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之剑》 第1章 红庙村 天有门,一道彩虹突兀自东向西悬挂,于是,南天处便有了一道巨大的彩虹门。 一道顶天立地的人影几乎塞满了了那道彩虹门,自内跨越而出,像是一脸懵逼的样子,看着门外一片的陌生世界。 他肩上似乎是扛着一条扁担,两端各有一座大山,跨过彩虹门之后,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坚定的走在混沌一样的虚空,身后的门消失,太阳云遮雾绕,此时天地间仿佛只有那顶天立地的身影,身影缓缓移动,一步步进入虚无。 塞满天宇的巨大人影像是终于累了,轻轻的放下担子,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双手的汗水轻轻一甩,有天瀑砸落,陌生世界一方之地,一方大湖凭空而生。巨人轻叹一声,雷音便鼓荡周天。然后他悄无声息的坐下,慢慢的,伸展开四肢,头北脚南,就此睡去。 一方混沌世界,立地水火,重运五行,巨人沉睡在这方世界中,与世界融为一体。 有风暴席卷,混沌世界慢慢分为上下,轻者上升,浊者下沉,若是站在天外的视角,可见那狂风席卷,若巨大的龙柱旋转着将上下分开,像是擎天之柱,将混沌世界上下一分为二。 许多年以后,天变得湛蓝,大地郁郁葱葱,在某一方天下,一南一北,两座巨大的山峦,山顶有月牙一样的窟窿。 白塔镇红庙村,村后是北山,北山不高,但是山体厚重,朝向太阳的一面寸草不生,且光滑如镜,山体像是一整块石头,不管是多大的雨,山的南面永远是一尘不染的样子,从南向北看,就像是一面壁立的镜子,闪光刺眼,特别是酷暑季节,那面镜子就像是将红庙村都聚焦在阳光之下,如同把整个村庄都烤焦一般。盛夏如火,北山南坡的镜面所照射之处,便有一条火龙从镜子出发一路向南扫荡,所照之处尽皆虚无,像是一条溜光大道直接到南面的大河套才销声匿迹。所以,红庙村人干脆留给那面镜子一条宽一里的地方任其发泄威能。反正到了大河套便变得温柔,不会连大河都一起蒸发。一里宽的范围之外,庄稼林木照样生机勃勃而且几乎秋毫无犯,所以,多少代以来,北山那镜面一样的山坡不但不让人反感,反而因为因为它的天地造化,红庙村冬无酷寒,便是到了冬日也照样郁郁葱葱,这与周边十几里外的其他村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着实令人艳羡。也正因如此,红庙村成了周边村落的圣地,特别是冬天,简直就是避寒的天堂。 红庙村北有神山,南有滔滔不绝的河流,因而被周边人所艳羡,有的没的的传说沿袭了无数代人,在那一里宽的范围之外,北山脚下的树林中有大庙,红墙绿瓦,大庙也是通红的,因而那个位于北山脚下的的村庄叫红庙村也就理所当然了。 红庙村有大小五百户人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北山,东西南视线所致均为山峦,高低起伏奇形怪状,红庙村和周边的一些村子都坐落在这处盆地一样的地方。这里人相对保守,据说除了周边村庄,很少有人到山的北面去,也很少有人走出山外。除了个别人出去过,回到村里大谈特谈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往往能令村里人心生向往,特别是一些小孩子,坐在出过山外人的身边,小手抚在人家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见过世面人的脸,崇拜的不要不要的。若是见过世面的人拿出一些不知名花花绿绿的糖果,则大呼小叫,恨不得趴在人家的身边一副乖巧的不得了的样子。孩子如此,大人自然要深沉些,一脸不在乎的外表下往往掩饰着一丝羡慕,然后发问:见过皇帝了? 红庙村五百户人家,最大户姓杨,杨家老祖的祖坟在北山坡下一处高地,背倚北山南面照阳,取背有靠南有照之意,居高临下,俯瞰着杨家子孙,而且,祖坟与那道一里范围比邻,随着子子孙孙不住的添坟增高,居然有遮挡北山镜面的意思。虽然不能真正的遮挡,但是,无数代以后,那一里范围便也不再那么狂暴,虽然温度还是高,但也不至于一扫而光。因而,红庙村东西两个村落不至于因为那一里范围而绕路河套彼此来往,夕阳西下,穿梭那一里范围也变得容易。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农人冬闲,东西两村就聚集在那一里范围挑灯夜聊,山里山外,知道的不知道的瞎猜的还是想象的,男女老少聊的不亦乐乎。孩子则在大人们有意无意的目光下胡作乱闹,红庙村的热闹通常都是在这时候开始。 这一代的老杨家五服之内就有百十户人家,唯一存活的老祖行三,万字辈,已是七十岁高龄。老人杨万广,膝下六子,为玄字辈。其中老三杨玄富先是一子一女,前年又添一子,按辈分为宇字辈,老大男取名杨宇燕,女杨淑凤,老小暂时没取名字,奶奶岭南的杨氏,与红庙村杨氏无关,不是近亲,杨万广第一个妻子在为杨万广育有四子二女后三十岁崩,时隔一年杨万广再娶岭南杨氏,又为杨万广生二子二女。所以,这个奶奶是后奶,居然亲自为孩子取名无双,小名小双,昵称双儿。 并非老太太格外喜欢这个孩子,孩子的到来纯属意外,本来因为家庭不富裕,再加上老杨家家族太大,人口也多,区区孙子辈不知多少,就算是想与那个孙子辈亲近也亲近不过来,不给脸色就算是善良了。不过老太太亲自为这个孙子取名也算是破例,很出人意料。杨万广作为老祖一样的人物,地位高高在上,也正因如此颇有家长作风,除了表情下吓人拒人千里之外,脾气也不是很好,动辄发火,懂得人人对他敬而远之。老爷子的六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这位老祖偏偏拒不放手,不让分家,六个孩子拗不过老人,只好硬着头皮混在一起。只是出工不出力,个个留着小心眼,特别是老五老六两位兄弟是老太太亲生而另外四位则不是,如此更捏不到一块。就这样面和心不和过了十几年,眼看着日子越过越散越过越穷,老祖杨万广只好妥协,在一次推了饭桌之后答应分家。分家时,老三家人口少,只有四口人,分四个人的口粮和四只碗筷。只是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个孩子,这孩子不但来的不是时候,而且一出生比耗子大不了多少,满脑袋连个绒毛都没有,长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凭这容貌就没谁了。老太太虽然与老三家无亲情无血缘,但是毕竟是心善之人,听说三儿媳妇又来了个孩子,又拿了小米等粮食,算是接济断粮的老三家。只是这孩子实在是不起眼,就算是整个红庙村也找不来第二个。老太太一边为孩子用大木盆洗澡,整个孩子在她手里如同一个破抹布拧来拧去的,一边嘚咕:真是独一无二,天下无双,就叫无双,小双,双儿,霸气又可爱。老太太边拧扯那孩子边戏谑:“我见过不少刚出娘胎的孩子,只有你这孩子真的是独一无二,若是能活下来,可不就是天下无双!” 那孩子在老太太毫不留情的拧扯下居然毫无声息不哭不闹,小眼睛甚至直呆呆的看着老太太,老太太吓了一跳,将孩子扔到水盆里:“是个记仇的,耗子眼睛,看着还挺瘆人的。” 那孩子第一次记事是在一个冬天,孩子睁开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屋子空无一人,父母和兄姐不知道去了何处。破碎的窗户纸透射过的月光将黑洞洞的屋子照的斑驳。孩子翻了一身,坐起来,左右看了看,然后直接滚到地上,只觉得地上有些凉,便站起身,摇摇晃晃走的不稳。浑身不着寸缕,借着月光走出房门走出院子,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一路向西,来到一大群人聊天聚会的地方。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沿着那条大道一路向北,就这样去了那座北山。 那天晚上,老杨家鸡飞狗跳,孩子的母亲大哭大闹,孩子的父亲闷声不吭,孩子的奶奶打了还不太懂事的杨宇燕和杨淑凤,孩子的爷爷则手拿拐杖打了闷声不吭的老三。其余大爷伯伯则满村乱窜,就连五百户人家的外姓人也跟着漫山遍野的找。一个一岁的孩子,能跑到哪儿去?而且,长得那么小! 小孩子一路向北,蹒跚学步的他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就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沿着那条大道走向北山。虽然不着寸缕,但是没感到一丝寒冷,甚至比那个四面透风的家还有那个没有母亲怀抱的被窝要暖和很多。孩子心情愉悦,甚至逐渐步子越发稳固起来,虽是冬天,路边野花烂漫,矮树葱茏。不时有野鸡野兔窜来跳去。孩子也不害怕,甚至蹲在地上,看着小心翼翼靠近的兔子一把抓过来抱在怀里,玩弄一会有丢在地上。然后小手向远处一招手,一双有着绿油油目光的的土狼就狗一样爬过来,哼哼唧唧蹭着小孩子的身体。小孩子玩了一会又觉得虽然无趣,打发了赖皮赖脸的土狼,顺手折下一条柳枝,一边甩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有意无意的来到北山坡下。 那座大坟比较碍眼,挡住了他的视线。 小孩子柳条一抽,正面劈在大坟上。 一道热浪就此迸发,大坟不存,小孩子被热浪席卷,趴在地上,心里不知想什么,只觉得太热了,有些讨厌,有一声没一声的哭了两声,热浪立即温和下来,像是有一双温柔的手在孩子的身上仔细抚摸。 孩子比较满意,爬上了镜面一样的山坡,直到那月牙一样的窟窿处。 孩子坐在山口,小手拖着两腮,也不知在想什么,借着月光向南看,懵懵懂懂的。 然后小孩子转身看了看身后,那是月牙处的深渊,深不见底。像是一个山洞,直上直下的山洞。 孩子就滚下了那个山洞。 第2章 一只大白鹅 母亲姓周,娘家在北山北边。 本来北山北边来到南边不太容易,要翻山越岭,但是就有那么一条小小的山道盘旋着越过北山,随着岁月,走的人多了,山道也就变成了大道。 母亲娘家就在那座山北脚下的村子,叫做北境村。 姥姥六十大寿,外嫁的姑娘都要回村祝寿,小孩子的母亲也不例外。 母亲受到小孩子走失三天的惊吓,不敢让孩子与自己离开半步,在教训完大儿子大女儿之后,骂了一顿闷声不吭的教书匠丈夫,便将孩子裹到怀里回了娘家。 这是小双记忆中第一次去山外,去姥姥家。 显然,作为穷人的母亲似乎不太受待见,舅舅姥姥不要说,就连小孩子对这个回到娘家的姑姑也不太待见,连累着那个胆大包天胆敢三天不回家的小孩子也一起不待见起来。孩子们蹿房越脊,二十几个孩子要多热闹有多热闹。小孩子极为羡慕,挣脱母亲的怀抱步履蹒跚的来到孩子们中间。只是,那些孩子无一例外对这个瘦小难看的外来者极为排斥,即使当着大人的面也毫不留情,要不就是一脚踢趴下,要不就是一搡一推,将孩子推到土堆里再埋上一些土,然后一声“跑”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将孩子留在那里一脸懵逼。孩子们似乎得到了欺负弱小的乐趣,有时候会主动来到近前,一番打打闹闹,将孩子弄的和土耗子一样,心满意足的哈哈大笑散场。 母亲看不过,与孩子们据理力争,只是,孩子的大人们往往一阵嬉笑:“都是孩子,难不成还能打一顿?” 姥姥是一个看起来很刻薄的人,嘴唇薄薄的,满是皱纹的脸像是隐藏着什么东西,让人看起来害怕。姥爷躺在炕上,有时候坐起来看着窗外,见到小孩子爬墙头上树,就会大吼一声:“找打!” 所以,小孩子最不愿看见的就是这两个人,就是玩也要远远的避开他们。 看来,母亲没有带来什么寿礼,柜子上的好东西小双没见过。 小孩子看着流口水,那些纸包纸裹的东西一定很好吃。 母亲大着胆子打开一包,从里边拿出一块糕点,偷偷的塞给儿子。儿子大口吃掉,没来得及抹掉嘴上的残渣,就挨了一耳光。 大舅有些不屑的看着他的二姐,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母亲抱起孩子,走出了院子。 母亲身后,一大群孩子言语粗俗,手指弹着自己的脸,示意丢人! 母亲哭着回家,在母亲怀里的小孩子不知所措。 回到家里,母亲搂着自己的儿子,痛哭失声! 小孩子趁母亲睡着,挣脱了母亲的怀抱,蹒跚的走出了屋子。 屋外,哥哥姐姐眼神凌厉,看着小孩子一副跃跃欲试的劲头,姐姐倒是先和蔼下来,问小孩子母亲为何而哭。只是孩子太小,说不太明白,只是说:舅舅打我! 另外两个孩子就攥紧了拳头。 三个孩子不知所措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眼看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母亲还在挂着眼泪睡过去,教书匠还没有回家,就算他回来也不会做一顿饭。这个家若是没有了母亲简直比冰窖还冷。 随着一声声“嘎嘎”的叫声,一只大白鹅走路姿势很拽的走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只兔子。 大白鹅叼着兔子来到小孩子面前,将兔子狠狠的摔在地上,大尖嘴在地上蹭了蹭,然后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着小孩子。小孩子看着已经翻白眼的兔子,又看了看大白鹅,奶声奶气的问哥哥:“啥时候买的大鹅?” 大哥脸有狂喜之色,拿起地上的兔子,刷锅烧水。小孩子不解,姐姐却立马反应过来,利手利脚的帮着大哥忙忙活活。 大白鹅屁股一撅一撅的蹭着小孩子的脸,小孩子不胜其扰,小手随意一甩,正打在大白鹅脑袋上,大白鹅“嘎”的一声,极为不满的满院子闹腾。 大白鹅闹够了之后,又贼眉鼠眼的来到小孩子身边,趴在地上,大脑袋继续蹭着小孩子的脸。 小孩子骑到大白鹅的背上,大白鹅呜呜喳喳的满院子飞奔,最后跑出了院子,不知道去了何处。 母亲到底是醒了,看着两个孩子搞得满屋子热气腾腾,一股肉香极为诱人,又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得看,竟然不见了小孩子,立即疯了一样跑出院子,一声一声喊道:“小双,双儿!” 孩子骑着大白鹅东西街横冲直撞,溜墙根的人们只看到一道白影东一趟西一趟的来回乱窜,也看不清是啥东西,都很好奇,“这是啥呀?啊?” 母亲满街呼喊着儿子的名字,溜墙根的人们啧啧道:“又是那个孩子,真不让人省心,上一次丢了三天,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一次可别真丢了!”。“谁说不是,这孩子长得瘦小又难看,跟个死耗子似的,养不养得活都难说,却偏偏不让人省心,死了更好!这满大街的喊叫,也不怕丢人!” 母亲找了满村也没看到儿子,又回到家里,见一双儿子竟然趴在灶台上吃的满嘴流油,气不打一处来,抄手拿起鸡毛掸子没脸没屁股的就往身上招呼。大小子宇燕抓起一大块肉往外跑,母亲拿着鸡毛掸子往外追,也许是肉太热了,一路斯斯哈哈吸吸溜溜拍打着嘴唇,呜呜囔囔的道:“死了更好,咋就不死呢?” 宇燕恨声不断,来到村头一处水井旁,终于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指着水井喊道:“再打,我就像小双一样跳下去!” 母亲吓得一激灵,喊道:“你是说小双跳下去了?” 宇燕认真的点头:“我亲眼看到的,那孩子跳下去了,我都没拦住!” 母亲立马大呼小叫,三步两步赶到井沿,往下趴望,大哭道:“怎的就拦不住?他才多大?你多大了?我看你就是想害死他,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母亲大闹着就要跳井,被宇燕死死拦住,“本来嘛,他就是多余的,家里这么穷却还要多来一个,死了更好,死了省心!” 母亲已经麻木,已经没有心思和大儿子吵嘴,看着围上来的众乡亲,跪下来哭喊道:“求求你们,下去救救我的儿子,我给你们磕头!” 毕竟是乡亲,还是有一些热心人,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一条绳索顺入井下,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顺着绳子下井,井沿上的人七嘴八舌:“小心啊,这口井三丈深,井底有活水,别进入活水层冲了去!” 这时候,一道白影冲了过来,在谁也没有注意的时候,小孩子挤过人缝,趴在井沿上,往井下看,奇怪的嘟囔道:“这是干啥咧!” 一旁的人认真的注视着井底,一把将小孩子甩到身后,道:“小孩子凑什么热闹?不小心掉下去,就像那小双一样被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孩子揉了揉揉屁股,一瘸一拐的和大白鹅一拽一拽的回家,喊道:“妈,我饿了!” 众人大惊! 老祖坟的突然消失让村里的一些人寝食难安。 特别是杨氏家族的人,那是杨家祖坟,像山一样高的祖坟啊,不说别的,就是人抬肩扛,想要平了这座坟,杨家男女老少全部出动没有一个月是平不掉的,但是,就是一夜消失了,而且没有任何动静,而且,因为祖坟的消失,传说中的一里范围寸草不生并没有发生,反而更加令人心旷神怡。不说别的,那一里范围竟然由干枯变得水润,变得生机盎然,如一道绿色的锦缎铺展开来,从南坡一直延伸至大河套,甚至整个红庙村因此而变得生机勃勃,比如大冬天的,村中小广场的那颗大橡树就绿意盎然,像是春风拂过,带来的绿荫让人有极为舒适的感觉。 也因此,外姓人甚至杨氏本家的一些人都认为,那座祖坟阻碍了红庙村的风水,早知如此就应该早点平掉。 杨氏家族的人不这样看,祖坟消失,对杨家来说一定不是好兆头。 老祖杨万广更是焦虑异常,作为他们这一代的填土人,他对祖坟的重视远远超过其他人。想着再立祖坟,但是这样的大事可不是随意能决定的,一是要和家族人商议,二是要找个先生看看,看看祖坟消失究竟意味着什么,要不要再找个风水宝地寻龙点穴一番。老祖一言九鼎,令杨氏家族每家拿出一两银子用于堪舆风水重立祖坟。只是,各家都穷,一两银子可不是小数,比如一些个家庭一年到头也没见过一两银子,一次拿出这么大的数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但是老祖发话:没银子,去卖儿卖女! 老三教书匠在镇上教书,月银三钱,只是刚刚分家另过,以前的积蓄都作为公产被老祖留在了祖宅,而且刚刚分家,锅碗瓢盆无一不需要重新购置,一个月的银子只有三钱,吃都不够,哪有余钱?教书匠是个闷棍,屁都不吭一声,只知道唉声叹气。母亲虽然怒其不争,但是也没有办法。老祖发话,那几个屋都在想办法,借的借卖的卖都是为了凑银子。教书匠只知道闷声发愁,却不知道想办法。母亲只好另做打算,与教书匠商议:“要不,我去东山沟去找我大姐借?” 教书匠一言不发,但是显然也是同意了。 只是,人还是要脸皮的,母亲不受娘家人待见,与那个大姐又好到哪去了? 不过没办法,老祖催得紧,谁又敢忤逆他的威严? 于是,母亲抱着孩子,二十六里外,东山沟,硬着头皮也要去一趟。 小孩子很不情愿,但是拧不过母亲,只好老老实实呆在母亲怀里,去那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身后,大白鹅一拽一拽的跟随,撵都撵不走! 第3章 小白猫 第三章 小白猫 去东山沟出红庙村向南过河然后向东,至东山脚下的一排零散村落,其中一个村落便是东山沟。 小双是第一次被母亲带着过河,大河套有水,一年四季不结冰,且宽阔处有壮阔之感。只是河水不深,最浅处只没脚面,河上无桥,也无舟楫,有心人寻河道浅处一步步扔几块大石头一直到对岸,便是最原始的桥,行人踩着石头,倒是也没耽搁过河。 母亲在村里有个绰号叫做伶俐人,手脚麻利不说脑袋反应也伶俐,与人说话常常是别人刚说半句话她马上理解了尚未说出的下半句,接话及时且一针见血。如此聪明伶俐是好事也是坏事,有抢话多舌的感觉,且思维太快说话往往不经大脑,无意间话赶话就要得罪人,因而说起伶俐人,除了佩服其聪明,也往往有讥讽之意。 只是伶俐人说话办事伶俐,但是因为体格弱小,做起事来就不太麻利了,特别是动点力气活,伶俐人就不太伶俐了。 比如眼前大河套,不知道那个调皮的,竟然将那些大石块全部搬到了对岸,平时供人垫脚的石头居然都在对岸被码成了一堵墙。脚下身边都是一些稀碎的河卵石,压根不能作为垫脚石用。伶俐人到底还是伶俐,挽起裤腿,也不脱鞋,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试探着一步步趟过河。河水清澈,能见小鱼小虾在河水中徜徉,甚至能看到河底五光十色的小石头。伶俐人觉得河水果然不深,于是放心,一步步朝河对岸走去。 只是,有时候感觉是骗人的,河中间果然有那么一条沟,深度不详,只是伶俐人母亲一脚踏入,瞬间身体前倾,眼看怀中的孩子要掉进水中,伶俐人大呼大叫,一把将孩子扔向对岸,自己挣扎着掉进沟里,并且瞬间没顶,只留下双手在河面无助的折腾。 孩子被摔了七荤八素,小身板坐在浅滩上,看着扎挣没顶的母亲大声哭嚎。小孩子觉得这是极为可怕的一幕,因为母亲挣扎的双手也快要消失了,并且急速向下游冲去。 没了妈,这还了得! 这时一条白影迅速飞掠而过,是大白鹅,忽闪着巨大的双翅,两只巨大的爪子抓住伶俐人眼看没入水中的双手,一声尖叫,振翅一飞,硬生生将伶俐人从河水中拽了出来,然后扔到河岸上。 伶俐人浑身湿透,脸色发青,躺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嘴角一股股冒水。孩子大哭着挪向母亲,趴在母亲的身上哀嚎。过了一会儿,伶俐人苏醒,看着嚎啕大哭的孩子,又看看自己的狼狈相,不由悲从中来,紧紧搂住孩子毫无顾忌的哭了起来。 这日子为何如此艰难? 伶俐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去东山沟,钱的问题,总要解决不是? 伶俐人抱着孩子,不管衣衫是否干枯,怕孩着凉解开衣襟,将孩子贴身搂在怀里,又系上衣扣,只留孩子一个小脑袋在外。 后边还是跟着大白鹅。 伶俐人母亲抱着孩子,眼看黄昏,精疲力尽之际终于到了东山沟姐姐家大门口。 伶俐人仿佛有些犹豫或者害怕些什么,没有着急进屋,坐在大门口一块四方青石上。一路风尘又饿又累,怀中的孩子昏昏沉沉的似是睡了过去,旁边的大白鹅乖巧的趴在伶俐人身边一声不吭。伶俐人看着怀中的孩子,那孩子经过这么一折腾,本来灰突突死耗子一般的模样此刻更是不堪,小脸蜡黄,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伶俐人心疼,想着喂一口奶水,只是根本没有,不觉泪水无声滑落,悲悲戚戚。 正在悲切,黑色大门打开,一盆水从门内哗啦一声倒出,本来伶俐人正在起身打算敲门,这一盆水刚好一滴不剩全部倒在身上,又被浇成落汤鸡。伶俐人顾不得自己,将弯腰把孩子护在身下。倒水人觉得一样,探头向门外看,那是一头长发的妇女,看了看狼狈的被浇人,犹豫道:“二妹子?” 令人这才站直腰身,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姐!” 那大姐看着狼狈不堪的妹子突然有些心疼,扔下木盆,一把抓住伶俐人的衣服,眼泪夺眶而出,“为啥不敲门?” 大姐二话不说扶着伶俐人进院,喊道:“他二姨来了!” 屋里噼里啪啦跑出四个孩子,三个女孩一个男孩,惊奇热烈的看着进院的伶俐人,大大小小的孩子由衷欢喜,整齐叫声“二姨”,门口一个长相瘦弱却眉清目秀的中年男子也示意出笑容,嘴上道:“这是咋弄的,一身的水?” 让进屋,刚好屋里已经摆好了桌子,虽然没有什么好的吃食,但是总要比自己家里丰厚得多。伶俐人羡慕,姐夫作为东山沟一村之长又是秀才出身,果然日子比自家好得多。 伶俐人将孩子放在炕上,此时孩子已经醒来,瞪着一双小眼睛来回张望,看见不少的陌生人,又看见炕上躺着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一个女婴,又看向桌子上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琳琅满目的吃食,不觉食欲大动,饥饿让他只有一个本能,赶紧吃饭。于是孩子爬过去,一双脏兮兮的手东抓一把西抓一把,一瞬间将小嘴塞得满满的。伶俐人待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四个孩子明显表现出愤怒,中年男人摇摇头,大姨却唉声叹气,“日子过得那么穷,还要这个孩子,多余!” 孩子这时只有吃的本能,哪管其他,便是那四个孩子把眼睛瞪出来,也丝毫不影响他的食欲。四个孩子本来也没吃饭,但是被这孩子一顿糟蹋,便只剩下怒气而没有了食欲,也就任由他去了。 大姨娘唉声叹气一阵,又去了厨房做了些饭菜,与伶俐人孩子们另开一桌,这一桌就任由那孩子糟蹋去了。 吃完饭已经到了夜晚,孩子和母亲被安排到另外一个屋子,大姨娘与妹妹情深义厚,也带着小女婴陪着妹子。姐俩悄悄话,姐姐得知妹妹来意,不禁有些为难:“你姐夫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小气得很,这叫我怎么张嘴?” 小孩子不管那些,躺在那对姐妹中间,第一次觉得奶水是如此的香甜。 姨娘又问了一些事情,特别是怀中这个有奶便是娘的孩子,“哪儿来的?到现在也不清楚?而且这孩子都快两岁了,长得还这么小,像是个没满月的,养不活没的伤心!” 伶俐人第一次反驳了姐姐:“这就是我的孩子,他长大了,一定比那些孩子都出息,何况这是个活生生的孩子,就算是小猫小狗,我也不能看着他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姨娘叹气,自己这个妹妹太过心善,自己有上顿没下顿的,哪有精力管小猫小狗的死活? 只是怀中这孩子好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人不大肚子不小,如此下去,养不养得活不说,养不养得起还真难说。 只是提到钱,姐俩就格外沉默了! 第二日一遭,伶俐人起床比姐姐还早,扫院子担水劈柴,又帮忙准备早餐,忙的不亦乐乎。姐夫也起得比较早,看着忙碌的伶俐人笑道:“若是你姐姐也有你这般勤快,这个家还能过得更好!” 孩子们不记仇,似乎完全忘了那小孩子是怎么没出息令人讨厌的,老早把孩子从被窝里拽出来,说是去东边大树林玩。几个孩子没等大人注意,就出了大门,一路向东,那处山沟沟里的树林。 初春,天很暖和。 孩子们的游戏很简单,一颗刚发芽的柳条,掰扯下来,用手一拧,抽出白木条,只留下外皮就做成了一个柳笛,呜呜咽咽吹起来,一玩就是一个时辰。 小双刚开始不会做,大表哥做了一个交给孩子,并教会他吹奏,不一会儿,孩子兴奋的边吹边跑,不管摔了多少跟头,兴奋的只感觉这世上的一切原来都是如此美好。 表姐看到了一窝小猫,一只大黄猫肚皮下搂着一堆小猫,表姐招呼几个孩子,孩子们围拢过来,好奇的盯着这一窝大小猫咪。大黄猫咪发出低沉的龇牙咧嘴的警告,却阻挡不住孩子们的好奇,不顾大黄猫炸毛一样的反应,将大黄猫抓了出来,肚子底下原来有四只小黄猫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白猫。 这就怪了。 小双抓起那只小白猫放在怀里,小白猫无精打采的看着怀抱他的小男孩,无声的叫了一声,像是快要死了,脑袋耷拉着,奄奄一息。 孩子们一人一只小猫,抱在怀里,三表姐看着小孩子怀中的小白猫,笑道:“和你一样,又瘦又小的,养不活!” 无论大黄猫如何抗议,孩子们抱着小猫撒腿往家里跑。 小双的小白猫似乎真的死了,身子软软的,眼睛闭得紧紧。身后大白鹅嘴里叼着一个蚂蚱,小孩子从大白鹅嘴里拿过蚂蚱,塞进奄奄一息的小白猫嘴里。 说来也怪,小白猫像是一瞬间清醒,狼吞虎咽的将蚂蚱吞进肚子里,小眼睛一瞬间亮了。 小双看到了希望,看着那些个不管自己只顾往家跑的孩子,带着大白鹅小白猫就在林子边抓起了蚂蚱。 小孩子回到姨娘家的时候,四个表姐表哥正在遭受痛骂。 第4章 小红庙 姨娘家东邻居是个光棍,姓郭。 大人们说,这个中年光棍不务正业,不种地不做买卖,一面破寒窑,白天不见人影,晚上油灯如豆,也不知道他干些什么,而且很少与人来往,特立独行。 听姨夫说,那是个游手好闲的骗子,说是懂些阴阳之术,以给人看外病看风水骗钱为生。 孩子淘气,大人不理睬这个据说是半吊子风水先生,但挡不住孩子们经常串门,郭先生对大人不理不睬,对孩子们却是很热心,不管是骗来的买来的水果糕点,只要孩子们来了就都舍得拿出来。 孩子们因而对郭先生很好,甚至表哥还经常晚上陪着先生睡觉。 小双被表哥带来,郭先生看着黄毛黄脸的小孩子,认真端详了一番,抹了抹满脸泪水,惊讶道:“这孩子,还真能活着!” 表哥问其缘故,先生还在抹着眼泪,说道:“别看这孩子现在不起眼,将来可是不得了!” 表哥不屑,见郭先生拿出不少吃食堆在小孩子面前,有些生气:“不给我?” 郭先生呵呵一乐,又拿出不少好东西,说道:“随便,往饱了吃!” 孩子们热烈的吃,郭先生似乎不敢正面端详黄毛小孩子,只是一次又一次偷偷窥探小孩子,只是不得要领,眼泪止不住的流,只好作罢。手中拿起一本发黄的破烂的书,在那津津有味的看。 小孩子看那破烂的书皮,感觉那书很是怪异,随着书页翻动,书中似有一道道微弱的紫色光斑跳跃而出,不认得是什么东西,只是很奇怪,书中往外散发的紫色光斑像是阳光从破碎的窗户纸照进来时,那一束光线中清晰可见的尘埃随微风飘荡一样,那微弱的光斑也缠绕书籍飘荡。郭先生似乎浑然不觉,小双却看的清清楚楚。于是有些好奇,凑到先生身边,一手抓住那本快要散架的书,还没有好奇够,那书便一瞬间蒸发一样,化作斑斑点点,消失殆尽。 郭先生大吃一惊。 小孩子吓了一跳,好像是惹祸了,通常父亲吃惊的时候,自己的屁股都会一阵发紧。 于是小孩子跑了,一路跟头。 小白猫和大白鹅还在树林边捉蚂蚱,这时刚回来,见小孩子疯疯癫癫的跑出来,齐刷刷的看向那座破烂的房屋。 郭先生站在门口,满脸不可思议。 伶俐人母亲刚好站在门口,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 姨娘满脸泪水,姨夫一脸坦然,叮嘱道:“过河小心些,银子不着急还!” 伶俐人抱起孩子,向姨娘和姨夫鞠了一躬。 郭先生出屋,看着伶俐人的背影,看着趴在伶俐人包袱上的小白猫和跟在身后一拽一拽的大白鹅,陷入茫然。 姨夫看着流泪的姨娘,叹气道:“会好起来,我不相信妹子一直这样穷下去!” 这一次过河的时候,大白鹅干脆将伶俐人孩子和包裹都一一驼过了河,伶俐人很新奇,但也只是新奇,没说什么。 今天就是各屋交钱的日子。 晚上的时候,老爷子召集各房来到祖屋开会,其实就是交钱。 老爷子让最小的老六记账,老大齐钱。老爷子一向不苟言笑,此刻破例有了一丝笑容:“我操心费力图啥?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子孙后代?祖坟的事情非同小可,这一次祖坟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处理不好,祖宗生气,怪罪下来谁也吃罪不起,而且,杨氏一族也不光是我这一脉,其他几脉都在齐钱,要给祖坟找个风水宝地,重新点穴,这就需要钱,钱用来干什么?请先生,请先生不花钱?一定要花钱。所以这才让给你们交钱,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你们,为了后世子孙!” 没有人敢吱声,小心翼翼将包裹的银子交到老大手里。 交好了钱记好了帐,老爷子亲自清点一番,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后脑,一只手轻轻敲击椅子扶手,道:“老五老六还没有成家,这个钱他们出不起,由我来出,大女远在他乡,二女三女四女都小,现在都在祖屋和我一块生活。我也难,养着一家子,靠着祖屋留下的一点积蓄生活,坐吃山空,早晚还不是饿死?你们四个成家了,也到了孝顺父母的时候,我不求你们对我百依百顺,但是,我毕竟生了你们,要点生活费不算过分?” 众人看向老爷子,不敢插话也不敢有任何表情。 老爷子突然正襟危坐:“老大继承了那片祖地,老二要了西边二十亩良田,老三虽然没得到什么,但是我供了你八年学堂,如今在镇上教了书,总会收入比他们还要高一些。倒是老四有点亏欠,南边的地被水淹了,收成不好,总要关照一些。从下月开始,老大老二老三每月向我这儿教三钱孝银,老四今年不收了,从明年正月开始,如何?总不会这点孝心没有?” 哥几个面面相觑! 老大终于开口:“各屋眼下的情况老爷子应该了解,便是我继承了祖地那一块,每年产粮不过二十担,家有十口人,人吃马嚼几乎没有余粮,而来钱道无非卖些余粮,余粮没有又哪来的钱?老二更是,产量更低,家里有三个大小伙子能吃能干,还要攒钱娶媳妇,都把钱孝敬出来,让他们怎么生活?老三因为教书没给他一分地,一个月三钱银子的收入,都被你要去了,他们怎么生活?饿死不成?如今虽然老五老六没有成家,几个妹妹都在您老的屋檐下,但是据我所知祖产都在你老爷子手里,我看过祖账,足有千两,还有老五老六的地,祖田分到了七成,大河套那片林子也都归到了他们的名下,虽没成家但是生活绰绰有余,还要怎么的?就拿这一次齐钱来说,我们哥四个没有一家能拿出来,为了不违抗你的命令砸锅卖铁到处去借好不容易凑足了这笔钱,如今您又提出这孝银,我就想问问,我们四个到底是不是您的儿子?” “放肆!”,老爷子突然大怒,一手拍在椅子上,“你这个不肖子孙,难不成你要造反?” 老大杨玄丰跪倒磕头,道:“还请老爷子息怒,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如今家族的情况您一清二楚,何苦要逼迫你的四个儿子?我们的生活很艰难,我,包括老二杨玄亭都想出山另谋出路,您却不准,总想把儿女都拉在身边。我大妹跑了,还不是生活不下去跑的?您让我们都跟在您身边,却没有生活出路,还反复和我们要钱,难不成您真的想逼死我们?儿女们过好了,才有余力孝敬您,如此一个破烂家,您让我们拿什么孝顺您?还请您老人家高抬贵手,孝银先不要收了,我和老二出山挣钱去,有了钱我们才能孝顺您,还请老爷子您应允!” 老爷子怒气勃发,手高高抬起就要对老大拍去,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下去手,看了看老三老四,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老三老四彼此对视,半晌,终于点点头:闷声道:“嗯!” 老爷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摊坐在椅子上,用力摆了摆手:“都给我滚!” 大河套北边的那片树林以红松为主,那一片林子茂密且高大,可以说个顶个的粗壮高大。这属于杨氏杨万广一脉的专属,也是老爷子留给老五老六的宝藏。树林中有那座庙,虽不像北边那座大红庙那样颇具规模,但是好在也算精致,坐落在红树林之中,平添神秘莫测的感觉。 有人说这是一片风水宝地,虽然树林归杨万广一脉所有,但是那是红庙村共同的风水,就算是杨万广也没权利伐一根木头。 再说,这片树林有很多传说,比如说很久以前有外乡人来此盗伐,刚破树皮,便有鲜血迸出,溅了盗采人一身,二人慌忙逃走,回到家后全身腐烂而死。 虽然是传说,但是还真的没有人敢打这片树林的主意。 因而,树林越发茁壮,树林中的小红庙也越发神秘,只是很少人去上香,就连小孩子去玩耍也被大人严令禁止,说是神秘之地,莫不如说是不祥之地。 小孩子小双和四叔家的大小子小阳为同一岁,只是小阳生日大一个月九月生,甲辰年,属龙。 两个孩子因为两屋相连,虽然都是小孩子,但是,因为经常在一起玩耍,感情密切。 四婶又怀孕了,四叔忙碌,也就照顾不到孩子,因而两个同一屋檐下的孩子从会玩开始就形影不离。 大人穷忙,孩子放养,两个孩子东西街乱串,北山大红庙松树林无一不去。 当然也包括那个大人明令禁止的南边的松树林小红庙。 小双记得的第一件事是那一次滚下炕找妈妈,结果连滚带爬去了北山,那么以后的事情都记得,当然也包括这第一次去南边松树林的那个小红庙。 小红庙在林子深处,掩映在树林中,松树林随着风吹草动,发出呜呜的声响,其实还是挺渗人的。 但是,两个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站在小红庙的庙门往里张望,杂草丛生的院落,看着静静的。 大白鹅“嘎”一声,一拽一拽的进了院子,小白猫则趴在小双的怀里。 院落里,一个四四方方脑袋的黄色长形动物拖着一条大尾巴仔细打量毫不怯场的两个孩子。 小双好奇的看着黄色小动物,伸手一抓。 那动物立即瘫倒在地上,来回翻滚。 但是,在小孩子的视线来看,这里似乎无有边际,无穷无尽的广袤,那座看起来矮小破败的小红庙似乎比一座宫殿还要庞大,看起来四处流窜的棕狐白狐和黄色小动物成群结队的,这片树林不是简简单单的一片树林,而是有山有水,甚至有无数房屋,还有嬉笑打闹的美人。 小双看了很久,甚觉无趣,推开了虚掩的快要坍塌的庙门。 第5章 老泉家连遭劫难 红庙村分东西两村,中间被那一里范围隔开,东村以杨氏一族为主,散落着六户外姓小家族,东红庙西边有一户姓泉,三世同堂都是男丁一脉单传,至泉融康,除一男泉壬,另有一女名泉灵,芳龄十六,长相极美。 泉融康媳妇为外来人,似乎是泉融康之父泉申吕从外地带回来的,无名无姓,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初来便被围观,被称为红庙村一枝花。泉融康自得了这个一枝花媳妇,便夙夜忧心,生怕跑了去,恨不得拴在腰带上形影不离。三年便得一男,又两年得一女。如今泉壬长相如白桦挺立,有君子风,泉灵貌美如花更胜其母,一家人也因此备受村中人瞩目,哪怕十里八村的人也愿意与其来往,比如家中有活计,哪怕泉融康不发一言,也有无数青壮甚至老头子趋之若鹜,表现积极,哪怕不管饭也不发一句怨言。 其实,明眼人谁都看的明白。 可是这一天,泉灵突然像是中了邪,准确的说就是中了邪,先是在院里翻滚画圈,接着竟是脱光了衣服满街疯跑。全村人因此疯狂,男女老少满街满山追逐,有的是真心疼,觉得如此貌美如花的人受了如此亵渎简直没了天理,赶紧抓住给人家罩上衣衫免得仙女遭渎玩,有的则是疯狂看风景,那个平时严守礼教的仙子如今春光大泄是何等的百年不遇,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看一眼是一眼。 村里乱了,泉融康的媳妇平时说话声音如蚊子叫,如今竟然声震村庄,一声声的撕心裂肺,闻之黯然。 泉灵跑了,跑向那片松树林,说来也怪,那姑娘一进树林便销声匿迹,树林凭空冒出白雾,云遮雾绕的,后边追逐看风景的人竟然全数被挡在树林之外,不因为别的,那突然冒出来的白雾不但遮掩了整片树林,而且味道呛鼻,世人泪流满面而且呼吸困难。那些不要命想要看风景的青壮进入树林几步便滚了出来,鼻涕眼泪满脸而且屁滚尿流。 人们只好守在树林之外,等待着没穿衣服的仙子出来。 泉灵疯跑入树林,树林内并没有云遮雾绕,相反初春时节再加上红庙村本来就四季如春,这片林子生机盎然,阳光虽然透射得斑驳陆离却有明澈之感。 泉灵像是认得路,有极为明显的方向感,目的地正是那座小红庙。 小红庙,杂草丛生的院落,那个长着四方脸的黄色长形长尾巴动物还在那儿拉磨转圈,看到泉灵赤身裸体闯进院子,小眼神竟然有锃亮之光。泉灵来到四方脸面前,一把抱住,痴茫的神色中居然有陶醉之意。 小双小阳推开庙门进入小庙,满是蜘蛛网的小庙显得破烂而瘆人。门对面有快要散架的供台,供台后,是一尊缺胳膊少腿的泥塑雕像。 两个小孩子四处乱转,小阳有尿急之感,脱了裤子手扶小鸡对着供台一阵喷射,小双看着过瘾,与兄弟并排,嘴里说道:“你尿的不高,看我,能尿到那人的嘴里!” 两个小伙伴互不服气,比试看谁尿的高,两道水柱喷射在雕像上,竟然清除了塑像上的尘土污垢,缺胳膊少腿的塑像像是有了生机,有金装盎然之意。 两个小伙伴看着塑像,总觉得缺胳膊少腿的塑像有些别扭,站在摇摇欲坠的供台上,一巴掌一巴掌拍着塑像,小双道:“缺了一条胳膊少了一条腿,撅两根树枝,给他安上好不好?” 另一个小伙伴当然赞同,说道:“看谁安得牢!” 两个小伙伴迅速招来了散落在地上的松树枝,像模像样的比划一番,小双安了胳膊,小阳安了腿,虽然显得难看而单薄,总比缺胳膊少腿好得但,“是不是活过来就能走了了?” 在庙里玩了好一会儿,两个小伙伴觉得有些无聊,商量着要不要去河套一趟,大人不让下河,今天却没有人管,应该是可以的。于是勾肩搭背,出了庙门,看到院里的一幕有些惊呆。 仙子一样的姑娘正在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这时候却身穿一袭水蓝色长裙,黑发披肩,双手虚握,站的笔直,目光中的柔和让人看得极为舒适。 两个小伙伴看着此人面熟,虽不知道姓甚名谁,但是总是知道是自己村里的,而且还抱过自己呢! 泉灵走过来,蹲下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最后抱起身材瘦小的小双,一只手拉着小阳,向林子外走去。 看热闹的人看着两小一大三人走出树林,并且树林烟雾消失,有些奇怪,更多人是失望,咋就穿上衣服了呢? 泉灵母亲奔跑过来,呆看了好一会儿,见女儿毫无异样,有些欣喜,抹干了眼泪,道:“这孩子,快回家!” 村里人摇头叹息,这些事情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两个孩子回家,伶俐人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孩子的身体,长舒一口气,而小阳则没有那么幸运,被他父亲踢了两脚,并且吓唬小双,“再有下一次,丢进去喂狼!” 晚上,小双正在酣睡,却被一阵惊闹声惊醒,院外有人喊:“老泉家又出事了,快去看看!” 伶俐人和教书匠迅速穿好了衣服,并且叮嘱宇燕和淑凤看好小双不准出门否则打死! 西屋四叔那边也是,四叔四婶都已经出了院门,没忘了关上了大门。 宇燕是个闲不住的,就喜欢看热闹,村西头的鼓噪声令他心痒难耐,有热闹不看岂不是太过可惜?于是吓唬两个弟妹:“不许出去,否则打死!” 于是宇燕也跑了出去! 剩下男孩女孩,暗夜中感觉到彼此对视,最后下了决心,不约而同穿衣下地,对屋,小阳早已经等在门口。 三个孩子鬼鬼祟祟向村西跑去。 老泉家,院门大敞,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屋内有哭喊声。 小双最为矮小,在人群的腿逢中间穿插,进了屋子。 炕上,老老泉泉身吕躺在那里,炕上鲜血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看样子是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腿,眼角的血和嘴角的血还在汩汩流淌,而且鼻孔双耳都在流血,样子极为狰狞恐怖。 只是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进气少出气多,有明显的呼噜声。满是鲜血的眼睛突然睁开,射出两道血红色的光芒,喊了一声:“着火了”就彻底没了气息。 人们手忙脚乱的帮忙,死人不能长时间留在床上,泉融康屏住悲凄哭声,与众人客套:“大爷大娘老爷爷们儿兄弟姐妹多多帮忙,融康谢过!” 委婉动人的融康媳妇也与众人施礼,一声声感谢令众人心里麻酥酥的,这凭着一句话,还有谁不帮忙? 泉壬有些冷面,泉灵则毫无悲戚之色,看着挤进来的孩子,一把拉住,不由分说悄悄挤出人群,走出院外,将孩子送回家里,并且一直陪伴着,直到孩子的父母返回。 老泉家这事轰动了十里八村,老人岁数大了可以死,但是老泉却是死的有些莫名其妙而且恐怖,好好的,身体硬朗说死就死本来就难以理解,死的七窍出血缺胳膊少腿就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老泉这个人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和蔼可亲而且古道热肠,这种死法简直令人难以接受,一个好人,一个大大的好人怎么可以如此横死?明显是被人杀的,但是谁杀的?总不会是泉融康那一家人?那是出了名的孝子,怎么会? 人们扑风捉影的猜测在第三天上因为老泉家再一次变故而变得目瞪口呆! 泉融康也死了,死状和老泉一模一样。 老泉家院子里有一颗巨大的榆树,春雷爆发的那个晚上,那颗榆树被拦腰劈断,也就是那天晚上,几乎同时,泉融康惨死家中。 人们在惊骇之余,把目光盯在了泉壬身上,老泉家接二连三死的都是男丁,现在剩下唯一一个了! 这事邪门,报官?白塔镇无官,这地方好像游离在世俗之外,山里边的人从来没见过官。 红庙村德高望重的杨氏一族老爷子杨万广不是官,却享有极高的威望,泉融康的媳妇求到了老爷子,“老爷子,您不能就这样看着,如今泉家突遭劫难,那爷俩死的不明不白,村里闲言碎语挡不住,而且泉家只剩下壬儿一根独苗,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出事了,您老人家给想想办法,我们孤儿寡母哪怕是砸锅卖铁,只要过了这一道坎儿,我老泉家哪怕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给您供奉长生牌!” 老太太杨氏潸然泪下,也跟着劝说老爷子:“给想想办法,乡里乡亲,于心何忍?” 老爷子靠在墙上,一只手扶着后脑,一只手微微掐算,良久,睁开眼睛叹气道:“我的道行不够,需要找找外边的先生!” 杨氏道:“也好,正好也请先生给我们立祖坟找找日子和风水,这事也该办了!” 老爷子突然坐起身,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不觉得奇怪?这些事都是祖坟消失以后发生的啊!” 老太太想反驳,心道老杨家祖坟没了与老泉家何关?一码归一码,只是不敢反驳老爷子,说道:“就是有说道,才要快一些,红庙村除了老杨家,还有五户外姓,都是乡亲啊!” 老爷子看了看悲悲戚戚的女人,道:“等着,就这两天,我出去一趟,找找我认识的先生,能破解更好,破解不了就当老泉家劫难未过,大难依旧!” 泉融康媳妇施礼,抹了抹眼泪:“麻烦老爷子,我一个外来人,孤儿寡母,还请老爷子多多照顾。” 老爷子点点头,想起泉灵赤身裸体闯进树林的那一幕,感到极为困惑。 第二天,老泉家平安无事,村里来了个算命先生。 第6章 请神 春天景色美好,特别是东西红庙村的景色更美好。 那颗大橡树枝繁叶茂,随着春日的暖意浓浓,农耕之余,除了那一里范围,人们更愿意到橡树下聚会聊天,老辈人不像年轻人那样忙碌,超过五十岁的人基本上都使唤自家子孙忙活屋里屋外,而自己却聚在橡树下,东家长西家短,永远有唠不完的磕,永远也唠不够。 杨家第三脉的杨万广老爷子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在他看来,与俗里俗气永远不知天河之大的傻帽们唠嗑对自己是一种拉低。两位哥哥去世的早,自己成了杨氏家族最年长的人,当然有自己的威严,同那些晚辈甚至孙子辈的大闺女小媳妇在一起唠嗑扯闲篇,跌份不说,还有点瓜田李下之嫌。 农村的妇女们生了孩子之后基本上都不拘小节,吃奶的孩子玩一会儿就会往母亲怀里拱,这时候女人们往往没个眼色,撩起衣襟,拎出白花花的胸脯就往孩子嘴里塞,这时候总会有些老爷们儿或者大大方方凑到跟前,逗弄孩子,顺便在逗弄点别的什么,有的老爷们儿则扭过头,眼神却与扭头的方向相反,眼珠子发酸,脖子叶酸,像是要流泪的样子。老爷子认为这有伤风化,这时候所谓非礼勿视不如压根没有非礼勿视的场合。 所以,老爷子是讲究人,一般不凑这种场合。 今天不同,老爷子与几个小一辈年龄却不小的晚辈因为老泉家的事在此商议,当然少不了当事人还有旁听者。 这件事给红庙村的影响很大,谁知道这种倒霉的事情哪一天就冷不丁发生在自家身上。 所以东西红庙的人哪怕是刚刚下地忙碌完的青壮也暂时停止了手中的活计,来到橡树下。 泉融康媳妇摆了张八仙桌,弄了些茶水瓜子,像个听话乖巧的下人。其他的女人见状也见缝插针,给能上八仙桌的上岁数人端茶倒水。 杨家三奶令六儿子将屋里的桃木椅搬出来,上蒙狼皮,宽大而且高大,给老爷子坐下,显得与众不同。 老爷子靠在椅子上,一手扶后脑勺,一手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倾听着同在八仙桌的几个上岁数人的建议。 大一门的长孙按理来说作为长子长孙一脉在杨氏一族足可担任举足轻重的族长一职,红庙村无村长,族长便是话事人。只是这三一门有一个老爷子活着,虽然自己不当族长却也耽误了别人当族长,特别是老爷子向来是个有威严的,没有他的点头谁敢到祖堂烧第一炷香? 老泉家这事搞得人心惊肉跳人心惶惶,老杨家能否独善其身? 大一门的老人杨玄雍是个嘴笨的,矮壮矮壮的,与老爷子对面,本来就壮硕的身材此时堆在椅子上,似乎只留下一个脑袋搁在八仙桌上,粗密的钢髯虽然修剪过,但是满脸留下的青茬让那张脸更显得钢髯浓密。杨玄雍骨碌骨碌眼珠,见老爷子不经意扫他一眼,立即本能的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道:“我听三叔的!” 同桌几人纷纷频频点头。老爷子满意点头,说道:“更急迫的是,杨氏祖坟不见了,一夜消失,这对杨氏一族都是不好的消息我已经在我这一脉挨家挨户齐了钱,每户一两银子,你们无论哪一门都是杨氏后人,有义务为立祖坟出力,看看,你们有啥话说?” 杨玄雍几人彼此看了一眼,马上将头抵在桌面上,手脚不自觉颤抖起来。 过了半晌,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坐直身体,对倒水的泉融康媳妇说道:“东西红庙,以杨氏祖庙起的风水,此时的变故,说不得也是给外姓户族提个醒,乘阴凉也要给树浇水。” 全融康媳妇手一抖,说道:“我听老爷子的!” 然后老爷子再一次将目光扫向八仙桌上的人,咳嗽了一声,众人一惊,马上正襟危坐,杨玄雍说道:“我这一门跟上!” 众人纷纷表态。 老爷子站起身,说道:“后沟子于道沟有个于老道,出马仙,与我几十年交情,我去一趟,老泉家媳妇准备点吃食!” 老爷子走了,所有人看着老爷子坚挺的背影,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只要那老爷子出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老爷子走了,众人没散,八仙桌沉默,众人也沉默,连小孩子们都老老实实的看着沉默的大人,只有像树叶随着春风飒飒作响。 然后听到一阵风铃声,一面幡子从西头跨过那一里范围,像是船帆渐进,从西边冒了出来。 一位清矍的中年人一只手举着幡子越发靠近大橡树,另一只手捧一只红色的匣子,背后背篓,背篓蒙红布。 “呵呵!” 中年人来到人群中间,乡亲们自觉让开一处场子,中年人将所有物件靠在树干下,走到八仙桌边,拿起一杯水,一饮而尽! 有人认出,这不是东山沟的郭先生吗! 郭先生把背篓放在脚下,红色匣子放在八仙桌上,幡子一插插在桌旁,呵呵一笑,一处算命场地就算成了。 郭先生轻易不出山,莫非知晓了老泉家的变故? 特别是郭先生从来不到红庙村来,今日来此,莫非专门为老泉家而来? 出乎意料,郭先生并没有和泉融康媳妇说话,而是慢悠悠拿出背篓里一个小书架一样的架子,有很多抽屉,一只翠绿的小鸟立在书架的悬梁上,清脆鸣叫。 郭先生打开红色匣子,拿出文房四宝,又铺开一张画有八卦图形的白布,呵呵一笑,道:“乡里乡亲,不为钱财,只为解难。红庙村高深莫测,贫道也是拼着道行才来到这红庙村,不测天机,但心中有疑问,贫道试着解释一二!” 蓦然看向在橡树外围扑腾的几个孩子,便招手,小家伙们,都过来,让贫道给你们算算命! 难得,几家大人赶紧抓住淘气的孩子拉拉扯扯来到先生面前,伶俐人本就认识郭先生,说道:“要不去家里吃点饭?” “这顿饭是要吃的,不过不是现在!”,郭先生笑道。 郭先生看了看几个邋遢的孩子,说道:“听说红庙村杨氏一族甲辰年一年生龙子十人,从一月到十月,一个月一个,倒是新奇,想必都在?就先让贫道看看这些孩子,可有富国兴邦之人隐匿其中?” 本来杨氏一族一年生十个属龙的孩子没有什么稀奇,众人见怪不怪,根本没往心里去,但此时听过先生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里边大有天机,甚至有的恨自己为何早生了一年,有的懊悔为何没早两年结婚。 郭先生看着八仙桌愣眉愣眼的几个老人,道:“如此,请几位让一让如何?” 村民们特别是孩子的母亲们无不对孩子给予厚望,哪怕现在吃糠咽菜,若是孩子有了出息,即便不图光祖耀祖,孩子的将来不用如现在一般活的有一搭无一搭也就足以令做母亲的欣慰了。所以都牵着孩子的手,拉到郭先生面前,唯唯诺诺:“先生看看,我这孩子命相如何?” 郭先生看着十个孩子,叫孩子们围桌站好,点了点书架,又摸了摸小翠鸟的头,吹了声哨音,那小鸟绕着每个孩子的脑袋转了一圈,最后用小嘴啄开几个小抽屉,抽出十张纸签放在每个孩子面前。 围观人一阵惊呼,这小鸟太过神异,特别是孩子们好奇之余叽叽喳喳要抓住小鸟玩耍一番,郭先生手指掩嘴,“嘘”了一声,然后目光瞄向每个孩子面前的纸签。 郭先生只觉得面前一圈纸签如幻化星辰,有刺目星光入眼,不自觉揉揉眼睛,只是泪水止不住,越揉越是模糊。再看那小鸟,已经直挺挺躺在桌上,已然气绝! 郭先生强挺着佝偻的身躯,颤抖着将已经挺尸的翠绿小鸟抓进抽屉,收拾一番,二话不说蹒跚而行。 众人不解,伶俐人扶住摇摇欲坠的郭先生,道:“要不上家里休息一会儿!” 郭先生摇摇头,一脸苦笑,自言自语:“道行浅薄妄自揣测天机,真是活该!” 又看了看一直给他端茶倒水的泉融康媳妇,似是心有不忍,道:“只多说一句,找那个甲辰十月初十正午出生的男孩于家中作伴一个月,此局可解!” 郭先生看了看惊讶不解又翘首期盼的孩子们的母亲,苦笑道:“贫道浅薄无知,辜负了众乡亲,望企恕罪。” 郭先生萧瑟的背起竹篓,拿起幡子走出大橡树的范围,叹息道:“君子之光,其晖吉也!” 老爷子带来了于老道。 晚饭,泉融康媳妇炒了几个菜,买了一坛白酒。 于老道与老爷子喝酒,两人喝闷酒,很少说话,于老道只是瞟了几眼泉灵,自言道:“黄仙附体天旋地转!” 老爷子喝完酒,与老道作别,泉融康媳妇看着长相极为猥琐的老道有些忐忑,想多留老爷子一会儿,却不敢多言,只是心中惴惴,看着自斟自饮的老道小心翼翼道:“敢问道长可需要准备些什么?” 老道自顾喝酒,道:“日落西山,腾出西屋,贫道作法驱邪!” 终于日落,老道下了酒桌,往厕所痛快小解一番,在房前屋后察视一番进西屋,摆上香案,以碗做香炉,燃香一支,领取一碗清水,手指轻弹,往屋内轻弹一番,又取七星罗盘,平放香案之上,再取一碗,令女人装半碗红高粱,然后浑身一抖,口中唱诵,音调令人毛骨悚然:“七星大斗放当央, 里面装上红高粱, 胡黄白柳不敢上白天能当公道老, 一到夜晚拿它除妖仙。” 老道一声呼喝,喊道:“闲杂人退避,正主到堂!” 老道示意泉灵上炕平躺,并将泉融康媳妇和泉壬撵出西屋,一声门落锁的声音传来,然后又是一番毛骨悚然的唱词:“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喜鹊老挝奔大树,家雀老挝奔房檐。行路的君子住旅店,当兵的住进了营盘。十家上了九家的锁,只有一家门没关。要问为啥门没关呜哈” 老泉家院外,伶俐人领着孩子进门,后边跟着大白鹅和小白猫。 西屋,传来一声惨叫,令人心惊肉跳! 第7章 木先生 于老道死的凄惨,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但是整个人似乎只剩下空壳子,又像是骷髅,整个人没有血色,躺在炕上,似乎一戳就碎。 泉融康媳妇和伶俐人跑进西屋的时候,见泉灵龟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衣衫破烂,像是被撕过一样。 泉壬眼睛放射出凌厉的光,其实每个人都在猜测,是于老道欲行不轨,或者说动用武力撕扯泉灵的衣服结果遭到反抗,死了活该。 但是死的太过诡异,老道无伤,敞开的衣襟和半脱下的裤子说明老道要干什么,但是,尸身无伤,就像是被吸干了体内所有液体,干干巴巴的。 泉壬跑出屋,只留下一句话:“啥也别动,我去找杨家老爷子,他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泉融康媳妇和伶俐人果然不动,连瑟瑟发抖的泉灵也只是龟缩在墙角,自始至终保持着那个姿势。 老道的裤子半脱,显得不要脸。 东西院的人老早赶来,但是都极为自觉,保持着现场。 小双说不上害怕,小白猫趴在小双的怀里呼呼大睡,大白鹅一拽一拽的在院子里徘徊,长长的脖子左右摇晃,看着陆陆续续进入院子的人偶尔“嘎嘎”几声。 老爷子进屋,只看一眼便走了出来,泉壬看着老爷子,眼神凌厉,老爷子毫不在意,说道:“好看吗?死了的活该,没死的把死人扔出去!” 于老道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即便死了也无人理睬,泉壬其实要的就是老爷子这句话,与几个伙伴用破布将于老道裹上,抬出屋外准备去僻静之处一把火烧掉。 只是不用那么费事,刚抬出院子,老道尸身便化为飞灰连同衣衫都化为灰烬,接着点滴不剩。 所有人几乎都看到了这一幕,太过诡异,也令人恐怖。 人们在惊恐中散去,泉融康媳妇紧紧抓住要离开的伶俐人,像是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伶俐人心软,只好硬着头皮克服恐惧与泉灵泉融康媳妇在西屋住下,连同懵懵懂懂的小双和衣而卧。 泉灵挨着小双,黑夜中的眼睛比星星还亮,搂过那孩子,仿佛这小小的身体在自己的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半夜,熬不住困意的袭击,几个人在提心吊胆中迷糊过去。 小双却毫无睡意,待安睡的呼吸声平稳,他轻轻挣脱了泉灵的怀抱,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屋子。 小孩子坐在门堆上,看着满院子的人,小双杵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院子里的人。 院落一角,一位姑娘坐在凳子上,身后一位妇人为姑娘梳头编织辫子,那姑娘长发黑亮,一条粗粗的辫子梳好后盘在脖颈上。 妇人慈爱的看着姑娘仔细打量,脸上有惊叹和不舍之色。院内站满了人,都是里里外外忙忙碌碌的,院子的大门是敞开的,院外的人站在大门两侧,仿佛等待着什么人。 院外远远的来了一辆大马车,车上坐着几个人,穿金戴银,都是女人,至院门口停车,与迎接的众人行礼,然后几个女人进了院子,看着已经梳好头的姑娘露出惊艳的笑容。 几个女人搀扶起梳好头的姑娘,一步步向院外走,身后的妇人潸然泪下满脸不舍,摆了摆手,张口结舌,还是没有说出什么,神色颓然。 小双也有不舍,梳好头的姑娘回过头看向坐在门堆的小双,眼泪夺眶而出。 小双拍了拍小白猫,小白猫叫了一声,大白鹅也叫了一声,院内的人们立即惊慌失措,接着一群人无论院里院外的都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小孩子靠在门框上睡着了。 鸡叫头遍,南天星斗越发锃亮,屋内一阵淅淅索索,小双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泉灵。 泉灵轻声细语,抱着小双轻轻摇晃:“松树林小红庙,四方头有妖仙” 院外,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像是水人! 老爷子越发着急了,红庙村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老爷子把这归结为祖坟消失带来的祸患。 以前,哪怕是数代以来,红庙村都平安无事,虽然过得贫穷,但是从来没出过任何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怎么祖坟消失之后就这么多事?老爷子着急了,行事也不再是那种四平八稳,心急火燎,有时莫名发火,看谁都不顺眼。他始终认为,这个老杨家杨氏家族,只有他对祖坟一事着急,其余人都像是事不关己。他甚至相信,若是没有自己与老祖宗求情,说不定老杨家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子。 本该老杨家承担的祸患,被老泉家承受了,心里也过意不去,那么下一步无论轮到谁家,只能说老杨家罪孽越来越重。 被他寄予厚望的于老道死了,死的极为丢人,这让他感到尴尬丢脸,虽然村里人不敢说什么闲话,但是从村里人躲躲闪闪的脚步和眼神,他感到自己的威信受到了莫大的冲击,这事整不明白,自己的名誉将一败涂地。 他夜不能寐,连续几天吃不下睡不着,老太太轻声安慰,不过老爷子的急躁把这种安慰也当做嘲讽,怒吼:“一边玩去,女人家家的,懂什么?” 老爷子绞尽脑汁,想起了那日来到橡树下的郭先生,老爷子对他不是不熟而是太过熟悉,所以对郭先生始终抱有戒心,认为那是个骗子,靠着几本书到处行骗。 老爷子去过东沟村,那是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的郭先生也是一副中年人模样,现在几十年过去了,郭先生依然是那副邋遢的中年人模样,不得不服,自己已经到了晚年,而郭先生几十年不变,这让他对郭先生有了改观。 只不过郭先生对这个在红庙村一手遮天的老爷子并不感冒,虽然面子上都过得去,特别是年轻的时候还在一起干过活,但是,郭先生对老爷子的感觉只是一般般。这让老爷子很没面子,十里八村的,老爷子始终有一个自信,那就是自己只要往人堆里一站,便是那个最有威信威严的人。郭先生的不冷不热,让他从心里与郭先生向远。 只是这个时候也没辙了,出山少,认识的人不多,有本事的人就更少,于老道死了,少了个他认为有点本事的人,想要解决问题,看来还真的要求求那位郭先生。 老爷子想起三儿媳似乎与郭先生比较熟悉,便让伶俐人去往东山沟一趟,把郭先生请来。 不过伶俐人白跑了一趟,郭先生家关门闭户锁将军把门,听说人家出了山外云游去了。 这让老爷子哀叹不已:“难道这场祸事就躲不过去了?天不佑杨家?” 红庙村除了杨氏家族,还有几家散户,除了老泉家,还有一户木家一户炎家一户封家和一户钱家。老爷子想起这几户人家,动了脑筋,让几个儿媳妇在祖屋做了一桌子菜,摆上了一坛酒,让大儿子杨玄丰挨家挨户将除老泉家外的四户家长招来,喝一顿酒。 但是,无一例外被拒绝,回到简单而粗暴:“没空!” 老爷子火冒三丈:“他们才来红庙村几年?若不是我收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流浪,现在怎么滴?忘本了?我可以同意他们落户红庙村,我也可以将他们赶出去!” 老大杨玄丰却反驳道:“红庙村不是老杨家一家的!” 老爷子大发雷霆,震怒中将桌子砸了个稀巴烂。 他感到自己的威严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外人也就算了,自己的儿子居然也要造反,看那意思,连他的儿子都不在乎自己的威严了。 这哪儿成?老爷子要会一会这些人,咋的?还真能反了天不成? 最先去的是老木家,一个他从来没有踏足而且经常关门闭户的小院。 老木家一家三口,除了老木和他媳妇,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 木先生坐在院子里,那娘俩忙碌着洗衣服,不大的院子整整齐齐摆着鲜花盆栽,用河卵石铺成的地面光洁干净,鲜花盆栽画出一条条小道,给人以曲径通幽的感觉。 老爷子毫不客气的推开门。 木先生站起身,抱拳道:“老爷子登门,蓬荜生辉!” 老爷子看着整洁的像是洞天福地的小院,有一种惬意之感。只是看着悠闲的木先生和一大一小两个极有礼貌和教养的女人,感叹:“与之相比,我老杨家的所有人都是粗鄙的俗人!” 老爷子坐在藤椅上与木先生相对,中间一张小桌子,放有茶水,木先生媳妇和女儿礼貌的给老爷子倒茶,老爷子竟然感到火气消失了不少。 只是还要问:“木先生为何不给面子?说是没空,难道这就是没空?” 木先生无声的闪现一丝笑意,举起茶杯示意,道:“只是一顿酒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喝与不喝,不过而已!” 老爷子没有因为这句话生气,反而感到奇怪,红庙村基本上都是穷人,哪怕是岁丰的年月,不上供不纳粮,也仅够温饱而已,但是木先生一家地无一垄,也未见过他的有什么来钱道,却为何过得如此滋润?而且没看到他去哪儿赚钱,也不与人来往,这是怎么回事? 木先生好像知道老爷子想些什么,道:“我来红庙村无非避世而已,也要多谢老爷子收留,既然来避世,无非有些余财,也是勉强糊口。” 老爷子知道木先生对自己的来历一向讳莫如深,曾有好事者打探木先生的来历,只是木先生很与人来往,更不交流,所谓交浅言深,没有人好意思刨根问底,所以,木先生的来历也就成了谜。 不仅是他,炎先生封先生钱先生哪怕是已经闹得满村皆知的老泉家的来历也如云里雾里,没有人说得清楚也没有人好意思深究。 但是,相同点是,这些人落户红庙村都是经过老爷子同意的,不然还真的容不下。 因而,过去的这些年,老爷子是唯一能够和他们说上话的人,虽然交往不深,甚至没串过门,但是,老爷子知道,这些人对自己还是尊重的。 只是这一次实在不给面子。 老爷子很生气。 老爷子还是开口:“其实你也知道我请我们喝酒是为了什么,你们回避,莫非仅仅是不想出钱?” 木先生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放在桌上,“本来就想孝敬老爷子,何来舍不得银子一说?”,木先生把银子推到老爷子面前,道:“散碎银子,二十两,足够老爷子立祖坟的开销!” 老爷子眯着眼,不知木先生何意,只是看着木先生,一言不发。 木先生又笑了笑,道:“老爷子素有威望,杨家甚至红庙村无不以老爷子马首是瞻,不过老爷子表现的太过刻意,所谓爱钱无亲,老爷子表面看起来不近人情甚至无情无义,但是,您老人家果真如此?老爷子手中家财万贯,足以买下红庙村,但是日子却过得如此寒酸,特别是对子女看的紧。老爷子不是那种将钱财带进棺材的人,又所为何故?祖坟莫名消失,老爷子心里比谁都清楚,刻意如此表现,不惜给人敛财的印象,老爷子又所为何来?晚辈不敢揣测前辈的心思,但是我总觉得过犹不及,该来的总会来,可以阻止不如顺其自然。那座祖坟本来也不是祖坟,老爷子何苦执着?你的六个儿子四个女儿被压制的几乎没有了思想,你是在怕一些事情。红庙村悬于世外,但是你终究还是挡不住里出外进,想守住一方世界,不是孤立起来。你怕儿女有钱,一旦有了钱你会控制不住他们都会飞走,其实你挡不住,特别是现在,天变了,你的门关不上了!” 老爷子盯着木先生,站起身,走出院子。 木先生看着老爷子的背影,道:“我想开蒙学,那些孩子早点读书认字,越早准备,对红庙村越好!” 老爷子向后摆了摆手,扬长而去! 木先生彻底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这让老爷子无比挫败! 第8章 砖瓦窑 十个小伙伴,十个同龄人,因为小双年纪最小而且最为瘦小,常常成为伙伴们掉尾巴的存在。而孩子王也不是最大的禄存,伙伴们称为小存的大哥,而是位居第五的小瑞。 小瑞家的日子相对比较宽松一些,父亲杨玄清在白塔镇开一间木匠铺,有时候到处游走,给人家做一些打家具上房梁的一些活计,挣现钱的,不像种地的一年就有一次两次收成。而且杨玄清对孩子特别溺爱,无论走到何处,遇到好玩的好吃的都会买回来给孩子,看着孩子一脸雀跃,木匠高兴,觉得就算是累死了,只要孩子高兴,一切都值了。 孩子们都有显摆的特点,小瑞从父亲那里拿到好吃的,自己不会一口气吃掉,而是蹦蹦跳跳跑出门,呼朋唤友,好玩的一起玩,好吃的,先是炫耀一番,看到一些伙伴艳羡的眼神一阵满足,然后再大方的分出一些。孩子们眼神中的崇拜变成感激,时间一长,孩子们都会围拢在他身边,他理所当然成为孩子王。 这时候,小双就成为小瑞最为关照的那个人。 小双因为瘦小,好玩的争不过同龄中那些比他孔武有力的孩子,好吃的更是争不过。不过这时候小瑞总会把好东西交到小双手里,和其他孩子说,小双最小,我们都应该让着他。 所以,小小的心灵里,小双认为小瑞就是那个大哥哥,比自己的亲哥哥宇燕好得多,也比姐姐淑凤好,所以这个掉尾巴的孩子总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小瑞身边,玩在一起,甚至有时候睡在一起。 春风很大,播完种百姓们都等待着老天下雨,盼望着一场春雨让埋在地里的种子发芽,只是这地方有时候邪门,盼雨不来,却盼来了大风。百姓们发愁,孩子们高兴,用高粱的秸秆扒成一条条的细丝,轧制成圆形灯笼形状,顺着大风一放,那灯笼形状的东西便顺风飞滚,孩子们大惊小怪的在后边追逐,热闹的一塌糊涂。 村南河套边距离松树林不远,红庙村弄了一个砖瓦窑,窑主姓就是姓炎的外来户,是个粗壮的汉子,孤身一人,带个徒弟。你别说,这个汉子来了之后就弄了这个砖瓦窑,雇佣当地的有力气的小伙子作为帮工,给一些工钱。这就解了很多农户青黄不接的燃眉之急,因而对老炎和他的砖瓦窑很感激,就连老爷子也对砖瓦窑多有关照,不然也不可能在他的地盘占了那么大的场子,因为老爷子认为这是好事,村民增加了收入,也让那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有了活干,不至于游手好闲而惹是生非。 高粱秸秆扎制的灯笼随风滚动,孩子们咋咋呼呼比试谁的灯笼跑得快,大风飞扬,那些灯笼转眼间就奔向砖瓦窑,孩子们欢快的追逐,也就到了砖瓦窑附近。孩子们愣眉愣眼的看着自己的灯笼滚上了砖瓦窑的窑顶,又消失不见,心疼自己的灯笼,可是窑顶又高,明显点了火的,温度又高,很难靠近。孩子们傻眼的看着砖瓦窑,眼看窑顶那边有人影走来走去的忙碌,有心求助,却被小瑞拦了下来,说大人们不允许我们靠近砖瓦窑,若是找他们一定会将我们撵走。 小瑞问谁能爬上窑顶,孩子们纷纷摇头,小瑞失望,这些平时吃自己的玩自己的伙伴们,到了关键时候真不可靠。小双看着小瑞失望的眼神有些不忍,自告奋勇:我会爬山! 小瑞欣喜,看着那些躲躲闪闪的伙伴们有些气恼,道:“若是小双把那些灯笼取下来,今晚上我让他在我家吃好吃的!” 得到鼓舞的小双顿时干劲十足,小小的身体趴在窑壁上,小腿一蹬,果然爬了上去。 伙伴们惊叹,那光滑的窑壁别说是爬,就算是给架梯子也不敢爬,太陡峭不说,还太烫,手放上去都放不了一会儿就会烫破皮。可是小双跟没事人似的,像一条小壁虎,真就爬了上去。 小双其实也很遭罪,不说窑壁陡滑,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来,那窑壁的温度越往上越高,手脚还好办,肚皮被烫的有些难受,像是滚烫的毛巾贴在肚子上,皮肤针扎一样难受。 只是不能怂,伙伴们脸上露出的敬佩的目光让他越发感到不能丢人,再加上小瑞一脸热切的加油,小双更是干劲十足。烫一点算什么,一想到晚上的好吃的,这点罪不算什么! 小双消失在了伙伴们的视线中,伙伴们无聊的坐在很远处等待,甚至玩起了别的游戏,比如跳格子或者捉迷藏。孩子们忍不住寂寞,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便一哄而走,去大河套玩玩水也不失为一种好玩的游戏。 小瑞和小阳有些不忍,只是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小双的身影,无奈之下,也去了大河套。 小双到了窑顶,没有找到灯笼,却看到窑顶一处气孔冒出有蓝色的火焰,这让他有些奇怪,家里边烧火做饭的火都是红色的,这里为何是蓝色的?小双颠着脚来到火焰面前,仔细看了一会儿,用手指碰了碰那火苗,一股针扎一样的感觉让他立即缩回了手,只是看着然蓝色火苗着实好看,又舍不得离开,于是忍着疼痛,一把一把的抓住那火苗,然后也没感到太过疼痛,于是放心大胆的与那火苗玩了起来。 火苗似乎很喜欢与孩子玩耍,孩子手抓过来的时候火苗躲闪,小孩子放弃的时候它又跳起来似是挑逗一样与孩子玩起了躲猫猫。小孩子干脆坐在火苗身边,双手摆弄,与火苗玩的不亦乐乎。 过了一会儿,蓝色火苗似乎玩腻了,越来越小,最后缩回风口,小孩子舍不得,竟头朝下探进风口,似乎有股吸力,那孩子从那风口掉进窑里。 窑里到处都是火,小孩子掉进去就掉在火堆上。 小孩子害怕起来,随着身上的衣衫烧成灰,他担心自己也会被烧成灰。 只是并没有,除了一些灼热感,小孩子的肌肤有些发红和灼痛之外,他的肉体并没有被烧成灰。 赤身裸体的小孩子借着火光,走在火堆上,寻找出去的门。 远处,一簇蓝色的火苗跳跃起来,飞向小孩子。 小孩子像是看到了亲人,他猜想,这火苗一定知道出去的路,因为火苗去过窑顶的那口风井,只要它肯,就能把自己带出去。 火苗来到,并没有如孩子猜想一般,只是围着小孩子身体雀跃,并若即若离的引导着小孩子去火窑的深处。 小孩子跟着火苗,只觉得温度越来越高,甚至极为难受,呼吸也变得阻滞起来。小孩子止步,担心自己会掉进更深的火堆里,只是小火苗跳跃着在他的眼前摇晃,弄的小孩子有些头晕目眩。然后脚下塌陷,小孩子整个人真的都进了更深更大的火堆里。 小孩子发晕,然后就真的晕了过去。 小瑞等几个孩子在河套疯玩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不放心上窑顶取灯笼的小双,有跑了回来,看着窑顶,期盼着伙伴出现。 农民盼望的大雨终于来了,一点征兆也没有,一声闷雷之后,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黑云压城,白昼变成了黑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孩子们瑟瑟发抖,随着感觉往村里的方向跑。 大雨落下,雨点夹杂着冰雹,如大瀑布飞落三千尺,孩子们狼奔豕突,哭声消失在倾盆大雨和电闪雷鸣中。 红庙村盼望的大雨终于来了,只是二十几人在大雨中狂呼,自家的孩子在哪里?可别上大河套,这场雨多半会大河涨水,甚至发大洪水,那可了不得! 寻找自家孩子的大人们在大雨中奔走,喊得撕心裂肺。 在人们的狂呼奔走中,南边一道闪电像是刀子一样切割在砖瓦窑上,然后一声巨响。村中飞出两道白影就瞬间降落在砖瓦窑,接着有两道白影穿透黑暗,瞬间消失在天际。 然后一阵电闪雷鸣,大雨像是被击溃一样瞬间消散,接着太阳高挂,一瞬间天清地明,大水漫布田野,田地像是湖泊,南边那座砖瓦窑被劈的七零八落。 无头苍蝇一样的孩子们趴在泥水里,瑟瑟发抖。 大人们疯了一样跑向孩子们,将孩子们从泥水中捞了出来。 伶俐人大喊:“小双呢?看见小双了吗?” 孩子们心惊胆战的摇头,这时候谁也不敢说实话,仅是这场大雨的突如其来差点让伙伴们被雨浇死就足以让大人们大发雷霆,再说出来小双上窑顶消失不见这件事,大人们足以能把自己等人扒一层皮。 各自抱着自己家的孩子回家,伶俐人却疯了一样,田间地头村里村外寻找自己的孩子。 伶俐人找了遍,没见到小双,只好回家看看那孩子是否已经自己回家了,只是没有见到,只是见到宇燕和淑凤在一起打架,伶俐人气得咬牙切齿,不由分说将儿女没皮没脸的揍了一顿,然后又风风火火的找孩子去了。 宇燕恨得牙根直痒,心道,等那孩子回来,打不死他! 孩子还真就回来了,赤身裸体,连头发都没有一根,迈着小脚步,身后跟着大白鹅和小白猫。 宇燕二话不说,上前揪住小孩子,一阵拳打脚踢,淑凤也偷偷摸摸掐了几把。 大白鹅和小白猫愤恨的看着一男一女,终于还是忍了下来。小孩子被揍了一顿,仿佛也没有什么事情,问道:“妈呢?” 伶俐人回来了,见到了小孩子,一把抱住,哭声由衷而发,这孩子若是回不来,自己还能不能活? 伶俐人问孩子去了哪儿?孩子只说砖瓦窑,其余的也说不明白,伶俐人害怕,砖瓦窑被雷劈了,毁成了瓦砾,而自己的儿子却在砖瓦窑安然无恙,真是侥天之幸,只是,这孩子的头发怎么就没了? 伶俐人抱着儿子,一再叮嘱:往后可不敢乱跑,一定要在妈妈身边。 晚饭的时候,孩子还是偷偷摸摸跑了出去,来到木匠家找小瑞,虽然那些灯笼没拿回来,但是,他觉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顿饭还是要吃的。 小瑞看着光秃秃的小双,惊讶之余是一脸释然的惊喜,叫喊着让妈妈将好吃的拿出来,自己与小双一起大快朵颐。 小孩子越发觉得小瑞才是自己的好哥们儿! 木匠跋山涉水的回来了,听说大雨倾盆这件事,也听说几个孩子被大雨差点浇死,心疼的抱起小瑞,叮嘱他往后可不敢到处乱跑。 伶俐人招来,拉拉扯扯把自己的儿子带回家。 泉融康媳妇过来,不好意思的说道:“能不能让小双再去我家睡觉?” “我家孩子能辟邪?”,伶俐人虽然心肠热,但是,儿子刚刚虚惊一场,还真是舍不得。 不过小孩子蹦蹦跳跳,拉着泉融康媳妇跑出了院子,伶俐人唉声叹气,只好跟了出去。 第9章 开蒙学 老爷子杨万广站在换瓦窑的废墟前发呆,同样站在废墟前的还有炎先生炎炳坤,炎先生苦笑着说道:“让老爷子失望了!” 老爷子感觉十分无力,自从祖坟消失后,红庙村就变得诡异而且吓人,老泉家死了两个人,自己找来的于老道也死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将砖瓦窑毁坏殆尽,又让红庙村失去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收入来源,往后还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诡异的事情。 老爷子脑海中不断闪现木先生的话,也许,红庙村真的要发生自己控制不住的事情。 只是为何发生?这一切为了什么?老爷子猜不透,只是他挡不住那些事情的发生,无能为力。 也许真该让那些孩子开蒙学了,有木先生管着,也许会消停一些。 于是,木先生在自己的院子里办起了蒙学堂,对象也仅仅是那十个孩子。 小双被伶俐人领着,第一次进入了木先生的院子。 木先生有钱,不要一分钱学费,还供应孩子们吃住书本及笔墨纸砚。 木先生的老婆孩子都是大美人,说话和蔼可亲,这让孩子们心里极为舒坦,在木先生家比在自己家还要舒服。 木先生把孩子们叫过来,打量着这些孩子,拿出一个本子,令自己女儿研墨,说道:“打今儿起,你们就算一个学生了,我就是你们的先生,我教的学生要录籍,所谓录籍无非是要将你们的名字登记造册,将来哪怕入了更高的学堂书院,也有人会调看你们的蒙学档案。所谓登记造册,就是需要你们每个人都要有一个正式的名字,什么小存小瑞小阳的,那是乳名而不是可以录籍的名字,你们家大人可曾和你们说过,你们的大名都叫什么?” 一众孩子摇头,木先生笑了笑,道:“若是没有,那我就给你们取个名字,我叫到谁谁过来!” “小存!”,木先生喊了一声,禄存乖乖过去,心中好奇而又忐忑的看着和蔼可亲的木先生。 木先生提笔蘸墨,道:“小存名字也好,禄存也好,看来你的父母是穷怕了,一心求多,恨不能财富盈山富可敌国,也罢,就留着这个禄字,取名杨宇禄!” 木先生写出杨宇禄三字,便见那小本本金光四射,如一块耀眼的金子,令人馋涎。木先生笑了笑,合上小本放置在一边,又拿起第二个小本子,喊道:“满仓过来!” 满仓迈着小腿,一步一晃,来到木先生面前,开口道:“啥满仓满囤的,不好听,先生可要给我取一个好名字!” 木先生微笑,仔细打量满仓,道:“不喜五谷可不行,纵算是天子也要下地扶梨,拜雨神龙王祈求五谷丰登,只有五谷丰登才有国泰民安,所以,就算这个名字不好听,我建议你不要改,就取名杨宇仓,愿天下仓廪丰盈而国强民富。” 小仓欣然同意,虽然不喜这个仓字,但是如先生一说果然有大讲究,而且宇内皆仓廪实,总好过整天挨饿强。 木先生再提笔蘸墨,在小本上写下杨宇仓的名字,那小本本有白光放射,有云雾之像,气息澎湃。 木先生点头,再叫满囤。 满囤是有些迟缓,这孩子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三岁孩子竟然背着小手,迈开的脚步稳重而老诚,木先生见状无声而笑,一把拉过孩子,道:“可满意满囤这个名字?” 孩子答道:“有了满仓还要满囤?仓大还是囤大,仓满了囤也就满了,我就不要了这个囤,请木先生给我个好名字!” 木先生仔细打量满囤,自己无端生出一种幼稚的感觉,那是面对孩子时自己居然产生了幼稚可笑的感觉,自己不如一个孩童的老成持重,一把年纪真是白活了。 木先生拿出一个本子,思考一会,还是将满囤的名字写在本子上:杨宇璇。 本子放射一股黑光,如黑漆漆的一座山,幻化进本子里,整个本子也变成发亮的黑色。 木先生喊小瑞,小瑞走了过来。 木先生摸着孩子的手,又摸了摸孩子的脸,问道:“小瑞,可喜欢什么?” 小瑞道:“先生所教无不喜欢,愿读尽天下之书!” 木先生眼角都睁了开来,看着小瑞道:“喜欢你自己的名字吗?” 小瑞道:“名字为父亲取得,不敢改!” 木先生欣然,点头,道:“那就不改,依然叫杨宇瑞,愿读尽天下之书,果然志向远大!” 木先生取过本本,认真写下杨宇瑞的名字,那本本通体绿光,绿光所照,满院皆绿! 木先生看着左右张望一刻不老实的小松,喊道:“君子笑不露齿站如松坐如钟,静则如酣睡猛虎,动则如惊吓脱兔,如此一刻不停的摇来晃去又成何体统,小松过来!” 小松讪讪,蹑手蹑脚来到木先生跟前,说道:“先生院子里有果子,可以吃点吗?” 木先生拿过一条戒尺,拉过小松的手摊开手心,孩子心性,以为先生对自己格外关照些要给点特殊的糖果一类,面上立即雀跃,手大大张开,还有些嬉皮笑脸。却随着一声脆响,小手立即红肿起来,大嘴一咧,却被木先生一个眼神憋了回去,眼泪在眼窝里转,哼唧道:“我妈都不打我!” 木先生又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小松的手,说道:“性子跳脱不走常路,曲高和寡孤难缠身,孩子,世有天道人有人道,但若保持本贞则可顺天而行,取名杨宇贞你可满意?” 小孩子点点头,虽然听不懂什么,但是先生所说总会有道理,何况院里果子实在诱人,听话些总不会吃亏。 木先生拿过本,写上杨宇贞的名字,那本子玄黄之气大发,如进入玄黄之地。 小阳主动走过来,木先生拿过本子,又笑了笑,将本子推开,仔细摸了摸小阳的根骨,又摸了摸小样的额头,问道:“你可喜欢小阳这个名字?” 小阳道:“不喜欢,还请先生另赐名字。” 木先生拿出一堆物件,孩子们都不认识,此堆物件至少十几只混在一起,木先生吩咐道:“你可从这堆物件中随意取出两件而且不得反悔。” 小阳扒开那堆物件,觉得一只像小狮子一样的石雕比较有眼缘,第一个便选了它,然后又翻了翻,拿过一把小刀,月牙形,递给木先生。 木先生接过,将两个物件呆在小样的脖子上,道:“看来果然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即便不喜也脱不开,既然你不喜欢这个阳字,先生赐你名杨宇武如何?” 小阳犹豫了一下,道:“总是比杨宇阳好一些,就叫杨宇武!” 木先生在这才拿过本子,在本上写下了杨宇武三个字,那本子闪烁出一道利刃一样的白光转瞬而逝,令人刺目不睁。 木先生看了看另外四个孩子,将小槐拉过来,问道:“可知为什么你的父母给你取名小槐?” 小槐道:“因后院有一棵槐树,爸爸说槐树好养活还抗老,便叫我小槐!” 木先生仔细打量小槐,犹豫半晌,终是开口:“半吉,可破坏可新生,好则为栋梁,坏则六亲不认,看天道察运势,唯强力者可制服,可冲锋可陷阵,可为领军之将,叫你杨宇军可好?” 小槐点头,木先生写上了杨宇军的名字,小本本立时发出赤色红光如血漫大地。 木先生看着还没有登记的小明小元及小双,也没有问,甚至收走了本子。 小双奇怪,为何不给自己取名字?小明小元也奇怪,心中有些失落,但是终究还是不敢问,木先生收走了文房四宝,说道:“从今以后,你们十人就跟着我学习,学文武学礼仪,琴棋书画儒家六艺,虽是开蒙,然若不开窍终归还是一事无成,想走出这些大山,不开蒙则如坠深渊之中而不能自拔,学好了则如拨云见日,大好天下万事万物皆洞明练达,尔等务必听话,否则将一事无成,梦中不醒浑浑噩噩,虚度一世无所作为。” 孩子们懵懵懂懂,但是觉得这学习定是很重要的,而且学习嘛,还能在木匠家的小院子享受家里得不到的那么多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木先生媳妇和女儿皆和蔼可亲,长得又好,谁又舍得离开? 孩子们感到幸运而幸福,自觉自愿坐在自己的小桌旁,随着先生的朗诵而抑扬顿挫: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 第10章 寡妇门 老钱家开染坊,因为是后来户,与老泉家老炎家和老封家甚至木先生一样,都是没有地的人,没有地可不是就得做点什么小买卖。老钱家开染坊,十里八村甚至几十里大山之内都是出名的,织布印染,染坊的大院很大,飘着五颜六色的丝绸布匹,像是一座迷魂阵一样。 老钱看样子也是个中年人,但是媳妇很年轻,看着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这媳妇十七八岁,说是女儿都有人信,可偏偏那是他媳妇,儿子却不小,不跟他姓钱,而是姓范。 老钱家人少,只有这三个人,但是却偏偏开了这么大的染坊,需要人帮工,于是东西红庙村的女子们都有了活干,而且还管饭。 要说外乡来的人就是聪明,比本地人聪明得多,老炎炎炳坤开砖瓦窑,老钱开染坊,老炎后来又开打铁铺,老封更厉害,将一座山的坡地硬是改造成了良田,包给地不足的本地人,自己坐在家里收租子。 染坊今天很热闹,老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运来一批丝绸,蓝底细碎的花色,如杏花飘落,质感丝滑而且垂柔,便是比试在身上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妇女们无不惊叹惊讶,这料子,就算仙女的穿着也不过如此。 然后是更好的消息,钱先生宣布,这批料子都是给东西红庙村妇女的,无论大小老少,一人一块料子,至于做什么衣服,那就凭自己的喜好。 妇女们无不雀跃,即便是岁数大的七老八十的老太也有些狂热,摸着手中的料子像是摸着孙儿的小脸,爱不释手。 钱先生说,往后染坊,就多了丝绸底料的印染,工钱每日翻倍。 妇女们几乎是连夜加工,第二天,东西红庙村的妇女们叽叽喳喳聚在一起往老钱家走,一水的蓝底碎花,短裙水袍都有,莺莺燕燕,红庙村因而轰动。 只是杨万广这一脉被明令禁止,女人们摸着料子,极为惆怅的将料子压在箱底。 也是奇怪,村里的铁匠铺染坊甚至砖瓦窑都没有这一脉的人,估计也是被明令禁止的。 所以杨万广一脉过得穷,即便是公认第一大户,也是第一贫困户。 不让出山,还不让打工,可不就是受穷,教书匠可以,不过在镇上学堂,挣两个小钱而已。 西红庙村有一户人家,寡妇门,有一子一女,子老大二十,女十六,寡妇年纪不过四十岁,但是,那寡妇可以将自己打扮的和一个老太太差不多,没有白发却穿着邋遢,脸上也不咋干净,都到了初夏,绑腿依旧未解。 只是今天,蓝底长裙,尽显婀娜,发簪云髻,白净的长脖子,走在女人中间居然一改邋遢,有鹤立鸡群之感。 很多男人因此犯了痴迷,没有想到,王寡妇居然大有国色! 染坊老钱,让村里很多女人成为美女,让很多老爷们儿,因此有了心病。 但是这些事情还是与杨万广一脉无关。 杨万广提点过老钱,不能破坏红庙村的朴实朴素民风,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显摆一次也就够了。 所以,也仅仅是一天,女人们便将那些心爱之物押进了箱底。 老爷子不让,这谁也没有办法。 十个孩子在老木那儿开智,蒙学百篇,先死记硬背一些,接着就是讲道理,讲书中阐释的道理还有就是做人的道理,至于孩子们懂不懂,木先生却不过问也不担心,记下便是。 木先生是个全才,书读得好,画画也是一绝,山水花草鸟兽虫鱼,人物素描,如实景展现呼之欲出。每个孩子的小本本,都画着孩子们的素描,小人书一般,一页一页的,孩子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画的盎然有趣。只是没有小双小明小元,因此也被其他孩子们变相嘲笑过。 不过,虽然没有登记入册,木先生却对三个孩子完全没有另眼相看,一视同仁,有时候还要逼迫的多些,三个孩子无一例外都属于比较笨的,数个数都数不明白那种。 木先生的院子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同样也不是可以随意出去的,孩子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木先生的院子里,有时候晚上住下,反正院子一点不冷,而且风凉舒适,读了一天的书吃过晚饭,孩子们在小院子里玩耍一会儿便乖乖睡觉。 苦了的是孩子们的母亲,夜色阑珊的时候站在院外,又不敢进院,顺着门缝向内看一会儿,眼睛发酸,也就无奈了,只好离去,此后,只要孩子不回家也就不再去看门缝了。 老泉家女人把儿子劝走了,一家三口,总不能守着那一点点地,儿子本来就在南山水库干活,一个月没有回去了,耽误功,钱也就断顿了,如此下去,还不是要喝西北风? 只是泉壬有点担心,老泉家是外来户,在这个村子没有一点根基,而且那两个男人一死,更显得人丁单薄,而自己是唯一男丁,母亲妹妹性子又软长得又好,自己不在,那些花心肠的男人还不把门槛踩碎?再说,妹妹莫名其妙变得有些痴傻,更容易被人诓骗,自己离开实在是不放心。 但是,禁不住母亲的劝解,还是离开了,挣钱去。 老泉家死了两个顶梁柱,唯一男丁又去了南山水库,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和一个有些痴傻的十六岁女孩,不被人惦记才怪。 但是,老泉家似乎是一座凶宅,一老一少外加一个老道在那间屋子里毙命,死得都很惨,遮挡住了很多人的脚步。 但是,色胆无边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终于还是有一个人忍不住色欲熏心,深更半夜推开了寡妇家的门! 大一门老杨家出息的人很少,别说去山外,就是打工也不愿意用大一门的人,怎么说呢?坑蒙拐骗三吹六哨,村里话说就是云山雾罩的,跟那些人说话都得跑出三里地外去听,当真你就错了。关键是,那一脉的人偏偏喜好云山雾罩的同时,还长相难看,歪瓜裂枣者颇多,这是大一门与另外几门的不同之处,极具特色而且光棍极多,出人才! 雷子,大名杨宇雷,二十五六了,夏天了,一件单裤破了好几个洞,最要命的是中间那个洞,明晃晃的,再加上那家伙走路跟画曲线似的,摇摇晃晃,裤裆处也跟着摇摇晃晃,遇到人也极有热情,“吃了没?”,然后扣扣牙,向人群一弹,“吃的肉,驴肉!” 这天夜晚,雷子出了屋,到河套破例洗了个澡,还是那条裤子,也洗了洗,拧的半干就穿在身上,趁着夜色,摇摇晃晃就进了泉寡妇家的院子,也奇怪,老泉家的院门半遮半掩,全然没有寡妇门的关门闭户,雷子轻易的就进了院子。在人家屋檐下徘徊了一会儿,顺着窗缝接着暗淡的月色想看里边的香艳。越看越觉得难忍,找了个小铁片子,把人家门栓,一点一点的,没有一丝动静的拨开。然后,真就进了屋。 泉灵坐起身,看着站在屋地的男子,露出一口白牙。 泉融康媳妇似乎睡得深沉。 泉灵解开衣衫,笑容下边,是雪白的明晃晃的胸脯。 雷子吞咽口水,上炕 深夜南边树林中的小红庙冒出一股烟雾,一道人影一样的东西从庙里闪出,接着如一阵青烟消散不见。 一窝黄皮子大仙惊得四处逃散。 第二日早晨,大一门雷子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雷子母亲看着躺在炕上的儿子,儿子面无血色,鼻孔耳朵甚至眼睛都爬出了白色的绦虫。 雷子父亲杨玄感无奈叹息,这是做了什么孽?就算是家贫也不至于什么都吃? 宇燕好奇的看着炕上躺着的雷子,这个整日云山雾罩的人此刻身上爬满了虫子。 杨玄感只好张罗着为儿子简简单单打造一个棺木,又请人在北山根原祖坟所在地的下方挖了墓地,算是草草的埋葬了儿子。 这是老杨家最近这些年死的第一个人,还是一个年轻人。 老爷子杨万广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大一门死了一个不着调的看着不心疼,但是,谁知道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袭扰到自己这里来?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看来,祖坟的事情没有结束,还是有必要重提。 老爷子再一次出村,这一次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把祖坟重新立起来。 三日后,老爷子又领来一个老道士,姓张,南山一座道观很有香火,道观名潜龙观,老道张潜龙,乃是潜龙观的创始人。 张老道不知活了多大岁数,即便是老爷子也不知道,老爷子年轻时去过这个潜龙观见过张潜龙,那时的老道已经是古稀之年的容貌,四五十年后再见,依然是那副古稀容貌。 这就很不得了。 凭借一些往日积攒下的交情,老爷子终于还是把张老道请来了! 张老道的到来,让红庙村很是轰动。 张老道,外号老神仙,潜龙观的神通就是张老道的神通,潜龙观香火鼎盛不是没有道理,凭借张老道的能耐,别说算个卦相个面批个八字解个悬疑,就算是妙手回春的例子也不少,手段多样而且百般灵验,就算是没出过村的村民,也都久闻张老道的大名。 这是东沟村的郭先生都比不了的。 张潜龙被老爷子领到北山脚下那处原祖坟所在地。张潜龙没有身穿一袭道袍,倒是一身随意的农装,在原祖坟之地走了三圈,然后站定,背倚北山向南眺望,由于北山坡地势高,向南而一路走低,因而所眺望之处尽在眼底毫无遮掩。老张极尽视线,神识所及之处便是重重叠叠的连绵群山望不到边际,老张感叹,即便是自己这个号称神仙的,也不知翻过了几座山,那山外的世界也远未入眼底。所谓井底之蛙,自己不也是如此? 张老道感慨之余又把视线投入到北山南坡,张老道凝视一番突然感到头晕眼花,堪堪有欲昏迷之势,老张强忍翻涌的心血,控制脑海中的一丝清明赶走晕厥带来的不适,急忙转过头坐下,然后抱元守一。 老爷子吃惊不小,同时也感到事情似乎很大,大到难以控制。 张老道终于睁开眼睛,看着一里地范围,说道:“你不觉得奇怪?过去就算是那祖坟挡住了南坡的光线,现在祖坟没了,这一里范围依旧是一里范围,红庙村依旧是过去的红庙村,没有火也没有水,草木繁茂生机无穷。” 老爷子顿时无语,其实,仅仅这一条就否决了他重立祖坟的理由。 只是他不甘心,他的话是红庙村的圣旨,一言九鼎,他说是祖坟出了问题就是祖坟出了问题,不可置疑。现在老张直接把这一层面纱揭开,让他很不快。 只是,老张根本没有计较所谓的祖坟问题,而是考虑的是这一切到底为什么,或是将来要发生些什么。 老张取出一张罗盘,将之放平。老张摆弄了很久,无奈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一刻不定,甚至连罗盘都快要冒烟了一般。老张无奈,说道:“待夜半,北斗星显,再来。” 第11章 寻龙点穴 今天木先生让孩子们都回家。 孩子们虽然不舍,但是可以回到家里倒也没啥说的,木先生家再好,可也不是自己的家。 木先生吃过晚饭,自己一个人悄悄来到南边松树林,来到那座破庙前。 庙中,那尊缺胳膊少腿的神像已经复原,并切显得很有生机。 晚上不看庙,这是古语,有时候别不信邪。 偏偏木先生不信邪。 神像似乎姿势没变过,但是木先生发现了端倪,一怒之下,再一次打断了那神像的一腿一臂。 神像似乎很是愤怒,只是无可奈何,如同被禁锢一般,圆睁的眼睛瞪得更大。 木先生走出庙门,那一窝黄大仙早就四散逃走。 木先生来到老泉家院子,虽然说不要轻易进寡妇门,但是木先生似乎没有什么忌惮。光明正大的敲门,光明正大的进屋。 木先生看着战战兢兢地泉融康媳妇,摆了摆手示意,那女人干脆不再言语。 木先生看着缩在炕上的泉灵,一把抓过泉灵的一只手,像是号脉一样,一会儿,木先生眉头紧皱,看向泉融康媳妇。 “养灵?” 泉融康媳妇一改战战兢兢,神色平静。 木先生看着泉灵,叹气道:“就算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也是无辜的,你居然在她身体里养灵?” 泉融康媳妇没有愤怒也没有胆怯,平静的看着木先生,说道:“我的女儿被害死了,老泉家欠我的,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欠我的,他们都应该还债!” 木先生苦笑,老泉家来历他比谁都清楚,本来一户清清白白的人家,因为打死了一只小白狐,便因此被白狐记恨,杀死了泉融康媳妇,白狐附体,并用尽手段,将女儿的一丝残魂寄居在黄大仙身上,然后随之迁移到红庙村。 黄大仙一族寄居在小红庙,时刻准备附体泉灵。 而这一切,终于等来了机会。 小红庙的神像也就有了在红庙村吸灵的机会。 黄大仙一族偷偷摸摸吸收人之灵气,渡给神像也渡给寄居在黄大仙身上的小白狐,而神像给黄大仙一族提供庇护。 泉家老少被断手断脚,死的残暴,是掩人耳目,让人以为惹了仇家或者说不清道不明的鬼神,而于老道和雷子的死,则是不计后果的吸食血气,这也因此引起了木先生的注意。 木先生有本事将白狐从泉灵体内抓出来,但是,泉灵也会因此死亡,这让他很为难。 木先生犹豫了一番,终于放下了手,看着此时忍不住愤怒的泉融康媳妇说道:“我可以不拆穿你,但是,不允许你以后再杀人,至于那尊神像,我虽不能完全毁掉,但是,只要我在,他便不可能再作恶,而且你知道,泉壬还没有觉醒,一旦他觉醒,你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泉融康媳妇没有被吓倒,撇了撇嘴,好看的眉毛纠结了一下,“他们这些人都该死,尤其是老杨家那些人!” 木先生屈指在泉灵的脉上一弹,泉灵腹部立即如刀割,嘴角马上有鲜血涌出,惨叫一声,然后忍住颤抖的身体,目光凶悍的看着木先生。 “其实,老杨家你更惹不起,不要试图激怒那些人,特别是那些孩子,你想要打他们的主意,那你就做好被灭族的准备!” 泉融康媳妇立即有些害怕起来,说道:“要不,我们走?” 木先生摇摇头,“你们也是可怜的,再说小白狐还没有完全康复,只要你答应以后不再杀人,我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泉融康媳妇这才盈盈一拜,“谢过木先生仁慈,只是,东西红庙不止是只有我一家白狐,先生应该知道!” 木先生摆摆手,“我没有什么本事,只要不杀人,纵是妖怪又与我何干?” 木先生走了,泉融康媳妇愣愣出神。泉灵傻笑,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果然,那个小孩子来了,那孩子似乎长得好看些了! 夜色,满天繁星。 北山脚下,张老道北望星空,斗柄状的七星在满天繁星中格外耀眼,偶尔流星刮过,如一尾游鱼瞬乎间划水而过。那拖着长长光亮的尾巴,似乎搅动银河荡漾。 老张手持罗盘,并未放置在地上,平举,正对北斗,脚下是祖坟核心之地,不多时,罗盘散发金辉在星光下越发耀眼,接着金辉化作七束光芒瞬乎直射天空,七星瞬间大放光芒,周围星辰之光顿时涌动,如大河波涛翻滚不止。 七星之光又瞬间从星空之中瞬闪而下,正落北山之巅,这时,窟窿眼山顶北边的平时看不见的山峰从极高处的夜色雾霭中隐约而现,气势恢宏广袤无边。七束光线射在七处隐秘的峰顶,偶尔峥嵘令人惊心动魄。 老张举着罗盘的手微微颤抖,最后如举山峦,大腿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老张终于咳了一口血,瘫软在地,罗盘掉在地上,失去了光辉。 老张好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面无血色的脸,连眉毛都惊悚的抖动。老爷子走过来,欲搀扶起老张,被老张阻止,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这一瞬间像是一滩烂泥,失去了脊梁一般。 老爷子想问一些事情,见老张如此萎靡也不好多问,只好陪着他坐下来,无精打采的看着星空。 木先生站在自家房顶向北张望,那七束光线瞒不过他的眼睛,颤抖的星空令他也后怕不已。 “不自量力!”,木先生摇摇头,一个腾空,向北如一道幽灵一瞬而去。 老张似乎气息均匀起来,长长叹一口气道:“杨家祖坟就不该在这里,这里不是龙脉,却比龙脉更霸道,杨氏一族目前并没有承受这一切的实力,就好比要饭花子坐龙椅,没长那金贵的屁股承受不了那份尊贵。幸亏以前只是明堂,并未真有杨氏祖先尸骨,否则,杨氏一族断断香火不过三代,早就灭门了。这一次祖坟消失其实是好事,避免了杨氏一族被灭族的惨剧。” 杨万广并未意外,反而长舒一口气,“我总要给族人一个交代,还请先生另点一处,过去的不算,哪怕是从我开始作为始祖,杨氏一族总要有个落脚之地,不像现在,东一个西一个的,连个祖地都没有!” 老张摇摇头,“无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在这里立祖地,红庙村的任何一处都不是立祖地的地方,凡人没这个资格。人死了,找个风水地下葬了事,人家也不怪罪,若是想得太多,非要在神仙的地盘称祖,大祸不远。” 杨万广叹气道:“先生我总要一块埋骨地?” 老张道:“想的太早了,再说,北山脚下这么多小坟头,七零八落的,空地多得是,总有一块适合你!” “不要再想着立祖坟的事情,你们杨氏一族的叶落归根之地并不在这里!” 正在被泉灵搂着睡觉的小双悄悄爬起来,淅淅索索穿上衣服,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房门,大白鹅无声的来到小孩子的脚下,小白猫跳到小孩子的怀里。 小孩子跳上大白鹅的背,一道白影瞬间拉出一条白线,消失在窟窿眼山山顶。 立在树梢的木先生觉得眼前一花,追踪那道白线觉得眼中一涩,眼泪止不住,一片模糊。坐在北山脚下的老张和杨万广则觉得突然一片雾气蒙蒙,然后歪倒在地。 小孩子降落在那个从来没有人到过的窟窿眼山山顶,往下看,虽是星夜,常人看来无非是一处无底洞,但是在小孩子看来那是一处世界, 小双骑白鹅从巨大的洞口落下,大白鹅展开双翅如一顶巨大的降落伞,缓缓降落,不知多久,至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站稳,大白鹅缩小身躯,站在小孩子身边,小白猫则从怀里探出脑袋,看着眼前这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外界星夜,洞内一片光明。 小孩子跳下石头,沿着一条小路看似漫无目的的走,似乎很久,到一处城池,那里十分热闹繁华,完全一副市井之像。 小孩子进城游逛,来到一处院落,把门的护院看着小孩子,弯腰低头,叫了声二公子,然后开门,将小孩子领进内院。 内院别有洞天,有亭台楼阁,有假山溪流。 一位长相极为美丽的妇人笑盈盈的看着来到跟前的小孩子,抱在怀里,亲不够。 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人也走过来,拍了拍小孩子的稚嫩的肩膀,眼中的慈爱一览无余。 小孩子完全没有听见他们说些什么,但是那种亲切从骨子里来的,让人沉醉不已。 极为美丽的女人抱着小孩子,将一块玉珏挂在小孩子的胸前,儒雅的中年人则用一根手指点在小孩子眉心,小孩子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觉得像是从酣睡中醒来,耳聪目明一样。 然后,小孩子上了大白鹅的背,就这样又飞出了洞口。 外界,依然是星光璀璨。 小孩子回到自己的家里,又悄无声息躺在泉灵身边。 第二天,孩子们又回到了木先生家里,按照木先生的安排,今天学的是《术》 课间之余,小瑞问小孩子,“昨天晚上你做梦了吗?” 小双点点头,说道:“我梦见我去了北山!” 小瑞点点头,“我也是,北山不是北山,北山不高,但是我梦见的那座山高高的,在云层之中,还有白蒙蒙的雾气,可惜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孩子们立即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谁说不是?北山根本就不是北山,真正的北山都在云彩里!” 木先生侧耳倾听,连同木先生的老婆女儿都凑过来,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讲述梦中传奇。 木先生问小明和小元:“你们俩就没有做梦?” 两个孩子摇头,看着其他孩子就梦中场景热烈的交流,感到极为失落。 小双只是告诉小瑞,他梦到了北山,然后就退出了讨论群。 木先生陷入沉思,他不确定那一束刺眼的白光是什么,但是一定与这些孩子有关。 至于是谁,木先生很不确定。 杨万广来到木先生家,孩子们立即老老实实坐在小板凳上,规规矩矩像模像样的读书写字。 杨万广拿出一袋银子放在木先生面前,只有一句话:“他们都是杨氏家族的孩子,木先生多费心!” 第12章 上北山 炎炳坤的打铁铺就在砖瓦窑附近,说来奇怪,自从砖厂被毁了之后,老炎便把主要精力放在打铁铺,十里八村的农具犁耙,驴马钉掌家用铁器,别说,老炎的活好,就算打一个锅圈,也要精益求情,锃明瓦亮,看不出一点接痕。 这一日,木先生提前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带领十个孩子来到老炎的打铁铺。 小双从那一次出事以后就没来过砖瓦窑,此刻看着逐渐恢复生机的砖瓦窑有些放心,再看一些被雷霆劈过的焦痕又感觉愧疚,但是终归也不能说什么,而且,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说掉进砖瓦窑又活着出来了,还不是要吓死人! 老炎是一个很粗壮的人,很符合他的岗位,整日抡大锤,没个好身板显然是不行的。仅看那一对粗壮的眉毛,便知其一定是有把子力气的。 帮工的小伙二十多岁,好像不是老炎的儿子,也不知道老炎有没有儿子,反正在红庙村,老炎是个单身汉,但是听说在镇里还有房产,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老婆孩子之类的。 出乎意料的是小伙却与老炎的体格相反,很秀气很苗条,看起来弱不禁风,这种体型令人很担心,担心是否能举起锤子,抡起锤子之后能不能把自己带进炉子。 木先生来到铁匠铺,老炎扔下手中的活计,从水缸里崴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瓢,然后远远的将水瓢扔进水缸,又拿出烟袋和烟袋锅,点燃了一袋烟,坐在一个巨大的铁砧上,叭叭哒哒鼓动着烟火,看也不看木先生。 年轻小伙也放下手中的锤子,谦恭有礼的向木先生行礼问好,又友善的看着孩子们,露出灿烂的笑容又挨个点点头。 木先生与年轻人回礼示意,站在老炎身边。 老炎挥袖掸了掸身边,道:“我这里不像你那里,没有那些穷讲究,不嫌脏就坐下来!” 木先生笑了笑,坐在老炎身边,指了指站在面前的十个孩子:“看看,能不能看出些什么?” 老炎狠狠抽了一口烟,将烟袋锅敲击在铁砧上,磕出残渣,将烟口袋和烟杆别在腰间,对孩子们扫了一遍,说道:“你确定?” 木先生点头:“这些孩子都像被一种封印遮盖,看不穿本真,但是越是看不穿越是奇怪,你想,我们连普通人岂能看不穿?” 老炎这才重新将孩子们审视一遍,如同木先生所说,看不穿,无论神海内府,就像锁在云雾中的峰顶,隐隐约约甚至看不透外形,更别论山峰的细节。 木先生说的对,这些孩子看不穿,正因为看不穿才大有问题,问题就是这些孩子。 红庙村的每个人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包括老爷子。 老炎突然问了一句:“泉融康果然死了吗?” “老泉泉身吕的确死了,他是凡人,再厉害也是凡人,泉融康我会让他死?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老炎从粗布衣服内取出一壶酒,那酒壶就是普通的葫芦,揭开塞子,仰头闷了一口,又将酒壶扔给木先生,木先生也闷了一口,又还给老炎。 “泉融康该有那一劫,被杀了一次也算是给那条老狐狸出气了,不然被它们缠住可不是什么好事泉融康会回来,等它们走了之后。” 木先生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把天火藏在了砖瓦窑,怎么就没了?凭你一个玩火的,怎么会没有感应?” 老炎又喝了一口酒,仔细看着几个孩子:“问题就在这儿,那火如石沉大海,别说感应,好像是被剥夺了,早已经不属于我!” 木先生遥望北边的那片松树林和那个大红庙,又看着南边那片松树林,说道:“你说奇怪不?那尊塑像竟然被复原了,就在老泉被杀之前!” “无论是谁动的手,都很难逃过我们的眼睛,但是,偏偏我们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木先生抵住额头,揉了揉,“我先教这些孩子一年,开智启蒙,教给你一年,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老炎点头,站起身,踢了与孩子们眉目传情的年轻人一脚,“偷懒!” “呵呵!” 年轻人揉了揉小双的脑袋,假装一瘸一拐的走了,又回头,对孩子们做了个鬼脸。 木先生带着孩子们走了,老炎看着孩子们的背影,揉着眼睛。 木先生突然问道:“孩子们,你们谁上过北山?” 孩子们纷纷摇头。 木先生道:“好,那我就带你们去一趟,看看北山的风景!” 孩子们欢呼雀跃! 孩子王的小瑞率先一马当先,人欢马炸的往前跑,孩子们大声呼喊着不肯落后,最弱小的小双远远的在后边跟着咋呼! 北山脚下,孩子们仰望那镜面一样的山坡和高高在上的山顶,都有一种压迫感,许是跑累了,孩子们坐在地上,叽叽喳喳讨论:果然是望山跑死马! 木先生不止一次来过北山,只是凭他一身能耐,竟然从来没有登顶过,而且不止一次的尝试都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差点压成肉沫。几位老兄弟和村里人也没有听说过谁会上去过,更不知道北山峰顶的窟窿眼究竟是什么所在。 就像月牙挂在那里,却从来没有谁上去过一样。 木先生等人曾经绕过北坡,北坡不像南坡光滑如镜,植被茂密,林木深深,农人山民采药采蘑菇,只是,只要进了山林,到了半山坡往回走不迷路,往上就会迷路,不知道多少人迷失在北坡,失踪得连尸首都找不到,一来二去时间一长,北坡也就成了禁地。木先生也一样,山林里边没看见过野兽,没有迷障,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山林,无论怎么走,都是一样的风景。 山林没有困住木先生,只是没有达到目的地,退下来后感到手脚冰凉,有些后怕。 木先生也不敢轻易让孩子们尝试,他也不敢保证孩子们的安全,只是不死心,那面光滑如镜的山坡,别说是攀登,就是仅仅上去一步就会被吸到上面,像墙上贴上一张画那般,木先生曾经做过一个时辰的人体画。 木先生仰望着山坡,自言自语,“若是能上去,说不定有什么宝贝!” 孩子们跃跃欲试,小瑞作为孩子王,自当奋勇争先,小腿迈开,气沉丹田,一声“嗨”,腿如弓,向上一射,然后小手在山坡上茫无目的的乱抓,距地面三尺的样子,就贴在哪里,喊道:“我动不了了!” 木先生大骇,伸手一抓,只是那孩子真的如贴在上边一样,甚至小小的身子有融进山坡的趋势,木先生有五雷轰顶之感,觉得自己还是闯了大祸。 小瑞甚至哭喊不出声音,小小的身子像是要逐渐融进山坡里,越来越像一张画一般。木先生双拳轰在山坡上,只是,这双铁拳哪怕能轰倒一座山,也对这光华如境的南坡一点反应也没有。 木先生有逃走的心思,只是,他觉得无论逃到何处,心里这一道坎过不去,此后人生将因为自己的那一点贪念而变得噩梦连连。 只是没一会儿,山体突然动荡了一下,像是装了半瓶水的瓶子被摇晃一样,然后,小瑞被甩了下来,趴在地上惨叫连连。 木先生急忙抱起小瑞,眼泪差点流下来,这一晃,居然挽救了自己的余生。 木先生抱着小瑞,对孩子们说道:“回去,晚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只是不要和人提起我带你们来过北山。” 木先生以真气探视怀里的孩子,见孩子并无任何内外伤也就放心了,借此探查孩子体内世界,仍然是朦胧一片,心中安定,看来没有什么变故。 木先生带孩子们回到自己的院子,与妇人耳语,妇人明显吓得不轻,急忙按照先生的吩咐煎炒烹炸,不大一会儿,香气浓郁,充满小院也充满了孩子们张开的大嘴。 虚惊一场,让木先生害怕之余更对北山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这是一个探查无果的神秘所在。 几年前从山外被迫来到山内,木先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见多识广的江湖人,甚至是个站在云端的视野开阔的人,但是,这个小小的山村令他感到深不可测。 木先生找到了炎先生,偷偷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炎先生也感到太过神秘,想起木先生曾说把这些孩子交给自己,说道:“可以肯定,这些孩子就是我们来的目的!” 木先生说:“我们在别的地方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但是在这里却如同一介凡人,那些整天拿着锄头的庄稼汉和那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就算是那些叽叽喳喳的妇女,我们看到的都是人家想让我们看的,不让我们看到的,我们一点也看不到,比如那些孩子。” “将来把这些孩子都带出去,即便不知道是哪一个孩子,但是我敢肯定,我们要找的孩子就在这十个孩子中间。” 炎炳坤摇摇头,道:“说来轻松,你怎么带出去?” 木先生也有些无奈,因为当初怎么来的,自己这些人也是身不由己,甚至找不到来时的路。 想起杨万广,那个刚愎自用又小扣到极点的老爷子,落脚红庙,都是那个老爷子点头,这些年与老爷子旁敲侧击,老爷子没说过一句准话,只是告诉他,杨氏一家还不打算出山。 但是,老爷子的大女儿就出去了,不是在十里八村,而是消失,不知道去了何处。 老爷子的几个儿子女儿都想离开红庙村,但是,都被老爷子留在了这块天地,不准出去。 老爷子一定知道点什么。 老爷子为什么不死心一定要立祖坟? 老爷子为什么不允许杨氏一族出山? 为什么龙年杨氏一族连生是个孩子?巧合吗? 绝对不是,那些小本子出现的各种异象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七个孩子已经确定有异常,还有三个孩子至今仍然看不透。 不管怎么样,要劝说老爷子让这些孩子出山,走出去,只有走出去才能确定一些事情。 这个村不简单,有精怪,那么人也肯定不简单。 木先生想起一个人,也是杨氏一族的,不过这个人似乎游离在杨氏一族之外,旁支的还不受人待见,过了四十年的单身生活,最近不知道从哪儿骗回来一个姑娘,姑娘长得还算周正,被这个叫杨玄过的睡了之后,便成了媳妇。也没办婚礼,就算办了,也没人捧场。 之所以想到他,两个原因,一个是听他自己吹嘘能过阴,另一个得问问,那姑娘从哪儿来的,是不是山外! 木先生觉得自己是个心思细密的人,但是,遇到这个村里不按常理出牌的村民,有一种无力感,因为这里的村民行事往往不按套路出牌,经常出人意表,打破所有常规。 就算是卜算高手,也算不出这里的人行事的轨迹,就如这个过阴人,你能猜到他可以弄来一个媳妇?从哪儿弄来的媳妇? 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又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四十岁的光棍,自己说过了一次阴,就多了个媳妇,怎能不让人感到奇怪? 第13章 过阴人 过阴人杨玄过长得不好看,再加上贫穷,很难说上媳妇,十里八村谁不知道那是一个不着调而且活的很憋屈的一个人? 杨氏一族,所谓三门三脉,其实还有很多旁支,姓杨,但是没资格进祖堂的。 比如杨玄过就是这样的,父母早逝,父亲虽然姓杨,但是不在正宗族谱上,杨玄过当然也上不了族谱。 后代不知是怎么回事,老爷子门清,那是爷爷辈的自己悄悄走了,留下孩子,爷爷因为出走被逐出族谱,留下的后代也就没有了名分,而且祖产随着爷爷辈的出走被尽数瓜分,导致这些旁支一脉日益零丁。 杨玄过虽然贫穷,但不是个安分人,东游西逛,就算是出不了十里八村的大山,但是总是闲不住,四周大山围拢的这块土地怎么说也有百里,村镇不少,到哪儿转都行,随意干点啥都能换回口吃的,而且杨玄过忽悠人的本事不小,自己说是开了阴阳眼的,可以随意穿行地府,提前预知灾祸,能让人趋吉避凶。本村人对他知根知底当然不信,外村人有些还是信的,特别是一些妇人,因为关心自家老人病人或孩子,总觉得提前预判一下没有坏处,所以,三两个小钱也不当回事,哪怕是当故事听,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杨玄过的胡说八道曾经惹过事,有的没的胡说,说好听的人们当然欢天喜地,说的不好听便让人不高兴,甚至遭到毒打。好好的,在街上看见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愣是说人家活不过天,结果给人家吓够呛,天活的战战兢兢,结果啥事没有,可不就是挨揍嘛。 但是有时候也有蒙上的,南山脚下那个叫喇嘛洞的村子,一个十四岁小男孩,他说这孩子七日内会掉到井里淹死,家里人没当回事,也把他痛打一顿,但是果然第七天的时候,那孩子真就邪门,跳进井里洗澡,可不就淹死了! 所以,很多人怕他,不敢让他算,怕他那张乌鸦嘴真的灵验了,怪吓人的。 杨万广前些日子用一根胳膊粗的棍子毒打他一次,因为这小子咋咋呼呼来到杨万广家,喊道:“三叔三叔,我爸在那边为你准备好了房子,一进一出的四合院,跟我爸是邻居,并且我爸把那房子都收拾利索了,谁让你们老哥俩好呢!” 这一天傍晚,木先生带了几个菜,又拿了一坛酒,悄悄来到杨玄过家。进屋未敲门,杨玄过狼狈的从媳妇身上爬起来,刚要发火,看见木先生一样一样的拿出菜摆在炕上,又拿出一坛酒,立马喜笑颜开,替媳妇遮盖上衣襟,笑道:“先生要用这菜这酒换换口味?” 木先生坦然的坐在炕上,笑呵呵看着杨玄过,又掏出三个杯子一一斟满,示意喝酒。 杨玄过毫不客气先干了一杯酒,然后拿起另外一只杯子塞进媳妇手里,喊道:“不喝白不喝,木先生可不是一般人,喝了他的酒,哪怕是陪他睡一觉也是占便宜的!” 木先生笑道:“兄长开玩笑了,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戏,何况庄里庄乡的这么熟,小弟也下不去手啊!” “兔子专吃窝边草,白吃谁不吃?我是大方的,就算是穷,有一文钱也舍得拿出来,何况一个女人,这辈子爽了,下辈子还不知道让谁爽呢,捧在手里的,也不见得就是自己的!” 木先生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与杨玄过碰杯喝酒,女人悄悄下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两人喝的痛快,不一会儿便脸红脖子粗,说话也逐渐尽兴起来。木先生道:“杨兄长还是有些本事的,就拿过阴这事来说,别人不信反正我信,人神鬼三界殊途,但是总有一些能人能沟通三界,像串门一样简单,兄长就是这样有本事的人!” “那是!”,杨玄过一拍木先生肩膀,有豪气干云之状,喝一口酒又吃了一口菜,抹了抹嘴,说道:“何来鬼?只不过是人的另一种形态罢了,不在这个村,那也是在别的村,人死了无非离开了这个村去往另外一个村罢了,别人看不到,我却能看到,就如同两个村庄,只要你能跨过去,就能到另外一个村,能看到他们,能看到一些事情!” 木先生感到如遭重击,脑子翻江倒海。 “那边是什么样子?” 杨玄过干脆举起酒坛,仰脖大口喝酒,然后重重将酒坛放在炕上,袖子胡乱在嘴上一抹,道:“就如同十里不同景,那边也是五花八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居家过日子打打闹闹的,花开花谢春种秋收的,搞破鞋的拉帮套的应有尽有,衙门牌匾高悬,巡游力士游街,一条大河波浪宽,奈何桥上徒奈何,彼岸花开,拴马石栓高头大马,独轮车车轱辘吱吱扭扭,黑雾重重,阳光明媚,山峰高耸,绿树成荫。一剑破天门,星陨月落,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天十地唯我独尊,大神与阎王比武,小媳妇和大姑娘搔首弄姿。一条小船摇摇摆摆,金銮殿上怒发冲冠。西来大神灭世,东来仙帝只手擎天。醒来原知不是梦,一声呼喊,我的娘啊,游子不归。蒙在鼓里不知山外有天地,你以为天便是这方天?山外青山楼外楼,孩童离家走九州,五方天地任我走,一剑劈去,万事皆休,管他是喜还是忧” 木先生听着杨玄过的胡言乱语,越听越震惊,越听越骇然,以至于手中酒杯掉落还是浑然不知。 木先生看着疯疯癫癫满嘴胡言的杨玄过,强自镇定下来,问道:“能否告诉我,嫂子何来?” 杨玄过似乎惊醒过来,看着眼睛发红的木先生,哈哈一笑:“我说是从山洞里捡来的,你信吗?” 木先生突然感觉晕头涨脑,竟然不胜酒力,晕晕乎乎站起身,一拱手,“小弟不胜酒力,就不耽误兄长快事,告辞!” 杨玄过不管木先生是否告辞,仍然把持着酒坛子,如饮瀑布! 看着悄悄进来的小媳妇,大嘴一咧:“媳妇,接着干愉快的事!” 十个孩子,按照木先生的说法,要学会一些手艺,比如打铁。 孩子们经过一年蒙学开智,除了比较笨的小双小明小元三人,皆可出口成章,甚至,纸笔一途也像模像样,春节的对联便是孩子们书写。 对此大人家长自是欣慰,木先生果然非同凡人,几岁的孩子,硬是给教出息了。 打铁铺,炎炳坤和他的帮手迎接了孩子们。 这才知道,帮手小伙名叫祝黎,是从小就被炎炳坤收养的义子,一个长相清秀却十分有力气的帅小伙。 孩子们来,拿不动锤头,那就先练力气。 炎炳坤对此十分上心,孩子还小,正因为小才好塑造,分筋错骨重塑筋脉,几岁的孩子正逢其时。 孩子们在鬼哭狼嚎中度过了第一天。 炎炳坤对训导这些孩子十分上心,第一天无非看孩子们的肉身天赋,过程有些简单粗暴,从肉身骨骼筋脉到气血,粗略查探,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不过,让炎炳坤奇怪的是这些孩子虽然鬼哭狼嚎但是无一例外的承受住了煅脉洗礼和肉身摧残。 至于血脉,还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换言之就是普通的凡人血脉。 这就怪了。 也许,不是也许,肯定,孩子们还在被封印中,体内各种天赋未曾觉醒。 那么就觉醒他们。 炎炳坤查探孩子们的体内世界,看不出所以然,也更加说明,看不出才是最大的怪异。 新修缮完工的砖瓦窑还没有点火,砖瓦窑里边被炎炳坤按照聚火阵摆出了一道灵阵,虽未点火,仅仅是聚集地热就已经足以烤熟一只鸽子。 炎炳坤把孩子们召集来,令孩子们脱光衣服,转着圈盘坐在灵阵中央,炎炳坤不担心孩子们被烤熟,温度逐渐提高,直到孩子们受不了,他可出手将孩子们提出来,而且,凭自己的本事,哪怕孩子们真的被烤着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举手投足,孩子们会万无一失。 孩子们好奇,围拢在一起,盘坐在聚火阵中央,刚开始还叽叽喳喳,随着温度的逐渐升高有的孩子开始鬼哭狼嚎,甚至大骂炎炳坤是狗东西。 炎炳坤笑呵呵不在意,提醒孩子们,谁坚持的时间越长,谁就可以得到一条烤鱼,大鲤鱼! 孩子们咬牙坚持。 炎炳坤坐在砖瓦窑窑顶,手中手印变幻,有真火自掌心发出,手掌一甩,那道真火搭在聚火阵中心,也就是孩子们的中心,然后窜起一团火苗,火苗鲜红,比铁匠炉的火还要红。 孩子们瞬间叫苦不迭。 孩子们身体仿佛被真火烤的也如同火红的火炭一般,就像木炭燃烧,清晰可见火炭体内清晰的纹路,孩子们也是如此,仿佛体内各处经脉都在火红中暴露无遗。 孩子们从鬼哭狼嚎声越发小了,像是奄奄一息,最后没了生机一样,只不过,令炎炳坤欣喜的是,这些孩子竟然纷纷入定,仿佛这火焰的烧烤与他们无关而陷入禅定一般。 “这些孩子果然不一般!”,炎炳坤由衷赞叹。 一个时辰后,孩子们火红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炎炳坤知道这种级别的火焰对孩子们已经无所谓,不再起什么作用,于是炎炳坤再变幻手印,手指弹出一道火焰直接弹入聚灵阵中央,一团发出橙黄之光的火焰在孩子们中间再一次燃起。 孩子们表情痛苦,但是依然没有惊醒,身体变幻,仿佛一尊尊金色雕像。 现在,炎炳坤看到的是孩子们的金身一样的身体,仿佛一块金子,看不到内部的结构。 煅烧继续,甚至晚上也没有停止。 祝黎坐在窑顶,双腿耷拉在砖瓦窑内,一晃一晃的,看着下面的情形,温文尔雅的思考。 子时,炎炳坤再一次变幻手印,一道绿油油的火苗飘落,那团火焰又变成绿色。 孩子们眉头紧皱,仿佛浑身被针刺一样,只不过身体好像被禁锢了一样,好想挠挠痒,却动弹不得,反正很难受。 炎炳坤支撑着火苗,神识始终在孩子们身上巡视,不过,孩子们的身体除了越发混沌,却再也发现不了别的。 黎明,木先生来到,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大骇,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炎炳坤鼻尖冒汗,摇摇头示意安静,又下巴点了点窑内,然后苦苦坚持。 木先生仔细观察,惊骇过后是惊悚,这些孩子是什么鬼东西? 在火团不断变换颜色的过程中,孩子们越发享受起来,好像进入了一种极致的冥想状态,小脸上洋溢着享受的幸福表情。 炎炳坤坚持着看了一眼双腿不断晃悠的祝黎,祝黎明白过来,简简单单手印一翻,一团火“砰”的出现在掌心,然后向下一甩,聚火阵立即燃起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火团。 三人紧张的看着窑内,孩子们无一例外好像浑身发痒一样,左右摇摆,双手不自觉的摆动好像浑身那都刺挠一样。不过没多久,孩子们又老实下来,盘坐如钟,稳如山岳。 十个孩子是个雕像。 炎炳坤无语,这些孩子都是妖孽不成?只是为何如此锻造,身体竟无任何变化? 除了第一团火焰令孩子们的筋脉昙花一现,其余皆如同泥牛入海,在孩子们身上再也没有任何特殊显现。 哪怕是祝黎的混沌火! 炎炳坤无奈收法,撤了聚火阵。 孩子们醒来,意犹未尽。 小仓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和身子,想起了什么,吵吵道:“鱼呢?” 炎炳坤刚站起身,这一句话令他一个趔趄,差点栽下窑顶。 木先生语重心长:“这就是我们想要的!” 可以肯定,红庙村的这些孩子,就是他们要找的。 木先生让祝黎将孩子们带出来,自己与炎炳坤言语:“往下你要如何对待这些孩子?” 炎炳坤道:“当然,这些都是炼体的好苗子,孩子还小,正是锻体的时候,就像一团面,想捏成什么形状就是什么形状!” 木先生道:“给你半年时间,然后送到老封那里!” “够了,半年,足矣!” 炎炳坤说话算话,河套新鲜的鲤鱼,也就是去一趟的事,家中炉火通红,时间不大,香喷喷的鲤鱼便上了桌。 十二个时辰的火煅,孩子们从内到外都已经空空,饥饿在所难免。 然后炎炳坤安排好了课程,给孩子们浑身上下都挂上了铁块,铁手镯铁脚链铁鞋甚至还有铁帽子。 祝黎亲自带队,孩子们一开始是绕着砖瓦窑跑步,然后是在树林边缘跑步。 十个四岁的孩子,家长们心疼的远远观望。 第14章 我是大聪明 老爷子最近心烦。 儿子女儿似乎都有了造反的念想,很多天都不到自己的院子来问安。 那些孩子被木先生和炎先生培训,村里的人除了对自己恭恭敬敬之外再也没有谁把自己当做可以解决问题的靠山。 老伴整日唠叨:“这日子还要这样过下去?” 最心疼的五儿子六儿子似乎也不领情,哪怕是那些积攒的银子据说是留给自己的。 最闹心的是老泉家最近又不让人省心,十几岁的大姑娘,整日假敞着怀到处东游西逛,把整个村的男人都带坏了。 “有伤风化!”,老爷子气汹汹,但是,作为老祖级别的人物,还真不好意思直接插手这件事。 泉融康媳妇整天追着女儿,怀里抱着一堆衣服。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姑娘是中了邪了。 村民们见识过不少被狐妖黄仙附体的事,只是这个姑娘比较邪乎,这么长时间不好,难不成是得罪了哪位大神? 小双长高了好几寸,再也不是那个抹鼻涕的娃娃。 但是依旧最为瘦小,模样还没有长开。 但是奇怪的是,只要这孩子见到泉灵,泉灵就恢复正常,仿佛刚才脱光衣服的不是自己,又好像忘了一切,见到孩童一脸的欣喜。 孩子有时间就找泉灵,晚上不住木先生或者炎先生家里的时候就住在泉灵家,与泉灵一个被窝。 这时候是泉灵最消停的时候。 泉融康媳妇身不由己,面对女儿的状况无可奈何,只是期盼着那小孩子一直住在自己家。 孩子们经过很长时间,其实也就是半年的地狱磨炼,终于被允许回到自己的家。 小双反而一直住进泉灵家。 那小子能辟邪,这是全村人的共识,小双也因此被人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脏兮兮最瘦小的孩子竟然有辟邪功能。 郭先生说过,让十月初十的孩子陪一个月,那病就好了。只是,这孩子被木先生和炎先生培训,这件事就耽搁下来。 现在,那孩子完成未完成的任务,也算是理所当然。 这天晚上,小孩子来到老泉家,泉融康媳妇今天有些反常,对那孩子不似以往般热情,眉眼中有些许疏离和冰冷。 小孩子看样子在傻笑,怀中的小白猫立即炸毛,一双蓝晶晶的眼睛变得半红,一股令人魂颤的气势排山倒海。 泉融康媳妇和泉灵发出灵魂战栗的尖叫,尖叫的声音不大,却发自灵魂,然后倒在炕上昏迷不醒。 小孩子拍了拍小白猫,示意可以安静下来了,两手两根稚嫩的小手指点在泉灵和泉融康媳妇眉心,然后可听见两人体内惨烈的哀嚎,接着两道白光飘出,在屋内化形。 一条九尾白狐,一只长尾黄仙,惊悚惊惧的看着这个令他们极为恐惧的小孩子。 小孩子似乎很喜欢两只受惊的小动物,小手轻轻的抚摸,小声道:“小红庙那里不是很好吗?快回去,不然,你们真的就快死了!” 白狐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报仇,泉融康杀了我一家老小十一个,我要报仇!” 小孩子道:“不是一个吗?哪来的的十一个?再说你连我的这只小白猫都打不过,报什么仇?还有,你们从山外来,恩恩怨怨的纠缠了好几世,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听我的,你们走,小庙可以让你们安身立命,等我有一天出去了,还你们自由!” “再说这么好看的姐姐,你们这么折腾她罪过不小,再如此,等泉融康回来,你们就真的要死了!” 白狐犹豫,不知小孩子的来历,但是仅仅那一手离魂,就足以令她们毛骨悚然,而且这只小白猫一发威一炸毛,让她们的灵魂都要散灭一样,而且 小孩子下地,不再说什么,走出屋外,怀里小白猫,身后大白鹅。 一狐一仙,受了小孩子不少恩惠,没有揭穿她们,而且受伤的魂魄因为小孩子的滋养早已经痊愈,这是再造之恩,应该永生铭记。 仅仅是让她们离开,哪能不听话? 一狐一仙反哺宿主受到伤害的魂魄,悄然离去。回到了那片树林,那处另一方世界。 小孩子手持柳条,左一下右一下的边甩便走,又到深秋,庄稼早已躺下,可见那边松树林,一白一黄两道影子消失在林中。 小孩子很高兴,觉得自己做了无比正确的事情,救人救狐,世界和谐。 做了好事心里高兴,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心中惬意,然后这种美好蓦然被一棍子打醒。 转身,一个大小子,比自己大十多岁,一棒子打在自己头上。 小白猫“喵呜”一声,一爪子,那人便是满脸血迹。 大白鹅冷眼旁观,没有动手,但是警告意味颇浓。 那大小子并没有丝毫惊恐更没有喊叫,只是后退一步,仔细打量那只还要跃跃欲试的小白猫。 是泉壬,刚回到家里,看到了小孩子从自己家里出来,看到了昏迷不醒的母亲妹妹。 然后就抄起了棍子。 小双摸了摸脑袋,觉得没什么事,龇牙一笑,“大哥,为啥打我?” 泉壬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这仅仅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能干啥? 蹲下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小双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塞给小双,憨厚笑道:“大哥很喜欢你的脑壳,试试硬不硬!” 小双看着满脸血的泉壬,小手在泉壬脸上胡乱抹了一把,说道:“小白猫平时很乖的,不惹他他从不挠人。” 泉壬点头,想要摸摸小白猫以示道歉,不过看着小白猫似乎并不领情,只好讪讪作罢,站起身,向家里走。 小孩子往家走,边走边嘚咕:“脾气要改,不然要吃亏,我妈说以理服人,武力只能解决一时之快,无论天上天下神仙妖怪牛鬼蛇神,杀不绝怎么办?最终还是要以理服人,用道理服人我妈还说” 小白猫化作一道白影消失不见,大白鹅炸着翅膀,屁股急速扭动,嘎嘎往前跑,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像嘲笑。 “我妈说的不对?”,小孩子纳闷儿,迈着小腿边走边做沉思状,“哪里不对!老爷子是最不讲理的,所以他最招人烦,对,我也烦他!” 想起老爷子,小孩子觉得有些日子没去看他了,可恶的过阴人老说他爸在那边给准备好了房子,弄的老爷子急眼,弄的整个家里都不痛快。 那意思是老爷子要死了?听我妈说是这个意思。 不行,那老爷子虽然膈应人,但是还是不应该这么早死去,我还等着让他看着,往后老杨家还指着我光宗耀祖呢! 小双来到老院子,以往这个时候是各房都要给老爷子请安的日子,只是有多少天了,无论男男女女都多的远远的,都不愿意看老爷子那张始终阴晴不定的脸。 最没存在感的小双来了,果然最没存在感,就算是进了屋,站在屋门口,两个闭目养神的老两口也没有睁开眼睛。 小孩子静悄悄的坐在炕沿上,两只小腿耷拉着,微微晃动。 三人不说话,屋子寂静无声。 过了半个时辰,屋子已经昏暗,彼此不见,三人依旧谁也没有开口。 老太太睁开眼,点着了灯,举灯照向小孩子,似乎是在确认,看了看那张还是脏兮兮的脸,将灯放在桌上,问道:“你妈让你来的?” 小孩子蹦到地上,两个胳膊肘放在炕上,双手捧着小脑袋,左右摇晃了一下,道:“没有,我想爷爷奶奶了!” 老太太极为意外的看着小孩子,想要嗤笑,却发现小孩子那双黑溜溜的眼珠格外亮,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太太竟然发现那孩子似乎越发好看了,而且听到这句感人的话,竟莫名激动起来,摸着小孩子的脑袋,说道:“真心地?你妈教你的?” “不是,他们都烦我爷爷,才不会教我这些,我是自己想,不是他们教的!” 老爷子忽悠的坐起身:“你爸爸他们烦我?他们跟你说的?” “嗯!”,小孩子坚定的点头。 老爷子忽的站起身,“我鞋呢?”,“噗通”下地,然后用脚来回扫荡,终于碰到了鞋子穿上,气哄哄的走出了屋门。 小孩子喊道:“找也白找,难道他们会承认?” 老爷子顿时站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似乎卡在那里,定格。 老爷子回头,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孩子,他居然被这个小孩子耍了,而且,弄得自己左右不是。 小孩子笑容真诚,说道:“其实,都是我爸爸说的,我妈妈早就想过来看你们,只是怕我爸爸不让,所以不敢其实,木先生说得对,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何况是自己家里人?木先生给了我一两碎银子,我用不上,莫不如交给奶奶,只是,奶奶做顿饭,让我爸爸我大伯二伯四叔五叔六叔在一起为爷爷赔罪,只要爷爷肯放下架子,爸爸他们巴不得过来,他们一来,家里的其他人敢不来?只是爷爷不说,谁也不敢!” 奶奶看着小孩子,一脸的惊讶,老爷子也仔细打量着小孩子,似乎要从那张依旧脏兮兮的脸上找到答案。 奶奶抚摸着小孩子的脸,眼泪夺眶而出,说道:“你个死老爷子,难不成还不如一个孩子?” 小孩子笑嘻嘻走出房门,自言自语,木先生还说,实在不行就两顿。 “可是没钱啊?”,小孩子发愁,“去哪儿弄钱?” 木先生还是郎中,教孩子们辨认草药,他说东边的那片山有一处山坳,有不少药材,很值钱,靠山吃山的山里人早就把山中珍奇当做养家糊口的来源,为何不去那里挖草药卖钱?这样,即使家里人闹别扭了,我有钱,请他们喝顿酒也就消气了,一家人和睦,互敬互爱热热闹闹,那该多好? 小孩子点头,对自己的想法给出了肯定,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这样不好,以后还要低调些,以防被人嫉妒。 不过采草药这事就这么定了,而且不告诉别人,都知道了,哪能显得我聪明! 我可真聪明!我就是个大聪明! 第15章 入梦 大聪明果然去了东山。 东山在东面,也就是大姨家东面的那座山,去过,当然有印象,而且身边有大白鹅,还有小白猫。 小孩子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就这样自己一个人,不,还有一猫一鹅,上路了。 那道河拦不住小孩子,大白鹅很轻松的游了过去,背上背着小双。 然后一路专捡僻静之路走,小孩子不想让别人知道,心中所想就是低调的挣点钱,兜里有钱了,将来不管谁生气都请他喝酒,一喝酒就没气了。一件事还没有实行,就被别人知道,万一不成功还被人笑话,成功了,还能有一份惊喜,就如同那两个平时正眼都不看自己的老头老太太,不就是因为一份惊喜而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吗? 小孩子低调潜行,与大白鹅小白猫向东山走,手中小柳条,嘴中哼小曲。 小孩子觉得过了几个村子,好像都与红庙村不同,红庙村没有人养牛羊,街道很干净,这些个村子满街牛羊粪,偶尔还有猪粪狗屎。 越往东走山越密,不是高山是丘陵,一个个一小山包像坟头,将整个土地弄得不平整,不像红庙村,除了山,中间那一大片都是平地。 奇怪,没有经过大姨家,好像是从北面略过去了,向东,道路越发崎岖。 然后,小孩子站在一处村口,是居高临下,就像小孩子站在一处高台,高台下边是一处村落,而且自己就这样站着,就能看见村里那片房屋的屋顶,还要俯瞰。 “不怕发大水?”,小孩子奇怪,这种村子就像一个大瓶子,从瓶口往里灌水,村子就像湮灭在瓶子里的鱼,逃不出去的。 小孩子认为这村里人都应该搬出去,哪怕是搬到红庙村去也比留在这里强,只是自己太小,人微言轻的谁会信一个孩子的话?而且,老爷子那么抠又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收留这些人。 