了看高宏,随后又看了下另外三人,虽三人隐藏了气息,萧铣还是能感觉到这三人武境并不低,他转头正好跟青峰对视了下,两人心照不宣。 郑经同样介绍了自己,并说明另外两人也是自己的随从。寒暄过后,几人便坐了下来,但是高宏带来的三人却始终站在高宏身后,并未坐下。 郑经也不管这些,示意婉儿开始弹奏。 待一曲弹奏完,郑经一边鼓掌一边口里说着:“好听,真好听。”也不管其他人,直接从胸口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婉儿。 婉儿尴尬的接了过来,开口感谢了下。高宏看着郑经的样子觉得挺好笑,却也笑着开口称赞了下郑经的豪气。 郑经一听那就笑的更欢了,一高兴,就嚷道:“婉儿姑娘再来一首,本公子还有重赏。”然后转身对高宏说道:“高兄,来,我们继续喝酒。” 第二十一章 遇刺 这郑经话音刚落,就看见从窗户外跳进来五六个蒙面人,拿着剑就朝高宏砍去,吓得郑经赶忙躲到了桌子底下。 萧铣和青峰却未出手,只是站在桌子前,护住郑经。只见高宏身后的两人挡在身前,一人上前几招就杀死了这些蒙面人。 “高兄,不需要留个活口盘问下?”萧铣有些好奇地问道。 高宏转头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不需要,他们不会说的,也不用他们说。”又示意身边的人去检查那些倒在地上的蒙面人。只见一个随从从蒙面人身上掏出一个令牌,转手递给了高宏,高宏看了看收了起来,转身对萧铣三人抱了抱拳,“让几位兄弟受惊了。” 郑经这才慢悠悠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舒了口气,看了眼萧铣,起身道“高兄,这些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来杀你?” “是在下的仇家,一时也没法说清。”高宏含糊其辞地回道。 “算了算了。”郑经看了几人,往前了两步对婉儿说道:“婉儿姑娘也受惊了,就好好休息,今天就不打扰了,明天我们再来听曲。”转身又对高宏抱拳:“高兄,我们就先回去了,若明天有机会,再一起听曲。”说完郑经三人便出了房门。 待三人走后,一个中年满脸胡子的随从便开口道:“少爷,三王子现在太咄咄逼人了。” 高宏却摇了摇头,“莫奈,三哥要是派人就不会只派这些人来。” “那是有人想挑起少爷您和三王子的战争?” “嗯。”高宏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此次他们前往洛国境内,只有太子府少数几人知道,看来身边有别人安插的眼线,以后还要更谨慎一点,又想着,如果自己跟三哥相斗的话对谁最有利,一时间竟也没头绪。 这次来洛国庆州,高宏也是想查出庆州跟哪个王子私下有联系,他担心的是随着现在父王的日益老去,各王子们也都在蠢蠢欲动,若自己不提前做好准备,难免日后腹背受敌。 “那少爷,后面我们去哪。”莫奈问道,这才让高宏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回高柔,我们现在行踪已经暴露,洛国不宜久留。”转身又对着婉儿说道:“明日如有机会,试探下这几人身份,特别是那个随从,后面也回去。” 婉儿看看他,点了点头。 高宏看了看门外,虽然关着门,但刚才的打斗声还是惊到了下面人,于是就让手下赶紧把房间收拾了下,几人带着尸体从窗户跳了下去。 等老鸨推开门,看见婉儿一个人在那收拾,房间里还是有些狼藉,满脸的惊讶,问道:“这是怎么了,客人呢?” 却见婉儿不慌不忙地说道:“阿娘,喝多了,出去打架了。”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银子给了老鸨。 “男人呵,没见过漂亮女人么。”老鸨一边接过银子一边又鄙视了下。 回酒楼的路上 “铣哥,你觉得那几人身份不简单?”郑经开口问道。 “嗯,非我洛国的人。” “那是哪国的,定国?还是高柔。” 萧铣想着来之前,师傅跟他说过庆州可能跟高柔私下有勾结,心中疑虑这几人是否就是跟庆州联系之人,却又想不通,若是如此,在庆州为何他们还能被人行刺。 “我们先回去。”萧铣想了想,暂时不宜节外生枝,三人随即加快了脚步。 第二十二章 香囊店 晚上,萧铣躺在床上想着先前发生的事,又想着如果明天带赵欣儿去,再看到他们,不知是否可以通过她得到些什么消息,想了想还是打算第二天先去跟赵欣儿商量下。 第二天一早,萧铣迷迷糊糊醒来,赶了几天路,终于可以睡了个好觉,洗漱完后,在房间待了一会,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径直地走到了赵欣儿房间门口,敲了两下门。 半会,门打开了,看到是萧铣,赵欣儿有点好奇地看了看他。 “那个”萧铣略有点尴尬地说道:“这么早找你,其实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 “嗯。”赵欣儿点了下头,让萧铣进了房间。 房间内,两人坐下后,赵欣儿直直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这让萧铣心里又有些发毛,抿了抿嘴,把昨天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 “你想让我去看看能否确认他们的身份?”赵欣儿问道。 “嗯,我的想法你也知道。”萧铣不置可否。 “好。” 看赵欣儿答应后,萧铣准备起身出去,走出没两步又回过头来,冒出一句:“白天若是没事,我带你在益阳城里走走。” 赵欣儿宛然一笑,点了点头。 益阳城正大街 郑经歪着头走在前面一会东看看一会西瞧瞧,后面的萧铣很是无语地看着他,其他三人也与萧铣并排走着。原本萧铣只是想带着赵欣儿一人就在街上逛逛便回,谁知刚出门就碰到郑经,也非要跟着萧铣出去玩,这不禁又让赵欣儿对他投来了怀疑的眼光,为了消除尴尬,萧铣也只好让郑经叫上绿竹和青峰两人。于是一行五人一起上了街。 几人走了一会,看到街边有个香囊店,挂着的香囊远远看去也很是别致,郑经乐呵呵地先走了进去,萧铣看了眼身旁的赵欣儿,感觉她也有些兴致,便跟着走进了店里。 店里的香囊琳琅盲目,乍一进去,就让人略感有些眼花,此时的店里客人也并不多,几人便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萧铣刚觉得这样挺好,起码不用在大街上看着郑经一惊一乍的,心里还没落定,就听到郑经的一声嗓门:“这是我先拿到的。”转身就看到郑经跟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在争一个香囊。 “你先拿到的?”年轻人有些嘲讽地回道,“这益阳城,本公子看上的就是本公子的,管你先拿后拿。” 看到站在郑经身旁的青峰提了提剑,年轻人吓了往后退了一步,拉着几个随从挡在他身前,说道:“干嘛,还想动刀啊。” 萧铣倒没想到,两男人居然能为了一个香囊争执起来,转眼又看见赵欣儿露出怪异的神情,一副外面男人都不正常的样子,赶紧走了过去,考虑到他们现在不能太过声张,示意青峰收起剑,看了看对面的年轻人,又示意郑经把香囊扔给对方。 “这还差不多。”年轻人嘟囔了一句,扔给掌柜的二两碎银,带着随从走了。 萧铣拍了拍郑经肩膀,郑经也明白,点了点头,一行人继续看了一会,最后只有赵欣儿选了一个香囊。 待几人走出香囊店后,郑经瞬间又变得活络起来,这不经也让赵欣儿哭笑不得,几人又开始闲逛起来。 第二十三章 只一人 当晚,站在天香楼门口,赵欣儿就看着里面穿着花花绿绿地一群女人正在不停的朝外面招揽着客人,带着满脸的疑问,望了望身边的萧铣。 “敢情她不知道天香楼就是青楼啊,怪不得昨天”萧铣想起昨晚郑经叫自己去天香楼时赵欣儿的表情,只好尴尬地回复了她几声笑声。 几人刚踏进天香楼,老鸨就看见郑经,立马迎了上来,“公子,来了啊。” “婉儿姑娘人呢?”郑经一边递出两张银票,一边问道。 老鸨赶紧接了过来揣着怀里:“在楼上呢,我立马带各位上去。” “昨天跟我们一起听曲的几位今日有来过没?”郑经接着问道。 老鸨天真地以为他们今天是不是还要继续打架,心里嘀咕了下,回道:“那几位倒没看到。” 话音刚落,只见门口传来一声:“老妈子人呢,叫婉儿姑娘出来接待本公子。” 几人寻声看去,来人正是白天在香囊店跟郑经抢香囊的那个年轻人,有点惊讶。 老鸨赶紧跑了过去,“杜公子,您来晚了一步,前面的那位公子刚点了婉儿,要不我给您换几个其他的姑娘?” 姓杜的年轻人朝前面看去,先是一惊,而后指着萧铣几人说道“白天跟我抢香囊,晚上还要跟我抢姑娘,你们这是要纯心跟我作对啊。” “原来是杜少爷啊。”郑经走上前去,“还没请教” “听好了。”手上折了一下扇子,“本公子性杜,名子腾,乃益阳守备之子。” “肚子疼?”郑经复述了下名字,引来在场的众人一顿嬉笑。 “敢笑我名字,信不信把你们全部扔进牢房里。”杜子腾有些恼羞成怒。 “不好意思,杜兄。”郑经歪着嘴角,“你乃守备大人的儿子,哪有人敢笑你。” “那是”杜子腾话刚出一半,就见郑经添话“除非忍不住。”说完大笑起来,众人被他一带又是一顿稀稀拉拉的笑声。 “你”杜子腾指着郑经半天说不出话来,又哼了一声,转头对着老鸨说:“公子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带我去见婉儿姑娘。” “那可不好意思了,杜少爷,婉儿姑娘已经被我点了,下次你赶早。”郑经戏谑的说道。 “他出多少钱,我出双倍。”杜子腾气的憋出这一句话来。 “那我就三倍。”郑经接了一口。 两人又争吵起来,你一倍我一倍的互相叫嚣着,而天香楼的老鸨站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众人也如同看戏般看着两人。萧铣也是一言未发。 就在双方争吵越发激烈之时,婉儿从房门出来走到了楼梯口,淡淡地说道:“两位公子的厚爱,婉儿心领了,只不过婉儿今日想清静一些,今日只邀请一位公子进房相叙。” 就在众人捉摸着她是想邀请郑经还是杜子腾的时候,只见婉儿姑娘指了指萧铣,说道:“就这位公子。”还没等萧铣回话,就转身先回了房间,留下众人呆滞的眼神。 萧铣一听着实有些吃惊,但看着众人注视的目光,只能尴尬地笑笑,用眼光询问了下身边的赵欣儿,赵欣儿也是好奇地看着他,虽然她一眼就看出婉儿一开始就是冲着萧铣来的,但却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 萧铣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上了楼。 郑经却是欲哭无泪,自己出的钱啊,只能叨唠着:“想不到在庆州听个曲都不看钱,只看长相了。”转眼看到赵欣儿,连忙又闭上了嘴。 第二十四章 敕勒川 萧铣站在房门犹豫了下,还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厅前却并未看到婉儿的身影,又朝里看了看,看到屏风后的床上隐隐约约地躺着一个身影。 还没等萧铣开口,屏风后就传来声音“公子坐下稍等片刻,允婉儿起身换身衣裳。” 萧铣坐下回了句“好。”隔着屏风看着婉儿起了身。 婉儿一边慢慢脱掉外衣,一边用余光瞥了瞥厅前,却发现萧铣像是在乐呵呵地看着自己,一副完全没有避讳的样子,心中顿时冒出一丝紧张,厅前的这人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换好了衣服,缓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公子,婉儿好看么。”婉儿看着萧铣,绾了绾头发。 “好看,样貌好看,身材也好看,”萧铣回的也很干脆,又上下打量了她,出口补充了一句:“柔桡轻曼,妩媚纤弱。” 婉儿一听有些愕然,随之嫣然一笑:“多谢公子夸奖。”抬手沏了一杯茶递给萧铣,“还没请教公子贵姓”。 萧铣接过茶喝了一口,“在下姓萧。”接着又问道:“婉儿姑娘今日为何只邀请在下一人。” “因为婉儿第一眼就觉得跟萧公子比较投缘,今日又有点乏,只想为萧公子弹奏一曲。”看萧铣没有接话,婉儿又继续说道:“不知公子有没有喜欢听的曲子,婉儿为公子弹奏一曲如何。” “敕勒川会么?”萧铣淡淡地说了一句。 婉儿身体一颤,“这首曲子名字婉儿没有听过,公子如果会,可否教下婉儿。” 萧铣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摇摇头回道:“在下也是偶然中听到过,觉得曲子倒也挺动听,就想问问婉儿姑娘是否也会,是在下唐突了。” “我给公子弹另一首曲子。”婉儿缓步走到琴前坐下。 “好。” 此刻,赵欣儿他们也并未回去,郑经看着对面的杜子腾,“我说杜兄,这婉儿姑娘只邀请了我的随从,你还戳这干啥呢。” 杜子腾也反讽道:“这婉儿姑娘宁愿邀请你的随从,却不邀请你,我要是你啊,还是真觉得丢人现眼。” 两人又你一句我一句的吵闹起来,赵欣儿站在旁边,虽然知道萧铣进去也只是为了试探,但心里觉得还是有点不舒服,淡淡地说了句:“我们先回去。”转身朝门外走去。 郑经看她说话,也赶忙追了上去,出了门也不忘回头给了杜子腾一个鄙视的手势。 房间内,萧铣静静地看着婉儿的弹奏,等弹奏完,下意识的鼓了鼓掌,随即起身道:“一曲听完了,在下也该走了。” “公子这么快就要走?不听婉儿再谈一曲么?”婉儿信步走到萧铣面前。 “在下还是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况且还有事在身。” “公子后面还来么?”婉儿追问了一句。 两人对视了下,萧铣笑了笑,拱了拱手,说道:“后会有期。”转身走出了房门。 房间里,婉儿看着萧铣离去,栓上门,同时心里思虑着:“姓萧啊,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萧,若是,不知道跟凉州有没有关系。”嘴角微微泛起了一丝微笑,“看来后面还真是要再见呢。” 第二十五章 杜守备 来到楼下,没看到赵欣儿等人的身影,萧铣估摸着他们应该也是先回去了,自己也出了天香楼。 刚出了天香楼没走多远,就看到杜子腾领着一帮下人站在不远处,看见萧铣出来,杜子腾立马围了上来,开口道:“小子,敢跟本少爷抢女人,不想活了啊。” 萧铣倒是有点乐呵,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有耐性,可以在门口等这么久,“杜少爷,这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也不怕别人把你掳走威胁你爹。” “你放屁,这是益阳,谁敢掳我。” 萧铣看着他模样,忍不住有点想笑,“说来也是,不过你这围着我,要是传出去说你杜大少爷跟我一个老百姓抢女人,还是一个风尘女子,也不怕你爹这面子过不去。” “谁传?”杜子腾看了一圈周边的下人,“谁敢传,你们给我教训教训他。” 萧铣武艺刚踏入离虚境,虽然无法面对一流高手,但对付几个普通人,倒也绰绰有余,自然也不客气,不到半响功夫,一群人就已趴下,杜子腾一看拔腿就跑,萧铣倒也没追,觉得这人逃跑的样子也挺搞笑,摇了摇头,继续朝住的酒楼走去。 回到酒楼,想了想,萧铣还是没去敲赵欣儿的房门,虽然他现在隐约也感觉到庆州之行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这里离高柔隔的相对还算远,却能看到隐藏在这里的高柔人,而益阳,却紧靠凉州,但又想到明天就要启程去汉川,还是打算先好好休息。 回到房间喝了一杯茶,躺在床上,刚休息了一会,就听到酒楼楼下有人在叫自己名字,萧铣走出房门朝下看了看,不禁忍俊不禁,杜子腾又带了一群人怒气冲冲地站在楼下。 萧铣缓步走了下去,而原本在房间里的赵欣儿等人听见也都跟着走下了楼。 “杜少爷,这么晚,还没休息呢?”萧铣笑着看着杜子腾说道。 “休息个屁,本少爷跟你势不两立。”转头又对身边的一个中年人说道:“杨叔,就这人。” 中年人看了看萧铣,往前走了两步,一句话也没说,伸出手掌一掌推来,还没等萧铣伸出手,身旁的青峰便一掌对来,对掌之下,两人各自退了两步。 “好身手。”中年人看着青峰。 “彼此彼此。”青峰也同样回道。而萧铣看了看两人,眼神对着青峰示意感谢。 中年人手掌又微微抬起,运起气,一掌刚想出,就听到门外一人吼道:“守备大人到。” 众人寻声看去,只瞧见徐掌柜领着又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爹,你怎么来了。”杜子腾连忙跑过去,兜拉着脑袋。 “我不来,让你再胡闹下去?”杜守备没好气的回道,看也没看杜子腾,却两眼一直盯着萧铣,半会,“跟我回去。”转头说了一句,转身就离开了酒楼,杜子腾看罢也就灰溜溜地跟着出了门。 “徐掌柜,是你把他爹带过的?你是怎么知道杜子腾会来酒楼?”待杜子腾一行人走后,郑经好奇的问道。 徐掌柜尴尬地笑了笑,说:“少爷,东家益阳的产业也不少,所以下人也就不少,也是一个下人无意中听到他们在路上的对话,赶忙过来通知了我,平素也跟守备大人有些交情。” 萧铣自然不信,但也没追问,郑经倒是连连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徐掌柜没逗留片刻便离开了,赵欣儿一句话没说第一个转身上了楼,想到明日要启程,萧铣几人也各自回了房间。 第二十六章 再见杜子腾 第二天一大早,萧铣起身收拾好后刚走出房门,碰巧看到赵欣儿也正要下楼,“早啊,赵兄。”萧铣边说边关上房门,却见赵欣儿眼没看他一下,也没回话,径直下了楼,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一时也没想明白自己是不是哪里无意间得罪了她。 “铣哥,我们准备出发了。”郑经看到萧铣下来,走到他身边说道。 萧铣“嗯”了一声,“其他人呢?” “都在外面等你了。”又小声说道:“我看嫂子是不是有点不太高兴?” “” 镇北王府 “王爷,庆州来报,世子今日将离开益阳,前往汉川。” 萧樊看着手中的书,“嗯,我知道了。” 侍卫见萧樊没有再说,也就转身下去了。 萧樊将手中的书放下,想了片刻,跟旁边的老管家说道:“着人也跟京城说下。” “铣哥,你是不是还没想到哪里得罪嫂子?”郑经看着萧铣一路没说话,像是思考着什么,以为他还在想着赵欣儿的事。 而此时的萧铣却正回想着昨晚的事,怀疑益阳的杜守备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也不知赵欣儿有没有读出些什么,想着应该找个机会问问她,又听到郑经的话,却只能尴尬地笑笑,摇了摇头。 郑经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这让萧铣有一股想踹他的冲动,“铣哥”,郑经轻声说道,“昨天你一个人进了婉儿姑娘房间后,嫂子就不太高兴地回去了。” 萧铣倒没想到郑经什么时候观察变的这么仔细了,还能看出来女人开不开心,有点怪异的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马车。 郑经看他怀疑的眼神,连忙说道,“铣哥,我也不傻,不用这么看我。” “嗯,不傻,就是缺心眼。”萧铣心里一顿嘀咕,没再搭理郑经。 郑经见萧铣没回话,依旧自顾自的侃侃而谈,萧铣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又开始思索着后面的行程。 几人骑着马、驾着马车,也没有太赶路,慢悠悠地出了益阳城。 刚出城门,萧铣一行人却都没想到,杜子腾带了几十号人早已守在了城门外,看来是在酒楼附近早就安排好了人。 “杜兄,看不出你还挺执着的啊,呦,这次带的人还不少啊。”郑经满脸都堆满了嘲笑的表情,“你就不怕你爹又跑来教训你?” “少废话,现在在城外,下马跟本少爷磕几个头,本少爷大发慈悲,或许就算了。”说完,一个手势,几十号人便上来围住了马车。 马车里的绿竹打开窗帘看了看外面,走了出来,站在了青峰旁边,两人眼神示意了下,又回道了马车里。 青峰起身,刚准备抽出剑,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句“且慢。”众人一看,来人正是昨晚跟青峰对掌的中年人。 “杨叔,您怎么来了?我爹他又知道了?”杜子腾委委地说道。 中年人先是对着萧铣几人拱了拱手,又训斥了杜子腾带来的下人,最后才对杜子腾说道“少爷,老爷让我带你回去,你不能再胡闹下去了,等回了府,跟我去乡下住一段时间。” “啊。”杜子腾彻底蔫了,也明白是他爹的意思,什么也没再说,中年人又再次跟萧铣等人抱了抱拳,“各位,后会有期。”带着杜子腾及一众下人回了城。 第二十七章 青峰 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上路了,萧铣心里叹了口气,倒不是怕打架,只是这次他们不宜太过张扬,要是一直任由着杜子腾闹腾,萧铣也担心会暴露些什么,但心里又不太明白,为什么杜守备看上去很精练的样子,儿子却如此滑稽不学无术。 出了益阳,一行人继续前行,从益阳到汉川,大概也需要四五天行程,中间还要绕黑水、过剑阁。 越往西一路上人烟越是稀少,十年前的战争让普通老百姓逐渐开始往东迁移生存,也许得益于这十年来人口的内迁,一路的风景倒变的另有一番别致。 小溪、树林、山脉,潋滟不绝,仿若世外桃源、人间仙境,除了鸟声,再无其他,静谧的也让人的心安静了下来。 萧铣看着这一路的风景,又想起庆州的传言,不禁心生感慨,这样的光景,或许也维持不了多久。 第一晚倒还好,还能找到几户人家借宿一下,临走时,郑经也不忘给了些银两。 第二晚,一行人达到了黑水,黑水,顾名思义,因水呈褐色而得名,河水很难食用,周围也已经看不到一丝炊烟。 萧铣几人随即在黑水河岸安顿了下来,打算在此过夜后,明日再绕过黑水继续前行。 郑经不禁囔囔道了一句“看来后面几日,都要在外面过夜了。” “少废话,去捡点柴火来。”郑经听到萧铣的声音,赶忙应了一声,跟着萧铣一起去捡柴火。 随着天渐渐黑去,西北风也开始变得猛烈了些,吹在脸上,不但觉得冰寒还有些生疼。 生了好几次才把火生气来,添加完柴火,五人就赶紧围坐在火堆旁取暖,此时已开始入冬,庆州虽较凉州靠南一些,但庆州的西边却并不比凉州暖和多少。 “越往西会更冷。”萧铣开口说道,看了看青峰,“这几日,我跟青峰就轮流值夜。” 青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萧铣又看了下赵欣儿,只见她蜷缩着身子,微微依靠着绿竹,想来也是,从小在南方长大,西北的寒冷,她也没经历过。萧铣本想着问问她关于杜守备的事,但看她这样,也就作罢。 “你带她回马车里,里面有被子,盖着暖和点。”萧铣对着绿竹说道,看到赵欣儿稍稍抬起头看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萧铣笑了笑。 “嗯。”绿竹回了一句,扶起赵欣儿,两人上了马车。 火堆旁,就只剩萧铣、青峰和郑经,此刻的郑经正无聊的玩着火。 “还觉得出来好玩么?” 郑经转过头,“铣哥,除了赶路。” 萧铣雅然一笑,又对着青峰说道:“我们出来也不算短,也没真正彼此熟知下。”见青峰看着自己,萧铣又继续道:“我在凉州那么多年,从没在萧樊军营里看到过你,我只是好奇,以你的身手,不知萧樊允诺了你什么。” “王爷于我们有收留之恩,也答应了我们,这次回去,会让我们重建昆仑。”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青峰也已知萧铣为人,回答的倒也毫无保留。 第二十八章 昆仑 昆仑,十几年前也曾是江湖上响当当的门派,立派位于洛、定两国边界、凉州以北的昆仑山,当年昆仑派掌门冲虚子已是半步仙人境巅峰,离仙人境也仅一步之遥。 昆仑虽位于两国之间,但历代掌门却一直奉行着中立,期间更是拒绝了定国的多次招纳,被定国所嫉,所以在当年两国大战中,被定国借机围山,冲虚子也在与白石道人的打斗中被杀,导致整个昆仑被灭,传言未留一人。 萧铣没想到,青峰和绿竹居然是昆仑的人,但却没有丝毫质疑。而身旁的郑经同样也很震惊,虽然不怎么关注武林,却对昆仑还是有所知晓。 “萧兄是好奇我们两人为什么存活了下来?”半响见萧铣没有回话,青峰拿起一根木柴捣鼓了几下火堆,起身拍了拍身上,又抬头看了看天,“那时候,我和绿竹拜入昆仑没多久,是昆仑最小的两位弟子,当时两国交战,定国的军队却没有绕道昆仑,掌门师傅预感不妙,以让我们两人回去跟各自父母道别将我们送下了山,我们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却未曾想,下了山再也上不去山。” 萧铣默然,想起那句“一入昆仑,神归山墟”,昆仑教义,一旦拜入昆仑,一生不得下山,却不曾想,那个仿若缥缈的昆仑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 “重建昆仑,做到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不是萧樊一句话就可以的。”萧铣添加了几根柴火。 “没错。”青峰并未反驳,“我也想了很久,昆仑夹在两国之间,中立固然有时候可以自保,但一旦大战来临,昆仑却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打算依靠萧樊?”萧铣反问道。 青峰定定地看着萧铣,却没有回话,转头又看向了幽深的远方,漆黑一片,犹如重建昆仑的意境,他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再见到昆仑的曙光,半会,才幽幽地说道:“再难我也要做到。” 萧铣又拿起一根木柴扔进了火堆,“其实重建昆仑也可以有别的方法。” 听到萧铣的回话,青峰转过身来,一脸惊讶又疑惑的看着萧铣。 “如果把昆仑纳入凉州的版图,重建昆仑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青峰却没想到萧铣会说出这话,要想把昆仑纳入进洛国,就等同于与定国宣战,即使是萧樊、更甚至与洛国的皇帝也不敢如此去想。 “我既然这么想,就自有我的方法,”萧铣不慌不忙地补充了一句,他心里也清楚或许这比重建昆仑更难,但把昆仑纳入凉州版图,一是可以作为与定国的天然屏障,让凉州的防御更加从容不迫,二是昆仑虽已被灭,但长久以来一直是很多学武之人的心之所向之地,帮助昆仑重建,可以让天下学武之人正视凉州,让昆仑成为凉州的一柄利剑。 “如若真能这样,昆仑将与凉州世代守望。”这是来自于青峰的承诺,口气中没有任何疑惑。 萧铣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郑经却在两人的交谈中迷迷糊糊睡着了,显然还是对武林没什么兴趣。 第二十九章 剑阁 原本萧铣打算跟青峰各守半夜,渐渐交谈中,两人也都一夜无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看上去总是那么明亮且温柔,照射在黑水河上,也让黑水不至于显得那么浑浊。 大自然总是存在不同样的风景,让人流连,而冬日的第一缕阳光,总会是最美的存在。 “想不到庆州的阳光也挺美。”萧铣抬头看着东方的朝阳,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嗯。”青峰却回应了一下,“如若有机会,到昆仑,那里的日出也很美。” 萧铣不置可否,说了句“好。” 一阵风吹来,郑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亮了啊。”又裹了裹身上的被子,闭上了眼睛。 萧铣和青峰两人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醒了!”萧铣走到郑经边上,用脚踢了踢他,“准备上路了。”随后又走到马车边上,刚准备开口,就见绿竹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朝萧铣示意了她和赵欣儿也都醒了,又把干粮给到他们三人,便回到了马车里。 萧铣三人把外面简单收拾了下,就正式上路。 绕过黑水,又往前了大半天,渐渐进入了剑阁。 剑阁,守剑门天险、定天下高阁。十三年前,高柔攻克汉川、兵临剑阁,用了一年之久,在洛国无力增加援兵的情况下,靠着定国北面牵制,才越过了剑阁,至此东进一路再无险阻。 过剑阁,仅有几条狭窄的弯曲小径,且都是居高临下的斜道,萧铣等人向前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路上也只看到三两人群,想来也是往东迁移过冬的人。 