小孩子悲天悯人,小心着往坡下走,果然坡很陡,路是黄泥路,硬硬的,还有些打滑。小孩子觉得有必要到村里看看,万一能说服那些人呢! 走到坡底,便看见了村庄,只是从外边看看不到人,庄稼都放倒了,地里也没有人,小孩子看看头顶上的太阳,应该是中午,不吃中饭?怎么没人家冒烟? 小孩子探头探脑的往村里走,村里很干净,像红庙村那么干净,没有各种粪便,街道两侧有树有院子,院子里边是房子。 就是看不到人。 小孩子仿佛忘了此行的目的,就想在这村子里找到人,告诉他们,这地方要是发大水,会变成一座湖的。 大白鹅长长的脖子左看右看,偶尔“嘎”的一声,被小孩子拍一下脑袋便不敢再吭声。小白猫则趴在小孩子的肩膀,脑袋贴着小孩子的脸,似乎睡着了。 小孩子走过几家,往院子里张望,只不过院墙很高,很少能看见院子里的状况,扒门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目光成一条,院子里看到的范围也看不见,甚至看不见鸡鸭鹅狗。 有的人家没有院墙,是栅栏柴门,院子倒是一览无余,不过看着有些破败,一看就是好久没住人了。 从村西到村东,一个小村子一条街道,空无一人。 小孩子走了一趟,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害怕,人去村空,想必都出去串门了? 除了村东头,一条大路,黄泥路更宽阔,街道两侧的柳树有些绿中泛黄,秋风微微,偶尔有一些树叶子滑落在地,悄无声息。 小孩子手中持柳条,哼哼唧唧沿着路继续往东,大白鹅高高长长的伸着脖子,小白猫轻轻“喵”了一声,坐在小孩子单薄的肩膀上。 黄泥路在阳光下泛出微微黄色的光亮,天地好像只有这一条路,伸向远方。 小孩子一直走,不知过了多久,似乎能看见传说中东山的影子,五花山,显示的不太清晰,有朦胧状。 大路延伸,小孩子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座大门,黑色的大门,宽大而且高大,给人一种厚重感,大门两侧是围墙,围墙土黄色,上有琉璃瓦。 小孩子越接近大门越感到大门的高大,气势雄浑。 小孩子手持柳条,停止了左右甩动,站在大门下往上看,居然看不到门楣,大门上的黄色铆钉镶嵌在大门上,一个巴掌盖不下。大门两侧摆放青石,方方正正的,很大,好像是给人休息的。 这门推不开,太大,小孩子心想。 然后,大门无声而开。 巨大的院子,院子里有比红庙村还要大得多的村庄。 “那个村子的人是不是都来这儿串门了?”,这是小孩子的想法。好奇,小孩子还是费挺大劲迈过了很高的门槛。 过了大门,仍然是黄泥路,宽阔笔直,两侧依然是绿树成荫。 小孩子往前走,身后大门无声关闭。 一条路,很多村落,刚开始没人,然后人逐渐多了起来,挑担子的推车的,来来往往,街道两侧的建筑越发多了而且高大,还有摆摊的。 这是小双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地方逛街,可真热闹。 小双看着街道两侧琳琅满目的摊贩,看着两侧热气腾腾的馒头包子煎饼果子摊,口水咽的肚子有些发胀,那些风流潇洒的大哥哥和好看的小姐姐成双成对的,偶尔在摊位前比比划划,男人拿一根簪子插在女人发髻,男人笑女人羞,看着就让人羡慕。孩子们围着杂耍摊,呼喊打闹,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小双觉得饥肠辘辘,来到煎饼摊前,老板忙忙碌碌,像是看不见他一样只忙活别人,对他这个站在当面的人视而不见,小双觉得很不公平:难道只因为小? 小孩子突然有点后悔,若是那一两碎银子没交给奶奶,是不是可以大吃一顿? 现在身上没钱,只能看着,越看越饿。 后来小双发现一个问题,无论他到哪儿人们都对他视而不见,或者说干脆没有看到他! 问题严重了! “我是一个大活人好不好?”。 突然小双觉得这样也好,是不是看不见我我就可以偷拿点东西也不会被发现? 肚子饿,先拿个馒头看看。 来到馒头摊前,小双从别人的大腿挤进来,小脑袋尽量不高于摊位,小手伸出,很顺利的拿到了一个馒头。 果然,没有人发现,就算那里有很多人也没有人发现。 那就吃,馒头很香,比伶俐人妈妈做的还香。 只不过,吃了一个馒头像是没吃一样,吃着香,还是饿。 然后拿了煎饼,拿了油条,甚至肉食,吃了一路,就是香,还是饿。 小双不明白自己吃了这么多为何还是饿,又想若是被发现免不了一顿揍,算了,往前走,过了这个村,也许就会到了木先生说的那片森林山地,采药材卖钱才是正事。 小双继续往前,穿过热热闹闹的村镇,再往东,果然到了山脚下,只是,又是一道门,好像是一座庙门,红的。 好想绕过去,只是,它拦住了去路。 小双站在门前,小柳条无意识的左甩右抽,打在门上,门开了。 小双跨过门槛,石台阶,向下,走进院子。 正对面一座建筑,像是宫殿。 小双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其实和那山洞里边的建筑都差不多,若是小红庙不破败,大概也是这个样子。 并不陌生,所以也不奇怪。 院内正对建筑有燃香大鼎,还插满了香,有香烟缭绕。 不过院子里没人。 小双进了那建筑,跨进去就是一个黄色蒲团,正对面是高大的塑像,威猛无比,手持一根大棍子,一节一节的。脸是红的,红的发亮。 小双看见供台上有馒头水果,二话不说,拿起一个卖馒头就吃,坐在黄色蒲团上,一边吃一边看那塑像。 似曾相识,不知从哪儿见过。 小双不管其他,风卷残云,将所有供果吃个一干二净。 好像管用了,小双有一种饱腹的感觉。 大白鹅和小白猫不知去了何处,似乎进了那个大村子之后,那两家伙就消失了。 小双觉得发困,屁股坐在蒲团上,小小身子依靠在供台,闭目,果然睡了过去。 朦胧中,小双似乎看到了一对男女蹲在自己面前,女人摸着自己的脸,男人则爱抚自己的头发,两人说着什么,眼中还有没有掉下来的泪水。小双感到亲切,像是在那个窟窿山中的城池见到的一对夫妻,对自己没来由的亲切。 小双靠在女人怀里,像是遇到了港湾,一条疲惫的船终于在风平浪静中得以安息。 女人扒开小孩子的衣领,那块玉珏显现出来,有金光。 男人抚摸那玉珏,将一缕紫气印在玉珏里。男人看了小孩子的额头和肚子,似乎与女人说了什么。 不远处,有两道金光如飞梭划过,男人站起身,一把宝剑出现在手中,向外一扫,那两道划过的金光如烟花,绽放在天空。 男人又蹲在小孩子面前,一只手抚在小孩子额头,小孩子没什么感觉,只看到男人手中多了一团火焰,赤橙黄绿青蓝紫,跳动在男人手上。男人微笑,另一只手弹出一朵莲花,将那团火焰放入莲花中,然后化作一颗更小的莲花,印在小孩子的额头。 男人一只手捂在小孩子的肚皮上,一团滚动的气团一样的东西在男人手中翻滚,男人手指一点气团,一股生气注入到气团内,然后男人拿着气团,又捂在小孩子的肚皮上。 男人对女人说:“等到走出去的时候,才是开始!” 男人笑,女人心疼的抱着小孩子,“让孩子吃苦了!” “那几个人自作聪明,以为骗一骗小孩子便能参透天机这孩子心善,见不得一些事情,那座山早晚他都要去的,那就让他去!” 小双醒来,就在东山脚下,凉风习习。 身边,坐着大白鹅,蹲着小白猫。 小双进了林子,上了山坡,不记得别的,此行目的还记得:采药! 第16章 一朵大红花 这片山林很大,进去后就没了方向感。 只是,此行的目的就是采药,小孩子被木先生教导,对各类草药倒是认识很多。 树下杂草中,往往潜藏着一些草药,有些还是很值钱的。 木先生说的没错,这里,不但有常见的黄芪当归等药材,还有何首乌灯盏之类的,甚至还有人参,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发现。 小孩子兴致勃勃,也不管夜色将要降临,林中已是黑暗,只要还能看到,小孩子便没有回头的意思,直到果然真的黑了,小孩子就地躺在树根下,头枕大白鹅,怀中搂小猫。 直到林中有亮光,小双便又开始寻找草药,一步步走向密林深处,一步步登高。 终于抬起头,面前是一个峭壁,峭壁上长着小树,小树边上,还有一朵极为漂亮的红花,花朵硕大,迎风轻轻摇曳。 好看,以小双的见识,竟不知道这是一朵什么花。 没有叶子,就是一朵花,红艳艳。 就凭这好看,小双就不会放过它。 只是,峭壁很高。 小双看了看大白鹅,大白鹅“嘎”的叫了一声,一跃而起,如一道白光射在那朵花周围,大白鹅伸展翅膀,悬在峭壁空中,与红花平齐,没有着急采花,而是得意洋洋的朝小双叫了一声,然后,然后一声惊叫,呼呼啦啦盘旋,狼狈不堪。 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蛇从花根突然射出,血口如盆。 大白鹅得意忘形,竟差点着了道。 小白猫满地打滚,似乎是在嘲笑。 大白鹅感觉丢了面子,一瞬间浑身放射出火红色的光芒,一声鸣叫,声震山谷回音久久不绝,大白鹅身变火凤,无尽的威压笼罩山谷,火红的翅膀伸展开来,有遮天盖地之像。一双力爪猛地伸出,抓住大蛇,双爪角力,硬生生将大蛇撕成两段,然后扔在地上,再探爪,将大红花摘了下来,一个盘旋落在地上,献宝似的交给小双。 小双摸着又变成大白鹅的鹅头,大白鹅高昂着头颅,眼神尽是傲慢与自信。 小白猫抓住被撕成两段的大花蛇,小爪子在蛇腹上一划,取出蛇胆,先给小双,示意小双吞服,又剖开大蛇的头颅,一颗璀璨的蛇精滚了出来,白光耀眼。 小双拿着蛇胆,又看着蛇精,觉得这东西实在难以下咽,还是装进口袋回去给木先生,说不定木先生有办法处理这两样东西。 大红花是什么,木先生的《本草经》里没有记载,虽与木棉有些像,但是绝对不是木棉。如此悬崖峭壁,不存雨水,崖壁光滑,没有别的植物,却只有这一朵大红花迎风绽放,说不稀奇是不对的。至于功效,不认识当然不知道。小双觉得自己的见识还少,想起梦中经常见到的男女,不知道能不能再托梦问一问,好像那两人比木先生还厉害的多。 小双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朵大红花,将大红花举在眼前观看,一双眼睛看着大红花花瓣的纹路,那纹路清晰可见,从花瓣根部延伸,就像长长的红线。 小双不知不觉沉浸其中,虽是一个花瓣一个花瓣的纹路,但是似乎那花纹的延伸没有终点一般,随着目光的一点一点的追踪游弋,那花瓣中的纹路像是没有终点的天河,延伸到无限远。 小双似乎被那纹路牵引,神识沉浸在其中,好像看到了无限广阔的苍穹,神识如同一只小鸟,遨游其中。 然后,那朵大红花突然变化,莫名其妙消失在手中,只余一道红光瞬时钻入小双的识海。 小双感到一阵发蒙,神识如翻江倒海又变成混沌一片,没有了思想与思考,甚至看不见世上的一切,失去了所有感知。 小双呆傻的站着,这个世界没有了他,他脑海中似乎也没有了这个世界。 翻江倒海,识海如火山喷发,到处是一片混沌。一朵莲花为七色,蓦然出现,那莲花旋转,七彩之光驱散混沌,一道巨大的彩虹门出现,彩虹门横跨天宇,霞光普照之下,天地清明,有群山有河流湖泊有草地有平原,一直到无限远处,大海波涛,海风习习。 小双似乎有了感觉,脑海中出现了高粱村,出现了北山,出现了方圆百里的村村寨寨,尤其明显的是那座山,那座窟窿山。 小双终于醒了过来,浑身汗如雨下,长舒一口气,小手在眼前挥了挥,似乎要挥去眼前的雾霾,只是有一种感觉,似乎另一个世界就在自己的身边,极目所望,能看到不属于眼前世界的另外一个世界。 小双摇摇头,发愁如何将这巨大的蛇身带走,若是带回红庙村,木先生是个吃货,能享受到生活的人,说不定能做出什么花样。 正胡思乱想,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睁开眼睛,竟然感觉到从识海中飘出一块画布一样的东西,那画布飘落,覆盖在蛇身之上,然后蛇身消失,画布轻飘飘又变成一束光,似乎飘进了小双的识海。 小双吓了一跳,赶紧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用小手指抠抓额头,似乎要将那东西抓出来,只是,小脸蛋很光滑,额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小双觉得,那蛇身就静静的躺在自己的脑海里。 这事真的很神奇,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木先生。 小双觉得自己的布包里塞满了药材,不知道能卖几两银子,反正木先生不会骗自己,而且他有钱,还能不给钱咋的?看着树林,觉得应该走了,于是往外走,大白鹅张开翅膀,示意要驮着小双走,小双上了鹅背,大白鹅“嘎”一声,飞纵而起,森林就在脚下,一闪而过,瞬间降落在北山。 小双感觉那蛇身就在窟窿山里,骑着大白鹅,降落在山洞底,一处光滑的石块上,大蛇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两段。 小双虽然奇怪,但是也没有大惊小怪,令大白鹅将大蛇甩在背上,骑着大白鹅又升空而起,降落在地面上。小双带着无尽的满足走在前边,怀里抱着小白猫,后边跟着拖拖拉拉拽着蛇身的大白鹅。 小双敲开了木先生的院门,木先生正在看书,看见小家伙进来,问道:“为何没有去炎先生那上课?” 小双咧嘴一笑,大白鹅拖拽着蛇身来到木先生跟前。 木先生吃惊,看着那大蛇,满脸疑惑。 小双笑嘻嘻将布包放在地上,一把一把掏出各类药材。 木先生放下书,扒拉着那一堆药材,震惊的看着小双:“你真去了东山森林?” 小双点点头,说道:“木先生讲,东山那儿药材多,我家缺钱,我就想采点药材卖钱给家里,先生看看,我这药材要值多少钱?” 木先生震惊的不能再震惊,问道:“你是怎么去的?可发生了什么?那地方我都去不得,只能在外围挑挑拣拣,你这些药材一看就不一般,仅凭这年份就不是外围所能有的,你莫非进入了深处?那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入的,你又如何进去的?还有,这大蛇乃是快要化妖的,你又如何得来?” “做了梦,然后就去了!”,小双不在意的说道:“真就只做了个梦,然后就去了!” “不知道大蛇的来历,是大白鹅杀死的大蛇。”,小双眼神真挚,话说的不明白,木先生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木先生使劲打量小孩子,小孩子神情急切,好像着急要钱。 木先生揉揉眼睛,只觉得这小孩子更是朦胧,看得久了还会头晕目眩的。看了看药材,又看看蛇身,知道蛇胆蛇精不在,便问道:“可见蛇胆蛇精?” 小双掏出两样东西,说道:“不知如何用,就交给先生!” 木先生更加震惊! 木先生进屋,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子,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不少钱。木先生将钱袋子交给孩子,说道:“只说采了药材换的钱,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去了东山森林。” 小双点头,心中狂喜,有钱了,妈妈会高兴。 小双兴奋的跑出了院子,身后木先生喊道:“晚饭过来吃,这些好东西不能我一个人独享!” 小双远远的答应,跑回家,母亲正在院子里忙碌,看见小孩子问道:“昨晚在木先生家住的?” 小双含含糊糊点头,接着把一袋子钱交给伶俐人母亲,母亲接过,随意掏出一块银子,然后勃然变色,眼神凌厉:“说,偷了谁家的?” 小双赶紧捂住脑袋,辩解道:“我采的药材卖给了木先生,木先生给的钱,若不信,可去问木先生!” 伶俐人蹲下身,拿开小孩子的双手,仔细看着儿子的眼睛,见小孩子眼神清澈,没有丝毫慌张,心疼的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你才四岁,去山上采药材,迷路了遇到野兽了该怎么办?听话,以后就跟着几位先生好好学习,家里缺钱,但是也不用你一个孩子操心啊!” 小孩子搂住母亲的脖子,声音坚决:“我不小了,你看,我都能挣钱了!” 伶俐人突然泪如雨下。 伶俐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钱袋子放进怀里,抹了抹眼泪:“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小孩子道:“不用了,木先生说,让我到他家里吃晚饭,还有那些伙伴们!” 伶俐人想了想,问道:“你昨天晚上没有去老泉家?” “没有!”,小孩子摇头,想起那个叫泉壬的年轻人差点打死自己,有些发憷,决心以后不再去老泉家。 孩子帮母亲扫院子,忙碌了一会儿,觉得该去木先生家了,于是与母亲说了一声,本木先生家而去。 木先生家,另外九个孩子还有炎先生很久不见的封先生都在,院里支着大锅,肉香四溢。 小孩子来的时候,炎先生封先生都在看进来的小孩子,眼神中有无尽的探究之意。 孩子们吃肉,大人们喝酒,很是热闹。 封先生来到小双面前,握住小双的手腕,小双不解,只感觉封先生手劲真大,弄的手腕好像不过血了一样。 小双终于还是忍住,没有甩开封先生的手。 封先生握了一会儿,除了感觉这孩子手腕像一块铁一样,但是从脉息脉象没有看出什么,无论从丹田还是识海,都是一片浑浊,与那几个孩子无异。 封先生放开小孩子的手,摸了摸小孩子的脸,笑道:“个头最小,数你最能,你咋不上天呢!” 小双笑嘻嘻摇头,看着面前木先生推过来一个碗,里边蛇肉香喷喷,便不再管笑容满面的封先生,大口大口的吃肉。 一锅蛇肉,蛇汤都没剩下。 孩子们纷纷下桌,然后纷纷躺在地上,浑身汗如雨下,恨不得脱光了所有衣服,满仓打着滚:“我热,我热!” 孩子们纷纷叫苦不迭,满足了口欲,身上遭罪。 小双没有任何感觉,见伙伴们纷纷倒地,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倒下便显得不合群,也跟着倒下,脱光了上衣,与孩子一同翻滚。 三位先生面面相觑,特别是看着假装热得受不了的小双,有点意味深长。 这孩子,秘密忒多! 木先生拿出蛇胆蛇精,放在桌上,封先生炎先生眼睛瞪得溜圆,一脸震撼。 木先生指了指假装翻滚的小双,笑道:“这孩子,说是去了一趟东山森林,谁信?” 除了小双,九个孩子浑身放射出各种各样的光芒:赤橙黄绿青蓝紫! 三位先生因此脑袋像是宕机一样,目瞪口呆,久久不语。 炎先生缓了缓,说道:“明日开始,洗筋伐髓,正好,这蛇精蛇胆都用得上!” 封先生点头,“火之力土之力再加上木之力,重塑再生,再加上老炎独特的煅体术,这些孩子能飞速成长,对了,老钱和老泉什么时候出面?” “差的就是金之力和水之力,五行全了,或能破开留在这些孩子体内的封印,我想看看,这些孩子身体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木先生目光炯炯。 第17章 老爷子归天 杨万广的屋子,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了。 六个儿子两个女儿,再加上十几个孩子,几乎一个不少,都在屋里,屋里放着四张桌子。 小双不在,小阳小明小元在,老奶奶找小双,他们都说没看见,因为今天木先生炎先生都不讲课,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老爷子很久没有笑容的脸此刻有些许微笑刻在脸上,几个儿子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陪着喝酒,生怕这一丝微笑转瞬即逝。 这顿酒是老爷子张罗的,让几个儿媳妇提前过来做饭,这让儿子儿媳们受宠若惊又惭愧不已,因为害怕,居然很长时间没给老爷子请安了,最后还是老爷子张罗这一顿团圆饭。 父子间很少有交流,就算是尊敬也是敬而远之,那种父慈子孝都是留在传说中和想象中的,大部分都是威严和惧怕造成的孝顺假象,距离真正的父慈子孝还差得很远。 老爷子过去一直享受这种惧怕和疏离,有时候特意板着脸,把慈爱压在心底,表现出的就是威严和崇高,在儿女们躲躲闪闪的目光中享受至高无上的地位。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疏离和惧怕变得蹊跷,惧怕过头变成疏远,疏远过头变成冷漠,冷漠之后就是无声的反抗。 压制了这么多年,儿女们如被极致压缩的弹簧,反弹力越发强烈。 没想到,僵局是一个孩子打破的,那孩子的碎银子被老爷子珍而重之的放到一个匣子里,放进自己的私库。 这几天老爷子都会拿出匣子,看着那些碎银子,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孩子的心,操碎了的心。 自己的心胸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老爷子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终于下定决心摆了这个饭局。 儿子们小心翼翼的敬酒,最后索性放开,气氛也逐渐达到高潮。 杨玄丰是老大,借着酒劲与老爷子说笑,“太阳从西边出来的?” 老爷子破例没有发火,淡淡的微笑在脸上,儿子们争先恐后给老爷子倒酒,老爷子来者不拒,看着胆子很大的大儿子,那句奚落的言语也不在意,脑海中是那孩子趴在炕沿上的影子,和那几句话。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路,也许是自己错了。 老爷子拿出一个大红钱匣子,打开,里边是一匣子金块。 人们看向钱匣子,除了震惊就是紧张。 老爷子这是要干什么? 老爷子将金块分成八份,六个儿子两个女儿,一人一份摆在儿女面前。 “除了你们的大姐已经出去了,剩下你们八人,折算银子每人千两,这是我一辈子的积蓄,也是你们的成果,今天拿出来分给你们,无论儿女一视同仁,多了少了的,都不要计较。” 儿女们没有看金子,而是看向老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将要失去什么。 老爷子淡淡的笑容逐渐消失,一脸的平静:“这么多年,我把你们拴在家里,让你们过苦日子,你们表面上不敢说,其实我也知道,你们不满已久!” 老爷子苦笑:“我是自私?你们辛辛苦苦挣的钱结果都被我没收了,心里没有气那是骗人。我怕你们跑,怕你们离开这个家,怕你们去了外边的世界一去不回,我老了,不想看着这个家散了,我想让你们看着我走向坟墓,直到我闭眼的那一刻,我还是希望你们一个都不少的出现在我面前这种想法让你们受尽了贫穷,可能我真是太自私了!” “你们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担心你们一去不回,更担心那你们出去后走岔了路,你们的大姐如今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失去了她,她一去不回了,我少了个女儿。” “杨玄过说那边为我找到了房子,我想我也该去了,到现在知道,以后我再也管不了你们,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你们就去追逐你们的路!” 屋内寂静无声,连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老爷子,一声不敢吭。 老爷子站起身,走出屋外,站在院子里看着逐渐显露的星斗,儿女们站起身,悄无声息的站在老爷子身后。 老爷子遥看南天星辰,自言自语:“这个世界就算是牢笼,也终究不能长久困住所有人,天机变了,该走的终究要走,该来的终究要来!” “我死后,不进祖坟地,就在后边坡地,挖个坑埋了就好!” 杨玄丰突然跪倒在地,儿女们也纷纷跪倒,杨玄丰道:“一个不着四六的二流子说的话,老爷子岂可当真?” 有抽泣声,老爷子听着心烦,“我出去走走,你们也都退下!” 砖瓦窑,没有点火的窑底,一口巨大的黑鼎,摆放在一方阵法图上。 十个孩子,一个不差,围拢在大鼎周围。 炎先生木先生封先生钱先生,赫然还有泉融康,围坐在窑顶的墙壁上。砖瓦窑,似乎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连同南边那片树林,都消失在红庙村的视线。 炎先生一挥手,催动阵法图,大鼎下,一团巨大火焰燃起。 泉融康点点头,信手一挥,一道清泉不知从何处而来,倾泻在大鼎之内。 木先生向大鼎内扔进一把一把的药材,其中有不少是小双采集的,包括那颗蛇胆蛇精。 封先生挥手,一股澎湃的气息加注在大鼎内,钱先生打出一道金光,大鼎立即放射出通体金色光芒。 孩子们闭目,似乎进入了一种被摄魂的状态。 小双也闭目,却清晰看见这一切。 当初天火炼体,伙伴们可是承受不住的,不知这一次的洗精伐髓,他们能不能受得了。 小双毫不怀疑,这一次的洗精伐髓,乃是天大的机遇,谁知道这五人从哪儿来为何而来,只是,他小小的心灵里知道这五人绝不简单。 当然不如梦中的父母。 无论因何而来,或是受委托或是他们有自己的目的,但是,这一场机缘却是实实在在的,就像天火炼体一样是在。 小双闭着眼观看着一切,大鼎下边的火团极致高温,大鼎内的药液已经开始沸腾,伙伴们开始身不由己的颤抖。 五人做托举状,十个孩子盘坐着升空,至大鼎上方,开始缓慢下降,缓缓落入大鼎之内。 小双等人被落入药液之中,只留下一个小脑袋。 大鼎仿佛是一方独立的世界,而小双等十个孩子,就在一片湖水中,与湖水相融。 小双看到伙伴们似乎昏死过去,虽无任何痛苦地呻吟,只是他们来不及痛苦,就已经晕死,所谓洗精伐髓,皆由身体自主,而精神意志得不到任何的垂练。 小双小手指轻轻弹动,九束紫光打入伙伴们的识海,然后就听到大鼎内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声音由小变大,又由大变小,循环往复。 小双的身边,小阳忍着灼热和剧痛问小双,小双,你为何没事? 小双立马皱眉,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断断续续说道:“我也疼,不过要忍住,哭喊也是疼,不哭不喊还是疼,为何哭喊?”,小孩子干脆把整个头颅也没入药液之中,憋住一口气,久久不出。 孩子们惊讶,同时也不服气,纷纷将脑袋没入药液之中,比赛似的,看谁别的久。 五人听着没了声息的大鼎,广开神识查探鼎内的情况,五人惊骇的彼此对视:这些孩子,太他妈妖孽了! 一连三天三夜,大鼎内药液被吸收蒸发殆尽,五人收了功法。 十道金光自大鼎内徐徐升空,如十尊塑像,盘坐虚空,塑像发射的光辉璀璨无比,照亮了苍穹。 然后一场盛大的灭世雷霆呼啸而来。 好一场雷电,好一场大雨,红庙村笼罩在雷雨闪电之中。 北山,窟窿眼发出的盛世光芒驱散了一切,阳光普照之下,红庙村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深秋,树叶正黄。 老爷子站在北山脚下,看着南面的一切。 五人则从盛世光辉中惊醒,眼看着一切来得突兀走的突然。 比较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个孩子已经落在地上。 五人降落在砖瓦窑内,挨个查看孩子们的身体,依旧模糊一片。 所谓神力洗礼,洗了个寂寞。 正因如此,五人更坚定了信心,这些孩子就是希望,一个打开更广阔天地的希望。 五个孩子吵吵闹闹:饿了,先生家可有好吃的? 泉融康回归,红庙村震动,死而复活,难道是神仙不成? 老爷子寂寂无声的走着,不是失魂落魄而是坚定了一种道心,也许,真的该走了,那个世界也在等待着自己的回归。 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终于躲不开。那五个人终于还是打开了一道门缝。 杨玄过傻呵呵的来到老爷子面前:都说了,我父亲在那边给你留了地方,还不走? 老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小双来到老爷子面前,第一次拉住了爷爷的手。 老爷子手一抖,还是拉住孩子,一老一小,夕阳西下,身影拉得很长。 第二天,老爷子归天。 哭声在整个红庙村响起,红庙村人的信仰,在这一刻不复存在。 玄字辈的晚辈们,没有因为头上搬走了一座大山而兴奋,相反,这一刻,他们都感觉到那把遮天大伞没有了,无论暴日还是大雨,今后,他们都将独自承担这一切。无论谁家的大事小情,再也看不到老爷子以一己之力弹压所有事情,看不到那个一个眼神可以化解一切冲突的无上威严的人,今后,或许自由了,但是,那些不敢暴露的阴暗都将跳出来,搅乱这个平静的村庄。 小双和宇字辈的伙伴们跪在棂前守灵,小伙伴们小声嘀咕,有些幸灾乐祸:这个吓人的恶心人的老爷子终于死了! 小双看着这些小伙伴,有一种掐死他们的冲动。 只是,孩子还小,我也小啊! 不过,他看到宇燕就很不爽,那个已经是半大小子的哥哥,此刻东张西望,没有一点悲戚之色,相反,有一种被拆掉枷锁的感觉,好像要振翅高飞了一样。 淑凤也是如此,半大姑娘,不得不跪在这里,一脸的不耐烦。 老爷子把所有的一切都留下了,小双抚摸着自己胸前那把钥匙,爷爷说,他的私库只留给他。 后坡地,起了一座新坟,爷爷的遗体就葬在那里。 三天添坟,小双给爷爷的坟添了一把土,然后就带着大白鹅小白猫去了炎先生那里。 到了冬天,红庙村一反常态的下起了雪,这个冬天不像往年那样四季如春,开始有了冬天。 老太太自爷爷去世后就开始极速衰老,守着火盆,孤单单的,火盆里有一壶酒,老太太经常把自己喝醉。 小双是唯一一个每天都要过来烤烤火的孩子,为老太太带回一些木先生家的吃食,盐炒花生之类。 老爷子的私库打不开,老太太被逼问了很久,这让老太太不开心,老五老六,你们可都是我的亲儿子啊! 炎先生开始教拳,孩子们在这个冬天没感觉到冷。 第18章 白塔镇学堂 春节来临,老爷子去世,各家都举孝,不能贴红挂彩,不能燃放鞭炮,整个红庙村都是如此,哪怕是那些外姓人,也都自觉为老爷子守孝。 但是,杨氏家族人都感觉到,这是一个丰盛的热气腾腾的年。 第一次,手里有了余钱! 不经常去白塔镇的妇女们此刻也不在吝惜手中的余钱,甚至穿上了那件钱先生给的布料做成的好看的衣服,招摇着逛街买东西,那个过去一直死气沉沉的红庙村在老爷子死去几个月后变得活泼,人们的精气神也爆发出来:原来,生活可以这样美好! 过去都是被老爷子压制的,那过的是什么日子?不敢挣钱不敢穿衣,他凭什么那么压制我们? 正月十五,第一个燃放烟花的人终于站出来,此后,鞭炮声此起彼伏,红庙村终于过了一个极为热闹的元宵节。 此后,人们开始陆陆续续走出这一块方圆百里,去往更远处探索世界。 没有了老爷子的压制,思想解放了,自由了,世界广阔了! 五岁了,孩子们又去了封先生家,接受封先生的训导。 同时,白塔镇学堂,红庙村的半大小子们开始了他们的学堂教育。 封先生在白塔镇有一处巨大的宅院,真的很大,还有假山溪流,甚至还有一座小湖。 已经是开春,湖水湛蓝清澈,一眼望去,倒影清澈,蓝天白云。 封先生的教室就在那湖畔,一座宽敞的空地。 奇怪,泉先生与村民无异,木先生的小院子是一处世外桃源,炎先生住在普通的打铁铺子,钱先生的家也很大很豪华,但是,始终不如封先生的家,简直是土财主,地真多啊! 可不就是,封先生就是地多,不但在红庙村开荒,方圆百里,封先生的地谁也说不清楚有多少。 所以,封先生很富,甚至比钱先生还富。 封先生家有很多人,用他的话说没有一个亲人,都是上门来吃饭的。 小双等人则不同,封先生说他们是十公子,比他府中任何一个人都高高在上,府中的所有人都是伺候他们的,不听话可以打。 所以,封先生的府中人都对这些孩子客客气气的,生怕孩子们打小报告,惹得封先生一怒之下将他们赶将出去,失去了这份好日子。 十公子,就在这个大院里接受封先生的亲子教导,修行如何开疆拓土! 白塔镇学堂,方圆几十里内唯一的高等学堂。 孩子们经过蒙学启蒙,有条件的再上私塾,完成学业后优秀的,便经过考核推荐进入白塔镇学堂。 白塔镇学堂,是附近几十里的学府圣地,经过这里培训之后的优秀学员如能走出去,则往往成为世俗界出类拔萃的人物。 尽管,真正走出去的人很少。 教书匠能进入这座学府任教,说明教书匠有些能耐,银子不多,地位高。 教书匠家的老大宇燕是个顽皮的半大小子,蒙学不咋地,私塾更是令人失望,尽管如此,还是进了学堂,只是没用半个月,教书匠不得不自觉将儿子开除,送到南边那座水库做工。 宇燕的顽皮出乎意料,课堂上与最好的伙伴张小五一起搭建火炕,将室内炉子里的所有的热量用在炕上,然后他与最好的伙伴就躺在炕上。先生来到,看着顽皮的半大小子,气得嘴唇颤抖,一脚踢下去,炕没塌,自己却因为剧痛摔倒哀嚎。宇燕一挥手:不必多礼,平身!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纳妃、娶妾。坐在讲台上高喊:众卿平身! 作妖到让人忍无可忍,被扭送到水库做工,由众卿平身到被别人喊:打死你个小比崽子! 教书匠厚着脸皮将平时一脸冷色而且天赋不高的女儿淑凤又送到学堂。 白塔镇学堂,真名叫龙凤学府,只是,这名字随着学堂大门门楣上字迹的斑驳,再加上这些年生源越发不济,白塔镇学堂日趋没落,虽然仍然号称第一学府,但是早已不是那个人们心目中的圣地,若是圣地,怎么会有诸如宇燕这种二混子混入?所以所谓龙凤,越发不配,自然也就很少那般称呼了。 不过,纵使再不济,也总会有个别的天之骄子出现,从宇燕那一届之后,到淑凤这一届,还真就出现了四大天骄式的人物,使沉寂多年的白塔镇学堂有冲天之势。 李东阳、于连、苏铭、王秀芝。 都是十三岁的孩子,已经出露峥嵘。 李东阳风流倜傥,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儒士风范,不但诗词歌赋天赋惊人,一手儒家正气剑有浩然之气。 于连,善画,以画入境,画功深湛,笔走之下,万物生长。 苏铭,女子,沉静稳重,善棋,自创开局三十六手,布局神鬼莫测,成局亦幻亦真。 王秀芝,貌美,善琴,一曲出天地动容,万鸟来朝。 这是自宇燕那极为令人失望的一届后,令人欢欣鼓舞的良好开端,四天娇成为白塔镇学堂重新恢复荣光的最大希望。 淑凤每每对这四个人赞不绝口,反过来看着仍然张不开的弟弟气不打一处来:长得这个样,在人家面前还能抬起头? 小孩子九岁,看着越发好看的姐姐有些自卑,傻傻一笑:“我总会长大的!” 十个孩子,五年,被五个先生轮番教导,也不知学了什么,连私塾都不去,听说要直接进入白塔镇学堂。 这是淑凤最不忿的,十个孩子,与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在一起学习,凭什么?他们还能是天才? 只是,教书匠不知道有多大能耐,真就把这十个孩子弄到了学堂。 这些年,白塔镇从外乡或者说山外来了一些人,都是见过世面的,有一些就进入了学堂任教。 似乎,里外打通了,这叫做开放了。 其中有一个老师,叫王芳,长相极美,孩子们不知其来历,传说是大地方来的,喜歌咏跳舞,而且画画写字特别漂亮。 学堂有好几处影壁墙,王芳老师一顿龙飞凤舞,那影壁墙马上雕龙画凤,一道普通的墙立马令人心驰神往,如入仙境。 小双毫不隐瞒自己对王芳老师的喜欢,追逐人家的脚步,像个跟屁虫,老师转过身,他就傻傻一笑,“老师好!” “你这是第十次问我好了,你不学习?” 小双点点头:“我正在学习,跟王老师学习!” 王芳倒是不反感,摸着小孩子的脑袋,道:“我要去你姐姐他们那个课堂上课,唱歌,你也去?” 小双点头,王芳拉着孩子的手进了课堂。 课堂立即大惊小怪:不像是王老师的孩子,再说王老师才多大? 王芳将小双安排在最前排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然后一字一句教唱: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 小孩子盯着老师的脸,跟着张嘴,只是,觉得这歌声太过苍凉,远不及老师那张脸令人心生向往。 王芳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疲惫,说道:“有人若学会了,可以到前边领唱,老师抚琴!” 学生们面面相觑,就算天骄们也不敢贸然登场,生怕丢了面子。 小双站起身,来到老师身边,说道:“老师,我会!” 王芳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学生们:“你们的勇气还不如最小的孩子!”,又看着小双:“不用紧张,唱几句就好,让哥哥姐姐们看看,不是岁数小就比他们差!” 小双点点头,又面向众学生,大大方方唱起:“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 众学生呆住,没有跟唱,更没有回声。 王芳放下琴,看着众学生,摸了摸小双的脑袋,拉起孩子的小手走出了课堂,留下面面相觑的学生。 于连看着邻座的淑凤,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傻弟弟?” 王芳拉着孩子走出教室,蹲下身,拉着孩子的手问道:“一遍就记住了,告诉我,以前学过?” 小双答道:“我有五个老师,他们教我们很多东西,六艺之学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山医命相卜,炼体修心,先生们说,学堂为小道,大道在世,只有看见天下之大,才知山河之小老师从何处来,可见天有多大?我想走出去,看看这天有多大!” 王芳点点头,“老师希望你们走出去,或许我能陪着你们!” 小双高兴,认真道:“老师,别看我现在小,我总会长大的,我会和老师一起去看看这天大地大。” 王芳刮了刮孩子的鼻子,笑道:“你是不是看中老师了?那好,我就等着你长大,只是到时候你可别抛下我!” 远处,巨大的练武场人声鼎沸。 王芳拉着小孩子的手,来到演武场。 一个粗壮的半大小子,一个不过到了半大小子肩膀的小孩子,二人面对面瞪眼。 粗壮的半大小子叫王文峰,是个粗鲁的少年,仗着一股子力气和学到的一些本事,经常以学堂霸凌的身份出现。 王文峰抱着肩膀,在看热闹的人的鼓噪声中不屑的看着眼前孩童,“一两银子,我会放过你!” 对面孩童怡然不惧,说道:“打过才知道谁厉害!” 小双颤了颤王芳的手,说道:“那是小阳,我小哥哥,对面的大哥哥在他手里走不过一招!” 王文峰看见对面的小孩子居然丝毫不怕自己,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不再废话,一招饿虎扑食,双拳出击,有轰然的拳爆音。 小阳毫不退让,也是双拳,同样的招式出拳。 “轰!”,“嗖!”,“啪!” 王文峰被轰出一丈之远,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小阳拍了拍小手,看见小双来到跟前,笑嘻嘻道:“咋样?有人欺负你,哥给你做主!” 看热闹的人目瞪口呆,现场鸦雀无声。 小双来到小阳跟前,二人搂抱着走出演武场,便走边聊:“今天晚饭木先生说吃牛肉!” 王芳楞了一下:就这样把自己凉这儿了?说好的陪伴呢? 第19章 天门出 老太太老了,老到双目失明。 小双从学堂回来,为奶奶带回来一包猪肝和一坛酒。 小双进屋,喊了声,老太太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转过头,空洞的眼珠打量一番,然后习惯性的摸着小双的脸和身体,干瘪的嘴一撮,“还是瘦,但是模样变了,变好看了,我的孙子将来会是个帅小伙,还孝心!” 小双将猪肝摊开,打开酒坛,拿过酒盅倒满,小心翼翼的塞进老太太手里:“一天要少喝,一盅足矣,实在馋了就两盅,可不能再多了!” 老太太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又习惯性捏了捏小双的脸蛋,“我也活不了几天了,就指着这口酒了,几十年没过几天好日子,年轻时竟生孩子了,孩子大了娶媳妇嫁姑娘,一天到晚,别说是喝口酒,吃饭都是抽空在灶台吃了两口了事。终于孩子们大了,不用干太多的活,自己又老了,越来越动不了,而且被人嫌弃,恨不得早死了。那死老爷子死了,他是轻手利脚的走了,留下一堆啰嗦事让我这个老太婆担着,那两个不孝子整日盯着后院那个仓房,真不知道那死老爷子留下了什么,死不死的临了临了,留下个粪坑。” 小双刚开始没有在意,后来想起爷爷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拉着自己的手,说了一番话,其中几句话小双记得清楚:“后院仓房有一个红木箱子,这把钥匙是开启红木箱子的钥匙,打开它,里边也许有你需要的东西到你能打开仓房大门的时候,就是开启箱子的时候。” 几年了,爷爷死了五年,五叔六叔一直盯着那间仓房,可是一直没有进去过。 普普通通的锁普普通通的门,甚至是普普通通的房子,任凭五叔六叔如何暴力拆迁,都动摇不了那门那房子分毫。 小双从来没有在意爷爷的那句话和那把钥匙,随意丢在哪里好长时间想不起来,待想起来时,那钥匙总会出现在脖子上。 现在五叔六叔一直逼迫老太太,固执的认为老爷子一定会在临死前将那仓房的钥匙交给老太太,可是老太太丝毫不知,确实不知道,他甚至怀疑,这老东西会不会藏心眼,将钥匙交给不是她儿子的儿子。 闹了五年,这孩子是陪伴自己最多的孩子,哪怕只有一天时间,也要跑过来,跟自己这个老婆子亲热一会儿,虽然自己刚开始没感觉,总觉得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没什么好亲近的,但是时间一长,便有了感情,特别是别的人都越发远离自己之后。 五叔是个傲慢无理的家伙,除了死去的老爷子,他谁也不怕,哪怕是几个哥哥,喝点酒之后可以到人家去放火,很不是东西的一个人。 现在五叔来到这里,眼神红红而且有些恶狠狠,一把抢过酒坛,喝了一口后摔在地上,“我和老六才是你的亲儿子!” 五叔看着瞪着他的小孩子,一巴掌打过去:“小崽子,滚一边去!” 小孩子躲开,认真说道:“爷爷把钥匙给了我,我一直留着,若是爷爷留下了什么钱财,我给你便是!” 醉醺醺的五叔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小孩子的脖领子,喊道:“快去打开!” 小孩子摇摇头,说道:“六叔也要开那门,六叔不在,我不开!” 五叔想了想,对六弟倒是没有死心眼,悄悄的将六弟叫回来,在两位叔叔的注视下,小孩子极为轻易的打开了仓房。 老爷子的私库,到底有什么秘密? 五年,没有人来过,但是,整间小屋,一尘不染。 一排书架摆满了书,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一个红木箱子,一面墙上,挂着一把剑,剑鞘雕龙,龙五爪,腾云驾雾一般。剑柄缠绕的皮筋,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剑穗黄色。 五叔六叔对书架宝剑不感兴趣,目光不约而同投向红木箱子。 莫非是老爷子一辈子的积蓄? 黄金千两被老爷子分了,难不成还有私房钱? 在五叔六叔强力的目光下,小双来到红木箱子前,同一把钥匙开两把锁,红木箱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满箱子的珠光宝气,还有一个古朴的信封。 五叔六叔眼神呆滞,六叔反应极快,趴在木箱上。 五叔一把拽过贪婪的六叔,小双趁机拿过信封。 哥俩在一阵“乒乒乓乓”中,将箱子中宝贝散落满地,然后向狗护食一样争斗起来。 小双打开信封,室内光线不太足,走出仓房门,拿出信封取出一张纸。 “小双孙儿,我知道你一定会打开这间仓房,而且会带你的五叔六叔来,钱财归他们,不用管,若是他们争出性命,你也不用插手,谁死了,都是他们的命。但是,孙儿,我留给你的是那些书和墙上的那把宝剑,它们比那些金银财宝贵重的多,未来你都会用得上。” 小双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护食的两兄弟,接着看信:“你的大伯二伯你父亲你四叔和你的大姑姑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的两个小姑姑和你的两个叔叔,他们是普通人,红庙村解封,他们保不住自己所以,爷爷希望你替我保护他们。” “若是他们连你奶奶都不孝顺,那也由着他们,让他们守着那份钱财吃喝玩乐到死,也算我对得起他们。” “仓房还有秘密,你要自己探究!” 小双郑重的将信封揣进怀里,看了一眼两个叔叔,回到奶奶的房间,奶奶拉着小孩子的手,“你六叔还知道给我做饭,穷怕了,就像饿狗见到了骨头,都想叼住就跑,但是骨头总有吃完的时候,到时候还不是要回到家里?死老头子一生都像守财奴一样把守着那点钱财,生怕被子女给糟蹋喽,生怕有了钱就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或者像你大姑姑一样一去不返。终归是要死的,死了难道还能管得住?人各有各的命,守着也是白守,到了空还是空。但是你那死鬼爷爷你得服,守着金山银山吃糠咽菜,一般人谁能守得住这份清贫?” 小双终于还是不忍心,回到仓房,将彼此斗鸡一样的兄弟俩分开,然后归拢那些钱财,一堆放在五叔面前,一堆放在六叔面前:“爷爷就是要将这些钱财留给你们的,前提是你们要孝顺奶奶,否则,我会收回这些钱财,谁愿意伺候奶奶,我就把钱给他们去!” 哥俩奇怪的看着小孩子,最后欣喜,各自脱了衣服打了包,狂喜离去。 小孩子回到仓房,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红木箱子,敲了敲箱子底板,有空空回响,看向桌子,那桌子为帷木合拢,似乎一体。 小双拍了拍桌子又拍了拍箱子,总感觉有些蹊跷,难道这就是爷爷所说的秘密? 小双想了想,查看一下房间,转身出门,又上了锁。 小双离开仓房门,身后的仓房似乎震动了一下,接着恢复平静。 书与剑! 爷爷也不是简单人物! 小阳一拳击飞王文峰,在白塔镇学堂引起不小的轰动。 红庙村,除了一些穷鬼就是一些二愣子,难道风水变了?要出人才了? 小双他们进入的班级就是于连所在的班级,作为一座学堂的最天才之一,和几个小孩子同班心中有些别扭,所谓的天才光环,在这几个孩子面前有些暗淡,不到十岁,竟能直接与自己同班。 那十个破衣烂衫还没张开的鼻涕娃怎么就天才了? 课堂,今天就是书画课。 天才于连,绘画天才。 老师顾之画,来历不明,也是最近才出现。 似乎老爷子死后,白塔镇方圆百里,再也不是封闭的地区。 人才长得都好看? 顾之画,人如其名,长得跟画一样,一袭青衫,风度翩翩。 俊雅书生,风流倜傥,半熟少女,痴眼朦胧。 特别是女孩子们盼望的书画课来到了,室内寂静无声,翘首期盼,世外暖日融融,夏花灿烂。 墙上画布。 顾之画看着新加入的十个孩子,不免好奇,问道:“你们可曾学过绘画?” 杨宇仓道:“红庙村木先生,琴棋书画皆仙人手笔,我等为先生门生,自然有入门之能!” 于连不屑,道:“守村愚夫,担得起仙人二字?” 小瑞抢答:“不提先生,就是我等就比你强得多!” 顾之画兴趣浓浓,在画布上从上至下划出一条竖线,说道:“汝二人一左一右各画图一幅,让老师和同学评判如何?” 小瑞站起身,于连大步走到桌案前,提笔蘸墨,率先起笔。 小瑞提起笔,问道:“老师可曾制定题目还是由心所想?” 顾之画笑道:“唯心尔!” 小瑞略做沉思,突然觉得层云荡胸,豪气勃发,似乎天际而来一股璀璨的霞光汇入脑海,眼界开阔无比。 小瑞挥笔,神识入画,江山万里,山河无尽,鹏展双翼,飞跃天地之外,气势恢宏,气象万千。 于连精雕细琢,神水河畔,公子如玉,仙女掩面,玉树琼花。 二人作画完毕,转身站在台上,等待着评价。 “画完了?”,顾之画摇头:“若只是如此,皆下乘而已!” 于连神秘一笑,信手一挥,那幅神女图如同活过来一般,如玉公子手牵神女,一舟飘动,顺流而走,留下霞光溢彩,仙音缥缈。 学生们大惊:果然画有神画出神了吗? 顾之画也满意的点点头,对小瑞说道:“若仅仅如此,你可是输了!” 小瑞点点头,“男子汉若仅是朝朝暮暮卿卿我我,则眼界无非井底之蛙而已!” 小瑞一声呼喝:“天外有天,无极复无极,所谓鹏程万里不过一隅,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不过骐骥一跃尔,我所之愿:天门开,绝苍穹!天来!” 鲲鹏展翅,扶摇而走,一声鸣叫,声震苍穹! 那幅画果然波涛诡谲,云海气象万千,一道天门耸立,大鹏振翅而去,过天门,入苍穹。 教室外,天空云开,一道彩虹门横亘天空。 世界安静了,人们立足原地仰望高空,似乎看到了无尽远,仙气缭绕,天女散花! 小瑞喊道:“这才是我的世界!” 振聋发聩,令人目瞪口呆。 顾之画也被深深折服,同学们仿佛被拉入一种意境中迟迟不愿意醒来。 小瑞的世界! 学堂广场,人们仰望天空,仿佛看到了一方奇异的世界,那方世界有婉若游龙,有翩若惊鸿! 红庙村,五人站在窑顶,木先生喃喃自语:“是小瑞那孩子,醒了吗?” 木先生仰头,泪水不知不觉划过脸颊,炎先生感叹:“终于要觉醒了,不枉我等心血!” 教书匠悄悄弹出一指,天门破碎! 第20章 李东阳 端午节,吃粽子。 小双家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苏铭。 姐姐淑凤的同班同学,小双刚学堂不久,并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天才学姐。 伶俐人母亲当然高兴,就连教书匠父亲都很高兴,这个学生是教书匠的骄傲,也是整个学堂的骄傲。 院门开,准备上桌吃饭的小双看到了一个长相极为好看的小姐姐跟在姐姐后边进来,小双立即下了地,站在门边,准备迎接好看的客人。 淑凤进屋,一把推开碍事的小孩子,然后客气的亲密的将客人让进屋,客人很客气,对教书匠和伶俐人行礼,无意识的忽略了小孩子。 小小的心灵受到了暴击,有些不自然。 围桌吃饭,小孩子特意凑到漂亮客人身边,拿起了碗筷,却被姐姐扭着耳朵,安排到了另一边,漂亮客人的对面。 教书匠笑,伶俐人也没反应,漂亮姐姐这才将目光放在对面的小孩子身上,一笑倾城,小孩子怦然心动。 所谓“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也不过如此。 小孩子脑海中涌现出很多赞美词,只是不敢说,对面还有一个对他冷漠的姐姐。 吃粽子,蘸红糖,这顿饭真香甜。 淑凤和漂亮苏铭唠的热闹,苏铭爱棋,淑凤即便对棋艺一窍不通,但是对苏铭无脑的崇拜让她一直纠缠着棋艺这个话题。 淑凤问:“不知苏妹妹可到几品?” 苏铭摇头,看着对面的小双,问道:“小弟可学过棋?” 小孩子受宠若惊,挺直小身板,乌黑的眼珠看着漂亮姐姐:“学过,木先生教的!” 苏铭疑惑,又是哪来的木先生?学堂并无此人。 小孩子立即想说话,被对面姐姐瞪了一眼,立即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教书匠插话,“夫围棋之品有九: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五曰用智,六曰小巧,七曰斗力,八曰若愚,九曰守拙。苏铭棋艺,足可入一品之境。” 十三四岁,一品圣手,不愧天骄之名。 小孩子想起木先生的话,所谓围棋九品,不过凡人定义,纵使入神,不过精义入神而能先知,料定先手高瞻远瞩罢了。大圣手,不但能料敌先机高瞻远瞩,更可于棋盘之上布局风云,一子落而风云变幻,神游棋局之外,定风波于一方之内。更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棋盘之内兵甲百万,搅动天机倾覆天下。 小双又想起老爷子私库内藏书有一本《无极经》讲述的故事,至高主宰曾于九天之上以天为棋盘,以星辰为棋子,一战驱邪魔,定鼎天外数万年,小双觉得那才是大大的圣手! 不过毕竟是传说,眼下苏铭姐姐活生生的就在眼前,货真价实的一品圣手。 小孩子甚至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淑凤又瞪眼,不过小孩子并没有退让,而是贱嗖嗖的看着漂亮苏姐姐,道:“想与苏姐姐下一盘,可否?” 院内桃树下,摆开了一方棋盘。 小孩子极为礼貌的示意对方先手,漂亮姐姐嫣然一笑,也不客气,先手三三开局,小双立即直奔中腹应对,不按套路出牌。 很快落子如飞,令苏铭没想到的是,这小子最臭开局竟在中腹形成无比厚重的优势,自己从四个边角猛攻腹地竟然被狠狠的反击回来。 不过百手,苏铭漂亮的脸蛋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手中棋子重如山岳,迟迟落不下去。 苏铭抬头,看着对面漫不经心的小孩子,感到受到了轻视,低头看棋盘却又无可奈何,转头看教书匠,教书匠摇头,这局棋大势已去! 苏铭投子认负,站起身,来到小双跟前,拉着小双走出了院子。 小双奇怪,但也任凭漂亮姐姐拉着自己的手,二人沿着一里范围一直向南,直奔大河套。 河水清澈,有哗哗声,苏铭挽起裤腿,一步步小心翼翼迈进河内,捧起清水撩向小双。 二人就此在水里打起了水仗。 童贞无忌,二人躺在河岸的细沙上,双手叠放脑后两眼望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苏铭问:“小双,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小孩子痛快回答。 “我从山外来,一个叫做河洛的大城,是天子住的地方。我不知道为何到这里,父亲是三公之一,酷爱下棋,号称无敌国手。但是父亲言,天下真正的圣手不在朝堂而在山野,山野第一当属那块神秘之地,后来这块神秘之地出现,就是你们这儿,这些大山所在的地方。我来此便是父亲让我来的,你知道送我来的是谁?” 小双转头看着美丽小姐姐,二人几乎是鼻尖对鼻尖,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小双抹了抹嘴,问道:“是谁?” “先保密!”,苏铭稍稍躲开,两眼望天,“将来,你也要出去,都城有我,到时候我陪你下棋!” 小双心生向往,外边的世界一定很精彩。 想起北山,想起那梦中的世界,世外是不是就是那个样子? “若你去苏府,若你真的喜欢我,我在紫竹园等你!” 小双看着漂亮小姐姐,问道:“你是要走?” 苏铭点头,“父亲已经派来人,要接我回去了!” 苏铭伸出小手指,让小孩子也伸出来:“拉钩,都城,我等你!” 二人郑重其事拉钩,小双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 大河套夏风和煦,流淌在二人心间的是那份纯真的感情,有一种缘分叫做一见钟情。 二人回到了家里,淑凤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二人,我的客人,似乎被弟弟骗走了。 难道不是你的客人骗走了你的弟弟? 苏铭告辞,淑凤陪同,白塔镇不远,一个时辰足矣。 苏铭临走前给了小双一个小海螺,说道:“想我的时候,你吹小海螺我就能听到!” 这一刻,小孩子的心中突然有了牵挂。 李东阳是低调的名人。 各种活动几乎都看不到他的影子,一些崇拜他的同学特别是一些花痴女孩子,把追踪到李东阳的背影当做目标,那背影的沉稳和说不出诱惑力的线条,看一眼都足以让人沦陷。 小双是极羡慕的,耳朵中听得都出了老茧,这个名字让他仰慕,可惜不认识,看到那么多男女都把李东阳看一眼和说一句话当做荣耀,小双更是羡慕,树的影人的名,怎么人家就那么出名。 学校东边有一片树林,小双想逃课的时候就去那片树林,爷爷留下好多书,有时候会带一两本在身上,选择一处林荫,坐在树根下,看着眼前窜来窜去的小动物,一本书在不经意间印入脑海。 一个俊俏的少年书生坐在他身边,瞄了一眼小双手中的书,书名《剑经》。 来人伸手,示意要借来看一看,小双没有犹豫,递给英俊小哥,问道:“学长也逃课?” 少年微笑,“说不上是逃课,天地都是课堂,这片树林也不过是课堂中的一个座位,你来得我便来不得么?” 小双看着沉下心来看书的英俊少年,再看人家的平稳心态,着实有些佩服,“学长说话果然高深莫测!” 学长已经沉入书中,没有回话,小双再不好意思打扰,又拿出第二本书:《易》。 两人谁也不说话,肩并肩坐着,都把心神沉入书海。 不知过去多久,少年书生已经闭上眼睛,如塑像。 小双看了一眼,没有打扰。 少年书生睁开眼睛,看了看小双,问道:“你是那十个孩子中的哪一个?” 小双道:“我叫小双!” 少年点点头,“不是小瑞,小瑞现在名气可大了,比你们都大!” 小双道:“那是啊,小瑞是最聪明的,我们十个人,数他最聪明,木先生说过,他是未来的文曲星。” “文曲星?”,少年眉头一扬,笑道:“那是神仙啊!”,转头看小双:“听说过木先生,可和为兄说一说木先生?” 小双顿时滔滔不绝:“木先生,精通学问,六艺无所不通,便是数术一道也深不可测,善演算观天机,演阴阳,算历法,山医命相卜无所不能。可变四时逆乾坤,一步可登天,坐而论道,苍生侧耳,乃是真正的天人!” 少年睁大眼睛:“瞎说?世上哪有这种人?” 小双嘻嘻一笑,道:“当然,我是吹牛的,不过,这些本事木先生一定有,只不过现在施展不出而已!” 少年颠了颠手中的书:“这本《剑经》讲的是道理,讲了剑术的三重境界,即庶民剑诸侯剑天子剑,说剑不只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行天道定天下的,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怒气勃发之下,就算是杀人如麻也不过落了下乘,诸侯剑为君王手中器,雷霆之下,威震四海匡扶宇内,而天子剑则应四时顺阴阳扶天道靖环宇,一剑出割浮云斩地纪,诸侯臣服天下安定。我学儒,希望天下行礼,礼教化人,但是,当天下混乱人伦分崩,我倒希望执剑而行,哪怕是行匹夫之剑,若能匡扶正义,也不失快意恩仇!” 小双极为钦佩这位英俊学长,道:“学长此言小弟拜服,学长不像是一般书生学而为己,一朝成就功名光宗耀祖,无论学什么,学书学剑,把所学用于天下,哪怕舍身取义在所不惜,这才是大好男儿应所为。学长贵姓?小双愿意向兄长一样,执剑而行,扬浩然正气于天下!” 少年笑道:“我叫李东阳,若不弃,叫我李兄,从此你我二人兄弟相称,可为异性兄弟,从此携手并肩,共闯天下!” 小双欣喜:“原来你就是李东阳,李兄,小弟高攀,在此与李兄行礼!” 小双刚要执礼,李东阳扶住小双的肩膀,真诚道:“你我二人有缘也是天意,不要和为兄客气,只希望今后你我兄弟一起做一番事业,不枉此生一行。” 从此李东阳与小双形影不离,甚至插入小双班级,只为与小双共同切磋学业。 此事引起了轰动,谁也想不到,学堂第一娇子和那个没长开的最小学弟居然兄弟相称,关爱有加,这个平时孤傲的独行人居然如此对一个不知名的学弟青眼相加,简直难以理解。 姐姐淑凤心思深沉,对李东阳早就芳心暗许,如今见小弟居然与偶像李东阳相交莫逆,开始不理解,后来有些心中暗喜,自己的小闺蜜拐走了自己的小弟,小弟的好兄弟难道不能自己拐走? 想起苏铭,已经走了很久了,从此断了联系,人生过客匆匆,谁知李东阳就不是那个匆匆过客?想到此,淑凤有些黯然,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流水终归要流走,自己这朵落花会落到哪条河? 只是自己真的很笨,现在想起来,好像比那个弟弟还笨。 李东阳如天上白云,而自己不过地上的小草,一天一地,可望不可即,徒唤奈何而已。 小双却没有想那么多,书海无涯,学堂的还有私库的,再加上几位先生时不时的教一些杂书,可谓书海如海,读之不尽! 第21章 重塑肉身 盘龙镇学堂的这一茬学生令学堂老师们特别满意,除了天才李东阳于连还有王秀芝,那十个红庙村来的孩子着实令人震撼,除了那个至今没长开的小双,就连相对比比较笨的小元小明都足以令人刮目相看,特别是小瑞,文武全才,无一不精,每次考试,都名列第一,而且是远远超出其他人,就算是李东阳也不行。 十四五岁的王秀芝长得很好看,按照小双的眼光看来,和苏铭有一拼,也不差于木姐姐。小双留在教室的时候,听着先生无趣的哼哼呀呀或者长篇大论,除了犯困就是偷偷摸摸的踅摸王秀芝那张漂亮的脸蛋,这时候总会迎来冷冷冰冰的脸和愤恨的目光。每每这个时候,小双都会盯着王秀芝的方向,眼神空洞,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傻傻的,一副无辜模样。 李东阳把座位调到和小双一个座位,这也是每一次小双看向王秀芝都会遇到王秀芝目光的原因。小双却不觉得,目光相遇总会是相互的,不然怎么每一次都会看到你在看我? 淑凤姐姐和王秀芝干了一架,小双以为姐姐是为自己出气,但是,从那以后王秀芝对自己更加讨厌,甚至实在避不开目光时,王秀芝都会咬牙切齿的挥着拳头,用唇语怒骂。小双不解其意,憨憨一笑,也对人家摆摆手,嗨一声。 早晨便是术数考核,祖笛老师发了卷子,小双匆匆浏览一遍,顺手把最后一道题写完,然后百无聊赖的四处踅摸,正好又看到王秀芝伏案疾书,似乎是感觉到那道讨厌的目光投射过来,极力压制着内心的讨厌和愤怒,脸色发红。小双看了看身边的李东阳,这时候的李东阳已经写到最后一题,眉头紧锁,一只手持笔,一只手将自己的额头拧的通红。小双把自己的最后一题推给李东阳,李东阳推了回来,连看也不看。小双也不强求,又看向王秀芝,这一次王秀芝根本没有感觉到那道讨厌的目光,也是眉头紧锁,如入禅定。 百无聊赖,交了卷子,小双跑出了教室。 白塔镇在小双看来还是比较好玩的,镇上没有多余的街道,十字交叉的十字街,街道两侧都是摆摊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特别到过年前,沿街花花绿绿的春联还有鞭炮让人眼花缭乱。小孩子最喜欢的就是鞭炮,买不起,就蹲在鞭炮摊前,等着小贩招揽生意时放上几颗。特别喜欢爆竹,双响,第一声上天,第二声开花,声震小镇,甚至声传数里,回荡山谷。伙伴们蹲在地上,双手杵在小小的膝盖上,盼望着卖爆竹的小贩放上几颗,然后整齐高喊:“半截,半截!”,果然第二响没响,伙伴们立即涌向没响的爆竹的落脚处,饿狗争食一样的争抢。小贩气得大骂,“谁家倒霉孩子?” 现在不是过年,没有摆摊卖爆竹的小贩,但是吃食很多,比如刚刚出锅的酱猪蹄冒着热气,那是奶奶的最爱。严格说起来,小双现在还真不缺钱,自从知道采药这个来钱道以后,他经常去采药,为了不让木先生多疑,他把采来的药卖给镇上的药铺,虽然给的没有木先生多,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散碎银子总有四五两。小双看着热气腾腾的酱猪蹄,狠了狠心买了两个,打包,刚要抱在怀里,却被人一把抢了过去。小双仰头,一个头发蓬松的老人拿着猪蹄往外跑,小双除了心疼那两个猪蹄,更惊心的是那个抢猪蹄的人。小双紧紧追踪,一个乞丐模样的老道在前,一个破衣烂衫的小屁孩在后,从人流中左穿右摆,游刃有余,不多时变成两条线,出了镇,向南边跑去,直到看到一座山。 山上有洞,掩映在杂树中,老道不时回头逗弄着身后锲而不舍的小屁孩,时而咬上一口猪蹄,然后风一样飞上山,来到那处隐秘的洞口,清风一样一闪而入。 小双同样一闪而入。 洞口极为狭窄,比狗洞差不多,洞口是石头和黄土,四周杂树将洞口遮掩的丝毫不见。小双闪身进洞,一冲十几丈,定下身形,却不见了老道的身影。小双仔细看了看山洞内部,前边竟再有一个洞门,小双毫不犹豫迈步进入,顿时感到别有洞天。 本来应该黑漆漆的山洞此刻光线透亮而柔和,脚下有石板,山洞一侧有清亮的暗河流淌,洞顶则是繁星一样的亮点,如一条银河悬在头顶,小双仔细看了看,那是无数萤火虫伏在洞顶,也正是因为它们,让这个山洞有了光。小双一边看着头顶,一边小步慢走,啧啧称奇的同时,辨认着前路。石板路蜿蜒,随着暗河的弯曲而弯曲。走了一阵儿,前边豁然开朗,有更为明亮的发光石头镶嵌在洞壁两侧,有石像两个分立左右,上有妆彩,面容生动,活灵活现。 小双看着石像,总感觉有些心悸,然后被一阵咀嚼声惊醒,往前看,那老道面前一壶酒,手中猪蹄,吃的正香。 小双来到老道面前,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对面人赫然是死成了灰的于老道,双眼浑浊的看着对面皱皱巴巴的小孩子,叹气道:“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小双想起于老道在后沟村那个于老道的家,想起那个时常背着褡裢走街串巷骗小孩的糟老头子,问道:“为何在这里?不回家了?” 于老道没回答,啃了一口猪蹄,又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一只粗瓷碗,端起粗劣油腻腻的酒坛晃了晃,往碗里倒了一碗酒,用脚蹭到小双面前:“小子,敢不敢喝一碗?” 小双摇摇头,抬起自己的手腕,如麻杆一样,笑道:“我还是孩子,不能喝酒!” 于老道咧咧嘴,眼神突然亮了一下,越过小孩子的头顶往洞口方向望了望,突然对着酒碗掐指,如同手中撵一根细线,然后那碗酒水如线蛇一般人立而起,极有灵性的摇头摆尾。小双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见之好奇,瞪大眼睛张大嘴,心情雀跃,而就在这时,那活灵活现的酒线直接钻入小双长大的口内,迅捷穿喉入腹,小双登时如同噎住一般,瘦弱的双手胡乱的捋着自己的喉咙,眼球凸出如同要蹦出来一般,瞪着于老道,头一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于老道一只手拿着猪蹄,另一只手一招,小双如同一团泥一般被吸到于老道面前。这时,一对天仙模样的男女来到老道面前,躬身行礼,女人轻轻抽泣,“还请师尊费心!” 于老道不好意思对女人发火,恶狠狠的看向男人,骂道:“若是你本尊在此,贫道不骂死他!”,然后却没来由抽了抽鼻子,浑浊的泪珠滴在地上,手中一翻,一展紫金灯盏出现在手上,放在地上。 于老道看着昏睡在地上的小双,抹了抹浑浊的眼睛,叹气道:“这小子是唯一没有走轮回界转世的人,魂飞魄散,肉身化为五行飞灰,与世界相融,又魂入天下,散于世界而不朽,散而不灭,以五行本源做肉身,聚不灭魂灵为神魂,岁月亘久终成就人形,说是天生地养也不为过。只是,这具肉身太过羸弱,虽然体内含有五行之精,但是就像是手艺不精的泥瓦匠做不了上等的瓷器,终归是粗鄙不堪,其实,若是不急于一时,万年以后,就像埋在地下的朽木,终归也有化玉的一天” 于老道信手一点昏睡的小孩子,肉眼可见一道五色光线从孩子头顶冒出,被于老道认真的牵引到灯盏,灯盏就此点燃,灯火如豆,却五色之光生机盎然,整个山洞因此灯光而华美灿然起来。于老道由衷赞叹,“五行神君能耐不大,但是对这小子可是真下了功夫,不过却不是为了他,而是想激活这十个小子的被封印的意识,没成想,倒是成全了这个最不起眼的小双,就像是一座大湖干枯了,多少水都灌不满,留给那些小子的,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于老道在早就布好的聚灵阵聚魂阵中,对着灯盏注入先天混沌之气,如添加灯油,老道一边忙活,一边自言语的嘚咕:“红庙村,教书匠作为那小子的分身,比起你们来更有城府,一脚踢不出个屁来,但是心机吞吐整个天下,外界的清明天下他就是老天爷,白塔镇方圆数百里的遗落世界与外界俗世沟通,唯一开门人其实就是他。连我这具分身他也不放过他奶奶的,我还是不是他师叔?可是没办法的事,一个是真打不过他,另外一个是那小子也不容易,神战之后那座星域都破碎不堪,要不是他自创轮回,不知道有多少英魂随着天河一去不返,该为他做点事就得做点事。这个小双是他唯一没有办法送去轮回的亲儿子,却不想这小子如此命大,居然在这个红庙村自主重聚神魂,并且吸收五行精气自我重塑肉身,这么多年,教书匠东奔西走,都是为了这个儿子,立地水火,前后红庙里的神灵就是水火本源精灵所化,更找来上古五行古神之神魂让五行神君帮助孕养,就是期待有一天为他的儿子重铸肉身。” 其实老道由衷钦佩教书匠为小双所做的一切,而且他也相信,有了这些材料,这个天生地养之身躯一定会成为亘古第一神躯,比之所谓的金刚不灭无漏之躯先天圣体等等高出不知几重天。老道一边嘚咕,一边手上不停,抓过那孩子,在手中如同肉面团一样来回揉捏,甚至拆解成一堆碎肉,将那些鲜血收集到一个玉瓶里,一堆烂肉则一寸寸的摆成人形。 年轻夫妻不忍观瞧,强忍泪水,抬头看向洞顶,此时洞顶深邃,如同直通三十六重天之外,有肉眼可见的光华从天宇倾泻而下,直扑人形肉沫。 红庙村,一南一北两座红庙突然在大作的雷声中震颤不已,一红一青两道光华直冲天际。 正在一起聊天的木先生封先生钱先生泉融康和炎先生突然不约而同晕倒在地,每个人头顶冒出不同颜色的气体,也冲霄而去。 教书匠突然出现在老道面前,说道:“过犹不及,上古五行大神的神通是机缘,不可生硬剥夺,要相信小双,他会凭借自身 ,一步步去圆满!” 于老道气哄哄的看了一眼教书匠,但是终于没说什么,倒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老道合掌,山洞如同一方世界,一阵风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以聚灵阵聚魂阵为中心形成龙卷风暴,于老道由衷赞叹:“混沌未开命已成,先天一圣天地生。建木神婴乾坤图,一颗道果五根从。不是天上蓬莱客,却是重天大帝尊。” 那堆碎肉肉眼可见重聚重组,先是筋骨,乃是山岳凝金为骨天地之树藤为筋,神木为肝混沌古火为心,本源厚土为脾,至精金气为肺,水之本源之精为肾,又用五行神君之本元气为六腑,造容天之胃,塑丹田育识海,然后以灯火灌注其神魂,塑造魂魄,不过一个时辰,一个通体晶莹放射不可侧目的神圣之光的身躯静静的卧在那里。 于老道给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依依不舍,老道说道:“难不成你们现在就让他知道这副肉身与你们一文钱关系也没有?” 三人这才闪身消失。 那一团照彻洞府的血液被老道信指一点,便化为无数金光,如尘如雾,随着老道的手指化为龙形沁入到刚刚形成的肉身之内,老道自言自语:“当初搬山大神也就是你的金玉天伯伯以神通带走的两处破碎的碎片,何尝不是为了保住你散于碎片的魂灵?然后为了你甘心化作尘埃与世界相融,以自身之魂魄滋养你的魂魄,这才有了你的魂魄亘古不散。与其说你是天生地养,不如说是他孕育了你,然后以世界五行本源再造身躯,唯一不灭的是你前世的魂魄,至于肉身,和那小子那丫头已经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两座交融的大阵一刻不停,肉身逐渐成型,圣光生生不息,养魂灯逐渐熄灭,那个赤身裸体的少年蓦然睁开眼睛,两道光线射向洞顶,山洞如太阳高悬,纤毫毕现。 少年坐起身,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对面的老道,此时的老道更显苍老,如同病入膏肓。小双似乎不记得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看着老道有些奇怪也有些不忍,关心的问道:“你没事?” 老道苦笑摇头,祭出一套法衣,紫色斑斓,信手一甩,无论内衣外衣均落在小双身上,小双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何时自己居然赤身裸体,急忙穿好衣服。奇怪的是本来霞光溢彩的紫色法衣穿在身上后又变成那身邋里邋遢的农装,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身形居然从十岁孩童变成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模样,而且,即便是脸孔依旧脏兮兮,眉眼之间却已经英俊的惊心动魄了。 老道点点头,“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天地第一!” 老道叫小双来到近前,仔细抚摸着小双的脸,浑浊的目光露出无尽的慈祥,“现在不是让你知道所有事情的时候,我在的体内种下几道封印,揭开一道便恢复一层记忆,直到所有的封印揭开,你就会知道你是谁!” 小双点点头,也不追问,这让老道有些无语,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在这小子的算计之内。 老道叹口气:“这副分身完成了它的使命,我要走了,但是,在你今后的路上,我会出现,在你想不到的地方,想不到的时候!” 第22章 我们都会走出去 数术成绩揭晓,小双不出意外的成了第一名,倒数,公布成绩的时候,这个班四十人,无不嘶嘶哈哈抽冷气,甚至王文峰幸灾乐祸的拍起了桌子。 小瑞和另外几个小伙伴都将目光投向似乎长高了变好看了的小伙伴,表情复杂,王秀芝瞥了一眼表情憨憨的小少年,却遇到了小少年似笑非笑的目光,瞬间低下头,有些脸红。负责数术考核的先生祖笛公布完成绩,看向那个一脸憨憨的孩子,问道:“为什么你只做了最后一题?” 李东阳也奇怪,最后一题他绞尽脑汁也不知所以然,当初小双把答案推给他的时候,他是极为不服气的,作为天才,他不相信自己会比这个同桌的小兄弟智力方面差多少,但是,他终究还是认输了,小双走后,他拿过来小双的卷子,看了那个答案,如遭雷击,只是,自尊心让他并没有去动手抄写,但是,心中的震撼却久久不能平静。 小双挠挠脑袋,极为实诚的回答:“因为我只想做最后一题!” 嘶嘶哈哈声再度此起彼伏。 小瑞突然心坠谷地,因为,最后一题他也全然不知所以然。 祖笛看着小双,认真道:“告诉我,你父亲是不是给你讲过这道题?” 小双点头,老老实实回答:“父亲讲起过!” 然后班级里嘶嘶哈哈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很多人都有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 王文峰不屑喊道:“那还不是抄?” 小瑞看着小双,有点怒其不争。 祖笛摆手压下了学生们的起哄声,说道:“那老师现在出一题,若小双答不出,则数术测试那道题算是他抄的,不算数,如何?” 同窗们立即鼓噪:“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祖笛看向小双,小双点头。 “今有池,方一丈,葭生其中央,出水一尺,引葭赴岸,刚与岸齐,问水深葭长各几何?”祖笛看着小双,小双傻笑,对祖笛说道:“不妨问诸于同窗!” 祖笛知其意,看向所有人,说道:“若有人知解,不妨作答,任何人解出,则算小双输!” 同学们顿时无语,王文峰收起了张狂劲头,小瑞等妖孽开始了苦思,李东阳和王秀芝则动笔,良久无言,一刻钟,祖笛说道:“可有人解得?”众人无语。 祖笛看向小双,小双看了看偷偷瞄向自己的王秀芝,答道:“水深为一十二尺,芦苇高度为一十三尺。” 放学的时候,年长两纪的表哥刘钊东看到了表弟小双,极为亲热的拉住小双的手,道:“这都多久了,为何不上我家去?走,今天可是非去不可!” 小双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天,已是临近傍晚,小双道:“还是要回家,不然母亲会惦记的。” 表哥搂住小双的肩膀,生拉硬扯,走出白塔书院的大门,往北拐又往东走,沿着一条小路往东沟村走去。小双不好拒绝,再看天色似有乌云聚集,说不定顷刻间又会大雨倾盆,陪着表哥往家走终归还是有个伴。 表哥对这个表弟极为热情,他也听说了,这个表弟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第一大天才李东阳主动结交示好,李东阳可是院长的儿子,家世不用说,就说李东阳,书院上下如雷贯耳,听说可是出将入相的大才,这样一个人主动结交小弟,小弟还能简单?而且,表哥刘钊东还有个私心,自家父亲老刘是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几个孩子被他管的如同耗子见猫。家务活农活全数推给孩子,稍有怠慢便是辱骂甚至踢打。但是,老刘却是个好面子的人,从不在外人面前对子女伶牙俐齿,就算是小双这样的小孩子,他也会特别注意,对外彰显自己的慈父形象和家风和谐。表哥让自己陪着回家,也是拉个挡箭牌,尽管这个挡箭牌可能不好使。 哥俩一边走一边热火朝天的聊天,无非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孩子家常话,但是表哥突然问道:“这些日子晚上老做梦,梦见一个姑娘,嘿嘿,长得跟天仙似的,那身材那小脸,啧啧,总好像在哪儿见过!” 小双瞅了瞅表哥,不自觉瞄了瞄表哥的裆下,表哥捂住,嘻嘻笑道:“大了,长了,咋地?你的还没长?” 突然闪电刺眼,接着雷声惊天动地,小双下意识看向南方,那个所谓的南山似乎根本没存在过一般,一堆黑云云集在那里,上接天下触地,像是行走的巨人,而且那团巨大的黑云正向自己这一方压过来,连同里边的雷电一起带了过来,压在二人的头顶,一声炸裂,接着狂风席卷,然后是豆大的雨点如小石头一样砸落。表哥大骇,黑云里,表哥很快被淹没了踪迹,小双一拉扯,将表哥拉在怀里,然后双手抱住表哥,双脚一踏,身在黑云中,御风而走,那些雷电雨水像是粘人的小动物,一直闪烁在小双的周身。 几个呼吸之后,小双看了眼怀中的闭眼昏迷的表哥,看着围绕在身边的雷电雨珠,不耐烦的喊道:“烦不烦,滚远点!” 然后,黑雾似乎哀鸣一声,几乎凝为实质的黑云瞬间散去,雷电更像是吃东西卡住了嗓子,生生咽了下去,呜咽着硬生生把收回了威风,雨幕被凝固,然后随着一阵风去了别处。 小双将表哥放在地上,此刻离家已经不足百丈,表哥醒来,看见小双浑身湿透,自己却干爽如新,拍了拍表弟的肩膀:“够意思,好哥们儿!” 表哥家东边邻居郭先生立在家门口,向南张望,手中掐算,不过还是没算出个所以然,神情茫然,这时候见到刘钊东和小双出现在视线里,见二人似乎从那黑云中走来,仿佛什么也没遇到,更是惊奇,职业病一样又掐起手指,只是,越算越迷糊,只好放弃,见到俩少年,热情招呼:“进屋,有好吃的!” 大表哥拉着小双,毫不客气的进屋,果然见点着一展油灯的屋子摆着一张方桌,几条凳子,桌上有一盆热乎乎的骨头,还有一碗牛肉及一碟盐水花生,还放着一坛酒和一个杯子。大表哥一见,立马扑上前,一手抓一把骨头,顺便用嘴把那盆骨头拱到小双面前,吱吱呜呜:“吃,不吃白不吃!” 郭先生似乎习以为常,和蔼微笑,毫不介意,拍着大表哥的后背,“慢点儿,没人和你抢,都是你的!” 郭先生拿过两双筷子两只碗,一只碗为小双盛了一碗肉,递给小双,小双闻着香喷喷的牛肉终于忍不住口水,向郭先生傻笑一下,便开始狼吞虎咽。郭先生没有动筷子,只是细细的品着酒,目光却始终在小双身上,然后突然泪流满面,见小双看向他,极为尴尬的抹了抹眼睛:“这酒,有点辣!” “大有哥!”,大表哥油腻的手在嘴上抹了抹,又双手在屁股两边蹭了蹭,抢过郭先生的酒杯喝了一口,立马咳嗦起来,恨道:“喝得起你就喝点好酒,这种马尿一样的玩意亏了你还能入口!” “别叫大有哥,叫我郭先生,或者郭大爷都行,你爸没教过你?”,郭先生弹了一下大表哥的脑壳,“里边装的是豆腐吗?” 小双也不知道为何大表哥把郭先生叫大有哥,既然放开了,就放开了吃。郭先生慢慢品着酒,似乎不甘心的再一次端详小双,半晌,低下头,问道:“你见过于老道了?” 小双抬头看向郭先生,看的极为认真,脸上充满疑惑,郭先生突然感到头晕脑胀,慢慢站起身,爬到床上,说道:“你们慢慢吃,我歇一会儿!这酒,真不咋地!” 小双看了眼趴在炕上的郭先生,小声问大表哥,“你为何把郭先生叫大有哥?” 大表哥拉过郭先生的酒杯,喝了一口,咳嗦了几声,还不死心,又喝了一大口,一阵猛烈的咳嗦之后,道:“他就是个跳大神的,动不动就掐算口中念念有词‘大有、流连、速喜、赤口、小吉、空亡’什么的,骗人的,哪有正经人不读书不种地,整日神神叨叨走街串巷骗人的?这炖肉不知道又是从那个冤大头那骗来的!” “大有?不是大安吗?六壬算法的小六壬打时预测,原来郭先生也好奇门占术,不过凭一套占卜预测之法就想通透天机,无异于痴人说梦!”,小双暗自嘀咕,却也没往心里去,只不过,自己的这番心思却被郭先生拼了命的以读心术读取,然后双耳如灌炸雷,整个头颅如要炸裂一般。这一次是真的,郭先生在鬼门关徘徊一圈儿,晕了过去。 大表哥不知不觉喝高了,就在郭先生身边和衣而卧,嘴里含混不清:“大有哥,杨树沟村的娘们儿好看,给我骗来一个呗” 小双无心睡眠,帮着郭先生收拾好桌子,借着灯光,在郭先生简陋的书箱里随意翻了翻,一本《太平经》。 小双一看,便是一夜。 《太平经》很常见,爷爷的仓房里就有太平经,不过是是中下两部,上部遗失,而老郭这一部恰是上部,巧合之下,小双居然通得此经全部,而据说,太平经辗转数千年,首卷早已遗失,却不想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占卜术士手里,而且就在这个不起眼的茅舍,很显眼的地方。 晨曦初露,小双熄了灯,看了看相互依偎鼾声如雷的二人,站起身,出了屋门。 院外,大姨夫刚好进院,看见小双一个愣神,似乎出乎预料,和蔼讪笑:“怎么不回家里,在这里作甚?” 小双憨憨一笑:“昨日与大表哥同来,郭先生炖了牛肉,便留在了这里!” 大姨夫进院,来到屋门前,比了比小双的头顶:“好像长高了啊!”,然后进屋,小双离开屋门,躲在院子里,果然不多时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大姨夫扯住大表哥的耳朵,一直扯出了院子。 郭先生披着外衣,出了屋门,站在屋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吵吵闹闹的父子二人,看了一眼小双,招了招手,示意小双进屋。 小双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屋,二人坐在凳子上,郭先生打量了一番小双,似乎下定决心,说道:“有些事情,不弄明白我是不死心的,所以,我要问问你,唐突之处,还请莫怪!” 小双看着郭先生点点头,说道:“郭先生是术士,从你精研的这些书籍来看,郭先生对道门的养生术和占卜术颇有研究,尤其是占卜一道,郭先生即便不是登堂入室也堪称初窥门径,那么,郭先生占卜不出的疑惑,若小双知晓,自不会隐瞒,尽管开口便是!” 郭先生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其实,我应该首先对你不能隐瞒任何事情,我就直说了。” 郭先生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沉思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实不相瞒,我本不是白塔镇人,我来自这个世界的外边,一个叫做清明天下的世界,而白塔镇是一方独立世界,与清明天下像是两个平行世界,互不沾边,但是,我能来到这里,你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 小双摇头:“我非生而知之,有些事情我不晓得,先生直言便是!” 郭先生道:“是你的父亲,教书匠杨玄富,我不知道他的神通到了何种地步,但是,只有他可以随意把我带进来或者送出去。我本来在西洲蜀地一座道观修行,不知为什么,被突然带到了这里,从此便如同进入了牢笼,教书匠不解释,唯一的一句话就是在他的儿子出世前,凡是从轮回界出来的或者未经轮回降落红尘的,都要被他带到这里,直到他的儿子出世为止。” “不光是我,白塔镇,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地方,都生活着像我这样来自俗世的人,比如,红庙村的所有人,还有那几户外姓人,还有你们南树林那片神秘世界,那是狐族世界,也被你的父亲以大神通禁锢在那里,还有北红庙的那个上古神灵,都是如此!” “我们这些人不甘心被这样禁锢着,都在找那个应天机可以破开两个世界屏障的人,或者是能找到出口的人,只是都害怕你的父亲,谁也不敢擅自行动,找到那个孩子。现在,你来了,你长大了,我就问问,那个孩子是不是你?” 小双笑了,这一瞬间令郭先生有些失神,那个平时憨笑极不起眼的小屁孩,这一刻如同谪仙临世,青衫飘飘遗世独立,笑语如天籁:“郭先生,不急,我们都会走出去!” 第23章 乾坤图 奶奶这些日子有些不快,五儿子和两个女儿均不告而别,只留下六儿子,终归还是最小的陪伴在自己身边。 六儿子在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就定了亲,不是娃娃亲也差不多,据说是老爷子逼着于老道给找的,或者说骗来的。到现在才正式成亲,几位哥哥倒是有点样子,跑前跑后的,终于把事办下来。 其实就是一顿酒的事,于老道拍了胸脯,借着酒劲就把这事应承下来,并且出乎意料的顺利,今天这才过门,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新角色,老六的媳妇老太太的儿媳妇。 儿媳妇很孝心,洗衣做饭都没得说,尤其是陪伴老太太这一块也忍得住老太太的唠叨,温温柔柔的,说话都不大声。 但是老太太还是不快,那三个没良心的就这样走了,也不打个招呼更不知道去哪儿了。 小双还是经常来看老太太,白塔镇终归还是镇,比红庙村大了不少,尤其是这些年山里山外的沟通,来到镇上的新鲜物不少,老太太是个嘴馋的人,即便看不见但是会闻香味儿,而且口味刁钻。小孩子拿来的东西吃上几口,然后免不了评头论足一番,最后对儿媳妇说,这么多孙子,就这小子有良心,当婶儿的,要心里有数。 小双经常去私库,老太太告诉儿媳妇,那是你那死鬼老公公专门留给那孩子的,可见就算是那老头子也对这孩子另眼看待,孩子十岁了,我看不见,你看那小子长开没有? 儿媳妇笑了笑道:“最好看的,十里八村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后生!” 老太太叹气:“我一个瞎眼的老不死,要是能看我这孙子一眼,死了也闭眼!” 小双进了私库,今天却没有看书,爷爷交代,这箱子有秘密,整不明白,过些日子要走出山村,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万一没有勘破这个秘密,是不是有负爷爷的嘱托? 小双打开箱子,如今的箱子已经空空如也。 小双看着连着箱底的桌子,总感到奇怪,箱子放在桌子上,为何箱子好像粘连在桌子上一样纹丝不动? 小双敲敲箱底,总感觉有空空声,所以怀疑,箱底还有洞天。 只是不知道如何打开箱底的木板,总不能暴力拆迁? 小双蹲下身,看着桌子,桌子帷木包住了桌子腿,像是围栏,没有门。 小双开放神识进入桌子底,一片灰蒙蒙,看不见任何东西,若说看到什么,那就是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小双坐在地上,觉得地面有些凉,站起身绕着桌子走了几圈,这仔细一看,便看出了有些玄机。 平常看着平平无奇的地板由青石板铺就,神识探入就看见地板上有方方正正的格子,神识探究之下,那一块块方格一闪一闪,像是印在脑海中一样。 九格,一排排书架分八宫坐落,而桌子箱子就在正中央。 小双想起了木先生教的九宫格。 小双看着书架,从一到九格不等。 小双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 九宫者,四二为肩, 八六为足,三七为手,帽九足一五归中央。小双按照九宫格的规律将书架重新布置,突然,墙上的宝剑飞了出来,剑未出鞘,却直插箱子上,然后,随着一阵轰隆声,红木箱子放射光芒,光芒金光耀眼,然后从箱子中缓缓升出一物,像是一块布匹散发金光,接着铺展开来,接着又有一块布绢从小双身上飞出,两匹布像是拼接一样连成一体。 小双看到,那布匹就像是一幅画,像是小瑞画出的那幅图,内有乾坤,无限世界。 但是比小瑞的所谓画成世界更为真实,仿佛浮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真实世界,神识所望,如身在其中,与蓝天白云阳光空气一体,与江河湖泊大地群山花鸟虫鱼同在。 眼前,爷爷幻化而出,没有了冷淡冷漠,目光慈爱脸有柔情,看着小双说道:“不愧是我的孙子,你成了乾坤图这一代的主人,今后他将伴随着你成长伴随你上天入地,无论你走到哪里,这方乾坤大世界都是你的世界,待你炼化你眼前的世界,你就可以成为这方世界的主人,我们都将跟随着你走出去,直到另一方世界。” 小双突然想起北山想起梦中进入过的世界,急急问道:“我梦中去过的在哪里?” 老爷子看着孙儿一脸欣慰:“那不是梦,白塔镇及周边百里世界都是上古大神留下的,它既是家也是牢笼,保护的是大神的后裔,隔绝的是外界要灭我族的势力。你从你那个梦中世界来,红庙村封印被破,有神明可能意识到这方世界的存在,他们在寻找,为的是斩草除根。所以,需要你尽快成长起来,除了要保护他们,还需要你尽快炼化眼下和你梦中的世界,直到炼化成功,你飞升而去,就可以带领他们征战西方神灵,直到报仇雪恨!” “都在找,包括教导你们的木先生他们,他们已经认定你们十个孩子是上古大神后裔,他们也想利用你们,他们有他们的目的!” “但是我没有制止,因为天道运转自有定数,干涉太多反而不吉,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出世行走,无论是定天下还是救世,你要做的就是尽快成长,尽快合道直至飞升,你飞升之日就是我们的出头之日。” 小双还有很多地方迷茫,待要详细问清楚,却见爷爷人影虚幻,消失不见。 小双沉默良久,看着仍然悬在那里的乾坤图,神识探入,果然见苍穹深邃,浩瀚无垠,信手一抓,那乾坤图变成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小双走出私库,看着私库暗想:既然是爷爷留给我的,那么我带走不会有人反对!一念之间,乾坤图出,覆盖私库,一念之下,乾坤图消失不见,私库处变成一片空地。 回到家的时候,伶俐人母亲正依门独立,看着进来的小孩子,问道:“听说要去山外了?” “还早,学堂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的,去的也不超过二十人,百里挑一,我不知道能不能选上。” 母亲摸着小双的脑袋比了比,见孩子已经与自己平齐,笑道:“你哥哥总说你养不活,胡说八道,这不就长起来了?” 小双问道:“哥哥是去了水库?为何总没有回来?” 母亲笑道:“你会关心他?他总是欺负你,从小到大没给过你好脸色,不记恨?” 小双飒然一笑:“看不起我的人多了,都记恨也记不过来。”,小双想起梦中的女人,怎么与伶俐人没有一丝重合之处,本想问问,但是又怕伶俐人伤心,只好忍住,说道:“总是自家兄弟,我相信哥哥也会想我的!” 伶俐人欣慰道:“到了外边,要照顾好自己,还有,不要把你哥哥想得那么坏,也许将来你会知道,真正的兄弟就是他那个样子的!” 小双不解,但是也没有深究,母亲从小把自己抚养长大,恩比天高,而且,最护着自己的不就是母亲吗? 小双去了南树林。 那片像是禁地一样的树林从不拒绝小双的进出,淡淡迷雾在他的左右退开,有像是护卫一样将他的身躯包裹,像是给他蒙上了一层白纱,护卫着他走入树林。 小红庙,仍然是破败的院子,几只狐狸和一群黄大仙像是排队一样恭候他们的王,九尾狐来到,看着小双,问道:“你如何安排我们?” 小双进了小红庙,那座塑像仍然屹立,只是胳膊腿已经齐全,眼神也变得生动起来,小双一挥袍袖,破败的小庙顿时紫光蒸腾。小双祭出乾坤图,那乾坤图如海市蜃楼一般悬于树林上空,小双信手一招,树林消失,连同小庙皆入图内。 小双自语:“若不是还不能把整个白塔镇收入图中,我真想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带在身边,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红庙村人见识了什么叫做神奇,因为,南边那片树林没有了,留下一片空地,最少千亩。 小双又去了北山,那片他至今尚未踏足的北山树林及那座大红庙一直给他一种神秘感,而且,感觉告诉他,第一次踏足那里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进入过,冥冥中一股阻力将他拦截在外,即使到了现在,还不是踏足那里的时候。 窟窿峰,小双坐在峰顶,向洞口之下观看,像是被一层白云遮盖,没有了梦中那神奇的世界。 后坡地,爷爷的坟枯草淹没坟包,一片荒芜,小双站在坟前,神识探入坟内,棺木很好,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棺内,只有一个小红匣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内有一两碎银。 小双看了很久,终于叹气,无能为力,就像那山,根脉已经与龙脉相连,除非将整个世界连根拔起,否则,一脉破而龙脉损,天翻地覆,方圆百里必遭倾覆之危。 还没到时候。 小双站起身,遥看南山,那重重叠叠的山峦望之不尽,也奇怪为何那些人能穿破阻障来到这里,包括苏铭那些人,他们为何能来此?想起苏铭说是被接引而来,便想到莫非方圆百里之内有能任意来往的人,里进外出都有人安排,那么这个人是谁? 想起爷爷之前说他允许木先生他们来到了红庙村,那么爷爷就是那接引人,如今爷爷去了,白塔镇似乎更加开放了,越发与外界联系密切,那么,如今这个接引人又是谁?真的是教书匠父亲吗? 小双似乎有了答案。 小双看着遥远的南方,心头一热,一步踏出,身影便淹没在南山之南,苍茫云海间。 “这是我的世界!” 第24章 选拔 白塔镇有白塔,否则也不能叫白塔镇。 白塔就在学堂内,学堂北边有一坡地,很大,院中院独立划出的一块地盘,院内有白塔,塔高七层。 一般来讲那是一处不开放的地方,塔院像是一方独立的世界与外界隔绝,即使身在学堂大院内,塔院依旧地位超然。 塔院内人不多,二十几人,都是道士,与学堂文风盎然不同,这里如闹世结庐,道士们守着院子,生活品来源于学堂,院内花草树木药材蔬菜,道士们自己打理,念经打坐,燃香添油。 但是,学堂内的老师们知道,那些道士惹不得,他们有自己的重大使命:整日扫塔! 白塔是信仰却从来不屑于信仰,他们就在那里,没有所谓的救世主出世,甚至从不和外界往来,他们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看守那白塔,还有就是不让任何人进入塔院之内。 神秘莫测更让人好奇,但是每一个好奇的人都被阻拦在外,轻者昏迷,重者死去。 还不是道士们动的手,有些人说是天罚,一束光或一道闪电足矣。 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也不敢进入塔院百步之内,因为一进入那个距离,便给人一种极致的压迫感,甚至会被一股狂风吹出去,这是客气的,离得更近,便是光和闪电。 但是今年不同了,塔院突然开放,而且,这一次学堂大考就在这里,就在这座白塔。 学生们再塔院内整整齐齐列队,一千零一十人,导师们则在另一侧,一处高台,可看塔可俯视学员。 学堂老大称掌院,姓李,据说是李东阳的父亲。 二十几个道士则不见踪影,仿佛把塔院让出来,他们便完成了使命。 李掌院宣布了选拔规则,很简单,就是登塔,进入第二层即为合格,进第三层,直到进入相应层数满二十人,考核结束。 塔门打开,学生们鱼贯而入。 这个紧闭不知多少岁月的白塔如今开放了,有资格进入的学生们一脸好奇,只是一迈入塔内一下子乾坤变幻,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宝塔一层,这是一个世界,不同的人感觉不同,天上太阳地上山川,有的人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深林,有的人看到了广袤的大地,更有人像是进入了流光溢彩的星河,一进入便沉迷其中,各自所见不同,当然这个世界好像只有自己而没有他人。 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外表看来小小的白塔,内部居然有如此巨大的空间,一方独立的空间。 这是修炼的好地方,只是现在不是修炼的时候,需要找到去往二层的路,是阶梯还是别的什么。 每个人都在摸索,爬山涉水,甚至自我感觉御风而行腾云驾雾,找到那个去往二层的方向才是重中之重。 小双看着眼前的景象,仿佛置身于一座巨大的洞天福地,灵气徜徉溪流淙淙蓝天白云青山绿黛。一处湖畔,眼见大湖彩气蒸腾,袅袅而起,湖面波澜不惊倒影如境,所谓仙家福地也不过如此了。 小双坐在湖边,仿佛忘记了考核选拔,抱元守一一瞬进入冥想,脑海中天灵府邸那朵莲花的七彩花瓣越发剔透,外界徜徉的灵气入脑入海,莲花圣洁之光越发璀璨,最后变成一朵小小的荷包印在那里,而神识之海越发广袤,如有一方世界可在脑海中。 丹府内,有一棵不知名的小树此刻肉眼可见节节升高,本来弱小的树冠越发茂密,大湖之水变成一缕缕如丝如线的灵气注入,丹府就有了一座大湖,与湖岸之树彼此交融,丹府灵气浓郁如蜜,仿佛一滴滴水,滴入丹田,又缓缓洗刷四肢百骸奇经八脉。 丹府中的小婴儿时而畅游灵湖时而做坐禅状,再就是躺在树下小手叠在脑后,敲着二郎腿一抖一抖。 很顽皮。 小双看了一周天,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之后调整呼吸,然后睁开眼睛。 不是幻觉,但是每个人的感觉不同,真实与虚幻之间在于意识如何定义,此刻用肉眼看世界看到的是肉眼所见的真实,退出幻界眼下就是真实,一层一千多人像是无头的苍蝇,更像是行尸走肉,时而微笑时而惊恐,摸索着他们所见的世界。 小双看到,第二层的阶梯就在那里。 小双信步而行,来到阶梯口,一步踏入,突然差点被压趴在那里不得行动。 小双直挺挺的站着,感受着如山岳一般的压力,调整呼吸,逐渐适应,然后一步步登上。 压力如山而且越发沉重,本来看似只有十几个台阶,此刻呈现在眼前的如蜿蜒的阶梯,沿着悬崖峭壁蜿蜒而上,仰望之下,那山峦隐没的云海间看不到尽头。 小双知道,这又是幻界的反应,可以真实可以虚幻。 小双就可以在真实与虚幻之间任意切换。 这都要感谢那梦,感谢梦中的父母,识海丹海,独一无二。 穿透虚幻看到的仍然是那十几道台阶,只是那如山压力却是真是的,因为你的身体在这里,这里便是真实。 感谢木先生他们,五年的炼体可不是白练的。 小双很快适应了压力,一步步登上台阶。 二层,一个老道惊讶的看着上楼的小子,长得如天降仙子,朴素的衣着挡不住倾国的气质。 这还不是最惊讶的,关键是他怎么做到第一个上来而且仅仅是几个呼吸? 若小双知道才仅仅几个呼吸,他也会奇怪,第一层幻界的灵湖之畔,他待了足足一个时辰。 小双来到老道面前行礼:“见过道长!” 老道从震惊中惊醒过来,问道:“小子为何这么快?红庙村来的?” 小双点点头,“红庙村的,我是杨玄富之子杨无双!” 老道瞪大眼睛站起身围着小双转圈,摸摸小双的胳膊大腿和脑袋,“啧啧,果然虎父无犬子,老杨那老小子有两个儿子,老大就不用说了,学堂第一捣蛋鬼,可是这小的却如此让人惊奇,这是他的孩子?” 小双憨憨一笑:“如假包换!” 老道不停转圈,口中“啧啧”声不断,“我不信,说不定在哪儿捡来的,小子可曾拜师?” 小双无奈道:“道长,我有师父,红庙村有五位先生都是我的恩师!” 老道摇摇头:“他们不配做你师父,不过,这底子打的还不错,拜师,传你天罡北斗剑!” 小双摇摇头,“一日拜师便不能背弃,否则小子便是那薄情寡义之人,再说我虽不能拜道长为师,却可以学到道长学,未来行走江湖也可替弘扬道长传承,让道长名扬天下!” 老道再一次“啧啧”称奇,“你这么一说贫道好像动心了,也罢,做不了你师父也不耽误你做我的学生,小子,拿出你的剑!” 小双手一伸,一把宝剑赫然握在手里,宝剑出鞘,光芒四射! 老道突口而出:“公孙剑!”,老道忍住心头震撼,喊道:“小子看好了,我只用一遍,能不能记住和领悟,全靠你自己!” 老道武剑,脚踏七星步,先是剑意缓缓如银河徜徉,后越舞越快,如飞流瀑布倾泻而下,看其身形如七人同时武剑,剑位北斗七星之位,一化七,破军一剑翻动星海,又七星归一,站位斗柄之天枢,合剑收势。 “小子,记住没?” 小双点点头,公孙剑盘旋,小双看似身形不动,宝剑却按七星方位盘旋,小双如分身七体,人剑合一,瞬间将七星北斗剑法施展到极致! 老道大张着嘴久久不能合拢,这小子莫非学过?不对,这剑法乃是贫道自创,自千百年来就未曾在人前施展过,更别提传人,难道这小子是妖孽,或者是 老道颓然,坐在地上,摆摆手,有气无力说道:“算了,上去,看来我真的没有资格做你师父!” 小双宝剑入鞘,弯腰行礼:“敢问道长大名,小子铭记在心!” 老道摆摆手,道:“记住名字又有何用,你又不是我儿子!” 小双一笑转身,远远的看着通往第三层的阶梯慢步走去。 老道吼道:“我就是一谦虚,你使劲问,我不就告诉你了!小子记住了,我叫赵璇!” 小双回头,灿然一笑,遥遥行礼,转身登上台阶。 此时,白塔第二层光芒闪亮,亮出一个一字。 “是谁?”,李掌院惊讶问道,“谁?谁这么快上了二楼,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所有导师均惊讶的看着白塔,“你问我我问谁?” 小双打开神识破障,再不入虚幻,白塔就是白塔。 第三层,仿佛一层结界,将阶梯与第三层隔开。 小双站在阶梯口,看着这一层结界,有一万种办法破了这个结界,小双选择无视,就那样施施然进入。 第三层,同样是一个老道,见鬼一样看着进来的小双。 老道惊呆良久,然后急急忙忙来到阶梯口,仔细看了看,结界毫无异常,转身看小双,傻呆呆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双行礼,道:“结界无非迷障,以阵法的形式储存修道之人的法力形成空间和攻击力,若我有空间之力便可轻易躲闪,若没有空间之力只需我的攻击力强于布结阵之人的法力便也可轻易轰破之,我无视此结界,只因我比布障之人强得多嗯嗯,也不是,不好意思,我不是那意思!” 老道面红耳赤,狠呆呆的看着这个无视他结界的小子,“师从何人?” “红庙村,木先生等人!” “我呸!”,老道愤怒道:“即便他们五个人均来此也休想破我迷障他们,呵呵!” 小双再一次行礼,道:“小子莽撞了,不知道这结界为道长所设,不过,木先生等人还是很厉害的,呃呃,教了我不少东西,其中包括呃呃,道长所布阵法,真乃高端,小子是瞎猫碰死耗子,运气好!” 老道长舒一口气,摆摆手:“废话真多,但是既然来了,他么的教书匠令求我要给第一个上来的小子一份机缘,好,这本《灵符大全》就给你了,赶紧上四楼,省得看着闹心!” 小双接过书,再一次行礼:“多谢道长厚赐!敢问道长名号!” 老道想了想,道:“茅六,记不记得住没关系,反正你小子很烦人,不想再见你!” 小双呵呵,转身而行。 三层光辉闪烁,依旧是一个一,外界人再一次惊呼。 谁?谁? 人们不知,与第一层的昏暗想比,二三层实在耀眼,令人不得不赞叹,“莫非三大天骄之一?李东阳?于连?还是王秀芝?” 王芳沉思半晌,似乎有些确定,身边的李掌院问:“莫非红庙村的十个孩子之一?” 王芳肯定地点点头。 李掌院想再问是谁,王芳一惊把目光投向第四层,仿佛如入定。 李掌院憋回就要出口的问题,静静的看着宝塔第四层。 第25章 收塔 第四层,一位青年,不过,小双却极为吃惊,泉壬,怎么会是他? 泉壬看着进来的小双,呵呵笑一笑,“我早就该想到进来的会是你!” 小双更是好奇:“为何会是你?” 泉壬道:“不要问,我也是受人之托,来,看看你的成就,我也很好奇。” 泉壬信手一招,一团水球赫然出现在眼前,双手一挤一拉,一把水光宝剑出现,一剑出,宝剑水光潋滟,如龙腾,奔向小双。 小双仿佛被困在水牢身形迟滞。 不过一瞬,水剑化作无数小小的利箭直奔小双。小双蓦然挥手,在眼前一画,一道更为浩大的水墙阻隔在前。 水剑水墙,正如矛与盾,轰然碰撞,接着消散不见。 小双如搅动水缸中的水,一条水龙腾空而起,龙啸之声震耳欲聋,直奔泉壬。 泉壬水剑连番挥斩,然后水龙消散,水剑消失。 二人面对面而立,均骇然无言。 泉壬笑了,极为开心:“还要谢谢你救我母亲和我妹妹,我这一关你过了!” “水之力大成,你没有辜负我父亲的期望!”,泉壬拍了拍小双的肩膀:“只是,我真想不到会是你!” 小双道:“泉灵和伯母,我心有愧疚,我只是过不去我自己心里这道坎儿,还请泉哥哥谅解!” 泉壬笑道:“总是先是我泉家惹祸在先,你救人在后,我们真的感谢你!父亲委托我,将这本《水经》交给你!” 小双接过书,问道:“将来,我们还能见面吗?” “那是当然!”,泉壬搂住小双的肩膀:“到了外边,我会去找你的!” 泉壬示意小双去五楼。 小双点点头。 第四层轰然而亮,还是那个一。 李掌院看着白塔,二三层的数字仍然没有变化,也就是意味着除了先前那个学生,到现在仍然没有人上去第二层。 不过一炷香,第五层赫然光明大放。 第五层,小双跨过一道火墙,正对面,铁匠铺炎先生的养子兼伙计,祝黎笑呵呵的站在那里。 祝黎身材颀长,一袭青衫,无风自动,剑眉目朗,面如冠玉。 这能是铁匠? 小双笑了,走了几步,抱拳行礼:“哥哥!” 祝黎来到小双面前,双手在小双肩上拍了拍,又搂住小双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抬头仔细看着眼前少年,惊叹:“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的无双弟弟更是如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为兄自愧不如!” 小双笑道:“哪里,哥哥才是风姿奇秀容貌独绝,不知哥哥也是这考核人?” 祝黎道:“既然来到了第五层,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为兄也不多事,总好过再被贤弟打击,呵呵!” 祝黎手一伸,一朵紫色火焰翻腾于手掌,小双一惊,眉心处那朵指甲大小火莲闪烁而出,然后变得硕大无朋,包裹住那团紫色火焰,像是贪吃的胖子一口将紫火吞掉,然后人性化的打个饱嗝,又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小双的识海中。 小双甚至不用神识交融,那火莲便像一个小人一般蹲在识海一隅,像是打坐的小和尚,自我炼化。 祝融叹服:“果然,你的这朵火莲乃是融合了多种先天混沌火焰之精华,对先天紫火当然来者不拒,现在可以确定,砖瓦窑内的紫幽兰火是被你得到了,呵呵,是老炎自作聪明了!” 祝黎道:“所谓混沌之火乃是天地形成之初,第一道天雷劈开混沌形成的第一天火,非人工而成,混沌火不在,只于一些混沌界残留,无数大能神通以神躯孕养一直保留。世上不多,更不会存留在人世间,你能得到,说明什么,你自己体会,还有,混沌火好,世人不识,但贪恋者虽不识货,但不耽误其觊觎,小弟虽为妖孽,但是毕竟尚未脱离这个世界羁绊,遇到那些陆地神仙所属的大元婴,还是要小心,以防幼儿抱玉于闹市,被无良人抢夺。” 祝黎又拿出一个紫金样的葫芦,笑道:“壶内有乾坤,小弟虽自带空间,但是不要轻易彰显于人前,这小葫芦看似普通,其实可储物,可养剑,你这把公孙剑可入壶中孕养,与你时刻水乳交融,需要时,只需神识一动,剑出如龙,令人防不胜防。此外壶中有三味真火,可防御可攻击,可作为你的底牌。” 小双神识入壶,果然壶内乾坤广大,似能无物不容,虽然说自己有乾坤图可装万物,但是祝黎说得对,那是不能轻易外露的。 “贤弟请上楼!”,祝黎一伸手,示意小双上去第六层。 小双对祝黎本就有特殊好感,与诸位先生学习五年,小双不是那个特殊显露妖孽属性的孩子,甚至最为弱小和愚笨,与同龄人比甚至最为落后,即便如此,祝黎对小双格外青睐,小双憨憨他也跟着憨憨,总是对小双说:“要保持这种本真!” 第六层,阶梯口蛇一样的藤蔓在小双出现时急速退缩,然后让出了宽阔的视线。 对面,一方桌案,桌案上有茶,两个杯子。 小双惊呼:木姐姐! 木姐姐木晴,坐在桌案后边,面含微笑,目光柔和,一袭湛蓝天衣,身如细柳,云髻峨峨,修眉联娟。小双看得有些发呆,似乎没有听见木晴的召唤,呆呆的看着眼前人。 “双弟!”,木晴微笑,又叫了一声,小双这才揉揉眼睛,尴尬道:“尘入眼,眼干涩!” 木晴莞尔:“双弟,姐姐好看吗?” 小双由衷赞叹:“姐姐之美,纵是倾国也不为过!” 木晴笑着将一杯茶递给小双,道:“得双弟夸赞姐姐可能今后都要睡不好觉了。茶为仙藤,水为晴雪,千年之仙藤刚冒芽尖,取千芽而成一撮,以姐姐特有的文火烹制炒作,入香囊佩戴于身,是姐姐贴身孕养,取初春未落地之雪溶于掌,一点一滴入壶,取五色泥为壶烧水,水开一滚,便冲泡,沉三炷香则香味自然,功效自然,杯为暖玉,材为祖山之玉,茶盈玉杯,锁芳香之气,一手端杯,一手将升腾茶香春水之气撩入鼻翼,则可通五感润神思,小弟试一试!” 小双面对木晴盘坐,一手端杯一手煽动,有缕缕茶气入鼻,果然沁彻肺腑,通体舒泰,直觉耳聪目明,便是丹府之中,那棵可以称为大树的大树像伸懒腰一样伸展枝杈像是讨要一般。 小双忍不住将杯中茶一口干掉,茶入喉咙通脏腑,那大树像是贪婪的乞丐,一瞬间将茶吞噬的无影无踪。 未通过四肢百骸,直接被大树吞了去,只留口中余香,缠绵不绝。 木晴呆呆的看着小双:“这茶不是这么喝的,像喝酒,食肠为道,走个过场,白瞎了精髓,真是暴殄天物!” 小双尴尬,其实,真不是他想这么喝。 木晴莞尔,道:“也罢,只是你这个喝法姐姐管不起,只此一壶,还是姐姐一整年的心血。” 小双不好意思,刚要推辞不喝,木晴又将最后的一杯茶斟入小双的杯子,“也没有什么舍不得,只是我这茶别人喝不得,只为双弟一人而已!” 小双看着仙女般的姐姐,心中微动:“姐姐为何在此,难道就是在等我?” 木晴笑道:“父亲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只有我和母亲看好的就是你,一个小屁孩,本真质朴却心有亲情,而且毫无做作,能把自己的所有毫不犹豫的都拿出来的孩子不多,这就是姐姐看好你的地方。” 木晴看着小双:“我虽看不透彻,但是你的丹海生机盎然,有建木之气,或者说是生命之树,那是万木之本源,便是姐姐的木精之气都要逊色得多,建木不死生命不息,单凭此,双弟就已经是生生不死之身,姐姐着实羡慕,所以姐姐就不给你什么好处了,一杯茶,双弟莫要怪罪姐姐小气。” 小双笑道:“我只是好奇,为何此塔的四五六层是你们三人,这白塔又是何种来历,姐姐若能解惑,小弟便不说姐姐小气!” “小鬼头!”,木晴柔情款款,刮了刮小双的鼻尖,道:“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可信?” 未等小双回答,木晴已经站起身:“速去顶层,你只身来此已经是令人动容,只是白塔天机蒙蔽,外人看不出来究竟是何人登塔,时间一长也会令人怀疑,到七层,或许有人给你答案!” 木晴祭出木莲,托举小双直接进了第七层。 第七层,如天外之天,如山峦画卷又如一方巨大的书房,对面是小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父亲!” 小双惊讶无比,教书匠今天显得格外高大,脸上有欣慰的笑容。 小双跪倒磕头:“孩儿想不通,还请父亲解惑!” 教书匠扶起孩子,仔细打量一番,欣然道:“你果然走到这一步,为父没有看错!” 教书匠道:“七层白塔,为玲珑宝塔,乃是道祖亲自炼制的先天神器,第一层为幻界,可虚可实,没有时空变幻之法很难走出,这也是那些学生天才们至今都没走出来的原因。第二层为七星剑阵,没有阵法基础一个天罡北斗阵都走不出。第三层为符阵,你学过符箓之法,又已修成元婴,所谓结界迷障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你也因此得了符阵之法。第四层破水之阵,得水之力。第五层火阵,得火焰之精壮大火之力。第六层乃是先天木气,不要看不起那一杯茶,一杯足以壮大五十年木之精魂。所以,七层玲珑宝塔不光是考验你们各方面的能力,而且是莫大的机缘。至于我所在的第七层,乃是获得天之力,也就是借天地之力修炼和对敌,至入神、合道、洞虚、大乘、渡劫、乃至飞升及以后,与天地浑然一体,身不可撼动,神不可动摇,一步出则遨游环宇,一拳出而破苍穹。小双,先不要好奇别的,为父传你《天人经》,只此一部修行法则,修到精深,送你入神合道飞升。” 教书匠祭出一支朱笔,信手在空中挥洒,很快,一部经书中的文字闪烁在空间,字字金光灿烂。教书匠朱笔一点,点在小双的眉心之上,金色字符鱼贯而入,小双识海如爆炸一般,浩如烟海的信息刻印在神识中。 只等小双将每个字符炼化,《天人经》就会大成。 小双并没有着急炼化,确切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炼化的,更为急切的是,小双想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教书匠父亲摆摆手,道:“你只需记住,如今你虽然已经化婴,但是今后的路很长,你可知合道是什么意思?合道乃是和人之道天之道,只有过了合道境之后才有飞升的可能,而你的合道与别人不同,你要合道天下,要合道天下就要入世,观人道天道,将这座天下纳于怀掌于胸。外界天下混战民不聊生,要做到天下一统才有合道的可能。所以你的出世就是救世,先把自己与天下交融,行天道人道,为苍生而走。至于你心中的疑问,等你到了外边,你会一一得到答案。” 教书匠摸了摸孩子的头:“这是你的使命也是回避不了的命运,这座塔就是你的塔,今后他会陪伴在你身边。” 教书匠神识扫描了一下白塔其它层。“我会让那二十人上来第二层,然后排斥出,你收了白塔,然后我会直接送你到外界,至于落脚何处,听天由命!” 教书匠没有任何动作,但是白塔突然被一阵云雾笼罩,接着宝塔第二层骤然光明大方,闪烁出二十这个数字,接着被排斥而出落在掌院一侧。 然后宝塔大门开放,还在一层流浪的近千人皆被排斥而出。 所有人看着朦胧白塔,而白塔在雾中缓缓消失。 从未开放过的白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呈现在人们面前,此后永久的消失了。 人们惊叹不已,这一切远出人们的认知范围。 红庙村的孩子们面面相觑,眼前少了小双。 第26章 身落草原 雾中旋涡,像是龙卷风,而小双正处于龙卷风的中心,肉身被千刀万剐,衣衫早就化为灰烬,满身如被刀刀切割,纵算是体如金刚,也出现道道血痕。小双忍受着刮刑之苦,想起教书匠前一刻还慈眉善目的深情教诲,下一刻便一脚将儿子踢出天外,然后就被这龙卷风一样的东西卷走,便有了这千刀万剐之刑罚。 “不靠谱!”,小双忍受着身躯被割裂之苦,一边调动本源生命之力修复伤痕,神识查看这龙卷风,只是一片朦胧,看不出任何东西,恍如一片虚无。小双想到那些伙伴们若是如此出山,必不能忍受,说不得会像衣服一样化为碎片甚至飞灰。 事实是他想多了,此刻人家二十人已经选拔出来,除了红庙村的九个孩子,还有李东阳于连王秀芝等都在列,王芳带队,已经从白塔镇出发,一路游山玩水一般轻松自在的往外走。 不知过了多久,小双极尽运转生命之力抵抗千刀万剐,而风平之后,小双被摔落在一片无际的雪海之上。 小双差点被摔晕过去,只是强忍着保持清醒。红庙村很少有如此严寒天气,纵使下雪也存不住片刻,可谓入地即化,不留一点痕迹,像如此雪海无涯,小双真是第一次得见。真想大呼高喊:好大雪! 北风彻骨,小双低头,却见自己的小鸟很可怜的像缩头乌龟一样,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赤身裸体。闪念间进入了乾坤大世界,果然夏花灿烂的世界就是好。 小双从私库中取出衣衫穿戴整齐,出了私库见大世界大湖碧波浩渺,一片松树林迎风鼓荡,一座白塔耸立塔尖与白云相融。小双流连在大世界内,心道:要是有人,就更好了。 思想间,一鹅一猫奔驰而来,大白鹅甩动着大白屁股,小白猫一下子跳到小双的肩膀上,小舌头带着热乎乎的温度舔着小双的脸颊和耳朵,痒痒的还很舒服。 “若是不出去也好,外边天寒地冻,不妨就等外边也到了夏天或者春天出去不是很好?”,小双自己叽叽歪歪,“随身带着一方世界就是好!” 不过想法很好,却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踹出乾坤大世界,好像身后还有嘲笑声,很稚嫩的样子。 小双忍住想重回大世界的冲动,眼望白雪茫茫,突然不知该往何处去,此刻有骂娘的冲动,这该死的教书匠,这是把自己发配到了什么鬼地方? 应该是越往北越冷,不妨往南去!小双暗暗点头,对自己的决策很满意,不再犹豫,迈开脚步一路向南。 行万里路,需要一步一个脚印。 不知走了多远,隐隐约约前方有散落的白色毡房,一片片的,还有炊烟蒸腾而上,总算是遇到了人家,此刻饥肠辘辘,说不得讨一顿饭充饥,运气好的话,应该有肉吃。 来到毡房附近,探头探脑,这个时候是清晨,不知道人家除了做饭的妇人还有没有别人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如此冒失的闯进去,万一堵人家被窝就不好了,若是一个大姑娘,啧啧 立雪门口,犹豫良久,刚要转身离去,一盆脏水泼了满身。 一袭大红棉袍的妇人惊叫一声,呆呆的看着被泼了一身脏水的门口人,惊问:“你是谁?为何一大早站在这里?” 小双想了想,道:“晚辈从红庙村来,南下应学,也就是进京赶考的学子!” 妇人根本不信,但是这孩子实在好看,而且自己泼了人家一身脏水,心里过意不去,热情道:“天寒地冻的,进屋暖和暖和。”,转头喊了一声,“他爸,来客人了!” “一大早的,哪来的客人?”,一位粗壮的汉子从里屋出现,看着大敞四开的大门说道:“还不进屋来关门?” 小双弯腰行礼,低头进屋,规规矩矩的关门,然后客气道:“无故打扰,晚辈来自红庙村,离此地千里万里的,因雪大天寒耽搁了行程,冒昧来此,就是求前辈怜惜一下,可否赏点吃的?” 壮汉看了看小双,用力拍了拍小双的肩膀,豪气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遇见即是缘分,瞎客气,我们草原人可是实诚的人,你若是再如此客气,走人便是!” 小双不敢再客气,被粗汉推推搡搡进屋,看着不大的毡房屋子可不小,一面大炕,厨房粪火熊熊,里边温暖如春。 小双进屋,不知道应该坐哪里,有些犹豫,那汉子脱了鞋子往地上一甩,道:“上炕!” 小双也不客气,脱了鞋子上炕。此刻一个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子不认生的咧咧歪歪从炕的那一端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小双怀里,伸出小手抱住小双的头,在小双眉心印了一口,喊道:“小哥哥真好看!” 小双只得抱住小女孩,拍了拍小女孩的后背,说道:“你才好看,哥哥哪有妹妹好看?” 粗汉呵呵一笑:“你看,我就说有缘,这娃子小名珠珠,三岁,没问小子贵姓?” 小双一颠一颠的哄着女孩,说道:“我姓杨,杨无双,小名小双,前辈叫我小双就好,还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粗汉摆摆手:“说了不要客气还是这般客气,不要叫前辈,我姓乌,乌汉,叫我乌大哥就是,那是你大嫂,叫乌大嫂就行了,我说媳妇啊,早饭加煮羊腿,汤要浓一些,热乎点,这兄弟这一路一定是冻坏了,喝点羊肉汤暖暖身子。” 乌大嫂痛快答应,小双边哄孩子边与乌汉闲话,说道所谓的红庙村,乌汉也不知所云,至于什么赶考之类的,乌汉也是没有什么概念。“草原人就怕冬天,材料要是备不足,牛羊挨饿不说,人也受不了,遇到大雪封门,羊圈里的羊变成死羊,人一个冬天窝在毡房里,除了喝酒那啥,这人都快要憋屈死了。” 一会儿,饭菜上桌,一大盆的羊肉热气腾腾,壮汉拿出一把匕首剔割羊肉,递给小双一大块,小双怀里的孩子瞪着溜圆的眼睛,小双撕掉一小块喂进孩子嘴里,小孩子“呜呜”含混不清:“大哥哥吃!” 粗汉摆了摆手,“我说把那草原烈酒拿出来,我与小兄弟喝一碗。”,又看着小双怀里的孩子,说道:“珠珠乖,自己坐,让小哥哥好好吃饭!” 粗汉倒了两大碗酒,说道:“草原人爱酒,即便是小孩子四五岁喝一碗酒也平平常常,小兄弟看样子十几岁,入乡随俗,可不要说不喝酒!” 小双自长大至此真的几乎没喝过酒,小时候看着爷爷和教书匠及几位叔伯偶尔饮酒,自己曾思索过,一碗清水而已,那么有滋味?六叔曾逗弄过自己,用筷子头蘸酒,塞进小双嘴里,然后看着孩子咳嗦不止憋得脸通红,就哈哈大笑,仿佛很开心的样子。原来他们喝的真不是清水,是一种极为辣喉而且呛人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小双对所谓的酒没什么好印象,滴酒不沾。 但是今日不同,看着热情的汉子,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拒绝,不就是辣吗,又能咋的? 粗汉举碗,一饮而尽,而后碗口朝下颠了颠,看着小双。 小双端起碗,心里发狠,不就是酒吗,谁怕谁?一口喝下,同样碗口朝下,忍住呛人的反胃的酒气,与乌汉对视。 乌汉放下碗,开心大笑:“你这个兄弟很好,我认了你这个兄弟!” 小双终于忍不住咳嗦起来,鼻涕一把泪一把,乌汉开心大笑,像极了六叔做了恶作剧的样子。又倒酒:“来,我的兄弟,一醉方休!” 第二碗干掉,小双出乎意料的没有咳嗦! 乌大嫂小声道:“先吃点,小兄弟还没吃呢,饿着肚子喝酒,容易醉!” 乌汉哈哈,切下肉块递给小双:“兄弟,吃肉,吃饱了哥哥再和你喝!” 小双也不客气,大快朵颐,红庙村十二年,从来没有如此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觉得这外界,从吃食这一块来说,还是很招人稀罕的! 小双与乌汉饮酒,乌汉眼睛逐渐发红,话也多了:“草原怕雪,但是更怕血,草场不都是草丰水美,逐草而居逐水而居的草原人圈定自己的草场,养草放牧,那些别的部落人便抢夺,都想着不劳而获,看中你的草场便想占为己有,势力越大圈占的草原越多,而散户们要么归顺某一势力要么龟缩在某个角落不显山不露水一时苟活。草原人杀伐血腥的事很多,比如我与兄弟正在喝酒,说不定下一刻这毡房就被拖走或者点燃,妇女孩子被掳走,汉子们被屠杀兄弟喝酒!” 小双虽然不理解,但是,也知道汉子所说并非夸大其词,天下人有贪欲,贪欲过大便引起争端,争端一大便是战争,虽没见过,但是书上说的很多,若是世界一片和平,哪来那么多的枭雄豪杰? 小双顺着乌汉的语气,说道:“所以大家应该组织起来报团取暖保卫自己的家园,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砍刀,我不欺负你你也别来惹我!” 乌汉大碗一顿,说道:“兄弟说得对,所以我们乌氏部落就在这大冬天自发组织起来,精干的小伙子壮汉们除了巡防就是练武,对了,今天就是苏木练武大会,我带小兄弟去开开眼!” 喝完酒,乌汉带着小双出门,小女孩乌珠珠赖在小双怀里,乌汉无法,只得由她,两大一小,奔一处空地,雪已经清扫的干干净净,留下大片厚厚的干枯的草场,草场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看见乌汉来到,大老远喊道:“乌汉,昨晚几次?” 乌汉咧嘴一笑:“我说乌奴耳,你这个小身板可是扛不住的,要不要我帮忙?” 乌奴耳待要反击,突然看见小双,一时呆住,走到近前,说道:“我说乌汉,你媳妇养了小白脸?” “去你奶奶个粪!”,乌汉抡起巴掌拍在了乌奴耳的肩膀,乌奴耳一个趔趄,“这是我刚认的兄弟,小双,外乡来的!” 小双把孩子放在地上,抱拳道:“我叫小双,来自红庙村!” 乌奴耳一招手,几个看起来极为年轻壮实的小伙子来到,乌奴耳道:“我们草原汉子讲究身大力不亏,看你小小身板,一巴掌拍碎,长得跟瓷器似的,外乡的娃子,敢不敢与我们的草原英雄较量一番?” 乌汉踢了乌奴耳一脚:“我这兄弟是个读书人,哪像我们这些莽撞汉子?” 乌奴耳咧咧嘴:“读书能养几只羊?我呸,南边那些人读的书多,还不是一些狡诈之辈?仗着人多烧杀抢掠,多少媳妇姑娘被他们抢走了?读书人恶心起来比谁都恶心!” 几个小年轻看着小白脸一样的小双有些不顺眼,外乡人,动不动就抢我们牛羊的外乡人? 其中一个小伙来到小双身边:“我叫乌涂,一只手,你我比试一番!” 小双无奈的看着乌汉,心里不是滋味儿,我并没有惹你们,哪来的敌意,而且,我就算是外乡人,我都没出来过,何时得罪你们了? 乌汉拍了拍小双的肩膀,大声道:“我的兄弟,不要怕,草原人敬佩的是男子汉,只要你比他力气大,他就会服你,称赞你为英雄!” 小双点点头,信步走到草场中央,抱拳道:“我敬佩草原汉子的直率和勇气,愿意领教!” 乌涂迈着铿锵脚步,来到小双面前:“一只手,拍死你!” 乌涂一拳直出,带着冷冽杀气直奔小双面门,小双一只手负后,不躲不闪,另一只手闪电出击,抓住迎面而来的铁拳,任凭乌涂前后左右的抽拳,那铁拳就像被粘在小双手中一样无法动弹丝毫。刚要抬腿攻击,小双单手一绞力,那年轻壮小伙被举在空中头下脚上,呜呜喳喳,小双用力一甩,那壮汉像是断线的风筝,飘向远处的雪堆,轰的一声没了身影。 小双站在广场中央,不管人们如何目瞪口呆,放声道:“你们一起上!” 第27章 训练骑兵 “装到了!这感觉,挺好!” 看着四周寂静无声,小双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原来装逼可以如此之爽。 一道稚嫩的童声打破了宁静,“小哥哥好厉害呦!” 众人这才惊醒过来,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将乌涂从雪堆里扒出来,另几位年轻小伙面面相觑,上还是不上,这是个问题! 小双喊道:“我敬重草原好汉,不敬重懦夫,若是各位不承认自己是懦夫,那就来,让我看看你们是如何英雄了得!” 不妨将装逼进行到底。 年轻气盛忍不住激将,那些小伙子腾腾上前,足足十个人,人人膀大腰圆。 小双依旧一手负后,脚步松松垮垮,仿佛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年轻人们眼喷怒火,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找破绽试图一击奏效。 看着众小伙如此小心,小双感觉分外爽心,过去十二年,小双在人前唯唯诺诺,不敢放纵,便是被人踢一脚踹一下,往往会报以憨厚一笑,不想原来打人可以令人如此舒坦。 十个年轻小伙终于忍不住,一拥而上拳脚相加,要一口气将这个狂傲的小子打成肉泥。 小双依旧不动不摇,一只手负后,一只手虚握为拳,眨眼间拍在一拥而上的每个人的肩膀,十个人一瞬间被重击飞起,像是天女散花一般飘起飞落,散落在草场周围的雪堆里! 看着飞落而去的众小伙,看着现场几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小双爽到了极点,呵呵,哈哈。 乌汉率先鼓掌,一番沉闷后,人们终于鼓掌呐喊起来,原来这个文文静静好看的半大小子如此厉害,比草原英雄厉害得多! 乌珠珠大喊:“那是我哥哥!” 人们来到小双跟前,眼神中带着狂热,同时一声呼喊,将小双抬了起来,高高抛向天空又接住,“赞美你,外乡的朋友,你是我们草原的伙伴,从此,草原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一位老者来到小双跟前,一脸热情的看着小双,对人们说道:“草原人敬重英雄,只要不与草原人为敌,都是我们的朋友,这位小兄弟从此以后就是我们的朋友和亲人!” 女孩子们手拉手将小双围在中间载歌载舞,“歌唱草原的朋友,你在我们中间,就像是月亮,被星辰包围。” 小双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有点装大了,小事一桩,怎么就英雄了? 那几个小伙从雪堆里滚出来,远远看着被姑娘们包围的外乡人,没有一丝不服气,相反眼神中透着向往和崇拜,美女爱英雄,英雄谁不敬! 很有气势的老人挥了挥手,令女孩子们退下,来到小双面前:“小英雄,上天送你来到我们部落,我是乌氏一族长老,我叫乌野夫,欢迎来到我们部落,你不但是我们的最尊贵的客人也是我们的家人,希望你留在这里与我们一起放牧,一起守护我们的家园,我们需要你!” 小双想起当初出来的初心,那是要到河洛城应考入学的,怎么会留在这里?于是拱手行礼,道:“晚辈乃是一介书生,奉家父之命要去往河洛应考,不能留在这里,感谢老前辈的欣赏,即便我不能留下,我也会将我的心留在这里,与你们一起守护家园。” 老人惋惜的点点头:“我们虽然不舍,但是雄鹰不能一直关在笼子里,放心去飞,草原的神灵将伴随着你保佑着你让你一生平安!” 乌涂道:“那就多留几天,让我们的孩子向你学习,让他们有能力保护我们的家园!” 小伙子们眼神火热,小双想了想,道:“那我就留几天,与伙伴们练武,相互学习提高!” 小伙们顿时激动高呼,托举起小双绕场转圈,兴奋的比娶媳妇还高兴。 好,小双就成了老师,开始对这些年轻人进行了残酷培训。 草原人爱马,乌汉乌涂再加上那十个年轻人为头领组织的马队千人,皆悍勇无匹,马是草原一水的大黄马,全身如锦缎,流线身材看着极为顺眼。小双不介意将自己的武技功法倾囊相授,再加上锻体术,十几天,千人队马兵赫然成型,千马奔腾,大地动容,硬是跑出万马奔腾的波澜之感。老头乌野夫感叹:灵神派来的使者,为部落带来了福音。 小双也跟着学骑术,虽然没骑过高头大马,但是,那些极为彪悍的大黄马对小双温柔无比,便是那些年轻人不能驯服的野马见了小双也乖乖低头。 小双骑术越发精湛,连长在马背上的汉子们都咋舌不已。 好日子太快,这一日打南边想起一阵轰隆声,乌野夫敲起警钟,一处高台燃起烽火,紧急示警,南边又来了侵犯家园的敌人,这一次好像不少。 草原汉子们早有准备,片刻甲胄上身,一水的黑甲,手中弯刀,跨马列队,身后就是他们的家园。 小双当然在队伍中,十几天他已经把自己当做这里人,把这里当做家,把这里的人看成亲人,小双看着左右的乌汉和乌涂,说道:“待敌近百丈,我率先冲击搅乱其队形,对方队形散乱冲击力便分散,你们率千人队迅速冲击,以尖刀队形进行穿刺,如此反复,哪怕对方是万人骑兵,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乌汉点头,觉得念书也没什么不好,比如这打仗就有的说,排兵布阵,不像自己等人胡乱出击大砍大杀,结果往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前方地平线果然如一线潮,同样的黑甲如长虫一样横扫过来,小双战马单独跨出几步,手中公孙剑已然出鞘,阳光照在宝剑上闪烁出冰寒之光。对面马队汹涌向前推进,气势恢宏,待进百丈,小双一抖缰绳,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然后后腿一踏,一道黄色流光霎时快如闪电撕裂天空,小双手中宝剑一个横扫,巨大的剑光排空而去,对方马队还未进百丈之内,前排几十马匹被扫中,一声声“唏律律”惨叫,对方马队人仰马翻,前赴后继者皆人仰马翻。小双骑着战马一跃而入敌阵,宝剑挥举之下无人可阻一个回合,战马冲撞之下,对方马队顿时混乱不堪。 乌汉知道时机成熟,一声令下千人队出击,以尖刀状杀入混乱的敌阵,一顿大砍大杀,将惊魂未定的敌骑兵冲杀的七零八落,不到半柱香时间,便留下无数人尸马尸,剩下少数骑兵撕开口子仓皇逃去。 战事很快完毕,乌汉和乌涂骑着战马盘旋在小双身边,乌汉大喊:“我的兄弟,你是草原的恩人,今后,若有需要草原相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乌汉必然会为兄弟两肋插刀。” 年轻的骑兵们纷纷下马,单膝跪地右手捂胸,其中那个对小双不太服气的年轻壮汉乌斯楞诚恳道:“小双兄弟,今后我就是你的战马,你的马鞭所指,便是我的战场。” 小双越发喜欢这些草原汉子,对他们的培训越发上心,小双的头脑就是杂学宝库,所谓武技多不胜数。小双根据草原人的骑兵特点,传授骑兵刀术,并传授骑兵阵法,千人队足以万人敌。 小双认为,部落始终还是太小,建议乌野夫与附近部落联络结成同盟一致对外,乌野夫也认可小双的主张,虽然部落之间也经常冲突不断,但是同为草原部族最大的敌人始终是南边那个国度的骑兵,想保住家园非结盟不可。 就这样,附近五个部落与乌氏部落结盟,形成一只庞大的草原奇兵,共同守护他们的草原和家园。 还有就是他们都有共同的信仰,那就是神灵派来的使者小双公子,没有他的出现,就不会有六部落联盟。 乌汉赠送小双一把马刀,又赠送一匹黄骠马,告诉小双,草原六个部落,今后就是你的家园,这里的人都是你的兄弟,只要小双的名字出现,无论千里万里,六部落的骑兵会跨越千山万水,为小双公子奔驰。 小双告别,乌珠珠小脸已经像是水洗一样,乌汉乌涂乌野夫乌斯楞等人遥遥挥手,一个月的相处,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公子已经是他们的亲人,离不开的亲人。 小双骑着马,忍住心中不舍,往南,还是往南。 草原人憨厚朴实却见识不多,小双曾询问河洛城在何处,草原人都摇头,那是什么地方?什么叫做城池?还都城! 越往南,天气逐渐转暖,一匹马一个人,走的有些无精打采,正无聊,见远处又有骑兵出现,小双立马来了精神,好无聊啊,好想找个人聊聊天! 小双单人独骑,前方万马止步,骑兵们奇怪,一路所向披靡,怎么面对一人一马有迈不开步的感觉? 小双骑马前行,便走边抱拳:“诸位仁兄,请问你们是哪里来的?要到何处去?” 马队中一人跃马而出,那人身着亮银甲,头戴灰色盔帽,手提黑乌枪,来到小双近前,喊道:“小崽子何人,竟敢拦住朝廷黑骑军的去路?” 小双诚恳说道:“在下杨无双,人称无双公子,自北边草原来要到南边城池去,在下并非要阻拦贵骑兵,而是你们自己不走又怨得了谁?在下独身一人赶路,怎么阻拦得住你们这万人大军!” 头领枪尖一指小双,“本将赵歩竹,乃是大凉国北镇守使,率兵进草原征集粮草,你在此拦路,莫非是乌氏一族的间谍?” 小双一听乌氏一族,便知道这又是打劫草原的那只骑军,心中一动,道:“荷,这么一说我还真不让你去了,回去,乌氏一族是我的亲人,他们有自己的家和奶茶,他们享受自己的日子,草原是他们的命根子,你们去强取豪夺就等于断了他们的路,我是不许的,你们还是回去,大凉国吗?和你们皇帝说说,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别到别人家打打杀杀的,守住自己的老家不好吗?为何总是要抢别人的东西?” 赵歩竹眼睛一瞪:小崽子啰嗦什么,看枪! 小双唉声叹气,木先生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总有人不爱惜自己?看到赵歩竹枪出如龙,气势非凡,小双根本不避让,一抓抓住枪杆,往回一带,轻轻松松将赵歩竹抓过来,横放在身前,用力打了一下赵歩竹的屁股,说道:“你还是真的罩不住,这点力气,连兄长乌汉的一半都不如!” 赵歩竹被羞辱再被打屁股,连声嘶吼:“小崽子放开我,有种单挑!” 小双奇怪,难道刚才不是单挑吗?还是我一个人群殴了你?也罢,不服的话再来。 小双把赵歩竹扔在地上,说道:“好啊,单挑!” 小双果真要下马单挑,怎知那赵歩竹翻身上马,高喊,杀,杀死他! “我靠,说好的单挑呢!”,小双一愣,心道果然江湖险恶人心狡诈,我小双向来说一就是一,这赵歩竹不行,说话不算数。 思想间,好几匹马围攻过来,小双没有拔剑,而是摘下马鞍桥上的大马刀,信手一挥,一股浩大的刀气排山倒海,冲击而来的骑兵顿时人仰马翻,小双一跃而起如天外飞仙,一双手抓住瘫倒在地的罩不住,说道:“你这人不讲信用,说好的单挑呢?你说你这么不讲信用,我是不是该怎么办?” 赵歩竹心惊肉跳,真没想到这小崽子竟是个高手,如今小命在人家手里,想说点硬气话还不敢,又不甘心在属下面前丢了面子,只好色厉内荏:“小子放开我,你可知我是谁?” 小双咧咧嘴:“你不都说了嘛,你叫罩不住,什么大凉国什么将军,本公子一概不知,我只知道你想去北边草原去杀人抢东西,而那是不允许的,你若回去,我便不伤你性命,若你执意北去,说不得我就得杀了你!” 小双作势将弯刀架在赵歩竹的脖子上,问道:“回去不?” 赵歩竹吓得魂飞魄散,喊道:“黑骑军听我命令,向后转,回营!” 万人大军果然转头,小双将赵歩竹再一次扔到地上,“我就说,听话的孩子有奶吃!” 赵歩竹匆匆上马,不敢说一句狠话,灰溜溜抱头鼠窜! 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只是这个自称无双公子的小子也太厉害了点,十几岁?应该很小。 但是为何这般吓人? 第28章 再见赵歩竹 小双仍旧往南,不出百里,便到了一处河岸,河水结冰。河对岸,一排浩大的建筑,看样子像是兵营。 小双牵马过河,来到营房辕门,看守哨兵一愣,“咋没完没了呢?这小子怎么来军营了?” “速去报告赵将军,那那小子来了,无双公子!” 有人报告给赵歩竹,赵歩竹一听差点瘫倒在地:“小爷爷,你没完了是吗?” 小双站在辕门外,其实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那些军人是被他揍过的军人。只是这地方看着挺好,比红庙村大多了,而且房子都很漂亮还很统一,想必是不错的地方,应该有吃的。 只是应该客气些,毕竟有求于人,而且是不是应该表现的紧张些? 酝酿好情绪,小双抱拳向院门行礼,显得诚惶诚恐的样子,喊道:“在下小生晚辈杨无双前来拜见,有事相求!” 呼啦啦,一队兵士出现,很紧张的样子,而且手持长枪,对着小双。 小双满脸谄媚的笑容,牵着黄骠马,点头哈腰向辕门里走,“客气,真是客气,不用这么隆重!” 兵士们一步步后退,看着小双点头哈腰诚惶诚恐的样子更是心惊肉跳,杀人就是了,搞得好像很怕我们的样子,给谁看? 小双进院,看到远处有马棚,拍了拍黄骠马的屁股道,“一路很累了,那边有你爱吃的,去,先填饱肚子,敞开了吃!” 士兵后退,突然闪在两旁,一队弓箭手半跪半蹲,拉弓蓄势,小双点点头,一挥手,“太客气,不用跪着!” 弓箭手手中弓箭突然不受控制飞出,散落在辕门外,小双一脸笑容,向左右示意,“一杯水,就一杯!” 小双来到最大的大帐,房内有声音传出:“都是废物,废物!” 小双一乐,“呵呵,罩不住啊!” 小双进帐,赵歩竹端坐帅椅,面前长桌,身后墙壁一幅巨大的地图。 小双看着端坐帅椅两腿微抖的赵歩竹,笑容灿烂,“还真是,缘分啊!” 小双身后,一堆兵士手握武器,随着小双的走动而走动,时刻便要爆发的样子却始终不敢爆发,小双转身看了看,摆了摆手,“不用紧张,害怕的应该是我,对不?” 小双很想害怕,只是自己的胆子一向很大,小时候刚会走就去过北山,而且在老坟那儿待了一宿,眼前的这点事,还没有北树林吓人呢! 小双来到赵歩竹面前,隔着桌案,抱拳,“在下杨无双,很高兴再见罩不住将军!” 赵歩竹很想装出威严霸气的样子,只是实在是底气不足,站起身同样抱拳回礼,“无双公子,来到我军营是为何故?” 小双没有回答,看着赵歩竹身后的地图,然后绕过桌案,赵歩竹一惊,一下子就要瘫软下来,“你要干什么?” 小双来到赵歩竹面前,将赵歩竹扶在帅椅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呵呵,我就看看地图,对了,军营的伙食好吗?” 赵歩竹摊坐在椅子上,小双背对着他认真的看地图,赵歩竹很想抽出桌案上的宝剑,只是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拔剑,自己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了?也曾是百战将军,杀人如麻,为何在这小子面前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怪事! 