日落时分,几人找了一处相对平缓的草地,喂马休息。 险峻的连绵山脉倒不是一无是处,几人也能往深处一些找到几颗野果树、摘些野果,也有一条条小溪从草木中穿过,很是清澈。毕竟是女孩身,赵欣儿和绿竹欣喜的就着溪水好好洗漱了一番脸颊。 “铣哥,也不知道这溪水里有没有小鱼,这两天尽吃了些馒头,实在是不想吃了。”郑经看着小溪发着呆。 萧铣看了下小溪流水的方向,估摸着不远处应该会有一个小湖,说不定那真有鱼,便对赵欣儿两人说道:“你们先在这好好歇息,我们去那边看看,能不能捉到些小鱼。”赵欣儿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随即萧铣便走过去拍了拍郑经,往溪水流淌的方向走去,郑经和青峰两人也就跟了上去。 “铣哥,这真有鱼吗?”郑经边走边好奇的问道。 “嗯,前面应该有个湖,我们过去看看。” 三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还真发现了一个湖泊,郑经兴奋地连忙跑了过去,湖水很清,清澈的仿佛都可以数清湖底有多少颗水草。 “铣哥,快来看,这里面的真的有鱼,而且看上去还不少。”郑经大声地招呼萧铣,心里激动地想着终于可以吃到荤腥了。 萧铣和青峰倒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 “声音那么大,把我的鱼都吵跑了。”远处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这把郑经吓了一跳,萧铣闻声看去,才发现接近湖对面被树挡住半边、看似杂草堆的原来是个老人在钓鱼,却不禁有些奇怪这荒山野岭的为什么会有人跑来钓鱼。 第三十章 深不可测的老人 老人带着一顶草帽,全身都披着草衣,一动不动的躺在一颗柏树下的躺椅上,鱼竿也并未拿在手上,而是直接放在了地上,鱼竿的另一头也直接浸在了湖里,远远看去,就连说话也仿佛没有张嘴。 萧铣拱了拱手,“打扰老人家的清休,是我们唐突了。” “他这哪是钓鱼,还说我们吵到他的鱼。”郑经却撅了噘嘴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却见鱼竿动了两下,老人起身拿起鱼竿,轻轻往上一抬,鱼竿的另一头直勾勾地挂着一条半大的鱼。 在几人更为诧异的神情中,老人取下鱼扔回了湖里,随即又躺了下来,闭上了眼。 “老人家,我们路过此地,是想捉两条鱼充饥,还望老人家应允。”萧铣朝老人的方向说道。 半会见老人也没任何反应,郑经不耐烦地开口说道,“铣哥,我们就直接下去捉几条,需要他准许什么。”说完,便脱下了靴子、将裤脚卷了起来。 一只脚刚准备下水,湖面上就飞来一层浪,眼看就要打到郑经,一旁的青峰拔出剑横挡了一下,又飞起身运气剑气扫向湖面,只见湖面“砰”的一声激起一阵水浪又平静了下来。 而湖对面的老人却仍躺在那,一动未动。 郑经却瘫坐在地上,青峰扶着才勉强站了起来。 “深不可测。”萧铣心里不自觉地冒出四个字,抽出了背后的木剑,“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了老人家。” 老人这时才微微睁开眼,朝萧铣这边看来,怔了一下,起身踏湖还来,站在了萧铣面前,几人连忙后退了几步。 萧铣刚想双手折断木剑,就只见老人伸出手朝向萧铣,木剑颤抖了几下,挣脱了萧铣的手,落到了老人手中。 “师父啊,下次能不能换个简单的东西,这木剑在高手面前连折断的机会都没有啊。”萧铣傻了眼。 老人拿起木剑打量了两下,看着萧铣,开口道:“周抟是你师父?” 萧铣心里虽有些奇怪他为何知道师父的名字,因师父十年来都待在王府里,很少去外面走动,也听师父说过他年轻时就已开始隐居,江湖上已很少人知道,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老头还活着呢?”老人继续问道。 萧铣只能尴尬地笑笑,“师父他老人家身体还硬朗。” 老人把木剑递换给了萧铣,“这可是他的宝贝,要是这么轻易就折断了他估计得心疼死。” 萧铣连忙收起木剑,作了个揖,“小子唐突,不知道前辈您跟我师父有何故交。” “年轻时候做了个错误决定,不小心跟他结了个拜。”顿了下,老人接着说:“怎么,你师父没跟你提过他有结拜的事?” 见萧铣有些愕然,“算了算了,不提这事,你们不是要捉鱼嘛,我也有点饿了。”又微微伸出手掌一甩,湖面一顿水花溅起后,几条鱼落到了几人脚边的草地上。 “前辈,前边还有我们两个同伴,可以的话能否给他们带两条过去。”萧铣边捡起鱼边说道,一旁的青峰和郑经也快速捡了起来,只是郑经经过刚才就只敢捡离老人较远的鱼。 老人“嗯”了一声,“烤好你一个人拿来给我。”说完,又踏湖而去,躺在了湖对面的躺椅上。 第三十一章 教你三招 萧铣几人也回到了马车边,开始生火烤起鱼来,也把刚才的事跟赵欣儿两人说了下。 几人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来。 “那老人完全看不出境界,但看与青峰的交手,至少是半步仙人境巅峰,也可能已是仙人境。”萧铣对着其他几人说道,“看来只能等回到凉州问过师傅才知道。” 半会,鱼终于烤好,“我一个人去就行,你们就留在这。”萧铣起身取着一只烤好的鱼,青峰虽也想跟着去,但萧铣还是示意他留下,“若他是师傅结拜,那我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若真有危险,多一个人去也于事无补。” 萧铣刚准备转身离开,赵欣儿立马叫住了他,上了马车从里面将含光剑取出来,走到萧铣身前把含光剑递给了他,说道:“小心点。” 萧铣接过剑,看着赵欣儿,温柔地说道:“好。” 湖边 “前辈,鱼烤好了,您用。”萧铣把鱼递给老人。 老人起身,接了过来,吃了一口,道:“马马虎虎。” 萧铣见老人已开始吃,在旁边等了片刻,看老人已吃的差不多了,才说道:“前辈,若没有其他事,晚辈就不打扰您清休了。” 老人见萧铣要走,也没说话,继续将鱼吃的干干净净。 萧铣看他没有回话,抱拳作了个揖,便离开了。 刚走出十几步远,老人稍一运气,原本戳着鱼的小木棍直直地向萧铣飞去。 萧铣闻声转过身来,立马抬起握着含光剑的右手,运起全身气力,用剑柄奋力一挡,虽很是吃力,但还是勉强挡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 “资质还算不错。”耳边传来老人的声音,伸出手,含光剑也飞到了老人的手上,抽出剑身,“崔泌的剑确是一把好剑。”收起剑,用手招了招,示意萧铣过来。 萧铣只能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放心,老夫不会出手了。” “刚才差点就要了我的命,你是高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萧铣只能心里翻了白眼。 “你小子跟着周抟那老家伙学了这么久术法,学的如何了?”老人一边把剑给到萧铣,一边问道。 “小子惭愧,至今才刚刚踏入三品。”萧铣如实回答。 老人一听,仰着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让萧铣越发莫名其妙。 “那老家伙还真是误人子弟。”老人又转过头来对着萧铣说道:“老夫也教你三招,但你回去之后要使给你师父看。” 不等萧铣回应,老人双手一指,含光剑便从剑鞘飞出,老人腾空而起单手握住含光剑。 “第一招,月落。”只见老人挥出的剑气犹如月牙般从天空而落,待到湖面已然成为一个圆月,湖面瞬间“砰”的一声凸显出一个圆形深坑,慢慢湖水才流进深坑里恢复了原样。 萧铣暗暗惊奇。 “第二招,云起。” 萧铣抬起头望向天空,发现天上的云像被含光剑吸引似的慢慢融入了剑身,老人一剑挥出,融入的云喷薄而出,就听“喤”的一声,不远处的高大的树丛削去了一半。 “第三招,星辰。” 天空突然变得阴暗了许多,萧铣仿佛看见了漫天的星辰,老人直直地举起剑,又将剑指向湖面,只见这漫天的星辰朝湖面砸去,根本看不到一丝缝隙,整个湖水像全部被溅起了一样,缓缓又落了下来。 第三十二章 剑阁的夜 老人收起剑,双指一闪,剑“咻”的一下飞进了萧铣手中的剑鞘中。 “看明白了没?”老人落地后问道。 “十之五六,小子愚钝。”萧铣如实回答。 “嗯,还算可以了。”转口又说道:“看来你的那几位朋友对老夫也不是很放心啊。” 萧铣放眼望去,看到赵欣儿几人站在远远的树下,正看着这边,想来也是,刚才前辈那三招,确实动静很大,不担心也不可能。 萧铣朝几人招了招手,示意他没什么事。 “你可以走了。”老人也没再看他,回到了自己的躺椅上。 萧铣见状,双手抱拳向老人作了几个揖,转身刚走几步,又回过身来,向着老人开口道:“前辈,小子唐突,还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老人微微睁开眼看了下萧铣,接着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称呼只不过一个代号,等你回去,你的师父自然会告诉你。” “铣哥,你们刚在干嘛,动静这么大。”萧铣刚来到赵欣儿等人身旁,郑经就问了起来,顺带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没什么,我们走。”萧铣朝几人示意了下,赵欣儿几人也点头回应,只有郑经一脸茫然,站那抓耳挠腮般的想着,看到萧铣他们走远了,才赶忙追了上去。 考虑到这剑阁道路实在是崎岖难走,而山中的夜晚又十分寒冷,萧铣等人决定趁着天还未黑再往前赶路,找一处合适的地方过夜。 入冬的天说黑就黑,山里显得格外如是,几人赶了两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借宿的山洞,萧铣和青峰也是商量好两人各守半夜。 山间的夜晚相对于其他地方,却是寒冷许多。半夜时分,萧铣自觉就醒了过来,走出山洞让青峰回了洞里休息。 除了风吹过的声音,伴随着几声野兽的叫声,再无其他,洞边的马匹也同样早已酣酣入睡,萧铣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天,还能看到挂在半空的几颗星星,若隐若现。寂静的夜晚也总会让一个人思虑的更多,萧铣不禁想起孩提时,母亲教他数天上的星星,告诉他那些星星的名字和故事。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萧铣的思绪,回过头来,看到赵欣儿从山洞里走了出来,来到了萧铣的身边。 “这里的夜晚比凉州冷多了。”赵欣儿看着漆黑的前方说道。 “嗯,回洞里。” “没关系,睡醒了就想出来看看。”赵欣儿朝萧铣笑了笑,又转头看向远方,“从小到大还从没见过山里的样子。小时候皇兄们总觉得我胆小,老喜欢吓唬我要把我扔到山里,那时候就觉得山里野兽多,就会很害怕。现在进来了才发现,山里也没那么可怕。” 看着赵欣儿伤感的表情,萧铣温柔地说道:“你现在已经很勇敢了。” 赵欣儿转头面对萧铣的温柔,终于笑了笑。 两人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山里的夜晚,若隐若现的星星洒下的微弱亮光,更增添了这夜晚的朦胧与清淡。 半响,赵欣儿悠悠地开口道:“之前那个益阳的杜大人,内心隐藏的很深,不过还能看出他见到你时内心还是有些激动。” “嗯。”萧铣淡淡地的回道。此刻的他也没往深处去想,也不想去想那么复杂的事。 一阵风吹来,赵欣儿紧了紧身上的披肩,搓了几下手,一转头,看着萧铣正看着自己,有些忸怩地说道:“我回洞里再睡会。” 看着赵欣儿的背影,萧铣却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第三十三章 汉川 第二天一早,当郑经几人醒来的时候,萧铣早已准备好了野果。 “铣哥,不得不说,这山里的野果口味还不错,吃起来也不亚于之前的山珍海味。”郑经咬着一口野果说道,“等我回了武原,就让人也在院子里种上几棵。” 萧铣看着他,随口说道:“嗯,你多种点,说不定还能卖,就不用伸手问你爹要钱了。” “有道理啊,铣哥。”郑经边说边抢过来几个野果塞进了衣兜里,嚷道:“这几个就留给我了。” 萧铣却没想到,他这是信以为真了,心里调侃着以郑经的脑回路,赵欣儿说不定都看不透,一抬头看到赵欣儿正看着他,只好傻笑了两声,“吃完,我们就赶紧上路,今天要赶到汉川。” 众人收拾了下,驱车向汉川进发。 又用了半天多时间,萧铣几人终于来到了剑阁关卡,这是唯一可以出剑阁的地方,也是唯一可以东进的城关。 只是乍一眼就让萧铣觉得有些不正常,除了三三两两的老百姓,还有稀稀拉拉拖着货物的几个马车商队,而守门查验的士兵看上去也是慵慵散散,几乎没怎么盘问就放了行。 等一行人出了关,萧铣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下,城墙上也并未看到几个守城的士兵,又看了下身旁经过的商队,这几个商队他们来时的路上并没有碰到过,心中的疑惑更甚。 “铣哥,到了汉川可就没人招待我们了。”郑经的话才把萧铣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经子,你家生意看来做的还是不够大啊。”萧铣调侃道,其实萧铣心里也明白,汉川人户不多,又靠近高柔,特别是过冬的时候,时不时就会遭受高柔的侵袭。 郑经却傻傻地挠了挠头。 萧铣想了想又对着郑经说道:“小经子,汉川虽靠近高柔,但当地的刺绣也号称一绝,我们这次到汉川,就以收购汉绣的缘由。” 郑经连连点头,“铣哥,我明白你的意思。” 出了剑阁关,再往汉川,一路就变的相对平坦起来,几人快马加鞭,戌时终于赶到了汉川。进了城,找了间看上去还算可以的客栈便安顿了下来。 当然,按照以往郑经的惯例,不免在休息前又饱餐了一顿,依旧还是把当地能做的能有的都统统点了一遍。 吃饱喝足后,几人各自回了房间。 汉川的夜晚,足够的幽静,仿佛是把所有的声音都装进了风里,随着风声一起飘向了远方。而这黑沉沉的夜,也仿佛是无边的墨色均匀地涂抹在了天空,丝毫看不见一点星星的微光。 萧铣半躺在床上,又想起出剑阁关时看到的那两三只商队,每一个商队都拖着长长的马车货物,而守门的士兵却从未认真检查盘问,心中升起一种可怕的猜想。 “看来这几天需要证实一下。”萧铣心里捉摸着,经过这几天的赶路,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慢慢进入了梦乡。 此刻的赵欣儿困意少了些,想着从京城到凉州,再到庆州,这一路走来,越往西、越往北,百姓的生活越是艰难,心中也不免有些伤感,推开窗户,闭着眼睛感受了下汉川夜晚的凉意,思绪万千 第三十四章 汉绣 洛国皇宫 洛皇看着手上的奏折,微微皱起了眉头,自从萧樊私自下令免除凉州并州一年赋税,弹劾他的奏折就没有断过,讨伐声越演越烈,这其中也夹着来自其他州的上书。 耐着性子终于批完了最后一章奏折,洛皇摸了摸额头,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书房门口,抬头看了看天,思虑了下,说道:“安鹏,让中书省拟旨,镇北王萧樊未请示朝廷,私自免除两州赋税,本因重罚,但念其昔日有功,故罚没两年俸禄,以儆效尤。” 安鹏颔首答到:“诺。” 此时夜已深,皇宫的灯火也已逐渐熄灭,洛皇走出书房,看着这略显寂静的硕大的皇宫,又不免想起赵欣儿,“不知道欣儿有没有到汉川了。”虽知道有人护卫,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李广现在怎么样了?” “照太医的回复,至少还要修养半个月。” 洛皇叹了口气,走回了书房。 “铣哥,铣哥,醒了没?” 一大早,萧铣就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了,打开门一看,来的正是郑经。 “这么早,有急事?”萧铣没好气地看着他。 郑经嬉皮赖脸地回道:“铣哥,第一天,要不我们先去大街上熟悉熟悉?” 看着郑经兴奋的样子,萧铣知道其实他就是贪玩,不过郑经说的也有点对,确实需要先熟悉熟悉这汉川城。 “其他人呢?”萧铣没有正面回答。 “都起来了,早饭也都吃过了,就差你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洗把脸换身衣服就来。” “好嘞,铣哥,那我们在客栈门口等你。”郑经说着赶紧帮萧铣关上了门。 汉川正大街 汉川说来也不是很大,作为洛国最邻近高柔的地方,生活在这里的人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但仍还是有不少的百姓坚守在这里,不愿离开家乡,也许对于这座小城来说,经历过了太多磨难,才孕育出了最好的丝绣——汉绣,不仅在洛国早已闻名遐迩,也成为了高柔贵族的衣物房用的首选。 所以有时为了生存,这里的百姓也会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将汉绣拿到边境与高柔人兑换一些牲肉。 街上并不热闹,两旁的店面正常开的不多,大多关着门,除了一些杂货铺,还有就是几个丝绣店。 “铣哥,我们去前面那家丝绣店看看,那家应该是最大的一家了。”郑经指了指前面一家店。 萧铣点了点头,一行人便进了店。 虽然在其他地方也能看到汉绣,但进了店,能看到这么多品种的,众人还是第一次。 萧铣知道这几年汉绣的价格也是越来越高,感觉市面上售卖的一年比一年少,所以也很是好奇为什么流通到其他地方的却不是很多。 就在萧铣还在思虑当中,就听到郑经朝柜台后面喊到:“掌柜的在吗?” “这位公子,在下就是这个店的掌柜,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从柜台后面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这几匹绸缎,还有那几件衣服,我都要了,帮我打包好。” “实在抱歉,公子,这些衣服都已经被人预订了。”掌柜的笑着说道,“要不您再看看其他衣服?” 就在这时,外面也传来一声女声,“掌柜的,我要的东西都做好了没。” 第三十五章 元月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门外一个女子缓缓走进了店里,后面跟着两个随从。 掌柜连忙迎了上去,笑呵呵地回道:“都做好了,我这就装起来拿给您。”只见掌柜把刚才郑经看上的那几件衣服装进一个袋子里,递给了女子身边的随从。 女子却并未看那掌柜一眼,两眼一直盯着萧铣。 萧铣看了看她,也有些奇怪她为何如此看自己,身旁的郑经却突然说了句:“铣哥,这姑娘不会是看上你了。” 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巧也能让在场的一众人听到,这让萧铣恨不得一巴掌当场把郑经拍昏过去。 却见那女子毫无愠色,也没理会郑经,径直走到萧铣身前,抬头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萧铣尴尬地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赵欣儿,却瞧见赵欣儿别过了头,没理会他。 萧铣无奈地又转过头来,看到那女子仍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摸了摸鼻子,只好吞吞吐吐地说道:“在下姓萧。” “萧公子啊。”女子开心的一把握住萧铣的手臂。 萧铣赶忙抽了出来。 那女子却不在意,刚准备继续问话,旁边的随从上来插话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只见那女子犹豫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对着萧铣说道:“萧公子,今天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萧铣心里一愣,“明天还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随从的催促下,女子才缓缓走出了店门,刚出店门又转过身来,对着萧铣宛然一笑,“我叫元月,纪元的元,月亮的月,萧公子可要记住了哦。” “这…想不记住也难啊。”萧铣心里一顿叫苦。 还没等萧铣回过神来,郑经就在一旁叫道:“铣哥,她真看上你了。” “闭嘴。”萧铣看着众人,尴尬地笑了几声:“这姑娘挺豪爽的。”却见赵欣儿怒视着他,又连忙闭上了嘴。 转眼萧铣看到旁边正在收拾绸缎的掌柜,问道:“掌柜,那个姑娘你可知?” 掌柜自顾自地收拾,摇了摇头,说道:“不知,但这几天她倒是常来店里。” 郑经却又不合时宜地补了一句:“铣哥,你不会也看上那姑娘了。” 萧铣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接着跟掌柜说道:“掌柜,不满你说,我们是外地来的,也是做绸缎生意的,想着到这看看能不能找些汉绣的商贾,可长期合作的。” 那掌柜一听,转过身来,仔细瞧了瞧几人,没有搭话。 萧铣见他这般模样,又说道:“掌柜,我们也是刚来此地,看贵店是街上最大的一家,才唐突请教。” 掌柜却摇了摇头,想了下,半会才轻声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在几年前,官府发了公告,要求汉川所有的汉绣统一由官府负责集中分配后对外出售,商贾不得私下对外,否则都以论罪处。现在街上的这几个店铺也只因汉川百姓的家用贴补。” 萧铣越发觉得其中的蹊跷,抬头仿佛心有灵犀般与赵欣儿对视了下,没再追问下去,朝掌柜表示下感谢,众人便走出来店铺。 第三十六章 大碗面 几人出了店门,不知不觉发现已快到中午,郑经自然就提议先找个地方吃个午饭,嚷着要尝尝汉川当地的特色。 往前走了小半会,找了间饭馆,进去发现也没多少客人,萧铣等人便坐下了下来。 刚一坐下,就听郑经吼了一嗓:“小二,把你们汉川的特色都给我上上来。” 小二一听,满脸堆满笑容地连连回道:“好嘞好嘞。客官您先坐。” 萧铣环顾了下坐在周边的客人,感觉这里的人并不像外界说起的那样,时刻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活,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性情,完全不像入冬担忧随时会被高柔侵扰的样子,心中有了一些疑虑。 不一会,只见小二端上来几大碗面。郑经一看,原本满脸的期待瞬间变得满脸的疑惑,还没等小二放下,郑经就嚷道:“小二,这不会就是你们这的特色?” 小二淡定地点点头,一边放下面一边回道:“是的,客官,这就是汉川最大的特色。” “你们这最大的特色就是一碗破面?”郑经不死心的问道。 “这不是破面,是大碗羊肉面。”小二傲娇地补充提醒了一句,一脸的认真。 这差点没把萧铣憋出内伤,坐在对面的赵欣儿和绿竹也都在抿着嘴偷笑,只有一旁的青峰还是依旧那么严肃的模样。 “好了好了。”萧铣实在是看不下去,对着小二说道:“帮我们也上几道小菜,越快越好的那种。” 小二连连答应,迈着勤奋的步伐向后厨走去。 郑经一边捣鼓着面,一边意兴阑珊地说道:“早知道是面就不点了。” 萧铣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小经子,这的面跟凉州不一样,尤其是这的羊肉面、羊肉汤,味道也算一绝。” 几人闻言都开始尝起面来,“这么一尝,味道确实还不错。”郑经一扫之前的颓废,大口吃起面来。 过了一会,小二就端上来了几道小菜。 郑经一碗吃完没满足的又要了一碗,边吃还边喳把嘴:“铣哥,你说回去之后,我要是在武原开家这种饭馆,能火不。” 萧铣笑着刚想回答,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小二,赶紧上六碗面来。” 萧铣抬眼朝门口看去,只见走进来一群大汉坐在了靠门口的桌子,其中一个人说道:“兄弟们赶紧吃完,吃完赶紧上路”。另一个大汉则说道:“头,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说这托镖人是怎么想的,要在这几天把镖全部运到关外,也不知道运的是什么东西这么着急,兄弟们都熬了两个夜了,实在是累。” “别废话了,小二,我们的面好了没。”第一个说话的大汉朝小二吼了声。 “来了来了。”小二赶紧端着面走了过去。 “赶紧吃。”带头人对着其他人叫到。 萧铣听着他们的对话,隐约觉得这其中太过蹊跷,又想起在剑阁关口看到的,抬头看了下赵欣儿,两人对视了下,萧铣点了点头示意。 待那群大汉吃饭走出饭馆,萧铣想了想,看着赵欣儿说道:“你们先回去,我跟青峰出去办点事。” 赵欣儿轻轻“嗯”了一声,郑经却是一脸疑惑,不停地问道:“铣哥,什么事,能不能带我一起啊。” 得到萧铣否定的回答后,郑经才颓丧地跟着赵欣儿两人先行离开。 第三十七章 运货 “你是怀疑刚才那些人运送的货物有问题?”青峰开口道。 “嗯。”萧铣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叫来了小二,改为带有汉川口音地说道:“小二,不瞒你说,我们刚从外地回来,前几年离开了这,现在是想回汉川定居,不知这几年汉川怎么样了?” 小二一听萧铣这口音,顿时也来了兴致,“客官,汉川这几年倒是平静了很多,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特别是这两年,高柔在冬天都不会跑来抢东西了。” “这倒有点奇怪。”萧铣回道。 “确实有点奇怪,不过我们老百姓也不想那些原因,至少相对以前,这两年日子过得舒坦多了。” 萧铣沉思了一下,小二见他如此便说:“那客官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去忙了。” 萧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感谢了下,“哦好,麻烦了,老乡。” “不麻烦,都是老乡。”说完,小二乐呵呵地就忙去了。 “你有什么打算。”小二走后,青峰问道。 “有些东西需要证实一下,我们先去汉川城墙关看看,等天黑再去关外看看。”萧铣挑着眉说道。 青峰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好。” 汉川城墙关口 萧铣远远的第一眼,就感觉这里很是平静,仿若这里就从没发生过战争。 不同的是,城墙看上去依然雄厚方正、巍然耸立,丝毫不亚于西海的城墙,而那满处蹒跚的青苔,时刻都在刻画着时间逝去的痕迹,在阳光的映衬下,诉说着他往昔的岁月。 城墙的大门敞开着,守卫的官兵倒也不少。 两人看了一会,除了拉货的商队,再无其他人经过城门。 “按理说,现在正值冬日,汉川的城门应该紧闭才是。”青峰看着城门方向开口说道。 “嗯。”萧铣表示了认同,随步走到城门口,试试看能否出城。 刚到城门,就被两三个官兵拦住了去路,只听其中一个官兵说道:“你们两个,有出城批文没?”看见萧铣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没有就走开点。”,说着就开始驱赶萧铣两人。 “看来这城门开着就是为了运货。”青峰低声说道。 萧铣想了想,“走,我们先回去。” “不是要去关外?”青峰疑惑道。 “先回去换身衣服,等天黑了再去。”萧铣解释了下。 两人回到客栈,萧铣便把情况跟赵欣儿说了下。 赵欣儿沉思了片刻,才微微说道:“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我要及时禀报给父皇,早做准备。” “嗯。”萧铣回道:“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今晚必须要确认下。” “好。”赵欣儿静静地看着萧铣,这有些含情脉脉的样子,倒让萧铣有些无所适从。 “那我先出去准备下,晚些我再和青峰一起去探实下。”说完萧铣刚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背后传来赵欣儿的声音:“等下。”萧铣转过身来,只见赵欣儿像之前一样把含光剑取了出来,走到萧铣跟前将剑递到了萧铣手上,轻声地说道:“这把剑就先放你那,等回去了你再还给我。” 萧铣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半会才温柔地说了句“好。” 第三十八章 跟踪探营 关外,洛国与高柔交界西北20里处。 “哥,你看这是我刚从汉川给你买回来的衣服。”一个女孩拉开一个营帐,手里拿着衣服,头也没抬的说道。 坐在营帐里正上方的中年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看见女孩进来,就挥了挥手,随即下方坐着的人都一一走出了营帐。 “哥,天都黑了,你还在忙啊。”女孩走到男子跟前说道。 男子看着女孩,宠溺地笑道:“来,给我看看你给我买的衣服。” 接过女孩手中的衣服,穿试了一下,“嗯,元月眼光就是好,正合身,也好看。”男子夸奖道。 “那是。”元月看着穿在男人身上的衣服,心满意足地笑道:“哥,其他几件你也一并试试。” 男子虽有些无奈,但也没说话,知道拗不过女孩,于是脱下了衣服,又试穿了其他几件。 “都不错。”男子顺手脱下衣服。 元月一边收拾衣服,一边惆怅地问道:“哥,我们还要在这待几天啊?” “估计还要两天。”男子好奇地问道:“怎么来,不想待了?” “没,那也好。”元月一下变的兴奋起来,这让男子有些莫名其妙。 元月一看男子的表情,尴尬地一笑:“哥,你早点休息,我先回营帐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萧铣抬头看了下天,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天空仿若黑洞般,又稍稍感受了下汉川的北风,比之凉州还有些刺骨,突然感慨了下,转念想想又有些不对,好像也不是去杀人放火,自嘲的笑了下,不过用来跟踪倒也绝佳。 两人穿好黑衣,带上面罩,找了个城墙偏远的角落,利用绳索顺利翻过了城墙。 过了城墙,两人快速跑到靠近城门所在的位置,找了个地方隐蔽了起来,偷偷观察着城门方向。 此时的城门依然没有关闭。 等待了小半会,从城门内走出来一个押镖的商队。 萧铣朝青峰眼神示意了下,青峰心领神会地点头回应。 商队虽运送的货物,数量看上去也不小,拉着长长的队伍,但赶路的速度丝毫没有停缓。 待商队走远后,萧铣两人便偷偷跟在了商队后面。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萧铣两人便看到前方出现了大片的营帐。 心中之前虽已有一丝疑虑,但看到时仍不免有一丝惊讶。 商队走到营帐入口处停了下来,只见从里面走出一群人,将马车上的货物一一搬进了营帐。 那群人虽是洛人装扮,但看着营帐的排布和样式,萧铣一眼便看出里面其实都是高柔人。 “后面怎么做?”青峰双眼盯着货物的搬运,轻声问道。 “我打算去营帐里看下。” “好。” 萧铣想了想,说道:“我一个人去就行,还麻烦青峰兄在外面接应。” 青峰转头看了下萧铣,有些讶然,但还是回了句“好。” 等货物运完,商队走后,萧铣又等了片刻,看时机差不多,跟青峰示意了下,一个人就悄然进了营地。 第三十九章 是你? 主营帐内 “主上,现在运来的粮食、棉被还有衣物等已经足够我们过冬了。”一个壮汉喝了一杯羊奶酒,笑哈哈地大声说道。 在元月离去后,之前出营帐的人又都回到了营帐内。 “主上,后面还有一部分,这两天也都会全部运到,之前运来的也都逐一已经运回了绿海。”另一个人接口说道。 只见坐在上座的男子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一只手举起酒杯,大声说道:“来,我敬各位兄弟一杯,若大事可成,定与在座的各位兄弟有福同享。” “敬主上。”坐下众人齐声说道。 萧铣进了营地,转了几个营帐,瞧见有一个营帐门口前站了七八个身着一样衣服的士兵把手,心里估摸着这里应该就是放货物的营帐。正好看到有个士兵走开,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个主意。 沿着营地边界,四处察看了下,在一个角落发现了那个士兵正在小解,萧铣轻轻走了过去,一掌就将那士兵拍的昏死过去,转身出来,就把身上的衣服换上了士兵的衣服。 整理下衣服,萧铣低着头淡定地走到放货物的营帐前,此时已入夜,天空一片漆黑,营地的火光也不甚照的清楚,正好方便了萧铣掩饰自己的脸庞。 片刻之后,又来了一个商队,留下了两个看守,萧铣就跟着其他人去到营地口搬货。 走到马车旁,扛起一个麻袋,感觉稍微有点沉,用手轻轻摸了一下,萧铣意识到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粮食,跟着其他人后面搬进了营帐内,转身故意碰了一下之前运进来的货物,软软的,大概率就是棉被衣服之类的东西。 随着货物渐渐搬进了营帐,萧铣也感觉确定的差不多了,打算找个时间偷偷溜出营帐,一边扛着一袋粮食往营帐里走,一边就仔细地察看着周围。 心里还没想明白,抬头瞟了一眼,就见稍远处跑出来一个光溜溜的人影,心里咯噔一下,暗自道:“糟了,刚才下手轻了,不会是冻醒的。” 眼是疾手是快,萧铣赶紧将肩上的麻袋望天空扔去,同时抽出剑,一剑将麻袋劈开,顿时粮食漫天飞舞从天而坠。 其他正在搬运的士兵,看着漫天飞舞的粮食,又看到后方跑来的裸体,一时间竟一脸茫然地呆站着那,没一点反应。 萧铣则趁机拔腿就溜,跑出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大叫:“抓刺客。” 一时间火光四起,营地内完全亮了起来。 躲了几个营帐,萧铣便看到一个看上去比较富丽的营帐,门口站着两个丫鬟和几个侍卫,心想这里面应该住的是身份不一般的人,不行就只好劫持他离开营地,于是掀开营帐上的窗帘就跳了进去。 进了营帐,透过屏风,隐隐约约看到后面有个人正在洗澡,萧铣也没多加考虑,直直地冲到了屏风后面。 澡盆里正在洗澡的女孩吓了一跳,刚想叫人,抬头一看,又慌忙压住了喉咙。 两人同时轻声地说道:“是你!” 萧铣却是全然忘了之前计划进来要做的事,慌忙尴尬地跑回了屏风那面。 第四十章 喜欢就是喜欢 主营帐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外面的动静,原本在营帐内喝酒的一个大汉朝外吼了一句。 只见一个士兵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俯首说道:“主上,有刺客。” “人呢。”坐在上座的男子说道。 士兵抖抖索索地回道:“还没找到。” “废物。”一旁的大汉大嚷一声,“主上,我去把他找出来。” 男子点了点头。 元月的营帐 元月穿好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萧铣齐地坐在茶桌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心不免一阵跳动,刚想开口,就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 萧铣这时也注意到了云月,抬起头看着她,一时也有点呆,片刻又站起身来。 元月朝他比划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朝门营帐外问道:“小云,外面出什么事了?” “郡主,听侍卫来报说是有刺客,郡主,您就在营帐里,千万别出来啊。”外面的侍女回复道。 “好,我知道了。” 元月说完,怪异地看了看萧铣,用手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萧铣,仿佛在说外面的刺客不会就是你。 萧铣看着她俏皮的样子,只能无奈尴尬地点了点头。 元月抿嘴一笑,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 见如此,萧铣心里不免有些无语,想着眼前的这女孩可真是心大。刚想说话,元月一把就抓住了萧铣的手臂,拖着他往屏风后面走去。 看着萧铣惊讶的表情,元月轻声说道:“这里说话安全些。”忸怩了下,又接着说道:“你夜闯营地,不会是来找我的?” 眼前女孩的话让萧铣一时语塞,“这女孩在想什么呢?”萧铣心里嘀咕了下,想着又不能直接说明来意,只好尴尬地用微笑掩饰了下,转移话题地说道:“你是郡主?” “嗯。”女孩点了点头,“我全名叫赫连元月”。 “哦。”萧铣没想到眼前的女孩居然还是高柔的郡主,不过他也听说高柔王有二十几个王子、十几个郡主,所以表现的也就没有太过惊讶,只是转口问道:“赫连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扎营?这里离庆州只不过几十里地。” 看着萧铣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元月倒有了些许惊讶,“我是陪我哥来的。” 萧铣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是不方便说,也就没再多问,其中的缘由其实他心理也清楚,“赫连姑娘,那你能送我出营吗?” 听到萧铣的话,元月虽心里突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等外面消静了,我就送你出去。” 两人齐地而坐,萧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想还是应该要跟她道个歉,“赫连姑娘,那个刚才是在下鲁莽了,不不小心”后面实在是难以启齿。要是以前,以他的性子,倒也无所谓的很,可在这营帐里,坐在对面的女孩时不时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他,反倒这萧铣有些不易适从。 女孩噗呲一笑,“你可以娶我呀!” 见萧铣没有说话,元月又说道:“怎么,我不好看吗?” 萧铣摇了摇头。 女孩低下了头,双腿弯起,把头枕在手臂上,埋在了两腿之上,略有些伤感的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来不是为了找我。” 萧铣看着她,依然没有说话。 女孩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自顾自地说:“说来你或许不信,白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我们草原的女子,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萧铣听着,手不自觉想伸出去安慰下元月,但抬起来又压制地收了回去。 两人一时无言。 第四十一章 我叫赫连元月 关外的夜,也许比关内的多了一些洒脱。风如此,人也如此。 伴随着营帐外越加猛烈的风声,喧嚣的脚步声却渐渐沉寂了下去。 主营帐内 “主上,属下无能,营地内全部都搜过了,也没有找到刺客,可能已经逃出去了。”之前出去的大汉走进了营帐,低着头拱手汇报道,“主上,为保安全,我已在营地一周都增派了守卫。” “嗯,好,乌赛,跟对面的说下,后面的粮食衣物等暂时就不要运过来了,明天,我们就回绿海。”男子想了下,又接着问道:“郡主那怎么样了。” 元月的营帐内 萧铣听着外面的动静逐渐消停了下去,又等了片刻,终究还是唤了句“赫连姑娘”。 元月抱着膝轻声“嗯”了一下,自然知道萧铣的意思,抬起头看了下对面,可仍还是半会才起了身。 “你在这等下,我先去门口看看。”元月看着也跟着起身的萧铣,轻声说道。 萧铣没有回话,只是目视着元月走到了营帐门帘口,听到她对着外面问道:“小云,外面怎么样了,刺客抓到了吗?” “郡主,刺客好像已经溜出去了,外面现在已经消停下来了。” “嗯,那就好,那你们也都下去休息。” “好的,郡主,您也早点歇息。” 过了片刻,估摸着外面的侍女侍卫都已经走开了,云月这才对营帐内的萧铣招手示意了下。 两人一起偷偷走出了营帐。 此时也已到了下半夜,营地的入口处明显增加了不少士兵把守。 见元月要往营地外走去,把守的守卫赶忙走了过来,问道:“郡主,这么晚,您出去有事?” “嗯,我让人回绿海给我办个事,有些事需要私下交代。” 守卫虽有些疑虑,但也没敢追问,便叫人打开了营地门。 两人一前一后,镇定的走出了营地。 出了营地,又继续往前了一会,萧铣看着离营地也有些距离了,又看了看还在径直往前走的元月,还是停下了脚步,在身后说到:“赫连姑娘,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我叫元月,不叫赫连姑娘。”元月转身有些怒气地看着他,神情看上去不太高兴,嘴一抿,又说道:“好,那你走。” 萧铣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一愣,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立马就走。 元月瞧他这样,脸上转瞬又露出了笑容,莞尔一笑。 “这关外的女子还真是阴晴不定的”萧铣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慢慢走向了离去的方向。 “对了。”萧铣刚走几步,就听到后面元月传来的声音,“你还没跟我说你的全名呢。” 转头看着对面不远处认真的眼神,萧铣突然有些不忍欺骗她,“萧铣。”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名。 “萧铣。”元月默念了一遍,又说道:“我叫元月,赫连元月,你可要记住。” 萧铣默默地朝她点了点头,转身慢慢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第四十二章 又一个半步仙人? “兄弟,慢着。” 黑夜中,萧铣看着前方站着一个大汉,手握一柄剑放在胸口,低着头对着萧铣说了一句。 “这气息”萧铣纳闷的是自己之前却完全没有感觉到那人的存在。 “阁下,找我有事?”萧铣随口问了一句。 “你跟郡主有何关系?”对面的人直接回道。 萧铣看着对面的人,预感到之前自己随元月走出营帐,其人估计就已经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想了下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 “好一个与他人无关。”那人也不再废话,拔出剑,手一挥,一道剑气袭来,萧铣赶忙抽出含光剑,用剑身一挡,勉强挡了下来,却也后退了十几步远。 “我小瞧你了。”对面的大汉一副蔑视的神情。 萧铣心里却是一惊,“又一个半步仙人境?”不免心里一阵自嘲:“现在半步仙人都这么不值钱了?还是真是遍地都是啊。” 没时间去思考别的,萧铣腾起身,使出一招“月落”,剑气化身半月朝对面飞去,眼看将要形成圆月时,却被对方一剑劈开。 “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离虚境,竟也能逼出我五六成功力。”大汉紧了紧手上的剑,紧接着又挥出一剑。 就在即将要袭到萧铣时,飞来一个身影,两人合力才勉强抵挡了下来。 来人,正是青峰。 当时看到有人送萧铣出来,青峰并未出现,直到看到萧铣与人交手,才赶了过来。 “你还好?”青峰转头对着萧铣说道。 “还好。”萧铣吐了口血,缓了一下。 看对面的大汉没有停手的意思,萧铣两人只能盘算着如何逃走。 “你们逃不掉的。”大汉仿佛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恶狠狠的说道。 就在大汉准备再出剑时,一声“乌叔叔”,大汉立马停下了手。 萧铣两人转身看去,身后不远处走来两个人。 “你没事。”元月走到萧铣身边关切地问道,见萧铣点了点头,又看到嘴角的血迹,元月走到大汉身前,有点怪嗔地说道:“乌叔叔,你下手怎么这么重。” 大汉见她这般,也只是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好了,这事不怪乌赛,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跟着元月一同来的男子开口道,说完又朝着萧铣两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夜闯我营地是为何?” 萧铣看着眼前不远处的男子,自然知道他就是高柔其中的一个王子。 “他是为了来见我的。”元月抢先说道,“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就回去了,回去之前我想见他一面。”一边搪塞地说着,一边看着萧铣。 两人眼神对视了下,萧铣心里却五味杂陈。 “你们俩?”男子用手比划了下萧铣和元月。 “嗯。”元月点了点头。 “那就把他们一并带回草原。”男子淡淡地说道。 在元月满眼的期待中,萧铣还是向前了一步,回道:“恕在下不能答应。” “哦?”男子微微一笑,“那就不能留了。”眼神示意了下身旁的大汉。 大汉立马往前跨了一步。 “哥”元月重重地叫了一声,男子立马转身看向了她,“放他们走,”女孩眼泪有些朦胧。 草原的女子骨子里总有一些傲气,也许是太过了解自己妹妹的习性,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带着身旁的大汉离开了。 好一会,萧铣才轻声叫到:“赫连姑娘?” “你们快走。”元月没有抬眼看向萧铣,面朝营地方向,淡淡地说了一句,而后又转过身来,含着眼泪笑着说:“希望有一天,你能来草原找我。” 萧铣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最终却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四十三章 她怎么了 “还不想睡?”赵欣儿看着一脸疲惫,却毫无睡意的萧铣,心里虽泛起其他一些异样,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萧铣抬起头看了下坐在对面的赵欣儿,摇了摇头,他知道对面的女孩也是担心了他一夜,一直未睡,在等他回来。 把事情的前后都跟赵欣儿简要地说了一遍,虽有些话没有说明,其实萧铣也知道,赵欣儿能读得出来。 有些事,不用说的太过清楚;有些人,也不必刻意隐瞒。 “你受了伤的”赵欣儿轻轻说道,见萧铣只是看着自己,没有回话,赵欣儿没再继续说下去,转口换了一副淡淡地口气,不像是在安慰对方,倒像是在安慰自己,“如果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又何必太过介怀。” 两人对视了片刻,赵欣儿还是转移了眼神,“小时候,有父皇、有母后,也有兄长,总觉得自己可以无忧无虑地过完一生,但却恍若一瞬间,母后、兄长都不在了,父皇也老了。” 萧铣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自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从那之后常看到父皇抱着母后的灵位哭泣,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那时候我挺怨恨上天的,为什么这么快就收走了我的一切幸福。” 赵欣儿苦笑了一下,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闭着眼感受了下迎面吹来的冷风,“我常想那是一场梦多好,醒了我还可以让母后陪着我读书,让兄长教我舞剑,可时间越走越快,我能看到的也只是父皇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 转过身来,含着眼泪对着萧铣笑了笑,“后来,我慢慢接受了这一切,如果是命中注定的,我想我也是时候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就像我的母后那样,我究竟能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 萧铣看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还在那装笑的样子,他知道她在聊起以前的同时也在开导他,突然有些心疼,更没有多想,起身走到了赵欣儿身旁,双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两人没再说话,仿若时间静止了一般。 夜,慢慢地过去了! 萧铣最终还是睡着了,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时分,起身感觉昨天的伤也基本没什么问题,摇了摇脑袋,尽量让自己不再去想昨天发生的事。 出了房门,走到客栈的前厅,正好看到郑经他们在用午餐。 “铣哥,你醒了啊。”郑经赶忙朝萧铣招了招手。 萧铣走了过去,便坐了下来。 “小经子,吃午饭也不叫我,好饿。”萧铣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铣哥,不是我不叫你。”这句话声音比较正常,后面就压低了声音对着萧铣的耳朵说道:“是嫂子不让我去吵醒你。” 萧铣听完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右边的赵欣儿,却见她故意没看自己,又有些扭扭妮妮的样子,一时有些奇怪,不知她怎么了。 刚想问,就听赵欣儿说道:“我吃好了,先回房了。”说完便起了身,走了两步转身又说道:“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出发。”说完又转身径直回了房间。 “她怎么了?”萧铣又啃了一下馒头问道。 “不知道,铣哥,早上见时就这样了。”郑经一边夹菜一边回道。 萧铣又看了看对面的青峰和绿竹,两人也都摇了摇头。 “算了,先吃饱饭。”萧铣心里嘀咕了下,埋头吃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煮面 也许是饿醒的,吃过午餐,又继续埋头睡觉,感觉又回到了年少的凉州,除了吃就是睡。 萧铣在床上又坚持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抵住腹部的饥饿感,起了身,打开窗户,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雨,迎面的冷风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看了下一片漆黑的夜空,估摸着戌时应该快过了。 也不知道客栈还有没有吃的,看见前厅已是一片漆黑,便又来到了后厨,在里面捣鼓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熟的能吃的食物,最后好不容易找了些面,却有些感慨,倒不是感慨不喜欢这些面,只是萧铣二十年来从没下过厨房,连最简单的煮面也完全不会。 想着还是算了,再回去睡觉忍忍也就一晚上,出了后厨,刚走到房门口,就看见隔壁的房门打开了,一个身影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饿了?”赵欣儿看着萧铣有些怪异的模样,想起昨天的事,虽仍然还是有些忸怩,但还是关切地问道。 见萧铣尴尬地挠了挠额头,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也没吃?”萧铣看着她,随口问了一句。 赵欣儿听了顿了一下,随即还是点了点头。 “我刚去后厨看了下,还有些面,不过是生面。” “我来煮。” 在萧铣诧异的眼神中,两人又折回了后厨。 生完火,放了些水,水开,放入面,盖上锅盖,看着赵欣儿流畅的动作,萧铣在一旁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发现自己其实对赵欣儿也并不是十分了解。 “怎么,我应该不会煮面才算正常吗?”赵欣儿看着他惊讶的样子,笑着说道。 萧铣摇了摇头,“是我太过想当然了。” “也不是你的问题。”赵欣儿又加了点水,用筷子捣鼓着面,“你知道吗,来凉州之前,我也一直担心凉州”赵欣儿停顿了下,眼睛依然盯着锅里,“你知道的,整个朝堂看着凉州都会忧心忡忡。” “嗯,我知道。”萧铣站在一旁接了一句。 “所以啊,李师傅跟我说,自己亲身体会的才能知道真假。”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头来,微笑着对着萧铣。 萧铣却在这微笑中有些失了神,呆呆地看着赵欣儿。 看着萧铣的眼神,赵欣儿有些害羞地又转头看向了锅里,缓了缓说道:“去洗两个碗来,面可以吃了。” 萧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哦好好”刚走两步,被旁边的小凳子绊了下,差点摔了一跤。 转身看到赵欣儿看着他抿着嘴在笑,尴尬地也笑了笑,“这凳子还挺结实。”慌忙走到橱柜前,从里面拿出两个碗,用清水冲洗了一下。 盛好面,两人坐在小桌前就准备开始吃了起来。 看到萧铣吃了一口,赵欣儿还是有些担忧地问了一下:“面味道怎么样。” “好吃。”萧铣嘴里塞着面,含糊地说道。 又把自己碗里的面夹了一大半放到萧铣碗里,赵欣儿这才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等两人吃完,再收拾好,已到半夜。 两人又悄悄回到了房间,萧铣喝了口水,心满意足地继续睡起觉来。 第二天天一早,萧铣便早早起了床,感觉神清气爽的,走到客栈前厅,看着小二跟老板在说着什么,走过去,随口问道:“老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客官”客栈的老板回道:“昨天小店后厨着了贼” 萧铣一听,顿时一惊,恰巧这时赵欣儿也走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下,却见赵欣儿偷偷抿着嘴在笑,萧铣只好尴尬地说道:“那老板,今后还是多注意些安全” 老板自顾自地答道:“客官,可不是么,不过也奇怪,估计是个笨贼,只偷了些生面就跑了” 第四十五章 下雪 “铣哥,我们哪天出发啊。”趁众人一起吃着早餐的间隙,郑经无心地问了一句。 “你吃好了?”萧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反问道。 “嗯。”郑经连连点头。 “吃好了的话那现在就出发。” “现在?”郑经看着外面的雨,感觉这雨随时都有可能下大的样子,狐疑地张大了嘴看着萧铣。 “嗯,现在。”萧铣淡然地微笑了下,接着说道:“我们要在三天内穿过剑阁。” “可外面还在下雨啊,还有我的汉绣衣服还没拿到。”郑经哭着脸说道。 “你什么时候订做的衣服?”萧铣倒没听他提及过。 “昨天啊,你睡了一天,没事做我就上街选了几块布给每个人做了两件衣服。好不容易来这,不能空手走啊。” “每个人?”萧铣好奇的看着他,言外之意就是每个人的体型你怎么知道的。 郑经看着他怀疑的眼神,赶忙说道:“铣哥,这有何难的,我看一下就知道个大概了。” 不仅萧铣,其他人也都有些惊讶,没想到郑经居然还有目测体型的能力。 郑经看着几人,心里一虚,赶紧又补充了下,“这个,布料是我找人选的。”当然,他没说是花钱在大街上找了一排人投票选出来的。偷偷看了下赵欣儿,又歪着头低声对萧铣洋洋得意地说道:“铣哥,放心,嫂子做的是女装,我特意找了五六个女的,让她们比对选的。” 萧铣一听,也微微看了赵欣儿一眼,却见赵欣儿早已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副你们想什么我可是都清清楚楚的表情,直了直身体,轻轻咳嗽了下,说道:“这个那小经子,店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好。” “今天中午就能好,我昨天已经关照了店家加快。” “那好,那就中午取完衣服,我们再上路。”说完萧铣站起身来,“我先回房再躺会,那个,小经子,结账的时候多给客栈老板些银两。” 这句话让郑经一时没搞明白,刚要追问,发现萧铣已经走开了。 只有坐在旁边的赵欣儿一副想笑的样子,也站起身来,微微张口到:“我也先回房了。” 接着青峰和绿竹也都各自回了房间,只留下一脸茫然的郑经。 相对于来时的路,再走一遍回头的路,略显得轻松了一些。只是天一直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一副完全不会停的样子。 