小双看地图,手指在地图上一走一划的,良久叹气,“可真是,这破图连红庙村都没有,也没有白塔镇,偌大的京都河洛城也没有,画图的人都不长心吗?” 赵歩竹鼓起勇气搭话道:“这是大凉国及周边地图,你说的红庙村白塔镇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小双转过身,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搭在赵歩竹的肩膀上,“却也没有河洛城。” 赵歩竹身体一晃,有一瞬间挺直,道:“河洛城不在西洲,而在中洲,隔着海峡隔着山,我大凉国是西洲四国之一,河洛城乃中洲大国神州国的都城,一国一洲,国土广袤人才汇聚。” “呵呵!”,小双拍了拍赵歩竹的肩膀,道,“我说我就是要去河洛城赶考的,你信不?” 小双看了看桌案,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伙食好不?” 赵歩竹被小双突如其来的脑筋急转弯弄的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喊道:“吩咐下去,做一桌上好酒席,本将军要款待无双公子!” 然后赵歩竹这才看向小双,道:“公子大才,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才能去赶考!” 小双深以为然的点头,“说实话,我也这么认为,只是我迷路了,你信不?” “怎么可能?不能够!”,赵歩竹语气极为郑重,“凭公子一身出神入化的本事,怎么会迷路?若是你都迷路了,我们这些人岂不是都走不出这个营帐?不能够!” 赵歩竹突然觉得走不出营帐这句话有点不吉利,想换个说法,就听小双慢悠悠说道,“的确不能够,我不出这个营帐,你们谁也出不去!” 赵歩竹汗如雨下。 好在上菜了,赵歩竹将小双扶在帅椅上,自己蹲在小双身边,豪气喊道:“上酒,我与公子一醉方休!” 小双坐在椅子上,发现椅子过高,夹菜要弯腰低头,便站起来将椅子往后拖了拖,席地而坐,说道,“别蹲着,坐下,这样才舒服。” 两人果然席地而坐,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频频举杯。 酒过三巡,赵歩竹明显亢奋起来,“不是我说,在这拉乌素这一带,本将军就是王,小双兄弟但有所需,一个眼神在下便会心领神会,北边草原那些野蛮人才是该死的,小双兄弟怎么会和他们掺合在一起?不值,忒不值。我这军营打造的铁打的一般,小双兄弟若是加入我军,我即刻任命你为副都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双皱眉,“你说什么?” 赵歩竹立即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真诚说道:“你为大都统,我为你的副手!” “不是这句,上一句!”,小双停止了夹菜,端着筷子盯着赵歩竹。 赵歩竹立即心惊肉跳,继而表态道,“草原部落是无双公子的兄弟,当然也是赵某的兄弟,今后他们由我来守护!” 小双这才夹菜入口,“说来,赵将军也是个有情义的人!” 赵歩竹苦着脸,道:“镇守北疆是朝廷给我的命令,草原部落经常南下犯边,杀人放火的事不少,草原部落不归顺而且很野蛮,大凉苦不堪言,北上驱敌也是被逼无奈,无双公子与草原部落亲厚,但是也不敢保证他们南侵啊!” 小双点点头,其实若不是与乌汉等人亲厚,他也不愿意掺和这事,国与国你争我夺相互竞争也是人世常态,人家赵将军也是保家卫国,立场不同而已。只是这事既然碰见就不能不管,若是当个说和人,让两边放下刀兵和平共处互通有无公平贸易,说不定还真能成。 赵歩竹继续苦脸,“我大凉国大皇子李炯兼着镇北王,我是直接归他指挥,前些日子去草原,要战马一万匹牛羊各五万头,还不给钱,不抢,我还能生得出来?” “这就是他的不对了!”,小双吃了一口菜,道,“买卖公平,你要什么没钱买可以以物换物,草原多牛羊马匹,你大凉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去换,我在草原一个多月,草原人非常渴望南边的面食还有布匹,换就是了为啥要抢?所以这个李炯过分了,这事我得批评他,我老师说过,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堂堂皇子还镇北王,要人家东西不给钱还抢,岂是君子所为?对了,都城在哪儿?我找他去!” 赵歩竹极为惊骇的瞪着眼睛,“你说,说什么?找大皇子?不是开玩笑?” 小双理所当然的点头道:“始作俑者就是大皇子,不找他找谁?我在,你们不敢去草原惹麻烦,我若离去你们岂不是又要去草原找麻烦?这事关系到我的草原兄弟们,我不能不管,你就告诉我怎么去找大皇子就是了,讲讲理,不行就打他一顿,若是皇帝不准,我就为你们换个皇帝!” 赵歩竹一下子瘫倒在地。 小双奇怪的问道,“有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 赵歩竹强忍心中的惊惧,站起身,手指指点地图,“凉州,大凉都城,此去西南五千里,过茄子山大禹河,兄弟,你确定不是开玩笑?都城高手如云,皇宫更有至尊级护卫,那可是有大神通的人,据说是能呼风唤雨的得道仙人,你能扛得住?” “瞎说,神仙不让下界,要不这天下早就乱了,而且,就算他是神仙,我也不怕,大不了连他一起打,当然最好还是说理,相信那大仙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否则,早就遭天谴了。”,小双满不在乎,心里想起乾坤图内南红庙那片树林里的九尾狐和一众黄大仙,更有大白鹅小白猫,什么所谓的神仙,都是菜! 不过,红庙村可能真不在这个世界,总归是有点特殊的,若是红庙村出来一些木先生那样的人,早就在这时凡俗世界呼风唤雨了。 难不成这个凡俗世界真有大能? 小双拍了拍肚子,示意吃饱了,拍了拍还在瘫软的赵歩竹,说道,“未来,我说不远的将来,记住啊,我只说一遍,我用你的军队斩关夺隘,你无条件出兵,如此,你将会飞黄腾达!” “传信符,我自己画的,可万里传音,一次性的,而且只能是我呼唤你才好使,别撕掉,这也是你的护身符!” 小双递给愣头愣脑的赵歩竹一只传信符,站起身走了出去,向身后摆摆手,“别送了啊!” 赵歩竹感觉自己懵逼得如同掉进一口深井,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憋死。 面面相觑的人们终于缓过神,赵歩竹喊道:“兄弟们,今天这事保密啊,不然我们都得死!” 小双一个哨音,呼唤过黄骠马,此时黄骠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一脸春意浓浓的样子。 小双上了黄骠马,双腿一夹,“走你!”,黄骠马一声唏律,扬长而去。 小双下意识看着身后,一匹俊俏的枣红马跟来,咧着嘴,满脸笑容。 “什么情况?你居然勾搭了一个码子?真有你的!”,小双伸出大拇指。 黄骠马洋洋得意的甩头,身后的枣红马屁颠颠的跟随,很有情深义厚的样子。 “大帅将那匹神驹送给无双公子了?那可是的卢,大凉少见的天马!大帅对无双公子可真是情深义厚啊!”,辕门士兵感叹道。 按照刻印在脑中的地图所指小双一路向西南。 天越来越热了,眼前一座城池,这对还没有见过城池的小双来说,好像有些山炮进城的样子。 城名张武,很气派的样子。 城门大开,没有守卫,小双轻松进城。 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青衫小公子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跟着一头神驹,光是这身行头都极为引人瞩目,街道上的人纷纷闪开:这是哪家的公子?定是出身豪门! 小双看着人们羡慕甚至倾慕的眼神,在马上向周围围观人抱拳行礼,“本公子杨无双,来自红庙村,初来乍到,还请多多关照!” 小双洋洋得意,在红庙村自己经常被人歧视,你看看,这眼神,原来我是这么招人稀罕,早先怎么没发现?这魅力,挡不住啊! “我是无双公子,谢谢!” “白瞎了那两匹好马,跟了一个精神病!”,人们指指点点,不屑离去。 小双挠挠脑袋,“有哪里不对?”,小双自言自语,看了看自己周身,“没毛病啊!” 前方,同样一匹马,身后还有一辆马车,拦在路中间。 高头大马上一个白衣公子,神态倨傲,两边一群劲装打扮的随从。 小双驱马上前,抱拳道:“在下杨无双,你可叫我无双公子,请问贵姓?为何拦我去路?” 白衣公子不屑的看着小双,手中折扇一展,扇了扇,极有风度的样子,说道:“没长眼睛?分明是你拦住了我的去路!” 小双看到那人如此眼神,突然有一种打他一顿的冲动,就是这种眼神,小双过去见多了,妈的,很想打人。 小双还是忍住,向路边闪了闪,让开道路。 那公子眼神更是不屑,说道:“下马,把马留下!” “呦呵?!”,小样,我还就不忍了! 小双突然纵身飞起,一个梯云纵一飞冲天,一脚将那白衣公子踢飞,然后一个盘旋坐在马上,轻轻掸了掸衣衫,“我就烦装逼的人!” 白衣公子哇哇大叫,喊道:“给我打,打死他!” 一众劲装武士一拥而上,呼呼啦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十几人一瞬间全部瘫倒,呼天抢地。 小双再一次飞下,坐在马鞍上掸了掸衣衫,“我都给你让路了,还要抢我的马,过分了啊!” 白衣公子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小双,“你是什么人?” “不告诉你,你不配!”,小双抖了抖缰绳,就要离开。 “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白衣公子喊道。 第29章 张武城 小双立马来了兴趣,问道:“你是谁?” 白衣公子整了整衣服,神态傲然,道:“城主是我爹,我是我爹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小双看着这位白衣公子,笑道:“原来你是你爹的儿子,但是,你爹又是谁?我又不认识他,你跟我显摆是什么意思?” 白衣公子气急败坏:“我爹是城主,城主!” 小双看着白衣公子,更是奇怪,你爹是城主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城主是什么玩意? 小双一脸不解的表情令人啼笑皆非,看热闹的人耐心的解释道:“他爹是城主,你在这座城里打了他,他爹不会放过你。” “城主很厉害吗?”,小双不解,论打架,这城主到了什么级别?莫非城主很厉害? 白衣公子喊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我爹,有种别跑!” 这时,马车内出来一位女人,有些雍容华贵的样子,站在车上看着一脸发蒙的小双,道:“这位公子,此事就此揭过,你还是走!” 小双看着女子,指了指白衣公子,“可是他不让我走,我走了不就是没种了?” 女人对白衣公子说道,“小天,让他走!” “可是姑姑,他打了我,我要报仇!”,白衣公子有些不甘心,但是显然对这个姑姑有所忌惮。 “要报仇就要打回去,你自己没这个本事就去找你爹,万一你爹也打不过,你又去找谁?靠山有时候是靠不住的,自己有本事才是最大的靠山。你整日游手好闲,学问不成练武嫌苦,若是哪一天你爹死了家败了,你又要靠谁?”,女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像很有道理啊!”,小双插嘴:“这个姑娘说得对,我就是靠自己的,长这么大没靠别人!”,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想起乾坤图,想起识海中的种种,想起丹田的建木和灵湖,好像自己的靠山更多啊。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去,我就是靠自己的,咋滴! 女子向小双微微行礼,道:“听公子言谈,乃是外地人,若不嫌弃,何不到府上一聚?” 刚才要赶自己走,这又邀请,搞的哪门子? 小双可是不客气,双手抱拳,“那就打扰了,我还没吃饭呢!” 女子莞尔一笑,道:“府上别的没有,饭菜倒是很多,公子不嫌弃就跟我来!” 女子进入车厢,白衣公子一脸懵逼,这就和解了?这顿打白挨了? 只是便不敢忤逆姑姑,只得脸色不悦的说道:“请,我家饭多,撑死你!” 小双嘻嘻一笑,道,“这个报仇方法很不错!” 白衣公子一个趔趄,然后上马,喊道,“都跟上,丢死人了!” 小双理所当然的跟随,兜里没钱,想下馆子很困难,这些日子,忍饥挨饿的,不如想办法搞点钱,这位白衣公子好像很富的样子。 小双打定主意,让马快走几步与白衣公子并肩,笑着看白衣公子,“你叫小天?很好的名字!” 白衣公子气呼呼的说道,“小天是你叫的?我叫李乐天,只有我的父母和姑姑叫我小天,你算老几?” 小双想了想,掐指一算,“我是老十,同龄人中的老十!” 白衣公子像是看傻逼一样的看着小双,说道:“你是不是有病?” 小双回道,“好好说话,要不我还打你!” 白衣公子被小双一句话噎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忍住动手的冲动。小双不管白衣公子的心情,问道,“小天啊,你家有钱吗?” 李乐天气得发疯,“我家有的是钱,能用钱砸死你!” 小双顿时高兴起来,“用钱砸我,越多越好,能用钱砸我,你可真能,说好了啊,到你家你不用钱砸我,我就砸你!” 哼,我就比你厉害,你打不过我,气死你! 欺负人的感觉真爽! 一处高门大宅,巨大的门楣上手书“李府”,龙飞凤舞。 拴马石上的石狮子做仰天长啸状,古铜色的大门,两侧耳门都很宽大。中门开,马车直接进院。 “下马!”,门前,李乐天瞟了一眼小双,“不懂规矩吗?李府门前要下马,这是对李家的尊重!” “哦”,小双倒是也没反对,规规矩矩下马,将缰绳交到下人手里,“两匹马,要喂一些豆料,青草这些日子吃得太多,我担心他们会拉肚子,还是用一些干料!” 李乐天看着小双,“贱人就是矫情,不看在这两匹马的份上,你以为你能进李府的门?” 小双拍了拍李乐天的肩膀,“小天啊,不好好说话容易挨揍啊!” 李乐天突然面色一变,这个家伙他么的自来熟,还很能打,我忍,我再忍! 李府当然很大,作为张武的王,李乐天的父亲当然会把自己的家弄得跟宫殿似的,大院内假山水榭亭台楼阁花园绿湖,一样不少。 小双由衷赞叹,“真大真漂亮啊!哎,我说小天啊,不愧你能说用钱砸死我,现在我信了,快用钱砸我!” 前方一位女子走了过来,“郡主吩咐,请无双公子冬暖阁一叙!” “郡主?难道那女子是郡主?郡主又是什么东西,太复杂,不猜了!”,小双心里吐槽,脱口而出,“请把钱匣子抱到冬暖阁!” 众人均愣住,李乐天吩咐道:“去账房领取一万两纹银,搬到冬暖阁!” 冬暖阁,郡主已经等在那里,换了一身衣服,白色长裙,流线很美,配上高耸发髻,白皙的脖子修长,简直一只白天鹅的样子。 小双没来由想起大白鹅。 郡主招呼小双来到桌案前,说道:“我叫李婉,公子叫杨无双?” 小双客气行礼,沉吟道:“猗嗟娈兮,清扬婉兮。这名字好,想必郡主姐姐一定是个温柔和顺之人,这就好办了!” 李乐天面露不屑,刚要讽刺几句,见小双正看着他,急忙把到嘴的话憋了回去,小双拍了拍李乐天的肩膀,笑道:“还不砸?” 酒菜上桌,小双饥肠辘辘,一屁股坐下,也不客气,一桌子菜,呵呵,欢吃欢造,看着李乐天站在一边,连郡主也没有坐下,摆摆手:“都快坐下,坐下,别客气,吃!” 李乐天气笑了,郡主则一笑莞尔,坐下后给小双倒了一杯酒,道:“虽然年纪小,但是闯江湖的人,不会不喝酒?” 小双接过杯子,一口干了下去,顺了顺胸脯,道:“这就好像是葡萄酒,我在红庙村木先生家里尝过一口,那时候还小,不懂的酒如何才叫好喝,但是,今天喝了你的酒,感觉还是木先生的酒好喝一些!” 李乐天道:“没见识的山野村夫,这酒是大戈壁产的葡萄酿制的,戈壁滩日照充足兼雨水少,引坎儿井的水浇灌,光是甜度就比别的地方的葡萄甜的多,再加上特殊的酿造工艺和特殊的水,西洲葡萄酒就以我大凉国的为最,再加上你用的这个杯子乃是连山玉制作,称夜光杯,葡萄美酒夜光杯,你一个村夫见过么?你说你见过么?还大言不惭,什么木先生,简直孤陋寡闻。” 小双看着李婉,问道:“你这侄儿平时一直都这么说话吗?就这样活这么大没被打死可真不容易。若他一直如此说话,说明你们家教不好,若非如此那就是瞧不起我,对我抱有敌意,而我对对我抱有敌意的人通常都是这个样子的!” 小双突然抓住李乐天的手腕,向外一带然后向下一摔,一只脚迅速踩在李乐天的背上,坐在那儿拿起酒杯,“木先生是我先生,他不是山野村夫,而且他见识广博,从六艺之术到阴阳历法山医命相卜无所不精,而你只是一个不学无术大言不惭没有教养的小纨绔,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看不起木先生?对了,你说要用钱砸死我,若不是看在那些钱的份上,现在你就已经废了很好玩,好像来了很厉害的人,看家护院的?那就给你们个机会,出手!” 小双一脚将李乐天踢到一边,看着远处飞来一道身影,那身影如海鸟翱翔,一点一点的点着水面飞来冬暖阁。小双看着来人,看着李婉,道:“是你家的护院?” 没等李婉回答,躺在地上的李乐天哭喊道:“风叔,打死他打死他!” “哪里来的狂徒”,来人眼见就要落到冬暖阁,小双一看来人就觉得这又是自大的没边的人,喳喳呼呼的,也不是什么好饼,拿起一只筷子向来人一甩,道:“没你事,回去!” 来人伸手接筷子,但是拿筷子居然比利剑还要锋利,手迎面一抓,筷子立即穿透掌心,那人惨呼一声,筷子有穿透肩膀,最后穿在假山上致使假山轰然倒塌,来人噗通掉进湖里,挣扎呼喊,听着就令人揪心。 郡主李婉站起身,看着这一切简直目瞪口呆,小双喝下一杯酒,对惊骇的快要晕过去的李乐天招了招手,道:“现在,你可以拿钱砸我了!” 李乐天在疼痛中呼喊,根本来不及回答,冬暖阁外聚集了不少士兵还有弓箭手,只是投鼠忌器,冬暖阁里有郡主还有公子,哪敢轻易闯入?李乐天知道自己这是真的栽了,即使是在自家里,人家要取自己的小命也轻而易举,外边那些人更是指望不上,忍痛高喊:“不用钱砸,钱给你,求你快走!” 下人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万两银子搬到冬暖阁,小双打开箱子,哇塞,这么多银子,两眼放光,看着李乐天说道:“你这个兄弟挺好,说话不好听可以改,我帮你改,但是这钱是真的,就冲这钱的份上,我教你做人,不收学费!” 李乐天这回真的晕过去了。 小双一挥手,那装满银子的箱子就消失不见。 李婉确定这回真的遇见了凡俗不见的真神,跪下行礼,“俗世女李婉拜见仙人!” 小双喝了一口酒,看着跪在身边的李婉,伸手虚托她的胳膊,将之托起,说道:“搞这么多事,好像都是你的主意,若我猜想不错,那个城主大人就在附近,还不出来?家里来客人,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 “哈哈哈!”,远处,一道身影出现,一纵身就来到了冬暖阁,坐在小双对面,豪爽笑道:“果然非凡,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等本事,连我的大宗师兄弟都不是你一个回合的对手,风兄弟,服不服?” 此时,那位被称为风兄弟的人已经上了湖岸,血淋淋的,狼狈不堪的来到冬暖阁,小声道:“这位小兄弟是神仙般的人物,岂是我这凡夫俗子能比的?” 小双心里门清,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目的是逼自己出手,若是自己没本事,当然就杀了,有本事就讨好,最好是收为己用。 小双心里清楚却不说出来,假装惊讶道:“城主大人原来早就来了,我就说,一个堂堂的城主家不可能没有家教,原来这一切都是城主的主意,故意的!” 城主尬笑,对还在假装昏迷的李乐天喊道:“都是孩子,人家比你还小,再看看你,一天除了吃喝玩乐还会什么?人家无双公子说得对,靠山山倒的时候,你就啥也不是了!过来,给公子请罪!” 李乐天迫不得已,来到小双面前,单膝跪地,道:“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了仙人,还请恕罪!” 小双弹了弹桌面,说道:“惹不起就要告饶乞求,惹得起的怎么办?是不是五马分尸?对了,我的马可喂好了?” 城主道:“公子教训的对,这欺软怕硬的毛病是纨绔的通病,就连我这个城主也是如此,我的风兄弟在江湖也不过如此,放在百姓眼里叫高不可攀,放在更上层眼里叫做大鱼吃小鱼,都是挨吃的货,所以,本城主一向爱民如子不以其位卑而卑贱之,这一点,本城主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呵呵!” 第30章 皇亲国戚 城主见小双对自己有不信任的意思,也自知无法辩解,名声这事自己说了不算,还得百姓说了算。但是始终不愿意错过天赐良机,苦口婆心道:“公子外乡来,孤身行走江湖定有不便之处,不如在我府中落脚,本城主定以贵宾之礼待之,若不嫌弃,还可以与本城主义结金兰,你我兄弟相称,从此一家人岂不强过兄弟一人流落江湖?” “呵呵!”,小双闪过一丝冷笑,说道:“先说本公子不是流落江湖,而是要去往河洛城赶考,因为迷路而流落至此。再者,本公子从北部草原行走至此,一路上并非流落江湖而是办了不少正事,草原部落首领与我义结金兰,大凉国镇北都统大将军赵歩竹因为欺负我草原兄弟,被我痛打了一顿,他非但不记仇,而要推举我担任他的都统而他甘心为我的副手。我之所以来到张武是要到大凉国都城凉州找大皇子李炯,我要问问他凭啥派兵到我草原兄弟的地盘烧杀抢掠,若是在李炯那儿说不通,我就找你们的皇帝说理,再说不通,我就打他一顿,还不行我就杀了他,直到大凉国不再敢欺负我的草原兄弟,与我的草原兄弟好好做买卖互通有无为止。至于你这张武城,不在我的行程之内,若不是你的儿子公子哥找我麻烦,你的城主府我是不来的。” 小双的一番话令众人目瞪口呆,完全死寂,我靠,这是多大胆子,去都城说,说理?还打皇上杀皇上? 再说,你就是有这个心思也别说出来啊,想说你在别处说,在我这里说,你说我是不抓你呢还是不抓你呢?不告你呢还是不告你呢? 城主李玉和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这孩子,是不是傻子?是不是傻子? 城主李玉和强自镇定下来,长舒一口气,道:“小兄弟可知我是什么人?” 小双看着李玉和,猜测道:“都姓李,莫非本家?” “不错,当今皇帝李玉山正是家兄!”,李玉和说道。 小双奇怪问道:“一般而言,皇亲国戚要么封地为王,要么镇守一方,还有就是留在宫中当自在王,你为何流落至此仅仅当了个城主?” 城主李玉和沉吟良久,说道:“我感谢皇兄的不杀之恩,否则,我早已经被灭门抄家尸骨不存了!” 李玉和突然跪了下来,诚恳说道:“请仙人救我一家性命,此恩此德,我定当肝脑涂地衔草以报,今生今世永是跟随仙人,哪怕做牛做马,心甘情愿!” 李乐天蒙了,李婉也出乎意料,但是随即明白,也跪下道:“皇兄以满城百姓相要挟令我哥哥北上屠杀草原部落,若不然以谋反罪论处,还请仙人相救我等,我愿为奴为婢此生伺候仙人!” 李乐天还在懵逼,这种事他哪知道? 小双挥手将二人托起来,说道:“事情总要有原因的,为何皇帝令你屠杀草原部落?而你为何被发配至此?我不能光听你说就去都城杀皇帝,再说,我说过我要去都城,只是为了说理,让皇帝不要去草原侵犯我的兄弟们,这与你无关。” 李玉和道:“仙人有所不知,我本是太后亲生,皇兄虽是长子,但是却是庶出且来路不正,皇兄为了夺位,勾结大臣举兵造反,幽禁我母后,发配我至张武,主管北部边防,仙人所接触的赵歩竹正是我的属下却不归我管,属于大皇子一脉的嫡系,我表面为北部守军大帅,其实我调动不了边防军一兵一卒,只是张武这点兵主管城内治安,不足五千人而已,皇帝让我举兵北伐,无非借刀杀人,我若不从便以意图谋反的罪名顺理成章将我等屠杀,抄家灭门。多少年来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始终躲不过皇帝的暗算,现在不杀我,无非忌惮天下悠悠众口,落个杀弟无亲的骂名。可是一旦我出现过错,杀我自然顺理成章,我无心造反,但是我确实皇兄心头大患,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兄会突然发难,每日担惊受怕,还请仙人看在张武城满城百姓受到威胁的份上,救我等于水火!” 小双听到皇帝以满城百姓的性命相要挟,有些生气,你们哥俩争斗与百姓何关?再说,张武是你的地盘,老百姓是你的子民,不加爱护而作为威胁的筹码,可见这皇帝不咋地,要不去一趟,果然昏聩,杀了就是! 小双见在此也是无趣,再加上对城主一家对自己所谓的考验来考验去的厌烦,说道:“小天啊,把我的马牵来,我这就去都城。” 李乐天此刻已经完全被小双征服,屁颠屁颠跑过来,说道:“要我说不急,皇帝虽有旨意但是并未说明时间,所以,我想请仙人在府上盘旋一些时日,我还想请仙人赐我武功术法,将来跟在仙人左右给您牵马!” 小双毕竟是孩子心气,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拍了拍李乐天的肩膀,道:“你别说啊,好像真是那么回事,这样,我住十天,你跟随我学习训练,本公子看你骨骼清奇,是个练武的好材料,那么就从此刻起,我就教你练武,有多大成绩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李乐天喜出望外,再一次跪下,道:“多谢仙人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你妈妈的,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顺杆往上爬,还徒儿,你他娘比我大好几岁好不好?也罢,有徒儿可以收学费,这城主府虽然被皇帝要挟,但是看样子很富,学费还是没有问题。想到这里,小双道:“这学费吗?不高,你们看着给就是了!” 李玉和长舒一口气,只要小双留在府上,张武城都会固若金汤,别说学费,就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仙人,那也是无上的荣耀。李玉和哈哈一笑:“仙人何必客气,我李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仙人的,包括我们的命!” 小双也不说话,下了冬暖阁在湖边转悠,这里虽然与自己乾坤图的灵气没个比,但是胜在人气,人间城郭有人间城郭的样子,除了那些只知道修行的世外人,凡俗人终究离不开凡俗的烟火,比如自己,对红尘有兴趣,才不想早早避世修行,何况自己就是要走红尘的,入世嘛,不去红尘去哪儿? 李乐天屁颠屁颠跟在小双后边,殷勤备至的解说园内风景,至一处广场,乃是练武之地,小双看着一圈兵器,还有一群练武人,对李乐天说道:“擅长什么兵器?耍一套我看看!” 李乐天急忙从随从手里接过一把剑,来到广场中心,喊道:“徒儿善剑,自幼学剑法十套,其中徒儿最擅长的是疾风十九式,请师傅看好!” 李乐天向小双一抱拳,然后施展疾风剑法,身形轻如飞燕,剑若游龙,时而盘旋时而一线穿空,身影缥缈白衣咧咧。李乐天自认为很满意,身形飘落而下,气态悠闲,对小双喊道:“可曾入师父法眼?” 小双看这套剑法很有轻灵飘逸的意思,倒是有些赞赏,不过剑招一味追求飘逸却忽略了力量,追求形态却忽略了实用,更别提毫无剑意和剑势,不过像杂耍一般毫无实战价值。摸了摸鼻尖,道:“谁教你的?就这?” “风叔,风叔风无痕善剑,轻功卓绝,他的剑法就走飘逸之路,变幻莫测!”,李乐天骄傲的回答。 小双摇了摇头,道:“你就用这套剑法攻击我,我站着不动,看你能否让你的剑进入我三尺之内!” 李乐天本来不敢,但是一想到这是切磋,那还怕什么,喊道:“师父小心了!”,宝剑直刺,恍如白线。 小双不动,屈指一弹,一道剑气砰然而出,气化实形,一把气剑迅捷如电,迎在剑尖之上,一声碎响,李乐天手中剑化为碎片,小双再一弹指,气剑消失。 李乐天看着只剩剑柄的剑愣愣发呆,这是仙人手段,我怎么挡得住? 小双摇了摇头,道:“这样也不对,这个太难,你学不会,反正我告诉你,剑招为形,任何剑招想达到伤物伤人的目的,关键在于所有的招数都应该加持力量,无论是肉身之力还是气力,无力的剑招百无一用。你这疾风剑法看似好看,但是力量漂浮,仅有的一点力量也都用在了华而不实的表演上,我敢说,就你这点力量,稍微炼体的人站那儿让你砍你都伤不了人家,好看又有何用!” 同样在广场的风无痕重重点头,道:“果然是仙人见地,一针见血,不光是乐天如此,我也犯这个毛病,差的是体魄和力量,甚至不懂的用气,更不懂如何化气为力,所以,剑招好看却不实用!” 小双点点头,道:“我有一位先生一位兄长,以锻体手段对我进行过洗精伐髓,这样,五天锻体,你们谁想学,都可以,来者不拒!” 众人高兴,纷纷单膝跪地:“多谢仙人成全!” 小双摇摇头,道:“以后谁也不许称我为仙人,我在凡俗就是凡人,我叫杨无双,你们可以叫我无双公子!” “是,无双公子仙人!” 小双叹气,道:“在广场支起两口大鼎,我开药方,准备齐全这些药材,我来给你们洗精伐髓!” 小双说话间开出了药方,交给风无痕,道:“药材很普通,这个城应该不缺,速速寻了,时间紧迫!” 风无痕毕竟是武道宗师,匆匆看了药方,见果然是几十味普通药材,心中疑惑,但是一想到仙人手段那是凡人猜测的,便毫不犹豫,飞身而去。 李玉和心中赞叹,同时对身边人说道:“此刻开始,城主府关门闭户,任何人不得出府,更不得将仙人来府上的事情外泄,如有泄密,杀无赦!” 众人应答。 很快,两口大鼎支了起来,下边还放好了干柴,倒上了水。小双在两口大鼎处布置了聚灵阵,便于天灵之气入鼎。 风无痕回来,将草药按照小双的吩咐装入大鼎。 小双启动聚灵阵,肉眼可见灵气澎湃而来,顺着小双的手指笼罩在两座大鼎之内。小双屈指弹了两弹,两座大鼎下的干柴骤然冒出蓝色火焰,不多时,大鼎沸腾,待药材完全溶于水中,小双打出凉气给大鼎降温,维持在凡人可以承受的温度。对身边人说道,“就像是洗澡一样,凡有心洗澡的,都可以进去!” 李乐天毫不怀疑,第一个飞身落入大鼎,风无痕也没有犹豫,李玉和也飞身而入,就连李婉也在一阵忸怩之后进入大鼎,其余人则纷纷落入另外一口鼎,挤挤插插的,估摸着两口鼎怎么也有五十多人。 小双以天火加持,保持大鼎温度,又打出数道混沌紫气进入大鼎,灵气加上混沌气,与大药融合,丝丝缕缕进入每个人的体内,如针刺如火烧。 小双说道:“一定要忍受,坚持不住的可以出来,那证明你们的体魄不适合锻体,时间越长,则洗髓越彻底,想脱胎换骨,就要坚持下去,直到每条筋脉都受到洗礼,每一寸骨骼都受到锻压,每一滴血都吸饱灵气,那时才能达到真正的洗精伐髓的目的。” 小双一边维持火焰,一边不时的将混沌紫气打入大鼎,大鼎内,人们无不咬牙切齿的坚持,没有人呼喊,没有人想放弃,机会难得,谁也不想认怂。 小双心里翻滚无数念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一面之缘而且还是不好的一面之缘,自己就毫无保留的为这些人留下无上机缘,若是小人怎么办?若是仗着本事做坏事怎么办?但是,一想到会有大笔的学费收入,而且事已至此不能半途而废,只好自我安慰:他们可能都是好人! 眼见太阳西下,广场内石灯点燃,小双掐算着时辰,三个时辰的效果最好,再长药力消失,泡久了也无济于事,除非自己牺牲紫气,那样也会得不偿失。于是将众人排斥出来,说道:“此后每日三个时辰,如此反复五天,便可脱胎换骨,实现锻体改造。” 人们一惊一乍的有些惊喜,这番罪没有白遭,明显感觉气力增长,而且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都数倍增长,这才是第一次,若来这么五天,说不定真会脱胎换骨。 李乐天狗蛋一样在小双身边转来转去,令人给小双安排住处,安排酒席。 小双很满意,只是担心李家不办实事,提醒道:别忘了学费,不多,五十个人,每人按照一百两,五千两银子! 李乐天急忙命人搬来银子,小双也不客气收下,李乐天道:“这只是一部分,待师父离开,李家库房所有的银子都是师父的!” “客气了不是?”,小双很满意的拍了拍李乐天的肩膀:“为师很满意!” 第31章 卧佛寺 五天一晃而过,这日刚刚洗髓完毕,李婉洗了澡换了衣服,来到小双面前:“公子,奴婢带你去转一转如何?这张武城不大,却是古路重镇,西洲东西交流的路线上,张武是必经之地也是行脚商人和各种文明的交流汇聚之地。那一日第一次在街上见到公子,奴婢本来应该去卧佛寺烧香祈愿的,见到公子便没有去,今日得闲,我带公子转转!” 小双点头,“嗯嗯,我家乡只有两座小庙,还真没有佛寺,去看看,开开眼!” 李乐天猴急,道:“我去牵马!” 三人三匹马,出府,沿着大街缓慢而行,一路观风望景,小双感叹:还是城大有人气! 三人皆出类拔萃之人,男的风流潇洒女的美艳动人,一路吸睛,有人喊:“那不就是揍了李乐天那个纨绔的小少年?” 李乐天涨红脸,却不敢发作,从今以后,我要做个好人,牵马坠蹬周游列国! 卧佛寺在城内,西城区,张武城从东到西狭长,东门至西门正中主街为张武城东西向中轴线,过东门,先是一道青龙巨门,青龙昂首向天,大有吞天之势。然后有一道巨大的石牌坊,上有“古道掖臂”,再向西一座鼓楼,巍巍峨峨,无数飞鸟栖息其中,鼓声一响,满城鸟鸣。 而卧佛寺在鼓楼之西,处于中轴线上,东西大门,红墙绿瓦。 小双第一次见到佛寺,自然感到稀奇,李婉提前下马,迈着猫步轻提步履小心翼翼,李乐天虽不以为然也不敢在佛前放肆,只好下马跟随,而小双左看右看,见人家都已下马也入乡随俗,下马后来到寺院大门,见朱红大门敞开,里边香烟缭绕人群熙熙攘攘。 三人拴好马,进入寺内,三人请香,至大佛殿将香插在香炉内,李婉跪倒在蒲团上,虔诚磕头,口中默念,磕头完毕,见李乐天和小双笔直站立,不敢说小双什么,对自己的侄儿可是不客气,悄悄拽了拽侄儿的袖子,示意其跪下磕头,李乐天无奈只好从了姑姑,磕头,小声埋怨道:“磕了几年了,从未见佛祖显灵!” 小双见对面大佛,侧卧法相,长足有十丈之长,身着袈裟,脚蹬步履,面容慈悲,一手支在侧脸,一手抚与腿上,远看若眠近观则目光如电。小双没见过佛像,因而看了一会儿也没什么感觉,见旁边有不少佛经,不管那姑侄儿俩磕头,便站在书摊旁,随意拿起经书翻看起来。 书名《华严经》,小双本是随意翻看,却不知不觉沉浸其中,宛若看到了另外一方世界,所谓西圣净土琉璃世界中央婆娑,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小双沉浸在经书所描绘的世界,神魂几乎游离,徜徉其中,如净土生莲花,心无垢而神魂净。 又拿起一本《法华经》,后《楞严经》,李婉姑侄儿见小双入迷也不敢打扰,自去后院继续游览,卧佛寺地阔清幽,一步一景,信众众多,所到之处皆有跪拜之人,甚至抽签算卦的也混杂其中。 李婉至另一处三圣殿,继续烧香磕头,李乐天被逼无奈,随姑姑一起,只是心中不情不愿,觉得时间过得太慢,甚是无聊。 不知道师父还要看多久,那些经书晦涩难懂,文字不通,甚至故弄玄虚,还有一些狗屁和尚酒肉色俱全,打着做法事的名义招摇撞骗上骗官员下欺百姓,调戏大姑娘睡人家小媳妇,无恶不作,表面上像个道貌岸然的得道高僧,私下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样的寺院进来有何意义?经书是给放在那里看的,但是一些和尚自己从来不看,师父可别被那些经书给骗了,如此妖孽人物若是遁入佛门变成酒肉和尚,那将是多么糟心的事情? 李乐天正心不在焉的胡思乱想,突然觉得那卧佛殿整座大殿金光冲天,冲天而起的金光将整个天空的白云都染成金色,然后金色云海中似出现海市蜃楼一般,一重重宫殿一层层楼阁,雕栏玉砌花团锦簇,有怀抱琵琶的飞天女有扬花飘荡衣阙飘飘的仙子,乐声悠扬悦耳,如净化人的心灵一般令人心神颤动。有大佛在金色的云海中凸显出来,俯瞰众生法相慈悲。众人立即跪倒磕头:佛祖显灵,张武大吉! 此时卧佛殿内早已空无一人,人们跑出殿外跪在地上遥看大佛山呼:阿弥陀佛,佛祖慈悲! 小双完全沉浸在书海之中,一本接一本的看书,全然不知所谓西方世界和佛祖显圣,直至读完最后一本,便不自觉坐在蒲团上闭目,双手不断结印,小双周身,巨大的光环与天上异象交相辉映,整个卧佛寺与天空的亭台楼阁融为一体,大有水乳交融之势。 所谓学佛八法三境界一至高,法身常住不寂不灭,至常寂光土与佛同在,与道学追求长生不死恒住苍空一样,追求的是一种永恒。 小双之所以沉迷,并非追求成佛得道,而是开辟了另一种眼界,亦或是另一种修行法门,也给他一种启迪:修心修身,驻世出世,都是一种修行,道祖讲道法万千皆归一,佛祖讲成住坏空最后为空,恐并非一无所有,而是到最后认识到一切有为法皆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还是归结到大道为一。 小双睁开眼睛,随即,天空如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色消失,那显圣在空中的大佛也缓缓散去。小双看了看身边,没有了李婉和李乐天,便走出卧佛殿。 人们仍然跪着,看着消失的天空异象,痴痴呆呆,这种发自灵魂的撞击令人们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世上真有佛,真有极乐世界! 小双开放神识,便发现李乐天和李婉皆在后院一处大殿前跪着,仰望空白的天空陷入痴迷,而且泪流满面,一大群和尚拿着木鱼盘坐在地不停地敲击着,合鸣的诵经声笼罩整个寺院。小双来到李婉面前,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又拍了拍李乐天,李乐天一惊一乍的,看见面前的小双,又看着惊呆着的姑姑,问道:“佛祖显灵了吗?” “佛在心中,哪来的显灵?”,小双拉起李乐天,说道:“还是走,回到府上,我要传你一套功法!” 木鱼声骤然停歇,和尚们醒来,其中身着金装彩衣的和尚看着小双,说道:“施主还请禅房一叙!” 小双虽然奇怪那和尚为何要找自己一叙,但是既然人家主动邀请自己也不好拒绝,于是行礼道:“那就唠唠!” 人们逐渐从沉迷中醒来,都在感叹刚才的异象盛景,那平生从未见过的佛祖显圣,恐怕要记住一辈子,一辈子刻印在心中。 小双在老和尚的带领下去了禅房,身后的李婉李乐天跟随。 和尚令小沙弥敬茶,小双发现那小沙弥最多十岁,比自己还小,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有些喜欢,于是问道:“小师傅今年几岁?” 小和尚边倒茶边回答:“九岁!” 小双想起自己九岁时正在学堂学习,于是又问:“小师傅平时除了诵经还看什么书?” 小和尚看了看小双,清澈的眼神有一丝疑惑:“你是师父?” “啥意思?不能问?”,小双喝了一口茶,“只是奇怪,小小年纪为何起居于佛门!” 小和尚哼了一声,“你又比我大几岁?小小年纪就出来混!” “我呵!”,小双差点将茶水喷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出来混的?” 小和尚不理,坐在一边的蒲团上闭目,胸前一串念珠,一颗颗的倒来倒去,“我佛慈悲,如是我闻!” 老和尚看着两个小孩子斗嘴,笑容浮于脸,看着李婉,“姑娘心事未解?” 李婉道:“身无旁耳,就跟师傅说实话,心事何以解?母后幽居深宫不得见,张武城马上风雨飘摇,如何解?” 老和尚听到身无旁耳四个字看了看小双,然后又将目光投向李婉,“看来这位施主与郡主相交甚厚,不做外人之见,只是不知这位施主从何而来?” 李婉还没回话,小双抢答:“我来自红庙村!” 老和尚懵逼。 小和尚看着小双,觉得这人说话有点不靠谱。 小双喝了口茶,问老和尚:“老师傅叫我来,不仅仅是喝一杯茶!” 老和尚笑盈盈的,喊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我观施主面相如仙,眉宇间有天地之容,神藏深不见底,识海如垠,浑身天机遮掩,举手投足天地庇护,真如天选之子下界,好奇之下与公子言谈一番,倒也没有其他,公子不必多心!” “呵呵,和尚还会相面?”,小双搬着自己的手指:“第一,我确实来自红庙村,至于你们不知道,也有情可原,红庙村远在天边,与西洲隔山隔水无尽路数,不是谁都能知道的;第二,所谓天选之子实在夸大其词,我本意是到中神州的河洛城赶考,却不想迷路误入西洲,哪有天选之子迷路的?第三,所谓天机遮掩天地庇护更是荒谬,我在红庙村还有同龄九个兄弟,他们都比我大,无论私塾学堂,我是最不争气的那个,是属于跟在别人屁股后边不受待见的小屁孩,哪有被天地庇护还不招人待见的天选之子?一路走来,忍饥挨饿,来到张武,幸亏碰见李家姐弟我才暂时吃饱了饭,呵呵,这样的天选之子我宁可不当!” 老和尚笑道:“小公子倒是个实在人,但是你可知李家现在风雨飘摇,有些地位的人唯恐避之不及,你却为何执意进入李家,不怕被连累?” 小双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老和尚,“你不念经吗?” 老和尚背着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问蒙了,小双看着老和尚,“李乐天拦我去路白要我的马,我一怒之下打他一顿,李婉姐姐非但没有怪罪我还让我去他家吃饭,我就答应了,什么事比吃饭的事还大?现在我无处可去暂时居于李家,就是为了混口饭吃难道还有别的目的?老和尚你是李家人?不放心?我是奸细?” 老和尚还在纠结“你不念经”那句话,被小双接二连三的反问给整的越发迷糊,小双还没完,“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和尚吃斋念佛,不光是求善果往生极乐,既然在尘世修行,吃着尘世供果,却嫌弃尘世,一心摆脱,没有一点牺牲精神,那你修的是什么佛?自私佛?西洲四国常年来乱战,北方草原与大凉也混战不休,朝廷发兵屠杀北部草原部落,大军经过必走古道,张武乃至卧佛寺都在大军必经之路上,如此大规模的杀戮之举就在佛门的眼皮子底下,佛门不舍身救苍生,眼见腥风血雨冤魂入狱而无动于衷,所谓慈悲又在哪儿?和尚考验我,怕我给李家带来麻烦,呵呵,麻烦不是我而是朝廷,和尚与李家交厚,何不现身取义,入地狱而救苍生?” 老和尚无言以对! 老和尚突然正襟危坐,双手合十,口中年颂佛经,道:“着相了,多少年,在这卧佛寺翻阅经书礼佛修身,却没有想到却误入歧途,公子说的对,方外不在方外而在红尘,身在红尘哪里来的清净心?身在讲堂,户牖开豁,远瞩林园,亦有众生。在此堂中,不见如来,见堂外者,不见苍生怎见己心?婉儿,小双公子说得对,都城那位昏君已经入魔,祸乱朝纲污碎宫闱,隐忍归隐忍,若不舍一身家业,如和尚在堂不见如来,天下尽为私欲玩偶,先入地狱而后救人!” 李婉大惊:“皇二叔!” 小双真的吃了一惊,这都哪儿跟哪儿? 老和尚突然哈哈大笑,一身袈裟突然化为飞灰,内着劲装纵身离去! 小双真有点发懵!什么情况? 和尚李天赐,先皇亲弟! 第32章 请昏君赴死 小双一脸迷惑的跟着出了卧佛寺,李婉心事重重,李乐天则毫不在乎,他现在一心都在小双身上,所谓国仇家恨,过去纨绔不在乎,现在有了仙人师父更不在乎。 李乐天过去是除了玩就是玩,宫闱之事,皇祖母之事甚至皇帝的事情,只要一家都在张武,那么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活在当下乐在其中,人生不就是这样? 岂不知房倒屋塌何处栖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李婉岁数大一些,自然懂得其中利害,自与哥哥来此张武,整日提心吊胆,生怕那个皇帝哪天不高兴,一纸皇命就会弄得一家人鸡飞蛋打,这种事情不会不发生而是在哪一日发生,哥哥一面疲于应付皇命,一边暗地里准备,就是为了那一天拼命,舍得一身剐。 小双来到,背地里哥哥没少调查,只是这小双来路不明,即使向赵歩竹旁敲侧击,赵歩竹也说不出子午卯酉,只知道那小子如同天降一般,突然出现在北国草原,并且一下子改变了事情的走向。 赵歩竹是大皇子李炯的人,这是公认的,但是赵歩竹还是名义上李玉和的手下,私下打听点事他还不至于撒谎。 李婉心机深沉,自小双入府便与皇二爷沟通,便有了今日的言语试探,只是,这小双嘴皮子也不是盖的,一番话竟然皇二爷放下了心中块垒,由僧入俗,看样子是要做点轰轰烈烈的事。 这怎么得了? 小双还是按部就班,当教师爷当的有滋有味,李乐天乐在其中,小双心无旁骛,两个没心没肺的人与府中忧心忡忡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小双忡诺过的十天,自然雷打不动。 小双终于决定要走了,李玉和不放心,难道真去皇宫?皇二叔李天赐看样子也是要去皇宫,大事是不是很快发生? 李玉和决定不再坐以待毙,暗中厉兵秣马,那支隐藏在山林里貌似土匪的武装也该启用了。 小双心满意足的拿到钱,赫赫,一笔大钱,十万两,一路唱着歌,两匹马也是欢快的一唱一和。 李乐天要跟随小双,李玉和本想阻拦,但是考虑到跟随在小双身边或许在危急时刻保住一命,而且就算小双还没有认这个徒弟,待在一起总会有些感情,一旦李家遭祸说不定无双公子就会出手,所以,阻拦两句之后,反而巴不得儿子跟着公子走! 出城,小双与李乐天骑马,小双依旧是那匹黄骠马,而李乐天骑了那匹枣红马,二人都是心大之人,一路游山玩水,不紧不慢,一路向西。 官道上,一大队人马向东疾驰,骑兵步兵浩浩荡荡,将官道都堵个严严实实。小双与李乐天二人只好闪过一旁,看着急色匆匆的大队人马也不在意,李乐天捂着鼻子,打散烟尘,说道:“大凉镇北军,这是要干什么?” 小双觉得奇怪也有些担心,莫不是去草原部落?又想此去关山重重,便是大凉军要去草原,也需要一些时日,且先去凉州找大皇子说理,若真是镇北军去草原,让他下令回来便是。 再往前走,见一片村落,村落里硝烟未散,惨哭声此起彼伏,房倒屋塌,一片破败,问农人,只说是朝廷军队一扫而过便弄得村落一片狼藉,粮食牛羊等被抢掠一空。 农人哭诉,这是保护百姓的军队吗?还不如强盗! 小双觉得事情有些紧急了,不再游山玩水,两匹宝马风驰电掣,直奔凉州。 大凉国凉州,一个光头老汉在酒馆喝酒,殿中稀稀拉拉三四个桌子,星星散散的几个人喝酒吃肉,说话压着声调,好像生怕被外人听了去。 皇帝终于还是忍不住,强纳婶子为妃。 凉州人都知道,先皇之弟李天赐因有贤王之名在朝中颇有分量,老皇帝立储之时有很多人推举这位王爷,后来不知为什么,储位为其兄李天来所得。本来李天来虽为长子却非皇后所生,与正宗的嫡传还有差距,但是,皇妃马氏出自西域孔雀国,娘家势力不小,纵为嫔妃地位也不比正宗皇后差多少,这样在孔雀国的强力干涉下,李天来便站了储位,没多久老皇帝驾崩,李天来上位。 李天来之后,又有同样的事情,李天来上位后其大凉贵族陈氏之女嫁给李天来作为皇后,不久又是西域孔雀国送宫女蓝氏作为李天来的贵妃,蓝贵妃虽然嫁入的晚却先生子,便是李玉山,而李玉和的娘亲自然是陈氏贵族,依旧没有争过孔雀国的宫女。 李玉山穷凶极恶,好像是骨子里就有暴虐属性,杀宫女如杀鸡,看到有点姿色的女人便一定要据为己有,所谓大凉百姓如草芥,便是自家人,不高兴起来杀了也毫不手软。 李天赐有正宗王妃,死的早,在十年后,其心如死灰竟被一民间女子点燃,女子天阳人,名花想容,长得如仙子如神女,因喜食花朵,而身有沁人花香,也被人传颂为花仙子。也是有缘,心若死灰的李天赐游历民间,竟遇到花仙子,二人一见倾心,花前月下就定了终身。此后,李天赐将亲密爱人带入王府,如胶似漆。只是好景不长,那个皇帝侄子大逆不道不讲人伦,竟然看上自己的婶婶想方设法巧取豪夺,被皇帝派高人偷偷偷走,幽居不知何处。李天赐震怒之下带剑入宫,要昏君交出媳妇,怎奈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宫中不少实力莫测之人,差点小命不保,浴血奋战杀出宫廷,从此销声匿迹。 李天赐隐居卧佛寺,卧薪尝胆,同时与侄儿李玉和明线暗线相互勾结,积聚实力,为的是有一天举兵杀入宫内,将那个不讲人伦的昏君千刀万剐。 李天赐强忍心中的冲天怒火,吃了点饭喝了点酒,然后消失。 花想容被幽禁冷宫,皇帝李玉山经常造访,看着整日写写画画的美人裤带便扎不住,暴力之下,美人忍泪承受,期待着某一天能手刃昏君,最后死在爱人怀里,期待来世再续前缘。 不自杀,完全是心中那点念头在支撑。 皇帝发泄完,看着泪眼婆娑的婶婶,总是会说,凭什么?你与那糟老头子相差二十多岁,怎会一见钟情?无非为了虚荣期盼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朕贵为天子,只要你顺从,贵妃是免不了,岂不比那糟老头子给你的多得多? 花想容忍受着屈辱,道:“总还是要给皇家留个颜面,皇帝你如此作为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哈!朕为天子,所需皆天授予,谁敢耻笑? 婶婶妩媚成熟,那一身香气要人命,真是舍不得杀,若是能名正言顺置于自己身边,那才是天命所授。 所以一直舍不得杀,一直苟且,现在忍不住了,朕要纳妃,总好过这偷偷摸摸的。 养心殿,太后陈玉看着走进来的皇帝,恶心的眼神毫不遮掩。皇帝李玉山受不了这眼神,讥讽道:“入土婆娘不死为贼!” “但是你想将婶婶纳入谱牒,名正言顺,还是要经过我这个老婆子!” 皇帝说道:“莫不是如此,你以为你还能站着养心斋?” 太后不屑,“怕我陈家才是,我的儿子被你发配到张武,你不是也不敢动?你若真的想为所欲为,杀了我,你便可以在这宫中肆意妄为,你不敢,便是还有惧怕!” 皇帝虽然气愤,但是不得不承认太后说得对,太后若在宫中出事,势力遍布大凉的陈氏一族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即便是自己有孔雀国支持,也说不定就会被人所杀。所以瞻前顾后,皇帝对太后一脉也不敢过分威逼,就等着时机成熟,连同陈氏一锅端。 皇太后不盖印,他娘的我就硬来,这不就宣布了要纳花想容为妃。 皇帝去往母妃处,母后虽出身不如陈氏,但是背后是孔雀国,所以,这事还真要和母妃商量一下。 太妃罗玉凤是孔雀国蓝氏一族的宫女,也是上一代蓝贵妃的贴身婢女之后,虽为奴婢,但是由于其与蓝贵妃情同姐妹,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其女儿也被孔雀国皇室奉为公主。罗玉凤奉旨嫁给李天来,却不想没争到皇后的位置,本来就心里不服,皇帝驾崩后自己的儿子上位,便有了一宫之主的念头。只是那太后家世背景实在不简单,就算是自己与儿子合谋也动摇不了人家的根基,只能背地里使些绊子,让人家不痛快而已。此番儿子要纳花想容为妃,这个做母亲的倒没觉得什么,反正给太后添堵的事情她巴不得,于是与儿子一拍即合,呵呵,你陈家势大,但是我孔雀国势力也不小,就在这宫中,谁想翻天还不是要被一巴掌拍死! 无所顾忌,那就干! 慈母多败儿,恶母更是多败儿! 此番皇帝派出大军,由皇儿李炯亲自督战,明面上是讨伐草原,其实剑指张武。 这也是孔雀国私下派给皇帝的那些军师大能们的主张,螃蟹再大,只要把螃蟹腿剪掉,再大的螃蟹也会变成死螃蟹! 皇帝设朝,兵部尚书李谆进言,“据线报,镇北将军赵歩竹前些日子北进草原部落打马草,不想被一支千人马队击败损失惨重,领头人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少年,名叫杨无双,单枪匹马就把赵歩竹的万人骑兵阵型搅得大乱,随后千人马队冲锋,居然每个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赵歩竹骑兵被残杀近千人,赵歩竹随后退兵。那个叫杨无双的少年一个月后进入赵歩竹营帐,同样是单枪匹马如入无人之境。赵歩竹不敢与之争锋,还好酒好菜伺候,被人家敲诈五千两银子才离开。现在这个叫杨无双的少年不知去了何处,但是据线报,此子进入了张武城,并当街与离王之子李乐天发生冲突,被痛打一顿后,又被郡主李婉接入离王府,从此再也未见,臣怀疑,这个少年就藏匿在离王府,是否进入离王府将其缉拿归案,还请陛下定夺!” 皇帝李玉山嘿嘿一乐,觉得天赐良机来到,喊道:“传报大皇子先不着急去草原部落,先入张武,令离王将那个叫杨无双的少年交出,若不交,直接搜府,直到找到为止!” 皇帝纳闷儿,哪儿来的少年,居然可以独闯万人骑兵大阵,并且来去自如,若能收服,必成我大凉得力干将,若不能收服,必将成为我大凉的心腹大患,随即又喊道:“若能收服收服,不能收服就地格杀不留后患!” “陛下英明!”,群臣赞不绝口,山呼万岁。 光禄大夫陈相出列说道:“微臣有一言不值当讲不当讲!” 皇帝看了一眼陈相,道:“不当讲,就别讲了!” 陈相面不变色:“大凉虽然以武立国,从西北来到关内,战马嘶鸣,硝烟喋血,打下了万里江山。太祖文皇帝随后止戈息武,与民生息。我陈氏家族也就是在太祖打江山时从中神州来到大凉,兵与太祖为伍,文与太祖相交。太祖崇尚中洲文明,引儒道效礼教,使大凉的蛮荒之地逐渐有了文风和礼教。敢问皇帝,何为礼?” 不等皇帝回答,陈相接着说道:“礼义廉耻,人伦纲常,百姓匹夫尚且遵循,一国之君岂可丧失基本伦常?敢问皇帝,侄儿娶婶娘,与礼合乎!” 皇帝大怒:“老匹夫,朕知你陈氏门徒遍大凉,但是你可知大凉天下以朕为尊,国土之内尽为朕臣,你在朝堂公然羞辱朕,可知犯了欺君大罪?来人,将这个老匹夫当殿打死,头颅挂于朱雀门以儆效尤!” 陈相毫无惧色,看着冲上前来的殿前护卫,再看低着头看自己脚尖的大臣们,哈哈大笑,“皇帝,你可知你的臭名昭着已天下尽知,百姓不齿于提起你的名字,群臣不屑看你一眼,老臣当殿戳穿你的无耻,你可看到有一个人站出来声讨老臣?公道自在人心,沉默不代表顺从,李玉山,你丧尽天良无耻至极,在位十二年勾结孔雀国卖国求荣,奴役百姓苛政如虎,穷兵黩武淫乱不堪,致使大凉连年饿殍遍野,百姓苦不堪言。一桩桩一件件,你这个昏君就是大凉最大的罪犯,大凉亡国由你开始!” 不待护卫举刀剑,陈相一跃而起对着巨大的龙案一头撞去,顿时头破血流,陈相大喊,“诛昏君救大凉!” “请昏君赴死!” 大殿外,一个光头老汉进殿,大殿震动,众人鸦雀无声! 第33章 杀皇上杀昏君 “老亲王!”,有人惊呼! 李天赐宝剑一指,大喊,“今日便诛杀你这个昏君!” “快,杀了他!”,李玉山呼喊,殿前侍卫刀剑齐出,一瞬间,兵器交击,火花爆闪。李天赐一剑扫开护卫,一剑飞去,直指李玉山。 巨大的屏风后闪出两个人,一为花白长发一为青年剑客,双双扑向李天赐,双掌一剑毫不躲闪,直奔李天赐而去。李天赐一心要诛杀李玉山,对扑过来的二人视而不见,宝剑剑尖执着的冲向楞在那儿惶恐发呆的李玉山,不过终于还是没能越过一老一少的夹击,宝剑透胸而出,一掌拍在李天赐的脑门,李天赐被拍出数丈,跌落在大殿门口。 李天赐满脸鲜血,胸前更是鲜血汩汩,他挣扎着抬起头,一手宝剑触地,单膝跪地,满脸不甘,疯狂大笑:“果然,宫中居然有他国高手,李玉山,你卖了祖宗!” 李玉山从惊吓中醒了过来,背着手慢慢走到李天赐面前,一脚踢在李天赐面门上,哈哈大笑,“你又能奈我何?我的婶婶丰腴多姿,要多迷人有多迷人,朕夜夜宠幸,她感谢朕的恩赏还来不及呢,今天朕就当着你的面恩赐她一回,哈哈,来人,带花贵妃上殿!” 李天赐已入垂危,挣扎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冒血的双眼诉说着愤怒和不甘。 不多时,果然花想容来到,见一个秃头老汉摊在那里,仔细辨认竟是自己的丈夫。花想容蹲下身,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丈夫,一把抱住,“你是何苦,臣妾等的是我的丈夫挥军而来清扫这肮脏的宫闱,你呀能不成熟些,单枪匹马怎能是那昏君的对手?也罢,臣妾既然等不来你报仇雪恨,臣妾就与你一起上黄泉路,此后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不离不弃!” 李天赐眸光闪烁出濡目的光华,这一刻不再有恨,而是将一腔爱意流淌在妻子身上。花想容掏出匕首,插在自己胸前,紧紧地抱着自己的丈夫。 二人跌倒,紧紧相拥,生死不离! 李玉山气急败坏的喊叫震动大殿。 小双和李乐天骑马疾驰,翻山越岭来到大禹河边,小双看着湍急的河流,盼着有一艘船,小双自己当然不怵这河流,但是两匹马和李乐天不行,若是将他们放进乾坤图倒是简单,但是小双不准备这么做,到现在他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东西,李乐天也不行。 溯河而上,前边有渡口,一个撑着羊皮筏子的老人唱着歌靠岸。小双来到老人面前,一抱拳,“老人家,可有渡船?” 老人掏出烟口袋往烟袋锅里塞满了烟丝,拿出打火石点燃,嗒嗒抽了几口,这才慢悠悠说道:“哪来的船?皇帝下令各渡口船只都要归官府统一收缴,名目是禁渔期!” “禁渔期?”,小双奇怪,禹河两岸的百姓就是靠渔猎为生,你禁渔,老百姓吃什么怎么生存? 小双坐在老人身边,看着大禹河,说道:“渔民不打渔,渔民人家怎么办?朝廷不应该不知道,收了你们的渔船,你们怎么打鱼?” 老汉磕了磕烟袋锅,将烟袋别在腰上,“收渔船是怕河东边有人领着大军过河,哼,昏君怕的是陈家的势力过河西进,领大军杀入宫中!” 小双不解,李乐天呆了一下,问道:“陈家人为何要领军杀入宫中?” 那老人道:“宫中那位,侄娶婶母,惹得天怒人怨,老亲王李天赐进宫行刺,被皇帝幕后的高手当场格杀,花王妃也当殿自杀。此事文武百官都在场,对了,就连陈家在宫中光禄大夫陈老大夫也碰龙案血溅当场而死。这消息被有心人特意传出来并传遍天下,陈家人怎么会甘心?当然要起兵造反,唉,天变了,这还没打仗呢,我们的船就被没收了,真要打起来,不知又要死多少人!哎,年轻人,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莫不是去凉州?老朽劝你们回去,如今凉州一定会是风声鹤唳的,你们去说不定会碰到什么倒霉事,回去,孩子!” 李乐天陷入惶恐之中,陈氏一脉乃是自己的母系一脉,陈氏元老被逼自杀,陈氏一族必定不甘心忍受,起兵造反也不是不可能。小双想的不一样,他想的是老汉说得对,战端一启,血流成河,倒霉的当然是百姓,而且,那老和尚就是受了自己的激将毅然决然独闯皇宫,他的死自己脱不了干系。小双心里打自己的嘴巴,往后真要管住自己的嘴,不知道哪句话就会刺激人。老和尚也是蠢,就不能等等和自己一起去?如今朝廷看样子已经开始备战,陈氏一族也将要起兵,大皇子的大军东进北上,这个时候说不定会对同是陈氏一脉的李玉和一家有所行动,那么自己就要赶在李炯对李玉和一家动手之前到皇宫将皇帝控制住,最好逼迫他下台! 要不就杀了! 这时候小双把此行的说理已经悄悄地改为杀皇帝。 无耻昏君,不杀你杀谁? 小双再也不顾及是否暴露自己的秘密,瞬间将李乐天和两匹马收进乾坤图,然后纵身而起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老汉吓得跪在那里,口中喃喃,“原来是大仙,大仙要救世了!” 小双飞临凉州城,直接飞跃城墙落在凉州城内。小双走在街上,思索如何进入皇宫杀皇上,但是皇帝的金銮殿在哪儿也不知道啊,总不能抓住一个人就问皇帝在哪儿? 也不是不行,小双想,自己就来个大张旗鼓将官兵引来,让官兵带自己去皇宫不就行了?于是小双大喊:“杀皇帝杀昏君!” 行人侧目,接着鸡飞狗跳,纷纷避开,我的天啊,哪儿来的二愣子! 小双边走边高呼,终于引来了一队官兵,那支队伍冲到小双面前,马鞭一指,“呔,哪儿来的反贼,给我拿下!” 小双一乐,终于把你们盼来了,看样子这个手持马鞭的人就是当官的,呵呵,就你了。小双一跃而起,越过冲过来的士兵,一把抓住骑在马上的官,如腾云驾雾一般电射而去,到了一个小胡同,将那一脸懵逼的当官的放在地上,“走,带我去见皇上!” 当官的终于缓过神来,手指小双,“你你你,你是何人,如此大胆,就不怕王法吗?” “王法有用就不会有这样的昏君了!”,小双不屑,一巴掌拍在当官的脸上,“废话少说,带我去皇宫!” 那当官的战战兢兢,捂着脸,“我就是一个牙将,连皇宫的外门都进不去,我如何领你进宫?” 小双不懂,什么牙将嘴将的,但是听说他也不能进宫,只好退让一步,“那你就领我到皇宫外门!” 牙将想反抗,怎奈被小双一巴掌又打得天旋地转的,只好冷静下来,捂着脸在前边带路。 牙将带着小双走了很久终于来到皇宫外门的朱雀门,那牙将趁小双将目光放在朱雀门挂着的一个头颅上立即飞奔而逃,边跑边喊:“有刺客要行刺皇上,来人啊,救命啊!” 小双浑不在意,任由那牙将呼喊,小双飞身而起,将头颅收起,不管认识不认识,他猜测这可能是姓陈的那位大臣的头颅,总挂在这不好,这人死了,尸首分离就已经过分了,还要曝尸,这就让人气愤了。 小双身边已经围满了兵将,朱雀门已经关闭,显然就是要将小双格杀在朱雀门外! 小双面对汹涌而来的兵将,没有出剑,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将人都给杀了,这样不好,他只杀皇帝一人。 小双就是凭借一双铁拳游走在千军万马之中,一拳一脚,人影翻飞,打穿层层阻截,来到大门前,一脚轰开大门,迈步而入。 “杀皇帝杀昏君!”,小双面前又涌来无数兵将,小双边打边走,还一边说话:“那昏君逼得人家妻离子散,败坏人伦,这样的昏君你们为何要何处去性命保他?听我话,与我一道进殿,杀了那昏君,还你们一个朗朗乾坤。” 小双边打便语重心长,阻拦的兵将被打得人影满天飞,兵将们心惊肉跳,再加上小双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虽然不至于跟在他身后去杀皇上,但是越发气馁,打来打去,小双面前就变成了一条大道,兵将们闪在两边。 大道前方还是一道门,午门。 午门上方,一队兵将拉弓,正中一位将军,喊道:“你是何人?可是反贼陈氏的同伙?” 小双抬头,喊道:“我叫杨无双,江湖人称无双公子,我来自红庙村,与大凉陈氏并不认识,我只是看不惯你们的皇帝坏事做尽败坏人伦,想要杀他,怎么,你要阻拦我?” 那将军一挥手,喊道:“放箭!”,于是箭如雨蝗,倾泻而来,铺天盖地,携带刺耳的尖叫声。 小双信手以水柔之力化作盾牌,然后一步步走向午门。那些飞射而来的箭矢均在水盾之内不见踪影。小双来到午门下,又是一脚将大门踹开,眼前立即出现八道身影,要打小双一个措手不及。 呵呵! 原来是有些修为的人,看来这世界不但有武修也有练气士,只不过这些人的修为很弱,堪堪至练气境,连筑基都未完成,这样练气士来多少都是一巴掌的事。 八人,看不透小双的修为,但是可看到小双的面容,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居然一路过关斩将杀过两道门,一定不简单。 于是八人不敢轻视,立即布阵,小双好整以暇,任由那些人跑来跑去的布阵,待阵型布成,八把宝剑盘旋而出,八道身影在低空飞来飞去,小双抱着肩膀一飞冲天,如飞速旋转的陀螺飞入天空,然后下落,在空中信步,一脚一个,总计八步,八人便摔在地上昏迷不醒。 小双面前,那些兵将自动闪到两旁,目视小双潇洒的走在大道上,前方,一座巨大的宫殿高高耸立,数百道台阶将宫殿高高托举在高处,一副巍峨的样子。 台阶上,有数不清的人和兵器,在烈日下闪烁着寒光。 这些兵将就站在台阶上,突然闪到两旁,一老一少二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俯瞰小双。 小双看着二人,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看到金丹境修士。 老一头花白长发,少的一双蓝色的眼睛,长相较为邪异。不像大凉人。 二人俯瞰小双,猜不透小双的修为,但是这少年绝对是他们在大凉见过的最可怕的人,一人凿穿皇宫的整个防御,而且不见血,这份修为让人震撼。 但是二人没有惧怕,很想试试! 试试就试试! 二人从台阶上飞跃而下,一剑一双手掌卷起惊雷阵阵。 大树随狂风摇曳,天空突然布满阴云,金丹大修士全力爆发,天地动容。 小双还在想杀不杀的事情,这两位与那些普通兵将不同,显然是域外人士,杀还是不杀,小双犹豫。 二人携带风雷已经令小双衣衫猎猎飞扬,连一头长发也飘来飘去,眼见剑光已至前胸,一双肉掌凌空拍下,小双突然一剑挥去,两颗头颅滚滚而落,两腔热血冲天。 这是小双自闯宫以来第一次见血,杀了两个金丹大修士! 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是,小双看着这俩人比较来气,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就想杀了他们! 站在两旁的兵将已经麻木,脚步一步也迈不开! 一剑,两个皇帝隐藏的大能仙人一般的人物,命丧在一剑之下。 小双抖了抖公孙剑,公孙剑剑身上的鲜血化为虚无,小双一步步走上台阶,看着两边发呆的兵将,说道:“我只杀皇帝,不杀你们,你们可以退去了!” 众人不走,也不敢走,或者说不愿意走,他们都想看看那个昏君的下场。 大殿大门打开,文武两班早就龟缩在一边,眼前高大龙椅上是那个被酒色掏空的浑身乱颤的皇帝。 小双剑尖朝下,一步一步来到皇帝近前。 皇帝想站起身,但是腿早就像面条一样的软,颤声喊道:“你你你,你是何人,竟敢带剑入宫?” 小双弹了弹剑身,公孙剑剑声悠扬,余韵绕梁! 第34章 小双被抓 小双没有回答李玉山愚蠢的问题,过去想过来讲理,让他不要派兵去草原屠杀自己的草原兄弟,现在他只想杀了他。 小双一步步来到已经害怕的快要窒息的皇帝面前,一掌拍落,皇帝的头颅如烂西瓜。小双嫌弃的将皇帝的尸体扔在大殿下,群臣纷纷瘫倒,特别是那些助纣为虐的大臣们,此刻已经心如死灰。 小双掸了掸衣襟,收起公孙剑,坐在龙椅上,看着满大殿的群臣。 良久窒息的安静之后,突然冒出一道声音,“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一呼百应,纷纷跪倒,山呼万岁! 小双“哦”了一声,虽然感觉不错,但是心中不以为然,谁稀罕你这个破皇位,我就是累了,想坐一会儿! 小双看着大殿下的众臣,说道:“错了,我不当皇帝,哦,那我就送给你们一个皇帝!” 小双将李乐天从乾坤图中拽出来,说道:“让他做皇帝,如何?” 李乐天一脸懵逼,看看小双,又看了看跪拜在地的众臣,最后看着一个穿龙袍的人已经死在大殿上,急忙喊道:“我不当,我不当!” 众臣这才敢抬起头来,见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红头胀脸的摆手,有人认出这正是离王之子,这样说来也是根正苗红,让他来做皇帝倒也不错。 群臣继续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乐天急的急赤白脸,对小双坚决说道:“师父,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云游天下,这个皇帝我不当,谁愿意当谁当!” “这可难办了,你们谁说说,这个皇位怎么办?”,小双有点发愁。 这时大臣中终于有胆子大的抬起头,说道:“启禀皇公仙人,臣建议马上迎太后来大殿,在皇位不定前,由太后主持大局!” 小双一脸赞赏,这人不错,这么难的难题都让你解决了,于是下令:快去迎接太后! 不用迎接,太后已经来到。 太后进门,李乐天赶忙跑到太后面前跪倒磕头,“孙儿天乐见过皇祖母!” 太后陈玉蹲下身扶起李乐天,摸了摸那孩子的脸,一脸柔情,“你们也该回来了!” 小双来到近前,见太后,见这位太后雍容慈祥,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风姿不减,尤其是那张慈爱的脸看着就舒服。小双抱拳,“有件难事需太后处理,我不善于朝堂之事,所以就得麻烦太后了!” 太后看着眼前的漂亮至极的少年,心中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单枪匹马就改朝换代的人居然是一个小孩子,惊讶之中满脸震撼,我大凉若有如此柱石,何惧西域孔雀? 太后对小双说了一些感谢和赞美的话,走上台阶来到龙椅上坐下,群臣山呼太后千岁千千岁,终于等来了救世主,下一步就看太后如何决断了! 太后端坐龙椅,震声说道:“皇帝李玉山残忍祸国,勾连孔雀国卖国求荣,苛捐暴政民怨沸腾,败坏纲常蔑视人伦,从即日起将李玉山踢出皇室族谱,其一脉罪大恶极者处斩,余者皆流放边疆,来人,将这李玉山丢进西陵喂狗,不立坟冢,让他以身向天下赎罪!” 太后又道:“太妃罗玉凤乃是敌国孔雀国奸细,这么多年来出卖大凉利益,致使大凉西部疆域不断沦陷,将罗玉凤即刻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国不可一日无君,即可传哀家旨意,宣离王李玉和进京,接任皇位!” 李乐天说道:“启禀皇祖母,那大皇子李炯东去边关,我担心他会对我父皇不利,还请皇祖母想个办法,阻止李炯大军进入张武。” 太后笑了笑,道:“孙儿不必担心,哀家早就秘密派人去往张武,而且陈氏大军与赵歩竹所部早有配合,李炯尚未到张武便被大军阻拦,李炯因其在军中荒诞不羁,早就引起军中人不满,赵歩竹当众宣布了哀家密旨,将李炯拿下,现在你父皇正在押解李炯来都城!” 太后说到这里,停下看小双,“只是没有想到,本以为免不了一场涉及大凉百姓的厮杀却因此结束,你的兄弟出手将一场腥风血雨化为无形,果然是天助我大凉百姓!” “皇祖母,他并不是我兄弟,是我师父!”,李乐天辩解道。 小双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李炯被俘,那么他的草原兄弟也就安然无恙了! 太后看着小双,真诚说道:“希望公子在宫中多留些时日,宫中没别的,好酒好菜还是有的!” 小双想了想,答应下来,在李乐天的陪同下,逛皇宫逛御花园。 不几日,李玉和到达都城。 李玉和登基为帝,改元新纪,清洗前皇帝一脉余孽,斩杀的斩杀,放逐的放逐。肃清宫闱,并将所有隐藏在朝野的孔雀国奸细逐一斩杀,只是漏了兵部尚书李谆一条漏网之鱼。 小双拿着小海螺,想起了苏铭,不知道苏姐姐现在如何?那些兄弟早就到了河洛城了? 有点想他们,只是现在自己似乎离目的地越来越远,好像是一种难以抗拒的神秘力量在推着自己走。 孔雀国很快知道了大凉国发生的事情,皇帝蓝安极为震怒,有大臣建议即可发兵大凉,直至大凉灭国。有西圣天神使也说,鉴于大凉国胆敢斩杀西圣天神国特使,神皇极为愤怒,一只船队正在漂洋过海而来,要与孔雀国结盟,共同讨伐大凉国,事成之后,神国不要大凉一寸土地,只要那个叫杨无双的少年,将他押解回神国,接受神的惩罚。 很快沆瀣一气的结盟达成,孔雀国厉兵秣马,边防军更是对大凉国西部边陲发起突然袭击,越过星星峡攻城略地,所到之处哀鸿遍野血腥冲天,直逼大凉都城凉州。 其实对这种情况皇帝李玉和早有预判,只是由于前皇帝李玉山与孔雀国勾结,边境毫不设防,再加上其对内横征暴敛对外卖国求荣,致使国库空虚兵无战心,短短一个月,边塞五城逐一沦陷,孔雀国与西圣天神国合兵,直攻大凉国内陆。 皇帝李玉和倒不是很惊慌,令边防守军全部退缩酒煌关隘,依靠南北两座巨山形成的一线峡的地理优势全力阻敌,另一方面,皇帝调兵遣将,组成五十万大军直奔酒煌关,全力反攻。 李玉和还有一个依仗,那就是小双,他相信,凭李乐天与小双的感情,小双越不会看着大凉灭亡,他定然会出手,只要他出手,哪怕孔雀国大军兵临都城,也一定会一战而定乾坤,甚至让孔雀国灭国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反复宴请小双,虽然不提边境大军压境的事情,但是其夙夜忧心的表情让他把想说的话都已经表达出来,小双虽然着急去河洛城,但是也看出了李玉和的想法,知道自己恐怕不能如愿,这一趟西去势在必行,只是有些话要说明白。 小双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李玉和任何时候不得对北国草原部落用兵,而且要结盟,一是防止北国草原因为积怨趁机报复,二是两国可以互利互惠互通有无,从此没有纷争。小双想起乌汉等人已经聚集的两万草原精骑,倒是可以用一下,既然要结盟,也没有不出力的道理。 于是李玉和派特使前往草原部落商谈结盟事宜,并调回赵歩竹所部彰显诚意。小双给乌涂乌汉发送信息,让他率领部落骑兵直接到酒煌关与自己汇合。 小双安排好一切,在皇帝太后的期盼的目光中离开凉州,身后跟着五十万大军。 领兵大帅是李乐天,只是这个大帅唯师父马首是瞻,自己不发一条军令,全听师父的。 小双让李乐天与大部队同行,自己则单枪匹马先一步去往酒煌关。 出凉州五百里,进入茫茫戈壁,古道蜿蜒,风沙漫天,大路两旁,偶尔见散落的小镇,皆荒凉无比,等到风静,太阳直射之时,荒漠高温的烧烤之下,整个人都好像烧着了一样。终于看到了一处凉棚,破破烂烂的,几张桌子和凳子,昭示着这是一处茶摊,还卖一些瓜果之类的,也算给行脚人一个暂时休息的地方。 古道乃是东西沟通的必经之路,没有战争时,古道人流不断,商队络绎不绝,因而沿着古道总会有一些客栈旅馆之类,但是现在战端一起,商队不敢走,摆摊设点的人也不敢出来,致使数百里古道空空如也人气凋零,能在此遇到一个破烂的茶摊,已是难能可贵。 小双来到茶摊前,有十几人紧张兮兮的歇脚喝茶,有的抱着白兰瓜吃的满嘴蜜水。小双叫过小二,要了一壶茶,静静地喝了起来。 只喝一口,小双意识到这个茶摊不简单,那些静静喝茶吃瓜的人眼角偷偷的瞄向他,小二和老板看似忙忙碌碌,其实目光也放在小双身上。小双喝茶便觉得茶水有问题,只是不动声色,随即将一壶茶都喝下,往桌上掰了一块碎银,站起身就要走出去。 茶摊老板笑嘻嘻走过来,拿起银子颠了颠,“小客官恐怕不懂行情,如今战乱,这古道敢于摆摊的人寥寥无几,大漠干旱缺水,我这水得来不易,茶也是大凉国连山雪线以上的茶树采摘的珍惜茶种,你给这点银子恐怕不合适?” 小双眨了眨眼,其实他对东西的贵贱真的没有什么概念,于是问道,“那需要多少钱?” 老板笑了小,伸出一根手指。 小双拿出一块银子,豪爽说不用找了! 老板变色,你小子活腻了,居然用一两银子应付我?小双问,那究竟多少钱? “一万两,一壶!” “哎呦?”,小双瞪起了眼睛,随即晕了过去。 众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小双捆个结结实实,有人将黄骠马牵过来,赞不绝口,“这马,神马啊!” 众人抬着小双牵着马离开茶摊,随后一把火将茶摊烧的一干二净。 众人对小双进行了几次搜身,却一无所获,这小子,从哪儿掏出来的钱?怎么浑身一文钱都没有? 老板道:“知足!”,老板拍了拍黄骠马,“就只是这一匹马,就不虚此行了!” 店小二一脸期待:“大哥,你说,神庙找的就是这小子?我看就是个半大孩子,怎么能值那么多钱?十万两啊,这趟买卖做成,我们都可以金盆洗手了,回到家娶媳妇过日子,总好过这打打杀杀的。” 老板满意的点头,“神庙那是什么人?要这小子总会有道理,你们都看到了画像,不是这小子又是谁?我们不管别的,既然我们抓了人,到时候得了钱我们走人便是,至于以后,呵呵,有这十万两,我们哥几个也就有好日子过了!” 一行人牵马抬人,大半天工夫来到一处小城,乃是大凉境内的一处小城,名叫玉塘,由于大凉对西部国土疏于管理,这座小城几乎全部是西部孔雀国各族人,其中神庙乃是西圣天神国的信仰,遍布村镇。 一伙人牵马抬人来到神庙,老板在神庙大门外高喊:“禀告使者大人,你要的人带来了!” “进来!” 大门开,一伙人抬着小双进入庙内。老板谄媚笑道:“神使果然神机妙算,这小子还真就来了,一壶迷魂药就完活了!” 神使微笑,向身边人发问,“确定是这小子?” 身边人道:“当然,那日这小子一人一剑打穿凉州皇宫所有防御直奔金銮殿,那样子,就算是下辈子我也忘不了!” 神使拍了拍那人肩膀,“李谆,你的功劳神都看到了,待这一次神国兵进大凉,与你一块土地,你可做皇帝,只要效忠神灵,神绝不会亏待他忠诚的信徒!” “愿为神使的马前卒!”,李谆信誓旦旦。 其实李谆恨不得立即马上杀了这个小子,就是这个小子,将自己的一切毁掉了,而且自己不得不壮士断腕,来不及带走家小,一个人逃命。 只是,神使有话,这小子不能杀,神灵发的话! 第35章 神也骗人 神使令人抬出一箱银子,当着老板等人的面打开,老板等人见满箱的银光灿烂的银子一阵惊呼,纷纷聚在箱子前,抓着银子泪流满面,此生,愿为神灵奉献生命! 然后,突然出现几个黑袍人,长刀挥舞,眨眼间将老板等十几个人屠杀殆尽! 老板临死前的惊讶和不甘写在脸上,神也骗人? 神使慈悲一笑,“你们都是神的孩子,我只是送你们去神的面前请功,让伟大的神灵将赐予你们永生!” 李谆面色苍白,跪在神使面前,“我是神使的孩子,发誓永生永世跟随您,侍奉您!” 神使慈祥的笑了,扶起李谆,“神从来不会亏待他的孩子,放心,你就跟在我身边,让神来保护你!” 神使看着依旧昏迷的小双,说道:“马上出发,带着这个罪人,去酒煌关,多罗主教亲自在酒煌关那里等待,有了这个人,不怕酒煌关不放行!” 一行人包括李谆,一路风尘,直奔酒煌关。 小双被放置在一辆马车上,黄骠马被拴在马车后边,因为黄骠马不让任何人骑,脾气极为彪悍,有些人主张把马杀掉,倒是神使大方,这是一匹好马,杀了可惜,再说主教大人说不定喜欢。 车内的小双眯缝着眼睛,呵呵,挺好啊,这马车倒是舒服,省得自己风吹日晒的。 依旧是官道,戈壁无边,昼夜兼程,便来到了酒煌关下。 任何人不得出关,这是大凉军的铁令。 神使骑在马背上,看着巍峨雄关,不禁有些感叹,此关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若强攻强取,说不定真的会损兵折将,神国军人每一个都是宝贝,都是神疼爱的孩子,要死也得是孔雀国的人死。 神使骑在马上,看着守关的大凉将军,慢悠悠说道,“我是西圣天神国特使,世居大凉国,也算是大凉国子民,如今大凉与孔雀国交战,我等不愿意遭受池鱼之殃,这就返回神国,还请放行!” 守城将军道:“无论你是谁,我皇有令,酒煌关闭关,不得出入,不听劝阻,就地格杀!” 将军一挥手,城门上黑压压一片军人银甲光亮刺破人眼,大弓拉伸,箭矢上弦,一排排肃穆威严。神使见说不通,一摆手令人将车内小双带出来亮相,神使笑道:“这个人说不定你们认识,他就是你们皇帝皇子的密友,单枪匹马杀入皇宫的杨无双,名震天下的无双公子!” 大将军赶紧摆手示意众人放下弓箭,同时喊道:“快去请乐天皇子!” 话说李乐天刚刚入关,令诸路将军整顿兵马分散兵营各就各位,心里埋怨师父就是不靠谱,如此重大的军事行动自己居然脱岗,一个人去逍遥自在。也那怪,师父是个不被世俗羁绊的人,再说,师父对大凉恩比天高,还没有加封一官半职,若不是看在自己是他徒儿的面子上,人家说不定在哪儿游历江湖潇潇洒洒,管你遍地狼烟!其实自己就很羡慕师父的潇洒,不被任何事情牵绊,凡是随心所欲,那才是人生啊。 但是,这时有人报告,师父被抓了,就在酒煌关下。 李乐天心急火燎来到东门城墙,远远看去,师父真的就被人家抓在手里,一副颓废的摇摇欲坠的样子,李乐天脑袋如遭重击,差点一头栽下城墙,哭泣喊道:“师父,他们给你吃药了?” 李乐天没了主意,神使亲切说道:“本神使听说孔雀与大凉交战,恐怕遭受牵连性命不保,想着早日回家,也知道大凉封关,但是奈何思乡心切,不得已请名震天下的无双公子送行,这不,无双公子真是客气,真就陪我们来了,还请皇子殿下打开关门,送我等出关,我等出关自会放无双公子回归,伟大的神言而有信,不会食言。” “放你娘行,放行!”,李乐天声调变了几变,终于声嘶力竭,喊道:“请言而有信,不要伤害我的师父!” 众兵将目瞪口呆,这位皇子前一刻还火冒三丈几乎大骂出声,后半句急转直下说要放行,众兵将原本想阻止皇子的行为,但是看着皇子一脸涨红简直快要杀人的样子,也真就不敢抗命不遵,令人打开城门放入城内,然后出西门。 西门城门打开,神使一行人出门,前方正是孔雀神国联军蓄势待发,见神使一行人出门,一位将军大手一挥,“进攻!”,千军万马直接奔袭! 奇怪的是酒煌关并未关闭城门,而是从大门内冲出一支奇兵,足有两万人,呐喊冲出,随后千军万马从城内杀出,两军迅速撞击在一起,杀声滔天。 马车炸碎,一道身影一飞冲天,一道剑光变成数丈之宽,浩浩荡荡向西铺展,所过之处一条笔直大路铺就,不染半点血腥。那大道身后,两万骑兵奔涌而至,如在大海中掀起惊涛骇浪潮水一般压迫孔雀联军。城内大军不断涌出,几十万人像包饺子一样将孔雀联军包裹在一块空地,尽情砍杀! 事出突然,神使措手不及,眼看金光大道穿透大军直奔大军后面的高台,高台上就是孔雀国征东大元帅蓝河与神国神教宗主教林克所在,高呼道:“主教当心啊!” 神使祭出一根拐杖,拐杖在空中化为一条巨蛇,蜿蜒腾飞,黑色的巨大蛇信吞吐,一吐一吞之间便有数百人被吞进蛇腹,这可都是孔雀国和神国兵士,看得孔雀国大帅蓝河大骂连声,“快收起来,那可都是自己的兵!” 主教站起身,看着并不是很急但是一直用剑气剑光铺路的小双,十分皆惊讶,“果然所言不虚,这无双公子根本就不是凡俗人,凡俗武夫哪怕是武圣也么没有如此威势,看来,神助我,伟大的神,我一定抓住他送到你的祭坛下,让您得到他的神魂!” 巨蛇张牙舞爪,左一口右一口吞噬小双,小双也不躲闪,剑光铺路,那大蛇根本就吞不到小双,相反倒是吞掉了不少孔雀国士兵,这一路横冲直撞,终于来到高台下,小双剑光一旋,绕着巨大的高台转了一圈,高台轰然倒塌。 主教如飞鹰盘旋在天,看准时机变化出覆盖方圆十丈左右的巨掌,轰然拍下,同时,大蛇配合巨掌,向掌影所到之处喷射黑乎乎的黑气,方圆十丈的巨大大坑被黑气包裹。 无论哪方的大军皆被震出至少一里开外,醒过神来,继续厮杀。 主教和神使看着看着黑气笼罩的大坑觉得应该没问题了,下一步继续活捉这小子拿回神国研究,说不定会研究出点什么。 神使收回大蛇,又变回手杖,看着孔雀国大帅不善的眼神,神使面孔慈悲,“那些孩子都是为神而死,我会记住他们的名字,告诉伟大的神灵,保佑他们在天上得到永生!” 黑烟散尽,一个巨大深坑清晰显现出来,神使教主出神的看着大坑,忍不住欣喜,大功一件,大主教得到仙灵,而我们得到好处! 只是,看了半天大坑内除了一道巨大的掌印再也没有别的,莫不是拍到了地底?正狐疑间,两人觉得后颈发凉,惊恐转头,看到一个英俊少年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一手一个抓住两人的衣领,然后就感觉身如纸片飘飘荡荡就来到了半空。小双抓住两人,大喊:“小天,乌汉大哥,引军冲杀,杀到孔雀国去!” 李乐天哈哈大笑,乌汉更是呜嗷大喊,大凉军群情振奋,战力空前,一边倒的屠杀就此开始。 小双抓着两人飘飘荡荡来到马车飘入,将二人放在车厢内,瞬间几十道封印加身,然后站在车上,大喊:那个什么元帅,还请过来赶车,我不会! 蓝河正在组织队伍仓皇后退,这时见两位深不可测令孔雀国上下忌惮无比的人被制住,生怕那孩子不成熟,一急眼就杀人,只得乖乖来到马车前,小双递给马鞭,说道:“不撒谎,我真不会赶车!” 蓝河小心翼翼接过马鞭,生怕一不小心惹了这个半大小子,乖乖坐在马车上,一挥马鞭,“驾!” “去哪儿?” “去你们都城,去见你们皇上!” 黄骠马咧着嘴,跑在马车边,“唏律律”直叫,小双打开车帘,咧嘴一笑,“要不,后边也有车,你也坐车?” 黄骠马不屑,就屁颠屁颠的跟着马车跑,乐在其中。 主教一脸惶恐的看着同在一辆车的少年公子,嘴中喃喃自语:伟大的神灵,你的信徒正被人玷污羞辱,请求您送这个魔鬼下地狱去! 小双看着主教,突然一巴掌拍在主教的脸上,“瞎说,我不是魔鬼,我来自红庙村,进京赶考的!” 对面两人一脸懵逼,也不知道小双说的是什么,什么红庙村,什么进京赶考,莫非你要去孔雀国京城古兰赶考?那也不招人啊! 主教浑身神力灵力一点发挥不出来,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孔雀国以神师自居,地位比皇帝还高,却不想竟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也怪自己贪心,没打听明白,就觉得这小子这半年充满了传说,定不是凡俗人,抓来研究研究,没想到来都来了,差点回不去了! 现在能回去,还是被这小子逼着回去,还是作为俘虏回去,万万想不到啊! 神国大主教可直通神灵,没准大主教真能看出点什么,只是,现在 小双看着愁肠百结的二人,安慰他们道:“我就去看看,你们也不比过于担心,对了,有酒吗?这一路挺漫长的,喝点酒来聊聊天,也就不无聊了!” 主教看了看神使,神使一抖拐杖,果然三坛酒落地,小双看着拐杖,说道,“窝荷?!这还真是好东西!” 神使将拐杖紧紧抱在怀里。 小双不屑,“小气!”,手一抖,一张桌子放在车内,一盘盘菜摆在桌子上,又将神使的酒放在桌上,说道:“那就一人一坛,不许耍赖的!” 二人大眼瞪小眼,震惊之色一览无余! 小双打开酒坛,一人一坛,神使教主虽然依旧心惊胆战,但是事已至此就是愁死也是死,不如痛痛快快喝一顿,到时候该死该活,全凭神的意思! 三人喝酒,马上气氛开始热络起来,主教喝了一口抿抿嘴,说道:“我大主教有一地下酒窖,橡木为桶,野葡萄为酒,储藏三十年,酒液醇厚透明,倒出的酒水能连成线,粘稠无比,喝起来如饮天上神泉,令人甘之若饴!” 神使道:“主教差矣,大主教的酒虽好,只是还是人间之物,我在西洲多年,曾游历整个西洲,西洲西南有一国名唤天蜀国,处于群山之中,那有一款酒,据说乃是真正的仙酒,泉水为仙品,自天上来,粮食为特有的红高粱,好粮加上仙泉再加上仙人遗留的古方酿制法,那酒喝起来才是真的令人着迷,喝一口则灵动全身,喝一杯则飘飘欲仙” “住嘴,我说神使啊,你这个观点有问题,什么仙品仙灵的,怎么会比得我大神?神在天上也在我们心里,无论任何时候,神才是最伟大的,才是唯一的救世主,就算是酒,当然也是我们伟大的神的酒好,切不可胡说,神就在我们身边,在听着看着,只要有一点不忠诚,都是对神的亵渎,切记切记,也就是咱哥俩,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小双看着两人越发高涨的情绪,也佩服这两人心中真的很大,几杯酒下肚全然没有了俘虏的觉悟,小双几次想打断两人吹牛逼,都被两人强势制止:“闭上嘴,听我说!” 小双还真的闭上嘴,没了脾气! 那两人喝完一坛酒,吹着牛逼实在吹不动了,歪歪斜斜靠着睡着了,小双只得自己收拾碗筷,将车内打扫干净,然后也闭目养神。 第36章 伟大的神让你们投降 李乐天赵歩竹乌汉乌涂等人率领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不但收复失地,而且率领大军一路跟随马车向西挺进,这一道风景令人咋舌:一辆孔雀国的马车,赶车人是孔雀国大帅蓝河,跟在马车后边的是大凉国几十万大军,还以为是礼送大帅出境呢! 蓝河欲哭无泪,车厢内除了聊天聊得火热,居然还被那无双公子给带偏了,划拳喝酒,好不热闹。 蓝河几次想说话提醒两位大人,这可是敌国大军,若是就这样安然到了孔雀国境内,说不得自己得掉脑袋,每每这时,主教都会不耐烦:别说话,喝酒呢! 走走停停,住店打尖,啥也不耽误,大军见马车停下来也埋锅造饭,真像是护送高贵人士回国似的。孔雀国最大的官都老老实实当起了车夫,还负责安排三个喝大酒的人的住行,那些残兵败将也不好说什么,就这样,极为和谐的过了星峡,一路向西,翻山越岭,越发接近孔雀国都城。 孔雀国地广人稀,所以除了几处关隘其余都荒无人烟的地方,大队人马顺利行进在孔雀国,也与孔雀国特殊的国情有关。一路上小双都在观察,其实也就是内陆人对孔雀国不感兴趣,这种地方只需一只万人队便可横扫孔雀国北部,因为这里真没人,也没有城池驻防。 神国能在孔雀国殖民,也与这有关。 但是,孔雀国在西洲,西洲是清明天下的西洲,小双认为自己就是清明天下的人,那么,既然是清明天下的地盘,便不能被其他天下的人染指,小双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到了孔雀国,除了要警告那个当皇帝的不准他勾结西圣天神国,也想把西圣天神国的势力赶出去,我的天下,我做主! 翻过一道雪山,来到孔雀国南边,这里明显繁华起来,路上有了行人,有了商队,还有了城池,现在,一位蓝田城的守城将军不开城门,我的天,城外几十万军队,还是大凉的,一人一脚就能踩平这座小城,这还得了? 守城将军不开城门,是因为得到了皇帝的指令:大帅蓝河已经通敌叛国,引敌军祸国,人人得而诛之! 怎么诛?城门都不敢下,你让我怎么诛? 蓝河下车,大喊:“我是帝国大帅蓝河,还请让我等过去,毕竟还有十万大军需要入城,还请禀奏皇上,我蓝河无能,决意阻拦大凉大军,只是放过我的兄弟们,让他们进城回家!” 守城将军喊道:“蓝河,你已经是叛国通敌的罪人,皇帝有令,见到你格杀勿论,你就算是巧言善辩也改变不了你引敌军入国的事实,若你真有忠君爱国之心,那就带领你的军队返回去,将那些大凉军消灭!” 此时的孔雀国残兵败将皆以兵无战心,一路上,若不是有这辆马车的保护,说不定这点残兵早就被消灭殆尽,如今让他们回过头与大凉军再战,不用说都是死路一条。他娘的,在国内好好的,非要攻打大凉国,如今鸡飞蛋打,你又将我们抛弃,找谁说理去?说不通那就不说,攻城! 马车静静地停在城下,前边的孔雀残军已经摁耐不住,迎着箭雨 就是一顿冲锋。 蓝河潸然泪下,只是空有一身本事一点发挥不出来,看着马车喊道:“别喝了,被挡住了!” 小双出来,站在车厢外,看着孔雀国军迎着箭雨攻城,一排排倒下,于心不忍,飞身如燕,飞至城门之上,抓住指挥的守城军官,说道:“停止放箭,打开城门!” 守城将军好像被一种神秘力量所驱使,立即喊道:“停止放箭,打开城门!” 小双飞回车内,拍了拍蓝河的肩膀,蓝河感觉一股澎湃之力在体内翻涌,同时热血上头,高喊:“进城!” 小双看着车内两人正在兴高采烈探讨什么问题,小双好奇:“啥?说到哪儿啦!” 主教吐着吐沫星子,情绪极为亢奋:“大神主游历人间,信徒们心甘情愿奉献自己的灵魂,但是大神主不向人间索取,他只会将自己的善心交给凡人,他让人们建神庙,那是为了承载人间的罪恶,把罪恶装进神庙,让人间得以安宁。神主简朴,他只是骑着一头驴游历人间,不从人间索取,只是带走人间的罪恶,把那些罪恶关进神庙,他以无上的慈悲心把所有的罪孽都揽在自己身上,甚至遭受天罚也在所不惜,只要人间和平,伟大的神主都会不惜一切,甚至自己的生命!” “你说得都对!”,神使醉醺醺的插话:“所以,我们作为伟大神主的信徒,将人间的一切罪恶带回神庙,由我们承担那一切。金钱是万恶之源,那么我们就把金钱带回神庙,不让他污染人间。女人是红颜祸水,危害纯洁的灵魂,我们就把她们带回神庙,让罪恶都附加在我们身上。世上人不应该享受伟大神主不让他的子民享受的东西,那么这些东西都要拿回来,奉献给伟大的神灵,这才能免除人间罪恶,我们承受一切,只为还人间一个纯洁无垢的世界!” 小双听着,不禁脱口而出:“我靠,还有这样的歪理邪说,我居然无言以对!” 蓝河忧心忡忡,孔雀国这些年几乎就是神国的附庸,掏空了一切奉献给他们所谓的伟大的神,皇帝是虔诚的神教信徒,真的像这两位所说,为神献出一切,可是,百姓怎么办?神庙那些人传道天下,走一处害一处,无数家庭被洗脑后,心甘情愿捐献了自己的一切,最后变为新的传道者继续害人,就这样,造成无数家庭妻离子散,甚至无心耕种放牧,造成孔雀国国体大伤,只是,皇帝还不醒悟,时刻听从神的旨意,如此下去,不用大凉国攻打,孔雀国必然自取灭亡! 皇帝要杀我,如此皇帝,如此国家,要之何用? 那就灭了!蓝河像是想通了什么,驾车疾驰,进入城内。 小双看向车厢外,听到了满城诵经声,还有无数人跪在街路上,面向一个方向跪拜。 身后,大凉军进城,大队人马如山洪迸发,一瞬间扫平一切! 众人跪拜的方向是一座巨大的神庙,跪拜的人很多还没来得及躲闪就变成肉泥,小双摇摇头,最后还是向李乐天传音:只拆神庙,不杀人! 既然神庙是装满罪恶的地方,那就让罪恶彻底消失。 主教神使醉倒,神庙大火也没有让他们醒来。 蓝河这时候是心甘情愿的驾车,每拆一座庙,他就振臂高呼:拆的好! 孔雀国都城孔雀城,一条名曰孔雀河的河流穿城而过,在这个以戈壁沙漠为主的国度,这座大城却树林茂密水丰草美,景色更是美不胜收,这条孔雀河河水清清,缓缓流淌,不像外界那么暴戾,而是充溢着一种温柔。 只是,这温柔的背后又是什么样子? 大城外,两军对垒,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垒。 孔雀国并非不堪,那些广袤的沙漠戈壁没有守护的意义,因此,这座城才是孔雀国要真正守护的城,是心脏。 大凉国与乌汉骑兵是长途奔袭,而对面孔雀国的军队则是以逸待劳。 李乐天并未急于进攻,小双不让。 车厢内鼾声如雷驾车的蓝河停住马蹄,乌汉等人在队列的最前方,马车就在乌汉骑兵身后。 李乐天问:“师父,打不打?” 小双拍醒了两个醉酒人,喊道:“来活了!” 两人从懵懂中醒来,揉揉眼睛,确认自己的魂还在自己体内,对面的少年还是那个少年,掀开车帘往外看,这才一惊一乍,“到了孔雀城?啥时候的事?” 小双无奈的看着两个酒鬼,打开车厢门,下车,牵来黄骠马,两侧军人自动闪开,躲开一条通道。 小双骑马慢悠悠走到队伍最前列,来到乌汉身边,与乌汉点头微笑,这一路,乌汉作为开路先锋,十分辛苦。 “你说我们打还是不打?”,小双遥遥指向对面,“看战力,就算是他们几十万军队,但是,也不够乌大哥一个冲锋。” 乌汉一路见惯了孔雀国的孱弱,不说渺无人烟的沙漠戈壁,就算是有点规模的城镇,攻城拔寨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还有,这里人与西洲内陆不同,就像小双所说,那种毫无人道的信仰让这里的人变得麻木,没有心气,无论是辛勤劳作的人还是传播信仰的人,都掩饰不住呆滞的目光,像傻子一样,失去了灵魂。 当然不是全部,大部分如此。 国民如此,国家还会强大? 征服一个国家,不用武力,用虚无缥缈的信仰或者娱乐至死,消磨掉国民的精气神,足矣! 小双摇摇头,“这是一支没有灵魂的军队,杀这样的一支队伍,胜之不武!” 小双向车的方向招手,马车缓缓驶来。 神使和主教下车,看了一眼小双,向孔雀国军队方向走去。 主教喊道:“孩子们,我是你们的引导者多罗,伟大的神让我告诉你们,我从大凉国带来了神派下来的真正使者杨无双公子来拯救你们,你们要做的就是服从,恭迎你们的拯救者来拯救你们。放下武器我的孩子们,伟大的神见不得流血,保住你们宝贵的生命去侍奉伟大的神灵,我将规劝你们的皇帝,让他接受拯救者的拯救,伟大的神将会一直与你们同在!” 对面的军队在一番犹豫之后,果然一哄而散。 “就这?”,小双极为惊讶,“伟大的神果然了不起,三言两语,一支军队便放弃抵抗,我的天,牛逼!” 在人们极端惊讶和不可思议中,军队缓缓进城,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主教拉着小双的手上车,满脸自豪:“伟大的神的仁慈是不是让你很感动?” 小双无言以对,伸出大拇指以示钦佩。 主教自豪微笑,神使一脸痴迷的看着主教,主教拍了拍神使的肩膀:“不要用这样的目光崇拜我,要把这样的崇拜献给伟大的神灵,我是离神灵最近的凡人,接受他的教诲,让我懂得,要以仁爱之心待人,让爱充满阳光,凡人们只有接受神灵的教诲,才会得到想要的一切,但是我还是要说,你这样的崇拜让我很舒服,回到神灵面前时我会告诉伟大的神灵,你是他忠实的信徒,我将会推举你来到神灵面前,为你在神国设下一座神坛!” 神使激动流泪,跪下吻主教的脚,“愿伟大的神赐予您永生!” 小双感到有点恶心,下车,骑马,与李乐天一路闲聊,向都城的宫殿走去。 一路无阻,皇宫就在眼前。 很好看很壮观的宫殿,与其他的宫殿不同,白墙绿瓦,雕梁画栋,玉石台阶,台阶雕孔雀,栩栩如生。 小双让乌汉在城内将大军安顿好,并告诫不得骚扰城内百姓,与李乐天一起,在主教点头哈腰的带领下,进入宫殿。 皇帝脸色不好,尤其是看主教的时候! 第37章 金莲出世 皇帝蓝凌目光不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信誓旦旦要把大凉变成孔雀国版图的人,这个发誓要把不尊重伟大的神灵的亵渎者关进地狱的主教,居然叛变了,引兵入国,还把乖乖的把敌人带进了大殿。 蓝凌不看小双看主教,主教嘿嘿一笑:“其实,这都是神灵的安排,从我看见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影开始,我就确定,伟大的神灵告诉我,无双公子是神的人,他所有的旨意都是神的旨意,所以,无双公子要干什么,我们作为神的仆人只有服从,皇帝陛下也是神的仆人,当然要听从神的安排!” 蓝凌发怒,“那你们漂洋过海而来,说的可是我孔雀国乃是神授之国,是神国遗留在清明天下的一颗明珠,是要一统天下的,不然,朕也不会让所有百姓以神教为唯一信仰,现在,你去了一趟大凉就改主意了?伟大的神居然这么么容易改主意?若如此,孔雀国这几十年被神教渗透,无尽的财富都给了神教,现在你告诉朕说这个无双公子代表神,那么你以前说的话都是放屁?还是神说的话都是放屁?” “我的神啊,你居然敢亵渎伟大的神灵?”,主教惊叫,“神托梦给你,告诉你,神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凡人怎么可以反抗神?好,既然你已经满身罪恶,那么,我现在就送你进地狱,让你在无尽的黑暗和折磨中忏悔!” 主教祭出两把铁锤,相互敲击,声如雷霆,激发出的火花比闪电还耀眼,整座大殿一瞬间如进雷域,甚至整个孔雀城都在雷海笼罩之下。 然后大主教拉着神使一飞冲天,冲出大殿,冲出雷海,站在天空上哈哈大笑,“伟大的神,教会我隐忍,就是告诉我,神就在我身边,他等待的是机会,他告诉我,绝不会饶恕亵渎者,你们及这座城已经被伟大的神所抛弃,像现在雷罚来了,就让你们在雷狱中忏悔?” 也就是个呼吸,一团耀眼的金色光团急速旋转,从大殿旋转而出,又盘旋到天上,金光照射之处,所有阴云云开雾散,雷声戛然而止,光明照耀大地,在癫狂的主教和神使面前,一位少年公子手托金莲,如天神降临。 “怎么会?”,主教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锤子,这可是大主教亲自祭炼的法器,以神国奥雅山雷海深处孕养无数年,雷神之光洗礼,一击而震彻苍穹,足以让雷霆之威毁了整座城,但是,如今却没有任何效果,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收起金莲,主教愣愣的看着小双,突然笑道:“我确认了,您真的是神灵派来的拯救者,您是光明之神,刚才我只不过是确认一下,但是现在我真的确认了,伟大的光明神,请收下您的仆从对您的崇拜!” 主教虚空而跪,显得诚心诚意,见一旁还在发愣的神使,拉了拉他的衣袖,眨眼挤眼,“跪下,这正是我们要找的伟大的光明神!” 神使也跪下,不知道是否还要沿着主教的话往下说,犹豫间,又听主教说话,“为了证明您的仆人对您的爱戴之心,我们可以牺牲生命向您证明,我们是您最忠实的仆人!” 主教一锤砸在神使的脑袋上,神使的脑袋立即绽放桃花,接着无头身躯跌落尘埃,“您看看,他已经去了神国,他会告诉伟大的神,我们终于在凡间找到了他最喜欢的孩子,光明之神!” 城内一阵骚乱惊恐之后,现在全部都遥望天空,这一切尽在人们眼底,那个神圣的高高在上的主教此刻跪在一个少年面前,少年就那样静静的站立,这画面让人惊心动魄,几乎所有信徒都在此刻崩溃了,那个令人膜拜的神,居然跪下了,给凡人跪下了! 信仰崩塌,天塌地陷!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吗?为了苟活,奴颜婢膝,你那一言而决无数人生死的云淡风轻的气概呢? 小双不动,是因为此刻脑海中有无数念头如大浪翻腾,无数神使穿越时空,一幅幅画面闪现,仙神大战,星辰爆碎。 一袭紫衣手持巨剑的顶天立地之人,那如遮盖苍穹的背影,抵挡无数雷霆和闪电的袭击,只为身后,那颗星球的安全,他如丰碑,屹立在天穹的丰碑,一己之力对抗万千大神! 小双终于伸出手,大手幻化遮天盖地,缓缓压向跪在那里的主教,主教惊恐无状,几乎吓得魂飞魄散,高呼:“我的神啊,救救你可怜的孩子?” 小双的大手顿时停住,就悬在那里,眼睛看着西天极远处,然后抓起主教,向西边扔过去,“未来,我会去的!” 太震撼了,这才是真正的神! 地面上,所有人包括皇帝蓝凌,都跪拜下来,“天神保佑,天神佑我孔雀国国泰民安!” 主教如一颗小石子在天空划出一道光,被另外一只大手接住。 “神说,只要你诚心诚意的把一切献给伟大的神,神就会拯救你!” 小双一步步走下虚空,背负着双手,有威严万千之法相,倒不是装比,而是他现在处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意识当中,体内元婴脱颖而出,法相外显,一步出神,已然到了出窍境! 像是封印被揭开一层,世界就在眼前。 小双落地,随即醒了过来,走到乌汉等人面前,托起他们跪拜的身体,道:“哥哥,让皇帝弄点吃的,我饿了!” 皇帝立即吩咐在宫中大摆宴席,那些心惊胆战的大臣宫人,立即忙碌起来,奉神殿,已经拆除了所有神像,宴席就摆在那里! 孔雀国虽然孱弱,但是好吃的不少。小双此刻又恢复了那个纯真少年模样,与乌汉乌涂皇帝等人喝酒吃菜。 蓝凌此刻再也不敢以皇帝自居,真就像是忠实的奴仆,为小双倒酒,他清醒地认识到,眼前这个少年不但可以一言而决自己的生死,而且也能一言而决孔雀国的生死。 小双想起教书匠的叮嘱,天下合道在于人和,天道人道,最终还是要符合道法自然,始于本心归于本心。那么自己的本心是什么?杀人还是像那些所谓神灵一样以玩弄人世高高在上为本心?当然不是,那是什么? 小双自己心里有了答案,告诉蓝凌,“神教荼毒孔雀国太久了,孔雀国已经失去了精气神,首先要在国内肃清这种流毒,拆除所有神庙,让信徒们回归生活回归现实,再就是要在孔雀国最西部的卡拉山建一道长城,就取名卫城,扞卫天下的意思,不但要有军队守护,而且未来,我要建议天下所有武修仙修,到卫城磨炼,直接面对西圣天神教,阻挡他们再度入侵清明天下。还有就是,孔雀国和大凉国以及北部草原正式结盟,对内友好交流互通有无,对外团结一致共同对敌,只有这样,孔雀国国祚存续,孔雀国百姓才会富足安居。” 皇帝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自己这个皇位是保住了,而且,有无双公子从中周旋,大凉和北部草原也不会对自己虎视眈眈,整日提心吊胆,至于国富民安,没有了神教的邪恶教导,百姓们很快就能从神教的荼毒中走出来,实现国富民安也不是不可能的。 三家条约很快签署,大凉兵马和乌汉等人陆续回归,西洲,对了,还有一个天蜀国,独悬于外! 李乐天死活不回国,就是要跟随师父走天下。 西洲的隐患,还有天蜀! 一人一匹马,小双李乐天穿越孔雀国南部浩大沙漠,来到一处群山环抱的山清水秀之地。 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出了孔雀国,来到天蜀国境内。 与孔雀国相比,这里就像是天堂。 只是山路崎岖,便是再好的马也不便,小双干脆将两匹马收进乾坤图,与李乐天两人悠闲的走在山道上。穿越这座山,进入一处盆地平原,就是所谓的天赋之地,西洲南部那处最为富饶的土地,也是天蜀国的心脏地带。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进京赶考成为游历江湖与江山,也没啥不好。 为何来天蜀,小双只是觉得应该来,西洲四国,都走了一遍,也不差一个天蜀国,尽管天蜀国很少与孔雀国来往,但是也不是彼此不通人烟,高山鸟飞绝,但是眼前这条古道却是通往大山外与大漠帝国孔雀国勾连的唯一通道,马背商队,丝绸茶叶和孔雀国的皮革玉器的相互交流,就是这条古道的作用,也让山里山外的人知道彼此。 天蜀国不屑孔雀国,一个是用兵之难,难于上青天,另一个是真的不屑,天赋之地,不差那个到处是黄沙的地盘。 山道弯弯曲曲,时而盘旋而上,至山顶可见高天流云,时而盘旋而下至谷底,溪流环绕曲径通幽。李乐天自跟随小双,脱去了一身纨绔之气,换上一身硬骨之风,尽管外表还是风流人物,但是无论是体魄还是心智,与过去截然不同,行万里路,就是脱胎换骨的开始。 小双完全以凡俗之人的能力行路,别说,脚上起泡,大腿因为经过一段荆棘路被刺的鲜血淋漓,衣衫也成布条装,一副乞丐模样。反观李乐天,依旧白衣胜雪,连头型都一丝不苟,看到师父的模样没有发笑,只感到惭愧,所谓入世修行,师父才是得了真谛的人。 清泉凛冽,二人饮饱了水,见一处深潭,峭壁有飞瀑倾泄而下,至水潭有水雾弥漫,乱入人眼,有迷离七色彩虹挂在飞瀑两端,景色蔚为壮观,小双见左右无人,褪去衣衫,裸身入潭,一顿畅游好不热闹。 这里偏离古道,倒也不担心被人看见。 李乐天到底还是皇家人,刚开始还是有些扭捏,但是看见师父毫无顾忌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为自己刚刚生出的念头而羞愧,一个天上人尚且如此,自己一个凡俗人还装什么装? 两个人两条鱼,在水潭中尽情游荡,时而任由飞瀑冲刷身体,时而大惊小怪的沿飞瀑逆飞而上,至山崖顶自由落体,“噗通”掉进水潭中,如此反复其乐无穷。 小双告诉李乐天,若能像鱼一样仅仅依靠摆尾的动作逆水而上,则便有了鱼的本事,跃龙门而化龙。尽管是传说,但是,若你真有这本事,则意味着仅仅靠真气与肌体的融合,可以是肉身产生一种向上的劲力,类似于鱼一样,仅靠摆尾就可跃起,做到逆水而上。 小双站起身,面对瀑布峭壁,背着手,挺身,一个跳跃,接着双腿合拢,左右飞速摆动,瞬间离开水潭沿瀑布逆水而上,白白的身躯,果然如同一条白鱼一样仅靠双腿摆动就飞起,瞬间来到峭壁崖顶,站在悬崖上方,高喊:“试试,看行不行?” 李乐天也如小双一般双手背后,于水潭中蹲身,起跳,摆尾,只是不过离水面三尺,便掉入水潭。 没有双手借力峭壁,想飞上去,李乐天做不到。 很难吗?小双不觉得,但是李乐天觉得很难。 但是不服气,轻易认输,还算是男人? 二人似乎忘了时间,李乐天也有进步,从离水面三尺开始,到几乎与崖顶平齐,天黑了,李乐天也终于站在了师父身边,算是做到了。 月光被树林挡住,落下一片斑驳。二人休息了一下,觉得应该下山入古道,往前走,出了山一定会有城镇之类的地方,吃点饭喝点酒。 李乐天看着小双,“师父,我们一起跳下去,看谁的水花小!” 小双嗤了一句“幼稚”,但是马上跟着幼稚起来,标准的挑水姿势,双手成箭头状,李乐天同样如此,二人如同两条鱼,在斑驳的月光下,钻入水潭。 然后,在李乐天绝望的挣扎中,他们再也没有浮上来。 第38章 上官沉香 小双为李乐天一边渡真气一边催动泉先生教的避水咒,深潭之水随即形成一段通道,小双上下左右看了看,弄醒李乐天,二人在深潭下行走,向未知处缓慢行进。 李乐天吓得面容惨白,什么时候水潭变深潭了?不就是跳个水吗? 小双放开神识,但是,这深潭极为怪异,神识所往,无非厚重的水墙,隔绝一切探视,就像是掉进了海底一样,看不见方向。 催动避水咒,二人只能向一个方向执着行进,既然不是大海,总有到头的时候。 李乐天对小双的本事已经见怪不怪,处在水中,脚下是水底,水退让在两边。 那就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头顶有微弱的光线,小双断定,头顶就是天,于是抓住李乐天,撤了避水咒,一跃冲天。 两个赤条条的人冲出水潭,然后下落,落在一处亭阁之内,引起无数惊呼! 小双看着一脸震惊的男男女女,自己一脸懵逼:怎么会?啥地方? 不少姑娘捂着脸又偷偷的张开一道缝隙,骂道:“登徒子!色鬼!” 小双从懵逼到奇怪,再看十几个女人捂着脸,突然意识到什么,立马拉着李乐天凭空消失。 姑娘们偷偷的从手指缝往外看,突然不见了两个人,什么情况?莫非眼花? 小双拉着李乐天进了乾坤图,马上换好了衣服,李乐天问道:“师父,我们刚才失去了什么地方?” 小双也想不明白,怎么从山里的水潭一下子到了一处亭阁了,而且看样子那是一户人家,大户人家,亭阁建在一处湖水之上,那些姑娘在亭内聊天看风景,却意想不到看到了两条人鱼。 小双来到乾坤图,那片树林马上跑出一鹅一猫,接着是九尾白狐和几只黄大仙,绕着小双转。 李乐天认识大白鹅和小白猫,因为上一次进来时,这一鹅一猫可是没少捉弄他。 只是,这只九尾狐还有一只四尾白狐和这些黄大仙,上一次进来时没见过,对了,远处还有一座七层宝塔,自己也没敢瞎逛。 师父太过神秘,问也问不明白,不问了,总有明白的时候! 小双想了想,自己不会一直躲在这里,外边的事情还没搞明白,好奇嘛,总要明白明白。 拉着李乐天,一瞬间出现在亭子内,一人青衫款款,一人白衣咧咧,两个风度极佳的公子出现在错愕的姑娘们面前,笑意盈盈。 小双看了看李乐天,李乐天会意,驱步上前,手持折扇,一展再一合,弯腰行礼:“姑娘们有礼了,在下李乐天见过姑娘们!” 姑娘们惊恐错愕的往后退,问道:“你,你们在哪儿穿的衣服?” 李乐天打开扇子,扇了扇,又合上,神情错愕的问道:“姑娘是说,你们见到过没穿衣服的人出现?哪能?谁有这么大的担子敢不穿衣服出现在佳人面前?姑娘一定是眼花了,再想想?” 姑娘们彼此你看我我看你,又看李乐天和小双,点头又摇头,似乎,真的是眼花了,怎么眨眼间就迷糊了呢? 李乐天白衣胜雪风度翩翩,几个姑娘看着有些娇羞,这样花一样的公子,怎么可能是登徒子流氓呢! 一位身着紫色长裙的姑娘侧身回礼,道:“这里是唐府,我是唐府大小姐唐梅儿,敢问公子从何而来?为何来到了我府上?” 李乐天依然迷惑,唐府,哪个地方的唐府? 却又不知怎么问,只好看向小双,没办法,小双来到唐梅儿面前,见礼,问道:“请问唐姐姐,唐府所在是哪座城?哪个洲?” “哪个洲?”,唐梅儿也被问迷糊了,但是觉得眼前少年看着格外顺眼,也没有不耐烦,“不知道公子所说哪个洲,我自出生就在唐府,唐府所在在唐城,而我爹就是唐城城主,我也没有出去过唐城,所以实在不知哪个洲。” 小双知道,这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还真是问了也白问。 只是,在这里问不出什么东西,那就只好到城里,随便问一个卖烧饼的也比这位大小姐知道的多。 好,小双向众姑娘抱拳行礼,“如此不打扰姑娘们了,我们这就出府,到城里去,冒犯之处,还请担待!” 在姑娘们灼热的目光中,二人将狼狈紧紧地压在心里,尽量风度翩翩的离开。 身后,姑娘们的惊叹声此起彼伏:哇塞,从没见过如此人物,太好看了! 唐梅儿眼角有笑意,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出神! 二人出唐府,走在大街上,人流如织,与在西洲见过的其他地方不同,这里人衣衫齐整,无论男女均有一种飘然出尘的味道,长得都很好看。 小双想起了草原想起了大凉想起了孔雀国,草原的壮阔,大漠的雄浑和孔雀国满城的信徒,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家乡红庙村,满村跑的都是衣衫褴褛的孩子,无所事事招猫逗狗的半大小子,当众扯开衣襟喂孩子的妇女,粗俗是家乡给他的最深的印象。而这里,美好的不真实,无论城池还是这里的人。 城内流水与街道相融,城内河和河两侧的街道以及街道两侧古色古香的房舍,还有那些摆在门市前边的各种摊位,琳琅满目的东西令人应接不暇。两个人边走边看,就算是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的李乐天也如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般,左看右看挑挑拣拣,有用的没用的打成一个大包裹,背在身上,招摇过市。 再往前走,城内河变得有些舒缓开阔,有白玉桥横跨,桥上站满了人,兴奋的指指点点,“文春阁仙子游船,谁若能与仙子上官沉香琴瑟和鸣,则可上绣船与她共度良宵!” 小双和李乐天只是看热闹,对什么琴瑟和鸣压根不感兴趣,只是没见过如此火爆的场面,就当个吃瓜群众,倚栏而望,别人看什么自己就看什么。 绣船远来,巨大的绣船两层,整个船飘摇着彩缎,迎风缓缓飘荡,绣船二楼,佳人独坐在一架古琴之后,琴声铮铮,在空旷的水面划过,声声入耳,那悠扬但低沉的如泣如诉的乐曲,仿佛能驱散所有杂音,天地只剩下那一声声琴鸣。 人们张着嘴,眼神的亮光能直射到绣船,直射到绣船上的女人。女人秀发轻撩,在女人白玉般的脸上轻轻撩拨,就像撩拨在年轻人的心里,又如同一阵阵锤击,令他们心动得几乎晕厥。 文春阁上官沉香,唐城第一美人,没有人可以形容她的美。 没来由,小双想起了王芳老师,也曾在他面前抚琴,坐姿动人。 这时,又有另一辆船出现,船的二层,几位公子众星拱月一样簇拥在端坐琴前的红衣公子,公子如玉,面白如玉,一袭红衣更显得他耀眼的如同一团火,手指在琴弦上撩拨,琴音舒缓,沁人心脾。 有人赞叹,唐城第一公子唐小千,也叫唐经,城主唯一公子,文武全才,长得更是令人倾倒,便是唐城其他公子,也甘愿拜倒在他的脚下,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家世无双,更是因为他天然的魅力吸引着所有人哪怕是骄傲的男人。 就这,唐公子从也来没有上去过上官小姐的绣船。 上官小姐来路不明,城外来,好像是从天而降,谪仙下凡,突然就出现了,三年,文春阁的最大招牌,却从来没有接待一个客人。 人们趋之若鹜,只为远远瞧一眼,听一曲天籁之音。 绣船,上官小姐不定期的要游河,寻找知音人。 两船越发接近,两人遥遥相对,琴声越发悠扬,但是显得错乱,小双听得出,上官小姐有意错乱音符,甚至连看都不看对面公子一眼,纤手随意弹出的琴音让沉迷的唐公子的琴音也变得杂乱,唐公子面红耳赤,不得已摁住琴弦,看着远处的仙子,问道:“为何?” 上官沉香没有任何回应,一只手一弹琴弦,肉眼可见的一道霹雳之光如弧形的圆月弯刀劈来,唐公子赶紧双手弹射琴弦,一道浩荡弧光迎上,两船之间,河水腾空而起,接着一阵爆鸣,然后两船在巨大的推力下各自向后急速飞推,相隔百丈。 第一次,桥上的人河岸上的人,两侧打开窗户观看的人看到,仙子上官沉香站了起来,琴竖起,一只手撑着古琴,另一只手摁在琴弦上,蓄势待发。 唐公子也站起来,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如此待我?” “滚!” 唐公子变色,“三年了,我的心意难道你不知道?” 上官沉香似乎根本不在意唐公子所言所语,眼睛在桥上逡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然后定格,一道炙热的光芒盯在桥上。 桥上人都觉得心灵颤抖,仙子一看就浑身发抖。 小双也没有想到,那道炙热的目光最终锁定的就是自己! 小双有点慌乱,我又不认识你,你看我作甚?再说,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随着仙女目光的定格,围观人均有恍然之色,同时露出嫉妒和仇恨之色,人们看着目光火热的仙子,心中哀叹,那是个孩子啊! 小双狼狈不堪,转身拉着李乐天,就想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只是,突然感觉身轻如燕,人们看到,仙子一手一个拎着两个人,飘飘荡荡落在绣船上,然后,绣船快速游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 唐公子眼角狰狞,身边人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查,马上查,看那两小子什么来路?” 小双坐在船内的桌子边,桌上有茶。 对面,上官小姐时而朦胧时而真切的坐在那里,似笑非笑,令人摸不着头脑。 然后,小双从懵懂变成惊诧,似乎王芳就坐在他的对面,真真切切! “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 王芳歌声如泣如诉。 小双耳边如响起洪钟大吕,震的头晕目眩。 小双问道:“能否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第39章 迷障迷障与破障 王芳听着小双的讲述,越听越心惊,清明天下五洲,大凉的改朝换代是因为藩王造反,孔雀国驱逐神教是因为换了一个女皇帝,与小双说的对不上,而且时间也对不上,小双消失三年,大凉的事情却是发生在五年前,那时候小双还没有出山,怎么会参与到大凉改朝换代的事情中去,而且,孔雀国的事情更不可思议,皇帝根本就不是什么蓝凌,而是一个女皇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双看着身边的李乐天,他确信自己说的没错,活生生的事实摆在这儿,李乐天就是见证人! 但是,这里是哪里? 王芳为何会到这里找自己? 小双越发糊涂,不知道谁在梦中,或者说,谁在背后导演这一切。 小双抓住李乐天的手,感到只有这才是真实。 “其实,我一直在找你,从考核结束,到河洛城,一直到现在,我一直在找你,三年了,你去了哪儿?” “三年?”,小双更是晕头涨脑,“怎么会?一年而已,另外你找我,为何来到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小瑞小阳等人在皇家书院已经是前十位的学子,名扬河洛,但是你又去了哪里?为何一直不见你去书院?” 小双觉得云里雾里,自己从雪原到草原,从草原到大凉再到孔雀城,干了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而且每到一处都会自报家门,怎么,虽然两洲相隔万里,但是连改朝换代这种事都做了,怎么会没人知道?怎么会? 王芳或者说是上官沉香吩咐人端上酒菜,三人继续着先前的话题,小双一直在懵懂的状态下,食不甘味,王芳很多问题回答不清或者说避重就轻,特别是小双问唐城位于清明天下的哪个洲,王芳更是答非所问,只是含糊其辞,说在西洲西南。 晚上,王芳安排小双二人就在船上休息,然后不见了踪影。 小双一直回忆从离开白塔镇那座白塔后经历的种种,他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经历了一场梦。 而现在,难道是真实? 李乐天很真实,真实到见证了自己的一切。 太阳出来,小双出船舱,站在甲板上向远处眺望,见大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一处烟波浩渺的水面,不是河流,而是一处大湖。 一夜,船出城,所处之地水茫茫,天空地阔。 小双伸伸懒腰,身后,李乐天小声道:“师父,为何不见上官小姐?” 船上下两层小双李乐天住一层,而王芳说自己去二层休息,小双看了一眼天色,日上三竿,王芳怎么也应该起来了。 于是小双上二楼,一番犹豫之后敲门,半晌,没有声音,小双推开门,二层船舱,空无一人。 寻遍整个大船,除了自己和李乐天,一个人也没有找到,那些为自己端茶倒水的姑娘们和艄公,也如同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 小双掐了一把身边一脸懵逼的李乐天,李乐天龇牙咧嘴,小双拍拍脑袋,问道:“昨天的事情是否记得?” 李乐天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说道“师父,水潭唐府白玉桥上官仙子还有唐公子,接着就是这艘船,你怀疑哪一件不是真实的?” 小双脸色没有变化心中却惊涛骇浪,无论是幻境还是真实,这一切都太可怕了,自己好比一张纸上的蚂蚁,被随意挪动位置,那么,是不是一个念头,自己或者被永久困在这里,或者再一次被发送到不知何处的无名之地? 大船无人驾驶,在湖中静静的躺着,小双强自静下心来,脑海中的世界逐渐清晰呈现,覆盖在这片湖面。 红庙村,北山头,窟窿山,大河套没有了树林的阻隔,清晰可见。河水流淌,光点闪烁。 站在最高处向南看,一层层群山,至山与云相接处,云海茫茫如大湖。 小双感觉从这个视角看世界,才能真的看清这个世界。 小双视线拨开如大湖一样的云海,一直向南延伸,越过层层阻隔,终于看到了层层山峦后和无尽遥远处的另一座山峦,山体厚重,上有窟窿。 一念间,小双神识如飞跃千山万水,落在这座窟窿山上。 然后神识落尽窟窿,来到一个世界。 一座大湖,水波不兴。 小双惊醒,脚下还是那座一望无际的大湖。 小双令李乐天回到船舱内,大船腾空而起,化作飞船一样,向西方飞驰。 大船落在水面的时候,远远望见,唐城城内的那条河流流向大湖,唐城隐约可见。 虽然暂时没有出去的办法,但是,小双终于确认,唐城不在这座天下,上官沉香制造的迷阵从他们入水潭那一刻就开始了! 所以,找到上官沉香,就是出去的其中一个办法。 但是,小双并不急于出去,站在红庙村的视角看去,这座唐城与红庙村时空相接,那座与北山一样的窟窿山,意味着这种联系必然真实存在。 现在,先确认一些事情。 小双驱动船只,进入城内河,那座白玉桥依旧人群熙熙攘攘,人们指指点点,红衣公子黑发飞扬,琴声朗朗。 小双将李乐天拉进乾坤图,然后化为无形再一次悄然来到桥上,上官沉香抚琴,与红衣唐公子琴瑟和鸣。 几乎是时空回溯,只不过,小双站在了另外一个视角。 琴音相撞,水面水柱冲天而起,一阵轰鸣之后,唐公子与上官沉香双双飞出船外,在空中以琴音对碰,各自发出的肉眼可见的音符组成的弧形刀气撞在一起,不但河水翻涌,就连整座城池都震动起来,如遭地震。 城内人狼奔豕突,白玉桥的人惊恐逃散。 良久,爆炸声断绝,河水平静。整座城也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小双隐匿空中,看到了这一切,然后纵身飞走,落入唐府内的亭阁。 亭阁内,那个自称唐梅儿的姑娘一脸惊恐,急问:“你是谁?” 小双笑了笑,走到唐梅儿跟前,一把抓住唐梅儿的手,神识扫描唐梅儿全身最后深入识海,识海中,唐梅儿的唐府清晰可见,一幅幅似真似幻的画卷一一展现出来,小双神识强横一绞,那一幅幅画面消失。 然后,唐梅儿烟消云散,所谓亭阁所谓唐府尽皆消失。 唐城还在,小双就在唐府消失的地方,这是一片普通的住宅。 虽然依旧没有走出去,但是,那个上官沉香所做的第一个迷障已然攻破。 接下来是所谓的文春阁。 文春阁在城中心,三层楼,外形高大豪奢,里边更是富丽堂皇。 小双没有急着找上官沉香,而是像其他客人一样,来到一楼的知音坊,听歌看舞,顺便喝些酒。 没有人发现小双,即使与小双摩肩接踵也视而不见,台上歌舞,台下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斯文的鼓掌呐喊,没有一丝粗鲁。 客人们等着文春阁最大牌上官沉香献艺,一把把银子堆在台上,等积攒到足够的数额,上官仙子自会出现。 财宝盈山,在人们的翘首以盼中,上官仙子来到,白色长裙,白纱罩面。 琴声低徊,上官仙子翩翩起舞,令人着迷的身躯随着舞蹈起伏,微微颤动的波浪令人整个身躯僵硬,口水直流。 自不会出现唐公子,也没有所谓绣船合鸣。 在人们狂热的啧啧声中,小双突然上台,一把搂住正在起舞的美人,撤掉面纱。 在小双的怀抱中呈现的是另一副面孔,温情款款眸光流波。 小双一愣,随即抱紧,跳下台,将美人扛在肩上瞬间跑了出去。 白玉桥,小双搂着白衣美女,像是热恋中的男人搂住自己的情人一样。 女子看着男人的手肆无忌惮的就楼在自己的腰部,有些娇羞,又表现得欲迎还拒的样子,美的能滴出水来的脸蛋,白中有红,极为诱惑,而且,高耸的地方轻轻碰触男人的胸膛,像一条水蛇一样蠕动。 小双捂在女人腰上的手稍一用力,女人立即呼吸不畅香汗淋漓,疼痛的呻吟声令行人陷入遐想而面红耳赤。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不是!”,小双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才十三岁,我还是个孩子,不是男人!” “问你个问题,好好回答!”,小双搂紧了上官沉香,“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变成我老师王芳的模样?” “这是两个问题!”,上官沉香脸贴着小双的脸,两只手搂住小双的脖子,朱唇轻点小双的嘴唇,“回到文春阁,我告诉你!” 小双无动于衷,“现在我唯一相信的就是这座桥和这条河,连这个城池我都不信,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上官沉香的脸色变了变,突然推开小双,“那就让你看看这座桥和这条河!” 天地变幻,小双一下子置身于一座桥上,桥下河水变成黑色,周围的田地变得一片昏沉。 桥两端,一端为灯火,一端为黑暗,桥下黑水突然变得暴躁,仿佛要沸腾出来,无数魂灵哀嚎,漂浮在水面上对着桥上人哀鸣。 小双静静的站在桥上,黑暗处,一辆带棚的手推车缓缓驶来,推车的是一个一身白衣的绝色女子,上官沉香! 手推车在小双面前停下,白衣女子悲天悯人的神色,对小双说道:“小小年纪,不该到这种地方来!” 小双似乎没有被任何障眼法所困扰,静静的盯着白衣女子,“玩够了吗?还不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白衣女子摇摇头,“你确定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境?” 小双想抓住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似乎不经意躲开,拿出一只碗一把勺子,从一个大木桶里盛出一勺白色的汤,递给小双,“很简单,喝了这碗汤,去桥的那端,黑暗处,自有答案!” 小双看着白衣女子,说道:“抓住你,你会告诉我一切!” 小双伸手一抓,白衣女子凭空消失。 小双端着碗愣住,想了想,喝了那碗汤,毅然决然朝黑暗处走去。 汤冰凉,入府则开始温热,随后燥热。 桥开始寒冷,至黑暗处更加冰冷,血液似乎凝固,四肢似乎僵硬。 但是,体内的炙热开始外溢,由内而外驱散冰寒,让小双能够前行,一直走下去。 桥头,无尽的黑暗,桥下无数嘶吼的阴灵。 漆黑也未能阻止小双的脚步,神识一开,纤毫毕现。 前方,遥远的地方,一座大城,大城大门黑色,城墙黑色,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小双走过去,来到城门下,这时候才发现,这座漆黑的大城高耸得看不到尽头,有说不出的压迫感令自己如同蝼蚁般渺小。 小双很反感这种感觉,突然祭出公孙剑,公孙剑一劈,一道剑光撕裂黑暗,照亮整个空间,厚重无比的大门被一剑劈开,轰然倒塌,连同城墙毁去几十丈。 城内是另外一幅景象,如同人间城郭,车水马龙。 小双进入,倒塌的城门城墙立即复原,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小双茫无目的的走,行人如同看不见他,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一剑破城门而入的少年,他们只是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打铁理发,小吃杂耍。 穿过城池,来到郊外,一处绿树成荫的地方有一处村落,就像是红庙村那样的房子,红瓦,青石筑墙。 小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推开了一家院门! 第40章 出幻境 院内,葡萄架走廊,葡萄晶莹剔透,葡萄架内,一张方桌,一壶茶,两个老人。 小双惊叫出来:“爷爷?!” 杨万广招了招手,与红庙村时截然不同,慈祥和蔼。 另一位老人小双似乎没有印象,白发披肩,白眉耷拉在两腮,额下三缕白色长髯,目光炯炯如能穿透万古,算得上是真正的鹤发童颜。 “这就是你孙子小双?”,白发老人招呼过小双,“孙子,我是你大爷爷!” 小双立即联想到那个过阴人。 小双给两位前辈请安,然后满腹狐疑的坐下 给两位老爷爷倒茶,他不相信爷爷会什么也不说,爷爷会把谜底告诉他。 白发大爷爷看着小双,捋了捋三缕长髯,然后将一只手放在小双的顶门,小双只感觉一股浩荡气流灌顶,自顶门徐徐而下流经所有经脉最后汇集在丹海之内,良久,说道:“丹海成世界,一气化二元,两个元神,一个出窍,一个在本尊。” “元神出窍,小子,你果然有大造化,我问你,你现在是谁?” 小双听得更为糊涂,说道:“我是小双啊,这里有是哪里?” 爷爷和蔼一笑,“从你出生,天生元神,自元神觉醒,你就东游西逛,北山的窟窿山,你去过一个地方,你认为是做梦,东沟村那一次,你仍然以为做梦,但是,你可知你两次去了不同的世界,得到生命之树和圣莲以及那个已经被你炼化的玉珏,那是梦?不是,真实存在,红庙村也真实存在,但是,当你进入清明天下,便与那些世界隔绝,包括现在我所在的世界,都与在外边看到的不同。” 小双越听越迷糊,“我是谁?我究竟在哪儿?” 大爷爷笑了笑,亲切的摸着小双,“这就是轮回界,我只能推算你的来路和去路,不可能全部看清你走过的路,比如,我一定知道你会来到这里,但是怎样来到这里我却不知,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还不同,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要从这里走出去,回到你走过的路,二元合一,合体之后,再走你的合道路!” “去,等你飞升时,我们还等着你带我们出牢笼!” 爷爷一拍小双的脑袋,小双立即如坠黑洞,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眩晕之后,小双站在白玉桥上,身边是上官沉香。 这时,小双感到无非只是一个恍惚,但是所有过程记忆犹新,所见皆真实,但是所有的真实皆被自己的幻觉所否定。 “摸够了吗?”,上官沉香笑盈盈的看着小双。 小双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抓了抓,所触之处柔软舒适,小双倒没觉得什么,抽出了手,面色平静的令人发指! “你知道这座桥,你知道在特定的时间只要机缘来临就可以进入那个世界,所以你故意想方设法让我来这里走一趟,如今我去了又回来了,你有什么要问的?” 上官沉香沉默良久,“我被从那里推出来,走过了这座桥,便再也回不去了!” “我想让你代替我走一趟,问一问,有什么办法回去,但是现在我知道了答案!” “哦?”,小双看着上官沉香,上官沉香道:“因为我无法出窍分身,只有元神出窍,并且分神,以元神之力才可以回去,穿梭时空!” “所以,你到了唐城,若没有成功分神,你照样走不出唐城,现在恭喜你,你可以出去了!” “这么说你不能和我一起出去?或许,我有办法!”,小双真诚的说道。 “怎么,摸上瘾了?”,上官沉香戏谑说道:“我发现你小小年纪,心中的女人不少,王芳是谁?” “?”,小双惊讶的看着上官沉香,上官沉香笑道:“我确实对你用了幻阵,你的分神不够强大时,你想谁看我就像谁。怎么我长得就那么像王芳?” 小双不以为然,偶然去了白塔镇,又偶然来了唐城,没有那么巧,只是,现在没有兴趣深究而已。 “唐府!唐梅儿!”,小双也不管上官沉香同意与否,将她拉进乾坤图,再一次来到唐府,依旧是那座亭阁! 唐梅儿几个姐妹还在那个亭子里,惊讶的看着来人,“这位公子不是从湖里冲出来的那位?换好衣服了?还有一位呢?” 小双感叹,终于看到了真实,走了一圈,所谓破障所谓唐府消失,不过是自己破自己的障而已,若是没有那座黑漆漆的城池一行,没有通过白玉桥去轮回界遇见爷爷和大爷爷,也许至今还是看不穿虚妄,所谓时空之变,才是最大的迷障。 小双向唐梅儿行礼,“刚才多有打扰,还请莫怪,来此地就是告诉唐姐姐,这座城虽好,但是终是牢笼,总有一天要出去,到那时,我会接姐姐出去!” “他说什么?”,众姑娘莫名其妙的看着小双,也眼看着小双消失。 小双坐在水潭边,身边是李乐天和上官沉香! 小双问李乐天,“还记不记得我们从悬崖上跳下来以后发生了什么?” 李乐天摇摇头:没有啊,游过来上岸,穿衣服。 “那么,你还记得她吗?”,小双指了指身边的上官沉香,李乐天摇摇头,满脸不解:“她是什么时候来的?难道要跟我们一起上路?” 小双已经确定,李乐天这个刚刚筑基的修士,看不穿虚妄,更别提分神穿越时空,因此不会有时空印记。而自己天生元婴! 幸亏了乾坤图。 小双注视自己体内世界,果然,两个元婴对坐,法相庄严。 一气化二元,那么能不能化三元? 上官沉香像是出了笼子的鸟,做飞腾状,沿着山路扑腾,快活无比。 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算是天堂也腻了。 小双看着上官沉香,不知道王芳和这个上官沉香哪一个才是真实。 出了大山,一片平原,天蜀国的核心都在这片巨大的平原上。 天蜀国,不愧为天赋之地,虽然处于盆地,四周皆山古道难通,但是就算是关起门来,天蜀国足够自给自足。 正因如此,各种信仰势力无论是官方的还是江湖的,都将天蜀国视为一块肥肉,都想咬上一口,也因此,天赋之地并不太平或者暗流涌动或者明争暗斗。 小双问上官沉香:“王芳老师,你过去可曾来过天蜀国?” 上官沉香看着小双,眼神中带着疑惑,“我说过,我不是王芳,我是上官沉香!” “好,王芳老师,你是否来过天蜀国?” 上官沉香无奈,还是没有回答来没来过天蜀国的问题,而是一捋头发,随即化成王芳的模样,笑问:“是不是这样?” 小双不是奇怪她是不是王芳,而是奇怪他一个人初入元婴的人为何有这等神妙的幻形功法,上官沉香道:“我的的确确叫上官沉香,白塔镇那个,叫王芳。” 上官沉香一指远处一条江,道:“那条江叫做鸭栖江,过了鸭栖江有一座小山,山不高,山名鸭栖山,但是整座山却是一座佛,其实在这里也可以看见,只不过距离远,再加上江雾弥漫,只能大体看到整座山的轮廓,看不清整座山是如何被雕刻的,山上有座寺院,名曰山佛寺,名声不大,却有一个极有名的和尚,也不知那和尚死了没有!” 小双看着上官沉香:“你不是一直在唐城不得出,为何知道如此多的事情?再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辈子的事!”,上官沉香刮了刮小双的鼻子,“呵呵,出息了,都学会套话了!” 乘船渡江,江北便是鸭栖山,靠江而耸立,山不高,但是给人以巍峨感,偶有寺钟敲响,山谷震荡,回音不绝,山鸟惊飞,呼呼啦啦。 三人上岸,至山底已无浓雾锁江,太阳高悬,天晴地朗。再看山,一双大脚伸至水潭,再往高看,大佛果然在身体崖壁上凿出,目光望向鸭栖江,双手结印,乃是驱魔印。 游人跪拜,大佛的脚趾下,人们如戒子尘埃,小双惊叹能工巧匠的鬼斧神工,整座山雕刻成一尊佛,身体比例看着极为舒适,一点没有不适感,慈悲的目光中带着无上的威严。 三人掺杂的游人队伍里,跟着上了台阶,一座寺院就在山的顶部,整座山头被平整的如同广场,山佛寺就在广场上,大佛的上方。 进入寺门,人群扰攘,香烟缭绕,信佛的人有的敲钟,有的像是玩射壶一样的游戏,把手里的铜钱从很远处投向一枚悬挂的巨大铜钱,巨大铜钱中间方孔,若是能穿过方孔,将铜钱落在大铜钱后的小池塘的一朵古铜莲花上,则说明运气好,有佛力加持,万事顺心,许愿也是极灵验的。 上官沉香手上没有铜钱,李乐天狗腿一样,拿出天下都通用的散碎银子,交给上官沉香,上官沉香接过,看向小双,狡黠笑道:“你希望我许个什么愿?” 小双笑了笑,“佛祖保佑,天下太平。”,上官沉香说了声“没劲”,走到大铜钱的对面,双手合什,双眸紧闭,双唇微动,然后睁开眼睛,屈指一弹,一粒碎银子从大铜钱方孔射出,然后,落进水池。 上官沉香迅速跑到大铜钱后边,果见自己的那粒银子正在铜莲花花蕊中间,上官沉香自己鼓掌,“看来,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小双李乐天也在上官沉香身边,李乐天笑道:“上官姐姐许了什么愿?” “嘘,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上官沉香道:“前边,有一处功德坊,专门抽签许愿的地方,我带你们过去,听说解签的老和尚能看透天机,很懂命理的!” 小双摇头,“佛家参禅,看的是悟,悟自身悟佛道,从未有解签一说,道门七十二术,其中山医命相卜的卜就是抽签解签之术,佛家,我还没听说过,若有,我怀疑也是骗子而已。佛经说,有两种罪,其中假借神鬼附体,妄说祸福。或抽签卜卦,迷惑世人。这种人死后都要堕在地狱受无量苦,即使出离地狱仍然要受余苦。所以,寺院和尚算命,是有违佛法的!” “切!”,上官沉香嘴角一咧,“佛法因众生示现,法无定法,一般修行人不执着命运实相,知命改命,最后超脱因果束缚。但是,佛法也有圆满的命理占卜术,给众生方便门,从解惑引领解脱,其中文殊九宫八卦图就是其中的代表,怎么?不信?” 小双对王芳更加好奇,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上官沉香也不管小双疑惑好奇,向功德坊走去,功德坊大门突然打开,一个长髯老和尚站在台阶上,眯缝着眼睛,看着走来的三人,高呼佛号:“阿弥陀佛!” 第41章 山佛寺 小双不吭声,只是抱拳回礼,上官沉香则笑嘻嘻上前:“老和尚,骗了多少钱了?” 老和尚眉开眼笑,“又是你这个小丫头,贫僧说过多少次了,切莫无端遭下口业,佛祖都听着呢!” “切!”,上官沉香指了指小双,“他的口业更重,说你是骗子,就是刚才说的!” 小双无语,只好抱拳道:“无心之论,还请莫怪!” 老和尚仔细打量一番小双,心中震动,表面波澜不惊,单掌竖起低头弯腰,“阿弥陀佛,贫僧不敢,小公子有此宏论必是有他的道理,这里人多眼杂,还请公子后堂一叙!” 从功德堂走后门,所谓的后堂要走一段路,崖壁下,贴崖而建的一处僧寮。 小双突然问上官沉香:“小瑞他们都在帝国书院?” 上官沉香很自然的点点头,突然看向小双,“狡猾啊,我的小崽子!” 老和尚将众人让进屋,方丈让小沙弥给众人倒茶,老和尚面容始终保持笑呵呵的神态,恭敬的请众人用茶,众人彼此谦让,坐在蒲团上,围着一张地桌,四个人,就像要打麻将一般。 老和尚展了展袍袖,面对小双,问道:“公子可信佛?” 小双回道:“谈不上信不信,小时候在我们那个镇其实也有一座寺院,不大,听说和尚不超过三个人,只是我没有进去过,那时候小,母亲说小孩子不宜进寺庙,倒是前些日子去了大凉的张武城,拜谒了卧佛寺,在那座寺院里参读了一些佛家经典,对佛才开始有了一些认识,很粗浅,所以谈不上信与不信。” 和尚眼角抖动,神色有些不平静,“大凉张武卧佛寺,公子可曾见过什么人?” 小双道:“说起来也巧,卧佛寺有一个和尚,皈依前乃是大凉一位亲王,因受新皇排挤,流落江湖,最后在卧佛寺出家,遗憾的是,他终究还是看不穿红尘,放不下红尘之事,进殿行刺,被皇帝的侍卫杀死,对,就是我身边这位公子的亲大爷,李天赐。” 和尚呆呆的看着小双,慨然长叹:“江湖杨无双,人间双公子!” 小双看着老和尚,不自觉道:“原来,我已经如此出名?” 老和尚呵呵一笑,“此外,和那李施主在一起的是不是还有一个小沙弥?公子忘了?” 小双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盯住正在倒茶的小沙弥,眼角微颤,没看出来啊,这小和尚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啊! 小和尚一本正经抬手行佛礼,嘿嘿,“江湖双公子,人间世无双,你的名气已经响彻西洲了!” “等等!”,小双拍了拍脑袋,“你是卧佛寺的那个小沙弥?”,转头看了看李乐天,“你经常去卧佛寺,可曾认识他?” 李乐天这才仔细看了看,惊呼道:“慧觉小师傅?” 小沙弥这才高昂起头,一副得道高僧模样,“见过李公子!” 小双很不解,“小师傅,张武到鸭栖城何止千里,中间要攀过几道山脉,最难逾越便是连山,水路不知几许,小师傅是如何从张武到鸭栖的?” 