萧铣抬头看着天际,其实他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发现三天后将会有大雪来袭,到时剑阁大概率会被大雪封山,才说着要在三天内必须穿过剑阁。 众人一路马不停蹄,不到三天时间,终于出了剑阁,过剑阁时,萧铣也曾专门去了之前的那个小湖,发现老人已不在,心想着可能老人已去别处游荡。 而郑经,却存了一堆野果,要不是萧铣阻拦,甚至还想着挖几棵野果树带着。 一行人刚走出剑阁没多久,天空就开始飘起了小雪。 赵欣儿伸手触碰这飘落的雪花,也许从小基本没出过京州,很少看到雪花的缘故,一时倒很欢喜。 萧铣看着她的模样,脱口说道:“回了凉州,也该下雪了,那也很美” 第四十六章 庆历 庆州庆历怀远侯府 一个年轻人匆匆走到怀远侯府后院,“侯爷,刚收到西边来的消息,原本与对方移交的货物,最后一批暂停了。” “怎么了?”还在低着头修剪花枝的中年人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剪刀。 “前几天有人夜闯了关外的营地。”年轻人答道。 “没抓到?”中年人转身抬头看了下年轻人,又拿起旁边的水壶转过去继续浇起花来,“这三王子的人还真是没用。” 身后的年轻人又展开了手中的一副画卷,说道:“侯爷,这是对方送过来的夜闯营地男人的画像。” “嗯。”男人瞟了一眼,没再说话。 三日后 “铣哥,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了?”郑经看到萧铣的新造型,差点没笑出声来。 萧铣却是白了他一眼,“走,要进城了,注意点。” 在城门口,被护城的守卫盘问了小半会,众人终于进了庆历城,进了城,萧铣、郑经、马车里的赵欣儿、绿竹也就都下了马。青峰牵着马车跟在后面。 “铣哥,不得不说啊,这庆历看上去可比武原繁华多了。”郑经来来回回地看着城里,低声回头说道。 萧铣却没搭理他,他和青峰几人身着随从的衣服,也不太好方便跟郑经并排走,手里又牵着两匹马,只能看着前面的人一个劲地在上蹿下跳、一惊一乍的,满脸的无奈。 几人跟在郑经后面,晃荡了半天,终于走到了一个酒楼门口,牌匾上赫然写着“郑氏大酒楼”几个字。 “终于到了。”郑经倒舒了一口气。酒楼位于庆历的南大街,离入城的西门也有一些距离,走着走着,郑经兴致早已全无。 进了门,招手个小二过来,“去,把你们掌柜的赶紧叫出来,就说郑经来了。” 不一会,就见小二领着掌柜从后台走了出来。 “少东家,一路辛苦,我早已让人准备好了上房。”掌柜一眼就认出了郑经,郑家家主郑世每年都会要求各地的掌柜年底在武原城汇报一年的收成,所以各地的掌柜自然也都见过郑经。 “好,我们先上楼,晚点就不下来了,晚餐让人送进我们的房间就行。”郑经边说边朝楼梯口走去,又转身叮嘱了下:“门口我们的马让人好好喂养一下。” 萧铣几人自然也就跟着郑经后面都上了楼。 凉州武原镇北王府 萧樊安排好一切,待人全部退下后,稍稍舒了口气,就见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影。 “皇上刚罚了你两年的俸禄,这才几天,你又准备做什么呢?”韩若男看着几位武将出了门才闪了进来,有些担忧地提醒说道。 萧樊倒是呵呵一笑,说道:“估摸就这两日,铣儿他们也应该到庆历了,蔡茆那个家伙太过老奸巨猾,我得提前做点准备。” 韩若男听完也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转口又说道:“老爷,该吃饭了。” “好,走,我们现在去吃饭。”萧樊笑眯眯地搂着韩若男朝后院走去。 第四十七章 安静地看雪 庆州,西与高柔接壤,西南为西燕,北靠凉州,南面是交州,东面则与兰州、越州交界。 西有剑阁,南有沧江,北有黑水,三面都可为天然屏障,抵御外族入侵。 可见其位置之重。 时间拨回十二年前,当年庆州沦陷时,蔡茆还只是一介平民,却也是野心勃勃,趁着洛国皇庭举起反击之旗、萧樊一路西进之时,散尽家财,几天时间就团聚了上万民众,在庆州起兵与萧樊相应,也是靠着这一万人马,硬生生地拖住了高柔的两万铁骑,等到了萧樊的救兵,可见那时蔡茆的胆识与威望。 国战之后,蔡茆就被洛皇封为怀远侯,领庆州刺史。 萧铣洗好澡,又用过晚餐,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想着庆州的一些情况,只是没想一会,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开门一看,就见郑经“噌”的一下闪进了房里。 “铣哥,走,带你去听曲。”郑经快速关上门。 “你又打听清楚了?”萧铣问道。 郑经使劲点了几下头,便挤着眉轻声说道:“铣哥,你放心,我来的时候注意了,这次咱就偷偷地去,绝对不会让嫂子知道的。” 萧铣看了下他,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你先出门,我换身衣服。”一边说着,萧铣一边把郑经拉出了门,随即就立马关上了门,回到床上继续躺了起来,完全不理会外面郑经的声音 等郑经走后,重新梳理了下这一路的所见所闻,特别是在汉川的经历,想着:“不知是不是这几年的冬天,庆州都会私下运送粮食衣物等到关外给到高柔。”但又仔细思考了下,之前也从师父还有萧樊那了解过一些蔡茆的习性,“按理来说,以蔡茆的心机,他还不至于去投靠高柔。” 萧铣心里也盘算了下,不知这次来庆历能否探其一些究竟,但又想着这里毕竟是庆历,庆州的首府,虽自己做了万全准备,化了妆容,但仍旧还是有些不安。 作为已步入三品术士的他,虽还做不到像周抟那样,掐指就可神算的地步,但也能微微可以推算一些,更知道此次来庆历定是危险重重,但一时也想不出后续该怎么做,摇了摇脑袋,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想。 此时,外面也渐渐飘起了小雪,庆历城虽不像凉州那样靠北,但每年的冬天,雪花也并不少见。 赵欣儿倒也兴致勃勃地趴在窗前,静静地欣赏着外面的雪花,相对于漆黑的夜空,一片片飘落的雪花却在夜空的衬托下突显得那么洁白,宛若翩翩起舞的白蝴蝶,一群群在空中飞翔。 赵欣儿一时间觉得就这样看着雪,也是一件很美的事,一阵凉意袭来,紧了紧身上的衣物,仍旧还是不舍得关上窗户,又想起先前萧铣跟她说起的凉州的雪,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微笑,神情也变的有些期待。最终还是起身关上了窗户。 这一夜,庆历,很是安静。 第四十八章 堆雪人 当萧铣缓缓睁开眼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伸了个懒腰,第一反应便是打开了窗户,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粉装玉砌、皓然一色的银白天地,静谧却也显得祥和。 下了一夜的雪,停了。 自小在凉州长大的萧铣倒不会对雪太过的稀奇,只是还是不经意地去想:“不知她看了会不会感到惊喜。” 随手又关上了窗户,换了身衣服,装扮了下,出了房门。 下了楼,只看到两个小二在忙着放置桌凳,不见其他人,想来也是自己起的有点早,萧铣便想着还是先回房间,晚点再下楼,转身回去时眼神无意间朝酒楼大门口瞟了一下,却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门外,又认真看了下 “怎么起这么早,不再睡会?”萧铣走过去轻声问道。 赵欣儿转头看来人是萧铣,淡淡地笑了下,“从小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京城不下雪吗?”虽然萧铣年幼的时候也曾在京城待过,但还是问了一句。 “也不是。”,赵欣儿看着远方,白茫茫一片,“冬天的时候,京城难得也会下雪,只是很小,更别说积雪了。” “一次大雪也没有吗?”萧铣印象中他在京城待的时候,记得下过一次很大的雪。 赵欣儿抬头看了看天,像是在回忆一件埋藏心底的往事,“其实有一次,我四岁那年,京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我很开心,就偷偷跑到外面踩雪玩,我还记得那时候碰到过一个小男孩,教我堆雪人,后来回去就生病了,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萧铣听着笑了笑,便从她身后走到了外面,朝赵欣儿说道:“现在也可以推雪人。” 赵欣儿一时有些惊讶,与萧铣对视了下,看着对面投来的温柔的眼神,转瞬嫣然一笑,走出了大门 雪人快堆好时,天空又开始飘起了小雪,落在两人的发间,缓缓化去。 又过了片刻,雪人终于堆好了,萧铣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雪花从赵欣儿身旁飘落,洁白的脸颊笑的如此灿烂,仿若与这纯白的世界融为一体,萧铣竟一时有些恍惚 “冷吗?”萧铣看到赵欣儿冻得有些红彤彤的双手,微笑着说道。 “嗯。”赵欣儿点了点头,看了看萧铣,又转头看了看雪人。 “回去。” “好。” 回到酒楼里,萧铣连忙让小二倒了杯热水给赵欣儿。 两人而后就坐在靠门口的桌前,看着外面的飘雪,半响没有说话。 不一会,楼上的住客开始三三两两的下了楼,郑经几人也先后出现在了大厅内,小二立马就端上来一桌丰富的早餐。 “没睡醒?”萧铣看着两眼犯困的郑经说道。 “嗯。”郑经不停地打着哈气。 “你可以多睡一会。” “不行啊。”郑经喝了一口粥,看着外面还在下雪,有些哭丧着脸说道,“昨天徐掌柜跟我说,今天要去拍块地,说是我老头的意思,要是我提前到了就让我拍板。”又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种天还是适合睡觉。” 又想起来什么,郑经低着头凑到桌子中间,小声说道:“要不你们陪我去?不然一个人着实有些无聊。” 萧铣看着他的模样,无奈地点了点头,看了下赵欣儿她们,正在抿着嘴笑 第四十九章 拍卖会 庆历拍卖场 徐掌柜带着郑经一行人,乘坐马车,穿过几条街,在一个稍大的广场前停了下来,此刻的广场上,早已停下了十几俩马车,而正对面便是一个两层的圆形建筑,与周围的建筑相比,倒显得不伦不类。 众人下了马车,徐掌柜领着从正门进入了圆形建筑。。 一进入拍卖场,咋一看,却也富丽堂皇。此刻里面也早已人声鼎沸,相互问候声不绝于耳。 郑经偷偷走到萧铣身边,脸上有些无奈地说道:“铣哥,你们先去二楼包间,包间的门上有挂着我家‘郑氏’的牌子,我还要跟着徐展柜去跟其他的商家打个招呼。” 萧铣略微点了点头,领着赵欣儿几人上了楼,进了包间。 最开始,洛国原本是不允许土地公开拍卖,只是经历了三年战争,整个国家经济就已不复存在,老百姓也食不果腹,当时的朝廷为了能够增加收入,不得不变通手段,要求土地必须经当地府衙公开拍卖,不得私下售卖,虽然这一措施提升了朝廷的财政,但弊端也是显而易见,大部分土地都被富商或者达光贵族所垄断,老百姓只能沦为长工,负担日益加重。 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经济也逐渐有所恢复,洛国朝堂上也曾讨论过废除土地拍卖,但由于各地刺史拥兵自重,利益早已与当地大族联系紧密,以致于朝廷有法而令不达,难以推进。 萧铣想着这些,也是有些同情当今的皇帝,抬头又碰上了赵欣儿的眼睛,咳嗽了下。 赵欣儿其实也明白,有时候,她也有些同情自己的父皇,面对着这个偌大的朝堂,环顾四周,却发现都无法施令,看着萧铣的申请,也只是淡淡地微笑。 楼下的大厅内,拍卖师的声音洪亮的很,“欢迎各位贵宾前来参加此次的拍卖会,本次拍卖会,我们也幸得府尹大人亲临见证,大家欢迎。” 伴随着一阵掌声,萧铣走到门口,朝左前方看去,这才发现楼上主位上的房门微微张开,门口站着一排侍卫,门内一个身着华丽衣装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大腹便便地挥手朝楼上楼下示意了下。 萧铣只看了一眼又退了回去,门外也传来了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郑经和徐掌柜推开门走了进来。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拍卖会,连这庆历的府尹也会到场参加,不过这府尹看上去比我家老头子还胖。”郑经刚进门就开口低声说道,说完还低低地笑了几声,旁边的徐掌柜一听急急忙忙关上了房门,一脸焦急地说道:“少爷,慎言啊。” 待郑经点了点头后,徐掌柜才安心地开了门。 “各位贵客,我们今天的拍卖,现在就正式开始。”楼下的拍卖师热情高涨地高呼道,紧接着就听到拍卖师在介绍第一块的土地情况,“这第一块地是位于北街上” “徐掌柜,我们是要拍第几个地块来着?”郑经这才想起来问。 “第四块,少爷。” “哦好,那我先眯一会,到了你再叫我。”说完,郑经自顾自地趴在了桌上。 其他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第五十章 还真拍到了 “少爷、少爷?” 郑经揉了揉眼睛,迷茫地抬头看了下,吓得一惊,“徐掌柜,你脸离我这么近干啥?” 徐掌柜一脸的褶皱微微有些凸起,“少爷,下面就要到我们要拍的地了。” “哦好。”郑经赶忙回道,又看了下坐在对面的萧铣几人,满脸都是些止不住的笑意。 “少爷,我去房外,一会您点下头,我就加一次价。”徐掌柜说着走出了房门。 “下面要拍的是第四块地。”拍卖师的声音传来,“这块地位于东大街,大约50亩” 庆历的东大街,其实就是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不仅有着翡翠玉石、绫罗绸缎、书画墨坊等,也有青楼雅苑、小桥流水 “这块地起拍500两,加价100两,各位贵客现在可以竞价了。”拍卖师话音刚落,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加价声。 “六百两。” “七百两。” “一千两。” 房间内的郑经不断地点着头。 小片刻时间,就已经叫到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萧铣看着对面不断点头的郑经,却有些好奇地轻声问道:“小经子,你老爹让你拍这块地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呀,我还没问。”回答的间隙也没影响点头。 这让萧铣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身为萧樊的独子,在凉州也听闻过太过这样的场景,萧铣其实知道这块地现在叫喊的价格已经超出了它原本的价值,又开口说道:“你老爹有说必须拍到?” 瞧萧铣如此说,郑经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明白了萧铣的意思想,于是他朝门外的徐掌柜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下。 徐掌柜又叫了次价,连忙大跨几步走到了郑经身旁。 “徐掌柜,问你个事,我爹有没有说必须拿下这块地?” “没有啊。”徐掌柜肯定地回答道:“老爷是想让少爷您练练手,至于拿不拿都没关系。” 看着徐掌柜惊讶的神情,郑经顿时无语,看了下萧铣,又看了看徐掌柜,真想骂他一顿,刚要张嘴,就听到楼下又传来了拍卖师的声音:“恭喜郑老板,以二千六百两的价格拍下东街的这块地。” 郑经和徐掌柜两人面面相觑,没办法,也只得走到门外,朝楼下挥了挥手。挥手的同时,郑经也没忘歪头问了一句:“徐掌柜,这块地实际值多少两银子。” 此时徐掌柜满脸褶子仿佛一下又出来了一些,“那个”徐掌柜又顿了一下,说道:“大概一千二百两。” “什么?”郑经一脸茫然,仿佛能看到自己老爹拿了把刀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追转头看了下房内,一副身无可恋的样子。 房间内的几人倒是有些乐开了花 只是萧铣不经意地朝对面看了下,却发现对面的房间内,一个中年人正恶狠狠地看着这边。 待郑经两人回到房内,萧铣便开口问道:“徐掌柜,对面房间内是什么人?”也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 徐掌柜也朝那边看下了下,说道:“那个啊,他是刺史的小舅子王兴。怎么了?” “没事。”萧铣微微皱了下眉头,“我们先回去”。 由于后面不用再参与其他土地的拍卖,萧铣几人也就离开了拍卖场。 第五十一章 把地卖了吧 来到庆历,自然也要走一走庆历最繁华的东大街。 虽然郑经还没从昨天的拍卖沮丧中缓过神来,心里忐忑也不知回了凉州会不会被自己父亲胖揍一顿,但听见萧铣说要上街走走,立马就变的兴奋起来。 萧铣虽有些担忧会不会自己被识破,毕竟之前闯了高柔的营地,他自然心里也清楚,对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走自己,只是自己至今也没理清高柔与庆州两者的关系,但既然来到这里,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东大街的繁华,让赵欣儿的第一眼看去,可能比之京城的长安街也不遑多让。 “这蔡茆不愧是商人出身,能把庆历的商业搞得如此繁华。”虽心里有很多疑惑,但萧铣还见状也很是感慨。 一行人在繁华的街上慢悠悠地走着、闲逛着。 路边的小吃摊也能让赵欣儿几人流连忘返,吃的不亦乐乎。 逛了几个店铺,萧铣才问起来:“小经子,你买的地是在哪,我们去看看。” “就在前面不远。”郑经又拿出徐掌柜给他绘制的地图标注,指了指前面说到。 朝着郑经手指的方向,几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在一片空地的地方挺了下来。 空地的左边是一个首饰店,右边是一个丝绸衣饰点,相同点则是牌匾上都有王氏的字样。而对面则是庆州最大的青楼,无忧楼,名字起得倒挺雅致,不过现在正值上午,倒没有太多的喧闹声。 “铣哥,后来我才听徐掌柜说,这周围都是王兴家的产业。”郑经哭丧着脸说道:“估计这茬是要被人家记住了。” 萧铣看着他样子,又问了一句:“你老爹有说这块地要来做什么吗?” 郑经使劲地摇了摇头。 “卖了。” 话一出,郑经一脸疑惑又震惊。 “就卖给王家。”萧铣继续说道。 “可我刚从王兴那抢过来的,这又卖给他?”郑经一时没明白萧铣的意思。 “嗯,你老爹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 有萧铣这句话,郑经倒也镇定了下来,“那铣哥,我应该多少卖。” “一千六百两。”按照昨天的拍卖,两千两前仍有几家还在叫,如果以此价格转卖给王兴,萧铣笃定对方绝对会很高兴。 “什么,一千六百两?”郑经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一天亏了一千两,他估计家里老头知道了,很有可能要把他吊起来抽鞭子。 “嗯,一千六百两。”萧铣重复肯定了下,“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明天你就让徐掌柜约下王兴,当面跟他说下这事,顺便道个歉。” “好的,铣哥。”郑经兜拉着脑袋回道。 “怎么,你打算从王兴那入手?”赵欣儿听完两人的对话,来到萧铣身边轻声问道。 萧铣转头看了看赵欣儿,微微一笑,点点头“嗯”了一声。 “好了,玩的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吃午饭了。”萧铣朝众人说道。 郑经立马就接道:“走,我带你们去点好吃的。” “这次打听好特色了?”一旁的绿竹忍不住说道。 “呵呵”两声,想起在汉川要的特色,郑经尴尬地敷衍了笑了笑 第五十二章 再见婉儿 来到庆历这几日,萧铣似乎感觉有些太过的平静。 自从郑经将地卖给王兴后,这两人便开始了称兄道弟,时不时就会约在无忧楼一起喝酒。 原本萧铣的意思是一千六百两,但郑经跟萧铣沟通后,最后以一千两卖给了王兴。 萧铣倒感觉有些低估了郑经,毕竟生在商户之家,从小也耳濡目染,不但知道什么价格最有利,与王兴交谈起来也能做到侃侃而谈,没几日,两人就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萧铣考虑到以王兴与蔡茆的关系,如果要跟高柔私下交易,大概率会通过王兴这边,所以私下也跟郑经交代了下,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去王兴的府邸作客,趁机可以窥探些什么。 无忧楼 “郑经兄弟,今日我这无忧楼新来了一位女子,弹琴唱曲那是一绝,特意叫你过来一起听听。” “那可真是有劳王兄了。”郑经举起酒杯敬了一下上座的王兴,一饮而尽。 不一会,只见缓缓走进来一个女子,抱着琵琶遮住了脸,来到房间的正中央坐了下来。 琵琶慢慢挪开,却让郑经和站在身后的萧铣吃了一惊。 “婉儿见过各位公子。”身前的女子低了下头,弯着身子娓娓说道,装作与萧铣两人并未见过的样子。 萧铣此刻心里却是一阵疑虑,不知她来庆历的目的,亦或是她就是庆州与高柔之间的传递人。但看向上座,显然王兴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不然也不会安排她来唱曲。 郑经趁王兴不注意,愕然地转头看了看萧铣,只见萧铣轻轻地摇了摇头。 “嗯。”上座的王兴点点头,示意了下,“我这小兄弟最喜欢听曲,你好好唱。” 手指微微抬起,落在琵琶弦上,一股如流水般清脆的声音就从指间中流出,仿若从江南烟雨中款款而来的女子,韵味无穷。 一曲弹完,意犹未尽,上座的王兴连连“好好好”地称赞后,对着郑经说道:“郑经兄弟,怎么样,比之你之前听过的如何?” “平生未见,余音绕梁可三日不绝。”郑经倒也不含糊。 “嗯,那就再听一曲?”王兴乐呵呵地说道。 “听王兄安排。” 房中间的女子便又开始弹奏起来 “王兄,我再敬您一杯。”郑经站起身来,两人在琵琶声中倒也越喝越欢。 尾时,王兴在侍卫的搀扶下才能站起身来,而郑经也已处于半醉状态。 临别时,一把握住郑经的手,王兴醉醺醺地说道:“小老弟,今日这曲好,酒也好,下次我们继续。” “好好”郑经靠着萧铣身上摇了摇手。 刚走出两步,王兴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又说道:“对了,郑经兄弟,过两日,我儿大婚,到时候记得一定要来啊,我们再不醉不休。” “大婚?去他府上?”郑经一听,酒就醒了一半,赶忙回道:“王兄,我一定到,一定到”说完又趴在了萧铣身上。 此刻的萧铣神情触动了一下,却未发现身后的婉儿正盯着他 第五十三章 一封信 郑氏大酒楼,萧铣房间。 赵欣儿坐在桌前的凳子上,静静地听着 “所以你是打算在王兴他儿子的婚礼上动手?”赵欣儿看着萧铣,认真地说道。 “嗯,如果要坐实庆州勾结外邦之罪,就必须找到相关的书信作为依据,不然光凭我们自己说,无法让其他州信服。” 虽认同萧铣的看法,但赵欣儿还是不免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萧铣站在桌前,低下头看了一眼赵欣儿,微笑着换了一副戏谑地口吻说道:“怎么,你是在担心我?” 赵欣儿却低着头,没有说话。 萧铣叹了口气,“放心,婚礼上最是嘈杂,也最是容易,那时大家的目光也不在我身上。再说我还有师傅的法宝,没事的。”说罢,指了指床旁边的木剑。 “嗯。”赵欣儿依然没有看他,确实歪着头看着窗外,轻轻哼了一声。 萧铣看着她躲躲闪闪的眼神,觉得倒甚是可爱,不由露出了微笑。 只不过“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还是扰乱了萧铣的思绪。 打开门,门口的小二立马就递过来一封信,说道:“客官,这是您的一封信。” 萧铣接过信封,来回翻转地看了看,没有署名,随口问道:“是谁送来的?” 小二摇了摇头,答道:“客官,是一个小孩送过来的,送来就走了。” 萧铣一听,心里有些疑惑,又心想自己也从没说过姓名,为何能送到自己手里。转眼就瞧见小二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一张纸片,上面赫然是自己现在模样的画像。 “敢情这也可以送信?”萧铣无奈地想着,指了指小二手中的那个纸片,小二顿时明白地连忙递了过去。 萧铣又摆了摆手,示意小二退了下去,回到房内关上了房门。 “有什么事吗?”屋内传来赵欣儿的声音。 “嗯,不知是谁送给我一封信。” “哦。” 萧铣没想到赵欣儿没有继续问下去,狐疑地看了下她,发现此刻的她正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手中的信,不由得心中一笑。 又翻转了下信件,萧铣随即便拆了起来。 展开信,信上只有寥寥一句话,“今日戌时,无忧楼见,不见不散。” 一抬眼,看到赵欣儿歪着头,嘴里正读着信,信的内容一目了然。 萧铣突觉得甚是尴尬,咳嗽了一下,苦着脸说道:“这个,也不知道是谁寄来的,意思也看不明白。” 赵欣儿抬起头,见他有些窘迫,不自觉地抿着嘴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萧铣越发尴尬,“不是你想的那样。”萧铣赶忙补充了一句。 “嗯,我知道的,我先回房了。”还没等萧铣张口,赵欣儿便施施然走出了房门。 萧铣倒一时愣在那,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她说她知道?知道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窗外,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边,雪后的月亮,总是显得格外的耀眼。 而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五十四章 弹一曲刺勒川 戌时,月明,积雪虽已融化了大半,但依然在雪的照耀下如同白昼一般。 此时的无忧楼,格外的热闹,如同喧嚣的菜市场,人头攒动,叫卖声不断。 萧铣刚一踏入,一股浓烈的芳香就扑鼻而来,完全与之前白日时不同,虽之前也出入过不少风月场所,但也是第一次闻到这种香味,有种醉倒后飘飘然的感觉。 萧铣不禁打了个喷嚏,使劲摇了摇头,才稍微让自己变得有些清醒。朝四周看了看,也没有看到人影,又抬头朝楼梯上望去,四目相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乐呵呵地看着自己。 “公子,别来无恙。”楼梯上的女子微微张口说道。 “别来无恙。”萧铣应声道,看着对面女子平静的面容,显得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偌大的喧闹声在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公子打算一直站在楼下吗?” 萧铣当然没这打算,上了楼,跟在婉儿后面,进了房间。 房间内古色古香,与在益阳时见过的别无差异,中间隔着屏风,屏风上依旧是亮丽的山水画,厅前放置着一把七弦琴,桌上同样摆放着一副围棋、一壶茶、几个茶杯,没有酒水,想来眼前的女子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公子请坐。”婉儿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萧铣身前的桌子上。 萧铣抿了一口茶杯,“不知婉儿姑娘约在下所谓何事?” 婉儿却并未回答,只是走向了摆放七玄琴的桌子前,弯腰抚摸了一下琴弦,“萧公子,我为你弹奏一曲如何?” 萧铣怔了一下,说了句“好”。 “我记得萧公子在益阳的时候,想听一首名叫‘刺勒川’的曲子,这些天我叫人打听了一下,正好学会了这首,现在弹给公子听听。” 婉儿转身坐在了琴前,颔首向萧铣示意了下,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开始弹奏了起来。 琴声袅袅升起,昂扬激越的曲调,如同勇猛的士兵铁马挥戈,倘若再加上原有的鼓声,则会更显得气势磅礴。 萧铣听着这首高柔的入阵曲,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只手拿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一时思绪万千。 一曲终了,婉儿抬起头,微微一笑,“萧公子,婉儿弹的是否还可?” “嗯。”萧铣应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婉儿姑娘,你可知这首曲子的来历?” “知道。”婉儿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注视着萧铣,“这是高柔士兵的入阵曲。”说着便款款走到了桌前,在萧铣的对面坐了下来,“不知萧公子,是何时发现的?” 萧铣倒装作一副无所谓地样子,“发现什么,发现你是高柔人?” 对面的婉儿点了点头。 萧铣苦笑了下,无奈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婉儿头上的发簪。 顺着萧铣的指向,伸手摸了摸头上,婉儿突然就有些明了。 草原上,女子被掳走实属常事,高柔的王公大臣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一块封地,相互间时常会抢夺女人,只要不是特别的女子,大多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那里的女子就养成了带发簪的习俗,这种发簪其实更像一柄短刀,两面有锋,危急时可取下自卫,或者自尽,以示自己的勇敢和纯洁。 第五十五章 长夜漫漫 婉儿轻轻取下头上的发簪,拿在手上来回反转了两下,“就凭这个发簪,你就能确定?”眼光却一直盯着发簪,并未看向萧铣。 “不能。”萧铣看了一眼对面手里的发簪,一只手拿起身前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了下来,“我也只是猜测。”对着婉儿笑着说道。 “猜测?”婉儿皱了一下眉头,抬起头看向对方,“那你后来又是如何确定的?” “确定不了。”萧铣摇了摇头,“所以只有等你给我答案。” 婉儿一听有些吃惊,她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城府可以如此之深,两眼盯着萧铣看了半会,而后“噗呲”一笑,“没想到最后还是我自己承认的,萧公子真是好手段。” 萧铣却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转头便说到:“现在,姑娘可以跟在下说说,约我前来所谓何事了。” “没什么,单纯就是婉儿想见见公子。”婉儿抿着嘴笑着说道,“汉阳一别,公子难道就不曾想起婉儿吗?” 看着对面女子含情脉脉的表情,萧铣心里顿时一颤。 “还真是个妖精!”萧铣心里有些感慨,开口回道:“既然姑娘找在下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姑娘也可早些休息。” “公子今晚不留下来吗?” 萧铣刚起身,身体一抖,差点被凳子跘了一跤,嘴里咧咧地嚷了一句:“下次下次”。赶忙拱了下手,便朝房门口走去。 引来身后的女子一阵笑声。 “萧公子,可是凉州的萧家?”看着萧铣的背影,女子收起笑意,又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门口的萧铣微微身体定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伸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留下身后的婉儿,一脸的笑意,花枝招展 出了无忧楼,萧铣深深吸了一口空气,顿感觉神清气爽,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一牙弯月,身后的喧嚣此刻也渐渐沉息了下去,被扫到路两边的积雪也停止了消融,夜有些明亮,前方也依稀可以看的挺远。 萧铣头一次感觉,这清冷的夜晚看上去也能如此美好。 回到酒楼,也已半夜十分,怕吵醒到其他人,开门的时候,动作也是很轻。 刚打开门,就见旁边的门也同样打开了,一个脑袋缓缓探了出来。 “回来了啊。”赵欣儿轻声地说道。 “嗯。”萧铣摸了摸鼻子,回道:“长夜漫漫,没想到欣儿姑娘也还没睡啊。” 赵欣儿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萧铣又加了一句:“难道你是在等我吗?” “哐当”一声,还没等萧铣反应过来,旁边的门就被赵欣儿用力地关上了,瞬间房间内的烛火也同时被熄灭了。 萧铣看着一旁漆黑的房门,又下意识地摸了两下鼻子,歪着嘴笑了下,走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进了房门,躺在床上,想着今晚的事,又想到过两日要去王兴府上,也许是今晚无忧楼的味道还未在他鼻中散去,慢慢就睡了过去。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赵欣儿却一直回想着刚刚门外萧铣说的那句“难道你是在等我吗”,翻来覆去,倒是一夜无眠。 第五十六章 “王府” 两日后,王兴府邸,戌时。 洛城花烛动,牲酒赛秋社。 虽此“王府”非彼王府,但府邸之大也不遑多让。 此刻的王府也不能单单以热闹来形容,门外各式各样华丽的马车,也已把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一个个身着华服的人士涌向王府的大门,虽看不出身份,倒彰显着富贵。 郑经手里捧着一个古董花瓶,小心翼翼地在前面走着,后面则跟着萧铣和青峰。 花瓶是徐掌柜的心爱之物,为了少东家,徐掌柜却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三人下了马车,有些傻眼,整个王府的门口就如同一个赌场一般,人头攒动。 “想不到这王家取个亲,跟皇帝大婚似的。”郑经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 萧铣则在身后微微笑了笑,目光环视了下四周,没有作声。 一个没注意,被后面来人一撞,郑经手里的花瓶窜到了上空,这把郑经吓了一个激灵,好在身后的青峰及时出手,跳起来稳稳接住了花瓶,递到了郑经手上。 摸了摸花瓶,郑经缓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要是打碎了,老徐估计得哭死。”转手就把花瓶给了萧铣。 三人跟着人群,缓缓朝大门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了大门口,递上了请帖,进了大门。 门外时不时传来“别挤别挤”的声音,还有人在后面高高地举着一只鞋子吼道:“谁的鞋子掉了?” “郑老弟来了啊。”三人刚进大门,就听到王兴的声音。 郑经赶忙迎了上去,说道:“恭喜恭喜啊,王大哥。”话音刚落,身后的萧铣便将花瓶递给了王兴身边的家仆手上。 “王哥,这是我给公子结婚准备的礼物。”郑经之前从徐掌柜口里知道王兴此人十分喜好古董,徐掌柜才会愿意割爱拿出这个花瓶出来作为礼物。 王兴转头看了下花瓶,一眼就看出来这花瓶少说也有百年的历史,也不推辞,笑哈哈地回道:“那实在是让郑老弟破费了。”又接着对身边的家仆说道:“快领郑老弟里面坐。” 两人又相互寒暄了下,萧铣三人便跟着家仆往前厅走去。 一路上,萧铣都在仔细地环顾四周,还没走到前厅,萧铣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对着萧铣轻轻一笑,朝着像是后院的方向走去。 萧铣轻微咳嗽了一下,郑经也立马反应过来,对着家仆问道:“前面那位姑娘不是无忧楼的婉儿姑娘吗,她今天怎么也在这?” 身旁的仆人倒是呵呵一笑,回答道:“公子有所不知,那婉儿姑娘是老爷叫来为客人们唱曲助兴的,前厅有所不便,只能先让她去后院等着。” “原来如此。”郑经敷衍地回了一句。 身后的萧铣倒是感觉有些蹊跷,又联想到前两天在无忧楼里跟婉儿的对话,心里顿时有些预感到今晚的行动,可能会跟她扯上关系,不免皱了一下眉头。 这府邸的前院跟真正的王府比也不见得小多少,几人走了小一会,才走到了前厅,在家仆的安排下,郑经坐了下来,萧铣和青峰两人依旧站在了郑经的身后。 第五十七章 密道 觥筹交错间,酒过三旬。 期间又有婉儿的抚琴助兴,众人兴致更甚,一个个也已微醉。 萧铣看着时机已差不多,跟身旁的青峰眼神示意了下,一个人悄悄出了前厅。 找个了地换了身黑色衣服,带上面罩,朝王府的后院走去 王府的后院比之前院,还要更大一些,萧铣找了好几个房间也都一无所获。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身后隐约传来一个脚步声,萧铣条件反射般举起剑,瞬间转过身来用剑将来人压在了墙角。 咋一看,来的人确是婉儿,不免有些惊愕。 婉儿腾出手来指了指架在脖子上的剑,萧铣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收齐了剑。 还没等萧铣开口,婉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你这样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姑娘你是看错了,我只是出来如厕迷路了而已。想不到这府邸如宫殿般,大的很啊。” “你又为何在这?”萧铣反问道。 婉儿听着微笑地看着他,“我在房间里休息。”指了指前面不远的一间房间,又开口说道:“王兴的五夫人跟我相熟,留我住一晚。” 萧铣挑了下眉,“天色也晚,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厕所在后院的西北角,公子如有需要可尽快前去。”后面婉儿的声音娓娓传来,“公子,憋太长时间可不太好。” 萧铣一听,却没有回头,加快了些离开的步伐。 晚些时候,萧铣又偷偷潜了回来,他明白婉儿明知道他不是去厕所,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就说在后院的西北角,虽不能完全肯定,但既然来了,萧铣还是想再探一次。 对于后院,因是王兴的房间及家属所在,并没有什么家仆,只有几个丫鬟在连廊的长凳上闭着眼睛休息。 穿过一个连廊、一个小河还有一座不小的假山,萧铣终于来到了位于后院西北角的一个房间门口,环顾了下四周,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又立马轻轻关上了门。 显然,这个房间正是王兴的书房。 在里面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丝蛛丝马迹,萧铣无意间把手按在书桌上,推了推书桌,发现书桌纹丝未动,桌脚和地面是连在一起。 萧铣静下心来,仔细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发现房间内的摆布倒也符合五行之术。 走到金所属的方位,看到正好放置着一个小小的盆栽,草叶茂密,品种又及其稀少,花盆的里面也放置这一些稀有的玉石。 萧铣伸出手,第一反应便是去转动花盆,来回转了一下,发现花盆无法转动,又试着抬了抬花盆,却也抬不起来。 思考了下,把手伸进花盆里,拨动了里面的几个玉石,萧铣发现有个较大一点的玉石没法拾起,试着往下按了按,突然书桌抖动了一下,书桌和连着一起的地面的石砖慢慢抬起往后退去。 原先摆放书桌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密道,萧铣往里看了看,漆黑一片,未加思索,便沿着出现的台阶走了进去。 第五十八章 被窝 暗道的台阶却十分平缓,两边的墙上隐约都挂着一排的烛灯,小心为上,萧铣只是吹亮了自己手里的烛火,便缓缓沿着台阶朝下走去。 片刻功夫,台阶就已到头,萧铣举起烛火,一个精致的地下房间就出现在眼前。 乍一眼看去,名玩古画、金银珠宝,不胜其数。 为了不引起有人来过的痕迹,萧铣小心翼翼地翻找起来。 在前方的书桌上找了半会,也没找到类似书信的东西,“这王兴倒也是谨慎之人。”萧铣心里苦笑了下。 又试着找了一会,摸了摸房间的墙壁,感觉到有一块石砖有些松动,萧铣赶紧压了压石砖,旁边的墙上缓缓伸出来一个仿若抽屉的砖体,抬眼看去,里面赫然放着几张信纸。 拾起来仔细看了一遍,信纸上记载的内容倒不是跟高柔往来的消息,但依然让萧铣很是吃惊。 上面记录的,却赫然都是贿赂朝廷官员银两的明细。 小到谏议大夫,大到尚书,甚至连当朝的右相谢必安也在其中,密密麻麻记录了十几页信纸。 萧铣倒有些同情当朝的皇帝,身边的人还真是没几个靠谱的,可见其境况有多糟糕。 仔细从头看了一遍,默念着内容也已记得七七八八,萧铣便又把信件照着之前摆放的位置放了回去。 进来的时间也已不短,估摸着今日的宴会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萧铣环顾了下房间,没有留下痕迹,便悄然退了出去。 出了书房,折回连廊,不巧的是一个侍女正好醒了过来,看到一身黑衣、蒙着面巾的萧铣正朝外院走去,虽只见背影,但本能地还是叫出了声来。 一声“有刺客”贯穿了整个后院,片刻的功夫,原本在前院的侍卫们纷纷涌进了后院。 不想引起更大的骚动,萧铣只得找地方先躲起来,想起先前婉儿指的房间,趁人不注意,赶紧溜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婉儿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也直起了身子,就听到窗户的声响,眼一抬,看着萧铣翻了进来。 “这么晚,公子还没回去呢。”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铣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的婉儿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却俨然没有一点起身的意思。 萧铣只好避讳地把头转了个方向,又用手指了指外面,说道:“借姑娘地方躲躲。”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紧接着就是门外传来一个侍女的声音,“婉儿姑娘,睡了吗?” 婉儿打量了下萧铣,对着门外说道:“已经睡了,有什么事吗?” “婉儿姑娘,我进来帮你加点银丝碳。” 萧铣一时倒觉得这家下人还挺有头脑,借着这个缘由可以消除自己的疑虑,殊不知,王府的管家也早已站在了门外。 看了看房间,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的,萧铣便打算从窗户再跳出去。却见婉儿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床上的被子。 此时的房门也已传来打开的声响,萧铣情急之下,只好终身一跃,躲进了婉儿的身后,藏在了被子里。 被子里香气有些好闻,不小心碰了下婉儿的后背,薄薄的一层纱传来一种异样的手感,让萧铣一时大气也没敢喘一个。 进来的侍女看到婉儿躺在穿上,被子里探出来一丝贴身的衣服,边加着碳火,边用眼光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样,打了声招呼便退了出去。 第五十九章 炳若观火 一声“吱呀”的关门声后,为了防止对方去而复返,萧铣又等了片刻,确保没问题后,才掀开了被子,跳下了床。 一人仍躺在床上的被子里,一人则站在床前,两人对视了半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又有些暧昧的风情,仿若时间静止了一般。 萧铣轻轻地咳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个婉儿姑娘,刚才”萧铣用手指了指被子,“冒犯了姑娘,实在是抱歉。” 此时的婉儿却低下了头,感觉自己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热,心里嘀咕了下:“我这是怎么了,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 缓了缓心里,抬起头,看着面前站着的萧铣,“噗呲”一笑,说道:“公子说笑了,婉儿只不过一风尘女子,公子不用介怀。” 萧铣并没有直接回复,只是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女子。 对面的女子见萧铣的眼神,倒变得有些忸怩起来,赶忙移开了眼睛,一时竟不知如何自处,就听到男子开口的声音:“姑娘是怎么样的人,萧某炳若观火。” 掷地有声的声音,让床上的女子可以真切感受到男人的诚心,心不经意间开始悸动了起来。 手下意识地摸了下胸口,婉儿慌忙转移了话题,“公子此番,可有得到想要的东西?”说着直起身来,萧铣赶忙背过身去。 拿起挂在床边衣架上的衣服穿在身上,婉儿款款下了床,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萧铣。 萧铣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摇了摇头,“没找到想要的,却找到一些其他有趣的东西。” “看来公子倒不虚此行啊。”婉儿没追问有趣的东西是什么,其实倒也不必问。 两人在桌子前坐了下来,身边放着一杯茶。 萧铣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对面的婉儿,也没再开口,两人就静静地坐那 又等了片刻,萧铣感觉外面也已平静,于是便打算起身离开。 “公子是打算走了么?”萧铣不得不感叹对面女子的心细,自己还没开口,对方就已察觉。 萧铣顺着也就点了点头,“夜已深,就不再打扰姑娘了。” “公子后面还会去哪?”婉儿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萧铣闻声沉默了下,随即便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还会继续往前走,也或许会回去。” 后面到底该去哪,萧铣其实一时也没思考这些,只能半敷衍地回道。 “你呢?”萧铣又反问了一句,看着对面女子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萧铣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也该回去了,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见婉儿依然没有开口,萧铣知道她一时半会也没想明白,便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又轻轻关上了门。 此时也快至半夜,天边依旧挂着月牙,并不明亮,而雾色也已渐渐升起,望上去,天空和远方有些朦胧,糅合着显得有些意境。 萧铣倒也并未有欣赏月亮的心境,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四周,也没再回去前厅,便径直离开了王府。 第六十章 茶馆 回到酒楼,值夜的店小二趴在长桌上,早已酣然入睡,时不时还冒出两句梦话。 萧铣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才发现旁边房内一直亮着灯。 推开自己那扇门,“吱呀”一声,旁边的房间灯立马就熄灭了。 萧铣看了两下,不禁嘴角有些微微上扬,停了片刻,进了自己房内,关上了门。 这一夜,萧铣基本也没怎么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那个信件里的名单,后半夜刚想睡着,就听到门外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想来估计是郑经喝多了,走路来回撞着桌椅。 闹了半会,才安静了下来,却让萧铣又起了些精神,直到天微亮时,才又忍不住打起哈欠,慢慢合上了眼。 这一觉也没睡多长时间,便在一顿饥饿感中醒了过来,萧铣才想起昨晚到现在还没吃点东西,忍不住还是起了身,打算先去找点吃的。 下了楼,小二一眼,便迎了上去,“公子,您的饭菜都准备好了。” 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萧铣看到一张桌子上,放着几个碟子,上面同样盖着几个碟子。 走过去坐了下来,小二赶忙打开碟碗,用手做了一个“请”字。 萧铣狐疑地抬头看了小二一眼,大酒楼的小二倒不缺察言观色的能力,“是赵公子让小的准备的。” 萧铣拿起馒头,咬了一口,说道:“她人呢。” “出去逛街了。” “她一个人?” “还有同来的那位姑娘一起,嘱咐我跟您说,一会就回,让您不用担心。” 萧铣也就没再追问,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吃过饭,也已经毫无睡意,无所事事,萧铣想了想,也出了酒楼。 此时的东大街也已热闹非凡,萧铣一边悠然自在地闲逛着,顺便也找寻赵欣儿的身影。 走了半会,突觉得一个人也是在无聊,听到旁边传来一阵琵琶声,才发现旁边有一个茶楼,萧铣便拐了进去。 茶楼分为两层,一层的中央是一个不大的舞台,萧铣进去时,正看到舞台上有一女子正在上面弹着琵琶,想来外面听到的正是这个。 随着店小二,上了二楼,找了个偏僻较为安静的桌子坐了下来,又要了一壶茶。 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小曲,萧铣觉得这样的日子仿佛已经好久没有过过,一时间好不惬意。 听了半会,一阵熙熙攘攘地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抚琴声立马就停了下来,萧铣皱了下眉头,站起来朝着门口看去,看到一队官兵从门外走了进来,领头的手里拿着一张人像画,隐约可以看见画像蒙着脸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心里一惊,这上面的画像正是萧铣自己,想来也是昨晚的事,又庆幸平时出门自己都有妆扮,那王兴到没想到自己。 但为了预防万一,萧铣还是打算先偷偷溜走。 刚一转身,就见到一个武士打扮的人走到了士兵领头的身边,嘀咕了几句,又用手指了指舞台正对面的二楼上的人。 那领头的士兵抬头看了一眼,慌忙作了个揖,领着这队士兵便出了茶馆。 萧铣顺着看去,自己斜对面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年轻人,举止间透露着高雅。 楼下的舞台,又继续了弹奏。 第六十一章 屋檐之下 待听完小曲,萧铣觉得茶也喝的差不多了,付完账,下楼出了茶馆。 而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 萧铣其实是有算到今日会有雨水,只是还算不出来具体的时辰,想想倒有些感慨自己的道行离师傅相距甚远。 正在萧铣不知是否该走之时,旁边一人伸过来一把伞。 转头一看,正是之前在楼上看到那个男人。 “兄台,若不嫌弃,此伞可借你一用。”声音听上去,也有一股儒雅之风。 萧铣倒没客气,接过伞,说了一句:“那就多谢了。”掏出二两银子扔给了对面的男人,然后撑开伞,出了门。 留下身后男人一脸惊愕的表情,转瞬又恢复了之前淡淡的笑容。 “少爷,这人”身旁的侍卫不满地说道。 “挺有意思。”男人打断了侍卫的话,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又抬头看了下天,“这雨越下越大了,我们,也回去。” 萧铣撑着伞,不急不慢地在路上走着,看着形形色色奔跑的人,雨水滴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周遭的一切,袅袅升起一丝的烟雨气,显得有点江南的韵致。 对于萧铣来说,江南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也已习惯了凉州的寒风刺骨和漫天雪花。 思绪飘的太远,有时候很难收回,除非遇到自己莫名关注的事、或者人。 不远处的屋檐下,一袭男儿身的赵欣儿安安静静地站那,左手则伸到了屋檐之外,任由着雨水滴打在手掌上,又滑落下地面。 一身青衣的绿竹站在了她的身边。 萧铣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走了过去,而是立在雨水中,微微抬起了雨伞,出神地看着前面的人。 “萧大哥。”许是绿竹看到了,朝他挥了挥手,叫了一句。 萧铣这才恢复了神态,点了点头示意了,又看向赵欣儿,发现她也转过身来,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甚是好看。 撑着伞走到了街对面的屋檐下,萧铣把伞收齐伞,甩了甩,开口道:“你们没买到伞?” “嗯,萧大哥,所以我和欣儿只好先在这屋檐下躲一躲。”绿竹又随口说道:“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这雨,要下一夜。”萧铣看了下外面,“趁雨还没太大,你们先拿着我的伞回去。”将手里的伞递给了绿竹,“然后让青峰送把伞过来。” 绿竹接过伞,顺手就打了开来,雨伞确是精致的很,“好漂亮的伞,萧大哥,你是在哪买的?”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赵欣儿也看了一眼雨伞,看出这雨伞伞面用的是汉绣,而伞柄用的也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还有一个玲珑剔透的小玉珠作为吊坠,看上去,是很雅观。 “漂亮?”萧铣对伞好不好看欣赏不来,随即便回道:“在前面那个茶馆,花了二两银子从别人手里买的。” “二两?”绿竹满脸的狐疑,心想着:“二两银子估计连下面的伞坠也买不来。” “你要是喜欢,那就送你了。”萧铣又补充了一句。 身旁的赵欣儿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笑了笑,开口道:“绿竹,我们先回去。” “萧大哥,我们就先走了。”绿竹举起了伞。 “嗯。”萧铣回应了一声,目送着两人慢慢消失在了雨水中。 第六十二章 去京州吗 怀远侯府 “少爷回府了!”随着门外侍卫高亢的声音,仆人们纷纷涌出了侯府大门。 管家也早已站在了大门口,马车还未停下,就遣着下人扛着一把巨大的雨伞在台阶下候着。 待马车停好,一个身着华丽的年轻人下了马车,在仆人们的拥趸中走进了侯府。 王府的前厅里,一个中年人依旧弯着腰,认真地修剪着厅内的各种花草。 “爹。”身后传来年轻人的声音。 中年人“嗯”了一声,停下手中的剪刀,身旁的丫鬟赶忙接了过来,另一个则立马递上了干净的手帕。 擦了擦手,中年人这才抬起头看了下身前的年轻人,神采奕奕的,不自觉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次京州之行,没遇到什么问题。” “没有,一切都很顺利。” “嗯,那就好。”蔡茆又朝向管家说道:“晚上备点酒,为我儿接风。” “爹,孩儿此次京州之行,除了顺利完成您交办的事外,还找寻到了一株稀缺名贵的花。” “哦?”说到花,倒激起了蔡茆的兴致。 一个随从将花从厅外快速搬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茶桌上。 花看上去十分艳丽,一朵花上居然同时有五种颜色,又层层叠进,如有彩虹般缓缓缠绕,只是花朵数量并不多,看上去不似繁盛。 看着蔡茆弯着腰观赏了半会,年轻人这才开口说道:“爹,此花名为五色堇,因花朵呈五色而得名,且极其稀有,不耐寒又不寒热,虽好看但却不易养。” 又片刻,蔡茆才直起身来,“还是我儿懂得为父。”朝管家招了招手,“好生照养。” 郑氏大酒楼,赵欣儿房间内 萧铣将自己昨晚在王兴府里看见的名册,跟赵欣儿详细说了一遍。 看着赵欣儿沉默的样子,萧铣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震惊。” 赵欣儿看着萧铣,并没有说话。 “我想你父皇应该也早已知晓朝中大臣与藩王之间的交易,或许他不知道的是,到底是哪些官员有多少官员参与了其中。” 