小和尚傲然道:“无双公子从北国雪海草原一路走来,足迹遍及西洲大陆,我只是翻过一座山而已,又有什么稀奇?与公子相比尚有些许差距其实也没什么差距,我还小!” 众人皆有笑容,小双对这个小和尚也颇感兴趣,老和尚示意大家喝茶,似是不经意提起:“卧佛寺那日西天圣地显灵,佛祖感应显圣于天,而且,那日卧佛寺金光漫天,特别是卧佛殿一枚舍利光华大放,与天上佛祖遥相呼应,我佛涅盘法相因长期蒙受红尘之垢法身污浊不堪,但是,在那一日之后,法身现光明身,佛衣修复,崭新如初。卧佛寺藏经楼孤本《说难经》上云,佛祖显圣,卧佛寺必有佛道圣人出现,巧合的是,那一日小双公子出现在卧佛寺,小双公子也不会说是巧合?” 小双那日心神沉淀在万千佛经之中,心神徜徉,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老和尚有此一问小双真的很奇怪,与我有关?我真不知道啊! 老和尚叹气摇头,“其实小双公子不必小心翼翼,老衲绝没有窥探公子隐私的意思,只是佛祖显灵一事太过声势浩大,乃是整个西洲佛界一件载入史册的大事,这件事在公子看起来不足挂齿,但是在老衲等佛家弟子心中那是天大的事情,公子若无不方便告知之处,还请直言不讳!” 小双看了看小和尚慧觉,“你当时就在寺院里,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小和尚道:“我就在你身边,我知道你沉迷佛经之中不能自拔,怕你心神过于沉迷,担心你佛海不能渡,想打你一巴掌让你醒过来,只是,你突然浑身金光大放,随即天空出现西天圣地和佛祖像,也许是你自己不知,你读佛经感悟到已经与佛祖心声共鸣,这在我佛说来就是佛心常驻,于心海造就莲台,已到大乘圣果之境,你却茫然无知,真是可惜!哼哼,佛祖为何独独对你如此厚爱?我不服!” “我也不服,要不,让他显示一下,最起码莲台出窍才算造就了七品莲台,金身外显并不代表什么,老和尚,你说对不对?” 小双还真的从来没有特意查看自己的心神心海神海丹海,看有无所谓的七品莲台,所以心神潜入,额下胸前,一朵金莲宝座慢慢凸显出来,意识所至,那莲台飘然而出,金光大放,徐徐越出门外,小双思动之下,身躯飘然而起,端坐莲台,升入空中,小双双手结印,身躯放大光明普照山河,山佛寺笼罩在佛光普照之下,鸭栖山大佛双眼睁开,两道光柱直射天空与小双法相相辉映,天地佛光大盛,佛音缭绕,云海染金,天下祥和! 老和尚激动的热泪盈眶,出门跪倒在地,双手合十颤抖,口中念念有词:佛放光明遍世间,照耀十方诸国土,演不思议广大法,永破众生痴惑暗。 李乐天跪在和尚的右边,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傅不但是天上仙人,而且是佛家圣子,兼修佛道,这样的师父天上难找地上难寻! 我李乐天何其幸甚! 上官沉香当然不会跪拜,坐在老和尚左边,看着天上莲台法身,心有怅然,对热泪长流的老和尚说道:“我说的没错?你那九宫八卦图该有传人了!” 老和尚抹了抹眼泪,道:“大凉马蹄寺,当年文殊菩萨在那里讲经说法,我当时就在菩萨驾前听法,菩萨留下九宫八卦图,对我等数百听法人说道,未来有能令卧佛换新装,山佛寺大佛睁眼放光明者,才能领悟此神通!这一晃,多少年了,入轮回几世,方等到有缘人,还要多谢姑娘,了了老和尚这个心愿!” 上官沉香看着高空端坐莲台彷如佛祖禅定一样的少年,心神异样,不知他是喜欢王芳还是上官沉香! 老和尚颤巍巍不知道从哪儿招来的木匣,一只手抚在木匣上方,之间掌印中缓缓出一幅图画,方联,虚幻,与金光相融,渐成金刚轮与密宗卦相融的图画悬于木匣上方,另一手结繁杂手印,拍在木匣南北东西四个方位,木匣上盖崩开,一幅不知什么材质的图飞脱而出,不待老和尚掌控,自动飞出僧寮飘入空中,与小双金辉轮廓一起铺展在天空。小双这才双眸睁开,看见眼前图画,不觉再一次沉迷其中。 此图上方中央为代表智慧仁义勇猛的三大菩萨,左为时轮与金刚咒轮,为空间与时间之法,组合成时空世界的一切自在。右为防护咒轮,驱除一切邪恶。中间有大卦盘,十二地支六十甲子组成外轮,中圈为卦,乾坎艮震戌离坤兑,表天、泽、火、雷、风、水、山、地,最内圈为龟背九宫。 小双随着文书九宫八卦的旋转,手势愈加繁琐也越来越快,不多时,以小双为核心形成一道巨大的旋涡,旋涡向外扩散,在整个天空先画出巨大的九宫八卦图。 一炷香的时间,在人们的仰望与痴呆中,九宫八卦图与天地金光化作一道金线,钻入小双的眉心。 小双醒来,睁眼,落在地上,与老和尚同坐一旁,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老和尚终于低下头,似乎是脖子太酸,左右摇了摇然后见鬼一样跌坐在地,“阿弥陀你个佛!” 小双一双眼睛扫视了一圈,老和尚拍拍脑袋,咧嘴一笑:“小公子参透了文殊图?” 小双道,“文殊菩萨九宫八卦图乃是佛道相融的产物,将时空之法化生死轮回大道,更多的是驱邪避凶,降妖除魔,归根结底是用道门的一些手段斩断心魔,为佛家修行提供一道法门。” 小双看了看稚嫩但是不知多少岁月慧觉,笑着摸了摸他光亮亮的脑袋,“文殊图归根结底是佛门修行之法,理当还给佛门,只是现在已经与我融合,那以后就让小和尚跟着我,我将这法门传给他,也算了了老和尚的心事!” 慧觉对小双摸自己的脑袋很是反感,刚要挣脱,却听小双如此说话,又将脑袋主动伸到小双的手上,见小双手不动,自己左右摇摆,“此言甚和我心,双公子不愧为聪明人,聪明人就是聪明。” 老和尚当然愿意,文殊图作为山佛寺重宝,岁月之久没有人记得,只是一直没有人真正参悟其中法门,所以一直束之高阁,如今虽然被一位非佛门弟子的公子所得,本就是天意,即便人家一声不吭的带走也无可厚非,而如今人家主动提出要为慧觉传道,岂有不感激之力,于是再一次行礼,“山佛寺与公子之缘乃是佛祖恩典,还请公子以后切莫忘了我佛,忘了山佛寺!” 几人进屋又聊了一会儿,与老和尚告辞,小和尚慧觉轻手利脚的跟随,李乐天看着除了一身衣服一无所有的小和尚,惊讶问道:“出个门连个包都不带吗?” 慧觉小和尚眨眨眼,“出家人四大皆空,你让我带什么?” “钱!”,李乐天围着小和尚打转,“最起码,应该有个讨饭的碗?” 小和尚一手拉住小双一手拉住上官沉香,欢快的走着,“我只管吃,钱和讨饭的碗归你!” 小双一直沉默不语,上官沉香语言一直带刺,“要笑就笑出来,整那么深沉给谁看?”,又喊小和尚,“得了便宜卖乖叫肤浅,那么得了便宜装深沉叫什么?” “装比!”,小双自己抢答。 上官沉香哈哈大笑,双手搂住小双的胳膊,拉回抖动,小双抽出手,一本正经看着她,“施主请自重!”,一转身,对小和尚说道:“我佛慈悲,收了这个妖女!” 四人打打闹闹,一路向天蜀国最大的城池天都城。 一路走一路想,小双终于想明白了一些问题,也决定了一些事情,好像,这合道之路要改变一下。 也应该改变,不能如同棋子一般,被抓来抓去。 这也是小双修行之路最重要的改变! 第42章 分神 小双一边走路一边将心神沉入心海,那幅文殊图乃是佛家重宝,而自己与佛家并无渊源,凭空得来,其因果纠缠也不知是福是祸,再说身边这个小和尚一看就不一般,虽然比自己还小,但是其气息内敛,周身似被云雾遮盖,如同自己也被层层包裹封印一样,身世必不简单。所谓无功不受禄,卧佛寺看经书那是自己看来,以自己的智慧体会佛家真谛,而山佛寺的文殊图却是佛门赏赐,敢不敢当这份因果完全看自己。但是小双认为凭空得来始终心里没底,再说自己好东西不少,贪多嚼不烂,佛家强调戒贪,看见好东西就拿,贪欲膨胀与自己初心不符。 所以,小双想的是如何将文殊图送出去,送给小和尚。 小双一路神魂沉潜,一点一点将刻印在心海中的文殊图剥离,不觉胸前缓缓闪烁出一幅图,小双怕别人发现,特意将自己包裹在幻阵中,在外看来无非云遮雾绕,其实那幅图再一次变成细细的金线,小双不经意的摩擦着小和尚的头,问道:“小和尚出家前在世俗何处?” 小和尚左右摇摆自己的脑袋,很是不高兴,只是徒劳,觉得自己年纪小是个人都想以摸自己脑袋为乐,很是气愤,“西洲遍地佛土,哪来的世俗,我就出生在佛土,到处都是我的家!” 小和尚气囔囔,但是感觉抚摸自己的手有说不清的温暖之感,心道无非如此,俗人不断眼耳鼻舌身意六感,小双公子还是没有脱离六感,究竟是俗人,一个光头而已,摸起来哪有那么舒服? 小双手还没有离开小和尚的脑袋,上官沉香和李乐天见小双与小和尚勾肩搭背煞是亲热,觉得没滋没味儿的,两人在前,唧唧闹闹的。 小双将文殊图用自己的灵力包裹封印,全数注入到小和尚的脑海,待有一天小和尚破开那层窗户纸便可全数继承文殊图,而自己从此与此图无关。 事毕,小双如释重负,内观自己的丹田,两个元神如同两个英俊的小正太坐在建木之下翻阅神识中的各种神通和书籍,见小双神识进来,做欢喜状。小双看着两个自己,说道,“既然神识已成,也该有自己的路,这里好比是一间屋子,再好的屋子空间有限,你们只是通过我得到粮食,吃食有限,莫不如自己去,找自己的路!” 未等两个元神说话,小双硬生生将两个元神弹出丹海,两道紫光从小双体内弹出,一瞬间消失。 然后小双瘫倒在地,面色苍白,汗如雨下。身边小和尚急忙蹲下抱住小双的头,“喂喂,你这是怎么了?饿晕了?” 前边两个一直叽叽歪歪的人闻声回头,见小双没来由倒在地上也十分奇怪和着急,这好好的,怎么就晕了? 李乐天半蹲在师父身边,连声喊叫,生怕这个小师父真的一晕不醒。上官沉香将过分关心的李乐天推到一边,自己抱过小双,手探脉息,愈发奇怪,小双脉搏铿锵有力,何以晕厥?又开动神识观瞧小双的识海丹田,仍然云遮雾绕看不出所以,但是,她却感觉到小双与原来不同,好像修为境界跌落了不止一层,感受不到元婴元力,以现在看来,好像还未结丹,一个普通筑基境而已。 这就怪了,为何突然如此? 上官沉香不甘心,以澎湃的灵力魂力元婴之力注入小双的奇经八脉和识海丹海,只是,那小双就像个无底洞,所有气与力进入小双体内的一瞬间便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上官沉香奇怪,更是害怕,怕小双被什么诡异的邪灵吸取了体内所有精华,变成一个空壳子。 这事不是没有可能,谁知道小双体内有什么鬼东西,一朝醒来狼吞虎咽的吞食小双,所以上官沉香可是真的急了,不管不顾,甚至嘴对嘴为小双渡入真气,希望他早点醒来对抗体内妖魔。 小双还真醒了,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嘴唇极为柔软,而且是好美的滋味。 上官沉香也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一瞬间有羞涩之感,但是又更加用力的将要挣脱的嘴紧紧摁在自己的嘴唇上,我就呵呵了,你逃得了! 李乐天抹完眼泪,看着此情此景不禁睁大眼睛,喉结上下游动,觉得口干舌燥,小和尚喊了一声“阿弥陀佛”便一本正经念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而小双终于挣脱了恶魔一样的嘴,用袖子用力擦了擦,呸! “你没事?”,上官沉香脸不红不白极为自然,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摸了摸小双的额头,“怎的啦?为何突然晕倒?” 小和尚和李乐天也凑到小双跟前,仔仔细细看着小双,李乐天为师父掸了掸衣衫,“师父,刚才你都吓死我了!” “嘁!”,小和尚下意识的擦了擦自己的嘴,“阿弥陀佛,不善哉,极为不善哉!” 小双定了定神,内视自己不由苦笑,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还是不对,但是事已至此,由他去。小双看得开,但是上官沉香一直观察着小双,觉得这孩子太过神秘,神秘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知道搞了什么事情,自我跌境,这是要干什么?想起教书匠的话,果然这小子外表憨实,其实主意很正,搞出的事情总是出人意表。只是真的看不清楚,前边快要到了一片竹林,那个自称竹林老人的武夫应该看出点什么,就让他看看。 几人像是忘了刚才惊险的一幕,小双依旧沉默寡言,上官沉香一直拉着小双的手,不时偷看那张稚气未脱但是极为好看的脸,李乐天和小和尚则走在前边,忍住心中那点心思不往后看,就这样走着走着,真就来到一片竹林。 小道向竹林延伸,这一路的道路仿佛就是为几个人修建的,没有别人。 小双因为一直运功,边走边调整气息,以体内混沌紫气冲刷筋脉修补丹海,意识沉静,并未发现有何特殊,直到进入这片竹林,竹林沙沙的响声把他从沉静中拽出来,这才警觉,这片竹林除了竹叶沙沙作响,还有一股浩荡的气息徘徊,像是探照灯一样,将自己等人照的无所遁形。 上官沉香率先走在前边,一路七拐八拐的就走到了竹林深处,竹林内有一片空地,有一片小湖,小湖边上一座竹楼,竹楼门口坐着一位老者,手里拿着烟袋,有一口没一口的嗒,老人像是一个无聊的老人,等待着生命的黄昏一样,看着天地寂寥,自己也无聊起来。 这样一个无聊的老人,让小双极为震撼,小双虽然境界跌落,但是眼界还在,老人看起来孱弱的身体有无尽的能量在体内奔涌,即便是老人表现得无精打采,但是,以小双的眼界看来,这老人是一个修为极为高深的武者。 其实练气与炼体并非截然不同,但是凡间人大多以炼体为主,因为炼体效果显而易见,初级引气入体塑造骨骼经脉使体魄强壮完成气与身的筑基,这与练气士也没有区别,因为无论是体修还是气修初级都要完成身体的锻造,以承受更多的天地灵气。到了后期,两者道路开始分叉,气修开辟丹海结丹化婴是为了出窍分神,让自己的元婴代替自己吸纳天地灵气,以元婴修炼为主,最后再合体,带动肉身修行,完成渡劫大乘和飞升。而纯武修成丹后以金丹吸纳天地灵气继续壮大自己的肉身,他们一般不化婴,壮大金丹的同时不断扩展丹田骨骼血脉甚至肌肤的容量,将自己的肉身修炼到极致,肉身成圣飞升。这条路很难,肉体凡胎的垂练与元婴修行相比没有高下之分,只看你具备哪方面的天赋,修仙者的天赋就是灵与自然天道的契合度,契合度高修行天赋自然就高。而武者则是强调肉身锻造,以肉身为力量源泉,所以武修肉体不到永恒境就不可能肉身成圣。 武者,前期为导气入体,锻造肉身完成筑基,走上武修之路,不同等级为武士武者武宗之分,但这都是筑基的不同阶段,开丹田结金丹,根据不同的阶段成就武道宗师尊者和武帝层次,最高到武帝可谓人间至尊。肉身达到金身不朽永恒之境,可谓已经脱离了肉体凡胎,称之为金身境不朽境永恒境,直到渡劫之后真正的肉身成圣,成为仙神,即武神至尊。 而眼前人,以小双看来,已达到人间极致,武帝层次,妥妥的人间至尊。 小双之所以选择分神自我跌境,他认为自己的分神境已经走了太远,将这世上所有人远远甩在后边,哪怕是红庙村那些兄弟伙伴们也远远不如。但是,如今看来自己太过自负,眼前的老头显然已达到人间至尊境界,比修仙者的渡劫境不遑多让。 小双有些汗颜,觉得自己太过自负,如今整的上下不靠,比上还真的差得很远。 但是,也是好事,小双分出的那两个元神可修仙,而自己这具肉身曾经被火先生封先生经过无数次锻体,可走武修之路。 这么一想,可不就是好事。 上官沉香已经走到竹楼前,躬身行礼,“前辈,我们本要到天都城,不想误入此地,请问我等该如何走出这片竹林?” 老头磕了磕烟袋,看了一眼上官沉香,瘪了瘪嘴,靠在竹椅背上来回晃悠“简单啊,沿着小路走回去就可以了。” 小双正惊讶于老人的武道修为,此刻有些不舍得就如此离去,于是上前拱手,“老前辈,此地竹林幽静,灵气充裕,乃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圣地,我等是否可以在此多叨扰几日?” “简单!”,老人喝了一口竹筒酒,一挥手,竹林顿时如同发生地震一样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两个看似竹质的傀儡轰然从地底冒出来,身形魁梧如山,双脚一踏,给人地动山摇之感。 老头指了指两个傀儡,“打得过我便收你为徒!” 小双仔细看两个竹制傀儡,高两丈,举手投足没有一点傀儡的感觉,动作圆润顺溜,甚至两颗竹子制成的眼球都灵动无比,还朝小双勾手,一副挑逗的意味。 “呵呵!”,小双仔细观察傀儡,不由吃惊,这傀儡虽是竹制,但是体内有无数灵符,甚至制成丹田气海,内储存的能量可与金丹大武修媲美,关键是制作傀儡身躯的竹子硬实可比精铁,坚硬无比,这样内外兼修的傀儡,不是灵符大家谁能制成? 这老头着实不简单,这个师傅要拜,要拜成功! 李乐天有些嘘唏,完了,又来个爷爷! 上官沉香倒是坦然,来到老头面前,随意坐在老人身边,淘气的抢过老人腰间的烟口袋和烟袋,装了一锅烟丝,用打火石点燃,吸了一口,呛得泪流满面,忍着颤抖的双肩,将烟袋递给老头,咳嗦道:“呛死了,老头,戒烟!” 小和尚慧觉远远离开小双,两个傀儡已经来到小双面前,一个抬拳,一个冲拳,速度快捷无比,携带风雷之势,轰然而来,竹林一阵刷刷之声。 小双并没有躲开,或者说躲不开,双拳出击,双拳分击,一直冲,悍然而动,竹林爆鸣,有狂飙形成龙卷风冲破竹林,飞天而去! 酸爽! 第43章 教拳 小双双腿深入地面,双拳一上一下,傀儡见小双双拳硬撼自己的拳威丝毫不退,许是犯了牛脾气,一步不退也不换招,力量从拳头中排山倒海而出,体内符箓带来的灵气化作庞大的力量极尽冲压,要将这小子压碎拍扁。 小双倒是想撤力,因为两个傀儡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令他心血翻涌,血腥之气快要冲破喉咙,那股气一泄,不但一败涂地,甚至那巨大的冲击力冲入体内,能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冲击的七零八落。而且还有一个原因,小双小腿已经扎根地下,甚至齐腰,双拳抵抗两个傀儡的冲力,脚步被大地所限制,脚步挪动不开,所以,小双只能苦苦支撑,无法动弹一二。 小和尚瞪大眼睛,换做自己,也许早就变成了一摊烂泥。 老头抽着烟,目露精光,又暗暗哀叹,这孩子,还真是个犟脾气。 小双被两股巨大的力量压制,连呼吸都感到极为困难,身躯寸寸陷落,眼看齐腰,傀儡仍然不依不饶,前冲和下压的力量越发强大,连整个竹林都如沸腾起来,龙卷风在一人两傀儡之处旋转,扶摇升天。 小双似乎进入了一种境界,呼吸逐渐平稳,下坠的身体也逐渐停止,然后小双脚心处升腾出澎湃灵力,托举小双逐渐将身体拔出来,随着土之力的注入,小双双腿力量越发强大起来,小双迅速改变拳势,改拳为抓,两个傀儡的两拳被小双的双掌抵住,然后大地之力通过脚下注入掌心,向外一吐,两股巨大的力量直冲两个傀儡,两个傀儡猝不及防之下被掀翻,两座巨大的身躯轰然如陨石坠地,砸出两个大坑。 感谢封先生,感谢后土之力! 李乐天在一阵震撼之后,鼓掌,“师父就是厉害,就这?还用拜师?” 老头摇摇头,来到其中一个傀儡面前,见傀儡身上有道道裂痕,心疼不已,看着小双,伸出食指摆了摆,“终于还不是自身之力,五行力可源源不断为你提供力量,但是你自身呢,如同这两个傀儡,一碰就散架!” 小双不服,“借天地之力也是我的力,没什么不同!” “好,你有理!”,老头慢慢来到小双面前,突然悍然出拳,小双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硕大的拳影已经击在小双胸前,不带任何动静,悄无声息的出现。小双如被闷雷击中,一瞬间脑袋如翻江倒海,身体被一股力量由外而内炸开,身躯如被扔出去的石头,撞倒一片片竹林,然后,小双如同被一拳凌迟,彻底晕死过去! “师父!”,李乐天吓得惊呼,跑到被轰出至少五十丈距离的师父面前,李乐天刚要抱起看起来像是要散架的师父,被老头一脚踢开,“不许动!” 李乐天被踢出几丈远,爬起身,怒斥老头,“老灯,只是切磋而已,何以下此毒手?我跟你拼了!” 小和尚抱住作势冲来的李乐天,小声道,“找死不成,连小双公子都挡不住人家一拳,你能抗住人家一个手指头?老实点,有点自知之明!” 上官沉香倒是平静如水,拿起老头的竹筒酒喝了一口,咳嗽一阵,说道,“老头,你惹事了,你惹大事了!” 老头似乎听不见外界的吵闹,仔细看着小双,这小子早就化婴了,怎地丹田内一片雾蒙蒙,一个结丹的影子都没有? 小双丹田内并非一无所有,那棵建木也就是生命之树正在散发勃勃生机,生机之力快速滋润小双的身体,遭受重创的经脉骨骼肌肤,快速复原,并且肉身在这一记重拳之后如被锻造一般,变得更为结实。 挨揍也是一种修行! 只是,这种修行之法,若是没有极致的修复再生能力,肉身早就变成碎片了! 老头终于变色了,这小子真就像那个教书匠所说,只有你想不到。 小双气完神足,不过片刻便完全恢复,看着老头,说道:“我改主意了,不拜你为师,我要打败你!” “呦呵?!”,老头站起身,看着盘坐在地上的小家伙,又信手一挥,竹林出现十八个傀儡,组成一个阵法,顺手将小双丢进去,“若不服,出了阵,我老人家再和你比划!” 小双被扔进傀儡阵,还没反应过来,那些傀儡便走马灯似的围在小双身边转,你过来一拳,我过来一脚,看似杂乱无章其实阵法运转有序,阵型不断变动,围着小双转,一拳一脚都力大无穷,小双闪转腾挪,只是不多时便鼻青脸肿,只有挨打的份,狼狈得难以形容。 老头来到竹楼台阶上,坐在竹椅上前后来回晃悠,看见小双被揍的狼狈不堪,心情十分愉悦,拿出烟袋喝着小酒还哼着小曲,感觉这一刻的心情就是舒坦。 上官沉香看着阵内小双有些心疼,看着老头,说道,“就不能一步一步来?” 老头晃着椅子,“教书匠把我从那个地方叫出来,为的就是我给他儿子锻体,让他儿子能武气兼修,嘿嘿,我可不能让他失望,你看看,这小子抗揍,不知道是不是他那个爸爸给他的什么机缘,我虽看不透,但是这小子体内绝对有起死回生的法宝,就是被揍成七八块也死不了!”,然后看着你和上官沉香,“反倒是你,图什么?” “公孙伯伯,你也知道我图的是什么,自入轮回,我三生三世都在找他,现在我找到了,哪怕是我再一次魂飞魄散再入轮回,我再也不会放手,这辈子我要看住他,不让他在离开!” “唉!”,老头叹口气,“只是这小子已经不是前世的他了,他有自己的路,而且这份因果太大,我怕你跟着他会没有好下场,甚至连轮回的机会也不会再有!” “那我就抓住当下,百死不悔!” 小双再一次晕死在阵内,傀儡们非常人性化的抱着肩膀,等着那小子苏醒。 老头看了看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李乐天和小和尚,笑容有些瘆人,小和尚急忙掏出经书,盘坐在地,摇摇晃晃,“应知一切心识如幻,应知世间诸行如梦。应知一切心识都如幻化,应知世间种种都如梦境”,李乐天被那傀儡阵法惊吓得正在发呆,突然两个小傀儡冲了过来,二话不说绿莹莹的小拳头劈头盖脸打来,李乐天措手不及,一瞬间被打倒在地,惨叫声听着就撕心裂肺。老头点点头,“想跟着人家屁股后头,不吃点灰怎么行?” 小双苏醒,十八傀儡便马上动手,都不带给一点喘气时间的,风车一样旋转,一人一拳一脚的,争先恐后,生怕自己少打一下就显得吃亏,就这样,在小双的闷声不语中,一阵阵噼里啪啦咚咚叮叮中,小双一次次昏迷过去。 晚上,老头抱起小双,让小和尚拉着死鬼一样的李乐天,拉进屋子,扔到地上。老头拿出一个箱子,里边像是拔火罐一样的小罐子,一个个的有几十个,将两人的衣服脱光,火罐拔满二人的身体。上官沉香冲着老头叫喊,你这不是火上浇油?老头“切”了一声,说你懂什么,这叫“火中取栗”,这二人虽然皮外伤看着吓人,但是都没有伤及五脏六腑,这怎么行?热灸既是拔出二人体内残渣,也是灸烤二人内俯,五脏六腑不能直接锻打,但是可以慢火锤炼,让附着在五脏六腑的经脉血管都变得坚韧,不像一般武者那样,一个重击,外表没事却受了内伤,这只能是合格的武者,而真正的武者,除了外边如金刚不坏,五脏六腑也要坚韧无比,甚至可以产生自动防御,将外来破坏力反弹于外。 上官沉香终于知道武者之路何其艰难,幸亏自己是练气士,都是练气而非炼体,否则,别说是遭这样得罪,哪怕是那傀儡一拳,凭自己的肉身都会变成肉沫。 小双倒是醒得快,这边火罐还没有拔掉,他已经一个翻身,震落所有火罐,斗志昂扬,嚯嚯,接着来! 小双一个箭步,又冲入到傀儡阵中,不吃不喝,竹林月色斑驳,鸟儿如潮,困得实在不行,哪怕竹林真的发生地震,也不管了,实在太困了。 就这样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小双可以连出一十八拳,是一瞬间,十八具傀儡几乎被一拳打散,再也不能起来,小双这才罢手,来到老头面前,“前辈,请指教!” 老头很认真的看着小双,眼神郑重,问道:“你确定?” 小双自信的点头,“即使打不败前辈,也绝不至于被一拳打到不省人事!” 老头将烟袋别在腰上,说道,“来,这一次你来打我!” 小双看老头毫不在意的松松垮垮的站在那儿毫无防备,想起第一次这老头毫无武德的偷袭让自己昏迷不醒,心里畅快,这老头忒托大,自己的拳力虽说还到不了一拳打穿一座山,但是,再强横的肉身也架不住自己这撼山的一拳。于是带着报复心,也不起拳架,一拳快如闪电,偷袭老头右腰部。老头暗骂,这小子他娘爹的真卑鄙,居然记仇,闪电间稍一侧身,左拳对着小双的太阳穴一拳砸出,猝不及防,小双被这一记闷雷打得外焦里嫩,似乎神识都要飞出天外,若不是霸道金莲自动弹出护体神光,这一拳真能将小双的脑袋砸成烂西瓜。就算如此,小双被这雷霆一击又一次砸昏过去,陷入梦乡。 “咳咳!”,老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上官沉香果然大骂:“你个老不死,说好的你接拳他出拳,挺大个岁数还要不要脸?”,老头咳嗦一声,脸不变色,“这叫兵不厌诈,战场对敌,哪来那么多说话算话?” 李乐天终于能堪堪与小傀儡对战几招,远远看见师父老人家在此被人家一拳打昏迷,顿时心气跌入谷底,修行有个屁用,还不是挡不住人家一拳? 小双终于又爬了起来,晃晃脑袋,看着显得高深莫测的老头,气不打一处来,身形一晃,人平直飞出,一拳开路,撕裂空间,肉眼可见拳出,拳头燃爆金色火焰,将空气都点燃爆炸一般,这一拳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令李乐天小和尚上官沉香惊呆在场。 小双挟带无穷怒气,一拳出鬼神惊,不过眨眼已经轰倒老头身上,老头也不敢大意,金身膨胀如同一头肥硕的金刚,外层包裹一层囚笼,小双的拳刚刚击在护体囚笼之上,那囚笼就像弹簧被压缩然后瞬间反弹,轰隆一声,将小双的巨大拳力返回,小双再一次遭受重击,再一次被如同扔石头一样扔出去,噼里啪啦又撞倒一片竹林,巨大的反弹之力未伤人反伤己,胸腹被一股巨力冲击,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然后再一次昏了过去! 上官沉香怒火万丈,老头,你是不是想死! 上官沉香宝剑出鞘,寒光照射整个竹林,竹林一片片被拦腰斩断,又变成如一颗颗利剑一般飞向竹屋方向,气势如排山蹈海,冲向老头。老头尴尬一笑,信手一挥,所有利剑一般飞来的竹子化为碎片纷纷扬扬散落在竹楼附近。老头呵呵,道,“好小子,不用他老爹的天笼神功,我还真要被打中了!呵呵嘿!” “臭不要脸!”,上官沉香插剑回鞘,“你们老一辈里,就属你不要脸!” 老头点点头,道:“所以他们都很羡慕我,他们想不要脸也不成啊,特别是你爹!” 提到自己的爹,上官沉香小声道,“多久了,我都想不起来他长得什么样子了!” 老头借坡下驴,“我们这些人里头除了这小子他爹,就属他最好看,你随他!” “他们还活着?他们到底在哪儿?” “连我都没死,他们会死?小丫头,你不觉得把你送出来给这小子护道是谁安排的吗?” 上官沉香惊喜道:“我应该能猜出来,其实他们就在我的身边,他们一直在看着我们,公孙伯伯,你说是不是?” 老头喝了一口酒,“我这个最废物的人尚且活着,何况我的兄弟们,不死几次就想成为那样的人,屁的,比如这小子,所以,叫他吃点苦头,没错!” 但是老头突然神情黯然:“但是,他们出不来,而我也仅仅是半魂半魄,都指望着这小子早点去冥界,将我们带出来!” 上官沉香思考一会儿,终于点头,朝小双走去。 老头擦了擦脑门的汗,娘的,这妞真他娘的吓人,总算糊弄过去了! 小双已经站起身,一脸愤怒的看着老头,老头双腿一颤,喝了一口酒,大喊,“不服?” “不服!”,小双再一次悍然出拳,拳势滔天! 第44章 古兰城 又过了两个月,又到了深秋,只是天赋之地没有寒冬,竹叶有些泛黄而已,老头将一套伏虎拳和天笼神功教授给小双,小双不过半天时间就学会了天笼神功,仿佛这功法就是自家的一般。但是他还奇怪,这老头号称自己是纯粹武修,但是这天笼神功明明是练气士的至高功法,以自身气和外界气形成防护罩一样的天笼,可阻外力攻击,老头说修炼到极致,比自身的金刚不坏还要强大。这功法一看就不是老头的本门武学,所以小双怀疑,这老头也不是纯粹的武修。 武气兼修,老头还是很老厉害的。 李乐天也没有白遭罪,一身铜皮铁骨,也终于百炼成钢,虽未到达金刚不坏,但是普通刀剑难伤,就武道境界而言,妥妥的宗师境。再加上练气已经达到筑基巅峰,再进一步就可开辟丹田结金丹,成为名副其实的金丹大修士,李乐天的武道之路算是有了良好的开端,如此下去,谁又敢说他不能成为一代至尊? 小和尚对这种修行不感兴趣,粗鲁武夫,哪怕是到达佛家的金身罗汉境界,也不过罗汉而已,难成大正圣果,我佛慈悲,就让我一点不遭罪的走上巅峰! 总不能一直在竹林住下去,看样子老头也很着急,三个多月了,他掐着时辰像是看表一样等待着某个时辰的到来。终于这一日,老头再一次与小双交流拳法后,搂了搂小双的肩膀,又对上官沉香说道,“千万保重,包括小双和你自己!”。老头像是撕裂了一处黑洞一样,一脚迈出,留下一处涟漪之后,消失不见。 小双呆呆的看着那消失的地方,想起了很多事情。 上官沉香捅了捅发愣的小双,“走,天都城!” 小双本来想说早点去中洲,去河洛城,但是一想自己反正也没有入学,恐怕书院也早就没有了自己的位置,所谓走江湖闯天下,在哪儿闯不是闯,如今到了西洲的天都城,哪有不看看的道理? 越是接近天都城越是感觉到天赋之地的富庶,也是,北国草原万里雪海,大凉的无垠戈壁,孔雀国浩浩黄沙,只有这天蜀国,四面巨大的山峦挡住了严寒挡住了戈壁黄沙挡住了其他国东进南下的脚步,让这块巨大的平原盆地有了其他地方没有的和谐与安宁,若是再有个好朝廷,百姓安居乐业是可以期许的。 天蜀国境内江河纵横,除了鸭栖江横贯东西还有好多江河纵贯南北,现在小双四人乘船由南而北,江为南渡江,数百里可至天都城的卫城古兰,一个盛产美酒的地方。 古兰虽然只是天都城的卫城,但是由于是天都城南下的第一道门户,所以,这里的人并不少,而且城墙厚重高大,守军也很多,另外,从这里出发沿南渡江往南,可直通十万大山之地和彩云城,再往南便是其他天下,也就是南冥天下。 从古兰下船,当然要进入古兰城,这个以盛产古兰美酒的地方,众人很感兴趣,虽然年纪都不大,但是,就连小和尚都几乎变成了小酒鬼,何况他人。 古兰城,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街道两侧摆摊的多如牛毛,这里不但产美酒,而且也产丝绸,称天绣,丝绸轻薄如纸,绣工精湛而且花色繁多,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展示出的绣品,把整个街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再有身穿丝绸的女人款款而行,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上官沉香是女孩子,当然喜欢的不得了,每过一个摊位,都会将丝绸往胸前一比划,挺挺胸,明眸善睐的看着小双,“好看吗?” 李乐天急忙将目光转向他处口中默念非礼勿视,小和尚单掌竖起,“女施主收了神通!”,而小双总是认真的看好一会儿,摇摇头,于是直奔下一家。 每个摊位都是这样,这条街三里路长,从头走到尾也没有小双看中的丝绸,于是再一次返回,到第一个来过的摊位,小双点头,“还是这个好看!” 李乐天看着小双,佩服的五体投地,小和尚摇头,觉得自己陪着这位表面纯洁无垢的人是一种对自己的折磨,上官沉香则笑道,“要不,再走一圈?” 小双眼神清澈得如同春水,掏钱买下丝绸,上官沉香就那样将丝绸披在身上,白底兰花的丝绸随着上官沉香的奔跑身体的起伏而舞动,别提多么招人眼神了。 春水楼三层,位于古兰城中心,临城内河,位置好风景佳,再加上光看门脸都显得极为豪奢贵气,一般人连站在这里都比较自卑。小双虽然爱钱,但是一番江湖游历下来对钱的购买力还是没有多少概念,李乐天贵为皇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基本上和小双一样,钱只不过是数字而已,小和尚就没花过钱,上官沉香倒是见识多,不过一般所到之处很少花钱,不论是霸王餐还是美人餐,她就算兜里一分钱没有也不耽误她闯江湖。所以,面对这样豪奢贵气的豪华酒楼,四人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越过要伸手阻拦的看门人,直接进入酒楼,上官沉香轻车熟路的喊了一句,“最好的贵宾房!” 本来看着几个不太像有钱人的店小二眉头紧锁,“几位客官,本店可不是路边小店,贵宾房更是为达官显贵专用的,恰好今日贵宾房客满,出门右拐,有一家东来顺,更实惠些,能满足几位客官所需。” 上官沉香打量一下店小二,美眸精光一闪,店小二仿佛被电击一样,身体一抖,道:“三楼听竹轩,我带客官上去!” 四人上三楼,小二大喊,“听竹轩上客,请接客啊!” 四个身穿丝绸长裙的美人应声而来,身材高挑而且显山露水,齐齐站好,一躬身,喊道:“竹儿姐迎客,客官里边请!” 小双没感觉什么,李乐天听到接客两个字有点腿打颤,不会进了销金窟? 听竹轩不愧为听竹轩,巨大的房间各式竹子盆栽将这里装扮成一个竹子小世界,甚至还有假山流水绕竹而流,竹子中间是一方红木大桌,桌上杯盏晶莹剔透华美至极。四位美人拉开红木椅子,请四位客人坐下,言语温柔款款,“请问四位客官,用点什么酒菜?” 上官沉香坐主位,一看就是话事人,美人便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上官沉香拿起美人递过来的丝巾,轻轻抹了抹嘴,一副温婉的大家小姐的派头,“听说贵酒楼以天蜀八味最为有名,那就都上来,对了,四坛天蜀酿,要百年古酒!” 四位美人盈盈一拜,告辞离去,至屋外,其中一人道,“听竹轩,不是给了四皇子预留的吗?为何又给了这四个人?一看就是走江湖的,哪来的那么多钱?这一顿饭,没个千八两银子他们都走不出听竹轩!” “你管他?”,另一人道,“不管是四皇子还是别的客人,我们只管伺候好了,至于别的,我们还是离的远些!” 听竹轩,李乐天有点胆战心惊,作为一国皇子,以前的纨绔,什么场合没见过?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大凉时去过的最好的酒楼也不足这家的十分之一,而那样的层次就是连自己这个纨绔都不敢经常光顾的所在,何况这里?看着小双好奇的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时而拿起杯子敲一敲,时而拿起盘子听听声,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悄悄对小双耳语,“师父,还是走,这里不是我们能吃得起的地方,这顿饭,能把我们老底掏空!” 小双也有些惊讶,这么贵?还有,刚刚出去的几位漂亮姐姐说这是四皇子预定好的房间,看来,无论是钱还是四皇子都是惹不起的,算了,不就是一顿饭嘛,何必这么铺张。 小双站起身,对上官沉香招了招手,“走,这里的饭太贵,吃不起!” 上官沉香坐在那里不动,看着小双,“一顿饭而已,小双弟弟弟不会连一顿饭都舍不得让姐姐吃?” 小双神识看了看自己的私房钱,还有一万多两,怎么也应该够了,上官姐姐这一路对自己照顾有加,一顿饭而已,可不能让她失望。于是坐下,拍了拍惶恐的李乐天,笑道:“小事,你不也没来过如此豪华的地方,那就享受一番!”,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我有钱!” 不得已,李乐天还是极为紧张的坐下,这时,酒菜已经上桌,木已成舟事已至此,那就闷头造! 美酒佳肴,果然美味得令人胃口大开,那天蜀酿更是酒线绵长回味如甘,喝一口通体舒泰,几杯酒下肚,就连惶恐的李乐天也不再惶恐,主动与师父碰杯,所谓酒桌无大小,特别是喝到兴奋,美酒进肚天下我有。 小双想起在木先生家,吃的一道菜叫清蒸白鱼,那鱼取自大河套的小白鱼,不大,顶多一条半斤左右,但是木先生媳妇做出来的就很好吃,再加上白玉盘子上撒几片木先生独有的那种树叶,树叶的木香之气和鱼的嫩香之味混合,有一种令人口舌生津的感觉,而眼前这道清蒸团鱼与木先生那道菜差不多,鱼的鲜嫩和这些搅碎的不知名的叶子一起,即祛除了鱼的腥味儿,又放大了鱼的鲜嫩味道,可谓绝配,果然,就是再普通的食材,经过大厨的加工,也会别有一番风味。 想起木先生,自然就想到了木先生的女儿木晴,木姐姐特有的茶水哪是这种酒茶可比?想到此,顿时觉得眼前所谓天蜀八味和天蜀酿也没有了滋味,不知道木姐姐泉壬和祝黎他们怎么样?现在在哪儿? 小双胡思乱想,突然觉得自己有渣男潜质,眼前的王芳,已经去往帝都的苏铭,那个现在突然想起来的木姐姐,都可以成为自己一见钟情的梦中情人,只是现在自己这么小,会不会被人认为是一种滥情?也不是,纵算自己对这些人钟情,那也是藏在心里的,可是没有透露半分,比如眼前这个自己叫她王芳却自称上官沉香的姐姐,自己就从来没有纠缠过,尽管心里头很想纠缠。 我还小,不着急! 正胡思乱想,听竹轩的门被打开,然后是几个飘然如玉的公子哥,喊道,“听竹轩,什么时候猫儿狗儿的都可以进来了?” “坏了?”,李乐天吓得酒半醒,看着小双,嘀咕,“我说不来你偏来,怎么样?惹事了?” 中间闪出一位公子,黄衫玉冠,手中折扇,小双皱皱眉头,对李乐天小声道:“是不是你们纨绔都是这个样子?就是手里非要有把扇子?” 李乐天酒半醒,却还有一半没醒,含糊道:“这一套都是我玩剩下的,自从跟了师傅,扇子这种装比的东西我早就不用了!” 声音不小,几位公子围拢过来,“乡野村夫,竟敢私自进入听竹轩,找死!来人,将这些人抓住带走,关进古兰府衙!” 李乐天瞪着惺忪的眼睛,站起身,头一晕,差点跌倒,扶住椅子,瞪着刚才发话之人,“呦呵,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在此吃饭你们就要将我们抓入大牢,你天蜀国的王法就是这么儿戏?” 那几人不愿意再废话,一挥手,从外边冲进来的几个人一拥而上,直奔李乐天。 李乐天一巴掌打在最先冲到跟前的某人,“怎么对着我来?我最弱?” 李乐天推开椅子,晃晃悠悠冲入人群中,随着“啪啪”几声脆响,那冲上前来的人无一还能站着,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第45章 四皇子刘戈 黄衫公子啪一合扇子,面露惊异之色,几个不知道哪儿来的乡巴佬而已,居然几个照面,自己的护卫全数倒下。 黄衫公子虽然惊疑但沉稳如常,向身边的一位中年人道,“师叔,可有把握?” 中年男人一步上前,刚要出手小双一把拉过李乐天,又对中年人和那公子摆摆手,“等一等,我们商量点事!” 小双将四人聚在一起,头顶头,看似小声其实谁都能听得见,“这个人不简单,大宗师巅峰,一只脚迈进尊者境,咱们商量一下,看谁出战!” 四人认真商量,中年人和黄衫公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听着,也不急脸上露出笑容,这算什么?临阵磨枪? 小双看李乐天,李乐天面色一白,“师父,我不行啊,我打不过!”。小双又把目光投向小和尚,小和尚一本正经,“阿弥陀佛,我只是个出家人,再说,我还是个孩子啊!”,上官沉香头摇得像拨浪鼓,“别看我,人家是淑女啊,打打杀杀这种事,本淑女怎可以怎能够?” 小双唉声叹气,站起身,回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就要出拳,小双又摆手,“等一等!” 其实小双真不是退缩或者害怕,或是装逼,只是他真的担心自己一出拳会控制不住,因为,他完全有把握,一拳之后,对面还有没有人,就连这个听竹轩都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小双是真不愿意出手,但是那三个人是真的想看他出手,小双很为难,看着黄衫公子,说道,“要不,我们把地方让出来,我们走行不行?” 黄衫公子“刷”打开折扇,眼神中的傲慢和瞧不起一览无余,居高临下如同看地上蹦跶的蝼蚁,那轻蔑更是毫不掩饰,“就这?”,黄衫公子将折扇合上,在手心拍了拍,看似沉稳其实就是傲慢到了极致,“不想为难你们,不过这位姑娘留下,陪一顿酒,此事到此为止!” 小双就是看不惯这种眼神,当初就因为李乐天的这种眼神让他生出了一股无名火,将李乐天暴打一顿,只不过李乐天认怂快而且极善于见风使舵,变成了鞍前马后的徒弟。这小子,最多也就是个皇子身份,有什么傲慢的?难不成你们不知道我无双公子天下无双?我可是红庙村人,师父五个师父,呵呵,论后台,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皇子可比? 小双有些恼火,但是还是决定给黄衫公子一个机会,“这位公子,我们无意与你为难,你要这间屋子我们让出来便是,至于让我的上官姐姐陪酒,说实话,我真替你担心,我怕你把命陪没了,我说的是实话,还请公子三思!” 黄衫公子显然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转过身,呵斥了一句,“师叔还不出手?” 中年人一拳势大力沉,但是显然也留有了余地,半步尊者境的武夫一拳足以翻江倒海,若控制不住,伤不伤人不说,这间屋子恐怕马上变得杯盘狼藉。 只是,再控制那也是几近巅峰武夫的一拳。 拳风闷响,响到一半,变得沉闷无声。 一声清脆的响声,格外响亮刺耳,然后是杀猪一般的叫声。 小双看看自己的手掌,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一掌,这一掌很绵柔,将势大力沉的一拳的拳力尽数吸入手掌凝聚到水之力中,如同一颗小石子扔进大湖中无声无息,然后手掌一转,抓住来拳,向下一撅,“咔嚓”一声极为清脆。小双很满意自己这一掌,控制的恰到好处。拳风没有波及任何手掌之外的空间,甚至拳风在他出掌的一瞬已经消弭于无形。 小双不管倒在地上的中年人,回味自己这一掌,来回摆弄自己的手,对意犹未尽的李乐天说道:“再教你一招:水柔掌!” 小双抓住自己这一瞬而来的灵感,心与意相通,运水之力于掌,掌式是这个样子,告诉李乐天,是这个样子,出掌,将水之力灌入掌中,出掌,马上转圈,抓手腕,一撅,对,就是这个样子不标准,重来! 二人旁若无人的现场教学,李乐天很快沉入其中,一掌一式奥妙无穷,只是这运水之力还有些困难,不像师父那样纯熟,不过熟能生巧,往后勤加练习也就是了。 黄衫公子大惊,但是见二人一招得势便目中无人,现学现卖现场教学,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大喊:“哪儿来的山野痞夫?可知天蜀国境内谁敢对本皇子无理?来人,再来人,给我抓,抓起来,还有,古兰城的衙门役卒都死了吗?快去,让古兰城城主见我!” 此时,中年武夫忍着剧痛站起身,“无知小子,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谁?那可是当今天蜀国的四皇子,你小子还不跪下给四皇子道歉?” 小双看着李乐天将水柔掌练的逐渐熟练,只是水之力运用的不够纯熟,但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摸着门道的,听中年人咬牙切齿的话,小双反而有些生气,皇子,皇子了不起?好,这顿饭就皇子请客,正好自己的钱真舍不得,穷啊,和这三人在一起,每一次都是自己花钱,就连李乐天也越来越抠门,这都跟谁学的! 小双看着怒气冲天的四皇子,说道:“四皇子?很厉害吗?看在你是很厉害的四皇子的面子上,这样,这顿饭你请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四皇子气乐了,这个无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居然不知道怕字怎么写,那就给他个教训,就在此时,一群身穿甲胄的兵卒跑了进来,一位器宇轩昂的银甲将军对四皇子行礼,四皇子不耐烦的一挥手,“快免了,把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 小双再一次摆手,“等等!”,呼呼啦啦就要一拥而上的兵卒不自觉站住,四皇子气急败坏,“还不上?”,兵卒们刀剑挥舞,小双再一次摆手,“等等!” 兵卒们再一次止步,小双看着四皇子,指了指自己,“你不认识我?你真不认识我?” 四皇子气的快要炸了,“我管你是谁,还不给我拿下!” 小双再一摆手,又一次止住了要动手的兵卒,缓缓说道,“我,杨无双,江湖人称无双公子,你真的没听说过?” 四皇子狐疑,看着这小子如此沉稳托大,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莫非,真的有些来头?就算再大的来头,还能大过本皇子不成?再说,就算你来头大,来到本皇子的地盘,哪怕你是过江龙也得给本皇子趴着,于是大喊:“我管你是谁,得罪了本皇子,你就该死,还不给我上,不要活的了,打死他!” “等等!”,四皇子气的快要炸了,只是这一次喊的却不是那小子而是自己的师叔,有些不解加愤怒,“师叔,你又是何意?” 中年人捂着手腕忍着剧痛来到小双面前,有些狐疑又有些狂热,“公子莫非就是人称天下第一公子的杨无双无双公子?” 小双有些意外,一句“天下第一公子”又让他有些沾沾自喜,“哪里,前辈过奖,哪来的天下第一公子这是谁说的,我得见他一面!” 中年人斯斯哈哈对小双抱拳,“果然是无双公子,在下冒犯,还请公子大人大量切莫怪罪!” 中年人回头对四皇子说道:“四殿下,你可知无双公子如今在江湖甚至在朝堂的名号?陛下御书房有无双公子的画像,殿下若是留意,应该知道,眼前这位正是大名鼎鼎的无双公子啊!” 四皇子仔仔细细打量快要进入状态的小双,突然弯腰行礼,诚惶诚恐,极尽恭敬,“本皇子小在下天蜀国四皇子刘戈见过无双公子,不知无双公子已经驾临天蜀,冒犯之罪还请宽恕!” 小双眼看自己就要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极力忍住心中的得意,极尽和蔼可亲之能事,笑容满面,搀扶起几乎趴在 地上的四皇子,“免礼虚名而已,哪担得起如此大礼!” 四皇子见机快转型更快,高喊,“来人啊,重新布置酒宴,我要与无双公子一醉方休!” 突如其来的转折令人措手不及,春水楼那些看热闹的食客被赶下楼,酒楼老板点头哈腰,“快快,本店第一等酒宴,快快备上!” 四皇子看着那些还在围拢的兵卒,呵斥道:“还不快滚?等着吃席?” 一会儿,所有碍眼的人全数撤光,只留下四皇子和他的师叔留下来陪同,然后侍女歌女齐上场,大宴开席,丝竹声悦耳,举杯推盏,一场饮宴,快速进入高潮。 有名就是好,小双心中得意,不时扬扬头看一眼有冷嘲热讽表情的上官沉香,“荷!呵呵!” 酒足饭饱,四皇子刘戈诚心邀约,“无双公子,既然来到天蜀国,哪有不到都城一坐的道理,公子在西洲闯出偌大名声,就连父皇都讨取公子画像悬于正堂,念念不忘,在下得见公子天颜,哪舍公子就此离去?还请公子与在下并辔而行,先入在下王府,再与公子引见父皇,相信父皇定会以上宾礼敬!”,刘戈给师叔给了个眼色,“还请师叔先一步赶往都城,打点好一切!” 那个师叔领命,扬鞭催马而去。刘戈看着小双,“师叔王茂,我自幼拜师青城山五道观,师尊郭璇玑纯阳真人,但是纯阳真人结庐在山再加上云游行脚不定,推脱不掉收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只是指定师叔王茂代为授武,算是代表五道观行走世俗,顺便带带我这个徒弟。” 小双感到奇怪,敢称真人,一般而言都是练气士,走的是气修之路,怎么这王茂却是个纯粹武夫?不对,这王茂有所隐瞒,绝不是简单的武夫,但是为何隐瞒,小双却不知其意。 现在看着前倨后恭的四皇子,小双没来由想起当初的李乐天,李乐天拦路,李婉委曲求全,李玉和百般考验,其实都是为了将自己牢牢的掌握在手里,人心如海,深不可测,就算自己不在乎这些事情,但是也闹心,随意吃个饭都可能遇到一场棋局,而自己会不自觉成为棋子。 眼下也不会出人意料,这个假装高傲纨绔的四皇子及时出现在出水楼,且不说皇宫所在天都城与古兰城相距百里,就算是这四皇子在古兰城游玩,也断然没有如此巧合出现在自己吃饭的春水楼,而且还说那听竹轩是自己的专用贵宾房。这一切看似巧合其实都是精心安排的,为的就是接近自己,然后会不会利用自己? 荷荷,利用我,欢迎利用! 小双没有放出自己的那两匹马,也是为了不至于太过招摇。四皇子有一辆大马车,让上官沉香和小和尚坐车,而自己陪同小双李乐天骑马,就这样出了古兰城,一路向东南,百里外的那个天蜀国都城。 至一处林荫道,小双摒弃树林被风刮出的声响,将一道细微的剑吟从混乱的声音中剥离出来,然后稍稍一侧身,一柄细剑颤巍巍夹在自己的手指中间,向回一甩,道路中间赫然出现一道身影,抓住来剑,孑然独立。 小双看刘戈,刘戈大惊摇头。 第46章 引狼入室 路中人仗剑而立,背后箭囊,斜背巨弓,手中细剑,一袭青衫有无数褶皱,头发散乱,一看就有好多时日没洗。 对于刘戈的摇头,小双毫不奇怪,这人一看就是外来行脚人,至于为何在此拦路,而且直奔自己而来,不用说,就是找自己麻烦的! 车马止步,与拦路人遥遥对峙,刘戈想让随从侍卫来一波冲锋,被小双制止,面对这个人,别说十几个侍卫,哪怕是千军万马,也不管用。 但是,为何拦住自己,问过才知道。 小双驱马上前,于马上抱拳,“这位兄台,你认识我?” 拦路人不言不语,突然细剑一挥,空中剑影多如牛毛,整整齐齐对着小双冲来,然后拦路人转瞬之间摘下大弓,十箭连珠瞬间发出,可谓妙到毫巅而且迅捷如闪电。 小双也没有想到那人会突然发起如此猛烈的攻击,这是自小双出道以来遇到的最为措手不及的一次攻击,而且前有牛毛一样的飞剑剑阵,后有十箭连珠,猝不及防之下,小双悍然暴起,从马背上一冲飞天,于空中双拳猛击,一拳将空气砸成旋涡,湮灭了所有飞剑,又身飞平直,伸出双手将十箭连珠一一抓在手内,电光石火间将十箭甩回,十箭不分先后射向拦路人。 这一切不过一瞬,拦路人似乎也没有料到小双竟会如此强悍,不但双拳引起的拳风烟灭了自己的所有飞剑,而且竟抓住了自己的十箭连珠还反向射回。拦路人突然身体后仰如贴地陀螺,避过十箭,然后贴地而飞扑向小双身后的四皇子。 我靠,不是冲着我来的? 小双心思百转可也来不及多想,空中转体,如老鹰博兔,瞬间将发蒙的刘戈抓在手里扶摇升空,只见刘戈的坐骑一声惨叫,庞大的马躯横飞出去,十几个护卫被飞马突如其来的撞击全数倒落尘埃,一声声马嘶人叫,一道身影就此毫不停留,一闪入深林,不带一丝风尘,销声匿迹。 小双落下,放下魂已出窍的刘戈,看到那十几个护卫已然毙命,连同那些马匹都无一幸存,再看李乐天已经早早闪到一边,一副吓傻的样子,再看那马车稳稳地停在路中间似乎没有任何异样,小双这才来到马车前问道:“上官姐姐没事?” 上官沉香打开车帘,站到车厢外,举目四望,看看小双,又看看吓得站不起身的刘戈,嗤笑,“就这样的人,还有帝王之心?” 小和尚敲着木鱼钻出来,看到道路上人尸马尸横七竖八,做悲天悯人状,“阿弥陀佛,让本僧为他们超度!” 小双扶起惊魂未定的四皇子,为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问道:“可知那拦路人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与你?” 四皇子摇摇头,“我从未见过此人,而且,我也不认为我值得这样的高手刺杀,至于他的目的,我猜不透,而且,我在皇宫的地位远远够不上这等刺杀级别,因为,一是我无夺嫡之心,另外我更不够格,为我,不值得!” “这么说,还是冲着我来的?”,小双狐疑,若不是为四皇子而来,那么就是针对自己,那么这个人是谁?为什么针对自己? 这是第一个可以从自己手掌心逃走的人,很不简单,而且是个剑修,已然到了金丹境以上。 小双看着自己丹田依旧空空如也,只剩下生命树一直喷射出磅礴生气,距离结丹似乎还有距离。但是,凭借自己一身如海的气力和金刚不坏的肉身,小双认为自己依旧可以轻易击败任何金丹境高手,但是,今天却让那人轻易逃离。 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何意,未知才是最令人担心的,接下来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小双亲自在树林里以土之力挖掘出一个大坑,连人带马葬入坑内,也算是让这些人暂时入土为安。刘戈已经发出信息,相信不久会有人来接应,到时再将这些人挖出来,送回家族,重新安葬。 不得已,四皇子上了马车,与上官沉香和小和尚同乘,小双李乐天骑马并行,继续向天都城进发。 车厢内,刘戈低着头,不敢与上官沉香对视。 上官沉香嫣然一笑,刘戈浑身一麻,想抬头却又不敢,上官沉香拍了拍刘戈的肩膀,“如此做作,谁要是小瞧了你便是瞎子!” 刘戈豁然抬头,目露精湛之光。 上官沉香点点头,“果然如此,但是若你凭此就认为骗过了那小子,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刘戈长出一口气,看着闭眼念佛的小和尚,“我是真的不敢,你老人家还是放过我!” 上官沉香面色一沉,车厢内立时如冰窖一般。 小和尚睁开眼睛,摇摇头随即闭眼。 刘戈抱拢肩膀,摩擦自己的胳膊,“仙子,接下来呢?” “看戏!”,上官沉香道。 马车无赶车人,紧跟在小双和李乐天身后,小双停步,马车也便停了下来。 小双勒住马缰,马蹄蹈了几下,稀溜溜停步。 前方,官道无故截断,像是突兀而起的悬崖挡在面前。 然后,光滑如镜的悬崖上演绎出一幅画,巨大的画面变幻莫测,一座山,上有窟窿。 从那窟窿中射出一道金光金光如柱,足有一口大水缸那么粗,浩浩汤汤而来。 李乐天昏迷在马背上,战马似乎无视那道金光,呆呆矗立。 小双口中一声“哆”,振聋发聩,鼓荡深林。 小双眉心之处闪烁出一道金芒,穿透汹涌而来的金光柱,那金光柱溃散,金芒轰在悬崖山,悬崖轰然破碎。 前方,官道依旧,一人手持画笔,呆呆而立。 小双没来由想起小瑞和顾之画,以天地为画布,信手便是一方世界,虽然虚幻,但是极易令人沉迷。 但是,在小双面前,一切虚妄一眼便破。 持笔人似乎极在意料之外,还没画完,等等就不行? 持笔人没了兴致,转身,如登台阶,一步步踏空而去。 真没劲! 小双想起草原想起大凉想起孔雀国,所到之处无非人间,只是从到了西洲之南开始,便有其他处不见的风景。 车厢内,上官沉香久久无言,刘戈呆若木鸡,外边的一切令他震撼,他突然想起父皇的话,这种人物岂是一介凡夫俗子可以利用的!他相信了,相信了这个小双公子果然有凭借一己之力改朝换代的本事,这让他惧怕也侥幸。 对面的仙子大姐,显然与父亲有一种合谋,谋的是什么,不得而知,但是这令他担心,担心仙人一怒,沧海桑田。 上官沉香想的不是这些。 小双不理解,但是也不担心,再吓人,还能比得过红庙村那片北树林? 那座窟窿山不是北山的窟窿山,是曾在唐城入境的窟窿山,正如一副担子挑两个桶,一桶在红庙,一桶在那个未知之地。 小双断定,刚才那以画入境的人就来自那个地方,或许那个地方也有人出来。 一招不胜,转身即走,这风格,还真有一些风范。 小双确定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到时,由不得你不说。 继续往前,不紧不慢,马车跟在后面也是不紧不慢。 前方,又一人拦路,路中间架一架古琴,古琴琴声猎猎,如千军万马,杀气腾腾。 小双抓起李乐天,将他扔到车上。 马车顿时显得拥挤,上官沉香将李乐天踩在脚下,神识探出车厢。 音符如弧形闪电,一道道席卷而来,小双想了想,任凭音符之刃切过自己的身体,策马前行。 小双也不特意护持身后马车,他要看看,这拦路人拦的是自己还是身后人。 身后马车安然无恙,甚至能看见那音符之刃像是拐了弯一样绕过马车,将道路两侧的树林一片片削下树头变成一根根树干。 音符之刃切过小双的身体,小双毫不抵抗,那像是腰斩一样的刀刃掠过小双的腰身,小双依旧安然。小双突然伸出大手往前一探,一个吸纳要将弹琴人吸过来。弹琴人一推古琴,然后向后飞速退去,像是一道幻影,消失不见。 小双比较遗憾,又没抓到,看来这些拦路人都不简单。 小双检查自己的身体,音符之刃看似切过身体,其实就像流水一样从小双身躯一尺之外流过,天笼神功,莫测非凡。 但是能轻而易举的控制自己的音符之刃的走向,弹琴人也是登峰造极。 没劲,跑什么跑?说两句话,最起码告诉我你是谁,为何拦我去路? 小双再出发,与马车并行,小双问道,“上官姐姐,这一路遇到三波截杀,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车厢内沉默,一会儿之后,上官沉香终于答道,“或许,有人不想让你出现,尤其是出现在西洲之南前方,也许还有不想你出现在天都城的人!” “你和这件事关系大吗?”,小双语气似乎不经意,可答可不答。 上官沉香没有隐瞒,“没有,最少这三波刺杀与我无关!” “这么说,到了都城就和你有关系喽?上官姐姐,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有很多,我不告诉你!”,上官沉香顽皮的说道。 “其实,只要不是上官姐姐亲自为难我,就算到了天都城,我又有何惧?” “切!”,上官沉香无语,等到了天都城你就知道了。 “只是,这一路走来,我几乎忘了自己的初衷,我到底要做什么?或者说别人要我做什么?” 上官沉香钻出马车,坐在车辕上,充当马车夫,“你都知道,何必明知故问?再说,这红尘天下需要守护之人,合道天下便是最大的守护,你的合道与他人不同,别人是入道,以各种方式入道便可,而你则是合道,合人道天道红尘道,在此过程中,不可避免与人交融,有冲突也有融合,走一步看一步,这个过程不也是一种修行?别管那么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姐姐会陪着你!” “看看,来了?”,上官沉香一指对面,果然对面出现一队兵马,堵塞了整个道路。 小双策马上前,喊道:“无非去一趟天都城,我难道挡了你们的路?而你们却挡了我的路,让开,你们挡不住我!” 一位骑高头大马的金甲将军出列,喊道:“久闻公子大名,天蜀国池浅,放不下你这条大龙,还请出了我天蜀国,出了天蜀,公子上天入地也与我天蜀无关!” 小双看着对面金甲将军,“我很奇怪,这天下我何处去不得?还是这天蜀国是你家的私产?本公子想来便来想走边走,正如天要下雨,你还能管得着不让它下?” 金甲将军道:“话是如此,但是千百年来天蜀国偏安一隅,天不降灾人不侵犯,百姓安居自得其乐,我等无心于外,也无意让别人染指我这方净土。公子游历天下,所到之处无不鸡犬不宁改朝换代,如此真龙我天蜀无处安放,所以,还请公子谅解,天蜀国不待客,尤其是公子这样的客人!” “呵呵!”,小双不屑道:“天蜀国乃是天赋之地,果然是一方与世无争的净土,但是,本公子一路走来,也未见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倒是多有失地流民或占山为王或逃荒讨饭,天蜀富足,乃是西洲第一宝地,只是,本公子看到,富的都是那些豪强官僚,而百姓也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富足。不过这些事情我暂时不管,本公子没有多的想法,来到天蜀国就是要到处看看,看看也不行?” “不行!”,金甲将军毫不犹豫,喊道:“老四,还要躲藏到什么时候?” “大哥!”,刘戈出车厢,对着金甲将军恭敬行礼。 “我的好弟弟,你这是不是引狼入室?”,金甲将军呵斥道。 “大哥!”,刘戈似乎下定了决心,“父皇爱才,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放屁!”,金甲大皇子一挥手,“放箭!一个不留!” 第47章 吾往矣 面对如龙一样飞射而来的箭矢组成的箭笼,小双忽的一卷袍袖,一道土龙拔地而出,张着大嘴将箭笼全数吞噬。小双身形一晃,身影转瞬之间穿透土龙,大手一张一攥,一股澎湃的吸力令大皇子身不由自飞离马鞍,眼睁睁就要到那只大手里,忽的一道拳影奔袭而至,一掌轰碎小双的掌影,小双手臂一震,惊讶的看着横挡在大皇子面前的一位面白无须的老汉,这家伙很不简单啊! 大皇子惊魂未定,不说上百支利箭没有奈何人家分毫,就是那身法那张大手所带来的的极致的压迫感都令自己难以睁眼,看来,这江湖第一公子的名号果然绝非浪得虚名,幸亏自己身边有天蜀四尊之一的邱轫大至尊,否则,说不得已经被这一抓一攥毛都不剩了。 大皇子心惊胆战,邱轫已经来到小双对面,弃马落地,拳架已显,接下来就要携天地之力来个悍然一击。 小双也下马,知道这一仗避无可避,也好,自从专钻研武道至今,还真没有痛痛快快的打一仗,也不知道那位公孙伯伯教自己的拳法管不管用。 邱轫不是话痨,没兴趣与对方闲聊,见小双下马,也知道这小子是真想与自己在拳脚上比个高低。邱轫双拳一高一低,一高为拳在眉眼,一低是拳在腹部,双脚一前一后,突然一只腿一旋,路上尘土落叶骤然旋转腾龙,声势浩大,遮天蔽日,整个人的身体全在落叶尘土组成的旋转土龙内,令人看不清人在哪里。在那旋转的土龙中,一道拳影突然击破土龙,拳头出击的一瞬变得拳大如钵,甚至划出一条火龙,悍然击向近在咫尺的小双。小双不躲不闪,一拳硬刚,无声无息,死死抵住刚猛的拳头,二人上下拳正面相碰,“轰隆轰隆”的闷雷巨响震撼树林,狂风大作之下,所有人连同战马无不如飘零的树叶飞向各处。 只有那两门马车无动于衷,甚至没有一丝风进入马车三尺范围。 两人拳脚相加,拳来拳往,肉拳如铜铁,摩擦交叉发出道道火光。时而面对面一拳一拳打到半空,时而像是陨石砸落在地面进入深坑,不宽的官道变得坑坑洼洼,路两边的树林成片成片变成碎屑。 小双一套普普通通的伏虎拳招式一遍一遍的演示,不管对方拳如何来,小双总是看似刻板的按照套路拨打,显得死板。但是,就是这种刻意的死板拳法令大至尊级别的邱轫有一种吐血的冲动,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跟着小双的拳路走,想跳脱都跳脱不开。 而且这小子气力连绵不绝,伏虎拳本就是刚猛的路数,这小子一路刚猛而来竟然丝毫没有一点力竭的意思。邱轫打的憋屈,自己的节奏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中,甚至自己成了陪练,人家怎么出招自己就怎么接招。邱轫知道,自己全然没有取胜的可能,这小子仅凭武道之力都令自己束手无策,这若是突然来个什么术法攻击,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邱轫心气越发颓废,拳势逐渐缓慢,小双则也慢了下来,好像是给自己一个台阶。邱轫心中大慰,一拳之后后退一丈,抱拳道,“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我不能敌!” 刚刚整好队形的大皇子心惊之余又多了一分恐惧,连邱轫都不是对手,自己这几百人恐怕再也没有能力阻止人家进城。想起四弟居然有这等心机,提前与无双公子交好,而眼下自己得罪了这个本来得罪不起的人,心中一阵无力,死也命也! 大皇子想了想,摇摇头,对四皇子喊道,“四弟,是为兄小瞧了你,不过,记住,引狼入室,你将成为天蜀国的千古罪人!”。 大皇子不再废话,调转马头,喊了声“回府”,几百人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急匆匆向回跑去。 小双来到马车边,拍了拍车厢,刘戈心惊肉跳的探出车厢,“公子,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你信吗?” “呵呵,嗯!”,小双点点头,“我信,你还真没有这份心机,而且你也没有这个能力,这一切恐怕都是你那个师叔导演的,恐怕还有你那个久未出山的师尊,上官姐姐,你也有份!” 上官沉香道:“也不能这样说,从你出山到现在,最起码西洲这个地方你已经是如雷贯耳,而且是你自己不低调,逢人就讲你是无双公子,天下无双的无双公子。你的所作所为把你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对你感兴趣的人当然不在少数。朝廷和各方势力,或者想让你为他们所用,或者想杀了你以绝后患,那些隐士的高人更想从你身上得到一些东西,你说,你已经是各方瞩目了,还需要我来算计?我只不过推波助澜,随了你的心思,让你尽快成名,呵呵,不要说这不是你的心思,你虽然外表憨厚实在,鬼心思多着呢,我还能看不透?” 小双憨憨一笑,上官沉香真想打他一顿,就是这副德行贼能骗人,自作聪明的人往往都会被这副憨憨的德行所欺骗,以为这小子真傻,能被掌控,其实都被他迷惑了,被他卖了,甚至还得意忘形的帮他数钱。就拿眼下来说,看似一直在自己设定的路线上路,其实,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一直走在人家的路上。 小双依旧憨憨微笑,气得上官沉香一把拉出刘戈,“你赶车!”,自己钻进车厢内,一巴掌将一脸懵逼的李乐天打出车厢外,独占一条长椅,躺在那儿,嘚咕道:“眼不见心不烦!” 刘戈和李乐天一左一右坐在车厢外,相互看了看,尴尬中有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兄弟啊,想你了,你的那嘎达 前方天都城,厚重高大的城墙,一队队兵士站在城墙上威风八面,甚至城墙上的巨大弓弩和火石发射架都严阵以待。小双看这架势,不由得摇头,还真是不欢迎我啊! 小和尚钻出车厢,拍了拍刘戈的肩膀,“嗨,我说他们不会连你都不要了?”,刘戈高喊:“我是四皇子,还不打开城门?” 果然,城门打开,里边冲出来一队兵将,来到小双面前,“皇帝有旨,请无双公子直接前往保和殿面圣!” 传旨将军一闪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双“驾”了一声,驱马进城,马车随后跟上。 天都城,果然繁华无比,这是小双见过的最大最繁华的城池。 只是,宽阔的街道空无一人,显然已经被清场,街道两侧的房屋内,连窗子都关得严严实实,更别说店铺了。小双奇怪的问领路的将军,“是不是因为我来的原因?”,将军道:“是皇帝的旨意,不能惊扰了贵客!” 小双轻声呵呵,果然,前方一道白玉牌坊下,有两个老道在牌坊下,一人站立在坐着的老道身后,坐着的老道面前一副棋盘,手中一颗棋子迟迟未落。 领路将军抱拳,“郭先生,皇帝有旨,令本将军进宫面圣!” 坐着的老道抬起头,看着骑马快要到跟前的少年公子,说道,“将军不必太过着急,不会耽误皇帝的正事。” 马车上的刘戈跳下马车,急急忙忙跑到老道面前,单膝跪下,“徒儿见过师父!” 过老道摆摆手,示意徒儿躲开视线,老道目光凝视马上的少年公子,手握棋子更显得犹豫不决。 小双下马,回头看向静静的马车,又将目光投放到老道身上,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远似近,一片模糊。 老道对小双摆了摆手,道:“果然长大了,一表人才!”,老道指了指棋盘对面的椅子,说道:“不耽误你的正事,陪我下完这盘棋你就走!” 小双也不犹豫,撩衣坐下,从玉质棋盒里拿出一枚黑子,落子! 二人默默落子,一会儿,一条黑龙自棋盘西脚自西向东逐渐拓展,如一条龙脉横亘在棋盘上。 老道一边落子一边问道:“公子自称从红庙村来,为何到了西洲?” 小双道:“天下龙脉自西洲起,或者可以叫做寻根!” 老道白子星星点点于黑龙腹地一点点被蚕食,“红庙村悬于方外,零零散散的人出世,比如这盘棋,公子看似大龙一往无前,不见腹地中有七星连拱,已经在你的腹中生根发芽,公子要如何应对?” 小双手持棋子,有些犹豫。 “天蜀国看似与世隔绝,但是他始终还在这个天下,不像红庙村,中洲大陆浩瀚无垠能人辈出,当代帝王更有一统天下之心,所谓争霸,在人间从来就没有断绝过,公子从龙脉根部崛起,势必一路东进,与七星不可避免的迎面相撞更何况南边东边,公子尚未落子,这盘棋公子的空白处实在太多,你确定你能赢得这盘棋?” 小双看着棋盘,一子落于南,一子落于东,棋盘因而变得风云变幻,如天河荡漾,星波起伏。 郭老道注视着棋盘,有些吃惊,“这是” 小双中腹大龙纵横捭阖,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暗棋风起云涌杀入中腹,所谓七星连珠,在浩瀚的棋局中要被淹没一般,不见星光。 小双看着郭老道,“中洲人有野心,自古如此,我虽尚未踏足,但是我读过很多书,也做过很多梦,天下五洲以中洲为尊,但是我偏偏不信这个邪,西洲,无论是北部草原还是大凉孔雀国乃至天蜀国,我有责任保护她,中洲也不行!” 郭老道手中棋子跌落浑然不知,呆呆的看着小双,“我等如何自处?” 小双回头看看依旧寂静无声的马车,道:“想必车上人早就给了你答案!” 上官沉香出车厢,跳下车来到郭老道面前,“见过郭先生!” “我为何一路走来毫不隐晦的告诉人,我从红庙村来,就是要告诉那些人,我是谁,我要干什么,我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但是,若挡在我前边,或者以百姓苍生相要挟,我不介意让他们在这个世界消失!” “郭先生,如果你是我认识的那位郭先生,你大概能猜出来我要干什么,我不多说,我希望你和我站在一起,因为我们未来面对的不是这个天下的敌人,而是另外的敌人,我希望所有白塔镇出来的人都站在我这一边,这样不用撕破脸皮,也不用以苍生为棋子,让我顺利合道,我带你们走出去,这是我的使命也是你们的!” 郭先生抱拳,“公子放心,五道观祖师有法旨,我们会遵从祖师法旨,与公子一道破了这个局!” 小双恭敬回礼,郭老道哈哈一笑,“五道观,随时欢迎公子大驾!” 郭老道消失,棋盘也消失,留下刘戈愣在原地。 “阿弥陀佛,公子,我悟了,我也该走了!”,小和尚道。 “去哪儿?” “西圣天有神国也有佛国,孔雀国那座卫城还未见规模,我就去那儿,我保你后方无忧!” 小和尚敲着木鱼,竟然义无反顾的向城外走去。此去千万里,一路保重! “皇上有旨,请无双公子进殿面圣!” 第48章 找茬 保和殿,空旷的大殿,皇帝刘玄禅与唯一在场的一位修士模样的人说话,刘玄禅背着手,在大殿上走来走去,“天蜀与中洲大魏国虽隔着千山万水,但是有两条路却是天险中的平安路,一条是北边连山山脉的栈道,一条是大江水路,几道峡口便可直通中洲重地荆口。神州国大魏朝换了皇帝,这个皇帝野心勃勃,不但厉兵秣马,而且广招天下贤士和武修,剑锋所指,难不成是大凉?不对,大凉和孔雀国地广人稀,财富寡薄,若说这两个地方能保住目前的安稳,盖因为不值一提,以大魏的兵力和实力,扫灭两国轻而易举。他们唯一重视的就是我天蜀国,天蜀国在历史上灭国复国很多次,但是每一次灭国都是中洲之敌所为。现在朕担心的是,大魏如今鼎盛昌隆,新皇又有天下之心,难道他会看着天蜀这块肥肉不动心?有了天蜀的财富,西洲便是囊中之物,再以天蜀和中洲之财富为保障,向南向北向东扩展,这个天下可就真的是他大魏国的了!” 中年修士点头,“陛下所忧虑正是微臣也夙夜忧心的,中洲大魏,不说俗世兵力,就说是大修士,顶尖层次的人数就是其他洲的总和还要多,这种力量真不是一国之力所能敌。听说大魏国皇家书院从一处未知之地挑选十几名少年俊才,皆已入当世巅峰,所演练的七星北斗阵有翻天覆地之能,我天蜀国除了四大至尊,谁又敢说一己之力可敌?” “四大圣地四大至尊,西峰禅寺方丈神秀,北五道观郭璇玑郭真人,南云台峰神道宗宗主火灵儿,东帝城武帝龙苍海。这四位虽寄居在天蜀,但是一向以世外人自居,俗世皇朝在他们眼中无非一股势力而已,能不能为天蜀效力阻挡中洲之敌还不好说,就算他们偏向于我们,难道他们就是中洲那些神仙人物的敌手?朕不敢想,若是他们明明知不敌而投身中洲,天蜀内外交困之下,只有灭国一途,唉,难道事情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中年修士想起了一件事,“陛下,一路截杀无双公子的是您还是另有其人?” 皇帝一下子震怒起来,“大皇子刘英在自作聪明,妄自揣测圣意,竟敢调动护龙卫半路拦截无双公子,朕现在没有闲心处理他,待局势稍定,朕绝不饶恕!”,皇帝随即叹气,“至此强敌虎视之际,朕的几个儿子为了储位彼此明争暗斗,若是和平时期也就罢了,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目前形势下他们居然还敢如此造次,朕痛心不已,看着这几个不争气的儿子,朕真想宰了他们,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天蜀安宁,朕不介意废了他们,若无双公子想要这个位子,朕会毫不犹豫让给他!” 中年修士身躯一震,“还请陛下慎言!”,中年修士恭敬的向皇帝拱手,道:“微臣之所以下山辅佐皇帝,本就是保皇帝一世平安,同时也是为了刘家基业长盛不衰,若皇帝因为几个皇子不争气而产生的弃位的想法,微臣则不敢苟同,天蜀国虽然位居群山之中一块盆地之内,但是天赋之地就是天赋之地,号称天蜀丰天下足,而这块地方是我刘氏一族牺牲千万人头打下来的,怎可说弃就弃?我理解你的心情,对几位皇子怒其不争,但是他们再如何不堪也是刘氏正统,刘氏江山断不能拱手让人,我们也做不得灭国败家的丧国之人,所以,还请皇帝切勿轻易失言,一切不能由着性子乱来!” “唉!”,皇帝叹气,“无双公子一路走来,大凉孔雀草原,他想当皇帝甚至新立一国轻而易举,但是他没有,他的目光在天下,在百姓身上,这一点,朕与他心意相通,所以,我敢肯定,即便朕肯让位他定也会不屑一顾,哼哼,世人看重的权势,在人家看来不过尔尔,朕若有他的能力眼界,朕也会如此!” “还有,听说无双公子从古兰开始遇到了四拨刺杀,除了大皇子刘英那一次,还有三次,皇叔可知那三拨人来自何方?” 中年修士道:“正是奇怪的地方,那三拨人似乎不是我天蜀人,不知来自何处,但是他们是绝对不希望无双公子来到宫廷的人,至于是不是中洲来的,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大魏国派遣刺客刺杀无双公子,所以,云里雾里的,那三拨刺杀是个谜团,一无所知。” “只希望无双公子能为了天蜀国的百姓,帮我们渡过这次难关!”,皇帝刘玄禅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还未见面的无双公子身上,但愿这个无双公子是个拯救者,救天蜀于水火! 太监报,无双公子已在殿外等候,皇帝大喜,大步走出大殿,看着立在台阶上的三人,极为谦恭有礼,“在下天蜀国刘玄禅,拜见无双公子!” 小双一愣,心道这皇帝倒是看着挺顺眼的,最起码比那两个儿子顺眼的多,急忙伸出手扶住皇帝,谦恭还礼道:“皇帝乃九五之尊,千万莫要如此,折煞草民了!” 皇帝心中大喜,这无双公子还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这彬彬有礼如沐春风的做派就是让人舒服,想当初,皇帝拜访过无数名山大川,拜访拉拢的自称仙人真人的大神数不过来,但是,真的令他舒服的,不过眼前人。 皇帝没来由欢天喜地,喊道:“传御膳房,保和殿摆国宴,朕要宴请无双公子,朕要与无双公子一醉方休!” 皇帝拉着小双的手进殿,与小双同榻而坐,这才看到上官沉香和李乐天站在台下,问道:“难不成那位是大凉皇子?听说大凉皇子弃储位而不做,决意跟随无双公子闯天下,原来是真的那么这位仙子又是谁?” 小双憨憨一笑,“陛下果然慧眼,他正是大凉皇子李乐天,这位仙子,乃是晚辈师姐,上官沉香。” 皇帝唏嘘,又想起自己那几个儿子,格局啊,看看人家,一国皇储,视名利为草芥,再看这位出尘仙子,又是何等样的人物?自己与他们相比,果然如在鲍鱼之肆,一身臭气染红尘,所谓宏图霸业所谓九五之尊,不过尔尔! 皇帝与小双公子一见如故,家长里短唠起来没完,皇帝对小无双公子的身世很感兴趣,只是什么白塔镇什么红庙村什么木先生泉先生的,均是一无所知,即便小双细细道来毫不隐瞒,也如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旁边的中年秀士也极为客气,偶尔插话,“无双公子一路从北向南,走了无数里路程,一路所见所闻定然广博,不像我等空守深宫,所见天地不过井口那么大,不知无双公子突然出现在北国西部草原,又南下大凉西去孔雀,一路所行皆为证道,但是为何打了江山不坐江山?” 小双神态真诚,“晚辈所行,不为一己私名私利,北国草原我的那些兄长与我情同手足,晚辈见不得他们被大凉骑兵侵犯,草原烽烟反复燃烧造成牧民流离失所,所以到大凉也只是劝诫大凉皇帝不要对我的草原兄弟们动刀。只是,大凉皇朝昏聩,皇帝淫乱纲常,把整个国家都弄得乌烟瘴气,晚辈只不过顺势而为,给大凉换了个好皇帝。至于孔雀国,已经被西圣天神教侵染,国民被蒙智,外来神教掌控了一切,皇室为傀儡。晚辈所做的无非拆了几座神庙,让皇帝改邪归正而已。晚辈所行无愧于心,更不会恋栈俗世权位,晚辈想看到一个安宁和谐的西洲,更想看到一个平安富足的清明天下,我所愿,无非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富强!” 中年修士长揖到地,“天下有公子,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小双扶起中年修士,“敢问前辈是”,中年修士答道,“不敢担前辈称呼,在下也是刘氏子孙,添居国亲王之位,刘万通,草字千流,公子可直呼吾名,莫要再称前辈!” 小双呵呵一笑,挠了挠头,一副憨厚朴实的农家孩子模样,让一边的上官沉香一阵憋嘴,“哼哼,又来了!” 这时,大宴摆上,皇帝令人通知朝中重臣四位皇子均来宴会,让他们都见识见识天下第一公子的风采! 其实群臣早就在殿外等候皇帝召唤,都想一睹天下第一公子的风采,同时也有不少怀有疑虑或别样情绪的人,都想看看这无双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只手翻云覆雨,想知道这个无双公子来到天蜀到底要干什么。 大皇子来到大殿,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来到小双面前,眼神中有一些不善和忌讳,“本皇子师从云台峰神道宗,我身边这位便是我的师兄火尊,希望闲暇时,公子与我师兄亲近一番!” 小双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平静的令大皇子有种无处着力的无力感,甚至小双仅仅扫过一眼所谓的师兄火尊,然后看向门口出进来的刘戈和邱轫,抱拳憨笑,“又见面了!” 二皇子刘雄倒是和蔼,来到小双面前抱拳行礼,“久闻公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刘雄,身边这位乃是西峰禅寺我的师兄慧千,还请多多指教。” 小双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接着三皇子刘挥也来到小双面前,“刘挥见过无双公子,我师兄龙择!” 小双认真的看了看龙择,回一声“久仰”,便没了动静。 皇帝拉着小双并肩而坐龙案之后,大手一摆,“今儿朕摆国宴款待远来的贵客,天下第一公子无双公子,无双公子是谁,朕不用特意介绍,相信诸位爱卿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今日无双公子游历至我天蜀国,乃是我天蜀国的幸事,也是天大的事情。朕摆国宴,不光是为了让诸位爱卿认识无双公子的风采,更是想让诸位聆听无双公子对当今天下大势的见解和我天蜀国下一步何去何从的思路。诸位都是在都城的天蜀国肱股之臣,我希望你们认真向无双公子请教,未来,无论天蜀国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至于手忙脚乱,无所适从!” 皇帝与小双碰杯,喊道:“让我们先礼敬无双公子一杯,还请无双公子不要藏私,想什么就说什么,不求醍醐灌顶,但求拨云见日!” 这时,台下第一桌一位白发老者站起身,向皇帝躬身行礼,“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皇帝与小双耳语,“此老为三公之司空大人,三朝元老,吴雍,性耿直”,看向老人,说道,“吴老爱卿不必多礼,今日君臣同欢,有话就说,不必拘泥于礼节!” 吴雍噗通跪倒,“老臣正是这一点有话要说,皇帝乃国之大尊,受命于天,即便是神仙下凡,也在人间至尊之下,不可僭越人间伦礼。如今这个无双公子却与皇帝并肩坐龙榻之上,毫无上下尊卑之心,老臣心中不快,请问皇上,你对一个来历不明的稚子如此恭敬,可曾还记得人间纲常伦礼?而无双公子居然毫无愧色恬坐高堂,就没有一点惶恐之心?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公子端坐尊位,心中难道没有一点羞耻之心?我皇虽然不端架子,有一颗与民同乐之心,但是,你作为有教养的人,怎可利用我皇这颗仁爱之心而毫无惶恐之色?请皇帝将无双公子另置一席,为彰显尊贵,可在吾皇之下位置之!” “呵呵!”,小双一声冷笑,满堂寂静无声! 第49章 国宴舌战 “呵呵!”,小双站起身,一手持壶,一手持杯,来到台下,走到刚刚坐好的老司空面前,“本公子出山时,家父嘱托言:行走天下为正自身,做到三不,一曰不媚上,二曰不欺下,三曰不自狂。所谓不媚上不欺下不自狂,便是我与人人平等,无贫贱富贵之分,无自信游离于尘世之外而自我孤立于红尘,清高气傲视众生如草芥。本公子入草原,与那些汉子同塌而眠同饮一杯酒,在大凉与皇帝皇子慷慨而歌,在孔雀国擒拿神使主教将他们打入凡间。本公子眼中从没有高高在上的人,佛曰众生平等,道曰万物如刍狗,儒圣制礼仪为的是公序良俗,约束百姓的同时也约束君王。天子以德为车、以乐为御,诸侯以礼相与,大夫以法相序,士以信相考,百姓以睦相守,天下之肥也。天蜀国有明君信君,也和本公子一样德行厚重,不以位尊卑而分上下,虚心求教,与众同乐。如此德行厚重的有道明君因为一个座位而被他的臣子申饬,我不知道是您老不知尊卑还是皇帝不知尊卑?若您老只是说我不知道尊卑,那我告诉你,在本公子眼中,诸位皆蝼蚁,何来尊重一说!我所尊重之人从来不在庙堂,更不在自诩位高九天之上,而在民间,在百姓,在本公子心中的江湖,尔等不配!” 小双自斟自饮一杯,又走到大皇子面前,“皇子私心已昭然若揭,无非害怕本公子一头扎进别的皇子的怀里,对于你来说,我不投靠你便是对你最大的威胁,哪怕我自证不参与你们的夺嫡之争也不行,你也不放心。至于这位云台峰神道宗的火尊,一心想有个从龙之功而后山门变成大皇门,宗门为皇宗,出山行走之人都可戴上黄帽子,甚至可以代天巡狩,抱一把尚方宝剑号令江湖莫敢不从,只是本公子奇怪,火尊不过宗门一般圣子,能代表火灵儿?若是不能,那么你就别说话闭上嘴,也请回山告诉火灵儿我的意思,若出山助我宗门可保无虞,出山阻我则天下再无尔等立锥之地!” 小双有些发狂,将不自狂已经抛在脑后,这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小双看着不顺眼,若是不服,打到你服! 小双来到二皇子面前,二皇子眼神变得凌厉,只是说不出话来,小双喝了一杯酒又自己倒满,“西峰禅寺慧千,上官姐姐提过你这个人,还算不错,不错的是修为,好像是结了佛胎了?我有一个兄弟名曰慧觉,年方十岁,已经是元婴境,阁下得有四十几岁了,不行啊,这样的修为代表西峰禅寺行走恐怕要丢人,而且你一个和尚跟在一个皇子后边也不嫌丢人?难道就是为了变成皇家和尚皇家禅院?不值得,而且,也注定不能成功,大凡投机取巧的人都不会成功,这是本公子说的,记住,转告西峰禅寺的方丈老和尚,本公子等他出世,与我同道则生,反之!” 小双又自斟自饮一杯酒,来到三皇子刘挥面前,“呵呵,听说三皇子有一些英雄气概,经年驻守连山栈道隘口,至于东帝城,不愿意出山也不想出山,只是三皇子是东帝城武帝龙苍海的心头肉,遂指派眼前这位龙择跟随三皇子以策安全。东帝城不愿出山,或者出山后也没有任何野心,有一种超脱的气概,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实不相瞒,本公子读过西洲志,将西洲人物熟记于心,对龙苍海,本公子还是佩服的,只不过希望他不要光顾着自己修行,既然生存于天下便是与这天下有了因果,告诉他,本公子等他,等他一起来天都城喝酒!” 刘挥和龙择极为郑重的和小双举杯喝酒,极为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 小双来到四皇子和邱轫面前,先与四皇子举杯,说道:“本公子与四皇子倒是有缘,也算是老熟人了,所以本公子会直言不讳:四皇子,汝不适合皇储之位,一是你没有玩弄人心的能力,二是你不懂得相忍为党,做事喜形于色,极不稳重,所以,我劝你熄了夺嫡之心,我看好你的是你与李乐天一样,可游离红尘之上,做个逍遥神仙。” 刘戈居然一点也没有怨怼,真诚说道:“所以,我羡慕李乐天,希望也有他那份机缘,还请公子收留!” 小双看着已经站起身的邱轫,“我与郭真人所谈相信你也知晓,若是你有自己的小心思,我劝你赶紧熄了那个念头,郭真人乃是真正的陆地神仙,他在意的从来不是红尘富贵,他担忧的是天蜀国和天蜀国的苍生,他已经明确表示和我站在一起,五道观会为保护天蜀百姓而出力。你怎么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奉劝你,不要把自己弄得天地不容!” 邱轫干了一杯酒,抱拳道:“公子放心,我与公子同进退!” 小双与邱轫干了一杯酒,回转身看了一圈众人,又回到老司空面前,“请问汝可知当今皇帝最为忧心的是什么?天蜀国位居天赋之地,十年九丰,乃是神仙洞府一样的福地,外有觊觎者,内有贪婪者。皇帝所想,无非攘外安内,外为防御中洲大魏,内为惩治贪官污吏。一个座位而已,皇帝都不上心汝却信口雌黄,一点小事便滔滔不绝,生怕自己不说话便是在皇帝面前没有了位置,甚至以此发难,无非要将本公子逐出朝堂。皇帝对本公子礼让有加,是因为他确信本公子有能力保住天蜀国无忧,而你却一心要将本公子赶出去,你如此做法何异将危剑悬于皇帝心头?其心可诛!” “至于凡是不服本公子者,本公子在此,欢迎赐教!” “阿弥陀佛!”,俗家人打扮的西峰禅寺慧千终于忍耐不住,道,“慧千请教!” “呵呵!”,小双仍然是一手端杯一手持壶,脸上再一次露出憨厚的笑容,“要如何请教?佛学?念经?” 慧千就要动手,听见小双如此说法便有些难堪,已经结印的双手尴尬做禅状,刚要说话,小双却道:“佛家经典浩瀚如云,请问和尚读了几卷经?佛家修行的要义是什么?” “我”,和尚张嘴,小双打断,“佛云,人有八万四千烦恼便有八万四千经文对治,一部经中之王‘华严经’就有80卷,偈,150万字。请问和尚,作为已结佛胎的佛门大修士,汝出禅寺入凡尘,所为何来?汝对尘世是否怀有贪念?如何医治贪念心?”,小双对刚要张嘴的慧千摆了摆手,“佛祖悟道,先悟己心,佛曰,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和尚出世下山,不为众生牛马,而先做佛陀龙象,以为众生皆入愚氓,不见佛性,自命不凡之下目无余子,居庙堂之高而贪求俗世之荣。西洲,孔雀国被邪神荼毒灵魂,为何不见高僧解救堕入地狱之百姓?北国雪原,万马杀戮于荒野,百姓冻死路边,为何不见和尚超度亡魂?大凉遍地寺院,居深山闹市之中,或小隐或大隐,大凉皇庭宫闱混乱,纲常崩坏,为何不见劝善之佛口?你追随皇子,为救国?中洲大魏虎视眈眈,眼看祸起苍山,和尚为何不去连山隘口或大江峡谷?你跟在皇子后边干什么?别说话,别反驳,汝心已经昭然,再多的辩解不过口舌之业尔!” 慧千张口结舌,几次要说话全被小双打断,气血攻心,手指小双浑身发抖,“你你”,小双端起酒杯,对准酒杯吹了一口气,那酒水袅袅而起,一道酒线如灵蛇,摇摇晃晃,突然飞入张口结舌的慧千口中,慧千不自觉将酒水吸入腹内,气血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喷出,然后倒地。 小双摇摇头,一副惋惜的表情,“和尚若看不透自身,不能自证身心,不能磨灭名利心好胜心贪婪心,枯禅打坐无用,入世则更为害。今后,清明天下禅寺道观,或闭关修自心,或入世行救渡之实,不然,行祸乱尘世者,当如孔雀国神庙一般,都拆了便是!” 小双看向火尊,举起一杯酒遥遥示意,“神道宗可有指教?” 火尊看似面无表情,其实紧握酒杯的微微颤抖的手已经告诉所有人,他很愤怒,他快要忍不住了。 小双浑然不在意火尊是否隐忍愤怒的表情,回到皇帝身边,皇帝从浑噩中醒悟过来,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无双公子!” 皇帝似乎很想翻过这一页,举杯道:“天蜀国四大至尊圣地,不管我的哪位皇儿福缘深厚与圣地有缘,朕都希望是天蜀国的福缘,当天蜀国有危难的时候,朕希望你们能站出来,与朕一道站在黎民百姓身前,为他们挡住屠刀,守护他们的家园。” 火尊站了出来,向皇帝拱了拱手,又扫了一眼小双,“多谢陛下抬爱了,云顶山神道宗,千百年来一直高悬于天,即使皇朝变幻如走马灯,神道宗一直如磐石一般,云顶山山根在天蜀,也在这个天下,云顶山在乎的是自己的传承,修道人在乎的是自己的长生和永恒,如果偏要说神道宗和天蜀国有什么联系,那也只是神道宗暂时在眼下的皇朝版图之内,换一个版图,神道宗依然在云顶山上。所以,我代表神道宗宣布,神道宗关闭山门,从此不再下山,还请陛下体谅!” 火尊一甩袍袖转身离去,大皇子大喊,“师兄,可我还是神道宗弟子啊!”,火尊远远回答,“一个无双公子足够了,他很能啊!” 慧千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皇帝眼神冷冽,道:“难道西峰禅寺也要关闭山门?” 慧千道:“天蜀国有无双公子则天蜀无忧,我等禅坐之人未得佛心便要继续明悟佛理,若天蜀容不下一口香鼎,西峰禅寺也不会赖着不走,阿弥陀佛!” “呵呵!”,小双拦住皇帝要喷发的怒火,道,“还真是,关门闭户修身养性,这才是你们悬居尘世之上的人该做的,只是,若有阳奉阴违者,本公子遇见,不问理,只问剑!” 刚出大殿门的慧千和刚走不远的火尊被一股激荡的气息堵住嗓子眼,一口鲜血喷出,稳了稳心神,调整呼吸,带着无边的恨意走远,身后的保和殿如一只巨兽,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一场国宴,因为很多意外而沉闷而落落寡欢而悄然而散。 太望宫,皇帝坐在一方小桌前,对面是皇叔刘万通,而和三人在一起的赫然是在国宴上被气吐血的大司空吴雍。 老太监张炳恭敬的为三人倒茶,一双苍白的手,颤巍巍的拎着茶壶,看似没个准,有一些倒出了茶杯之外。 皇帝用袖子擦干了桌子,说道:“要不,你先去,岁数大了多睡一会儿!” 老太监张炳摇摇头,“皇上这是嫌弃老奴没用了,唉,我也知道自己没用了,可是我真是舍不得你们,无论是皇帝亲王还是大司空,我是看着你们一步一步走入宫廷的,看着你们,我就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这活着不就是靠着这点念想吗?” 大司空摇摇头,“老张啊,你错了,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和老亲王还有你这个老不死的,说好了的,在皇帝没有真正实现目的之前,我们谁都不能死,要死也是我最先,当然,最好是我们都站在高处,看着皇帝登上天顶,不然就算是死了,也不甘心!” 皇帝敲了敲桌子,笑道:“还不是你们三个老家伙,硬是把我绑架到这个位置对了,对于今天无双公子在国宴上的表现,三位如何评判?” “嗯,老臣服气,心服口服!” 第50章 一眼时空变 天都城大街小巷贴满了皇帝御笔告示,封杨无双公子为天蜀国无双国士! 皇帝亲赐皇家西禄庄园作为无双国士的府邸,并赐宫女三百家丁三百为奴仆。 西禄庄园乃是皇家园林,乃是皇上一座行宫,早在二百年前,是一位诗家大儒结庐修行的地方,后天蜀国取代前朝,此地便成为皇家专用园林,经几代皇帝扩容修建,规模日益扩大,现在几乎成了一座小城,建筑星罗棋布,水榭歌台,狩猎园林,皇家牧场,练武场还有一座占星台。 小双本意是拒绝的,皇帝亲自赶车,将小双几乎是挟持到马车上,就这样,被逼无奈,小双三人来到了西禄庄园。 小双站在观竹亭,看着亭下茫茫竹海,再看远处一面镜湖上翱翔的飞鸟,心中有些感慨:天下人争权夺利,想必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切,权利让人站在普通人想象不到的视角,利益让人满足无尽的享受,生而为人,似乎不如此便是白走了一回。 只是,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小双想起在红庙村时,伶俐人母亲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颗新鲜的白菜,又将不知道藏在那里的白面拿出来,一棵白菜一包面,伶俐人麻利的包了饺子,煮完,分成一份份的,教书匠的,哥哥姐姐的,然后是自己的,作为小孩子的自己眼巴巴的看着忙忙碌碌的母亲,母亲将煮好的饺子先偷偷摸摸给自己吃上几个,然后再公平分配。当母亲偷偷摸摸让自己先吃饺子时,那股幸福感是出来以后再也没有的,哪怕是如今站在这个国家的最高处,也没有那股幸福感高。 小双站在听竹亭,想起红庙村想起母亲,神识不自觉翻阅藩篱跨越时空,飞越群山,飞跃江河,远处,一道高山隐约于霞光云海之间,上有窟窿眼。 一座大山之下,山明水秀的村庄,明丽的少女和清秀的少年手挽手行走在村头,背上背着竹楼,手中拿着铲刀,有说有笑的向大山深处走去,路过的村民极为友善的和这一队金童玉女打招呼,“花妞妞,这是带着杨杨去哪儿啊?去采药吗?” 叫花妞妞的少女马上明艳一笑,“是滴嘞,胡婶婶去柳溪洗衣裳啊?” 胡婶婶稳了稳怀中的大木盆,“可不是?家里人口多,杂七杂八的活也多!” 叫杨杨的少年抢过胡婶婶怀中的大木盆,“正好顺路,我就把胡婶婶送到柳溪!” 胡婶婶撩起衣襟擦了擦眼睛,“这娃子真好,懂事,还好看!” 花妞妞笑容灿烂,好像比表扬自己还开心,“那是啊,杨哥哥就是好啊,十里八村的姐妹都睁着眼睛呢!” “呵呵,那可要看好了,如今啊,好的后生不多了,妞妞可要抓住啊,别放跑了!” 花妞妞抓住叫杨杨的少年的衣襟,“婶婶放心,把我自己丢了我也不会丢了杨杨哥哥!” 一对靓丽的少男少女,就这样离开了柳溪,去往南边那座山,上面有窟窿眼的山。 松涛阵阵,阳光明媚,只是树林下面有些阴潮,茅草齐腰,便是有山路也被茅草覆盖,当地人不常来到这座山,因为这座山除了树林茅草,其实也没有别的,当地郎中也很少到这里来采药,药材多不多不说,遍地毒蛇,一不小心就会被咬一口,运气好能拖到下山找郎中解毒,运气不好,七步也就死翘翘了。 杨杨姓周,周杨,只是这少年从小就讨人喜欢,懂事,家里父亲死的早,与母亲相依为命,五岁就失去父亲的孩子含着泪为父亲摔了丧盆之后,就像是突然长大了,母亲体弱,五岁的孩子手提肩扛,早早就承担起了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重担。村西那口老井,孩子手提一个葫芦,讨好每一个大人,从人家的桶里灌满葫芦,抱回家里倒进水缸,反复跑十几趟,半缸水够三天饮用。 这孩子懂事,村子里善良的人就是看在这么懂事的孩子面子上,对孩子的母亲也颇多照顾。孩子的母亲是一个温婉贤淑的人,不在病榻上时,总是忙里忙外的。女人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最擅长剪窗花,什么龙凤牡丹花鸟虫鱼,大红喜字,女人剪出什么都会令人啧啧称叹,女人是个情商很高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贴着女人剪的窗花。十里八乡的年轻人结婚办喜事,女人剪出的大红喜字贴满院子,那份喜庆就更为浓郁。 孩子七岁时,病恹恹的女人终于撑不住了,病榻上的女人紧紧地拉住孩子的手,“我有这么好的孩子,老天为什么不让我多在孩子身边留些时日?也好啊,我这个做娘亲的没给孩子带来福分,竟给他添麻烦了,早死也让孩子早点解脱,只是我真舍不得,杨杨,若是有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娘亲好不好?” 孩子哭得昏天地暗,小手拉住娘亲,小脸紧紧贴在娘亲的脸上,“可是谁又说得准有没有下辈子?你又让我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娘亲?娘亲,你再坚持坚持,南山不是有长生草吗,我这就找来,我要娘亲一辈子都陪着我,我们永远不分开!” 为女人准备后事的乡亲们无不痛哭失声,有的女人跌坐在院子里,拍着自己的大腿,“老天啊,睁开眼睛,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提前给收走了,你收了我,我替她行不行!” 女人终于还是没有抗住老天的召唤,带着不舍,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带着对儿子无尽的挂念,一万个不甘心的走了,留下一个七岁的儿子。 孩子拒绝了所有好心人的收留,就留在那间院子那栋房子,几乎所有的活计,哪怕是为房顶添置瓦片这样的活计,都是自己承担,绝不麻烦别人,反而是别人家需要帮忙,孩子总是默默无言的冲在前边,乡亲们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但是真心疼,心疼这孩子太懂事了。 七岁的孩子,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有的还在妈妈怀里撒娇,但是这孩子却已经吃遍了所有的苦头,一个人把自己的小家打扮得井井有条。 但是这孩子从妈妈去世之后就有了一个心结,一定要找到长生草,他要把长生草种在妈妈坟前,让妈妈无论在什么地方都长生不老,这样,等到他去找妈妈的时候,妈妈还是那个妈妈。 孩子踏遍了方圆几十座山头,无数里路,爬山过河,无论春秋,哪怕是多次险些葬送在猛兽蛇口,不改心中信念,直到现在。 胡婶婶据说是和杨杨同时出现在南塔村的,杨杨出生那天,胡婶婶来到了这里,据说胡婶婶是外乡来的流浪女子,一眼看中了朴实憨厚的胡大叔,当天夜里两个人就住在了一起,胡大叔对天上掉下来的媳妇乐得合不拢嘴,傻傻的笑,一个被村里人背地里叫傻子的胡大傻居然运气这么好,笑着笑着,一个还有点姿色的媳妇就自动找上门来,而且,这媳妇还极为能干,对傻子胡大关心关爱也没的说,地里屋里的,人家伺候的那叫规整。 胡婶婶对杨杨就很关心,胡婶婶热心肠,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主要是指会做饭,煎炒烹炸的,普通的食材都能做出花样来。经常叫杨杨过来吃饭,杨杨虽然小,但是也懂得避嫌,傻子叔叔傻不傻不说,胡婶婶对自己的过度关心容易让人家误会,虽然自己还小。所以,总是搪塞,胡婶婶只好让胡把饭菜送给杨杨,胡大痛快答应,每一次交给杨杨,都会柔柔杨杨的脑袋,“你婶喜欢你,我也喜欢!” 花妞妞是杨杨的邻居,一家三口,花家也不是大户人家,南塔村的有一大户人家姓唐,据说和山外的世界有联系。 花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是,花先生却是个读书人,在镇上教书,花夫人也和杨杨的母亲一样,是一个极为温柔贤淑的女人,杨杨妈妈死之前,两个同样温婉的女人经常在一起,亲如姐妹,如此,两个闺蜜的孩子就青梅竹马了,两个温婉的女人甚至还给孩子私下开玩笑,好姐妹变成亲家也很好啊! 杨杨妈去世之后,花先生一家想让孩子和自己一起生活,虽然被婉拒,但是,花先生拆掉了分割两家的院墙,虽然是两家,却如同一家人。 此后孩子上学念书,都是花先生帮衬着解决,小孩子再倔强,也挡不住念书的诱惑,就这样与同龄女孩一样上学堂进书院,如今十五岁。 杨杨始终忘不掉心中的心结,不找到长生草誓不罢休。 今天又来到了南山,那个从老远的地方看,那个月牙一样的窟窿山好像云里雾里的,但是总能看见那一弯月牙挂在天上,准时得比真正的月亮还准时,一直那里,风雨无阻。现在在山脚,只看到树和茅草,至于山,不见山。 杨杨在前边用铲刀打草开路,也是为了打草惊蛇,身后的花妞妞拉着他的后衣襟,叮嘱,“杨杨哥,小心点,应该把裤腿绑上,小心蛇钻进裤子。” 杨杨回头,果然取出一条小细绳,蹲下,为女孩子仔细的绑裤腿,“妞妞,你不应该陪我来,这座山以前我来过无数次,虽然我不怕毒蛇猛兽什么的,但是你不一样,你本身就胆小,看见老鼠你都害怕,这要是在这里吓着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和花叔叔交代。” 女孩小脸红润,看着温柔的大哥哥为自己绑腿,心中的甜蜜难以言表,只要与大哥哥在一起,什么毒蛇猛兽都不怕,哪怕是从此在这山里走不出去,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更好,永不分开。 女孩轻轻抚摸男孩的头发,“杨杨哥,别忘了啊,咱们俩在一块的时候你叫我妞妞,在别人面前可不要这么叫,让人家笑话我,我叫花怜芳,记住了?” 男孩为女孩绑完腿,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阵芳香撩入鼻翼,然后感到一副温热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两只手盘住自己的脖颈,气吐幽兰,“杨杨哥,我好喜欢你!” 男孩一时也有些情迷,只是轻轻推开女孩,“当然,我也喜欢你啊,等我们在长大一些,我就像花叔叔提亲,我要娶你!” 女孩雀跃起来,大声道,“不许耍赖,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个少年少女的大拇指贴在一起,算是海誓山盟了! 这座山和太阳月亮都见证了一对少年少女的海誓山盟,湛蓝的天空突然生出一片霞光,像是特意为两个孩子祝福,天地的祝福。 少男少女一路开路,往上走,杨杨确定,几次来到过半山腰,那里有深谷,对面的悬崖上长着一些草类植物,有晚霞一样的花朵在那些植物中间绽放,好看的令人沉醉,哪怕不是长生草,但是,杨杨也想采摘下来,献给自己的心爱的人,当做礼物,一个作为男人给她心爱的女人的第一份礼物。 对面的悬崖峭壁上,一朵大红花迎风绽放! 第51章 自古人心贪不足 西禄庄园听竹轩,上官沉香拍了拍心神痴迷的小双,“哎,怎地哭了?” 小双惊醒过来,看看上官沉香,似乎有些恼怒,只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下听竹轩,上官沉香跟在后边喊道,“喂喂,你什么意思?” 小双稍稍慢了脚步等着上官沉香与他肩并肩,小双问道:“上官姐姐,你在那个世界时感没感觉到有什么与这个世界的不同?我指的是时间方面。” 上官沉香道:“你应该比我懂啊,毕竟你是一个可以轻易穿梭时空的人。要说不同,那就是时间法则不一样的,有人不是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吗?好像是指时间流速不同。但是你反过来想,我们处在这个时空,对于别的世界看我们这个时空是不是也一个道理?虽然不是一天一年,但是总要有不同的地方,就像我们站在不同的角度用镜子看自己,看出来的身形是不一样的,具体我也说不好,或许等我们返回那个世界,那个世界或者还是老样子,或者已经桑海桑田。不过,我还是认为,穿越两个不同的时空,时间法则一定不一样,你说是不是?” 小双感到云里雾里的,自己与乾坤图之间的联络就好像两个相互平行的世界,也不对,现在的乾坤图好像没有时间概念,他的时间完全靠自己去定义。 这其实是意识和时间的关系,有可能还与法则有关。 对面,李天乐和四皇子刘戈勾肩搭背的走来,这两位不同国家的皇子如今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说,刘戈最近迷上了修炼,而且一心想拜小双为师。 小双也奇怪,两个同样心高气傲眼角上挑的皇子都被自己揍过,最后还真是死乞白咧的屁颠颠跟着自己,打都打不走,这就是缘分! 刘戈看见小双,老远的连忙拱手行礼,“师父,大皇子那边放下话来,明天他要登门拜访您我就说,他不会甘心,反正我对什么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来还有什么意思?要我说啊,想找回场子,包括心有不甘的云台峰那些人。” “哦?你知道云台峰又来了什么人?不会是宗主亲自出山了?” “师父您算是说对了,不过还有一个人,乃是神道宗这一任的神子,姓唐,听说很厉害,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整的贼神秘,就连作为亲信嫡传的火尊都没有见过,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却未见真面目。” “姓唐?”,小双看了看上官沉香,上官沉香也特别感兴趣,“不会?啥时候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双笑道:“西南高悬于天的神秘之地终于出现了,这也挺好,省得我还要费事找他们!” 小双看着上官沉香,还想要问什么,上官沉香没好气的说道:“别问我,三年时间,我能安排多少事?告诉你,这一切与我无关,不要还想从我这里套话!” 小双摇摇头,对刘戈和李乐天说道,“其实我想说,人不能就这么闲着,我听说天蜀国的情报网不发达,很多消息都很闭塞,就像这天蜀国的地形一样。这样不行啊,如今不说西洲内部,就说中洲南洲东洲那边,风起云涌的事情一定很多,可天蜀国这里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等人家上门来,啥都一无所知,这怎么行?天蜀国的情报网不缺框架,只是力量太过薄弱,我在想,你们反正也是闲着,不如利用天蜀国就有的情报网重新组建一番,这样对天蜀国百利而无害。” 刘戈瞪大眼睛,似乎看到了一条溜光大道铺展在自己眼前,“可不是?我怎么就想不到?师父就是厉害,我这就去找父皇,我要接手听音阁,我要组建天蜀国的情报网,不,是整个天下最大的情报网,哈哈!” 人就怕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一旦有了目标,便能发挥出一个人的极大潜力。比如这个百无一用的四皇子似乎就是这样。 上官沉香看着远去的欢快的四皇子,不屑道,“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被卖了还帮人家欢天喜地的数钱!” 小双认真的看着上官沉香,“上官姐姐,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卑鄙,你也不应该这么看我!” 上官沉香不看小双,似乎有些心虚,“卑鄙也好无耻也好,达到目的就好!” 小双摇摇头,对李乐天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在城内买一家铺子,大一点的,办好了吗?” “买了,只是”,李乐天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我们总得干点啥?不然买了干什么?” 小双呵呵一笑,“啥都干,就叫无双商行,丝绸布匹药材粮食,所有能接的生意我们都要接,不怕干不了,你也不想想我们背后有谁当靠山,再说,你别忘了你师父我,可是合格的郎中,还有能悬壶济世的本事,对了,还有上官姐姐,神机一道高深莫测,就算是摆摊算命也能挣不少钱,总之,我要让生意,从天蜀开始,蔓延到整个天下,我要让整个天下都有无双商行!” “还有靠着生意网扩大情报网,生意多大情报网就有多大,是不是?”,上官沉香终于收起不屑的表情,眼睛亮晶晶! “知我者,上官姐姐也!”,小双忘乎所以的抱了抱上官沉香,“只是,姐姐一定要帮我!” 上官沉香面色微微发红,让这少年这么一抱,竟有一种荡漾的感觉,真想狠狠的亲这小子一口,这孩子,真是挺招人稀罕的! “啐!”,上官沉香被自己的春心荡漾整的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不就是抱一下嘛,想那么多,丢死人了! “对了,明天云台峰的人不是要拜访你吗,要做些什么准备?” 小双踢了踢地上的卵石地面踢出一颗小小的石子,弯腰捡在手里颠了颠,向远处的湖面甩去,一圈圈涟漪一直延伸到肉眼看不见你的地方,小双拍了拍手,“这里就是好地方,柳溪成柳湖,湖岸有垂柳,湖中观柳亭,天地一飞鸟,那姓唐的和我来历类似,但是人家命好,一出生便是钟鼓馔玉之家,比我这个孤单单的飞鸟强出不知多少。明日,观柳亭,一壶茶待客!” 小双想起神游时空时看到的情形,仍不免心动,所谓美好不仅仅存在于肉眼内可见,更存在于人心,两个人心彼此托付,那是一种心灵上的契合,心中所见的幸福,才是真的美好。 不知道苏铭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吹一吹小螺号,她就能听见! “上官姐姐,你说在河洛城的那些伙伴都结了丹,已到当世巅峰,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不久的将来,大魏国西进,他们就是先锋官?” “一定的!”,上官沉香说道:“你想一想,你一个人足以改变西洲格局,他们可是九个人,而且,中神州可是藏龙卧虎之地,比其他洲已经暴露出来的实力强横不知多少倍,因此,大魏国当今皇帝岂能不利用这些势力来实现自己一统天下的野心?我也很奇怪,为何你偏偏被推到了西边,而且现在看必定站在那九个人的对立面,难不成这一切也都是人为的?那也太残酷了些!” “没事,我会劝我那些兄弟,一统江山行,别滥杀无辜,别造下无边杀孽,其实这个天下谁来统一都行,不一定非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你太天真!”,上官沉香不屑摇头,“你在的红庙村,你也知道,就连庄里乡亲因为一两尺地头都会争的头破血流,何况这么大的江山?天下五洲,几十个大小国家,为什么明明穷的喝西北风的小国也非要维护自己的一国地位?对百姓来说无所谓,可是对那些皇室贵族呢?他们就是靠着一国之正统旗号巧取豪夺利益的,还有那些依附在这种利益集团的跟屁虫,他们怎么会甘心沦为普通百姓?所以,维护一国利益这事和百姓无关,但是,百姓却是马前卒和炮灰。所以,打不打仗,百姓流不流血,还真不是哪一个人能决定的,就算你是神仙也不行,因为人心你控制不了,你就控制不了他们彼此争夺,控制不了战争!” “所以,这个天下一定要统一起来,消灭所有国家,只保留一个国家,尽可能减少利益集团,百姓的利益还给百姓,这样才能真正做到天下归心,长治久安!”,上官沉香沉思起来,“曾经有大圣人如此做过,只是那样美好的日子太短暂了,世人皆贪婪,控住不住自己的私欲,若是没有强力手段,或者一个国家的统治阶层变成了皇帝贵族那样的阶层,就不可避免的再一次陷入循环不说了,一说这些事太闹心,说说,明天你准备怎样对付他们?也许姐姐可以帮你忙!” 小双道:“也没什么,我不会过多考虑这些事情,上官姐姐,这个西禄庄园,皇帝给派来的人手太多,这种花钱如流水的日子我看着心疼,这样,你负责甄别一下,有用的,未来充实到无双商行里,没用的打发回宫里,这么多人,不但费钱,而且我也担心会不会有一些两面人在里边,这对我们的行动不利。” “这方面,我前几天已经有所行动了,四皇子刘戈虽然是一副空皮囊,但是,他来自宫里,宫里的人和事他都熟悉,我已经和他说过,挑选一些他认识的人留下,其余的列成名单,然后由我来一一甄别,很快的,最起码这个院子的班底就会搭建起来其实,你在草原的那些兄弟可以叫过来一些,还有大凉国的,甚至孔雀国的都可以。” “还真是!”,小双点点头。 上官沉香拍了拍小双的肩膀,“光这么说不行,得马上付之于行动,你不是要在天都城成立商行吗,那就现在就去城里,看看有没有好地方,最好今天就定下来。” 小双点头,二人向园外走去,勾肩搭背的李乐天和刘戈二人老远喊:“师父,干啥去?等等我们!” 西禄庄园远离城区,四人四匹马,一路来到天都城城区,进入城区,小双下马,将马匹交给刘戈,“去,把马拴起来,我们不能在城区骑马招摇,低调些。” 刘戈痛快答应,生怕小双等人不等他,生拉硬扯上李乐天,“等我们啊,可不能丢下我们!” 小双笑了笑,示意刘戈尽管放心,和上官沉香就在附近转悠起来,看着繁华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摊位,小双由衷感慨,“小的时候就盼着过年,去镇上逛集市,兜里没钱买不起东西,但是看看也觉得过瘾,有一次在一个鞭炮摊,为了争抢一个只响了一声的爆竹,我们几个伙伴和几个邻村的伙伴打了起来,嘿嘿,打赢了,但是,那半截爆竹却死灰复燃似的,在小仓的手里炸响了,满手鲜血,吓得邻村的孩子再也不敢抢,一哄而散。” 上官沉香笑道,“所以,仅仅是一个半截爆竹就让你们抢的头破血流,何况无限江山?” 小双愣了愣,竟是无言以对! 第52章 三个逗比 小双与上官沉香二人慢悠悠的逛街,等待着李乐天二人回来,只是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却仍不见回来,小双狐疑,“不会有什么差错?” 上官沉香左右看了看,“打听打听,这附近是不是有驿马槽,就是临时放置马匹的地方。” 小双点点头,就问摊主,“老板,附近是不是有临时看守马匹的驿马槽?” 摊主点头,“不远,这条街叫花都街,往东走不远十字路口,往南一条街叫做驿马街,专门临时存放马匹的地方。” 小双谢过老板,与上官沉香按照老板的指点去往驿马街,来到驿马街,果然一条街都是临时存放马匹的驿马槽,小双二人只好挨家挨户的看,走到这条街大概中间的位置,终于看到了那四匹马,高兴的在那儿吃草,看见小双过来,还亲昵的伸长脖子,马头蹭小双的胳膊,只是不见了李乐天刘戈两人的影子,忒不靠谱了,人跑哪儿去了? 正狐疑间,从街道另一头,满脸是血的刘戈跑了过来,“师父,救命啊,救李乐天,他被抓走了!” “什么?”,小双一把扶住刘戈,“怎么回事?” “我们把马匹安顿好,刚要去找你们,突然出现一个蒙面人,二话不说就给我一个大嘴巴,看把我打的,满脸血,牙都掉了!” “然后呢?快说!”,小双不耐烦的催促。刘戈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显得极为委屈,“师父,你对我一点不关心!” 小双无奈,拿出手帕为刘戈擦干净脸,“说,然后呢!” “然后那人抓住李乐天向东跑了,我就追啊追,追不上,那人喊道,想找李乐天,就去城西的印染铺,还要师父你亲自去,不然,他们就会把李乐天大卸八块!然后,我就跑回来了!” 小双稍稍安心,既然那人是找自己的,以李乐天为人质,那么李天乐就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将刘戈推给上官沉香,说道:“姐姐在花都街等我,我去去就回!” “切莫大意,怎么说李乐天都是快要结丹的大宗师,一点反抗没有,敌人必不简单。” 小双点点头,迅速向东边跑去。 “印染坊?”,小双放慢脚步,仔细看街道两侧的店铺,随着人流的稀少,街道越发显得僻静,小双也不敢大意,神识外放,扫描街道两侧。小双突然手一挥,接住一只突兀而来的箭矢,看了看,摇摇头,这箭矢有些眼熟。 正对面,一道四柱牌坊,牌坊上方正中间位置蹲着一具石吼,小双立即纵身而起,那石吼像是喷出了一道火焰,只是不是火焰,而是一团箭矢撕裂空气爆燃而出的火焰,小双躲过,但是,那火焰之龙就像不受控制猛兽,呼啸扑向街道远处。 小双皱眉,身如水龙,搅动狂啸而出的火龙,一瞬间将其搅碎。小双飘落在地,说道,“此地为闹市,出手是不是要控制一下?若再如此,我可不客气了!” 一箭又突如其来,箭无声,仿佛悄无声息的鬼魂,突然出现在小双的左脸,小双探出左手,信手一抓,那鬼魂一样的箭矢被抓成粉末。小双纵身而起,如乳燕投林,在半空起起伏伏,向左一跃,落在一处房顶,看到一道黑影一起一伏在一排排屋顶起起落落,小双凌空踏步,瞬间来到黑衣人影的后背,一掌拍出,那黑影如黑烟飘散盘绕小双身后,小双转瞬极致转身,抓住身后来剑,身后那道黑影瞬间飘退。 小双确定,这人正是阻拦自己来天都城的那个剑术箭术都堪称登峰造极的第一个拦路人! 小双心思电转,脚下不停,紧紧贴住那飘退的身影,一拳出,那身影如黑烟被一拳打散,空中飘出一道血线,散去的黑影消失不见。 然后一道金光点向小双脑门,像是一支朱笔画龙点睛,点在小双的额头。 小双来不及躲闪也没有躲闪,眉心闪烁,一朵金莲虚影光华夺目,那光华闪射而出,对面人立即无所遁形,如蒸汽一般虚化,小双隔空一拳,对面又喷出一道血线,朱笔点出的光点如金星飘散空中。 小双空中虚立,一手负后一手抚在胸前,一只脚虚点,身形如幻,在房顶上方飘来荡去,一个音符刚刚发出,便戛然而止。 小双站在院中挂着五颜六色染布的大院的门房顶,看着已经跌倒在古琴后边的弹琴人,弹琴人身后就是一座房子的大门,大门开着。 小双飘落在古琴上,一只脚一踏,古琴变成碎片,随意将弹琴人踢到一边,进了屋。 屋内,李乐天坐在地上,如闭目养神,一边,一张桌子,桌上有茶,一人背对大门,自斟自饮。 小双看了一眼那背影,一道金光打入李乐天识海,李乐天转醒,睁开眼睛,一脸懵逼的表情。 小双摇摇头,一把摄过李乐天,把他扔到自己身边。 喝茶人身着蓝色碎花锦缎长衫,背影修长,一头黑发披肩,浑身散发的气息既晦涩如海,又桀骜不驯。 门口,三人相互搀扶,极为忌惮的看着屋内两个背影。 小双见那背影迟迟不转身,一只脚轻轻一踏,整个屋子如冻结一般,这一刻仿佛静止,更如一件瓷器,所有人不过是瓷器上的花纹。 背影人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屋子如同冰雪融化,气息徜徉。 小双背着手,等待着那人转过身。 一杯茶之后,那人终于转身,小双惊讶,惊讶于那人的俊美。 那是一双如星眸一样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如坠星海,随着那目光,仿佛能进入广袤无垠的宇宙。 二人对视,像是两片宇宙迎面相撞,星辰如浮萍,随滔天巨浪沉浮,两道巨浪搅动,如两条巨龙搅合在一起,又像两条绳索盘结纠缠,成为一条打不散的更为粗壮的绳索。 随着一声轻哼,二人各自收回目光,搅动的空间变得平静。 “凭什么?”,俊美男子开口,“我才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你凭什么?” “你不是唐家人?不是唐城人?”,小双的猜测似乎有了出入! 那人不屑摇头,“他算个屁,唐城又算个屁,你是我第一个不服气的人,他让我不服气都不够资格!” “可认识上官沉香?”,小双问。 “别提她,一个疯子!” “那么你又是谁?” 俊美年轻人看看那三个被揍的站立不稳的人,说道,“仅凭这点力量还不够资格让你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想告诉你,同样是天下行走,你能做的我也能做到,而且比你做得更好更轻松!” “哦!”,小双不在意的摇摇头,顺手提起李乐天,大步跨出门,走了,留下一脸懵懂的俊美男子,“啥意思?你这人啥意思?你他的,你啥意思?” 小双不搭理他,转瞬消失在大门外。 俊美男子气得面红耳赤,手指三个负伤人,“你们说说,他啥意思?啊?有这么办事的吗?一句话不说,走了!啊!气死我了!” 俊美男子弹出三颗药丸进入三人的嘴里,在屋子里转悠,“什么人啊,屁放一半,愣是让人憋回去,难不难受?难不难受?还有你们仨,平常那股牛逼劲儿哪?装的比我还牛逼,被打了两次了?瞧你们这点出息,一个个的装大尾巴狼,一个双剑仙一个琴仙一个画仙,平时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装啊?拽啊?你的琴呢?你的笔呢?杨无双!你他气死我了!” 三人偷偷面面相觑,又偷偷无声而笑,偷偷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憋的实在辛苦,弹琴人终于忍不住,瘫坐在地,拍着大腿,“公子啊,我难受啊!” “我也是!”,“我也是!”,另两人也瘫坐在地,拍着大腿:“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俊美男子手指瘫坐在地拍着大腿表情纠结的哭笑杂陈的三人,“你们,竟敢如此笑话本公子,我呸!” 三人终于忍住哭笑声,背剑人一本正经的问道,“公子,下一步怎么办?” “气死我了!”,俊美公子一拳砸碎桌子,“去西禄庄园,在哪儿丢的人,在哪儿给我捡回来!” 三人彼此看了看,又偷偷摸摸把头挤在一块,“俺们怎么办?哭还是笑?” “唉!”,俊美公子一声长叹,“也该见见天日了,西禄庄园不错,肯定有酒喝!” “那是!”,三人立即站了起来,背剑人喊道:“打不过他还喝不过他?喝死他也是一种手段,哥俩个,你们说对不对?” “对,大哥说得对!”,“对,二哥说的也对!” 俊美公子苦笑摇头,“三个逗比!”。 第53章 当天下 小双提着李乐天回到了花都街,见上官沉香正在抓起一件花色长裙在自己身上比划,让刘戈点评,刘戈想看又不敢看,只好偷瞄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喉结上下窜动,点头哈腰,“好看,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心真大!”,小双将李乐天放下,上官沉香将花裙套在身上,扭扭妮妮转来来去,围着小双转悠,小双看了看,点点头,告诉刘戈结账,自己一人继续沿着大街走下去。 “德行!”,上官沉香不情愿的跟上,问道:“是什么人?”,小双答,“和我一样的人!” 走了不久大街右边有一处当铺,黑色牌匾金色大字,书:当天下! “口气不小!”,上官沉香直接迈步上台阶进大院,偌大的院子正对门的是一座大房,与临街门市不同,这里似乎是一处深宅大院,连廊绕院,红柱灰墙金瓦,两侧厢房,皆气派无比。 正房大门打开着,门口坐着一位老者,芭蕉扇徐徐扇动,一手端着烟壶,背靠藤椅,悠哉悠哉。 上官沉香站在老人面前,用手在老人眼前挥了挥,老人睁开眼睛,芭蕉扇一扇,“哪儿来的小妮子?” 上官沉香自来熟一样搬过一把椅子坐在老人对面,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小双等人,要站起身,“好像,我不是主事人!” 小双摁住上官沉香的肩膀,上官沉香只好坐下来,对老人说道:“老前辈,口气不小啊,当天下,这天下你用什么当?” 老人抽了一口烟,撇着嘴左右摇晃脑袋,青烟袅袅,画成一个个圈,“小妮子,天下何物不可当?” “小到针头线脑,大到一洲山河,你出的起价我就敢当,便是以人命为当,又有什么不可?当天下,天下无物不可当,小妮子,说,要当什么?” “我不当东西,我要买当!”,上官沉香说道,“买了这个天蜀国,说说你价钱!” 老头坐直身体,“不要以为我吹牛,天蜀国的传国玉玺就压在我这里,姑娘可敢接当?” 上官沉香有些吃不住,回头看了看小双,小双面无表情,上官沉香思索一番,“看来,还真是运气,你这个院子很好,屋子也多,地方也大,就这儿了!” 老头突然一招手,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木匣,老头接过木匣放在桌上,“你们中,有人不认识这个木匣?” 刘戈早就惊骇的瞪大眼珠子,看着桌上的木匣,“你,你是谁?为什么在你这里?” 老头这才好好看了看浑身颤抖的刘戈,道:“看来是刘氏子孙了,那就对了,皇宫里是不是也有和这个一样的木匣?当初天蜀国第一代皇帝刘汉文以窃贼的手段窃得大统,却偏偏没有得到这个木匣,便假造了一个木匣,里边放上一块连山玉制作的假冒传国玉玺,但是假的终归是假的,你们刘氏一门找这个找了几代人,结果你们想不到?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哈哈,天意?” “想必你遮遮掩掩几代人了?为何今日拿出来?”,上官沉香问道。 “自然是到了该见光的时候!”,老头烟壶往桌子上一磕,一声清脆的声响瞬间如尖锐的笛鸣,声线如刺穿人的耳膜,令人脑海如扎入一根细长的针,那股刺痛顿时令人晕厥。 小双一踏脚,无穷罡气自脚底升腾,瞬间包裹住上官沉香等人,无数箭矢从房内发出,小双身化天笼,驮着四人扶摇而起,躲过所有箭矢,信手一画,一面水盾悬于身前,飘然下落,水盾化无数细小水剑直飞房屋之内,房屋内有闷声低哼,老头迅速收起木匣,站起身,屋内屋外冲过几十道身影,伴随几十道剑光同时飞至。 小双化出水盾如龙缠住全身,几十道剑气剑光刺入水龙,剑光消失剑气湮灭,小双双手向外一撑,水龙又变成无数水剑反扑而回,其速度之快,不过电光石火,围攻的几十位剑客皆中水剑,扑倒在地。 老头抱着木匣,惊讶的看着气定神闲的小双,只是惊讶,倒是没有恐惧和惊慌,“不错不错,都到这一步了!” 上官沉香比较气恼,没想到自己堂堂元婴境在老头的突袭面前竟然毫无防备,更在那一瞬间没有一丝反抗之力,若不是小双,今天恐怕真要栽在这里,懊恼变成愤恨,出手如电,一掌拍向老头胸膛,老头身影虚幻,如轻烟缠绕殿宇,飘忽来飘忽去的,然后又回到大门口,气定神闲站在那里,看着气恼的上官沉香,笑道:“停!” 上官沉香沉住气,看着老头,“就凭你的身手,若与那刘氏皇族有仇,那座皇宫谁能挡得住你?何必装神弄鬼?” “也不能这么说。”,老头气定神闲的将木匣再一次放在桌子上,坐在藤椅上,看了看满院子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人,苦笑摇头,“第一,我不是想要杀刘氏一族,因为,再大的仇恨随着时间的消磨也已经记不得多少了,何况,经过了几代人,我的子孙们谁还记得当初被灭国的何家先祖?第二,那皇宫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是元婴境,也不敢说在那座皇宫里所向无敌。” “所以呢?”,上官沉香突然觉得这老头必然有所深意,“你作为元婴境的老牌地仙级别的人物,不会这么无聊考验我们?” “别说,你还真说对了!”,老头道,“只不过考验的不是你,而是这位公子,无双国士!” 小双比较意外,看着老头,老头笑了笑,“此等人物谁会不注意?谁会不在乎?又有哪个江湖人不想了解?老夫自知道无双公子的大名,就已经安排人手秘密调查公子,甚至一直在跟踪公子的一举一动,当然没有任何对公子不敬的地方,只是老夫想确认,公子是不是老夫早就想找的那个人!” 小双问道:“这是为何?我对你有用?” “公子的天笼神功谁传的?”,老头眼神热烈! “家父!”,小双回答的毫不犹豫,上官沉香脑海响起惊天炸雷! 老头眼神发亮,然后噗通跪倒:“老奴何醇拜见公子!” 老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老夫守在这里三百年,就是为了等公子。家父弑神一战之后坠落不可知之地,作为他的后人也险些烟消云散,是神武大帝以无上神通聚魂还阳,并炼制轮回空间,让我等在人世间反复轮回,就是要等公子您,等您回来,这一世,我等了三百年了!” 小双想起了教书匠的话,想起了那个世界还有东沟村梦境遇到的一对男女,逐渐明晰起来,但是,还有很多事情理不清,但是他知道,所谓的弑神一战后,必然有很多神武大帝及其属下的后人被聚魂后回到尘世轮回,比如眼前这个山官沉香! 教书匠让自己行走天下合道,何尝不是找到这些人? 小双扶起跪拜的老人,“这一世三百年,苦了你了,而且,千万不要以老奴自称,我杨无双,如真是神武大帝儿子,那你就应该是我的哥哥,以后我们兄弟相称,何大哥!” 老头也不矫情,“弑神之战前,吾父与你父虽为君臣,但是情如兄弟,这样也好,无双小弟,老哥找到了你,从今日开始便是你的马前卒,今后的路,老哥陪你!” 何醇双手结眼花缭乱的手印,对着木匣点了又点,那木匣“咔嚓”一声打开,一股白气蒸腾而出,接着白气缭绕,有云蒸霞蔚之像,屋子霞光缭绕,灵气氤氲。一块通体荧光散发霞光朝气的白玉从木匣中徐徐而起,悬在空中,圣洁而贵气十足。 何醇双手虔诚的接过白玉,恭恭敬敬放在桌案上,拜了三拜。霞光雾气消散,何醇再一次拿起白玉,看向大印底款,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何醇神情肃穆而激动,将印玺放入木匣内,关上木匣,叹气道:“终于到了舍弃这一切的时候,此世,托生在帝王之家,不想却是山河破碎何家毁人亡的一世,罢了,无非如此,所谓人间的是是非非,神仙也难以断定说是谁非。刘戈啊,此物虽称镇国之宝,但是象征意义远远大过本身的价值,既然我已经志不在此,为一个象征物打生打死连累诸多无辜,本身就是一件罪孽,从此此物归你,你愿意给你父王便给,你若不愿,留给自己也未尝不可,只是我要让你刘氏一族明白,从此刻开始,我何氏与刘氏再无恩怨,若你刘氏还不就此罢休,别怪我无情,做出斩草除根的过分事来。” 刘戈不敢伸手接过木匣,只觉得拿东西太过烫手,若是大哥在此,说不定义无反顾,然后为了保密说不定还要杀人灭口,这东西放在自己手里,这要传出去,自己恐怕活不过明天。 刘戈哀求一样的看着小双,小双示意他尽管背在身上,刘戈见此,一颗心终于放进肚里,有这位在,就算是自己身背金山银山,谁又敢多看一眼?呵呵,说不定,有了这玉玺在,自己从最不可能转变为有可能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又有什么意思?看看人家李乐天,人生在世,所谓皇权富贵不过过眼烟云而已,看不开就是躲在笼子里作威作福,看开了,则是天地永恒我自逍遥。 上官沉香独自走出屋子,小双也跟在身后,何醇急忙领路,一路指指点点,除了前店门脸内院大的四合院,再往后走,又是一处院落,似乎隐藏在茂盛的树林之中,寻常不见,而且,谁也想象不到在这闹市之地,居然别有洞天。小双精通阵法,知道这是一道小型乾坤阵,方寸之地可容纳一座大山。何醇在闹事布置这道俗世不可多见的阵法,可想而知何醇为了在刘氏皇族眼皮子底下躲猫猫花费了多少功夫。 上官沉香与何醇早就认识,即使生存的时空不同的时候,上官沉香也曾来到清明天下游历而有了与何醇结识的机会。只是,这何醇是个死脑筋,在也不愿意轮回,说是这一世若是遇见了对的人就这样,若是再遇不见,干脆就在轮回界待着不走,爱咋咋地。因为每一世轮回都要经历痛苦不堪的生离死别,实在令人撕心裂肺,每一世的亲人都会在自己的心灵上留下或者极致幸福或者无尽烦恼的记忆,待到眼看着身边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那份煎熬自己实在不想再经历。所以,这一世索性就这样,爱咋咋地! 上官沉香熟门熟路的进入后院被植被染得翠绿的大门,推门而入,果然别有洞天,无数瓦舍映入眼帘,甚至还有演武场等广场。上官沉香点点头,“这是这里啦!” 上官沉香看向何醇,“小双要做点事,这里正好,以后这里就归我了,而且这里的人我都要了,你也要听我的!” 何醇笑笑,“只要你满意,我无所谓!” 上官沉香看了看何醇,一脸嫌弃,“可是,我可不愿意整天看到一个快要入土的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不吉利!” 何醇哈哈大笑,“那就重新再活一回!”,转眼间,一个翩翩佳公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袭青衫与小双雷同,甚至发型都一致,除了长相不同,居然什么都模仿小双公子,一脸暧昧的看着上官沉香,“上官妹妹,为兄可还配得上你?” “切!”,上官沉香摇摇头,“无聊!”,看着一排排瓦舍,问道:“你做了几十年上百年的情报,对清明天下布局甚深,现在,小双想在整个清明天下布局无双商行,你的眼线可能帮上什么忙?” “简单!”,何醇抿了抿头发,“除了西洲,主要在中洲,我的布局都是当铺,不敢叫当天下,都叫何以当!” 小双感觉自己可以轻装了,现在好像知道上官沉香来自己身边的含义了。 上官沉香转身看了看小双,“前店为无双商行门面,这里就是我的地方,你有意见?” 小双笑呵呵,“求之不得!”,看着何醇说道,“何大哥,你对生意比较在行,商行这一块就交给你了,若是需要我出面时,你叫我一声便好!” 何醇带领众人又回到了前院,此刻那些狼狈的护院已经调息完毕,小双向众人抱拳,笑道,“要怪就怪何大哥,小双在此向各位抱歉了,以后,诸位与小双都是兄弟,还望诸位多多帮忙!” 众人龇牙咧嘴,惶恐中带着惊喜,一句兄弟足矣! 上官沉香让何醇为自己收拾好一间房,告诉小双,自己从此刻便住在这里了,自己这个无双商行实际掌舵人即刻走马上任,名义上的掌门人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 小双笑了笑,与何醇告辞。 第54章 朱陶阳 西禄庄园,小双和李乐天刘戈返回,刘戈身背木匣。 小双看着刘戈一副惶恐的样子,笑道,“有些动心?” 刘戈摇头,“公子说过,我就不是做大位的人,这一点我自己心知肚明,也有自知之明,我所焦虑,无外乎父皇问起时我该如何回答,是不是要透露何大哥的秘密,还有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小双欣慰的拍了拍刘戈的肩膀,道,“我若有私心,可以全然不在意这个象征之物,便是皇位,也可随意拿来,只是,我游走天下的目的绝非皇权富贵,我所看重的是这个尘世,这个人间,可以百姓太平家国平安。只是,世人都不这么想,所以,我只好为百姓们看着点那些权贵们,让他们不至于太过贪婪。也许你的父皇和我一样,天下为公,这么多年他根本没有在意这一块玉玺,无非也不想因为这一个象征物搞得满国风雨。但是,这东西若放在别人手里则不然,比如你的大皇兄,我可以猜测得到,若是他得了这块玉玺,说不定会野心膨胀,就连父子反目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这件东西只能放在你父皇那里,何大哥也是如此心思,若他真有皇权之心,这么多年不可能躲在天都城不给皇家添一点乱。你可以和你父皇实话实说,告诉他,如今何醇就在京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相信他,你的父皇是一个聪明人!” 刘戈顿时释然,与小双相处的日子,他终于跳出原有的窠臼,眼界越发宽大,缠绕日久的种种不甘不服和无奈都随之远去,为自己的修行之路过了第一道心关。 听竹轩,年轻人和剑琴画三人等待着,年轻人越发烦躁,看着不卑不亢的侍女,想解点闷,逗逗闷子,围着侍女转圈,“啧啧,不愧是第一公子的侍女,这气质,好在走的是气质路线!” 侍女嫌弃的瞥了一眼转圈人,双手交叉下垂,头略低,看着眼前,仿佛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年轻公子站在侍女眼前,一只手在侍女眼前扇了扇,侍女眼睛都不眨一下,目光执着的看着眼前,仿佛远处的风景比眼前人更耐看。 “我姓朱,朱陶阳,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君子陶阳,执簧执翿,年方十六,姐姐多大?可会簧翿之乐?哼,本公子刚刚出山,游走人间,听说有一个叫杨无双的自称天下第一公子,心中不服,打过两个照面,不过尔尔,今日来此,便是要正式会一会那第一公子是否浪得虚名,姐姐佳人,跟随一个浪得虚名之人没的虚度了年华,小弟不才,愿助姐姐脱离樊笼,从此天高地阔,姐姐可愿意?” 侍女眼神坚定地眺望远方,眼前人不过空气,一眼看穿。 朱陶阳又在侍女眼前扇了扇,摇头叹气,“好好一个人,眼睛瞎了!” 朱陶阳自感无趣,在听竹轩转悠,自言自语,“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这还没到秋天,咋就这么萧瑟?这么愁人?唐城的香姐姐,虽然泼辣无趣,但是总有个愁丝恨缕萦绕心头,见面不是打就是骂,从不好好说话,怎的?那小双就那么迷人?生生世世的,做了多少世的孤女?我朱陶阳一介翩翩佳公子,就那么贱?还有,那小双怎么了?真就比我强?” “嗯!”。 朱陶阳猛地转头,目光灼灼看向背剑人,“咋的?剑叔叔真的这么认为?我们的差距有多大?” 叫剑叔叔的人名号司马剑,见公子有微怒之色,刚刚伸出两只手比划的距离改成一只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距离由大变小,小声道,“也不是很大,就差这么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 朱陶阳满脸不忿,转头看了看另外两个人,“画叔叔琴叔叔也这么认为?” 公孙画和徐琴彼此看了看,公孙画道,“大哥说得对!”,徐琴极为真挚的点点头,“大哥说得对,二哥说的也对!” 朱陶阳拍拍脑门仰天长叹,“这日子没法过了!” 湖边,小双李乐天刘戈三人出现,眺望听竹轩,竹林掩映的听竹轩里影影绰绰的几道人影,小双无声的笑了笑,假装看不见,转身离去。 “我…日!”,朱陶阳站在栏杆边,想呼叫,又觉得很没面子,狠狠地看了三人一眼,司马剑只好大声喊道:“那谁?无双那个公子,我家公子叫你,他又不好意思,你看,我们来都来了,给点面子,若是我们公子面子不够,给我们兄弟三人点面子…也不对,反正见见呗,给点面子!” 朱陶阳的脸变成猪肝色! 小双笑了,连刘戈李乐天都相顾莞尔,小双绕湖而行,不紧不慢,仪态悠闲。 侍女看到自家公子,终于变脸,水汪汪的眼睛变得神采飞扬,一双手一会儿交叉,一会儿下垂,一会儿又抱在胸前。朱陶阳看着小双牛逼轰轰的样子有些心烦意躁,发现侍女居然表现得如此手足无措,便有些生气,咋的?本公子就那么不入你法眼?你的气质呢?长得一般般也就是了,偏偏气质如此迷人,这会儿,连气质都没有了,这小双真就那么好?好到你可以丢掉气质? 小双终于来到听竹轩,对早就站在眼前的三人拱手,司马剑气度俨然,拱手行礼,“司马剑见过无双公子!” 公孙画和徐琴也同时拱手,“公孙画!”,“徐琴!” 两人觉得这种介绍过于简单,纷纷自我介绍,“书画一绝南天第一!”,“琴音越谷,南天第一琴!”,两人觉得应该介绍自己的大哥,“剑箭双绝,无以伦比!” 三人围着小双转圈,啧啧称奇,“我就说,无双公子不愧为天下第一公子,这长相,这该死的气质,还有居然打败我两次,不是第一谁能做得到?” “大哥说得对!”,“二哥大哥说的都对!”,徐琴突然坐在条凳上,祭出一把古琴,“与君弹奏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去去去!”,朱陶阳不耐烦,司马剑急匆匆道,“忘了忘了,我家公子,朱陶阳,比起公子你,差…强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看着愤怒的朱陶阳,司马剑临时改口,觉得撒谎这事自己果然不太擅长,而且,撒谎之后容易造成心结,便又改口,“是你比我家公子强一点点,就一点点!” 小双憨厚的笑了笑,来到一脸不服不忿的朱陶阳面前,拱手行礼,“杨无双见过朱公子!” 