赵欣儿微微点头,“你说的对,现在有了这个名单,父皇也好早做准备。” “嗯。”萧铣接口道:“至于蔡茆有没有跟高柔勾结,现在还没法下定论,也没有依据,不宜太早打草惊蛇。” “我明白。” “那就好。”萧铣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发现赵欣儿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嘴角一扬,说道:“怎么了?” 赵欣儿立马低下了头,故作镇定地也拿起了茶杯。过了片刻,才张口说道:“我打算明日就返回京州,这样也好早些告知父皇。” “也好。”萧铣觉得这样也许更好些,到现在而言一切都还算平静,可是越是平静,萧铣就越是担心,所以听到赵欣儿的想法,也表示了认同。 “你呢?”赵欣儿又接了一句,“回凉州吗?”然后声音很小的嘟囔了一句:“或者跟我去京州。” 萧铣停顿了下,却装作没听到似的,戏谑了说了句:“你后面说什么,没听太清楚。” 对面的女孩看着他,有点生气,头一歪,没有回话。 “京州我就不去了,明天我让绿竹和青峰陪你去京州。这样我也好放心点。” 女孩“嗯”了一声,神色有些伤感。 “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天才好上路。”萧铣看着对面的女孩,淡淡地说道。 “嗯。”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六十三章 分别 一夜过后,雨仍未停歇,窗外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只不过变小了许多,反倒让这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变得更为清脆。 赵欣儿躺在床上,听着这声音,听了一夜,毫无睡意。天微亮时,便起身开始了收拾。 不急不忙地收拾好一切,整理了下妆容,下了楼。到了一楼大厅,就看到酒楼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赵欣儿就听到一阵温柔的声音传来:“天这么冷,其实不用起这么早。” 赵欣儿看着萧铣,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对视了片刻,萧铣还是先开口道:“我让后厨做了豆浆,可以暖暖身子。”说着便招手了小二。 等早餐上齐,小二又从柜台后取出几个红灯笼,拎着一个梯子,在酒楼门口挂起了灯笼。 “快过年了。”萧铣看着赵欣儿疑惑的眼神,淡淡地解释道。 赵欣儿才惊觉,自己也已出来一月有余,不自觉地感慨了一句:“日子过的好快。” “是很快。”萧铣应和了一声。 两人没再说话,慢里斯条地吃着早饭。 下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一会,郑经几人也都下了楼。 关于今日护送赵欣儿回京州的事,昨晚萧铣也已跟青峰和绿竹都交待了下。 看到几人下来,萧铣朝两人示意了下。 “都收拾好了?”萧铣看着门口的马车问道。 “嗯。”赵欣儿微微点了点头,一如既然地没多说话。 “趁这两天没下雪,赶紧上路。” 赵欣儿看着他正仰头看着天,便问了一句:“又要下雪了吗?” “大概过两天。”萧铣转过头来对着赵欣儿笑了笑,“对了,这把剑你收好了。”说着便将手中的含光剑递了过去。 赵欣儿却没有伸手,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把剑,暂时放你这。” 萧铣刚要回话,就听赵欣儿继续说道:“你忘了?我还要去凉州看雪呢?” 笑中略带些苦涩,萧铣一时出了神,半晌才说出一个“好”字。 天开始渐渐放晴,雨后的景象或多或少总充满着新气,一束阳光透过云朵,倾泻在两人的身上,卸掉了几许寒意。 萧铣和赵欣儿同步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又看向了彼此,心有灵犀版地露出了会心一笑。 “上车。”最后还是萧铣先开了口。 赵欣儿这才施施然上了车。 与青峰、绿竹两人互道了声“珍重”,直到马车渐渐驶远,萧铣才定了定神,转过身来,就看到郑经满脸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萧铣有些奇怪。 郑经倒没藏着掖着,直接说道:“铣哥,不舍得嫂子,还让她离开啊。” 萧铣楞了一下,出奇的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有时候离开,也只是为了下一次更好地相遇。” 看着郑经一脸茫然的样子,萧铣抿了抿嘴,“一夜没睡,我先上楼再睡会,晚点记得叫我吃饭。”说完,便径直上了楼。 也许相见,会在不远的时间、不远的地方 第六十四章 茶馆又遇 在酒楼安静地待了几日,萧铣也没有丝毫要回凉州的意思,往后的一连几日里,又让郑经陪着他穿梭于各种茶馆小市,一起喝茶听曲。 郑经虽不太理解,却倒也乐在其中,心想着在这过年,也别有一番风味。 又过了几日,两人照例来到茶馆里,还是二楼之前的桌子,依旧是两壶茶,两张躺椅,听着楼下唱着小曲。 当然,免不了对唱曲女子的打赏。 “萧兄,好雅致。” 不知何时,最近的桌子前坐了一个人,身后站着五六个随从。那人说完话,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萧铣半躺在躺椅上,眼睛仍旧闭着,听到这声音,没有一丝的惊讶。 “那日一别,也已过许久,萧兄也该将蔡某人的雨伞还了。” 萧铣这才睁开眼,摇晃着椅子,又看了男子一眼,才笑着缓缓说道:“蔡兄年纪不大,记性似乎不是很好,那伞,我记得我是花了二两银子买的。” 对方刚想回话,萧铣又立马打断继续说道:“蔡兄,以后还是要多出去走走运动运动,小心记性越来越差。” 旁桌的男子一脸茫然,一时语塞,又瞬间恢复了原样,“萧兄倒是好口才。” 两人对视看一下,各自喝起茶、听起曲来。 过了半会,男子低声开口道:“自从上次一别,萧兄就没再现身,是在等跟你一起来的人离开吗?” 萧铣心里顿时一惊,但没有表露出来,依旧慢悠悠地摇着躺椅。只是坐在一旁的郑经却突然坐了起来,看了下萧铣,又躺了下来。 男子看着他们的神情,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笑意,接着说道:“萧兄也不必紧张,他们前两日已经出了庆州,想必再过两日就能到京州了。” 萧铣心里稍稍有些安心,又听到一旁男子继续说道:“无论如何,我庆州也是大洛臣民,这点萧兄大可放心。” 此时,正好楼下一曲结束,两人又同时鼓起掌,男子对着身边的一个随从交待了两句,待随从走后,又朝着旁边说道:“萧兄若是喜欢听曲,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再听一曲如何?”两眼望着楼下,头却没回。 “好啊。”萧铣晃了晃脑袋。 “这正好离无忧楼不远,我已让人在那准备了一个雅致的房间,我们就到那再品一曲。” 无忧楼,二楼厢房。 几人一边听着曲,一边喝着小酒。 “我听说前几日王兴府上招了贼人,不知跟萧兄是否有听说。” “哦?”萧铣惊讶地回到:“这庆州,还有人敢去王府偷东西?” “萧兄说的也甚有道理,可能是他们眼花,或者以讹传讹了。” 两人互敬了一杯,男子便招招手,让唱曲的人都退了出去。 “不知道萧铣打算几时回去?” 萧铣没有急着回答,拿起酒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才开口道:“庆州繁华之极,打算再小住几日,蔡兄也知道,凉州那地,荒凉的很,姑娘哪有庆州的水嫩。” “那也好,萧兄后面如有需求,可差人跟在下说下,在下必倾其所力。” 萧铣微微笑了笑,没说“好”也没反驳。 两人,好似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第六十五章 蔡茆之子 怀远侯府 “见过了?”蔡茆一如既往地修剪着花枝。 “嗯,见过了。”身旁的男子应声道。 “如何?” “心思缜密、城府够深,将来想必也能翻云覆雨。” 蔡茆略微点了点头,“若与你比,如何?” 只见男子轻轻撇了撇嘴,笑了笑,“若不是这天下,我俩定能成为知己。” 蔡茆停下手中的剪刀,有些欣慰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转口又说道:“汉川那边办的怎么样了?” “父亲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相信会赶在公主前呈报给洛皇。” “嗯,好。”蔡茆擦了擦手,“萧樊在我庆州边界陈兵20万,虽说为父可以一挡,可若当真逼急了,指不定那疯子会干出什么事。” “我明白,父亲尽管放心,孩儿自有分寸。” “好。” 郑氏大酒楼 “铣哥,茶馆那人是谁啊?”郑经还是忍不住地问了起来。 “蔡茆之子。” “蔡茆?”郑经有些惊讶,“那人是怀远侯的儿子?”转念又一想,问道:“铣哥,他们不会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萧铣从头回想了下,点了点头,有些自言自语地回道:“嗯,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铣原本以为是在赵欣儿走之后,他故意露出破绽才让对方察觉,只是跟蔡伦再见交谈中,又不免有些担忧,他们知道的或许更早,若是如此,那自己在庆历的一举一动是不是也早已在对方的眼皮底下,会不会自己踏入庆历之地就已在对方的监控之下?萧铣不禁眉头一皱,有心想着之前的“王府”之行,会不会也是对方故意的? 萧铣站在窗前思考了半会,转过身来,找了张白纸,手写了几个人名,折好后递给郑经,说道:“小经子,你帮我找个靠谱的人,让他把这封信亲手送到我爹手里。” 郑经抬头看着萧铣一脸严肃的样子,站起身立马接了过来,说道:“好的,铣哥,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好。”说完便走出了房门。 房间内,萧铣不免又陷入了沉思,思索着这一路的行迹,同时又有些担忧赵欣儿几人的境况,生怕蔡伦在他面前隐瞒了些什么。 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吹了吹风,虽有些冷,但却感觉精神好了些,过了半会,心里决定还是要尽快处理完这里的事 凉州武原,镇北王王府 “公主已经离开庆州地界了?”韩若男一边给萧樊泡着茶,一边问到。 “嗯,离开了,再过一两日便能到达京州。”萧樊看着倒茶的韩若男回到。 “蔡茆那人,倒没想过留下公主?” “蔡茆?”萧铣笑道,“过于算计,知道孰轻孰重,不会脑子发热。” “那铣儿呢?眼看也要快过年了,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凉州?” “那小子啊,他还个重要的事要做,估计还要几天时间。”萧樊漫不经心地说着,轻轻啄了一口茶。 韩若男听着,也没再追问,顺手又给萧樊倒了一杯茶。 第六十六章 又想起下雪 十二月二十二,小雪,离春节还有八天。 “人出发了?”萧铣望着窗外,看着小雪如柳絮般在空中翩翩起舞,紧锁着眉头,仍在思考着什么。 “嗯。”郑经握着一只暖袋,心里不由有些吐槽,不明白天冷为什么萧铣还开着窗户,“铣哥,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凉州?” 萧铣转过身来,看着他的样子,关上了窗户,“快的话就这两天了。”转念想了一下,又说道:“小经子,你让人跟蔡茆府上搭个话,就说我明天去他怀远侯府上拜访。” “去怀远侯府?”郑经重复了一遍,“铣哥,你去那要做什么?” “有点私事。” “哦。”郑经也没多问。 京州安阳,与兰州交接。从庆州到京州,一路向东,中途需过兰州。 赵欣儿几人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踏入了京州地界,几人才稍稍放宽了心。 “欣儿。”绿竹掀开马车的窗帘,看到不远处的城墙,“我们到安阳了。” 听到马车内传来的声音,青峰也叫停了马车,停靠在了路边。 赵欣儿缓缓掀开门帘,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绿竹跟在了身后。 “下雪了。”绿竹惊奇地说道。 天,不知何时也开始下起了小雪,其实京州不常下雪,不似北方那样寒冷,所以下雪对于京州来说,也许增添了几分蕴意。 赵欣儿伸出手掌,让雪花飘落在自己手中,看着雪又慢慢笑容,有些怅然若失,不自觉想起之前萧铣跟她说过的话:“回了凉州,也该下雪了,那也很美” 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去凉州。“我们进城。”赵欣儿轻声说了一句,缓缓又上了马车。 三人架着马车继续赶路,坐在马车里的赵欣儿还是掀开了窗帘,又看了一眼雪,放下了窗帘 十二月二十三,小雨。 “铣哥,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我们现在就去蔡茆府上吗?” “嗯,现在出发。”萧铣拾起含光剑,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马车在前往怀远侯府的路上,却与王兴的马车不期而遇。 “郑老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啊。”王兴满脸的笑容,乐呵呵地问道。 “小弟我闲来无事,到处晃晃。”郑经又反问道:“王兄,您这是从哪来啊。” “刚从侯府出来。”王兴倒丝毫没有掩饰。 “对了,王兄,听说上次公子大婚,王府招贼了,后来抓到了没?” “哎,别提了,我姐夫不让我继续查了,我看了下,也没丢什么东西,就算了。” “蔡侯不让你查?”郑经有些狐疑。 “是啊,这不,今天又把我叫去训了一顿。” 郑经往车内看了一眼萧铣,又朝着王兴说道:“王兄,您也别太在意,没损失就好。” “嗯,郑老弟说的也是。”王兴点了点头,“不说了,我还有些事,郑老弟,下次我们再约一起喝酒。” “好。”郑经赶忙应了一声。 两人互相又打了下招呼,各自拉下窗帘,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第六十七章 鹰顶金冠 怀远侯府 考虑到侯府里面的未知性,萧铣决意还是一个人进去,并告知郑经,让他直接回凉州。 虽不情愿,但还是听从了萧铣的要求,看到萧铣进去后,郑经便换成单马,一路朝城外驶去。 在管家的引路下,萧铣跟随一路到了侯府的前厅。 但此刻,前厅内,安然坐着的倒是只有蔡伦一人。 “萧兄,好久不见,请。”蔡伦先发话道。 “我们?蔡兄忘了?两日前才刚见过。” 蔡伦一时有些愕然,一时间也没接上话,就听到萧铣继续说道:“冒昧问下,侯爷今日是否在府。” “家父今日有事外出,不在府内。”蔡伦应声道。 “哦?那在下明日再来拜访。”说着,便准备转身就走。 “慢着。”听到身后蔡伦的声音,萧铣狡黠地笑了下。 “不知萧兄来找家父所谓何事?” “也没多大的事,来贵府上借点东西。”萧铣接口道,看着蔡伦,故意微微露出一丝轻蔑,“就是不知蔡兄能不能做得了主。” 蔡伦看着萧铣不怀好意的微笑,心里也有些没底,但还是故作淡定地说道:“萧兄尽管开口,这点小事,蔡某还是可以做的了主的。” “哦?确定?”萧铣咧了下嘴。 “当然。”蔡伦紧了紧声音。 “我听说当年高柔从庆州败退时,高柔的传国信物鹰顶金冠,落在了蔡侯手中。”萧铣捧起桌上一盆精美的盆栽,在手里把玩着,看似无心地说道。 “都是道听途说而已。”蔡伦不慌不忙地回道,眼睛却没有离开萧铣手里的盆栽。 萧铣一听,假意手滑了一下,只见盆栽从萧铣手中掉落,蔡伦一看刚想起身去接,就见萧铣已然接住,紧张的心才放宽了些。 “这花,还却真好看,只是被养在了这一方花盆里,要是放归田园,兴许更加艳丽。”说着,萧铣把盆栽又轻轻放回了原处,抬头看了下蔡伦,“当年,高柔太子被令尊斩杀,因此被当今皇上破格封侯,估计现在高柔还是对令尊芥蒂至深。” “为国举事,蔡家必是义不容辞,怎么会在意一个外族的记恨。”蔡伦慷慨激昂地回道。 “蔡兄说的极是。”萧铣看着蔡伦的神情,心底倒觉得有些好笑,“萧铣就先回去了,等蔡侯回府,我再来拜访。” “好,萧兄慢走。” 萧铣看了眼前厅的后门,嘴角一扬,径直向前厅的前门走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说道:“蔡兄,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替我跟令尊拜个早年,萧某这两条也该回凉州了。”而后又重重地说了句:“毕竟战士们也想家了。” 在蔡伦惊愕的神情中,萧铣走出了大门,潇洒离去 片刻,从前厅的后门走进一个人影。 “父亲。”蔡伦立马迎上去,低头叫到。 “嗯。伦儿,你怎么看。” “孩儿只是有些好奇,他要鹰顶金冠做何?”蔡伦说出心中的疑惑。 却见蔡茆“呵呵”一笑,说道:“贵重的东西,自然会交换他们心中最贵重的东西。” 蔡伦听着,似乎有些明白,便颔首又问道:“父亲,你打算真交给萧家?” “嗯。”蔡茆轻轻哼了一声。 “那三王子那边?” “他想要,可以去抢,不光是他,高柔其他人想要也可以去抢,毕竟萧樊那个疯子,我得罪不起。” 蔡伦听着,片刻,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六十八章 皇宫与老人 十二月二十五,京城洛城 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新。整个京城洋溢着过年的气息。 这是赵欣儿第一次感觉到有过年的味道。以前在皇宫里,看着宫女门挂起灯笼,才恍然间知道,又快要过年了。 一晃已过三月。 宫门依旧巍峨,一切也如离开般那样沉寂。 还未踏入欣安宫,赵欣儿就看到洛皇坐在院内的茶桌边,正低头看着书。 “父皇。”赵欣儿亲声的叫到,眼里似乎有些泪光。 洛皇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三月不见,仿若成熟了许多,虽噙着泪花,且也透露着坚毅,心里顿时感觉一丝欣慰。 “回来了啊。回来就好。”洛皇放下手中书,走到赵欣儿身边,摸了摸头,微笑着说道。 “嗯,欣儿回来了。”才三月,赵欣儿看到洛皇的白发出来不少,似是又苍老了一些,眼泪开始禁不住地落下。 “好了好了。”洛皇用手擦了下赵欣儿的眼泪,又问道:“饿了?” 见赵欣儿使劲点了点头,洛皇转头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安河,让人把饭菜都赶紧端上来。” 只见片刻功夫,一群侍女端上来这种菜式,放满了整整一个茶桌,也都是赵欣儿平时喜欢的。 两人就这么在欣安宫的院内吃着饭,兴许是很久没这么温馨的一起用膳,赵欣儿也逐渐笑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着这一路发生的事。 老皇帝坐在一旁一句也没说,只是认真地听着,满脸堆满了笑容。 当女孩说起萧铣的时候,能感觉到女孩兴奋中又带着一些惆怅。 等说到庆州的那些疑惑与顾虑,洛皇也只是让赵欣儿今天先好好休息,明日再说。 问起护送他来的两人,青峰和绿竹,此刻也已踏上了返回凉州的行程。 十二月二十六,晚,酉时 “萧兄,这鹰顶金冠我就交给你了。”蔡伦面露不舍地说道,“这东西毕竟也算宝贵,为了 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麻烦萧兄你这大晚上过来。” 萧铣倒也很自然地接过手来,“蔡兄客气,让蔡兄如此割爱,萧某必然感恩于心。” 蔡伦依然面带伤感地说道:“东西,在下已经交给萧兄,萧兄可要保管好。家父近期也不在府上,蔡某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不送萧兄了。” 蔡伦刚想招呼门口的下人,却被萧铣一句“慢着”打住了下来。 只见萧铣笑眯眯地看着蔡伦,开口说道:“蔡兄,萧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蔡伦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头皮却有些发麻,“萧兄,请说,只要在下能办到,定然竭力。” 萧铣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风吹进来,蔡伦连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一时也不知他想要做什么。 “天色已晚。”萧铣伸头看了下窗外,转过身来说道:“外面冷的很,希望蔡兄能让在下在府上住一晚。” 蔡伦顿时有些愕然,却也只好同意下来,无奈地吩咐下人准备客房。 道完谢,萧铣倒是一身轻松地捧着鹰顶金冠,跟随下人出了前厅。 前脚刚走,后脚便进来一个人影。 “父亲。” 蔡茆点了点头 第六十九章 术士三品 这一夜,萧铣没有一丝睡意,他知道此刻的黑暗中,会有很多群人的眼睛时刻在盯着自己,推开窗,夜空中的半轮月光洒满了整个窗台,萧铣抬起头看着窗外的夜空,那半轮月亮却显得格外耀眼,恍惚间能看到记挂人的脸庞,让萧铣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也许黑暗中,总会找到一丝光明。而在远方,也总有人会互相羁绊,互相怀念 萧铣如是,远在宫内的赵欣儿也如是。 第二天,萧铣起了个大早,但没有出门,在房间内打坐了许久,直到腹内传出一阵饥饿感,才姗姗然走到前厅。 这让前厅里正在浇花的蔡伦有些摸不着头脑,原以为他会趁所有人最乏困最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人偷偷溜走,却没想到此人如此闲庭信步,仿若在自己家里一般走进来,来回观赏着花簇。 “那日来没注意看,现在认真观来,蔡兄府上的花确是精致高雅,别处很是少见。”萧铣在不远处看着一盆花簇说道。 蔡伦倒没认真听他说什么,满脸疑惑地回了句:“萧兄,早啊。” “不早了。”萧铣随口说道:“有些饿了,不知蔡兄是否可以让人准备点吃的?” 感情这人也真没有走的打算,蔡伦心里一阵嘀咕,却面露微笑地回道:“是在下疏忽了,原以为萧兄”转口又朝门前的家仆说道:“没听到萧兄的话么,还不快去准备?” 自然,吃饱喝足后,在蔡伦的愕然中,萧铣道了下谢,就朝着所住的客房走去 洛国京城,皇宫 洛皇看着手里的名单,只是简单跟赵欣儿嘱咐了几句,让她保密,切不可透露出去,便将纸张放在烛火上烧掉,顺带说了句:“萧家那小子倒写的一手好字。”又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赵欣儿。 赵欣儿打开一看,仔细端看了信中的内容,看到结尾落款处,赫然写着一个“萧”字,心中恍然是从凉州寄来的,看完便又将信交还给了洛皇。 洛皇一边将信点着火,一边说道:“其实父皇这几年心里一直明白,只是装作糊涂罢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着洛皇的神情,赵欣儿忍不住地说道:“父皇,您是担心我吗?” 洛皇转过头,慈祥地看着赵欣儿,半会才开口说道:“欣儿,你会是我们洛国的希望,你没事,洛国才有将来” 看着赵欣儿欲言又止的样子,洛皇继续说道:“你是在想汉川的事?” 一连几日,萧铣都没有出怀远侯府,在里面吃了睡、睡了吃,丝毫也没有流露出要走的迹象,这让蔡伦很是无可奈何。 虽对外面没有十足把握,但这段时间,萧铣也并不是一无所获,不知不觉中,已觉然自己真正踏入了“术士三品”,顿时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此刻庆历城内应该会很热闹。”萧铣躺在房间内的床上想着。 一夜又是无眠 第二天,大年初一,萧铣收拾好一切,平复了下心情,提着装有鹰顶金冠的箱子,跟蔡伦道了个别,这倒让蔡伦长舒了一口气,大摇大摆地从蔡府的大门走了出去 第七十章 塞外的人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塞外,半数黄沙漫漫,半数草原辽阔,有着金戈铁马的豪迈,也有北风潇潇的寂寥。 隐蔽了太多英雄豪杰,也淹没了几许荡气回肠。 塞外的历史也从没停止,马背上的民族,也如同关内的人守护着江南一样,一年一年面对着万里的草原与黄土,养育着一代又一代,共同守护着这片土地。 也许受到上百年中原文化的影响,这里的年味也并不缺少太多。每年的这个时候,年轻的男孩女孩,总会穿上最华丽的礼服,穿梭于草原上最热闹的集市,静静等待着篝火晚会的到来。 “怎么不出去走走?”男人走进毡包,还在发呆的女孩却似乎并未听到,也没有回答。 直到男人走到身边,才惊觉起来,连忙叫了声“哥”。 “听说今天绿海边很热闹,要不要哥带你去看看。” “不去了。”女孩意兴阑珊的回道,“绿海每年都差不多,也没什么好看的。” 男人看了看她,没在说什么,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元月,你知道你在汉川遇到的那个人是谁吗?” 元月这才抬起头看着眼前不远处的男人,摇了摇头。 男人叹了口气,说道:“他是凉州的萧家。”男人说完,转身出了毡包。 留下身后女孩一脸的愕然,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透过窗帘看着远方的蓝天,一群大雁在天边渐飞渐远,不自觉地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顺着脸颊滴落了下来 出了怀远侯府,萧铣并未急着出城,相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间茶馆,找了一个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要了一壶茶,安安静静在那听着小曲。 休息了小半天,扔下几两碎银,便在大街上慢悠悠地闲逛了起来,直到半晚时候,径直走进了无忧楼,看着迎来的满脸笑容的老鸨,扔出一锭金子,说道:“给我找个安静的房间,叫两个姑娘过来。” 老鸨看着金子,自然乐呵呵地赶紧招呼了两个姑娘,挽着萧铣上了楼。 “老爷、少爷。”管家从前厅急匆匆地走到后院,虽已入夜,侯府里却是灯火通明,过年的灯笼挂满了整个侯府,看起来如同白昼一般。 “出城了?”蔡茆边修剪着花枝,边开口问道。 “回老爷,萧铣还没出城。” “哦?”蔡茆倒有些惊讶,“那他现在在哪?” “在无忧楼里,说是还点了两个姑娘。” “是么?”蔡茆笑了一声,“萧樊的公子倒是很有雅致。” 只是一般的蔡伦嗅到了一丝不安,急忙问道:“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管家赶忙回道:“半晚时分,已经进去两个多时辰了。” 看到蔡伦神情突变,蔡茆也突觉得有些不对,“伦儿,你是说” “嗯。”蔡伦点了点头。 “那” “不用了,父亲。”蔡伦回道:“现在去也来不及了。”转身又对管家说道:“让人把他出发的时间散出去。”又自言自语道:“萧兄,出了庆历,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第七十一章 雾色 庆历城外 萧铣一路马不停蹄,出了庆历百余里地,才在一处山头树下的草丛里停歇躲藏了下来,喝了两口水缓了缓,抬头看了下天上,月光如流水般透过树枝洒在萧铣身上,犹同一个个花朵,暗白相间。 “这月光,看着倒美,还挺碍事。”萧铣嘴里叼着一根草,自嘲地想着,这回去的路注定不会平顺,不知何时就会碰到那些隐藏的高手。 借着无忧楼,在众人不注意的瞬间,乔装打扮了一下,趁着过年街道的人流,顺利躲过了各处的眼线,一路才出了庆历。 月光此刻显得温柔,但却有些不合时宜,萧铣双手压在头下,身子调整,看向了北方,心里却很是清楚,往北凉的一路会异常凶险,现在唯一能走的,再往东南去交州,或者西南去西燕。 “不知道这个年没有我,那老头过的舒不舒心。”今晚也不宜再赶路,萧铣便决定在这无人的小山头休息一晚。 而此刻的凉州镇北王府内的大厅上,萧樊正襟危坐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睡意。 “老爷,不早了,该歇息了。”韩若男看着他的样子,还是上前说了一句,“铣儿现在还没消息,便是一个好消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铣儿一向聪明,他自有应付。” “嗯。”