小双随手接过侍女递过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又将杯子交还给侍女,随口道谢,侍女面色微红,舍不得放下杯子,低着头,看着茶杯,也看着自己的脚尖。 朱陶阳对小双自然而然的动作由衷的钦佩,嘴上还是不服,“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名震天下的无双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呵呵,也不过如此?” 小双呵呵一笑,认真的看着朱陶阳,“不过如此?你两次偷袭我不成,你岂不是更不过如此?” “那是!”,司马剑道,“最起码我不是不过如此,我的两个兄弟也不是不过如此,两次偷袭无双公子不成,不是我们不过如此,而是无双公子太过如此!” “大哥说得对!”,“大哥二哥说的都对!”,徐琴看着自家公子脸色太过灿烂,心有不忍,道,“我家公子的意思是无双公子不过如此,不是不过如此的意思,而是真的不过如此!” 徐琴挠头,觉得这话解释起来很复杂,且把自己都绕迷糊了。 小双晒然一笑,浑不在意,面容可亲,一脸由衷的亲近,“其实,我可以喊你朱大哥!” 朱陶阳终于板不住脸,噗嗤笑出声来,一把搂住小双,“小双老弟,为兄朱陶阳,从此之后,为兄就是你的后盾,你的后台,你的下酒菜…酒伴,天上地下,你我兄弟相随,我是你哥你是我弟!” “对对对,从此之后,我们都兄弟相称,陶阳,往后不可再叫叔叔了,我还没结婚呢!”,“对对对,大哥说得对!”,“对对对,大哥二哥说的都对!” 听竹轩,很快摆上了酒席,这不是小双等人的吩咐,一边的侍女很不简单,眼看小双与朱陶阳已经兄弟相称,便对亭子下的侍女们使了个眼色。 刘戈自从进入听竹轩就看见了侍女,刚要张嘴,被侍女狠狠瞪了一眼,刘戈张口结舌,不敢吭声,只是脸色极为精彩,而且极为纠结。 很快,七个人喝酒喝到高潮,朱陶阳搂着小双的肩膀,说道,“南天南,有一座窟窿山,老辈人说那是大神担山留下的,一座在南天,一座在北天,我所在的镇子叫药王庙,镇上有塔叫药王塔,我去过窟窿山也去过药王塔,我是唯一一个能上去窟窿山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登上药王塔七层的人,七层守塔人告诉我,我是南天唯一世上行走之人,他叫上官鸿,他说我出世之后,若是能找到一个叫杨无双的公子,便叫我跟随他,若是你不在,或者没来西洲,我就可以代替你行走这天下。哥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凭什么要跟随你?其实哥是存了杀你之心,只是两次都没有成功,没成功就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的事哥也就从了。双弟,别怪哥,谁都有私心,我也想出名啊,不甘心当副手,那啥,啥也别说了,都在酒里,喝,哥是死心塌地了…对了,唐公子唐经那小子不服我,唐城城主的儿子,很厉害?啥也不是,除了留恋烟花雨巷,再就是舞榭歌台,争着抢着登药王塔,非要与我争一争,连五层都没上去,被四层守塔人不客气的打出宝塔,丢人现眼。就这,还不服,非要与我纠缠一番,哥没客气,打得他满地找牙。还有就是上官沉香那娘们儿,哥看上了,你别抢行不?” “呵呵!” 小双不坏好意的冷笑,朱陶阳浑身发冷! 酒足饭饱,几人绕着竹林散步,刚刚入秋,竹叶仍然翠绿,竹林与湖水相衬,蓝天壁洗,令人心情畅快。小双与朱陶阳走在前,刘戈李乐天陪同司马剑公孙画徐琴在后,司马剑一直观察着刘戈李乐天,感叹道,“果然,跟在小双弟身边,笨猪都能上树!”,见二人不好意思,又语重心长,“你们不行啊,不能辜负了我双弟的心意,你们体内都有我双弟的鸿蒙紫气,只要炼化,元婴境打底。只是,你们这肉身还是太弱,跟在我双弟身边只能给他丢人,明日起,老哥我就辛苦辛苦,为你们打磨一下肉身!”,“大哥说得对!你们真不行,若是我们哥仨有这等机缘,现在早早化婴了,而且,就凭我们的底子,不说比得上小双公子,倒是可以和我家公子拼一拼!只是,我家公子从山洞里得了不少宝贝,一不小心人家拿出一面镜子,就那么一照,连石头都能化成灰,嗯,就是一照,很简单,好怕怕!” “大哥说得对,好好炼体,练得比石头还硬,就不怕那镜子了!” 小双看着朱陶阳,笑道,“看来,我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 “那是!”,朱陶阳挺直腰杆,斜上方四十五度看天。 不知不觉,月儿挂树梢! 第55章 赤子之心 悬崖峭壁上那朵大红花摇曳着身姿,如夏花之灿烂,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周杨坐在自己这一侧的悬崖顶部,花妞妞靠在他的肩膀上,二人注视着那朵鲜艳的红花,表情各异。 周杨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自己的手,那种不舍令人心碎,小孩子拉着母亲的手痛哭流涕,感觉他的天空塌陷了,刚刚开始的人生在这一刻也已经结束。 望着那朵大红花,那朵生机勃勃的大红花,周杨泪流满面,仿佛那朵大红花变成了母亲温柔的笑脸,召唤着她心爱的儿子。 花妞妞虽能体会到身边仰慕之人的心理,却更多的是惊艳,那朵大红花真好看。 周杨抹了抹眼泪,然后将心神全数沉入到那朵大红花中。母亲的脸越发清晰,像是召唤着她的孩子。 那朵大红花还在摇曳,在周杨看来,那是母亲在招手,他喃喃自语,母亲,等等我! 周杨站起身,忍不住颤抖的身躯,在花妞妞掩口的惊呼中,一步跨出,接着消失不见! 花妞妞大惊失色,不顾一切的跨出了那一步,呼喊着她心爱的人。 你若去往天堂,我便跟你去天堂,你去往地狱,我便先一步在奈何桥等你。 周杨一步跨出,并没有想象中的堕入深渊,仿佛躺在母亲的怀抱,飘飘然,大红花如旋转的风车,旋转出一道红色旋涡。周杨躺在温暖的怀里,飘进旋涡,一番飘忽摇荡之后,周杨落到了一处翠绿的草地,周杨躺在地上,双眸清澈,看着天空流淌的白云,闻着清寒的草香,心中惬意无比,只是少了那温暖的怀抱,这让他有些沮丧。 可能是幻境,母亲已经去世了,八年了! 只是,他要那朵大红花,他希望完成自己心中宿怨,哪怕不能因此救活母亲,他也要让那朵大红花陪在母亲身边,愿母亲像那朵花一样永远绽放生命的光华。 周杨想起花妞妞,妞妞如何了?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冲动,若如此,她会不会坠落深渊? 不会的,妞妞是好姑娘,老天不会这样残忍。 一头青牛走过来,喘着粗气,在周杨的脸上来回嗅了嗅,“哞”的一声长鸣,抬眼看天,用蹄子刨了刨草地,一块块泥土被翻起,覆盖在周杨身上,像是想让周杨入土为安。 周杨蹦起来,喊道:“喂喂,我还没死呢!” 老牛停止刨土,对着英俊少年呲牙,露出极为人性化的笑脸,然后大脑袋蹭着少年的前胸,接着转身,大屁股一扭一扭的往远处走,回头看了一眼少年,摆摆头。 周杨跟随大青牛向远处走,与青牛同步而行,一只手放在青牛的背上,与青牛说话:“前辈,我是南塔村的,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什么,您也不用回答,我就是有些话想和您说说,因为有很多话我想说,怕别人烦,就不敢说。” “牛前辈,我出生在南塔村,我的父亲是一个庄稼人,活了二十几年就没了,我的母亲是一个好母亲,温柔善良而且贤惠,和我父亲一直恩爱有加,我从来没有看过他们红过脸。父亲不知是什么病,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受到的打击最大,整日以泪洗面。我一个五岁的孩子,我什么都做不了,看着母亲我只能陪着母亲哭,我甚至有点恨父亲,为什么这么早就丢下我们母子?母亲多么好,你真就舍得?若是我不够乖,你不喜欢我,那也应该陪着母亲到老,对我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我也不是太不懂事的孩子,实在不行,你们把我丢掉,可是最不应该丢下母亲?父亲走了,母亲病了,我没有觉得生活如何艰难,我只是想,无论如何我要留住母亲,决不能让她和父亲一样就这么早早的走,那么早的离开我。只是,母亲仅仅坚持了两年,我才七岁,母亲也丢下我不管了。我知道,母亲一直在坚持着,她想父亲,一直想去找父亲,可又舍不得我,所以,母亲的哭不仅仅是思念父亲,同时也是对我的不舍。我拉着母亲的手,苦苦哀求她不要这么早丢下我,她想父亲,可我也舍不得她啊!但是,看着苦苦支撑的母亲,我又觉得自己不能太过自私,母亲去与父亲团聚,那是她的愿望,我不能一直抓着母亲不放手。但是我真的痛苦,我真的舍不得母亲…” 少年已经泣不成声,他没有发现,大青牛巨大的黑色眸子有泪珠滚滚滑落。 “我有一个心结,我想找到传说中的长生花,我要把那朵花放在父母的坟前,若父母有灵,就会知道他的儿子想让他们长生不老,无论他们在哪里,那朵长生花都会陪着他们,让他们等着我,等着我去和他们团聚。隔壁的胡婶是个好心人,她告诉我,无论我能不能找到长生花,我的父母都会在另一个世界等着我。我相信她的话,因为,这才是我活着的希望!” “有一个小女孩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喜欢她,因为,我在想,只要找到了长生花,就是我与父母团聚的日子,很可能不在这个天下,那么,我就不能让她苦苦的等着我,我知道等待的滋味太过煎熬,我不想让妞妞承受这种煎熬,若是有可能,我情愿让她忘了我,没有我这个人,而我会偷偷地想念她,看着她无忧无虑,看着她找一个好男人双宿双飞。” “牛前辈,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这样也挺好,本来我就是一个无根的孤儿,在哪里都一样,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更好,说不定我能找到那朵长生花…但是,这有点对不起那些对我那么好的乡亲们,对不起妞妞,对不起胡婶,真的对不起!” 天上,一对璧人紧紧依靠在一起,看着与大青牛并排行走的少年,听着少年的心声,泪水无声却如大雨滂沱。女人不肯擦去泪水,仿佛一擦去眼泪就对不起如此美好的儿子。女人喃喃道:“苦了我们的孩子,你能想象得到那孩子心中的苦,小双分魂,你能想象到那孩子内心深处原来这般苦楚!我们对不起那孩子,他受了太多的煎熬和委屈,本来可以不这样的!” 男人终于擦了擦眼泪,搂住女人,说道,“其实,这是小双自己选择的路,他也是想把压制在内心的那一道关卡走过去,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始终难以释放。这样也挺好的,他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将那些苦楚释放出来,迈过这一道关卡。” “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本来我应该陪着他的,不应该如此绝情!”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后背,“心关难过,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好在这孩子自己闯了过来,你若不撒手,他何时能够过关?至于花妞妞,还是把她送回去,本来她的出现就是一个意外!” “这样会不会太残忍?”,女人叹气,“那孩子情根深种,就这样抹去那孩子的一段美好的记忆是不是太过残忍?” 男人犹豫起来,他也觉得残忍。 可是,小双那边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让这少年完全独立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人?那小双怎么办? “小双这次分魂,一是这孩子,游走南疆,一个是东洲那边,他是想摆脱我们给他安排好的路线,自己独立下棋,这两个分魂就是两个棋子…这孩子够狠,竟然把自己作为棋子,走出自己的路,只是,他本体因此陷入困境,若是他不收回这两具分身,将来他必须要重走一次修行之路,这太难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我们的儿子!”,女人坚定地说道,“我要看着我的儿子走好每一步路,不能再放任不管!” 男人苦笑摇头,“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可以帮助很多,但是,脚下的路终归还是要他自己走,干涉太多反而不好,前几世宇燕和淑凤的教训莫不如此!” 孩子和大青牛叨叨咕咕,一路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哪儿也没有个目标,只是大青牛走,他跟着走就是。 很好的一片大草地,低矮的树林衬托着平整如畴的草地,加上飘荡着一丝白云的天空,真有野旷天低树的感觉。大青牛似乎心情格外好,听着孩子的唠叨,越发与孩子亲近起来。 然后,少年看到了远处的窟窿山,不是在悬崖后,就在那片草地的远方。 大青牛示意少年坐在自己的背上,少年与大青牛心意相通,爬上大青牛的后背,觉得有些对不起大青牛,道:“其实,我自己可以走的,这样感觉不太好!” 大青牛蹄下生云,徐徐升起,至高空,如舟行风平浪静的大海上,飘过草地上空,直奔那处窟窿山。 从窟窿眼降落,稳稳的,只是有些恍惚,就降落到一处桃源一样的地带,山青水绿,似有城郭。 大青牛驮着少年,一路看似缓慢而行,不过瞬间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座青山,山脚山门,台阶蜿蜒,曲曲折折,峡谷溪流,山分层次,顶有雪帽。 大青牛让少年下来步行,自己则在前方带路,沿着台阶,一步一个脚印的攀爬。 台阶两侧,一步一景,台阶上,少年度步如年。 台阶每九层一个平台,每九层一个回旋,如螺旋绕着山而行。 第一个九层,少年如抗大山,步履维艰。 少年心性卓绝,从小在艰难困苦中挣扎,早就练就了愈挫逾前的心气,扛着一座山,还能比失去母亲更让人痛苦的事吗? 少年骨头嘎嘎作响,浑身肌肉绷紧,鲜艳的血丝从每一寸肌肤中渗出,头部被压的难以抬起来,只是少年心性坚韧,任何困苦都不能自己低头。 第一处缓台,大青牛站在那里,看着少年。 就像肩膀上被追加一块块巨大的石板,每登上一层台阶就加一块石板。 少年汗如雨下,到第三阶,居然难以挪动半步。 少年站在那里,不肯低头,目光坚毅的看着眸光中闪烁期待的大青牛。 少年终于挪动脚步,巨大的压力重重锤击而下,至缓台,少年骨骼和经脉已经寸寸断裂。 少年终于没有能够保持清醒,晕倒在缓台上。 第56章 青衫公子黑发飞扬 刘戈身背木匣走向父皇的寝宫龙翔殿,刘戈有些惴惴,一国重宝就这样背在自己身上,真怕有什么意外。从西禄庄园到皇宫,怎么说也有二十几里路,骑马很快,但是要经过一片偏僻的树林,刘戈每一次走过这里都感到瘆得慌,树林不大,但是这里曾是一块战场,曾经血流成河,后刘氏皇朝将这里改造成一块陵地,无论敌我,都在这块林地里占有一席之地。 黑乌鸦夜晚盘旋在夜空,林地小路快马疾行,前方树林尽头就是灯火,皇城西门已露峥嵘。 刘戈突然感到脊背发寒,一股阴风吹得遍体通寒,刘戈下意识伏在马背上,腰中宝剑已赫然出鞘,不回头,宝剑向后一扫,然而,只是一瞬,后背一轻,那木匣已经被夺走,简简单单。 刘戈抬头,纵身飞离马鞍,头顶的黑影并不停留,从林稍一闪而逝。 木匣丢了! 刘戈不敢停留,拔马回走,再一次返回西禄庄园。 面对手足无措的刘戈,小双倒是没有太多的反应,说道:“丢了也好,等它出现的时候,对他们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刘戈这才放下心来,公子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何况这么多年,没有这枚传国玉玺,天蜀国不是也过得很好? 小双回到自己的房间,是一个独门小院,名曰兰芳苑,本来是公主的临时居所,自从皇帝刘玄禅将西禄庄园赏给小双之后,皇家所有人都搬离了这里。 公主刘芳,比刘戈大一岁,正宗皇后所生,也是皇帝唯一的女儿,据说长得颇有倾城之色,孤傲清高。 兰芳苑那一间卧室,是唯一一个还摆放女儿妆的地方,小双自住进来,就没有在那间卧室停留,在东厢房住下,不踏入正房一步。 小双想着尽快搬出去,等当天下那边收拾整齐,挂上无双商行的牌匾,小双就会离开这里。 朱陶阳司马剑公孙画徐琴四人则要了最大的一套院子,名为碧瑶宫,像是一座小型宫殿,建筑奢华。 李乐天和刘戈则在兰芳苑西厢房,他们离不开小双。 小双坐在床铺上,闭目调息,这几天,他不像看起来那样平静,内心翻江倒海,仿佛经过了一道道关卡,晨钟暮鼓一般的扪心自问。 心湖中,那个撕心裂肺喊着自己心爱人名字的女人让他心惊胆战,不忍心,更煎熬。他拿出了那个小海螺,不敢尝试吹响,他怕自己失望。 扪心自问,那个与自己私定终身的女孩,已经在心湖中占有了所有位置,再也容不下其他人,而那个女人仿佛与自己无关。 时辰渐近子时,小双身体微微颤抖,浑身汗流如浆,七窍隐隐透出血丝,一把快刀闪现在心湖间,不再犹豫,刀光一闪,一刀两断! 小双晕厥在床上,兰芳苑,正房之中,隐隐有叹息声。 太阳初升,西禄庄园开始热闹起来。 朱陶阳站在碧瑶宫大院门口,伸懒腰,随意打了一套王八拳,司马剑由衷赞赏,“公子这套拳法越来越臻入化境了!” 朱陶阳懒得理他,出门转向兰芳苑,身后,司马剑问公孙画和徐琴,“难道我说的不对?” 公孙画摇摇头,“大哥说得对,大哥怎么可能不对?公子的那套王八拳分明已经臻入化境,而且越看越像…大哥,好像不对!” 四人前后脚来到兰芳苑,刘戈和李乐天已经起床,二人正在院里切磋,见四人进来,几个人热络的攀谈。朱陶阳奇怪,小双为何还没起床? 早饭可以集中在沁芳斋吃,也可以在各自的地方吃。下人来到,问诸位在哪里用餐,朱陶阳想了想,推开了小双的房门,喊道,“吃饭了!” 然后朱陶阳一愣,床上的无双公子平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呼吸微弱。 朱陶阳吓了一跳,抓过小双的手臂为他把脉,这一把不要紧,朱陶阳吓得大惊失色,这小双已入膏肓! 朱陶阳稳住心神,慢慢将小双扶起来坐直,自己在小双身后盘坐,双手附在小双后背,竭尽全力为小双空空如也的气海丹田度气,不大功夫,朱陶阳头顶白色蒸汽升腾而起,气海有枯竭迹象,整个人像是虚脱一样,堪堪难以坚持。 小双的气海如大海,朱陶阳注入的真气如涓涓细流,纵使竭尽全力,如石子扔进大海,无济于事。 东厢房白雾蒸腾,像是蒸一锅馒头,蒸汽散发,飘出屋外,令院里的人看的惊悚。众人涌进屋里,眼前情形让众人都大惊失色,司马剑把双手附在自家公子背后为自家公子度气,公孙画和徐琴马上一一跟上,跟串成串一样,刘戈李乐天同样没闲着,不大的屋子,像是被白雾笼罩,浓雾厚重的彼此对面不见。 众人皆晕厥,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甚至每个人都口喷鲜血,耗损过度。 容色普通的侍女从正房中走出,站在东厢房门口向里边看了看,一声长叹,便离开了这里,去往听竹轩。 今天,听竹轩有客人。 听竹轩,几个侍女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这些人,大皇子刘英,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不知道大皇子拜了几个庙门,唐城的唐经一伙人四人,大皇子的师门云台峰神道宗掌教师尊火灵儿和大弟子火尊都在大皇子的引领下来到了听竹轩。火灵儿一身红衣,果然如火一般,看模样也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其实真实年龄不知多少岁。 唐经坐在竹椅上,前后晃动,手下四人站在他身后。唐经双眼看着听竹轩外,看竹林,看湖水,看蓝天,看白云,就是不看轩内人。 大皇子不敢吭声,这里边随便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把他打出屎来。 火灵儿也不看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唐经,作为神道宗的掌门人,明面上的金丹境剑修,她有自己的骄傲,即便你出自唐城,出自神秘之地又如何?天蜀国四大圣地,可不是说笑的,云台峰也是神人传承,那是在天上都挂号的至尊火神,传了无数代的火神剑,一剑出如火山喷发,惊天动地。 你唐经出来,还不是抄近路找到了大皇子?牛逼轰轰的,其实也是一个门客而已! 唐经不这么想,自出山之日起,无双公子无双国士的大名几乎轰烂了自己的脑子,他不服,唐城高高在天,而天蜀国不过一介红尘之地,在这地方闯出名声,不过尔尔,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至于所谓的神道宗,根本不入法眼! 唐经出来,确实是走了近道的,一块红尘之地,最直接可控的就是一座王朝,掌控了王朝,就掌控了一国,所谓行走天下,借助一国之力实现自己的目的应该轻而易举。所以,他根本没有别的打算,直接进入皇宫,找到了野心极大的大皇子,一番毛遂自荐,连吓唬带唬人,将大皇子唬的晕头涨脑。与师门联系,再加上小双在朝堂上的表现实在欺人太甚,而且唐城又来了一个圣子主动加入大皇子门下,就这样,火灵儿决定亲自出面,最主要就是看看名震天蜀的无双公子究竟是何模样,探探底细,其次看看所谓神秘之地来人是什么样子。 然后,第一件事让她有些失望,这位眼高于顶的唐经公子,在她看来仅是金玉其外的纨绔而已。 现在,她想看看第二件事是否还是令她失望。 但是,今天她注定要失望了,无双公子没有来,还在昏迷中。 大皇子气愤不已,一个毫无功名在身的乡野人。居然如此托大,已经传告几次,居然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公主刘芳已经变了容颜,倾国倾城。 下人们在心惊胆战中松了一口气,公主来了,她们都躲到边上,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大皇子刘英皱眉,这个清高冷漠的妹妹居然出现在这里,这让他有些不是滋味儿。 刘芳没有搭理要张嘴的哥哥,冷漠的看着众人,淡淡说道,“无双国士今天不见客,各位请回!” 众人看着刘芳,刘芳冷漠的眼神毫不退缩。 大皇子冷冷的说道,“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天蜀国的公主,不是谁的传话人,不要把天蜀国的脸丢尽了!” 好牛逼的无双公子,居然让一国公主来传话! “你只需要告诉我杨无双在哪里,别的事情与你无关!”,公子唐经前后摇晃着竹椅,说的漫不经心。 刘芳转身就走,似乎多待一刻都会污染了自己的眼睛。 火灵儿站在栏杆边,望着湖水轻轻打理着自己的长发。 公主下了听竹轩,来到宽阔的湖边。 “不可,唐公子!”,大皇子急切喊道。 一缕剑气凝结为实质,无声无息直奔缓步而行的公主。 大皇子想阻止,也然来不及,便不再多话,这个妹妹,死了也好! 无声气剑瞬间来到公主脑后,公主呆住,继而愤怒,向后一抓,气剑化为虚无,然后纵身飞起,朝听竹轩飞来,一双肉掌轰然而来,直奔唐经面门。 唐经面不改色,身边一位护卫出掌,与公主对轰,听竹轩瑟瑟摇曳,狂风大作! 出掌人被震退翻飞,从听竹轩另一侧飞了出去! 倾城公主,一掌有倾城之力! 公主面孔冷漠,一掌再一次向唐经拍去! 唐经这才认真起来,一把折扇凭空点出,点在公主的掌影上,再出一掌,公主被拍飞! 火灵儿这才仔仔细细看向唐经,果然不像外表那么简单! 公主自大湖上空翻身,随手拍向湖面,湖水如水龙腾空,公主伸手一挥,那水龙咆哮着冲向听竹轩。 唐经三个护卫纷纷出击,三道剑光剑斩水龙。唐经飞身而起,白衣飘摇,潇洒自如,扑向驾驭水龙的公主,手中折扇一扫,无数水剑密密麻麻奔向公主刘芳。刘芳正与三个护卫竭力纠缠,眼看水剑如瀑声势骇人,只好身形下挫,避过水剑瀑布,那三护卫趁势冲出听竹轩,三把剑直刺刘芳! 火灵儿惋惜,这个公主可真不简单,可惜碰到了四位金丹级别的大剑修! 大皇子脸色极为纠结,不知应该怎么办。 远处,一线光仿佛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光纤划过长空燃烧出一条长长的虚无,接着停留在大湖上空,剑尖朝下,放射出夺目的光芒,通体寒光的宝剑定在空中,也定格了这个庄园。 空中的四人像是凝结在空中的布偶,唐经手中折扇还在维持着展开的姿势,唐经四人姿势不同,但是都像是变成了僵尸,一动也不能动。 火灵儿满头汗水,通体像是燃烧火焰,只是那火焰也如定格一般,全然没有了火焰的飘摇。 火尊大皇子等人更不用说,连呼吸都被定格。 宝剑剑柄上,一位青衫公子飘然若仙,黑发飞扬! 小双一手将公主刘芳揽在怀里,脚尖一踏,纵身离去,那柄宝剑随之转头,跟在小双身后,不住地蹦蹦跳跳,仿佛撒娇的孩子要糖果吃。 湖面上的四人掉进湖里,听竹轩的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火灵儿悄悄擦了擦额头,转身离开,火尊跟上,大皇子急匆匆喊道,“师尊!” 火灵儿根本不看他,只是说道,“从即刻起,你不再是神道宗弟子,神道宗关闭山门,直到无双公子允许才可再开山门!” 第57章 让世界充满爱 周杨躺在缓台上,突然觉得体内生机澎湃,旺盛的生命之力极致冲刷着碎裂的身躯,如同久旱逢甘霖,身体由内至外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鲸吞海咽。就连这座山似乎刮起了一阵狂风,所有树头草尖皆向一个地方低垂,像是朝拜躺在缓台上的少年。少年体内,除了那股生机勃勃的生命之力,另有一股淡紫色的气息分散成万千条紫色小龙,流窜于少年的所有经脉骨骼五脏六腑直至肌肤甚至发梢指尖。一个时辰后,少年通体如紫色琉璃,散发淡淡的紫色光晕。少年一跃而起,情不自禁一拳打出,一条肉眼可见的沟壑像是牛犁犁地,三尺宽的一条沟壑内所有泥土树木荆棘都躲闪在两边,涉水穿山,一直穿透三座大山,在一条大河处力竭消失。 少年惊讶于自己的天翻地覆,看着一脸欣然的大青牛,一只手搭在青牛的脖子上,由衷感谢,“牛前辈,虽然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说话,但是,我感觉你是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带我来到这里,给我这么大的机缘,山还高,我还在脚下,希望前辈您一直陪着我走上去,走到最高处!” 大青牛打了个喷嚏,两道白气骤然将大山弄得白雾蒸腾,大青牛双蹄离地,就像伏在云海之上飘行,一直升高,直到最高处的山峰,山顶传来一声牛吼,吼声震彻八方四野。 少年遥望山顶,笑了笑,充满了自信,抬步而行,呵呵,无限风光在险峰! 第二个九层台阶,周杨一只脚踏上,便如同踏在一只小船上,小船似乎承载不动这一脚,立即变得剧烈摇晃起来,大有翻船倾覆之势。 周杨第二只脚随即踏入其中,小船愈发飘摇无定,就像是一片孤零零的树叶随风飘荡,无所定所。 少年举目遥望,一排排小舟仿佛排在并不平静的水面上,直到烟波浩渺处。少年竭力稳住脚下时刻都要倾覆的小舟,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脚迈入另一只小舟,不只是小舟起伏还是自己的心潮起伏,一颗心仿佛居无定所,看前路水雾蒙蒙,看来路,来路如断崖,已经断绝。 来路断崖之上,一道模糊的青衫人影矗立悬崖上,像是向自己这里眺望,虽然面目不清,但是那是一种极致的感觉,像是对着一面镜子,尽管镜面上被雾气模糊,但是,可以确定,镜子中的人不就是自己? 这让周杨一震,抹抹眼睛继续张望,模糊的人影龇牙一笑,然后逐渐隐去。 周杨颓然,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像行走在山路上,突然之间,脚下塌陷,然后整个人都陷落,并且没有终点。 周杨终于稳住心神,摇摆不定的小舟一直延伸,周杨终于再一次踏出脚步,他觉得自己应该踏出去,好像这一步踏出不是为自己,而是冥冥之中那个出现在镜面中的人,或者说那个来路不明的自己。 其实,人生很多事情没有选择,或者说你还没有资格做出选择,等你有资格的时候,会把选择题留给别人。 不够强大,只能被选择,在此之前,还是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比如现在,周杨少年脚步格外扎实,一步风云动荡,再行,地覆天翻,心潮反而平静下来,眼中的目标越发清晰。 少年无垢,澄心通透,少年从记事开始,父母教会了他以善心和真心看待世界,在那个村子,他眼中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隔壁的胡婶,花妞妞一家,甚至村头那条经常劫道拦路的老黑狗都会给他足够的善意,村里的孩子打闹,甚至两家人因此撕扯成一团,但是,对那个站在一边怯懦害怕,却还要执意拉仗劝和的孩子都会报以慈爱,甚至不小心碰到了孩子,撕扯的人马上停下来,心疼的抱起孩子,相互埋怨,为何那么不小心?伤了孩子,我和你没完。 所以,少年眼中的世界是美好和善良的,就算是父母早早离开,也没有改变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甚至花妞妞也说,这个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 好人坏人,都不是绝对的。 少年坚持自己的看法,所以,就算是来路模糊,去路朦胧,眼下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看看这山,风景独好。 眼下,高山依旧耸立,前方台阶继续蜿蜒,直到云深处。 一个小村子,鼻涕虫一般的孩子破衣烂衫,推着一个小铁环一路疯跑,所到之处,竟是一些不屑的目光,聚集在那一里宽的暖洋洋的地方,人们恶意猜测着孩子的来历,有的说是大河套里捡来的。有的甚至挤眉弄眼,那个老实憨厚的教书匠其实并不憨厚,镇上的学堂有好多漂亮的女人,教书匠和那里的女教员经常眉来眼去的,还经常偷偷摸摸去不知到什么地方,商量着他们自己的事情,害怕人听见看见,总是鬼鬼祟祟的。教书匠不出彩,长得也不出彩,但是,就有那么多女人偷偷摸摸跟着他,气的那些沾不上边的男教员有些牙痒痒的,经常传出一些闲话,要搞臭的可不仅仅是教书匠,还有那些漂亮的女教师,搞臭了,花一些同情心,上手岂不是更容易一些? 鼻涕孩子不知道这些,停下铁环,带着童真的笑容,问爷爷奶奶好,大爷大娘好。虽然长得脏一些,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总会有一些回音:哟!这孩子,还会说话了! 鼻涕孩的大哥哥是个十分顽劣的大孩子,上房揭瓦往井里撒尿这种缺德事没少干,被男人妇女们发现,总会踢上几脚,然后骂骂咧咧:有人生没人教,缺乏教养。再惹大一点事,大孩子被抓住,拖拖拉拉拽到大孩子的家里,诉说这孩子的种种顽劣和不堪,然后威胁,若是不教育,我帮你教育。这个时候,伶俐人母亲就会拿出擀面杖鸡毛掸子一类,一顿没脑袋没屁股的鞭打,气不过,还要告诉从学堂回来的教书匠,教书匠就会重复一边母亲做过的事情,而且更有力更疼。 这个时候,在父母的视线之外,鼻涕孩子就成了出气筒,一脚踢飞,摁在地上一顿毒打,那个向来冷漠的姐姐旁观,既不劝说也不加油,双手捧着脸,向往着她自己的向往。 鼻涕孩子被莫名其妙痛打一顿也没有生气和反抗,打一顿就打一顿呗,听说每个家庭都这样,大的欺负小的,理所当然。 伶俐人母亲手腕上带着一个银镯子,看质地就不咋地,因为经常劳碌,手掌不是那种细腻修长的手掌,而是粗糙发黑,连同那银镯子也变得亮中透黑,但是那也是家里唯一的银镯子,鼻涕孩子纠缠着母亲,母亲拗不过就把银镯子费了很大的劲撸了下来给孩子戴上,孩子高兴的手舞足蹈,趁着母亲不注意疯跑出去,缝人便抬起手臂招摇,小仓气不过,把那孩子摁在地上,一把抢过银镯子扔到了不知何出去了。鼻涕孩子找啊找的,只是一无所踪,天黑了也不敢回家,就在村头那家大黑狗的狗窝里搂着老黑狗睡了一宿。伶俐人和教书匠带着气囔囔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四处找,甚至惊动了整个村里人,谁也没有发现和老狗睡在一起的鼻涕孩。 这事在母亲的阻拦下,生气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没有毒打折腾他们一宿的鼻涕孩,但是,目光中的警告意味颇浓,眼神也告诉鼻涕孩,这事没完。 第二天的傍晚,伶俐人因为忙碌地里的农活,让两个大孩子在家弄吃的,特别叮嘱不要饿着最小的弟弟。大男孩气得不行,烧火的时候尽量显得很是和蔼可亲,问鼻涕孩,是不是很喜欢银镯子?孩子说喜欢,大孩子诡异的笑了笑,说,简单,我马上就给你一只镯子,永远戴在手上的那种,谁也偷不去。鼻涕孩兴高采烈,问在哪儿?大孩子让鼻涕孩伸出手腕,用钳子夹出一根烧得红红的铁条,在孩子的手腕上狠狠地烫上一圈。鼻涕孩哭的撕心裂肺,其实,这点疼痛不算什么,可是他觉得哥哥不应该欺骗自己,这比什么都让他伤心。 小孩子怕被母亲发现,自己找了破布条包在手腕上,母亲问起的时候,他说,这难道不是镯子? 村里十个同龄孩子,最小的鼻涕孩觉得跟谁都好,而且都是老杨家人,是一个家族的,别管远近,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大人们都这么说,所以,鼻涕孩觉得他们都是家里人亲人。几个孩子经常在一起打打闹闹做游戏,孩子老大是杨宇禄,但是最有心计当属老六杨宇瑞,孩子们以这两孩子马首是瞻。十个孩子在一起玩耍叫做大堂审案的游戏,四块石头摆成一排,第一个叫大堂老爷,第二个叫做衙役,第三个叫做执杖,最后一个叫犯人。衙役负责抓小偷,大堂负责审判,执杖负责行刑,而最后的犯人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被行刑的。 孩子们跑出一段距离,手中拿着石头打击对面那四个石头,十个孩子选出四个人玩游戏,每一次都带上鼻涕孩,因为,鼻涕孩每一次都心甘情愿的当小偷犯人,被衙役抓住。大堂老爷审判法人,例数被抓小偷的罪状,判决踢几次屁股,然后负责行刑的执杖就抓住鼻涕孩的肩膀,命他背向自己,嘴上喊:“钉的钉凿的凿,问你大堂饶不饶?”,大堂老爷大喊,“为民除害,不饶,行刑!”,小孩子被无情地踢了十几脚二十脚屁股,这一段游戏就算结束了。鼻涕孩还不过瘾,说,要不我还当小偷,再玩一次行不? 大堂的通常是老大杨宇禄,衙役通常是小瑞,而执杖经常是小阳,只不过也有换人的时候,比如小路小军和小仓以及其他孩子也会过过瘾,当衙役执杖甚至大堂老爷,犯人则比较固定,小鼻涕孩是最多的,还有小元和小明。 鼻涕孩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只要玩的开心,当什么都行。 两件事鼻涕孩破例比较伤心,一次是偷香瓜,一次是砖瓦窑。 偷瓜那一次是被小仓鼓动,进了一片高粱地,高粱地里边有一片瓜田,几个孩子偷偷隐藏在高粱地里,关于谁去偷的问题没商量几句,很快决定让鼻涕孩去,偷一个往高粱地里扔一个,孩子们商量好,每人一个,偷够数就跑。鼻涕孩虽然觉得这事有点违反自己的准则,但是,看着伙伴们火辣的眼神和上下窜动的喉结,不忍心让伙伴们失望,义无反顾的溜进瓜田里,刚扔了几个,只听伙伴们大喊:小双偷瓜! 接着有一位和教书匠一家不太对付的汉子带着冲天怒气来到鼻涕孩面前,一脚差点把鼻涕孩踢上云端。伙伴们义愤填膺,数落着偷瓜的鼻涕孩,献宝似的将偷来的瓜献给汉子,转身跑了,留下鼻涕孩被中年汉子拳打脚踢。 第二件事就是放灯笼那一次,灯笼被吹上窑顶,小瑞让鼻涕孩取下来,鼻涕孩掉进了火窑,孩子们再一次跑开,甚至没有谁告诉家长,任由鼻涕孩自生自灭。 鼻涕孩虽然伤心,但是,只要伙伴们吱一声,鼻涕孩照样与他们亲密无间,当真假小偷都在所不惜! 少年周杨满脸泪水,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痴痴呆呆:为何我对世界充满善意,而世界对我充满无数恶意? 感同身受,少年觉得,若自己是那个孩子,会不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无论如何,我都要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纵使恶意,也不应该从我这里开始,而且,若是善意改变不了人心,我不是还有拳头吗? 少年顿时通透无比,高山流水,都在释放着善意,哪怕不是对少年,而是对其他人,少年也感到有无尽的美好。 这个世界应该是一个充满善的世界! 第58章 老道士出山 时而修士时而秀士的恭亲王刘万通,在自己的亲王府接待自己的孙子辈的大皇子刘英,大皇子因为小双的到来感到处处受制,师门竟然关闭山门,而且将自己逐出师门,做一刀两断状,父皇更是对自己不理不睬,这让他感到了空前危机,母后纳兰红看着热锅蚂蚁一般的儿子,怒其不争:你是大皇子,而且是嫡出,就算是你父皇不喜欢你,难不成还能越过你?你也应该知道,如今朝堂上各自站队,但是,明显你这边的人气要高得多,就连恭亲王都站在你这一边,你有怕个什么?沉不住气,容易自惹祸端,凡事沉住气,多个心眼,长点心。 恭亲王看着低落的侄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父皇千秋鼎盛,正是壮年时期,就算是你现在拿到那个储君位置反而落个万人瞩目,被人鸡蛋里挑骨头的日子可不好过,何必急在一时?” 大皇子叹气道,“本来我也是信心十足,也不急在这一时,但是,自从那位无双公子到来,我觉得一切都变了,仿佛他可以决定一切,而您也知道,我是最不喜欢无双公子的人,几次刺杀都有我的影子,而他又不可能不知道,朝堂上对我不屑一顾可见一斑。朝会上,无双公子对我和老二刘雄均不假辞色,倒是对刘挥和刘戈青眼相加,刘戈倒是算了,老三刘挥却是我不可不正视的劲敌。老三师门武帝城,龙沧海虽然不入朝堂不参与政事,但是,龙沧海对老三的宠溺甚至好过父子,老三常年驻兵栈道防范大凉,身边有个龙择足以震慑千军万马,再加上关隘天险,老三这些年功勋卓着,声望日隆,甚至超过我这个正统的大皇子。不瞒二爷爷,我是真的有些急啊,还是早点把那个位子抢到手为好,夜长梦多!” 老亲王端着茶杯,茶杯盖轻轻剐蹭茶杯沿,发出轻轻脆脆的声响,悠然说道,你还差一个人没说。 大皇子点头,但是目光露出不屑,“那个学会念佛的我的二弟?父亲烦什么他来什么,不足为虑!” “西峰禅寺可不简单,无双公子也说那个寺院里有了结佛胎的活佛,而你,神道宗撤出凡俗,你还要靠什么?”,刘万通喝了一口茶,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 刘万通有意无意的摸了摸摆在桌上的木匣,极为不经意的打开匣子,这个被早已破解的匣子在桌上显得特别突兀,好像这个东西摆在这里很不合理。 老亲王从匣子里拿出一方玉玺,玉玺青白,温润无比,而且散发出的柔光令人极为舒服。老亲王把玩那方玉玺,有意无意的将底款面向大皇子。 大皇子震撼莫名,忽地站起身,目光灼灼:亲王爷爷,莫非是真的传国玉玺? 老亲王点点头,也不隐瞒,道,“那个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开当铺的人你可知是何人?” “您说的是当天下?” 老亲王点头,“当天下掌柜何醇,乃是三百年前何氏皇朝的遗种,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开当铺,你可知为何历代皇帝都没有对这家伙下手,不是不想,是不敢!” 老亲王悠然叹气,道,“从知道这个何醇来到天子脚下开当铺开始,我刘氏皇族就想过很多办法对付他,但是,损失惨重却丝毫动摇不了人家分毫,最后只得暗中认命,权当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在天子脚下。只要那人息了夺位之心,他开当铺就开他的。但是最近,小双公子不知怎么回事去了当铺,商量些什么事暂时不知,但是,自从小双公子去了,这个何醇居然甘愿拿出传国玉玺,并将它交给了刘戈,让刘戈带着玉玺先献你父皇,我猜测是想和解。小双公子心怀天下,不愿意为了一方玉玺闹得家国不宁,可能是劝说了何醇。但是,我不能让这块玉玺直接落到你父皇手里,半路截了回来,你可知道我的意思?” 大皇子激动得目光亮晶晶,扑通跪倒在刘万通面前,“多谢二爷爷成全!” 刘万通将木匣交给大皇子,大皇子颤抖着接过,仿佛美丽江山近在咫尺。 大皇子走了,带着无穷的美好想象,走路走的七扭八歪。 刘万通看着身形微颤的大皇子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老太监张炳给正在批阅奏章的皇帝倒茶,皇帝没有抬头,看着奏章,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老太监闲聊。“中洲那个大国,又换了皇帝,新皇帝姓杨,很年轻,据说是太后的亲侄子,原来的魏朝家天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换了主人,唉,山上的神仙若都是这样玩耍,这人间还怎么活?” “皇叔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一块印章吗?还能玩出花样来?”,皇帝嘚嘚咕咕,然后躺在榻上,双手垫在后脑,双腿拱起,又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轻轻抖动,看着天花板,“你说,那无双国士会不会也这么玩?他也姓杨。” 老太监终于搭话,“我看不能,无双国士是什么人?若是想,天蜀国有谁能敌?而且,陛下你也说了,他是真的看不上所谓的皇权富贵,他的心,一直在天上!” “呵呵!”,皇帝的大腿抖动的越发厉害,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我儿刘戈,乃是有大气运的人!” 大司空吴雍走了进来,也没有给皇帝见礼,皇帝也没有起身,大司空端起皇帝喝剩下的茶水喝了一口,老太监张炳笑了笑,为大司空拿出另外一只杯子并倒上茶水。 吴雍奏报,“杜江大水,江岸溃堤,这场秋洪来得太过突然,卷进千丈山的大沟,沟内百姓有的逃到山坡,但是大多数妇孺来不及逃避,已经被洪水冲到不知何处去了。我已安排户部工部到现场勘查救灾,朝廷的救灾款项也已经拨付到位,安置流民事宜也在按部就班的展开。” 皇帝躺在那里,半晌,说道,“好在有千丈山,若非如此,那大洪水一路东来,京城那边那座城就保不住了,损失更大,但是,奇怪的是,深秋了,那里按照往年的年份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雨,这雨从何而来?” 皇帝坐起身,一只手捶着自己的腰,老太监赶紧来到皇帝身边为皇帝推拿。皇帝舒服的伸了伸懒腰,笑道,“张老还是功力不减当年!” “每逢大灾,必出贪腐之人之事,吴老这一次派去的赈灾官员谁领头啊!” “大皇子自告奋勇,二皇子也抢着去,户部工部各派了一位侍郎,这一次,老臣让两位皇子都去了,大皇子为钦差,二皇子辅佐,两兄弟第一次联袂办事,想必要比一下!” 皇帝点点头,“给他们这个机会,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三皇子将军粮拨出一部分用于赈灾,三皇子说,如今北部边境无战事,兵将们吃得太好太饱反而不是好事,容易变得养尊处优,苦一些,反而能磨练已经懈怠的兵将,燃起战心!”,大司空眼中流漏出掩饰不住的赞赏。 皇帝笑道,“吴老可不要偏心,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朕的决策,可还是要问一问,吴老喜欢谁多一些?” 大司空也不隐瞒,直截了当,“我就是看三皇子顺眼,所有人都知道!” 皇帝叹气,“可惜,就算最小最纨绔的老四如今都看不上这皇帝位了,何况心比天高的老三!” 皇帝摇摇头,自言自语,“难道这国家一定姓刘才行?” 老太监顿住了手,大司空目光灼灼,真想揍这个不争气的皇帝两巴掌,这家伙,从小就这样,这还是被逼上皇位的。 西禄庄园,小双经过几天的静养已经能活动自如,但是丹田内的生命之树像是刚刚冒出来一样,显得弱不禁风。那个神神叨叨的老道士给了他一座宝塔,一阵骂骂咧咧,并把宝塔印进小双的体内,还再骂,“乾坤图呢?你小子真是舍得,丢一半命不说,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送人了,尽管那还是你,但是,你知道这一斩添了无数变数,未来还是不是你?你的傻乎乎的,父亲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你居然想跳出棋局,做个下棋人,这也罢了,你小子这么一整,你父亲的心血算是白流了,若是你不争气,他还能指望谁?杨宇燕?杨淑凤?那九个孩子?顶了天了可以飞升,与那神帝斗?找死而已!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却不争气,为了一时不忍自斩前程,我呸!如此儿女情长,什么时候可以与你父亲站在一起?” 小双苦笑,“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行,都会补回来,我的大道还是要靠自己,前辈们就不要揠苗助长了!” “我呸呸呸!”,老道士对着地上连吐几口痰,“死一半了还嘴硬!” “不过!”,老道士突然沉思不语,觉得还是不要过早的吐露天机。 “另外,西边千丈山大雨引发山洪,肉眼凡胎看不出,你看不出?” 小双点点头。 “光点头就完事了?你小子想偷懒不成?千丈山底下压着一只土蛟,名曰鹏龙,本非土蛟,乃是天上真龙,大战中上下两界结节破损,那真龙借机下凡为祸人间,被老夫压在千丈山下,算时间也该出世了,哪知道这畜生怨念极大,地龙翻身,引得大雨倾盆,再过一些时日,那畜生就会脱困而出,别说千丈山,就算再来一百座千丈山也压不住他,他一出,则天下大乱,必然引起腥风血雨。我派你去,收服那畜生,为你坐骑!” 小双有些为难,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老道士拍了小双一巴掌,骂骂咧咧,“忸忸怩怩,不利索,别拿伤病当借口,这都是你自找的!” “还有,西峰禅寺就在千丈山的一座山峰上,名曰神秀峰,那些秃驴没用,也不知道这些秘闻,若他们识时务,你可顺手解救他们,若他们不开眼,你就别管,让那畜生送他们一程便是!” 老道士没等嘚咕完,就出门远去,像是融入了空中,远远地向小双传音,“老夫很忙的,你小子好自为之,老夫没工夫把时间都搭在你身上!” 小双笑了笑,摸摸老道留下的诸多宝贝,心道,这也是个面冷心软的人,只是这老头来历不明,自己也不敢问,无论是哪里来的神仙,行事处事都会出人意表,上一刻春风满面,下一刻暴起杀人,神仙的喜怒哀乐还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揣摩的。但是,看样子那人认识教书匠父亲,这就行了。 小双祭出一张符箓,屈指一弹,那黄色符箓缓慢升空,然后飘到院子上空,符箓金光四射,金光笼罩院子,院内金光生辉,但同时,院内如被禁锢,空气不动,上一刻的唰唰叶响,这一刻光阴之河如被冻结一般。小双吓得赶紧动用神识收回符箓,院内顿起一阵狂涛然后趋于平静,小双长舒一口气,这禁锢符箓当真霸道,只需一张,可造就一番小天地。 走一趟,小双下了决心,但是要隐瞒行程,特别是不能让宫里那几位知道,只通知了朱陶阳,其余人继续留在西禄庄园或者当天下,协助上官沉香完成组建无双商行的壮举。 朱陶阳看着神神秘秘的小双,关心的问道,“恢复元气了?” 小双点点头,将要去千丈山的事情告诉了朱陶阳,并叮嘱不要泄露消息,朱陶阳当然同意,二人也没有做什么准备,低调出行,离开了西禄庄园。与此同时,大皇子二皇子率领户部工部随员以及五百皇家护卫高调出门,西行而去。皇帝破例站在城楼上目送,心驰天外! 第59章 少年知晓苦滋味 神秘仙山,重重云海,少年公子,衣袂飘飘。 大青牛站在峰顶,仰天而望,身边青衫道祖,掌观山河! 少年登山,换了人间。 英俊少年已经换了一袭紫衣,走在一条极为熟悉的小路上,小路两侧,红高粱已经红澄澄,粒粒饱满,秋风吹拂,高粱花莹莹飞舞,红蜻蜓彼此追逐,花蝴蝶纷飞,像是欢迎远方归来的游子,围绕着英俊少年,甚至落在少年的手背上,肩膀上。 少年愉快的行走,他觉得,这才是自己的家,甚至比起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家来得还令他亲切。 我叫杨无双,父母叫我小双。 一条大河,河两岸架起了一座桥梁。 站在桥上,往北看,那座窟窿山今天格外亮眼。 过了河,还是一片高粱地,一条一里范围的路显得太过宽阔,一直延伸向北山。 走在路上,暖意洋洋,全然没有秋的萧瑟,只有旭日阳光,令人心情舒畅。 然后来到村头,成群的人或坐在谁家的门口,或散步而行,热闹异常的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像是争论的面红耳赤,又像是约定着什么事情。 少年出现,所有人都定了格,用力的看着少年,揉眼睛,然后再仔细看,有的人干脆走到近前,揉揉眼睛,不确认这少年是谁,但是觉得熟悉,“难不成,你,你是,那谁家的那小子?” 小双笑了笑,拉住近前人,“我是小双啊,二爷不认识我了?” 那人仔仔细细打量着少年,终于依稀辨认出来,一把抓住少年,用力拍了拍小双的肩膀,“我就说,我就说过,小双这孩子才是最有出息的,瞧瞧,瞧瞧,我说的没错,这模样,这身材,咋就这俊呢?比他爸也比他妈强多了,这孩子,真俊!” 人们簇拥过来,争先恐后的靠近英俊少年,“这才几年的功夫,刚十四还是十五岁?咋就长这么出息呢,小的时候都眼瞎了,没看出来啊!” “胡说八道,我就看出来了,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一般人,我早就看出来了,从大河套检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不是,月子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说错话的人讪讪躲开,很多人面有怒意。 小双悄悄挣脱了过度热情的乡亲们,挥挥手,“我还要回家看我妈妈,再见,我还会看你们!” 众人看着少年,皆眼神诧异,回家看妈妈? 少年的身后,众乡亲窃窃私语,“这孩子还不知道,哪来的家了?家都没了!” 少年心情不错,沿着街道往家的方向走,村中间那颗大橡树还在,树叶金黄,秋日照在橡树上,片片叶子便闪烁出金光,橡树下,多了不少桌子凳子,摆龙门阵的乡亲们热烈的探讨着什么,看见远处来的紫衣少年,不少人手搭凉棚,看着越走越近的少年,全部陷入呆滞状态。 少年来到大橡树下,一声声呼唤,大爷,二爷了,四叔六叔的,极为亲切,摆龙门阵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小双,是小双啊,是小双回来了!” 几个妇女争先恐后来到小双面前,问道,“小双啊,我家小瑞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他们为什么没回来啊?” 小双抓住那女人的手,道:“大娘,我和他们九个都没在一起,但是,我知道他们都很好,小瑞他们都在朝廷的书院,这些年,他们可都出息了,眼看着都要出学堂做高官了,将来他们会接你们出去,让你们出去享福!”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小瑞母亲抹着眼泪,“也不枉心疼一场,只要不忘了我这个娘亲,享不享福不说,能看看我的儿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几个妇女纷纷抹着眼泪,纷纷点头,“就是想儿子,真想啊,这都几年了,也不说回来一趟,外边就那么好?好到忘了娘亲?” 少年心情比较急迫,一心想回到家见母亲,母亲只会比这些大娘婶婶们更想自己的儿子,回家,看母亲! 少年敏锐的察觉到了众乡亲的不自然,拉过六叔,问道,“六叔,我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六叔杨玄安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拉着小双的手,道,“我带着你去你家看看!” 六叔没有了几年前那种精神,像是很萎靡,一路上嘚嘚咕咕,“这几年事不少,你奶奶死了,守着火盆喝了不少酒,嘴上谈论最多的就是你,说你太瘦了,外边的风沙那么大,别把我的乖孙子刮跑了,到时候找不到,我这个死老婆子怎么向他爷爷交代?说起那死老爷子,故意整那一出,对谁都没个笑脸,惹人厌,只有我那乖孙子不嫌弃,卖草药卖破烂的钱都拿出来孝敬那个冷脸冷面的死老爷子,临死了后悔了,时长念叨着乖孙的好,说他这一枝,不算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也就小双那孩子有出息,虽然长得干瘦干瘦的,要不了几年,就会成为天下第一美男子,跟他爸一样。其实,他爸也就那样,我那乖孙子要是像他,也就一般人…算了,毕竟不是我的亲儿子,但是,孙子是真孙子…这就去找那死老爷子说理去,这么多年,一个梦都不托,那边有小妖精?你奶奶就那样坐着死了,死的很安详!” 少年如遭重击,脑袋嗡鸣,眼前是破败的院子,院门东倒西歪的,很久没有人打理了,少年看着破败的院子,记忆中,小院虽然小,但是,门口站着伶俐人母亲,母亲一个笑,小院就满院生辉,然后草屋烟筒冒出白烟,袅袅婷婷,哥哥姐姐虽然对自己不理不睬,但是,小院人气旺盛,而且打扫的干干净净,母亲叫孩子回家吃饭的喊声穿彻村子,孩子再从远处冒出来,呼呼啦啦吸吸溜溜跑进院子进入屋子,风风火火坐在桌子边,一碗稀粥喝得惊天动地,然后饭碗一推,又风风火火跑出去,每天这样的日子感到极为充实热闹,从来没有想过长大的事情和没有母亲怎么办。 现在,小院荒草丛生,草房破旧,少年悲从中来,眼泪嗒嗒往下掉,六叔跟着难过,只是安慰,“坟在后边,你爸妈的都在,后山坡,离你爷的坟不远。” 六叔唏嘘,“你哥姐在你出去后不久也出去了,你爸妈死的时候他们也不在!” “因何?”,少年终于忍不住。 六叔告诉他,“谁也不知道,但是,据说在北山那片树林那座大红庙,不知因为什么,老泉家老木家老火家老钱家和老封家都在那里,与你父亲发生了冲突,谁也就进不去那片树林,谁也看不见那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电闪雷鸣的,还有火光,事后平静了,你父亲和你母亲留下了尸体,那五个人什么也没有留下,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跑了。” 少年拿起一把横躺在地上的铁锹,一点一点用心清理院子中的杂草,眼泪嗒嗒掉在地上,六叔知道孩子需要自己接受现实,平复自己的心情,悄然退了出去。少年边哭便清理,打扫完院子,又把院门修理好,然后才走进屋子,冷锅冷灶,屋内甚至悬挂了很多细密的蜘蛛网。少年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悲凉,嚎啕大哭。 闷声不语的父亲,伶俐却极为爱护自己的母亲,你们究竟在哪里?儿子回来看你们,却不见你们,这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家乡真的变成故乡了吗? 孩子想的最多的就是那个围着自己转圈的母亲,眼中全是自己,那种溺爱让孩子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全是母亲的影子,而孩子不论在哪儿疯玩,只要回到家里,推开院门第一声喊都是妈妈,若是看到妈妈不在屋,他会问对他冷脸的哥姐,我妈呢?或者问老实巴交的父亲,我妈呢?直到母亲进屋,孩子笑了一下,然后又跑出去,在进屋的时候还会喊,妈,我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可是你在哪儿? 少年哭声渐小,只是内心的悲凉没有丝毫减弱,他打扫完屋子,低声抽泣一会儿,向后山坡走去,一路泪眼朦胧,也没有了心情和路边的众乡亲打招呼,路人叹息:真是苦了这孩子! 少年来到那座坟前,看样子是合墓,坟堆比较大,就在那片树林的旁边,背靠北山,南向云海处,孩子趴在坟堆上,大哭不已,再穷的家也是家,是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比不了的最为寄托心灵的地方,如今这个地方变成坟堆,怎么能不令人撕心裂肺?少年哭着,远处人影绰绰,跟着伤心落泪,好好的一家人,死的死走的走,就这样散了,好可惜,好让人难过。 少年大哭变成抽搐,就在坟堆上睡了过去,就算六叔拉扯着,也没有拉动少年分毫,只好坐在坟堆旁边唉声叹气默默流泪,不但这个小家散了,如今这一枝都走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家三口人,出来进去的,也真是没意思。 月高升空,今天月圆。 六叔扛不住,看着还在坟头酣睡的少年,叹息摇头,也没办法,只好自己先行回家,睡一觉再来。 夜半的松树林随着大风渐起,呼啸声越发大了起来。树林多各类鸟,有“昵咕咕”叫个不停的咕咕鸟,有笑个不停的猫头鹰,有乌鸦“嘎嘎”叫,还有蝙蝠成群结队从树林里飞出来,遮天盖地。 少年像是灵魂出窍,飘飘荡荡升入空中,高过树林,看清了这片树林,看见了那座大红庙。 五个人在林外徘徊,纷纷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结阵,五色阵法笼罩了这片树林,封先生拿出一道符箓,迎风一晃,一只大犁赫然出现,一头巨大的牛拉着巨大的犁杖从树林边开始向内耕耘一样慢慢进入。木先生手中两个灵蛇一样的藤木穿透树林那看不见的结节,缠住一颗颗巨粗的松树拔出来,扔到一边。不多时,五人终于进入树林中,后边却又恢复正常,好像根本没有被破坏过。五人也有些毛骨悚然,只是事已至此,谋划很久很久的事情不能就此因噎废食,硬着头皮还是来到了树林深处,那座大红庙旁边。 五人彼此对视一眼,这么多年的谋划终于进入了这片树林,终于来到了这座大红庙的脚下,若没有意外,这座庙内被镇压的存在应该就是五人寻找已久的五行之精。五人炼化五行之精,庚金甲木葵水离火坎土,正是五个人需要的,只要炼化,可直接入神一步登天从此离开这片牢笼回到天界。只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里边会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五人心里也没有底。只是事已至此容不得退缩。五人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同时掏出金木水火土五行符箓,五张符箓飘到大红庙上方,五道颜色不同的光芒笼罩在大红庙上将大红庙团团围住。五人五个方位,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大红庙颤动不已,整片松树林越发疯狂呼啸,所有飞鸟惊恐哀鸣着飞出树林,就连盘踞无数岁月的五仙及其后裔们都惊恐万状的逃离出来,本来出不去树林的精魅精怪甚至野兽都逃了出去,整个红庙村到处都是不常见的动物们,带着好奇和害怕,钻进寻常百姓家。 大红庙震颤不已,然后那座大庙门打开,里边冒出五色之气,逐渐在庙里汇聚成形,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孩子模样的人端坐在贡台上,似乎要睁开眼睛。 五人吓得毛骨悚然! 第60章 我希望我是我我也是你 那孩子越发凝结成形,一双大眼睛睁开,两道眸光一红一黄瞬乎之间射出,像是两道澎湃的剑光势不可挡暴射而出,穿透大红庙,穿透树林,沿着那条一里范围的大道直射而去。然后穿往南方,穿越层层叠叠的山头和云海,在不知何处虚空引发一团蘑菇云一样的爆发,直接将那处虚空炸成虚无,直到那虚空成为黑洞久久不散。 五人已经呆若木鸡,看着那个灵动的长相极为漂亮的不知是男孩女孩的孩子有一种末日之感,多年谋划不但一场空,恐怕性命都难保。 身穿红色兜肚的小孩子笑了,笑的世界都灿烂起来,然后站起身,跳下供台,向五人招了招手,进来,给你们宝贝! 五人已经麻木的不知何去何从,只觉得这孩子只需要一个眼神,自己等人就会化为灰烬,此刻看着一脸笑意童真烂漫的小孩子,没来由更是毛骨悚然,进去不?进去不? 五人彼此对视,犹豫不决,小孩子和蔼可亲的同时有些不耐烦,大眼睛眼眼看着就要冒光,五人战战兢兢几乎是爬着进入大庙,小孩子笑嘻嘻,看着眼前五人,道:“其实,很感谢你们,没有你们我还要在这座破庙不知要待多久,嘿嘿,多谢了啊,为了感谢你们,我要赏赐你们,赏赐什么呢?哦,对了,与我同在可好?听不懂?那就直说,我吃了你们的元婴还有你们所有的精气神,这样,你们在我的体内与我同在,从此不朽,长生极乐,这样,我还能带着你们的灵魂,去往外界,无论人间烟火还是冥界地府天堂婆娑,任何地方都去得,那是多么好的事情啊?对了,我只是告诉你们,而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做好准备了吗?我开始吃了!” 红兜肚小孩子张开大嘴,五人都感到体内所有灵气精神神魂如被饕餮贪婪吞噬,堪堪送命。 这时,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人一巴掌拍在正在张嘴的小孩子脸上,打的小孩子连滚带爬呼嚎喊叫。“你他妈妈的,有完没完?镇压我多少年了?还没完?这五个人都是我的大补之物,你不让我吸就是和我作对,看我不整死你!” 小兜肚小孩子张牙舞爪冲到教书匠面前,空中喷出一道火焰,同时双眼圆睁,一红一黄两道眸光再一次电射而出。教书匠信手一抓,便将那火焰和那两道眸光全数抓在手里,双手像是揉面团一样将那火光那眸光揉捏成一团,然后越捏越小,成为五颗小小的丹丸,一一弹入五人口中,然后让他们调息炼化。小孩子极为不服气,道:“你不过是那小子的分身,分身能奈我何?” “试试看!”,教书匠突然大手一挥,原本离开教书匠几丈远的小孩子又被一嘴巴打翻在地,小孩子气急败坏,“不讲武德,我还没准备好呢!” 教书匠却没工夫与小孩子扯淡,一把抓住小孩子像是拎小鸡崽子一样将小孩子拎起,对着白白嫩嫩的屁股啪啪啪打了好几下,那白嫩的屁股红胀起来,在小孩子骂骂吵吵的喊叫声中,教书匠将小孩子扔到供台上,又一点小孩子的脑门,小孩子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眼前像是有无数飞蚊一样飞来飞去,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大骂连声,嘴上不服心中害怕,“你还要关我多少年?” 教书匠背着手,看着几位已经入定的五行神君,苦笑,“除了野心还在,本事没剩下多少,也罢,遂了你们的心,出去,你们也该知道怎么做!” 教书匠一挥手,将五个人抓进不知到什么地方,然后看看小孩子,说道,“想出去可以啊,等过一些时候,我儿子来到,他会解除你的封印,还你自由,但是,从此以后你要跟在他身边,若有半点反心,保证你生不如死!” “放屁,美得你,臭屁臭屁!”,小孩子仍然嘴硬,见教书匠根本不搭理他,觉得如此下去可能真的遥遥无期,就算这个教书匠不会杀了自己,但是,一关千年谁也受不了,想着出去逍遥快活,没准这教书匠的儿子还真是个机会,于是嘴硬道,“你儿子,我呸,就是那个鼻涕冒泡的腌臜小子,他还真来过,拿个柳树条抽我金身,我呸,老少三代都不是好东西,但是…那树条打人真疼,也行,说话算话啊,那小子快来,我快受不了了!” 教书匠从体内凝聚出一团紫色气团,小孩子见状差点欢呼雀跃,不多时,那些跑出树林的各种野兽五仙精怪之类全部跑了回来,流着口水眼巴巴看着教书匠手里的紫色光团。教书匠双手一揉,又一撒,那紫色光团变成星星点点的紫色灵气,全数注入眼巴巴们的顶门。小孩子动不了,却不耽误说话,哀求道:“一点,一点行吗?我发誓,等你儿子来的时候,我比伺候我儿子还用心,不然,当我爹也行!” 教书匠点了点小孩子的脑门,小孩子有些急眼,但是一瞬间又大笑起来,道,“放心,他给我当爷爷都行!” 教书匠转身看了看在自己身边一直不说话的伶俐人,道,“也到了时间,该归位了,走!” 二人同时弃掉在这一世的肉身皮囊,化作灵体,就这样消失不见。 小孩子眼巴巴的看着那夫妻二人小时,自言自语,“亲爷爷,你啥时候来呀!” 少年真就走进了树林,来到大庙前,小孩子看到,立即钻进泥塑里,看着在庙外徘徊不定的少年,心里那个急切,但是还想矜持一些,让那少年知道自己乃是世外高人,吓唬一下没准那小子一害怕,自己就会反客为主,于是尽量声音低沉沙哑一些,道:“那少年人,老夫有一桩天大的机缘要赏赐给你,快快进来,老夫看你顺眼,其余谁来也不好使!” 少年早已经没有悲悲戚戚的样子,此刻回忆着梦中的一切,心中早已安稳,对这大庙中的红孩儿的来历也是一清二楚,见那孩子要作妖,心中一乐,有心配合一下,逗弄一番,于是有些诚惶诚恐,在庙门外弯腰低头,“小子福薄,不敢承受天赐机缘,小子这就出去找一些前辈看来有缘的人,红庙村那么多人,比小子合适的多多得多。” 少年作势欲走,小孩子急切道,“不了,就你了,我看你最顺眼!” 少年依旧摇头,“可能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是小双,我叫周杨,我去给你找小双去!” “我说你就是你,恁磨叽,爷爷一生气,不但你什么也得不到,再一生气,一个念头保管你魂飞魄散!” 少年打了个冷战,“如此暴脾气的机缘,我可不敢要,前辈还是自己留着用!” 少年转身,慢慢离开庙门,此时一些精怪等均在庙门外匍匐着,少年看着心情舒畅,摸摸鼻子,转身喊道:“这儿有一只三眼寒号,要不把机缘给它,定不会辱没了你!” 小孩子急急飞出泥塑,可惜出不来,只能盘坐在供台上,大喊,“别介,小子,快回来,天予不取反受其害,你可要想好了,这红庙村可是有千八百口人呢,老天降罪,其祸不小,你小子要做那千古罪人?” 少年不转头,对着身后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坚定地向外走去。 “回来,那小子快回来,哥哥回来,爸爸回来,我给你叫爷爷还不行吗?爷爷,快回来救救我!” 少年转身站定,一副很奇怪的样子,“我年纪不大,十四五岁,可当不起你的爷爷,这样,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进来,可不可以?” “哥哥,我的亲哥哥,最最亲的哥哥,咱们俩除了不是一个娘肠子爬出来的,其余那就是比手足还亲的亲兄弟,双哥哥…不,周哥哥,来,弟弟等着你呢,等你大发神威,救我脱离苦海,从此与你鞍前马后,牵马坠蹬,骏马奔腾,万马齐喑…快来,哥哥!” 少年笑了笑,走进大庙,看着做坐在供台上可怜巴巴的红孩儿,问道,“可是,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要怎么救你?” “都是你爸…咱爹!”,红孩儿硬是把滔天怨气转为柔情似水,“咱爹是什么人?便是一具分身,那也是顶天立地的大神仙,拘禁我这个…有点不听话的儿子,只需一点点手段…其实,那道封印说简单也简单,就在我的眉心位置,他的血脉特殊,只有和他血脉相同的血脉,一滴侵入我的识海,就可以将那封印溶解,哥你知道咱爹给我种的什么符,那叫天地不应符,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小…咱爹是通天大能,他的事也没人敢管,何况在这个牢笼一样的世界,你弟弟我就像是被隔绝了,除了他的血脉后人,谁也解不开这封印,如今哥你来了,可不是天可怜见,让我们兄弟团圆!快点,我都等不及了!” 少年周杨心里门清,知道这是教书匠父亲留给自己的机缘,哪怕是这孩子天生反骨,浑身是刺,想必教书匠父亲必然留了后手,所以也不担心那孩子一旦放出就变脸起幺蛾子,所以,痛痛快快弹出一滴精血,正印在小孩子额头上,那滴精血立马消失不见,小孩子闭目禅坐片刻,忽然睁开眼睛,那一红一黄两道目光又瞬乎千里,如同两条大道,横挂在天。小孩子抻抻懒腰,身体如爆豆一般炸响,转眼间变成一个一袭红衣的少年,少年仰天长啸,身形一闪而出,而后飞升出树林,向那虚空处扶摇而上,一路出拳,直将虚空打的一朵朵如同花儿绽放,惊天炸响比雷声还要令人胆寒。树林内狂风暴虐,动物精怪狼奔豕突,撞向结界如发狂一般。 周杨摇摇头,知道那孩子,那红衣少年已经反悔,不作妖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一点也不担心,任凭那小子天高任鸟飞。少年周杨只是有些发愁,按照梦中那老道的指示,是要把这片树林和这座大庙都要带走,只是没有头绪,怎么带走? 少年知道,自己所经历这一切必有一位通天大能在背后操控一切,不过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三场梦境三场造化,如今算是彻底清楚了自己的来路,与那小双本就是一体,只不过好像还是不一样,似乎那小双与自己成了两个人,像是一对双胞胎,但是真真切切是两个人。 少年来到坟前,那一场梦境或者说就是现实的重演,让他对失去亲人特别是父母,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又重新演绎了一遍,所以,他觉得,纵使是父母分身的仙人遗兑,也不能留在这座孤坟里,小时候没有本事,现在有些本事了,就要把自己的父母带在身边,哪怕是对着遗体说说话也成。 只是发愁,总不能背着两副棺材招摇过市。 天上,随着一声咋咋呼呼的尖叫,一道红衣人影轰隆掉在地上,就掉在自己的不远处,整个人陷进地面,然后被覆盖,被卖的严严实实。 少年摇摇头,继续他的发愁大业。 不多时,那土坑里里伸出一只手,小巧白净,对着少年无力的摆了摆。少年继续发愁,视而不见,然后就听见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又变成孩童的小孩子爬到少年面前,伸出一只大拇指,忍住满腔怒意,皮笑肉不笑,“服,我服了!” 孩子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喘了一会儿,又双手垫在脑后,双腿拱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晃晃悠悠,“哥,有事?” 少年看着红孩儿,小孩子本以为要问自己为什么又变成这个样子,准备好了很多说辞,比如,本帝乃是通天大仙人,所谓形体改变乃是随心所欲之事,再比如说自己是为了与哥哥亲近,便于撒娇,增加哥们儿之间的感情,等等。只是,那少年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问道:“你说我叫周杨好呢还是叫小双好?” 少年顿时被噎住一般,转头瞪大眼睛看着少年,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少年道:“花妞妞是我的小时候的青梅竹马的玩伴,花婶婶从我娘去世后就把我当做她的孩子,经常给我做好吃的,念书的时候,花婶婶甚至偷偷把鸡蛋塞进我的书包,而妞妞却没有。妞妞也不生气,她甚至恨不得把她所有的东西都让给我。我们夜里一起看星星,她说,她不想做星星,也不想让我做星星,两颗星再近,只是彼此遥望而不能靠近。她愿意做我的灯火,夜里的时候,只要我需要她就会为我点燃,为我燃烧。我知道妞妞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只是,我知道我自己是谁,我不能替他做主,所以,一直回避着这份感情,可是,现在经过很多事情,我知道他做出了决断,我成为了我,我可以依照自己的本心去行事,但是,如此一来我是不是太过自私?我希望我是我,但是我也希望我是他,我要分担他的苦难,与他同进同退!” 小孩子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尽量心平气和,“当兄弟就好了!” “你叫什么?”,少年突然急转弯,小孩子再一次措手不及,终于愤怒,骂道,“你他娘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你到底要说个啥锤子?” 第61章 神秀峰上有神秀 小双和朱陶阳一路低调潜行,来到了距离千丈山百里的一座城池,名唤柑州,城名柑州,确实与柑橘有关,满城的柑橘树,金黄橙橙,街道两边,都是柑橘树,所以这地方最便宜的就是橘子,鲜嫩多汁的柑橘,扒了皮咬一口,金黄色的汁液入口入喉,一直到肚子里都是一路甜蜜,甜到骨子里。 二人在城内一路行走,一路观风望景,天蜀国好,好就好在地形闭塞,很少有外族或者别国入侵,再加上有一个无为而治的皇帝从不扰民,所以,天蜀国比较安宁,即使百姓算不上丰衣足食,但是也足以安居乐业。 只是,这种平静被打破了,就拿柑州来说,大街上不少外乡人来到,使这座不大的城池热闹起来的同时,也引起了不少争端。同样是外乡人,在大街上相互看着不顺眼就干起来,吓得本地人龟缩着,心想,这外地人为何这等野蛮? 然后,有些外地人开始渗透进各行各业,通过一番摸底,对当地人从小心对待变得有些不尊重,最后明抢,游走的江湖人士和那些道士和尚神棍什么的,也公然开始行骗,把淳朴的当地人当做傻子,能骗多少是多少。 于是就有反抗,当地人几乎对所有外地人都有反感,公开在大街上杀人的事情也有,偷偷暗杀的也有,总之,这座柑州城在这个硕果累累的季节,变成了多事之秋! 柑州城最繁华的街道叫做云升街,街上皆是历史悠久的商铺,丝绸布匹,服装鞋帽,茶叶糖果,就算是不大的店铺少说都有百年历史。天蜀国虽然闭塞,但是并非与世隔绝。西去过千丈山关隘,有一条古道,翻山越岭的,直通孔雀国,再往西南便是西洲一块佛土名曰西钵,所以,柑州城的外来人变多,也说明,柑州虽然四面环山,但是并非无路可走。 外来人多,繁荣可以想象,事多也可以想象。无为而治的刘氏皇帝对柑州再重视,无非派遣一支不足五千人的军队驻扎,再加上柑州城的郡守府,军民共治,也算是柑州城百姓的主心骨。 冲突变多,军队和治安队变成救火队,皇帝严令,除非迫不得已,不得大开杀戒。 大皇子刘英二皇子刘雄来了,当然要在柑州城落脚,何况柑州这个地方是门户城池,好玩的地方很多。 大皇子并没有因为云台峰神道宗关闭山门甚至将其驱逐出宗门受到任何影响,因为,现在跟在身边的的是更为让他心里托底的唐经及其那四名护卫。 唯一的官家客栈叫做柑州馆驿,专门接待天蜀国各地来的官方人士,手持官牒,就会受到接待,而且不用花钱,都是官费,朝廷每年都有专门款项,要说天蜀国富庶,由此可见一斑。 大皇子二皇子及户部工部官员理所当然入住柑州馆驿,并且清馆,毕竟身份在那儿。 大皇子以钦差身份代天巡视,握有皇帝圣旨,柑州官员老早来到馆驿跪接,大皇子来到,满面春风,亲切和蔼,让柑州的父母官们平身,也就在这种时候,他会不经意间在唐经等人面前秀出优越感。 唐经没感觉,甚至根本看不上,二皇子倒是很讲究,将大哥推到前边,凸显大哥身份的尊贵。 二皇子刘雄做完应该应酬的事情,向大哥请假,其实这次之所以跟大哥来到柑州,是想借此机会去师门一趟,有几年没回去了,几位师尊都已垂垂老矣,借此去看一看,也算一个做徒儿的尽一份孝心。 大皇子不同意,说既然来了,当然是以抗洪救灾赈济灾民恢复重建为重,至于拜访宗门,那都是私事,岂可与父皇安排的大事相提并论? 哥俩各有打算,二皇子想表达的意思是我其实就是打酱油的,大哥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争不抢,有点以公谋私的心思也不是大问题,不同意就拉倒。 大哥不这么想,你小子要脱离我的视线,谁知道你要搞什么幺蛾子? 这就是皇家兄弟,都是七窍玲珑之辈。 馆驿内来往拜访的柑州大小官员络绎不绝,二皇子干脆把自己关在屋里,若是这种时候抢风头,以大哥的小心眼,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情。所以老老实实待在房间。 说是老实,其实与师门早就取得了联系,二皇子刘雄终于出了房间,登上三楼平台,就在大哥的眼皮子底下站在偌大的平台俯瞰柑州盛景,不是发出赞叹: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大皇子透过窗户看二弟闲情雅致,脸上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对唐经等人说道,“我这个二弟,文不成武不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从小自言与佛陀瓜葛甚深,在自己的府邸开辟一座小院子,自称‘净土’,他虽然与我不是一母所生,但终归都是刘家人,也劝过他,小小年纪应该以课业为重,修身齐家,将来也好为父皇分担治国平天下之责,呵呵,后来,父皇也拗不过他,便将其送入西峰禅寺,带发修行,谁知道他居然真的潜入门径,被西峰禅寺命为新一代佛子,就连慧千都甘心为我这位二弟的马前卒,寺院方丈神秀曾言,佛道禅宗要发扬光大,皇子刘雄乃是架起金桥的第一人。你说,我这二弟是不是很有佛缘?” 唐经一路跟随大皇子西来,对那位谦恭的二皇子观察颇多,那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就连一向自负的唐经自己,也不敢说能一眼看透那个深不见底的信佛人。至于眼前这个草包,对自己的亲弟弟更是看不透,甚至看不透表象,就连人家有意展示给你看的那一部分你都看不透,这个草包还有资格对这个弟弟不屑一顾? 唐经摇摇头,对大皇子说道:“其实,他想出去你就应该让他出去,想看到你想看的事情,不让人家动,你能看到什么?” 大皇子一拍脑门,“是我太过小心,如此说来,我还是要让我这位二弟动一动。” 二皇子在平台悲伤春秋,转身至平台一处拐角,是所有人视线不及的地方,楼角悬挂风铃,随着秋风悦耳,二皇子仔细看了看,然后转身走楼梯,来到大皇子房间,与大皇子请安后说道:“大哥,我觉得我还是要去一趟西峰禅寺,慧千传信,说大和尚要见我,若大哥放心不下我的安全,还请允许我带几个护卫或者大哥的护卫送我去一趟。” 大皇子亲热的拍了拍二弟的肩膀,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大哥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先前不放你出去,无非在这特殊时期做大哥的担心你的安全,但是现在见你如此挂心师门,不让你去见一见实属不近人情,只是,二弟不要多想,大哥派一支护卫队只是护你周全,还希望二弟拜访师门后及时赶往灾区与我会合!” 二皇子行礼谢过,转头对唐经抱拳道,“感谢一路护送,接下来我大哥的安全还望公子上心!” 唐经奇怪的看了看二皇子,没有吭气,看着二皇子转身离去的背影,作沉思状。 二皇子与大皇子亲派的一只五十人护卫队出城,极力压制住海阔凭鱼跃的雀跃感,跨马飞驰,身后拉出一道狼烟。 西峰禅寺在千丈山西峰,峰高入云,山门在山脚,禅院却在峰顶。山门处,慧千已在山门等候,命随行和尚带领护卫们去往山脚客斋落脚,然后带领二皇子登山。 慧千问道,“若不是事情紧急,以你的沉稳性格,不会跟着大皇子来到此处!” 二皇子道,“确实有些事情,第一件,那件传国玉玺到了刘英手里,第二件,无双公子来了,具体意图不知!” 两件事情,都足以令慧千震惊,传国玉玺不但是一枚印章那么简单,其中涉及到很多秘密,前朝何氏家族开山鼻祖以大神通得连山玉,听说不仅仅是一块玉,而是整个连山的龙脉精华凝聚而成,只要参透其中的秘密,会有天大的造化。只是,这种事情极为隐秘,所知人不多,就连前后朝的皇室贵族最多也就知道那枚玉玺是传国之物,皇权的象征,高高在上的一些仙人才略知一二。这件事不用说,西峰禅寺觊觎这东西很多年,只是未得任何消息,如今竟知晓就在大皇子手里,岂不是天大之喜?还有就是第二件事也足以令慧千激动,无双公子居然出现在西峰这边,难道不是天赐良机?想起当初在大殿被侮辱,心结难解,直到今日都难以释怀,而且,听神秀方丈的意思,他也想会一会这个江湖无双的双公子,呵呵,送上门来,哪有不要之理? 慧千心思电转,带领二皇子来到峰顶,偌大的禅院,各殿如星落山头,香烟笼罩,佛音在山峰中悠扬,这里,仿佛真的远离红尘,独立方外。 方丈室,出乎意外的,不是白须童颜的老和尚,而是一位并未剃度的面容俊秀的人,三十岁的面容,凤眼蚕眉。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秀,西峰禅寺方丈! 神秀见慧千带领二皇子来到,面露和蔼笑容,令慧千倒茶,又让二皇子坐在自己身边。二皇子惶恐大礼,说道:“徒儿见过师尊!” 神秀摆摆手,“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二皇子拘禁的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神秀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你在山下所说,我均已听见,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二皇子越发惶恐,道,“徒儿惶恐,见识短浅,徒儿谨遵师尊法旨,还请师尊明示!” 神秀笑道,“总是改变不了你这谨小慎微的毛病,你现在也已经是大修士了,无论在佛门还是山上山下的道士儒生面前,你都可以立于山巅,谨慎是好,但也是也要分时候,所谓当仁不让,就是发乎本心,想做什么都不要过分委屈自己,放心,不是还有为师嘛,尽管放心去做!” 二皇子终于郑重起来,“我所说的两件事情,第一件事,若是师门有意,那块玉玺我会想办法拿到手交给师尊,其实我父皇对这块玉玺并没有那么执着的心思,反而是我大哥,好像得了宝玺就得了天下一般。我愿意交给师门,也正是像断了大哥的小心思,掐灭祸端,给我刘氏皇朝留下一份安生。至于第二件事,无双公子对师门大不敬,但是,无双公子为何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柑州,他来干什么?一个封号没有任何意义的无双国士,父皇不会委托他,他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来到这个地方,这才是徒儿关心的。” 神秀看了看二皇子,问道:“除此之外,徒儿没有自己的想法?” 二皇子突然跪下,“还望师尊保全天蜀保全刘氏!” 神秀突然脸色变得冰冷,“那枚玉玺,我自然要看,无双公子我也要见,至于我西峰禅寺为国教一事,才是你刘氏保命的根本!” 二皇子磕头,“我并非贪恋权势之人,若师门需要,我愿出头,我登基之日就是确立国教之时,奉师尊为掌教国师,只是恳求师尊不要对刘氏失望,留我刘氏香火。” 大皇子那边,心思全用在了拉拢地方官员亲民作秀上,二皇子返回时,大皇子拍了拍二弟的肩膀,“爆发山洪溃堤的地方在杜江上游老河口隘口,说来巧,那处隘口的上方便是被当地人成为神秀峰的西峰,也是你师门之所在。二弟这次去西峰,难道没有什么发现?” 二皇子摇头,“西峰隘口虽在西峰禅寺之下,但是,那座隘口并非决堤之源,决堤的地方在中游,水患也集中在中游,暴雨倾盆之后,滑坡的泥石流堵塞山谷,形成高峡出平湖的巨大堰塞湖,堰塞湖再决堤,山洪去势更猛,几乎推平了无数小山包,向中游冲击,造成数百座山峰成为孤岛,山民们就此成为瓮中之鳖,再往下游,因为中游阻挡不断,洪水去势渐缓,水患威力随之渐小,所以下游倒是没有造成太多的灾害。只是师门也认为,这场大雨来得太过突兀,倒像是一场天地变故。接下来的救灾,就是将被困的幸存者解救出来,安置在柑州一带,至于已经死去的,已经无能为力了!” “距离大洪水已经过去七八天了,该死的都死了,被困的想救也难,莫说百姓的救援队,就算是朝廷动用军队,还能涉水过了那深不见底的堰塞湖?这次来,说是救灾,其实就是表明一个态度,告诉百姓,朝廷没有袖手旁观!”,大皇子语调平静,似乎并没有把就在的事放在心上。 做个样子,联系感情,才是大皇子的初衷。 二皇子犹豫了一番,显得想说话又不知该不该说的样子,大皇子看了看二皇子,“还有话说?” 二皇子像是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大哥,拿着那块玉玺如稚童怀抱宝物逛街,很危险!” 大皇子眼神凌厉,目露杀机! 第62章 人心难测善恶有别 小双和朱陶阳在柑州住了两天,觉得柑州人多眼杂,就出城西去,去往千丈山。 进入山区,堪舆水患,小双对大皇子所谓的救灾有些失望,被疏散到山外的灾民,搭了一些简易的帐篷,供应不足再加上蚊虫遍地,灾民很快受到了第二次灾害,就是瘟疫。小双和朱陶阳以游医身份出现,救治灾民,并发动灾民,积极自救,挑选合适地带构建房舍,拿出身上所有钱物赈济灾民。因而,灾民对两位俊俏的后生游医极有好感,甚至威信远超当地衙门官员。 一段时间之后继续西进,已经进入千丈山范围,小双和朱陶阳沿山顶慢飞,一座座山峰从眼下掠过,至山谷地带,终于见祸事源头,那道峡谷高山堰塞湖,上百山头,上百峡谷,山头露出水面如礁石,真要感谢千丈山,若是没有这些巨大的山峦,若是没有泥石阻挡倾泻而下的山洪,这些洪流一旦爆发,那不可阻挡的洪峰瞬间就会吞噬下游千里平原,造成比现在更为巨大的灾难。 只是还是很危险,再来一场暴雨,这高悬的湖泊就是悬在人们头顶上的屠刀,随时都会带来灭顶之灾。 于是小双想起古人治水,不是一味阻塞,而是疏导。但是,这个高山堰塞湖唯一的去路就是沿着所有峡谷倾泻而下,去往东边,而东边平原就是人居密集的地带,显然疏导这条路也走不通。难道任由这把屠刀高悬头顶而不知所措? 小双看着朱陶阳,朱陶阳也没有办法,摇头道;“除非真有大神仙能搬山运海,直接将这座堰塞湖搬走,否则还真没有办法!” 说者无心,但是听着如雷贯耳,小双对朱陶阳说道,“我要做一些事情,可能动静有点大,不知道会惊动什么人神鬼的,还请你为我护法,无论神仙鬼怪都不能接近我打搅我!” 朱陶阳点头,“莫非,那老道给了你仙器神器?传闻通天大能有炼化一方天地为方寸的神通,你若是有此宝物,说不定真能将这座湖水都装起来带走!” 小双点点头,与朱陶阳并肩飞入高空,小双祭出宝塔,小巧玲珑的宝塔立在手心不过方寸大小,只是随着小双一声“去”那宝塔飞离手心瞬间变大并旋转着升空,宝塔闪烁光芒,如一轮红日挂在天空,就如同凡夫俗子不敢直视太阳,那宝塔的光芒耀眼,也令人不敢直视。朱陶阳惊讶的看着那宝塔,终于确信这世上真有方寸天地这种神乎其神的神器。只是还没等他惊讶完,更令他震惊的事情令他几乎忘记了小双的叮嘱,一条水龙自堰塞湖咆哮升天,进入宝塔的光环之内,水光潋滟与宝塔光环交相辉映,这一方天地之间,一条水龙一样的水柱支撑在群山与宝塔之间,天地都为之惊悚! 西峰,神秀正在独自坐禅,忽然睁开眼睛,站起身走出方丈室外,那条巨大的水柱耸立在东边,所谓龙吸水的奇异场景不如此刻景象的万分之一,神秀一脚踏天,身形扶摇而上,背负双手虚空漫步,一步来到那奇景边缘,看向那闪烁光环的宝塔,伸出一只手,大手遮天,伸向宝塔,堪堪触碰到那巨大光环的边缘,被一支利箭洞穿手掌。 大手收回,神秀看着自己的手掌,有惊异之色,然后来到一位青年公子面前。 朱陶阳收起宝弓,抽出宝剑,看着背负双手的三十岁左岁的眉清目秀的俊朗男人。 男人看看正在驱动宝塔的少年,又看看眼前握剑凝眸的年轻人,抽出一只手,向对面一扫,脚下,一条水龙咆哮而起,接着化为无数水剑扑向对面青年。青年皱眉,祭出一面铜镜,铜镜挡在身前,无数水剑化为蒸汽消弭无形。 然后,青年驱动铜镜一步步接近那俊朗男人,男人大袖挥舞,更为霸道恢宏的水龙咆哮而来,龙吟震天,地动山摇。 铜镜依旧化水龙为蒸汽,这片天地都被水雾笼罩,山外的人将这水雾笼罩的天地称为雾锁仙山,定是有神仙在此做法! 朱陶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驱动铜镜,竭力对抗。 神秀看出来那铜镜也是至尊级仙家至宝,收起神通,看着铜镜,大袖为长蛇席卷那悬空的铜镜。 铜镜一道光芒,大蛇一样的衣袖化为灰烬,然后光芒照射而来,神秀大吃一惊,纵身而起,躲过了那道可以焚烧一切的光芒。 神秀笑了笑,突然浑身黑烟缭绕,居然直接对着铜镜走去。 朱陶阳也吃惊,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不怕铜镜的人。 远处,又有几道身影飞来,朱陶阳有些绝望,老对头唐经和那四位护道人来到,虎视眈眈。 黑烟中,一只大手悍然拍下,引得天地震荡。 朱陶阳再一次拉弓射箭,一道寒芒划破雾霭,拉出一条火龙,燃爆了那团黑烟和那只手掌。 只是很快,那手掌只是短短停滞一瞬,便气势更为浩大的拍落而下。 朱陶阳收弓,抽出宝剑,宝剑离身,飞射而去,更为宏大的火龙与那只手掌碰撞在一起,剧烈的爆炸引起的气浪,将所有人轰飞,瞬间百里。 朱陶阳强忍心血翻涌,又飞到小双不远处,看着同样面红耳赤的俊朗男人,召回宝剑,横剑而立。 唐经等人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唐经有些兴奋,这是他出道以来,遇见的第一个可以和朱陶阳不分上下的俗世之人,他不打算现在就插手,他想看看,那个俊朗的男人还有什么底牌。 堰塞湖上空,陆陆续续又飞来很多身影,有点惊异,有的贪婪。 大半湖水已经被吸走,群山已露峥嵘,可以看见无数尸体挂在树上,形状极惨。 小双看了看周围,那个叫做神秀的俊朗男人让他有些失望,他本该是一个好人,但是贪婪让他成为一个坏人,克制不住内心的贪欲,让他已经魔化。 还有那个唐经,要做黄雀,在等着朱陶阳与神秀两败俱伤。 还有很多逐渐要靠近宝塔的野修大能,眼神中的贪婪已经控制不住。 小双对这些人很失望,看着那些浮尸和挂在树上的尸体,小双来不及悲天悯人,只是失望,在那些人眼中,俗世百姓无非蝼蚁甚至蝼蚁都不如,看到那一具具尸体,不但不同情,反而作呕,厌烦得很。 朱陶阳和神秀的战斗再一次打响,魔化后的神秀已经登入化境,洞虚之境,再一小步一步可入大乘。 元婴巅峰的朱陶阳,已经捉襟见肘,宝剑在空中纠缠神秀,却杀力不足,甚至有几次就要被神秀抓在手里,只是竭尽全力堪堪逃离。 小双暂时收起宝塔,一步来到朱陶阳面前,然后一招手,一把宝剑破空而来,似是穿越时空,跨越时间长河! 然后,这把剑剑柄停在小双眼前,剑尖指向神秀。 神秀如临大敌,所有黑气烟消云散,那张俊朗的面孔微微颤抖。 神秀一转身,消失在空中。 宝剑像是帝王巡视他的领地,群山伏小,万物低头,剑尖所指,众人无不胆战心惊。 然后,人们一哄而散。只剩下唐经几人神情莫测的看着那把宝剑。 小双拿出一只白玉瓶,打开盖子,取出一粒丹药递给朱陶阳。朱陶阳毫不犹豫吞下,没有什么坐念消化,澎湃的药力立即流窜全身,使他瞬间满血恢复。 然后朱陶阳的宝剑指向犹豫不决的唐经。 唐经有些犹豫,那把剑雀跃在小双身边,像是顽皮的孩子,剑尖或者剑柄不时轻轻点在小双的胳膊肩膀甚至脑袋上,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抬起爪子央求主任抱抱,全然没有把高度戒备的唐经等人放在眼里。 没办法,这把剑给他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阴影,听竹轩,那把剑横空出世,斩断了时间长河,凝固了时空,那把剑一出现就给他一种束手待毙的感觉。 他不服,莫非你无双公子就靠那一把宝剑? 小双似乎看透了唐经的心思,抓过顽皮的宝剑对着剑身轻轻一弹,那宝剑似乎一声娇鸣,然后恋恋不舍慢悠悠飞离小双的双手,耀武扬威一样点了点唐经,然后破空离去,不见踪迹。 小双摊开了手向唐经示意,一手虚握,一手附于腹部,一步踏出,虚拳为实,一拳蹦出,无声无息,却足以令唐经感到窒息。 唐经不由自主后退,四位护卫急忙合身而上,四把剑寒光交织,气势骇然,剑光汇聚,四剑合一,剑气蓦然大涨,汇成剑气长龙滚滚而来。 我只有一拳,可破山可翻江可蹈海可砸灭星辰,拳风所至,眼前虚无! 悄无声息的拳头突然爆发出山崩地裂的声响,第一拳,破开剑气长龙,附在腹部的第二拳随即递出,拳大如山,面对四人身影,一拳爆出,将眼前空间打成虚无。 拳过之处,黑洞深邃不见底,所到之处黑洞滚滚,像是吞噬一切。四护卫被砸进黑洞,消失不见。 然后小双站在唐经面前,轻声道:“我很奇怪,你有什么资格不服!” 唐经感到面前之人如山如岳高不可攀,所谓心高气傲,在此刻的人面前如蝼蚁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心气瞬间跌入谷底,修行路上,小双如横亘在他面前的一座大山难以逾越,甚至有朝一日难以仰望。 唐经并没有害怕,而是灰心丧气,他慢慢转过身,虚空踏步,一步一步走的举步维艰。 “那四护卫我并没有杀他们,只是送出去百里,不出意外,一会儿你就见到他们了!” 唐经脚步一顿,想转身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开口,朱陶阳喊道,“唐经,你这个人虽然我看不上你,但是,你除了心高气傲一点倒是也不是一无是处,我小双弟缺个奴仆,要不你试一下?” 唐经一瞬间掉落下去,骂道,“我没有你那么贱!” 朱陶阳心情格外好,拍了拍小双的肩膀,“与有荣焉,看来我的选择并没有错,往后的大道上,我陪着你你也陪着我,这样我们都不会掉队!” 小双笑了笑,“亏你还是我兄长,难道看不出我是外强中干?驾驭那把剑已经够我受的了,出了两拳剩下那点力气也没有了,要不先回柑州城休息两天,缓一缓,你背我?” 朱陶阳仔细看看小双,果然所言不虚,小双再一次竭泽而渔,体内灵力耗尽,果然外强中干。 朱陶阳真的就背起小双,慢慢行走,道:“我没有弟弟,看到别人背着弟弟到处走,我就羡慕,别人都说手足之情,我却没有体会过,是不是真的是那种手足相连的感觉?对了,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你有没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之类的手足,是不是真有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 小双悄然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泪水默默流出。朱陶阳背着小双,问道,“可是想你哥哥他们了?”小双悠然叹气,“想了!” 第63章 人心如海谁能看清? 神秀回山,心虚胆寒,一把剑,那是一把什么样的剑?仿佛天外而来,超越时空的神器,只需轻轻一点,足以令自己魂飞魄散。 终于,对江湖无双公子的大名他终于有了切身的体会,不仅仅是这把剑,还因为那公子本身,深藏内敛,与锋芒骇人的宝剑相比,更令他胆寒。 无双公子突然冒出,一直行走在西洲,其无数事迹传扬开来,自己不以为然,以为自己一出山,便众生低头,然后振臂一呼,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现在看来,想多了。 但是,神秀是什么人,数百年人间游历,做过贩夫走卒,当过冲锋陷阵的大将军,江湖喋血杀人如麻,一把剑行走天下,宝剑饮血足以令江湖变色。后来静心礼佛只为寻找到更高的出路,所谓潜心佛法,无非找到一条路而已。 元婴之上,至洞虚境,那道门槛挡了他足足百年,坐禅妄念,抱元守一,闻声震魂,所有一切都尝试过,天门不开,就找不到开天之路。 所以,他想到了佛,这个杀人如麻的江湖大能一夜之间成为佛教徒,可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是还没有成佛,又好像看到了末法末日。 西峰禅寺的老方丈从西圣天佛国来到,漂洋过海跨越空间,飞舟空船,甚至以大神通撕裂重重阻碍,终于来到了清明天下,在千丈山西峰创立禅宗寺院,称为西峰禅寺。老和尚带着几本经书,后又潜心着述,创立藏经楼,将心中佛法束之高阁,等待有缘人勘破佛法之密。他之所以从西圣天来到清明天下,也有避祸之嫌。西圣天天下乃是神教昌隆,所谓佛国早已经进入末法时代,神教徒追杀佛教徒不问缘由,被神教视为异端便杀无赦。老和尚没办法,又不想佛法就此覆灭,因而像是逃难一样来到清明天下。为了将自己的佛教与清明天下传颂的儒道之法相融,不至于一开始就被排斥在外,于是将原教旨改头换面,以清明天下人更能接受的方式与儒道一样,以出世之学行入世之实。为了招揽影响广大的庙堂高门宗派人物,不惜放下身段,出入高门,一声“阿弥陀佛,施主大善”,或成为座上宾,或干脆成为走狗也在所不惜。 而神秀就是这个时候来到西峰禅寺的。 神秀的到来对于禅寺来说简直是瞌睡送枕头久旱逢甘霖,以神秀的江湖地位,只要成了禅寺的信徒,那影响力简直不可想象。于是,禅寺不顾神秀的刽子手身份,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神秀摇身一变就成了禅寺高僧。果然,神秀入驻禅寺之后,西峰禅寺的大名开始日益昌隆,到神秀接管禅寺,其声望达到顶峰,一举成为四大宗门之一,精神地位和江湖地位远高于世俗皇朝和江湖门派。 各取所需,神秀要的是佛门修行之法,佛门要的是神秀的影响力,一拍即合之后,西峰禅寺也就成了神秀的囊中之物,在西洲,西峰禅寺影响力也因此成为与儒道并列的大宗。 神秀要的比自己想的还要多。 之所以答应一个世俗皇子的拜师请求,不是看那个皇子有多少天赋有多大发展,而是借势,正如他与西峰禅寺相互借势一样,因为在参悟佛法的过程中,他找到了一条门路,他要西峰禅寺的香火燃遍天蜀国,以佛门独到的信仰之力叩开那道天门,而这,需要借助世俗的力量。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成为国教,而他成为国师。 老方丈涅盘时好像感到了后悔,他一心培养的佛徒走上了一条邪路,也怪自己饥不择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老和尚最后说自己再重活一世,看看,佛教的出路到底在哪儿? 今日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但是,神秀坚信,自己只要走出这条合道之路,入神出窍合道飞升渡劫成神与天地不朽就不会是镜花水月。所以,他愈发急迫,成为天蜀第一教也就迫在眉睫了! 神秀打发人将一直待在西峰的二皇子刘雄找来,直截了当说道:“两件事,第一,将你哥带到我这里来,第二件事是将你哥带来后马上回去天都城,告诉你父亲,我三两日内就要去拜访!” 二皇子头皮发麻,他知道师父已经迫不及待,谋算多时的某种大戏很快就要开场! 二皇子胆战心惊的对师父磕头,哀求道:“还请师尊网开一面,我这就去请我大哥!” 神秀和蔼笑道,“你想哪儿去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放心去!” 二皇子退步而出,转身直起身向寺外走,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微笑。 大皇子坐镇柑州城,其余官员去往千丈山外的灾民点做官样文章,朝廷给的赈灾款项和赈灾粮很丰富,但是架不住层层盘剥,真用到地方的银子少之又少,但是,做官样文章的地方就显得和谐多了,灾民一边吃粥一边泪流满面,“幸亏有皇上,大皇子宅心仁厚,不然,眼看到了冬天,可就有了罪受了!” 二皇子刘雄找到了大皇子,与大皇子说师尊要见他,大皇子因为玉玺的事情对这个二弟已经倍加小心,此时更是觉得二弟这师徒二人定是不怀好意,因而果断拒绝。但是二皇子的一番话又让他改变了主意。 二皇子道,“大哥,我何尝不知师尊的野心?他一心想把西峰禅寺通过御赐的方式封为国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一国国师,通过这种手段在天蜀国确立禅寺的地位并遍洒星星之火,将禅寺开遍天蜀大地。但是大哥您反过来再想一想,自从那位无双公子来了之后你的处境江河日下已是不争的事实,被师门废弃宗门封山,就算是来了个唐经也不是人家无双国士的对手,这时候,我师门想借助大哥的地位上位,并协助大哥,双方互利互惠,就有了合作的前提。这样,大哥你储君大位已成定局,还用在乎那块所谓的玉玺的得失?父皇之前数代皇帝手里用的都是假玉玺不也照样是皇朝正统?一块玉而已,看的过重反而得不偿失,若让神秀天神一怒,后果如何大哥可否想过?小弟之所以劝说大哥,是因为小弟也是被师尊逼得没办法,也央求师尊给我时间说服大哥达成双方合作。还有就是小弟绝没有与大哥争权夺利的意思,你也知道我是庶出,本就没有资格,就算是最小的刘戈都比我有资格,我如何争?我只是想,一旦大哥大权在握位登九五,二弟我若在此过程中有从龙之功,不求割地封王,但求常伴大哥左右也图个心安快活。言尽于此,大哥若相信我就跟我走一趟,若不信任我就当我没说,我这就逃离出去,不回师门不回天都,浪迹天涯隐匿山野,只求大哥给我个活路不向师尊告密我就心满意足了!” 面对二弟如此真挚真诚的话语,配上泪流满面的表情,大皇子比较动容,搂住二弟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若兄长我登上大位,绝不会亏了我的二弟!” 二人兄友弟恭,大皇子拿出那个木匣,兄弟二人向西峰出发。 进入西峰禅寺,大皇子心生忐忑,也不疑有他,此等洞天福地本就自带天上威严,就像自己的师门也是如此,二皇子安慰道,“大哥尽管放心,我师尊是个特别和蔼可亲的人,大哥不必忧心。” 至方丈室,神秀果然笑容可掬,令小和尚上了香茶,对二皇子说道,“事情紧急,你还是现在就赶回天都,如实想你父皇报告我的想法,我想,你的父皇一定会很高兴我们的合作,让他放心,天蜀有神秀有禅寺,江山万万年!” 二皇子看了一眼大哥,向神秀拱手礼拜,告辞离去。 神秀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大皇子,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冒出的蒸汽,只是白袅袅的蒸汽如灵蛇悄无声息向大皇子的鼻孔钻入。大皇子只感到一股香气扑鼻,又如进入芝兰之室,神识更是如入幻梦,不觉沉迷,觉得眼前如道家洞天西天极乐,美女飞天鲜花飘飞,神魂云游,心情的所有美好都外溢出来,大皇子觉得此刻自己就是最幸福的人,哪怕给个九五之尊也不稀罕。 神秀将茶杯放在香案上,满脸慈爱的看着大皇子,“你是我最喜爱的徒儿的大哥,我这人本就有那份爱心,所谓爱吾爱以及人之爱,爱屋及乌爱屋及鸟,你既然是我徒儿的手足,自然也就是我的晚辈。” 大皇子真诚说道,“感谢长辈抬爱,晚辈感激涕零,若有差遣,晚辈定万死不辞!” 神秀摆了摆手,“这种话不要从一位皇子口中说出来,显得太过俗套,皇族血脉,血脉里就应该有那股子皇家霸气,将来登位大宝,号令天下,举手投足那股子霸气就是你令亿万苍生低头的本钱,且不可看轻了自己!” 大皇子顿时有一种豪气干云的感觉,“承蒙前辈教诲,晚辈定不会让前辈失望!” 神秀微微一笑,“听我徒儿说,那枚玉玺在你手里,可允许我一观?” 大皇子痛快的解下背带,将木匣放在香案上,“禁制不再,前辈尽可自取!” 神秀弹了弹木匣,自言自语,“窫窳龙首,居弱水中,在兕兕知人名之西,其状如龙首,食人。有木,其状如牛,引之有皮,若缨、黄蛇。其叶如罗,其实如栾,其木若蓲,其名曰建木。”,神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目光骤然发亮,盯着木匣子,道,“传说此大树乃是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建木生长之处就是跨天之门,大皇子,你可知此木匣从何而来?” 大皇子也不隐瞒,“前朝遗老何醇,隐匿在帝都,就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做一门生意,名为当天下,他主动将此木匣交于我四弟手中,说是献给我父皇,以了结所有恩恩怨怨,他不提复国,父皇不再追杀于他…皇叔劫了此物给了我!” 神秀想了想,问道,“你皇叔是不是就是那个老亲王刘千流?” “正是,自小我皇叔对我亲厚,格外另眼相看,他劫了玉玺就给了我,说是让我在皇储之位的争夺中再添一些优势!” 神秀摇摇头,“此物对你来说是一个祸端,你想想,你四弟丢失此物难道不会向你父皇报告?以你父皇的能耐和眼线,难道他查不出此物在你手中?你收获此物便是一大隐患,你没有及时交给你父皇又是一错,让你父皇以为你别有用心,甚至用此物威逼你父皇谋夺大位!” 大皇子满不在乎,笑道,“可是,此物此刻在神秀大佛的手上!” 神秀突然一顿,看向大皇子,大皇子此刻笑容玩味,显得深不可测! 窝草! 看走眼了,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大皇子抱着肩膀,目光深沉,“神秀大和尚想看这枚玉玺,想做第一国师,西峰禅寺想成为国教,我都能满足你,但是,父皇未必!” 神秀顿了顿,然后哈哈大笑,“成交!” 第64章 合道白塔镇 少年周杨屹立山巅。 大青牛站在身后,身边站着一位老道人,而另一边,周杨的一只手被一个红衣小孩拉住,是那种紧紧地拉住,手不住的颤抖。 他离老道士远远的,但是就算隔着一座天下他也觉得相隔还是太近,只有抓住这个少年的手,才会稍微感到心安。 老道士看着周围的山峰,像是看着一座天下,看不出心中波澜,面色平静如一成不变的苍山,在他的眼里,众生如那些山头和山头上的树木野草,没有区别,对于他来说,这座天下就像是他顺手而为的一件作品,没有特殊也没有区别。 但是,从那场神战之后,他的心态略有变化,这位“生乎太无之先,起乎无因,经历天地,终始不可称载,穷乎无穷,极乎无极也。与大道而轮化,为天地而立根,布气于十方,抱道德之至纯,浩浩荡荡,不可名也。”的大道之祖,这位见过太多的宇宙变幻和至高而无极至小而无内生于太无之先的大德之祖,因为那一场荡气回肠的神人之战而变得神性略减而人性略增,特别是那一道孤独的耸立天地间的持剑背影,将自己的大道散于天地间而救苍生的义无反顾,让他这个视万物为刍狗的“心不动”之人有了一丝动摇,所以,这场爬山之局并非是老道人的无聊之举,而是真切的一场问心局,问少年也是问自己。 少年周杨,小双的大道分身之一,通过了这场局。这个天生地养的少年,从登山那一刻开始,就开始了这场问心局。周杨知道了自己是谁,包裹在他身上的封印,开始揭开。 西圣天的那个创世神还活着,那个苍凉背影散道于天下让他动容的人也活着,持剑的背影仍然顶天立地,时刻守护着他背后的苍生。神人之战还要继续下去,他这个无聊的老道士本继续隔岸观火,只是,心里的那一丝不忍变成了行动。 他终于还是插手了! 要救天下,先要整治这座天下,还有那九天上的神与仙,他不出手,不意味着他心里没有个准绳,他看着,不意味着他会一直容忍那些糟蹋他创造的一切,所以,他的棋盘上有不少棋子,可以用来治世和救世。 说是棋子,也是无奈,他不愿意做下棋人,但是,没有办法,是那些神、仙把他逼出来,一定要让他做这个棋手。而他手中的棋子心甘情愿做棋子,义无反顾! 这就是所谓的愿为苍生葬春秋! “能在这里见到我也是你那教书匠父亲逼的,没办法,便是我也要给他面子,谁让我把人家当棋子了呢?让人家做棋子就要给人家好处,何况,他完全有能力挣脱出去,甩手不干也是天经地义…只是,这小子的脾气还真是不小,这些年几层天了,被他打烂了,到处惹是生非,故意的,你别看你的教书匠父亲老实的放个屁都难,其实他才不是省油灯,到处惹祸都是打着我的旗号,真他娘的不是人!” 老道士突然乐了,“不过,我喜欢!” “那座白塔都给你了,等于是一座洞天,平行于你所在的世界,白塔是门,无论你到了哪一座天下哪一重天,这座洞天就在哪里,只是有一件事,现在你可以是周杨,但是,到了那一天你必须是小双!” “这个红衣孩子交给你,送给你解闷儿,不要太当回事,心情不好把他丢进茅坑里解解气都可以,但是别真的打死他,毕竟还有点用处。” 红孩子紧紧拉住周杨的手,紧张压制住了愤怒,或者说愤怒也变成了紧张,这个老头子,一个眼神都可以令他万劫不复! 老道士指了指大青牛,大青牛来到少年身边,蹭了蹭少年的衣服,老道笑道,“这小伙子和你们父子真是有缘,老子骑完儿子骑!” 大青牛牛眼瞪向老头! 老道士揉了揉少年周杨的脑袋,目光中不自觉露出慈爱之色,“你父亲是我的徒儿,一场神战,分魂散于寰宇,担山大仙肩挑两座天下,你父亲在这两座天下聚魂,成就了九个分身,在不同的世界,其中有他自创的轮回界,还有神战之后遗落的神秘碎片,机缘巧合之下,可能你们都会遇到,万一有个阴差阳错,你们做朋友当哥们儿都有可能,嘿嘿,想想就好玩!” “但是,不要当真啊,就算是九个分身,每一个分身足以登顶天下,小心无大错…老牛啊,你干啥呢?” 大青牛摇着脑袋,尾巴在老道士身上“啪啪”的甩,老道士拍了拍牛背,笑道,“辈分的事,你自己说了算!” 少年有些犹豫,还是开口,“那,妞妞怎么办?” 老道士笑道,“妞妞和你一样,本尊还未出现,不过你小子虽然被小双那孩子斩断了因果,但是要记住,你始终还是要回归的,两个分身也有意思,若妞妞不记得过去,娶了当媳妇也没问题,但是,若是人家记起了前世记忆,你就要成全人家的心意,不可死皮赖脸!” 周杨摇摇头,“我只要一日叫周杨,我一日不会做那些事情,既然妞妞也是分身,那就等着好了,就等到我叫小双的那一天。” 老道士欣慰的点点头,“那小子叫你去南洲必有他的打算,我也不当多事的老头子,此去南洲,你自己做打算,有老牛和这个红孩子,一切都会有惊无险,放开做。” 老道士信手在眼前一划,眼前空间便出现一道黑洞一样的隧道,老道士顺手将两人一牛送入黑洞内,自言自语,“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黑洞内,周杨搂住大青牛的脖子,红孩子则紧紧搂住周杨的脖子,二人一牛,天旋地转的被喷出黑洞,红孩子和周杨都瘫倒在地,想吐吐不出来,憋得满脸涨红,红孩子终于平复了气息,咒骂道:“肯定是故意的,这该死的老家伙,等我恢复了,打不出他屎来!” 大青牛居然点头,口吐人言,“你的屎不少!” 红孩子爬起身,来到大青牛面前,与大青牛头顶头,笑道,“其实,我喜欢你多一些,一千年了,你不想我?” 大青牛牛鼻子喷出一股雾气,直接将那孩子喷出去老远,“打开那座塔,里边有酒!” 周杨看了看周围,乃是一处四面林地,眼前这一块却是空地,很好的遮掩场所。小双心念电转,白塔出现,耸立在空地,塔门打开,二人一牛就进了白塔,一转念间,便已到了红庙村。 红庙村,在所有人不知不觉中,小双家老宅来了二人一牛,已经被周杨收拾干净的小院和屋子更是干净利索,屋内,地上摆放一坛坛美酒,大青牛此刻已化作人形,大脸中年汉子,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粲然一笑,“老头子还是有点信用的!” 屋内,一张方桌,桌上放着几本书,《南华经》和《道祖经》以及其他道家经典,小双翻看《道祖经》,虽然记忆中这部经书并不陌生,但是珍贵的是,这部经书乃是道祖亲自注释的原本,珍贵不说,乃是道祖对自己经文的进一步阐述和心得,乃是阅天之文,大道之行的引导师。 周杨珍而重之将这部经文放在怀里,贴身而放,就在胸口。 然后三人悄无声息来到北树林,周杨兑现若言,将教书匠和伶俐人的棺椁安放在窟窿山之内,一处山洞,气盛之地。 然后回到现实世界,周杨收起白塔,三人行,出树林。 出树林方知乃是一处莽山峻岭,此刻站在高处,位于群山之巅,眼下俯瞰一座座山头,隐现于云海,太阳照射下,有云蒸霞蔚之感,大青牛说,这是南洲的十万大山深处,方圆数万里都是崇山峻岭,人间城郭都隐没在这十万大山之中。 红孩子在地上跳跃,如一朵红云飘荡在云蒸霞蔚的云海间,那一朵红云翻滚着,引荡层云,像是用一根木棍搅动缸中之水,形成旋涡,那云海便如旋涡,然后如水柱钻天,红孩子被水柱一样的云卷顶入高空,在空中手舞足蹈,像是刚学会狗刨的孩子。 出了那座山,离开了老道,红孩子便觉得天大地大,任我逍遥。 大青牛摇摇硕大的头颅,觉得这孩子真是永远长不大。 周杨倒是不担心胡折腾的红孩子,在寻找下山的路,见脚下就是山路蜿蜒,好像特意摆在跟前的,与大青牛慢悠悠下山,全然不理睬还在兴头上的红孩子。 左右转圈盘旋着下山,期间风景自不待言,若说人间有趣,大概风景算一趣,比如半山腰,两座山头之间这条栈道,悬挂两侧,像是一条悬之又悬的吊桥,山风一吹,微微晃动,脚步踏上去,孩子一道红影在身边窜过,站在那边的桥头,小身子使劲左右摇晃,整座吊桥就剧烈摇摆,孩子有趣,大青牛生气的样子也很有趣。 “闲的,幼稚!” 过了吊桥,再入山,另一座山就是另一个风景,山体雄浑厚重,虽在山中,确有了些许平原的味道,大山中的村落如散落的繁星,再大一些的城池一样的村子,占据最大一片平原,从山上往下看,便如棋盘,经纬交错,很是壮观。 三人来到城池前,顺着进城的路就进了城,南洲四季如夏,街路上鲜花盛开,灿烂的极为好看,这地方到底是山区,骏马施展不开,就看到进进出出牛驴拉车,更多的是头戴围帽的男人女人挑着担子,寻找街边的空位,然后卸下担子,摆放一些山货或者特色小吃,就马上哟呵起来,“蛇泡毛瓜羊奶子!” 周杨三人在一个个小摊贩前流连忘返,红孩子倒是没起幺蛾子,但是,小眼睛咕噜噜的专门往大姑娘小媳妇身上瞄,一会儿双手对着大屁股的娘们儿的大屁股做曲线状虚画,一会儿瞄准姑娘的胸脯,口中啧啧赞赏。大青牛踢了坏孩子一脚,小孩子借势扑到一个姑娘怀里,一双手搂住人家脖子,小脸在人家胸前左右蹭,一脸委屈的喊道:“我是可怜孩子,一天到晚挨打,姐姐带我走!” 姑娘刚开始脸红,一副气恼的样子,再看可怜兮兮的小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好看极了,又忍不住母性大发,搂着孩子拍着孩子后背安慰,“是啊,怪可怜的!”,然后瞪向目瞪口呆的浓眉汉子,斥责道:“虽说养不教父之过,但是你这教育方法也太过简单粗暴,给孩子些耐心…算了,一看就是粗鄙汉子,又哪会带孩子?” 姑娘将赖皮赖脸的红孩子放下,顺手花了几个小钱,给孩子买了一兜子山果,哄着孩子吃了两颗,又瞪了一眼浓眉汉子,这才款款离去! 汉子目瞪口呆到口水直流,周杨拍拍自己的额头,红孩子脖子上挂着小兜兜,嘴上叼着一个果子,小手背后,一步一嘚瑟惹得两旁的行人啧啧,“这谁家孩子,长得跟画上的年年有鱼那孩子似的,真好看还好玩!” 其实很多人都在鬼门关徘徊了一圈,只是全然不知而已。 周杨心中剔透,时刻默念口诀,小孩子的心弦如被鼓槌击鼓,时时刻刻颤动,小孩子忍住快要散架的神魂,规规矩矩走在周扬身边,“我还是个孩子啊!” 第65章 北华书院 中洲神州国大魏朝的北华书院恐怕是帝国最大最好的书院,恐怕也是整个清明天下最大最好的书院,历史悠久不用说,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子,要么是国之栋梁,要么是一方豪强,无论是文武艺,还是农林商,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的专业,北华书院都堪称顶尖,走出去,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物。 红庙村九子,再加上李东阳于连王秀芝王文峰在王芳顾之画的带领下一路顺风顺水来到了都城,毫不费力的进入了北华书院,开始了他们的求学之路。 初来乍到,特别是九个十二岁的孩子,从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直接进入北华书院,破格到令人目瞪口呆,这得是多么硬的关系,多么大的后台,才有如此待遇。 从白塔镇来的这些学生,在人们不服气和拭目以待的目光中总算安稳的度过了一年,半年时间,北华书院终于知道了,为何这些孩子叫做天才,叫做妖孽,只用半年,白塔镇来的这些学生都在书院如雷贯耳。 北华书院还有个特殊的地方,就是,他不仅仅是一座书院,而且还是一座皇家书院,这时候的大魏属于李氏皇朝,乃是正宗李姓,与大凉皇族李姓不一样,大凉李姓属于赐姓,因为仰慕中洲李姓的历史悠久和高贵,曾传书中洲李姓,愿改宇文姓氏为李,两国可称父子之国。中洲李姓假装犹豫一番,终于赐姓,那个从马背上得来大凉疆土的蛮族从那以后就以李姓自居,以示高贵。 李姓皇朝的书院,当然就是皇家书院,中洲一国即一洲,土地浩渺,人口众多,大大小小的书院足有千座,但是,最高学府,无疑就是北华书院。 这时候的李氏皇帝叫做李文龙,皇后杨姝。大皇子李泰二皇子李焕最小皇子李玄都是皇妃白筱筱所生,因为皇后杨姝并没有给皇帝生下一男半女,所以,作为贵族出身的贵妃白筱筱以子为贵,虽然没有废掉杨姝的皇后位,但是也册封白筱筱为平皇后,帝位与杨皇后平齐,一时间,大魏朝置二后,为历史奇谈。 京城白家,四大豪门之一,赵白玉甄,以赵氏商路最广,以白家显贵最多,玉家和甄家则是把持商业矿藏的豪强,而白皇后出身白家,其远祖辈起,就有数人出阁入相,而且,这一代的三公太傅苏奇的父亲原本也姓白,不过后来过继给与苏家有着袍泽之谊的苏家兄弟,这才改姓苏。所以,白皇后即便不是第一皇后,但是因为白家的关系,在后宫的地位一点不比杨姝这个皇后差,两位皇后的关系也因此较为复杂,明争暗斗必不可少。 大皇子李泰出自北华书院,如今又是北华书院皇家方面的代表人。 李泰,英明神武,善骑射,长音律,年三十,虽尚未有储君之位,但是,已有人龙之像。 书院一年大考,校场之上,以武排名。 李泰亲自观摩,身边有护卫若干,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两个陌生面孔,杨宇燕、张小五。 作为初出茅庐的新生,红庙村九子和李东阳于连王文峰王秀芝等人,毫不意外在新生中把持着牢不可破的前茅位置,有意思的是,他们无一例外向老生发起挑战。 先是王文峰一把铁枪三招两式击败老生十强中的古茂林,然后是李东阳于连和王秀芝接连击败前五的老生,现在,小瑞上台,一句话令人震撼,无论老生新生,他站在校场,直到眼前无人。 李泰饶有兴致的看着校场上的一切,对身边的杨宇燕说道:“你们都是那个神秘之地来的,你与那些孩子比,如何?” 杨宇燕向大皇子抱拳,道:“非我弟出现,眼前皆小儿而已!” “噢?”,大皇子看着宇燕,笑容玩味,“你弟大名已在西洲传开,不过一年,涉草原,与乌氏草原部落歃血为盟,去大凉,轻而易举灭李玉山改朝换代,又去孔雀国驱逐神教,如今在天蜀也混得风生水起,十三四岁的年纪居然有如此呼风唤雨之能,的确不简单,但是,我观红庙村这些孩子,每一个都不简单,无论如何也不能以小儿视之,而据我所知,你却是红庙村一混世魔王而已,说这话未免底气不足,叫人耻笑尔。” 杨宇燕道:“红庙村乃至白塔镇,乃是不同于世俗的天外之地,想必你也知晓,不然,皇家李氏也不会无端让这些一贫如洗没有半点背景的孩子直接进入皇家书院,他们得李氏垂青,必然有其原因。但是,在我眼中,这些同辈的小兄弟究竟还是孩子,是顽童,若把大事寄托在这些孩子身上,不但是揠苗助长,同时也会令你失望,而且你要记住,他们出自红庙村,和杨皇后来自同一个地方。” 李泰看着杨宇燕,“你不也来自红庙村,有什么区别?” 杨宇燕不语,看着场上威风八面的小瑞,说道:“只可惜,我没有资格进入这家书院,不然,我会让这些孩子知道,什么叫做低调!” 李泰突然站起身,对陪同的院长柳青华说道:“校场大考很精彩,但是,仅仅如此是不行的,天下之大,涵盖五洲,其中天才妖孽者不知凡几。北华书院虽然号称天下第一书院,所聚者皆是天下英杰,但是,本皇子从不认为除了书院的天才天下再无妖孽,而且,无论是书院的教员还是学子,都不应该这么认为。杨宇瑞的成绩和风采令人叹服,但是有些骄横了,这对他以后的成长很不利。本皇子有一个想法,就让本皇子身边的贴身护卫去称量一下小瑞的能耐,也是给他提个醒,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叫做低调内敛,不知院长大人同意否?” 柳青华看了看大皇子,沉思一会儿,道:“这毕竟是学院内部的考核而已,如此的话怕是不合规矩。” 大皇子没看柳青华,而是将目光投向遗世独立在校场中央的小瑞,平和道:“杨宇瑞舞勺之年便有弱冠雄姿龙虎之气,修为更是令人震惊,本皇子很是钦佩和欣赏,但是,还是那句话,所谓孤芳自赏,墙内花开,不经历风雨,终究只是昙花一现而已。北华书院的学子看的不是在书院内如何出类拔萃,看的是走出书院后是否经得起洗练和捶打,成为对帝国和百姓有用的人。你的小兄弟杨无双已经在西洲风生水起,甚至在天蜀国得了无双国士的称号,而你等即便在书院便是目中无人又如何?可比得上无双公子一人一马横扫西洲?先别不服气,本皇子给你个机会,本皇子贴身护卫与你比试一下,若是你能胜得三招两式,本皇子便将你与那无双公子同样看待,便是也封你个国士也不在话下,你可敢接?” 小瑞何止是个骄傲的人,更是自视在云端的天之骄子,也听说了小双的很多事情,表面上无动于衷,其实内心颇为嫉妒,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边的小屁孩,自己从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把他当做可以比较的对象,但是,如今却不得不让他思考,那个跟屁虫一样的家伙,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让这个天下都刮目相看了?尤其是王芳顾之画等老师,提起那小子居然有五体投地的苗头,这怎么能不让他有些气恼?从小到大,自己才是红庙十子中当之无愧的王者,什么时候轮到他如雷贯耳了?小瑞不服气,朗声道:“大皇子有意考教,草民哪敢不接?” 大皇子重新坐在椅子上,对柳青华说道:“现在,院长大人可还要阻拦?” 柳青华点头,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也是好的。 李泰看了看杨宇燕,杨宇燕抱拳,刚要上场,却被旁边的张小五阻止,说道:“哪还用得着你?我来便可!” 李泰也是好奇,这两个被杨皇后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护卫还真就在自己面前没有出过手,否则,他也不会在书院校场拱火让自己的护卫与书院第一天才比试一番,这个平常唯杨宇燕马首是瞻的张小五更是不显山不露水,也不知道有多大本领,但是,平常相处下来,李泰感觉这两小子都是一个德行,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和街边摆摊的小贩宫内倒马桶的宫人都是一个样,这让他气恼之余又有些好奇,一心想让他们透出底来,看看究竟有多大能耐! 张小五一手在腰握住斜跨腰间的宝剑剑柄,一手随意前后甩动,慢步来到校场中央,在小瑞身前一丈停住脚步,看着小瑞,沉默一会儿,传音:“要不是教书匠不让我胡来,我可以现在就打死你!” 小瑞眼角抖了抖,说道:“就凭你?” 张小五斜了一眼小瑞,一手抓住剑鞘,一手握剑柄,小瑞同样姿势,忽然有一种心房打鼓的感觉,然后,见一道弧形剑光切割而来,小瑞同样拔剑,弧光相撞,爆燃起一道火龙,然后炸响,火焰冲天。 张小五连看也不看对面的小瑞,插剑入鞘,施施然走回杨宇燕身边。 小瑞宝剑剑尖垂地,手腕滴血,顺着宝剑滴落在地上。 小瑞也转身,径直走下校场,白塔镇众人神情复杂的看向杨宇燕方向,无语散去。 作为修为不俗的大皇子,此刻已然明了,这个唯杨宇燕马首是瞻的家伙,自己看不透,但是,绝对是高出自己不知多少的大剑客! 李泰仔细看了看张小五,又看了看一脸平淡的杨宇燕,站起身,对柳青华抱拳:“北华书院,要的是对朝廷对天下对白姓有用的可造之材,而不是眼高于顶却眼高手低的浮夸子弟,院长乃是儒门大才,不然,朝廷也不会将这个书院交给院长打理,所以,本皇子还是要提醒一句,像这几个孩子,持宠而娇目无余子,该敲打敲打了!” 柳青华脸色如青山,一成不变,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小瑞的成功与失败,与他与学院没有任何关系,更没有回答大皇子的话。 大皇子有点小尴尬,一甩袍袖,跨步而去。 杨宇燕和张小五跟随,除了学院大门,大皇子李泰并没有上马或者上轿子,而是安步当车,走在都城的大道上。 走在大街上,李泰低调潜行,与路人甲一样,不显山不露水,杨宇燕和张小五随意的跟随在大皇子身边,大皇子在一个小摊前驻足,挑了一根红线编织成的手镯,上有三颗桃木圆珠,大皇子拿在手里把玩,脸上不自觉露出些许温柔笑意,一个女子的的温婉笑容浮现在眼前,在这张笑脸一出现,胜过江山天下。 李泰把玩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叹口气将红线手镯放下,叹口气,但是言语出乎意料:“杨皇后把你们安插在我身边,时刻不离,美其名曰护卫,其实心思如何,你我心里都有数,如果你们在这里让我发生点意外,岂不是一了百了?” 宇燕像是没听见,或者说根本不在乎大皇子说些什么,目光望向一个方向,一座酒楼。 张小五同样看了了一眼酒楼,七星楼。 杨宇燕看了几眼,这才转头看向大皇子,说道:“我姑姑没孩子,我可以是她的孩子!” 李泰点点头,“也许要不了多久,这个朝廷改姓杨!” 李泰走向七星楼,老板刚要跪拜,被大皇子一抓抓住肩膀,扔在一边,直奔三楼,一间雅室,名曰天权阁,有侍女见大皇子到来,还是要下跪,被大皇子拂袖推开,又拂袖打开房门,进屋,里边有一位中年男子,青衫,长发,剑眉,星眸。 杨宇燕看了一眼,任凭大皇子进入,闪在房门两侧,关门。 大皇子进屋,中年人随手布置阵法,隔绝一切视听,二人坐在一起,相互倒了一杯酒。 大皇子举杯与中年人示意,中年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道:“现在可以确定了,红庙村那九个孩子,除了小元小明乃是隐星一脉,七子正是北斗七星的下界神魂转世,也就是我们七星斗君在人间的神魂,只是,我们的本尊不能下界,他们也回不到天界,所以,我们迟迟不能相融,这样也好,让他们在人间做点事,提升修为,最好是能合道天下,这样,对本尊有莫大好处。所以,我们可以帮助你,你也可以成全他们,合则两利!” 大皇子摇头:“杨皇后那边怎么办?他现在派两个人把我看得死死的,我如何行事?” 中年人沉思,“我不知道她是谁,因为到现在她还没有显露真容,但是,我有一种感觉,你们两人,只能活下来一人!” 李泰皱眉,手中的酒杯变为碎末。 第66章 火烧祥宁宫 皇后杨姝侧卧在斜靠,姿态慵懒,身上盖着一条缎被,面朝里,形态显山露水。 皇帝李文龙屏退了宫女,悄悄来到杨姝身后,一只大手从皇后宽松的衣领探入,仔细品弄那种滑腻的质感。 皇后略微回头,一笑倾城。 就是这个要命的一笑,让他倾一世仁君之威名,将这个半路捡来的丫头一路升为皇后,正宫,风头一时无两。 李文龙不满足于此,就在皇后背后,想做下一步动作。 皇后坐起身,将皇帝的脑袋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像是哄婴儿一样。 皇帝睡去,皇后眼眸中闪烁一道光芒,外边有晴天霹雳。 皇后把皇帝哄睡,下榻,穿上绣鞋,又慵懒的抻了抻懒腰,至外间,两个姑娘在一起拿着鞋样,探讨着是绣鸳鸯还是天凤。 这是两个刚入书院便被太后传来呆在皇后瑶花宫的女官,杨淑凤和王秀芝。 杨姝来到姐妹俩面前,自己搬过一把凳子,坐在二人中间,二人也没有毕恭毕敬的行礼,很自然的与皇后一起看两个人各自设计的鞋样,皇后笑了笑,问王秀芝:“可有心上人?” 王秀芝没来由想起那个一直偷摸踅摸自己的讨厌鬼,只是自己也奇怪,为何一提起这件事情,居然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那个讨厌鬼,而不是自己一直仰慕的李东阳? 王秀芝还是不好意思,脸有点红,也不回答,倒是淑凤回答的很痛快:“李东阳,我喜欢他,姑姑不知何时让他进宫,凭他的才能,六部尚书,戍边大将军,姑姑随便给一个,都是绰绰有余的!” 杨姝揉了揉杨淑凤的头发,笑道:“你姑姑始终是个妇道人家,可不敢干涉朝政!” 杨姝向里间看了看,叹气道:“当初我离开那个家才十二岁,偶然选秀女被选中,十二岁被皇帝选中,从此入宫,你也知道,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子能做什么?除了这一身姿色,还能有什么?在宫中小心翼翼,还不是听人家吆喝!这一晃,二十几年,举目无亲的,深宫大院,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我不愿意出头,木秀于林也不是什么好事,可偏偏如此,皇帝像疯魔一样,黏在我身上,许了无数愿,让我做了三宫之主。可是,我自己心里明白,我的身边没有人,能遮风挡雨的大树只有皇帝一人而已,除此之外,与其他人相比,我没有任何背景靠山,你们也知道,白皇后出自白家,那是京城显贵,与红庙村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我不得不小心谨慎,生怕一个跟头便万劫不复。现在好了,我娘家来人了,无论是宇燕还是你,还有那几个孩子,都是我的亲人,说白了,我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杨淑凤靠在杨姝的怀里,撒娇道:“姑姑,我们又何尝不是奔着你来到宫里的?要说靠山,你才是我们的靠山。” 杨姝摸着杨淑凤的头发,又轻柔的摸着杨淑凤的脸蛋:“到底是娘家人,这才是贴心的人!” 杨姝推开躺在怀里的杨淑凤,仔细端详了一番:“就说嘛,我老杨家人没有一个不吃出彩的,瞧瞧这小模样,多招人稀罕!还有,宇燕最近越来越出息了,长大成人,懂事了,知道保护姑姑了,还有那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侄儿,听说在西洲混的风生水起的,我三哥这一家,就没有一个省油灯!” 但是,杨姝突然没来由神色黯然,杨淑凤问道:“姑姑是后宫之主,还有啥不开心的?” 杨姝摇摇头:“你们毕竟还小,不知道这宫中处处陷阱,如今,我们还可以依靠皇上,但是,万一有那么一天怎么办?” 杨淑凤一脸冷漠,“无论是谁,欺负我姑姑,我就和他拼命!” 皇帝睡醒,意犹未尽,翻个身还想抱住那个令他痴迷二十几年的肉体,却抱了个空,坐起身,揉揉眼睛,怎么都觉得精神乏力,所谓酒色财气,色即是空啊,看来自己真得注意点了。 老迈昏聩,但是,皇帝尚未花甲,远谈不上昏聩,只是时常有些腰酸腿疼而已,远不到戒色的时候,但是,这二年,还真是有点力不从心,腰疼! 皇帝从寝宫里间走出来,看到三个女人大大小小的都那么令人心旷神怡,有些心腥摇曳,也搬过一把凳子,坐在三个大小女人中间,参加热烈讨论。 杨淑凤看见皇帝没什么好脸色,这个酒色皇帝,有一手好的咸猪手。 但是,皇帝不这么看,这个冷漠小美人有着让他忍不住的跃跃欲试,一个山野小女子,怎么就那么高傲? 今天就办了,皇帝暗自下定决心。 王秀芝则是始终低着头,不敢看皇帝灼灼的目光。 杨姝似乎看出来什么,站起身,拉走了皇帝,里间,还有未完成的事情。 皇帝此刻有点魂不守舍,又像是看着一块诱人的肥肉,便是吃不下,还想吃。 里间,皇帝痛快淋漓,魂飞天外。 淑凤攥紧拳头,目光中喷射火焰。 宇燕从大皇子府来到瑶花宫,身边跟着张小五,来看妹妹,也看姑姑。 从南门凤舞门进入,直至瑶花宫,瑶花宫外与瑶花宫比邻的是淑贵妃的祥宁宫,杨宇燕站定,还真就从宫里出来一个小少年,面白,苍白,十一二岁,长得极为好看。杨宇燕来到这座宫廷没几日,便见到了这个小皇子,李玄,乃是皇帝与淑贵妃玉玲珑所生,京城玉家,也是大户人家。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门口,杨宇燕前往瑶花宫拜见姑母皇后杨姝,路过这个大门,便见到了从大门里边出来的小少年,极为没来由的亲近起来,二人或是站着或是蹲着,一唠就是半天。 今天同样如此。 但是,今天再见到这个小少年,杨宇燕更是心疼,这孩子,恐怕命不久矣。 小少年与杨宇燕蹲在一起,说道:“我叫你哥行吗?我总感觉,你就是我哥!” 杨宇燕想起小双,长大了,越发感觉对不起自己的弟弟,怪自己成熟的太晚,或者如教书匠所说,过了二十岁,你会想起你的弟弟们,你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而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悔。 现在就有这感觉。 李玄和小双差不多,也就小两三岁的样子,仔细端详,还有点像。 所以,每一次见到这个体弱的小皇子,宇燕就会想起那个他一直看不顺眼的小屁孩,有鼻涕,还脏! 但是,越发想起这些事情,就越是想念,越觉得自己不是东西。如今看到这个和小双弟弟差不多年纪的体弱多病的小少年,他就是爱心泛滥。 两个人蹲在地上,宇燕想起小时候带着小双在地上画格子,几块石子,五子连线,玩的不亦乐乎。现在,小双换成了这个小少年,小皇子李玄。 二人玩了一会儿,直到地上的格子几乎看不出线条,宇燕摸了摸李玄的脑袋,说道:“哥要去看皇后,你跟我去不?” 李玄摇头,“哥你去,也许过几天,那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杨宇燕突然流泪,抱住小少年,说道:“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我弟弟非常弱小的时候我欺负他,现在,你很弱小,但是,我会用我的性命来保护你!” 李玄也流泪:“哥,你要是我哥该多好!” 宇燕走向瑶花宫,张小五紧紧跟随,天近傍晚,瑶花宫已经开始掌灯。 皇帝已经走了,杨姝重新洗漱一边,恨不得换一副皮囊。 杨宇燕进宫,抱拳行礼,杨姝看着自己的侄儿,说道:“亥时,我的宫里会有变故,你们俩就在这里藏好,需要的时候,你们出来。” 杨宇燕不解,但是也不多问,从红庙村出来,投奔的就是这个姑姑,姑姑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教书匠父亲也叮嘱过,看好你姑姑。 那么就看好,看好不就是保护? 宇燕没有看见别人,在院里查探了一圈,没有异常,就在院内的一处亭子,居高临下,没有月色和星光,但是,一切尽入眼底。 很深的夜色,像是凝固的铅幕,天空没有月色和星辰,偶尔有一天彗星扫尾,像是在夜幕中燃放一只烟花,光点逐渐变得暗淡,然后消失。 杨宇燕和张小五突然握紧手中的剑柄,张小五刚要动作,被杨宇燕阻止。 二人如暗夜中的幽灵,飘然落到瑶花宫房顶,宇燕轻轻解开一片瓦,像是通过猫眼,向屋内射出一道目光。 杨皇后在纱帐里的床上,人形朦胧,一人在纱帐外躬身而立,二人看似无声,一炷香时间,那道人影点头,退步离去。 隔壁的祥宁宫燃起了大火,沉沉的黑幕瞬间变得火光冲天,宇燕瞪大眼睛,极为惊恐,从屋顶骤然飘飞,直临祥宁宫上空,然后不顾一切飞入火海,还没有倒架的祥宁宫宫中数十人狼奔豕突,一对男女几乎匍匐在地上向外爬,女人哭喊的声嘶力竭:“玄儿在东房,快去救他!”。男人则撕下一块衣襟,为女人堵住嘴,然后自己掩住口鼻,一只手架起女人,一个跳跃便来到了堪堪倒塌的巨大宫门前,眼见可以一步冲出火海,一道身影一闪而逝,两夫妻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推回火海。 杨宇燕去东房,东房也正在燃烧大火,李玄冲出,正遇到迎面而来的杨宇燕,李玄惊喜:“哥!” 杨宇燕背起李玄,冲天而起,闪身间来到隔壁瑶花宫房顶,张小五随之赶来,三人望着那一团看不到边际的火龙,直上直下,有些不解而且不可思议。 李玄喃喃:“父皇和母妃在那里,哥,我要去救他们!” 李玄要动身,被杨宇燕一掌拍晕。大火和救火的人,终于惊动了瑶花宫,皇后杨姝似乎并没有穿戴整齐,急匆匆从宫内跑出,身边,女官王秀芝和杨淑凤跟随,然后是几十个宫女,望着隔壁不远的大火,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 大火烧了一夜,无数人参与救火和呼喊,至辰时,大火变成浓烟,这时候,人们才想起来,皇帝没有出面。 大皇子李泰和二皇子李焕也奋战了一夜,在祥宁宫找到接近百具黑色骨架,谁是谁都难以辨认,可以确定,祥宁宫的主人玉贵妃死了,那么与玉贵妃同塌而眠的皇帝也必然死了,这两个离的最近的枯骨,可以看出来就是皇帝和玉贵妃。 皇帝尚未立储,大皇子李泰出身白皇后一脉,再加上是老大,顺理成章在人们的心目中成为眼下危机情形的话事人。 李泰强忍心中悲痛,成殓父皇与玉贵妃的骸骨,置于芳华殿,全城缟素,向世人宣告:大魏皇帝驾崩。 大皇子调动京城禁军,外防外地藩王借此闹事,内防不良人乘机作乱,白皇后鼓动一些臣子,乘机在芳华殿进言:请大皇子即刻继位,以稳天下。 以白家一族为主力,朝中一半大臣进言,大皇子在半推半就中,就在父皇的灵柩前,宣誓继位。 但是,仍然有不少大臣为此颇为异议,有支持二皇子李焕的,甚至还有支持小皇子李玄的。 白皇后出面,强力弹压反对声浪,并当场处斩包括礼部尚书等十一位大臣,为此,更引起了反弹,甚至三军近卫中的龙虎卫,包围了芳华殿。 新皇李泰为此显示出其强硬的一面,调动自己的亲卫,从三门杀来,从外围包围了龙虎卫。 大战爆发,血流成河。 白家深度参与了此次暴乱,站在大皇子一边,甚至包围二皇子府,并搜寻失踪的李玄。 一直没有出面的杨皇后终于不在沉默。 皇后拿出先皇赐予的龙头剑,当场斩杀了喊叫的白皇后,大皇子反抗,杨皇后身边,从未露过面的杨玄丰杨玄平出面,斩杀了李泰。 杨皇后雷厉风行,三天时间,将白家抄家灭门。 至此,杨皇后摄政,稳定朝局。 第67章 赐婚 大皇子被斩杀,白氏一脉被灭门,杨皇后摄政,短短三天,京都河洛城彻底变天。 事还没完,一个月后,先皇和玉贵妃葬于乾陵,李家近臣均被以各种理由革职查办,那些上书鼓噪还皇位于李家的大臣和部分读书人被坑杀,三卫军均被换了新的将领,朝中无人,皇后破例从北华书院调出近百人,其中红庙村九子和李东阳于连均入朝为官。 娘家人,用着放心。 再半个月,六月初六,杨皇后宣布,杨宇燕为新皇,神州国大魏朝改为大顺朝,彻底变天。这个中洲大帝国与李氏再无关系。 杨宇燕宣誓登基,是为大顺朝第一任皇帝,这个曾经在课堂上喊了无数次“众卿平身”的混子一样的人,还真就成了九五之尊。 但是,如今的杨宇燕与在白塔镇读书的那个混子判若两人,人前,玩世不恭,所行尽为昏招,言语不着调,人后,不知所往,往往杳无音信。 但是,极为奇怪,就是这么个人,朝堂居然十分稳定,再也没有出现混乱现象,这个看似啥也不管的皇帝,让群臣私下皱眉的同时,居然让朝堂有了一种新气象,人人奋发,不遗余力。 小瑞辞官,说是要从科举做起。 大顺朝居然风调雨顺,中洲没有因为朝代更迭而出现动荡,一切按部就班。 