萧樊微微点了点头,不免还是有些担忧,庆州的眼线也断了联系,唯一知晓的就是两天前从凉、庆边界处郑经转述的消息,萧樊便又问过周抟,却见老人什么也没说,只让他捎了一份信,寄往了终南山。萧樊虽有疑惑,但也是按照周抟的意思,派人马不停蹄地将信送往了终南山。 见萧樊应了一声,却并未起身,韩若男又开口道:“老爷,您没看出,周师傅没有丝毫紧张吗?” 这一说,倒让萧樊有些醒悟一番,又听韩若男接着说道:“庆州蔡家现在万不敢对铣儿动手,高柔那边,几位王子又各有心思,以铣儿的才智,也可逐一应付。” 萧樊若有所思地起了身,来回走了几步,才回道:“你说的也是,我们回房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冻醒的,萧铣在一个喷嚏中醒了过来,睁眼一看,跟预想的一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雾茫茫,此刻的天地间连成了一片,仿若伸手就见不到五指,“这雾,比我预料的还大些啊。”萧铣自言自语道。 趁着这雾色,萧铣连忙起了身,拍了拍衣服,虽感觉两袖间多了些湿气,还是抖了抖精神,昨晚骑的马为避免暴露行踪,早已被他扔在了别处,只好只身徒步到一处驿站又重新买了一匹马。 一路没有丝毫停歇,继续往南赶,只一日便到了沧江口,过了沧江,往东便是交州,往西就是西燕。 此时天色也已渐晚,下了马,萧铣走到渡口,看到一个船夫在收拾船只,便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随即开口道:“船家,麻烦送我过江。” 站在船上的船夫伸手接过银子,赶忙说道:“好嘞,公子。”朝萧铣又伸出了手。 萧铣看了眼船夫,握着船夫的手上了船,朝着江对岸驾去 第七十二章 船夫 约莫一炷香时间,船只渐渐行驶到了江心之地,此刻,整整一天的雾气也已慢慢消散,萧铣站在船头,朝远方望去,依然能够大概看到江对岸的轮廓,转过头,看着船夫依然在不紧不慢的摇着船桨。 “你是打算等过了江才动手?”萧铣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船夫抬起来看向萧铣,有些吃惊,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船桨,抬了抬头上的草帽,不甘地问道:“我伪装的有这么差?” 萧铣摇了摇头,笑了笑,反问道:“不着急?” 船夫顿了一下,摸了摸帽檐,“也不是很着急。” 船,静止在了江心,一动未动,仿若船下的水也已静止了一般。从江对岸飘过来一阵阵清风,吹起了萧铣的衣角,也把剩余的雾气吹的一干二净。 “这沧江,头一回来,想不到如此波澜不惊。”萧铣转头望着江上。 “你还没回答我。” 萧铣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沧江是庆州的天堑,我只是奇怪,这大雾的天气,我找了一寻最偏僻的江口,却还能看到一叶扁舟,而不见丝毫庆州军的痕迹。” “还有呢?”船夫一眼便看出萧铣疑虑的并不仅仅在此。 “前辈自己的手,难道没发现吗?”萧铣看着他,指了指他的手掌。 船夫也顺意地伸出了自己手掌,突然间有些恍然大悟。真正的船夫的手,并不会如自己般那样,不见半点斑驳。 “其实在下也有些好奇”萧铣继续说道。 “哦?有何好奇?”船夫收回自己手,背在了身后。 “以前辈您,何必装作船夫将我带到江心?” 船夫一听,哈哈大笑了几声,伸手摘掉了头顶上的草帽,扔到了船尾,摸了摸胡子,回道:“刚才你说的破绽,有一点是说为何见不到庆州军,老夫来时,是有见过一队在这值哨的,只是觉得碍事,老夫便将他们全埋了。” 看着眼前这个老头飞扬的神采,萧铣有些无语,一时搞不清这人的思路,更加疑惑起来了,心想着:“看来不是庆州派来的,不过眼前这人看上去也不像是高柔人。” “至于你说为何不在岸边动手”船夫停顿了一下,“省事是省事,不过要是早早结束,好像又太过无聊了” “好家伙。”萧铣心里万马奔腾,“感情这老家伙想把我当耗子玩呢。” “碰到前辈,在下只能认栽,打是打不过了,不过临死之前,不知前辈可否告知是受何人指使,前来夺这金冠。”说着,萧铣便假意缓缓从背后取下包裹。 船夫却站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萧铣的动作。 却见萧铣趁机取出含光剑,纵身一跃,瞬间就使出一招“月落”,剑气犹如月牙般向船夫砸去,一声爆炸后,水花四溅,而船夫脚下的船却依然纹丝未动,漂浮在剑气形成的水洞上。萧铣紧接着又使出第二招“云起”,剑气形成一道白云朝小船飞去,却在碰到小船的一刻消散开来 “好,在下认输了。”萧铣又落到船上,撇了撇嘴,露出了心灰意冷的神情。 第七十三章 柏树枝 “怎么,这就认输了?”老人站在船的中央,一丝未动。 萧铣摇了摇头,“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碰到前辈,晚辈也只能认命。” 萧铣一时也不清楚眼前的老人究竟是不是来杀他,亦或是来抢金顶鹰冠,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敢轻易用师傅给他的木剑,心里更没底的是,面对这个老人,用了是否有效,“这大冬天的,要是跳江的话,这老头未必会跟着。”想想也放弃了这个想法,低着头转动眼珠又环视了小船一圈,盘算着其他可能。 “怎么,想跳江?”老人仿佛一眼看穿了萧铣的心思。 “这江水这么冷,小子娇生惯了,哪敢啊,再说就算跳了,估计也逃不出前辈的手掌。”萧铣假意笑了笑连忙回道,心里不免有些惊奇,“难道眼前的老人跟赵欣儿一样?”立马又否定了心中的猜想,毕竟从师傅和萧樊口中知晓,灵士一直都是一脉相传,且只传女不传男。 “不过晚辈倒是可以一赌。”萧铣看着老人,“赌前辈并不是来杀我的。” “哦?说说看。”老人一听倒是更加多了些兴致。 “如若前辈真受某人所托,前来杀我,不可能留我到现在,虽然前辈说过不想太早结束,前辈却一直并未出手。” “还有呢?” “还有就是”萧铣微微露出了笑意,“我无意间看到前辈的船舱内放着一颗柏树枝,树叶苍绿异常,想必是终南山的系牛柏。” “就凭一个树枝,就可断定是终南山?”老人顿时来了好奇心。 “因为只有终南山的人,才会时刻随身携带一颗柏树枝。”这也是萧铣从他师傅周抟那无意中发现的,那时候年级尚小,只是好奇师傅为何随身都会带着一颗树枝,后来师傅跟他说起了柏树枝的缘由,才知道师傅年轻时就是隐居在终南山修行。 终南山,地处凉州、庆州、兰州,三州交界,地形险阻、巍峨耸立,各谷过百,连绵数百里,山上隐士、修道之人万众,号称“天下之道”。最开始,终南山并没有什么派别之分,多数都是各自修行、互不打扰,十年前的国战,面对山河的满目疮痍,山上之人自发下山、投身军旅,又不谋而合地在下山前,都会摘下柏树枝放置身旁,已显终南,只是回时却十不存一,才慢慢聚拢在一起,逐渐形成了现今所谓的“南山”一派,而内部依然奉行着各自修行,但至那之后,“南山”人外出,就一直保留了柏树枝的习俗。 两人对视了片刻,老人这才不自觉地“哈哈”大笑了两声,摸了摸胡子,张口道:“不愧是周抟的弟子,看得如此明白,还算聪明,也怪不得那老家伙肯把他的绝学交给你。”又自顾自顾地嘀咕了一句:“我的演技有这么差吗?” “烂透了,好不好。”萧铣有些无语地想着,自然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仔细回想起来,才想起那时候,那个老人就是躺在一个柏树下的躺椅上,只是没注意到他身旁是否有柏树枝,萧铣也就没往深处想。 萧铣好奇的是,为何眼前的老人会出现在这沧江之上。 “你师傅担心你有什么不测,才低声下气的求我来看看。”老人似乎有看透了萧铣的心理,洋洋得意的说到。 老人说完,脚下的船又开始了行驶 第七十四章 过江 小船似乎比刚开始行驶的快了很多,在深蓝色的江面上,划出了一条雪白的尾巴,而后又渐渐消散。 萧铣紧绷的神经也慢慢舒缓了下来。 “怎么,怕我杀了你?”老人不知何时从怀里取出一杆烟斗,看了眼萧铣,自顾自地抽了起来。 摸了摸后脑勺,萧铣只能傻笑两声,应声道:“前辈,您一掌就可以把我拍死了,小子我可还没活过。” “你倒是挺实在。”老人唧了两下嘴巴,“这话也不怕丢你师傅和你爹的脸。”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还想在这世上多看看。”萧铣望着两边波澜不惊的江面,囔囔地说了句:“那么多风景,还没看够。” 老人愕然地看了下眼前的年轻人,恍然间想起他们年少时,也不曾不是这样想的,才会在游历的时候认识彼此,而后结伴同行,又一同在终南山隐居修行。 “晚辈冒昧,还未请教” “我姓赵,你师父一般都是叫我赵烟斗。”老人拿着烟斗在船甲上敲了两下。 赵是国姓,想不到眼前的老人也是姓赵,萧铣虽有些惊讶,不过倒也没往别处想,毕竟天下姓赵的也不只是皇家一家。 “晚辈还有一个疑虑,前辈您怎知我会往这方走?” “我不知啊。”老人爽快的回道:“你师父信中只是说你会往南走,我去了一趟蔡茆府上,听到蔡茆儿子说你可能从在这附近过江。” 萧铣顿时有些对蔡伦刮目相看,没想到此人心思倒如此缜密,连自己可能去哪、在哪过江都算的如此明白,想起自己当时问他要鹰顶金冠时,他只要求自己答应他做一件事,却并没有明说,虽然自己说不得违背道义及良心,但现在想来还是不免有些忧虑。 又想起老人之前说的话,萧铣又追问道:“赵师傅,那您之前跟我说把庆州的兵给埋了?” “是啊,老夫虽喜欢演戏,但不喜欢说谎。”老人看着前面不远的对岸回道。 “您老人家可真会说,”萧铣心里不免又有些吐槽,“喜欢演戏,还能不说谎?刚要是不说谎能把我吓成这样?”,嘴上也只好奉承地说道:“您老人家,演技那确实精湛。”说完,不忘竖了竖大拇指。 “你小子也别奉承我,面不由心的。”老人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对岸,“你小子还是当心点,对面估摸着还有一群人在等着你。” 萧铣朝着老人的手指方向看去,第一感觉就是对岸异常的平静,平静地让人有些奇怪,几方交界之处,一片荒芜,树叶虽早已脱落,地上还留存着一堆堆杂草,枯黄却并未凋零,风一吹,还在沙沙作响,即使站在船上,也听得很是清楚。 虽然萧铣无法感知到对面到底有没有人在埋伏,不过既然眼前的老人说了,萧铣还是没有任何怀疑。 “要不,赵师傅,我们换个地方下船?”萧铣嬉皮笑脸地赶紧说道。 “换个地方?就对面那几个臭虾烂鱼的?”老人吸了两口烟斗,反倒加快了船只前进的速度 第七十五章 仙人之下 定国都城燕京,皇宫,琇芸宫。 “阿姐,你这宫殿装扮的一年比一年华彩,庆国的年节,估计还没你这喜庆。” 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东看看西摸摸地说道,“这几年被你带的,咱定国都开始过上春节了。” “春节么,讲究团圆、热闹,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女子着人开始点亮屋里屋外的灯笼,“少璟,早朝结束了?” 这个名为“少璟”的少年,正是定国当朝的皇帝,年才十五,十岁便已即位,也才五年。 五年前,定国老皇帝去世,太子幼小,朝堂一时暗流汹涌,然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年那个年才十七的公主,却异常果敢,第一时间封锁了整个燕京,同时要求所有大臣闭府不得外出,并派重兵把守,确保燕京内外信息无法传递,扶持自己弟弟等位之后,又通过军队换防和官员调动,真正掌控了整个朝堂。 少年听到面前女子的问话,一时也有些紧张,赶忙应道:“阿姐,三皇叔和七皇叔又在朝堂上吵了起来,我实在是觉得烦,就把早朝结束了。”说完,微微低下了头。 “又是为了出兵庆国的事?” “嗯。”少年抬起头使劲点了两下。 “以后不用管他们两人,要是他们想出兵就由着他们,但是不得动用朝廷的军队。明天就过年了,照例你也着人安排好礼品,赏赐下去。” “阿姐,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 女子看了看少年,最终还是微微笑了笑,“今晚,你就留下来跟我一起用膳,我已经让人请叔祖晚上过来了。” 看着对面倒下的一片,萧铣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赶忙伸出了大拇指,仿佛一个大写的“牛”字挂在了脸上。 “您老真是太牛了。”萧铣吹捧着说道,“这世上估计也没几个人是您老的对手了。” “你小子少拍马屁。”老头敲了敲烟头,吸了两口,“这不是还有个人没倒下嘛。” 萧铣闻声看去,确实有个人站在不远处,嘴角虽还流了些血,身上的衣服也破坏了一些,却是实实在在的站那。 “把剑收好。”老头把含光剑扔回给了萧铣,径直朝那人走去。 萧铣接过剑,没有一丝犹豫,跟着老头身后走了过去。 “我说怎么没倒下呢,原来这群里还有个半步仙人。”老头又朝着萧铣说道:“你这小子有什么能耐,杀你还要半步仙人出手。” 萧铣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心想:“您老不也是半步仙人,刚不还吓我半会。”转眼又突然发现,“同样是半步仙人,这对面的是不是太无用了,对这老头,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啊。” 还没等萧铣想明白,就见对面的大汉开口道:“想必阁下就是号称‘仙人之下全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的赵烟斗。” “哦?”老头倒来了些兴致,好奇的问道:“怎么,你一个西燕人,还知道我的名号。” 名号虽然听起来有些俗气,但确实霸气十足,萧铣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句:“赵师傅,这名号牛啊” “真正的高手,自然有耳闻。”大汉依然一动不动。 “我们走。”老头没再看向大汉,只是对着萧铣示意道。 “这就走了?那他怎么办。” “我杀人不用第二招,要不你去?”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朝前方走去。 萧铣回头看了看立那的大汉,又看了看老头的背影,追了过去 第七十六章 剑断仙门 “小子,有吃的没?”赵烟斗抽了口烟,此时也已至晌午时分,过了江,逐渐天似乎也没江北面那么寒冷,升起的太阳,驱散了一夜的雾气,洒在身上,感觉暖和了些许。 萧铣从身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两个馒头,一个递给了赵烟斗,一个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两人也就没继续往前走动,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坐了下来。 萧铣也没忘递给赵烟斗一壶水。 赵烟斗接过水,喝了一口,又还给了萧铣,便站起身来,“小子,你是打算绕道交州,然后往京州,再回凉州?” “嗯。”萧铣如实回道。 “你小子倒也聪明,知道这是唯一能走的道。”赵烟斗又抽了两口烟,“正好,老夫也无聊,可以陪你一起到处逛逛。” 萧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笑呵呵地说道:“有您老在,这一路岂不是平平稳稳的。” “马屁就不用拍了。”赵烟斗虽嘴上如此说,脸还是有些乐呵,想了下,又继续说道:“小子,你说说看,我刚才那招,跟之前教你的那个老头的招式对比,你觉得谁比较厉害。” 萧铣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好不犹豫地回道:“那还用问,自然是您老的那招了,一剑差点都能把半步仙人境的给秒杀了。”心里却嘀咕:“我要是说您这招不厉害,估计我也过不去了啊。” 老头一听,脸上的笑容更甚了,转头看了下萧铣,看着萧铣应勤的眼神,随口说道:“怎么,想学啊。” “这么厉害,不想学不是傻子了吗。”萧铣心里嘀咕了下,嘴上赶忙回道:“您老要是愿意,小子我当然想学了。” 赵烟斗倒没说愿不愿意,“小子,听好了,我这招名为‘剑断仙门’。” “果真霸气外露啊”萧铣不自由地有些佩服面前的老头。 “老夫就是想告诉世人,老夫虽踏不进仙人境,但也能斩仙人。”赵烟斗继续侃侃而言,“小子,把剑取出来。” 萧铣立马抽出含光剑握在手中。 “试试看将全部的真气凝聚在握剑的手中。” 试了几次,萧铣都未成功,只好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 “心有杂念,自然无法做到。”赵烟斗收齐烟斗,拿过含光剑,凝心一动,手一紧,只见剑柄微微颤动,剑身如白光般笼罩,渐渐又消散开来。 “小子,好好练,心无杂物,还要与剑心相通,并非易事,我也是练了几十年才至如此。”说完,又将剑交还给了萧铣。 萧铣收起剑,一直琢磨着赵烟斗的话,还未回过神来,就又听到赵烟斗说道,“你小子不会就让我一个老家伙靠两条腿走路,去前面那个驿站看看,有没有马可以买两匹来。” 闻声看去,萧铣看到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是像有个房屋,看着赵烟斗一脸笃定的样子,也没有丝毫疑惑,便朝着驿站跑去,嘴里念叨着,“心无杂物” 在驿站跟人磨腾了许久,好不容易花了三倍的价格,才搞来两匹马,钱虽然是问郑经要的,但也着实有些心疼。 两人骑上马,一路朝着交州方向慢悠悠地前进 第七十七章 鸡蛋的奥义 年初一,晚,洛国皇宫,太和殿 岁月交替,按洛国惯例,洛皇于太和殿大宴群臣,举国欢庆新年。 期间,自然也有各州递上的贺岁年礼。 经过十年的修养,洛国国力虽较于定国,依然处理防守的姿态,但国内逐渐也回复了生气,在这难得的时节里,洛皇也不免多喝了一些,举起酒杯与众臣又喝了一杯,略显得有些微醉。 宴过半旬,大殿里也充斥着群臣的歌功颂德之声。 此时,从后座中起身一人,走到大殿中央,跪下,抬头说道:“陛下,我洛国历经十年修养,时至今日,也已逐渐盎然,但此时一片颂德,未免过于自得,然北有强敌、内有悍藩,想我大洛,立国百余年,却从未真正太平,今虽为年节,臣也斗胆进言,望陛下请令削藩,以聚全民,以定军心。” 谏言者,正是当朝谏议大夫章林之。 洛皇顶着迷离的眼神,没有回话,偷偷窥视了一圈下面的群臣,早已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片刻之后,又从两侧的座位上,起身十余人,跪拜在大殿中央,异口同声地说道:“请吾皇,令削藩,以聚全民,以定军心。” 洛皇这才直起身,有些摇晃的站起来,在安公公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台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臣子,又回到了座位上,开口道:“来人啊,章林之等人妄图挑拨我群臣关系,全部投入大牢。” 待士兵进入殿内准备动手之时,只见一声“慢着。”左相林朝阳起身道:“陛下,今日乃年节,今我大洛日益朝气,已是庆事,章大人等人虽言语有过,但却为一片肝胆,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洛皇看了看林朝阳,眼角瞥了瞥坐在右边的谢必安,此时的谢必安,却仿佛跟自己无关似的,依然淡定地抿了下酒杯,自顾自得吃着菜。 “罢了。”洛皇发话道:“今日喜庆,朕也不想折了这年节,就罚他们各降一级,罚俸一年,闭门反省一月。”又转向两边说道:“林相、谢相,你们看如何。” 谢必安这才赶忙站起身来,跟着林朝阳,异口同声回道:“陛下英明。” “怎么,还不去休息?”赵烟斗坐在门口抽了两口烟,看着站在外面的萧铣,还在不停地的凝神聚气。 萧铣转过身来,乐呵呵地回道:“您老这不,也还没休息的么。” “老夫岂能跟你一般,老夫是年纪大了,不易入睡,不如出来抽几口烟。”看了眼萧铣,又抬头看了下夜空,悬挂着半边月亮,空旷的地方,倒显得月亮越发的明亮,“去,问店家拿几个鸡蛋来。” 萧铣倒没有追问,鸡蛋用来做什么,片刻时间,便拿着三个鸡蛋走了出来。 “把一个鸡蛋放在那边的石桌上。”赵烟斗吩咐道,又指了指萧铣手中的剑,只见赵烟斗接过剑,屏气间一挥剑,石桌上的鸡蛋微微动了下,“你去看看鸡蛋。” 萧铣拾起鸡蛋,惊奇的发现,鸡蛋的蛋壳已基本破碎,但里面的蛋皮包裹着鸡蛋,却一丝未破。 赵烟斗把剑扔给萧铣,抽了烟,“小子,好好练。”说完,便转身回了客栈。 这一夜,萧铣买光了客栈所有的鸡蛋 第七十八章 交州 新年的第一天,萧铣一夜未眠。 等赵烟斗起床走到门外,看到萧铣握着剑,仍还是像在思考着,不免也露出了笑意,点了点头。 萧铣又继续使了使剑,叹了口气,回头才发现门口站着个人,“您老,起这么早呢。” “不早了。”示意了下,接过剑,动了动手腕,顺手挥出,接着说道:“你也不用叹气,要是如此容易,岂不是显得老夫太过愚钝。” 萧铣收起剑,挠了挠头,笑道:“您老还没用早餐。” 庆历,怀远侯府 “我们还是小瞧了萧樊的儿子啊!”蔡茆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是我大意了,父亲。”蔡伦接口道。 “与你无关,只是没想到赵烟斗会出现在他身边。” 蔡伦没再接话。 “对了。”蔡茆又继续说道:“白穆伤的如何。” “伤势还好,估计需要修养半个月。” 两人口中的白穆,即是当时在江边埋伏萧铣的半步仙人境的男人。 “跟高柔那边说下,后面就看他们自己了。” “孩儿明白。”蔡伦心里默念道:“萧铣,我们,来日方长” 交州,地处洛国最东南端,东、南均为大海,西北与庆州接壤,东北则与越州接壤。 交州刺史刘隐,其三子迎娶了蔡茆的一个女儿,遂结为姻亲。刘家世代在交州为官,早已是洛国南方的士族之首,在整个洛国的士族中也是一个威望十足的门第。 这也是萧铣生平第一次踏入交州之地。 交州,也是一个文化交流最广泛的地方,文人甚多,素有“天下名士半出交州”的美誉,自然,也有刘家世代的熏陶影响。 萧铣、赵烟斗进了南趾城,已过晌午,两人便找了一个酒馆坐了下来。 南趾,虽为交州最西北的郡,进了城,也不缺浓郁的文化气息,书店遍布都是,远远便能听到辩论声从文人间论道的文化交流馆中传出。 萧铣点了几道小菜和一壶小酒,听着周边是不是冒出的辩论声,倒是有了些感慨,不免皱了皱眉头。 “小子,怎么,不喜欢?”赵烟斗看着他的样子,随口问了句。 萧铣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每一种生活,都有他的意义,小子,你可知,十年前的交州比现在更甚。”此时饭菜也已上桌,赵烟斗自顾自地倒了杯酒,一口喝了起来,“这世上,本就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萧铣听着对面老人的话,琢磨了一下,片刻之后,拿起酒瓶,给赵烟斗又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举了起来,“小子请您老一杯。” 赵烟斗看着萧铣有些豁然的表情,满意地摸了下胡子,说了声:“好。” 老人的这句话的影响,萧铣此刻还并不知道的是,当你看明白一切的因果,有了更为豁然的心态,本身就是一种境界的提升,而这种境界,会渐渐弥补在剑意上领悟的缺失。 而赵烟斗,却是自然的知道。 两人用过饭,便又慢悠悠地继续上了路。 第七十九章 粤秀书院 萧铣、赵烟斗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用了五天时间才到了交州的州府秣陶。 远在京城里的女孩,年后也已逐渐开始陪着自己的父皇熟悉政务,相对于白日的繁忙,在安静的夜色里,时不时还会不自主地想起凉州的白衣少年。 而萧铣的父亲,萧樊,自然也知道了自己儿子的下落,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开始有意的将凉、庆凉州边界的军队逐步撤了回去。 粤秀书院,落座于秣陶白云山山脚下,是洛国最久负盛名的两座书院之一,已绵延上百年,就算只从书院门口经过,就能亲身感受到这里的文化气息,仿若清风般沁入人心,更别说里面的每一组院落、每一块石碑、每一枚砖瓦,都闪烁着别样的时光文化。 书院现院长名叫谢玄,出自北方望族卢阳谢家,当朝的右相谢必安便是其族伯,自幼更是以神通为天下文人所熟知,虽年不到四十,却已然成为洛国当世的一代大儒。 谢家和交州刘家不同,谢家作为北方士族领袖,世代都有人在洛国位居高位,而刘家,则更偏安于交州,不太愿意出现在京城的朝堂上。 谢玄的才名,天下皆知,朝廷也多次邀其入仕,却都被其婉拒,就连谢必安每每见他,都只是连连摇头,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 更有意思的是,谢玄却并未留在北方,十年前,自己独身一人来到了交州,在此教书育人,自此再未出过交州,甚至没出过白云山。 萧铣也没有丝毫的隐瞒,直白的跟书院门口的学生通报了自己的姓名,书生便带着惊愕的眼神,急匆匆进了书院。 不一会,书生折返了回来,领着萧铣两人走进了书院,一路上的学生似乎都已知晓来人的身份,朝着萧铣指指点点又窃窃私语起来。 沿着小路,三人走到了书院的最东北角,一个破旧的茅屋前,围着一圈竹子扎成了篱笆,篱笆内种着一些蔬菜,还有几只来回觅食的母鸡。 “铣儿,好久不见。”站在茅屋门前的男人,高高瘦瘦的样子,脸上好不容易才寄出一点笑容,看上去很是单薄,仿佛风再大点,就会被吹走一样。 萧铣看了一眼,直勾勾地走了过去,上去就给了对面的男人一拳,劲道虽不大,男人还是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扶着门才稍稍缓了下来,嘴角露出了一丝血色。 这个男人,正是粤秀书院的院长谢玄。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谢玄却未流露出任何的不满之情,只是淡淡地问道:“这过年的,你怎么来交州了?”语气虽很平淡,但依然蕴含着些许关切。 萧铣看着眼前的男人,半会,终于叹了口气,“我是来告诉你,我打算去高柔。”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把我姐接回来。”语气甚是坚定。 谢玄的身体猛然晃动了一下,想说话,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萧铣也没等他开口,便转身朝着院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谢玄说道:“你说,当初,要是你们一起跑了,跑的远远的,多好。” 门口的男人依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思绪仿佛飘到了十年前。 第八十章 凭什么 “完了?”躺在篱笆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赵烟斗看到萧铣走了过来,缓缓直起身,用烟斗捣鼓了下衣摆,又放到了嘴里。 “嗯。”萧铣顺着他的话,回头望了两眼,“赵师傅,我们走。” 一路上,萧铣有些闷闷不乐,低着头自顾自得走着,赵烟斗忍不住用烟斗敲了下萧铣的脑袋,“你小子,小小年纪愁个什么,有后悔的事回头去做就是了,怕什么。” 萧铣摸了摸脑袋,楞了一下,随即笑呵呵地回道:“您老说的是,小子是想多了。” “嗯”赵烟斗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冒出来一句:“老夫饿了。” 萧铣心里“噗呲”一笑,“走,今天我请您老吃顿好的,我听说交州的烧鹅、猪蹄” “站住!”还没等萧铣说完,不远处传来一声,萧铣寻声看去,路的前方站着一排学生,喊话的正站在学生的前排正中央。 “你们”萧铣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是你打了我们的院长?” “你们院长?谢玄?”见对方没有回答,“怎么,为你们的院长报仇来了?”萧铣用眼光扫了对面一眼,眼光中透露着一丝凌厉。 对面的学生似乎变得有些紧张,但还是轻轻握了握衣袖,仿佛给自己撞了撞胆,“难道凉州世子打了人就不用道歉吗?” “哦?我要是不道歉呢?”萧铣微微虐待嘲讽地回道。 “那你就别想轻易走出凉州。”对面咬了下嘴唇。 “凭你?” “没错,就凭我,安南王五子刘缺。”说话间倒有了些底气。 “刘缺?”萧铣想了想,毫无印象,“这是缺心眼。”萧铣心里嘀咕了下,估计在刘家也抬不上面,起脚走了两步,来到刘缺的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见对方很是紧张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淡淡地说道:“我听说安南王有子十一,我要是今天真打了你,你说你父王会不会为了你来找我”语气瞬间加重、声音也变得洪亮起来,“萧铣,镇北王唯一的儿子算账,而与凉州交恶。” 刘缺低着头,感觉一时没了精神,呆呆着看着萧铣,却见身旁一人说道:“那又如何,我们这么多学子,早有一天会步入朝堂,萧家也是想得罪这天下学子吗?” 萧铣转身看向一旁,表情却没有丝毫波澜,倒不是想到将来,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可以站出来对他反驳,面带笑意讥讽地说道:“哦?那你又凭什么认为,你们的十年寒窗,可以抵得上我萧家世代的功勋?”说完,看着对面的众人,伸出手掌垂直摇了摇,示意他们让出路来。 两人刚走过人群,就听到背后传来谢玄的声音:“等下”。 谢玄一路小跑到萧铣面前,有些气喘吁吁,看着一众的学生,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你们先回学堂。” 待学生走后,谢玄缓缓说了声“谢谢。” “就因为这?那大可不必,我跟他们无仇无怨,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谢玄挤出来一些笑意,也许好久没有笑过,看起来似乎有些怪异,抬起右手,手里握着一把扇子,递到萧铣跟前,“要是你去了高柔,她若是还有顾虑,就把这扇子给她。” 接过扇子,萧铣回了句“好”,也没再多逗留,留给谢玄坚毅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学院门口 第八十一章 总有一些值得 天空,万里无云,一片祥和 太阳甚至耀眼,萧铣举起手掌,阳光撒下来,直直地从手掌的缝隙间穿过,一阵眩晕传遍全身,思绪仿佛也回到了十年前 赵烟斗有些不合时宜地用烟斗敲了下萧铣的脑袋,“小子,别整的跟个女人一样,赶紧带老夫去吃东西了。” 下意识地摸了下被敲的后脑勺,“您老放心,今天保证让您老吃的满意。” 两人上了马,便朝着城内飞奔而去 京城,皇宫 早朝上,大臣们又吵吵闹闹了一个上午,洛皇似乎感觉有些头疼,一手按了按脑门、邹了邹眉头,一旁的安公公见状急忙喊了一句“退朝”,便赶紧扶着洛皇下了朝,又吩咐一旁的小太监去叫太医。 一直在后殿等候的赵欣儿看着安公公扶着洛皇走了进来,赶忙迎了上去,焦急地喊了句“父皇。” 洛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恙,坐下后也再没说话。 安公公便把早朝上发生的事,简单地跟赵欣儿汇报了下。 无外乎还是削藩的问题,以左相林朝阳为首的一派坚决要求削藩,而以右相谢必安为首的一派则不同意削藩。双方的理由也都十分合情合理,不削藩难以壮大洛国的国力,长此以往恐无力与定国相针,而若削藩,也恐引起兵变,毕竟那几州经过十年的发展,早已兵强马壮,朝廷没有十足胜算几面同时用兵。 赵欣儿听后也陷入了沉思,不禁想起在庆州时跟萧铣的对话。 那时,她说:“以前在皇宫里,总觉得天下离我太远,父皇在我面前也总是微笑,我那时总错觉的以为十年前的战争并没有给这个国家造成什么,天下,还会是太平的,百姓,还是富足的。” “可是我从皇宫出来,这一路走来,”赵欣儿顿了一下,“繁华的城里,路边仍看到许多在乞讨的人,城外,更是一片凄凉。” 身后的萧铣伸出右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放了下来,“这天下,还很大,我们见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嗯。”赵欣儿回头过朝萧铣笑了笑,有些自哀地说道:“可能被父皇保护的太好,现在的我,一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去帮父皇分担。” 萧铣抬头看着对面女孩的神情,不自觉地站起身来,还是伸出右手放在了女孩的肩上,“有些事,不一定现在就有,但要相信自己未来会有,你追求的,也是我追求的,更是这天下百姓追求的。” 男人又收回了手,接着说道:“这天下,总有一些事值得我们去做,不是吗?” 女孩看着他坚毅的眼神,不禁有些哑然。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女孩的衣摆,也吹动了男人的发髻,更吹动了女孩的心门。 思绪拉回间,更想起萧铣曾对自己说过,各州虽看似问题很大,但也可一一击破,如兰州刺史白可虎,此人已年老,但膝下无子,所以才会左右摇摆,只要许以承诺,便可定其忠心;又如交州刺史刘隐,文人士族,并无反乱之心,只因天下动荡,才有据一州保一民之心 赵欣儿把这些话又复述一遍说与了洛皇 第八十二章 故人 一桌的菜,赵烟斗手脚并用,筷子基本也没顾上,这高手的形象,瞬间就在萧铣的心里崩塌了。 “你小子,看我作甚,吃啊。”赵烟斗把一份猪蹄塞进嘴里,嘟囔了一句。 萧铣心里又免不了一顿活动,看了看周围,感觉仿佛他俩就置身于舞台中央,表演着杂技,引来一群人的围观和注视。 纠结了半会,才缓缓伸出筷子,尴尬地夹了一点白菜放进自己碗里。 还没等萧铣反应过来,对面就扔过来一个烤乳猪腿,“多吃点肉,练武岂能光吃蔬菜。”赵烟斗潇洒地抿了一口酒。 “我真是谢谢您全家。”萧铣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看着赵烟斗的目光,萧铣还是哭着脸将就地把烤乳猪腿夹了起来,刚准备伸进嘴里,就听饭馆的门外传来一阵熙熙攘攘地脚步声。 萧铣转头看去,两队官兵列队在了门口,一人牵着一匹马缓缓从远处走来,马背上人,两眼炯炯有神,威武间却也透露着一身读书人的气息,踩着马镫下来,劲直走到他俩身前,招呼没打便坐了下来。 而对面的赵烟斗,仿佛没看见似的,还是自顾自的啃着猪蹄。 萧铣瞧两人一直未开口,免不了想问一下,可嘴皮还没张,一旁的人便伸出手掌,示意他不用说话。 过了半晌,赵烟斗把最后一个猪蹄啃完,吮了吮手指,拿起酒杯一饮而下,露出满意的神情,打了个饱嗝。 “十几年未见,习性倒也丝毫未改。”一旁的男人这才开口道。 萧铣却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是多年的老相识,虽然他已然猜到面前的人便是交州刺史、被当今皇帝封为定南王的刘隐,又一时奇怪于赵烟斗的真实身份。 “十几年没来,这交州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着文化气息啊,看来这十几年的心血,你也没有白费。”赵烟斗并未看向他,而是两眼注视着门外。 时间重新拨回三十年前,那时候的他们还是刚过弱冠的年纪。赵烟斗在江湖游历的路上,第一次来到了交州。那时候的交州,犹如世外桃源般充满着文化气息,上至官衙、下至田农,闲暇的时间总会约上的好友,在河边一起吟诗作赋,那时候的他们不知道战争是什么,虽然有时过得清贫,但充满着乐趣。 一次偶然的机会,两人却一见如故,互为知己,彼时一人抚琴、一人武剑,仿若伯牙子期。赵烟斗在交州待了一年有余,才又继续了游历。 只是再见时,国家却已满目疮痍,面对西燕和高柔的联军,交州根本毫无抵抗之力,那时候的交州重镇桂阳一直是楚王一脉的封地,是外敌入侵交州的第一道关卡,但在听闻兵情时,作为当时等楚王赵榑却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联军毫无阻力的一路进入交州,而当时的百姓根本没有时间转移,导致整个交州一时间尸横遍野。刘隐的父亲刘老先生虽组织了一波又一波的义军,但仍无法抵挡联军的攻势,而刘老先生也在战斗中不幸牺牲。 等赵烟斗再赶来时,偌大的刘家也十不存一,这也是现在的刘家对当今赵家天子芥蒂最深的地方。 只是萧铣并不知道的是,这对面的赵烟斗,跟赵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八十三章 一如当年 “你就是萧樊的儿子?”刘隐这才仔细看了下身旁的萧铣。 “伯父,您好。”萧铣站起身来,双手合拢,作了下揖,面对长辈,该有的礼数,萧铣倒也不会排斥。 刘隐一脸波澜不惊,“听说你要打我儿?” “我”萧铣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嬉皮地回道:“误会,都是误会,我跟刘兄那是不打不相识啊。” “是么?”刘隐反问了下,倒没继续深究下去,站起身来,又看了眼还在自顾自喝酒的赵烟斗,转身出了饭馆,踏上马疾驰而去。 待对方走后,过了半会,赵烟斗才缓缓拿起烟斗猛吸了一口,“吃好没?” “吃没吃好,您老是看不到吗,您是大口吃的有味,我才吃几口。”萧铣心里吐槽了下,明面上倒还是笑着说:“吃好了。” “好,那我们走,跟我去个地方?”赵烟斗站起身来,径直往门外走去。 萧铣赶忙扔下二两碎银,跟了上去,至于去哪,萧铣倒没有追问。 两人上了马,朝着城外的方向一路飞奔 大约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湖,赵烟斗下了马,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湖边。 湖边竖立着大大小小二十多座墓碑,其中最大的一个,上面的字,让萧铣一眼便认出,这是刘隐的父亲的墓碑。 而旁边,应该便是在战争中死去的其他刘家的人。 赵烟斗对着刘老先生的墓碑磕了几个头,身后的萧铣也跟着磕了头。 见他如此,赵烟斗有些好奇着看了下他。 “国之义士,理应一拜。”萧铣微微严肃地解释道。 “当年,自己在游历的时候,在庆州待过一段时间,刘老先生视我如子侄。”赵烟斗擦了擦墓碑,没再继续说下去,缓了缓,从周边摘了几朵野花,又走到了另一个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亡妻刘牢之杜氏之墓”。墓上的刘牢之便是刘隐的字。 将花放在墓碑前,赵烟斗囔囔地说道:“当年,你可比这花美多了。” 一阵清风拂来,周遭的小草“沙沙”作响,萧铣站在身后,望着前面那人有些孤寂落寞的背影,想必这十几年来,眼前的人过的似乎很苦,不免生出一丝怜悯。 “三十年前,我第一次到秣陶,那时候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后来与刘隐相识,我才知道她已是刘隐的妻子,我觉得遇见就好,只是没想到再见时,已阴阳相隔,她一直都很安静,一如当年。”赵烟斗抽了口烟,仿佛再说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显得很是平淡。 萧铣只是听着 过了片刻,天开始下起了小雨,风也变大些,赵烟斗仿佛陷入了沉思,矗立在墓前,一动不动。 以前的过往,在他眼前历历在目 雨,变得越来越大,萧铣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有上前。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雨中站着。 萧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总之很长时间之后,前面的赵烟斗,身子才动了下,而周遭的雨,在此时仿佛静止了一般,停留在了空中,不曾落下。 “仙人境?”这是萧铣看到如此景象第一的反应。 第八十四章 猫鼠游戏 洛国,太和殿 午朝还在进行中,之前户部尚书详细汇报了今年朝廷赋税的政策调整,朝堂人一群人便开始了争锋相对,一边是与民生息,适当减免赋税,一边是要扩充军备,不能减免,还要适当增加。 洛皇看着下面群臣吵闹的样子,也很是头疼。 此时,伴随着殿外远处传来的“报”声,让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接过安公公递过来的信件,洛皇打开仔细看了一遍,神情瞬间变得凝重,重重将信件扔到了堂下。 林朝阳走上先去,捡起信件,瞥见落款处赫然写着“萧樊”两字,急忙粗略看了一遍,看完心里顿时也咯噔了一下。 信件是从凉州发过来的,上面大概内容是定国大军有往并州的迹象,预估两日内即达到并州边界,而这封信也则是三日前发出的,虽八百里加急,照这看,估计此时定国的军队已经兵临并州,说不定此刻双发已经开仗。 若为真,双方休战了十年的平静即将被打破。 林朝阳把信上的内容给大臣们快速传达了一遍。 朝堂上,一片死寂。 也不知道此刻的并州到底是什么情况,大臣们低着头,斜着眼相互看着对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众爱卿,都没话说吗?”洛皇看着堂下的群臣,语气中略带着愤怒。 若真发生战争,定国此番胜利,则洛国危矣,若凉州取胜,则萧樊威望更甚,朝堂将更无力去应对。 “皇上。”说话的是谢必安,“臣建议即可着人前往并州,一是可实地确定并州的情况,二是若真发生战争,则可表示朝廷的慰问。” 洛皇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并州嘉陵关 “王爷,定国的军队退了。” “嗯。”萧樊微微点了点头,对于这种场景,萧樊见得太多,所以也并没有什么紧张感,他只是好奇的是,十年的平静,怎么定国突然又开始南下了,思来想去,一是也没想明白。 “老爷,你也不用多虑。”身旁的韩若男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一次,我们就打他们一次。”身上透露着一股阳刚,十年前那个坚毅的女子,丝毫未变,这让萧樊甚是欣慰。 “夫人说的是。”萧樊接口道,“林副官,着人清点好士兵” 嘉陵关外,营帐内 面对面坐着两个人,恶狠狠地啃着牛骨,桌子上各放着两坛酒。 一人扔掉骨头,拿起碗,猛地将酒一饮而尽,“两天就损了四千多人,他娘的。” 两人没想到,十几年前那么轻易拿下的嘉陵关,现在居然如此牢固。 “三哥,三哥?”见对面没有回应,开口的男人又叫了两遍。 “嗯,嗯?”对方才回过神来,“七弟,我在想,我们是不是着了那丫头的道了?” 两人指的丫头,便是定国的公主。而这两人,便是定国的三王爷顾柏和七王爷顾松。 顾松邹了邹眉头,有点醒悟过来,“那三哥,我们下面怎么办,撤?” 顾柏摇了摇头,他心里清楚,他和顾柏在朝堂上,对着其他人如此争吵,才换来出兵,若现在说撤,回到定国还有何权威,下面的人又如何看他们,当今可行的,也只能硬着头皮把嘉定关打下来,那局面就会完全扭转。 “来人。”顾柏对着进来的人说道:“传令下去,原地修整三天,三天后,我要与萧樊决一死战” 此刻,在定国的琇芸宫内,一个女孩正休闲地与自己的爱猫游戏,表情看上去如此轻松,仿佛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之中。 第八十五章 对过往说再见 “你小子,笑什么?”回去的路上,赵烟斗看着萧铣一副欠揍的样子,没好气的问道。 萧铣一听,立马装作正经起来,“没没什么。”话音刚落,又憋不住的大笑起来,但立马又变得正经地说道:“还别说,老头,您还真是长情。” 赵烟斗倒没再回话,抬头望着天空,一排大雁在雨后的彩虹下飞向远方,天边映衬出当年那个女子的模样,支棱起一副华美的夕阳乐章,只是雁过无痕,人已垂老,白云湖早已变样,那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小子,你说离别是为了什么?”赵烟斗未收回目光,有些漫不经心地问到,“为了更好的相遇?若未来无期,当初为何要离开。”仿佛问萧铣的同时,又在问自己,亦或是当年的自己。 萧铣寻着赵烟斗的方向看去,抿了下嘴唇,想开口却始终没有张嘴,恍然间也陷入了沉思,不知那个女孩现在是否还好 等两人回到城里,夕阳也已落下。 雨后的城市,行人总是三三两两,夜晚的春风拂来,略还是有些凉意。两人刚找到一间客栈准备住下,门外便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看衣着,便知是刘隐府上之人,说明了来意,萧铣和赵烟斗只是互相对了一眼,便上了来人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一队人,驾着马车朝安南王府驶去。 南安王府 刘隐端坐在大厅的上座上,闭着双眼,直到管家告知萧铣两人已到,这才缓缓睁开眼。 “赵兄,你可知此次我所为何?”刘隐开门见山地说道。 “不知。”赵烟斗摊了摊手。 “好,那我就直说。”刘隐转头看向了萧铣,“把你背后的东西留下,我放你们离开交州。” “金顶鹰冠?”萧铣紧了紧身后的背包,心里想着却未开口,“难不成是提蔡茆追要的?” “要是不给呢?”赵烟斗瞥了一眼。 “赵兄,你当真要为了这小子跟我撕破脸?”刘隐有些惊讶于赵烟斗的话。 “你不要,我们就可不用。”赵烟斗看了一眼跟前的刘隐,便招呼萧铣说道:“我们走。” 紧跟着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安南王府。 “老爷,就这么放他们走吗?”身边的管家提醒了下。 刘隐却没有回话,双眼始终注视着门外,表情充满着犹豫、而后变得坚韧 “老头,他是为了蔡茆吗?”回去的路上,萧铣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赵烟斗听了,也不禁笑了下,“你小子,太小看刘隐了,他呀,对蔡茆无感。” 看着萧铣疑虑的表情,“怎么,以为他们是姻亲,里面就有什么勾当?”说着,赵烟斗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当年刘家老太爷死于高柔人之手,蔡茆那时正好杀了高柔的世子,也算间接替刘家报了仇,刘隐才同意与之结亲。他现在想要你背后的东西,无非就是想要跟高柔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萧铣追问到。 “一笔可以替刘家报仇的交易。” 萧铣边走边思考着赵烟斗的回话,恍然间有些醒悟,只要金顶鹰冠在手,无论跟高柔哪个王子交易,都能轻而易举地让对方心甘情愿地杀掉仇人,如论仇人是谁,毕竟王位的座椅最是诱人。 第八十六章 一剑落风云 这一夜,萧铣又是一夜无眠,自然心里也十分清楚,刘隐不会如此轻易让他们离开。 天还微亮的时候,萧铣便起身收拾好了一切,推开窗户,天边的晨曦外还挂着几许星辰,虽已入春,也身处南方,寒意仍却未消去几分,让原本一夜无眠的萧铣,更无了半点睡意。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听到旁边房间有些动静,萧铣立马出了房门,依靠在门旁的木柱子上,边等边思考着什么。 “进来。”从房门内传来赵烟斗的声音。 萧铣倒也没有惊奇对方是如何发现的,想来仙人境的人实是无法估量,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下一步,你打算去哪。”赵烟斗起床第一件事便是习惯性的拿起烟斗抽了起来。 “前辈,我打算今日启程前往京州。”萧铣也没有丝毫隐瞒。 “嗯。”赵烟斗轻声哼了一下,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正好,我也打算回京州看看,我们到时同路。” 萧铣一听,心里很是高兴,毕竟有个仙人境的高手在身边,这一路也会有保障。 可还没等萧铣想完,赵烟斗就先“呵呵”傻笑了两声,这把萧铣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怪不得你师父只说让我保你出交州,那个老狐狸。”赵烟斗咬着牙自言自语地说着。 萧铣心里虽很是窃喜,却感觉不太好表现出来,只能装傻充愣地看着赵烟斗。 看着对面一脸无知的样子,赵烟斗也只得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出发。” 出了秣陶城,萧铣感觉有些奇怪,为何不见刘隐的人,往前又走了几十里,仍未看到任何迹象。 “小子,不用奇怪,不远处便有。” 萧铣用力伸了伸头,隐隐约约看到一队人影,朝他们走来。 待看清楚,人影不是却不是一队,远远看过去,估摸着也不小千人。 领头的看上去也是半百之年,骑着一匹黑马,走到两人跟前,先是对赵烟斗抱了下拳,转头对着萧铣说道:“萧兄弟,刘某也不拐弯抹角,只要你肯将身后之物借于交州一用,他日必定涌泉以报。” “抢就抢呗,说借这么好听。”萧铣小心嘀咕了一下,而后又大声说道:“前辈,这物晚辈也有用处,所以暂时就没法借给您了,实在抱歉啊。”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皱了皱眉,“那小兄弟,就别怪刘某了”说完,招了招手,只见身后的千人不对一排排朝萧铣两人走去。 萧铣赶忙一溜烟跑到了赵烟斗身后,看着赵烟斗的疑惑,尴尬地笑了笑,又用手指了指对面和自己,两手一摊。 赵烟斗“嗒嗒”吸了两口烟,腾身而起,立在半空中,运起气来,只见大风骤起,在他身前形成一道龙卷风不停旋转,天边的白云顷刻间聚拢在一起,慢慢形成了一把巨大无比的利剑,赵烟斗手举剑柄一挥,伴随着狂风吹过,对面已全是人仰马翻,中间却隔成了一条通道。 但不见有人死伤,可见赵烟斗未真正出力,对故人,还是手下留情了。 “刘忠,回去好好劝劝刘隐。”赵烟斗骑着缓缓地从通道走着,没有回头地说了这么一句。 “老头,你这招比你之前那个厉害多了啊。”两人往前走了半响,萧铣仍不住说道:“这招又叫什么啊,老头。” “一剑落风云。” 萧铣感到身边的老人此刻一身的霸气,有些震撼,却又打趣地说道:“我说老头,要是天空万里无云,你这招是不是用不起来了。” 赵烟斗没好气地看着他,“万物,皆可塑剑。” 果然,高手就是霸气。 第八十七章 嘉陵关大战 定国,琇芸宫 “阿姐,是不是边关来信了,三叔和七叔他们开始进攻嘉陵关了吗?”少年逗着小猫,询问到。 “嗯。”回话的女子收起信,走到烛台前,用烛火点燃了信件,看着它慢慢燃烧殆尽。 “阿姐你说,三叔他们会赢吗?” 女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搂起猫摸了摸,“过两天,叔祖又会回来,你的功夫练得如何了,别到时候又挨训。” 少年一听,神情立马变得有些紧张,边往殿外跑去边回道:“阿姐,那我先去练功了。”身后跟跑着几个太监宫女。 女子婉儿一笑,放下猫,躺回了躺起上,摇了起来。 洛国并州,嘉陵关 “程大人,你小心”喊话的正是萧樊,而他口中的程大人,则是京城派来的兵部侍郎程飞羽。 此时的程大人,似乎有些腿软,弯着腰站在城墙上,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箭矢射中。 “王爷,敌人火力这么猛,我们还守得住吗?”程飞羽跟在萧樊后面大声地问道。 “守不住也得守,程大人,你多注意安全,万一真守不住,你先走,不用理将士们。”萧樊也大声地回道。 “本官誓与将士们共进退,城在人在。”程飞羽虽不情愿,但还是立马表明了立场。 嘉陵关外,营帐内 “三哥,再这么打下去,我们人都快没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顾柏却微微一笑,招了下手,对着进来的人说道:“传令下去,北门继续打,现在把主力全部集中到西门,同时跟城内人联系,跟他说在一个时辰后,我要看到西门打开。” “遵命。” 攻城依旧猛烈。 “程大人,皇上不是下旨让甘州支援的吗?”萧樊故作凶相地说道,“为何都几日了,还不见甘州军。” “王爷勿怪,王爷勿怪。”程飞羽赶忙回道:“皇上确实有下旨让甘州来支援,谁知那吴启竟无此肆意妄为、抗旨不遵,等程某回去,定要参他一本。” 恰在此时,身边人在萧樊耳边言语了几句,萧樊略微点了点头,不禁意露出些许微笑。 “走,程大人,带你去看个好玩的事情。”萧樊招呼了下程飞羽,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朝西门奔去。 待几人来到西门,此时西门已打开,正从外面源源不断地涌进定国军队。 过了半会,萧铣示意了下,城门的正墙上一群士兵立马扭转起城门的锁绳,只能“哐当”一声,西门又关了起来。 听到身后门关闭的声音,定国的军队顿时感到不妙,逐渐混乱起来。 只见城墙上,立马现身出两排弓箭手。定国军队的不远处,也早已集结了随时待命的凉州军。 望着飞下来的弓箭,冲又不冲过前面的凉州军,定国人已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程大人,定国人以为用些金银财帛、许以高官就能收买我并州军人,真是可笑至极。”萧樊仍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 而此刻的程飞羽,早已有些惊惊然不知所措,仿佛自己也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上一样,唯唯诺诺地回道:“是是” 第八十八章 徐州 天还没灰暗的时候,阳光显得那么的惆怅。 萧铣抬起头,望着天边的余晖,那些美丽的云朵、逐渐消失的蓝天,并没有带来太多的遐想,那也许是属于日落的方向,却不知是否也属于自己的方向。 二月的天,云很轻,风很重,岁月很远。 残阳并不刺眼,漫天的霞光,映出的一缕血红,倒影出别样的景象,一如嘉陵关的城墙。 萧铣虽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信心,但不免仍还是出于本能的有些担忧,这一路走来,更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战争版本。 而此刻的关外,在逃亡的路上,两个男人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气焰,这一路一直被追赶,直到过了昆仑,才稍微缓了下来。 “三哥,我们后面怎么办。”顾松望着身后仅剩的几千余人,哭丧着脸问到。 另一个男人抿了抿嘴,一改颓丧的神情,站起身来,说道:“洛国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回北都,重头再来。”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北都早已变换了主人。 昆仑山 “师哥,见过萧王爷了?”说话的是绿竹。 “嗯,见过了。”回话的正是青峰。 “怎么说?”绿竹焦急地问到。 “萧王爷的意思是等凉州军在昆仑山北建立关卡,我们便可以重建山门。” “那要多久?” “半年左右。”见绿竹有些忧虑,青峰安慰道:“十年都等了,我们也不在乎多等这半年,这半年时间,我们正好可以把昆仑山重新修葺好。” “阿姐,三叔和七叔败了,真是可怜了这十几万将士。”少年语气中充满着叹息,脸上却无半点哀伤。 “嗯,三叔、七叔年纪大了,也该颐养天年了。”回话的女子抚摸着猫,躺在躺椅里。 少年笑了笑,继续说道:“那阿姐,昆仑山,我们真的让给萧樊了?” “既然答应了,该舍弃的就要舍弃,再说,昆仑原本也不属于我们。”顾琇芸拿起躺椅边茶桌上的一封信,又看了一眼封面,落款处赫然写着“萧铣”二字,而这封信也正是萧樊按照萧铣的意思,着人送到了顾琇芸手上,“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可以见到。”女子喃喃自语地说道,脸上充满了期待。 过了交州,便进入了徐州地界,当年定国沦陷后,仅剩的也是徐州之地。 故地重游,虽当时还很年幼,但萧铣还很是感慨,神情中也流露出些许哀伤。 “小子,不早了,我们找个地先好好休息,老夫累了。” 按照赵烟斗的意思,两人找了个客栈,用过晚餐,也住宿了下来。 十年,匆匆而过,萧铣站在窗前,看着天边一轮明月,感受着清风拂面的清凉,复杂的内心并没有得到些许的安静。 只是,岁月终将孩提时候的那些留恋,化作了过去的倒影,水波一动,也就模糊。 如同那年的自己、身边的亲人以及发生的那些不敢去想、也不敢以往的事像,此刻间开始若隐若现起来。 这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