李焕被放逐至乾陵,为李氏历代祖先守陵。杨宇燕和张小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独轮车,车上塞满了酒坛,宫廷玉液酒,就那样推着向西陵也就是乾陵进发。 二人衣着朴素,全然看不出乃是当今天子和皇帝护卫第一人。 至西陵,推开守陵人居住的院落大门,如今黄叶满地,稀稀拉拉几个人在无精打采的扫着院子,见有人推车进来,瞧了一眼,神情木然,没有理睬。杨宇燕将推车放在屋门口,看着那几个扫落叶的宫人,喊道:“李焕,还不迎驾?” 宫人立马扔掉扫帚,匍匐于地,浑身筛糠。 李焕出来,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跪倒:“罪臣李焕迎驾!” 杨宇燕摆了摆手,招呼:“那几个人,先别扫落叶了,把朕御赐的酒搬进屋,朕与李焕喝一杯!” 几个宫人连忙站起身,手忙脚乱的将酒水搬进屋。 二人在不太宽敞的屋子里对面而坐,张小五则站在门口,指挥着那些宫人清扫落叶。 李焕稳了稳心神,不知道这个稀里糊涂当上皇帝的家伙抽的是哪门子风,居然如此低调的来看自己,这个看起来混不羁的家伙,其实办事一板一眼,那么,来到此处,定不会没有目的的胡来,是什么目的,难道自己都这样子了,还不甘心,非要治之于死地而后快? 杨宇燕打开一坛酒,两只大碗,倒满,推到李焕眼前一碗,然后示意,李焕有点拿不稳酒碗,颤抖着喝下去,片刻后,似乎想开了,胆子也状了起来,问道:“陛下此来,不是喝酒这么简单?说,我这个小命若对你还有点用,尽管拿去!” 杨宇燕看了一眼对面有些蓬头垢面的李焕,想起了小双,心中有股苍凉意味,那个在他心里无数次懊悔的弟弟,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底,时刻搅动着他的心刺痛无比。有时候,他真的想重新再来过一遍,若有机会,他会是一个合格的兄长,时时刻刻,把弟弟捧在手心里。 所以,此刻的他看着这个蓬头垢面的李焕,触碰到了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又为李焕倒了一杯酒,说道:“先忍忍,保重身体,不会永远如此。” 李焕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也有些感动,端起酒碗,和着泪水,一饮而尽。 杨宇燕想了想,问道:“李玄,玉贵妃与先帝之子,与你虽非一母所生,但是,毕竟也是兄弟,说说,你对李玄了解多少?” 李焕忽的站起身,愤怒的眼睛似乎冒出火光,直视眼前这个皇帝,喊道:“难道非要赶尽杀绝?”,又突然跪在地上,用力磕头,额头流出的鲜血流到嘴角,抓住杨宇燕的裤腿,哭喊:“若可以,求,求求你,杀了我,保小玄平安,一命换一命!” 杨宇燕楞了一下,心底那处柔软再一次被触动,扶起磕头的李焕,为他擦了擦额头,然后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拍了拍李焕的肩膀,将他扶在凳子上,与他碰了碰酒碗,喝了一大口:“我只是想问问,李玄长得和你们没有一点像的地方,他真是你的兄弟?” 李焕绷着脸:“小玄是我弟弟,就是我弟弟!” 看着李焕的表情,杨宇燕笑了笑:“杨太后对李氏几乎采取了赶尽杀绝的政策,放过你是因为我求情,二皇子一脉除了你,也没人了,但是,唯独小玄,太后没动,还将他安置在自己的瑶花宫,我有些疑惑,都是李氏子孙,为何在太后那里如此不同!” 李焕表情变幻不定,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说道:“小玄出生时天有异象,北方玄武七宿大亮,而星光注于玄武门,再有一玄武神君显像于祥宁宫,当夜玉贵妃产子,按照朝廷侍星阁的说法,小玄乃是玄武帝君转世,故名为李玄。宫中无论先皇还是后宫众人,均对那孩子关爱有加。但是,也因此引出无数是非和忌惮,那孩子从出生身体就不好,我从不在意那孩子是否帝君转世,他就是一个柔弱的孩子,是我的弟弟,我是他哥,我有责任保护他!” 李焕定了定神,哀求道:“还请你好好照顾他,我信不过杨太后,至于为何我信不过她,因为,杨太后城府太深,我看不透,世上没有几个人看得透,但是,从这一次宫廷巨变来看,她是一个翻云覆雨的人,这样一个人,李玄在她身边,我担心会出现意外,若可能,将小玄带在你身边!” 杨宇燕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焕,这更坚定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嘴唇抖动一番,终于还是转移了话题:“如果李泰不那么急迫,你认为他会成为皇帝吗?” 李焕喝了一口酒,摇头:“自始至终,我没有看好他,白皇后一脉是助力更是阻力,父皇生前,之所以更加倾心杨皇后,不仅仅是因为杨皇后更漂亮更显得温婉贤淑,而是杨皇后当初是个没有背景靠山的零丁儿,没有家族一脉插手朝政,而白皇后家族树大根深,朝内外都有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时刻都在影响着朝政的走向。父皇对此是忌惮的,所以,对白氏一脉又拉又打,以至于大皇子这种根正苗红的嫡传三十多岁没有立储,原因不言而喻,所以,大皇子其实心里也有数,父皇大概率把他排除在储君名单之外,父皇暴毙,恰好给了他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仅靠他自己是抓不住的,这时恰好白氏一族就成了他的最大助力只是,没有想到,杨皇后如此不简单,挥手之间,白氏灭门,大皇子也化为尘埃,更想不到的是,杨皇后居然是你们白塔镇来人,像那个从白塔镇走出去,轻而易举就可以改朝换代的人李家认命!” 杨宇燕站起身,拍了拍李焕的肩膀,语重心长:“任何时候,都要保住自己的命,有命在,一切皆有可能!” 杨宇燕和张小五回到了皇宫,在御书房,杨宇燕将身边的太监遣散,与张小五喝酒,这时候的杨宇燕恢复了那个混不羁的形象,与张小五猜拳行令,声音能传出宫外。 瑶花宫,太后杨姝正在与杨淑凤王秀芝探讨鞋样花色款式,听到远远传来的猜拳行令声,皱了皱眉。杨淑凤也皱眉,说道:“姑姑硬是把这么个扯淡货送上那个宝座,也不嫌丢人!” 杨皇后笑了笑,说道:“也都是二十多岁的人,至今还没找个媳妇,有了媳妇,也许心会定下来!” 杨淑凤不屑道:“就他?还找媳妇?那个瞎眼的女人能看上他?” 杨姝拍了杨淑凤一巴掌,道:“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哥,没有这么瞧不起哥哥的妹妹!” 杨淑凤待要反驳,杨姝又开口:“苏太傅老年得女,那个苏铭可是京城第一美人,看来,本宫要赐婚了!” 王秀芝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杨淑凤想起了小双,说道:“这是好事,我赞同!” 杨太后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对身边的太监说道:“传苏太傅来瑶花宫!” 不多时,苏奇果然来到瑶花宫,并没有跪倒磕头,而是抱拳行躬身礼,问道:“不知太后召见老臣,有何旨意?” 杨太后让杨淑凤搬过来一把椅子,道:“苏卿家请坐,招来苏卿家,也没别的,唠唠家常!” 苏奇没有落座,而是再一次躬身行礼:“老臣惶恐,不敢在太后面前唠叨家里琐碎事!” 杨太后笑了笑:“哀家知道,你们这些老臣对哀家是有怨气的,跟了一辈子李家皇帝,这一下子换了主子,心里有些怨气,也可以理解。但是,哀家不妨直言,大顺朝三师三公五省三台九寺五监到地方州县,主事官也就那么些人,不听话都换一遍就是了,北华书院学子何止成千上万,便是去除你们这些老臣旧子的门客故吏,天下之大,得天助者的英才不知凡几,科举入世者找不到门路,便是被你们这些大人物阻拦在仕途大门之外。先帝行科举制,何尝不是找到另外一个门路,把被你们拦截的路障打开一个口子。所以,不要以为大顺朝没了你们这些所谓帝国柱石大顺朝就没了活路。开门见山一句话,让你们呆在这个位置上,你们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若有逆反,辞官便是了,哀家不挽留!” 苏奇低头,不言不语,杨太后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哀家有那心思,自己坐上那把椅子又如何?不服气的也只不过背后嚼舌根子,谁敢当面说个不字?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旧朝耿骨大臣的胆子,今日哀家找你来,不是看你脸色,不是看你威风,更不想看你所谓的风骨,你若不服,现在辞官,你看看哀家能不能将你那一脉的人马一个不留的都杀了?” 苏奇终于还是跪下来,磕头:“老臣无状,冲撞了太后,还请太后赎罪!” 杨太后缓了缓脸色,叹气道:“哀家知你心中苦闷,因为白家被灭门,你有兔死狐悲的感觉,何况对于你来说,白家何尝不是你的家族,心有怨气,哀家理解,所以,哀家念你在前朝时劳苦功高,并没有动你分毫,仍然是太傅,一品大员,所以,你也应该懂得感恩,而不是满腹怨气,这么大岁数,也应该知道进退!” “天下江山,不是谁做了就永远是谁家的,将相本无种,皇帝轮流做,谁有能力谁来管理江山,李氏垮了,百姓没垮,天下没垮,换成了杨氏,难道百姓就不是百姓江山就不是江山了?” “今日哀家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皇帝已经二十二岁,你家苏铭也有十八岁了?哀家要给他们赐婚,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要亲口告诉你,回去准备一下,哀家会尽快告诉皇帝,让他亲自到苏府提亲,并且昭告天下!” 苏奇脑袋有些眩晕,还是磕头道:“老臣领旨谢恩!” 苏奇眩晕者告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瑶花宫。 杨淑凤看着那老臣的背影,说道:“姑姑,那苏铭自视甚高,傲气得很,便是太后赐婚,她也有可能抗旨,而且,居我所知,她在白塔镇时,与我弟小双私定终身,所以,我真是不看好这门婚事会顺利,说不定会闹出乱子!” 杨太后眸中的狠厉之色一闪而逝,说道:“你那个弟弟小双倒是个妖孽,今年也就十三岁?苏铭去白塔镇时候,那小双不过十岁而已,如何懂得私定终身?小孩子玩闹,当不得真!” 太后想了想,摸了摸杨淑凤的秀发,“你也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心中可有意中人?” 杨淑凤微微红了脸,拉着太后的手撒娇:“若是姑姑给我赐婚,我倒是求之不得,不瞒姑姑,我心中的有人,正是那白塔镇出来的李东阳,还请姑姑成全!” 太后笑了笑:“眼光不错,那李东阳也是妖孽之姿,文武全才,如今在尚书省当差,虽然刚入六品,但是前程远大,你若有心,姑姑下一道旨意,成全你便是!” 一边的王秀芝正在纳鞋样,被针刺了一下,将手指放在手中允吸,杨淑凤看向王秀芝,“我这个妹子也老大不小了,我做主,将那王文峰送入你的闺阁,可好?” 王秀芝笑道:“谢姐姐关心,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就好,不嫁人了!” 第68章 杨宇燕改政 几日没有见到小玄,杨宇燕硬着头皮找到了杨太后,杨太后说道:“小玄先天体弱,我在后花园单独置一室,令几位皇家修士为他打造一座洞天,让其专心静养,以大修士的灵力滋补他的体魄神魂,一两年,他会好起来!” 杨宇燕心中突然有些莫名的烦躁,说道:“宫里那些修士外表仙风道骨,但是来路不明,我有些不放心,不如将小玄接到我的宫里,我可以治好他!” 杨太后看着杨宇燕,奇怪道:“你与小玄无亲无故,他又是玉妃的骨肉,你为何如此关心他?” 杨宇燕有些哽语,“太后明鉴,我只是对小双那孩子有一种亲切感,再加上他体弱多病,让我时常想起小双小时候的样子,故而有些亲近,既然太后能医治那孩子,我也就不多事了!” 杨宇燕转身要走,被太后叫住:“前些日子,我给你提的婚事考虑的如何?你也老大不小了,先皇在你这个年龄时,大皇子都两岁了!” 杨宇燕道:“多谢太后挂心,只是,这不合适,我知道苏铭早就倾心于我弟小双,还请太后成人之美!” “本宫说出的话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还是准备一下,本宫会给你挑个好日子,去苏府提亲!” 杨宇燕有口难言,只得对太后行了一礼,然后走出瑶花宫。 皇帝御书房,杨宇燕作妖,将所有书籍撇了一地。 杨淑凤带着王秀芝来到苏府,见到苏铭,三个女人一台戏,唠的热火朝天。 杨淑凤开始进入正题:“不知苏太傅有没有告诉你,太后要给你赐婚,乃是当今圣上,我的哥哥!” 苏铭一愣,道:“家父并未提及,即便提起,我也不会同意,不瞒你说,我倾心于小双,怎么会嫁给别人?” “恐怕由不得你!”,杨淑凤脸色有些阴沉:“我弟小双才多大?今年不过十三岁而已,虽说这一年时间,我弟名震天下,但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而你已经十八岁,你就忍心去祸害一个孩子?” 苏铭脸色大变:“虽说你是当今长公主殿下,但是在我看来也没有什么特殊,以前我当你是姐妹,现在你我为路人,我请你出去,苏家不欢迎你!” 杨淑凤愣住,她没想到苏铭会如此不客气,怒声道:“不过臣子贱女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杨淑凤站起身,怒气冲天的走出苏府。 路上,杨淑凤气急败坏,“不识抬举,一个小小的苏家,灭了便是!” 从苏府到皇宫要经过一段路,这条路叫做崇文路,乃是皇亲国戚帝国重臣府邸集中的一条路,从街道就可以看出这条街路的显贵程度。但是,这条路也见证了无数豪门家族的兴衰,府邸犹在,但是却不知换了几茬主人,过去的显贵化为尘埃,府邸被查抄没收,在赏赐给新的主人,但是也有些人嫌弃旧的府邸不吉利,宁可荒废也要另置别院,这里就成了名声在外的空宅,一条崇文路,豪门无数,却门可罗雀。 一个远离市井又深似海的路,寻常百姓不敢进入,显贵们想要逃离的地方,就在皇宫的眼皮底下,成了空宅,也成了一种让人好奇而又不敢探究的地方。 淑凤还没有走出崇文路,觉得这条路寂静的可怕,来的时候没有这种感觉,现在那种感觉越发强烈,一座大门紧闭,甚至门楼上的草已经齐腰深,大门口两侧拴马石长了青苔,石狮子也有些破败,这边是原来的白家,不到一年,已经破落至此。 杨淑凤害怕又好奇,不顾王秀芝的拉扯,飞入院内。 王秀芝不敢,急忙跑回皇宫,要报告给太后,让她派人,拉回那个好奇的淑凤。 杨淑凤进了院子,一阵风让她浑身感到极致的阴寒,体内一道凤凰真火闪烁出来,让淑凤将那股阴寒之气驱逐身边,但是,心头那种恐惧感并没有消失,而是愈发强烈,但是,也如同被一种什么力量牵引,越是如此,好奇心越盛。 深秋,河洛城没有寒秋寒冬一说,但是,那股萧瑟的秋意像是把人带进了寒秋,身体在凤凰真火的驱动下,并不畏惧寒冷,但是却挡不住寒意。 地上满是斑驳的树叶,随着一阵风炫舞,没有关严的窗户随着秋风发出拍打声,但是便是这些声音,越发显得此处的孤寂。杨淑凤走进大院,犹豫了一番,绕过影壁墙,前房矗立在眼前,房门半开,一扇窗户一关一合。 大白天的,屋内却阴森恐怖。 淑凤感觉头皮发麻,想要出屋逃走,但是,身后,是一道身影,堵住了去路。 淑凤瞬间知道了为什么头皮发麻,眼前,准确的说不是人,而是一只巨鸟,人立,通体乌黑,尖嘴,双眼圆睁,像是两口深水井,一眼望不到底。 淑凤知道了为何害怕,却被一瞬间击倒。 大鸟消失,一道黑色光线,钻入淑凤体内。 良久,淑凤醒来,却是在床上,姑姑的瑶花宫,姑姑关切的看着淑凤,见淑凤醒来,长叹一声,放下心中的重负。 淑凤全然忘了去过白家老宅,想起今天在苏家受到的委屈,心中怒火万丈! 得想个办法,让苏铭受点教训。 想起了李东阳,那小子是个劳碌命,小小芝麻官,不够他忙的,天要黑了,总该回家休息了? 淑凤刻意逃避了太后和王秀芝的关注,逃出了瑶花宫。 西城,那片市井之地,繁华无比,号称赵半城的土豪赵玄坛赵老爷的府邸在西城,而李东阳也在西城一个偏僻的巷弄,购置了一座小院,据说本是赵家资产,半卖半送卖给了李东阳。 淑凤购置了一些饭菜,又买了一坛酒,兴高采烈的去那个小院子。 这不是淑凤第一次来到这个小院子,但是都是吃了闭门羹,李东阳等人提前从书院辍学,被逼上了官场,年纪轻轻,很多业务需要熟练,因此很是勤奋,虽然官不大,但是业务多,再加上他又是个上进的人,虽然购置了小院子,但是,也不是经常回来,时不时的就在衙门里打地铺睡了,所以,淑凤几次来都发现是锁将军把门,今日运气不错,最起码大门没有上锁。淑凤感到很兴奋,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院,然后带上大门,直奔对面的房子,又推开虚掩的房门,直接进屋,却发现李东阳正沉浸在一书桌的书海之中,很勤奋的写写算算,甚至没有发现来人,油灯昏暗,只照亮了书桌那三尺方圆。 淑凤咳嗦了一声,李东阳抬头,光线暗淡,他举起油灯照了照,仔细看了看对面,终于看清来人,意兴阑珊的坐下,放下油灯,问道:“你怎么来了?” 淑凤因终于看见李东阳而兴奋,并没有介意李东阳的冷淡,将书桌上的纸张等随意推到一边,然后将食盒放在桌子上,麻利的拿出所有食物和酒水,搬过来一条板凳坐在李东阳身边,将筷子递给李东阳,又为他到了一碗酒,自己也举起碗,与愣神的李东阳碰杯,然后一口喝掉。 李东阳将酒碗放在桌上,有些不高兴,说道:“长公主乃千金之躯,寒舍敝塞,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再说,天已经黑了,孤男寡女有的没的再传出些风言风语,玷污了长公主的名声,我如何担待得起?还请速速返回,别人宫里人挂念。” 淑凤仰头,抻了抻懒腰,曲线玲珑,然后一只手杵在书桌上,支着一侧脸膛,侧脸注视着李东阳,说道:“毕竟是白塔书院的同窗,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不亲土还亲,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东阳悄悄挪了挪凳子,稍微拉开与淑凤的距离,正襟危坐:“终究是尊卑有序,男女有别,你已经不是那个红庙村的杨淑凤,而是如今大顺朝的长公主,就算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还请长公主谅解。” 淑凤看着李东阳不太清晰的英俊面孔,有些花痴,侧脸凝视着这个她暗恋了许久的男人,李东阳也不看她,心中有些恼怒,想站起身,却被淑凤一把抓住,摁在桌子上,说道:“你不是说我是长公主吗?尊卑有序吗?那好,本公主就命令你,陪本宫喝酒!” 李东阳忽然站起身,转身离开书桌,来到房门口,一只手指向门外,弯腰,做了请出去的手势,“还请长公主速速回宫,在下不送!” 淑凤极为懊恼,也站起身,顺手将桌上食物酒水扫落在地,双眸喷火,怒道:“李东阳,别不识抬举,也别自以为是,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给谁看?告诉你,有你求我的时候!” 李东阳脸色波澜不惊,依旧坐着请出去的手势,淑凤一把将李东阳拨到一边,然后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房门。 淑凤出院,本想着李东阳怎么也会看看自己,却听见身后大门有猛然关闭的声音,更是怒火满腔,咬牙切齿:“李东阳,你是找死!” 淑凤便走便独自咒骂,骂那个自命清高的人,一时间,心中的烦躁难以忍受,双眸红赤,看向李东阳的院子,像是看着经世已久的敌人,骤然间两道天火喷射而出,瞬间烧毁了大门,又毫无阻滞的冲向那个小房子,大火瞬间燃烧。 淑凤拍了拍丰满的胸脯,觉得好像出了点气,向皇宫方向走出。 小院大火就那样着了起来,惊动了左邻右舍,也惊动了巡防的城卫军,人们开始救火,而淑凤没事人一样,回到了皇宫。 李东阳知道自己的院子房子着了火,没太着急,而是,将自己的书籍用品等物连捧带抱的拿了出来,然后看着大火,思索了一会儿,拿出乾坤袋,装了那些东西,趁着救火的人正在东奔西走,索性离开了院子,一个人偷偷地走了。 早朝的时候,皇帝杨宇燕极为罕见的出现,诸位大臣看着这个不太懂得朝政而且经常旷工的皇帝觉得很新鲜,但是终于看在人家是皇帝的面子上,有些事情还是要汇报一下,比如有大臣汇报:“南方水灾,大江漫过河堤,深秋时节,本不应该有如此大的水患,但是今年不同,大江中段金匮两侧左右百里,江堤决口,再加上大湖水满,已经淹没了百里村庄,快到冬季,若是不能马上赈灾,这个冬天,灾民的日子可就难了!” 还有人说:“南疆不太平,南洲人伙同南疆部分巫族部落,有出山的意图,又到了抢粮的时候,南方今年有个好收成,南疆和南洲那些人山里人眼红,小打小闹的很不太平。” 宇燕极为无聊的听着人们的七嘴八舌,打个哈欠,说道:“大顺朝沿袭旧制,所谓三师三公五省三台九寺五监到地方州县,官制繁琐,吃公粮的多,干实事的少,再加上旧朝留下的那些王公贵族,每年还要从内库中拨银子养活这些人,遇到事,朝廷没钱,谁谁也靠不上,既然如此,还吃皇粮干什么?朕就看不惯那些寄生虫,恨不得全数掐死。朕上位一年多,很惭愧混了这么长时间的日子,但是,既然坐在这张椅子上,总不能什么也不管。朕也考虑过很久,也有些章程,就是朕决意改革政制,打破旧朝体制,本朝虚设三师三公,给与那些与国有功之人,便是那些旧封王爵,除了那些被剥夺爵位的,以三师三公待之,正一品,养老而已,不再参与政事。设三省,即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三省下设六部,即吏部礼部工部户部兵部刑部,保留五监九寺,去三台。地方为州曹县乡里村保临。至于兵制,设天子禁军,十二卫,各府兵四十府,置北洲边界,西洲河海,东洲康园北洲劼城,均由天子节制,分派调用均以朝廷尚书省奉皇帝令出符,无天子令,不可有百人以上的兵调,兵部负责考核各级将官。府兵来源以募兵为主,以资财、材力、丁口三者为据,财均者取强,力均者取富,财力又均先取多丁,军饷战时从丰。此项改革,由现在的三师三公和五省三台的掌管凭此议定,至于三省六部之主官,朕自有考量。” 群臣有些意外也有些吃惊,这个混不羁基本没有正形的皇帝,居然也是胸有锦绣之人,这一套拿出来,十分令人震惊。 杨宇燕伸出一只手,手掌展开:“五日!”,随后看了看站在身边昏昏欲睡的张小五,说道:“想不想做个大将军什么滴?” 张小五撇了撇嘴,不屑道:“一群狗争一根骨头,我不屑为之!” “还有事吗?无事退朝!”,杨宇燕一只脚耷拉在地,一只脚踩在龙椅上,用一把宝剑精心的修剪着自己的指甲。这时,殿外有人喊道:“李东阳欲上殿面君!” 杨宇燕说道:“五品官?好像不够格啊,但是既然是老乡,面子还是要给的,让他进来!” 李东阳进殿,跪倒磕头:“微臣李东阳参见陛下,臣有话要说!” 杨宇燕将宝剑放在龙案上,摆摆手:“说说看!” “臣李东阳自任才疏学浅,有负陛下所托,现自愿辞去现职,继续回到书院继续学业。” 杨宇燕看着李东阳,又将双腿搭在龙案上,宝剑“咣当”放在桌上,说道:“朕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怎么难道你想抗旨?” 第69章 太后逼婚 瑶花宫后宫,杨姝单置一处秘境,也就是一座小房子为小玄养魂,这孩子从出生就没得好,体弱多病的,要不是宫里有大把能人,这孩子都活不过十岁。 太后每日亲自观察小玄的病情,看小玄的时候都要屏退左右,一个人进屋,不允许别人陪同,便是宫人送些菜饭,也只能是专人,一个小太监,不大,十二三岁的样子。 杨宇燕表面上混不羁的,但是,自从瑶花宫多了这座小洞天一样的秘境,宇燕来给姑母太后请安的时候就多了起来。 太后心如明镜,似乎并不在意,杨宇燕又在市井的那一处酒楼喝多了,然后来到瑶花宫,看着一脸嫌弃的妹妹杨淑凤,打个哈哈,说道:“这几天挺消停啊,没又把谁家的房子点着了?” 杨淑凤眼睛一眯,肩膀似乎耸动了一下,满脸疑惑,“瞎说,我点谁家房子了?” 杨宇燕看向认真刺绣的王秀芝,坐在女孩子身边:“我是皇上,做我的皇后!” 王秀芝被绣花针扎了一下,想要起身,却被杨宇燕拍了一下肩膀,“你和小双是同窗,做我弟媳也行!” 杨宇燕回头对宫内斜靠太妃椅的太后喊道:“姑姑,苏铭我会不要了,听说与小双私定终身,我这做哥哥的怎么也不能抢弟弟的媳妇不是,换一个,听闻西城赵老爷有一女,芳龄不过二十,长得如花似玉,又是出身财阀大门,有的是钱,现在朝廷缺银子,只要联姻,还愁内库没钱?怎么样,太后再赐婚?将那赵家闺秀娶过来?” 太后“哼”了一声,道:“赵宣坛,富可敌国,中洲地界,商路海路盐曹铁器商行镖局无所不猎,一个西城,几十万人都要靠赵老爷的生意糊口,再加上各地方的赵氏商行,一呼之下山河震动,这样的财阀大家,动可动摇国本,静可让一国命脉冻结,先朝历代皇帝,甚至成了他赵宣坛的儿皇帝,求着人家赏赐贡银,人们都说,皇朝可倒,赵家不可倒,皇帝轮流做,赵家一直是赵家。赵家视皇家于无物,人家朱门酒肉,皇家就像是人家门口的乞丐。这样的家族,眼高于天,想打人家的主意,得看你有没有本事!” 杨宇燕喷着酒气,喊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赵宣坛在牛,也是在中洲,在我大顺之内,有能耐住到天上去,我管不着,只要身在皇土,我就不信了,他还能反了天!” 太后沉吟了一会儿,笑道:“也好,苏铭那里也不能放弃,这赵家的赵欣嘛,就依你,我就不信哀家的旨意那么不值钱,苏奇敢抗旨,他赵宣坛也敢抗旨,明日,哀家就命人去赵家传旨赐婚!” 杨宇燕哈哈一笑,躺在地上,顺手抢过王秀芝手里的绣花针,叼在嘴里,说道:“姑姑,过一会儿,我去看看小玄。” 说完,竟然睡了过去。 杨太后摇了摇头,走出屋子,对在门口的淑凤和王秀芝说道:“我出去一趟,莫要声张!” 太后换了一身青衣,束发,如同一个江湖女子,淑凤赞叹:“姑姑太帅了!”,太后笑了笑,大摇大摆走出了瑶花宫。 太后容妆皆变,果真就像个江湖游走的侠女,一袭青衣,束发高挽,没有了一宫之主的雍容华贵,有的只是一身侠气。先是去了东城,在东城的一条繁华的街道逛了逛,还买了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无意中走了几个铺子,均买了些有用没用的,然后出街,往西城,转了一圈,到了那条崇文路,那处古宅,身形一晃,便没有了踪影。 此时,一棵高大的橡树上,坐着一个人,手里也拿着一串糖葫芦,将神识投向那座院子。 太后来到院子,转到了后院,推开一座房子的房门,屋里阔大,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有几坛酒。 太后将手中宝剑放在桌上,发出“叮当”声响,这时候从里间走出一个人,对太后弯腰行礼,太后摆摆手,二人随即打开一道暗门,进入了另外一处地下室。 地下室有光,亮如白昼,几个人见到太后来到,均起身行礼,太后再一次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太后问道:“红庙村那几个孩子,确认了吗?” 一人站起身,正是红庙村的木先生,木先生将七本小册子拿出来,放在桌上,有七种不同颜色的光从七本小册子发出,在桌上小小的空间内交织成七彩虹,七彩虹化作七星,在屋顶运转,组成斗柄形状。 “天枢杨宇仓,天璇杨宇璇,天玑杨宇禄,天权杨宇瑞,玉衡杨宇贞,开阳杨宇武。至于杨小明杨小元,怀疑是隐星,洞明和隐元。”,木先生恭敬回答。 太后翻开桌上的小本子一页页认真翻看,足足看了半个时辰,抬头,看向木先生,问道:“你们是教书匠带出来的,他就这么轻易的把你们交给我?” 木先生摇头:“我们一无所知,他将我们交给你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们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这个天下,他是老天爷,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他!”,太后沉静似水,“但是,也有些事情是他无可奈何的,他保的是百姓苍生,我要的是我的星斗宫座下的神君归位,杨宇燕杨淑凤,包括那个小玄,就是他的短处。这个天下,我什么也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座下的那些弟子,七星神君,分魂下界,在这个世上能帮我,我也能让他们重新回去归位。星斗宫的那些神君,一场神战,不管是不是站错了队,都被神武大帝打的魂魄分离,也包括你们,没有哪个是完整的,这些事情,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太后收起那些小册子,说道:“这是红庙村七子的魂印,散于中洲七峰,我已经让人在中部的天权峰造占星台,以禳星之法,通过七子魂印,勾连天上北斗七星,让他们醒来,然后,斗柄北指,天下皆死,我不相信那个教书匠不为我打开天门!” 木先生浑身发抖。 太后在这一瞬间发出的气势,令五行神君颤抖不已。 “你们都去占星台,那边用得上你们!”,太后摆了摆手,转身出门,说道:“南疆那些大巫还有占星门的天机子,无论是杨宇燕还是杨淑凤甚至从白塔镇来的那些人,想控制他们轻而易举,现在杨淑凤已经被控制,小玄命在旦夕,他们要找轮回界,而我要开天门,你们不要想着投靠教书匠,你们没有机会,我可以轻易让你们死,所以,最好老实点。” 太后化为一阵清风,消失不见。 杨宇燕从地上坐起来,身边多了个张小五,二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杨宇燕站起身,向后院走去。 那间小屋子。 锁着门。 太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十年后,咳嗦一声,这时候的杨太后依然换了宫装,面孔慈祥。 太后亲自开门,进屋,这屋子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无比,一张床上,少年面如白纸,连呼吸都微弱。 杨宇燕蹲在窗前,忍住眼泪,拉过少年的手,暗自将神识探入其丹田识海,杨宇燕心有所动,依然面不改色。那少年勉强睁开眼睛,吃力的露出微笑。 杨太后坐在床边,摸了摸少年的额头,说道:“不要怕,母后不会让你死的,过两天,母后给你请个南疆的大巫师,为你驱邪做法!” “谢母后!”,少年真诚的微笑。 宇燕抓着小玄的手腕,笑道:“你要好起来,等哥哥我做够了皇帝,就让给你做。” 小玄笑了:“好,你平身!” 宇燕“噗嗤”一笑,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杨太后看了看宇燕,脸色变幻。 第二日,太后传玉旨,赐婚于赵家赵欣。 赵家并未接旨,不但赵老爷没见踪影,连女主人齐姬都没有露面。 宣旨太监吃了闭门羹,与赵家家丁对峙了半天,居然连门都没进去。 太后大怒,令内卫府首领卫煌率领一千内卫,再去传旨,并且长公主杨淑凤代表太后传口谕。 淑凤第一次骑高头大马,一袭戎装,英姿飒爽,令卫煌堵住赵家大门,赵府家丁眼高于顶,全然没有把咋咋呼呼的淑凤看在眼里。淑凤怒气勃发,挥手之间,破碎了赵府大们,然后一拥而入。 赵家几乎堪称一座城,庞大无比,内卫纵马奔跑于赵府,好一会儿才到赵府主人居住处,见一少年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背着手,身边乃是数千戎装家丁,亮出兵器,刀光剑影。 淑凤令卫煌传旨,那少年一脸无所谓,也不下跪也不接旨,嬉笑道:“那小妞,不然让太后赐婚与我?” 淑凤马鞭抽出,鞭如刀影,砍向那少年,小年一笑躲开:“媳妇,要杀了为夫不成?” 淑凤怒极,一挥手,卫煌等人一拥而上,大战爆发。 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和一位国色天香的少女站在园内最高处的望仙阁,看着某处的硝烟,无动于衷。妇人摸了摸身边少女的头发:“其实,这门婚事,岂不是天作之合?” 少女道:“只要他还是皇帝,我就不能嫁给她!” 妇人道:“看着,那小子会来的,他是想做出这个样子,让太后不起疑心,若是那小子明目张胆的与赵家合二为一,必然会引起太后的忌惮,这一次冲突,太后在试探,那小子何尝不是消除太后的戒心?” 打了一会儿,又有一道人影从天而来,一声断喝:“都住手,传皇帝旨意,内卫府撤兵。赵家抗旨,皇帝生气,皇帝说,赵家赵欣不嫁给朕,那么你就一辈子不准嫁人,一辈子呆在赵府,不得出大门一步!” 众人住手,全数分开,杨淑凤不甘心,纵身飞起,直奔那处望仙阁! 半空中,突然闪出一道剑光,淑凤身形盘旋,闪过剑光,悬立空中,见一青年悬立在淑凤面前,一手持剑,脸色冷漠。 “王文峰,当狗上瘾?什么时候成了赵家的狗了?” 王文峰不急不怒,淑凤回头看了一眼那处战场,因为皇帝的一道口谕,已经停止,淑凤看了看望仙阁,说道:“赵家,连皇帝太后都不放在眼里吗?” 齐姬摇头,说道:“长公主,你回去,赵家对这门婚事不感兴趣,即便是太后玉旨,赵家也不奉旨,况且皇帝都没说什么,你再胡闹,别说我不给面子。” 淑凤宝剑平指,王文峰也举剑平指,淑凤不屑道:“就凭你,王文峰,白塔镇唯一的窝囊废,你敢对我出剑吗?” 王文峰不动声色,宝剑不动如山。 张小五来到淑凤身边,说道:“皇帝让你回去,若你再胡闹,我抓你回去!” 淑凤看了看张小五,“你又算老几?”,伸手推向张小五,张小五一皱眉,随即一把抓住淑凤的衣领,空中漫步而去。 赵欣笑了笑,与母亲说道:“他这是让我自我囚禁,也好,我就不出来了,等着他!” 皇帝宇燕再传一道圣旨给苏府,令苏铭禁足苏府,没有皇帝圣旨,不得踏出苏府半步,并且,禁令不除,不得谈婚论嫁。 皇帝也要面子,连续两次赐婚都被拒绝,弄的灰头土脸,很没面子,在后宫,在朝堂,对赵家苏家咬牙切齿。 还有李东阳,被皇帝外放至并州,任州司马,从五品,属于降级使用。 但是,李东阳很愉快赴任,只要离开那个女人的视线,他求之不得。 王芳消失很久了,于连顾之画不入朝,游走江湖据说去了南边的云台峰。 小瑞励精图治,决心从三试开始,重走仕途。 而小明跟着李东阳去了并州,小元去了南疆做了游击将军,隶属南疆府,戍边安内。 杨宇燕任人唯亲,授杨玄丰大司空,杨玄平拒绝任何勋爵,去某城做买卖,吃赵氏家族的一点残羹剩饭。 红庙村出来的人在朝廷各有职位品级,杨宇燕将任人唯亲这一他玩到极致。 百姓议论纷纷,朝中文武敢怒不敢言。 安顿好一切,杨宇燕又恢复到混不羁的状态,整日游手好闲,甚至太后多次劝说,皆无用。 第70章 喝酒可能真的比较有趣 周少年周杨,游历南洲,在一座城中游荡。 老道士曾说过,过了这座城去找一个叫做子承阁的地方,乃是一座巨大的书院,南洲各大城池的书家巨子和那些读书种子,无论贫贱富贵均以入子承阁为荣,至于怎么去去干什么,老道士一概不讲,神仙们都会这一套,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留一半让你猜,好像不如此就显示不出高深莫测。 道祖何人?还不至于,只是不说清楚,自然有他的意思。 大青牛不说,红孩子也不说,大青牛不说是因为道祖告诫,不要插手太多,只是护道,事事插手那孩子就成长不起来,红孩子不说是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说。 我呸!一个长得比我大一点的雏,老子一千多年前就这么大了! 红孩子被时刻提点心神,如被念咒一般,神魂不守,疼痛难当。红孩子满腹怨气却不敢发泄,只是时而偷偷露出阴狠的颜色,在少年背后诅咒,快快的死了死了! 三人进了一家酒楼,红孩子张罗着,咋地,给你护道连个饱饭都不给吃?咋咋呼呼坐在桌子上边,小腿盘坐,“那啥,好吃的尽管上,大爷有钱,有的是钱!” 食客纷纷看向盘坐在桌上的红孩子,相顾莞尔,不是咋咋呼呼惹人厌,而是太过可爱,有人笑着喊,“给我当儿子,天天山珍海味的,要不叫一声爹,老爹现在就管你饱!” 小孩子立即跳下桌子,蹦蹦跳跳来到那一桌面前,笑容雀跃的喊道:“爹,你真是我死去多年的爹吗?” 那中年汉子虽然觉得这话味儿不对劲,却也不在意,笑呵呵拉住红孩子的小手,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可不是,记不清死多少年了!” 小孩子一本正经的看着中年人,道:“果然就是我那死去的爹,对了,母亲可还在?想她了,想她的奶,真好吃,对了,你赶快领我回家,我要吃奶!” 周围人哄堂大笑,中年人终于不笑,怒道:“谁家的孩子,该打!” 周杨生怕红孩子一怒之下一把火将眼前人烧成虚无,急忙过来,向中年人抱拳行礼,“抱歉,舍弟顽劣,还请不要在意!” 中年人看看周杨,觉得这小子极为顺眼,大方的摆了摆手,“孩子顽劣尚可教,粗鄙就不行,往后还要好好教导!” 周杨点头称是,急忙拉住熊孩子回到自己的桌子,中年汉子却不知已经溜达到鬼门关门口,还在呼朋唤友,一副儒雅风流的样子。 酒楼名唤风雅居,乃是当地有名的财主老爷孔方芎的私产,在当地很有名气,除了官家的南风园,便是以此酒楼为最豪奢,熊孩子就是看这家酒楼门脸宽大豪华,一看就是神仙饮宴之所,才咋咋呼呼进来。周杨盘算着留在祖屋的那些银子,有些心疼,但是又不好意思让孩子失望,这才愁肠百结的进了酒楼。只是这个孩子真让人不省心,比如刚刚就差点众目睽睽之下摊上人命官司,心中只好认怂,让这孩子折腾,总好过一时不痛快看不住暴起杀人。 被称为牛哥的中年汉子是个十足的酒鬼,不但随身空间戒子堆满了酒,就是到了这个名为龙脊的城池没买别的,买了人家一屋子的陈年酱酒,足有千八百坛,交了钱便一扫而空,搞得卖酒人一惊一乍的,差点跪下还钱,中年汉子憨厚一笑,然后就凭空不见。 在这座酒楼,中年汉子依旧是点了十坛不同风格的酒水,说是每样都尝一尝,好喝就带走一些。这事还惊动到了掌柜的,不看别的,就是那一堆堆在桌上让少年心疼的脑门冒虚汗的银子,掌柜的就前倨后恭,恨不得叫一声爷,说道:小店自酿彩云醉,那是龙脊城千年传承之物,只供给本店客人,市面上是见不到的,既然客官对本店酒水如此感兴趣,到时候说不得本店赠送一两坛,当是交了个回头客,还请客官在江湖上这么一说,龙脊城风雅居有一款陈酿叫做彩云醉,呵呵,天上的神仙都喝过了,赞不绝口,那小店名声在外,客官下次再来,好酒可就随便喝了,! 点了些当地特色菜肴,三人便敞开了肠胃,牛哥豪饮烈酒,一坛下去一干二净,然后坛口朝下颠了颠,伸出大拇指:果然好酒! 周杨不好杯中之物,但也不是滴酒不沾,中年汉子拿过大碗,给周杨倒了一碗,嘴上居然拽了个词,“桃李春风一杯酒,还有那个什么江湖夜雨十年灯什么的,其实喝酒和走江湖一样,走个畅快喝个痛快,更上层楼,看青山不倒,酒便不倒…老道士看着好像古板啰嗦,其实那是假装,分好多分身,其中一道就是酒鬼,以尝尽九天十地名酒为使命,终于还是满足不了自己对美酒的想象,于是自酿仙酒,取人间粮云根水为酿,开辟专门洞府为藏,取名‘好酒’,挺俗的名字,却真是天上第一等佳酿,连各重天的大帝都以喝一杯“好酒”为荣,只是,那道分身酿出此酒后便感觉十分无趣,没留下一个酿酒方,连同那酒都跟着分身一起烟消云散。可惜了,我只喝过一杯!” 周杨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预料中的呛人,他很奇怪,这么难喝的东西为何让那么多人如痴如醉?只是,可能是何以解忧的关系,一个人喝酒或几个人喝酒,即使人生事事不如意也在醉意来临的那一刻才体会到人生的美好,只是,醉过之后,事还是那么个事情况还是那么个情况,一切没变,所谓解忧便是借口,贪杯而已。 何况人生得意马蹄疾时,举杯问天,老子是不是天下第一?那不是解忧,而是人生轻狂,不也是酒惹出来的? 周杨不好酒,不意味着不喝酒,面对老牛大哥的热情,少年端着碗看着平时沉默不语此刻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中年汉子,也与老牛碰碗对饮,不就是难喝点嘛,忍一忍就下去了。 老牛一边意气风发的唠叨,一边与少年对饮,来了兴致,便脱掉了上衣,露出古铜色肌肤,一只脚踏在板凳上,干脆拿起一整坛酒,与少年叫嚣,敢不敢喝一坛? 少年想起在那个村子,红庙村的一个大年三十,刚刚五岁那年,教书匠破例买了一瓶可能很劣质的酒,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教书匠那天起了逗孩子的心思,小酒盅倒了一滴酒,抓住孩子的脑袋就灌了进去,孩子咳嗦的受不了,又吐不出,感到肚子里边如大火焚烧,但是脑袋极为清醒,也正因为清醒,越发难受。可能到最后还有些兴奋,居然对着嬉皮笑脸的教书匠指点鼻尖,我将来肯定比你厉害,无论是喝酒还是教书或者别的什么,孩子张狂的没边,教书匠和伶俐人母亲都笑,哥哥嗤之以鼻,姐姐不屑一顾,教书匠说了一句话让小孩子哑口无言:你将来肯定很厉害啊,但是,你的媳妇一定没我的媳妇厉害,因为你母亲我媳妇才是天下第一好媳妇。孩子无言以对,不知道怎么反驳,然后在五内如焚的火烧火燎中昏沉,睡了过去。 想起红庙村的教书匠夫妇,少年周杨又想起那对长得如画中眷侣的父母,形象差距有点大,但是都是天下最好的父母,只是,他们都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有过一模一样的喝酒场景,三岁的孩子和父亲喝过第一次酒之后,那父亲没多久就死了,留下孩子和体弱多病的母亲。 那个父亲也说了同样的话,你的母亲是天下第一好的母亲,我媳妇是天下第一好的媳妇! 少年周杨双手捧着酒坛,酒水入喉,泪水流出。 高兴的时候和不高兴的时候都要喝酒,这就是这世界上有那多人喝酒的原因。 红孩子咋咋呼呼,干脆站到凳子上,不大的小手抱着酒坛,浑身像是洗澡一样,高呼,“比你的牛尿一点不强,只是勉强入口!” 进来几位衣冠楚楚的人,有的像书生,羽扇纶巾风度翩翩,有的是劲装打扮,眼神锃亮一看就是武夫把式,亮眼的是一个女人,红孩子眼神呆呆,看着那个曾经被自己蹭胸的女子,酒水口水流了出来,那女人看着这一桌三人觉得面熟,再一看红孩子,笑了笑,过来打招呼:“软不软?” 红孩子破例脸红,只是瞬间站在凳子上,“嘭”的一声将酒坛放在桌上,“要不,今晚我好好摸摸!” 羽扇纶巾的男青年走过来,手中扇子点了点红孩子,却看着女人,“姑姑,这就是你说的可爱红孩子?” 红孩子一把打掉那人的扇子,一把抱住眼前女人,故伎重演,只是这一次运气似乎不好,那姑娘一把抓住红孩子后脖领,用力一甩,将孩子向是扔石头一样扔出去,看着一脚踩凳子的中年汉子和双手抱着酒坛子不撒手的英俊少年,立马换了嘴脸,眼神妩媚得让人忍不住沉沦,一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一手撩拨少年白脸,高耸的胸脯紧贴少年的肩膀,“小弟弟,可不可以陪姐姐喝一碗?” 少年没有任何局促不安,只是觉得被这女人如此紧贴着有些碍事,顺手将那女人扒拉到一边,与牛哥对碰酒坛,少年眼角泪水未干,显得更加楚楚动人,这令那女人越发欲罢不能,又要上前,却被一道红影撞个满怀,被那个死气白咧的孩子又是一顿乱蹭。 然后,那儒生青年气的手中扇子都发抖,指了指孩子,最后指向劲装汉子,怒喊:“打他!” 只是劲装男子尚未动手,或者说呆傻得根本没有了动手的心思,众目睽睽之下,那女子脱掉了衣衫,雪一样的肌体扭摆着,任凭红孩子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一声娇喊,然后娇喘吁吁,躺在地上,一只白狐! 酒楼人惊呼,本想夺门而出,只是看着那一桌少年中年似乎对身边事根本没有察觉,一个越发豪气干云,一个越发沉默不语,只是一坛坛酒已经摆在桌上像一座小山一样,看客们便好奇,关心下一步事态将如何发展。 出乎意料,年轻书生对这个姑姑如此形象竟然失魂落魄,抱起白狐往外走,边走边哭便唠叨:“姑姑,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姑姑!” 劲装男子如蒙大赦,那一刻刀悬梁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冷汗淋漓,蹑手蹑脚,跟着抱着白狐的青年走了出去。 看客们长出一口气,同时还有些失望。 中年汉子这才看着有些失望的红孩子,一个酒坛砰然砸在孩子的头上炸碎,中年汉子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看着眼前少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俗人就是俗人,蟪蛄不知春秋,比如朝露,不见天日,站在时空之河的视角,所谓人生不过沧海一粟尔,甚至还要小的多,我辈所追寻,无非与天地同尘,也不对,那个担山的大仙人已经超越时空,堪比道祖的存在,但是他也散魂于宇宙,可见即使天地同寿也不过沧海之一瞬尔,好在这个宇宙不灭,就会真的与天地同寿…那一仗,争的是生死,更是永恒…” 少年这才转醒过来,喃喃自语:“永恒,真的那么重要吗?” 担山大仙自觉散道,他不要永恒,要的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 也许有? 少年觉得自己想的有些拧巴,只能感叹一句:这无趣的人生! 喝酒,可能真的很有趣! 第71章 小云 小双和朱陶阳再一次来到千丈山,这一次顺风顺水,玲珑宝塔彻底吸纳了堰塞湖湖水,令千丈山露出真容,山涧小溪,绿带缠腰的山峦像是从病恹恹中慢慢缓过劲来,肉眼可见恢复生机。 一处相对平坦的坡地,二人以大神通挖掘一个大坑,将所有快要腐烂发愁的尸体掩埋在坑内,冢高七丈,很有气势,立碑于大冢前:与青山同在! 然后二人飞临西峰,视护山大阵于无物,甚至没有惊动任何阵眼,穿透结界轻松来到西峰禅寺大雄宝殿的台阶下。 天降不速之客,西峰禅寺钟鼓大鸣。 一队武僧呼呼啦啦从各方蜂拥而至,一水的手持木棍,挡在二人身前的台阶上。 僧队闪开,中间一位身着锦斓袈裟的僧人出现,看着小双和朱陶阳,没做僧礼,目光怒视眼前的不速之客。 朱陶阳吐出咬在嘴里的狗尾草,背负双手看着眼前僧人。 僧人冷冷开口,“二位如此做客,禅寺不欢迎,还请下山,恕不远送!” 小双看着眼前僧人,尽量心平气和,“神秀不在?看来只好与你说清楚,慧千法师,你可能不知道,西峰这座千年古寺的底下镇压何物,一些密辛你知之甚少,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和山洪迸发与西峰底下镇压之物的苏醒有莫大广联,那是一头真龙,活的真龙,乃是九天神龙,因擅自下界为祸,被道祖镇压在千丈山下。只是留了活口,道祖不想把恶人做到底,现在这头真龙已然越发苏醒,他彻底醒来之日,便是千丈山毁灭之时。道祖慈悲为怀,嘱托我救一救你们这些和尚,让你们暂时离开西峰,暂寻他处落脚,以免大厦倾覆覆巢无完卵,道祖说,听与不听全在你们,只是,大祸临头莫要怨天尤人!” 小双说完转身就走,那些僧人面面相觑,最近这些时日,总感到脚下有轻微摇晃,便是念经打坐也不心安,总感到有大祸临头,特别是那场暴雨,倾泻而下,不像是正常的雨水,一点一滴都带着无边杀气和怨气,心中早已惶恐,只是西峰只是雨水,山洪倾泻而下殃及的却是东南两个方面,西峰独立,除了那些雨水冲刷掉了一些山坡,其余还好,远没到哀鸿遍野的地步。如今听这位少年如此说法,心中便信了几分,只是看着住持慧千全然不在意,心中虽然惴惴不安,但是也算有了些许底气。西峰禅寺,千年不倒,自有佛祖保佑! 慧千表面上满不在乎,心中也已经怀疑几分,只是对小双的恶感让这种怀疑又打了折扣,这个试图让自己关山门的家伙能有什么好心,不是与我佛过不去就是与禅寺过不去。 小双终于还是心中不忍,转身道:“再说一些话,各位都是出家人,恐怕生死早已明悟,与禅寺共存亡也是一种信念,我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山下百姓却没有这种觉悟,他们怕死,他们不期待来世,只想过好今生,如今却遭劫难,为何普度众生的禅寺毫无作为?山下流民失所,不见僧人一粥一饭,浮尸满山,不见和尚们超度一个亡魂,这已经违背了佛的慈悲心,如今,眼看大祸临头,诸位看轻别人生命的同时也看轻了自己,好,我不多说,诸位若是信我,下山去,远远避开,留一命却做一些普度众生的善举,若不听,当我没说!” 慧千刚要反驳,突然感到地动山摇,千丈山所有的山峰都跟着剧烈晃动,甚至隐隐能听见龙吟自地下发出。不用说了,和尚们顿时全然信了小双之言,看着表情变幻莫测的慧千,呼啦作鸟兽散,整个西峰禅寺因而陷入一片恐慌。 来得好,这畜生这个时候发威算是救了西峰禅寺的所有人! 小双飞天而起,朱陶阳紧随其后,小双脚踏云朵,显出万丈金身,一双神眼巡视山峦,在此起彼伏的震荡中寻找那真龙的影子。 龙抬头,头在西峰。 西峰因此山崩地裂,所有建筑几乎一瞬间变为瓦砾,其余几座山峰也是如此,山头如喷火焰狼烟滔天。 小双祭出那道符箓,符箓遮天,然后无数字符化作金色光点散落在千丈山几处要害之地,正是那些快要倒塌的山峰,上方大符像是一只巨手,牢牢抓住摇晃的山峰,像是扶住了快要倾倒的大树,一点点让暴躁的山峰平静下来,那金色的光点钻进山体内,像是化为无数道绳索,捆绑暴躁的巨大真龙。 小双明显听见地下真龙哀怨悲愤的吼叫,气势骇然但是有黔驴技穷的感觉。 道祖的符箓,像是先天克制这头畜生,纵然有通天本领,此刻发挥不出半点。 那天上真龙却不甘心,与缠身的绳索越发狠斗,千丈山一次次的地动山摇,只是程度越来越小,就像昙花,盛开一时,便迅速枯萎。 小双千丈金身一脚踏在西峰顶,地下一声惨叫,便是百千里都清晰可闻。 小双收起道祖符箓,双手结印,将那道符箓化成一道门,矗立在西峰顶,说道:“道祖让我收服你作为我的坐骑,可我看你兽性不改,戾气如此之重,我担心教化不了你,所以,决定直接斩杀你,不留后患!” 小双挥手,天际一道光在天空拉出一条光线,然后化作一把巨剑,剑尖朝下,那携带无穷时空之力星辰之力的宝剑只需一个念头就可以直插山峰之内,一剑破开那真龙的龙头。 剑势威势赫赫,让天都低一层,群山也好像瑟瑟发抖,地下,那真龙惨呼变为惊叫,口出人言:“等等,我觉得我还可以被教育一下!” 小双定住宝剑,面露微笑! “你这叫不教而诛,道祖尚且留我一命,你小子却是这般冷酷无情,我觉得我和你小子很投缘,万事好商量,不要一言不合就打呀杀的,的跟我学学,忍一忍,海阔天空!” 朱陶阳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小双伸出大拇指,好一招先兵后礼! “这样啊!”,小双似乎有些犹豫,竟然沉默不语。 那真龙却是无比焦急,担心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一个念头那把剑就会穿透自己的头颅,急忙忙道:“我真龙一族历来讲信用,不行我发誓行不行?你小子是道祖的人,我惹不起,但是我还伺候不起吗?你放心,放我出去,我甘愿跟随你左右,像你身边这小子,我一个能打他一万个,你用他哪能比用我实惠?而且,我在天上可是有靠山的,九天神龙,那可不是说说的,独霸千古,就算是各路大仙大神,我真龙一族也不放在眼里…这话不是吹,当然,有几个我们也不招惹,比如道祖,比如那姓龙的小子…的一家子,我们不惹,既然是道祖让你来放我出来,我怎么也要给道祖面子不是?你放心,如果你把我当个屁放了,我虽然不生气但是很伤心,高傲的真龙,放下身价服侍你,那是多大的面子?将来去了天上,你也因为今天的善举而得到真龙一族的友谊,那可是多少神仙都羡慕不来的友谊,小子…不,主人,好好考虑考虑,这把剑…我靠!这把剑哪来的?” 小双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横在胸前,做犹豫不定状,那真龙越发焦急,“要不,你把我当个屁放了也行,我保证,不惹祸!” 小双似是终于下了决心,那把剑一点点下落,剑尖之下,碎石飞空,剑气之锋斩瓜切菜一样切开山峰,剑气直扑龙首,真龙惨叫惊呼,“我奉你为主,救命啊,主人!” 剑气削去了整个山头,在真龙惊骇惨呼中,那原本捆绑在真龙身上的黄金绳索化为点点金光汇成一道金色长河一样汇聚到小双的体内。真龙顿觉浑身轻松无比,再看那把宝剑似乎一直悬在自己的头顶,虽是万般兴奋却不敢喜形于色,身躯逐渐卷缩,成为袖珍迷你状,嘤嘤喃喃,“主人,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小双点头,收起遮天符箓,巨大金身也随之缩小,那道黄金门像是专门为西峰打造出来一道出入的门径,秀珍迷你的真龙摇头摆尾,浑身携带金光如一道金线倏然划过天空,然后又变成体型巨大的真龙在天空摇曳生姿,又在云海之上扑通扑通像是游泳一样翻腾卷袭,要把这千年禁锢从身上甩脱一般。想起自己终究还是认了那少年为主,心中又无比懊恼,堂堂神龙,居然沦落至此,心中不甘难以言表,但是转念一想,那少年手中宝剑很可能是那人所赠,不知道什么关系居然能让那能耐通天的宝剑认其为主,那就不是自己能得罪的,纵使心有不甘,但是那老道既然能让这个小子来收服自己,也不是自己能反抗的,算了,服一回软又能咋滴?又不是没服过。想到这里,真龙划过云海,一只硕大的龙首摇摇望着眼前少年,讨好道:“你是喜欢威风的我还是可爱的我?只要你愿意,我变成一只小虫子也行!” 朱陶阳拍了拍额头,极为无语,听长者们说,天上真龙一族都是一些无比傲慢铮铮铁骨视万物为草芥的家伙,没想到这条龙居然如此发贱。那真龙似乎看透了朱陶阳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还小啊,不到五千岁!” 巨大的神龙开始缩小,化作一个英俊少年,身穿金袍,金袍有道道丝线,发出极为灿烂的光芒,格外显眼。小双摇摇头,说道,“太显眼了,能不能低调点?”,神龙一转身,一袭青衫与小双毫无二致,小双无奈,但是也没说什么,也只好就这样! 那真龙嬉皮笑脸搂住小双,道:“给我取个名字,你看我就叫小龙如何?” 小双拍掉了那真龙的手,不知怎么回事,对小龙这个名字比较在意,似乎在心中这个名字分量极重,不允许任何人叫这个名字,想了想,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条龙?这是在凡间,还是不要那么招摇…叫小青?不行,这个名字也不能给你用,你非海之龙,更非陆地之龙,你来自天外,出生在云海龙宫,飞腾于云海之上,叫你小云!” “一点不霸气,不过也只好如此,我记得我父亲给我叫什么来着?出云,对就是出云,这个名字不好,出云了,被压在大山下,差点沦落为土龙。那老道真不是东西,很多事不是我的错,我就是淘气点,当初偶然来到这座天下,我还很后悔,找不回回家的路,哭鼻子,化形为人,到处被欺负,我还不好意思反抗,怕一不小心真的就打死了人,后来,终于闯了几场祸,但是也不怪我,是他们欺人太甚,我就是现出真身,灭了那些欺负我的人,老道就不依不饶,将我镇压在这里,我很不服,整天闹腾,直到那老头以真言符箓化成牢笼,我这才被镇压的沉睡,那老道告诉我千年后自有解救我的人,我盼啊盼的,嘿嘿,你这不就来了?” 小双看着嘚嘚咕咕的小云,问道:“那这场山洪暴雨是怎么回事?” “不关我事!”,小云急头白脸,“真的不关我事,我还没有完全醒来,而且,我在地下也不能行云布雨,虽然我想翻了这座山,但是,我做不到啊!” 小双与朱陶阳对视,觉得这事有点复杂! 第72章 所谓佛门 千丈山的翻天覆地,人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那是小双以道祖通天法门遮盖了天机,但是,身在千丈山的西峰禅寺还有千丈山的零碎山上修行的仙门,却感到天翻地覆了,西峰禅寺被瞬间夷为平地,下游山峰的堰塞湖已经被推平恢复了小溪缠绕山脚的平静,再加上西峰禅寺倒塌,地下龙脉灵气骤然勃发,使千丈山范围灵气愈发稠密,肉眼可见,徜徉在的山头山腰的白雾有丝丝缕缕的七彩之色,撩入鼻翼,有畅饮仙露的感觉。 一瓢一饮,对立统一,有破有立,千年来西峰禅寺在千丈山一家独大,西峰凌驾于其他山头之上令其他山头高山仰止而不及,现在,西峰没了,其他山头得到了了反哺,这对他们当然欢欣鼓舞的好事。 不高兴的是西峰禅寺那些丧家之犬的和尚,他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那少年公子就是故意的,那么大一条龙,一个翻身足以令整个千丈山不复存在,怎么会只从西峰冒头,而且,山头都不曾有很大的破坏,却独独禅寺不留片瓦? 一瓢一饮自有定数,那么这个定数从何而来? 慧千将这种怀疑表现出来,找到还在千丈山善后的小双,“自问西峰禅寺并没有得罪公子,公子为何唯独和禅寺过不去?” 小双对禅寺没什么好印象,这是一种感觉,在大凉卧佛寺遇到想当初的慧觉,后来山佛寺,小双对佛家的盛世出山乱世自保虽然有看法,但是对佛学的一些修行法门还是比较推崇,区别是佛学而不是佛教。后来不介意将文殊图灌输给了慧觉,更把一些佛门圣学交给那个有佛门圣子资质的慧觉,觉得,大道三千,无论儒释道,都是学问的一种而已,而为了达到大道之巅,法门不同,哪能只有一条独木桥?但是,西峰禅寺不一样,神秀不削发也就罢了,以魔道神通行佛门之法,攫取香火供一人高高在上,而且要以一国甚至一洲的信仰寻登天之门,这就有点过了。 禅寺这么大,不光有和尚,那些无偿捐献财物和人力的百姓成为寺院的居士,劳心劳力的干活不说,还要供养专门修行的和尚们。西峰禅寺与真正佛门净土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远在高山却从来没有脱离红尘,指的就是,他们的寺院里有数千人为这些和尚们辛苦劳作,包括开荒种地,甚至做生意,然后这一切都归寺院所有。 这让小双想起了孔雀国,想起了他最看不上的神教。 居士们被洗脑,心甘情愿辛苦劳作供养和尚,和尚以神秘的言行举止令居士们进一步奉献自己的灵魂,以为只要听和尚的话,一条通往极乐世界的康庄大道就会铺在眼前。 朱陶阳与神秀一战,小双看得清楚,神秀有魔道修为,而且不是一点半点,再看禅寺,他基本上断定,这座禅寺就是以佛门之名行魔道之实,修行的法门,也是魔道。 小双仔细看了慧千,意外的是没有在慧千身上看到任何魔气或者在其内府没有看到任何与魔有关的迹象,小双又有所怀疑,难道是自己错了? 身边,真龙化成的小云却时刻不安稳,看着千丈山西峰那无边的废墟总感到有点熟悉,他感觉,西峰禅寺是在道祖镇压自己之后而建,特别是那座倒塌了的大雄宝殿,那是佛祖的杰作,像是一颗钉子,钉在了西峰上,也钉在了自己的头顶,让自己千年不得翻身。 小云逛了一圈,发现小双还在与慧千没完没了的攀谈,有些不耐烦,一个愚蠢的老和尚而已,废什么话?杀了便是! 但是,看着小双耐心倾听和解释,小云又不敢动手,只好与朱陶阳一起腻歪,“千年没喝酒,要不让他们先谈着,我们去柑州城喝一杯?” 朱陶阳咧咧嘴,觉得这小云才是自己的知己,搂过小云的肩膀,“总是不太好,那就走?” “走就走!”,小云背着双手,与小双做个鬼脸,虚步一踏,自带龙吟,一步而去,朱陶阳拍了拍小双的肩膀,“我怕我忍不住!”,也一步踏空,潇洒而去! 慧千僵硬的脸变了变,终于开始有点和颜悦色,“我知道在您双公子面前,打杀不过一念之间,但是,我想死的明白,双公子为何独独看不上西峰禅寺!” 小双只好耐心的说道:“我在西洲,从大凉西部边塞见到了一种所谓的神教,在最西的孔雀国遍地开花。这个神教以所谓神谕对普通人进行洗脑和精神控制,他们让所有人信奉他们供养他们,将自己的私财无偿贡献给他们的教门。他们高高在上,似乎远离人间,但是,却时时刻刻在人间离不开人间,他们视普通人为蝼蚁草芥,却又让普通人献出精神肉体财富供他们挥霍。他们唯一为普通人做的,就是告诉他们,他们会与天神沟通,让这些信奉他们供养他们的普通人,下辈子进天堂,舍得一切的,离神灵的位置更近。神教不但控制人们的精神财富肉体,而且,随着贪欲的增加,他们号令他们的信徒对天下不信奉他们的异教徒或世俗力量进行宣战,哪怕尸横遍野。他们只允许与他们一样信奉神灵的人存在,其余都杀了也无所谓。所以,我在西洲大凉西部和孔雀国做了一些灭神的事情,拆了他们的神教堂,杀了一些神教使者,赶走了所谓的神仆,让孔雀国没有了那害人的神教。西峰禅寺,本是方外之地,但是,我所知道的看到的,似乎与神教的高高在上却享受人间烟火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尚未造成杀孽,若非如此,我来西洲两三年了,西峰禅寺早已就已经荡然不存了,岂能容忍到今日?西峰禅寺被毁,其实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那座大雄宝殿是佛祖的手笔,却成为道祖镇压真龙的阵眼,我觉得奇怪,你不觉得奇怪?你不知道其中隐秘,那是因为你还不是这座寺院的当家人,上一代方丈涅盘之后,据说已经进入轮回重修,那么这个秘密他一定知道,而且说不定就是执行人,但是他有没有告诉神秀?我们也不得而知,西峰禅寺存在的意义绝非一座远离世俗的一座禅院那么简单,他从一开始就有深刻的意义,若是神秀知道这一点,他会作何选择?这么多年,他岂会无动于衷,这么大一桩机缘就摆在眼皮子底下,他会怎么办?西峰禅寺之所以称为红尘寺院,不用多说,我能猜测得到,神秀有他的目的,那就是集合信仰之力,他要掀开这座阵法,他想要这头神龙,只不过他做不到而已!” 小双突然被自己的猜测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这一次小云的苏醒,绝不是机缘巧合什么时辰已到,而是有人操控,绝不能让神秀想到法子,否则,别说千丈山,就是整个天蜀国都将生灵涂炭。小云在被镇压之下显神通,就是在提醒,必须抢在神秀之前,救出小云! 一定是道祖,他隐瞒了自己很多事情! 那么现在神秀在哪儿?必须尽快找到他! 想到这里,小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告诉慧千,“赶快将禅寺所有僧人和居士都集中在西峰大雄宝殿废墟前的广场,我要做一个阵法,把你们保护起来!” 慧千愣住,却见小双急色匆匆,已经向那片废墟飞去。 神秀从大皇子那里得到玉玺,忍住心中的雀跃,飞天而去,从见到玉玺的第一眼开始,神秀就看透了玉玺中的不凡龙脉之精,那是走多大的狗屎运都想象不到的,那是一桩机缘,一桩可以提升自己的莫大机缘,甚至可以打开出窍瓶颈,让他一跃而成为化身超越分神合体洞虚而直接跨入大乘境的机缘,几乎可以在这座天下无敌! 大雄宝殿下,那座存在的只有方丈才知道的暗门直通镇压真龙的地下困阵,无数岁月,神秀早就来到这座困阵边上,构建了一套阵法,可以吸收沉睡巨龙呼出的龙气炼化自身,今日也不例外,从得到玉玺开始,他隐瞒了所有人,似乎远去天都城,却悄然进入地下大阵中,端坐自己的阵法内,开始寻找炼化玉玺的办法。 那便是沉睡的巨龙,这边是已经入定的神秀。 炼化龙脉之精,也只有处在当世巅峰的并且能吸收所有灵气的魔修才敢于这么干。 一丝一缕的龙脉精气,都不是普通修炼者能承受的,而且,不是谁都有办法炼化。 神秀入定了良久,最后似乎下了拼死一搏的决心,将玉玺一点点以大神通碾碎,一口口吞进肚里。 神秀魔功激发,通体漆黑的魔气与逐渐壮大的龙气纠缠激发,让他的肉身成为战场,他也被这两股力量的交战弄的死去活来,直到昏沉而睡,就跟死了一样。 七日之后,与小双讨价还价的真龙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身边,有一个天人交战的人已经醒来。 醒来的神秀屏蔽了外界所有的感知,一心一意炼化龙脉之精,此时的他已经终于破了元婴门槛,踏入出窍境。 只是他还没有满足,他想一举入分神,合体,甚至大乘! 身边的真龙已经离开,可以想象外界已经天翻地覆,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境,已经吸收了足够的龙脉之精和真龙之气,摆在他面前的明明是一条通往天堂的大路,这时候,一条小小的真龙的离开他已经混不在意,何况一座他根本不在乎的寺院。 一黑一白两条凝结为实质的龙形之气盘旋在神秀周身,神秀看着两条小龙,双手结印,成太极图案,二龙盘旋落在太极图内,然后化作一道光,进入神秀的丹田大世界。 神秀气息猛涨,体内龙气魔气如相互激励一般,气力澎湃无穷! 合体成! 只是,似乎是强弩之末,距离渡劫还很遥远。 不过,神秀早有准备,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远远的那道天门,那是通往天上的神圣之门,他已经看到! 这么多年在西峰禅寺布局,那些弟子和尚居士,就是打开这扇门的临门一脚! 神秀出山,天翻地覆! 神秀破而出扶摇直上,自带龙吟魔威,气势威压遮天盖地,宛若一座通天神灵虚立高空,俯瞰世间,神情冷漠。地上,犹豫不决的慧千等人看到如神龙飞天的神秀,不自主膜拜,众僧人跪倒,神秀,西峰禅寺的神话,像是矗立在他们心中的佛陀,一声声佛号响彻云霄! 小双惶急,一边双手结印布置阵法,一边高呼:“请慧千和尚速速带领众僧人居士入阵!” 慧千此刻对小双根本不屑一顾,此刻,他们有神秀,有这个一看起来就已经端坐九五高天的佛陀神灵,西峰禅寺将成为这个天下无敌的存在,什么小双无双的,不过蝼蚁尔! 神秀看透了小双的心思,不过此刻他已经毫不在乎,这个只差了临门一脚就可以大乘渡劫飞升的大魔头,还在乎一个看起来根本没有结丹的稚嫩小儿?就算是那把剑来,他也丝毫不惧! 只是,总要先干完正事! 他俯视着山头上漫山遍野的和尚居士,心中快意无比,终于,百年的谋划在这一刻有了用武之地,接下来,就是他们把生命献给自己的时刻! 小双看着已经被神秀神姿征服的信徒,一声哀叹,但是,还是不能见死不救,双手翻飞,阵法眼看大成! 还不过,神秀不再给他时间,神秀大手遮天盖日,缓缓而落,那些跪地膜拜的人只感觉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一瞬间呼吸停止,然后感觉自己体内空空如也,所有气血化作一条条丝线被吸入那悬停空中的大手掌之内,身化骷髅,甚至化为灰烬。 顶着万千压力的慧千这时才明白过来,想要进入小双布置的大阵之内,只是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流失! 自作孽不可活! 小双竭尽全力,伸出一只手与那只大手对撞在一起,搅乱了神秀气息,给地上尚未死亡的和尚居士一丝逃脱的时间。慧千感觉身上一轻,大喊,:快快,所有人入阵! 第73章 谁在人间真无敌 小双大手印被摧毁,总算迟滞了神秀吸取人气精血的速度,给了人们逃生的时间,但是,只是迟滞,神秀哈哈大笑,“就这点本事,也学人家救世?” 神秀一挥手,两条巨龙一黑一白盘旋而出,声势浩大,双双扑向正在结印完善阵法的小双。 小双动作不停,嘴上念念有词,一声“剑!”,那宝剑再一次跨越时空长河出现,这一次丝毫没有故作高傲矜持,而是直斩两条飞天神龙。 不是公孙剑,而是那把天剑! 神秀不敢大意,一瞬收起神龙,一步踏出,直对已经失去目标的宝剑,一只手张开,竟然直接抓向有点懵逼的天剑,天剑终于明白,这个他妈妈有点小本事的凡人居然敢直接抓向自己,被一个凡人小觑的那种感觉令他感到耻辱,它顿时怒火万丈,面对抓来的大手掌,挑衅一样悬浮,仿佛就等着你到来,然后化作一线流光,穿透手掌,直逼神秀面门。 神秀微微一愣神,迅速化身为戒子,堪堪躲过了那道电射而来的流光,一团黑烟化为黑莲,旋转于空,与追击而来的宝剑对撞,一声爆响,黑莲化黑烟,回到了神秀体内。 神秀意外,自己这个已经进入大乘境的大仙人,居然还是拿那把宝剑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边,小双终于完成了阵法,剩余的和尚居士躲在阵法里,终于明白了,他们这些年供养信奉的大和尚大神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神秀吸收了足足千人信徒的精气血气,再加上无形的信仰之力,此刻正是体内灵气充盈无比之时,眼看那道天门越来越近,只是眼前这把讨厌的宝剑居然与自己纠缠,一刻也不放松,看着远处信步而来的少年公子,不由怒火万丈,就是这小子,成了拦在自己面前的绊脚石! 绊脚石就踢碎! 神秀出拳,大气磅礴! 小双只觉得一座巨山压来,脚步稍作停滞,信手一拳挥出,打碎了砸向自己的巨大拳影,站在神秀面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尚未结丹就不是你的对手?” 神秀看了看眼前少年,实在看不出什么,摇摇头,说道:“就算你结丹了化婴了,甚至出窍入神了,又能怎样?我要杀你谁能阻挡?” 小双摇摇头,“井底之蛙,就算你合体了又如何?本公子有一拳,可碎山、裂地、可毁天、可灭地!” 小双二话不说,一拳递出,眼前一道黑洞骤然出现,黑洞旋转,吸力无边,搅碎一切。神秀大惊失色,此刻所有神通似乎都已经派不上用场,只要被卷入黑洞之内,定会尸骨不存,连同神识魂魄都会烟消云散,连轮回的机会都会失去! 神秀大惊失色之余,不禁哀叹自己终究还是凡俗之人,井底之蛙,以为到了大乘境便是天下第一,万没想到,这个连他自己都承认还未结丹的少年居然如此恐怖,一拳碎空打出的黑洞居然如此恐怖无边,自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神秀堪堪要被卷入黑洞,但是,一掌西来,打碎黑洞,然后一只大手凭空出现,抓住神秀缩回虚空。 一龙一剑咆哮而起,扑向空中! 小双纵身而飞,身后跟着朱陶阳。 一龙一剑,直追大手,劈开层层虚空,直到天外! 云海上方,神秀愣愣出神,那个将自己像是抓鸡仔一样的大手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后边,神剑破开云海,像是初露尖尖角的一朵盛事红花,骤然昙花绽放,剑气肉眼可见染红了半边云海,一条巨龙张牙舞爪,一只龙爪遮天而下,拍碎神秀周身的云海,向神秀抓来。 剑气如囚笼,让神秀动弹不得,巨龙利爪袭来,下一刻,初窥大道门径的大乘境大修士就要粉身碎骨。 然后,虚空中闪出一道人影,人影如梦如幻,看不清楚,那张脸溶于空中却分明清晰可见,清晰可见又如梦幻泡影,如露也如电,转瞬之间形态万千。 小双以心声阻止了巨龙,说服宝剑回归自己身边,然后静静的看着看似眼前其实极为遥远的身影,警惕万分。 朱陶阳汗如雨下,那变幻莫测的一张脸上的一个眼神,令自己神魂激荡。 小双看着,无悲无喜无有恐怖。 神秀意外之余也极为惊悚,他可以确定,这个人救了自己,但是这恰恰令他极为害怕。 神秀心神摇曳,前一刻那种豪情万丈天下无敌的感觉先是被小双一拳粉碎,接着又被这个神秘莫测的人补上一个重击,彻底烟消云散。 自己追求的所谓大道光明,所谓天下无敌,所谓登天而去,都是笑话! 人间,不该有这样的人存在! 即便是神秀也有这样的感觉。 神仙一怒天翻地覆,若天上神仙随意下凡,人间的兴旺与覆灭不过在人家一念之间。 此刻,神秀既希望那神人再救一次自己,又害怕他救自己,落在这个神秘的大神大仙手里,自己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神秀百年来以禅寺为炉鼎,以信徒为药饵,以魔法吞噬人们的精气神,有违天道人道,这是他知道的,按照人间的说法,叫做人神共愤。 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怕自己会成为别人的药饵! 只是,他已经不知道何去何从,人间已容不下他,眼前的无双公子和那一剑一龙,自己绝然不是对手。 一咬牙,他还是扑向那道神秘莫测的身影,期望那是一条好的归路。 小双纵身而上,一龙一剑顿时声势惊天,小双任由宝剑自行作战,自己将一身混沌之力全数汇聚于双拳,一拳砸出,紧接着第二拳。瞬间百拳,拳印印在天空,道道印痕不散,最后,宝剑配合,一击其中一道拳印,整个空间如同碎裂百道伤痕的瓷瓶,一瞬间碎裂成碎片。 不过瞬息,天空重新变得流光溢彩,白云流动,阳光如彩,这方空间如同更为精美的花瓶。 那道人影依旧变幻莫测,只是身边多了惊魂未定的神秀! 那道人影的那张变幻莫测的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似乎在犹豫着下一步的动作。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只手探出,抓碎无数道虚空,伸向小双。 小双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宝剑自动融入小双体内,人剑融合,小双如利剑,一头扎去,如一支没有回头箭的箭矢,穿越空间,扑向那伸向人间的大手。 朱陶阳大惊失色,却无可奈何,别说是阻拦,此刻连脚步都动不了。 巨龙咆哮而去! 小双如飞蛾扑火,一点剑光在遮天大手面前如同萤火与皓月,只是,就是这一点萤火之光穿透了那大手,轰然之间,大手炸碎,这方空间再一次轰碎。 那道人影极为意外的“哦”了一声,这一次转向化作剑光的少年公子,一掌拍去。 巨龙咆哮,一只利爪悍然拍落! 另一只大手抓住巨龙的爪子,用力一甩,巨龙悲鸣,如同一到黑点消失在天空。 小双施展千丈金身,一双黄金灿灿的拳头砸向大手,虚空炸出道道黑洞,大手被轰碎,却次次瞬间再凝成巨手,不依不饶抓向小双。 一掌,小双金身震动,第二拳,小双金身被砸成一坨,双拳齐出,小双被砸下虚空! 朱陶阳声嘶力竭,终于挣脱了天地束缚,浑身暴涨,一个顶天立地的大汉扑向像陨石一样飞落的小双,背后那道铁拳终于砸在朱陶阳的背上,二人跌落道道虚空,砸向千丈山! 背后,那只手如影随形! 只是,天地一震,一声咳嗦声,让这片天地都凝固起来,那只大手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往回缩,只是,天地凝固了,那只手像是凝结在泥浆里,动弹不得! “妈的,惯的你臭毛病,真以为老子不在这片天下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留不下你本体,那就留下点东西,给我那徒孙一点纪念!” 那只被凝固不动的大手瞬间掉落下来,就掉在千丈山西峰大雄宝殿的废墟上,如一座小山,压得千丈山像是往下沉了几十丈。 空间像是解冻一般,朱陶阳和小双缓缓落在西峰大雄宝殿那巨大的手掌上,接着,那个巨龙化形的少年落在二人身边,三人皆气若游丝! 老道骂骂咧咧一阵,觉得没什么意思,化风而去。 慧千从那座已经失去效力的阵法中走出,此刻,巨大的打击让他悔恨之余又不知所措! 活着人没有一丝侥幸,有的只是出乎自己认识之外的所有一切的措手不及,让他们彻底倾覆了以往的认知! 西洲,还是人间的西洲吗? 虚天之外,道祖看着人间,看着西洲,看着千丈山,终归还是看着气若游丝的三人,无悲无喜! 一只天神的手臂,足以令一洲之地天翻地覆! 更何况活命三人! 这就是老头所说的留下的机缘,是那越界大神的代价! 慧千终于还是站在三人身边,为三人护法,这一刻,他的心已定! 另一处空间,二皇子和一位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和尚在一起,一起见证了这一场变故。 二皇子的惊悚与平静如常的年轻和尚比较起来,天壤之别! 还有另一处大皇子站在一位矮小的火红女子身边,身体不由之主的发抖! 看来,师门师尊确有先见之明,从无双国士身上,早就推断出了一切。 两位皇子一个比一个心机深沉,却在无边的力量面前,那些所谓的心机根本不值一提! 久违的东帝城城主龙择与五道观郭真人在东帝城上空端坐,遥遥观看了这场变故的首尾,龙择倒了一杯酒,与郭真人示意,二人一饮而尽,彼此对视而后微笑。 “你是不是老得意了?”,郭真人为龙择倒酒,龙择装模作样摸着光滑下巴上莫须有的胡须,微笑,“我东帝城,翘首期盼无双公子的到来!” 郭真人一笑,“看把你美的,这神色真像老子看儿子!” 龙择一瞪眼,“什么就像?根本就是!” 郭真人还想问点别的什么,只是见那龙择此刻翘着二郎腿,一荡一荡,一只手支着侧脸,一只手掐着酒壶,却已经进入梦乡! 郭真人无奈,这个他认识了数百年的一直深不见底的东帝城城主,依然深不见底! 那座东帝城高高在上,却在人间留下了无数美名!更令他羡慕的是,这个边喝边睡的城主,从未见他修炼过,却深如星宇,不可测度! 天都城太望宫,皇帝刘玄禅在偌大的密室,大太监张炳,大司空吴雍和亲王刘千流三人共同撑起了掌观山河之神通,观看了这一切! 一切了如指掌,一切都那样的令人震惊! 而若是外人知道,这个天蜀国最有权势的三人居然有如此神通,不知会吓死多少人! 皇帝刘玄禅完全没有介意两位皇子互斗心机的令人失望的表现,现在,天蜀国山上神通势力尽收眼底,终于了解他们的家底,哪怕是两位皇子以彼此背后势力相互倾轧争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们赌对了,无双公子是那个人的孩子,而道祖,居然亲自为他护道! 这就够了,进入化境的就要一步登仙的神秀被无双公子一剑逼走天上,远离人间,那么接下来的已经寺毁人散的禅寺和那个已经吓破胆的神道宗,都已经不足为据惧! 至于东帝城和五道观,呵呵,那是家里人! 不争气的大皇子二皇子却让皇帝刮目相看,呵呵,看着粗鲁狂傲的大皇子居然有此心机深沉的一面,朕心甚慰呀!至于二皇子,何尝不是借力使力,两头说和,却在背后算计,本想让两个贪欲无限的人互斗以收渔人之利,不过,谁知道神秀居然炼化了那玉玺,不按套路出牌走上了另一条路,虽然与二皇子所想象想去甚远,但是,有一点实现了,那就是除掉了神秀! 这个在神秀面前唯唯诺诺的年轻人,早就恨透了那个草菅人命的魔修! 都是人才啊! 皇帝心中那个快慰,真想豪饮一杯! 看着老亲王,皇帝笑意再也遮掩不住,“皇叔好一招借桥过河!” 刘万通也掩不住心中得意,大喊:“太望宫无酒!” 大太监张炳喊道:“来人啊,上酒,上贡酒!” 第74章 我不负众生,哪管众生负我 小双朱陶阳小云三人还是离开了千丈山,对于慧千的挽留,小双没有什么感觉,一座已经被毁掉的寺院,还要靠残余的僧侣居士靠心血重建起来,小双认为不值,但是,人性人心如此,既然已经入道就很难拉回来,所谓各走各道,你是苍生又不是我的亲人你爱干嘛干嘛!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下山途中,一些胆子大的居士忍住口出恶语却忍不住冰冷的眼神,那座心中的圣地被毁,与这三人有莫大关系,你们没来时候好好的,你们一来寺院没了,一座千年古寺,多少代人的心血,没靠朝廷一分钱赞助,都是百姓蚂蚁搬家搬出来的,那不但是信仰,更是他们的骄傲,如今一切都没了,你们可倒好,一拍屁股走人了! 山脚下,那个极为幸运没受波及的村子是为禅寺提供香火和居士的主力,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定居在山上挂单,他们对禅寺的毁灭尤其如丧考妣,对多事的人愤恨尤为强烈,此时,他们看不到那些没死的人是如何活下来的,只看到这三人毁掉了他们心中的圣地和骄傲,听说神仙是慈悲的,讲讲理总可以? 和神仙讲理,想想就很刺激。 愣头青们来活了,在万众瞩目之下有那么一种慷慨赴死的激昂和在暗恋对象面前表现出大义凛然的形象,堵住了那条小路,手中多是农具,而不是凶器。 小双平静的站在人群对面,两侧是冷漠的朱陶阳和有点心虚的小云。 愣头青气势汹汹,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眼中冒火,手中当做武器的农具有微微颤抖。 一位中年妇女推开愣头青们,颤颤巍巍来到小双面前,然后一屁股坐下,嚎啕大哭,鼻涕一把泪一把,拍着大腿,哭声夹杂着数落,极为有节奏,“一座寺院,我们男女老少废了多少心思?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心血。你知道什么叫心情愉悦吗?手里捧着香,膝盖下是蒲团,耳中是佛音,心中是佛祖,一场法会,解了多少人心中的迷惑?殊胜啊,我们多少代人将心托付给禅寺,托付给佛祖,他庇佑了我们千年,香火不断,可是如今呢,你们来了,寺院没了,若是天上仙人都如此,你们的慈悲心何在呀?” 这段极具蛊惑力的哭唱极有煽动性,愣头青开始跃跃欲试,法不责众,相互依托,胆子越发大了起来。 这让小双有些失望,若是自己的好心肠赋予这些人,那么,自己又何苦来哉? 不得不相信某些邪恶教义洗脑之力的巨大,这些人在骨子里已经不是寻常百姓,他们把自己看成是修来生的修道人,是指望来生往生极乐的人。这些人,似乎亲情也不在乎,谁要是忤逆他们心中的信仰谁就是他们的敌人。神秀杀了山上信徒千人,却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却偏偏围攻救了活着的人一命的小双,这些人的信仰已经走向了偏门。 小双没有我本本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失落,而是对人间人性的一种失望,特别是对这些被洗脑的人更是失望。大道之下,修道人本就是以最羸弱的苍生为底线的,反而是那些视苍生为蝼蚁的山上骗子,得到了苍生更多的尊重和爱戴。 这事找谁说理去? 他想起了红庙村的那些百姓,生活在杂七杂八的山上神祗和隐姓埋名的通天大能中间,以最淳朴的生命意识平等看待一切人和事务,对于一些看得见的神通除了惊呼一声“我靠”,然后就归于平淡,那是一种什么情怀?所谓的禅寺和神秀们,能不能将那样的人洗脑,变成信徒? 绝无可能! 小双看着脚下嚎啕的妇女,问了一句:“佛在心中,你的佛在哪儿?” 妇女胡乱的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擦在小双的裤腿上,然后抱住小双的大腿,呼喊道:“我不管,我们一家供养寺院,而寺院也庇佑了我们,还我寺院!” “还我寺院!” 群情激昂,农具举成闪闪一片! 朱陶阳实在失去了耐心,一跺脚,一股龙卷风呼啸而起,山林激荡之后,一切归于平静,眼前无人,终于清静下来! 朱陶阳看着小双,说道,“其实,做一切事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何必在意他人怎么看?比如那座寺院和那些和尚居士,该死的拦也没有必要,不如任其自生自灭,你看看,你奋力救下一千多人,谁念你好了?” 小双摇摇头,“你刚刚还说,问心无愧就好何必在意他人是否感恩戴德?不过,我想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在想,这些人为什么成为工具傀儡而心甘情愿,山下人脸朝黄土背朝天,一生奋斗只为心中的那一点念想,供养连他们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他们到底图什么?神秀又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答案,三个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去往柑州城的路上,一个青衣小和尚站在路中央,手拿木槌木鱼,说道:“我可以为你解惑!” 小双来到小和尚面前,想起了慧觉,那个真正想超脱而以普度众生而修行手段的小和尚。 “小和尚,我无惑,何以解惑?” 小和尚浑不在意,自说自话,“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西峰禅寺以禅修入佛道,讲究顿悟成佛,第一代方丈从西圣天仓惶而来,带着修行法门来的,为的是在清明天下建立自己的佛统,只是,这一顿悟之法连他自己尚不能真正成佛,何况众生?但是,这一法门的诱人之处正是‘顿悟’一说,再加上众生皆可成佛的引诱,那些在俗世不得解脱之人可不就趋之若鹜了?神秀接管禅寺,先不说其修行法门的邪恶,单是时不时以神通降甘霖就足以诱惑众生,那些看得见的法门都足以让人深信不疑。汝不见,寺院之中那些一知半解的所谓高僧常出高妙之语,便是只说一半另一半让别人去猜,就显得更为神秘和高深莫测了,而普通众生对神秘事物历来好奇,解释不通便盲从高人解语,所谓信仰可不就是这么来的?当世不如意,谁又能抵抗来世的诱惑?” 小双点点头,“佛学浩若烟海,便是佛家大能又能领悟多少?那些所谓的信徒,被人牵着鼻子读了一鳞半爪的经文,便以为窥见了佛学全部,并以此及人,顺我心者为同道,不顺着为敌酋,经被念歪了岂止是几个歪嘴的和尚?那些盲从的信徒是否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佛学讲修行法门,佛教又干了什么?出深山居闹市,有教便有人,有人便有红尘,何来清净解脱一说?有人故意将佛学和佛教混淆,图的是什么,你我看的清楚,可是那些拦住我去路的人看不清楚,既然看不清楚,为何还要让他们成为信徒?所以,那些被摆在香案上的泥塑需要信徒,那些口里念经眼睛看着尘世的所谓和尚也需要信徒,有几家寺院甘愿苦行而不图红尘?说法的虽然一知半解都谈不上,但是看着脚下匍匐的众生满足之余,不也是有了一种高高在上成佛称祖的傲慢心?我在想,是谁告诉普通世人,佛需要供养的?是谁告诉普通人,只要供养了佛,佛就会保佑他往生极乐的?又是谁告诉普通人只要烧香许愿还愿,就能得到荣华富贵平安享乐的?若佛以此诱惑世人的利益心,佛所谓的‘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岂不是虚伪?如今寺院中,那些和尚居士,以自己已经接近佛陀宝团为名,居然为初入寺院的众生写疏,说是能帮人脱离苦海解内心烦苦,只是跟着念了几天经的居士也能有这等本事,而且收钱办事,搞得整个寺院乌七八糟,而和尚们因此乐在其中,以欺诈为乐,这种寺院的存在是不是在佛祖脸上抹上了一道黑印?先前山脚下那些人,你以为他们是普通的居士?他们就像我刚才说的,可以念几行经书就可以为别人解惑然后收取钱财的人,西峰禅寺倒掉,就是断了这些人的财路,他们劫道,不是为佛祖争口气,而是为他们自己出口气,若我猜想不错,若是我想花钱平息这事,得朝廷来,由朝廷出面再建西峰禅寺,而且还要为他们补偿一些金银。所以,我没有在乎他们的所谓呼声,我只是反复在想,为何佛道沦落至此,为何人心沦落至此?” “以佛祖之名行欺诈之实,西峰禅寺不倒,天理不容!”,小双像是想透了,突然信手一挥,一块山顶巨石被宝剑平整削下,反复几次便成一块巨大石碑,小双信手在石碑上徒指刻画,“世上无佛”四个大字金光通天,一声“去!”,那巨大石碑飞天而去,然后从天而降,直插大雄宝殿废墟之上,通天而立,“世上无佛”四个大字在巨碑上闪烁,正在忙碌的人全数被一股飓风推入山下! 世上无佛,谁敢在这世上称佛? 一块石碑,通天屹立,西峰成为禁地,无佛禁地! 小和尚向小双弯腰合掌行礼:“我佛慈悲,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佛!” 小和尚转身,身影溶于空气中,小双一愣,知道这小和尚乃是真人不露相的佛道真人,笑了笑,道:“世上无佛,和尚却有一颗佛心!” 一道声音杳杳传来:“世间种种法,一切皆如幻;若能如是知,其心无所动。世人看不穿虚妄,你无双公子又岂能看不穿?人心贪欲,便是世上无佛的根源末法时代,世上无佛!” 小双笑了,他似乎明白了,先前纠结的一些事情,显得微不足道,自己难为自己,也尤为可笑。 我在众生中,我行众生事,我不负众生,管他众生负我? 第75章 另类皇朝 南洲广袤,与西洲交界处便是这些大山,一整片的大山,山外丘陵平原,散落亿万苍生,往东和往南都是大海,大海中又有无数岛屿,南洲总体来说是一个与西洲中洲有接壤但是又散落在无边大海上的无数半岛和岛屿。 周杨和老牛与红孩子还没有走出大山,老牛还好,红孩子已经耐烦,明明是一步的事,偏偏如此老牛拉车,对,就是眼下老牛这副样子,要死不活的,慢慢腾腾,急死个人! 忙你个锤儿! 老牛瞪着牛眼,红孩子有点打哆嗦,平时嘻嘻哈哈还行,只要老牛瞪眼,这个无法无天的红孩子还是害怕。 当然,最怕的还是眼前这个温吞吞的漂亮少年,他娘的,心里就不能有点小心思,一动小心思,便有刮骨之刑,那种筋脉寸断的感觉,比被千刀万剐和炼狱火刑还要难受万分。 当然,他根本不怕火。 受够了,那个村子里的人都不是人,特别是那个教书匠,瞪一眼就浑身发抖。 而这小子是他的儿子,惹不起! 红孩子那个时时刻刻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冷却下来,但是,距离心服口服,还差得远。 前些日子,那个狐狸精找上门来,要给周杨当婢女,周杨不接茬,孩子眼巴巴的看着那狐媚的峰峦,与周杨商量,要不,给我暖被窝? 周杨嗤笑,南洲四季如夏,需要暖被窝? 叫狐狸精姑姑的青年泪流满面,央求姑姑回心转意,只是那狐媚子去意已决,极为抱歉的对那青年说,“你姑姑早就死了,你也知道,我借尸还魂,起初目的无非是你的家族有我要的东西,想顺便吸了你家所有人的气血,不过,我因为你改变主意了,你对你姑姑的特殊情感虽然人间不容,我却看在眼里,我狐媚一族虽然走偏门求正果,但是,我们不是歪门邪道的邪修和魔修,我们甚至比你们人类还有感情,只是,我要的是修真求道,不是人间情爱,何况,我便是要了人间情爱你也给不了我,所以,你还是放弃对我的幻想,回到你的家族去,这么多年,我没有按照本心坑害你的家族,反而给了你们一桩桩滔天富贵,人要知足!” 青年变态的爱恋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被狐狸精一巴掌送回家里。 周杨没办法,但是,也不能眼瞅着一行人中多了这么个容易招灾惹祸的狐狸精,尤其是那红孩子一双快要掉了的眼珠子,如此下去不知道添什么乱。 周杨将狐媚送入白塔,在另一处,乾坤图中的那片树林也许会是狐族的归宿。 红孩子咽口唾沫,又在少年身上,记了一笔仇。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大山中当然也有巨大的城池,眼前就是一座在大山中十分出名的大城,象城。 过去南洲究竟有多少国度,没有人说得清,比如在那十万大山中,一个大一点的寨子,几千口人几十座山头,便可自称一国,大一些的城池也往往会自立为王,再大一些的便称为皇朝了,总之,谁有本事谁有力气谁手下人多,在南洲,当个皇帝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这座象城就是一座独立王国,号称大象朝,皇帝姓林。 林氏皇帝很有意思,初祖时代都不知道是什么时代了,那老小子见十万大山碎片化,每走出一个地方便有一个土皇帝或占山为王或据城为皇,走一路数不清有多少个大王皇帝什么的,他很来气,说,就像一个家族,乱哄哄的没有主事人哪行,于是他纵横捭阖,再加上有别人都看不透的通天本领,短短几年,在十万大山中纵横驰奔,最后以象城为依托建立了大象朝,统一货币和度量衡,使碎片化的十万大山逐渐归位一统,经过林氏家族几代人的努力,大象朝竟然没有像别的皇朝那样短命到昙花一现,反而声望日隆,大有出山一统南洲之势。 更有意思的一点是,林氏家族老祖规定,林氏家族每代人无论兄弟多少人,皇帝轮流坐庄,每人登位一甲子,到了时候不禅让就会飞灰湮灭,而禅让的有德皇帝,很可能飞升到老祖那边,修长生之道,享受天人之福。 所以,怪现象是,每一个皇帝巴不得在位十几年建功立业,赶紧禅让,居然没有一个恋栈不走,兄友弟恭,唯恐禅让无门,耽误自己的飞升之路。 但是,这些皇帝去了哪儿没有人知道,是不是真的成仙了也没有人知道,但是,林氏家族的人尤其是皇帝坚信不疑,因为,老祖时不时露个脸,甚至那些退位的皇帝也露个脸,确认这绝不是荒唐的无稽之谈。 有条件,那就是要有德有为。 所以,在南洲,十万大山中这个大象朝是个异类怪胎,但是,是实实在在的清明王朝。 百姓归心! 其实少年周杨想的却是要尽快走出这十万大山,找到老道士说的子承阁,老道士让自己去那里,必然有他的深意。 不过,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从村里出来,登山问心,到被老道士一巴掌拍进黑洞然后就到了十万山,这整个过程,看似荒谬,其实何尝不是一种被人划定的路线?周杨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此刻也没有改变,老道让这么做,那就这么做。 象城很大,是十万大山中可能位列前三的大城。 象城很美,街道两侧是冠盖如华的桂树,树下桂花花团锦簇,城内多水,小溪流淌,而且,这座城池相比于内陆的其他城池,像是坐落在山坳里的世外桃源,安静而和谐。 巧了,象城便是大象国的京城,可是奇怪的是,周杨在这座城中没有发现一点点皇宫的影子,世俗皇朝,难不成学那山上宗门,将皇宫建在山上? 也对也不对。 林氏皇朝是个异类,不但禅让制度异类,而且行事处事都比较异类,一座象城,在多山的地方拔地而起,随着人流的增多,山城也就变得拥挤,若是把偌大的皇城建在闹市,不用说,仅仅是一座皇城就要占地不知凡几,与民争地这种事,林氏皇族比较讲究,一代代开凿城北象山,逐渐远离了象城,把好地方交给了百姓。 这也是林氏皇朝比较得人心的地方。 所以,城中无任何林氏产业,哪怕是一座小屋也没有,反而,城北通往象山的大路敞开着,无论是谁都可以去。就这样一来二去的,象山居然也被开发大半,皇宫倒是越发显得蔽塞寒酸,皇帝亲民,百姓愿意往跟前凑合,可不就把皇帝的地盘给欺负的越来越小。 这倒让周杨刮目相看。 这样的世俗皇帝,还真没见过,是不是要拜访一下? 周杨有结交之心,中年汉子老牛说道:“林氏家风淳朴已数代如此,只是林家治国还真的应了道祖那句无为而治,但是既然无为,为何而治?说不通,不过,我倒是听说,林家不是无为而是不乱为,每一个皇帝都有自己的使命,真正庸碌无为的,祖上不待见,想被接引出去是不可能,既然不可能,就要等死,等到下一辈子再来一次。” 周杨越发感兴趣。 象城内,红孩子终于看够了眼花缭乱的市井风俗画面,吵吵着要去吃好吃的,喝点酒。一提喝酒,周杨心疼的肝颤,那些银子不够这么嚯嚯的,老爷子省吃俭用一辈子,就是这几个钱,坐吃山空,能对付多少日子? 要不,想办法挣点钱? 象城美食花样繁多,那间名叫“三舍精哙”酒楼酒旗招展,一看就是花钱的地方,红孩子不管周杨是否踌躇,步跑进酒楼,“小二,上酒!” 不得已,周杨跟了进来,进入酒楼一看就有掉头就跑的冲动,太大了,太豪华了,吃不起! 仅仅是一楼大厅,富丽堂皇的让人睁不开眼睛,墙壁镶金,红木方桌,璀璨的纯银碗盘,再加上晶莹剔透的各式琉璃酒杯,无一不晃眼睛。屋内仅仅三桌客人,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衣衫华贵,谈吐举止得体,面对进来的咋咋呼呼的孩子,只是轻轻皱了皱眉,然后不再看那孩子,一桌人悄声言谈,喝酒决然没有那种粗鲁的碰杯哟呵! 周杨第一次感到有点自惭形秽,因为此刻,老牛已经解开了衣襟,露出古铜色的胸膛,一脚踩在红木椅子上,拍拍胸脯,咧嘴道:“好吃好喝的尽管上来!” 红孩子拿起纯银筷子,在杯盘酒具上敲来敲去,那清脆的声响让他着迷,干脆拿起一只杯子,小手一弹,将被子贴在耳朵边听着绕梁的余音,咧嘴一笑,“多少年听不见这声音了!” 来的不是小二,而是一位姑娘,大长腿,一袭贴身长裙,修短合度,衬托得山水凸显,红孩子就好这口,看着那姑娘姗姗而来,眼珠便离不开,待姑娘来到跟前,嫣然一笑,红孩子吸了一口早就流出的口水,道,“姐姐真好看!” 姑娘再一笑,道:“三舍精哙是吃饭的地方,小兄弟可莫要想多了!我叫齐芳,可叫我芳芳,负责招待各位,请问各位用点什么?” 红孩子笑嘻嘻小脑袋凑到姑娘胸前,说道:“腥臊并御,芳不得薄兮。姐姐如此佳人,却与腥臭为伍,着实可惜,要不,姐姐与小弟私奔了,便是野修夜渡,总也是与芳草为邻,好过这凡俗之地的朱门酒肉,姐姐是也不是?” 叫齐芳的姑娘稍稍躲了躲,避开小孩子蹭往胸部的小脑袋,道:“小公子还是个读书人,那就不要丢了读书人的面子,还是点菜,本店汇集象城千百里内特色名吃,其中以牛八宝和醋血鸭最为有名,二位先生不尝尝?” 小孩子见那叫齐芳的女人显然不想搭理自己,只是目光温柔的看向周杨,有些气不过,但是,一听居然有牛八宝这道菜,马上笑道,“何为牛八宝?” “当然是牛身上最珍贵的八宝,有牛脑牛腩牛脊髓”,齐芳正要往下介绍,红孩子抢过话头,“是不是要有牛鞭牛睾之类?好好,这是这道菜,不过,特别是那牛睾牛鞭要大,一定要大,我这位牛大哥可是一人能吃一头牛的,最好啊,那东西要有这只碗这么大!”,红孩子弹了弹银碗,眼睛斜觑老牛,一脸坏笑。 老牛却浑不在意。 周杨也没有办法,任由小孩子胡闹,随意点了几个菜,要了几坛本店的自酿酒水,心不在焉的开始盘算这顿饭要花多少钱。 齐芳为三人倒上了茶水,款款离去,临转身,不忘偷偷看了一眼英俊少年! 第76章 三舍精哙 老牛自从见过那个姑娘齐芳之后,破例收敛了自己的豪放不羁,系好了衣扣,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酒菜的到来。而红孩子则东张西望,看向另外两张桌子的客人,看着那两桌客人饭桌上华宴盛开,再看自己这桌,那个小气的少年只点了两道菜就脑门冒虚汗,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同样是上饭店,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齐芳再出现的时候,身后跟着八位姿色不差于齐芳的女子,每人端着盘子,袅袅婷婷的来到周杨这一桌前,齐芳示意女子们将菜肴放在桌上,然后一摆手,八女退下,无声无息。 周杨这回真的出汗了,呆呆的看着女子,“这位姐姐,我们没要这么多啊?” 齐芳嫣然一笑,向远处一招手,又有四位女子款款而来,每人手中托盘,托盘中放置酒坛酒杯,除了摆放在三人面前,另有一套余着,摆在少年对面。 周杨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老牛和红孩子已经风卷残云。 这是弄啥嘞? 周杨百思不得其解,神识翻看着自己的积蓄,觉得今天好像走不出这家酒楼了。 齐芳笑的淡然,“公子尽管慢用,象城虽然偏居大山之中,却也有见过世面的人,楼上一桌客人见到了公子三人来到,特意为公子点了这桌酒席,说是表达对公子的仰慕之情,不需要公子花钱!” 老牛顿了顿,却依然没有停止吃喝,红孩子则干脆装作听不见,下筷如飞。 周杨却不敢动了,一动不动。 从小到大,他周杨就从来没遇到这等好事,而且,初出茅庐,一路只在山中,连个熟人都没碰到过,何来仰慕者? 周杨想了想,对齐芳说道:“还是麻烦姐姐,这一桌酒菜需要多少银子,我还是把账先结了,不然心里不踏实!” 齐芳示意四女退下,然后坐在周杨对面,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与已经满杯的小双举杯示意:“若是我说我就是那个仰慕者,公子可敢放心大胆饮用?” 酒楼内,另外两桌客人已经停止饮酒,静静地看着周杨这一桌。 红孩子将自己的椅子悄悄往齐芳身边凑了凑,看齐芳没什么反应又凑了凑,侧脸将脑袋放在桌上,看着齐芳,有些痴呆,这世上还真有仙女呀! 周杨眼神纯净的如同一汪清泉,只是这汪清泉像是被一股春风吹皱,有些许涟漪荡漾。周杨摇摇头,目光直视齐芳,“就算是他的记忆,我与姐姐也素不相识!” 齐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角泪线划过,洁白干净的脸上,两道成串的细密的泪水画出两道长河。 周杨不忍,端起酒杯,与齐芳举杯示意,“那就算我们相识已久,我敬姐姐一杯!” 美人泪水最让人心动,不就是几个钱嘛,何苦惹美人伤心? 齐芳破涕而笑,“还是变了太多,那个赖皮再也回不来了,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还是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周杨虽然被这又哭又笑的女子弄得迷迷糊糊,但是,心里还是很在意这件事情,莫名其妙的一个女人来到自己面前诉说衷肠,虽然也有些许感动,但更多的还是百思不解,红孩子冒冒失失闯进一家酒楼,就有这等出乎意料的好事?就算自己是江湖雏儿,也知道这等好事的背后说不得有什么重大企图。 但是,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银子?那几百两今天看起来就要交代到这儿了,自己就是个穷光蛋,人家还有什么惦记的? 难道是,颜值? 周杨被自己的不要脸弄的不好意思了,暗自摇头苦笑。对面,齐芳收起柔情,突然踹了一脚红孩子凑近的椅子,红孩子人仰马翻,懵逼的坐在地上,看着一瞬间变脸的美人,竟然有心悸之感。 另外两桌人鸦雀无声,这个在老厨子手下打杂的仙子一样的女子,干着最杂碎的活,却做着最吸引人的事情,来这里的客人,几乎每一个客人都希望这个叫齐芳的女子为自己上一壶酒。 三舍精哙,食酒皆精,最精的乃是人。 一座象城,达官显贵不少,吃得起的人不多,但是,甘愿花银子的也不少,而齐芳,就是让囊中羞涩的少年们淘尽一年的积蓄也要来吃一顿的最大原因。 二楼,一间叫做“兰舍”的雅间,三位女子头挨着头凑在一起,桌上小小的一方水幕,一楼清晰可见。 被称为梅姐的女子一把抹去水幕,叹息道:“三妹疯魔了,在这间三舍精哙,只有她抛头露面,这都多少年了,认了一个又一个,结果还不是失望。” 另外二女也默然,这个极为英俊却略显木然的少年,和那个放荡不羁坏的让人心烦又哭笑不得的少年,相差太远,那个一腔热血随心随性的阳光少年,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少年。 周杨还在盘算着银子,对眼前这个温情款款的女子,虽有片刻心动,但是终于还是忍不住心疼那些银子,要不,这顿饭真要白吃? 可是少年从心底不愿,老牛还在大口喝酒,红孩子的眼神已经不敢那么放肆,周杨显得心事重重。 另外两桌客人有人走过来,对齐芳温颜一笑,道:“在下温侯,乃大象国礼部尚书温建旭之子,素来仰慕仙子风姿绰约,能否与仙子共饮一杯?” 齐芳一直痴痴的看着少年周杨,周杨浑然不觉,一直盘算着银子的问题,周杨迟疑了一下,道:“虽然这顿饭你不是我的本意,已经令我承受不起,但是,反正我暂时也无处可去,可否在贵店干点活补偿今天的饭钱?” 齐芳楞了一下,接着噗嗤笑出声来,面色温婉可亲,道:“你若留下来,不但这顿饭钱,这个店还有我这个人都是你的!” 温侯被晾在一旁,而且猝不及防的一顿狗粮令他心里恼火,象城四大公子,自己虽然是四大公子之末,但是家世显赫,本人又素有才名,挂名山外第一书院子承阁儒家君子刘煊赫门下,为其挂名弟子,无论山里山外,行走街上都是能引来尖叫的存在,从来都是核心被人瞩目,何时被如此冷落过?再说不就是一家小小的酒楼,再豪华气派还能比得上自家底气十足?其实心里还憋着一股火,这家酒楼最出名的不是酒菜,而是这个叫齐芳的女人,就算象城最有名的名伶,江湖最有名的女侠,皇宫中最有名的公主,与这齐芳一比总有些黯然之色。温侯纵横百花丛中,至今无一败绩,却在这家酒楼屡战屡败,这既勾起了他的争强好胜之心又让他无比恼火,一个世俗女子,就算你长得再好看,不过一朵绽放的花而已,就应该被我随意采摘。 但是,在齐芳这儿,他从来没得到过一丝眼神,连厌恶的眼神都不曾有过。 这女人主动把自己卖了,卖给了那个虽然好看但是一看就极为寒酸的少年。 他受到了无情的打击,特别是视他于无物的仙女,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无尽的伤害,他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让那个女子好好正视自己。 他摔了手中的杯子。 老牛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红孩子撇了撇嘴角抓起一块牛肉狼吞虎咽,周杨没看已经颤抖的青年,而是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还在温情款款的齐芳,齐芳依然没有看处于暴走边缘的温侯,盯着少年,一只手随意一挥,那青年被甩出门外。 两桌客人整整齐齐站了起来,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 “给我砸了这家店!”,门外狼狈的青年这时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气急败坏的大喊大叫。 那两桌客人得到了命令,像是猛虎出山,一阵乒乒乓乓,一楼大厅杯盘狼藉。 只有这一桌,还在喝酒吃菜彼此对视。 八女来到,看着无动于衷的齐芳,也没有什么反应,静静地看着那些人发疯。 发泄完毕,那些人走了,留下了很多威胁的话。 “礼部尚书温建旭,好大的名头!”,齐芳手里转动酒杯,说道:“去,把温建旭给我抓来!” 八女走出门外。 往回走的温侯虽然有些解气,但是心中还是不平,被一朵野花扎刺,被一个山野少年无视,甚至连那汉子和孩子都不正眼看自己一眼,所有这一切让他备受打击,象城,除了林氏皇族,就算另外三大公子的家世背影与自己不过伯仲之间,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别人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货色了? 心里不痛快,想着去哪儿发泄一下。身边的狐朋狗友无一不是有地位身份的人,此刻如同打了鸡血,兴奋的手舞足蹈,一个酒楼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仙女了? 然后,狐朋狗友都倒在地上,温侯被人提在手里,腾云驾雾一般被扔在地上的时候,是在自家的大院里。 八女站在院子里,活色生香,家丁仆人扔下了手中的活计,呆呆的看着天上掉下来的八位仙子,嚯嚯,温府这是得了仙气了? 只是,看着地上那个已然昏死的温府公子,他们一瞬间明白,这是找茬的,于是,不少人呼呼啦啦围了过来,将八女围在中间。 八女中的老大面沉似水,声音却空谷幽兰。“我家小姐请温府老爷前往三舍精哙一聚!” 巧的是号称养病的礼部尚书就在家里,听到三舍精哙这个名字,居然真就披衣下床,在两个仆人的搀扶下来到大院,见儿子昏死,八女被围,知道一定是儿子招惹了那个在象城被视为天堂和地狱的酒楼,这让他大感头疼。 你他娘的惹谁不好,偏要惹那个娘们儿,你知道那个娘们儿是谁吗?我他娘的也不知道,老夫只知道,那间酒楼可以轻易决定谁是这个象城的主人。 老尚书来到八女面前,对老大微微点头,“老夫偶感风寒,这才再加卧床养病,不想犬子无状,想必是冲撞了各位仙子,老夫在此谢罪!” 老大平静的看了一眼老尚书,道:“我家圣女派我等来专门请老尚书去往三舍精哙做客,还请老尚书与我等同去!” 老尚书点点头,刚要迈步,身后有尖锐且嘶哑的叫声传来:“一群狐狸精而已,你又何必自降身价前去骚窝?莫不是老了老了,闻到骚味儿便老骥伏枥?” 老尚书一拍额头,怒叱,“夫人自重,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老妇人还待要反驳,尚书大人见八女个个勃然变色,急慌慌大喊,“还不将妇人扶进屋子?” 老尚书转身,急忙弯腰行礼,“还请各位仙子暂息雷霆之怒,老夫这就与各位仙子前去拜访圣女!” 老夫人还要张口,却被下人搀扶进屋,看着院外还在昏迷的晚来得子的宝贝,大喊:“象城,我魏家还没有死绝!” 第77章 玉儒成 齐芳喝酒,等着老尚书的到来,对于她来说,不过些许小事,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眼前这个少年是她魂牵梦绕了几世的人,不能让他受一点委屈特别是还是魂魄不全的他,这更令她心疼。 周杨没有想那么多,掐算着这些豪奢的桌椅板凳杯盘碗筷,要值多少钱,齐芳狮子大张口,那个看起来很有实力背景的家族会不会认。 红孩子真的怕了,有些不敢直视眼前这个女人,老牛心无旁骛,离开那个老道士,最开心的莫过于可以敞开喝酒,至于护道不护道,自己被老道士弄的一般般,喝酒才是第一位的,而且看样子,这小子运气实在太好,好像很多事都不需要自己出手。 这个世俗世界,其实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个看起来毫无还手之力的书生,其实也没那么不堪,儒家君子的弟子,一个金丹瓶颈的练气士,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被人当皮球一样扔来甩去的,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书生心甘情愿,而且还想弄点别的事情。 齐芳像是透视一样看了看二楼,然后看向对面的少年,问道;“能不能给我讲一些你的事情?” 少年终于估算出了一个价格,脱口道:“折算成白银,至少要他十万两!” 然后像是惊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正襟危坐,“我一直看你的这家酒楼,除了豪华得令人眼花缭乱,再看下去还是眼花缭乱。我小的时候,三间茅草房,一座小院子,简陋的不能再简陋,记事的时候,我就看见父亲忙忙碌碌的,从河套里用独轮车推来一堆堆的河卵石,然后就用这些石头,在院子里垒墙,从屋门到院门,河卵石垒成的矮墙,切出一条小道来,一直延伸到大门外。这条小路也用细小的河卵石铺就,小的时候不爱穿鞋,光脚丫跑过这条小道,硌的脚板生疼,但是,我却乐此不疲,感觉每一次跑过,脚底板都热乎乎的,连同浑身都跟着发热。我母亲极为心灵手巧,茅草屋的窗户,贴着她剪的窗花,门上剪的门神,墙上贴的富贵有鱼,柴门上的出门见喜,一剪子一剪子,不显得花哨却看起来极为喜庆舒心。我没见过银子,甚至铜钱都很少见到,看见别的孩子神神秘秘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散碎银子,然后领着一帮羡慕极了的伙伴去往镇上买鞭炮或者好吃的,我也羡慕,也想凑热闹,但是还是太小,被人家有意无意的甩下了。但是,我觉得他们的家有一点永远比不上我的家,我家有一条小道,整整齐齐的河卵石铺成的,有好多窗花,那是母亲裁剪的,整个村子谁也剪不出来,所以,尽管羡慕那些人,但是,我真的没有丝毫嫉妒,因为,他们没有我的父亲母亲!” 周杨脸上有令别人羡慕的自豪之色,终于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小口,“我运气一直很好,虽然父亲母亲死的早,但是,有隔壁的胡婶,有花婶还有妞妞,村子里的长辈同龄人从来没有因为我是个孤儿就嫌弃我,相反,他们都争抢着给我送好吃的送米送粮,生怕我饿死。而且到了读书的年龄,村里人齐钱为我交了学费,到了镇上的学堂,先生们对我更是关爱有加,教长姓刘,对我要求极为严格,但是却让我看了很多别人不能看的书。所以,我虽然知道自己是个不幸的,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这种不幸,我的身边充满善意和温暖,我从来没有感受到所谓世上的邪恶,没有看到过人心不古。” “但是,我的的确确是个穷人,我一直想靠自己的努力活着,我不想总是被别人关爱和可怜,我要让我的亲人们知道,我不是被可怜长大的孩子,我对他们有用,他们因为我的存在而为他们带去很多方便。学堂的先生们,村里的乡亲们,谁需要什么我就去做什么,不是讨好,而是真的想帮助他们,我要让他们因为我而方便。所以,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力气,谁家需要做什么,只要我有力气我就会毫不珍惜我的力气。上山采药,采蘑菇,我会把采的药给村里的郎中,把蘑菇给隔壁的胡婶。所以,尽管我的父母不在了,但是,在那个村里,我一直都会感觉到心安,那座院子,那条小道,窗上的窗花,干净的屋子,虽然没有如此奢华,但是,那就是我喜欢的屋子,我可以放心居住的地方。” “我需要钱,这顿饭算我的,我给不起,还是那句话,我可以为你们做工,你们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我有力气,实在不行,还有他们俩,我们都可以做工偿还。” 齐芳抹了抹眼角,就要伸手抓住少年的手,被少年不动声色躲开,齐芳笑道,“我说过,只要你一句话,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这座城,包括我!” 少年喝了一口酒,看着还在胡吃海喝的红孩子,说道:“还有一个家,有一个女孩子,她叫苏铭!我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我现在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可是还没有到去找他们的时候。那个父亲曾说过,我们全家聚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想起一切,也许这里还包括你!” “可是,我还认识了妞妞,我很喜欢她,只是,我现在不知道我应该不应该喜欢!” “我现在知道,我只是那个人的分身,所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应该不应该是我自己。” “我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事,但是,我知道不应该这么做,我答应的任何事情,都不知道会给他带来什么因果,所以,我不能做,姐姐理解?” 齐芳想了想,说道,“你出来了,总会有些打算,你知道你要做什么?” 少年道:“道祖老头告诉我,南洲这个地方,我要做好多事情,这个天下不应该如此支离破碎,我要先找到南岭书院的子承阁,找到那个老夫子,让我将儒家一脉,带回中洲!” 齐芳笑道,“其实很简单,我知道子承阁就在山外,在靠近南海的邕城,整个南洲的核心,大筇国的京城!” 八女回来,果然带回了老尚书温建旭。 老尚书神色极为郑重的向齐芳拱手行礼,“老朽拜见仙子,犬子无状,冒犯了仙子,老朽赔罪!” 齐芳淡然的看了一眼老尚书,道:“还请老尚书掌眼,我这酒楼虽然简陋,但是被人如此不当回事的打砸,小女子心有不甘,老尚书看看,这些破烂东西可值几个钱?” 老尚书看着狼藉的大厅,眼角微眯,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揍的如此不堪。 老尚书叹口气,“老朽别的不说,我这就回去,至于赔偿,我会让仙子满意!” 齐芳点头,也没有咄咄逼人,老尚书后退,转身离开。齐芳慢悠悠说道:“盯着我这个酒楼和我本人的不止是贵公子,呵呵,象城不大却也藏龙卧虎,我一介小女子有些应付不来,还请尚书大人从中周旋!” 老尚书转身,“老夫定会竭尽全力,护佑仙子不受打扰!” 齐芳站起身,对周杨说道:“既然是你欠我酒钱,暂时走不了了,不如既来之则安之,还有,这老牛和这孩子都是食量极大之人,我怕公子一个人做工还供不起这两个人吃喝,那就这样,这两个人归入八女门下,当牛做马!” 老牛仅仅顿了一下,就毫不在意,红孩子跳起来,只是看到莺莺燕燕的八女,却立即眉开眼笑,“得嘞!” 齐芳还是狠狠的拉住少年的手,走出了酒楼。 象城,很热闹。 快到傍晚,大街小巷越发热闹,人流不息,摆摊的越发人气招摇,小吃摊比比皆是,尚未到掌灯时分,但是,一条街的两侧都已经被大红灯笼照耀得亮堂堂,从这条街往东走,二人手牵手随着人流的涌动,到了东边的一处白玉拱桥,桥下有河,河中一艘艘舟子在河面徜徉,河两岸都是灯笼,将河水照的通红。舟子中传来阵阵悦耳的丝竹乐声,一些看客叫好声此起彼伏,偶尔有人影如飞天蝙蝠,从河岸上飞落舟子中,围观人叫好声不断,好像那道潇洒的飞天身影就是自己一般。 象城的傍晚,这条街显得热闹而浪漫。 周杨不是爱热闹的人,但是,身边人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周杨很无奈,难不成要在这舟上过夜?那两个人怎么办? 站在白玉拱桥上,看向波光粼粼的泛着红光的河流,看着来回徜徉的小船,周杨想起了上官沉香,和那道城内河。 上官沉香,应该是王芳,也有个芳字,不知道和这个齐芳有没有点关系。 正胡思乱想,看见河流远处,一艘大船像是燃烧起了大火一般,大船通体悬挂大红灯笼,大帆招摇,一层船体四周,站着一圈人,站的笔挺,和出征的兵士差不多。 二层船头,一位公子遗世独立,白衣猎猎,黑发飞扬。 四大公子之一的玉公子,玉儒成,大象国玉家,老祖位列三公之一的大司空,门生故吏遍布大象国朝野,权势滔天。公子玉儒成,年方十八,第一次初试,隐姓埋名的情况下高中状元,这是高中后游街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象城的傍晚如此大的动静,皆因这位公子所赐。 本想低调,但是实力不允许,玉家天才辈出,尤其是玉公子横空出世,意味着玉家可继往开来,百年不辍。 老祖大司空玉南洲,破例准许家族为得意孙儿在象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有目的,那就是告诉人们,在大象国,除了林家还有玉家,玉家后继有人。 大象国四大公子,象城四大家族,除了相对弱势的温家,其余晏家景家玉家,皆是大象朝肱股之臣,帝国柱石,而且背景深厚,比如这玉家,除了一族老祖位列三公,家族子弟闯出山外与山外势力勾连,特别是与山外那座巨大的山外势力搭上关系,立马身份变得与众不同,而且,底气倍增。 大筇国,乃是南洲第一大国,就算大象国国力昌隆,一统十万大山,但是在大筇国面前,依旧不够看,无论从底蕴还是实力,都不如,林氏王朝经历数代,想要出山,次次无功而返,不能说大象国弱,只能说大筇国太强。 玉家晏家景家,都跟山外那座王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而底气十足。四大公子,因其出类拔萃也因其背景,普通百姓的子弟,便是天才如妖孽,也会在四大公子面前黯然失色,不受打压都不可能,想冒头,千难万难。 反而,作为一国之主的林氏,却相当低调。 青年玉儒成,独占船头,更独占风流。 河两岸,包括这座拱桥上,不乏痴迷得忘情的人,年轻男子羡慕,女子们仰慕,在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中,倾诉自己的衷肠,为这样一个在十万大山都名震天下的人物呐喊没什么可丢人的,相反,哪怕是喊声人家听不到,只要喊出了自己由衷的倾慕,谁知道会不会因此而走上一条康庄大道?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在人们呼喊呐喊到忘情的时候,几道黑影不知从何地冒出来,也许是河岸,也许是河底,几道剑光划破了朦胧的傍晚,剑光撕裂天空,几条线像是编制出一座剑笼,将那座巨大的舟船笼罩在剑笼之内。 然后,就听连续爆响,大船被轰燃炸碎。 站在船头的遗世独立的公子一飞冲天,手中一把折扇潇洒挥舞,剑笼破碎,那几道黑影全数落入河中,然后消失不见。 白衣潇洒公子将折扇贴在胸前,空中漫步,一步步凌空而下,在人们的惊呼中,落在白玉桥上,落在少年公子和美丽仙子身边。 人们惊讶躲闪,但是,少年周杨和仙子齐芳,因此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玉儒成极为潇洒的向齐芳抱拳行礼,君子如玉风度翩翩,笑道:“三舍精哙的仙子,在下唐突,躲避不及,还请仙子莫怪!” 齐芳抓起少年的手,顺手拍了拍少年的手,一副亲昵的样子,笑容令人沉醉,笑道:“介绍一下,象城四大公子之一的玉公子,这位是我的夫君,周杨!” “久仰!”,玉儒成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向周杨抱拳,看了看河面,“我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我就说过,低调一些!” 齐芳道:“公子名震象城,低调的事情就别想了,万众瞩目之下,好多事情身不由己,而且,这次刺杀,公子想必也有万全准备,有惊无险不是吗?” 玉儒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周杨,然后一闪身消失,留在少年心湖的一句话是,“我会拜访你!” 第78章 神子回归 齐芳拉着周杨,在象城的街道上转悠,真的到了晚上,晚风轻拂,万家灯火,那条城内河更是红光璀璨,成群的年轻人开始了属于他们的快乐生活,特别是那一对对的情侣,相互依偎着,在这座城留下专属于他们的甜蜜,让整个城都变得甜蜜起来。 初次见面的少年和仙子,成为路人眼中极为晃眼的一对,没有青年或者姑娘对这一对手拉手的璧人视而不见,有认识酒楼老板的年轻人,忍住心痛,亮出谄媚的笑容,就算是被人无视,也聊以自慰,不常见的酒楼老板,更不常见酒楼老板如此女儿化的姿容。 周杨全然没有感觉,被一个女子拉着手,那种万众瞩目之下,不但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自然,当初妞妞就喜欢这样拉着自己的手在村里田间地头一步一跳的叽叽喳喳,现在无非是换了一个女孩子,换了一只手。 齐芳拉着少年的手,来回晃荡,有时又跑到少年眼前依然不放手,就看着少年英俊的面孔,诉说着很多她讲起来眉飞色舞的故事,只是在少年听起来也没什么,提不起兴趣。 齐芳就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领你去那座桥,去看所谓的状元行?” 周杨摇摇头,为了不让女子失望,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为啥?” 果然,女子被调动起了情绪,滔滔不绝,“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称呼我为圣女?我从山里来,十万大山有无数村落,但是,十万大山的村落的人们都信奉一个神灵,太阳神。为什么信奉太阳神?十万大山,瘴气遍野,太阳一处,瘴气无踪,还有,大山经年细雨微微,阳光不出,山中的日子就如同在阴暗的地狱,太阳来了,庄稼会生长,大树会拔高,人们的心情也会光明起来。所以,十万大山的人们特别热爱太阳,崇拜阳光。当初或者说远古时代,传说有阴神羌黎,不喜阳光,将太阳藏匿起来,十万大山因而陷入极度暗夜之中,阴雨不断,瘟疫横行,造成大山村民十室九空,而阴神凭此修炼邪功。就在十万大山生死存亡的时刻,有一男子一女子如同踏天而来,先是祭出一朵金莲悬于高空,如太阳驱散阴霾,还大山晴朗天空,接着,那对夫妇以无上神通拘出躲在地下的阴神,男人找出了被隐藏的太阳,女人射杀了作恶的阴神。这对夫妇因此被大山人铭记,在几乎所有村寨都铸造了夫妇二人的塑像,烧香上供。不知这种风俗流传多久,大山便开始盛行遴选太阳神之女,也就是圣女。如何遴选,据称,十万大山历任大巫师最有发言权,大巫师们每隔十八年以圣魂珠测试所有那一年出生的十月初十生的女婴,圣魂珠显灵,天空如新一轮太阳悬空,便是应灵而降的圣女,那便是太阳神的女儿,只要有太阳神的女儿在,十万大山便会太阳不落,就会万邪不侵。而恰好,我就是这一代的太阳神的女儿,我是十万大山的圣女,我的师尊就是当代大巫师白莲花,大象朝林氏一统十万大山,是我们太阳神一族同意了的,否则他们别说一统十万大山,他们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这就是我说的,即便是你要了这座城,我都会给你,因为,十万大山就是我的。” “其实,我知道我是谁,我更知道那对夫妇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神仙,他们真实存在,他们是我的亲人,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是我最为钦佩的叔叔和婶婶。他们灭了阴神,把那一切的机缘给了我,我是圣女,也是他们留给我的机缘,他们想让我这一世在这个世界上无忧无虑,要什么有什么。不过,我说过,我不稀罕,我想和他们走,找到我的小双弟弟,他们说时机未到,让我以圣女之名等在这里,等着我的小双弟弟出现。所以,尽管大巫师不赞同,我还是走出了那座古庙,那座大山,来到了这里,开这个酒楼无非是给自己落脚,然后我让林氏家族的人知道我是谁,果然,林氏家族的人不但没有对我的到来反感,反而一直在支持我,暗中保护我,甚至皇帝还说,这个天下是你的,也是小双的,他出现的时候十万大山的这一切都会是他的!” “至于为何如此,我只知道,林氏家族,也是和我一样的人!”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这些年,林氏家族竭尽全力维护着十万大山的安宁,就是等着你的出现,同时,那些觊觎权势财富和女人的人,不但有俗世之人,也有山上神祗,人间至尊,他们不认可的事情很多,所以,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当然。” “我让你看今晚的状元行,就是告诉你,我说这座城都是你的,不会所有人都认可,包括这个所谓的状元,他的背后不但有他的家族,还有很多人。” “无论你是不是小双,但是你来了,你不能光享受现成的,是你的你要争取,不要让别人把肉送到你嘴边,你是男人,你要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而且,你也应该知道你来到南洲要干什么,不然,道祖也不会把你扔到十万大山,扔到我面前,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周杨心境如琉璃,纤尘不染,但是,人生在世混迹红尘,那颗心便要变色,比如眼下,他对齐芳所说的一切便有些失望,对人间的一种失望。 但是,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而来,来干什么? 周杨突然觉得好生无趣。 回到三舍精哙,偌大的后院,尚有好几座独立院落,齐芳住正房,却把周杨也安排在同一座宅子,一东一西而已。 周杨没感到什么,本来他就不会感到什么,此后圣女的八女,都在这个院子里,东西厢房。 另外一个院子,有人爬墙头,秀发珠钗,红杏出墙。 而且是三个,小声言语,却有叽叽喳喳的声音,少年与女人进屋,还早啊,怎的就不出屋了? 掌灯了,院内也是灯火通明。 三个脑袋下巴搁在墙头上,左右摇晃,有人拍拍自己的嘴巴,哈气连天,然后另外两个人也是如此,但是,眼睛如同支着木棍,无论如何也舍不得闭上。 红色的窗纱上映出两道人影,似乎站在一起,是面对面的那一种,然后二人交织,久久未分。 终于来了正题,三个脑袋兴奋地伸长脖子,嘴角亮晶晶。 听不到屋内的动静,但是映在窗户上的两道人影令人兴奋异常。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屋内,周杨站在屋地齐芳与周杨面对面,周杨指了指床铺,问道,“莫非是我走错了屋子?”,齐芳莞尔一笑,向周杨伸出双手,指了指对面,“我在对面那个屋子!” 少年点点头,从齐芳身边走过,就这样两人交叉,映在窗户上的画面是两人交织在了一起。 周杨要走上床铺,齐芳后退,与少年若即若离,直到床铺边上,小双就要坐在床铺上齐芳却顺势仰在床上。 墙头上,三个脑袋三张嘴,终于大大张开合不拢,忍住惊呼,捂住自己的嘴巴。 周杨看着倒在床上的齐芳,终于还是觉得不妥当,站在床边愣愣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仙女,一时不知道应该怎样应付眼前局面。 想起小的时候,妞妞耍赖的时候,自己就会抱起或者背起妞妞将她放到她自己想去的地方,妞妞就会很高兴,眼下,这齐芳可能是累了,最想去的地方当然是床,于是少年抱起躺在床上的女人。 齐芳浑身一颤,旋即搂住少年的脖子,睫毛微微颤抖,浑身燥热,今生今世,今晚注定是个铭记终生的日子。 然后,她感觉自己被扔到了床上,如同从温柔的云海扔进冰窖,浑身发冷。 少年出屋,带上门。 齐芳气的无声敲击床铺,墙头上,三个脑袋面面相觑。 睡不着觉嘞,少年没有回到屋子,而是站在了院子里,灯火通明,他看见三个脑袋傻呆呆的看着他,少年一笑,极为礼貌的打招呼,“嗨!” “噗通噗通噗通!”,脑袋消失。 温建旭亲自带队,三辆豪华马车,停在三舍精哙门口,腿有点瘸的温侯大公子一脸不甘的指挥着随从从马车上卸下一箱箱的东西,然后进门,摆在大厅。 齐芳喝着茶,老尚书来到面前,低头弯腰,“齐仙子,白银五十万,令犬子已经带来,任凭仙子发落!” 大厅没有收拾,一直就这样散乱着,老尚书急忙令人整理打扫,然后站在齐芳面前,说道,“若是仙子还是不满意,尚书府的一切都会献给仙子,包括犬子的命。” 齐芳终于放下茶杯,看了看一脸不服气却大气不敢出的温侯公子,道:“老魏家不这样想,北城的兵器坊是老魏家的产业,十万大山,除了一些藏在山里的小作坊,其余都被老魏家吞了,胃口真不小,不愧为姓魏!” 温侯终于忍不住,“仙子还要如何?难不成还惦记着我姥爷家的兵器坊?奉劝仙子适可而止,不要得寸进尺!” 齐芳“呵呵”的冷冷一笑,“得寸进尺又如何?老魏家以不光彩的手段,收割了十万大山几乎所有的兵器坊,杀人越货,那个时候,你们可认为自己是不是得寸进尺?本圣女来自十万大山,我允许你们在这十万大山落足,已经仁至义尽,没想到,你们才是得寸进尺,竟然以铁血手段和阴谋诡计,威逼迫害我十万大山子民,你们做的伤天害理的事还少吗?” 齐芳站起身,将手中茶杯摔在地上,“从今日起,我要老魏家的兵器坊,并让十万大山所有老魏家产业尽归我无双商行,不服吗?我给你时间,回去告诉那个姓魏的老巫婆,本圣女看她不顺眼很久了,三天后,我要亲自登门拜访她,让她又有什么招赶紧使去,不然,就赶紧死去!” 老尚书叹了一口气,悠然道,“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对了,哪里又来个无双商行?” 齐芳道,“十万大山,不光有圣女,还有神子,太阳神的儿子,他已经来了,十万大山要归还给他,无双商行,就是神子的产业!” 温侯极为震惊的问道,“你不会说,是那个傻小白脸?” 齐芳视线冰冷,一瞬间整个屋子如同冰窟一般,温侯打了个冷战,温建旭也感觉通体冰寒,叹息一声,缓缓退出屋子,道:“圣女神子回归,老夫理应伏地恭候!” 老尚书失魂落魄的走了,温侯冲天怒火不敢发泄,极力克制,上马扬鞭,一骑绝尘。 老尚书看着儿子的背影,似乎预料到了结局。 第79章 打南边闪出一道闪电 南垂宫,林氏当代皇帝林山坐朝,大殿下,文武分列,肃穆庄严。 皇帝手里拿着奏章,奏章言辞激烈,如同檄文,但是讨檄的是谁,字里行间,皇帝看出来了,正是对着自己,而上书之人乃是当朝大司徒,位列三公的邓长卿。 总得就是说,皇帝无为而治,却让十万大山愚民因此而心生反心,流徒在大山里死灰复燃,所谓的太阳神和巫神教越发放肆无状,大山里最近又是立雕像又是祭祀的,全然不把大象皇朝放在眼里,而皇帝放任自流,不派一兵一卒进山剿匪,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林山看得仔细认真,又拿起另外一份奏折,是另一位国公玉家老祖大司空玉南洲,说的是当朝状元在城内粟阳河状元行时遇刺,一群黑衣蒙面人居然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当今圣上钦点状元,这伙匪徒之嚣张简直令人发指。要求进行查办,查出幕后主使,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又拿一份奏折,说的是南面大筇国最近兵力调动频繁大有剑指大山北上之势,还请皇帝发兵,提早防范。 礼部尚书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进言,因为,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赔偿三舍精哙五十万两银子的事已经天下皆知,只是不知为何,老尚书此刻装聋作哑,那些指望他因此发难的人有些失望,只是他的背后有那个很少人能惹得起的北城魏家,所以,就算是言语刺激,也不敢说出口。 林山看完了小山一样的奏折,仰靠在龙椅上,双手使劲抹了抹自己的脸,然后闭目养神。 文武大臣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个皇帝很年轻,哥俩,前脚刚刚走了一个,这不,赶鸭子上架,新皇帝心不在焉,甚至朝会都懒得开。 这对所有人都是机会,所以,朝堂不但没有那些死气沉沉的末日感,反而显得生龙活虎,每个人都跃跃欲试,朝堂内外,歌舞升平之下是暗流涌动。 机会不常有,但是一旦来了,几乎看得见权势影子的人都会认为近在咫尺,人生能有几回搏! 老林家当这个国家的主人太久了,关键是每一代国主都不太着调,但是就是不倒台,气死个人。 林山年轻,二十多岁,也是个不着调的,练武修行比什么都重要。 最近还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终于要完事了”,什么“太阳出山,人要下山”,还有什么“我那兄弟,为兄想你了”之类的,莫名其妙。 若皇帝一直如此,那些大殿中的肱股之臣,那些散落于江湖的霸凌势力,那些盛行于民间的信仰教派,可不就有了很多机会,关键是,这个皇帝不作为,打生打死的,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瞎了老林家的祖血,那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十万大山,想当初一剑一枪,匹马上阵,硬是横扫一切,然后以赤裸之躯,迎来万里江山。 此后,一代不如一代,尽管每一代都会受祖训逼迫弄出一副英明神武的样子,像是圈田占地一样扩大地盘,却像是生怕一代人把几代人的事都干完了让后世人无事可干,像是珍惜每一粒粮食的吝啬鬼,干点事就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然后刀剑向内,杀人如麻,尤其是贪官污吏。 这都经历了多少年了,三朝元老们都看过类似的悲剧,那些认为是机会的机会,几乎都要成功了,江山变色改朝换代,只不过,都成了林氏剑下亡魂,人家说了,江山是个好东西,但是,我不给,谁也拿不走! 好像现在来了机会,内忧外患,几大家族虽然尿不到一个壶里,但是,改朝换代的决心出奇一致。 再加上这些年与山外势力如胶似漆,信心膨胀,这个如今靠在椅子上的皇帝似乎有些不堪,还不如他的哥哥。 皇帝终于坐直身体,扫视了一下殿内群臣,笑了笑,和颜悦色,“诸位爱卿,你们的心情朕十分理解,这么多年,这个朝廷管着你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朕都替你们不值!” 群臣大惊,大殿内寂静无声。 “怎么办?要不,朕不干了,你们现在就推举一人坐在这把椅子上,朕退位让贤!” “陛下万万不可!” 大司马苗通上前跪倒磕头,“陛下,微臣位列三公,总有说话的权利?” 皇帝挥了挥手,笑道,“怎么说话呢,大司马乃是三公之首,谁敢不让你说话?” 苗通站起身,道:“微臣乃是十万大山土着,承蒙先祖皇帝不弃,将臣之祖辈带出十万大山,与先祖皇帝共同开基业一统大山。微臣先祖原本就是十万大山子民,乃是十万大山各族裔共同推举的首领,之所以愿意将十万大山交给世外来的先祖皇帝治理,乃是看重的是先祖皇帝是太阳神的朋友,是我族裔大巫师的挚友,更是因为林氏皇朝的建立真正给大山百姓带来了安宁,结束了大山各族裔内部混战的局面。我各族裔信奉太阳神,信奉巫神,但并没有排斥外来的对我族裔尊重的山外人士。无论巫神圣女,我们在皇朝的统治下,没有任何外心和反心,反而一心一意与皇朝共存共荣。之所以如此,我们的圣女也非常体恤她的子民,不愿意因为一己之私而突然战火,令十万大山不得安宁。如今大山一统百姓安居乐业,若此时皇帝弃位而去,被那些觊觎大山财富的人得了皇位,说不得就此十万大山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十万大山各族裔,只认皇帝,只认林氏,任何胆敢染指皇位的人,都将是我们的敌人!” 大殿陷入寂静,皇帝叹了口气,一摊手,“你看看,这可咋办?” 皇帝看向大司徒邓长卿,说道,“你对朕的不作为不满,有情可原,朕就是个懒惰之人,但是,你认为十万大山都是朕的,你岂不是忘了,我们才是十万大山的客人,人家圣女神子的,才是十万大山的主人,反客为主已经多少代了,这还不满足,还要将人家赶尽杀绝?不妥当,圣女就在象城,你也知道的,不服,你去杀了她,我闭眼睛,装不知道!” “还有大司空玉南洲大人,玉儒成是朕钦点的状元,其实怎么回事你也知道,朕不忍心给你浇冷水,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呵呵,四大公子,其中两位参加了殿试,玉儒成也没比温侯好到哪儿去?,只不过你官大,朕给的面子大。” “还有温建旭,从一品的尚书大人,一家小小的酒楼瞧把你吓的,听说你老婆不服气,呵呵,北城老魏家,朕的尚方宝剑还是老魏家打造的,她不服气,人家有不服气的底气,不像你,这么大个官,这么小个胆!” “这么多年,你们私下里与多少势力勾结,朕心里会没数?朕虽然窝囊,但是也不是太窝囊,朕看在眼里。你们不服气,总认为林氏家族在位太久还挺没出息的,不能带领你们更上一层楼,也理解啊,朕说的是真话,真的理解。皇位就在这里,来呀!瞧你们这点出息,我这个最窝囊的人办个最窝囊的事,你们窝窝囊囊的不敢上台,你们说究竟是谁窝囊?” “服不服?心里不服,可是表面上还不敢反抗,你说气人不气人?你们一个个都是当世枭雄个个英明神武,却偏偏被我这窝囊废训斥的一声不敢坑,你说气人不气人?” “气死你们,你们若是举兵造反,杀来皇宫,刀剑加身,或者看那个圣女不顺眼,请来山内山外的大修士大武士杀了她,你看朕眼睛都不眨一下,向你们伸出大拇指:这才牛逼,有枭雄之才!” “看见惹不起的就躲,看见百姓就耀武扬威,十万山养了你们多少代人了?还想怎么滴?有了神女,多了个神子,十万山就不是十万大山了?无非担心,你们的锦衣玉食被人抢走一部分,心里不舒服,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不亲自出手,非要逼着朕当坏人,心眼都让你们长了,朕就是傻逼?你们他娘的朕骂人了,先祖莫怪。” “别让朕瞧不起你们,你们尽管闹,闹那个女人,闹朕,你们相互闹,你们要是不闹,朕瞧不起你们,三日内不闹,朕免了你们,再不闹,朕抄你们满门!” “我呸,你们肯定在猜想,朕的话是开玩笑的,谁给你开玩笑?去你们娘的,老子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朕看那个 娘们儿也早就不顺眼了,你们想活着,还想荣华富贵,就闹,不闹,朕宰了你们!” “妈的,退朝!” 皇帝拂袖而去,群臣面面相觑! 皇帝林山从后门走出大殿,留下面面相觑的大臣,皇帝一副前所未有的身心放松的样子,转来转去的,最后来到御花园,南洲四季如夏,夏花当然依旧灿烂。 花海之中,一张比花还好看的脸从花丛中冒出来,喊道:“林哥哥,看到了我周杨哥哥了吗?” 林山笑嘻嘻来到姑娘身边,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你就说说,我怎么就嫉妒但是不吃醋呢?” 女孩道:“净瞎说,林哥哥是我的哥哥啊!” 林山笑道,“也对,哎,对了,你的周杨哥哥来了,在齐芳那块儿,只是,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去,等一等,若是你看见那齐芳拿下了你心心念念的周杨哥哥,你会不会很失望?然后,我是不是就有了机会?” “切!瞎说!”,少女毫不在意,“这一世,我和周杨哥哥才是一对儿,她们都是过去了!”,话虽如此,少女眉心闪过一丝忧色,“若是周杨哥哥不是周杨哥哥了,我怎么办?” 林山看着少女,有一股热流从心头流过,“其实,我才是你的林哥哥啊,这一世的错过,不代表生生世世,你来了,代表着天意,等你想起来的时候,我就是你的林哥哥。” 少女花容哀婉,眉头微皱,“可是,我真的不想你们因为我闹得不愉快,周杨哥哥,你,林哥哥,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只是,我爱周杨哥哥,你不会怪我?” 林山拉住少女的手,“从你来到这个院子,我就知道,我们的这一世开始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而且,你的周杨哥哥是我的兄弟,他若知道这一切事情,他不会让你我为难,是不是?” 花丛中,两个人逐渐靠近,只是少女终于还是躲开,“你们都这么说,可是,我还是喜欢周杨哥哥!” 有三女来到花园,其中一位少女来到林山面前,嘴角一憋,说道:“花前月下啊,那边快要疯了,都上床了,还在这叽叽歪歪的,哥,那周公子除了好看,就像是呆子一样,为何齐芳姐姐那么糟践自己?” 林山看了看呆呆无语的花妞妞,对眼前的妹妹摆了摆手,说道,“不知你们一天天都在干什么,有意思吗?” “切!”,做妹妹的满脸不屑,“花妹妹从来到此处,哥哥可曾就是做哥哥的样子了?不说那些没用的,齐芳姐姐可能因为那周杨的出现而改变了,你说怎么办?” “这都不是你操心的事情!”,林山看了看另外两个少女,说道,“邓小姐,玉小姐,小长公主与你们情同姐妹,好好玩,珍惜眼下光阴,但是,若是还有别的心思,我劝你们立马放下,若你们认为兰长公主像个傻子一样好哄骗,你们及你们的家族就要做好全部成为傻子的准备。对了,大司空大司徒那边我已经给他们放下话,三天之内若他们不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从今天开始算起。” 两位小姐吓得面色苍白,泪光盈盈,林兰心中过意不去,对哥哥怒斥道,“哥哥,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管你们那些烂事,但是,我的朋友你不准动,任何时候!” 林山宠溺的弄了弄林兰的脑袋,“齐芳那边,她想做什么,哥哥也拦不住啊,何况,我真心希望她有那本事将木头人一样的周杨拿下,这样,妞妞才会死心啊!” 林山突然抬起头,望着皇宫外的天空,喃喃自语:“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些事本来就不应该那样顺利,太顺利了反而不容易让沉渣泛起,留下太多后患,如此更好,都出来,我好给我的兄弟一片真正的净土!” 打南边出来一道闪电,闪电像是彩虹挂在南天,久久不息,太过耀眼。 良久,才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第80章 都是人精 玉儒成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那一场刺杀不但没有遮挡四大公子之一的玉公子的丝毫风采,反而让他更加光芒耀眼,那些黑衣身影,那一道飘然若仙的身形,长久驻留在人们的心里,成为人们经久不息的谈资。 生子当如玉公子,占尽人间数风流。 玉儒成却忘不了那个被齐仙子牵手的少年,好似一块极为诱人的馒头,被一只黑手摸出了黑印。 他说过,要拜访那个看似漂亮却如同傻子的少年公子。 特别是最近,那三舍精哙传出话来,三舍精哙还有齐仙子,都是周杨公子的。 大司空玉南洲在玉府后花园的一座凉亭喝茶,南洲好,好就好在一年无四季,东边打谷西边耕种,一年到头,都可在凉亭中饮茶喝酒。 对于皇帝林山在朝堂上像个江湖混混一样的言语,大司空除了意外便没有别的感觉,林家坐江山,除了林家老祖那一代,其余都是凭本事而无所作为的,要不是有所谓的圣女大巫师之流的帮衬,无为而治早就真的无为了。 他瞧不起他伺候过的三朝帝王,认为都是一些庸碌之人,特别是这个皇帝,从小他看着就不顺眼,不说别的,颠三倒四的话和颠三倒四的事经常干,好色却不纳妃,花活都在嘴上。深宫大院的,偏要和市井百姓混居在一起,美其名曰与民同乐,熟悉一点的百姓去皇宫,跟邻居串门走亲戚差不多,更是呼朋唤友的,和一些市井流民称兄道弟,这样的人坐江山,简直就是对江山的侮辱。 自己的孙子,玉儒成,玉汝于成,当世英才天妒妖孽,无论文治武功,都堪称惊才绝艳,呵呵,比那个无道昏君一天一地。 然而,凭什么? 眼前的玉儒成坐在爷爷对面,恭恭敬敬的给爷爷倒茶,而自己不敢喝一口以示尊敬。玉南洲欣慰的看着孙子,恐怕这辈子最为得意的就是这个孙子,比儿子玉秀瑥更令他骄傲。老人开口道:“大司徒邓长卿那老小子心机最为深沉,甚至比苗通那老家伙狡猾得多。当朝三公,苗通背靠十万大山,邓长卿则是大筇国的内戚,三代人均与山外大筇国皇族沾亲带故,其孙子邓少先又传出将入赘为驸马,而我玉氏家族就有些势单力孤,虽然你在书院拜入了副院长曾子奉的门下,但是,要知道书院的副院长足有十人之多,而曾子奉不过其中一人而已,只比那个废物公子温侯的师长地位高半格而已。不算是了不得的背景。所以,我玉氏一族要成事,除了积极联络山外势力,更主要的是在这个朝堂形成自己的势力。好在这么多年爷爷的心血没有白费,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也算留下了诸多暗线。再加上你在四大公子中表现突出,在民间已经是盛名在外,即使那些看不惯我们的敌对势力也不得不忍气吞声。所以,爷爷希望你抓住机会,我会力主你进入朝堂中枢,握实权,最好是将大司徒的兵权分出一部分,作为和那老子分庭抗礼的底牌。” 老司空喝了一口茶,看了看孙子,道:“我知你心心念念那个圣女,这事是好事,若能促成这一桩婚事,对我玉家来说如有天助。只是不能太心急,让人家反感,那就得不偿失了,慢慢来,女人,还是要哄的。你知道在朝会上,我为何没有呼应邓长卿那老小子要进山剿匪砸雕像毁神庙的建议吗?那老小子疯了,明明知道皇帝与山里势力亲密的很,却偏偏如此作为,除了他们以为邓氏家族树大根深背景深厚,毫不在意皇权威严的傲慢无礼之外,谁知道那小子是不是故意抛砖引玉,让那些人自己跳出来,让皇帝分辨他们自己也分辨,谁才是敌人谁才是自己人。” “但是,爷爷我没提这个茬,我要的是将水搅浑,一场针对新科状元的刺杀,嘿嘿,毁的不仅仅是我玉家的尊严,更是对皇家的挑衅,皇帝为了给玉家交代,为了给天下人交代,不能不查,非差不可!” 玉儒成问道,“爷爷,为何会有这场刺杀?” 玉南洲神秘一笑,“玉家是名门,树敌无数,但是,若是你被刺杀,谁最得力?” “邓家,邓长卿的孙子邓少先,你二人同为四大公子,如今你却盛名在外,而邓少先却寂寂无名,朝中兵部那个空缺人人都在盯着,邓长卿那老小子为何主张对大山用兵?谁心里没个数?我举荐你,邓长卿举荐他孙子,朝中人开始站队,只是目前为止半斤八两,但是,谁会抓得先手?我孙儿被刺,嫌疑最大的还能是谁?” “没有证据!”,玉儒成道,“而且,既然是我们自己安排的,漏洞岂能没有?” 玉南洲诡秘一笑,“温建旭的老婆子姓魏,魏家是大象国最大的兵器坊,邓家与魏家又是多年的故旧之交,温侯迷恋那个齐芳人所共知,你又追求齐圣女,而这一次,齐芳让温家没了面子,你说,有没有人相信是邓家与魏家勾连使出一石二鸟之计,既能除掉你这个情敌,又能铲除你这个绊脚石?没有人信,我们就做一些让人信的事情!”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年,你暂时不要与其为敌,最好是拉拢过来,当你与齐芳和那少年成为朋友的时候,温侯会不会怒火万丈?作为他亲人的魏家会不会帮忙?邓家会不会趁火打劫?算计人心这一套,你应该出师了,爷爷就不详细指点了!” 玉儒成仿佛暗室点了灯,心头大放光明。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齐芳是个风风火火的人,这一点和上官沉香很像,成立无双商行的事,以三舍精哙为,短短几天就在象城的几处繁华地带挂上来了牌子。 十万大山,珍贵草药山珍山货应有尽有,而不仅如此,山外,大筇国那个地盘,齐芳的关系网极为密实,海货丝绸,瓷器盐巴,就算是水路运输,只要一经启动,可迅速成为商贾中的一股新兴势力。 周杨却感觉自己很无能,事事插不上手,就像个傻子,被齐芳提来提去,场面上的事,与各路人打交道,周杨被推出来,无双商行的东家,就是少年周杨。 这让他很无奈,更加觉得自己无能。 红孩子却如鱼得水,在齐芳的帮助下,拉出了一支押镖队,从山里到山外的运输一事,红孩子干的风生水起。 老牛忙活着到处喝酒,也交了不少朋友,象城不小,各路各色人等,齐芳忙不过来的时候,叫上老牛,一顿大酒能谈成很多事情,老牛的特长被发挥的淋漓尽致,能喝酒的狐朋狗友不少,能办事的当然也多。 只有周杨,看着忙忙碌碌的人们,真有些自愧不如,还掌柜,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掌些什么。 玉儒成来过几次,刚开始的时候,不过与周杨齐芳寒暄,问候而已,次数多了也便熟悉起来,自告奋勇帮忙,比如哪处商铺缺人,玉儒成就会帮忙,有时候拉着无所事事的周杨,一边忙碌一边教会少年一些做生意的窍门,并通过自己的关系,打通新的商道,比如,玉儒成通过各种手段为无双商行收购了几家印书局,在通过子承阁的关系为书院印刷书刊,利还不小,而周杨也终于找到了一份可干的工作,校对! 齐芳屡次说教周杨,你是掌柜,切不可沉迷书卷,其实无双商行要的是你,只要你在,你根本无须做什么,无双商行就在,而且只能越做越大。 周杨不明白。 玉儒成与周杨的关系也日益密切,二人像是兄弟一般,除了帮着商行忙碌,然后二人单独上街,走街串巷,上酒楼茶楼,逛名胜之地。象城四大公子之一的玉儒成与外来人周杨经常在各种公共场合成对出现,这让很多人不解,也有诸多猜测。 皇帝林山与妹妹林兰逛皇宫后花园,林兰笑问,“哥哥不是说若三天内大家族不对大山那边动手,你就会对他们动手吗?这都多长时间了?他们怎么还不动手?哥哥是说笑,还是他们将哥哥的话根本不当回事?” 林山呵呵一笑,“谁说他们没动手?邓长卿为了他的孙子邓少先能进入兵部,已经让他的孙子进山了,而且动用的是府兵,你也知道,我虽然不准许大臣们私养府兵,但是还是给了他们一些活口,两三千人总会有的,而且,我一直想看一看,邓家的背后究竟都是谁,那些山外的大修士究竟有多大,邓家了不得,大筇国为了邓家也倾尽一切。这不正好给了我看清水有多深,水下的鱼有多大的机会?我逼着邓家动手,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底牌。呵呵,果然了不得,这一出山,还真挺吓人的,修士百人,其中居然有金丹元婴境界的大修士,吓人?我给了他们承诺,拔掉大山中的神庙和塑像,邓少先可进兵部领右侍郎!” 林兰不解,“难道,哥哥真要拔掉大山中的那些势力?” 林山点点头,道,“大山虽然以圣女为信仰,但是还有大巫师还有巫神,还有其他宗教势力,并非铁板一块,其中以巫神兵祖那一方势力最为难缠,即便是先祖时代征服了十万大山,但是,也没有真正让他们老实下来,这些年不过是他们与朝廷势力相比不占优势所以才暂时忍气吞声,一有机会,死鱼复活,说不定翻起什么风浪。大司徒邓长卿有私心,想通过平掉大山中的那些势力在朝中争得更大的话语权,那么好啊,我就满足他们,打鬼借助阎王,狗咬狗,无论谁胜谁败,都是消耗。表面上,朝廷未派一兵一卒,大山中的势力不怪我,暗地里,我还会帮助一下邓长卿,让他知道,朕是一心一意让他剿匪。呵呵,齐芳那边我会和她说清楚,反正,我们都不是在乎这些事的人!” 林山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邓家小姐,玉家小姐,都是人精,与她们相处的时候还是要留个心眼,刚才我这些话还是不要让她们知晓,还有,齐芳那边也不要都说出来,该说些什么,我会告诉你。” “听说最近周杨与玉儒成走得比较近?哈,周杨,小双,不是缺心眼的人,难道看不出玉儒成的小心思?对了,若是真的看不出那才好玩,堂堂无双公子被一个玉儒成玩弄于鼓掌,想想都好玩!齐芳是谁?比狐狸都精,她也不管,看来,有热闹看!” 林兰憋憋嘴,“我看你也没安好心,妞妞在宫里,为何不让她和周杨见面?你还不是怕?” “我当然怕,那小子长得太好,我可没信心和他争抢,而且,现在的妞妞心中只有那小子,我怎么敢把她放出去?还是等等,我有办法让妞妞恢复一些记忆,到时候她想起我是谁,我也就不怕了靠,那小子没占妞妞便宜?” 林兰不想听下去,将手中的花瓣往哥哥身上一丢,“小心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林山呵呵一笑,也不介意,背着手在花园徜徉,自言自语,“要不,我去见一见你?” 第81章 你来了? 玉儒成与周杨在商行忙活了一阵儿,两人还是走出商行,玉儒成提议,到郊外的一处猎场去玩一玩,放松一下。 西郊外的那处狩猎场乃是玉家的私人猎场,在一个叫蛇山的山脚下,占地极广,其中有很多大型猛兽,甚至还有一些成了精的灵兽,不过被玉家以阵法圈禁起来,一方面为休闲,一方面也是为了禁锢野兽不让它们出来伤人。 二人骑马出城,距离猎场还有几十里,其间山路狭隘,森林茂密,乃是一处偏僻幽静之地。 玉儒成与周杨二人因道路崎岖难行,只好将马放之山下,二人徒步而行。玉儒成看着周杨,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问道,“周杨老弟,你认为哥哥我为人如何?” “玉汝于成,谦谦君子!”,周杨由衷的说道。 玉儒成极为认真的看了一眼周杨,叹道,“若我告诉你,我与你相交本就是初心不良,你还会这样看我吗?” 周杨笑道:“既然你已经说出来,已经证明了你的坦荡!” 玉儒成突然拉住周杨的手,“你不傻,其实你什么都知道!” 周杨笑道,“在你没有对我动手之前,我就一直把你当成可交之人,再进一步,就是我的兄弟!” 玉儒成突然蹲在地上,双手蒙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哽咽道,“其实我一直在想办法杀你,除了为齐芳,还有就是我嫉妒你,你的心太善良太纯洁,与你相比,我自认为是污垢与冰雪,白云和泥沼,我的心被污染的如同邪魔,在你面前,我自认污浊不堪。你太干净,干净的让我看着自己就感觉脏,怎么洗都洗不掉一身的污水。看着你干净的眼睛,我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洗一洗。齐芳是仙子,但是,在你面前,她也不过是一朵沾染了少许尘埃的花。我看你们彼此对视的眼神,齐芳的痴迷令我愤恨,你的干净又让我气不公。我自认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可是在你面前,我感觉自己是那般的龌龊,那般的微不足道。我气愤,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和你比不了,就是这颗心,我都比不了!” 玉儒成站起身,抹了抹脸,“你告诉我,我如何才能成为你这样的人?” 周杨摇摇头,“我以善良看一切,一切便也善良起来,若你以不公看一切,一切便是不公。关键还是自己的心放在哪儿,放在干净的地方就会干净这路上不知道您安排了几拨刺客,但是,只要他们没动手,我看你还是干净的人。” 玉儒成突然站在周杨身前,连连摆手,大喊,“不要啊,停止,快停止,我和周杨是兄弟啊!” 两侧深林,射出无数箭矢,寂静的深林突然发出阵阵轰鸣,箭矢呼啸,铺天盖地。 周杨未动,玉儒成拿出折扇一阵狂扫,只是那不绝的箭矢越发凶猛,玉儒成披头散发,最后干脆扑到周杨身上,转眼间变成了刺猬。 玉儒成大口吐血,泪眼看着周杨,“兄弟,相信我,不是我!” “我信你!”,周杨蓦然浑身大放光明,射来的箭矢全数化为尘埃,信手向林内一招,几黑衣人便跌落在脚下,然后双手向两侧深林弹出,无数豪光没入两侧深林随着声声哀嚎,所有刺客同时命归黄泉。 周杨信手将那三个黑衣刺客扔进宝塔空间,扶起玉儒成,稍一发力,将所有插在玉儒成身上的箭矢全数震掉,然后双手快速挥动,瞬间为玉儒成止血。双手浮于玉儒成头顶,一股澎湃的紫色混沌之气注入玉儒成的身体。 玉儒成睁开了眼睛,看着少年,眼泪汩汩,说道,“兄弟,你要相信我!” 周杨点点头,“从此刻起,你就是我的兄弟!” 两拨不知敌友的黑衣刺客为了刺杀同一目标却全数覆灭。 玉儒成心若死灰,聪明反被聪明误,好在周杨好似真的不计较,只是人家不计较自己难道真的会心安理得? 身体被插了无数箭矢,这一刻却无一点伤痕,虽说衣衫狼狈了些,但是,身体真的一点事也没有,而且,体内灵力暴涨,看似出窍有望。 玉儒成从此刻起,对少年周杨打心里服气和崇拜,想起以往的小算计,在一个光明磊落的大道君子面前,像是小丑演戏滑稽可笑,那么自己今后的路就应该堂堂正正的走下去。 西郊猎场是不去了,二人返回城中,玉儒成与周杨告辞,周杨来到三舍精哙,见到了齐芳,齐芳忙的不可开交,破例没有搭理这个无所事事的大掌柜,里里外外忙碌的人有的谄媚有的害羞跟这个徒有虚名的大掌柜打招呼,周杨一一礼貌回复,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齐芳终于放下手头的算盘,双手摁压自己的两侧太阳穴,周杨见状,屁颠屁颠的跑上前给这位事实上的大掌柜摁摩,口中看似不经意的说道:“刚才遇到了刺客,在西郊路上!” 齐芳一惊,回过头仔细打量少年,有摸了摸少年的身体,怒道,“我就说,那玉儒成没安好心,你却说邪魔仍可教化何况有心之人,这会咋样?”,齐芳站起身,“不行,老玉家终究是个祸害,我现在就去灭了他们!” 周杨拉住齐芳的手,笑道,“可不行,如今玉儒成是我兄长,玉家是我的靠山,你灭了玉家,山外那条线我找谁去?” 齐芳楞了一下,随即明白,道,“你也不傻呀!” 玉儒成回到玉家,找到了老爷子玉南洲,气哄哄的道,“从今开始,所有针对周杨的行动马上停止,我与周杨已经是生死之交,玉家从此刻起与周杨和无双商行是盟友,未来,玉家必须听从周杨调遣。” 玉南洲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对孙子如此之快的转变有点措手不及,看着孙儿满是孔洞的衣衫,问道,“难道是假戏真做了?” 玉儒成道,“西山道埋伏的不仅仅有我们演戏的刺客,还有一拨根本是真想杀人的刺客,似乎不是对周杨,而就是对我来的,可好,全被周杨一锅端了!” 玉南洲这才仔仔细细查探孙儿的伤情,果然,虽然外伤已经痊愈,但是内伤的痕迹仍在,那是要命的伤害,孙儿能大难不死,简直就是神话。玉南洲惊讶于周杨的手段,继而无比震怒,虎口拔牙,简直是可忍熟无可忍! 老头子冷静下来,状元行刺杀是自己安排的,为的就是栽赃自己的政敌邓长卿,虽然玉南洲口口声声绝不放过凶手,却因为自己并没有抓住人家丝毫把柄只好雷声大雨点小。不过这一次不同,那些埋伏的刺客若是根本就是对着自己的孙子来的,那就一定是邓长卿那个老家伙安排的,为的就是除掉自己孙儿这个拦路虎。 老爷子几乎没有任何其他怀疑,马上断定就是自己的政敌邓长卿所为,看着孙儿,问道,“全死了?就没留下活口?” “有三个黑衣刺客被周杨留了活口”,玉儒成突然不说话了,眼神迷茫,喃喃自语,“可是,那三人一瞬间没了,去了哪里?” 玉南洲看着孙儿的表情,知道孙儿一定是遇到了难以理解的事情,开口道,“凭空出现的周杨,难不成是山外人所说的天上神仙?” 玉儒成苦笑,“我们爷孙修为可为当世巅峰,足以成为普通人眼中的神仙,但是,我与周杨这些日子的接触,我了解,我们所谓的神仙境界,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玉南洲沉默良久,好似下定了决心,拍了拍孙儿的肩膀,“你该出去一趟了,大山里,邓少先以剿匪之名行残杀之实,弄的天怒人怨,大司马已经向皇帝严词上书,要求撤回去往大山的邓家人,若不然,老头子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进山斩杀邓少先。为此邓长卿与苗通已经翻脸,皇帝一言不发坐山观虎斗,皇帝在等什么,天机难测,但是,你知道,那个齐芳可是圣女,十万大山的圣女,如今她不动如山,我们猜不透她的想法,但是,我推测,她也在等,等皇上的作为,而皇上最后,必将亲自下旨将邓少先召回。在这之前,我们就有一个机会,在十万大山做掉邓少先!” 玉儒成想说什么,被老司空摆手制止,有拍了拍手,一个人影如同在虚空中凝固出来一样,站在二人面前,玉儒成大吃一惊,只是那人微微躬身行礼,“见过老主人,少主!” “柳无风,你该叫柳伯父,来历跟脚便不与你细说,你只需记住,你柳伯伯乃是我玉家最大的底牌,几十年未曾动用,这一次,他护送你进山,可保万无一失!” 玉儒成赶紧向柳无风行大礼,柳无风坦然接受,柳无风一袭黑衣,黑纱罩面,似隐似现,语调平平,竟无半点转折顿挫,道,“我只是一介奴仆,少主大不必如此多礼!” 玉儒成不敢打探柳无风的底细,只是感觉这柳无风似是从暗狱里出来,浑身不经意间散发令人彻骨冰寒的气息,同时感觉,即使自己到了元婴境的大圆满,在此人面前,也就是一个手指头的事。 什么时候家族居然藏了如此底牌,而且看样子藏了几十年? 老爷子这是要干什么? 玉儒成不敢多想,既然是老爷子安排的,自己就进一趟大山,邓少先也确实该死! 只是,临走前还要见一见周杨,自己的兄弟。 二人在一家比较偏僻的小酒馆喝酒,窃窃私语。玉儒成对周杨毫不隐瞒,将要进山刺杀邓少先一事说了一遍,然后征求周杨的意见,“不知周杨兄弟有何看法,为兄听你的。” 周杨给玉儒成倒了一杯酒,道,“我是个吃闲饭的,要不,我陪你去一趟!” 玉儒成很是惊喜,继而又摇摇头,道,“你不必参合进来,这些狗屁倒灶的事都归我,我是人在山上身不由己,你却不同,我希望你还是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的长远打算,但是我从齐芳对无双商行的布局可以看出,兄弟你目光可不仅仅是一个大象国,在这座十万大山,你们所谋,在山外,在整个南洲所以,我的事情都是小事情,不能让你分心。” 周杨与玉儒成举杯示意,二人干了杯中酒,周杨又给玉儒成和自己倒满酒,道,“实不相瞒,我的目光当然在山外,我的师祖老道士告诉我,让我去子承阁,而你又是子承阁副院长曾老夫子的弟子,所以,我还想通过你这一层关系进书院呢,我怎么能放心让你进山?我并不是参合那些事,而是确保你的安全!” 玉儒成极为感动,拉着周杨的手,“实不相瞒,我有底牌,柳无风柳伯伯,是那种我这个境界根本看不透的大修士,他会在暗地里保护我!” 周杨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但是,我还要叮嘱玉兄,事不可为便不为,一切以安全为第一。” 二人喝到了掌灯时分,便告辞而去。 周杨却没有回到无双商行,一个人化风而行,去了半山腰那座皇宫。 皇帝的寝宫,灯火并不是十分通明,皇帝低着头看着桌案上的奏章,时而皱眉时而舒展,然后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眼前的少年,呵呵一笑,“你来了!” 第82章 游手好闲之人 齐芳的忙碌让人心疼,私下里那些女人就会议论纷纷,一个大男人,整日价游手好闲,除了样子长得好看,其余皆一无是处,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算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型。可是偏偏圣女又是那么喜欢,捧在手心里怕化了一样,你说气人不气人? 邓梅林兰和玉竹作为齐芳最为知心的闺蜜,却十分理解齐芳的心情,梦里叫着一个叫小双的名字,看见周杨就是看见小双,那种失而复得,齐芳当天下至宝一样的珍惜也就不难理解。邓梅林兰玉竹与齐芳,四人皆十八芳华,只是出生有先后,齐芳最小,但是却是四人中的主心骨,那么齐芳做任何事情,三人理所当然的认为合情合理。 对于人样子迷人的周杨,三女不敢做别想,闺蜜有此男人,虽然不是自己的,看着也舒心,不像那些从小跟着的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圣女伴侍,把那圣女当做自家孩子或姐妹,看着圣女忙碌的辛苦就看着游手好闲的人不顺眼,对人样子出众的少年公子虽然没有冷言冷语,但是也绝不给一点暧昧的脸色,一点没有,压着心烦而已。 周杨心里有数,也怕自己热脸贴冷屁股,离众女远远的,实在躲不过,就憨憨一笑,“那啥,姐姐们好!” 齐芳深知少年的心机深沉,就拿同样看起来的无所事事的老牛,其实就是整个无上商行的镇山之宝,还有那个眼睛动不动就长在女人胸脯上的红孩子,在整个南线商路混的风生水起,一切暗探早已安插到位,从大山开始一路到邕城,星星之火,红孩子功不可没。 但是,这一切又都是少年的谋划。 最让齐芳叹服的是,小小少年悄无声息的收编了玉家,而玉家在无双商行的代言人居然是玉竹,钱财物出了不少,各种生意也都有了玉家的影子。 只是邓家依然还是那个邓家,进山剿匪,呵呵,不是看着邓梅的面子,小小邓家,顺手可灭之。 周杨说不要急,还有用,谁知道那表面憨傻的小子又憋着什么屁。 邓梅心事重重,家族的事她管不了,与齐芳是姐妹关系不假,总不能让人家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剿匪还不让人家反抗,作为姐妹,邓梅好几次都想跟齐芳道歉,只是不知道什么理由道歉,只是希望齐芳对邓家手下留情,最起码别杀人。 林兰不同,林兰没什么心机,与齐芳交好完全是因为她对齐芳发自内心的崇拜,齐芳是圣女不假,但是也是仙子,那些神通她们从小时候一起玩耍就被齐芳无偿的教会了,林家与齐芳的家族又特殊关系,所以林兰不大点的时候就进山与齐芳一起玩耍。同样是小女孩的齐芳,似乎是生而知之,什么都会,所以,大上半年的林兰对这个妹妹从心里服气,如同哥哥们说的那样,小小的一个皇位,对于齐芳来说,就是个屁! 可是,为什么哥哥放任邓家去攻打十万大山?没理由啊! 林山对面坐着少年公子,林山信手将寝宫布置了屏天阵,这一手花活就算周杨也看的服气,林家一家面对群狼而面不改色,不是没有道理的。 亏了自己还替他担心。 老道士嘱托自己的其实还有一件事就是来到象城找林家,未来成事,缺不了林家。 林家人都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林山看着少年周杨,摇头晃脑的,啧啧赞叹,“人样子咋就这么迷人呢?我那个妹妹在我的耳朵边自己喳喳有一段时间了,对了,花妞妞在我这儿,可是我不打算还给你,她是我的!别跟我抢,跟我抢我跟你急。” 花妞妞对于周杨来说是一块心病,若是妞妞一句我喜欢林哥哥,周杨便会如释重负,可是,如今的花妞妞对自己情根深种,自己若是主动把她推给林山,自己又过意不去,于是看了林山一眼,道,“让她自己选择!” 林山笑道,“其实,只要你暂时不见她,我会让她快些恢复前世记忆,她会知道自己是谁,也会知道我是谁。那时,他是你嫂子,你还会下得去手?” 周杨不想在这件事上扯闲篇,直截了当,“齐芳在看你做什么,你不担心?” 林山看着周杨,答非所问,“听说你仍然魂魄不全,那么记忆中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周杨摇头,“确实缺失很多,但是,见过你便会想起一些,想起的这些恰到好处。” “你要我怎么做?”,林山目光灼灼。 “让邓家得逞,让大筇国打过来,内外病一起治!”,周杨弹了弹桌面,又贴着桌面吹了吹莫须有的灰尘,“将南洲打扫一遍,我才能要啊!” “好啊!就这么办,对了,喝点不?”,林山跃跃欲试。 “算了,我是个傻子,这一点,你深以为然,还有,玉儒成此去大山,必然身陷险境,纵使有出窍境的大能保护也不行,你知道那座大山,邓家此去大山名为剿匪,更深层的意思无非是将兵祖的转世身带出来,可想而知,一个觉醒的兵祖转世身有多厉害,根本就不是他们那些俗世凡人能够比拟的,你可发兵进山,名义是朝廷下旨,给邓少先一把尚方宝剑,以朝廷的名义剿匪,暗地里保护玉儒成,这个人留着,我有用。”,周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兵祖出来,我来见面!” 林山想起当初在九重天上,那个运筹帷幄的少年掀起腥风血雨,荡涤九霄,神怕鬼惧,如今看着云淡风轻的少年,便又有了那种感觉。 “呵呵,我林山要回来了!” 林山见周杨欲告辞离去,总觉得意犹未尽,手里捧着酒壶,愣愣的看着已经起身的少年,只好将酒壶扔过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坐下来痛痛快快喝一杯。” 周杨笑了笑,“很快啊,等你真正卸下这副担子的时候。”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林山笑逐颜开,“鸾鸟凤皇,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露申辛夷,死林薄兮。我这个朝堂,燕雀太多了!” 无所事事的少年又回到了无双商行,忙忙碌碌的齐芳瞥了一眼,看了看讪讪不语的少年,道,“若是感觉无聊,陪在我身边,有你在,我干劲大啊!” 周杨呵呵一笑,那些来如风来去却不带一丝风尘的女子捧着一摞摞账本纸张之类放在桌上,有胆大的女孩子看向少年,“大掌柜倒是清闲,这些账本和情报大掌柜不过过目?” 周杨没等说什么,齐芳面孔立即冰冷下来,“立即马上在我面前消失!” 那女孩子泫然欲泣,被齐芳一个严厉的眼神吓得不敢出声,随后慢慢转身,肩膀一耸一耸的走了出去。 周杨小声道,“她们都是你的姐妹,何至于如此?” 齐芳马上脸色柔和下来,“她们无知可以,但是,无论是谁,对你有一丝一毫的不敬我都不答应,不光是因为我喜欢你,更是因为我知道你付出了什么,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欠你的!” 周杨转移话题,“林氏那边让邓家进山,你就没有什么看法?” 齐芳道,“你是不是见过林山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你做你的,山里边随他折腾,山林里不弄出点动静,野兽们不会受惊。” 周杨点点头。 齐芳快速整理了一些情报,将最重要的一张纸交给小双,上边罗列了几件事情,邓少先入赘大筇国黎氏为驸马,大筇国因此已经修书大象国,有借此重申邦国友谊之事。最意外的一件事是,红孩子化名祝红,在大筇国京城邕城搞了个无双商行总部,说是要将总部搬到邕城,放眼南海,俯瞰南冥天下,最意外的是,当地第一大商行云路商行居然主动入股结盟,生意在邕城开展的势如破竹。子承阁一座山峰叫做子秀峰,虽在子承阁内,却宛若独立世外,这一脉的文士修者单薄,除了子姓老夫子外,只有弟子八人,平时峰门不开,最近破例开了峰门,只走出大弟子一人下山出园,却不知所踪。大弟子姓魏,叫魏文亮,白衣。 周杨看着纸上的情报,问这些情报如何而来,如何传递,齐芳道,“无双商行所在便是情报所在,至于传递,很简单的通讯符,天下修士就没有不会的。” 周杨觉得自己确实忘了很多东西,但是既然这事情都不是事情,也就不再深究,只是,他对那个出山的白衣书生很感兴趣,别说子姓老人,那座子秀峰子承阁反正正是自己要去子承阁的原因。 周杨问那位姓的魏白衣书生的跟脚,例如什么修为,入子承阁前的背景等,齐芳摇摇头,说,现在无双商行的情报机构还没有能力调查出所有的事情,更别说一位儒家大修士的跟脚从来都是云里雾里,就连那些以贩卖情报为生的情报贩子也搞不来那个层次的人的脉络,所以,只能偷偷暗查,能知道少是多少。 白衣入世,总有见面的时候。 周杨想告诉齐芳自己最紧要偷偷入山一趟,想想还是算了,自己这游手好闲的,留在这里只能碍眼,一不小心哪位大千金看自己不顺眼再表现出来,让齐大仙子臭骂岂不是让人更憎恶自己。于是,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悄溜出了城。 大山深处,千村万寨,零零散散点缀在山间,一层层被开垦的梯田,如天上神仙画出的棋盘,一层层一圈圈一块块的,整齐的令人赞叹。所谓巧夺天工,无外如是。 那个叫龙脊的大镇,今天迎来了一场暴风骤雨。 上百修士持剑飞天,排山倒海的剑气摧毁了大镇中那座神女雕像。誓死守护神女雕像的山里人在无尽的惊恐中以血肉之躯阻挡天外而来的剑气,誓死不退。 雕像后边的那座神庙,供奉的是巫神,巫神庙却没有被波及,反而显得气象庄严。 然后,抵抗的人们躲进了巫神庙。 圣女保护不了自己,还有巫神。 血流成河的广场,族长悲痛欲绝,神女不显灵也就算了,怎么巫神也无动于衷? 邓长卿等进入了巫神庙,除了那些泥塑金身,却没有别的发现,有些失望,不是打碎了圣女金身,巫祖就会显圣吗? 看着那些惊恐憎恨的眼神,邓长卿心里却格外畅快,迎接回兵祖,大山就是我的! 身边的魏家老祖魏琮,兵家传人,一身修为早已经出神入化,此次为出窍远游,以一副身外身来到深山,就是为赢回自家老祖。 对那个林氏皇朝,魏家早已经不当回事,现在距离老祖出山近在咫尺,别说十万大山,就是整个南洲,也唾手可得。 魏琮根本不在意那个温家臭婆娘,虽然是自己的孙子辈分,有着血脉相连,但是就凭她那几滴眼泪,根本不值一提,自己之所以进山,完全是因为老祖。 其他不过顺手为之而已。 只是,老祖在哪儿?不是破了金身雕像就会出来吗,怎么就不见人? 魏琮突然向头顶轰出一拳,透顶天空炸裂而开! 第83章 该杀就杀 周杨来到了龙脊城,想起了那个狐狸精,想起了那个迷恋姑姑的少年,想起那个叫做风雅居的老板孔方芎,还有他的彩云醉,于是信步来到风雅居。 也没过去多少时间,孔方芎见到少年到来也没有表现出热情,似乎完全忘了这个人,这让本来想热情打招呼的周杨有点讪讪,于是自己找空桌坐下,喊道,“老板,最上等彩云醉,一盘牛杂!” 好像也没有了店小二,孔方芎自己慢慢走过来,周杨不死心,问道,“老板不记得我?一个红孩子,一个中年大汉,我叫周杨。” 老板拿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抹了一把脸,极为不热情的说道,“小店不大,却客人如流水,你让我记住一滴水珠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周杨又碰了一鼻子灰,更加不好意思,只好尴尬的呵呵一声,等着上酒菜。 空荡荡的小店还有另一桌一个人自斟自饮,似乎喝了不少,一边打酒嗝一边喝酒,旁若无人。周杨觉得面熟,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那个迷恋姑姑的少年书生! 周杨不知道该不该和人家道歉,毕竟若是自己不出现,没准这场人妖之恋会有一场感天动地的结局,结果遇到了自己,一切都变了,那狐狸精去了乾坤图,而这书生看样子落魄至此,俨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怪我了?!周杨不忍心书生就此沉沦,来到书生桌边,拉过一条凳子坐下,书生红着眼睛看向不速之客,眼神露出不耐之色,但是当看清周杨的面容,便勃然变色,一杯酒直接泼向周杨。 周杨没来得及躲闪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躲闪,酒水满脸,滴滴滑落,周杨抹了抹脸,看着端着盘子的老板,道,“还是拿到这里来,我和这位仁兄喝一杯!” 老板把酒和牛杂放在桌上,似乎有话要说,还是犹豫一番之后,摇摇头,小声嘚咕,“这个时候进山,送死吗?” 周杨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装作不知,拿起酒坛,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杯向少年书生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书生看也不看周杨,拿起酒坛就喝了一口,桌上只有一碟盐焗花生,一粒一粒精心拨弄,入口咀嚼,像是吃着一种叫做回忆的东西。 二人无声饮酒,一杯一口,连老板都对这二人产生了好奇心,按理应该打起来才对,可是这一刻,二人虽然彼此不说话,却极为默契的同时喝酒,连下筷子都很同步。 两个人样子都极为出色的少年,若是没有这场惊天变故,龙脊城还像过去一样安宁,孔方芎不介意与两个英俊少年喝一杯然后免单。 只是愁人,朝廷不知道抽什么风,在十万大山东一把火西一阵风,把这个地方弄得鸡犬不宁。 孔方芎知道那书生少年是谁,自己号称龙脊第一大户,可与少年的家世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少年姓黎,黎家在龙脊不显山不露水,但是那个豪门大宅真有钱,钱多到可以买下整个龙脊,没见他们做任何生意,但是就是有钱,黎家老爷子黎嵩大门不出二门不进,但是听说大巫师拜访都被拒之门外,那可是大巫师,龙脊城附近的信仰,虽说圣女才是整个十万大山的第一信仰,但是她却如同传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大巫师不同,他就在这里,在神庙中享受香火,在百姓中间传道,还如同悬壶济世的郎中,在深山中为百姓救苦救难。他是活着的神灵! 但是,这样一个大巫师,黎家的门都没进去。 少年书生黎东学,自小机灵可爱,并且越长越英俊,龙脊城读书人不多,黎东学没有进过任何学堂只凭家学,黎东学就扬名大山,就算是那个书院的大才子们,也难以与这个未曾出山的少年书生一争长短。 孔方芎虽然不经常出山,但也不是闭塞的人,知道山外的事情,他之所以认为黎东学的学问可通天,那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少年蜗居家中而作《天策》,年纪不大却熟知南洲山川地理风物人情,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读了万卷书,相当于行了万里路。这本书后来流传到市面上,山内山外的大王朝如获至宝,以《天策》治国策,在南洲风靡一时,多方拜访,却无一人得以入门。大巫师被拒之门外,只是其中之一。 大隐隐于市,这个少年书生却隐在整个南洲。 少年经常留恋于市井,喝酒逛街,身边也不缺少跟班,像寻常世家子一样并没有刻意躲避什么,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真正接近他,下手抢人,更是做不到。 少年书生,一介寻常百姓,却神秘的令人发指。 越是在自己眼前越看不透,少年书生的喜怒哀乐从不掩饰,甚至那股纨绔劲上来,让人就觉得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纨绔子弟,与那个写出《天策》的少年相比,天壤之别。 孔方芎也看不透那个自称周杨的少年,能让白狐狸精吃瘪,并且身边跟着两个太过特殊的人作为随从,这少年能简单吗? 联想到最近这些日子,龙脊城外发生的种种事情,天上飞来飞去的大修士,再加上这两个少年,孔方芎越发觉得要变天了。 一个如此出彩的少年书生,却好没道理的爱上了自己的姑姑,如今像是失恋一样借酒消愁,这话怎么说呢?不理解,但是也没有人敢耻笑。 后来大伙明白了,那哪是姑姑,不过一个狐狸精而已,就算是少年天资过人,终究还是少年心性,经不起诱惑,人们不怪这少年妖怪就怪那狐狸精,看把这书生祸害的多惨! 孔方芎就很同情书生。 周杨发现今天的酒劲有点大,眼睛有些模糊,用手擦擦眼角,摇了摇头,看着对面还在喝酒的书生,有些吃不住,不自觉头越来越低,最后趴在桌子上。 书生依旧自斟自饮,完全看不见眼前人。 天空剑气纵横,从不同的方向汇聚到一个地方,那座圣女雕像被滂沱的剑气切割成碎片。书生感到一阵心悸捂住自己的胸口,汗如雨下。 孔方芎害怕了,害怕外边突如其来的变故,更害怕自己的酒水出了问题,两个明显非常厉害的年轻人在自己的酒楼喝自己的彩云醉,咋就都倒下了? 孔方芎吓得赶紧关了店门,小心翼翼来到两位少年跟前,伸手试探两人的鼻息,吓得赶紧缩回手,我的老天,难道真的喝死了? 雕像被毁,百姓们奋起抗争,血流成河,龙脊城陷入最黑暗的一天。 魏琮一拳打破天空,天空碧蓝,连一丝云彩都没有,但是一拳之后,天空如镜面破碎,中心部分出现了一个黑洞,黑洞中,一道剑光笔直而下。 魏琮一伸手,一把铁锤一样的兵器握在手中,身不飞,而是扎实马步,大锤向天空一扔,正撞击那道细细的光线,如针扎在铁板上,却偏偏引起了巨大的轰鸣,一团火光变成火球,火球炸裂再变火光,巨响之后,龙脊城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太响了,震得人们失去了耳力,头脑翻江倒海,像是被震成浆糊。 锤和剑自爆一般,皆化成尘埃,弥漫在黑洞一样的天空。 黑洞中,一道身影像是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制力,掉落下来,摔在地上,地上砸出大坑。 魏琮单膝跪地,嘴角鲜血直流,看着地上大坑和大坑底部的惨烈的人形,几次想出口,却说不出话来。 邓少先终于从震的发蒙中稍稍缓过神来,爬到魏琮跟前,问道,“魏伯伯,你没事?” 魏琮瘫坐在地,尽力坐直身体,闭目调息,他现在说不出话来,邓少先的问话等于白问,你他妈妈瞎了?这叫没事? 邓少先只好将那些还在晕乎中的修士调集过来,将魏琮围在中间,为他护法。 尚未死绝的百姓远远的看着,不肯离去,好像在等待着一个机会。 太可恨,这个邓家就是大山的敌人,是生死大仇! 大坑中死去的人是谁,没有人知道,但是他显然是大山百姓的恩人,人们不肯离去,就是想给那英雄收尸,不能让英雄就这样曝尸在外。 一位白衣青年出现的悄无声息,但是邓少先看到了此人,心中惊悚无比,这个同为四大公子的风流人物是自己一生之敌,是那种既生瑜何生亮的大敌。 今天,玉儒成没有那那把扇子,而是持剑,剑光冷却了南洲的酷暑,天地的气温都骤然而降。 那些修士们没有动手,而是看着眼前白衣青年,那种无可抵挡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何况是真的寒,随着那白衣青年的越走越近,众人不但失去了出剑的心思,而且有一种将脑袋扎进土里的冲动,看不见便不害怕。 只是,那白衣青年就在近前,谁能看不见? 玉儒成缓缓平伸宝剑,指向颤抖不已的邓少先。缓缓道,“我问你,西郊树林对我的刺杀有没有邓家的份儿?” 邓少先几乎用尽所有的心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大声道,“你没死,算你命大!” 玉儒成不再说话,挺剑而上。 大修士们终于忍住心中的恐惧,一涌而起,全部杀向玉儒成,所有剑气汇成剑龙,呼啸着袭向玉儒成。 玉儒成浑身一震,浑身紫气缭绕,紫气如囚笼罩身,所有剑气被化成虚无。玉儒成脚下一踏,人与剑如一道紫光,飞速旋转,直入上百修士大阵中一个穿凿,瞬间洞穿,剑之所往,拦在身前的修士皆被一斩两段,再回身,又有几十残肢断臂飞入空中,两个穿梭,百余修士皆死伤殆尽。 宝剑剑尖滴血,又指向了邓少先。 失去战力的魏琮挣扎着站起身,他不是怕,而是失望,对老祖的失望,魏家,以兵祖为老祖,祠堂的最高牌位就是那位兵祖,几十年了,终于确认老祖转世于龙脊城,只需破了镇压此处的圣女雕像,就可迎回老祖,只是到目前为止,老祖依旧不见人影。 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在大坑里,虽然还与自己有些差距,但是,这次全力一击,以身死换取自己的半死,然后,这个少年出面,以一己之力,覆灭整个邓家和魏家。 玉儒成对那个姓柳的死去的死士并没有什么感情,因为刚刚认识而已,但是,那雷霆一击让在场修为最高战力最强的入神级别的大修士半死,以命偿还家族的恩情,这让他足以动容,所以这一次,他不但是为自己,也要为这个刚刚认识的死士,要出剑! 一剑光寒,邓少先脑袋飞入半空,被玉儒成再出一掌,那头颅化为碎末,随风飘散。 然后玉儒成剑指魏琮,“老魏家,你的家族欠十万大山的血债太多,这一剑不为我自己,而是为十万大山的百姓!” 百姓们终于缓过神来,从远处逐渐逼过来,那一道道仇恨的眼神已经将魏琮千刀万剐。魏琮认命一样闭上眼睛。 玉儒成出剑,只是,身后一道无可抗拒的吸力将他吸走,然后又突然中断。玉儒成回身,一惊一喜,惊的是一个白衣青年悬立半空,只出一只手,自己就无可抗拒,身不由己。喜的是那青年身边,站立着一位青衫公子,正是周杨。 周杨没有动作,但是那白衣青年停止了动作。 魏琮好似很惊喜。 周杨看了看地面,看了看那些百姓,说道,“玉兄,该杀的杀!” 玉儒成不再犹豫,一线剑光穿透了魏琮的脑门。 白衣青年也没说什么,几乎与周杨同时转身,二人飞天而去! 玉儒成也急急忙忙御剑而飞,直追二人。 第84章 邓家造反 象城,玉南洲带人直冲邓府。 邓家府邸,两军对垒。 玉南洲的对面是邓长卿,两位争斗了几十年的帝国柱石,终于撕破脸。 邓长卿看着玉南洲,冷笑道,“玉南洲,你我同殿为臣,如今带兵携甲而来,怎么,忍耐了几十年,这一刻终于不当缩头乌龟了?” 玉南洲厉声道,“邓长卿,你可知罪?” 邓长卿道,“老匹夫,少用这口气和老夫说话,你我同样位列三公,你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再说,老夫有无罪过,岂是你一个老匹夫说了算的?上有皇帝陛下,下有亿万黎民,老夫行事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庶民,一颗丹心可昭日月,倒是你这老匹夫,几十年倒行逆施,祸乱朝纲到处安插自己的心腹,顺你者昌逆你者亡,架空皇帝一意孤行,圈田占地,贪污腐败,结党营私无恶不作,老夫早就想参你一本,如今你却倒打一耙,无耻至极,也罢,既然已经撕破脸,老夫索性与你就此不死不休!” 玉南洲冷笑,“老匹夫,你几十年勾结山外敌国,与大筇国皇室勾连,出卖国家卖国求荣,利用权力将商路控制权拱手让给大筇国,又在盐曹领域,与大筇国黎氏签订丧权辱国条约,盘剥自己国民让利给大筇帝国。你野心勃勃,与城北魏家勾结,利用手中权力将皇家兵器的购买权全数交给魏家,致使军队所用兵器受制于人。你以剿匪的名义行战乱之实,多年来不经朝廷批准多次对十万大山用兵,造成十万大山百姓血流成河无家可归。你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控制大山货物外流,擅自建货栈,强令商贾上缴买路钱。你豢养修士,不但当看家护院的看门狗,而且多次对不听话的官员进行暗杀。这一桩桩一件件,朝臣看在眼里敢怒不敢言,百姓看在眼里只会骂你一句狗贼。邓长卿,你的家族早已经半数去了大筇国,你目的何在?老夫看得清楚,文武百官也看得清楚。你挟洋自重,以为大筇国国力昌隆,作为你的靠山你就可肆无忌惮,老匹夫,岂不知你罪孽昭彰早已经天怒人怨,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夫今日围住你的府邸,抄没你的家产,可有一人为你说话?而且,睁开的你的狗看仔细看,这是什么?” 玉南洲拿出圣旨,迎风一晃,瞬间铺展开来,高声道,“察大司徒邓长卿几十年来以各种手段垄断商路圈田占地,与百姓争利,其手段卑鄙无耻至极令人发指,又进犯十万大山荼毒百姓,造成无边杀孽。与外国勾连,卖国求荣。着大司空玉南洲率三司衙门督办邓长卿贪腐一案,即刻抄没其家产,府中无论主仆,一律压入大牢,羁押待查!钦此!” 玉南洲看着满脸不可思议的邓长卿,道,“老匹夫,你可认罪?来人,将所有人抓起来押入刑部大牢,抄没家产,登记造册!” “我不服!”,邓长卿声嘶力竭,“林山,你个乳臭未干的昏君,你同意我进山剿匪,又派兵协助,如今出尔反尔,你不是人,昏君,我恨不得生啖你肉,将你碎尸万段!” “呵呵!”,玉南洲冷笑,“皇帝天心岂是你个老匹夫能测度的?不妨告诉你,你派进山的那些修士都死了,你儿子死了,连北城老魏家的魏琮,也死了,另一路由大司马苗通亲自率队已经去往魏家,说不定魏家已经被灭门,你还有何依仗?来人,给这老匹夫上重枷!” 邓长卿哈哈大笑,“玉南洲老匹夫,你以为你胜了?做梦!” 邓长卿高呼,“来人,反了!” 空中数百道身影飞出,直扑玉南洲的队伍。而邓长卿则如飞鹰展翅,扑向玉南洲! 邓长卿已经撕破脸皮,便再也不管不顾,邓长卿身材矮小,却如同一颗铁球,合身而上时,势如奔雷。玉南洲一伸手,一把剑赫然出现,正面力劈,将眼前空间劈出一道裂痕,那铁球一样的邓长卿却并未因此受阻,迎着剑气长龙滚滚而来。至近前,邓长卿突然如八爪鱼一般,化身三头六臂,同时身形暴涨,如三丈高的六臂金刚,六只手凌空抓下,不但将剑气长龙抓成星星碎片,同时,六爪直抓,堪堪抓到玉南洲头顶和周身。玉南洲心中一惊,这老小子果然几十年装孙子恐怕等的就是这一天。手中宝剑耍成剑光之团,硬生生搅碎六道爪影,同时身形一闪,逃离持续而来的爪影囚笼。 邓长卿不给玉南洲喘息的机会,大喊,“所有人不要再藏着掖着,一起上,杀了老匹夫这些人,然后打入皇宫,将林山碎尸万段!” 邓长卿六臂化双臂,身形也缩小为正常,矮小的身材气息更加浑厚,举手投足都有撕裂天地的感觉。一掌拍向对面的玉南洲,玉南洲知道是自己大意了,没想到这邓长卿老匹夫居然不但境界已经登堂入室,已经出窍化神,而且一身硬功夫自己难以抵挡。不过,玉南洲也并不意外,你邓长卿老匹夫都知道隐藏自己,难不成老夫就没有底牌?玉南洲突然浑身一震,气息直逼出窍境巅峰,接着分神出两个神体,三个玉南洲将邓长卿围在中心,三把剑三道剑气长龙,瞬间左劈右斩,将空间切割得一块块。邓长卿身如金刚不死,剑气劈在他浑圆的身上发出道道火花,竟以惊世骇俗的武夫体魄硬抗玉南洲的剑气长龙。 邓长卿好整以暇,见隐藏的空中的自己一方大能修士已经现身,三人冲入玉南洲前来抄家灭族的军队护卫,三人则是分三个方向围攻玉南洲,并且将玉南洲的两个身外身隔离出来,单打独斗。这场仗,邓长卿有信心全胜,只不过害怕夜长梦多,猛然加强攻势,势要招内解决玉南洲。 玉南洲被三人纠缠,还要提防邓长卿的抽冷子一拳一脚,再看自己带来的队伍在人家三名大修士面前如土鸡瓦狗,不过片刻便尸横满地,似乎今日大势已去,动了逃走的心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是,这点小心思岂能瞒得过一心想要他命的邓长卿。邓长卿突然再化六臂,身高五丈开外,大手一抓扑天而下,玉南洲顿时感到呼吸滞涩,心道还是小瞧了这老东西,只在武道一途,这老东西恐怕走到了天下极致,可为武帝之尊,一招一式,牵动大势,如大河奔流如海浪拍天,足以摧毁眼前任何拦截之物。玉南洲赶紧分神合体,催动天地之力,一把剑分出无数剑光直接迎击六道爪影,同时一剑切出,斩向另外三人。 玉南洲不为杀敌,只为撕开缝隙然后见机而逃。果然,在玉南洲排山倒海的气势之下,邓长卿的爪影出现破碎,另外三个围攻之人急忙躲避玉南洲气势如虹的剑光,就是这稍稍停滞片刻,玉南洲一飞冲天,然后不见踪影。 除了逃走的玉南洲,其余被玉南洲带过来的军队护卫皆命丧黄泉。 邓长卿阻止了待要追赶的六名大修士,遥遥头,“丧家之犬而已,我们现在不是要自保而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林氏家族,这么长时间的谋划时机也成熟了,北城魏家已经出动,携带强弓硬弩去往南垂宫,只要灭了林氏,大象国就是我们的了,要不了多久,可以向我皇陛下交差,从此南洲一统,你我等皆是青史留名之人。” 六人中其中一人展颜一笑,道,“我皇陛下早已经封邓公为象王,执掌这片土地,谋划已久,今日倒是机会。大筇国兵力已经快要推进到南部边境,里应外合,何愁大事不成?” “夜长梦多,现在趁热打铁,杀上南垂宫,杀了林山,大业可成!” 南垂宫,皇帝林山悠闲的坐在龙椅上,背后两名宫女则神色慌张的为皇帝扇风吹凉,大殿下,老司徒苗通坐在蒲团上,面朝大门背对皇帝。老司徒担忧不已,“沉渣泛起,油锅煮沸了,油也烫手,如何捞起沉渣?” 皇帝喝了一口茶,示意两位宫女可以退下了,只是两位宫女不肯走,皇帝无奈笑了笑,对两位宫女笑道,“呵呵,担心我了?放心,不就是老魏家老邓家吗?哦,对了,还有那些隐藏起来的大筇国武夫修士,还有一些叛徒,好事啊,省着我费心费力的去找,都冒出来,一锅端多省事!” 正说话间,礼部尚书温建旭来到大殿,并未与皇帝客套,而是与老司徒并列而坐,面朝大门背对皇帝。 老司徒与温建旭点点头,二人不语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帝面色温和,有欣然之色。 大门外,又走进来一位白衣公子,抱剑而行,出过大殿,直接来到皇帝身边,依旧笔直站立,不言不语。 林山乐了,笑道,“魏家大公子,子承阁老夫子座下第一大弟子,此次出山,为了我还是为了小双?四大公子之首的魏文亮,为魏家还是为别的?” 魏文亮面色从容,既不冷漠也不高傲,反而显得极为淡定从容,良久才说道,“都有!” 林山看向大门,温侯持剑而入,看了看殿上的林山和站在林山身边的魏文亮,没有任何表示,站在了自己父亲身后。 温建旭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这意味着,她那个母亲不再为难他们父子,任由他们选择。 玉儒成来到,看了看站在林山身边的魏文亮,抱剑站在皇帝右手边。 两尊门神。 然后陆陆续续,朝中多位帝国柱石来到,做出了同样的选择,面朝大门。 南垂宫大殿,除了个大臣没来,其余全部来到。 这就够了,皇帝欣慰。 皇帝看了一眼同样抱剑而立同样白衣风流的玉儒成,问道,“大山一行,可有收获?” “魏家老祖已经伏法,邓少先已死!”,玉儒成斜了一眼魏文亮,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魏文亮不动声色。 大殿之外,已经杀声震天。 林山摇了摇头,道:“看来大筇国黎氏一脉越来越没出息了,胆子越来越小,只是背后玩弄一些花样一点都不新鲜,而且,这一次居然没派来一个过得去的高手,都是些下三滥,简直令人失望!” 玉儒成没有看到爷爷,只是奇怪,但是没有感到担心。 林山看了一眼玉儒成,问道,“你是好奇还是怀疑?你的爷爷为何此刻没有出现在大殿?” 玉儒成点点头。 林山道,“也没有什么,你爷爷和你说的事情,不足他心中所想之万一!” 玉儒成奇怪的看着林山。 林山无声的笑了一下,“任何人,也不对,很多人都盯着这把椅子,你爷爷也不例外!” 玉儒成如遭晴天霹雳。 魏文亮不动声色撇了撇嘴角随即看向大门外。 皇宫护卫兵败如山倒,此刻都退守在南垂宫大门外,魏家的精铁粗箭势若奔雷,已经穿透了层层阻隔,射进大殿之内。 温侯拔剑,剑光气势如虹,所有射进来的箭矢都化为灰烬。 林山点头赞叹,“温侯成长起来了,最起码不像表面那样废物了!” 造反大军已经踏着无数尸体,摧毁了南垂宫南面所有的窗户,整个大殿被刀光剑影包围。 大门处闪开一条道路,两人迈步进入大殿。 邓长卿,魏家魏书通。 魏书通看见了抱剑而立的魏文亮,眼神锃亮。 魏文亮视魏书通于无物。 邓长卿挥手,上百修士跨入大殿。 地面上,所有端坐的大臣无动于衷,哪怕是千军万马,亦不改其初心。 邓长卿看着悠闲喝茶的林山,嗤笑道,“到了这个地步,还故作镇静,也算有些骨气!” 林山放下茶杯,身后两位宫女剑出鞘三寸。 林山向后摆了摆手,两宫女随即宝剑入鞘。 林山点了点邓长卿,“蝇营狗苟一辈子,如今有些底气了?我早就知道你是大筇国黎氏一脉,不过借居邓家,说起来你也不容易,为了十万大山,你不但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还出卖自己的儿女与自家一族联姻,虽说血脉较远,但是始终都是黎氏子孙,你们这么做不怕有伤天和?也对,大筇国那帮人本来就是畜生,不对,是畜生不如!” 邓长卿紧握的手青筋暴露,显然已经愤怒到极点。 魏书通拉住了暴怒的邓长卿,看向无动于衷的魏文亮。 第85章 江山变幻 林山看向魏书通,摇摇头,叹息道,“魏家,可惜了,老窝不要了也要掺和这档子事,图什么?魏家一直想恭迎兵祖回归,兵祖不姓魏啊?你们又是图什么?你们祖师台供奉兵祖,不过是一幅死去的图腾而已,人家是黎家的老祖宗,和你魏家何干?你掺和个什么劲?就是因为打铁匠是你们的祖宗?邓家,不对,黎家想要造反情有可原,毕竟人家还是要认祖归宗的,你是什么东西?到处认祖宗的家奴?本来,大象国对你们铁匠一脉还是很关照的,可惜,不懂得珍惜,以为造了几把神兵利器就天下无敌了,告诉你们,你们还差得远,真正的兵器鼻祖不是你们,而是那座天下真正的兵器老祖,是不是很好奇?那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神兵利器!” 林山向后摆了摆手,两位宫女手中剑突然出鞘,两把剑飞出,在大殿上空飞速盘旋,然后剑尖朝下,指向魏书通和邓长卿,剑光如两颗太阳,一时闪瞎了大殿内人的眼睛,尤其是被宝剑盯着的二人,只感觉两眼冒金星,眼前一片白茫茫,如坠入亮光织就的牢笼,更感到马上要被万剑穿身! 两把宝剑一亮相,那些冲进大殿的造反兵士全数倒在地上,哀鸿一片。 林山拍拍手,两把剑急速插入剑鞘之内,大殿迅速恢复正常。 林山笑了笑,“只是剑光而已,还没有见识过剑气,你们就如此不堪,说说,你们凭什么造反?是我惯的你们?他娘的,我是不是给你们脸了?” 林山突然出手,将魏书通吸到自己身边,“魏琮厉害不?挡不住我兄弟一掌,你算个什么东西?”,林山一巴掌扇到魏书通的脸上,“你说,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魏书通这时才知道自己真的很幼稚,这个看起来很不着调的皇帝,此刻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如稚子与壮汉的区别。 魏书通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魏文亮,脸上有祈求之色。 林山摇头道,“你别看他,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但是你,和老魏家没有一丝丝关系我是说,魏家大公子不姓魏,也不对,喂,兄弟,你说句话行不行?” 魏文亮这才低头看了看魏书通,转身对林山抱了抱拳,“我毕竟在人家生活了十几年,还是要给点面子。” 林山大笑,“你看看,我又没把他们怎么地,这点面子还能不给?算了,魏家退出此次争端,到此为止!” 林山一指发愣的邓长卿,道,“你太让我生气,敢瞧不起我,居然带这些虾兵蟹将就想造反,气死我了,大筇国是根本不信任你,还是大筇国不过如此?你他娘的,就来这么些垃圾,这是多瞧不起我!” 林山站起身,拍了拍魏文亮和玉儒成的肩膀,喊道,“温侯,这里交给两位姑娘,我们四人去后院喝点酒!” 温侯点点头,纵身飞到皇帝身边,与玉儒成魏文亮一起,陪着皇帝施施然走入后门,就这么扬长而去。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瞧不起人。 邓长卿感到一阵无力,此刻,两把宝剑已然出鞘! 后院,御花园,凉亭内已经摆好了酒席。 泪流满面的邓家小姐,惊魂未定的玉家小姐和心大到不知愁为何物的林兰正在酒桌前彼此安慰,见四位男人进来,赶忙站起身,林兰问道,“可都平息了?” 林山看了看哭泣的邓家小姐,道,“老邓家,命该如此!” 邓家小姐终于哭出声来。 花园的另一头,一位白衣公子和一位青衫公子同步而行,眨眼间来到凉亭内。 三女掩口惊呼,玉儒成急忙弯腰招呼,温侯有些呆滞,林山背手而笑,魏文亮突然憨憨发笑,赫然不再是那个白衣公子,而是一位憨厚的邻家大哥哥! 周杨惊呼出声,“祝黎哥哥?” 魏文亮轻轻摆手示意,面带和善微笑,嘴角向林山略一抽抽,便笑而不语。 周杨只好压下心中的波澜,看见林山已经站起身,抱拳道,“林兄!” 林山来到周杨面前,用力拍了拍周杨的肩膀,“双弟,哥哥算是服了,一切尽在你的算计中。” 周杨摇头,“我是最不擅长心算之人,哥哥莫要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栽在我头上。” 身边的白衣少年皱了皱眉,看向面目憨厚和善的魏文亮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这时林山已经把目光投向他,“黎少?还是兵祖的转世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从此你会和我们一样,我们同路同行。” 随着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众人把目光投向天空,一道黑影破空而出,像是融入天空中的乌云,接着云开雾散,那人影杳然而去。 接着两道倩影分别落地,落在不显眼的假山上。 还是没挡住邓长卿逃走,而且,逃走也在林山的意料之中。 让他逃,才有理由追。 前殿逐渐平静,大臣们开始忙碌起来,接下来就是整肃内部奸细和邓魏一脉的余党,大象朝将迎来彻底的重整。 林山让大家落座,令宫女满酒,林山端起酒杯,第一句话就出乎所有人意料,“本次整肃说起来就是一个局,林家自从成立这个王朝,就是想找一个地方落脚,看中了十万大山这个地方,但是,说其初衷压根也没把所谓的皇权富贵当回事,若不是看着十万大山百姓内部部落纷争不断,再加上外界不断骚扰,致使百姓受苦,林家靠一个山头修生养息也就足够了。也正因如此,林家放纵了那些豪门贵族,也不是没整治过,不过一阵毛毛雨,一笔带过。但是,那些人野心越来越大,争先恐后的做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齐芳心灰意冷,出山不理世事,当然这是表面的,根本就是做一些更深层的事情等待着我兄弟小双的到来。这一次等来了我的兄弟,我便做下此局,等待着那些想冒头的都冒出来,然后一网打尽,把这座干干净净的十万大山交给我的兄弟。当然,不是说让他做皇帝,而且他也不愿,兄弟合道天下,要的是民心所向,铲除污泥浊水换晴天朗朗,不管谁做皇帝,这片土地都是我兄弟的道之所在。现在,我兄弟来了,林家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接下来,我要与我的兄弟一起走天下,所以,这个大象皇朝我要交出去,各位,喝一杯,从此十万大山就没有了我这个林姓皇帝,只有一个行走天下的林山!” 周杨率先与林山碰杯,魏文亮紧跟着碰杯,三女面面相觑,黎大少则对眼前一切视而不见,玉儒成脸上变幻莫测,终于还是拿起酒杯,有些微微颤抖,温侯直接说道,“皇帝倒是落了个干净,但是谁可服众?” 林山与周杨魏文亮碰杯喝酒,倒是完全没有在意那几个犹犹豫豫喝不喝酒的人,然后竟然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朝林兰使了个眼色,林兰会意,站起身走出了凉亭。 林山搂住周杨的肩膀,悄悄耳语,“妞妞已经记起前世的诸多事情,却不好意思见你,兄弟,你可好意思?” 周杨长吁一口气,竟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我是小双,见到嫂嫂,只有高兴,何来不好意思?” 林山猛地拍了周杨一巴掌,怒道,“多么冷酷的一个人,亏得妞妞对你倾注了所有心思,你竟然如此说放下就放下,你莫非铁石心肠?” 林山转而一笑,欣然道,“幸亏如此,不然你我兄弟还不得大打出手?嘿嘿,自古红颜祸水,兄弟啊,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妞妞只能是你嫂嫂,可不要与哥哥争风吃醋啊!” 周杨无语。 水廊尽头,林兰拽着花妞妞的手,花妞妞有些羞赧,再一想这事情早晚都要有个了断,便大方起来,来到凉亭,远远的看着周杨,“小双哥哥,别来无恙?” 周杨瞬间彻底将心放进肚子里,这一句小双哥哥,意味着花妞妞已经放下他叫周杨的这段历史,而他只能是她的小双哥哥! 周杨站起身,招了招手示意,“妞妞,若不嫌弃,坐在双哥哥身边让林大哥吃一回干醋如何?” 花妞妞立即坐在周扬的身边,为自己和周杨倒了一杯酒,举杯与周杨笑嘻嘻道,“他吃不吃醋是他的事,你我兄妹久别重逢,理当一醉方休!” 林山拍拍拍自己的脑门,长吁短叹,“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旧情复燃的,我真是可怜,兄弟夺妻,妻子背叛,我不活了!” 玉儒成心事重重,温侯同样心不在焉,黎大少同样魂飞天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家破人亡的邓梅此刻没有任何抱怨,只有悲苦,人生在世了无趣味,家族祖辈父辈心心念念的争权夺利,没有想到却是如此下场,玉小姐看着哥哥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但是还心怀侥幸,与小双公子相处这些时日能看穿很多事情,不要卷入其中,最好来个干干净净的退出,与小双公子游历天下,舍弃红尘恩怨情仇富贵荣华。林兰最为超脱,反正哥哥怎么说就怎么样,实在不行,与齐芳姐姐一起经营那个无双商行,跟着走就是了。魏文亮不善插嘴言谈,只是看着小双的眼神极为和善憨厚,想必有很多话想说。黎大少看着眼前佳人,没来由想起那个真假姑姑,心中有诸多悲苦难以言说,红尘走一遭,自己惹下的情债居然让自己沉迷了十几年,如今虽然苏醒,却不愿意走出,宁愿活在那份美好但痛苦的回忆中。 周杨与妞妞相谈火热,不顾一边要插话却怎么也插不上话的林山,林山无奈,只好与另一边的魏文亮喝酒,似是无心之语,“老魏家如此下场,魏兄难道无一丝一毫芥蒂?” 魏文亮憨实一笑,“魏家与我并无关联,反而是我让魏家得到了很多,魏家制器传承早已断绝,是我为他们续上了烟火,而且,我在魏家,除了魏书通与我有恩,其余人皆过客而已,该还的都还了,两不相欠,没有什么千丝万缕!” 林山点头,又看向一直不言不语也不喝酒的黎家大少,“黎兄,今后有何打算?去南边认祖归宗,还是回到大山继续大隐于市?要我说,你既然想起来很多事情,就算你不愿,不肯承认自己原来是个转世身,但是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黎家不过这一世肉身寄放的场所而已,你终究还是你,不妨跟着我们走,你的大道,始终在天上!” “我不姓黎,请以后不要叫我黎大少,请叫我夏皇!”,夏皇站起身,对周杨说道,“我们不是朋友,从来不是,但是,暂时我不会坏你的事情,我也不会为你做任何事情,只是请你记住,当那一天来临,我站在何处,全凭我的心愿,任何人也改变不了,因为,我是夏皇!” 夏皇突然化为一线光,直接穿透天幕,遥遥不知去向。 周杨没有任何意外,这个叫做夏皇的兵祖转世身之一,从来不依附于任何人,从古到今都是,亦正亦邪,全凭心情。 南方,一个红孩子统领他手下数千人马,与远道而来的数万大军对峙。 红孩子恼怒那个少年公子一直不解开自己的封印,否则,这数万大军还不就是一把火的事! 齐芳坐镇商行,老牛手拿酒壶,时不时喝上一口。 齐芳不知想起什么,突然莞尔一笑,看得老牛都有些心神激荡! 第86章 山顶有座庙 大象朝看上去像是人去楼空,因为南垂宫很久不设朝,虽然臣子们依旧各守本分,但是猜测和无中生有总会如风过隙,大司徒将心中的恼怒和失落都装起来,年岁已高的老人像是三十几岁的壮年,忙的团团转。倒是礼部尚书温建旭有些对这位有教师之谊的老人有些心疼,闹心的事就多多担待一些,时不时与老人喝酒解闷。老人都看在眼里,有时候也会说一些知心话,“应该早点让你担起担子,老是窝在礼部,屈才了。” 只是温建旭似乎不在意,只是好奇为何皇帝总不露面,帝国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人心浮动风雨飘摇,再加上大筇国那边人家已经驱兵至边境,可是朝廷像是没事人一样,既不调兵也不遣将,难道真就等着灭国不成?听说邓长卿只身一人跑了,跑回了他的桑梓之国大筇国,以那老小子的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可能忍气吞声,说不得会调动大批兵马亲自前来报仇雪恨。玉南洲也消失了很久了,不是还没有被撤职吗?咋就不来上朝上班?自家那个老婆娘自己恨不得掐死她,从早哭到晚,你她娘的就是人家老魏家瞧不起的一个支系旁门,他家被灭了与你何干?整天哭哭啼啼,还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恨的是谁。总之这老婆子若不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一脚踢死! 想到孩子,温建旭稍微有些安慰,那个看似不成器的小子居然成人了,一人一剑,站在大殿上居然风姿夺目,差点闪瞎了他这个当爹的老眼。果然象城四大公子不是白叫的,荷,邓少先已死,人家魏家的魏文亮不但看不上老魏家那点东西,还一声不响的连招呼都不打就与魏家撇清了关系,只剩下玉儒成与自己的儿子,四大公子只余其二 温建旭不敢胡思乱想下去,人心不足,所有的风险和危险都来自一个贪字,现在就挺好,三公缺二,朝廷很多人被清洗,若不是自己怀着一颗敬畏之心,说不定被逼站队,如今不知道魂飞何处。还得告诉自己的儿子,现在的日子挺好,千万莫要有非分之想。 想到老司空,老司空就来了,玉南洲进入观云殿,那是他们三公六部共同办公的地方,如今帝国经历如此大的风波,可是这里的官员仍然忙忙碌碌一丝不苟,这让他有些意外。 没有想象中的狼奔豕突惶惶不可终日,这让他有些许失望。 老司徒看了一眼来人,声音冰冷,“这不是司空大人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玉南洲瞥了一眼阴阳怪气的老司徒,“苗通,我还是大司空?皇帝陛下没有圣旨要罢免本官?” 苗通摇摇头,“陛下因为经历这一次变故,心力交瘁,正在后宫修养,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理当多担待一些,只是,大司空大人在如此多事之秋居然不告而休,倒是让我生气,怎么,作为同僚,问一问总不过分?” 玉南洲坐下喝茶,茶杯盖轻轻敲击茶杯口,漫不经心的问道,“陛下休息了?做臣子的,可要多多上心。” “说笑归说笑,老司徒,作为总管帝国兵马的帝国第一柱石,眼看着南边犯境总不会放任不管?老夫这些日子除了修生养息,关心最多的就是南边的事情,试想,老匹夫邓长卿是南边的奸细,一家老小被我们杀的干干净净,他能不报复?所以,老夫心急之事就是这件事,老司徒,皇帝陛下对此可有旨意?还有,老司徒准备如何调兵遣将?” 说道正事,老司徒也不敢嘻嘻哈哈,只是不知如何作答,皇帝不朝,对任何事都没有个说法,南边犯边那件事也没吭一声,帝国调兵,非要有圣旨不可,可是如今去哪里找皇帝求得圣旨? 大司空犯难不说话,大司徒动了心思,“朝律有言,遇到紧急情况,或者皇帝陛下难以决断之事,三公可共议决断,以谕旨朝押可代圣旨行独断之权,如今邓长卿跑了,三公只余其二,你我难道不可以乾纲独断,为帝国担一回风险?大司徒瞻前顾后,总好像不是以往那个敢言敢柬的肱股之臣,你又怕什么?朝中非无可用之帅,举贤不避亲,我那孩儿玉眴驻扎南疆不远的凤阳城已经快二十年了,大小战役不下百次,足可成为领军之将,不如朝廷发兵十万至凤阳城,与我儿所率大军合兵一处,一起向南挺进,别说大筇国已经发兵犯边,就算是没有,有邓老小子这件事,我们发兵南进也有理有据。不如你我二人就拟个章程,皇帝御批则是最好,若是皇帝不在或难以决断,我们就动用谕旨朝押,行先斩后奏之权!” 大司空苗通脸色风云变幻,最后定定看着大司徒,沉声道,“玉南洲,你胆子真的很大!” 玉南洲哈哈大笑,“三天,我给皇帝三天时间,三天不出,这天下事便由我玉南洲一人乾纲独断!” 玉南洲大笑而去,留下一众大臣目瞪口呆! 留在宫里的林兰有些忧愁,扮作哥哥的样子,样子再像,骨子里就不是那回事。 身边是哥哥留下的两位宫女,佩剑不离身,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好在是女子,不然,这寸步不离的,算是怎么回事? 妞妞似乎开朗起来,不像以前那般局促不安,好像身心无所安,动辄魂不守舍,如今与自己却是相交莫逆,恨不得睡在一个床上。 自己是哥哥的样子,可不是真的哥哥呀?若是真的哥哥,你还不是要吓得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外边,太监尖声尖气的通传,“大司空苗通死活不走,一定要面见陛下!” 已经是多少次了?林兰烦不胜烦,哥哥也是的,把自己一顿整容,告诫自己最好谁也不见然后就消失不见了,给个准信也行啊,啥时候是个头? 妞妞看了看林兰,为她整了整衣衫,说道,“躺到床上去,见机行事!” 林兰只好如此,随即那大司空走了进来,也没有个君臣礼数,走到床榻边将大手搭在躺在床上人的脑门上,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奇怪道:“不发烧啊,陛下这是害了什么病?可通传御医?” 林兰吓了一跳,心道哥哥实在没有君臣的样子,虽说这老家伙小时候抱过哥哥和自己,可如今毕竟君臣有别男女有别,就这么大手大脚毛毛躁躁的,也太失了礼数,但是也不能露馅不是,于是开口,“多谢老师挂念了,朕还好!” 大司空愣了愣,“荷?太阳从哪边出来了?居然叫起了十几年前的称呼?不叫老通了?” 林兰暗道糟糕,马上道,“老通啊,你这人不识抬举!” “这才对,这感觉才舒服!”,苗通搬过凳子就坐在床边,一双手搭在床沿上,整个身体伏在床上,看着床上人的脸膛,老眼不但不昏花,反而神采夺目,就那样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人,似笑非笑。 林兰非常不舒服,百般别扭,整个身体燥热不堪,热汗冷汗开始沁出肌肤,脸上道道汗珠滚滚而落,流到脖颈又留在床上。看着老司空瘆人的微笑,林兰终于忍不住,一跃而起,撕掉面具,大喊,“不玩了,太不好玩了,老司空,你是不是个老色鬼?” 苗通哈哈大笑,“十万山的易容术,是老夫的拿手好活,你哥哥的那点易容本事都是老夫教的,班门弄斧,他可真敢想!” 既然被戳破了,林兰索性不再装下去,问道,“老司空急着要见我哥哥,难不成有什么大事?” 苗通看了看妞妞,妞妞刚要离开,被林兰抓住手,对老司空说道,“有事就说!” 苗通想了想,道,“皇帝不辞而别,既然能把你们都留下来,那我就放心了,至于朝廷的事,不和你们说也罢!” 林兰一跺脚,“你无聊不无聊?我装我哥哥还没装够,你非要进来戳破我,有事又不说,你们这帮老家伙都是这么无聊吗?” 老司空面色不变,依旧笑嘻嘻,“告诉你们也无妨,刚好你们都要小心些,玉南洲回来了,野心不小,想让他的儿子统领兵马,理由当然是与大筇国一战,只是,其狼子野心谁人不知?只是,玉南洲树大根深,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他的儿子玉眴又是南部守军大帅,手中有十万精兵,其中五万是重甲骑兵,也是帝国唯一的骑兵,实力非同小可,一旦与玉南洲内外呼应,我怕这天下就会大乱,到时,不但是朝廷,连十万大山都会遭受荼毒,老夫不能不忧心!” 林兰听罢没有任何担惊受怕的意思,这让老司空感到奇怪,江山要没了,你们舍得?不害怕? 林兰笑道,“我哥哥亲口说的,这江山谁愿意做谁做,谁有本事谁争,这天下没有哪个老天爷说就应该是林家的,老司空,你有本事你也可以啊!” “胡说八道!岂有此理!”,老司徒怒发冲冠,一把抓住林兰的手,大喊道,“告诉我,那臭小子在哪儿?看我不抽他!” 玉府,玉南洲的书房,老司徒边看书边喝茶,一道黑影出现在面前,玉南洲头也不抬,“为何迟迟不动?” 黑衣人道,“失败了两次,阁主说要慎重!” 玉南洲冷冷的看着眼前若隐若现的黑衣人,“你在流云阁是什么职位?” 黑衣人道,“六爻之一,初爻!” 玉南洲想了想,道,“你的实力和级别都不够,回去和你们阁主讲,流云阁虽然已经独立出去,但是他依然是大巫师门下,如今大巫师就要出山,他最不希望看到那个所谓的圣女,巫祖门下,流云阁只是一个爪牙,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玉南洲站起身,信手一挥,将一枚玉牌放在手掌,“巫祖亲赐令牌,拿回去给你们阁主,他会认识,告诉他,要想除掉圣女,若太极不出,两仪不出,最少四相联袂配以六爻,不然,你们都进不了圣女五丈之内。” 初爻沉默不语,也不接过令牌,说道,“阁主说,这是最后一单买卖,从此流云阁与巫祖庙没有任何关系!” 玉南洲眼神冰寒,杀机纵横,将令牌塞给初爻,“回去告诉他,这一次完成任务,巫祖会考虑他的请求!” 初爻接过令牌,消失不见。 玉南洲半躺在椅子上,轻轻揉捏自己的额头。 玉儒成来到老爷子面前,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玉南洲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给爷爷摁一下!” 玉儒成听话的来到老爷子身后,为老爷子摁摩,玉南洲拍了拍玉儒成的手,道,“爷爷是不是老了?” 玉儒成心思百转,有些沉重,玉南洲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坐直身体,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孙子,“你都听到了什么?” 玉儒成转身来到老爷子面前,笔直跪倒,“爷爷,孙儿求您,放手!” 玉南洲眼神冰冷,“你还是忘不了放不下那个圣女?” 玉南洲摇摇头,“不是,我自知与她天地之差,早就不敢奢望,我只想告诉爷爷,玉家如今很平安,孙儿只希望玉家永远平安下去,孙儿不想让爷爷再冒险,爷爷应该有个安稳的晚年!” 玉南洲脸色稍缓,弯腰拍了拍孙儿的肩膀,“知你一片孝心,但是,我玉家不可能如此沉沦下去,因为,我们是巫祖一脉的子孙,我们有责任让我巫祖一脉发扬光大起来,这是巫神赋予我们的使命,作为他的子孙,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玉家不仅仅是在南洲,而是在中洲,根在那里!” 玉南洲站起身,对玉儒成说道,“跟我来,也到了让你知道一切的时候了!” 书房,一副巨型的十万大山山水画,其实就是十万大山的堪舆图,玉南洲一点其中一处大山,那处黑点立即闪烁一道光芒,接着一道大门赫然出现,玉南洲拉着玉儒成进入大门,然后大门缓缓消失。 眼前是一座高山,两人站在山脚下,大山云雾缭绕,脚下是曲折蜿蜒的阶梯。 二人拾阶而上。 山顶有座庙,位于云海之上! 第87章 不怕告诉你 大庙掩映在云雾中,寻常看不见。 玉南洲站在大庙门口,显得诚惶诚恐,弯腰行礼,道,“晚辈玉南洲求见巫祖!” 玉儒成浑身一震。 大庙门打开,里边冒出浓郁的白雾,像是干柴燃烧后的浓烟,刺激呛鼻,待浓雾散尽,从大庙门往里张望,里边如同一方独立的世界,深邃遥远,如山峦如云海。 玉南洲带着玉儒成迈进大庙之内,有如一条大路伸展在脚下,玉南洲小心碎步,生怕惊醒沉睡的神灵一般,至一座高大的宝座前,玉南洲跪倒磕头,“晚辈携孙儿玉儒成拜见巫祖!” 玉儒成被玉南洲拉了拉,玉儒成随之跪下,心中如天锤敲天鼓,浑身震动的不能自已。 宝座空旷,随着一声声轰隆声,巨大宝座两侧又出现十个宝座,宝座上端坐十人,表情各异,皆看向玉儒成。 玉儒成感到浑身不自在,二十道目光如同二十道利刃刮在身上,如同将自己的所有皮肉千刀万剐的剔除,只剩骨架以及骨架内清晰可见的五脏六腑。 十人皆此起彼伏的吞咽,如同遇到了一顿饕餮盛宴,此刻的玉儒成如同被摆上桌的盛宴,等待着被分食。 玉儒成大脑混沌一片,纵使极力运转神识灵力,仍然如人溺水,不救而亡。 正面宝座,终于出现一人,白衣白面,极为英俊! 随着英俊的年轻人落座,大庙内顿时一片祥和,如同独立世界的大庙内,顷刻显露出它本该有的样子,如同一座宫殿,宝座龙椅,高台桌案。 玉儒成快要飞出嗓子眼的心也逐渐安稳,如脚踏实地,平稳着陆。 玉南洲四肢快要趴到地上,此刻微微起身抬头,尽量语调平稳,“晚辈玉南洲带领不孝孙儿觐见巫祖,只因不孝孙儿有些冥顽,特请巫祖开导!” 年轻英俊的巫祖看着玉儒成,笑了笑,“好皮囊,和我都差不多了,哦,对了,听说那个小双更英俊?好想一见!” 玉儒成终于壮起胆子,挺直腰身,虽然仍然跪立,却有一种傲然的气势。“晚辈玉儒成有事不明,还请巫祖指点!” “哦?”,巫祖笑了一下,显得极为感兴趣,“说来听听!” 玉儒成道,“晚辈虽从未见过巫祖天颜,但是,从传承的书籍,各类秘史以及十万大山中的口口相传的民间传说,巫祖虽在十万大山却无处不在,至今山医命相卜及各类巫术层出不穷,但是,为何如此伟大的传承只存在于民间传说?我看到了圣女神子,看到过很多部落的巫师巫神,却唯独不见巫祖现身,这是为何?” “嚯嚯!”,年轻巫祖咳嗽了几声,向左右看了看,道,“这年轻人,有点怀疑!” 十大巫神立即七嘴八舌,“这年轻人,体内元婴已有先天灵体!”,“看那一团混沌紫气!”,“丹海果真如海,将来合道必可造就人体小天地!”,“识海中学识浩瀚,既有儒家浩然之学也有我巫祖杂学,还有道门养生之学,是个好苗子!”,“各取所需,山医命相卜,皆可取之!” “呃呃!”,年轻巫祖制止了十大巫神肆无忌惮的议论,道,“各位苟活无数岁月,也被囚禁无数岁月,至今还是这么点出息,真叫人失望!” 巫祖拿过一把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心,道,“不怕告诉你,我等出不去,所以外界只有我等的传说而未见其人!” “噢,那我明白了,敢问老祖,又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囚禁老祖数千年?难不成老祖技不如人?” “这年轻人!”,年轻老祖尴尬的扇扇扇子,随即“刷”的一下合上,左右看了看,“你们谁说说?” 众人摇摇头,随即低下头,好像生怕被巫祖点名。 “不怕告诉你!”,年轻巫祖“刷”又打开折扇随即又合上,屁股如同长了火疖子,来回扭动一番,说道,“不怕告诉你,就是那个,你爷爷说的那小子叫小双还是周杨?” 玉儒成改跪立为盘坐,说道,“不怕告诉老祖,那个叫小双和周杨的,是我兄弟!” 年轻巫祖更加尴尬,继而恼羞成怒,道,“一个臭小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不怕告诉你,是他的父亲,他父亲做的好事,他妈的一圈就是几千年!” 玉儒成立即诚惶诚恐的道,“若是我的伯父做出此举,我要代表伯父给各位老祖道歉,我兄弟说了,这一次来到十万大山,其实就是为各位老祖而来!” “真的?”,“果然?”,“没胡说?” 玉儒成虽然是信口胡说,但是此刻却是信心百倍,不顾爷爷在一旁使眼色使得嘴歪眼斜,信口说道,“我兄弟小双,哦,周杨,其父乃是一介书生,自称教书匠,千变万化游历人间,但是原本姓龙,乃是位居高天的神武大帝,号令万界莫敢不从,神战之后魂分九天,便以分身行道天下。我兄弟告诉我,他来到这十万大山就是找他父亲的故旧,让他们出山,共同辅佐我的兄弟合道天下,未来重归九天,斩妖除魔弑神战天,想必老祖们便是我兄弟要找的人,是那神武大帝的故旧,若不是,晚辈简直失望透顶!” “真的?”,“果然?”,“没胡说?”,大庙之内,顿时如菜市场一般,人声鼎沸,甚至有欢呼声此起彼伏! “哼哼嗯!”,年轻巫祖用扇子用力敲了敲桌案,人们怀着惊喜期待的眼神看向白衣巫祖,巫祖这才定了定神,道,“不怕告诉你,我们就是他的故旧,是那小子的叔叔辈!” “对对,是故旧,姓龙那小子是我们的兄弟!”,“故旧,这就没错了!”,“可不是,等了几千年,那小子终于找我们了!”,“虽然不是他亲自来,但是,他儿子来也一样!”,“谁说不是呢,都一样!” “小子,你别骗我,否则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万一是真的呢!” 玉南洲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巫祖亲自说过,要出去的唯一破阵办法,是以林氏和圣女的心头血破阵,在阵眼上注入他们的心头血,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 巫祖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对玉儒成喊道,“我说,你叫啥来着?不管了,你说你和那小双相熟,以兄弟相称,能否让他前来,我们这些当叔叔的,很想念他了!” 十大巫神眼巴巴的看着盘坐的玉儒成,生怕玉儒成说不行。 玉儒成在人们焦灼期待的目光中踌躇良久,这才开口道,“实不相瞒,我那兄弟虽然是个好人,可是特别爱占便宜,要求他办事,没点好处他是不会出力的,而且还是我们有求于他,我怕我这空口说白话” “瞅瞅,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么说就对上了,而且,不怕告诉你,小双那小子他的前世我们也不是没见过,的确如此,这就对了,各位,拿出点心意,不然,如何取信于人?” “应该的!”,“不这样,那小子不会出面!”,“给点啥?” 年轻巫祖犹豫了一番,祭出一面铜镜,年轻巫祖用袖子擦了又擦,似是舍不得,终于还是狠狠心,信手一甩,那铜镜便悬在空中,一道白光发射下来,玉儒成只看一眼,立即闭上眼睛,只是一瞬,那铜镜放射出的白光如一道绳索牵引自己的灵魂,大有灵魂出窍甚至魂飞魄散的感觉。年轻巫祖道,“不怕告诉你,此乃通灵宝镜,专摄人魂魄,我这是还没有驱动,若是驱动,你纵然是元婴境的大能也在片刻间灵魂出窍,身不由己,杀人于无形!你给那小子带过去,他若真的是小双,定然会认得!” 铜镜光芒不见,悄无声息落在震惊到麻木的玉儒成面前,他知晓这个铜镜的传说,那是巫祖亲自炼制的法器,在十万大山留下无数传说,如今,居然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令他感到事情好像不好控制了,玩大了,万一,我那兄弟周杨不帮忙,或者没他们说的这个本事,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算了,爱咋咋地,大不了一死,收起铜镜,把脸转向另外十人,似笑非笑。 这一刻,玉儒成好像被某人的灵魂附体。 众人不再犹豫,既然巫祖都如此这般,自己等人当然也不会舍不得,纷纷拿出自己的法器,有巫彭的百药葫芦,巫咸的签筒,巫符、米斗、招魂幡、罗盘、短剑等。 玉儒成连忙将这些法器收起,大礼拜谢,道,“小子与各位老祖有缘,还请各位老祖为小子赐下机缘,作为巫祖一脉,总不能到外边给各位老祖丢人现眼不是!” 巫祖想了想,“也对!”,一道白光打入玉儒成脑海,“巫族神通百十千万,但无非山医命相卜,通过气血、灵慧、预思、摄魂、灵媒、斯辰对人施加影响。这是我无数年对巫术的历练总结,成《大灵经》,能掌握多少靠你的造化!” 接着十大巫神也各自将拿手的手段灌输到玉儒成的脑海,玉儒成脑海如书海,顿成汪洋一片! 玉南洲脑子一直不够用,这些自己见过几面的通天大能个顶个的冷漠和牛逼轰轰,今日却一改高冷风范,简直如献宝的孩子,眼神中那种期待表杨的眼神一览无余。 可能被圈禁几千年,脑袋腐烂了。 但是玉南洲不敢说出口。年轻巫祖有些焦急,大手一挥,“还不快些,快点找到那小子,否则,吃进去的我也会让你吐出来!” 现在是玉儒成拉着迷迷糊糊的玉南洲出了大庙,甚至背着他下了山。 那座大庙就是一座结界大阵,只是针对那十一人,落于另外一个空间。 玉儒成背着玉南洲出了那幅图,将迷迷糊糊的玉南洲放在椅子上,仔细看了看那幅图,秘密就在这幅图里,只是,这幅图是谁留下的?绝不是自己的爷爷,因为,他没那本事! 后手,都是套路! 这幅图落在玉南洲手里,则又是一种算计,玉家,也不简单。 玉儒成急切的想找到周杨或者叫做小双,玉家,没有能力承担这天大的事情。 最起码自己视线所及,玉家就是普通的豪门贵族。 至于爷爷的秘密,除了那个已经死去的死士,其余一无所知。 爷爷的秘密,不仅仅是这幅图和这幅图背后的空间,能招揽那等修为的死士,能招来那等神秘的刺客,又在官场经营那么多年,爷爷的秘密可以说深不见底。 但是,他始终认为,除开有求于玉家的巫祖和十位巫神不说,仅仅是对抗一个齐芳就无异于以卵击石,何况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周杨! 所以尽快找到周杨,毫无隐瞒的将这一切告诉他。 无双商行,齐芳身边,林山一脸贱笑,老牛捧着大葫芦,不时喝上两口,白衣魏文亮看着周杨,周杨则陷入莫名其妙的状态,似乎魂游天外。 第88章 红衣大王 红孩子一杆红枪,浮在眼前半身高度,然后跃上长枪,左右手两把赤红色的宝剑,红色长枪前掠,左右赤红剑展开,从大军中扫出一丈宽的道路,剑气所及,一切化为灰烬,身后留下一条平整光滑闪烁红光的道路,穿透大军队伍,然后掉头,再一次平趟出一丈宽的道路。 大筇军队立即四散逃开,红孩子前方,悬立上百修士,只是面色惊恐,游移不定。 红孩子驾驭脚下长枪,一个盘旋,手中两把赤红剑化作一条火龙,红孩子如骑在火龙头顶,一股灼热的气浪排山倒海,扑向游移不定的上百修士。 千军万马已经四散逃窜,上百修士也做鸟兽散。 红孩子似乎意犹未尽,身后一位长髯儒生模样的人高喊,“大王,穷寇莫追!” 红孩子果然比较听话,收回长枪宝剑,一袭红衣翩然若一朵红云,在天上飘荡了一会儿,这才落在地上,看着中年儒生,嗤道:“让你为军师,但你若是说不出个道道,我就杀了你,换一个军师!” 中年军师坦然一笑,捻了捻胡须,手中羽扇一指前方,“前边有城,乃是我大象国边城清水,现在已被大筇国占领,之所以让大王穷寇莫追,我是担心,这些残兵败将弃城之前会屠城,所以大王,我们目前不是要追那些兵士,而是马上赶往清水,有大王在天上震慑,量那驻城守军必定不敢对城中百姓下手,所以,我们现在应该马上到清水城,大王在清水城上空显圣,令那大筇国军队立即撤出清水城,否则城破之时,就是大筇军队全军覆灭之时。大王可准许大筇帝国守军从北门走,只要不动城内百姓,人人皆可黯然离开。反正以大王的通天本领,根本无须在意他们逃走。” 红孩子摸着光秃秃的下巴,做沉思状,然后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说的有一些道理,还有不足,这第一我就不说了,这第二等进了城再说,好,就这样,马上去清水,我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跟上。” 军师呵呵一笑。 红孩子化作一条红影,消失在天际。 军师转头,对身边人说道,“大王此去,未必耐得住性子,我等也火速前往,尽量不让大王造下更多杀孽。” 几千人,均为占山为王的土匪还有一些商路上的脚力,红孩子自从脱离开周杨,就觉得天大地大何处不潇洒,最大的乐趣除了为无双商行开辟商路,就是沿途收服土匪,凡是劫道的,服了的收编,不服的一个不留,几趟下来,大筇国与大象国的三条官方商路已经是红孩子一家独大,所到之处,红衣杀星名震商路,但是追随者也众多,红孩子虽然不打家劫舍,但是所到之处主动上供的大门大户可是不少,所以有钱,而且红孩子不抠,妥妥的散财童子,跟随他真能吃香的喝辣的,所以,名气大了之后,各路各山头的土匪均以投靠红衣大王为荣,一时风头无两。 大象国未派一兵一卒,但是大筇国几乎寸步难行,皆因有这个管那闲事的红衣大王拦路。 红孩子如一团红云飘在清水城上空,向下探视,见城内果然狼奔豕突一片混乱,有无数大筇国兵士似乎知道危机来临,做最后的打家劫舍然后冲向北门。红孩子祭出红色长枪,向下一掷,一道红光如大碗粗的雷电击在一处房屋,轰然作响之后,那房屋便片瓦不存。红孩子站在空中大喊,“我乃红衣大王,大筇国所有兵士从北门撤走,本王不予追究,若在城内烧杀抢掠,本王定会教尔等尸骨不存!” 红孩子足踏红云,一袭红衣衬托在碧蓝的天空中格外耀眼,再加上红孩子特意施展巨大法相,如天神降临,城中百姓立即心安,然后磕头便拜。大筇国兵士则如获大赦,呼呼啦啦向北门逃走。有一些大筇国的修士不服气,特别是在屋子里商讨兵家大事的大能突遭无妄之灾,身边人十不存一,正找不到罪魁祸首,此刻见那红衣大王在天上耀武扬威,心中怒火万丈,几个自认为乃是元婴大仙的大修士要出气立威,飞天而起,宝剑宝贝一股脑向得意忘形的红衣大王攻去。红衣大王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反抗,恼火之余有些兴奋,这一路打的不过瘾,来几个厉害一点的也不至于太过无聊,于是恢复红孩子模样,又收了宝剑红抢,紧靠一双肉乎乎的小拳头与几位元婴境修士打的不亦乐乎。 这边,军师已经带人轻易进了清水城的大门,清水城此刻已经无主,军师不理睬在天上玩的不亦乐乎的红衣大王,吩咐手下兄弟们,肃清城内残留大筇国残兵,出安民告示,以无双商行的名义接管清水城。 军师郭凤先,本是一座山头的军师,山头大王被红衣大王消灭之后,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让红衣大王内心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这个军师乃是通晓天机的大人物,虽然表面上不屑一顾,心里却服气得很,就留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出谋划策,还别说,自从有了郭凤先,各方面有条不紊,而自己居然也有了一代大王的新气象。 想起屁也不放的周杨,红孩子对郭凤先倒是很稀罕,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红孩子玩够了以后,三拳两脚将围攻的那些大修士全数打死,然后落下清水城,在郭凤先早就准备好的一座府邸的大堂上坐上了高背靠椅,俨然一副土皇帝的模样。 郭凤先还是有点能耐滴! 郭凤先对红孩子说道,“清水城虽然不大,但却是一座重镇,大王完全可以凭借清水城一路南推,走一处建一处无双商行总部,然后开枝散叶,另外,这座清水城既然是咽喉要道,各方势力在此盘踞的不少,大王可以和他们喝喝酒联络联络感情,顺从则纳入无双商行旗下,不顺从则灭掉有些事趁着周杨公子没来,你做也就做了,等到他来了,你就不一定能做成。还有,这座城中有一家流云阁的刺客组织,其极为神秘,不杀人找不到他们在哪里,连他们商量事的地方都不显山不漏水的,但是,若是能将他们收为己用,则无双商行的情报机构就如虎添翼,到时,周杨公子说不定一高兴,就会给大王解开封印,到时,天高地阔,大王自由自在岂不快哉!” 红孩子只觉得脚下发飘,如站浪顶,心也飘了起来,想拍拍军师的肩膀以示赞赏,怎奈个头太矮,想要放弃。军师急忙矮下身来,似是不经意的样子,笑道,“大王平时对我无任何隐瞒无所不谈,我理当投桃报李为大王献上绵薄之力,此生此世,唯大王马首是瞻!” 红孩子终于拍到了军师的肩膀,语重心长,“知我者,军师也!” 清水城在几天后恢复了平静,清水城衙门换上了无双商行的牌匾,红孩子看着自己亲自手书的大红字意犹未尽,便在牌匾下方手书一个巨大的“火”字,如一把巨大的火炬,连火苗都栩栩如生。 清水城没了衙门,却各方面运转极为流畅,红孩子甚至想找点事情做都没有,整日闲逛,这一日问起军师郭凤先,城内难不成没有烟花之地?郭凤先虽然担心大王的体格,还是如实回答,“前些日子的骚乱,城内唯一一家烟花之地早已经人去楼空,大王若是感到无聊,不妨尽快启程,这座城不日就会被大象国派来官员接管,我们又不好意思占着不走,毕竟大象国是主人的亲人说了算,可是大筇国不一样,凭大王的本事,一路南去,先收一座城作为立身之本,然后开门迎接主人前来,又是功劳一件。” 红孩子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心思单纯,觉得军师所言言之有理,可叹为何自己没有这种脑子?不过又不好把无知放在表面,于是语重心长,“军师啊,有些话还要慎重些!”。军师一头雾水,不解其意,红孩子便拍了拍伏案看图的军师一巴掌,“但是,你所言正是我所想!” 军师诚惶诚恐,弯腰低头,“岂敢与大王相提并论?我只不过是把大王所想说出来而已,大王智谋高于天,我不过是地上一草芥,幸亏大王不弃,这才有机会燃烧一点萤火之光,还请大王不嫌弃在下愚笨,多多提携才是!” 红孩子满意的点点头,这态度真他娘的让人舒服,不像周杨那闷货,一脚踢不出个屁来,实在没劲。 不过,红孩子是真想攻城略地,好多日子行走在商路上,不过匆匆过客,如江湖游侠,走到哪儿都如白驹过隙而已,再看看自从有了这清水城,便有了心安的感觉,目及之所皆我乡土,所到之处皆我为主,那感觉比游荡江湖形单影只好得多。而且,自己被关无数岁月,清冷的令人发指,除了那个臭屁的小孩子偶尔在自己的庙前撒泡尿,连野兽畜生都离自己远远的,那种被摒弃在外的感觉令人发疯,所以,这次出来,除了些许恨意,更多的却是侥幸,侥幸那教书匠给自己留了一条后门,而且留给自己的是那个臭屁孩子,换个人,比如同样是教书匠的儿子,说不得自己会被一天打八遍,姿势还不带重复的。 军师将无双商行和清水城的事情与手下人一一交代清楚,并叮嘱一定等大象国派来官员将清水城交给大象国,然后几千大军直接沿官道南行,前边自有大王和本军师亲自开路。 红孩子和郭凤先出城,一路南行,所到之处,遇到小股的大筇国军队便直接灭了,遇到大队人马则显出吓人的法相将军队吓退。再就是遇到乱世之匪打家劫舍,则直接上山灭匪,有点本事的成了跟班,这不,现在身后有点本事的跟班已经有了十二个人,红孩子记不住他们的名字,索性以天干命名,硬是让人家没了名字而且还心甘情愿。 一处村庄,这已经是大筇国地界,小村庄名曰离水寨,因村前一条离水河而得名,像是刚刚遭了秧,不知是土匪下山还是官兵打劫,小村寂静无声,连狗叫鸟叫都没有,硝烟弥漫,空中飘着血腥。红孩子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软心肠之辈,但是面对如此惨景也倍感动容。他想起被关押几千年的那个村子,吵吵闹闹的却十分祥和,山外世界哪怕天翻地覆,小村稳如山岳,不得不佩服,那小村里的人都是了不得的人,只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一处变成废墟的房子,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破败的大门口,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眼神如盲,坐在门口面朝里,似乎是看着废墟房屋又像是什么也没看,只是好似灵魂出窍,对身边的一切浑然不觉,直到红孩子来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坐,那女孩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然后红孩子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那女孩子才转过头来,对红孩子咧嘴一笑,反而把红孩子吓了一跳:不是应该哭吗? 小女孩开口,“我叫小后,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红孩子感到这孩子比自己还要心大,面对此情此景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聊天也真是没谁了。红孩子还是摸了摸小女孩的小小脑袋,道,“他们都叫我红孩子,你可以教我红哥哥!” 小女孩点点头,站起身,理所当然的拉住红孩子的手,“走!” 红孩子楞了一下,问道,“去哪儿?” 小女孩道,“你不知道自己去哪儿?” 红孩子无语。但是很快明白了小女孩的想法,不过还想在村里转一转,小女孩说道,“不用找了,都死了!” 红孩子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小女孩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还小,不认识那些人,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来的!” 红孩子很奇怪,屠了一个村子的人,却偏偏放过了这个小女孩,就算红孩子再一根筋,也知道这里边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小女孩似乎知道红孩子心中的疑虑,“我爬树,他们没有看到我。” 一棵树,在村头,很大的凤凰木。 第89章 心自由便是大自由 周杨来到了玉府,并驻足在那面巨画前。 玉南洲这些天经历一番内心的挣扎,最后觉得自己的一些想法完全是一个人临死前的最后挣扎,毫无意义的事情,这一点,他没有孙子看得开也没有孙子那个格局。 所以,他打开天窗说亮话,留在这间密室的密画,玉家保留了好多代人,保留这幅画的人则被称为持画者,持画者的特权是就是可以进入密画空间,见到那些号称巫祖和大巫神的人。这些年,他按照巫祖的要求做了很多事,但是,要杀皇帝和齐芳难如登天,巫祖除了不教他巫术之法,其余本领都交给他,可即便如此,哪怕已经化婴出窍,在人家林山和齐芳面前依旧如仰视山岳,根本不够看。于是他想掌握这个皇朝,朝野上下安插自己的人,一旦时机成熟登高一呼,推翻林氏,掌握一国之命运,再行动起来可能要方便得多。只是他有些等不及,那些祖宗们也催得紧,于是想到暗杀,想到流云阁,经过数年的艰辛努力,果然有了一丝找到流云阁的机会,只是见不到人家高层,只是偶然的一次,自己培植的死士找到了流云阁神秘的六爻之一,终于知道了一些流云阁的真相。 真相就是流云阁出自巫祖庙。 再一个真相就是,流云阁居然不搭理巫祖庙,因为巫祖庙一方的势力早就烟消云散了。 一个巫祖令牌,小小的六爻也可以不接。 至于现在的流云阁属于哪一方势力,玉南洲根本不知道,更猜不出。 流云阁不接活,林山毫不在意眼前江山,自己的那些死士根本没有能力刺杀那两个自己都高山仰止的人物,再加上孙子的奉劝,特别是画中空间一行,玉南洲终于认识到自己的狂妄等同于愚蠢,于是幡然醒悟,等孙子找到少年周杨,主动引领公子来到密画前,并坦承了一切。 谁是作画人,当年又是谁将此画交给玉家远祖的,玉南洲一概不知,而巫祖等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等人在画中。 但是,从巫祖等人的只言片语中,玉南洲可以肯定,将巫祖等人囚禁的是那个以教书匠形象行走天下的人,他即使不是作画人也一定是持画者,或者两者根本就是这个教书匠,这是玉南洲以前根本没有从巫祖等人口中听到的,直到孙子进入了密画空间,提起了少年周杨或者说小双,这才让巫祖等人失态,显然,这个少年就是解救巫祖等人的答案。 至于那个云游天下的教书匠为何选中玉家作为看护人,其中的弯弯绕绕已经无从可考,而且也没有必要考,也许是人家一时兴起即兴为之,而远祖因此得了天大的好处,玉家鲤跃龙门,成为豪阀贵族世家,说起来真还要感谢人家教书匠。 道祖说,教书匠父亲有九道分神留在这天下,高粱村那个归位了,南庙村那个也就是周杨的父母也归位了,现在还有七道分身,不知道这幅画和顺手囚禁巫祖等人的教书匠是哪个人,如今又在哪里。答案要靠自己一点一点解开,至于巫祖这件事,道祖没在意,也许是让少年自己看着办,放不放,他说了算。 周杨犯了难,好像遇到了难题,所谓精血破阵根本就是骗人的,教书匠即兴为之逗他们玩,那便是笃定玉家即使叛变也没有丝毫办法破解这个空间结界,也没有办法杀掉圣女和皇帝。教书匠故意留一线希望给巫祖他们,现在看来完全是好心,怕他们一时想不开自动兵解转世。所以,巫祖他们给玉家好处,玉家世世代代为解救他们想办法,一个抱有希望,一个抱有野心,就这么无数代以来,两方都是在失望希望的交替中度过的,倒也乐此不疲。 于是少年盘坐下来,不多时,便如定。 天蜀国天都城,西禄庄园,观澜亭,小双与朱陶阳小云上官沉香李乐天加上三个逗比司马剑公孙画和徐琴,何醇在无双商行忙的不可开交不与众人长聚,然后在加上四皇子刘戈,这几个人经常聚在一起,看似闲聊,其实无一件事不能令天地变色的大事。 去千丈山收小云,拆了西峰禅寺,打跑了神秀,四大圣地已去其一。现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储位之争已经明朗化,皇帝刘玄禅站在河岸看河里的两条鱼扑腾,看的饶有兴致,三皇子刘挥已经将防线推到西洲东部的一线海峡边,按照小双的说法,北部连山防线没有用,栈道本身就是天然防线,何况大凉国根本没有南下之心,西边的孔雀国更是有心无力。要说威胁,也只有海峡那边的中洲,那个野心勃勃又地大物博人才众多的地方。 刘戈更是不理睬两鱼扑腾,长在西禄庄园,这么多能人,今日跟司马剑学剑,明儿跟公孙画学作画,后天跟徐琴学琴,就算根本没心思搭理他的朱陶阳也被他腻歪的没有办法,教了一套拳法,名曰“霸气长空王八拳”,煞有介事,十八式拳法每一拳的撼天动地。一个入门式就折腾七八天还没有入门,朱陶阳厌弃其资质,说十八式拳法不入门,便别再想学别的。 上官沉香和何醇组织的无双商行已经在天蜀国形成了规模,按照皇帝刘玄禅的示意,甚至皇帝本身也暗中入了股,天都城各大商号都是精明之人,虽然不知道背后的猫腻,但是,一个无双国士的名号足以令人趋之若鹜。今天这些人聚在这里,小双想安排一些事情,最核心的一件事是他要离开,先去孔雀国最西边那座新建的城池,找慧千一趟,然后他要去中洲,独自一人。 众人不舍,特别是上官沉香,想丢下自己那是万万不行的,朱陶阳和李乐天也不干,走了小双就像抽走了心中的脊梁,整个身体都架不起来。小双语重心长,这么多人这么多有本事的人聚在一块本身就是浪费资源,每个人都可以做很多事情,为什么这么多人在一起就做一件事情?这个天下要合而为一,要为快要到来的两座天下之战做好准备,所以有的忙。无双商行仅仅是开端,你们这些人就是尽快把天蜀国境内的各大势力整合好,到时候一声令下,指哪打哪儿。小双笑眯眯的拍了拍朱陶阳的肩膀,“这个地方交给你,别让我瞧不起你,堂堂天下行走的山上人,若是一国之地都搞不定,你就别和唐经比了!” 朱陶阳立马上道,“切!瞧不起人?若是不遇见你,本公子才是那个天命之人,你瞧好,你在中洲一震臂,我在这边马上嘚瑟一个给你看!” 小云化作一条迷你小龙,缠在小双手腕上,小双苦笑,小云就带着,没有自己,这小家伙还真不放心。 然后小双突然身躯一震,一条无形的线牵引,没等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就在原地消失。 观澜亭内,众人张口结舌。 东洲一艘飘荡的小船上,一个少年佳公子突然从那艘小船上消失,留下孤零零的小船在无垠的大海上漂泊。 南洲大象国玉家府邸那座密室,少年周杨闭目,旁观人如陷入静止的光阴长河中,身如雕像。 小双来到,三个一模一一样的少年融为一体。 少年很轻易的进入密画空间,来到那座大殿内。 巫祖及十大巫神惊讶的看着来人,巫祖甚至泪光盈盈。 教书匠还真没骗人,他儿子真的来了,就是时间太长了点,有点欺负人了! 小双咧嘴笑了笑,对众人抱拳做了个罗圈揖,道,“诸位前辈辛苦,小双代表家父对诸位说声抱歉。” 巫祖绷着脸,忽然又莞尔一笑,笑的比较瘆人,道,“打赌输了,不是打仗输了啊,这一点你要了解,教书匠虽然号称九天十地神武第一,但我们也不是一点还手之力没有,不过愿赌服输,自甘囚禁于此,等的就是你,小子,你来了,你是把我们放了呢放了呢还是放了呢?” 小双笑道,“我更感兴趣的是诸位以后有何打算。” 巫神左右看了看,自己等人自从神战之后堕落于此,还真是人家给了一个家,不然连立足之地都没有,虽说不自由,但是总好过三丈囚笼不是。如今得大自由,但是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何处去。在这世俗之地,伸个懒腰恐怕都要小心翼翼,一身本事被压制不足万一。何况这是教书匠的地盘,那小子就是老天爷,惹毛了连这个立锥之地都没有了,天门又不开,能去哪儿?想到这里便有些苦恼,世人都晓神仙好,可谁又知晓神仙的烦恼?看这小子在这天地好像很自由的样子,毕竟是老天爷的儿子,要不就跟了他,当个随从,天大地大,跟着他无可不去。于是左右看了看,哪知那十人心思贼通透,一个劲的点头,还显得特别迫切。巫祖暗自咒骂,他娘的都是没骨气的人,他可是仇人的儿子,这眼神,不但没有仇恨反而像是看亲儿子一样的宠溺,找谁说理去。只是自己的地位何等高高在上,亲口说出跟班这种话又怎能说出口,所以很是犹豫。只是没有犹豫多久,那少年说话了,“诸位前辈都是一时无两的大人物,若是在俗世行大自由对这座天下为祸不浅,所以,我不能就这样放了前辈等。其实诸位也知道,家父将诸位圈禁于此,可不是惩罚而是真心为了你们,试想,以前辈等人的神通,若是出现在这座天地,必然遭受这座天地规则的压制,甚至降下天罚让诸位魂飞魄散。这座天地最高也就是渡劫境,渡劫之后一定要飞升,否则必然身死道消。诸位都是大仙大神,神战之后昏睡数千年醒来之后依旧是真神级别,若不是这个空间,诸位想活到今天很难。所以,我不能就这样放前辈们出去也是为前辈们好,这一点还请理解。” 巫祖等人点头,其实之所以一点不恨教书匠,是因为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说起来,教书匠还真是自己等人的恩人,所以这个时候还真不能和这小子装比,尽快让这小子放心,好好安顿自己等人才是正事。于是巫祖清清嗓子,道,“小子,不怕告诉你,其实我们早就想好了,听你的,跟着你,总会有办法!” 小双点点头,说道,“我这一世出生地是一个不受天道压制的地方,但是,那里的人似乎对所谓的神仙精怪啥的没什么好奇,也不害怕,五行神君在那里就算有通天本事也就和百姓差不多。九尾狐厉害不,只能做一些入魂作妖的一些事情。南水神庙的水神和北火神庙的火神都蜗居在那里,放出来之后都是小小的分神境。地方不大,但是足够自由,而且人间烟火一点不差,比如高粱酒烧豆腐等,可以满足口欲,还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之类的,只要不动手动脚的,解个眼馋还行。要不你们去看看,满意了就留在那里,不满意,我在给你们找好地方。” “那就去看看,对了,我们是否能随时随地见到你?”,巫祖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走出这个空间。 “当然!”,小双拿出乾坤图,信手一展,十一人便进入了乾坤世界。 小双一个念头闪出密画空间。 小双笑了笑,乾坤图内,高粱村,到处鸡鸣狗叫。十一人比较懵逼,这地方,怎么还不如自己待的那个地方? 这小子骗人,我要出去! 打南边来个妇人,又来个青年女子,妇人胸前风光无限,年轻女子妖娆万芳! 要不,待几天? 几人对视一下,心灵相通! 小双看了看手中的小白塔,又看了看墙壁上的密画。 身边闪出两道人影,在小双面前坐下,小双将白塔印在周杨的额头,闪烁一下便消失,墙上那幅图则化作流光钻进另一个小双的额头。小双喃喃道,“从此刻起,无论何地,白塔是门,密画也是门,都可以随时随地进入乾坤大世界!” 乾坤大世界,南边的那座窟窿山已经清晰可见。 小双消失,东洲来的少年也消失,周杨睁开眼睛,身边人都长出一口气,都感觉到好像是过去了一万年。 周杨思绪在神识,穿过白塔,来到了乾坤图。 那里两个被胡婶禁锢在南树林院子里的黑衣杀手此刻还在酣睡中,周杨看着在村子里与人打招呼的巫祖等人,笑的有点贱。胡婶和年轻女子围着周杨,周杨与二人窃窃私语。 这地方,真的很适合她们。 也适合巫祖他们。 周杨出了乾坤图,在白塔内空间流连一会儿,出空间,顺便将两个刺客扔在地上。 玉南洲一愣,暗自苦笑,所谓聪明,不过是笑话,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控之内。 巫祖他们呢? 第90章 别来无恙 小双离开南洲,一条巨龙在云层之上。 北过连山,小双与小云落在大凉张武城。 小双和小云来到张武城内,看着熟悉的城池,小双有恍若隔世之感,一晃四五年,当初那个十岁孩子如今已经成为青年,人生在世,不能回头看,回头一眼便是物是人非。 眼前物也不是,张武城变大了,那座王府还在,人已去楼已空。张武城那条中轴线如今变得更为宽敞,前边是那座鼓楼,还有那个卧佛寺。 卧佛寺的小沙弥和老住持走的走死的死,之所以说物也不是,是因为佛院里多了一座雕像,稚气的脸,手拿经书,像是俗家弟子,又像是气象俨然的小书生。 小双怕惊动庙里的和尚和上香的信徒,与小云遮盖气息,在寺院内徜徉了一会儿,便到那个大雄宝殿,也就是那个卧佛殿,请了一炷香,点燃后放入香鼎内,算是还了欠佛门的一桩夙愿。 诸行皆是坏灭之法,应自精进不放逸。佛祖坐化前临终悟道许是让人心灰意冷,人一出生便是奔着死亡去的,所有种种皆空,其实哪怕是俗人也看的明白,但是,为何世人仍然饶有兴致的活着,争争抢抢?也对,若是都看的通透,一出生便无欲无求,吃斋念佛然后奔着来生去,这世界还有什么滋味?首先许多自称出家人的和尚都没有看透,不懂法又岂能规范人心不动如山?李天赐自我苦守佛灯十几年,放下了自己的妻子了吗?小和尚慧觉先天慧根,却自觉将一颗佛心放在尘世煎熬,身在俗世就不会有大自由。看透了人生的本质,不是就啥也不做了,而是按照本心走下去,佛门追求彼岸,道家心与道合,儒家入世救世,到最后要的都是一生不悔,得到大自由。 卧佛寺香烟缭绕,那座塑像下的香鼎尤其香烟鼎盛。小双看了看有些无语,西峰禅寺的下场一洲皆知,这座像在这里,天下无佛便是空话。算了,总不能让所有人都按着自己的路子走,信佛也好信教也罢,不走上邪路,还是要给人自由。 想起慧觉,小双有些想念,那个慧根出色的小和尚如今想必也是少年了,不知道在山口那边那座城怎么样了。 自己之所以前去,是因为不放心,西圣天下来来往往的天上大海渡船,除了一些商道运输品,还有不死心的神教人士,跨海东征,小打小闹不少,一直不消停。 他们一直在试探,要将清明天下纳入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神战就是天外天那个神教与九重天的战争,延续到俗世变成了西圣天的神教与清明天下的俗世之争,也是神战的延续。小双之所以反感神教,盖因如此,前仇旧恨,见而灭之,根本不讲道理。那是印在骨子里的,有你没我。 清明天下的人窝里斗得很,整合这座天下,心累。 佛家也不都是不堪的,比如慧觉就很好啊。 然后出卧佛寺,去凉州城,来一趟,总要见见李玉和,见见李婉,告诉他们,李乐天在自己那里,很好! 凉州城大凉皇宫,一座皇城更大气了些,正南箭楼高耸,过箭楼千丈才是皇城南门的朱雀门,笔直的一条道,两侧并没有士兵把守,小双和小云再也不掩盖身形和气息,像个平凡人走在中轴线上,再过一门正德门便是皇宫内院,那座大殿被皇帝李玉和改为正德殿,此时正在朝会,大殿外两队持戈兵士守在大门口,长戈一横,拦住了二人。小双笑了笑,知道人家正在朝会,这时候冒冒失失闯进殿却是于理不合,于是拉了一把小云,二人走到远处的一个树荫下,就坐在那里,等着朝会结束。 只是这也不行,进了正德门已经是执勤兵士的失职,此刻居然坐在大院内,更是让人笑话。一位金甲武士走过来,宝剑出鞘,剑指二人。小双赶忙站起身,抱拳行礼,“在下杨无双,无双公子,不知皇帝在朝会,冒冒失失来到这里,但是还是想见一见皇帝,说几句话就走,若是不方便通报,我就在这儿等一会儿!” 金甲武士一愣,宝剑入鞘,仔细打量眼前少年,突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没认出是并肩王驾临,在下唐突,万望恕罪!” 小双扶起金甲武士,一眼看出乃是一位金丹修士,并且气息如海,金丹硕大,结了一颗上品内丹,看样子必然是殿前护卫一类的皇帝近卫。只是自己啥时候成了并肩王了?小双无奈笑笑,问道,“朝会不顺?” 金甲武士自我介绍名陈龙翔,与太后陈玉均为陈氏宗族嫡系,也难怪,太后陈玉一族在大凉可是第一大族,即便皇族李氏也多有不如。小双知道陈氏底细,对此倒是不意外,意外的是陈龙翔接下来说的话。“皇帝只有一子李乐天,却与并肩王游历天下不归,皇帝又与皇后夫妻恩爱,皇帝拒不纳妃,这就断了香火。为此朝中大臣没少吵闹,太后一脉只有当今皇帝一人,当今皇帝又只有一子,接下来的储位之争可不就让其他先祖皇帝的其他嫔妃之子看到了希望,吵来吵去的,这不就都不安分起来了。现在除了对孔雀国那边用一些兵驻守星峡,又与北面的草原兄弟交好,所以天下太平,太平之后那些无聊的想整些事的人就闲不住,一直催促皇帝立储。皇帝不厌其烦,这不又吵起来了!” 小双点点头,“你还是去通报一下,我既然来了,趁着大家都在,我说两句话!” 陈龙翔赶紧引到小双小云来到大殿门前,高声喊道:“并肩王无双公子驾到!” 陈龙翔推开大殿大门,大殿上几乎是一瞬间没了声音,所有人望向大门口,抻着脖子,皇帝稳住了惊讶的心情,离开龙座快步来到小双面前,拉着小双的手一直来到自己的龙座旁边,令人搬来一把椅子,与自己并排而作。大殿下,群臣跪倒:“参见并肩王!” 小双站了起来,抬了抬手,示意众人站起身。群臣抬头看着那位已经长大且有仙人风范的英俊少年,一时忘了起身,有的人甚至激动的泪流满面,就是这个少年,以一己之力,将这个混乱肮脏的差点内战的大凉国拯救出来,救了无数人,其功高盖世,怎么封赏都不为过。但是人家不求一点富贵,潇洒而去,做了逍遥神仙,谁还有这么大的魄力和心胸?小双看着不肯起身的群臣,无奈双手虚托,将众人全数抬起。 小双看了看皇帝李玉和,说道,“今日我来,除了要见一见故人,还要告诉你,李乐天很好,如今在天都城,在无双商行,修为很高了,胸中百万山河,足以为一国之储君。所以,诸位大臣担心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一旦需要,我会把你们的太子送回来。诸位想必没有异议,那么接下来的朝议就不要再议论这个话题了,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诸位大臣喊道,“谨遵并肩王旨意!” 小双看了看还在激动的皇帝,笑道,“说起来,李乐天是我兄弟,皇帝您是我的叔父,那么这个并肩王不合适,今天就收回去!” 李玉和这才反应过来,笑道,“一个称呼而已,你不在乎,但是我们大凉国子民在乎,听说你在天蜀国得了无双国士,我大凉诚心诚意送给你一个并肩王,只要这称呼还在,你就与我大凉脱不开关系,哈哈,这叫绑架!” 小双也只好由他,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说道,“我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是孔雀国西部山口地带的那座城,已经在那儿四五年的慧觉和尚告诉我,最近西圣天那边不太消停,不但跨海渡船的数量增多,而且空中渡船也不时冒头。你们也知道,空中渡船可不是一般的跨海渡船,那是可以运载军队的神器级别的渡船,所渡之人不用猜测也知道,那是神国修士才有资格上船。孔雀国被零星跨海而来的神国修士荼毒不浅,若是有大量修士来窜,不但是孔雀国,大凉,天蜀,哪怕是南洲中洲都要跟着遭殃。其实我们不是要隔绝两座天下的民间往来,只是,我们坚决不允许神国修士上岸,那是瘟疫,是流毒,是祸害清明天下的异教。我在孔雀国拆了所有的神庙,那么今日,我更不允许神国一个神教徒来到这座天下。西洲现在的情况很好,内耗没有了,那么就要出去,去那座城,一些虚度光阴的修炼人都需要去那里历练,为这个天下挡住那些人,甚至消灭那些人。” 李玉和道,“先前孔雀国撤了两国东西部的防御关隘,并邀请我大凉至少出十万精兵驻防山口一线,我已经同意调遣兵马前去,不日将出发!” 小双点点头,道,“所以,我希望诸位大臣把精力用在一致对敌上,在内部争争抢抢,甚至因为一些势力彼此视为仇寇,心胸小了,格局也小了。李乐天为何不回?因为他看到了更大的天地,他把心放在整个天下而不是一座王朝的得失。诸位在大凉都是朱门大户,吃穿不愁也就可以了,贪那么多敛那么多干什么?带进坟墓,还是看着子孙骄奢淫逸?人生在世,虽然不能人人都达到忘我无私的境界,但是适当约束自己的贪婪心是作为一世为人的必修课。君不见有史以来,那些贪得无厌的贪官污吏,或当世而斩,或留下清史骂名,后世子孙都抬不起头来。我知道有的人在这座朝堂上一心一意鼓吹立储的事情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今天不予追究,但是我要请你们回去反思一下,今天逼王立储,明天还要做什么?你们心里有数,我也有数,今日不追究不意味着一直不追究,看你们今后的表现。大凉作为与西圣天交战的大后方,我需要你们把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承担起来,必要的时候,为了这座天下,为了这个天下的百姓苍生流点血,这才是你们应该做的。话尽于此,还请诸位三思!” 群臣跪倒,大声道,“绝不会让并肩王失望!” 小双对李玉和说道,“见到了就是见到了,代问李婉长公主好,我这就走,待山口那边安顿好,我会回来,还经过这里,再与叔父举杯痛饮!” 李玉和还要说什么,小双已经抬步离开,至大门口,拍了拍一直等在那里的小云。小云会意,腾身而起,一条巨大的苍龙尾触地,头颅已经昂向天空。小双从龙尾踏步而上,一步一生云,至云海,巨龙腾飞,扶摇直上九天,飞腾而去。 “恭送并肩王!”,群臣惊悚又仰慕,望着巨龙化为小点,众人无不肃然,也许,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被并肩王看穿,只是人家给了自己机会,那么今后,只有真的去呕心沥血,为国家为百姓为天下做实事,才不会辜负并肩王的不杀之恩! 至星峡,小双小云落地,这座巨大的关隘此刻已成一道风景,来来往往的商人和游历的修士江湖人士,在此聚集,已成为落脚之地,繁荣起来。 至关内,过去的兵营现在是一座小城,摆摊设点的不少,行脚僧和云游道士托钵行乞摆摊算命,一副市井之像。小云看中了一家酒楼,酒旗虽然被风扯得一条条,但是那门帘极为诱人,大门外墙摆放四口大缸,里边皆是各种酱肉,台阶两侧,巨大的酒坛红鲜鲜的酒字让里边的酒都有呼之欲出之像。小双拍了拍小云的肩膀,二人进入酒楼。 小云飞快的占了一张桌子,招呼道,“小二,上酒!” 店小二急忙跑了过来,看到一个屁大孩子和一个像是半大孩子的人,看了还一会儿,笑道,“本店不赊账,两位客官可带足了银子?”小云“啪”的一下拍在桌上一块玉牌,“恁多废话,好酒好菜尽管上来!” 小双见远处一张桌子上一人压低草帽,像是恐怕露出真容一般,小双神识一扫,心中了然。站起身走向那张桌子,“西峰一别,别来无恙?” 第91章 再回红庙村 “别来无恙!”,小双坐在草帽人对面,屈指一弹,草帽人的草帽化为碎片,草帽人双目直视小双,一副要出拳的样子。 小双摆摆手,“神秀,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你过去的种种罪孽,但是,你若向东,我便阻拦,你若向西,你我同行!” 神秀定定的看着面前少年,手指一弹桌面,桌面被从正中一线破开,接着一条无形剑气穿刺而来,接着毫不犹豫身体后飘,闪出门外。 小双被一道剑气穿身而过,毫不在意,身化流光,一线钻天。另一张桌子上的小云叹息一声,竟毫不理睬,兀自喝酒吃肉。 动静不大,酒楼并未引起骚动,只是外边,两道流星在光天化日之下你追我赶,转眼间便是千里开外。 虚空,神秀转身,不再逃走,两人面对面站立,神秀开口,“果然要不死不休?” 小双点点头,神秀道,“若不是那剑,我怕你?” 小双道,“赤手空拳,你也熬不过三拳!” 神秀怒发冲冠,信手一招,一剑在手,极为强横的一劈,大剑切开一线天,剑光直斩小双头顶。小双一拳击出,喊道,“第一拳,破剑!”,拳影重重叠叠,气浪推出一道隧道一样的拳路,直接湮灭了所有剑光剑气。然后身影快过闪电,沿着拳路瞬乎之间来到神秀面前,喊道,“第二拳,破拳!”。 神秀只好一手握剑一手成拳,对着小双重重叠叠的拳影正面硬撼。只是小双的拳何止快捷迅猛,那力道简直撼山摧岳,神秀只感觉自己的拳头咔咔碎裂,甚至那拳力穿透手掌直接将自己的整条手臂打穿。神秀赶忙向后闪身,急退而走,尽量减轻小双来拳的劲力。只是那无穷的穿透之力远比后退的速度更快更猛,转眼之间一条手臂已经化为碎屑。“第三拳,送你归西!” 小双整个人都化作一个巨大的拳头,如同一颗流星砸向星球,未等接近神秀的身体,神秀感觉那爆发的拳力已经将自己的身体摧裂,然后如肢解一般被分尸。神秀惊恐无比,大吼一声,一道光印从眉心闪亮,接着一道玉玺一样的宝印脱颖而出,洁白的玉玺光亮熊熊,一头白龙从中挣脱而出,如山大口一张,将小双所有拳影拳气吞入腹内。 神秀竭尽全力催动玉玺白龙,巨大的白龙啸声震天,神龙头颅左右摇晃,带动这一方天地如大海巨浪滔天。而小双如汪洋中的一条小船,看似极为渺小要吞没一般。 小双哈哈大笑,喊道,“小云,大补的东西来了,不是好过那些酒肉?” 小云早已经来到近前,见那白龙龙脉之气极为精粹,大有成灵之势,那神秀不得其法,只知道以龙气炼体炼魂,却终归与精华龙气不相合,得不到其精髓。听见小双如此一说,心中大乐,“我来也,你尽管擒住那神秀,我要这龙脉之精!” 白龙看见小云化出本体,马上没有了抗争的精气神,即便神秀没有小双的骚扰,此刻也断断指挥不了高傲的龙脉之精。那白龙竟然自觉化作浩荡的一条龙气,直接钻入小云的口中,与小云融为一体。 神秀断了一臂,此刻又把压箱底的本事弄丢,心气一落千丈,只是不死心,望着西天虚空,做祈祷状,口中念念有词。 小双还真没有急着斩杀神秀,任其做法,前一番有无名大神救走神秀,难不成这一次还有,有,那就一起留下。而且小双已经猜测出神秀的本来面目,借此深挖,一定要找出幕后之人。所以,神秀召神,小双任其作法,等的就是那个无名大神。 果然,天空中浮现一张大脸,逐渐清晰,小双来了精神刚要出手,那大脸却是急速隐去,只留下一声“我靠!”,便销声匿迹! “我靠!”,小双被造个一愣,没想到那大神居然就这样跑了,留下一脸懵逼的神秀不管。小双“啧啧”一声,看着神秀一脸同情,“这就是出卖自己给别人当狗的下场!”,一把抓住神秀,将其扔进了乾坤图。 小云端坐云层之上,炼化龙脉之精,不过一炷香时间,小云显出本体,简直能塞满一方空间,巨大的龙首如星辰,一条巨尾如银河,肉眼极目,皆是龙身。小云收回本体法相,化作小云小少年姿容,一跃而起,抱住小双欢呼雀跃,“我就说,跟着你准没错,吃香的喝辣的!” 小双拍拍小云的脑袋,一脸宠溺,“我是你哥,好东西当然可着你,对了,酒菜可还有?” “还说呢,我兜里没钱,你又走了,老板看住了我,我只好把我那块玉牌压在那里,咱们还要回去,赎回玉牌,我还没吃够呢!” 小双点点头,二人一步跨入小城,来到酒楼,店小二正叽叽歪歪摔摔打打的摔打那块玉牌,嘴上不干不净,想必在说遇到了不良的骗子,亏得还长得那么好看,莫非这辈子只长长相不长德行?小双来到跟前,拿回那玉牌交给小云,笑呵呵道,“我们外焦里嫩,表里如一,小二,银子不缺,连同那桌未结算的都给你结了,只是我还没吃呢,烦请小二再上一桌!” 这一次,小双拿出一块银子,放在小二手里,道:“牛肉羊肉,听说此地柴火鸡也出名,酒为塞外老窖,那就再来两坛酒,有剩余,小二放进兜里!” 小二掂量一下银块子转怒为喜,一搭毛巾,转身喊道,“酱牛肉炖羊肉柴火鸡外加两坛老窖!” 小双坐在那里,心神沉迷,分神进入乾坤图,红庙村,街头那边巫神在大橡树下盘腿而坐,看见一条胳臂的残疾人左看右看凑了过来,似乎要打听一些事情。巫祖笑了,招呼道,“你看看,我就说不是,又来人了,得好好招待,老大,我们来到红庙村人家是怎么招待来着?” 大巫神一声“得咧”,将神秀一把抓过来,然后哥几个没脑袋带屁股一顿暴揍,呵呵,这是第一顿饭啊! 村民们也挺乐呵,巫祖被揍,那是自找的,谁让他贱嗖的抓了一把胡婶呢,胡婶现在是红庙村的宝贝,热心着呢! 神秀被打的鼻青脸肿,一脸懵逼,难不成这就是人家的待客之道?风俗,不太一样啊! 小双笑嘻嘻前来,村里侃大山的人见到英俊少年,顾不得看热闹,纷纷站起身围拢到小双身边,那股子热乎劲儿,看得巫祖等人直瞪眼,待遇不太一样啊! 那些孩子在外一直没回过家的家长们更是恨不得一下子打听到所有关于自家孩子们的消息,这都四五年了,杳无音信,教书匠两口子,连个坟也没有留下,想打听个事也不知道问谁。北边的庙南边的庙都空了,好在多了个胡婶还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妹子,针线活好的没的说,而且,最近那几位先生都回来了,各自在家又做起了最为擅长的买卖,只是啥也不说,像是被封住了嘴,连去哪儿了也说不清楚。难道外边都是刀山火海?巫祖等十一人来到,说是云游而来,从哪儿来也不说,自称姓巫,游医天下,治病救人有一套,人人挎药箱,一根银针使得天花乱坠。还别说,这才几天,有的孩子体内有绦虫,硬是被人家从屁眼和鼻孔嘴里薅出来,可有两下子。 只是自家的孩子,难道白养了? 与众乡亲攀谈一会儿,小双对巫祖等人使个眼色,巫祖屁颠屁颠的跟上,来到自家的小院子,小院子很整洁,但是地方太小了,小双又舍不得让这些人嚯嚯这院子,就去了南树林,临水画了一方地界,就在这里,小双让巫祖等人根据自己的喜好规划一下,盖一些院子房子,不怕花钱,钱不缺,正好让乡亲们帮帮工挣点钱。 神秀远远的跟在后头,知道这小双不可能放自己出去,好在这地方不小,村外天大地大,还有不少河流高山,而且一进来就感到这方天地太过特殊,灵气浓郁但是对境界压制太狠,好处就是一旦出去就是天大地大,自己的很多瓶颈都不是瓶颈了。只是,看样子,这十一个人有些厉害,自己远不是对手。那就入乡随俗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初为了入魔,啥事都干过,死了不知几回,便是一天挨一顿打也不过尔尔,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小双来到南树林,那座庙已经被胡婶等人装修的焕然一新,庙门前,大白鹅懒洋洋的睁开眼看到小双便扑啦啦炸开膀子,一路嘎嘎飞奔而来,大长脖子前边的脑袋先伸进小双的怀里,一顿乱蹭,小白猫还是小白猫的样子,跳到小双的肩膀,一顿乱舔,把小双的脸弄的黏糊糊的。 好几年,这两个陪伴自己长大的一鹅一猫,不见好久。 这一次要带出去,只是需要化形,两个家伙只是不愿意而已,若是愿意,只不过是一个晃神的事。 胡婶是谁小双当然心里门清,曾经入魂老泉媳妇,小狐狸入魂老泉女儿,老泉这人虽然是五行水君,但是一场神战站错队了,被打个魂飞魄散,若不是教书匠恻隐之心大发,保留了他们五行神君的一点魂灵不失,并逐渐养魂恢复,说不得早就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秀美的狐媚子是兵祖转世的姑姑黎姑娘,自称念念。只是到了这个红庙村不敢报一声念念,让乡亲们称自己为念姑娘。之所以心甘情愿来到红庙村,还是因为这里的山水形胜之地太适合狐媚一族修炼了,如今自己修炼到了瓶颈,再进一步的可至十尾天狐,比胡婶还要厉害得多。但是也许是看在小双的面子,称胡婶为胡婶,小狐狸就是招惹老泉女儿的小狐狸叫胡灵,与念姑娘姐妹相称,就在这南树林里修炼。 对于五行神君,小双一直感念其好,虽然他们当初把希望寄托在那七位兄弟身上,算是看走了眼,但是,对自己一直有授业之实,叫一声老师先生也不为过。再加上以后还有事情要麻烦几位先生,所以,小双决定要拜访几位先生,提前打个招呼。 红庙村变了,其实变化很大,村里人身在其中,不识真面目,但是,红庙村哪怕再加上盘龙镇的十里八村,都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洞天福地,只不过烟火气太浓,掩盖了这种气象而已。 那么,离那一天也就不太远了,是将这一方空间与外边世界相连的那一天不远了。 五行神君,小双对木先生和火先生感情最好,一个是木姐姐将木气长生之道传给了自己,火先生的名义上的儿子也就是魏文亮还叫祝黎对自己更是关爱有加,火力锻造身躯,传火精之力,在自己体内灌入火行属性。还有泉壬,大道水之力无形,使自己有了亲水之力。现在差钱生先生和封先生,感觉应该是金之力和土之力,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得到要领,那就更应该拜访了。 小双左边一只鹅,右边一只猫,来到木先生家的小院子。还是那间小院子,依旧生机盎然,生命之气蔓延,笼罩小院子,小双拍拍门,大门打开,小双粲然一笑,“木婶婶!” 木夫人一愣随即笑的开怀,拉住小双的手,然后对躺在院子里闭目养神的木先生说道,“你看看,谁来了?” 木先生没有起身,而是将安放在躺椅背上的脑袋很费力的转了个很费劲的角度,看到满面笑容的小双,一下子站起来,又没有站好,一个趔趄,小双已经来到木先生面前,双手扶住眼前这个神情极为复杂的木先生,笑道,“别来无恙! 第92章 四相缺一 木先生心绪复杂,对这个从小并没有看好的鼻涕娃他并没有寄予太多的厚望,倒是小仓小瑞那几个孩子,看起来更像是被寄予厚望,而且木先生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己真的走了眼,最起码那七个孩子的星象已经尽显,破军文曲武曲,现在在中洲已经星光四射,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双乃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就像没看出来教书匠才是这方世界的老天爷一样,看走眼了,还不如自己的姑娘看得穿。 想到木晴,木先生更是无语凝噎,不管是谁送到自己身边来的,木晴给自己当了十几年的女儿,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就像是老泉,老火,教书匠翻云覆雨,把那些孩子送到自己身边,现在才知道那是送给自己等人的造化,是把正神送到自己身边,潜移默化地让自己等人修补神魂。至于老封还有老钱,老钱走了铜臭之路,老封则做起起了开疆拓土的生计,都在道上修补。这一次被教书匠带出去,除了在学院那边见见世面面,自己等人与杨太后做那点事想起来都滑稽。教书匠更是告诫自己等人,自己等人曾经是个罪人。其实就是告诉自己,哪怕你们让北斗星君全数复活,只要不在自己的道上,即便不让你们再死一次,也会保证让你们一直囚禁在这里。他妈的谁知道,教书匠连死都是一盘棋,好像就等着自己等人在大红庙办蠢事,这不又给了这小子一份天大的机缘,何苦来哉? 他毫不怀疑,教书匠马上要走出棺材,因为那十一个人来了,还有那个不知深浅的神秀,教书匠下一步想干什么,天知道! 木先生认命了,也就不指望小双这棵救命稻草。 木先生刚为自己的激动失态而懊悔,却见小双毕恭毕敬,温良恭顺,好像真把自己当做好好先生。木先生又觉得应该有个样子,又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小双端起木婶婶刚刚倒好的茶,喝了一口,说道,“若是木先生想,我倒是想集合你们五行之力,在清明天下打造一座城。你知道,神战之后一些神灵后裔或者说他们的散魂都落在了西圣天下,就像我们都落在了清明天下,他们和我们一样,彼此视为仇敌,时时刻刻想着报仇。我始终认为战场应该还在那座天上,而不应该在人间,所以,我想打造一座城,为的是阻挡西圣天那些已经有了极高修为的人过来残害百姓。木先生也知道,我父亲在这里看着诸位叔叔,最终还是想让你们完全恢复,这只是这一次要和我们站在一起,也对得起我父亲的付出。” 木先生坐直身体,“只是如此?” 木先生想起在红庙村的过去种种,教书匠一家太坏了,过日子过得任谁也看不出那是一个神武大帝该过的日子?斤斤计较,吵吵闹闹,一家拌嘴,父子不亲,所有百姓家该有的事他们家全有,就算自己曾经看出过教书匠不简单,但是也仅此而已,谁想到啊,就那么出现在北树林,那么一站,自己等人就如同见到了老天爷,一切都变得卑微渺小。这不是玩人吗?你那么厉害你早说啊,我在你面前也就不用装的那么高深莫测了,那逼装的,自己现在想起来都冒虚汗,后怕。现在你儿子来了,又整这一出,你看这眼神,多认真多淳朴多感人? “我未来合道就在清明天下,还请木先生几位助我一臂之力!”,小双真的认真诚恳。 木先生突然觉得这逼还得装,躺在躺椅上,一直伸懒腰。 小双笑笑,为木先生按摩肩部。 小双想起小时候经常来木先生家解嘴馋,对木婶婶说道,“婶婶,若是炒两个菜就更好了!” 木婶婶笑容飞满脸上,应了一声,手脚极为麻利的去了厨房。 小双看得出,木婶婶其实就是个普通人,但是,在木先生这里,普通人也就不再普通。 木先生拍了拍小双还在摁摩的手,由衷地说道,“现在还不晚,说起来,我得感谢你!” “所以,木先生,你们也该出山了!”,小双说道。 这时,老火老泉封先生钱先生联袂而来,见到小双,居然齐齐抱拳行礼,口称公子。 小双摸了摸鼻子,感觉是比四五岁的时候干净许多,但是也不至于这把天翻地覆,由被人不正眼瞧一下的鼻涕孩变成公子,还真是比较不习惯,对四位神君回礼,“我还是你们的学生小双啊!” 五行神君做客红庙村,养魂恢复,哪怕稍一恢复神智便不把自己当成土生土长的红庙村人,而且,他们还真不是土生土长的红庙村人。教书匠以巨大的通天神通将他们隐匿于他们各自需要休养的形盛之地,如同养胎一样培育好雏形,再辗转反侧很多地方吸取他们各自需要的五行之力孕养恢复他们的生命力之本,然后才被教书匠带入红庙村,以红庙村特有的洞天福地之境和红庙村特殊的人文气息锤炼各自神魂。如此反复打磨,再一点点揭开各自魂魄中的记忆,使得他们逐渐恢复自主意识,直到如今已经完整的成为一个人。这期间,教书匠付出的辛苦和心血自不待言,可以说教书匠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如今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于是对小双自然而然恭敬有加,一声公子,完全是认可了小双的少主人身份。哪怕是以高傲着称的木先生,此刻也没有了一丝恼怒,而是与诸位神君一起,郑重其事的给小双行了一礼。 前一段时间,他们被教书匠带出了乾坤大世界,又走了很多地方,其中就有教书匠回归神魂的另一方天地,还有那座位于清明天下西洲之南的另一座窟窿山以及杨万广老爷子等人魂归之后的一方世界。最后在中洲见识了他们寄予厚望的北斗星君的成长和所作所为,令他们决然想不到的是,那个被他们认为非常痞赖和出息不大的杨玄燕也就是教书匠的大儿子,居然是那在神战中最后挡在父亲身前的那个天外天的第一大公子,以一颗心魔之魂来到红庙村,专干和别人不对付的事,如今却在中洲当起了皇帝,成为被别人背后议论的史上第一昏君,教书匠也不管。 木婶婶端上了酒菜,极为丰盛,小双有了久违的感觉,两手相互搓了搓,只是看着五位有点拘束的神君,一个劲的使眼色,他们却还在毕恭毕敬的浑然不觉。小双无奈,只好先坐下来,这时木先生才从那种心神中反应过来,不管怎么说,这孩子的蒙学启蒙还是自己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拿出了该有的威严,道:“身为学生晚辈,居然目无师长,自己落座成何体统,还不快给为师倒酒?” 小双急忙站起身,礼让五位神君落座,然后拿起酒坛给五人倒酒,木先生作为东道主,当先率先举杯,“无论如何,小双是我们的学生我们的孩子,看着他成长我们都高兴得很,来,为我们的孩子的成长干杯!” 五人先是拘束,两杯酒下肚便身心放开,木先生擅酒,院内白花,从大河套拘来的北山泉水之精再加上红庙村独有的红高粱,又掺入木先生长生藤凝化而出的长生之精,混入木先生独家忘忧之气,酒便成为忘忧酒,一杯下肚足以令人忘却所有烦恼,飘飘欲仙。口味好,感觉更好。自从截取火神的灵力失败,被教书匠拘拿,几年的时间,木先生反复琢磨终于琢磨出这款忘忧酒,此后的诸多时日,便靠这杯酒解忧。教书匠舍了皮囊,却更有更好的皮囊让他们想起了很多事情,但是这样的酒也让教书匠赞不绝口,说若是回到红庙村改良一下原料,这酒会更上层楼。 果然,在红庙村的自己的院子里酿的忘忧酒真的更好喝。 几人喝的热闹,小双这才问出了心中仍然不解的疑惑,“木晴姐姐、祝黎大哥还有泉壬哥哥,他们何来,为何在你们的家里?” 木先生也不隐瞒,“其实与其说他们是我们的儿子女儿,不如说他们是神灵转世,是教书匠安排到我们身边为我们养魂的,是恩人!封先生的女儿在你父亲打造的另一座天下就走了,是个孩子,而钱先生的一个孩子是男孩,结果一样,都在我等来到红庙村之前就离开了,至于去了何处,教书匠不说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我们万万不敢认他们做儿女,现在想起来也就是教书匠胆大包天,居然将那些大神安排到我们身边,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我们。” 小双想起了红孩子和南树林的那尊已经消失的神像,问道,“北树林的大红庙和南树林的小红庙,到底什么来历?” 木先生道,“北红庙封印着上古火之精,南红庙则封印着上古水之精,他们和火神水神还不一样,他们可以是独立的神灵,也可以是十全大补丸”,说到这里,木先生蓦然变色,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随着“啪”的一声,右脸颊留下一个清晰的手印。 五行神君立即胆战心惊,低头不语生怕泄露天机而受天罚。 小双也不再问,把话题扯到他这些年经历的红尘俗世,几个人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今后就跟在小双身边,见识一下那波诡云谲的大千世界,亲自参与到那波澜壮阔的人生当中。小双要的也就是这种效果,告诉他们,西圣天与清明天下在西洲的连接处,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若是各位有兴趣,大可以在那里一显身手,先造城,再祭出神通。 小双告诉五人,新来的十一个人乃是巫祖一脉,与教书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教书匠既是他们的恩人也是他们愤恨但是又不敢反抗的人,想让他们彻底归心,除了在这里潜移默化,还需要五位先生经常敲打提携,他们各有本事,将来大有用处,不说别的,那十一人除了巫族那些术法,更有很多回天之术,救死扶伤在战场上的用处可大得很,而且若与五行神君合璧,可造化万千,无论是布阵占卜蒙蔽天机还是沟通阴阳,甚至改天换地都大有可为,巫族一脉的术法,用于益处则无限有益,若是害人则为祸无穷,就看怎么用。 木先生自信一笑,巫术很厉害,但是,真神还真的不怕巫术。远古封神时代,巫神一脉没有封神,皆因术法属于见不得光,怎比三教光明正大?不过正如小双所说,用得好,大有益处,若是害人,真是为祸不浅。 一顿酒喝到深夜,小双告辞离去。回到小院子,小双进屋,一下子愣住,教书匠和伶俐人母亲正笑盈盈的看着他,教书匠搂了搂儿子,一脸宠溺,“还别说,还有点心眼,知道留着我们的肉身,如今我回来了,不过暂时不露面,等你在那座城需要的时候,我们会出现!” 母亲也笑着和儿子拥抱,摸着儿子的脸,“我心疼,你把太多的事情压给他,我的儿子怎能扛得住?” 教书匠笑道,“总要成长,前一场仗是我的儿子挡在我身前,下一次,我要挡在我儿子身前,那些所谓的西天神圣,休想再夺走我的儿女们,只是现在,他们仍需要磨炼,磨炼到他们即使面对那几尊大神也足以抗衡,磨炼到他们和我站在一起,我不用分心,我们父子可以掀翻那个邪恶世界,保证我人族在宇宙世界不再受欺凌,可以号令万族,安宁万代!” 教书匠招来跟在小双身边的大白鹅和小白猫,手中托出一株袖珍梧桐树,那小树绿叶晶莹剔透,若细看,每个叶子上都要七彩烟霞,让整个树都流光溢彩。教书匠将小树化为流光打入大白鹅身体,“这么多年,你不化为人形,无非与我置气,现在这棵树回来了,你也该归位了!” 大白鹅“嘎”的一声,一位身着七彩裙的少女赫然出现在小双面前,“哼”了一声,竟然娇憨无比,与小双并排而立,搂住小双的肩膀,将头贴在小双的肩膀上,傲气的看着不起眼的教书匠,一声“切”。 教书匠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还在为你姑姑的事生我的气?放心,我会找到她!” 教书匠又看向小白猫,“你也一样,你的姑姑我会找到她,现在你也回来!” 教书匠将一块看似寒气逼人的玉佩化作灵气,打入小白猫的体内,小白猫一个激灵,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女孩出现在小双身边,拉住小双的胳膊,娇声喊道,“小双哥哥,我成人了!” 教书匠说道,“被压在千丈山的真龙也就是外边那个你叫小云的,是青龙。现在四相只差玄武,需要你自己寻找,因为我也没找到。” “出去,我在窟窿山,我会看着这里的一切!” 第93章 再临孔雀国 小双与小云离开酒楼,出星峡一路向西,半路,心神一动,彩裙少女和白衣女孩出现,小云看着,神情精彩,双手使劲鼓掌,像是寻到了失散多年的伙伴,不过三言两语,三人便火热起来。 彩裙少女断然拒绝了小双给她的小鹅的名字,自称小鸿,凤象者五,五色而赤者凤;黄者鵷鶵;青者青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一身五象,因化形前以大白鹅形象出现,故而自名小鸿。小白猫见小双还没有给自己的取名字,小手紧紧抓住小双的手臂,一扯一扯,仰着脸目光盈盈,满脸期待,小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自言自语,“王者仁而不害,则白虎见。白虎者,仁兽也。虎而白色,缟身如雪,无杂毛,啸则风兴。叫小白不太合适,毕竟长辈有人叫小白。白虎先天为战神,威风赫赫,一虎出而百兽伏,只是你干嘛以一只乖巧的小猫形象出现?也罢,就叫小喵了!” 小白猫倒是很不嫌弃这个名字,相反很喜欢,很是雀跃,“以后我就叫小喵了,喵喵!” 小双也不急着赶路,一路西行观风望景,这西去之路虽然以荒漠戈壁为主,但是看惯山水绿地,这大漠无垠倒是别有情趣,四人也不寂寞,一路打打闹闹。活泼的小喵喵,在偶有戈壁绿洲之地,一顿乱窜,总能抓住一只野兔野鸡之类,然后逼着小双做那屠夫,拔毛剥皮剔除内脏,无论烧烤还是乱炖,身材小小的喵喵都会大快朵颐,将嘴巴塞的满满的,噎的直抻脖,小手拍拍胸脯,含糊其辞囫囵吞枣,“好吃,双哥哥的手艺就是好!”,然后,吃饱喝足,懒洋洋的又化回小白猫的形状,趴在小双肩头,呼呼大睡。 相比小喵喵,小鸿就很注意形象,很淑女的样子,比如吃肉,总会一丝丝的把肉从骨头上撕下来,细长的手指只用两指掐着食物,慢慢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小云几次都说小喵太自私,光顾着自己吃,却不管吃饭慢的小鸿姐姐,当着鸿姐姐的面,一边状告小喵不懂事一边快速的将最后一块肉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远远离开已经瞪眼的鸿姐姐,跳进绿洲水坑里,鸭子浮水,对小双显摆道,“其实,我也会凤族术法,这叫凤凰过河!”。小鸿忍不住,捡起一颗小石子,猛地一弹,打在鸭子浮水的小云头顶,小云一声惨叫,四脚朝天,“这暴脾气,你也不管管,将来怎么当媳妇?” 打打闹闹,日子过得快心快了,也极快,这就来到了孔雀国孔雀城脚下,此刻的孔雀河水波不兴舒缓徜徉,两岸垂柳泛出鲜嫩的青黄,又到了一年之计,时间真快。 与以前不同的是,如今的孔雀城城门大开,再也没有盘查护卫,行脚人及各色人等自由出入,只是缺少了那些高高在上还有匍匐在地的神人信徒,让这座城少了许多诡谲肃穆,多了几分人间祥和。 这才是人间景象,小双对那些动辄充斥满城的祈颂之音还有低沉回响的钟声极为反感,每听到这种声音,小双都会抑制不住内心的恶心,必欲除之而后快。如今好了,这座城消停了,人声鼎沸,街道两旁的叫买叫卖,孩子们的嬉戏打闹,哪怕是两个悍妇吵架的声音都是这红尘俗世最好的声音。 小双带着三人来到皇城边,看着越发雄奇的内城,觉得这座边塞都城似乎越来越像内地城郭,这样也好,脱离了西方教的荼毒,清明天下儒家道家还有术家农家商家,来到这里就会找到自己的位置,潜移默化,就会改变人们内心的一些东西,叫文化入侵?不对,这本来就是清明天下的一部分,外来异教文化,一如先前,那才是别人对自己的文化入侵。 小双反感西方教,决意在清明天下不留一座神庙,不许一个神使的存在,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隔绝那些西方神教修士的进入,未来有机会还要去那座天下走一走,顺便灭一些所谓的神灵,拆一些神庙。 那个皇帝蓝凌怎么样了? 那座皇宫正门门前,三个不大的孩子叽叽喳喳小声议论,房屋瓦舍,高门楼大宅院,红庙村可是没有这东西,再说,就是大凉都城的建筑,都是飞檐琉璃,红墙黄瓦,这里却是蓝色外墙,房屋尖顶像是一根大针,直刺天空。 小双气贯丹田,沉声道;“杨无双拜见孔雀国皇帝陛下!” 小云一脸崇拜,瞧瞧,这气势,只需要报个名而已。 小鸿嘴角一咧,“少见多怪!” 宫门打开,一队护卫蜂拥而来,然后立即闪到两边,中间一位身披绿白相间闪烁金丝长袍头戴凤尾王冠的人驱步上前,想要拜倒,却被小双一个虚托,那人只好抱拳行礼;“小王蓝凌拜见无双公子!” 小双跟着蓝凌进入皇宫,大殿之上早已经盘腿坐满了人,见到皇帝带着无双公子来到,众皆起身,弯腰低头,“见过无双公子!” 皇帝领着小双走上台阶,一张巨大的椅子,皇帝拉着小双并肩而坐,小双见众人还匍匐在地,看了兰陵一眼,蓝凌急忙喊道,“快快平身,诸位不是想尽早一睹无双公子天颜吗,此时不看更待何时?” 众人起身,坐在自己的蒲团上,脑袋整整齐齐看向与皇帝并坐的无双公子,没有人觉得唐突,相反皆是与有荣焉,门口,三个不大的孩子看着没劲,自顾自在皇宫大院转悠,毕竟,这西洲之西的大城与内陆不同,风景还是很独特的。 小双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正是曾经的孔雀国大将军蓝河,小双问道,“不知蓝河兄长如今担任何职?” 蓝河见小双提到了自己,心神激荡,赶紧站起身来到台下,单膝跪倒,朗声道,“启禀公子,罪臣承蒙皇帝大量不弃,仍出任护国大将军,领卫城守卫都督,本来是驻守卫城的,前几日被皇帝召见,这才拖延几日未归,不成想却见到了公子,真是天可怜见,蓝河何其荣幸!” 小双笑道,“将军客气,皇帝陛下更是英明,将军乃是孔雀国不多见的文武大将军,而且深有儒风,第一次见大将军便觉得大将军有百姓之心,即使孔雀国备受神教荼毒,大将军依然以天下百姓为己任,着实令人佩服。皇帝陛下肚量如海,更是幡然醒悟后知道大将军的重要性,这才知人善任,本公子佩服皇帝,佩服大将军,还请以后君臣同心,保孔雀国平安,保百姓平安。” 蓝凌有些不好意思,想起种种不堪过往着实汗颜。急忙与小双拱手,“公子此言,着实让我无地自容!” 蓝河道,“孔雀国自赶走神教修士,百姓开始真正归心,现在百姓归田归牧,商人行走,六业兴旺,虽然与内陆其他洲相比还远远不如,但是,百姓们已经开始知道日子该怎么过,那些曾经被神教洗脑欺骗的百姓大多数已经认识到神教危害,已经自觉的从内心深处划清界限。但是还有少数顽固不化的,都是些当初被神教利用的受益人,暗中挑唆鼓动,不时掀起一些波澜,不过问题不大,该镇压的镇压,教化不了的干脆杀了。至于西边,自从孔雀国驱赶神使,拆掉境内所有神庙,西圣天那边不用想就知道极为震怒,小股渗透大股骚扰跨海渡船还有飞空舟来的,都是以商人的名义,边军也辨认不出,造成不少隐姓埋名的神教修士渗透各地,不时造成骚乱。卫城虽然举孔雀国一国之力封城把门,但是,还会力不从心。内陆来的修士也良莠不齐,剑尖朝内,打生打死,敛财霸凌的人也不是没有,更有借此机会占山为王的,成立宗门与世俗皇家势力叫板。总之,那座卫城不是没有好处,但是坏处也不容忽视。我叫蓝河回来,正是商议此事,如何在卫城整顿一下,肃清内患,辨认忠奸。如今你来了,我就高枕无忧了!” “小和尚慧觉”,小双只说了半句,便沉默不语,手指微微撵动,蓝河道,“那个小和尚倒是不错,并未开寺建殿,以行脚僧身份行走在卫城和城墙,不传道也不游说,城头上出剑却从来不含糊,一艘空中渡船,一剑劈开,说是犯我卫城者虽远必诛。也确实,他才是卫城的祖宗,城墙的守护神。” 小双微笑点点头,“小和尚真的长大了!” 小双还是谢绝了蓝凌的挽留,也不等蓝河的调兵遣将,带着小云小鸿小喵往西而行,小喵比较懒,又化成小白猫的样子,懒散的趴在小双肩头。 道路上,商路还是比较热闹,沿途几十里,也有零散的茶铺和店家,还有官方驿站作为歇马落脚的地方,小双特意观察这些聚集点,发现除了行脚商和远游人,也有从内陆赶来的江湖游侠向西而来,言谈中都是磨剑的意思,更有气盛之士豪情万丈,学着传说小和尚的江湖豪气,“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 偶见西圣天商人,低眉臊眼,唯恐被江湖豪杰错认成犯疆土者,都不敢到人多的地方去,一堆一块聚在僻静处,拿出干粮和酒水,偷偷摸摸的补充肚皮。小双看到了这些人,还不至于小气到一个西圣天人都不放过,正常的交往,有益无害。 离卫城还有二百多里,便是一处大型落脚之地,名曰伊林,乃是临近西海边界最大的一座城,此城有孔雀国大军把手,乃是从山口卫城通往内陆的必经之地,一条从东到西的大雪山将孔雀国分成南北,而伊林就在大雪山的北部,靠近大雪山脚下,而伊林的北面就是万里戈壁,繁华之地就是沿着大雪山山脚蜿蜒向东直到星峡的百里宽的狭长地带,而伊林就像是位于咽喉要道,东去西来,一条古道,伊林就是第一城,人流汇聚之地。 进城,迥然于内陆城池,也不同于孔雀城,一座大城,千年银杏,已经枝繁叶茂,从神庙废墟上重新拔地而起的,是一座座矮房式建筑,虽不高大宏伟,却是一种自然得体,一般都是孔雀国人喜欢的蓝色外墙,居店混合,旗招子和牌匾花样繁多,昭示着这座城已经开始了繁华。 四人并未可以隐藏行迹,而是留恋于市井,小摊上的东西琳琅满目,西圣天的东西也不少,都以精巧玩物为主,或还金银,或者干脆易物,内陆的丝绸和瓷器是西圣天人的最爱,哪怕是行脚至此的和尚,都要购置一件丝绸,找到当地的能工巧匠,配以金丝鸾绣,一件华美的袈裟足以令苦行的和尚飘飘然。小鸿爱美,专门挑选一些金银首饰,在手上脖子上比划,小喵还是孩子心性,一只拨浪鼓玩的兴起。小云爱吃,那个糯米糕让他吃的满嘴粘稠。小双挑选了一把西圣天的精巧小剑,剑鞘金光色,外鞘配以红蓝两色宝石,黄色剑穗,剑鞘上配机括,轻轻一摁,剑出一半,寒光一闪,凌厉逼人。小双感叹,这一把小小的佩剑,足以说明西圣天炼器水平之高已经不在兵祖一脉的炼器水平之下,而且这仅仅还是地摊货色。小双花了十两银子拿下这把佩剑,钱不多,但是他想到了苏铭。 苏铭应该有十八岁了?不知道她等没等我? 四人均心满意足,小云便开始张罗吃饭,小双也想品尝伊林特色美食,传说中的爆炒大盘鸡就很有名,就尝尝呗。 小鸿一边走一边更改着自己的配饰,带上一件总会问一句,“好看吗?”,小双都会点头微笑,再换一件再问一句,小双还是微笑点头,最后小鸿感到小双是在太过敷衍,生气了,竟将所有配饰都扯下来,一把扔到远处,噘着嘴生闷气。 小双只好将所有东西捡起来,用心包裹好,拍了拍少女的脑袋,“不生气的时候再跟我要。”,看见眼前一处高大门脸,“东来顺”便走了进去,小云和小白猫争先恐后进入,小双也跟在后边,最后的小鸿跺了跺脚,也只好跟了进去。 又不是凡夫俗子,装什么寻常百姓? 第94章 神风护卫 小云高抬脚轻落步,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突然喊了一句,“小二,好酒好菜,上!” 整个堂屋的人均抬起头,看着四个年纪大小不一却全部长得气死仙子仙人的人,都惊叹不已,更有一些男人盯着已经抽条的少女直咽口水,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会长得如此不讲道理的美丽? 小双拍了拍小云的脑袋,示意他低调安静,小云嘻嘻一笑,调低声音,“我家先生有足够的钱买下你的店,好吃的好喝的尽管上来便是,你就看看我家先生,像不像是个有钱人?实话告诉你,我家先生是杨无双,江湖人称无双公子!” 店小二却是个油盐不进的,看了看嘚瑟的少年,说道,“伊林啥都缺,就是不缺有钱人,你这号的我见多了,长得花里胡哨的,其实也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不定在哪儿打了劫,突然腰包鼓起来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对了,你贵姓?可姓钱?不姓钱,钱又不是你家亲戚,少跟这儿装孙子,爱吃就老老实实等着,别嘚瑟,听清没?” 小云被没头没脸一顿训斥,感到面子上过不去,就要咬牙切齿,见小双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改咬牙为“嘿嘿”,顺便摩擦了一下店小二的肩膀,笑道,“老爷,打赏一顿饭呗,孙子我没钱,就指着你发善心让我解解馋!” 店小二没好气的一把打掉小云的手,转身喊道,“一盘大盘鸡一只烤全羊外加驼掌四只,酒水!” 小双咽了口唾沫,看着店小二诡异的一笑,又把目光投向一脸羞赧的小云,笑道,“好嘛,你爷爷这是豁出去了!” 小鸿手中拿着一条红丝线在手上缠来缠去显得百无聊赖,小喵则满脸期待神色看向厨房方向。小云扫视了一圈,见大堂内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自己等人身上,于是向所有人露出了自认为极为和善的笑容,那些人果然遥遥示意报以善意。这让小云有些心定,其实,这里的人还是不错滴。 先来一份大盘鸡,小云和小喵已经蹲在凳子上,见到大盘鸡上来,便是连筷子都不用,三下五除二将极快抓进自己的盘子。然后马上就是满嘴油光,小云呜呜噜噜的嘚咕,“其实就是那么回事,还是天蜀国的辣子鸡好一些,这个,只辣不香!” 店小二走了过来,没好气道,“你这人就是欠揍,吃也堵不住你的嘴,我们东来顺的大盘鸡在伊林城也是头牌,会吃你就吃,不会吃你就闭嘴!” 小二将四坛酒放在桌上,拍了拍小云的脑袋,道,“伊林城有四大家族,赵钱孙李,都是有钱人,赵老爷乃是伊林城主,官身的,掌管一城财富。钱老爷不多说,姓钱的能没钱?人家做的两座天下的生意,海上有渡船,空中飞舟也有好几架,西通大海那边东到中土。孙老爷手里有人,除了城主府幕兵,就是人家孙老爷的人多,人多就算了,人家多得是有本事的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干的是收保护费的事。李老爷更不用提,就是我家老爷,东来顺,虽然就是一家饭馆但是背后我不告诉你,对了,你刚才说你家先生叫什么?无双公子?” 店小二突然哑巴一样,看向小双,然后一阵风跑去后堂,小云奇怪的看着店小二的背影,喊道,“别忘了,还有驼掌还有烤全羊!” 这时外边进来十几个人,气势汹汹,“李老头,这个月的保护费该交了,再不交,信不信我砸了你的店?” 后堂,果然有一位带着围裙的猥琐老头走了出来,看着气势汹汹的一群人,用围裙擦了擦手,来到为首的魁梧汉子跟前,笑道,“东来顺,啥时候需要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保护了?来来来,让爷爷看看,你是怎么保护我的?” 魁梧汉子怒骂道,“老不死的,就属你拖拉,你也不打听打听,伊林城收保护费的靠山是谁,城西孙老爷,你这是找死,我都给你打折了,就是看在你快要死了的份上不忍心欺负你,不然,你这店还能开的下去?废话少说,一千两,这回不打折了!” 老厨子老李头骂道,“不就是城西那个孙子嘛,吓唬谁?本大爷也是有靠山的人,说出来吓死你,江湖无双公子,孔雀国无双国师,杨无双杨公子就是我的靠山。你让姓孙的那孙子来见识见识,看看我的靠山能不能把他吓死?” 小云插嘴喊道,“喂喂,我说那老头,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知道我是谁?还无双公子,你知道眼前人是谁?那收保护费的,尽管收,这老东西跟无双公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交的话,你尽管打死这老灯,看看无双公子管不管他?” 魁梧汉子看了看小双几人,犹豫了一下,对小云抱拳,“这位公子好长相,一般长得好看的都不会说谎,不像这该死的老李头,就你这样还无双公子是你靠山,就算他是你靠山,天高皇帝远,你还能靠得住?再说,那无双公子在孔雀国屠杀神修拆毁神庙,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他入骨,恨不得食肉寝皮,他若敢出现在伊林城,我保证他活不过三天废话少说,交钱,不然,现在就砸了你的店!” 店小二鬼鬼祟祟的来到,意味深长的看着始终不言不语的小双,他不会认错,老李头珍藏的一幅画是一个小和尚给的,画的就是这位,而且老李头突然这么硬气,绝对也认出了这位公子是谁。四大家族,老李头算什么大家族?不过让那酒肉小和尚看上了眼,背后鼓捣一个无双商行,不知怎么就成四大家族之一了,一个孤老头子就大家族了?不过若是这无双公子若真的成了老李头的靠山,说不定还就真的四大家族了。只是在看这意思,这无双公子的表现实在令人忐忑,啥意思?见死不救? 老李头突然发飙,人如旋风,一瞬间,大堂内真的就像刮起了一阵旋风,旋风消失之后,那十几个大汉都倒在地上龇牙咧嘴,老李头拍拍手,有些遗憾,道,“尽是一些小毛贼,显不出我老人家的武功卓绝,不能让人家小双公子看在眼里,也罢,你们这些人都回去,告诉姓孙的,让他马上来东来顺给我赔礼道歉,限定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不到,我就去城西他的老窝,拆了他的房子,再放一把火,从此伊林再无孙家!” 魁梧汉子龇牙咧嘴的站起身,令随从都站起来,恶狠狠的说道,“老李头,你摊事了,你摊大事了,谁敢跟孙老爷叫板,你完了,你彻底完了!” 老李头抬起一脚,那魁梧汉子飞出大门,老李头喊道,“时间宝贵,伊林城孙家还在不在,就看你们能不能把那孙子带来了!” 老李头嬉皮笑脸的转过头,向用餐的人抱拳做了个罗圈揖,“各位别怕啊,留下来该吃吃该喝喝,这顿饭就算是我的东来顺请各位了,只是留下来做个见证,看看那孙子如何仗势欺人,欺负我一个老人家的!” 老李头终于把目光放在小双身上,苦着脸,道,“这事你不管,还不是因为你引起的?” 小双跟着苦着脸,“无妄之灾无妄之灾,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自始至终,先是你的小二出言挑衅,然后祸水东引把惹的事嫁祸给杨无双,你这老东西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这顿饭我也不用你,速速结账,我等得赶紧离去,否则,我便要被你害死了!” 老李头来到小双面前,单膝跪地,一双手扶在小双的大腿上,捶胸大哭,“还以为公子是个明事理的人,今日一见其实难副,名声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理,我可是无双商行的人,无双公子就是我的大掌柜,没见过这样的主子,任由属下被人打生打死不管。”,哭喊着,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小双的腿上,都出现了不少鼻涕痕迹。小鸿先是嫌弃,接着又感到可笑,一脚踢在老李头的身上,“这么脏,你说谁敢吃你做的饭菜?” 老李头趁势一滚,就地十八滚,喊道,“仙子这一脚真是出神入化,我的骨头都化了!” 老李头笔直跪着,一步步蹭到小双面前,“主子,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反正我是跟定你了,这家店还有我背后的无双商行,都是我为主子准备的,让人抢了去,反正会是你心疼。” 小双摇摇头,扶起老李头,问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老李头神秘兮兮的拿出一卷画卷,信手一展,一位年轻公子的画像栩栩如生,即便看客们都看呆了那幅画的人若是走出来,就是活脱脱眼前公子。老李头道,“那个小小的酒肉和尚,丹青圣手,别说还真像,不是真像,而是就是,无双公子,主子,还想不认?可是寒了将士的心!” 小双无奈的将这个赖皮赖脸的老李头扶了起来,道,“既然认我作主子,不露出点跟脚我可不放心,说说,你是谁?” 老李头嘿嘿一笑,道,“主子稍等,您就喝酒吃肉等我打发了那孙子,我在一一与主子道来。” 门外,一伙人至少千八百人,为首的正是衣衫华贵的孙老爷,对手下人说道,“杀人,放火!” 老李头一飞而出,本来佝偻的身形突然拔高,一头杂七杂八的花白头发转眼变得黑发飞扬,那张皱皱巴巴的面皮也随风而散,取而代之是一个刚毅英俊的不像话的脸,大喊道,“无双公子驾下神风护卫李铁为公子护道!” 小双突然站起身,眼泪流了出来,隔了多少世,神风护卫终于出现了! 四大神风护卫,宋金王银苏铜李铁,兄弟们,你们终于要出现了吗? “公子看好了,李铁没忘你的栽培,没忘与你的情谊,无论多久,我都是你身边最忠实的护卫!” 李铁手中赫然出现一把长剑,“公子,还记得否,金银铜铁四剑合璧可斩神帝!今天,就让我在公子面前,斩出这当世第一剑!” 剑光昭彰,万千道剑影,一挂瀑布垂天而降,“神农九式,剑从天来!” 剑光落下,如瀑布猛砸而落,人群聚集处如瀑布砸水潭,溅起无数浪花,浪花嫣红,化为蒸汽,随风而去。 所有气势汹汹而来的人,尽皆化为飞灰,消散于天地间! 李铁收剑,剑不见踪影,李铁转身看向小双,单膝跪地,“神风护卫李铁,向公子报道!” 小双来到李铁面前,双手搀扶起李铁,泪流满面,这个神战前后与自己不离不弃的人散魂于天地,本以为阴阳相隔,却不想就这样在这个世界在这个时机相遇。 二人拥抱,彼此不言不语只有泪长流,这一世,小双小心翼翼的关闭着自己的情感之窗,却在这一刻破防,朋友生死与共,朋友天长地久! 小鸿小云小喵三人跟着默默擦拭泪水,不因为别的,这个他们跟随很久的小双从未如此真情流露,但是今天,他们看到了那个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那个封闭自己的人。 孙家灭亡只在一刻间,所有没有离去的人都看到了,从那个老李头变成英武卓绝的李铁那一刻开始,伊林城将会变天! 神卫归来! 第95章 钱家军师葛明雪 事情变化太快,伊林城变天,消息迅速传出,一间并不太起眼的酒楼,老李头居然是是一位英武侠士,一剑灭孙家。 来了个叫无双公子的人,就是那个在孔雀国大肆拆庙驱神的人,并且皇帝不久前下旨,奉无双公子为无双国师。 小双知道事情既然已经闹大,那就索性把一切都公开化,暂时落脚李铁这里,正好趁此机会把无双商行做大。 李铁拿出一幅图,看起来准备的很用心,那是一幅伊林城势力分布图,四大家族,其实是三大家族,孙家被灭,但是还有残余,除了这些被灭的,城各处散落的孙家势力还有不少,而且孙家之所以在伊林城天怒人怨却还能跻身四大家族之列,若是背后没有根基显然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些残余势力一般比较隐秘,除了明面上孙家在城内各处设立的镖局拳馆,还有一些不明势力跟孙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也是作为第一家族的赵城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或许他就是另外两家势力出头露面的打手。也是那些隐藏势力的打手也未可知。赵家是明面上的,朝廷命官,山高皇帝远,吃了朝廷俸禄干着豢养自己势力的勾当在整个天下都不奇怪,而且顶着一顶红帽子,招摇过市谁又敢惹?钱家则干脆是钱多,两座天下的生意来往,几乎垄断了所有与西圣天商道沟通的生意,在卫城那边,几处渡口都是钱家出资修建,连空中渡船飞舟等都有,干的是运输这一行。图上将这些家族势力标记得极为清楚。然后小双注意到,图上一些小的点点几乎渗透到了各大势力所有占据的地盘,都是一些酒楼饭馆,就在各大势力的眼皮子底下,但是,都秘密属于李铁的无双商行之下。小双还注意到,这幅图画了一些犹犹豫豫的问号,小双看李铁,李铁说道,“伊林城不小,主要因为它是沟通两座天下商贸的最近最大的城池,明面上的势力就这么多,但是,隐藏起来的不少,比如西圣天那些商人通常到了伊林城不会再东去,而且就在伊林城买卖或者易货,但是,这些人的落脚之地通常很神秘,除了必要的必须和买卖家沟通联络,他们一般不会再露面,但是他们去了哪儿?这些地方经过我及手下多年的调查,可能是这些商人的秘密据点,那么除了买卖,他们还在干什么?表面上都是吃喝玩乐,但是真实目的还没有调查清楚,而且表面上看,这些地方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之所以怀疑,是因为他们经常光顾这些地方。” 小双点点头,想起以前与四大护卫在一起,李铁就是以心算着称,虽然年纪最小排在第四,但是要论心细机谋,绝对不是最小的那个,也许只比老大宋金差一些。 小双看完图,与李铁面对面而坐,询问李铁是什么时候重生什么时候醒来,可遇到了什么人?李铁道,“当初神战,公子为了我们四兄弟拼死一战,硬是挡住了四位神帝的攻伐,但是,我们四兄弟是公子的护卫,又怎能让公子挡在我们前边?我们四兄弟自爆神器和身躯,试图与四大神帝同归于尽,只是我们还是本事太小,不能为公子解忧,魂飞魄散之后只留一丝清明在天地间。老爷在神战平息之后,不顾自己也神魂分离,以大神通收集战场游魂,立地水火炼制新的天地用以养魂,搬山大神将这些天地搬到现在的位置。老爷和地府阎君一起,为亡魂构筑转世通道,不知多少次转世修行,我们这些早就该死去的魂灵终于得到孕养,逐渐恢复神智神力,恢复记忆。我当然不知道这一世为何出现在这座伊林城,但是老爷来过,并将我唤醒,以大神通让我恢复到当世如今这等洞虚境修为,告诉我就在这里等待,他说你早晚会来,我们兄弟迟早会聚在一起,重开飞天之路。于是,这一世我就不想再死了,怕公子找不到我,我就在这里等,等了太久了,公子,这回我再也不想轮回转世了,我就陪着公子,再登天外,与那些所谓的神灵再战,直到把他们全数消灭!” 小双拍了拍李铁的肩膀,“那只是我父亲其中一个分身,不知道是哪一个,他太神秘,直到现在,只有他找我的份儿,我找不到他。” 李铁目光的敬仰一览无余,笑道,“不怕公子生气,你距离老爷还差得远,真的很远很远!” 小双笑道,“不过,那是我的目标啊!” 李铁伸出大拇指,小鸿一直摆弄自己的头发,一会儿编成辫子一会儿扎成马尾再变成高高的发髻,听闻小双此言,也跟着伸出大拇指,“有志气!” 小喵好像知道一些事情,她和小鸿最早出现在小双家里,若说没有教书匠的安排谁信?不过小双也不在意这些,教书匠父亲,除了闷得很,其实对自己的安排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机,一步步的,看似推着走,其实每一步都是先手,令自己措手不及。 所以说,李铁真是实话实说,自己与父亲差的可真不是一点半点。 小双与李铁商议完事情,李铁想起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作为城主的赵关林不会假装不知道,就看他如何选择,是带一队兵马直接过来抓自己还是过来试探深浅,他都应该来一趟,若是前者,他还是把自己当做城主,帝国封疆大吏,官样文章必须做,若是后者则说明这小子有私心,探虚实是假,想拉拢自己是真。李铁并没有隐瞒与小双相认的事实,也是告诉伊林所有人,自己乃是无双公子的护卫,无双商行更是无双公子的产业,接下来,就看你们怎么站队了。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直接站到各大势力面前,怎么办,你们自己选择! 但是,李铁猜错了,赵关林哪怕是城府任何一处衙门像是没事人一样,压根没有露面。 也就是这几天,小双与李铁查看了他在城内开办的各处酒楼,无双商行随即各处开花。 然后就到了抢生意阶段,无双商行随着无双公子和大修士李铁的横空出世名声鹊起,那些被欺压被压榨甚至苟延残喘的小势力纷纷投靠到无双商行,就连城内的小摊小贩,也打着无双商行的名义,理直气壮。 钱家作为商界老大,有理由底气十足,但是,当几处招揽生意的当口投靠到无双商行以后,钱家便坐不住了,钱家家主钱连珍召集钱家所有主事聚集在钱府雪花厅,钱连珍将对无双商行的忧心与众人说了一遍,无双商行虽然目前实力不够,但是那些投靠他们的小势力都有了底气,居然敢跟我们讲价了,收购的一些物资不再由着我们随意定价,敢狮子口大张,如此下去,损失的不仅是钱财,还有我钱家的威严。 钱家师爷是一个儒生打扮的人,师爷是葛,葛明雪,中年人,气质没的说,身材修长面如冠玉。葛明雪坐在家主钱连珍的身边,一拱手说道,“其实家主大不必有此忧心,无双商行虽然最近名声鹊起,但是要论实力与钱家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钱家主要收益是商路,是卫城的那些码头还有来往东西的商道,钱家出海有空中渡船还有海船,再加上沿着古道一直向东的沿途分布的运输栈点,无论水路陆路,钱家所占几乎八成。连皇家物资都不得不由钱家运输,否则他就寸步难行,这也是赵城主一心要和我钱家贴在一起的原因。反观无双商行有什么?有码头有渡船还是有飞舟?啥也没有嘛,他就算是想做生意,又拿什么和我们抢?其实,我们大可不必忧心,无双商行若是识趣儿,他们会主动找我们,比如做跨海生意,他们难道不用我们的码头渡船?他们会找我们的,只要找上我们,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 钱连珍摇摇头,“别的不说,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的渡船飞舟从何而来?要知道那无双公子最恨的就是西圣天的神国,而我们的生意几乎和神国捆绑在一起,若是无双公子知道,天知道他会怎么做,打得过?还是玩得过?” 葛明雪站起身,“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在这个场合说出来,人多眼杂,我是不相信钱家没有内奸,而是我敢肯定钱家一定有内奸。西圣天神国,花了大价钱的,钱家接了这个烂摊子,意味着就是要面对,钱家生死存亡不在于无双公子,甚至不在于西圣天神国,而在于在座各位有没有人把这其中的秘密泄露出去,所以,家主对不起,我既然是军师,我也会有断然决定权,钱家今天在座的各位,我要使点手段,让你们忘了今天,忘记这一切。” 钱连珍睁大眼睛看着葛明雪,不可思议,这个被自己从乞丐窝里拉出来的读书人,今天不一样了。 葛明雪拿出一瓶丹药,扔向大厅内棚顶,屈指一弹,玉瓶炸裂,然后里边的药末飘散开来,葛明雪袍袖一挥,那药末化作闪光的星星,将所有人笼罩在内,随着呼吸进入每个人的体内。 葛明雪悲天悯人的神色,叹气道,“我心软,而且你们还有用!” 葛明雪将迷迷糊糊的众人遣散,让他们各忙各的,千万不能影响各方面的生意,只留下钱连珍。葛明雪与钱连珍喝茶,说道,“无双商行,我们应该去拜访一下,互利共赢嘛!” 钱连珍点点头,商人逐利,无双商行是商界雏子,说不定一点好处,他们会乖乖的跟自己走。 赵关林不来无双商行,李铁巴不得少些麻烦,无双商行立起来了,但是终归是小打小闹,伊林城被人瓜分的密不透风。那些大生意很难插的进去,特别是赵老爷的官家生意和钱老爷的商贸生意,很难插进去,这让他有些为难,难道抢? 不行啊,名声这东西虽然虚,但是也不能不要脸啊! 李铁甚至想扮成蒙面黑侠,到处去杀人放火,专捡赵钱两家的堂口,让他们不得安生。 但是,人终归还是要脸的。 小双一点不急,不是他不想把无双商行做大,而是他特别想做大,他想的更多更长远,卫城要做大,他要掌控在手里,未来那里也是白塔镇方圆百十里的暂时落脚之地,做很多事情都需要钱财,没钱,未来出海怎么办?没钱,生活在世俗中的乡亲们怎么办?总得让人家看守天下,也得让人家吃饱不是? 所以,小双的中心放在两个大家族和一些隐形势力是否有残害百姓杀人越货甚至勾结外敌的事情上,不是抢,打土豪分田地会得到百姓的拥护,但是,也要有能说服人的理由,否则也就和强盗没有区别。 李铁心机虽深,但是还是容易激动,管不住自己,所以,小双让他在明,掌管无双商行的一切生意,稳步拓展,而自己则走街串巷,当起了街溜子! 当然是改头换面。 按照李铁提供的伊林城势力分布图,小双来到城西一处没挂牌匾的院落,照李铁的说法,这是不知哪一股势力的一处私宅,偶有东游而来的西天商人在这里落脚。 西圣天商人落脚的私人府邸,很说明问题。 距私人府邸不远,是一处小摊贩聚集的地方,还有一些算命摆摊的,据说这地方很出名,大姑娘小媳妇商人,求子求姻缘求财富,看手相相面批八字等等,这条街上的一溜老神仙,个个神奇,灵验无比。 所以这条街被称为灵占街,恰好在私人府邸前几棵冠盖如华的大银杏树遮盖住了私人府邸的大门,将私人府邸与灵占街分开。 这地方比较隐秘,除了那些有求于鬼神的人,一般人不会到这里来。 小双化成仙气缭绕的老神仙,扛着幡子,上书“神算”! 第96章 乌衣巷 小双拿出一面卦图放在地上铺展开,将幡子插在地上,拿出蒲团盘膝而坐,也不言语,甚至闭目养神。旁边一个摊位一位看起来眼睛张不开的老瞎子咳嗽了一声,小声道,“兄弟,新来的,这条街虽说都是一些骗术不太高明的江湖术士,但是各有各的秘诀,不知兄弟来自哪一堂,拜的是哪个山头,师承何人?” 小双睁开眼睛看了看老瞎子,呵呵,好一个眼瞎心亮的人,不对。并非眼瞎,只是微张的眼皮像是喇了一小道缝隙,偶尔翻动的眼皮下狡黠的目光。昭示着这个老瞎子乃是术法高明的江湖术士,就算是骗子,那也是高明的骗子。 小双道,“老哥,交浅言深,可是江湖大忌,在下行走四方,挣点小钱无非裹腹而已,再有余力,攒个老婆本安分守己过日子。若是在此摆摊影响了老哥发财,在下挪个地方也就是了!” 老瞎子摆摆手,“倒是我冒失了,确实交浅言深,有摸老弟底细的嫌疑,还请莫怪,不过老哥还是要提醒一下老弟,这条街上来的,除了那些挣扎求存求个吉利话的,更多的却是那是富贵人家,一个言语不当,不知会得罪什么人物,所以,老哥是好心,切莫怪罪!” 小双闭目养神,神识外放,那几棵银杏树遮阴的院子,院门紧闭,甚至连院子都空空荡荡,好像根本没有人。 老瞎子口中念念有词,“谛观天地间,物物无非易。有情洎无情,与我固真一。伏羲未仰俯,卦象已先画。预问前程,先正己心。姻缘红线,定数使然。求财无斜,始为正路。走过路过,摸骨看相,指点迷津!”。 老瞎子见小双只是盘坐闭目,还是忍不住说道,“天降意外之财,一脚踢出狗头金,很多不如意的人都幻想着骤然富贵。看那些入赌局的,初心谁也不想输钱,都想着上天赐给天大的运气,掷骰子得通杀,庄家押错点数。再有寻常百姓家,赌尽一切供养一个读书人,全指望他光宗耀祖荣华富贵,老光棍走的街上指望一个姑娘无依无靠主动投怀送抱,垂死的人遇到神医下凡,最不济的死到临头还指望来生翻身。你说人谁还没个指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君不见世人都晓神仙好,又谁知神仙也有荒冢一堆草没了。老弟信佛吗?佛以来生骗人,就是告诉今生人认命,你争争抢抢,带不来带不走,听着是不是很泄气?但是这就是人生的事实啊!也亏了有那些还不死心的人,大多数都是些不死心的人,若是没有了他们,我们这一行岂不都要饿死了?好家伙,生意上门,老弟学着点,切看我如何让他们上钩不,上门,嘿嘿,不留够银子就出不了我这个门!” 小双转头看了看,四人两男两女,男的器宇轩昂,女人花枝招展,小双笑了笑,这单生意不好接,一看就不是善男信女,说来算命,也不过戏谑玩笑之举,一个胡说八道,惹怒了少爷少奶的,摊子被砸是小事,一顿皮肉之苦却免不了。小双见老瞎子依然像是猫看见了老鼠那般兴奋,也有心看看老瞎子如何破解眼下之局。 年轻人看也没看闭目养神的小双,直接在老瞎子摊位前蹲下,其中一青年喊道,“喂,死老头,前些日子你便胡说我近些日子便有血光之灾,到现在少爷还好好的,给你个机会,让血光之灾现在就降临,否则,本少爷让你现在就有血光之灾!” 老瞎子倒是没有惊慌失措,咳嗽一声,睁开只有一道缝隙的眼睛,说道,“少爷还真是心急,若不是贫道费尽心机在此为少爷逆天改命,少爷恐怕早就刀斧加身死无葬身之地了,呵呵,少爷应该感恩我这个老瞎子才是啊!” 那少爷讥笑道,“胡说八道,这么说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也罢,我就打你一顿,不用你为本少爷逆天改命,我就想看看,那刀斧加身那血光之灾究竟是什么!” 那少爷二话不说,合身扑上,将老瞎子压在身下,左右开弓,嘴巴子抽的山响,边抽边喊,“伊林城,小霸王邬搴,想见识一下刀斧加身血光之灾!” 小双不忍心,但是也无动于衷,老瞎子说的准不准不好说,但是这张嘴好像欠揍,打一顿也情有可原。 只是小双再看被揍的哀嚎不已的老瞎子时,浑身不自觉一震,呵呵,这老瞎子,果然不是凡人。 小年轻打够了,叉着腰与身边三人指点着老瞎子,“老怂货,天打雷劈呢?血光之灾呢?” 四个年轻人趾高气昂的走了,路过一个个算命摊子一路颐指气使,吓得摆摊的先生们赶紧低下头,大气不敢喘,有的轻轻弹着自己摊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显得我叫不紧张。 老瞎子随意抹了把脸,皱巴巴的脸立即如鬼画符,一道道血印甚是恐怖,把沾满鲜血的手随意在身上擦了擦,“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这张臭嘴果然招来了血光之灾。” 老瞎子看了眼逐渐远去的邬搴等人,吐了一口痰,“呸!还小霸王,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瞎子算什么本事,有种去打爹骂娘!” 远去四人似乎听见了老瞎子的闲言碎语,一同止步转身,路边摊子齐齐看向老瞎子,讥讽嘲笑甚至愤恨,作死就滚远点! 邬搴突然瘫倒在地,七窍出血,剩余三人则茫然失措,看着满地打滚的邬搴竟不知如何是好。小双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老瞎子,老瞎子叹气,“我就说嘛,报应不爽,血光之灾不光是刀斧加身,还有七窍出血。” 老瞎子唉声叹气,“虽然看出眉目却无破解之法,我老人家心善,以德报怨,只是本事不够啊,诸位,谁有破解之法尽管施展,就当你们为我做一回好人,小霸王邬搴罪不至死,虽然横行街市却也没做过天怒人怨的事情,就当我求求各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往后占卜算卦卦卦都灵!” 摆摊的算命人趁机收起了摊子,一个个溜之大吉,今天不宜出摊。 老瞎子看向小双,拍了拍大腿,“我就说,总还是有好人的,小兄弟,看你这人相貌堂堂气息中正平和,乃是身心兼修的正派人士,老瞎子我老了,只看出端倪却救不得人,兄弟出手必能回天有术,老瞎子替这个年轻人求你出手一次,西街霸王邬家还不铭记五内?我说那几个小子,还不过来求求人家?难不成瞪眼看死,等着收尸?” 果然那三人冲了过来,小双做惊慌失措状,赶紧收起卦图,拔出幡子,跑的比先前跑的那些人还快。年轻人嘛,就是能跑,一会儿便超过先前逃走的人。那些人见小双如此惊慌失措,心中更是害怕,扛着幡子跟着小双就是一顿猛跑,然后就形成一道人流,幡子如旌旗招展,蔚为壮观,看的行人一惊一乍:我的天,算命先生集体诈尸了! 小双甩掉身后跟跑的大队伍,至一处僻静之地,收了幡子,一抹脸又改头换面,这一次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云游书生,手持折扇,一袭青衫,头戴文士纶巾,走在街上,专门对各府大门或者门市牌匾条幅指指点点,一副品头论足的样子。 至西街一个叫乌衣巷的街道,一条街都姓邬,书生小双边走边嘚嘚咕咕,“果然果然,中土大洲西来落脚伊林,竟也带来了乡愁,一幅壁刻,道尽西来人的思念与愁绪。我辈读书人,就算在外乡财富盈山名声贵及天上,也总忘不掉心中故土,乌衣巷乌衣巷,旧识可相逢?乌衣人持戈护心中之神,喋血满街,却也保住了心中那份义薄云天还有一颗赤胆忠心!” 小双似是有意无意用折扇敲击墙壁,听着声音极小,在院内却如一声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那种发自脑海中的敲击令人头痛欲裂,小双停下,院子里人清醒过来,纷纷冲出院子,左看右看,只看到一位青衣书生背着手看着墙壁的刻画,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但是,看着书生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作妖的人! 有一位衣衫华贵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对小双抱拳行礼,“公子可见到过外人打此路过?” 小双摇摇头,道,“在下也是偶尔路过此地,见这条乌衣巷与别处巷子大不同,而且墙刻如此特别,像是意境深远的一幅思乡图,便心有感触,仔细琢磨,若是因此影响了你们,在下这就离去!” 那人道,“公子不必如此,相见即是缘分,在下邬有道邀请公子入府喝杯茶,还请公子移步一叙!” 小双抱拳道,“如此打扰了,在下从中洲云游至此,见乌衣巷大有中土之风,便勾起了一丝离愁别绪,心有感慨,正好和前辈一叙!” 中年人礼让客人进院,边走边问,“公子贵姓?若不方便告知也恕在下唐突,江湖游人,太过随意也犯忌讳!” 小双道,“在下周杨,乃是中土石城蓝桥人士,秉持夫子告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路云游至此,无非想见一见江河之大,免得固守黄金屋而成井底之蛙,前辈如此客气,倒叫我羞赧了!” 中年人笑了笑,领着小双进院,七拐八拐穿越很多院落,又走廊阁亭台,驻足一处拾阶而上的耸立假山之上的飞檐亭,曰望乡亭,令下人备好茶水,二人对面落座。邬有道端起茶杯与小双示意,“此茶乃是中土岩山之岩茶,公子出自中土,自然知道此茶来历,西洲无茶,只以野果浸泡,说来也好喝还能养身,但是终究敌不过中土茶树之精,喝来香气浓郁又养人心神,公子品品,是否是这个道理?” 小双喝了口茶水,将细细的茶叶舔在舌尖上,细嚼慢咽,点点头,“茶果然是好茶,茶叶形状条形匀整,色泽褐绿鲜润,花香馥郁,味甘醇厚,浓长幽远且清活,岩韵显着,汤色橙黄明亮,好茶,不愧是雾灵山母树之茶,其珍惜稀少,即便皇家御用,也不多见,前辈能喝到这样的茶,果然是大富大贵之人钟鸣鼎食之家!” 邬有道看了看小双,叹气道,“可惜茶已不多,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茶没了,家也就没了!” 小双之所以来到乌衣巷,并非偶尔路过,这条街散发的淡淡气息如一道阵法结界,不到一定的境界很难看出遮盖乌衣巷这层淡淡的气层。遮盖什么?那幅李铁绘制的势力分布图所绘制的乌衣巷就是寻常巷陌,既没有画圈也没有点点儿。但是,就这么一条巷子,居然有遮掩气息的阵法,而且是极为高明的阵法,若是寻常巷陌才怪了。而且,再往西去便如同换了天地,到那大院封闭的银杏树遮盖之地,也就是那条算命街。算命街乌衣巷封闭大院,这些聚在一起,这个地方就显得极不寻常了。 但是,这条乌衣巷要遮盖什么? 小双似乎没听见邬有道的感慨,问道,“在下刚刚经过一条算命街,看见一位自称西城小霸王的年轻公子殴打一位算卦老先生,后又无缘无故七窍出血以至于晕倒在地,那公子自称邬搴,是否与前辈家族有关?若是前辈族人,还是赶紧接回来医治,在下虽然一介书生,但是略懂悬壶之术,希望可以为那公子解忧!” 邬有道似乎浑不在意,只是细细品味这茶水,看着杯中茶水,那茶水突然变得清澈,一根根茶叶立在水中冒出头,像是一个个身着乌衣的士兵向俯视他们的帝王行注目礼。邬有道将茶杯放在桌上,杯中茶叶突然如旋风钻天,一条黑柱席卷而去,邬府及乌衣巷那层结界瞬间破碎,黑柱旋转疾驰,扫过那条街道,最后扫过那被银杏树遮盖的院子,银杏树瞬间被席卷一空,那座紧闭的院子被摧毁的七零八落,所有建筑也一扫而空,被卷上天的不但有瓦砾碎片,更有无数人被席卷其中,一路向西! 眼前,邬有道时而变成那个老瞎子时而又变成暴打老瞎子的邬搴,眼神诡异而诡谲,所谓邬府所谓望乡台都不存在,二人已经端坐云端,两人之间,是一张白云茶台,邬有道一抹脸,更加神秘朦胧,但是那气息令小双震惊不已! 眼前人消失,小双心头震颤,心湖中的那道声音令他久久不能平静,“小双,哥在中洲等你!” “哥!”,小双悬立空中,看着东方潸然泪下! 第97章 佛不会让你失望 小双魂不守舍的回到了无双商行,李铁从外边跑回来,喊道,“赵城主老钱家还有那么多失踪的西圣天人,都莫名其妙的被一场龙卷风刮到了西郊,死的整整齐齐板板正正,这份通天手段我自认远远不如,哪怕公子你都做不到?这下好了,对手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无双商行一家独大,呵呵哈哈,天助公子!” 小双并无丝毫欣喜之色反而忧心忡忡,心里纠结万分,这份礼接还是不接?那个变了心肠的哥哥依旧行事霸道,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感受。但是,那份藏在心中的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却无论如何也斩不断,也正因如此才更令人痛苦。 哥哥为何如此?那句茶叶没了家也就没了是什么意思?小双惊悚起来,中洲,难道哥哥出事了? 没有可能,只要教书匠还在这片天地,没有人可以让哥哥出事! 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不行! 何况他们根本就来不了这片天地! 只是,炼化这片天下时,不只有亲人,也有敌人! 小双越发急迫要到中洲去,那里不但有哥哥,还有其他人,还有苏铭! 小双收起思绪,对在自己眼前一个劲晃手的李铁说道,“还是要麻烦你坐镇伊林,这个城池来之不易,以后更是卫城的后援支撑,放心,在这座天下,我不需要你护道,你帮我打理伊林就是对我最好的护道!” 李铁不舍,这刚见面就要分开?不过公子说的对,为公子经营好这座城,就是对公子最好的护道,李铁用双手使劲抹了把脸,问道,“什么时候我会跟着你?” 小双答道,“待整座天下飞升!” 小双拍了拍李铁的肩膀,“卫城那边我必须尽快安排好一切,然后我要去中洲,西边这边的事基本上也就这样了,算是合道一洲,卫城那边必须挡住神国侵犯,不然所谓合道就会不纯粹,所以,我相信你,这座城你会看好!” 李铁使劲点头,“公子放心,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摸着石头过河,不在乎再多几年,待公子合道成功,我会与公子一起,再战天外天!” 小鸿小喵小云来到小双身边,生怕把他们也丢下,小喵早早趴在小双的肩头,小鸿拽住小双的袖子,小云抱住小双的大腿,仰着头两眼汪汪的看着这个很是狠心的男人,看的小双毛骨悚然,说道,“这是干什么?我没说丢下你们,走走,咱们一起走就是了,真是的!” 三人立即雀跃起来,小喵又化作小女孩模样,趴在小双的背上,小鸿一改冷面淑女形象,挎着小双的胳膊,小云则立即头前带路,不忘转过头与眼泪汪汪的李铁挥手,“别哭鼻子,你都多大了?” 李铁破涕为笑,看着已经远去的几个人,久久站在送行的路上,不忍回头。 小双没有回头,小喵一直抹他的泪水。 人生自古多离别! 哥哥以最暴力最直接的手段将伊林城送给了自己,他担了这份因果,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增加合道的人心纷扰,以最纯粹的道心行大道走大道。 几百里路,如果不是刻意拖拉着走,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一眨眼,那座耸立云海间的长城如在天上抹上的一道黑云,将天空都分成东西两半。 长城脚下,那座卫城虽然仍旧残垣断壁一般,但是已经有了气象,城墙高耸,虽然没完工,但是,东西两门依然高大雄奇,城墙的石头,一水的青色,方方正正的垒砌,厚重的如山岳压顶。 从东门入,卫城内有了人间城郭的景象。 小双感到不好意思,几年前自己的一句话,西部边陲便拔地而起一座城一段长城,就算不是劳民伤财,但是可以想象,孔雀国为此付出很多。边陲大军二十万,都成了建设者,刀枪放在工地上,手里搬的是方方正正的石头。 一进门,人流不息的中轴线街道的人们似乎是自觉的闪到两旁,中间大路空空,二里路外,一个小和尚衣衫褴褛,席地而坐,看着来人,满脸欣喜。 功劳大大的小和尚,此刻又突然满脸幽怨,像是长期空守闺房的怨妇,看着一步步走进家门的负心人。 小双感到头皮发麻。 很快,小和尚如一团云,飘到来人面前,一拳出,正打在来人的胸口。来人似乎真像多年不归的负心人,惭愧媚笑,却不敢抚摸胸口,只是傻兮兮的看着面前小和尚,道一声辛苦。 作为整个卫城和长城的初建者,小和尚此刻听到这一声由衷的言语,所有哀怨顿时散于九天之外,笑道,“你咋才来呢?” 小鸿起先看着两个少年对视的眼神都不忍直视,此刻听着这种哀怨婉转又欣喜若狂的言语更是浑身鸡皮疙瘩。没看出来啊,你们难不成都好这口? 小双与小和尚已经并肩而走,其他三人只得随后跟随。小和尚一路与路边走走停停的人打招呼,甚至应接不暇,小和尚逢人便讲,“这就是卫城的城主,我和你们无数次说起过的无双公子!”,“这就是小双,我兄弟!”,“这是无双城主,快来拜见一下!” 小双跟着忙碌起来,所有人都惊奇的看着这个传说中人,这个自建城伊始就从来没露过面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这座城的城主,小和尚是他派来的人,哪怕驻防的孔雀国大将军,在这座城也只是将军而已。 人未到,先入主。 小和尚有自己的住处,并未与大将军蓝河在一起,西城门脚下,离城门不远的一处石头房子,看起来简陋,那便是小和尚的修道之所。 小和尚是卫城的信仰,每当人们看到那座石屋,看到石屋内晚上幽暗的灯火,人们便会定下心来,好像忙碌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那是一种守护,守护着这座天下,守护着人心。 很多年,小和尚没有云游,一直在这里,蓝河的大军,从内地迁移过来的百姓,所有的生意人,这一切的秩序都来自同一个人,那个小和尚,喝酒吃肉的小和尚。 进屋,屋内简陋无比,一张床,一张桌子,几部经书,桌上放着一盏一直点燃的油灯。 小双郑重其事对小和尚行大礼,弯腰到膝。 小和尚眼中闪烁泪光,郑重其事的接受了这份大礼。 一个人,撑起一座城,成为脊梁,小和尚的所作所为,无论如何礼遇都不过分。 小双让小云小喵到城内采购一些吃食,从乾坤图那座宅子拿出几坛酒,笑道,“慧觉,我的兄弟,今日开荤,醉他个天如何?” 小和尚爽朗大笑,“有何不可?” 两兄弟,人手一坛,排开泥封,一碰酒坛,豪饮一坛。 小云小喵回来,小鸿赶紧整理食材,不多时,饭菜上桌,五人围桌而坐,像是一家团园,更像兄弟相聚。 小和尚有些醉意,拍着小双的胳膊,道,“小双,你说我为何如此?你可知道我的用意或者说我的私心?” 小双反过来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你我兄弟,你心即我心,我心在天下,你心又何尝不是?” 慧觉点头,“西圣天除了神国还有佛国,但是,自从末法时代来临,佛国四分五裂,很多都已经跨海东渡。流浪在清明天下的佛道佛修,功利性太多,已经失去了佛道本源。留在西圣天的佛国的佛修,面对神国的挤压只是苟延残喘。佛不争,但是也要活下去,一些人脱离了佛祖,走上了神道,浩若烟海的经学教义被付之一炬。我对佛国的失望何尝不是对人心的失望?来到清明天下,带来禅宗一脉的佛学,却也被功利之心所污染,所以,你痛骂佛教走歪了,我何尝不在心里认同?我认同,所以我想和你一样重新走一走这天下,看一看这人心。来到这里,不是想建功立业,我就想在这里找一找,我等佛修如何才算是真正的修行,修行又为了何。从这里的一砖一瓦,我看到了人心深处的那个真相,卫城何尝不是人心所凝聚的城防,守护的是每个人心中的安稳。我佛慈悲,以佛法开解众人,无非也是为了让人心有所安放,人心安则天下宁,这不也是我佛所追求的道法?我所谓私心,无非是想在这里,在清明天下,为我佛寻找一块栖身之地,就算是末法时代,我佛不灭,道法依然。所以,小双,我的私心就是未来,清明天下有我佛的一个位置,让佛学成为一种修行的法门。我当不起末法时代的拯救者,但是,我总要为西圣天的那些佛修找一个地方,让他们安静修行。小双,你可答应?” 小双与慧觉碰杯喝酒,道,“西圣天佛法式微,这与神国的强大有关系,但是也与佛修的堕落有关系。就像是我在西洲看到的那些寺院,不修禅不念经,将所谓的法事当做仪式,极尽庄重之能事,做的神秘兮兮,归根结底,是用那种仪式唬人,让人心生恐惧。然后利用这种恐惧再摆出一些所谓的解脱之法,目的是什么?骗人而已!俗人不懂佛理,以为求佛拜神就可以求子求财求富贵求平安,但是,那些扎根在寺院里的所谓修行的和尚,他们在干什么?就是利用这种心理,以所谓的佛家手段,做一些蒙骗人的术法,满足人们的心里需要罢了,并以此敛财无度。佛学没错,错的是那些修行人走入了偏门。所以,我走这么多地方,真正的大和尚我是尊重的,但是向西峰禅寺那样乌七八糟的地方,又怎么能容?若是佛法靠这些假和尚去宣扬,佛法怎么会不走入没落?小和尚你来到这里,呕心沥血建立卫城,为的是给西圣天佛国留下香火和传承,我当然理解也同意,但是,我要的是真和尚,不是留在清明天下那样的假和尚,那些和尚来到清明天下,只能闭门修佛,不允许与世俗杂陈,不允许去百姓那里宣讲他们所谓的佛法,更不允许把普通百姓生拉硬扯的拽进寺院里,遇到这样的和尚寺院,我照样灭之毁之!” “会给他们一块地盘,按照他们自己的方式生活,但是想渗透到清明天下的方方面面,恕我不能答应。而且,那场神战,佛家的表现什么德行,小和尚你心里没数吗?你是我兄弟,但是并不是所有佛修都是我兄弟,那些背后捅刀子勾结神国的那一支佛修,找到他们我还要再灭他们一次!” 小和尚唉声叹气道,“终归还是解不开的仇恨,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那场神战佛家做的不地道,你生气理所当然,但是,我还想争取一下,不说那些一开始就站在你身边的佛修,就是那些背信弃义的那一脉,也不要一棍子打死,给个机会好不好?” 小双看着十分纠结的小和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句心里话,我憎恶那些僧人,当他们在父亲背后捅刀子的时候,当他们屠戮我亲人毫不手软的时候,我是下了决心的,我要灭佛!但是,几个轮回,我看透了一些事情,世道绝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道人心,天道在那儿,人心在那儿。佛进入末法时代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些走了偏门的佛修,是他们把佛带入了死胡同。我看到了你,我觉得佛还没有消亡,如这盏灯火,虽然光亮式微,但是依旧挣扎图存,还在竭尽全力的为世人带来光明,这就是佛法的希望所在。小和尚,我不希望你带着恕罪的心思留在这里,这座城我会留给我的家乡那些人,他们暂时会留在这里,为清明天下看守门户。而你,我希望你去中洲,整合那里的佛修,将你的学识在那里传播,整顿正在走向歧路的佛门。中洲那座中岳禅寺,名为中岳寺,我希望你去,更希望你成为中洲的佛道领袖,并且保证将来神战再一次到来,佛门站在我身边,最起码不会再一次背后捅刀子。” 小和尚放下酒杯,“我佛慈悲!”,一声佛号,竟然毫不留恋,华虹而去! 小双的心湖,小和尚的声音回响,“我不会让你失望,佛也不会!” 第98章 杀无赦 小双登上了处于云海中的长城,那是一道山梁,山高入云,那些长墙就建在蜿蜒千万里的山梁上,其实,无数岁月,山口这地方就建有长城,这一次只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做修补,不然,无论几年的时间也建不成如此雄奇的万里长城。 长城脚下,一道雄关,像是家乡的那座窟窿山,一道巨大的窟窿穿透山峦,连接山梁内外,内为卫城西门,穿过则是一片蔓延的海滩,远处就是缥缈无垠的大海,西海。 海滩上,散落着几十处渡口,海上云帆从远处驶来,泊入渡口,下船的人带好自己的物资,从这个山口进入卫城西门,进入卫城内,休息打尖住店,再进入内陆去往清明天下各地,两座天下间,大部分以这种方式往来,其中有清明天下人也有西圣天下人,有神国人也有佛国人。 西门盘查的卫兵,看的是通关文牒,无论哪座天下的人,无论是生意人还是散客游人,哪怕是江湖游侠,都要出示当地官方发布的的文牒,说明籍贯地址,来此何事,称为通关。这些手段能阻止一些不轨生意人带来违禁的生意物品,却很难辨别真假,特别是那些身怀术法的修士,一个障眼法,普通士兵难以辨别,所谓漏网之鱼,都是这样蒙混过关的。 当然,所谓不正常通关,就是一旦战事兴起,天上的空中渡船以及飞舟,跨越时空,涌关而入,什么通关谱牒都没有用了,打开城门,强盗扣关,那就是国战或者是天下之战,不分胜负便不会结束。 小双观察了几天,除了正常的生意往来的生意人游客,也有不少混入其中的西圣天佛国或者神国修士,很轻易进入,不是一股脑,而是分成几拨,然后不敢在卫城流连,朝伊林城进发,显然别有用心。 小双没有打草惊蛇,但是也没有完全置之不理,随意抓住佛国神国混迹过来的修士头目,将他们丢进乾坤图一处禁地,然后请出五行神君。 长城的城头一处烽火台,小双四人与五行神君坐在一起,看着西海,看着海天一色,毫无顾忌的畅聊。 木先生拿出几坛酒,几人站起身,人手一坛酒,在城墙上边走边看风景,顺便聊聊天,发发感慨。 木先生看着远处的大海上一座不大的孤岛,指点道,“那座孤岛大约长宽各五十里,老泉你看看,那座孤岛的水脉和卫城这边的水脉是否一致?” 老泉其实早已以神识勘察地系水文,道,“那还用说,那座岛的水脉根系就在咱们的脚下,与内陆水脉相连,所以移植白塔镇不存在水脉根断的问题,我们只需要将白塔镇的地下水系与那座岛的地下水系相连,而大河套那条地表河直接入海,水系这一块问题不大。” 木先生点了点头,看向封先生,问道,“土系也没问题?” 封先生点点头,“咱们没有立地水火再造洞天福地的本事,但是搬个家还是没问题的,问题是要合天象合气候合四时,解开天地封禁,让白塔镇成为真正的只在这片天地之下的第二个老天爷,这个比较难,这就看小双的了!” 其实众人很高兴,搬家到这里,意味着白塔镇的天地封禁将被逐渐揭开,所有人都会逐渐苏醒,所谓的天地压制,在这一片天地或者说洞天福地将不存在,他们很快都能进入这方世界允许的至高存在,待天外门户打开,他们都可以飞升,重回天上成为仙人。 小双摇摇头,“其实,没那么复杂,教书匠父亲和我说过,我们这些人都是不修而仙,只要在这片天地都是仙人以上的存在,当然出了这个世界还是要被压制。带到我合道成功,我们会带走整个天下,整个天下都会回到我们原来的世界,那时,我们的修为不但会完全恢复还能更进一步。教书匠父亲他们呕心沥血,让参与神战的双方大能死而不死,要的就是这一天,这一次,若是九重天也包括你们,还是要让人失望,父亲不介意再换个天!” 木先生等人低下头,对教书匠的愧疚和恐惧让他们根本没想过再一次选择背叛。可以说,他们得以再生完全是教书匠的功劳,那是再生之恩,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小鸿似乎知道一些内情,所以她对五位神君并无好脸色,五位神君也不敢和她对视,只觉得这个身着五彩霞衣的小姑娘很像一个人,那个上古天凤,跟在教书匠身边的天凤。只是,神战之后再也没有看到了。 若是她的后裔或者家族一员,对自己等人愤恨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当时自己等人做事不地道,干了些对不起人家的事。 小双突然问道,“需不需要火神和水神帮忙?” 木先生等人浑身一震,老火立即摆手,“算了,事不大哦他们难道都在?” 小双点点头,“现在的火神就是祝黎大哥,水神则是泉壬大哥,至于木神则是木晴姐姐,说起来他们这一世也是与你们有缘啊,呵呵!” 五人头皮发麻,那些至高神灵想想都可怕,教书匠居然让他们投生或者投靠到自己身边,想想都吓人。还有北树林的火神庙南树林的水神庙,都有火精水精所在,当初教书匠立地水火炼化搬来的世界与清明天下融合,留下了火之精和水之精,不但是封印还有就是孕养,不至于竭泽而渔,让这最古老的水火之精在他手里彻底消亡。现在他们都出去了,一定跟在这小子身边,只是自己等人不知道而已。 小双知道这五人在想什么,说道,“火之精却是在我的一道分身那里,而水之精暂时还在南树林,他消耗太大,不像火之精已经活蹦乱跳了,再加上水之精偏爱泉壬大哥,一心护着泉壬大哥成长,曾几次突破教书匠的封印与那帮狐狸勾一起,差点让你们老泉家家破人亡,呵呵,泉叔不会忘记?” 老泉干笑,极为尴尬,都怪自己的家族招惹了狐族,而且几次自己试图摄取泉壬的灵气尽快恢复修为冲破枷锁,没想到自己被斩断四肢,女儿就此沉沦成为疯子,媳妇更是只剩个皮囊被老狐狸占据,这都是报应。若不是教书匠又一次救了自己,说不定这一世自己就会走向不归路,再也没有超生的机会。 小双等人飞入了那座小岛,小岛虽然露出水面的地方不多,但是根基巨大,直径千里与地根相连,绝非那种浮岛。木先生笑道,“正愁着岛屿太小,建阵捉襟见肘,现在好了,起一座五行阵,阵法与山根相连,各脉相通,红庙村完全可以长在这座岛上,而且可以扩大,比如北山和南山都可以‘栽种’在这座岛上,在起条廊,建一座栈桥,可以直接与长城那座险关相连直通卫城,这样,红庙村的洞天福地之气辐射卫城,让卫城也成为了仅次于此的洞天福地窟窿山放在西边,则又是一道险关!” 小双凌空而望,看见那些渡口,伊林城的老钱家被哥哥一阵风给灭掉了大部分生力军,渡口这边乱象已生,相互抢夺火拼的事情已经发生,那么接下来自己等人不得不将那些渡口渡船接过来,正好,老家的人除了种地就是聊天,闲极无聊可以做点事情。老钱和老封对此熟悉,而且精通,小双便对老钱和老封说道,“二位先生看到了那几处渡口了,接下来,我委托二位将那些渡口渡船都接过来,那本是伊林城钱姓富商的产业,现在钱家直系已经死了不少人,渡口乱象已生,天予之为何不取?所以麻烦二位先生组织老乡们做一些生意,最起码不让那些渡口乱象丛生,说不定将来还能打造一支远洋船队,到时候我们去西圣天看一看,来而不往非礼也嘛!” 老钱笑道,“也姓钱?呵呵,姓钱的果然都有钱!” 木先生喊道,“哥五个,现在起阵,结五行阵,另外,小双需要起一座蒙天大阵,不至于异象外显引起恐慌和天外窥测,这事动静肯定不会小,还是要低调些!” 小双想了想,祭出一朵金莲,金莲旋转升空至云海之上,七瓣莲花七道彩虹挂空,迅速形成一只倒扣的大碗形状,将方圆万里的海面遮盖在内,外表看来,大海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这一处却形成了独立空间,跨海渡船不自觉的盘旋改变航道,那只倒扣的碗就是一层结界,看不见摸不着,却将方圆万里隔绝,所谓瞒天过海就是如此。结界内,五行神君各就各位,金木水火土无色匹练寻海岛五行之脉,在牵出五行根基脉络使之水落石出,五行神君竭尽全力将自身五行之魂力与海岛五行之脉结合,五人就像五种媒介,将自身与大地五行脉络连接在一起。海岛五行之脉已显,小双马上寄出乾坤图,像是从图中搬运一座大城,整个白塔镇及其周边地势脉络从乾坤图中剥离出来,缓缓从空而落。五行神君像是从自己身上拉出一道匹练,与白塔镇五行之脉相接,也幸亏是五行神君,道合五行,那白塔镇长宽五十里缓缓落在海岛上,并未惊起滔天巨浪,而是缓缓而落,像是卯和楔严丝合缝的对接在一起。 五行神君有些力竭,这不是搬山,这些稔针一样的细活,像是举着千金重锤轻轻砸核桃,错一丝则五行之脉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重一分则海岛会被砸碎。小双知道五行神君远远没有到鼎盛时期,力有不逮,赶紧打出无道鸿蒙紫气灌入五人体内。五人一瞬间如吃大补药,立即浑身灵力爆发,这才举重若轻一般将降落的白塔镇五行之脉与海岛的五行之脉连接在一起。 五人闪身而退,与小双战在一起,小双收起金莲,一瞬间,一座魏巍海岛赫然出现在大海上,海岛西端正是那窟窿山,山峦如抹在天边的乌云,那一道窟窿,正如海岛门户,远眺着西方。 结界已除,守卫们站在山峦起伏的长城上,对赫然而现的云海缥缈处的海岛惊呼不已,有无数人密密麻麻的挤在蜿蜒的长城上,对远处突兀出现的海岛指指点点,那座海岛,那座屹立在西端的窟窿山,就是一座从天而降的仙山。 小鸿小云小喵飞驰而来,小喵惊奇的看着海岛,蹦蹦跳跳的问道,“小双哥哥,村里人镇里人都可以出来了吗?” 小双笑道,“当然,不过得过几天,现在嘛,他们都在睡觉,我们暂时不打扰他们!” 小双突然转头看向西天远处,说道,“来得好快,这是在天上忍了多长时间?” 小双拍拍小喵的脑袋,笑道,“来看看,哥哥出一剑,给那些所谓的神灵立一个规矩!” 小双悬空而立,青衫猎猎,黑发飞扬,少年公子法天象地的身躯站在窟窿山之顶,巨大的手臂一伸,高喊“剑!” 天剑破开层层云海,一线穿过时空,至小双面前悬停,小双一把抓住剑柄,高举宝剑,“神国修士越界者,杀无赦!” 一剑劈下,斩出一条黑洞,黑洞如光,在高空拉出一条巨大的黑线,远处,一架巨大的空中渡船,就此一分为二,掉落海中,引起滔天巨浪! 第99章 白塔镇书院讲道 小双来到了白塔镇书院,这个学堂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这个集合了三千多学子的学堂,从蒙学到大学,从几岁的孩童到十四五岁的少年,从启蒙到读取儒家经典再到工农商学兵各学,白塔镇学堂在独立的世界成功形成了自己的一整套办学系统。 曾经有那些山外人被带进来又被送出去,白塔镇走出的孩子无论是土生土长的还是被带进来学习的,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小双回来了,那个在学堂时并不太出色的孩子如今出息了,长得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只是刚刚不久,那个死而复生的教书匠来过学堂几次,把自己的儿子小双吹得天花乱坠,什么行走天下,国士无双! 出去的红庙村九个孩子,还有李东阳苏铭王秀芝于连王文峰,说起来当时都比这孩子出色,孩子是个鼻涕孩,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连当时讲学教师顾之画都认为这些孩子当中,最不出彩的就是这个杨无双,风头全被另外九个孩子所掩盖。 王芳是例外,坚信这个鼻涕孩才是她最看好的人。 还有看好鼻涕孩的是这座取名龙凤书院院长的儿子李东阳,一个比鼻涕孩大好几岁的少年成了鼻涕孩跟屁虫,并且心甘情愿。 这种印象留在学生和老师心中三年多,直到孩子们结业考核,那个鼻涕孩子一举成名震惊整个书院,那是唯一登顶的孩子,并且收走学院那唯一的一座白塔。 此后,这个封闭的地方再也没有了那些走出去的孩子们的消息,除了教书匠偶尔透漏一些,也只是让人们知道一知半解。 今天那个鼻涕孩子回来了,书院广场上整整齐齐坐着所有在学堂读书的孩子,每个人都仰着脸,看着站在台上那个好看的不像话的大哥哥。眼中的崇拜甚至懵懵懂懂的爱慕毫不加以掩饰,一个女孩子与身边的女孩窃窃私语,“那是我二表哥!” 学院院长也就是李东阳的父亲还是知道一些内幕的,这个少年的不简单他早就知道,正如同他知道教书匠不简单一样。 小双对看着他的院长教师抱拳行礼,说道,“世界已开,天下人间,你们都可以去看看,但是暂时,我希望我的老师们留在这里,给孩子们一些时间,给治学一些时间。当然在这期间,白塔镇脚下的这片大海,东边的那道长城还有那座正在建设的卫城,会留下老师们的足迹,同时,西边那片大海,苍茫的云海间,也会刻下老师们的身影。” 小双转向孩子们,招了招手,一笑风云动,孩子们立即站起身欢呼不已,这个在书院留下传奇故事的人今天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眼前,如梦似幻,再小的孩子也崇拜英雄,何况这个英雄就是他们村里人镇里人,是乡亲是最亲近的乡亲。 小双道,“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你们都是出生在这块土地上的人,未来,你们将随着这块土地的桑海桑田去你们祖先生活过的地方,在那里,你们将成为英雄,将成为这片天下的守护神!” “我现在只想告诉你们,你们还没见过大海?现在你们的脚下就是大海,出了白塔镇,穿过那座窟窿山,你们面对的是另一座天下,回头看,那是我们所在的天下的大海,穿过大海,你们会见到你们没有见过的大城,没有见过的男男女女,未来,你们会从这座书院走出去,走向天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你们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成为这个天下的栋梁之才,因为,这座天下的百姓喜欢你们也需要你们。但是要记住,你们从这里走出去的,不能因为自己有了些本事就去欺压别人抢别人的东西,我们白塔镇人,天生就带着一种使命,那就是为这个天下而生,也要为这个天下而守护。” “这个天下叫做清明天下,有五个大洲,有大海高山湖泊大江大河还有广袤的平原与沙漠,这个天下是我们的更是天下人的,我们要让这座天下的人和睦相亲相爱,让这座天下的人富裕。如果别的天下的人不允许我们过好日子,我们就要和他们战斗,消灭他们!当然,这片土地上也有丑恶和丑陋,怎么办?就像是人身上长了疮,也要割掉,面对丑陋和丑恶,特别是那些贪欲无限丧心病狂的人,我们也要消灭他们,就像消灭别的天下的敌人一样。” “白塔镇会醒来,我希望醒来的白塔镇还是白塔镇,不要成为高高在上的地方,更不要成为高高在上的人,你们守护这个天下,行走在这片土地上,你们就是普通人,一个遵守人间规则的普通人,千万千万,我不希望任何人成为不守规则之后的牺牲品,而且是魂飞魄散的那一种!” 小双语言格外低沉,并且振聋发聩! 这些话小双不得不说,也不得不提前打招呼,仗着修为横行天下,小双将出剑,并且毫不留情。 这是提醒更是警告! 孩子们尽管听不太懂,但是都听得极为认真,这就像在他们的心里撒下了一颗种子,这个种子叫做责任、道德。让孩子们从小就知道,每一个人出生在这个世上都是带着一份责任的,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无论穷富,都有自己的责任,礼义廉耻忠孝友恭。 教师们则陷入沉默,小双见现场有些沉闷,笑道,“回到这个教我育我的地方,我也就献献丑,让老师知道,你们教给我的,我没有忘!” 小双以天做幕,手中出现一支朱笔,信手在天幕上一挥,一道彩虹赫然悬挂于天,那道彩虹如悬挂于天的门户,接着一道顶天立地的身影肩挑两座大山,从彩虹门走出,像是看见了书院看见了孩子们,露出微笑,就那么真切的定格在那里,令人震撼。所有人看着这个肩挑两座大山的顶天立地的人震撼无语,光阴长河流过每个人的心田,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为何而来,我们要到何处去,我们要什么,几乎每个人如受天鼓敲击,沉睡的心灵在沉睡中慢慢醒来。 白塔镇的每个人都看向了天幕,那定格的神人,那道悬挂于天的彩虹门,如同睡梦中遇到的一声呐喊,翻身坐起,终于醒来。 小双信笔作画,又有南天天凤浴火,北地玄武仰天,西边白虎咆哮,东边青龙升空,一个更为巨大的仙人手持仙剑,剑指西天,西天远处是炸裂的云海。 又有仙人盘膝而坐,膝上横琴,一曲天音穿透天幕送入人们的耳朵进入脑海,如仙灵之泉灌溉人们干涸的神海,如久旱甘霖,脑海回荡的音符惊醒了沉睡的神经。 “快上星辰去,名姓动金瓯”,小双以古诗词为款落于画,所谓“剑决浮云气,弓弯明月辉”,以天下为江湖,仗剑而行,无非“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所为何?人安定天下宁! 小双画毕,看向完全沉浸其中的大大小小,信手一弹,天画如琉璃被一颗小石子击打在表面,一点点碎裂,最后化为闪烁于空的金星,金星无数化作金雨,飘飘洒洒,落在白塔镇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的身上,每一个人的心田。 白塔镇,这时才变成真正的仙地,仙家洞天! 留在白塔镇的所有外来人虔诚的跪在地上仰望天空,看着飘洒而下的金色如梅雨的雨水,双手做碗状接捧,放在嘴中,哪怕是巫祖巫神包括那个经常挨揍的神秀此刻都在贪婪中泪流满面,这种从未见过的天赐机缘让他们彻底明白,原来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村镇却如此的不凡,那两座神山其中一座就在这里,成了看守天下的门户,而这里的人不再是那些浑浑噩噩的人,他们是仙人的后裔,是守护天下的神与仙的后裔。这场仙雨赐给了所有在这里的人,而他们也成了自己人,是他们的自己人。 小双在人们的沉湎中走下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拉住了小双的手,仰着头,小声喊道,“二表哥,我是珺珺!” 小双将小女孩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东山沟村,我大姨娘家的小珺珺?你叫刘妙珺对不对?” 小女孩使劲的点头,“二哥哥,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是我早就听妈妈和爸爸说起过你,二哥哥,你十年没来过我家,我都十岁了,爸爸妈妈哥哥都很想你呐,跟我回家看看他们好不好?” 小双回头看了看广场上仍然盘坐的人群,点点头,拉着小女孩的手,道,“好啊,我也想他们了!” 还是那间院子,小女孩拉着小双的手,大喊,“妈妈,我二表哥来看你们来了!” 马上,从屋里冲出一对中年夫妇身后还跟着一个已经很高的青年,中年女人来到小双面前,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小双也看着对面的姨娘,微笑不语,姨娘一把把小双搂在怀里,“泪流满面,这孩子,我是白疼了,这么多年也不来看看我!” 小双抱着姨娘,与面前的中年男人摆摆手,笑道,“一会儿再抱抱姨夫!” 那个青年笑嘻嘻得将小双从母亲的怀抱拽出来,紧紧地抱住这位表弟,一蹦一跳,呼喊着,“我弟,我的小表弟!” 小双来到姨夫面前,郑重其事弯腰行礼,然后抱住姨夫,“一粥一饭当思之不忘!” 姨夫拍了拍小双的肩膀,嗔怪道,“你这是没把我当亲人,这话我真不喜欢!” 小双歉意说道,“这不是不知如何说些亲近的话嘛,说错了,也请姨夫莫怪!” 小双看了看房子方向,问道,“想必我那三个姐姐都嫁人了!” 大姨娘拉住小双的手,“不提她们,进屋,姨娘给你做好吃的!” 姨娘家的院子屋子都比自己的在红庙村的院子屋子大多了,特别是正屋比较宽敞,一排古色古香的柜子,柜子后的墙壁上悬挂四扇屏,为春夏秋冬四季,每条屏题诗句。再两侧,手书对联,琉璃装裱,金字烫金: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小双知道这是姨夫亲笔,姨夫作为秀才,以书生自居,经常与教书匠比试学问,但是输的时候多。 八仙桌,紫檀,厚重无比,平常也不收起来,就放在地上,作为招待客人的正屋正堂,除了书画再就是一架古琴,贴墙而立,姨夫自称琴棋书画入门,而且已经走了两步,笑道,“小双刚才以天为幕,以画入境,一支笔就显示了四技,着实令姨夫佩服,不知小双棋道功力到了几重天?可有兴趣指点一下姨夫?” 小双连连摆手,“哪里敢在姨夫面前班门弄斧?算了,姨夫,不如喝酒,古人风雅,题诗作赋无不以酒做媒,姨夫,虽说咱们镇的高粱酒醇厚无比,也货真价实,但是,清明天下何其大,美酒不少,我带来一些,先请姨夫尝尝!” 小双拿出四坛酒,道,“四坛,每一坛产地不同,原料不同,酿酒工艺不同,便有了不同的口味口感。我一直在西洲游历,这些都是西洲的酒,请姨夫尝尝。” 小双打开一坛,道,“西洲西北草原那个草原部落,我的乌汉兄长亲自酿制。草原寒冷,牧人酿酒,以烈性酒为主,一口喝下,一线穿喉,又一线入腹,压不下酒气便直冲脑门,气从窍出,顶不住便会流眼泪流鼻涕咳嗦,呵呵,表哥小口小口,这酒太烈!” 表哥刘钊东已经弯腰下沉,咳嗦不止,像是一口气上不来一样,然后抬起头,擦了擦眼泪,“不早说,这一口,下去一两!” 姨夫拍了拍大表哥的后背,“没出息,也就是小双在这儿,不然,你哪有资格上桌!” 姨夫果然小口品尝,仔细品了品,伸出拇指,“够劲!” 姨娘端来无色佳肴,说道,“不许拼酒,多喝一会儿,也不许醉!” 姨夫又对姨娘伸出大拇指,“酒无人烈,为夫遵旨!” 小双又打开了第二坛。 第100章 轮回眼 白塔镇与海岛完美契合,北山变成西山,窟窿山如一道水道,渡船可出可进,本来海岸东的长城变成第二链条,而窟窿山成了推在最前线的隘口。 巫祖和十位巫神在红庙村南依河而建连绵几里的长廊式建筑,背后是那片树林,选择在这里,一个是巫祖等人习惯了靠水而居的日子,另外一个就是居住在林中的胡婶还有那个美若天仙的狐媚子看着就解闷儿,多少年了,就算是神仙,整天看着那几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老脸也会腻歪,这下好了,邻居住着,赏心悦目的美人拎着篮子到河边涉水,或者月光下捣衣,这日子安宁之余更变得心情舒爽。 还有解闷儿的,那个神秀三天两头鼻青脸肿,现在成了巫祖巫神的仆人,好几个院子,长廊水榭,需要一个清洁工,而神秀就是那个清洁工的头,还有小双交给巫祖的那两个神使、两个神使更是不堪,都不用巫祖巫神出拳出脚,神秀就把气撒出来,在巫祖那边挨多少拳多少脚,就在两个神使身上找补回来,我神秀误入歧途,跟你们他娘的西圣天神国脱不了干系! 红庙村的乡亲们都知道了天地变幻,不用说那些老爷们儿小伙子,那些女人无论大小岁数,终于敢把那些压箱底几年的修身长袍拿出来穿在身上,款款而行。南边大河套的水榭,林中的豪华木屋,五行神君开始建造的一座“凌云楼”,妇女们仿佛一夜之间变得年轻漂亮,哪怕是原本已经七老八十的老妪,竟然抹平了皱纹,暗淡的肌肤变得丰满而富有弹性,干瘪的身材也变得玲珑毕现。天变了,人也变了,家里的老爷们儿变得有些不放心,原来看着碍眼的老婆子如今好看的让自己爱不释手,忙的时候牵着手一起下田,不忙的时候牵着生怕跑了。那些外乡人可都是没有媳妇儿的,特别是那个好看的不得了的自称老巫的家伙看谁的眼神都像是放电一样,老爷们儿撸胳膊挽袖子,眼神凌厉。这个时候女人心满意足的微笑,顺便给那流口水的家伙一个偷偷的媚眼,训斥着自己的男人,“瞧你这点出息!”,然后挎着篮子来到河套,取水洗衣服,用力搓洗,胸前晃晃荡荡,风景醉人,自家的老爷们儿咽着口水警惕的看向四周,娘的,要了血命了,过去怎么不知道自家媳妇原来如此风骚! 小双将大表哥从东山沟带到红庙村,来到巫祖等人的住处。大表哥看到这几个人,立即自来熟一样与巫祖等人打成一片,表哥刘钊东的第一句话就深得众人之心,“原来都是没有媳妇的光棍啊,正好,我最近琢磨着去杨树沟一趟,去找媳妇,那里啥都缺,就是不缺好看的女人,绣坊、染坊、甚至柳编的作坊可都是女人,男人?嘿嘿,那里的男人都缺心眼,窝在山里采矿,据说有今儿没明儿的,你们懂我的意思?” 巫祖抿了抿自己的头发,遗世独立一般,眺望河套南边,严肃道,“所以,我们要为她们和他们做点什么,不然,怎么对得起对我们给予厚望的无双公子?” 小双无奈的看着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按理说,这些所谓神灵都是高高在上的,怎么到了红尘俗世比凡俗之人还不堪?小双叹口气,对巫祖说道,“前辈还是没有抓住重点,我把表哥带过来,难道几位前辈没看出点什么?” 巫祖瞪眼,“看什么?无非一魂之三分仍在幽冥,禁锢寒地而已,通过这一分魂灵,被人掌控而已,不对,也没有完全掌控否则,幽冥界的人早就来到了这里。哼哼,幽冥的人想通过他找到这里,来干什么?鬼都能猜出来。好在这么多年,你这表哥被高人护着,一是一股浩然之气,一是一股道家明德之气,护着他神魂不至于被牵引。但是,最近好像有些不妥,两股气似乎有衰竭之兆,不过不要紧,你也不看看我们这是人是干什么,小小通灵手段而已,弹指可灭!” 巫祖祭出一张符纸,淡金色,往空中一甩,那符纸如同贴在墙上一样纹丝不动,巫祖拿出朱笔朱砂等,如同研磨蘸笔一样,虚空作画一般,在符纸上勾画灵符,不多时便成一道驱邪符,屈指一弹,符纸飘落并燃烧,巫祖一指灵符在指表哥的眉心那道灵符化作一道灵光钻入表哥的识海。巫祖甚至不用念动咒语,屈指连连弹射,一道道金色光芒打入表哥的神海。表哥先是脸上肌肉乱颤,然后扭曲变形的如同一块毛巾被扭出水一样。表哥甚至来不及哼一声便倒落尘埃,身体像是蛇一样扭曲。巫祖这时赶紧盘膝而坐,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调出自己的神识进入表哥的识海。巫祖如同进入战场一般,在表哥的神海世界神游万里,见那无垠一般的神海的一个角落,一座院落一样的建筑坐落在那里,巫祖神魂化作金甲天神,一杆长枪脱颖而出,直接轰碎那道大门,然后极为粗暴的将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小魂魄凝聚的一颗眼珠子一样的东西抓在手里。 巫祖神识闪退而出,对其余巫神喊道,“快为他养魂!” 十位巫神得令,急忙各展术法,构建养魂阵,表哥极为痛苦的扭曲逐渐缓解,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无声无息。 巫祖揉搓着拿在手中的眼珠子,那眼珠子竟流露出极为惊骇的眼神,巫祖看着小双,将眼珠子弹给小双,“拿着,往后你能用得着!” 小双接过眼珠子,那眼珠子更是惊恐的如同要碎裂一般。小双与眼珠子对视一眼,立即心神如沉入深渊,仿佛看到了幽冥界无边无际的苦寒和无数魂灵的哀嚎,小双硬生生将自己的心神拔出来,看看调息的巫祖,巫祖道,“轮回眼!” 巫祖长舒一口气,“教书匠却是神通广大,他为了救活那些在神战中魂飞魄散的人,竟然自建轮回,逃过幽冥界的监控。人死轮回,乃是佛道道教争夺的焦点,佛设十八地狱,道建酆都地府,昊天上帝在人间建淫祠供奉阴魂,筑城隍土地山神庙,都是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争取人间香火。三教争端也由此而来。而你的教书匠父亲,为了战场英魂,逆天而行,自己开辟轮回之道,你想,他们能容?所以,他们想方设法要找到这座天下,找到教书匠的轮回之所,能毁则毁之,毁不了最起码还能讲讲条件。呵呵,我算是看透了,那些所谓的堂皇正教,都是为了一己之私争夺人间香火而已。只有教书匠,才是真的让那些不甘的阴魂再轮回,为的是再一次迎接神战,保护天下苍生。” 巫祖来到小双面前,拿过眼珠子,说道,“幽冥教主乃是东岳大帝的化身,这颗眼珠子就是他所炼化,不知道什么机缘巧合,这颗眼珠子竟然进入了你表哥的神魂之内,并牵动你表哥的一份神魂进入幽冥。只是这么多年,你表哥运气好,被两道气息压制并遮掩,算是断了那份牵引,只是,这颗眼珠子还有那幽冥教主的意志,意志通过你表哥的神识一直窥测这个天下,还好,断了联系,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幽冥界不会老老实实的待着,早晚会来,到时候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小双想起所谓三大势力在神战中的表现,佛的背后捅刀子,道的不做为,昊天大帝干脆趁乱将势力渗透到清明天下,试图让教书匠等人称臣,这三大势力之间还各有争端,彼此抢夺,不然,与西天神教联合起来,这个人间天下真的就会化为宇宙尘埃了。 所以,他们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巫祖看了看小双,道,“先不要想太多,我知道那些人该死,但是,你现在有能力灭掉他们?还是说这颗眼珠子,你会有用的,我已经抹掉了幽冥教主的意志,我将它打入你的神海,作为第三只眼,你炼化之后,行走在天下甚至宇宙中,你可以通过这只眼睛看透你所见的根脚,探知他们的过去和感知他们的未来。当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随着你修为的增加,这个眼睛的能力也就越大,所谓一眼时空探知过去未来,行走时空如穿街道,指的就是轮回眼的能力。现在我将它打入你的神海,你自己体会一下并慢慢炼化,别急,说不定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 不等小双拒绝,巫祖便已经把那眼珠子打入小双神海,并打入一道神识,说道,“我助你开天眼看世间!” 表哥浑身汗如雨下,如同洗了澡一般,慢慢睁开眼睛,觉得此刻虽然如同虚脱一般,却心神放松,有一种解脱之感。看了看正在一边闭目修炼轮回眼的小双,又看看表情猥琐的巫祖,颤抖道,“扶我起来,我带你们去杨树沟!” 小双已经站起来,听到表哥的话无奈的笑了笑,转头对巫祖说道,“还是麻烦前辈多照看,那些事情也不急在一时!” 巫祖等人点头,却拉起表哥,一瞬间消失不见。 北山,现在叫西山,小双来到那道窟窿眼,山洞已经消失,大海漫延,窟窿眼如一道巨大拱桥。教书匠和伶俐人母亲划小舟穿过窟窿眼,来到小双面前,见小双愣愣无语,教书匠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什么可惜的,该在的还在,而且好处是这座天然大阵反而让那处空间更安全。” 小双抱了抱瘦弱的母亲,说道,“母亲您受苦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母亲您经受的神魂分离之苦比我不知要痛苦多少倍,放心,我会尽快完成合道,到那里找到您的心神,让您尽快归来!” 伶俐人慈爱的摸摸小双的脸,道,“不急,路要一步一步走,而且,有你父亲在我身边,基本上也就没有痛苦了,现在很逍遥很自在,倒是你,一切小心,这个天下不是看起来这个样子,有很多危机,全靠你自己!” 教书匠道,“我为什么把合道的事情交给你?你知道,我是这方天下的老天爷,一举一动都被人家监视着,一个不注意人家就会找到这里,而你们不同,我为你们遮蔽天机,在天下的各处为你们挡住流泻而出的光亮。所以,哪怕闹翻了天,我都会挡住,五座天下,你老爹不是自夸,我想建一道防护罩,谁也逃不出去谁也进不来。所以,在这里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行事,不会有后顾之忧。你母亲很好,没有那么痛苦了,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母亲受一点委屈!” 小双由衷的钦佩教书匠父亲,长揖而泣,“也希望父亲多多保重,您是我们的靠山,千万不能倒!” 教书匠哈哈大笑,“万千神灵尚奈何我不得,何况这座小小的天下!” 教书匠将手搂在伶俐人母亲的肩膀上,小舟曲线滑行,直奔西海深处而去,留给小双的一句话是,“去中洲路过天蜀的时候,去一趟东帝城,我在那里给你留了一件东西!” 小双看着那艘凌空穿海的小舟,泪眼朦胧,自己抹了把脸,自语道,“放心,父亲母亲,儿子不会让你们失望!” 小双站在窟窿山山顶,遥望大海与天际,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所谓海天一色不过如此。小鸿站在自己身边,小喵和小云在自己身后叽叽喳喳。小鸿将头放在小双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你父亲,才是天地第一大德,你知道,伶俐人母亲并非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圣母,而伶俐人母亲却是最真实的平凡人。但是你知道的,你父亲却从来没有嫌弃她,无论生生世世,都把她带在身边,只是因为,他是教书匠第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哪怕这个妻子是个凡人,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她,而且特别依恋她,所以我才说,你父亲才是天地第一大德!” 小双摇头,说道,“她就是我的母亲,血浓于水的母亲,生生世世都是我的母亲!” 第101章 南岭书院 清明天下南洲大筇国国姓为黎,本就与十万大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象国似乎很是封闭保守,特别是那个林氏皇朝似乎就甘心守着一亩三分地不思进取,而且,皇帝们似乎都是无所作为之辈,上朝也经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就给了有心人投机取巧的机会。但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似整天晕头涨脑无所事事的林山却会左右手互博之术,硬是靠三公内讧彼此消耗了实力,特别是大筇国精心安插的内应三公之一的邓长卿的邓家被灭族只剩下邓长卿一个人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回了大筇国。大筇国皇帝黎飧刚开始还是对邓长卿报以同情和厚待,但是每日听着邓长卿像苍蝇一样的声音便有些心烦,邓长卿跟皇帝要兵,直言要打到大象国大象城,捉了林山点天灯,自己什么都不要,十万大山是皇帝的,而自己要的就是报仇! 其实,邓长卿与皇帝黎飧是姐夫小舅子关系,邓长卿是姐夫而皇帝是小舅子,邓长卿其实挺憎恨这个他认为没出息的皇帝,自己的姐姐都被人杀了,这个皇帝弟弟却没有任何反应,你说你是亲情冷透了还是不敢有一点报仇的想法?所以,邓长卿也依仗着有这层关系,一直在皇帝面前谈论如何报仇的事,最后干脆,要皇帝给他二十万兵,顺便借一些皇家书院的三教修士,而且,还有神秘之地来的姓唐的年轻人,说是要助邓长卿一臂之力,这让邓长卿更有了底气。皇帝被他说得不耐烦,只好答应让他带兵二十万,成了,可做大筇国的三公,输了,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不得在京城出现。 邕城,大筇国都城,皇家书院并不在城区,而是在距离皇城百里外的云岭山,书院气派极大,一座书院纵横占地九峰,为九个分院,儒院正气峰,道院天机峰,佛院佛陀峰,兵家干戈峰,农家桑田峰,商家铜臭峰,术家巫祖峰,药家悬壶峰,武院武帝峰。除了九大分院,还有长老院及一座名声不显的子承阁。长老院当然由院长及掌律太上长老各峰各院的分院长等等组成,至于子承阁,听说只有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夫子做阁主,然后座下八弟子,很少在书院及山外行走,因而名声不显,至于那八个弟子更是寂寂无名,皇家书院每年都会对各峰学生做综合比评,每个山头都会有自己的十大优秀弟子,而这九十人再进行评比,最后得到书院十大弟子排名。虽然是综合考评,但是,最后总会以最直接武力决雌雄,虽不太公平,但是在拳大即真理的年代,你无论使用何种手段只要打败了我,你就是王,没什么公不公平。 但是,子承阁从来没有参加过所谓的考评,再说,就八个弟子,连十个都凑不够,还真就没脸跟人家那九峰相比,子承阁弟子们也想得开,那就低调低调再低调,不出山不去别的峰凑热闹,低眉顺眼的,像是做贼一样,都不敢人家正面看一眼,买个菜什么的都是买完就走,从来不和别人闲扯。 但是,听说书院的院长大人花仙之花院长却对那座子承阁极为敬重,子承阁不在任何峰,却在书院唯一的洞天福地的阆苑,这让很多很多人眼红,甚至背后没有做下作的事,就是给子承阁的人添堵,让他们早点滚蛋。但是,子承阁的人似乎对那些小打小闹也不当回事,脸皮极厚的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气的那些想让别人生气的人半死,子承阁依旧稳坐钓鱼台。 皇家书院还有个名字叫做岭南书院,名字很普通,但是还真就不普通,几乎攫取了几乎大筇国所有的年轻俊杰,剩下的那些天才挤不进门来,还真就没有退而求其次的心思,进不了岭南书院,干脆这辈子就交给土地大山大海什么的,或者兵马前线。南洲不像中洲,学府林立 ,而且声震天下,特别是那座北华书院。而大筇国甚至整个南洲只有一座岭南书院可以和中洲那些鼎鼎大名的书院媲美,所以,对于南洲的学子来说,上不了岭南书院也就意味着读书事功之路也就断绝了。 对于世家子来说,进入岭南书院意味着身上的光环更加亮眼,为以后的仕途增色,对于贫寒子弟来说,进入岭南书院意味着从此跨越阶层,一举跻身贵族之列。但是这也是指那些在书院拔尖一类的天才,普通的学生虽然有了学生身份,但是,没有门路的地位较低的学生,想在走出校门之后出人头地仍然很不容易,更多的人因为没有门路成为郁郁不得志的穷酸书生,因此穷困潦倒郁闷而死的也不在少数。所以,世道就是如此,哪怕是寒窗苦读十几年,有了书生的名分,却没有出人头地的门路,不服气都不行。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皇帝亲自下旨,来书院挑选赶赴前线的学生,大凡修为在筑基境之上,都可以报名,名额五百,很有限的。参军也不意味着投笔从戎,书院学生的身份保留,兵役一年,一年之后还可以回到书院继续深造,最吸引人的是,不但会得到一笔可观的军饷,阵前立功者更是可记入皇家待召名录,大筇国任何岗位缺口都可以从这些人中补缺,甚至可以一步登天! 书院哗然。 皇帝的这份诏书不但让贫寒学子看到了光明,也让那些贵族子弟跃跃欲试,即便是吃喝不愁的钟鸣鼎食之家,也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蜚声天下的好名声,所谓诗书传家,更是贵族家庭极为看重的传统,以一己之力在家国天下闯出偌大名声,对整个家族都是无上荣光的事情。所以,圣旨一下,学生们趋之若鹜,报名者很快突破万人,远远超过五百人。 这就让人很为难了。 邓长卿最为兴奋,最后从皇帝那里将名额争取到一千人,报名的人还是远远超出,最后皇帝说,修为不到金丹的,就不要报名了。即便如此,仍然有两千人左右满足条件,所以要通过比试确定最后的名额。 邓长卿带领唐经四人亲临书院,代表皇帝监督选拔。 两千人,如何选拔是个难题,刀枪无眼,打出火来容易出人命,书院可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特别是花院长本来很反感朝廷对书院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但是也不好直接与朝廷翻脸,只好敷衍,两千人两千张签,一对一厮杀,一场决胜负,淘汰的出局,剩下的自然就是被征调之人。邓长卿本来对这种选拔方式不太满意,但是,也不敢与花院长花仙之太过跋扈,也就从了。至于唐经,似乎对这种选拔压根看不上眼,但是,只要是金丹境以上的修士充军,对军队的战力肯定会有极大的提升,所以尽管瞧不起,也耐着心思看着等着,看看选拔出来的人会不会有一些惊喜给自己看看。 唐经被小双弄得无地自容,却怎么也不甘心,此处不养爷,爷就投别处,这就来到了大筇国,与势要报仇雪恨的邓长卿一拍即合,一个想报仇,一个想在南洲出人头地以报西洲失利之耻。狼狈为奸的二人很快找到了机会,出兵讨伐十万大山,到时候威风八面,一个大仇得报,一个抢占南洲风头誓与西洲小双一争高下。 很快,演武场被分割成一百块,一次可以比武二百人,十场便可抵定大局。但是第一场比武就出了意外,由于不限制比武手段,纵使严令不得生死相搏,但是,那些出手控制不好力度或者术法掌控不好,一拳一脚一道符箓炸裂,便有人倒落尘埃生死不明。 花仙之气得要死,高声喊道,“若发现蓄意伤人,立时驱逐出书院,杀人者偿命!” 唐经半躺在椅子上,手中折扇一开一合的,手下狗腿还摁肩捶腿,听到花仙之的暴喝满不在乎,看了一眼隔着邓长卿的花仙之,说道,“战场上岂有切磋一说?选拔的人都是要上战场的,早一刻面对生死也是给他们提个醒,功名富贵是用命换来的!” 花仙之侧脸看了看唐经,不忿道,“你又是哪位?可有资格在此品头论足?” 唐经扇了扇扇子,不屑道,“我是谁你还真没有资格知道,但是不妨告诉你,我观诸位皆蝼蚁!” 花仙之无意做口舌之争,心思还在危险频出的演武场,一旁的武院院长司马琇不干了,愤声道,“乳臭未干的无名犬子,也敢大言不惭!” 唐经身体前倾,看了看隔了两个人的司马琇,笑道,“可敢指教?” 司马琇嚯的站起身,却被花仙之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喝道,“坐下,多大岁了还做那意气之争?若心有不甘,大可选拔之后,把这个演武场留给二位!” 唐经点点头,随即靠在椅子上,说道,“但愿不是个虎头蛇尾之人!” 司马琇恨声道,“小子,那就等着!” 要说书院修行苗子,还是以武院兵家最多,那都是可以立竿见影博取功名的地方,兵家善计谋推演,讲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是要说即战力,还是武院的学员,而且脾气也最火爆,就拿武院院长司马琇来说,那就是点火就着的炮筒子,一言不合就开干,而武院的学生有样学样,都是一些干柴烈火之辈,沾火就着,在书院也是没人招惹的存在。司马琇这就已经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纳入必定收拾的名单之列,已经暗自握拳,争取一拳打死他。 再看演武场,司马琇更是气急败坏,这签抽的,自己的最得意弟子上官措居然与巫祖峰的术院第一天才巫旷对上了,要知道,这二人除了都是自己分院第一天才,更是在整个书院考评中位列第三第四,而不巧,上官措正好是第四。 但是,下边已经开干了,司马琇甚至来不及制止,整个演武场其余板块都已经自动退出,将整个演武场让给了二人。 二人乃是宿敌,一句话不说,上来就开干! 上官措手持一把名为“寒冬”的宝剑,一线光寒演武场,干脆利落的一斩而下,大有开天之势。 巫旷则宝剑一划,一道符箓脱颖而出,符箓燃烧,化为出山猛虎,一声虎啸震彻整个书院,一口气息喷出如狂风扫落叶,弄的地动山摇,便是站着的人都身形晃荡,立足不稳。 剑气与虎气相击,立马爆出一团火光,然后炸裂,如升乌云滚滚。 上官措剑气如虹,剑尖一抖,立时,剑气化为千道剑光,随着一声“去!”,千道剑光如洪水喷涌,喷向那出山猛虎。 猛虎消失,巫旷身形缥缈,幻影千道,如一千个巫旷面对每一道剑气剑光,然后千道符箓在空中排开,正与千道剑气对峙,而巫旷本人则手持一剑,脚步一踏如同缩地方寸,一瞬间来到上官措面前,寒光已经指向上官措的咽喉。 上官措身体极限后仰,双脚交错,一蹬一纵,瞬如飞鸿,宝剑上撩,败中求胜。 巫旷身体硬生生定住,并没有跟随前意继续出剑,否则恐怕真的要着道,开膛破肚都有可能。巫旷定住身形,再出一张符箓,宝剑一斩,一条火刃直劈而下。 上官措后背贴地,宝剑脱手而出,心意御剑,直扑巫旷的面门,随即双手在地上一摁,大吼一声,身体竟平直贴地倒冲,不但躲过了火刃劈斩,双脚已经来到巫旷的胯下,大腿往上一撩,就要碎了人家的子孙根。 巫旷也是一吃惊,没有想到这上官措如此玩命,向后一蹦,看看躲过致命一脚,又宝剑一挥,敲开气势凶猛的飞剑,吼道,“你他娘玩命?那好,老子也不留情了!” “定!” 此刻,千道符箓如同千道网结,一瞬间将上官措编织在网内,千道剑气被凝固,连上官措也如被定了格,一动不动! 巫旷宝剑一指千结网,若出剑,网破人亡! 第102章 老夫子 巫旷始终没有出剑,司马琇喊道,“巫旷,你们是同门是同学啊,可千万莫要做后悔的事情,一时意气之争而已,出了书院你们可是手足一般的兄弟啊!” 唐经对这个武院院长极为瞧不起,再看那巫旷果然有收剑之势,心中一顿,以心声蛊惑巫旷,“杀了他,你将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功名富贵豪宅女人!” 巫旷立即心烦意乱,一个收剑的心立即变成出剑坚决的心,宝剑举起,在司马琇和花仙之等人的惊呼中一斩而下! 但是,宝剑没有落下,随着一声轻嗤,巫旷被打落演武场,一位白衣青年信手抓碎了千结网,再抬手将上官措挥到一边。 众人无不失声震撼,这一手实在太过令人震惊,书院藏龙卧虎不假,但是,有如此通天神通的人却不多,那青年极为年轻,长相那是相当的英俊,悬空而立,说不出来的潇洒从容! 花仙之和司马琇当然认识这个青年,大部分学生也认识这个青年,正因为认识,他们才更加震惊,那个低调的令人发指的子承阁,随随便便出来一个人便碾压同辈,这一挥一抓,就连老院长花仙之都感到震撼,那分明就是神仙手段,子承阁,哪怕自己尽量高估,都估低了。 子承阁老八,楚怀英! 楚怀英先是向花仙之作揖行礼,然后才开口道,“我只是为传家师钧旨而来,师父说,书院这次不派人协助皇帝了,若有疑问,请皇帝亲自到阆苑听老师解释!” 花仙之如释重负,老家伙终于忍不住了,这是要出山的节奏。 邓长卿不知深浅,手中挥了挥皇帝圣旨,喊道,“南岭书院作为皇家书院,什么时候成了世外山门可以与皇帝并肩了?” 英俊青年楚怀英笑道,“巧了,南岭书院还真不是皇家书院,那是黎氏皇帝自封的,南岭书院历来独立于皇室之外,书院所有的一切没有靠皇家一文钱,书院创办老祖,正是家师子承先生!” 邓长卿刚要说话,身旁的唐经已经站起身,身形一晃便来到演武场,与楚怀英面对面,拱手说道,“在下乃是邓府名不见经传的客卿唐经,一时手痒,想要与这位公子讨教一番,不知能否赐教!” 楚怀英早就知道了唐经搞鬼,心中对这个人极为反感,“唐经是吗?在西洲被我小师弟教训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怎么想来南洲扬名立万?赐教就不必了,赐你一死还有些兴趣!” “小师弟?”,唐经喃喃自语,顿时明悟,所以更加咬牙切齿,二话不说,一挥手便是万道剑光,排山倒海。 观战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怎么一言不合就打生打死了?这二位莫非早有恩怨不成? 楚怀英不屑的看了看剑阵,大袖一展一卷,如挥动袖里乾坤,那万道剑光顿时无影无踪! 唐经手下三位狗腿也纵身上台,唐经心高气傲,怒叱三人,三人灰头土脸下台。 唐经信手一招,一道化形山峦托在手上,往上一扔,那山峦轰然而下,同时无数道剑气从山峦中倾泻而下。 楚怀英抬头看了一眼山峦,再一次大袖一挥,一股浩荡罡气沛然而起,形成如山峦一样的风柱席卷山峦,那山峦被风柱席卷而碎,同时,楚怀英屈指一弹,一道细微如牛毛的剑光刺穿重重阻隔,直奔唐经咽喉。唐经大惊失色,竟然不知如何躲闪,眼睁睁看着那如牛毛一样的剑光刺入自己的咽喉。 但是他没有死,他如同被一股不可抗拒的的引力吸入另外一个空间,就此消失。 楚怀英摇摇头,知道是老师出手了,便看向邓长卿,“还请邓先生回去复命,就说南岭书院已经抗旨了!” 唐经已经被带到阆苑,身躯无力,瘫倒在一位老夫子身边。 唐经欲哭无泪。 出山出世,一事无成,一颗雄赳赳气昂昂的道心,现在已经破碎不堪。 老夫子看了看脚下匍匐的唐经,放下手中书,轻声道,“这也不怪你啊,你得罪的都是你力有不逮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这么不长眼睛?” “我都同情你了,争来争去,如在瓮里,走不出这片天地也走不出自己的心,小双那孩子心善,你若是早遇到他另外几个师兄,你早就投胎去了,说你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呢?还是运气好,因为你先遇到的是小双!” “你就先留在我这里,最起码在这里你有命活着!老大出去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连个做一顿像样饭菜的人都没有了,你就来留下来,对了,那三个人老八也会带回来,你们以后就管伙食,若是连饭菜都做不好,那我只能把你扔进山沟里喂野狗了,明白吗?” 唐经流泪点头,最起码命保住了! 说好的一出世便天下无敌呢?骗人,都是骗子! 但是还好,阆苑是个好地方,群山之中书院之内却如同世外桃源,缥缈于云海却又扎根于大地。地上一座座小院如同天上一块块云岛,呼吸之间尽是仙风,手握之处皆为琉璃之梦。在这里,仿佛高天在上,俯仰之下心如明镜。 唐经似乎换了个心情,没来由,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已尽去,如在福地游历幻梦,美好到极为不真实。 老夫子手持水壶,精心浇灌院中花朵,对唐经说道,“你出生的那个地方叫唐城,就像这清明天下一样都是神战之后留下的碎片,我那小兄弟不惜自损道行,保住了几块碎片的生命香火,自建轮回拯救了所有人。所以,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应该感恩,他就是这几块天地的老天爷,只是他不肯,说是要所有的天下人都保留自我人性,哪怕是各有其命忤逆天地之道,也要保留各自自由,不过是为后人留下自己的空间而已,到时候,天道之下自愿归心,这才是人道和天道的契合。不过,这个人世有些人做的过了,物极必反月盈则亏,即便不走中庸之路也不该一脚走上邪路。你争什么?谁告诉你你是天命之子?你自己看看,唐城中你也不是最出类拔萃的人,还有上官沉香,唐城外你更不是,还有朱陶阳。出了那片天地来到西洲,你眼高手低,目空一切,但是还不是处处碰壁?少年周杨,也就是小双,即便在浑浑噩噩之下依旧可以轻易制服你,朱陶阳不用法宝你都拿他没办法,谁告诉你你是天命之子?可真够坑人的,差点就把你坑死了,真的!” 唐经汗如雨下,却不敢抬袖子擦汗,只是弓腰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小双从入世一步一步的走,走的每一步都极为扎实,而且每一步都意义深远,他的父亲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稳固天下屏蔽外界的探测,所以合道一事交给了他的儿子,他有好几个儿子,为何是小双?不是因为他最看好这个儿子,而是那几个儿子自愿为他铺路,把他逼到了这条路上。你若真有心可以承担天命之子的重担,敢于面对那种时刻都有魂飞魄散的危机之中,勇于承担守护苍生之责,你也可以啊,那你就去,我看好你哟!” 唐经终于颤声开口,“是我自不量力了,还请老师教诲!” 老夫子带着唐经来到一处菜园,像个老农一样为菜园浇水施粪,唐经在一边战战兢兢地看却不知如何插手,就显得手足无措,老夫子道,“南岭书院,开设农院是我的主意,书生瞧不起务农的农人,农人难道就瞧得起书生了?不是有那句话嘛,叫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的难道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世上任何事情,只要做到极致,都是一种成仙成圣的修行。墨家巨子以手艺成大道,医者悬壶济世成就医圣,酒有酒圣,茶有茶圣,农桑稼穑走向大道的更是数不胜数。人祖巫祖,都是从田垄中找到了通天之门,凡是人间必须的都是成道所在。读书出圣人,种地也可以出圣人。但是切记,所谓圣人都是来自人间的,他们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上神仙,圣人还是人,是引领人间正道的人。有些天上神仙,吃着苍生之食,享受着民间香火,却将苍生视为蝼蚁,用则发号施令,不用则随意践踏。走上邪路的信仰也如此,口口声声教化苍生,又何尝把苍生当回事了?其实所谓教化都是放屁,苍生用得着你来教化?倒是你所谓的学问信仰,若是没有了众生做依托就变成了无源之水,早晚都会死掉,没有了亿万苍生,你又跟谁高高在上?就像你,乍一出来觉得自己就是天上仙人,视人如草芥,其实,如果你走在街上没人搭理你,你那份高高在上的心思又显摆给谁看,自我欣赏自我满足而已。人家小双不一样,他真真切切视百姓为平等的生命,走的路和见的人不计其数,但是,你看人家小双在百姓面前有过任何特殊?你在小双眼里吗?人家拿正眼看过你吗?你把他做假想敌,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把你看成特殊人物,你说你悲不悲哀?” 老夫子的话句句扎心,一针一针戳在唐经的心上,鲜血淋漓。 老夫子将粪桶交给唐经,说道,“这片地要施肥,一个时辰干完,然后摘一些菜回去,老三在伙房那里等你!” 老夫子像是闲不住的老人,从菜园里出来,走上一处竹楼,竹楼二楼,台阶两侧和缓台上摆放盆栽鲜花,老夫子又拿起喷壶,喷洒鲜花,嘴里不住嘚咕,“孺子可教乎?可雕之木乎?污墙之粪乎?”,手中水壶突然被扔在地上,喊道,“老二,来一趟!” 二弟子急慌慌的来到老夫子面前,双手擦了擦身,一弹袍袖,就要躬身作揖,老夫子不耐烦挥手,“行了行了,就不要装模作样了!” 老夫子坐在一把竹椅上,二弟子立即转到老夫子身后,为老夫子摁肩揉膀,嘻嘻笑道,“老师叫弟子来,可有天大的好事?” 老夫子本想回头斜眼瞪视,怎奈回头比较费劲,索性哼哼两声以示不满,说道,“老二啊,你虽是水神转世还有那么点神性,但是你毕竟还不是远古神灵,现在的你是人不是神,我对你哪儿都满意,就是觉得你书读的少了,人情世故这一块还是差一些,这一点你要向你三师妹学学!” 二弟子赶紧转到前来,半蹲在老夫子身前,为老夫子揉腿捏腿,道,“其实不读书也一样,每日在老师身边有老师言传身教,不是更为直接!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听老师的话已经很久很久了,这相当于读了多少年的书,加在一起,别说学富五车,百八十车总会有的!” 老夫子点点头,但是觉得这话不太对味儿,轻轻照着二弟子头顶拍了一巴掌,“那个老实巴交的二弟子不见喽,剩下的就剩油嘴滑舌了不对啊,我把你叫过来干什么来着?让我想想,你这个浑球把我的思路都给整乱套了,我想静静!” 二弟子笑嘻嘻的站起身,后退几步,就站在那里,等着老师想起什么。 “怎么就忘了呢?想说啥来着?择天那小子说我是老糊涂了,难道真老了?不至于啊,道祖还没老,我老人家怎么会老?老二,你去厨房一趟让你三师妹今天多做几道菜,那个唐经不是来了吗,打了骂了,但是总要给人家吃饭,对了,不许看人家不顺眼不许欺负人家,择天让那小子遭受这么多打击其实是有用意的,我们不能说的太多太深,免得让他的道心破碎不可挽回!你顺便和那几个师兄弟说一声,要善待人家!” 老二唯唯诺诺告辞,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去。 老夫子拍着自己的脑袋,陷入纠结,“我想说啥来着?怎么就忘了?老了吗?不至于啊!” 老夫子突然右手一划,一道门户一样的东西出现在眼前,眼前门户中一位身穿皇袍的人出现,气象不凡,对老夫子微微抱拳,道,“老夫子要宣朕?” 老夫子突然想起来叫老二过来要说什么,喊道,“老二,你去皇宫一趟,让那个皇帝把邓长卿给我送来,我要教训他!” 然后老夫子一把抓碎闪在眼前的画面,自语道,“其实还不算老,还能想起来!” 第103章 皇帝黎飨 邕城皇宫,皇帝黎飧在龙朝轩那边生闷气,很久了,书院那边的老夫子像个死人一样,屁动静没有,哪怕是自己登门拜访,经常也是被拒之门外,天下乃是朕的天下,何处不能去?可是偏偏那处阆苑却十几年被拒之门外,想想就憋屈。今儿怎么了?老夫子居然要召见朕,是召见!谁是皇上?难道还是你个老不死的不成?还召见,你怎么不去死! 但是,皇帝黎飧也知道,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阆苑才是大筇国最惹不起的存在,也是大筇国之所以立足的最大依仗。南洲不太平,但是只要有老夫子在,南洲各诸侯山头势力就像是癞皮狗一样眯着,连抬头看一眼这天下的心思都不敢有。十万大山的大象国,那些山里势力还有那座皇朝,这么多年都安分守己,面对大筇国十万里江山不敢露出一点垂涎之色,是那个老头子在那儿镇着,连自己想吞并南洲所有势力,老夫子不答应,自己也不敢动。 这皇帝做的憋屈。 邓长卿三番五次鼓动自己出兵十万大山,自己之所以敷衍,而且,边军的小打小闹被一个红孩子轻易驱散之后,其实自己已经没有了扩张的心思,但是邓长卿胸脯拍得山响,再加上朝中有那一股子势力主张北伐,自己也只好顺水推舟,胜了当然有好处,败了也无所谓,又不是举国之战,小打小闹也不会伤筋动骨。只是,没想到一个选拔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那个目空一切的唐经居然被根本没露过面的老夫子的学生老八差点打死,还被人家抓到了阆苑,还召见自己要和自己谈谈,不憋屈,怎么可能不憋屈? 朕乃九五之尊,代天巡狩的天子,被一个糟老头子如此不当人子,气愤是必然的。 咋的?还要让我把邓长卿送去?我不要面子?邓长卿不是个东西,但是,我要面子啊! 就不送,爱咋咋地! 阆苑老二泉壬来了,被太监带到了龙朝轩,皇帝正在生闷气,在风景秀丽的地方喝闷酒,见太监十分没有骨气的将人领到自己喝闷酒的地方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没卵子的东西,你的气节呢,你的骨气呢? 皇帝没搭理已经来到跟前的老夫子二弟子泉壬,以示把气节进行到底。泉壬拱了拱手,笑道,“老师让我把邓长卿带过去问话,跟皇帝知会一声!” “啥?不是让朕送过去吗?”,黎飧放下酒杯,直愣愣的看着泉壬,“什么时候你们可以随便抓朝廷命官了?” 泉壬憨厚一笑,“说啥呢?不是抓,是带过去问话。而且老师也不是问一些朝廷朝政那些事,就是叙旧,叙旧,你知道,这个邓长卿虽然是陛下的姐夫,但是他本就是十万大山之人,而十万大山无论巫祖一脉兵祖一脉还是圣女一脉,都跟老师有旧,关系不差,出了一个搅屎棍搅动十万大山和大筇国这边的关系,老师有点生气,就想问问,邓长卿想干什么,那点小心思有多大,能不能装得下他个人的野心,若是能装下,老师说不介意他老人家做个中间人,把十万大山让给他便是!” “啥?”,黎飧一口酒喷出,“老夫子什么意思?真的假的?” “你说呢?”,泉壬来到皇帝面前,端起皇帝的酒杯,喝了一口嗒嗒嘴,说道,“我出生的地方有一种高粱酒,比你这个酒有劲儿,你这个不行,等小双来的时候,我请皇帝喝高粱酒!” 泉壬转身走了出去,向后挥挥手,“皇帝不用客气就别送了,对了,邓长卿我带过去,就不劳皇帝了,至于他是死是活,得看老师的心情!” 皇帝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还处在宕机状态,愣愣无言。 他这个皇帝憋屈吗?其实他自己心里有数,这片天地最初还真就靠人家老夫子一帮人整合到一起的,黎氏家族只不过捡个漏当了皇帝,而且,这无数岁月,老夫子就是黎氏皇朝的依仗,这么多年人家根本没插手俗世治理,只不过成立了一家书院,很快名震天下并与中洲的四大书院并列成为第五大书院,而一代一代的大臣名流帝国柱石,无不出自书院,甚至前任皇帝藏个小心眼把南岭书院改成皇家书院,人家老夫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真是老夫子看你黎家不顺眼,人家换个姓氏当皇帝也轻而易举。所以说憋屈有一点,但是,还是应该感恩的面大一些。 老夫子不管闲事,但是,最近怎么了?派大弟子出山,二弟子搅局书院,这又是命令自己谈心又是请邓长卿谈话,动作频频,难道老夫子要安排后事? “呸呸,虽然老夫子让朕有点憋屈,但是还是健康长寿好!” 皇帝喊了一声来人,那太监便来到黎飧面前,弯腰搭背,“老奴来了!” 黎飧叹口气,这人要是没卵说话底气都不足,说道,“传旨兵部,令他们拟旨,即刻召回所有派往大象国边界的军队,遇到红孩子所带领的队伍,一路迎接直接接到邕城!” 老太监尖声尖气道,“老奴接旨,老奴这就去兵部传达皇上旨意!” 皇帝又对身边宫女说道,“去永宁宫,把皇后和公主接到宣门,在那里备车,朕要带他们去书院见老夫子!” 宫女应声而去。 皇帝笑了笑,自言自语,“老东西,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皇帝来到宣门,皇后杨如意已经带着小公主黎想等待着皇帝到来,杨如意雍容华贵,如天女下凡,虽然四十多岁年龄,但是容貌年轻如花季少女,美丽的惊心动魄。杨如意向皇帝微微屈身,问道,“皇帝为何突然要拜访书院,而且要带上我们母女?” 公主黎想十六岁,长得十分美丽,来到父皇面前,说道,“我早就想去书院,但是父皇不让去,连母后也不让去,我就不明白,书院是什么地方?我如何去不得?” 皇帝拍了拍女儿的脑袋,“这不就是带你去嘛,对了,你若是讨得老夫子欢喜,说不定老夫子收你为徒,那样你不但是书院的学生更是老夫子的关门弟子,就是父皇也艳羡不已!” 黎想雀跃道,“曾经见过老夫子,他老人家还是蛮喜欢我的,我有信心成为老夫子的弟子!” 皇帝对皇后说道,“此去还依仗皇后为朕美言几句,老夫子好像生我气了,你说话老夫子不会生气!” 杨如意笑了笑,“你也有害怕的人啊!”,皇帝苦笑,“朕是真怕,怕老人家失望!” 一家三口挤在一辆马车里,轻装简从,去往岭南书院。 阆苑,老夫子骂完邓长卿,令他与唐经一起去菜园施肥,回过头来又对空气大骂,“你组团来我就不骂你了?” 黎飧来到阆苑,却没有急于见夫子,而是把老婆女儿先打发过去,自己跑到菜园与邓长卿唐经等人打理菜园,邓长卿偷偷看看左右没有外人,凑到皇帝跟前,小声问道,“你也来了?”,突然感到自己太过放肆,放下水瓢,刚要跪下叩拜,被皇帝踢了一脚,“滚滚滚,要不是你,我堂堂一个皇帝哪能出息到这种程度?”,皇帝极为认真的浇水施肥,又笑了,“我怎么看这些蔬菜比看老夫子还亲?对了,不妨告诉你,老夫子的菜园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阆苑的大门我也没进来过几次,但是每一次来都会到这个菜园,你知道老夫子给这个菜园叫什么名字吗?叫做‘食为天’,老夫子轻易不念叨一些事,但是在我面前说的最多的就是百姓以食为天,所谓本欲身外功名身修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也得吃满之后再说。朕这个皇帝别的出息没有,但是让百姓吃饱这件事朕还是敢拍胸脯的。大象国背靠十万大山,有山有水,但就是土地不多,虽非穷山恶水,但是盗匪流寇多不胜数,远不如我大筇国沃野万里膏腴之丰,何况前有大海远通南冥,仅海路一项的收益足以让国库丰盈。朕是满足的,守着这么个天下不好好过日子,折腾什么?父皇时代,野心勃勃,朕就不以为然,你说秘密在大象国安插你们这些奸叛徒,到头来又有什么用?我姐姐搭进去了?你儿子没了?你家都完了?连累的老魏家也都烟消云散了?你还不死心,非要鼓动朕走你的老路,你说你这人,是不是看我过好日子你不舒服?非要把我拖进泥潭?还有那个唐经,心比天高,小样,我看他就不顺眼你瞅啥?就说你呐,长得人模狗样的,拉出来的不也是一般般的东西,还能拉出金子银子?别不服,朕这人啥都好,就一个毛病,瞧不起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所谓仙人。瞪眼睛我也瞧不起你,还有老邓,往后离他们远点,老夫子放过你,我给你养老,毕竟是实在亲戚,谁还没有个三灾两难的,别客气,谁让我是你小舅子呢?至于那个唐大仙人,你就种一辈子菜,呵呵,你说我咋就这么高兴呢?姐夫,算了,老邓啊,过去的都过去了,报仇的事你就算了,报不起,整不了!” 皇帝黎飧一边干活一边嘚嘚咕咕,搞得邓长卿心烦意乱,唐经更是怒火万丈,只是不敢发泄,与老八楚怀英一战让他彻底失去了心气,面对比天高的老夫子让他更认识到自己以前种种心高气傲是多么得可笑。如今面对这么一个嘚嘚咕咕皇帝,即便怒火万丈也只能压下来,甚至他已经到了看谁都是大仙大神,看谁都比自己高一头的地步,可以说,那股争强好胜的心气被彻底打没了。 皇帝继续和邓长卿嘚咕,“外人不懂,一座皇朝的头上怎么还有个老头子压着?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气不顺,总觉得被那老头子的规矩约束的太严,别的皇帝以天下为私,把荒淫无道当成理所当然,怎么地我就不行?你看看人家别的皇帝啊,三宫六院,看中谁就娶谁,你在看看我,只有一个,你说哪有堂堂的皇帝只娶一个媳妇的?这事其实我也不服,但是,老夫子说得好,红颜祸水,敲骨吸髓,对男人不好,不是有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嘛,这话说起来有理,但是也就那么回事,我是没有享受过那样的日子,你怎的就知道我不早朝?你说说我是不是比较憋屈,比你还憋屈,你除了有我姐姐,不是还有三个妾室?你使眼色也没用,咱们是实在亲戚我才这么说世上堂堂正正的明君,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就应该像我这样洁身自好,也是夫子和皇后教育的好,让朕知道,大好男儿应该以天下江山社稷为重,所谓佳丽三千所谓金屋藏娇,那都是昏君所为,我要成为一代明君!”,黎飧站直身体眼望天空,一副君临天下睥睨之态,目光坚定气势俨然。 皇后热烈鼓掌,掩饰住嘴角倾泻的嗔怒,老夫子破例对皇帝伸出大拇指,小公主黎想哈哈大笑,就连邓长卿都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却忍不住双肩耸动。唐经转过身不看任何人,激烈抖动的后背出卖了他,而他手下三个狗腿干脆躺在地沟里,放肆大笑。 黎飧这才转过身面对老夫子,行学生礼,脸色极为郑重认真,道,“夫子对学生的教育也算没有白费心血,朕刚才直抒胸臆,老夫子以为如何?” 老夫子故意板着脸忍得极为辛苦,“好,说得好,都是实话!”,终于憋不住大笑,“果然是明君,心有不甘的明君啊!” 第104章 老夫子说法 菜园子中间有一座竹屋,是老夫子打理菜园的休息场所,在几个徒弟的精心摆弄下,竹屋极为干净,竹屋外是竹木平台,放着一张长条桌子,几张凳子,平时老夫子经常在这里与学生们谈古论今直抒胸臆,眼前看着绿油油的蔬菜,座下凉爽的竹椅,喝着南岭独有的清香绿茶,所谓修身养性就是这个样子了。此刻,老夫子坐在桌子的一端,让其余人都围桌而坐,小公主亲自烧水沏茶,泉壬提壶倒水,邓长卿唐经等人也被命令放下手中的活计,只不过没有坐的位置,靠在竹栏杆上,手捧茶杯毕恭毕敬。老夫子喝了几口茶,这才开口道,“老朽住在南洲许多岁月了,见惯了江山风云,见过翻江倒海,见过丰衣足食,也见过饿殍遍野。四十年前,那时候皇帝还小,恐怕还不记事,一场天灾再加上天灾之后的人祸,南洲人口锐减三千万,到处都是死尸,甚至举哀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将亲人入土,自己就倒在灵柩前。那是一场旱灾一场蝗灾还有随后流行的瘟疫,食不果腹之人彼此为食物而争夺,一些良心被狗吃的商人趁机囤积居奇大发国难财,外敌趁机抢占土地掠夺海产,南洲特别是大筇国遭到了灭顶之灾。你们知道这时候是谁救了这块土地上的百姓?是我的那个学生,他东奔西走,请神出山,医圣药圣,那些长居仙山的方外人被请出来,以大神通控制瘟疫治病救人,又以自己的神通,走一路平息一路的流民之患,调天下物资供应南洲灾民。对于南洲苍生,他就是救苦救难的老天爷,是苍生的大救星!” 皇帝黎飧看着天上,眼神诚挚而明亮,“我虽那时候不记事,但是,宫中档案皆有明录,而且在那之前,我们皇室子孙都知道,大筇国是怎么来的,这个江山是谁给的。只是那人不准俗世立像更不准建祠堂庙宇,我们只是在宫中的先贤祠立有一块牌位,不过后来又被拿了出来。不过画像还保留了一张,就在我的御书房的书架背后。大筇国甚至整个南洲,他就是恩人大救星老天爷!” 老夫子揉了揉身边黎飧的脑袋,黎飧赶紧像小猫一样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老夫子的手,老夫子拍了一巴掌,又推开黎飧的脑袋,说道,“其实这些年我管着你让你不开心,我也知道你烦了我这个老头子,家事国事天下事,我没少在你面前叨咕,你心烦我知道,但是我还是的说啊。清明天下都是神战后留下的那个星球的人的种,择天把人和地盘都带回来了,若是因为内讧消耗没了,他该有多伤心?当初在南岭建书院,是择天交给老夫的一件任务,看着点,管不了那么多,但是能管多少是多少。老头子我会写点书,治理天下这一套得用心啊,这不就选人嘛,你的先祖也是我的一个学生,看那小子有些出息,这就成立了大筇国,把民间这些事交给他打理。老头子我看着,还好,除了那一次天灾人祸差点灭国,这么多年还算风调雨顺。其实你的先祖们出过几个雄才大略的皇帝,但是为什么还守在这里而没有开疆拓土?我不让啊,打生打死,就算天下都给了你,你又得到了什么??死的是谁?是百姓,是手足啊!你若有本事,去别的天下,找别人的麻烦,窝里斗算什么本事?西洲西,小双没去之前,几十年的渗透,西圣天在那里又是建神庙又是收信徒,一个孔雀国几乎成了西圣天神国的藩属国,没见有哪些雄才略的皇帝去西洲西去孔雀国和人家干一架,将人家打跑。还是小双去了,当了一回恶人,拆神庙杀神使驱赶信徒,这才消停了。南洲两国,北十万大山,无论巫祖兵祖还是圣女,都是十万大山的信仰,归根结底都是十万大山的根,从择天那小子将十万大山归于一统,十万大山就再也没有因为不同信仰而发生打斗,百姓安居乐业,这不是好事吗?怎么你们就不甘心让百姓过好日子,非要什么接兵祖杀巫神圣女一脉,非要兵祖一脉一统大山?大筇国是出了大山的,黎氏追根溯源也属于兵祖一脉,怎么,黎家这是要一统南洲?且不说你统得了统不了,巫祖一脉这么多年没有动静,圣女一脉这么多年也没有动静,你以为他们消失了?巫祖被择天镇压着,圣女则是择天的亲戚,是择天不让他们与大筇国发生争端,这两股势力才忍着,你以为他们怕你?不说别的,就是巫祖一脉,只要巫祖和十大巫神被放出来,你小小黎家能挡得住?何况还有一个根本不屑于和你们一般见识的圣女?再说,大象国的林氏,你以为是谁?其先祖是择天的兄弟,随便出来一个人,别说你大筇国,人家要整个南洲都轻而易举!邓长卿,你运气好,因为小双或者说现在的周杨还没有想要你的命,否则,你这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的东西,早就被人家捏死了,向苍蝇一样。还有唐经你运气更好,遇到的是小双,那个神性没有觉醒的小双,是那个憨厚心境无垢的小双,放在以前的小双或者他的哥哥弟弟,人家看你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你说你们,一个个还野心勃勃,我就问问,你们眼瞎?看不见真神?我老人家把你们关在我的菜园,看在我的面子上,人家不会动你们,但是要认命,等小双来的时候会来点事,不要搞事情,否则,老夫保不住你们,而且都不用小双使什么眼神,他的这些师兄师姐,都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嗯!”,泉壬给邓长卿倒水,邓长卿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呵呵!”,泉壬看向唐经,唐经颤抖着双手,将茶杯高举到眼前,泉壬为他倒水,憨厚的笑了笑,这更让唐经心惊胆战。 老夫子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 黎飧觉得自己的小心眼在老夫子面前还是别显摆了。 黎飧的脸色显得阴晴不定,心绪陷入一种难以言状的纠结当中。老夫子看了看黎飧,说道,“我知道你在大象国最大的暗棋不是邓长卿,那些小算计没用,该撤的都撤回来!” 黎飧终于长舒一口气,深深弯腰低头行礼,“谢谢老师!” 老夫子看了看周围众人,着重看了一眼唐经,说道,“圣人有云:‘且有真人而后有真知。何谓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身在自设藩篱之中而不自觉,见俗而忘道,得利而心毁,所求与正道背离,则易走魔道。亚圣解心语:‘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天知矣!’。佛曰欲成事,先修心。所谓先守本心,莫向外求。我等既然都身在红尘,正心为第一,为何正心?克己守礼,压制人欲,如此才不会放纵贪婪之心,引天道惩罚。” 老夫子见每个人都陷入一种玄妙的沉思之中,便信手祭出一支朱笔,以眼前虚无为宣纸,以浩然正气为墨,信手挥洒: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金色字符化为浩然之气,沁入每个人的脑海。 夫子育人,潜移默化,大道之德,心若琉璃。 红孩子很无聊,一路畅通无阻,跟在他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大,这让他感到很没意思,领着几万人队伍,一仗没打,就来到了人家都城脚下,看样子,人家根本不设防,想进城就进城,但是,进城以后干什么?难道来一阵烧杀抢掠?军师郭凤先道,“大筇国显然已经改变了主意,不犯边不与大王对抗,我们带着这么多人进城就失去了理由,大王你想,若是大筇国皇帝是个昏君,我们大可以打进去,杀了昏君夺了皇位,大王荣登大宝振臂一呼天下人齐呼万岁,那也倒是美事一桩,天下百姓会感念大王的恩德。可是此刻,我等一路走来,收编了不少流匪盗贼,这支队伍杂七杂八的,怎么看都不是正义之师,百姓看我们很怕,现在有大王以力压制,这些人恐惧大王的威严不敢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但是,若是进城,这些人脱离了大王的视线,他们如蛟龙入海猛虎归山,仗着武力和修为在城内胡作乱闹,给邕城带来灾祸,大王这一路积攒的名声可都是心血白费了,所以大王,不如就此遣散队伍,给他们一些盘缠和安家费,让他们回归家乡,岂不是为天下百姓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大王因此功德无量,万人称颂敬仰,也不枉大王这一路走来付出的心血。” 红孩子假装背着走低头沉思,一脚踢飞一个路边石子,像是陷入无限矛盾纠结当中。其实,他脑袋根本就是一团浆糊,所谓的思考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思考什么。只是,他心里有些不服气,咋地?你说咋办就咋办?我不要面子?但是,自己确实想不出任何花样,只好做出艰难思考才会拍板的样子,沉声说道,“留点人,不是要在邕城成立无双商行吗?其余人,按你说的办!” “大王英明,这番深思熟虑果然思虑周全,比在下想的更为深远,实在佩服大王如天智谋,在下这就办,不过还请大王在城外稍作歇息,容在下走一趟城内,与城内府衙相商,最起码先给大王安顿一个满意的地方!” 红孩子挥挥手,“去!”,信手捏出一把躺椅,悬在空中,并把小女孩拉到上面。红孩子躺在上面,敲着二郎腿,喊道,“都坐在这不许动!” 郭凤先急急跑向城内,一阵风驰电掣便来到一处官衙,乃是邕城提督衙门,郭凤先喊道,“符城主可在?” 一声不大的呼喊,已经传遍城主衙门,被称为符城主的中年人立马跑出衙门,见是郭凤先站在面前,立马撩衣跪倒,规规矩矩喊道,“下官符柳拜见国师大人!” 郭凤先一挥手,道,“城外三万散勇,乃是各山头流匪,帝国之疥癣,本国师出城后会把红衣大王带来府衙,你们尽管好吃好喝伺候,其余山匪,引到南郊老坑,一个不留全部杀掉,将老坑填埋不留痕迹!” 郭凤先转身就走,很快回到红孩子身边,笑道,“幸不辱命,在下进入城内,找到了城主衙门,报上红衣大王的名字,那城主立即胆战心惊要腾出衙门给大王,被在下拒绝,城主又安排官方官驿,乃是位于皇城根的仙客来客栈请大王暂时休息,说是以后很快安排独立宅院给大王,还请大王移步屈尊,其余人等在此稍后,由城主衙门亲自安排。” 红孩子这才跳下椅子,拉着小女孩小后,点了十几个和他亲近的人和他一起进城。 郭凤先领着红孩子等人来到仙客来客栈,将小女孩安排到单独一个房间有专人伺候。又一番张罗,很快摆上了酒席。城主衙门以符柳为首带领几个官员出席,符柳毕恭毕敬,什么大王英名早已声震邕城,哪怕是在南海都引起了惊涛骇浪,什么今日一见大王英姿简直胜过天神万倍,一顿酒根本没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直在红孩子身边如同哈巴狗一样。红孩子喝酒喝到云端,更被一顿忽悠忽悠到九天之外,一顿酒下来,已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喝完酒,被符柳送到房间,已经有两个貌美如花胸有波澜的女子摁在温柔乡里,一饷贪欢。 符柳在郭凤先的示意下,亲率城卫军三千人往城外送来无数酒水和饭菜,并将三万散军带到老坑附近,说是城内暂时安排不了这么多人,只好现在野外对付一晚,到明天安排好去处,想回家的给盘缠,不想回的可以充军。众人不疑有他,符柳亲自带人来到老坑,摆开饭菜酒宴与众人开怀畅饮。不过半个时辰,所有人都醉倒,符柳这才露出狰狞的面容,按照国师的旨意,将众人全部扔进老坑填平。 郭凤先连夜进入皇宫,皇帝黎飧正在御书房一个人发呆,见国师进来,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二人开始喝茶。 黎飧挥手布下禁止以防偷听,郭凤先问道,“老夫子那边有动静了?” 黎飧苦笑道,“老夫子几十年没有声音,像是闭关了一样,这几日突然活过来了,把我叫过去一顿训斥,这不邓长卿和那个唐经都被老夫子扣下了,另外老夫子似乎知道我们在大象国的暗线,甚至知道流云阁的存在,这就不好办了,对了,兵祖恢复的怎么样了?” 郭凤先道,“在我府上的三仙洞,看气息快了,他若苏醒,还怕老夫子不成?” 黎飧看着郭凤先,“告诉我,你图什么?”